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听不到意识里传来对方的声音。
又怎么可能不慌？
俞笑虽然听不懂俞塘为什么会这么说。
但他却能感觉到俞塘的痛苦和难过。
拥住眼前的男人，鲜血将俞笑的脸染成斑驳的颜色，而那双往日带笑的桃花眼里已然尽是厉光，森寒地望着周围的异族。
他说：“塘塘， 冷静。”
“小金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
“而且，现在也不是感伤的时候，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上。”
“我们要替小金报仇，我们要守住罗德星。”
“还有……”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话很不该说，可俞笑却仍是收紧了搂着男人的手臂，挨着他的耳畔，咬牙道：“我想，我们不会让小金等太久。”
“比起一事无成地去见他，倒不如带着我们仅剩的兄弟放手一搏。”
其实从上飞船开始，俞笑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他知道俞塘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两个人都在互相打气，谁都不去提这个沉重的话题。
甚至自欺欺人地定下一系列的赌局来安慰自己。
但，现在，他明白，他和俞塘都必须去面对。
就算死，也要完成任务，轰轰烈烈地死去。
他的话冲进俞塘的脑海里。
让沉浸在悲痛和自责中的人终于醒悟。
“嗯。”俞塘咬破口腔里的软肉，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压下眸中的酸涩，狠狠拥抱了一下俞笑，汲取力量，然后冷静出声。
“笑笑，你有办法破开这个笼子吗？”
“能。”
“需要多久？”
“三秒。”
“那舱底呢？”
笼子是从侧面飞来的，而底部则是舱体。
俞塘想，如果他们能破开底部，落到飞船的下层，再接近核心会比较容易一些，而且还能避免和周围的异族正面冲突。
“五秒。”
“好，这五秒我帮你争取，趁着这帮异族现在还没对我们生出警惕心，我们就从下面走。”
简短的对话后，俞塘松开俞笑，将耳麦扶正，对战士们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
“兄弟们，听着，我们还没有输。”
“接下来我需要大家一起争取五秒的时间用来逃脱。”
“这五秒，请你们握紧手里的武器，对着异族横扫，直到死都不能放开！”
“能做到吗？！”
因为语言不通，所以俞塘知道这些异族听不懂他们的话。
这一刻，他们可以放心交流。
而刚才信念崩塌的战士们在听到俞塘的话之后，也再次燃起了信心。
即便遍体鳞伤，他们仍旧紧紧抓住了手里的武器，咬着牙回答俞塘：“能做到！！”
俞塘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他和俞笑对了个眼色，引爆所有的闪光弹和烟雾弹。
伴随着异族眼睛被照伤的惨叫和武器扫射声，倒数五秒。
舱体破开，俞笑紧搂着俞塘的腰，滚落到了下一层。
而这次两人没有丝毫犹豫。
落地的一瞬间，便快速对着能源核心跑去。
背后传来战士们的声音。
“俞上将！拜托你们了！”
“一定！一定要炸了这群怪物！”
交代完这些话，那仅存的数十人谁也没有跟上。
而是对着耳麦轻轻喊了一声。
“俞上将，再见。”
随后，战士们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引爆了随身携带的炸药，化身人形炸弹，阻挡了异族下行的攻势。
碎肉血沫溅满舱室，开出一朵朵绚烂的红花。
俞塘和俞笑没有回头看，却悄然红了眼眶。
越靠近核心，俞笑越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破开最后一道门，下方那颗有两艘战舰那般大小的能源核心瞬间暴露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而此时，异族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
俞塘问俞笑：“怎么才能炸掉这里？”
俞笑顿了顿，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俞塘的手。
说道：“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操控能源彻底爆炸。”
俞塘一愣：“你要用自己的身体引爆核心？”
俞笑点头：“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
俞塘静静地看着他，又转身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跟来的异族，然后说：“那我陪你一起跳。”
已经猜到了男人会这么说。
俞笑没有丝毫的意外，也没有抵触。
更没有说要让俞塘活下去的话。
而是莞尔一笑，拉过男人的手站上了栏杆：“好，那我们就一起跳。”
几十米的距离，俞笑用身体垫着俞塘，让两人一同落在核心能源的中心。
这样的冲击力，就算有俞笑护着，俞塘还是摔的头昏眼花，擦去唇边的血，两人躺在滚烫的晶石上。
体内水分被蒸发，只剩疼痛和灼热。
俞塘却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小金是不是会在下个世界等他，但至少现在，他没有用免痛，而是和对方承受了一样的痛苦。
还有这次，在这个世界，他也没有瞒着俞笑只身赴死，而是选择了和心爱的人敞开心扉，度过了一段美好幸福的时光。
最后一起并肩作战，为了保护这个国家，坦然地走向死亡。
这一刻，他没有遗憾。
甚至感到了放松。
发自内心的放松。
俞塘拉住俞笑的手，与男生相对躺着，哑着声音说：“笑笑，你再给我唱一遍那首歌吧。”
“哪首歌？”事到临头，俞笑却还不忘开玩笑，桃花眼里满是亮光，调侃面前的男人：“不要衬衫不要长裤，还是剥开糖纸？”
“……”俞塘皱眉，赏给他一个脑瓜崩：“一天天的，没正行。”
俞笑很喜欢他的这个动作。
捉了男人的手，放到唇畔，轻吻：“好了好了，我知道是哪首，这就唱给你听。”
俞塘这才笑起来：“嗯，你唱，我听着。”
俞笑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做自以为对的事，犯无法弥补的错。
也许变成情绪失控的怪物，支配塞西克人心中的噩梦。
那样的我，肯定不会有，平凡幸福的憧憬。
感谢你在茫茫星海中停留，捡走这样不堪的我。
给我一个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家。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死心塌地对你俯首称臣。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时间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海边小镇的夜晚，弹着吉他的男生面带笑容地对着不远处的男人唱出自己编写的情歌。
繁星点点的夜空，海浪拍打着沙滩，他们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
并许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心愿。
而此时，高温的环境下，两人的脸都很红，眼中也都是血丝。
可他们却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凝望着彼此，就像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人。
沙哑的歌声充斥在空荡荡的室内，与晶石发出的紫色光晕相衬。
竟如同梦境一般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