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涌上城头的巴蜀将士,负责指挥的尉迟宽脸色都变了,今天晚上的安排是尉迟宽负责城西,尉迟顺负责城东,而曹孝达应该居中策应,虽然没有想过敌人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但是这些最基本的准备措施还是有的。
只可惜现在曹孝达根本联系不上,站在城头上就只能看见城北冲天的火柱,而也正是这将半边天空照亮的火柱,不仅仅将北周军队最后赖以作为屏障的粮食消耗掉,而且也将北周士卒的信心和勇气都一并燃烧了。
相比于白日,夜间这些将士们的抵抗更加微弱,这些都是新轮班的将士,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久战疲惫,而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决心。
一座孤城能够在敌人的浪潮之中屹立不倒,除了和主将有很大的关系之外,也离不开粮草、器械等的支持,尤其是在面对李荩忱这样的对手时候,毕竟算下来城中的几个主将都算是李荩忱的手下败将,因此如果没有这坚固的城郭和充足的粮草,这些将士是不会坚持下去的。对此想来曹孝达和尉迟顺也很清楚。
只是这个时候尉迟宽根本找不到这两个人,尉迟顺在东门那边面对的压力应该和这边相差无几,所以尉迟宽能够理解,可是曹孝达这个时候就算是没有办法派遣援兵过来,也至少应该派人联络询问情况猜度,为什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尉迟宽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虽然从军时日不短,但是他一直以来的任务都是镇守后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面对这样的危险境况,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陈智深的将旗再一次出现在城头,只不过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几乎没有人还能够阻挡他。一队队北周士卒看着涌上来的巴蜀将士,想着的不再是向前将他们从城头上赶下去,而是怎么才能让同伴顶在前面,而自己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城中升起的火柱无疑已经告诉他们,这襄阳城守不住了!
“曹孝达已死,北门已破,大家逃命吧!”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声呼喊骤然从下面的街道上传来,几名北周士卒仓皇的奔跑着,而从城墙上溃退下来的一队北周兵马顿时就陷入了慌乱,很多人都跟着这几个应该是“消息灵通”的“同伴”发足狂奔。
不管跑到哪里去,至少不能在这里呆着。
而城墙上,尉迟宽很快也听到了城下的呼喊声,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向城池的中央部分看去,那里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尉迟宽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这句话,毕竟曹孝达真的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自己保持联系了。
说不定敌人真的从北门突破,然后斩杀了猝不及防的曹孝达。
这让尉迟宽更是背后直冒冷气。
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是尉迟宽也必须得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曹孝达才是整个襄阳城的领导核心。一旦曹孝达出了什么危险,那么对北周士卒斗志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将军,我们也抓紧突围吧,至少现在东面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而且南面还没有敌人。”几名偏将着急的簇拥上来。
眼前战局不可控已经是必然的了,随着陈智深一马当先冲上城头,李迅、郑凯源等将领也在争先恐后的发动进攻。整个城墙上放眼望去巴蜀军队的旗帜已经远远多于北周军队,而此时陈智深还在沿着城墙向上城步道的方向推进,可想而知,一旦上城步道的出入口落入陈智深的手中,那么城墙上的北周士卒就只能向北门或者南门的方向溃退,在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人而且又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这样绝对是彻头彻尾的冒险,更重要的是城下的士卒也就断了和城上的联系,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混乱。
尉迟宽却无计可施,他的旗帜虽然还在飘扬,但是黑暗之中北周士卒早就已经不注意这些旗帜,对于他们来说,现在逃命显然才是最重要的。尉迟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是曹孝达,甚至都不是自己的弟弟尉迟顺,换做这两个人在这里,或许还能带给这些将是继续拼搏下去的勇气,可是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溃败。
“走吧,下城。”尉迟宽叹息一声,“我们先去南门。”
与此同时,不远处陈智深一脚踹开一名拦路的北周士卒,那北周士卒并不是想要和陈智深打斗,而只是逃命的时候慌不择路撞了上来,看陈智深没有和自己算账的意思,三下五除二逃入了黑暗中。而陈智深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个在他眼中不过是小鱼小虾的家伙,目光紧接着便落在了前方的城门上。
借助火光,他看到了尉迟宽的旗帜,没有想到这个传闻之中的公子哥竟然还有勇气坚持到现在,不过看他的旗帜开始向南侧转移,应该也是要逃跑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北周军队已经溃不成军,想要组织一次反击谈何容易。
“走,追上去!”陈智深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冲向南城门,而身后众多将士一拥而上。
此时东城门上,尉迟顺面对的情况或需要算比尉迟宽好上一些,淳于量的进攻终究没有办法和李荩忱亲自指挥的进攻相提并论,这主要还是因为淳于量第一次在李荩忱麾下作战,当然不会竭尽全力,否则若是被李荩忱坑了一把,他都没有地方去诉苦。
所以白天第一次攻城,李荩忱所部就取得了先登的成绩,如果不是李荩忱执意撤退,恐怕取得的战果还能更大一些。可是相比之下淳于量这边虽然也发动了进攻,但是最后甚至连城墙都没有突破,双方沿着城墙拉锯了很久,当得知李荩忱下令撤退之后,淳于量也忙不迭的将兵力收了回来。
不过即使如此,在看到城中火起之后,淳于量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磨磨蹭蹭的了,否则到时候怕是一点儿功劳都没有自己的,说不定在李荩忱那里也落不得什么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