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家姊姊这么说,杨妙也着急的看过来。
自家爹爹的生死,她当然不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和杨丽华不一样,对于杨妙来说,杨坚是一个很遥远的存在,毕竟当初在府邸之中她几乎都没有什么机会见到自家爹爹,对于爹爹的概念当然比不上母亲,但是她还是很清楚爹爹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的。
李荩忱看着目光炯炯的杨丽华,不由的笑了一声:“还真的是杨坚亲生的,你爹爹当初在银州、在五原,就是不投降的时候,应该也是有着和你一样的想法,可惜他最后失败了,难道你也不怕自己试一试却最终失败么?”
杨丽华心中咯噔一声,不过还是直直看着李荩忱:“陛下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击败爹爹,但是陛下想要坐稳现在关中的这一片江山,却不能没有爹爹,而且阿爹的本事陛下也是知道的,若能让阿爹为陛下所用,那么对于陛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么?”李荩忱饶有兴致的说道,“朕可不这么觉得。杨坚此人一向心术不端,更谈不上什么忠厚老实,朕若是真的把他留在身边,恐怕以后说不定这江山就不是朕的江山了。”
杨丽华咬牙说道:“陛下雄才大略,是不世出之英才,难道陛下对自己能够统筹这江山都没有信心么?”
李荩忱登时哈哈大笑:“对啊,就是因为朕有信心能够坐稳这江山,所以朕倒是没有那么需要杨坚的帮助啊,那朕留他又有何用?”
杨丽华这个时候方才发现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杨妙见自家姊姊被李荩忱怼的无话可说,着急之下,直接扑倒在地上,抱住李荩忱的一条腿,声音之中已经带着哭腔:“陛下,只要陛下能够留住爹爹的性命,我们姊妹二人愿为陛下做牛做马,对于我们二人来说,爹爹只有一个,不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萝莉哭的梨花带雨,李荩忱的心里也是一下一下直跳。
这小家伙怎么知道朕一向吃软不吃硬的?
这一份楚楚可怜,李荩忱是承受不住的。
“起来吧。”李荩忱伸手架起来杨妙,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又夹住她挺翘的小鼻子,杨妙也不跟李荩忱客气,狠狠擤了擤。
“别哭了,”李荩忱有些手足无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叹息一声道,“建康府外尚有田舍,不失为养老之地。”
杨妙大喜过望,而杨丽华也惊讶的抬起头,她更诧异的是,李荩忱的口风转变的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咄咄逼人,一副朕就是不答应的样子,自家妹妹一哭闹,立刻就转变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杨妙这才哼哼唧唧的抱住李荩忱,而李荩忱晃了晃满是鼻涕眼泪的手帕,无奈的说道:“自己洗干净,记得还给朕。”
对于杨坚,李荩忱本来就没有打算要他的性命,不仅仅是为了后宫的和谐,更是因为长安的稳定还是需要杨坚这么一个对关中汉人有足够号召力和影响力的人在的,这一点朝廷内外实际上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否则裴子烈绝对不介意用杨坚的项上人头来作为这一次北上的最大军功。
毕竟当初楚汉争霸的时候,抢夺到西楚霸王尸体的汉军将领都封了侯——这其中也包括弘农杨氏的祖先杨喜,因功封赤泉侯,从此让弘农杨氏跻身寒门之中的上等家族,从而为之后弘农杨氏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此时的杨坚和当时四面楚歌的西楚霸王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如果李荩忱真的想要杀杨坚的话,运回到长安的杨坚的尸体,有可能都不是完整的。
只不过李荩忱见到杨丽华这样强硬的态度,心中反而有些不悦。
自己的女人和自己说话,闹得好像跟要吵架一样,李荩忱心情能好就怪了,反倒是杨妙这么一哭一闹,李荩忱心肠也就硬不起来了。
建康府外有田舍,让杨坚去和宇文赟、陈叔宝做邻居,似乎非常有趣。李荩忱甚至都想把那一块地圈起来开一个帝王将相展览馆了。
“陛下,参军求见。”李平快步走进来。
这家伙应该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毕竟御书房中的动静也不小。跟在李荩忱身边的时间长了,这小子也会察言观色了。
“让他进来。”李荩忱点头。
不用想也知道,杨素肯定是要禀报太尉府关于北方战事制定的论功行赏等等事宜。
“启禀陛下,北方之战,功劳簿已经拟定,还请陛下过目。”杨素和李荩忱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开门见山。
“呈上来。”
从徐敞手中接过功劳簿翻了一下,李荩忱紧接着说道:“把元晟和元浩等人的名字也都写上去吧。”
“这······”杨素有些惊讶。
元家的人在这一场战斗中还是有功的,但是扮演的角色毕竟不是很光彩,而且元家人本来就是本着戴罪立功的心思,功劳簿上再写他们的名字,是不是荣宠太盛?
杨素虽然出身弘农杨氏,但是对元氏这个北方世家之中出了名的墙头草并没有多少好感。
“要收拢一下人心啊,”李荩忱微笑着说道,“北方的鲜卑人那么多,我们也不可能全都杀干净、驱除掉,既然他们愿意投靠我大汉,以一个新的身份生活,甚至忘记掉自己血脉之中的传统,那朕也不介意在大汉的朝堂之上为他们留下一席之地。”
杨素眉毛一挑,拍手说道:“陛下妙算!”
北方沦落胡尘三百年,鲜卑人作为中原逐鹿的最后胜利者,在北方的人口数仅次于汉人,但是自从北魏开始,历代统治者即使是出身鲜卑,也在积极地推动汉化,通过更改汉姓、采用汉名乃至于更深层次的推动汉人和鲜卑人通婚,来完成汉人对鲜卑人的认同以及巩固鲜卑的统治。
而这样做的缺点,自然就是鲜卑人对于自身的认同和对于民族的认同已经越来越低,但是北方的汉人却还没有忘记统治阶层的出身。最后的结果就是鲜卑人逐渐丧失对鲜卑政权的认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