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战火一起,有尉迟迥来求韦孝宽转运兵马粮草的时候。
韦孝宽虽然一向公允,也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但是并不代表他会大公无私,帮助尉迟迥就是在危害自己,所以韦孝宽不会做这种傻事,他的公允也只是限制在自己的利益不受到威胁的情况下。
而显然韦孝宽也清楚房陵有多重要,在随后的关中之乱爆发后,韦孝宽从房陵提兵北上,上庸、新城等地的守军都抽调一空,唯有房陵留下了一千兵马,这一千兵马看上去人数不多,但是想想韦孝宽在汉中也就只是留下了李询和两千兵马,就知道韦孝宽对房陵的看重了,更重要的是相比于汉中的两千老弱士卒,这一千兵马可都是韦孝宽的中军嫡系,也是当初巴蜀之战中韦孝宽赖以突进在前的绝对主力。
此时萧摩诃已经在南方开动,就算是萧摩诃不动,有这么一个家伙虎视眈眈,襄阳守军也不敢贸然去招惹房陵的军队,还是这样保持名义上的友军来得好。当然了也因为现在的襄阳城中粮草充足而兵马不足,所以还用不到房陵来转运粮草。
当然了,现在李荩忱率领大军南下,兵锋直指房陵,襄阳的守军也没有北上支援的意思。
所以李荩忱的话里,更有几分是嘲讽之意。
这北周的内乱现在已经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虽然大规模的战争还没有爆发,但是看现在双方互成体系的指挥就可想而知,这一场内乱不管什么时候爆发,都已经不可避免。
杨坚也好,宇文宪也罢,要么就咬着牙顺应这潮流,不管被潮流卷动向何方,至少性命暂时还能够保住,要么就咬着牙看着历史的车轮在自己的身上碾压而过,血肉成泥。
“抽调一队轻骑,占领上庸和新城,”李荩忱紧接着说道,“武关别人不想要,某可得考虑考虑。”
将领们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进攻襄阳还要进攻武关,自家将军到底在想什么?虽然现在宇文宪的主力在洛阳,而杨坚的主力在三辅,并没有闲情逸致去管关中南面的事情,但是一旦李荩忱打开了武关,那么就意味着他要正式踏足关中了。
“样子还是要做的。”李荩忱叹息一声,“关中和洛阳的那二位,早晚都得打起来,稍稍派些兵马让他们能够感受到危机,自然动手的就会早一些。”
将领们有些茫然,将军到底是想要打关中,还是不打?
只有裴子烈低笑一声,李荩忱这个家伙,还真是阴损。
北周这一场内乱看来是不可避免了,而李荩忱并不打算插手关中的战事,最终使得事情横生变故。但是显然李荩忱现在对于杨坚和宇文宪对峙却一直不动手又很是不耐烦,所以干脆再去武关门口逛一圈,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再不动手的话,那李荩忱可不介意直接去到关中和北周较量较量,到时候三方混战可就有趣了。
估计杨坚和宇文宪也不想让局势变得这么混乱吧。
李荩忱并没有想要过多解释这个的问题。有些问题李荩忱并不想要跟下面的人解释,本来解释清楚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李荩忱也不需要这些将领在这个时候就过多的明白上层的政治斗争,这对于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的李荩忱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现在在外人看来李荩忱团体上下一心向前进,但是李荩忱自己却清楚,这只是因为生存的压力逼迫着他们必须要团结一心,不然的话江南派系、巴蜀派系以及巴人之间的矛盾肯定就会被无限放大并且有一天有可能有如北周那样爆发。
现在李荩忱拿下了汉中,并且在可想而知的以后拿下襄阳之后,就不再是之前在一隅之地挣扎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年轻人,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可能给整个时代带来影响。
所以李荩忱在现在就得盘算一下之后,至少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得潜心收拾一下内政。
或许很多人并不知道,李荩忱或多或少的对北周的内乱推波助澜,并不是想要从中获得无数的利益,甚至重点不在于夺下多少土地。李荩忱需要的是时间,能够让他休养生息的时间,能够让他调整内部结构,将混乱的内部体系捋顺的时间,这对于李荩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人都认为空间和兵力对于李荩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实际上是时间,只要有无限的时间,李荩忱可以在这个时代复制出来一个崭新的现代文明,当然这需要很久,但是至少给李荩忱两三年,他可以让整个巴蜀和汉中休养生息,让天府之国名副其实,同时也让那些应该超出于时代的器械和思想帮助整个巴蜀腾飞。
这每一点时间都需要李荩忱一点一点的从牙缝之中挤出来、从杨坚等人的手中抢过来的,李荩忱不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有多少,但是他得尽量的再争取一些。
想到这里,李荩忱心中有些感慨,自己这个堂堂汉中侯,硬生生的将原来的虚封变成了实封,可是到头来甚至连汉中城都没有进去走一遭,就急匆匆的南下了。
看来这辈子就是个劳碌的命了。
感慨完了,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当下李荩忱一摆手:“明天进攻房陵,今天都早回去操练一下士卒,几天都是行军,明天若是让某看到谁麾下作战不用力,那某可就跟你们不客气了!”
将领们顿时哈哈大笑,纷纷拱手退下。
而裴子烈落在最后面,等到前面的人离开了,并没有着急离开,顿住脚步,回身说道:“世忠,这一次进攻襄阳,你真的这么有信心么?”
李荩忱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句实话,没有。”
裴子烈显然已经料到李荩忱会有这个想法,微微一笑。
而李荩忱无奈的一摊手:“可是有些地盘是咱们说什么都得抢下来的,有些仗必须得要去打啊。”
顿了一下,李荩忱看着那已经不知道被自己打量过多少遍的舆图,喃喃说道:“战争······有的时候并不是朝堂的延伸,而只是单纯的为了生存······”
裴子烈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