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喝了,你开车来的。”钟渔按下了秦弋的酒杯。
秦弋置若罔闻地又抬起酒杯喝了一口,说:“叫代驾。”
钟渔暗自叹气,方牧也被接走后,秦弋找他喝酒的频率并不高,一个月顶多一两次,但是每次都喝得烂醉,醉了也不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摁亮手机,看着屏保上方牧也的照片发呆。
钟渔知道秦弋不是矫情,也没有浑浑噩噩,只不过家里没有方牧也之后,秦弋的时间就显得富余,富余到让他心生烦躁和荒芜,所以需要一些发泄途径。
“牧也最近怎么样,你知道吗?”钟渔完全不体谅秦弋的感受,直接提起方牧也,反正憋着也是憋着,不如让秦弋痛痛快快地说一场。
“知道,方家和我有联系,大概是个助理,会定期给我发小也的照片。”秦弋的眼睛在酒精的催促下已经有些泛红,他突然哐地一拍桌子,“他妈的,隔十几米照的相,我能看清什么啊!”
他的动静太大,其他客人纷纷把视线从台上的乐队转到了他们这桌。
钟渔赔着笑,点头哈腰地跟他们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你小点儿声。”他提醒秦弋。
秦弋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句,颇为不满地抱怨:“照片看不清也就算了,每次我问他小也恢复得怎么样了,他一个字都不给我说。”
“早知道这样……”秦弋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喃喃道,“那次小也给我打电话,我应该多跟他说说话的……”
那是方牧也被接走过了快一个月的时候,那段时间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点让人头疼的问题,秦弋压力很大,有天晚上,他在公司加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秦弋看也没看就接起来了,一边翻资料一边问:“喂?”
电话那头静了好几秒,秦弋以为是打错了,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一个声音。
“哥哥……”
秦弋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然后疯狂地跳动起来,似乎直接堵在了嗓子眼里,他张着嘴都无法发出声音。
“哥哥……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方牧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来看看我好不好……”
秦弋无由地将头转向窗外,看着高楼的灯火,他嗓子发紧,却说不出一句话。
方衍修要求过他,为了不影响治疗进程,在此期间,秦弋要断绝和方牧也的一切联系。
可是已经见不到面了,难道说句话都不行吗?
秦弋像是突然回归了神志,他有些急切地开口:“小……”
但是电话那头传来了陌生的人声,一阵杂音过后,电话被挂掉了。
秦弋再拨过去,已经是关机的状态。
他怔怔地拿着手机,方牧也久违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可是因为太短太急,结束得太快,于是让人怀疑那是一场短暂的梦。
自那以后,秦弋再也没有接到过方牧也的电话,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
所有信息全都保密,照片也总是控制着距离,方牧也身处的环境似乎是在国外一个高级的治疗中心,他穿着日常的衣服,有时是蹲在树下看着地面,有时是一个金发的女医师和他并肩坐在一起看书,有时是他画画的背影。
方牧也应该过得很好,有最好的医疗资源和医生,有最专业的老师和课程,有玩耍和画画的自由时间。
秦弋没资格操心,方衍修行事果断理智,他对方牧也疼爱却不溺爱,为他选择最佳的治疗方案,也就不会给秦弋操心的机会。
钟渔又叹了口气:“算了,你再等等吧,说不定哪天牧也被治好了,他爷爷就能让你们联系了。”
“就怕治好了以后,小也不肯原谅我了。”秦弋撑着额头坐直身子,“我让他伤心了。”
“你也没办法啊,在他家人的面前,你确实没有什么立场要留下牧也,再加上他爷爷态度强硬,不能怪你。”
“可是我好像都没有努力地争取过……”秦弋有些茫然地看着酒杯,“那个时候,我很挣扎,但是他爷爷说的每句话我都没办法反驳,我本来就是个外人而已。”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钟渔问他。
秦弋静了几秒,摇摇头,说:“没有用。”
第二天酒醒之后,秦弋躺在床上看着上方的灯,然后他摸起手机,直接给与自己联系的方家助理打电话。
“秦先生。”助理接电话的效率很高,声音清晰,“现在我们这边是午夜。”
“不好意思。”秦弋揉了揉额头,“你还没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