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将手脚并用爬上望楼,目光在两个战战兢兢的士卒身上扫过,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并没有在意他们两个,而是径直抬头向前方看去。呼啸的寒风从背后扑打而来,让幢将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地方还真是冷,自己就不应该爬上来,就应该让这两个卑贱的家伙从这里盯着就好。
一边这样想着,幢将一边向楼下走去,不过就在扭头的刹那,他意识到了什么。
在不远处山路上的嶙峋乱石之中,似乎有几道影子忽隐忽现。
“那是什么?!”幢将飞快的跑到望楼的另一边,而此时她已经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不只是一两个影子,而是成千上百的影子!
他们骤然从乱石后面出现,无声无息的向着营寨接近!
幢将正想要呼喊,箭矢破空的声音骤然响起,一支箭矢凌空而来,直接刺穿了他的喉咙。幢将甚至连喊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径直仰栽倒下去。
而瘦高个和矮胖士卒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双膝发软。
敌人,南陈的军队,此时就出现在营寨外面!
“快,我们下去!”瘦高个着急道,“营寨中的人大多数还在睡觉,必须得通知······”
“你是不是疯了!”矮胖士卒急忙拽住同伴,“看看他们射出来的箭矢,咱们打得过这些家伙么?”
“那你的意思是?”瘦高个已经乱了方寸。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乱方寸是不可能的。
咬了咬牙,矮胖士卒低声道:“咱们直接去把门打开,把这些陈国军队放进来。”
“你是不是疯了?”
“是你是不是疯了,他们已经杀到营寨寨墙下了,就算是我们想要支撑,还能支撑得住么,这些妖孽和魔鬼来得太快了!”矮胖士卒一把抓起同伴的衣领,“想不想活命?走,快去!”
目光之中的惊诧逐渐消失,瘦高个此时也逐渐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点了点头。而矮胖士卒回头看了一眼插在望楼上的北周旗帜,径直将其拔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缙云山营寨就换上了新的旗帜。
“快,你们几个带队清算粮草和器械,”裴子烈大步走进缙云山营寨的寨门,挥了挥手,“那边派两百人过去,把这些家伙们都从被窝里面给某拽出来!”
几名仗主和幢将大声应诺,带着人手快步冲过去。
而裴子烈看着老老实实跪在两侧的俘虏,轻轻呼了一口气。缙云山营寨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攻克,但是他知道,这里中就只有一千多名敌人,而且是被突然袭击,就算是想要反抗也支撑不了多久。
缙云山营寨对于整个合州防御体系终究只是外围,想要拿下合州,这条路还长着呢!
“将军,后面营寨还有两三百人想要负隅顽抗,咱们弟兄们死扇了十多个,但是就是冲不上去!”一名幢将快步跑过来。
裴子烈微微眯了眯眼,冷声道:“没有想到这营寨之中还是有那么几个有骨气的人,不过某就成全他们的骨气。现在这山风正烈,可是放火的好时候。你们手里的火折子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幢将急忙应诺一声,大步跑过去。而裴子烈一挥手:“走,我们也去看看,可不能有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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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士,你下手可真是狠啊。”李荩忱大步走进缙云山营寨,只不过这个营寨现在已经属于南陈了,“一把火将整个后寨烧的干净,一个活口都没给老子留下来。”
裴子烈此时正站在墙边,手指在舆图上轻轻移动着,听到李荩忱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某当然不可能留下几个报信的,而且我们现在每一个士卒都很重要,某也劝降过了,但是那个家伙打仗不怎么样,还是有几分骨气的,所以一把火烧掉是最简单的办法。”
李荩忱轻轻笑了笑,没有多。裴子烈这样做也是为了减少己方的伤亡,不能算无情还是残酷,只能是在战场特定情况下的正常选择罢了,毕竟有时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他不着急和裴子烈讨论,径直走到舆图旁边:“合州不好打?”
“世忠你来看,”裴子烈伸手在合州州治垫江郡的位置上点了点,“这垫江郡在涪水、汉水和潜水汇聚的地方,三江汇流,为通衢要道。我们无论是前往东川还是前往蜀郡,都要通过垫江郡,而实际上敌人在合州的布置远远不止垫江郡,更重要的是散落在垫江郡各处的营寨,更或者换句话是砦。”
垫江郡地处三江分流之处,沿着西侧的涪水可以抵达绵竹,进而南下蜀郡;沿着中间的汉水可以直入阆中,威胁剑阁;而沿着东侧的潜水则抵达巴中,进而抵达大巴山南麓,向北可以威慑上庸郡,到了上庸郡,无论是向西到汉中还是向东到襄阳,都很近了。
李荩忱眉毛一挑,在舆图上,垫江郡周围的钓鱼山、高望山、虎头寨、点灯山等处都被标注出来,相比于缙云山营寨而或者垫江郡主城,显然这些砦或者山城才是整个垫江郡真正的防线所在。
换句话,垫江郡起到的主要作用就是防止从北面南下的敌人,或者防止敌人溯江而上进攻蜀郡,所以这些城周围控制河水和道路的营寨显然要比城池本身更为重要。
这里是巴郡的外围屏障,又何尝不是蜀郡的外围屏障?
这也是李荩忱一直对合州比较头疼的原因。泸州的东江阳郡也是一座雄城坐落在三面环水的半岛上,但是相比于合州,这终究只是一座城,合州这些散落在各处、扼守道路的砦才是最难拔掉的钉子。
“强攻是不现实的。”李荩忱轻轻摩挲着下巴。对于他们来,进攻垫江郡的目的,一来是稳固防线,二来是以此为跳板进攻接下来的州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李荩忱必须要在这垫江郡付出太大的伤亡。
毕竟在李荩忱内心深处,自己不应该只是止步于垫江郡。
就在此时,站在裴子烈身边的一名年轻人朗声道:“将军,我们不如敲山震虎,从今日缙云山敌人的表现来看,敌人的抵抗意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