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快船上的龙武军将士,原本对于剿灭这群水贼是信心满满的,无论他们如何设想,都想不出这群水贼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抓住这群水贼,似乎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儿。
可突然发生的变故改变了他们的想法,就在刚才他们还是占据绝对优势的追击者,而此刻,这些龙武军将士却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攻击他们的水贼来自船底,这些水贼不停的用锤子和凿子猛烈的攻击船底,而只要船底被攻破,两条快船就有沉没的风险,如此一来,他们也就要落水了。
这些龙武军将士装备精良,身上都是有铠甲的,这些铠甲原本是他们的优势,可以让他们面对弓弩和刀剑的时候毫无畏惧,可一旦船只沉没,这些铠甲就会成为夺命的枷锁,一个身穿铠甲的人,落入水中之后,是没有办法逃生的,笨重的铠甲会瞬间将人拖入水底,从而让人窒息而亡。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四十名龙武军将士顿时有些慌神,他们的水性如何,他们自己是很清楚的,若是他们脱掉铠甲,跳入水中与这些水贼搏斗,他们自认为没有任何的胜算,很有可能会丢掉自己的小命,而且,现在的天气还比较寒凉,跳入水中很容易生病的,他们好日子过惯了,哪里比得过在苦水里熬大的水贼,凭借装备的优势,他们可以占据上风,而一旦脱掉铠甲,进入水下搏斗,他们只怕就剩下被屠戮的份儿了。
负责划船的船工,此刻也同样万分紧张,他们的水性都不赖,对于水上的事情自然非常清楚,他们非常明白,一旦船底被凿开,船只会发生什么。
这些船只都是他们生存的宝贝,若是没有这些船只,他们就要重新谋生了,他们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为了防止漏水,每艘船的船底都很厚实,但再厚实的船底也是木料做的,木料如何能够抵挡铁凿的钻击,船底被凿开那是早晚的事情。
这些船工在这条汶水上谋生了很多年,这种情况却还是头一次遇到,毕竟,有官府的巡逻,汶水上的水贼并不猖獗,打劫的频率不高,他们遇到的次数只有几次而已,而且,每次水贼都是抢了钱财商品就溜,从来没有做过伤害船只的事情,那凿子把商船凿沉,没有任何一个水贼干过这个事情。
很显然,这一次,水贼是真的生气了,居然毫无底线的做出了凿沉商船的举动,尽管水贼也是为了逃生,可这种行为也着实把船工吓了一大跳,每一个船工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慌失措。
“李侍郎,将士们都穿着铠甲呢要是船真的被凿沉了,那可就祸事了。”
陈龙也紧张了起来,两条快船上有他四十名手下,若是四十名手下全部阵亡,他回去之后别说立功受赏了,不被降职做大头兵就算是烧高香了,这不得不让他紧张,也是他第一次如此紧张自己的手下。
李安自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这些龙武军南下,主要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若是一口气阵亡四十人,对于李安的威名也是极大的损害,而李安显然是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的。
水贼躲在两条快船的船底猛烈的凿船,连个脑袋都没有漏出来,这让李安确定这些水贼是用了通气的装备了,按理说,只要把这个通气的装备给搞掉,就能逼迫这些水贼露头,而水贼一旦露头,旁边船只的弓弩手就能将其干掉了一切就万事大吉了,不过,现在是夜晚,光线不是很充足,水流的波纹也比较大,干扰太多,想要在这种环境下看到水贼的通气设备,实在是太难了。
“命令前方两条快船减速,我们全速追上去。”
李安下达了一条保守的命令,放弃了对前方水贼船只的追击。
如此命令,可以让李安与后方的众多船只,尽快靠上前方的两条快船,然后,大家集中在一起,才能够集中力量灭敌。
在前方的两条快船减速之后,李安的坐船已经非常靠近了,后面的船只也相继赶了上来,逐渐将两条快船围了起来。
“来人,去把本官的金饼子拿来。”
李安下达了命令。
很快,一百多挺金饼子拿到了甲板上。
然后,李安举起这些金饼子,大声喊道“所有人听着,水贼就在下面,能斩杀一名水贼的,凭人头赏十挺金子,不论是将校还是士兵,或者船工百姓,只要能斩杀水下的水贼一名,都可以凭水贼的人口拿十挺金子,不幸罹难的,家属可得十挺金子,本官对天立誓,决不食言。”
所有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陈龙愣了片刻之后,大声复述李安的要求,鼓励所有人下水斩杀水贼。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李安提出如此赏赐的要求之后,李安的护卫,龙武军士兵,还有水性不错的船工,都有些动容了,有一些直接开始准备了。
第一个跳入水中的是一名年轻力壮的船工,他手持一把匕首,看上去信心十足,紧接着又有几名船工和龙武军跳入了水中,每个跳入水中的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兵器,而这些人的水性自然都不会差的,水性不好的也不敢下水,哪怕奖励再高也不会下水的,没有人愿意在没有活着希望的前提下拿自己的性命去换钱,而水性好的人,因为充满了自信,至少觉得自己有六成胜算,这才大胆的跳入水中,去争取那十挺金子。
短短片刻,便有十多人跳入了水中,水下很快就陷入一片交战之中,或许河水已经有部分区域被染红了,只是由于天色太暗了,所以,还看不到有什么异常。
“李侍郎,这些人打的过水贼吗”
陈龙的心里有些发虚,他是北方人,从小在京城长大,虽然也会游泳,但水性只是一般般,他游泳的次数不足骑马次数的百分之一,在马背上他是游刃有余的,但在水里的话,他总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掌控力,所以,他是不敢轻易下水的,只能站在甲板上干着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水贼的水性必然都是非常好的,可这些船工之中,也必有水性极好之人,船工常年摇木浆,手臂的力量非常大,真的在水底搏斗,这些水贼未必是强壮船工的对手,看着吧一会就会有结果了。”
李安非常自信的说道。
对于这些船工,李安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这些船工吃的就是水上这碗饭,水性不好的人是干不了这个的,而船工不仅要搬运货物,还要在逆流的时候拼命的去摇木浆,手臂得到的锻炼非常高,力气非常的大,只要手持兵器根本就不比水贼差,至少也是半斤八两的水平。
只不过,水贼干的是打家劫舍的活儿,一大群聚在一起,各有不同的分工,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有近战兵器,也是远程攻击的弓弩,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作战单元,而船工的主要干活装备是木浆,每天干的最多的就是摇木浆,他们并不需要打劫,所以,不可能装备各种弓弩和刀剑的,也不会进行专门的配合训练,他们也都是辛苦养家之人,也不愿意去做危险的事情,就算遇到水贼打劫,一般也都是任由水贼把商品劫走,并不会为了保护商品而与水贼打斗,他们是船工不是镖师,挣的都是辛苦钱,汗水钱,而不去挣送命钱,不愿意去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因为水贼平时都是团体密切配合,有远攻和近战兵器,一出手就能把商船上的所有人都控制住,每次都能占据绝对的优势,没有这个优势他们也不会出手,而此刻,多数水贼已经逃遁,在水下凿船的仅有七八名水贼,他们的兵器只有锤子和凿子,在甲板上作战尚且没有优势,在水下就更加没有优势了,水的阻力会极大的限制锤子的发挥,凿子也同样不太好用,用来凿船它们是黄金配合,可在水下生死搏斗,锤子和凿子就远不如刀剑和匕首了。
十几人刚下水,下面的凿船声音就逐渐减弱了,然后,很快就听不到凿船的声音了,很显然,水下的水贼也发现了下水作战的船工和士兵,他们正在水底进行搏斗。
“还有人下去吗只要下水帮忙就有一挺金子,不管是否斩杀水贼,都能有一挺金子。”
李安担心下水的船工和士兵太少了,还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再次提出了奖励,只要下水助威就有钱拿。
这一招果然好用,一些不太自信的船工和士兵,一听没斩杀水贼也有钱拿,尽管奖励只有一挺金子,比斩杀水贼少了很多,但拿到这比钱的难度却要小得多,这种激励性就更大了。
“扑通扑通”
很快,又有三十多名船工和士兵跳入了水中,加入了围剿水贼的战斗之中。
因为夜晚光线不是太好,水下的光线就更加糟糕了,所以,水下的战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很多人下水之后啥也看不清,无法肯定身旁的是朋友还是敌人,所以,也不敢随意攻击,以免误伤自己人。
因为水下没有氧气,跳入水中的船工和士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浮出水面呼吸,然后继续下潜,而水贼虽然有呼吸竹竿,但在一群船工和士兵的干预之下,早就已经没影了,这让他们也不得不浮上来呼吸,从而很容易被同时浮上来的士兵和船工发现,进而直接将其活捉。
水下完全就是一场混战,一场非常混乱和滑稽的混战,误伤和谩骂从没有停止,乱哄哄的让人头疼。
假扮商船的水贼船已经逃离很远了,肉眼已经看不见,而这些逃走的水贼也同样看不到后面追击的船只了,这让他们大大的松了口气。
“老大,我们是逃出来了,可我们的八名兄弟还在后面呢”
“能逃掉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后面的兄弟。”
“就是,看看我们挂彩了多少,死了多少。”
此时的水贼船上,有五具尸体,还有十个受了箭伤的水贼,完好无损的水贼不足十人,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这种情况,让水贼头领万分头疼,也让下面的水贼心情低落不已,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今夜出来干活,居然会栽这么大的跟头,虽然他们是水贼,可今夜他们啥也没干,还没开始打劫呢就被一群官兵盯上了,这让他们的内心痛苦不已,要是早知道会碰到这么一群官兵,他们宁愿在家睡大觉。
“老大,我们未必没有胜算,只要他们几个把官兵的船凿沉,我们完全可以把这群官兵全部收拾了,干啥要一路逃呢”
“对啊老大,官兵依仗的就是船,要是把所有船都凿沉了,官兵不就全完了。”
两名水贼担忧自己的同伴,开口抱怨道。
“你们是不是傻了,没看见对方有几十条船吗攻击我们的只是最前方的两条船,后面还有很多呢这么多船,官兵只怕不低于一千人,这么多官兵,难道就没有水性好的,若是他们跳入水中,与我们的兄弟在水下搏杀,就我们这几十号兄弟,如何能抵挡这么多的官兵,这不是找死吗”
水贼头领大声呵斥道。
很显然,水贼头领也知道自己派遣八名水贼去凿对方的船只,并不能打败官兵,这八名兄弟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了,他们虽然都是水性极好的水贼,但官兵之中也必然有能人,小看敌人永远都是最愚蠢的事情。
而他之所以明知不敌,还派遣八名兄弟去送死,那也是让自己和剩下的兄弟能够安全逃生,虽然八名兄弟去凿官兵的船只,并不能打败官兵,很有可能导致全部被杀,但肯定能够拖延官兵追击自己,等官兵解决这八名兄弟的威胁之后,再想要追击他们,怕是不太可能了,他们这些主力人马也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