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容没有说话,却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是的,她每天都来看神树,可以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神树。神树的颜色虽然依旧是金色,但是她可以感觉到,今天那金色看着更鲜亮了一些,不像以前那样,给人的感觉有些死气沉沉的。
“真搞不懂你,这神树连片叶子都没有,有什么好喜欢的。”樱月一边摇头一边不解。
樱笑跟着点头道:“其实我倒是希望这神树能赶紧枯竭了,那样一来,落英平原的灵气就能恢复了。”
这话她也就是说说,因为她很清楚,若落英平原的灵气真的恢复了,那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幸事,那只意味着他们将失去这个难得的栖身之地。
更何况,她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草木灵族,但也很清楚一件事——神树是不能真的枯竭的。若神树真的枯竭了,那这个世界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否则的话,哪用等到现在,那些神灵早就出手将神树给连根拔起了。
——以上只是她的猜测,但她自认有根有据。
樱容笑了笑不说话,樱笑和樱月也不奇怪,她本来就是闷不吭声又死心眼的性子。
她们却不知道,樱容虽然没说话,但心里却并不平静。
旁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光秃秃的神树,都觉得她古里古怪的,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她这条命其实是神树救的。
当初逃到落英平原的时候,她身上的伤非常非常重,但是她却不敢开口告诉族人。
在路上是因为她怕说了自己会被当做累赘抛弃,到了落英平原不说则是因为她清楚初来乍到,自己即便说了,族人也不可能拿出灵药给她治伤。
更别说,那时候作为外来户,他们本就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
草木灵族最重要的就是本体,只要本体完好,灵体即便受再重的伤,也不会伤及根本,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恢复。
逃亡途中,樱容虽然十分用心地藏着自己的本体,但隔着衣服,到底还是让追兵将她本体的根茎都削掉了大半。
到了后半程,她几乎都是吊着一口气在逃命。
若是有足够的灵气还好,她的本体还能够慢慢恢复,最多损伤些许根基。
但是,落英平原偏偏是最缺灵气的地方。
那时候樱容觉得自己死定了,只是半夜里疼得实在受不了,又怕惊醒族人,就悄悄地走了出来。
在落英平原,神树一向是如同坐标一般的存在。不论站在哪儿,迷路了只要眺望一番神树在哪儿就可以重新判断方向了。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神树都是无比显眼的存在。
站在陌生的风景面前,理所当然的,樱容一眼便看到了巍峨高大的神树。
她忍着全身的剧痛一步一步向着神树走去,等坐在神树下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奇异的是,樱容却一点也不害怕,靠在神树的树干上,她觉得心灵是前所未有地平静。
明明是拼了命才从那些追兵手中挣出一条活路,然而事到临头,她竟是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了。
只觉得,即便这般死了,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了。
她是灵族,没有父母,因为性格问题,也没交上什么挚友,若是死了,族人或许会为她悲伤,但也只是一时。
而她自己,她并不是什么都没做就迎来了死亡。
该有的抗争和努力她都做过了,如此,便无憾了。
最后的最后,能死在这般美丽壮阔的神树下,也算……幸运。
闭上眼睛的时候,樱容是笑着的。
迷迷糊糊中,有一股暖流进入她的身体,那感觉舒服极了。
死亡一点也不可怕呢……
她这般想着,再次醒来,却发现身上的疼痛都不见了,取出本体一看,原本被削断的根茎都长好了。
一切,都仿佛是梦一般。
后来,樱容交了外族的朋友,交谈间她曾有意无意询问过神树的情况。
对方告知她神树根本就没有生成灵识,之所以大面积吸收灵气,也不过是本能反应而已。
樱容却不这样觉得。
她觉得神树一定是有意识的,否则自己不会被救。
孑然一身的樱容想过要如何报答神树,然而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最后,她能做的也不过是每天为神树浇一桶水。
而这,她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在做多此一举的事。
神树的异样让樱容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入夜之后,趁着族人都睡着了,她小心从族地中走了出来。
——在落英平原,越是靠近神树,灵气就越稀薄,因此,有实力的族群都不乐意在神树附近定居。但樱草一族实在太弱小了,这里是他们唯一能够安居的地方。
来到神树附近,樱容仔细查看了一番神树的颜色。
“是真的变了……”她喃喃道。
“什么变了?”一个好听但稚嫩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颜色……”樱容下意识回答,但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她惊惶地抬头,“你是……”谁?
然而目光触及到对方的面容,她就呆住了。
坐在神树枝桠上的是一个外表十一二岁的女孩,她的五官精致美丽,仿若天斧神匠造就的极致,竟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瑕疵。
真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就是对方并没有血肉,只是灵光凝聚而成的了。
“你是……从神树上诞生的灵族?”樱容面露惊喜道。
女孩歪了歪脑袋,“……应该是?”嘴上这样说,但脑中的传承记忆和直觉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
但是,自己没必要对并不熟悉的樱容掏心掏肺不是吗?
这般想着,她的眼底划过一抹狡黠,随后目光中又透出几分迷茫。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樱容却是高兴坏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女孩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蓦地笑道:“叶素,你可以叫我叶素。”
虽然这个名字是莫名出现在脑中的,但是她却很喜欢这个名字。
决定了,以后这就是她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