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香云赶紧劝道:“君君,事情也没说你的那么严重。”
杨君苏冷笑道:“不严重?二宝今年十六岁了,可不是十六个月,基本的是非原则应该懂了吧?结果呢,今天先是把狗扔水里,再把人推水里。我跟你们讲,他这个年纪的男孩是最危险的,脑子不好,又蠢又狠还精力旺盛,再有人惯着,你们等着吧,说不定哪天把天捅破一个窟窿。爷,咱先说好,要是二宝犯了罪,我为了保留咱老杨家的火种和希望,肯定得跟他划清界限。”
杨富贵气得两眼发黑。
他想发火,火都上来了,最后又强行压下去。这个孙女本来就跟他们不亲,要是再发火,以后就更远了。为了大儿子,为了两个孙子,他必须得忍。
杨富贵强作亲切地问道:“君君,那你说怎么办?你给出个主意,二宝光靠打也不行啊。”
杨利民想了一会儿,也劝道:“君君,要不你想想办法。我不为别的,就怕二宝真犯罪了影响你的前途。”他是真的这么想。自从被女儿做通了思想工作,以后养老烧纸不用靠侄子后,他对侄子也没什么感情了。
杨君苏算是看清了杨富贵和杨利民的真面目,这两人一样自私无情,只为自己着想。特别是杨利民,他谁也不爱,只爱自己。以前只顾着自己吃喝快活,不管老婆孩子,现在倒是顾着她了,那也是因为自己能给他带来好处与体面。这个爷爷也并不是真心疼爱大宝二宝,他是为了杨家所谓的香火延续,把儿孙当工具人。
杨利民身上的羊毛已经被薅得差不多了,但这个爷爷可还没薅呢。她以前没想到这层,现在对方送上门了,她不薅白不薅。
想到这里,杨君苏就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爷,你孙女这个科长当得不容易,咱家没有根基,我艰难爬上去,位置还是摇摇欲坠。下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呢,我就是想做点什么也是举步维艰。别的不说,我首先得把上下左右都打点好了吧。再说了二宝又不学好,我要打点起来,那就是难上加难。爷,不是我不帮你们,是我真的没有那个实力,毕竟我们家可欠了2千块的外债。”
杨富贵知道自己不出点血是不行了,他倒是想过给别人送礼,可是他们两眼一抹黑,送礼都不知道往哪儿送,还有就是,有很多人是收了礼也不办事的,自己家人总比外人靠谱吧。
杨富贵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慢吞吞地说道:“君君,这样吧,我和你奶也有一点积蓄,我给你一百块钱,你看准时机帮大宝二宝打点一下,赶紧给他们找点事做,省得他们到处惹是生非。”
叶香云和杨利民是目瞪口呆。
杨君苏不为所动,语气坚决地拒绝道:“爷,我可是大公无私,两袖清风,坚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而且我快要入党了,这种时候时候更应该注意。”
杨富贵惊讶道:“你快要入党了?”
杨君苏点头,反正肯定是要入的。
杨富贵沉默半晌,说道:“君君,你确实大公无私,两袖清风。但我可是你亲爷爷不是别人,爷爷给孙女钱那怎么着也不算是贿赂吧?”
杨君苏低头思索片刻,说道:“爷,你到底是岁数大懂得多,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杨富贵一看孙女终于想通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一咬牙,便临时加价:“你们家又是盖房又是买自行车的,家底都掏空了。我给你补贴150。”
第九十五章 收钱办事
叶香云和杨利民面面相觑。
他们早就知道老头老太手里有钱, 当年还想挖出一点,但老两口只愿意补贴老大一家,根本没他们的份, 两人只能放弃。万万没想到, 现在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这次老头子主动给他们钱了,一出手就是150。
杨君苏语气真诚:“爷,咱们血亲之间钱不钱的都是次要的, 我这人对身外之物看得很淡。你和我奶一直以来只关注大宝二宝,都忘了我这个孙女, 我知道你们二老现在特想补偿我。我呢, 为了让你们安心,只好接受你们的补偿。”
杨富贵:“……”什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
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只能说:“你说得对, 我跟你奶就是想补偿你,你可不能不收。”
杨富贵忍着肉疼, 从怀里摸出一个旧皮夹子, 里面装着整整齐齐一沓钱,一共100,他这次只带了100, 后面的50是听说杨君苏说要入党了,临时加的价, 只能下回给。
杨富贵把钱给了杨君苏, 准备再提一句大宝二宝的事, 没想到杨君苏主动开口:“二宝这孩子, 我是踢在他身, 痛在我心啊, 我可是他姐姐,能不心疼他吗?那这样吧,以后让他跟着我,我先正一正他的人生观价值观,让他多见见世面,锻炼锻炼,然后把他安排到机耕队学开拖拉机。”
杨富贵一听到二孙子能进机耕队,心情激动了:“君君,你说的是真的?二宝真能进机耕队?”
杨君苏说:“我说了,我只是提供一个可能性,姐姐领进门,修行看自己。”
杨富贵频频点头:“好好,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管他,让他听你的话。”
杨君苏漫不经心地说道:“爷,二宝以后我来管吧,你没事管管我奶,别让她学泼妇骂街那一套,咱家可是体面人,丢不起那人。你说你们小时候不疼我忽视我,由于你们的缘故,咱们也没建立多深厚的感情,现在你们补偿的这点感情薄得很,别一不小心就消磨完了。”
杨富贵还能说什么,只能再次点头:“我回去会好好说说她,剩下的50块,我明天给你拿过来。”
杨君苏坦然说道:“谢谢爷,你现在终于开始疼我了。”
杨富贵深深叹息一声,起身离开。
屋子里一片安静,大家大眼瞪小眼。
杨君苏等爷爷一走就给大家分钱:“妈,我给你20,你好好改善一下伙食。爸,我给你25,你拿着钱继续装修房子。婷婷,给你五块,这是你这学期的零花钱,二姐,剩下的钱,咱们去扯块布,咱们姐妹几个还有红玉红豆,做身新衣裳。”
众人接到钱,终于慢慢反应过来。
杨婷婷高兴地说道:“谢谢三姐,我一定不会乱花的。”
杨利民朝杨君苏竖起大拇指:“君君,还是你厉害,我没做到的事你做到了。不用费劲,老头子就主动把钱送上门。”
叶香云以前担心闺女找不到好对象,担心公婆不喜欢她的性子,现在她突然不担心了,由衷地说道:“君君,就凭你会找私房钱的本事和从老人手里弄钱的本领,你以后嫁给谁都会过得好。盼盼和婷婷,你们以后也学着点。”
杨君苏:“……”她妈终于学会了肯定她,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会以种角度来挖掘她的优点。
第二天早上,杨富贵一手拎着吃的,一手提溜着杨二宝来到二儿子家,把剩下的50块也补给了杨君苏。
杨君苏收了钱倒也真办事,她直接把杨二宝带走了。
杨二宝现在是真怕了这个姐姐,他爷奶从来没舍得打过他,爸妈打也是做做样子,小时候被大哥揍过,现在大哥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也不动手了。只有这个姐姐是真打。
他知道,大哥也被姐姐揍过,嗯,大姐夫被揍得更狠,牙都掉了两颗,腿瘸了好久。还有革委会的那谁,被打得几天下不了床。
杨二宝对杨君苏是充满畏惧,杨君苏却笑眯眯地说道:“二宝啊,昨天爷爷特地去我家,跟我聊了很久,他跟我讲了很多道理。我想了想,觉得你毕竟是我亲弟弟,咱俩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我也不能真不管你。我昨天打你,那是真心为你好。你想想,我只是踹了你两脚而已,要不是为你好,我不打得你三天起不了床才怪。你再想想王根生,想想那个革委会的宁雷,他们是什么下场。在他们身上才充分展示我了的真实武力水平,我对你是真好,连打你都是轻手轻脚的。”
杨二宝:“……”
接着,杨君苏和气地问道:“二宝啊,你的理想是什么?”
这话题转折得太快了,杨二宝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君苏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将来想干什么?不许说只想吃饭睡觉。”
杨二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次认真了,想了一会儿,试探道:“姐,先说好,我要说了,你不准打我。”
“不打。”
杨二宝鼓足勇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可我就想风风光光,威风八面的,让大家都佩服我崇拜我。”
杨君苏也不奇怪,中二少年自我意识过剩就爱刷存在感。
杨二宝偷偷观察着杨君苏,小心翼翼地说道:“姐,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我跟大哥说我也要当科长,甚至比科长的官还大,可大哥说我是在做梦。”
杨君苏道:“对于大宝来说,确实是在做梦。对你可不一样了。”
杨二宝张大嘴巴:“?”
他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你昨天还骂我,说我是犯罪的料子。”
杨君苏一脸坦然:“因为我对你希望很大,所以失望越大。”
杨二宝:“哦哦。”
杨君苏语重心长地说:“二宝啊,你年纪小,力气大,精力充足,不像大宝天天跟睡不醒似的。你的可塑性还是很强的。在咱们家,最聪明最有能力的肯定是我,其次是婷婷,小春小秋也不错,你其实也还行,在你们家,你排名第一。”
杨二宝点头:“嗯嗯。”
杨君苏接着说:“你呢,先跟我在身边学学为人处事,学习怎么干活,我打算把你弄到机耕队,让你跟小路他们学开拖拉机,等有时间你去县里农机学校学习一阵。以后就是特别威风的拖拉机手。”
杨二宝眼睛一亮,拖拉机手那是真的威风。
杨君苏语气严肃:“二宝,我为了你破了一次例,机耕队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所以,你进去以后,绝对不能丢了我的面子,好好干活,嘴甜一些,积极表现。只要你干得好,小路他们肯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顾你。”
杨二宝对这个姐姐多了一丝感激:“好的,姐,我一定会好好干,不会丢你的脸。”
“除了学拖拉机,你还要跟着我干活,业余时间保证随叫随到,毕竟我可是个科长,工作太忙了,想教你都得忙里偷闲。”
“好的好的。”
杨君苏叹了一口气:“我这一辈子过得可真不容易,六亲无靠,白手起家,还得提携你们,为了老杨家我真是操碎了心。”
杨二宝一想确实有点。
杨二宝跟四场的一帮年轻人一起去学开拖拉机,他可高兴坏了,姐姐没骗他,机耕队确实不是谁都能进的,这次进队的人就他年纪最小,这个姐姐虽然打他骂他,可也真心为他办实事,而且还挺看重自己,毕竟她都没帮大哥。
杨二宝的心态慢慢有了转变,再加上他到底年纪小,容易被洗脑,杨君苏再时不时地给他上课,他跟着杨君苏身边干活时越来越用心。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活力,杨君苏没事就给他安排各种体力活,包括但不限于种菜、锄地、挑水、搬货,去大田里检查耕作质量,送信跑腿等等。杨君苏等于多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工作效率就更高了。
当然,她也不白使唤人,时不时地会给点好处,偶尔请杨二宝吃根冰棍,每周请吃顿好吃的,表现好时,还会给个一毛两毛的零花钱。杨二宝是乐不开支,在家里干活哪有这种待遇?他更加卖力地帮姐姐干活。
杨二宝有了正经的事做,再加上杨君苏见缝插针地使唤他,他也没时间和空闲去惹事生非了。
再加上杨君苏的教育和敲打,只过了一段时间,大家就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总的来说,杨二宝变得比以前更加懂事礼貌和勤快,也更会说话了。
杜丽和杨为民是满心欢喜,对杨君苏这个侄女更上心了。这对铁公鸡夫妻俩又忍痛拔了次毛,给杨君苏送了双雨鞋。
三房夫妻俩一看,杨君苏连二宝都肯帮忙了,以后自己的儿女肯定也能帮,不过以后还是得加大投资,毕竟大哥大嫂又送礼了。大嫂送雨鞋,他们就送雨衣。
杨富贵对于二孙子的变化也很惊讶,同时暗暗感慨,这个孙女别的不说,人家是收了钱真办事。有些人收了钱也未必给你办事。果然,还是自家人靠谱。他那笔钱给得不亏。
杨君苏从杨富贵那里薅了一大把羊毛,手头有了多余的钱,转头买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29块钱。
要领导世界革命,就得紧跟国内国际形势,没有收音机怎么行?
杨利民有了收音机又开始显摆了。这个时代,富裕人家的豪华配置是三转一响,也叫四大件。收音机、自行车、缝隙机和手表。手表他只有一块特别旧的老手表。现在有了自行车和收音机,家里只差缝纫机和新手表了。
杨利民主动说:“君君,你爷给的钱咱先不花了,再凑一点,给你买块手表,你带着也体面,都当科长了,怎么能没块手表?”
杨君苏也答应了,没有手表确实不方便,她现在还用着学生时代的破闹钟呢。
杨利民把杨君苏给叶香云的钱又要了回来,自己的钱也全部拿出来,再加上杨君苏这月的工资,花了120块,给她买了块海城牌全钢手表。
杨利民雄心勃勃地对叶香云说道:“君君妈,咱以后多攒钱,等到明年,争取给你买一台缝纫机,咱家的四大件全凑齐了。新房加上四大件,你想想多有面子。”
叶香云想想都觉得幸福,夫妻俩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不能自拔。
杨君苏骑着凤凰牌自行车,戴着新手表,她自己新鲜了一阵也就过了。
杨二宝可羡慕坏了,他做梦都想要自行车和手表。杨君苏大方地把手表借给他戴几天,杨二宝小心翼翼的,恨不得把手表供起来。杨君苏的新自行车有时也给二宝骑,毕竟他要时常跑腿送信。
杨二宝觉得这个姐姐真大方,比亲哥亲姐都大方。大宝有身新衣裳,他想借来穿两天大宝都不肯,看看君苏姐多大方,新车新表,说借就借。要不人家怎么能当上科长呢,他姐这股大气劲儿,一看就是干大事的。杨二宝现在跟着杨君苏见了世面,眼界格局大涨,回头看看自家人,都觉得他们上不了台面,太小家子气了。
现在的杨二宝每天都过得幸福充实满足,同班同学谁有他厉害?手里有钱,戴着新手表,骑着新自行车,偶尔还能开拖拉机。他现在对杨君苏这个姐姐是死心塌地。
第九十六章 又进步了
杨君苏最近的工作生活都还算顺利, 再加上有了二宝这个免费劳力,工作效率更高。果然,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垃圾, 有些垃圾就是放错了位置。
工作很顺心, 她开始琢磨起了入党的事情。
这天, 总场的宣传干事小刘特地来找她,因为半月一期的农场内刊又要出刊了,为了凑凑版面, 他头发掉了好几根,好容易凑够版面。结果主任一看不满意, 说这期内刊要延续上次的辉煌, 争取再让《农垦报》转载几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