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四日,距离牧氏少主牧景与士林大儒蔡邕千金蔡琰的大婚已经没有几日了,雒阳城显得更加的热闹,各地进贡的使者队伍络绎不绝。
牧党乃是如今朝堂之上最强大的一股势力,牧山归为太傅,哪怕不得民心于天下,各地的州牧,刺史,郡守,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所以牧氏少主大婚,他们都纷纷派遣了不少使者入京恭贺。
蔡府,门前车马如龙,无数人登门拜访,有文人雅客,有朝廷贵胄,纷纷都是来提前恭贺,联络感情的。
唯一清净,乃是后院的闺阁楼宇之上。
“小姐,宫里面送来了嫁衣!”小丫鬟荷儿指挥几个奴婢,拿进来了不少的嫁衣。
“先放在那里吧!”
蔡琰盘膝而做,双手抚琴,琴声悠扬荡然出去。
“昭姬,为父能进来吗?”这时候,木楼的楼梯上,传来了蔡邕的声音。
“父亲,进来吧!”
蔡琰压住了琴弦,琴音骤然而止。
蔡邕揭开门口珠帘,迈步走进了亭宇之中,目光柔情,看了一眼盘坐在软塌上抚琴的蔡琰,沉声的道:“昭姬,为父想了好些天,终究认为牧龙图非善类,为父实在不愿意你踏入那暴风雨之中,不如为父辞掉官职,与你返回老家吧,想必朝堂上的同僚,也会给为父一两分薄面,即使陛下也不会论罪太狠!”
他一直都想要女儿顺顺利利的成长,嫁人,是在不愿意女儿踏入这旋涡之中,牧氏就是未知的旋涡,今日的辉煌,说不定就是明日的血流成河。
“父亲,女儿已经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嫁给牧景,或许就是我的命,牧氏虽在风雨中,却有自己的际遇,父亲何不知,女儿日后或许能因夫而贵!”
蔡琰抬头,俏脸露出一抹微微的笑脸:“所以父亲不必为我担忧!”
女儿家的命运就是嫁人,这是她从小读女戒就已经有了的心里准备。
她顿了顿,道:“只是日后女儿既嫁给了牧氏子,那就是牧蔡氏,当与夫家共命运,恐难抽身其中,不得孝道父亲膝下,还请父亲原谅!”
她自幼母亲早逝,是父亲带大的,小时候父亲避难,东奔西跑,那么艰难的日子他们都过下来了,如今她却不能的侍奉在父亲膝下,多少有些愧疚。
“是父亲苦了你!”
蔡邕抚摸了一下她秀发,幽幽的道:“万大事都有父亲在,日后要是过得不顺心,那就回来吧,为父拼了老命,也不会让那牧龙图欺负你,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的神情变得坚定下来,安抚了一下女儿,就离开了闺阁,来到了蔡府的一个偏厢之中。
“伯真,你现在还能联络多少的游侠?”
“老爷,有何吩咐?”这是一个中年,本是陈留蔡家佃户,后来遭遇变故,被陈留蔡氏几乎杖打至死,是蔡邕出面救了他,送他去学艺,他已经屈于蔡氏为奴已经二十年,名为蔡固,字伯真,他还是豫兖比较有名气的游侠,善用一柄短戟。
“雒阳如今不太平,昭姬出嫁,大好时日,可不能出了差错,哪怕我不愿意,圣旨既已下,她嫁给牧龙图已为事实,蔡氏牧氏已经分不开,牧氏树大招风,难免有人会想要趁机闹事,你召唤一些人来,护昭姬安全!”
蔡邕在士林之中地位声誉都很高,关系也很好,挚友无数,早已隐隐得了一些风声。
这一场联姻,绝不会一帆风顺。
“我这就去召集游侠,最近雒阳游侠颇多,定能召集十余高手,最少可保小姐的安危!“
“嗯,去吧,另外先去账房支三十金,为我蔡氏效劳,不可亏待!”
“诺!”蔡固拱手领命,转身离去。
蔡邕独自站在窗台边上,一个人的看着天际,幽幽的道:“牧氏蔡氏联姻,牵动太多人的心弦,谁都不会善罢甘休,风雨将来,能不能过得去,就看你的造化了,牧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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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院。
牧景如同一个木偶一般,正在给几个丫头更衣试衣袍,这些都是宫里面送来的,以上好的绸缎织成的新袍,上面绣着蟒图案,名副其实的蟒袍,王侯服饰。
“春茶,我看差不多就行了!”牧景已经换了四套了,一脸的疲倦。
“不行!”
春茶作为景平院的大丫鬟,在景平院没有大管家的情况之下,她就是管家,负责院落一切的事宜,也包括牧景生活上的任何细节:“世子乃是太傅之子,日后继承明侯爵位的人,代表的是牧氏,大婚之袍,岂能儿戏,继续换,这里的衣袍,都要尝试过一次,才能确定那一套合适!”
“春茶,你心里面要是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出来,不用这么狠吧!”
牧景苦笑。
张宁调教出来的几个丫鬟,没有一个是善茬,琴棋书画皆然精通,刀剑棍棒无一不通,允文允武,论文采不如他,要说打架,其他三个牧景还有点信心,这个春茶可是得了不少张宁真传,剑法之强,还真未必干的过。
牧景娶亲蔡琰,早就把这几个丫头得罪的够狠了,这些时日可没有被少为难,大事这些小丫鬟倒是有分寸,可小事呢,比如吃饭的时候菜没有放盐,比如泡茶的时候不知道茶里面什么时候会有一个死蟑螂,这种事情层出不穷,说句不好听的,他可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奴婢惶恐,奴婢身为下人,怎会对世子有所不满,只是这是老爷安排下来了,奴婢也不得不从啊!”春茶一本正经的说道,然后大手一挥,几个小丫头继续上来,三两下又换了一套。
牧景无奈,只好任由她们折腾,一直到了下午,试来试去,居然还是挑选了第一套,牧景差点吐血,感情后面的都是白试,不过他可不敢吭声,生怕继续下去,好在这个小丫头也有分寸,他才算是解放出来,拖着疲倦而精神不济的身躯走进了书阁之中。
“世子!”
看来牧景走进来,霍余等人纷纷站起来行礼。
牧景按按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盘坐下来,然后一口喝掉上面的茶水,才道:“这群丫头,还真是疯了,试衣服都能试一个上午!”
“世子,你也要理解一下她们,毕竟主辱仆死,她们没有当面拼命,已经是克制了!”胡昭微笑的说道。
他已经把堆积的奏本都处理完毕了,这才是他胡昭的超级状态,牧景案桌上的奏本,永远都不会有堆积了,所以牧景一直不舍得把他送去父亲案前,少了这么一个人,他会累三分。
“呵呵,他是活该!”
戏志才来了,他风尘仆仆的走进来,看了一眼牧景,讽刺的说道。
“好好说话!”牧景没好气的道。
“想要有多得,就要有所失,你想要齐人之福,当承受其中苦难!”戏志才一本正经的道。
“滚!”
牧景给他他一个白眼。
寒暄之后,三人分坐而立,对视一眼,开始进入正题。
“你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景武司之前在一些府邸之中埋下了一些暗子,最近倒是查到了一点东西,只是不太敢确定,所以谭宗先禀报了我,还不敢亲自向你禀报,我沿着他给的消息,在士林和江湖上,利用关系都查了一遍,最后隐隐的得了一句话!”
“什么话?”
“八月八,诛牧贼!”
“牧贼?”
牧景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是大牧贼,还是小牧贼?”
没想到他们牧家都成贼了。
“都是牧贼!”戏志才一本正经的道。
“看来有人不愿意让我们安生啊!”牧景眼眸之中寒芒闪烁。
“这是必然的!”
胡昭道:“牧氏蔡氏联姻,这代表什么,代表主公彻底的稳定了根基,朝堂之上,他们再无翻身之日,自会有人狗急跳墙,只是他们走到那一步,就难说了!”
“既然说的诛牧贼,必见血!”牧景道:“厮杀难免!”
“最近雒阳这么游侠出没,必是冲着你的大婚而来,而且士族绝非这点手段,他们会选择从哪里下手!”戏志才道:“他们是诛小牧贼先,还是先诛大牧贼呢?”
“地图!”
牧景打了一个响指,霍余送上一份地图,这是一份的详细的雒阳地图:“这是太傅府,这是蔡府,迎亲的时候经七条街,过十二坊,地形兜兜转转,必有下手之时,可想要把父亲也拿下,那就只有太傅府,杀入太傅府,他们有着胆子吗?!”
“狗急了会跳墙,人要是急了,可不管这么多了!”胡昭抿一口清茶,平静的说道。
“要调动暴熊军吗?”戏志才问道。
“不!”
牧景摇头:“暴熊军一动,那就打草惊蛇,蛇必归洞穴,再想打七寸就难了,不仅仅暴熊军不能动,南军也不能动,这两支兵马都会被盯死,我们只能从汜水关调动景平精锐,而且要行动隐秘!”
“我去做!”
戏志才眯眼,眼眸之中有一抹锐利的光芒:“雒阳如果必然要血流成河,那就以铁血稳固江山!”
他选择了从来不后悔,既然已经选择了牧氏,他要相信牧氏能稳定这天下,他的性格之中也不会缺乏的杀伐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