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有多糟？”她问。
大汗淋漓的帕克·金凯德跑进FBI文件室。
肯尼迪扶着门把站起来，打开车门，走进清冷的夜色中。
他将浓汤罐头、盘子、杯子装进盒子里，放进“寻常百姓的丰田”车里。
“你也想去教书啊，肯尼迪教授。我们去跟威廉与玛莉学院的负责人讲，让他们安排我们俩的课堂紧挨着。”
他一直在用的消音器也重新装填好，新的消音器装在第二把枪上。
埃文斯博士和托比都默不做声。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许看到帕克气在头上，不想被卷进这场风暴。凯奇不在文件室里。
讽刺的是，肯尼迪绝对不需要聘用新闻秘书了。卸任的政客不需要新闻秘书。他想大叫，他想大哭。
“不知道，”卢卡斯回答，“大概去楼上了吧。”
他能想象出这场官司的结果，就算琼只得到部分监护权也是噩梦一场。她很快会失去担任母亲的兴趣。如果找不到保姆，她会丢下子女，让他们自己在购物中心乱逛。她会对他们发脾气。他们不得不自己回家准备饭菜，自己洗衣服。他越想越绝望。
克莱尔掏出一小瓶香水在头上喷了一下，抚平纤细的头发。肯尼迪喜欢这种香味，闻到后令他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克莱尔今年五十九岁，眼光敏锐。多年前，从他担任公职上班的第一天起，克莱尔就是他的首席顾问。如果她不是白人，早就聘请她担任市长的首席助理了。由于特区的黑人占了总人口的六成，因此克莱尔坚称聘请白人当首席助理对他没有好处。
凯奇身披大衣，走进文件室。他关掉电视。帕克闭上双眼，吐出一口气：“谢天谢地。”
肯尼迪挥手要他闭嘴。首席助理显然忘了前座坐的是个魁梧的光头FBI探员。贿赂媒体无疑触犯了联邦法律。
“里面有没有香槟？”他突然扬扬头示意迷你酒吧。
他这话与往常一样说得一本正经，另外两人过了一分钟才发现是个笑话。克莱尔笑了。杰弗里斯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晚上好。我是斯莱德……一小时前再次发生枪击案，造成十一死二十九伤。这是华盛顿今晚发生的第三起伤亡惨重的枪击案，现在人心惶惶。在这一时段的特别报道中，我们将独家专访被害人与现场警方。另外，PLt也独家取得最近一次枪击案的现场录像带，地点是停泊在波托马克河上的游艇。”
她对丈夫微笑着，打开礼宾车上的迷你酒吧。
突然，帕米拉不见了，脖子上插着玻璃的露丝也不见了，教导他的人也不见了。只剩下泰伊。
他俯身向前，关掉电视。
礼宾车缓缓驶向市政厅前的路旁，有如游艇靠港。
“无论最后结果怎样，”肯尼迪看着杰弗里斯和克莱尔，口气凝重地说，“我都不想聘用斯莱德担任我的新闻秘书。”
“对不起，帕克，”她回答，“我很抱歉。不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睡觉……”
不如带上两个孩子搬到别的州去吧？他慌乱地思考着。不行，琼会出面阻拦的，而且依然在弗吉尼亚州法庭的管辖范围内。
简直是世界末日……
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今晚帮凯奇一个忙？
“要多糟就有多糟。”
“去喝一杯，然后去非裔美籍教师协会办的晚会。谁知道呢？说不定掘墓者还是会自动现身来领钱。我还是可能有机会跟他面对面。”
他发动车子，亮起头灯，检查后方不容易看见的死角，之后驶上马路。
“对。我们提早庆祝我的惨败吧。”
“香槟？”
他看了妻子一眼。她依然在微笑。
没错，杰弗里斯的确付了斯莱德两万五。而这笔钱他们休想拿回来了。
杰弗里斯靠过来，双手抱着闪闪发亮的光头：“斯莱德……我真的付钱给他了。我——”
掘墓者坐在驾驶座上，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转身再次凝视着泰伊。将他脚边的毛毯塞进脚下。泰伊穿的是一双破烂的慢跑鞋。
杰瑞·肯尼迪市长不喜欢这种比喻，但还是不禁产生这样的联想。他刚去过波托马克河边探视幸存者，视察掘墓者造成的伤害。高挑苗条的妻子克莱尔陪伴在一旁，两人对现场大吃一惊。子弹将甲板、座舱、桌子打得稀烂。打在被害人身上会造成怎样的伤害，他实在难以想象。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克莱尔问。
“他怎么能这样说？”克莱尔低声说。她指的是斯莱德暗示肯尼迪对游艇惨案负有某种不可推卸的责任。
帕克紧握双拳，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
他回想起有个人说的话。谁？是帕米拉？威廉？还是教导他的人？
等等，等等，等等。
附近的桌上摆着一台小电视。帕克转到新闻频道。正好九点。广告结束后，PLt的“新闻团队”微笑着出现在屏幕上。
帕克快速驱车从费尔法克斯赶到市中心的途中，已经打手机联络过他们了。他向驻守在他家外面的探员借来警灯。他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该如何控制这场灾难？他只不过想解救几条人命而已。解救几个儿童，这就是他唯一的动机。可是你看，发生了些什么……
她指向迷你酒吧：“只有最便宜的加洛和百威。”
“对不起，帕克，”凯奇说，“有时候再小心也会出错。不过我跟你达成了约定，一定会信守诺言。对了，要记住一件事，千万别问我这次用的是什么绝招才救了你。你绝对不想知道。好了，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大家一起来抓住这个浑蛋吧。这次可别再被耍了。”
“凯奇人呢？”他很生气地问。
他不确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说了。
主播的声音忽然小了。他偏着头，大概是在听着肉色的耳机传来的信息。他看了摄像机右侧一眼，脸上闪现一丝不悦的神情。他短暂地迟疑了一下，嘴角露出认输的神情，然后念出：“根据可靠的消息来源，特区市长杰拉尔德·肯尼迪遭到联邦当局逮捕，可能与此次缉捕行动失利有关……现在我们将镜头切换到最近一场枪击案的现场，由记者谢丽尔·凡多瓦报道。谢丽尔，你能否告诉我们——”
在屏幕上，那个臭小子斯莱德原本正在看着一沓纸张，接着抬起头直视镜头，露出故作诚挚的表情，真令人作呕。
克莱尔摇摇头，“游艇上发生了那种事，你还能相信他吗？不行，他会让你丢掉老命的。”
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