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卢恒,字伯玉!”青年彬彬有礼,拱手说道:“见过张中郎将!”
“卢恒?”
张辽微微眯眼,打量了一下青年,感觉他身上一股读书人的气质,也不敢小觑,这年代,看小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看小读书人。
“不知道汝代表何人前来?”张辽开门见山。
“幽州!”
卢恒说道。
“幽州?原来是幽州大将军!”张辽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的难以琢磨的弧度,目光疑惑的看着卢恒:“我牧军与幽州,相隔十万八千里,卢使者前来,所谓何事啊?”
“我军兵临河东,意欲南下,此关中,唯牧军可接应!”卢恒说道。
“幽州军要南下?”
这还真让张辽更加的意外起来了。
要说这时候,幽州军只要稳住河东,坐观战局,其实是最有利的,毕竟幽州军突破并州,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这时候最大的好处,是吞并并州,而不是掺合中原的战争。
“那你应该去找关东群雄,为什么找吾呢?”张辽问。
“若牧军可出兵,不仅仅可接应我军南下,还能联手拿下长安城,先入长安者,必能得陛下之器重,我幽州军,虽远在北疆,可吾主有一颗精忠报国之心,不甘落人之后!”卢恒轻声的说。
张辽闻言,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不得不承认卢恒说的话。
这卢恒,年纪不大,但是却进退有度,不好对付啊。
“此事吾需要考虑一下,不知道卢使者可愿等几日时间,毕竟出兵接应,乃是改变我牧军作战部署,牵涉很大,我一人,也难以做主!”
张辽说道。
“当然可以!”卢恒微笑的道:“那我就唠叨几日,还望张中郎将不要的嫌弃!”
“来人!”
“在!”
“给卢使者安排一个庭院,一切用度,必须是陈仓最好的,不得怠慢!”
“诺!”
一个军中负责后勤的参将拱手领命,然后带着卢恒,在城中找了一个院落,安顿了下来了。
张辽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去见牧景。
“你说来的是幽州军的使者?”
牧景有些意外:“叫什么?”
“卢恒!”
“卢恒?”牧景更加意外了:“卢伯玉吗?”
“主公认识他?”
“想要不认识,都难啊!”牧景笑了笑,笑容有些对往事的感慨,轻声的道:“当年在雒阳,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关键是,他的父亲,是前朝太尉,死于雒阳的卢植!”
“他是卢植的儿子?”张辽这才显得有些吃惊。
卢植可是汉之名将,当年若不是时局变迁,他恰逢其中,被西凉军杀了,今日也肯定有不下于皇甫嵩的名声。
“昔日太学有过几面之缘,后来也算是的士林之中,少有的朋友之一,只是他父亲和我父亲一开始的立场,让我们无法相交,后来我父亲死了,他父亲也死了,都是死在了雒阳城里面,说实话的,他的父亲的死,有一两分是因为我父亲,哪怕他出发点是为了大汉,为了帝都雒阳的安稳,但是是实际上,他站出来等于站在了我父亲的立场上,自然逃不过死罪,当年我率军回到雒阳,在准备突围逃命之前,见过他一面,希望他能跟着我一起走,但是他没有,他要扶棺椁回乡!”牧景脑海之中,有一丝丝对往事的感概:“这些年,没有什么消息,我也想着,他若还活得很好,也应该投效一方诸侯,展露自己的才能,此人有卢植的传承,也并非简单的读书人,在兵法上,造诣不凡!”
卢家,他知道的不少。
卢植有几个儿子。
因为长子庶出,次子卢恒算是嫡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小儿子。
对于卢植的儿子,牧景认识最深的就是卢恒。
当年不仅仅是一面之缘,后来在太学,在雒阳士林,都有交集,甚至卢恒瞒着卢植,和牧景有些深交,喝过酒,论过天下,交情还不浅。
“看来他是投靠了刘备!”
牧景有些惋惜。
卢恒是有才的,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能收归门下。
“主公,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卢恒为什么这时候,来见我们,为了幽州军南下,需要我们的帮助,这说的通,可也有些勉强。”
徐庶突然开口,低声的说道。
“是有些怪!”牧景站起来,双手背负,来回踱步,沉思了一下:“幽州军能打通并州,已经出乎意料的,见好就收,他们应该懂,非要掺合进来,为啥呢?”
“或许是因为他们打并州,并没有很吃力!”
黄劭回答牧景道:“关中战役打起来之后,西凉军主力,都放在了关中,哪里顾得上并州,并州,要说还有兵力,就一个张扬而已!”
张扬,历史上的十八路诸侯之一,后来讨伐牧山,他也集结了上党大军,但是没有实力独当一方,被吕布说服,进入了西凉集团之中。
这些年,在并州,他算是一方独大。
“没这么简单!”牧景摇摇头,问:“幽州军的主将,是何人?”
“关羽关云长!”
景武司随军掌旗使禀报说道。
“如果是他,那就没有这样的变数了!”牧景摇摇头:“如果幽州军执意要临长安,那只有一个肯定性,刘玄德亲临河东了!”
“什么?”
“刘备?”
“他亲自南下了?“
众将闻言,显得有些吃惊。
“不会吧!”张辽道:“现在冀州对幽州,俯视眈眈,即使冀州集结兵力从河内南下,参与联军,进攻关中,可他们还是有足够的兵力,威胁幽州,这时候,刘备敢离开幽州!”
“要是刘表,肯定不敢!”
牧景道:“但是刘备,他敢!”
“图什么?”
“天子!”牧景淡淡的道。
“他也想挟持天子,入住朝廷!”
“非也!”牧景摇摇头,眸光长远,凝视那遥远的未来,道:“得到天子的认可,便可得到皇族的身份,他刘玄德到处宣扬,自己是皇室之人,当朝皇叔,但是认的人,并没有几个,这也是他最大的短板,即使手握雄兵,也只能屈尊刘虞之子刘和之下,师出无名,难有大义,他需要一个名!”
“皇叔之名!”
徐庶一下子领悟过来了。
“一个虚名而已,值得他去冒险吗?”黄劭有些不明白。
“看起来只是一个虚名,可这个虚名,对于刘玄德而言,太过于重要了,他当年不过只是一个编织草鞋的农家汉,千辛万苦才拜入了卢植门下,到处宣扬自己的皇族的身份,可拿不出宗室文牒,说一千道一万,没有人认可他的身份!”
牧景道:“对于一个视名声如命的人,这一点,是最承受不住的!”
“而且,他现在的地位很尴尬,对于幽州,他已经执掌乾坤,可始终没有一个正名,比如我们还要供奉着刘璋一样,他的处境,比我们更加难受,刘和可是刘虞之后,在幽州根基更深!”
“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张辽道:“那他主动联系我们牧军,就是为了先一步进入长安吗?”
“先手和后手,不一样的!”
牧景想了想,道:“我得亲自去见见的卢恒,才决定怎么去做!”
…………………………
一夜过去了,在一个简单的院落里面,卢恒早早就起来,洗刷之后,有人送上早饭,吃完早饭之后,他让人给自己找来几本书,安静看出。
倒是一副不惊不燥的样子。
但是他的心中,其实是有些猜度的。
“按道理,张文远这等级别的大将,可以独断独行的,不需要几天的时间去商量合作还是不合作,是愿意合作,还是不愿意合作,都应该有一个消息,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么就是他想要吊吊我的胃口,要么就是他也拿不定主意,如果他都难不定主意,那就是这陈仓,可能有比他级别更高的牧军将领,所以他也不敢应下来?”
卢恒背负使命而来,自然想的更加多一点。
不过猜想始终只是猜想,为了让自己心里面有一个准备而已,真正情况如何,他自己也拿不住,只能等,安全方面,他倒是不担忧。
自古以来,除非穷凶极恶,不然两军交锋,都不杀来使,牧军即使不愿意合作,恐怕也不会杀他。
“卢使者,吾主有请?”
这时候张辽出现了,第一句话就让卢恒那担心的心有些跳跃起来了。
他打量着张辽:“汝主?”
“明侯大人!”
“他在陈仓?”卢恒有些的面容变色,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他一切的算盘,都是萦绕着陈仓守将而打的,要是用在牧景身上,还真未必有用。
“是的!”张辽笑了笑,点头说道。
“前面带路!”
卢恒把情绪收起来,然后淡定的说道。
“请!”
张辽亲自带路,把卢恒带入了军营之中,在中军主营,亲自拜会牧景。
“幽州卢恒,拜见明侯大人!”
拜门而入,卢恒躬身行礼。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盘坐在位置上的青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十三四岁,在太学的论政之中,那个侃侃而谈的少年郎而已。
而是手握数十万大军,独霸一方的诸侯。
“伯玉兄,你这倒是显得有些生分了!”牧景抬头,看着卢恒,笑了笑,和善的说道。
“昔日你我为友,尚可交谈,平辈无妨,然今日,吾代表幽州,汝乃益州之主,此乃礼数尔,岂能轻之!”卢恒沉声的说道。
“看来伯玉兄还是记恨,当年因为我牧氏,而连累汝父身死的事情啊!”牧景长叹一口气。
卢植从来没有投靠牧党。
他只是为了朝廷,愿意听从一次牧山的调遣,去安抚关中军而已。
可后来,他的死,的确有几分是因为牧山。
“非也!”
卢恒面容正色,拱手说道:“昔日我的确有几分怨恨,只是这些年历练下来,我也变得理智了,那不是牧相国的错,是我父亲的选择,他的死,只是求仁得仁而已,为了大汉江山,他根本就无惧性命,这自然也怪不得任何人,而我心中也未曾记恨明侯!”
“有你这句话,本侯倒是有些高兴,最少,你没有把本侯当成敌人!”
牧景意味深长的道。
“以前不是,以后未必!”卢恒反应很快,他沉声的道:“你我终非同道!”
“那刘玄德呢?”牧景问。
“主公乃是汉室血脉,又有匡扶天下的志向,我遇之,乃是吾之幸也!”卢恒表明立场。
“看来你对他评价很高,他敢让你来见我,不怕我杀你?”
牧景问。
“虽不曾预料明侯在此,但是料想,明侯也不至于如此不智!”卢恒淡淡一笑:“我一无名之卒,生死何妨,杀了我,于汝等,于吾等皆无益也!”
“那可说不定!”牧景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脸上有一抹深冷的杀意凝聚,低沉的道:“他刘玄德敢亲临,我杀他一个使者,很可能会改变很多东西的,你说是不是,而且你这样的人才,我既然得不到,也不能留给别人,杀了你,一了百了,你说对不对!”
卢恒闻言,面容微微一变,他倒不是害怕,只是有些吃惊,吃惊牧景能推断得出刘备已经亲自赶赴河东了,这事情,就算幽州知道的也不多。
毕竟幽州现在是内忧外患,若非不得已,刘备也不敢亲自南下。
“明侯何必吓唬我,你要杀,早就动手了,不必要和我们说这么多,你无非不就是想要从我嘴里面套点话而已!”卢恒平稳住心情,平静的回应牧景。
“这么多年,还真是没办法从你身上那点便宜啊!”牧景灿烂一笑,驱散了身上的杀意,笑容再一次变得和沐春风起来了:“伯玉兄啊,我现在还是有些后悔了,当年就应该绑也把你绑在我身边,不至于今日让你成为了刘玄德手中的利刃,反而让我吃亏起来了!”
“时也,命也!”卢恒道。
“本还像和你叙旧一下,现在看来,你也不是很乐意,那就谈正事!”牧景目光俯视,身上一抹若隐若现的气势压迫过去,道:“刘玄德想要兵临长安,什么意图,我清楚,他要是想我军接应他,那就让他先给点诚意!”
“诚意?”
“你原话告诉他就行了!”
牧景淡然的道:“关中的大战已经一触即发,我兵临长安也不会很久,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