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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第五十九章或是因为饮过酒的缘故, 陆晟这一夜睡得极其安稳,连呼吸声都比往常稍重一些。青青满腹心事,自然是彻夜难眠。期间偶然注视他睡梦中双眼合拢嘴角放松模样,大约这才遇见一个真正不设防的陆晟。但她心中未见涟漪,她是卑微的卑微,低贱的低贱,她因他的强大、冷酷,无所不能才弯腰低头, 为他跪服,有时连她自己也分不清, 她所仰望的到底是陆晟, 还是他背后至高无上的皇权。她就这样看着看着, 不知不觉半趴着睡了过去。醒来时人已经落到他身边,额头靠着他肩膀,感受着这一呼一吸之间难得的静谧安宁。也不知什么时候, 他已经醒了,伸长手来绕着她瀑布一般铺了满床的长发, 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还是在外头好, 不必天没亮就起身。”青青闭着眼睛装睡,不肯答他。陆晟也不在乎她是醒是睡,自顾自说自己的, “昨儿酒后糊涂, 与你说过几句重话, 实在不该,趁早上鸟语花香,想来气也消了大半,朕与你陪个不是,还望娘娘大度。”他说话时语调轻柔,与往常精于算计、讳莫如深的态度全然不同。也许是关外的山和雪令一颗石头心,也有片刻软化。她的心软到了极点,一双睫毛轻颤,却偏要用力闭紧了眼睛,唯恐被他瞧出星点破绽。却谁知忽然腰间一紧,是他伸手环住她腰肢,一把握在侧腰上,“养了这么些天,怎么还是不见一点儿肉,你这身子,金山银山吃光了都不见肉。”“这么喜欢见肉,怎不见你养只猪来玩儿?”青青闷着气,一下拉开他的手,转身便坐了起来。“醒了?”陆晟侧身往她背影,嗤笑道,“已养了一只,年纪小、脾气大,实难伺候,不敢再养了。”“你——”她回头,眉毛一拧,瞪他,“你骂我是猪?”陆晟眯着眼,好整以暇,“世上岂有如此凶恶之猪?见所未见。”她气得攥紧了拳头,可怜打小儿在宫里养着,小半辈子未同人吵过嘴,哪里敌得过陆晟这类市井军营里混过的?只晓得咬紧牙,瞪大眼,气得眼睛都红了,好一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娇人,让陆晟一大早看得心痒痒,实在忍不住一把勾住她后腰,再往床上一带,将她整个人都囫囵塞在怀里,好生揉搓一番才放过,更凑在她耳边调笑道:“朕还盼着你赶紧为朕生个小猪仔呢。”青青气坏了,张嘴就咬在他手腕上,没敢用力,只留下浅浅一串压印,“等我饿了,一口吃了你!”陆晟道:“你若想吃,朕割肉喂你。”“我才不信,放手,我要起来了,一大早打打闹闹成什么样子。”“原你也知道不成样子……”再要调侃,却瞧见她绯红的脸,显然是真动怒,便停下服软,“是,全凭娘娘吩咐,这就伺候娘娘起身。”他撩起帐子,不必开口,已见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因着青青是从来不亲手伺候他的,两人便分开两边,各自洗漱。窗下,陆晟正展开双臂,任由宫女替他穿衣。周英莲这时跟上来,细声说:“皇上,中宫来人了,怕是为了娘娘有孕之事。”“嗯,知道了。”陆晟轻哼一声,转过身看青青满头乌发落在鹅黄的缎子上,显得明艳而张扬,忍不住上前几步,在满屋子太监宫女面前从身后抱起她,令她双脚离地,吓出一句惊呼,“你做什么!”陆晟抬高她又放下,只当是无聊时的恶作剧,“因你有了身子,草原是去不成了,等明年生了孩子养出肉来,再去不迟。”青青问:“草原上有狼吗?”“有。”“那好,到时将你送去给它们加餐。”“啧,好个心狠手辣的小猪仔。”说完不等她再瞪眼捏拳,便快步走向院外,留她在屋子里摔了手里的玉梳子撒气。周英莲在陆晟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出门他当即变了脸色,又是个冷肃模样,周英莲瞧出他心有忧虑,摄手摄脚不敢出声。直到走出长廊,陆晟才停下,望着石屏风上一株万年竹问道:“人呢?”周英莲连忙应,“已经安顿在外头,皇上若要见,奴才这就将人领来。”“嗯,到正厅去。”周英莲当下打发小太监去提人,自己个儿还跟在陆晟身后连声问:“皇上,先用早膳吧。”来的人是满福,她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知道规矩,动进退,也早在陆晟跟前混了个脸熟,因此她一屈膝,就让陆晟抬手止了,吩咐她,“皇后有话要说?”满福连忙堆起笑,“娘娘听说皇上前些日子有些波折,实在放心不下,便差奴婢来看看,顺道也将胡太医带来,他是宫里的老太医了,正好给皇上请个平安脉。”陆晟脸上的表情不变,任谁也猜不透他此刻所想所思,满福的笑停在嘴边,仍旧低着头不敢有丝毫冒犯。他耐着性子,“还有呢?”满福道:“皇后娘娘有一句肺腑之言,不知皇上愿不愿意听。”满福身前传来一声轻笑,全然是轻蔑之音,“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她有话,朕自然要听。”满福未察觉弦外之意,当即心上一喜,开口道:“皇后娘娘说,俪娘娘身份特殊,乃狐媚之女,若让她腹中之子出世,恐要祸乱朝纲,动摇国本,故此娘娘恳请皇上,当断则断!”她字字铿锵,落地有声,倒真似节烈之士。陆晟仍是不紧不慢地姿态,随手拨了拨碧玺珠子,似探究一般问:“何谓当断则断?你们娘娘没有与你明说?”满福道:“回皇上,胡太医擅妇科,一帖药便可断了祸根,皇上若仍怜惜俪娘娘,再多服一帖药即可永绝后患。皇上,娘娘同奴婢说过,她宁可玉碎,也不愿见祖宗江山毁于一女子之手。”她说完才发觉自己竟在发抖,喉咙眼儿里打颤,连带着声音也都是颤的,一把骨头崩到了极限,背上也都是虚汗。她等了又等,也没听见高座上传来半点声响,直到她开始怀疑屋内根本没有第二人时,陆晟却发声了。他感慨,“还是皇后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