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_r(); 顺天府尹王杰快刀斩『乱』麻,断完了那一桩临海大营官兵勾结,谋逆叛『乱』的案子,同时又破解了来往密信十三封,展示了算学功底在解决某些事情上是非常必要的。 而皇帝带着大臣们来到葛府旁观太祖题匾空心测试的时候,户部尚书张怀礼揭发户部藏金有假,皇帝雷霆震怒,拿来内库藏金和户部藏金一测试对比,果然此言不虚。 于是,张尚书指斥妖法却被反过来斥之为无知的那一幕,被当时在场的所有相关者默契隐下了。事后,因为太过激动而突发小中风的张尚书光荣致仕,得到了一个太子少师的荣誉职衔,就和顺天府尹王杰被赐爵一级的荣耀一样,被无数百姓津津乐道。 与这两位朝廷高官的境遇相比,皇帝御准,日后顺天府试和院试时,将加入一道算学题作为例行加试科目,如果考生不会,不降低评价;但如果会,则评等升一级,这方才称得上是引发好一阵轩然大波的话题。 因此,当国子监九章堂另行招生,顺天府衙的差役按照顺天府尹王杰的吩咐,满城张贴试题时,自然引发了万人空巷围观的场面。 而那位本来只管算科的国子博士张寿,如今竟是还接管了半山堂,皇帝钦赐了一把戒尺,甚至还把两个刚启蒙的皇子送过来,这消息就简直让官场民间完全炸锅了。 “张博士,这是我的卷子!” “劳烦您看看我做的题!” “我能把九章算术倒背如流!” 直到晚间,吴氏在老刘头和刘婶,还有乔虎和杨好陪护下,苦着脸进了赵国公府后门时,她想到白天家门外头那嚷嚷,仍旧有些心有余悸。 多年之后重回京城,她正两眼一抹黑的时候碰到这种事,就连寻思找点事情做打发下半生,也好在对张寿说出身世之后安然度日的那点心思,也全都被这突发堵门事件给吓没了。 见朱莹亲自站在后门迎接她,她便按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哪怕是晚上,我都不敢走莹莹你家正门,听说还有人堵着你们大门那儿叫嚷的?白天那会儿,我生怕别人把门打破,又甚至翻墙进来!不就是加一道题吗,怎会如此离谱?” 一旁的李妈妈闻言苦笑:“哪怕做不出并不会影响对文章的评价,可做得出就能加分升等,谁能放弃这机会?吴娘子,考出秀才,那才算有功名,能够免一部分钱粮,而且也是考举人考进士的前提。如果说从前九章堂没人愿意读,那现在九章堂一定有人愿意去!” 朱莹却笑呵呵地说:“人多才好,其他几堂都是几百号人,九章堂若是学生少了,那阿寿岂不是不够威风?” “九章堂就那么点地方,哪能阿猫阿狗谁都收?反正王大尹您自己答应的,卷子你来初选批阅,初选名单您来定,我可不希望回头面试需要一连见几百个人那么多!” 同样觉得齐景山那宅子暂时已经不适合居住的张寿,无可奈何地把母亲吴氏和其他人托付给了朱莹后,自己却正在顺天府衙和王大头扯皮。见这位顺天府尹那张脸拉得老长,他就诚恳地说:“小呆之前对您说的折线图和柱形图,可还好用吗?” 本来打算说话的王杰顿时闭嘴。虽说那几个户房小吏被他折腾得叫苦连天,但等到图表画出来之后,打格子打到手软的他们不得不承认,这玩意比表格直观得多。 而张寿又笑呵呵地说:“那天晚上,我在您这儿解开那封密信用的手法,其实就相当于天元术,要不,咱们探讨探讨?” 听到天元术三个字,王大头顿时完全软化了下来。 于是,当张寿悄然从后门离开顺天府衙的时候,招生初选的事宜,他已经完全丢给了里头那位正在一头翻看三三书坊新印的那本《方程》,一头琢磨一元和两元一次方程的顺天府尹大人。 而在后门和接他的阿六会合时,张寿虽说脚步轻松,神情更轻松,可走出去几步,他仍然忍不住问出了一句话。 “阿六,之前行刺我的那个刺客,还有后来在国子监毁谤我的那个杂役,好像至今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吧?”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一旁传来了淡淡的四个字:“难得糊涂。” 张寿顿时为之气结,转过身瞪那个表情平板的小子:“你明明知道我当时只能姑且这么说!谁知道你那个师父到底对我是个什么态度,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放纵人『射』那一箭的!” “疯子确实做得出来。”阿六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张寿,认认真真地问道,“少爷要我去查?” “你只有一个人,又不是神仙,怎么查?”张寿呵呵一声,没等阿六说话,他就突然问道,“阿六,我不问你怎么到我家来的,我只想问你,你喜欢呆在我家吗?” 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阿六却整整想了很久,最后才点头道:“喜欢。”
<script>show(pc_middle);</script><strong>auzw.com</strong> “真的?” “比跟疯子练武更喜欢。”阿六说着一顿,竟少有地特意多说了几句话,“当年我是被疯子扔在娘子必经之路上的。如果娘子不要我,也许我会进司礼监。” 见张寿那张脸一下子僵住了,阿六一副似乎并不知道进司礼监是何等可怕情景似的样子,继续声音平板地说:“疯子是皇家的人,不是朱家的人。我是张家的人,不是朱家的人,但是……我很喜欢大小姐。” 如果不是阿六说出很喜欢大小姐六个字时,声音也一如既往地毫无起伏,张寿差点以为朱莹又多了一个身份特殊的倾慕者。然而,不知怎的,他却毫无保留地相信了阿六这前后信息量巨大的话。 因此,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拍阿六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想到这小子其实是绝顶高手,他的手不免僵在了那儿,随即就不自然地放下了。 “喜欢就长长久久留着,反正我一直都把你当家人。至于查刺客和杂役的事情,我只是那么一提,你有时间就想想怎么做,慢慢来,不用急。” “嗯。” 得到了一个简洁的回复,习以为常的张寿并没有在意,甚至也没看到阿寿那平淡脸上的一丝凛然冷意。两人就这么顺着顺天府后街,悄然步行拐入了国子监所在的国子监街,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进入了国子监那太学牌坊,在修缮了一大半的九章堂前站了站,就去了号舍。 还没到陆三郎那号舍门口,他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嚷嚷。 “我爹那是什么人?他一辈子都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可现在呢?这两天一见我就恨不得绕道走。因为什么?因为葛祖师也承认我这个徒孙很优秀,因为皇上也说我这个小胖子有出息!浪子回头金不换?不,现在是浪子回头变天才!” 听到陆三郎这得瑟到极点的嚷嚷,张寿简直哭笑不得。他三两步赶到了门前,没好气地敲响了房门。下一刻,他就听到陆三郎嘿然笑道:“瞧见没有?这几天不停地有人来拜访我这个皇上御口嘉奖过的天才……” 随着门一下子被拉开,陆三郎那张肥嘟嘟的大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在瞬间就被冻住了。看清楚张寿的一刹那,他就讪讪然地咳嗽了一声:“小先生,您怎么来了?” 张寿见陆三郎堵在门口,视线被遮挡,他就努努嘴示意阿六上前。等到阿六毫不费力地把沉甸甸的陆三郎给拨开到了一边,他跨过门槛进去,就只见狭窄的地方正挤着三个人,正是张氏纨绔三人团。他没想到窝在这的竟然是他们三个,不禁大为诧异。 “小先生,之前我去过您家,可您正好还在睡,我也不好搅扰,只能告辞了。”抢着起身行礼说话表示亲近的,是致力于出人头地扬眉吐气的张武。 “小先生,从今往后,我也在国子监号舍住,我和五哥一个屋。”这是『性』子滑胥的张陆。 而张琛则是最后一个才开口,声音也有些硬梆梆的:“我爹说陆三胖都能住国子监,我也没道理吃不起这苦头,所以撵了我来住号舍……既然我们四个都得在这吃苦头,没道理其他人例外。回头我会和陆三胖一块想办法,让人全都来这住!” 如果这一大堆牛鬼蛇神全都住到国子监的话,绳愆厅监丞徐黑子得疯啊! 想当初在翠筠间,那是因为有朱莹不是巡视镇场,现在这国子监总不能照此办理! 而他别说一把御赐戒尺,就算一把御赐板子又或者铡刀也扛不住! 张寿不假思索地拿出了最语重心长的口气:“陆三郎那是躲他爹,你们凑什么热闹?他是要读九章堂的,你们自己问问自己,愿意成天学永远不可能懂的数学?半山堂的监生一律不住校,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要表决心,先把之前我罚你们抄的东西交给莹莹!” 见张琛如释重负,张武满脸不甘,张陆眼睛『乱』转,张寿就头也不回地说:“陆筑,罚你抄的东西,抄完了吗?” 突然听到张寿叫自己的名字,陆三郎那简直是惊呆了。他下意识地想要讨价还价,可当张寿转过身来,他瞅着人眼神仿佛像是你敢啰嗦我就直接叫卤煮了,他慌忙点头如捣蒜地说“抄,抄,我回头就交!” 打掉了陆三郎的气焰,张寿这才淡淡地说:“九章堂不出意外,斋长应该是陆三郎。半山堂也需要一个斋长,张琛你来当吧。” 张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等发现张寿一点都没开玩笑的意思,他不由心情复杂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很有领袖潜质。”张寿睁着眼睛说瞎话——真要说起来,应该是张琛很有不良头目,纨绔首脑的潜质。接下来,他就发现张琛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一股天外来的精气神似的,腰杆挺得笔直。于是,他顺势就看了张武和张陆一眼。 “半山堂的科目,日后上下午各有不同,上午的大致会分成文理两科。你们两个拈一下阄,一个管文科,一个管理科,监督迟到早退旷课,收我布置的课业本子,全都交给你们!至于张琛,你给我以身作则,监督好所有人,陆三郎你将来也一样!” 顷刻之间,阿六就发现,屋子里四个不良的代表一时昂首挺胸,竟是异口同声迸出了一个字:“是!” 眼见这班干部的班子算是搭起来了,张寿这才笑道:“从明天开始,你们给我到各家登门劝学吧。九章堂还没修缮完成,招生也尚需时日,但半山堂却该上课了!陆三郎你也去,作为皇上亲口嘉奖过的人,你该出去做个表率,传到你爹耳朵里正好让他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