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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22章 老树新芽

作品:大唐之绝版马官 作者:东风暗刻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李治道,“臣弟只以王兄的意思行事”

    马王道,“那就不带,不然你们一路迟延,不知几日才能回来。”

    他居然又问晋王妃王氏,“弟妹你的意思呢如果你们全家都想随着晋王去叠州看看,本王便豁出来,同意你们、和英国公的全部家人同行”

    江夏王不由得暗挑大指,马王爷这是先表个态了

    李治刚才的态度,也许有些碍于情势,不一定就是他内心里真想说的。

    而马王爷就是在告诉晋王夫妇不要委委屈屈,如果你们仍想与英国公在一起搞搞事情,那么这一次马王爷给你们机会,绝然不给你们留后顾之忧

    也说明马王根本未将英国公放在眼里,有事自管搞你们的

    晋王妃未曾说话,李治先抢着道,“王兄,不必臣弟只想从速办完叠州的差事,好回来见王兄复命”

    马王上前一步,拉住晋王的手道,“我们一言为定临行之前,为兄再同你见一个人,以壮行色”

    马王说罢,牵了李治的手,大步出甘露殿。

    丽容和晋王妃不知要不要跟着,不知道马王要带晋王见什么人。

    赵国公说,“太子既然未发话,我们不好同去。”

    这几人站于甘露殿的高台之上,看到这两个人手拉着手、穿过殿外的开阔广场,他们未出月华门,而是再往西走,进了孔庙。

    晋王妃有些担心丈夫,因为此刻,文质彬彬的李治只身一人同马王在一起,而马王爷还挎着乌刀。

    “王嫂你可知道太子殿下有何事为何非要去孔庙”

    丽容笑着说,“可能他想让晋王殿下在临行之前去见一见孔夫子,王妃不要惦记。他说见的那个人,我估计就是孔夫子了。”

    晋王妃暗道,也许就是丽容说的这样,晋王又一次当着两位老臣的面、表明了无意于储位的心迹,那么太子殿下一定是想在兄弟二人分手前,共在孔夫子的圣像前盟些誓愿。

    但晋王出行在即,吉凶未卜,长安只留下她们这些晋王府的妇孺,晋王妃心中忽然生出许多的惶恐。

    但太子七妃却与她说起了去年八月,长安赛马之事,

    “那可真是一场盛会,尤其是弟妹你,看起来那么光彩照人等我们的大事一了,我将求峻准允,再开赛事,到时弟妹你一定还要参加呀。”

    晋王妃知道,丽容与她回忆这个,意在使她放松,但此时听起来,却令她的精神有些恍惚短短时日,又是一个物是人非

    若是再开赛马盛会,晋王妃不知道,她将如何上场。

    丽容忽然意识到了晋王妃的尴尬,低声与晋王妃补充道,“其实不摆那么大排场也行,我们两府姐妹们结伴去城外,骑着马闲逛也很不错啊。”

    晋王妃点头称妙,可在她看起来,就连闲逛的心思也不会有。

    正在胡思乱想,太子三妃樊莺来了。

    孔庙内,热伊汗古丽带着几名女禁卫,将一个人押到马王和晋王的面前。这人像是羁押了有些日子,神情委顿,被人一松手,便瘫坐于地。

    李治一看,激零零打了个冷战此人正是在翠微宫侍奉皇帝的那名近侍情急心慌之下,晋王居然想不起这人的名字了。

    此人在鹞国公身份疑案将要水落石出时,曾偷偷跑到东宫,向李治通报消息,因而才有大理寺狱下毒一事。

    李治在储位之争最紧要的关头,也去翠微宫找过这人,因而才有翠微宫下毒之事。李治发现,马王兄手中还有一件、可以将他打压至万劫不复的证人。

    那么这一次,马王爷在晋王临行前,一定要让晋王在孔圣人的面前、好好地再回味一下做人的道理了

    马王冲热伊汗古丽挥挥手,她带着手下退出孔庙外,里面只剩下了三人。

    内侍头也不敢抬,晋王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此去叠州他再敢不中规中矩,或是拉着什么人做出对抗马王殿下的什么事来,那在长安等着他的,极有可能是彻底的身败名裂。

    有这名下毒的内侍握在马王手上,只要马王当众抛出他来,李治不要说躲到叠州,就是躲到天涯海角去,也难逃人神共愤、一世不能抬头。

    “王兄你,你带臣弟来见的那个人,就是这人么”

    “正是此人。”

    “但是王兄,你该将之严密看守,直到臣弟从叠州归来,直到父皇平安入土,直到你顺利荣登大宝”

    但是马王笑笑说,“本王留这个卑鄙小人做什么,难道他是什么宝贝”

    内侍惧极,挣扎着伏身、对着马王叩首不止,流着涕泪乞求道,“马王殿下饶命,只求饶过小人一命,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誓死为殿下所用”

    马王哼道,“人人誓必称死,你今又说誓死既然视死如归,你又何必求我当初给我父皇下毒时,你可曾想到过死大约只想活得更好些吧”

    内侍依旧叩首供道,“小人全招小人当初得知马王身份,曾去东宫报信。后来在翠微宫,小人也曾得到过一位大人物的暗示,接了他递过来的烈毒,投在陛下茶中只要马王爷能饶我一命,小人尽可说出这人底细”

    晋王李治脸色煞白,仿佛被人击中了最为致命的要害,世事无常,圣人难料,既有现在,何必当初

    马王抬手,制止内侍再说下去,内侍得令,如犬待主,眼露期待。而晋王李治面如死灰

    马王道,“世事无常,圣人也难料,譬如百川曲曲折折,诸事盘根错节。但世事亦有常,譬如百川曲曲折折,但无不向东”

    晋王不知道,他的马王兄要说什么,但话语中总有几分对自己的叽诮之意,他无言以对。

    “兄弟,圣人之所以成为圣人,是因为他同样食着人间烟火、同样跳不出红尘轮回,但却向往着天下大同的至道这是你临行前,本王拉你来孔庙敬仰他的原因。”

    “”这么说,自己还能走出这座孔庙了

    “不论皇帝、太子、还是亲王、百姓,其实你我兄弟都还是小人物,因为我们都需要饮食,都脱不了生死轮回。承认自己是小人物没什么可羞耻的,因为卑鄙与不卑鄙,实在与一个人的地位和权势无关,只关圣人之言啊。”

    说着,在晋王的惊讶中,马王殿下伸手解下悬在腰间的乌刀,一手执鞘,却将刀把儿向晋王伸过来。

    李治迟疑着不接,马王凝神对他道,“圣人之言,我们这些小人物不可能一样样全都做的到,但有些事却能自主不去做”

    “王兄,你这是令臣弟自己了断么”

    马王点头,“飞贼草上飞失子成疾,抱走本王与同胞兄弟,一件小人物所行的惯常而已。李引暗箭射杀柳将军,一件小人物的情仇而已。高审行见了美色、暗通飞贼弄出换子风波,一件小人物的算计而已。他得了诏书不还,却投入曲江池中,一件小人物的私忿而已。内侍得了鹞国公的真实身份,急匆匆跑到东宫送信,一件小人物的取巧而已。内侍又在陛下茶中投毒,一件小人物的取舍而已。这些事、这些人本可以不做,不做,他只是小人物,与千秋圣主、幽幽始皇并无差别。做了便成卑鄙兄弟你说说看,他们彼时彼刻必然要做吗不做会死吗这可与狼豺遭遇走兔,必欲噬之而后快不同,狼豺没有掂量这是它的天性,而这些人有对错之掂量,掂量而后仍行,方显其卑鄙”

    “这与承乾兄长在母后郑重叮嘱不许出翠微宫,而他贪于玩耍,又带着你我兄弟跑出翠微宫不同,这是孩童的天性,我们不可以圣人之言责备。但上边这些人,恰恰不是孩子。”

    李治哽咽道,“兄长臣弟也不是孩子可我可”

    马王再将乌刀往前伸了伸,示意晋王道,“你了断吧,斩了此人,好去叠州。圣人虽然不许我们随意杀人,但没有说过如内侍之人不可杀。”

    内侍声嘶着替自己辩解,“马王殿下,这不公平晋王若不逼迫,小人何致于做出投毒之事你让晋王斩了小人,那谁来斩晋王”

    马王笑道,“别人错,便可抵你之错当日你不跑去东宫大献执勤,哪有后来之事别忘了,本王亦是小人物,圣人的话本王也可以不去做而且圣人又说过,手足莫相残、莫令慈母、严父心寒。”

    晋王伸手,握住了乌刀刀柄,已是满脸泪痕,眼前一片模糊。

    内侍再努力争取道,“世间大恶,哪一件又大过轼父,你让这样一个大恶之人来了断小人,小人不服”

    马王道,“父子连根,父如老桩而子如新芽,世间只见老树殚精竭力、枯萎自己成就新芽,但你绝见不到恶虎食子”

    说罢,马王问他道,“兄弟,你是不是没杀过人圣人是讲过,人命大过天,谁都不可轻动杀机,但正是此人亲手害了我们的父皇。”

    说着,马王伸手按动鞘上的消息,晋王感觉,乌刀在鞘中抑也难抑,“铮”地一下,自己强力弹出来两三寸远,他缓缓将刀抽了出来。

    内侍死之将至,果然仗起胆子,手指着晋王喊道,“晋王,你大逆不道,有什么资格杀我”

    马王提醒道,“兄弟,此刀飞快,不可用力过猛,不然你会闪腰,或者回刀伤了腿”

    晋王飞起一刀,内侍死尸扑倒,血迹溅满了晋王袍脚,他凝视这柄绝世利器,血珠儿在上边渐渐凝聚,最终滑落的一滴都不剩。

    他原地朝马王跪倒,双手托起乌刀,“兄长人不畏死不是天性,只在一时一事,但臣弟今日此时,便不畏惧兄长裁决”

    马王站着不动,问道,“此刻本王离你只有一步之遥,晋王为何不反手再给为兄一刀”

    晋王哽咽道,“不想令慈母严父九泉之下伤悲”

    马王这才上前接刀入鞘,拉起晋王说,“这才象个小人物了,我们走。”

    等看到马王和晋王从孔庙中出来,晋王妃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两人临近了,她又看到晋王袍底洒溅的血迹,也不敢问。

    樊莺今日本不当值,一见师兄便说,“柳姐姐不放心这里,数次说丽容姐只算半路出家,让我来看一看。”

    马王对她道,“你不要小看了丽容,但你们两个当日随护在父皇身边,他有些什么话,因何都不对我说呢”

    丽容道,“国公和王爷都在这里呢,我们以为那只是父皇絮叨,何时想起来再与你说也行啊”

    马王仔细问,“都说些什么”

    晋王妃暗道,“这倒是新奇,也许她们不在这里说出来,多半是父皇有什么背人的话,但他就在这里当了许多人来问。”

    丽容说,“父皇讲,他死后期待早日化为泥土,这样便可生生世世也不会与母后分开了,任何人也分不开他们了。还说让我们将来告诉你,为王者,必世而后仁。”

    樊莺说,“父皇说,凝血宝珠是始皇帝为我准备的嫁妆,他不要自专,死后让我们取回。”

    凝血珠,便是皇帝驾崩之后停放了这么久,盛暑之季却不需冰块的原因。马王今日说,只要他愿意,可令贞观大帝永远“活着”,也不算吹牛了。

    马王将樊莺和丽容两人的话放在一起,已经明白了,皇帝自得了凝血珠便爱不释手,他这是怕后辈有可能使宝珠随葬,影响他与皇后相会。

    “还有么”马王再问。

    丽容说,没有了。

    樊莺说,“啊还有,陛下执意要我们取了针线,说亲手为我缝一缝盛放凝血珠的绢袋我还曾私下里赞叹父皇的熟练”

    江夏王感慨道,“陛下亲征高丽,袍子多处破洞,每一次都是他自己缝补,而每一次,陛下都会想起皇后来。”

    众人说着,一齐举步回甘露殿,晋王拜过皇帝遗躯,便可起程去叠州了。

    行礼,注目,无语。

    晋王的心中彻底将自己视作了小人物,此刻在他的面前只有父兄,没有以往纠结过他无数遍的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