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紫宸殿内,李隆基在太监鱼朝恩的搀扶下,从御座上缓缓起身,并迈步走向大殿外。
因为高力士昨夜不在宫内伺候,李隆基睡的不是太好,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高力士陪在身边,只要高力士陪在皇宫,他就能睡的安稳,后世记载中便提到‘玄宗常,力士应承于前,我歇息则安稳。’
这是三十多年朝夕相处所形成的默契,高力士已经成为李隆基生命中的一部分,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身边的太监鱼朝恩,是个很机灵的子,大体能领会皇帝的意思,不过还是太嫩,总有些地方让李隆基不是太满意,跟高力士比起来,鱼朝恩还是有不差距的。
大殿外的空正漂着鹅毛大雪,北风呼啸的刮着,气温异常寒冷,李隆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大家,外面太冷,还是回屋内吧!”
鱼朝恩敏感的觉察到李隆基的冷颤,关心的建议。
李隆基侧看向鱼朝恩,心头暗自感叹,若是高力士陪在身边,就绝对不会出如此愚蠢的建议。
他是当今子,难道不知道外面冷吗?他走出大殿,为的就是赏雪,子的喜好岂能违逆,作为伺候的奴仆,应该顺从子的心意,准备好狐裘,给子披上就好了。
“朕的狐裘大衣,还在御座上,拿来给朕披上。”
“是,大家。”
鱼朝恩猛的一怔,连忙奔向大殿内的御座,将狐裘大衣取来,并披在李隆基的身上。
狐裘大衣披在身上,李隆基暖和了许多,看着银装素裹的大明宫,李隆基的心情颇为复杂,此时的风景是美好的,不过,气越严寒,宁王李宪的身体估计是顶不住了。
李宪是李隆基的大兄,为了大唐江山的稳固,主动放弃争夺皇位,将江山拱手让给李隆基,如此,大唐才在李隆基的带领下,进入了开元盛世的全盛时期。
对大兄李宪的退让,李隆基一直颇为感激,并始终极为尊敬自己的大兄,如今,李宪即将入土,这让李隆基的心情颇为忧伤。
“大将军昨夜一直没有回宫,朕的心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鱼朝恩,大将军今早还没回宫吗?”
李隆基看向鱼朝恩,态度有些焦躁。
鱼朝恩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皇帝感觉少了点什么,就是对他的伺候不太满意,也就是,他还不能像高力士那样,处处符合李隆基的心意,一想到刚才,在李隆基的提示下,才想到御座的狐裘大衣,鱼朝恩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大家,昨日大将军家中好像出了大事,所以没能赶回来。”
“出了大事?”
李隆基心里一紧,凝目看向鱼朝恩,示意他继续。
鱼朝恩眼珠一转:“大家,好像是大将军的女儿,在西市东侧的街道被贼人掠走,还差一点被活埋,不过,贼人已经被擒获,大将军之女也无大碍。”
李隆基闻言大怒:“真是岂有此理,连大将军的女儿都敢劫走,下一次,岂不是要劫走朕的女儿了,是不是吐蕃人干的?”
“大家,不是吐蕃人,据主谋好像叫刘骆谷,是营州安都督麾下的部将。”
李隆基一怔:“安禄山的部将刘骆谷,他有何理由这么做?”
“大家,奴婢也是听人的,具体情况也不甚清楚。”
李隆基瞪了鱼朝恩一眼:“大将军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现在才汇报?”
鱼朝恩哆嗦了半,不知该如何解释,李隆基刚起身不久,他现在也并不算晚,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大半夜的叫醒李隆基吧!再,鱼朝恩也没有料到,李隆基会对高力士的家人如此的看重。
“好了,你去宫门候着,只要大将军一回宫,就让他立刻来见朕。”
“是,大家。”
鱼朝恩恭敬的领命,后退几步,踏着满地的积雪,向宫门方向行去。
此刻,鱼朝恩的心里是感慨万千,从李隆基刚才的表现,便可以看出,高力士在李隆基心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而他鱼朝恩,在李隆基的心中却是轻如鸿毛,可有可无。
作为一名身体有残疾的宦官,这一辈子图的不就是得到皇帝的赏识么,高力士已经得到皇帝的赏识,而他鱼朝恩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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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骆谷的宅子呆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醒来后的李安等人,愕然现长安城已经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刘骆谷宅院的血迹,也全被大雪覆盖,让这座宅院看上去如童话世界一般,所有的杀气和怨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骆谷刚刚伏法,老就下雪了,这是在为刘骆谷鸣冤吗?刘骆谷冤枉吗?’
李安心头暗暗感叹,不过,此时是冬季,下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又不是六月飞雪,其实,就算是六月飞雪,也是一种巧合的气候罢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李安倒是觉得,刘骆谷是有一点冤,若不是他一怒之下,偷吃了安禄山要献给李隆基的扁毛畜生,刘骆谷也许就不会这么痛恨自己了,如此,也就不会气急败坏的绑架月儿娘,从而落到非死不可的境地。
不过,李安并不后悔,刘骆谷是安禄山的爪牙,这种人死不足惜,他死了,安禄山的力量就少了一分,这对李安,对大唐帝国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大兄,大雪最有利于狩猎,不如去城外狩猎。”
李昆雄涌起了狩猎的兴趣。
李安轻轻摆手:“昆雄,你带弟兄们去吧!大兄就不去了。”
“是,大兄。”李昆雄招呼一声,带领一众弟兄前去城外狩猎。
李安没有前往城外狩猎,月儿被绑架这个案子牵扯到他,所以,他必须留下来协助韦坚了结此案。
至于刘骆谷会咬出他偷吃神鸟一事,他根本就不是很担心,先,刘骆谷并无确凿证据,不能证明神鸟就是李安吃掉的,其次,李安在蔚州立下大功,进入京城前后,又救了月儿母女和东女王赵曳夫,并得到李隆基的赏识,如此,偷吃神鸟这件事就算栽到李安的头上,也不会让李安受到很大的处置,李隆基一高兴,不定就不计较了。
进入长安县县衙后,李安立即拜见长安令韦坚,并明自己的来意。
韦坚正准备寻找李安协助调查,见李安主动前来县衙,心里非常高兴,并让李安坐下话。
忙活了一夜,韦坚仅休息了不足两个时辰,此刻眼圈都是黑的,眼珠也布满血丝,看上去颇为疲劳,不过,心情却是极好的,毕竟,刘骆谷已经伏法,月儿也被成功解救,接下来只要将案子的来龙去脉审问清楚就可以了。
“这一次能这么顺利的破获此案,李校尉当居功。”
韦坚先开口夸赞一句,让李安心情大好。
“县尊谬赞了,若不是柳县尉将犯人所处的位置限定在布政坊,在下也不会想到刘骆谷。”
韦坚眼中精光一闪:“这么来,李校尉与那刘骆谷之间,是的确有过节了。”
“刘骆谷在潼关驿站的时候,太过嚣张跋扈,被在下好好的修理了一顿,为此,一直怀恨在心。”
李安直言不讳的回答。
韦坚淡淡一笑,通过连夜突击审查,这些情况,他都已经审出来了,不过,对于李安偷吃神鸟一事,他却无法判断真假,同时也非常重视,毕竟,这是献给皇帝的贡品,偷吃神鸟是大不敬。
“李校尉,据刘骆谷的属下交代,他们有一只硕大的白鹰,准备献给当今陛下,不过,在潼关的时候被人偷了,李校尉可知此事?”
韦坚旁敲侧击的询问。
李安咧嘴一笑:“县尊也相信这等无中生有之事?在下觉得,一定是刘骆谷的属下没能看好白鹰,让白鹰飞跑了,为了逃避惩罚,就把责任推给在下,当时,刘骆谷刚被在下教训一顿,自然会怀疑在下。”
韦坚将信将疑的看着李安:“这么来,此事纯属刘骆谷等人臆测,李校尉根本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没有,绝对没有。”
李安连连摇头,死活不承认自己偷吃了那扁毛畜生。
韦坚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如此就好,这件案子本官已经审理的差不多了,只要稍作整理就可以向朝廷汇报了,刘骆谷怕是在劫难逃了。”
“县尊,右金吾卫旅帅赵阿三牵扯进这个案子,不知他背后牵扯到什么人?”
李安对赵阿三背后的人很感兴趣。
韦坚蹙起眉头:“李校尉还不知道吗?赵阿三昨夜被人刺杀,已经死了。”
“什么,赵阿三被人刺杀,是什么干的?”
李安大为吃惊,脑中闪现出张大雄的身影,除了柳升,知道赵阿三与刘骆谷联络的,就只有张大雄了。
“刺客是个高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过,刘骆谷掠走大将军女儿的理由已经很清楚了,赵阿三的生死不算很重要,就让右金吾卫衙门自己调查吧!”
显然,韦坚想要尽快结案,以展现自己的行政效率,对于横生枝节的赵阿三,并不是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