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_r(); 使劲气了一回老爹,陆三郎终于心气平了。虽说他已经今非昔比,但留在陆府过夜这种事,他还是没什么兴趣,毕竟母亲是对他最好的亲娘不假,父亲对他另眼看待了也不假,可已经成婚的两个哥哥,以及两个嫂嫂,他却没什么兴趣敷衍,因此他竟是夤夜出了门。 至于去哪,那还用说吗?他才不喜欢锦衣夜行,他喜欢有点成就就得意洋洋地四处炫耀。 所以,他眼下当然是去……未婚妻家! 这年头可不比后世,小民百姓大抵是晚饭之后就吹灯上床睡觉——一来节省灯油钱,二来则是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就算是工部刘侍郎这样的官宦人家,晚饭之后也就意味着日常的一天快结束了。所以,当听说未来姑爷突然杀过来的时候,刘府从上到下全都大为措手不及。 这其中,刘晴得到小丫头的报信,那是最懵的,随即大为庆幸还没散了头发,脱了身上大衣裳,而是贪看朱莹带来的那本书,还没来得及睡。于是,听说父亲和母亲不顾这是大晚上,开了正堂接待陆三郎,她就草草再拾掇了一下自己,连忙带着丫头赶了过去。 从正堂后角门闪到了中间那屏风后头,她就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外头陆三郎那略有些低沉的声音。此时显然最初的寒暄客套已经结束了,当听到他对自己爹娘那直白的称呼,她禁不住俏脸微红,但心里却是喜不自胜。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之前咱们两家已经下定,原本想要尽快婚嫁的,但因为我的缘故,婚事一直拖到今日。毕竟,我虽说薄有家产,但不想就这么以白身迎娶晴妹妹。今天皇上这旨意既然下来,我好歹也是七品了,更是东宫侍读,总算有这资格谈婚论嫁了。” 刘侍郎和夫人全都被陆三郎这话说得面『色』大霁,娶儿媳要挑贤良淑德能持家的,而嫁女儿……当然希望女婿好学上进有出息! 陆三郎那形象说实话真是不咋的,就这一年多的奔忙也没能让人瘦下来,一张圆脸甚至更圆了,腰身似乎又粗了,可这一年,陆三郎却走完了哪怕根正苗红的进士都不可能走完的路程。这个正七品看似不算什么,毕竟三甲进士都被有放出去做七品县令的。 但这是京官,还是东宫侍读! 所以,在面对这么一个正儿八经上门说婚事的准女婿,刘侍郎不禁越看越喜欢,早忘了当初和陆绾商定这件事时的不情愿。然而,他在面上还不得不板着脸挑剔一下,当下就咳嗽一声道:“你们俩的婚事是已经定了,但这事情不该是你爹来说吗?” “我觉得,我亲自来说,更有诚意,更对得起晴妹妹。” 刘晴被陆三郎这一次次的亲密称呼说得心如鹿撞,随即禁不住大骂这胖子狡猾。要知道,她就算“偶遇”他的时候,他也都规规矩矩地称呼她刘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叫过?可她却不得不承认,相较于那有些生疏的刘姑娘,她确实更喜欢他这么叫自己。 就如同张寿和朱莹之间那样!虽然她还打趣朱莹说两人太肉麻,但心中却也不无盼望。 而陆三郎的侃侃而谈,这才刚刚开始:“我爹现在有求于我,当然一切都是听我的,我回头会请了他上门详谈婚事,但首先也要先请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和晴妹妹同意。至于我那两位哥哥和嫂嫂,那却不用担心他们。我娘对晴妹妹满意到十分,凡事肯定会帮着我们。” 他微微一笑,『露』出了十分诚恳真挚的笑容:“我娘还说,早就置办下了和我家一街之隔的一座东西两路,前后三进的院子,届时给了我和晴妹妹。她过去看我们也方便,偶尔去小住也方便,我去国子监去宫中也都更近,反正我都住在外头习惯了,她相信我能照顾好自己。” “趁着我成婚,我娘会和我爹说,趁机把家分了,省得我那两个哥哥老担心我会分薄了家中产业。说实话,我是家中幼子,没兴趣和他们争什么。” 此话一出,刘侍郎姑且不提,刘夫人那却是如释重负。历来当母亲的最怕女儿碰到恶婆婆,陆夫人号称贤惠,可听说为了面前这小胖子和丈夫闹过好几次,这也是有名的。这要是女儿嫁过去,被陆家这小胖子欺负了,陆夫人肯定站在儿子这一边,不会帮着刘晴这个儿媳。 而如果搬出来,不用担心婆媳矛盾妯娌矛盾,陆三郎要真敢欺负了刘晴,她还可以去撑腰!想想这小胖子还真好,天下男人有几个能像他这样不怕背上不孝的名声,分家独居! 于是,抢在刘侍郎说话之前,刘夫人就一锤定音地说:“那就依你!只是如今已经到了十月,你打算把婚期定在几时?” 陆三郎见刘侍郎侧眼一瞥夫人,想要说话却又强行止住,他就笑眯眯地说:“十一月的话,总共只有两个黄道吉日,朱大公子挑走了一个,我那老师又挑走了另一个。既然如此,如果赶在下个月十月,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否则过年还要避开正月,未免太晚了。” 刘侍郎和刘夫人顿时瞠目结舌。这是结婚,不是赶集,陆三郎突然这么猴急干什么?可当听到面前这小胖子摇头晃脑说出了四句俗语,夫妻俩就感觉似乎懂了。 “有道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敢情陆三郎这小子是希望双喜临门吧? 想明白这一茬,刘侍郎和刘夫人对视了一眼,刘侍郎觉得这事未免太过儿戏,刘夫人却觉得这喜上加喜的意头不错。而刘夫人想到丈夫回来曾经说过,册封东宫太子的仪制,皇帝特意吩咐要简朴而隆重,她就笑眯眯地点头道:“也好,赶时间有赶时间的办法。” “只要办得简朴而隆重,这也就行了。” 刘侍郎差点没被妻子这要求给噎得呛死。皇帝这个奇葩的吩咐,差点没难死一堆礼部的官员——简朴就是简朴,隆重就是隆重,这两个词什么时候能够混为一谈?
<script>show(pc_middle);</script><strong>auzw.com</strong> 想到这里,他只能使出了杀手锏,沉下脸直截了当地喝道:“晴儿,你给我出来!” 躲在屏风后头竖起耳朵偷听的刘晴刹那间呆若木鸡。父亲怎么知道她在偷听的?换成别人,此时必定要迟疑一下,可她想到外头反正是父母和未婚夫,因此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出去,直到正面对上陆三郎时,她却只见人竟是冲着自己含笑摇头。 见刘晴还是一脸懵懂,陆三郎就咳嗽一声道:“晴妹妹,你上岳父大人的当了。” 刘侍郎没想到这小胖子当着自己的面竟然还敢胡说八道,正想要呵斥,却不想刘夫人笑『吟』『吟』地说:“晴儿,你爹是想要借你找个台阶下。这事情你不用管,我来日亲自去和陆夫人商量。至于你爹,让他去和陆祭酒喝茶去。这会儿晚了,你出来正好,送陆三公子回去吧。” 虽说不是特意腾出地方给他们说话,但让自己送人,这好歹是一个态度,因此刘晴虽说对母亲揭破父亲是借自己下台这一点着实心情微妙,但还是慌忙答应了下来,随即就走上前去瞪了陆三郎一眼。 见这小胖子一点都不以为意,反而还笑容可掬地举手行礼,随即就大大方方地走在前头,刘晴快步跟上前去,等到一出正堂,那门帘在自己背后落下,她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嗔怒地『逼』问道:“喂,你怎么就突然上门提这事了?” “这事?不是我们的婚事吗?”陆三郎停下脚步,满脸理直气壮地反问了一句,见门口那些丫头仆『妇』满脸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而刘晴身后的某个丫头也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即眼睛看向了别处,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虽说还不至于像张寿和朱莹这样毫不避忌,但他还是凑近了一些,继而压低声音说:“你难道还想这么拖拖拖?不怕常去听雨小筑的我被人……” “要死了你!”刘晴简直是气得七窍生烟,抬脚就狠狠往陆三郎脚上踩去。然而,她这蓄势已久的一脚却直接蹬了个空,因为那个狡猾至极的小胖子竟是以不可能的敏捷猛地往旁边一闪,随即更是非常恰到好处地伸手,扶住了因为一脚踩空而一个趔趄前倾的她。 虽说她立刻就挣脱开来,可刚刚那迫不得已的接触,她的面『色』还是更滚烫了几分。 轻撩了耳畔『乱』发,试图遮掩面上那发烧一般的面『色』,刘晴就低头嗔道:“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急切!快说实话,否则我爹娘就算答应你,我也不答应你!” 面对这样听着张牙舞爪,实则却软弱空洞的威胁,陆三郎的笑意顿时更深了。等面前的未婚妻一怒之下抬头瞪视自己,他就一本正经地说:“很简单,别人觉得成婚的人更可靠,你大概不知道,就因为我那老师还没成婚,就已经有人指摘他尚未成人,不够格为东宫师。” 见刘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就嘿然笑道:“怎么,不信?这是真的,朝中某些言官在弹劾人的时候,先挑剔别人的人品,仿佛人品不好,就做不好官似的。要是别人的人品无可挑剔,那就挑他家事短处,亲友可有瑕疵。” “要是这个人的家事和亲友干干净净,又或者这人慎独到根本就没有亲友,那么就挑剔他个人问题。夫妻和睦却没有姬妾,就说他惧内;夫妻失和,就说他苛待糟糠之妻,为人忘本;要是这个人儿女很多,那就是纵欲无度;要是没有子女,就是龙阳之好……” 刘晴目瞪口呆地听着陆三郎大肆抨击了朝中某些清流弹劾人时的鸡蛋里挑骨头,甚至忘了自己是来质问陆三郎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催婚。 而她这么一走神,自己的柔荑就一下子落在了陆三郎的手里。 “所以,我这个东宫侍读要是万一因为没成婚而被那些清流干掉,然后杀鸡儆猴用来警告老师,那我岂不是太冤枉了?既然如此,赶在老师成婚之前,我们把事情办了,到时候去张园恭贺新婚的时候,岂不是就能大大方方成双入对了?” 这真是好有道理……不对,这简直是歪理! 刘晴使劲抽回了手,可在陆三郎那须臾就变成极其可怜巴巴的目光注视下,她最终只能恼火地嘟囔道:“反正你就去折腾好了!” “嗯,那我就听娘子的,赶紧去折腾了!”陆三郎退后一步,笑眯眯地做了个大揖,等起身后就满脸真诚地说,“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娘子你就不用送了,夜里冷,你不要多走路,我皮糙肉厚,心宽体胖,自己走就行了。” 陆三郎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这八个字用在自己身上,那根本是一点都不协调,挥了挥手转身就走。才走了没几步,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了刘晴的声音。 “遇事别逞强,千万顾惜自己!还有,别老是四面树敌,我不是莹莹姐姐,没那么大本事帮着你……顶多在背后替你求神拜佛!” 陆三郎顿时莞尔,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表示告别之后,他一面往外走,一面低声说道:“求神拜佛有什么用,还不如去求求你爹多帮帮我这个女婿……啧,原本打算在老师之后成婚,好歹也算是做个弟子的样子,但现在是没办法了,谁能想到没成婚也能被人戳脊梁骨。” “幸好老师『性』急,要真的像之前那样由得朱老大先成亲,他再拖到明年二月,那就有的好让人说了!” 他离开刘家,和自己的几个随从汇合,上马匆匆赶往萧家,可穿过深重的夜『色』,最终到了地头,他就只见隔壁刘家大门大开,竟是刚好有人从里头出来。两边一打照面,发现那是朱廷芳,他顿时就愣了一愣。刚刚在路上还念叨人家呢,这就撞上了,怎么这么巧? 虽说对朱家这位大公子素来敬而远之,但既然撞上了,陆三郎还是赶忙上前打招呼。还不等他寒暄几句,就只见朱廷芳冲他『露』出了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 “陆三,你回头去和你那老师说说,我希望我家先生也能去教授未来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