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下饵的三天后,鲷鱼很快就咬钩了,比预计的快了许多。就算比彻姆清楚了解到这是个陷阱,也难以判别具体意图为何(例如觉得是为了逮捕自己之类的猜测)。估计完全看透还需时日,可回应得也太快了些吧。这速度也如实地印证了他的自尊心有多强。对自诩为和平绅士的他来说也想要早些把犯罪嫌疑洗清吧。
似乎一切都照着耿子计划顺利进行着。然而比彻姆也瞻前顾后预判到些这边的想法,只在A子和天城二人面前现身。连续两次成功欺骗其他人后把两人巧妙地诱至了钟表馆。
身上的装束和最初被A子见到的墨镜男姿态一样,只见他盘着腿靠着沙发而坐,正在给雪茄点火。秘密基地中摆设着半个月前被警察移走的同种家具,水电也悄无声息地恢复如初。天花板上悬着明晃晃的吊灯。或许为了制造氛围,房间一隅立靠着一具黑漆漆的木棺。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只是为了向天城两人申辩就这么大费周章地装饰房间,而且还仅花了两天时间,真是不容小觑的怪盗先生。
“欢迎光临寒舍,暗云A子女士,以及,天城刑警。”
比起堂堂正正还不如说是俨然一副主人的威严架势。倒是天城这边想掉头就逃。
“在下就是比彻姆,似乎也荣幸地被大家称为怪盗绅士。”
说着从口袋中取出代替名片的自制电话卡来。白底卡片上印有红色的商标和笔记体的Beecham字样。这东西价值上百万?
“你就是比彻姆?那个挂着怪盗绅士名头的杀人鬼吗。”
A子高涨的敌意,以满溢怒气的眼神瞪视着对方。不仅课长,连曾我和A子,天城都没有告知设置陷阱的真正目的。因此由A子看来,真幌KILLER=杀害珠代少年的杀人犯=怪盗比彻姆,就变成这样了。仇敌出现在眼前,还摆出一副倨傲不羁的架势。A子有多愤怒和痛苦天城也能想象的到。
“好过分,我可是为了解开误会特地辗转回到真幌市的诶。你们两位也请冷静下,沙发上坐坐嘛。”
“你说这是误解?”
A子嘎吱嘎吱咬着牙,但最后还是听从建议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天城也跟着她坐下。“就是嘛。我可绝不会杀人的。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是不是呢,天城刑警。”
怪盗比彻姆颇有意味地向天城使了个眼色。看来他已完全看穿了这边的计划。
“我读了报纸也是大吃一惊。不知情中那么多杀人勾当全变成我干的了。确实,我是从仓库偷走了人体模型,住在这个秘密基地也是事实。但……”
“想要解释的话,那是不是也该懂点相应的礼仪呢。先摘下墨镜吧,真是没礼貌。”
“好吧,本来没啥必要戴着。您也是相继失去两名至亲之人的可怜妇人,那就尊您之意。”
说完怪盗就把墨镜取下放在桌上。天城是第一次见到他庐山真面目。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日本人。结实的颧骨和下颚。神色凛然的剑眉。确然和A子形容如出一辙。只是比想象当中年长些,比起四十岁更给人五十多岁参有白发的感觉。头发整齐的梳向后方,浓郁的整发剂气味扑面而来。
而眼神却相当锐利,犹如捕获猎物时的老鹰一般。可对A子投去的视线却很温和。然而面对天城时不禁让人觉得仿佛口袋中的手枪完全无用武之地。
“再把烟也灭了吧。这里空气流通不是很好。”
“真是万分抱歉,请见谅,MS.暗云。”
比彻姆恭恭敬敬地把雪茄拧灭在烟灰缸内。
“叫我A子女士就行。”
“那么,A子女士。似乎你觉得我就是真幌KILLER啊。”
“难道不对么。”
A子一瞬间不安地望向天城。她相信这是天城发挥了他“潜在的名侦探”能力抵达的真相——怪盗比彻姆就是真幌KILLER。“万分感谢。”A子当时一面不停落下感激之泪一面说道。如果怪盗比彻姆成功洗刷了污蔑罪名,那么A子对天城的信任大概会跌至谷底,原本的感谢之情也会化为反转冲动吧。
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不少情报,做了些调查。现身在此就是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眼前盘着腿的男子嘴边浮现出丝丝笑意,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在他身上找不到蒙冤之人应有的悲壮感。
“我并不是犯人,也不是暗云女士口中的真幌KILLER杀人鬼,更不是杀害您亲人的犯人。”
“你能证明么?”
多少恢复了些理智的A子毅然诘问道。
“当然。”一阵自信满满的男低音回答道。
普通人的话光是从这声肯定中就能感到他的自信以及说服力。然而坐在那里的可是A子。只见她睁大双眼回望过去继续问道。
“你要如何做到呢?请你将包括珠代那部分从头到尾完整地说明下好了。”
“当然了,A子女士。我不幸的被认为是真幌KILLER归根结底是因为您的外甥女在这个馆被杀了吧。我所有可疑的行为和偷取人体模型全部都是只是为了盗取黄金真幌兽。也就是说我只要解决了珠代的案件,那我和真幌KILLER之间的关系就能撇得一干二净了吧。”
比彻姆像要挑战一般看着天城。
“嘛,确实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只解决珠代的案件就算完事了?关于死斑移动的部分,这位忧君已经给出解释了哦。”
“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我这没想到因为这种狗屁理由就被当作犯人看待就是了,真是盲点。”怪盗苦笑起来,“我想说的是令侄女的案件和那一连串的真幌KILLER犯下的案件完全没有关系。”
“既然珠代不是你杀的,那一系列命案也不是你做的,你又如何能断言这两者没有关系呢?”
虽然伴着怀疑的口吻,但A子已被比彻姆说的话所吸引,稍微向前探出身体。
比彻姆停顿了一下,把两手手指交叉在一起。
“理由很简单。因为珠代小姐的现场遗留的是真幌兽玩偶。但正牌的真幌KILLER铁定不会把真幌兽丢在尸体旁才对。”
“那么你知道那些小物品代表的含义了?”
天城不自觉地插嘴道。然而察觉到自己不合时宜发言了破坏气氛后,马上低下了头。这里的主角可是A子。天城像是为了重振精神一般干咳了两声。
“为什么你可以说得这么肯定。你不就是真幌KILLER么,还是说就像忧君刚刚顺口说出的你真知道小物件所代表的含义?”
“我还是难以揣测出真幌KILLER不断放置小物件的动机。但是,A子女士,我可正确把握到了留下来的小物品的法则,也可以说是共通性吧。而珠代君的CASE和之后见処君那时的包包(假如确实是凶手有意留下的话),不适用于这个法则。”
“真像是找出同类的智力测试。但说到法则性……除了干支麻将牌之外还有其他共同点么?”
“从最一开始说起好了。首先是小狗布偶,其次是牛,再次是四角木头——木。知须田山和真幌谷的模型后接着是羊,麻雀牌的白板和红中,干支中老鼠和猴子的玩偶——也就是子和申。这些东西中首先引起我怀疑的是人体模型的脚和上周掉落的书本。”
怪盗略微停顿了下借机窥探A子和天城。但发现并没有令人满意的反应之后又继续说道。
“本想讲解的通俗易懂些的……嘛,用嘴巴说比较难理解,写出来的话瞬间就可以明白了。”说着他从身后取来纸和笔,“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以上这些小物件都是放置在尸体右侧的。就像这样在人的右侧这样子……”
“难道。”A子的脸色转瞬间煞白。像是得到一直以来追寻的答案,在递来的纸上仿佛被附身般写下以下文字。
伏,件,休,仙,俗,佯,伯,仲,仔,促,伸,体。
天城也终于领悟到怪盗到底想说什么。同时背脊顿凉,像是蒸了一年的桑拿似地冷汗直冒。但真幌KILLER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些小物件就是汉字的偏旁。部首呢?当然是人字旁了。就像你们看到的,实体化的象形文字。这样说明应该都明白了吧。真幌兽和包不符合这个规则。甚至连带有挑衅意味放置的您的着作也能组成‘体’字。很难想象拘泥至如此地步的真幌KILLER就只在珠代和少年的案件中留下毫无意义的物件。因此杀害令侄女和见処君的凶手是别人。他不明白KILLER的意图,只是单纯限于表面的模仿而已。”
“杀害珠代他们的不是真幌KILLER这点我可以理解了。”依旧握着笔的A子说道,“但还没有证明就不是你干的啊。为什么珠代看到你的容貌就马上和我们道别分手?之后又马上就在钟表馆被杀害了?怪盗比彻姆,你不是凶手的话珠代为何会……”
“请冷静下来,A子女士。如今知道这两起案件的凶手不是真幌KILLER,那后面就容易解释了。犯人知道只有与警方相关人员才会知晓的情报,所以能模仿真幌KILLER只烧掉左耳的。想问我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吧。企业机密无可奉告。就像警方有他们的线人,我也有为我效力的情报人员罢了。”
比彻姆愉快地眯缝着眼看向天城,天城慌忙隐藏起表情来。
“就是说犯人是警方关系人员或是其友人。一般来说认为是珠代小姐处泄露得来的情报比较合理。”
“‘一般’这种话在推理小说的世界中可是禁句啊。”
“啧啧,真是严厉。那补充说明下好了。犯人是不知道KILLER烧耳朵是用汽油呢,还是粗心用错了呢,或是无法使用呢。不管是哪个选项,先不说在珠代案件中是被逼无奈,在杀害见処之时还是使用了喷雾剂。在点火点不着的情况下甚至加入纸屑助燃。从这点可以推测出,犯人根本就不知道警察方面把使用点火材料的不同视为问题之一。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提前准备好汽油。换句话说,犯人是在珠代生前可以得到警方那边的情报,在她死后却无法入手情报的人物。”
“就是说犯人是和珠代有关系的人咯。”
“正是如此。本来和珠代没关系的人不可能会想到把真幌KILLER当幌子来误导众人吧。既然这部分明白了,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接下来的问题是犯人为什么把珠代尸体丢弃在钟表馆内。他当然是知道我或是A子女士你们一行都在钟表馆才特意大费周章把尸体搬到这里,可犯人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钟表馆的呢?翻转一下,就是哪些人可能知道。”
“有你,我,见処少年……还有忧君。”
A子绷紧了脸,像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把头转向天城。
“是你么,难道……”
“开什么玩笑!”天城大喊道。A子的这番话唤醒了在案件发生第二天被曾我怀疑过的记忆。
“我赶到的时候珠代小姐已经死了啊。要这么说的话曾我前辈不是也知道你们在这里么。”
“但当时曾我刑警正身处诱饵作战最关键的时候。如果他突然不在的话,作为诱饵的高杉女警理应会察觉到。”
连女警的名字都知道么。天城对眼前的男人莫名产生了恐惧感,冷汗直流。如果是这个男人栽赃嫁祸我为犯人也是轻而易举吧。
“又没说你说是罪犯。嘛,只是一个小小的报复,不介意我开这么个小玩笑吧。”怪盗比彻姆眯细眼睛突然笑道。
“接下来我们看看凶手为什么烧珠代耳朵的时候没用汽油吧。真牌KILLER是使用汽油的,那么通常来讲能用汽油的话最好了。而凶手反而使用可燃性喷雾剂配合纸屑,费了好大工夫。这势必会导出犯人没有车的愚蠢答案。而珠代尸体在倾盆大雨中被搬运至此,代表犯人是坐车来钟表馆的。”
“确实就像你说得那样。”
A子歪头沉思着。天城之前也没有深入考虑过这个问题,就觉得是因为手边没有汽油才找其他手段代替。然而就如怪盗所言,汽油应该是最容易入手的燃料才对。
“凶手是坐卡车之类的烧柴油的车辆来的,这样如何。”
天城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使用轻油不就可以了。还大动干戈地用可燃性喷雾剂去点火。因此从中我们可以导出这么个结论,犯人尽管是开车来的但是车子并没有使用汽油这种燃料。”
“那么,到底是谁?”A子焦急了起来。
“嘛,稍安勿躁。还有最后一个疑问,真幌兽陶瓷人偶。那并非凶手预先准备的,是你们在跟踪我途中遗失的东西。也就是说犯人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模仿真幌KILLER。下定决心的契机是碰巧看见那只人偶,这么考虑比较恰当。那么那个人偶是在哪里丢失的呢?钟表馆外面?不对不对,人偶上清楚残留有A子女士的指纹,也没有被雨淋湿的痕迹。那么是在那天吃饭的饭店?也有不自然的地方。如果是要嫁祸给A子你们倒还讲得通,可这是要让人以为是真幌KILLER犯下的案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拾起来或是拿走都毫无益处。还有被人目击到的危险存在。毕竟真幌KILLER(伪)根本没有特别拘泥于用到真幌兽的必要。那么一般考虑下来是在钟表馆内掉落的?屋子里面的话也不用担心被雨淋湿,如果我是凶手的话,看到这东西也可能就拿来用了。然而,蹑手蹑脚走在馆内的你们会注意不到陶瓷掉落的声响么?那时你们想必屏着呼吸,开关房门都神经高度紧张着吧。”
刚一说完,比彻姆就从身后取出一只真幌兽来。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还是一只鼻子镀金的限量版。只见他把人偶举起到与肩部同高处,然后突然撒手。只听“锵”的一声,屋内响起陶器摔破的巨大声响。
“这里还是新铺的地毯,都有如此大的声音。即使屋外豪雨如注,屋内自己脚边发出如此碎声,怎么都会觉察到吧。”
“的确。那么我到底是在哪里遗失的呢?停车场吗?记得那里是在地下啊。”
“A子女士,您没有把真幌兽装入箱子,就用缎带系着提在手里对吧。如果跌到沥青或是水泥上就算没摔坏也会有裂痕。掉落时的声音也是屋内无法比拟的。”
“那究竟是哪里。”
“只有一个地方满足之前列举的两个条件。那就是你们乘坐的出租车中。”
“出租车?那么那个出租车司机就是……”
A子无意中站起身来,并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困惑表情。天城也是如此。眼前不是怪盗比彻姆,或是没有之前论据堆砌的话,也许都会对此付之一笑马上离开当场吧。
“就是这样。为何犯人知道我以及您的去向呢?正是因为他和您一起来到这栋馆前。A子女士,在叫出租车司机跟踪我的时候,您和司机提起过真幌KILLER吧。”
“唔。”A子感到有些抱歉。是清楚明了的推理正中红心么,好像变得温顺了些,“说了跟着前面那人,他就是真幌KILLER什么的。”
天城回忆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例。第一次在百货公司前遇见A子的那天,她突然打开助手席的门,对着自己滔滔不绝地讲起真幌KILLER。在出租车上不难想象也是像这么连呼真幌KILLER的大名。
“只是普通人说说的话还没什么,闻名天下的畅销作家,在电视节目中扬言要逮捕真幌KILLER的暗云A子女士都这么说了,连普通出租车司机都会毫无疑问深信我就是犯人了吧。”
比彻姆苦笑着继续说道。
“那么为何犯人使用可燃性喷雾剂烧耳朵呢?这点因为犯人是出租车司机也说得通了。”
“是因为LPG汽车吗?”这次是天城补充道。连署内都堆积着如山一般的招贴画,上面写着“为了环境请使用LPG天然气”之类的宣传语。
“正是。如今日本八成的出租车都不烧汽油,而是把LPG作为燃料的LPG汽车。特别是在为环境问题所烦恼的这个真幌市内,由于加气站的的数量很充足,LPG汽车的比率更是要比其他地方再高上那么一些。也就是说因为犯人没有开烧汽油的车前来所以没有汽油可用,就只好以可燃性喷雾剂充当非常手段来烧耳朵。LPG是不能像汽油那样抽一点出来用的,而如果使用LPG的话很容易暴露身份。毕竟LPG在部分政府机关和出租车产业已经很普及,但一般的乘用车大多还未有搭载。那么就差最后一个问题了。A子女士究竟是在哪里遗失真幌兽的呢,想必不用我多作说明了吧。”
“是掉在出租车座椅上了吧。掉在那里的话也不会被雨淋湿,摔下来也不会察觉到,犯人也很快就会发现。”
A子女士即暗云A子如怪盗所期待的的那样回答道。或许意识到在前方等待着自己的答案,突然间厚嘴唇颤抖了起来。
“稍等一下,那不就是珠代的尸体就在我们乘坐的出租车上?”
“正是如此。虽然说很遗憾,但那时出租车的后备箱中应该藏有珠代小姐的尸体。恐怕她是在真幌大酒店地下停车场遇害的吧。时间是八点二十分左右,我抵达停车场稍早一点的时间段。犯人没办法就这么把尸体弃之不顾,于是匆忙塞进后备箱中。可是……”
“不凑巧之后就载了我们。”A子叹着气说道。
“出租车不在大门口上客而改在地下停车场原本就挺少见。一定有什么理由才停在那里的。因此认为那正好是凶手杀害珠代之后比较妥当。之后坐上车的你们让他追上前面的真幌KILLER。当然他也知道珠代小姐是你的侄女。就这样犯人尽管冷汗直流还是跟踪着我。不久尾行至此的你们下了出租车。犯人准备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打算把杀害珠代的罪名嫁祸给真幌KILLER。反正死了十一人或是十二人也没什么本质区别。又恰在这时凶手突然看见您掉落在后座的玩偶,这下子道具全凑齐了。在豪雨中犯人关掉车灯就这样监视着你们。如果您在这位天城警官到达前都在馆门前等着,犯人也许就会取消计划。但A子女士,你们却由于无谋的好奇心进入了馆内。确认你们进去之后犯人把珠代小姐的尸体搬到仓库内,在旁边放上真幌兽玩偶。那为何真幌兽玩偶上清晰留有你的指纹呢?那是犯人通常都带着手套的缘故。如果是用手帕包着带过去的话肯定会为了保险起见好好把指纹都擦去。”
长篇大论之后比彻姆吁了口气,然后把身子埋入沙发内。天城和A子也随之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三人的吸气声消失在天花板的一隅。
“但是”过了一会儿,刚重整旗鼓的A子发问道,“为什么珠代看到你的容貌会那样吃惊呢?然后马上就编了个理由和我们道别。所有不对劲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我来告诉你答案吧。”比彻姆游刃有余地说道。恐怕这位怪盗绅士已经把所有谜题都解开了吧。当初模糊的印象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可假如全部真相都被他解明的话……
“这一点也使整个事件变得复杂化。那么换种问法好了。珠代小姐真的是看到我的容貌才惊讶的吗?”
“到底怎么回事,事到如今快说!。”
“请回想下当时我在真幌大酒店入口摘下墨镜的那一幕吧。我怎么也不会一个人特意摘下眼镜。而当时我和一个年轻男子有所口角,为了迎战才取下的。还有一点,根据见処君的证词,珠代小姐并不是在我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感到震惊。正确来说在我取下墨镜后,见処君回过身,才初次察觉到珠代小姐脸上浮现出的惊恐表情。你们可能并没有在意,但这两种说法有巨大的差异。也就是说不能排除珠代在我摘墨镜之前就已经感到吃惊的可能。”
“你是想说珠代不是看到你而是看到其他人才感到吃惊的么?”天城的所有疑问在这一刻都冰释消散了。的确,珠代没有对狩帽男的容貌评头论足一番。只是见処少年的单方面如此解释罢了。
“嗯。撞到我的那位男性带有女伴吧。那么珠代小姐可能不是因为我的容貌,也不是那位男性本身,而是因为那男子带有女伴这个事实受到冲击。”
“也就是说那名年轻男子=珠代的男朋友=出租车司机=犯人这样咯。”
“这样考虑比较自然。犯人经过酒店前那时可能是工作前或者是在休息中,只是脱去了上衣。正好在那里被珠代小姐撞见。之后珠代小姐就随便编了个理由,和你们道别后就像你们跟踪我一般跑去追恋人了。然后在地下停车场抓住决定性时刻或是适当时机上前逼问男友的。那个时候小三在场不在场也不得而知。从行凶手法推测当事人是否怀有杀意甚至都不清楚。只是最后结果真是太糟糕了。”
像是告慰珠代的在天之灵般,比彻姆轻轻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之后在停车场我们还坐了他的车……好懊悔啊。那个杀了珠代的男人把尸体就这么扔在后备箱里,我们还悠哉悠哉地乘上去。下车时候我还对他道谢给他小费!。”
A子用足以匹敌男性的腕力“咚”地敲击桌面,桌子都被敲得快散架了一般,烟灰缸也被震得噼呖噼呖直响。
“那么,见処少年的案子呢?”
天城静静地询问道。解释至此已经能看出案件的大体轮廓来,慎重起见还是多问一句为好。能把推理秀完美进行到至最后的话,怪盗脸上也能添光加彩吧。听了这装模作样的推理,总觉得他虽然平素是个怪盗,但很乐意接受这个被人强加的侦探角色。
“从乡土资料馆到安间站他会选择何种交通方式呢?不会笃笃定定坐着巴士让A子老师干等,当然是打的去了。”
“那辆出租车恰好是犯人驾驶的……”
“真是遗憾,不幸继续着。然而随着无车一族的你们打车次数的增多,在这狭小的真幌市迟早也会遇见凶手。见処少年不单单记住了我的长相,当然连和我纠缠在一起的那名男子的面容也记了下来‘’。跟踪我的时候可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车上(失礼了,那时我驾驶的是赃车)所以没发觉司机就是之前那个男子,在遇害的那天看见放在助手席上的照片铭牌就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了吧。如果他能更成熟些,再冷静点,多些战斗力,或许就能避免惨死的下场。可他还年轻,加上又深爱着珠代小姐。估计在头脑充血的状况下也顾不得自己势单力薄就在车内诘问起犯人来了。”
再次划切着十字的比彻姆小声默祷起来。
“之后就和珠代小姐那时一样了。犯人直到工作结束前就这么把尸体塞在后备箱内。入夜后把变冷的尸体丢在堤防上再开车离去。同样把耳朵烧掉,至于少年的提包只是偷工减料,自己没胆子顺手牵走而已。”
“这么说来逮住那个出租车司机就行了啊。那个杀害了珠代和见処少年的凶手……”
这时比彻姆脸上浮现出微笑来。毫不死气沉沉,非常阳光的笑容。
“本来解答到这地步就已算洗清我的冤罪了,职责也已尽到。但就像先前所说我对A子女士的境遇表示万分同情。这绝不是客套话或是随大流,我发自内心这么觉得。在这以此绵薄之力为逝去的两个年轻生命践行。”
说着比彻姆起身走向倚靠在房间一角的棺材。一副西洋风格水晶型,金色镶边的黑色棺材。怪盗突然像为了夸示般扬起手,棺盖应声错开。只见一名被绳子绑缚的男子收纳于其中。低垂着头双目紧闭。健壮的年轻男子,身着深蓝色制服。
“他就是那名犯人。不用担心,没有死。只是因为麻醉剂睡过去了而已。A子女士,还记得这幅脸孔吗?”
“嗯,就是在酒店前和你纠缠不清的那个男人。”
A子严肃绷着脸,抿着嘴唇说道。饱含杀意的视线贯穿棺中男子。如果不是最后的一丝理性尚存也许已经冲上去了吧。蜷曲背脊的样子不禁让人联想到山猫。
“天城刑警,你也应该认得他吧。”
“嗯。案后取证时向这个司机问过话。”
比彻姆满意地点了两三次头。他虚荣的自尊心度也就这种程度。
“至此这奇妙又伴随着不幸偶然的案件全部解释清楚了。总之我不是杀人犯,这双手也没有沾染鲜血。请两位明鉴。”
天城和A子只是无言地点点头,一副看完华丽魔术秀的感觉。
“那么这男的就交给你们处置了,我也就此告辞了。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可是个大忙人呢。”
比彻姆就那样悠然地迈步走向入口处。好像举行国王加冕仪式似的堂堂正正。理所应当般若无其事走着,也没人阻止他。
接着怪盗缓缓推开房间门像天城和A子告别道。
“那么祝大家贵体健康。对了,天城刑警,也替我向您的贤妻问声好。”
被看穿了么。真是令人颤栗的怪盗绅士。天城一步都动弹不得,双腿像被灌了铅一般重,膝盖完全不听使唤。
不仅天城,A子也只是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比彻姆的背影。脸颊泛红,比起畏惧更多一份强烈思慕的眼神。那和见処少年以及珠代投向A子的眼神如出一辙。
伴随着一阵微风吹过房门慢慢关上,怪盗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怪盗比彻姆大人。”
这时流泻出A子的低语声。不用天城多言,嘛,也就这样了。怪盗比彻姆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恐怕瞧不起大部分人,但别人也不会想要与其为敌。
话说回来自己必须要确保棺中男子,那才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天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膝盖,转向棺材。同时拿出手机向总部报告案件的一部分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