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岁笑着说:“我倒是不介意多个外甥。”
霍云开恼羞成怒的瞪她一眼。
三人一起吃了顿还算和谐的晚饭。
赵臣安让霍云开先走,他送长岁去工地。
霍云开提出一起去,被赵臣安无情拒绝,只能不情不愿的先走了。
赵臣安先陪着长岁回家一趟拿了她的黑色背包,然后把她送去工地。
车停在工地外。
赵臣安下车从后座拖出她的黑色背包递给她:“注意安全。”
长岁从赵臣安手里接过黑色大背包,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走进这道大门,昨晚上俞秘书就是不听我的走进去才受了伤。”
赵臣安答应了。
然后看着长岁背着包,独自走进了那扇大门。
长岁昨天晚上已经探过底,心里有数,不紧不慢的走近了昨晚俞秘书摔下来的那栋楼。
和昨晚上一样,她刚走到一半,就开始起雾。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用手指在里面蘸了一圈,往鼻孔下方的人中上抹了一横,人中上一凉,随即一股清凉的草木气味顿时冲进鼻腔,几乎要呛出眼泪,长岁眨眨眼,眼前的大雾顿时消失了。
“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长岁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把小瓶子塞回口袋里,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长岁钻进了一楼,然后把黑色背包放在水泥地上,随即蹲下来拉开拉链,开始往外掏家伙。
她又拿出那瓶妖怪血,用手指蘸了在掌心画上一道符篆,昨晚上这道符没派上用场,让她好一阵心疼,这妖怪血可是用一点少一点。
要不是这只恶鬼不是一般的厉害,长岁也舍不得用,但现在顾不上心疼了。
她从背包里抓出一大把符纸。
这些符纸上面都附着她的灵力,只能供她操控。
要是被玉焚看到长岁居然能一次性写那么多符篆,灵力都没被抽空,只怕又要大受打击。
香炉、黑鼎、特制的香,符纸都一一摆在地上。
倒出香灰,插上香,点燃符纸丢进黑鼎。
符纸摆成一个巨大的符阵。
长岁忙完,抓着一把符,从地上站了起来,突然仰头说道:“你还不打算动手吗?”
长岁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回荡开来。
“你胆子可真大,居然还敢回来。”一道娇而冷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只见一个古代红裙的少女自一团灰雾中化形而出,她赤着脚,悬浮在半空中,一头浓密的黑发散着,几乎垂到脚踝,一张脸雪白,如仙似妖,就是不像鬼。
她艳红的嘴角勾出一丝笑,一双眸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长岁,是冰冷的嘲弄。
长岁一看她这身打扮,就知道这是只上了年纪的鬼,怪不得有这么强的阴力。
她的眼神落在女鬼雪白的脚踝上,那上面戴着一根金绳,她能够感应到上面微弱的灵力波动,像是某种用来封印的法器。
很明显,这只女鬼原本是被某位高人封印在了地底,结果不小心被挖了出来,封印也被解除了,光凭她脚踝上的法器,显然困不住她。
长岁能够感觉到她周身涌动的阴力——的确很强。
第66章
这是长岁第一次感觉到真正危险的气息。
以往无论是恶鬼还是厉鬼,她都有把握,可以让自己不受伤,可是这只女鬼不同,她不是一般的恶鬼,是有着强大自我意识和道行的恶鬼,可以想象,在她被封印在地底下之前,远比现在更强大,那个将她封印的人很有可能是没有办法“杀死”她,才会将她封印。
女鬼脚踝上的金绳应该就是她没有办法从这里离开的原因,她杀人也是为了吸取亡魂强大自身,如果被她吸取到足够多的亡魂,她就能从这里离开,为祸人间。
长岁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必须在这里就把她解决掉,不能让她逃走。
女鬼就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长岁,她垂了垂眸,好像到这时才看到地上的符阵,那双带着嘲讽的眼睛眼神微微凝了一下:“这个阵法……看来你有点本事。”
她说着歪了歪头,一头长及脚踝如瀑布般的青丝也随之从她单薄的肩后倾泻而出:“不过,想要封印我还差了点。你天生阴体,模样长相也甚合我意,拿来当我的容器正好。”她轻抬起那只如白玉般的右手,嘴角挂着一抹邪笑:“你放心,你的身体,还有魂灵,我都会好好用的。”
长岁手里捏一张符纸,轻轻一挥,符纸骤然腾起火焰,她漆黑的眼睛里倒映出两团跳跃的火焰,唇角微微一勾:“那对不起了,我暂时没有要把这具身体借出的计划。”
女鬼眯了眯眼,抬起的手骤然落下——
手落下的瞬间,她那一头青丝陡然疯长!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生命,朝着长岁席卷而来!
长岁头皮麻了一下,不是被吓得,是被恶心的,刚才还如妖似仙的女鬼现在半分美感也无,那头如瀑布般的青丝此时就像是无数条活虫一般涌动。
长岁捏着符纸的手轻轻一挥,符纸坠落在地,瞬间点燃了地上的符阵,地上四十九张符纸腾的全都燃起火焰!房间骤然大亮!
而她就站在符阵中央。
那些犹如活物的头发顿时像是遇到了惧怕的东西,漂浮在符阵外围,不敢再往前。
女鬼被这火光刺的眯了眯眼,一张雪白冰冷的脸被这火光照亮,她悄无声息的往后飘了飘,满屋的头发都随之涌动起来,她的头发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充满了整间屋子,像是黑色海浪一般无声的涌动,发梢不断的试探着突破符阵。
长岁站在火焰中,手里捏着三张符纸,看着像是形成了一个大茧的头发,而她就在这个茧内,如果被这些头发缠上,一定会很麻烦。
女鬼居高临下,漫声道:“把你的身体献给我,我会考虑放过你的魂灵。”
长岁笑了,微抬着下巴,眼神清冽:“你让我封印,我也会考虑不把你打到魂飞魄散。”
女鬼眼神一厉:“敬酒不吃吃罚酒。”
长岁诚恳道:“我从不喝酒。”
女鬼脸色微变,显然被长岁激怒了,哼笑道:“好刁的嘴!等你的魂灵成为我的一部分的时候,希望你还能说话。”
她说着,突然轻抬起左手,得意的笑:“让你听听这个。”
她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根手链,简简单单的一根红绳,上面坠着一个铃铛,随着她的动作,那铃铛发出了清脆的铃声。
长岁的心脏随着这铃声突突急跳了几下,她眼神骤然一冷:“摄魂铃?”
女鬼对长岁居然认出她的法器颇感意外,她看着长岁,细眉挑高:“你居然认识我的这件宝贝?”
长岁盯着她,忽然神色复杂的问道:“你就是那个被扶玉道人封印的红衣女鬼,宴魂?”
女鬼闻言,先是讶异,随即便是轻轻一笑:“想不到我被封印数百年,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认得我?很好。你是谁?是不是扶玉的后人?”
长岁看着女鬼,此刻心情格外复杂。
姜苏丢给过她一本扶玉道人的亲笔自传,这本自传里,记录的都是他这一生捉过的鬼怪。
姜苏曾经和年轻时的扶玉道人结伴同行,还光明正大的学了他不少捉鬼的手段。
扶玉道人封印这只名为宴魂的女鬼时,是在他三十岁的时候,当时的扶玉道人已经十分强大,是这一行里最顶尖的高手,但是在封印宴魂时也废了很大的功夫,据他自传里的记载,宴魂生前是被献祭给河神的,她的父母兄弟为了钱,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主动将她送出去,交给村子,用她来献祭,而她身上这身红衣,并不是普通的红衣,而是她的嫁衣。
她临死前身着嫁衣,被囚在笼子里,哭哑了嗓子,在被推入洪水中前,她死死的盯着那些麻木的盯着她的村人,嘶吼着立下诅咒,自己将在死后化作厉鬼,杀尽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
村人眼看着她被洪水吞噬。
一袭红衣在洪水中一现就被淹没。
村人愚昧。
那条大河里哪里有什么河神。
宴魂死后,如她所说,化作厉鬼,只用一晚,便屠了半个村。
第二日天亮,村子里每家都有人死,而且个个死状凄惨,哀声遍野,只有宴魂一家人平安无事。
宴魂一家人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但这还没有结束。
宴魂每晚都会杀人,刚离体的魂灵被她吸取强大自身,她很快就变成了一只强大的恶鬼,她把村子里所有人都困在了村子里,让他们在恐惧中一个接着一个慢慢死去,天一黑,她就出来杀人,但是每一晚,都只有她的家里人平安无事。渐渐地,村子里的人恐惧扭曲成了怨恨,而所有的怨恨全都施加在了他们的身上。
他们怨这家人没有良心,为了儿子就把女儿卖了。
他们日日堵在这家人的门口辱骂,骂的他们闭门不出,村里人开始往他们门上泼屎泼尿,每日都会在他们的院子外徘徊,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他们身上,却忘了他们也都是帮凶,直到最后,没有人再来,村子里的人无论老弱妇孺,都死光了,只剩下宴魂的一家人,还有一个住在村尾的少年。
少年是宴魂生前的好友,父母早亡,他独自一个人生活在村子里,曾经为了帮宴魂逃走,被村长叫人毒打了一顿,宴魂被献祭那日,他就被绑在河边的大树上,眼睁睁看着宴魂被洪水吞噬。
而现在村子里只剩下他和宴魂那一家人了。
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从村子里走出去的人,但是他没有离开,他一直留在村子里,想要再见宴魂一面。
但是宴魂始终没有出来见他。
最后那个晚上,村子里起了大火。
少年第二日清晨在河边醒来,而村子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来,而他身边却有一个包裹,里面是满满一袋金银珠宝。
村子被大火屠尽,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村子里的人全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包括那个无父无母的少年。
然而十几年后,少年却再次和宴魂相遇了。
那时他是扶玉道人,而宴魂是凶名在外的恶鬼。
最后扶玉道人成功封印了宴魂,并不是他比宴魂更强,那时的宴魂,杀过的人成千上万,光是捉鬼师,折在她手里的就有数十,扶玉道人本来也会成为其中之一,但是宴魂最后最强的一击,却犹豫了。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扶玉道人将她封印了。
这一封印就是数百年。
扶玉道人在他的自传里如实记录了这一点。
扶玉道人在离开人世前,将这本自传交给了姜苏,这本自传里不仅记录了他的经历,而且还记录了很多他自己自创的术法,他知道姜苏不老不死,所以嘱托她,如遇有缘人,可以把这本自传传下去。
姜苏收了数百年,直到将它交给长岁。
长岁还记得自己在拿到这本自传时看的如醉如痴,而当看到宴魂篇时那种震撼而又怅然的感觉。
彼时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遇到宴魂。
而此时扶玉道人的书,就收在她黑色背包的夹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