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迁不得不等杨怀仁说完,才忙开口解释,“大帅有所不知,末将带领龙蹊卫将士进行了训练,只不过是昨夜进行的。”
杨怀仁一脸不屑,“昨夜进行训练?”
高士迁点头,“是的,昨夜进行的训练。将士们昨夜练了一宿,从昨日日落一直练到今日日出,这才回营帐内休息。
夜间的训练,训练的内容和白日的训练并无二异,但因为夜间训练不比白天天光大亮的时候,所以训练要更加困难,将士们也更加累一些。
所以大帅看到的情况,并不是我们没有进行训练,而是昨夜训练过了,而且训练的量很大,将士们训练之后非常疲惫。
末将这才下令让将士们吃过早饭之后便解散回营帐休息,而大帅巡营至此,不了解情况,才觉得末将治军不严,纵容将士们偷懒睡觉。”
杨怀仁作势嗤笑道,“胡说八道!谁让你夜里训练的?再说了,你说你夜里带兵训练,别人又有谁看见了?
是不是你觉得本帅年纪轻轻便坐上左卫大将军之位,你心中不服,于是故意跟本帅作对。
本帅下令严肃练兵,你偏偏不听,故意在晚上折腾将士们,然后找个夜间训练的借口来糊弄本帅?!”
高士迁急道,“末将不敢!”
杨怀仁大怒,“本帅看你胆子大得很,哪里有什么不敢?今日若是本帅不惩戒你,怕是其他将领也有样学样,那不坏了禁军里的规矩?!”
他大喝道,“来人啊,把高士迁给本帅绑了,先打四十杀威棒!”
他身后几名将士站出来喝道,“得令!”
杨怀仁又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听说高将军系出名门,骨头硬得很,待会儿四十杀威棒下去,若是棒子没打断,你们也自领四十杀威棒吧!”
杨怀仁这话就是把旁边的高启勋也带上了,是一点儿颜面给没给高家留。
这引起了龙蹊卫将士们的不满,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慑于杨怀仁的威严,不敢站出来说话。
营官里有一名裨将,平素对高启勋父子非常崇敬,私下里和高士迁的关系也不错,本来杨怀仁不信高士迁说的夜间训练的话,他便打算站出来帮忙证明和解释了。
可杨怀仁快语连珠,又是正在气头上,所以他忍了下去,想着等大帅待会儿气消了,再慢慢和他解释。
却不曾想这位新任的大帅根本就是找高家的茬,立即唤了人出来要打高士迁四十杀威棒,话里还带着刺明显就是冲着高启勋去的,这便让他无法容忍了。
裨将站出来道,“禀报大帅,末将可以为高将军证明,龙蹊卫将士昨夜确实是进行了训练,高将军也绝不是故意违抗大帅的军令。”
杨怀仁见他年纪已经有三十五六岁,却穿着最低阶将领的一家,心中也是好奇何人如此维护高士迁。
他们本来的计划里就是让高士迁一人上演苦肉计就好了,顺便挖苦高启勋几句,让旁人察觉出杨怀仁就是刻意针对高家父子,能联想到如今的局势就好。
可又有人站出来维护高士迁,有点打乱了杨怀仁的计划,何况杨怀仁和高士迁演的正在兴头上,忽然有人跳了出来,也影响了他们的表演节奏。
不过杨怀仁也想到了这一点,高士迁在龙蹊卫中,名望还算可以,有几个属下将领能斗胆站出来帮他说话,也是正常之事。
只可惜目前还不能告诉外人他和高家父子是在演戏,这个裨将站出来除了杨怀仁的霉头,也只能让他跟着高士迁吃点皮肉之苦了。
高士迁望了一眼站出来替他说话的人,眼神里也是有些感激,不过随即便变成了恼怒,好像在说,你说你站出来干啥?唉……
杨怀仁对那裨将怒目而视,喝道,“你又是哪个?”
裨将答道,“末将龙蹊卫行军司马、甲寅营营官张叔夜……”
杨怀仁不待他继续说话,直接斥道,“大帅前不请自言,拉下去也打四十杀威棒吧!”
张叔夜愣了一下,却也气得再也说不出只词片语了,杨怀仁明显就是打定了高士迁要给高启勋脸色看了,谁出来说话都没用,也根本不管事实是如何,随便找了个由头便打人。
杨怀仁接着对下头将士们道,“还有谁不服的?可以站出来,本帅保证满足你们的愿望!”
众人心中不忿,可他们也知道他们和杨怀仁之间的地位差距太大,站出来替高士迁说话只能是像张叔夜一样陪着挨打的命运。
而且杨怀仁治军严苛是出了名的,因为一点小错便加重惩罚下属也是人尽皆知,这时候还真没人敢再站出来了。
杨怀仁却不管他们如何看待自己,他本来也认为治军严苛没有错,平时多流汗,上了战场就少流血。
何况严苛之下,才能出精锐之师,武德军的例子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高士迁和张叔夜被拖下去,当着众将士面前脱了裤子按在长凳上挨打,将士们自是敢怒不敢言,也暗暗替两位将军觉得可惜。
杨怀仁脑袋瓜里忽然一个激灵,嘴上默默念叨着,张叔夜,张叔夜……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张叔夜!
杨怀仁忍不住心中发笑,闹了半天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张叔夜!
张叔夜在历史上虽然不算什么猛将,却是个大大的忠臣,正史里的宋江起义,就是被张叔夜给镇压的。
杨怀仁以前还觉得张叔夜这会儿应该很年轻才对,可现在看看,张叔夜明显已经快四十的人了,那么二十多年后奉旨镇压宋江起义的时候,应该已经快六十岁了。
印象里张叔夜算是个文武双全的名将,不过他却没能参加科举,二十在徽宗大观年间,人都四十多岁了才被御赐了一个同进士出身。
现在张叔夜出现在龙蹊卫大营里,杨怀仁也便明白了。
张叔夜祖父张耆曾经做过侍中,按说他家境应该不错,自幼读书的话,是应该正常参加科举的。
可他年轻时不知受了什么影响,竟弃笔从戎,还成了龙蹊卫八品的行军司马,可这样一来,也失去了参加科举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