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听这话,那个要给儿子娶媳妇的翻山客立刻直着嗓子嚷道:“啷个害人了嗦,你哪儿来的,凭么子睁眼说瞎话?”
那个身材颀长,被人称为张师兄的年轻人冷冷一笑,也不作答,倒是其余几个年轻天师把风水铃亮了出来:“睁开狗眼看看——我们是哪儿来的!”
翻山客们也不会不知道天师府的名头,一瞅就愣住了,那个说风凉话的立刻梗着脖子说道:“天师府的又怎么了?官威好了不起哦?我们世世代代,都是专取无主之宝的,碍了你们么子事儿!”
“你死到临头,还敢抵赖!”一个年轻天师一巴掌打风凉话头上:“这地方死了这么多人,就是因为有人用邪术吃精气,你们敢在各路神仙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儿,没胆子认?”
“那些人都是死在这地方的,你们这些翻山客不是也会续命术吗?抓了个人赃并获,就省省吧——癞蛤蟆吃萤火虫,心里明白!”
说着,就要把他们往下拽:“送银河大院再说。”
我一皱眉头,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先送银河大院?
他们办事儿,什么时候到了这个程度了?
杜蘅芷呢?
这几个翻山客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罪不至死。
“说起来,最近银河大院那事儿,也闹腾的挺厉害——一个铜墙铁壁,硬是让人戳出了个窟窿。”
我们之后,也想方设法打探了银河大院的消息——不过都没有阿满和半夏的半点蛛丝马迹。
这倒未必是个坏现象,她们要是出事儿,也许消息就传开了,说不定,没有消息,正是因为她们已经全身而退了。
“那四大金刚里,据说也有内鬼,可挨了重罚。”
酒金刚。
我倒是没忘,还得找到她的女儿呢。
有个年轻天师说道:“你们听说了吧?那个罪魁祸首,就是杜天师的上门女婿,李北斗。”
其他几个天师顿时议论纷纷:“还真是,那小子入行以来,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传奇,难怪杜天师要招他当上门女婿。”
唯独那个被称为张师兄的表情不好看:“传奇?我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哪一个事儿不是鸡飞狗跳,还得其他人收拾烂摊子,好了不起吗?”
哑巴兰一下摁不住了,我看了他一眼,他只好重新趴下。
程星河也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在三清盛会上,我帮了天师府的大忙,不然最后只能落个两败俱伤,但凡有良心的,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其他的年轻天师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张师兄似乎很有权威,他们不好说啥,再加上好些人依然以为我是李茂昌的私生子,就讪讪的看向了别处。
那个张师兄算是越说越生气:“你们也不用这么小心,我可是打听了,他根本不是咱们首席天师的儿子,年纪对不上!不过靠着个李字,招摇撞骗,我看,哪怕那个订婚,杜天师也未必愿意,据说,是杜大先生那个老太太独断专行,包办婚姻,杜天师孝顺罢了——总有一天,我得揭穿那小子的真面目,免得让杜天师一生幸福,葬送在他手里。”
程星河跟我挤了挤眼,做了个口型:“情敌。”
情你大爷。
其他几个年轻天师一听这话桀骜,茬子也不想接,立马转移话题:“对了,张师兄,这地方这么多的银精……咱们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就在这里?”
我一愣,他们不光是为了井水害人的事情来的,还为了什么东西?
程星河他们也都听出来了,难怪把杜蘅芷都惊动来了,又便衣出行,主要目的,是为了那个东西?
飞毛腿更是着急,光洁的额头上一滴一滴往下淌汗——他觉着自己的祖产,被危险的人物给盯上了。
结果话没说完,那个冒冒失失的年轻天师,就被张师兄照着脑袋来了一下:“声音压小点,事关重大,你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听见还是怎么着?”
那个冒失的年轻天师挨了打,只好点头哈腰的认错:“那,这几个人……”
那几个翻山客岁数都不小了,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露出了几分惧意,显然也听见过银河大院的威名,立刻挣扎着说道:“我们没害人,我们冤枉!”
张师兄嘴角一斜:“冤枉,人赃并获,你当我们傻吗?你说你们没害人,有人证还是有物证?”
那几个翻山客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上哪儿找去?
几个年轻天师看着翻山客,也有几个好奇那么多银精到底代表了多少财产,也就往井边伸头,结果这一伸头,那个岁数大点的翻山客,抓住了机会,一头就要跑!
他伸手算不错,可跟天师府的能比吗?
几个年轻天师跟鹞子一样,迅捷的就把他扑在了地上:“你还想跑,罪加一等!”
而那个翻山客的脑袋被摁在地上,地上的小石子都嵌在了他脸上,还撞出满鼻子的血,哀嚎了起来:“我不去银河大院——我还得给我儿子娶媳妇呢……我们家香火不能断……”
他岁数不小了,我们几个都皱起了眉头来。
“香火香火。”那个张师兄露出个很刻薄的笑容:“你们这些过街老鼠,断了香火才是为民除害,难不成,家有皇位要继承吗?”
这一句,一下把几个年轻天师都说笑了。
张师兄意气风发:“小五小六,把这帮刨坑的抓紧了,送汪先生那去。”
程星河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了我——汪疯子也来了。
天师府排名第一的武先生。
“这几个老鼠,到了汪先生手里,可有苦头吃啦!”
这样不行,那几个翻山客一旦进到了汪疯子手里,照他那个脾气……
我忍不住就要站起来。
程星河一把抓住了我,意思是你疯了,管这种闲事儿?
可也不能看着那几个翻山客冤死——我们不出来,他们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而下一秒,我们面前的树枝瞬间被拨开,张师兄那个刻薄的声音,一下就在我们头顶响了起来:“嚯——这里还藏着一窝蟑螂呢!”
那几个年轻天师也都跟了过来,喝道:“你们是这些老鼠的同伙?”
他们模样都很稚嫩,应该是新进天师府不久的青铜见习天师,也全不认识我。
为了省事儿,我也没直接亮身份:“我们是来给那几个翻山客作证的——刚才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看了个一清二楚,害人的是井底下的东西,不是他们。”
那几个翻山客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里,更没想到我们竟然能给他们作证,全给愣住了。
那些年轻天师看着我们,也纳闷我们是哪里钻出来的,都看向了那个张师兄。
“哟,”那个张师兄冷笑:“你们是哪个墙上的草,怎么,这年头什么货色都能来做污点证人了?”
我不卑不亢的答道:“这怎么了,这年头,不也什么货色都拿自己当成大老爷吗?”
张师兄讥诮的薄唇,顿时就给冻住了。
程星河他们则全笑了起来。
那几个年轻天师看着我们,都没了主意,而张师兄着了恼,一只手,奔着我就抓了过来。
那手很快——我认识这个手势,练的也是手上凝气的本领,号称小诛邪手。
那些年轻天师也都来了精神:“张师兄帅气!”
“得了名师精心教导,就是不一样!”
哑巴兰他们都没想到这个张师兄这么急躁,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立马也要冲过来,可他们离着较远,飞毛腿倒是挡在了我前面,可飞毛腿不是行内人,哪怕抓住了张师兄的手,也瞬间就被甩开,跌出去了老远。
而那个小诛邪手雷厉风行,一下就抓在了我的右手上——想把我给摁地上。
结果一摸就摸出来了,我右手不行。
他一愣,哈哈大笑:“话说得这么满,感情是个残废……”
说着,小诛邪手上的行气一炸,就要把我反扭过去。
行吧,你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