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清楚只有釜底抽薪办法才能压得下来,但她没想到,出面说话的人会是沈世兴。
老夫人莫名还有些后怕,这件事她硬撑着没有求沈清月,虽说有惊无险,若再来一件事,她就不知道折腾不折腾得起了。
沈家的女眷散后,沈世兴和自家兄弟还留在厅里,他想起老夫人的眼神,心情还有些烦躁,他低着头,不必抬头也知道兄弟们都在看他,他随手端起手边的茶杯,一拿才知道杯子早就空了,便重重地放下杯子,欲等他们都走了,他再走。
沈世昌率先过去同沈世兴道:“老三,你今天很出息。”
沈世兴茫然抬头,脖子又红了,大哥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双关?到底是夸还是骂?
沈世文也起身,拍了一下沈世兴的肩膀,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便抬步子走了。
他一贯廉洁自持,今日此事处理得甚得他心,沈家就该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远远地才好。
名声乃浮云,清白自在人心。
一直是陪客的沈四老爷也抄着手回院子了。
沈世兴飘飘然地回了雁归轩……他没想到,学沈清月说话会是这么个结果。
沈家族亲上门的事,沈清月很快也知道了,是沈世兴亲自上门告诉她的,他眉飞色舞地描述完这件事,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襟,还拿余光瞟了一眼女儿。
沈清月付之一笑,沈世兴若能因享受“清高”带来的虚荣感,从而虚伪行事做一个外人眼里的“完人”倒也好,她便趁机道:“这些道理父亲应该跟康哥儿多说说,他正是学做人的年纪,父亲不要有了弟弟和妹妹就忽略了康哥儿。家族兴旺,十个状元都抵不过一个祸害,您别让康哥儿长歪了。”
沈世兴立刻起身,道:“是了是了,还有你妹妹的婚事,我给她挑了个秀才,这就回去跟你二伯母说一声,请她过几天替我出面跟媒人说和。”
沈清月只将人送到屋门口,便扭头回屋。
没多久,顾淮带着一盒子的东西回家。
沈清月问他怎么今日下衙门下得这么早。
顾淮说有个同僚生辰,请他们吃酒,他便偷偷溜了。
沈清月问他:“你是状元,你就这样溜了,人家岂不责怪你?”
顾淮一笑,道:“无妨,我自有法子挡回去。”
沈清月没再问了,心里庆幸着,还好顾淮没去吃酒,否则回来又不知道要怎么发酒疯。
她不知道,她在翰林院里已经有了凶狠的名声了,翰林院的人都知道顾淮妻管严,酒也不敢在外面喝。
沈清月将沈家的事告诉了顾淮。
顾淮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罗汉床上,舒舒服服地往引枕上一靠,心道沈清月真好,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他丝毫不必插手,她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真省心。
沈清月的下巴朝顾淮带回来的盒子抬了一下,问他:“这是什么?”
顾淮道:“明儿我二哥生辰,你先一步去顾家,明儿中午我抽个空去顾家一道用膳,贺礼我都准备好了,你直接带着东西去就成。”
沈清月怕顾淮送得不周全,她打开盒子一瞧,是一个紫砂制的埙,黑漆的埙,流光暗纹刻着两幅童子在田园间嬉戏玩耍、秋树下读书的场景。
反面则是一首顾淮自己题的诗。
顾淮解释道:“小时候,二哥和三哥都常到庄子上来找我玩,但二哥和三哥不一样,他话少,喜欢看书。我有几本启蒙书,就是他给我的。”
沈清月摸着紫砂勋上的小人,莞尔道:“这画上就是你们兄弟几个了?树下读书的是你们俩,旁边嬉闹的是顾三哥吧?怎么没有大哥?”
顾淮道:“大哥大小就跟着走镖出海,他和我们见面都少,后来他成了亲,才常常在家,现在则换二哥和三哥经常出门了。”
沈清月抚摸着顺滑的紫砂埙,道:“二哥是不大说话,我记得咱们成亲第二天去的时候,二哥一个字都没说过……也不是一个字没说,他说了个‘嗯’字。想不到二哥喜欢吹埙。”
顾淮眼睫半垂道:“二哥埙吹得很好……我的音律都是他偷偷教我的。”
沈清月恍然大悟,难怪顾淮自小长在乡间,请不起先生,只能读社学,却什么都会,原来是幼时跟顾家表哥学的。
她握着埙,不解道:“我从前见过的埙都很小,这个怎么这么大?”
顾淮说:“埙分颂埙和雅埙两种,你说的是颂埙,比较小,和鸡蛋一般大,但是音响稍高,婉转嘹亮;雅埙形体大一些,声音浑厚低沉,适合用来跟篪合奏。”
沈清月没听说过这种乐器,顾淮告诉她,就是竹子做的,和笛子类似她又问:“埙和笛子、箫是不是也行?”
顾淮道:“也行,不过没有篪好听。”
沈清月没听过,无从判断。
顾淮从引枕上坐起来,他抿了一口茶,问沈清月:“想听吗?”
沈清月淡笑道:“埙是送二哥的,你用怎么合适?天都快黑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