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个东西畏惧神气。
于是我连忙跳进了水里,在翻腾的水花里一把抓住了它的手。
水天王的神气一炸,这东西跟断了电一样,瞬间就没有挣扎的能力了,哑巴兰姐弟的力气又大,一下就把那个东西从水面上给提起来了。
我从水里钻出来,就看见那个东西水淋淋的趴在了岸上,转身还想跑,我拔出七星龙泉就插在了它前面。
七星龙泉的煞气震荡出来,那东西一下不动了。与此同时,兰家的金丝玉尾探出来,把这玩意儿牢牢。
之前在水里,靠着水下手电,光线很暗,现在旭日初升,仔细一瞅这个东西的长相,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科幻片里都没这么天马行空的造型。
这东西整体像是一个巨大的秤砣,披着一身厚重的甲壳,本来应该是龟脑袋的地方,现在是个怪模怪样的脸,右前爪的位置,不知道是缩进去了,还是没有了,是黑洞洞的,剩下三个属于四肢的位置,是三个人手。
那三个人手的模样也不尽相同——有一只修长白嫩,应该是个女人的手,一只黧黑粗糙,满是粗茧,看茧子的位置,应该是拿兵器的,还有一只跟我的手差不多大,应该是青年男人的,而那个手白白净净,显然生下来就没干过什么力气活,而且食指和无名指一样长,这种人比较有才华,可能是个文化人。
最诡异的是,这三只手还在垂死挣扎,正在周边乱划拉,地上的草皮瞬间被抓出了几道子深沟。
梁冬看的直抽冷气——显然是想着,这个力气要是抓在了人身上,那是见骨头的深度。
哑巴兰和兰建国盯着这个东西也直了眼,显然听都没听说过,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嫁接”的东西,接着兰建国回过神,就把手机拿出来,要把这个东西拍给兰老爷子看。
程星河也在一边愣了神,接着反应过来,就用肩膀子撞我:“七星,这玩意儿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咱们不如把它给蒸成了丸子卖了,一个卖它是九十九万元九千九——不,还是便宜了,真要是长生不老,多少有钱人倾家荡产也乐意买,哪怕九千万……”
程星河话还没说完,那个东西像是先听出来了,一只手对着程星河就抓。
程星河往后退了一步,发现并无必要,就对着那玩意儿摆手:“抓不着,干直毛……”
我则盯着那个东西的“脸”,越发觉得纳闷——那不像是人脸啊?
江采萍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连忙说道:“相公,这个东西,叫四目——是驱邪祭祖的时候,巫祝戴着的面具。”
啊,我还想起来了,哪怕到了现在,也有傩戏这么一说——商周时期就开始流传,后来传袭下来,都是酬神还愿,祭祀上用的,就是带着面具跳舞。
龟壳,人手,还戴着个面具,这货真是够四不像的了。
这会梁冬也反应过来了,本来懒的跟没骨头似得,软绵绵瘫在了一边,可现在冷不丁就来了个旱地拔葱,从地上抓了一块石头,对着那个怪物就砸下去了。
那个东西已经没法挣扎,显然正在仇恨的盯着我们。
这一石头眼瞅着要砸下去,却被我给拉住了。
梁冬回头瞅我,厉声说道:“干什么?”
我答道:“我知道你要给你奶奶报仇,且先缓一缓,问问这东西是个什么来头再说。”
梁冬冷哼了一声:“能有什么来头——这玩意儿刚才不是说了吗?生平最恨活人,来一个吃一个,它还说,今天落在了咱们手里,算它倒霉,它要是死了,就要化作厉鬼,把这里所有的人,全祸害死。”
我接着说道:“你先问问它,它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又是怎么被压在这下面的?”
梁冬不耐烦的盯着那个东西,说道:“它不说——说都是被人害的,还好意思问,问不出来,先弄死了再说。”
我把梁冬抓回来,看见了这个东西那只仿佛少女的手上,有一个很深的伤痕。
应该是刚才挣扎的时候划出来的。
我一寻思,对了,身上还有白藿香给我塞的药——专门治疗皮外伤的,瞅着那个手也像是个人手,我就把那个少女手给拉了起来。
那只手立刻剧烈挣扎,还反着要抓我,不过碰上神气,立刻动不了了。
我就把白藿香的药末撒在了那只手上,那只手一个哆嗦,眼瞅着那药末起了作用,那只手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开始愈合。
梁冬一下不乐意了:“这个东西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还给它治伤?你活脱脱就是助纣为虐。”
我答道:“万事皆有因果,它就算恨人,也在这个万年渠当了八百年的镇物,保持了八百年的风调雨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梁冬一下不吭声了,表情很别扭,我看出来了:“那东西说啥了?”
梁冬懒得撒谎:“这东西说,我是个牲畜,你稍微倒是还有点人性——有人性的人,不多见了。”
我一看,这个东西听得懂人话,就继续问它的来历,这下子,它还真愿意说了——梁冬翻译,说这个东西,一开始就被人给骗了。
怎么个骗法呢?
这个东西也不是本地土著,而是东海的居民,当时还没被害,纯种是个鼋——没准跟大皮帽子还能攀攀亲戚。
后来东海那边闹了大乱子——他跟金蟾,夜叉一样,也流离失所,跟着淡水,到了这个地方。
可到了这里之后,它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赶上了旱季。
它块头这么大,没地方躲藏——也不能上没水的地方去。
这一下它露了原形,好多人知道这种东西吃了延年益寿,就要抓它。
它东躲高原地,这才藏到了一个很荒的小院子里。
那个小院子里倒是有口井,但是井水很少,估摸着那家人自己吃都不怎么够。
这东西也认了命了,寻思自己也就到了头了。
没想到,这个家里,住着一个年轻妇人。
这个妇人瞧见了它,也是吓得不轻,这照理来说,妇人一喊人,它就完了。
可没想到,妇人明明听见院墙外面有喊声,还是飞快的找了许多稻草柴禾,就把这个东西给藏了起来。
有人进门,说那东西可能跑这里来了,她不开,外人为了这东西闯进来,她就大哭大闹,说这些人青天白日踹寡妇门,以后生孩子也长不了皮眼。
那些人一瞅,院子里除了一堆柴禾也没别的东西,都怕坏了名声,灰溜溜的就离开了。
原来这个妇人是个寡妇。
那个寡妇就把它头上的柴禾拿下来,拍了拍它脑袋,给它脑袋上浇自己井里打出来的水。
小寡妇青年守寡,产业被男人的亲戚霸占了,是被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