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的态度完全在李安的预料之中,他怎么可能轻易承认自己的内心想法,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李安又能拿他怎么样,而且,他心里非常的清楚,李安此刻非常的受宠,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地位比他这个皇子要炙手可热的多,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去邀宠。
李安笑了笑,看向一脸不爽的李瑁,开口道:“寿王,此处并没有外人,就只有你我二人,不管你说了什么,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天知地知了,不是我无聊好奇,想要打听寿王的私事,实在是担心寿王的身体啊!总是这么把心里的想法憋着,是很容易生病的,难道寿王殿下,还信不过我。”
看着李安一脸真诚的模样,李瑁的心里防线终于被攻破了,这么多年来,他的心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把如此憋屈的心事憋在心里,究竟有多么的辛苦,恐怕只有李瑁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可他也是没有办法,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跟别人说,只能憋在心里,因为没有谁是值得他信任的,万一他的抱怨被有心人听去了,他的末日就到了,甚至,他连哭泣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在一间小黑屋里,以免让身边的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甚至将这些话给传出去,就算是同床共枕的韦氏,他都一万个不信任,天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
可李安就不一样了,李瑁知道李安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对此,他是深信不疑的,至于为什么,也许是一种直觉吧!作为一名皇子的直觉。
他总感觉李安这个人很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简直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正因为不像这个时代的人,所以,他相信李安不会出卖他。
“呜呜呜……”
李瑁当着李安的面,居然委屈的大哭了起来,尽管声音压的很低,但啜泣的模样让他非常感叹,似乎是压抑了太久的缘故,哭的实在是太伤心了,看的李安都想跟着一起哭泣了。
因为李瑁哭的太伤心太投入了,所以,李安实在不忍心去打扰他,就让这个委屈的家伙,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吧!把委屈都哭出来,这样对他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远处杨家姐妹的笑声很大,李安听着眼前的哭声,偶尔也能听到欢笑声,这一哭一笑交织在一起,诉说着一段荒唐的故事。
对于李瑁的遭遇,李安实在是太同情了,可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而通过远处不时的传来笑声,则可以肯定,杨家姐妹并没有听到李瑁的哭泣声,否则,肯定会生气的派人来查看的。
哭泣了好一阵子,李瑁才停止下来,并紧紧的握住李安的双手,激动的说道:“李侍郎,我心里苦啊!我心里太苦了,我的王妃就在眼前,可我却不能过去看她,我心里恨啊!太恨了,我恨所有欺辱我的人,我恨死他们了。”
说着说着,李瑁的眼里充满了愤怒的神色。
李安连忙安慰道:“寿王,我知道,我明白的,你的遭遇我比谁都清楚,这样的事情,搁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你受委屈了。”
除了安慰,李安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劝解李瑁,对于伤心欲绝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了。
“李侍郎,你说说,为什么,为什么啊!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母后活着的时候,他是最宠我的,可母后一死,他却如此待我,如此的羞辱我,让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啊!呜呜呜……”
说着说着,又一次大哭了起来。
李安叹了口气,有些话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李瑁是真的傻,还是情绪在作怪,居然看不出皇帝为什么如此对他。
皇帝是一国的主宰,自然希望得到全天下最好的东西了,这其中也包括女人,而皇帝活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能得到让他极其满意的女子,而他的儿子却拥有一个让人满意的美人儿,这让他难以自拔,如此,抢夺之举也就在所难免了。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寿王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故意自欺欺人啊!”
李安随口背诵了几句白居易的长恨歌,算是告诉李瑁,自己的王妃为什么被抢走了,那还不是因为太漂亮的缘故。
“明白,其实我的心里是明白的,自古红颜祸水,要不是她长得美,也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都是美色惹的祸啊!可他毕竟是我的父皇啊!居然连人伦纲常都不顾了。”
李瑁其实也是明白一些的,他又不是傻子,更不是脸盲,他知道自己的王妃有多美丽,若是长相丑陋的话,皇帝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其强娶过去了。
可他的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这么倒霉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他的身上了,这也太倒霉了。
李安开口继续安慰道:“寿王要想开些,一个普通人,看上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却因为没有实力得到而不得不隐忍,可天子就不同了,天上拥有无上的权势,只要是天子看上的东西,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将其得到,而不必刻意的隐忍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想当皇帝的原因。”
“当皇帝,当皇帝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怎么,李侍郎也有此心?”
李瑁感叹了片刻,突然蹙眉看向李安。
李安笑道:“寿王说的是,只要是一个人,一个很正常的人,他都是希望自己能当皇帝的,就包括外面街道上乞讨的乞丐也会这么想,这是很正常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寿王难道没有这种想法吗?哪怕这是偶尔的。”
“是啊!若我是皇帝的话,她也就不会离开我了,可全天下的人,都只能随便想想罢了,就算是我也是一样,可李侍郎不一样,你若是真的想当皇帝……”
也许是眼泪哭的太多了,李瑁的表情已经不那么伤心了,逐渐的变得正常了,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像一位皇子了。
“哈哈哈哈!寿王说笑了,在下虽然有那么一些能力,可手中并无兵权,虽然当不成皇帝,可完全有机会享受皇帝一样的惬意生活啊!这还不足够吗?”
李安笑着回答道。
李瑁嘴角无力的冷笑,看向李安,开口道:“李侍郎的夫人并未遭遇我这样的事情,自然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生活了,可我就算想要如此生活,也是不能了。”
“寿王何出此言,天下女子多的是,寿王乃是皇子,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之前的事情,搁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可他毕竟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释怀了。”
李安只能劝解。
“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的王妃现在是贵妃,这让我如何释怀,这么多年来,我过的这么苦,而她却备受宠幸,当初说好的恩爱一生呢?她就是个贱人。”
也不知为何,李瑁在李安的面前,居然什么话都敢说,丝毫也不担心李安会告状。
李安叹息道:“寿王何必与一女子计较呢?她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既然寿王保护不了她,为了能好好的活下去,她就只能尽心尽力的伺候陛下了,除此之外别无它法,她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寿王是陛下的皇子,就算犯了错,但小命还是能保住的,而贵妃就不一样了,她若是不答应陛下,估计就只能自缢身亡了,甚至,她的家人也会被连累的。”
这是实话,自古以来,皇帝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皇帝看上的东西是必须要想法设法得到的,没有人能违逆皇帝的意思,否则,那就是抗旨不尊,后果很是严重,丢掉性命也是很平常的,所以,杨玉环即便是心里不愿意,也必须在表面上愿意伺候皇帝,况且,皇帝还对她如此的宠爱,时间长了之后,她自然也就慢慢的接受了这位比她大很多的老人了。
也许在一个人的时候,她还会想起之前的前夫李瑁,但她与前夫的缘分,这辈子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一对活鸳鸯被拆散,对于李瑁来说,是奇耻大辱,而对于杨玉环来说,那只不过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始,他们的身份不同,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之后,所能引起的效果和心理创伤早日不可同日而语。
有很多事情,发生在不同人的身上,所能起到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比如,一个年轻的女人被人强了,精神会受到极大的打击,而若是一个男人被女的给上了,精神伤害就相对很小了,甚至,若这个女人长的足够漂亮的话,说不定还偷着乐呢?同样的,一个男子被戴了绿帽子,对精神的打击非常大,而女子就相对小很多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李瑁的精神备受打击,而杨玉环除了伤心一段时日之后,就没有太大的感觉了,并心甘情愿的做起了贵妃。
在华夏帝国这几千年来,也不知为何,男人们总是非常看中自己脑袋上是不是绿的,并将被绿当成是人生的奇耻大辱,这一趋势从来就没有逆转过。
后世的情况稍微好转一些,不过,也仍然是在乎的,越是嘴上说不在乎的,心里其实越是在乎的。
当然,在李安的理解里,绿帽确实是非常让人恼怒的事情,不过,在一千年之后的时代,因为男子比女子要多很多,如此,就出现了非常神奇的一幕,很多男子娶不到媳妇,如此,在帽子的问题上就必须要大度很多了,甚至,能够戴帽子也成了一种成功的标志,至少说明人家娶过媳妇,知道啥是女人了,而很多光棍就算想戴帽子也没有这个机会,是不是太奇怪了。
李瑁受打击的原因,不仅仅是一顶帽子这么简单,还有给他戴帽子的人,以及他自己的身份,还有他前半生太顺了的缘故,几个方面加起来,所遭受的打击自然也就比较大了。
“哎!自古红颜祸水啊!当初要是没有娶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真是可恨啊!”
李瑁生气的说道。
很显然,李瑁的痛苦不仅仅来自被戴帽子,更有对自己失去地位的无奈。
之前,他是很有希望当上太子的,可就是因为杨玉环的缘故,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上太子了,甚至,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可能遭到监视了。
作为一名皇子,又有谁不想当皇帝呢?可他却因为一个女人,注定了这辈子不可能当上皇帝,这种失落的心情自然不必多说。
“寿王还是认命吧!与其无力抗争,不如让自己活得潇洒一些,人生在世就那么几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跟自己过不去,这又是何必呢?”
李安开口劝道,顿了顿,接着说道:“寿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啊!前几日我去百孙院上课,李怀这么小的孩子,既不听课也不说话,更不与别的孩子玩耍,如此下去,长大了岂不就成废人了,小孩子总要开心的长大才好,寿王不应该每日愁眉苦脸,这样也会影响孩子的,笑也一天,不笑也是一天,干啥不笑呢?听听旁边笑的有多开心。”
李瑁闻言,思考了半天,突然站起来,情绪激动的握住李安的手,真诚的说道:“听了李侍郎的话,本王是茅塞顿开,李侍郎说的太多了,不管失去多少,我还有怀儿,以后我会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既然她能开心,我又何苦为她伤心,不值得,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与人谈心了,一口气谈了这么多话,李瑁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压在内心的石头轻了很多,胸闷的症状也极大的缓解了。
“李侍郎,时间已经不早了,本王要去赴宴了,后会有期,告辞。”
李瑁看了看天,发现时间快到了,他不能继续耽搁了,必须立即过去,与诸皇子汇合,然后一起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