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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掌柜都是从纪家带出来的……顾锦朝心里叹气。纪家带出来的人她最是信任，也多重用提拔，却没料到人心会变，现在跟她玩儿中饱私囊了。</p>
要不是陈玄越划花了账本，她还不会倒过去算……</p>
顾锦朝想到这里，不由觉得奇怪。这也太巧合了，他怎么就刚好翻到那一页，把有问题的几笔账划花了？她看向陈玄越，他却正在和自己的小鸡玩。</p>
他用绳子拴住小鸡的脚，不要小鸡站起来。小鸡要走他就拉一下，急得小东西不停地煽动翅膀，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玩够了就把小鸡捧到自己怀里，喂它吃荞麦粒。</p>
顾锦朝的心里不免浮现个猜测。</p>
陈三爷说过，陈玄越的痴呆是治不好的……但要是他根本不痴呆呢？他的痴呆本来就是装的，只是为了让秦氏放松警惕。不至于让秦氏像弄死前两个庶子一样弄死他。所以等他到了陕西，没有人会害他了，他就不再装傻了，开始大展宏图？</p>
这些账本都是罗永平或曹子衡看过，再给她的。两个人中罗永平做了多年的账房先生，曹子衡学识谋略都是上乘，他们都看不出来。陈玄越只是随便翻了翻，就能看出来？</p>
如果他是装傻，瞒过陈家上下各种人精的眼睛。那他不仅是心智太厉害，也太能忍耐，太会谋断。但陈玄越现在只有十岁。这也太不可能了。</p>
也许自己本来推测陈玄越习武天资出众就是错的。他最擅长的根本不是武力，而是智谋。</p>
顾锦朝正思索着，陈曦就过来找陈玄越玩了。</p>
陈玄越吓得缩到顾锦朝身后，紧紧握着他的小黄鸡，眼睛瞪得大大的。</p>
陈曦气得直跺脚：“九哥，曦姐儿都没有拿鼓了！不会吓唬你的。”</p>
陈玄越根本不相信，连忙把小鸡藏到衣襟里。小鸡在他的衣襟里一鼓一鼓乱动。他又伸出手捂住顾锦朝的耳朵，还怕吓到她了一样。</p>
顾锦朝把陈玄越拉到她身前来，笑着说：“你这样折腾小鸡，它可活不了几天了。”</p>
劝了他好久，说陈曦不会拿腰鼓吓他了。陈玄越才把憋了好久的小鸡拿出来，安抚地摸着它的毛。小孩和动物玩，只是觉得好玩，没有恶意。偏偏手下不知道轻重。</p>
顾锦朝小时候养过一只漂亮的波斯猫。毛色雪白，还是纪粲送给她的。她那时候和小猫玩，把猫裹在凉席里。等到放出来的时候，猫就不行了。她急得直哭，但是那只猫也没有救回来。</p>
陈玄越这么玩，肯定迟早把它玩死。</p>
顾锦朝这么一想，又觉得陈玄越不是装傻。如果是装的。他也装得太好了。</p>
不管他是不是装傻。她如常待他就是了。要是真傻那没的说；要是装的，他必然有他的理由。</p>
按理说现在他不会被秦氏威胁，就没必要装傻了才是。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p>
顾锦朝心里存有怀疑。却也没必要弄清楚，她倒是真希望陈玄越是装傻，这孩子原来过得太苦了。</p>
她下午带着陈玄越和陈曦做汤圆。桂花豆沙、芝麻白糖、山楂、花生各种馅料，做了好些不同的元宵。怕陈玄越吃到会自己吞进去。她就放的是大些的银裸子，不是金豆子。</p>
两个孩子帮她和馅。包汤圆，玩耍得很是开心。</p>
陈曦在包着银裸子的汤圆上点了芝麻，认真地和陈玄越说：“九哥，这就是有钱的汤圆。吃的时候要吃有钱的，一整年都有财运。你记得了，都是点芝麻的——”</p>
陈玄越跟着认真点头。丫头们都笑起来。</p>
顾锦朝也懒得阻止他们作弊，他们开心就好。</p>
陈三爷下午就回来了。晚上去给陈老夫人请安，回来吃了一碗花生汤圆。</p>
陈玄越和陈曦已经被婆子领着，去前院看灯会了。</p>
顾锦朝守着他吃汤圆，陈三爷慢慢地都吃完了，把陈老夫人给他的那本拿出来看。</p>
外头热热闹闹的，屋里却很安静。</p>
顾锦朝还以为他会去看灯会，他却就着她的灯看佛书，手珠落在书页上，他垂眼看得很认真。</p>
顾锦朝想起陈老夫人说，前院要猜灯谜……槐香胡同外面有舞狮灯笼、龙灯经过。龙灯过来的时候，大家都要去龙灯下面钻，要沾龙气。百姓要沿河游灯……她几年没看到过这么大的灯会了。</p>
他自己投了这么多银子，也不去看看？</p>
顾锦朝只看到陈三爷翻过一页佛经。她把绣绷放下，拿起剪刀剪灯花，啪的一声响。</p>
他正读佛经，低头不由露出微笑。</p>
顾锦朝趁机去拉他的手：“您也去外面看看灯会吧！老闷着也不好。”他不太喜欢热闹，这种场合多半是不去的。</p>
陈三爷头也不抬地说：“……你和孙妈妈等人去就够了，多赢几个灯笼回来。”</p>
顾锦朝有些失望，那还是不打扰他看书吧。她答应了陈老夫人去看看的。丫头拿了披风过来给她穿上，前几日才换上春衫，恐怕晚上还是冷的。</p>
她系了披风，采芙就擎起灯笼准备要出门了。</p>
顾锦朝又回头看了陈三爷一眼。</p>
陈三爷才说：“突然想起来，我还有几句话要和母亲说……我和你一起去吧。”他放下书走到顾锦朝身边，顾锦朝知道他这是要陪自己去，不由笑看着他。却听他叹息地低声道，“你就不能多求我几句吗？”</p>
做这么大的灯会，本来就是为她热闹。不过是想逗逗她罢了。</p>
她说了一句就放弃了。</p>
顾锦朝哪里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去！</p>
外院里猜灯谜已经开始了，槐香胡同里人声鼎沸的，都传到了里面。陈老夫人提前说过，猜灯谜可以得金豆子。各房都有人过来猜，图个热闹。</p>
看到陈彦允出来，陈老夫人招手让他过去：“……难得你来看灯会，坐这儿陪我”</p>
陈彦允坐到母亲身边陪她说话，顾锦朝就跟着王氏一起转起来，解了几个灯谜，要是有不会的，就拿去给陈彦允看。他空闲之余侧头一看，就直接说答案。一连这么解了十多个，陈老夫人不同意了，笑着道：“这么猜下去，我两袋子金豆子都不够他猜的。老三不准参猜灯谜了！”</p>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p>
圆月跃上夜空，榕香胡同的花灯繁华如星海，游灯的人渐渐往河边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