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君苏看向朱明成,笑着说道:“朱同志,我们的林间套路最先种的是蔬菜,最初种的那一部分已经发芽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朱明成冲万昌春点头告辞,跟着杨君苏走过去。
朱明成一言不发,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杨君苏,等着对方先开口。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新来的党委书记来(下)
杨君苏也不绕弯子, 直接说道:“朱同志,我之前跟你弟小朱同志有些交情,曾经我们是哥们, 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 真让人遗憾。”
朱明成不动声色道:“我听说过一些, 确实让人遗憾。不过,这也没什么,技不如人, 他应该愿赌服输。”
杨君苏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我们之间无关输赢, 因为没有特意比过。当时, 我也是受了一些消息的误导,说我们宋场长是陪着跑步的。我信以为真, 哪里想到, 后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只能说世事难料。
小朱同志跟我一样都是受了这些消息的误导。我们的过程是一样的, 就是结果不同, 然后我的嫌疑就大了。说得我好像在误导别人似的,其实我哪有那么大的能量。我觉得小朱同志,在某种程度上低估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又高估了我的聪明。”
朱明成不置可否,不管杨君苏说什么, 他都不会轻易相信, 他可不是堂弟那个傻子。
杨君苏倒也不急。你越急着证明什么, 人家反而越不信。
张书记上任后, 暂时对四分场的工作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大家跟往常一样, 正常工作, 一切照常进行。
张书记看上去稳重老成,朱明成十分谨慎,不紧不慢。倒是王宏声有点急,一来就想融入大家,跟大家套近乎,一起吃饭,跟老金老郭他们一起去抽烟闲谈。
王宏声听林玲玲说万昌春原先对杨君苏有意,却被拒绝了,他就打算从万昌春这儿入手。
这天午休时,他特意上前跟万昌春搭话:“万同志,我听说你托人说媒,杨同志直接拒绝了?”
万昌春心生不悦,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家都默契地不提此事,他好容易才跟杨君苏恢复正常来往。这个王宏声怎么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一个男同志嘴那么碎。
万昌春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早忘了这事了。”
王宏声还自顾自地为万昌春打抱不平:“这个杨同志太没眼光了,你这么好的人她竟然看不上。”
万昌春不得不打断他:“王同志,人家杨同志有拒绝的权利。她拒绝我跟她的眼光怎样没有关系,我们就是单纯的不合适,我们做为同事合作得挺好的。这事你以后不要再提了。咱们男同志说人家女同志的坏话总归是不太好。”
王宏声:“……”我可是为你打抱不平。
万昌春没理会他,转身离开了。
王宏声回去越想越憋屈,暗暗骂万昌春不知好歹。
王宏声不甘心,很快,他又记起杨君苏跟贺新华不合。贺新华很看不惯杨君苏的行事风格。杨君苏跟他说话也很不客气,这又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漏洞。
王宏声抽空去找贺新华,赶紧递上一支烟,贺新华随手接了过来。
王宏声开始跟贺新华套近乎:“贺科长,你们的基建工作进展得不错啊,两栋楼都建好了。”
“嗯,还有下水道和道路没弄好。”
“辛苦辛苦。”
“不辛苦,应该做的。”
王宏声慢慢地将话题往杨君苏身上扯:“贺科长,我听说杨君苏总爱对你们指手画脚。你说她一个女同志懂基建吗?就知道胡乱指挥。”
他满以为会得到对方的热烈回应。
没想到贺新华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她还真懂,也不是胡乱指挥。你多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王宏声:“……”
他仍然不甘心,继续挑拨:“早上的例会我就发现了,她对你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啊。”
贺新华:“你多开几次会就知道了,我们讨论工作都是这么直截了当,她对谁都不客气。”
王宏声:“……”
贺新华想起总场会议上王宏声跟杨君苏的冲突,就说道:“王同志,你是不是还记着总场会议上的事。我觉得你的心胸应该放宽一些,你们有所争执,那是工作上的分歧,很正常。像我们这种人有时工作意见不合,当面拍桌子吵架,拍完该怎样还怎样。”
王宏声无言以对。
王宏声屡屡挫败,心有不甘。“这是怎么回事?说好得不和呢?”
王宏声所做的一切都瞒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很快就有人把事情汇报给了李卫红。
李卫红跟大家说道:“这个王宏声我知道。在总场会议上他故意挑衅杨姐,被杨姐当面怼回去,他感觉很没面子,从此怀恨在心。这种人心眼太小。”
大家:“原来如此,怪不得。”
有人说:“他故意找万同志说杨姐的坏话,万同志没理他。”
“万同志是个正派人。”
“他还找过贺科长。”
“贺科长更正直,理他才怪。”
“这个王同志就不是个好人,大家小心些。”
杨君苏为了不打草惊蛇,表面上对王宏声无视,私下里让人密切关注,记下他的一举一动,同时打听调查他的过去。
对于朱明成,她暂定的政策是拉拢,突破口就是他爱人杨梅。
杨君苏本来就在找机会接近杨梅,没想到杨梅却先来四分场了。她是来看房子的。
四分场的宿舍楼和家属楼年前已经建好了,有一部分急着入住的职工,已经搬进了毛坯房。不急着住的在慢慢装修。
杨君苏的意思是,等春耕春播结束后,大家的房子也装修得差不多了。到时,再请总场领导过来参观。
杨梅刚跟朱明成结婚一年多了,跟婆婆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虽然农场的房子相对于城里来说还算宽敞。他们夫妻也有一个小房间。可是跟婆婆一起住总觉得不自在。
以前她没别的想法,反正大家都这样。自从朱明成调到四分场后,听说他们这儿的职工可以集资建房后,她的心思就动了。集资需要花好几百块钱,可是住得宽敞啊。农场的工人越来越多,再加上这几年农场的效益也一般,有些年头甚至还亏损。想再像以前那样给职工分房是不大可能了,以后只会越住越挤。
杨梅悄悄地过来参观,打听打听情况。
正好杨君苏在家属楼这边带着大家搞绿化工作呢,一听说杨梅来了,就让认识的人给引荐一下。
杨梅也早听说过杨君苏,她对于这个跟自己同姓的姑娘也挺好奇,有熟人引荐,她自然乐意认识。
杨君苏热情地跟杨梅握手:“杨梅同志,欢迎你来参观家属楼,有什么建议记得跟我们提。”
杨梅说道:“家属楼建得真好,比城里的楼房都敞亮美观,楼下的环境也好。”还有林荫路和草地灌木丛小公园,真是越看越喜欢。
杨梅跟杨君苏聊了几句,两人越聊越深入,杨君苏笑道:“咱们都姓杨,还是本家啊,五百年前是一家。怪不得我跟你那么投契。”
杨梅也笑:“你可给咱们姓杨的争脸了,场里谁提起你都忍不住一顿夸。”
杨君苏谦虚地道:“哎,都是谬赞。自家事自已知。我这人心直口快,没什么心眼,跟女同志相处得还行。跟男同志就不行了,他们不喜欢我这种性格的。”
杨梅倒是知道这些,她安慰道:“你别理他们这些人。男人的心思比较粗,说话直。”
两人初次见面,杨君苏留给杨梅的印象挺好。
她回去跟朱明成提起杨君苏时,说道:“我觉得实际跟传闻不符,小杨这人说话挺和气的。”
朱明成警惕地道:“梅子,你可别上她的当。她这人有八百个心眼子,明东(小朱)被她耍得团团转,你忘了?”
杨梅不太信:“是吗?怎么耍的呀?”
朱明成本来不太想提,但转念一想,为了让媳妇不上杨君苏的当,他还是得说。于是,他就把杨君苏忽悠弟弟的过程转述了一遍。杨梅听得直咂舌。
过了两天,杨梅又遇到了杨君苏。杨梅就想试探试探对方。
“杨同志,听说你以前跟我堂弟小朱来往得挺多的,后来你们怎么疏远了?”
杨君苏幽幽一叹:“这事说起来复杂,姐,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当时对小朱同志的羡慕那是真的,因为别人跟我说,我们宋场长是陪着陆同志跑步的,内定的场长人选就是他。
你想,我当时只是一个新入职的科员,也不清楚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后来我也只知道埋头工作。后来的事,我只能说是世事难料,阴差阳错。我们宋场长最后胜出,我懵懵懂懂地当了科长,由于这个结果,小朱就觉得我骗了他。我着实冤枉啊,我哪来这么大的能量能影响场长的人选?我觉得小朱同志是低估了自己,高抬了我啊。”
杨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泛泛安慰:“可能你们是真有误会吧。”
杨君苏道:“唉,当女人难,当女干部是难上加难。姐你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少误解,不过我也无所谓了。我只是不希望你也误解我。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姐,你以后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杨梅冷眼旁观杨君苏,有句说句,人家真没骗过自己,她想想自个儿好像也没啥值得骗的,渐渐地就放松了警惕,觉得自己男人有点小题大作了。
春播进行一段时间后,谢秘书过来跟杨君苏商量,现在家属楼和宿舍楼的很多住户已经入住了,是不是可以挑选几家做为代表,让一二三分场的职工和家属代表来参观参观。
另外,他们还要邀请县报的记者来报道一下。听说县里和市里的很多工厂对这个很感兴趣,因为工厂的住房条件可比农场拥挤多了。不少职工是一大家子挤在一间屋子里。再加上这几年由于总是停工停产,工厂效益一般,厂里也无力建房分房。他们听说这个集资建房的事后也起了心思,但又拿不定主意,就想看看胜利农场的试点效果。纪书记对这件事十分重视,让他们俩好好安排这个事。
纪书记确实特别重视此事,他还特意把杨君苏叫了过去。
党委办公室里,纪书记态度亲切地问道:“小杨,你对这事怎么看?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
杨君苏侃侃而谈:“纪书记,我对于县里和市里的兄弟单位来参观取经这事,并不感到意外。我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纪书记笑着问道:“哦,你还能未卜先知?”
杨君苏道:“未卜先知那倒没有。主要是这个集资建房的建议其实更适合工厂。书记你想,他们的职工越来越多,职工要生儿育女,家中人口越来越多,但房子还是以前分的房子,肯定是越住越挤。
这两年为了革命,很多工厂牺牲了一部分经济效益停工停产。很多厂子拿不出钱来盖新房。咱们农场跟他们一比,住房条件其实还说得过去。而且咱们胜利农场在党委的英明领导下,形势一片大好,革命生产双丰收。可以这么说,农场同意集资建房主要是场领导为职工着想,加上敢于接受社会主义新生事物,勇于创新。而不是像工厂那样是迫于形势进行必要改革。”
纪书记听着这些话,像吃了顺心丸似的,心头无比舒畅。确实如此,他们农场的住房条件比工厂强太多了。
纪书记脸上带笑:“这些兄弟单位的难处,我是理解的。他们要来取经学习,咱们必须得热情招待。这事呢,我还是想把它交给你和小谢来办。你觉得如何?”
杨君苏道:“纪书记,我一切行动听从指挥,保证完成任务。”
纪书记朗声一笑:“那你觉得如何接待比较好?”
杨君苏张口就来:“先带他们去参观一下楼房外观,再由基建科的贺科长和老金给他们讲讲盖房建房的经过,总场办公室讲一讲大致的预算规划。最后,由我带着他们去参观一下样板房。”
纪书记问:“什么叫样板房?”
杨君苏解释道:“这么多房子,要是挨家挨户参观太麻烦了,反正房子的结构都差不多,选取几户装修得比较好的住户做为代表,让他们参观一下就可以了。这几户代表就叫样板房。”
“哦哦。那你选取几户代表,让他们好好打扫装修。要给兄弟单位留下好印象。”
杨君苏点头:“我明白的。”
杨君苏从党委办公室出来后,就开始考虑选谁家当样板房。
她家算一家,李卫红也可以算一户,杜娟算一户,军属那边,田翠翠家算上,张进家和小路家,暂时先选这么多吧。
她回去后先跟宋要武汇报情况,宋要武说:“既然纪书记点名要你去主持,你就放开手脚去干吧。对了,你记得跟张书记汇报一下。”
“好的。”
说到跟张书记汇报,杨君苏觉得这是个拉近双方关系的好时机。
杨君苏从场长办公室出来,就进了党委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