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昌疑惑的看向李荩忱,而李荩忱拽着她躲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后面,丝毫没有在意前方雾气中时不时传来的呼喊声、箭矢声和脚步声,而是转头看向身后同样雾气浓郁的山路:
“其实我们并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旋即意识到什么,乐昌诧异的看向李荩忱:“你不会是······”
“此处山路不断下行,已经远远没有之前那一段山路高,而河谷之中的水流也已经开始变得平缓,之前没有起雾的时候也看到了,水的颜色深,明至少有七八尺到一丈的深度······”李荩忱压低声音沉声道,“现在我们大摇大摆的沿着山路走已经不可能了,所以从这里跳下去是唯一的选择。”
乐昌沉默的看着李荩忱,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
“所以末将询问殿下,殿下敢不敢。”李荩忱沉声道。
“我不会水。”乐昌无奈的道。
“那殿下就是答应了。”李荩忱当即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拽住乐昌,“抱紧我!”
话音未落,李荩忱猛地向旁边一冲,乐昌来不及惊呼,只能下意识的紧紧抱住李荩忱。
两人就像是从山崖上扑下的猎鹰,笔直的下坠!
呼啸的风与雾转瞬之间就把两道渺的身影吞没。
而片刻之后,他们容身的那一块石头正面和后面,无数的箭矢呼啸而来,如果李荩忱晚了一步,那么就只可能被射成刺猬。
“该死!”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石头后面,带队的黑衣杀手头目狠狠跺了跺脚,“算他们有种。”
这都让那两个人给逃了。
只是从这么高的山崖上跳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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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荩忱只觉得风切如刀,仿佛要把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全都划开,而近在咫尺的乐昌已经紧紧闭上眼睛,秀发在风中狂舞。
从山崖坠落,实际上用不了几个呼吸,但是李荩忱却觉得比世界上最遥远的道路还要漫长,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在山崖下面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拨开层层迷雾,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幽深的潭水还是嶙峋的乱石?
在前世当一个无所事事的白领时候,李荩忱可是没有少趁着上班的时候偷看各种,当看到主角动不动就跳悬崖,而且还基本上都摔不死,不是挂在树枝上、就是落在枯草堆上的时候,往往嗤之以鼻。
作为一个理科生,李荩忱很清楚从那么高的地方上跳下来,整个过程中由于重力的作用,速度会增大到什么地步,甚至如果给李荩忱足够的参数,他还能用动能定理和机械能守恒算一算速度具体是多少。
一般以那么大的速度跳下来,别生长在悬崖上、往往都会比较纤细的树枝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么大的冲击力,甚至人还有可能因为风的作用而产生侧向速度,能不能在接触到树枝之后不顺势滑开或者弹开还是一个亟待讨论的问题。
如果下面真的只是乱石堆或者有几棵大树可以作为阻拦的话,那李荩忱打死也不会跳下去,因为不死也少不了一个粉碎性骨折,那样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呢。
好在现在下面应该是水潭和河流,水能够给下坠的人一个很大的缓冲力,尤其是现在李荩忱尽量调整让自己和乐昌正面迎向水面,这样既可以保证脆弱的脖颈或者脚踝等先行入水而因为瞬间产生的巨大力道而有所损伤,也可以增大和水面的整体受力面积,从而尽最大可能快速降低坠落的速度。
在这等生死关头,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分析这些,李荩忱不由得苦笑一声。
看来自己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理工生了。
不管算起来,来到这个时代不过三四个月,自己竟然已经两次遭遇这种场景了,上一次从吕梁山中幽深的洞窟之中冲出来,差不多也是这样的遭遇。
而乐昌勉强睁开眼,正好看到脸上浮现出笑容的李荩忱,惊讶之下,只是更紧紧的抱住了他,在这朦胧的雾气之中、呼啸的冷风里,只有李荩忱的胸膛还能带给她一丝温暖。
这或许是此生中最后一次感受到温暖了。
湍急的水声骤然在下面出现,而李荩忱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硬。
不过还不等他尽量看清楚下面是什么,两个人就重重的砸在水面上,一时间水声四溅,旋即湍急的水流便从四面八方冲上来,将两人彻底的包裹在其中。
山谷之中冰凉的水刺激着李荩忱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肌肉和神经都随之绷紧。
而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来的水流猛烈冲击着自己的手,片刻之后李荩忱就感觉手上一松,心里顿时暗叫一声不好,猛地瞪大眼睛,一把拽住被水流冲的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乐昌,全身力气此时都在手臂上炸开,可是那水流显然更为湍急,而乐昌根本不会水,骤然落入水中,显然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这水流湍急不假,但是水也不浅,李荩忱也顾不上自己有没有受伤,至少现在还有意识,就明自己还活着,而更重要的便是把乐昌给拽过来。
要是把这位公主殿下给丢了,那自己可就白拼命了。
水流速度太快,单单凭借一只手显然不可能了,再这样下去李荩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的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乱抓,一把抓住一杆长细的物体,旋即明白是自己的子云枪。
刚刚在跳崖的时候子云枪尚且还在手中,不过入水之后强大的冲力直接就把子云枪冲走。这一把多年来饮遍仇寇血的长枪就像是有灵性一般,就这样在李荩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或许这是这把枪的前两任主人的保佑吧。
那个率领七千骑兵纵横河洛的陈庆之,还有慈祥稳重却又有着光辉过去的李成······
冰冷的河水一冲,李荩忱猛地清醒过来,将子云枪向前一探:“抓住枪!”
乐昌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握住枪杆,而李荩忱趁此机会双手同时施力,将乐昌拽倒自己身边。
“心!”乐昌公主也不知道已经喝了几口水,俏脸苍白,刚刚浮出水面便大喊一声,声音甚至都变调了,分外尖细。
李荩忱顿时被这声音刺了一下,不过片刻之后他的头就重重的撞在了一块石头上,眼前登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