次日一早,楚若才再次上了明王府的门。
这一次,墨白没亲自接见他,只由阿九出面。
“楚先生,殿下正在练功,吩咐过不能打断,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和我说也是一样。”阿九道。
楚若才闻言目光微闪,随即便点头道:“既如此,便不敢打扰殿下了,是这样,今日我们南军要与国朝会晤,需要三公子亲自出面。”
“原来如此,那楚先生稍等,我这就去请示王妃。”阿九点头。
“有劳!”楚若才起身道谢。
阿九拱手:“阿九分内之事,先生先请用茶!”
说罢,阿九便起身离开。
楚若才待他走出正厅后,方才坐下,眸光微垂,思量起来。
他此来,自然存着再见明王一面,继续商谈昨日提出的合作事宜,却没想到明王竟没出面。
楚若才稍稍思量,心中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是有了底。
在他看来,明王这非是不在意他们的合作,反而是真的动了心,所以才会故作姿态,想要寻求主动。
如此,他也不着急了,免得太过刻意,反而不美。
阿九来见王妃时,正好只见林定宇也在。
“娘娘,楚先生来了,说是今日要去与国朝会晤,来接三公子的。”阿九汇报道。
林素音一听,顿时便是面色微沉,她是不想林定宇参与南军任何事的,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正这时,旁边的林定宇见姐姐面色犹豫,连忙一本正经道:“姐姐,此事父帅确有过交代,是需由我出面代表父帅方可。”
阿九见他神色,心中岂能不知这家伙是包不得赶紧离开明王府,昨日待在明王府里,他连自己屋子的门都未敢踏出一步,晚上更是连觉都不敢睡,一直睁着眼睛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直到深夜时分,实在撑不住了,才迷糊睡着。
“殿下怎么说?”林素音却没理他,看向阿九问道。
“殿下交代过,三公子的事,娘娘可自行处理。”阿九道。
林素音沉吟下,又问:“我想派两个人随身保护定宇。”
“那我让玉清山派个宗师吧?”阿九问道。
“就从府中选两个人吧!”林素音却摇头。
“这,如果三公子不是参与公事,我们明王府的人跟随保护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此时,三公子要代表南军去会国朝会晤,我们明王府的人跟着怕是有些不方便。”阿九提醒道。
林定宇对黑衣卫那是绝对的敬而远之,赶紧插话说:“姐姐无需担心我,我身边有人保护我。”
林素音想了想,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也不是真要人保护林定宇。
只是想让林定宇就在明王府眼皮子底下活动,这样,即便明王府和南军出什么问题,也不要牵连到林定宇身上去。
反正道门的人,其实也等于是明王府的人,林素音也没再坚持,点头道:“好,你去安排吧!”
阿九见她仍然坐着不动,心道,她应该是有话要单独对林定宇说,便主动退下了。
果然,阿九走后,林素音便面色一正,凝重叮嘱道:“定宇,记住姐姐的话,京城不比南粤,在这里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跌入险境,若真的出了事,便是姐姐也未必救得了你,你千万记住,一定要少说、少做,知道吗?”
“姐姐放心,定宇一定记住。”只要能够离开明王府,林定宇自是满口答应。
“好,待会我会交代楚若才等事情结束,再送你回来!”林素音这才稍稍放心,又道。
林定宇闻言,却是立刻无语了。
…………
……
正厅里,林素音果然交代楚若才,事情完后,要将林定宇送回来。
林定宇本来还心怀希望,楚先生应该不会答应。
谁料,楚若才居然没有反对。
他怎知,楚若才不是想答应,而是根本拒绝不了。
其实楚若才也是心中无奈,他看出来了,王妃是想借明王府的虎威,保护林定宇的安全。
可王妃并不知道,三公子留在明王府,其实才是最危险的。
这话楚若才又没法说,只能闷在心里。
而且今日明王没有见他,他也需要个由头,再上门来见明王,一时之间,送林定宇回来,反而成了最好来见明王的理由。
这搞的楚若才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救三公子出苦海了……
与他们一同离去的,还有昨日留在明王府的医者陈如命。
路上,楚若才安抚完愤怒的林定宇之后,私下找陈如命问,昨日留在明王府的情况。
陈如命知他想问什么,便如实道:“夜间明王曾来见我,就医道交流了一番,我曾刻意与他谈起保胎之道,原有意借此打动明王,让我为王妃上手瞧上一瞧,结果……”
“结果怎样?”楚若才忙问道。
陈如命脸色微暗,摇头叹息了一声:“惭愧,明王果非浪得虚名,老道远远不如矣,实在无脸班门弄斧,再提与王妃诊脉一事。”
楚若才闻声,顿时脸色一沉,当即便有心叱责几句。
千里迢迢让你跟来,你就只因顾及自己脸面,置大帅的交代于不顾?
可转念想到此人在南粤之地声望极高,与不少南军权贵都有交情,便连大帅都得给他几分颜面,楚若才到嘴的话也只好咽了下去,还安慰了一句:“大师谦虚了,明王或许不过是强于纸上谈兵罢了,他毕竟只有这般年纪,在经验上无论如何,也是比不得大师的。”
却没想到,陈如命并不领情,反而不住摇头,道:“楚先生此言差异,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若非老道一辈子行医,恐怕反而体会不到明王的深不可测。”
楚若才顿时越发无语了,他好心替对方周全脸面,对方却非要自己打脸,他又能怎么办?
眼见再谈下去,只会越发尴尬,便不想再多说,转开话题,轻声一叹道:“唉,大帅甚为关心王妃的情况,只是我们与明王府的关系太紧张,也没办法从明王那里了解,本想着大师此来能一探究竟,如今却是……”
陈如命闻言,点点头,道:“老道虽未能亲自为王妃上手查探,但仅凭昨日一见,却也有些收获。”
“哦?”楚若才顿时心中一喜,连忙道:“还请大师明言。”
“从面相上看,王妃确实已有孕象。”陈如命肯定道。
这一点,楚若才不怀疑,毕竟明王妃有孕不是小事,若是作假,只怕早就被人发现了,他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道:“不知大师能否看出王妃是否曾有受伤,如今又可曾痊愈?”
陈如命微微沉吟一下,才道:“观王妃面色,有血气空虚之象,此多见于大病初愈之人。依老道判断,王妃应该的确曾遭意外重创,否则以明王在医道上的本事,绝不至于让王妃至今都还补全元气。”
楚若才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低下头嘴角轻声呢喃了一句:“竟真曾遭受重创,莫非真是我们多想了?”
“什么?”陈如命没听清楚他嘀咕什么,问了一句。
楚若才回过神来,收敛神情,笑道:“没什么,我说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贼子,居然敢对付到王妃头上。”
“这事不是黄庭府干的吗?”陈如命却是皱眉。
“这事很复杂,三句两句说不清楚。”楚若才愣了一下,随即只是摇摇头,对陈如命拱拱手道:“大师此番辛苦了,待会我派人先送您回去休息。”
陈如命点头:“此间事了,老道难得来京一趟,还想去拜访一些同道,不知会否方便?”
楚若才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陈如命确切的说,并不是他们南军的人,只是生活在南粤而已。
这趟过来,也是受大帅所请,专门来给王妃“瞧病”的,大帅关系王妃,倒也没什么不能公开的,除此之外,也没这陈如命什么事了。
楚若才便点头道:“自然可以,不过如今局势不宁,大帅曾交代过一定要保护好大师的安危,所以出门务必带上护卫。”
陈如命闻言,顿时大喜:“多谢楚先生!”
楚若才客气两句,便派了两个人跟着他,任他自由行动了。
……
国朝这次所谓的会晤,是由胡庆言亲自主持的。
算是双方之间,就新帝上位之后,就大家最关切的一些问题,互相摸个底。
比如已经谈好的联合抗蛮政策,新帝继位后,双方是否继续承认,并依条约而行。
又比如,双方目前已经既有的势力范围,双方会否保持默认。
关于这一点,也只能默认,要说国朝承认军阀的合法性,那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问题。
这场会晤,注定是难以让双方都满意的。
在联合抗蛮的问题上,之前签订的条约,军阀这边肯定不会不承认,但却一致要求做些调整。
这很正常,定武帝时代和新君时代,虽然只是换了个皇帝坐在龙椅上,但实际上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新君时代的国朝,从对国朝的掌控力度,到民心归属,都无法与定武时代相提并论,军阀在定武时代不敢过分,可到了新君的手上,那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