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须陀的神情变化自然被李荩忱看在眼里。
看来现阶段太尉府还是不能没有杨素啊。
李荩忱知道杨素这个家伙也不能说是非常靠谱,关键还是现在的杨素相比于历史上的杨素也少了很多戎马倥偬的经历,但是没吃过猪肉、终究是见过猪跑的,总比这些连猪跑都没有见过的太尉府参谋们来的靠谱。
河东事了之后,还是抓紧让杨素回来吧。
也是时候正式让他成为大汉的太尉了,不然这个位置空悬时间太久,恐怕也会引起军中的猜测和不满。
杨素的奏章言简意赅,他已经从闻喜裴氏那里获得了第一笔钱财,另外柳氏、薛氏等河东世家也都陆续派人来“慷慨解囊”,因此河东各军已经有一定的底气向正平郡发动进攻。尤其是这些天天气转暖,汾水上的冰层变薄,杨素觉得可以尝试用水师输送兵马粮草,若是能够控制汾水,那么自然而然就阻断了北方鲜卑骑兵南下的道路。
同时杨素也建议,汉军直接从洛阳向西北发动进攻,破邵州,封锁太行,一来掩护蒲州汉军的侧翼,二来也能够和河南汉军形成对河内北周军队的夹击之势。
如此一来,三河作为中原腹心之地,就算不在大汉的手中,也已经在大汉的兵锋下了,想要拿下,也不过只是向前走一步的问题。
“好!”李荩忱舒了一口气。
杨素果然还是没有让自己失望。
看来他这一次敲竹杠敲得不轻,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有底气。
不过李荩忱对河东世家并不感到惋惜。世家这种制度注定要在这一代人消失,李荩忱没有必要给什么人开后门以求能够保全特殊群体。河东世家经过这么多起起落落,也是时候彻底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从洛阳进攻邵州,如何安排、派谁去比较合适,太尉府尽快拿定主意。”李荩忱补充一句,“另外河东那边的经济民生必须要抓紧恢复,我们不能一直仰仗于通过敲诈世家获得钱粮。杨素孤身一人在蒲州,恐怕也支撑不起来整个框架,抓紧调拨熟练吏员,务必要尽快稳定河东局面,包括新政的推行以及人才的选用,刻不容缓。”
鲍兴也点头说道:“陛下,臣等这几天也在商议此事,大汉科举今年刚刚结束,河东士子鲜有参与其中,所以是不是可以为河东士子新开恩科,选拔一部分人才,一可安民心,二也能够解决现在人才不足的燃眉之急。”
李荩忱看向鲍兴,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实际上还是便宜了世家,毕竟现在的河东能有什么寒门出身的人才,归根结底这些名额还是要落在世家子弟的头上。
不过这样也好,打一棒槌再给个萝卜,也不至于让这些世家对自己恨之入骨,甚至还能因此让自家子弟有快速进入大汉官场的机会,比拼的也是实际的能力,算得上公平,世家们必然不会拒绝。
不然的话,保不齐真的有一些家伙想要铤而走险。李荩忱并不怕他们挑衅,但是如果让河东再起波澜,也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李荩忱需要的是河东被大汉稳稳的收入手中。
“如果针对河东士子开恩科的话,会不会引来其余地方士子的不满?”张须陀不由得好奇问道,“河东士子得天独厚,恐怕不妥。”
李荩忱怔了一下,微微颔首。
大汉其余地方久为汉土,经过可以称之为“惨烈”的争夺,最终才能跻身大汉官场之中。而现在河东士子只是因为刚刚归附大汉,就要受到恩待,那其余地方的人肯定会有所不满,明明我们为大汉做出的贡献更多、成为大汉臣民的时间也更长,凭什么好处让新来的给占据了?
单纯对河东开恩科,就等于让河东一地的士子自己内部争夺,竞争压力可要比全国士子一起争夺小得多。甚至保不齐个中还有相互“谦让”的猫腻,自然不能服众。
但是大汉去年刚刚结束科考,接着就又要在春天开恩科,是不是有些频繁了?
鲍兴径直说道:“这一点臣等之前也考虑过,并且拟定了备用的方案,简而言之,就是面对全国开恩科,但是恩科举士所选拔出来的人才数量要减少,不能喧宾夺主,让恩科胜过科举正途。至于名义,光复河南和河东,就是一个很好的名义,任何人不能阻挡或者非议陛下因此而开恩科。”
“也罢,那就如此。”李荩忱自然知道世上往往少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这样的后果自然就是选拔上来的人才数量会少,不过总比激化大汉内部的矛盾来得强。
而且李荩忱也不能真的让河东在这一次恩科之中占到太多的便宜,河东本来就多钟鸣鼎食之家,就算是再怎么说世家子弟多纨绔,家传的真才实学还是摆在这里的,因此会有大量的世家子弟在恩科之中脱颖而出是必然,若是将这一次恩科的范围扩大,自然也能够起到对河东优秀的世家子弟稀释的作用。
大汉固然需要人才,但是来自于河东世家的人才,李荩忱真的要小心用之,不然的话反倒是有可能给自己惹麻烦。
“军事、经济、选贤纳士,三管齐下,抓住河东。”李荩忱沉声说道,“前者有军队,后者有恩科,中间有商贸,朕甚是放心。但是河东的文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在这上面,礼部也不能松懈,速速召见礼部侍郎,朕当与之详谈。”
“遵旨!”鲍兴急忙应了一声。
他仿佛看到了一道道绳索从李荩忱的手掌心中抽出,然后缠绕着河东这个庞然大物,直到令其动弹不得。
陛下的手段很简单也很正常,但是很有效。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阳谋吧,河东世家们明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道路,却也只能这样一头撞过去,别无选择。
鲍兴有些庆幸,鲍家已经不算是豪门望族,不然的话,这个时候可能也在李荩忱的手掌心中辗转腾挪,却又无计可施。
“对了,把徐昭仪也叫过来,义学和慈善堂本来就是礼教的一部分,可不能没有她。”李荩忱紧接着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