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已捧着他的脸，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泛红的眼眶，轻声问道，“闻弃，你会喜欢我吗？”
如果我一直对你这好，不，如果我对你越来越好，比所有人加起来对你都好，你会喜欢我吗？
如果两年前初次见面之时，我够坦然面对一时冲动的己，和一时冲动救的你，没有胆怯退缩，你睁开眼看到的人是我，我之间的关系会变得不一样吗？
你会像喜欢李芷萱一样喜欢我吗？
会吗？
第37章
周一，天清气朗，阳光明媚，北清中学高三学生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闻弃依然是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位，只是前面的人不再是高亚郭了。
顾已依然是第一个考场的第一位，他身后也依然是第二名汤敏敏。
考试铃声敲响，监考老师发卷，学生答题，考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突然间，第一个考场里飞窜一个身影，随后传来监考老师的声音，“顾已，你干什去？不考试了？”
临近几个教室的学生听到声音，纷纷好奇地探头去看，就看到顾校草不知为何，跑教学楼，飞快往宿舍楼而去。
一路跑回宿舍，顾已推开门，看到瘫倒在椅子上的闻弃，怒火一顶到了脑门。
刚刚在教室考试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一股青梅信息素味道，虽然很淡很淡，但他对这股味道太熟悉了，他抬头向教室外看去，果然看到闻弃路过教室，踉跄着脚步在往宿舍楼走。
顾已心里咯噔了，他怎忘记了，临时标记已经过去许久了，差不多要失效了。
闻弃在发病的时候，没有来找他，肯定是想己用药物压制。
在遇到跟他信息素完全契合的顾已之前，闻弃的信息素过敏症状无法根治，只依靠药物来暂时压制，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而且这些药物有极强的副作用，每服用一次药物，一次过敏反应来临时感受到的疼痛就会被放大一倍，加大药量压制疼痛后，次会再翻倍，根本就是在饮鸩止渴。
一想到闻弃没有寻求己的帮助，而是会再去碰那些药，顾已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急忙从教室跑了来，希望阻止他，却还是晚了一步。
在跟曹医生了解到那些药的副作用后，他就严令禁止闻弃再服用，谁知天又……
他是不要命了吗？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再碰那些药。”
怒火灼烧着神经，顾已双目赤红，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青梅信息素也在不知死活地围攻着他的理智。
顾已小成熟稳重，对人虽冷淡，但会保持基本的礼貌客气，从未对人大吼大叫过，也从未因冲动而做过让己后悔的事情。
但一遇到闻弃，他所有的冷静和克制就都不管用了。
他隐约觉得己要失控。
呼一带着白霜的寒气，顾已朝他走去，“闻弃，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刚喝了大把的药，剧烈地疼痛影响到他的听觉和感知力，直到顾已走到跟前，闻弃才察觉有人来了。
睁开眼，无力地看他，“你怎回来了？”
“我……”
过敏反应让他全身呈现脆弱的粉红，被冷汗濡湿的睫毛急剧颤抖着，看上去非常怜。
他这副样子像是一盆凉水，把顾已从头浇到了尾，满腔怒火瞬间就被熄灭了。
灭得斩钉截铁，又无奈何……
顾已抓着他的手，又心疼又心酸，“先别管我了，你怎样，疼痛还忍受吗？你怎又不听我话……”
闻弃本是掐着己的掌心抵御一阵强过一阵的钻心疼痛，被他抓住手后，不想弄疼他，只敢虚握着。
“闻弃，闻弃……”
顾已释放大量信息素，试图安抚他，却发现没多大用。
随着闻弃的身体不断朝着omega分化，忍痛力越来越差，再加上上次的疼痛是顾已的临时标记帮他渡过的。尝过甜头后，他的身体本的寻求逃避疼痛的“捷径”，渴求第二次临时标记。
闻弃难受地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身体阵阵痉挛，他感觉己要熬不过这次了。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这就是他人生的结局吗？
……被疼痛活活折磨死。
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死在医院，也没有死在家空荡黑暗的地室里，而是死在了有他跟顾已美好回忆的宿舍。
身边还有顾已的陪伴。
“闻弃，闻弃……”察觉他逐渐微弱的呼吸，顾已吓得心脏都要停了，“闻弃，你别吓我！闻弃！闻弃！”
他前两天刚答应过闻弃，不会再强迫他，是眼前的状况已经完全乎了他的意料。
上次在手术台上闻弃疼得死去活来，曹医生说那已经是他身体的极限了，为避免他在手术过程中疼死，曹医生迫不得已终止了手术，让顾已进手术室给他一个临时标记，才顺利做完了手术。
闻弃天遭受的疼痛，看起来比上次在手术台上更严重。上次已然是他身体极限，那这次岂不是要……
顾已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顾已，认识你是件很开心很开心的事情……”闻弃虚弱地握着他的手，“谢谢你这些天对我这好，谢谢……”
顾已是他的救赎，是他唯一的药。
在最后的这一个月时光里，遇到对他好的顾已，或许是老天对他十七年苦难人生的补偿。
从来没有人像顾已一样对他这好，从来没有，他后悔没有早些认识顾已，他恨不得己的一生只活这最后一个月。
闻弃强忍着想要寻求顾已信息素庇护的本，生死关头，沐清弋歇斯底里的咒骂声言犹在耳。
——你就是个怪物，跟你亲生父亲一样的怪物，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都会被拖进地狱，不得好死，尤其是你闻弃，你注定是个要被所有人抛弃的怪物。
他没有见过己的父亲，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怪物”，但他己确实被沐清弋折磨成了个怪物。
死亡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他甚至有些期待死亡，期待彻底的解脱。
所以，他不把顾已拉进地狱。顾已是天之骄子，理当光芒万丈，不因为他被沼泽和黑暗吞噬。
“……别睡过去，闻弃，闻弃……”
闻弃浑身发冷，喘不过气，胸急促起伏着
，顾已忙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帮他顺气，用身体温暖他。
看着年惨白如纸的面容，搂着年冰冷如死尸般的身体，顾已再也忍不住，哽咽道，“你听我说，闻弃，我顾已没有喜欢过人，这辈子只讨厌过一个人，便是你。”
“我讨厌你那喜欢李芷萱，讨厌你为了她而针对我，讨厌你对其他人那好却唯独看不上我，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是只讨厌你一个人的那种讨厌，越来越讨厌，一天比一天讨厌，讨厌到我己都不知道要怎办了。”
瞳孔骤缩，闻弃猛地攥住他的手，攥得死紧。
虽然顾已句句都在诉说着讨厌，但其实……是变相告白吧。
所以，他不是作多情，顾已也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
……是在做梦吗？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不论如何，在疼死前听到顾已的深情告白，他还有什遗憾的。
“顾已……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但我不敢喜欢。
意识涣散，闻弃已经有些听不清顾已在说什了，他不确定己这句喜欢说了没，也不确定顾已有没有听到。
他只知道这句喜欢的话如果不说来，他就再没有开的机会了。
“……闻弃，我不眼睁睁看着你这样一心求死，哪怕你会……恨我，会更加讨厌我，我都不……对不起，对不起……”
顾已深吸一气，闭了闭眼睛，像是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俯了身。
脖颈处传来熟悉的痛楚，有人咬了他的体，失去意识前，闻弃似乎听到那人在他耳畔轻声呢喃。
“闻弃，你逃不掉了！”
*
闻弃站在一所低调中透着奢华的私人庄园前，看着身着形形色色礼服穿梭其中的人，隐约分辨这是一个正在进行的宴会。
他昏睡了两天多才醒，然后就被顾已神秘兮兮地带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