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姬站定在她面前,轻薄的纱衣裹着完美的身段,好整以暇俯身:美吗?
平直的锁骨散发着一圈圈的光晕,昼景目不暇接,肌肤生热,手里的书卷不知何时跌落在矮榻,她身子后仰,发现退无可退,喉咙不争气地吞咽两声,细腻、无法忽略的响。
琴姬一声轻笑,好心放过她,身子站直,侧头懒洋洋道:恩人去罢,我等你。
走进浴室,坐在水流循环的人工温泉池,昼景啊了一声,脸埋进水里,再抬起,水滴沿着尖细的下颌滑落,神魂仿佛此刻才醒了过来。
回想先前不佳的表现,她简直懊悔:到底谁才是狐妖啊!
蛊.惑了心上人的少女这会好心情地在房里赏花,花是恩人送的,有灵气加持,四季不败。
赏了一会,她折身往柜子里抱出一床崭新锦被,偌大的雕花大床唯有一个枕头,孤零零地躺在那,琴姬越看越欢喜,且等着人出来。
等得不耐烦了,人坐在床沿,瘦俏的小腿晃晃悠悠,盯着那一个方向,望眼欲穿。
推开门的一瞬间,昼景不合时宜地把自己想成专程为娇妻暖.床的炉子,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她这体质,可不是最天然的小火炉么?
外面冷风呼啸,内室洋溢着温暖,见了她,琴姬大大方方拍了拍床榻一侧:过来。
说着过来,她人已经穿着里衣窝进被衾,露出那张漂亮脸蛋,水眸晃动,不说一句话地看着还傻呆呆站在原地的某人。
昼景腿脚不听使唤地走过去,思来想去还是弹指熄灭灯火。
内室一片幽暗。
被衾被掀开一角,人钻了进来,琴姬身子一颤,咬着唇没吱声。
昼景腿脚发麻地躺在她身侧,能闻见少女娇躯散发的纯净体香。这香约莫是水玉星主融入神魂的水香,乃天地最为圣洁清柔的味道。
两人默契地不提抱着狐狸睡,昼景也没再老老实实化作狐狸抱着心上人睡。
是纵容,又或者是两厢情愿,琴姬一动不动躺在那,嗅着鼻尖的香草味,感受到清新、自然。
须臾那香味多了烈火的炽热汹涌。
她忍着笑,手指勾了那人的小拇指,一摇三晃,晃得昼景差点没忍住哼出声来。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定情后正正经经入夜睡在一块儿。
你
两人异口同声,暗夜里侧身望着对方,离得很近,呼吸扑在对方脸颊,热的。
琴姬一朝入道,感官灵敏,深夜亦能视物,此刻清晰看到恩人眼里的躁动,她体贴主动地与她十指交缠,指缝挤压着指缝,心跳追逐着心跳。
睡罢。
昼景二话不说在被衾里显出真身:还睡得着吗?
琴姬眼尾晕了一抹红,笑意绽放在眼底,克制着笑倒在她身上的冲动,不再逗她,柔柔软软地滚到她怀里。
昼景顺势搂紧她的腰,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叹。
感觉就这么好?
上一世全是她调戏舟舟的份,这一世风水轮流转,昼景红着两只耳朵,不肯示弱,存心贴着少女耳尖说悄悄话。
而后脚背被赌气踩了一下。
她一怔,温温柔柔地踩回去。
两人小孩子似的,你踩我一下,我回你两脚,同盖一床锦被,嬉笑胡闹,纵情随性却不越雷池。
闹够了,琴姬脊背生了层薄汗,脑袋探出被衾,大口喘.息,伏在某人身上没防备腰肢被擒,她眸子低垂,对上那双带着渴求使坏的眼睛。
舟舟,要不要入梦?
这音这嗓都让琴姬有一霎的酥.麻。
腰身软得不像话。
她唇微掀:要我说,不呢?
昼景缠磨人的功夫前世早已练得炉火纯青,面上故作乖巧:那我只好求你了啊。
扛了不到半刻钟,琴姬被她弄得身软心软,脸颊春意浮动,实在是怕了她这等求法,松了口:你,你来哄我睡?
求之不得!
两个时辰后,梦境开启,昼景神识穿过那片熟悉的迷雾幽林,如约掉进少女的梦。
沈端一觉睡醒被人从破庙逮了个正着,看着眼前着装整齐的护卫们,她轻抚衣袖:你们
奉老家主之命,前来为姑娘送上此物。
烫金描花的帖子被恭敬送到手上,看清上面的大字,沈端猝然抬眸眼前哪还有人在?
是入白鹤女院执教的推荐书。
昼景亲笔所书。
沉甸甸的一份人情捧在手上,沈端恍惚了几瞬,眉眼缓慢绽开笑意。
梦寐以求的事竟是以如此方式达成了?
真才实学叩不开白鹤的门,诚心实意被人践踏入尘埃,这一刻她深切感受到权势的好,长舒一口气,很快恢复本心。
她只想做个本本分分的教书先生。
权势如浮云,高处不胜寒。过惯了苦日子,她还是喜欢踏踏实实不愁吃穿的生活。
昨日宋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宋姿在书院的职位被罢免,夫子一位出现空缺,拿着推荐书而来的沈端被作为院长的颜修亲自接见。
书院在昼家支持下开始整顿,剔除有名无才之人,引进新鲜的师资力量,这是她身为院长必然要做的。
没了宋家把持女院,她这个院长终于能放开手脚行事,沈端的才学没得说,当女院夫子绰绰有余。
从院长室出来,沈端有了全新的身份女院夫子。
女院分为梅兰竹菊四院,沈端负责的便是梅院。
清早,元十七一脸暧昧地瞧着她家阿姐,琴姬心知肚明她为何如此,仍旧装作不知,嗓音微凉:还看?
哎呀,阿姐元十七挽着她胳膊卖乖,窃窃私语:景哥哥走了?
她今晨醒得早,可是无意撞见景哥哥从阿姐房门出来,两人昨夜宿在一处,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
她年纪小,但见多识广,事落在其他人身上她不稀奇,可是落在她嫡亲阿姐头上,这就按捺不住了。
琴姬无意隐瞒此事,懒洋洋嗯了声,元十七听得真真的这也听不出她阿姐嗓音沙哑啊!
话本上不是这样说的!
再去看脖颈,雪白,没有半点可疑的痕迹。
话本上也不是这样说的!!
她啧了一声,内心对景哥哥正人君子的形象拔高了一大截。
这得是怎样的柳下惠才能轻易不动她阿姐?
被她一寸寸瞧着唇、颈、腰,琴姬心里通透着呢,她和恩人梦中如何胡闹,醒来照样仿若无事发生,一双眼睛,任凭她如何看,能看出什么?
只是看久了她还是伸手遮了十七的眼:非礼勿视,小十七。
元十七心里犯嘀咕,不敢真把人惹恼了,见好就收,嬉笑着换了话题。
她不再揪着不放,琴姬心里舒服不少,她和恩人如何荒唐,打心眼里还是不愿其他人评价指点,纵是嫡亲妹妹都不行。
恰好此时换了一身新衣的昼景装模作样地从后花园绕过来,身边跟着精神焕发的元三郎、元四郎、元十三。
阿景昨夜睡得可好?
他们只当自己夜里睡在安置的客房内,昼景面色不改:还好。
元三郎戴着银色的椭圆镜片,书生气十足:哎?那不是十四么?
元四郎对身份尊贵又平易近人的准妹夫相当满意,有心为妹妹妹夫创造更多的婚前相处机会,和三哥一起,一左一右拉扯着爱缠人的元十三离开。
这边,元十七刚看清迎面走来的人,就被九姐拉到西北角赏冰花。
冰花有什么好赏的!元十七回头望了一眼,和元九娘咬耳朵:我不信!
她不信阿景能坐怀不乱,元九娘看她一眼,心里明白着呢,失笑:才多大,再多嘴多舌,小心十四恼你。
元十七玩归玩,闹归闹,还是讨人喜欢的玩闹法,琴姬哪能和她计较?笑了笑,看着一身白衣的心上人,手伸出去:给我暖暖。
昼景握住她指节,慢慢将其拢进掌心。
昨夜梦中之欢好两人谁都不提,话不多,气氛倒是无人能搅扰的融洽。
走到僻静的角落,琴姬转身亲吻她的恩人,蜻蜓点水,很快停下,手搭在昼景肩膀,回忆起这人梦中情切克制不住在她耳边念叨的荤话,眉微弯:偷.情的滋味可好?恩人。
人字拉长,余韵犹在舌尖绕。昼景玉白的俏脸噌得被染红,想着梦里是怎么不要脸地耍无赖,又是怎样口无遮拦地哄着人尽欢,顿时悟了。
原来不管装得多纯情无辜,都免不了被秋后算账。她眼睛乱瞟,看东看西就是不肯看她的舟舟姑娘。
单看她一身贵气风华天成,谁能想到她会那么不知满足?
琴姬被她气笑:说话,梦里不是逞尽了威风么,怎这时不敢言语?
啧。都说了是梦里。昼景悄悄拿眼睛勾她,企图靠美色过关。
裹着大氅的少女容色冷冷清清,再不是梦里哑声求饶的媚态,她轻哼,别开脸不去看她的恩人,反盯着远处的梅林,盯久了,回头发现这人还在,她心情颇好,面上不显露:你怎么还没走?
她一脸不耐烦地催人走,昼景很委屈。
她生得好,不说话时也是很能唬人的模样,世家主的威严丝毫不缺,凛然嚣张,只此时不敢嚣张,亦不敢再现出真身借着色.相诱人。
凤眼轻眨,极其柔美的长相,映出三分干干净净的楚楚可怜,雪发玉冠,喉咙微微吞咽,酝酿着一套哄人的说辞。
琴姬看得触目惊心,视线定格在她下颌的美人沟和起伏的喉咙,心里起了燥,暗骂自己没出息,水眸乍冷,不客气地哼了声:你以为看着我,拿你那双眼睛勾人,我就拿你没辙?
昼景沉默一晃,上前一步轻轻柔柔亲在她下唇,眼里带着讨好的笑,凤眸亮晶晶的,笑容明灿。
坚持了没三息,冷漠冰寒的少女气恼地抓了她的手,似别扭,似窃喜,又似不露声色的迁就:好罢,这次饶了你,下次恩人可不能在梦里那样欺负
话被堵了回去。
温热覆上来,琴姬愣了一瞬,心魂都被她勾去,手臂环住那人纤腰,柔顺承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17 17:52:35~20210520 18:0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0章 冬日浪漫
白鹤女院来了新夫子, 梅院的学生早课前七嘴八舌议论一番。
世家出身的少女们对于在浔阳销声匿迹的宋姿宋夫子常常敢怒不敢言,宋家被世家主清算, 赔了大半家产进去,以金抵命,抵的是谁的命众人皆知。
当今皇后的母家,如此大的靠山都没靠住,宋姿得意忘形,仍旧没逃得了彻底在帝都寸土寸金的地蒸发。此事不言而喻皇后不愿再护着宋家了。
所以宋家倒了。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宋家想要奋起重新爬到高处, 又要耗费不小的力气,可能是十几年,可能是几十年。可能命数不好, 从此在世家谱一落千丈, 谁又说得准呢?
宋姿不在浔阳, 不在白鹤书院, 世家女们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转到新来的夫子身上。
女院分为梅兰竹菊四院,梅院,顾名思义,冬日寒梅盛放, 冷香四溢, 窗外梅花凛然绽放, 窗子内,学堂静悄悄。
沈端一身鲜亮不失稳重的儒服,头戴方巾,腰间系着淡青色衣带,勾勒出一把细腰。
她生得好,皮囊中上, 腹有诗书气自华。正是这份从书海学海里浸染出的优雅底蕴,使得她眉目之间沉淀了旁人没有的浓郁文气。
年纪不过二十,和满堂学子岁数相仿,取代了宋姿的位置教书育人,自此有了师长的名分,不免忐忑。
忐忑,兴奋。
夫子一脚踏进学堂门槛,瘦弱,坚韧,如玉如竹。
太年轻了。
学堂开始窃窃私语。
心高气傲的世家女蠢蠢欲动。
琴姬指间捏着一杆笔,笔尖挥墨,专心致志地创作新曲谱,脑海里回放的,尽是清晨的旖.旎画面。
白梅落肩,风雪未歇,恋人缱绻不讲理的吻占据少女全部心神,热切的情意霸道蛮横地夺去她的呼吸,如水里的鱼,百般快活中空气被一口口抽离,快活且难耐。
情烈之极,差一点就要死去的刺激。
她眉梢冷冽,仿佛凝霜染雪,睫毛轻眨,又如雪落梅枝,风吹,万种风情都在一霎从冰缝里化开。琴姬恰好在新夫子自我介绍完毕时抿唇微笑,恰逢其会的美好。
这首曲子,她命名【欢】。
是一时之欢,偷欢,欢愉,还是求欢。
在这充满人文气息的学堂念念不忘和情人的缠绵,她丝毫不觉难为情。笔杆放下,曲谱初成,抬眸,对上沈端佯装镇定的眼,她下意识去看身侧的十七。
元十七盯着站在高台略显严肃的夫子看得眼睛一眨不眨,沈端被她看得局促,为人师长的责任心上涌,她清咳一声,面目愈发威严。
是年轻未经历练,虚张声势的威严。
琴姬一眼就看破。
然而元十七看不破,在座的学子也看不破。
元十七喉咙一阵发紧,没想到取代了宋姿的就是昨日才见过的这人。她耳尖红润,想到往后便不能和这人插科打诨,故作轻松地揉了揉发烫的耳,移开视线。
以后,可以喊我沈夫子。沈端一身端庄,没人敢开她的玩笑,堂下一片恭敬应和声。
能取代宋姿的,岂能是寻常人?如此年轻,却能胜任师长的职位,世家女们不是傻子,光有能力可做不成白鹤女院的夫子。
必是能力和身份并重。
一堂课下来,沈端释放了她满腹的激情和出众的才华,直到抱着教案走出门,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内衫微湿。
课上反响甚好,且听着身后不乏赞叹的议论,没在诸多议论里找到她想听的那道声音,她羞涩回眸,看到元十七似笑非笑的眼睛。穿着儒服的女孩挑衅扬眉,沈端的心喧嚣鼓噪,忙不迭走开。
一声轻笑。
元十七望着她近乎仓皇的背影,心情好得转动笔杆,意识到此举不甚雅观,哼了一声,胳膊趴在书桌,埋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