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开始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细碎密集的闪电,电来雷到,万龙阵快压不住了。
那噼噼啪啪的声音,简直跟定时炸弹引爆之前的秒针滴答一样。
我头顶淌了汗——七百里的百姓……
江辰大口喘粗气,死死盯着我。
程星河也着急了,悄悄拉了我一下:“七星,买个站票,跑吧!把命搭在这里,一切就全完了。”
环顾了一下周围殷切期盼的豢龙氏,说话要算数是一方面,对七百里的百姓见死不救,我这辈子也上不了天阶了。
我吸了口气,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白藿香现如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还没醒过来,没法问她关于松萝草更多的消息。
松萝草那么珍稀,我也只是听老头儿提起过,说这个东西虽然颜色很美,但是做不了染料,有一个原因,就是味道恶臭。
因为还有个名字,叫尸里花——味道跟腐尸一模一样。
腐尸……
我猛地看向了金毛。
金毛这个时候,已经抖动着一身脏毛扑过来了。
它嘴角挂着谗涎,奔着江辰就要扑。
可时间上来不及了,我立马抓过了江辰的白衬衫:“金毛,给我闻闻这个味道!找!”
江辰没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挂了这么个痕迹,表情悚然一变。
金毛一听我要拿它当个狗用,不由十分不爽,但眼看着我着急,只好不情不愿的凑了过来,闻了闻那个味道,对我神气活现就是一摆头——意思是,走。
程星河一直眼:“金毛,干得好!犼不能为了尊严,连主人的话都不听!”
你能少说一句吗?
金毛很不甘心的“呜”了一声,意思显然是“下不为例”,甩开四条腿就奔着前面跑了过去。
我立马跟了过去,程星河拉我一把:“江真龙怎么办?”
自然还不能死——我反手就把他拽上了。
那就一起去。
江辰这辈子都没被人当狗溜过,眼神别提多不甘了,可他身后的那个人偃旗息鼓,也没出来帮他,他往后侧头,也没侧出什么结果。
没多长时间,金毛就找到了一处地方,对着里面大叫了起来。
江辰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盯着我:“你的运气,好像很好。”
比你差远了。
董乘雷也跟着来了,一见这个地方,顿时皱起眉头:“我怎么没想到……”
那是个后厨存菜的菜窖。
菜窖为了保鲜,密封性一般都是非常好的,什么动静,也很难被外头听到。
金毛一头撞了过去,门板洞开,光线射进去,就看见一堆白菜后面,伸出了一只枯瘦的手。
那些菜大概很久没人动过了,缝隙之中,真的长了喜阴的松萝草。
只剩下叶片,在腐尸一样的臭气之中,枝干像是被掐下去了。
董乘雷跌跌撞撞就跑了过去:“伯祖!”
伯祖的身体还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命灯基本全熄灭了。
我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伯祖,死了?
这个时候,我看到伯祖干瘪的胸口微微一动,显然还有呼吸,立刻蹲了下去:“伯祖?”
伯祖气若游丝,用尽全力才能勉强听清:“万龙阵——千万别……”
接着,伯祖就没动静了。
董乘雷大哭了起来:“伯祖,伯祖!”
其他豢龙氏就更别提了:“难不成——今天,就是那个浩劫……”
在当年救那个“神君”的时候,跟神君约定好,请神君到时候来救豢龙氏的“浩劫”。
我反手把江辰拉了过来:“黑白髓呢?”
江辰嘴角一勾:“你松开手。”
江辰的眼神,重新居高临下。
像是在说,你找到了伯祖又怎么样,没有黑白髓,他还是会死。
潇湘,也还是没人能救。
我咬紧了牙,就觉出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李先生,我求你想想办法——我们不光救伯祖一个,更要救七百里的百姓!”
江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盯着我:“你还是要求我。”
我求你妈!
可眼前,七八里的百姓……
“轰”的一声,外面一声炸雷,似乎对着我们身边给劈了下来!
外面一阵大叫:“不好了,万龙阵……被劈开了!里面……”
我立马奔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了过去,心里一紧。
雷山的山腰上,被刚才那个炸雷,劈开了一道裂缝。
像是一道门——被打开了!
那个“门缝”之中,弥漫出了一股子白气。
就好像——龙族出行的时候,吞吐出的云雾之气。
没错,那里面透出的青气,至纯至澈,除了龙族,别的灵物,根本就不会有。
一阵闷响,从那个缝隙之中透了出来。
好像——千军万马,要从那个缝隙之中,破空而出!
江辰缓缓的说道:“来不及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回头看着他,他盯着山体缝隙的眼神,倒是好整以暇:“李北斗,你不是很聪明吗?我刚才说的三个条件,你没忘吧?”
赤玲,潇湘,我自己。
有了这三样,他就能直接进真龙穴,取出黑白髓了?
周围一片宁谧,每个人的视线,都盯着我,有期盼,有焦急,有希望。
似乎这个重担,只落在了我自己的身上。
江辰接着说道:“你时间可不多了——你也不想,拖到了最后,拖到个一场空,是不是?”
他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衣领,仔细的把袖扣之类的东西打理的一丝不苟。
净等着我求。
他是看准了,我没别的办法。
程星河也担心了起来:“七星……”
他知道,我自然不想求他,可也不想这七百里的百姓就这么倒霉。
黑白髓……
江辰已经准备,昂首阔步走出去了——他有把握,因为他掌握了真龙穴,也就是掌握了黑白髓,没人敢拦着他。
可就在他要等着我求他的最后一秒,我背上的赤玲忽然开了口:“爹,你要黑白髓做么子?”
江辰根本没把赤玲放在眼里。
我一愣,立刻问道:“你知道黑白髓?”
赤玲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爹你忘了莫,你不是说过,不许赤玲把这件事儿告诉给别个的?这东西有大作用,别个知道,要来害我的咯!”
江辰回过了头,终于皱起了眉头。
“黑白髓在哪里?”
我们每个人的呼吸,都凝滞住了。
赤玲往自己的胳膊里指了指:“这里咯!”
黑白——阴阳……
我脑子里一白。
赤玲本身不是阴人,也不是阳人,而是介于阴阳之间。
难不成——黑白髓,就是阴生子的骨髓?
“爹要,就拿去咯!”赤玲小声说道:“赤玲不怕疼——就是,爹记得,给赤玲的糖,么子时候买咯!”
粉色的,麦芽糖?
我点了点头:“你吃苦了……我买,我一定给你买!”
周围先生一片压抑,接着,就是一阵欢呼:“”太好了!
“老天有眼!”
这个时候,门口跌跌撞撞过来了个人。
白藿香。
她一清醒过来,知道发生的事情,立马就赶过来了。
来的正好——只希望,她能让赤玲,少受点罪。
江辰的拳头,一下就攥紧了,转身还想走,已经被我给拦住了。
账还没算完,你急什么?
可就在白藿香要从赤玲身上取出黑白髓的时候,又有人跌跌撞撞的老报信儿:“那个山上的缝隙里,已经往外出东西了!”
卧槽,不行,现在想方设法,也要把那个缝隙给堵住——得撑到了,伯祖醒过来之前!
我拽上了江辰,奔着那个位置,就跑了过去。
江辰死死盯着我,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可我攥着他,就是不松手。
你该还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