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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玻璃

作品:泪茧 作者:静夏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医院是安佳怡想去又不想去的地方,刺鼻的消毒水,压抑的气氛,悲伤凄凉的感觉总会在踏进这白色的世界后,无限地扩大扩大。

    安佳怡向往常一样,拿着一大袋的东西走进病房。

    “妈妈。”

    病床上躺着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女人,慈眉善目,和蔼和亲。她正靠着枕头织毛衣,见到安佳怡,很慈祥笑道:“佳怡,你来了。”

    安佳怡握起妈妈的手,问:“您最近感觉怎么样?”

    “很好,人精神很多了,你看,这个给佳怡的毛衣,就只差一个袖口了。”

    “妈妈,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没事儿,佳怡穿着她一定很漂亮。”妈妈拿起毛衣倚在佳怡身上,慈祥的微笑,“家里还好吗?小诺有没有闯什么祸?”

    “小诺很乖,每天都会打扫房间,他现在可长大了,一点都不会调皮。”

    妈妈快慰地笑,她拉住安佳怡的手:“佳怡,真是辛苦你了,一个人照顾家里。哎~都怪妈妈的这身病。”

    “您不要这么说,我这样一点也不累。只要您能够健健康康,佳怡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风静静地吹。

    窗外飘来一阵阵梅花的香气。

    妈妈的眼角蕴着泪,她轻揉着佳怡的头发:“好孩子,妈妈有你真幸福。”

    离开母亲的病房,她恰巧碰见了妈妈的主治医生。

    “佳怡,你来得正好,我事情和你说。”

    “汤医生是不是我妈妈出什么事了?”

    她随他去了办公室,汤医生示意她坐下,然后推了推眼睛,说:“你妈妈住院也有好几年了。病情一直得不到改善,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治疗方案,采取西医治疗。”

    “只要能让我妈妈康复,无论什么治疗,我都会极力的配合。”

    “但是……”汤医生有些迟疑,“西医治疗费用很贵,这是你母亲第一阶段的药物,你可以先看一下。”

    他递给她一张价目表。

    这些价格……

    望着犹如天文数字的医药费,她的眼前突然一阵眩晕。从前的医药费就已经很困难了,更别说现在五倍之多的费用。

    “如果很困难的话,请不要勉强,还是选择继续保守治疗吧。”汤医生心疼地望着她,她还那么小,却要去担起这样的重担。

    安佳怡睁开眼,坚定地说:“您用吧,钱我会去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请您治好我母亲的病。”

    夕阳西下,路上行人匆匆的往家里赶。漫天飘扬的雪花如棉絮般,悠悠荡荡的缀落在枝头,凝结成一颗颗晶莹的露。

    她走在街上,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瑾……你能不能借我五万块。”她支支吾吾的将母亲的事情告诉他,僵硬的握着手机,她对他说。

    窒息的沉默。

    另一头除了厚重的呼吸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很久以后。

    于瑾才沙哑地说:“佳怡,钱我会帮你想办法,但是不能很快地给你,可以吗?”

    他的声音有着很深的无力感,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她心里升起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瑾,你不要勉强。如果不行的话,我自己会再想办法。”

    “……”电话里又一阵沉默。

    “瑾,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事?”她担心地问。

    “没事的。钱我会帮你凑齐,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谩骂声。

    “有种你砸啊,妈的,家里东西全部砸掉算了。”随后便是东西破裂的声音。

    “佳怡……我现在有点事,先不和你聊了,明天学校见。”没等她回答,于瑾就匆匆把电话挂了。

    世间总会有一根根无形的线,连接着她和他,他和他或她和她,然后打上一个死结,开始一段段纠缠的命运。

    学校来了一个转学生,据说是一个超级帅哥。这几天,学校的女生个个兴奋不已,每天下课就三两聚在一起讨论这个人。

    “佳怡。你听说了吗?我们学校来了一个帅哥,超级帅的。”初夏两眼发光地跑过来。

    “没听说,帅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几天她为了钱愁死了,哪来时间管这些。

    “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兴趣啊。我告诉你,他还是一个大企业的接班人呢。哇~实在太酷了,简直就是小说里万能的男主角。”

    安佳怡实在受不了她:“初夏你今年几岁了,不要像个初中生好不好。”

    “走啦走啦,我们去看看。”还没有等她反应,初夏就拉着她跑了出去。

    三年级九班的门口,一群女生堵在那里,有人兴奋地拿着手机在照相,有人交头接耳地议论,初夏带着安佳怡拼命往里拥:“对不起,让一下,让一下。”

    两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挤出一个空隙。

    “看,就是那个人。”

    她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时间仿佛在刹那停止了。

    温暖的阳光细细地从树叶间射下来,男孩仿佛浴在光晕里,坚挺的鼻子,俊秀的侧脸,他拖着下巴望着窗外,眼色朦胧好像沉浸在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她屏息地望着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全部凝结住!

    是他……

    居然是他……

    “呀,不要拥,哇~~~~”旁边的女孩失去中心摔在地上,随后她身后的女生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都摔倒了。

    骚动引起他的注意。

    他回过头,望着门外。

    在人群里他看见了她,黑黝双眸闪过一丝奇异的暗光,他扬起嘴角,慢慢走到门口。

    一群女孩顿时尖叫起来,他扶起地上摔倒的女生:“没事吧。”女孩看呆了,下意识地点点头,安佳怡站在他们旁边,喉咙像被人掐住般,他一脸的冷漠,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她。

    人群让出一个空道。

    他走了出去。

    “看到了嘛。佳怡,他好帅啊,真得好帅。”楚俊昊走后,初夏才如梦初醒地叫道,“好温柔,好有修养啊。简直太完美了!”初夏凑到安佳怡的耳边,神秘的说:“我一点都不敢想象他居然是你的初恋男友唉。”

    安佳怡愣在原地,耳膜轰轰地作响。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

    耳畔初夏好像在她和说什么,四周的女孩子们好像也在兴奋地讨论什么,但是她听不见,也看不见,整个世界仿佛除了心跳之外,一切静得可怕。

    浑浑噩噩地回到教室,四周的女生都在兴奋讨论着楚俊昊,初夏望着安佳怡的失意,捂着嘴巴笑着。楚俊昊一定是忘不掉安佳怡,所以追她追到学校来了,看她的样子,似乎震惊不小啊。

    课堂上,老师实在看不下去,拍了拍讲台说:“大家不要再传纸条了,马上就要保送考试,你们都用心一点!”

    安佳怡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对啊,马上就要保送考试了,她不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分神,事情总会明朗的,她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好好准备这场考试。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放学。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是值日委员的安佳怡在扫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教室的门被推开。

    她闻声向门外望去。

    地上的片片纸屑被风卷起,茫然无措地到处飞扬。楚俊昊踱步走进来,他的眉头微微锁住,眼里有着忧伤,那表情就像是四年前的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他走到安佳怡面前:“请问,你是安佳怡吗?”

    “……”她惊讶地说不出话。

    “你好,我叫做楚俊昊。”他伸手,微笑。

    安佳怡愣在那里。

    “我是新来的转学生,对学校还不熟悉,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他自顾自地接着说,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脸的震惊和不知所措。

    教室里桌子和椅子放得很整齐,黑板也擦得很干净。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她僵硬地问。

    楚俊昊失笑:“当然是来读书啊。”他捡起地上的扫帚,凑近她,“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来,难道是因为你吗?”

    安佳怡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害怕地望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解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他收起笑容,盯住她的眼,说:“我来了解你,特别是你心的颜色。”

    一年最冷的几天来临了,零下几度的天气,她不顾寒冷,每天加班加点,但是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她打工的钱只是杯水车薪。

    一个周末的下午,于瑾急冲冲地跑到店里。他把安佳怡叫到一旁,递给了她一张卡。“这是三万块,你先拿着,剩下的两万我会再想办法。”他的脸被冻得通红,气喘吁吁。

    安佳怡没有去接钱,她看着于瑾,问:“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不要骗我了,这伤明显不是摔倒的。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的没事,你不要瞎操心了。”

    “于瑾!”安佳怡突然厉声道,“你不说清楚,这钱我是不会拿的。”

    于瑾愣住,好半晌,他才低沉地说:“家里出了点状况,我爸的企业有可能会倒闭,所以……”他苦笑。

    “这钱你拿回去吧,我不能要。”

    “佳怡……”

    “没事的,你拿回去吧。我知道现在你们家里很缺钱。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这些年,她欠他的已经太多了。

    北风呼呼地吹,窗户被打得啪啪作响。

    于瑾看着她,眼里似乎有暗光在闪烁,突然他狠狠地抱住她:“我觉得自己好没有用。看着父亲的公司陷入危机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明明想好好守着你,但却那么力不从心……”

    他的声音在颤抖,他一直都是那么开朗随和,仿佛任何的风暴都无法吹倒他,但是现在她却能强烈地感到他的沮丧。

    “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了。”她柔声安慰他,“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但是人总要长大的……这一次我会坚强起来,用自己的力量解决它。”

    这天工作结束后,安佳怡买了张求职报纸,她准备在业余的时候再打一份工。

    她在一个版面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条家政招聘,每天从晚上七点做到九点,薪水以小时算,一个月大概可以有800多块,相当丰厚的薪酬,安佳怡决定去试一试。

    星期一,她根据报纸上的地址来到招聘场所,一进门,她就被应聘者的数量吓倒了。

    小小的面试等候庭,被挤得严严实实,放眼望去,全是四十多岁的妇女,安佳怡站在里面,非常得不协调。

    “您好,我叫安佳怡,我是来应聘家政的”

    工作人员接过她的简历,打量她:“你几岁了?”

    “二十一岁。”

    “这么小啊,应该才念大学吧”

    “恩,是的。我想锻炼一下自己。”

    “这是号码,等会叫到你,你就可以进去了。”

    浑浊的空气,连呼气都有点困难。

    她僵硬地站在角落里,很久很久,直到有人叫到她的号码。

    面试的房间很大,等待她的是一个青年,大概三十岁左右,西装笔挺,那样子不像在找家政,倒像是在招聘企业管理人。

    安佳怡将简历给他。

    男人翻了翻简历,说:“很抱歉,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你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她震惊地问。

    “年龄、家政经验全部不符合。”

    “你们招聘简历上要求是二十岁以上,我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男人推了推眼睛,语气很平淡:“我们的确是这样写的,但是我们要找的是经验丰富的家政,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光这点我就不能录用你。”

    “我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擦桌子洗衣服这些我统统会,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得很需要这份工作!”

    “小姐,我这里是家政招聘,不是救难中心,我们也有自己的规章制度,请你谅解。”

    男人的语气很生硬,完全没有扭转的可能。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面容苍白:“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能比任何人都吃得起苦。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拜托你了。”

    她对着男人重重地弯下腰,把头垂得很低。

    屋外一片闹哄哄,似乎有人在埋怨什么,屋内一片寂静,似乎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时间静静地流走。

    男人打量着她,始终没有说话。

    “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拜托你了。”

    她深弯着腰,全身崩很紧,黑色的前发遮住她的脸颊,仿佛他不答应她就会永远不起来。

    “好吧,你下午过来复试。”

    冬三月的寒风如同一根根鞭子,刮在身上,皮肤仿佛会刺骨地裂开来般。雪花铺满光秃的树枝,凝结成像刀状的冰。

    安佳怡和几个复试的人被带到了室外,在那里放着四块大约两米多高的玻璃。

    “复试的题目很简单,谁先擦完各自的玻璃,谁就会被录用。”

    刺骨的寒风。

    面试人全都惊讶的睁大双眼。这样的天,光是站在外面就已经瑟瑟发抖了,更不要说用冷水擦玻璃了。

    男人看着他们几个犹豫,又说:“现在想放弃的也可以,我不勉强。”他眼神直盯着安佳怡,似乎想要看到她一脸的失落。

    阳光眩晕地从天际照下来,望着比自己还要高的玻璃,安佳怡的心一寸寸往下沉。

    不可以……不可以退缩……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只要凑足医药费,她妈妈就不会再痛,不会再难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透明的水,冰凉刺骨的水,她拿起抹布,整个手全部浸没在里面!

    针扎般的疼痛瞬间从手指传到整个身体,手臂像是被人狠狠撕裂开来,她拼命咬紧牙根,搓着抹布。

    男人看着她惊愕地说不出话,一旁的复试者也全愣住了。

    北风呼呼地吹。

    路上的行人全都不自觉地裹紧衣服。

    清冷的阳光下,一个瘦小的女孩站在大玻璃前面,颤抖地一上一下擦着玻璃,她的牙齿不停地打颤,手臂已被冻得发紫,嘴唇有种几乎骇人的苍白。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住了,双脚不听话地在颤抖,几乎已经站立不住。

    但是她不能认输,还有一点……

    一点点就可以擦完了……

    她踮起脚尖,擦拭最上面的那些玻璃。

    下午的阳光很暖,但是却带不走丝毫的寒冷。

    她眯起眼,将腿挺得笔直,努力地往上伸,往上伸,但无论怎么往上伸,还是差一个手掌的距离,最后她跳起来!

    哗哗哗——

    就在她落地的瞬间,一旁的冰水整盆地从她头浇了下来!

    “天啊!!”所有人惊呼地跑过来,手忙脚乱地把她从冷水里拉起来,有人脱下外套,猛地将她裹起来。

    “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一大盆的冷水全部浇在她身上,她的全身剧烈地颤抖,眼前白蒙蒙的,牙齿打颤地说不出话。

    差一点……

    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擦完了……

    身体的力量被一点点抽走,好像有人在摇晃着她,问她有没有事。她想出声,想告诉他们,她没事,但是嘴巴微微一张,就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冷瑟瑟的天,风凌厉地吹。

    “快,快点带屋里去!”不知谁叫了一声,她被人打横抱起来,冲进了室内。

    屋内的暖气被开得最大,安佳怡的湿衣服被换了下来,但是即使被裹上厚厚的棉被,她依然浑身在发抖。

    “你有没有脑子啊,居然为了一个家政这么拼命!”面试她的男人气愤骂道。

    “这……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

    “再重要也犯不着这样,一盆冷水浇上来,你还要不要命了。”

    “抱……抱歉。”她气虚低微,眼前朦胧的一片。她的确是不要命了,明知道自己不可以生病,明知道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她照顾,但是一想到未来的路,即使再苦再累,她都要去尝试啊……

    男人皱眉望着她,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录用她,给她复试的机会,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能坚持多久。

    但是——

    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坚持。

    “你好好休息,等身体暖和点了再走吧。”

    她望着他,颤抖地问:“请问我被录取了吗?”

    男人避开她的问题:“保重身体要紧,没有健康你做什么家政?”

    屋外不知不觉开始飘起了雪花,翠绿的枝叶,已经有薄薄的一层冰雪。

    男人点燃一支烟,一下子没有了主意。

    这次的雇主非同小可,半点差错都出不了,虽然他很佩服她的意志,但她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果录取她,万一出了差错,将来他该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不远处,没有擦完的玻璃依旧还在那里,原本的水已经结成了冰,像是一滴滴凝固的眼泪。

    男人望着它,半晌,熄灭了手里的烟。

    他必须对雇主负责,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责任。

    他回到了屋子,安佳怡的身体已经暖和了许多,但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男人走到她的面前,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只是头还有点晕。”

    “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他叮嘱道。

    “请问……我通过了吗?”她揪住他的衣服,问。

    男人避开她的眼,沉默。

    “虽然我没有擦完,但是我真得有很努力……请求你给再我一个机会,我保证能擦完的……”无助央求的声音,让男人的心掠过一抹痛,她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脸有多苍白,全身有多冰冷,一份家政对于她就这么重要吗?

    他的脸色很难看,哑声说:“你没有按规定擦完玻璃,所以,我很抱歉……”

    她颤抖地掀起被子,拉住他的衣服:“我真的有很努力,我可以擦完的,只是天太冷了,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擦完的……”

    寂静的房间。

    她的声音仿佛破了弦的音,那么凄凉,那么无助,那么悲伤。

    雪花静静地飘飞,一片一片落在地上。

    她红着眼眶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眼里看到一丝的妥协。

    “我必须为我的工作负责,我们需要的是有经验的家政。”

    “我很抱歉……”男人低声地说。

    静悄悄的房间,她的心仿佛被人撕裂开来,一寸一寸,痛到无法呼吸,望着被子上参差不齐的花纹,眼泪一滴滴落在上面。

    她重重地低下头,无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人上前想去扶她,但是她倔强地推开,她扶住墙壁,慢慢地往大门走去。

    凄凉的背影,黯然无助的背影。

    在场的人心都狠狠被揪住:“陈先生,您为什么不录取她,她这么努力,一定会很好地工作。”

    漫天飞舞的雪花,天亮的刺眼。

    安佳怡走出屋子。

    路上的人们匆匆地行走,洁白美丽的雪花从他们头顶上静静地飘下来。

    她拼命地揉着眼睛,她要快点回家,小诺还等着她烧饭呢,没事的,还能找其他工作,是啊,没事的……她擦了擦眼泪,忍住心里泛起的苦涩和委屈,快步往家里走。

    走着走着,没过多久,她却停了下来。

    诺大的玻璃横在她面前。

    玻璃上面的水珠已经结成了冰晶,雪花轻轻地扑打着表面。

    脚下,是一滩她刚才摔倒的痕迹。

    阳光冷清的斜射过来,

    她往前走。

    一步。

    一步。

    风哀伤地吹着,雪花悠悠荡荡地飘在空中。

    她望着那面玻璃,

    半晌。

    心里一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白茫茫的世界,她哭泣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冰冷的身体缩在一起,她将头埋进两腿间,泪水顺着脸颊流过嘴角,好苦……好涩……

    就在那个时候,一辆白色的车从她面前开过,

    车开出几米后,突然又倒退了回来。

    安佳怡抬头,泪水模糊地望着从下车的那个人。

    亮白色的天,楚俊昊背着光,站在她面前。他披着一件暗红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盯住她的两行眼泪。

    她没有回答,站起来想要离开。

    突然一阵眩晕。

    “小心。”他下意识地扶住她,触碰到她极冰的手掌,大惊,“你刚刚在做什么?手怎么会这样冰?”

    “没事……我先回去了……”

    她挣脱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离开。

    楚俊昊望着她的背影,皱眉。

    他瞥见了一旁的大玻璃,随后转头,看了看她走出来的地方。

    黑黝的双眸闪过一抹奇异的光亮。

    半晌,他回到车上,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