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乙没想到哲彭人会突然上门来探望自己,更没想到和知鹰二直接揭穿了枪手的身份。
但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外界所有舆论导向都将凶手指向哲彭人,哲彭人当然不会心甘情愿背下这个黑锅。
郑山傲和陈识等人闻言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苏乙。
“和知先生的消息很灵通嘛。”苏乙笑呵呵道,“我的朋友们因为关心我的伤势,还没来得及核查枪手身份,没想到和知先生这么热心,居然已经帮我查出来了。”
“你又来探望我,又帮我查出枪手的身份,真是让我很感动啊。”
这话明显是阴阳怪气,但和知鹰二却像是丝毫没听出来,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
“耿桑不必客气,你是我们大哲彭帝国的好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关心是应该的。”和知鹰二如是道。
“对了,还没恭喜耿桑在武术精英赛上取得十连胜的好成绩,成为第一位擂主。耿桑是真正的勇士!”
“可惜,像耿桑这样的勇士,在贵国不但得不到重用,等来的却是残忍的暗杀,真是让我很为耿桑不甘心呢。耿桑放心,作为朋友,我一定会向贵国政府严正抗议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他们暗杀忠臣义士的行为,表示严厉谴责!”
此话一出,苏乙和刘海清等人的脸色都变了。
哲彭人若真这么做,对苏乙来说那就太恶心了。
赵理君的身份根本不能宣之于众,可和知鹰二现在摆明了要搞大此事,还要为苏乙“打抱不平”,那果府会怎么想?果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又会怎么想?
“和知先生,小耿的事情,自有我为他讨个公道,而且这是我国内部事务,你一个哲彭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便在这时,刘海清从门外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冷冷道。
“请问这位是……”和知鹰二故作不知地问道。
“哼,如果和知先生装作不认识我,那就太虚伪了!”刘海清冷笑。
“华国最有权势的特务机构负责人刘海清刘桑,我怎么会不认识?”和知鹰二笑呵呵道,“我只是好奇,刘桑今天来这里,是代表贵国果府来向耿桑道歉的,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和耿桑站在一起,共同对抗你们腐败无良的政府的?”
这话刘海清怎么回答怎么是错。
苏乙接过话道:“和知先生,我相信枪手的行为应该是私人恩怨,耿某叱咤津门,看似风光,但难免会有那么几个仇家躲在暗处打打黑枪或造谣生事。”
“和知先生今天能来探望耿某,我很感激,不过请恕我无礼,我受伤严重,现在需要休息了,所以……”
苏乙下了逐客令,和知鹰二表情如故,龟田一郎却再次勃然大怒。
不过这次不等他说话,和知鹰二就伸手止住了他。
他笑着对苏乙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说完以后,就不打扰耿桑休息了。”
“和知先生请讲。”苏乙道。
“这次的武术精英赛,听说因为耿桑被刺杀的事情,酿成了踩踏事故,造成数十无辜之人惨死。我会代表大哲彭帝国,予以这些受害者适当的捐助,以告慰亡灵。”
“那我真是替他们谢谢和知先生了。”苏乙笑呵呵道。
“不过我听说武术精英赛因为这件事,面临被取缔停办的危险。”和知鹰二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我有个提议,如果真的事不可为,不如这件事交给我们日租界来承办,耿桑放心,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日租界承担,而且我们保证赛事不会受到任何场外因素的干扰。”
“国术精英赛会如期举办,就不劳和知先生费心了!”刘海清冷哼一声道。
“是吗?那就太好了。”和知鹰二笑眯眯道,“耿桑和刘桑有所不知,我大哲彭帝国最负有盛名的神道无念流剑道高手太田德三郎也参加了这次比赛,他将代表我们哲彭帝国武术界和贵国的武术家们进行交流。”
“可惜耿桑受伤,不得不缺席这次的比赛,否则,若是能看到耿桑你和太田君一起杀入决赛,再一决高下,那该有多好?”
原本被和知鹰二恶心够呛的众人脸色齐齐变得诡异起来。
太田德三郎在津门武行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他和邹榕干的勾当早就被曝光出来了,这个人的真本事如何,骗得过外行,却骗不过在场诸人。
尤其是曾经在登瀛楼中,一线天一根擀面杖就逼退了这位所谓的剑道高手,可见这人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
可和知鹰二现在却说太田德三郎是哲彭“最负盛名”的剑道高手,还说太田德三郎代表着哲彭武术界?
这就搞笑了。
一线天似笑非笑道:“太田德三郎啊……我也是久仰大名了,由他代表你们哲彭武术界,还真是贴切得很。”
和知鹰二皱皱眉。
苏乙轻咳一声道:“和知先生,恕我病躯不能起身,就不远送了。”
“不必。”和知鹰二笑了笑,“不管怎样,我个人,都很想交耿桑这个朋友,请相信,这是我的真心话!最后,祝耿桑早日康复。”
他退后一步,微微躬身:“失礼了,告辞!”
和知鹰二和龟田一郎径直出了医院,上了车子。
一上车,龟田一郎就恼怒抱怨道:“真是无礼,他们竟真的不派人来送送您!”
和知鹰二轻蔑一笑:“至那人有世界上最高贵优雅的礼仪传承,但他们却弃若糟糠,所以他们才如此愚蠢和粗鲁,注定要被我们大和民族征服!”
顿了顿,和知鹰二吩咐道:“通知报社,全力报道赵理君暗杀耿良辰的事情,暗杀原因,可以往刺杀张敬尧的事情上引导。另外,请大使馆发公开照会,大意就是我之前说过的,抗议和谴责果府这种卑劣行径……”
吩咐了一堆事情后,和知鹰二微微沉吟,皱眉道:“最后我提到太田德三郎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有些诡异。龟田,去查查太田德三郎,我觉得这个家伙可能有些不对劲。”
“嗨!”
医院里。
“真是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也膈应人。”郑山傲面露厌恶之色道。
“这哲彭人是吃多了撑着,专程跑这儿来恶心人来了?”陈识有些疑惑,“他是不是另有阴谋?”
“哲彭人能有什么好心?一肚子阴谋诡计,龌龊狠毒的玩意儿!”赵国卉没好气地骂道。
“海清,你怎么看?”苏乙抬头问道。
刘海清道:“应该不止是为了恶心人才专门跑一趟的,具体是为什么,我摸不清楚,不过肯定是为你而来。”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他也有点摸不清,和知鹰二这一趟来干嘛来了。
要说专门为说那些恶心人的话,似乎有些闲得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线天不耐道,“管它有什么阴谋,咱们接着就是了!”
“也对,多想无益。”苏乙晒然一笑,摇摇头不再想这事儿,环顾一周后问道:“罗玉呢?”
刘海清把罗玉回武当山拿药的事情说了,引得郑山傲和陈识交口称赞,觉得这人侠义直爽,值得结交。
不过苏乙给刘海清使了眼色,后者便没有把苏乙还要坚持上擂台的事情说出来。
“小韩,我不在的时候,脚行你照看着点,别出什么乱子。”苏乙道,“袁文辉虽然一直没搞事情,但这可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主儿。”
“放心,他翻不了浪花。”一线天道。
“老爷子,缺钱了去找赵德柱和宽哥,我吩咐过他们,你这儿领钱不受限,”苏乙又对郑山傲道,“工程不能耽误,您老多费心。”
“本来你也是个甩手掌柜。”郑山傲摇摇头,“有个事儿原本打算这两天跟你说,不过还是等你伤好了吧。”
“成。”苏乙笑呵呵看向刘海清,“我的安全肯定靠你了,不过我建议你去找一趟赵德柱,见了他再制定安保方案。”
“见他?他能干嘛?”刘海清疑惑。
替身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但一线天知道。
“甭问,去了你就知道了。”一线天咧嘴一笑。
“神神秘秘。”刘海清摇摇头,“郑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一个赵理君的死,还吓不住他们。另外,我担心有人跟郑家合流,毕竟……”
毕竟金陵的事情已经有人在追查不放了,据说王雅桥已经遭到了几次暗杀,动手的是宋家财团,是那位的遗孀主导。
“探视时间到!请你们都出去,病人需要静养!”小护士出现,开始撵人了。
“那我去找赵德柱,很快回来。”刘海清给苏乙最后说了声。
苏乙抱拳,和众人一一告辞。
小护士伺候苏乙吃完药后,苏乙便沉沉睡去了。
另一边,四位宗师们坐在郑山傲的宅子里,正在谈论着苏乙。
面对几位老友,宫宝森将“新武”、武校的事情都说了,包括他为什么才办的这次赛事,全都和盘托出。
其余三人听了,都感慨唏嘘不已。
“那这孩子知不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杨成普问道。
宫宝森摇头:“我不是为他做的,我是为国术做的。但他是个聪明人,想来应该猜到了。”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啊……”李书文动容道,“怪不得他一心要继续参赛,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看来他是知道为了让他和他的武功展现给世人,羽田付出了多大努力,这孩子是怕辜负羽田啊。”
宫宝森面露复杂,幽幽道:“就算不是怕辜负我,但他肯定也是为了国术,为了推广他那套东西。他这态度,倒是让我肯定了他是个可造之材,也是能扛得住事的,值得托付的。”
“但他的伤势……他说他有祖传的金疮药,你们信吗?”张策皱眉道。
“托词。”宫宝森摇头,“他又不是武学世家,祖上也没有开药店的,哪儿来的祖传金疮药?”
“那他这是铁了心不顾性命也要参赛啊。”杨成普道,“这可不行,耿良辰是个好苗子,羽田兄你对他寄予厚望,我们现在也都很看好他。这样一个好苗子,可不能因急功近利给毁了。”
“没错,这次的比赛绝不能让他再参加了!”张策道,“依我看,直接宣布取消他的参赛资格!他还年轻,二十啷当的,有的是机会出头,我看不差这一次!”
“那孩子我看是个有主意的,你们按得住他吗?”李书文道,“刚才羽田也说了,这孩子为开武校传艺,也做了不少功课,如今武校都动工了,只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也得想办法压住他,总不能眼睁睁看他送死殉道吧?”张策道,“再好好劝劝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就不信他油盐不进。”
“做两手准备吧。”宫宝森幽幽道,“一方面,咱们努力劝劝他,另一方面,做好他执意登台的准备。”
“不是,羽田兄,你怎么还准备由着他?”张策急了,“真的会死人的!他死了,你就不可惜?”
“可惜又怎么样?你我既非他长辈,又非他师尊,真的能保证他就听我们的话吗?”宫宝森道,“做两手准备,也是以防万一。他若执意,起码我们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那他万一真一心继续打擂台,该当如何?”杨成普问道。
“拖。”宫宝森道,“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能拖到他伤好了。”
“只怕马良他们不会如我们所愿。”杨成普皱眉,“而且其他的参赛人也不会愿意等。”
“马良肯定会催促着快点开赛。”张策道,“鲁地的韩复渠最近在整肃内部,要和金陵分庭抗礼,马良有更进一步的野心,这次之所以来参加这次比武大赛,就是为了给自己捞名声、捞政绩的。”
“他肯定急着回去邀功,免得错过了机会,据我所知,他已经请韩复渠跟于学忠说话了。”
李书文道:“我看张馆长也一心早日恢复开赛,他已经找了金陵的关系游说于司令了。”
“那我们怎么拖?”张策一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