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证件的官员品级不高,也就七品芝麻官而已,他没有太大的权利,也不敢只手遮天,所以,面对这么一大笔生意,真的是不敢随意应下。
一般干净的人来办证,只要手续齐全,有相关人员来作证,按规定只能收取很少的工本费,这么点钱想贪都贪不着,连塞牙缝都不够,而为一些身份不太干净的人办理合法的证件,这个就大不一样了,一开口就能要百倍甚至千倍的辛苦费,而且,往往能够得逞。
显然,这种行为是知法犯法,按照大唐律法的规定,是不能随便给来历不明之人办理证件的,为任何人办理相关证件,都必须有人作保,更需要查明这个人真正的身份。
不过,规定是死的,官员却是活的,在实际的操作中,很多负责此事的官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真的认真核查,而且,对于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只要肯交钱,也能把证件给办了。
毕竟,古代的信息非常的不发达,好多人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会选择逃离贫穷的家乡,来到更加繁华的地方,而按照古代的律法,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到了新地方将会寸步难行,甚至会被官府抓获,进而遣送回原籍。
要想在新的地方好好生活,就必须要尽快获得一个合法的身份,这样就不必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了,而这样的人想要获得合法的身份,就必须要贿赂当地的相关官员,利用金钱打通关系,这也成了相关官员致富的一种方式了。
成了这些逃离家乡的普通人,还有一些权贵买了一些奴隶,也需要给奴隶一个合法的身份,就连洗手不干的贼匪,也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以让自己可以重新做人。
总之,需要办理合法身份的人很多,这个市场很大,可以为相关官员创造大量的财富。
不过,这种行为毕竟是违规,所以,除了收钱这方面比较狠之外,还要细水长流,不会一次性办理太多,否则,文件汇报上去之后,朝廷也会怀疑的,万一派人来查,那就麻烦了。
负责此事的官员马上就去了刺史府,他要把这件大事告诉王刺史,让这位大人物来决定此事该如何处理。
“刺史……”
七品小官趴在王刺史的耳朵边上,小声的汇报情况。
“一下子办理一百多,看来这个老家伙不简单啊!本官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米店商人,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山里的马贼,要不然,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下子办理这么多的证件呢?他这是要干什么?”
王刺史通过这件小事,马上就判断出这个米店老板不是一般人,是一个马贼奸细,是马贼安插在夏州城的高级探子。
“刺史,这个老家伙今日突然派人变卖名下所有产业,还高价雇佣了好多马车,这是要开溜吗?”
七品小官开口说道。
“什么,雇佣大量马车,还变卖了所有的产业,这是要搬家啊!”
王刺史疑惑的说道。
“刺史,据他自己说,他是要改行做行商了,变卖产业和雇佣马车,似乎也说得通,还有就是新募集了一百多伙计,听着好像也没啥毛病。”
七品小官开口说道。
“越是听着没问题,问题往往就越大,这个老家伙多半是马贼的人,他如此做,似乎表明山里的马贼要逃了,要离开契吴山了。”
王刺史开口猜测道。
“刺史,那该怎么办呢?我们需要做点什么?”
七品小官开口问道。
王刺史淡然一笑,开口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狠狠的敲他们一笔,能敲多少是多少,最好是能够把他们的钱都敲完。”
“刺史,可属下担心会出事啊!这么多人,一下子全报上去,朝廷会找到破绽的,一旦派人过来查,我们就瞒不住了。”
七品小官担心的说道。
“真是够笨的,谁让你上报了,这一次给他们办假证,全部都要办假的,如此,不但不用上报朝廷,而且,就算这些证件被查到,我们也可以不承认,就说这些不是我们办的,是马贼在别处办的,我们是朝廷官员,马贼胆敢污蔑朝廷官员,又有谁会相信。”
王刺史开口说道。
“刺史高见,那属下这就去办?”
七品小官说道。
“不急,不急,先查一下这个老家伙的产业卖了多少,这样才好收钱啊!”
王刺史笑着说道。
“刺史放心,下官明白。”
在夏州城的繁华地带,米店掌柜亲自打起了广告,他摆明了告诉所有商人,自己马上就要去做行商了,名下的产业全部变卖,而且,开出了八折的优惠,抢到就是赚到。
这一非凡的广告用语,自然吸引了很多商人前来捡漏,对于米店掌柜要做行商的决定,当地的商人都有些不太理解,这生意做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做行商了,改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选择错误,会给自己造成重大的损失,甚至再也翻不了身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并没有任何一位商人,去好心提醒米店掌柜,他们才不会去做这样的好事,尤其是同为米店掌柜的商人,心里更是巴不得别的同行都转行呢?怎么可能好心去提醒。
而他们真正关心的,是米店老板名下的店铺,这些店铺在什么位置,他们都是非常清楚的,有一些店铺的位置是比较好的,非常值得投资,可他们也摸不准米店老板的想法,更摸不准别的商人的想法。
若是米店老板着急卖产业,他们就可以尽情的压价,把价格压到最低,可若是别的商人迫切想要这些店铺,则自己价格压的太低,店铺就有可能被别的商人抢走了,如此,就白白丧失了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总之,每个商人都想用最低的价格把这些店铺买到手,为此,在米店老板提出八折优惠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一个商人明确提出购买,都表示可以考虑,会好好考虑。
对于这种情况,米店老板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虽然他非常急着变卖产业,可若是自己真的表现出急着卖的心里了,那就会被买家牵着鼻子走了,所以,他还必须要表现的不那么着急才行,否则,就不是八折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只能买到两三折的价格。
“八折是最低价了,走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米店老板非常自信的宣扬自己的店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掌柜卖完店铺就做行商了。”
米店伙计也大喊着宣传。
如此大张旗鼓的贩卖产业,自然引起了全城人的注意,这样可以更快的把产业卖出去,同时,也让自己成了名人了,这增加了他暴露的可能性。
虽然坐商改行商是他自己的事情,是一名商人的个人行为,可这种突如其来的行为,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李安留下的部分人马,一直在城内寻找马贼探子的线索,米店掌柜的这种反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格外注意,并立即向山里的李安汇报情况。
“怎么,有一个米商变卖产业,还大肆租借车辆,准备改行做行商,这个似乎有问题啊!一定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啊!”
李安闻言,开口说道。
老郭也跟着点头道:“说的没错,这个里面的问题大了,若是平时的话,这也没啥奇怪的,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生意做的好好的米商,怎么突然就改行去做行商了,这很是不合理啊!会不会是马贼准备开溜啊!”
“抓起来审问一番不就行了。”
老陈硬气的说道。
“老陈就不要说气话了,无凭无据的,怎么可以随便抓人呢?我们还是来猜一下,这个米商到底是不是马贼的人,若真的是马贼的人,他们租借这么多的大车是要干什么?”
李安开口说道。
“对啊!租这么多大车干什么,除了运货还能干什么?”
老陈说道。
李安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来个大胆的推测,这些马贼要离开此处了,而在离开之前,他们要把自己积累的财富全部一次性运走,而运输必然需要大车,很多很多的大车。”
“对啊!看来马贼是要搬家了啊!这个好啊!到时候来了一网打尽,把马贼积累的家底都给缴获了,哈哈哈!”
老陈高兴的笑了。
“你们高兴什么,这只不过是猜测而已,万一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呢?”
老郭冷静的说道。
“在这节骨眼上,是普通商人的概率能有多大,老郭心里应该很清楚啊!”
李安开口说道。
“李侍郎,城内有最新的消息。”
一名护卫把消息递给李安。
“这下好了,不用再争了,这个米店掌柜就是马贼的眼线。”
李安开口说道。
“如何能证明?”
老郭连忙问道。
李安开口说道:“我的人在发现这个商人的反常举动之后,就盯上了这个米店的人,最后发现,这个米店的掌柜,居然去了司户衙门,我的人花了点钱,终于把事情打探出来了,原来这个米店掌柜,居然要为一百多人担保,要为这些人办理合法的证件,这岂不是很可疑?最重要的,是这一百多人到现在还没影呢?”
老郭和老陈闻言,都预感到了什么,再也不怀疑李安的猜测。
“如此看来,这个米店掌柜,多半是马贼的人,他这么做是为了给马贼办理合法的证件,让这些马贼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来去自由,就算走官道都不会被阻拦啊!”
老郭说道。
“夏州的司户衙门,若是真敢这么干,那就是通敌的罪过,他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老陈硬气的说道。
“哈哈!我们不妨来猜测一下,你们觉得夏州的司户衙门,是否有这个胆量,不分青红皂白的为一百多名马贼办理合法的各种证件?”
李安开口说道。
“夏州司户的郎中,不过是七品的小官,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干,除非他不想活了,不过,夏州的刺史是正五品上阶的官,而且,夏州远离京城,没准还真敢这么干。”
老郭开口说道。
一个官员是否老实,关键是监督机构是否足够有效,若是时时刻刻都有人监督,那么,所有的官员都不敢乱来,而若是缺乏监督的话,再小的官员也能搞出很大的动静。
在夏州这块土地上,司户郎中时时刻刻都被夏州刺史监视着,他做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夏州刺史的眼睛,毕竟,他们都生活在一个城池里,想要瞒着什么事情,那简直是太难了。
而朝廷若是要监督夏州刺史,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毕竟,朝廷的相关机构都在长安城,距离夏州城还是很远的,派个人过来一趟都不容易,而一旦过去一个人,夏州方面马上就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朝廷对夏州刺史的监督,远不如夏州刺史对司户郎中这些下属的监督。
如此,就会形成一个现象,那就是朝廷对这些偏远的州刺史的控制力度不大,而州刺史对下面的属下控制的力度很大,这样就很容易形成一个分离中央的小团体。
一州刺史这样的小团体,力量还算比较薄弱的,并不会对朝廷有多大的危害,而大唐的众多节度使,手中的权利就显得太大了一些,这些人一旦对朝廷离心离德,危害就非常巨大了,安史之乱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
也就是说,朝廷一定要警惕权力过大的臣子,尤其是外族的臣子更是要非常警惕才行,否则,很有可能会导致一个王朝的覆灭。
当然,安史之乱等各种叛乱,也给人们很好的上了一课,告诉人们不能随便收留难民,因为这些难民都是非常不稳定的因素,一旦当事国处理不当,就有可能给当事国造成巨大的危害,甚至会造成当事国的灭亡。
尤其是当数量过于庞大的难民进入一个帝国的时候,所能掀起的危害是难以估量的,后果往往非常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