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轮红日冉冉而起。
雨后的太阳,格外的灿烂,在中阳镇在山神庙之中,妖艳的鲜血已经和整个地面融为一体,血腥味浓郁,灿烂的阳光映照其中,让人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我们赢了!”
“活下来了!”
“我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本以为死定了,终究是活下来了!”
山神庙的战场之中,一个个民夫在发泄劫后余生的痛快感。
这一战凶险。
本应该全军覆没的他们,没想到迎来了一个大逆转。
“所有人,受伤的去包扎伤口,其他人立刻去打扫战场!”
牧景挺拔的身躯站在尸山血海之中,面容颇为狰狞,昂然的气势始终保持,声音萧瑟。
“诺!”
众人肃然,连忙领命。
“你怎么样?”张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牧景。
“已经没力了!”
牧景摸了摸身上的血迹,有些虚弱的道。
“坐下!”
张宁拿来一个医药箱,上面有一些白布,还有一些中草药。
她轻轻的卸去牧景身上的战甲。
“差一点,你就没命了!”张宁看着牧景身上的伤痕,幽幽的道。
“死不了!”
牧景露出了一抹劫后余生的笑容:“胜利女神总是在眷顾我的,不是吗?”
昨夜一战,凶狠无比,修为太低,勉强去对战二流武将,连十招都挡不住,身上的战甲被方豪的刀撕裂了,大大是伤口无数,胸膛之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几乎致命。
“贫嘴,胜利女神看不到你,现在我才是你的女神!”
不过张宁的圣手还是不错的,止血上药之后,包扎了起来,然后才暴了一句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的牧景多了,也学会了不少牧景话的节奏了。
“谢谢!”
“不用!”
张宁在他的绷带之上打上了一个美美的蝴蝶结,然后淡然的道。
“我的是刚才!”牧景正色的道:“救命之恩,铭记在心!”
不是张宁出手挡住了那一刀,他恐怕已经是刀下亡魂了。
对于张宁的武艺,他心中也有了一些猜度,不愧是太平圣女,不足十五岁的少女,修为居然已经在内劲大成到内劲巅峰之间,太过于恐怖了,即使赋过人的雷虎恐怕都比不上一二。
“你也曾经救过我!”张宁收拾了一下医箱,走向了旁边的一些伤兵之中。
“的确是女神!”
牧景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有一丝别有味道的笑容扬起。
“少当家!”
雷虎也受伤了,腹部有一个被刺穿的伤痕,不过他的体魄比牧景强大很多,没有贯穿腹部,对他来这点伤不是很重,他走过来,道:“已经清点出来伤亡数字了,战死三十一个县兵,二百一十二个民夫,还有我们武备堂的学子也战死七人,包括方洪,另外,张石等人也受了重伤!”
他们这一支不到四百人的运粮队伍,战死了将近两百五十人,这可是等于战死一大半了。
“咔嚓!”
牧景的拳头握紧,手背上青筋狰狞显露。
“所有伤亡,登记在册,待我返回舞阴,必一一补偿!”牧景道:“如今六月,初夏季节,尸体不宜久留,让人在山神庙的后山挖一个坑,全埋了!”
他倒是想要烧了,但是这个时代,烧尸可是大不敬的。
“诺!”雷虎点头。
牧景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冷冷的道:“我们战果如何?”
有战损,自然有战果。
这一战怎么也是打赢了。
“斩了一百八十个敌军,俘虏一百二十,其他的黄巾军将士趁着夜雨逃出去了,我们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无法追击!”雷虎道:“不过他们的几个主将都被斩杀了,为首两人,一个被斩杀,另外一个被我斩断了一臂,擒获了!”
“主将是何人?”
“名为龚冲,现在还没有审问来历!”
“龚冲?”牧景冷笑:“呵呵呵,看样子八成是龚都的人!”
黄巾军,距离最近的就是上蔡葛坡的渠帅龚都,从上蔡进入南阳,绕路之后,就可以避开吴房的南阳军主力,绕道后路而来了。
“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运粮经过此地的?”雷虎不是很明白。
“未必是埋伏,更多的是巧合!”
牧景想了想,冷冷的道:“如果是埋伏的话,他们无需这么麻烦,可以直接假扮中阳镇的民众,让我们毫无防备入圈套,届时我们自投罗网,必死无疑!”
“原来如此!”
雷虎松了一口,然后道:“对了,少当家,刚才来援助我们的勇士,就是中阳镇的青壮,大多都是猎户,骁勇善战,若非他们,恐怕我们即使能突出去,粮草也尽失!”
“他们在何处?”牧景眸光湛然而亮。
这一战赢得很突然,本来就算斩了主将,也必败无疑,最多只能舍弃粮草杀出重围而已,没想到关键时候来了一股援军,一下子让他们逆转的战局。
“他们在庙外盯住那些被俘虏的黄巾军将士!”
“我去看看!”
牧景憋着一股气,勉强站起来,但是身躯有些恍惚。
“少当家,我扶你!”
雷虎连忙上前,扶住了牧景,一边走,一边道:“少当家,你伤势不轻,不如先行返回舞阴疗伤,此去战场太危险了!”
“我走了,粮草谁押送啊?”
“我啊!”
“如今伤亡惨重,存活下来的人不足一般,本来人心就已经乱了,现在要是我走了,这一支队伍恐怕立刻崩溃了!”牧景摇摇头,雷虎倒是一员猛将,但是定不住人心。
被雷虎搀着,他走出了山神庙之外,抬头,一眼看过去,几十个猎户打扮的青壮在看守百余黄巾,正是因为这些青壮,他才反败为胜,打赢了这一战。
“在下牧景,不知道壮士何人?”
牧景走上来,开口问道。
“山野村民,霍余,这是我堂弟霍绍,他们都是我中阳镇的猎户!”
中年书生霍余上前,指着了一下身边的壮汉,还有身后的所有人,然后才拱手的道:“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名扬舞阴的景平商行大掌柜,实属荣幸!”
中阳镇的村民,只有他比较善于交谈。
“你认识我?”牧景闻言,微微眯眼。
“前些日子舞阴物价混乱,某正好在舞阴,所以有所听闻!”霍余恭敬的道。
他是读书人,在舞阴有些同窗,舞阴的事情知道不少,他不仅仅知道牧景是景平商行大掌柜,还知道牧景就是舞阴县尉张川,也就是昔日的南阳第一大寇牧山独子。
“原来如此!”
牧景深呼吸一口气,眸光别有意味的打量了一下霍余,然后才真诚的:“我谢谢你们关键时刻救了我们所有人,大恩不言谢,今日我为中阳带来灾难,这是我的错,我愿意做出我的补偿……”
“不用!”
“不过举手之劳!”
“无需客气!”
霍余等人连忙推手,他们虽然有些心动,但是更多了是对官方的恐惧。
“诸位客气,某就记下此恩了,日后必有所报!”
牧景的双眸看着这群淳朴的猎户,闪闪发亮,灵机一动,拱手道:“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
霍余道。
“我的运粮民夫伤亡三分之二,无力运送粮草,但是前方剿贼大军继续粮草供应,还请诸位义士能出手相助,助我等把粮草送往汝南!”
牧景沉声的道:“我愿意拿出三分之一的粮草,作为酬劳,报答诸位!”
他这一次运送的粮草足足以一万石,三分之一就有三千石,这对中阳镇来可是一笔无可估量的财富,毕竟中阳镇之中不足五百人而已。
“这个……我可以去和长辈商量一下吗?”霍余有些心动,但是还是冷静了下来,低声的道。
“自然可以!”
牧景点头,他笑容自信,粮食是乱世的硬通货币,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不相信这些猎户不动心。
霍余和霍绍让手下的猎户照看俘虏,他们返回祖宅去和族长他们商量去了。
“少当家,这些俘虏呢?”雷虎眸光杀意凛然。
“俘虏?”
牧景目光一眼过去,一个个蹲在哪里,无精打采,其中为首一人,正是主将龚冲,一只手已经被斩断了,浑身染血,面容苍白,周围几个亲卫在帮他止血。
“剑!”牧景道。
“在!”
一人给他递上了一柄剑。
牧景持剑,挣脱开雷虎的扶着,走过去,把剑横在龚冲的头上:“你是何人?”
“放开少渠帅!”
几个忠心耿耿的将士激动起来了。
“都给我安分一点,不然别怪我大刀无情!”
牧景身后,雷虎迎上,手中大刀,狠狠一拍,把几个人拍出去。
“我叔父乃是黄巾渠帅龚都,你识相乖乖放了我,不然我叔父率兵踏平你这里!”龚冲虽断了一臂,但是一如既往的倨傲,面对牧景长剑,丝毫无惧,冷冷的道。
“呵呵呵!”
牧景仰长笑,笑声之中一股寒意让人颤抖:“忘记告诉你了,我叫牧景,下辈子记住我!”
言毕,他一剑下。
一颗头颅被斩下来,血溅三尺之高。
龚冲至死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牧景居然杀了自己。
“少渠帅死了?”
“我杀了你!”
几个忠心耿耿的黄巾将士倒是义愤填膺的瞪着牧景。
“你们都自由了!”
牧景收起剑,平静的道:“我放你们回去,带他的头颅回去,告诉你们的渠帅龚都,是我南阳牧景杀了他的亲侄儿,让他洗干净他的脖子,下一个就论到他的!”
着,牧景撤去了所有看管俘虏的猎户,退入了山神庙之中。
“这是要放了我们!”
“少渠帅死了,却放了我们!”
“渠帅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我们怎么办?”
这些黄巾将士有些愤怒,愤怒之后就是畏惧,畏惧之后,更多的是茫然。
“少当家,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
山神庙之中,雷虎不明白的询问。
“我们还要运送粮草,哪有时间看管他们,要么杀了,要么放了,如果全杀了,有些造孽,到底他们都是黄巾军,黄巾将士,大半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同出一脉,杀孽不可多!”
牧景淡然的道。
“可是放了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呵呵!”
牧景冷笑:“未必,龚冲是龚都的侄子,现在龚冲死了,他们就是护主不力,你认为他还敢回去吗,就算敢,有几个人会回去,他们已经不足为虑!”
这个时代,主辱仆死,主将皆死,这些人如果回去了,多半也是一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