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亭北面平原。
西凉军营。
董卓站立高位之上,面颊有些涨红,双眸彤彤,火光四射,浑身散发狂暴的气息,他的声音沉沉,充斥这萧冷的杀意:“漠北飞将,吕奉先!”
一个人,让他西凉军丢尽了脸。
“主公,末将无能,请主公责罚!”华雄俯首在地,跪膝拜首,脸上赤红。
是他轻敌了,如果他坚守不出,反而还有机会挡住吕布,可是他自认为能与吕布交锋,却不曾想到数个回合就已经落败,导致全营溃败。
是他挡不住吕布的骑兵的长驱直入,才让战场局势变成了这样,让西凉军丢了一个大脸。
他自愧对董卓。
“主公,此败非战之罪!”李儒站出来,为华雄说情:“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们都低估的吕布此獠之勇武,轻敌之下,才会遭遇此败!”
“可你让吾如何面对牧元中?”董卓冷冷的说道。
因为西凉军的失利,才导致整个占据没有达到如期的效果,这让董卓感觉在牧山面前丢了脸面。
“此战已如此,追究下去,并无益处,而且亦非坏事!”李儒沉声的道。
“不是坏事?”
董卓皱眉。
“牧氏强势,吾等适当示弱,反而是好事,让他们感觉我们西凉军并没有这么强,反而能松懈他们的警惕!”李儒低声的道:“主公,进雒阳只是一个开始,如今我们与牧山太傅尚可成盟友,可是进了雒阳之后,那就难说了!”
“若是牧山不依不饶呢!”
“不会!”李儒摇头:“牧山能成就如今大势,其是一个是非不分之人,就算他有心找麻烦,也不是这时候,毕竟他还需要我们,需要西凉军!”
“希望吧!”
时至如今董卓也不想过分苛刻麾下将领,他想了想,道:“文忧,此战让某心有所想,某决议从西凉把飞熊骑调遣入京!”
西凉骑兵,更胜并州。
但是此战之中西凉骑兵却被并州飞骑打了稀巴烂,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让董卓有些不爽。
可这不能说西凉骑兵不够强大。
那是因为西凉最精锐的骑兵还是积石山。
积石山是羌人部落的腹地,董卓与羌人各个部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一直把麾下最精锐的飞熊骑留在羌人部落,一个可以保证之间的大后方,即使在中原局势不利,他也可以返回西凉,另外一个可以吸收羌人青壮,壮大飞熊骑兵的实力。
“主公三思!”李儒拱手说道:“雒阳局势不明,若是底牌尽出,唯恐日后退路全无!”
“事已至此,你们谁还愿意退回荒凉的西凉之地!”
董卓抬头,目光萧冷,一扫而过,看着麾下诸将。
诸将互相看了看,面面相窥,却沉默不语。
自西凉而出,关中的肥沃已经深深的吸引他们,让他们欲罢不能,现在让他们退回去,他们恐怕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了。
“既然来了,某就不走了!”董卓斩钉截铁的道:“传令牛辅,尽快入京而来!”
“诺!”
数个传令兵带着令骑而出,向着西凉而去。
“主公!”张济从外面揭门帘而入,拱手禀报:“刚刚从牧山军营之中的传来军令,清晨之后,合围雒阳!”
“合围雒阳?”
董卓微微眯眼:“牧元中要攻打雒阳?”
“不是攻打,是围困!”李儒反应很快,他解析说道:“主公,此战至此,牧山已无退路,他手握太子皇后,还有皇子协,皇室储君,皆在手中,若是挟持南下,那是大逆不道,唯进雒阳,方新君继位,可掌朝政,雒阳城高墙厚,并州军虽败,可实力犹存,城中更是屯粮无数,难以攻打,围而不攻,是最好的方法!”
“城中那些人会妥协?”
“会不会很难说,可是这是牧山唯一的选择,他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若是最后城中不妥协呢?”
“唯一战而已!”
“岂不是两败俱伤?”董卓眸光闪亮起来了。
“是三败俱伤!”李儒纠正了董卓的说法:“我们也难逃关系!”
没有进入雒阳之前,他们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打雒阳某家倒是不怕,怕就怕一个人!”董卓双眸闪烁寒意,道:“吕奉先之勇,可撼万军,实属难战!”
“主公,吾有一计!”
一青年跨步而出,拱手说道。
“李肃?”
董卓抬头,眸光审视了一番这个青年,这是他账下的一个谋士,管辖文案,平日并没有太大的表现,现在走出来出谋划策,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属下与吕布乃是同乡,昔日更是好友,吕布性情,某多少有些了解,此人并非忠肝义胆之徒,少时贫贱,至他养成唯利是图,虽与丁原父子相称,可昔日丁原多次罢他兵权,压制他锋芒,他的心中多少有些不满!”
李肃自信的说道:“属下愿意前往其营,说降此人!”
“此言当真!”董卓眸光闪闪而亮。
“属下有信心!”
“文忧!”董卓考虑了一番,目光看看李儒。
“可一试,即使不成,亦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父子不合,自可破并州强兵,若能成之,那当恭贺主公,多一员猛将可用!”
“好!”
董卓朗声的道:“李肃,此事某交予你,若你能功成,某当重重有赏!”
“为主公分忧,乃是肃之本分!”
李肃低下头,双眸之中闪过一抹喜色。
“传令下去,各部连夜整顿,明日一早,配合牧山大军,兵围雒阳!”商讨之后,董卓直接下令。
“诺!”
众将拱手领命,离营而去。
……
……
天亮了,朝阳冉冉升起,红日照大地,光芒璀璨夺目。
咚咚咚!!!!
对着太阳的升起来,战鼓声在雒阳城的天空之上不断的回响起来了,一声接着一声,如雷贯耳,冲击着雒阳城之中的每一个百姓。
“有人要攻打雒阳城吗?”
“此乃帝都城,谁居如此大胆,大逆不道,当诛九族!”
“居然有人明目张胆的攻打帝都城,难道要造反吗?”
“难道帝都城要打仗了,如何是好啊!”
“有人攻打雒阳城,要不我们出城躲一躲!”
“……”
当战鼓声音出现的时候,已经安逸了很多年的都城开始沸腾起来了,城中百姓,反应不一,有人暴怒如雷,有人义愤填膺,有人畏惧胆怯……
“南阳牧山,奉圣意勤王,今诛叛臣何进,却遭何进同党并州丁原之奇袭,历险之下,得保太子安危,今奉太子之命令,诛杀并州叛军,斩何进同谋,平朝廷之乱……”
擂鼓声之中,一声声的呐喊震动全城。
这是一个名义。
名正言顺的大义。
这也是一封战书,能让天下震动的战书。
相对普通百姓看热闹,朝廷之上的群臣,这时候更加慌乱。
如今主持朝廷的三公重臣,司空袁逢,司徒王允,太尉卢植,三人已经汇聚一堂,准备商议应对的对策。
“牧元中真的要打雒阳城?”袁逢的面色很难看,阴沉如冰。
局势到了这一步是他不想面对的。
但是丁原出兵也是他同意的。
对于牧山,他始终有忌惮,若能一举灭何进和牧山,对于朝廷来说必然是一件的皆大欢喜的好事。
只是想不到牧山会和董卓的西凉兵勾结在一起,不仅仅让并州军铩羽而归,而且还反杀并州主力,反而让朝廷陷入了一个不仁不义的局面年之中。
“他不敢!”
王允冷冷的道:“他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雒阳城高墙厚,尚有并州军,南军虽溃败北邙,可主力犹在,随时可回援雒阳,雒阳的实力并不弱,加上雒阳这一座城的坚固,除非数十万大军合围,不然很少有人能打下雒阳城。
他不认为牧山有攻下雒阳的能力。
“吾等决不能向他妥协!”
王允沉声的道:“要战就战,我相信雒阳挡得住,他挟太子而自重,难道能堵得住天下幽幽之口吗?
“战鼓已起,战书已下,牧山如今有太子之名,皇后旨意,名正言顺入驻朝廷,大义在手,吾等理亏,他发兵攻打雒阳,无可厚非!”卢植脸庞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而且如今以他与西凉军的实力,这雒阳城,我们未必守得住!”
不是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局势不如人意。
并州军出兵偷袭,打赢了尚可。
可是打输了,这就等于是留下了把柄,在加上雒阳城之中,天子已亡故,太子和皇子协唯一两个能登九五之尊的储君也在牧山手中,群龙无首,大义全失,连效忠的对象都没有,如何提升士气啊。
“大战一起,雒阳就会变成一片焦土,此乃帝都,吾大汉之精神所在,岂能开战!”
袁逢沉思了半响,长叹一声之后,才幽幽的说道:“派人去和他谈一谈吧,他要入雒阳,我们允了,他这个太傅之位,我们认了,只要他能扶太子归朝堂,让新君继位,吾等可应其条件!”
不是他想要认输,是他不得不认。
这雒阳,不能战。
“谁去!”
“还是让种劭去吧!”王允无奈之下,也只能叹声,雒阳终归是帝都,谁也不愿意看到帝都陷入战乱之中,这等于大汉崩灭之痛,他沉声的道:“他有滔天之胆,刀剑之舌,可为使者!”
“好!”
袁逢和卢植也点头表好。
“如果皇甫嵩回来了,我们可否与其一战!”袁逢突然问一句。
皇甫嵩已经从关中率兵而上,这才是朝廷最为给予厚望的兵马,可是迟迟不至,才让朝廷陷入被动的局面之中。
“或许!”
卢植回答:“但是最后的局面呢一定是两败俱伤,届时我汉室之军,伤在内乱,必导天下群雄,纷纷拥兵自重,天下必乱,大汉必乱!”
袁逢闻言,不再说话,只是面色又深沉了几分。
……
……
下午。
城外,大军连阵,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阵,陈兵在护城河之外,气势昂昂如猛虎,战意纠纠对雒阳,让城墙上并州士兵都有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
“哼!”
吕布一身战甲,腰配长剑,高大的身躯昂然站立城头之上,双眸虎虎而闪,注视城外,冷哼一声,阴沉的道:“虚张声势,他们若敢进攻,某倒还有些的佩服他们!”
“即使不进宫,恐怕也会奏效!”张辽站在旁边,幽幽的道。
“为什么?”
“刀子在前面,我们挡得住,可是如果刀子在我们后面,那我们就未必挡得住了!”张辽若有所指的说道。
并州军战败夕阳亭,虽吕布杀出,挽回一点局面,但是也是元气大损,丁原入城之后,听闻伤亡战损的数字,怒极攻心,连喊三声‘自己对不起并州儿郎’然后吐血倒下,如今还躺在卧榻之上。
并州军暂时有吕布,张杨,张辽三人主持。
但是在这三人年之中,恐怕唯有张辽看透了城外兵马围城的意图。
“后面?”
吕布皱眉:“文远,你之意,朝廷会舍弃我们?”
“孰轻孰重,他们很清楚!”
张辽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们敢?”
吕布怒目圆瞪,声音冷冷,道:“我并州儿郎千里勤王,谁若敢对不起吾等,吾当提兵斩杀!”
“奉先,这些时日,你当警戒起来了,小心戒备,防着城外,亦要防着城内,万万不可让义父又失!”
“放心,有吾在,谁人可杀义父!”
吕布点头,目光坚定。
……
……
“城里面什么反应!”大军阵前,牧山眯眼,扫视前方,循声问道。
“主公,城中很安静,不过他们的城墙之上好像增兵了!”
“增兵?”
牧山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之中划过一抹精芒:“我倒是要看看,这并州军还剩下多少,传我军令,所有骑兵,绕城奔走,声势要浩浩荡荡,宣誓吾之决议!”
“诺!”
众将传令下去。
踏踏踏!!!!!
踏踏踏!!!!!!!!!!!!
南阳的骑兵和西凉骑兵开始奔走全城,在城墙之下的马蹄声仿佛把大地当成战鼓,敲得响亮无比,大地颤动,城墙摇晃,城中顿时人心煌煌。
“难道城外的兵马要攻城了?”
“要攻城了,如何是好?”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城中一个个人惊慌起来了,文武百官都慌乱无助,大街小巷的百姓更是慌乱而逃,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不敢出来,战争始终让安逸已久的他们变得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