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留在惜薪司的众人,一个个那可都是惊魂甫定,毕竟那个所谓的八爷,适才刚刚从他们眼前消失。
他们没有李秘和索长生等人的见识与眼光,在他们的眼中,这个八爷,便是传说中的黑无常,便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仍旧能够消失于人前,甚至还召唤出魔雾来!
大明朝的戏曲行业很是发达,所以才有了汤显祖和沈璟等人的声望,按说戏法杂技等相关行业也同样是风生水起,百姓也是喜闻乐见,不该如此少见多怪才是。
然则八爷的这一手凭空消失,可不是唱堂会这么简单,这可是在数十人的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戏法与魔术一般,手法和道具越多越复杂,效果就越是平淡。
打个比方,你在空盒子里摸了一阵,变出一些花样来,人们就会猜测盒子其实并不是空的,里头是有机关的。
可你没有任何道具,只是用肉掌凭空捞一手,却能够捞出瓢泼大水和十几条金鱼,那就不是戏法,而是仙术了!
放眼到八爷这里,也同样如此,若是唱个堂会,必然要布置台子,摆放一些桌椅甚么的来遮挡,还需要用到布幔和箱子之类的东西。
然而八爷却是甚么也不用,凭空生烟,而后又凭空消失,这可不就是神仙手段么!
要知道排查之前,整个院子已经封锁起来,便是烟雾能够暂时遮挡李秘等人的视野,可门口处的卫兵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然而从头到尾,卫兵却是无动于衷,若不是猿飞佐助提早追出去,谁也不知道八爷是逃走了的!
此时李秘让猿飞佐助站在那圈子里头,猿飞佐助同样没有做太多的准备,只是在袋子里摸了一把,而后朝李秘点了点头,李秘便朝院门外头快步走了出去!
李秘这才刚转身,猿飞佐助便低喝一声,右手往脚下一掷,嘭一声便升起白雾来!
众人见得猿飞佐助施展八爷一般的神通手段,也是心头大骇,纷纷后退!
他们早知道李秘手底下都是奇人异士,却从未见识过猿飞佐助的手段,此时见得猿飞佐助竟然与黑无常一般,不由心头大惊,甚至有人要怀疑,猿飞佐助会不会是白无常!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他们很快就克制了心中的惊恐,丢出袖子来拼命挥舞,很快就驱散了白雾,果真是不见了猿飞佐助!
再看院门处把守的卫兵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如呆头鹅一般发着魔怔,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朱常洛也是不信,走到卫兵这边来便问道:“可见有人出入!”
那卫兵结结巴巴了许久,才摇头道:“除了公爷和索爷三人,并无他人出入……”
这些卫兵又如何敢欺骗太子殿下,他们这么回答,事实便该是这般的了!
众人听闻此言,也是脚底冒汗,李秘虽然寓居京师,不问政事,可拥有着神仙一般的威名,手底下又有着如此能人,太子殿下若得了李秘全力辅佐,又何愁大事不成!
念及此处,不少人心中也有些惋惜,有了李秘这样的神人,朱常洛竟然仍旧只是关心着自己的儿子,而不问李秘生死,如此又如何能够招贤纳士?
岂不见三国里头,刘备气恼于差点失了赵云,还把自己的孩儿阿斗扔地上不是?
便只是表面功夫,如何也该做一做样子,尽量拉拢李秘的忠心啊!
李秘自是不会知道,这些人竟然还有心思在想这些,此时李秘的脑子里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找到猿飞佐助的落脚点!
因为与秦凉玉构思过幻术,所以李秘比其他人要更熟悉这些流程,提早一步走出去,是为了寻找猿飞佐助的落脚点。
但早先他已经与猿飞佐助商量过,他们是不会中途打扰猿飞佐助的,因为这样会对猿飞佐助造成影响,而使得猿飞佐助无法按照八爷的心思来考虑路线。
此时李秘顶替的是猿飞佐助的位置,也是尽量还原猿飞佐助的追击过程。
也果不其然,李秘刚刚才抵达,便听得身后传来风声,刚回头,眼前便是一片白!
猿飞佐助如魅影一般穿过,当头朝李秘撒了一把白色粉末。
若换做八爷,李秘此时该是中了幻术的,不过猿飞佐助自是不会这么做,这些个白色粉末也只是面粉之类的东西。
李秘也顾不得这许多,抹了一把脸,便与索长生安倍玄海,紧跟着猿飞佐助,往前追了过去。
猿飞佐助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
李秘心头难免有些发凉,走到前面来,果然听得猿飞佐助道:“不信,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这八爷几乎将自己当成了真的黑无常,他这份自信是猿飞佐助无法拥有的。
即便在技术上,猿飞佐助拥有着与八爷相提并论的水准,可心态上就已经落了下风,无法站在同样的高度上,便没有同样的思考方式,自然也就无法得出同样的结果来。
李秘站在猿飞佐助身边,往前面看去,便隐约能够见到通往后门的路,路上全都是东宫的卫兵,便是他也需要考虑如何避开这些卫兵。
但八爷这样的人,他绝对不会想着如何去躲避,估摸着会直接从这些卫兵身边走过,甚至大摇大摆,而那些卫兵对他却同样是视若无睹!
李秘想了想,便朝索长生道:“你且跟我来。”
索长生也不敢问,只是跟着李秘,走到了这些卫兵前头,见得李秘,卫兵们也是纷纷行礼,李秘只是摆手,算是回礼,而后朝索长生道。
“你探查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中了幻术的毒。”
在李秘看来,八爷敢从这些卫兵眼前走过,通过障眼法该是做不到的,所以应该像他对猿飞佐助那样,对这些士兵用了药,所以才能够安然通过。
若果真印证了这一点,那么就可以解释,在苏修的目击口供之中,为何纵火者八爷,能够在禁军的眼前放火,而禁军却是视若无睹了!
索长生的蛊袋也叫作袖里乾坤,里头的蛊虫也是五花八门,深谙索长生为人的诸位,见得这口袋也都是心头发毛。
然而这些卫兵到底是一无所知,见得索长生过来,也只是老老实实,谁知道索长生从袋子里取出一些个毛虫来,就要往他们的鼻孔里放,试问谁能不怕!
不过怕归怕,在李秘等人面前,这些卫兵可不敢抵抗,那毛虫从鼻孔钻入,不多时就化为黑血,流了出来。
索长生见得这黑血,也是皱眉,便朝李秘道:“确实是中了幻术之毒,只是剂量太小,他们根本就察觉不出来,难怪只是以为无人经过了……”
李秘却没有太多的担忧,反倒兴奋起来,朝索长生道:“再找找其他卫兵,若沿途的卫兵中毒,便说明他是走的这条路了!”
索长生也是双眸一亮,当即照着李秘的指示,往前走去,见着卫兵岗哨,就用虫子来试毒。
这些虫子都是最低级的蛊虫,索长生也不必要肉疼,照着路子追了上去,也渐渐摸到了八爷的逃走路线!
惜薪司衙门在西什库对面的胡同里,除了衙门之外,还有巨大的煤场,也就是库房所在,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房屋,地形比较复杂,七兜八转也是找不着北。
也亏得东宫卫士们提前将惜薪司给围了起来,否则还真有些难做。
不过李秘心中也起了忧虑,因为八爷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惑这些卫兵,那么他也同样能够迷惑出口处的卫兵,说不定他早就已经逃离惜薪司了!
念及此处,李秘也不敢再拖延,催促起索长生来。
索长生也是咬了咬牙,从口袋里取出虫子来,当即便丢到了空中,一口热血喷吐上去,那些虫子全都活了过来,嗡嗡地四处乱飞,见着生人便往鼻孔里钻!
索长生带着李秘几个,快步往前奔跑,若是见得卫兵鼻孔流下黑血,便是说明路线是对的,若卫兵流下的是鲜红的血液,则说明是被蛊虫所伤,并未中毒,索长生便给他们服用蛊药,以解除体内的蛊虫之害。
如此一来,速度果真是快了不少,众人不断往前跑着,终于是来到了煤场库房这边来!
“躲到里头去了?”
李秘也有些疑惑,八爷分明有机会可以逃出去,却反其道而行之,最终进入到这煤场来,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说他提纯石油的地方,便藏在这煤场里头?”这样的想法也是顺理成章,毕竟这里是煤场,是惜薪司的库房,提纯石油所需要用到的东西,都能够很好的藏匿其中,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然而李秘同样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糟糕了!他是回来毁灭证据的!”
八爷该是回来毁灭证据,否则也不会选择回头,可这里是煤场,而他要毁灭的又是提纯石油的家伙什儿,又有李秘等一大波人在身后穷追不舍,试问还有甚么比放一把火,来得更简单便捷?!!!
“快回去同知惜薪司的人,准备水龙等灭火之物,沿途若是遇着卫兵或者警钟,可敲响警讯,快去!快去!”
李秘这才刚刚叮嘱,话音还未落地,煤场那边已经传来一声巨响!
“轰!”
这一声巨响就如同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而后便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轰轰轰轰!”
冲击波夹裹着各种木炭和煤块,就好像被吹入大火的燃料,瞬间便燃烧起来,这种程度的烈焰,风夹火势,火借风威,只怕惜薪司被烧成一片白地不说,周遭可都得遭殃,甚至危及皇宫!
大明朝乃属火德,可也没想过会为火所害,纵观整个大明朝,与火有关的惨案可不要太多,惠帝朱允炆可不就是迷失于一场宫廷大火么!
到了万历皇帝这里,宫殿起火已经是家常便饭,先前若不是李秘暗中阻止,王恭厂大爆炸只怕要毁掉大半个北京城!
没想到这八爷为了毁灭证据,竟然又生起大火来,明朝人是有多喜欢放火啊!
犯罪心理学上说,纵火、尿床和虐杀小动物,便拥有了很大的可能性,会发展成连环杀人狂。
如此看来,这八爷还真是个邪恶的家伙!
只是如今大爆炸引发了大火,李秘又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