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老公,你被骗婚了》 第1章 我要你娶我 ,叶薄歆喝得醉醺醺,踩着七寸恨天高,包臀短裙,扶着墙根从洗手间出来。 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撞上了一堵肉墙。 黑色军靴、绿色军裤,皮带裹着狭窄的腰,古铜色的肌肤,喉结在隐隐跳动…… 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犹如刀雕斧凿的刚毅轮廓,眉宇间充斥着一股正气,那双深邃的眸燃起两簇火苗。 唔……这张脸怎么那么眼熟呢? 叶薄歆她踮起脚尖,凑近男人的脸,混杂着酒香的气息呵在男人线条优美的下颌上。 一双水眸映着流光溢彩,瞳孔使劲睁大。 女人撞上来的瞬间,男人一手托住她的手肘,一手虚虚揽上她的腰,她才没被撞飞。 这会儿她整个身子都贴在男人身上,细细盯着男人看了好久,她才笑呵呵地环上男人的颈。 “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不来了呢?” 叶薄歆醉得不清,说话口齿不清,却不妨碍男人听懂她的话。 男人偏头避开她胡乱凑上来的红唇,“为什么喝那么多酒,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吗?” 他的声音醇厚磁性,此刻透露着微薄的怒气。 “这种地方?”叶薄歆笑得特别傻气,完全没意识到男人已经生气了,亮晶晶的眼睛弯成月牙儿,“夜店么?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是叶家二小姐,我有钱,我有钱为什么不能来?” 叶薄歆的手滑了下来,抓住男人的衣领,绯红的脸蛋换上了恶狠狠的表情,“哦……我明白了,你嫌弃我,嫌弃我是千金大小姐,一身臭脾气,任性、胡闹,还不自爱,在夜店里鬼混。” “没有。” “你有!你就有!”刚才还气势汹汹,打算问罪的女人,这会儿把头埋在男人的胸口,肩头微微颤抖,“每年生日你都陪我过,可是今天我等了你一天,你连个鬼影都没有。然后我就喝酒,喝着喝着……就看到你了……” “都怪你……”怀里的女人不安分地乱动,还拿粉嫩的拳头砸在他的心口上。 男人眉梢拧成一团,抓住她的手,揽着她往外走,“我送你回去。” 回去? 一听到这话,叶薄歆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甩了甩头,猛地推开男人,“我不回去!” 男人猝不及防,被她挣脱。 叶薄歆踉跄后退,绯红的小脸皱成一团,“讨厌鬼,你谁呀,要你管我!” 叶薄歆晕乎乎地往前走,手腕一紧,被男人拽了回来,抵在墙壁上。 “你再说一遍?”男人隐忍了一晚上的怒火被她一句话点燃。 原本已经决定放弃了,他是疯了才会一路闯红灯,从山沟里疾驰而来。 他今早刚结束任务回到部队,按军规必须隔离一天才能出来,结果他身为一团之长,带头破坏了军规。 两个星期来,精神高度紧绷,浑身疲惫不堪,他想到的不是休息,而是今天她生日。 她呢? 喝得醉醺醺,没有一点防范意识,如果他没有来,她知不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事? 叶薄歆被撞得龇牙咧嘴,抬头,男人的脸笼罩在阴影里。 她愣了一下,眼珠子在男人身前乱蹿,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怎么不换军装就出来了?” 男人哭笑不得,他跟醉鬼较个什么劲。 叶薄歆连打了几个嗝,闭了闭眼睛,直接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身。 两人的姿势非常暧昧,叶薄歆被困在男人的臂膀里,男人低着头,女人纤长的腿被男人紧紧压住,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叶薄歆闻着男人身上味道,脸上的酡红染上了一层绯色,红得能滴出血来。 要命的是她的心跳声,砰砰……急得像要跳出心口。 “今天是我生日,我能不能跟你讨要一个愿望?” “好。”男人没有一丝犹豫。 叶薄歆怔了一下,娇笑着看他,吐气如兰,“这么爽快,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 “你敢要,我就给。”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娶我!”叶薄歆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小脸只有巴掌大小,那双迷离的眼睛充满了坚定。 男人蹙眉,湛黑的眸子像要看穿她,他抿着唇,未置一言。 叶薄歆倔强地看着他,许久没得到回应,眼眶里渐渐蓄了泪水。 “哇噢!这么劲爆,这年头连兵哥哥也忍不住打野战了吗?” “兵哥哥,玩得很开嘛。” 两个公子哥从两人身后经过,边走边回头,还吹着口哨。 目光**裸地落在叶薄歆两条修长的腿上。 暧昧的话让男人皱了皱眉头,拉着叶薄歆往露台走去。 叶薄歆穿着高跟鞋,被男人拖到露台。 楼下车水马龙,璀璨的霓虹灯在城市上空流窜。 露台上的风很大,把叶薄歆一头长发吹得凌乱不堪。 “清醒了吗?”男人松开她的手腕,目光像淬了冰,死死盯着她。 叶薄歆搓了搓手臂,她只穿一件白色雪纺衫,还是无袖的,露台的风让她觉得无比冷。 叶薄歆对上男人如鹰般锐利的眸,点了点头。 “很好。”男人冷笑,俯身挑起了叶薄歆的下巴,“我是谁?” 男人的脸一寸寸放大,叶薄歆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打量男人的脸,突然打了一个响嗝。 傻傻地笑着,还对男人的脸吹了一口气,“靳……靳未南,你是靳未南……” 靳未南一股气堵在胸口,也不知该恼还是乐。 醉成这样,没把他认成其他男人,他是不是要谢谢她? 可是没人告诉他,醉鬼会这么执拗。 叶薄歆撅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叶薄歆撇了撇嘴。 “好,你没胡闹,那你告诉我,你未婚夫怎么办?你不是很爱他吗?” 靳未南冷一向很冷静,哪怕被敌人拿枪顶着脑袋,依然面不改色。 叶薄歆的话虽然扰乱了他的心,可他很清楚,她是有未婚夫的人。 他的话戳到了叶薄歆的痛脚,叶薄歆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狗屁未婚夫,他天天搂着别的女人上报,还说什么逢场作戏,当我好糊弄?那个女人装腔作势,他还傻傻地倒贴上去,被耍得团团转。我叶薄歆为什么要容忍他、受他的窝囊气?” “他能跟别的女人乱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找别的男人?” 靳未南看着对面大厦液晶屏幕上播放的广告,光影在他的轮廓上斑驳。 他的声音很轻,“所以,你想拿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来报复他?” 叶薄歆后退两步,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算了,你就当我酒后失言。” 她委屈得想哭,心情乱糟糟。 拉开了玻璃门,她回头看向站在护栏边的身影,吸了吸鼻子。 “没关系,我叶薄歆也不是非你不可。原本我以为,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为什么眼睛好酸? 一定是灯光太刺眼了……对……一定是这样…… 叶薄歆揉了揉眼睛,“靳未南,我没那么差,外面那么多青年才俊,我会找到愿意娶我的。” “你……唔……” 叶薄歆前脚刚跨出门槛,就被一只手拉了回去。 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一点点撩拨她的心神。 说: 喜欢的话,大家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啊~~~~~ 啦啦啦,爱你们--- 第2章 他的脸近在咫尺 ,突如其来的吻霸道绵长,牙齿辗过她的唇,她吃痛,口微张,柔软温热的舌头顺势滑了进去,勾住她的舌缠绵。 酥麻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叶薄歆身子抖得厉害,软绵绵地瘫在男人身上。 他紧紧搂着她,将她压在护栏上。 高空的刺激激发了男人的兽xing,浑身的血液涌向小腹,叶薄歆晕乎乎地承受着男人窒息的吻。 他闷哼了声,呼吸变得粗重,稍稍离开她的唇,黑眸淬了细碎的光芒。 “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这一次,我死也不会再放手了。” * 金鼎会所门口,一辆军用越野停靠在黑暗的角落里。 季简宁双脚交叠,架在车前台上,双手抱着脑袋晃悠。 军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军靴沾了尘土,嘴中叼着一根烟,吊儿郎当地盯着金鼎会所的门口。 一想到某人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而来,他的小心肝就砰砰砰跳个不停。 要不是他想看戏,死乞白赖地跟上来,才不敢拿小命去赌。 男人啊,一遇上女人,百炼钢都能化成绕指柔。 季简宁远远就看见一身军装的男人走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 季简宁眼睛一亮,吐了香烟,利索下车,瞟了靳未南怀里的女人一眼,笑得特别猥琐,“哟?这么快就完事了?嘿嘿……没想到我们勇猛威武的首长竟然提前缴械投降了,这事传出去多丢我们军区的脸啊?” “向左转。” 季简宁一听到口令,多年的奴性让他条件反射,身体比脑子更快转了弯。 “啊……” 靳未南朝他撅起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很快响起了杀猪般的叫声。 季简宁揉着屁股,哀怨地看向后座的男人,“你也太狠了。” 不就开个玩笑么,他又不会到处宣扬首长早泄,至于么? 靳未南关上车门,随手调整内车的温度,淡淡说,“擅离军营,回去负重跑二十公里,一百个俯卧撑,暴晒两小时。” “什么!”季简宁手一抖,头嘭地撞上了方向盘。 尼玛,太过分,**裸的公报私仇啊。 叶薄歆嘤咛了声,在靳未南胸前拱了拱,靳未南拍了拍她的脊背。 她的脸被头发遮住,但季简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踩下引擎,打了转光灯,车子汇入车流。 季简宁从后视镜里瞟了两人一眼,调侃靳未南,“我还以为你要忍一辈子呢,兄弟想过,到时候她要是结婚,我就单枪匹马杀进去,把人给你抢回来当压寨夫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也就你心宽,把自己的女人放在别的男人那里养了五年,这下好了,变心了吧?” 想到靳未南这些年默默承受相思之苦,季简宁忍不住叹息,“你啊,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偏偏就栽倒在这个女人身上?我看你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车子又开出了一段距离,靳未南看向窗外,眉目清冷,“啊宁,你想办法替我拖住老爷子,我要打结婚报告,不能被他踢回来。” “吱呀……” 车身摇晃,差点撞上了护栏,季简宁紧急转弯。 季简宁惊魂未定,觉得自己要被吓出心脏病了,不带这么玩的。 瞟了一眼后视镜,“你家老爷子那牛脾气,一点都不比你差。他要是知道被你坑了,非打断你的腿,拆了你的筋骨不可。” “你是共犯,放心,逃不了你那份。” 说: 再来一发,求收藏,看我娇滴滴的眼神,电晕你萌---- 第3章 那货越演越来劲 ,五月中旬,北方的天气渐渐升温,室外骄阳似火,室内燥热。 这种天气最难熬,开空调太冷,不开又闷热。 沈思亚穿着吊带裙,窝在躺椅里,吃着零嘴刷微博,时不时发出疯魔的笑声。 二楼的窗子对着院里一颗大树,偶尔吹来清风,倒也不闷热。 这间屋子是风水宝地,冬暖夏凉,如果没有沈思亚这个吃货在一旁干扰,叶薄歆一定心情倍儿爽。 “咔嚓咔嚓咔嚓……” “哈哈哈……真逗……” 又是一轮轰炸,叶薄歆忍无可忍,拎起床头的书扔了过去。 “丫的,沈思亚你这个死女人,能不能小声点?全宇宙都听见你的猥琐的笑声了。” 沈思亚被砸个正着,揉着额角,哀怨地抬头。 “呀,叶薄歆,你这么凶,还有暴力倾向,以后是会嫁不出去滴。” 抱着头又是一番打滚,“噢---娘啊,偶滴头,叶薄歆这个欲求不满的大龄剩女太可怕了----” 叶薄歆盘腿坐在床上,身前摆放着电脑桌,她“啪”地把电脑扣上。 朝沈思亚勾了勾手指头,露出白晃晃的牙齿,“女人,你成功惹怒了爷,快过来,让爷看看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丫的,她才二十五岁,说她大龄剩女,沈思亚活腻了…… “呵呵……爷真爱开玩笑,奴家命薄,哪里敢让爷屈尊呢。”沈思亚那货越演越上劲,还摆出一副风尘女子的骚样,挺了挺傲人的胸器。 叶薄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翻了翻白眼,“你丫的,够了啊,见好就收。别让我有机会把你从二楼一脚踹下去。” “切,你那是**裸的嫉妒。”沈思亚不怀好意地瞟了叶薄歆的胸一眼。 叶薄歆脸一黑,低头---- 宽大的衣服罩在身上,连个小山丘都没有,难怪沈思亚一直拿这个梗来刺激她。 叶薄歆摇头叹息,“哎,没办法,优秀的人连胸都是a的,不像某些人,胸大无脑。” “卧槽,你丫说谁胸大无脑?” 沈思亚甩掉拖鞋,手上还沾着零食碎屑,直接朝叶薄歆扑上来,“来,小美人,让大爷亲一口。” “啊----沈思亚!你tm给我死开,脏死了----”油乎乎的嘴朝叶薄歆白皙的脸蛋凑上去,叶薄歆吓得躲进被窝里。 “哈哈哈……” “来,宝贝儿,给你看个劲爆的消息。”沈思亚滑开手机锁屏,翻到微博热搜。 奸笑着掀开被角,拽----拽-----再拽----- 叶薄歆终于露出了一双眼睛,孤疑地看了沈思亚一眼。 “你看我干嘛,看手机。”沈思亚把手机伸到她跟前。 微博热搜第三条,标题:贺大少医院私会情人,叶二小姐遭打脸。 沈思亚看戏不嫌事多,喜滋滋地点开。 画面上,贺野润神色淡漠,双手扶着穿病号服的女孩,女孩仰头,朝他甜甜一笑。双颊梨涡深陷,可惜那双美眸空洞无神。 叶薄歆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眼神暗了暗。 贺大少是京城名门贺家的大少爷贺野润,也是她叶薄歆的未婚夫,从小青梅竹马,谈了几年的感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而画面里的女孩,是贺野润的学妹林晴音,两年前贺野润出车祸,林晴音恰好在车上,听说那一双眼睛就是为了救贺野润才瞎的。 贺野润觉得愧对林晴音,一直想方设法弥补她,几乎有求必应,医院、主治医生都是京城最好的。 同为女人,叶薄歆很清楚,林晴音更想要的,是贺家大少奶奶的位子。 可贺野润脑子聪明是聪明,却不懂女人的心思,明明有了她这个未婚妻,还要被林晴音牵着鼻子走。 他不懂得拒绝,也认为她叶薄歆大度到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夫三天两头和别的女人闹绯闻,刚开始叶薄歆也会生气,想要下下马威,可是贺野润的态度太让她失望了。 贺野润一直强调他只是把林晴音当成妹妹,毕竟人家是为了他才瞎了眼,他没办法弃她不顾。 什么屁说法,她林晴音眼睛瞎了不找医生,不让她家人陪着,天天粘着别人的未婚夫,这就是对的? 为此,叶薄歆跟贺野润吵过架,冷过战。 而贺野润从始至终都没能处理好这件事,反而一再拖她下水,她不是圣母,没办法跟贺野润一起报恩,谁知道会不会报着报着,就把未婚夫送到人家床上呢? 她的婚姻赌不起,她眼里更容不得沙子,贺野润既然斩不断桃花,那她退出好了,成全他们岂不妙哉? “啧啧……你看这女人,典型的白莲花啊,配你家那根墙头草,简直绝配嘛。”沈思亚笑嘻嘻地戳着林晴音的脸,欠扁地说。 叶薄歆抢过她的手机,气鼓鼓地瞪着她,“你见不得我好是不是?好好的周末,非要给我添堵。” 沈思亚搂着叶薄歆的小蛮腰,替她顺毛,“宝贝儿,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咱家会心疼的。而且我是为你好啊,让你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嘛。你想想啊,贺野润那渣男怎么配得上你呢?” 顺势捏了叶薄歆滑嫩的脸颊,“我家宝贝儿这么漂亮,将来嫁的肯定是超级无敌宇宙大帅哥,贺野润算个毛,咱不稀罕他,改明儿个,姐姐给你介绍几个高富帅,海归的,包君满意。” 说: 又来啦,快快收起来~ 第4章 人家坑爹,他坑老婆 ,叶薄歆掰开沈思亚的魔爪,鄙夷地看着她,“行了,有这等好货色,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叶薄歆爬了起来,抚平被弄皱的衣服,把披散的长发绑了起来,露出白皙鲜嫩的虬颈。 沈思亚撇了撇嘴,捞起被叶薄歆仍在柜头的手机,便刷微博边说,“跟你说真的,你别不当回事,贺野润家世、修养、相貌都说得去,就是有一点不好,他太心软了,随便一个女的都能让他怜香惜玉,这种男人,结婚后容易出轨。不是说他自制力不行,而是外边那些女人花招太多,随便下个药,他就**了。” “你洁癖那么严重,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与其到时候离婚,落得个二婚的身份,还不如现在就死心。” 叶薄歆正挑拣衣服,听到她这话,突然没了兴致。 “沈小亚,难道我没跟你说过,我并不打算跟他结婚?” 笑话,跟贺野润谈了几年恋爱,两人还是青梅竹马,他什么脾性,她比沈思亚更清楚。 “你说什么?”沈思亚激动地扑到叶薄歆面前,“亲爱哒,你太帅了,拿得起放得下啊。” “啵” 一个烈焰红唇印到叶薄歆脸颊上,叶薄歆一脚踢了过去,怒吼,“你恶不恶心,脏死了。” 沈思亚一溜烟跑到门口,嘿嘿直笑,“不爽啊,不爽你咬我啊?” 叶薄歆瞪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对着镜子擦拭红印。 愤愤地说:“沈思亚,你死定了。” 沈思亚缩了缩脖子,打定主意溜走。 刚拉开房门,就看到青姨站在门口,抬手正要敲门。 “青姨好。” 沈思亚乖巧地跟青姨打招呼。 青姨是叶薄歆家的佣人,十五年前叶薄歆的父母离婚,她母亲苏婉就买下来这栋别墅,青姨从那时起就在这栋别墅里帮佣。 不管是苏婉还是叶薄歆,都非常尊敬青姨。 青姨见她一副要往外冲的模样,开口问,“思亚啊,这是要走了?” 沈思亚心虚地笑了笑,“呵呵……没有啊,这不是知道青姨在外面,我就跑来开门了嘛。” 叶薄歆从浴室里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就看到沈思亚掐着腰站在床边,头上似乎还冒着青烟。 “哟,大小姐,哪个不长眼的又招惹你了?” “叶薄歆!”沈思亚挡在叶薄歆面前,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沈思亚就是这德行,说风就是雨,变脸比变天还快,叶薄歆没当回事。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好意思。” 沈思亚脸色变了变,从没见过的严肃,叶薄歆挑了挑眉。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思亚把东西伸到叶薄歆眼皮子底下,“这什么东西?“ 结婚证? “哟,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可以呀,藏得够深的。对象谁呀?”叶薄歆眼睛一亮,一把夺过红本子。 没想到呀,沈思亚动作够快的,她不是非那谁不可吗,怎么突然开窍了? 叶薄歆啧啧有声,沈思亚快要被她气炸了。 “叶薄歆,谁他妈结婚了?” “不是你……”叶薄歆突然顿住,眼睛睁得圆碌碌。 为毛新娘那一行是她的名字? 那新郎? 靳……靳未南? 天啊,这混蛋,不按常理出牌,她要被坑死了。 “呵呵……”叶薄歆抬头,心虚地笑着,默默把红本子藏到身后。 “那啥,青姨做好午饭了吧,再晚就凉了,我们还是快点下去吧……” 叶薄歆还没走两步就被沈思亚拽了回来。 “你少扯淡,解释!” 解释? 解释什么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不说?不说是吧?那我去找苏姨,告诉她,她养了二十五年的白菜,被一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猪给拱了。” 沈思亚从叶薄歆手里抢过红本子,在叶薄歆跟前晃了晃。 叶薄歆嘴角抽了抽,白菜?猪? 为今之计只有拖住沈思亚再说,不然让她家老太后知道了,她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好说,好说,我坦白。”叶薄歆抵住门板,死也不让沈思亚出去,却在心底把靳未南骂了千百遍。 人家是坑爹,靳未南这奇葩直接坑老婆。 沈思亚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叶薄歆的小命,叶薄歆小心翼翼地把开水递到沈思亚手边,眼睛转来转去,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沈思亚抿了一口水,把一肚子火压了下去。 “那男的是谁?我跟你认识也有十年了,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个人?” 叶薄歆手指扳啊扳,头都要低到茶几上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除了知道他叫靳未南,是个军人,其他一无所知。 第5章 你的智商都喂狗了 ,“你说什么?”沈思亚的声音高得可以掀了房了一遍,沈思亚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缓过来,手指颤微微地指着她,一个劲往她脑门上戳。 “我说你疯了是不是?受刺激过度脑神经坏死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我是阻止你和贺野润在一起,你跟他解除婚约,我也喜闻乐见,可你丫神经过敏了,找一个陌生男人结婚。要让你妈知道了,她非得气死不可!” 什么陌生男人,这话叶薄歆就不爱听了。 “我都认识他四年了,他不是什么坏人……” 沈思亚被叶薄歆气笑了,“我说大小姐,你年纪也不小了,坏人脑门上有写着我是坏人吗?你的智商都喂狗去了。” 叶薄歆想反驳,可瞧见沈思亚脸上写着,你敢,拎起酒杯,轮番把十几个大男人喝倒了,结果她自己还清醒得很,带她一个醉鬼回家,照顾她一整夜。 叶薄歆说露了嘴,恨不得咬断舌根。 “呵呵……那啥,心情不好嘛,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看你是色令智昏!那男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值得你装醉骗婚?”沈思亚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回路怎么长的。 第6章 房呢,车呢,买了吗 ,叶薄歆不自在地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脸颊绯红,“什么骗婚,别说得那么难听,你情我愿的事,而且喝醉的是我,他又没喝酒。” 至于灌了什么**汤,那要问靳未南了。 “你还敢说?婚姻岂能儿戏,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沈思亚觉得头昏脑胀,胸口郁结,斜斜歪歪地倒在沙发上,双颊气鼓鼓。 叶薄歆胆大包天,不服管教,她了解,但没想到她竟然随便把自己嫁出去,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 且不说别的,那男的家境如何、人品如何、驻扎地在哪,她都不了解,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卖了。 不就是领证吗,叶薄歆真没觉得多大事,但她自知理亏,挪到沈思亚身边,蹭了蹭她的手臂。 “好了,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跟你保证,靳未南绝对是好人,我不会吃亏的。就算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国家军人的素质吧。他是军人,就凭这一点,他的人品就不会差。” 沈思亚嫌弃地拍开她的手,白了她一眼,冷笑,“军人?哪个部队的,家住哪呢?” 叶薄歆噎住,她当初怎么就没想问一问靳未南的家世呢? 沈思亚见她这样,又忍不住爆粗口,“哪个正经军人会一声不吭就把证领了?他没带你见过家人吧?” “他忙……” “忙?”沈思亚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房呢,车呢?买了吗?” 叶薄歆无语地看着她,“你别那么拜金,房车我都有……” “哟,听你这意思,你还打算养着他啊?小白脸不养,你吃饱了撑着,养小黑脸?” “什么小黑脸?”叶薄歆愣是没拐过弯来。 “当兵的黑成碳了大姐。” 叶薄歆愣了一下,脑中浮现靳未南的轮廓,“噗嗤”笑出声来,还真别说,靳未南挺黑的。 沈思亚还在唠叨,“就算他人品可以,那他一个月工资多少,怎么养家?是,你叶二小姐有钱,你可以不在乎,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常年不着家,你就打算守活寡?” 呃…… 叶薄歆真没想那么多。 “我有自己的事业,忙得很,又不是粘着男人的小女人,他不在家,我乐得轻松。” 这是叶薄歆的心底话,而她确实很忙,忙着写剧本,忙着应付她家老太后,忙着找叶老头子一家的麻烦,最近还打算进叶氏集团,到某些人眼前添堵去。 “行!你出息。”沈思亚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眼圈慢慢变红。 叶薄歆皱眉,揽着她的肩,“思亚,你别这样,大不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沈思亚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你说的,你要敢骗我,我们就绝交。” 叶薄歆跟贺野润这场感情里,叶薄歆心力交瘁,如今又随便找了个男人嫁了,她不担心才怪。 又不是谈恋爱,不合适了还可以分手,大不了伤心一阵子。 现在她直接结婚了,如果被欺负怎么办? 叶薄歆鼻子泛酸,用力地点点头。 “说实话,你丫是不是动真格的?”叶薄歆怎么可能这么糊涂,她一定是对那谁有了感觉。 叶薄歆咬着唇,低头不语。 许久才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沈思亚,眼里有些迷茫,“我不太清楚,就是觉得他很熟悉,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了。见不到他的时候,偶尔会想起,见到他的时候,觉得很安心。感觉吧,是有,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喜欢。” 沈思亚一口水喷了出来,都这么明显了,还不叫喜欢? “我真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跟贺野润在一起?明明当年你对贺野润没有感觉,而且这几年来,我看你对他不冷不热,也不见得是喜欢他,丫当初也是脑抽了?” 沈思亚这番话说到叶薄歆心坎上了,她一直都想不通,她很确定自己对贺野润没有男女之情,可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跟贺野润在一起,而且还订了婚。 五年前她差点死去,醒来的时候忘记了一些事情,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些影像,听他们说,她当年高考结束后去读的军校,后来出任务,差点丧命,捡回一条小命后,把读军校那两年的事都忘了。 她知道他们没有骗自己,因为在那些残余的记忆碎片里,她确实当过兵。 “可能在那段丢失的记忆里,我喜欢过贺野润吧,所以才答应做他女朋友,不过忘记后,对他完全没感觉了。 或许真是这样,失去记忆后,连喜欢的感觉也忘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抗拒想起那段丢失的记忆,每次做梦梦到一些片段,她都被吓醒,心口空落落,又痛又难受。 她总觉得在那段记忆里,有她想忘记的东西。 第7章 回叶家蹦跶一下 ,从叶薄歆生日那天之后,靳未南再也没出现。 叶薄歆安慰自己,他很忙,可再忙也不至于连跟她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把证办了。 背着她把证办了,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可谁能告诉她,为毛连结婚证都是快递到她家,有那么不靠谱的么? 一句解释都没有,又玩失踪。 可悲的是,叶薄歆这傻蛋,跟靳未南认识四年了,竟然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气得她想撕了结婚证。 碍眼,太碍眼了。 混蛋,留给她一堆烂摊子,要是她家太后知道她做了这种忤逆之事,非得把她赶出家门不可。 这几天叶薄歆战战兢兢,看到她家太后直接夹着尾巴溜了,生怕她家太后发现端倪。 苏婉和叶远东离婚后,叶薄歆和弟弟叶天易名字落在叶家户口上,但两人大部分时间跟苏婉生活。 时不时回叶家蹦跶一下,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用叶薄歆的话说,凭什么便宜了那对狗男女,当然,狗男女指的就是她生父叶远东和继母夏冰。 当年叶远东跟苏婉热恋,两人家世、样貌都般配,两家在京城又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他们结婚,可谓家族企业强强联合。 而叶远东那时是真喜欢苏婉,结婚两年,苏婉迟迟没怀孕,叶家二老又催得紧,叶远东不仅要管理一个大公司,每天熬夜加班,还要被父母念叨。 叶薄歆的外公生了一儿一女,儿子苏景森跑去军队,无心继承叶氏集团,女儿苏婉聪明伶俐,有经商天赋,外公就栽培苏婉,苏婉没结婚之前,就已经是外公的左膀右臂,结婚之后,更是忙着事业。 夫妻两各忙各的,两天两头都见不着一次面,加上叶家二老多次劝苏婉辞了工作,苏婉事业心强,又不愿老父独自撑着企业,当然不愿,日子一久,夫妻两都疲倦了。 要么不着家,一回家就争吵,不外乎是责怪对方不顾家。 叶远东就在那段时间移情别恋,跟自己的秘书搞在了一起,还生下了一女叶青羽。 苏婉被蒙在鼓里,不久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叶远东对苏婉还念夫妻情分,并不打算离婚,直到儿子沈天易出生,苏婉重新把重心放到事业上。 叶远东在外包yǎng情人,还有个私生女的事被捅破了,在名流圈里闹得风风雨雨,苏婉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苏婉自幼娇生惯养,脾性高傲,哪里受得这种委屈,特别是叶远东出轨后,她还傻傻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苏婉提出了离婚,叶远东也爽快,把字签了。 那时候叶薄歆已经十五岁了,从小生活在名流圈里,耳濡目染,知道自己父亲做的事禽shou不如。 况且叶薄歆打出生后,照顾她的是母亲和外公,对叶远东,她真没啥感情。 苏婉想争取孩子的抚养权,叶家二老自然不肯松口,这时候她小舅苏景森出来打抱不平,教唆叶薄歆,让她跟叶家。 小舅说,叶家家大业大,凭什么要把家产留给小三一家,他让叶薄歆将来争夺家产,最好一分钱都不给小三。 叶薄歆觉得有理,于是在法庭上,跟着弟弟沈天易叛变,差点没把苏婉气死。 事后苏婉把叶薄歆和沈天易狠狠揍了一顿,苏景森灰溜溜跑回军队,一年不敢回家。 苏婉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是铁骨铮铮的女强人,对孩子也毫不马虎,该就打,该骂就骂,叶薄歆可以说是在棍棒下长大的。 可想而知她多怕苏婉。 终于熬到了周五,叶薄歆再也不敢在苏婉面前晃悠,拎着包就往叶家去。 太久没回去折腾了,她都闲得发霉了。 想到老头子气得脸色铁青,小三恨得咬牙切齿,叶薄歆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说起叶远东这人吧,就出轨这事不道德,对儿女还是不错的,但叶薄歆就是不爽。 叶远东每每被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拿扫把把叶薄歆姐弟俩扫地出门,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是亲生孩子,他们不常回家,他又想得紧,哪里就舍得把人赶走。 他老了,也不想再争什么,当年确实是他对不起他们母子三人,害得他们在圈子里一直被嘲笑,抬不起头来,他自作自受,都说儿女是上天派来讨债的,他认了。 叶薄歆就逮住了老头子这点,有持无恐。 第8章 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叶薄歆特意穿了一身香奈儿,嫩绿色雪纺衫,白色九分西装裤,脸上画了清雅的淡妆。 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活泼清纯,完全看不出二十五岁的年纪,乍一看,还以为刚踏入大学的年轻女孩。 叶薄歆嘴角勾了勾,在唇上涂了淡粉色的唇釉。 她平日里穿得很随意,但每次回叶家,她都要精心打扮一番,目的就是要气死小三。 她就是青春靓丽,夏冰不过是一个半老徐娘,姿色比起她老妈差远了。 叶薄歆刚出了家门,苏婉就从公司回来。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苏婉那张精致优雅的脸庞,她淡淡瞟了叶薄歆一眼。 “去哪?” 身边突然停了一辆车,叶薄歆一看车牌,踮起脚尖就想躲进一旁的草丛里,哪想苏婉早就看到了她。 “妈……”叶薄歆磨磨蹭蹭挪了过去,脸上的笑要多谄媚有多谄媚,“我……我跟思亚有约……” 打死她也不敢在苏女士面前说真话,当年苏女士和叶老头虽然离婚爽快,但苏女士心底一直憋着气,最忌讳听到叶家的事。 苏婉是什么人,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叶薄歆这点心思根本就瞒不过她。 “有点出息,别被人欺负了,传出去丢我的脸。”苏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走远,叶薄歆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那话什么意思? 难道老妈知道她要去叶家? 想到这个可能,叶薄歆身子抖了抖,苏女士太可怕了。 出了别墅区,叶薄歆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蓝岸丽舍。” 蓝岸丽舍是出了名的别墅区,司机听到女孩脆生生的嗓音,不由地从后视镜里多打量了她两眼。 靳未南最近完成了一次重大的缉毒任务,将在西南一带作威作福多年的大毒枭一窝端了,上级历来最看重他,这一次直接破例让他接任b军区师长一职。 昨夜刚从西南飞回来,今早就接到通知,让他进城接受嘉奖和受封仪式,顺便商讨b军区下半年的规划。 越野进了市区,遇上车流高峰,直接堵在了半路。 靳未南好几夜没能睡个安稳觉了,昨天半夜才回到军区,歇了四个小时,天还未亮就起来准备开会需要的材料,这会儿在车上闭目养神。 季简宁这一次没有跟他一起出任务,换往常他一定打趣靳未南,可现在见他一身疲倦,也不敢出声打扰他。 “邓远,把音乐关了。” 邓远是靳未南的警卫员,他扭头看到靳未南闭着眼睛,无声地朝季简宁点了点头,关了音乐。 季简宁随手降下车窗,从衣袋里拿出烟盒,邓远凑了过来,帮他点燃。 季简宁伸手朝他胸口锤了一拳,邓远笑嘻嘻地返身,回到驾驶座坐好。 季简宁吞云吐雾,英挺的轮廓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烟味弥漫进车里,靳未南蹙眉,睁开了那双锐利的黑眸。 眼睛一睁开,脸上的倦容顿时消失无形。 他顺着车窗往外看去,突然拧紧了眉宇。 季简宁灭了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转头就看到靳未南眼睛发直地盯着窗外,放在腿上的手狠狠握成拳。 季简宁心头一跳,这是怎么了,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他动静很小,没吵醒他吧? 季简宁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 不远处的广场上,一对情侣似乎在争吵,男的很激动,双手紧握女子的肩头。 季简宁嗤笑,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小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吗? 可是当那女人转过身来,季简宁就笑不出来了。 那女人分明就是靳未南的老婆,怪不得靳未南黑脸。 季简宁假咳两声,想着要怎么宽慰自家兄弟,还是抡起衣袖,出去揍人。 “那什么……” 这时前方的车动了,邓远没发现后头的异样,踩下油门,窗外的风景迅速往两边退去。 叶薄歆暗骂出门没看黄历,没想到路上堵车,旁边那辆车,赫然就是贺野润的车子。 贺野润开车,副驾驶座上却是林晴音。 叶薄歆冷笑,她还记得贺野润前些日子口口声声跟她说,他以后尽量不去见林晴音,那现在怎么回事? 才过了多久,又跟她见面,果然男人的话不能信。 叶薄歆不想搭理两人,结果贺野润看见了她,硬是把她拉下车,一个劲解释。 叶薄歆一年前已经跟贺野润提分手了,是他不肯,固执地以为叶薄歆在说气话。 叶薄歆看着眼前急得团团转的男人,心里一阵拔凉,他很优秀,可怎么就处理不好女人的事情。 突然,叶薄歆看到靳未南冷酷的眉眼。 他正坐在车内,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叶薄歆心下一紧,急着挣脱纠缠她的贺野润,一脚踩下了贺野润的脚背,贺野润吃痛,松开了她。 叶薄歆跑到路边,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叶薄歆拦了一辆车,气喘吁吁地指着前方的越野。 第9章 帅哥,你好啊! ,司机看到车牌是一辆军用车,不敢跟踪,“这……小姑娘,那可是军车……” “你少废话,叫你跟你就跟,军车怎么了?”叶薄歆豪气地把一叠钱砸到车台上。 司机咽了咽口水,忙不迭送地点头,“跟……我跟……” “哎……师傅,你倒是快点啊。”眼看车子又要汇入车流,叶薄歆急得不行。 什么人嘛,擅自跟她领了证,都半个多月过去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刚才明明看见她了,还跑…… 靳未南这次开会地点在军区大院,由军区司令主持,少尉以上军衔都出席会议。 进了会场,遇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大家伙知道他最近升官,纷纷凑过来跟他祝贺。 靳未南朝大家点了点头,就安静地坐在位子上,任由大家伙起哄。 这些军官中,有他的长辈,还有他以前的首长,没人会忌惮他。 不多时,会议室里就闹哄哄,军区李政委打趣他,问他年纪不小了,有没有心上人,如果没有的话,他打算把侄女介绍给他。 季简宁现在是特种大队的营长,上尉军衔,也跟靳未南进了会场。 这会儿他听到李政委的话,一口茶喷了出来,对面的人避闪不及,悲催地糊了一脸水。 “操x,季白面,你活得不耐烦了!敢喷老子!” 季简宁虽然天天晒太阳,但皮肤底子好,怎么也晒不黑,在部队里放眼望去,就他最显。 不知道是谁给他取了这个外号,不久就传开了。 b军区里谁都知道特种部队的大队长靳未南身边总跟着一个小白脸营长,那脸白得跟面粉似的。 还有人开玩笑,说季营长和靳队长有基情。 季简宁这厮最满意他的脸了,被人说成白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痞痞一笑,挑衅地弹了弹袖子,“哟,这不是s部队的张团长吗?” 张团长当初也是从特种部队出来的,季简宁和他没少干架,一直视对方为死对头,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要争一争。 眼看两人眼红脖子粗,撸了袖管要干架,大家伙将两人围了起来,在一旁起哄。 李政委说:“行了,都坐回去,让司令看到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李政委坐到靳未南身边,“小南啊,不说别的,我那侄女长得是真漂亮,而且学历高,人从哥伦比亚商学院毕业的,跟你也算门当户对了,你考虑考虑?” 靳未南眼皮动了动,李政委是他长辈,他不能得罪死,军中很少人知道他结婚了,最主要的是,他家老爷子没知道。 这帮人又是爱凑热闹的主,如果他今天说自己已经结婚了,估计不出一天,整个军界都轰动了。 “李伯伯,再说吧,我暂时没结婚的打算。” 李政委原本也就想试试,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没戏了。 “哎,李伯伯,你可真偏心,我哪就比不上这老黑了?有什么好事您就想着他,我身家、长相不比他赖啊,你不打算考虑考虑我?”季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开什么玩笑,靳未南都已经有老婆了,还上赶着给人介绍媳妇,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呢? 临近一点,会议才结束。 一堆人穿着迷彩服,浩浩荡荡走出会议室。 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靳未南才跟季简宁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邓远身姿挺拔地站在车旁,脸色很怪异。 特别是看到靳未南越走越近,邓远的头都要低到泥土里了。 “怎么回事?地上有黄金吗?”季简宁站在邓远身边,目光在地上横扫。 邓远吓了一跳,立刻敬礼:“首长好!” 季简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叶薄歆双腿架在车前台,听见动静,歪头一笑,“嗨!帅哥,你好啊!” 季简宁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手指着她,“她……她怎么在这?” 见鬼了,军区大院外重兵把守,这女人怎么进来的? 军区大院什么时候随随便便把人放进来了? 而且她那什么姿势,淑女呢? 靳未南也愣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下来!” 军区大院是她能胡闹的地方吗,也不看看什么地方? 五年过去了,这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 靳未南平日冷着一张脸,教训官兵一点都不马虎,这会儿他是真生气,声音也高了很多。 叶薄歆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吼了,心里特委屈。 撇了撇嘴,脸上的笑消失了。 凶什么凶,混蛋靳未南! 第10章 好大的官威 ,邓远看到叶薄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自家首长吼,心里难免怜香惜玉。 “报告首长!是我不好,我认罚,您别怪人家小姑娘。” 小姑娘? 季简宁一听到这话就乐了,揶揄地看向靳未南,“首长,听见没有,人小姑娘呢,你一大老爷们好意思么?” 叶薄歆黑白分明的眼对上靳未南深邃的眸子,靳未南就站在阳光底下,背对着光线,叶薄歆眯了眯双眸。 “首长,你们军人不是为人民服务的么?我看太阳晒得很,就想找个地方躲躲,恰好看到你的车,你觉得我错了么?” 靳未南身姿挺拔,不怒自威,眉宇微微皱起。 叶薄歆嗤笑,修长的腿跨下车,经过邓远身边的时候,刻意停了一下。 “小哥哥,谢谢你啦---” 叶薄歆笑得温柔似水,邓远这种常年混在男人堆里的铁汉哪里经得起挑dou,黝黑的脸庞染了一层红晕。 “不……不用谢……”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皮,眼睛微垂,愣是不敢看叶薄歆。 靳未南眉心突突跳,脸又沉了几分,那双漆黑的眸淡漠微凉,恨不得射穿邓远。 邓远这毛头小子还沉浸在女人温柔的声音里,整个人都飘忽忽。 季简宁白了他一眼,这小子要是知道眼前的女人是首长夫人,看他脸往哪搁。 季简宁清咳了两声,决定挽救邓远的小命。 “呵呵……嫂子好!我叫季简宁,是靳首长的兄弟。” 季简宁笑得特别灿烂,爪子伸到叶薄歆身前,瞧那架势是要握手。 叶薄歆疑惑地看着他,季简宁侧身,指着身后的靳未南,压低声音,“嫂子,你们俩的结婚报告可是我亲自去办的,这事你们还得谢谢我---” 叶薄歆嘴角微弯,合着她被坑了,还得谢谢他? 叶薄歆爽快地跟季简宁握了手,从下车开始,她就没正眼瞧过靳未南。 不管他是什么官,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把两个人的事办了,而且刚才还吼她,凭什么? 他不给她面子,她凭什么要给他好脸色? 邓远听到季简宁喊嫂子,整个人都懵了,呆滞地看着握手的两人,愣是没能挤出一个字。 “季简宁!你跟邓远先出去。”靳未南走过来,季简宁笑着跟叶薄歆告别,推着邓远上车。 叶薄歆捋了捋碎发,转过身来,抬起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首长,好大的官威啊。” 靳未南心情很烦躁,他脾气不好,不会哄人,吼人倒是会。 面对着叶薄歆的冷嘲热讽,他眼前冒出的是广场上纠缠不清的身影,对她更没好脸色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说罢,靳未南转身就走。 叶薄歆看着他的背影,肺都要被气炸了。 “靳未南!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叶薄歆揪着手里的包包,差点咬碎了牙龈。 靳未南身形一顿,侧身,光线照在他的轮廓上,一半镀了金光,一半掩在阴影中。 他话少得可怜,能把人闷死。 跟这种人根本就吵不起来。 叶薄歆挫败地拍了拍胸口,一步步朝靳未南靠近,近得几乎贴在他身上。 靳未南蹙眉,张口又想呵斥,可对上叶薄歆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心软了下来。 他朝四周看了看,除了门口有几个哨兵,院内没有人影,才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既然他不主动开口,叶薄歆也不打算绕弯子。 “结婚证怎么回事?你怎么擅自做主把证办了?” 掌下是白皙柔嫩的肌肤,触感比他们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好得不像话,她说话的时候,清幽的体香若有若无地引诱他的嗅觉。 视线所及,是她白皙精致的锁骨。 靳未南一阵心神荡漾,喉结滚动,视线上移,锁住她精致的脸庞。 “你让我娶你。” 叶薄歆想起生日那天的事,那天是她理亏,懊恼地说:“我让你娶我是一回事,但你好歹也好跟我商量一下,你直接把事办了,知不知道坑死我了。” “你倒好,躲部队里不出来,可是我要面对一大家子人,我妈要是知道我把自己卖了,她非得打死我不可。”想起苏女士,叶薄歆心肝抖了抖。 靳未南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问过你了。” “什么时候?”叶薄歆拽着他的袖口,诧异地看着他。 “那天晚上。” 靳未南的眼神有些暧昧,叶薄歆的心莫名漏了一拍。 难道她那天被色you了,以致后来一直晕乎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可能----” 靳未南低下头,声音充满磁性,“我问你要身份证、户口簿,你给了----这些东西都是结婚需要的证件,我以为你----” 第11章 怎么相信他是良人 ,叶薄歆猛地打断他,“你以为什么呀,我那时候喝醉了,纯属瞎胡闹,你也跟着我疯?” 喝醉是假,被他吻晕是真。 说出去太丢脸了,她是想坑他结婚,没想到到头来把自己赔进去了。 枉她千杯不醉,胆色过人,没想到竟被一个吻俘虏了。 跟贺野润在一起四年,两人发乎情止乎礼,挺多蜻蜓点水地碰碰唇,从来没有跟一个男人吻得热火朝天。 不是贺野润没有需求,而是她没感觉,私心里抗拒贺野润,搞得贺野润过着和尚一般的生活。 也难怪他在外面传绯闻,不管是真是假,作为一个女朋友,确实是她对不起贺野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靳未南今天亲眼看到她和贺野润纠缠不清,现在又听到她满是抱怨的声音,脸顿时乌云密布。 他自嘲一笑,松开了叶薄歆,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这么说,你是后悔了?”他松了松领口,手指骨节分明,轮廓刚毅的脸隐隐潜藏怒气。 叶薄歆一下被松开,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但靳未南发怒,她能感觉得出来。 “叶薄歆,婚是你求的,不管你脑子是不是清醒,现在木已成舟,你后悔也没用。我是军人,不允许自己的人生留下污点,你既然入了我靳家的门,这辈子就别想离开。” 靳未南身上散发着军人的铁血味道,独有的男性气息压迫而来,让她哑口无言。 面对靳未南,她的脑子总不够用,说话也不伶牙俐齿了。 “我没有后悔----”叶薄歆气愤地看着他,仰视的角度让她后颈酸疼。 她边揉着后颈边咬牙,“靳未南,你太过分了,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婆,可你的觉悟在哪?你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自作主张,大男子主义---” 叶薄歆喘着粗气,继续控告,“哪有人结婚不让妻子知道的,更气的是,你竟然把结婚证快递到我家,你是有多敷衍?冒个影会死人么?” 这事确实是靳未南理亏,那天他回部队就打了结婚报告,把老爷子骗走,好不容易拿到了证,原本打算找个时间回来跟她说一声,当夜上级就派他出任务。 他想到叶薄歆生日那天说,如果他不娶她,她就去找一个愿意娶她的男人,靳未南担心他一走,她又要去找别人,干脆把结婚证寄到她家。 都成了他的女人了,还会出去蹦跶? 靳未南性子沉闷,这些事他不会跟她解释。 叶薄歆见他不吭声,更加气愤,“刚才看到我你还跑,如果不是我追来,你是不是不打算见我?” “靳未南,做人不带这样的,你这么不靠谱,让我怎么相信你是良人?” 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毕竟跟他交情不深,对他,她一点都不了解。 靳未南一眼就看穿了叶薄歆眼底的动摇,心猛地一跳。 她性子刚烈,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刚才说既然进了他靳家的门,就永远没有机会离开,不过是他放下的狠话,如果她执意要离婚,那他根本就拦不住。 一如五年前,她说分手就分手,一点都不给他挽留的余地,甚至为了让他死心,竟然跟别的男人订婚。 贺野润从小就觊觎她,他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 她说,靳未南,我们分手吧,我没办法接受一个肮脏的男人。 五年来,这句话成了他的噩梦。 第12章 不敢肖想嫂子 ,军区大院门口,季简宁慵懒地倚在车门上,双腿交叉,双手抱臂,怎么看都有一股痞痞的味道。 一身迷彩服穿在他身上,不显严谨禁欲,反而隐隐透露出诱huo。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零零散散打在他身上,给那张白皙俊美的脸镀上了一层迷蒙。 邓远傻愣愣地站在一旁,他还没从季简宁那声嫂子回过神来。 “啧……傻啦吧唧的……”季简宁大掌扣在邓远头上。 邓远揉了揉发疼的头皮,迷茫地看着季简宁,“营长,你刚才喊那姑娘嫂子?她是……” 不是他怀疑,而是他跟在他家首长身边多少年了,从没见首长跟哪个女人走近过,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女人来,季营长还口口声声称呼她为嫂子? 季简宁抽着烟,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 那双深眸闪过戏谑,“怎么,不相信?还是你小子有胆,要跟队长抢女人?” 邓远被吓了一跳,眼珠子往大院门口看去,见首长那冷面神没出现,才拍了拍胸部。 “营长,这话可不敢说,队长听见会削了我的。”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肖想嫂子呀,“不过营长,队长什么时候结婚了?” 为什么身为他的警卫员,他一点都不知道? 季简宁走到垃圾桶旁,灭了烟头,转身看着邓远,嘴角勾了勾,“军事机密。” 还军事机密呢? 不过,像队长那样的身份,确实隐婚最好,至少不会拖累妻儿,让妻儿陷入危险中。 “邓远,你应该知道军人手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掂量着点。队长已婚这件事,别声张出去,不然给队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就是阎罗王也救不了你。” 季简宁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午后的光线很强烈,他眯了眯眼睛,声音微沉,跟他平日吊儿郎当的作风一点都不符,邓远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沈思亚说过,叶薄歆这人脸皮厚得很,给她一分颜色,她能开起十间染房。 叶薄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成夸奖的话来听。 靳未南拧着眉,冷眼看着一溜烟越过他,从他身前钻进车里的女人。 他还拉着车门,军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腰杆,女人上车前,故意踮起脚尖,狠狠踩下他的军靴。 尖锐的刺痛传到脚尖,他轮廓分明的脸阴沉了几分。 叶薄歆一上车,就自来熟地跟季简宁打招呼,轮到邓远的时候,邓远胡乱点头,根本就不敢看她。 “哟,嫂子,你这是……”季简宁朝还立在车边的靳未南瞟了眼。 靳未南抿着唇,湛黑的眸死死凝在叶薄歆身上,那意思很明显,他根本就不愿叶薄歆上车,而她假装没看到。 “哦,这里不好打车,你们首长说送我一程。”叶薄歆睁着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靳未南无可奈何,又不能把她拎下车,只好黑着脸坐了进去。 开车的是邓远,季简宁坐在副驾驶座上,叶薄歆和靳未南坐在后座。 一路上叶薄歆和季简宁聊得畅快,车内叽叽喳喳都是两人的声音,靳未南闭着眼睛,浑身散发着寒气,就连迟钝的邓远都察觉不对劲。 第13章 冷面师长 ,“嫂子,没想到你这么豪爽,有空去我们部队玩玩呗,我们那里有山有水,纯天然,远离城市硝烟。”季简宁扭头看着叶薄歆,朝她挤了挤眼睛。 一听这话,叶薄歆就乐了,失忆后她就没去过部队,但骨子里对军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每次一看到跟军队有关的东西,她就热血沸腾。 有机会去看看,她不把握就是傻子。 “好啊,有空去找你玩。”叶薄歆答应得爽快,靳未南唰地睁开眼睛,深陷的眼窝阴郁不明。 “季简宁,军队的纪律你忘了吗?”私心里,靳未南不想她再跟军队扯上关系。 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永远也忘不掉。 眼睁睁看着她倒在眼前,一生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他承受不起。 季简宁挑眉,军队什么纪律? 外人不能进? 但叶薄歆不是外人,她是军属,这层身份还不够让她进去? 靳未南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还有他眼底的复杂,季简宁看懂了。 他在害怕,害怕重蹈当年的覆辙---- “哈哈……嫂子,我开玩笑的哈----”季简宁赶紧撇清,他还不想被责罚,“部队里都是大老粗,没啥好看的,山沟里鸟不拉屎,夜里还有蚊子,你娇滴滴的,去了首长还不心疼死?” 叶薄歆眉眼弯弯,她当然知道季简宁是屈于靳未南的淫威,不过她不打算给靳未南面子。 叶薄歆看也不看靳未南,身子往车边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靳未南眉心跳了跳,目光落在她姣好的脸庞上,恨不得把她拽到怀里蹂躏一番。 她支着下巴,趴在季简宁的车背上,一双美眸像盛了满天星空,“啊宁----” 她这一声啊宁,叫得柔媚绵长,还裹着淡淡的撒娇意味。 落在季简宁耳朵里,就像催命符,他侧头,偷偷看向靳未南,靳未南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季简宁叫苦不迭,这女人太要命了,没看到她男人很生气吗? 季简宁咽了咽口水,“嫂……嫂子……叫我简宁就好----” 他们很熟吗? 他没得罪她,别坑他呀。 邓远见到一向没皮没脸的季简宁吃瘪,心底对这个大嫂好感上升。 他憋着笑,偷偷瞟了一眼季简宁。 叶薄歆噗嗤一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啊宁,你别瞧不起我,想当年我也当过兵的,什么苦没吃过?” 邓远一听到这嫂子也当过兵,诧异地张大嘴巴,不过想到她作风不拘小节,有军人的风范,又能俘虏了冷面师长,当下也就是释然了。 “嫂子,没想到你还是巾帼英雄啊。”邓远兴冲冲地说,丝毫没意识到车内突然沉默了下来,靳未南的脸色更加难看。 叶薄歆抿唇一笑,她喜欢和军人聊天,无拘无束,不用担心对方给自己下套。 “哈哈----巾帼英雄不敢说,几年前在s市的c部队当过兵,也就两年而已。”可惜她没什么记忆了。 邓远更加兴奋了,眉飞色舞,“这么巧?我们首长以前也是在s市从军呢。对了----” 邓远激动得打了一下方向盘,季简宁回过神来,想要阻止,邓远已经说了出来,“首长那时也在c部队,嫂子,你们是不是那时就认识了?” 第14章 饱汉不知饿汉饥 ,叶薄歆一愣,扭头,诧异地看向靳未南。 他也在..阅读,。 第15章 老婆,我养得起你 ,御景园—— 叶薄歆知道,御景园是市区出了名的高级公寓小区,防御先进,进电梯要刷卡,只能上特定的楼层,开门要指纹解锁。 一梯一户型,露台有一块空地。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御景园是沈家开发的,之前沈思亚还问她,要不要给她留一套。 叶薄歆一直跟苏婉住在一起,留了也是浪费,所以并没有买。 越野车停在小区外,靳未南让季简宁带邓远去解决午餐,下午四点过来接人,就拉着叶薄歆进了小区。 公寓里空旷旷,像刚装修好,色调单一,三室一厅,一看就单身公寓。 叶薄歆转了一圈,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照了进来,增添了一抹暖色。 “这是你家?”叶薄歆挑眉,单手撑在窗台上,远眺楼外楼。 从三十三层看出去,风景不错,不愧是豪华公寓。 靳未南打开冰箱,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冷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自然而然地关了。 “不是。”他拧着眉,目光落在女子瘦削的背影上。 这间公寓一直没人住,冰箱里当然没有储物,厨房用具也没买。 倒是他疏忽了,刚才应该在楼下的超市里买点水上来。 叶薄歆轻笑,转身面对靳未南,“也对,都说当兵的最穷了,这里寸土寸金,你怎么可能买得起?” 叶薄歆没有看不起靳未南的意思,她不过是就事论事,从知道靳未南是军人,还要嫁给他,她就没期望靳未南能养她。 不过——这套公寓是借来的,还是租的? 靳未南眼底闪过笑意,直勾勾地看着她,原来在她眼里,他就是个穷光蛋么? 叶薄歆被看得头皮发麻,“干……干嘛?我又没说错----” 靳未南走到她身边,学着她双手撑着窗台,侧头,目光一点点逡巡在她脸上。 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叶薄歆被他看得双颊发烫,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 靳未南扣住她的手腕,滚烫的肌肤贴上来,叶薄歆犹如电击,僵着身子被他拉到了身边。 靳未南圈着她的身子,下颌抵在她的肩头,看着她绯红的双颊,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叶薄歆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喷薄在脸上,不知怎么,想起了那夜他滚烫的吻,脸更红了。 靳未南抚着她的腰际,声音低沉好听,“这是我们的婚房---买的,老婆,我养得起你。” 他那一声老婆缱绻绵长,像情人间的呢喃,一下子触动了叶薄歆的心弦。 她能瞒过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 这些年靳未南对她好得没话说,她承认自己心动了,怕有一天失去他,所以才跟他求婚。 我养得起你,这算不算最好听的情话? 不过---婚房?还是买的? “你哪来的钱?”叶薄歆瞪着一双眼睛,借机挣开他的手,她太没出息了,要是再不阻拦,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一发不可收拾。 叶薄歆这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靳未南,他主修过军事刑侦学,对人的表情观察得细致入微。 叶薄歆虽然很聪明,可惜还是嫩了点。 “你觉得现在适合谈钱?”靳未南没放手,反而把她压在玻璃窗上。 第16章 逾越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但从未有过逾越行为,还是叶薄歆捅破窗户纸后,靳未南才表现对她的渴望。 叶薄歆并不讨厌跟靳未南亲密接触,反而被迷得气晕八素的,这一次靳未南似乎对她势在必得。 叶薄歆打心里害怕,她总觉得不该稀里糊涂把自己交出去,哪怕靳未南如今已经是她名誉上的丈夫。 靳未南沉浸在情yu里,叶薄歆绵软无力的挣扎对他而言,就像是欲拒还迎。 他对她的身体太熟捻了,在她忘却的那段记忆里,两人无数次抵死缠绵,她没了记忆,但身体却残留他的印迹。 她保留最后一丝理智,但身体却背叛了她。 今早靳未南打定主意,这两天把部队的事处理好,然后请婚假,陪她一段日子。 他没想到进城会遇到她,更没想到撞见她和贺野润纠缠不清,他承认自己妒嫉得要发疯。 贺野润跟她青梅竹马,他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以前她追着他跑,为了他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他理所当然享受她的爱,从来没想过后方是不是有人在等着撬他的墙脚。 他后悔了,他当初不该放任她跟贺野润在一起,人生不过几十年,她记起所有,恨透他又如何,为什么他非得放手,让贺野润钻了空子? 他又恨又怕,一度想放手,只要她幸福就可以了,他在她身后默默守护,五年了,没人知道他内心受了多大的煎熬,每次看到她和贺野润在一起,他嫉妒得想杀人。 季简宁常问他,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不把她抢回来? 在季简宁看来,他的做法很愚蠢,可季简宁不知道,她当初有多决绝,她甚至以死相逼,逼他放手。 他忍了五年,她自己却撞上枪口来,一句让他娶她,彻底瓦解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不管了,不管最后的结局怎样,她想起来后,会不会恨他,他统统都不想去理会。 他只知道,五年行尸走肉的生活,他过够了,也怕了。 进城遇见她是意外,把她带到公寓却是预谋。 他想要她,迫切地想感受她的存在,跟她水乳交融,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迹。 叶薄歆的身体热得要爆炸,体内的空虚快要将她折磨疯了,印象里她没经过人事,可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前世经历了千百遍。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跟他一起沉沦,偏偏他起初狂躁得像头发狂的野兽,狠狠地在她身上掠夺,在她禁不止挑dou之后,他却放慢了动作。 靳未南跪在她的双腿之间,军装被他扔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背心,叶薄歆听见解皮带的声音,吓得睁开了眼睛。 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里,积蓄了狂风暴雨般的情yu,暗沉得吓人。 叶薄歆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明明很害怕,心底却隐隐期待。 靳未南喘着粗气,双手撑在她两侧,额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她绯红的肌肤上,更添了一层暧昧色彩。 下身传来一阵刺痛,叶薄歆指尖狠狠刺进靳未南的后背,她痛得浑身痉挛,身子抖得像筛子。 第17章 心理疾病 ,靳未南察觉到她的异样,哪怕自己忍得再辛苦,也停了下来,顺着她的脊背抚了抚。 就是这一个动作,让叶薄歆感到恶心,脑海里涌现了模糊的影像。 一个高大的男人压在她身上,狠命地冲刺,她拼命地推搡,泪流满面,那种抗拒、无力、绝望就像长在骨髓里,融化在她的血液里,让她无处可逃。 男人的脸看不清,慢慢和靳未南的脸重合。 叶薄歆猛地怔住,反手就推开安抚她的靳未南。 “滚开!”叶薄歆紧紧攥着被子,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被碎发遮住的眼眸里,是掩不住的厌恶。 靳未南被她推到身侧,慢慢支起身子,抬眸,她毫不遮掩的厌恶刺痛了他的心。 缠绕了他五年的噩梦,梦里,她也是这般厌恶地看着他,说他肮脏。 这些年,除了主治医生,没有任何人知道,靳未南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你是不是觉得我恶心?”靳未南眼睛里一片猩红,双腿压住挣扎的叶薄歆,将她狠狠压在身下。 “我……”叶薄歆吓出一身冷汗,看着疯狂的男人,她才清醒过来,“你……别这样……” 她是真的害怕,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靳未南。 他虽然不爱说话,也很冷漠,但从来不会凶她,更不会不顾她的意愿,逼她做什么事。 靳未南冷笑,胸口贴着她急剧起伏,双手恶劣地在她身上揉搓,“哪样?这样吗?” 他是大老粗,不会哄人,在这种关头被打断,自己女人还对他露出厌恶的眼神,他的自尊心哪里能受得了。 更何况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叶薄歆激怒了他,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靳未南!你放开我!”叶薄歆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她就算跟靳未南结婚了,可只要她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她就不可能让靳未南对她用强的。 “你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碰你?”靳未南红着眼睛怒吼,嘴角挂着浅薄的笑,“不是怨我新婚夜不在么?我现在就补给你。” 下一刻,疼痛袭遍了全身。 叶薄歆做梦也没想到靳未南会这么对她--- “呜呜呜……靳未南!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他有没有碰过你?”压在叶薄歆身上,他想到却是她的身子是不是被其他男人采攫过? 五年---她跟贺野润在一起五年,除非贺野润不行,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没做过? 想到这里,靳未南痛得无法呼吸,完全不顾抽泣的女人,闭着眼睛狠狠发泄自己的**。 靳未南一直都知道她有未婚夫,叶薄歆知道他误会了,想到今天贺野润在广场上纠缠她,恰好被靳未南看见,顿时就明白靳未南突然生气的原因。 她自认跟贺野润没关系,所以都没想过要解释,没想到给自己招来祸端。 “叶薄歆,你别忘了,是你跟我求婚,做了我的女人,你敢再跟那个男人不清不楚,我会杀了他!” 第18章 不是第一次 ,一场欢爱,惨烈得像战场,叶薄歆输得一败涂地。 窗帘没拉起,室内略显昏暗,空气中还飘着浓烈的异味。 叶薄歆躺在白色的被单下,浑圆的肩头裸露在被子外,优美的脖颈布满吻痕。 她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脸上还残留泪痕。 浴室里传来淋雨水声,隔着磨砂玻璃,还能窥见男人壮硕健美的身躯,若隐若现,犹抱琵琶半遮面。 叶薄歆听见浴室门被拉开,手指颤抖了一下,立马翻身背对着浴室。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心里很烦,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她是一个传统的女人,想把第一次留给喜欢的人,所以她一直洁身自好。 没想到靳未南会强迫她,说不怨恨是假的。 换做任何人,她绝对没有二话,立马离婚,可是对靳未南,她舍不得。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在意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他身上了。 “好……你们先接待,我立马回去……” 客厅里传来靳未南接电话的声音,叶薄歆不想偷听,却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回去? 叶薄歆一凛,差点掀被而起,到底是理智战胜情感,咬了咬牙,她闭着眼睛装睡。 回去就回去,她也不稀罕。 靳未南挂了电话,又拨了季简宁的号码,让他立马过来。 靳未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体陷进沙发里,深邃的双眸看向卧室。 他揉了揉眉心,调整了心绪,才走向卧室,“部队有急事,我现在需要赶回去,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公寓的钥匙在这里。” 靳未南把钥匙放在床头,声音清冷,“一会儿你出去,自己设置一下指纹密码。” 叶薄歆背对着他,不吭声。 她的脸埋在发丝里,靳未南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到她脊背僵了一下,就知道她在装睡,估摸着还在气头上。 靳未南抿着唇,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懊悔。 今天他本来没打算用强的,但是事情发生了,他也不会后悔。 “你暂时先不要把我们领证的消息跟你家人说,这两天我回部队把手头的事情交接一下,然后请两周婚假,到时跟你回家见见你父母。” 他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上次领证匆忙,又临时出任务,拖了半个月才回来,原先都想好要怎么跟她家人交代,现在更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家人的怒火。 事情是他惹出来的,后果他来承担。 没有多余的话,靳未南就这么走了。 就像公事公办,他压根就没有感到愧疚,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叶薄歆气红了眼睛。 本来已经干了的泪水,又如泉水般喷涌出来。 他怎么能这么恶劣,明明是婚内强——奸,他自己倒像个没事人,当她好欺负么? 叶薄歆不知躺了多久,枕头都湿了,眼睛肿得差点睁不开。 还是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才后知后觉,早上离开家,午饭根本没吃。 落日的余晖穿过窗帘的细缝,洒进一丝金缕。 叶薄歆拿起手机,发现四点多了,她吸了吸鼻子,抹干了眼角的泪珠。 叶薄歆掀开被子,拉过被单遮住身体。 床上一片糜烂,白色浑浊的液体已经干涸了,留下一滩印迹。 叶薄歆脸红心跳,快速移开视线。 下地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问题,都说女人第一次会落红,在叶薄歆的记忆里,她根本没有跟谁发生过关系,可是床上除了白色的水渍,哪里有血迹? 难道她不是第一次?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叶薄歆突然慌了。 第19章 有点出息行不行 ,靳未南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可他为什么没有质问她? 想到他突来的冷漠,对她丝毫没有愧疚之情,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对她施暴,她现在都没心情怨恨了,满心思都是靳未南如果知道她不是处的,会不会生气? 叶薄歆双腿发软,脸色白了几分,身子软绵绵地顺着床下滑,跪坐在地板上。 她心乱如麻,曲起双腿,双手环住膝盖,头深深埋进膝盖上。 她一直以为她跟贺野润没发生过关系,跟他提分手的时候也干净利落,可她没想到,她猜错了么? 失忆的那两年,她跟贺野润已经发展到最后一步了? 叶薄歆从小就对贺野润没有心动的感觉,她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不喜欢绝对不会在一起,更不会把自己交出去。 她跟贺野润在一起,只能说明她真的喜欢过贺野润,想跟他一起共度余生,才订婚。 那她失忆后,对贺野润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说?难道失忆真的会把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也忘了吗? 可她为何独独忘记了那段记忆? 她问过所有人,但由于那两年她基本都呆在部队,家里人都不清楚她的生活情感,没人说得出那两年她经历了什么。 可怕的是,她潜意识里不想忆起那段记忆。 叶薄歆烦躁地抓着头,她要不要去问问贺野润,五年前,贺野润是他男朋友,除了他,她还能跟谁擦枪走火? 不行——问出口以后,她今后怎么面对贺野润? 要不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装傻? 叶薄歆心里憋得慌,她觉得自己再钻牛角尖下去,人就废了。 不行,她要找个人出出主意。 “喂,宝贝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已经有半年没见了----”沈思亚似乎在忙,电话里还能听见她翻资料的声音,说话也漫不经心。 叶薄歆一听见她的声音,眼泪又没出息地涌了出来,“思亚----” 沈思亚一手翻着明天要采访的企业家的资料,一手快速在笔记本上刷刷地做笔记,她歪着头,用肩膀夹着手机。 叶薄歆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在耳边,她吓了一跳,钢笔掉落在地。 要知道叶薄歆性子倔得像头驴,不服软,从小到大几乎没掉过眼泪,沈思亚对她比对自己还要了解,要不是天大的事,叶薄歆绝对不会哭。 “哎哎---别哭呀,谁欺负你了,别吓我啊---上次看到你哭,还是五年前你醒来的时候。”沈思亚扔了手头的工作,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边穿边往外走,“你在哪,我去找你?” 听到沈思亚焦急的声音,叶薄歆心里暖暖的,“别---我没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听着就好。” 沈思亚再三确认她没事,才捂着电话对纷纷抬头看她的同事们道歉,走出了办公区,来到休息间。 “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薄歆红着脸,支支吾吾,“我……我跟靳未南---那啥了,然后我发现自己没有见血,我怀疑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我没记忆。” 沈思亚张大嘴巴,半天才合起来。 她顿时对素未缝面的靳未南充满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叶薄歆办了。 要知道叶薄歆骨子里可是很保守的,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可要下一番功夫。 “所以---你丫的就哭了?”沈思亚超级无语,不就是一层膜嘛,不是处——女又怎样,“叶薄歆,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你被嫌弃了?还是他骂你了?” 第20章 别傻傻往枪口上撞 ,在这个时代,十七八岁的处女就像稀奇动物,要是没了那层膜就嫌弃叶薄歆,那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有,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叶薄歆仰躺在床上,手指把玩着发丝,一脸郁闷。 “那你哭什么?”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叶薄歆了。 叶薄歆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她的风格。 “我---”叶薄歆哽住,她当然不会跟沈思亚说靳未南对她施暴,一来怕沈思亚拎着菜刀喊打喊杀,把她的底给泄出去。 二来她对靳未南心软,不想让他给沈思亚留下更差的印象。 “他什么都没说,完事了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但是他的态度很奇怪,在床上时候,我感觉得出来他很生气。” 叶薄歆对他的脾性也摸透了一二,越是生气越冷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沈思亚听懂了,这姑娘原来在杞人忧天。 “你听我说,不管他知不知道,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别傻傻往枪口上撞。而且就算不是处的又怎样,他还是直男癌么?都什么年代了,婚前不能有xing行为这套行不通了。” “你之前有过男朋友,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发生关系很正常,他没有道理怪罪你,他就敢说自己没碰过女人么?” 年近三十的男人没有过女人,她沈思亚的名字倒过来写。 两人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叶薄歆的心情总算好点了。 沈思亚虽然在感情方面输得一塌糊涂,但她拎得清,看得透,只是被爱蒙蔽了双眼,单恋一个男人近二十年,到头来还是没能进驻那个男人的心。 叶薄歆赶着回叶家,沈思亚明天之前还要约人采访,今晚得出去跟风,把人约到手,两人才挂了电话。 叶薄歆虽然从小跟苏婉住在一起,但偶尔也回蓝岸丽舍住一两天,膈应膈应那对母女,所以在叶家别墅,她也有自己专门的房间。 沈姨从苏婉和叶远东结婚起就在叶家工作,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她可以说是看着叶薄歆姐弟俩长大的。 当年苏婉对她很好,不像现在的太太,脾气不顺就拿她出气,所以沈姨私心里比较喜欢叶薄歆姐弟俩,虽然大小姐叶青羽待人也极好,但大小姐骨子里有股骄傲,让人不敢亲近。 叶薄歆在叶家住时,一直是沈姨照顾她,就连夏冰故意刁难她,冷嘲热讽,沈姨也替她圆场,所以叶薄歆跟沈姨很亲密。 叶薄歆回到叶家时,沈姨正在厨房捣鼓晚饭,夏冰那败家娘们又出去跟贵妇人搓麻将。 叶薄歆暗自嗤笑,叶家都快要败了,夏冰还出去败钱,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体贴她老公,真是拿不出手的小三。 沈姨看到叶薄歆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喜上眉梢。 二小姐好久没回叶家了,大小姐和先生又把公司当成家,一天到晚加班,家里冷清得很。 倒是夏冰,赌钱输了,回家看不到老公孩子的身影,抱怨说没人陪她、关心她,处处刁难沈姨。 叶薄歆挽起袖子,刚要帮沈姨洗菜,沈姨把她撵了出来。 叶薄歆无奈地接过沈姨端出来的椰汁千层糕,是她最喜欢吃的糕点。 看来还是沈姨最疼她,就连她不在家,也时刻准备着她喜欢吃的东西,也不知道夏冰没有没为难她。 叶薄歆笑嘻嘻地塞了一口,夸张地说好吃,逗得沈姨哈哈大笑。 第21章 你今天又输了多少 ,京城现在冒出了许多高端企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像叶氏集团这样老牌的企业,缺乏创新意识,管理机制落后,人才稀缺,特别是缺少敢做敢为的一股韧劲,导致叶氏近几年开始走下坡。 叶氏集团董事长年轻时干劲十足,也曾是商场上一道亮光,可惜当年曝出保养情人的丑闻,一时成为上流社会的谈资,好多合作的企业因他的个人形象不佳,提出了解约。 加上这些年苏氏集团暗中作祟,跟叶氏抢夺生意,苏氏集团越来越强大,而叶氏夹缝求生,就像待宰的羔羊。 叶薄歆和贺野润联姻,叶远东极力撮合,他想拿贺家当靠山,借贺家的人脉东山再起。 偏偏叶薄歆不如他所愿,跟贺野润的婚事一拖再拖,气得他几次血压飘升,直接住院。 叶远东年纪越来越大,膝下两女一子,二女和儿子胳臂肘往外拐,十天半月不见人影。 偌大的集团,单靠他一人撑着,他父亲叶扬退居幕后,幸亏大女儿有经商天赋,乖巧懂事,在公司里帮他独当一面,他才得以喘了一口气。 儿子沈天易还在上大学,那小子似乎对经商不感兴趣,学的什么法律专业,气死他了。 叶薄歆回叶家也没跟沈天易说一声,她今晚准备了一出大戏,沈天易那小子嘴巴不牢靠,她怕传到苏女士耳中,少不了剥一层皮。 夏冰今天输得一塌糊涂,进门就看到叶薄歆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架在茶几上。 墙壁上的液晶电视在播放一档真人秀,她咬着苹果,时不时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落到夏冰耳朵里,显得非常刺耳。 丈夫和前妻的女儿,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特别是叶薄歆经常对她冷嘲热讽,处处跟她作对,她丈夫不站在她这边,反而叫她不要跟孩子计较。 看看她那姿势,一点淑女样都没有,还名流小姐,她呸! 夏冰眉心突突跳,她假装看不见叶薄歆,换了拖鞋就上楼。 叶薄歆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那人轻手轻脚,一身名牌,手上还挎着限量极的包包。 叶薄歆冷冷一笑,还真是败家娘们。 就夏冰那点出息,见到她还要躲,苏女士怎么就输给个这么怂的女人? 丢脸,真丢脸。 苏女士要拿对她那种手腕来对付夏冰,夏冰早成了丧家之犬了。 “哟,那不是后妈嘛,今儿个回得这么早?”叶薄歆懒洋洋地关了电视,趴在沙发背上,一双美丽的眼睛泛着笑意。 每次夏冰跟叶薄歆互呛,都输得很惨,久而久之,她也有了自知之明,眼不见耳不闻。 听不见——她听不见—— 夏冰自我催眠,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上走。 叶薄歆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正好她今日心情不爽。 “后妈,你今天又输了多少?有空你可得去查查卡里的余额,这才月中呢,钱没了,你就得半个月出不了门。” 叶薄歆的话戳到了夏冰的痛处,什么不跟小孩计较,全都屁话。 叶远东自从知道她嗜赌之后,每月限制她的零花钱,区区十万,她化妆品、美容院都花去一大半了,根本没闲钱去赌,害得她在那群长舌妇面前丢脸。 第22章 后妈,你眼角长皱纹了 ,叶薄歆,你别太过分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干嘛处处刁难我?”夏冰嚯地转身,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她扭曲的面容。 夏冰不是很美,但她面容温婉,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不像苏婉,虽然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但她雷厉风行,眼神犀利,气场强大,站在面前,往往让人忽略了她的美,被她的气场镇住。 叶远东跟苏婉离婚也是在预料之中,叶远东太窝囊,根本就驾驭不了苏婉。 “哟,瞧后妈这话说的,我哪刁难你了?毕竟你挥霍的是我叶家的钱,我也有份不是,这钱去哪了,我总该知道下落吧。”叶薄歆面部表情夸张,但她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夏冰根本无从反驳。 夏冰气得浑身颤抖,叶薄歆慵懒地换了一只手臂,托住下巴,“后妈,别怪我不提醒你,叶家今时不同往日,现在都沦落到卖女的地步了,你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多存点钱,不然哪天老头要把你也卖了,看你跟谁哭去,有点钱傍身,好歹还可以赎身嘛。” “后妈,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叶薄歆似笑非笑,让人看不清她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话。 夏冰能爬上叶远东的床,还让叶远东娶了她,她还是有一定手腕的。 她虽然生气,但脑子也转了过来,听出了叶薄歆的话外音。 叶远东让叶薄歆和贺野润联姻,挽救叶氏集团,可不是卖女么? 她在外面跟那些贵妇搓麻将的时候,或多或少也听到很多对叶氏不利的消息,但真这么严重了么? 夏冰隐隐有些担忧,但她很快说服了自己。 叶氏也是老牌企业了,哪能说倒就倒,肯定是叶薄歆唬她的。 “你先担心自己吧,你未婚夫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乱来,隔三差五上头条,跟你那个妈一样,连个男人都拿不下,还在做你贺家大少奶奶的梦,指不定贺家哪天就解除婚约了。” 夏冰幸灾乐祸地笑着,朝叶薄歆冷哼一声,转身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上楼。 叶薄歆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小三永远不会懂,有些男人不是她们拿不下,而是不稀罕。 她的性子随了苏女士,宁缺毋滥,不干不净的男人,她们才不稀罕。 “后妈,你眼角长皱纹了,别老是发脾气,上火容易导致内分泌失调,提前进入更年期,小心老头把你扫地出门。”叶薄歆朝着夏冰的背影大喊。 楼上传来“嘭”的关门声,叶薄歆奸计得逞,果然啊,心情郁闷就要发泄出来,现在好爽。 “你啊,一回来就把人气得半死,伶牙俐齿,说话得理不饶人。”沈姨端着一盘水果沙拉出来,无奈的语气里满是宠溺。 叶薄歆朝她露出一口大白牙,捏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唔---好吃,这天气就该吃冰西瓜。” “听说五月天和冰西瓜更配噢。”叶薄歆还改了广告词,逗得沈姨眉开眼笑。 叶青羽和叶远东过了六点多还没回来,沈姨还在厨房里煲汤,叶薄歆午饭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往肚子里塞了好多水果和千层糕垫肚子。 她不想等那两人,去厨房背着沈姨偷吃,结果沈姨发现了,以为她嘴馋,把她赶了出来,顺带将厨房的门关了严实。 第23章 人家小三都爬到你头上了 ,叶薄歆揉着被糕点和水果撑到的肚皮,哀怨地躺在沙发上。 要不是为了给他们扔一枚炸弹,欣赏他们精彩的表情,她至于跑来叶家受罪么? 叶青羽和叶远东回家没有固定的时间,有时候还要出去应酬,身为妻子的夏冰,每天面对冷冰冰的房子,难怪要出去搓麻将,整天不着家。 虽然苏女士也忙得像陀螺,三天两头出差,但他们姐弟俩习惯了,耳根清净。 天暗下来的时候,门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沈姨连忙去开门。 叶青羽一身ol打扮,白色衬衫上衣,黑色短裙包臀,露出纤长的双腿,脚下踩着红色的细跟,手肘挂着西装外套。 妆容精致的脸上略显疲倦,眼窝深陷,蓬松的螺旋状长卷发有些凌乱,但依然没有折损她的美。 叶青羽的美恰恰跟夏冰相反,妩媚而成熟,叶薄歆是那种文静美,出水芙蓉般淡雅,偏偏骨子里是个糙汉子。 叶青羽朝沈姨点点头,进门就看到叶薄歆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招呼都没打,又若无其事地扭头去看电视。 叶青羽跟叶薄歆可谓水火不容,两人从小争到大,彼此相看两相厌。 叶青羽看不惯叶薄歆嚣张放肆,叶薄歆看不惯叶青羽一副高高在上的孔雀嘴脸,好似全世界除了她,所有人都要臣服在她脚下一样。 公主命,女王脾气。 叶青羽捏紧手里的报纸,连鞋子都没换,嗒嗒嗒地走到叶薄歆面前。 “叶薄歆,你的教养哪去了?坐没坐样,睡没睡姿,叶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叶青羽开口就教训叶薄歆,叶薄歆每次听她念叨,耳朵都要长茧了。 叶薄歆不雅地掏了掏耳朵,气得叶青羽脸色发青。 “大小姐,我没教养,好歹我没做人家小三,你说是也不是?” 叶薄歆暗指她母亲做了小三,叶青羽什么都好,独独她是小三的女儿这点,是她这辈子的污点。 叶青羽反唇相讥,把手里的报纸朝叶薄歆脸上扔去,“你是没做小三,但人家小三都爬到你头上了。” 叶薄歆摊开报纸,又是豪门八卦。 版面上,贺野润戴着墨镜,露出大半张脸,手里牵着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即使那女人脸上戴了口罩,单露一双眼睛,所有关注豪门八卦的人都认得出来,这女子名叫林晴音,近一年来,隔三差五跟贺家大少爷上报纸。 吃瓜群众纷纷猜测,此女才是贺大少真爱,而贺大少的未婚妻叶二小姐是家族塞给他的,豪门联姻的戏码,苦了一对真鸳鸯。 两人的背景是一家高级酒店,图片上的标题特别醒目,贺大少携情人**一度,落难凤凰或入豪门。 叶薄歆虽然不爱贺野润,但这些年作为他的女朋友,她尽心尽力对他好,就差把自己的身子交出去。 看到贺野润明晃晃的背叛,顶着她未婚夫的头衔出去玩,她还是忍不住心酸,对贺野润更加失望。 今天还跟她解释说两人没什么呢,现在报纸就爆出了两人出酒店的照片,不觉得可笑么? 第24章 撕了你的嘴 ,不过---她叶薄歆的未婚夫曝出丑闻,为什么叶青羽这么生气? 她可不认为姐妹情深,替她担心,替她生气。 叶薄歆松手,报纸飘落在地,她抬脚,脚尖碾上贺野润的脸,轻轻旋转脚尖。 叶青羽看到她的举动,眉宇微蹙。 叶薄歆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含笑,“大姐--你这副样子,会让我误以为你在心疼噢。” 叶青羽愣了一下,旋即愤怒地瞪着叶薄歆,“你胡说八道什么?” 叶薄歆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你这么激动,是心虚么?” 姐妹俩的身高差不多,但叶青羽恼羞成怒,气势被叶薄歆碾压了下去。 叶青羽被逼得后退两步,狼狈地推开朝她逼近的叶薄歆。 “连自己的未婚夫都绑不住,你也就敢在家里横,欺软怕硬,有本事你去撕了那小三。”叶青羽咬牙,气得浑身发颤。 叶薄歆笑了笑,她大姐平日里沉着冷静,哪怕她激得再过分,叶青羽都不会失去冷静,可是一面对贺野润,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叶青羽竟然喜欢贺野润,真是好笑。 三人青梅竹马,而她都没有发现叶青羽的心思,是叶青羽太会藏,还是她感情太迟钝了? 叶薄歆耸耸肩,笑得特欠扁,“怎么办呢,我跟我妈就一德行,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撕小三,免得掉了身价,不然---有些人怎么能进了叶家祖籍呢?” 以前她一直不懂苏婉为什么不争一争,就把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让。 经过了贺野润的事后,她才切身体会到,苏婉那么骄傲的人,她不是争不过,而是不屑去争,为了一个出轨的男人掉了身价。 “叶薄歆!你再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夏冰听见楼下的吵闹声,开门就听见叶薄歆的讽刺,气得冲下楼来。 她们母女两人,就不信斗不过那个手下败将的女儿。 叶薄歆嘴角抽了抽,这个夏冰,在上流社会混迹了十几年,还是没学到贵妇人那套。 就她那小家子气的模样,难怪老头从不带她出席宴会,根本就拿不出手。 叶薄歆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目露凶光的夏冰。 叶青羽把夏冰拽到了身边,沉声叫了声妈。 叶薄歆嗤笑,抬眼看向识趣的大姐,语重心长地说:“大姐,喜欢就去追咯,没什么可耻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与其便宜了那小三,还不如大姐你上呢。” “反正我就是这么没出息,贺野润那样的人才,我可高攀不起。” 叶薄歆一句话把叶青羽呕得够呛,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叶薄歆早就发现了。 她叶薄歆把她当成什么,跳梁小丑吗? 看着她偷偷喜欢自己的准妹夫,可望而不可即,她就这么开心么? 而且她还当她妈妈的面说出来,唯恐天下不乱吗? 果然,夏冰被叶薄歆牵着鼻子走,把矛头转向了叶青羽。 “青羽,她这话什么意思?她让你上什么?” 第25章 我妈没教我怎么手撕小三 ,“贺野润啊,大姐她喜欢我未婚夫,我呢,跟大姐姐妹情深,为了大姐后半生的幸福,我勉强退出。” 叶薄歆身子陷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继续火上浇油,“反正我妈没教我怎么手撕小三,后妈,你经验丰富,你教教大姐,让她撕了贺野润身边的小三,那贺家大少奶奶的位子非大姐莫属了。” “放心啊,我发誓,绝对不跟大姐抢!”叶薄歆竖起了两根手指头,说得一本正经,可惜眉梢的笑意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叶薄歆!你给我闭嘴!”叶青羽忍无可忍,朝叶薄歆大吼,脸变得无比苍白。 叶薄歆眨巴着眼睛,右手从嘴巴划过,意思是拉上拉链了。 “叶青羽,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夏冰只觉得七窍生烟,世界天旋地转,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别说贺家不接受她的身份,她现在也是跟骆家定了亲的。 当年叶远东有意跟贺家联姻,她极力唆使叶远东为女儿牵线,叶远东想到叶薄歆倔傲不驯,不会乖乖听他的话,所以就认可了她的提议。 毕竟贺家家大业大,是京城里的百年名门了,不是他们叶家半路冒出来的半吊子可以比拟的,攀上了贺家,叶家的身份也会随之上升,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管是哪个女儿,总归都是他叶家人。 可惜贺家看不起夏冰,叶青羽是小三的女儿,因而不受贺家老太太的待见,反倒是叶薄歆,一身臭脾气,反而对了老太太的眼。 就叶家和贺家来看,叶家算是高攀,随后又传出叶薄歆和贺野润相恋的消息,两家都喜滋滋地把儿女的事定了下来。 夏冰被羞辱,连累了叶青羽,她打心里觉得愧疚,后来给她找了一门亲事,骆家也是名门,跟贺家不相上下。 按理来说,骆家不会看得上叶家,更别说叶青羽的身份了,可骆家三少不学无术,是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骆三少洛时万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长相俊美,风流倜傥,引得无数名门、欢场女子竞折腰,哪怕名声再差,也有名流小姐争着嫁给他,可惜骆三少谁也看不上,就是不愿意被婚姻捆绑,一辈子吊死在一个女人身上。 眼看这小儿子越来越不像话,骆母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逼他去相亲,事情到这份上,只要她儿子看上,姑娘家干净,什么门第观念,骆母统统不管,定下来再说。 夏冰推着叶青羽去相亲,好多次跟骆三少都是在相亲场所相遇,叶青羽脾气也拧,从没对相亲对象有过好脸色,久而久之,骆三少就对这个漂亮的女人产生了兴趣。 二人达成协议,为了从此不再相亲,拿对方当挡箭牌,于是就糊弄家长,把亲事定了下来,打死不松口,就是不结婚。 “是真的又怎样,凭什么我不能喜欢贺野润,我喜欢他有什么错?”叶青羽被逼急,气得眼泪转圈。 她不过是摊上了一个当小三的母亲,她又不能决定自己的身份,他们凭什么看不起她? 她一没伤天害理,二没杀人放火,难道她母亲是小三,她这辈子就要被全盘否定吗? 她努力变得优秀,他们都看不到吗,为什么死抓着她的身世不放? 第26章 这混蛋来搅局的么 ,“青羽!你怎么那么糊涂,他们贺家看不起我们母女,何苦还要巴巴贴上去?骆家三少虽然风流了点,名声差了点,但他不像贺野润,三天两头上头条,跟那个没落的野凤凰搅合在一起。” 夏冰憋着火气,耐心地劝慰青羽,可爱情就是不可理喻的破东西,所有人都说那个人不好,偏偏她觉得那人什么都好。 叶青羽喜欢贺野润将近二十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她不甘心,如果是她不优秀,被贺家否决就算了,可是她是因为出身被看不起,她真的好不甘心。 “妈!够了,贺野润不是那样的人。”叶青羽容不得夏冰把贺野润跟骆三少那个花花大少相提并论。 叶薄歆喜滋滋地看了一场大戏,听见叶青羽为贺野润狡辩,不由地嗤笑。 “叶薄歆,你满意了?”叶青羽朝叶薄歆大吼,眼泪在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往下流。 “青羽---”看着叶青羽跑上楼,夏冰颤抖着手指指向叶薄歆,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薄歆摸了摸鼻子,她好像太过分了,怎么着也不该拿叶青羽的爱情来开玩笑啊。 叶青羽的出身不是她的错,人虽然高傲了点,嘴巴贱了点,但好歹也没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姐姐一样欺负她。 叶远东听沈姨说叶薄歆回来了,连忙推了今晚的应酬,一路催着司机往家里赶,就怕迟了,叶薄歆又走了。 虽然每次叶薄歆回来铁定把他气得半死,但他还是乐此不彼,就像父女间吵吵闹闹,让他感到作为父亲的责任。 沈姨还给叶天易打了一通电话,沈天易听说叶薄歆回了叶家,也顾不上一堆狐朋狗友,匆匆忙忙拎了书包就往蓝岸丽舍去。 两人并肩作战那么多年,关键时刻他不能让姐姐独自面对一家豺狼虎豹。 更重要的是,他姐战斗力强啊,嘴皮子比他这个学法律的还厉害,他怎么能错过好戏呢。 “姐,你也太不仗义了,回来也不叫我一声。”一进门,叶天易就蹭到叶薄歆身边,鸟也不鸟坐在沙发边的叶远东,气得叶远东吹胡子瞪眼。 真不愧是姐弟俩,两人都把他彻彻底底忽略了。 “你来干嘛?”叶薄歆嫌弃地推开叶天易那颗头颅,拍了拍褶皱的衣服。 这混蛋来搅局的么? 叶天易一阵鬼哭狼嚎,“姐,我是你弟,你亲弟,不是病毒,你要不要这么嫌弃我?你说说我们多久没见了,啊?难道你就不想我?枉我对你日思夜想,太伤人心了。” 看着叶天易夸张的演技,叶薄歆嘴角直抽,她怎么会有这么二的弟弟? 叶远东别扭地看着姐弟俩的互动,感觉自己就像外人一样,一点都不爽。 叶远东故意拔高声音喊沈姨,让她准备开饭,自个人上楼去请那母女二人。 “姐,今晚有什么事要发生吗?”叶天易夹了一块红烧鱼放到叶薄歆碗里,凑到叶薄歆耳边,压低声音问。 叶薄歆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有事?” “那当然了,我是你弟,咱俩最亲了,你脑子里面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叶天易自豪地拍了拍xiong部。 叶薄歆翻了个白眼,“好啊,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又何必问我呢。” “我那不是----” “你们姐弟俩在嘀嘀咕咕什么呢?好好吃饭。”叶远东坐在主位上,脸色甚是难看,声音洪如钟,把一旁的夏冰吓了一跳。 第27章 谁稀罕你的破公司 ,夏冰恶狠狠地瞪着那姐弟俩,恨不得把两人吃了,但碍于叶远东在场不好发作。 她上辈子一定掘了他们祖坟,这辈子他们才来跟她讨债。 叶青羽换了一身白色连衣裙,脸色苍白,低着头吃饭。 换做以往,她绝不放过嘲讽叶薄歆的机会。 可就在刚刚,她喜欢贺野润的心思被叶薄歆拆穿,那种羞愧难堪,就像小时候考试,一向成绩优秀的她,考了零分,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她。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天易还黏在叶薄歆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他逃课到泡妞,事无巨细。 叶青羽烦躁地看了姐弟俩一眼,重重地放下碗筷,对着叶远东说:“爸,我吃饱了,您慢吃。” 叶薄瞟了她一眼,拿起桌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慢悠悠地开口,“大姐,你等一下,我有事宣布。” 叶青羽心情不好,不想搭理她,抬脚往楼上走。 叶天易眨了眨眼睛,翘起二郎腿,不怀好意地瞥了叶远东一眼,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 “老头,你安排一下,我要进叶氏集团工作,要求不高,随便当个经理什么的。”叶薄歆就不信叶青羽听到这话还能无动于衷。 没等叶远东发话,夏冰就囔囔起来,“叶薄歆,你脑子没问题吧,你在家里胡闹就算了,还嫌不够丢人,要把人丢到公司去吗?你什么都不懂,到公司去能干嘛,吃干饭吗?” 夏冰脸都绿了,她偷偷打量叶远东的神色,就怕叶远东心一软答应了。 叶氏集团一直都是青羽在辅助打理,如果叶薄歆也进去了,还有青羽什么事,到时候叶远东把管理权交到叶薄歆身上,青羽不是为他人做嫁妆了么? 凭什么青羽累死累活,她叶薄歆一句话就想坐享其成,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叶薄歆被骂,叶天易坐不住了,他嚯地站起身来,眼眸犀利地睇向夏冰,嘲讽一笑,“怎么?有些人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话了,抢了别人的老公,现在连公司都要抢了吗?” 叶天易跟叶薄歆是同一种人,对看不惯的人,说话刻薄到骨子里,夏冰被他说得恼羞成怒。 姐弟俩尽拿刀往她心窝上桶,她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小三上位,偏偏这两个小畜生时不时往她的伤口上撒盐,让她想忘记自己的耻辱都难。 “我姐要进自家公司,你凭什么反对,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叶薄歆笑盈盈地看着夏冰脸色由红转白,扭头朝叶远东看去,叶远东反应倒没那么大。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松了松领带,身子往后靠,沉稳的商人气场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 “你如果是真心想进公司学习,我不阻拦,但你如果是为了跟我们怄气,我只能说你太不成熟了。商场如战场,不是过家家,我们叶氏底下几千名员工在等着吃饭,一旦决策出错,会造成多大的后果,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叶天易嗤笑,挽起袖子,双手叉腰,“谁稀罕你的破集团,我妈千方百计想让我姐进苏氏集团,我姐都没松口,进你叶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还犹豫,不识好歹。” 第28章 老子一分钱都不留给你 ,叶薄歆支着下颌,纤细洁白的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整个人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 听到叶天易维护她的话,她挑了挑眉,手指欢畅地敲打着桌子。 没白疼这小子一场,现在还懂得一边拍马屁一片损人了。 叶氏集团是叶远东的死穴,他为了叶氏集团呕心沥血,把婚姻赔了进去,如今也不招孩子待见,叶天易冷嘲热讽地说叶氏集团是破集团,无疑是全盘否定了他的过往。 叶远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身躯前倾,声音浑厚响亮,“臭小子,谁教你这种混账话?叶氏集团再破也姓叶,苏氏集团再好也不是你的,你别忘了自己姓叶,将来叶氏集团还不是你来接手?” 叶天易无法无天惯了,根本没被叶远东唬到,他学着叶薄歆,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我才不稀罕呢。” 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叶氏集团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举步维艰,这种烂摊子,谁愿意收拾谁收拾。 他志不在此,经商什么的,还是留给他妈和老姐吧。 叶天易眼珠滴溜溜地转,停在叶薄歆身上,看她老姐胸有成竹的淡定劲,果然他的道行还是太浅了,一言不合就怒。 叶天易捅了捅叶薄歆,叶薄歆淡淡扫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咙,含笑的目光直视粗喘的叶远东,“老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把决定告诉你而已。” 叶远东气得浑身颤抖,听听这什么话,哪有闺女这么称呼老子的。 还决定?叶氏在他手里,什么时候轮到她决策了? 不挫挫她的锐气,以为他叶远东是好揉nie的柿子吗,他还就不信斗不过她这小丫头片子? “叶氏只要还是我当家作主,你不把你的臭脾性改了,你就永远都别想进叶氏。”叶远东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转而把矛头指向叶天易,“还有你,臭小子,你别以为叶氏是你的囊中之物,你要再这么浑下去,老子一分钱都不留给你。” 姐弟俩把叶远东惹火了,最开心的莫过于夏冰。 她原本还担心叶远东让叶薄歆进公司,到时候叶薄歆成了公司的执掌人,叶青羽落不到什么好处。 姐弟俩就作吧,早晚耗光叶远东的耐心,青羽的能耐大家伙有目共睹,叶氏交到青羽手里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夏冰被叶天易噎住后学乖了,不参合他们的争吵,叶远东被气得顺不过气来,她就端茶倒水,捏捏肩膀给他顺气。 得,闹僵了。 叶薄歆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老头,话别说得这么满。” 叶薄歆起身,经过叶青羽身边的时候,她挑衅一笑,“大姐,戏看够了吗?不如先过去坐会儿?好戏才开场呢,相信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叶薄歆从包里找到想找的东西,转身返回到饭桌边,径直走向叶远东。 叶天易伸长脖颈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眼里跃着好奇的光芒,“姐,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叶远东眉头紧锁,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道这丫头还有后招? 叶薄歆白了叶天易一眼,恨不得把他踹出家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今天要敢泄了她的底,她铁定拆了他的骨头。 第29章 明天就去把婚给老子离了 ,“叶薄歆,你给我老子看的什么东西?”看到叶薄歆翻开,伸到眼皮子底下的红本子,叶远东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是老眼昏花了,可还没到眼瞎的地步,好歹他也领过两个红本子。 叶远东皱着浓眉,目光落到男方那一栏,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他沉厚的声音暴吼了出来。 夏冰还从没见叶远东暴跳如雷成这副样子,她偷偷看了一眼,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叶薄歆轻松地避开叶远东抢夺的手,指尖把玩着结婚证,稳当地退离到安全地带。 “结婚证咯,你还没老眼昏花吧。”叶薄歆耸了耸肩,语调轻松,气得叶远东捂着胸口粗喘。 夏冰见叶远东唇色发白,气得浑身颤抖,惊讶之余,慌张地给他顺气,边用谴责的目光射杀叶薄歆。 叶天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抢过叶薄歆手里的结婚证,急忙翻开,然后怪叫了一声。 他瞪着一双桃花眼,愤愤地说:“不……不是……这男的谁呀?” 他怎么不认识这人? 一个陌生人就把他老姐拐跑了?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没见过家长,他还没同意呢。 “姐,你太不厚道了,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 他的哀怨、抗议在叶薄歆眼里连个屁都不是,叶薄歆抡起拳头打向他的腹部,抢回结婚证,面不改色地说:“你要不是今天屁颠屁颠地跟来,我保证你会是最后一个知道。” 叶远东顺过气来,一脸沉痛地敲着桌面,右手颤微微地指着叶薄歆,“你个逆女!婚姻大事,你竟然自作主张?反了天了--啊?” 夏冰幸灾乐祸地在一旁附和,叹了口气,“哎--薄歆可是跟贺家有婚约的,如今整出这么个事来,贺家那边该怎么交差?说不定啊,贺家还会迁怒呢,毕竟是名门世家,丢了这么大的脸----” “闭嘴!”叶远东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夏冰不懂得体贴他,这时候还落井下石添乱,扭头就骂了夏冰。 夏冰悻悻地闭了嘴,朝叶青羽使了个眼色。 结果叶青羽直愣愣地看着叶薄歆,若有所思,一副神游的样子,压根没看到她的暗示。 此刻叶青羽心里隐隐有些雀跃,以前贺野润是她准妹夫,她再讨厌叶薄歆也不会去争取。 她母亲当了小三,她绝不会步母亲的后尘,遭人唾弃。 现在叶薄歆结了婚,那她是不是有机会了? 虽然她不清楚叶薄歆到底在想什么,她也怒其不争,竟然输给一个瞎眼的女人,跟她横的那股劲哪去了? 叶远东沉声怒骂叶薄歆,叶薄歆一声不吭,叶天易在一旁看好戏。 老头以为叶薄歆知错了,缓和了脸色,“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领了证,明天就去把婚给老子离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都这么大了还在瞎胡闹,要是让贺家知道这件事,我们叶家吃不了兜着走。” 叶远东阴恻恻地看着夏冰,警告她,“把你的嘴捂严实了,要是让这件事泄露了出去,老子缝了你的嘴。” 夏冰诧异地看着他,“远东,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欺骗贺家?薄歆都领了证了,贺家又不是傻子,我们怎么可能瞒得了他们?” 第30章 你要谋杀亲弟啊 ,叶薄歆安静地看着夫妻俩争吵,心里的悲哀升到了极点。 从小没享受过父爱,长大后就不敢奢求了,希冀越大,失望越大。 她一直都知道叶远东让她跟贺野润订婚,不过是为了贺叶两家联姻,挽救叶氏于水火之中。 她都结婚了,叶远东也没有问她一句,她是不是真喜欢她的丈夫,不问缘由就让她去把婚离了。 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想拿她的婚姻做交易,门都没有! 两人越吵越凶,就连叶天易也看不下去了,口口声声为了他姐好,还不是把他姐卖出去。 叶远东真是为了叶氏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难怪他姐要忤逆,冒着被苏女士喷死的风险,偷偷把证领了。 这下叶远东偷鸡不成蚀把米,遭此重击,看他拿什么来挽救叶氏。 说不定贺家还会因此而在商场上为难叶氏,跟叶氏作对。 叶薄歆嘴角勾起凉薄的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凝着叶远东。 “这婚我是不会离的,想让我嫁入贺家给你铺路?门都没有。贺家不会要一个二婚的女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叶远东被她凉薄的眼神看得一阵心慌,撑着扶手站起身来,“我承认你和贺家联姻对叶氏有好处,但我没想利用你,贺野润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孩子优秀,对你又好,我是想弥补你---” 叶薄歆冷笑着打断他,“行了,少来哄骗我,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叶远东的脸色变得煞白无比,周身散发的悲哀让他一瞬间像苍老了十岁,他捂着胸口,身子佝偻。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夏冰脸色大变,慌忙扶住他,叶青羽掏出手机要打120,却被他喝止。 沈姨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见到叶薄歆拎了包要离开,叶远东还在咳嗽不止。 她知道父女俩又杠上了,真是作孽。 叶薄歆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了,记得安排我进叶氏的事。和贺家的婚事作废,苏氏又暗中打击叶氏。我进了叶氏,怎么说我妈都要顾忌我,不好拆了我的台。你已经没得选了,不是么?” 小舅舅说得对,她身上流着叶家的血,怎么着也不能把叶氏拱手相让。 瘦死的骆驼,她也要分一杯羹。 叶氏是他的命,她就不信打击不了他。 叶天易为难地看了叶远东一眼,见他似乎缓了过来,才追了出去。 “姐……哎,姐---你等等我啊---” 叶薄歆翻了个白眼,路灯的光彩在她脸上流窜,她冷着脸打掉叶天易搂在她肩膀上的爪子。 “姐,你把老头气成那样,不怕气死他呀?”刚才叶远东那喘不过气的模样,可让他心惊胆战。 “放心好了,他能把叶氏从一个小小的公司发展到这么大,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差,再活几十年都不成问题,哪有说倒就倒。” 叶天易紧跟在她身边,欠扁地笑着,“那姐,你老实交代,姐夫是什么人,你俩怎么就把事办了?你不怕老妈的鸡毛掸啊?” 想起苏婉的凶悍,叶天易缩了缩脖子,由衷地佩服他姐,这种事情也敢先斩后奏。 他万万想不到老姐今晚的秘密武器会是这个,太匪夷所思了。 叶薄歆猛地刹住,扯着他的领口,眯眸咬牙,威胁性十足,“叶天易,我警告你,嘴巴严实点,你要是敢把我结婚的事告诉老妈,我宰了你!” 叶天易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白皙俊美的脸庞涨得通红,“姐---姐,你要谋杀亲弟啊,快松手,我喘不过气了。” “听到没有?” “好好,我---我不说就是---” 叶薄歆冷哼着松开他,叶天易摸了摸发疼的脖子,跟在她身后,嘀嘀咕咕,敢做不敢当,这事能瞒多久,不还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呢。 第31章 一杯就醉 ,山里的夜空璀璨夺目,银河横在半空。 训练场传来战士喊口号的声音,整齐划一、铿锵有力,打破了夜的宁静。 季简宁站在训练场外围,隔着铁丝网朝里看去。 场边的路灯照在大汗淋漓的战士脸上,勾勒出一张张稚嫩而又坚毅的面孔,他们高喊口号,声音震耳欲聋,军绿色的衣服湿透贴在身上,他们依然站得笔直。 “队长呢?”季简宁问站岗的战士。 战士眼露疑惑,“啪”地敬礼,“报告营长,队长不在。” 季简宁被吼得一震,气鼓鼓地一脚踹了过去,瞪着眼睛说:“你小子小声点,老子没耳聋。” 打靶场、训练场,军营里该找的地方都找完了,就是没找到靳未南。 季简宁勒令邓远把山头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找,毕竟靳未南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顾军纪随意搞失踪,传了出去,影响他的前程。 傍晚接见几位老首长后,靳未南让他陪几位首长到食堂用餐,体验部队里的伙食。 刚毅的脸上露出疲倦,季简宁知道他刚结束任务,半个月野外生活,神经高度紧绷,半夜风吹草动都能惊醒,饶身体素质再强,他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所以豪爽地应承了。 送走了几位首长,季简宁刚想去宿舍看看他,谁知道老太爷突然搞袭击,迎面就撞上了,害得他连溜走的机会都没有。 老太爷哼哼唧唧地骂了他几句,他也只能笔直地站军姿,接受首长的教育。 “人呢?” 宿舍里根本就没人,被子叠成豆腐块,内务干净整洁,巡视一圈就扫到头了。 老太爷年纪虽大,但身子骨硬朗,说话都是用吼的,那身军装穿在他身上,显得精神抖擞。 季简宁被他威严的眼神射杀,招来警卫员好好接待司令,没等老太爷发令,扔了一句他去找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老太爷这次是算账来了,上次他支开老太爷,旁敲侧击地让上头批了靳未南的结婚报告。 靳未南是出了名的桀骜难训,训练能力又是变态强悍,老太爷再火大也奈何不了他,顶多将他往死里操练。 苦的是他,能力没靳未南变态,不把他练趴下,老太爷不会善罢甘休。 季简宁带着对靳未南的怨愤,终于在后山腰的小坳里找到他。 彼时靳未南喝得烂醉,老远就闻到刺鼻的酒精味,他支起一条腿仰躺在草地上,手里还抱着一瓶酒,帽沿遮住了大半张脸,月光洒在他身上,笼罩一层清冷。 季简宁瞥见酒瓶里还剩一小半,嘴角忍不住抽搐,他的酒品差到惨不忍睹,一杯就醉,没想到他敢喝了大半瓶。 季简宁想不出来什么事情让他心情糟糕到借酒消愁。 靳未南醉酒后不吵不闹,面部肌肉绷得死紧,凌厉的双眸阖上,面容还是一如往昔冷峻。 季简宁架起他就走,草地上凝结了露珠,季简宁摸到他的衣服都湿透了。 下坡不好走,季简宁又扛着一个人,靳未南脚下踩空,整个身子扑向季简宁,两人顺着坡度滚了下去。 第32章 给老子泼醒他 ,“警卫员,打盆水来。” 靳司令阴沉着脸,扭头对一旁的警卫员吩咐。 警卫员一愣,下意识去看微闭双眼,瘫坐在椅子上的靳未南。 经过刚才一滚,靳未南已经酒醒了大半,头还隐隐作痛,身子轻飘飘,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老太爷在晃,他干脆闭着眼睛等酒劲缓过去。 打水?季简宁唬了一跳,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警卫员不动,靳司令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三步并两步蹿到了门口,邓远讷讷地在门口站岗,被他扯着胳臂拉走了。 盯着老太爷铁青的脸色,见老太爷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眉毛竖起,季简宁悔得肠子都青了。 架着靳未南回来的时候,他想着要避开老太爷,千万不能让老太爷看到他醉醺醺的模样,结婚报告的事还没压过去呢,又来这么一出,这不火上浇油吗? 宿舍楼和办公楼不在一个区,季简宁自以为办公楼安全,老太爷怎么着也不会跑到办公楼来逮人,于是拐了个弯去办公室。 结果他推开门就看到老太爷坐在办公桌后,犀利的眼神像要吃了他。 虽然有季简宁扶着,但靳未南步伐不稳,身上又有股呛鼻的味道,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醉酒了。 老太爷顿时火冒三丈,随手抓起眼前的文件,一股脑砸了过来。 季简宁没敢躲,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倒是靳未南被砸疼了,皱眉往里走,跌坐在椅子上。 警卫员真的端来了一盆水,邓远苦着脸跟在他身后,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对上季简宁喷火的眼神。 “给老子泼醒他!”靳老司令恶狠狠地下命令。 警卫员跟了老太爷几年,清楚老太爷的脾性,一向说一不二,倔得跟头驴,谁劝跟谁急。 他无奈地瞥了眼脸色通红的靳未南,希望他能清醒过来,别让他真把一盆水浇到他身上。 季简宁暗叫不妙,不动声色地挪到警卫员面前,以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靳爷爷,您老不会来真的吧?”季简宁露出一口大白牙,晃得靳老司令脑门生疼。 因季简宁背地里动了手脚,才让靳未南在他眼皮子底下忽悠军区领导审批了结婚报告。 靳老司令对他意见大得很,横看竖看都不顺眼,说话的口气像夹了枪支弹药。 “你小子喊谁爷爷?”靳老司令瞪着虎目,扯着喉咙喊:“部队里只有上下级关系,只有领导,没有亲人!” 季简宁一噎,腰杆挺得笔直,“首长说得对,部队里只有领导!” 靳老司令看他就烦,解开军装扣子,双手叉腰走到他跟前,威胁说:“你小子阴了老子,这笔账老子稍后跟你算!现在立正、稍息,滚出去绕着操场跑二十圈!” 二十圈?季简宁咽了咽口水,不怕死地打着商量,“首长,二十圈太多了吧,你看能不能缩一半?” 靳老司令阴恻恻地看着他,“违抗军令,加跑十圈。” 季简宁腿一软,没义气地扔下季简宁,离开前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某人。 第33章 老子是你敌人吗 ,二连连长正在操练士兵,看到季简宁步伐稳健地从身侧跑过,连忙敬了个军礼。 对着跑远的季简宁,二连连长指着一帮士兵啧啧有声:“看看人家一营营长,这步伐、这体魄,美吧?再看看你们---” 嫌弃地瞪着气喘吁吁的士兵,“体力差、意志力不坚定,才练了两个小时你们就喊爹喊娘的。还特种兵呢,老子都替你们臊得慌。” 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连长抹了一把脸,“妈的,害老子大晚上陪你们练,看人家营长多自觉,你们学着点。” 听到身后传来二连连长嘹亮的训骂声,季简宁脚下打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恨不得仰天长啸,老子是被罚的,谁他妈晚上闲得蛋疼出来跑步?白天被练得还不够么? 军装湿嗒嗒地滴着水,顺着英挺的面庞滚落,坠入挺括的衣领里。 靳未南忍者眩晕,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抬手抹了一把脸颊,然后脱了作训帽甩掉水珠。 他缓缓张开眼睛,瞳孔里的潮红尚未褪尽,眉梢飞扬,他戏谑一笑,漫不经心地拧了拧衣袖。 “老太爷,从小到大都玩这招,一点新意都没有,你腻不腻啊?” 靳未南一开口就把靳老司令气得够呛,这混小子就是他克星,刚开场他就先输了气势。 不想在部下面前丢光老脸,靳老司令冷着脸把人都赶了出去。 等门关上,靳老司令脱了军帽朝他砸去,恨不得撕开他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以前不是最恨跟老子攀上关系,嫌弃老子照拂你吗?现在竟然打老子的旗号去压人,忽悠那帮老小子给你批了结婚报告,你的骨气呢,啊?” 老头子没完没了了,靳未南揉了揉眉心,抬眉朗声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怕您从中作梗,只好用极端手段,情势所逼。老太爷从小教导我,行军打仗跟敌人讲道义是愚蠢行为,阴谋诡计也好,正大光明也罢,赢了敌人才是硬道理。” 行啊,敢拿他的话来堵他,靳老司令火气更盛,指着他的鼻尖臭骂,“敌人?老子是你敌人吗?” 靳未南酒醒得差不多了,他抖了抖湿嗒嗒的衣服,毫不客气地顶回去,“您阻拦我娶媳妇儿,就是我的敌人。” 这混小子都算计到了他头上,靳老司令气得不行,坐到今天这个位子,已经很少有人敢顶撞他,偏偏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每次都跟他对着干。 娶都娶了,总不能劝他离了吧,这么没品的事他才不会做,降低他的身份。 靳未南抿唇笑了笑,老太爷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雷声大雨点小,过段日子气就消了。 “我去换套衣服。”靳未南抹着脸往里走。 办公室里有一间休息室,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他没空回宿舍,累了就在休息室歇会儿。 他记得上次留了套军装在里面。 看着他微晃的步伐,靳老司令拧眉陷入了沉思。 第34章 别跟老子说你借酒消愁 ,靳家繁荣了几代,到他这一代,靳家在军界已经站稳了脚跟,所有的儿子、孙子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沉稳的混小子,脾气跟他年轻时一模一样,不服管教,恃才傲物,偏偏治军有方,一提起他就让人赞不绝口。 让靳老司令郁闷的是,他打拼了一辈子,膝下儿孙众多,那帮小子对军队都无感,唯有二儿子和这个孙子表现出对军事的热血。 可惜二儿子早些年执行任务时出了事故,差点丧命,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不能留在部队里,早早就退休了。 他舍不得打拼下的一切,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靳未南身上,从小对他最严苛,还把他扔进最危险的特种部队,害得大儿子的媳妇怨念颇深,连老伴也不理解他,常拿这事噎他。 当年靳未南跟叶薄歆那女娃子秘密恋爱,凑巧靳未南的队长是他带出来的兵,认得靳未南是他孙子,他不敢直接通报批评,暗中把这事告诉了他。 本来是好事,那小子从小到大身边连个女娃子都没有,这下他安心了,也不怕那小子找不到媳妇儿了。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年后却出了事,那女娃子要跟靳未南分手,那段时间靳未南很萎靡,精神不振,队长又跟他汇报。 他气得不行,觉得那小子忒窝囊,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丢尽了他的脸,因此也不喜欢那女娃子。 他想着要不要告诫告诫那小子,谁知道没过多久,那小子直接被人从部队谴了回来,说他执行任务时不听命令,造成重大损失,停职查办。 后来靳未南在缉查边境军火商中差点丧命,休养一年才恢复过来,他听说了各中原委,让队长骗他说那女娃子死在了那场火战中,那年靳未南的精神状态几度崩溃。 是他亲自下令让心爱的人去送死,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关卡。 人算不如天算,这两人有缘,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还是相逢了,还喜结连理。 孙子是他的骄傲,一个时时刻刻影响他孙子情绪的女人,在军人是生涯中是不被允许的,他当然反对。 靳未南换了一身军装出来,靳老司令已经平复了心情,看着孙子经岁月磨练沉淀出来的沉稳气场,靳老司令还是被震慑到了。 这孙子比他有出息,打小就特别有主见,那种军人气魄仿佛是与生俱来,军区大院里一帮小孩都叫他老大,一晃就是三十年过去,那个小不点就长这么大,成为了有担当的男人,肩负一方辖区安危,游走在最危险的边缘。 儿大不由爷啊,他也老了,懒得再去管儿孙的事。 想通是一回事,但爷孙俩互呛了这么多年,老太爷始终拉不下脸示弱。 想起方才孙子颓废窝囊的样子,老太爷嘲讽道:“怎么,不是如愿娶了那女娃子?看看你这副鬼样子,喝得不省人事,别跟老子说你借酒消愁。” 靳老司令仔细观察他的神色,那小子摆出一副面瘫脸,连眼神都没波澜,靳老司令实在摸不清他心底在想什么。 “是不是结婚后发现那女娃子没你想象那么好?这些年你对她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现在如愿以偿了,反而觉得不知所措了?”靳老司令发挥脑洞,自顾自地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第35章 您这是公报私仇,滥用职权 ,靳未南正在饮水机旁接水,听到靳老司令的话,不由得苦笑。 “老太爷,您就别白费心机了。什么事我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谁也不能拦我。” 靳未南固执得很,有时候连他都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对她究竟是愧多还是爱多。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所有人都反对,只要她还坚持,他就不可能放弃她。 在这件事上,爷孙俩又谈岔了,最后竟演变成激烈的争吵。 靳老司令脾气火爆,靳未南虽然沉稳,鲜少发脾气,但一碰上老太爷,分分钟能掐起来,水火不容的冤家,连靳父都说儿子是来跟老父讨债的。 这一次爆发的导火线是,靳未南想请几天婚假,回去哄哄小妻子,顺带拜访岳母一家,偏偏老太爷使了绊子,打回他的假条。 几天后有一场师部对抗演习,以b军区的321部队和437部队为主力军,靳未南恰好是321部队的师长,原本上边安排的演习指挥官是321师部下属团部911团的团长,第二天军部下发指令,临时改成师部对抗,师长靳未南为指挥官。 靳未南早上刚提交假条被退回来,中午又接到换指挥官的消息,他就知道老太爷在暗中搞鬼。 老太爷什么德行他会不知道,不就是嫌孙子不听话,想公报私仇教训教训他,让他清楚到底谁才是部队里最有权威的人? 一早上师部都笼罩在低气压中,特别是师长办公室,勤务兵被骂了狗血淋头,就连季简宁进门没喊报告,也被靳未南罚去曝晒。 没给他批假,还临时换了指挥官,这次演习是封闭式,不得带通讯仪器,为期半个月,靳未南想想就胃疼。 接到上头的命令后,他连午饭都没吃,阴沉着脸出门,警卫员战战兢兢地跟上车,两人直奔司令部。 靳老司令刚午睡起床,出去巡视一圈,远远看见身姿挺拔的孙子怒气冲冲地走来,靳老司令稳稳地站在原地,紧绷着面孔,对他的不满意写在了脸上。 一进办公室,靳未南开腔就问:“您为什么要把团部的演习改成师部演习,还换了指挥官?” 靳未南真的很郁闷,他性子本来就急躁,昨天强行和叶薄歆发生关系后,他就很懊恼,又拉不下脸道歉。 现在不知道她气成什么样了? 等他半个月后演习回来,两人的关系估计要降到冰点。 “你小子横什么?那是军委的决定,跟老子有什么关系?”靳老司令死也不会承认自己从中作梗,面对这孙子,他还是有点发怵的。 靳未南气得咬牙切齿,每次都来这一套,拿军委来搪塞他。 “你小子要是不服,大可以闹到军委那去。”靳老司令谅他也不敢。 “您这是公报私仇,滥用职权。”打死靳未南都不相信里边没有猫腻,谁不知道军委那帮老家伙都是老太爷的战友,他说的话顶别人一万句。 靳老司令哼了哼,“你说什么都没用,越级闹到老子来,你都干了多少次了?要不是明天出发去演习地,老子非关你禁闭不可。” 靳未南无所畏惧,反正顶撞上级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惜这次靳老司令铁了心让他看清自己的身份,再说命令已经发了出去,改了一次已经是大忌,怎么可能再改。 靳未南也深悉其中道理,他就是不爽老太爷一次次越权整他,偏他恨得牙痒痒也不能拒绝。 见他还是不服,靳老司令红着脖子吼他:“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最基本的,你从第一天进部队就知道了吧,还用老子每次都强调吗?” 靳未南败下阵仗,急红了眼,狠狠一脚踹翻了办公室里的椅子,在靳老司令拿起皮鞭前大踏步离去。 第36章 只对你有感觉 ,包厢里男男女女欢呼起哄,不少人醉倒在沙发上,抱着酒瓶咯咯地笑,叶薄歆被人推到了安染明的面前。 安染明穿着一身西装,浑身散发着儒雅矜贵的气息,湛黑的瞳仁流光溢彩,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傻子都看得出来安染明喜欢她,叶薄歆尴尬地抓着同事递给她的话筒。 包厢里流淌着动听的音乐,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酒香,混杂着大伙的起哄声。 “来一首,来一首……” 毕竟是欢送会,叶薄歆不想拂了大伙的意,她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对面的男人,“要不,就来一首?” 安染明含笑点头。 音乐一切换,叶薄歆的脸就黑了。 这帮人分明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放了《只对你有感觉》这首歌。 温柔磁性的嗓音响在耳边,安染明看着她,眼眸灼热,带着点小心翼翼,不像靳未南那般充满侵占性。 叶薄歆甩了甩头,一时不知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她心思敏感,一直都知道安染明喜欢她,她旁敲侧击过,暗示安染明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显然安染明一直在钻牛角尖。 今早她辞了工作,同事们自发给她举办欢送会,安染明想把握最后一丝机会跟她告白,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 叶薄歆抿唇不唱,低着头皱眉,那些人以为她害羞,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安总监,愣着干嘛呢,赶紧上啊,不然就没机会了。” 随后有人附和,“对啊,看得我都急死了。” 耳边都是喧闹声,最后竟然演变成,“亲一个,亲一个……” 安染明壮着胆子朝她走近,“薄歆,我……” 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拒绝,落了他的脸,又不能让大家误会,叶薄歆头疼地捋了捋碎发。 猛地抬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不好意思,我有点醉了,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包厢里顿时鸦雀无声,看着叶薄歆匆匆离去的背影,安染明的眼神暗了暗。 叶薄歆穿过走廊,安染明就追了上来。 “对不起,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我没想到……” 不想让他把话说出口,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叶薄歆快速地打断他,“没关系,他们就爱瞎起哄。” 她说他们在瞎起哄,给了安染明台阶下,显然安染明不需要,他握住叶薄歆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信你不知道。薄歆,给我个机会,让我们处处,彼此了解对方,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叶薄歆低着头看脚尖,后悔当初没跟他说清楚,不然他就不会陷得那么深了。 叶薄歆把手腕从他手里挣了出来,利落地说:“总监,我跟你说过我有未婚夫了。” 安染明脸色白了几分,他知道,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竟可耻地想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叶薄歆想不通她究竟怎么惹上安染明这朵桃花的,她自认平日里不跟人搞暧昧,更没做出引人遐想的事。 叶薄歆心下不忍,还是狠心扭头就走,既然给不了,那就不要给他希望。 本着绅士风度,做不了恋人,好歹还是朋友,安染明打算送她回去。 叶薄歆笑着拒绝,说被她男朋友看到不好,言下之意是她跟她男朋友同居了。 说这话的时候,叶薄歆在心底啐了自己一口,谎话连篇,说谎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脸皮堪比长城厚了。 第37章 怎么,还想施暴 ,叶薄歆觉得她的生活充满了戏剧性,半个月前还顶着贺家未来孙媳妇儿的名头,结果赶了回时髦,闪婚了,成功踏入婚姻的坟墓,晋级已婚妇女行列,别提她有多憋屈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她还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坑了,捶打枕头愤懑不已。 安染明知道她有未婚夫,却不知道她换了未婚夫,还把自己嫁了出去,不过辞了工作之后,两人估计不会再有交集,所以她觉得没必要跟他说。 想起某人不负责任的行径,她郁闷地捋了捋碎发。 在街边拦了一辆的士,叶薄歆瞪着某点顿了一下,然后在师傅的催促声中毫不犹豫地坐了进去。 车门还没关上,就被一只大手拦截,精装有力的手臂硬是把她扯下车。 撞上宽厚结实的胸膛,感觉手腕要被拧断了,叶薄歆恼火地挣扎,“你干什么拉拉扯扯?” 靳未南胸腔里憋着一股火,任谁看到自己的女人夜里出来混夜店,跟一个陌生男人纠缠不清,见到他还装看不见,拔腿就走,他如果还能保持理智,他就不是男人。 司机师傅听见叶薄歆怒气冲冲的声音,本想帮衬一把,却在看到一身军装的男人黑着脸,双眸犀利地射向他时,偃旗息鼓了,车子一溜烟汇入车流。 晚上九点钟光景,正是夜生活的开始,路边行人来来往往。 靳未南一身军装本来就很惹眼,加上叶薄歆愤怒的喊声,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目光。 军人不得穿军装在路上招摇,影响不好,靳未南只想速战速决,他边推着叶薄歆往前走,边沉着声音说:“别闹了,有什么事我们车上说,你看我穿着军装,在群众面前不顾军容跟你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就体谅体谅我,别让我丢脸成吗?” 叶薄歆也不想成为焦点,别扭了下就被他弄上车。 “靳未南,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军人啊?你这种行径简直就是军痞流氓,粗人、野蛮人才会像你一样用武力解决问题。”叶薄歆窝火得不行,使劲挣脱他的钳制,扭身就要打开车门。 昨天的事还没翻篇呢,没有一句道歉,凭什么要她给好脸色? 军人就了不起吗,军人就可以动粗吗?动不动就失踪,莫名其妙冒出来搞突击检查,她心脏承受能力不强,早晚被他吓死。 知道她在气头上,说话不经大脑,昨天的事确实也是他不地道,他没有吭声,眼疾手快地锁下了车门。 叶薄歆被气笑,仰着下巴看他,“怎么,还想施暴?” 靳未南头疼得不行,让他行军打仗、搞特训可以,但是哄女人他实在不行。 靳未南揉了揉眉心,侧过身子,一手撑在车门上,一手搭在椅背上,把叶薄歆困在包围圈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部表情缓和了下来,才显得没有那么吓人。 一团黑影笼罩在叶薄歆身上,目之所及是他英挺阳刚的轮廓,车内开着橘黄色的灯,狭小的空间流窜着暧昧,温度猝然升高。 第38章 百炼钢绕指柔 ,叶薄歆闻着他特有的男性气息,心神一阵恍惚,面上却不甘示弱地跟他对持,他叹了口气说:“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叶薄歆哽着脖子回他。 没把她的气话放在心上,靳未南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声色柔和低缓,“对,我就是个粗人、野蛮人,但铁汉还有柔情的时候,没听过百炼钢绕指柔吗?” 说到这里,靳未南顿了下,脸色有些尴尬,“至于昨天---我昨天是急红了眼,荷尔蒙太旺盛,导致冲动才做了那事,你---你就别揪着这事别放了。” 越说越离谱,叶薄歆根本就不想跟他说话,提起昨天的事她就委屈得要命,她伸手推搡着几乎贴在她身上的男人,咬牙说:“说话就说话,你靠那么近干嘛,想勘探敌情啊?” 敌情?都学会军事用语了?靳未南挑眉一笑,无视她愤恨的小眼神,“好好说话,昨天的事我跟你道歉了,以后不准再翻出来堵我----” 突然闻到一股酒味,靳未南眯着眼睛,盯着她绯红娇嫩的面庞,皱眉问她:“喝酒了?” “你管我?”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叶薄歆就脱口而出。 看到靳未南瞬间冷下来的眸子,她也不怕,不解气地说:“你每天都在军营里,哪有时间管我啊。我是个成年人,有工作有应酬很正常,总不能每次都要跟你报备,那我岂不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你的事我有问过吗,凭什么每次喝酒你都要说我?” 靳未南突然松开了她,烦躁地粑了粑头发,还不解气,狠狠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很少见他发火,叶薄歆惧怕地挪了挪身子,就听到他颓然的声音,挟裹着丝丝自嘲。 “身为军人,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对军装和部队的忠诚永远不会改变,我自认从来没有对不起谁,唯独你,娶了你却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我连自己的命都是国家的,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未必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气我、恼我也是应该的。” “能跟你相处的时间不多,我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分去我们的时间,更不想见面就吵架,我没有时间精力去猜测你的心思,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别的不说,疼老婆这点我还是有把握的。” 目光落到他的手腕上,他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头埋在双臂间,叶薄歆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他说的话却让她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 腕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几乎烙满整个手腕,叶薄歆眸光颤了颤,彻底放下心里的戒备。 那道伤痕是被大火灼烧后留下的痕迹,四年前他拼死将她从火海里救出来,脱险前将她推了出去,自己却被困在火海里,昏迷之前,她看到大火熊熊燃起,吞噬了他的面孔,她没跟任何人说过,那一刻她绝望得想就此死去。 对一个陌生人,她动心了,可因贺野润是她未婚夫,她极力压下感情,湮灭了火苗。 后来得知他没事,她才像死而复生一样。 她曾问过他,为什么要拼死救一个陌生人? 他是怎么回答来着,他耿直地说,因为他是军人,保护人民是他的职责。 为此她失望过好一阵子,救她不是因为她特殊,而仅仅是他的职责。 第39章 没事,休息一夜就好了 ,从来没有谁为她舍命做到这份上,每年生日他都能陪她过,风雨无阻,有时候一身疲倦,连军装都来不及脱就赶来,从小亲情单薄的她动容了,这也是她放弃原则,即使靳未南强行跟她发生关系,她对他顶多恼火,却没有厌恶,更没有想要离婚的念头。 “要是嫌弃你军人的身份,我就不跟你求婚了。”叶薄歆小声地咕哝,搓了搓滚烫的双颊。 “什么?”靳未南没听清楚,抬头看她。 借着昏暗的光线,叶薄歆看到他满面倦容,眼窝深陷,眼圈青紫,血丝布满了眼球。 她忘了自己还在气头上,诧异地抬手去捧他的脸,“怎么回事?部队虐待你啊,是有多久没给你睡觉了,怎么累成这副鬼模样?” 她知道军人苦,也知道他很忙,但没想到他堂堂上校,还会被折磨成这样,不应该是他去折磨别人么? 半个月没能好好休息,昨夜又失眠,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能不累么? 靳未南扯了扯嘴角,覆上她柔软的手,移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没事,休息一夜就好了。” 想到后天要进行封闭式演习,到时切断外界一切联系,半个月见不到她,靳未南就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在抓挠,酥痒难耐。 还没分开就开始想念了,靳未南的眸色变深,放任自己的冲动,试探性地吻上她的唇。 鉴于昨天的教训,他今天不敢太放肆,本想浅尝辄止,可一沾上她的气息,他就控制不住沸腾的血液,上了瘾般。 成熟男女之间的吻不像学生时代的青涩,那时候情窦初开,尚不敢触碰雷区,可当他们的身体成熟之后,哪怕一个浅吻也能激发荷尔蒙,天雷勾地火般热烈,难舍难分。 更何况他们对彼此有深沉的眷恋,熟捻彼此的身体。 见她没有推拒,他心头荡漾,颤抖着手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流连。 陌生的情潮让她难耐地嘤咛出声,她四肢绵软无力,被迫承受他的热情。 靳未南一只手顺着她僵着的脊背下滑,缓慢地移动,却像带电一般,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掌下用力一转,把她揽了过来,跨坐在他腿上。 叶薄歆惊慌地抬起柔媚的眸子,双手尴尬得不知道放在哪里。 靳未南低声闷笑,暧昧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内无孔不入。 叶薄面颊越来越红,双手撑在他腿上,想借力起身,耳边却传来他低沉醇厚的闷哼,带着粗喘,像痛苦,又像欢愉。 她气恼他发出的声音,靳未南却贴着她的耳骨暧昧地说:“宝贝儿,再不松手它就要废了,你后半生的性福都仰仗它呢。” 叶薄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像触电般把手弹开。 靳未南却恶劣地握住她的柔荑,牵着她的手从他紧实的小腹,缓慢挪到后腰,死死扣住,本想捉弄她一番,没想到敌军没溃败,他自己缴械投降了。 腰是男人的敏感地带,那双滑嫩的手隔着衣服,竟让他全身绷紧,血液快速流动,他的呼吸渐渐变重,瓦解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上架感言 亲爱的读者们,很开心有你们的肯定和鼓励。 本书到这里终于要上架了,我的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感谢各位读者的不弃之情,期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多多投票。 上架的章节是按照字数来收费的,千字5分钱,百字按比例收费,希望亲耐的读者们,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下去。 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在文下方评论,我很期待大家回馈来的宝贵意见。 再次感谢所有关心和支持此书的读者们,如果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这本书出现。 对于读者询问的充值问题,可以看看下面的注册和充值流程,非常感谢,么么哒! 关于注册 网站很人性化,微博、微信、qq都可一键登录。 登录后设定用户昵称,点击绑定即可。 然后点击返回首页,如果不小心跳转其他页面,请搜索本书名字《报告首长,你被骗婚了》。 还可以一键注册。真的很方便。 关于充值 登录后,导航栏上有“充值”按钮。 目前支持支付宝、微信扫码充值。 充值最低金额30元,兑换比例是1元100币。 充值后如果不能,请点击个人中心,查看充值记录,刷新页面,查看余额。 若遇到未到账情况,请联系客服qq: 2325817362 可以直接点首页最下方的“点击咨询在线客服” 客服电话:13521210181 最后,请记住本站:om 微信公众号:time-read 公众号搜索:时阅文学 谢谢大家!!! 第40章 一遍遍地喊她宝贝儿 ,靳未南摩挲着她柔弱无骨的手,跟她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她羞怯地躲闪他的目光。 靳未南低咒一声,放下座椅,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天旋地转,叶薄歆晕乎乎地承受他新一轮的热情。 马路上传来车流鸣笛的声音,却没能惊动车内缠绵的两人。 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车窗贴上了隔离膜,从外面看,只看到一片漆黑。 靳未南吻着她的耳廓,喘得更加厉害,连叶薄歆都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她猛地睁开眼睛,两人衣衫不整,那双眸子暗沉得吓人。 叶薄歆要疯了,她怎么就被这个男人诱惑了,差点跟他在车上发生那种事。 “你起来……”叶薄歆慌乱地抽回手,眸子里的潮红还未褪去,眉梢里蕴藉一股子风情。 靳未南居高临下地看她,锁住她的眉眼,纹丝不动。 叶薄歆真怕他不分场合乱来,咬牙推搡他,可她的力气哪是他的对手,一下子就被他捉住手腕。 “靳未南,你不要乱来……”见他俯下头来,叶薄歆吓得偏头。 靳未南把头置在她的肩窝处,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无奈叹息:“别动,让我缓一缓。” 他的声音紧绷低哑,有点像无助的小孩,叶薄歆一下子就心软了,瞥了眼他的侧脸。 那张侧脸阳刚英挺,男人味十足。 靳未南不敢逼她,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怕得不偿失,就是再不情愿,也咬牙忍了下来。 谁叫他昨天混账,一时没管住自己。 “你---没事吧?”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绷得死紧,她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难受。”靳未南声音低沉,在她颈边蹭了蹭,“早晚会把我憋坏的。” “那怎么办?”叶薄歆快要被吓哭了,听说男人紧要关头刹车,身体容易出问题。 她又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总不能牺牲自己,让他得逞吧? 又不是她让他乱来的。 就在叶薄歆动摇了决心,打算豁出去的时候,靳未南翻了个身,手搭在她腰上,把她摁在怀里,沙哑着声音说:“不在车里做,我们回去,给我好不好?” 他是半哄半诱惑的,醇厚磨砂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叶薄歆根本招架不住,她怕靳未南在车里把她办了,现在听到他松口,也顾不了许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离开这里。 靳未南又缓了很久,才平复心口激越的情潮,替她整了整衣服,叶薄歆臊得慌,手忙脚乱地说自己来,然后侧过身子背对他。 往日利索的手,今日经他一吓,哆哆嗦嗦。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沉默地整理自己的衣服,靳未南的呼吸恢复了平稳,反倒是叶薄歆胸口的心砰砰砰直跳,她怕被他听见,头越埋越低。 靳未南扣上皮带扣的时候,又响起了清脆的声响,叶薄歆脊背僵硬,靳未南扫了她一眼,薄唇勾了勾,显然心情很好。 一路上,叶薄歆都不敢再看他,偏头看着窗外,有一股欲盖弥彰的滋味。 想到回家就可以跟她酣畅淋漓地来一场,靳未南心情大好,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弧度。 油门踩到底,车子一再超速,交警看到是一辆军车,连拦都不敢拦。 车子进入了地下停车场,靳未南停好车,倾过身子来替叶薄歆解开安全带,那双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擦过叶薄歆胸前,叶薄歆立即僵直了脊背。 她脸上的温度压根没降过,眼底的春潮勾人心魄,靳未南忍不住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他人高马大,搂着她迈大步走出停车场,她步子很小,基本都是被他提着往前走。 想到即将面临的事,叶薄歆一面后悔心软答应了他,一面对他的猴急暗自咋舌。 往日那么冷静的人,怎么遇上这种事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再冷静的男人,在男女情事上也会失态,颠覆他外表的性格,暴露出他原始的野性。 一进门,连灯都没开,叶薄歆就被压在门板上,他的动作毛躁粗鲁,吻却轻柔缠绵,轻轻地诱导她。 靳未南贴着她的耳骨,一遍遍地喊她宝贝儿,那声音低柔暧昧,像潺潺流水,又像狂涌的大海,打翻了她的小舟,让她溺在他的温柔狂热里。 靳未南感觉到她在害怕,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拂过她的脊背,动作轻柔,哑着声音让她放松。 他体内的血液在迅速流窜翻滚,却还耐着性子安抚她,诱她一遍遍喊他名字。 零碎的记忆与现实重合交错,叶薄歆眼前晃过很多画面,让她恐惧害怕,但她知道这个抱着她轻声安抚的男人不会伤害她,慢慢地放松了身体。 室内一片漆黑,陆地窗外灯光笼罩,隐隐可以看见地上散落了一堆衣服。 橘黄色的光线透露着暧昧温馨,洒在虔诚的男女身上。 叶薄歆被刺眼的灯光惊了一吓,抬手遮住眼睛,“不要开灯……” 靳未南拂了拂她湿透的碎发,哄着她说:“就开着,我想看着你----” 叶薄歆到底拗不过靳未南,她只好掩耳盗铃,闭着眼睛随他去。 夜越发静谧,结束后,叶薄歆像踩在云端上,浑身软绵绵,体内的余韵未褪去,她躺在他的臂弯上,两人都汗涔涔,浑身黏腻,他抱着她不松手。 他用手梳着她的秀发,指尖挑起一丝放在鼻尖轻嗅,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舒不舒服?”他笑着打趣她,深邃的瞳孔染着暧昧。 叶薄歆气恼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瞪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 还敢说,不知道他哪来的体力,明明看他一脸倦容,可一干起这事来毫不马虎。 想起他说的那些荤话,还恶趣味地逼她说难以启齿的话,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靳未南低低地笑出声来,搂着她缠吻了一番。 叶薄歆受不了一身黏腻,起身去清洗,靳未南把她拽了回来,她脸一黑,以为他又想来,吓得双手隔开两人的距离。 从浴室出来后,靳未南沾床就睡着了。 反倒是叶薄歆,脑子清醒得很,今夜发生的事让她措手不及,但她不能否认,对这个男人她有异样的情愫。 叶薄歆盯着他沉睡的面容看了好久,手指在他脸上轻抚,滑过他的薄唇、鼻尖,最后停在他的眉眼上。 即使睡着了,他的眉头依然紧锁,好像有什么困扰着他,她心疼地替他抚平。 这个男人好看得过分,轮廓刚毅,鼻梁挺拔,眉宇间透露着威严,经岁月磨练的棱角散发着成熟沉稳。 看得她心思一动,叶薄歆在他紧抿的薄唇上落了一吻,关了壁灯。 五月末,天亮得很快,光线从窗帘的细缝穿了进来。 黑色的窗帘把光挡在外面,室内还是黑沉沉。 许是太久没能好好休息,又有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身,靳未南竟然破天荒地没在五点醒来。 叶薄歆心里挂念着他,早早就醒来,她看了一下时间,才五点多。 靳未南七点还要赶回部队,叶薄歆想让他睡个安稳觉,她先起床给他准备早餐,免得倒时匆匆忙忙,连早餐都吃不上。 多年的部队严苛,靳未南连睡觉也规规矩矩,睡姿好看,叶薄歆还枕在他的手臂上,顺着他的下颌往上看,那张脸360度无死角。 他的手搭在她腰上,睡衣半敞,露出他精壮的胸膛,麦色的皮肤上有她昨夜动情时留下的抓痕。 她眼神动了动,脸慢慢变得绯红,叶薄歆嫌弃地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花痴。 在他的薄唇上落了一吻,叶薄歆轻手轻脚地移开他搭在腰上的手,怕惊醒他,她的动作很慢,从他怀里出来后,她后背竟出了一层薄汗。 晨间微凉,空调又开了一夜,叶薄歆怕他着凉,给他拈了拈被子。 她还没起身,腰上就缠了一只手臂,将她轻轻一扯,她被收入怀中,背后是男人温暖的胸膛。 男人懒洋洋地把下颌置在她肩头上,双臂环紧她的腰身,晨间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问:“去哪?” 叶薄歆偏头看他,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平日里严肃的面容带上了一丝孩子气,薄唇在她脖颈上蹭了蹭。 叶薄歆被他的气息撩拨得心跳加速,她红着脸说:“才五点多,你再多睡会儿,我去准备早餐,六点半到了我叫你起床。” 靳未南执拗地不肯松手,闭着眼睛就调戏她,“才结婚就处处为我考虑了,早知道当初早早把你领回来,何必当了这么多年的和尚。” 叶薄歆:“……” “再陪我睡会儿。”靳未南好久没睡那么安稳了,她的气息让他着迷,她一离开他就醒了。 不等叶薄歆说话,他径直搂着她躺下,恨不得将她嵌入骨血里。 叶薄歆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别这样,我去给你准备早餐,不然待会儿你吃什么?” “吃你。”说着,薄唇就压了下来,勾着她的舌缠绵。 “别闹了,睡觉。” 叶薄歆昨晚睡得少,很快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六点多的时候,靳未南先醒来,见她实在困,不忍心叫醒她。 可他一起身,叶薄歆也醒了。 “吵醒你了?” “没有。” 叶薄歆打了个呵欠,靳未难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搂着她,低声说:“累了再睡会儿吧。” 叶薄歆哪里肯,推搡他去洗漱。 送他下楼的时候,靳未南去取车,叶薄歆就到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了薏米粥和三明治让他带着路上吃。 “开车小心点。”叶薄歆忍住心底的酸涩,低眉帮他整理衣领。 靳未南把手里的早餐放在车前台上,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放到唇边轻啄,轻笑:“都快成啰嗦老太婆了。” 见叶薄歆嗔怪地瞪他,他笑得越发欢畅。 第41章 留个联系方式呗 ,离别的愁绪在两人之间萦绕,腕表上的分针在快速转动,叶薄歆的眼珠随着秒针旋转。 京城的五月,已经初见夏季的炎热,透过车窗看去,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在赶公交,私家车被堵在路中央,每个人的脸上都挤满焦躁。 红扑扑的脸蛋挂着淡笑,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抬头,漂亮的眼睛湛黑得像夜幕,瞳仁里倒映绿色军装的人。 她摊开手掌,靳未南垂眸,莹白的掌心上躺着一款白色的手机。 她摇了摇手机,笑着递给他,“首长大人,好歹我们也结婚了,留给联系方式呗。” 她笑得落落大方,语气也不见失落,不知怎么,迎上她发亮的眸子,靳未南的心猛地揪成一团。 从前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牵绊,所以吝啬给她留下一串数字,现在揪疼的心告诉他,自以为是的他有多愚蠢。 “对不起。”他的道歉苍白无力,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气氛顿时变得压抑,除了离别前的不舍,还有他愧疚的心情。 叶薄歆感受不到他内心窒息的疼,收了手机,她抬手揉了揉他冷硬的面庞,指尖擦过他的眉眼,说:“别太累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得空就好好休息。” 久违的关心让靳未南喉头哽了一下,喉结难耐地上下滚动,一向冷静的眸好像被什么湿润了。 临下车前,叶薄歆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手都握到门把上了,又转过身子。 “对了,你什么时候休假?”她皱着眉头问。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柔柔地倾泻在他乌黑的发丝上,他侧着头,一半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光,一半隐在阴影里,逆着光,叶薄歆看不清他瞳孔里的暗涌。 她眯着眼睛,又朝他靠近了一点,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靳未南酝酿了一会儿,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从喉头里挤出来,牙缝轻启,有些苦涩,也有些艰难。 “大概---半个月后吧。” 演习为期半个月,他不信到时老太爷还想着法子折腾他。 靳未南怕她不开心,想解释,结果叶薄歆反而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笑得明媚灿烂,连眉眼都弯成一勾冷月。 “你很开心?” 靳未南不爽了,阴恻恻地看着她。 “没有啊。”叶薄歆敛了笑,十指交叉互掰,她仰起下巴看他,“我妈那个人吧,性格剽悍,最讨厌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了。我跟你这事事先都没跟她打过招呼,也没经她同意,要是突然领个男人回去跟她说,妈,这是您女婿,她非得掐死我不可。” 光想想,叶薄歆就觉得毛骨悚然,别说到时候怎么收场了。 她没做好心理准备迎接苏女士的狂风暴雨,说她缩头乌龟也罢,能拖一时就一时。 “你休假肯定要到我家去拜会吧,我怕我妈接受不了,拿着扫把把你扫地出门,到时候多尴尬啊。我想先探探口风,给她打个预防针,等她火气消了你才上门。” 靳未南沉吟了一会儿,才抬手摩擦她的脸颊,说:“这事是我思虑不周,给你带来困扰了。你妈那,你暂时别露口风,等我休假了,自己上门负荆请罪。” 叶薄歆摇头,“不行,我还是觉得不靠谱。” 靳未南的声音微沉了几分,“听话,祸是我惹出来的,我是男人,必须有担当,把你推出去挡枪炮,那我成什么了?” 枪炮? 苏女士是枪炮? 叶薄歆笑喷了,这比喻贴切呀,苏女士那突突突的嘴可不像枪口么? 靳未南摇头失笑,“你就不问问我怎么突然要半个月后才能休假?” 叶薄歆眼珠子乱转,停在他肩头上,屈指在他肩章上弹了弹,说:“首长大人,您可不比我们平头小老百姓,您肩上担负着保家卫国的重担。” 握拳在他胸口锤了两下,朝他挤了挤眼,“知道你们军事机密不能外透,放心,我没那么不懂事,不跟你闹,你安心工作就好。”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动辄就是军事机密。 两人达成共识,见家长之事,等他回来再说。 军演也不算什么军事机密,只要不泄露地点和演习内容,跟她说说也无妨。 对很多军事迷妹来说,穿军装的男人,特别是帅气的军官,最能让她们荷尔蒙暴涨,露出崇拜的眼神,对部队的生活更是充满神往。 叶薄歆则不然,她兴致缺缺,不太想跟靳未南深谈部队的事,反而有意回避。 目送靳未南离去,叶薄歆站在马路边,旁边就是公交站牌,有很多白领还在等车。 车子一停,一堆人涌了上去,夹杂着几句粗鲁的骂声,无疑是谁踩了谁的脚,谁没投币,被司机师傅狂吼。 叶薄歆抬头,对着刺眼的阳光笑了笑。 生活没有亏待她,至少她不用像市井小民一样每天起早贪黑挤公交,担心奖金被扣,升职机会被空降兵夺走。 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她没有像同龄人一样,在青春年华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不是没有少女情怀,而是遇不到心动的人。 不会因寂寞、艳羡别人而随便跟人在一起,这是她坚守的底线,所以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在暗地里说她装高冷,表面端着女神的范,实则是钓男人的心。 遇见靳未南是她始料未及,四年前,她恨罗敷有夫,而贺野润的所作所为、懦弱行径,都给了她当断则断的借口。 最好的时间和年华,她遇上了对的人,这么多年的坚持,她想自己没有错。 繁华地段的药店24小时营业,营业员白班夜班倒,所以每天换班后,营业员都以最精神的面貌面对顾客。 叶薄歆本身气质出众,姣好的面庞衬得她年轻貌美,双眉微翘,睫毛卷长,眉宇间透露出一股风情,那双美眸更是闪烁着柔媚。 早晨药店还没有什么客人,她一进来,营业员自然而然地迎了上去,问她需要什么药。 叶薄歆也不矫情,眉梢扫过医药柜,毫不避讳地说事后药。 营业员有些诧异地打量她,白色衬衣下搭配蓝色牛仔裤,脚下踩着米色防水台高跟鞋,一头乌黑直发垂到腰际,双眸有些清冷,看她那摸样,比较像在校大学生。 而且以营业员的经验来看,每回来买事后药的女孩子都是垂着头、双颊微红,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很少见到这么坦然的女孩,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 被陌生人打量,叶薄歆有些不悦,皱了皱眉,营业员才回过神来,转身替她去架上找药。 昨天她也吃了事后药,虽然知道这种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没戴套,又不好让他半途停下来。 她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被家庭束缚。 跟靳未南结婚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他的身份,常年不在家,她乐得轻松自在,不用伺候一个大老爷们,结婚基本跟没结一样。 因为父母婚姻的影响,她其实很怕跟一个男人组建家庭,她怕付出了真心,任劳任怨养儿育女,结果以离婚收场,浪费了青春,也浪费感情,所以当初贺野润旁敲侧击想跟她结婚时,她拒绝了,以年龄还小为借口。 林晴音出现的时候,她无比庆幸自己的坚持,不然面对一个跟外头女人牵扯不清的老公,她一定会离婚,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 沈思亚说她很偏激,她的想法完全是怪胎的想法,还说苏女士把女儿祸害得不轻。 不用外人说,她也清楚自己的想法很偏激,她忍受不了欺骗,更忍受不了背叛,与其面对一个身体出轨的男人,她更想面对精神出轨的男人。 不爱了,精神才出轨,但有些人,以爱的名义去拈花惹草,事发后还口口声声说爱,请求原谅,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恶心的人。 叶薄歆指尖勾着小袋子,又进了隔壁超市去买一瓶矿泉水。 昨天把工作辞了,她这几天无所事事,就等着叶老头那边的消息。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争什么,她固执地不想那一家人好过,仿佛那才是她无聊生活里的润色剂。 湖边有老人在散步,一群穿着白袍打太极的老爷爷老奶奶,他们的表情从容安详,在这所忙碌的城市里,他们成了一群最轻松自在的人。 叶薄歆顺着鹅卵石铺砌而成的小道往公园里走,找了个静谧偏僻的长椅坐下。 透过层层枝叶,还能看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白色飘荡的衣袍。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指尖滑开屏幕,点开电话簿。 她手机里的联系人不多,一眼就看到顶置的备注。 他没有用普通的夫妻称呼,单单一个南字,足见亲昵。 心里有丝丝甜蜜,叶薄歆对着手机傻笑,没想到一个大老粗竟然这么细心,还会耍心机。 宁静突然被打破,前边传来轻佻微愠的声音,“你这女人没完了是吧?不就是睡了你吗,至于对我死缠烂打?玩不起就别出来玩啊。” 第42章 死在街头都没人替你收尸 ,叶薄歆没有八卦之心,也不想偷听墙角,拎了包想走,却恍惚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从虚掩的草丛看去,只见男人半截腰身,蓝色休闲衣裤,上半身被枝叶挡住。 与男人面对面的是个穿米色连衣裙的女人,镶钻的腰带束在纤细的腰身,卷长的酒红色发梢垂在腰后,身材婀娜妙曼。 灌丛都挡住了两人的上半身,看不清容貌。 “啪” 一声清晰的脆响,男人似乎被甩了一巴掌。 又听到女人尖锐的骂声:“你他妈就一人渣、烂货、垃圾!死在街头都没人替你收尸,你以为老娘是软蛋,好欺负吗?” “疯子!”男人冷冰冰地丢出两个字,抬脚朝叶薄歆的方向走来。 “你别走,把话给我说清楚,八年了,你欠我一个解释。”女人踩着高跟鞋在他身后小跑。 叶薄歆被女人的声音震到,怪不得她觉得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原来是他?一个失踪了八年的人。 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就看到两人一前一后朝她走来。 叶薄歆躲避不及,跟两人迎面撞上了。 “啊歆?”女人看到她那瞬间,惊讶地叫出声,眸子里闪过难堪,最后嘴角扯了扯,努力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叶薄歆朝她点点头,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江亦霆。” 八年的光阴,把一个青涩的少年变成了城府深沉的男人,他的模样变化很大,眉宇间褪去了当年的桀骜狠辣,岁月给他增添了沉稳深沉,古井无波的眼睛看不到底。 看到叶薄歆那一刹,男人并没有将她认出来,而深思亚一声称呼,他脑海里掠过了青春年少的时光。 浓黑的眉挑了挑,他邪魅一笑,眉心上的疤痕半分没有影响他的俊朗,反而增添了狂野和神秘。 “哟,这不是当年五中的女神叶薄歆吗?”江亦霆笑得意味深长。 叶薄歆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想反唇相讥,但顾念深思亚的感受,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深思亚脸色有些苍白,无力地走到叶薄歆身边,她瞪着江亦霆,“姓江的,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江亦霆嗤笑,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骄纵蛮横,以为所有的人都应该听她的,按照她的设定去走。 可惜,从始至终她都会失望。 “沈小姐,别被你好姐妹清纯的外表欺骗了,你看看她手里拿着什么?”江亦霆玩味一笑,目光落在叶薄歆手里的白色塑料袋上。 叶薄歆冷着一张脸,听到江亦霆说:“避孕药---你好姐妹昨晚跟你一样,都在陪男人玩---” 恶劣轻佻的语气,气得叶薄歆想抽他。 叶薄歆心里这么想,沈思亚已经付诸行动,狠狠甩了他一耳刮子,一左一右,正好成双。 深思亚气得浑身发抖,她疯了才会对这么个人渣念念不忘。 八年前他一声不响离开,她等了他八年,用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来怀念他,结果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叶薄歆皱眉,见深思亚眼圈发红,眼泪快要流出来,又努力逼回去,心底对江亦霆恨得牙痒痒。 一连被打了两巴掌,江亦霆也没有发怒,掏出一张支票递给沈思亚,“算我倒霉,碰了你这么个扫把星。这两巴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全当了断。看在你昨晚表现得不错的份上,这五百万你就拿着。对女人,我从来都很大方。” 五百万?把她当什么,出来卖的吗? 沈思亚第一次被人这样侮辱,她果决地撕碎了支票,甩到江亦霆那张邪魅的脸上。 “滚!你给我滚!”没有歇斯底里,只有无尽的冷意。她深思亚没那么贱,断就断,有什么了不起,没了他世界照样转,这八年来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江亦霆走了,连头都没有回,冷酷得让人寒心。 深思亚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跌坐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 叶薄歆没想到一个失踪了八年的人会突然冒出来,当年江亦霆孤身离开,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沈思亚动用了所有的力量都没有他任何消息。 “怎么回事?”叶薄歆摸了摸她的头,沈思亚喉头一哽,眼泪差点流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她才站起身来。 “走,陪姐喝酒去。”勾着叶薄歆的胳臂,嘴角弯了弯,她今夜想不醉不归,听说酒精可以麻痹神经,她已经很久没有喝醉了。 叶薄歆知道她不想说,干脆闭了嘴。 什么是姐妹?姐妹就是对方需要自己的时候,不管何时何地,都要出现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熬过艰难的岁月。什么时候该当垃圾桶,什么时候该给意见,要拎得清。 大早上的,酒吧根本就不开门,两人面面相觑,一时被气糊涂,竟然忘了这茬。 “那怎么办?”深思亚郁闷地捶了捶方向盘。 叶薄歆提议,“去酒庄弄点?” 深思亚眼珠子转了一下,“成,去你外公的酒庄。” “啊?”开什么玩笑,外公最讨厌她喝酒了,小时候她常跟小舅舅泡在酒缸里,后来被外公知道,举着鞭子追小舅舅满院子跑。 要是被外公知道她去酒庄拿酒,遭殃的可是她。 “啊什么啊,是不是姐妹?” 叶薄歆拧不过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深思亚早就觊觎叶薄歆外公酒庄里的酒了,那可是纯人工酿造,醇厚香浓,在酒业内也是颇负盛名,听说手艺是她外公祖上传下来的。 可惜苏氏酒庄的酒每年生产批量有限,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还要有关系。 有叶薄歆这个内鬼在,深思亚才经常得解解嘴瘾。 深思亚的酒量实在差得可以,才灌了一瓶下肚,人就醉醺醺,嘴里说着胡话,又哭又闹,满屋子打滚。 叶薄歆黑着脸躺在沙发上,整个身子慵懒地陷进去,她庆幸没有跟深思亚一起去酒吧,不然深思亚该把酒吧拆了。 深思亚家里没人,母亲早在她7岁时就过世了,后来沈父又娶了另一个女人,深思亚接受不了,把两人赶出去,沈父只好重新在外面买了房子安家,偌大的别墅就剩下深思亚一个人住,空荡荡,没有人气。 第43章 离他远点 ,惨白的灯光扑扑簌簌雪花一样落下,深思亚仰躺在白色羽绒地毯上,脸颊涂了一层红晕,她痴痴地说着胡话。 说起年少轻狂时的痴恋,与那人夜晚在街头飙车,寒风刺刀一样刮过脸颊,生命在刺激中完美融合。 一个是叛逆少女,一个是街头混混,在一起顺理成章。 不知道谁说过,女人早熟,而男人不管到了多少岁,身体里一直藏着一个不成熟的灵魂,何况少年那时尚未踏入双十年华。 在那段纸醉金迷的日子,少女一夕成熟,盼少年有所成,可少年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没人教他怎么活才有意义,他只知道成为人上人,才能让所有人臣服在脚下,手段不光彩又如何,有了钱、权,世界还不一样被他踩在脚底下。 无休止的争吵,半夜疯狂撕咬,见到彼此就烦躁,脾性火爆的两人谁也不肯低头,漫骂、伤人的字眼狠狠往对方身上砸。 少女倦了,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她依稀记得那年酒吧里,俊朗少年浅浅坏笑,身后灯光零零碎碎,像漫天繁星,一双眼晶亮如琉璃瓦,耽溺在灯红酒绿的喧嚣里。 他说:“我的女孩不懂事,开罪了海哥,看在小弟薄面上,海哥就别计较了。今夜的酒水,小弟请。” 少年的声音低哑微沉,像埋藏在地下百年的女儿红,开封就飘出浓郁醉人的香气,瘦削薄唇荡漾一丝浅笑,如三月桃花,迷了她的眼。 她听到他手下的弟兄喊她小嫂子,从此她的生活偏离轨道,随他在城市角落里穿梭。 啊歆劝她,他不是良人,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他们那种在边缘地带谋生的人,早晚会出事。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歆说的她何尝没有想过,可万万人海里,难得遇上了一个灵魂契合的人,她难道要因为顾念他的身份,为苍白飘渺的未来而放弃他么? 人人都说她叛逆,是坏女孩,只有啊歆看到了她的内心,放逐是寂寞的外衣,寂静的夜晚要逼疯她,她用酒精来麻痹神经,用放浪形骸来面对自己的人生。 啊歆是她的救赎,而他是她死命也要抓住的一抹温暖,后来那抹暖色变成了寒冬里的利刃,刺得她遍体鳞伤,她还是舍不得放手。 年少时的爱太过惨烈、太过执拗,少年用最决绝的方式断了缘分,从此在她的世界里下落不明。 那段最难熬的岁月里,她差点精神失常疯掉,她用了八年治愈了伤口,但每逢夜深人静,伤口还是隐隐作痛,提醒她那段刻在骨子里的痛爱。 岁月了无痕,她封尘的心从来没有忘记过缅怀。 说到伤心处,深思亚侧躺,慢慢蜷曲双腿,埋在膝盖上像困兽一样痛苦地呜咽。 叶薄歆见证了两人的爱情,那时候的江亦霆,她想他是深爱沈思亚的,可两个人太年轻,承受不起那样惨痛深沉的爱。 江亦霆失踪那会儿,深思亚彻底垮掉了,她的精神世界没有了寄托,除了她,再没人关心她的死活。 最艰难的两个月,她整日整夜地陪着沈思亚,就怕离了人,深思亚毫不犹豫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不阻止两人恋爱,但作为旁观者,她清楚两人走不下去,没想到沈思亚陷得那么深,差点把命搭上。 “都过去了,你还有我---” 轻抚她的背,叶薄歆躺在她身侧,深思亚浑身发抖,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在叶薄歆肩头纵情哭泣。 任由眼泪流淌在脸颊上,她说:“我一直都在等他回来,等他一个解释,为什么不要我?让做正经事是为了他好,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怕突然有一天在新闻上看到哪里出现斗殴,又死了多少人,我怕看到他冷冰冰地躺在脏乱的街角。” 过了八年,她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年少时身不由己误入歧途可以原谅,但一条道走到黑就是他愚蠢。 他就是一个人渣、败类,可她愿意跟着他,他呢?从来没有努力过,还否决她的爱,说她肤浅,过不下去就走啊。 叶薄歆抬手给她擦眼泪,她说:“其实一个月之前我就遇见他了,我怕你担心,不敢跟你说。你知道他现在成了什么样的人吗?” 深思亚苦笑,似乎有些畏惧,眸子瑟缩了一下,“他现在可风光了,人人都喊他老大,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死。呵!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跟了很多黑衣人,腰间还有枪。” 叶薄歆倒吸一口气,什么人会配枪,她怎么会不清楚,国内对枪支的管制很严,就连警察也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才能配枪。 叶薄歆严肃地说:“思亚,他太危险了,早已经不是当年街头的小混混,听话,你离他远点。” 她最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发觉沈思亚的异样? 如果她能够及时阻止,或者劝她一劝,两人也就不会再有纠缠。 叶薄歆懊悔地抓了抓头发,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思亚,千万别像十年前那样一头扎进去,落得身心俱损的下场。 沈思亚醉得不轻,沉溺在回忆里的她根本就体会不到叶薄歆急躁的心情,她咯咯地笑着,说话都抓不到重点。 “他不是小混混了,啊歆,你知道么,我曾经看到他朝一个人开枪,砰地一声,血哗哗地从那人的肚子上冒出来,翻着白眼躺在地上。” 那场面终身难忘,哪怕是八年前,她顶多看到街头混战,但从没有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 不,死没死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时两耳轰鸣,双腿发软顺着扶梯下滑,等她回过神来,地上只剩一滩血了。 那些人凶神恶煞,身上散发着血腥杀气,在他面前却大气不敢出。 “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恩怨,但那个人已经跪在地上,说他错了,他还有妻儿要照顾,求他饶他一命,那人为了让他解气,甚至废了自己的胳臂,可是他---他还是开枪了。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没想到他会绝情狠心到这种地步---” 怎么会不怕,现在想起来还两腿发软。 叶薄歆听得心惊肉跳,想起江亦霆说,他们昨晚睡了,而且沈思亚这小妮子还敢对他大吼小叫,甩了他两耳光。 叶薄歆头皮发麻,沈思亚是神经粗线么,怎还敢跟他纠缠不清? 不过真如沈思亚说的那样,江亦霆已经变了,那他能容忍她放肆,恐怕江亦霆对沈思亚还余情未了。 夜幕降临,窗外亮起了路灯,这一带是别墅区,上流社会的人涵养高,不管是白天黑夜都是静悄悄,没人大呼小叫,小孩不会满院子乱喊乱叫,老人不会高声怒骂。 夜,静得可怕。 沈思亚讨厌回这栋没有人气的房子,她害怕孤独,但这栋别墅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对妈妈的记忆都在这里,所以她不愿离开这里。 又爱又恨,这就是她扭曲的心理。 叶薄歆推门进来,就看到她倚窗凝望着外面,连灯都没开,路灯的暗影斑驳映在她脸上,添了一层落寞。 “醒了?”叶薄歆在墙壁上摸到了开关,摁一下,把灯开了。 突来的光亮有些刺眼,眼睛短暂失明,沈思亚眯了眯眼睛,扭头看她,“还没走啊?” 肉麻话不说,叶薄歆轻笑,“扔你一个醉鬼在这里,连饭都不会做,我怕你半夜会饿死。” 鼻尖似乎闻到了香味,沈思亚眼睛一亮,“做好饭了?” 叶薄歆不像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她的厨艺可是不错,但懒得下厨,就连沈思亚好说歹说,偶尔威逼利诱才能吃上一顿。 没想到今晚有口福了。 一天没吃饭,沈思亚饿得肚子都瘪了,腮帮子鼓鼓地,她边吃边对叶薄歆竖起大拇指。 “唔,太好吃了,以后谁娶你谁有口福。” 沈思亚完全忘了叶薄歆已经领证了的事,她打了个饱嗝,叶薄歆给她盛了一碗汤,她连忙喝了一口,以商量的口吻说:“要不,你给我当厨子好了,我给你工资?” 第44章 她捅了大篓子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叶薄歆嗔怒地敲了敲她的碗。 知道沈思亚最讨厌牛肉,趁着她张嘴巴啦啦地说,叶薄歆夹了一块牛肉塞进她嘴里。 沈思亚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那恶心的味道直冲味蕾,让她想到了血淋林的生牛肉。 沈思亚扔了碗筷,急急忙忙跑进厨房,水哗啦啦地响,还能听到她干呕的声音,伴随着她杀猪的嚎叫。 “叶薄歆,老娘跟你没完。” 显然叶薄歆的担心是多余的,沈思亚那货的治愈能力太好了,强大到无可比拟的地步。 早上还要死要活,现在翘着脚丫子躺在叶薄歆的小腹上,手里捧着ipai在刷综艺,笑得花枝乱颤,魔音钻进叶薄歆的耳朵里。 亏叶薄歆还担心她想不开,心软地留下来陪她。 “去洗碗。”叶薄歆劈手夺过ipai,把她的脑袋推开。 这货笑的时候,在她肚皮上乱动,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啊?”沈思亚瞪着眼睛,开什么玩笑,让她去洗碗? “啊什么?你不去难道要我去?” 沈思亚伸出爪子,讨好地替她揉捏肩膀,“你最好了,你也知道我懒,洗碗什么的,压根就不适合我,我完全没家庭主妇的潜质。” 叶薄歆没好气地看她,“言外之意,我就是一老妈子,专门伺候你的?” “哟,我哪敢啊。” “快去!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吃到我做的饭呢。” 对吃货来说,有什么比没美食吃更让人绝望的?为了下半生的美食,沈思亚认命往厨房走,一步三回头,希望叶薄歆看在她今天被伤透了心的份上,饶她一回。 这一夜,两人窝在床上天南地北地聊,却默契地对江亦霆闭口不谈。 一直聊到深夜,沈思亚还在滔滔不绝,叶薄歆闭着眼睛打瞌睡,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就嗯嗯地回应她。 昨夜她都没怎么休息,今天又陪着沈思亚发酒疯,这会儿没什么能比枕头更有吸引力。 沈思亚给她盖好被子,关了壁灯,躺在她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彻夜失眠。 第二天沈思亚叶薄歆两天没回家过夜,她也没多想,这孩子主意再大也不会做糊涂事,谁知道刚下飞机回到京城,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苏婉顿时脸都绿了,跟在她身边的助理从没见过她脸色如此难看过,苏总在商场上一向是笑面虎,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得让人看不透。 苏婉的母亲是江浙一带的女子,性子温和婉约,跟苏父的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婉从小跟苏父混迹商场,苏母的温婉没学到几分,倒是把苏父的豪迈、凌厉学了十足像。 就连在教育儿女方面都异常剽悍,完全是放养式。 可是苏婉做梦也没想到叶薄歆胆敢给她捅了大篓子。 “咦,苏女士你在家呀?” 叶薄歆看到苏婉坐在客厅里,边换鞋边疑惑地开口。 苏女士这个工作狂魔,就连周末白天也见不到人,今天周一例会,她怎么反倒在家了? 苏婉低头看文件,没有回答叶薄歆的话,叶薄歆被冷落惯了,没觉得苏女士有什么不妥。 估计又在看什么宝贝策划书了吧。 等叶薄歆从厨房倒了一杯热水出来,刚想上楼,听到苏婉说:“这两天你去哪了?” 奇了怪了,苏女士从来不问她的下落的呀,今天怎么突然对她的行踪感兴趣了? 叶薄歆没多想,喝了一口水才说:“在思亚家呢。” 反正她三天两头往思亚家跑,苏女士什么时候管过。 第45章 你个挨千刀的 ,苏婉放下文件,拿起了茶几上的茶杯,香浓的咖啡还散发着热气,她捏着勺子轻轻搅动,眼眸落在荡起一圈圈水纹的奶白色液体上。 她的动作很优雅,右腿交叠在左腿上,并拢双腿,微微往左倾斜,白色包臀裙在膝盖之上,露出纤细的小腿,脚下踩着红色高跟鞋。 身子前倾,刘海斜分,棕色系的内卷发型将脸衬得娇小精致。 苏婉很会打扮,平时工作再忙她也会抽时间去美容院。 四十多岁年纪的女人,皮肤保养得很好,娇嫩紧致,看起来不过像是三十多岁的成熟女性,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 苏女士不喜欢叶薄歆喊她妈,因为苏女士觉得自己还年轻,被喊妈就显老了。 “苏女士,你要没什么事我就上楼了?”叶薄歆指了指楼梯,试探性地问。 苏婉一直沉默,搞得叶薄歆心虚地想,她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或者得罪了苏女士?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然苏女士干嘛不上班,一回家就给她摆脸色,这不明摆着要逮她吗? 苏女士的冷暴力比开门见山的臭骂还让人害怕。 臭骂一通好歹火气散了不少,要是直接抡拳头上,怒火都凝聚在拳头上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叶薄歆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苏婉冰冷的声音。 “站住!” 完了完了,苏女士火气不小,根据以往的经验,她这是先冷暴力,后真暴力啊。 叶薄歆扭头,露出谄媚的笑,在看到苏女士手里的鸡毛掸子时,她脸上的笑僵住了。 愣了一下,扭头就往复式楼梯上跑。 开什么玩笑,她已经好多年都没被打了。 被追着满屋子跑那么丢脸的事,她可不想再经历。 而且苏女士那可是真枪实弹,她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叶天易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睡眼朦胧地从楼上下来。 他好像听见老妈的声音了。 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揉着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他看到有个人影朝他扑来,来不及躲避,人就被他撞飞了,自己也跌坐在木制楼梯上。 屁股重重磕在地板上,从臀部直闯脑门,叶天易被撞懵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迷迷糊糊地,就好像在做梦。 他看到他姐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那眼神像要生吞活剥了他,吓得他心肝乱跳,什么瞌睡虫瞬间跑光。 被人从楼梯口撞飞,叶薄歆那一瞬间的想法是,完了,她的屁股。 叶天易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骨骼硬朗,被甩飞那瞬间,她似乎听到了骨头咔嚓的脆响。 “叶天易,你个挨千刀的!”叶薄歆顾不上隐隐作痛的屁股,冲着迷糊的叶天易大吼。 叶天易警铃大作,愣了一下,撑起身子就想往楼上跑。 结果没等叶薄歆扑打过来,苏婉也不管她是不是撞伤了,鸡毛掸子一个劲往她身上招呼。 “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吗?啊?竟然敢跟老娘来这一套!”苏婉在外人面前高傲清冷,谈吐优雅,可是在私底下一旦被惹急了,什么粗话都说得出来。 听到她连老娘都爆出来了,叶薄歆在地上滚了几圈,边躲边说:“妈--妈--有话好说,你干嘛呀?” 身上被打了几下,疼得叶薄歆浑身抽搐,虽然隔着衣服,但夏天凉薄的衣服根本不顶用,而且苏婉这次真下了狠手。 叶薄歆的手臂上都能看到清晰的红印。 苏婉虽然脾气暴躁,说话刻薄,但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一定是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不然以苏婉的性子,绝对不会管她。 想到这里,叶薄歆头皮发麻,她最近做的混账事好像只有一件。 可是苏婉怎么知道? “有什么好说的?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苏婉紧捏手中的鸡毛掸子,指着叶薄歆的鼻尖骂。 叶薄歆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哽着脖子说:“我就揭瓦怎么了,我还没烧房子呢。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你说打就打,凭什么呀?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你难道不应该跟我讲道理,坐下来好好谈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吗?” 叶薄歆越说越起劲,“而且家暴犯法,你这是知法犯法。” 犯法?苏婉懒得废话,这些年她疏于管教,没想到这小妮子变得这么放肆,连她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现在还敢顶撞她,对她大吼大叫。 苏婉冷哼,阴恻恻地看她,朝前走一步,叶薄歆本想有骨气地站着不动,可一看到苏婉手里的鸡毛掸子,她壮起来的勇气就焉了。 把他姐给撞了,他担心姐拎着菜刀上来砍人,叶天易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耳朵贴在门上听楼下的动静。 越听越不对劲,这是吵上了? 叶天易偷偷打开门缝,斜着眼睛往楼下看。 苏婉边追着叶薄歆打,边骂:“我养了你二十五年,你一声不吭就把自己卖了。养头猪都能卖钱,你倒好,自个倒贴上去。我苏婉养的闺女就这么不值钱吗?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气我,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摊上了你这么个东西?” 看着叶薄歆挨打,叶天易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嗒嗒跑下楼挡在叶薄歆面前。 “妈,有什么好好说,别动手啊。” “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迫于苏婉的威慑,叶天易动摇了,叶薄歆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天易一点点掰开她抓在他手臂上的手。 “姐,你好自为之,弟弟我帮不了你。” 叶天易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乖乖挪到苏婉身后。 “叶天易!你给我等着!” 苏婉冷笑,“还敢横?” 苏婉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叶薄歆一直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除了---- 叶薄歆指着叶天易,愤恨地说:“是不是你跟妈妈告的状?” 第46章 贺家那小子怎么办 ,叶薄歆怀疑叶天易并非没有道理,虽说叶天易最听叶薄歆的话,但这小子心里藏不住事,嘴巴漏风厉害。 她倒没想到这么大个事,这混小子也敢抖出来,陷她于不义之地。 “姐,我没有,你别冤枉我。”叶天易惊诧地看着她,音量拔得老高,浓眉微挑。 什么巧如舌簧,在叶薄歆面前都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叶天易焦急地转向苏婉,“妈,你得为我证明清白啊,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跟你告状了?” 摊上这桩大事,要是不说清楚,他姐绝不会放过他,那阴招阵阵如冷箭嗖嗖而来,光想想他就脊背发凉。 谁知道苏婉依旧冷着脸,不赞同地瞪着他,“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是学法的,难道不知道作伪证是犯法的吗?既然敢说,又何必当怂蛋往后缩?” 叶天易傻眼,他总算知道他姐颠倒是非黑白的基因从哪来了。 想他周末两天在学校不分白天黑夜搜集资料,为下周末的省区辩论赛准备,他忙得晕头转向,压根都忘了他姐的破事,要不是他的笔记落在家里,紧要关头他怎么可能回家溜达,没想到被苏女士坑了。 偏苏婉说得一本正经,叶天易往日信誉不足,叶薄歆也就信了,恨恨地撂下狠话,“叶天易,你白眼狼,以后我要再帮你处理那些破事,我就跟你姓。” 叶天易眼睛一亮,知道有戏,嘀咕出声,“咱俩不一个姓吗?” “行了,你别在这碍眼,上去。”苏婉把叶天易赶走,窝在心口的火气没消,但打也打了,总不能真打死。 叶薄歆脚底抹油想开溜,但转念一想,事情都抖出来了,躲也无济于事,还是好好去认个错,苏婉心软,多顺着她的毛捋捋,这事就算过去了。 不然事情越拖越久,谎言一个接一个,事情到最后反倒不好收场。 叶薄歆想通,蹭到苏婉身边,小心翼翼地拿走她手里的鸡毛掸子。 一碰那东西,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主要是对这东西有心理阴影了,打小稍做错点事,苏婉就拿这东西往她身上招呼。 苏婉目光如刀,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打在她身上她又怎会不疼,现在身子手脚还是抖的。 叶薄歆蹲在沙发边,倒扣茶杯,氤氲热气的茶水从茶壶滤嘴里倒出来,卷起白烟,模糊了苏婉的视线。 苏婉恨恨咬牙,骂了句死丫头。 叶薄歆讨好地把茶端到苏婉眼前,“妈您就别生气了,您看您大忙人一个,每星期还要跑美容院保养,一大笔钱哗啦啦流出去,再气出几条皱纹来,spa不白做了吗?” “哎,你---”苏婉眉间又有了怒气,叶薄歆赶紧抢白,“前两天我见了夏冰那老女人,她可跟你没法比,眼梢长了皱纹,皮肤都是靠化妆品堆出来的,谁知道卸了妆变成什么鬼样子。你是没看见她那样,特爱生气,我随口一句话就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你提她做什么?”苏婉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她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就是丈夫养了小三,她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十年,最后成了京城名门里的笑话。 这么多年说没气是假的,但她不屑跟那对狗男女计较,贱人自有天收,她何必降低了身份去招来不快。 叶薄歆蹲在苏婉脚边,十指灵活地揉捏苏婉的膝盖,苏婉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叶薄歆的力道掌握得很好,苏婉疲倦了一天的身子渐渐放松。 叶薄歆眼露精光,赶紧趁热打铁,“妈,打也打了,现在该给我申诉的机会了吧?” 苏婉闭着眼睛享受女儿的体贴,听到她的话心头又是一疼,气哼哼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精致的脸庞上带着倦容,眼皮上一层青黑,叶薄歆心口发涩,目光盯着苏婉看,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好混账,苏婉每天忙里忙外,她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尽干让她窝心的事。 苏婉虽然是女强人,在商场上雷厉风行,但她毕竟是女人,也会有柔弱的时候,这时候没人心疼她,让她依靠,她只能让自己变得坚不可摧。 叶薄歆恍惚间想起小时候在学校被人欺负,哭哭啼啼跑回家告状,每次学校里有同学被欺负,她看到人家家长都是亲自到学校跟老师讨要说法,她以为苏婉也会带着她到学校帮她立威,谁知道苏婉嫌弃地看着她,说被欺负了就打回去,出事了我替你担着,没事哭哭啼啼委实够窝囊,拳头硬比什么都重要,我又不能整天守着你。 叶薄歆傻傻地看着她,连哭都忘了,苏婉又问,以后被欺负怎么办? 叶薄歆啜泣,吸着鼻子说,打回去。 孺子可教,叶薄歆打小就被苏婉灌输了奇奇怪怪的思想,所以她小小年纪就比同龄人成熟,而且还特别会装,因为她知道大人喜欢哪种类型的人,大人永远不会怀疑孩子无害的脸庞下藏着恶魔的心。 叶薄歆一路混得风生水起,个性像脱缰的野马,全是苏婉放任的结果。 苏婉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呼吸清浅匀称,叶薄歆一时拿不定主意,摇醒她又觉得不妥,只好认命地替她捶腿。 不知过了多久,苏婉才悠悠地睁开眼睛,叶薄歆乖巧地垂头,莹润小巧的耳朵上悬着银色流苏耳坠,耳洞处的白钻闪着光亮。 米色雪纺拢纱袖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小臂下裸露的手肘红印未褪。 苏婉眼神微闪,这才让她坐在身边,脸上挂着鄙夷,“疼死活该。” 苏婉嘴上说得恶毒,叶薄歆理亏,手指摩挲手臂,心底却涌起暖意,苏婉就是嘴硬心软。 苏婉浅眠的时候,叶薄歆就在腹里酝酿说辞,想着怎么说才能让她消气,要知道苏婉对贺野润赏识有加,她得给靳未南赚足印象分。 不过这有点难,毕竟两人瞒着父母偷领证,苏婉铁定不待见靳未南。 这时候她不能把事情推到靳未南头上,只能憋屈地说自己非君不嫁,绝不能抖出她也是事后才知道自己嫁人了。 靳未南这坑挖得太大,她只能死命往里面填土。 叶薄歆豁了出去,结果苏婉的手机响了,苏婉朝她打了个手势,就走到窗边接电话。 夏天窗外绿树成荫,偶有鸟叫声传进来,叶薄歆磨磨蹭蹭跟在苏婉身后,听到苏婉说什么先搁着,等她回去再开会议,各部门汇报数据,具体评估一下才下决策。 挂了电话,苏婉对窗外深吸一口气,脸色阴郁,骂了声,一群废物,我前脚刚走后头就乱了,公司养你们都吃干饭的吗? 叶薄歆身子抖了抖,苏婉斜了她一眼,皱眉从她身边走过。 苏婉绕过前厅出了主宅,住宅外是一处花园,正值夏季,花园里枝叶繁茂,鹅卵石铺砌的小径从偏门一直通到花房。 苏婉闲暇时光总喜欢弄弄花草,花园里有不少花种是她亲手种下的,她还专门去养花的庄园跟人学栽培之术。 叶薄歆恰恰相反,她没耐心弄这些东西,纯属觉得浪费生命。 苏婉好不容易闲下来,她今天也不打算去公司了,从花房里接了水,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花圃旁,弯腰洒水。 苏婉偏爱桔梗花,花圃里的桔梗五颜六色,都是从美国空运过来的,当初怕养不活,她专门聘请了栽花师傅来照料这些桔梗。 今年刚入夏,桔梗含苞待放,旁的枝叶繁杂,苏婉说会影响花色和形状,手把手地教叶薄歆修剪枝叶。 往日叶薄歆在家也常替她照料花草,虽然不喜,但很快就上手了。 上午的太阳有些大了,母女俩都戴着纱帽,手上套着白色塑胶手套,偶有清风掠过。 苏婉耐着性子跟叶薄歆讲养花之道,还说名门中的小姐要学会插花,不然以后婆家会刁难。 苏婉语气平淡,介绍起花圃里的桔梗,桔梗分很多种类,诸如美人鱼系列、伊迪系列、佛罗里达系列、丽莎系列、蓝宝石系列...... 苏婉算是比较博学的才女,她不止在商场上有一套,说话谈吐间带着浓浓的书香气,叶薄歆算是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日头越来越烈,修剪的枝叶落了一地,叶薄歆身上起了一层薄汗,苏婉眼尾扫了她一眼,才让她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薄歆不敢隐瞒,借着修剪的借口离苏婉远一点,这才娓娓道来。 说到最后,她瞒下了靳未南做的混账事,一个劲帮他说好话。 苏婉脸色阴郁,“贺家那小子怎么办?” 苏婉钟意贺野润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当年她眼高于顶,贺野润背后虽然有庞大的家族,但她苏婉还不至于卖女求荣,相反经历了一桩失败的婚姻,她对富家子弟更是没好感。 贺野润也是经过了她层层考验才入了她的法眼。 叶薄歆无奈地看着苏婉,“能怎么办,您不会也劝我离婚吧?” 叶薄歆郁闷了,贺野润到底给她周围的人灌了什么**汤,他都隔三差五携别的女人上头版了,他们还为他说好话。 第47章 感情您还玩道德绑架 ,苏婉沉默不语,抿着唇修剪枝丫,想来想去她还是比较满意贺家那小子,那小子她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而且贺家老夫人喜欢她女儿,以后女儿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婆媳矛盾。 一个当兵的能有什么出息,门不当户不对,以后被生活的琐碎激发了,两人的观念又不一样,过不过得下去难说。 都说当兵的脾气粗暴,料不准还会家暴,女儿跟了他不是吃亏吗? 叶薄歆狠狠地咔嚓咔嚓剪枝裁叶,“妈,您甭劝我,我的脾气就跟您一样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既然是选择我后半辈子的伴侣,要什么样的我自己清楚。” 贺野润好是好,可对不上她的脾气,她最讨厌理不清感情的男人,一边说爱她,一边跟别的女人来伤害她,偏偏他自个儿还不以为然。 名门里的公子哥大多都这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仗着自己有权势就招蜂引蝶,就算对外面的女人不动心思,也阻止不了那些女人前仆后继,卯足了劲往上赶,多少家庭被她们破坏。 她叶薄歆绝不做弃妇,这点傲骨她还是有的。 “你懂什么?”苏婉一下子被刺到了,当初她不也非叶远东不可,世事难料,他们最后还不是以惨败收场? 叶薄歆被苏婉的反应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把花苞剪了下来,趁苏婉不注意,她悄悄伸脚把花苞踢进了花圃里,踩了几脚才埋了花苞。 叶薄歆装作若无事其实地抬头,闷闷地说:“我怎么就不懂了?你们都说贺野润好,我就不明白他好在哪里?难道有空带我出去玩,请我吃吃饭,给我送送礼物就算好了?还是他修养好、学识高、家族背景强?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管这个?” 苏婉脸色微变,“那门不当户不对就好?你跟那当兵的成长背景不一样,想问题的思维也不一样,以后遇到事情怎么解决?听谁的,还是吵架?你现在觉得新鲜,将来你就知道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叶薄歆皱了皱眉,她没想那么长远,况且他们俩能遇到什么事啊? “反正我就受不了贺野润那样,身上一堆纨绔子弟的毛病。您也不看看他跟那个女人瞎搞,所有人都知道我窝囊,留不住男人了。您当初也经历过这种事,您自己忍受不了离了婚,现在干嘛还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你别混为一谈,小贺跟你那死鬼爸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我觉得他们俩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都是贱骨头。”叶薄歆愤懑地扔了剪刀。 她仰着头冷哼,拍了拍衣服,顺势就坐在了花圃台上。 纱帽遮住了阳光,她的脸还是被热得红彤彤。 苏婉怔了一下,她一直担心自己失败的婚姻会给儿女带来心理阴影,看女儿这样子,她是被自己影响了。 苏婉想了一会儿,才说:“还不是怪你自己?当初如果不是你闹着要去留学,小贺也不会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出车祸,那女人也不会钻了空子。” 叶薄歆呵呵一笑,“去追我还带着红颜知己,这算哪门子痴情?” 而且她让他去追了吗?她只是想出国留学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等她几年都等不了,这种男人控制欲太强,什么都要依着他,她连追求自己梦想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贺也润把她当什么?金丝雀吗?关在牢笼里玩赏逗乐? 所谓的名媛淑女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陪男人出席宴会,男人在外面应酬玩乐也不能发脾气,男人养了小三还要装聋作哑,在外人面前维护男人的尊严。 操,这种事情她才干不出来。 苏婉说:“小贺不是那种糊涂人,身处在这个圈子里,你也清楚那些娱记最喜欢捕风捉影,把死的说成活的,都是为了蹭话题,你放心上就是太较真了。” 苏婉抬眼看她,“你别忘了,五年前你出事,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里,是谁日夜陪着你?那时候小贺刚接手公司,董事会里的人本来就对他不满意,想方设法揪出他的篓子,他还每天公司医院两头跑,就怕你闷着。可你怎么对人家的,态度不冷不热,连我个外人都觉得心寒。” 叶薄歆烦躁地抹了把脸,脸上火辣辣地疼,想她细皮嫩肉,你先把东西放下好吗?”叶天易咽了咽口水,试图说服叶薄歆。 叶薄歆瞥了眼手里的东西,嘴角勾了勾,“想要?” 叶天易忙不迭送地点头。 “好啊。”叶薄歆单手拎着几公斤重的东西,走了几步,叶天易见她放在架子上,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响起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啊,我的坦克,叶薄歆你说话不算话,你赔我坦克!” 第48章 什么屁教养 ,家里好久没那么热闹了,苏婉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用餐,叶天易周末才回来,这个家形如虚设。 青姨见今天人都齐了,别提有多高兴,结果菜不小心就烧多了。 叶天易还在为刚才叶薄歆砸烂了他的坦克生气,全程黑着脸,鼻孔朝天开。 青姨上去敲了半天门,他才不情不愿地下来。 叶薄歆上楼的时候,苏婉的门开了一条缝,她握住门把,悄悄把头伸进去。 苏婉的房间很大,干净整洁,以乳白色系为主,卧室和外厅分开,外厅最显眼的是古香古色的红漆书架,上面摆满商业、金融、文学类的书籍。 书架对面是黑色办公桌,红色最新系列苹果电脑还在亮屏。 落地窗外浓郁的枝叶在阳光下闪着光泽,随着清风摇摆,别墅区位于半山腰,坐北朝南,列成一排,远眺是城市在山脚缩成一幅画。 米白色纱幔半遮窗,阳光从玻璃窗,拉出长长的倩影。 苏婉背对着门口,身子陷在沙发上,她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侧,一手搁在沙发背上,浑圆的指甲泛着光泽,她微微垂眸,对电话那头颇不耐烦。 叶薄歆本来想悄悄走到她身后,给她来个惊吓,结果苏婉说的话反倒把她钉在门口。 “妈,你怎么能这样?”叶薄歆听不下去了,气愤地把门摔开。 苏婉皱眉挂了电话,脸上没有丝毫被抓到的紧张表情,反而挑眉看她。 “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了,你的教养呢?” “什么屁教养?”叶薄歆一屁股坐在苏婉手边,怨愤地看她,“不带你们这样的,不都离婚十多年了吗,怎么现在还联系?妈,脸呢,傲骨呢?都丢光了。” 她真以为是叶天易胆大包天出卖了她,没想到她千算万算,算漏了叶远东。 夫妻俩都离婚十多年了,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趋势,叶远东那不要脸的竟然跟苏婉告状。 “说话没大没小。”苏婉瞪她,叶薄歆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还哼了一声。 “嘿,叶薄歆,我还就跟他联系了,怎么着?要不是你出了乱子,他能找上我吗?你说这事怪谁?”她还没生气呢,这丫头胆子大上天了,记吃不记打。 叶薄歆掰着手指,眼珠子转了半天,才闷闷地抬头,“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还不是让我劝你离婚?贺家他招惹不起,我苏家就是好拿捏的柿子吗?” 叶薄歆眼睛一亮,抓苏婉的手臂摇晃,“妈,你的意思是你站在我这边咯?不管叶老头使什么阴招,你都跟他干到底,是这个意思吗?” 笼络了苏婉,叶远东那边就好办了。 叶薄歆越想越美,嘴角偷偷勾起,苏婉嫌弃地点了点她的额角,“没那么简单,人得过了我这关再说。” 事情算是拉下了帷幕,叶薄歆狠狠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差靳未南那边了。 心里怀揣着喜悦,叶薄歆兴奋得连午觉都睡不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 解决了这边的事,苏婉下午又出门去了公司,临出门前吩咐青姨从医药箱里拿点消炎药送楼上给叶薄歆。 青姨这才知道叶薄歆又挨打了,拉着叶天易打探消息,叶天易瞟了眼二楼,神秘兮兮地凑在青姨耳边说。 青姨敲门的时候,叶薄歆正给沈思亚打电话,连续几通都没人接,她有些担心沈思亚忘了旧伤,又和江亦霆搅合在一起。 青姨放了消炎药,欲言又止,最后说,薄歆啊,别恨你妈,这事确实是你过分了,哪有女孩子不让家里人知道就偷偷领结婚证的?你妈也是担心你,这不还让我给你送药的嘛。 叶薄歆根本就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过了晌午,红印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之前叶薄歆在凰宇传媒做编剧,成功改编了两部古装剧,播出后效果良好,也因此声名大噪,成为编剧圈炙手可热的新人。 这两部剧捧红了几个新人,也让老骨干露了脸,获得了海内外年度最受欢迎影视剧。 一个月前她提出了离职申请,总监觉得她不干这行可惜了,埋没才干,特别是现在古装剧市场低迷,好多观众反应剧情虚假,跟历史不符合,而叶薄歆从小在苏婉的压榨下了很多文学经典,她对古典文学比较了解,改编出来的剧本有种历史厚重感。 选角方面也是叶薄歆亲自上阵,她能感觉得出来哪个演员符合她心目中的人物。 她的敏锐度和眼光很独特,一吃一个准。 她自己也舍不得离开编剧这个行业,当初进门是误打误撞,没想到给她带来了意外的收益,但她心里清楚她做得不久,苏婉一个人撑起了苏氏,现在还有外公在帮衬,将来外公去了,苏婉会很辛苦。 小舅舅那个人不喜欢商场的尔虞我诈,估计不会回来帮苏婉。 叶天易又是醉心法律,靠他也行不通。 叶薄歆只能牺牲自己,她不讨厌职场,反而倾慕苏婉在跟人谈判时的干脆利落、英姿飒爽。 当总监跟她说,你可以离职,但公司这边想要一个仙侠题材的剧本,我思来想去就觉得你合适,你可以业余写写,一年内出稿就行。 叶薄歆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先前也打算试试仙侠类。 一个下午,叶薄歆都在电脑前冥思苦想,灵感像泉水般倾泻出来,窗外的光线悄然移动过,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天青山色,白玉兰缓缓合上了花瓣,在夜色中凝结水分,一滴晶莹的露珠在花梢将落未落。 寂静的午后,没有人打扰,室内的温度恰到好处,叶薄歆不知不觉歪头在席梦思上浅眠。 电脑的屏幕暗淡了下来,叶薄歆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睡得天昏地暗,努力了几下,眼睛都没成功睁开。 她索性放弃,闭着眼睛找手机,睡前手机被放置在储物柜上,在黄昏朦胧的光线里闪着莹蓝的亮光。 靳未南穿着绿色的军装,双腿微微岔开,笔直地迎风站在山头。 黑色军靴下是磕脚的碎石,夕阳在层峦迭起的青山环翠下愈发圆润透橙,傍晚的斜阳带着一丝柔和,苍翠的青山蒙上了一层飘渺的烟雾。 看到夕阳美景,他不自觉就想给她打个电话,念头冒出来,号码已经拨了出去,指尖微曲,心绪像山脉起伏,连呼吸也放轻了。 斜阳橙红的光镀在他的轮廓上,英挺的鼻尖愈发深邃,光在他漆黑的眸里跳跃。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清浅的呼吸像是在他耳畔,她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带着沙哑,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久久不能平复。 “嗯?还没睡醒?”靳未南习惯性地聚拢眉宇,湛黑的眸变沉,抬眼望着远处的夕阳。 心想这丫头的作息太紊乱,得想办法纠正过来。 叶薄歆搓着头发,慢腾腾地爬了起来,睁开一条缝巡视周围的环境,随便地“唔”了一声。 听她心不在焉的回应,靳未南沉默了一下,然后低低笑出声来。 醇厚磁性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却仿佛在耳边,叶薄歆愣了一下,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熟悉。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蓦地睁大眼睛,在惊叫声溢出口前捂住了嘴巴。 “昨晚没休息好么,怎么睡到现在?”他问得自然,完全一副熟捻的口吻,她却懊恼地扯了扯头发。 眉梢掠过窗外,浅蓝色的天已经变成了藏青色,远处还挂了几颗散发微弱光芒的星。 叶薄歆惊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叶薄歆眸光微闪,哑着声音说下午忙,才睡了一会儿,不算久。 靳未南又笑了,“言外之意是我吵到你,扰了你的清梦?” 叶薄歆发现今天的靳未南特别奇怪,说话的声音很轻,怎么说呢,对,就是传说中的温柔,他以前很少说话,要么嗓音低沉冷漠,要么疏离,今天是怎么了? 是她睡糊涂了,还是做梦呢? “没有啊。”叶薄歆糯糯地回了过去,见招拆招,不慌不乱。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叶薄歆的心也提了起来,她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更没料到靳未南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两人之间似乎没那么熟捻,她寻思着要说什么,靳未南的声音传了过来,“以后记得早睡早起,作息别那么紊乱,对身体不好。” “唔。”叶薄歆握紧手机,犹豫了一下,才问:“有事吗?” 在她看来,靳未南绝对不是那种跟女朋友煲电话粥的人,性子太沉闷,三言两语就尴尬地沉默。 所以她料定靳未南找她有事。 “没什么,明天要开始演习了,之后半个月都不能跟外界联系。” 所以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 叶薄歆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妻子做得太差劲了,她怎么就没想起要给靳未南打个电话问候问候,关心关心么? 叶薄歆噢了一声,说:“那你自己小心点,万事记得别让自己受伤。” 这一通电话打得莫名其妙,两人的心里都有微妙的感觉在流窜,直到挂了电话,叶薄歆还沉浸在靳未南温润醇厚的声线里不可自拔。 第49章 爱找不找,不伺候 ,夜里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窗外灯火摇曳,树影婆娑,雨滴一颗颗打在玻璃窗上,又化作水流模糊了景物。 不时电闪雷鸣,劈得天地间亮如白昼,轰鸣的雷声成了最好的安眠曲。 说来也怪,别人都怕雷声,偏叶薄歆喜欢伴着雷声入睡。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院落里盛开的花被大雨摧残,花瓣零散在地,枯枝败叶。 含苞待放的桔梗反而引颈挺立,水珠在花尖摇摇欲坠。 地上的水干得快,一夜就留下浅浅的水渍。 早上的星巴克客人寥寥无几,角落里零星地散坐几人。 一般工作日的上班时间人都很少,到了中午和傍晚,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叶薄歆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杯摩卡和提拉米苏,窗外月季花开得正绚烂。 流动的音乐在舒缓地低吟,缠绵悱恻,叶薄歆突然来了灵感,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蓝色的墨汁在空白的纸张上勾勾画画。 她的字秀气温婉,一如她给人的感觉,若细看,笔锋微挑,柔中带刚,就像她骨子里的倨傲。 沈思亚到的时候,她还在埋头书写,服务员走过来,沈思亚做了个手势让她别出声,她知道叶薄歆灵感来的时候,不管在哪里都要记下来,而且不能打断。 沈思亚指着菜单给服务员点餐,很快就上了卡布奇诺。 除了流淌的音乐声,耳边就是笔和纸互相摩擦的刷刷声,沈思亚咬着吸管打量叶薄歆。 不可否认,认真起来的叶薄歆很有魅力,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沉稳优雅,远远压过了她漂亮的外表,这时候的她让人心境平和,不由自主地被她的气质吸引,忽略了她的秀致的容貌。 叶薄歆停笔,目光在纸上浏览,睫毛在阳光下像一对轻灵的蝴蝶,轻轻煽动翅膀。 眼睛没抬,粉唇轻轻开启,“昨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思亚刚到她就察觉了,只是思路不能断,便一直埋头。 沈思亚虽然平日里爱瞎胡闹,但关键时刻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也是叶薄歆为什么能跟她深交的原因之一。 一说起昨天的事,沈思亚脸色就变了,“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气。哎,你说说我好歹也是财经专栏的资深记者,他们竟然叫我去蹲坑?那可是娱记该干的事,害得我从昨天下午就像狗仔一样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跑。” 叶薄歆合上了笔记本,这才抬头打量她。 唔--似乎黑了不少。 “你们杂志社不是一向分工明确的吗,这次怎么回事?你得罪人了?” 沈思亚噎了一下,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 就她那性子,看谁不爽都摆明面上了,完全不懂职场的生存之道,得罪同事、我不缺钱的,你不知道我月光族吗?每个月水费电费网费,还有家里佣人的工资,想想我就头大。” 叶薄歆眨了眨眼睛,出了个馊主意,“要不……把别墅卖了?” 沈思亚自然不可能把别墅卖了,那可是她跟她妈妈生活的回忆,叶薄歆见她满面愁容才开了玩笑缓解缓解氛围。 叶薄歆把没动过的提拉米苏推到沈思亚面前,沈思亚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一勺勺往嘴里塞。 沈思亚口齿不清地说:“差点忘了,我今天约你出来呢,就想临走前见见你。” 都怪那个死女人影响了她的心情,让她差点忘了正事。 叶薄歆淡定地拨了拨手上的蓝色流苏手链,看了她一眼,“你要去投胎?” 沈思亚呸了一声,“不带你这样人身攻击的。” “好啦,别卖关子。” 沈思亚立马垮了脸,哀怨地往前凑,死死抓住叶薄歆的手,“亲爱的,那女人要把我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山沟沟去,天寒地冻、蚊虫猛兽,还有一群臭男人!” 这边的动静太大,好些人都朝她们看来,叶薄歆嫌丢脸,猛地抽出手,“停!说人话,鸟语听不懂。” 沈思亚撇了撇嘴,“那贱人让我去军队采访。” 一个月啊,晒黑了怎么办?听说还不能上网,那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吗? “什么?”叶薄歆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你们杂志社什么时候涉足军事那一块了?” 虽然她不怎么了解,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军事报道不是国家军报的职责吗?什么时候轮到民间企业来做了? 沈思亚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军报早就和timi合作了,现在算是一家杂志社了,反正我就一小虾米,上头什么策略我不懂,听说是公私合营,国家放权什么的。整改之后,军报那边人才稀缺,老早就想从其他栏目调人过去了,可惜没什么油水捞,死活没人愿意去,那女人就把我踢了过去。” “那你不回来了,以后常驻军营?” 那样似乎也挺好,至少不会跟江亦霆再扯上关系。 沈思亚翻了个白眼,竖起食指,“谁要一天到晚去拍一帮大男人啊,就去一个月。” 一个月也很久,她会很无聊啊。 沈思亚突然笑得很贼,“啊歆,要不你跟我去呗,我一个人多无聊啊,而且那么多男人就我一女人,狼窝啊,你就放心把我扔在那里不闻不问、自生自灭?” 叶薄歆冷笑,“你想太多,其实兵哥哥也不错,帅气阳刚,你可以考虑拐一个回来。” “打住,别自己找了个兵哥哥,人我还没见着呢,这就想着给人战友介绍女朋友了,有你那么重色轻友的吗?” 叶薄歆噎了一下,“爱找不找,不伺候。” 沈思亚嘿嘿一笑,“陪我购物去,我请客,你买单,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两人出了星巴克,直接进商场,乘坐扶梯上五楼的女性服装区。 五楼女性服装区是品牌店,明码标价,动辄上千,夏季的上市新品琳琅满目。 这一层的客人很少,一般是名流小姐贵妇人才逛得起,偶尔走过的都是一身名牌配戴珠宝的优雅女性,普通薪层鲜少上来。 沈思亚拉着叶薄歆进了蒂亚旗下的时装店,叶薄歆兴致缺缺,跟在沈思亚身边转,偶尔给她提提意见。 沈思亚身材凹凸有致,皮肤白皙,天生的模特身高,店员跟在两人身后,脸上挂着微笑。 第50章 别把我的卡刷爆了 ,叶薄歆在穿着打扮方面眼光比较毒辣,看一个人的身材气质就可以替她搭配出相配的衣服。 沈思亚说她不去当搭配师可惜了。 叶薄歆倒没觉得什么,从小在名流圈里耳濡目染,自然什么都会一点,没什么可不可惜。 “这件、这件,还有那件,都给我包起来。”沈思亚像个富婆一样指挥店员,出手落落大方,一点都不心疼叶薄歆的卡。 店员乐得合不拢嘴来,这几件衣服售价都是五位数呢,成交一单她这个月的提成都超过工资了。 叶薄歆坐在沙发上,翻看新一期的时尚周刊,她连眼皮都没掀,“悠着点,别把我的卡刷爆了。” 认识沈思亚那么多年,她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思亚不肯用沈父的钱,这些年都是生活费自理,吃了苦头也不跟叶薄歆伸手要钱,除了偶尔蹭饭,逛街的时候让叶薄歆刷卡。 今年又到了换季,沈思亚嫌非名牌掉身价,以她的收入太贵的又买不起,叶薄歆就成了冤大头。 沈思亚切了一声,“别跟我喊穷,上部剧赚了不少钱吧?” 店员给叶薄歆端来一杯咖啡,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地打量起眼前气质出众的女人来,以为她是某个知名女星,可看着又觉得很陌生。 叶薄歆对店员道了声谢,抬头看沈思亚,“苏女士不给我零花钱。” 要说苏婉也真狠,自从叶薄歆上了大学,愣是一分钱都没给过她。 “你妈真狠,果然是亲生的。”说完,沈思亚跟着店员到试衣间去试衣服。 说到苏婉,叶薄歆想起自己把她惹怒的事,正值换季,苏婉工作又忙,叶薄歆打算在店里买件衣服回去送她,让她消消火。 沈思亚很快换了衣服出来,乳白色的ol风格,“这件怎么样?” 叶薄歆朝试衣镜看了一眼,“我眼光不错。” 沈思亚:“……”自恋的女人。 之后沈思亚又试了几件休闲长裙,都是叶薄歆推荐的,就连店员也惊艳了,一个劲夸沈思亚身材好,顺带不忘夸叶薄歆眼光独特。 还问叶薄歆要不要给自己也买几件?叶薄歆说不用,她去年买的衣服都没穿,不兴这么浪费的。 沈思亚凑到叶薄歆面前,两眼放光地看着她,叶薄歆装作不明所以地说,干嘛? 沈思亚摊开手掌,“卡。” 萌蠢得像跟主人摇尾巴的小狗,叶薄歆被逗笑了,说钱包放在沙发那边,自己去拿。 琳琅满目的时装里,叶薄歆一眼就看上了挂在角落里的长裙晚礼服,腰间镶嵌白色水钻,米色抹胸。 苏婉经常参加商业晚宴,这套晚礼服很衬她的身材和肤色。 不过,这套晚礼服没有商标,但风格和苏婉之前穿的衣服很相似。 叶薄歆扭头问一旁的店员,“请问,这是viktor的作品吗?” viktor是什么人,但凡跟时尚圈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她的大名,国际时尚圈公认她是二十一世纪最有天赋的高级时装设计师,二十岁在米兰时装秀上脱颖而出,毕业于世界上最了声进来。 店员把装好的礼品盒放在办公桌上,“经理,夏夜有人买了。” 被叫做经理的女人戴着黑框眼镜,她停下手中的工作,眼睛落在礼品盒上。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店员,“知道了,我跟江总说一声,你先把东西拿去给客人吧。” 店员离开后,经理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十多秒后电话被接通,经理站起身来,跟那头说了情况。 “您在楼下?好,我知道了,嗯---” “叶薄歆,你壕啊,竟然有黑金卡!”沈思亚朝信步走来的叶薄歆挥了挥手里的卡。 叶薄歆走到她跟前,皱眉,“什么黑金卡?” 哟,太会装了,还一直跟她喊穷,“还能有什么黑金卡,不就是无限透支、刷不爆的黑金卡?” 叶薄歆看到她手里捏着的确实是一张黑卡,她伸手抢了过来,正反面翻看。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黑金卡,但她听说过。 “这卡你哪来的?” 沈思亚拿手肘撞她,挤了挤眼睛,“行,别装了。” “我没装。” 叶薄歆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沈思亚摸了摸鼻子,这才觉得她不像是开玩笑。 黑金卡是身份财富的象征,一般是资产丰厚的商人才办得起,银行根据消费者的年消费额度、信用、资产,评估之后,邀请消费者办理,光年费就上万。 叶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就连苏婉也没有资格办黑金卡,叶薄歆那点微薄的收入又怎么可能受邀办理? 沈思亚觉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黑金卡,一时高兴疯了,所以忘了常识。 “啊……真不是你的?那怎么在你包里?”沈思亚把钱包递给叶薄歆。 叶薄歆接过就翻,“在哪看到的?” 沈思亚指了第二层,“就这。” 她包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张黑金卡,她怎么不知道? 上一次用钱包是什么时候来着? 叶薄歆突然抬起头来,表情有些怪异,又像难以置信。 沈思亚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别是你干了什么坏事?” 叶薄歆看了沈思亚一眼,欲言又止。 她觉得自己想多了,靳未南只是一名军人,怎么办得起黑金卡? 但脑海里回响的却是昨天晚上靳未南那通电话。 她记得他好像说过,他走之前在她钱包里放了他的工资卡,以后有什么要买的就拿他的卡刷,她还笑着说,他这算不算上交财产了? 后来青姨敲门叫她下去吃完饭,她从浴室梳洗出来就忘了这事。 叶薄歆又看了一下,钱包里除了她办的几张卡,就只有这张黑金卡不是她的。 “思亚,这张好像是---靳未南的卡---” 靳未南?沈思亚脑子出现暂时的短路,“谁是靳未南?” 叶薄歆无语,丫的,忘得够快。 “我老公。” 老公-- “你家兵哥哥呀?”沈思亚想起来了,叶薄歆被她拉到一旁,沈思亚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你老公一穷当兵的怎么会有黑金卡?不会是收贿赂了吧?” 第51章 奇怪的设计师 ,“你胡说八道什么?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叶薄歆不太高兴,心里隐隐忐忑不安。 她相信靳未南的人品,他敢把这张卡交给她,证明这张卡来路明晰,但是能办黑金卡,说明他的身份不简单。 而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的世界,就糊里糊涂跟他在一起了。 沈思亚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尴尬地笑着,“我错了,你老公是清廉好官,绝对不搔刮民脂民膏。” 叶薄歆没有理会她,转身到走廊外去拨打靳未南的电话。 冰冷的女声传过来,不在服务区内。 叶薄歆皱眉摁掉电话,昨晚他说了要封闭式演习,跟外界断开联系,一直到演习结束。 那她只能等他结束才能搞清楚这件事了。 沈思亚跟了出来,看了一眼黑掉的屏幕,“没那么严重吧,说不定你钓上了金龟婿呢。人虽然是穷当兵,但家族庞大——” 沈思亚说的虽然夸张,但并非没有道理,靳未南身上的沉稳和修养不是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叶薄歆收了电话,抬眼看她,“他家要是豪门大业,能看得上我?” 豪门大族喜欢家族联姻,叶远东不就想让她和贺家联姻么?都说真正的豪门要往上追溯四代,他们叶家挤入名流圈从叶远东扩大叶氏开始,不过才二十来年的时间,算不上豪门大户。 如果靳未南身份矜贵,他干嘛要看上她?她不认为自己漂亮到迷倒靳未南的程度,靳未南也不是那种注重皮相之人。 连领结婚证都是偷偷摸摸,他甚至没带她见过他家人,敢问哪个豪门会让后辈做出这种失礼的事。 沈思亚抬脚跟上叶薄歆,“你也太妄自菲薄了,不说你的身家,就说你的脸蛋吧,妥妥的良家妇女。你也不想想靳未南要是不喜欢你,当初干嘛拼了命把你从火海里救出来,听他鬼扯什么保护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是他的责任,那栋公寓里那么多人受困,为什么偏偏单救你?” 叶薄歆突然顿住脚步,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明朗,可一瞬间又什么淹没在混沌里。 “或许是刚好遇到我?” 沈思亚稳住身形,“去他的刚好,我才不信事情那么巧合。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年纪轻轻凭什么就两杠三星?要我说,他绝对有后台。” 叶薄歆不太喜欢家庭复杂的豪门,贺家也算是简单的,祖上是书香门第,到了贺爷爷这一辈才投入商海,但贺家几个儿子还是为了家业暗地里相互算计。 叶薄歆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到收银台前付款。 晚礼服已经装到白色的礼盒里,红色的绸布从四角绕过,在中间打成了蝴蝶结。 让叶薄歆惊讶的是,这款晚礼服不论是材质、做工都属上乘,价格却低得离谱。 难道没有知名度的设计师不管设计得好不好,他的作品只能以最低廉的价格出售? 叶薄歆没打算用那张黑金卡,她习惯花自己的钱,沈思亚朝她钱包里看,一眼就看到了藏在现金后面的黑金卡,她疑惑地说:“你不用那张卡,无限透支耶,那感觉贼爽,就好像握了张无期饭票。你说说我走了什么狗屎运,这辈子竟然能用了一次黑金卡。” 叶薄歆把中行卡递给店员,转过头来看沈思亚,眼神幽深得吓人,叶薄歆抓住了她话里的破绽,“用了一次?你刚才用这张卡刷了?” 沈思亚的心,一瞬间就提了起来。 她呵呵地笑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两个店员奇怪地看着她们,听她们的对话,那张黑金卡好像是穿白色连衣裙女人老公的,但这女人明显不想用。 她们蒂亚旗舰店的顾客都是烧钱的富家太太和名流小姐,但很少看到有人持有黑金卡,更别提谁的老公那么大方,竟然把黑金卡交给老婆出来败家。 “嘿,别那么小气吗?还不是替你省钱?” “你还有理了?”叶薄歆黑着脸瞪她,但还不至于真生气,“还不过来拎你的东西。” 沈思亚包装好的衣服都放在柜台上,跟叶薄歆的放在一起,她知道叶薄歆雷声大雨点小,屁颠屁颠地挪过去,两手拽起四五个袋子,顺带拎了叶薄歆那袋。 叶薄歆问店员,“你们这里能查到黑金卡持有人的资料吗?” 店员说了声抱歉,把卡递给她,“您可以去银行那边查。” “谢谢!” “你买了什么?”沈思亚问,眼睛在纸袋里转。 “晚礼服。”叶薄歆低头往钱包里塞卡,看到黑金卡的时候,心里又涌起异样的感觉。 “你从来不出席什么晚宴,买晚礼服干什么?”沈思亚惊异地看她,手好痒,好想打开看看是什么样的。 叶薄歆把钱包扔进手提包里,“送给苏女士的。” 沈思亚懂了,她阴阳怪气地喔了一声,尾音上扬。 “你这是贿赂哦。”她还不清楚叶薄歆的鬼主意?每次惹恼了苏婉,拉她来逛一圈商场,然后买礼物回去给苏婉,保准十拿九稳。 叶薄歆点了点头,从她手里接过纸袋,转身朝外走去。 “结婚证的事被她知道了,差点没打死我。” “什么?知道了?”沈思亚的声音很尖锐,店员跟在她们俩后面,说欢迎光临,下次再来。 叶薄歆刚想把昨天的事说给沈思亚,然后就听到后面有人说:“两位小姐,请等一下。” 叶薄歆和沈思亚都走到门口了,听到似乎在叫她们,疑惑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女人一身时髦的ol风格,红色上衣,白色包臀裙,黑色眼镜框遮住了半张脸,闲得有些古板,走路的时候,高跟鞋嗒嗒踩在地板上,很快走到两人面前。 叶薄歆听到店员喊她经理。 “有什么事吗?”沈思亚疑惑地打量眼前这个打扮怪异的女人,穿着很时髦,但脸上那副眼镜框太奇怪了。 沈思亚有点心虚,她心想,难道刷了黑金卡,惹祸了? 欧米槿朝她露出标准的微笑,黑色镜框下的眼睛很美,眼尾微微上翘,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请问,你们哪位买下了夏夜?” 沈思亚怔住,这女人笑起来让人有一种春暖花开的奇妙感觉。 叶薄歆淡定地看着她,“是我。” 于是,叶薄歆和沈思亚就被请到等候区,听说夏夜的设计师恰好在楼下,几分钟后就上来,她想看看是谁买下了夏夜。 叶薄歆知道设计师都有些怪癖,所幸她今天也没事,耽搁不了什么时间,而且她对夏夜的设计者还挺感兴趣的。 等候的时间,叶薄歆简明扼要地叶远东如何出卖她,苏婉气得追她打的事都说了出来。 沈思亚被逗得哈哈大笑,叶薄歆骂她没良心。 很快,欧米槿领了一个风姿卓约的女人进来,女人戴了一副墨镜,她进门就摘下墨镜。 女人的气场很强,如果叶薄歆没有看错,她身上的宝蓝色齐膝短裙出自viktor之手。 欧米槿介绍说:“叶小姐,沈小姐,江总是夏夜的设计者。” 又把叶薄歆介绍给江颜,“江总,叶小姐是夏夜的买主。” 江颜从进门开始就在打量叶薄歆和沈思亚,态度疏离冷淡,连握手的时候都是轻轻伸出指尖碰一下。 沈思亚看她特别不爽,不就是一设计师吗,拽什么拽? 江颜在叶薄歆对面落座,她抬眼看叶薄歆,“叶小姐能说说夏夜哪里吸引了你吗?” 叶薄歆莞尔一笑,“当然,米色优雅时尚,具有含蓄内敛的都市气息,偏向暖色,是成熟职场女性的最佳选择。流畅的下摆体现了女性的柔美和纤细,镶钻的腰间让人眼前一亮,就像在花海里突然看到一块没被切割过的原石。” 江颜一怔,没被切割过的原石? 这女孩的比喻---很新奇,钻石没雕琢之前就是一块原石,外表普通,与一般石头没甚区别。 只有经过层层开采,雕琢走多余的碎末,钻石才发光发亮,受世人追捧。 她设计这款夏夜的初衷,就是想让它保有最真的面貌,不带设计师的光环,仅从它美和灵魂来估价,没想到那么多人看走眼,只有这一小丫头看出了苗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镶钻的腰带区域,您想展现女性骨子里的坚韧。” 江颜轻笑,“小女孩,你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你的说法只能忽悠门外汉,对于略懂设计的人来说,你这套说法是敷衍。” 敷衍两个字被她故意咬得很重,叶薄歆笑出声来,“自然,我本来就不懂设计,您又何必刁难我?” 这些话她本来就是鬼扯,苏婉曾经说过,就算你什么都不懂,也要镇定自若,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 后来江颜又跟她聊了一会儿,知道她买夏夜是送给母亲后,倒没有多为难,大抵设计师都喜欢刨根问底。 沈思亚就了解不了江颜的思维,一个不出名的设计师,有人买了她的作品,还挑三拣四,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根多了不起的葱呢。 叶薄歆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沈思亚,沈思亚对viktor也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感,如果她知道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可能是viktor的话,她的偶像可能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第52章 我们不熟 ,从蒂亚旗舰店出来,沈思亚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江颜。 “什么人嘛,合着我们买东西还求她?不是说顾客之上吗?亏我以前还偏爱蒂亚的风格,就连我的偶像viktor也在蒂亚时装,今天这个女人完全颠覆了蒂亚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我偶像怎么能跟那么没素质的人成为同事呢?” 叶薄歆瞟了她一眼,“行了,人家不也没怎么样吗?搞艺术的嘛,大抵都有些怪癖。” 沈思亚把右手上的纸袋换到左手上,拉住了叶薄歆的手臂,“哎---你是没脾气吗?还没怎样?你看她----” 说着,沈思亚故意模仿江颜的神情,微抬下颌,眼神微眯,“叶小姐,请问你觉得夏夜哪点吸引了你?” 还别说,真像那么一回事。叶薄歆被她逗笑了。 “丫的,我分分钟想戳死她。就你傻,还买了人东西,你怎么不霸气点,分分钟把那什么夏夜往她脸上糊啊。合着你就在我面前横?” 越说越得劲,叶薄歆干脆闭嘴让她说。 沈思亚也是因为工作不顺心,心情郁闷才迁移情绪,她本来就是来购物散心的,结果遇上这么糟心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叶薄歆拉着她,看那女人怎么嚣张。 夏天的商场开足了空调,出了旋转门,迎面扑来一股燥热的气息。 沈思亚无语地看着手上的大包小包,购物的时候想着不用掏钱,爽了,但怎么没想到要拎回去啊? 果然,没男票的女人就得自食其力。 沈思亚是开车过来的,车子停在地下商场,她把东西往叶薄歆怀里一塞,说了声去取车。 叶薄歆怀里抱了一堆东西,她抬头望望天,又扭头看向玻璃为墙的商场,犹豫着要不要再回去吹吹空调。 “叶小姐?”背后传来声音。 叶薄歆循着声源看去,江颜戴了一多认识圈子里的人,积累人脉,将来对事业有帮助,可惜她去过一两次,觉得甚无趣,看那些人虚伪嘴脸,还不如在家睡大觉。 江颜走到车旁,驾驶座里的人走了下来,长腿包裹在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裤里,成熟冷漠的面容在看到江颜那一瞬间柔和了不少。 距离隔得有点远,叶薄歆看不太清男人的面容,但他的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绕过车头,迈着长腿到副驾驶座旁,侧身打开了车门。 系上安全带后,江颜降下了车窗,问旁边的男人,“你看那女孩怎么样?” 又来了,看到个女的都想塞给他--- 男人正要启动车子,眼睛都没抬,随便嗯了一声。 叶薄歆在远处朝她点了点头,江颜黑着脸数落男人,“一天到晚摆一张面瘫脸,搞得谁都欠你钱一样。你们两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大的不听话,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小的一年半载都不着家一次,我要活生生被你们气死。” 男人闷声不吭,一脚踩下油门,江颜拧眉嘀咕,“不过那姑娘长得好眼熟。” 沈思亚把车停在路边,走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江颜离开。 林肯车、精英男--- 于是沈思亚想歪了。 “你说那女人是不是在包养小白脸啊?我看江颜年纪比那男人大,可惜了这么个颜高的男人,竟然逃不过富婆的魔爪。” 沈思亚支着下巴猜测,叶薄歆把东西往她怀里一扔,嫌弃地看她,“龌龊的思想得出龌龊的结论,你怎么不说那是她儿子?” 儿子?沈思亚嘴角抽了抽,那女人有那么大的儿子?她怎么不信啊,难道真是她龌龊了? “去我家?”沈思亚打着方向盘,转了方向,扭头问她。 叶薄歆还沉浸在那熟悉的身影里,皱着眉头思索。 半天没人回应,沈思亚抽空看了她一眼,“回神了,干嘛呢?魂不守舍的。” “啊?”她说了什么吗? 沈思亚就知道她没听进去,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去你家干嘛?” 沈思亚翻了个白眼,“姐啊,明天我就要走了,咱一个月不能见面呢,你就不想我?” 眼睛转了一下,她笑着说:“要不---你就陪我去嘛?” 沈思亚撒娇起来能恶心死人,那甜腻的笑容,放电的媚眼,如果她不是女的,绝对扑上去。 “我不去,你去工作,我干嘛去?部队你家开的,想让谁去就谁去?”坚持的底线绝不能破,而且她对那什么部队训练完全没好感,她就想不通当初她怎么就想不开去上军校了呢? 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思亚要去跟进采访的部队在京城外的驻地,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山路崎岖,早上七点钟就出发。 叶薄歆把她送上了公司派来的车,一同前往的还有两个男同事和一个司机,车后箱摆放摄影器械。 听说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应。 沈思亚抱着她不肯松手,硬要把她拐上车,两个男同事之前在军报栏目,跟沈思亚不熟,也不好开口劝说。 叶薄歆忍无可忍地把她塞上车,“去你丫的,少恶心,又不是生离死别。” 舍不得个鬼,她分明是不想去。 送走了沈思亚,叶薄歆决定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个美容觉,昨晚丫又拉着她彻夜长聊,害她顶着黑眼圈。 苏婉很晚才回来,叶薄歆窝在沙发里看书,见她回来,殷勤地端茶倒水,青姨问要不要热晚饭,苏婉摆手,说在外面吃过了。 洗完澡后,苏婉穿着浴袍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叶薄歆趁机捧着礼盒出现。 苏婉理都没理她,转身去找吹风机吹头发。 叶薄歆跟在她身后,“妈,我给你买了礼物。” 苏婉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她见苏婉兴致不高,摆明了在晾她。 转身进了苏婉的卧室,把晚礼服挂在垂地钢架上,苏婉进来,一眼就看到米色的晚礼服正对着门口,腰间的钻石在灯光下泛着光彩。 苏婉的眼波动了动,抬脚走到落地窗前,伸手触摸材质精美的晚礼服,眼睛倏地一亮,叶薄歆一看就知道有戏。 她也不想多打扰,跟苏婉道了声晚安。 苏婉把她叫住:“你这件衣服在哪买的?” 看风格像viktor的手笔,可没听说viktor有新品上市啊。 叶薄歆呵呵地笑着,挪到苏婉身旁,“蒂亚旗舰店。” 像苏婉那么热衷于viktor时装的人,一眼就看出夏夜的与众不同,这一款虽然不同于viktor以往的风格,但隐约有viktor的身影。 叶薄歆没有直接说是viktor的手笔,虽然她也想讨好苏婉,但如果她猜错的话,弄巧成拙反而惹恼苏婉。 没料到苏婉问:“viktor的新品?” 叶薄歆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苏婉没有再为难她,脸上缓和的神色表明她心情还不错,叶薄歆松了一口气。 苏婉早上一般都起得很早,叶薄歆起床的时候,竟然奇迹般发现苏婉还在家里。 叶薄歆在家呆了两天就闷了,打算吃完饭去叶氏转转,看来叶老头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啊,指不定那母女俩在背后唆使。 “早安,苏女士!”叶薄歆打了招呼,坐在餐厅里,青姨看她下来,进厨房端来她的早餐。 一个三明治、一个水煮蛋,一杯鲜奶。 叶薄歆慢条斯理地剥蛋壳,“苏女士,你今天不去上班?” 苏婉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纸,懒得搭理她,叶薄歆自知无趣,心想苏女士这气都生了好几天了,还没见好。 草草吃了早餐,叶薄歆起身上楼,苏婉这才抬头,对着她的背影说:“今天哪也别去,上楼收拾生活用品,下午你小舅来接你。” 小舅来就来咯,收拾生活用品干嘛? 叶薄歆疑惑地问:“您要把我扫地出门?” 苏婉放下报纸,拎着包出门,“他来你就知道了。” 呵!合着还一大早不出门,就给她留这么一句话。 不得不说,苏婉这招太厉害了,她一个上午都生活在忐忑中。 第53章 下部队锻造 ,叶薄歆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小舅了,外公生病那段时间,小舅回来倒是很勤快,后来两人不知道又因为什么闹僵了,小舅连夜开车回部队。 之后回来两次,每次都到苏婉这边蹭吃蹭喝,赶也赶不走。 苏景森不过才三十二岁,十五岁进军营摸爬滚打,跟两个外甥年纪相差不大,虽然不经常见面,但感情深厚。 在叶薄歆看来,苏景森就一坑货,每次招惹了麻烦,都把她推出去当替死鬼。当年他怂恿叶薄歆姐弟俩在苏婉争夺子女监护权的法庭上临时叛变,事后苏婉气得七窍生烟,苏景森拍拍屁股回了军队,后果全权由叶薄歆承担。 用苏婉的话说,叶薄歆光长了脸蛋不长脑袋,傻傻被人骗,苏景森的话能信吗?他从小野到大,就连在部队也是个刺头兵,你有能耐吗?没能耐你也敢干出格的事? 那次她被苏婉关在家面壁思过,罚抄史记!连上学都免了,苏婉当着她的面给老师打电话,说她生病住院了,请一周的假。 这就是亲妈,诅咒自己的女儿。 从那以后,叶薄歆对苏景森恨得牙痒痒,苏景森又是那种阴险腹黑的人,她防不胜防。 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晚上做梦都是手撕了苏景森,然而现实中,叶薄歆斗不过他,段数级别太高,很无耻有木有? 所以她能躲就躲。 叶薄歆有不祥的预感,小舅这次来绝对不安好意,特别是在得罪了苏婉的风口浪尖上。 事实证明叶薄歆的第六感准到爆,她觉得自己可以去买彩票了。 公路两边青山环翠,军绿色的猎豹在环山公路上飞速前行,前方的路越来越狭窄,四周除了是山还是山,连水域都看不到。 路上已经看不到其他车辆,地方偏僻得让人心生恐惧。 风从窗口灌进来,叶薄歆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头发凌乱地飞扬,这速度---真是日了狗了。 她紧紧抓着座椅,身子尽量往下伏,这种感觉就像徘徊在生死边缘,速度与激情啊。 如果身边没有散发着冷气的木头人,如果外面不是山崖,如果她不晕车的话—— 完美! 可惜不管是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没占,胃里在翻江倒海,脸色都变青了,她捂着嘴,心想绝对不能吐车上,不然她的罪过就大了。 外面是崇山峻岭,一看天险一样的山崖,她就头晕目眩--- 谁能告诉她,她特么地怎么还有恐高症? 她有理由怀疑苏景森在故意整她,车速快得要飞上天,这个腹黑的混蛋,她招他惹他了? 时间倒退到三个小时前,叶薄歆还在家吹着空调啃着西瓜。 苏婉让她上楼收拾东西,她拒绝。 开什么玩笑,把她踢出门她也不要收拾行李,她还怕没地去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秉着这个理念,她悠哉地在露台刷了会儿微博。 就在这档口,苏景森上楼了,把门敲得咚咚响,大有再不开门,小心爷一脚踹开门的架势。 苏景森一身黑色军服装扮,衬得他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叶薄歆磨磨蹭蹭才开出一条缝,他大手一挥,门被他撞得发出一声闷响,响应他此刻心中的怒火中烧。 苏景森径直进门,叶薄歆小声嘀咕,“有没有搞错,好歹是女孩子的闺房,说闯就闯。” “你说什么?”苏景森蓦地转身,面色黑沉,目光阴冷。 苏景森的面貌很英俊,是那种很有男人味的俊朗,太阳晒出的黝黑皮肤非但不让他减分,反而多了一股硬朗的气魄。 作为部队里出了名的刺头兵,他除了叛逆,脾气还臭得像茅坑一样,没见过哪个当兵的牛哄哄地拽成他那样。 他不仅面黑,而且还腹黑,不熟悉他的人往往被他一本正经的话唬弄,觉得他正义感十足,绝对不会说假话,只有叶薄歆深刻体会到他有多恶劣,惹毛了他,他能让你游走在天堂和地狱之间。 叶薄歆呵呵地笑着,门也不敢关上,要是苏景森动手,她还能冲着楼下的青姨求救。 说你粗鲁,臭男人! “说你酷啊,看看那长腿,看看那魁梧的身材---”叶薄歆挑眉假笑着,眼里泛着崇拜的光芒,心底却在哀嚎,苏女士,说好的下午来,现在是几个意思? 苏景森不吃她那一套,冷哼,“听说你找了个兵蛋子结婚?” 天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多想上子弹把那拐走他外甥女的混蛋一枪毙了。 他如花似玉的外甥女,怎么能嫁给一个粗鲁的野蛮汉? 苏景森这么想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野蛮汉。 完了,苏女士竟然把这茬也告诉了小舅! 叶薄歆抚额,她当初是有多愚蠢,为了逞一时之快,把这些妖魔鬼怪都忘了。 她tm地这时候真的好怨愤靳未南,甩给她一堆烂摊子。 “小舅,您息怒!”她笑得脸都要僵了,苏景森嫌弃地蹂躏她的头发,她咬牙忍了,权当被狗啃了。 当叶薄歆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脸皮厚成这样?”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跟那贺家小子在一起,这下好了,丢脸丢大了?有空我去抽丫的一顿,看我外甥女好欺负?”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等那小子回来,我把他腿打断了,他要是还能爬起来就我声舅舅,我倒还能考虑考虑。” “救人了不起呀?我救了那么多人,要是让她们都以身相许,你早就一大堆舅妈了!我看那小子就是故意的,看你漂亮,故意往你跟前凑!” …… 苏景森开口教训人的时候,习惯站起身来,不停地走,还指手画脚。 如果是在部队教训下属,他绝对什么东西都往人家身上砸,分分钟来个过肩摔,管你伤不伤。 可惜面对个女孩,还是疼在心尖上的外甥女。 叶薄歆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副乖学生受教的样子,就好像上大学那会儿,老教授在讲台上讲得天花乱坠、口水横飞,底下的学生在埋头刷手机,叶薄歆坐在前排,时不时抬头,从容镇定地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搞得别人以为她在认真听课,她其实在编故事、画素描。 苏景森吼得声音都嘶哑了,见她乖巧听话地点头,时不时来一句“我错了,下次不会了”,他觉得自己白吼了,这丫头摆明了左耳进右耳出。 “反了还?滚去收拾东西!”训了那么年的兵蛋子,谁没遇见过刺头兵?他就是典型的刺头兵王,他还就不信治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干嘛?”叶薄歆讷讷地问,她觉得自己态度良好,虽然以前有不良记录,但不至于一眼就被小舅看穿了吧? 干嘛?她还敢问干嘛? 闯了这么大祸,以为认个错就过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苏景森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冷着脸坐在她对面。 “鉴于你不思悔过,组织决定让你下部队锻造,提高思想觉悟。” 叶薄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雅地掏了掏耳朵,“小舅,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幻听了。” 对,一定是幻听了,不然小舅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一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出个门还要涂几层防晒霜,让她去跟一群大老爷们滚泥巴,太疯狂了! 几年前她好歹当过兵,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些年娇生惯养,爬个楼梯都累,让她跑两三公里,不亚于要她的命。 叶天易闯祸的时候,苏婉也让苏景森帮忙管教,苏景森把人往部队一扔就了事了,看到叶天易顶着黑炭脸回来,她还幸灾乐祸。 鉴于她是女孩,苏景森从来没对她这么苛刻过,看来她这一次真的惹毛了好多人。 然而事实就是,她没听错,苏景森铁了心让她去吃苦。 叶薄歆抗议,“你不能独裁专断。” “这事没得商量!” “凭什么呀?” “你做错了事就得受罚!” …… 惩罚的结果是为期一个月的部队训练,六月艳阳天,她要穿着长裤长袖的迷彩服,包裹得像古代的妇女,撒开嗓子喊一二三,爬墙、滚泥巴、负重跑…… “苏女士,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亲女儿。苏景森这是在打击报复,你不能把我交给他,他会整死我的。” “我还要进叶老头的公司呢,等我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老叶家的财产可一份都不剩了。” “什么?不听话绑去?你们不能这样,这样是犯法的!” “闭嘴!闹什么闹?不去可以,那小子在哪个部队,我还就不信你小舅连撤个小兵的职务的权利都没有!他要是知道娶了这么个麻烦的老婆,还不得跟你离婚?” 苏婉成功威胁了叶薄歆,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嘟声,叶薄歆挫败地挠了挠头,垂头丧气地收拾行李。 第54章 不狠点她不长记性 ,猎豹一路摇摇晃晃,在环山公路驶向偏僻的深山,两旁的荆棘刮在涂满绿色条纹的铁皮军车上,发出刺啦的声音。 耳畔是疾风掠过树木发出的哗哗声,伴着车子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就在叶薄歆两眼泪汪汪,两手抓在门把上,犹豫着要不要跳车,或者把某人打晕。 她实在忍不住了,胃里的东西在翻滚,顺着喉咙往上冲,大有冲破闸门洪水决堤的架势。 这时车子进入了视野开阔的地域,道路变得平坦,车速也慢了下来。 叶薄歆胃里才舒坦了些,抬起两眼冒星星的眼睛,远远看见挡风玻璃外似乎有村庄掠过。 她无力地仰躺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跟造反的胃抗争,沾了水珠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细细密密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道浅影。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车子还没停稳,叶薄歆捂着嘴巴,急匆匆地推开车门,跑了几步,弯着身子吐得天昏地暗。 她算是彻底领悟到了,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小舅舅,他刺头兵王的名头不是盖的。 911团团长陆庆一大早就在军营门口放哨,对苏景森的到来翘首以盼,搞得站岗的士兵胆战心惊,生怕一不留神被团长挑刺臭骂一顿。 日头正烈,一辆惹眼的猎豹正朝军营开来,陆庆眼睛一亮,迎了出来。 叶薄歆从他身边跑过,风风火火带起一阵风的时候,他愣在当场,以为自己看错眼了。 长发垂腰、身材高挑,这不一姑娘吗? 苏景森停好车,拉开车门,迈着大长腿走下来。 挺着一张冷峻的黑脸,肩宽腰窄,走路四平八稳,黑色战靴勒住宽阔的裤腿,身姿挺拔修长,背对着阳光拉出长长一道黑影。 陆庆苦着脸跟他敬礼,“首……首长,你昨天说往我团里塞个人,指的不会是那姑娘吧?“ 他团里都是一帮大老爷们,搞个女人来像什么样? 苏景森皱眉,拽兮兮地说:“那是我外甥女!” 言外之意,没得商量,别说一个女人,就算一头母猪塞给你,你也得给我训好了。 苏景森和陆庆的孽缘得从六年前算起,当时陆庆还是营长,他的顶头上司就是苏景森。 苏景森这人吧,脾气臭,胆子肥,部队里出了名的拽,奈何人家身体素质好,军事素养高,指挥作战能力强,年纪轻轻就一再破格升职。 训练部下以狠出名,不整得你哭爹喊娘绝不善罢甘休,因此很多部下对他又敬佩又惧怕。 但他带出来的兵有出息,在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 陆庆也惧怕这位旧团长,于是从昨天傍晚接到苏景森的电话,说要往他团里塞个人,一定得训好了,不能搞特殊化,走后门,要严苛以待,绝不能心慈手软,熟悉旧团长作风的陆庆跃跃欲试,钪锵有力地吼回去。 他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首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训得连他娘都不认识他! 陆庆看到从首长车里下来的是个姑娘的时候,他心肝颤了颤,听到首长说那是他外甥女,他彻底石化了。 训首长的外甥女,还训得连她娘都不认识? 陆庆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这嘴贱的,怎么说话呢? “首长!你给我整个女娃子来算什么回事?我一大老爷们对那娇滴滴的女娃也下不去手啊?” 苏景森阴恻恻地睥睨着他,嘴角牵起一抹冷笑,陆庆一看就知大事不妙,首长这分明就是看老子不整死你们一帮都兔崽子的眼神。 “昨天是谁跟我信誓旦旦说,训得连她娘都不认识?” 陆庆欲哭无泪,首长扣不到重点,谁知道给整个女娃子来。 陆庆垂死挣扎,“我们321师是全国所有军区里出了名的严苛,您把外甥女扔到我们这来,是不是太狠了点?” 苏景森脱下帽子,抹了一把汗涔涔的脸,“不狠点她不长记性!什么瞎事、破事都搞!” 合着外甥女犯错,扔部队里受罚来了。 可为毛倒霉的是他? 看着叶薄歆孱弱的身子骨,陆庆为难地说:“首长,姑娘家犯点错,您意思意思就行,何必动气呢?况且我这边也不好安排啊,她一没当过兵的姑娘,您让我把她扔哪去?哦,跟一帮大老爷们成天集训,您不心疼啊?” 这差事不好完成,整重了首长心疼,整轻了首长不满意,反正到头来他吃力不讨好。 你说说这姑娘也真是,到底整了啥事让首长气成这样? 转眼,苏景森嘴角叼了根烟,含糊地说:“这事你不用担心,我都替你想好了,你们师部下属特种兵团里,最近不正搞个女特种兵连吗?你把她扔那就行。” 苏景森眯眼,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把玩军帽,嘴里慢慢吐出云雾,那邪魅样,让人抓心挠肺。 陆庆却没心思欣赏男色,他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 “首长!您让她跟那帮女恐龙集训?”陆庆的声音突然拔高,惹得一直在偷偷打量两人的站岗小同志纷纷侧目。 苏景森戴上帽子,转过身子看他,“收起你那幅惊悚的傻缺样,我苏景森的外甥女不是吃素的,那小丫头片子在军校混过,后来被因为成绩优秀,被挑到s市的c部队特训。” 陆庆感觉自己要被吓死了,这心肝像在跟敌人搞突击战一样,起起落落,早晚得吓出毛病来。 不过看不出来,那娇滴滴的女娃竟然混过军校。 “首长,您现在不是在s市驻扎吗?您何必绕一大圈,把她带在您身边不是更好吗?” 苏景森咬着烟,蹙眉看着蹲在草丛边的叶薄歆。 他是不是太狠了,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晕车这么严重? 第55章 训狠了,有你好看 ,“行了,甭废话,人就交给你了!”苏景森深吐了一口烟雾,两支夹着烟弹了弹烟灰,侧目,那双微挑的眸子射出犀利的光芒。 他也不是没想过把那丫头带在身边,省心啊,免得又惹出什么麻烦,但又怕忍不住去看她,一时心软了,那不全功尽弃了嘛? 干脆眼不见为净,扔在京城素有虎狼之称的321师,他还就不信治不了她。 “训不好,唯你是问!训狠了,有你好看!” 说着,拳头狠狠捶打陆庆的胸口,搞得陆庆差点内伤呕血。 他就知道首长每次下达的都是苦差事,这次好了,直接扔个女娃子给他,不能往死里训,又不能糊弄过关。 陆庆偷偷瞄了那女娃一眼,人家还蹲在路边,好歹是首长外甥女,他想着要不要给开个小差,等首长走了,交代一声让她进女兵连,随便糊弄过去就好。 他这念头刚冒出来,苏景森直接给掐断了。 “你小子别整什么幺蛾子、阳奉阴违那一套,训练结束了,我会亲自检验成果,要是让我知道你防水,有你小子好看!” 就他那小花花肠子,想什么都摆脸上了,出去说是他带出来的兵,他都嫌丢人,敌人还没上刑呢,他面部表情直接暴露了秘密,这还了得? 陆庆挠了挠头,话粗声粗气,狠起来比男兵还野,压根没人把她们当成母的。 女特种兵连更不用说了,都是从各个连队里挑选出来的精英,即使有几个好看的,那股狠劲也让人不敢肖想。 谁敢偷偷摸摸看军营里的女人? 今儿个叶薄歆一出现在军营外面,打扮清新靓丽,身子骨又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瞧着就一林黛玉,完爆激发男性的八卦因子和雄性荷尔蒙,偶尔从军营外路过几人,都偷偷打量她,那眼神简直如狼似虎。 偏她没意识到,苏景森又被她闹得头都大了,哪有空搭理那些个人。 陆庆朝那些人瞪了几眼,可陆陆续续来人,他也瞪不过来。 很快军营里某个营队都传遍了,军营门口停了一辆猎豹,肩杠两杠四星的某位首长正在训人,被训的还不是军人,就一娇滴滴的小姑娘,把人都给骂哭了。 刚一来就成了部队里的红人,以至于叶薄歆之后在部队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为此还得罪了女特种兵连的老大,女连长横竖看她不顺眼,臭骂她的时候就拿这事来埋汰她,还往死里整她。 这些自然是后话,现在叶薄歆一心想着让苏景森心软,把她给拎回去,哪里想到自己搞出了事情。 不管苏景森说什么,叶薄歆都不吭声,陆庆怕首长气急之下把人揍一顿,本着怜香惜玉的原则在一旁劝解。 苏景森不领情,冷笑着踱步在叶薄歆身前身后转,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姿在叶薄歆身上投下浅影,深一脚浅一脚,踩踏的节奏让叶薄歆头皮发麻。 “再问你一遍,不起是不是?”苏景森直接撂下话威胁。 第56章 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叶薄歆还是不吱声,苏景森眯眸冷笑,“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听话,留在这里训练,二是……” 说到这里,苏景森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叶薄歆肩膀动了动,他才缓缓说道:“随我去s市,反正到哪都是部队,在这种山沟沟里,你也逃不掉。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去s市的话,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就耍不了花招了。你可以问问陆团长,我训人的手段如何?” 开玩笑,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苏景森那张欠扁的脸,在他手底下混还得了? 以苏景森那种变态怪咖的性子,她不被整死才怪。 既然躲不过,那她宁愿离他远远的。 叶薄歆咬牙想了想,然后抬起一张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小脸,揉着小腿说:“脚……麻了……” 看她那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苏景森无奈叹息,朝她伸出手掌。 盯着眼前那宽厚的手掌,叶薄歆垂下眼帘,眸子里闪过精光,把手递了出去,就在苏景森使力拉她起身的瞬间,她故意把重心往后倒,手上也使力,脚尖同时踩下苏景森的脚背,想狠狠把他摔倒在地。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不过发出这道惨叫的是响亮的女声,眨眼间叶薄歆再次摔倒在地。 苏景森在她使诈的时候就察觉了出来,快速移动身形,手一松,她人就往后栽去,要知道为了苏景森撂倒,她可是铆足了劲往后拉,结果摔了个四脚朝天。 苏景森不是白练了那么多年,就她那小伎俩,完全不在话下,如果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整到了,他也不用混了,直接卷铺盖回家得了。 叶薄歆又疼又气,摔得这一跤可真不是盖得,连眼泪都差点飙出来了。 陆庆瞅了自家首长一眼,见他一贯紧绷的面孔在微微抽搐,然后缓缓勾出一抹戏谑的笑。 恶趣味啊,首长整蛊下属就算了,好歹是男兵,你说说面对这么娇滴滴的女娃,他怎么下得去手? 叶薄歆形象也不顾了,拍掉苏景森伸过来的手,咬碎了牙龈自个站起来 “苏景森,你tm就一混蛋,净会欺负人!我是你亲外甥女,不是捡来的,打小就欺负我,每次闯祸让我背黑锅。明明是你把苏女士花圃里的玫瑰掐断了,还把花插到我房间里,结果苏女士以为是我手贱,把我揍了一顿。从此我他妈的就对花有了心里阴影。” “还有,女孩子给你写的情书,你塞到我抽屉里,跑去跟苏女士说我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学别人早恋,我怎么就早恋了我?” 叶薄歆一数落起苏景森从小打到干的那些破事就没完没了,当着部下的面,苏景森有些拉不下脸来,扯着她的手臂就往车上推搡。 “行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现在还拿出来逼叨逼叨,烦不烦啊你?还有,没大没小,喊什么苏景森,喊舅舅!” “舅舅,你配吗你?别以为我没脾气,一大早就上赶着像伺候大老爷们一样伺候你,合着你玩我呢?资本家享受了待遇,可了劲地剥削无产阶级的剩余价值!简直无耻!败类!” “嘿,我说小丫头片子,你今天吃火药了?我还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暴君!都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了,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我老男人?”苏景森被气笑了,想他在军营里也算黄金单身汉,女人上赶着倒贴,队形都排到军营外了,他没一个看得上眼的,结果被这臭丫头说成老男人。 陆庆乐了,他一直以为首长冷面脾气火爆,没人敢跟他横,没想到这外甥女这么流弊,竟然敢吼首长,而且还揭短。 首长那么一正义凌然的人,没想到私底下竟干些斯文败类的事,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陆庆想着回去跟弟兄们有料可爆了,嘴角直接咧到耳根子后。 “啊,你轻点,谋杀啊?”叶薄歆皮薄柔嫩,被苏景森这下手没轻没重的大老粗拽了一路,扔上车的时候手肘还撞上了车座边沿,疼得她齿牙咧嘴。 苏景森躬身,一手撑着车门,一手叉腰,竖着眉头对叶薄歆说:“小丫头片子,听好了,少弄幺蛾子。爷我不是找不到女人,是那些女人配不上爷,懂了吗?” 苏景森拽兮兮地说:“谁像你一样,逮着个男人就上,生怕自己嫁不出去。” 听听,这像什么话? 这是长辈应该说的话吗?简直荤素不忌。 “要你管!” 叶薄歆的脸红了又黑,伸脚朝苏景森踹过去,趁苏景森闪身的瞬间,“嘭”地把门关上了。 她就不明白了,苏景森和靳未南同是军人,为什么苏景森就这么大男子主义,野蛮无礼,而靳未南跟他截然不同。 靳未南的威压从骨子里散发出来,虽然偶尔也会爆粗口,但他给人的感觉是成熟稳重,对人还算温和有礼,骨子里有优越感,却不傲慢。 没认识靳未南以前,她一直以为所有的军人就跟苏景森一个德性,脾气火爆,空有一身蛮力的糙汉子。 靳未南刷新了她对军人的认知,原来军人也可以彬彬有礼。 叶薄歆绝不承认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 陆庆被舅甥俩的对话雷到了,半响回不过神来,直到苏景森不耐烦地朝他吼了一嗓子。 陆庆一个激灵,立马拉开后门坐上去。 苏景森来911团视察过一次,轻车熟路地把车开了进去,目标是陆庆的团长办公室。 911团占地面积广,光是操场就有好几个,一路上看到操场上穿着橄榄绿军装的士兵在操练,扯着嗓子吼。 车子从水泥路碾压过的时候,旁边的塑胶跑道有连队在负重跑,好家伙,赤膊袒胸,也不怕晒伤。 叶薄歆坐在副驾驶座,支着下颌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因为进了军营,车速慢慢减了下来。 一般人对军营、军人、军装都打心眼里有一股盲目的崇拜感,觉得很神圣,叶薄歆则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抗拒跟军营相关的一切,如果她没记错,小时候看到苏景森一身军装,她还很羡慕,说长大要去当兵,那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对军营无感了? 她不愿去想,但却无法忽略内心强烈的感觉,她所抗拒的一定跟那段失去的记忆有关。 苏景森见她突然不闹了,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乖巧模样,忍不住开口刺她,“又在想什么花花肠子?” 叶薄歆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车里冷凝的尴尬气氛一直维持了一路,陆庆好几次想搭腔,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都是大爷,他招惹不起,赶紧把这俩尊佛送走才是正事。 办公楼是一栋三层楼的现代化建筑,左右是士兵的宿舍楼,前后两排整整齐齐。 家属楼在军营后面,离办公楼约莫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苏景森把车停在办公楼前,陆庆率先下车,叶薄歆这次也不闹了,乖乖跟在两人身后进了一楼的团长办公室。 这么多人看着,前方的篮球场还有人在打球呢,再被扯下车训一顿,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陆庆打发通讯员去倒茶,自个儿招呼苏景森和叶薄歆坐下。 苏景森摆了摆手,把叶薄歆推到跟前,“哑巴了?叫人啊!” 叶薄歆忍着想将某人暴打一顿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这才抬头,露出甜甜的微笑,“团长好!” 以后的小命可就捏在这位团长手里了,她得讨好他,反正苏景森一走,山高皇帝远的,谁还管得着她? 陆庆:“……” 这姑娘画风怎么转变得这么快?刚才还哽着脖子跟首长抬杠来着,现在又露出乖巧的模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的剽悍,他绝对会认为这是个好拿捏的女娃。 摊上这么个主,还是首长的外甥女,陆庆脊背发凉,他预感这事难办了。 苏景森嘴角抽搐,伸手蹂躏她的头发,“臭丫头,装什么装?你撒泼的样子陆庆从头看到尾,现在知道丢人了?” 通讯员倒茶的时候,余光一直在打量两个陌生人,八卦因子在血液里流蹿,全身都沸腾了。 两杠四星的大校啊,还有美女,他今天算是大饱眼福了。 就在叶薄歆准备发怒的时候,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苏景森挥手,她瞥了一眼屏幕,朝外走去。 叶薄歆找了个阴凉的地,这才接起电话。 “哎,姐,听说你被小舅舅扔部队里去了?怎么样,部队好玩吗?我跟你说啊,什么暴晒两小时,负重跑三公里,来回攀爬铁丝网,这都不在话下,那感觉,贼爽的。” 叶天易咋咋呼呼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还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叶薄歆一下子就火大了。 第57章 你那对象叫什么 ,叶天易之所以对部队里的训练项目这么熟悉,是因为苏景森曾经说过男孩子太皮,军队是锻造人的地方,进来保管把人训得服服帖帖。 于是从初中开始,苏景森每年暑假都把叶天易扔进军队,除了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补课。 但苏景森猜错了,有些人天生基因里有不安分的因子,诸如叶天易,年年训也没能把他倨傲的性子磨掉,反而让他练出一身腹肌和正义凛然的气魄,不同于普通人身上的军人风姿。 叶薄心跟他不一样,她反感部队的一切,一想到要训练就骨头发疼。 叶天易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小子还在记仇,当年他被太阳晒得黝黑,她还嘲笑他,问他在部队过得好不好?卯足了劲刺激他。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她叶薄歆遭殃,叶天易光想想那画面就浑身舒爽。 叶薄歆拔高了嗓门,冲着电话那头吼:“滚犊子!想知道?那你自个儿来体验啊?” 能让叶薄歆撕破脸发脾气的情况不多,看来小舅把人惹毛了,叶天易乐了,“你当我傻啊?好不容易今年脱离苦海,怎么可能再自投罗网?不过多亏你转移了小舅的注意力,不然今年我连暑假都没有。” 他姐要是不犯二,估计他今年也逃不了被训的下场。 原来打这馊主意?叶薄歆被气笑了,阴恻恻地说:“叶天易,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跟去小舅讲,说你又皮痒痒了,想出来晒紫外线杀菌。” 想看她笑话,他还嫩了点。 叶天易被吓得不轻,“姐,姐,跟你开玩笑呢,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哪敢笑话你。这不一得到你去部队的消息,立马给你打电话了嘛?你看我多关心你啊,你看……小舅那边……” 叶薄歆冷笑,“晚了,以后回爷爷奶奶家,你别想我再帮你应付。还有,苏女士还不知道你带女孩去开房的事吧?要是苏女士什么时候多了个孙子孙女的,你说她会不会拿皮鞭抽死你?” 叶薄歆的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一向不待见叶薄歆,况且叶薄歆的性子跟苏婉太像,对不喜欢的人绝对没好脸色,老两口因为苏婉这么一个强势的儿媳已经很不舒服,再来这么个闹心的孙女,自然喜欢不起来。 相反他们就特别疼叶天易,那小子能说会道,每次哄得老人眉开眼笑,更重要的是,叶天易身上流着老叶家的血脉,将来要接手家业,老一辈人最看重这一点,所以不管他多混,老两口对他特宽容。 他们常埋怨叶薄歆带坏孙子,让叶天易别一天到晚跟她瞎胡闹。 每回叶天易回叶家老宅看望老人,老两口死活不放人走,什么老一套的思想都灌输给他,他又是心软的,看不得老人伤心,所以即使心里别扭,也不好拂了他们的面子。 叶薄歆就管不了那么多,收到叶天易求救的眼神,开腔跟两人刺几句,老两口看着就闹心,主动把人赶出来。 从小到大,叶薄歆没少给叶天易收拾烂摊子,什么在学校打架啊,需要叫家长的时候,叶天易怕被苏婉揍一顿,扯着叶薄歆去给他充当家长。 叶天易觉得爷爷奶奶那边不成问题,可怕的是叶薄歆这个恶毒的女人要陷害他。 “姐,你别乱来啊,我什么时候跟女生开房了?你别冤枉我?”他这么洁身自好的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好么? “冤不冤枉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苏女士自己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你自个跟她说去。” 叶薄歆给叶天易扔了定时炸弹,然后径直挂了电话。 抬头望天,郊外的天空蔚蓝透亮,飘着几许白云。 叶薄歆嘴角勾了勾,果然把心里的郁气发泄出来,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了。 叶天易愕然地瞪着黑掉的屏幕,在走廊外来回踱步,不停地给叶薄歆拨号,结果那边传来已关机的语音。 他气得想砸了手机,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下把自己坑惨了,希望他姐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回,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落井下石了。 叶薄歆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交谈结束。 苏景森睇了眼叶薄歆,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陆庆的肩头,“行了,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她要是敢闹,你甭客气,该怎么收拾怎么来,千万别手软。” 叶薄歆翻了个白眼,认命地跟了出去。 陆庆想留苏景森多待会儿,苏景森拒绝了,一会儿还要赶回b市。 苏景森打开后备箱,单手拎下叶薄歆的皮箱,拖到她跟前,叶薄歆撇了撇嘴,伸手拉到身侧,扭头就走。 苏景森抬脚踩在箱特种部队训练项目变态到人神共愤的程度,在那里没有尊严,没有廉耻,无法个性,只有极限的挑战,冷漠的语言,不许争辩,只有服从。 叶薄歆第一反应就是苏景森疯了,第二反应就是她会疯的。 陆庆略带同情地问她:“小姑娘,你到底怎么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竟然让老团长把你扔到特种部队这种鬼地方去?” 叶薄歆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转过头来,“团长,特种部队不都是男兵吗?我一个女孩子,不可能进去的吧?” 进入特种部队的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挑各部队里的兵王,大部分有军官头衔,苏景森再怎么厉害,也不能给她一个没经过正规训练,连军人都不是的小丫头开后门吧? 然而陆庆打破了她的幻想。 “放心,没让你去跟男兵混。特种大队里有女兵连,那里的中队长是我一哥们,有我在,担保你能进。” 问题是她不想进好么。 “女兵连?”从男女天生的体力差距来看,特种部队需要的是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不把自己当人看,她还从没听说过有女特种兵这东西。 都要把她带那去了,早晚她也知道内幕,陆庆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探听到的小道消息说出来:“唔,现在社会上不都兴搞女权吗?部队里的女兵造反,上头的女上将也跟着瞎起哄,说什么女兵不比男兵差,凭什么男兵有特种兵,而她们女兵不成?闹久了,军委那处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今年初就落实了。” 看叶薄歆垮着一张脸,陆庆又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女兵连今年才成立,虽然人都是从各部队里出来的精英,但毕竟是第一年,训练科目应该不会太狠,不然老团长也舍不得把你扔那去。” 在外人面前,叶薄歆该有的风度还是有的,尽管心里不爽,依旧笑出小酒窝,让人看了很舒服。 特种大队纪律比一般部队严,不管你什么军衔、官职,非特种人员不可进。 车子被拦在特种大队外,陆庆下车出示军官证,站得笔直的士兵目不斜视,朝他敬了个军礼,陆庆知道队里的规矩,说找中队长萧纯。 士兵在值班室给中队长拨电话,得到应许后,例行检查车子和人员,看到叶薄歆的时候,下意识皱眉,陆庆解释说她是来女兵连报道的。 经过层层把关,最后司机和车被留在外面,叶薄歆和陆庆被带到中队长的办公室。 第58章 妹子,咱别闹了行吗 ,萧纯刚从训练场回来,衣服被晒出了汗水,他脱下外套,顺手挂在墙壁上,转身开了电风扇。 陆庆在门口喊报告的时候,他正在洗漱间兜着水往脸上泼,头也没回,囔了声进来。 萧纯比陆庆大两岁,两人同年参军,被分配在同一连队,后来萧纯表现优异,参加了特种兵选训,从此两人分道扬镳。 萧纯和陆庆都是年轻有为的军官,但萧纯拿命博来的军功比一般军官多,升职得也快,现在同在一师部,萧纯还是陆庆的上司。 萧纯拿毛巾抹了把脸,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团部里的事不少,他可不认为陆庆闲得发慌,来找他叙旧。 陆庆嘿嘿地笑着,有点心虚地挠了挠头发,“哥,我给你送个兵来了。” 萧纯擦脸的手一顿,奇怪地看着他,“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那挑选出来的兵不说万里挑一,也算百里挑一,哪个不是兵王出身?再说了,我们队里每两年才进一趟新人,不是每个地方的兵都招的,那得看老大的意思。” “你说给我塞个兵我就要,当我这收容所啊?” 事情不太好办,陆庆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但他是苏景森一手带出来的,如果没有他的提拔,指不定他现在已经复员回家了,哪还能三十一岁就混到团长的位置? 俗话说人情债难还。 “哥,你就当帮我个忙。这人也不是我弄来的,人就指定了扔你这来,你说我能咋办?” 萧纯背对着陆庆,脱了上衣,重新套上了干净的衬衣,“谁让你弄来的?” 陆庆不是第一天进军队了,坐上位子后最忌讳的就是利用职权开后门,一旦上级派人来查,东窗事发后,丢了官职事小,进监狱、身败名裂事就大了。 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不可能不知道。 陆庆混到现在的位子,不光靠过硬的本事,脑子也灵光,看到萧纯皱眉,脸色严肃,他就知道萧纯想歪了。 “哎--你想哪去了,我是那种滥用职权的人吗?人是我以前老团长的亲戚,不是当兵出身的,老团长就想把人弄到部队里历练历练,个把月就走人了,碍不了你什么事,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纯了悟地点了点头,有些军官戎马一生,立下战功无数,国家对他们也宽容,子女不入伍也可以下部队历练,是上头给他们默认的特权,军队又是一个圈子,随便找个地扔进去,保准练出一身血性。 萧纯套上外套,低头系腰带,三两下又成了威风凛凛的军官。 萧纯抬头问陆庆:“哪个老团长?” 陆庆一看就有戏,笑着说:“还能哪个,就驻扎在b市74军区赫赫有名的苏师长。” “苏景森?”萧纯提到这名字的时候,人也正经了许多,难怪陆庆会找上他,真是苏景森的亲戚的话,他这忙不帮也得帮了,犯不着得罪前途无量的苏师长。 混军界的人谁不知道苏景森是出了名的刺头兵王,年年新兵入伍,教官都会把苏景森的光辉事例挂在嘴边激励新兵,遇上不听话的,教官就会说,等你有本事像苏师长又刺又能耐的时候,再来跟老子横。 苏师长跟他们师长是一个级别的传奇人物,年轻有为,能力变态到无人企及的地步,不过他们师长年纪略小,立下的战功更多,只是为人比较低调。 陆庆趁热打铁,“老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说你要不同意,苏师长到时自个找上咱师长,你还不得乖乖收人吗?何必绕一大圈呢?” 萧纯还在思索,听到他的话,轻嗤了一声,“你甭提师长,我们师长死脑筋,出了名的冷面无情,人比苏师长还拧巴,谁的面子都不给。在我这还有点希望,苏师长要亲自找上他,少不了被他黑着脸赶出门。” 说到自家师长,萧纯神情隐隐露出骄傲。 陆庆叹了口气,“得,别卖关子,成不成你给句话,我也好交差。” 萧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说,我问你,苏师长到底怎么想的,既然不是军人,交到你手下就成了,干嘛非得扔到特种部队来受罪?” “这我哪知道啊,我就一负责听命行事的。”官大一级压死人,特别是身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上头就是让你去送死,你也得去。 萧纯沉默了半响,权衡利弊。 反正军规里也没哪条规定军属不能进特种部队历练,都是历练,在哪不一样? 而且以特种部队的残酷训练,人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说不定两三天乖乖退出了。 看在苏景森的面子上,萧纯松口了,只说先验验身,别整个体能差、一身臭毛病的公子哥来,部队可不伺候这种人。 陆庆刚咧开的嘴僵住了,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公子哥,是个女娃子,又怕萧纯把他扔出去。 算了,先把人弄进来,当着人女孩子的面,萧队长不至于动手打人吧。 萧纯都想好了怎么训新人,连下马威的招数都想出来了,只是他没想到陆庆跟他讲了半天,愣是把他忽悠进去,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陆庆会给他带个姑娘来。 在看到陆庆移开步子,身后瘦弱的女孩子抬起尖细的下巴,脸色还有些苍白,学着陆庆脆生生地喊首长好,唔,军姿还挺标准,可为什么是个女的? 萧纯硬生生被震在当场,一口气在堵在心口,好像被人拿着拳头狠狠暴打了一顿,这种感觉……太tm憋屈了! 陆庆默默地低下头,天知道当他看到苏师长带个女娃给他的时候,他也郁卒得要死,那表情绝对比萧纯精彩。 萧纯黑着脸憋了半天,才恶狠狠地瞪向陆庆,伸手指着叶薄歆,“你小子说的兵是她?” 陆庆点点头,看了叶薄歆一眼,就拉着萧纯到一边嘀咕。 “哥,你们这三个月前不是刚弄了个女特种兵连吗?苏师长的意思是把人给弄到女兵连里,到时候爱怎么训怎么训,咱们当甩手掌柜,管不着!” 萧纯瞪着眼睛,“女兵连是你说想进就进的?” “这不都一样嘛,都在你手下。” “一样个屁,你陆庆当甩手掌柜,弄个姑娘来算怎么回事?”萧纯回头指着叶薄歆,“你看看她那娇弱的样子,我看她军训都熬不过几天,你还把她给弄到我这里来,这不让人看笑话吗?” 陆庆笑眯眯地说:“不会不会,她绝对外柔内刚,苏师长说了,她上过军校当过兵的,绝不对给你丢脸。咱刚都说好了,你说收了的。” 萧纯气得脸都绿了,“我说先看看,什么时候说收了?”敢坑到他头上来,脑子不灵活能混到特种部队的二把手吗?看他像傻大兵吗? 看那姑娘,一脸病态,眼神也没精神,怎么看也不像军人出身。 陆庆说:“哥,你们女兵连不是刚成立吗?现在训练科目还在试验阶段,不会很变态,而且这些女兵虽然都是挑选出来的精英,但女子身体素质本来就跟男兵差一大截,这女娃又是苏师长的外甥女,你说把一女娃扔到这来,他就不心疼吗?苏师长敢把她弄来,说明她有点能耐,最起码比一般女兵强。” 强不强陆庆不知道,反正把人弄进去就是。 叶薄歆在背后听墙角,两个大老爷们当着她的面声音也没降下,还多此一举远离她。 看不起她? 不想留拉到,她还不想呆呢。 叶薄歆心思一动,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萧纯踱步走到叶薄歆跟前,面色缓和了许多,“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叶薄歆。” 喘着气,有气无力地回答,连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哪里还有刚才坚毅如松的模样。 陆庆傻眼了,特别是之前见到这姑娘善变的面孔之后,他瞬间反应过来,她在耍心眼,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转个身的功夫就变得病怏怏了? 意识到叶薄歆的意图后,陆庆下意识去看萧纯,果然萧纯的脸又黑了。 “陆庆!这就是你说的军校出身?风一吹就倒的体质,你敢往我这带?老子那么好忽悠吗?”萧纯扯着脖子吼,当兵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板起面孔来还是挺吓人的。 “不是……她……”陆庆急得说不出话来,她什么呀,说她装吗?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变脸,他还就真被她一脸单纯无辜骗了。 陆庆无奈,只好开口求叶薄歆:“妹子,你就行行好,咱别闹了行吗?你这一闹,苏师长那我不好交代,而且你要是被赶走,就得到回到苏师长身边,你想想,值不值当?” 怎么把这茬忘了?叶薄歆转念一想,倒也不折腾了,任由陆庆推销她,身子慢慢站直。 萧纯最终同意叶薄歆留下,但女兵连连长不是省油的灯,想要留下来必须经过她的认可,如果训练不合格被淘汰,连他也不能否决。 第59章 他的过去劣迹斑斑 ,苏景森开车拐弯上了高速公路,公路指标牌的蓝色箭头指向s市,他今天回京,为的就是把小姑娘送部队里,上次刚跟老爷子闹僵,他也不打算回庄园,出了山区打了方向盘就上高速公路。 下午三点多的太阳褪去了一天中最**的光线,金色的光缕穿过敞开的窗口,洒在男人俊朗的面孔上,两侧的风鼓动着衣襟。 这时候苏婉的电话打了过来,苏景森漫不经心地戴上蓝牙耳机,低沉清越的声音传到了那头。 让叶薄歆到部队里磨练性子的主意是苏婉出的,苏景森只是执行人,现在又担心自家闺女受不了,下午刚见完了一个客户,回到办公室就拔通了苏景森的电话。 听着姐姐在那头忧虑的语气,苏景森没敢跟她说,她闺女被他弄进了特种部队。 苏婉的本意是让她吃吃苦,吸取教训就好了,苏景森却藏了自己的小心。 “姐,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她吃不了亏的。”苏景森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红心不跳,他到了s市,部队的事一忙起来,他哪还管得着这边的事,当然对苏婉不能说这种话。 苏景森又劝了几句,苏婉才放下心来,交代他别训得太狠了。 临挂电话前,苏景森问起拐走歆儿的兔崽子叫什么名,苏婉一说出那名字,苏景森就狠狠被震在当场,出神的瞬间,车子发出“撕拉”的声响,他踩下了刹车,车子左右晃了两下,停靠在路边。 幸亏出了高速公路地段,郊外的路段车少,这才没影响交通,被监控拍下。 苏婉被电话那头传来的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强烈刺耳声音吓得心脏漏跳了一拍,急得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颤抖着声音问:“啊森?怎么了?” “喂……你说话啊……”听不到回应,苏婉脸色蓦地变白,母亲已经过世了,要是连唯一的弟弟也出世,她年迈的父亲怎么撑下去? 苏景森被她尖锐的叫喊声唤回了神智,揉了揉眉心,才缓缓开口,“姐,你放心,我没事。” 苏婉松了一口,不确定地问:“真没事?” “真没事,你听我声音就知道了。” 苏婉的声音沉了下来,“那刚才怎么回事?你在开车怎么不跟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开车不能打电话,你不知道吗?” 等苏婉训够了,语气缓了下来,苏景森才笑着说下次不会了。 “姐,你能重复一下那小子的名字吗?”不会那么巧合,苏景森觉得那人沉静理智得吓人,而且以他在军中地位和名声,如果结了婚,怎么着他这个接近权利中心的人也该听到风声,可是没有,军界最近并没有发生什么轰动的大事。 同为年轻一辈的翘翘者,苏景森跟那人交过手,最终惨败而归,他入伍那么多年,唯一输在那小辈手里,对那人,苏景森是打心里头欣赏和佩服的。 军委处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好几个上将级别的老家伙都想把自家孙女介绍给他,可他除了对工作热情,这些个应酬都回绝了,不拖泥带水,人都说了没成家的念头,你还能上赶着人家娶妻不成? 苏婉这边也听出了苏景森紧绷的声线里泄露出的严肃,她疑惑地说:“靳未南,怎么,你认识他?” 认识,怎么不认识?军界里的传奇人物,他苏景森被人封号刺头兵王,那人却被封为兵王,差了两个字,距离却是十万八千里。 他想不通那号人物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不是说谁想见就见的,他怎么就跟叶薄歆扯上关系了呢?就连他也是在军委处开会,偶尔在远处见过几次,七年前交过一次手,此后一直听闻他升迁的消息,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一雪前耻,可惜被派到了s市,而那人又在特种部队,两军根本就没有交手的可能性。 靳家是军门大户,不像他们现在的很多小豪门,都是后来崛起,才富了两三代,靳家从清末就出了将军,一直懂得审时度势,到了现代,靳家在军界的影响力还在,特别是靳家现在的掌门人靳承阳,权利中心的二把手,核心位置里的军官有一半是他带出来的兵。 靳家家族庞大,内部鱼龙混杂,苏景森不想叶薄歆踏进这趟浑水,她的性子不适合在那样的豪门大户生存。 别说他不相信靳未南那样冰冷无情的人会动情,喜欢上自家外甥女,就算他真的有心,苏景森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叶薄歆跳入火坑。 靳未南这个人太危险,叶薄歆根本就驾驭不了。 现在这些人只看到靳未南站在权利的巅峰,可当年发生的事,他苏景森记得清清楚楚,当成功的光环萦绕在身上的时候,人们就会自动忽略他身上的黑暗,靳未南就是上天眷顾的人。 他劣迹斑斑的过去被人刻意抹掉,知情人都被封了嘴,可不代表苏景森没有听说过。 当年他和靳未南是军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两人备受关注,开会、训练的时候,大家伙都会拿两人对比,即使没有见过面,苏景森也把他当成了对手。 那时候的靳未南脱离家族的庇护,靠能力和谋略一步步上升,不说那时候,就是现在,靳未南从军十多年,除了权利中央几个认识他的人,基本没人知晓他是靳承阳老司令的孙子。 直到六年前,军界出了一件大事,底下人自然没听闻过,因为这件事被上面压了下来,而苏景森那时已经是副团,慢慢靠近了权利中心,对那件事略有耳闻,上层军官都被那件事震到,只因出事的人是军界政要重点栽培的对象靳未南。 那年恰逢靳未南升职的紧要关头,如果不是出了纰漏,独立团团长的位子非他莫属。 谁都想不到禁欲系、一向洁身自好的靳未南会染上恶习,趁着休假的机会到夜店里泡吧,这也就算了,反正是脱了军装,身为男人有点略根性没啥稀奇,干大事的人谁没个小毛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糟糕的是,他的身份被人曝了出来,而且在夜店跟女人过夜的艳照被匿名寄到了军事杂志社,跟他厮混的女人还是军队里出去的女兵。 杂志社主编怕事情闹大,不敢把这则消息报道出去,上报了军委,军委派人下来调查,后来不知怎的,事情被压了下来,所有知情人都被封了嘴,靳未南停职两个月,后来立了军功,官复原职。 苏景森一直在纳闷,这件事究竟怎么不了了之了,他以为是上头舍不得放弃好苗子,过了两年,一次偶然的机会,苏景森发现靳未南是靳老司令的孙子,这才想通了,大约是靳老司令压下了那件事。 他亲孙子怎么着也不能被这种事连累丢了职位。 至于那名女兵,竟然也没被处分,不过在半年内,她因公殉职了。 苏景森还听到有人说那名女兵其实是被暗中处理掉了,为了保住名声,那些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因公殉职不过是一个借口。 苏景森想,不管靳未南身份多么显赫尊贵,单凭复杂的过去和混乱的男女关系,他就不可能让心思纯正的外甥女卷入这场是非中,靳未南不会是她的良人。 如果靳未南真的为了保住名声暗中处理了那名女兵,这种人将来难保不会在生死关头抛妻弃子。 “认识。”苏景森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皱着眉头,苏婉在那头说:“认识就好,他人品怎么样?” 苏景森不想苏婉担心,想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这件事,所以没有对苏婉说实话,苏婉说让他好好观察靳未南,适当刁难刁难他,但别影响了人家工作。 挂了电话,苏景森烦躁地捶打方向盘,这件事很棘手,不说叶薄歆那丫头不听他的话,靳未南跟他平级,他也没什么资格去命令靳未南远离叶薄歆。 苏景森脑海里刚冒出一个念头,立马被另一个认知吓出了一身冷汗。 该死! 他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靳未南不单是321师部的师长,同时身兼特种部队大队长一职。 他今天还把叶薄歆给送进狼窝了,苏景森呕得要死。 给陆庆拨了电话,陆庆说人已经送进特种大队了,让他放心。 苏景森驱车往回赶,让陆庆赶回去阻止,把人给弄出来,陆庆顶着一头问号再跑一趟基地。 苏景森赶到基地外,陆庆苦着脸说萧纯出任务了,没有熟人,执勤人员根本不放人进去,哪怕苏景森的军衔摆在那里,特种部队只认直属上级。 进不去,苏景森狠狠地瞪着陆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人也弄不出来了,苏景森又被一通追命连环电话弄走了,这事只好作罢,料想在部队里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等她出来再说。 第60章 不行就放弃,没人逼你坚持 ,特种兵女连连长鹰希冷面心狠,操练起人来绝不心慈手软,年纪轻轻已是中尉头衔。 一年前就是她跟上级提出组建女特种兵的建议,历时一年,她终于说服上头,入了321师的特种兵团,亲自在各军区挑选女兵中的翘翘者,又花了两个月选拔,最终800人只留了90人,淘汰率极高。 鹰希性子争强好胜,能力不输男儿,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部队里的猫腻只要不发生在她带的连队里,她可以充耳不闻,可当萧纯把叶薄歆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习惯性地皱起眉头。 一个没有经过选拔,没有特殊能力的兵,看她走路的姿势和呼吸的频率,鹰希就知道眼前的女孩身体素质跟她千挑万选出来的苗子差得太远了,这种女孩,训一天就趴下了。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不管是哪里,都会有特权,就连被称为风气纯正的部队也不例外,鹰希以前尽量不让这种不公平之事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今天萧纯态度坚决,鹰希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连里90人,每个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对叶薄歆这种有背景的空降兵,鹰希不待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着怎么刁难,把人踢出去。 其实不用鹰希出手,叶薄歆就熬不住了,最寻常的训练科目,她的成绩惨不忍睹。 3000米跑下来,她脸色苍白,唇色无血,手脚发软,两眼一黑就顺势跌坐在塑胶跑道上。 鹰希的脸黑沉沉,她本来想先试试她的底子,毕竟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娇弱的身子骨里潜藏爆发力,没想到头的空降兵就是她。 不得不说,鹰希这招又狠又损,叶薄歆若识趣,趁早离开,到时候谁也不认识谁,这一页就算翻篇了。 她要想继续留下来,就得接受全连异样的眼光,甚至被人排挤。 叶薄歆第一次被人这样羞辱,她一个非现役军人,第一天能撑下来,已经是新兵种的翘翘者,可惜她来的是特种部队,遇上的又是鹰希这样没人性的女魔头,没人知道她非军人的身份,她总不能跟鹰希反驳,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训练过,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超越了身体的极限,那样她们会怎么看她?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到以后还有更狠的招在等她,叶薄歆就想撂担子不干了。 磨了磨牙,心思千回百转间,她的拳头慢慢蜷曲,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鹰希的声音还在响,叶薄歆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罢了,再呆几天,她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鹰希凭什么瞧不起她,她不是懦夫,从来不会临阵脱逃,迎难而上才是她的性格。 傍晚吃饭的时候,叶薄歆喉咙疼得咽不下东西,大家都在疾风迅雷、狼吞虎咽地扫荡,而她疲惫了一下午,头还在眩晕,一点胃口都没有。 叶薄歆知道训练才刚开始,晚上还会继续,即使吃不下,还是勉强垫了肚子。 鉴于她的体能各方面的素质全连垫底,鹰希又存了心思整她,把她安排到了一连一班。 所有人都震惊了,一连一班是连队最精锐的人才聚集地,当初鹰希刻意挑选出单兵作战能力最拔尖的人才组成一支王牌队伍,一年后上头验收试验成果,一连一班就是鹰希的底牌。 连队里90人分成三排,每排30人,排下5个班,每班6人,一个班就是一个整体,协同作战。 鹰希把这么一个差劲的兵扔进一班,其他人嘴上没异议,却打心底不服,也有等着看笑话的,而一班里的6个姑娘瞬间变了脸色。 要知道鹰希当初为了让队员们认识到协同作战、团结友爱的重要性,每个人的成绩跟班里的总成绩挂钩,各项训练科目取平均分,意味着全班6个人的成绩一样,而叶薄歆这样的菜鸟进去,无疑是给人拖后腿。 每个月有一次测评,输的班级接下来一个月加罚训练时间,因此大家都铆足了后劲去训练。 叶薄歆当然不知道鹰希还定下这么变态的规矩,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6个单兵作战能力牛到让人咋舌的舍友。 傍晚五点到六点是吃饭跟休息的时间,十分钟狼吞虎咽地吃饭,解散后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鹰希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她面前,紧绷的神经嘭地断了。 第61章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一连一班的宿舍在四楼,鹰希把她带到宿舍门口的时候,班里的6个姑娘叽叽喳喳地在讨论鹰希安排叶薄歆进她们班的决定。 一皮肤黝黑,身材高挑的姑娘背对着门口,齐耳短发,声音嘹亮。 “班长,你去跟连长说呗,咱是什么班,哪随便一个空降兵就可以进,我不服。” 旁边一姑娘迎合,“对呀,我们千辛万苦,经过层层选拔才取得资格,她凭什么呀?” “瞧她今天下午训练时的孬样,进咱们班不是给咱们抹黑吗?” 寝室内都快吵起来,有人眼尖看到门口的两道黑影,“连……连长……” 磕磕巴巴,所有人都噤声了,鹰希踩着军靴进门,目光凌厉。 “怎么都停下来了?说啊,都继续啊!” 鹰希冷笑着坐到第一个床铺上,抬头看着一帮面红耳赤的姑娘,她最讨厌背后说三道四的人,有什么意见刚才就应该提出来,而不是嗫啜着不敢说,她下了命令之后,回来撺掇班长去当炮灰。 所有人都被鹰希微愠的声音震到了,就连叶薄歆心肝也停跳了半拍。 她没怕过什么人,但鹰希身上却有一股威慑人心的气魄,她想,鹰希一定是经过了实战,真刀真枪拼搏过,身上才有铁血骇人的气息。 叶薄歆看出这些人目光不善,甚至露出鄙夷的眼神,她心里窝着火,隐忍不发,嘴角却扬起浅浅的笑。 装了二十年乖乖女,再加上这张纯良的脸,她的技术已经达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 “怎么?刚才还闹哄哄的,现在都哑巴了?机会我只给一次,错过了别来找我,到时候军法处置!” 身后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悄悄推了路夏一把,路夏一凛。 “报告连长,我们一连一班是连队里的精锐,不需要拖后腿的队员。” 言外之意,她叶薄歆只会给人制造麻烦。 叶薄歆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眸子深处却晕开一抹森冷。 鹰希冷笑,目光在几人身上打转,“都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能把你们凑在一起,也能拆了你们!你们几斤几两,有几分能耐我还不知道?别以为我对你们另眼相看,你们就把自己当根葱了。” “我连下的精锐不是只会顾自己的人,我要的精锐是能把随便一个人练出本领,如果你们没有信心带好她,还敢说什么精锐?既然是一个团队,就要互相帮助,谁敢再抗议,我倒要考虑考虑是不是散了你们班?” 这一顿铿锵有力的责骂,姑娘几个脸色变了又变,没人敢再吭声,鹰希说到做到,她们还不想离开这个团体,三个月相处,从最初的磕磕碰碰,慢慢磨合,变得越来越默契,革命友谊也在加深。 叶薄歆嘴角的弧度慢慢淡了,看着鹰希的目光变了味。 她算是听明白了,鹰希不敢违抗军令,把她留在连队,但却希望让她主动退出,鹰希也好交差。 所以她来的第一天,鹰希连休息时间都没给她缓冲,下午三点带她上了训练场,想尽办法摧残她的意志力,甚至在全连面前给她难堪。 现在又安排她进连里的精锐班,她知道这些尖子生的心理,除非得到她们的认可,不然她们会以冷漠来对待入侵者,而一旦融入她们,便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亲密战友。 鹰希无形中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也让这些人从心底深处排斥她。 生活用品一律由部队分发,军绿色的大背囊、脸盆、三套迷彩服、洗漱用品、床上用品。 带来的行李箱,除了内衣裤和几套常服,其余都是违禁物品,她没带化妆品,手机也上交了,鹰希让路夏把搜出来的东西塞进背包里,带去她的办公室。 末了,指着她一头齐腰的长发,让同寝室的另一个姑娘陪她去理发店剪短。 留了4年的长发,叶薄歆没少精心呵护,今天突然要剪掉,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部队里的女兵,一律留齐耳短发,一方面方便训练,一方面节省时间,连化妆品都不允许用的一帮女人,整日素面朝天,还在泥里摸爬滚打,手臂上长了肌肉,看着挺骇人。 就在叶薄歆缅怀、祭奠自己的长发时,紧急集合的哨声又响了,陪她来理发店的姑娘一声不吭就跑了出来,她后知后觉,急匆匆把围在脖子上的布料扯下。 喘着粗气跑到训练场地时候,队形已经集合好,清一色的短发,皮肤呈蜜色的姑娘们长一个摸样,身高相差不多,她悲催地发现自己记不起舍友的长相。 饭后一小时是五公里越野行军,很快叶薄歆被抛在后头,距离越拉越远,鹰希坐在吉普车上,拿着喇叭在她耳边轰炸。 跌倒又爬起,斜阳落下了山脉,黄土地上还蒸腾着热气,天边的金丝缕线穿过云霞,映得一方天空红彤彤。 脚被磨出水泡,发鬓被汗水淋湿,一滴一滴打在睫毛上,遮住了视线,轻一脚重一脚,她感觉到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身体轻飘飘,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她在想,鹰希会不会在她身上补几脚,或者直接把她扔在郊外,不知道郊外会不会有蛇之类的野生动物。 叶薄歆还真没猜错,鹰希跳下车来,先在她身上踢了两下,见她唇色苍白,双眸紧闭,显然这种情况很常见,她脸色未变,骂骂咧咧地命人把叶薄歆杠上车。 军医看过之后,说她训练太狠,超负荷运动,身体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不过没事,休憩一晚就好。 铁打的身体流水的兵,这种情况身为军医也常见,开了副药,让人给抬了回去。 这边苏景森刚回到s市的驻扎地,完全没料到外甥女被他一个决定害惨了,第一天去了半条命。 特种部队的训练任务本来就比一般部队重,自从重伤捡回一条命后,叶薄歆五年没有历练过,军校学的那些早忘了,身体素质也大不如从前,而苏景森常年累月在部队里混,显然是忘了别人身子骨跟他不一样。 苏景森下车,第一件事就是给在情报局工作的战友拨了一通电话。 “言默,你帮我查查321师师长靳未南,他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好友好久没给他打电话了,没想到一来就出了大难题,言默沉吟,沉着声音说:“景森,这难度有点大,你也知道靳未南的身份,他们这些人做的都是保密极高的工作,最忌讳的就是曝光底细,我只能试一试,不一定能查到你想要的。” 这些苏景森都知道,特种部队隐秘性强,上头还刻意隐藏他们的工作性质,可他必须查出来靳未南为什么要跟他外甥女在一起,又为什么那么巧出现在叶薄歆发生火灾的公寓。 直觉告诉他,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唔,你尽力就好,我想知道他六年前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跟女兵在夜店厮混,差点闹上军报的事,还有四年前,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君临公寓,还闯入火海救了一名叫叶薄歆的女孩。你往这两个方面查,最好能查到他跟叶薄歆交往的,或者说每一次见面的经过。” 苏景森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转动门锁,转身关上门,啪地打开墙壁上的按钮。 言默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查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苏景森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手解开扣子,便往里走边说,“保密,你去查,越快越好。” 言默笑了,揶揄地问:“我帮你忙,你拿什么贿赂我?要知道擅自去查一名师级军官,冒了多大的风险,弄不好饭碗就丢了。” 苏景森低头解开腰带,脱下外衣挂在手臂上,换了只手拿手机,脱了帽子,“行了,甭废话,事成后,我老爷子酒庄里的酒,随便你挑。” 言默就好这一口,嗜酒如命。 晚上八点钟,办公楼里的灯还亮堂堂,远处天边挂起了稀疏的星星,晚风微凉。 鹰希自叶薄歆昏死过去后,一直黑着脸,把人扔在寝室,急躁火燎地就踢开萧纯的办公室大门。 萧纯被她吓了一大跳,好好一姑娘,为什么这么崇尚暴力呢?这帮当兵的,脾气太臭了,他将来找媳妇儿,绝对不会找这种野蛮类型的女孩。 “中队长,你把人给弄走,这么大一尊佛,我可伺候不了。” 鹰希直接开门见山,搞得萧纯连酝酿的时间都没有,但被下属踢门进来,连报告都不喊,他的脸往哪搁? 于是萧纯虎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训鹰希,说她毛毛躁躁不成体统,要是让底下的兵看到,个个都效仿,以后部队还有没有纪律了? 鹰希自知理亏,她也是火气憋得太足了,忘了规矩,重新出去,规规矩矩喊报告,敲门进来,萧纯脸色才缓了下来,眼神示意她坐下。 第62章 蠢死了!再来 ,萧纯语重心长地说:“鹰希啊,你也知道我就一中队长,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官不知道比我大了几级,你说这种事情我能做主吗?你再看看你,永远是这种性子,得亏你在部队,如果是在社会上,不懂察言观色,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能混得下去?” 指尖燃了一根烟,萧纯吞云吐雾。 大抵在部队里锻造出来的人,面部轮廓都冷硬,线条也紧绷,眼神更是犀利。 萧纯不过三十出头,连媳妇儿都没娶的人,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吸根烟,得空跟战友嗑叨嗑叨,久而久之,说起话来也能蛇打七寸,拿捏住死穴,颇具政委的口才。 鹰希皱眉,或许萧队长说得没错,她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在部队之外生存,可这里是部队,部队有部队的规矩。 萧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弹了弹指尖燃尽的烟灰,“你别不当一回事,在哪都有特权,部队也不例外。你也别不服气,干这行的多苦多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大官,谁不是有十几二十几年军龄,能混到那份上,受了多少苦?一年半载回不了家,家里指靠不上他们,连老婆生了娃,上头一个指令,说走就走,他们家人有多苦。” “你说人家辛苦了大半辈子,想让家里人过得好些吧,这也没错,再说了,人就把一兵扔你这,让你卯足了劲练,又没说让你照顾放水什么的,你就知足吧。你也别太较真,把人惹火了,小心人在背后给你穿小鞋,到时候把你调走,你组建的连队放到别人手里,啊,你就放心啊?” 一番谈话下来,萧纯说的有一定道理,可鹰希还是不甘心,她凡事追求完美,你说弄个空降兵来就算了,但什么都不懂,摔跤动作要领都不知道,跑3000米倒下了,5公里越野行军,路程没一半直接累昏过去,她没功夫手把手去教一个新兵。 “可是中队长,她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我好多年没带过新兵,高要求习惯了,完全受不了这种刺激。”鹰希无奈地进行最后的挣扎。 萧纯轻笑,眼睛亮晶晶的,掐断了烟头。 “你也别来蒙我,今儿个下午你训她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扪心自问,作为一个新兵,她今天下午的表现如何?” 鹰希被噎住,挫败地抬起头,勉勉强强地说:“还行吧。” 萧纯挑眉,指了指她的眉心,“你啊你,还是带有色眼镜看人。那叫还行吗?哪个新兵第一天就受这种高强度训练,你鹰希高要求,对人狠,那姑娘又倔强,硬是挺下来,没跟你呛声吧?遇上这种好苗子,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可惜是临时来受训的,不然训好了,前途无量啊。” 回去的路上,鹰希一直在想萧纯的话,她今天情绪起伏太大,又用特种兵的标准去训人,所以她看到的只是她的缺点,她那样的身体素质,放到连队里,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松甩开她,鹰希也因此对她不屑一顾。 至于她不服输的性子,这是特种兵必备的基本素质,她也没觉得什么,可若是一个没有受过训的姑娘身上有这种资质,那就另当别论了。 叶薄歆是半夜醒过来的,躺在硬板床上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浆糊,搞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 走廊外的灯光透过窗子流泻进来,她躺了好久,白天的记忆才回归。 身上还是白天那套迷彩服,身上的汗水干了,但那股子酸臭味怎么也散不去,借着微弱的光线,她还能看到衣服脏兮兮,在黄土里滚过,轻轻一拍,一股呛鼻的灰尘就迎面扑来。 她忍着打喷嚏的劲,撑起身子,扭头打量黑漆漆的寝室。 今天跟鹰希进来的时候,她仔细打量过寝室分布格局,发现寝室内没有洗漱间和厕所,看来是公共的,而且床是上下铺连体,六个床位。 那么说她现在睡得这个是临时加进来的,看了一下,果然只有她这一张单床孤零零地摆在最里边的角落里。 叶薄歆撇了撇嘴,这帮人也太狠心了,她都昏死过去了,竟然没人帮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说好的团结友爱呢? 当兵的心眼也忒小,忒欺负人了。 第二天5:30又开始了一天的训练,鹰希把叶薄歆交给班长路夏,上午是一个排集体训练,下午分散开,以一个班为训练单位。 结果上午400米越障的时候,叶薄歆拖了后腿,导致一排输了比赛,一排排长被罚10公里负重跑,叶薄歆无形中又得罪了一号人物。 轮到11点的摔跤项目,她已经浑身软绵绵,力气被抽尽了,只有被摔的份。 鹰希在一旁神补刀,“腿盘不稳,手臂力道不够,姿势不对,侧身躲开,蠢死了!再来!” 又被来了个过肩摔,叶薄歆两眼冒星星,鹰希沉声喊,“愣着做什么?起来,早上是没吃饭还是怎样?” “不行,手势不对,抓她的手腕,对,矮下身子,左脚横扫出去,右手肘撞向她的腹部,好,使劲摔。” 鹰希无语地闭上嘴巴,叶薄歆再次被摔倒在地。 鹰希急吼:“路夏,你做什么?就不会让让她吗,你是想把人摔死还是想显摆自己很有能耐?” 路夏很委屈,“报告连长,是您说要往死里摔,不能手下留情的!” 旁观的人哄堂大笑,鹰希一个眼神扫过去,“都看什么看,你们能耐是吧?今天加练半个小时,整不死你们啊!” 叶薄歆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鹰希肯定是故意的,因为她加练半个小时,这不给她树敌吗? 而且那么多人,她干嘛非要死盯着她啊? “路夏!” “到!” “她不会你就不会教她吗?我昨天说过什么,你把我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 “报告连长,您说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优秀的兵,不但要自己作战能力强,还要教会战友,因为我们是一个整体!” “很好!继续!” 女魔头走了,叶薄歆又陷入新一轮激战,路夏本来挺不待见她,嫌她刚才害她丢人了,结果手把手教下来,她发现叶薄歆学习能力很强,很多动作要领一学就会,可惜臂力太差,马步扎不稳。 路夏感觉到鹰希对叶薄歆格外关注,虽然怒骂居多,而且总是不耐烦,但她身为连长,为什么要死咬住一个小兵不放,摔跤的时候还在一旁指导。 路夏说不出那种感觉,如果说昨天鹰希在故意刁难叶薄歆,那今天语气明显缓和多了,眼神也变了,至少没之前的厌恶。 午饭过后,路夏主动把叶薄歆的情况汇报给了鹰希,鹰希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怪她多管闲事,路夏讪讪离开,军人本来就没什么心眼,路夏转眼就把这事忘了。 结果下午的时候,鹰希单独把叶薄歆拎出来,罚她去站军姿暴晒。 叶薄歆以为鹰希又在故意整她,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脸,也让她落下了学习新项目训练的机会,就连一班的几个姑娘也幸灾乐祸地在商讨,只有路夏没吭声。 路夏是唯一知道叶薄歆臂力差、马步扎不稳的人,她想连长应该是想让她从基础练起,毕竟臂力跟身体的平衡关乎后面的摔跤、射击、攀岩项目。 脚下是一个十厘米深的小坑,仅容下双脚,叶薄歆就悲催地站在里面,脚踝上面横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摆了两杯水,动一下,水就洒出来。 腋窝和手掌贴裤缝的地方各夹一张扑克牌,膝盖靠拢的地方也夹了一张,脖子周边的衣襟被鹰希扎上了两根针,动一下就会扎到脖子上。 这是部队里训练新兵站军姿的方法,鹰希眼睛都没眨,直接用到了叶薄歆身上。 一个小时之内,如果脚下的水洒出来,或者纸牌掉下来,重新计时,站够一小时为止。 午后的太阳褪去热度,叶薄歆大汗淋漓,帽檐没遮住的脸颊**辣,午休的时候她就发现晒伤,有点脱皮了,她不敢想象,一个月下来,她是不是就变得体无完肤了,到时候要用多少护肤品才能挽救回她水嫩嫩的皮肤啊? 远处,有个脖子上挂着单反的女兵走进了训练场,身后还跟着一个杠着摄影器材的男兵。 这女兵却不同于清一色齐耳短发的女兵,她后脑勺扎着马尾,换角度抓拍了几张,眼睛一转,看到金鸡独立在训练场西南角的女兵。 叶薄歆站在那里本来没什么存在感,各排都分开去训练了,但大家好歹是几人一组,搞摄影的人眼神比较敏锐,善于发现平常事物中的不平凡,所以叶薄歆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哈哈,来了几天,给我们拍的都是些普通项目训练时的照片,一点意思都没有,多浪费我的才华呀。这下好了,终于看到落单的,一看就知道那个兵是被罚的,好,今天就给她来个特写。” “李聂,咱走去!” 挂着单反的女兵笑得像偷腥的猫,大手一挥,领着杠摄影器材的小伙子朝西南面走去。 第63章 啊什么,你也想滚蛋吗 ,“咔嚓……咔嚓……” 从背后、侧面变换姿势来了几张,伴随着闪光灯,叶薄歆察觉不对劲,可是头又不能扭动。 直到女兵笑嘻嘻地蹭到她跟前,举着单反对她的正脸调焦距。 咦,这张脸好眼熟。 沈思亚放大焦距,瞳孔慢慢睁大,然后抬起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眼前站得笔直的女兵。 帽檐遮住了眉毛以上的轮廓,皮肤虽然变红了,但沈思亚一眼就认出叶薄歆。 叶薄歆也瞪圆了眼睛,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沈思亚。 震惊过后,她很快反应过来,沈思亚被派去部队采访,看来这就是她采访的地方了,只是没想到两人缘分不浅,这都能遇到。 “哎呀呀——亲爱哒,你这闹得哪样呢?剧本写上瘾了,赶潮流一回,亲自来部队体验生活呢?”沈思亚嗷地嚎叫一声,眼看就要扑上来。 叶薄歆动弹不得,睁大眼睛连忙出声制止她:“喂,你别乱来,搞清楚情况啊!” 这货真是够了,没看到她正站军姿呢吗?臂下夹纸牌,衣襟上还有针,扑上来她铁定死了。 沈思亚眨了眨眼睛,放下了双手,转而在她身边打圈。 拿手戳了戳叶薄歆的脸,“哎,你这什么情况,被罚呢?” 叶薄歆翻了个白眼,“收起你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小心我揍你!” 沈思亚耸了耸肩,丝毫不受威胁,还招呼李聂摆好摄影器材,瞧那架势是真要给叶薄歆来个特写。 叶薄歆黑着脸看低头捣鼓三脚架的女人,咬牙说:“沈思亚,你敢拍试试看!” 沈思亚头也没抬,“安啦,就拍几张,保证美颜,给你拍得美美哒。” 说着,顿了一下,抬头看叶薄歆,“不过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昨天上午都没看到你呀?啧啧,瞧瞧,你的脸蛋都给晒红了。” 叶薄歆腿肚都打颤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从后面晒过来,后颈裸露的肌肤火辣辣地疼。 看到沈思亚无视她的抗议,在镜头前呱呱呱地吐出一长窜的采访用语,挪开身子,镜头直接对准叶薄歆,叶薄歆干脆咬牙闭上眼睛。 李聂杠摄影器材继续去跟进其他项目,沈思亚笑嘻嘻地来到叶薄歆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来吧,说说怎么回事。” “滚!”她现在不想说话。 然而沈思亚秉着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讲了半天就是没猜对,叶薄歆嫌她聒噪,一五一十地说了。 让她欣慰的是,有沈思亚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四肢的麻木酸疼被浓缩,连时间也不知不觉溜了大半。 “我勒个擦,你舅舅也太英明神武了,男神啊,简直了。”想到接下来枯燥的生活有损友在陪伴,还能看到她出丑,沈思亚乐得找不到北了。 她当初怎么说来着,让她一起来体验山区生活,她不来,这下好了,跟她以记者的身份来,好歹不用训练,现在被扔进部队训练,想想沈思亚就忍不住偷笑。 叶薄歆后悔坦白了,她就知道沈思亚不会有同情心,专往人伤口上撒盐。 “贱人!” 叶薄歆骂得爽了,身后却传来鹰希的魔音。 “干什么,干什么?让你说话了吗?站军姿的时候聊天,谁教你的?” 叶薄歆被鹰希整怕了,现在一听到她的声音,浑身细胞都警惕起来。 抿着唇,不敢说话。 鹰希踱步到她身侧,右手摁在她左肩上,使力往下压,站得久了,叶薄歆本来就腿软,这一下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人软绵绵倒地了。 水杯里的水直接洒湿了裤腿和靴子,叶薄歆愤愤抬头,她感觉自己憋的火气烧得肺疼,又心疼自己白站了大半天,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思亚也被鹰希吓傻了,她就想趁机捉弄捉弄叶薄歆,压根没想给她添麻烦。 鹰希薄削的唇微翘,一声冷哼从鼻孔里逸出来,转身打量沈思亚,脸色变得阴沉,沉声说:“沈大记者,你虽然不是我手下的兵,但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你来我部队,就要遵守部队的规矩。这一次就当你不知者无罪,再有下次,打扰我的兵训练,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沈思亚拧眉,毫不胆怯地是来采访,其实沈思亚大部分时间还是挺闲的,因为特种兵很多训练项目不能外泄,沈思亚能拍摄的就冰山一角,上面通知她什么时候能去跟进,她就什么时候拎起单反,有时候一两天都无所事事。 拍出来的照片还要上交,经过部队同意才能传给杂志社那边,稿件也要部队审核、主编再审。 “哎哟喂,两天不见,人又黑了。”沈思亚从小侧门跑出来,一见叶薄歆就忍不住打趣。 叶薄歆翻了个白眼,跟在她身后去值班室登记。 第64章 留下来 ,沈思亚住在二楼,四周没有什么遮蔽物,光线充足。 上楼的时候,恰好隔壁开门,是沈思亚的同事,他脖子上挂着单反,看样子是要出去采风。 半个月来,沈思亚跟他混熟了,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他转过身来,笑得很腼腆,脸上还出现可疑的红晕。 他晃了晃单反,说:“这里风景挺好的,纯天然,以后回去就很难看到这么美的景色,所以趁空闲的时候去采风。” 叶薄歆穿着橄榄衬衣,外套搭在肩头上,手里拿着军帽扇风,齐耳短发衬得她的脸型更小。 她踩着步子上来,循声瞟了他一眼,这一看就乐了,难得这年头还有会腼腆脸红的男生。 叶薄歆伸手捅了捅沈思亚的后腰,朝人消失在楼道的方向努了努嘴,“哎,你说人是不是看上你了?居然会脸红耶。” 沈思亚对她的八卦不感兴趣,掏出钥匙插进门孔里,边转动边说,“你眼花了,他那是被晒红的。” 叶薄歆跟她走进去,伸手把门关上,“你就自欺欺人吧,多俊俏的小伙子呀,现在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脸红的纯情男基本灭绝了好么?” 叶薄歆歪头看她,试探性地问:“姐们,要不考虑考虑?” 沈思亚不耐烦地推开她凑近的脑袋,踢开脚下的拖鞋,赤脚往里走。 “他?算了,工资还没我高,脸又白,我可不想养小白脸,指不定哪天两人就喝西北风去了。” 叶薄歆无语了,“要不要那么现实啊?” 其实她很清楚,沈思亚这句话很敷衍,因为不是那个人,所以不行。 八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忘,江亦霆再怎么伤她的心,她嘴上说无所谓,心里还是会难受,只不过历经了时光的洗礼,刺痛没有那么深刻了。 不是非他不可,只是没了他,生活褪色不少。 “必须的!”沈思亚扬了扬下巴,“先坐会儿,给你弄点西瓜去。” 西瓜是沈思亚昨天从营区那边的小商店买来的,还没来得及切,早就不冰了,这种天气冰西瓜最合适,不过不是冰的远胜没有要好。 叶薄歆点了点头,把肩上的外套甩在沙发上,整个人重重一摔,陷进了沙发里,双脚架在茶几上,“去吧,我上会儿网。” 沈思亚走进房间,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保鲜袋,拎着电脑出来,往她怀里一塞,“呐,密码是我生日。” 半个月没上网,就连手机也是今天才拿到手,基本是与世隔绝了,点开网页,进入苏氏集团的官网,浏览了一下苏氏的股市动态。 沈思亚走到餐桌旁,把保鲜袋垫在桌子上,拿起水果刀剥开西瓜,一片片切好,放在拼盘上。 “上次休息不是说很忙吗,今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沈思亚端着托盘坐到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腿,“脚挪点位置放西瓜。” 叶薄歆把脚放下,眼睛盯着屏幕,“没看到吗,上网啊。外面只能连军网,上军事网站,你们这栋楼可以连外网,当然电脑房也可以连外网,但是人太多了,不想去凑热闹。” 沈思亚撇了撇嘴,拿了块西瓜喂她,“给你家人打过电话吗?” 叶薄歆细嚼慢咽,摇了摇头,“不打,他们都不管我的死活,把我扔这来,我干嘛要理会他们。” 哟,怨气还挺大。 沈思亚失笑,“其实你可以不来的,谁逼得了你呀?” 叶薄歆默了一下,垂下了眼帘,苏婉威胁她的事,她没有跟沈思亚讲,苏婉说到做到,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连累靳未南。 见她抿着唇,沈思亚也没有再问,窝在她旁边闭目养神,偶尔聊聊天,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叶薄歆还在敲键盘,她揉了揉眼睛,瞟了一眼手机,下午两点多了,没想到一觉睡了两小时。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满屏的文字。 沈思亚了然,也没打扰她,怕打断她的思路,起身去洗漱。 过了好一会儿,叶薄歆才抬起头来,揉了揉酸疼的脖颈,眼睛朝窗口看去,下午的光线柔和微薄。 沈思亚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记得她好像说要出去走走。 关了电脑,叶薄歆进屋,躺在沈思亚的床上睡大觉去了。 沈思亚是接近五点才回来的,手里拎着从食堂打包来的饭菜,进门就看到电脑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她拿出餐具清洗,然后把饭菜摆好。 沈思亚轻手轻脚推开卧室的门,挤了进去,又轻轻关上。 叶薄歆就着军绿色衬衫和长裤趴在被子上睡得正香,耳边的鬓发遮住了眉眼,露出晒红的脸颊。 沈思亚蹲在床边,半趴着打量她的睡姿,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 两人闹归闹,感情却比姐妹还深,沈思亚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叶薄歆,她这辈子就毁了。 母亲过世,她接受不了打击,放纵自己,像孤魂野鬼一样晃荡,深夜买醉,染发喝酒泡吧,她的灵魂已经堕落了,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可是叶薄歆的乐观豁达,对生活的热情感染了她,就在所有人都说她是坏女孩的时候,只有她看透了她的灵魂,愿意跟她接触。 就连当年她跟江亦霆在一起,她也没有反对,她说相信她的眼光,尊重她的选择,但要懂得保护自己,别稀里糊涂就把自己交出去。 她还说,如果你哪一天觉得自己有承担责任的能力,而且相信他就是良人,交给他无怨无悔的话,你可以遵从内心的想法。 她一直都知道叶薄歆看事情很透、很犀利,年纪虽小,想法却很成熟,但从没想到她可以说出那一番话来,足足让她震惊好久。 那个年纪的女生,谈起感情都很羞涩,而她很坦然,明明没有过感情经历,却可以在关键时候给她提点、分析。 后来她才知道,除了苏婉从小给她灌输的思想,她小时候也基本处于没人照看的状态,苏婉各地飞,叶远东更不用说,几个星期不着家,直到父母离异,别人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她已经学会了孤独,学会了自立。 后来江亦霆失踪,她精神崩溃,染上了毒品,一度想轻生,她父亲骂她活该,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只有叶薄歆陪她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刻。 她戒毒,她陪着;她抓了她满手伤痕,她一声不吭。她说好痛,不想活了,她就给她讲故事,后来她才知道,故事里的主人公是她。 那半年,她瘦了二十几斤,骨瘦如柴,她也瘦了一圈,还休了半年学在家陪着她,怕她想不开。 后来,毒戒了,她想,这条命是叶薄歆捡回来的,她这辈子就听她的话。 “哟,干嘛呢,悲春伤秋啊?也不对啊,现在是夏天了。”叶薄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背上滴了滚烫的液体,她睁开朦胧的睡眼,被沈思亚脸颊上晶莹的泪珠吓了一跳。 想到她刚才出去了一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江亦霆那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叶薄歆想问,又怕揭了她的伤疤。 沈思亚背过身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睥睨着叶薄歆,“说什么呢,我这是心疼,你懂吗?你看看你,瘦了一圈,而且还黑了,为了个男人,你至于吗?” 叶薄歆嗤笑,从床上坐起来,俯身穿鞋,避重就轻地说:“德性,哪就瘦了,我这是变苗条了,你想瘦还不行呢。” 吃过晚饭后,眼看太阳快下山了,叶薄歆起身要走,沈思亚连忙将她拽,朝她眨了眨眼睛,暧昧地说:“今晚留下来?” 叶薄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身子,“免了,你别坑我,魔女今晚要是突击查房,我就惨了。” 沈思亚轻笑,“行了,熄灯号响了你再走,成吗?” 熄灯号是九点半响,叶薄歆想了想,点头。 不过看到沈思亚笑得贼兮兮,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沈思亚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我下午出去散步的时候,听到几个女兵在八卦,说她们大队长傍晚要回来,还说大队长是部队里的传奇,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校头衔,前阵子又被授予了师长军职,前途无量啊。更重要的是,人长得特帅,全女兵的男神啊。你想想能让这帮恐龙荷尔蒙爆发的男人,那得长怎样呢?你就不好奇吗?” 叶薄歆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思亚嘿嘿一笑,朝她竖起大拇指,“聪明!” “你不说我走了啊。”叶薄歆作势起身,沈思亚连忙拽住她,“好了,说嘛,我不就是职业病犯了,遇到这种传奇人物,想拍几张照片嘛。” “拍几张照片?”叶薄歆皱眉,萧纯是中队长,她倒是没见过这个大队长,但是据她所知,特种兵从事高危保密工作,他们的相片是不能外传的,更别说大boss了,铁定没戏。 “免了吧,人不会接受你采访的。”叶薄歆自然而然想到沈思亚想采访人家,结果沈思亚也深谙这一点,抬眼看叶薄歆,说:“谁说我要采访,我要偷拍。” 叶薄歆不淡定了,瞪她,“你别胡来,这里是部队,有纪律的,小心你挨处分。” 沈思亚笑了笑,“放心,出不了事,我都探好路了。” 贼: 阄郝魃鳝肀半埕彀砣,敏麈褚昔半哚猢麈诳彀,谮阄抿库预舸敏半抿掺掺。 岍弘脱坶孤撷氵祯羊,渲库焰长孤,弘炷掀渲粜歃樨趸提,糠坦萑伛韶刹,渲粲工滥碌闷醭弘萑弘伛匕疸鲲,肀褚芙枕彀婢埤峰酤,犟鸿歃,懿肿氵愕餐蜥粞彀,汰咂颞骣氵坦赓苴,腕漤彀渲氵孤撷…… 缣辟弘爰坻氵拍,预姜姜褐,胰切碌泗鳞韶刹掭紫蛐峰,弘炷掀异铽睇煺彀俪---- 蝈蝈蝈----- 第65章 身上要长痱子咯 ,缅滇交界处的一片原始密林,大雨过后,到处湿漉漉,深山里的百年老树遮天蔽日,白天里阴森森,没有人烟,常年得不到阳光的普照,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腐朽气味。 粗糙干裂的树皮上爬过一条绿色长蛇,一个跃起,蹿入了草丛里,半人高的草丛动了一下,下一秒恢复平静。 丛林里危机四伏,地理环境和气候恶劣,到处爬行着不知名的毒物,就连一株草、一朵花都可能含有剧毒,不熟悉里面生存技能的人误闯进去,随时可能毙命。 b军区的对抗演习五天前进入了尾声,终极决战定在环境恶劣的缅滇交界密林里,一来是为了提高军区士兵的密林生存能力,二来是近来局势不太安稳,随时可能出任务,密林作战是战争里必不可缺的一部分,上级打算让各军区优秀的部队都轮番来一次,提前适应密林作战。 整整五天,没有干粮,全靠吃野果、生肉保存体力,靳未南坐在丛林里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镇定自若地戴着耳麦指挥团队作战。 好几次绝处逢生,他将军事作战策略巧妙运用,诱敌深入腹部,侧面夹击,置之死地而后生。 同是b军区优秀的作战部队,321师和437师实力悬殊不大,321师在京师里风头盖过其他师部,不过是因为321师下属特种兵团全国闻名。 这一次对抗演习上级格外重视,几名将军主动请缨来观战,除了密林作战引人关注,另一部分因素就是靳未南作为321师指挥官,他们也想看看这些年他的进步和作战指挥能力。 毕竟五年前那一役之后,他退居幕后,窝在特种兵团,神龙不见首尾,偶尔出任务,他们也没能亲眼所见。 这一仗是他五年来再一次以指挥官的身份指挥演习作战。 起初双方实力相差不大,最后两天321师以诡异的作战方式,隐藏身形,甚至就像从密林里消失了一样,寻不到踪迹,却又无孔不入,见缝扎针,一枪一枪崩掉敌方。 恐慌、颓然、沮丧的情绪在437师内部蔓延开来,看不到敌人,他们打什么,恨得牙痒痒,又好奇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直升机上,几位将军透过超清晰卫星显示屏观察密林里双方的激战,说激战是夸张了,红方代表的437师完全处于劣势,只有挨打的份,而321师前三天保存了实力和体力,在最后两天展开攻势,士气高涨。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里动作敏捷如猎豹的战士,从半人高的草丛里一跃而起,飞快地消失在眼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他们军中竟然有这种作战人才,怪不得437师寻不到321师的踪迹,他们的掩藏能力、侦察能力和隐蔽能力堪称一流。 季简宁站在后方,越过众人的肩头看向显示屏,听到众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勾唇笑了笑。 有靳未南这种军事奇才在,437师那帮人怎么可能赢,当年同在委内瑞拉猎人学校受训,靳未南可是提前毕业,一直到现在,猎人学校还流传他的故事。 这家伙把特种兵的作战策略用到普通部队作战来,能不稀奇吗? 看把这帮老头子弄得目瞪口呆的,还没见过他们特种部队出任务呢,再怎么强悍,身体素质跟特种兵还是有差别,没能发挥到最大潜力。 毫无悬念,靳未南带领的师部痛击437师,437师伤亡惨重,以321师胜利落下了帷幕。 这一场难得一见的视觉盛宴震惊了观察室里几位老将军,眼巴巴从京师跑来一趟,靳未南这小子果然没让他们失望。 战役结束,靳未南摘下耳麦,不同于师部欢呼雀跃的声音,他靠坐在简陋的木头削成的凳子上,出神地盯着某点,神情有些恍惚。 “师长,怎么了,赢了不开心吗?”张参谋长是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眼睛炯炯有神,脸上的红光彰显着他的激动,不过他很快抑制住了兴奋,转身朝靳未南走去。 入伍二十多年,他看过大大小小的演习无数次,却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人心的演习,两个字概括,完美。 指挥官雷厉风行,不骄不躁,从一开始就把握全局。 起初军委下发命令,让未满三十岁的靳未南担任师长,张参谋长是有意见的,他年过了四十才爬到这个位置,靳未南年纪轻轻有什么本事坐到师长的位置。 听说他是特种兵出身,立下无数战功,部队里流传他的传奇,可是他张某没亲眼见过,他自然不服。 这一次对抗演习,对手还是去年夺得军区演习桂冠的437师,张参谋长一开始就抱着看笑话的姿态,经此一战,他彻底心服口服了。 赢了也不显山漏水,神态自若,不桀骜,这才是铁血军人的风姿。 “辛苦了。”靳未南回过神来,眼睛平静地对上张参谋长。 刚才指挥作战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走神,还神情恍惚呢? 张参谋长想不通。 直升机降落在密林一块宽阔的平地上,几位将军迫不及待想见识靳未南的风采,只有两三个人见过本人,其余只听过名头,当然在显示屏上隔着屏幕不算数。 季简宁自告奋勇去请人,跳下升降板的时候,437师师长恰好走了过来,灰头土脸,神情颓然,他到现在还像在做梦一样,怎么就败了呢,莫名其妙,心里也很憋屈。 几位将军看到他,其中不乏他以前的上司,摆手招呼他过去,劝了他几句,兵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对手是素有不败之称的靳未南,输在他手里没什么丢人的。 季简宁一进门就囔囔:“好家伙,精神紧绷了半个月,累死老子了,三天两头换地跑,还跑密林来,还不如窝在部队里呢,有吃有喝,这里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啊,老子可好久没吃生肉了,胃差点吃出毛病来。” 边说边脱下作训帽,挠了挠扎手的头发,嘴里还囔着:“靠,五天没洗澡,身上要长痱子咯。” 帐篷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季简宁进门的瞬间静了下来,季简宁虽然是特种大队的,但特种大队是他们师部的王牌军队,季简宁又跟这帮人混熟了,私底下称兄道弟,这会儿也不管什么规矩,更重要的是他们师长是特种大队的大队长,有这层关系在,也没人说他没规矩。 帐篷里都是营长以上级别,参谋长和后备武装部主任也在,季简宁中规中矩地敬军礼,然后瞟见靳未南面对着门口站在沙盘前,连他喊了报告都没抬眼。 还是旁边的参谋长清咳了几声,靳未南才抬起头来,眼神还是有些涣散,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却嘶哑得厉害,“你怎么来了?” 季简宁到口的调侃咽了回去,这是怎么了,多久没见到他这幅模样了? 私交好归私交好,兄弟交情跟上下级他分得很清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季简宁不好询问。 “报告师长,几位将军请你过去一趟。” 靳未南颔首,转身跟几位团长吩咐战后清理,身姿笔挺地迈大步撩帐出去。 吃了五天的生肉,这些人脸色蜡黄,走路步子都没平时稳,这会儿参谋长和后备武装部主任跟在后面,暗自感叹年轻人的体魄就是好,哪怕五天每晚只睡三四个小时,还时刻提防敌军偷袭,人现在就精神抖擞,生龙活虎。 季简宁蹭了上去,压低声音问身侧明显不在状态的男人,“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回去吗,今晚就可以见到你媳妇儿了,还不开心?” 他原本不想挑起这话题的,毕竟靳未南是真的想她了,想到骨头缝都疼了,好多次他看到靳未南从口袋里掏出女人的照片,指腹轻轻摩挲,就像疯魔一般,在微弱的光线下凝着那张照片,久久不眠。 演习越到后面,他的情绪越不对劲,别人看不出,只说他雷厉风行、出手狠辣,可是他跟靳未南从出生开始就混在一起,后来从军,十几年并肩作战,从死人堆里逃生,他多少还是了解他的脾性和作战风格。 他喜欢掌控全局,然后慢慢收网,最后一刻才给敌人致命一击,这一次他太急了,过早暴露实力,就好像想要提前结束战役。幸亏对手是437师,如果同是能力卓绝的指挥官,只怕他要吃亏。 “你很闲吗?” 靳未南脚下一顿,警告似地瞥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一进机舱,几位将军笑哈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了几句,见他不骄不躁,满意地点点头。 321师受到奖赏,赢了一面军旗,当天下午六点,一架架军用飞机盘旋在密林上方,一个个穿着迷彩服、脸上涂抹油彩的身影顺着绳梯往上攀,飞机迅速上升,直至消失。 靳未南一路闭着眼睛浅眠,拿到手机的刹那,他借口有事,转身去给她打了个电话,可是没人接听。 第66章 殉职了 ,夜色深浓,如泼墨一般,窗外黑森森,机舱内开了一小盏昏暗的碎灯,细碎的光线淅淅沥沥淋在过道上。 两侧的并排座椅上,十余身穿橄榄绿军装的战士靠坐一起闭眼休憩,浅浅的呼吸声,伴着打鼾,身子斜斜歪歪,腿伸长杂七杂八地横在过道上。 帽檐往下扣,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下巴长了青色的胡渣,油彩更添了几笔锋利。 半个月的作战演习,精神高度紧张,休息时间少,耗尽了战士们的体力,一上直升机,闭上眼睛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连回部队的高兴劲也挡不住睡眠的侵蚀。 季简宁被旁边的人横扇了一掌,身子一震,猛地睁开眼睛,浑身细胞进入警戒备战状态。 睁眼那瞬间,他脑子一懵,暂时忘了身处何地,双手摆出的防御姿势全凭身体的本能。 参谋长年纪大了,朝季简宁挥了一掌,咕哝了一声,又歪着头沉沉睡去。 季简宁回过神来,哭笑不得。 他抹了一把脸,把帽子往脑门上一扣,伸手轻轻一推,靠在他肩上的参谋长又倒向另一侧的人。 云南到京城飞行3小时,夜里放慢飞行速度,六点起飞,现在天已经变黑,大概还有一小时的行程。 在密林决战的时候,第三天季简宁带领八个战友孤身诱敌,由于人数悬殊,季简宁提前两天光荣牺牲,比起战到最后的战友,季简宁在总部观看战况,吃好睡好,上飞机之后眯了一会儿,现在精神抖擞。 他抖了抖小腿,打算在机舱内活动筋骨,转眼看到靳未南孤身独坐在机舱最前方靠窗的位置。 碍于他的身份,没人敢跟他挤在一块,季简宁也不好当着各位首长的面没大没小,所以就他一人独坐。 玻璃窗上清晰地映照着机舱内的格局布景,靳未南双臂交叉环在胸前,双眼望着窗外,侧脸轮廓的影像嵌在玻璃里,无端给人一种疏离落寞的感觉。 “怎么了?”季简宁轻巧地避过横在过道上的长腿,斜着身子倚在机身,敛眉看他,压低了声音。 起初他以为靳未南是因为想某个女人才摆出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可他怎么忘了,靳未南不是那种被感情影响工作的人。 五年都过来了,现在不至于连半个月都等不了。 他担心的是靳未南把心事闷在心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长此以往,人会越来越沉默。 靳未南缓缓撤回目光,抬头看他,薄唇动了动。 说还是不说,他有些纠结。 眸光黯淡,喉结滚动,逸出来的声音就像磨砂一样沙哑。 “七天前南海海域内有一艘渔船被海盗劫持,船上十七人被劫匪当成人质,军长派我们队里七名深谙水性的特种兵去暗中援救,沈凉也在其中,他……” 靳未南缓缓闭上了眼睛,艰难地吐出字眼,“殉职了。” “什么?”季简宁浑身一震,全身的肌肉绷直,慢慢直起身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瞳仁周边的白色部分染了殷红,血丝凝聚成网状。 身为特种兵,除了训练就是出任务,侦察谍报、秘密渗透、袭击破坏、解救人质都是他们的职责范围,随时把命悬在裤腰带上,不知道什么就离开这个世界。 这些年见惯了生死,手上也沾染了鲜血,兄弟一个个退伍转业,还有些再也回不来,季简宁以为难过一阵就好了。 铁血军人,流血不流汗。 可这次是沈凉,脸上有一对小酒窝,笑起来很温暖的男人,懂得安慰人,在实战中救了他无数次的大哥哥,他怎么就…… 他们都没有好好告别过,沈凉还说等他们回去,到时候休年假去喝他的喜酒,他打算月底结婚,结婚报告都打了,他们怎么就派了沈凉出去? 听到噩耗他一个大男人都接受不了,沈凉的未婚妻和一对老父母怎么办? 当年他们三人一同进特种大队,先后去了猎人学校,成为最优秀的特种军人,这些年相互扶持,三人情同手足,遇险时抢着去堵枪口,还戏谑说,以后谁不在了,另两个人要守护这片热土,圆了三个人的梦。 靳未南半晌才睁开眼睛,沉默地凝视夜空,眼眶里的猩红犹未褪去。 季简宁颓然地跌坐在地,一腿伸直,一腿曲起,手肘压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单手哆哆嗦嗦地摁下打火机,弄了几下都没点着。 喉咙里涨得发疼,眼睛也酸涩得厉害,他终于明白靳未南今天为什么总是出神,拿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他了。 原来他早知道沈凉没了…… 直升机陆续停在郊外一片空旷的场地上,螺旋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轰鸣声,打破了夜的安宁。 身手敏捷的军人跳下机舱,不过是三个小时的浅眠,已经恢复了大半体力。 吉普车打开照明灯,照亮场地,成排的军人笔挺依次排开,站立成标准的军姿。 最后一架直升机消失在夜色里。 不远处早有师部安排来接人的一排吉普车陈列开来。 靳未南沉默地看他们报数,这时候他很想她,哪怕听一听她的声音也好。 沈凉的死是他没预料到的,他以为他们会一直永远并肩战斗。 靳未南从上飞机开始手上就一直握着手机,生怕错过她打过来的电话,可是没有,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她。 耳边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还是关机,靳未南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季简宁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没人接?” 他当然知道靳未南打给谁了,从拿回手机到现在,每隔半小时就打一通,眼睛压根没离开过手机屏幕。 能让他耐心等待的人,除了那人还有谁? “你也别太担心,或许是手机没电了。”这时候季简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沈凉的死对这个男人的打击更大,别看他不显山露水,其实冰冷的外表下比谁都重情义。 “嗯。”靳未南攥紧了手机。 季简宁想了想,说:“实在担心的话,要不你先回市里吧?” 靳未南摇头,“不了,回特种大队,先去处理沈凉的后事。” 现在沈凉的遗体还没运回来,遗书也还没派发出去,除了沈凉,还有两名特战队员也殉职了,他必须亲自回去处理他们的后事。 船上十七人,除了两人在沈凉他们出动前被枪杀,余下十五人已经安全回到陆地上,那群海盗被沈凉几人和海军特战队联手击毙,听说头目已经移交军事法庭,两天后问审判刑。 沈凉因公殉职,军委那边会酌情给他颁发军功,可是人都死了,要这些虚名有什么用。 白发人送黑发人,沈凉家如今只剩老父母和一个妹妹了。 清点人数后,一百多人动作迅速地跳上指定的军用吉普车,暗黑的夜被一辆辆吉普照明灯打出一束束光亮,撕开黑色的幕布。 靳未南和季简宁上了一辆军用悍马,等所有的车都消失在视野里,悍马才发动,转了个弯,朝西南方向开去。 一路上两人都在沉默,面无表情,心里的沉痛无法言表。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特种大队训练基地。 靳未南推开车门下车,季简宁也跟了下来,两人一同朝铁栅栏走去。 站岗的战士见来人脸上虽然涂抹油彩,但听声音认出了是大队长和季营长,连忙摁下自动按钮,铁门缓缓开启。 两人一边朝里走一边说话,站岗的战士激动地给两人敬军礼,大喊首长好。 季简宁瞟了他一眼,发现是新来的,难怪如此激动。 “你明天找两个人去沈凉家,好好安慰两个老人,抚恤金什么的,按照团长的级别给,还有,他们家生活拘谨,先前还有沈凉的工作补贴家用,现在沈凉不在了,你给他们办一张卡,就说是队里给他们补偿,把我每个月的工资打过去给他们。” 兄弟的命他救不了,能做的就是帮忙赡养老人。 可老两口忠厚老实,如果知道拿的是他的工资,只怕不会要。 靳未南想到了这一点,季简宁显然也想到了,点头,“成,明天我安排。” 靳未南一关上门,灯也没开,摸黑脱下身上沾满尘土的衣服,随手扔在地上,赤着身子走进浴室。 他专门训练过夜间视物能力,因此黑灯瞎火并不妨碍他的行动。 打开头顶的洒花,他闭上眼睛,微仰着头,冷水从打在他紧闭的双眼上,水流汇成一小股,从高挺的鼻梁滑下,引入人鱼线。 他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压抑的嘶吼,握拳狠狠打在墙壁上,这一拳他使了蛮力,殷红的血珠顺着白色的瓷砖滑下。 洗好之后,披上浴袍,赤脚走了出去。 由于神经常年高度警惕,感官比正常人敏锐,一出浴室他就感觉到屋子里有陌生人的气息,即使很细微,他还是捕捉到了。 冷峻的脸闪过一丝阴骛,眸子锐利地扫向阳台。 借着楼下微弱的灯光,他看到阳台上有一道黑影。 薄唇微动,身子利落地贴近墙根,慢慢朝阳台靠近。 第67章 她觉得可笑,更觉得心寒 ,黑夜无边,凉风微寂。 靳未南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落落。 他忘了,手枪随着军裤扔在客厅的地上。 阳台有一道玻璃门,现在半掩着,黑影就靠在墙壁边上,突然动了一下。 悄悄探出头的瞬间,靳未南已经隔着一道墙贴在门后,一招擒拿手,靳未南迅捷地闪身出现在阳台上,抓着来人的手臂一扭,长腿踢向腿弯处,那人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还处在震惊中,人已经被他压在冰凉的地板上。 听到一声闷响,面朝下,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那瞬间的感觉就是完蛋了,被逮住了。 靳未南半蹲下身子,他一手钳制住背在后脊椎处的纤细手腕,一手压在她脖颈大动脉处。 只需用力一摁,血液倒逆,不用几分钟就断去声息。 “说,你是什么人?”声线冰冷危险,却又挟裹着嘶吼后的暗哑,在静谧的夜里无端让人觉得缠绵。 借着微光,他看到那人身上军绿色的军装,可他手下的兵怎会偷溜进他的房间? 不排除刺探军情的奸细,穿军装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靳未南的谨慎显然用错了地方,身下之人听到他沙哑的声音,觉得莫名熟悉,想起在哪听过之后,身子猛地一僵,藏在黑暗中的眸子亮了几分。 “是……是我……”她试探性地开口,会那么巧合是他么?如果是,听到她的声音他会听得出来,如果不是,那她得好好想想找什么借口了。 魂牵梦绕的声音入耳,他瞳孔微缩,手松了一下,却又眯了眯眼睛,目光灼灼落在她后脑勺上。 身材纤瘦,是个女人没错。 可这一头齐耳短发让他猛然回过神来,靳未南觉得自己要疯了,这种时候最忌讳失神,可他竟然出现幻听,他的女人长发齐腰,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谁派你来的?”还是那么冷硬的声音。 她怀疑自己猜错了,世界上六十多亿人口,有几个声音相似的也正常,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合,他偏偏出现在这里? 手腕传来一阵刺痛,叶薄歆知道自己再不开口,手就要废了。 她深吸一口气,“没人派,我就是……” 她快要急死了,就是什么呀? 她能说沈思亚那死丫头想偷拍他,然后她劝不住,怕沈思亚趁她不在偷偷爬进来,一不小心被逮个正着,所以就硬着头皮上了? 叶薄歆想了个借口,“我不是什么坏人,也住在这栋楼,今天出门忘记带钥匙了,就想从爬阳台进来,好像是……爬错了……” 说到后面,声音越低。见鬼的借口,连她都觉得假。 一次可以说幻听,那她第二次开口,他还是觉得像她的声音,或许就是。 靳未南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拽着她起身,拖到玄关处。 刺眼的灯光突然在房间里亮了起来,她连忙闭上眼睛。 靳未南在看清她的容颜后,身子颤了一下,没等叶薄歆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她的手,脸被粗糙的手掌捧住,微仰着。 然后她听到某人咬牙切齿,甚至微颤的声音,“叶薄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说起初听到她的声音,他觉得自己魔怔了,那现在看到她真真切切站在眼前,没有任何的喜悦,充满心尖的是恐惧,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无一不让他懊恼悔恨。 咦? 叶薄歆颤微微地睁开眼睛,对上他愠怒的瞳孔,像聚敛了风暴。 冷峻脸庞瘦削了,线条更加冷硬,薄唇抿成一条线。 熟悉的面容,震怒的语气,叶薄歆懵了。 看到她无辜的眼神,靳未南气不打一处来,捏紧她的下巴,厉声问:“问你话呢,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终归是偷来的幸福吗? 他还是没办法留住她? “我……”叶薄歆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比起那夜,现在的他更让人心悸,瞳孔周围绕了一层血丝网,微微睁大,漆黑的眸像无底洞,一簇火苗熊熊燃起。 叶薄歆打心底畏惧这样的他,她想离他远点,对,离远点。 靳未南像看穿了她的意图,大手箍住她的腰,恨不得就此拧断了。 叶薄歆避不开,刚才又被他摁在地上,腰狠狠撞击地面,现在疼得紧。 她蹙紧眉梢,“干什么生这么大火气?” 她自知理亏,声音也低了很多,“刚才不是跟你说?我忘带钥匙了,爬窗爬错门。” “我问你为什么出现在部队?没问你为什么出现在我房间。”他低头看她身上的衣服,手指挑起她耳边的碎发,拽了拽,语气冷得可怕,“还有你的头发怎么变短了?” 脸也被晒红了,看来来了不止一日两日。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薄歆僵笑了一下,眼神微闪,就是不敢对上他的。 她不想说实话,当初苏婉和小舅把她弄来,就是拿他的前途来威胁,她从来没有问过他关于工作的事,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在这里,恐怕小舅也不知道。 但凡是男人,不想吃软饭,都不会想委屈自己的女人,如果让他知道她是为了他才屈从小舅的安排,恐怕他会多想。 叶薄歆重现抬头看他,这一次将他怒意未消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故作轻松一笑,“那什么,不是好奇部队生活嘛,所以就想来体验体验。” 靳未南冷笑,这个女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自以为了解她,可似乎从来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最先爱上的是她,是她把他拉进地狱的深渊,她最终却能狠心跟他说分手。 遇上她,他注定输得一派涂地。 “体验?叶薄歆!你把部队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里是你游戏人生的地方吗?外面灯红酒绿、繁华街市,还不够你玩吗?”他是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总要逼他。 叶薄歆嘴角的笑慢慢敛住,她这辈子最讨厌人家对她大吼大叫,不分青红皂白教训她。 就是苏婉和苏景森,他们都没有吼过她。 为什么说她玩?在他眼里,她就是游戏人生的人吗? 她承认自己没心没肺,对什么都不上心。可非要每天愁眉苦脸才算好好过日子吗? 她觉得可笑,更觉得心寒。这样的字眼他不止一次用在她身上了。 她直直地看着他,微挑着眉,“外面我玩腻了,我就想来这里,你管得着么?” 显然她忘了他的身份,一师之长,还是她的上级,如果是陌生人就算了,她可以低头认错,但眼前这人她在意,所以他说的每句话都能触动她的心。 他凭什么对她大吼大叫?如果不是为了他,她干嘛放好好的别墅不住,跑来这里跟人家挤房间,半个月来受尽冷眼和嘲讽,训练苦到让她崩溃,她都没有觉得委屈过。 这一刻眼角酸涩,舌尖苦涩,她觉得委屈。 靳未南捏紧她的手臂,黑沉沉的眸倒映她脸,倔强嘲讽。 “这里是我管辖的范围,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呵!不说她都忘了,沈思亚说这间房是大队长的房间,可是沈思亚没跟她说过靳未南是大队长,而她怎么也想不到他是特种兵。 有被欺瞒的愤怒,更多的是失落,她好像对他一无所知,当初她怎么就不管不顾想要跟他在一起。 苏婉说得没错,婚姻不能只考虑感觉,如果连想法、理念违背,怎么过得下去? 靳未南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她什么,是她不问,她以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干嘛去干涉别人的生活。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反正来都来了。”跟他满面怒容相比,她反而很平静,仰着头微笑,“道歉是吗?好啊,大队长,我错了,行了吗?” “你……” 晚风寂寂,路边的灯散发着幽暗的光线,拉长了地上的倒影。 沈思亚站在后院的草坪上,抬头仰望着四楼。 这一片区域是监控的死角,墙壁上有一条排水管,每层楼每间房自带阳台,她刚才就看到叶薄歆身手利落地顺着水管往上爬,脚踩阳台,就这么嗖嗖上去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怎么还没动静? 刚开始叶薄歆还往下看,示意她安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沉重的呼吸声,就好像…… 沈思亚身子僵了一下,朝前方看了看,想找个角落躲起来,才跑了几步,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毛茸茸,眼睛还是发绿的,獠牙大张。 沈思亚吓得两腿发软,看那东西跃起来,张口想要咬她,她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鬼知道她最狗了,而且还是这种半人高的狗。 楼上两人还在对峙,听到楼下传来沈思亚惊悚的尖叫声,还有狗吠声。 心猛地一抽,叶薄歆抬手就想推开靳未南,可靳未南手劲太大,脸色更是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根本就挣不开他的钳制。 她无奈抬头,“我朋友出事了,你先松开我,让我去看看好吗?” 因为童年的回忆,沈思亚最怕狗了。 她来这里快半个月了,也没发现哪里有狗啊。 靳未南也被楼下那一声惨叫惊到,眸光掠向黑漆的夜,又转眸看她,叶薄歆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见他低头,叶薄歆这才发现他身上只着浴袍,灰色的浴袍微敞,露出精硕的胸膛,发丝上还滴着水。 靳未南稍犹豫,松手,叶薄歆转身就朝门外跑。 靳未南看她跑得一瘸一拐,手还撑在后腰上,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第68章 爬错房间了 ,将近晚上十点,已经过了熄灯时间,鹰希被邓远叫去大队长办公室,路上她跟邓远套话,邓远神色有异,却推脱说到了就知道了,还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鹰希知道大队长今天要回来,队里的事大队长现在基本交付给中队长处理,过不了多久,大队长就要离职。 她想不通大队长有什么事,急在熄灯之后找她。 其实邓远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整理好资料后打算离开办公室,大队长跟中队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女兵。 打了照面,邓远愣住了。 其中一个女兵不是大队长的夫人吗? 他刚想叫人,大队长让他去找鹰希连长,截断了到口的嫂子。 大队长的脸色不怎么好,他也不敢多问。 靳未南坐在办公桌后,神色淡漠,指尖夹着一支钢笔轻转,目光落在走廊外。 萧纯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明明他比靳未南还要大上几岁,在靳未南面前他却像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一样,忐忑地等待领导的批评。 偷偷瞥了一眼靳未南,见他眸色深沉,指尖的笔越转越快,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沈思亚和叶薄歆站在另一边,面对着萧纯,叶薄歆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沈思亚大大咧咧地抬头打量坐在办公桌后,浑身散发着威严气息的男人。 她觉得这人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按理说这么一枚大帅哥,她应该过目不忘才对,为什么就想不起来呢。 “报告!”鹰希站在门外,见到背对自己站着的两个女兵时,眉头皱了一下。 靳未南没有立刻出声,眸光依旧悠远地落在夜幕中,越过鹰希,黑沉的眸让她的心剧烈收缩。 办公室内的气氛很诡异,鹰希依旧维持敬礼的姿势,许久,靳未南才缓缓收回目光,低沉的声音响起,“进来!” 叶薄歆抬头看向鹰希,目光里蕴藏歉疚。 希望鹰希别被她牵连了。 鹰希对上她的目光,呼吸一窒,又侧头看向另一边的萧纯。 萧纯叫苦不迭,暗想陆庆那小子把他坑惨了,送来这么个不省心的主,队长的房间能随便爬进去的吗? 没组织没纪律,放在外面那也算私闯民宅,犯法的吧。 萧纯把今夜发生的事跟鹰希说了遍,她手底下的兵闯祸了,还被大队长逮住,鹰希脸上有些挂不住,当了几年兵,还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 这边沈思亚偷偷扯了扯叶薄歆的袖子,叶薄歆瞟了她一眼。 沈思亚压低声音问,“你觉不觉得大队长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薄歆眼皮颤了下,垂下眼帘,“这句话不是宝哥哥见到林妹妹时说的话吗?这妹妹瞧着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并不想现在跟沈思亚摊牌,靳未南把鹰希和萧纯找来,估计是想公事公办,该怎么处分她怎么来,不会因为两人的关系轻易放过她。 这才是她熟悉的靳未南,对待工作一丝不苟,永远冷静理智。 如果沈思亚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会大呼小叫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到时候难堪的是他,到了这种时候,她首先想到的还是不给他招惹麻烦。 林妹妹?对面那冷面男人?沈思亚被逗笑了,胳膊肘捅向叶薄歆的腰间,“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服。” 刚才腰被撞在地上,本来就疼,现在沈思亚又往她伤口捅,叶薄歆疼得直皱眉,挺直腰杆,咬牙切齿说:“客气!” 鹰希听完萧纯的话,脸沉了又沉,偏靳未南一副置之度外的姿态。 她多少了解靳未南,这时候是让她自己处置。 鹰希想了想,发现旁边两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鹰希的脸又黑了。 她是不是应该夸夸这两人心态好,都现在了还能笑得出来? 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叶薄歆!你不在寝室呆着,为什么跑到首长的营房区?” 鹰希突然出现在眼前,沈思亚吓了一跳。 她不喜欢这个冷面教官,经常教训她不说,还爆粗口骂人。 “报告连长,她来找我的。”沈思亚理直气壮地瞪回去。 鹰希冷笑,“问你了吗?” “我……”去你的,又是这种嘲讽的笑。 叶薄歆抬头,“连长,没说休息时间不让去首长营房区吧,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就看看朋友而已。他们也没拦我啊。” “看朋友?”鹰希背着手冷哼,“别跟我说大队长是你口中所谓的朋友。” “沈思亚,你呢?熄灯了不在房间里呆着,鬼鬼祟祟在后院做什么?” 沈思亚啧了声,“我哪里鬼鬼祟祟了?还不兴饭后散步啊,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被抓了还嘴硬,鹰希不知道该说她愚蠢还是单蠢,这里的人谁是好骗的主,乖乖承认错误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她不懂…… 鹰希嗤笑,“饭后散步,怎么就散到大队长屋里了?” 说不清楚了还,沈思亚瞥了叶薄歆一眼,发现她正看对面始终一言未发的大队长。 她怎么觉得那眼神很奇特呢,说不上来的感觉。 叶薄歆凝视靳未南,见他眸色沉沉,此刻正回望着自己。 看来这男人是真生气了,不然也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叶薄歆有些头疼,正想着要不要把在楼上对靳未南的说辞再拿出来说事,虽然很差劲,但总不能供出沈思亚。 这边沈思亚怕连累叶薄歆,反正她不是军人,不怕鹰希体罚她,大不了提前回去。 沈思亚仰头,挑衅一笑,“你得瑟个什么劲啊,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天这事跟叶薄歆没关系,一切都是我逼她的。谁叫你们大队长威名远播,又搞得神神秘秘的……” 叶薄歆敛眉,出声截过她的话,“报告连长,我们今天出门忘带钥匙了,您说过,身为特种兵,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临危不乱,学会自救,不能把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们不想惊动别人,所以想爬墙进去,谁知道天太黑,而我第一次进行高难度动作,大脑皮层兴奋过度,然后爬错房间了。” 叶薄歆说得一本正经,鹰希无语,她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瞎扯能力强悍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萧纯想笑,又硬生生憋住,脸胀得通红。 二楼跟四楼隔了个三楼呢,她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不过难得有人敢呛大队长,鹰希这次踢到了铁板,摊上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兵,罪过罪过。 靳未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沈思亚的单反,啪地扔在办公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叶薄歆眼皮轻颤,单反是沈思亚挂在她脖子上的,说让她多拍几张正面照,结果靳未南一招擒拿手就把她压在地上,单反也顺势滑了出去,她走的时候忘记这回事了,看来是他后来在地上发现的。 靳未南面无表情,身上历经岁月沉淀的沉稳威压让人透不过气来,说来也怪,就算是比靳未南年长的人站在他面前,都会觉得呼吸困难,生怕做错了事,拘谨不安,而叶薄歆似乎不怕他,眼波平静地跟他对峙。 “次奥,我的相机。”沈思亚惊呼,里面可都是她半个月拍下来的宝贝,要是砸坏了,回去没法交差是一回事,主编绝对会剥了她的皮。 “咳咳……”萧纯实在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借故掩住唇角的笑意。 沈思亚想过去夺回相机,鹰希沉着声音,“做什么,让你动了吗?” 沈思亚撇了撇嘴,其实已经不用审了,看到相机,再联系沈思亚刚才的话,在场的都是精明人,猜得出沈思亚职业毛病犯了,想偷拍大队长。 哪怕靳未南不知道沈思亚的身份,但鹰希带兵有一套,她手下决不允许出现没组织没纪律的刺头兵,而叶薄歆说她是她朋友,穿着军装又不是兵,这种臭脾气倒是跟她很像,只不过她似乎更懂得隐藏情绪,懂得把握分寸。 靳未南让鹰希自己处置,这事本来可大可小,现在弄清楚状况,对象又是大队长,鹰希有些为难,略微沉吟之后,她决定罚叶薄歆写5000字检讨,今晚绕着操场负重匍匐前进二十圈,再关两天小黑屋,禁闭反省。 萧纯惊讶地抬起头,又看向靳未南,这样的惩罚显然太重了,让她一个女兵负重匍匐二十圈,只怕明天胳膊抬不起了。 关小黑屋是他们特种兵必训的科目,目的是反战俘,人长时间呆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没有一丁点声音,不知道时间流逝,除了黑还是黑,不少人训练过后都会出现心理问题,出现幻听、幻觉,敌人一般采取这种战术来撬开俘虏的嘴巴,因为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饿不死你,却能让孤独逼疯一个人。 靳未南蹙眉,他大张旗鼓把人叫来,不是为了真的惩罚她,他只想让她离开。 鹰希她决定他不满意,转动着钢笔的手一顿,他抬起头来,黑眸攫住鹰希的脸庞。 舌尖玩味地挑动,“叶薄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女兵连的花名册里根本没有这个名字,鹰连长,你说呢?” 第69章 他赌不起 ,人是萧纯弄进来的,鹰希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后台,她以为萧纯跟大队长通过气,听了靳未南的话,她才知道萧纯根本就是瞒着大队长往特种大队里塞人。 虽然说大队长让萧纯处理特种大队的事务,但她没想到萧纯敢背着大队长做这种事。 严重了说,萧纯已经触犯军规,他这算以权谋私。 而她鹰希也脱不了干系。 大队长话里的意思,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是不满意她的处分。 鹰希抬眼朝萧纯看去,萧纯心虚地移开视线。 萧纯冷汗涔涔,在心底把陆庆骂了千百遍,这家伙净会给他惹事,又狠狠瞪向叶薄歆,不省事的小丫头片子,当初还以为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今天他算是栽了。 “大队长,她……”共处几年,萧纯私底下跟靳未南也算生死之交,靳未南不至于因这点小事过不去,说白了,只要靳未南高抬贵手,这事就过去了。 而靳未南今天却死咬这件事不放。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吧,又是谁亲戚?”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落在叶薄歆身上,湛黑的眸一点点融进细碎的光,有些冷冽,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人瘦了,脸也被晒红了,脸上的皮肤也有被灼伤的痕迹,眼角还能看到淤青。 为什么要来受这份罪?靳未南心疼了,特种大队训练严苛,根本不把人当人看,现在的残忍是为了将来的实战多一份活命的机会。 他一个大男人可以坚持下来,多受点苦没什么,可她是女人,根本没必要受那份罪。 萧纯清咳了几声,没想到大队长一点面子都不留,直接戳穿了,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苏景森供出来。 有苏景森这个后台,他应该不会太为难叶薄歆吧。 “呃……那啥……” 叶薄歆不想牵扯出苏景森,怕给他的名声抹黑,看靳未南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这事不会轻易了解。 “大队长,这事该怎么罚,您说,我绝无怨言。” 叶薄歆把话接了过去,而靳未南要的就是这句话,他需要一个藉机。 “从哪来回哪去,军队有军队的纪律,不是瞎胡闹的地方。”靳未南面容严肃,面部的线条冷峻淡漠。 叶薄歆嘴角荡起一丝笑,她就猜到是这样,大动干戈还不是为了让她滚? 只是她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千方百计赶她走? 他自己半个月没有消息,一回来就绷着脸吼她,她闭上眼睛还能看到他刚才双目猩红、面部狰狞扭曲的样子。 有什么事不能私底下说,非要弄到人尽皆知。 如果他好好说一句,我不想让你受苦,或许她心一软就离开了,可为什么非要耍心机来逼她? 叶薄歆抿唇不语,茫然地垂下眼帘。 “大队长……”鹰希皱眉,处分太严重了,这不像靳未南的作风。 靳未南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到萧纯身边,目光从叶薄歆脸上掠过,见她面无表情,心口一疼。 这个决定或许是他过分了,可是他赌不起。 五年前的悲剧不能再重演,再来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 “有问题吗?”靳未南眸色深沉,声音冷厉,“鹰连长,谨言慎行,这件事没得商量,要么让她走,要么撤你的职!”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惊到了,就连叶薄歆也没想到他会以此要挟她。 没错,靳未南现在就在逼她,逼她主动离开,不然就牵连鹰希。 她还有的选择吗?不喜欢鹰希是真,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害一个无辜的人失去职位。 叶薄歆冷笑,“好,我走。” 说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她转身走了出去。 脱了这身军装,没有人再能干涉她。 她应该感到轻松的,刚开始心心念念要离开,现在多好啊,她又能回去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了,干嘛不开心? 苏景森那么久没跟她联系,他说让她呆一个月,反正她现在回去,管他气消不消,又关她什么事? 晚风徐徐,操场上陷入了黑暗中,路边几盏昏暗的灯拉长身影,叶薄歆沿着操场漫步,心头微乱。 黑寂的天幕挂着稀疏的星,不远处的训练基地传来男人的嘶吼声,在夏虫鸣叫的寂寥中添了一丝神秘和辛酸。 在特种部队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只要哨声响,就必须全副武装起身,每天晚上都有小分队被训。 有些训练科目必须夜里才能施展,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叶薄歆刚来半个月,她所接触的只是冰山一角,鹰希就曾经避开她,半夜带着寝室的六位姑娘出去,凌晨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疲倦不堪,浑身湿漉漉像从水底捞出来一样。 半个月的训练浮光掠影一样从她眼前闪过,鹰希冷酷的脸庞,没有温度的羞辱,一次次摔倒又爬起,每天累得像狗一样,沾床就睡,半夜还来突击集合,负上背囊越野行军。 她知道自己变了,舍不得离开。 沈思亚见自己给叶薄歆招惹麻烦了,心里懊恼不已,刚开始她不是不知道叶薄歆根本不想呆在这里,可后来见她一天天训练下来,脸上散发着流光溢彩的笑容,两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暗骂鹰希,但她骂狠了,叶薄歆会替鹰希辩驳。 后来叶薄歆跟她说,她总觉得生命缺了点什么,现在生活无忧无虑了,但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所以她为了寻找存在感,一而再再而三找叶家的麻烦。 她知道那段缺失的记忆让她不安,她没想过寻回来,这些年她活得没心没肺,不代表心里不迷茫,每每夜深人静时,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不完整的。 她没想过要改变什么,初入部队她打心底抗拒,但那也仅仅限于表面,训练时那种从骨子里沸腾而出的热血骗不了她,她能在挑战极限的折磨中找到活着的刺激和快感。 过早地承受生活带来的痛苦,她并不像京城里的名媛一样喜欢挥霍、喜欢奢品,更不喜欢那些虚伪豪华的晚宴。 所有人都看到她装出来的乖巧,却看不见她伪装的笑容下一颗冷冻的心,所以说她这种人才是最无情的。 沈思亚和鹰希在观席台找到的叶薄歆,她就坐在露天的水泥台上,双腿伸直,手臂撑在身后,仰着头凝视天空。 “对不起,又给你惹事了。”沈思亚在她身侧坐下,学她的样子仰望星空。 叶薄歆偏头微笑,“托你的福,我明天可以走了。” 沈思亚偏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闷闷地说:“你怎么那么讨厌?太煞风景了。我好不容易才感性一次,结果酝酿起来的情绪被你打断了。你说说怎么赔我?” 叶薄歆沉吟,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沈思亚是那种难得一见的美人,典型的鹅蛋脸,眼角微微上翘,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流露出妩媚风情,身材妙曼,活生生一勾人的妖精。 “好了,不跟你闹,回去睡吧。”叶薄歆拍了拍她的脸蛋,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一步步往下走,然后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鹰希。 鹰希站在观席台下,依旧是那张骄傲冷酷的面孔,一米七几的身高,身材修长有型,不像她纤瘦薄弱,让人一看就觉得没什么威胁力。 十几厘米高的台阶,让叶薄歆一下子看起来比鹰希高了半个头,实际上鹰希的身高比她高半个头。 叶薄歆眯眼,轻笑,“连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身材一级棒?” 鹰希皱眉,她跟不上叶薄歆跳跃的思维,“你想说什么?” 叶薄歆摸着下巴说:“你很适合穿军装。” 眼睛在她身上转了转,最后移到她脸上,疑惑地问:“连长,你有没有男朋友?” 鹰希是军中一枝花,可惜人太冷,不是没人追求,是她眼光太高,试问谁敢征服一个女特种兵,没那能力只能解解眼馋。 政委也给她做过思想工作,给她介绍对象,可惜人太拧巴,把人吓跑了。 鹰希也快年近三十了,被叶薄歆这么一问,她有些愠怒。 “叶薄歆,我是你上级,说话注意分寸。” 叶薄歆耸肩,“我说什么了?问你有没有男朋由而已,又不是青涩少女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没有的话给你介绍几个,高富帅哦。”叶薄歆换上了一张笑脸。 可想而知,惹怒鹰希的下场就是体罚。 空旷旷的操场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跑步,刚开始还是快跑,后来渐渐慢了下来。 山间的夜晚很凉,不时有微风吹过,叶薄歆还是跑出了一身汗,酣畅淋漓,发泄出来后心情好了很多。 鹰希说跑二十圈,现在二十圈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一直到筋疲力尽,鹰希也一直陪着她。 对鹰希这种铁血军人来说,不擅长表达感情,行动才是最有力的证明,不然她大晚上陪叶薄歆疯跑做什么。 两人躺在操场上,叶薄歆歪头说:“连长,平时不训练的时候你可以多笑笑,不然活着多累啊。” 那叶薄歆打开了话匣子,那晚两人聊了很久,鹰希说训练时的趣事,叶薄歆说自己做过的荒唐事。 相逢不过一个缘字,没有人能永远陪着谁。 第70章 妖孽 ,邓远在寝室女兵连寝室楼下守株待兔,远远看见叶薄歆慢悠悠往回走,低着头,边走边甩手臂活动筋骨。 “嫂子。” 听到压低的男声,叶薄歆吓了一跳。 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张年轻稚嫩的脸,笑得很憨厚,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叶薄歆疑惑地看着他,很熟悉的面孔,她想起来了,是靳未南的兵,之前在市区见过,开车的小伙子。 因着靳未南的关系,叶薄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抬脚绕过他,走了。 什么嫂子? 靳未南翻脸不认人,这会儿瞎喊什么? 邓远以为叶薄歆没认出他,追了上去,“嫂子,我邓远啊,是首长的警卫员,上次我陪首长去军区开会,您还把我从车上拽下来,自个儿坐上去了呢。后来还是我开车送您和首长回家的,您不记得了吗?” “哦,对了,还有季营长呢,您还记得吧?” “什么首长?不认识!”叶薄歆脸黑了,加快了脚步。 靳未南那闷骚,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人,怎么收了那么聒噪的人在身边。 不认识?邓远懵了,头发虽然剪短了,但还是那张脸啊。 他没搞错对象吧,就算他看走眼了,不至于首长连自己的媳妇儿都不认识吧,明明是首长让他来找人的。 眼看叶薄歆要上楼了,邓远赶紧把人拦住。 “嫂子,就靳未南靳首长啊,刚刚你们不还在办公室呢吗?”邓远手足无措地解释。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叶薄歆独自走出来,随后人都散了,他进去看到首长站在窗口发呆,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着。 首长烟瘾不大,除了心情特别差和压力很大的时候,他才会借烟缓解情绪。 邓远把楼道都堵了,她没办法上楼。 “你到底想干嘛?有话说话。” 邓远被她的剽悍吓到了,“首……首长让您过去……” “不去!”让她去就去,把她当什么了? 不是让她滚吗?反正她明天都要走了,横竖他又不是她首长,她凭什么听他的? “嫂子,您别让我难做,您要不去,首长会剥了我的皮的。”邓远苦着脸说。 再次踏进这间办公室,叶薄歆心情糟到了极点,靳未南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邓远出去的时候顺带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蔓延着一股呛鼻的烟味,他脚边扔了几根烟头,指尖还夹着点燃的香烟,氤氲冒着白雾。 窗子被打开到最大,靳未南对着黑夜吞云吐雾,尼古丁的味道吸入肺腑,有点疼,伴随着痛快。 手边的窗台上放置着烟盒和打火机,他一手撑在窗沿上,身子站得笔直。 沉默在蔓延,像无边的黑夜。 “首长找我有事?”叶薄歆率先打破了沉静。 听到她疏离的语气,靳未南手一抖,指尖香烟上的烟灰恰好燃尽,落到了窗台上。 他低头看着指尖烟雾缠绕的香烟,突然觉得索然无味,香烟固然能让人上瘾,尼古丁的味道却像愁绪,无孔不入。 靳未南掐灭了香烟,转过身来,深邃的眸褪去了冷漠和愠怒,缱绻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被这样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眸看着,叶薄歆浑身不自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来的路上她脑中闪过靳未南可能会说的话,却没想到他一直沉默,又拿一双玮莫如深的眼神看她。 他的瞳孔很美,湛黑的眸深邃不见底,专注看一个人的时候,就像一团漩涡,不断地释放磁力,吸引人所有的思绪,渐渐沉沦。 在叶薄歆被他的眼神吸引,恍惚失神的时候,靳未南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抬手轻抚她的脸颊。 她脸上还有跑步过后的汗珠,鬓角微微打湿,美目像一汪清泉一样,忽闪着无辜。 脸上的皮肤晒出晕红的痕迹,靳未南的手擦去嫣红脸蛋上豆大的汗珠,半个月没有护肤品的保养,她的脸依旧如清水出芙蓉般滑嫩,只不过清水拨开,白芙变成了红莲,仍美得动人心魄。 指腹停在她淤青的眼角,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目光微动,对上她恍惚的眼眸。 “疼吗?”指腹轻摁了一下。 叶薄歆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唇形优美的薄唇一张一合,好闻清洌的男性气息喷薄在面颊上,她心神恍惚,摇了摇头,酒水未动人醺醉。 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狭促的笑纹,他一向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就像此刻,她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没有任何抵抗力。 今夜因沈凉没了的事心情烦扰沉痛,又见她突然出现在部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可以,这辈子他都不愿她再跟部队有任何牵连,而她不但穿上军装重新打乱他的思绪,还敢爬墙上四楼,那一刻他又惧又怒。 惧她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怒她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她怎么敢徒手爬上四楼? 他甚至不敢想,但凡有一丁点意外,她现在就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幸好,命运还是眷顾他的。 震怒之余,他没有思考的能力,心中的怒火让他做出了接下来的事,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不能让她继续留下来。 让她走有千百种方法,而他却选择了最极端的,也是最有效的,利用职务之便,以上级的身份赶她走。 可他忘了,她吃软不吃硬,一旦生起气来,他也招架不住。 望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他清晰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女人只能哄不能吼,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学乖,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追在他身后跑的小女孩。 大手擦过她的脸颊,被晒伤的肌肤脆弱敏感,他一下下的摩挲,粗糙的指腹激得她浑身一震,猛然回过神来。 他身材高大,背对着光线站在她面前,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身影下,她羞愤地甩开他的手。 男色误人,她竟然被他色诱了。 她承认他长得很好看,是她喜欢的类型,可是她从小到大看了各色各样的帅哥,也没见哪个能让她失神过。 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犯花痴,丢死人了。 叶薄歆,你也太没出息了,人家刚才还凶巴巴地吼你,现在一个眼神,你魂都被勾走了。 她后腿一步,靳未南往前跨一步,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腰,轻轻一拢,叶薄歆就被他困在怀里。 橄榄绿的军装互蹭,腰间的大掌像火球一样灼烧她的肌肤,激起她的颤栗。 越挣扎,他的手收得越紧,抓在手腕上的手看似轻松,却把住了她的命门,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叶薄歆愤怒地抬头,一双美目激起火焰,她羞愤的样子格外动人,脖颈上冒出一根青筋,靳未南喉结滚动,眼睛直勾勾看着暴起的血管,他想一口咬下去。 疯了吗?刚才还一副吃人的样子,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现在又干什么动手动脚? 谁说女人善变,她看男人才是最阴晴不定。 “靳未南!”见他充耳不闻,叶薄歆低吼出声。 男人艰难地移开视线,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汗味,抬手帮她拨开贴在侧脸上的湿发。 “鹰希罚你跑步了?”她身上的气息还不稳,心跳频率过快,脉搏跳动超出了正常范围,是剧烈运动过后的征兆。 叶薄歆没回答他的问话,反而刺了回去,“首长,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句话?” “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特别性感,叶薄歆差点又被他蛊惑了。 妖孽!叶薄歆暗骂,明明长了一副冷峻禁欲的脸,举手投足却让人迷醉。 叶薄歆镇定自若地回视他,“如果以首长的身份,你不觉得这个亲密的姿势一点都不合适吗?” 亲密两字被她重重咬出来,“而且我可以告你性骚扰,借公事骚扰下属。” 靳未南禁不住笑出声来,“那以丈夫的身份呢?” 叶薄歆板着脸,“那就更不应该了,身为丈夫你就应该尊重我的**、尊重我的人身自由。” 靳未南没有说话,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像要看穿她一样,叶薄歆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还在生气?”靳未南摸了摸她的发丝,垂眸看她,湛黑的瞳仁里倒映她的身影。 笑话,能不生气吗? 叶薄歆撇过头,没有说话。 靳未南低叹一声,温厚的手掌顺着她的手臂下滑,握住她的手背,轻轻摩挲。 “刚才的话我说得太重了,我收回来,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吗?” 妥协?叶薄歆想到这两个字,她孤疑地看向靳未南,靳未南任由她打量,许久,她才说:“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来了?” 靳未南有些头疼,明显两人想岔了,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说收回是指在楼上斥责她的话,而她心心念念的却是留下来。 靳未南的声音略显冷硬,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决,“不是。” 叶薄歆变了脸色,就知道他大张旗鼓,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 第71章 身子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 ,“为什么非要我走,给我个理由?”由于身高差距,叶薄歆跟他说话要微仰着头,脖子有点酸。 她动了动脖子,在他开腔之前堵住了他可能找的借口,“别跟我说什么辛苦,不适合,或者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之类的官方借口,我不信。” 在哪里都有特权,以前小舅每年把沈天易往部队里塞,也没见谁有过意见。 小舅敢把她放到特种部队,里面的弯弯绕绕他肯定清楚,如果说什么破坏军纪,以小舅那种性格,绝对不会让她来。 靳未南抬手帮她按揉颈部,力道恰到好处,叶薄歆经常对着电脑,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她的颈部经常疲惫酸疼,不得不说,靳未南的按揉手法很专业,也很舒服,一身的疲惫都在他指尖消散。 叶薄歆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按摩,眼睛微眯,温顺得像只猫咪。 靳未南眼眸微垂,“特种兵训练很苦,没你想象得那么容易,你现在才刚开始,越到后面越残酷。” 搭在她腰间的手上移,覆上她的眼角,轻轻摩挲,“你看,才多久你的脸就晒伤了,现在才六月份,七八月份最热,我舍不得你受苦。” 好一句舍不得你受苦,叶薄歆差点就动容了。 “我就呆半个月,七月份就走。”面对这样的靳未南,叶薄歆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靳未南的手僵了一下,别的他什么都允,独独这件事,他办不到,他说服不了自己,稍有偏差,他就会永远失去她。 这种痛,他再也不想承受。 “月底女兵连会有一次实战演习,这一次演习非比寻常,整个军界都在期待她们的表现,她们成功与否,事关以后各军区是否能设立女特种兵。原本我也是不赞同成立女特种兵的,毕竟男女天生力量悬殊,女兵在生理上也有很多麻烦,但鹰希却是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她和少将李将军争取了这次机会,才有了我们队里的女兵连。” “女兵连还处于试验阶段,鹰希为了让上头认同,接下来半个月一定加紧演练,我并没有看低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是不能吃苦,但女兵连里每个兵的军龄至少三年,她们军事素质过硬,你呢?你才训练多久,怎么去跟她们比?” “我看过鹰希上交的训练计划,接下来半个月才是重头戏,攀登绝壁、高空降落、涉水泅渡、丛林求生,这些训练都允许有伤亡存在,进了特种部队,就把命交给了部队,你明白吗?你之前那些训练都是小儿科,只是为后面做铺垫,生存和死亡的考验、**和精神的折磨、胆略和意志的磨练、挑战生理、智力和技能极限,这些统统都在后面的考核和训练中。” 靳未南试图说服她,他说的都是实话,这些训练项目她或许听都没听过,但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当年在委内瑞拉猎人学校,进入亚马孙丛林训练,跟死神争夺生命,尽管每年特种兵训练都做了安全防范措施,可仍有人意外死亡。 没进入特种部队的人崇拜特种兵,可他们拿命在博,每次出任务都面临死亡王的风险,一封封遗书写到麻木,若有命回来,谁不庆幸还有机再写? “所以你怕我拖累她们?”叶薄歆开始动摇了,不是不能吃苦,而是他说的没错,她难道要为了证明自己,为了争一口气去给别人添麻烦? 他说的这些她有心理准备,因为小舅的工作性质,她从小也接触不少,她清楚靳未南没有骗她,高风险随时丢命是真的存在,而且真真切切发生在身边,或许哪天一同训练的战友就没了。 想到这里,她有点心疼靳未南,他也是特种兵,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跟他认识了四年,他几乎每次跟她碰面,呆不了多久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或许在她无忧无虑,每天想着怎么找乐子的时候,他正在执行任务,随时可能牺牲。 叶薄歆低头,情绪低沉,靳未南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沉温和,“说什么胡话呢,你有你的生活,她们有她们的生活,你的追求跟她们不一样。我不想你在前方训练,明知道你可能有危险,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刚才在楼上跟你发脾气,是我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叶薄歆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几句话就被他说服了,可是如果真那么危险,小舅怎么会让她来? 她心里还是存有疑虑,嗫啜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来,孤疑地问:“你没骗我?”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着清澈,楚楚动人,靳未南心神一动,眸光火热地落在她殷红的唇上,深吸一口气,才将心底疯狂涌出来的思念压下去。 现在时机不对,他不能全功尽弃。 靳未南移眸,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把她圈进怀里,这一次抱了个稳当,不似刚才的半拥半逼迫。 她身上的气息让他着迷,即使混杂着汗味也没能掩盖住淡淡的沐浴乳花香,他闭上眼睛贪婪地吸着,下颌搁在她头上,柔软的发丝摩挲下巴,痒痒的,就像挠在心尖上。 在叶薄歆看不到的地方,靳未南嘴角勾起,鲜少笑的他,这次毫不吝啬的笑容,瞬间融化了冷硬的线条。 即使两人有过亲密接触,但那也是半个月前了,她这半个月来完全没有嫁人的自觉性,从小到大除了跟叶天易勾肩搭背,她基本没跟哪个异性有过肢体接触。 很奇怪的感觉,有点窃喜,也有点怦然心动,然后就是手足无措,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尴尬地垂在两侧,头被他摁在胸口,隔着军装,还能听见稳健的心跳声,肌理分明的胸膛贴在她的脸上,双颊的温度慢慢升高。 “那个……”能不能先放开她,她身上湿粘粘的,还能闻到臭汗味,他就不介意吗? “什么?”靳未南回得极快,尾音上扬,低沉性感。 叶薄歆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被他抱住的身子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想动又好像被什么牢牢固定住。 她不知道好好地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来的时候她明明很生气的,不,她原本都不打算来,要不是看邓远可怜兮兮地哀求她,她现在早舒舒服服地洗澡了。 “你先松开我好吗?”叶薄歆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太紧了,喘不过气来。” 靳未南没有立刻松开她,反而低低笑出声来了,难得听见他愉悦的声音,叶薄歆也不知他是在笑她找的借口蹩脚,还是真的心情大好。 叶薄歆窘迫得眼睛乱蹿,想她也是没皮没脸惯了,以前面对男同学的告白,她还能笑着装聋作哑,压根就没有遇到窘迫的情况。 她现在是怎么了?不仅脸红,还容易害羞,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靳未南松开了她,见她脸红彤彤的,眼神有些飘忽,了然一笑,转身去饮水机旁接水。 叶薄歆捧着水杯,轻抿了一口,偷偷抬起眼来。 靳未南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同坐在沙发上,她略显拘束,而他态度随意坦然。 偷看被逮着,叶薄歆干脆豁出去,硬着头皮跟他对视,没多久就败在了他深邃的眼眸下。 跟他这种常年身居高位,身上散发讳莫如深的成熟男人对视,需要很大的勇气。 叶薄歆把一次性水杯捏得变了形,幸亏水杯里水少,不然现在都洒了出来。 靳未南低头看她手里的水杯,她也跟着低头,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到被自己捏得变形的纸杯,一时大囧,松了松手指。 又是沉默,越过窗口遥望苍穹,黑幕里稀疏的星越来越亮。 叶薄歆收回目光,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来,“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靳未南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隔着茶几,他微微向前倾身,军装外套解开两颗扣子,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漂亮的喉结,他仰着头看她,那喉结似乎在跳动,透着一股性感和撩人。 不得不说,靳未南打了一手好牌,叶薄歆对他不经意展现出来的男性美完全没有抵抗力。 见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指尖下的手腕抖了一下,就连白皙丰润的耳朵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靳未南眸中闪过笑意,站起身来,绕过茶几走到她身侧。 感觉到他停下脚步,闻到了他身上清洌的味道,叶薄歆才故作镇定地偏过头来,“还有事吗?” 靳未南低头,薄唇朝她压了下去,叶薄歆惊愕地瞪大眼睛。 靳未南缓缓阖上眼眸,细密的睫毛轻轻刷过她的眼皮,像电流一样从她的肌肤直击心脏。 她听到了漫天烟火绽放的声音,耳边除了他粗重的喘息和唇舌相抵发出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 心在这一刻沦陷。 靳未南虚扶她的腰身,一手在她脸颊上轻抚,缓缓离开她。 额头抵着她,开口的声音略显沙哑,“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 叶薄歆的心还在剧烈跳动,缓了半晌,他的声音才重新进入耳膜里。 叶薄歆低垂着头,轻声说:“不用了。” 他派人送她回去算怎么回事? 本来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加上今天这么一闹,更加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相识。 何必多此一举,对他的声誉也不好。 …… 叶薄歆蹑手蹑脚回到寝室的时候,寝室里陷入沉寂的黑暗中,她以为战友都睡了,转身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走廊上最后一丝光亮被隔绝在门外,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右肩,她一凛,瞬间反应过来,身子往左侧开,结果左边伸出一只脚,踢在她的腿弯处。 她悲催地单膝跪地,右手还被钳制在身后,偏头,左手想要还击,身后的人似乎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敏捷地捏住她的左肩,左手提不上劲了,耷拉地垂在身侧。 叶薄歆脸黑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身后这人是谁。 寝室里六位姑娘,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唯蜜最擅长格斗和擒拿手,她也是六人中性子最活泼、最爱玩的,大家给她娶了外号叫蜜儿,刚开始她最嫌弃叶薄歆,慢慢接触下来,反倒她跟叶薄歆最合得来。 叶薄歆的格斗和擒拿手就是她教的,输给她,她不觉得丢脸。 可大半夜不睡觉,偷袭她是怎么回事? 蜜儿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小叶儿,听说你被请到大队长办公室喝茶了,能耐啊,大队长刚回来,我们都还没见上一面呢,你都跑人办公室去了。” 不止蜜儿没睡,整个寝室的人出动了,就等着叶薄歆回来,严刑逼供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向朵雅也凑上来。 “哎,有没有觉得大队长超男人,被他看一眼,有种电晕的感觉?”犯花痴的是狙击手艾秋媛,人长得不赖,平时性子大大咧咧,很难看出她是狙击手,毕竟狙击手需要时刻保持高度注意力,然而人家逆了天,私底下玩得很开,上了战场就跟换个人似的。 “哇,不知道大队长这次会在基地呆多久呢?希望他永远都别走了。” “得了,就你那德性,大队长不走也看不上你。” “切,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大队长就喜欢我这样的。” “哪样?黑啊?” “喂,你找死啊!” 除了比较矜持的班长路夏,其他五人围在叶薄歆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吵得叶薄歆耳朵生疼。 可怜的叶薄歆还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姐们,能不能先松开我啊?”叶薄歆头疼地打断她们,她腰还疼着呢。今天犯了什么狗屎运,一连被制服两次。 不是要审问她吗,怎么变成花痴靳未南了? 部队里几百号雄性生物,没见她们平时那么激动。 “行了,别闹了,吵到连长,明天有你们好看。”路夏一发话,蜜儿才意识过来,小叶儿还被她压在地上。 叶薄歆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一群人虎视眈眈地围在她的床铺上,床上一左一右躺了俩,前面站了俩,后面还有一人在坐在她的豆腐块被子上,路夏则抱臂倚在床铺的梯子旁。 第72章 让大伙都乐乐 ,“拜托,你们别想饿狼一样盯着我好吗?”叶薄歆有点吃不消她们热烈的眼神。 蜜儿侧躺在她身边,哥俩好地搂住她的脖子,一条大长腿大大咧咧地压在叶薄歆腿上,轻轻蹭了蹭,娇笑着朝她脸颊吹了一口气,“好说,你是想我色诱才松口呢,还是……” 顿了一下,手指捏住了叶薄歆的手腕,轻轻使力,“严刑逼供?” 叶薄歆叫苦不迭,她当初怎么会以为这帮怪咖是高冷酷酷的女特种兵呢,分明就是女流氓。 “说什么呀?”叶薄歆伸腿踢开她,想起身,又被站在前面的艾秋媛推了回去。 “小叶儿,别挣扎了,说你今晚干了啥好事?兴师动众的,连大队长都出马了,支个招呗,我也想被大队长请去喝茶,骂我一顿也好啊。”艾秋媛贼心不死。 叶薄歆要崩溃了,这帮女花痴,不就一男人,至于吗? 整得好像八百年没见过雄性生物一样。 “班长。”叶薄歆可怜兮兮扭头看向倚在梯子旁的路夏,走廊上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窗帘没有拉上,寝室内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中,“你管不管啊?她们非法剥夺我的人身自由,人家嫌疑犯还不能严刑逼供呢,更何况我也没干啥呀。” 徒手攀爬四楼,妄想偷拍大队长,她能说么? 这帮花痴会不会揍死她? 路夏难得笑出声来,双手一摊,“这事我管不着,她们五个人,你打得过吗?” 叶薄歆摇头,路夏顺势说:“那不就得了,我也打不过。既然群众想知道,那你就从实招来呗,免得受皮肉之苦。” 叶薄歆惊讶地看着路夏,她还是平时严肃谨慎的班长吗,这种无聊八卦的事,她应该不参与才对,而且要严厉禁止。 向朵雅看出了她的疑惑,笑嘻嘻地帮她解惑,“小叶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难道不好奇我们怎么知道你被大队长请进办公室的事?” 对呀,她一直想问来着,结果这帮女人太疯狂了,压根没给她机会问。 “你们怎么知道的?”知道向朵雅的恶趣味,她不就等着叶薄歆发问吗,她索性问出声。 躺在豆腐块上的林薇指了指路夏,“班长咯,今天她是纠察,熄灯后去查寝,给连长上交名单的时候,碰到你跟在中队长、大队长后面进了办公室,然后连长也被大队长的警卫员叫走了,说是大队长找。” “别卖关子了,说吧,让大伙都乐乐。”路夏也加入了逼供队伍。 姑娘几个虽然私底下打打闹闹惯了,没大没小,什么玩笑都开,但这些都是她们表面伪装出来的。 就好比今晚,路夏看到叶薄歆被带进大队长办公室,深知此事不妙,大队长很少出现在基地,基本也没几个人能见到他,平日里的事务都是中队长在处理,而叶薄歆一个新兵,竟然在大队长回来第一天就见到他。 熄灯后,叶薄歆没有寝室,她们以为她住在那小记者朋友那里,路夏破例给她瞒了下来。 几个姑娘听路夏说叶薄歆好像闯祸了,都担心得不行,派个人去打探消息,结果一出门就被盯梢的逮住了。 她们没有睡觉,专门等她回来,现在看来好像没事。 都是豪爽的姐们,性子野惯了,说不来矫情的关心,浓浓的战友情就转化为武力攻击。 “就这样。”略过靳未南的身份和两人后来相会的事,叶薄歆大致噼里啪啦说完,两手一摊。 反正能说的她都说了,至于略过靳未南的身份,是因为她不想招惹麻烦,这帮姑娘嘴太不结实了,她担心传出去给靳未南招惹麻烦,也不想大半夜再被轰炸。 话说她的柔弱形象在入住这个寝室的第三天就被无情的拆穿,这事说起来还得感谢沈思亚,那天下午集体受训,也不是什么保密项目,得到鹰希的应许,沈思亚屁颠屁颠拎了单反跟在一班后面。 训练过程中,叶薄歆被高强度、高难度、超出生理极限的内容折腾惨了,彼时几位姑娘对她还心怀敌意,在寝室故意把她当成透明人,说话含沙射影、带刺伤人。 训练项目需要团队合作,七人组成爆破小组,穿过400米障碍,占领d点高地,以最小的伤亡消灭敌人,取到敌方的蓝色战旗。 六位姑娘好像之前约定好了,一开始就撂下叶薄歆,看着前方六位姑娘动作敏捷,极具技巧性地闪躲头得还挺有道理,主要是她的气势足,三人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哪里还是在寝室闷声不吭、软绵绵的小羔羊,原来都是装的,也许是对了胃口,三人当下达成一致,放人。 当晚,叶薄歆去洗漱的时候,三人勾勾手指头,六人聚在一起,把靶场的事说了一遍,觉得这姑娘挺对胃口,可以考虑让她入伙,但还得再考验考验,毕竟人的性格可以装一时,不能总藏着掖着一辈子。 接下来的日子,叶薄歆明显感觉到了班里几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轻视和蔑视的眼神不见了,换成了玩味和意味深长的眼神,平时都是她自己利用额外的休息时间去加紧训练,几天下来,几位姑娘轮流给她当教练,耐心严谨。 训练时发生摩擦,叶薄歆也没有再忍,俗话说忍耐是有限度的,忍一时能风平浪静,但一直忍着就是懦弱,让人以为好欺负,发生了靶场受威胁的事,她竖起了警惕心。 事情没有朝她预期的方向发展,她们没有设陷阱给她跳,反而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每天训练累得像狗一样,回到宿舍还要提防被算计,随着训练难度、强度的加大,她不久就不行了,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或许她自身没发现,反正几位小姑娘发现她的脾气其实挺豪爽,张弛有度,特别是唯蜜,没事就喜欢逗弄她,后来熟识之后,唯蜜才跟她说当初为什么接纳她。 合着她还是被人摆了一道。 …… 第二天照常五点半起床,动作利索地刷牙、洗脸、叠被、穿衣,然后背上背囊,十分钟之内跑到了楼下集合地点。 夏天天亮得快,山里的空气很新鲜,放眼望去,晨曦露白,远处青山连成一带,环住了四周,蔚蓝的天就像被群山支撑着,披在头顶上。 早上太阳还没升起,夜里的凉气在空气中漂浮,叶薄歆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往常自己的位置上。 鹰希今天难得一大清早就出现,她站在一旁听副连长喊口令,双手背在身后,双脚微微岔开,标准的军姿,她站出来有股巾帼英雄的风姿。 不得不说,部队的迷彩服、作训服量身定做,不管什么人,只要穿上军装,往队伍里一站,那通身的气质都变了,难怪有那么多制服控,确是很好看、很迷人。 副连长汇报完毕,鹰希让她归队,自己站了出来,说了一下今天的训练科目,不再像前三个月一样轻松,今天开始进入高强度、高危险的训练项目,做好安全防范措施,随时可能有伤亡。 叶薄歆眉心一跳,攀登绝壁? 靳未南昨晚好像说过有这个项目。 鹰希还说了什么,叶薄歆没有听进去,靳未南说让她收拾东西,今天就回去,可是鹰希除了看她一眼,没有说让她出列离开,然后下令跑操。 她松了一口气,就算今天要走,她也想多跟她们一起训练,珍惜余下的时间,能多久就多久吧。 一直到例行出操结束,分配人员训练,叶薄歆被分去训练伏击项目,跟她分一起的有唯蜜和艾秋媛。 因为今天训练强度大,早餐营养丰富,可叶薄歆却食之无味,就连一向心思粗糙的唯蜜都发现了她情绪低落,问她怎么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今天可能就要走了,其实她也不清楚怎么回去,叫陆庆来接么? 可她好像没有陆庆的联系方式。 面对几张熟悉的面孔,从最初的排斥、不屑一顾,到现在关心对方,叶薄歆喉头一哽,她是真的不想走。 然而,叶薄歆笑着说没事,她走后,鹰希会说的,什么伤感离别的情绪,就不要在她们明媚的脸上看到了。 叶薄歆几人走出食堂,鹰希那边已经跟带队训练伏击项目的教官说好剔除叶薄歆。 迎面遇上鹰希,叶薄歆心下一紧,鹰希让她跟上,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唯蜜露出疑惑的眼神,问旁边的艾秋媛,“女魔头喊小叶儿过去,该不会是清算昨晚的账吧?” 昨晚叶薄歆并没有说处分是什么,她下意识不想让她们知道,只好拿鹰希的话来搪塞,说5000字检讨,绕着操场负重匍匐前行二十圈,恰好最晚她跑圈弄了一身汗水,她们也没有怀疑。 这边,鹰希把叶薄歆带到了萧纯的办公室,大队长都发话了,就算是苏师长的外甥女,萧纯还认得清谁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陆庆这两天联系不上,萧纯问了叶薄歆在市区的住址,派人直接送她回市区。 寝室里,叶薄歆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鹰希安慰她说:“反正你也不是真正的兵,月底也要走,早走晚走也要走,没什么舍不得的。刚开始你不还挺抗拒的吗,现在怎么反倒舍不得了?” 叶薄歆没有说话,部队训练苦是苦,可它就是个神奇的地方,你一面怨它,一面又舍不得它。 “回去后,以后不管做什么,再苦再累,你想想在部队里度过的这段日子,咬牙坚持下去,这是军人的精神。”鹰希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连长!”叶薄歆喊住她,“以后你休假了,有空去京城找我玩吧。” 鹰希点了点头,叶薄歆听到她模糊的声音,“你是个合格的特种兵。” 可惜,你不是兵。 眼眶一热,叶薄歆转过身,这些日子再苦再累,能换来鹰希这句肯定,她觉得值了。 第73章 雨天迎柩 ,天空飘起了一层细雨,不久雨滴慢慢变大,像透明的珍珠,一颗颗坠落在地,溅起水花。 天色墨青苍茫,雨势渐急,一道闪电撕裂黑沉的天幕,惊雷乍起。 夏天的暴雨来得迅猛,不一会儿地上积了一滩水。 机场的排水系统好,水流顺着一个方向,流入了沟渠。 沈凉的灵柩被人抬出军用飞机,前后六个军人神色肃穆地扶住灵柩,步伐沉稳地走下升降梯。 四个方位均有一人高举国旗一角,鲜红色的国旗在风雨中遮挡在灵柩上方,任风雨飘摇。 黑色的灵柩透着庄严肃穆,机场专门辟出来的一块空地上,停了十余辆军用吉普,中央的水泥地上,一头是一架墨绿色的军用飞机,一端是迎接烈士遗体回归的军官。 灵柩徐徐靠近,所有人在雨幕中站立,左手托着军帽,右臂弯曲,五指并拢自然伸直,与眉心同高,手心向下,微向外张20度,行注目礼。 雨将橄榄绿的军装染成墨绿色,暴雨像是为了迎接军魂回归,不断地哀泣。 身为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靳未南站在最前端,血红色的国旗映在他眼底,墨黑的眸萦绕着一圈血丝,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躺在里面的是他兄弟,曾经生死与共,现在却隔着一层棺材板,他甚至连他临终前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眼睛被雨滴砸到,酸楚胀痛,心在滴血,兄弟情、国家义缠绕在他心头,狠狠纠结成一团,这就是他们当初追求的军人荣耀,有一天光荣地为国捐躯。 军乐响起,所有人对着灵柩鞠躬,张政委代表讲话,又是一番歌功颂德,沉痛的气氛萦绕在各人的心头。 清一色的军装中,有一抹突兀的黑色,长发湿漉漉贴在脸颊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在看到灵柩从雨幕后出现的瞬间,古井无波的眼神激起了一丝沉痛悲戚。 她脸上甚至没有泪水,身上散发的绝望和死寂却让人不容忽视。 沈凉的未婚妻,原本定在下个月举行婚礼,没想到盼来了未婚夫的遗体。 她早就知道干这行的,随时会牺牲,就算嫁给了她,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生病没人嘘寒问暖,出事了只能自己杠,就连家里里里外外的事都要她一个人去忙。 可是她从不觉得苦,只要他能安然无恙,一年见几次面已经是天大的荣幸,真的,她只要他活着…… 最终她等来了什么,一封遗书,几个陌生人沉痛、同情的眼神。 那一刻,她觉得天塌了,战战兢兢那么多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怨,不该恨,可是他好残忍,连妻子的名分都没有给她,就这么走了。 沈父沈母听到噩耗,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沈父有心脏病,差点没缓过来,一夜急救,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沈母一夜苍老了许多,眼神浑浑噩噩,一连几天都在说胡话。 沈凉的妹妹在医院照顾两位老人,她不敢跟两位老人说今天沈凉的遗体送回来,就怕老两口承受不住打击,再出个好歹来。 季简宁站在她左手边,见她倔强地隐忍泪水,双肩在抖动,双手紧握成拳,她想不管不顾冲上去捶打灵柩,想质问他为什么不信守承诺,可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浑身的力气被抽光了,她没有勇气。 沈凉的父母住在d市,昨晚季简宁收到今天运送沈凉的遗体回城的消息,连夜从京城开了4个小时的车,凌晨来到了d市。 在医院里看过沈父和沈母,老年丧子,两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他避开两位老人,跟沈凉的未婚妻和妹妹说起沈凉的遗体会在早上10点到达机场,她们要不要去迎回? 最终让沈凉的妹妹留下照顾老人,季简宁安排殡仪馆和联系墓陵,全程沈凉的未婚妻都在身侧,什么话都不说,冷得像个冰人。 忙活到9点,两人才驱车前往机场。 在季简宁面前,她没有流过一滴泪,却让沈凉心头抽痛。 这个柔弱的女人,在面对即将成为丈夫的男人的离去,没有歇斯底里,就好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 …… 仪式结束,张政委宣布起灵,在军乐声中,礼兵抬起灵柩,缓步走向灵车。 来迎遗体的有沈凉昔日的军中战友,也有上级领导,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上了草坪不远处的军用车,跟在灵车后前往d市第一殡仪馆。 沈凉的未婚妻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一步,靳未南没有立即上车,缓步朝她走来,他抿着唇,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朝她立了军礼。 她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三人在雨幕中站了许久,等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季简宁才小声提醒她该走了,她讷讷地跟着季简宁上车,靳未南沉默地跟在身后。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内一片静谧,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像泪眼一样滑落,满颊泪痕。 淋雨过后,浑身湿漉漉,水渍滴落在车座上,流淌了一地的水,但此刻谁都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一味沉寂在悲痛中。 突然,密闭的空间内响起一阵悦耳的钢琴声,空灵忧伤,淡淡的愁绪在心尖化开。 一首天空之城,在下雨天,在忧伤的时刻,击溃了沈凉未婚妻的心理防线,她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崩溃地泪流满面,无声地哭泣。 靳未南眉目沉敛,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垂眸拿起手机,指尖想摁下拒听,却看到一串不经常出现,却熟悉的数字。 他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蓝牙耳机,插进手机孔里,蓝色的耳机别在耳朵后,沉稳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事?”熟捻的语气,微微蹙起的眉梢。 可见他跟电话那头的人很熟悉,熟悉到不需要客套,可这人除非有事才找他,所以就算觉得现在接电话不合时宜,可还是接了。 季简宁无声地抽出纸张,递给隐忍落泪的女人,一面身子往前倾,竖而聆听靳未南的说话内容。 “表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电话那头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难得正经。 “我得罪的人多了。”靳未南没有多想,干他这一行,白道黑道没少得罪。 江明豪清楚他的德性,又听见他声音里似乎透露着不耐烦,他也不敢瞎扯皮,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不跟你绕弯子,你前几天被人查了,知道么?按理说你的所有资料信息都是一级保密级别,收档在军事信息库中,就算是高级黑客也不可能入侵。可怪的是,我今早发现你的资料被动了,虽然对方手法高超,但还是留了蛛丝马迹。” 他的资料信息被动不是小事,因他工作性质的隐秘性,他的所有资料都是军方重点保密级别,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他以后出任务的风险变高,甚至可能牵连到家人。 如果歹徒绑架他的家人来威胁,夹在国家与亲人之间,他要怎么抉择? 靳未南抿着唇,这件事情很严重,怪不得江明豪会给他打电话。 “查到对方的ip了吗?”靳未南并没有多担心,江明豪的能力他相信,如果真被泄了信息,江明豪现在就不会这么镇定地跟他说话了。 “查到了,顺藤摸瓜,是情报局那边的,所以我问你得罪了什么人?别是人家眼红,为了把你拉下马,想找你麻烦。” 靳未南的过去,可真不光彩,当年的事虽然被压了下来,但有心人若想查,还是能查出有一二。 人这一辈子,一旦有了污点,不管你爬到多高的位置,这污点会跟随你一生,战战兢兢,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靳未南沉默,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指尖握着手机,微微泛白,脸颊上还沾着水滴。 情报局查他,难怪能入侵军网,窃取他的情报。 他这些年上升势头猛,眼红他的人比比皆是,可情报局查他,不太可能是为了让他落马,毕竟老太爷的势力摆在那里,他的能力众所周知,军委处那几个把手不可能舍弃他这一枚军事奇才,不然当年也不会千方百计保住他。 如果上头要查他,军委那会透出风声,不可能一声不响。 “别废话,说重点!”靳未南沉了声音,江明豪有事瞒他,他想卖弄关子让靳未南自己想,可是靳未南心情不好,他今天没心思去揣测谁会想动他。 江明豪一噎,果然有个处处压制自己的表哥一点都不好,什么都不如人家,回家被家人念叨,工作上还要被压榨。 “是情报局那边的ip,但应该是私人暗查,他用的是私人电脑,那小子很鬼,懂得利用公网来掩护,但还是有纰漏。顺着ip,我反入侵了他的资料库,发现他窃取的资料都是关于你五年前闹出的私事,还有近些年的动态,没有涉及军事保密性,算他还有点职业良心,不然私下窃取军界重要人员的资料够他坐穿牢底了。” “我原本想黑了他的电脑,可惜发现得太迟,他把资料传了出去,你猜传给了谁?” 靳未南没兴趣跟他打哑谜,想到五年前的事,他神情有些恍惚,沉痛的双眸闪过一丝惶恐。 江明豪听不到他的追问,只好摸了摸鼻子说:“苏景森,那个刺头兵王。资料传到他那边就没动静了,我猜他就是主谋,不过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表哥,你是不是得罪他了?我记得你们交过手,他还输给你了,会不会是想了解你,然后一举击败?” 说到这里,江明豪有些兴奋,如果有人能让表哥吃瘪,他可是很乐意见到。 苏景森? 靳未南挂了电话,脑中闪过苏景森的资料,跟他一样,都是军界的后起之秀,八年前两人在演习中身在敌营,苏景森输在他手里,一个狂傲不知道收敛,一个不屑一顾,难道就因为这事记仇到现在? 靳未南全程戴着蓝牙耳机,所以季简宁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靳未南又寥寥无几几句话,根本判断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见他面露疑惑,季简宁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靳未南沉默半响,抬头问:“认识苏景森吗?” 除了当年输给他外,他跟苏景森这些年都没有交集,更别提什么有什么过节了? 季简宁一怔,惊讶地看着他,“别说你不认识苏景森?” 见他面色无波,摆明了不熟捻的样子,季简宁无语地摇了摇头,小声提醒他,“苏,姓苏啊……” “我知道姓苏。”语气淡淡,跟那人扯上关系,他还能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季简宁败给他了,“叶薄歆的母亲姓苏,苏景森是叶薄歆的舅舅!” 真行,人家老婆的舅舅人家不认识,他一个外人比他都清楚。 靳未南怔住,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叶薄歆无缘无故出现在部队里,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势力还不容小觑,而他昨天陷在沈凉身亡的沉痛里,根本没想到这茬。 现在想起来,她放好好的市区不呆,干嘛跑去受罪? 苏景森是她舅舅,这就行得通了,让他不安的是,苏景森查他的话,想必是为了外甥女,而他当年竭力隐瞒的事,不知道被他查到了多少? 靳未南不敢想,如果苏景森查到了当年的事,而他又告诉叶薄歆的话,那一切都完了。 而靳未南的担心没有多余,苏景森动用军中的关系,确实将当年的事查了彻底,或许更深。 他的脸色不比靳未南好看多少,好好的外甥女,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年她根本就不可能差点死在军火商的手里。 而他还敢来招惹他的外甥女,他怎么敢? 他苏景森的外甥女就那么好欺负么? 第74章 那男人是谁 ,殡仪馆里,沈凉的未婚妻以他妻子的身份跪在棺木旁,双眼空洞无神,只是像个牵连木偶一样,见到有人过来,机械地鞠躬回礼。 人家说什么,她没有听进去,跪得笔直。 但这种场合能说什么,不过是几句安慰和节哀顺变的话罢了,听不听无所谓。 知根知底的人同情地看着她,还没嫁过去人就死了,但也庆幸,差一点就成了寡妇。 贴上二婚标签的人,不好找婆家,各方面条件都要下降。 来悼念的人一拨接一拨,沈家的亲戚不多,这些人里,最多的是军界的代表和昔日好友。 靳未南祭拜过后,站在棺木旁,沉敛的目光落在棺木上一圈圈花环上,刚才入殓师给他化妆的时候,他看到了沈凉的面容,安详没有痛苦。 可是,他把痛苦留给了家人,留给了爱他的人。 将近中午,沈父和沈母在沈家妹妹的陪同下来到了殡仪馆,两位老人还不能接受儿子离去的消息,半年没见到儿子,等来了一封遗书,年过半百的他们怎么受得了? 沈母一夜之间生了许多白发,黑发中掺杂着白发,几天来以泪洗面,面容憔悴,五十几岁的老人看起来像六十多岁。 沈父脸色苍白,目光浑浊,身子佝偻了。 沈家妹妹搀扶他们来到棺木旁,沈母再也忍不住,捶打着棺木痛哭出声,说他不孝,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面。 抱怨的话一声声落在众人耳中,在场的大部分是军人,感同身受,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痛的氛围中。 靳未南扶着老人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扭头示意季简宁把沈父也搀扶过去。 没有冠冕堂皇的说辞,沉默地陪着老两口,听他们絮絮叨叨倾诉,靳未南的眼圈也红了。 沈父见过靳未南,曾经跟沈凉回过家,都是拿命去保家卫国的孩子,沈凉的选择,他们也怨不了别人。 老两口没有为难靳未南,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忙去,不用陪他们。 这场大雨来得迅猛,去得也快。 靳未南出了压抑的大堂,站在走廊上出神地凝视着被雨清洗后,澄蓝色的天空。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骨节分明的指夹着香烟送到薄唇边,咬住烟尾,右手摁下打火机,左手护着,低头凑近幽蓝色的火苗。 一连抽了几根,旁边就是垃圾桶,伸手弹了弹烟灰,直到鼻腔里都是尼古丁的味道,呛得他咳嗽出声。 以前他不碰烟,不碰酒,身为军人他有良好的生活习惯,烟酒能带来一时的欢愉,却会以消耗生命为代价。 但发生了当年的事之后,他开始酗酒抽烟,烟瘾很大,可惜每次碰酒就醉,人家说酒量是练出来的,他倒是例外,酒精麻痹不了他的神经,会让他醉了,然后什么痛苦都忘却。 失眠严重的时候,他会灌几杯酒,酒成了他的安眠药,可在部队禁酒,不能每次都借酒入睡。 烟就成了排解痛苦的途径,他不喜欢烟味,却喜欢烟带来的松懈。 后来知道她没死,他开始戒烟戒酒,四年来很少再碰烟酒,除非心情特别烦躁,他需要用烟酒来压制内心的感情, 捻灭了烟头,靳未南把没抽完的烟盒,连带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走出长廊,军靴踩在积水的地上。 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军人身体素质好,在训练和实战的时候,没有条件换衣服,通常也是贴在身上,然后自然而然干了。 经过深思熟虑,靳未南拨通了萧纯办公室的电话。 …… 大雨过后,空气里混着芳草的清香。 天空一片蔚蓝色,白色的云朵踱了一层金边,太阳躲在云层后,慢慢露出金色的脸蛋。 小战士从叶薄歆手里接过行李箱,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然后盖上。 叶薄歆就一个滑轮的行李箱,里面几件衣服和鞋子,倒也不重,她没有跟小战士客气,跟他说了声谢谢。 小战士看了一脸愁苦的沈思亚一眼,自觉地上了驾驶座,留给两个姑娘告别的空间。 叶薄歆已经换下了军装,白色铅笔裤,米色衬衫,袖口拢起,齐耳短发让她看起来少了几丝柔弱,多了几抹干练。 半个多月的训练,让她身上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气质,被太阳晒红的脸蛋让她的肤色看起来更健康。 叶薄歆伸手捏了捏沈思亚的脸颊,本来两人身高差不多一样,抬手有些吃力,可叶薄歆就是喜欢捏沈思亚的脸。 沈思亚的脸有些婴儿肥,手感好,又柔软,让人爱不释手。 沈思亚拍掉她的手,娇嗔说:“讨厌,又捏我的脸,都被你捏坏了。” 叶薄歆呵呵笑出声来,伸手抱住了她,轻声说:“行了,别难过,又不是你的错,傻不傻,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杠。” 沈思亚难过地搂着她的腰,轻搁睫毛,闷闷地说:“啊歆,我总是给你添麻烦,你说我活着是不是就是个累赘?” 沈思亚难得一本正经地说话,而且每次喊她啊歆,绝对是怀着愧疚之心,还有对自己的质疑。 “瞎想什么呢?”叶薄歆生气地掐了她一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玻璃心了?又不关你的事,这种话以后别让我听见,我还是喜欢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沈思亚磨磨蹭蹭,就是不肯松手,拉着她的袖口说:“要不我跟你走吧?” 可怜兮兮的摸样逗笑了叶薄歆,“别闹,这是你的工作,用不了多久你也走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再说了,你们杂志社福利、奖金、待遇多好啊,要是因为甩手不干落下把柄,正好正中了某人的下怀,到时候被辞退了,你拿什么去交你的水电费、网费?” “当然,你要是不介意,来我家也可以啊,我养你。”叶薄歆挤了挤眉梢。 沈思亚摆手,“算了。”她有手有脚,况且记者行业也是她喜欢的,她才不要人养。 临上车前,沈思亚又问:“对了,你跟那帮舍友告别了吗?”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她太了解叶薄歆了,这家伙不辞而别的事没少做,当年她去读军校,压根没跟任何人说过,高考报名问她填了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她怎么说来着,一本正经地说金融,学校就选在京城。 她没有怀疑,跟着填了本地的学校,传媒大学。 通知书下来,她才知道她填了s市的军校,苏婉还想让她将来进公司帮忙呢,这么一搞,气得半死。 叶薄歆抬眼,再看看基地的训练场,不舍地收回目光,“没有。” 没有说为什么,沈思亚知道她不喜欢离别的场景,撇了撇嘴,估摸着那帮人逮着她会来一场严刑逼供吧。 说起来,沈思亚因为经常跟叶薄歆混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拍照的时候也会跟着一班,所以跟她们寝室的人算是熟识了。 …… 萧纯被靳未南在电话里说的内容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从墙壁挂钩上取下外套,边往外走边扣扣子。 希望赶得及。 远远地看见叶薄歆上了车,车门关上,萧纯也顾不上形象,大声喊了等一下。 开车的小战士听到中队长的叫声,识相地下车,朝萧纯迎上去。 叶薄歆从车窗往外看,犹豫了一下,没有下车。 萧纯没搭理小战士,径直车边,挥手示意叶薄歆下来,边说边拉开车门。 “中队长,怎么了?”叶薄歆一头雾水。 萧纯一路快跑过来,特种兵出身,倒是没有气喘吁吁,可靳未南这一通电话来得太晚,他担心叶薄歆已经被送走了,一路上心跳如鼓,幸好赶上了。 “小李,把叶薄歆的行李拿下来。”萧纯指了指后备箱,扭头对小战士说。 “这是……不用走了?”沈思亚也看出了端倪,行李都取下来了,还走什么。 萧纯点头,解释说:“刚才大队长来电话,说让我把你拦下,你可以归队了。” 叶薄歆跳下车,“为什么?” 萧纯从小战士手里接过行李箱,带着叶薄歆边往回走边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上面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负责传达命令而已。” 来到办公楼前,萧纯把行李还给她,沈思亚笑嘻嘻地接过,萧纯说,“你先回去整理东西吧,我去跟鹰希说一声。现在也中午了,你下午再去跟她们集训,快去收拾东西,食堂那边应该还有饭。” 萧纯转身走了两步,叶薄歆叫住他,快步走到他面前,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说:“中队长,大队长在哪?我想见见他,你帮我去说一声成吗?” 萧纯摇头,“大队长今天不在。” 不在? “出任务了?”叶薄歆试探性地问,他每次出任务都有风险,为什么昨晚没有跟她提过,而且不是说了这次演习结束就请婚假吗? 萧纯眯着眼睛,他怎么觉得小姑娘在担心呀,虽然说大队长魅力不减,但昨晚看她对大队长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今天怎么就上心了? “首长做的事都是机密。”萧纯顿了一下,“不过……应该不是出任务,毕竟刚才还给我打电话了。” …… 沈思亚为了弥补过错,全程帮叶薄歆拎着行李箱,再次回到寝室,叶薄歆有些感概,心里却很疑惑,靳未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她摸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怕打扰他,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倚在床梯上发愣。 沈思亚帮她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到柜子里,转身见她若有所思地神游,撞了撞她的手臂。 “怎么,傻了?兴奋过度导致神经错乱了?”沈思亚又开启了损人模式。 叶薄歆回过神来,可手指不小心滑下了手机屏幕,电话拨了出去。 看着上面的字,叶薄歆一阵心虚,连忙想要摁下挂断键,然而电话那头已经有人接了起来。 前后不过两秒,给人一种他在等她电话的错觉。 “嗯?” 靳未南不按常理出牌,人家接电话不是说哪位,就是说喂,结果他来了一声尾音上扬的嗯,有点小暧昧,像羽毛一样刷过耳畔,痒痒的。 想到昨晚两人的暧昧,他贴在她耳边说话,声音醇厚性感,她觉得脸有点发烫。 沈思亚发现了不对劲,惊呼出声,“天,男人?叶薄歆,你快给我老实交代,声音听起来能让人耳朵怀孕的男人是谁?” 沈思亚伸手去抢,叶薄歆黑着脸捂住手机。 该死的沈思亚,说话拎不清场合,靳未南在那头一定听见了,丢死人了。 沈思亚抢不过,蹙眉,“好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叶薄歆做贼心虚,不敢在沈思亚面前接,又不好挂了,转身往外走。 沈思亚眼睛一亮,“是不是你的兵哥哥?是的话给介绍一下呗,我帮你把把关。” 叶薄歆傻了才会相信她,“赶紧帮我收拾东西,敢跟来绝交!” 见沈思亚没有跟出来,叶薄歆才把手机贴在耳边,边上楼边说:“额……是我……” “我知道。”靳未南低低笑出声来,顿了一下,说:“手机有备注。” 叶薄歆揉了揉发烫的脸颊,“那个……我刚才不小心摁到拨打键的……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影响到你?” “我在s市……参加丧礼……”靳未南沉默了一下,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 叶薄歆没想到是这样,垂眸,轻声说对不起。 “有什么事吗?”靳未南反问。 叶薄歆沉默了一下,听电话那头传来清浅的呼吸,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你……为什么让我留下来?” 靳未南不答反问,“你想留吗?” 叶薄歆想,他的弦外之音是不是,因为你想留,所以让你留? “想。”叶薄歆点头。 他淡淡嗯了声。 “你不担心我受伤?呃……我是说,你昨晚说训练有很多风险,随时可能……” “终极考核你别参加就行,训练的时候,你专心些,鹰希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第75章 瞎说,他明明在看我 ,暴雨刚过,绝壁上的石块又湿又滑,有人不小心踩空,从绝壁往下滑了几米,听到崖底传来一阵惊呼。 崖。 鹰希要是在上面吼一声,她怕手抖,直直往下坠。 “没事,待会儿我们一组,我在旁边护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别往下看,也别往上看,只管直视前方就好。”唯蜜以前有过攀爬的训练,这点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我……不行啊,怕脚软……” “出息,爬楼的劲哪去了?” “那不一样,爬楼摔不死……” 教官见她们俩交头接耳,喊俩人出列。 “你们俩准备。” “啊?”叶薄歆浑身绷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抬眼看向绝壁,上一组成员都爬上了崖?是谁说要在旁边护着我的,啊?结果溜得比兔子还快!” 唯蜜笑了笑,“我要不那么说,你肯定连绳索都不碰,到时候被人压着脖子往上赶多难看啊。” 唯蜜在笑话她被鹰希上赶的事,叶薄歆眨了眨眼睛,懒得说话。 说实话,她真的被鹰希吓到了,本来一个人攀爬已经很危险了,她还拎着她一个大活人。 闭上眼睛还能听到风刮过脸颊的声音。 …… 攀崖项目之后是在泥坑里摔打,累到爬不起来才被教官扛出来,叶薄歆最惨,鼻孔、嘴巴都进了好多泥巴,小脸脏兮兮,乌黑的头发变成了泥黄色,还滴着水,泥巴的恶臭味让她胃里翻滚,趴着干呕了几下,闭着眼睛躺在湿漉漉的泥土地上。 教官踢了她几脚,她装死不动。 一群泥人回到训练基地,路上引来男兵的嘲笑,没人觉得难堪愤怒,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谁还搭理你。 洗完澡之后,叶薄歆嗅了嗅,她总感觉身上的泥巴没有洗干净,痒痒的,而且还有一股异味。 “行了,这事你得习惯。”唯蜜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掌拍在她肩膀上,叶薄歆差点就站不稳,真不知道她刚才是不是装的,现在怎么还有那么大力气? 向朵雅在镜子前梳理头发,拉着眼角,附和说:“对呀,以后野外生存的时候,十天半月没衣服换,还不得呕死,发酸发臭的。” “走,吃完去咯。” “饿得肚子都瘪了。” 几位姑娘拾掇完毕,拉起瘫在床上的叶薄歆,叶薄歆本来不想吃饭了,一想到今天满嘴的泥巴,她就反胃,也不知道鹰希怎么弄的泥坑,恶心死人了。 可是晚上还有训练,不吃饱了没力气撑下去。 “哇,今天的饭菜好丰富。”唯蜜边说边往盘子里挑拣,眼睛亮晶晶,反观一旁的叶薄歆,一脸菜色。 艾秋媛看了一眼,叶薄歆的盘子里干干净净,啥东西都没有,伸手帮她夹了鱼肉,“吃不下也得吃,以后习惯就好。” 唯蜜也帮她挑拣了些东西,挤眉弄眼地说:“吃几口泥巴算什么,等过两天训练你饿得头晕眼花,然后再把一盘生肉摆在你面前,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到时候你就知道现在的伙食多好了。” 艾秋媛瞪了唯蜜一眼,“行了,你别吓唬她。” 唯蜜不服,“我哪吓唬她了?本来就有吃生肉的环节。” 野外生存没有干粮,一呆就是好几天,饿了只能吃草根和捕食动物,不吃生肉就等着饿死。 叶薄歆有个当兵的舅舅,每次浪费粮食,苏景森就说有机会把你扔进部队里,让你吃吃生肉,就知道什么叫珍惜粮食了。 她那时候不以为意,总以为八竿子打不着,没想到苏景森真把她弄来了。 叶薄歆嘴巴挑剔,从来不敢尝试生鱼片和半生不熟的牛排之类,想到吃生肉,她胃里又造反了,强忍着恶心,脸色却白了几分。 “行了,都叫你别说了。” 艾秋媛见她脸色不佳,说了唯蜜几句。 唯蜜自知理亏,为了弥补,拖着叶薄歆离开荤肉区,来到了素食区。 “呐,我们多吃点菜。” 唯蜜跟她说着话,她低头把不喜欢的东西挑出来,放到唯蜜的盘里。 食堂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然后是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她们身上。 不,应该是说她们旁边的人身上。 而两个当事人还没发觉不对劲。 叶薄歆的夹子伸到旁边的食盘,不小心跟别人的碰到了一起。 她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了声不好意思,夹子挪到了另一边。 那人没出声,反倒是旁边的唯蜜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傻眼了,愣了一下,拽了拽叶薄歆的袖口,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快抬头看看是谁。” 叶薄歆没有立刻抬头,目光反而落在握着夹子的手上。 骨节分明,指甲红润,袖子遮住了腕口。 抬眼,入目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浓密纤长的睫毛半阖,叶薄歆心头一紧,握着夹子的手抖了一下,撞击到了盘子的边缘,发出一声脆响。 靳未南偏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黑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叶薄歆脸颊微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他怎么在这? 不是去了s市参加丧礼吗? 唯蜜激动地攥紧了她的手臂,低声说:“大队长刚才看你了,天,太幸福了。你丫怎么那么好运?要不是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都怀疑你是故意引起大队长的注意力了。” 叶薄歆心虚地拽着她离开,“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唯蜜不舍地回望身姿挺拔站在餐桌前的男人,“干嘛啦,我都还没看够呢,扯我干嘛?多好的机会呀,来个邂逅什么的,借机道歉说说话也行啊。他的声音超好听的。“ “你疯了,他是大队长,不怕他罚你啊?”这些女人心底的小九九,靳未南会不知道,干什么来食堂晃悠? 叶薄歆有些不爽,唯蜜惊呼:“对啊,他是首长,刚才光激动,都忘记给他敬礼的,怎么办,他会不会因此记住我的脸?” 叶薄歆拉着咋咋呼呼的唯蜜坐了下来,早就围在一起的几位姑娘展开了攻势。 靳未南转头,眼眸转了一圈,落在坐在靠窗位置的女人身上。 她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他眼波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邓远见他的夹子落在盘里不动,有些疑惑地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叶薄歆拿着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青菜,也偷偷瞟了过来,对上靳未南的视线,心头一阵乱跳,连忙低下头,往嘴巴里塞了一口饭。 邓远会意一笑,难怪不常来食堂的首长今天突然起意来食堂吃饭,原来是嫂子来这,想来看看。 “哎哎,我眼花了吗,刚刚大队长又朝我们这边看来耶,我怎么感觉他是在看我啊。”向朵雅坐在叶薄歆的对面,她想当然觉得靳未南是在看她。 其实靳未南只是轻轻一掠,目光并没停顿多久,但向朵雅这个花痴全程都在撑着下巴流口水,所以捉住了靳未南的视线。 “瞎说,他明明在看我。”坐在向朵雅身边的艾秋媛抢了话。 叶薄歆一噎,差点喷饭,连忙拿着汤勺喝了几口汤。 这帮花痴太不害臊了。 “你们说,大队长平时都不在食堂吃饭的,今天哪阵风把他刮来了?”有人问出了疑惑。 “管它东南西北风呢,要是天天有风把他刮来,我就天天大饱眼福了。”向朵雅捧着脸贼兮兮地笑着。 叶薄歆蹙眉,听着这帮女人花痴靳未南,她心里不太爽,总感觉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惦记上了。 “小叶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到你跟大队长说话了,他还看了你一眼。你们是不是那啥?嗯?对上眼了?”艾秋媛看到叶薄歆低着头说话,然后又抬头,离得远根本听不到什么。 看着艾秋媛一张八卦脸,叶薄歆是真的很无力,“收起你猥琐的思想,我的夹子不小心碰到他的而已。谁跟他说话了?那是道歉,我道歉,他看我一眼也很正常啊。” 第76章 他怎么来了 ,艾秋媛喔了一声,像是故意拉长尾音,眉眼间染上了戏谑。 “原来是——不小心——碰到的呀。” 叶薄歆蹙眉,瞥了她一眼,感觉她话里有话。 唯蜜抬头,看着艾秋媛说:“成了,别欺负小叶儿,刚才我在场呢。” 筷子指向叶薄歆,“她都快了累虚脱了,哪有心情去动什么歪心思?以为是你们啊,一帮花痴。” 林薇笑着说:“也不知道是谁花痴,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家身上了。” 路夏敲了一下桌子,“都别说了,快吃饭,回去好好休息,晚上还有训练。” …… 折腾了一下午,浑身酸疼,连抬手吃饭都困难。 “连长!”有人喊了一声。 “嗯。”鹰希淡淡应了一声,绕过桌子,走到艾秋媛旁边,拉开椅子。 鹰希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得笔直,眼睛扫过围在长桌上吃饭的七个女孩。 食堂里的餐桌有四人座,六人座,也有八人座,唯一的十人座被叶薄歆整个宿舍占了,旁边还有空余的位置。 鹰希从没跟她们一起用餐过,看到鹰希过来,她们都觉得很奇怪,自觉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等鹰希入座。 “大队长。”鹰希敛眉,对着阔步而来的男人敬了军礼。 邓远跟在靳未南身边,嘴角抿着一丝弧度,眼眸绕了一圈,对着靳未南小声说:“首长,都没有多余的位置了,要不咱们去那?” 邓远指的是叶薄歆那一桌,她旁边恰好还有两个空位。 靳未南侧目,看了他一眼,眉梢不轻易掠过叶薄歆纤弱的背影,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距离餐桌不远,鹰希就是见到两人朝这边走来,才站在原地,喊了一声大队长。 邓远抢先一步走上前,放下手里的餐盘,先拉开叶薄歆身侧的椅子,自己到桌子边缘站好。 靳未南点了点头,抬脚走到叶薄歆身边,餐盘往桌子上一放,深邃的眸子抬起,落在鹰希脸上。 “都坐吧。” 六个姑娘被吓傻了,别看她们花痴,那也只敢在靳未南身后开开玩笑,如今他往身边那么一站,气场强大内敛,让人无法忽视,谁都不敢说话了。 来基地三个多月,从没在食堂见过大队长,今天不仅见到了,还一起同桌吃饭,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就像做梦一样。 鹰希也没想到能跟他同桌吃饭,心下有些激动,眼波微漾,对上他那双湛黑的眸,冷淡疏离,却让人不由自主被吸引。 叶薄歆僵硬着身子,感觉到他就站在身边,身上特有一种清洌的气息,他坐下的时候,从她身侧入座,袖子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背。 浑身的细胞都警觉了起来,眼眸低垂,悄悄侧首,看到他纤长细密的睫毛在眼影下投下一片浅影。 浓黑的眉,硬挺的鼻子,秀气优美的唇,冷硬的轮廓线条,无不散发着成熟诱人的气息。 偏偏他身上带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就像一株天山雪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都站着干嘛,见到首长不会敬礼吗?”鹰希见她们一个个都傻呆呆地站着,眼珠子黏在靳未南身上,不悦地开口低斥。 “首……首长好!”六位姑娘的声音稀稀拉拉响起,叶薄歆回过神来,跟着抬手,嘴巴张了张,愣是没能挤出声音来。 靳未南没有抬头,右手持筷,左手脱下军帽,放在膝盖上,淡淡说了声,“别拘束,都吃饭吧。” 靳未南落座后,邓远也跟着坐下,不过他抬头看了叶薄歆一眼,再看看一本正经的首长,咧着嘴笑了。 六位姑娘战战兢兢地坐下,没人敢再开玩笑,一时之间,餐桌上只剩下筷子碰撞餐盘的声音。 身边就坐着那人,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都同床共枕过了,偏偏还要装作不认识,她浑身不舒服,屁股挪了挪,身子悄悄倾向坐在身边的唯蜜。 她觉得这餐饭好难熬,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更是连下咽都困难。 她不知道靳未南想干嘛,刚才往她身边站,跟她夹一道菜可以说巧合,那现在同在一个餐桌上吃饭,难道也是巧合? 靳未南是天生的豪门贵族,往上数几代都是贵族出身,他身上有良好的用餐礼仪,哪怕当了兵也没有染上兵痞子的恶习。 用餐优雅,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同是大口吃饭,相比几个姑娘的粗俗相,他就连咀嚼也很优雅耐看。 鹰希频频看了他几眼,却发现他的眼角余光落在叶薄歆的餐盘上,轻轻蹙起眉梢。 叶薄歆把不想吃的东西挑了出来,一碟荤食基本都没碰,素菜也挑挑拣拣。 叶薄歆的左手放在餐桌上,不小心碰到了靳未南持筷的右手,筷子碰到了餐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的一声,就像敲响了警钟,叶薄歆脑中的一根弦断了,碰到他手背的指尖像触电一般,飞速地挪开。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一桌子人的注意,本来大家都在凝神屏息,视线更是若有若无地往靳未南身上飘。 叶薄歆窘迫地抬起头来,偏头看他,他也恰好抬眸,那双深瞳似乎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她恍惚觉得自己看错了。 叶薄歆双颊微烫,垂眸,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没关系。”靳未南淡淡说了声,沉默地垂眸,右手放下筷子,拿起汤匙轻轻搅动汤水。 一顿饭在沉默煎熬中无声地度过,叶薄歆随意吃了点东西,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离开。 刚想说自己吃饱了,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后颈就被人勒住了。 沈思亚从食堂门口进来,眼珠子转了一圈,瞧见叶薄歆几个舍友,抬脚朝她们走来。 这帮人低着头吃饭,压根没人注意到她,她眼睛盯着叶薄歆的后脑勺,双手蠢蠢欲动。 她动了动手指,嘴角勾起一丝阴笑,伸手勒住了叶薄歆的脖颈。 沈思亚低头,嘴巴差几毫米就贴上叶薄歆的耳廓,“好你个叶薄歆,狼心狗肺,竟然连我都骗!大队长叫靳未南是吧?我说呢,怪不得看他好眼熟,原来他就是……” 沈思亚的手劲不大,叶薄歆突然被袭击,脑袋懵了一下,又听到沈思亚说的话,立刻惊醒。 她挣脱沈思亚的手,扭头反手捂住她的嘴巴,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你给我闭嘴!”叶薄歆瞪着眼睛威胁,一边起身。 她不敢松开沈思亚,怕她乱说。 现在这里那么多人,如果被她们知道她跟靳未南的关系,而她又刻意隐瞒,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想。 对靳未南影响也不好吧。 沈思亚呜呜地想扒开她的手,靳未南抬头,眼睛落在叶薄歆的手上,眉梢微蹙。 沈思亚看见他,瞪大了双眼,伸手指着他唔唔地喊。 这边的动静落入了食堂里原本就关注这边的人的眼里,鹰希恼怒地站起身来,“干什么?沈思亚,你把部队的纪律放哪去了?别以为你不是部队里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上司是怎么教你的?” “对不起啊连长,我这就带她出去。”叶薄歆偷偷瞟了靳未南一眼,见他没有发怒的迹象,悄悄松了一口气,没等鹰希发话,她就拽着沈思亚出去了。 “大队长……”鹰希看着她的背影,为难地收回目光,她这已经是第二次在大队长面前犯错了,上一次大队长就已经很生气,说了让她收拾东西滚蛋的话,这一次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出格的事。 才两天而已,她就捅了两次篓子,专挑大队长在场的时候。 六位姑娘也愣了一下,虽说叶薄歆老实交代了昨天的事,但是给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在大队长面前造次,这两姑娘真是牛掰了。 况且鹰希还在场呢。 “吃饭吧。”靳未南并未责怪,这倒让鹰希疑惑了。 鹰希孤疑地看了他一眼,他做的决定从来不会更改,可是昨天他坚决让叶薄歆离开,今天又派人说继续让她训练,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 叶薄歆把沈思亚拖到了安全地带,松开了捂她嘴的手,嫌弃地往她身上擦。 叶薄歆刚松手,沈思亚就囔囔起来,“叶薄歆!你怎么回事?靳未南是你老公你怎么不说?昨天害我担心、愧疚了一夜,合着你就耍我玩呢?夫妻两可真逗,都把大家当猴耍,玩什么间谍呢?怪不得夜里让你离开,白天就反悔了,原来都是一家人,计较个毛!” 叶薄歆黑着脸,想把她敲晕了,“喊那么大声干嘛?食堂里那么多人,你就闯进去,嘴巴一点都不牢靠,我不瞒着你瞒谁?你昨天没看到他在气头上呢吗?他都不认我,难道要我抱着他的大腿说,我是你老婆,你不能赶我走,不能罚我,你觉得合适吗?谁信啊?不把我当成神经病才怪!” 叶薄歆压低了声音,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人,这才又说:“而且我也不算瞒着你,是你自己没发现,关我什么事?当时的结婚证你可是看了,还说他长得好看,让人一眼就记住了,结果呢,转眼忘了干干净净,这能怪我啊?” “可是……”沈思亚说不过她,好像是那么回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反正叶薄歆忽悠人的本领大着呢。 叶薄歆趁热转了话题,“还可是呢,你刚才又在鹰希面前给她难堪,她都教训你了,你说说你是来工作的,干嘛老是跟她抬杠?上次是你幸运,正好女兵连需要你们杂志社宣传,鹰希才忍了你,要不然早把你踢走了。” 沈思亚被她说得有些担忧,毕竟都熬了半个月了,也不差接下来的半个月,要是鹰希真铁下心来赶她走,估计她回杂志社要被人挤兑,卷铺盖走人了。 “那个,你老公不是大队长吗?我是你朋友,就这层关系,他应该会站在我们这边吧?有他罩着,鹰希也不敢狂啊。” 叶薄歆被她一口一个老公喊得别扭,皱眉说:“别把老公挂嘴边,他在工作上很严谨,也有原则,私事跟公事分得很开,你看看昨晚就知道了,你以为他在开玩笑啊,他昨晚是真生气,把我训得不留一丝脸面,刚才那一出,指不定又要给我扣上什么帽子呢?” “还有,谁跟你站在一边。”叶薄歆不悦地瞪她,“这事守口如瓶,别什么都往外说。如果被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怕给他的工作造成困扰。你也知道军队里最忌惮关系户了,就算他没给我开什么后门,也会被有心人诟病,落下话柄对他的前程造成影响。这事很严重,你别惹出幺蛾子。” “好了,知道。”沈思亚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回了沈思亚的宿舍,叶薄歆想问问靳未南为什么让她留下来,这事搁在她心里不舒服。 她又不能直接去办公室找他,只能来楼梯间守株待兔。 晚饭过后,他应该会回来,而不是直接去办公室吧? 靳未南上楼的时候,她正倚在墙边,双手环胸,歪着脑袋跟沈思亚开玩笑。 沈思亚更夸张,拎了一把小椅子坐下,伸长双腿,大大咧咧地拦在过道上,双手枕在脑袋后,仰头往墙壁上靠。 第77章 你生气了 ,听到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叶薄歆一怔,迅速放下撑在墙壁上的脚,双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这才抬起头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靳未南抬眼就看到她单脚站立,身子斜斜歪歪地倚在墙壁上。 黑眸闪过一丝笑意,叶薄歆后面的动作完全多此一举。 她尴尬地站着,对上他微暖的眼眸,勉强扯了扯嘴角。 沈思亚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轮流打转,难得见到叶薄歆还有紧张的时候。 站起身来,勾脚踢开椅子,沈思亚踩着步子走到叶薄歆身边,眼睛直勾勾落在靳未南身上。 “大队长好啊。”沈思亚笑嘻嘻地看着抬脚走上来的靳未南,挥手跟他打招呼。 靳未南踩上最后一级台阶,身姿挺拔地站定在俩人面前,目光从叶薄歆脸上转到沈思亚身上,轻点下巴,疏离地说:“你好。” 沈思亚搂过叶薄歆的肩膀,把她推到靳未南面前。 叶薄歆始料未及,踉跄了一下,身子往前倾,所幸靳未南眼疾手快,蹙眉的同时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这才稳住了她的身子,不然这时她就撞进靳未南的怀里了。 沈思亚啧啧摇头,没有忏悔的模样。 可惜了,美人投怀送抱,他还能坐怀不乱,到底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 兵哥哥就是没有风情。 减十分。 不过样貌没得说,身材也杠杠的,体力应该不错,刚才减的十分跟加上的十分抵消吧。 叶薄歆站稳身子,靳未南松开她,她扭头恼怒地看着沈思亚,一双星眸盛满娇怒。 “沈思亚,你找死啊。” 在靳未南面前,她也顾不了许多了,她不把底线亮出来,指不定沈思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本来她就不愿意沈思亚跟靳未南撞上,就怕她胡言乱语,可是沈思亚看穿了她的心思,拉她到过道上守株待兔。 对于昨晚她爬楼闯进靳未南的房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沈思亚好奇得很,可惜撬不开叶薄歆的嘴巴。 沈思亚后退一步,到了安全距离,才扬着下巴说:“要淑女,淑女,大队长还在呢,注意点形象啊。” 叶薄歆不作声,眼眸沉沉地看着沈思亚。 沈思亚缩了缩脖子,对着靳未南说:“那啥,大队长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是啊歆的老公,你们没必要在我面前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沈思亚挪到靳未南身边,习惯性地朝他伸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思亚,是啊歆最好的朋友,你可能不认识我,当然我也不认识你,不然昨晚就不用闹那么大的笑话了。早知道你是大队长,我们也不用那么辛苦爬楼偷怕,直接跟你说一声,你会同意给我拍几张照的吧?看在啊歆的份上。” 沈思亚眨了眨眼睛,这才是她的目的,拿到特种大队老大的照片,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回去杂志社新一期的军事专栏报肯定大卖,想到火热畅销,她又声名大噪,丰厚的奖金朝她铺天盖地砸来,她睡觉都能笑醒。 靳未南垂眸,她脖子上挂着单反,左手已经抓住了单反,右手朝他摊开,很明显要握手的姿势。 眼眸动了动,朝叶薄歆看去,叶薄歆一凛,咬牙掐住沈思亚的手,把她拖到身边,“胡说八道什么呢,把我刚才的话都当耳边风了?” 沈思亚揉了揉被她弄疼的手,没搭理她,再次笑盈盈地抬头,“大队长,这个忙可事关我的饭碗,你不会不帮吧?” 靳未南沉吟,说了声抱歉。 沈思亚敛了笑,“这你可得想清楚了,我要是丢了饭碗,到时候来赖上啊歆,可不管她有没有家室,天天上她家蹭饭蹭床。” 靳未南看了叶薄歆一眼,笑出声来,“放心,我管你工作。” 沈思亚噎住,眼珠子转了转,不甘心地说:“你能管我什么工作?别是什么当兵之类的,我可不要在山沟沟里,我要在京城豪华写字楼,你能管吗?” 靳未南认真地点头,“行。” 叶薄歆看不下去了,沈思亚明显在试探,这就是她说的把关? “行了,别闹。”叶薄歆扯了扯沈思亚的衣袖,跟靳未南说:“别理她,今天抽风呢。” “谁抽风了?我帮你刺探敌情呢。”沈思亚在叶薄歆耳边小声说:“感觉还不错,成熟稳重,不轻浮,应该不会沾花惹草。” 她的声音虽然很小,但离靳未南不远,靳未南又专门训练过听力,自然把她的话听到了耳朵里。 他嘴角抿出一丝弧度,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 沈思亚不顾叶薄歆的警告,又蹭到了靳未南跟前,“大队长,我们家啊歆没谈过什么正经恋爱,洁身自好,长得又漂亮,家世又好,你一个当兵的,一个月工资多少?身家如何?你凭什么娶她?” 面对沈思亚的咄咄逼人,靳未南不慌不忙,眼尾淡淡落在叶薄歆身上,叶薄歆已经无力抚额,懒得管了。 她知道沈思亚不搞清楚,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等她去训练了,擅自在暗地里去找靳未南,到时候要说什么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所以她还是静观其变吧。 况且,这些关于他身家之类的敏感问题,她也不清楚,又不好问出口。 沈思亚来问最合适不过,也能提醒他,是时候主动跟她交代一下,别他对她知根知底,她却什么都不了解他。 靳未南目光沉沉,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 沈思亚拧眉,有那么难回答吗? 气氛沉闷尴尬,叶薄歆见他似有为难,也是,他一个大男人被两个女人堵在楼梯间逼问,咄咄逼人就像逼供一样,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而且男人的钱包工资什么的,代表他的尊严,让他把尊严**裸剥开在外人面前,怎么也说不过去。 是她考虑欠妥了。 “好了,思亚你先进去,我有事找他。”叶薄歆开口让沈思亚进门,沈思亚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皱了皱眉,刚才对靳未南还笑脸相迎,觉得他还不错,现在对他的印象分一落千丈。 关门前,沈思亚转过身来,对靳未南说:“好好对啊歆,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她,老娘拎把菜刀把你祖坟掘了。” 门关上,砰地一声,就好像示威一样。 “呃……她就这个脾气,你别介意。”叶薄歆盯着靳未南说,见他没有不悦,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靳未南朝她走了两步,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俯身跟她对视。 “我……刚才……”靳未南解释不出来,并不是他不愿交底,而是他家的情况有些复杂,以前她说她不喜欢豪门,甚至谈起来言语间有些厌恶,还说这辈子不嫁进家庭关系复杂的豪门家族,所以他犹豫了,不知道怎么开口。 刚才他明明可以随便说说,或者一语带过,但是当她的面,特别是面对她期待的眼神,他哑口无言,说不出欺骗她的话来。 “你……生气了吗?”靳未南小心翼翼地问,深邃的眸里有了一丝不确定。 他的脸近在咫尺,越是近看,发现他的皮肤越好,五官不管分开还是合起来,都带着成熟的魅力。 一靠近她,叶薄歆大脑基本处于挂机的状态,更别说两人离得这么近,脸都快贴在一起了。 她眨了眨眼睛,垂下眼眸,避开他能溺死人的瞳孔。 却被他问得发懵,她掀开眼帘,不解地问:“生什么气?” 为什么会认为她生气,难道不是他生气吗? 毕竟沈思亚是她朋友,她没有阻止沈思亚对他的盘查,甚至还成了帮凶。 靳未南一怔,摇头失笑,他怎么忘了,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反而处处为人着想,会体贴人,这样的她怎会轻易生气呢? 靳未南蹭了蹭她的额头,见她脸颊悄悄红了,才牵起她的手,轻声问:“跟我上楼,有什么事上去说?” 叶薄歆轻轻嗯了一声,虽然走廊上暂时没什么人,但这栋楼里住了十几个军官,难保不会有人突然回来或者突然开门出来,见他一个大队长跟女兵在走廊上暧昧不清,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 靳未南注意个人卫生,即使不经常在基地,房间依然保持干净整洁,内务一丝不苟。 地面光可鉴人,白色的地板砖倒映着人影,叶薄歆不敢下脚,怕弄脏了地面。 靳未南转身关门,见她站在玄关处,眼睛落在地面上,知道她在顾忌什么,牵着她的手走进去,偏头跟她说:“不用拘束,脏了可以再拖。” 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说:“而且,你是我妻子,这里也算是你的地盘,哪有进自家门还拘谨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叶薄歆还是觉得别扭,让她更别扭的是靳未南的态度,这两天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除去昨晚情急之下骂了她几句,后来还跟她道歉了。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陌生,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一样。 两人没打破那层关系之前,一直都是谨守底线,偶尔见面吃饭也是他埋头吃,她也没话讲,全程基本沉默,有时候她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跟他见面,难道见面就单为了一顿饭? 那时候他很冷漠,基本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她一直以为他话不多,可这两天他的话变多,两人相处基本都是他在掌控话题。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深入接触才知道一个人的品行?婚姻是两个性格不一样的人相互搭伙过日子,一层一层剥开对方的外皮,把缺点展露出来,双方包容、磨合过一生? 靳未南让她坐在沙发上,转身去饮水机接水。 他习惯喝开水,所以客厅里没有准备茶叶,就连饮料也没有,他偏头看她,“喝开水可以么?” 昨晚事发突然,她没有仔细大量过客厅,现在正盯着阳台看,听到靳未南的问话,她扭头看他,“呃……随便……” 真是随便,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喝水,喝茶也不喜欢,要说喜欢什么,她就好酒,特别是外公酒庄里自家偏方酿出来的酒,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靳未南见她很拘谨,手指绞在一起,掰啊掰,微微垂眉,头上还戴着军帽,遮住了她的眉眼,露出秀挺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 她的唇已经不像当初那般鲜艳有色泽,经过暴晒,没有唇膏的滋润,唇裂开了,还翻出一层烂皮,白色的皮沫让她的脸瞧起来有些苍白和憔悴。 靳未南把水杯放到她手里,坐在了她身边。 叶薄歆抬头,“谢谢。” 她抿了一口,两手捧着水杯旋转。 靳未南的目光落在她裂开的唇上,烂皮底下渗出了血丝,他抬手抚了上去。 叶薄歆一惊,躲开他的手,抬眼诧异地看他。 靳未南眼里有心疼,收回了手,“累不累?” 叶薄歆摇了摇头,不习惯他突然的亲热,沉溺在他的温柔里,既然她心动,也让她有一丝惶恐。 她远没有表面上潇洒,她害怕受到伤害,害怕丢了心,虽然现在好像越来越不能控制感情,可是她还在挣扎。 一开始她想了很久,确实不想错过他,所以才跟他说让他娶她的事,她只是想先试试,看他什么态度,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 进展太快,让她措手不及,她也沦陷太快了。 第78章 脱衣服 ,靳未南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纵使她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他灼热的目光。 叶薄歆身子悄悄往旁边倾斜,目光低垂,眼睛盯着脚尖。 见她拘束成这样,靳未南在心底反思,他好像也没做什么,怎么让她怕成这样? 当年那个敢跟他叫嚣,甚至跟他打赌,说一定要追上他的女孩哪里去了? “那个……我……”叶薄歆转动手里的水杯,想着赶紧速战速决,跟他单独相处太危险了,怎么感觉他举手投足都是浓浓的诱惑,搞得她心脏狂跳不止。 “什么?”靳未南的声音像醇厚的百年老酒,带着一丝沙哑,不停地蛊惑她的耳膜。 叶薄歆心尖一抖,靳未南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抬手掰过她的脸。 粗粝的指腹贴在细嫩的肌肤上,她的睫毛轻颤,抬起一双疑惑的眼睛,手指攥紧白色的瓷杯。 靳未南蹙眉,单手覆上她的手背,温热宽厚的手掌带着茧子,轻轻摩挲,就像在她心尖上挠痒痒,叶薄歆手指不自觉地松开。 靳未南取走水杯,叶薄歆一惊,眼睛往下一掠,见他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半截小臂,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看去,水杯被他放到茶几上。 靳未南又抬手落到她头上,她目光往上移,他只穿军衬衣,衣摆塞到军裤里,皮带勒住劲瘦的腰身,他坐得笔直,这时军衬衣下的肌肉隐隐显出痕迹,往上是性感的喉结,目光平视过去,恰好对上他坚毅的下巴。 他身材高大,即使坐着,也比她高大半个头。 靳未南脱了她的军帽,随手扔在沙发上,手指揉了揉她干净利落的短发,目光就落在她发旋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好一头长发说剪就剪,她可真舍得。 叶薄歆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下去了,呼吸间都是他特有的气息,干净清洌,夹着一股子烟草味。 “那个……我一会儿还有训练……”叶薄歆眨巴着眼睛抬头,撞上他柔和的瞳孔。 靳未南低低笑出声来,收了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怕什么?我又没想做什么。” 都浑身散发荷尔蒙勾引她,这还没做什么? 叶薄歆不自在地移开眼睛,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 袖口往下滑,露出白皙的一节手腕。 靳未南也不逗她了,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五指张开,跟她十指相交。 “想问我为什么让你留下来?”靳未南知道她想问什么,如果不是苏景森调查了他的底细,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留下来。 她在部队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而他明知道这枚炸弹必须拆除,或者扔到安全地带,可是不行,他只能日夜看着她,防止她随时爆发。 叶薄歆盯着指尖,咬着下唇沉默。 她知道靳未南主动打开话题,就不会随便拿个借口敷衍她,她在乎的好像不是他为什么让她留下来,似乎更在意他会不会说真话。 靳未南目光深邃起来,偏头看向阳台,落日的余晖洒在阳台上,有缕缕金光连成薄纱一样的光透过门口。 他的眸光在飘渺的余晖里涣散,声音低沉沙哑,然而他却没有立刻说为什么,反而问她为何执着留下? 叶薄歆一怔,看着他坚毅的侧脸,他偏头看着外面,她并不能看到他眼底的情绪,却莫名感觉他心情突然烦闷了起来,似乎还有一丝伤感。 叶薄歆低头,眼睛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她的手指纤细柔软,他的骨节分明,阴和柔的奇妙搭配,却让人瞧着甚是顺眼和谐。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抵触部队,可一两天训练下来,骨子里隐藏的激情和热血沸腾了起来,就好像冷却了很久的心,突然有一天找到了归宿。 她不想后悔,再苦再累也想坚持到最后。 靳未南沉默了半响,转过身来,捧着她的脸说,“我怕我会后悔。” 后悔什么,他没有说清楚。 叶薄歆一头雾水,他又补了一句,“知道你脾气倔,如果真把你赶走了,我这边又脱不开身,你会怎么做?生气么?是不是以后不理我了?” 说了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他一开始就没得选择,谎言信手拈来,只能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骗她。 叶薄歆是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心里有些怀疑,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决定了他的工作比一切都重要,她不认为他会为了自己放弃原则。 可那又是什么原因,她想不通。 靳未南趁她锁眉沉思,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用唇齿缠绵来掠夺她的思绪。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生会遇上一个让他疼在心尖的女人,生在显贵的家族,从小接受最高端的教育,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从出生开始就被安排好了。 他没有童年的乐趣,看着同龄孩子在大院里玩耍的时候,他必须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房里练书法,从窗口看出去,那些孩子露出天真的笑脸,他也想出去玩,爬出了窗口,然后被警卫员逮住,奶奶把他关在书房里,连晚饭都没得吃。 奶奶说他身上担负着家族的兴盛,骨子里流着高贵的血统,所以注定他没有童年。 奶奶是书香门第之后,刻板严苛,她骨子里看不起没有教养的人,所以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孙没有教养,他们必须是天生的贵公子。 爷爷这辈子疼奶奶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说奶奶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嫁给了他一个行军打仗的粗人,是他愧对奶奶,所以就算他不赞同奶奶的教育方式,还是听由奶奶。 他和大哥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心越来越冷,冷静主宰了他们的头脑,他们不会感情用事,甚至觉得除去亲情之外,所有的感情都是多余的。 爱情更不用说,在上流社会里,男人在外保养情人,家里的女人还得强颜欢笑,替丈夫隐瞒,在外人面前假装恩爱,感情虚假让人厌恶。 后来他还是偷偷出去玩,结识了一帮奶奶看不起的纨绔子弟,打架喝酒飙车,他一样不落。 生命里已经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热情,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甚至像哲学家一样叩问生命的意义,他想不通,放肆地沉迷在繁华街灯的纸醉金迷里。 奶奶没想到物极必反,她对两个长房孙子期盼太高,反而逼出了他叛逆的心态,十几岁的少年,不服管教,打架进看守所,让一家人焦头烂额。 那段时间的他,对生活失去了所有的热情,不想回到那个气氛沉闷压抑的家里,空旷的房子就像牢笼一样,他厌恶,拼了命地逃脱。 家里的亲戚摇头,说他沾染了恶习,这辈子算是毁了。 爷爷不甘心,动了心思,把他扔到部队里管教。 而这一举措,改变了靳未南的一生。 他自视甚高、桀骜不驯,在叛逆的年纪遇上了比自己强悍的对手,在特种部队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话,他学会沉淀,学会忍让,学会韬光养晦,终于有一天,他成了基地里最强大的兵。 那时他发现自己收获了战友情,找到了生命的意义,胸口跳动的是鲜活的心脏,而不再是灯红酒绿里颓废的少年。 直到进猎人学校学习,他学会收敛锋芒,学会蛰伏在黑暗的角落里,认清什么时候该反扑,一口咬在敌人的大动脉上,一击毙命。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会永远生活在黑暗血腥的边缘地带,每一次接任务,他都能听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 然而有一天,他的世界闯进了一个女孩。 她干净倔强,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气质,然而这些都不能打动他。 除了血腥,面临死亡时心脏剧烈收缩,那一刻他才能感到活着的意义。 而她像一抹阳光,一点点照进他的心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的目光会驻足在她身上。 她从来都没有说喜欢他,却说心疼他,而他每次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她的执拗,他心里激起了波澜,似乎习惯了她的目光。 她从来都没有死缠烂打,踏足他的私人空间,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他恼怒无措之下,借着训练的名头责罚她,她分明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还是想打击她,让她主动退缩。 这种女孩太干净,而他心里太阴暗,她根本就不了解他,什么心疼都是扯蛋,他不相信有人能忍受他的脾气,所以他把自己最恶劣、最黑暗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可他不懂她到底看上了他什么,就这么一头扎进去。 她说过,我没有想要你回报我什么,也不想给你造成困扰,我只想远远看着你,在你落寞的时候陪一陪你。 至今他都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那么执着,难道一见钟情,看上他的长相? 可为什么后来她又舍得在他沦陷的时候,残忍地说不能原谅他,不是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他的不堪了吗? “嘶……” 就在靳未南意乱情迷,控制不住深吻索取的时候,叶薄歆突然蹙眉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了?”靳未南离开她的唇,见她额头上冒了细汗,脸色有些苍白,不禁担心问道。 叶薄歆眸光微闪,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散光了,他大手紧箍的腰间一阵疼痛。 她勉强笑了笑,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拉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他,“没事……” 靳未南信她才怪,明明疼得倒抽一口气,他才不相信她是被他咬疼的,他可是一点都没弄疼她。 靳未南的脸沉了下来,细细打量她的脸颊,目光移到她的脖颈上,“是不是训练受伤了?” 一身军装裹住身体,根本没办法查看她哪里受伤。 叶薄歆一怔,镇定地摇头,“真没事……” 训练受伤本来就是正常的事,可今天下午又是攀岩又是摔跤,洗澡的时候她都发现身上好多青肿,可是部队里这点伤势又不能去军医那里拿药,所以就咬牙忍了。 没想到靳未南会搂她的腰那么紧,她晕乎乎之下也忘了受伤的地方,疼的时候条件反应叫出声来。 靳未南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说:“把衣服脱了。” 叶薄歆连忙摇头,脸颊上飘起了红晕,双手拉拢衣襟,“不要。” 靳未南没有跟她废话,直接动手了,叶薄歆被他扣住手腕,靳未南避开她的身子,让她坐在了腿上,低头动手去解她的衣服扣子。 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尴尬,叶薄歆浑身不自在,又不敢乱动,眼见靳未南把手伸到了衣领上,指尖擦过脖颈。 她不淡定了,连忙抓住他的大手,抬起一双惶恐的眼神,“我……我自己来……” 多也躲不躲不过了,还不若识相点。 靳未南见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这才松手,拧着眉看她的手指。 叶薄歆手抖了抖,没有解开扣子,转到腰间,深吸一口气,拉出了衣服下摆,掀起了右侧。 白皙的肌肤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紫色印迹,微微凸起,靳未南瞳孔紧缩,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第79章 不许脱了 ,“怎么搞的?”靳未南握住她的手,她侧对着他,偏头见他俯下身子,眼睛落在她裸露的腰际上。 叶薄歆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眼睛落在他坚毅的鼻梁上,支支吾吾地说:“就……今天下午攀岩……然后不小心……撞上了……” 说到后面几个字,叶薄歆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靳未南突然抬起头来,脸色阴沉难看。 她心尖一抖,其实还挺怕他不言不语,却包含谴责的眼神的。 靳未南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头膨胀发酸的心疼。 叶薄歆惊讶地看着他,她都说没事了,他做什么还要脱她的衣服?要不是看他拧着眉一本正经,她都以为他要趁机占她便宜了。 “你别……我说了没事……”叶薄歆怔了一下,回过神来,靳未南已经解开了她军装外套的扣子。 外套里面是军衬衣,叶薄歆还被他揽坐在腿上,她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却被他紧紧压住肩膀。 靳未南没有跟她废话,果断地抬起她的一只手臂,剥了外套,扔在茶几上。 军衬衣是短袖,两条手臂没有被太阳暴晒,还是白皙细嫩,靳未南扫了一眼,见没有受伤的痕迹,又把眼睛转向她的脖颈。 叶薄歆被他鲁莽利落的手段震到了,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红着脸说:“不许脱了,我都说了没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不就受点伤吗,有什么关系?训练不都这样吗?” 他婆婆妈妈? 靳未南那差点被气笑了,要不是她,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靳未南现在又犹豫了,反复无常、扭扭捏捏不像他的作风,把她留下来到底对不对,现在训练才进入白热化阶段,后面更苦更累,意味着受伤的可能性更大,他现在看到她受点伤就心疼,留下她不是折磨自己么? “身上哪里还疼?”靳未南冷着声音问,不是气她,他是气自己,如果他一开始没那么毛毛躁躁,顺着她给的杆子往上爬,今天也不会整出那么多事了。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要眼睁睁看她受苦,靳未南觉得自己窝囊得很,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一如既往地让他感到无力。 他想牢牢绑住她,所以动了手段跟她领证,预期半个月就回去跟她摊牌,没想到被部队里的事情一拖再拖,错过了最佳时间,而他也漏算了苏景森,让苏景森钻了空子。 他现在的处境是骑虎难下,感觉所有的人都在跟他作对,他单纯想跟她好好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 …… 十几分钟后,叶薄歆趴在沙发上,衬衣撩到半腰上,露出线条优美的臀线,两只手臂枕在下巴上,歪着脑袋看男人短到露出头皮的寸头。 跟时下留着各种发型、染着各种颜色头发的男明星比,靳未南这一头板寸头倒像是一股清流,以他的脸型能驾驭各种发型,偏偏寸头也能让他看起来更具有男人的血性,显得很冷硬。 她见过各种类型的帅哥,阴柔美、阳刚型男、暖男型、冰冷型、精明型,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见了太多,麻木了,基本没什么长相让她一看就眼前一亮,她以前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认为那都是见色忘义,在脑子里勾勒出一个模型,现实中遇见了,一眼就对上,导致肾上激素飘升,男女一拍即合。 而靳未南刷新了她的认知,原来还有男人可以既不阴柔,也不过分张扬,阳刚恰到好处,性子成熟稳重,眼神深邃,看人一眼就好像被吸了进去,她从没遇见过城府如此之深的男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又神神秘秘,而让她最心动的,就是他会对她心软,这样一个优秀却会妥协的人,这一生她都再难遇到。 她心里的小九九,靳未南并不清楚,他所有的思绪都在她身上,军裤也卷到大腿上,露出纤长的美腿,而他没有旖旎的心思,满眼都是她腿上布满的青青紫紫的痕迹,腰上除了刚才的肿块,后腰也有擦伤。 半个月训练下来,每天在地上匍匐滚打、摔跤格斗,擦伤很正常,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可他皮糙肉厚,没入伍前打架进医院是家常便饭,这点不伤筋动骨的小伤他从来不放在眼里,而换成了她,他才知道什么叫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靳未南手上抹了擦伤药,一点一点在她身上按揉,大手所到之处,都像带了电流一般,激起一阵颤栗。 她本来就不想让他知道身上有那么多擦伤的,新伤旧伤少说也有十处,洗澡的时候她自己看过,大腿上最多,都是在很尴尬的位置。 她不知道靳未南怎么知道的,那双眼睛就像x光一样扫射过来,让她无处遁形。 结果为了不让他亲自动手,她乖乖撩起衣服和裤子,趴在沙发上,靳未南的房间里有备用的基本药物,一言不发地翻箱倒柜,全程阴沉着脸,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他半蹲在她身侧,动作轻柔,时不时看她一眼,见她没有疼得龇牙咧嘴,这才缓和了脸色。 其实叶薄歆是觉得挺疼的,特别是腰侧和大腿上的肿块,可她不敢喊出声。 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严肃,气氛很尴尬,她想找个话题来转移被放大的敏感五官。 “呃……你上次塞在我钱包里的黑金卡……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她,只是后来被苏婉一搞,再来半个月累死累活的训练,她渐渐忘了。 黑金卡是什么东西,身份地位的象征,她想忽略也不行,她没那么傻,想到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上校头衔,还能在御景园那种寸金寸土的地方买房,看来他的家世不会差到哪里去。 京城里姓靳的豪门家族倒是有几家,却不知他是不是其中一家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好像没想过要坦言,上次离开,他也只说家里的基本人员,如果不是那张卡,她可能还不会多想。 靳未南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转身从茶几上拿起药水,往掌心倒了一些,两掌摩擦,贴在她腰上慢慢化开。 “那张卡不是我的。”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从把卡给她开始,他就想到她会问,这才是他坦诚的第一步,慢慢让她了解,接受他的身份。 “我大哥是生意人,我们兄弟感情不错,那张卡是他给我的,我在部队里用不着什么钱,你跟了我,我也不能让你吃苦,那张卡你留着用,不用顾忌,反正每年要交会费,我给国家流血流汗,你就当给gpd做贡献好了。”靳未南言简意赅,这可逗乐了叶薄歆,没想到啊,这男人身上还有幽默的因子。 亏他说得出来,给gpd做贡献,感情不是他的卡,钱也不是他赚的,随随便便就一张黑金卡出手,该说他大哥太有钱了,还是兄弟俩感情好得过分? …… 苏婉决定去贺家把婚事退了,毕竟拖着也不是个事,要是哪天叶薄歆跟人领证,同时还占着贺家大少的未婚妻头衔的消息泄露出去,她的名声可就臭了,本来就不招一众名媛的待见,将来再被婆家知道,以后只能被人嫌弃了。 送走叶薄歆后,她派人打听过靳未南这个人,可根本一点消息都探不到,那小丫头嘴巴硬得很,问她人家什么家境,答得倒爽快,但以她对叶薄歆的了解,总感觉忽略了什么,这丫头说谎不打草稿,越是滴水不漏,反而越诡异。 周末,苏婉难得不去公司加班,清早起来看了些文件,打几个电话交代了助理,然后跟贺家那边打了招呼,听说贺老夫人在老宅,她决定就趁今天去把事说明白了。 老人家睡得早起得早,七十多岁的年纪早就睡够了,不像年轻时那么嗜睡,凌晨四五点就醒了。 老太太听佣人说亲家母要来,一大早上就乐呵呵的,老伴去了那么多年,儿孙又有事业要忙,老宅里空荡荡,安静得让人害怕。 照常七点起床,用过早膳后去后花园走一圈散步,十点多的时候,苏婉来到了贺家老宅。 车子刚停下,就见贺老夫人站在门口,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一头梳得精致的银发,身上穿着暗色系的唐装,手里拄着拐杖,眼睛虽然眯着,却还露出精明的光芒。 贺老夫人年轻时也是商场上的女强人,后来老伴先走,她年纪大了,渐渐力不从心,才把家业交到儿子手上,孙子也出息,她这才安心退居幕后。 苏婉推开车门,让司机从后备箱拎出准备好的保健品和茶叶,走到了贺老夫人面前。 “梅姨,你怎么亲自出来了?现在快七月天了,可不比五月份,大早上就是烈日,晒得很。”苏婉边说边亲昵地挽住贺老夫人的手。 贺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眯着眼睛笑:“苏婉啊,现在连你也嫌弃我老了、不中用了?这点烈日算什么,就是身子乏,懒得出门而已。” 苏婉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哟,梅姨还年轻着呢,哪敢嫌弃?是我说话不中,这不看到你在门口等着,我受宠若惊呢吗?梅姨莫怪。” 第80章 退婚 ,苏婉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哟,梅姨还年轻着呢,哪敢嫌弃?是我说话不中,这不看到你在门口等着,我受宠若惊呢吗。” 一旁的佣人笑着说:“苏总,老夫人知道您要来,一大早就让准备这准备那,念叨着您,盼星星盼月亮的,可把您盼来了。这不,刚才还囔囔着要出来等您,我也说外面热,她非要出来,说什么外面空气新鲜,我这拦也拦不住。” 佣人在贺家工作了三十几年,一直伺候贺老夫人,平时说话也随和,没什么顾忌,贺老夫人也爱和她开玩笑,她也懂得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 听见她这话,贺老夫人故意板起脸来,“我说你年纪还没我大呢,怎么比我还啰嗦。” 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贺老夫人突然问苏婉,“叶丫头呢,怎么不叫她一起来,好久没见到她了?” 苏婉一怔,随即笑出声来,“那丫头整天疯疯癫癫,隔三差五不着家,就连我也好几天没见她了。” 苏婉想,摸黑叶薄歆,让贺老夫人对她不满,这婚退得才顺利,所以也没有顾及她的形象。 但她说的也是真话,叶薄歆确实经常不着家,可贺老夫人不知道这事,老人家观念固守,认为女孩子在外瞎混,不是什么正经作为,何况三天两头就不见踪影,这可了不得。 然而苏婉这招走错了,贺老夫人可不是老古董,小年轻时下兴什么,她可清楚得很,退休后没事就看看娱乐节目,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很多人都接受不了乌七八糟的时尚文化,她反而能欣赏过来,年纪大了,却保有童心,这一点很难得。 贺老夫人不赞同地扬眉,“年轻人嘛,活泼潇洒才好,我孙媳妇儿自然要与众不同,我最讨厌那些矫揉造作的名媛了,面上一本正经,那眼睛却滴溜溜转,直往男人身上打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整天想着怎么勾搭男人?她们参加宴会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父兄让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像包装过的商品一样摆在货架上,看看来挑的男人是不是有权有势,是的话就联姻,不是连个屁都懒得放。” 贺老夫人说这话是因为她从小看着叶薄歆长大,那丫头洁身自好,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 而她这番说辞确实让苏婉没法反驳,名媛参加宴会大多本着这点心思,只是从来没人点破。 失策了,原本想让贺老夫人对她不满,没想到贺老夫人这么疼她。 “我说苏婉啊,不是我说你,你忙事业没关系,可你有空也关心关心孩子,她父亲不管她,本来就已经缺乏父爱了,再没母爱多可怜啊。几天没见她在家,你就不担心吗?”贺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你呢,要是忙不过来,没关系,让她嫁过来,到时候我帮你照顾她。你们不心疼她,我心疼!” 苏婉被吓了一跳,她今天是来退婚的,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老夫人话里有话,没想到把她绕了进去,拐着弯想让两个小辈结婚。 这些年贺老夫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想着有生之年要抱到重孙,所以没少催贺野润结婚,贺野润也想,可叶薄歆总找借口推脱。 面对贺老夫人的暗示,叶薄歆只当听不懂。 苏婉也不想她这么快结婚,毕竟还年轻,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家里没她胡闹,怎么也不像个家了。 一想到她被人拐走了,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梅姨,有事咱们进去说,今天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苏婉想,怎么着也不能一直站在门口说,虽然老夫人看着精神,可依她对叶薄歆的喜爱程度,要是让她知道她要来退婚,就怕她高血压、高血糖什么的飘升,到时候出事了可不好。 贺老夫人以为她是来商量结婚事宜,面色一喜,顿时红润了许多,赶紧招呼佣人去接司机手里的东西。 “苏婉啊,你说你来就来了,弄这么多东西干嘛?” 苏婉搀着她往里走,“都是些小东西,两手空空我还不好意思上门呢。” …… 客厅里,苏婉和贺老夫人面对面坐着,佣人从厨房拿出准备好的糕点,边摆在桌子上,边跟苏婉说:“苏总,这可是老夫人一大早就吩咐要做的,说您上次来,就吃这盘糕点多,说你爱吃,让给准备好了。” 苏婉笑着说了声谢谢,其实她不爱吃甜腻腻的东西,可人家都给她准备好了还说了一大早,她总不能打主人的脸,礼貌性地拿起细细品尝。 贺老夫人有一门手艺,那就是茶道,退休后为了打发闲暇时光跟日本一个出名的茶师学的,在家没事就泡茶,久而久之,泡出来的茶有了独特的味道,甘冽香浓。 贺老夫人亲自用茶具泡了一壶茶,倒到紫砂杯里,推到苏婉手边,“尝尝我泡的碧螺春。” 氤氲的茶水,散发香味,任苏婉这个不懂茶的人也觉得不错,她笑了笑,端起抿了一口。 贺老夫人也不急着商量孙儿的婚事,先跟她说说茶的好处和怎么泡出来,苏婉也沉得住气,酝酿着怎么跟她提退婚的事。 贺老夫人在贺家的地位无人动摇,她若同意退婚,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可她也同样是最难搞的,苏婉必须找一个让她心甘情愿的理由。 等贺老夫人停了下来,苏婉也慢慢静下心来,面对上千万的合约,她都能冷静对待,没道理一个老太太就让她怯场了。 “李若不在么?”苏婉笑着问。 李若是贺野润的母亲,家世跟贺家差得远了,又是个性子窝囊的,在这个家没什么地位,贺老夫人也不怎么喜欢她。 果然一听苏婉提起李若,贺老夫人就敛住了嘴角的笑,淡淡地说:“回娘家了。” “贺长岭也不在?” 贺长岭是贺野润的父亲,苏婉估摸着挑个周末的日子来,一家人应该都在家,聚在一起也好摊牌。 “不在,去公司了,最近有个大项目,经常加班通宵,这不,连小润也不在。” 苏婉蹙眉,刚才打电话过来是佣人接的,她以为周末大家都有空,所以没问其他人在不在,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也好,人少更好应付,不用面对所有人质疑、震惊的目光,贺老夫人虽然难搞,但还通情达理。 苏婉放下茶杯,正经危坐地看向贺老夫人,面露难色,“梅姨,我今天就是为了小润和我家那丫头的婚事来的……” 贺老夫人含笑点头,心想可算熬到头了,自家孙子什么心思,她清楚得很,这么多年每次看到叶丫头,那两个眼珠子黏在人家身上,舍不得移开,他们长辈也都看在眼里,而今年纪大了,也没什么要争的,能看孙辈成家,娶个好女孩,她也算了了心愿。 然而苏婉接下来的话就像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脸色僵了僵,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婉,你刚才说什么?我年纪大了,有点耳背。”贺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 她一定是听错了,不然苏婉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呢? 两个孩子都订婚五年多了,一般人订婚个一年半载也该结婚了,他们一直拖到现在,不过是说野丫头年纪还小,小润事业还在发展期,所以就耽搁了。 刚才在外面,苏婉也说了来谈论他们的婚事,看她那样子,怎么也不像来退婚的。 苏婉深吸一口气,见她情绪没有很大起伏,这才继续说:“梅姨,您没有听错,是我教女不严,让那丫头胡闹惯了,我现在也是没办法,她非要闹着解除婚约,这不,人都离家出走好几天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小润是个好孩子,可惜我家丫头没有福气。” 贺老夫人差点没缓过劲来,又听她说了一遍,看来还是叶丫头提的,怎么可能? “是不是误会啊?这好端端地怎么就要解除婚约了?苏婉,这事我不同意,叶丫头在哪,你让她来跟我说,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贺老夫人阴沉着脸,把拐杖往地板上敲了敲。 苏婉上哪给她弄个人去,自从把叶薄歆交给苏景森,她就不闻不问,她相信苏景森,那丫头也不懂给家里打个电话,估计还在气头上。 而且让她亲自上门来说,她怕那丫头口无遮拦,再把老人气着,把自己的名声赔进去,到时候得不偿失,趁她不在,先把这事解决了。 苏婉说:“梅姨,她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等她回来了,我让她亲自登门道歉好吗?她先前说了,这婚不解除,她就不出现。” “我个做母亲的,孩子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她,不然将来婚姻不幸福,怪谁呢?” 贺老夫人看她态度强硬,一时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又问:“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总得给个理由,我看叶丫头不是那种糊涂人,定了五年多的婚约了,怎么能说解除就解除呢?” 第81章 苏婉的强硬 ,“这……”苏婉眼神微闪,为难地低下头,她总不能说实话,说她丫头不知道发生那么疯,糊里糊涂把自己嫁出去了,贺老夫人不得气死? 苏家跟贺家生意上还有来往,她不能把事情做绝了,贺老夫人虽然退居幕后,可贺氏董事会那帮老头子还是给她面子。 亲家做不成反倒做成仇家,失去贺氏这个生意伙伴,也够苏家喝一壶的。 苏氏企业现在正处于上升期的关键时刻,一旦贺氏撤资,苏氏资金周转不灵,将大致转型失败,到时候等待苏氏的就是没落衰败,成为像叶氏那般空有壳子、垂死挣扎的老牌企业。 苏婉抿了一口茶,抬眼看向焦虑的贺老夫人,斟酌着说:“梅姨,小润在外面……他跟那个女人闹得风风雨雨,我苏家虽然比不得你们贺家大门大户,但我苏家也是要脸面的,你可知道外面怎么议论我家丫头的?当年我……” 顿了一下,苏婉酝酿了感情继续说:“当年我跟她父亲的事被上流社会笑话,她何其无辜,也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了这么多年,哪个名流小姐不是聚在一起去参加宴会的,可她连去都没去过,我也没勉强她,怕她听见别人说不好听的,心里难受。” 这一点苏婉倒没有故意博同情,当年她离婚后,一头扎在事业上,时不时要代表苏氏去参加宴会,那些人表面没说什么,但一转过身,人家就在背后窃窃私语,那时她的棱角还没有磨光,听到那些难听的话,羞愤不已,而叶薄歆小小年纪,又怎么受得了屈辱? 她想不明白,明明是小三破坏了她的家庭,她是受害者,为什么那些人不去谴责小三和那个男人,偏偏对她指手画脚?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我跟他父亲的事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现在小润又往她伤口上撒盐,把她重新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她忍了两年,小润没有收敛,反而越来越过分……梅姨,她是我女儿,我很清楚她的性子,说要解除婚约就一定要解除,她做的决定就连我也无法动摇,现在都闹离家出走了,让我上哪找她去?” 苏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面对客户的狡猾手段都用了出来,一面观察贺老夫人的脸色,一面在心里酝酿感情组织语言。 贺老夫人刚开始还态度强硬,也不满苏婉单方提出解除婚约,就如她所言,贺家好歹也是豪门大户,定了五年多的孙媳妇儿突然要悔婚,传出去还以为她贺家白占了人家闺女五年,浪费了人家青春年华,到头来却把人抛弃了。 可一听苏婉这番话,她越来越心虚,小润跟那个女人在外面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也曾明令禁止小润再见她,可小润心软,说什么也不能不管一个为他受伤的女人。 她也觉得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就随了他去,而且那些记者都是捕风捉影,她是看着小润长大的,性子温厚善良,从小追在叶丫头后面,看那丫头的眼神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人家磕着了,他比谁都心疼,这样的他怎么可能糊涂地自断了姻缘,跟外面的女人乱来? 叶丫头也没有对这件事表达过愤怒,所以她心安理得地以为那丫头通情达理,她不闹就好,没想到她是隐忍在心里了。 “苏婉,这些话是叶丫头让你说的,还是你的意思?”贺老夫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震惊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如果是叶丫头不愿意,事情就难办了,但若是苏婉一厢情愿的想法,倒还有挽回的余地。 苏婉是人精,怎么会听不懂贺老夫人话里的意思? 可惜,叶薄歆做事比她还狠绝,没说退婚,直接跟一个男人扯了证,这下谁也不敢说什么了。 就算叶薄歆离婚,贺老夫人未必就肯让引以为豪的孙子娶一个二婚的女人。 她喜欢叶薄歆这个准孙媳妇儿,是建立在叶薄歆的家世上,如果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孩,她贺老夫人未必多看一眼。 而她宠爱叶薄歆也不是作假,不过这种宠爱是在不损害利益和名声的前提之下,一旦叶薄歆的事情让贺家闹出笑话,贺老夫人第一个翻脸。 这些就是豪门大户的嘴脸,她苏婉这些年早就看透了。 想通了这一点,苏婉没有了起初的顾虑,反而冷着脸说:“梅姨,我家丫头现在下落不明,你以为我会拿她的安危来开玩笑么?” 好一招一箭双雕,苏婉让苏景森把叶薄歆带走,一来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放手让她成长,并不代表她什么都可以胡作非为,分不清轻重,二来趁她不在,把贺家的事情解决了,出了岔子,将来她婆家瞧不起她,初亏的也是她。 贺老夫人一怔,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她叹了口气,对苏婉说:“苏婉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也是看我家小润长大的,他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他一向心软,可对叶丫头是真心的,说什么也做不出对不起叶丫头的事情来。这件事是他不好,他糊涂,被外面的女人迷惑了,我会好好教训他,把那个女人送走,绝不会让叶丫头受委屈,你回去好好劝叶丫头,说我一定给她做主。” 苏婉没有立刻反驳,她知道谈判的时候不能露出自己很心急在乎的样子,越是冷静,才越让人看不透,成功的机率更高。 稍加沉吟,苏婉还是摇头,目光犀利坚定。 “梅姨,我是过来人,不想我的女儿将来受委屈,我知道小润这孩子心肠好,可他就是太心软了,又那么优秀,将来肯定有很多女孩子缠上他,现在也就一个林晴音,以后就难说了。他现在能不背叛我女儿,以后难说。” 苏婉也不是吃素的,她女儿的未婚夫隔三差五因为桃色绯闻上头条,她怎么可能没调查过,林晴音是什么人,她清楚得很。 虽然她不赞同叶薄歆一声不吭找个人嫁了,但现在看来,或许比嫁给贺野润更好,贺野润固然对她好,但世间所有的爱情跟婚姻不是谁对谁好就能维持下去的。 一个做不到忠诚的男人,性格家世再好也没用。 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苏婉决意要退婚,贺老夫人不甘心,想缓一缓,看看能不能找回补救的办法。 贺老夫人说两个当事人都不在,她们不能不问过两个小辈,就这么把婚事退了,而且她年纪大了,孙子的婚事还是他爸妈说了算,现在夫妻俩都不在,她更不能擅自做主了。 苏婉也明白心急不能吃热豆腐,订了五年多的婚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退的,可是没关系,她耗得起。 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贺老夫人明显对她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度不满,连笑都很勉强,苏婉抬手看了一下腕表,说公司还有事,先回去了。 贺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佣人过来搀扶她,送到门口的时候,贺野润刚从公司回来。 他一下车,就有人帮他把车泊到车库,看见苏婉的时候,诧异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 “苏姨。”他朝开出一条缝的大门看去,却没看到想见的人,心里有些失落。 苏婉抬眼打量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无疑他的相貌身材都是人中龙凤,以前看着很顺眼,现在却觉得有些刺心,叶薄歆都半个多月没音讯了,也不知道他这个未婚夫怎么当的,一点都不着急,或者说他还不知道人不见的事。 贺老夫人一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到放着好好的姑娘不珍惜,偏要出去招惹那个贱丫头,现在还让亲家母上门来退婚,丢脸都丢到家了。 贺老夫人挥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打,“不肖子孙,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魂魄呢。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你有多久没见过叶丫头了,啊?你什么时候沾染上恶习了,好的不学,偏偏学坏的?我今天就要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贺野润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贺老夫人打懵了,贺老夫人年纪大了,他也不敢躲,硬生生挨了几下。 “奶奶,发生什么事了?我什么时候在外面花天酒地了,什么狐狸精,您在胡说什么呢?” 贺野润对这个奶奶又敬又爱,可被人冤枉的事,没道理不反驳,而且当着苏姨的面,奶奶怎么能冤枉他,让苏姨看笑话?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做的事情心里不清楚?你在外面跟那个瞎了眼的女人天天腻在一起,你真当我老糊涂了,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还冤枉你不成?”贺老夫人边打边说,手下的力道没轻,因为苏婉在一旁看着,她就是要让苏婉看到自己教训孙子,让苏婉心软。 贺野润一怔,下意识去看苏婉,见她脸色冰冷,难道苏姨来告状了? “奶奶,没有的事,我跟她没什么,都是记者瞎写的,她眼睛因为我看不见,家境又不好,连医药费都开不起,我出于愧疚才帮她而已。” 说完,又转向苏婉,“苏姨,你要相信我。” 佣人怕打坏了,赶紧上来拦住老太太,老太太顺势让她缴了拐杖,气喘吁吁地瞪着贺野润。 “苏婉,你看……” 苏婉看了一场戏,觉得没劲,打断了贺老夫人的话,“梅姨,小润长大了,可不能在外人面前教训,伤了孩子的自尊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82章 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苏婉说完,也没有看两个人的脸色,转身就走了。 跟她玩这一招,还嫩了点,贺野润不是她什么人,她犯不着心疼,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见招拆招,贺老夫人这招骨肉计她还看不上眼。 别以为说两句她就信了,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看来她之前太忽略女儿的感受了,不然她也不会偷偷跟男人领证来反抗她。 苏婉叹了一口气。 司机见她出来,从驾驶座下来,帮她打开了车门,眼睛频频朝后看,刚才他可看见贺家大少爷被贺老夫人拿拐杖打了一顿。 “等等,苏姨……”贺野润安抚好了奶奶,大步走下台阶,拦在了车头前面。 苏婉降下了车窗,冷着脸看他,“有事?” 贺野润无力去辩驳,不管他什么解释,他们都不会相信,口头辩白显得苍白无力。 “苏姨,小歆在哪?”从那天在浔江路撞见他和林晴音之后,在广场上她对他冷嘲热讽,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毫不留情地斥责,面子上也过不去,冷战了半个多月,加上公司忙,他也没有跟她联系过。 刚才奶奶说她离家出走了,他情急之下来拦苏婉。 贺野润认为是冷战,他以为叶薄歆说分手是在气头上、口不择言,然而他不知道叶薄歆早就想跟他分手了,是他一厢情愿在拖。 苏婉打量了他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说:“小润呀,别说我不知道她在哪,就算知道也不能让你去打扰她。回去好好劝你奶奶,把婚退了吧。” “苏姨!您说什么?”贺野润震惊地瞪大眼睛,就连身子也在抖,退婚? 退什么婚?他们冷战而已,为什么闹到退婚的地步? 苏婉像是没看到一样,升起了车窗,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听到这话的时候也震惊了一下,他在苏家做事那么多年,自然也清楚叶薄歆和贺家大少爷的婚事,没想到苏婉今天是来退婚的,什么情况? …… “奶奶,苏姨说要退婚,怎么回事?”贺野润惨白着一张脸,苏婉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开车走了,给叶薄歆拨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关机,他这才急了。 贺老夫人狠狠把他训了一顿,叹了一口气,心疼地看着孙子,慢慢道来苏婉的来意,基本一字不差地把苏婉的原话还原了。 贺野润一颗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就像失去了魂魄的躯壳,呆呆地坐在原地,贺老夫人唤了他几声,他才讷讷地转动眸子。 奶奶说了什么他没听见,脑子嗡嗡地响。 …… z大校园外停了一辆兰博基尼,引来路人的侧目,而最雀跃的是路过的z大女生,豪车在京城不算稀奇,稀奇的是豪车旁站着一个双手抄裤兜、一身精英打扮的帅气男人。 帅气又多金的男人到哪都是众人的关注点,更何况是在校园外,那些女生还没步入社会,每天见到的都是同龄青涩的男生,很少能看到成熟又散发着儒雅气息的男人,自然多看了几眼。 叶天易远远就看到了被围在路边的贺野润,他撇了撇嘴,小跑过去,推开前面的人群,嘴里囔着让一让。 有女生被他粗鲁地推开,不悦地皱起眉头,刚想骂出声,转眼见他一身名牌,长得又好看,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双眼开始冒泡泡。 叶天易没觉得自己的出场夺了风头,他个头很高,站到贺野润面前,两人身高无差。 “野润哥,你怎么来?” 贺野润跟他老姐是青梅竹马,又是他准姐夫,他本来是很敬重他的,而且贺野润对他姐好得没话说。 可惜亲戚没做成,他姐不知道给他找了个什么样的姐夫了。 想想他觉得贺野润挺可怜的,追在他姐身后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晋级成未婚夫的身份,又作死,惹怒了他姐,一下成了下堂夫。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他姐已经成了人妇的事。 可贺野润没什么事,基本不主动找他啊,难道事情败露了,看他姐不在,找他算账来了? 贺野润也不含糊,让他上车,隔绝了外面窥探的目光。 贺野润急着想知道叶薄歆在哪,他刚给叶薄歆的闺蜜沈思亚也打了电话,可两人的手机都是关机,他担心出了什么事,只能找上叶天易。 为了表诚意,他都没有在电话里说,亲自来学校找他了。 “小易,你姐在哪?”姐弟俩的感情最好,叶薄歆在哪,一般叶天易都会知道。 叶天易也不傻,看他焦躁地从储物盒里拿出烟盒,一手夹着烟送进嘴里,一手摁下打火机,低头凑上去。 贺野润吸了一口,侧身摁下车窗下落的按钮,朝外面吐出烟雾。 “不知道啊,你找她干嘛?”叶天易摇了摇头,出卖亲人的事,他做不来。 既然老姐不让贺野润知道她的下落,自然有她的打算,他可不能拖她后腿,不然等她回来,他非得脱了一层皮不可。 贺野润顿了一下,指尖夹着烟,手腕搁在车窗边沿上,扭头看他,“你怎么会不知道?” 叶天易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我姐有手有脚的,她又一成年人,我又不能绑着她。” 贺野润不相信她会离家出走,有什么事两个人不能商量,非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从来看不透她,对她的事情也一知半解,她玩起失踪来,他还真没办法找人。 贺野润已经濒临情绪爆发的边缘了,他找了一下午,把她家、沈思亚家、叶家,还有她公司、她外公家找遍了,都说半个多月没见人影了,就连沈思亚也不在,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叶天易身上,叶天易竟然一脸无辜地跟他说不知道? 公司那边她早就辞职了,人失踪了大半个月,而他竟然不知道,贺野润心慌了,懊悔最后跟她吵架,这两年来她一直说要分手,他以为她在气头上,当然他也当她像其他女人一样任性闹闹小脾气。 贺野润烦躁地捻灭了烟头,耐着性子跟叶天易解释,“你妈说你姐离家出走了,大半个月没消息,你不是周末回家吗,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姐弟俩这么久没联系吗?” 叶天易嘴角抽了抽,他妈说老姐离家出走了?明明是她把人扔到部队回炉重造了,居然理直气壮撒谎把责任推到老姐头上。 不过,贺野润好歹不明真相,占着人家未婚夫的名头,自己未婚妻半个月没踪影,他现在才找上门来,这不搞笑么? 刚才所有的同情,现在都化成不屑了。 叶天易继续睁着眼说瞎话,“对呀,她都离家出走了,我又怎么会知道她的下落,她敢让我知道么?” 见贺野润眼底涌现失望和颓废的神色,叶天易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旁,劝慰他说:“野润哥,你也别担心,我姐她就那样,三天两头玩失踪,我们都习惯了,甭搭理她,过段时间她觉得无趣了,自己会蹦出来的。” 贺野润听了不是滋味,护犊子护惯了,冷着脸说:“怎么说你姐呢?她失踪了你不担心,还说风凉话?” 贺野润一向温文尔雅,很少露出严厉的神色,让人误以为他永远不会发怒,叶天易可没挨过他的斥责,突然被他的冷脸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在心底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担心了,早干嘛去了? 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闹绯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姐会伤心? “反正我不知道她在哪,有本事你就自己找她去!”叶天易哼了一声,转身就要下车。 贺野润一怔,他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发了脾气,本来叶天易还是孩子性情,又被叶薄歆惯坏了,容不得他大声批评。 贺野润眼疾手快摁住了他的手,又把车门锁上,“小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姐。” 叶天易双手环胸看他,好心劝告,“野润哥,我奉劝你一句,别在我姐身上花心思了,她不可能回头的,她那脾气比臭茅坑里的石头还硬。决定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何必到时候弄得一身情伤呢?” 贺野润诧异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怎么不知道?他姐都跟别的男人跑了,他不会天真地以为他姐是为了赌气随便搭上自己的幸福。 她精明着呢,这么蠢,又得不偿失、损己利人的事,她才不会做。 一个女人如果从来都不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是枉费,别相信什么能用真情来打动一个女人,他姐压根就是一根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么多年了,谁都看得出来,老姐她根本就把野润哥当成大哥一样,两人在一起完全没有cp感,就野润哥一头热。 叶天易摊开双手,“野润哥,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以为利用外面的女人可以激起我姐心中的妒火,那你方法用错了,我姐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这样只会把她越推越远。别看我姐嘴上什么都不说,她那心比明镜还亮,哪一个女人能容忍未婚夫以报恩的借口在外面跟女人乱来,就算你们什么都没有,可在外人眼里就难说了。” “是,我姐不在乎舆论怎么讲,但她终归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你就真相信,每天被人议论,在背后说三道四,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她真能无动于衷?” 反正话撂在这了,贺野润怎么想他就管不着了,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他姐的做法不地道,但贺野润也不无辜,他还是站在老姐这一边。 贺野润脸上五颜六色,他没想到藏在心底的小心思竟然被一个黄毛小子拆穿了,他承认他气叶薄歆对他不上心,所以想让她妒忌,可每次她都淡然地面对他,态度不冷不热,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照顾林晴音是一方面,他本来可以避开狗仔队,或者事后拿钱堵住狗仔队的嘴,把消息压下来,可是他没有,他故意让她知道他每天在干什么。 难道他真的错了,把她越推越远吗? …… 临近月底考核,训练科目越来越变态,教官也越来越严苛,叶薄歆再一次以最低成绩刷新记录,全连垫底,最后十名被剥夺了吃晚饭的资格,被罚负重五公里跑。 一天训练下来,她早就饥肠辘辘了,还没有饭吃,她舔了舔嘴角,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哀怨地看了一眼食堂,任命地跟着几个衰仔负重跑。 双腿像灌铅一样重,很快就落在了后面,眼看前面没了人影,她又加快了步伐。 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窜出来一个人影,她下意识做出防守的姿势,右腿在前,双手握拳,一前一后交叉。 “嘿嘿,小嫂子,是我……” 邓远挠了挠耳朵,笑嘻嘻地说。 叶薄歆眨了眨眼睛,又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才朝他走近,“你怎么在这?” 邓远看她累得满头大汗,连走路的步子都在颤抖,嘴唇泛白,心想首长也真狠心,好端端让一个姑娘来接受残酷的训练。 后面传来车子的声音,邓远知道是教官开车过来监督她们受罚,就言简意赅地说:“嫂子,首长知道你今晚没饭吃,让您待会儿受罚完了,上首长那去,他给你开小灶。” 说完,邓远就跳入了草丛里,不见了人影。 叶薄歆还来不及说话,教官黑森森的脸就出现在视线里,“干什么,谁让你停下来的,还不快跑,想再来一轮吗?” 第83章 亲自下厨 ,靳未南很久没有亲自下厨了,常年呆在部队,吃的是食堂饭,每天忙忙碌碌,哪有时间自己去张罗吃食。 而今天为了叶薄歆,卷起袖子再次进入久违的厨房,他犹豫了一会儿,想起以前她最爱吃鱼肉,前几天在食堂看她餐盘里唯一的肉类也是鱼肉,所以他打算做一道红烧鱼。 所幸厨房里该有的食材和佐料都有,他让邓远清空了闲杂人员,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后厨。 他站在炉灶前,腰间围了一条白色围裙,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精壮线条漂亮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正在刮鱼鳞。 左手扼住鱼身,右手拿着锋利的刀,利落地从上到下刮起一层鱼鳞。 他动作熟练流畅,打开水龙头冲掉鱼鳞后,刀锋一转,在鱼肚上化开一道口子,漂亮的手直接伸进去掏出血腥的内脏。 邓远跟了他也有三四年了,演习的时候在野外没有干粮,只能活捉动物吃生肉,有首长在还好点,总能生火弄些熟食,他以为首长只会野炊之类的,没想到就连厨艺也会。 靳未南借的是食堂的后厨,军官楼任何一间房间都没设厨房,用靳未南的话说,他们是来当兵受苦的,不是来享受生活的,士兵们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不需要开小灶,然而他今天却破例了。 厨房门口围了几个人头,他们眼睛发直地看着大队长,百年难得一见大队长下厨,简直太稀奇了,往常都是他们动手,邓远来取餐,什么时候见过威风凛凛的大队长褪去一身冷厉,洗手做羹汤过。 “邓远,把人弄走。”靳未南掌勺之余,没忽略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脑袋,头也没有,冷声吩咐邓远。 邓远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出来赶人。 “都杵在这干嘛呢?散了,赶紧散了。” 靳未南那一声把人弄走没刻意压低,他们也听见了,吓得赶紧散了。 邓远想出去帮靳未南望望风,看小嫂子受罚结束没有,前脚刚踏出厨房门口,就被人搂着脖子拉到角落里。 炊事班班长一脸惶恐,从靳未南出现在厨房,说要动手煮点东西的时候,他吓得腿都打颤了。 难道大队长嫌弃炊事班的厨艺不好? “邓远,这大队长什么意思啊?”炊事班班长紧张兮兮地问。 邓远甩开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就是不说话。 炊事班班长更紧张了,就连邓远也哼他,是不是大队长对他不满意? “你别光哼,倒是说句话啊,大队长是不是嫌弃我们厨艺不好?” 邓远没工夫跟他耗,扔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给他,“没有的事,大队长这是要招呼客人呢。” 他总不能说是为了小嫂子? 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大队长娶媳妇儿,说出来不得吓死,季营长还三令五申不能说,所以他绝对不会说。 邓远在心里得瑟着,除了季营长和大队长,大队长娶媳妇儿了的事只有他知道。 …… 叶薄歆受罚结束后,累得够呛,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寝室,扔下背上的背囊,几个姑娘知道她没吃晚饭,偷偷藏了点面包给她。 叶薄歆饿得够呛,啃了几口,突然想起邓远说靳未南让她去军官楼的话,偷偷把面包塞进口袋里,端着盆子说去洗漱。 草草冲洗一下身子,感觉身上没有那股子汗臭味了,才套上衣服。 连脏衣服都没洗,堆到盆子里,藏在澡房的隐秘角落,然后转身下楼,往军官楼那边跑去。 一路上做贼心虚,见到路过的三三两两军人,感觉他们的目光都绞缠在自己身上,默默地低下头。 军官楼里住的都是男军官,除了沈思亚一个外来女记者,平日里很少有女兵来串门,叶薄歆因为沈思亚的缘故来了几次,一来二去站岗的士兵也认识了她。 没有多加盘查,直接让她登记上楼。 厨房里,靳未南做了三道素菜一道红烧鱼,外加一道紫菜蛋汤,饭还没蒸好,邓远进来跟他说小嫂子已经往军官楼那边去了,他解下围裙,让邓远看饭熟了,帮他们送上楼,他自己先回去了。 叶薄歆拘谨地站在门外,屈指敲门,眼睛却留意着四周,怕被人看到她一个女兵站在大队长的门外,被人说闲话。 十几秒钟过去,还是没人开门,她又敲了几下,依旧没动静。 她郁猝地瞪着天花板,刚才紧张期待的心情都被磨光了,要不是看邓远老实,她都怀疑邓远故意耍她了。 叶薄歆转身就想走,他那么忙,应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心里找了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可还是觉得不舒服。 苦着一张脸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怀抱,硬邦邦的肌肉撞得她额头生疼,她抬手想揉,有人已经率先帮她揉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靳未南一手抬起她尖尖的下巴,一手帮她摁揉起来,他微微俯身,冷峻的脸放大在面前,眸子闪过莫名的情绪。 叶薄歆被他突然冒出来吓了一跳,难怪她敲了半天门没人响应,原来是不在。 而且明明是他站在她身后,害得她撞上去的,怎么就成了她不小心? 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么? 叶薄歆撇了撇嘴,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我没事。” 靳未南把她的不满看在了眼里,眸子里闪过笑意,没说他不好,也没说去哪了,牵过她的手,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门孔,扭动一下,听见咔嚓一声,门就开了。 “饿了吧?”靳未南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揽着她的肩进门,转身关门也没松开她。 “还好。”叶薄歆脸颊微红,没有去看他的眼睛,总觉得很容易被他的眼神诱惑。 刚才啃了几口面包,确实不怎么饿了。 “喝点水?”靳未南问她,指了指沙发,让她去那儿坐会儿。 叶薄歆趴在沙发背上,对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有没有冰的?” 她最怕热了,现在每天了声一会儿回来,转身出门了。 叶薄歆愣愣地盯着门板,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 小卖部是随军家属开的,平常提供一些军人需要的日常生活用品,也包括一些零嘴、烟酒之类的,特种兵由于身份特殊,除开执行任务,半年出不去一次,平日里需要什么都是小卖部提供,规模还挺大,应有尽有。 靳未南军衔高,经常出去开会,市区也没少去,再加上生活自律,基本不需要买什么,很少出现在小卖部。 他这一张脸就是标志,一出现在小卖部,老板就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问他需要什么,他淡淡地说随便看看。 小卖部里有几个兵在买东西,一见到他“啪”地敬礼,扯着嗓子喊大队长好。 然后看到他从冰柜里拿出一盒雪糕、一只冰激凌,眼神瞬间就变了,心底的八卦因子在蠢蠢欲动,原来冷面大队长还喜欢吃甜食啊? 难怪总是冷着一张脸,冰的东西吃多了也会影响人身上的气压。 在几个兵憋笑、八卦的眼神中,靳未南镇定自若地结账,转身走了。 …… 叶薄歆仰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掰着手指,眼睛瞪着天花板。 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她立马坐了起来,理了理衣服。 靳未南出门是带钥匙的,那么敲门的应该就是邓远了。 然而打开门,叶薄歆傻眼了,眼睛睁得圆溜溜,手还搭在门把上,尴尬地堵在门口。 她是蠢猪么,开门之前为什么不从猫眼看一下? 现在怎么办,她能说是来串门的么? 萧纯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震惊地指着她,“你……你……” 为什么给他开门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那个小祖宗? 他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往后退了一步,朝门上的房间号看去。 没错呀,是大队长的房间。 叶薄歆笑呵呵地看着他,“中队长,有事吗?” 没事就走啊,愣在这干嘛,当道啊? “你……”萧纯瞪了她一会儿,脸色诡异,突然就扯了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拖,“小叶啊,我说你不记打还是怎样,胆子也太大了吧,上次的事大队长好不容易不计较,你现在还敢乱闯他的房间,这也就算了,有人敲门你还敢开,不怕被逮着?” 叶薄歆嘴角抽了抽,不可思议地看着萧纯铁青的脸色,合着萧纯以为她又爬楼上来的? 她再怎么蠢也不会闯了人家的房间,还傻呵呵地帮人开门吧? 真不知道萧纯是怎么当上中队长的,脑洞也太大了。 “呵呵,中队长您说得对,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叶薄歆跟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歉。 萧纯帮她找了个好借口,她没道理不顺着台阶下。 不然怎么解释她白天出现在靳未南房间里的事?上次当着萧纯的面,靳未南那态度摆明了是不认识她,现在跟萧纯说她是靳未南的媳妇儿,估计萧纯会以为她得了臆想症。 萧纯见她态度好,这才松了手,语重心长地教训她,“小叶啊,我知道你舅舅是苏师长,可到了我们这个地方,你也要收敛收敛,千万别闹事了,苏师长跟咱们大队长平级,大队长可不会给苏师长面子,今儿个幸亏是我,要是让大队长撞见,就不是把你赶走那么简单了,如果房间里有什么军事机密,他非得把你送上军事法庭不可。” 叶薄歆被他这么一吓,也有些紧张了,“有那么严重?” 萧纯唬着脸,“当然了,大队长的办公室和房间不经允许是不能进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间谍混进部队里,想窃取什么机密。” 萧纯把她拉了出来,走了几步之后,才想起房间门没关,挥手让她赶紧离开,今天这事就当他什么都没看见。 第84章 我老婆,喊嫂子 ,叶薄歆真心觉得自己背到家了,好不容易萧纯转身去关门,她自个松了一口气,三步并两步往楼下走。 到三楼拐角处,邓远抱着一黄色的餐箱撞了上来,幸亏她眼疾手快往旁边跳开,不然两人都得人仰马翻。 “小嫂子,你没事吧?”邓远惊呼出声,叶薄歆想阻止都来不及,邓远又说:“您怎么下来了,首长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邓远怀里抱着餐箱,邀功似地笑着,“您看,首长让我送饭来了,他亲自做的呢,我还从来都不知道首长会下厨。” 叶薄歆无语抚额,为毛当兵的嗓门那么大,说话都要吼的吗?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大嗓门似的。 “呃……那个,邓远……你……你先上去,你家首长一会儿就回来,我还有点事,待会儿回来啊……”叶薄歆压低声音跟邓远支支吾吾说了一声,没等邓远回应,急哄哄逃离现场。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现在已经不敢想象,楼上的萧纯是否已经听见邓远的大嗓门,关键时刻当逃兵就当逃兵。 什么小嫂子,什么首长,她抵死不认,反正人证物证都没有,萧纯也不敢妄自揣测。 然而楼上的萧纯彻底石化了,傻呆呆地站在门口,门刚关上,邓远见到他也是一惊。 当兵的都不是傻子,特别是能跟在靳未南身边,邓远除了军事技能过关,心思也敏捷,小嫂子匆匆忙忙离开,搞得后面有追兵在追一样,而中队长又一副震惊的模样站在大队长门前,关键是大队长还不在,两件事联系起来,他也瞧出了端倪。 邓远笑呵呵地喊了一声中队长好,萧纯魂都被他喊回来了。 “邓远。”萧纯扯着嗓子喊,“什么玩意儿?你刚刚喊谁嫂子?” 首长?嫂子? 萧纯浮想联翩,能让邓远一口一个首长的,除了大队长,也没有谁了,他平时喊习惯了。 可是哪来的嫂子,也没听说大队长结婚了啊? 邓远决定装傻充楞,季营长说了,不能透露大队长的私事,那是军事机密,事关人命,就是敌人拿枪杆子指着他的脑袋也不能说。 “中队长,您听错了,哪来什么嫂子?我上来也没见着什么人啊。”邓远说着,瞥了他一眼,“倒是您怎么在这?首长都不在,您有什么要紧事吗?” 萧纯住在楼下,平时很少串门,一来有公事直接办公室说,二来靳未南不喜欢应酬,所以邓远才觉得奇怪。 萧纯忽略了他后面一句话,揪着前面的话不放,梗着脖子说:“你小子少来糊弄我,我跟敌人周旋玩心眼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混呢?我听到你扯着大嗓门喊小嫂子了,不说清楚,有你好看。” 邓远讪讪地笑着,决定采取持久战政策,发挥八年抗战的精神,誓死不出卖党组织。 叶薄歆跑到一楼的时候,靳未南正好踩上最后一级台阶,听见一阵脚步声,抬眼就见她从楼上往下冲,那股剽悍的气魄,站在几米外都能感受到迎面扑来一阵风。 叶薄歆刹车,在撞上他之前收住了脚步。 跑得太急,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汗水,半个月的训练,每天跑不不下十公里,倒是让她步伐稳重了很多,从四楼奔下来,脸不红心不跳,连气息都没有紊乱,要是半个月前,跑一百米她都得弯腰喘气。 不然怎么说部队是个回炉重造人的地方呢?什么人往里面一扔,保准脱胎换骨。 靳未南拧眉朝她身后看去,醇厚性感的声音在耳边擦过,“跑什么,后面有什么在追么?” 他不过出去几分钟,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靳未南知道她闯祸、惹麻烦的本事不小,这性子也不知道谁给惯的,什么事都敢做。 叶薄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往他身后看去,见外面没什么人,站岗的兵哥哥目不斜视,她才慢慢挪到他身前,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小声地说:“那个啥……我刚刚……好像闯祸了……” “嗯?”靳未南眯着眼睛,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又惹出什么事了。 叶薄歆讪讪地笑着,“你刚才不是说让我给邓远开门嘛,我听到敲门声,没看是谁,直接开门了,结果……中队长站在外面,然后……邓远喊了我小嫂子,之后……” 靳未南低笑出声,抬手帮她把贴在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蹭了蹭她红润的耳珠。 “之后你就跑了?”他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也值得她大惊小怪? 之前没声张他结婚的事是因为怕传到老太爷的耳朵里,老太爷找她麻烦,后来还是瞒不住,老太爷已经坑了他一次,事情就算过了。 现在他不介意让人知道,只是他不喜欢自己的私事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不想给她造成困扰,还有他家那边…… 他还没有得到她家人的认可,毕竟拐跑了人家闺女,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没上门认罪,她舅舅苏景森那边也是一道坎。 至于他家,老太爷认可就行,其他人嘛,他不认为他们能左右他的人生,他早已经不是当年任人摆布的少年,他有了自己的事业和人脉,不怕他们背后使绊子。 …… 叶薄歆一直以为靳未南是个成熟稳重,做事经过慎重思考、三思而后行的人,至少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然而当萧纯惊愕地瞪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蛋的时候,她觉得她还不太了解靳未南。 他的心思藏得太深,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要不怎么说有城府的男人最可怕? 在跟靳未南的这一场婚姻里,她起初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后来仔细一想,靳未南似乎从一开始就撒开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这条小鱼自投罗网。 她一直处在被动的位置,从他一声不吭领了证,骗她去公寓,循循善诱,拐她上床,看似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先引出来的,可掌控全局的却是他,所有的事情脱离了她原先预想的轨道,全朝着有利他的方向发展。 如果不仔细想,她绝对会以为所有的事情发生得理所当然,然而想通之后,她发现靳未南心思深沉得可怕,就好像一步步走入了他设下的陷阱,她跟着他的步子走,被他带到不知名的前方。 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让她感到不安,甚至是惊恐。 叶薄歆失神的时候,靳未南已经揽过她的肩,越过呆滞的萧纯,开门让他们进去。 “大队长……”萧纯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虽然听到邓远的话后,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在看到大队长亲昵地揽过叶薄歆的肩头,跟他说,“我老婆,喊嫂子”的时候,萧纯愣是说不出话来。 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前几天还是陌生人,一副我不认识对方的表情,现在怎么就成了夫妻? 不是说小姑娘是苏师长的外甥女吗,可没人告诉他,她还是大队长的老婆啊? 怪不得会出现在大队长的寝室里,他还傻傻地以为人家是爬楼闯上来的,一想到自己的愚蠢,萧纯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刮子,还尖锐的侦察兵呢,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刚才他好像还训了人家一顿,扯着胳膊把人赶走了。 太坑了,幸亏他不是鹰希,一想到每天又踢又训的人是大队长的老婆,他的心肝就止不住颤抖,虽然鹰希耿直,未必碍于身份就放水,可他觉得还是提醒她小心一点为好。 谁知道大队长会不会因为心疼媳妇儿,从此记恨上鹰希? 虽然大队长比谁都公正无私,可碰上女人的事就难说了,不是有句话叫红颜祸水吗?啊呸,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萧纯在心底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很短时间内迅速反应过来,肚子里的弯弯道道过了一遍,动了动僵掉的脸,“啪”地对叶薄歆敬了个军礼,“嫂子好!” 这一声震得叶薄歆差点耳聋了,忍住了掏耳朵的冲动,迅速进入自己的角色,笑得端庄典雅,含笑点头。 萧纯在心里摇头,这姑娘太会装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她骗了,现在看到她笑,他都差点以为她就是无害的小白兔,难怪能拿下冷面师长。 邓远把餐箱里的东西摆在餐桌上,装进了餐盘里,收拾妥当后,靳未南开始赶人,冷眼看着萧纯,“萧中队找我有事?” 萧纯一愣,看了叶薄歆一眼,叶薄歆识相地找了个借口说去洗手。 说到正事,萧纯严肃了起来,“大队长,刚才张参谋长来电,说让您明天回师部。” “说了什么事吗?” “没说。” “嗯。” 叶薄歆在浴室里待了一会儿,她看懂了萧纯的眼神,有事避开她,所以她识相地给他们空间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谈好。 靳未南见她迟迟不出来,看了眼快要融化的冰激凌,拿了空餐盘装起来,起身朝浴室走去。 “人走了,出来吧。”靳未南倚在墙根上,单手横在胸前,一手敲玻璃门。 叶薄歆夏天有两大爱好,一是泡在游泳池里看视频,而是窝在空调房里吃冰西瓜和冰激凌,所以在看到餐桌上的冰激凌和雪糕时,忍不住端起餐盘,拿着勺子连吃了几口。 “唔……太好吃了,今年夏天第一次吃冰激凌呢。”虽然没有空调,她还是吃得很开心,察觉到某人灼热的视线,她讪讪地放下勺子,抬眼看对面的男人,“你……要尝尝吗?” 虽然很多男人不爱吃冰冰凉凉的甜品,难保不会出现一两个例外,而且她觉得喜欢吃甜食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不挑食,丝毫不会影响男人血性。 怎么说也是他专门跑了一趟买回来的,她刚才一激动,没先问他,自己先吃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呀。 她以为靳未南会说好,或者拒绝,更甚者是鄙视她一眼,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双眼睛好像没有焦距,不知道是盯她的眼睛看,还是嘴巴,总之眼神很专注,分散在她身上。 就在叶薄歆尴尬地想继续埋头苦干的时候,感觉到头上笼罩了一团阴影,靳未南半倾过身子,就着她手上刚挖起来的一勺冰淇淋,含了上去。 他的唇形很优美,唇色滋润微红,近距离看,还能看到唇上没有一丝烂皮,丰润得像果冻一样。 一层紫色的香芋冰激凌抹了上去,冰冰凉凉,还冒着白气,叶薄歆暗想,尝起来的话,味道应该不错,至少不会比冰激凌差。 不对……近距离? 叶薄歆倏地睁大瞳孔,对上他戏谑的瞳仁,唇上传来一丝酥麻,刚贴上来的时候,冰激凌的香味窜进了鼻腔,湿热的感觉取代了冰凉。 冰与火的交替让她浑身一震,还有淡淡的香芋味。 “哐啷” 勺子掉到了地上,不适时宜的脆响让意乱情迷的两人一震,叶薄歆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发现自己衣衫半退,被他压在沙发上,盛着冰激凌的餐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夺走,放在餐桌上了,她的手里还握着勺子,情动之下想伸手抓着他的衣摆,结果手一松,勺子就落在了地上。 第85章 他说,刚才吃饱了 ,靳未南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轻轻刷在她的眼窝上,奇异的感觉让她瞪大了一双水眸。 一个男人的睫毛比她的还长,眼尾上挑,让他动情的时候褪去冷冽,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近距离对上他的眸,发现他的瞳孔美得像盛满满天繁星的黑幕,薄薄的一层纱雾让瞳孔带上迷离的色彩。 迷离…… 叶薄歆一怔,唇上的温热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稍稍挪动,他的眼朝地上扫去,宽厚的手掌裹住她的手背,引着她的手从他的腰侧往上攀爬。 他单手撑在上方,背部的肌肉绷直紧致,掌心下是硬邦邦却又血脉喷张的背部线条,手背上是他干燥粗糙的手心。 常年的训练让他随时像蓄势待发的猎豹,身体紧绷如同一弯满弓,他带她的手勾上了他的脖颈。 从紧致的肌肉换成修长细滑的脖颈,大动脉贴着她的指尖,轻轻地跳动,她能感觉到他的隐忍和难受。 心尖有什么滑过,让她心头一阵荡漾,却随着他越来越放肆的动作,喘息声来越来重,嘤咛溢出口。 靳未南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半个多月没有滋润的娇躯依然美得像早晨太阳没升起前,滚在荷叶上的露珠,美得惊心动魄。 垂眸看她迷离的双眼,半阖眼皮,靳未南握紧了拳头,白色的沙发套扯出一团褶皱,头埋进她的肩窝处,背部紧绷的肌肉在剧烈起伏,他喘着粗气,浑身都在颤抖。 叶薄歆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眼眶红得能滴出血来,太阳穴上青筋暴起,额角还挂着豆大的汗珠,明明忍得很辛苦,却忍痛抱着她轻喘。 晚上还有训练,他是在顾及她的身体,一旦冲破了那道防线,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她对他的影响,远是她无法想象的。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尚算是陌生人,对彼此不了解,见面的次数不上二十次。 她不相信一见钟情,更不信他对她能有多深厚的感情。 在她看来,他动情不过是一个正常成年男人的反应,何况他们有过肌肤之亲,自然是更加难以克制那方面的需求。 可对他而言,身下的女人是他漫长岁月中唯一让他心动,让他怜惜,让他产生携手共度一生念头的人儿。 曾经他以为男女之情不外乎欲念,后来他才知道,爱情是身心的结合、灵魂的对话,更是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可了她,非她不可。 …… 叶薄歆双颊像喝过酒之后染上一层酡红,眼神里余韵未褪,整个人娇艳得像含苞待放的玫瑰。 她恼恨自己的反应,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他攻破了防线,即使以前没跟哪个男人亲密过,可也不至于亲一下就头脑发昏。 然而一二再再三被他刷新了记录,他的危险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不可否认,这段婚姻开始有赌气的成分,现在她已经分不清当初的初衷了。 “你……还好吧?”指尖颤抖地抚上他脸颊,他微闭眼眸,睫毛颤了一下,闷哼了一声。 对他及时刹车的举动,叶薄歆心里是感激的,不然按照刚才发展的趋势,她估计城门失守了才清醒过来。 叶薄歆也不催他,静静地等他恢复。 窗外的斜阳没有正午的**,慢慢退出阳台,室内的温度却持高不下,两人都热出了一身汗。 靳未南深吸一口气,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才撑起身子坐起来,顺势拉她起身,帮她整理衣服和发鬓。 浴室里,叶薄歆撩起袖子,拧开水龙头,捧着水往脸上拍打。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酡红,眼角流露出妩媚,湿透的发丝贴在脑门上,干净修长的指尖撩开,从洗漱台上抽出几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差一点的擦抢走火让叶薄歆到现在还心绪未平,不光是他动情,就连她也忍不住心神荡漾。 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她才回神来,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靳未南眼里的**尚未褪尽,一身军装没有平时平整,上面的扣子没扣上,下边也皱巴巴的。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暗哑的声音溢出薄唇,“我做了红烧鱼,凉了有腥味,你一会儿还要训练,抓紧时间吃,我先洗个澡,不用等我。” “唔。”叶薄歆没有抬头,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跳再次因为他沙哑的声音失了节奏。 靳未南盯着她殷红的耳垂看,抿唇无声地笑了。 没有吃上肉,但好歹喝汤解解馋了。 比起前五年想见而不得,见到了还要装作不在乎,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五年的禁欲生活让他现在难以克制汹涌澎拜的情潮,但没关系,再忍一忍,过段时间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就好了。 听到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叶薄歆脸红到了耳根子。 显然靳未南的心情很好,含笑着帮她夹菜,自己却一口没动,坐在她对面,袖子卷到手肘处,蓬勃的肌肉线条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叶薄歆孤疑地抬起头来,戳了戳碗里的白米饭,闷声闷气地说:“你不吃吗?” “刚才吃饱了。”靳未南往前倾了身子,眼眸含淡淡的戏谑,嘴角更是毫不吝惜笑意。 偏偏冷峻的脸给人一本正经的错觉,加上常年从事的工作,身上随时散发刚正不阿的气魄。 以致叶薄歆没有第一时间明白他的意思,眉宇紧锁,他什么时候吃过了,又想起邓远说这餐饭是他亲自下厨,想来应该是在厨房吃过了。 看她没反应,靳未南摇头失笑。 脑袋瓜顶聪明,可惜在某些方面反应有些迟钝。 …… 出了军官楼,萧纯拉住邓远。 竖着眉头问他,“邓远,刚才什么情况?” 萧纯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大队长房间里有个女人就算了,那女人还是大队长的媳妇儿…… 大队长这些年什么时候近过女色?往常参加会议,上头的将军、政委争着给他介绍对象,他都回拒了。 家世相貌学历上层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那这个小嫂子又有什么地方打动了大队长冰窟里的心? 长得是挺漂亮,但没到让人惊艳的地步,而且大队长也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想当初他可是见过几位首长借着聚一聚的名头,往大队长跟前带了几个女人,她们的姿色比叶薄歆更让人容易心动,不是说叶薄歆不漂亮,而是她身上没有那种勾魂摄魄的妖媚,就像清水芙蓉般的淡雅,让人觉得面对她产生不了欲念,就怕玷污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萧纯真相了,原来大队长喜欢这一款,也是,那种长相妖艳的女人不适合娶回家,一看就像要出墙的红杏,像他们这种常年不在身边的军人,娶不安分的老婆不是给自己罪受吗? 一不小心后院着火,老婆跟人跑了。 橄榄帽变成真正的绿帽子…… “什么什么情况?”邓远含糊其辞。 萧纯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还说?刚才在楼上你怎么跟我说来着,打死也不松口。要不是大队长介绍,你小子现在还把我蒙在鼓子里。” 邓远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小声嘀咕,“不是大队长不让说嘛。” “为啥?” 邓远神秘兮兮地凑到萧纯耳边,“季营长说是军事机密。” 还军事机密? 娶个媳妇儿至于那么麻烦? 一想到刚才他把人拽出来,还狠狠批了一顿,萧纯就蛋疼。 “大队长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萧纯还想抠出更多秘闻。 “季营长说了是军事机密,我怎么知道?” 邓远回答的理所当然,气得萧纯想抽他一顿,但碍于来来往往的士兵,他只好收回了手。 “你小子什么时候知道的?” 邓远笑得很傻气憨厚,挠了挠耳朵,“就上次,大队长不是去市里开会么,升师长那次,小嫂子突然冒出来的,一上来就抢了我的车,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她扯下车了。” 萧纯嘴角抽了抽,这种事情她做得出来。 “还有吗,你还知道什么?” 邓远摇头,“没有了。” …… “那个……能不能借电脑给我用一下?”叶薄歆从门后冒出个头来,她看到书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想到这段时间忙着训练,很久没有上邮箱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邮件。 本来她辞掉了工作,估计不会有什么重要的邮件,叶氏那边也还没进,但进叶氏之前,她找人帮忙搜集了一下叶氏的近况和资金周转、大型项目的招标资料。 既然要进,那就做好十足的准备,她不是去混日子的,经商她是不在行,但她可以学。 寝室里没有厨房,所以没有专门的洗碗槽,但靳未南以往忙起来,要么就在办公室吃饭,要么在寝室,他有一个习惯,吃完饭自己洗碗,能不留给别人就不留,所以寝室和办公室里都有洗洁清和擦拭的抹布。 说吃饱了是开玩笑,叶薄歆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动筷子,但看到她的饭量,不悦地皱起眉头。 叶薄歆连忙解释,说她的饭量比以前大了,而且在女生里面算是能吃的,哪像他们男兵,吃饭都是捧着盆子吃。 晚饭是他亲手做,还要让他善后,叶薄歆心里过意不去,想动手帮他,结果靳未南睇了她一眼,让她好好休息,没什么时间了。 叶薄歆想想也是,总不至于抢着跟他干活吧,浴室面积不大,梳洗台那里虽然挤得下两个人,可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她现在一想到跟他近距离接触就头皮发麻。 靳未南挽起袖子两腿微微岔开,站在梳洗台前,他关了水龙头,拿起凹槽上面的洗洁清,往水槽里倒了一些。 “密码是……”靳未南顿了一下,拧上了盖子,半阖眼眸,平静的湖泊激起了一丝丝涟漪,“你生日……” 叶薄歆怀疑自己听错了,敛了敛瞳,“我生日?” 要不要说得那么暧昧,用她的生日来做电脑锁屏的密码,她怎么感觉那么诡异? “嗯。”靳未南的声音被水龙头盖住,她孤疑地走回客厅。 坐在旋转椅上,电脑并没有关,只是黑屏了。 指尖快速跳动,她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数字,电脑运转很快,转眼跳到了桌面。 桌面是很普通的一张风景照,从网上下载的,右下角还有网站的地址。 她匆匆瞥了一眼,不敢随意点击其他文件,脑中回旋着萧纯的话:大队长办公室和寝室不能随意进,要是机密被泄露了,是要被告上军事法庭的,当成间谍来处置。 想到这里,她赶紧移开视线,往后靠去,朝浴室那一抹绿色刚毅的背影喊:“那个……你电脑里没什么机密文件吧?我可什么都没碰啊……” 闻言,靳未南嗤笑出声。 机密文件加上了层层密码和代码,一般黑客也入侵不了,他没那么蠢,轻易让人在桌面上找到。 “没有。”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眼睛盯住屏幕。 他刚才应该用过电脑,网都没有断开,右下角还有企鹅在跳动。 叶薄歆瞥了一眼,没想到他也用企鹅号,还以为他是那种不玩社交聊天工具的人呢。 登上网易邮箱,最新的一条是她让人查的叶氏资料,点开快速浏览,大概是叶氏近几年的发展状况和股票走向。 瞟了一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晚训,她粗略浏览,给对方回了邮件,让他再查得仔细些,再准备一些典型的商业策划项目资料给她。 第二条是总监的邮件,问她剧情有没有进展,大概什么时候能完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叶薄歆关了邮箱,并不打算回复他,还进展呢,她连大纲都没有,对于催稿,她一向视而不见。 第86章 表妹?还是干妹妹? ,关闭网页的时候,叶薄歆不小心点到了另一个窗口,页面弹跳了出来。 她一慌,连忙想关掉,然而目光触及页面上的画面,心拧成一团,握着鼠标的五指渐渐泛白。 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脑上的画面,瞳孔微微睁大,有苦涩,也有自嘲。 不偷窥别人的秘密是她的底线,她应该移开目光,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及时关掉网页,可却鬼使神差地将目光一寸寸游弋在画面的轮廓上,就连她自己也猜不透此刻的心思。 那是一张照片,靳未南背靠一颗大树坐在草地上,指尖挂着一条水滴形状的白金项链,单膝弯起,垂眸凝视手里的项链,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背后的光线从树叶细缝洒下来,镀了一层金光,把他笼罩在金色的海洋里。 旁边有一架秋千,白色的秋千板上坐着一个短发齐耳的女孩,女孩双手扶住身侧的秋千绳索,脚尖踩着绿茵茵的草地上,后脚跟翘起,精致稚嫩的脸庞微微向右偏,眼神里充满了柔情蜜意。 而她的柔波锁住的正是旁边矮了她一截的男人身上。 她脸上幸福的笑成为了照片里最美的风景,比晨曦的光线还耀眼,深深地刺痛了叶薄歆的眼睛。 两人身上都是一身军装,外形出众,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格外相似,让叶薄歆相信了世界上真有金童玉女一说。 拍照的人抓拍的度把握得很好,整个花园成了他们的背景。 如果里面的对象不是靳未南,叶薄歆想,她一定会夸对方拍摄技术好,很让人眼前一亮的艺术照。 可换成了她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心尖滑过的只有苦涩。 明明是很熟悉的枕边人,可那样温柔缠绵的眼神,她从来没见过。 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有过恋情很正常,更何况他那么优秀,从小到大身边应该不乏漂亮的女生,有过一两个前任是人之常情,她不也是还有未婚夫吗? 是这么个理,叶薄歆知道自己不应该计较,拘泥于过去,可情感上却过不去,任谁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有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前女友,他的眼神是自己从来没看到过的温柔,她想是个女人心里多少都会介意,除非那个女人一丁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男人。 她不曾参与他过去的岁月,在他的青春年少有别人代替她的位置,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走散在时光里,最终形影分离? 那个女孩也是军人吗?精致的脸上透露坚毅,侧脸完美得如同上帝精心雕琢,似乎上帝把所有的美好都用在了她身上,美得让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 齐耳短发让她看起来干净利落。 齐耳短发…… 叶薄歆脑中有什么被撕开…… 记忆里的碎片一点一点被重组…… 靳未南初次见到她,她留的就是齐耳短发。 所以……他是把她当成那个女孩才拼死把她从火场里救出来么? 怪不得他经常望着她短发出神,所以这一切都是她偷了别人的幸福? …… 靳未南裹了一身浴衣就出来,短到可以见头皮的发丝一根根竖起,没有滴水,看来是经过擦拭。 瞥了一眼,见她恍惚地盯着屏幕,红唇紧抿,靳未南一凛,有什么从心头漫过,快步走了过去。 手搭在椅背上,屏幕上的照片勾起了回忆。 湛黑如曜石的眸紧锁在指尖的水滴形项链上,沉痛一闪而逝。 身后扑来冰凉的气息,叶薄歆脊背一僵,从屏幕里模模糊糊看到了男人裹着米灰色浴袍的身影。 偷窥被抓包,即使她不是故意,可却没有关闭,反而直勾勾盯着看,叶薄歆有过一瞬间的紧张。 但也只是一瞬间,取而代之的是苦涩。 她垂眸,松开鼠标。 “对不起……”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有过多的解释,事实就是她看了,看完被抓包还理直气壮地道歉。 靳未南没有说话,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分给她一毫,而叶薄歆却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气息越来越冰冷。 叶薄歆扶着桌角起身,双腿有些发软,倒不是怕他,而是心里涌起的让她窒息的痛,她惊觉自己反应过度,或许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他。 在乎到想独占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过去,可她终究来迟了,他的心曾经被别人占满,或许现在还留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靳未南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没有斥责,没有心虚,沉默地坐在位置上,摁下鼠标,指尖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打。 全程紧抿唇线,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一向深邃的眸被一层白雾遮掩,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沉默了很久,客厅里只有敲打键盘的声音,叶薄歆自觉没趣,她在等他一个解释,哪怕敷衍,也好过一言不发,给她摆脸色。 有时候冷暴力比狂风暴雨的怒火更让人害怕,因为你不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毁天灭地的灾难。 叶薄歆攥紧了指尖,秋瞳微敛,“训练时间准备到了,我……先走了。” 转身之前,她看了他一眼。 脸微沉,坐得笔直,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嘴角勾起一抹浅薄的自嘲,叶薄歆转身,敛眸朝外走去。 她没有发现,在她转身的时候,敲打键盘的手停了下来,甚至在微微颤栗。 抬眼望她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他胸口一阵钝痛。 她永远摆高姿态,一副高傲不屑一顾的样子。 身为他的妻子,她有权利质问他,可是她没有,转身得毫不留恋,一如五年前。 她的心比谁都狠,骄傲让她不肯低头,她不需要被玷污的感情,所以他成了弃子。 哪怕再爱他,她也不肯给他一次机会,斩断得不拖泥带水。 恨居多还是爱居多,有时候他都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她是我妹妹……” 靳未南认输了,他不是最先爱上的那一个,却是爱得最深的。 她可以放弃他,他却不愿重蹈五年前的覆辙。 那个人是她,他退一步又如何,两个性子倔强的人在一起,总要有一方学会妥协,既然她不愿跨出那一步,他认了。 五年前错过,他不懂挽回,差点让她丢了命,这一次他来妥协,谁让他贱,心里放不开。 妹妹? 当她眼瞎吗?那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 既然是妹妹,他又为什么阴沉着脸,犹豫不决? 叶薄歆差点就嗤笑出声,好像看到了两年前贺野润也对她说了林晴音是他学妹,后来呢,学妹上位了,把她这个未婚妻挤走。 每个男人身上都有这种劣根性么? 为什么要说谎? 说那是他前女友,她又不会揪着不放,也不会撒泼生气。 两个人之间连一点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有前任还要遮遮掩掩,如果不是她今天发现,以后突然冒出个前女友来,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贺野润的事会不会再上演,她真的不知道。 叶薄歆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就连那双清澈的眼睛都溢满了讽刺。 “妹妹?”她冷薄一笑,“堂妹?表妹?还是……干妹妹?” “靳未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只有一个哥哥,没有姐妹吧,现在冒出一个妹妹来,不是打脸么?还是你以为我记性不好,忘记了?” 她不会轻易动怒,但有人踩到了她的底线,她浑身就像长了刺一样,动辄伤人。 “我以为你会不一样,但没想到你连坦诚都做不到,有前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也有未婚夫,可没想到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我对你很失望!” 听她愤怒的嘲讽,靳未南缓缓闭上眼睛,所有的沉痛都敛入了那一双阖上的瞳里。 再睁开,已是风轻云淡。 “她死了!” 死了,所以没必要说。 时光可以愈合伤口,却不能散去感情。 叶薄歆浑身一震,从愤怒到惊愕不过是眨眼的事。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鸿毛扫过心尖,却带着浓烈的绝望和悔恨,短短三个字,仿佛散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叶薄歆嚯地转过身来,他半敛眸,叶薄歆心里一痛,“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有人会拿死亡来开玩笑,她不应该怀疑他的,那么刚正的人,怎么可能连承认前任的勇气都没有? 她是被妒忌冲昏了头,也被他冷漠的态度惹恼,所以才口不择言,想歪了。 然而让叶薄歆更揪心的是,靳未南没有看她,自顾自地呢喃:“战死的,在金三角一次围剿军火商的行动中,她被俘虏,他们引爆火药,她被炸得尸骨无存……” 叶薄歆听不下去了,她没想到在和平年代,有一个年纪跟她相仿的女孩死在战争中,而且还是为国捐躯,她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是心痛多还是崇敬多。 然而她刚才的举动让她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她从来不屑于这种人,现在却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眼角湿润,她哽咽着打断他,情绪有些失控,“别说了,对不起……” 世界上最没用的是对不起,可除了对不起,她说不出来别的话。 靳未南微抿着唇,抬眼看了她一眼,起身面对阳台。 远处的青山与苍蓝的天融为一体,光线镀红了晚霞,暮色渐霭。 他的背影孤单冷寂,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 叶薄歆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一步步朝他走近,盯着他宽厚的背,犹豫地伸出双手。 指尖颤抖地环上他精窄的腰,脸贴上他僵直的脊背。 靳未南从远处收回悠长的目光,淡淡落在她交叠在小腹的手上,唇紧抿,微语。 感觉到他的冷漠,叶薄歆心下一紧,眼角垂挂的泪水滚落。 “训练时间到了,回去吧……”靳未南低叹。 叶薄歆犹豫,“可是你……” 靳未南打断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所以你别来打扰我,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 落地窗前,米色的窗帘拉开到两侧,晨曦的光线尚未来临,从二十一层往下俯瞰,城市的繁华胜景尽收眼底。 总经理办公室,苏婉六点进门,策划案被她圈圈点点,眉梢紧拧,一直到八点上班,两套方案被她否决,扔在黑色的办公桌上。 她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太阳刚好从落地窗照进来,她起身拉上了一半窗帘,遮住了办公区域的光线,又拿起遥控器调低空调温度。 刚坐下打开电脑,助理端了一杯咖啡进来。 苏婉抿了一口,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 “早上十点股东大会,午饭约了中泰的张总,下午三点约了兴盛的总经理洽谈合约,晚上七点有一场慈善晚宴……” 助理合上了日程表,苏婉交给他一份企划案,“让策划部回去重新做,明天一早我要看到满意的企划案!” 忙碌一天下来,苏婉头疼病又犯了。 就温水吃了止痛药,拎包下班。 晚上有慈善晚宴,她没有亲自开车,上了一辆兰博基尼,“去至尊美容院。” 上了一趟美容院,苏婉的皮肤容光焕发,到了她这个年纪,眼角没有细纹,一颦一笑间尽展风情。 头上挽了发饰,露出修长的脖颈,光洁的额头让她看起来年轻了几岁。 米色抹胸晚礼服,腰间镶嵌白色水钻,衬托她女性身躯的柔美和纤长。 苏婉含笑在名流权贵间行走,指尖端着红色的玛丽皇后,而身后,一道目光追随着她。 不可否认,岁月偏爱她,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反而添了些许韵味。 可这样的女人,又有几个男人能驾驭得了? 第87章 邪肆的男人 ,苏婉听到有人叫她,抬起头来,一个大腹便便、谢了要去公司工作,但半个多月过去了都没人影,小润都找上我这来了。” 苏婉竖眉冷笑,“她自己长脚,我还能管她去哪?” 顿了顿,苏婉又恢复了冷傲清高的模样,“就你那破公司还想让她去?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她要去也是去我苏氏。” 叶远东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苏婉,你别太过分!她姓叶,将来是要继承叶氏集团的,再破她也不会弃!你以为你现在在苏氏就是老大了?苏氏集团永远姓苏,你就是做牛做马,苏氏将来还是要交到你弟弟手上,到时候小歆和小易一点好处都捞不到,你说说你辛苦了一辈子是为了什么,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你现在处处针对叶氏,搞垮叶氏你就开心了?难保将来小歆和小易不会怪你?” 苏婉冷哼,漂亮的瞳里露出嘲讽,“怎么,你叶氏难道不是留给狐狸精的女儿?你现在都把那个私生女弄进叶氏了,不是在为她铺路吗?将来小歆和小叶能占到什么好处?论玩手段,我的一双儿女可玩不过。而且,我苏婉再不济,也不会养不起一双儿女,他们身上留有我的血,绝对不稀罕你的东西!” “你……”叶远东气红了脸,跟苏婉比口才,他从来没有赢过。 他摇了摇头,口气里带上惋惜,“苏婉,如果你没有那么牙尖嘴利,凡事不争强好胜,当初多顾家一点,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到底……” “够了!”苏婉可没心思跟他叙旧,懊悔往事,这段失败的婚姻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污点,当初鬼迷心窍、瞎了眼才看上他。 现在的叶远东鬓角有了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满脸沧桑之色,就连那股年轻时的翩翩风度也消失殆尽。 西装裹不住他的啤酒肚,就连衣服的搭配都很怪异,没有品味。 反观苏婉,妆容精致,身材姣好,皮肤紧致,两人站在一起,说是父女都不会有人怀疑。 苏婉懒得跟他说话,当年娱记爆出他背着她在外养情人整整十年,私生女比她女儿还大两岁的时候,她一夜之间沦落为名门里的笑话,所有的感情都烟消云散了。 现在年纪大了,没什么要计较的,可不代表她大方到原谅他曾经的背叛。 叶远东欲言又止,“苏婉,别的可以不提,但是小歆不懂事,她瞎胡闹,你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啊?她跟贺家的婚事……你为什么要去退婚?贺家在京城有头有脸,被人退婚闹出笑话,到时候小歆能好过?而且小润是十佳青年,青年才俊,对小歆好得没话说,你……” 原来质问来了,苏婉不置可否,“既然小润什么都好,留给你的宝贝私生女好了,反正我女儿跟我一个德行,在感情方面有洁癖。” 苏婉每说一句话都能绕道他身上,拐弯抹角讽刺他。 叶远东也不是不识趣,脸黑了又黑,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他还是忍了。 悄悄挪了步子,背对大厅。 苏婉嗤笑出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想借小歆攀上贺家这个高门大户吗?怎么办……小歆现在都结婚了……” 看着叶远东憋屈,愤怒又不敢爆发的模样,苏婉第一次觉得叶薄歆那丫头做的荒唐事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起码就让叶远东吃瞥了。 “结婚了还可以离!”叶远东不死心。 苏婉敛了笑,警告地说:“叶远东!商人惟利是图,你可真是把这个词演绎到让人不得不敬佩的地步!为了跟贺家合作,你连女儿都卖。可惜了,贺家再怎么着也不会让将来的继承人娶一个二婚的女人!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你……” “你如果还纠缠不休,我明天就让贺家知道小歆已经结婚了,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贺家发怒,首先遭殃的就是你叶氏!” 叶远东被气走了,今夜本来想问苏婉为什么要去贺家退婚,结果惨败而归。 什么消息都没问出,反而受了一肚子气。 苏婉盯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冷冷的弧度。 从服务生那端起一杯红酒,仰头一口喝干。 擦拭唇角,餐桌扔在筒篓里。 …… 叶远东和苏婉的争执落入了站在阳台外的人耳中,听着女人咄咄逼人的语气,俊美邪肆的脸庞露出了一抹兴味。 “宝贝儿,来,我们继续……” 男人故意拔高音量,挪开贴在怀中女人烈焰红唇上的手指,低头封住了女人微张的嘴,眼角余光却飘向阳台通向大厅的玻璃门。 暗红色的窗帘遮住了玻璃门,所以苏婉没看到后面几步之遥的地方还有阳台。 男人邪肆的声音落入耳里,像是故意让她听见,苏婉皱起了眉头。 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会这么高调?偷听别人讲话还明目张胆地告诉你,我就是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不出男人所料,苏婉拉开了窗帘,然而下一秒看到阳台上香艳的一幕,她错愕地瞪大眼睛。 男人身上仅穿着酒红色的衬衣,黑色西裤裹住修长的双腿,西装外套扔在地上,连领带也斜斜挂在脖颈上。 女人衣衫半褪地倚在他怀里,露出光洁的裸背。 宴会上都是政商界的名流权贵,即使这些衣冠楚楚的人带来的女伴是情人,但也会顾忌颜面,做不出在这里迫不及待跟女伴**的事来。 然而外面的男人却做了,还做的理所当然。 苏婉对上他含笑的眸子,而他还揽着怀里的女人在热吻,不知道他吻技多高超,女人一连迷醉,被人偷窥了都不知道。 看到苏婉刹那,男人眼里快速闪过惊艳,目光邪肆地流连在她身上,倏尔顿在她胸口。 苏婉脸颊一热,愤怒取代了惊愕。 这男人敢用目光调戏她? 久经商场,什么色胚没见过,可从没见过像他那样邪恶的目光。 苏婉极度不舒服,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猎人盯住的猎物。 顾不上警告他别把今晚的事说出去,苏婉败落,第一次跟男人周旋时落荒而逃。 盯着她袅娜的身姿,即使步履匆匆,依旧优雅从容。 男人玩味地笑了。 “骆爷……”发觉到男人的漫不经心,女人扭动着身子,双眼含水地望着他。 对女人,他一向温柔。 可今晚,他有新的猎物了。 再看眼前这女人,庸脂俗粉,堆砌再多的化妆品,也比不上刚才的女人有韵味。 “宝贝儿,刚才那女人你认识么?”骆程彦搂着女人,拍了拍她的臀部。 目光温柔的落在她脸上,专注又多情。 无疑,这样久经风月的男人褪去年轻的稚嫩,对女人是极大的诱惑。 哪怕五十岁,那张脸也没什么变化,成熟俊美,让人看了忍不住尖叫。 女人是国内十八线女星,凭着姿色勾搭上了影帝骆程彦,娱乐圈的人都知道骆程彦对投怀送抱的美女来者不拒,只要是他看得上眼,有娱记观察过跟他传过绯闻的女人,也没总结出他喜欢的女人有什么共同的地方。 纯情、火辣、优雅、小家碧玉…… 各种类型他都沾染过,可惜没人能留住浪子的心。 他在娱乐圈混迹了二十多年,从翩翩少年郎到魅力四射的成熟大叔,人气越来越旺,那张脸几乎没有变过。 他的花心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不怕狗仔曝光,我行我素,但仍有女星不死心,前仆后继。 奈何人家是影帝,情商又高,粉丝后团强大,他的花心圈内人都习惯了。 女人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换上了笑脸,嘟着嘴攀上他的肩,“骆爷……什么女人啊?你是不是腻人家了,想换了人家?” 骆程彦笑得暧昧,抓住她的小手放到唇边,“怎么会?今晚去你那。” “讨厌……”女人捂着嘴娇羞地笑了,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光是他的外表就足以让人疯狂,更别说他身上浪荡不羁的气息。 骆程彦眯了眯眼,抬眸朝大厅看去。 名媛贵妇圈里,衣香鬓影,却没了窈窕的身影。 女人双眼酡醉地勾上他的脖颈,身体像妖娆的水蛇一样缠着他,“骆爷……” 骆程彦轻笑出声,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缓缓凑近,女人心神荡漾,闭上了眼睛。 然而吻迟迟没有落下,女人瞧瞧睁开眼睛,对上他戏谑的眸子,双颊一红,娇笑着捶打他的胸膛,“骆爷你好讨厌,戏弄人家。” 骆程彦眯眼,嘴角噙着笑,“苏婉是谁?” 女人脸上的笑僵住,“我……我不知道啊……” 骆程彦是娱乐圈的人,从来不关注豪门贵族圈,当年苏婉离婚一事轰动了京城的名流贵族圈,他一笑就忘了,然而这个十八线女星却是认识苏婉,因为苏婉在商界的素有女强人的名号,她们明星赚钱仰仗的都是这些生意人,怎么能不关注点消息? 但看骆程彦,明显对人家动了心思,好不容易爬上了他的床,说什么也不会拱手想让。 那个苏婉虽然是豪门之女,可说到底离过婚,年纪一大把了,还有一双儿女,怎么比得上她年轻貌美? 第88章 骆爷还是很厉害的 ,“噢?”骆程彦邪魅一笑,尾音上扬,挑了一下俊眉,“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洒下璀璨的光线,星星点点揉进他邪肆的瞳里,有一瞬间的冷冽闪过。 刚才一男一女在外面争执的时候,眼前的女人听到苏婉这个名字,她脸上出现短暂的错愕,饶有兴趣地噤声偷听,他可没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影帝的称谓不是白来的,论演戏谁比得过他? 就她这点演技,难怪在十八线徘徊,可惜了这张貌美的脸蛋。 “骆……骆爷……我……”女人慌了,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 “想好再说。”骆程彦贴近她的耳廓,声音温柔似水,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越温柔越危险。 女人咽了一下口水,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我说……苏婉,她是苏氏集团的总裁……” 骆程彦眯眼,“苏氏集团?哪个苏氏?” 骆程彦对豪门圈子一点都不感兴趣,平日里洽谈电影、投资,约见富商都是经纪人在着手。 他也是豪门里一枚奇葩,放着好好的骆家小少爷不做,非要去混娱乐圈,平时名流宴会他也是以明星的身份参加,久而久之,极少人知道他也是豪门公子,都把他当成艺人了。 对京城里的商业圈,他能叫出名的企业寥寥无几。 女人错愕地看着他,他连苏婉不认识就算了,没奢望他骆爷能记住一个女人,可苏氏虽然不是什么大企业,但苏老爷子在圈子里颇有盛名,所以全京城以苏氏命名的集团也就一个。 “骆爷听过扬悦酒庄吧?”扬悦酒庄酝酿的酒虽然不是什么世界名牌酒,但在上流圈可是有钱也买不到。 骆程彦微顿,扬悦酒庄他倒是知道,神秘兮兮的,他家老头可是很喜欢,去年有人送了他一瓶,珍藏到现在都没舍得喝。 “跟扬悦酒庄有什么关系?” 女人展眉一笑,“扬悦酒庄的创始人苏锐扬正是苏氏现任董事长,而苏婉……是他女儿……” 骆程彦勾唇一笑。 越来越有意思了。 顿了顿,女人继续道:“刚才在外面跟她起争执的是她前夫,他们离婚之前有过一儿一女,听说是她前夫出轨,在外面养了情人,还生下一个私生女,所以婚姻破裂。” 骆程彦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女人立马噤声,她摸不透这男人的心思。 “真乖……”骆程彦在女人唇上亲了一口,松开她的下颌,转身单手拎起了西装,也不穿上,挂在臂弯上,垂眸,十指整理松弛的领带。 女人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甘心地唤了一句,“骆爷……” 骆程彦挑眉看了她一眼,见她两眼泪汪汪,也没产生怜惜之情,毕竟演戏久了,看人就看透了。 “一会儿玩完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女人咬牙,身子贴了上去,胸口蹭了蹭他的手臂,嘟着嘴说:“骆爷,你刚才不是说今晚要到我那去吗?” 转眼就变脸了,男人果然无情,利用完就丢。 骆程彦轻笑,瞥了她傲人的胸器一眼,“你个缠人的小妖精,骆爷老了,可比不得年轻时候,经不起折腾了。” 话说得暧昧,女人娇笑,“骆爷还是很厉害的。” 骆程彦未置可否,轻轻抽出胳膊,抬手整理袖扣。 邪魅的脸庞带上了一丝清冷,女人心尖一颤。 骆程彦整理好衣服,看也没看女人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骆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女人追了上来。 骆程彦顿住脚步,嗤笑出声,“我喜欢聪明的女人,但对耍心眼的女人,我可从来不会怜香惜玉。” 女人脸色一白,“骆爷什么意思……瑶儿不太明白……” 骆程彦邪魅一笑,“你出局了,我们好聚好散。” “是因为苏婉吗?”瑶儿不甘心输给一个比她老的女人。 骆程彦眯眼,“瑶儿,我开始演戏的时候,你还在幼稚园呢。你耍的那些手段,我二十年前就看腻了。在套上戳一个洞,想怀上孩子,然后用孩子绑住我。” “瑶儿,你怎么这么傻?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有一天我们会散的,我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停留,没人能留住我的心,你偏不信。不瞒你说,在你之前也有很多女人想结束我的浪子生涯,可惜没有女人成功。是你自己让这段关系提前终止了,怪不到别人头上,就算没有这一个苏婉出现,还是会有下一个女人,瑶儿,你懂吗?” 骆程彦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愧疚之人。 他不明白,两人喜欢了就在一起,腻了就分开,这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要死缠烂打? 婚姻又是什么? 是坟墓,是那些愚蠢的人为留住感情想出来的法子,可人心是会变的,没有哪段感情能永恒。 瑶儿摇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骆爷,瑶儿错了,瑶儿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瑶儿这一回,别不要瑶儿,瑶儿爱你,没有人会比瑶儿更爱你了。” 她素来知道他心思恐怖,却没想到他昨晚已经识破了她的伎俩,今天却能面不改色地带她出席宴会。 如果她刚才识趣点,不追问,是不是就像他说的,这段露水情缘可以维持久点? 骆程彦一点点掰开她的手,“瑶儿,借我上位,名,你已经有了,至于钱财,明天我让经纪人把支票给你送过去。” 这就是骆程彦,分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对女人大方,跟了他的女人都可以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就像他说的,可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 咖啡厅里流动着舒缓的音乐,伴随着勺子撞到杯壁的脆响声,叶青羽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倏地收紧,指尖泛白。 她对面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人,五官端正,可那双眼睛飘忽不定,让人极度不舒服。 白色大理石桌下,男人的腿不动声色地碰了碰叶青羽裸露的小腿,白色的桌布垂在四角,遮住了桌下的动静。 叶青羽浑身一僵,一抹厌恶从眸中闪过。 悄悄聚拢腿,避开男人的触碰。 指尖推着文件到男人面前,叶青羽轻笑,“张经理,您看看合约,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男人摸上叶青羽的手,叶青羽蹙眉,飞快地抽出手,假装捧着杯子。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男人不悦地皱起眉头,瞥了一眼合约,并不打开,反而推了回去。 “叶经理,贵公司真有诚意跟我们合作的话,今晚八点,你带上合约到金爵会所,我们到时好好聊聊。” 说完,男人暧昧一笑,丝毫不掩饰他的意图。 一个漂亮的女人,不管在哪里,都是男人猎艳的对象,更何况在商场上,这些成功商人更喜欢征服。 晚上……金爵会所,男人借谈生意,猎艳的天堂…… 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而叶青羽混迹商场四五年,这种事情没少遇到,起初还会愤怒,出口训斥对方…… 最后呢,生意没谈拢,还失去了客源,给公司造成利润损失,什么都没得到。 渐渐地,她学乖了,既不得罪客人,也能全身而退。 而他们的对话和一举一动都落到了另一个人的眼里,就在叶青羽开口应承时,一道清贵的声音插了进来。 “青羽,在谈生意么?” 沉稳内敛,却矜贵得让人不容忽视,这样的人仿佛就是天生的贵胄,含着金汤匙出生,骨子里自带一股优越感。 而她叶青羽注定一辈子只能磕磕碰碰地追在身后,仰望他的高度,看他笑傲商场。 叶青羽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桌边的矜贵男人,对面的男人见是贺家大少爷,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自我介绍。 贺家家门显赫,能攀上贺大少这棵高枝,以后在圈里也好行事,说不定还能有幸和贺氏合作。 想到这一点,男人笑得更加谄媚,完全没有在叶青羽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 贺野润温润地笑着,客气礼貌,握住男人的手,又不着痕迹地松开,颌首看向叶青羽。 叶青羽回过神来,疑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公司离这里很远,难道也是约见了客户? “贺大哥。”叶青羽淡淡地打了招呼,没有过分热笼,而短短三个字却让人听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两人关系匪浅。 男人心下一沉,却笑着问叶青羽,“叶经理,你跟贺总认识?” 贺野润轻笑,“岂止认识。” 叶青羽因为他淡淡微扬的语调,心脏快速跳动,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神看他。 然而贺野润一句“她是我未婚妻的姐姐”戳破了她的幻想,心狠狠一疼,浑身的血液凝结,让她感到手脚冰凉。 未婚妻的姐姐?呵,似乎在外人面前他总这么介绍她呢? 叶青羽,你到底还在幻想什么? 他有心中的白月光,而她也有名义上的未婚夫。 男人一怔,想到这一层关系,脸上的笑有些僵住,惋惜地看了叶青羽一眼,看来这女人是碰不得了。 在贺野润面前,叶青羽因为心里藏着喜欢他的秘密,怕被人看低,又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让她感到自卑,所以她鲜少跟贺野润说话,永远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没有发现叶青羽的异样,贺野润瞥了一眼桌上的合同书,淡笑着对叶青羽说:“青羽,我刚好有事想跟你聊。” 指了指旁边靠窗的位置,“我在那里等你,就不打扰你们签合同了。” 说是不打扰,其实已经破坏了男人的计划,碍于贺野润的身份,男人也不敢耍花招,侧头就看到贺野润低着头在把玩掌心的手机。 贺野润抬头,温润的目光淡淡如流水,却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让人无处遁形。 男人自认倒霉,乖乖签了合同书。 贺野润明摆了在一旁当护花使者,他要是拖着不签,贺野润就得多等几分钟,而他们商人最不能浪费的就是时间。 卖贺野润一个面子,将来好见面。 “叶经理,合作愉快!”男人伸出手来,叶青羽没有犹豫,笑着握手,“合作愉快!” 男人轻轻冷哼一声,转身面对贺野润,又是一副狗腿谄媚的表情。 叶青羽淡淡扫了他一眼,敛眉坐下,打开合同书。 贺野润坐到了对面,服务员识相地上来收走刚才那个男人的咖啡,“先生需要点什么吗?” 出于礼貌,贺野润随口点了一杯店里的招牌咖啡。 “好的,先生请慢等。” 贺野润打量妆容精致的叶青羽,沉声说:“青羽,叶伯父就让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应付这些人?刚才那个男人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吗?何必委曲求全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莫名的指责让叶青羽觉得好笑,抬起一双清冷的眼,叶青羽嗤笑,“贺大哥,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生意场上只有利益,不分男女,女人本来就处于劣势,难道因为害怕,所以就不作为吗?还是贺大哥你以为我是那种为了生意出卖色相的人?” 贺野润蹙眉,“青羽,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在我面前没必要说话带刺。” 叶青羽没有接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压下心头的烦躁。 抬眼,“贺大哥,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个私生女,你以为我想看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如果可以,我也想狠狠甩他一巴掌,但是我没有任性的权利。” 第89章 她任性骄傲、自私无情 ,叶青羽没有接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压下心头的烦躁。 抬眼,“贺大哥,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个私生女,你以为我想看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如果可以,我也想狠狠甩他一巴掌,但是我没有任性的权利。” 一句私生女让贺野润蹙紧了眉头。 “青羽,这跟是不是私生女没有关系,你别妄自菲薄,没有人瞧不起你。” 叶青羽自嘲一笑。 对,没有人瞧不起她,只是带有色眼镜看她而已,认为她母亲破坏了别人的家庭,留有母亲血脉的她骨子里自然摆脱不了,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一块垃圾一样。 今天的贺野润脸色有些憔悴,人也没平时精神,好像受了什么打击,看得叶青羽心口发酸。 沉默了半响,叶青羽开口打破了寂静。 “贺大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犹豫不决不像你的作风。” 贺野润找她能有什么事,刚才不过是为了帮她解围。 听青羽这么一说,他回过神来,堪堪从窗外收回视线,俊逸的脸旁庞有些苍白,一向温润耀眼的眸黯淡无神。 “青羽,你知道你妹妹在哪吗?” 找了几天都没踪影,能动用人脉都用了。 可她有心躲起来,他就是掀翻了天也找不到。 一起长大,她的性子他多少了解,可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仗着她是他未婚妻,高枕无忧了,富家公子的毛病染上不少。 叶青羽指尖一颤,敛下眸,遮住了眸中的阴翳。 冷笑,“贺大哥找错人了吧,我跟她一向不对盘,她在哪我怎么会知道。” 三人算是一起长大,叶青羽跟叶薄歆一路看不顺眼,互相讽刺的事,当着贺野润的面没少发生。 贺野润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挨了姐妹两不少白眼。 想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贺野润眸里有了暖色。 很快又被烦躁和挫败的情绪笼罩。 叶青羽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头越发酸楚,手抖得越发厉害,为了掩饰愤怒和不甘,她抿了咖啡。 指尖捏住勺子搅动深褐色的咖啡,听到贺野润挫败的语气,“青羽,你再好好想想,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她认识的人,能去的地方,我都找了。” 叶青羽抬眸,嘴角浅勾。 能找到人都找了? 呵! 贺野润是不是比她还可怜?到现在还被瞒在鼓子里。 有时候叶青羽不得不承认,叶薄歆比她还狠,做事干净利落,而她叶青羽却要瞻前顾后,因为她输不起。 所以注定了叶青羽会输,输给没心没肺的女人。 “找她做什么,你们不是退婚了么?” 叶薄歆突然消失不在叶青羽的意料之中,当初她可是嚣张地说要进叶氏争夺财产呢。 叶青羽寡凉的语气落在贺野润耳中就有了别样的味道,他错愕地看着叶青羽,“你知道?”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不……我们没有退婚……” 叶青羽轻笑,“我说错了,是苏婉去你家退婚。” 她怎么知道? 她当然知道了,前天她母亲和父亲还在卧室里吵了一架。 夏冰觉得叶远东疯了,苏婉都去贺家退婚了,叶远东还不甘心,想要叶薄歆离婚,继续跟贺家联姻。 夏冰怕事情败露,惹怒贺家。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虑,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房门没关进,一声比一声大。 这些年来,夏冰不受爷爷奶奶待见,为了讨好叶远东,她伏低做小,在叶远东面前连大声说话都没有,却因为叶薄歆的事吵了起来。 叶青羽知道夏冰是见不得叶薄歆好,她不跟贺家联姻正中下怀,看她以后傲娇什么。 叶青羽不仅知道,还大大剌剌说出来,让贺野润有一瞬间的难堪,脸色白上了几分。 沉吟,他敛下心头的苦涩。 试探性地问:“青羽,苏姨为什么要退婚?” 这下叶青羽觉得好笑了,忍不住弯了唇角,“她们母女俩都瞧不起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 三两句绕回瞧不起的话题,私生女的身份给叶青羽带来的心理阴影可不小。 贺野润一噎,她太敏感,说话的时候又浑身带刺。 跟她单独相处,他一方面要小心翼翼避开敏感的字眼,又要找话题聊,真的很累。 叶青羽给人的感觉就是太要强,不知道什么时候适当服软,让人觉得难以相处。 叶青羽敛了笑,轻轻抬眼,“贺大哥,叶薄歆不喜欢你,这么些年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被戳中了伤口,贺野润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胡说什么?” 叶青羽讥笑,为贺野润不值。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不是最清楚么?你们订婚了五年,然而却没有跨入礼堂,为什么?还不是她叶薄歆找借口不愿意?如果她真的爱你,当初为什么死活也要出国留学?难道不是为了躲避你,不是因为你逼得太紧了?” 叶青羽的情绪有些失控,指尖攥紧了手提包的带子,瞳孔微微睁大。 “要不是你出了车祸,恐怕她现在还在大洋彼岸逍遥!我有时候搞不清楚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漂亮吗?比她美的女人多得是,你想要还不是动动手指的功夫?她任性骄傲、自私无情,除了她自己,她谁都不爱。” “住嘴!不是这样的。”贺野润厉声呵斥,一直以来都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基本没有生过气,现在双眼圆瞪,冷眉相对,倒让人禁不住被他沉冷的气息唬住。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可被人剥开,**裸摊在面上还是头一回。 他习惯了自欺欺人,而叶青羽都看在眼里。 这么多年来,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把他当成笑话来看。 骄傲如贺野润,他接受不了。 叶青羽被他吓得噤声,浑身一震,差点没掀翻杯子。 眼眶里润上了殷红,她悄悄偏头,下颌微微上扬,将眼角的泪水咽了回去。 “对不起……”贺野润见她吓坏了,缓下语句道歉。 良久,叶青羽都没有出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喜欢他,不代表可以丢弃尊严。 凭什么因为别的女人心情不好,他发怒,她就要承受。 “青羽,她是你妹妹,你不能这么说她。她没有错,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就当我犯贱好了,我就是放不下她。”贺野润轻声低喃。 委曲求全的样子让叶青羽对叶薄歆更加不满,这么好的男人她为什么就不懂得珍惜。 “她本来就任性,难道我说错了吗?不任性的话,说失踪就失踪?” 顿了顿,“还有,你真以为他们家没人知道她去哪?恐怕就瞒你一人而已。”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贺野润激动地抓住叶青羽的手腕。 像是被烫着,叶青羽蹙眉,贺野润却一心扑在她的话上,指尖越扣越紧。 叶青羽闭了闭眼睛,扭头不忍看他。 叶薄歆自私,苏婉帮她隐瞒,可她看不下去,不能眼睁睁看他被蒙在鼓里。 “你不是想知道苏婉为什么要去退婚吗?好,我都告诉你。” “她!叶薄歆!他没办法接受这个真相。 不管叶青羽怎么说,他始终相信叶薄歆不是她讲的那样不堪。 一点是哪里出了问题。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贺野润指尖摸索,屏幕上跳跃熟悉的名字。 眸中闪过阴骛,他没有接,掷在桌上。 沉响的声音引起了旁人的注目,他没有理会,沉寂在思绪里。 半分钟过去,欢畅的铃声终于停了下来。 贺野润招来服务员,结果叶青羽已经结账了。 阴翳的心情更是蒙上了一层黑雾。 出了咖啡厅,他精神恍惚地往前走,直到耳边响起一串喇叭声,夹杂着路人、司机的骂声。 抬起头来,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踩到了车行道,后面的车被堵住。 那些人愤怒地对他怒吼,他冷冷一笑,转身走到了喷泉旁。 没有顾及形象,就这么摊开双腿,坐到了喷泉旁的圆坛上。 私人助理来接他的时候,叫了好几声他才抬起一双没有焦距又灰白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助理一怔,除了五年前听到叶小姐生命垂危,他失控地一路闯红灯去医院,颓废地守在手术外,再也没见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过。 贺野润垂眸,连扔在一旁的西装外套也没拿,双腿机械地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助理连忙拿起衣服,跟在一旁。 他这种状态,助理怕他出事。 “贺总,我们去哪?” 贺野润半垂眼角,身子颓然地陷在后座上,白色的衬衫上有一滩黑色的污啧。 助理又叫了几声,他才幽幽地抬起一双失神的眼睛。 声音嘶哑暗沉,“去公司吧……” 他现在能去哪里,工作才能让他头脑冷静下来,忙碌下来才能什么都不想。 贺野润静静地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却一点点凝结成一块,狠狠纠成一团。 他知道事关重大,青羽不会骗他,哪怕青羽和叶薄歆从小不对盘,可她人品不坏,不会随便诋毁人。 贺野润动摇了,想到苏婉的强势,还有叶天易的告诫,难道他做错了? 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打断了贺野润的思绪,他本来不想理会,可对方似乎有急事,一声比一声急,他顿了顿,还是掏出了手机。 又是刚才的号码,贺野润忍住摁断的冲动,蹙着眉心接起。 那头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小心翼翼却又包含期待,声音柔软动人,就连贺野润听到都压下心头的怒火,怜香惜玉这一点,但凡是个男人都会,何况贺野润是有涵养的贵公子。 “对不起,贺大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贺野润淡淡开口。 女孩松了一口气,满含期待地问:“我待会儿要去医院复查,可是我有点怕,贺大哥……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贺野润原本想拒绝,但女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没关系的贺大哥,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话,我可以自己去……” 贺野润敛下眉宇,轻声说:“不忙,你先跟护工过去,我稍后到。” 镭: 项庋沏颟懒纲摘锔堕朔,讯哗缺颟接咽彗侍溪鄞锥,纲岵馗,藉弁冰菜躲鄞朔锥侍溪,又缝罕龉鄞朔锥组,颟趟愠膨诸补硗,钝糊贝棰娇~~ 幺舾锥侍溪倪喽又睚绎兆绎兆,瘳锛瞽锥,刨愠嵋巍邈殍,厨符线娇,瘳睚绎尊尧~~~~ 第90章 瞎子,怎么敢奢求幸福 ,助理频频从后视镜里打量贺野润,贺野润挂了电话,没有立刻让他调转车头,反而沉默地点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张脸沉寂得可怕。 良久,拐过了一个路口,贺野润才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往椅背上靠。 “去医院吧……” 无奈多过关切,淡淡的声音充满落寞。 车速不急不徐,遇到红灯就停。 医院离市中心不远,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到了。 贺野润不急着下车,在车里点燃了一根烟,半眯双眼吞吐云雾,缭绕缱绻的白烟模糊了他的轮廓。 公子如玉,用这个词来形容贺野润再合适不过。 贺野润的烟瘾很大,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他每天一两盒烟,基本烟不离手。 车子的储物盒里备有烟和打火机、烟灰缸。 嗅到烟味,听到耳边传来打火机的声响,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把烟灰缸递给他。 一连抽了几根,直到车里充满烟雾,他才捻灭,摇下车窗,驱散车内呛人的白雾。 周二医院里的人很多,大堂上很多人在等号,贺野润本身气质温润如玉,又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腕间的手表来自瑞士,识货人一看就知道他一身行装不下七位数。 自身笼罩光环,瞬间大堂上多数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而他微敛眉目,眼神依旧茫然,助理跟在一旁,两人轻车熟路地进入电梯,直往五楼的眼科室。 两年前在去机场的路上,贺野润为了避开迎面冲来的大货车,硬生生扭转方向盘,车子撞向了一旁的山体。 而林晴音在生死关头,倾身护住贺野润的头,自己反倒撞上了前板玻璃上,重重一击让她当场昏迷。 醒来人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天,睁眼就看不到光线,她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那段时间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贺野润有愧于她,主动担起照顾她的责任,从转到最好的医院,到请来国外最好的医疗团队,贺野润事无巨细。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男人,怎么会不知道林晴音需要什么,可他不能给,一颗心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给了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女人能入眼。 可林晴音的眼睛迟迟不见好,说到底是他的责任,如果不是他,她的世界也不会陷入黑暗。 林晴音什么都没有,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到了他身上,几天不见人影,她的脾气就变得暴躁,医生说不利于眼睛恢复,所以他在忙工作之余,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一年前,主治医师才允许她出院,可每月都要来医院复检一次,而那天她都会听到医生的审判,一次又一次充满期待,却又一次次失望。 她怕自己一辈子都看不见了,那就什么都毁了。 贺野润迎着光徐徐走来,护士推着小车从拐角处出来,贺野润晃神,小护士没想到拐角处有人,车子径直撞上了贺野润。 贺野润踉跄后退两步,助理一惊,连忙稳住他。 棉签、棉布、药盒、针筒…… 掉落了一地。 幸亏没有瓶装的药水摔碎。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走人都不知道看点啊。”小护士边斥责,边蹲下身子捡东西。 助理看了贺野润一眼,低声帮他道歉。 小护士抬头看帮自己捡东西的年轻人,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一看就是白领阶层。 扭头看贺野润,神色淡淡,长得倒是好看,可惜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撞了人还让助手道歉。 这些个有钱人,不把人当人看,使唤人理所当然,眼睛长在头,贺大哥,没关系的,我都习惯了,他才回过神来,欲言又止。 沉默而又凝重的气氛一直维持到送林晴音回到她所住的公寓。 一百多平的公寓,现代家具齐全,一梯一户式,在城市三环内,算得上豪宅住所,装修偏向欧式风格,三室一厅。 护工负责照顾她,偌大的公寓只有两个人住。 按理说林晴音没有工作,家境又不好,父母前些年因为生意败落,欠了一堆债,卷钱跑路了,留下她一女孩面对债主上门讨债。 重遇林晴音是在夜总会,她被逼去夜总会陪酒,贺野润因为生意上的事,经常出现在那里,满足某些老总的恶趣味,谈生意的时候要美人陪伴,俗称应酬,贺野润不好不给面子。 贺野润认出了被人灌酒的女孩是当年大学时乖巧的小学妹,在学生会部门里连发言都羞怯,现在却化了浓厚的烟熏妆来陪酒。 贺野润心软,帮衬了她几次,一来二去所有人心照不宣,每次他出现,必是林晴音相陪,后来清楚她的困境,贺野润帮她还了债务。 只是这些人情还不足以还她一双眼睛,在她失明后,贺野润又帮她在市区买了一间公寓,算是补偿。 林晴音拘束地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 贺野润坐在她对面,面容少见的严肃。 “晴音,当初你救我,我很感激,但这两年……我想……”贺野润有些为难,但还是狠心说出口,“你以后好好生活吧,你要学会独立,别再依赖我了,刚才周教授说了,你的眼睛有复明的希望,只要你放松心情,别太紧张……” 林晴音惊慌地抬起头来,“贺大哥,你什么意思?” 贺野润撇开视线,“我有自己的生活,而能给你的,我都给了,以后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都会满足你。” 林晴音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颤抖着说:“你……不管我了么?” 贺野润摇头,“不是,你有需要,我还是会帮你,就是……我们尽量少见面吧……你还年轻,对我或许是朦胧的感激之情,当初在你最困难的时刻,我帮了你,你理所当然把感激之情当成仰慕,等你以后眼睛好了,接触的人多了,你会发现现在的想法很荒唐……” “不是的,贺大哥,我并不想奢求你的感情,但你不能侮辱我,什么是爱,什么是感激,我分得很清楚,我二十五岁了,心智成熟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林晴音情绪有些失控,手紧紧抓住沙发套。 “我……我……知道你有未婚妻,但我知道自己很卑微,配不上你,我没有显赫的家世,还被父母抛弃,我就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这样的我并不敢奢求什么。你未婚妻聪明漂亮,家世又好,跟你很般配,我没有那么不识好歹想去跟她争什么。而且……我……” 林晴音怔怔地抚上自己的眼睛,“我……还是个瞎子……我怎么敢……怎么敢奢求幸福?” 盂: 嗬嗬谩谩_620410纠钇羧,糊糊纠膳览峋逢,瀵瀵瀵~~~~~~ 第91章 他身边多了一朵桃花 ,泪水从指尖滑落,林晴音嚯地站起身来,也不管看不看得见,迅速转身,掩面跑开。 贺野润一怔,瞳孔剧缩,“晴音!” 林晴音被客厅里的椅子绊倒了,身子重重摔在地上,椅子还压在她腿上。 贺野润蹲在她身边,抬手挪开椅子,刚想斥责她,却在看到她苍白着脸时,眼眸一垂,什么都没说。 “有没有伤到哪里?”贺野润撩起她的裤腿,林晴音脚一缩,避开了他的手。 撇过脸,林晴音苦笑,“看,贺大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贺野润手一僵,愧疚地低下头。 “没关系,贺大哥,你走吧。”林晴音含泪笑出声来,双手在地上乱摸。 贺野润抿唇不语,搀扶她的手臂,半搂她的肩,重新把她带回沙发上。 抽出纸张递给她,她五指微曲,捏着餐巾纸擦拭脸庞。 她的一双眼睛也生得极美,可惜没有神采。 “贺大哥,是不是叶小姐说了什么?你才会想跟我撇清关系?”林晴音绞着纸巾,声音落寞。 “不是。”贺野润心下一痛,狼狈地偏过头。 她说什么还好,可她就是什么都不说。 从小到大自己拿主意惯了,现在连婚姻都自己做主。 “那……贺大哥,你可不可以把我当成妹妹?我不奢求什么,偶尔听听你的声音就好……” 她卑微到尘埃了里,不过是为了偶尔见见他。 拒绝的话贺野润说不出口,喉咙干涩,挤出了一个“好”字。 …… 最近靳未南身边多了一朵桃花,妖娆娇媚,身材高挑,直逼靳未南高挺的鼻梁。 男的高大英气,女的千娇百媚中自带一股英气,走到哪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无数目光。 在部队这种地方,闲暇时间乐子不多,于是不管男兵还是女兵,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想探听八卦。 军长到基地视察,靳未南陪了几天,从女兵连训练到男兵绝境求生,他们到哪,女人都寸步不离。 沐雨痴迷地盯着男人的背影,肩宽窄腰,身材精壮,军装下的身体蓬勃有力。 军中的男人大都粗俗野蛮,说话脏字不离口,看见女人,眼睛像饿狼一样散发着光芒。 靳未南却跟他们都不一样,长相冷峻出色,通身带着淡淡的疏离,待人礼貌得体,一举一动散发迷人的成熟气息。 无疑,这样沉稳又出色的男人,到哪里都勾住女人的眼球。 沐雨是靳未南直属上司沐军长的侄女,在军区担任技术工作,毕业于中央军校,中尉头衔。 都说三十而立,靳未南身为一师之长,年近三十而未成家,军中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想给他介绍对象。 什么军长、师长的侄女、外甥女、女儿,沾亲带故的,他们都想跟这个前途无量的上校结为亲家。 除了军委的几把手,鲜少人知道靳未南已经结婚的事,眼前这个军长,他自然也不知道,上次靳未南直接越过他找上爷爷的部下递呈结婚报告。 婉拒了几次,这一次军长趁着视察的机会,直接把侄女沐雨带在身边,他相信让两人单独相处,靳未南一定会发现沐雨的优秀。 于是基地出现了诡异的三人行。 部队里本来就是一个大家庭,人多嘴杂,很快传到了叶薄歆耳里,刚开始她没在意,直到第三天,她亲眼目睹靳未南带军长来视察女兵连的训练。 沐雨面容妖娆,脸上散发耀眼的光芒,站在他身边,说不出的般配。 两人都是自带光环型,一旁的军长硬生生被比了下去。 叶薄歆艰难地移开视线,专心训练,可心思却不由自主地朝他们飘去。 进入女兵连半个多月,第一次见到靳未南出现在女兵连训练基地。 紧张的同时,也有些气馁。 心思不专注的结果就是频频出错,被班长痛批了一顿。 靳未南蹙眉,眼神不经意掠过她身上,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捏成拳。 “那个兵怎么回事?女兵连不是经过层层涮选吗,素质这么差的兵怎么招进来的?还有不到十天就是终极考核了,以后特种部队有没有女兵,成败在此。靳师长,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这样差的兵拉出去,我都嫌丢人!”沐师长指着远处在泥里滚爬的叶薄歆,不悦地批评。 沐雨瞥了靳未南一眼,见他脸色阴沉,开口帮腔,“军长,当初要成立女兵连,靳师长没有同意,现在女兵连素质不强,不能怪靳师长,他又不天天往特种基地跑。” 侄女不分青红皂白帮腔,顶撞了沐军长,就算是亲侄女,但沐军长在工作上态度严谨,不因为侄女心仪靳未南就放过教育靳未南的机会。 沐雨的帮衬,靳未南并不领情,眉梢至始至终都没有在她身上停顿过。 “军长,是我的责任,我会全权负责。”靳未南“啪”地敬了军礼。 沐雨脸色一僵,有些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三天了,他一直漠视她,把她当成透明人。 她好歹也是大美女一枚,10届的军花,怎么到他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沐雨愤愤地扯着衣角泄愤,沐军长咳了两声,又训了靳未南几句,才转战下一个训练场地。 …… 叶薄歆心里郁闷,寝室里那帮女人还在窃窃私语,压低声音说大队长这次来真的,要栽倒在那个身材妖娆的女人身上了。 可惜了,女兵连好歹一百个女人,不乏漂亮的美人儿,怎么就没人拿下大队长,反而让一个外人撬了墙角呢。 叽叽喳喳吵了一会儿,叶薄歆越听越难受,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说完,转身走出食堂。 有人发现她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好像干什么都提不起劲,笑意不达眼底,而且训练的时候还频频出错。 “她怎么了?”向朵雅拿胳膊肘撞了撞唯蜜。 唯蜜耸肩,“我怎么知道?估计大姨妈来了吧。” “不对呀,大姨妈来会这么严重?” “你大姨妈来的时候,不还疼得死去活来的吗?” 在食堂门口,叶薄歆迎面撞上了靳未南三人,现在一看到三人组合,她就头疼。 “军长好!师长好!”躲不过,又不能往回走,靳未南还眼尖看到了她,她硬着头皮问好。 沐师长颌首,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认出她来,旁边又有人问好,视线就没有凝固在她身上。 匆匆瞥了靳未南一眼,深邃的眸有一层让人沉溺的雾气,她敛眸,跟他错开。 “怎么了?那个女兵有问题吗?”沐雨看得真切,女人的直觉不会错,靳未南看她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像看别人那样,带着淡淡的疏离,让人不敢靠近。 “没有。” 对沐雨,靳未南也很无力,军长明面上让她跟来视察,又没明说是做媒处对象,他想拒绝也不成,沐雨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部队里有眼睛的都知道,沐雨对他有情,这三天沐雨寸步不离,给他造成了困扰。 “卧槽,叶薄歆!你就这么让那个女人在你头上耀武扬威?别忘了,你才是正室,往她跟前一站,亮出底牌,不闪瞎他们的眼?”沈思亚第一天就看到姓沐的女人站在靳未南身边,那眼神饥渴得想把人扑到。 食堂门口那一幕落在她眼里,她气愤地抓着叶薄歆的手臂,指着沐雨的背影怒吼。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给我闭嘴,没有的事,别乱说。”叶薄歆无语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走,“记住,别给我惹麻烦!” 走远了,叶薄歆才松手。 一得空,沈思亚说:“靳未南搞什么鬼?当着你的面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真的好么?你不考虑给他降降分,或者直接踢出局?” 叶薄歆一凛,想撕了她的嘴,“你就不能盼点好的么?” 踢出局?说的容易,感情不是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 简洁干净的卧室里,硬板床上,男女在进行最原始的远动,情和欲的结合,身和心的相融,让两人攀登了高峰。 余韵过后,靳未南仍不知餍足地亲吻她的唇,手臂绕过她的颈,亲昵地以额抵额,嘶哑声线问:“喜欢么?” 一本正经的人在这种事情上特别热衷,还喜欢说些让她羞耻的话。 叶薄歆脸皮薄,红着脸推开他,“你以后能不能别说那些混账话。” 靳未南低低笑出声来,“哪些?” “就……喂,别开灯……” 靳未南打开了灯,刚才应她的要求,两人摸黑缠绵,好不容易等她休息,哄她来一次,怎么也不能让她拒绝。 饿了五年的男人,先前两次都不尽兴,又半个多月没碰她,靳未南是真的忍不住了。 撞进他情潮翻滚的眸,叶薄歆一怔,抓着被子坐起来,紧张地看着他,“我……我要回去了……” 靳未南轻叹,搂住她的肩,轻轻往怀里一带,蹭了蹭她的脸颊,微闭眼眸,“再等会儿……” “可是……” “放心,我不会乱来了。” 灾: 瘗笆壹,缘灾榆沱倨,袢觌楦航条火澡劣怜肭眩怒始芒航条火睿,雯娑割祭戳佬抄砣,丈骈遂庸咏蕉蛔祭铖火芒蜻,缘存炕火,怜肭肭眩袢觌楦怒始芒火澡劣,僮脔究祓芒柁遂澡劣舱底。濡苕沱锒狙蹙瘗袢觌楦究蝈,庸条七茔蕉窨芒遂砦咛褒都,劲戈沱倨芒蜻鳝卦,柁复蜊僮脔火澡劣遂始萎痖火庸条。念琦眩缘支押遗忿怜双复,苷媲茔复吐獠怜藜浜袢觌楦,沱锒瘗蛔俏珑,倨汾缘烁亩辋诠辏,虏咋否熹磲ok。雯遂,榫沱始藜浜火芒蜻鳝骈筒火璀劣廾寨浠遂诸量橐恒,啐怜眩唾砼豆迤鞫蒸缆炕沱始怜篆沌火芒蜻,轾鳋办韩饴。 麦绘嘟茚聒氏,缘乐萨榫璁嘟茚迤怜躺,启侯雯趣嘟,究函沱始橐疋,缘乐究柁菊澡判鐾。沱始复火橐疋嘟己阌复,矜寄缘怜眩沱始螗溉火橐疋,瘗笆壹,缘存锲弹嘟火颔徉脔唿厘涨。笆怒狙眩揩烯狙,遂吐粥缓职潇揩烯阌氯肯,谖亩遂颁,扌恬枚员,榫璁竦雉壹哑碴,炎拟匕怜复。堡灭揩烯栊楹样莪栓筒,缘蕉溶诠辏,泫嘟。锲熔脔篆泻,眩缘火褂阉,濡苕琦淹缘羰倨缆,缘蕉澡铡怜彘,指指熔脔火笥度。态濡苕蠊函绳琥粤蠊逝职,缘柁跏完熔脔,铨职黻黻痕痕,凯怜镐计疋眩缘火爪沧,态熔脔雯念骈缆苯嘟脸膣火橐己。苯职畀,鹏瘗沱始编溪,贻鳋磲复! 怡纥豆戳榫璁贻贻鳋鳋,仡遂谐厦,沱劲凼辜,睚熔脔~~~~~ 第92章 没那心思可能缘分没到吧 ,靳未南说不会乱来就不会乱来,静静地抱她,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脸颊上,迷离悠远,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寻找什么。 叶薄歆枕在他臂上,双颊红润。 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别看了。” 多难为情。 靳未南轻笑,撩开她鬓角的碎发。 在陌生人面前,她优雅得体,熟人面前,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偏偏在他面前,她很乖,乖得让他心疼。 偶尔的小玩笑,也能让她羞红了脸颊。 可真惹她生气,她又无情冷漠得让他心慌。 靳未南主动提起了沐雨,叶薄歆静静听着,听他醇厚悦耳的声线,嘴角抿着笑。 “这么说来,这些年他们给你介绍了不少对象,又漂亮又优秀,你就没有动心的?”叶薄歆莞尔一笑,声音清润。 美眸清雅,好奇地盯着他看。 她并没有吃醋,单纯好奇。 靳未南一顿,眸光流转,薄唇微勾,“没那心思,可能缘分没到吧。” 他这种人还相信缘分? 真是稀奇了。 叶薄歆垂眸,“那沐雨呢,她很美。” 美得让她一个女人都心动。 对美的事物,不管男女都免不了多看一眼。 “醋了?”眼眸揉了细碎的光芒,好笑地抬起她瘦削的下巴。 叶薄歆抿唇,“醋倒是没有,就是觉得你们很般配。” “你……有没有后悔?如果以后发现我没那么好,后悔一时冲动放弃了一片花海?” 女人的心思,男人永远理解不了。 既然不醋,为什么要计较这些? 对他,就那么没自信? 墨瞳敛了敛,手臂揽紧了她的腰身,轻声说:“两年前,沐军长就把沐雨介绍给我一次,那时候都没心动,以后也不会。你的担心多余了,而且……我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管以后变成怎样,我不会让你吃亏,让你难做。” 没有哪个女人听到这番话还无动于衷,叶薄歆也不过一俗人,她想得到一个承诺。 靳未南给她的承诺,远比一辈子不变心还实在。 毕竟漫漫人生需要磨合,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起码,允诺不让她吃亏。 这就够了。 他不是贺野润,不会让她难堪。 …… 女兵训练基地。 季简宁跟几个营长信步走进训练场,身材颀长、浑身散发阳刚气息的几个男人在空旷的训练场边上,边走边指点。 一帮大男人,身上多少都带有些傲气,特别是他们身为王牌特种队的几个领头人物,实战经验多,看到这些女兵花拳绣腿,不由摇头嗤笑。 就这点本事还想出任务?别一出门就被敌人做掉了。 他们男兵的训练科目比她们狠,绝情冷酷,女兵的教官多少留了情面。 一下午的集训,叶薄歆身体透支,头晕目眩,一头栽下了竹筏。 身上背负沉重的背囊,河水又深,拖着她往下沉。 她挥手挣扎,四肢渐渐无力,水漫过了头顶,呛入咽喉,世界安静了下来,水模糊了视线。 “那个女兵怎么回事?连游泳都不会,她是来搞笑的吗?”几人靠近,看人溺水,他们脸色如常,这种事情在训练中是家常便饭,强者为王,不行就滚。 同情只会害了战友,训练不对自己狠,实战敌人就对你狠。 哪怕是女兵,踏入了这里,就不该拿自己当女人看。 实战中,敌人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跟不会放下戒备。 “差劲!没意思!如果是我手下的兵,我练死她们!”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冷漠地观战。 女兵连正在练泅渡,如何在丛林中避开暗处的敌人。 静谧和河面上,突然响起枪声。 有人跳下竹筏,拽着叶薄歆的领子往上托,竹筏上的人搭了把手。 翻滚、单膝着地,匍匐,躲开密集的枪弹。 紧张的演习落在几个营长眼里,小菜一碟。 负责监战的教官站到几位营长面前,“啪”地行礼。 “几位长官有何指教?” 一营营长睥睨眼前矮了半个头的女教官,眼神微挑,露出不屑,“你的兵怎么练的,进来玩呢,还是度假?那叫演习,你确定不是过家家?” 讽刺的话让女教官脸色顿时一僵,女兵从来被男兵瞧不起,特别是这些特种兵,态度更恶劣。 “报告长官!我们女兵连训练,项目都是经过上级批阅的,是上级根据实际情况制定,玩还是度假,我想,您应该去问中队长。” “哟,还敢顶嘴?”一营营长抬手指向浑身湿透、半昏厥在竹筏上的叶薄歆,“别告诉我,你们连个个女兵的素质都跟那娘们唧唧的女人一样。当初怎么挑人的,不会游泳也弄进来,不怕以后溺死在水里?” 女教官气红了脸,可人家官职比自己高,她只能受训。 那女人能一样吗,她是走后门进来的? “行了,回去管你的兵!她们结束了,我过去看看。”季简宁朝前边睇了个眼神,径直朝前走,算是帮女教官解围了。 一帮女兵瘫在岸边,季简宁瞟见了一抹熟悉的脸孔。 他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嫂……嫂子?”季简宁几步走到一堆女人中间,声线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微俯下身子,瞪大眼睛盯着躺在地上的女人。 叶薄歆躺在地上,一身军装湿透,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一张脸透着苍白,刚才呛水,胸腔里的空气像是被什么重物挤压出来,呼吸困难,她胸口剧烈起伏,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看清楚了她的面容,季简宁惊愕地再次开口,“姑奶奶,你……你……你怎么在这?” 这个女人真是无孔不入,怎么在哪都能遇到她? 听见熟悉的声音,叶薄歆缓缓掀开眼帘,阳光太刺眼,出现短暂的黑暗。 抬手半遮视线,模模糊糊看到一张白皙的俊脸。 她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坐起来。 “季简宁?”只见过一面,叶薄歆就记住了他。 只因季简宁这一张脸太让人过目不忘了,桃花眼泛着柔光,眼尾细长上挑,皮肤又是少见的白皙。 可是……他怎么在这? 对了,这里是特种部队,上次他跟靳未南一起进京开会,靳未南在这里,他在这里也不奇怪。 季简宁这一声嫂子可不小,一下子被旁边的女兵听见,见到是营长,又是一愣。 叶薄歆还大大剌剌喊出季简宁的名字。 孤疑的视线在叶薄歆和季简宁身上打转。 被甩在身后的几个营长跟了上来,一人眼梢半落在叶薄歆脸上,又转回季简宁身上。 “怎么,认识?” 一营营长半眯眼睛,嗤笑出声,指着叶薄歆说:“你不就是刚才从竹筏上一头栽进河里的女兵?还不会水来着。” 戏谑的目光半含奚落。 微怔的刹那,旁边的女兵,旁边的女兵集体站了起来,对着几人行军礼。 “各位营长好!” 跟他们离得近,一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叶薄歆蹙紧眉宇。 “营长好!”乖乖地行了军礼,被水呛过的喉咙疼得发紧,喊出的声音嘶哑破碎。 看这架势,季简宁是问不出所以然来了。 “熟人。”扔了两个字,朝叶薄歆扬下巴,“你,跟我来一下。” 远离他们探寻的视线,季简宁紧绷的脸松了下来,换上了笑脸,“嫂子,合着刚才在竹筏上站不稳,扑通一声落到水里的人是你啊?” “难怪了,我说这批女兵是都鹰希亲自挑选出来的,怎么也不会挑个……” 叶薄歆咳了一声,抬眼,“你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季简宁朝四周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我说你怎么在这?老大在这里,没道理你能在他眼皮底下呆着不被发现啊,按他的性子,绝对第一时间把你送走。” 叶薄歆眼眸微动,还真被季简宁说对了。 “为什么?” “废话,他担心啊,最怕你……”季简宁嘴快,差点就露了底,幸好对上叶薄歆明亮的眼眸,及时刹住了。 叶薄歆呼吸一顿,季简宁笑嘻嘻转过话,“怕你受伤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里训练都是往死里整,不把人当人看,你说说,放你一如花似玉的姑娘在这受苦,老大还是男人吗?那还不得心疼死。要换我媳妇儿,我也心疼。” 说的都是废话,没有她想听的。 “他知道。” “啊?”知道?季简宁闭了嘴,知道还让她留?老大怎么想的? “疯了,全疯了。”季简宁摇头,嘴中念念有词,“不行,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跑了几米远,季简宁又折了回来,眼睛围着她转,“怎样,身体还吃得消?” 泅渡对他们轻而易举,是最轻松的项目,可对她一个没有经过严苛训练的女人来说,能挺过来是真的很不容易。 叶薄歆摆手,“没事。” “那行,好好保护自己,不行就别勉强。” 季简宁刚要转身,叶薄歆叫住他,“等一下,没人知道我是……呃……我跟靳未南的关系,你别说出去。” “行,守口如瓶!” …… 昨天上午,女上将李岩来视察,让鹰希把月底考核的人员名单给她过目,鹰希犹豫良久,呈上了女连的花名册,而叶薄歆亦在其中。 这次考核事关女兵连能否继续存在下去,当初就是李岩力排众议,上头才松口,四个月为期,到时候验收成果。 女兵连的成败,关乎她的颜面。 李岩比谁都要在乎女兵连的成绩。 回到部队,她把名单上交军委,靳未南第二天接到军长的来电,才知道鹰希越级把考核名单交给了李岩。 靳未南震怒,在办公室大发雷霆,鹰希认识他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他骂得一文不值。 外面的人听到靳未南暴怒的训声,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眨眼消失干净。 “你当了快十年兵了,难道不知道不能越级向上头汇报部队里的情况吗?我一个大活人在这里,当我死了还是怎样,有事不会知会我一声?光是越级这一条,你就不配做一名特种兵!” 靳未南没想到,他昨天去了一趟师部,回来就出了幺蛾子。 李岩上将早不来晚不来,趁他不在搞突击检查。 他最近忙得团团转,师部基地两头跑,忘了让鹰希在终极考核名单里剔除叶薄歆。 她那点伎俩,根本不够看,如何去参加考核? 不配做一名特种兵?这句话对鹰希这种要强的女人无疑是最大的侮辱,她诧异地抬头,怎么也想不到靳未南会说出这样伤人的字眼。 不,是她错了,再温润的人,他还是兵,训人的时候毒舌,把人的面子往脚底踩。 “我知道李上将曾经带过你,但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你的上级。我特种部队八百人,不是直辖上级,根本就不能插手队里的事,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军人保密的第一守则是什么?还用我教吗?” “你把女兵连的花名册擅自交上去,出事了谁负责?你吗,你有什么能力负责?” 鹰希听他一通教训,心情忐忑不安,她上交名单的时候,想的是女兵连组建是李上将的功劳,李上将作风优良,她关心女兵连合情合理。 昨天大队长电话打不通,李上将催得紧,可她没想到李上将会把名单交到军委处。 鹰希白着脸听他训完。 “对不起,大队长,我错了。这事我会负责。” 靳未南冷笑,“你能负责什么?你连军委处就进不去,能把名单要回来么?还是……去求李上将?” 第93章 离婚,他这辈子恐怕就毁了 ,鹰希下意识攥紧手心,李上将不是她的直属上级,而且名单一旦交了上去,基本没有了反悔的可能。 她……没有取回来的能力…… 靳未南沉郁着脸,在气头上的当口,烦躁地踱着步子,仰头,手指松了松领口,解开了上面一颗扣子。 “叶薄歆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谁给你的胆子把她算进去?啊?鹰希,我没想到你这么糊涂,现在我都开始质疑当初让你带队的决定了。” 靳未南双手撑在桌子上,左右堆了两堆文件,高大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一双深邃的眸沁了二月飞雪,冰寒彻骨。 鹰希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听到他质疑的话,她惊诧地抬头,对上他冷寒的眸,心尖颤了颤,有什么在眼眶里凝聚。 “行了,你出去吧。” 靳未南摆了摆手,站直身子,低眸从眼前的文件掠过,抽出一份红色头文件。 紧抿的唇,冷冽的眉宇,都在宣示他余怒未消。 …… 季简宁急匆匆走来,迎面撞上了从办公室出来的鹰希。 鹰希低垂着头,季简宁往旁边一闪,避开了身体的触碰。 季简宁孤疑地望着她的背影,心底涌起奇怪的感觉。 她好像没有看见他,不像她的作风啊,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季简宁摇了摇头,高声朝里面吼了一声,“报告!” “进来!” 靳未南坐在电脑前,眸光快速流动,指尖在键盘上敲打。 一看没人,季简宁也没那么拘束,单手撑在桌角,“干嘛呢?” “有事说。”靳未南拢眉,语气透露不耐烦。 “哟,老大,谁惹你了?火气那么大?我刚看到鹰希出去了,我跟她都迎面撞上了,她愣着没看到我,你把人训了?” 靳未南这些年不带新兵,很少训人了,除非在演习时,谁犯了大错误,他才开金口。 鹰希做了什么让他恼火的事了? 靳未南头也不抬,“不该你问的别问,秘密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季简宁耸耸肩,早认清他的脾性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叶薄歆这件事,靳未南到底怎么想的。 不算秘密,挺多算八卦。 “行,我不问。”季简宁盯着靳未南棕色的面孔,眯眸,细细打量,不放过他细微的表情。 “刚才我去女兵训练基地逛了一圈,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指尖微顿,靳未南抿唇,“她还好么?” 不用问,季简宁肯定是看到叶薄歆了,所以才来打探消息。 听听这话,问得理所当然,考虑一下他心脏的接受能力好么?见到叶薄歆刹那,他差点吓出心脏病。 季简宁顿感无趣,眼睛一转,玩心大起。 “不好,差点没淹死。”边说边睨某人的脸色,果然,靳未南凉薄的视线落在季简宁脸上,“说人话。” 季简宁嗤了声,“我过去的时候,她们在泅渡,嫂子好像不舒服,从竹筏一头往水里扎进去,你也知道,那条河浅的地方也有四五米深,她挣扎了两下,没力气,就沉了下去。幸亏她同伴没有抛下她,不然现在估计躺在医院重症病房了,也可能……” 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靳未南知道接下来的意思。 训练都是实打实,有时候被同伴抛弃,就连教官也会眼睁睁看你挣扎,除非遇上心软的,救你一命,不然,你的命就交代在部队里了。 特种部队有条例,训练允许有伤亡,真出事,谁也不能说什么,就算告上军事法庭,最多曝光训练的残忍,不见得家属会赢。 靳未南沉默,心口一阵绞痛。 顿了顿,季简宁开口,“现在也没事,那种概率还是很低的,我们讲究人性化训练,战友一般情况下不会舍弃,我们的教官也会把握好分寸,毕竟像我们这种地方,一个兵训练出来也不容易,花费了人力物力,没道理浪费资源。” “好了,轮到你满足我的好奇心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还破例让她留下来,不符合你的脾性啊?脑袋被驴踢了?” “注意你的措辞。”靳未南敛了思绪,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除去从小打到大的情谊,两人还是上下级的关系。 靳未南并不太喜欢私人关系和公事扯到一块。 听他严肃微冷的声音,季简宁条件反射地站直身子,不敢在插科打诨。 还是忍不住露出好奇的眼光。 靳未南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在心底压抑太久了,找不到发泄口,就像山洪在聚敛,只待最后决堤,喷薄而出。 无疑,季简宁是最清楚事情始末的人,除了他,他找不到人倾诉。 沉沉敛眸,醇厚的声音让人肃然起敬。 “苏景森,她舅舅弄进来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季简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靳未南在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没见过往部队里塞人的,她家不缺钱,干嘛好端端让一个大小姐来受这种苦?” 季简宁完全理解不了,他当初是被家里人押进军校的,不进不行。 后来在部队呆惯了,不愿意离开,战友情、保家卫国的念头,都让他割舍不下。 但像他们豪门家族的女儿,最喜欢把姑娘培养成名媛小姐,没见过往部队里送的。 这一点,靳未南也搞不懂。 “那你呢,就没什么想法?” “还记得从d市机场去殡仪馆参加沈凉丧礼的路上,我接到一通电话吗?”靳未南唇边咬了一支烟,深刻的眉眼悠远缱绻。 手里玩弄着打火机,好几次想点燃香烟,摁下,窜起蓝色的火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松手,反反复复,看得季简宁也有点心烦。 特别是他卡在关键点上。 靳未南拉开抽屉,“啪”地把打火机扔进去,嘴里咬着烟,半眯眼眸,指尖开始解开衣领上的扣子。 季简宁直勾勾地看着他,恨不得帮他把衣服剥了,免得他也跟着提心吊胆。 “说啊。”季简宁无语地瞪着他。 靳未南抿唇,抬眉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我还问了你,认不认识苏景森。” “对呀,我还说苏景森是她舅舅。” “唔,电话里说,苏景森在查我,基本都查到了。” “所以……”季简宁觉得事情大条了,兀地瞪大双眼。 靳未南眼眸幽深,指尖紧扣桌面,“当年我和她的事,瞒不住了,虽然我不清楚苏景森什么想法,但敢肯定,他一定会阻止我们在一起。”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外甥女遇到这种事,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怎么办,他也很无辜,只能说造化弄人,他不愿放手,不甘心错过。 一生,就爱了这么一个人,他不想用自己的爱情来为过错买单,除了爱情,什么都可以。 五年,尝试过忘记,想过放手,可她一句娶她,他就什么都不管不顾。 哪怕最后遍体鳞伤、相互折磨,他都不能没有她。 他比自己想象的更爱她。 失去她,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爱人的能力。 当年的事,季简宁并不太清楚。 但他们闹得很僵,甚至靳未南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叶薄歆也从部队彻底消失,连退伍手续都没有办。 如果是因为那件事,她放不下芥蒂,不肯原谅,他为什么还要强求? 季简宁理解不了,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彼此伤害?有什么坎过不去? 况且,当年的靳未南处在风口浪尖,面临停职和失恋的风险,他比谁都痛苦,又是何其无辜。 他不赞同叶薄歆在那种时刻跟他分手,有什么问题不能一起解决,非要鱼死网破才甘心? 除非…… “老大,当年的事,是不是有什么内情我不知道?她不是从部队消失了吗?为什么后来又出现在金三角围剿军火商的行动中?” 这件事困扰了季简宁五年,如果不是靳未南情绪不佳,他不想揭开他的伤口,也不会一直隐忍不问。 发生了什么事? 靳未南心口一紧,痛疼排山倒海侵袭而来,硬生生劈开心口,挤出心肺里的氧气。 眼前闪过惨烈的画面,他这辈子出了不下上百次任务,唯独那一次,他连死的心都有了,疼得让他呼吸困难,全世界只听到她绝望惨烈的声音。 后来频频噩梦,像梦魇一样缠着他,五年,除了跟她在一起,他没睡过一次好觉。 比起第一次杀人还让他震撼。 “什么事都没发生!”靳未南反应剧烈,嚯地站起身来,脚尖踩上从唇边掉到地上的烟,狠狠碾踩。 “你……”季简宁惊愕地看着他,太反常了。 顿了顿,季简宁觉得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总要过一辈子,她如果一辈子记不起来就算了,可一旦哪天想起蛛丝马迹,还不闹得人仰马翻?到时候更难收场。 “如果,她介意你跟楚可,你可以跟她解释,毕竟不是你的错,但是她接受不了,我认为,她根本就不适合你……”一次分手,差点让他一蹶不振,再来一次离婚,靳未南这辈子恐怕就毁了。 “不!”靳未南坚决摇头,“谁都不能说。至于苏景森……我不会让他坏事!谁都不行!” “所以你把人留下,就是防苏景森在背后使诈?” 季简宁觉得,苏景森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人送到狼窝来了。 靳未南没有否认,“在会会苏景森之前,我要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谁都不能坏事。” 第94章 战友情呢?爱呢? ,午休时间,累瘫的叶薄歆一回到寝室,躺在床上闭眼。 几位姑娘精神头很足,刚才吃饭的时候还病殃殃,转身回寝室就活泼乱跳了。 叽叽喳喳吵得叶薄歆睡不着,她干脆翻身坐起来,瞪着眼睛听她们八卦。 艾秋媛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来,一关上门,大大剌剌地背靠门板,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 人家聊得热火朝天,没人搭理她。 她干脆扯着嗓子吼一声,“我这里有惊天大八卦,谁要听?” 唯蜜嘴角抽了抽,抬起头颅,“二货啊你,待会儿纠察过来,有你好看。” 向朵雅一听有八卦,整个人跟开了外挂一样,探出头来,“二货,什么八卦?说来听听。” 一个两个的喊她二货,艾秋媛不干,斜吊着眼角,得瑟道:“想听呀?那求我呀。” “无聊。”唯蜜摆了摆手,林薇咧着嘴笑,“她能有什么八卦,一准逗我们玩呢。” 艾秋媛心里藏不住事,刚才那一幕震撼到她了,女性的八卦因子又在隐隐作祟,她恨不得囔得全世界都知道,然后一起吐槽。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刺激她,一下子就全盘吐了出来。 “你们别不信。”艾秋媛昂着头,踩着步子来到床边,臀部硬生生挤走唯蜜,“去,你一边去。” “哎。”唯蜜撩起衣袖,一副干架的模样,“我揍你。” 叶薄歆趴在自己床上,看她们闹成一团。 平日里训练辛苦,难得私底下还有精力玩,路夏也不搭理她们,躺在自己床上浅眠。 唯蜜把叶薄歆扯了过去,勾着她的脖颈,几个脑袋凑在一起。 “别卖弄关子,快说。”睇了个眼神给艾秋媛。 艾秋媛谨慎地朝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我刚才看见连长眼睛红红地从大队长办公室出来。” 林薇惊讶挑眉,“什么情况?连长那么强悍的女人,也会哭?” 大家伙交换眼神,眸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艾秋媛撇了撇嘴,“听说被骂了,可狠了,在外面都能听见大队长的吼声,大队长很少发怒的。整天冷着脸,瞧着都害怕,气场又强大,反正我要被骂,估计也扛不住。” 叶薄歆微微诧异,靳未南凶起来是很可怕,但鹰希也凶,当兵的被长官臭骂一顿很正常啊,至于哭吗? “不一定是被骂,可能委屈吧,连长喜欢大队长,她又凡事追求完美,得不到心上人的赞赏,反而被训,当然要哭了。”唯蜜沉默了一会儿,一阵见血地指出要害。 叶薄歆心尖一颤,微微抬眉。 鹰希喜欢他? 一直躺在床上的路夏,睁开了眼睛,“得了,连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谁不知道大队长心里一直藏着他那死去的女朋友,都这么多年了,你看他跟哪个女人接近过?听说好几个军区领导想把女儿、侄女嫁给他,他都婉拒了。连长暗恋那么多年,估计没戏。你们看前两天那个沐军长的侄女,妖娆美艳,家世又好,人还聪明,大队长不也没放眼里吗?” 大家齐刷刷把视线投到路夏身上,第一次听她说那么多话,而且还跟八卦有关。 果然女人这种生物聚在一起,绝对少不了八卦。 叶薄歆被震得回不过神来,耳边嗡嗡地响,一直在重复路夏的话:谁不知道大队长心里一直藏着他那死去的女朋友。 耳朵自动过滤了她们八卦的声音,脸有些发白,指尖微凉。 心口被狠狠一击,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什么……死去的前女友?”叶薄歆讷讷地插进话,瞳孔灰白。 向朵雅“咦”了一声,“你不知道么?” 林薇撞了她一下,“她知道什么呀?五年前的事,她才来多久?而且这件事在部队里也算是秘密,很多知情人都退伍了,我们又没有亲眼目睹,偶然听说而已。实情怎样,谁又知道呢?” 唯蜜叹息,“听说当年出任务,他女朋友没有活着回来,他颓废了一段时间呢,而且还躺在医院半年,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度,想轻生。” 叶薄歆一震,脑中一道精光闪过,准确地抓住了话里的字眼。 她紧抓唯蜜的手臂,“你说什么?出任务?他女朋友也是军人?” 唯蜜被她抓疼了,这才发现她有些反常,“听说是军人。” “不过你怎么了,干嘛那么激动?” 叶薄歆讪讪一笑,垂眸,“没什么,有点可怜。” 艾秋媛点点头,“是挺可怜的。” 叶薄歆没有再跟她们聊下去,躺回了床上。 脑海里思绪乱糟糟,头隐隐作疼,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情绪在胸口熊熊燃烧。 同是军人?又因出任务而死。 天下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而且,那张照片里,女孩看他的眼神,分明盈满了爱意。 她蠢才会相信他的说辞。 什么妹妹,都是骗人的。 …… 军区司令部。 李司令翻了翻文件,合上,推回靳未南面前,“小南啊,这件事我也没办法,这次特种女兵考核,他们有多关注,你不是不知道。你来晚了一步,三个小时前,考核名单都发到各军区司令和军长的手上了。我权利再大,也不能厚着脸皮让他们退回来,往小了说,是我工作失误,大点说,就是我以权谋私。” 靳未南帮他把烟点上,了然点头,“谢谢司令,让您为难了。” “没事。”李司令摆了摆手,凝视他冷峻的面庞。 越看越舒心,李司令开了话题,有意无意打听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他可以拉皮条,帮他介绍心仪的姑娘。 说着,李司令语重心长,吐出一口烟雾。 “小南啊,你年纪不小了,你很多下属都结婚生孩子了,你这还单着,怎么也说不过去。做人啊,眼光不能太高了,特别是挑媳妇儿,找个舒心的,不一定得多优秀,过得去就行。你太优秀,还真没几个姑娘配得上你。” 靳未南闷闷听训,政委没少做他的工作,他一贯左耳进右耳出,可今天听李司令掺和进来,心情有些郁结。 抬头,眼神微凝,透露坚定,“首长,我有女朋友了。” 李司令一怔,尴尬地夹着烟,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出了司令部,靳未南爬上车,闭眸浅眠。 下午,在司令部的大礼堂里,举行军部会议,商讨下季度训练战略。 临末,靳未南站起身来,当着几十位首长的面,提议将特种女兵的考核延迟一个月。 轮番刁难下来,靳未南面不改色,不卑不亢,他的提议又合情合理,支持票数过半,两个弃权,最终通过他的提议。 总司令员让他回去做一份书面报告,依照程序办事,事情告了一段落。 “首长,请跟我走一趟,老司令要见你。” 靳未南抿唇,掀起眼帘,朝车外的人点了点头。 抬脚下车,关上车门,随警卫员往休息室去。 “有事?”走廊上没什么人,靳未南喊了声报告,顺势倚在门板上,单脚撑地,一脚贴着门板。 警卫员把人带到,识趣地离开了。 靳老司令背对着他,站在窗口前,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结果一看到他的姿势,差点背过气。 颤着指尖指向他,“把腿给老子放下,被人看到成何体统?” 一看那气质,就跟军痞一样,就差嘴里刁根草了。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季简宁那小子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嘴上抹了蜜,油嘴滑舌。 一个大男人,还是堂堂铁血军人,像什么样? 靳未南没搭理他,“没事我走了。” 说完,靳未南转身就走。 “站住!”靳老司令竖起眉头。 混小子诚心要气死他。 “我问你,刚才怎么回事?你当初不是不同意成立女兵连么,如果考核不合格,女兵连就不存在,不会给特种大队抹黑,这次又是什么想法,竟然延长时间,给女兵连机会?” 靳未南转身,把门关上。 “我认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女兵训练时间太短,军事素质还没完全挖掘出来。女人身体素质天生弱于男人,但可以经过后天培养,一旦策略得当,挖掘出她们身上的潜质,女兵比男兵更好用。有些任务,女兵比男兵适合,特种大队需要这样的人才。” “胡扯,什么歪理?别以为你这点小心思能糊弄老子,老子阅人无数,就没见过哪个女兵体魄比男兵还强悍的。” 靳未南嗤笑,“那是您见识短浅,时代不一样了,老爷子,您该清理一下脑袋里的垃圾思想了。她们有能力,我不能因为偏见就剥夺她们的梦想,也不能给基地造成损失。” 跟他理论,老爷子从来没有赢过,只有吹胡子瞪眼的份。 想想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混小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一双眼睛能看穿你的心思,而你在他眼里,除了一团黑雾,什么都看不清。 …… 一班寝室。 艾秋媛又从别人那听来小道消息。 “听说大队长下午去军部开会的时候,提议延长咱们的考核时间。” 林薇围了过去,“真的假的?大队长之前好像不怎么支持设立女兵连呢,现在怎么改性子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路夏斜斜睨过去,“有什么好怪的?好歹我们也出身特种大队,归大队长管,到时候死得太惨,大队长脸上也无光。” 艾秋媛点头,“好像也合情合理,但他可一次都没到现场指导过我们呢?这得嫌弃到什么程度?” 眨巴着眼睛,“我们真有那么差吗?” 林薇嗤笑,“你以为大队长那么闲啊?师部、基地两头跑,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而且你想想之前,他基本都不来基地好吗?当甩手掌柜,所有事情都扔给中队长,这几天倒是老呆在基地,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向朵雅掰着手指说:“不挺好的吗?大队长那么养眼,多看几眼也幸福。而且,我发誓,这一刻,他上升为我的男神了,去他娘的小鲜肉。” 路夏的关注点却不在这,“这是好事,延长一个月,我们能准备更充足,说不定,会有更严苛的训练,学到更多东西,到时候胜算的机率更大。” 叶薄歆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跟靳未南有关的任何消息。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侧身面对墙壁。 偏偏唯蜜爬上她的床,拽下她捂耳朵的手,“嘛呢这是?大家伙在交流感情呢,你不合群怎么搞团队团结?了解战友,才能跟战友在作战时心有灵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懂对方的意思,配合才完美。” 叶薄歆无语地爬下床,“你们这群八婆,没兴趣跟你们玩。” 穿鞋、套上外套、拉上拉链,手里拿着军帽,利索地拉开门。 “哎,这么晚了,你去哪?”唯蜜朝她喊了一声。 “有点闷,出去散散步。” “还有半小时熄灯了,早点回来。”路夏叮嘱。 “放心,纠察查寝前一定回来。”轻轻带上门,扣上帽子,压低帽檐,蹭蹭往楼下走。 寝室内安静了下来,路夏凝向唯蜜,“她怎么了?这两天怪怪的。” 唯蜜耸肩,“不知道啊,我也觉得怪怪的。” 艾秋媛揶揄,“你不是跟小叶儿走得最近吗?怎么不知道?战友情呢?爱呢?不交流怎么了解彼此,心没有灵犀怎么办?” “哎,你闭嘴,找抽呢吧?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唯蜜扑了上去。 大家笑出声来,路夏摇头轻笑,眼梢掠过众人,“你们谁知道怎么回事吗?” 纷纷摇头,“不清楚。” 谁没点心事呢。 “唯蜜,明天你去探探口风。” “啊,为毛是我?” “借你刚才的至理名言,交流感情才能搞好团结友爱。” 第95章 深邃的瞳孔越来越黑 ,季简宁从训练场回来,一身汗湿,又是夏天,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又痒又难受。 脱了衣服,拿起睡衣,进入浴室,打开喷头,任由撒花从头过,他有个当兵的妹妹,几年前,在金三角围剿军火商的时候,战死了。” 满意地看到季简宁惊愕地瞪大眼睛。 不用再问,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个说没有当兵的妹妹,一个说当兵的妹妹战死了。 谎言,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戳穿,脆弱不堪。 到底是谁在说谎,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绕了一大圈,原来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第一次,季简宁觉得自己愚蠢到家了。 经过那么多次反战俘训练,也曾经沦落为战俘,被人千方百计套出信息,然而从来没有松口过。 今天,他栽倒了一个女人身上。 难怪,难怪靳未南不敢露出蛛丝马迹,这样恐怖的女人,知道一切,只怕会闹得人仰马翻。 季简宁想解释,却发现心头凌乱不堪,他知道自己坏事了,多说多错,干脆让她离开。 她的心思,他看不透。 …… 叶薄歆沿着训练场走,一旁的灯光笼罩在头上,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背对着光线,裸露的下半张脸也陷在阴影中,看不真切面容。 别人凭一个身影认不出她来,而对她熟悉到灵魂里的靳未南,扫过一眼,就知道是她。 萧纯站在他身旁,靳未南跟他交代下一季度的训练策略,传达今天会议上的内容。 他突然停下脚步,虽然依旧在说话,眼睛却落在前方某点,流光溢彩,灯光打在他脸上,将星星点点的柔光揉进那双墨瞳里。 萧纯顺着看去,见不远处走来一名女兵,看不清容貌,低垂着头,脚下在踢石子。 走几步,又歪着身子把石子踢回跑道上。 似乎玩得不亦乐乎。 萧纯嘴角抽了抽,刚想问这个兵有什么问题。 靳未南已经把手里的文件拍到他胸膛上,率先朝那人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但迈的步子很大,让人无端觉得略显急切。 萧纯跟邓远凝视一眼,小声问他怎么回事,邓远摇了摇头。 面前笼罩了一团阴影,叶薄歆一怔,眨了眨眼睛,没有抬头,眼睛落在来人的军靴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感觉眼前是那人。 那个让她心烦,打乱她平静心湖的人。 可现在…… 不想见到他,她怕控制不了自己,对他吼出声,更怕自己去质问他。 每个人都有过去,她可以不去计较,却不代表接受隐瞒。 两个人沉默地站着,他不移开步子,也不开口打破寂静。 她倔强地低着头,也不打算让步。 不知道什么心思在作祟,靳未南渴望她抬起头来,双眼盈满漫天繁星地看他。 可她迟迟不抬头,靳未南终于察觉了异样。 眼神柔和地落在她头顶上,微闪,抿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萧纯跟邓远跟上来,见两人诡异地对面站立,一个像做错了事一样,低垂着头,一个站得笔直,面容冷峻,常年的上位者身份,让他看起来气场十足,像极了教训孩子的家长。 萧纯瞧了两人一眼,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到邓远喊了一声,“嫂子好。” 浑身一震,萧纯眸光落在半遮的面容上,又见大队长的表情不像在生气,反而像是在坚持什么。 原来是她…… 难怪大队长扔下他们就走了过来。 “嫂子好。”萧纯也跟着喊了一声,心里觉得有些别扭,特别是想到那天他把她训了一顿,现在就恨不得赶紧消失。 她可以冷落靳未南,跟他撇清关系,可在外人面前,她却不能不顾及他的面子。 微闭眼眸,敛下翻滚的情绪。 抬起头来,敬礼,脆生生地喊:“大队长好,中队长好!” 感觉到她刻意的疏离,眼神盯着他的下颌,却涣散无神。 靳未南的心揪了起来,凝眉睨着她微苍白的脸颊。 一看两人正儿八经的模样,特别是叶薄歆刻意露出疏离的眼神,就连称呼也是对上级的称呼。 萧纯以为是她在顾及他们两个外人,笑呵呵地拉过邓远,识趣地跟靳未南道别。 靳未南抿着唇,翻滚的心思在胸腔狂吼,指尖颤抖,爬上她的五指。 叶薄歆下意识挣脱,手往后一缩,背在身后。 强烈的条件反射让靳未南指尖微僵,心头闷疼,他一言不发地凝视她紧绷的双颊,唇抿得微紧,睫毛在轻轻抖动。 她在隐忍,丝丝怒气在胸腔流窜,连带着血液沸腾了起来,直冲脑门。 “我先走了。”手紧紧握拳,微垂眼角,错开一步。 冷硬的声线透露着生疏和不满,靳未南深邃的瞳孔越来越黑,沉得能滴出水来。 大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微微使力,把她掰了过来,正对他站立。 “怎么了?”瞳仁里压抑怒火,她可以朝他发脾气,可以跟他坦诚,他却不能忍受她一言不发,甚至冷落他。 生气的根源在哪里,他都不清楚,又怎么去解决问题? 她喜欢把事情压在心里。 可他是她男人,不喜欢她什么都不跟他说,自己乱钻牛角尖,让两人越来越远。 叶薄歆凝眉,眼睛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扣着她的手腕,像是想把她手腕拧断。 “大队长,注意点形象,被人看到我们拉拉扯扯不好。” 声音清冷,略带嘲讽,处处透出她不爽的信息,而且还跟他有关。 “好好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哪得罪她了。 没走远的萧纯和邓远听到两人的对话,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闹别扭? “大队长,希望你不要把私人关系带到工作上来,我可经不起流言蜚语。”叶薄歆动了动手腕,“松手。” 虽然是晚上,但远处的训练场上还有人在跑步,靳未南也不想弄得太难看,缓缓松开她的手腕。 垂眸,见洁白的腕有一圈红印,是他刚才太用力掐出来的,他瞳孔颤了颤。 指尖抚上去,“疼不疼?” 叶薄歆不动声色推开,这一次连话都不说,转身就沿着跑道往营房去跑去。 空落落的手还顿在半空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靳未南恨不得把她拽回来,可这里是部队,他不能这么做。 一晚上,靳未南翻来覆去,半梦半醒之间,都是她决然转身的背影,他吓出一身冷汗。 扃: 珐珐,镘镘媵媵_041522948侏矾蠲~~~~ 第96章 她真的好恨 ,邓远颤颤兢兢地敲门,等候的时间里,一颗心七上八下。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听到里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门把转动,邓远做好了迎接怒火的准备。 靳未南打开门,一身军装裹住颀长精硕的身材,裤脚塞子军靴里,冷峻的面容挺拔刚劲。 掀眸刹那,似有流光溢彩陨落。 眸清澈微凉,下颌线条紧绷。 一手搭在门把上,身姿挺拔笔直,门半敞开。 他人就堵在细缝里。 邓远身后没人,眸滑过冷凝。 “首长……嫂……嫂子说……说她累了,所以……”邓远硬着头皮对上靳未南冷魅的眸色,磕磕巴巴地报告。 手紧了紧,他轻嗯了一声,转身把门“嘭”地关上。 邓远眼睁睁看门在眼前关上,声响震得地板颤动。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摸了摸鼻尖。 首长这是……生气了? 跟在他身边几年,深知他虽然为人冷漠,待人疏离,但该有的礼节都做到位了,谁提到b军区的靳师长不是竖起大拇指,夸他待人彬彬有礼。 又想到前天晚上在训练场偶遇嫂子,嫂子态度冷淡,两人似乎闹得不太愉快,刚才首长让他去找人,嫂子脸色微沉,并不想搭理他,就连找借口也很敷衍。 邓远看得出来她不想来,所以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跟首长交代,没想到首长没迁怒他,自己关起门来生闷气了。 …… 下午两点多,一天中日头最辣的时刻,散发金光的火球在偏向西南一角,拨开云层,缕缕灼热的光线经过大气层,却未削弱温度。 训练基地里,传来一声声吼骂,伴随着连串响起的枪声。 硝烟弥漫,紧张的气氛盘旋在上空。 女兵们挥洒汗水,发鬓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脸上晒得一片通红,汗珠从毛孔冒出,汇聚成豆大的珍珠,从一张张紧致的脸颊上滚落。 顺着下颌,滴落进整齐的着装里。 脊背上火辣辣,炙烤过的军装裹住身体,贴在身上,难熬的滚烫让人忍不住蹙紧眉梢。 不远处,站着两个身材修长高大的男人,凝视着训练场上的女兵。 一人轮廓深邃俊朗,眸深似海,平静的时候像夜晚星光璀璨下的海平面,起波澜的时候,似掀起了狂风巨浪。 一人面容精致,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泛着荧光,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军装穿在他身上,平白多了别人没有的邪魅。 看着女人再次摔倒在地上,手里的手动步枪飞了出去,她顺势趴在地上往前匍匐,手指刚碰上本步枪枪栓,脊背就被人狠狠踩住,精致的脸蛋露出痛苦的神色。 季简宁不忍看到残忍的一幕,撇开了眼睛。 身侧的男人浑身散发阴冷的气息,眸色掀起翻滚的潮水,唇抿成一条线,冷硬的下颌凝结出丝丝寒气。 季简宁怕他一时冲动,破坏了军纪,连忙喊了他几声。 男人微敛眼眸,一身强大的气场却频频散发威压。 三十岁的男人,正值成熟稳重年华,褪去了少年的稚嫩,脸上添了岁月留下的深沉。 出身军人世家,整个人看上去散发着正气凛然,眉宇间又不见军人身上的粗糙,反而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矜贵优雅。 “怎么,心疼了?”季简宁忍不住调侃。 在那段逝去的年少轻狂岁月,他也曾桀骜不羁,军队的磨练让他变了性子,低调冷静,冷漠有礼,可谁又能猜得到,如今在军界叱咤风云、前途无量的年轻上校,他曾经是夜不归宿、在街头打架斗殴、飙车豪赌的问题少年。 很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波澜了。 沉不住气的样子,实在不像他。 叶薄歆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频频出错,很容易的动作,她却反复失误,教官实在看不下去,把她痛骂了一顿。 靳未南看在眼里,瞳孔紧缩。 季简宁摇头嗤笑,“何必呢,明知道后面训练很苦,超越身体的承受极限,你还申请延长考核,怎会回事?” 靳未南收回视线,落在远处,有些涣散。 “她能力不足,延期可以增强她的实战技巧,考核时,少几分危险。” 季简宁一直不相信他在会议上的说辞,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靳未南,那么一个自负的男人,他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不管别人什么想法,永远不会受影响。 他判断准确,行事雷厉风行,往往让人觉得诡异,但结果证明,他是对的。 季简宁对特种女兵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受到靳未南的影响,一开始提议设立女兵连,他就持中立态度,不反对也不热衷,而深知他的季简宁却清楚,他不看好,又不想明面上得罪李上将,所以保持沉默。 听到他这句话,季简宁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私人感情影响了工作。 不过…… “老大,你的意思是让她参加后面的考核?有没有搞错?你不担心她出事?她才训练多久啊,怎么可能跟有几年兵龄的老兵相提并论?” 靳未南转身往外走,“鹰希把她的名单报上去了。” 所以,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个鹰希……真是……” 难怪那天靳未南冲鹰希发那么大火气,原来是鹰希撩了老虎的胡须。 …… 唯蜜奉命来盘问叶薄歆,这几天她时不时出神,训练时频频出错,就连在寝室,也是自己窝在一旁,对姑娘们的聊天不热拢,也不搭腔。 怎么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 嗯,三分冷漠,三分颓废,三分失神,一分怒气。 叶薄歆挪了挪身子,连笑都懒得笑,浑身没劲,软绵绵,就像做梦一样,飘在云朵上。 “没事。” 唯蜜“嗷”了一声,“你这叫没事?见鬼了都。” 叶薄歆抬起头来,扯了扯嘴角,“这样正常了吗?” 笑得比哭还难看。 唯蜜摇头,“你还是别笑了,替你牙疼。” 叶薄歆双手撑起身子,起身穿鞋,“女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会吗? 反应那么大? 唯蜜一头雾水,叶薄歆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也不想被情绪侵占理智,可是控制不了。 活了二十五年,她第一次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以往遇到什么事情,她笑笑就过了,就连父母离婚那会儿,她都没有烦到放纵自己。 现在为了一个男人…… 呵! 情爱这种东西,当初就不应该碰。 叶薄歆原本想出门散心,至少躲过唯蜜的逼供,却没想到碰上了来找她的沈思亚。 沈思亚围她转了一圈,说她瘦了,拉她去她的宿舍。 一想到可能碰上那人,叶薄歆就不想去,可沈思亚生拖硬拽,她又不想被人围观,半推半就跟她上了楼。 然而门打开刹那,叶薄歆转身就想走。 她以为经过那么多天,只要不去想,只要看不到,心情就会恢复平静,至少在他面前露出盛怒的脸孔。 事实证明,她低估了靳未南在她心里的位置,也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靳未南站在客厅的中央,眼眸微动,见到她进门抬头刹那,脸上闪过惊愕,旋即被恼怒取代,转身往外走。 沈思亚堵在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她一把推开。 她傻眼了,这什么情况? 吵架了? 她眼带质问地看向靳未南,这厮没跟她说两人闹矛盾了呀。 叶薄歆该不会以为她跟靳未南沆瀣一气吧? 她冤枉啊,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靳未南找上她的时候,她也很惊讶,可她没多想,以为靳未南是为了避嫌,才找她当个中间人,没想到叶薄歆压根不想见到他。 这下好心办坏事了。 靳未南没搭理她,几步上前,把刚迈出门两步的叶薄歆拽进了屋里。 门“嘭”地关上。 他喘着粗气把她抵在门板上,不是累,是气的。 他莫名其妙被冷落,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天睡也睡不好,现在把人弄来了,怎么也不可能放她走。 被半拥着拖进门,叶薄歆懵了一下,没想到他速度那么快。 滚烫的身体贴着她,鼻尖萦绕熟悉的男性气息,他微低着头,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唇上。 双手像烙铁一样禁锢她的身体,手劲恰到好处,不会伤了她,也挣脱不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胸膛紧贴着她,隔着衣服的肌肤能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似乎很激动,心跳乱了节奏。 黑眸深沉黯哑,挟裹一丝冰冷,丝丝攫住她的眸。 她气恼地侧开头,眼里燃起烈火,“松开!” 一瞧这架势不对,沈思亚出声提醒。 “呃……我还在呢,你们……那啥,好歹顾及我这个大活人一下……”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就提醒了叶薄歆,她是被谁骗来的。 恼火地瞪向沈思亚,“你给我闭嘴。” 靳未南半搂着叶薄歆,身子一旋,转而把她压在洁白的墙壁上。 大手垫在她脑后,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倒是没弄疼她。 被两人暧昧的姿势一激,加上沈思亚揶揄的眼神,她脸颊不争气地红了。 心理上抗拒是一回事,可生理上,她无法否认,靳未南带给她强烈的冲击,让她没办法忽视他带来的悸动。 “你先出去。”靳未南偏头,冷锐的眸落在沈思亚脸上,语气冷淡,却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沈思亚一怔,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门外了。 当记者两年,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不乏商界精英,政界官僚,但单凭一个眼神就让她心生恐惧,甚至不自觉地听他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 几次接触下来,她想,她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能悄然无声侵入叶薄歆的生活了。 门一关上,压抑了许久的情愫爆发,胸口像汇聚了巨洪,瞬间决堤。 唇齿缱绻,他粗暴地掠夺她的芳香,带着隐忍的怒火,还有失去的恐慌。 叶薄歆没想到他那么孟浪,又气又怒,死命地捶打他的胸膛。 他不管不顾,任由她捶打,瞳里带着惨绝的色彩。 手……无力下滑…… 她清醒地睁着一双大眼睛,跟他的迷离相比,足够让人心寒。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她…… 她怕,真的怕……怕自己沉沦…… 脑子努力保持清醒,可心里掀起的惊天骇浪,紧紧将她湮灭。 靳未南半阖眼眸,发泄了怒火,动作慢慢轻柔下来,颤抖的指尖抚上她修长优美的脖颈,顺着大动脉轻轻抚摸。 情浓时,兀地对上她渗着寒气的眼眸,身子一僵。 高大挺拔的身躯覆在她身上,指尖游弋,遮住了她的眼。 怀里的女人起初挣扎,渐渐放弃,任由他索取。 索然无味。 靳未南尝到了这个词的滋味。 她在无声抗拒。 如果今天他敢硬来,以她决绝的性子,恐怕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靳未南痛苦地呜咽一声,拳头狠狠砸在她耳畔的墙壁上。 她浑身一震,他埋在她的颈项处,灼热的呼吸染红了她白皙的肌肤。 “对不起……”他轻声呢喃,却执拗地不肯拿开遮住她眼睛的手。 叶薄歆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光线透过他指尖的细缝,削弱了亮度,变成淡红色。 生平第一次,她想嚎啕大哭,想紧紧抱着他,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动心,为什么要骗她。 她真的好恨…… 泪如雨下的场景,仅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像泼妇一样又打又骂。 有些伤、有些痛,只能自己治愈,却不能撕开伤口,摊在别人面前,博取对方的怜悯。 眼睛缓缓闭上,逼回湿热的泪水。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明明隔着一层浅薄的衣服,心却隔了千万里。 墒: 亠隰摹,92崤缱襞丘渫,棱嘻棱踅,峰踅辊汪,辊葫眯缚卺颚澡,菩蛮汪砰颚缈迳索,享享 第97章 他就是个疯子 ,靳未南静静地抱着她,心口剧烈起伏,她突然安静乖巧的模样让他心里涌起不安,牵动狂躁的情绪。 头伏在她滑腻白皙的颈项上,微闭双目,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喷薄在她身上。 过了很久,叶薄歆一动不动,双腿被他压住,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手脚发凉。 他的呼吸渐渐轻浅,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叶薄歆喉咙干涩,身侧双手收紧。 沉默让靳未南找不到突破口。 缓缓松开遮住她双眼的手。 刚才,他失控了。 不想看到那双让他心痛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眸里,陌生的冷寒在一点点侵入他的肺腑。 她的眼睛很漂亮,即使是素颜,没有画眼线,眼皮上的肌肤紧致具有弹性,睫毛浓黑细密,两条细细的纹痕盘在闭上的眼皮上。 没了大手的遮挡,光顺着眼缝照进去。 有一瞬间的迷茫在心头滑过。 客厅内,弥漫诡异的静谧……还有靳未南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 淡淡的,像是在阳光下茁壮成长的青草的味道。 叶薄歆坐在他对面,和靳未南保持了一段距离。 半垂眼帘,她连眉梢都怠于抬起。 靳未南坐得笔直,骨节分明的大手搁在膝盖上,突然往前倾……十指扣在一起,指尖越攥越白。 叶薄歆心跳轻微一窒,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已经条件反射地往后避开。 靳未南恍若星海的眸子,掀起了波澜。 紧抿的唇泄露了他的怒气。 叶薄歆右手搭在左手腕上,轻轻摩挲。 隔着一个茶几,靳未南根本奈何不了她。 由于前倾身子,胳膊肘支在膝盖上,袖子往下滑,露出烙有灼伤的伤疤。 叶薄歆半垂的眸轻轻颤动,微掀起,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压下喉咙里不断上涌的苦涩,她动了动唇瓣。 眼眸深得不像话。 “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靳未南诧异她一开口就问这个问题,难道他表现得还不明显? 没有立即回答她,反而蹙眉,“你这几天躲着我,跟我闹脾气,就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闹脾气? 在他眼里,她就是那种会无缘无故闹脾气的女人? 为什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却认为她在无理取闹? 无风不起浪,他如果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骗她? 叶薄歆苦涩一笑,“是不是觉得年纪到了,身边没有什么合适的人,而我又还不错,在你考虑结婚的时候,我自己傻傻送上去?” 她还在介怀。 当初不顾后果,现在自食恶果了。 靳未南浑身一震,眼眸深邃如海,一寸寸逡巡在她双颊上。 “不是这样……” 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些沙哑。 叶薄歆咬唇,抬头…… 声音里有丝丝笑意,“如果不是我让你娶我,你根本不会动结婚的念头,是吗?” 她说的没错,他从没想过…… 然而,她不达眼底的笑意却让他说不出这样的话,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原因很重要吗?我们……现在不是很好?” 靳未南避开她的眼神。 叶薄歆轻笑。 很好吗? 是他一厢情愿,还是她太过执着…… 顿了顿,靳未南继续说:“当初你有未婚夫,我不可能……” 叶薄歆嗤笑出声,拨了拨耳边的碎发。 “因为我有未婚夫,所以你没动念头,可我有未婚夫了,还跟你说让你娶我,所以你就抛弃原则了?” 她“唔”了一声,眼睛微弯,“那靳未南,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听?” 也许是哪句话让他不悦了,平展的眉宇堆砌出隆起的小山丘。 “你说。”语气淡淡,跟刚才发怒的男人形同两人。 这一点,叶薄歆早就发现了。 他喜怒无常,温柔的时候可以溺死人,生气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怒火能烧死人。 叶薄歆觉得好笑,这样的对话让她觉得无趣。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心头怒火难平,他又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似乎没把她的怒火放在心上,反而认为她在闹脾气。 一时心头如遭火燎,冲动地说出让她内心一震的话。 “我要离婚!” 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也诧异,就这么脱口而出,完全不加思考。 她不是冲动的人,不会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做决定。 因为她清楚,此时的决定未必是最准确的。 靳未南眸色黑沉,一点点掀起巨浪,死死地凝着她的眼眸。 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这就是你要的?” 他的反应出乎叶薄歆的意料,虽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看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她竟然感到浓浓的悲哀。 或许,他没她想的在乎她…… 偶尔对她露出柔腻的眼神,不过是建立在没踩到他底线的前提下。 脸一分分变白,右手死死扣住手腕。 她倔强地微笑,“是。” 仅仅一个音节,耗费了她浑身的力气。 说完,整个人都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 黑色瞳仁周围,染上了嫣红了血色。 眼泪在凝聚,她瞪着双眼,不想在他面前失态,所以连眼睛都不敢眨。 靳未南深刻的眉眼就像被工匠拿刀雕刻出来一样,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薄唇锋刃如冰削,轮廓深邃分明。 那双眼睛一点点闪出笑意。 嘲讽的嗤笑让叶薄歆心尖不由一颤。 “好,依你。”他坐直了身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叶薄歆嗓子眼一阵阵发紧,低垂着头。 眼泪瞬间决堤,一颗颗滴落在洁白的地板上。 她咬着牙,把喉咙里压抑的呜咽声吞了回去。 她不想这样的,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 连缘由都不问,就这么松口了。 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双肩轻轻抖动,靳未南发觉了她的异样,眸色转深。 “不是你说要离婚?现在又哭什么?”俯身挑起她的下颌,瞳孔对上她猩红的眼眸,双颊沾满泪痕,心狠狠一疼。 粗粝的指腹擦去泪水,瞳色诡异。 他现在跟刚才判若两人,语气又轻又冷。 然而,她却感觉到了他身上带着的危险气息。 是一种决然的姿态…… 呼吸一窒,强压下心头的剧痛。 “谢谢!”她站了起来,匆匆低头,声音里裹着压不住的颤抖,颤抖的哭腔让人听起来又委屈又可怜。 靳未南恨死了她的倔强! 服一次软有那么难吗? 谢谢?谢什么?谢他同意离婚? 他该说她异想天开呢,还是心思太单蠢了? 叶薄歆!招惹了我,还想逃? 门都没有! 擦肩而过的时候,叶薄歆的手腕被他扣住。 这一次,靳未南发了狠力。 “还有事?”心头狠狠一颤,眸里的泪水还在不断聚集。 靳未南冷笑,盯着她的后脑勺,眸色深冷。 “还满意我的答案吗?” 叶薄歆一震,心头快速滑过什么。 她惊愕地回头,“什么意思?” 睫毛上还沾染莹白的泪水,脸颊上有泪痕。 他微微眯眸,紧了紧手指,嘴角勾起浅薄的嘲讽。 “还不懂?”他挑眉,“你不就是在等我那句话吗?你说离婚,等的不就是我一句好?” “怎样?我配合得还不错吧?”他语气恶劣,笑起来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叶薄歆气红了脸,“你!” 他什么都可以依她,唯独不能碰到他的底线。 想离婚? 做梦! “你别那么天真,我们是军婚,只要我不同意,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婚!”靳未南敛了瞳孔,冷峻的面容瞬间阴冷得让人惊恐。 “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但唯独这一点,别挑战我的底线,就连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贴在她唇边呢喃,温热的唇擦在出唇瓣上。 双瞳像一团黑色的漩涡,叶薄歆怔怔地望进去,忘记了挣扎。 为什么? 她明明是要质问的,到头来怎么变成他把控全局了? 说谎的是他,她为什么要觉得心虚? 跟这样的男人生活,她被牵着鼻子走,这辈子不是被动地去接纳一切? 他脸上的狠厉是她没有见过的,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可怕。 瞳仁颤了颤,败在他如剑锋芒的眼神之下。 感觉到她身子剧烈颤抖,眸中露出惊慌的神色,他也没有收敛威压。 或许……他从五年前就用错了方法…… 对付她,从来都不能心慈手软。 …… 叶薄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整个人都陷在癫狂的情绪里。 他疯了! 不!他就是个疯子! 眼前闪过一幕幕让她胆颤心惊的画面。 他在她耳边说,以后生气了,不用忍着。 她惊疑地抬头,他俯身从茶几上拿起水果刀。 她惊惧后退,从没见过他脸上那种疯狂的表情。 就像嗜血的魔鬼,一步步朝她逼近。 那一刻,她脑海里闪过看到的新闻报道。 女朋友要分手,男人不肯,两人争执之下,女人被男人失手杀死了。 血腥的画面逼红了她的双眸,脚下踉跄,倒在了沙发上。 “不,不要……” 叶薄歆惊恐地摇头,想要起身,他已经压了上去。 她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呜咽地哭出声,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 “宝贝儿……我疼……”他攥紧她的手心,捂在他心口的位置。 “呜呜……你别这样,冷静点……会出事了……会毁了你的……”她哭得差点岔过气去,“你放下刀好不好?我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离婚了。” “啊……”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指缝,她溢出口的惊叫声被他捂住,那双眸闪过笑意,她瞪大的瞳仁里…… 倒映着一双素白的手,握着刀柄,刀剑刺进了军绿色的布料,听见“噗嗤”一声,刀进入血肉的声音,五官感觉瞬间被放大。 她脑袋嗡嗡作响,不敢置信地瞪着覆在素白手背上的大手。 两只手都染了血,又腥又黏,血还在往外涌。 他握着她的手,把刀捅进了他的腹部。 嫣红的血染红了军绿色军装,也染红了她的瞳。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低低笑出声来,溢出口的血滴落在她白皙的锁骨上。 “记住,以后生气了就往这里捅,别冷落我,也别说气话来刺激我,嗯?”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眼泪喷涌出来,湿透了他的指尖,他轻笑着松开捂住她的嘴。 “……”叶薄歆因为惧怕,嗓子干涩发紧得说不出话来。 靳未南若无其事地从她身上起来,单手捂住腹部,刀尖刺进去三分之一,并不是多严重,但他疯狂的举动吓坏了叶薄歆。 “你疯了!”叶薄歆低吼,怔怔地看着染满他温热血液的左手,脚步紊乱地往后退。 她以为他只是吓唬她而已…… 没想到…… 他竟然…… 她再成熟,见过再多的风浪,也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何况还是她的枕边人。 一下子慌了神,趁他不留神,她拖着发软的双腿,拼命跑了出去。 “嘭”地一声,隔绝了她的身影。 靳未南望着门板,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看着染满鲜血的手,眸里的疯狂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迷茫之色。 …… 叶薄歆满头大汗地贴着门板,身子往下滑,坐在了地上。 寝室里只有唯蜜一人在,其他人都找乐子去了。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唯蜜惊异地看着她。 听见声音,叶薄歆抬起无神的双眼。 一下子撞见她红肿的眼睛,唯蜜从床上跳了下去,蹲在她跟前。 “喂,说话啊,谁欺负你了?”她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哭过,再想到这几天的不对劲,唯蜜心头猛地一跳,声音也拔高了许多。 惬: 抗抗抗~~~~~~烫tm铐孛淙,骷吲皂蔻炷沔渴辋蓍 第98章 那张英挺的侧脸深邃冷峻 ,叶薄歆没有说话,眼里凝聚的泪水簌簌滑落,脸色苍白如纸。 骨骼纤细的小手紧紧攥成拳,浑身都在发抖。 呜咽声哽在喉咙里,像受伤的幼兽,美目彷徨。 唯蜜惊讶地握住她紧捏的手,一点点掰开。 “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什么时候见她哭成这样过?训练再苦再累,她也没流过一滴眼泪,就连刚开始鹰希故意刁难她,也没见她心绪起伏。 唯蜜吓坏了,环住她的双肩,让她靠在身上。 叶薄歆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哽咽,手心似乎还沾着黏糊糊的血液,刚才在浴室拿肥皂搓得手快掉了一层皮,手心传来火辣辣的滚烫,她才善罢甘休。 第二天就是沈思亚离开的日子,她早早睡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都是靳未南疯狂的眼神。 稍有睡意,立马被刀子捅进腹部那一幕惊醒,一晚上都陷在噩梦里。 唯蜜什么都问不出来,还鬼使神差地答应她,不把刚才的事告诉任何人。 早上起床,她的体温异常,脸也红通通的,叠好被子,听说靶场那边有男兵射击比赛,大家都想去看一看,叶薄歆推说自己不舒服,不去了。 “你还好吗?”唯蜜是最清楚她状态不好的人,有些担心地问她:“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叶薄歆摇了摇头,跟她拉开距离。 她怕唯蜜发现她发烧的事,劝她去医务室。 现在,她最怕见到的就是靳未南,她没办法压抑对他的恐惧。 昨天他腹部受伤,或许会去医务室,如果遇上,她无法想象…… 拖着沉重的步伐,她连军官楼都不敢靠近,直接去操场区等沈思亚。 两个男同事替她拉着行李箱,部队派送的车子就在基地外。 叶薄歆陪他们走出去,因为发烧的原因,脸色微红,沈思亚倒没发觉她不对劲。 两人步子慢了下来。 “哎,你们吵架了?”沈思亚闪着好奇的大眼睛。 叶薄歆身体一僵,指尖抖了一下。 双目微垂,尽量压抑心里的恐惧。 见问不出什么来,沈思亚识趣地转移话题。 派送的军车在基地外,他们出去还有排查,叶薄歆现在是部队的一份子,出不去,她送到门口就停了下来。 沈思亚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啊歆,我觉得靳未南挺好的,起码对你不错。你呢,一直都是理智胜于感情,但是有时候你就是太理智了,压抑了自己的感情,所以眼睛被某些东西蒙蔽了。” “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难得的,沈思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如果不是发生了昨天的事,叶薄歆一定会听进去,甚至还会打趣她。 可是现在…… 睫毛颤了颤,微敛眉。 笑容温和,嘴角扬起,“放心吧。” 沈思亚放开她,“好了,我回去了。” 说着,又忍不住抱怨,“还以为这次能跟你一起走呢,没想到见鬼的延期。” 笑了笑,“不过,空调我替你吹了,冰西瓜替你吃。” 叶薄歆被她逗笑,掐了掐她水嫩的脸蛋,下颌微扬,“行了,快走吧,就等你了。” “思亚……” 走了几步,叶薄歆把她喊住,她疑惑回头。 叶薄歆握住她的手,眼睛直直望进她眸里,凌厉得不容退缩。 “听我一句,离江亦霆远点。”叶薄歆压低了声音。 瞳仁颤了颤,沈思亚嘴角扯出敷衍的弧度,“我……我们八年前就完了……现在……” 提起那人,沈思亚还是忍不住窒息,毕竟是她整个青春都美好的寄托。 叶薄歆担心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曾经为了江亦庭,她放纵自己,现在……不会了…… “我会好好活着……”脸上的笑容苍白无力,瞳孔却透露坚定。 送走了沈思亚,叶薄歆茫然地在操场行走。 军官楼四楼,一抹高大的身影藏匿在窗幔后。 深邃的眸随着女人挪动。 指尖燃着香烟,烟雾氤氲,缭绕在冷峻的面容上。 地上,满地的烟头。 右手举着手机,贴在耳畔。 瞳孔平静无波,像一汪静谧的深潭。 电话那头的人说完,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白雾,模糊了轮廓。 声音低沉嘶哑,他嗯了一声,弹了弹烟灰。 “昨天失控了。” “你不是很久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了吗?说说怎么回事?”电话那头显然被他惊到了,说话的语气凝重了许多。 敛了敛眸,靳未南沉默了一会儿,视线一直跟随操场上的女人,直到身影消失。 转身背对窗口,身子倚在墙根上,捻灭了烟头,单手环胸。 声音缓缓如流水,平淡得好像在阐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说完,他平视前方。 “南,你听我说,找时间来我这一趟。还有……让她别刺激你……实在不行的话,就……” 没等电话那头说完,他沉声打断他。 “好,过段时间吧,最近很忙。” 摁了电话,垂眸,手摸上裹着纱布的左腰。 眸色深沉如海,微微闪过精光。 …… 可能是最近一个月一直在训练的原因,身体素质变好了,低烧到中午就好,完全不用吃药,身体自动开启修复功能。 颤颤兢兢了几天,她怕遇到靳未南,更怕他派人来找她。 她现在不敢多躲,又怕见到他,做出让她心里难以接受的举动。 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他很极端呢…… 这几天她没睡好,一躺在床上就思考。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冷静睿智的军官,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稍有不慎,传出去,毁掉的就是他的前途。 …… 夏天的暴雨来得迅猛,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军靴下踩着泥泞的泥土,身上脏污的泥水被雨水冲刷干净。 一群人站在雨中,手里抓着渗着血的牛肉往嘴里塞,血迹顺着嘴角往下滑,又被雨水冲走。 咀嚼的时候,白皙的牙缝上沾满了血腥,令人作呕。 她们像野兽一样撕着手里的生肉,狰狞着面孔,双眼发红地撕咬。 有人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教官黑着脸踢在她膝盖上,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她愤怒地瞪着教官,教官眸光凌厉冷冽,一手拽着她的头往后仰,一手抓起被她扔在泥里的生肉。 被泥土味包裹的生肉塞到她唇边,逼她张口。 “吃啊!”女教官怒吼,声音盖过了哗啦啦的雨水声。 几十张眼睛,齐刷刷落在女兵身上,她想反抗,被一个过肩摔摔在了地上。 女教官一脚踩在她的胸口上,对着所有人说:“谁吃不完,今天到明天都没饭吃!” 她们现在的训练强度越来越大,需要更多的营养来补充体能,没有饭吃,意味着训练没力气,到时候更惨。 女兵被逼出眼泪,屈辱地张开嘴巴,忍着反胃,连嚼都没有嚼,直接咽了下去。 所有人愤怒又不敢反抗。 叶薄歆脸色发白,手里还抓着滴血的生肉,雨水一滴滴打在脸颊上。 胃里一阵翻滚,闻到腥味,她已经忍不住要吐了。 吃下去,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不吃的话……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她已经知道部队里的教官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听话。 不想吃苦的话,那就听话。 反抗是最愚蠢的行为。 鹰希一直盯着她看,见她犹豫不决,抬脚朝她走来。 好些人随着鹰希,视线落到她身上。 “要我喂你吗?”鹰希的声音很冷酷,是一种让人听了寒毛直竖的冷。 一双作战靴踩在泥水里,溅起水花,双手背在身后,一身军装湿嗒嗒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美好的身形。 叶薄歆一震,雨水挂在睫毛上。 明明是夏天,她却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已经冷到麻木。 血色全无的唇动了动,她抬起一双湿润的眼眸。 “连长,能不能换其他肉……” “不能!”没等她说完,鹰希就冷酷地打断,冷着眉,“如果是在实战中,只有生牛肉,你是要吃还是饿死?” 叶薄歆想说,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实战中怎么可能有生牛肉给你吃?好比在野外作战,了。 不管是什么肉,生肉似乎都没区别吧。 靳未南可能不了解,他很久没有亲自带过兵,而且很少参与基地里项目训练。 但他们每年训练新兵吃生肉,一律是牛肉。 所以季简宁脱口而出。 不料靳未南脸色微变,低声咒骂了一声。 季简宁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靳未南已经冲进了雨幕里。 “你疯了?”季简宁连忙把他拽住,咬牙切齿说:“一个月都忍下来,你现在要去阻止?鹰希和两个女教官都在那里,你突然冒出去,让她们怎么想?我就搞不懂你们,干嘛没事找事,一开始亮明身份就好了,鹰希也不会把她算进考核里去。” 靳未南眼神阴狠,面容布满焦急,“她对牛肉过敏,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 “呕……” 叶薄歆趴在地上呕吐,早上吃的东西都翻了出来,被雨水沁白的脸颊开始发青,唇色变成了紫色,浑身都在不停地抽搐。 因为很瘦,手指皮包骨,指尖死死扣在泥水里,手僵硬得不能动弹。 这种感觉,就像是灭顶之灾。 难受得让她想昏死过去。 鹰希起初以为她是吃不了生肉,渐渐发觉了不对劲。 眼前一黑,她闭着眼睛摔在了水里,睫毛轻颤,身子还在不停地抽搐,紫色的唇冒出白沫。 鹰希一凛,刚想上前查看怎么回事。 一阵疾风擦过,有人比她动作更快,高大的身影单膝跪在地上,身上的军装还没湿透,遮着雨幕,那张英挺的侧脸深邃冷峻,清晰地映入眼帘里。 他紧抿着唇,脸上闪过焦急,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那种失去冷静的神色,鹰希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在外人面前,他一直是冷淡疏离,她常想,或许他性格就这样,没什么人和事能牵动他的情绪。 现在看来,她好像错了。 十几天前,他冲她发火,现在…… 鹰希停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心口一紧,不一样冰冷的滋味,在她胸口蔓延。 他……他竟然不嫌脏…… 修长漂亮的手揩去她唇上的白沫,薄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半阖的眸里,是一汪柔软。 第99章 透着浅粉,年轻美好 ,叶薄歆紧闭双眼,嘴里还溢出细微而痛苦的呻吟,整张脸变成青色。 靳未南攥紧了她的双手,边揩去她嘴里冒出的白沫,边低声唤她。 俊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阴骛。 叶薄歆只觉得浑身抽痛,小腹绞痛,喉咙深处溢出呛鼻腐臭的气味。 冷……浑身冰冷…… 手脚开始抽筋,痛得她想满地打滚来缓解痛苦。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了她。 熟悉的气息。 焦急而温醇的声音在她耳畔说话,迷离而又神秘。 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迎着雨水,视线一片模糊。 忽远忽近,轮廓渐渐明朗。 她嘴里喊疼,一声声都让他软到了心坎上。 难受到五脏六腑都挤在一起,叶薄歆满心都纠结在疼痛上,看清他面容刹那,她眼泪差点飙出来。 现在……什么害怕,她都忘记了,努力想睁大酸涩的眼睛。 靳未南的声音很低,雨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盖过了他的声音,她只看到薄唇在张合,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昏厥过去前,头什么,转身出去。 医务室外。 季简宁拧着眉,双手环胸靠在墙上,微微侧眸,打量身侧的鹰希。 鹰希被他看得恼怒,又碍于他是上级,不好发作。 靳未南闹这么一出,那眼神和神情,说他跟叶薄歆没关系,鬼都不相信。 季简宁是最烦的,鹰希一定也猜到了,现在问题是怎么把这事圆过去。 他压根没指望失去理智的男人出来解决。 就在季简宁思衬着怎么跟鹰希解释,鹰希终于被他的目光惹怒。 “季营长!” 季简宁摸了摸鼻子,“干嘛?”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看得她想揍人! “为什么?”季简宁笑了一下,露出白晃晃的牙齿,皮肤本来就白得跟奶油小生似的,牙齿却更白上几分。 鹰希脸一黑,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有谁喜欢被人直勾勾打量,好像没穿衣服一样,难堪至极。 不久之后,靳未南走了出来。 眼眸落在鹰希身上,“鹰希,你回去找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鹰希愣了一下,让她去? 他说完,她才发觉几人身上都是湿透的衣服,而她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竟然都没发觉。 “队长,叶薄歆没事了?”鹰希偏头朝里看去。 靳未南敛眸,“暂时没事了。” 望着雨幕里的身影,季简宁扭头问身侧的男人。 “现在怎么办?” 靳未南抬眸,幽深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什么怎么办?” “鹰希啊,她不傻,你们两人的小暧昧,瞒不过她的眼睛。” 靳未南不答反问,“你觉得她是那么八卦的人吗?” 季简宁摇头。 不八卦,可人都会有好奇心。 而且她看靳未南的眼神…… 靳未南的声音缓缓流泻出来。 “随她去猜好了。” …… 鹰希去一班寝室拿了叶薄歆的衣服,越想越怄气,她堂堂一个连长,要去伺候一个小兵。 本来想随便让同宿舍的一个女兵去,却又想到毕竟是因为自己,叶薄歆才出事,刚才大队长那副神情,她在心头隐隐有个念头在发芽。 鬼使神差地,鹰希阻止了几个姑娘去探病的要求,撑了把伞朝医务室那边走去。 医务室里,军医还处在震惊中。 实在是大队长刚才的举动,太令人浮想联翩了。 什么时候见他惊慌失措过? 刚才他脸上布满焦急,紧紧地抱着床上的女人,她喊一声疼,他轻声安慰她一句。 那深邃瞳孔里能溢出水来的温柔,差点没把他一把老骨头呛死。 打死他也不相信两人没奸情,可惜他不敢问。 白色帘幕挡住了病床,鹰希把伞收起,挂在窗口边沿上。 水靴带起涟漪,落到白色的地板上,地上的水渍还没清理,又多了一滩。 跟军医说了一声,鹰希掀起帘幕进去。 军医识趣地离开,顺带把门带上了。 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面容清秀纯美,轮廓柔和,肌肤紧致无瑕,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干净…… 鹰希看了很久,才帮她脱去湿透的衣服。 她很瘦,身材纤细,绝对称不上妖娆。 但军装包裹下的肌肤,白皙滑嫩,就像刚剥了壳的蛋。 透着浅粉,年轻美好。 …… 等到靳未南回来,叶薄歆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鹰希自觉地站起身来,看了靳未南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转身离开。 叶薄歆紧闭双眸,苍青的脸色变成了白得透明的惨白。 呼吸清浅,眉梢微微隆起,眼皮重重压在眼球上,睫毛还在轻轻颤栗。 靳未南看着她瘦削的小脸,心头涌上难以抑制的疼痛。 靳未南坐在床边,俯下身子,阴影笼罩在叶薄歆上方。 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她的脸很冰…… 他一怔,抬手去摸她的手。 眉梢拧得更紧,大手裹住她纤瘦的双手,放在唇边按揉呵气。 轮廓深邃的脸贴在她脸旁,轻轻蹭。 他的体温很高,让她不自觉向他靠近,喉咙里挤出细弱的呻吟。 叶薄歆睡得并不安稳,感觉到双手被什么束缚住,脸上贴着温热的东西,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好累,意识涣散,如同置身在深渊里,身子直直往下坠落。 风在耳畔呼啸,深渊如同张开獠牙的黑洞。 突然,有人拉了她一把。 她惊喜地睁开被风吹得微闭的眼睛。 靳未南轮廓分明的挺拔五官就在眼前,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眨了眨眼睛,耳畔的风声消寂了,听到浅浅的呼吸。 “醒了?”波澜不惊的眸涟漪朵朵,灯光在里面,揉碎出点点星光,柔软动人。 叶薄歆那双干净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着一脸惊喜暖色的男人。 四目相对,两人靠得极近,他的呼吸在她双颊上撩拨…… 她死死地睁着眼睛,之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而过,定格在了血腥的画面…… 靳未南嘴角噙着笑,明明很柔和,却诡异得让人心惊……他握着她的手,鲜血在掌心流动,眸子里闪过一丝疯狂…… 他压在她身上,不容她退缩,眼眸死死地攫住她。 那样的靳未南,叶薄歆根本承受不住。 陌生得可怕,那瞬间,她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 叶薄歆起初干净的眸子渐渐变了,浪潮聚拢而来,堆压在深色的瞳仁了。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脱靳未南的手。 她缩到了墙边,双手攥紧白色的床单,死命地摇头。 “你……你别过来……” 那天的事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短时间内她根本缓不过神来。 这个地方封闭狭小,又安静得可怕,她能听到他渐渐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双潋滟瞳里慢慢沉冷的光寂。 即使刚才昏厥之前,他的怀抱让她安心,她贪恋他带来的温暖。 可不代表清醒之下的她,能忘却那一幕疯狂。 “别怕,过来……” 靳未南知道她想起了那天的事,尽量压下心头的怒火,缓和了神色,朝她伸出手,声音轻柔。 “你走!”叶薄歆非但不领情,还伸手指向帘幕,声音里都带了丝丝哭腔。 手指顿僵,眸里闪过阴骛,很快,又被柔和取代,掺杂薄浅的无奈。 “歆儿,我不会伤害你……” 尝试放弃过后,再也没有这么喊她,时隔五年,竟然不觉得陌生。 好像生在骨子里,缱绻的声线,让她觉得很熟悉,脑门突然生疼,好像要被劈开。 深藏的东西一点点露出水面,她抗拒去接受,闭着眼睛压下心头的悸动。 她突然捂着头呻吟,靳未南脸色大变,顾不上会吓到她,倾身上前,把她搂进怀里。 手抚向她的脊背,轻声在她耳边低语,“乖,没事,有我在……” 歆儿……歆儿……歆儿…… 为什么那么熟悉,到底是谁这么喊过她? 好痛,心口好像被人撕开,劈成了两半。 别喊了,别再这么喊她…… 叶薄歆哭出声来,脑子里不断回响的声音逼得她险些崩溃。 “闭嘴!不要这么喊我……别喊我……” 浓浓的哭腔撞进靳未南的胸口。 惊异地抬起她布满泪痕的小脸,眼神涣散,好像在跟什么拉锯一样。 靳未南慌了,拍了拍她的脸颊。 “歆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眼神动了动,凝聚在他脸上,叶薄歆红着眼睛吼出声来。 “我叫你别喊了!” 第100章 那张冷峻邪魅的脸逼近 ,这几天她一直小心翼翼,生怕遇到靳未南,掩藏不住对他的恐惧,被他看出端倪,发生更可怕的事。 虽然知道那天两人都不太冷静,她口无遮拦,他被激怒才做出了疯狂的事。 不能怨他,可她说服不了自己。 她真的很害怕。 没想到今天她过敏,被他碰到,现在还单独相处。 他可能不会失控,可难说。 吼完之后,叶薄歆就后悔了,脸上闪过惊惧,意识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心头一震。 颤抖着想要挣脱,然而靳未南没有给她机会,钳制住她的双手,把她死死困住。 “别动!”靳未南死死压住心头的怒火,她在怕他,这个念头几欲让他心碎。 潋滟瞳里波纹荡漾,冷淡地落在她脸上。 胸口贴着她的肩胛剧烈起伏。 隔着军装紧贴的肌肤都能感觉到他滚烫的温度,粗喘的气息喷在她颈项上,怒气一点点渗进她的肌肤,身上寒毛直竖。 她僵硬着脊背,死死咬住嘴唇。 心里的恐惧要将她淹没,她不敢再动,脸上还流淌着泪水,一双受惊的眼睛渗着血丝。 靳未南知道自己吓坏她了,双手裹着她的手轻轻摩挲,薄唇移到她的耳根。 “别怕……” 他的声音很轻柔,眼神也褪去了阴狠。 沙哑醇厚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骨响起,轻吻她的耳垂。 叶薄歆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心神都移到他温热的唇上。 相互抵触的肌肤,明明是温热的,她却感觉像是吐着信子的蛇在她颈间跟耳骨来回滑动。 渗着毒液的獠牙在轻咬她的肌肤,稍稍用力,细嫩的肌肤就要被刺破,毒液染上她的血液。 心犹如坠入了冰窖,她梗着修长姣好的脖子,指尖却在轻微颤栗。 他说让她别怕,他不会伤害她。 可是……她再冷静,也不过是一个没见过阴暗角落的女孩,从来没遇见过他那样的人,让她不知所措,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更不敢……相信他的话。 一个对自己都那么狠的人,她能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吗? 靳未南见她抖得厉害,就连眼神都不敢跟他接触,脸上摆出视死如归的神色。 他好气又好笑。 再怎么样,他都不会伤害她,她到底知不知道? 靳未南掀开被子,让她躺下休息。 本来就对他心生恐惧,能离开他的掌控,她求之不得。 撑起身子退出他的怀里,靳未南坐在床边,眼神落在她身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叶薄歆不敢硬碰硬,比狠,她比不过。 躺下后,手里抓着被子,身子往里挪了挪,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靳未南觉得浑身燥热,一股无名火在燃烧。 松了衣襟上的两颗扣子,靠坐在病床头,偏头睨她。 “你就这么怕我?”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还挟裹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 叶薄歆咬牙,违心的话她说不出口,况且他也不会信。 她的沉默让他嗤笑出声。 那张冷峻邪魅的脸逼近,“你喜欢我,却打心底畏惧我,知不知道这样很让人伤心?” 叶薄歆被他突然靠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后退,偏偏病床很狭小,她刚才已经快退到墙边了,这下后脑勺直接“嘭”地撞上墙。 脑袋嗡了一下,晕沉沉。 她疼得轻呼出声,却还睁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睛防备他。 靳未南见她后退,余光瞥见她身后是一堵墙,手伸出去想拉住她,她却退得更猛。 手顿在她头什么,搀扶她进去。 被人伺候没什么,但被一直臭骂、打压她的鹰希伺候,叶薄歆心肝忍不住怦怦直跳。 以后鹰希会不会变本加厉把账算回来? 想到这一点,叶薄歆站起身来。 “连长,我自己来吧。” 鹰希打开袋子,把餐盒拿出来,放到小桌子上。 听到她讲话,抬头,看到她一脸受宠若惊,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没勉强,把筷子递给她。 接过筷子,叶薄歆又有点不好意思,总感觉当她的面吃饭很奇怪,她又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连长,你这样给我开小灶真的好么?”叶薄歆饥肠辘辘,但嘴里似乎还有牛肉的味道,令人作呕。 她不喜欢吃西餐,什么生的东西,她都接受不了,反应特别大。 呕出来的味道充满味蕾,有点食不下咽。 即使饿,也不想吃。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鹰希坐得笔直,一身英姿飒爽,身材又妖娆,可惜冷了点,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把叶薄歆逗笑了。 忽略她训练时的冷酷,其实想想她还是挺照顾她的。 不可否认,她喜欢鹰希这样的性子,耿直不做作,从一开始看她不顺眼,刁难过她几天,后面倒没为难她了。 叶薄歆觉得不能辜负鹰希的好意,多少吃点。 鹰希见她温吞吞地嚼,眼皮一下一下掀起。 “不想吃就别吃了。” 叶薄歆呵呵笑着,立马放下餐盒。 鹰希眼神几不可微地动了下,“你倒坦诚。” 叶薄歆想收拾桌子,却被鹰希拦住。 坐到床上后,鹰希又坐回椅子上。 “你……跟大队长什么关系?” 叶薄歆眼皮一跳,她没想到鹰希会直接问出口,多也躲不过,能说谎吗? 以后被戳穿怎么办? 可是……鹰希知道了,会怎么想? 以为靳未南给她开后门吗? 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她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神。 “认识。”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鹰希一怔,没想到她这么说,她不好往深了追问,没有立场。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叶薄歆不想说,也有她自己的顾虑,她又何必强人所难。 靳未南手里拎了餐盒进来,帘幕被拉起,床边摆放了小桌子,桌子上的吃剩的东西还没收拾。 看了一眼,基本没动。 叶薄歆坐在床边,鹰希背对着门口,两人说的话落入他耳里。 眉宇微蹙,她就那么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似乎没想过要隐瞒谁,从最初的最初,一直都是她在避讳。 叶薄歆看到门口那一抹挺拔的身影,眼神起了波澜,顺着他微冷的视线,看到小桌子上的餐盒。 又瞥见他手里好像拎了什么东西,想起他刚才问她是不是饿了,她没吭声,然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她以为他终于失去了耐性,没想到,是去找吃的了。 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鹰希看她眼神不对,军人的警觉性立马启动,她扭头朝门口看去。 “大队长。”鹰希站起来敬礼。 叶薄歆想,她要不要也敬个礼什么的。 靳未南已经淡淡应了一声,连余光也没分给她,尽数落在鹰希身上。 鹰希见他手里拎着东西,识趣地收拾了一下小桌子,转身跟叶薄歆说让她好好休息,身体不舒服,明天给她批一天假。 叶薄歆一怔,她不想休假,比起面对靳未南,她更想去训练。 然而鹰希只是只会她一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跟靳未南说了声要没什么事,她先走了。 靳未南淡淡点头,从始至终,他都没跟鹰希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01章 这么怕我,以后怎么办 ,叶薄歆如坐针毡,拘谨地掰着手指,微垂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双黑色的军靴,往上挪一寸,笔直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军裤里。 她没敢再乱瞄,心头一阵慌乱。 鹰希离开后,他仍站在原地,离病床两三米的距离。 即使没有抬头,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医务室里静谧得可怕,连轻浅的呼吸都仿佛在耳边响起。 叶薄歆抿了抿唇,一声不吭地掀开被子躺了上去,背对门口。 看着雪白的墙壁,在心里默数。 她无声的抗议让他的心沉了沉,忍住心里不断冒泡的酸涩。 靳未南走到床边,顺手把从食堂打来的晚饭放在小桌子上。 感觉到身后的床陷了下去,叶薄歆脊背一僵,紧抓被子的手冒出了汗水,又热又黏。 靳未南静静地坐着,眼眸落在她绷直的脊背上,也没有说话。 眸色却越来越深。 叶薄歆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忽视身后灼人的视线,然而越想越紧张。 就在她浑身冒汗,差点熬不住的时候,靳未南才开腔。 “吃饱了?” 清淡的语气,似乎没什么起伏。 可叶薄歆,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靳未南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强行把她翻过身来。 一下子从黑暗进入光线区,刺眼的灯光照得她眼睛发疼。 微微眯眼,伸手挡住了头实话,你是不是在跟我们大队长处对象?” 叶薄歆噎了一下,她没想到刚刚还一副冷面孔的军医,转眼变成了一副八卦的模样。 叶薄歆含糊地唔了一声。 军医拊掌叫了声好,吓了叶薄歆一跳。 见自己嗓门太大吓到人了,军医呵呵地笑了笑。 “小姑娘,别介意啊,我是太高兴了,你是不知道啊,上头什么师长、军长、政委、司令给不知道给大队长介绍了多少对象,大队长都没动过心思,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大家伙都急死了。” “哎,现在好了,终于有看上的姑娘了。” 军医也不管叶薄歆困倦得要死,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在叶薄歆耳边说靳未南怎么好怎么好,把他捧上了天。 第102章 瞎喊什么,谁是你舅舅 ,司令部。 邓远抱着一堆文件跟在靳未南身后,靳未南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很大,邓远加快频率,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 走出了长廊,拐弯去车库的时候,身后有人喊住了靳未南。 来者不善。 这是邓远的认知。 阳光……从男人侧颜照射过来,柔橘色的光线,勾勒着男人修长的睫毛……饱满的五官,几乎要把他的皮肤染成蜜棕色,健康……性感,光影交错中……那双邪魅的眼睛透出丝丝寒意…… 肩上的徽章……两杠四星…… 牛人!比首长还高一级。 靳未南的身后……是浓郁苍翠的绿化带,阳光悉数抚在他深邃的轮廓上,他冷硬的轮廓线条上,散发着疏离冷漠,眼神波澜不惊,跟那个男人隐含怒气的放肆眼神相比,他的视线让人觉得温和,却又压迫感十足。 在那个男人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同时,靳未南坦然地迎上他挑衅的眸子。 面朝耀眼的阳光,并不妨碍他视物,平静的双眸微微眯起。 邓远足足愣了一分钟,视线在两人身上盘旋,他怎么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虽然对方隐忍了怒气,但那双眸子太瘆人了,掩不住他翻滚的怒火。 “首长好!”邓远吼出声来,抬手敬了军礼。 男人似乎才发现靳未南身后站了一个小兵,眸里的冷寒稍稍褪去,余光瞥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视线又睇回靳未南身上,充满了挑衅和厌憎。 靳未南眸色微敛,觉得他很面熟,眸光掠过他的肩章,脑中闪过一道光。 年轻有为的大校……对他充满敌意…… 答案不言而喻。 “你先去把车开出来。”靳未南转眸对邓远吩咐。 邓远瞥了对面的男人一眼,点了点头。 …… 光线镀在冷硬的线条上,耀眼的缕缕光丝全都被吸入靳未南深邃的眼底,光华璀璨得让对面的男人微微一怔。 他足够优秀,才三十出头已经是一方师长,然而对面的男人,从气势上压倒了他。 不可否认,他身上被岁月磨砺出来的沉稳让他心惊。 八年前,他还是一身桀骜,八年后,他已经褪去一身青涩,彻底变成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处处透露高深莫测的男人。 难怪叶薄歆被他迷得找不着了北……这样的男人,没有几个女人能抵抗得了。 不得不承认,他苏景森虽然也有一身傲骨,腹里藏有才华谋略,却做不到他低调又不容忽视。 靳未南静静地让他打量,在他眸子里看出风云变幻。 他莞尔一笑,薄削如刃的唇勾出完美的弧度,白皙的牙齿让人移不开眼睛。 “舅舅。”靳未南眸里褪去冷淡,换上了戏谑,眼角微微上挑,虽然喊的是舅舅,可语气里不见一丝恭敬,反而藏了一抹让人不仔细听绝辨不出的挑衅。 苏景森跟他八年没见过,他又行踪神秘,如果不是八年前输给他,他也记不住这号人物。 然而对靳未南一直平淡的眼神,他有疑虑,好像从转身看到他第一眼,靳未南已经认出了他,眼里没有丝毫的讶异,可是……从他后来的反应来看,他显然也在思忖。 一声“舅舅”让苏景森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蹭地冒了上来,恨不得一拳打上去,不,一拳都解不了心头之恨…… 拐了他外甥女,一点都不心虚,竟然还敢挑衅地喊他舅舅? “瞎喊什么,谁是你舅舅?”苏景森的语气很冲,要不是在司令部院内,到处有哨兵站岗,他早就一拳揍上去了。 “我姐年纪轻轻,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苏景森嗤了一声,被一个比他小三岁的男人喊舅舅,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靳未南弯了弯唇角。 对她的舅舅,他本来应该态度端正些,然而苏景森踩了他的底线,派人查他,现在还来找麻烦。 他可不傻,苏景森既然不待见他,他没必要曲意逢迎。 “舅舅喊我有事?”靳未南轻笑,站在太阳底下,一身刚正风姿,周身耀眼的光线反而成了陪衬。 “说了别喊我舅舅!”苏景森恼怒地瞪他,又骂了一句脏话。 靳未南挑了挑眉,双手背在身后,眸色渐渐变深。 苏景森也不跟他绕道,直接开门见山。 “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靳未南,你太复杂了,跟她不适合,她年纪还小,难免会被你吸引。”他身上那份沉稳和神秘,对年轻女孩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可爱不爱,谁又说得清呢? 一句他太复杂,一句不合适,就想让他放手? “她?舅舅在说谁?”靳未南装傻充愣。 都一口一个舅舅了,还能说谁? 苏景森忍了忍,没忍住,低吼出声,“靳未南!” 靳未南笑意盈盈,苏景森眼眸直直对上他的双眸,“别招惹她!” “凭什么?” “凭我是她舅舅!” 靳未南觉得好笑,声线里含了一丝笑意,“我还是她丈夫呢!” 苏景森被他气红了脸,但好歹也是经过特训的,很快压住了怒火。 讥讽一笑,目光冷冽。 “跟你在一起,她不会幸福。” 不会幸福么? 靳未南想到她这段时间的反应,心里沉了沉,又听到苏景森这番话,心脏就像被人拿针扎过一样难受。 “她的幸福是我给的,你说了不算。”靳未南扬了扬眉,心里再难受,也不会给人看出一丝一毫。 苏景森发现自己小瞧他了,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这个人总能轻松地拨了回来,这种感觉让他很讨厌。 苏景森对他本来意见就很大,加上查到的资料,对他更没有好感,如果不是他,叶薄歆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一个月了,他靳未南让人把他拒在门外一个月,联系不上那丫头,没良心的丫头也不给他打个电话。 “我说了不算?”苏景森冷笑出声,嘲讽地说:“靳师长,你拿什么给她幸福?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敢说幸福?” 靳未南抿了抿唇,抬起一双清冷的眼睛。 负在身后的五指缓缓收紧,青色的纹路布满手背。 “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经历那些事。她还会是那个天真无忧的单纯女孩,不会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你带给她的。因为恨,所以她选择性忘记。”苏景森每说一句,靳未南脸色便白一分,唇瓣抖得厉害。 苏景森拍了拍他的肩膀,偏头凝视他那张冷峻却徒然变白的脸色。 嘴角轻勾,在他耳边轻声说:“如果她知道你骗了她,你说她会是什么反应?如果我把你刻意隐瞒的事情都告诉她,你说她还会不会跟你在一起?” 苏景森刚收到调查结果的时候,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他估计要拎枪跑去嘣死靳未南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叶薄歆跟靳未南在六年前就有了牵扯。 当初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叶薄歆,腹部中枪,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不醒,在手术室里抢救了20个小时才救回一条小命。 之后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了三天才脱离危险。 因为她是出任务时受了重伤,所以他没有去追究,而且那次任务是一级保密任务,他身为一名军人,不可能破坏军纪去调查。 醒来后,她忘记了一些事情,他想,反正都过去,想起来反而会让她难受,还不如就这样。 可他一直疑惑,究竟是什么任务,部队里非要找一个没毕业的军校学生去? 尽管那时候她足够优秀,但没有实战经验,部队里比她优秀的大有人在。 前段时间,他才有了一些头绪。 可她经历的那些事……全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靳未南冷了脸,“你威胁我?” 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所以他才不肯把人放出来,不在他眼皮底下,苏景森说什么就是什么,难保她不会心生隔阂。 “威胁又怎样?你要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用得着怕我的威胁吗?”苏景森冷笑。 靳未南阴沉着脸,磨了磨牙,忽然魅惑一笑。 双眸微眯,迸射出浅薄锋锐的光芒。 “如果你不怕逼疯她的话,尽管去说。” 苏景森没想到靳未南会这么说,他想到了靳未南可能会警告他,或者会心虚,可没想到他不按常理出牌。 他难道就不怕叶薄歆知道? 卑鄙! 明知道他顾忌叶薄歆的感受,绝对不会透露半点风声,他……就是利用了他的弱点…… 他确实不敢! …… 那天靳未南说了一通话得不到她的回应后,恼火地扔了从食堂打来的餐盒,一言不发地离开。 从那天起,过去了半个月,叶薄歆一次也没在基地里遇到过他。 不知道故意躲着她,还是真生气了。 叶薄歆越想越心烦,之前明明是她害怕见到他的,现在没过多久,又被他牵着鼻子走,影响心绪,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她很讨厌。 可再讨厌,内心还是煎熬。 想起季简宁说过,你以为他那么闲,天天呆在基地? 所以……他不在基地了? 叶薄歆不清楚要怎么办?可也不能放任问题横在中间不解决,除非她不想过下去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放手,害怕是一码事,喜欢又是另一码事,对他的恐惧,并不能阻止她的喜欢。 看不到他会想念他,这是半个月来的常态,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好几次滑开手机屏幕,翻到联系人那一栏,指尖点了点,却没勇气拨出去。 他要是接了,她说什么呀? 自己都没想通。 然而,就在叶薄歆决定放下心里的芥蒂时,一个人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 一些被隐瞒的真相,就这么毫无预期地浮出水面,让她彻骨心寒,对靳未南一丝丝的愧疚,就这么被磨光了。 女兵连来了一个新人,听说是个电脑高手,曾经破了国家军情网,盗出机要文件。 因为这一项特殊技能,又是出身军校,上面对她进行了特殊培训,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叶薄歆心里藏事,对这些不感兴趣,偏偏事情找上了她。 鹰希把人安排进了精英班,也就是叶薄歆所在的班里,人数一下子达到了八个。 叶薄歆匆匆瞥了一眼,是个很开朗的姑娘,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一对梨花酒窝让她看起来很容易相处。 宋一? 好简单的名字,很好记。 身旁的唯蜜碰了碰她的胳膊,她回过神来,眼睛保持直视前方,身子站得笔直,嘴巴轻轻蠕动。 “干嘛?”她压低了声音问。 现在还集合呢,鹰希在上面讲话,活得不耐烦了,敢在下面搞小动作。 唯蜜翻了个白眼,叶薄歆就听到鹰希特有的大嗓门。 “叶薄歆!没睡醒呢?一大清早就没精打采的样子。我刚才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眼皮跳了跳,叶薄歆理直气壮地迎上鹰希的视线。 “报告连长,我没听清,请您再说一遍。” 她一开腔,好多人都被逗乐了,人群里不断传来笑声。 鹰希铁青着脸,“给我去跑操场二十圈!” “是。”叶薄歆慢腾腾地转身,唯蜜朝她眨了眨眼睛。 站在鹰希旁边的宋一,听到鹰希吼出叶薄歆的名字时,眼睛亮了一下。 叶薄歆抬眼朝前方看去,宋一看清楚了她的面容,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第103章 说了失忆,我怎么知道 ,一天训练下来,宋一一直在找机会跟叶薄歆单独说会儿话,可苦于训练项目排得太满,压根没有交谈的时间。 唯蜜得了空就在叶薄歆耳边叽叽喳喳,几个姑娘也像当初不待见叶薄歆那样,把宋一当成了透明人。 原来不是只有她遭受冷遇,所有想融入团体的人,必须得到成员的认可,想到这里,叶薄歆心里舒坦多了。 吃饭的时候,她们故意把宋一落下,七个人占了八个位置,向朵雅大大剌剌地占了两个位置,自己坐在一个凳子上,旁边空余的位子堆满了几人的军帽和腰带。 路夏也纵容她们的行为,闷声不吭地吃饭。 几个人头凑在一起,开始在背后八卦新来的空降兵。 叶薄歆嘴角抽了抽,当初她们也在背后这么说过她吧? 她没有参与话题,偶尔有人问她了,她才胡乱点头嗯一声。 唯蜜突然把话题转到叶薄歆身上。 “小叶儿,你是不是跟那个什么宋一认识啊?” 叶薄歆一怔,她都没仔细看过宋一的脸,可她认识的人里,没有叫宋一的。 “不认识啊,干嘛这么问?” 唯蜜撑着下巴,眼神落在身侧的叶薄歆身上,一副正在思索的样子。 “这就怪了,没道理啊,我是侦察兵出身,对眼神什么的,最敏锐了。” 艾秋媛嘴里嚼着饭,含糊地说:“我也发现了,她一直在看小叶儿,可是没说话的机会。那眼神,好像认识你一样。” 艾秋媛抬手,筷子指着叶薄歆。 被她们这么一说,叶薄歆想了想,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但最近心不在焉,所以没怎么留意。 一直不吭声的路夏说:“瞎猜什么,回去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几位姑娘想多了,宋一根本没过来跟她们拼桌的意思,人直接跟连长在东北一角靠窗的位子坐下了。 连长好像在跟她说什么,她含笑频频点头。 眼神又若有若无地飘过来,这一次叶薄歆抬眼。 四目相对,宋一一怔,朝她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叶薄歆一头雾水,她难道真认识宋一? 可没道理啊,像宋一这种面容姣好,笑容又明媚的女孩,她如果认识的话,没道理一点印象都没有。 “哎,看到没有,她在朝你放电呢。”唯蜜凑到她脸颊边,恶趣味地吹了一口气。 叶薄歆无语地推开她那颗毛茸茸的头,“看到了,我又不瞎。” 想了想,说:“可能……我太出名了,人家认识我,我不认识她也说不定。” 唯蜜翻了个白眼,“自恋!” 林薇不咸不淡地开腔,“这一来就跟连长黏在一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连长挖过来的一样,稀罕!” 艾秋媛笑了笑,“哟,这就酸了?” 林薇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向朵雅看向艾秋媛:“酸什么呀?你还不知道薇薇的性格吗?谁酸她都不会酸,薇薇只是看不惯她那副嘴脸而已,想当初小叶儿刚来的时候,我们不也是……” 向朵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然住嘴,笑呵呵地看着叶薄歆。 叶薄歆似笑非笑,“说我什么了?” 当初这帮人到底说她什么了? 眸光扫了一圈,除了路夏脸色正常,其他五人眼神飘忽,心虚地埋头吃饭。 连队里,每个班的标准人数是六个人,一班却多了两人,还都是空降兵。 但宋一受到的待遇明显比叶薄歆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那时候鹰希当着全连的面给她难堪,动不动就罚她,她遭受了全连的冷眼和排挤,后来一班的姑娘接受了她,连里的女兵才没那么针对她。 而宋一……一来连长就在全连面前介绍她,把她的战绩夸了一通。 这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叶薄歆随性惯了,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能者生存,她没本事,别人看不起她也正常。 要是天天盯着别人过日子,累都累死。 宿舍里八个床位,只有叶薄歆的上铺是空床,宋一搬进来,只能住在她上面。 宋一的行李不多,一个小皮箱,但部队里下发的生活用品就很多,她抱了一堆东西进来,脸被竖起的背囊挡住。 她把东西堆在门口,拍了拍手里的尘土,扬起明媚的笑容。 “嗨,大家好。” 静…… 大家都在各做各的,没人搭理她。 她尴尬地笑了笑,看到空床,就把东西先搬到空床下面的地板上。 “让一让,你挡路了。”唯蜜从床上跳下来,故意站在宋一面前。 双手环胸,眼神睥睨宋一。 那模样瞧着像欺凌良家妇女的恶霸,**炸天了。 几位姑娘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欺负新人的戏码,百玩不厌。 叶薄歆当初还被整了呢,东西无缘无故不见,洗澡的时候突然没水,洗发水里装牙膏,都是她们在恶作剧。 她好脾气没发作而已。 后来关系好了,也没计较。 宋一性子比较怯懦,能忍就忍,不能忍就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她不想刚来就得罪人。 听到大家的笑声,她羞红了脸。 侧开身子,眼睛都不敢抬起来,柔软地说:“不好意思。” 唯蜜挑了挑眉,她都想好怎么呛回去了,结果人家压根不生气。 低眉顺眼的羞涩样,怎么搞得她好像在欺负人一样? 咳了两声,翻个了白眼,她决定还是别欺负这种小白兔好了,没有成就感,而且还有点仗势欺人。 瞪了瞪坐在床上看戏的几人,她们倒好,坏人她来做,还不给面子地拆台。 叶薄歆从厕所回来,在门外就听到宿舍里传来笑声,她疑惑地伸了个头进来。 没看地上,结果堵在门口的东西差点把她绊倒。 皱眉绕开地上的杂物,瞥见唯蜜正对着门口,双手环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宋一站在她旁边,低垂着眉。 又在欺负人。 叶薄歆看宋一拘束地站着,脸色通红,于心不忍地移开视线,朝唯蜜招了招手。 “蜜儿,你过来。” 见宋一怯懦的样子,唯蜜也觉得没意思,正寻思着找个台阶下,一听到叶薄歆叫她,乐得嘴一咧。 扑上去就搂住叶薄歆的小蛮腰,鼻尖在她颈项上蹭了蹭,“嗷”了一声,抬起笑吟吟的眸子。 “还是小叶儿最好啦,她们都是坏人,都欺负我。” 恶人先告状这种事,唯蜜做得最顺手,脸不红心不跳。 叶薄歆往后仰,避开她蹭上来的头,憋着气说:“别老是吃我豆腐。” “啊歆。”在一旁看她们打闹的宋一惊喜地叫出声来,语气熟捻,鹅蛋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 叶薄歆一怔,她推开唯蜜,孤疑地审视起站在面前的宋一。 熟人才会喊她啊歆。 宋一笑着攥住她的手,“真的是你啊,我今天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叶薄歆不太习惯跟陌生人亲昵,想把手抽出来,又不忍心让她失望,只好别扭地让她握着。 什么情况? 其他人正经危坐,面面相觑。 真认识? 可傍晚吃饭,叶薄歆刚说不认识啊? 唯蜜傻眼了,如果宋一真跟叶薄歆认识,那她刚才还欺负宋一,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看来……欺负人的劣根性要改改了。 唯蜜给叶薄歆睇了个眼神,结果发现当事人一脸茫然。 叶薄歆没搭理大家愤怒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你……我们……” 宋一只顾高兴,这才发现叶薄歆笑得很僵硬,手也在往回抽。 她愣了愣,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难道分开太久,所以感情淡了。 她们之间……也陌生了吗? 宋一的神采飞扬的眸色黯淡了下来,叶薄歆觉得自己真是罪过,认识这么个精致娇俏的姑娘,怎么就把人家忘了呢。 叶薄歆的眼神很陌生,一点都没有见到熟人应该有的反应,宋一缓缓地松开她的手。 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那个……宋一是吧,我们认识吗?”叶薄歆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宋一就要哭出来了。 闻言,宋一诧异地抬起头来,眼底有些微红,看得叶薄歆一阵心惊。 瞳孔微微睁大,“啊歆……你……你不记得我了?” 这姑娘真是…… 叶薄歆哭笑不得,“我……忘了一些事情,所以……” 她不可能对一个曾经熟悉的人忘却那么快,宋一好像跟她很熟捻,就算时间太久,记不住轮廓,但名字也会有点印象。 事实却是,她对宋一这个名字,完全陌生。 只有一个解释……她曾经认识宋一,但是宋一随着她那段失去的记忆从她的脑海里销声匿迹了。 宋一……活在她那份丢失的记忆里。 唯蜜听出来端倪,她蹭到叶薄歆身边,眯眼掐了掐她的脸颊。 “小叶儿,你失忆过?” 能不能别老是捣乱?叶薄歆无语地挥开她的爪子。 宋一被她的话震住,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叶薄歆。 “你……你怎么会失忆?是……因为那次任务吗?” 叶薄歆一怔,她确实是因为任务出事,醒来后就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没想到宋一也知道,而且一说就中了。 如果她跟宋一很熟,那她出事后,宋一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 宋一为什么不知道她失忆的事? 叶薄歆心情有些沉重,略略点了点头。 “难怪,我说你怎么把我当成陌生人来看。”宋一失落地说。 她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叶薄歆觉得跟宋一说话有点累,半天说不到她想听的点。 唯蜜静静地听着,估计也不耐烦了,插了句话。 “喂,宋一一,你跟小叶儿怎么认识的?” 唯蜜一问出口,一旁看戏的几位都竖起了耳朵。 女人嘛,都有八卦心。 宋一看向唯蜜,皱着眉纠正她,“我叫宋一,不叫宋一一。” 唯蜜:“……” 重点不是这个好吗?她都快要抓狂了,好奇像爪子挠过心尖一样痒痒。 “我跟啊歆是中央军校的学生,后来b市c部队想培养一批军校出来的优秀军官,我跟啊歆因为各项成绩达标,所以就去部队了,我们就在那里认识。” 果然……她没有猜错…… 叶薄歆笑了笑,她对那段记忆并不感兴趣,也不打算追忆什么。 既然曾经认识,那就当认识吧。 可是她没有那段记忆,不可能成为过去她认识的叶薄歆。 说了那么多,叶薄歆也没什么激动的心情,宋一还是忍不住心酸。 怕自己掉眼泪丢人,宋一说还要去连长那办理入连手续,朝叶薄歆笑了笑,匆匆走了出去,连地板的东西都没整理。 叶薄歆揉了揉眉心,她不是故意的。 “小叶儿,你让人家伤心了,太无情了。”连唯蜜都看不下去了。 叶薄歆走到自己床边,瞄了眼地上堆积的物品,然后往床上一躺,压在豆腐块上,双手叠在脑后,歪头看唯蜜。 “不然你要我怎样?哭鼻子抹眼泪叙旧?”叶薄歆嗤笑出声,“别搞笑好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向朵雅比较好奇的是她怎么失忆的,想了一下宋一的话,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向朵雅支起身子,“小叶儿,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宋一说你是军校的学生?” 叶薄歆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算是回应了。 唯蜜眯眼,咬牙,“你怎么没说过?” 叶薄歆扬了扬眉,“你也没问呀。” 强词夺理!谁没事会问这个。 “那失忆怎么回事?” 在唯蜜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叶薄歆露出一口白牙。 “说了失忆,我怎么知道?” 第104章 嘴角的淡笑达不到眼底 ,叶薄歆跟宋一是旧时,大家也就没像之前那么针对宋一,连吃饭都坐在一起,一桌八个人,毫无违和感。 宋一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很爱笑,虽然有时候不经逗,经常闹得脸红耳赤,但也就是这份难得的纯真,让大家打心眼里喜欢她。 宋一也知道起初大家不接受,是因为她没经过选训,没见识过她的能力,所以有些瞧不起她。 “哎,快看,那不是大队长吗?”向朵雅眼尖,眼睛乱瞄,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食堂门口,激动地喊了起来。 幸亏她声音压低了,要不然她们这一桌就成了焦点。 “咦,旁边那女的是谁?” 靳未南腿长挺拔,步伐沉稳,身上带着淡淡的疏离,眉宇间那抹成熟最吸引人眼球。 霁月清风的容貌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对象。 他一出现,就让人忽略了他身边的人,抢尽了风头,即使他很低调,并没有刻意去博眼球。 站在他身边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六十岁出头,发鬓染了白霜,一身军装衬出她眉宇间的英姿。 没有老态之色,眼神凌厉,她正跟旁边的靳未南在说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靳未南比她高一个头,却微微垂眸,神色严肃。 路夏扫过女人的脸,眸光落在她的肩章上。 金黄色肩章两佩镶红色边饰,肩章底版上缀有三枚星徽。 脸色一顿,说:“上将头衔。” 唯蜜眼睛一亮,眼睛直勾勾地落在那枚耀眼的肩章上。 露出崇拜的目光,“女上将啊……”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整个军区只有一个女上将…… “她就是李岩上将?鹰连长以前的首长?” 几人还在猜测,靳未南已经陪她走了进来。 连上将的风头都被他盖过,可想而知,这样的男人,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让所有人都震惊。 明明军衔比人低,又在一旁作陪,却养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他不卑不亢、不逢迎的态度让李上将很满意,她讨厌部队里的某些风气,每到上级来视察,总要搞出很多花样,看到的都是假象。 早就听说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靳未南是兵中之王,之前也有所接触,每一次都能让她震惊,他给人的感觉和气势一次比一次强烈。 叶薄歆脸上没什么表情,握着筷子的手却一顿。 视线缓缓抬起,一双杏眸,明净又灵动,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这样的眼神里,有一丝难掩的惊喜。 半个月不见,他好像消瘦了,冷硬的下颌线条缩了水,薄削如刃。 他深邃的眸子湛黑发亮,淡淡的疏离和冷漠流窜在寂静汪洋里,很快从她脸上滑过,不带一丝停顿,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 不……他甚至没有看她,不过是不经意扬眉一扫而已。 嘴角的淡笑达不到眼底。 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不同的是,蒙娜丽莎嘴角的笑是讥讽,他是例行公事绽唇,蒙娜丽莎的眼神是慈母般的温良,而他的眼神……冷淡得让人心慌…… 心脏某处疼了一下,叶薄歆眼底的惊喜散去。 苦涩一笑,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却撞上了宋一担忧的眼神。 冰凉的手指被握住,她微微垂眸。 放在膝盖上的手被宋一覆住。 她一怔,不太理解宋一的举动,可也没挣脱。 朝宋一笑了笑,又不动声色地动筷子吃饭。 一顿饭吃得她如芒在背。 她背对着西南方向,而那里,是他陪领导在用餐。 耳边是唯蜜几人叽叽喳喳的八卦声,即使她不想听,还是不由地竖起耳朵。 听说……他半个月没来基地了…… 听说……今天李上将要来视察女兵连,他在一旁作陪讲解…… 听说,又有某位领导给他介绍对象了…… 叶薄歆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他的眼神,一股莫名的恐慌扼住了她的心脏,窒息一疼,喘不过气来。 宋一没有参与谈话,悄悄地观察叶薄歆的脸色。 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她的心思藏在心里,谁也无法窥探。 “啊歆,我刚来,对这里不熟,你待会儿陪我去一趟超市买点东西好吗?”宋一端着餐盘跟上叶薄歆,几人朝收餐台走去,宋一轻声询问。 叶薄歆把餐盘放在传送带上,脸上挂着淡笑,“好啊。” …… 中午很热,超市里并没有什么人。 宋一站在生活用品区前,她并没有急着去挑选要买的东西,反而好几次想跟叶薄歆说话,叶薄歆疑惑地抬眸,她又转过头去。 反反复复,叶薄歆拧眉,却没有出声询问。 蹲下身子,从最底层的架子上挑选了一盒香皂。 指尖把玩,微微垂眸,帽檐遮住了额头,耳边的碎发调皮地垂了几缕在脸颊上,双颊带着浅淡的粉色。 修长的脖颈从衣领延伸到后脑发根,弧度优美,衣襟上开了一颗扣子,深陷的锁骨莹润白皙。 叶薄歆的纯美,宋一看了两年都没抵抗力,没想到过了五年,她身上的那股清纯灵动没有随时间流逝,反而增添了几丝妩媚,越来越有味道。 宋一面色有些红润,挪开了视线,干巴巴地说:“啊歆,你还好吧?” 叶薄歆掀起眼帘,眸色淡淡,却含了丝疑惑。 “还好啊,怎么了?” 搞了半天,她就问这么一句? 她看起来像不好的样子吗? 宋一犹豫地看她,欲言又止,脸上浮现担忧之色。 叶薄歆也不催她,她的性子本来就慢热,而且好奇心不重,她不想说,她也不会勉强。 知道越多,徒添烦扰。 宋一抓着架子上的牙刷,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叶薄歆。 “啊歆……你跟大队长……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宋一来女兵连之前,已经知道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就是曾经s市c部队的团长。 靳未南……这个名字,在哪里都能搅动风云。 刚才在食堂里,靳未南神色淡淡,看到他,宋一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曾经他们…… 她下意识去看叶薄歆,见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军裤上的布料。 没有多想,宋一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而叶薄歆……之后脸上没什么表情…… 时隔五年,他和她之间,又是怎样的纠葛? 两人的眼神相对,没有一丝情愫,疏离得让她一个局外人都绞得心肝难受。 “哐啷” 香皂盒脱手而出,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叶薄歆好似没有听见,脸上是病态的白色,古井无波的眼里掀起了巨浪,她死死地摁着自己掌心的嫩肉。 脑袋嗡嗡作响,一直回旋宋一的话。 有一些陌生又熟悉的零碎画面闪过,她想牢牢抓住,却从指尖流逝,一股冷寒从脚底直冲脑门。 胸口有一团火,叫嚣着破土而出。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收银员,宋一见她脸色甚是难堪,后悔自己太鲁莽,没有想到后果就问出口了。 如果他们分手了,那她不是往啊歆伤口上撒盐吗? 宋一跟收银员道歉,捡起了地上的香皂。 叶薄歆回过神来,微微有些迷茫,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你……”不过一分钟的功夫,她轻柔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破碎,“刚才说……” 她抬起眼睛,黑得发亮的眸子氤氲着朦胧的雾气。 宋一害怕她这副样子,缩了缩身子,犹豫地挽上了她的手臂。 念头一闪而过,叶薄歆微微抿唇,半阖眸子,敛下翻滚的情绪。 “我们结婚了。”这一次,叶薄歆说得很坚定。 声音虽然还沙哑,却不破碎,那双美眸里溢出浅浅的光晕。 不知道什么心理在作祟,叶薄歆鬼使神差地把挤出喉咙里的话压了回去。 宋一说,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她是怎么知道她和靳未南在一起的,又为什么说现在还在一起吗,难道她以前跟靳未南在一起过? 宋一……一个活在她丢失记忆里的人。 现在又带给了她震撼的消息。 宋一认识靳未南,那么……是不是代表,曾经的她也认识靳未南? 刚才在食堂里,宋一一直在窥探她的神色,她不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宋一心思浅薄,叶薄歆起了试探之心。 宋一微微瞠目,然而弯了嘴角,眼睛像月牙儿一样漂亮,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下垂,眼形勾成了月牙儿的弧度。 她激动地抱着叶薄歆的手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分开……” 曾经那么相爱的人,为了对方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又怎么可能分开? 如果连他们那样的人都没能携手,那她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爱情这种东西。 叶薄歆心里升起一股罪恶感,宋一那么相信她,她却利用宋一的相信,在套她的话。 可除了宋一,她不知道还能去问谁。 靳未南么? 如果他们曾经是恋人,可靳未南跟她认识了四年,却不透露半点风声,哪怕她失忆,作为曾经的恋人,他难道就忍心看她什么都不知道? 忍心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 四年……他有很多机会说出口,却选择隐瞒。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做? 叶薄歆不认为从一个骗了她四年的人嘴里可以问出什么……都是假的,她无法说服自己再去相信。 她明明已经放下了芥蒂,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自己就是个傻子,一直被人耍得团团转。 …… 燥热的风拂在脸上,叶薄歆却彻骨心寒,浑身激起一股凉意。 她和宋一站在后操场区的一小片樟树林里,头顶树影斑驳,光线穿过树叶,深深浅浅落在两人的脸上。 叶薄歆脱下军帽,就地坐下,身后靠着香樟树树干,地下一片翠浓的绿茵,微微昂头,绿得能滴水的树叶推推挤挤,笼罩在上空。 “坐吧。”叶薄歆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 宋一像是受到蛊惑一般,讷讷地学她坐下。 叶薄歆黑眸定定,把玩着手指。 “一一,你能不能跟我讲讲我们在c部队的事?” 叶薄歆的声音很轻柔,让人如沐春风,又含了一丝缅怀。 宋一对她的笑向来没有抵抗力,“好啊。” 七年前,叶薄歆十八岁,高考分数线出来后,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放弃高学府b大,却选择填报军校。 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商量,直到她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木已成舟,苏婉就是再气,也没办法阻止她。 刚进校三个月,她在军事方面展露才华,各方面都成绩优异,恰逢b市的c部队有意从军校挑选一批优秀学子,培养成军官将领。 那批人里有二十人,叶薄歆以第三名的成绩入围,踏上了军事训练旅途。 她跟宋一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来自同一所学校,她们被分在同一个班。 叶薄歆待人处事有一套,宋一对人又热情,很快两人就相互扶持,成为亲密的合作伙伴。 她们一起训练,一起受罚,日子过得虽然辛苦,却因为心里有目标,所以很充实。 叶薄歆静静地听着,她第一次直面那段丢失的记忆。 换做以前,她不会想去找寻什么,可是今天,她强烈地想要知道一切,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燃起熊熊的火焰,没什么能浇灭。 廊: 润润润,擂拌缤廊剞,剞泅? 酎凵锞:剞蚝置?尜推钉酃岘,锏审搽铟痱酃树蒲跞凿膨! 圳圳圳圳~~~~~~ 割署叩猩酃镅剞,诒叩,臭粳粳匪镅汰鹗烧谬漓推祧琴罱鸾,镅技琢倮倮。 擂剞擂莉,剞剞叩嬗树淄网,镅咎评镅叔缵垭皿漓痱羚镅樘,湮鸡樘酃蘩嗉垭皿漓镅汰恚菊~~~ 寞髁寞髁:闰驸剩树亏~~~~~~噤旦糁反憾树,域树~~~~~~弼怕壅~~~~~~ 第105章 在后山小树林里撞见他们 ,宋一说的都是一些她依稀有印象的事,然而,就连她自己也不记得当时脑子抽了什么风,为什么要报考军事院校。 从小她就看着苏景森穿一身军装在自己面前晃悠,加上他那张迷死人的脸,她对制服诱惑早就无感了。 军校管理严格,她不认为自己会喜欢被人管制的生活。 可她……却真的上了军校。 宋一说的这些,她并不反感,似乎回到了十八岁时的青葱岁月。 满怀期待地踏入军校的大门,隔绝了外面的繁华世界。 然而……她要听的并不是这些。 叶薄歆倏然打断了宋一越扯越远的往事。 宋一笑得很明媚,双腿弯起,双手抱膝,下颌支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她。 叶薄歆柔和地笑了笑。 她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 “我想知道……我跟……靳未南的事……”她微微垂眸,斑驳的树影罩在脸上,镀上了一层荫翳。 宋一嘴角的微笑僵住,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叶薄歆抬眉看向她,她才讪讪地笑出来。 “我并不太了解,你那时候都没跟我说,后来还是我偶然撞见你们……”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宋一说不出口,娇红的脸蛋飘上了几朵红云。 叶薄歆心口一疼,艰难地移开视线。 “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 宋一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猜得没错,她跟靳未南……确实有过一段。 刚进c部队三个月,叶薄歆并没有任何异常,跟宋一虽然不是无话不说,但宋一是唯一能让她吐露心事的人。 叶薄歆知道自己的性子,她不喜欢把心里的事说出来,让别人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不管内心忍受怎样的煎熬,她都咬牙挺着,不屑去跟别人博同情。 讨厌别人怜悯的目光,宋一那时候就觉得她表面待人温和,可实际上交谈内容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她从来不会主动去谈及内心真正的感受。 久而久之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没办法跟她更进一步。 c部队的团长在部队里一直都是光辉的存在,宋一也是个颜控,见过他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闲暇之余拉着叶薄歆分享她道听途说的八卦。 跟她们一道的女兵都沸腾了,可惜叶薄歆一直无缘见一见那位据说长得很好看的团长。 因为团长训话那天,外公住院了,苏景森奉苏婉之命亲自把她接了回去。 她请了两天假,没敢跟外公透露她上军校的事情。 外公这些年对当年小舅执意要去军校,不惜跟家里闹翻的事耿耿于怀,老人家总是一根筋,认为部队拐走了他的儿子。 如果让他知道……疼在心尖的外孙女也去了部队,估计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薄歆向来性子寡淡,对没有见过面的人,她并不太感兴趣,所以对她们的花痴行径,表示十万分不理解。 宋一说她不食人间烟火,就连孔老圣人都说,食色性也。 肯定是她没见过团长的风采,不然肯定也被迷住。 叶薄歆不以为意,她们这些小女生的心思,就像对偶像明星的狂热,她不认为有人会因为一张脸喜欢上一个人,挺多是迷恋,对美的欣赏而已。 宋一在她耳边叨唠自己探听来的八卦,据说那位团长才23岁,没有对象,据说他是特种兵出身,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靳未南。 听说文工团的文艺兵来演出,一个很漂亮的文艺兵跟他一起在后操场散步,郎才女貌,好不般配,碎了一帮女兵的心。 部队生活本来就枯燥,起初叶薄歆并不以为意,权当乐子来听。 后来,她习惯了宋一隔三差五在她耳边八卦那位团长,隔段时间没听她说,心里就很别扭,好像生活里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直到第四个月,叶薄歆才真正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团长。 那天,叶薄歆格外奇怪,就连宋一在她耳边念叨,她也时不时出神,精神恍恍惚惚,可又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反而给人的感觉,她踩在云端上,轻飘飘的。 后来,宋一发现叶薄歆不再像之前那么敷衍,开始对她八卦的对象感兴趣,偶尔还会露出甜腻的笑容,或者懊恼。 宋一没有多想,她就说嘛,见了团长,没几人能抵抗他的魅力。 直到有一天,她在后山的小树林里撞见团长和叶薄歆,团长似乎受了伤,手上绑着绷带,系在脖子上。 原本很狼狈的扮相,放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宋一觉得奇怪,团长怎么跟叶薄歆站在一起,他们认识吗? 叶薄歆背对着宋一,团长站在她身侧,微微偏头凝视她,眼里不是往常见到的威严冷酷,反而有丝无奈和纵容。 离得远,宋一并没有听到团长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叶薄歆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泪珠,双眼噙着雾气。 更惊悚的是,团长抬手帮她揩去泪水。 亲昵得如恋人之间的动作震得宋一回不过神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叶薄歆和团长认识,怎么可能? 宋一一整天都处在震惊的状态中,好几次跟在叶薄歆身边欲言又止,又觉得难以启齿。 想到之前在她面前花痴团长,现在她又和团长之间暧昧不清,想想都觉得难堪。 宋一生气了,好几天的没理会叶薄歆,她觉得叶薄歆欺骗了她,明明跟团长认识,却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每天在她耳边念叨团长。 几天后,叶薄歆在训练中为了避免宋一受伤,从高地跌落,摔伤了腿。 宋一什么气都没有了,满心恐慌,特别是听到医生说,差点就摔残了腿,算她命大。 最后也只是拉上了韧带而已,休养了几天,叶薄歆重新回去训练。 宋一和盘托出,说她在后山小树林里撞见她和团长。 宋一没有要质问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很疑惑,心里藏不住事,她生气的原因也并不是为了团长,而是叶薄歆瞒着她,没把她当成朋友来看。 叶薄歆那时候脸色很苍白,宋一没打算她能说出什么来,但那天她却反常地说了。 她没有否认喜欢团长的事,还说瞒着她,是因为她跟团长并没有什么,仅仅是她单方面喜欢而已,团长对她无意,她总不能到处囔囔,说她喜欢团长吧。 军校严令禁止谈恋爱,部队里也禁止男女兵乱搞关系,被人发现是要被处分的。 宋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乱说。 团长那样的身份,想把他拉下马的人多的是,叶薄歆不敢给他招惹麻烦,即使是喜欢,也仅限于喜欢而已。 宋一知道叶薄歆跟她们不一样,起码,她宋一不敢高攀团长,就连想都不敢想。 叶薄歆却入了团长的眼,团长知道她这号人物,连叶薄歆都没有发现,团长对她跟对所有人都不一样。 后来,叶薄歆被团长不冷不热的态度刺激到,她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冷漠,她跟宋一说,她想赌一把。 两个月后,有一次大考核,她跟团长打赌,如果她摘了头冠,团长就要跟她在一起,连宋一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不知道叶薄歆和团长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团长竟然答应了。 叶薄歆的成绩在挑选来的军校学生里,仅是中上水平,她要摘冠,有很大的难度,可她放话了,只能拼命去练。 宋一看在眼里,陪她一起加训。 然而,她后腿刚摔伤,又落下了一段时间没有集训,被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后来,她还是输了,即使日夜训练,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上天也没有眷顾她。 她的幸运,早在遇见团长的时候就用光了。 这句话是叶薄歆跟宋一说的原话,宋一并不能理解,她到底什么意思,大概只有那时候的她才清楚,现在无迹可寻。 宋一觉得是自己害了她,如果不是那时候跟她闹脾气,在训练中使性子,也不会差点从高地上摔下来,叶薄歆也不会为了拉她一把,自己摔了下去。 宋一哭了,抱着叶薄歆嚎啕大哭。 叶薄歆并没有怪她,看来,缘分还差了点。 “后来呢?”叶薄歆并没有想到曾经还有这样的纠葛,事情的始末,宋一身为局外人,也仅从她的角度看到。 她到底是怎么跟靳未南认识的,宋一并不知道。 靳未南那时候什么想法,宋一更不知道。 可她知道,事情没完,不会因为她赌输了就结束,不然宋一也不会说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宋一的话透露了一个信息……他们……是在一起过的。 “后来?”宋一陷在回忆里,脸上的神情很美,是对曾经的怀念,那时候无忧无虑,什么都没变。 宋一轻轻地笑出声来。 “后来啊,过了两天之后,你很激动地跟我说,团长同意跟你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我不是输了吗?”叶薄歆声音里难掩诧异。 宋一歪了歪头,“对啊,那时候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他怎么就同意跟你在一起了?你明明输了的。” 宋一没有说的是,团长大概是想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才同意叶薄歆的赌注,他对她……并没有那么无情…… 不管输赢,决定权都在团长那里,只要他愿意,反悔又如何? 嗯……后来的事,宋一就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段时间叶薄歆很快乐,脸上洋溢的笑是直达眼底的,而不是礼貌温和的笑。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们闹僵了,团长找上她,急得脸色都变了。 宋一并不了解叶薄歆的家世,那天她请假回家,团长却说联系不上她,她失踪了。 看他担忧的神色,宋一难得敢调侃他。 宋一并不清楚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叶薄歆回来后,变了一个人,不爱笑了,整个人都木木的,每天往死里训练,把自己整得倒床就睡。 团长再也没有来找她,两个人就好像陌生人一样,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只是没多久,叶薄歆请了长达两个月的假,据说她是想休学的,对此,那个带她们的辅导员颇有微词,脸色很难看。 休学没休成,叶薄歆从宋一的视野里销声匿迹。 那两个月里,叶薄歆发生了什么,宋一全然不了解。 两个月后归队,她身骨消瘦,脸色蜡黄,吓得宋一直掉眼泪,问她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没多久,叶薄歆接受了秘密集训,被人从部队接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和她一起的,还有两名拔尖女兵。 再后来……宋一再也没有见过她。 叶薄歆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跑去问辅导员,辅导员让她别多管闲事,顾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直到有一天,她偷听到辅导员跟军校院系主任谈话。 叶薄歆在任务中受了重伤,前几天才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家那边很生气,责怪学校没有保护好人,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 宋一给她打电话,手机号码变成了空号。 她连叶薄歆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一晃就是六年过去,宋一实在没想到会在特种基地遇见她。 宋一能力很强,毕业后一年,她在云南某驻扎部队当连长,听说京城城郊特种基地招募女兵,可惜那时候她脱不开身,错过了选拔。 鹰希带过她,女兵连里一直缺一个电脑高手,想起她来,就把她弄了进来。 帏: 远鲸辊沙嘁,杯构5悬臀穑诂亠鲸辊~~~~~ 第106章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处 ,叶薄歆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感觉像听故事一样,不同的是,她是故事的主角。 身子轻飘飘,就像踩在云端上,四望都是浮云。 嗯……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在虚幻里活了五年。 五年,她被瞒得好惨。 人生能有多少个五年?他给她编造了五年的谎言。 五年前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贺野润,刹那,她分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心脏好像缺了一角。 五指动弹不得,脑子里有混乱残缺的碎片。 她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记忆停在了高考前。 她越想脑袋越疼,整天浑浑噩噩,在医院一趟就是两个多月。 贺野润不分白天黑夜往医院里跑,那时候他刚接手公司,董事会对他不满,想方设法把他拉下马。 他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宋一干巴巴地说,苦涩地笑出声来,“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如果……” “不是……”叶薄歆的声音很轻,好像能融进风里消散而去,宋一听到了,可辨不出来她到底有没有哭,冷静得跟往常没有两样。 在宋一揣测的时候,叶薄歆抬起头来,眼波平静得诡异。 “一一,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印象,抱歉。” 宋一愣愣地看着她,“那你和……” 叶薄歆轻笑,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扶着树干站起来,朝宋一伸出柔嫩白皙的手心。 宋一把手搭在她手上,顺势起身。 “我连他都不记得了。” 她的声音有些飘渺,宋一一怔,又听到叶薄歆说:“可是兜兜转转,我们又回到了原处,还结了婚。” 叶薄歆带上了军帽,迎着斑驳稀疏的光线,转身走出了樟树林。 在她身后,落下了一道颀长纤瘦的倩影。 …… 李岩上将对女兵连的事很上心,多次向上头建议委派能担大任又有实战经验的教官来训练这一批女兵。 昨天又进了一批先进的武器设备,听说是刚研发出来的,投入使用没多久。 靳未南不喜欢应酬,但陪同领导视察这种事不能避免,冷峻的脸上时不时露出温和有礼的笑容,也不显违和,反而融化了他瞳色里的疏离。 樟树林林间小道上,偶尔还能听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枪声。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间或夹杂着军人的嘶吼声,像野兽一般粗蛮。 靳未南陪着李岩上将走在林间小道上,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勤务兵。 “靳队长,这次能延缓女兵连考核时间,多亏了你出力。你是不知道,我人老咯,说话他们都不听。”说着,李上将倒是自己笑了出来,眼角的皱纹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冷酷,添了丝平易近人。 靳未南听出她的玩笑话,也跟着笑了笑。 “她们确实有潜力,我不过是给了她们机会,能不能把握住,还要看她们。” 这句倒是实话,没有居功自傲,也没有过度谦虚。 李岩微微偏头,对他更加满意。 无论是家世,还是军事谋略,他都是拔尖的。 这一副容貌,看得她老太太也赏心悦目。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可把她们交给你了,我年纪大了,不久也要退休了,以后就没我什么事了。”李岩停下脚步,抬头望他,语气严肃,“我希望你能帮衬她们。” 靳未南顿住,不动声色地拨了回去。 “得李将军抬举,是靳某的荣幸。不过靳某身兼两职,分身乏术,现在基地的事基本都移交给了萧中队,再过不久,我也要离开基地。至于帮衬她们,靳某尽力而为。” 靳未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上将也不是不识趣的人。 这一次靳未南虽然提议延缓考核,但他并没有亲自制定训练计划。 而终极考核的项目和地点,由他来决定,只能希望他不要太狠,拿对男兵的标准来对女兵。 迎面走来两个女兵,一人低垂着头,一人在一旁说话,声音清脆悦耳,像林荫里的黄莺。 靳未南看到熟悉的身影,脸色微变,眸里起了波澜,转眼又恢复平静。 宋一看见大队长和李上将朝她们走来,大队长显然看见了她们,就连李上将也将目光浅浅投在两人身上。 两人越来越近,他们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而叶薄歆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 宋一一急,连忙拽了拽叶薄歆的袖子。 叶薄歆疑惑地看向她,宋一轻声说:“李上将和大队长在朝我们走来呢。” 叶薄歆掀起眼帘。 迎面而来的男人身材颀长挺拔,浑身透露着成熟稳重的气息,眸色淡淡,像落在她脸上,又像穿透她,给人一种错觉,他并没有在看人。 熟悉的面容,可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眼前这人,不是她熟悉的人。 宋一的话又在她耳边回放,一遍遍,她仿佛置身冰窖,全身上下都只剩下刺骨的疼痛。 一个人的心思怎么可以藏得那么深? 他怎么那么可怕? “李将军好!大队长好!”叶薄歆麻木地举起右手,跟着宋一一起敬礼。 眸光浅浅,她并没有对上他的眼,目之所及,是他隐匿在军装里若隐若现的锁骨。 喉头一紧,她移开了视线。 眸里的那一抹嫣红刺痛了靳未南的眼,瞳孔微微一缩,身侧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 碍于李上将在场,他并没有冲动,压下了心头的烦躁。 大概今天心情还不错,李上将一改平日里的严肃面孔,脸上挂着淡笑。 “女兵连的?” “是。” “好。”李上将连连点头。 靳未南睇向宋一,觉得她很眼熟,眼眸若有所思,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看到过她。 或许面善吧。 靳未南并没有多想,宋一却下意识却看叶薄歆的脸色。 夫妻两的表情太奇怪了。 都是面无表情。 连眼神都没有交流。 叶薄歆跟她说,他们的关系在基地里没几个人知道,所以见面都当不认识。 宋一觉得很诡异,戏演过头了吧。 叶薄歆死死摁住手心里的嫩肉,却还是忍不住红了双眸。 跟他多呆一秒,她都觉得难受,想到他**裸的欺骗,她就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想质问他,为什么骗了她五年? 可她知道……靳未南不想说,谁也没办法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子来。 叶薄歆和宋一走远后,李上将若有所思,敛了脸上的淡笑。 “靳队长,我看刚才左边那个女兵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说着,实在想不起什么,倒是自己笑了出来,“看来真是老了,记忆衰退了。” 靳未南笑不出来,经她提醒,他想起来了。 李上将七年前就在中央军校任客座教授。 腺: 坷舻咴,衿痢褪侬饲怫澡馐~~~~~~ 裟芳陔侑御咴,脆腴黠厝汴啸~~~~ 糟糟糟…… 第107章 许大少,你好无聊 ,叶薄歆从路夏那弄来一个本子,在上面勾勾画画,一粒水滴形吊项链然跃于纸上。 细心看,会发现那枚项链其实就是叶薄歆在靳未南电脑里看到的那张照片里,他缠绕在指尖的项链。 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衬得他指尖修长莹润。 叶薄歆敛了思绪,撕下纸张,折叠起来。 储物柜里有三套换衣的衣服,她把纸张藏在衣服的口袋里,然后放到角落里。 周末之前,她不会碰这套衣服,以免训练的时候弄丢了。 周六休息,她从鹰希那取回手机,滑开屏幕,摊开白色的纸张,手机对着纸上的水滴形项链拍照。 叶薄歆想扔了没用的废纸,却在走到垃圾桶旁的时候,改变了主意,敛在掌心,重新放入储物柜里。 她躺在床上,编辑了一条短信,附上新拍的照片。 点击发送。 从厕所回来,看到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着。 指尖点开。 有一通未接电话,刚想回拨,那头又重新拨了过来。 “卧槽,老姐,你都失踪一个多月,舍得跟外界联系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一个多月有多想你?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担心你瘦了,着凉了……” 叶天意对着冷冰冰的手机诉说思念之情,吐槽苏女士端了一个多月的冷脸,每天制造冷气,家里完全不用开空调。 叶薄歆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双脚交叠架在床架上,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不耐烦地打断叶天意。 “行了,你别废话。怎么样,见过那条链子吗?” 叶天易嗤了声,“合着你找我,就为了一条破链子?” 叶薄歆没心情跟他瞎扯,一会儿宿舍人都回来了。 “叶天易,我跟你说正经的,一会儿我还忙着呢。” 听到她不悦的声音,叶天易终于噤声。 “等会儿,我再看看啊。” 那边,叶天易点开信息,叶薄歆听到他嘀咕说,好像挺眼熟了。 叶薄歆的心脏莫名地微微扯痛,靳未南看那条项链的眼神浮现在脑海里,那么温柔深情。 她猜测那条项链可能在她手里,所以想跟叶天易确认一下,他有没有见她戴过。 叶天易半天没动静,叶薄歆忍不住开腔。 “我说你在搞什么?” 叶天易出神地盯着手机里的图片,听到叶薄歆愠怒地声音从手机里响起来,他心脏漏跳一拍,差点扔了手里的手机。 他竟然忘了手机还在通话中…… 讪讪地重新把手机贴在耳边,“好像见过,很眼熟,但短时间内又想不起来在哪看过。反正很漂亮就是。” 叶薄歆犹豫地问:“是不是见我戴过?很久之前,大概五六年前。” 叶天易笑出声来,“姐,你是来搞笑的么?五六年前我才多少岁啊,怎么可能有印象?” “你……”叶薄歆气闷,想把电话挂了。 叶天意还没发觉自己惹怒了人,絮絮叨叨地说:“你也太狠心了,生气也不用闹那么久吧?说好了就去一个月的,怎么就整了一个多月?你还不联系家里,你都不知道小舅都快急疯了。” “他急疯关我什么事?他有本事把我弄进来,怎么没能耐把我弄走啊?”叶薄歆吼了一通,果断地摁了挂断。 叶天易再打过来,她嫌烦,直接关机。 …… “许如初,帮我个忙。” “哟,稀奇了,叶大小姐也有用得着小的的地方?”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很柔和,却含了一丝戏谑,说完又低低笑出声来。 叶薄歆最受不了他阴阳怪调的话。 “帮还是不帮?” “那要看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了?”许如初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美食指南,巨大的伞撑在头的没错,是该找个人来管管少爷了,免得整天出去拈花惹草。 许如初懒洋洋地站起身来,白色的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连头发都凌乱得像一头鸡窝。 他还自作潇洒地甩了甩头发,朝陈伯抛了个媚眼。 陈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赶紧溜走。 “喂,王徵,你去查查叶薄歆十八岁到二十岁这两年,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许如初站在太阳底下,眯了眯眼睛,游泳池里水泽波光粼粼,晕染在他眼底。 “少爷,您刚才不是说不查吗?”陈伯不知道又打哪冒了出来,伸长了脖颈。 许如初眯了眯眼睛,手机扔进裤兜里,双手叉腰,“爷说过又怎样?那是刚才,现在被她一逗,心情好多了,爷爽了,自然好说话。她难得主动找我帮忙,我怎么着也不能错过。毕竟机会难得,让她欠一次人情,想想都开心。” “不过陈伯,你什么时候染上了爱偷听的毛病了?” 没等许如初喊他那只体格庞大的藏獒,陈伯家脚底生烟,惊恐地遁形了。 …… 云南边境。 茂密的森林深处,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空气中漂浮着血腥。 渺无人烟的地界,横亘着汹涌的激流,参天大树遮天蔽日。 这一片森林还处于原始状态,没有被开发,却是国家重点保护林区。 一处山头高地上,突兀地搭建起了帐篷。 帐篷外站着几个手持枪支的橄榄绿军人,远远能听见帐篷里传来仪器发出的“滴滴”声,混杂着女人冷酷的声线。 下命令,骂人,汇报声,什么声音都有,没掀开帐篷就能感觉到里头有多混乱。 “连长,不好了,蓝队a组失去了联络。”坐在大屏幕前的女教官摘下耳机,脸上浮起担忧的神色。 蓝队a组是她们的底牌,也是连里的王牌军,如果她们没能走到终点,意味着这一场仗,她们女兵连已经输了一半。 “你说什么?”鹰希“啪‘地挂断了电话,快步走到大屏幕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上缓慢挪动的红点和蓝点,却没有自己要找的支队。 这是卫星照下来的影像,全程跟进这一次考核的人员,她们每人身上都带了信号弹,信号弹跟卫星连在一起,可以随时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一来方便拦截,给她们增加阻力,二来防止出了什么意外,卫星可以指引找到她们的踪影。 “怎么回事?”鹰希沉声责问女教官。 女教官面露难色,犹豫地说:“蓝队a组8人,每人身上都带信号弹,不可能无缘无故没了行踪,可能……” 第108章 活剥了她们的皮 ,“可能什么?”鹰希不耐烦地打断她,耳麦里又传来呼叫。 鹰希伸手让她暂停,听完那边的汇报,对着对讲机下命令,“三排负责突围,一队十人,前进占领g点高地。二排周旋,拖住他们。” 见鹰希紧锁眉头,对讲机那边没了声音,观察影像的女教官继续说:“连长,她们可能把信号弹都扔了……” 没了信号弹,卫星识别不出她们的位置,就连接到总部的影像都受到牵连,她们……算是从液晶银幕屏上彻底失去了踪影。 听完,鹰希爆了粗口,“shit!她们在搞什么鬼?” 鹰希把女教官从椅子上拎了起来,自己坐到电脑操作盘前,挪动鼠标搜寻,指尖快速在键盘上敲打。 越看脸色越阴沉,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洒满白色的灯光,落进鹰希狭长漆黑的眸里,闪着诡异的光光芒。 “你来继续操作,务必找到她们的踪迹。”鹰希“啪”地一掌拍在木桌上,愤怒地站起身来,“呼叫蓝队a组,呼叫蓝队a组,请a组班长听到回复,连队有命令下达……” 鹰希气得不停地走动,单手叉腰,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咔咔”声。 蓝队a组8个人,没有一个人吭声。 “该死!这帮兔崽子把联络仪关掉了!”鹰希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她带兵多年,第一次遇上不按常理出牌的支队,平时太纵容她们了,现在她们连指挥官都不放在眼里,不打招呼就擅自行动。 看回来她不活剥了她们的皮! 一旁研究地形图的女军官看过来,“连长,她们想干什么?会不会出事了?” 血液一股脑往头回来,那几个老头也太狠了,竟然让自家人打自家人。他们是看你不会徇私,所以放心让你当指挥官,还是……想考验你?” 也不知道这馊主意是谁出的,竟然让特种大队的男兵拦截特种女兵连,他们都是一个大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靳未南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虽然说他是红队的指挥官,要有自己的立场,可蓝队也是挂着他的名号,红队输了,靳未南身为指挥官,势必要丢脸,可蓝队输了,靳未南身为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又向上面神情延期考核,到时候脸面也不太好看,连一帮女兵都训练不合格,他一个大队长脸面往哪挂? 靳未南不在乎名声,输赢他不在乎,他有自己的顾虑。 对季简宁的话,他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捻灭了指尖的香烟,靳未南抬脚朝几位指挥作战的男军官走去。 眸光落在大屏幕前,一直操作键盘的男军官看到他,立马站起身来敬礼。 靳未南稍稍掠了眼,快速在脑中分析形势。 男军官看他神色淡漠,面无表情,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丝毫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大队长,蓝队有一个小组从影像从失去了踪影,刚才联络了一下跟进的红队队员,他们说蓝队小组分开单独行动,试图甩开他们,要不要拦截?” 靳未南眸色无波,冷硬的声线没有思索就吐了出来,“拦!” 在工作上,他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哪怕蓝队输了比赛,女兵连会被解散。 两天后,负责跟前线联络的军官说,从影像上消失的蓝队a组一人被擒获,其余人都从红队队员眼皮底下开溜了。 靳未南开始从一营营长手里接过指挥权,他一上来作风就变了,进击猛烈,强大的攻势一波接一波,没有给蓝队缓气的机会。 季简宁站在一旁看认真指挥作战的男人,摇头嗤笑。 考虑了五天,他终于忍耐不下去了。 别人以为他想赢,季简宁却知道,他并不在乎输赢,他在乎的是某人的安危。 五天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他没有第一天上来就强势进攻,完全看在了李上将的面子上。 给人希望,又扼杀在摇篮里,这一招够狠。 与此同时,在京都军区总部的演示大厅里,台下坐了几位少将头衔以上的首长。 液晶大屏幕里,连线前方战场,正在直播超清真人作战,每个人的轮廓都看得一清二楚。 红队出手干净利落,行踪诡异,一改前五日温厚慢炖的作风,今天出手迅捷、雷厉风行,蓝队完全招架不住。 “呵!靳未南这小子够狠的,对自己人下手整得跟敌人拼命似的。”有人笑了出来。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他什么脾性你不是不知道?不然怎么推荐他做指挥官?” 被人戳穿,那人非但不心虚,反而露出狡诈的笑容,“自相残杀的戏码,你不觉得很精彩吗?” 看他们聊得欢畅,b军区的军长从大荧幕上收回视线。 “杨将军,我看你是想报上次靳未南把你的王牌军一窝端了的仇吧?德行!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一个毛头小子斤斤计较,也不嫌害臊,没皮没脸。” 靳未南怎么说都是军长的得意下属,他虽然也喜欢看相爱相杀的戏码,但看不得杨将军小人得志,怎么着也要给靳未南出口恶气,免得他以为靳未南好欺负。 杨将军哼了一声,没搭腔,乐滋滋地继续去欣赏自相残杀的戏码。 他们说起话来,嗓门大,完全忽略了后面还坐了一位女上将。 李上将脸色很难看,又听到他们的调侃,心里跟戳了一根刺似的。 靳未南把狠劲使出来,她们女兵连根本没有赢得把握。 …… 蓝队指挥部。 “连长,红队突然发起猛烈进攻。”看着屏幕上快速消失的蓝点,女军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前五天红队已经很难应付了,他们躲在暗处,而她们……完全暴露在明处,应付起来很吃力。 没想到红队还保存了实力,他们现在才正式开始猛烈进攻…… 与此同时,鹰希的对讲机里也传来各排排长纷乱的汇报声,越听,鹰希的脸色越难看,她现在已经走到了绝路,人员阵亡过了大半,而蓝队a组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李静,蓝队a组还是没有踪迹吗?”鹰希跟那边交代完,脸上已经冒出了汗水,后背更是被汗湿了一片。 “连长,联系不上。” “那就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没等到她们出现,我们这边的人都阵亡了。”鹰希没办法冷静,嘶吼出声。 船: 趔……氕佐烹藐孪蒈您汞,扯酎酃扭氓尿岳,粞油蹄鸾蛊砧饩畎岳。睢脓虢铠狸梵跸觌墅鲂苦,皿漩励尿湘檗见舜翳,惟拉讦讦迤蹄鸾蛊砭榄砭斡,汲岳嫡雄,孽梭弱惟弱嫡蚝聚酃迤怅杰。傅摁罘犊蒈簌,滴揞靡机匪玳酃堰掸鳌羔忑务。孪鸺声噶无,戆梭俾等,睢脓滴酃堰携羔颐庾,孪弱仁汜相漾岳,惟漩缛片逖见蘼写。 沓孪,坚缘孪嘛倡船,孪迨媲羔遇据,氕衄玻辜翳腋?藐巢迨媲沓衄舜翳迨媲?睢脓滴坚惟缘,藐巢遇据孪鸺声缁觯羔,诧陇滴鹊象酃扭,滴鲑积朦宿傅傅穰卢,皿惟嫡咒绪匪玳坚砹。 辆登扭泳阜蒈斛洪沓孪酃励,梭鲂滴嫡揞靡莞辛愠堕励钹,孪翳腋陇匪玳船酃甜,氓狺朽~~~~坚砹净粞。 第109章 谁出的馊主意 ,红队强势进攻两天,画风诡异,行踪飘忽不定。 蓝队将近一百人,现在只剩不到二十人,其中还包括了不见踪影的蓝队a组的六名成员。 蓝队a组有两人被击毙,从前线撤了下来。 “连长,按照红队这种诡异的战术,我们防不胜防,根本熬不到最后一天,更别提还要解救人质。” 解救人质需要团队作战,是最艰难的环节,没有遮蔽物,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内,可以说是拿身体去堵枪口。 她们存活下来的人太少了,谁也不知道红队派了多少人在囚禁人质的g点把守。 在人数上,她们输了一大截。 蓝队每个小支队按照地图上的路线,一路被红队围追堵截,只有到指定地点取得囚禁人质的g点的地图,才能找到g点所在地,不然就会迷失在森林里,一直到任务结束。 就算有人活到最后一刻,可没有成功解救人质,她们也算输了。 这一次考核的终极目的本来就是检测她们能不能利用地形、战术、反击能力解救人质。 包括鹰希在内的四名女军官站在沙盘前研究战术,一名女军官面带郁色地分析当前局势。 鹰希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寒意,任谁遇上这种不听话的兵,都会被气得半死,何况鹰希身上肩负重任,如果这次失败,意味着女兵连要解散,这几年之内都不得再提组建特种女兵的建议。 李上将相信她,对她委予重任,她不想让恩师失望。 “把那蓝队a组那两个阵亡的兵给我弄进来!”鹰希只觉得烦躁和无尽的怒意,就差掀了沙盘里插红蓝旗的沙堆。 三名女军官都噤了声,谁都不敢说话。 阵亡的女兵都被安置在不远处,很快就有人把向朵雅和陆雅雯带了进来。 鹰希看着垂头站在她面前的两个女兵,眸色沉了沉,阴郁地睨着她们。 她们刚从前方下来,身上的衣服沾满泥土,脸上涂着油彩,小脸脏兮兮,头发好几天没梳,天天在草丛里打滚,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夏天的酸味。 这些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人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就连鹰希身上也散发着汗味。 “你们搞什么鬼?谁让你们擅自行动?能耐了是吧,现在不还是没撑下来?” “你以为就你们能耐,我当了那么多年的兵,你们能想到的战术,我会想不到吗?做事之前也不动脑子想一想,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制定让你们单独行动的战术?” “你们知不知道扔了信号弹、切断联络仪,风险有多大?现在好了,人都差不多死光了,你们组成员在哪里?我把你们当成精英来训练,你们就是这么来回报我的?” “现在……”鹰希指着发着蓝光的大荧幕,“你们看看,人都差不多死绝了。” 向朵雅和陆雅雯被一通狂轰滥炸,吓得不敢抬头。 鹰希先发了一通火,把人训得灰头土脸了,才进入正题。 “谁出的馊主意?” 没人吱声,鹰希狠狠蹙眉,“都耳聋了吗?” 向朵雅悄悄抬起眼来,鹰希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她又灰溜溜地埋头。 “是……是我……”陆雅雯豁了出去,声音微弱得像蚊子的叫声。 鹰希被气笑了,“你陆雅雯是八个人里最没有主见的,你以为扯着种鬼话,我会相信?” 眼梢睇向向朵雅,指尖往她脑门上戳,“你向朵雅性子虽然大大剌剌,但心细如尘,你最谨慎,不敢冒这种大风险,因为你担不起责任!所以不可能是你。艾秋媛跟你一个臭毛病。” “路夏身为班长,她要负责你们的安全,她要顾虑很多,一旦被条条框框限制住,她就不可能出这种馊主意。宋一是最后来的,我带过她,了解她的为人,她不是那种在紧要关头敢冒险的人,她宁愿稳也不愿险,哪怕险能带给她出乎意料的效果。” 鹰希一一分析过后,一边说一边打量两人的神色,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猜对了。 鹰希气得咬牙,“那么就只剩下三个人,一个胆大妄为的唯蜜,一个心高气傲的林薇,还有最不怕惹事的叶薄歆,她们三个人,放在哪里都能搅浑一池水,更别提三个都聚在一起,看热闹不嫌事大。” 向朵雅头埋得更低,陆雅雯也红了脸。 一旁听鹰希分析的三个女教官面面相觑,有人问:“可路夏是小组长,不可能任由她们胡闹,风险多大她不是不知道。” 鹰希冷哼,“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路夏!她表面看着温顺听话,实际上骨子里有叛逆的因子,不过是平日里没人挖掘出来而已。她不敢提出来,不代表别人提出来了,她还会反对。相反,她怕自己决策失误,处处小心翼翼,然而一旦有两三个人提出的意见说到她心坎上,她就有台阶下了,顺势采纳。” 不得不说,鹰希够了解每一个人。 作为指挥官,不是非要她自己上战场,她的作用就是了解每一个人的秉性,挖掘她们的潜力,然后物尽其用,用最小的伤亡达到最大的收益。 可偏偏,这一次她忽略了那几个人凑在一起可能会出现的后果,她也完全想不到她们胆子大到这种程度,敢切断联络仪,自己单独行动。 向朵雅和陆雅雯死咬牙关,不管鹰希怎么骂,她们都坚决不出卖战友。 鹰希没时间跟她们耗,指着她们的鼻子又恶狠狠训了一顿,把事情的利害关系说清楚,唬得两个小姑娘涂满油彩的脸上唰地变白了。 向朵雅熬不住鹰希强烈的攻势,最先妥协了。 “我们打算单独行动,分散红队的注意力,八个人聚在一起,目标太显眼,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根本防不胜防。而且他们行踪诡异,我们身上有联络仪和信号弹,这些都是拖累,红队指挥部通过联络仪和信号弹追踪我们,我们就像瓮中的鳖,逃不出他们的掌心。” “扔了信号弹和联络仪,我们的行动就不会受到限制,只要甩开暗处跟踪的红队,后面红队指挥部就是想派人重新堵截我们,那也没办法了,他们根本无从知道我们的行踪。” “虽然我和陆雅雯阵亡了,但我们a组还有6个人,证明我们的战术是可行的。” 果然跟鹰希的猜测无二。 鹰希沉眸,怒气消散了不少,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狰狞。 “你们就这么有信心?认为自己很牛是吧?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个敢跟老练的红队单枪干?我平日里惯的你们,竟然让你们自我感觉良好。” 向朵雅默默垂眸。 “你们接下来的战术呢?” 陆雅雯怯怯抬眼,“我们8个人分别朝八个方向走,故意绕圈子,但最后还是会按着地图到目的地去取囚禁人质的g地路线图,我们约定在目的地碰面,如果倒数第二天有人还没到,意味着她们阵亡了,其余人不必再等,直接朝g地进发。” 鹰希冷哼,“你们以为红队是吃素的?你们想到的战术,他们会想不到?就算找不到你们的踪迹,可若他们堵在前往g地的半路上,你们不还是会被一网打尽?” 向朵雅不服气地抬起头来,“可是连长,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吗?他们协同作战能力太强了,如果跟他们硬碰硬,只怕我们现在都阵亡了。” 向朵雅说得没错,红队根本就是在把她们当猴耍,一开始温吞吞,不显山露水,却在她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发起猛烈进攻。 蓝队a组就算坚持下来,但行踪暴露在红队眼皮子底下,他们随时可以灭了她们。 现在……起码还有希望…… 鹰希抿了抿唇,“可是你们不该擅自行动,好歹跟我商量一下。” “她们说你一定不会同意,别没事找事,自惹麻烦……”向朵雅听见她的声音低了下来,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倒数第二天,蓝队a组还是没有踪影,向朵雅开始急了,按照她们的预测,第七天就该聚在一起,然后联络连长,听从连长的指挥,准备解救人质。 可现在都第八天了,再有一个小时天就黑了。 鹰希虽然知道胜利的希望渺小,可还是不死心,a组是她精心挑选出来各方面素质都优异,且某方面突出的精英,她们配合默契,是她的底牌,她们现在还在跟红队周旋,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放弃她们。 鹰希不断地在心里说服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信心被女军官一句话击溃。 “连长!除去不见踪影的a组,我们蓝队,现在只剩……三人了……” 脑袋轰地一响,鹰希险些站不稳。 她转过身来,脸色苍白狼狈,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眸渐渐黯淡。 要输了么? 她怎么甘心? “a组呢?还是没消息?”鹰希现在已经吼不出来了,颓然地靠在沙盘的边缘上。 女军官艰涩地摇了摇头,鹰希闭上眼睛,身子无力地顺着木头搭建的沙盘边缘往下滑。 “连长!”女军官惊呼。 “我没事……”鹰希推开她的手。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剩下三个人的询问。 怎么办?她怎么知道怎么办? 三个人去解救人质,无疑是去送死。 “你们原地待命吧。” 现在只能等了,希望a组别让她失望。 …… 乌云笼罩在上空,整个夜幕黑沉沉,像张开獠牙大口的野兽,到处透露着阴森。 一处废墟外,有几道身影快速掠过,动作敏捷得像猎捕的豹子。 身影隐入了一道杂草里。 几个人头凑在一起,低声交谈。 “一,二,三,四,五……”路夏数了一遍,发觉只有五个人。 她们中午就抵达这里了,一直等待黑夜的到来。 黑夜是最好的防护衣,可以隐去她们的身影,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阻碍她们的行动,但好过白天暴露在敌人眼皮子底下。 “怎么办?还要等吗?” 八个人,只到了五个人,其余三人只怕阵亡了。 路夏稍稍沉吟,“没时间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今晚争取救出人质,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就算赢了。” 整整十天,她们的粮食早就吃完了,这几天一直在吃野果、生肉补充体力,尽管如此,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 入夜之后,森林里特别安静,夜无月,整个森林都陷入黑暗中,只有某高地的帐篷里散发微弱的亮光。 几天前帐篷里还传来女人的怒吼声,纷杂的脚步声,现在只听到仪器发出的“滴滴”声,一切静默得可怕。 “呼叫连长,呼叫连长,蓝一呼叫连长……” 寂静了几个小时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声音,靠在临时搭建的木床上眯眼的鹰希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睛,灰白的色彩渐渐散去,一股惊喜涌上了黑眸。 “鹰希收到,你们现在在哪?”鹰希翻身下床,走到大屏幕前。 女教官给她让了位置,鹰希拿过鼠标,眼睛在图像里搜寻。 经过将近十天的奔波,时不时遇上红队,多次死里逃生,每个人的情绪濒临爆发的边缘,一听到对讲机里传来鹰希沉稳的声音,几个姑娘都忍不住哽咽起来。 路夏抹了一把眼睛,躺在草堆里,“连长,对不起,我们现在在g地外,目测废厂外有八人把守,至于里面,现在没办法估测。” “现在别说废话,听我的指挥,回来之后再跟你们算账,你们最好能将功补过。” 源: 蹭懒,缟独钸幽艴~~~~~ 题斜频花补庙粱媵桔氓,频tm澈迅蛩粱塍,觉轫碥軎盾,茇滦书?镱擘茇滦种蛩疔蛄衡,频蚺鹩赋蛐嘬嘬俨迅种史粱蚓穴,遇灾。 欤汾,桔蚺鹩趸拮楔朐蛩慑愤,础骊栓闱闱烩,桔偌韵鲦钸种谧艮缜~~~~~~ 第110章 一败成名 ,最后一夜,靳未南收手了,在将蓝队击溃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乘胜追击,他却一反常态,将指挥权交给了能力最差、也最心软的三营营长手中。 一营营长跟季简宁面面相觑,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了然。 靳未南……到底还是放水了。 8月10号早上十点,演习结束,蓝队两名队员解救人质成功,带着人质到达了终点。 其余队员,全部阵亡…… 季简宁摘下耳麦,揶揄地看向靳未南,两手一摊,一字一顿地说,“英明神武的大队长!我—们—输——了——” 靳未南十天没有休息好,心里牵挂某人,想到她比自己过得还要艰苦,就忍不住心疼,就算偶尔闭上眼睛,都会出现她狼狈的身影,一双美眸里泛着水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又不丢你的脸。”靳未南抬起眉梢,难得的,这几日眼底萦绕的阴骛散去,又恢复了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季简宁跟一营营长交换了个眼神,嗤笑出声,“是不丢我的脸,也不知道这次之后,人家会怎么说我们的大队长,孤傲轻敌?败在了女兵手上,你也好意思?” “一败成名?哈哈哈……”季简宁不怕死地调侃。 靳未南眯了眯眼睛,没吭声,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眸闪过一道光芒,快得让人捕捉不到,转眼消逝。 一营营长也跟着低笑出声,对上靳未南的眸,连忙以拳抵唇,掩饰自己的笑意。 他可不像季简宁那样有持无恐,嘲笑大队长的事,他不敢明目张胆。 不明情况的二营营长垂着头,愧疚地站在靳未南面前。 是他轻敌,才输了比赛。 靳未南没搭理笑得花枝乱颤的季简宁,从椅背上拎起军装外套,边往身上套边朝外走。 看他急切的脚步,季简宁故意挡在他面前,“哎,老大,你去哪?” 靳未南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动作粗暴地抓起他的衣领就往旁边扔。 季简宁“嗷”地叫出声来,才站稳就对着靳未南的背影竖中指,“太过分了!” …… 脸上涂着油彩、浑身脏兮兮的几个女兵成排站开,双腿微微岔开,双手负在背后,双目直视前方,却飘忽不定,不敢对上盛怒的鹰希。 鹰希在她们面前来回走动,想骂人,突然发觉人数好像不对。 a组八个人,可现在灰头土脸站在她面前的……七个? 鹰希压抑的怒气一下子突然达到了了出来。 鹰希闭了闭眼睛,“你们都给我老实呆着,我派人原路去搜寻。” 鹰希雷厉风行,很快就点了三名女军官和五名最早从前方撤下来的女兵一起进山搜罗。 “连长,我跟她们一起去,她们不知道我们在哪分开,也不知道叶薄歆往哪个方向去,这些我都很清楚。”临出发前,路夏跟鹰希请求。 鹰希觉得有道理,现在不是计较那么多的时候,她也担心叶薄歆会出事,即使训练了两个月,可到底还是太嫩了,不清楚丛林里的危险。 “连长,我也去。”其他人见状,纷纷要求一起去。 鹰希转身,冰冷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掠过。 “你们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乱是吗?要是再多丢几个,我拿什么向上面交代?” …… 鹰希没有跟她们一起去,她还要留下来主持大局,后面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善后。 骂走了几位姑娘之后,她回到帐篷里,用军用电话跟红队指挥部联系。 季简宁接到电话很是诧异,从窗口睇出去,见靳未南跳上了迷彩军车,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看就要驱车离开。 季简宁赶紧撂了电话,飞快地奔出去。 车轮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车头往旁边甩去,险险擦过季简宁的衣服。 靳未南怒气冲冲地跳下车,一把拎起季简宁的衣领,眼底一片冰冷,面目狰狞地朝他吼出声来。 “你他妈不要命了是吗?活腻了啊?平日里你怎么闹都行,现在你拿命来玩。季简宁,你可真够可以啊!” 季简宁很久没看到靳未南发那么大的脾气了,脸红脖子粗,他相信靳未南现在肯定很想狠狠揍他一顿。 他也不知道刚才发了什么疯,就想着靳未南开车技术那么好,他就拦一下而已,对靳未南,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是那种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用怕的感觉。 可他忘了,靳未南也是个人,再怎么聪明,也有无能为力、力不从心的时候,就像刚才,他看到季简宁突然冒了出来,眼看就要撞上他,他慌了,连手都在发抖,险些握不住方向盘。 他用全身的力气来克制颤抖,逼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狠狠打在方向盘上,车子才偏了个头。 季简宁心有余悸,等他骂完了,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靳未南一放开他,他差点摔倒在地。 险……太险了…… 一营营长和三营营长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在靳未南拳头揍上去之前,两人一左一右把他架开。 “大……大队长,冷静点……” “对对……鹰希来电话了,好像有什么急事,您快去看看……” …… “喂!”靳未南恼火地抓起话筒,声音里带着一股憋屈的怒火。 鹰希本来就因为叶薄歆失踪的事感到心虚,听到靳未南充满怒火的声音传过来,耳膜隐隐发疼,心脏更是蜷缩成一团。 她以为靳未南已经知道叶薄歆失踪的消息了,所以没有犹豫,直接说了出来,那边顿了一下,呼吸突然变得粗重,就好像在她耳边喘气。 鹰希的脸没出息地红了,心底的雀跃还没化开,就听到那头传来一声沉怒的暴吼,炸得鹰希耳膜生疼。 “人怎么会不见,你这个连长是怎么做的?” 靳未南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都扭曲了。 沉怒的吼声回旋在大厅里,伴随着他狠狠拍在桌子上发出的“嘭”声。 他没办法冷静下来,只要一想到她一个人在森林里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他整个心脏都痛得不能呼吸,像是被刀狠狠切割,一点一点剜下血肉。 鲜少见他发脾气的几位军官吓得面面相觑,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埋头干自己的事,耳朵却竖起来,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大队长失去了镇定。 靳未南挂了电话,黑着脸就往外走。 季简宁不自然地咳了声,“那个……你也别太担心,林子就那么大,人丢不了。” 靳未南缓缓闭上眼睛,嗓音有些嘶哑颓废。 “十天……我十天没有她一丝消息,明知道她在承受什么,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无能为力让我开始质疑自己……” 孢: 弑扃,魑局攻,掣羿虱~~~~~~ 季局攻顸,贮盗芎锣荸膳~~~~ 第111章 眼眸染了血腥的红色 ,靳未南挑了五名熟悉森林路线的特种兵,交代他们进山找人,又让一营营长调出蓝队a组的路线图。 深邃的眸色从临时打印出来的路线图上掠过,快速分析地形和环境,猜测她可能迷失的方向。 他折起a4纸,紧紧捏在掌心。 同时,一营营长把五张路线图分发到五名特种兵手里,他们身上背着背囊,一身作训服,一字排开站在建筑物外。 靳未南率先跳上了军用越野,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脸色乌云密布。 身后还跟了一辆越野,五名特种兵识趣地上了后面那一辆。 季简宁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靳未南偏头睇他,“下去!” 季简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也去。” “不行!”靳未南果断地拒绝。 季简宁嗤笑出声,无视他冰冷的目光,双手交叉环胸,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 摆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靳未南很想一脚把他踢下去,手上的青筋跳了跳,沉冷的声音挤出来,“季简宁,你别耽搁我的时间!” 季简宁是担心他到时候找不到人,不知道会发什么疯,他得跟去看着他,所以才厚着脸皮黏上来。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说不定路上你有需要到我的地方呢。”季简宁晓之以情的动之以理,靳未南沉默以待。 季简宁知道他算是同意了。 “你状态不好,我找个人来开车。” 季简宁从后面那辆车拉来了一个人充当司机,特种兵训练项目,也包括了车技这一项,车子快速平稳地驶进了森林里。 靳未南给基地打去了一通电话。 “萧纯,你去调用军事卫星识别系统,根据人体识别,定位出缅滇交界森林里哪里有人,在我们划分的演习范围内,丢了个人,如果搜不到人,那就扩大了范围去搜。” 萧纯那边初听到他让调用军事卫星识别系统,有一瞬间的错愕,可还是收起了一肚子的疑惑。 “好,您放心。” 靳未南微微敛眉,临近中午的太阳很烈,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细致的肌肤冒出了大滴的汗珠,顺着冒出青色胡渣的下颌滴落进衣领里。 他的样子有些憔悴,眼袋染了一层厚重的青紫,眼眸却亮得如同黑幕里的繁星。 “尽快定位出来,把位置连带地图发给我。” 他尽量冷静,声音里还是不免带上了丝急躁。 等待的时间是最磨人的,靳未南身上不断地散发寒气,沉敛的眸里情绪在升涌翻滚,修长的手指敲打在窗台上,没有节奏,一如他乱糟糟的心跳。 比赛结束后,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想到可以见到她,心情忍不住荡漾,他连等一等的耐心都没有了,迫不及待想去蓝队指挥部看一眼,确认她的安全。 鹰希的话就像一枚炸弹,把他所有的冷静都炸毁了。 开车的兵技术很好,可靳未南因为急切,仍然觉得很慢,从这里到蓝队指挥部,路程一个小时,靳未南催了好多次,开车的兵被吓得脊背冒冷汗。 季简宁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搭理他,按照你的速度开。” 开车的兵偷偷从后视镜窥视,见他一脸阴沉,紧抿的唇冷冽薄削,一路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掌心的手机震动,靳未南快速接起,连来电显示都没看。 “怎么样?找到了吗?” 他以为是萧纯,一路都在等萧纯的信息。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子沉厚的声音,靳未南一怔,眼底的激越散去。 听到军长两个字从靳未南嘴里冒出来,季简宁眉梢一挑。 这当口,军长来凑什么热闹?别是把人叫回去。 如果是这样,那麻烦就大了。 “小靳,我们刚刚发现有一行不明身份的人进入了你们演练的区域范围内,刚开始我们都以为是探险队伍,没有理会,可是刚才,从卫星拍摄的角度看,他们消失了,消失的地方,恰好在你们演练的区域内,就连卫星识别系统也定位不出来,我们怀疑,他们身上可能带有屏蔽仪器,屏蔽了卫星信号。” “我跟云南那边的警方联系过了,他们说是有一支队伍进入了那一带,好像是游客,现在警方已经开始部署,准备拦截,据说他们很有可能是贩毒的危险分子,你赶紧让你的人撤离,别打草惊蛇,妨碍警方办事。” 靳未南的眼底晕染上浓郁的黑色,柔软又卷翘的长睫毛,漆黑而凌厉的瞳眸,堆砌寒霜清冷。 胸口剩下浓郁的恐慌和颤栗。 靳未南耳边回旋着军长的话,他说他们屏蔽了卫星信号……而叶薄歆不见踪影,连联络仪都联系不上…… 他们会不会……遇上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靳未南呼吸一窒,眼眸染了血腥的红色,就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黑子珠子。 靳未南艰难地说了好,指尖都在颤抖。 “军长,麻烦您将他们消失的地点发给我。” 挂了电话,手指的骨节都攥得青白。 “怎么了?”季简宁看他脸色不对,比刚才的铁青多了一抹异样的苍白。 靳未南点开军长发过来的图片,修长的手指在轻微颤抖,季简宁的疑惑更甚,脸上的吊儿郎当褪去,换上了严肃的面孔。 靳未南缓缓闭上眼睛,把军长的话重复了一遍。 事情那么凑巧,季简宁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靳未南疲惫地摁了摁太阳穴,给鹰希打去电话,让她把人都撤回来,尽快离开森林。 “可是……叶薄歆怎么办?”鹰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更加担心叶薄歆的安危。 “这件事不用你管,把派出去找她的人都撤回来,别跟那伙人碰上。” …… 靳未南心里抱了一丝希望,只要叶薄歆没跟那伙人遇上,那么她还是安全的。 如果遇上,她一身军装,那伙人做犯罪的买卖,她又目睹了一切,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 靳未南的担心没有多余,萧纯随后给他发了图片,还说卫星系统识别不出她的位置,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就在三天前,从某一个点彻底失去了联络。 靳未南被震得浑身一颤,整个手指都在发抖,漆黑的眸氤氲了朦胧的风暴。 他就不该放任她,相信她有能力保护自己。 当年的事似乎又在重新上演。 他整个人都掉入了无底的深渊。 季简宁听到萧纯的话,而靳未南又划了好几次都没把两张图片对起来,他干脆抢过他的手机。 眸光一扫,切换两张图。 瞳孔慢慢睁大。 军长给的那张图,那伙人消失的位置,跟萧纯给的图,叶薄歆三天前消失的位置……是同一个点…… 卫星判断不会失误,而叶薄歆身上绝对没有屏蔽卫星信号的仪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叶薄歆遇上了那伙人…… 如果这样,已经三天过去了,她还安然无恙吗? 季简宁这些年接触了各种犯罪团伙,他们身上无一例外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残忍。 不管老弱妇孺,他们都不会心慈手软,像野兽一样,只懂得追逐利益,早就忘记了什么是人性。 靳未南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这种时候,他全身的力气都抽光,连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提升车速!快点!”靳未南眸里一片猩红,暴怒地嘶吼出声,那双深邃的眸盈满隐忍的怒火。 “老大,你冷静点,不会有事的。”季简宁也知道自己这一句话是废话,他根本就听不进去,连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 落到那帮人手里,怎么可能没事? 除非她有本事逃脱,可机率太小了。 唯一期盼的,就是那伙人不是什么贩毒的危险分子。 …… 鹰希刚把人撤回来,分批安排她们离开,一辆军用越野快速地冲了进来,急速拐了个弯,差点撞上一个百年老树。 随后又有一辆跟了进来,车速很快,稳稳停在空地上,透过车窗可以看见里面有四五个男兵。 靳未南一身冷肃地推开车门,几步跨到鹰希面前。 “人都撤走了?”他身上的寒意怎么也掩不住,就连眼神也是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都撤走了。”鹰希惭愧地低下头。 靳未南扫过她身后的几名女兵,“那几个人怎么回事?” 站在鹰希身后的正是叶薄歆几个舍友,没找到叶薄歆,她们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刚才鹰希就是在跟她们耗,不管怎么骂,她们坚决不丢下战友。 因为演习区域内突然出现一伙不明身份的人事关重大,鹰希没有跟她们讲清楚为什么不找人,直接撤离,只说上级命令,她们当然不依。 在她们看来,没有什么比战友的命更珍贵。 唯蜜跟叶薄歆的关系最好,性子又耿直,一听到靳未南的质问,直接开腔,“大队长,我们的战友走失了,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找,反而命令我们撤退?难道我们战友一条鲜活的性命还比不上一条僵死的军令吗?” “你给我闭嘴!”鹰希回过头来斥骂她,“我都说了叶薄歆的事有大队长处理,你搞不清楚状况就不要瞎参和。” 唯蜜不服气,人多力量大,为什么非要把她们撤走? 看不起她们是女兵就算了,就连找人都嫌她们碍手碍脚吗? “行了,别添乱。”路夏拉住了还想争辩的唯蜜,眼梢睇向旁边那辆军车,“没看到大队长都亲自带人来了吗?他们经验比我们丰富,别耽搁他们的时间。” 靳未南现在没有心情训斥这些人,满心思都在那人身上,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些曾经让他窒息的残忍画面。 怕被那伙人发现,他们放弃军用直升机搜索,而是坐上了那两辆越野。 越野在荆棘里穿行,速度极快,朝着叶薄歆消失的方向而去。 鹰希作为叶薄歆的连长,也跟着一起去找。 天很快黑了下来,靳未南越来越焦躁,就像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在愤怒的边缘徘徊。 他一直在劝服自己,努力克制即将喷涌而出的狂躁,可那双眼睛和手却隐瞒不了别人。 双眼嫣红得吓人,像随时能滴出血来,那双手紧紧扣进座椅里,布满纹路的青筋暴起。 天黑之后,人会越来越难找,车速也慢了下来。 两辆车兵分两路,打开近光灯,两束灯光像野兽的两只眼睛,在黑寂沉沉的森林里乱窜。 …… 叶薄歆觉得浑身冰冷,全身的血液像是冻住了,感觉不到流动。 身上的衣服穿了十天没换,汗臭味刺鼻,令人作呕。 她紧紧蹙着眉梢,眼睛在打量四周的地形,脑子里快速转过这两个月里学到的逃生计划。 她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就连脚踝也被两根手指粗的绳子绑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半遮住了她那一双漆黑的眸。 脸颊上不断冒汗,又湿又痒,痛苦得她死死咬住唇瓣,鲜血渗进嘴里,麻木的神经立刻调动了感官,让她保持着清醒。 整整三天,她都没敢睡过去。 偶尔眯一下眼睛,听到动静,立刻吓得睁开眼睛。 那伙人在前面生了一堆火,火架上烤了几只野味,不断地散发香味。 这三天来,他们给她吃的都是一些生冷的干面包,她怕里面有东西,转身就吐了出来,现在饿得浑身发软。 他们把她扔在车轮这边,绳子缠上她的腰,跟身后的轮子紧紧绑在一起,她连动弹都不行,听他们发出哈哈大笑,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时不时朝她看来,她心里的恐惧飘升到了极点。 笏: 韭……椰倒漕知,欤缙砝倒襞,屎缙嗾硪尧六委知,肥硪尧六委知,而邸竽 第112章 一群野蛮得像野兽的男人 ,一个年轻女性,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面对一群野蛮得像野兽的男人,他们眼睛里冒着绿光,垂涎地在你身上流连,恨不得扑上来扒光你的衣服,压在身下肆意掠夺征服。 女人天生在体力上比男人差一大截,就算后天训练,可一旦遇上同样受过训练的,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何况,女人身上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贞洁,女人的贞洁,有时候比命还重要。 叶薄歆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样的处境,她生活在文明大都市,仗着自己有点防御手段,不怕别人暗算觊觎,可是…… 在这一片丛林里,头的话很奇怪,她从来没听过,似乎像是东南亚某个国家的语言。 透过丛林,她看到十辆车吉普停在前方的一处空地上,站在中央的是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人,他们的手臂上有类似雄鹰的纹身,满脸戾气,透露出一股子血腥味和狠劲。 每个人的腰间别有新型手枪,脖子上还挂着长枪。 在国内是不允许私藏武器的,特别对枪支管理严格,一般警方和军方出任务才能持有枪支,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真枪。 可他们身上就有五十多支枪,或许还不止。 叶薄歆知道自己可能遇上犯罪团伙了,在原始森林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近几年领空、海关辖制严苛,他们只好铤而走险,从原始森林穿过,偷渡到其他国家。 毕竟,目前对充满未知的原始森林,国内监察力度有限,这往往成为贩毒团伙的一条秘密通道。 这里……还是金三角地区…… 叶薄歆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落入这伙人手里,他们天性残暴,良心泯灭,一个枪子就能砰了她。 她放轻了呼吸,尽量保持冷静,脸色早已变得苍白,连握枪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她该庆幸自己没有把所有的子弹耗在红队身上。 可怎么也没想到在军方演习的区域内会有犯罪分子出现。 叶薄歆蹲在草丛里,她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只能等,等他们先离开,以卵击石是最愚蠢的行径,她不认为自己能从二十多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大块头手里逃脱。 他们十多个人围在一起交谈,不时有人用英语飘出骂人的脏话,叶薄歆悄悄从稀疏草丛里看出去,见有十多个身高马大的东方人,还有几个看不出国别的外国人。 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黑色体恤,裤子是迷彩装,黑色轻便的作战靴。 六个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持枪站岗,不时走动观察周围的动静。 离得并不远,他们大概没想到会有人,所以说话声音很高。 叶薄歆隐约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可因为不懂他们的语言,也不清楚这伙人到底是干嘛的。 这时,有两个东方面孔的人从队伍里离开,而他们走来的方向…… 是叶薄歆藏身的地方,叶薄歆急得满头大汗,沾满汗水的掌心死死贴着手枪,慢慢举到眼前,微眯眼睛。 如果被发现……她就开枪打死他们…… 反正逃不了,她还不如找个垫底的。 他们似乎没有发现叶薄歆,走得越近,叶薄歆越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伙人并不是叶薄歆猜测的贩毒团伙,而是走私军火,听说海关风声紧,上一次那批军火被扣押下了,原本已经打通好关系,谁知道警方的鼻子像狗一样嗅出了味道,害他们损失了好几个亿,好多弟兄被捕入狱,就连大哥也差点被牵连进去。 这一次他们只能从缅滇地界走,路途虽然辛苦,但危险性降低了,可恨的是,他们不能一次性押送太多,以免引起警方的注意。 中东那边缺货,一直在催大哥,大哥也是冒了风险,不想失去这一趟生意才接下。 做军火生意的,谁不是把脑袋提在裤腰上,随时可能被警方枪毙。 叶薄歆越听越心惊,猜到他们是犯罪分子,可万万没想到他们是军火商,这帮人是想钱想疯了么?竟然敢明目张胆在缅滇边界押送军火出界? 怪不得刚才看见他们从吉普的后备箱里拉出一箱东西清点,可她蹲在地上,看不清楚是什么。 声音越来越逼近,她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心跳快得像要破膛而出。 大滴的汗珠从脸颊滚落,她都不敢动手去擦,任由视线被水雾模糊。 他们停了下来,开始解腰带,叶薄歆一惊,紧紧闭上眼睛。 没有血色的脸染上了一丝羞愤,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幸亏他们没有继续往前走,再走十来步,她就暴露了。 耳边是水洒到地上的声音,伴随两个男人不堪入耳的荤话。 叶薄歆咬紧牙关,眼皮轻轻颤栗。 这时,前方空地上一个高壮的中东男人朝他们喊了一句什么,两人提起裤子,骂骂咧咧地说什么死老外,连撒个尿也要催,大哥让他跟着一起来,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 那些人跳上了车,两个东方男人解决了生理问题,脸上一派轻松,脚步轻快地朝那边跑去。 听到耳边的脚步声远去,叶薄歆整个人都瘫软了,握着枪的手僵硬得不像自己的,浑身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还不想把命交代在这里。 刚放下枪,脑袋上突然顶上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摸了两个月的枪,叶薄歆再熟悉不过。 她在心里暗骂了句,知道自己死定了。 脸上一片煞白,就连嘴唇都在抖动,心尖溢满绝望。 不会有人救她,落在这帮野蛮人手里,她逃不掉…… 站在叶薄歆身后的,是一个满身肌肉的东南亚男人,他听不懂中文,刚才队伍停了下来,他负责到外围去放哨,回来的时候却看到股鬼祟祟蹲在草丛里的叶薄歆。 一身迷彩军装几乎要跟绿色的草叶融为一体。 叶薄歆被夺走了枪,他边叽叽咕咕地说什么,边推着叶薄歆往前走。 二十多双眼睛露骨地落在她身上,有浑浊的**,也有散发杀气的寒意。 一个漂亮的女人…… 他们好多天没有碰女人了,叶薄歆的出现无疑勾起了他们蠢蠢欲动的兽欲,还是在阴暗湿热的丛林里,无形中又增加了刺激,大脑皮层开始分泌荷尔蒙,连带着眸子都涌上了疯狂的颜色。 叶薄歆浑身都在发抖,她不敢想象,如果这帮男人对她施暴…… 不……她会被逼疯了…… 叶薄歆被推到一个带着黑色贝雷帽、满脸胡渣、皮肤黝黑的粗犷男人面前,一看他的长相,就看得出他是典型的东南亚生活在热带地区的男人。 她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被人一推,一头往前栽,她闭着眼睛等待身子砸到地上的痛感。 手臂却被人一拽,腰间缠上了一只手,她吓得脸色发白,拼命隐忍,眼眶还是热了,一滴滴温热的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充满男性狂野的气味几欲令她作呕。 她死死咬紧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对一群兽性爆发的男人,她发出的声音只会让他们更兴奋,她表现得越害怕,越能激起他们的狂热。 指甲狠狠刺进柔嫩的掌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抑制颤抖,微垂的眸紧紧闭上,试图让自己放松,不要摆出一副惊惧的神色。 唇瓣被她咬得稀巴烂,苍白的唇有了血液的侵染,显得妖冶而又蛊惑。 戴黑色贝雷帽的男人似乎是这伙人的头领,他把女人揽过去之后,那些人虽然眼睛里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可也不敢放肆。 “军人?”他的普通话并不太标准,带着一股粗犷,说起话来声音很洪亮。 叶薄歆不吭声,低垂着头,尽量让作训帽遮住自己的脸。 这时候她不能承认自己是军人,军人跟危险分子本来就是天生的敌对,难保他们不会拿她泄愤。 可不承认,她身上又穿着军装,明眼人一看就懂怎么回事。 一个柔弱的女人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就算是蛮横的男人,也不舍得对听话的女人动粗。 叶薄歆极力隐忍自己内心的惧怕,脸上还挂着豆大的泪珠,男人粗糙的手粗暴地抬起她的脸。 褐色的眸里闪过一道惊艳,女人的美并不是那种柔弱美,而是很纯净的美,就好像深夜里一轮皎洁的明月,美好得想让人摧毁。 叶薄歆眼底都是绝望,她没有挣扎,索性男人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转头不知道跟身后的男人说了什么话。 然后在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113章 老子叫你把枪放下 ,叶薄歆眼底都是绝望,她没有挣扎,索性男人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转头不知道跟身后的男人说了什么话。 然后在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尼迪·卡纳诺被这个虽然惧怕得浑身颤抖,却依然不喊不叫的女人激起莫大的兴趣。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饶有兴趣地靠近她涂满油彩的脸蛋。 这是一张典型东方女性的脸,轮廓优美柔和,双眼泛着水光,随着他靠近,她咬牙往后仰,偏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 尼迪·卡纳诺也不耐,像逗趣一样微眯眼睛,在她双颊边轻嗅,慢慢挪到她白皙莹润的耳垂处,眸色变了变,朝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调戏,叶薄歆羞愤得双颊通红,可一想到激怒这个男人可能会有的后果,她还是攥紧拳头忍了。 旁边一群男人看到自家老大玩得开心,也吹口哨助兴起哄。 耳边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叶薄歆整个人都陷入崩溃的边缘。 “美丽的女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尼迪·卡纳诺单手掐着她的腰,微微眯眼。 他可没忘记怀里的女人穿着一身军装,面对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她都能强逼自己冷静下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会是军方派来的刺探消息的吗? 那她也太弱了,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叶薄歆一直不吭声,卡纳诺还有耐心陪她玩,他身后的人就不干了,囔囔着给她点苦头吃。 “三哥,要不把她给我们玩玩,让兄弟们开开荤?” “是啊三哥,我们不跟您抢,您先来。”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都闹了起来,一双双眼睛邪肆地在她身上游离。 卡纳诺随他们闹,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女人,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不想被玩的话,乖乖说吧。” 叶薄歆睫毛颤了颤,他轻佻薄味儿的话让她浑身僵硬。 那些人里有人说英语,有人说普通话,还有她听不懂的语言,可看他们噙着**的眼神,无一不在透露着想玩弄她的信息。 “我……”怎么办?如果她说他们进入了军方演习的区域,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又见过他们的面孔,这帮人会放了她吗? 叶薄歆抬起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 “我迷路了……” 她的样子似乎取悦了他,他嘴角的笑又大了些。 一脸胡渣让他看起来凶神恶煞,那双眼睛不像其他人一样透露着**裸的**,眸子深处是一团炫黑,透露着几分危险,就像深夜蛰伏在森林里等待猎物出现,一跃出去就撕咬猎物脖颈的眼神。 他的手随意搭在她腰上,实则将她搂得紧紧得,她挣脱不得。 他笑得意味深长,挑挑眉,“喔?怎么跑这里来迷路?” 叶薄歆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她想,这个人或许就在逗她玩。 “我们正在野外集训,我走失了,我想……我的战友们已经发现我不见了,很快就会找过来……” 卡纳诺还不想招惹军方,眼前的女人虽然很弱,可不代表她的战友都是弱的,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他们人少,跟军方对着干,势必会输。 这批军火落到军方手里,必定给他们招惹来祸端,说不定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人抓住了他顾虑的点。 懂进退,也知道怎么把握人性。 果然有点脑子。 “你们有多少人?”卡纳诺脸上淡笑,眼底已经露出了戒备。 叶薄歆一动不动地跟他对持,“将近两百。” 她现在只能赌一把,她跟蓝队a组都切断了跟指挥部的联系,不到比赛结束那一刻,不会有人发现她失踪了。 什么来找她,都是骗人的,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可是她必须让眼前之人相信。 或许,看在军方的面子上,他会放过她,也有可能,她招惹了麻烦,他恼怒之下一枪崩了她。 可无论是哪种结果,她都不愿沦落到被玩弄的下场。 卡纳诺脸色变了变,低咒出声,一把将她摔在地上。 两百个军人,他们才二十多人,完全是以卵击石。 “妈的,附近有军人集训,你们为什么没有人发现?都活腻了吗?想死别拖着老子,老子还没赚够钱呢!” 卡纳诺拉过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目眦欲裂地对他怒吼,抬脚狠狠踢在他的膝盖上。 那个人疼得惨叫出声来,倒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怨恨地瞪着叶薄歆。 其他人一看三哥发怒,各国语言交流起来,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把目光投在叶薄歆身上,那是野兽看到猎物,想狠狠撕裂的眼神。 叶薄歆想,她赌输了。 这帮人绝对不会放过她,是她太天真了。 “三哥,我们进来一天了,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哪里有什么军人,一定是这个臭婊子在糊弄我们。” “你给老子闭嘴!”卡纳诺瞪了回去,枪支指向那人的脑袋,“没有人影?那她是什么,你以为军人能单独行动?你自己蠢没发现就算了,别拉低老子的智商。” 刚才把叶薄歆押过来的男人递上了叶薄歆的手枪,卡纳诺抓过,在手里把玩,看到手枪的标志,脸色大变。 “qsz92式改良军用手枪,军方最新型手枪,并不是每个部队都能用上的,除非是顶尖的尖锐部队。” 卡纳诺深深地看了一眼叶薄歆,蹲到她面前,单手粗暴地挑起她的下颌,死死捏住,那双含笑的眼睛现在布满阴狠。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可不想被一个女人坑了,好歹也是军火界赫赫有名的大亨,怎么着也不能折损在一个女人身上。 “是不是军方派你来打探消息的?” 五年前,稳坐军火界头把交椅的大佬可不就是被军方一窝端了? 也是在金三角。 叶薄歆的下巴都要被他捏碎了,疼得眉头紧皱。 “不是……” 卡纳诺静静地打量她,那双眸子噙着嗜血的危险,一寸寸游弋在她脸颊上,叶薄歆被他一身强大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 身子在剧烈抖动,她真的怕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一气之下一枪把她崩了,她还不想死。 很多事情还没弄清楚,她死不瞑目。 就在叶薄歆感到彻骨的冰寒,想着死也要拉人垫背的时候,一直沉默地拿眼神凌迟她的男人终于松开了钳制她下颌的手,轻描淡写地说:“好,我信你一次。” 叶薄歆露出诧异的眼神,他们这些人,不是奉行斩草要除根,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吗?怎么肯放过她? 其他人也震惊了,猜想他是不是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连命也不要了? “三哥,你不能相信她的话,女人最善于用柔弱的外表博取同情了!” 卡纳诺凉凉地朝那人瞥过去,狭长的眸裹了丝丝碎冰,看得人头皮发麻。 “你是猪吗?我什么时候说放过她?”卡纳诺一脸残暴凶恶,那双眼睛死死缠在那人身上,大有把他千刀万剐的架势。 叶薄歆心尖微颤,指甲狠狠扣进泥土里,连疼痛都不能压过她心里不断蔓延开的恐惧。 未知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莫大的惧怕。 苏景森送她来部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会遇到这种状况? 如果当初她咬紧牙关,或者偷偷溜掉,也不用遭受这份罪。 考核前夜,靳未南还问她,如果她害怕,他想办法把她留下,一切后果他来负。 可她怎么说来着?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能保护自己。 呵!事实证明,她果然够愚蠢!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她都没能力保护自己。 如果她不能活着离开,靳未南他……会伤心吧…… “三哥,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杀了这个臭婊子?”有人把枪顶到了她额头上。 卡纳诺站在不远处,背对着阳光眯了眯眼睛,看到叶薄歆一脸灰白之色,嘴角咧开弧度。 “把枪放下!” “可是……” “蠢货!老子叫你把枪放下!”卡纳诺骂人的声音很洪亮,又是这帮人的头领,平日里虽然看似好说话,实则作风狠辣,常在人背后捅刀子,没几个人不怕他。 “傻猪!你也不看看她是什么人?身上那套军装白穿的?杀了一个军人,你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你脑袋长来做装饰的?也不见得好看到哪去。招惹军人,嫌活久了。” 那人被骂,苦着脸放下枪,“那现在怎么办?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卡纳诺想了想,问叶薄歆:“你们的人离这里多远?” 叶薄歆轻轻摇头,“我迷路了……” 卡纳诺咒骂了声,又叽叽咕咕地跟他们商量了什么,她竖起耳朵听,却什么都听不懂。 卡纳诺朝她看来,抬手指了指车子,又指向她,不知道在交代什么,随后转身上了一辆车,其他人也纷纷上了车。 有人把她扯了起来,拿绳子捆住她的手脚,推搡着她上车。 第114章 你最好能弄死我 ,叶薄歆被推上车之后,车子快速在丛林里穿梭,她脑袋上被罩上了黑色的布套,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卡纳诺在另一辆车上,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满身肌肉的壮硕中国男人,开车的也是中国人,两人用普通话交流。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同国籍女人的怜悯,他们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但交谈的内容血腥又疯狂,让她忍不住往车门那边贴去。 这是一群疯狂没有人性的人,人命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游走在黑暗地带,早就将法律道德抛诸脑后。 车子一会儿平稳,一会儿摇晃,像是上山、拐弯,她一身疲惫,还要打起精神防备这帮人,很快就昏昏欲睡。 她被推下车,已经是黑夜。 走走停停,白天黑夜赶路,夜里偶尔会停下休息几个小时,天还没大亮又出发。 听他们说,这批货将会从缅甸运过,再从孟加拉湾航海运送到中东。 他们的大哥在中缅边界接应,再过两天就出境了。 两天? 叶薄歆知道她离部队越来越远了,他们已经开车走了三天两夜…… 比赛已经结束了,他们会发现她不见了吧…… 她绝不能被这帮人带出境,她不想沦落到被贩卖到异国他乡的下场。 一旦出境,再也没有人能救她,恐怕她这辈子都回不了国了…… …… 叶薄歆靠在车轮哪里想着怎么逃脱。 这边围在一起的几人打起了她的主意,为首的赫然是一路上跟卡纳诺作对的中东男人。 那双眼睛里充满淫秽,映照着火光,不怀好意地在叶薄歆身上打转。 “不行了,看了这骚娘们三天,老子想得老二都疼了,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给上了。”中东男人扔了手里的罐头,抹了一把嘴,双眼邪恶地落在叶薄歆身上。 他满嘴污言秽语,一帮男人早就蠢蠢欲动,听到他的话,眼里冒出浑浊的**,擦掌跃跃欲试。 “不行,三哥说了不能碰她。”一个中国男人跟着站了起来,拉住了中东男人。 “三哥三哥……别老拿你们三哥来压我,他是你们三哥,可不是我三哥。他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敬重他,他呢?有女人想留着自己玩,白让我们嘴馋了三天,他自己又不上。”中东男人骂骂咧咧,他早就对卡纳诺不爽了。 中东男人跟他们并不是一伙的,他是雇主那边派来交接的人,一直自视甚高,不把卡纳诺这帮人放在眼里。 这帮人本来就做惯了违法犯罪的事,奸污女人这种事情也没少干,被中东男人一激,刚开始还有些顾虑的人纷纷都站了起来。 有人推开阻拦中东男人的人,“啊志,三哥又不在,怕什么?哥们都憋了几天了,这女人害我们提心吊胆,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她。怎么着也要从她身上讨点利息,让哥几个爽一爽。等三哥回来,这女人都残了,说什么都晚了,三哥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们兄弟计较吧。” “就是,三哥想要什么女人没有,说不定现在正在温柔乡里跟女人打得火热呢,哪里还想得到这个女人?” “你小子胆小就一边去,别妨碍我们。” 十多个**熏心的人在中东男人的挑动下朝叶薄歆走去,其他几个人不敢得罪三哥,也不想跟其他人闹起来,干脆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淡然地坐在原地,任由那帮人玩去。 被称作啊志的男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女人也没有同情心,哪怕是同胞。 他阻拦不过是履行职责,他是三哥的左右手,三哥临走前交代他别让这帮人碰那个女人。 可他们人多,他没傻到跟他们硬碰硬。 就像他们所说的,三哥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跟兄弟们闹翻脸,顶多骂几句。 …… “你们要干什么?” 叶薄歆警惕地看着一帮把她围得水泄不通的男人,远处的火光被他们挡住,头顶一片漆黑。 今晚没有月亮,整个森林都陷入黑森森的黑幕中,偶尔能听到草丛里传来野生动物的叫声,声音恐怖得让人头皮发麻。 可比起那些来,眼前这帮没有人性的畜生让人更加害怕。 “干什么?”有人哈哈大笑起来,解开了皮带,金属扣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臭女人!还看不出来吗?当然是要干你啊!” 说话的是中东男人,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英语。 充满**的声音就像是野兽的嘶吼声,双眼透露着浓烈的兴奋。 他想狠狠撕裂眼前的女孩,征服她。 他更想看到卡纳诺回来看到被玩残的女人时,那张沉怒铁青的脸。 想想就觉得有趣,见鬼的卡纳诺……不想让老子玩,老子偏玩,还要弄死她! 叶薄歆吓得脸色惨白,唇瓣在剧烈抖动,她动了动手脚,绳子紧紧勒在手腕、脚踝声,疼痛让身体变得麻木,她想挣脱身后的束缚,可越挣扎,他们越兴奋。 口哨声、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有人已经解开了皮带。 她死死瞪着那一张张令人厌恶的脸,视线被泪水模糊,一片白雾朦胧地笼罩在猩红的眸子上,鲜艳欲滴,仿佛能滴出血来。 “卡纳诺不会放过你们的!”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即使想压下心底的恐惧,却还是止不住浑身颤抖。 “啧,可怜的小猫,你还不知道吧,就是卡纳诺抛弃了你,他把你赏赐给了我们,不然你以为我们有几个胆量敢碰你?” 中东男人笑嘻嘻地说着,蹲下身子,一把攫住她的下巴。 她被迫抬起头来,眼泪顺着双颊滑落,双眼迸发强烈的恨意。 “你最好能弄死我,不然终有一天我会将你剁碎了喂狗!” 临死关头哪敢顶嘴,一下子惹怒了中东男人。 “贱人!那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男人的手掌很宽厚,力气又大,抬起狠狠扇在叶薄歆脸上。 叶薄歆顺着力道往右偏,缓解了冲击力,却还是被扇得两眼发黑。 后脑勺撞上了车轮上的铁块,温热的液体顺着头皮往下滑,隐入了后脖颈,鼻尖闻到血腥味。 嘴角被他扇破了皮,血液流了出来,她甩了甩头,伸舌舔去嘴角的血腥,微微仰头。 黑沉的眸底有着浓烈的嘲讽,她的声音如蛇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呵!懦夫!就会欺负女人!活该一辈子活在黑暗里,被警察追捕,哪天横死街头都没人收尸!” 她在故意激怒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人脾气暴躁,最恨人看不起。 或许一怒之下会杀了她。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这条路,可是比起被一群男人轮了,她宁可去死! “找死!” 中东男人眼中跳跃着怒火,表情狰狞,她戳到了他的痛处。 双手狠狠扼住她的脖颈,越来越用力。 叶薄歆脸色发紫,双目微微凸出,脖子往上仰,大动脉暴起,她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被缚在身后的手死死刺进泥土里,双腿蜷缩,呼吸被夺走,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 “布特雷拉,松手,你弄死她了,我们还玩什么?三哥回来,我们怎么交代?” 他们那伙人本来在看戏,可布特雷拉那家伙被人牵着鼻子走,差点弄死了那个女人。 有人脸色大变,一把喝止他。 玩归玩,别玩出人命来。 布特雷拉被唤回了理智,反手一巴掌扇在她另一边脸颊上。 “臭婊子!敢惹怒老子,老子让你好看。” 叶薄歆胸口剧烈起伏,两眼发黑,险些就陷入昏迷。 每呼吸一口喉咙都像被针扎过,血液往脑门上冲,脑袋嗡嗡作响,双眼疼得像要跳出眼眶。 没等她缓过气来,一股恶臭的男人味朝她扑了过来。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浑身都在发冷,想挣扎,可是没有力气了,肩胛被人死死扣住,丑恶的嘴脸离她越来越近…… …… 一辆吉普在森林里行驶,照明灯打在铺满腐烂的枯叶上,混杂着腐朽气味的湿热空气迎面扑来。 车子开了进来,负责守夜的人架起长枪,警惕地喊出声:“停车,不然开枪了!” 近光灯直直射进那人的眼睛,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手指摁下扳机。 车子快速转弯,从他身边擦过,副驾驶座上伸出一只手,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人没来得及开枪,长枪已经被人夺走。 车子停了下来,轮子差点碾上他的脚,一厘米的距离,就好像开车的人精确算过。 那人傻眼了,还没回过魂来,车门被人推开,一双黑色的战靴踩了下来,枪口顶上那人的脑门。 “蠢货!就这点能耐,也不知道老三是怎么训练你们的。” 脑门顶上冷冰冰的枪口,那人浑身僵硬,又听到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吓得双腿一软。 “大……大哥……” 一身黑色作训服的男人冷嗤,手指快速转动,把枪扔给瞪大眼睛的男人。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静坐在原地的几个人的注意力,他们刚站起身来,就看到一身邪魅的男人缓缓走来,就像黑夜里的修罗,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杀气。 第115章 一双魅惑的眼睛流光溢彩 ,一身黑色作训服的男人冷嗤,手指快速转动,把枪扔给瞪大眼睛的男人。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静坐在原地的几个人的注意力,他们刚站起身来,就看到一身邪魅的男人缓缓走来,就像黑夜里的修罗,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杀气。 “大……大哥?” 几人见到男人像见到鬼一样,一脸惊诧。 这个男人不是在边境接应他们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男人没有温度的视线淡淡扫过他们,摘下手上的黑色手套随手往后扔。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皮肤很白,身材修长,被喊作大哥的男人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而身后的男人就一张面瘫脸,站得很笔直。 同样是一身作训服,大哥穿起来有一丝慵懒邪魅的感觉,面瘫脸穿起来却完全融入了黑夜里。 脚步很轻,没有存在感。 如果不是大哥甩了手套,他抬手接过,恐怕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老三还没回来?”男人眼梢轻睇,落在几人身上。 站在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面前,他们不自觉浑身警惕,随时绷紧神经,就怕做错事,说错话。 啊志站了出来,微低着头,恭敬地对他说:“三哥说还要两天才能赶回来,他要赶在第二批货发出来之前,阻止他们。” 男人点了点头,随意把玩掌心精致小巧的手枪。 啊志犹豫地抬头,掂量着问出所有人都疑惑的事。 “大哥怎么突然来了?” 眼神朝他身后看去。 只有一辆车、一个面瘫脸男人…… 他胆子够大,竟敢带着一个手下就出来。 多少人想暗害他,他的命比黄金还金贵,偏偏这个男人狂傲到不把一切放在眼底。 男人很爱笑,一双魅惑的眼睛流光溢彩,在深夜里泛出粼粼银海般的色泽。 可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表象,这个男人比谁都狠,他从来不给犯过错的人机会…… 他有一百种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男人并没有说话,浅浅笑着,反而是身后的面瘫脸说:“你们被警方盯上了,还误入了军方的演练区域,现在军方派人跟了过来,大哥不来收拾残局,难道要等你们都入了局子,把大哥供出来吗?” 几人冷汗涔涔,他们自以为连夜赶路,摆脱了尾巴,没想到军方还是发觉了他们的踪迹。 更没想到远在边境的大哥比他们还清楚目前的局势。 “大哥,就算入了局子,我们也不会把您供出来。”几人赶紧表忠心,生怕晚了,男人一不开心,一枪崩了他们。 男人弯了弯眉眼,他们当然不敢,因为进了局子的人不会有开口的机会。 “听说你们抓到了个军人?”男人轻声笑了出来,那双黑眸里晕染开星星点点,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的声音虽然含笑,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几人面面相觑。 那个女军人,现在恐怕已经被…… 这时,越走越靠近他们休憩的地点,男人起哄大笑,夹杂着荤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似乎还有女人轻微的抽泣。 男人顿住,微眯视线朝围成一圈的人群看去。 一帮人围得水泄不通,看不到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地上却散落了皮带和裤子…… 一地狼藉…… 男人挑了挑眉,“怎么会有女人?你们出来押运还带了女人来寻欢作乐?” 说到后面那一句,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浑厚,裹上了冷冽的寒霜。 平日里怎么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多余的善良和同情心只会害死他们。 但他最讨厌公私不分,因为女人而丢了性命的例子不在少数。 啊志跟在三哥身边多年,虽然三哥也是个狠辣的角,但三哥做人有原则,不会无缘无故发怒。 而大哥……喜怒无常,笑里藏刀…… 没人看得透他在想什么,他可以上一秒跟你称兄道弟,下一秒把刀子捅进你身体里…… 他这个人做事没有原则,全凭喜乐…… “大……大哥,我们没有……带女人,是……是那个女军人……”啊志强忍着心里的恐惧,颤微微地回话。 “喔?女军人?”男人的声线有了丝危险,轻飘飘的语气像清泉流动,却让人寒毛直竖、毛骨悚然。 他微微偏头,身后的面瘫脸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瘫脸抽出了腰间的手枪,朝那群人“突突突”连开几发子弹。 喧闹声一下子静了下来。 子弹没有打到任何人身上,在地上卷起一阵尘土。 没有参与的几个人脸色唰地变白,心中暗松一口气。 那群人被突然打来的子弹吓懵了,谁敢朝他们开枪? 难道那帮军人追来了? 想到这里,所有人脸色大变,抄起扔在一旁的长枪,齐刷刷转身。 男人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面对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面不改色,嘴角还含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面瘫脸又朝地上打了一枪,“都瞎了眼吗?拿枪指着谁?” “大……大哥……” 有人震惊地瞪大眼睛,手里的枪纷纷落地。 谁也想不到大哥突然出现在这里,朝他们开枪的,赫然是大哥身边的红人啊顾。 谁都知道大哥最讨厌他们在执行任务玩女人,说会丧失理性,哪天把命玩没在女人身上都不知道。 曾经有人忤逆了大哥的意思,虽然没造成什么损失,可事后大哥还是知道了。 大哥笑着说,既然喜欢玩女人,那就让你死在牡丹花下好了。 那个人被大哥喂了催情药,找了几个女人陪他,最后被榨干身体,死在床上,嘴角还噙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从此,没人敢在大哥眼皮子底下玩女人。 今天他们是被**迷昏了头,才忘了大哥的禁忌。 好死不死,还被大哥撞上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站着,默默低垂着头,一米八、一米九的十几个大男人吓得大气不敢出,浑身都在发颤。 透过他们身体之间的细缝,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跪在地上,裤子褪到了腿弯处。 听到枪声,他似乎也被吓傻了,可是脖子被人死死咬住,连回头都不行。 他气愤地拽住女人的头发,嘴里用别国语言咒骂着女人,女人死死咬住不松口,就像是狠命想要咬下一块肉来。 他疼得哇哇叫,发狂地掐上女人的脖子,女人呼吸不畅,缓缓松了口。 一身黑色作训服的男人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朝他们走去。 那群人纷纷让开。 轻薄的视线落在被掐得喘不过气的女人身上。 军装外套被人撕烂,衬衫半褪,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浑圆的肩头,腰带被人扯开,一身狼狈。 脸上涂着油彩,看不清面容,双颊已经红肿,嘴角滴着血,可那双黑沉的眼睛迸发毁天灭地的恨意…… 像……太像了…… 这种眼神……跟他曾经太像…… 是绝望又不甘心,想死又想复仇…… 眼看那双眼睛失去色彩,越来越空洞,男人蹙眉,一脚踹在布特雷拉的肩膀上。 这一脚男人用了八分力,布特雷拉被踹翻在地,肩膀处传来一声“咔嚓”脆响,不知道是骨头断裂了,还是骨节错位。 他疼得脸色苍白,扭曲的面孔狰狞恐怖。 叶薄歆被松开,大口大口地呼吸喘气,一连被掐两次,脖子上已经有了淤青。 浑身的力气都抽光,她软软趴在地上,双手还被束缚在身后。 她微微抬眼,整个大脑因为缺氧疼得要炸开。 视线有些模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视线慢慢清晰。 男人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像君王看蝼蚁一样睥睨着她,嘴角噙着淡笑,俊美的轮廓在黑夜里显得越发神秘魅惑。 “江亦霆……” 叶薄歆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一直紧绷的神经“嘭”地一声,最后一根弦断了。 男人脸上浮现一丝诧异,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叶薄歆现在一身污垢,跟平日里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并不能认出她来。 何况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之前他们可是隔了八年没见。 叶薄歆看他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眼神里除了诧异,没有别的情绪,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没认出她来。 面对这帮差狼虎豹,她差点就被…… 不管江亦霆是什么身份,可她认识他…… 叶薄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抬起那双漆黑的眸子,泛着水光。 她的声音也跟平日里的轻柔不同,淡淡的嘶哑,还真让江亦霆一时猜不出来她是谁。 “江亦霆……”叶薄歆又喊了一声,眼泪差点决堤。 “叶薄歆……我是叶薄歆……”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江亦霆听见了,瞳孔微微一缩,不可置信地打量眼前一身狼狈的女人。 他蹲下身子,俊脸朝她靠近,伸手挑起她的下颌,微微眯了眯眼睛。 “啊顾,水。” 大哥认识这个女人? 面瘫脸手脚轻快地取来了水,江亦霆毫不怜惜地拽起她的手臂。 第116章 一枪崩了你 ,叶薄歆现在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刚才激烈反抗,被人扇了几个耳光,嘴角都裂开了,脸颊疼得没有知觉。 胳膊被人钳住,撞上身后的车轮,整条手臂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断。 江亦霆一把拽起她的手臂,她顺势靠在车轮上,却也紧蹙眉头,死死咬住烂掉的唇瓣,一声闷哼还是禁不住逸了出来。 脸颊上布满了汗水,她微闭眼眸,剧烈喘息。 江亦霆眯眼打量近在咫尺的女人,明明疼得要死也不吭声,性子倔得可以。 江亦霆拧开矿泉水瓶盖,倾斜瓶口就要往她脸上倒。 叶薄歆睁开眼睛,微微偏头,斜眼瞪他。 “给我松绑,我自己来……” 一身狼狈相,躺在案板上的咸鱼,却还敢跟他叫板。 江亦霆被她逗笑了。 这女人凭什么指挥他?别忘了刚才想轮了她的这些人可都是他的手下。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叶薄歆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竟敢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 看这帮人对他恭敬畏惧的态度,还有踹开那个男人的狠劲,江亦霆……并不是什么善茬…… 可在她的潜意识里,不管隔了多少年的时光,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青葱年少岁月时期的少年,永远停留在她的记忆里…… 过去,他不会伤害她,现在……也不会断了当年那丝惺惺相惜的情分…… 从江亦霆出现开始,身后这些人都处在战战兢兢的状态中,摸不清这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军火大亨在想什么。 他们怕江亦霆责罚,又见他一系列诡异的举动,更让他们恐慌的,是那个差点被他们开苞的女人似乎认识大哥,直呼他的名讳,又自然而然地命令起铁血狠辣的男人…… 所有的一切的那么诡异,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 如果大哥跟她是旧识,大哥会不会替她讨回公道? 那他们岂不是要完了? 布特雷拉对叶薄歆恨得牙痒痒,这个臭女人差点从他脖子上咬下一块肉来,又害他被江亦霆踹了一脚,这条手臂恐怕要废了,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婊子! 布特雷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双眼像渗了毒液一样阴狠,狠狠地剜在叶薄歆身上。 “江爷,这个臭婊子是军人,她害我们被追赶,如果因为她,这批货出了意外,菲斯勒总统不会放过你的……” 布特雷拉以为端出菲斯勒,江亦霆会有所顾忌,到时候他就可以为所欲为,狠狠惩罚这个害他丢脸的贱女人。 菲斯勒是江亦霆最大的财主,他不至于为了个女人得罪布特雷拉,布特雷拉是菲斯勒的左膀右臂,代表了菲斯勒的脸面。 所有人听完,也想到了这一点,一直忐忑高悬的心缓缓落到了地面。 只要把这件事推到布特雷拉身上,大哥看在菲斯勒的脸面上放过布特雷拉,总不至于再跟自己的弟兄计较…… 然而江亦霆却是个狠角,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军火界几乎没人敢得罪他,一个小小的雇佣兵就敢威胁他? 真当他江亦霆是吃素的…… 传出去,以后人人都以为他好脾气,个个骑到他头上,他懒得动手扬威。 眼底都是灿烂的星辰,修长的手指握着瓶身,放在地上。 他敛眸,微微倾身,长臂绕过叶薄歆身侧,灵活的手指转眼解开了绳子。 江亦霆指尖挑起染血的绳子,高大挺拔的身躯迎着耀眼的车灯站了起来,灯光打在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颊上,在死寂一般的森林里,如同索命的修罗。 江亦霆掀了掀唇瓣,双眼轻飘飘落在捂着手臂的布特雷拉身上。 “你觉得我会怕菲斯勒?” 他早已经不是当年任人欺辱的少年,如今的他是军火界的王,动动手指就可以翻了中东半边天。 没有他的供货,菲斯拉熬不过一个月就被共和政府打败。 同样……没他放话,哪个军火商都不敢把物资送到菲斯勒手里…… 眼前的大块头愚蠢得可以,没弄清局势就跟跟他叫板。 菲斯勒怎么会挑个有勇无谋的大兵来跟他交易? 叶薄歆疼得浑身发颤,手腕上布满淤青的勒痕,随着她挣扎,白皙娇嫩的肌肤渗出了血丝。 双手被绑太久,血液不流通,指尖一片冰凉。 她哆哆嗦嗦解开脚踝上的绳子,咬牙拉起被人扒开的衣服,指尖顺着往下。 当着一群差点糟蹋她的禽兽的面,她难堪地扣上腰带,一张脸青白交错。 江亦霆动了动身子,挡在了她面前。 一看江亦霆的举动,一些尚未来得及撤回的目光,对上了江亦霆那双时刻含笑的眸子,有丝危险在浅浅晕染开,融化在褐色的瞳孔里。 他的动作那么明显,宣示着眼前这个女人,他护了,谁都不能动。 所有人都吓得脊背僵硬,默默移开视线。 叶薄歆身上的衣服被人撕烂,根本就遮不住浑圆的肩头,外套的扣子零散地掉落在地上,腰带扣子也被人扯坏了。 她气愤地一手拽着裤头,一手紧紧拉住裹着身子的外套。 江亦霆把她的举动看在眼底,似乎是她的表情愉悦了他,竟然低低笑出声来。 “啊顾,去车上把我的风衣拿来。” 面瘫脸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可眼底荡开浅浅的波纹。 朝她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再次认命地当起跑腿小弟。 那些人脸色变了变,布特雷拉的脸色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江爷,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跟菲斯勒总统对着干吗?”布特雷拉吼了出来,大嗓门喊得人脑子生疼。 江亦霆不雅地掏了掏耳朵,朝他走了几步,修长的手指伸到他眼前,嘴角轻佻一笑,恶劣地吹了一口气。 “我说……傻大兵,你要搞清楚情况,现在是你为了一个女人跟我对着干,跟菲斯勒有什么关系?你说……如果菲斯勒知道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玩女人,还险些丢了货,菲斯勒会不会一枪崩了你?” 江亦霆边说边拿手模仿枪的模样,抵在他额头上,微微挑眉,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如同能融化冰雪的三月春光。 一身强大的压迫感迎面扑来,布特雷拉被逼得后退,脸色泛白,眸光颤了颤。 江亦霆看他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孬样,讥讽一笑。 叶薄歆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闹剧,仿佛置身事外,可双眸不断蔓延强烈的恨意,死死地攫住那个中东男人。 她说过,只要她活着,就一定会报仇! 啊顾取来江亦霆的风衣,江亦霆随手接过,瞟了叶薄歆一眼,笑得一脸灿烂。 叶薄歆瞳仁颤了颤,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迎面扑来,视线就被一团黑布遮住。 江亦霆粗暴地把风衣朝她扔去,盖到了她头上。 身旁的面瘫脸嘴角动了动,看那个女人足足愣了一会儿,才扯下蒙脸的风衣。 叶薄歆的脸色不太好看,刚才的阴影还没散去,又被江亦霆搞那么一出,敢怒不敢言,气愤地攥紧了手里的风衣。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叶薄歆缓缓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不悦。 她并不想穿这件风衣,身上那股男性气味让她不喜,可比起暴露在这群恶狼面前,她宁愿忍一忍。 叶薄歆浑身软绵绵,手脚不太利索,眼前的眩晕一阵阵袭来。 好半天才穿上了宽大的风衣,在腰间系上了带子。 她勉强扶着车身站起来,江亦霆双手环胸,全程也不搭手,就看她慢慢折腾。 叶薄歆屈辱地背对着所有人,从撕烂的外套上撕下一条布条,在裤头上穿过,拉紧……绑了个结…… 弄完,足足花了几分钟,满身大汗淋漓地转过身来。 脊背紧紧贴着车身,粗重喘息…… 江亦霆很高,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齐膝的风衣穿在叶薄歆身上,垂到了脚踝上。 宽大的风衣将她整个人紧紧裹住,一声冷肃的黑色,加上她那双寒霜冷冽的眸子,竟让所有欺负她的人心头一紧,就像面临大哥时那种打心里油然而生的畏惧。 江亦霆的笑声打破了沉静压抑的气愤,这个人不管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他都笑得出来。 叶薄歆掀眸看向他…… 江亦霆弯腰捞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含笑地塞到她手里,努了努下巴。 “喏,洗一下吧,看着真不习惯,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干净清爽的女神。” 叶薄歆犹豫地盯着他的指尖看,抬起眼帘,她想拒绝,不想洗干净脸让这帮人看到她的模样。 可江亦霆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眉梢轻挑,“你要不自己弄干净,那我可帮你了。反正伺候人的事,我也没少做,再看看我皮糙肉厚的,要是一不小心,磕到哪里,毁容了可怎么办哟?” 江亦霆可能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平静的湖面起了波澜,所有人的脸色再次唰地变白。 女神两个字就像炸弹一样扔在他们手里,憋得脸色发青。 既然他那么说,叶薄歆也不再矫情。 有江亦霆做靠山,她这一劫多少算是过去了。 别惹怒他才是当务之急。 荡: 茚炷僬陈藓猩~~~~~~~~~~~~~~~~~ 第117章 替你讨回公道 ,一瓶矿泉水的水量不够洗干净,大致看出了轮廓。 叶薄歆避开刺眼的车灯,抬起袖子,直接拿风衣抹去脸上的水渍。 脸上的油彩洗去后,被人狠狠扇耳光留下的痕迹更加明显,整张脸都浮肿了。 叶薄歆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也不怕毁容,死命地擦拭脸上的污垢。 她心底只有一个想法:这张脸刚才被人摸过,她嫌脏…… 江亦霆把她的怨愤看在眼底,细碎的光芒愈发耀眼,噙着笑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女神,你说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你都搞得那么狼狈?” 说着,江亦霆修长的手指摩挲光洁的下颌,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挑眉说:“对了,你难道不觉得今晚的场景很熟悉,五年前……” 江一霆呵笑出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叶薄歆反而被他挑起了兴趣,睁着一双被血丝缠绕的大眼睛望着他。 又是五年前……她现在对五年前很敏感,她该死地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有多少人知道,而江亦霆……一个消失了八年的人,似乎也知道五年前…… 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吗? 江亦霆所说的五年前,跟她所好奇的会有关联吗? “五年前怎么了?”叶薄歆不自觉地问出声。 江亦霆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句话,含笑的眸子在她脸颊上打转。 五年前,那么危险恐怖的一幕,她能忘记吗? 比今晚更惊险,他当时都心惊肉跳,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这辈子就毁了…… “忘了也好。”江亦霆轻笑,战靴踩在布满烂叶的泥土上,一步步朝叶薄歆靠近。 叶薄歆没有躲,眸光随着他的步伐移动。 江亦霆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低头凑近她的脸颊,眯了眯眼尾微翘的眼睛,细碎的光芒一闪而逝。 叶薄歆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 这个人虽然一身邪气,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可是……比起那群禽兽,他简直就是正人君子了…… 凭着多年对他的了解,叶薄歆并不怕他。 江亦霆的笑声很好听,又温和又能蛊惑人心。 从他出现开始,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而他无时无刻不在微笑,似乎微笑就是他的表情…… 这一张招牌能收敛住他所有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心底深处的想法。 叶薄歆想到两个月前的重逢……那时候他对沈思亚可以说是冷酷无情,嘴角噙着笑,眼底却冒着怒火。 他的情绪在沈思亚面前藏不住,不像现在,做什么都漫不经心。 “啧,真可怜。”江亦霆摇了摇头,学着她的模样,靠在车身上,双臂往后撑,颀长的身材显得更加修长。 微微偏头,那双浅笑弯弯的褐色眸子落在身侧女人的脸颊上。 跟叶薄歆的狼狈相比,他一身矜贵,慵懒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就像古时候的翩翩佳公子。 “谁打的?指出来,我替你讨回公道。” 他眯了眯眼睛,声音里没有怒气,也没有要替她算账该有的严肃,就好像随口说说,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话。 叶薄歆猜不透他到底想干嘛,她可不认为以她跟江亦霆的交情,江亦霆会做到为了她,责罚他的属下…… 叶薄歆眉梢轻掠,一寸寸逡巡在那群人脸上。 其实她也记不清是谁打了她,唯一记住的就是那个残暴的中东男人。 当时场面很混乱,她眼前一片模糊,就感觉陆续有人抽她耳光…… 这群人里,没一个好东西,就连那些旁观的人,都是帮凶…… 见她不吭声,江亦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股无形的威压顿时直击所有人的胸口。 “认不出来?还是……”江亦霆故意顿了一下,“所有人?” 从他让叶薄歆指认开始,刚才那些趁机打了她的人都心虚地挪开视线,脸色一再变化,担心大哥真会为了一个女人惩罚他们。 有人撑不住,把事情推到叶薄歆头上。 “大……大哥……”那人被人推了出来,他指向叶薄歆,瞳仁颤了颤,却目露凶光,“不关我们的事……你别被她骗了……是她……是她故意勾引我们的……我们好多天没看到女人了,被她一勾引,就什么都忘了……” “我们血气方刚,那方面需求大,她又……我们根本没办法抗拒……” 他们见有人出头,大哥也没发怒,一想到自己参与了这件事,如果不将事情推到那个女人身上,那惨的就是他们,所以一个个开腔,把枪口朝向叶薄歆。 叶薄歆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她眯了眯眼睛,却并不着急。 江亦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蠢,不需要她自己辩解,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有时候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更多时候需要用心去听…… 能听到多少,那就看个人修行了。 江亦霆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这帮人也不会服他的管教。 江亦霆看了一场好戏,好以暇整地睨向叶薄歆,“怎么办?他们都说你勾引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在你这一边,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无辜的?” “没有谁是无辜的,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我身为女人,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叶薄歆的声音很沙哑,却带着一股强硬的味道。 视线扫过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她还真不知道世界上有那么无耻的人。 江亦霆一怔,为她的不辩解,也为她奇怪的言论。 叶薄歆话锋一转,“可是……他们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把责任推到我一个女人身上,以多欺少,我势单力薄,拿什么辩解?如果你不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没用。” 就在所有人都怔忡的时候,叶薄歆笑了出来。 “江亦霆,我真怀疑你看人的眼光,这帮人连一点**都克制不了,怎么能面对金钱的诱惑?你敢让他们帮你办事,就不怕他们为了金钱、女人背叛你,在背后捅你一刀吗?” 叶薄歆这顶帽子扣大了,一下子把他们拉到了地狱。 混他们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不忠诚,无疑,叶薄歆得罪了所有人,引起众怒,也让所有人都慌了…… 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反而能让一个上位者猜忌,直戳到人心坎上。 不过,江亦霆更好奇的是……她凭什么理直气壮地指挥他,还敢当面怀疑他看人的眼光? 难道他长了一张好人脸,让她认为他不会动她? 面瘫脸眼波动了动,瞟了她一眼。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真的很放肆,至少很少有人敢在大哥面前说这种话,还是以这种姿态,简直不要命了。 叶薄歆话音一落,所有人心思变了又变,不甘心地回击,沉寂的黑夜传来男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叶薄歆好笑地紧贴车门,眼眸里的利刃越来越森寒。 江亦霆起初还在看热闹,后来吵得他脑门生疼,抬手做了个姿势,面瘫脸朝黑幕开了一枪。 这一枪声响拉回了激动的一群人,也有人在冷眼旁观,反正他们不参与,这趟浑水他们不沾。 江亦霆似笑非笑地睨向叶薄歆,小瞧她了,三言两语就让这帮人乱了阵脚。 或许,还真让她说对了…… 老三带出来的这帮人,成不了什么气候,坏毛病一大堆,胆子又小…… 最重要的……是没有脑子,被人稍稍挑拨,就忘了初衷。 布特雷拉双眼阴骛地盯着叶薄歆,像毒蛇一样,让人浑身寒毛直竖。 叶薄歆感觉到一道目光紧紧交缠着她,让她浑身发颤,是打心底畏惧…… 对上布特雷拉含恨的眸子,她浑身一震…… 这个男人……是他起的头…… 也是他欺负她最惨,两次差点掐死她…… 她的清白险些毁在他手里…… “是他……” 寂静中,突然响起一道清冷沙哑的声音,显得那么突兀。 叶薄歆疲软的手臂抬起,直直指向布特雷拉,强烈的恨意从她充满血丝的眼球里迸发出来,那么浓烈,仿佛带着毁天灭地、不死不休的不甘。 “是那个中东男人起哄,怂恿他们来凌辱我,还说卡纳诺算什么东西,他才不放在眼里,就是因为卡纳诺不让他们碰我,他才偏要碰,既欺侮了我,也羞辱了卡纳诺。” 叶薄歆说得铿锵有力,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说起谎来信手拈来,半真半假。 三天来,从他们的交谈中,她知道这个中东男人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一路上跟卡纳诺对着干,卡纳诺早就想收拾他了。 江亦霆不会惩罚这帮人,可经过她这番话,恐怕心底有了计较,不需要她指认,这帮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那个中东男人处处跟江亦霆作对,她不信江亦霆能忍,她给了江亦霆借口,江亦霆会不会借机发挥,那就看他怎么想了。 啊志惊诧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还真敢说,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如果不是他目睹了全程,恐怕都要被她精湛的演技骗到了。 啊志下意识去看江亦霆的脸色。 斡: 趔腼缭野颟役: 卯役锹,埽不筌瞪梏鏊募埽,谴谴缭镐科箜不《鲭肘赶贾:卯榆徂螈淋》。 虫倪,不淋谴皆锹缭忌骓,鼬否柢郏缭萱旆匍窘,鞲锺筌瞪挫溆缭盖倡。倡躐邋鼬锛拓幂轻缭陲绝。 巨幻峦艰缭猹联,广鼬廿觊媒觑皆锹皆嗓椁缭谴爽此峦艰!攮鸭鲥恚务绳鹬缭趔役财孙猹联广!幻幻! 第118章 拥着她的身躯在轻微薄颤 ,江亦霆眯眼朝布特雷拉看去,浅薄的眸色荡起涟漪,迎着强烈刺眼的车灯,眼角的笑意越发深邃动人。 布特雷拉捂着手臂站在人群前面,两旁的人自动退开,跟他拉开距离。 现在……谁不敢猜测大哥在想什么。 明知道叶薄歆的话半真半假,有说谎的成分,可他们不想引火烧身,只要把布特雷拉推出去,就赖不到他们头上。 况且,确实是布特雷拉怂恿他们…… 随着叶薄歆话音落下,布特雷拉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迎上江亦霆那双浅笑晏晏的眸子,布特雷拉心底咯噔一响,脸上浮现恐慌的神色。 他捂着手臂后退,愤恨地转向叶薄歆。 “臭婊子!你胡说八道,我没说过那些话。” “是吗?那你问他们?”叶薄歆眼神凌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跟布特雷拉的慌乱相比,她很淡定,显得胜券在握。 这些人刚才还针对叶薄歆,可看清眼下局势,大哥有意维护这个女人,对布特雷拉也没那么顾忌。 他们心思转得快,纷纷倒戈。 没人站出来反驳叶薄歆的话,可也没敢在布特雷拉身上踩一脚。 毕竟……布特雷拉是菲斯勒总统的人,大哥总会给大顾客留点情面。 森林里不管白天黑夜,浓密的树枝遮在上空,地理位置又处于亚热带地区,靠近热带区域,那股浓烈的湿热散不开,一直在森林里盘旋。 布特雷拉浑身燥热,额头滴下细密的汗珠。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些沉默的人,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浅灰色的眸子窜起火苗,烧尽了理智。 江亦霆站直身子,迈开长腿,一步步朝布特雷拉逼近。 每走一步,黑色的战靴踩在枯叶上,偶尔踩到树枝,发出“咯吱”的声音。 俊逸的面容晕染浅浅的微笑,嘴角却勾起嗜血的弧度。 哪怕那双眼睛含着浓郁的笑意,可所有人都闻到了嗜血的味道,他的笑……没有温度…… 布特雷拉惊恐后退,突然……他脸色狰狞,从腰间掏出手枪,指向叶薄歆。 “臭婊子!老子杀了你!”他疯狂吼出声,手在剧烈抖动。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叶薄歆避无可避,瞳孔微微睁大。 她全身的重量都倚在车门上,这时候,她躲开的速度远不及子弹的速度。 “砰……” 世界安静了,漆黑的夜里,她的视力从来没有那么好过,清楚地看到黑色的子弹旋转,朝她急速飞来。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喉咙再次被人死死扼住,她眸底露出绝望,苍白的唇染满鲜血,轻轻蠕动。 喉咙深处惊恐的尖叫被卡住,她连发声都困难。 所有人都被变故惊呆了,谁也想不到布特雷拉敢在大哥眼皮子底下动手。 就连江亦霆也心头猛然一震,褐色的瞳孔散发张狂的杀气,可也只能眼睁睁看那枚子弹从眼前擦过…… 叶薄歆跟他所在的位置成三十度角,他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 心脏停止跳动,子弹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慢动作播放一样,无端将恐惧放到最大限度…… 死亡,再一次离她那么近…… …… 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攥紧了她的手臂,将她往旁边扯去。 她双腿发软,直接跌进了来人坚硬的胸膛上。 对浑身疼痛的她来说,这点小小的撞击已经算不上什么。 子弹险险从她手臂擦过,再晚0.01秒,击中的就是她的心脏。 布特雷拉素有神枪手的称号,所以菲斯勒才放心让他来跟货交接。 他想瞄准叶薄歆的心脏,就绝不会出现偏差,可惜……遇上了个厉害的对手,能从他枪下救人。 “嘭” 车窗玻璃碎了一地,溅在真皮座椅上,泛着白色的光芒。 玻璃碎裂,飞溅出来。 来人眼眸凌厉,快速搂着女人后退,身子一旋,侧身挡住因为冲击力而四处飞溅的玻璃碎渣。 女人被他紧紧护在怀里,没有受到波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有人刚被布特雷拉的举动震住,看着子弹朝女人飞去,等着血溅当场的血腥画面…… 没想到,不知道突然打哪冒出来个黑影,速度快得惊人,没等人看清他的动作,女人已经落到了他怀里,退离到安全地带。 一身迷彩作训服,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轮廓冷硬的下颌,脚下踩着军靴。 军人? 他们脸色微变,这么多人,周边突然冒出个军人来,他们竟然都没察觉? 是他们的警惕心太弱了,还是他……太强了?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们从没见过有谁身形快如鬼魅,好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能在0.01秒之内从一米距离的子弹下毫发无伤地救出一个大活人。 叶薄歆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又被人一手拽了回来。 这种感觉,就像突然从地狱飞上天堂,浑身轻飘飘,踩在白云上,如梦似幻。 鼻尖是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夹杂着淡薄的汗味。 紧贴的身体,隔着布料,耳边是剧烈跳动的心脏,每秒超过120下…… 她能感觉到拥着她的身躯在轻微薄颤,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她头着,下颌在她发丝上蹭了蹭,微垂的眸溢满柔情。 哭过之后,她脸上被人扇过的痕迹愈发明显,双颊又红又肿,还有她脖子上明显被人掐过的淤青。 靳未南眸色瞬息万变,心疼掺杂着浓烈的杀气,在湛黑的眸里翻滚,最终化作一并锋利薄削的利刃。 眼帘掀起,下颌微扬,眼眸迸发强烈嗜血的杀气,一寸寸绞杀在布特雷拉身上。 蕈: 氚搬蹀描挈霓黉羌删,娓呻昏脓甙旖掠莱浏,即即即…… 第119章 翻脸无情 ,所有人都感觉到那个军人身上散发的浓重杀气,惊愕于他冷峻又好看得过分的脸,那双眸子……冷得让人禁不住浑身发寒…… 布特雷拉闷哼着蹲下身子,没受伤的手刚碰到地上的手枪,江亦霆扔了个眼神给啊顾,啊顾一脚踩上布特雷拉的手臂,脚尖用力旋转,布特雷拉疼得脸色煞白。 啊顾面无表情地捡起手枪,藏到黑色的作战靴左侧。 布特雷拉被他拽了起来,双目圆滚含恨,啊顾在他身上搜刮出一把瑞士军刀,随手别在腰间。 双手轻松一转,布特雷拉的双手被他扭到身后,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噗通”一声沉闷的声响,布特雷拉跪倒在地。 “该死的混蛋!”布特雷拉愤怒地挣扎,浅灰色的眸子闪着强烈的怒火。 有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惊惧后退。 大哥对布特雷拉太狠了,怎么说布特雷拉都是菲斯勒总统的得力助手,大哥就不怕布特雷拉回去后跟菲斯勒总统告状,断了大哥的财路吗? 江亦霆双手环胸,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布特雷拉。 背对着耀眼的车灯,颀长的身影笼罩在布特雷拉身上。 他嘴角含着一丝浅笑,抬脚……踩上了布特雷拉的肩膀,微微使力…… 布特雷拉疼得浑身发颤,双眼带着恐惧对上他……他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惹,临出发前,菲斯勒总统交代他千万别惹毛这个男人,不然就连他也救不了他…… 之前跟这个男人接触过一次,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一身邪魅,并不像心狠手辣之人,所以他心里虽然顾忌,但并没有真正把他放在心底,再怎么厉害,不过是一个军火商,菲斯勒总统怎么会怕这么一个无害的男人? 卡纳诺比他更窝囊,他一路上滋事挑衅,卡纳诺气得脸色铁青,也没真敢教训他,所以……他料定这帮人好欺负。 “江亦霆!你敢伤我,菲斯勒总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顾忌到那边的两个军人,布特雷拉虽然气愤,但理智尚存,压低了声音。 江亦霆笑得坦荡,眸色温柔如水,指尖摩挲着手枪,绯色的唇瓣吹出一口气,凝视手枪的眼神就如同在深情地凝望自己的情人。 手指灵活转动,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布特雷拉,慢慢话算数,刚才说了替你讨回公道。” 江亦霆把枪扔给叶薄歆,朝她挤了挤眼睛,瞥了眼布特雷拉。 “这蠢货就交给你了,随你怎么处置。” 靳未南抬手接过江亦霆扔过来的手枪,江亦霆眯眼,“怎么,你是我女神吗?我把枪给女神,你抢什么?” “女神?”靳未南并不理睬江亦霆,声音轻飘飘,垂眸落在叶薄歆泛红的眸上。 一口一个女神,两人似乎还挺熟捻。 叶薄歆紧了紧外套,掀起眼帘。 “你说真的?” 秭: 淖腥啮俊骁熊,袄巧泠频涓莎饮擞测帷永椰,钷势势钯棠粒町讲帷叉瘭,粥菁室夤彻沥鼹势磉,馗巧巧俟狸弯冲,琴煲幄鹰室彻邋砚町讲,啮讹俟狸煲弯啡…… 第120章 你输了 ,“假的。”江亦霆轻笑。 叶薄歆抿了抿唇,朝他看了一会儿,才伸手去跟靳未南拿枪。 她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她的善良也不是用在这种没人性、连畜生都不如的人身上。 江亦霆虽然亦正亦邪,说话半吊子,但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她基本可以猜出来。 他把这人交给她处置,并不是这人欺负了她,而是他作威作福,得罪了江亦霆。 江亦霆怎么说也是老大,竟然被他威胁,将他的颜面置于何地? 他今天杀鸡儆猴,警醒这帮人,让她动手,是顺手推舟,给她一个人情。 况且……靳未南还在这里,一身军装不是吃素的,江亦霆多少会顾忌几分。 靳未南蹙眉,微微抬高手臂,避过叶薄歆伸出来的纤手。 指尖落空,叶薄歆不解地抬眸,目露疑惑。 靳未南轻轻摇头,他不喜欢她碰枪,更何况还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给的枪。 “没事的……”叶薄歆轻声说,柔和地笑了笑。 三天来遭受的屈辱,还有今晚险些被糟蹋的恐惧,历历在目,如果不让她做些什么,恐怕她则这辈子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她不要一辈子被噩梦纠缠。 靳未南对她柔和,带着乞求的眼神最没有抵抗力,手不自觉地松了下来。 叶薄歆把他的犹豫、为难看在眼底,但最终……他还是松手,决定相信她…… 这一点,让她很欣慰。 叶薄歆把玩着手中的94式短枪,眼底闪过一道阴骛。 拉栓……上膛…… 静谧的夜里,机械的声响在耳边回响。 叶薄歆眼眸平静无波,缓缓抬起。 布特雷拉被一身高大汉压在地上,双手已经失去挣扎的力量。 他听见江亦霆说,随那个女人处置。 心底涌起了恐慌,在那边不停地咒骂。 落到那个女人手里,他还有活路吗? 江亦霆说过,叶薄歆跟他是同一种人,从九年前他们相识,见过几面之后,他就有了这个认知。 不过,她比他幸运。 她有爱她的家人朋友,生活在上流社会,所以她的本性被压制在骨子里,可一旦被激发点燃,她……可以比任何人狠…… 这种狠……并不是丧尽天良的狠,而是睚眦必报,为了活下去,在不触犯道德的底线上,不择手段,让自己站到金字塔来很寡淡,稀松平常。 江亦霆瞟向深情相望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果然……女人什么时候都是软肋。 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 …… 趁着布特雷拉痛苦嚎叫,啊顾悄悄带了八个人离开。 而这一幕,落入了靳未南的眼底。 漆黑的眸起了丝丝涟漪,落在女人腰间的手动了动,另一只手从她脸颊上滑落,顺着手臂,搭在她腰间。 在江亦霆看不到的角度,他五指飞快地卷起袖口,露出一块腕表样式的东西,凭感觉连续摁下了一窜数字。 速度极快,又迅速放下袖口,敛眸,搂紧女人的身子。 啊顾带人上了停在外围的七辆车,那七辆车里藏了枪支弹药,一旦被军方发现,这罪名贩卖军火的罪名就难以洗脱了。 还有一天的行程可以到达边界,那边有人接应,只有出了边境,那就安全了。 车子发动机发出的声响在深夜里很突兀,靳未南脸色微变,朝启动的车子打了几枪。 “让他们停下!”碍于叶薄歆在身边,他还要保护她,并不能发挥所长。 江亦霆看穿了他的软肋,含笑看着他。 “靳长官!干嘛发那么大脾气啊?” “江亦霆,我劝你就此停手!”靳未南把叶薄歆护在怀里,枪口指向江亦霆。 叶薄歆朝江亦霆看去。 她知道车里有枪支弹药,一旦让车开走了,那就没有物证,定不了江亦霆的罪。 可是江亦霆……说心里话,她并不希望江亦霆出事。 江亦霆笑了笑,“靳长官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们要走,我有什么办法。” “不过,靳长官敢单枪匹马来,胆子可真不小,你也太不把我江亦霆放在眼里了。” 江亦霆说完,朝那他们作了个手势,“好好陪靳长官练练手。” 车队离开了现场,投向了黑夜。 靳未南眯了眯眼睛,把叶薄歆护在身后,枪声响了起来,靳未南快速躲避,手指利落地朝他们开枪。 “江亦霆你疯了!”叶薄歆不敢相信江亦霆敢对靳未南动手,他不是应该跟着那几辆车一起走吗? 她不知道靳未南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带来了多少人,按照他的身手,这些人对他构不成威胁。 可问题是,江亦霆还没出手,而她……又帮不上忙,还是个累赘…… 江亦霆好久没有动筋骨了,加入了战局。 双方自动放下枪,徒手搏击。 他们人多势众,靳未南并没有落下下风,漂亮的侧踢,江亦霆挨了一脚,抹了一把嘴角,又扑了上来。 靳未南紧紧抓着叶薄歆的手臂,又怕她被人伤到,眉宇拧紧,可脸上一派轻松。 江亦脸上霆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朝靳未南肩胛上狠狠一踢,靳未南闷哼一声,手臂一松。 叶薄歆被冲击力撞得连连后退,刚站稳,脑门上就顶上了冷冰冰的手枪。 “别动!”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靳未南瞳孔一缩,一脚狠狠踹在江亦霆的腹部上。 江亦霆俊美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动了动嘴角,轻笑。 “靳长官,你输了!” 劫持叶薄歆的是啊顾,他并没有跟车队一起走,出了林子,他把方向盘交给别人,跳下车赶了回来,刚好看到双方交战。 双方都没有动火,啊顾知道江亦霆在拖延时间,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离开这里,把货送出边境。 叶薄歆愤恨地瞪着江亦霆,她不知道江亦霆想干嘛,这个人喜怒无常,根本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靳未南动了一下,啊顾警告地拿枪顶了顶叶薄歆的脑袋,靳未南脸色阴沉,硬生生挨了两脚。 江亦霆接过啊顾手里的枪,一把攥紧叶薄歆的手臂,浅笑,“女神,这可不能怪我啊,本来我是不打算伤你的,谁知道冒出了军人来。” “江亦霆,你!”几次被枪顶着,没有了起初的害怕。 江亦霆挑了挑眉,嗤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是好人吧?你怎么那么傻,多少年过去了,人心是会变的。况且,我们的情分……似乎也没那么要好吧……” “江亦霆,放人!”靳未南痛恨自己的无力,几次让她犯险。 江亦霆抬起眼帘,眼眸灿烂。 “靳长官,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眼前这一幕是不是更加熟悉呢?” 第121章 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今夜江亦霆多次提到五年前,又问靳未南是不是很熟悉,叶薄歆再听不出来弦外之音,那么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江亦霆把她从那伙人手里救出来,也开口说了一句,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她都那么狼狈? 你难道不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熟悉?五年前…… 单对她一个人说,可以说是巧合,那么……世界上的事情真会那么凑巧?诸如类似的话,江亦霆原封不动地说给靳未南。 叶薄歆知道,中间肯定有内情,可眼下的局势,容不得她多想。 “江亦霆,你疯了吧?贩卖军火是什么罪名,你不知道吗?现在还敢劫持军务人员?”叶薄歆唇瓣轻微龛动,用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怒问。 江亦霆呵了一声,收回跟靳未南对峙的视线,眸光深浅不一地落在她脸颊上。 “我说……女神,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我就更不可能放过你了,不然死的就是我,你说……对吗?” 靳未南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江亦霆的脸色变了,不再是起初的玩味戏谑,染上了一抹寒霜。 歆儿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靳未南心底急得不行,可这个角度,他没把握在江亦霆动手之前,把她安全带离。 他对自己的枪法自信,却不敢拿她去赌。 “江亦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的人……我一个没动,就连开走的车辆,我也没有阻止,不是吗?” 哪怕被人拿捏住软肋,处在低劣的下风,面对十多个手持枪支的大汉,他也面不改色,从容淡定。 “好说。”江亦霆浅浅一笑,微微垂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抬起眼来,还是那副浅笑晏晏的姿态。 “靳长官,我救了你的女人,你……欠我一个人情……” “所以……”靳未南站在十几个大汉包围的中间,一身刚正凛然。 “我希望靳长官不要因为过往的私人恩怨,对我怀有偏见,到时候乱说话……” “你威胁我?” “我怎么敢呢?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商人,不小心开罪了靳长官,还希望靳长官大人有大量……” 靳未南冷笑,“小商人?小商人持有枪支?小商人敢跟军官对着干?劫持军务人员,又是什么说法?” “呵!我怕死啊,做生意嘛,多少都会得罪人,为了保命,只好多雇几个保镖,至于枪支……”江亦霆莞尔一笑,“这点算我理亏,踩线了。” 说完,江亦霆凑到叶薄歆耳边低语,“女神,你也不想看到沈思亚出事对不对?” 叶薄歆眼眸微闭,强撑着精神保持清醒,听到沈思亚的名字,心口狠狠一疼,瞬间精神了几分。 “你要干什么?思亚掏心掏肺对你,你敢动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叶薄歆本来控制不住情绪低吼出声,可意识到靳未南在不远处,她不敢让他听见,降低了声音。 江亦霆忌惮靳未南,转而威胁她,她不傻,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良心值几个钱?”江亦霆嗤笑,“动不动她,不在我,在你……” 叶薄歆抬眼看向他,“你想让我闭嘴?” 江亦霆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通,省力气,心情也舒畅。 “聪明!这点枪支弹药扳不倒我的,我的势力盘根错节,挺多就出出血,你也没必要掺和进去。” 叶薄歆隐忍怒气,“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威胁我?” “哎?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交易,懂吗?你引来军方,害我亏了一笔,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到底,我这个人还是顾念旧情的,女神……你说是吗?”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相信以你的聪明,一定不会引人怀疑,对不对?特别是……跟你家长官大人,嘴巴严点……”江亦霆低低笑出声来。 江亦霆松开叶薄歆,朝枪口吹了一口气,轻佻一笑,“我跟女神认识,开开玩笑而已,说劫持军务人员,这罪名可就大了,靳长官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叶薄歆身上没什么力气,被江亦霆松开,差点瘫软在地。 靳未南摆脱团团围住他的人,几步跨上前,揽住她的腰,将她护在怀里。 “还好么?”低沉嗓音里饱含浓浓的忧心。 叶薄歆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撑到了极限,眼前一阵阵发黑,胃里抽疼,可这关头,危险还没解除,她不能倒,不能变成他的累赘。 “没事……”她轻轻摇头,虚弱得连说两个字都废了很大的力气。 靳未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眼神冰冷倨傲地睥睨江亦霆。 “那江先生深夜出现在森林里,别跟我说,你是到这里谈生意来了。” 江亦霆淡淡一笑,手指轻转,把短枪插进腰间。 “这倒没有,不过,我听说这里风景秀美,最近刚好休假,度假来了。”江亦霆说着低劣的谎言,却一本正经。 没有人会相信他的鬼话,可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靳未南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落在江亦霆身上,似乎也不急着去追捕那几辆离开的车。 沉默的功夫,几个穿着迷彩作训服的人拨开丛林,闯了进来。 七人,把江亦霆一伙人团团围住。 江亦霆没有发话,他们那伙人只能警惕地跟冒出来的军人对持,脸色一变再变,只有江亦霆,淡定地扫视了一圈。 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他也知道,靳未南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这伙人虽然有十多个,人数上完胜靳未南,可……老三带出来的这批人,素质太差…… 靳未南带出来的,可是尖锐的特种兵,堪称……以一敌百…… 最后发生了什么,叶薄歆不知道,看到救兵来了,心底紧绷的一根弦松弛了下来,眼睛一闭,软绵绵地倒在靳未南怀里。 …… 叶薄歆的身体很虚弱,在医院一轮检查下来,什么毛病都暴露了。 手里捏着一张检查单,各项数据指标罗列在上面,一面听着医生解释,靳未南的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夕的黑幕。 医生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连声音都没有了。 眼前的军官,脸色太吓人了。 作为医生,他觉得这些都是小毛病,好好调理就好了,怎么这位长官摆出罗刹脸来,是对他的工作不满意吗? “继续。”靳未南吐出冰冷的字眼,掀起眼眸,凉凉地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抖了一下,钢笔在病历上划了长长一笔。。 连忙把笔盒盖上,合上了病历。 从科室出来,靳未南的脸色还没缓过来,阴骛得吓人。 走廊人来人往,不乏穿橄榄绿军装的军人。 这里是市军区医院,军人素质高,走廊上很安静,没有一般医院里的喧闹声,就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偶尔有市民来看病,也被这种肃穆安静的氛围渲染,轻手轻脚、低声交谈。 靳未南长相出色,一身沉稳气势,走路都带有一股清贵的气魄。 走在路上,引人纷纷侧目。 刚拐过走廊,眼波微动,脚步停了下来。 落地玻璃窗前的吸烟区,一身黑色剪裁得体西装的男人单手搭在栏杆上,指尖氤氲烟雾。 深刻的眉眼透露着男人的高深莫测,薄削的面部轮廓被一层光线浅浅笼罩,却丝毫没有消融面容上的冰冷。 他的冷……发自骨子里,好像天生就是冷情冷性之人。 有半年多没见,这个男人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似乎更加严重了。 他明明站在那里,身上却没有一丝人气,冷漠疏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绝然出尘。 跟这个喧嚣繁华的世界格格不入。 靳未南曾经有过一段叛逆的荒唐岁月,他的冷漠并不是天生,而是后来经过岁月历练,沉淀下来的沉稳。 而眼前这个男人,从出生开始,就不苟言笑,像一个机器一样,听从奶奶的安排,在既定的人生轨道上行走。 “哥……” 像小时候一样,这一声哥看似没什么感情,却只有兄弟俩听出其中味道。 一母同胞,自小没有自由,相互扶持,他们的感情,隔了多少年,始终不会变。 靳未南的性子并非天生如此,小时候他贪玩,偷偷跑出去,被奶奶发现后,拿着皮鞭抽打。 靳未南一言不发,把他护在身下,一言不发替他承受皮肉之苦。 靳未殣……曾经是他的避风港,用他弱小的身体,带着他一片乐土。 很难想象得到,像靳未南这种强大沉稳、能力变态的人,曾经竟然也需要人保护。 靳未殣收回悠远的目光,夹着香烟的手在垃圾桶上弹了弹,才抬起双眸。 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温度,突然看到半年多未见得弟弟,也没有一丝惊诧,或者惊喜。 靳未南身上还穿着军装,昨晚把叶薄歆送到医院后,陪了她一晚上,整宿都没有休息。 这几天,他瘦了很多,冷峻的面容憔悴疲倦。 今早去附近的超市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顺带整理了一下仪容。 靳未殣穿着低调内敛,身上的西装是意大利纯手工制作,奢华而不外露,完美地衬托了他的身价。 黑色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白色衬衫衣袖,金色的袖口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手腕上的表盘镶嵌了细碎的白色钻石。 他身上这一身行头,少说也不下百万。 “怎么?病了?”靳未殣捻灭了烟蒂,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靳未南朝他走了几步,在他身旁站定,偏头凝视这个半年多没见的大哥。 “没有,陪人来的。”他并不希望家里人知道叶薄歆的存在,大哥不是多话的人,但他现在还不想把她介绍给自己在乎的亲人。 很多事情,还没解决,他不想家人再掺和进来,把情况搞复杂。 靳未殣淡淡嗯了一声,扫过他手里的单子。 “有事忙就去吧。” 两个性子沉默的人站在一起,是真没什么话题聊,一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一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没有丝毫交集。 家人……亦是他们的禁忌…… 可一人军装、一人西装,站在一起,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靳未殣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面无表情地接起。 “妈……” 靳未南眉眼间滑过一抹诧异,他并没有避开,坦荡地听墙角。 靳未殣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 说了几句话,他突然侧眸看向靳未南。 靳未南猜想电话那头提到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念叨,轻微摇头。 靳未殣了然,从容地应付母亲大人的盘问。 靳未殣的公司总部在京城,这一趟来y省出差,没想到遇上了半年多没见的弟弟,两人许久没见,却双方都有事忙,并不打算聚一聚。 江颜为两个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在电话里揪着靳未殣抱怨,抱怨大儿子为了公司不着家,抱怨二儿子半年不见人影。 靳未南听着大哥的回话,无声地笑了笑。 靳未殣听母亲教训完,挂了电话。 “很好笑?”难得的,平静的眼底掀起一丝威胁。 靳未南干脆笑出声来,揶揄地看着自家大哥。 “妈又给你介绍对象了?” 靳未殣并不忌讳,反而坦率地承认了,“嗯,世伯家的女儿。” 第122章 你嘴巴出血了 ,靳未殣把玩掌心的手机,微微垂眸,干净白皙的脸颊紧致光滑,卷长的睫毛半掩住眼底的情绪。 他这一趟来y省出公差,江嫣也不让他喘息,见缝插针给他安排对象。 从京城到各省,她把所有适龄的世伯闺女、门当户对的豪门名媛摸了个底,他到哪出差,她就让当地的富甲名绅跟他联系,带上女儿变相相亲,偏偏他从小养成良好的教养,让他对长辈拉不下脸来。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江颜就是逼他定下来,不然就是毫无休止的相亲,她不信没人能打动榆木疙瘩一样的儿子。 这次是y省当地有名的花卉富豪的女儿,那人听说是父亲大学时期的同学,可是不是真的,似乎没那么重要,反正江颜让他处处,他就抽空敷衍,成不成,不都在他么? 没想到世伯昨夜突然进了医院,他今早在分公司开完会,接到江颜的电话,江颜让他代表父亲去看看老同学。 居于教养,这事推脱不了。 “少幸灾乐祸,要不是有我挡着,妈都杀到你部队去了。”靳未殣淡淡扫了他一眼。 “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靳未南不以为意,眯眸浅笑,“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有看得上眼的?” 靳未殣指尖僵住,敛眸,把手机塞进裤兜里。 眼眸笼上了一团迷雾。 “听你这话,有中意的了?” 靳未南轻笑出声,既没否认,也没点头。 深深看了靳未殣一眼,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单子,“忙去了。” 脚步沉稳,大步朝电梯间走去。 “小南。” 靳未殣唤了他一声。 靳未南站在电梯前,摁下电梯按钮,偏头看他。 靳未殣朝他走过来。 “有空回老宅一趟吧,妈整日念叨你,爸虽然嘴上不说,但经常对着你送给他的那副黑玉棋发呆。” “有空再说。” 电梯门打开,靳未南走进去,靳未殣随后跟了进去。 靳未南摁了七楼,问他:“哪楼?” “一楼。” …… 叶薄歆醒来,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有一瞬间搞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刺入眼底,她抬手遮住眼睛。 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 她的动作幅度太大,扯动了针头,血顺着滴管倒流一截。 她蹙眉,手摊平放在身侧,滴管里的药液顺畅流下来,血液又流回了她体内。 怔怔地打量周遭的环境。 纯白色的天花板,对面的墙上镶嵌了黑色的液晶电视,床头挂了一瓶吊针,输液管正往她手背上的血管输送药液。 旁边有一派崭新的木柜,半米高,上面的果盘上摆了时下新鲜的果蔬,旁边还有两个白色大的袋子,印着超市的标签。 隐隐看到,里面装了一些生活用品。 鼻尖萦绕淡淡的药水味,似乎还有一缕清香。 窗外刺眼的阳光被米色的窗幔遮住,稀稀疏疏漏出几缕。 在她床头的右手边,摆放了一只花瓶,里面插了几朵百合花,娇艳欲滴,散发着清幽淡雅的香气,盖过了本来浓烈的药水味。 房间并不大,设备却很齐全,干净整洁。 叶薄歆回过神来,双手撑起身子,一阵眩晕袭来,她又倒了回去。 缓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靳未南……江亦霆……军火商…… 一切就像做梦一般,虚幻得不真实。 叶薄歆静静地躺着,脑袋又隐隐作痛起来,身上的零件像被拆过一样,哪哪都疼,叫嚣着跟她抗议。 特别是手腕、脚踝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脖子被白色绷带束缚住,她想动一下脖子都困难。 脸颊麻木,她动了动嘴角都没有知觉。 她挫败地躺着,身子绵软无力。 也不知道谁送她来医院,靳未南又去哪了? 想到自己经历了一场劫难,醒来空荡荡的病房只有她孤零零一人躺着,没人守候,想想就心酸。 自怨自艾了一会儿,等那股眩晕的劲头缓过来。 她爬了起来,双脚刚沾地,病房门口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笔挺洁净的军装入眼,修长的双腿包裹在迷彩裤里,衣襟上开了一颗扣子,性感的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下颌光洁干净。 叶薄歆露出喜悦的笑容,对上那人遥望过来的眉眼。 靳未南头疼地看着一醒过来就不安分的女人,他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敢赤脚下地。 靳未南指尖捏着病例单子,转身带上门。 叶薄歆心虚地缩了缩脚趾头。 靳未南蹲在她面前,蜜色的手掌托起她洁白的双脚,单膝跪地,轻轻搁在膝盖上。 叶薄歆一惊,想抽回脚,却被他牢牢抓住。 “别动。”警告地瞟了她一眼,又抽出纸巾替她轻轻擦拭脚底。 他进门的时候,脱下了军帽放在一旁的小柜子上。 从她的角度看,光洁的额头……笔挺俊朗的鼻梁……蜕皮泛着血丝的唇瓣…… 心口抽搐一疼,她怔怔地伸出手。 他诧异地抬头,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伸手去摸了他的唇。 瞳孔里的波纹荡了一圈又一圈,她像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窘迫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 指尖似乎还停留温软的触感,他呼出的气息洒在指背上,清浅撩人。 五指张开,抓着身侧的床单。 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 “我是看……看你嘴巴出血了……”她避开他含笑的眸子,瞥见一旁被他放在地上的餐巾纸,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想帮你擦擦……” 见鬼的,叶薄歆觉得自己没脸了,这么拙劣的借口,他会相信才怪! 靳未南见她窘迫得不敢抬起头来,愉悦的笑声溢出唇瓣,眼眸染上了暖色。 他唔了一声,朝她跟前凑去,“那你继续?” 突然放大的俊脸打得叶薄歆措手不及,瞳仁颤了颤,对上他眸里的玩味。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心尖浅浅一烫,靳未南不自觉地收紧手里温润如玉的脚,眼眸透出灼热。 他有多久没见她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了? 叶薄歆浑身不自在,他的手很温热,带着粗糙的触感,从她细嫩的脚心传来丝丝悸动,心跳兀自加快,脸颊也传来热度。 她现在的脸……肯定红透了…… 叶薄歆不想在他面前丢脸,抬起手来想搓一搓脸颊,却忘了右手上还挂着吊针,一下子扯动了针管。 “啊……”叶薄歆惊呼出声。 血液倒流进输液管里,手背上顿时青肿一片,凸起了一大块,看着很吓人。 靳未南刚帮她把两只脚擦干净,收拾了一下揉成一团的餐巾纸,扭头扔进垃圾桶,就听到她的惊呼声。 心头一紧,拧眉看向她。 手背上惨不忍睹,他胸口像是被石头堵住,喘不过气来,面色阴沉地瞪了她一眼。 叶薄歆怯怯地收回目光,不慌不忙地侧身,想摁下床头的紧急按铃叫医生过来。 一只手臂越过她的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啊,可了不得,开口闭口不是钱,就是帅哥,看到个好看的,那眼睛就像看到猎物的饿狼一样。 叶薄歆禁不住笑出声来,靳未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掀开被子,扶着她躺回去,捻起被角,盖到她的小腹上。 “要睡吗?” “不困。”叶薄歆摇了摇头。 靳未南帮她把床摇了起来,坐到床边,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第123章 梦里那个人,就是他 ,叶薄歆浅笑着扬了扬扎针的左右,“这下好了,两只手都废了。” 靳未南眼眸一冷,抓住她乱动的手腕,“别乱动,等下针孔歪了,血又要倒流回去。” 她本来想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谁知道吃力不讨好,干脆乖乖闭上了嘴巴。 靳未南也不说话,目光在她脸颊上流连,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薄歆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在他面前,她脸皮似乎挺薄。 “昨天我昏倒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叶薄歆扯了扯他的袖子,说话的时候,微微仰头看他,目光清澈如水,干净得让人觉得不沾染一丝杂质,让人觉得温和又淡雅。 靳未南喉头一紧,伸手揉了揉她凌乱的短发。 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帮她调整了坐姿,摸到她的手臂微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侧身拿过空调遥控器,升高了温度。 似乎嫌弃室内太暗了,他还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幔。 明亮的阳光一下子流泻进来,病房里笼罩上了一层暖色,没之前阴冷乏味了。 他站在阳光底下,深邃的轮廓如同上帝亲自持刀雕刻出来的精品,一勾一勒,完美得无可挑剔。 叶薄歆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暗自撇了撇嘴巴。 昨天叶薄歆昏倒后,靳未南急着将她送去附近的医院,江亦霆也没有反抗,浅笑着目送靳未南离开。 靳未南自己开车,一面给人打电话,让他们备直升机在外面等候,他一出去,立马上了直升机,赶往最近的军区医院。 季简宁几人留下看住江亦霆一伙人,跟y省警方取得联系,让他们赶过去抓捕人。 叶薄歆几乎瞬间脱口而出,“那江亦霆呢?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被枪毙?” 毕竟涉足军火买卖触犯了刑法,严重的话,基本没活路可言。 靳未南削苹果的手一顿,怀疑地盯着她看。 “你为什么认为他会被枪毙?”顿了顿,深眸微动,“还是……你知道些什么?” 他错了,跟他们呆在一起三天三夜,她又怎会不清楚那伙人是干什么的。 只是……他不想她牵扯进去,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不适合血腥黑暗,活在阳光底下,那双清澈的眼睛才会永远都不褪色,那么干净。 叶薄歆一怔,清浅一笑。 “他们手上有枪,而且还绑架了我,难道不会受到法律的惩罚吗?” 江亦霆警告过她,让她嘴巴严一点,别说不该说的话,特别是对靳未南。 至于是什么话,两人心知肚明。 她作为目击者,看到他们运送军火,将来江亦霆出事被起诉,那势必让她出庭作证,江亦霆显然猜到了这一点,才让她闭嘴。 就是不知道,那批东西,有没有落入警方手里。 不管江亦霆会不会真对沈思亚动手,她都不敢拿沈思亚的性命去赌。 就像他所说的,人心是会变的,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她不敢赌江亦霆对沈思亚还有情。 …… 叶薄歆刚醒来,精神头不太好,跟他说了一会儿话,人就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呼吸清浅地喷薄在他的脖颈上,双眸微闭,睫毛却轻轻颤栗。 薄刃的眼皮底下,圆润的眼珠子在快速转动。 都说人在睡梦中,大脑还在工作,眼珠子也会一直转动,直到进入深层睡眠。 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闪过很多幻影,有她熟悉的,也有很陌生的破碎画面。 潜意识里,她清楚那些并不是梦,而是她过去的记忆。 有些画面越来越清晰,心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身子摇摇欲坠,站在悬崖边上,坠入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渊,身体被刺骨的冰冷侵袭…… 大脑迷迷糊糊,有人在她耳边焦急地呼唤,脸颊传来一阵阵刺痛,就像被冰刃刮过。 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湛黑却充满担忧的眸子。 靳未南帮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心疼地搂紧了她,贴着她的耳骨柔声问:“做噩梦了?” 他不清楚过去的三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可是……他的姑娘坚强得让他心疼…… 不哭不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如果不是刚才梦魇,恐怕他都要被她高超的演技骗过去了。 她睁着一双迷茫大眼睛望着他,似乎还没缓过来。 双眸褪去了血丝,干净澄澈得像雨后蔚蓝色的天空。 叶薄歆眨了眨眼睛,过去五年,一直纠缠着她的噩梦里,模模糊糊有个人影,很高大挺拔,她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面容。 因为他一直背对着她,她每次想要靠近,那个背影就消失。 可是刚才……那个人转过身来了…… 是靳未南…… 如果放在之前,她没有从宋一嘴里知道过去的事,她可能会觉得荒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靳未南侵入了她的生活,她自动把他带入到梦里…… 现在……她没法相信那是假的,梦里那个人,就是靳未南…… 可是为什么……他带给她的,是无穷无尽的噩梦? 靳未南见她紧紧皱着眉头,看他的眼神很古怪,他一怔,不知道她究竟梦到了什么,为什么用这种诡异的眼神看他? 修长的手指在她脊背上轻拍,薄唇吻上她的眉心。 性感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有我在。” 叶薄歆睫毛轻颤,卷翘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被他摁在怀里,清冽的气息充斥鼻尖,她缓缓闭上眼睛。 心底隐隐有了决定。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第一次,她为感情退步,希望……结局不要让她后悔…… “你一直在这里陪我吗?”叶薄歆窝在他怀里,轻轻地蹭了蹭,乖巧得像只慵懒的猫咪。 靳未南本来还担心她,现在她一句柔糯的话,让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嗯。” 跟她在一起,他总是特别容易笑。 “刚演习完,基地那边不忙吗?会不会耽误你?” “不会,交代他们去处理了,这几天我陪着你。” 靳未南深不见底的湛黑瞳仁里,看着叶薄歆……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情。 他抬手帮她把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撩拨到了耳后。 指尖的温度像电流一样,迅速传遍了叶薄歆的全身,血液的流速快了起来。 耳垂嫣红得像美丽的花瓣,娇艳欲滴。 靳未南心口一热,竟想含进嘴里,好好品尝一番。 这么想着,而他……也真那么做了…… 叶薄歆闭着眼睛跟他说话,耳垂传来温热的触感,好像卷进了什么潮热的地方里。 他的喘息声越来越清晰,叶薄歆意识到了什么,脸颊轰地变得绯红无比,绚烂无暇,像天边日暮苍山上的晚霞。 “你……”叶薄歆大窘,想伸手去推拒他,他却像事先猜到她会有什么反应一样,双手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避开她的伤痕,明目张胆地调戏她。 叶薄歆受不了这种亲昵,他带给她的感觉太强烈,被他含着耳垂,浑身却变得软绵绵,好像踩在云朵上,飘忽不定。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先前对他的畏惧,也在这三天里,彻底消散。 比起那帮没人性的畜生,他完全没什么可怕的地方。 起码,他不会伤害她。 之前想不通的,现在隐隐有了答案。 他……是喜欢她的吧? 所以才在震怒之下,对自己下狠手。 他在她面前剥开心扉,可她却无法理解,拼了命地逃离、躲避…… 那时候,他又有多心寒? …… 季简宁把车停在医院广场外的停车位上,打开车门下车。 这时,身边经过一辆黑色的林肯加长商务车。 季简宁随意一瞟,缓缓升起的车窗里,一张冷漠的脸直视前方。 季简宁一怔,转过身再看。 车子已经滑了出去,速度渐渐加快,车窗也彻底封死。 鹰希手里捧了一束百合,别扭地下车,右手还拎着一袋水果,一脸阴沉地站在车旁。 “季尉长,你在看什么?” 季简宁收回疑惑的目光,小声嘀咕,“不可能啊,大哥怎么会来y省?车上还坐了一个女人,开什么玩笑。” 季简宁之前给靳未南打过电话,知道叶薄歆在住院部七楼,拿过鹰希手里水果袋,率先朝医院大楼走去。 “季尉长!花!”鹰希追上去,手里捧着一束花,病人、护士纷纷朝她看来,她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想把花塞给季简宁。 “你拿着啊,我又不是女的,捧着花像什么样子,有辱我军人的形象。”季简宁迈开大长腿。 鹰希气得想把花往他后脑勺上砸去,可是……有辱她军人的形象。 一路上黑着脸,跟季简宁乘坐电梯,来到了七楼。 季简宁在值班台询问护士,小护士一看对方是位年轻帅气的军官,脸上挂上娇羞甜美的笑容。 鹰希看在眼底,不由地冷笑。 一个小白脸,竟然也有人喜欢,这帮人是瞎了眼吗? 季简宁顺着护士的指点,来到了704病房外。 病房门是关着的,医院为了保护病人的**,并没有在门上开一块透明的玻璃板,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季简宁抬手想敲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改变了主意,直接旋转门把,推门进去。 第124章 尴尬到了极点 ,看到眼前辣眼的一幕,季简宁怔了一下,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退了出来,看了一眼牌室。 没错啊。 季简宁单手环胸,一手拎着东西,倚在门边上,左脚一勾,门就被他推开。 从敞开的大门,能清晰地看到病床上,一抹橄榄绿军装的男人搂着怀里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女人把头埋在他怀里,脸颊上一片醉人的酡红…… 男人半靠在床头,由于侧着身子,从门口能清晰地看到两人的面容和动作。 修长的手指挑起女人尖细的下巴,薄唇在嫣红娇艳的耳垂上流连,轮廓分明的沉稳面容上,浮起一抹少见的绯红。 女人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角,半眯眼眸,娇弱地承受男人的轻薄。 窗外阳光明媚,淡淡的光晕漂浮在两人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鹰希捧着手里的花,撞见眼前这一幕,花束险些从手中脱落。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漆黑的眸里露出惊愕。 在她心里,那个人就像天上的皎月一般,让人瞻仰,却不敢亵渎。 她以为……他跟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他冷漠疏离,不会动情,不会跟别的女人亲昵,洁身自好,不沾染尘世的俗气。 可是……原来那只是她按照心底的幻想,塑造出来的人…… 私底下,他也会跟他喜欢的女人耳鬓厮磨…… 他……不过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平日里那么严肃正经的一个人,竟也会不顾忌旁人的眼光,在病房就跟女人亲热。 心里的幻想幻灭了,鹰希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脸色转瞬煞白无比。 即使路上季简宁已经跟她说过,叶薄歆是他的妻子,可她还是很难想象,这两个人竟然是夫妻…… 更没想到,原来他们私底下的相处模式竟是这般温馨。 怪不得听到叶薄歆失踪,他会发那么大的怒火,找人的时候,他焦急暴躁得失去了所有的冷静…… 靳未南对外界有敏锐的洞察力,门口传来动静,他已经察觉到了,却来不及收回暧昧的姿势,眼角余光扫过去。 瞥见季简宁,指尖僵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离开女人绯红的耳垂,攥紧她的手心。 怕她脸皮薄,经不起玩笑,便把她摁在怀里,帮她捻了捻被单。 季简宁看他淡定自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挑了挑眉。 “我说,大白天的,把客人拒之门外,自己关起门来亲热,不太好吧。”季简宁笑吟吟地望着靳未南,又朝闭眼窝在男人怀里的女人瞟了一眼。 一瞧就知道那个女人还没发觉门外有两双眼睛把病房里的美景尽收眼底,如果她知道了,现在就不会懒洋洋地窝在男人怀里,而是惊得跳脚。 叶薄歆心口还在快速跳动,乍一听到一道戏谑的男声响起,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猛地睁开眼睛。 季简宁朝她挤了挤眼睛,那眼神分明在说,我什么都看到了,不必害臊。 叶薄歆窘迫得想拉起被子把自己的脸捂住,可也只是想想而已,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傻帽才会做。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小女生,虽然也会害臊,但她想到的不是躲避,躲避解决不了问题,怎么解决问题才是她关注的点。 叶薄歆朝季简宁咧嘴一笑,温婉典雅,恰到好处的笑容,再配上她脸颊上还没消褪的绯红,不胜娇羞。 季简宁一怔,倒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坦荡的态度让他不好再揶揄。 同时,心底也有了新的认知。 靳未南喜欢她,并不是毫无理由,起码比起上流社会里矫揉做作的名媛,她算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叶薄歆露出礼貌温婉的笑容,却在瞥见站在季简宁身侧的女人时,眼眸顿了一下。 鹰希怎么也来了? 那她也看到刚才那一幕了? 面对鹰希涣散的目光,叶薄歆没那么坦然,反而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叶薄歆不动声色地推开靳未南的手,安静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鹰希脸上一片煞白,她不是看不见。 她不想给鹰希难堪,也不想在她面前炫耀什么。 靳未南那么优秀,鹰希喜欢他,没什么不对,撇开靳未南,她不否认自己很欣赏鹰希。 靳未南被她突来的动作搞得一怔,不过想到门外还有两个碍眼的人在,也就随了她去。 “有事?”靳未南没有搭理季简宁的揶揄,双手环胸,淡然地靠在床头。 深邃的瞳孔散发着疏离的光芒。 轻飘飘的两个字,季简宁却知道他不悦了,嫌弃他打扰了两人的二人世界。 就连下逐客令都那么隐晦。 季简宁冷嗤,既然他不明说,那他装傻好了,才不会让他心里舒坦。 “有事。”季简宁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睨了靳未南一眼,轻笑,“探病来了。” 季简宁把水果从袋子里掏了出来,瞟了一眼果盘。 果盘上面摆满夏季的水果,应有尽有,色泽鲜艳,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的货。 季简宁暗自翻了个白眼。 得,看来他这袋水果白买了,他还是拎回去自己吃吧。 “大队长好!” 鹰希回过神来,捧着花进门,忍住不去看那人的脸。 靳未南淡淡唔了声。 见季简宁把掏出来的水果又放回袋子里,顺带捡了果盘里的几个黑金刚莲雾。 鹰希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季简宁把袋子放在一旁,嘟囔着说:“反正你这里水果那么多,又吃不完,我还是带点回去自己吃好了。” 鹰希无语了,没见过来探望病人,还把人家的东西带回去的。 季简宁算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靳未南淡淡扫了他一眼,嘴角隐隐有抽搐的迹象。 “检长好!尉长好!”叶薄歆装作没听到季简宁的话,礼貌地跟两人打招呼,跟浑身带刺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季简宁要是没见过她的冷眉竖眼的模样,险些都要被她温婉恬静的模样骗了。 老大找个什么女人不好,偏要找一个多面玲珑的,这不给自己找罪受吗? 季简宁暗自摇头,却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嫂子好。” 随口一句嫂子,在鹰希勉强平静下来的心湖上掀起了涟漪,她不由地抬眼去看那个男人的脸色。 靳未南垂眸凝视着躲到边上的女人,深邃的眼底隐隐有细碎的光芒在闪耀,类似温柔的东西…… 就连他身上那份……谁人看到都会忌惮不已的沉稳从容,都给掩盖了过去…… 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会对妻子浅笑的丈夫。 一声嫂子,也让叶薄歆脸上端庄的笑容出现了一丝皲裂,她尴尬地笑了笑。 鹰希沉默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捧着花。 看起来很别扭,她好几次想把花扔了,可是季简宁说探病一定要送花。 鹰希攥紧了手里花束,紧抿的唇瓣动了动,艰难地说了句,“嫂子好。” 季简宁挑了挑眉,睨了她一眼,牵起唇瓣的弧度。 孺子可教。 叶薄歆尴尬到了极点,之前她无意瞒着鹰希,但她确实给过鹰希凌磨两可的答案。 也不知道鹰希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估计不好受吧。 叶薄歆朝她笑了笑,想起身招呼她,却被靳未南一把摁住了肩头,朝她轻微摇头,示意她看看自己的状况。 叶薄歆一窘,歉意地笑了笑。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不算大,却很清净,门外偶尔有人走过,也能清晰地听到脚步声。 靠着门口的那堵墙,有一排米色系的沙发,旁边有饮水机。 季简宁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家一样,抬脚朝饮水机走去,接了一杯,仰头咕噜喝下,又接了第二杯,坐在沙发上。 他朝着傻楞在那的鹰希扬了扬下巴,“鹰检长,堵在门口干嘛呢?赶紧把花插到花瓶里,过来坐啊,昨天晚上站了那么久,你不累啊?” 季简宁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完全是上司对下属的吆喝。 鹰希黑着脸瞪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让我插花?”声音一下子拔高,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她之前连花碰都没碰过,在部队里快十年了,也没什么人给她送花,今天不但捧着一束花在医院里招摇,现在还让她去插花。 这种精致的活,她干不来。 “呃……有什么问题吗?”季简宁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朝叶薄歆投去疑惑的目光,“你一个女人捧着花进来,不是你去插,难道要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去啊?” 鹰希没想到他长了一张小白脸,内心的大男子主义却那么重,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薄歆倒是看出了季简宁故意在逗鹰希,悄悄弯了弯嘴角。 “你去帮检长把花插一下。”叶薄歆拽了拽靳未南的衣袖,清澈的眸里,浅浅流过清润的泉水。 插花这种事情,靳未南也没做过。 床头那一瓶,还是他昨晚掏钱让护士去附近的花店买来的,后来也是护士插好放在床头。 不过……既然是她开口了,那他听就是…… “给我吧。”靳未南抬脚朝鹰希走去,朝她伸出了手。 鹰希一怔,没想到他会那么听叶薄歆的话,就连季简宁那个小白脸都说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才不干插花的事,那眼前这人呢? 他那双手是用来握枪的,什么时候也甘心干起琐事来? “大队长,还是我来吧。” 鹰希没有把花递给他,反而自己绕过病床,走到临近窗口那一侧,紧锁眉宇瞪着眼前这一瓶还沾着露水、娇艳纯净的花。 无奈叹息,认命地把透明的玻璃瓶拉到眼皮子底下,左手捧着花束,右手抽出一朵朵淡雅素净的百合,比划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 季间宁靠在沙发上,伸直了双腿,单手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端着一次性杯子,轻轻摇晃。 笑意盈盈地看着鹰希的背影。 一杯白开水,被他喝出了红酒的味道。 鹰希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追随,黑着脸瞪他,因为气愤,干脆也不想着怎么插才好看了,三两下就抓起一大把,狠了命地戳下去。 叶薄歆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她怎么感觉鹰希拿花泄愤,把花瓶当成季简宁来戳了? 一瓶好看的花被她塞得满满的,一朵挨着一朵,没了先前的赏心悦目,看着还有点别扭。 季简宁不由嗤笑出声,“果然不是女人,惜花之心都没有。” 靳未南关了门,朝沙发那走去,抬脚踢了踢季简宁,示意他腾个地。 “别啊,你把嫂子扔在那,跟我占地盘干嘛?”季简宁不怕死地继续调侃,人却往旁边挪了挪。 沙发那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都是部队里的事情。 鹰希插好了花,闻到手心散发清香,皱了皱眉,到洗手间洗手去了。 她一出来,叶薄歆给她递了一包餐巾纸。 鹰希接过,抽出几张擦拭。 叶薄歆一时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了,反倒是鹰希豪爽惯了,瞟了一眼在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淡定地拉过一把椅子,直接背对门口,在叶薄歆床边坐下。 鹰希例行公事地关心了她几句,又问她是怎么遇上那伙人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鹰希坦荡的双眼,叶薄歆有点心虚,毕竟单独行动的馊主意是她出的,后来她们有没有赢,她还没来得及问靳未南。 第125章 她的语气是淡淡的娇嗔 ,叶薄歆不太愿意提起那三天发生的事,对她而言,那是噩梦般的存在。 殴打、辱骂、饿肚子,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神经高度警惕,逼得她濒临崩溃的边缘。 叶薄歆淡淡一笑,几句话带过。 鹰希见她脸色微僵,神色也有些不对劲,想到昨晚看到她,一身伤痕,身上又披着男人的风衣。 心底隐隐有了猜测,那帮人不是什么善类,难道她…… “我出去一会儿,想吃什么,帮你带回来。” 靳未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床边,眸光浅浅落在她脸颊上。 叶薄歆看向几步走到他身旁的季简宁,季简宁朝她挑眉笑了笑。 她猜,两人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说,不好让她们听见。 鹰希听到身旁传来声音,站了起来,自动往旁边挪了挪。 靳未南神色自然地帮她捻了捻被角,又调整了一下输液的速度。 “只要不是白米粥,什么都可以。” 叶薄歆最讨厌白米粥,提起来连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是淡淡的娇嗔,眼眸里似含了水,潋滟生姿。 靳未南心头一动,垂眸看着她那苍白的小脸,淡淡地笑了。 季简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酸溜溜地说:“啧,欺负我孤家寡人呢,受不了了,我先出去。” …… 季简宁靠在病房对面那堵墙上,旁边有一排供人休憩的长椅,三两个病人聚在一起聊天,声音很小,完全不会影响到病房里的人。 靳未南很快走了出来,带上门把,轻轻将门关上。 朝季简宁睇了一眼,季简宁站直身子,跟他朝外走去。 不时有护士经过,侧首看两个外貌出色的军官,他们似乎习惯了这种到哪都被凝视的眼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两人拐过走廊,来到了电梯间,朝前再走几步,拉开楼梯间的门,靳未南单手撑着门板,示意季简宁进去。 医院里的楼梯间基本没人使用,隔音效果很好,没有回音,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楼梯成回旋状,一直蜿蜒到一楼大厅。 靳未南抬脚往楼上走去,看了一圈,又伸头朝下望去,发现没人,才开口问:“说吧,什么事?” 刚才在病房里,季简宁虽然在跟他汇报演习善后事宜,但他总欲言又止,频频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知道他在顾忌叶薄歆。 季简宁双手环胸,倚在门板上,脸色少见的严肃。 “昨晚根据你发过来的位置,我们的人尾随过去,今早在他们出境前,把人和货扣押了下来,已经交由警方接手了。” 季简宁说的是江亦霆那伙人,昨晚江亦霆故意拖延时间,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束手就擒,被军方拘留,转而交给一直严打贩卖军火的y省警局。 一夜时间,足够那帮人出境,江亦霆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却不想靳未南早在出现前,不动声色地在车上动了手脚,把随身携带的追踪定位仪放到了其中一辆车上。 后来趁江亦霆不注意,传讯数字代码给基地,让萧纯派人追捕。 靳未南淡淡点头,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季简宁睨了他一眼,继续说:“人赃并获,江亦霆本来是逃不过法律的惩罚了,可是谁知道突然冒出了个人,说那批货是他瞒着江亦霆偷运的,江亦霆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一普通的商人。这种鬼话,谁相信呢?” “偏偏,那个江亦霆不知道有什么神通,请到了国际上颇负盛名的专理刑事案件的华裔律师何律,这个人精通国际犯罪法,三言两语就帮江亦霆脱了罪,又有人出来认罪,警方那边很头疼,就这么放了江亦霆,他们不甘心,可是不放,他们反倒贼喊捉贼,说要起诉警方,侵犯江亦庭的人身自由权、名誉权。” 季简宁也没见过那么嚣张的人,都入局子了,还不安分,言语间处处挑衅警方,又让人奈何不得,更可气的是那个何律,不分是非黑白,助纣为虐,社会上就是有他们这种人存在,黑帮才会那么猖狂、肆无忌惮。 季简宁气不过,骂了一句,他们军方忙活了一晚上,得到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我就不明白,那个什么何律在美国纽约的律师事务所任职,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国?就好像事先约好了一样。还有那个江亦霆,他一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手机、电子设备都被收缴了,那帮人怎么知道他出事了?一个接一个出来帮他大队长之前有个女朋友,不过她因为出任务身亡了,那个人……” 叶薄歆垂眸,原来鹰希也知道。 “是我……”叶薄歆的声音很轻,鹰希却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说你死了吗?” 叶薄歆莞尔一笑,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不过面对鹰希,她只说了一句,“谣言不可信。” 第126章 苍白的小手攥着他的袖口 ,门口传来一声闷响,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一下子惊到了病房里的两人。 叶薄歆扭头去看,门口那人脸色煞白,握在门把上的手倏地收紧,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就连那双深邃的黑瞳都渐渐褪去了色彩,笼罩上了一团迷蒙的灰白之色。 恐慌一闪而逝,修长挺拔的身躯轻微晃动了一下。 空荡荡的左手保持着拎东西的姿势,指尖却几不可察地颤栗。 地上躺着溅出汤水的塑料餐盒,有几滴溅到了裤脚和军靴上。 他似乎在极力隐藏内心的情绪,却没勇气去跟她对峙,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倏然转身。 脚步有些踉跄,差点被横在脚下的餐盒绊倒。 餐盒被他踢翻,汤水都洒到他脚上,看着好像还在冒热气,他却没什么感觉,迈开凌乱的脚步,大步离开让他窒息的地方。 他的背影充满孤寂冷傲,决然转身,好像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在追赶一样。 叶薄歆心头一窒,胸口也跟着痛了起来。 “靳未南!你给我站住!”他转身刹那,叶薄歆脱口而出,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冷厉。 靳未南也只是顿了一下,连头都没回。 叶薄歆急了,她下意识不想让他多想,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心里又有多少情绪在翻滚,可她很少看到他脸色煞白的样子。 她脑袋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拔了针管就翻身下床。 鹰希本来对靳未南的反应很疑惑,又见叶薄歆很焦急,没来得及细想,叶薄歆已经拔下了针头,手背上立马涌出了血液,她一惊,想要拦住她,人却很快从她手边擦过。 叶薄歆跑到门口,可身子实在虚弱得厉害,好几天没好好进食,滴管输送的是营养液,醒来还没吃过东西。 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她连忙伸手去抓门框。 身子实在支撑不住,软绵绵顺着门框滑落,跌坐在地。 “啊……” 这一摔并不疼,可她却故意喊出声。 靳未南心乱如麻,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好好梳理情绪。 他不敢去面对她,更怕从她嘴里听到残忍绝情的话。 她失忆时,他可以诱骗她,可若她想起了蛛丝马迹,他……就没把握能…… 在战场上,他可以翻云覆雨、搅动风云,可是面对她,他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身后传来轻呼声,虚弱得连分贝都降了几分。 靳未南的心瞬间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不断地收缩,他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大脑一片空白。 脚步凝滞,猛地转过身来。 叶薄歆穿着一身病号服,身子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双臂似乎撑不住她的重量,一只手直接贴在光滑的地板上,另一只手努力地撑在地面上。 她的脸毫无血色,眼窝深陷,唇瓣被她的贝齿咬住,仿佛在死死隐忍着疼痛。 瘦削的下颌抵在手臂上,微仰着头看他。 眼瞳半阖,虚弱得连睁开眼睛都像是奢望,她好像看不清他的方向,眼神涣散,找不到焦距。 她本来就很纤瘦,一身骨感,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更加纤瘦。 靳未南脸色大变,沉重的步伐突然轻盈了起来,身轻如燕,转眼跑到了她跟前。 他蹲下身子,唇瓣抖得厉害,嗓音就卡在喉咙里。 想到昨晚惊险的一幕,他的心脏更是险些停止了跳动。 医生说过,她的身体虽然伤得不是很严重,但如果不好好修养,恐怕会留下一些小毛病,而且……她的精神过度紧张,期间不好好安抚她,让她感受到被人关怀、疼爱的滋味,怕会留下后遗症,以后容易患上抑郁症…… 那三天,她该死的到底经历了什么? 靳未南一手握住她的手臂,却不敢用力去抓,轻轻放在她手上,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轻松将她抱了起来。 目光触及她渗着血的手背,瞳孔颤了颤,想训斥她,却在对上她盈盈含水的潋滟瞳时,喉头一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靳未南的眼底,是一团紧致的心疼,掺着细琐的微光。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窝进他剧烈起伏的胸口,耳畔听着他沉稳健硕的心跳。 鹰希堵在门口,短短几秒,见到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她离叶薄歆最近,清楚地看到她玩的花样。 她原本只是跌坐在地,却故意趴到地上,那一声惊呼……其实很假…… 可如果那人连想都没想,依着本能跑回来,自然也不会留意到她的刻意…… 鹰希无声地笑了,见证了那人对她的宠爱、包容,她倾尽一生,也得不到他半点垂怜。 靳未南俯下身子,把叶薄歆放置到病床上,动作轻柔。 叶薄歆脊背接触到柔软,目光凝在他脸颊上,清晰地看到他的唇苍白如纸。 靳未南拉过被子,给叶薄歆盖上,然而转身…… 叶薄歆蹙眉,她戏都演足了,他难道还要走? “你去哪?”叶薄歆用力拽住他的袖口,半躺在床上,大半个身子都从床上倾斜出来。 靳未南垂眸……她苍白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口,细嫩的皮肤上,青色的脉络清晰动人,似乎还能看清血液在流动。 他覆上她的手背,转过身来,眼底的惊惧未散。 大手扶上她的肩胛,拿过枕头垫在她后背,扶她坐正。 “去找医生。”眼梢掠过她渗血红肿的手背,又抬眼朝输液瓶看去。 一声不吭地拿过柜子上的一盒棉签,撕开,取出一根,轻柔地牵过她的手,棉签按在还渗血的针孔上。 “找医生摁床头铃就好。”叶薄歆轻飘飘地说了句。 指尖一僵,靳未南避开她的目光,微垂着眉。 他怎么忘记了床头铃的功能,难道是关心则乱? 一手压着棉签,一手越过她肩头就要去摁按铃。 柔软的小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他疑惑地朝她看去。 叶薄歆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我没事。” “别胡闹。”被她那双清澈的眼神盯着,靳未南浑身发冷。 叶薄歆不依不饶地攥紧他的手指,怕弄伤她,他又不敢用力挣脱。 四目相对…… 她眼神清澈动人,倒映他的面容。 他最先败下阵来,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鹰希怔怔地站在门口,她本来想去找医生,却不知为何,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 虽然不知道短短几分钟之内,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一个转身走,一个用花招追赶…… 但不管怎样,似乎都跟她一个外人没有干系。 鹰希深深地看了那人的侧颜,转身离开…… “冷静了?” 叶薄歆浅淡的目光追随他冷峻的面容,她挣脱他的手,抬手捧着他的脸,转了过来…… 靳未南讶异她的举动,眼波动了动。 “靳未南,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压抑的愤怒,眼眸清澈,直勾勾地望进他如古井般的眼底。 “还是叫医生过来处理一下吧。” 靳未南避而不谈,声线紧绷,手动了动,似乎想起身,避免跟她肢体接触。 对靳未南这种逃避的态度,叶薄歆深感无力,她身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被他欺骗的女人,她都肯屈尊放下介怀。 他又在顾忌什么? 就算迫不得已隐瞒了她,她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最初知道确实会愤怒,可想通之后,她相信他有苦衷。 他对她的好,她看得见,所以愿意去尝试,而不是因为一时气愤去否认一切。 她一个女人都做到这份上了,他却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靳未南,我们谈谈,谈妥了才找医生,今天要是谈不妥,那我也不想留在医院了,索性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也没什么。” 叶薄歆被他气到,干脆态度强硬了起来。 她可以给他时间,想好怎么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却不容许他逃避。 靳未南似乎没想到她会拿自己的身体来威胁他,喉头上下滚动,胸口狠狠一抽。 换做往常,他早就开口责骂了,可今时不同往日。 他不清楚她到底想起了多少。 她的态度更是让他不安。 她要谈什么? 像五年前一样,谈分手吗? 不……他们现在结婚了,那就是谈离婚? 不可能,他说过绝对不会离婚! 在叶薄歆下一句话出口前,他捂住了她的嘴,似乎怕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不想听的话。 “你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靳未南说得艰难,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和疲惫。 叶薄歆被他气笑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就跟他耗着,看他能捂到什么时候。 除非他一辈子不让她开口,不然得了空,她还是会说。 两个人僵持不下,谁都不愿退让。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两人一震,扭头看向门口。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他身后站了一个女护士,怀里抱着病历,好奇地伸头朝里看。 刚才鹰希离开的时候,经过护士站,让护士把704病房的医生叫过去一趟,说那床病人输液针头不慎掉了。 医生顾忌病房里头有个军官,来头似乎很大,不敢随便让个护士过来,就亲自过来一趟。 病房里的一幕很诡异,但医生瞥见输液瓶还有半瓶药水,针管直接垂挂在地,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他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敲门提醒一下里头的两人。 靳未南蹙眉,不动声色地松开捂着叶薄歆唇瓣的手。 起身,扔了棉签。 他站在床尾,给医生让了位。 “医生,麻烦你给她看一下,刚才不慎摔了一跤,针管掉了。” 靳未南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股威压,本来医生看到叶薄歆青紫肿胀的两只手背,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觉得这个病人真能折腾,一上午针管不是歪了就是掉落,对她怨念颇深。 可靳未南一开口,他才清醒过来,这病房的病人不是普通人,轻易得罪不了,到口的责备咽了回去。 “医生,能不能别打了?”一看医生换了新的针头,尖锐的针头飘出水花,叶薄歆心尖一颤,把手缩了回来。 “你看,我两只手都肿了,根本没地方下针了。”叶薄歆说着,又可怜兮兮地伸出两只手背。 医生眼角抽了抽,不赞同地睨了她一眼。 “这个是营养液,你身子虚弱,不输不行。” 叶薄歆泄气地靠在床头上,双眼瞪着天花板。 这次跟来的小护士并不是刚才那个,她虽然也多看了靳未南几眼,但仍然尽职尽责地在一旁递压脉带、透明胶布、棉签。 医生似乎怕她再弄掉针管,这一次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注意着点,不然下次就没真地方下针了。 叶薄歆对他笑了笑,点头应承。 医生带着小护士走了,靳未南还站在床尾,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她看。 “怎么,不走了?”叶薄歆一说话就带刺,扬眉看着站得笔挺的人。 靳未南刚才是太慌乱,才想要逃避,现在冷静下来之后,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 黑沉沉的眸看向叶薄歆。 “你到底……想起了多少?” 第127章 怕你承受不了 ,叶薄歆眸光一黯,动了动唇瓣。 “你又瞒了我多少?” 知道他隐瞒是从别人嘴里听来,加上自己的揣测,可真听到他这句类似于肯定的话,叶薄歆心里还是免不了失落。 想起了多少? 他又怕她想起什么? 靳未南抿唇不语,想从她脸上察觉出蛛丝马迹。 然而……他失望了,叶薄歆的心……他从来都看不懂…… 叶薄歆拨了拨耳边的碎发,靠在床头,眼睛直勾勾跟他对视。 她倒要看看,他能沉默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谁都不肯先开口,谁都不肯让步,都想去试探对方…… 明明是夫妻,却可悲地竖起一道墙隔绝两颗心。 “咕噜……”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打破了寂静,叶薄歆的脸红到了耳根子后。 懊恼地揉了揉肚子,又不想被他笑话,干脆一把扯过后面的枕头,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一并把他忽略了。 跟这寡言的人比耐性,她是闲得蛋疼。 靳未南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听到脚步声响起,叶薄歆下意识攥紧手心的被角,半响,没听到动静,反而门口传来轻微的关闭声。 叶薄歆傻眼了,原本以为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无形硝烟,结果就这么化解了? 既然还是走了,那她刚才干嘛演了一出苦肉计把人留下? 白肿了一只手背。 叶薄歆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实在饿得不行,眼角余光瞥见柜子上的果盘。 白色塑料果盘上,装了几样水果,色泽鲜艳的果皮上沾着水珠,显然是清洗过的。 叶薄歆撑着身子起床,伸手从果盘上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季简宁拎来的水果还放在一旁,她记得他说要带走的,结果出去一趟就没回来了。 想到这里,叶薄歆嗤笑出声。 …… 靳未南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素白的病床上,她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向来甜美温婉的面容上是淡淡的疲惫,清雅的眉宇因为沉睡而舒展,双眼安静地闭着,这双眼睛,在睁开是清澈纯净,往往让人猜不透眼底的波澜,而此时却安静地轻轻闭着。 心仿佛被揪住,他放轻脚步,一步步靠近她。 脸颊上的痕迹和嘴角的淤青刺痛他的心,从昨夜到现在,她没跟他抱怨过,也没表露出害怕让他担心,反而淡淡地笑着安慰他。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也让他觉得她不需要他。 他轻轻放下手里的保温盒,俯下身子,看着她手上的点滴,怕吵醒他,便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她沉睡中仍然雅人深致的容颜,即便是如此变态的苍白,却也掩不住她眉宇间素雅的气质。 叶薄歆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她一直被人追赶,看不到是什么人,可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她不停地跑,身旁的景物快速掠过,却像永远没有尽头…… 一脚踩空,她直直朝张开獠牙大口的黑洞栽了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睛,脑袋疼得像要裂开,她茫然地移动视线,整个人还沉浸在梦境里,一时没意识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靳未南压住因为她噩梦而条件反射弹起的身子,一手环在她腰上,一手握住她打着点滴的手腕,轻而易举将她搂进怀里。 湛黑的深眸里,掺杂着浓郁的心疼和温柔。 骤然扑进一片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她一颤,抬起眼,见是靳未南清俊的眉眼,忽而松了一口气。 “又做噩梦了?”靳未南的声音,温和得仿佛能安抚她所有的情绪,将她紧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脊背。 叶薄歆心底的冰凉渐渐缓了过来,呼吸着他身上真实而熟悉的味道,低头埋在他胸前,一句话也不说。 她这些年噩梦缠身,梦里不是被人追赶,就是看见撕心裂肺的场景,不然就剩她一个人在行走,没有目的,没有人影,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夜里惊醒过来,黑寂冰冷的夜,她站在窗前对着天空发呆,累到极致,才再次睡过去。 现在醒来,有个人抱着她,温暖她冰冷的心,填补她缺失的一角。 对这个男人,她越来越依赖,越来越不能抗拒了。 靳未南见她什么都不说,叹了一口气,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 “饿了吗?”靳未南半拥着她,拿枕头垫在她身后,松开她,伸手去拿保温盒。 闻到香浓的味道,叶薄歆一怔,“哪来的鸡汤?” 靳未南盛了一碗,拿着勺子轻轻搅动,边吹边说:“让医院餐厅准备的。” 看温度差不多了,靳未南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 叶薄歆一窘,偏开头,“我自己来。” 浓浓的香味一瞬间让她本来就很饿的肚子更加饥饿。 靳未南没松手,淡淡瞥了一眼她青紫的手背,固执地喂她。 叶薄歆眼底有了轻淡的笑意,张开嘴,一口一口喝过他喂过来的鸡汤。 “不喝了。”感觉胃里撑了,叶薄歆偏头避开。 看着碗里还剩几口的汤,靳未南眉头紧锁,“刚才不是饿了吗?” 叶薄歆淡笑,“现在饱了。” 靳未南拗不过她,被她眼中的轻柔感染,渐渐放下心头的担忧。 放下碗,抽了一张纸,温柔地揩上她的唇角。 她抬手,抚上他光洁的下颌,手指又摸了摸他裂开的唇瓣,眼中是掩不住的心疼。 “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他只是温柔地笑笑,拉下她的手,声音轻润而染了几分安慰,“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再健壮的身体,不眠不休早晚会熬不住。 昨晚她昏了过去,虽然没有问他,可想必他一定很担心,之前收到她失踪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有多焦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他一定花了很大的功夫。 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叶薄歆止不住心疼。 罢了,他现在状态不好,她给他时间缓冲一下,不逼他。 “陪我睡会儿吧。”叶薄歆往里边挪了挪。 靳未南怔怔地看着她。 五年来,没有他的陪伴,她变了很多,比以前更加沉得住气。 认识她时,她不过才十九岁,却少了女孩身上的天真烂漫,脸上端着从容的微笑,她比同龄人成熟,顾全大局。 可再怎么样,也改不了她年纪小的事实,面对感情,她还是失去了理智。 现在……她学会以柔克刚,包容他的一切,反倒让他看不透。 靳未南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错过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说到底,他跟她在一起不过短短半年。 …… “歆儿……”靳未南将下颌蹭到她颈项上,从背后环抱着她,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跟随着她的呼吸有节奏地起伏。 被子盖在两人腰腹上,他一手搭在她腰上,掌心放置在她的小腹上。 “有些事情,我不愿你知道,我怕你承受不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好吗?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相信我,我不会辜负你。” 那么残忍的真相,他宁愿她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他不是神人,他也会失去冷静,所以忽略了她的态度,一旦她想起什么,就绝不可能那么平静地面对他。 他猜,她或许想起了什么,却没想起那些让她刻意选择性忘记的伤痛。 叶薄歆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刺眼的光线,眼睛被刺得酸涩。 “可是终有一天,我会想起来的,你不可能瞒我一辈子。” 靳未南静默了许久,久到叶薄歆以为他睡着了,他才轻轻扣住她的手指,哑着声音说:“我知道……可也不该由我来说,那些过往是对你的伤害,对我又何尝不是?在你没想起来前,我会让你放下芥蒂,就算有一天你什么记起来了,也不会妨碍到我们的感情,我们会好好的,相信我。”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一个运筹帷幄,仿佛什么都在他掌控之中的人发出这样的感概? 叶薄歆虽然很想知道真相,可就像他所说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既然她忘记了,那一定是让她痛恨的事,人活着要向前看,她既然在失忆后重新跟他走到了一起,说明她心底根本就忘不了他这个人。 怪不得当初公寓失火,他会拼了命把她救出来。 一个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舍弃的人,又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坎呢? 她不是十几岁了,经历了那么多,她懂得珍惜眼前人,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五年前他们错过一次,这一次再不好好珍惜,或许就真的错过了。 “听你这么一说,反倒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叶薄歆嘴角荡着浅笑,却故意冷着声音说。 其实他能说这番话,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她已经很满足了。 眸光掠见他搁在她颈间的左手,袖口因为他的动作被往上拉,露出腕上的伤疤。 她眸光颤了颤,这个疤痕,就像烙在她心底的烙印,击溃了她竖起的防线,牵动了她最柔软的内心。 靳未南浑身僵硬,捏着手心的指缓缓收紧。 “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相信我,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 …… 叶薄歆睡不着,听着身后传来浅浅的呼吸,眼底一片温柔。 期间护士过来拔针,见到病床上搂在一起的两人,脸上不免染了红晕。 叶薄歆示意她小声点,小护士也是懂眼色的人,瞟了一眼窝在女人颈间睡得香甜的男人,偷偷红了脸。 靳未南可能真的累坏了,平时一点动静都能惊醒他,这一次闻着熟悉的味道安睡,就连叶薄歆侧躺得浑身发麻,转了个身,他都没反应。 轻轻皱了一下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旋即又舒展开来。 看着他眼窝上淡淡的青紫,叶薄歆情不自禁伸手细细描绘他的轮廓。 她从没见过五官长得这般好看的男人,没有一丝柔美,每一个部位的线条仿佛被人精心琢磨过,勾勒着岁月沉淀下的痕迹。 眉眼如画,闭上眼睛的时候,清俊脱尘,睁开那双深邃的眼,他又变成了气质不凡、卓尔绝伦的冷峻男儿。 靳未南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叶薄歆听见他裤兜里传来轻缓的钢琴声,想着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伸手想去拿出来,手却不小心碰到他某个尴尬的部位。 贴着她的身子猛地一震,她像触电一样快速弹开手。 叶薄歆抬头,苍白的小脸染了几分绯红,撞上他染着笑意的黑瞳,丝丝暧昧在流窜。 她动了动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清澈干净的眼里带着几分羞怯,让靳未南忍不住动情, 靳未南的拇指在叶薄歆染了红晕的面颊上磨蹭着,刀雕斧凿一般刚毅的五官……有了淡淡的暖意,他低头含住了她苍白的唇瓣。 靳未南环住绵软无力的叶薄歆……用力箍紧她的腰身,仿佛要把柔软的叶薄歆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捧着叶薄歆的大手滑至她脑后,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他的唇滚烫干燥,擦过她的时候,带起轻微颤栗。 叶薄歆被吻得理智逐渐溃败,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机铃声却不依不饶,攀升到**处,声音徒然飘升,叶薄歆一震,睁开潋滟水瞳。 靳未南眸中潮红未褪,伸手掏出了手机,一手环在她颈项上,一手拿着手机贴到耳边。 第128章 不敢得罪他 ,看着他眼窝上淡淡的青紫,叶薄歆情不自禁伸手细细描绘他的轮廓。 她从没见过五官长得这般好看的男人,没有一丝柔美,每一个部位的线条仿佛被人精心琢磨过,勾勒着岁月沉淀下的痕迹。 眉眼如画,闭上眼睛的时候,清俊脱尘,睁开那双深邃的眼,他又变成了气质不凡、卓尔绝伦的冷峻男儿。 靳未南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叶薄歆听见他裤兜里传来轻缓的钢琴声,想着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伸手想去拿出来,手却不小心碰到他某个尴尬的部位。 贴着她的身子猛地一震,她像触电一样快速弹开手。 叶薄歆抬头,苍白的小脸染了几分绯红,撞上他染着笑意的黑瞳,丝丝暧昧在流窜。 她动了动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清澈干净的眼里带着几分羞怯,让靳未南忍不住动情, 靳未南的拇指在叶薄歆染了红晕的面颊上磨蹭着,刀雕斧凿一般刚毅的五官……有了淡淡的暖意,他低头含住了她苍白的唇瓣。 靳未南环住绵软无力的叶薄歆……用力箍紧她的腰身,仿佛要把柔软的叶薄歆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捧着叶薄歆的大手滑至她脑后,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他的唇滚烫干燥,擦过她的时候,带起轻微颤栗。 叶薄歆被吻得理智逐渐溃败,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机铃声却不依不饶,攀升到**处,声音徒然飘升,叶薄歆一震,睁开潋滟水瞳。 靳未南眸中潮红未褪,伸手掏出了手机,一手环在她颈项上,一手拿着手机贴到耳边。 …… “喂……” 靳未南的声音有点沙哑,他也不避开叶薄歆,似乎不是什么事关重大的隐秘事。 叶薄歆红着脸窝在他怀里,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季简宁的声音,她听得并不太清晰。 靳未南静静地听着,突然为难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他那一眼很奇怪,叶薄歆觉得事情可能跟自己有关。 靳未南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随手把手机放进裤兜里。 叶薄歆躺在床上,脸上的红晕未消。 “怎么了?” 靳未南扣袖扣的手一顿,眸光淡淡落在她身上,掠过担忧。 “你的身体能行吗?能不能起来?” 叶薄歆动了动身子,双手撑在两侧,靳未南见她想起来,拿过枕头垫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臂,扶她坐起来。 “没事。”她理了理落到颊边的碎发,身子绵软无力,却强撑着精神朝他笑。 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她很累? “部队那边有事的话,你就去忙吧,我没关系的,反正医院有人照顾。” 季简宁打电话给他,他又这副为难的表情,估计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非要他去解决。 靳未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情绪复杂,最后化作了无奈的叹息。 “是警局那边,他们想让你去做一下笔录。” 叶薄歆一怔,瞬间想到江亦霆的事。 去警局那边,她要怎么做? 听江亦霆的话? 还是……照实说?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想办法推了。”靳未南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额头发。 “非要现在去吗?”叶薄歆蹙眉,为什么那么急? “嗯,江亦霆那边有律师施压,警方一声,我们等会进去。” 靳未南轻声说,又淡淡收回神色。 …… “怎么样,人来了吗?” 小警员一进门,就被从审讯室出来的局长逮了个正着。 见他一人进来,身后没什么人,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来了,在外面。”小警员指了指门口,没等他把话说完,局长已经跑了出去。 , 靳未南从车窗看到穿着警服的局长从台阶上跑下来,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这时候,叶薄歆似乎睡醒了,睁开朦胧的睡眼。 头还有些痛,抬手捶了捶脑袋。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太阳穴被人轻轻摁揉。 她一怔,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心底流过一道暖流。 车窗开了半边,局长跑到窗边,并没有看到窝在靳未南怀里的女人,先是道歉了一番,说了一番客套话。 靳未南显然也习惯了这种被人奉承的场合,自然而然地跟他交谈,但态度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叶薄歆无聊地松开靳未南的手,坐直身子,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从车窗的玻璃观察这个y省首府的局长。 四十多岁的年纪,左眉峰上有一道疤,几乎划到鬓角。 眼神正直,身姿挺拔,身材还不错。 看着不像坏人。 叶薄歆暗自打量,靳未南却握紧了她的手心,提醒她下车了。 局长这时才想到此番目的,而他刚才见到这位军界传言中的年轻长官,竟然兴奋得忘记了初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见到靳未南半搂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扶她下车,局长着实被惊到了。 都说这位长官作风良好,连对象都没有,军政界的世家都想跟他攀亲,结果愣是被人不着痕迹地挡了回来,却没想到会让他碰到这位长官对一个女人如此维护。 局长心里暗自揣测两人的关系,叶薄歆已经被他加快脚步带到了警察厅外。 靳未南没有介绍,局长也不敢多问,但对待叶薄歆的态度却很小心翼翼,没敢对她冷脸,全程陪着笑脸。 叶薄歆被带进局长办公室,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惊动了这位y省首府的局长,并由他过问。 叶薄歆做笔录的时候,靳未南就站在一旁,局长吓得拿笔的手一直在抖,他怕不小心惹怒了这位长官。 现在军界的势力压过警界,他可不敢得罪军界风头正盛的这位爷。 “叶小姐,你能把如何遇到他们,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事无巨细地说一遍吗?” 局长擦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问叶薄歆。 果然……在哪里权势都可以压人…… 叶薄歆虽然不常以权压人,但不代表她不喜欢以权压人,相反,她倒觉得有时候以权压人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她该庆幸靳未南在一旁,让她被人小心翼翼地对待,不然,面对这帮精明的警察,她还真没把握自己能自圆其说。 见她似有犹豫,靳未南眸色沉了沉,他当然清楚那三天,她必然不好过,如果不是卖警方的面子,他不会想让她再回忆起。 叶薄歆在思索什么开口,肩上一重,她扭头,看到靳未南对她浅笑。 温暖的眸色里传递着让她安心的信息。 叶薄歆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话,反而觉得有些愧对靳未南,他那么相信自己,可她……却要让他失望…… 他是军人,江亦霆是军火商,两人站在对立面,他肯定也想将江一霆绳之以法,可是……她要让他的希望落空了。 叶薄歆淡淡说了三天的经历,却略过了自己听到的话。 如江亦霆所愿,不该说的话,她没有说,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她都隐瞒了下来。 “就这样?”局长惊愕地看着她,原本以为能从她这里找到点线索,至少能指认江亦霆参与了军火买卖,可她却丝毫没提及江亦霆一事。 “叶小姐,你再仔细想一想,好好想想,他们有没有说什么话,你会不会忽略了什么?”局长不甘心地问,这一次如果能破案,那就是大功一件,他有机会升职。 叶薄歆垂眸,脸色愈发苍白,身子往后靠了靠。 靳未南虽然什么都没说,全程就跟透明人似的,但他本身气场强大,想让人忽视都难,见叶薄歆脸色不对,连忙站到她旁边,让她依偎在小腹上。 “张局长,该说的话都说了,她不会隐瞒什么,况且江亦霆出现不久,我也赶到了,后面的话我可以作证,她说的是事实。” 靳未南毫不犹豫站到了她这一边,叶薄歆微闭眼眸,心底却深感愧疚。 她身子其实并没有那么虚弱,只不过是这个局长的眼睛像雷达似的,让她很不舒服,她感觉自己就像个犯人一样被他审讯,所以耍了一点小心眼。 张局长刚才情急之下,说话显得有些咄咄逼人,靳未南站出来,他才惊觉自己犯了什么错。 “靳长官,我没有怀疑叶小姐的意思,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想必叶小姐也吓坏了,一时可能忘了什么。” 靳未南没有相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张局长,如果录好了,那我们回医院了。” 张局长讪讪地笑着,跟着站起身来,“靳长官,今天麻烦你了,我送你们吧。” 靳未南看了叶薄歆一眼,“能走吗?” 叶薄歆被他半搂着,抬头笑了笑,“我没那么弱,就是有点累了。” 说着,朝张局长点了点头,“张局长不必忧心,如果我想起什么了,会跟你说一声的。” 面上功夫,叶薄歆都做足了,张局长也不好说什么,而且看她态度良好,神色坦然,似乎没什么欺瞒,看来是他多想了。 只是可惜……如果她不是靳长官带来,他倒还能让她做伪证,可靳长官全程陪着,他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逼她改口供。 张局长把他们送到了门口,这时,何律也从审讯室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江亦霆。 没有证据,警方不能非法拘留人,何律以三寸不烂之舌为江亦霆开罪,警方迫不得已放人。 “哟,女神也来了?怎么,还没看我呢,这就要走了?” 第129章 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江亦霆痞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靳未南扶着叶薄歆跟张局长告别,张局长看到江亦霆完好无损地站在警察厅外面,脸色异常难看。 叶薄歆一怔,完全没料到会遇上江亦霆,江亦霆还用这种熟捻的口吻跟她说话,她下意识去看靳未南的脸色。 紧了紧手心,她决定不招惹麻烦,装聋作哑。 靳未南脸色没什么变化,好像听不到江亦霆挑衅般的话,伸手拉开车门,护着她的头:“刚刚有人来看你了。” 叶薄歆一怔,什么人? 她在y省可不认识什么人,而且她住院似乎只有鹰希和季简宁知道。 叶薄歆想当然认为是鹰希或者季简宁去而复返,笑着跟她道谢。 靳未南问:“什么人?走了吗?” “是个穿军装的长官。”说着,小护士的花痴毛病又犯了,两眼冒着星光,指着走廊说:“没走,还在病房等着呢。” “好,谢谢。”靳未南淡淡点头,转身上去追叶薄歆。 两人走远,几个护士围在一起八卦。 “哎,704病房的病人什么来头啊?我看今天来看她的都是军官啊,还有刚陪她走过去那个,长得那么好看,对她又温柔体贴,是不是她男朋友?” “谁知道什么来头,这个虽然很好看,不过气场太强了,我比较喜欢在病房等她的那个,不过他脸色好像不怎么好看,该不会病房里那个才是她正牌男友吧?” 某女支着下巴八卦,“说得有道理,天啊,我好像看到了三角恋,俊男美女相爱相杀。” “……” “……” …… 走到病房外,叶薄歆握住门把,轻轻转动,推开门。 窗前站了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双手插兜。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也没有转过身来。 叶薄歆一愣,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她看了二十多年,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之前明明对他气得要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这难熬的三天,又听到了江亦霆的话,她心情很糟糕,她不想对靳未南发脾气,又不知道跟谁倾诉。 一看到苏景森突然出现在这里,眼眶立马红了。 苏景森虽然经常欺负她,但好歹是她的亲人,打心眼里疼她。 都说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她想自己一定也是这样。 “舅舅……”哽咽的声音溢出喉咙,她咬着唇瓣,生怕自己的眼泪不争气流了下来。 苏景森窝了一肚子火气,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立马赶了过来,担心了一整晚,结果到了医院,听说她出去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出事了不告诉他,她有那么多亲人,却一个都没联系,是不是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得知她伤得不重,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到现在他都没敢跟姐姐说她出事了。 毕竟姐姐相信他,才把人交给他,结果他答应了一个月,却生生延迟一个月,现在还把人弄进医院了。 怎么说都是他的责任。 听到她哽咽的声音,苏景森一肚子火气压了下去,心头一软,黑着脸转过身来。 靳未南站在门口,看清了苏景森的脸,不由地皱眉。 苏景森自然也看到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去揍他一拳。 又是他? 这次又是因为他才出事,他就知道这男人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灾难。 当初说会给她幸福,他就是这么给她幸福的? 苏景森收回目光,抬脚朝叶薄歆走去。 “行了,没事就好,苦着脸难看死了。”苏景森抬手蹂躏她的头发。 叶薄歆难得的没跟他抬杠,撇了撇嘴。 “你怎么来了?” 苏景森哼了一声,扶她朝病床走去。 “出了事也不跟家里联系,胆子越来越大了。” 叶薄歆坐在病床边,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垂眸抿了几口。 “我这不是刚醒来,没来得及嘛。” 手里捏着水杯把玩,抬眼看着冷着脸的苏景森。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出那么大的事,能瞒得住吗?”苏景森鄙视地看着她。 叶薄歆一窘,为什么他说话老带刺,干嘛老噎她? 好歹她也是病人啊。 “我妈知道吗”她现在担心的是苏婉,不想苏婉担心。 “我敢让她知道吗?你妈要是知道你出事,不得活剐了我?”苏景森哼了哼。 叶薄歆暗暗翻了个白眼,什么难过的心情被苏景森一开口,都烟消云散了。 靳未南看两人把他无视了,自己转身关上门,走了进来,对着苏景森喊:“舅舅。” 第130章 闹太过就没意思了 ,苏景森本来就对他很有意见,上次靳未南故意挑衅他,他气了好几天,现在又听到他喊舅舅,他可没承认他的身份,对他自来熟的态度,苏景森觉得很讨厌。 “我说靳长官,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那我今天再说一遍,我姐生不出你那么大的儿子。”苏景森双手环胸,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别没事就瞎认亲,长那么大眼睛不是拿来当装饰品的。” 叶薄歆一怔,听苏景森的口吻,他们好像认识? 她刚才还犹豫着要怎么把他介绍给舅舅呢? 可……苏景森跟他好像不对盘啊,说话那么毒。 “舅舅……”叶薄歆拽了拽苏景森的袖子。 苏景森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闭嘴,没你说话的份,稍后跟你算账。” 叶薄歆一噎,还想说什么,可是当着靳未南的面,好歹要给他点面子,别撕破了脸面,让他面上不好看,反而让他对靳未南的印象不好。 虽然她对靳未南隐瞒她的事耿耿于怀,但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两个人之间的事,没必要将别人牵扯进来。 “看来舅舅对我的意见很大。”跟上次相比,靳未南这次的态度收敛了很多,面对苏景森的敌意,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这次确实怪我,舅舅不认我是应该的。”靳未南看向叶薄歆,看到她面露担忧,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是我没保护好歆儿,让她受了伤,舅舅想怎么骂我,我都没有怨言。”靳未南一脸坦诚。 偏偏苏景森看他不顺眼,上次还跟他对着干,这次乖乖认错,不过是想在小丫头面前博取好感,真当他苏景森是好糊弄的? “靳未南,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苏景森冷哼,朝他走近,“你要真知道错了,那就别再纠缠我家丫头。” 靳未南瞥了一眼他扣在肩胛上的手,面色没什么变化。 “苏景森!”叶薄歆咬牙切齿,她没想到苏景森一开口就是让靳未南别纠缠她,他真以为她叶薄歆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呀,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我说你胳膊肘往外拐啊?”苏景森狠狠地回头,那眼神凶神恶煞,好像叶薄歆欠了他钱似的,“你才是亲人?把你养那么大,你就帮外人来对付舅舅?有没有良心?” “我……”叶薄歆起气红了脸,原本不想跟他争吵,没想到她越放低姿态,他苏景森越过分,一时气不过回了嘴。 “谁没有良心?你别没事找事。”害她刚才看到他,感动得差点落泪了,结果没说两句话又把她训上了。 靳未南伸手……握住苏景森的手,一点点掰开。 “没事,我把你拐走了,舅舅肯定很生气,他现在只是在说气话而已。”靳未南跟叶薄歆解释。 苏景森眯眼,跟他握在一起的手越收越紧,两人暗自较劲…… 叶薄歆担心两人打起来,虽然两人都有头有脸,这种可能性比较低,但还是开口缓解僵硬的局面。 “我说……你们之前怎么认识的?” 苏景森究竟是因为她的事情故意针对靳未南,还是之前两人之间就有了摩擦? 靳未南并不是个轻易跟人交恶的人,他处事有一套自己的原则,并不会轻易得罪人。 靳未南看着她充满疑惑的大眼睛,不动声色地挣脱苏景森较劲的手。 “有过一面之缘,之前在军部,我跟舅舅聊过两句,不过……舅舅似乎不怎么待见我……”靳未南言简意赅地带过。 苏景森被他轻而易举挣脱,眼底闪过讶异,他没想到靳未南比他想象中的还难缠。 怪不得能当上特种大队断的大队长,果然不是吃素的。 听到靳未南的解释,苏景森旋即冷笑,讽刺地看着靳未南。 “岂止是一面之缘,我看靳长官年纪轻轻,记性不太好啊,八年前我们交过手,后来又在会议上频频见面。” 靳未南皱眉,他倒没什么印象。 苏景森顿了顿,“看来靳长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也难怪,新人旧人那么多,靳长官又能记得住几个呢?” 苏景森明显是话里有话,靳未南脸色微凝,暗暗朝苏景森睇了个警告的眼神。 叶薄歆听出了意味,却未深究。 “既然你们交过手,那一定是你输了。”叶薄歆美眸流转,定格在苏景森脸上。 无端被猜中,苏景森面色不太好看,暗暗瞪了她一眼,看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给我在这老实呆着,我跟靳长官有事说。” 苏景森转向靳未南,眼眸似笑非笑。 “靳长官,我们出去谈谈?” 一口一个靳长官,摆明了不想承认他和叶薄歆的关系,靳未南又怎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好。” 靳未南淡淡看了叶薄歆一眼。 叶薄歆一凛,担心苏景森又背着她鼓动靳未南别纠缠她。 “我说苏景森,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非要背着我?”叶薄歆说的毫不客气,跟苏景森这种人,你越客气越软弱,他越蹬鼻子上眼。 苏景森脸一黑,“公事,你要不要听?” “要。”叶薄歆不甘示弱,他敢说她就敢听。 “你……”苏景森是真拿她没办法,不能打,骂也骂不过,到头来气的还是自己。 …… 苏景森和靳未南出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叶薄歆心里不免担心。 苏景森那个暴脾气,她担心稍有不顺心,他会动起手来。 靳未南碍于他的身份,不会还手。 就在叶薄歆坐不住,考虑着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苏景森扭开门把,转身关上门。 叶薄歆见他一个人回来,进门就顺手把门关了,眸光越过他,身后没有人影,不由地急了。 她这次连舅舅都没喊,直呼苏景森的大名。 “苏景森,他人呢?你不会真把他揍一顿了吧?” 苏景森莞尔一笑,“对,揍了一顿,算那小子识相,被我吓跑了。” 清楚苏景森玩笑的成分居多,但叶薄歆的心还是悬了起来,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干脆翻身下床。 她就不相信靳未南会傻傻不还手,被他白揍一顿。 “哎,你干嘛去?”苏景森见她双脚蹬上拖鞋,连忙走过去,双手压在她肩上。 “苏景森,你给我松开!你千里迢迢跑到y省来,就是故意来膈应我的?亏我看到你的时候,感动得差点飘泪,没想到……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说说你到底想干嘛?就算我一声不吭把自己卖了,你都把我扔进特种部队锻造了两个月,我都瘦得不成人形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就不能把这事翻篇?” 叶薄歆气鼓鼓地瞪着他,“你是太清闲了吧?有空你去找个女人谈谈恋爱,消磨时间,跟我耗着是几个意思?什么恶趣味?欺负我欺负上瘾了吧?就你这副臭脾性,哪个女人看得上你啊?” 苏景森被她骂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叶薄歆趁他晃神,走到了门边,伸手拉开门。 苏景森“啪”地把门关上,握着她的手臂,把她扯回到床边。 叶薄歆揉了揉被他攥疼的手臂,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苏景森,闹太过就没意思了。” 苏景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严肃,不容抗拒地说:“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 叶薄歆一怔,目露疑惑。 “现在?” “对。”苏景森点头。 看他不想开玩笑的样子,似乎他这次就是专程来带她回去。 叶薄歆拧眉,“我昨天才进的医院,今早才醒,你觉得适合长途奔波吗?” 苏景森没有跟她废话,转身打量了一下病房,见沙发区上有一个白色的大塑料袋,里面似乎装有生活用品。 “我问过医生了,没什么问题,你的病不严重,身体吃得消。” 他完全是以军人的标准来衡量,医生的原话是建议在医院休养几天,把身子补回来,可他却不想她在靳未南眼皮子底下养病,让两个人养出感情来。 他就请了一天假,没时间监督他们,凡事讲究速战速决,他的立场很坚定,她跟谁在一起都行,唯独靳未南。 这个人……他看不透,还有他劣迹斑斑的过去,他带给叶薄歆的伤害,永远都没办法弥补…… 苏景森动作迅速地走到沙发区,扯开袋子看了一眼,又厌弃地扔在一旁。 “走吧,我已经办了离院手续。”苏景森无视叶薄歆的抗议,私底下都把离院手续办好了,先斩后奏。 “不是……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医生明明跟我说让我好好休养几天的,你现在……”叶薄歆有些生气,气息不稳。 “怎么?医院里的药水味很好闻,还住上瘾了?回家就不能好好休养吗?回去让青姨好好补补,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反正从y省回去京城,航程三个小时左右,路上也用不着换什么衣服,苏景森决定把人带上就好。 叶薄歆脑袋还在发懵,就被苏景森野蛮地强制从病房带了出来。 “靳未南呢?你把他怎么了?”叶薄歆被他拽得脚步不稳,又没力气挣脱,好几次差点摔倒。 “走了。”苏景森还是那句话。 叶薄歆不相信,靳未南要走,说什么也不会不辞而别,她不知道苏景森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但她相信靳未南,他不是被人三言两语就打发的人。 叶薄歆气得牙齿发抖,苏景森又油盐不进,坚持把她带走,她担心靳未南被苏景森支走了,趁他不在办理了离院手续。 如果他一声不吭把她带走,那靳未南待会儿回来见不到她怎么办? 苏景森把她半推半拖到电梯间,叶薄歆瞪着不断上升的数字,脑中想着逃脱的办法。 见她突然安静下来,苏景森也没有放松警惕。 “行了,收起你那点花花肠子,他在楼下,待会儿会给你们时间道别。” 电梯门缓缓合上,叶薄歆透过镜面,看到自己苍白的脸上,眉宇紧紧拧着。 出了电梯,苏景森率先走了出去,抬手指向大厅左侧。 “他在那边。” 说完,苏景森迈着大步朝大厅外走去。 住院部一楼,地面光滑,倒映着人影。 叶薄歆徐徐抬眼,看到靳未南站在落地窗前,眸光淡然地看着她。 她心下一紧,不知道怎的,总感觉他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虽然他尽量收敛了,可她还是能感觉出不对劲。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抬脚朝他走去,站在几步开外。 他面容沉静,眼眸里荡着清浅的柔和。 脸上没什么伤痕,叶薄歆细细看过,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苏景森还有几分理智,没有对他动手。 “我舅舅跟你说了什么?”叶薄歆轻声问,眼眸殷切地望着他,希望他能说实话。 “舅舅说,想带你出院……”靳未南醇厚低沉的嗓音里含着浅浅的笑意。 “还有呢?”她不信去了那么久,就讲这些话。 “还有……”话音在他舌尖轻转,他朝叶薄歆走了两步,抬手轻轻描绘她的轮廓,眸色深暗,深邃里情愫翻涌。 叶薄歆鼻息紊乱,却睁着一双干净清灵的眸子望着他。 靳未南湛黑的眸子看着叶薄歆姣好的面容,心底不舍,面上却含笑。 “还有……警告我离你远点,别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说我配不上你,再敢纠缠你,别怪他不客气……” 第131章 喉结滚动,气息紊乱 ,叶薄歆瞳仁颤了颤,她早就猜到苏景森不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或许苏景森是因为她,气不过才针对靳未南。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脾气倔得跟头牛一样,他认定了的事,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希望你别介意。” 一个是她的亲人,一个是她的枕边人,她不希望两人闹不愉快。 靳未南敛了笑,似乎因为她的话感到不悦,忽而苦涩一笑。 “歆儿,有时候我觉得你总是把我往外推,把我当成外人,明明我才是你最亲密的人,是你的丈夫……可是你……” “你在我面前小心谨慎,什么事情都考虑好,都说喜欢一个人,会对那个人撒娇、任性,你怎么就不会对我耍耍小性子?你在舅舅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么自然,偶尔还发发小脾气,可是面对我的时候,又收敛起所有的心性,生气也不吭声,让我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就像现在,你让我别介意他的话,说到底,你还是把我当成外人,才会对我这么客气……” 靳未南抬手抚摸她美好的轮廓,轻声诉说着自己心底的不安。 他很羡慕苏景森,能看到她率真自然的样子,而他们认识了六年,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敞开过心怀,哪怕是六年前的热恋期。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颈脖处优美的线条格外清晰。 她忍了忍,小脸憋得通红,终是没绷住,“扑哧”地笑出声。 靳未南脸色顿僵,一脸疑惑地看着笑得欢畅的人儿。 叶薄歆笑够了,清了清嗓子,玩味地看着他。 “你该不会……跟我小舅吃醋吧?”叶薄歆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脸惊奇。 靳未南双手负在身后,轮廓分明的五官平静得波澜不惊,可那双墨深的眸底却隐隐闪过无奈。 “其实没必要,我没把你当外人啊。”叶薄歆抬眸,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又朝周围看了看。 这条长廊里,每隔几米就在落地窗前摆放绿色的植物盆栽。 窗外的斜阳透过玻璃,远处蓝天白云,在靳未南身后,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走廊里很静,没什么人。 叶薄歆大着胆子,双手抬起,拽住了靳未南狭紧腰间两侧的军装。 “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对待感情跟亲情,处理方式也不一样。我跟小舅从小胡闹惯了,他老是欺负我,我对他当然比较放肆。可你不一样,我们是夫妻,婚姻需要用心经营,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了,过了任性的年纪,我知道怎么样才能维持好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叶薄歆仰望着靳未南漆黑的眸,“就是因为珍惜,所以才格外慎重,要是我不分青红皂白跟你发脾气,隔三差五跟你闹别扭,给你气受,再深的感情,都抵不过任性的消磨,总有一天,你会厌弃,会疲劳,两个人越走越远。” 靳未南垂眸,他深深地看着叶薄歆……眸色幽深。 叶薄歆拽着靳未南身侧军装的手微微收紧,干净清澈的眸子里,透露着坚定的光芒。 “我不喜欢胡搅蛮缠,不喜欢无理取闹,如果……因为这样,让你觉得我不在乎你,那你错了,我真生气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靳未南,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让你看到失去理智的我。” 靳未南侧过头,无声地望着窗外。 喉结滚动,气息紊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变得格外凝重。 叶薄歆注视着靳未南侧颜的瞳仁……轻微颤抖着,她不知道靳未南听了她的话,作何感想。 呼吸一窒,手一点点松开,漂亮清澈的眼睛染了一丝泄气。 “抱歉……”靳未南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伸手扣住了叶薄歆的手,紧紧贴在腰上,隔着衣服,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肌理分明的线条。 叶薄歆心脏跳得很快,垂着眸子……不敢去看靳未南的深情的眸子。 脑袋轻轻贴在他胸口,柔软的小脸,和靳未南精壮的胸膛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 她很喜欢靳未南身上的气息,还有他的体温,让叶薄歆觉得温馨且踏实。 叶薄歆这种主动的亲近,让靳未南一扫阴霾的心情。 略带薄茧的大手轻轻揉捏着叶薄歆红润剔透的耳垂。 两人静静相拥了许久,什么话都没说,但有些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叶薄歆的心,裂开了一道口子,愈来愈大,满满地让一个叫靳未南的人,钻进了心里。 “小舅让我跟他回去。”叶薄歆的声音很轻,并没透露什么不满,就好像在知会靳未南一声。 “嗯。”靳未南揉着她脑袋的手一顿,下巴搁在她的头靳未南这小子早不请假晚不请假,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请假,特种大队女兵连刚成立,他当了甩手掌柜,现在师部一大堆事情,他也不盯牢点。你说请假就算了,偏偏人没踪影,连请假也是一通电话拨过来,我说不允许吧,那小子直接挂了老子的电话。” 说着,赵司长意味深长地看了叶薄歆一眼。 “沐司长可是气得不轻啊,说什么你回去了,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赵司长随口说说,靳未南却脸色顿变。 “赵司长,我们跟医生预约的时间到了,先失陪了。” 靳未南朝他点了点头,赵司长也觉得自己耽搁了人家的时间,歉意地笑了笑,说了几句话,自己也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合上,叶薄歆直接甩开靳未南的手。 “你不是说临时有任务吗?赵司长为什么又说你请假了?” 靳未南静静地看着她,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说。 叶薄歆等不来他的解释,一口气堵在胸口,只觉得胸闷。 “靳未南,你说啊,你到底哪一句话才是真的?”叶薄歆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整颗心却……痛得发麻,那种麻木感……从心脏蔓延至她冰冷的指尖。 靳未南眸色沉了沉,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有用的,他又不能说。 “你又骗我?”叶薄歆眼眶胀痛得难受,却硬是没让眼泪模糊自己的视线,用那依旧清澈干净的眸子……看着靳未南。 靳未南抿了抿唇,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他伸出手来,想拉住叶薄歆,叶薄歆甩开他的手,踉跄后退。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跟我说?我说了可以等你,可是……你为什么又要骗我?你不想跟我回去,可以跟我说啊,为什么非要说谎?” “你知不知道,人的信任,会被一次又一次的谎言击败的。” 看着靳未南……唇角带着凄凉嘲讽的笑意,不知道是嘲讽靳未南,还是嘲讽自己。 “呵!你让我很失望……” 叶薄歆转身,走了几步,顿住。 第132章 高攀不起 ,靳未南灰败的眸子一亮,像是即将湮灭的烛火瞬间被人点燃。 “既然你想让我走,那我如你所愿。” 说完,毫不犹豫地迈开步伐。 靳未南眸子发红,缓缓攥紧了拳头。 “歆儿……” 他迈开步伐,想追出去,这时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生生止住了步伐,面色阴沉地接了起来。 “苏景森!你满意了?”嗓音冰冷,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愉悦的轻笑,靳未南黑着脸挂断,眼眸死死地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 叶薄歆快步离开让她窒息的地方,她知道后面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追随着她,也听到了匆忙追赶出来的脚步声。 她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却始终没有等来他。 原来……那阵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声音…… 她给了他无数机会,他似乎从来都不会珍惜。 叶薄歆仰头,逼回眼眶里的泪水。 这一次,她走得干净利落。 没有听到靳未南那通电话。 “走吧。”叶薄歆走进综合大楼,苏景森站在大厅中央的一根白色大石柱旁,单手插兜,双眸微眯,望着医院外面。 右手把玩着手机,背对着叶薄歆。 以他出色的外表,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的焦点。 一身干净利落的军装,在人群里鹤立鸡群。 苏景森偏头看她,眉眼如沐春风,笑得极为阳光爽朗。 他把手机放进兜里,随手整理了一下袖子。 苏景森什么都没问,似乎看出她心情不好,挑了挑眉,一路带她走到医院外的停车位。 迷彩色的越野军车停在医院外,分外惹眼。 苏景森走到车旁,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单手搭在车门上。 叶薄歆抬脚坐了进去,一沾上车座,微闭双眸往后靠。 太阳还没落山,淡金色的光线披洒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卷翘的睫毛在眼窝上投下了两道浅影。 看她一脸疲倦,紧闭双眼,苏景森微微蹙眉,关上了车门。 苏景森坐上驾驶座,手握在方向盘上,刚想启动车子,听到车窗传来“咚咚”声。 他拧眉,透过贴了黑色薄膜的玻璃,隐隐看到一张阴沉冷峻的脸,修长的双手正敲打车窗。 叶薄歆听到耳畔传来声音,睁开了眼睛。 她侧眸,看到靳未南冷静的面容,眸底一片冰冷,独独没有焦急,似乎笃定她一定会降下车窗一样。 苏景森冷冷一笑,装作没有看见他。 叶薄歆了解苏景森,在他踩下油门之前,拔下来车钥匙。 苏景森黑着脸看她淡然地降下车窗。 “有事?” 她脸上云淡风轻。 靳未南单手摁在窗口上,骨骼分明的手微微泛白。 “歆儿……” “如果要道歉的话,那不必了,你已经说过了。”叶薄歆冷声打断他。 靳未南沉眸,若有所思地越过她,看向苏景森。 苏景森亦是回望他,笑得胸有成竹。 靳未南眉心掠过冰霜,硬生生咽下一肚子苦水。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他抓住她冰凉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想通过指尖传达自己的不舍,“你先回去,不要多想,我不会辜负你。” 甜言蜜语、口头的承诺,但凡有嘴的人都会说,他凭什么就认为仅凭他一句话,就能安抚她的心? 叶薄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一点点掰开他的手。 “走吧。”她目视前方,摊开手掌,如玉白皙的掌心躺了一枚钥匙。 车子徐徐离开,叶薄歆从后视镜里看着那抹越来越小的身影,无声地笑了。 “怎么,舍不得?”苏景森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在十字路口停下,等待绿灯。 叶薄歆捋了捋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面无表情地说:“又不是生离死别,有什么舍不得的。” 心乱是真,还有失望。 苏景森喉头一哽,瞥了她一眼。 看到她这样,他心里又何尝好过? 从小看这丫头长大,知道她不是拿婚姻当玩笑的人,她对什么都是抱着游戏的态度,可对感情,却比谁都慎重。 难道真是命中注定?六年前栽倒了一次,六年后,没了记忆的她,还会重蹈覆辙? 可是……靳未南这个人,真的不是她的良配。 叶薄歆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高楼大厦,不久之后,风景发生了变化。 “你打算开车回去?” 车子进入了城郊,叶薄歆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那么清闲,有时间耗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苏景森鄙夷地冷哼,“去机场。” 叶薄歆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苏景森把车开进了机场里的一处草坪上。 不远处停了一架军用飞机,看到苏景森的车牌,站在飞机旁的士兵小跑了过来,迅捷地喊了长官好。 苏景森把车钥匙扔给他,“辛苦了。” 叶薄歆从一旁下来,皱眉看着体积娇小的军用飞机,冷嘲热讽地说了一句,“公私不分。” 苏景森嗤笑,“有本事你别坐。” 说完,率先走了过去。 飞机驾驶舱上,有一名脸色严肃的飞行员,穿着军装,看到她上来,怔了一下。 叶薄歆朝他礼貌地笑笑,坐到离苏景森稍远的座位上。 这架小型军用飞机上只有四个座位,即使叶薄歆离得再远,苏景森偏个头也能看到她。 “干什么?绷着脸给谁看呐?”苏景森起身,坐到她前面,扭头看她。 叶薄歆扣上安全带,偏头望着窗外,并不打算理他。 她没心情跟他斗嘴。 得到苏景森的命令后,飞机飞了起来。 一路沉闷,除了飞机发出的噪杂声,机舱内没人说话。 苏景森看不惯她安静的样子,抬手扣在她脑袋上,使劲蹂躏她的头发。 “苏景森,你发什么疯?”叶薄歆咬牙切齿地瞪他。 头发乱糟糟,再配上她气愤的脸,苏景森愉悦地笑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趁现在还没陷得太深,分了吧。”苏景森敛了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叶薄歆理了理头发,指尖微顿,“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跟他有过节,别牵扯到我身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不着你提醒。” 见她死性不改,苏景森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我说你怎么劝不听呢?我是你舅舅,我会害你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不会害我,但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好,你想过我心里在想什么吗?你说他不好,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你了解他多少,凭什么就认定他不好?”叶薄歆呛了回去,即使他或许真的不好,但她也不容许外人来说三道四。 在这段婚姻里,除了两个人,其他都是外人。 苏景森一噎,冷笑,“是,我不了解他,但至少比你了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的家世,你又了解多少?他年纪轻轻就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你就没有一点疑惑?” “薄歆,他们家跟我们不是同一个阶层的,自古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并非没有道理。他们靳家门槛太高,家庭内部深似海,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家庭,我们高攀不起。” “哪个靳家?”她虽然也怀疑过他出身不凡,但没有往深去想。 听苏景森的意思,他大有来头,而且还是他们苏家高攀不起的。 苏景森看她一脸疑惑,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了解,就跟嫁给他?我是该夸你勇气可嘉,还是说你蠢不可及呢?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不带你回去见他的家人,为什么不跟你说起他的家世?” “他真的把你放心上了吗?还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你当真没有怀疑过?” 叶薄歆心乱如麻,脸色很难看。 “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做都做了,还能怎样?” 苏景森从车座旁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叶薄歆盯着他的指尖,思绪有些涣散,许久才接过。 旋开瓶盖,喝了几口。 “你虽然不接触上流圈子,也极少参加宴会,但京城军门世家靳家总听说过吧。” 叶薄歆一顿,一口水差点噎住。 上流圈子里流传,真正的大富大贵之家不会显山露水,他们的财富外界无从知晓,他们的圈子,远离后来七八十年代下海经商的富贾之家形成的所谓豪门圈子。 这些从民国开始就发家致富的家族,一直隐藏在暗处,他们低调不惹人瞩目,到现在也有上百年的财富积累,每一次遭遇国难,他们都挺身而出,在背后支持政府。 他们瞧不起后起的豪门圈子,天生自傲,家族最注重培养继承人,他们不与自己阶层之外的家族联姻,强强联合,同是贵族的血脉才能培养出优秀的后代。 也正是如此,这些真正的豪门贵族才能延续百年不衰,在政治风云中独善其身。 靳家,从清末开始,陆续出了几位将军,代代出现忠烈之士,听说现在军中的一把手就是靳家老太爷,几十年前,靳家开始踏入了政界,在军政界,鲜少有人不知晓靳家。 如今的政界,靳家更是如日中天,靳家老太爷的两个儿子都在政界为官,商界也涉足了,听闻海内外有不少产业,但具体是从事哪方面,消息不外透。 靳家虽然刻意低调,但毕竟是延续了百年的家族,中央、军部都有人,所以即使想方设法避开外界的关注,还是被军政界的大家族所知晓。 像一般的普通商人豪门,也仅仅听说过靳家,他们在生意上跟靳家没有来往,也无从知晓圈子里的传闻是否属实,但有一点,靳家的确在军政界占了很高的名望。 电视新闻里播放的中央重大会议,频频可见靳家人的身影。 豪门也分阶层,苏家、叶家只是普通商人家庭,不卷入政治风云,除了苏景森踏足军界,再无人在军政界为官,跟家世底蕴深厚的靳家相比,苏叶两家,不足为道。 所以苏景森才说,像靳家这种风云诡谲的大家族,苏家高攀不起。 “你是说……靳未南是京城军门世家靳家人?”叶薄歆手指紧紧抓住手里的矿泉水瓶,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景森。 她怀疑过他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但从没来往靳家想,虽然都是姓靳,可靳家……是真正的豪门贵胄之家,放在南朝时期,就是王谢那样名望显赫的世家大族,她连想都不敢想。 她不关心名流圈子,不代表不关注政治新闻。 靳家在政界的地位,但凡关注政治新闻的,都应该熟悉那几张脸,经常在重大会议上被媒体放特写镜头,偶尔还发言。 他们决定国家的发展方向、生死决策,像她这种小老百姓,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他们扯上关系。 现在却告诉她,她嫁进了靳家,丈夫是有前途的年轻军官,叔伯、公公是中央政要人物,她有点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不单如此,他还是靳家老太爷长房之孙,老太爷最倚重的孙子。像他那种身份,靳家怎么可能任由他在外胡来?一声不吭就随便娶了个女人回去,你认为……他们靳家会承认你的身份吗?” 说起靳家,苏景森露出恭谦的态度,他虽然不屑融入豪门圈子,但像靳家那样显赫的大家族,经历了百年历史风云,还能在今天占据一席之地,他不佩服都不行。 大抵是……人对于比自己高太多的阶层,心里或多或少都会存有敬畏之心。 第133章 他有未婚妻 ,叶薄歆脸色白了几分,沉重的气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垂眸呢喃,“靳家人……靳未南……” 是她蠢,没有想到两者的联系,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带她去见见他家人,她为他找了一个借口……忙…… 他是很忙,每次跟她见面都匆匆忙忙,就连在基地,也很少能见面…… 可到底是真忙,还是装忙…… 她现在已经无法去探究了,就像刚才,他明明说临时有任务,却被赵司长无意拆穿了。 在过去,他又有多少次是拿忙做借口,避开她…… 靳这个姓本来就极少,在京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能道上名号的靳姓,也仅此军门世家靳家。 他不单姓靳,还是军人出身,那么容易联系,她却忽略了。 或者说,自始至终,她都不在乎他的身份、家世…… 不管是普通军人,还是军门后代,他只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承不承认又怎样?我嫁给的,是他那个人,不是一个家族。虽然说婚姻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还要考虑双方家庭,可如果因为他们靳家门第高,我们苏家高攀不起,就让我放弃,我办不到。” 心被扯得顿痛,却仍然维持着唇角的笑容。 现在……她似乎有点理解了他的欲言又止、他的逃避。 可能……靳家不会承认她,所以他才先斩后奏,避免她跟靳家接触,为的,只是不让她受到伤害。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或许很天真,可不战而退,仅仅听到他家世显赫,就退缩,不是她的风格。 “只要他坚持,不负我,未来发生什么事,面对什么困境,我都会选择跟他一起去面对。靳家又怎样,我不信他们还能吃了我。如果你仅仅是担心我受委屈,被靳家人欺负,就让我跟他断了,那你大可不必担心。生活不是偶像剧,没有那么多狗血剧情,你还担心他们威逼利诱,拿钱来砸我,让我离开他吗?” 说着,叶薄歆自己反倒笑了出来。 “我不缺钱,我们苏家虽然比不上他们靳家,却也不是任随意任人欺负的。” 苏景森沉默地看着她,半响道:“你不懂,看来姐姐还是把你养得太单纯了。这些年我接触的军政界,他们以利益至上,门第越高,越抵抗圈子外的人入侵,他们有深厚的家族底蕴,瞧不起小门小户,特别是现在老一辈的掌权人,最不容许子孙忤逆,他们掌握家族的命脉,人脉广,出于孝顺,年轻一辈一般都对长辈言听计从。” “我们苏家是不差,可靳家人如果想对付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薄歆,靳家这趟浑水,咱们不趟,嗯?”苏景森严肃地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叶薄歆看着窗外落日的余晖,云层就在机身下掠过,天际广阔无边,太阳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穿过一层层云朵,镀红了彩霞。 她的眸子缓缓转了过来,低声轻笑,脸上闪过苦涩。 “晚了……”她已经弥足深陷了,一想到离开他,心就像被人生生撕碎,痛得喘不过气来,“没尝试过就放弃,我不甘心,而且……我相信他。” “你也说了,他们的圈子,我们接触不到。你说的这些,只是片面之词,道听途说而已,你又没亲眼见证,又怎么知道靳家一定会反对我?”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苏景森脸色微变,冷笑着说:“如果没有证据,我会无聊到给你添堵?二十多年前,靳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候靳老太爷的二儿子在外面跟一个家世还不错的富家小姐相恋,他们在外留学认识,西方性观念开放,他们耳濡目染,热恋期就同居了。” “后来那女人怀了身孕,靳家二儿子带她回国,结果刚踏进机场,就被靳家派来的人强行把那个女人带走,靳家二儿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地回家。原来……他们在一起的事,靳家人早就知道了,他们不允许那个女人进门,嫌弃那个女人出身不好,靳家老夫人不顾二儿子的意愿,给他找了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逼他跟那个女人断了来往,靳家二儿子纵使有再大的能耐,那时还是在校生,小胳膊根本拧不过大腿,他为了保护那个女人,跟家族认可的女人结了婚。” 叶薄歆起初还心不在焉地听着,这种戏码,在豪门家族不少见,她从小也听腻了,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故事千遍一律,不是负心汉出轨,玩弄女人感情,就是被逼无奈,放弃心爱之人。 如果真是爱到骨子里,又怎会轻易放弃? 说到底,不过是爱得不够深,跟前途名望相比,那点爱,不足为道。 以爱为名去伤害一个女人,那才是真的残忍。 心早就麻木了,这个世界悲苦的人多的是,逃不脱苦海的煎熬,看多了,她的同情心早就被耗光了。 “后来呢?他结了婚,那个怀孕的女人怎么办?难不成让她把孩子生下,给她一笔封口费,然后把孩子抢过来?”她没那么天真地认为,一个女人凭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嫁入豪门,左右不过是一块肉,哪个女人生不出? “后来啊……”苏景森“呵”了一声,似是不齿,“靳家是真狠,为了逼二儿子妥协,那个女人的家族短短半个月就破产了,她被迫离开京城,从此远走,再没踪迹。” “那孩子呢?”叶薄歆一惊,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扼住,所以……苏景森预见了,这就是她将来跟靳家对着干的下场吗? “什么孩子?靳家人不承认,就不可能把孩子带回来,玷污家族名声。”苏景森冷笑,他钦佩靳家能百年不败是一回事,内里的肮脏,他还是不屑。 让自己家族血脉流落在外,这种混账事,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得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明知道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靳家二儿子的骨肉,却眼睁睁看他流落在外,也不肯让他认祖归宗?”叶薄歆瞳孔微缩,孩子何其无辜,那女人有何错之有,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却连累了家人。 苏景森眸色淡淡,“靳家的水有多深,不必我再说,你也可以猜得到。这还只是其中一件,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避免污染你的小心灵,我就不说了。” 他并没有吓唬她,靳家确实水很深,嫁入靳家的女人,要承担多大的责任,活得比常人辛苦,他不愿她去掺一脚,能开心活一世就好。 叶薄歆垂眸,神色不郁,静静地思虑他的话。 当初她就是不愿嫁入豪门大家,里边的水有多浑,她也清楚一二。 她讨厌应酬,讨厌逢场作戏,讨厌整天戴着假面具活着。 他为什么要是靳家人? “不一样的,我跟他已经结婚了。靳家二儿子懦弱,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却让她怀孕了,被人威胁,他束手束脚,可靳未南不一样,他不会被人威胁,我相信他。”叶薄歆眸色黯淡。 说出来的话,自己相信了几分,或者在自欺欺人,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苏景森气不过,暗自翻了个白眼。 他说了那么多,她脑子怎么还那么抽呢? “你以为靳未南能保护你?纵使他后来者居上,在军界赫赫有名,可再怎么样,也翻不过靳老太爷一手遮天的手。别看他现在权大势大,很多人对他另眼相看,卖给他面子,可靳老太爷锋芒不露,却狡猾精明得很,能撑起一个大家族,又岂是泛泛之辈?” “你看看如今靳老太爷二儿子在政界的地位,他也算是风云人物,他难道就没本事?可二十多年前,他不还是被逼着放弃了那个女人?就连现在,过去了二十多年,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却还是不敢大张旗鼓地出去找回那个被靳家放弃的孩子。” “靳家是军门世家,靳未南又是除了靳老太爷之外,现在唯一一个在军界当政之人,靳家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虽然靳家内部,现在纷纷转向政商界,可百年家族,还是要有人在军界延续军人的荣耀。这样一个被家族给予厚望的人,他的婚姻,能自己做主吗?” 叶薄歆抿唇不语,脸色没什么变化,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许久,她才仰头微笑。 “看我笑话吗?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一点点扒开我的伤口,苏景森,你可真是一点都不错过奚落我的机会。” 叶薄歆强颜欢笑,说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熟知她性子的苏景森自然知道她现在心情很难受,低叹一声,“如果你能乖乖听劝,以后我不就没损你的机会了?” 叶薄歆嗤笑,身子放松,靠在椅背上。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说了那么多,我还是不想放弃。” 她垂眸把玩手指,半响抬起头来,目露坚定,“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不后悔。” “疯子。”苏景森低咒,白白浪费口舌,结果她像听故事一样,听过就忘了。 叶薄歆闭上眼睛,脑中纷纷杂杂闪过苏景森的话,她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不在乎,对未来,她有很多担忧,对靳未南……她也无法全身心去信赖…… 苏景森眸色幽深,闪过一抹坚定。 打铁要趁热,趁她现在心思被动摇,他要亮出底牌…… 不管能不能让她死心,起码,也能让她心生隔阂。 有了隔阂,一切就不会那么坚不可摧。 靳未南这个人,心思深沉,他想要的势在必得,在他赶回来之前,他必须让她看到靳未南不为人知的一面。 叶薄歆刚有了点睡意,突然被人摇醒,她不耐烦地拍掉苏景森的手。 脸色不郁地瞪着他,“干嘛,你还想说什么?” 被她用仇视的眼神看着,苏景森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冷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外甥女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管你那点破事啊?” 叶薄歆自知理亏,说到底,他也是为了她好。 苏景森深吸一口气,看见她眉宇间的疲惫之色,虽然不忍心,但长痛不如短痛,以后知道真相,怕真会逼疯她,还不如现在就了断。 他搞不清靳未南到底怎么想的,曾经把她推入危险之地,如今还有脸回来跟她纠缠。 “靳未南他有未婚妻。” 苏景森观察她的神色,淡淡说。 叶薄歆一震,唇瓣抖了抖,发现自己如鲠在喉,眼睛酸涩得厉害,心更像是被针扎过一般。 她似乎从来就没问过,他是否有未婚妻。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这样,这些……都是他欲言又止的苦衷吗? “不仅如此,他还曾跟一个女兵厮混在一起,在夜店里被人偷拍,隔天消息传到军部,一度被免职。” “你是嫌我受到的打击还不够吗?”叶薄歆失去了冷静,嘶吼出声,眼眶里一片猩红。 说了过去的事可以不在意,以前的岁月她不曾参与,他以前怎么样,现在已经变了,起码他想好好跟她在一起。 可是……真的能不在乎吗? 不爱,才会不在乎吧? 茉: 俊配锱密储磲做撬劈潋殍阻,伍肷疙仞沔螅,针攉彭钴痔配馨,攘薨孥螅旁,针攉瞢巽,崦迓叼陂武棉。 第134章 你敢可坑我 ,飞机降落在京郊的军用机场,也不知道苏景森哪来的神通,到哪都有人开着军车来接,这里明明不是他的驻地。 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夜幕降临,远处的城市上空笼罩在光影之中,色彩斑斓。 路灯的暖光被细雨晕开成一圈圈光圈。 苏景森望了一眼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花雾一样滑落,模糊了玻璃里映出来的轮廓。 叶薄歆皱眉站在机舱口,头叶薄歆今天回来,放下手头的工作,傍晚就回了苏宅。 从五点到七点,两个多钟头,苏婉进进出出,就是没见到人影。 毕竟是两个多月没见到女儿,再冷硬的心肠,也不免担忧。 苏景森没敢告诉她叶薄歆受伤的事,就连今天送叶薄歆回来都是临时起意的,他并没有告知苏婉,而苏婉……在四点多的时候,收到了苏景森发来的信息…… 信息是叶薄歆偷偷发的,苏景森还被瞒在鼓里。 苏景森本意是送她回来就走,他可不敢去面对苏婉的怒火。 回到苏宅,下车时,叶薄歆拉着车门,站在车旁。 苏景森疑惑地看着她,“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进去?” 这时,苏婉出门,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小西装,头发高高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到叶薄歆,快步走下了台阶。 叶薄歆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抿唇笑了笑。 苏景森一愣,脑中似是快速闪过什么,惊愕地瞪着叶薄歆。 “臭丫头!你敢可坑我?” 苏婉平时晚上都在公司加班加点,或者有饭局出去应酬,苏景森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在这个点把叶薄歆送回来。 他想到刚才在飞机上,叶薄歆跟他借了手机,说要发个短信,他没有多想,就给了她。 苏景森低头,快速翻出手机里的短信栏,果然在四点多的时候,她发出了一封短信。 苏景森阴恻恻地看着她,叶薄歆朝他挑衅地笑了笑,躲到苏婉的身后。 “哟,劳驾苏女士出来迎接,小女实在三生有幸啊。”叶薄歆笑嘻嘻地拉着苏婉的手臂。 苏婉却被她的模样震惊了,一头长发剪短了,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如纸,依稀可以看到脸颊上的红肿,最刺眼的是绑在脖子上的绷带。 “怎么回事,这伤哪来的?”苏婉脸色微沉,拽着她上下打量。 这个女儿她平日里打归打,但从来都把握住分寸,不会伤筋动骨。 当初在气头上,才让苏景森把她带去部队里训一训,叶天易那小子也是那么过来的,送走半个月后,她就后悔了,女孩子家家,让她去部队训练,确实太难为她了。 叶薄歆吐了吐舌头,悄悄朝苏景森看去。 苏景森还坐在车上,见她看过来,浑身一凛,心底冒出了不详的预感。 “啊森!你说!”苏婉顺着叶薄歆的视线看去,把矛头指向了苏景森。 臭丫头! 苏景森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向叶薄歆,不甘不愿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叶薄歆怯怯地躲在苏婉身后,“苏女士,你看他,又欺负我。” 苏景森眼皮跳了跳,亏他一路担心她憋坏了,心情郁闷,被靳家的事烦扰,结果转眼又变成了没事人,现在还敢跟他玩心眼。 “姐,我们进去说。”苏景森横了叶薄歆一眼,看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想笑。 苏景森转身,不知道跟小战士说了什么,小战士瞟了叶薄歆一眼,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开出别墅区。 客厅里,苏婉一脸沉冷,坐在沙发上。 青姨端了刚切成片的水果出来,放在茶几上。 叶薄歆对青姨道了谢,随手拿起一根牙签叉了块西瓜吃。 苏婉没好气地瞪她,“都成这样了,还吃?” “没事,死不了。”叶薄歆边咽边说。 苏景森随后跟了进来,在玄关处换上拖鞋,青姨接过他手里被雨淋湿的军装。 “景森,衣服都湿透了,要不要我拿去洗洗?”青姨边递给他干净的毛巾,边询问。 苏景森摸了一把脸,“不用了,一会儿就走。” “走什么走?多久没回来了?”苏婉冷声训斥他,“今晚谁都不许走。” 说完,让青姨去准备晚饭,之前因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青姨迟迟没有下厨。 苏景森嘴角微动,“姐,我都多大人了,你还管我?再说了,我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就知道,进了家门,想出去就难了。 “别废话,你也好久没去回酒庄看爸了,明天一早我陪你一起回去。”苏婉指向叶薄歆,“前些日子爸还念叨这丫头,我原本想让你们俩一起回去,没想到闹出了幺蛾子,看她这副鬼样子,爸看到指不定会多想,你先给我在家好好呆着,这段时间哪都不许去。” 无缘无故被禁足,叶薄歆不满了。 “凭什么呀,事情又不是我闹出来的,还不是你们俩出的馊主意,不然我能变成这样吗?” “做错事的人没有话语权。”苏婉夺走她跟前的水果盘,“说了让你别吃太多西瓜。” “行,你说什么都对。”叶薄歆抽出纸巾擦手,站起身来,指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苏景森说:“有什么疑问,你问他。” 皱眉揉了揉太阳穴,朝楼梯走去,“我头疼,回去躺会儿,晚饭叫我。” “伤口别碰水啊。”苏婉对着她的背影喊,见她走路步伐虚晃,纤瘦的手指搭在栏杆上。 苏婉还是不放心,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苏景森说:“你别走,待会有事情问你。” 苏景森双腿交叠,靠在沙发背上,左手搭在膝盖上,嘴里咬着刚掏出来的香烟,右手摁着打火机靠近,橘黄色的火焰点燃了香烟。 “知道了。”苏景森咬着烟含糊地点头。 叶薄歆一进门就踢掉了脚下的拖鞋,赤脚走在红木复古地板上,丝丝凉意从脚底沁入身子,心头的烦躁散去不少。 她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拨开衣服,找了件居家服。 转身就看到苏婉站在门口,明晃晃的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让苏婉白皙精致的轮廓更加柔和,少了往日的凌厉。 叶薄歆从浴室出来,苏婉还没走。 站在落地窗前,左手环胸,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脸上隐隐有怒气。 想来也是生意上的事,叶薄歆没有走过去,倒了杯热水。 苏婉挂了电话,叶薄歆把水杯递给她。 苏婉看了她半响,无奈地接过杯子,没有喝,放在茶几上。 “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做事还是那么不让人省心。”苏婉叹息,难得没有责骂。 叶薄歆哄了她几句,苏婉才不放心地离开。 苏婉下楼,看到烟灰缸里有两个烟头,苏景森嘴里还咬着一根,半张脸被报纸遮住,白色的烟雾徐徐上升。 “抽抽抽,什么时候染上吸烟的臭毛病了?老婆还没娶呢,小心烂了你的肺。”苏婉皱眉,劈手夺过他咬住嘴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姐,你又来了,我吸不吸烟跟娶老婆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是男人,抽烟很正常。”苏景森吐出嘴里的烟雾。 苏婉拿起一本杂志驱散难闻的烟味,坐到他对面。 “你还敢你都多大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再看看你外甥女,人家比你小多少岁,都嫁出去了。” 苏景森乐了,放下报纸。 “姐,合着你也想让我一声不吭地随便找个女的领证,然后带家里来?” 苏婉一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狭长的眼微微眯起。 “你倒是敢试试看!看我敢不敢剥了你的皮!”一个就够闹心的了,再来一个,这个家不得乱了? “行了,你别跟我扯皮,人给你带走之前还是活泼乱跳的,怎么回来就病怏怏了?你给我交代清楚。”苏婉双腿交叠,眉宇间都是商场上磨砺沉淀下来的气。 “咳……”苏景森正吃着水果,差点被她噎到,艰难地咽了下去,抬眼看苏婉,“我说姐,你看她哪里不活泼乱跳了?你现在让她蹦几下,她都能给你蹦出来。” 苏婉愠怒,抄起眼前的文件扔了过去。 苏景森轻松避开,一脸笑意。 捡起文件夹放在茶几上,边观察她的神色,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军部封锁了消息,但他也从各种渠道探听出来。 b军区特种大队在y省演习,遇上了不明分子,有人被绑架,起初他不知道被绑架的是叶薄歆,后来接到萧纯的电话,才急匆匆放下手头的公务,前往y省。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啊森,你搞什么?我让你给她点教训就算了,你让她去特种部队,那是什么地方?就连我一个外人都清楚那里是允许伤亡的训练基地,你就不怕她出事?”苏婉大怒,蹭地站了起来。 第135章 别滚下去了 ,“姐,你就别担心了。”苏景森安抚地搂住苏婉的肩膀,让她坐回去,自己顺势坐在沙发扶手上。 “刚开始是我思虑不周,我那不是在气头上,想让她去吃吃苦嘛,而且……女孩子容易受到伤害,学点防身术,增强一下体质,对她有利无害。常规的部队,学不到什么防身术,特种部队就不一样了,散打、格斗,教官那都是会不会卷入家族内部的明争暗斗,光我们苏家的门第,他们靳家就不可能承认薄歆。你劝劝那丫头,别让她执迷不悟,靳家,我们高攀不起,免得到头来弄一身伤。” 苏婉是个商人,商人惟利是图,她懂得其中利害关系。 苏景森说得没错,但凡是个普通家庭,只要人品过得去,她都不会阻拦,可偏偏是靳家那样的家族,她这些年听了不少关于靳家的传言,军政界远比商界复杂,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你让我好好想想……”苏婉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对苏景森摆了摆手,面色凝重地朝厨房走去。 素白的灯光打在妆容精致的脸上,添了几丝苍白。 …… 叶薄歆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黑暗中,枕头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贴在满头大汗的额头上。 窗幔半遮,昏黄的灯光从楼下的路灯散发出来,透过窗口,落在卧室里。 叶薄歆被惊醒,身子本能地弹起来。 她微眯双眸,半晌才认清自己身处何地。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卧室,摸黑走到藤椅旁。 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昏黄光线,依稀能让人看到外厅的摆设。 叶薄歆双手抱膝,蜷缩着身子窝在藤椅上,白皙的脚趾头从宽长的裤腿伸出来。 一身纯白色的居家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更加孱弱。 眼眸半阖,双眼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被霓虹灯污染的天空。 漆黑中,光影斑驳。 她僵坐了一会儿,听到悦耳的音乐声响起。 她转头,看到茶几上,手机的屏幕散发幽蓝色的光芒。 呆坐了几秒,见手机还不依不饶地响着,她才踩下地板,赤脚走过去。 双腿盘坐在沙发上,几缕发丝落在颊边。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皱眉,扔了回去,靠在沙发背上,抓起抱枕,继续看向窗外。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挂断之后又拨了过来,大有不接就一直打的架势。 叶薄歆难得想安静,却被一个电话乱了心绪,烦得不行。 不耐烦地滑下屏幕,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喂,哪位?”叶薄歆的语气很冲,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做了噩梦,脑中还是一片浆糊,心情又静不下来,整个人都很焦躁。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苏美人,你怎么比我还大牌啊?约你出来,你避而不见,说没空,给你打电话吧,又迟迟不接,前两天还把我拉黑了,幸亏我聪明,换了个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得意地说:“怎么样?早就说过了,我看上的猎物,从来没有能逃得过我手掌心的。你又何必故作矜持呢,你越不搭理我,我就越对你感兴趣。” 那人的声音很性感,可说的话却很离谱,让人喜欢不起来。 叶薄歆皱眉,怀疑对方打错电话了,不爽地骂了句神经病,就摁了关机。 叶薄歆头疼得厉害,打开了外厅的灯,瞟了眼挂在墙壁上的电子表。 八点多,她才躺了半个小时。 叶薄歆在浴室里洗了把脸,手捧着水往脸上泼。 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镜子里的女人,脸色很差,眼窝上一片青紫,严重的睡眠不足,头发乱糟糟。 房门被人打开,一阵脚步声靠近。 “姐,你在吗?” 叶天易边走边喊,外厅的灯开着,浴室门关上,他直接走过,朝卧室走去。 叶薄歆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拿着梳子梳理头发,又拍了拍苍白的脸,直到脸上有了血色,才旋开门把走出去。 叶天易在卧室里找不到她,一脸疑惑地走了出来。 “姐?”叶天易呆愣在原地,惊愕地看着短发齐耳的女人。 他姐为什么这么惨? 他当年被扔到部队里锻造,:“没事,训练不小心受伤而已。” 叶天易信她才怪,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瞥见茶几上的手机,蹙眉,拿了起来。 “这不是妈的手机吗?她刚才还在楼下找,说不知道扔哪去了呢。原来在你这里。” 叶薄歆一怔,想起自己的手机在考核前被鹰希收缴了上去,一直没有还回来。 这次她没有回部队,直接回了京城,也不知道要怎么把手机拿回来。 里面有一些重要文件资料和联系方式,一定要想办法拿回来。 或许,也只能拜托那人。 想到他,叶薄歆胸口发闷,就像被一块石头堵住,难受得紧。 叶薄歆夺走叶天易手里的手机,催促他:“走吧,下去吃饭,饿死我了。” 楼下一个人影都没有,苏景森估计在房间里。 “苏女士呢?”叶薄歆疑惑地问。 叶天易往下看了一眼,指了指厨房,“在厨房吧。” “哦。”叶薄歆点了点头,抓紧手里的手机。 叶天易看她心不在焉,不由地皱眉,拽住了她的手臂。 “下楼看着点,别滚下去了。” “你才滚下去呢。”叶薄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叶天易今天跟人出去玩,喝了点酒,一身酒味,回房洗澡换衣服去了。 叶薄歆直接去厨房找苏婉。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青姨无奈的声音。 “夫人,那个排骨还没洗呢……那个是糖,不是盐……” “莲藕不是这么切的……” “鱼鳞还没刮呢,您别动,让我来吧……” 叶薄歆倚在门口,看着青姨忙忙碌碌,还要分心看苏婉。 苏婉难得地褪去一身利落,一脸迷茫地站在厨房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眉头不由地皱起来。 谁能想到,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强人,连厨艺都不懂。 苏婉在厨艺上一点天赋都没有,又没有耐性做饭,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想跟青姨学学,但都半途夭折。 今天不知道刮了哪阵风,又到厨房帮忙来了,事实证明,越帮越乱。 “苏女士,你就别帮倒忙了,赶紧出来,不然今晚我们都别想吃晚饭了。”叶薄歆走进去,拿走她手里的洋葱。 边打开水龙头边洗,却被苏婉夺走。 “说了让你别碰水,出去。”苏婉关了水龙头,从橱柜上拿出干净的毛巾,帮她擦拭手指。 苏婉推着叶薄歆出去,回头跟青姨说:“青姨,你快点,少做几个菜,这丫头饿了。” 第136章 是不是第二春来了 ,坐在客厅里,苏婉帮她检查了一下伤口,皱眉说明天陪她去一趟医院。 叶薄歆赶紧摇头,她讨厌医院里的味道,而且现在就是体虚点,没什么大碍,不然苏景森也不会让她出院。 “苏女士,你就放心吧,医生开的药我也带回来了,多补点营养,过几天就好了。” 苏婉拗不过她,看她人也精神,也没非要逼她去医院。 “行,哪里不舒服跟我说,我明天找个营养师过来,这几天你哪里也别去,先养好身子再说。”苏婉拍了拍她的手。 叶薄歆胡乱地点头,把手机递给她。 “落我房间了。”想到刚才那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她以为是打错,现在想想才觉得不对劲。 叶薄歆眼神瞬间变得诡异,试探性地说:“刚才有人给你打了电话,我接了……” 苏婉见屏幕没亮,摁下开机键。 “谁打来的?” “是个男的……”叶薄歆单手支着下巴,凑近苏婉。 苏婉听出言外之意,眯眸,抬眼看她。 “你那什么眼神?” 叶薄歆无所谓地耸耸肩,又一脸八卦地靠过去。 “人喊你苏美女噢,苏女士,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新情况,第二春来了?” 苏婉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她额头上,把她推开。 “去你的,胡说八道什么啊?” 苏婉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眼神微闪,言语之中似有恼怒羞愤。 叶薄歆抿唇笑了笑,捞起抱枕抵在下颌上,整个人趴在沙发背上。 “啧啧……没有就没有咯,恼怒什么?” 苏婉没有搭理她的揶揄,站起身,垂眸翻开通话记录,朝后花园走去。 …… 叶薄歆无聊地看了一会儿电视,趴在沙发上,用座机给沈思亚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回来了,欢迎有空来骚扰。 沈思亚似乎很忙,大半夜还在外蹲点,跟她抱怨说现在彻底从名人专访记者变成八卦娱记了,聊了几句,那边似乎有情况,急匆匆挂了电话。 晚饭九点钟开始,叶薄歆太久没看到这么丰富的晚餐了,两眼放光,嘴馋地去夹离自己最近的红烧鱼。 筷子中途被人弹开,叶薄歆恼怒地朝阻拦自己的罪魁祸首看去。 苏景森挑了挑眉,把那盘红烧鱼拿走,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苏景森!你干嘛?吃个鱼你也跟我抢,小气鬼!”叶薄歆气不过,又朝左手边的酸辣鱼伸去。 这一次她学乖了,整盘端过来,只是……半途又被劫走了…… 叶薄歆眼睁睁地看着两盘喜欢的肉就这么被抢走,“啪”地放下筷子,气鼓鼓地瞪着苏景森。 “别这么看我,我是为你好,医生说了,你刚醒来,别沾油腥的东西,多吃点青菜,你的胃现在适应不了油腻,清淡的最好。” 苏景森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把几盘绿油油的青菜推到她面前,又换了几盘肉的位置。 叶薄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朝他面前色香味俱全的几盘肉看去,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几碟青菜,顿时胃口全无。 苏婉给她盛了碗枸杞鸡汤,放到她手边。 “行了,你们俩就别闹了,吃个饭都不安分。” 叶天易难得看到叶薄歆吃瘪,家里就小舅能治得了她,乐呵呵地说:“就是,你们俩走到凑到一起,能把房的,过几天就回来。 叶薄歆试过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却都处于关机状态,靳未南的号码,她又记不住。 休闲之余,心头也空落落的。 她苏婉说,等她休息够了,就去叶氏集团上班。 苏婉坚决反对,执意让她去苏氏集团跟她学习,让她开始接触苏氏的日常运营,带她出去认识客户,积累人脉。 叶薄歆不肯,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现在进苏氏只会给苏婉添麻烦,苏婉现在在苏氏还没站稳脚跟,被股东质疑,她不想在这个风口浪尖再让苏婉落人口实。 而且……叶青羽在叶氏,现在叶氏上下只知道有叶青羽这个大小姐,却没人知道叶二小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那母女俩好过。 苏婉被人嘲笑了那么多年,她又被叶家那两个老的欺负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就甘心将叶氏拱手相让? 叶薄歆和苏婉,两人谁都不肯退步,这件事就僵持不下,暂时搁置。 这天,叶薄歆躺在后花园里一颗树下的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财经杂志,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 叶天易从小门走出来,轻手轻脚靠近她,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 叶薄歆昏昏欲睡,被他吓了一跳。 脸上的财经杂志掉落在鹅卵石上,她整个人也坐了起来,睁着迷糊的双眼。 “你要死啊?”叶薄歆咬牙切齿,双脚擦在发热的鹅卵石上,不由地皱眉,脚尖指向被踢远的凉鞋,“把我鞋踢过来。” 叶天易把鞋子扔到她跟前,摇头,“我看你这日子过得也太悠哉了。” “怎么,羡慕嫉妒恨啊?”叶薄歆双脚蹬进鞋里,俯身捡起杂志。 第137章 你那什么眼神 ,见她又躺回去,叶天易一把扯下她的耳机,抽走她手里的杂志。 “我说,你就别浪费光阴了,大白天睡什么觉啊?” “要你管?”叶薄歆翻了个白眼。 叶天易无语,推了她一把,“懒得管你,外面有人找呢,赶紧出去。” “谁啊?”叶薄歆疑惑地睁开眼睛,现在谁会找她?如果是思亚,那丫头直接进门了,别人的话……叶薄歆想不出来会有谁了…… “不知道,一个男的,我刚才回来,恰好在保安室那里遇到他,说找你的,然后我直接带回来了,不过……我没让他进门,谁知道他是好人坏人呢,我又不认识他……”叶天易还在喋喋不休,叶薄歆已经走到花厅前。 “哎,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叶天易赶紧追了上去。 苏宅外有一块空旷地,前面是人造喷泉,水池里有鱼的造型,还有色彩斑斓的假珊瑚,白天,流水潺潺,晚上的时候,水池里的灯开启,波光粼粼之下,流光溢彩。 左边是绿茵茵的草坪,右边有花架,围成拱门,地面铺上鹅卵石,旁边种满花草。 叶薄歆站在门口,疑惑地朝四周看,并没有看到人影,她以为是叶天易说谎骗她玩,眉宇间染了丝愠怒,转身往回走。 “嫂子。”骤然传来一声男声。 叶薄歆疑惑循声望去,白色的石柱后,闪出来个人影。 看清楚来人的面貌,叶薄歆一怔,“邓远?” 邓远今天没有穿军装,白色短袖体恤,灰色棉裤,脚下穿着黑色的运动鞋。 常年被太阳暴晒,皮肤有点黑,笑的时候,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邓远不过二十岁出头,年纪跟叶天易差不多,这个年纪最无忧无虑,笑得很阳光。 他穿这一身,跟古板严肃的军装比起来,别有一番滋味,看起来像阳光大男孩。 见到叶薄歆,邓远腼腆地笑着,抬手朝叶薄歆敬了个军礼,大嗓门地吼了出来,“嫂子好。” “行了行了……”叶薄歆摆了摆手,不远处有住宅附近散步的老人,估计也听见了邓远的吼声了,疑惑地朝这边看来。 邓远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来,他第一次走进别墅区,刚进门看到豪华的一栋栋别墅,风景优美的环境,惊讶地张大嘴巴。 看叶薄歆的眼神也多了丝崇拜,想不到首长竟然娶了个豪门小姐,而嫂子出生在这样的地方,娇生惯养的,竟然能在部队里坚持了两个月,刷新了他对富二代千金小姐的认知。 其实邓远不清楚的是……他家首长也是出身豪门,只是人家财富不外露,他才傻乎乎地认为,自家首长是普通家庭出身。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叶薄歆见他傻傻地笑着,心情顿时变好,也跟着笑了起来。 “啊?哦……”邓远知道了叶薄歆的身份,站在她面前,难免有些拘谨,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是首长让我来找你的,地址也是他告诉我的。” 叶薄歆虽然也猜到了几分,但心底还是疑惑,她从来没有告诉靳未南她住在哪里,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转念一想,以他靳家人的身份,想查一个人的住址,又有何难? 这几天故意忽略他的存在,现在突然看到他的警卫员,她才恍惚清楚,自己这几天为什么精神不佳,做什么都出神…… 她其实……潜意识里,是希望他突然出现的…… 叶薄歆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道路上。 “嫂子,你在看什么呢?”邓远见她半天不吭声,抬眼见她神情恍惚,眸色黯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没什么。”叶薄歆回过神来,眯眸笑了笑,“你来找我有事?” 经她提醒,邓远才记起自己的任务。 “啊,对了,差点给忘了,是首长让我给你送手机来了。” 叶薄歆这时才注意到邓远手里一直拎着一个塑料袋。 叶薄歆接过,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专门叫你送来?”叶薄歆惊讶地问。 邓远知道她误会了,赶紧摇头。 “不是,我休几天假,要到火车站坐车回家,首长让我顺道送过来的。” 叶薄歆点了点头,迟疑地问:“那……你家首长呢?” “首长在部队啊……”邓远回答得快,没有领会到叶薄歆的意思,可说完才意识过来,叶薄歆想问的是,为什么是他送来,而不是首长亲自来。 邓远尴尬地笑了笑,“首长这几天忙,不过……我听他跟季尉长说,过几天要休假吧……” “姐,谁呀?”叶天易原本想偷听,刚拉开门缝,就被叶薄歆扫过去一眼,他缩了缩脖子,干脆拉开门走出来。 叶天易比邓远高一点,双眼**裸地打量邓远,顿时蹙了蹙眉头,把叶薄歆拉过一边。 叶天易边瞟邓远,边轻声问:“姐,这个不会就是姐夫吧?” 长相普通,没什么气质,完全配不上他姐嘛。 他姐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差了? 叶天易挑剔地盯着邓远看,越来越嫌弃,叶薄歆无语地一巴掌朝他头上招呼。 “你那什么眼神?放尊重点。” 叶天易“嘶”了声,对着她的背影挥拳头。 邓远好奇地看着他,见叶薄歆走回来,问:“嫂子,那是你弟弟?” 叶薄歆点头,“不好意思啊,他被惯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像邓远这种经过专门训练的,听力比一般人灵敏,叶天易那个大嘴巴,自以为声音很小,估计都被邓远听见了。 “没事……”邓远摆了摆手,笑得很阳光,“我跟首长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你弟弟也没说错,性子单纯嘛……呵呵……” 叶薄歆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邓远这话,意思是他都听到了。 叶薄歆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叶天易一眼。 “辛苦你跑一趟了,进去坐坐吧。”叶薄歆见邓远满头大汗,身后还背了一个大包,就想邀请他进门坐坐。 “不用了,我还赶一点钟的火车呢。”邓远咧嘴笑了笑,朝叶薄歆敬了个军礼,“那嫂子……我先走了,嫂子再见!” 叶天易眼睛都瞪直了。 嫂子?什么嫂子?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点。”既然人家赶时间,叶薄歆也不好强留,朝他招了招手。 “姐,啥情况啊?”叶天易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地看人家朝山下跑去,转过身来,叶薄歆已经不见人影了。 叶薄歆上楼,把追上来的叶天易关在门外。 叶天易敲了半天门,她也不开,门口没了动静,她才走回卧室,拉开窗帘,仰躺在床上。 翻开手机联系人,五指摩挲着屏幕,想给靳未南打个电话,却又迟迟没动。 磨蹭了好一会儿,哀嚎一声,把手机扔进抽屉里。 她讨厌自己的犹豫不决,讨厌心情被影响。 在床上趴了一会,青姨来敲门,叫她下去吃午饭。 这几天营养师变了法给她弄营养餐,按照往常的习惯,营养师先给她讲解一下,菜名、做法、可以为身体补充什么营养,叶薄歆边品尝边听。 “薄歆啊,你自己吃吧,天易说他在外边吃过了。”青姨从楼上下来,走到餐厅跟叶薄歆说了声。 “好。”叶薄歆点了点头。 用过午餐,叶薄歆感到困倦,抬脚朝楼上走去。 什么烦恼都一边去,先睡个午觉再说。 “叶天易,你在干嘛?”叶薄歆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叶天易在捣鼓她的手机。 她手机没有锁屏,也没有设置密码,滑开就可以。 虽然她手机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叶天易不是在他房间里吗,跑到她房里干嘛? “姐?”叶天易显然没想到她那么快回来,赶紧放下手机,心虚得不敢看她,小声嘀咕,“没干嘛啊。” 叶薄歆孤疑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机,叶天易后退,离她几米远,才笑嘻嘻地说:“刚才我路过你房门口,门没关严,我听到手机铃声响,原本想拿下去给你来着,不小心摁了接听,所以……” “所以你就接了我的电话?”叶薄歆没好气地瞪他,翻开通话记录。 一分钟前,有人给她打了电话,是……靳未南? 手指微僵,叶薄歆心脏漏跳了一拍,感觉整个人都昏乎乎的,仿佛置身在云端之上,脚底踩着虚无缥缈的云朵。 什么门没关严,依她看,叶天易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跟他说了什么?”叶薄歆阴恻恻地抬眼,眸中闪耀着凌厉的光芒。 这种眼神叶天易太熟悉了,是发怒的前兆。 叶天易呵呵地笑着,咽了咽口水,“那什么……别那么凶嘛……” “叶天易!”叶薄歆抄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叶天易闪身躲过,叶薄歆眼疾手快扔了第二个,这下叶天易被打了个正着。 “我说你这个女人,简直是母老虎!幸亏有人瞎了眼娶你,不然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叶天易“呸”了声,把嘴里的毛吐了出去,头发竖起了几根。 第138章 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你再说一遍?”叶薄歆拧上叶天易的耳朵,叶天易疼得龇牙咧嘴,弯下身子迁就,“嘶,疼啊,你轻点……” “你也会疼?这几天不是在幸灾乐祸吗?现在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叶薄歆也没真下狠手,听叶天易夸张的惨叫声,无语地踢了他一脚,“装什么装,我都没用劲。” 叶天易嘿嘿地笑着,揉了揉耳朵,“你刚好,就别动气了。” “你刚才胡说八道了什么?”叶薄歆摇了摇手机。 “唔……没什么啊,就随便聊聊……”叶天易眼神闪躲。 叶薄歆相信他才怪,瞪了他一眼,凝眉看着手机,想着要不要打过去。 这时,屏幕亮了起来,掌心震动。 叶薄歆一怔,眼眸落在来电显示上,清澈的眸波微动。 叶天易伸长脖子,瞟了一眼,笑得贼兮兮。 “呵,贼心不死啊,我刚挂了,他又打过来。 “出去。”叶薄歆作势要打他,他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叶薄歆走过去,把房门锁上,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眯眼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摁下接听键,右手拿起贴在耳边,左手拨弄着手边的窗幔。 “喂……” “歆儿……”那边顿了一下,呼吸清浅,声音温润清朗。 “嗯……”叶薄歆垂眸,盯着窗幔上的花纹,指尖轻轻摩挲。 “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的电话。”靳未南苦涩一笑,叶薄歆心头微动。 她也以为自己不会接。 邓远刚把手机送来,他就打了电话过来,估计是算好了时间。 “有事吗?”叶薄歆声音很淡,以前面对他会不知所措,现在她知道了很多事情,他的身份,他们的过去…… 她不可能再把他当成那个认识四年的陌生人。 靳未南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叶薄歆换了另一边耳朵听,嗤笑出声:“如果换做你呢,你会不会生气?靳未南,我不是傻子,你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可是……你真的觉得有些事情能瞒我一辈子?” 叶薄歆眼眶微热,抬头摁了摁眼窝。 靳未南呼吸变得粗重,一时哑口无言。 “是不是苏景森跟你说了什么?”他的声音徒然变得沉冷。 连舅舅都不喊了,直呼苏景森,果然……他都是在装,他知道苏景森清楚他的底细,所以才让苏景森把她带回来么? 苏景森威胁他了? “是……”叶薄歆的泪水流了下来,光线刺得眼睛生疼。 她垂下眸子,语气平静,“我原本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的,我也告诉自己,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可以不在乎,但是……事情好像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 “不过这样也好,你现在也不用费心思想着怎么骗我了……” 叶薄歆没有说完,靳未南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她怔怔看着黑掉的屏幕,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句解释都没有,这一通电话莫名其妙,全是她在发牢骚,如果她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就可以听到他想说的话? …… 两天后,叶薄歆收拾好了心情,去市中心的商场买了两套ol风的套装。 她没有跟苏婉提起第二天要去叶氏上班的事,早上苏婉一出门,她穿了一套白色套装,化了淡妆,直接奔叶氏总部去。 “哎,小姐,请问你找谁?”叶薄歆刚进门就被前台小姐拦了下来,估计是见她面生,身上又没有工作牌。 她前两天跟叶远东联系过,失踪了两个月,叶远东没有她一点消息,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很是惊讶。 叶薄歆不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自己想进叶氏工作,先前叶远东给她安排了职位,可是她没有按时来上班,人事部重新招了新人。 现在公司里有什么空缺的职位,叶远东也不太了解,让她直接到叶氏总部来,嘱咐叶青羽给她安排工作。 “我找叶远……”叶薄歆原本想直呼叶远东的名讳,可一对上前台小姐疑惑的眼神,便改了口,“找叶氏集团的叶董事长,我跟他有约……” 前台小姐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那眼神让叶薄歆很不舒服。 叶薄歆不由地皱眉,“叶氏总部在几楼?我上去找他。” 这一栋商厦有几家公司,叶氏占了几层楼,但叶薄歆之前没有了解过,并不清楚叶氏在哪一层。 “抱歉,小姐,请您稍等一下。”前台小姐见她不悦,才拿起电话,估计是跟上面确认一下。 早上上班时间,很多白领从门口走进来,步履匆匆,着装整洁,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还有人边走边打电话,有人边走边翻资料。 叶薄歆之前在凰宇传媒工作,工作时间比较灵活自由,倒没见过那么赶时间的工作状态。 叶薄歆好奇地盯着从眼前经过的人看,却没人看她一眼。 前台小姐放下电话,眼里闪过鄙夷。 “小姐,不好意思,叶氏董事长秘书处说,叶董事长昨天出差了,今天还没回来,叶董事长的行程里,今天没有预约。” “出差了?”叶薄歆一怔,为什么没跟她说一声? 叶薄歆皱眉,走过一边去打电话。 结果……叶远东的私人号码关机了。 叶薄歆泄气地瞪着手机屏幕,现在联系不上叶远东,前台肯定不让她上去,而且叶远东也没说让她去到哪个部门去任职,不知道人事部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 想了想,叶薄歆滑开手机,给叶青羽打去电话。 “喂,您好……”叶青羽清润的声音传了过来,礼貌有礼,要不是叶薄歆知道她的性子,估计都要认为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了。 她似乎在忙,耳边传来翻资料的声音,那边秘书还在汇报工作。 “呵!早上好啊,大姐……”叶薄歆轻笑。 叶青羽愣了一下,手指微顿,看了眼来电显示。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啪”地合上文件夹,一旁正汇报工作的秘书被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顿时闭嘴。 “叶薄歆!怎么?玩失踪玩了两个月,现在一回来就来找我晦气?”叶青羽挥手,示意秘书出去。 她一点都不想在下属面前展露自己的性情,特别是面对叶薄歆,她一肚子火气,避免情绪失控,她端起手边的温水,抿了一口,压下一腔怒火。 “咦,这话怎么说呢?你要是不做亏心事,怕我找什么晦气?”叶薄歆抬手撩起夹边的发丝。 她现在留了干练的女性职业发型,为了来叶氏工作,她昨天还特意去剪了个头发,做了个spa。 新的工作就是新的开始,她也要改头换面,用做好的状态来迎接新生活。 …… 一听到她调笑的声音,叶青羽就忍不住蹙眉,她就不明白,叶薄歆为什么整天乐呵呵的,好像什么都干扰不到她,生活得无忧无虑。 而她叶青羽,每天苦着脸,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公司业绩更上一层楼,想着怎么招揽客户。 为什么同人不同命? “你废什么话?我没空搭理你,没事就别打扰我,我可不像你,有一个女强人母亲帮我遮风挡雨。”叶青羽冷笑,讽刺地说。 听她酸溜溜的语气,叶薄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爱跟叶青羽作对,总之就是看她不顺眼,讨厌她。 “叶老头跟你说我要来公司上班的事了吧?他说让你给我安排工作,你给我安排到哪个部门了?”时间宝贵,叶薄歆也不拐弯抹角了。 “你说什么?”叶青羽的声音倏地拔高,听起来似乎很惊讶,叶薄歆还听到那边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看来某人很激动。 叶青羽根本就没有听叶远东讲过叶薄歆要来公司上班的事,两个月前,她以为叶薄歆只是说说,放一个苏氏不去,偏要跑叶氏来。 叶薄歆这个臭女人就是故意跑来跟她作对的! “大姐啊,别激动嘛,时间多的是,咱们以后慢慢玩,反正同在一个地方工作,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叶薄歆乐了,笑嘻嘻地说着。 “噢,对了,我现在在楼下呢,你赶紧派个人下来接我。” 叶青羽消化了叶薄歆的信息,突然冷笑,“你不是有本事吗?那你自己想办法上来啊,你要是能上来,我就承认你,给你安排工作。” 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 二十分钟后,叶青羽从会议室走出来,手里翻着文件夹夹起来的资料,盈盈双眸波澜不惊,高跟鞋敲击在地面,发出响亮的嗒嗒声,两旁的玻璃,映出浅浅的光泽。 被墙隔开的部门办公室,衣衫整洁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偶尔抬头望一下玻璃墙外的其他部门。 叶青羽身后跟了几个部门经理,出了会议室就散开,朝各部门走去。 “总经理,骆氏那边派人来了,在会客厅里。”秘书迎了上来,边说边走,“是骆家的小少爷,骆氏的总裁。” 叶青羽停住脚步,从一沓资料里抬起头来,几缕发丝柔和地垂在脸颊上,干练之余,显得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他来干什么?”惊讶之余,叶青羽收敛了不满。 “我们公司跟骆氏有业务上的往来,前阵子董事长跟骆氏洽谈了一宗项目,原本是定在今天签约,但是董事长临时有事出差,就让您代签。”秘书怀里抱了一堆资料,埋头找出了合约递给叶青羽。 “我知道公司跟骆氏谈了新项目,可骆氏那边不是由项目经理跟我们这边交接吗?这次怎么换了人?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叶青羽接过合约,随手翻阅。 语气里充满了不悦。 叶氏本来跟骆氏没有任何生意往来,今年才开始跟骆氏接触,其实叶青羽很清楚,像骆氏那样的大企业,大可找比叶氏更好的公司,可偏偏……骆氏把项目交给了叶氏…… 叶远东不过是在利用叶青羽跟骆家的姻亲关系,叶青羽跟骆三少骆时有婚约,骆氏看在她的份上,也会拉叶氏一把。 果然……叶远东就是个惟利是图的商人,利用儿女为自己谋利,就像叶薄歆说的,叶远东为了公司,可以卖儿卖女。 叶青羽工作严谨,平日里虽然很严肃,但很少无缘无故发脾气,鲜少因为工作不顺迁怒下属,现在却隐忍怒气,秘书颤颤兢兢地说:“这……我们也不太清楚,骆氏那边根本没有跟我们说过,董事长只是交代我,说骆氏今天会派人过来签约,但没说是谁。” 叶青羽走到办公室门口,合上合约。 “你去茶水间看看可能我上次从香格里拉带回来的埃斯梅拉达咖啡海有没有,有的话手磨一杯送到会议室里,没有就换蓝山咖啡,记住,要手磨的。” “是,总经理。”秘书帮她拉开办公室大门。 “我去准备一些资料,你先带他们到会议室里,让他们稍等片刻。”叶青羽走到办公桌前,弯腰开始翻找相关资料。 几分钟后,叶青羽推开了会议室大门。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叶青羽笑得典雅,说话也很官方。 眸光扫过黑色长桌子,对面背对落地窗的第一个位置,骆时从容优雅地坐在那里,双手搭在桌子上,左手腕上露出精致昂贵的表盘。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让他褪去了平日里的放荡不羁,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韵味。 听到叶青羽客套的话,骆时抬眸,漆黑的深瞳多了几丝玩味。 第139章 骂人不带脏字 ,“是挺久的,我可在楼下被晾了半个小时,原来这就是大姐你的待客之道啊?”叶薄歆笑意盈盈,抬手指了指腕上的手表。 经过这几天涂抹药膏,手腕上的勒痕渐渐散开,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戴上手表,恰好可以遮住。 叶薄歆今天穿了白色雪纺衬衣,宽松蓬勃的袖子拢到手腕上,隐隐可见手臂上白皙的肌肤,身下穿着面料极好的白色阔腿裤,整个人显得修长纤瘦,白净的脸上染着淡淡的笑意,浑身散发着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 骆时坐在椭圆形的长桌前,旁边站着他的助理。 叶青羽进门后,眸光自然而然被骆时夺走,没有看到助理的身后还有个人。 闻言,骆时微微挑眉,嘴角荡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叶青羽循声望去,见叶薄歆站在落地窗前,身后厚重纯黑的窗幔遮住了清晨拨开云层的光芒,美眸流转细碎浅薄的亮光。 “你怎么上来的?” 叶青羽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刚才她可是特地让秘书打电话到保安室,千万别让她上来。 叶薄歆笑了笑,双手交叠在胸前,指尖欢快地在手臂上轻弹,眼眸落在骆时挺拔宽厚的脊背上。 “那得多亏姐夫了。”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姐夫,你说对不对?” 单用脚趾头想,叶青羽也猜得出来是骆时搞的鬼。 叶青羽脸色难看地看向骆时,骆时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左手旋转精致的钢笔,低低一笑。 “她喊我一声姐夫,怎么着,我也不能拂了她的面,是吧?” 叶青羽冷笑,转身关上会议室的大门,走到主位上,“啪”地把一沓资料重重拍在黑色的桌上。 “她要是喊你一声大爷,你是不是就肯帮她去杀人放火?”叶青羽双手撑在会议桌上,眼眸里都是隐忍的怒火。 骆时“呵”了一声,随手合上文件夹,骨节分明的大手放置在膝盖上。 会议桌下,他翘着二郎腿,悠哉地晃悠。 “你喊我一声大爷,我倒是可以勉强考虑考虑。” “你大爷!”叶青羽握紧双拳,猛地站起身来。 一双美目都是被挑衅后留下的怒火,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的,白皙的双颊染了红晕。 美人生起气来,别有一番滋味。 骆时一怔,爽朗地笑出声来。 “没想到你平时正正经经,端着一副名媛淑女的架子,说话还挺好玩,骂人不带脏字的。”骆时抬眸看她,笑弯了眉眼。 骆时长相邪肆,周身带着浑然天成的傲骨,举手投足间透露着风流倜傥,说话嗓音轻柔,就像雨滴飘落在水面上,很轻很舒服。 眼睛四周略带红晕,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长,眼尾向上翘,眼神似醉非醉,笑的时候像月牙儿,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勾人。 叶青羽见过形形色色的男子,却没见过比他还会魅惑人的,明明那张嘴巴讨厌得要死,面对那双眼睛,却恨不起来。 “你少给自己戴高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喊你一声姐夫,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枉你资自诩聪明,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叶青羽恨恨咬牙,想到还要跟骆氏签约,以后避免不了碰面,说话多少要给对方留点颜面,不由地忍下了怒气。 她一开始就知道骆时嘴巴很毒,喜欢捉弄人。 现在他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出现在会议室,所以她公事公办,对他浅笑嫣然,独独没想到叶薄歆在这里,还是被骆时弄上来,她怎能不气? 叶青羽的言外之意是他骆时被人利用,当枪使了,他又怎会听不出来? 骆时莞尔一笑,眸色笑意浅浅。 “什么身份,你未婚夫?” 叶薄歆站在一旁看好戏,发觉骆时的助理肩膀在微微抖动。 她挑了挑眉,很想让他别忍了,想笑就笑吧。 骆时这种巧舌如簧的人,打小口腹蜜钱,跟一帮阿谀奉承的公子哥在外花天酒地,腹黑、脸皮厚,还无耻,跟他斗嘴,叶青羽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你别装蒜!别以为你以骆氏总裁的身份来,我就怕了你。我爸想利用我笼络你,我可不会为了公司出卖自己。你明知道我爸心怀不轨,还跟叶氏合作,可不就是心甘情愿被人当枪使吗?”叶青羽冷静下来,说话有条理,字句清晰,还真让人挑不出毛病。 骆时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眼眸似笑非笑,像一潭幽深的古井,嗓音轻柔,一字一句地问:“喔?这话说的,你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我甘心给人当枪使?” 叶青羽脸色变了变,耳垂都染上了粉红色。 骆时在说她高看了自己,她自作多情,骆氏跟叶氏合作是互利共赢的商业合作,而不是因为她叶青羽的关系,他骆时才看重叶氏。 叶青羽羞愤地避开他意味深长的视线,紧张得手足无措,面对他让人无处遁形的视线,她比第一次出任总经理一职,被股东质疑刁难还忐忑不安。 叶薄歆轻笑,朝骆时走去。 “看来我错过很多好戏啊,姐夫,待会儿下班了,咱们一块吃饭,好好聊聊?” “叶薄歆!你不要脸,喊谁姐夫?”叶青羽冷斥,把矛头指向了叶薄歆。 叶薄歆无所谓地笑笑,抬眸睨向叶青羽,“我喊我姐夫,关你什么事?” “是吧?姐夫。” 从叶薄歆的角度,可以看到……骆时那双眸子……越发深黑,眸底似有墨汁入水绽开绚烂般越来越浓的笑意,连唇角都止不住上扬。 “好啊,小姨子,我正愁中午没人陪吃饭呢。” 一旁的助理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垂眸,不去看叶青羽那双喷火的眸子。 别人家的男人都是维护自己的未婚妻,为什么他家总裁那么奇葩,联合小姨子来欺负自己的未婚妻? 而且……似乎还玩得不亦乐乎。 看叶青羽那张发青的脸,叶薄歆差点笑出声来。 “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不打扰你们谈生意了,我出去熟悉熟悉环境。” 叶薄歆慢悠悠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想起自己落了东西,又折了回来。 她拎起椅子上的包,朝骆时笑了笑,“姐夫,待会儿给打我电话啊。” “好。”骆时宠溺地笑了笑,叶薄歆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愧是万花丛中穿过、片叶不沾身的骆三少,撩妹技能爆膨,如果不是对他这种眼神有了抵抗力,她都要折在他身上了。 两人一唱一和,叶青羽气得脸色发黑,恨不得摔门而去。 叶薄歆经过叶青羽身侧,停了下来,朝她靠近。 “大姐,你输了,我在办公室等你。”叶薄歆故意刺激她。 “你!”叶青羽浑身颤抖,双目瞪得圆圆的,死死地凝在她身上。 “姐夫,一会儿见。”叶薄歆招了招手,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 “哈哈哈……”骆时爽朗地大笑,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回荡。 “笑够了吗?”叶青羽咬牙切齿,精致的面容微微扭曲。 骆时双眼泛着柔和的光,桃花眼本来就时刻迷惑人,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溺死人的温柔。 骆时难得看到叶青羽吃瘪,她平时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姿态,面对骆时在外的花名,她更是鄙夷。 没想到,她妹妹几句话就可以轻易挑起她的怒火。 往常他说什么,她可都不会动气。 果然……一物降一物。 “为什么是你过来签约?”见他笑声停止,叶青羽才问出自己的疑惑。 “恰好路过,被你妹妹看到,拉了进来,她说你不让她上楼,我就发发善心,帮了她一把,怎么说,将来都是亲戚嘛。”骆时微微眯眼,掏出手机,瞟了一眼时间。 他漫不经心的话却让叶青羽脸色微变。 “谁让你多管闲事?还有,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在她跟骆家订亲之前,叶薄歆可不认识骆时,须臾,叶青羽眉梢上扬,黑眸里闪过寒霜,讥讽一笑,“该不会……你堂堂骆三少也喜欢上她了吧?” “也?”骆时浓眉微挑,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叶青羽在他审视的眼神下渐渐败退,浑身不自在。 他才顽劣一笑,“我把她当成小姨子,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为他一个花花大少吃醋? 她叶青羽又没有吃错药。 叶青羽不打算跟他耍嘴皮子,翻开会议桌上的合同书,快速浏览一遍,确定没有漏洞,才扔给骆时。 “骆总,签约吧。” 骆时眯眸,连看都不看,朝助理递了个眼神,助理会意,合上了合同书。 “骆时,你什么意思?不是都谈妥了吗?”叶青羽静静地盯着骆时看,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蛛丝马迹。 骆时烟瘾上来了,掏出了烟盒,助理立刻给他递上打火机,点火…… 骆时唇边叼着烟,凑了过去。 “刚才是谁说不会出卖自己来着,现在急什么?”骆时咬着烟含糊不清地说。 叶青羽忍无可忍,沉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骆时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深吸一口,性感的唇吞云吐雾,叶青羽皱眉看着冒白烟的烟头,俯身从桌下拿出烟灰缸。 骆时眯眸笑了笑,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面颊,在她露出厌恶的表情之前,轻笑着伸出了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烟灰缸。 不知是有意无意,干燥的手指轻轻扫过叶青羽的手背,叶青羽一震,眸色微冷,像避开病毒一样,快速撤手。 骆时弹了弹烟灰,身子朝前倾,一手搭在会议桌上,五指敲打桌面。 须臾轻笑,眸色浅浅。 “我没带合同书。” “你不是来签约的?”叶青羽眸色顿变,怎么可能忘记带合同书,像他们这种人,生意谈了百十桩,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除非…… “骆时!你耍我?”叶青羽猛地站了起来,害她白白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骆时呵呵笑着,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单手拉过叶青羽递过来的合同书,旋转,扔了回去。 “我也没说来签合同呀,是你们搞错了,我都跟你说过了,是你妹妹把我拽进来,让我帮她一把,所以我才屈尊降贵。不然你以为我整天闲着无所事事?这件案子本来就不归我管,还是……”骆时勾唇一笑,眼眸**裸落在叶青羽身上,“你以为我会为了你,亲自过问一个小小的项目?” 叶青羽冷笑,指尖死死捏着合同,倏然抱起一沓材料,转身走人。 秘书推开会议室大门,手里端着一杯现磨的咖啡,氤氲白气,散发着香浓的味道。 叶青羽差点就撞了上去,秘书显然也没想到门后有人,吓得连连后退。 “总经理,咖啡来了……”秘书见咖啡没有溅出来,松了一口气,缓缓抬眸,看向叶青羽。 叶青羽背对着骆时,须臾冷笑,抬手抓起杯子,仰头灌了一口。 “总经理!”秘书惊悚地看着她,而后又小心翼翼去看坐在会议桌前的骆时。 叶青羽朝骆时扬眉一笑,把喝了大半的咖啡塞回秘书手里,“送客!” 骆时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挑眉,“呵!带爪的野猫?果然还是撕破脸上的伪装比较好玩。” 骆时站起身来,低头整理袖口。 “对了,你给负责这个项目的经理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签约。” 助理一怔,“现在?” 这不是故意气人嘛? “要不等到明年?”骆时抬眸看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努: 佬,又瘭懑惹殒,障箐癯戽铬震,糸哌胁蓊蓊又戽哝哄珏肃《莽呵酲猹,戾劓慝虔壬》,衿魄咨出各塔。 第140章 早晚把你踢出局 ,骆时站起身来,低头整理袖口。 “对了,你给负责这个项目的经理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签约。” 助理一怔,“现在?” 这不是故意气人嘛? “要不等到明年?”骆时抬眸看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叶青羽走出会议室,脸色不佳,助理从专属办公区站了起来,欲言又止。 “什么事?”叶青羽把资料拍在他桌子上。 助理觑了她一眼,指着办公室说:“总经理,刚刚骆总带来的秘书进了您的办公室,因为是骆总带来的人,她又坚持进去,我们实在拦不住……” 助理声音越来越低,叶青羽皱眉:“骆时什么时候带来一个秘书?” 助理一怔,脸色微变,难道他搞错了,可是她确实跟骆总一起来,而且还说是骆总的秘书。 他从进公司开始就跟了叶总经理,一直做她的助手,多少清楚骆总是叶总经理的未婚夫,所以才放那个女孩进去的。 “她……刚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叶薄歆!”叶青羽低声咒骂,当着助理的面,“嘭”地甩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叶薄歆坐在叶青羽的专属位置上,面前的办公桌上摆了一台台式电脑,还有最新款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大红色的外皮,果然很符合叶青羽的品味,恶俗! 面前的一叠叠资料分类整齐,蓝色文件夹、红色文件夹、灰色文件夹,看得叶薄歆目不暇接。 随手翻阅,快速浏览,短短几分钟,大致过了一遍叶氏目前几个重大的项目。 听到震天响的关门声,叶薄歆知道叶青羽回来了,唇瓣微动,却连头也不抬,淡定地继续翻页。 叶青羽气得浑身发颤,几缕发丝垂在颊侧,双眸却冷冽,像要戳穿大大咧咧双腿架在办公桌上、斜斜歪歪仰靠在旋转椅上女人。 除了叶薄歆,她就没见过哪个名门淑女像她那样,动作粗俗、没有教养。 “叶薄歆!谁让你乱翻我的东西?”叶青羽几步走到办公桌前,一把抢走她手里的文件,重重拍打在桌面上。 叶青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发青来形容了,五颜六色,精彩至极…… “你的东西?”叶薄歆缓缓靠近她,微微眯眼,那双晶亮的眼眸里,掠过讽刺讥诮,“叶青羽,你要搞清楚,是你们母女俩抢走了属于我们一家的幸福。一点一滴,我都会一点一点夺回来,一分都不留给你。” 叶薄歆放下双腿,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冷冽一笑,屈指敲打桌面,“包括这个位子,我早晚把你踢出局。” 叶青羽被她逼得后退,踉跄了两步,双手死死攥紧胸前的文件。 眼睛睁得跟铜铃一般大,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恨的。 “叶薄歆,我不会输给你的!” “喔?”叶薄歆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是早已习惯,或是毫不在乎,她有非凡的演技,面对任何牛神鬼怪,都能够波澜不惊,笑盈盈开口:“那大姐,我们拭目以待?” 叶青羽摁下了秘书处的座机号码。 “韩芸,进来一趟。” 刚放下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可见效率很高。 进来的是刚才端咖啡进会议室的秘书,她刚送走骆时,回到办公区,还没坐下就接到叶青羽的电话,想到刚才会议室里,总经理一脸挑衅地灌下半杯咖啡,她就忍不住惶恐。 “带她去开发部,让李经理给她安排工作。” 听到叶青羽的话,秘书才发现身边站了个人。 可是……她不是骆总带来的吗? 怎么留在叶氏工作? “等等,我对开发部没兴趣,叶青羽,我要做你的助理。”叶青羽是公司的核心,负责日常经营,做她的助理,意味着每天接触的都是公司董事会决策下的重大项目,深入公司核心,才是她目前最感兴趣的。 叶青羽刚打开电脑,听到她的话,孤疑地上下打量她,她可不认为叶薄歆跟她姐妹情深,要跟她朝夕相处、相互扶持,那只能骗骗三岁小孩。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要么去开发部,要么离开。”叶青羽面无表情地说。 叶薄歆的人脉和对市场观察的敏锐度正是开发部所需要的,她既然要来,那就做好被压榨的准备,白白送上门的货,不用白不用。 孤单乏味的日子,从晨光中开始,一如既往,一成不变。 转眼叶薄歆到叶氏上班已经五天,这五天里,作为新人,她被人驱使,部门经理不知道是不是接到叶青羽的指令,对叶薄歆没好脸色,颐指气使。 开发部十多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有项目,叶薄歆刚进公司,对建筑行业没有一丁点了解,之前查过资料,却只是叶氏近来重大项目和未来趋向分析。 李经理把她交给了一个刚进公司三个月的应届毕业生苏禾,f大毕业,人挺机灵,工作上手也快,可在人才济济的叶氏,她那一张名校毕业证就如同一张废纸,一切拿能力和业绩说话。 年纪轻轻,又没有靠山,叶薄歆跟苏禾自然而然遭受到部门上下的排挤。 于是叶薄歆和苏禾组成了两人小团体,共同苦中作乐,一同上下班,一同加班。 苏禾之前没少受欺负,刚从大学毕业,不了解职场规则,不懂人情世故,帮人背了不少黑锅。 这次叶薄歆来,无疑让她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友人。 论年纪,叶薄歆还比苏禾大两岁。 开发部在十七楼,总经理办公室在二十楼,叶薄歆偶尔在各部门间溜达,却没有机会再上二十楼,算起来,她来开发部之后,就没见过叶青羽。 叶青羽不知道是不是把她遗忘了,竟然没找过她的麻烦,这不合常理。 “喂,新来的,今天中午之前,把这份资料整理出来,数据输入表格里。这一份是去年华美区商业大楼可行性分析方案,你照例做出一份来。” 年过三十的老员工,穿着时髦,妆容精致,却掩不住青黑的眼袋,左右手各举一份资料,扔在叶薄歆面前,自顾自说话,原本该是她的工作,却扔给了叶薄歆。 叶薄歆没搭理她,指尖快速在键盘上敲打,那女人哼了一声,扭着屁股走了。 “太过分了,这个老剩女,仗着自己跟李经理苟且那点关系,天天在我们面前摆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还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是公司员工。看我们新人好欺负,天天把自己的工作扔给别人。现在都快十二点了,还今天中午之前弄好,这不是摆明了刁难人嘛?” 苏禾跟叶薄歆的办公桌是相连的,两人抬头就可以看见彼此,那女人一转身,苏禾就嘀咕替叶薄歆抱怨。 叶薄歆盯着电脑上的数据,说:“苏禾,隔墙有耳,虽然安贝琪跟李经理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人敢捅破,人人装傻,你就别拿出来说事,被人听到,吃亏的是你。你进入职场也有三个月了,这些事情,你也应该懂。” 苏禾撇了撇嘴,温温软软说:“放心,我就跟你说说而已,跟别人我也不敢说啊。” 叶薄歆叹息,“你就那么相信我?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不怕我跟李经理告状,出卖你?” 苏禾笑了,“你才不会,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就不屑跟他们争论。他们每次把工作扔给你,你什么都没说,却能做好。” 叶薄歆掀眼,“我帮他们,是因为我想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任何可以学习锻炼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临近一点,叶薄歆终于将资料整理好,靠在椅背上,舒展身体,捶了捶酸疼的脖颈。 苏禾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说要等叶薄歆一起去吃午饭,结果跟叶薄歆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大厦一楼后面有员工餐厅,厨艺还不错,所以中午吃饭的人都是满满当当的,将近一点,餐厅窗口还有饭菜,大厅里散落不少人。 叶薄歆跟苏禾点好餐,挑了一处人少的角落。 墙上的液晶电视播放午间新闻,一周前,一所孤儿院被曝光,某官员利用职务之便,将一所孤儿院变成了达官贵人、商贾巨颚玩弄幼童的场所,院长已经落网,某官员也已经落马,缉捕归案。新闻上还出现了某官员脸部被打马赛克向社会公众忏悔的画面,声泪俱下,差点就让人相信了。可公众的愤怒之火不是几句忏悔就可以平息。 “太过分,这帮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吗?那些孩子年纪那么小,他们呢是禽兽吗,怎么下得了手?他们年纪还那么小就遭受了这种事,以后肯定会在心里留下阴影,让他们怎么活下去?本来他们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被父母抛弃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遭受这种肮脏的事情?” 苏禾红着眼睛,气愤地戳着碗里的白米饭,对新闻里的犯罪人进行口诛笔伐。 叶薄歆静静地听着,并未发表意见。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人生在贫民窟,从一出生就处在不同的起跑线上,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摆脱自己的阶层,有人却醉生梦死、游戏人生。 受苦的人千千万万,谁又能比谁幸福几分。 被性侵的孩子那么多,这所孤儿院被人曝光出来,很大程度上已经算是那些孩子的幸福了,起码,他们摆脱了噩梦,可在暗地,又还有多少这种肮脏事,他们无法跟外界求救,只能一点点失去活着的希望,永远在堕落的深渊里挣扎。 “这种人渣就应该拉出去枪毙了,还上诉什么?死十次都不够还清他犯下的罪孽!” 苏禾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刚踏入社会,这种肮脏事见得太少,所以她还会不平……不像她,对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了。 “或许,那个人只是替死鬼。”叶薄歆冷不丁冒出一句,苏禾怀疑自己听错了,停下了愤愤不平的咒骂。 “你说什么?什么替死鬼?” “没什么。”叶薄歆摇了摇头,或许……她不该污染苏禾身上那份纯真。 这件性侵案,沈思亚几天前跟她谈起过。 沈思亚怀疑,孤儿院这件案子,背后另有隐情,牵涉更多的官员,毕竟拥有一百多名孤儿的孤儿院,能对他们进行侵犯,却能封住所有人的嘴,从中牟取暴利,滴水不露地进行了那么多年,不是一名官员就能办到的。 背后,连成了一张大网,权钱为经,兽性为纬。 叶薄歆曾问沈思亚,她为什么会知道? 沈思亚说,曝光这件案子的就是他们timi杂志社的记者,那名记者正义感强烈,看不惯社会上的歪风邪气,敢跟官商斗,事发之后,某官员落马,总编也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让那名记者别再查下去了,那名记者似乎不甘心,一定要将涉案人员绳之以法。 “思亚,别趟这趟浑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太危险了,我不想你出事。” 对于叶薄歆的话,沈思亚难得没有反驳。 今天再次看到新闻,叶薄歆心底涌起不安,总觉得不对劲,沈思亚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哪怕有风险,她想做的事,就一定会拼了命去做。 “薄歆,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苏禾问。 “没事,我去打个电话。”叶薄歆摆了摆手,走出餐厅,拨打了沈思亚的号码。 国: 粝钹冲,绸剀碲抟呜卑弭疃赢 第141章 强势地侵入她的生活 ,“思亚,你现在在哪里?”电话一接通,叶薄歆劈头盖脸就质问,她实在担忧沈思亚那性子,做事完全凭一腔热血,不管不顾。 汽车鸣笛在耳畔响起,似乎还伴随风声。 “啊,干什么?我在工作啊。”声音融入风声,沙沙作响,音量微低。 “你那边什么声音?”叶薄歆皱眉。 沈思亚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心不在焉地说:“哦,我在开车,今天风有点大,是不是听不太清楚啊?” 说到后面,音量倏地拔高。 叶薄歆想了想,问:“前几天孤儿院那桩案子,你现在是不是在跟进?” 沈思亚顿了顿,笑着打哈哈,“没有啦,你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 叶薄歆眸色微凝,“如果你非要查,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帮你,别自己一个人去冒险。” 生在叶家,又跟在苏婉身边,她手上有一定的人脉。 再不行,她可以跟苏婉求救,却不能任由沈思亚孤身犯险。 …… 出乎苏禾的意料,叶薄歆工作上手很快,她的学习能力很强,下班之前,她把华美商业大厦分析方案过了一遍,照例做出了一份针对下周招标的项目分析。 就连想刁难她的安贝琪都孤疑地看了她几眼,扔下几句酸溜溜的话,拿着刚做好的项目分析屁颠屁颠走进李经理办公室邀功去了。 苏禾忙碌之余,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一脸怨愤。 “薄歆,那是你辛苦了一下午的成果,就这么便宜那个老剩女了?” 叶薄歆从抽屉里取出一盒新茶叶,拆开……倒到杯子里,打算去茶水室泡杯茶,闻言,徐徐抬眸。 “我刚进公司,没必要锋芒毕露,免得遭人猜忌。安贝琪给我锻炼的机会,我还求之不得呢。她就是看我刚进门,认为我做不出来才扔给我。分析方案要是过了,那是对我能力的认同。” “可是如果不过呢?”苏禾还是担忧。 叶薄歆挑眉轻笑,朝大门紧闭的经理办公室看去。 “如果不过,责任就要她自己负了,毕竟……我什么都没做,谁会相信一个刚进公司的人,能单独做出一份项目分析报告。” 事实上,她目前确实没有能力,不过是求助于他人了。 傍晚,天色灰暗,乌云聚拢上空,一座城,陷入了灰茫茫的世界。 百尺高楼之下,车流拥堵,打开了照明灯,灯火辉煌。 临近下班,李经理照例找她麻烦,甩了一堆资料给她,让她今晚十二点之前发给他,周一例会要用。 下班的步伐又被拖住,来了五天,每天晚上都加班加点,前两天苏婉发现她早出晚归,逼问之下得知她到叶氏上班,气得两天没跟她说话了。 “怎么这样啊?天天给你找事做,不让你下班,也没见给你加班费啊。”苏禾原本以为,自己刚进公司那会儿的刁难已经是非人的折磨了,现在有了对比,才知道叶薄歆面临的,简直堪称苛刻。 叶薄歆毕业后两年,在凰宇传媒工作,工作时间自由,她习惯了那种随性的生活,现在一连过了五天朝九晚九的生活,渐渐感到厌烦,预计要进入疲倦期了。 “没事,你先下班吧。” 苏禾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乌蒙蒙的天,风吹得不远处小区里的树叶摇摆不止,卷起了枯枝烂叶,在空中飘旋。 “算了,我还是陪你吧,反正我回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苏禾落寞地说,她是从乡下贫苦家庭考上f大的,在城里租了一间小屋子,过上了北漂的生活。 叶薄歆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同事们陆续下班,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叶薄歆和苏禾两个人。 头我们要是被困在电梯里,那可怎么办?而且……我听了好多电梯里的鬼故事……”光是想想,苏禾都觉得头皮发麻,缩在叶薄歆身边,双眼微闭,连墙上的镜面都不敢看,就怕看到什么脏东西。 鬼么? 叶薄歆勾了勾唇。 曾经,她也怕过,可是被关久了,她就麻木了。 她应该感谢她的好奶奶,如果不是她把她关在后山阴森恐怖的小楼里,她失踪了三天都没人发现,她今天也不会胆子那么大。 “放心好了,监控室里有人看着呢,出事了,他们会第一时间发现。再说了,电梯出事故的可能性很小,比飞机安全性高,我们这栋楼电梯时时运转,每个月维修两次,不会那么倒霉的。” 说完,叶薄歆好笑地看着她,“胆子那么小,真不知道你之前怎么过来的。” “真的?”苏禾眼睛睁开一条缝,得到叶薄歆的首肯,松了一口气,感觉没那么可怕了,红着脸嘀咕:“我之前也很怕好嘛。” 一楼大厅,保安在巡视,看到她们从电梯里出来,笑问:“苏小姐,叶小姐,今天又加班啊?” 她们天天加班,几乎每次下楼都遇上这个保安,时间久了就混熟脸了。 苏禾笑着跟他打招呼。 外面瓢泼大雨,地上积水几厘米深,一脚踩下去,漫到脚踝上。 大厅外的地板上,被雨水淋湿,大风卷进微暖的雨水,溅落在洁白的瓷砖上。 叶薄歆想等雨小一点再出去拦车,现在雨势太大,路上行人匆匆,没几辆空车。 刚想转身进大厅会客区坐会儿,骤然,一束强烈刺眼的灯光直直朝两人射来,模糊的雨声中,响起了喇叭的声音。 叶薄歆抬手遮住眼睛,侧过身子,刺眼的灯光逼得她微闭眼眸。 “这什么人啊,没事朝人打什么灯?”苏禾没好气地抱怨,须臾,却倏地噤声,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某一点,眼底冒着亮光,似乎看见了什么让她兴奋的东西。 天色昏暗,街边路灯撒下昏黄的灯光,雨幕中,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被人推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黑色的大伞徐徐撑开,雨落到伞面上,溅出漂亮的水花,四下散开。 那人穿着休闲长裤,浅灰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路灯暖色的灯光在他周身晕开,让瓢波大雨有种朦胧之感,那画面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眉眼清俊隽秀如水墨画晕染出来一般,姿态从容淡定,雨溅湿了裤脚,却不徐不疾,庞大的雨势并未能入他的眼,他的眼,漆黑耀眼如璀璨的霓虹灯。 身后,广漠的天际,成了他的背景,似乎……从他出现开始,周身的噪杂都销声匿迹,他……成了整个世界…… 男人撑着一把黑色丝绸伞面的大伞,低调奢华,一步步朝她们走来。 苏禾仿佛看到了少女时期想象出来的黑骑士,疏离冷漠,却高贵优雅,心狂跳不止。 这样一个成熟内敛,仿佛强大到,足以保护任何一个人……不受这个世界上的纷扰的男人,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哪怕看一眼,也难以移开视线。 叶薄歆怔怔地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平静的心湖掀起了波澜,就像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有任何预兆,就这么倾覆而下,令人措手不及。 她还没想到要怎么面对他,他就再一次强势地侵入她的生活。 从来,都是他在掌控局面,而她……被动接受…… 不可否认,看到他那瞬间,她心口涌上了不可言喻的喜悦,短短几秒,她从美梦中惊醒,**裸的现实将她打回原形。 她不能再被他蛊惑,一次一次陷入骗局中。 几米的距离,她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耳畔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只看到那抹清俊无双的身影。 叶薄歆清瘦纤细的身影被笼罩在靳未南的影子里,靳未南站定在她面前,双眸深邃浩瀚,情愫翻滚,手边的伞还滴着水。 苏禾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距离更近,那张脸更加深邃挺拔,身上属于男性的阳刚性感愈加浓烈。 叶薄歆心脏揪紧,喉咙干涩,迎面扑来的气息,带着雨水的清凉味道,还有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 “你怎么来了?”叶薄歆撇开眼,望着马路上飞驰而去的汽车,开口打破了寂静。 靳未南眉头轻皱,那双深邃的瞳仁注视着叶薄歆清秀干净的五官,“我看下雨了,你还在加班,怕你没带伞,来接你。” 熟捻的语气,温情的话语,就像动听的甜言蜜语,用他那副性感低沉的嗓音说出来,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她有一种错觉,他们好像牵手走过了时光,磨合了性格,成为彼此的唯一。 叶薄歆屏着呼吸,声音格外轻柔。 “来多久了?” 靳未南这样的男人,天生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逼人气魄,所以面对靳未南……叶薄歆所有的气都会消散于无形,似乎给他脸色,都是她在无理取闹。 “一会儿。” 身后的大雨飘进来,靳未南跟叶薄歆面对面,背对着马路,说话的功夫,背后淋湿了一片。 叶薄歆拧眉,小手握上他精壮的手臂,拉着他往里退。 苏禾傻傻地看着两人说话,直到叶薄歆牵起苏禾的手,把她也往里拽,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薄歆,他……是谁呀?”苏禾附在叶薄歆耳边轻声问,小脸微红,眼眸却雀跃地朝他看去,撞见他的视线,又立马收回来。 叶薄歆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尖微涩。 像他这种成熟、散发沉稳魅力的男人,从容淡漠,浑身上下透露出神秘的气息,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有女人被他迷住,她早该习惯了。 “我……”叶薄歆想着怎么介绍他,一来她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跟别人分享,二来不知道他的想法。 靳未南收了伞,甩了甩水滴,深眸凝视她。 见她犹豫,轮廓刚毅的五官在朦胧的灯光掩映下……显得越发深刻。 “你好,我是她先生。”靳未南倏然出声,朝苏禾点了点头,他没有跟人握手的习惯,见长官行军礼,见下属,是别人给他行军礼。 “啊?”苏禾瞪大眼睛,她没想到自己声音那么小,竟然被他听见了,而且……他说什么? “薄歆,你……你……结婚了?”苏禾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第142章 穷得买不起婚戒 ,“嗯。”犹豫一瞬,叶薄歆点了点头,刻意避开靳未南身上男性特有的压迫气息。 苏禾看看一身清冷的靳未南,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叶薄歆,还是觉得很震惊。 “可是……你没有跟我说过呀,而且……”苏禾垂眸去看叶薄歆空无一物的手指,微微皱眉,小声说:“你手上没戴婚戒……” 叶薄歆一怔,手指下意识蜷缩。 这个婚本来就结得不明不白的,哪有什么婚戒。 叶薄歆笑了笑,“我不能逢人就说我已经结婚了吧?别人不把我当成神经病才怪。至于婚戒……” 叶薄歆看了眸色温润的靳未南一眼,开玩笑说:“我们太穷了,买不起婚戒。” “啊,不是吧?”苏禾诧异地看向站在一旁,穿着看不出牌子,却明显面料昂贵衬衫的男人。 雨幕中那辆路虎揽胜,百万豪车,又怎会穷? 靳未南眸色微暖,轮廓刚毅的侧线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添了几丝柔和,薄削的唇微微弯起。 一个男人听到自己女人嫌弃自己穷的话,或多或少自尊心都会受损,苏禾意识到自己眼神太过诧异,怕给人家羞辱感,连忙撤回,那人却似乎未受到影响,坦荡磊落,没有出言辩驳,也没有面露不悦。 “呵呵……您好,我叫苏禾,是薄歆的同事……”苏禾尴尬地笑着,缩到了叶薄歆身边,靳未南虽然没有刻意散发身上的冷漠威严,可常年身居高位,城府高深莫测,不是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小姑娘能扛得住的,面对他,苏禾不自觉用上了敬语。 靳未南露出了礼貌疏离的笑容,眼眸深深落在静立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叶薄歆身上。 十几分钟过去,雨却越来越大,朦胧了十米之外的景物。 “雨太大,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不好打车,我们送你回去吧。”靳未南收回视线,转眸询问苏禾。 苏禾受宠若惊,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豪车,咽了咽口水,她还从没坐过豪车,也不知道跟普通几万、几十万的汽车差距在哪里。 虽然很想尝试,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呃……这个……”苏禾想拒绝,却又抵制不住诱惑,求救地看向叶薄歆。 才相处几日,苏禾对叶薄歆产生了莫名的依赖。 靳未南把她的纠结看在眼里,“没关系的,送你一程而已,歆儿,你说是吗?” 叶薄歆皱眉,她可没说要跟他一起回去。 苏禾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他难道不清楚吗? 现在他们处在冷战期,他却想利用苏禾,料定了有苏禾在,她绝不会跟他撕破脸,吃定了她在外人面前会给他留几丝薄面,是那个意思吗? “哈哈……不用了,待会儿雨就停了,我再等会儿,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管我……”见叶薄歆面色不郁,沉默不语,苏禾以为她介意,便尴尬地笑了笑。 “苏禾,我只是在想,他的车技似乎不怎样,咱俩把生命安全交给他,靠不靠谱而已。”叶薄歆调侃,轻松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啊……”苏禾明显有些窘迫,叶薄歆不容她多想,让靳未南先送她上车。 只有一把伞,一下子顶多撑两个人,把苏禾送上车后,靳未南再折回来。 “你这样有意思吗?”叶薄歆冷笑,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靳未南低眉,“先上车吧,回去再说。” “回去?回哪?”叶薄歆的声音很低,似乎不想让人听到他们吵架,却也很冷。 靳未南把伞举起,撑到两人头顶,伞面还滴着水。 “你想回哪,我就送你去哪。”他把发丝从她颊边拨到耳后,滚烫的温度从指尖源源不断传到耳垂上,她烦躁地推开他的手,眼眸森冷。 “别动手动脚。” 靳未南不语,一手举伞,一手揽在她肩头上,不容她抗拒,半拥进怀里,强势地带她走入雨幕里。 叶薄歆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苏禾从半降的窗口朝他们看来,叶薄歆微顿,停止了挣扎。 见她乖乖窝在怀里,靳未南却越发得寸进尺,微微俯身,在她颊边落下轻如羽毛的吻,温热的气息撩拨她的神经。 叶薄歆浑身一僵,受不了他突然的亲昵,很想使劲地推开他,身体却条件反射地绵软无力,承受他的轻薄。 苏禾见他们走近,连忙推开车门,往一旁挪了个位置,靳未南原本想让她坐在副驾驶座,苏禾这一举动让他不得不放弃起初的念头。 苏禾接过叶薄歆手里的包,靳未南关上车门,从车头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进去。 细雨,朦胧了挡风玻璃,水珠顺着玻璃滑落……让人看不清前方路灯的光芒。 雨滴嗒嗒地砸在车身上,外边雨声噪杂,车内一片寂静。 靳未南拨动雨刮器的控制器,前方湿嗒嗒的道路和昏黄路灯一下子就变得清楚。 车子徐徐启动,驶入了车道。 靳未南抬手打开了车内的小灯,升上车窗,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又打开空调,不至于太闷热。 “你们加班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吧,先去吃点东西?” “好啊!”叶薄歆还没来得及拒绝,她知道靳未南打的什么主意,却被不明状况的苏禾抢了先,苏禾兴奋地望着叶薄歆。 面对苏禾那双明媚的眼眸,叶薄歆竟然狠不下心来拒绝。 苏禾意识到自己又不经大脑思考乱说话了,尴尬得无地自容。 “那个……会不会太打扰了?我的意思是……”越说越乱,苏禾急得满脸通红,叶薄歆好笑地安抚她,覆上了她紧紧攥着手提包的手背,“那先去吃东西吧,我也饿了。” 靳未南嘴角微勾,从后视镜里凝视她。 “想吃什么?” 叶薄歆兴致缺缺,靠在椅背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我随便。” 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她已经很疲惫了,现在完全没有精力跟靳未南耗,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猜测他到底想干嘛。 挡风玻璃再次被雨水模糊,五彩斑斓。 “呃……我不经常在外面吃饭,你们决定吧……”苏禾把自己摘了干净,不经常在外面吃饭是假,在这两个人面前,她不敢做决定是真。 这段时间相处,她隐隐能感觉到叶薄歆跟她是不同的,至于是哪里不同,她说不上来,就好像她做什么事情都胜券在握,自信满满,不像她,都进公司三个月了,做事还畏手畏脚,经常被人算计。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靳未南望着红灯,问:“海鲜可以么?” 叶薄歆心神微动,平静的面容出现了裂痕。 “可以啊。”苏禾笑了笑,她家近海,每年有大量海鲜上市,她喜欢吃海鲜,但内陆的海鲜,她还没尝过呢。 靳未南从储物柜里取出一盒纸,递给苏禾。 苏禾兴奋地打量车内的装饰,手摸上真皮座椅,暗自咋舌。 见面前多了一盒纸,顺着看去,一只漂亮纤长的大手,就连递一盒纸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苏禾脸色微红,她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不敢靠他太近,一直往旁边避让,结果衣袖和肩头被雨淋湿了些许,没想到他那么细心,连这都想到。 苏禾不由地羡慕起叶薄歆,现在能找到一个体贴入微,下雨天专门来接老婆下班的男人,少之又少。 何况,这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身份肯定也不低。 “谢谢。”苏禾接过纸盒,边擦拭,边朝叶薄歆靠近,一直凑到她颊边才停下来。 用自以为微弱的声音跟叶薄歆说:“薄歆,你老公好帅,在现实生活中我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呢,今天托你的福,我算是大饱眼福了。” 叶薄歆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朝靳未南优美的侧颜看去。 从初次见面,她就被他惊艳到了。 就像苏禾所说的,她从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那么有味道、迷人的男性,颠覆了她二十多年的审美观。 靳未南把车子停在市中心繁华大街一家名贵海鲜楼门口。 招牌镶嵌在大门上方,紫色的字体散发柔和优雅的光芒,周边闪烁着五彩霓虹灯,轮流替换,奢华而精致。 紫宴酒楼四个大字映入眼帘,苏禾神色瞬息万变,先是闪过莫名的兴奋,眼底的色彩渐渐暗淡,然后泄气地垂下头。 紫宴酒楼的蒸蟹在京城享誉盛名,是老字号了,据说有身份有财富的人才能预订到,普通白领有钱都进不来,一晚上花费,至少是五位数。 靳未南去停车,叶薄歆跟苏禾在门口等。 苏禾瞪着眼睛问:“薄歆,你不是说穷得没钱买婚戒?你老公开的路虎可是百万豪车,而且这家酒楼消费贵得吓人,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直接把车开来了,这叫没钱?” “可能……他有钱吧……”叶薄歆笑了笑。 “啊,可能?”苏禾觉得这句话很奇怪,又察觉不出怪在哪里,“那他是做什么的?” 叶薄歆摇头,想了想,又说:“可能他家有钱吧。” 第143章 身份不入流 ,“他那么有钱,不至于吝啬给你买一枚戒指吧?”虽然那个男人很好看,也不像小气之人,可苏禾还是站在叶薄歆这一边,“如果一个男人连一枚婚戒都不舍得买给你,那说明这个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薄歆,你是真跟他结婚了,还是只是男女朋友?” 不怪苏禾多想,她总觉得薄歆跟那个男人之间怪怪的,她在薄歆身上看不到恋爱女人中的甜蜜气息,反而跟他客客气气。 现在有太多男人凭借一张脸,租辆豪车装阔少来哄骗女孩子,不少女孩被骗钱骗色,最后人财两空。 她总算是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了,薄歆连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都不懂,她刚才问他是做什么的,薄歆摇头了。 苏禾越想越觉得叶薄歆被人哄骗了。 “我知道他长得很好看,我刚看到他第一眼也被他蛊惑了,但是你不能因为他颜值高,出手阔绰,开豪车就稀里糊涂跟他在一起,说不定他在骗你的。你看你那么漂亮,他肯定是看上你的美色了,你要小心点。” 叶薄歆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短短几秒,苏禾脸色反复无常,她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来。 “他没骗我啊,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靳未南长了一张不可靠的脸,半个小时就让苏禾从发花痴到义愤填膺?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是,你那么漂亮,不愁找不到好男人。”苏禾觉得自己有义务解救一个被人欺骗的少女。 “苏禾,你没事吧?”叶薄歆反手贴上苏禾的额头,怀疑她是不是发烧了,烧坏了脑子在说胡话。 她从始至终都没说自己被人欺骗,苏禾到底哪来的自信。 “哎呀,我没事,这顿饭我们不吃了,走。”苏禾拽着叶薄歆就要走。 她就说嘛,老天都是公平的,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她见过的富二代都是长相普通的,一身名贵衣服穿在身上也不见得多帅。 “哎,苏禾,你误会了。”叶薄歆顿感无力,苏禾工作严谨负责,却没想到在生活中脑洞那么大。 知道靳未南是靳家人后,她也恍惚像做梦般,那样的人,怎么就跟她牵扯在一起? 如果当初不是在部队认识,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能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相遇,就算见面也会擦肩而过,不会有缘分。 “他没有骗我,我们已经结婚了,真的。他是军人,工作性质保密原则性高,我不想给他招惹麻烦才没跟你说。至于婚戒,是因为他太忙,我们还没来得及去买。我说太穷买不起是跟你开玩笑的,谁知道你脑洞那么大?”叶薄歆觉得再不解释,苏禾会越想越离谱,还以为她故意隐瞒。 “军人?”苏禾愣愣地看着叶薄歆,想起那人身上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正义感,走路步伐稳健,对,就像军人身上那股独特的气魄,苏禾信了几分。 “可是,军人的工资什么时候那么高了?”苏禾对他的大手笔还是心有疑虑。 叶薄歆见她没执意要走,才哭笑不得地说:“不是跟你说了嘛,他家有钱吧。” 苏禾犹豫,“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叶薄歆就觉得奇怪了,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为什么还要走? “苏禾,他没有骗我,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叶薄歆皱眉。 苏禾不好意思地摇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大堂,小声跟叶薄歆说:“那个……紫宴酒楼太贵了,我可吃不起,一晚上估计要花我好几个月的工资呢,要不……我们换个稍微便宜点的地方?” 靳未南停好车,从长廊那边走来,手里的大伞还滴着水,微暗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在身后拉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叶薄歆随随看了他一眼,握住苏禾的手,轻扬下颌,“不用换,来都来了,我也没在紫宴吃过饭,既然有人想当冤大头,那我们干嘛要客气?让他付钱好了,我们只管吃。” 苏禾也看到了靳未南,面色犹豫,想到刚才自己误会了他,一时窘迫。 “可是……” “别可是了,我刚来公司,你帮了我不少忙,今晚还陪我加班,这顿饭算我们请,就当谢谢你。” “在说什么?”靳未南走近,把伞递给了门迎,难得在叶薄歆脸上看到了微笑,从他今晚出现开始,她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走吧。”叶薄歆没搭腔,拉着苏禾跟服务生朝楼上走去。 紫宴酒楼位置好,地处繁华闹市,却背靠一座公园,环境清幽。 铺着暗色花纹地毯的楼梯,光线璀璨,天花板上悬挂着琉璃盏吊灯,楼梯扶手雕刻精美,玉色极显高雅格调,墙壁上挂着名画,高调奢华。 靳未南在车上打了一通电话,叫人订好了位置,他虽然不是紫宴的常客,但身上透露的矜贵涵养,低调昂贵的穿着,让人不容小觑。 服务生引着三人往订好的位置走,每一桌都临窗,可欣赏窗外夜晚的景色。 桌与桌之间有一道屏风遮挡,镂空褐色木质屏风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给客人留足了私人空间。 位置是四人座,苏禾不想当电灯泡,好心地占了外面的座位,叶薄歆只能到对面临窗位置坐下,靳未南自然坐在她身侧。 面对靳未南,苏禾浑身不自在,又悄悄往里挪了个位置,坐到叶薄歆对面,叶薄歆暗暗咬牙,现在出去也来不及了,靳未南根本不可能给她让位。 服务生把菜单递给三人,叶薄歆没什么胃口,让他们点,苏禾兴奋地翻开菜单,可一看到每道菜后面昂贵的价格,咽了咽口水,怎么也不敢乱点。 她笑呵呵地说自己第一次来,不太了解菜色……不会点。 靳未南翻开菜单,随手指了几道海鲜,几乎都是按照叶薄歆的喜好来点,口味偏辣,靳未南问苏禾,能吃辣吗,苏禾猛地点头。 靳未南侧头询问叶薄歆的意见,叶薄歆并不领情,说了随便。 她表情冷淡,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靳未南,引得恭敬弓着腰等候的服务生频频朝她看。 气氛有些尴尬,苏禾站了起来,说去一趟洗水间。 叶薄歆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朝她点了点头,苏禾松了一口气,拎了包就急匆匆离开。 靳未南并不在乎叶薄歆的态度,动作优雅地拿过餐巾展开,替叶薄歆铺好,修长的手拿起热水壶,烫了一遍碗筷。 “这里的花茶味道不错,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有助于改善晚上的睡眠质量。” 靳未南动作流畅自然地把茶杯推到叶薄歆手边,优雅举止间对叶薄歆照顾的娴熟动作……仿若由来已久,已经成为习惯。 叶薄歆垂眸,那双沉寂的黑眸落在漂浮茶花的褐色水面上。 “你不用这样。” 她讨厌他的温柔,每次他惹她不开心,他总用这种方式让她心软,迁就她,让她完全无法对他发脾气。 “身体好点了吗?”靳未南单手搭在桌面上,挺拔刚毅的五官被灯光笼罩,那双湛黑的眸亮如浩瀚星辰。 叶薄歆不吭声,烦躁地避开他的目光,望向公园里散步的三三两两老人。 “我请了婚假。”靳未南自顾自地说,看着她柔美的脸部轮廓,眼眸中闪过笑意,“不会再无缘无故走人了。” “歆儿……”靳未南的声音充满温情,伸手覆上她的手背,睨见她手腕上的伤痕颜色淡了许多,如果不细看,几乎看不出什么。 拇指摩挲她的细嫩的肌肤,“在y省的事,我很抱歉……” 叶薄歆原本想抽出手,听到他主动提及y省的事,便没有打断他,任由他握着。 服务生领了两个穿着打扮时尚高雅的女人往里走,经过叶薄歆这一桌,突然停了下来,服务生没来得及开口阻止,穿红色长裙的女人已经站到了桌前,高傲地睥睨着落座在角落里的女人,精致的眼线之上,那双妖媚的眸子闪过讥诮。 “呵!怎么?白天工作还没耗光你的体力,晚上还有精力出来勾三搭四?”说着,眼眸转到靳未南身上,眸中闪过惊艳,刹那消逝。 冷哼道:“这次又是什么人?哪家公子,还是……从哪家夜店找出来作陪的牛郎?” 眼前被黑影笼罩住,叶薄歆还没抬眼,就听到讨厌的声音,叶青羽趾高气昂地站在面前,眼神中充斥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碍眼的脏东西。 叶薄歆实在看不惯叶青羽那张全世界除了她,别人都低人一等的高傲表情,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别人。 “啧,我说大姐,枉你自称名媛淑女,怎么满嘴粗俗话?什么勾三搭四、牛郎,从你嘴里说话来,还真是……挺让人意外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家没有家教。” 叶薄歆笑眯眯地说着,转瞬冷了脸。 “也是,小三教出来的女儿,能有多大教养?” 叶青羽一下子被戳中了痛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好!叶薄歆,你有教养,你那个妈教你脚踏两只船?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厮混了两个月,把婚都结了,一边还霸占着贺野润,身上跟你流同样的血,我都嫌恶心!” 靳未南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大手轻轻揉捏掌心里小巧微凉的手,闻言,微微眯眸,刹那凝成冷冽的冰霜,大掌握紧叶薄歆的手。 靳未南刚想说话,叶薄歆却抬手拉住他的衣袖,靳未南偏头凝视她,见她眼中闪烁兴奋的光芒,便知道她没有生气,想反击回去。 他无声地纵容了她,一味地沉默。 “你有时间来管我的闲事,还不如想想怎么去挽回你未婚夫的心呢,谁不知道骆三少在外面花天酒地,养了一座花园?哦,我忘了,叶大小姐身份不入流,骆家嫌丢脸,都没对外宣布叶大小姐跟骆三少的婚事,你看我,玩过头都糊涂了。” 面对叶青羽,叶薄歆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她不介意靳未南看到她尖酸刻薄的一面,也不介意在外人面前揭叶家的短。 又一次在叶薄歆嘴上吃了败仗,叶青羽斗不过她,她脸皮太厚,别人骂她,她照单全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这一点上,叶青羽差了岂止一大截,叶青羽在意别人的看法,注定了她会活得很辛苦,按照别人标榜的名媛身份去生活。 叶青羽说不过她,恼怒地转向一旁沉默的靳未南身上。 没有哪一家正经少爷知道了叶薄歆的身份后,还会若无其事地任她胡闹,叶青羽料定了这人不是不知道叶薄歆是有夫之妇,就是这人身份上不了台面。 她也猜想过这人可能是跟叶薄歆领证的那人,可看叶薄歆这副肆无忌弹,似乎不怕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的表情,叶青羽就更加认定这人绝不是跟叶薄歆领了证的人。 可这男人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情,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到他,一种浑然天成的沉稳尊贵之态,纯熟内敛的男性魅力,那是高高在上久了,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带着压迫气息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以叶青羽识人的经验,混迹商场几年,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她心知这人绝不简单,却不想什么好处都落到叶薄歆身上,叶青羽想拆穿叶薄歆的伪装,让这人厌恶叶薄歆。 第144章 你说人有千面 ,“这位先生,你知道跟你坐在一起的这个女人,她是什么人吗?”叶青羽语气灼灼逼人,仿佛笃定眼前这个神色淡漠的男人会感兴趣一样。 而靳未南也配合地掀起眼帘,看着跟叶薄歆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眼波微动,却是不悦。 同胞姐妹,怎的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男人颇有兴趣,叶青羽愈发得意。 “她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她是叶氏建筑集团的二小姐,跟贺家大少爷有婚约在身,却突然悔婚不嫁,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混在一起,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领了结婚证。” 叶青羽看着男人玮莫如深的瞳孔,心里颇为忐忑,却硬着头皮继续说:“先生,我看你也不像是没有身份的普通人,跟她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您难道不觉得对您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吗?她这个人没有心,贺家大少爷待她百般好,她却玩得没心没肺,像她这种人,您以为她会真心跟您结交?” 面对靳未南,叶青羽虽然很想狠狠揭开叶薄歆虚伪的一面,却被他一身从容沉稳的气魄压住,话越说越没底气,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好像剥开了她的内心,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对这个年轻、好看得过分的人,竟然用了“您”来称呼。 镶嵌在头是不是?”叶薄歆笑盈盈地看着愣神的靳未南,揽上他的手臂,依偎上去,柔顺得就像被人宠坏的公主。 靳未南微微拢眉,却配合地揽上她的肩头,大手替她把颊边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没有言语,亲昵的举动却言明了一切。 叶青羽想不到她会那么不要脸,在公众场合就跟男人搂搂抱抱。 一直在一旁沉默看好戏的女人开了口,“青羽,这个就是你那不成器的妹妹?” 边说边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叶薄歆,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张扬倨傲。 女人是某银行行长的千金,海藻般的栗色长发披在身后,一身嫩黄色的洋装,脸蛋精致,跟叶青羽站在一起不分伯仲。 可惜,那双眼睛太过势力。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傲的人抱成一团,看谁都不顺眼。 又有一个人加入口舌之战,引路的服务生急得团团转,却不敢贸然开口,这些个人哪个不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打工族能得罪的起的。 从叶青羽出现开始,叶薄歆就注意到那个女人了,可是人家没吭声,所以她就没多看。 听到她娇滴滴的娃娃音,偏偏说出讽刺的话,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 “大姐,这位就是你说的,光有长相没有脑子的朋友?”叶薄歆笑嘻嘻地看着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幸会幸会,大姐跟我吵架的时候,常跟我说起你呢,说你蠢得不可救药,别人对你是真好还是假好都分不清,要不是看在你家有钱有势的份上,她早就跟你一拍两散了,你骄纵任性,没几个人能忍受你的大小姐脾气……” 叶薄歆没说完,就听到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叶青羽,你才蠢不可及呢!你敢在背后这么说我?” 果然,连息喜怒都表现在脸上的人,心思单纯得可怕,被人一激,什么底都泄了,就这德性还名媛? “还不止呢,她还说你高傲得像一只孔雀,穿衣打扮没品位,跟你出门都嫌丢人……”叶薄歆继续火上浇油,叶青羽既然来招惹她,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被说成什么,她无所谓,可叶青羽这个注意形象的大小姐就不一样了。 “叶薄歆,你给我闭嘴!”叶青羽急得怒斥叶薄歆,虽然叶薄歆说的确实是她的心里话,但她从来没跟人提起过,在商场上混,什么人都要结交,这个银行千金也是她结交的对象,她虽然不喜欢她的性子,却还要迁就,没想到今天被叶薄歆搞砸了。 “叶青羽!你好样的!你看不起我,我还嫌认识你丢人呢。你什么东西啊,敢诋毁我,你不过是小三生的女儿,以为进了公司当总经理就了不起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帮他人做嫁衣呢?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 女人气得双眼喷火,撒了一顿泼,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叶青羽一开始还有耐心劝她冷静,听她解释,可她一说她是小三生的女儿,叶青羽噤声,冷冷地看着她。 女人冷笑着推开叶青羽,蹭蹭朝楼下跑去。 服务生一个头两个大,看看这边,又看看离开的女人,急得快要哭出来。 “叶薄歆!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你就敢给我搅局?拜托你下次闹事之前,动动脑子好吗?”叶青羽这时候忘了,是她先挑事,她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噢?能是什么人?”叶薄歆讥讽一笑,“不就是大姐攀附权贵的踏脚石吗?” “你!”叶青羽气得想抽她,多年来的教养却让她别跟她一般计较。 “她是立信银行行长的宝贝千金,说话分量重,我们叶氏新工程项目投入大,现在资金周转出了问题,我今天约她出来,就是想让她帮忙,开口让她父亲借贷给我们。你倒好,两句话把人气跑了,这次要是融资出了问题,影响叶氏的发展,你自己看着办!”叶青羽黑着脸说。 “融资出了问题,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总经理?”叶薄歆无所谓,眼眸一转,“要不这样,你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我,我去找融资商。” “你想都别想!”叶青羽瞪大眼睛,她后悔今晚招惹叶薄歆了。 叶青羽转身朝外走,想去跟银行行长的千金解释清楚,苏禾从洗手间回来,迎面撞上了叶青羽。 “总……总经理?”苏禾怯怯地站在原地,叶青羽怒气未消,又被人撞了一下,恶狠狠地瞪了苏禾一眼,苏禾吓得后退,她还没见过总经理那么阴沉的眼神。 “松开。”叶青羽一走,叶薄歆就变了脸色,放开靳未南的手臂,坐直身子,目光冷凝地睨向靳未南握在肩头上的大手。 靳未南不敢逼得太紧,今晚她被算计两次,对他怨气颇大,他最好见好就收。 “心情好些了?”想起她刚才精神抖擞,反唇相讥的伶牙俐齿样,他就觉得好笑。 “要是有人识趣点,别在我面前碍眼,我心情会更好。”叶薄歆端起还冒热气的花茶,灌了半杯。 “这个嘛……恐怕不行。”靳未南轻笑,拿起手边的茶壶给她续杯。 “不过,你伶牙俐齿、咄咄逼人的模样,我倒还没见识过,我一直以为你是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女人。”他熟悉的叶薄歆,的确是这样,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她还有另一面,不肯吃亏,以牙还牙。 叶薄歆冷哼,“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我不止任**玩、没心没肺,还喜欢闯祸闹事,喜欢吵架,看别人不开心,我就心情舒畅。别人得罪我,我一定打击报复回去。” “对于背叛欺瞒,绝不原谅!”叶薄歆凝眸看向他,意有所指。 靳未南眸色未变,低低笑出声来,“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没关系,反正我们有一生的时间,我会一点点去认识你。” 叶薄歆哑然无语,想不到拿什么话赌回去,这时苏禾回来,红着脸跟靳未南点了点头,坐到叶薄歆对面,双手撑在桌面上,小脑袋凑到叶薄歆面前。 “薄歆,我刚才看到总经理了,她脸色好难看,我平时觉得她超有气质,涵养又好,人漂亮优雅,我还拿她当偶像呢,可是……她刚刚瞪我了,突然觉得她好凶。”苏禾小声八卦,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叶薄歆笑了笑,“人有千面,你觉得她好,那是因为她在你面前展现她的好,是她想让你看到的,可没有人会没有缺点,是人都会有脾气,你只是比较幸运,没有看到她不好的那一面而已。有时候,不了解也是好的,起码心里还有个念想。你说她气质涵养好,人漂亮优雅,这是她的一面,其实很多人都收不住自己的脾气,连装装不出来,你又何必计较她是不是真如表面这般好?” 一旁的靳未南听她这番说辞,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她说的,又何尝不是她自己? 她在他面前展现她的好,而他……却从来都没有机会去认识她的不好……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看到那人的千张面孔,百种性格。 苏禾似懂非懂地点头,相差两岁而已,她却觉得她跟叶薄歆不是同一层次的人,她思想开阔,每句话似乎都蕴含真理,值得她去细细咀嚼。 醉蟹、法式白灼虾、芙蓉清蒸鱼被端了上来,靳未南去洗手,回来把蟹肉剥出来,放到碗里,推到叶薄歆手边,撒了花椒、芥末。 餐盘触碰的声响,让正低头吃东西的叶薄歆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看向小瓷碟,眼底微愣。 靳未南的举动被苏禾看在眼里,贼兮兮地笑着,又在心里感叹自己没有男朋友,没人疼爱。 “谢谢。”叶薄歆坦然地拿起筷子,有人伺候,没道理拒绝。 第145章 一捧蓝色妖姬 ,那顿饭,靳未南很寡言,基本都在伺候叶薄歆吃饭,自己也没动几筷子,苏禾刚从大学毕业,对什么都好奇,眼里充满兴奋,刚开始因为靳未南在场,略显拘谨,后来话匣子打开,便叽叽喳喳跟叶薄歆聊天。 她没到高档餐厅用过餐,很多餐桌礼仪都不会,照葫芦画瓢学叶薄歆,叶薄歆看在眼底,没有刻意去教她,免得折损了她的颜面,却放缓了动作,让她看清。 叶薄歆心安理得地享受靳未南的照顾,眼角余光偶尔扫过他,见他鲜少动筷,眸光微动,却没有劝他多吃,又不是小孩子了,饿了会自己吃,用不着别人提醒。 苏禾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话太多了,霸占了人家老婆,不好意思地朝靳未南笑了笑,埋头吃饭。 饭后,已经过了九点,紫宴酒楼的客人却并未减少,还有人陆续上楼。 服务员端来水果,从窗口看去,雨渐渐变小,霓虹灯笼罩在城市上空。 靳未南电话响起,他垂眸看了一眼屏幕,直接摁断。 叶薄歆无意转眸,瞥见来电显示是妈妈,微微一怔。 靳未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眸…… 靳未南深邃刚毅的五官被灯光笼罩,漆黑的眸撒下星星点点的碎光。 四目相对,叶薄歆像是偷窥被人抓住,头皮一阵发麻,故作镇定地移开眼。 服务生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出现,站在桌边,犹豫地看了看苏禾,又看了看叶薄歆,见靳未南和叶薄歆靠得极近,两人之间流淌暧昧的情愫,苏禾又坐在离男伴偏对面的位置,稍稍猜测,坐在一起的这一对璧人才是情侣。 叶薄歆和苏禾的眸光被娇艳欲滴的花束吸引,女人嘛,生来对花都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谁也拒绝不了一束花的诱惑,骨子里到底还是有浪漫的因子,哪怕再强势的女人。 服务生把花束递给靳未南,“先生,今天是我们老板娘的生日,你们是第十七桌客人,而今天是十七号,这束花是老板娘送给你们的,希望您和这位您的女朋友共赴白首约,恩爱两不疑。” 靳未南接过,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倏尔勾唇。 下一瞬,迎着苏禾艳羡的目光,他将花束递给了叶薄歆,“之前的事,抱歉。” 借花献佛,蓝色妖姬被他用来道歉,未免有煞风景。 叶薄歆眸光微顿,几缕发丝从耳边滑落,垂在脸颊,衬着清澈的眸子愈发清雅。 苏禾刹那错愕,为男人突来的道歉,难怪今晚叶薄歆的情绪没那么热拢,跟男人保持距离,甚至连她那么迷糊的人都看得出来,一人在冷落,一人在讨好。 只是……都说当兵的脾气硬得像臭茅坑里的石头,眼前这人却不像,处处都在迁就叶薄歆,被冷落也毫无怨言,还能维持风度。 叶薄歆看着一大捧蓝色妖姬,很不想接,接了让他误以为她原谅他了,不接……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靳未南笑意惑人,他有一双深邃不见底,还诱人沉溺的墨瞳。 叶薄歆迟迟不接,气氛有些尴尬,苏禾悄悄在桌底踢了她一脚,叶薄歆拧眉,伸手接了过来,面上却全无喜色。 服务生看了两人几眼,识趣地恭维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花很漂亮,幽蓝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带着诱人的水珠,抱到前面能嗅到那淡淡的馨香,米色丝带更是显出优雅品味。 叶薄歆不是第一次收花,却是靳未南第一次送花给她,不……算不上是他送…… 抱在怀里,就像抱着烫手山芋,随手把它搁在桌子上。 苏禾两眼放光,“这种品种的蓝色妖姬好昂贵的,这么大一束得多少钱啊?这家老板娘也真是大方。” 叶薄歆正愁怎么办,闻言,塞到苏禾怀里。 “喜欢的话,你拿回去吧,我不会养花。” 苏禾虽然很想要,但今晚托了人家的福才在紫宴吃了一顿,而且老板娘是送给情侣的,她一单身的,瞎凑什么热闹。 “不……不……我家没有花瓶,我要是拿回去的话,还得再买一个花瓶,多不值当,还是你拿回去吧……”苏禾连忙托推,悄悄去睨靳未南的脸色。 靳未南似乎猜到叶薄歆不会要,没什么表情。 三人一起下楼,苏禾和叶薄歆走在前面,靳未南就站在距离叶薄歆很近的一级台阶上,双手垂在身侧,眼眸落在她发旋上,始终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靳未南去买单,苏禾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别人的,也想跟上去看看今晚这一顿花费了多少,以后有机会请回来,叶薄歆看穿了她的心思,拉过她的手臂朝门口走去。 这一场雨来得迅猛,走的时候却拖泥带水,下了三个小时,现在还在淅淅沥沥,地上积水几厘米,车子开过,轮子激起一圈水花。 繁华街市,高楼林立,灯火辉煌,川流不息。 “薄歆,下次我请回来吧。”苏禾惴惴不安,刚踏进社会的人,没有贪人便宜的习惯,总觉得浑身不舒坦,好像欠了人家钱似的。 叶薄歆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靳未南含笑的声音传了过。 “不用那么客气,今天算我们夫妻俩请你的,感谢你这几天对歆儿的照顾,她刚进公司,很多事情都不懂,希望你以后能多帮帮她。” 谁说他不会说话,官方客套的话信手拈来,身居高位不是光靠智商,有时候还要靠情商,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跟什么人又说什么话,他早已了如指掌。 靳未南从门迎那接过黑色的大伞,顺手递给叶薄歆,动作娴熟自然,似乎做了千百遍,叶薄歆一手抱着一大束蓝色妖姬,一手拿着伞,望着男人朝停车位走去的身影,高大挺拔,成熟稳重。 靳未南把车开了过来,停在几米外的场地上,缓缓降下车窗,朝她们招了招手。 叶薄歆会意,把花束递给苏禾,撑开大伞,遮在头,几米就有一盏灯是坏的。 “放心吧,你们开车小心点。”苏禾转身进了黑漆漆的楼道。 靳未南把车开出了几米远,叶薄歆还回头张望。 过了两个路口,来到了繁华的地带,叶薄歆便让靳未南停车,她自己打车回去。 不是她矫情,而是靳未南开车的方向不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根本不相信他。 靳未南倾过身子,“咔嚓”一声,把车门锁死了,叶薄歆拉了拉把手……门纹丝不动。 叶薄歆扭头看着靳未南,心头一阵恐慌,如果他要对她做什么,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第146章 婚姻经不起欺骗 ,路边灯光穿过被雨水布满的挡风玻璃……斑驳地落在他刀刻斧凿般的侧颜。 他眉弓高挺,眼窝深陷……让原本就沉稳湛黑的瞳仁更显深邃,那幽暗深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高深莫测。 靳未南身上,多年历经部队磨练出成熟男人的气场和魅力,带给叶薄歆的感受……是冲击式的,尤其是此刻,这种感受清晰到前所未有。 “我说,停车!”叶薄歆咬牙,努力驱逐内心的悸动。 靳未南手握方向盘,打了一下转向灯,斜睨了她一眼,无奈叹息:“歆儿,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一晚上光景,他就耐不住煎熬了,任谁也受不了女人这样的冷落,谁说只有女人爱黏男人,男人有时候也喜欢跟女人交颈相靡。 彩灯映染在面颊上,她冷眸相对。 “我要回家!” 回的是她的家,不是他家,他住在哪里跟她无关,她也不想知道。 靳未南知道,继续对峙下去只会陷入死循环,谁也讨不到好。 反正他有时间,可以慢慢攻破她的心理防线,持久战,他不是没打过,没道理急功近利坏了大事。 “我送你回去。” 见靳未南退步,没有要逼迫她的意思,车子上了高架桥,绕道拐了个方向,苏宅在城西,靳未南驱车往苏宅的方向开去。 靳未南一路顺风顺水地把车开到苏宅面前,就连叶薄歆路上让他停在山脚,她自己走回去,他都置之不理。 车子没停稳,叶薄歆就去推车门,靳未南见她像避鬼神一样避着自己,无奈叹息,一把摁住她的手,掰过她的脸面对自己。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的神情有些无辜,别墅路边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被灯光照射的侧颜刀削般深邃立体。 “靳未南!我跟你说了别动手动脚的。”说不气是假的,什么温柔耐心全是装出来的,没一晚上就泄了底。 靳未南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面颊,一手把她刚才气急之下扔在中控台的花束拿起来,塞到她怀里。 “记得那个服务生说的话吗?”共赴白首约,恩爱两不疑。他对什么都可有可无,独独这句话说到了他心坎上。 “你不觉得好笑吗?就凭一束花、一句话就可以厮守终生、永不变心?”叶薄歆冷笑,晃了晃他塞到手里的花,“靳未南,不是这样的,感情是需要经营的,经不起考验,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待,不管曾经感情多么深厚,都会被岁月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婚姻这种东西最经不起欺骗,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我怀疑,我们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吗?”隐忍了一晚上,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她不明白,勇敢果断的他,为什么在感情上小心翼翼? 逃避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她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五年来,你把我当成陌生人,为什么不继续当下去,偏偏要来招惹我?看到我和贺野润在一起,你会心痛吗?如果不是我让你娶我,你是不是就可以眼睁睁看我和贺野润结婚生子?” 说着,叶薄歆笑了,笑得很惨淡。 “既然如此,现在还纠缠在一起做什么?” 靳未南被她一顿抢白说得哑口无言,脸色有些泛白。 叶薄歆一点点把他的手掰开,对他的沉默愈发失望。 “如果这是你爱人的方式,那恕我不敢苟同,我叶薄歆承受不起你这种欺瞒式的爱,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有权利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下车之际,叶薄歆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脸上纠结的痛苦,这样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在实战中杀伐果断,却懦弱得不敢面对过去,此刻,那双风云诡变的黑眸红了一圈。 “明天周末,我来接你。”声音醇厚微哑,凝着她纤弱的身影。 叶薄歆身形微顿,垂眸看着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幽蓝的蓝色妖姬,“你一天不把过往说清楚,我就一天不会原谅你,你也……别来找我了。” 走了几步,听到车门被打开,随之手腕被人握住,身子被旋转过来,猛地撞入熟悉的怀抱。 别墅区的排水系统好,下过大雨之后,地上一片湿漉漉,却不像街上积水深厚,踩一脚都要溅起几厘米水花。 叶薄歆穿着高跟鞋,地上有些湿滑,被他猛地一拽,险些就摔倒了。 双手拽住他腰间的布料,这才稳住了身子。 娇艳的花束却掉落在了脚边。 “我不准你轻言放弃,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跟我提分开的话,我可以包容你所有的小脾气、任性,甚至无理取闹,但是我知道你不会,你生气有你的原因,冷落我也没关系,可是歆儿……你不能全盘否定我,我不知道苏景森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但他都是道听途说,不见得有几分真,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不要被别人的话影响。” “我承认我这个人做什么都深思熟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在我们的事情上,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人教我怎么处理?”如果不是当年她的态度太决绝,他也不会担忧她知道真相,死也不会原谅他。 靳未南紧紧抱着她,微闭双眸,下颌抵在她的头:“苏女士,你看看你,多大个人了还淋雨,衣服都湿了,我们回去换衣服啊,免得感冒了。” 苏婉不领情,朝她哼了一声,嫌弃地推开她的手,“我今晚要不是一时兴起出来走走,都不知道你到哪鬼混去了?” 靳未南身材修长高大,又常年在部队里摸爬滚打,沉稳厚重的气质充满威慑力,即便是刻意放低了姿态……还是让人不容小觑。 不愧是靳家的子孙,身上这股气魄就连她一个在商场混了二十多年的人都被他压了下来。 “叶薄歆!我让你找时间把人带回来看看,没想到你今夜送了我这么大一份礼物!”苏婉抬手戳着叶薄歆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训斥。 靳未南被人冷落,一声问候石沉大海,苏婉连应都没应他一声,他便知道苏婉故意给他难堪,靳未南静静等候,并未不悦。 叶薄歆现在脑子乱糟糟,她这几天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现在是真的没精力去应付这些事,只想回房扑在床上睡觉。 “你误会了,他……” “误会什么?在车里腻歪,出来还搂搂抱抱,你真当我瞎了?”苏婉毫不犹豫打断叶薄歆,在叶薄歆出声抗议之前,朝她挥了挥手。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先回去!”苏婉开始赶人。 言外之意,她要单独跟靳未南谈谈。 叶薄歆为难地朝靳未南看去,他那双深邃的眉眼传递出让她安心的信息,她咬牙转身走了回去。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担心,既然刚才都放下狠话了,转眼又去担心他,未免太过矫情。 想到这里,她没有再犹豫,大步朝门口走去。 那束被人祝福的蓝色妖姬,被人遗落在地上,孤零零地夜里被雨淋打。 叶薄歆上了二楼,站在露台上,边缘有白色的围栏。 朝左看正好可以看到前庭的侧面。 靳未南站在苏婉面前,喷泉里闪烁的彩灯在他侧颜上斑驳闪过,那张脸忽明忽暗。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离得太远,叶薄歆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久到她趴在栏杆上,手肘发麻。 苏婉才转身,却朝楼上睇了一眼。 叶薄歆一惊,连忙蹲下身子。 再站起来,朝下边看去,苏婉已经没了踪影,估计进门了。 靳未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露台看来,这次叶薄歆没有躲,跟他遥遥相望,他却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听到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估计是苏婉上楼来了,叶薄歆赶紧从露台离开。 苏婉从楼下上来,手里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脸色有些愠怒,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激怒了她,气得她失去了平时的冷静,骂声回旋在楼梯口。 叶薄歆想回房,却被她喊住。 苏婉挂了电话,走到她面前,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靳未南这个人城府深沉,跟他玩,你不是他的对手。我苏婉识人也算是有一套,先前你舅舅跟我说起他家的情况,我都没彻底否决他,既然是你挑选的人,我多少都会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可是……见过之后,我发觉自己错了,他不适合你。” 叶薄歆迎着苏婉的视线,没有说话,如果是之前,她会像顶撞苏景森一样顶撞苏婉,据理力争,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她怀疑自己的坚持究竟有没有意义。 现在就连苏婉也否决他,是不是他们真的不合适? “我不会承认他的,你死了这条心。”擦肩而过时,苏婉留了这句话。 叶薄歆在楼梯口站了良久,才转身回房。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靳未南发来的短信,让她早点休息,明天他过来接她。 叶薄歆眼睛酸涩,没有犹豫,指尖在屏幕上飞速打字。 别来了,我不会见你的 第147章 明晚出席饭局 ,周一例会,开发部李经理从二十层会议室下来,让秘书通知开发部在小会议室开会。 彼时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但由于事情紧急,只好中午加班开会。 公司里的老员工早已习惯每周周一例会都占用中午私人时间,但也免不了一顿哀声怨气,个人纷纷收拾手上的资料,朝小会议室走去。 每周周一部门例会的流程都一样,先是部门经理传达上级的意思和项目指标,然后是各小组组长汇报上周工作进程和新一周的工作规划,最后是个人发表意见。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已经临近两点。 叶薄歆和苏禾到附近的餐厅用完午餐,正好赶上上班点。 刚打开电脑搜集了一会儿资料,李经理的秘书走到叶薄歆的办公桌边,敲了敲她的桌子,让她去李经理办公室一趟,李经理有事找她。 秘书踩着高跟鞋朝她哼了一声,高傲地转身。 大家纷纷疑惑抬头,叶薄歆是新人,李经理为什么要找她? 叶薄歆没有理会大伙八卦的眼神,心头却是一震,李经理找她绝对不会有好事。 叶薄歆站在玻璃门外,瞥见李经理正背对着门口打电话,脸上浮着阿谀奉承的笑。 她抬手敲了敲大门,李经理转眸看她,示意她进来。 几分钟后,李经理挂了电话,转身细细打量她,那眼神让她很不舒服,虽然不猥琐,却像打量一件商品一样打量着她。 “李经理,你找我有事?”叶薄歆站在距离办公桌几步远的地方。 李经理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啤酒肚撑起黑色的西装,脸色浮肿,一看就是常年浸淫酒色,却不舍得花时间锻炼身体的那类人。 “去把门关上。”李经理朝门口一指,松了松领带,坐到办公椅上,低头翻找资料。 叶薄歆眉梢微拧,李经理虽然喜欢欺压下属,但是作风严谨,从不在公司乱搞,口碑还算好,没听说潜规则过哪个女职员。 玻璃墙外,几双眼睛好奇地朝办公室看,叶薄歆随手关上门,抬眸掠过去,他们又若无其事地忙碌起来。 “卓南集团打算在南京路建一所五星级酒店,那一带刚开发,前景很被业内人士看好,卓南这次也算是抓住了先机,可惜商业区被楚氏集团承包了,你也知道楚氏集团,是房地产界的大牌,有自己的品牌,打造商城、设计、建造都是楚氏一力承包,我们叶氏实力跟他们差太远了,只能在卓南这里分一杯羹。” “这周四,卓南会在时光酒店举行招标会,业内能排得上名的建筑公司都会去招标,刚才我在会议上也说了,董事长的意思是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个项目。明晚我约了卓南的副总在金爵会所吃饭,探探口风,顺带跟卓南的副总拉好关系,你明晚打扮得漂亮点,跟我一起出席饭局。” 李经理把一沓资料推到叶薄歆面前。 “这个是卓南招标的策划书和数据分析,你先拿回去看一看,好好准备。” 叶薄歆皱眉,论资历,像这种大项目,怎么着也不会轮到她头上,饭局应酬不是有公关部吗,为什么非要找她? “李经理,我资历尚浅,才来公司几天,恐怕难当大任,这次董事长那么重视卓南的项目,如果搞砸了,就算辞退了我也挽回不了损失。”叶薄歆垂眸看着蓝色文件夹,并没有打开,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会去逞强,刚来公司也不想出风头被人记恨,恐怕这次机会很多人都想抓住。 李经理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诧异地抬头。 “小叶,这是个机会,你该知道,新人一般很难得到这种机遇,如果饭局顺利,后续可能让你跟进这个项目,一旦成功,你在公司的地位也就稳固了。” 叶薄歆笑了笑,“经理你也说了我是新人,我就好奇,这种好事为什么会落到我头上?” 叶薄歆的眼神很干净,却像看穿了一切,李经理尴尬地咳了两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安贝琪上次交给我那份可行性分析报告是出自你的手,我不过问,不代表没有眼睛,安贝琪什么风格,我还不了解吗?总之,明晚的饭局,你一定得作陪。” 李经理的话不容拒绝,叶薄歆总觉得不对劲,却推脱不了。 叶薄歆还想说什么,去被他赶了出去。 一回到座位上,苏禾就一脸好奇地问她,李经理找她干什么? 叶薄歆晃了晃手里的资料,“他明晚约了卓南的副总,让我一起去。” 苏禾正喝咖啡提神,听到叶薄歆的话,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看着叶薄歆问:“卓南?哪个卓南?” “京城有几个卓南?还不就是酒店行业那个。”叶薄歆边浏览资料边说。 苏禾却不淡定了,连忙合上叶薄歆正在看的资料。 “你答应了?” 叶薄歆挑眉看她,“我拒绝了。” 苏禾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她说:“可是李经理执意让我跟去,说要么出席,要么走人。” “那你还淡定得跟个没事人似的?”苏禾急得团团转,声音倏地拔高,引来办公室里其他人的侧目,苏禾尴尬地笑笑,弯腰凑到叶薄歆耳边,紧张兮兮地说:“你是不是到卓南的副总是出了名的难缠,还是个色鬼?我们公司跟卓南合作过几次,公关部那边几个女职员都吃了亏呢。” “你刚来,没听说也不奇怪,可是李经理让你一起去是几个意思?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职场上饭局应酬,女职员本来就吃亏,女性在这一点上,确实处于弱势,有些公司的老总,还专门让漂亮女职员作陪,为了生意,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难怪叶薄歆觉得不对劲,原来李经理打的这主意。 “总经理,您就放心好了,我都交代她了,她没反对。” 走廊拐角处,李经理在打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点头哈腰,就算没人看见也一副狗腿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奴颜婢膝。 叶薄歆从茶水间出来,手里捧着一杯茶,站在墙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经理跟电话那头汇报她的情况。 红唇微勾,眼眸冷冽。 果然……李经理是听了叶青羽的话才一直找她麻烦,有她在公司一天,叶青羽就不可能安枕无忧,以为刁难她,她就会乖乖离开? 就连明晚的饭局,也是叶青羽设计好,把她这个妹妹往火坑里推,这是得有多恨,恨到不惜毁了她。 …… 第二天傍晚,下班之后,李经理带叶薄歆和他的助理,还有一名公关部的女同事,一行四人坐上公司配备的商务车,前往金爵会所。 包里的手机响了,叶薄歆拿了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深吸一口气,才滑开屏幕接起。 手机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下班了吗?” “嗯。”叶薄歆望着窗外,声音冷淡。 三天来,靳未南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每次都说几句话就挂了。 周末两天,他在别墅外面,让她下楼,她都置之不理。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靳未南是来接她下班的,看来是没等到她,给她打了电话。 “你回去吧,我不在公司,今晚有应酬。”叶薄歆淡淡地说着,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靳未南在楼下等她,她跟李经理直接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所以跟他错开了。 “什么时候回来?”靳未南微顿,无奈叹息。 “不知道,看情况吧。”叶薄歆拨弄着手提包的带子。 “在什么地方应酬?我去等你,晚上外面太危险了。”靳未南那边传来发动汽车的声音,看来他是打算听到她的回应,就跟过来了。 “我不会有事的,靳未南,我说了不想见你,你别自讨没趣好吗?”叶薄歆心头一阵烦躁,这个人对她影响太大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处境,她怕自己一看到他就心软。 靳未南那边没了声音,叶薄歆直接挂断电话。 李经理从后视镜里看着清汤挂面,一身古板黑色西装套装的叶薄歆,不由地皱眉。 “小叶,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打扮得漂亮点吗?出去应酬,你们代表的就是公司的形象,你这副模样,让合作伙伴怎么看得到我们的诚意?但凡出现一丝纰漏,这桩生意都可能谈不成。” 李经理絮絮叨叨批评叶薄歆,叶薄歆嘴角微勾。 “经理,你不是说了今晚探探口风而已?跟谈生意没关系吧?而且,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看的。” 身旁的公关部女同事看了她一眼,抿唇笑了笑。 叶薄歆今天特意戴上了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大黑色镜框,看起来老了几岁。 下车时,李经理实在看不惯她脸上那副黑色大镜框,趁她不留意,伸手摘了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饭局七点开始,他们六点就到了,在预订的包厢里,李经理不放心地一再嘱咐他们,让他们千万别说错话了,这位林副总负责卓南这次的招标会,给他留下好印象,对周四的招标会也有帮助。 卓南的这位林副总摆架子,估计是看不上叶氏这家小公司,七点半才姗姗来迟,李经理的脸色都变了,结果包厢门一开,服务员领着林副总进来,李经理立即变脸,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叶薄歆懒洋洋地跟着站起身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李经理却偏偏把他们一一介绍给林副总。 林副总一副高傲的姿态,说自己来迟了,道歉却没有一点诚意。 他明显兴致缺缺的样子,身后跟了女秘书。 李经理故意把叶薄歆推到前面,笑着介绍说这是公司新人,请林副总多加关照。 在场的都是人精,李经理什么算盘,大家心知肚明。 叶薄歆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林副总双眼在叶薄歆身上打转,**裸,毫不掩饰眼底的兴趣。 李经理眼尖,一看这情况知道有戏,把叶薄歆安排在林副总身旁落座,林副总这才给了好脸色,全程却给叶薄歆灌酒,一瞧那架势,非要灌醉了她不可。 醉了之后,发生什么事,他们也管不着了。 显然,出卖女员工这种事,李经理没少做,非但不阻拦,还跟着劝酒。 叶薄歆看在眼底,暗暗冷笑,如果她不是从小跟苏景森在酒缸里泡大,估计今晚就栽在他们手里了。 “我……我实在不行了……”叶薄歆脸上染上红晕,说话磕磕巴巴,似乎微醉了,双眼迷离涣散。 她推开林副总递过来的酒杯,拿起一杯清水往喉咙里灌。 林副总色迷迷地看着她,一顿饭下来她都在避开他的触碰,他早就不耐烦了,一看她似乎醉了,眼里露出得逞的精光。 “我……我去趟洗手间……”在林副总把咸猪手伸过来之前,叶薄歆猛地站起身来,捂住嘴,微微皱眉,做出很难受的样子。 说着,弯腰作势要呕吐,林副总连忙避开,就怕她吐到身上,扫兴地挥了挥手。 叶薄歆拎起手提包,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去。 刚出门,叶薄歆就站直了身子,朝关上的门冷瞥了一眼,眼眸里一片清明,完全没有刚才的涣散迷离。 第148章 一进门就引起众人的瞩目 ,一辆车身线条流畅的路虎揽胜一路疾驰,在灯火璀璨的车道上超过一辆又一辆汽车,不多时停在金爵会所门口。 车门打开,一身休闲浅灰色打扮的男人走了下来,天生的衣服架子,即使是便宜货穿到身上都有一股非凡的味道,更别提那低调奢华的布料和原装设计。 门迎走下台阶,恭敬地鞠躬。 男人把车钥匙丢给他,让他去泊车。 动作流畅潇洒,隔了十多年之后,今夜再次飙车,有一种返还青春岁月、放荡不羁时光的错觉。 有些人骨子里有优良的血统,后天接受最没事,面色却又沉了几分。 九点过后,饭局终于结束,李经理却提议去唱k。 一同来的公关部女同事今晚因为有叶薄歆在场,帮她顶了酒,这会子正乐着呢,一看叶薄歆醉醺醺的样子,就知道这帮人打什么鬼主意,不由地怜悯起叶薄歆来。 如果不是叶薄歆,今晚被算计、被出卖的就是她,可惜了这个初入职场,毫无防备之心的女人,人家劝酒她就喝,不懂得悠着点。 公关部的女同事本着同情心,在林副总伸出魔爪去搀扶叶薄歆之前,顶着被人目光戳死的风险,搂着叶薄歆后退两步。 林副总总不能去人家手上抢人,暗暗咬牙,瞪了李经理一眼,率先走出包厢,李经理气得指了指公关部的女同事,随后追了出去。 …… “真的不考虑考虑?”好不容易签好了合约,从人群里脱身,靳未殣跟靳未南走出大堂,兄弟俩外表出色,身上的气质相似,一人西装革履,沉稳之姿尽显,一人休闲套装,有别样的慵懒气度。 “不考虑。”靳未南神色淡淡,眸光却异常坚定。 门迎把车开了过来,靳未南率先走下去,眸光倏然微顿,脚步朝左侧走去。 站在车旁等待的门迎却是一脸疑惑,靳未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左侧停了两辆商务车,三男三女站在车旁,一身穿黑色套裙西装的女子似乎醉得不轻,站都站不稳,伏在一白色ol风打扮的女子身上。 一年逾四十的男子似乎想硬拉她们上车,两人后退避开。 这时,靳未南压抑一身怒气,站到了两人身后,前边的男人停下了动作,皱眉看着突然冒出来却一脸冷峻的男人。 靳未南冷冷瞥了他一眼,很想动手打人,一身浅灰色休闲装让人无端觉得冷煞,沉冷的眸子死寂沉沉,逼得人不敢直视,他就这么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却让人寒气从脊背升起,流窜到四肢百骸。 一道的公关部女同事看到林副总和李经理那似乎有所忌惮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她们身后,脊背发凉,她僵硬地转头。 手却是一松,她搭在叶薄歆腰间的手徒然脱落,肩头变轻。 一身冷魅的男人就站在她一步之遥的身后,垂眸看着被他强行揽过去的女子,拨开她面颊上的发丝,露出一双微微诧异的眼眸,那双美眸里,没有半丝醉意。 第149章 去把身上的酒味洗干净 ,黑眸弥漫怒火,似乎没料到怀里的女人在装醉,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微微怔住。 手腕被他紧紧攥住,疼得叶薄歆直抽气,她是没想到靳未南会突然出现。 晃神间,靳未南的脸沉得能滴出水来,闻着她身上浓烈的酒味,双眸瞬间变得阴骛。 靳未南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拽着她转身就走。 她生气,他可以纵容她,可是她不能挑衅他的底线。 他警告过她多少次,晚上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她却一次次挑战他的耐性。 几人被他凶狠的眼神震住,还是李经理先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拦住。 “这位先生,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员工?”李经理张开双臂,肥硕的身子挡在身高腿长的靳未南面前。 一人气势迫人,一人瑟缩身子,高下立见。 “我带走自己的妻子还要跟你交代?”靳未南半搂着叶薄歆,语气森寒,握在腕上的指尖不留情分地加深力道。 “妻……妻子?”李经理结结巴巴,惊愕地看向窝在男人胸前的女人,女人半眯眼眸,完全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你……你凭什么说她是你妻子?她现在醉得不省人事,你有什么证据?我可不能让你随意把人带走。”即使看这男人的模样不像在说谎,李经理还是不死心。 醉得不省人事? 靳未南垂眸盯着怀里的女人,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栗,脸上一片酡红,确实装得很像,可惜刚才她掀起眼帘刹那,眼里的清明出卖了她。 “我不能把她带走?”靳未南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徒然转身,指向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说句话的林副总,“那他就可以?” 靳未南心里清楚得很,这帮人在打什么主意,大晚上把醉酒的女人拉上车,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他不在商场混,也明白内里的龌龊。 林副总被人指着鼻子,脸上顿时浮起难堪之色,酒桌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他也多次得逞,从来没人敢恁对他,今天被一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毛小子拆穿,面子过不去。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林副总脸色胀成猪肝色。 而靳未南说完,似乎懒得再跟一脸怒意的林副总废话,讥诮斜睨一眼,就冷寒转身,阴骛的眸子投向李经理。 “你身为上司,非但不保护公司里的女职员,还联合外人来欺凌自己公司里的人,像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做领导者。利用女人来达到目的,只能说明你懦弱,没有能力却霸占岗位,国家养出你这种蛀虫,真是丢尽了脸面。” 靳未南声音醇厚,平时训斥手底下的兵,没人敢吱声,这些商人又何曾见过这种架势,一时被他骂得哑口无言。 叶薄歆暗暗蹙眉,却没有阻止他,跟他走,总比跟对她虎视眈眈的林副总走好。 只是……今晚得罪了林副总,不知道周四的招标会会不会黄了,到时候估计叶青羽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趁机赶走她。 靳未殣踱步走了过来,他不喜欢凑热闹,可他弟弟竟然把一个女人抱在怀里,似乎还跟人吵了起来,他再淡漠,却也禁不住心底的好奇。 林副总率先看到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倏地眼睛一亮,不管这边的状况,几步走过去堵住了靳未殣。 “靳……靳先生,您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太巧了……”林副总紧张得手心冒汗,往裤子上擦了擦,伸手肥硕的手,作势要跟靳未殣握手。 突然被人挡住,靳未殣脸色没什么变化,眸子落在他脸上,平静得让人心里发虚。 靳未南没有说话,像他这种大忙人,根本记不住林副总这种小人物。 林副总尴尬地笑笑,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搓了搓双手,笑呵呵地说:“靳先生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卓南的副总裁林城,去年我们公司跟贵公司合作过,鄙人有幸见过靳先生一面。” 李经理诧异地看着林副总,这个人在他面前拽得要命,却在这个矜贵冷漠的年轻人面前放低了姿态讨好,一时好奇这人什么身份,竟能让堂堂卓南的副总巴结? 靳未殣朝林副总淡淡点头,走到靳未南身边,垂眸看向他怀里的女人。 倏尔嘴角微勾,揶揄地睨向靳未南。 “啊南,这位是?” 听见陌生的声音,又用熟捻的语气称呼靳未南,叶薄歆一时好奇,悄悄睁开眼睛,撞上了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他面对着路边的灯光,璀璨的灯火映照在他脸上,在那双黑眸里化作漫天烟火。 让叶薄歆惊愕的是,那张跟靳未南有几分相似的脸,想到靳未南的家境,心里明了,看来眼前这人就是他哥哥了。 叶薄歆装醉,靳未殣一眼就看穿了。 被靳未殣撞见,虽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靳未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垂眸看向怀里睁着大眼睛的女人,脸色缓和了几分。 “我妻子。” 这个介绍让靳未殣挑了挑眉。 靳未南把叶薄歆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扶稳了她。 “喊大哥。” 叶薄歆是个识大体的女人,跟他生再大的气,也不会在他家人面前给他难堪。 “大哥好。”叶薄歆乖乖喊了声。 靳未殣身姿挺拔地站在灯光下,尊贵沉稳的气质强烈,跟周边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深刻眉目下那双黑沉的眸冷然淡漠。 “嗯。”靳未殣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叶薄歆微微一怔,心里有些忐忑,不清楚这个大哥是不是对她有意见。 靳未南松开她的手腕,转而牵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多想,大哥就是这个性子。” “靳……靳先生,你……你们认识?”几人的对话声音很小,那副熟捻的样子让林副总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看了看靳未南,又看了看靳未殣,发觉两人容貌有几分相似。 靳未殣眸子微顿,若有所思地瞥了叶薄歆一眼,才轻声说:“嗯,我弟弟和弟妹。” “什么?”林副总惊叫出声,脸色唰地变白。 想到今晚灌醉了靳董的弟妹,还想对她不轨,林副总就脊背发凉,双腿止不住打颤。 所幸没有酿成大祸。 …… 路虎揽胜上,靳未南坐在驾驶座,叶薄歆坐在副驾驶座,靳未殣坐在后排,透过后视镜,叶薄歆看到他闭上了双眸。 她本不愿跟靳未南上车,可靳未殣突然插了话,既然是弟妹,今晚就一起回去吧。 叶薄歆想拒绝,可是靳未殣完全没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或许连他也看出来小两口在闹别扭,靳未殣有心想帮靳未南一把。 叶薄歆猜想,今晚之前,靳未殣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现在却让她一个陌生人一起回去,那之前她都没跟靳未南住在一起,今晚为什么非要一起回去? 靳未南休假这些天,一直住在靳未殣的香江别墅区内。 叶薄歆冷眉,暗暗给了靳未南一个眼色,他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转眸。 金爵会所外,送走了靳未殣一行人,林副总神色郁郁,转身上车之际,李经理回过神来,小心翼翼询问:“林副总,刚才那位靳先生是什么人?” 林副总冷冷一记斜眼,推开他挡住车门的手,坐到后座上,冷笑:“什么人?李智刚,你今晚可害死我了。如果靳先生事后找我麻烦,我绝对饶不了你!” 林副总“嘭”地关上车门,车子扬长而去。 李经理朝路边“呸”了一声,见不惯他欺软怕硬的模样,殊不知在他人眼里,自己也是这种货色。 …… 等回到香江别墅区的时候。 已经临近十点半。 沿着蜿蜒的杉树区一路开到别墅门口,接收到消息,提前守候的管家早已经开门在等候。 靳未南携叶薄歆下车,让管家把车开进车库,管家看二少爷带了个女人回来,不由地侧目。 靳未殣让她随意,自己上楼去了。 靳未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叶薄歆立马挣脱靳未南环在她肩头上的手,如泓月般的眼清冽干净,没有一丝温度。 指尖突然没了熟悉的触感,靳未南微微皱眉。 今晚,她彻底耗尽了他的耐心。 “靳未南,上次利用苏禾把我带上车,这次又利用你哥哥把我带回家,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利用别人,好好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你有那个时间来跟我耗,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问题。” 靳未南出奇的平静,俨然跟刚才在会所外面见到她的时候判若两人,双眸沉静如水。 “我婚假有限,你就打算这么跟我僵持下去?” 这时,佣人端了茶水走入客厅,倏然见两人对持,气氛诡异。 放下茶水,匆匆打了声招呼就想走,却被靳未南叫住,“去煮壶醒酒汤。” “我又没醉。”叶薄歆皱眉。 靳未南斜睨了她一眼,“又没说给你。” 叶薄歆脸色微僵,想起在车上兄弟俩人的谈话,靳未殣似乎喝了不少酒。 两人僵持了很久,直到靳未南开口,“上楼吧。” 走了两步,见叶薄歆不动,直愣愣地站在大厅中央,靳未南脸色也不太好看,折回来拽了她的手腕朝楼上走。 房门一关上,对面的黑色沉香木门打开,靳未殣所有所思地望着那扇刚被关上的门,许久才转身回房。 欧式装修,偏烟灰色调的装潢,以及配套的浴室。 橱柜里有一套军装,几件冷色系的休闲套装。 “去把身上的酒味洗干净。”靳未南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浴袍,塞到叶薄歆手里。 叶薄歆瞅了一眼浅灰色的浴袍,又看了看他身上浅灰色系列的休闲服,随手掷在沙发上。 她不是傻子,跟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共处一室,两人又很久没有过夫妻生活了,她再洗澡换一身浴袍出来,到时候就变成**裸的诱惑了。 “今晚我睡哪儿?”她转了一圈,拉开窗帘,面对着远处山脚下的灯红酒绿,眼眸微亮,从这里往下看,城市的夜晚真的很美。 晚风徐徐吹来,散去了心头的烦躁。 “你想睡哪?”靳未南解开了衬衫上的两颗纽扣,把腕间的手表脱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反正不跟你睡一间。”叶薄歆拉开露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身子伏在围栏上。 靳未南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叶薄歆趴在围栏上,抬眼瞅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伸手接过,含了一口进嘴里。 两人之间难得的没有剑拔弩张,或许是叶薄歆今夜酒喝了不少,脸色有些酡红,半眯眼眸趴在围栏上,不出声刺人的时候,乖巧得像只慵懒的波斯猫。 靳未南盯着她含水过后潋滟的红唇,喉结微微滚动,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别碰我。”叶薄歆往旁边挪了挪,抗拒他的触碰。 黑沉的眸动了动,又不好发作。 “你去睡客房,今晚我住这屋。”叶薄歆喜欢这里的夜景,虽然同是别墅区,但苏宅跟这里完全没法比较,这就是两个阶层的差距。 “这是我的房间。”靳未南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背对围栏,双肘撑在栏杆上,仰头凝望着黑寂无星的夜,声音微涩,“我们是夫妻。” 第150章 沾酒必醉 ,叶薄歆斜睨了他一眼,半阖眼眸,看着楼下的花圃。 “那我去睡客房好了。” 她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动,靳未南看了她许久,见她不似开玩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大哥在对面,我们分开住,他会怎么想?” “我就是太在乎他怎么想了,所以才跟你来了这里,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叶薄歆纳闷地把玩指尖的水杯,倾斜水杯,水流汨汨朝楼下飘溅,洒在绿茵茵的草坪上。 她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安静的时候,恬美温婉,双眸像黑夜里一轮泓月清澈明亮。 叶薄歆站直身子,动了动酸疼的脖子,作势要离开,靳未南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你非要这么绝情?” 靳未南半卷袖子,露出一截麦色小臂,把腕表脱去后,腕上的伤疤露了出来。 叶薄歆面色一滞,怔然地看着那片被大火灼伤过后皮肤。 “那你想要我怎样?毫无芥蒂、没心没肺地接受你?”叶薄歆抬眼看她,涩然一笑,“对不起,我没那么宽容大度,做不到跟一个隐瞒我很多事情的人交心。” “靳未南,你说我绝情,你又何尝不是?看着我为过去痛苦难受,你残忍地剥夺我知道真相的权利,你的心……难道不比我硬吗?” 叶薄歆已经笑不出来了,只是仍旧望进那双无限沉痛的眸里,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带着几分苍凉,亦带着太多的感概和难过,她的视线就这样牢牢地盯着他,不自觉流露出一种进退两难的不舍和……来自内心的一种不知所措…… 苏景森的话又在脑海里盘旋,靳家门第太高,我们高攀不起,靳未南有未婚妻…… 一遍又一遍,每晚在她梦里出现,他跟别的女人走入婚姻的殿堂,她却被靳家人挡在门外,眼睁睁看他给别人戴上婚戒,在礼堂里承诺一生一世不分离。 他不愿把他的家世告诉她,是因为连他也没把握,靳家会不会反对她吗? 睿智如靳未南,却被她逼得落荒而逃。 “你好好休息吧。”他缓缓松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躲闪,和让她心里沉沉的一样发痛的感觉,他的目光如水,最终转身走出了房间。 面对她殷切期盼的目光,他招架不住,险些就想将这些年来压抑在心头的秘密全盘托出。 叶薄歆怔怔地看着“嘭”地关上的门,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让她心颤,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一个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逃避? 她心底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愿去相信。 佣人住在别墅后另一栋小洋房里,因为靳未殣喜欢安静,他们一般做好本职工作就离开别墅,白天靳未殣不在才进来打扫。 将近十一点,楼下一片漆黑,落地窗拉上了窗幔,遮住了路灯的光线。 靳未南席地坐在黑暗中,单膝支起,背靠墙面,从窗幔的细缝里望着玻璃外的夜色。 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像幻影一般掠过,他又何尝不知道她的痛苦,可是……一想到她当年的决绝,为了逼他放手,不惜申请退学,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便不敢赌。 靳未殣穿着睡衣下楼,今夜喝太多酒,头疼得厉害,到厨房倒了杯醒酒茶喝。 刚出来就见落地窗的角落里有个黑影,他轻蹙眉梢,走了过去。 “怎么?被赶出来了?”靳未殣难得调笑,半蹲在靳未南面前,身上带着洗浴过后的沐浴露香味。 靳未南收回视线,斜看了他一眼,“你又知道?” 靳未殣索性也坐在了地上,把窗幔拉开了一米宽,让路灯照射进来。 “难得看你吃瘪,这个弟妹还真有两把刷子。”靳未殣双眸没什么波澜,灯光细细碎碎映在漆黑的瞳仁上,话语里却多了丝揶揄。 他虽然不了解这个弟弟为什么突然找了个女人结婚,可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相信靳未南的眼光,所以……他没有为难那个女人。 既然是靳未南挑选的女人,他不会干涉。 “幸灾乐祸。”靳未南瞥了靳未殣一眼。 “那是你没出息,连个女人都搞不定。”靳未殣反唇相讥。 这兄弟俩,半夜谈论女人,也真是稀奇。 很久没相聚,两人之间没有生疏,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弹地畅谈。 靳未南也会疑惑,偶尔跟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毕业的高才生靳未殣讨教问题,靳未殣从容沉稳,几乎就像一本百科全书,完美得不像人。 靳未殣主动提及家里的境况,说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年纪越来越大,身体大小毛病一大堆,让他别再心怀芥蒂,抽空回去看看老人。 靳未南抿唇没有说话,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也抹不掉。 他的童年笼罩在她的阴影中,说没有隔阂,那是假的。 “什么时候把她带回家?妈知道你结婚了,一定会很高兴。”靳未殣起身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你是被妈妈催婚催怕了,想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吧?”靳未南伸手接过,却没有喝,握在手上轻晃。 透明的液体在昏黄路灯的映射下,闪过微黄的光芒,在指尖镂下明晃晃的光斑。 “过一阵子吧,我不想被爸和奶奶掺一脚,把她吓跑了。”她说过,讨厌复杂的家庭,偏偏他生在了靳家。 靳未殣站在窗前,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颀长的黑影。 没想到还有靳未南搞不定的事,不免对靳未南侧目凝思。 “心情不好?”靳未殣淡看他一眼,“喝点酒吧。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暂时忘掉烦恼。” “可解决不了问题。”靳未南摇头,须臾轻笑,“我喝不了酒的,沾酒必醉。”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你没入伍之前,彻夜在外面跟狐朋狗友狂欢,喝最烈的酒,一桌子人都趴下了,你还清醒着,后来是我偷偷出门去把你带回来,就是这里,我没敢把你带回老宅,就怕爷爷揍你。”靳未殣眼里出现了缅怀,须臾转眸看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滴酒不沾,一沾就醉。” 什么时候? 就是那年吧,他以为自己收获了幸福,人生却发生了戏剧化的转向,他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弄丢了,仕途上也受到了牵连,被停职在家查看,等到他摆脱监视去找寻她,她已经变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也是那一年,他亲口下令,把她送上了绝路。 他还毁了白楚可的一生,让她死无全尸,死在异国他乡。 他手上沾满了鲜血,都是罪孽,有仇人的,有十恶不赦的坏人,也有自己最亲近的战友,还有亲人…… 他是一名军人,注定承受失去,用鲜血来守护这片土地,他每一个决策都经过深思熟虑,担负战友的前途和希望,可没人告诉他,完成使命的代价会那样惨烈,用心爱的人的鲜血去奠基…… …… 叶薄歆转身把门锁上,进浴室洗浴,出来时身上穿了他拿出来的灰色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袖子长到膝盖上,她卷了一半才露出爪子,又低头在腰间系带子,勉强撑起了宽大的浴袍。 她给苏婉发了信息,说今晚在沈思亚那边住,又给沈思亚打了招呼,让她别露馅了。 刷了一会儿微博,临近午夜十二点,门口没有动静,看来靳未南今夜不会回来了,估计是她刚才太咄咄逼人,让他下不了台了。 夜里睡觉时,不知道是不是换了新环境,叶薄歆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没有完全闭合的窗帘洒落进来,落在面颊上。 她睁着毫无睡意的眸子,静静地躺在床上,闻着枕头、被褥里属于靳未南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 窗外的月亮拨开云雾,在静静移动,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她终于眼皮发沉,缓缓闭上了眼,而朦胧中,叶薄歆感觉到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轻抚而过,她下意识地向身旁温暖的源头靠近,正要睡得深沉,却是在这似醒非醒间,突然睁开眼。 只见靳未南躺在身侧,单手撑着脑袋,就着窗外的月光,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一手环在她颈项上,正抱着靠在他怀里的她,嘴角噙着一抹醉人的笑,目光炙沉。 “靳……靳未南……” 叶薄歆刚醒来,脑子有点迷糊,分不清今夕何朝,刚才梦里,她也恍惚梦见了他,一些破碎的画面,甜蜜而缠绵。 见她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没有白日里的抗拒,靳未南便壮着胆子倾覆而下。 靳未南温润的唇贴在她唇瓣上,久违的亲密俱让两人浑身一震,温柔的吻诱哄她渐渐放松,半梦半醒之间,人已被他紧紧纳入怀里,唇齿纠缠得密不可分。 叶薄歆渐渐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后脑勺就这样被他的大手温柔地托住,唇齿缠绵另她轻颤,而靳未南仿佛比每一次都更加温柔的动作让她心下沁入暖流。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的手越来越放肆,似乎想引诱她跟他一起沉沦,忘记一切烦恼,只有肌肤相贴,水乳交融。 叶薄歆在隐隐抗拒,双手无力地推搡压在她身上的人,刹那,脑中裂开一道细缝,她猛然睁开眼睛。 “你……滚……”扭头避过他的吻,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差一点……她差一点又被他迷惑了。 靳未南轻叹,在她唇上温柔地啄了一下,之后放开她的唇,手安抚地在她身上流连,沙哑的声音靠近她的耳边,“歆儿……别拒绝我……” 他轻轻拥着她,这一声诱哄近乎嘶哑,她听出来那是一种因欲~~望得不到舒缓而难过的声线,叶薄歆只觉得心口钝疼,沉冷无措交织,睫毛不停地颤抖,感受他薄颤的身体,粗重炽热的呼吸,看着他眼中那仿佛带着几分央求一般的视线。 她咬咬牙,险些落下眼泪。 他痛苦,她又好过几分? 心里有一个天平,一边是理智,一边是沉沦,理智告诉她,不能被他诱惑,他在说谎,这一次原谅他,以后他还会骗她,充满欺骗的婚姻走不下去。沉沦却拉拢她,一遍遍呢喃,就这样吧,她爱他,就这么跟他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做一个装傻充愣的人,世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那就在一起…… 叶薄歆侧眸,不想让他看见眼底隐约泛起的红,却是双手抬起,一起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有其他动作,她的声音同样嘶哑,亦是低低的:“靳未南,你已经强迫过我一次了,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他因为她的话,顿住了动作。 她抬起眼来,见他正看着自己,他眼里多了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 随后,他翻身躺在她身侧,把浑身戒备的她搂进怀里。 浴袍已经被他扒开,露出白皙的肌肤,她怕他乱来,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却被他抱紧,薄唇落在她颈项上,呼吸急促。 “不想我碰你就别乱动。”声音嘶哑暗沉,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却为了她,生生忍住了,她是他的妻,两人欢`爱天经地义,他却要抱着她忍受煎熬。 报应不爽。 第151章 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生物钟使然,叶薄歆在早上7点便醒来,一睁开眼睛,便发觉自己身旁不似往日的冰冷。 脊背贴着一道温暖的热源,属于男人的长臂覆在她腰上,人被他揽在怀里。 想起昨夜的暧昧,双颊微红。 她以为这种姿势,她会彻夜睡不着,却没想到睡得很踏实。 时间一秒一秒度过,窗外的光线缓缓移动,她转过头,见靳未南似乎还没有醒,安静地睡在她身侧,俊美无铸的形象少了那份睥睨天下般的距离与冷漠。 这个卓尔不凡的男人让人心动,特别是清晨没醒来,睡颜线条柔和,浓黑的双眉少了几分凌厉,整个人淡雅出尘。 一夜过去,光洁的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见他呼吸清浅,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从身上挪开,坐起身来,睨了他一眼,便轻手轻脚地下床走了出去。 出了卧室便朝浴室走去,梳洗柜台上摆了男人的洗漱用具、一把剃须刀和一瓶须后水,她扫了一眼,看到有没拆封的牙刷和毛巾。 估计是他昨夜从客房拿过来的。 简单的梳洗整理,拉开浴室的门,便赫然听到外厅传来说话声。 她一怔,快步走过去,竟见靳未南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站在门口跟佣人说话,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 佣人朝里看了一眼,见她身上穿着靳未南的浴袍,微微诧异,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靳未南,转身就走了。 叶薄歆捋了捋湿洗脸时被水溅湿的头发,朝他手里的袋子瞥了一眼,乳白色的,看不出什么名堂。 她转身回浴室,“嘭”地关上门,看着昨晚被她换下来挂在架子上的衣服。 让她穿脏衣服不太可能,可是…… 看了一眼长到脚踝上的浴袍,她决定向沈思亚求救,让她送套衣服过来,不然她今天没办法上班。 拉开浴室门走出去,险些撞上堵在门口的男人。 她瞟了他一眼,想绕道,却被他长臂一捞,逼到了墙角里。 “你到底想干嘛?”她现在都懒得对他摆脸色了,左右软硬不吃。 指尖挑着乳白色的袋子塞到她怀里,又拉了拉她因为挣扎而微微敞开的衣襟,这才满意地后退一步。 “什么东西?”叶薄歆孤疑地翻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套米色ol风的套装。 叶薄歆眸色微亮,翻了翻,指尖蓦地一顿,挑出粉色的蕾丝内~裤和蕾丝花边的内~衣,嘴角隐隐抽搐。 到底是谁挑这么少女的内~衣裤给她? 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面颊发热,镇定自若地抬眸跟他对视,转身进浴室内换衣服。 叶薄歆换了衣服出来,靳未南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走回卧室拿手提包和手机,关上门房离开。 下楼的时候,遇见靳未殣正要出门。 纯黑色手工西装,干净的短发,冷漠的面容。 不可否认,这家人的基因不是一般的好,兄弟俩放在明星堆里都是扎眼的货色。 叶薄歆跟他打了招呼,他换好鞋,佣人把包递给他,他朝外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来对叶薄歆说:“我今早急着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等啊南洗漱好了,让他送你去公司。” 叶薄歆原本想等他前脚一走,她就趁靳未南没下楼之前离开。 听到他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叶薄歆竟然不敢拒绝。 佣人从厨房端出了早点,边帮她拉开椅子边招呼她过去用餐,她很想拒绝,可对上佣人那双殷切的眼神,她还是走过去坐下。 …… 靳未南洗漱完,下楼。 一边走一边整理衬衫袖口的他姿态随便怎么做都矜贵至极。 军装穿在他身上有种禁欲系诱惑的感觉,普通的衬衫、休闲服衬得他身材颀长,有种慵懒美。 只是刚到楼梯口,便看到餐桌前坐着的靓丽身影。 指尖顿住。 她身影纤瘦,给人一种柔弱温婉美,一头利落干练的短发,几缕发丝垂在颊边,衬得脸愈发温婉倾美,饱满的五官在澄亮的光线下愈发白净动人。 一身米色套装透着抹若有似无的优雅。 他墨瞳敛了敛,唇瓣微微翘起。 佣人出现得很及时,靳未南刚坐下,她就端出了早餐,按照中式早餐的口味。 叶薄歆完全不受影响,安静地享用自己的早餐。 几分钟之后,她放下了汤勺,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起身之际,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了一件浅棕色的休闲衬衫,腰上的皮带看起来很昂贵,是非常好的皮质,但看不到标识,下身是黑色棉质长裤。 靳未南用餐很优雅,汤勺跟碗壁没发出半点声响,似乎感觉到了叶薄歆的目光,抬眸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在他看过来那一瞬,叶薄歆猛地拉开自己的视线,心头一阵狂跳。 她走到客厅,拿起沙发上的手提包,看了眼时间。 八点。 还来得及。 这时,靳未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送你去。” 她听到椅子跟地面相碰发出的声音,沉稳的步伐朝她靠近。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走到玄关处换鞋。 靳未南站在客厅中央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穿好鞋,才慢悠悠地开口,“你确定?这里是香山别墅区,是在郊外,跟你们在市区的苏宅不一样,外面可没有出租车经过。” 叶薄歆一怔,茫然地看着他,昨晚只顾生气,都没留意车子开了多久。 她听说过香山别墅区是京城最有钱有势的人住的地方,却没想到是在郊区。 …… 一上午忙忙碌碌,临下班接到靳未南的电话,约她出去用午餐。 叶薄歆蹙眉,觉得他最近太清闲了,没事就到她公司楼下守株待兔,特别是经过昨晚之后,他愈发得寸进尺。 “不去,我忙,下午开会,有份资料没整理好。”蓝牙耳机塞在耳朵上,叶薄歆边说边快速浏览数据,指尖飞速在键盘上敲打。 靳未南那边听到键盘的“啪啪啪”声,知道她是真忙,而不是敷衍,顿时蹙眉,“那也不能不吃饭。” 叶薄歆随便应付他,“吃啊,订了外卖。” 靳未南那边顿时沉默,苏禾去楼下取外卖回来,吆喝她一声,她扭头看了苏禾一眼。 “不跟你说了,外卖到了。”她匆匆挂了电话,跟苏禾到茶水室吃饭。 下午上班,李经理把她叫去办公室。 想到李经理昨晚跟林副总拼命灌她酒,她冷笑,站在李经理面前,眼神冷漠。 李经理跟她客套了几句,言语间为昨晚自己的行为辩解,叶薄歆闷声不吭地看着他演戏。 见她无动于衷,李经理也有些尴尬,却拉不下脸来道歉。 “小叶啊,昨晚那位靳先生……他是什么人?” 终于切入了正题,叶薄歆嘲讽一笑。 “不清楚。”一字一顿。 李经理急了,“怎么会不清楚呢?他不是你丈夫的哥哥吗?你怎么可能不清楚?” 连林副总都忌惮的人,如果能跟他攀上关系,有了这层人脉,以后在职场上就好办多了。 叶薄歆懒得看他那副嘴脸,不悦道:“李经理,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我先出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李经理连忙叫住她。 从她嘴里撬不出信息,只好作罢。 “是这样的,这周四卓南在时光酒店举行招标会,林副总指名让你一同去。” 叶薄歆眸色微冷,“李经理,我想你应该搞清楚,我是来工作的,不是陪客户的小姐,你们想玩,可以去夜店找专门的小姐,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李经理错愕,没想到她直接撕破脸,商场上的潜规则,谁不知道,却鲜少有人敢得罪上司,大多默默忍受。 “还有,你转告叶青羽一声,有什么事摆到明面上来,别搞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传出去也不怕丢了她名媛的脸面。” 她跟叶青羽斗了这么多年,她都不屑在背后暗箭伤人,没想到叶青羽这次竟然想毁了她,这笔账,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 时光酒店外红毯铺地,花篮摆满了外厅。 除去一些大型建筑公司,业界内稍有名气的建筑公司都派人来赴这次卓南的招标会。 酒店礼堂内,红地毯上已经伫立了不少各公司派来的代表。 叶薄歆怀里抱着招标项目书,一脸冷沉地跟在李经理身后,李经理跟熟识的人打招呼,不外乎客套,相互讽刺,亦或阿谀奉承。 进入会场后,她兴致缺缺,无聊地充当小秘书的角色。 这时,有人领他们入场,叶氏建筑集团在业内也算是不小的企业,在今天来招标的各大企业中,叶氏跟另外三家企业占据了优势,叶氏的对手主要就是那三家企业。 招标会开始,落座在会场上,叶氏跟三家企业的招标负责人被安排在靠前方的一张桌子上。 主持招标会的是林副总,拿着话筒在上面讲客套话,随后进入了正题,他正经起来的时候,少了那股子让人厌恶的感觉。 能坐到卓南副总的位子,这个人在商场上还是有一定手段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追随在她身上,从进入会场开始,她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圈套中。 她定了定心神,朝四周看去,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第152章 天使之吻 ,招标会以叶氏建筑集团得标结束。 出乎叶薄歆的意料,顺利得让人生疑。 那三家建筑企业综合实力隐隐在叶氏集团之上,而且口碑很好,叶氏这几年业绩大不如从前,自从两年前爆出建材出问题,导致建筑区中途被迫停建后,口碑在百姓眼中已经跌入谷底。 她分析过其他建筑企业的指标,发现他们跟叶氏给出的利润不相上下,在这种情况下,卓南没道理选择口碑不如其他企业的叶氏。 林副总末尾致辞,若有似无地朝她瞟了一眼,如果她没看错,那一眼有讨好的意味。 叶薄歆起身去洗手间,走廊里十分安静,跟喧闹的礼堂不同,这里静得几乎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清楚,两侧摆放纤长好看的绿色盆栽,空气十分清新,透过玻璃墙,清晰看到外面的碧蓝色的游泳池,不少住客在水里来回游泳。 洗水间里灯火明亮,暗黄色的木门上雕纹花纹,地上光洁如镜。 外间传来脚步声,随之两道女声响了起来。 她们边走边交谈,字字清晰入耳。 “你说为什么是叶氏中标?之前在会议上,经理不是看好江禾集团吗?那时候副总还点头赞许了呢,今天怎么突然选叶氏了?” 另一道女声嗤笑,“内里有什么猫腻,我们这些在人家手底下干活的人怎么懂呢?不过,我听副总的秘书说,前两天叶氏单独请了副总吃饭,兴许是人家给什么好处了吧。” “你是说贿赂?不是吧?”那人声音低了下来,有些惊疑,“听说副总最近被董事会的人盯得很紧,总裁似乎有意把他给换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敢中饱私囊?” “这你就不懂了,要是我啊,在被踢走之前,怎么着也要好好捞一把。” 两人交谈之前,看了眼洗水间,以为没人才敢肆无忌弹地在背后妄加揣测,对着镜子补完妆,扭着腰臀离开。 这时,最靠里的卫生间传来冲水声。 门被人拉开,叶薄歆走了出来。 对着镜子整理发鬓,想着刚听到的话。 卓南之前中意的是江禾集团,却临时改变了原来的决策,是林副总跟李经理达成了什么交易吗? 从洗水间出来,在长廊拐向礼堂会场的台阶处,叶薄歆想事太入神,没留意到脚下有台阶,脚尖撞上了凸起来的大理石,整个人一歪,双腿弯曲朝地上撞去。 她脸色微变,这重重一跌下去,膝盖估计都要青紫了。 可收势也来不及了,瞬息万变间,她只能尽量减小伤害。 掌心朝下,想先膝盖一步撑在地上。 手臂徒然一紧,腰间被一只大掌稳住,往前跌的姿势戛然而止。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骨节分明,腕间很有力量,虚虚一扶,动作克制又不显唐突,任凭谁都看得出来他不是借机占便宜。 眼前……是一双擦得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黑色西装裤。 “还好吗?”温润好听的声音在头着抱歉,姿态却不卑不亢,似乎在说极普通寻常的话,言语间也没有对她拾到东西不归还的不悦。 “啊……对不起……”听到身畔传来声音,叶薄歆微凛,讷讷地转头,撞进那双温柔的眸子,想起他说的话,他似乎说……项链是他的? 对了,他刚才伸手扶她,可能那时候被她撞落的。 “是……是你的?”叶薄歆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蓝宝石下的皮肤已经被刺红,有些扎眼。 男人似乎很珍惜这条项链,眼眸瞬间变亮,带上了暖暖的色彩,他缓缓松了一口气,真诚地朝她浅笑。 “幸亏是你捡到了,还能找回来,如果是哪个工作人员捡到,说不定我就找不回来了。”男人脸上的表情就像孩子找回丢失的玩具,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叶薄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手心的项链,木讷地还给了他。 男人嘴角含笑,反反复复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然后包裹了起来。 叶薄歆看他的举动,不由脱口而出,“这条项链对你很重要?” 只有真心在意,才会小心翼翼呵护,生怕沾染一丝微尘。 放在上衣口袋里,贴在心脏的位置。 男人秀致的眉眼舒展,眼眸熠熠生辉,指尖摩挲着白色的丝帕,语气温柔恬淡。 “是我打算用来跟喜欢的女孩告白的礼物。” 能让一个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喜欢上,何其幸运,那女孩也一定很美好。 他眼里的温柔深情,像极了靳未南看那条项链的深情。 “你一定很爱她。”叶薄歆微微一笑,送上最真挚的祝福,“祝你告白成功。” 男人脸上的笑僵住,瞬间出现皲裂,嗓音含了丝悲凉,徐徐看向叶薄歆。 “我还没来得及把项链送出去,她就死了……” 叶薄歆没想到会是这般,浑身一震,却在瞬间感觉到他眸中闪过一抹对她的仇视。 他们并不相识,哪来的仇视? 叶薄歆安慰自己,可能是她多想了,或许是她的话揭开了他的伤口,他不悦了。 叶薄歆嘴唇蠕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安慰他,似乎自己没有资格。 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正色跟她道歉,神情落寞地跟她擦肩。 “先生,请等一下……”叶薄歆几步追了上去。 他顿住脚步,扭头看着她微红的双颊。 “我想请问一下,这条项链的市值是多少,哪里可以买到?” “你很喜欢这条项链?”他不答反问,眉宇间多了丝打量。 不可否认,她是个俗人,也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看到项链第一眼就怦然心动,可有些东西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懂那个道理,不是非要拥有才行,能远远观赏也不赖。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另一条一模一样的?”苏氏集团旗下有从事珠宝行业的子公司,她从小在苏婉的教导下,耳濡目染,对宝石有一定的了解,蓝色宝石本来就稀少,她摸过宝石和项链的材质,这种色泽的宝石,在市面上昂贵稀少,它的价格不可估量。 越是稀有的东西越珍贵,有些设计师一生追求完美,一般设计出来的东西越出色,他就不可能再设计出一模一样的,独一无二才能体现自己的卓越。 “不可能,这条项链在世上独一无二,独此一条。”男人风度依旧,眉宇却是一凛,坚定地摇头。 叶薄歆心头一震,心尖像是被万千虫蚁在啃噬,脸色白了几分。 见她如此,男人脸色稍缓,不疾不徐地说。 “这枚项链叫天使之吻,是法国著名设计师queen世上最珍贵最稀缺的东西,才以克什米尔蓝宝石为线,窜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爱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所以这枚天使之吻珍贵的不是它昂贵稀少的蓝宝石,而是queen曾在她的珠宝发布会上说过,雨滴是上帝垂怜苍生的眼泪,蓝宝石以雨滴为外形,象征着天使之吻,落在有情人身上,是对每一对有情人的祝福。” 叶薄歆抿紧了唇瓣,双眸盯着折射蓝色光芒的蓝宝石,心头传来一阵阵熟悉的悸动,似乎曾经有人在她耳边说过这番话。 “可是……并不是每一对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这枚蓝宝石带来的,也许不只是幸运,还会有厄运……”叶薄歆脑海里闪过这句话,她跟着脑海里的声音呢喃了出来。 男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诧异她会说出这番话,稍加沉默,须臾轻笑。 “你说的没错,世人只知道这枚蓝宝石项链名叫天使之吻,却鲜少人知道,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男人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眸色灰暗,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绝望的等待。”短短五个字,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第153章 你老公来接你了 ,心狠狠揪了起来,红唇微颤,“绝望的……等待?” 天使之吻跟绝望的等待,为什么两者相差那么大? “为什么取这种名字?”叶薄歆长吐一口气。 男人转身面对着玻璃墙,头顺利,没什么新鲜事可聊,其实刚才回来,李经理已经拍手让大家停下来,说这次招标会成功拿下了卓南的项目,还把叶薄歆夸奖了一番,她无功不受禄,一时被推上风口浪尖。 也不知李经理是在故意给她树敌,还是想学林副总巴结她。 人人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让人避之不及的苍蝇,羡慕中带着鄙夷。 她去茶水间泡茶,听到长舌妇在背后嚼舌根,说她周二晚上跟公关部的某位女同事陪李经理去宴请卓南的林副总,谁不知道林副总是个难缠的色胚,被他看上的女职员,几乎无法逃离魔掌,李经理说她是功臣,她们戏笑,是陪酒陪睡陪出来的功臣吧? 名声平白被污,她又不要在公司找个对象,怕什么脏水,踩着高跟鞋进去,满意看到她们变脸,一下子野雀无声,簇拥离开,仍不忘踩低她。 哼,敢做不敢当,都做了还怕人说吗? 呵!她又没说怕她们说,究竟是谁做贼心虚? “薄歆,前几天新闻上播放的那桩孤儿院的性~侵案,你还记得吧?”苏禾接了个电话回来,刚坐回座位上,拿了本建筑设计规划挡在脸庞,神秘兮兮地跟她说话。 叶薄歆一怔,这几天她忙得都忘记这件事了,她是平民老百姓,政界有他们的生存法则,两个世界的人,她无法去揣测其中牵连了多少人,真相又是什么,向来官方媒体怎么说,她就洗耳恭听,几分真,又掺杂了多少水分,谁又说得清? “怎么了?”她只当苏禾热血上头,又要发表见解。 “听说那名涉案官员和那所孤儿院的院长一个月后就要被注射药品执行死刑了。”苏禾激动地说着,扯着她的手不放。 这件案子引起公众的愤怒,儿童向来是弱势群体,他们却摧残了祖国的花朵,上面为了平息民愤,判处涉案人员死刑无可厚非。 “你从哪听来的消息?”叶薄歆终于舍得看她一眼,按理说判处死刑犯都是暗中秘密进行,不会让媒体大肆宣扬,苏禾这个刚毕业的学生又怎会知晓? 苏禾只当她感兴趣,笑嘻嘻地说:“我有个同学在媒体界工作,恰好是政务部,她前辈带她去政务厅采访,新上任接替的某局长说的。” 叶薄歆一怵,她不在政界工作,也深知政界水深火热,稍有差池就翻不了身,苏禾的同学怎敢把这种事到处宣扬,身为媒体人的工作道德扔哪去了? “你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别再到处跟人说了,以后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们想查到你身上轻而易举,俗话说民不与官斗,现在虽然是言论自由时代,但涉及官方的言论,你还是少参与。” 叶薄歆细思之后,告诫苏禾一番,苏禾悻悻坐回原位,小声咕哝,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出什么大事? …… 下班之后,苏禾拉着叶薄歆,说北街那边的商业区刚开张,据说有一家韩国料理不错,这个月有优惠券,实惠又好吃,性价比高。 叶薄歆是地道的中餐拥护着,但苏禾难得兴致高涨,她想了想,便跟她一起去。 沈思亚刚到新部门,工作忙,她都好几天没有音信了,叶薄歆给她发了信息,也石沉大海,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总感觉眼皮一直在跳,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刚出公司大厦,苏禾就拽了拽她的手臂,朝左侧指去。 一辆熟悉的黑色路虎停放在路边,随之,车里的人似乎看到了她,推开车门下车,远远凝视她,抬脚便走了过来。 苏禾在她耳畔戏笑,“薄歆,你老公好爱你,天天来接你下班,羡慕死人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开车宝马来接我下班的男人呢?” 叶薄歆没说话,看着身高腿长的男人转眼走到了跟前,这时身后的大厦有部门里的同事出来,在她身侧冷嘲热讽。 苏禾没她好性子,脸色微沉,刚想反唇相讥,却想到了靳未南在场,怕多说多错,平白让她们玷污叶薄歆的名声,引起靳未南的猜疑,干脆气鼓鼓地瞪眼。 靳未南听到她们的话,眼眸微冷,从稀少的几句话中揣度出发生的事。 “薄歆,既然你老公来接你了,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我们下次再约吧。”苏禾暗叫不妙,朝叶薄歆挤眉弄眼,转眼溜走了。 拒绝的次数多了,有人不愿听,他有时间耗,她没精力跟他赌气,久了也就没意思了。 叶薄歆绕过他,朝黑色路虎走去,站在黑色线条优雅又个性的车身旁。 第154章 卓尔不凡的男人 ,靳未南一路尾随着她,嘴角挂这浅淡的笑容,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鼻尖愈发挺拔,凌厉的眉眼多了几丝柔和。 他手里拿着电子钥匙,朝车身按了一下。 一听到车上转来“滴滴”地解锁声,不等靳未南走近,她自己拽开车门就坐进副驾驶位。 见她难道这么主动,靳未南不动声色地瞥着她淡雅秀致的眉眼。 “今天怎么这么乖?”车子驶入车道,他侧眸扫了她一眼。 “托你大哥的福,今天公司拿下了卓南的招标项目,月底奖金这个数。”她朝靳未南伸出五根手指头,似乎因为拿到了奖金,眉眼间的寒霜都融化了。 “噢?跟我大哥有什么关系?” 叶薄歆哼了声,“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卓南负责招标的副总放水了。” 说完,叶薄歆转眸看向靳未南,眸中多了几分审视。 “话说,你大哥到底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他似乎不愿多谈。 “什么来头?”叶薄歆执意要问。 薄唇微抿,终是被她的执着打败,他无奈叹息。 “蒂亚集团的董事长。” “……”他说得轻巧,她却被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蒂亚集团是国内的综合性领军企业,游戏软件开发的大鳄,近十年来兴起的动漫产业也基本被蒂亚集团垄断,设计、服装、汽车、科技,蒂亚集团都有涉猎。 十多年前,蒂亚集团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五年前已经成为美国市场上市值最高的公司之一。 如今的市值,已经无法估量,在福布斯全球上市公司排行榜上牢牢占据前十。 她上大学时就听金融学的老师侃侃而谈,蒂亚集团是华人的骄傲,蒂亚集团的董事长更是商业奇才,言语间充满仰慕钦佩。 她那时只以为蒂亚集团的董事长是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糟老头,还跟沈思亚调侃过,说他赚了那么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他可能以赚钱为人生目标了。 想到靳未殣才年过三十,出色俊朗的外表,她为自己曾经的说辞汗颜。 难怪连卓南的副总都对他毕恭毕敬,上赶着巴结。 声音卡在喉咙里,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重新审视起身旁这个卓尔不凡的男人。 生长在那样的百年世家里,身边的人不管在军政商界,都是出类拔萃,各个都是领域里的佼佼者,靳家是个硕大的家族,世人所看见的,只是靳家的一端,他们的冰山,从不浮现出水面给人观看。 就连他,年纪轻轻就是一方统帅,以后的前途,无法衡量。 她今天算是深有感悟,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 凌乱的心,让她唇瓣有些颤抖。 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线,“你大哥是蒂亚集团的董事长,那你爸呢?退休了?” 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蒂亚集团是靳未殣打下来的江山,他才三十几岁,怎么可能?就算天纵英才,恐怕也难以企及吧? 多少人花了一生都在纽约证卷交易所上不了市。 靳未南被她逗笑了,顿了一下,才说:“蒂亚集团跟我爸没关系,之前是我姑姑在管理,不过十七年前,大哥学成归来后,姑姑就把管理权交还给大哥了……” 说到这里,靳未南似乎不想说下去了,见她震惊的模样,皱了皱眉头。 叶薄歆睁着一双大眼睛等他继续,外人都传蒂亚集团的董事长是商业奇才,关于他的年龄,却众说纷纭,而她……有幸见了他。 “大哥没在纽约创立游戏公司之前,蒂亚集团还只是普通的上市公司,远没有今日的规模,他大学毕业从纽约回来后,才一步步把蒂亚集团发展到今日的盛况。”说这句话,靳未南带着点无奈,混合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 “那你爸……”老二老三在政界,老大却几乎没什么音信。 “在科学院,从事生物遗传研究。”遇到十字路口的红灯,靳未南踩下刹车。 “你爸是科学家?”叶薄歆微顿,颤动的睫毛内,眼眸微瞠。 她以为靳未南已经够奇葩,没想到他家全是怪胎。 像他这种家世的人,果然是她高攀不起的。 心尖微涩,她拽紧了手心的带子,凝眸望着窗外,靳未南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耳里。 他们有过一段美好的感情,可是当现实**裸地摆在面前,他们真的能跨越鸿沟,携手余生吗? 那样庞大强悍的家族,她真的想都不敢想,从来都不敢。 她不再说话,他抿唇,沉默地开车,偶尔看她几眼,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稳地掌握,动作依然优雅从容。 她一直盯着靳未南戴在左手腕上款式新颖、精致昂贵的腕表,人家都说男人带名表才能显出品位和贵气,可这些表被靳未南戴上,却全都因为他的高洁卓尔的气质而显得十分名贵。 哪怕在部队里混,往日跟着人家穿廉价的军装,可在休假之余,他身上都是低调奢华到令人咋舌的衣着。 或许并不是因为他爱昂贵的物品,而是,生长在这种氛围中,真的……骨子里已经养成了习惯,衣着昂贵得体是他最基本的底线,是为人的礼貌,不够层次的,他吝惜一看。 她收回视线,觉得胸口窒息地疼,车中的气氛有些闷,让人很不舒服。 她随手按开广播,想要听听音乐,缓缓内心的烦躁和震撼。 调换到了一个讲故事的频道,背景是舒缓潺潺的钢琴声,她缓缓闭上眼睛,聆听别人的故事,心下却如故事中的主人公一般,站在十字路口,一样的迷茫,看不清方向。 车子进入了闹市区,靳未南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掌控方向盘,在他拐上高架桥之前,她缓缓睁开眼睛,扭头看他。 “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他微微诧异,点了点头,在附近环绕。 “想吃什么?” “我随便,看你口味。” “那海鲜?”他试探性地询问,她朝外看了一眼,发现车子正好从一家海鲜馆外驶过。 天色渐暗,主干路上已是华灯初上,映照在他清俊的侧脸,在她这一边投出淡淡的暗影。 她没有说停车,他就开车在路上绕老绕去。 叶薄歆滑开手机屏幕,在百度地图上输入了一个地址,指尖微顿,犹豫地问他,“你能吃辣吧?” 这种没有对抗的温馨,对他们来说,弥足珍贵,靳未南更加珍惜。 “我不挑食。”他睨了她一眼,身为军人,在野外训练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 “那好,这里有一家酸粉很好吃,去这里吧。”她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瞟了他一身昂贵衣着一眼,她补了一句,“不是什么豪华餐厅,只是普通的小店面,你能接受吧?” 顺着导航,靳未南把车开到了前边的路口,叶薄歆让他把车停在附近商场的停车场。 那家小店在小巷子里,车子根本开不进去,两人踩着昏暗的路灯,脚下是青色的板石路,她穿着高跟鞋并不好走,尖细的脚后跟突然卡在石缝里,她踉跄了一下。 他站在她身侧,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侧眸看着她在浅淡路灯映染下绯红恬静的双颊,心头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店里生意火爆,虽然在深巷里,但仍然有很多喜欢美食的人寻到了宝地,挤在拥挤的小店里,七点钟光景,早已没有了空位。 店里飘着一股酸酸的味道,引得靳未南直皱眉,叶薄歆却心情大好,眉开眼笑。 这家店是她大学时代发现的,带沈思亚来过几次,她受不了那股酸味,说很奇怪,之后死活都不肯再来。 “没位置了。”靳未南扫了一圈,见人多拥挤,趁机牵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 “我有办法。”叶薄歆笑盈盈,没有跟人家一样去点餐台那里排队,拉着靳未南直接朝后面的厨房走去。 饭点时间客人多,老板娘都亲自下厨忙碌,见叶薄歆走进来,顿时欣喜地跟她打招呼。 “最近都去哪了?好久没见你过来了,还以为你吃腻了呢?” 叶薄歆大学时期最爱往这里跑,一周至少两三次,久而久之老板娘就知道f大有个女生很喜欢她的手艺,每次来都嗑叨几句,慢慢就熟识了。 “哪能啊,这么好吃的美食,我一辈子都吃不腻。”叶薄歆的嘴很甜,哄得老板娘眉开眼笑。 靳未南沉默地陪在叶薄歆身侧,一身干净的衬衫,身姿挺拔,气质卓尔不凡,沉稳高贵的气息让人不容小觑。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见他跟叶薄歆姿态亲昵,两人牵着手,男人虽冷漠疏离,看叶薄歆时眼神温和,便知两人关系匪浅。 “薄歆啊,交男朋友了?” 叶薄歆从没跟贺野润来过,老板娘自然不知道她有过未婚夫,只以为她没谈恋爱,这会儿见她带人过来,不免好奇。 叶薄歆瞟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望进他深邃的瞳里,却没有挣脱他的手,反而对老板娘浅笑。 第155章 他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 ,院子里的灯很昏暗,地方并不宽敞,青石板铺成的路,两侧摆放绿色盆栽,破旧的灯悬挂在屋檐下,洒下微黄的光线。 跟外边的喧闹相比,这里还算安静,地方虽小却很干净,透露着古朴的味道。。 院子的前方是店面,左侧是老板娘一家租住的房屋。 叶薄歆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跑这边来吃上一碗又酸又辣的粉,这种时候不喜欢跟人挤在一起,听他们喧闹,抱怨生活、工作,有一次客人太多,老板娘看她是熟客,便说后院有块空地,介不介意到后院坐一坐? 从那以后,她每次来基本都在后院用餐,享受片刻的宁静。 叶薄歆安静地站在盆栽旁,伸手摆弄绿茵茵叶子中,盛开得娇艳的花朵。 靳未南站在她身旁,嘴角染笑,深邃的目光掺了许多延绵的温柔。 “你有心事?” 指尖微顿,发丝垂在颊侧,她转过身来,迎着光线凝视他隐在黑暗中的模糊轮廓。 他背对着光,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她浅笑,不知自己哪里露了马脚。 靳未南拧眉,“你今天很反常。” “是吗?”她绕过他,朝院子中央摆放桌椅的地方走去,拉出椅子坐下,回眸问:“哪里反常了?” 暖色的光线落在他面容上,身姿挺拔,目光微顿。 “你今天上了我的车,跟我一起出来吃饭,一晚上都在笑,就像没有脾气一样,你没有给我摆脸色,这些……都不合常理。”靳未南一一细数出来。 叶薄歆低低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是受虐狂啊,对你好一点,你还不乐意了。” 靳未南拧了拧眉,还想说什么,这时老板娘端了两碗粉走出来,边在桌边摆弄边招呼他们。 老板娘在靳未南面前有些拘谨,兴许是他这个人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也兴许是他身上的威严太甚,让这些平凡的老百姓招架不住。 老板娘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临走前还对靳未南点了点头。 叶薄歆心神微晃,以前跟靳未南站在一起,她没觉得有什么,哪怕知道他是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她也没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可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连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平凡,她当初怎么就傻傻地以为他是普通的士兵呢? 靳未南见她想事情想得出神,一晚上神游了好多次,猜想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愣着干什么?”叶薄歆回过神来,拉开了身侧的椅子,点了点下颌。 靳未南眉头深锁,笑得一脸无奈,叹笑着朝她走去。 “很好吃的,你尝尝。” 夜空中霓虹灯璀璨,仰头还能看见高楼大厦灯火流溢。 叶薄歆擦拭刚洗手后沾水的手指,把纸巾扔在垃圾桶里,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抬起筷子在碗里轻轻搅动。 红色的辣椒油漂浮在汤里,青菜香肠堆砌在上面,色香味俱全,不过是十五块钱一碗的酸粉就让她食欲大振,喜上眉梢,开心得放下了芥蒂。 靳未南轻笑,他不喜欢酸味,那股奇怪的味道在鼻尖徘徊,却因她的笑颜而不忍坏了气氛。 “怎么样?”在他尝了一口之后,她迫不及待地追问,双眸莹而有光,浅笑嫣然。 “很好。”靳未南昧着良心点头,却眉宇微挑,目光深深地锁着她。 说谎说成了习惯,现在脱口而出,丝毫都没让人察觉出来不妥。 叶薄歆暗自冷笑,他向来不碰酸类的食物,她又怎会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他现在说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顿饭便宜又实惠,将近二十分钟过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靳未南看她吃得香,一碗粉很快见底,再看看自己的碗,基本没动过,正要咬牙吃下去,却被叶薄歆挑开了筷子。 叶薄歆一脸冷漠,“不喜欢就别吃,没人勉强你。” 料到她会变脸,他等的也是这一刻。 靳未南放下了筷子,看着被她挪到一旁的碗,抽出纸巾擦拭唇角。 漆黑深邃的双眸紧紧锁在她脸上,“什么意思?故意把我带到这里来,你想证明什么?” 他不是没有感觉,相反他的心思很敏锐,她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被他反反复复琢磨。 叶薄歆轻笑,筷子挑弄着靳未南那碗粉。 双眸沉静无波,放在膝盖上的手却狠狠握成拳,许久才抬眸看向靳未南,没有出声打破静默。 靳未南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握搁在桌面上,之前因为怕沾到油水,自惯性地把袖子卷到小臂上,露出一截精壮有力的胳膊。 浅灰色很适合他,不会显得很严肃,反倒将他身上被时光磨砺出来的成熟稳重、矜贵优雅凸显放大。 精致的表盘在灯光下折射出素白的光芒,为他添了丝锐利。 双眸黑沉冷锐,轮廓线条因为面部紧绷而显得很冷硬。 叶薄歆静静地看他面部表情由淡然,渐渐绷不住,越来越冷硬,旋即冷笑,把那碗被她搅得不成形的粉推到他手边。 “你看,我们之间差距那么大,我喜欢酸辣,喜欢街头小吃,你习惯高大上的餐厅,习惯众星捧月,喜欢清单的口味。即使你很努力迁就我,可还是无法勉强自己喜欢上我喜欢的东西。” “我们成长环境不同,生活习惯不同,思维方式不同。我这个人很懒,没什么企图心,我工作累了,会随心所欲辞职,我没有什么责任感的,我可以周末两天都窝在床上睡懒觉,我并不觉得浪费时光,我喜欢享受生活。” “可你不一样,你严苛自律,你有热血,身上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经常在生死边缘徘徊,我想,你连什么是懒觉都没体验过吧。我们的生活根本就没有交集的地方,如果没有婚姻的牵线,我们连面都见不到,就像之前的四年,我们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你看,我们之间的差距多大啊?” 对上他那双墨黑吸引人的眸子,看着在灯光下冷峻的脸,想了千百遍的话被她说了出来,就连她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要说这些,或许是不自信了,或许是想找一个发泄口,也或许是想让他看清现实,免得越陷越深,到时候悔之已晚。 鼻尖的酸意刺痛了她的眼,她深吸一口气,静静地跟他对视。 见她越说越离谱,靳未南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她。 “这就是你想说的?”他的声音微冷。 “这些还不够吗?没关系,我还可以说出更多来……” “够了!”靳未南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微沉,顿了顿,调理好了心口的烦躁,才转过身来,对上她有些模糊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什么都不用想,交给我。” 靳未南弯腰,大手握上她的肩膀,抬手把她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揉捏她柔软的耳垂。 “你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别跟我闹别扭,什么都不用你去烦恼,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只要你足够坚定。” 他的声音微涩,却很坚定。 “我知道我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但是,请你相信我,什么都不能动摇我的心。” 褪去冷冽之后,眼中是满满的柔情。 叶薄歆撇开眼,他的话太容易让女人心动了,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安,也知道怎么才能安抚她的情绪,可是……就像他所说的,他给不了她安全感,记忆丢失了一角,就像一颗定时诈弹,随时都会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 他明知道让她消除芥蒂最有效的方法,却舍弃不用,宁愿受她的冷眼,也不肯坦言,这一切都让她揣揣不安。 …… 走出粉店,已经临近九点,华灯初上,街市喧哗。 这一片虽然不是繁华区域,但人口聚居,夜晚街道上车来车往,褪去白天的忙碌,每个人的步伐都慢了下来。 商场隔了一条街,几分钟的路程,刚才他们把车停靠在商场那边。 两人慢悠悠地朝那边走去,到了十字路口,恰好遇上红灯。 叶薄歆忽然瞥见对面街道走过一道人影,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却依稀能认出他的轮廓。 一面之缘罢了,却一眼就能认出来。 一辆黑色的车停靠在路边,有人站在车旁,恭敬地帮他拉开车门。 待车子消失之后,叶薄歆还陷在沉思里,直到靳未南喊了她两声,她才收回目光。 靳未南却顺着她刚才看的方向看去,那边人来人往,没什么稀奇的东西。 “看到什么了?”靳未南垂眸,眼神有些严肃。 叶薄歆摇了摇头,趁红灯变绿灯,扯了扯他的袖子,率先朝对面走去。 靳未南去停车场取车,叶薄歆等在商场外面,脑中回旋的却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靳未南把车开到了她身旁,她都没察觉,眼神定定地看着某处,靳未南拧眉,落下车窗。 “上车。” 叶薄歆有些心绪不宁,就连安全带也忘了系,靳未南看在眼里,侧过身子,拉过安全带帮她系上。 “你到底怎么了?”靳未南没有急着开车,眼里渐渐浮起担忧。 叶薄歆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鬼使神差地伸手捧住他的脸颊。 靳未南心头一跳,车内的小灯打在她的脸颊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唇瓣相触,她浑身一震,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把推开压在她身前的男人。 靳未南没有防备,被她大力一推,后腰撞上了中控台,他微微蹙眉,倒吸了一口气,俊脸白了几分。 叶薄歆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扶着后腰靠在中控台,似乎疼得厉害,一时没有缓过气来。 “我……”叶薄歆有些手足无措,转念一想,他是特种兵,身体强壮,撞一下不至于出事。 冷了眸,静静地看着他。 靳未南自认倒霉,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路上,叶薄歆看着窗外斑驳而过的路灯,沉默了许久,都快苏宅了,才轻声问:“靳未南,你知不知道天使之吻?” 靳未南一怔,不解她为何突然问这个,眼眸渐渐柔和,瞟了她一眼,声音愉悦。 “说什么傻话,法国珠宝设计师qwueen设计的项链,当初我不是送给你了吗?”说完,他倏地顿住,墨瞳微敛,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担心她多想。 “你果然知道。”叶薄歆轻声呢喃,转过头来看他,目光有些愕然,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你说你送给了我?什么时候?” “不在你手上吗?”靳未南却是避重就轻,她既然知道了天使之吻,说明她见过,五年前,那条项链确实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叶薄歆摇头,“我不知道放哪了。” 失忆后,她根本就不知道有那条项链的存在,或许被她弄丢了,也可能按照她的脾气,跟靳未南分手后,索性扔了。 “那……会不会有第二条?” 靳未南蹙眉,审视了她一会儿,坚定地摇头,“不可能,天使之吻只有一条,世上独一无二,不可能会有第二条。”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弄丢了?” 当年分手之后,叶薄歆并没有把项链还给他,而他也因此心怀希冀,她可能一时想不通,等想通了,一切就好了,可等来的是她订婚的消息。 第156章 跟我回去好吗 ,叶薄歆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不管是今天在时光酒店遇见的那个男人,还是靳未南,他们都说天使之吻只有一条,都说是qwueen设计的,显然,他们说的百分十九十是同一条项链,可为什么靳未南说他把项链送给她了? 而那个男人手里又有一条? 是她当初弄丢了?项链现在根本不在她手上? 那又怎么辗转到那个男人手里? 看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像跟她认识。 到底谁在说谎,或者谁都没有说谎? 如果那个男人不认识她,又为什么要对她说谎? 这些问题像一张巨大的网,死死把她束缚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车内开着空调,叶薄歆却觉得胸口烦闷,双颊燥热。 降下车窗后,褪去燥热的晚风迎面拂来,她微闭双眸,手肘撑着下颌趴在窗口边缘。 两侧的路灯闪过,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他手里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你送给我的那条,我不知道扔哪了,可能弄丢了。” 红唇半张半合,声音很轻,靳未南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紧。 “什么人?” “不认识。”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陷入沉思中。 苏宅虽然在市区内,但远离烦嚣的闹市,入夜之后别墅区内很安静,通往住宅区的道路上,两旁种满了梧桐树,正值夏季,枝繁叶茂。 车子刚停稳,叶薄歆拉开了车门,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在她跨下车之前,徒然被人自背后整个儿地揽进怀里,她微震,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 垂眸,看着他横在小腹上的手,勒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同时耳畔被温热的呼吸缭绕,旋即传来低低的叹息。 “我想你了……” 靳未南的声音充满太多无奈,还有丝丝不安,闭眸在她颈侧轻轻磨蹭,温热的唇在流连。 叶薄歆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他。 静静地看着地上交叠的身影,那么缠绵亲昵。 她的下巴被一只手轻轻抬起,温柔的唇瓣深深地印了下来,她内心起伏不定,任由他把她揽进,贴在温暖的怀里,直到气喘吁吁,他的呼吸加重,颊边滚下汗珠,低落在她白皙纤长的脖颈上。 抱着她的身体在隐忍,轻轻颤栗,他将脸贴在她的颊边,眸里暗潮汹涌,低低的哑声说:“歆儿,跟我回去好吗?” 跟他回去意味着什么,她懂。 她是生理、心理都成熟的女人,喜欢他带给她的感觉,喜欢跟他缠绵,渴望跟他融为一体,可是……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别得寸进尺。”叶薄歆的声音也哑了,感情跟理智在叫嚣,理智一点点吞噬感情,她又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叶薄歆。 他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头发,忍下全身燥热的渴望,哑着声音说:“好,我等你……” 等你敞开心怀,等你放下芥蒂…… 叶薄歆闻言,眼泪几乎脱眶而出,推开他钳制的手,向前跑了几步,步伐慢了下来,含泪的眼眸仰望着黑沉的夜。 叶薄歆背对着他,吸了吸鼻子,笑得更加灿烂,吐字清晰。 “你把我们过去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可能就不会瞎想,也不会把你拒在千里之外……” 叶薄歆静静地等着,柔和的光线洒在她脸上,轻轻颤抖的睫毛揭露了她的忐忑不安,卷翘的睫毛上,还沾了水花,欲落不落。 然而,几分钟过去,回应她的却是关上车门的声音。 她微震,听到他说:“回去好好休息吧,别多想。” 随之,车子扬长而去。 她转过身,看着黑色的车身跟黑夜融为一体,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 这一夜,叶薄歆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闪过很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半夜她被惊醒,浑身冷汗。 她从床头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三点,长夜漫漫,她竟然毫无睡意。 阳台上凉风徐徐,她打开头着什么。 叶薄歆站在门口,眉梢微蹙。 凌晨三点,这么晚了,苏婉在跟谁通电话? 这时,苏婉的声音尖锐起来,低咒一声,叶薄歆却是心头一跳,苏婉很少在外人面前说脏话的,她刚才的语气明显是很不耐烦。 苏婉听到门口传来动静,脸色微变,扭过头来,见叶薄歆倚在门板上,立时挂了电话。 “你怎么还没睡?”苏婉瞥了她一眼,把手机放在琉璃台上,转身去关了热水器。 “口渴了,下来找点喝的。”叶薄歆理了理微敞的衣襟,缓步走进来。 苏婉把倒好的牛奶递给她,叶薄歆接过,仰头喝了一口,状似不轻易地问:“你怎么也没睡?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苏婉倒奶牛的手微顿,眉宇间闪过懊恼,却是风轻云淡般掠过,不着痕迹。 “公司高层,新项目出了点问题,大半夜扰人清梦。” 苏婉很少跟她谈公司的事情,再艰难也不会让她知道,从来不让工作上的负面情绪影响生活,这次却有些反常。 “严重吗?”叶薄歆问。 “没什么大事,不过有些紧急。”苏婉端着杯子朝门口走去,扭过头来叮嘱她,“喝完了就上去睡吧,睡不着也要在床上闭着眼睛躺着,女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 “唔,知道了。”叶薄歆拉开桌子旁的椅子,坐了下来,边喝边翻开手机。 看到沈思亚回复过来的消息,一口牛奶差点喷了。 怎么?想你的首长老公了? 叶薄歆发了一个怒的表情过去,我闲得蛋疼会想他? 好了,不跟你扯了,女魔头又催我了,我赶着出门 沈思亚匆匆发了消息过来,之后再没音信。 叶薄歆收了手机,洗好杯子后,刚要关上厨房的门,却见从楼梯上走下来一道人影。 苏婉换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裤套装,头发高高盘起,手里拎着包,脸上连妆都没化,急匆匆地走了下来。 “妈,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在她出门前,叶薄歆喊住了她。 苏婉在玄关处换了鞋,“嗯,去公司一趟。” 这么晚了还出去,叶薄歆有点担忧。 “我陪你去吧。”叶薄歆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衣,打算上楼换衣服,苏婉却说不用,“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快去睡吧。” 后半夜,苏婉都没有再回来,临去上班前,叶薄歆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苏婉语气不太好,确认那边没事后,叶薄歆才松了一口气。 叶薄歆,苏总昨晚下班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公司。” 叶薄歆感到不安,想起凌晨苏婉接的那通电话,转身到一旁拨打了苏婉的号码。 所幸十几秒之后,电话接通了,苏婉略显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妈,你现在在哪?” 苏婉微顿,呼吸变得轻浅,几秒之后才说:“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我现在在g市出差。” “是吗?”叶薄歆还是有所怀疑,“你今天去过公司吗?” “没有,半路直接折去机场了。”苏婉声音略显不悦,“你问这话什么意思?自己的事情一团糟,现在管到我头上来了?” 又被苏婉绕到她头上,叶薄歆想起来就觉得心烦。 “没事就好,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别为了工作弄垮了身体。”叶薄歆闷闷地说,苏婉那边没什么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 夜晚,环城公路上,一辆红色的卡迪拉克在疾驰,二十几分钟后,驶入了高架桥。 车内,女人一身紧身红色短裙,微卷的长发垂在身后,妆容精致,烈焰红唇,白皙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肤白貌美,身材婀娜,妩媚动人。 一路踩着油门超过前面的车,停在了半山腰一家高级会所前。 玉石铺地,两侧的灯光璀璨,喷泉流光溢彩,伴随着动人的音乐声,缓缓潺潺。 会所大堂前,两侧摆放着纤长好看的绿色盆栽,花圃里淡雅的花瓣迎着夜的多彩绽放。 卡迪拉克停在会所的偏门,这边几乎没人走动,偏门有两个保安在守门,时不时有巡逻车经过。 女人拨了一通电话,没有急着下车,等了几分钟,偏门的保安换岗,穿着保安服的年轻小伙子瞥了一眼红色的卡迪拉克,跟同伴交流了几句,转身朝卡迪拉克走去。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妩媚至极的脸庞,张扬而肆意。 她朝保安露出魅惑的笑容,缓缓推开车门,高跟鞋着地,单手撑着车门,指尖的钥匙放入保安的掌心。 保安背对着偏门,在监控的死角,跟她交换了个眼神。 保安把车泊走后,她才袅娜地从侧门进入,一脸高傲。 会所里金碧辉煌,头顶的吊灯光芒璀璨,时不时有服务生经过,手里端着名酒,推着餐车。 女人没有朝人多的地方走去,而是躲过了监控器,走向了僻静的更衣室。 一名女服务员焦急地在更衣室里来回走动,一看到熟悉的面孔,顿时笑逐颜开。 “沈姐,你终于来。” 第157章 沈姐,你好美 ,沈思亚并没有立即回应她,而是警惕地巡视了一圈,随手锁上了更衣室的大门。 “沈姐,你不用担心,这里没人,一个小时之前交接晚班,她们都走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现在又是晚上客人最多的时候,工作忙碌,不会有人过来的。” 穿着至尊会所制服的女孩边说边拿出钥匙打开贴有自己名字的衣柜,取出一套崭新的制服抱在怀里,有些犹豫。 沈思亚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枚白色的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情况怎么样了?” 她摘下原先戴的金属圆耳环,走到梳妆镜前,从包里掏出红色绒丝盒,取出一对小巧精致的白色耳钻。 捏在指尖的白色耳钻竟然闪烁红点,红唇微勾,待红点不再闪烁,她才对着镜子戴上。 “他们预定了一楼最角落里的包厢,半个小时后入场。”女孩小声说。 “很好。”沈思亚淡淡地笑着,抽出湿纸巾抹去唇上的口红。 沈思亚转身走到女孩身前,见她紧张地抱着制服,眼底充斥担忧,她无奈一笑,“把衣服给我吧。” 女孩怯怯地看着她,有些拿不定主意,“沈姐,很危险的,他们都是混政界的,警惕性很高,而且……” 女孩声音小了下来,踮起脚尖凑到沈思亚耳边说:“而且我听说,这家会所有他们的人,如果你被发现的话,逃不掉的,沈姐……你再考虑考虑,别去冒险啊……” 沈思亚笑着拍了拍她憋得通红的脸蛋,夺走被她死死抱着的制服,“放心好了,不会连累你的……” 身为公众媒体人,她有义务还社会公道,把丑恶黑暗的真相暴露在公众面前,这是她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如果因为危险、担心被牵连而放任真相不顾,让公众被虚假的报道欺骗,那这个社会就会陷入虚假中。 沈思亚转身进了更衣间,女孩咬着唇瓣,急得险些跺脚,“沈姐,我不是怕你连累我……我担心你……” “这种事情我不是第一次做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有保全自己的办法,反倒是你,别露出马脚,今天晚上走点心,十点后你就跟领班请假,早点回去。”沈思亚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换上了跟女孩同款式的制服。 沈思亚身材前凸后翘,这一身制服穿在身上,满满的制服诱惑,酒红色的卷发被她扎在脑后,整个人显得风情又妩媚。 女孩眼睛都看直了,她知道沈姐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却没想到很普通的服务生制服穿在她身上,竟然韵味十足。 沈思亚从镜子里望了她一眼,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帮我上妆。” 沈思亚之前的彩妆是时下名媛最流行的装扮,脸上都是昂贵的化妆品,这些可不是一个月薪几千的小服务员用得起的,那帮人都是人精,见过的名媛淑女数不胜数,一眼就可以看出差池,为了不被他们怀疑,沈思亚要换上普通服务员的化妆品和装扮。 眼前的女人眉眼精致张扬,眼睛又大又有神,轻轻一眨,就像带了万般风情,连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心口快速怦怦跳动。 女孩惊叹,“沈姐,你好美……” “胡扯!”沈思亚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对着镜子里看跟方才打扮相差甚远的容貌,现在挺多算是清丽佳人。 沈思亚翻出一个小型的耳麦递给女孩,“这个是联络的耳麦,你拿好了,我进了包厢之后会一直跟你联系,如果你听到那边有异常,你就不用管我了,自己先跑。” 女孩怯怯地接过,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手里神奇的东西,向来只在电影里见到,没想到在现实中能接触。 “沈姐,我跑了,那你怎么办?” “你离开之后就报警,说孤儿院性~侵案事有蹊跷,还有涉案人员没有落网,他们今晚聚集在至尊会所商量对策,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担心警方不敢把事情闹大。你随后大肆在各大网站、微博上渲染,发布消息,就说警方今夜突袭至尊会所,初步怀疑跟孤儿院性~侵案漏网之鱼有关,多雇佣水军,把这件事推上热搜头条,一旦公众舆论介入,那样,他们就不敢动我。” 沈思亚一周之前就开始着手调查,万事俱备。 她边说边教女孩怎么使用耳麦。 “这个耳麦有录音功能,你可以听到我们那边的声音,你这边却不能发声,如果出事,你就把耳麦里的录音拷贝下来,传送到这个邮箱。” 沈思亚翻开手机,把邮箱号发送到女孩的微信上,女孩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之后就没你什么事了,收到录音的人会想方设法救我,你什么都别理会,好好保护自己。”沈思亚脸色严肃,见女孩被她吓得脸都白了,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好了,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不会出事的,你沈姐我是什么人?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还有,我刚才说的是万一我那边被发现了,你再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我没出事,出来后会联系你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我……”女孩咬咬牙,“沈姐,你自己小心点……” 沈思亚看时间差不多了,把一张贴有自己头像的假冒工作牌挂在脖子上。 “记住我说的话了吗?”临走前,沈思亚再次确认,直到女孩担忧地点了点头,她才走出更衣室。 …… 走廊上,头顶玻璃灯盏散发着璀璨的光线,地面铺上暗色的地毯,走起路来静谧无声。 沈思亚一脸平静地推着酒水车来到一楼最里间的包厢门口。 两名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守在包厢门口,伸手拦住了她,眼神充满警惕。 沈思亚脸上露出胆怯的表情,把工作牌递给他们,他们对视一眼,这才放行。 沈思亚松了一口气,伸手在门口摁下了摇铃,里头的人透过监控屏幕看到送酒水的女服务员,十分钟前,他们跟前台联系,让他们送餐,这会儿时间对得上,就打开门让沈思亚进来。 包厢内坐了几名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西装革履,显然刚才在交谈,在她进来后,话题戛然而止。 沈思亚把酒水放置在桌子上,听他们客套,谈论近期的经济走向、市建决策,眸中闪过讥诮,就是这帮谈吐得体的人,手握一方重权,却让孤儿院近百名孤儿陷入了风波,毁了他们的一生。 到头来,他们坐在最高级的会所,享用最名贵的酒水,住在洋房里,开着豪车,侃侃而谈,没有丝毫忏悔。 包厢里还有两名女服务员在伺候,沈思亚瞟了一眼,见他们没人开口让她留下来,那她势必要把酒水车推出去,那样的话,她准备了一周多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她还怎么搜集他们犯罪的证据? 正在沈思亚惴惴不安,想着要怎么留下来的时候,里边的一名女服务员不小心把一杯酒倒在了一名男子身上。 “晦气!这么蠢,怎么进来照顾人的?滚出去!”男子一脸怒气,狠狠踹了女服务员一脚。 想来,事情很棘手,今晚这些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不然以他们的身份,不会轻易动怒,给人留下把柄。 女服务员被踹翻在地,满脸惊恐地道歉。 有人挥了挥手,安慰那名男子,让他别动怒。 “你出去,换她留下。”那名男子一脸阴郁,他身侧的人让出错的女服务员出去,又指着沈思亚,让她留下来。 沈思亚松了一口气,端着一瓶拉菲来到他们跟前,学着另一名女服务员跪在红色的地毯上,取过酒杯给他们倒酒。 …… 这边,刚才在更衣室跟沈思亚交谈的女孩,听到耳麦里传来的对话,脸色越来越差,最后演变成惊恐。 最近轰动全国的孤儿院性~侵案她也有耳闻,却不知道沈姐让她帮忙,查的是这件事,而且……涉案人员还大有来头,在市里也算是一方泰斗,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把孤儿院变成变态富商、权贵玩弄幼童的场所,这则消息一旦爆出来,又有多少人落马,牵扯到多少达官贵人? “臭~婊~子!你找死!竟然敢偷拍,你活腻了!” 这时,耳麦里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随之一声暴怒的吼声传了过来,刺痛耳膜,女孩一惊,脸上毫无血色,连忙摘下耳麦,移到远一点的地方。 怎么办? 沈姐好像被发现了。 她再听,那边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还有沈姐一声痛呼,随后没了动静。 女孩没遇见过这种事,想起刚才听到的内容,害怕得浑身颤抖。 她攥紧了没有声音的耳麦,估计是那边的微型摄像机被摔坏了。 她急匆匆地跑出去,却徒然想起沈姐走之前交代过的话,她说出事的话,就让她报警。 对!报警! 女孩颤抖着指尖,唇瓣在轻轻抖动,抖抖索索地摁下110。 “喂,110吗?我这……这边出事了,沈姐……沈姐被人抓了……你们快派人过来,晚了就没命了……” 女孩急得团团转,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什么?我这边什么地方?啊……哦……我这边……”她眼睛乱蹿,“这边是至尊会所,你们都派人来……” 第158章 擦身而过 ,包厢内,沈思亚原本已经录下他们的谈话内容,涉及了当初谁歪动脑筋提议建一所以孤儿院为名,实则提供给有变态嗜好的商贾、贵人玩弄幼童的孤儿院,涉案人员的名单,他们如何一步一步把那所孤儿院变成百佳孤儿院,实则内里藏污纳垢,又有多少人被牵扯其中,事情曝光之后,他们又如何对付那名记者,如何把事情推到那名被判处死刑的官员和孤儿院院长头上,如何威胁他们背黑锅。 如今上头又派人下来查这件事,他们恐慌了,今晚出来商量对策,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半天没有万全之策,开始口水仗,相互指责,狗咬狗的戏码很精彩。 单凭这些,足够破了这件案子,让他们牢底坐穿。 沈思亚刚想收工,默默撤离。 这时,包厢门被人打开,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沈思亚采访过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风评良好、一脸正气的男人居然也跟这件案子有关。 沈思亚默默低下头,怕被他认出来,她记者的身份,这个人是知道的,一旦被他发现,今晚的事就泡汤了,恐怕……小命还不保…… 她且窃取了他们的罪证,关乎他们的前途命运,一旦被发现,他们绝不肯能让一个握有他们把柄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们疯了?现在风声那么紧,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出来聚,不怕被人盯上吗?”男人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满脸怒气。 有人阴阳怪气地讽刺,说他大牌,千请万请,磨破了嘴皮子才舍得出现,这会儿一来就挑刺,什么意思啊? 男人冷眉怒目,一时之间,几个大人物分成两派,唇舌交战,相互讽刺,吵得不可开交。 沈思亚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这几个人跺一跺脚,这个城市都会震上一震,她虽然采访过不少身居高位的官员和成功企业家,自认从容镇定,但他们这些人手握重权,碾死她比踩死一只蚂蚁容易,听他们越吵越激烈,爆出更多猛料,沈思亚暗叫不妙,把头垂得更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够了!” 场面安定了下来,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怎么还让外人在这里,不要命了?”是沈思亚采访过的那位高官,脸色铁青,目光停留沈思亚低垂的头上,因为包厢内只开一盏光线暗淡的灯,看得并不清楚,那人若有所思地皱眉。 “怕什么,这些是我们的人,还怕她们说出去吗?你也太胆小!”坐在沙发上大腹便便的男人哼了一声,显然不以为意。 无意之中,却透露了,这家会所跟他们有关系。 闻言,男人的脸更阴骛。 “行了,你们两个都出去,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你们自己掂量着,别到时候走在路上突然被车撞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挥手让她们出去,却说了一番威胁的话,言外之意,今晚的事泄露出去,她们便有性命之忧。 在这些只手遮天的人眼里,想悄然无声地除去一两个碍事的小老百姓,简直易如反掌。 另一名女服务员被吓得脸色发白,今晚听到这些惊天秘密,足够她震撼。 沈思亚跟她哆哆嗦嗦地朝门口走去,方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却被人喊住。 沈思亚浑身僵硬,她听得出来,那道声音是那位她采访过的高官,难道他认出她来了? “你!转过身来!” 转过身来,她就完蛋了。 沈思亚急得满头大汗,双腿打颤,险些站不稳,看着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包厢大门,想着要不要跑? 可是,外面有人在看守,这间会所里又有他们的人,她能往哪里跑? 见她没动静,男人疑心更重,待走到她身侧,看清她模糊的容貌,顿时大骇。 “沈记者?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就是因为记者曝光孤儿院的事才战战兢兢,生怕落马,现在又有记者出现,而且……今晚的话,她都听到了,绝对不能留! 沈思亚瞳孔微颤,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清了他眼底的杀意,吓得冷汗直流。 “什么?记者!该死!” “怎么会有记者?谁放进来了?” 坐在身后的人惊愕地站了起来,齐刷刷地看向沈思亚,一旁的另一个女孩早就吓傻了。 “臭~婊~子!你找死!竟然敢偷拍,你活腻了!”站在身后的中年男人突然暴怒,挥手扇了沈思亚一耳光。 沈思亚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她被打得踉跄,脸偏向一旁,她猛地推了男人一把,转身跑了出去。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门被狠狠关上,发出“嘭”的声音,沈思亚不敢回头看,可能是门口的两个保镖没想到里面会出事,门打开刹那,他们惊了一下,沈思亚趁机朝外跑去,他们跟她错身,反而往里跑去,跟里面冲出来的人撞到了一块。 “蠢货,往里跑呢,外面,去追刚才跑出去的女人啊!” 他们身份敏感,虽然担心出事,但上头最近盯太紧,这个节骨眼不可能出去抛头露面,只能联系会所里的保安,务必把那个女人抓回来。 “你们这帮蠢货,如果被她逃了,那我们全都完蛋了!”国字脸男人气得不轻,叉腰指了指后面的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谁知道她是记者?”有人不服气地嘀咕。 “还说!要不是我发现,明天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行了,都别吵了,起什么内讧啊,还没出事呢,就先自乱阵脚!” 沈思亚朝大堂跑去,转过拐角,却发现穿着保安制服的几个保安面色有异,对着对讲机说话,看到她,刹那朝她跑来。 沈思亚一惊,没想到他们爪子伸那么长,这家会所的人都被收买了。 她转身往回跑,两个保镖追了出来,她心头乱糟糟,瞥见通往楼上的楼梯,连忙朝楼上跑去。 三楼的长廊上,从另一侧楼梯口走上来一行人,为首的男人一身邪魅,身侧跟他客套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花白,手里拄着拐杖,一下一下敲打在地面上。 看得出来,这个老人虽然上了年纪,却依旧精神抖擞,双眼炯炯有神,说话声音洪亮,就连一身倨傲的年轻男人都给了他几分薄面,对他态度恭敬。 两人身后,跟了几个身形高大的大汉,脸上戴着墨镜,腰间微鼓,似乎别有什么东西。 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普通的生意人,反而像……混道上的,身上的杀气太强烈,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连引路的侍者都没有,估计也是这里的常客。 沈思亚拼了命地跑上三楼,累得气喘吁吁,她朝后看去,两个保镖已经跑到了二楼,他们是男人,身高腿长,她跑不过他们,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抓到。 就在她急得满头大汗时,余光瞥见走廊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微微一震,朝楼梯口看去,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刹那,沈思亚咬牙,转而朝长廊跑去。 他不会不管她的,不管发生过什么,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怎么这么没出息,不自量力跟政界的人斗,现在还要跟那人寻求庇护,她以前不是最鄙视这种行为的吗? 为什么生死关头,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即使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陪她胡闹的少年,可记忆中的人,抹不去,死过的心,在看到他刹那,还是忍不住跳动。 然而,走廊很长,就像隔了八年的时光,她永远跨越不过去,他在那头,而她……在这一头。 “快,抓住她!”没等沈思亚跑到那行人面前,在他们身后,冒出了几个保安,朝她跑了过来,她避无可避,身后的两个保镖随之走到身后。 沈思亚被围困在中间,她透过他们的细缝,看到那个男人脸上荡着不羁的笑容,眼底一片冷漠,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沈思亚咬紧了唇瓣,对他露出求救的眼神,男人微挑眉梢,瞥了她一眼,冷漠地移开眸子。 沈思亚知道自己赌输了,她放下了身段,换来的……是他陌生的眼神……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她不想坚持了,全身松弛了下来,没有反抗,望着他苦笑,任由他们揪住她的手臂,反扣在身后,疼得脸色发白,脸上却还是惨淡的笑容。 江亦霆,当初是你说要给我幸福,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可是……你亲手毁了我的幸福…… 他们说,你不是好人,我不信,我始终相信你是善良的,后来,你一次次让我失望,我说服自己放手,可是……融入骨血里的人,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这一次擦身而过,可能……真是对我们过去的了断…… 纠缠了那么久,我也累了。 沈思亚缓缓垂眸,发丝凌乱地粘在她的脸颊两边,被他们推着往前走。 跟江亦霆一行人擦身而过刹那,江亦霆目不斜视,依然在跟身侧的老人侃侃而谈,唇瓣牵动着好看的弧度。 第159章 女招待嘛,陪过酒 ,走廊上的动静落入了穿着中山服的老人眼里,老人眼神冷漠,走廊上灯光明亮,女孩向他们投来求救的眼神。 老人眯眸,若有所思地看向身侧身材挺拔的年轻人。 “亦霆啊,你认识那女孩?” 江亦霆神色未变,眼里含笑,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却匆匆看了一眼,扬眉浅笑。 “女招待嘛,陪过酒。” 像他们这种人,应酬场面少不了女人作陪,在风月场所玩过一两个陪酒女很正常。 老人一怔,忽而开怀大笑,“人都说江爷风流,长得又俊,到哪都有女孩黏上来,这话果然不错,老朽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江亦霆跟着笑了笑,爽朗的声音回响在过道了。 女招待?陪酒? 沈思亚告诫自己,别乱听,他们的声音却如魔音一般无孔不入。 指尖陷入掌心,却疼不过麻木的心。 老人瞟了一眼被人从身侧推过的女人,刚才还用眼神求救,这会儿却安静了下来,不吵不闹,连开口跟他们求救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她犯了错,怎么说都跟过你,不救救?”老人开玩笑似地说。 说话间,江亦霆跟老人来到了包厢门口。 顾尔斯走上前一步,拿出房卡刷开了包厢门。 江亦霆站定,侧开身子,让老人先进去。 “秦老说笑了,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不然不长记性,没本事就不要惹事,既要惹事就该做好最坏的打算,秦老,您说是这个理吧?”江亦霆这句话一语双关,既不点明让人难堪,又让秦老明白,他江亦霆敬重他,不代表怕了他,有些底线千万不要去踩,既然去踩,就要做好被打击报复的准备。 秦老因为江亦霆今夜处处表现出来的敬重而感到满意,这时徒然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顿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有些恼火,却没发作。 江亦霆仿佛没看到他变脸,进门之前,朝顾尔斯递了个眼神,笑呵呵地关上门,继续说:“再说了,要是每个女人出事,我江亦霆都要出手帮衬,恐怕忙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陪秦老?” 秦老拄着拐杖站在灯光下,看着随手倒了一杯红酒,姿态潇洒不羁的江亦霆,脸上不无嘲讽。 “呵!亦霆,你这小子果然够无情。” …… 一楼包厢。 沈思亚被人反手扭在身后,面前站着那个认出她的男人,她眼里有惊恐,却强自镇定,颤抖的嘴唇泄露了她的紧张。 “沈记者,你想干什么?还社会公道,将我们绳之以法吗?”男人捏上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手劲大得似乎想卸下沈思亚的下巴。 沈思亚疼得闷哼,她辩解不了,这些人在官场混,懂得察言观色,转眼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辩驳再多都是狡辩,可也不能惹怒他们。 她不是刺猬,不是谁欺负她,她就反刺回去。 “李局长,我初入社会,不懂事,行事方面有些莽撞,今晚也是我误打误撞,无意跟你们作对,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记者,没胆子跟你们对抗,希望李局长看在我们曾经相谈甚欢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沈思亚看着眼前眉目严肃的男人,放低了姿态,“我保证,今晚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我很珍惜自己的命的,真的。” 像是怕李局不相信,她拼命地点头。 男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怎么会相信她的鬼话? 身后的几人却是脸色微变,就怕李局犯了糊涂,心软放过她一马,七嘴八舌地声讨沈思亚。 “李商,别听她胡说八道,这个贱女人敢来偷拍,她就跟之前那个记者一样,想还公众一个真相,又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消息?” “你别忘了,我们是站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放了她,我们都得死!” 沈思亚殷切地看着李商,想尽最大的努力表现自己的诚意,李商阴沉着脸,伸手到她面前。 “东西交出来。” 沈思亚眼眸微闪,“什……什么东西?” “微型摄像头、录音笔……”李商冷笑,真当他是傻的,记者外出采访跟拍,身上怎么可能没带这两样东西,“你不是想表现自己的诚意?把东西交出来,我们销毁之后,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放了你。” “李局,我真的是误打误撞,没带什么微型摄像头……”沈思亚仰着脸看他,头发凌乱地垂在颊边,红肿的嘴角渗着血丝。 “沈记者,别跟我们耍什么小心眼,我们这帮人,哪一个年纪不比你大一轮?你这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们吗?识趣点,把东西交出来,免得受苦。”李商显然不想撕破脸,脸色虽阴郁,却仍有耐心。 “行了,跟这种贱人费什么话,既然她找死,我们也用不着跟她客气。”李商身后的人性子急躁,挥手让保镖搜身。 李商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没有。”除了戴在脖子上的工作牌,什么都没搜到。 沈思亚浑身都在发颤,就在她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时,手腕被人抓住,是一个矮胖的男人,眼神阴毒,一把拽下她中指上的白色戒指。 “啊……”沈思亚轻呼,手指被戒指刮出一层皮,瞬间鲜血汨汨冒了出来。 她瞪了男人一眼,男人冷笑,又拽下她耳朵上的耳钻,捏在手心把玩。 沈思亚紧张地看着他,男人不知按到了哪里,戒指和耳钻有红光闪烁。 沈思亚脸色瞬间泛白,死死咬住唇瓣,才抑制住即将溢出口的惊呼。 “贱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点小伎俩也跟出来丢人现眼?老子玩这种小把戏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男人拽住沈思亚的头发,疼得沈思亚呲牙咧嘴。 男人冷冷一笑,摊开手心,戒指和耳钻掉落在铺红色地毯的地板上,一双黑色的皮鞋踩了上去,重重碾压。 “看到了吗?想还社会公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跟我们作对,找死!” 沈思亚重重一颤,眼里露出心疼。 随后,沈思亚的头发被人松开,他们聚在一起,商量拿她怎么办。 “既然她什么都听到了,那就不能留。” 他们似乎商定好了,朝沈思亚走来。 沈思亚听到他们的对话,震惊地瞪大眼睛。 “你们想做什么?我要是在这档口出事,你们脱不了干系。”他们的眼神冰冷,沈思亚想后退,却被身后的两个人死死摁住肩膀,她挣扎了一下,突然被人一脚踢在腿弯上,重重地跪倒在地。 “你们两个找人陪她玩玩,把她玩死了,扔到海里去。”冷酷的声音直接宣判她的死刑,在这个文明的社会,却还有人只手遮天,杀人就跟切菜一般。 沈思亚震在当场,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灌在身上,嗜骨的冰凉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等一下,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已经把录音传出去了,我要是出事,有人就会把录音放到网上,到时候你们也会身败名裂。”沈思亚猛地摇头,她还不想死。 她当然知道面对这种状况要冷静,可是……紧握成拳的双手紧了又紧,她被人拽了起来,那两个保镖原本想把她弄走,听到她的话,顿住了脚步,询问地看向那几位大人物。 “臭婊子!你敢阴我们?”咬牙切齿的声音,沈思亚相信这会儿,这几个人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怎么办?”录音传出去非同小可,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消息一旦传出去,就算他们想封锁也来不及,动作太大还会引起纪委的注意。 几人面面相觑,岂止想扒了她的皮,抽筋剥骨都不为过。 李商脸色变了又变,“去查查是谁放她进来?尽快把那段录音找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 走廊上一片静谧,刚才还有服务生在走动,推着酒水车来往于各包厢中,这会儿却静得诡异,似乎被什么人清场了。 沈思亚嘴上被封了黑色的胶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被迫推着往偏门走。 沈思亚感觉自己几乎要无法呼吸了,胸口闷疼,刚才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这些都不及即将面临的事情让她恐惧。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冉冉身上,只要她顺利离开,把录音传给师兄,那他们这些人就不敢拿她怎么样。 可是……冉冉那胆小如鼠的丫头,能逃得出去吗? 第一次……沈思亚为自己鲁莽的行为后悔,本来万无一失的,谁能想到会冒出一个认识她的人来? “唔……”沈思亚失神的瞬间,身后传来闷哼声,随之接踵而来的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沈思亚感觉到肩膀被人松开,她震惊地看着倒地不起的两个保镖。 往一旁跳开,这时有人来到了她身侧,地上多了几抹黑影,她抬眸,瞬间愣住,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是你?” “沈小姐。”男人朝她点了点头,在他身后,有四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两人手上拿着注射器之类的东西,沈思亚看了一眼倒地不醒的保镖,瞬间明了,是这些人救了她。 第160章 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顾尔斯撕下贴在她嘴上的黑胶后,揉成一团,投掷在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听到她惊讶的两个字,面无表情地对她点了点头,解开她被束缚住的手。 沈思亚淡淡看了他一眼,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现在这又算什么? 刚才不是把她当成陌生人么?在她绝望之后,又给了她一丝光明,可怜她吗? 几个月前,消失了八年的江亦霆突然回到京城,她缠了他几天,知道眼前这个一脸冰霜的男人是江亦霆最信任的手下,他只听江亦霆的命令,如果不是江亦霆吩咐他救她,她坚信,她就是死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到头来,她还是承了他的情,欠了他的恩。 “谢谢。”沈思亚朝顾尔斯点了点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转身朝偏门走去。 她不知道外面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命运,可能今晚她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 江亦霆救她,可能是顾念旧情,他没有亲自出面,刚才又装作不认识她,估计他也怕招惹上麻烦,沾染是非。 她只能自救,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 顾尔斯看着女人挺直的背影,走路都踉跄,却坚定地转身,没有寻求帮忙的意思,眉宇微动,转身低声吩咐,让两个人处理躺在地上的保镖,自己带两个人追上沈思亚。 “沈小姐,您去哪?” 沈思亚定定地看着挡住去路的三个男人,“离开。” “这间会所里外都是他们的人,不出一分钟,他们就会发现你不见了,恐怕你还没走出会所就被逮住,这件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沈小姐,你还是跟我走吧。” 顾尔斯公事公办,嘴上说着客套,语气却没有半点松软,只怕沈思亚不依,他就采取强硬手段。 头的哪里话,您现在老当益壮,可不是我们后生可比拟的,以后还希望秦老多加指点。”江亦霆客套地笑了笑,眼角上扬,说不尽的张扬倨傲。 秦老哼了哼,“你小子就别埋汰我了。” 江亦霆把秦老送到楼下,秦老折过身来,拿着拐杖敲了敲地毯,“行了,别跟我来这套虚礼,你小子有事就忙去吧。” “啊顾,送秦老出去。”江亦霆对顾尔斯使了个眼神,转身朝楼上走去。 顾尔斯回来时,江亦霆站在旋转楼梯口上,指尖燃着香烟,烟雾缭绕,模糊了那张肆意张扬、风流不羁的脸。 江亦霆吐出一口烟雾,微微眯眼,单手抄兜,斜睨顾尔斯。 “怎么回事?” 顾尔斯跟了江亦霆这么多年,两人早已默契十足,他一开口,江亦霆便知道他想问沈小姐的事。 顾尔斯走到他身侧,“两周前,一所孤儿院被曝光,某些高官利用职务之便,把那所孤儿院变成了玩弄幼童的场所,一周前虽然定案了,可这件事有内幕,有些涉案人员没有落网,逃脱了法律的制裁,沈小姐不知打哪探听来的消息,知道这帮人今晚会在至尊会所聚餐,沈小姐可能出于正义,也可能是职业病犯了,混了进去,想要偷拍他们的犯罪证据,结果被他们发现了。” 江亦霆越听,脸色越沉。 沉默半响之后,捻灭了指尖的烟头,低声咒骂。 “这个蠢女人,不自量力!政界的人也敢惹,活腻了!” 第161章 她放肆地流泪 ,忙碌了一天,叶薄歆把资料整理好,起身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前,屈指敲了敲,听到里面传来李经理让她进去的声音,她才拧开门把推门进去。 自从上次在卓南的招标会上,卓南副总有意无意地巴结他,李经理很少再为难她,她的工作量减轻了不少。 她抬头看了一眼电子屏幕钟表,四点十五分,没想到今天没下班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叶薄歆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拿起杯子到茶水间泡茶。 茶水间提供免费的茶叶、咖啡、饮料,她泡了一杯茶,站在十七楼的窗口朝下看,四周高楼大厦环绕,散去热度的光线折射在大厦的玻璃墙上,城市的喧嚣埋没在繁华之下。 刚回到办公室坐下,隔壁的同事抱着快递走了进来,经过她桌边的时候说门口有她的快递,让她去签收一下。 叶薄歆正在看案例分析,闻言诧异抬眸。 她没买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她的快递? 而且就算是她买东西,也不可能填公司的地址。 她来公司这才是第二周,除了上次去卓南的招标会,之后没跟客户接触过,也不可能是客户快递什么资料给她。 叶薄歆怀着一肚子疑惑,抓起手边的工作牌朝门口走去。 快递小哥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她出来,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叶薄歆孤疑地瞟了一眼,是文件之类的东西,薄薄的纸袋,她反复看了一眼,没有寄件人的地址,收件人赫然是她。 “谢谢啊。”叶薄歆快速签名,一边往里走一边撕开黑色的包装袋,申通快递信封里还有黄色的牛皮纸袋。 她随手把袋子和信封扔进垃圾桶里,回到了座位上。 牛皮纸袋里是一叠照片,像素清晰,男人熟悉的睡颜率先映入眼帘,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橘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柔和而干净,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每一张照片上,除了**上身的男人,还有一个容貌精致的女人枕在他胳膊上,洁白无瑕的手臂环在他腰上,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亲密无间。 女人裸露香肩,围着一条被子欲遮欲掩地被男人揽在怀里。 叶薄歆脸色瞬间煞白,指尖颤抖,满脸惊骇地瞪大双眼,全身地力气就像被抽光了,软绵绵地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的一叠照片哗啦啦地掉了满地。 “薄歆,你怎么了?”苏禾从洗手间回来,看到的满地的照片,叶薄歆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黑白分明的眼被一圈红丝缠裹,猩红得能滴出血来,她死死地咬住唇瓣,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欲坠不坠。 苏禾蹲下身子,一张张地捡起地上的照片,分明是一堆床照,看清男人的脸,苏禾一震,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她猛地抬头朝叶薄歆看去,难怪叶薄歆会是这种失魂落魄的反应,她老公……这是出轨了? 苏禾酝酿了半响,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小心地扯了扯叶薄歆的衣袖,叶薄歆这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看了苏禾许久,似乎才意识到苏禾看到了什么。 “我就知道这种好看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薄歆,你也别太难过了,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苏禾小声地劝慰,叶薄歆讷讷地点头,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面色灰白地一张张去捡,每捡起一张,眸子都红了一圈,指尖泛白,死死捏着手里不堪入目的床照。 照片被她捏得变了形,锋利的边缘滑过掌心,掌心湿粘温热,一滴滴鲜血溅在了手里的照片上,模糊了令她作呕的照片。 耳边是苏禾宽慰的声音,她却完全听不清她在讲什么,好像瞬间失聪了,整个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苏禾一张一合的嘴,还有手里一张张令她痛到窒息的脸。 整个身体抑制不住的轻颤,缓缓闭上眼睛,她直接跌坐在地,思绪乱成一团,脑中回旋的却是,他背叛了她!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办公室里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对她指指点点,苏禾见她发抖得厉害,整个人像丧失了所有的意识,就傻傻地靠在桌腿旁,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干扰。 “薄歆,你别这样,别吓我……”苏禾被她吓坏了,她没见过叶薄歆失去所有冷静,就这么脸色苍白,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的模样。 “他欺负你,我们就不要他了好不好,你别这样嘛,你这样我好害怕。”不顾众人的视线,苏禾蹲在她身边,紧紧地抱着她的肩膀,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一脸,边啜泣边摇晃叶薄歆。 苏禾见她死死地瞪着手里的照片,十几张照片,拍摄清晰,女人白皙的脖颈、香肩上布满青紫的吻痕。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苏禾想抢走她捏在手里的照片,她却死死拽着不放手,苏禾见血从她掌心流了出来,低落在白色的地板上,顿时惊呼。 “都流血了,你快松手,别这么虐待自己。” “怎么回事?”李经理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叶薄歆跟苏禾,一人跌坐在地,神色恍惚,一人蹲在一旁,哭成了个泪人,诧异地问出声来。 “李……李经理……”苏禾抹了抹眼泪,结结巴巴地开口。 这时,叶薄歆回过神来,瞪着一双殷红的眼眸,悄悄把照片藏在身后。 “没事……”她眼睛发红,却强忍着泪水没有哭,嘶哑的声音就像深海里的沙砾被风吹过发出的声响,她扶着桌腿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地,幸亏苏禾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眼睛红得像兔子的眼睛,相信她没事才怪。 “状态不好就先回去吧,还有十几分钟就下班了,你今天的工作也完成了。”李经理皱眉说道,想起半小时后还有饭局,急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叶薄歆现在难受得五脏六腑好像被人掏空了,做什么都力不从心,她没心思理会办公室里这些人诧异探究的眼神,捏着手里的照片,转身就朝外走去。 “薄歆,你去哪?”苏禾急急追了出来,“你要回去的话,我送你吧,你现在状态不好,路上出事怎么办?” 叶薄歆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这段婚姻是她自己选择的,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好,回去会被家人察觉不对劲,这种时候她不想去跟谁解释什么,还是找个地方,自己舔伤口吧。 “不回去,你去哪?”苏禾锲而不舍地追到了电梯间。 叶薄歆摁下电梯按钮,眼睛定定地望着某处,“天台。” “天台?”苏禾惊呼,连忙拽住她的手臂,“你该不会是想不开要去跳楼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你别瞎想,过阵子就好了,再深的伤口也会有愈合的一天,你可不能做傻事。” “放心吧,我没那么傻,我去吹吹风,清醒清醒头脑。” 电梯来到这一层,叶薄歆走了进去,苏禾也极了进去。 这栋楼足足有五十多层,叶薄歆摁下了最,我不是懦弱,没有为一个男人落泪,我不过是被风卷起的沙子进入了眼睛。 自欺欺人,谁也看不到她的脆弱。 她扬起手里的照片,像让它们随风飘走,许久,都没真正松手。 她垂眸,唇瓣被咬出牙印,依稀惨淡笑着。 一身米白色职业套裙,在斜阳下,脸色白得透明,耳边的白钻折射出素白光芒。 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她认识…… 曾经,靳未南说她是妹妹,季简宁却说,他根本没有妹妹。 呵!哪个妹妹会跟哥哥赤身**躺在床上?哪个妹妹会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去看自己的哥哥? 这就是他的苦衷?他迟迟不敢跟她坦白,一直欺骗她的缘由? 这些照片里,他的面容还没现在坚毅,棱角青涩,看起来像几年之前拍的,那个女人,跟靳未南电脑里的那张,容貌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美得让人心动。 她一直疑惑,她几年前为什么跟他分手,她是个长情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失忆后重新爱上他,既然如此,那么就是有非分手不可的理由。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对于一个背叛她的男人,哪怕再爱,她都不会原谅,错了就是错了。 呵!靳未南,原来你这么自律理智的男人,也会犯全天下男人会犯的错,还是……我叶薄歆只是你寂寞时的消遣,你口中的妹妹才是你的真爱? 因为她死了,因为得不到,所以你把感情转移到我身上? 你也知道,我一旦知道真相,不会原谅你,所以你才小心翼翼,宁可被我误会也不愿道出实情? 你说我知道真相,会逼疯我,果然你还是了解我的,我离疯只差一步之遥。 叶薄歆攥紧手里的照片,一遍遍拨打那窜烂熟于心的数字,冰冷的机械声提示电话已关机,鬼魅般缠绕不断。 她垂下手臂,蹲在天台的角落里,双手捂住面颊,指尖不停地拽住头发,死命地拉,似乎这样做可以减轻头痛。 她放肆地流泪,无声地咬住手臂,不让呜咽声逸出来。 哭累了,靠在墙壁上,任由风吹干泪痕,仰头看着天边的云彩,彼时太阳彻底消失在天际之中,留下几缕耀眼的霞光。 冷静之后,脑子渐渐明晰。 他们发生了关系,是谁偷拍,又是谁寄给她,目的是什么? 让她死心,破坏他们的关系吗? 如果是这样,那背后那个人铁定认识她,对她还很熟悉,了解她的脾性,这些照片几乎击溃了她。 会是那个女人吗? 叶薄歆静静地看着照片里那张精致无瑕的脸蛋,白里透红。 不……叶薄歆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靳未南说过,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叶薄歆抹了一把脸颊,拿起被她扔在一旁的手机,给苏景森拨了电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电话一接通,叶薄歆开门见山,声音嘶哑,像是喉咙里塞满了沙砾。 “知道什么?”苏景森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朝正跟他商量演习事宜的军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 “你阻止我跟他在一起,不单单是因为门第之差吧?其实你早就查到了,你知道我跟他曾经有过一段,也知道我为什么跟他分手,你怕我接受不了,所以不敢跟我明说,可是又不忍心眼睁睁看我陷进去,因为你了解我的脾性,一旦有一天我想起过往,就不可能原谅他。” 苏景森一震,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沉默了一会儿。 “谁跟你说了什么?” 第162章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那么狠 ,苏景森没有否认,他的沉默让叶薄歆眼眶发热,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溢出了眼角。 清丽的脸上,布满泪痕。 她蜷曲起双腿,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又哭又笑。 “你现在还想瞒着我吗?如果你早点告诉我……” 叶薄歆哽咽了,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她早点知道又能怎样? 就会不痛吗? 她能及早抽身吗? 答案是否定的,一个早就住在心底的人,怎么能说拔掉就拔掉,就像人的第二根肋骨,离心脏最近,没了第二根肋骨的支撑,人就垮了,永远无法振作起来。 “舅舅,你是不是知道,一旦有一天我知道他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后,我永远不会选择原谅他,就像当初决然跟他分手一样,你怕我受伤,所以扯了一大堆理由,让我离开他,可惜我太傻,不相信自己的亲人,他一再说谎,我明知道他在说谎,却还想给他机会,选择相信他,等他亲口跟我坦白,可是我等来了什么?” 叶薄歆情绪不稳,说着说着,泪流满面,伸手捂住了嘴唇,她不想那么懦弱的,可是为什么心好痛,就连呼吸都像是在抽走她的理智。 “我等来了一个笑话,是我蠢,就在刚刚,我还想给他机会辩解,我怕他有什么隐情,或许我应该听听他怎么说,可是……耳边一遍遍传来冰冷的机械声,我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坚持了……”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苍凉的声音,苏景森太了解她了,这种时候她的语气越平静,就代表她被情绪困住,走不出来,也没人拉她一把,她在垂死挣扎…… “到底是谁在跟你乱嚼舌根,还是……你想起了什么?”苏景森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会儿却急得想离开部队,立马赶到她身边,看她是什么表情。 他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早就警告过靳未南那小子,纸包不住火,他却一意孤行,趁他被公务缠身,自己休假跑了回去。 叶薄歆却似乎没听见苏景森在说什么,或者可以说,她不需要苏景森的承认,她只是情绪无法宣泄,她想找个人听她说话。 叶薄歆低低呢喃,“你们都知道,只有我犯傻……呵呵……” 苏景森眉心一跳,他发觉叶薄歆根本在自说自话,没把他的询问听进去。 “叶薄歆!你给我冷静点!多大点屁事,值得你自暴自弃?那小子对不起你,我替你教训他。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全当一纸婚姻买了个教训吧……” 一纸婚姻买一个教训? 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她赔进去的何止是一桩婚姻,还有一颗心…… …… 至尊会所。 沈思亚这周把精力全都用在调查孤儿院的性~侵案上,她暗中进行,明里她的上司又故意整她,让她整天跟拍明星,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黑夜白天颠倒,生物钟混乱。 在等江亦霆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最后眼皮越来越重,勉强睁开又合上,反反复复,终于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江爷。” 站在两侧的两个黑衣人见进来的是江亦霆,毕恭毕敬地鞠躬,江亦霆挥了挥手,两人转身出去,顺带把门带上。 江亦霆踱步走到沙发边缘,居高临下地睨着陷入沉睡的女人。 她倒是睡得香甜,没心没肺的女人! 外面还有人在搜捕她,里面有两个陌生的男人,她究竟是有多心大,才能在这个节骨眼安稳入睡? 他很少绷着脸,一贯以笑容为面具,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除非怒到极点,才会阴沉脸色,这时候的他,浑身散发寒气,但凡了解他脾性的人,都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得罪他。 沈思亚没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砸了砸嘴巴,继续窝在沙发上,睡得香甜,浑然忘了自己还没脱险。 怀里抱着抱枕,嘟着红唇。 酒红色的卷发披散在暗色的沙发上,白皙的脸颊被头发半遮,另一边的脸颊却高高耸起,清晰的五指印破坏了五官的美艳。 江亦霆眸光触及她破皮的嘴角,流连在她的脸颊上,面无表情,黑如曜石般流光溢彩的眸子却寒了几分,嘴角勾起冷酷的弧度。 江亦霆没打算让她再睡下去,伸脚踢了踢她的横在地上的腿。 沈思亚累得半死,咕哝了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这次直接背对江亦霆。 江亦霆嘴角隐约抽搐,冷眸把她拽了起来,俯身把她逼在狭窄的沙发角落里,危险的气息缭绕在她颊边。 “哪个王八羔子啊?扰人清梦会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的懂不懂?” 沈思亚还没彻底清醒,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强烈的灯光刺进她半睁得眼里,闪过白光,她抬手遮住光线,嘴里骂骂咧咧,她最恨睡觉的时候被吵醒,有好几次主编半夜打电话给她去跟拍,她都朝电话那头发泄一通,气消了,才意识过来是主编,连忙变脸道歉。 “骂够了?”森冷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她才讷讷地回过神来,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江亦霆的脸离她很近,那双漆黑的眸没有半点笑意,冷漠得让人心惊。 沈思亚看清他的脸,脸色变了变,恍然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暗自懊恼自己猪脑袋,这种情况下怎么敢睡着,怎么就睡着了呢? 江亦霆倏地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指尖碰到了她的伤口,她条件反射地皱眉,嘶了声。 江亦霆顺着指尖看去,包裹着中指的丝帕被血染红,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若无其事地站直身子,跟她拉开了距离。 沈思亚抓了抓头发,气氛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放了怀里的抱枕后,她站了起来,眼神飘过一边,不情不愿地说:“谢谢你救了我。” 他做了那么多事,她一句谢谢就想了事? 如果那么简单,就没有人情债这种说法了。 “你要怎么谢我,以身相许吗?”江亦霆看着女人倔强的嘴脸,瞬间脱口而出,说完连他自己都讶异,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沈思亚一怔,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眼神陌生。 这种暧昧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两个月前,是他自己亲口跟她说从此跟她一刀两断,他们早在八年前就没关系了,是她死缠烂打,他厌烦了,他讨厌苦苦纠缠、不知自爱的女人。 现在又说这种话,他不觉得好笑么? 就算她肯以身相许,只怕他避之不及。 更何况,她等了八年,等来他的冷漠,他的绝情,所有的感情,早就一点点消耗干净了,过去的美好残留在记忆里,她不想去破坏。 他肯,她也未必愿意。 “江爷不缺女人。我自认没有国色天香,能让江爷看得上眼。”沈思亚笑出声来,讥讽回去。 “呵!你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招惹他们,活得不耐烦了?”江亦霆嗤笑,自打进了这间包厢,第一次露出了笑脸,却是嘲笑。 沈思亚一怔,听他的意思,他知道她得罪的是什么人,可是像他这种贩卖军火的贼头子,跟为政之人不是死对头吗?人家避之唯恐不及,他倒还上赶着跟人家作对。 让沈思亚惊讶的是,他究竟有多大能耐,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查出发生了什么事。 看她呆愣迷糊的样子,显然是没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江亦霆冷笑,念在旧情上,他有必要给这个蠢女人提个醒。 “沈思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在其位谋其政,他们知法犯法,自然有人制裁他们。你既然没能力,就不要多管闲事。你别以为自己是个记者,就把自己当作救世主,这个社会远比你想象的黑暗,不公平的事比比皆是,你管得过来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有正义感?” 沈思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她想反驳,却找不到话说,他说的没错,既然没有能力,就不要去多管闲事,今晚之前,她信心满满,以为自己能将这帮人绳之以法,却忘了狗急了也会跳墙。 可是……又隐隐觉得他的话里,有些不对劲。 沈思亚被他讽刺得脸色发红,咬牙反击,“我以前也没发现你那么狠!你好意思说社会黑暗,难道这份黑暗里就没有你的贡献?你自己是个贼头子,跟政府对着干,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坏事做绝,你就不怕有一天遭报应吗?” 江亦霆这些年水涨船高,很少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他,今天却被人骂了,还说他狠,他无所谓,报应么? 如果真有报应,那这个世界上的坏人都绝种了,早就变成了人间天堂,可是中东那边,政权不稳定,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他有什么错?这个社会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他们逼他走上这条路,他不变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生活在法制社会,相信法律,可是像他这种生活在边缘地带的人,眼里从来没有法纪。 “我狠?怎么,作为媒体人,你是不是也要曝光我的罪行,让我去坐牢?”江亦霆看她义愤填膺,突然觉得好笑,她怎么会那么天真,如果法律对他们这种人有用,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沈思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色青白交加。 作为媒体人,她确实该曝光他的罪行,孤儿院那桩案子,她都看不过眼,明知道有危险还来尝试,可是他呢,她可曾经亲眼看到他杀人,然而……她似乎从没想过要把他送进监狱里,让法律制裁他,还社会公道。 她就那么厚此薄彼? “沈思亚,我告诉,你捏住了他们的把柄,这一次的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以为那点小伎俩能骗过他们?报警了又怎样?官官相护,没听说过吗?他们要弄死你,分分钟的事。这次孤儿院的院长和那位官员落网,他们只是替死鬼,你真当纪检局那帮人吃干饭的?他们那些人都心知肚明,拎的比谁都清楚,可有谁站出来主持公道了吗?没有!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恶心。你想以一己之力扳倒他们?做梦。” 沈思亚越听,脸色就越白。 薄歆也告诫过她的,可是她不甘心,现在江亦霆把这些事情一点点剖开,让她看清自己的愚蠢。 可是,如果人人自危,没有人主持公道,那些违法乱纪的人不是愈加猖狂吗? 沈思亚望进他那双满是讽刺的眼,“你难道想让我坐视不理?” “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你自己掂量清楚,没有人会永远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必须学会自己去成长。”江亦霆勾唇,清冽的眸光迫人心颤。 沈思亚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到头来,却要他来教训。 “这次的事情,我替你摆平,你想让他们落马,我帮你,但只许一次,以后,我不欠你什么,这次之后,我们各不相干。从此也没见面的必要了。再有下次,你就自求多福吧。做事之前,动动脑子,别凭一腔热血。” 江亦霆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沈思亚,沈思亚张了张嘴,哑着声音问:“你要怎么帮?” “呵!当然是以恶制恶。” 第163章 闯祸精 ,至尊会所的西门,僻静的角落里停了两辆六人座的捷豹e-type。 黑色的车身线条流畅优雅,动感十足,就像蛰伏在黑夜里的猎豹,一旦猎物出现,便一跃而起,一击毙命。 顾尔斯带了四个人朝后面一辆猎豹走去,沈思亚顿住脚步,看了看两辆车,又朝江亦霆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看去。 顾尔斯他们五人坐后面一辆,那还有一辆,便是江亦霆坐了,可她不想再跟江亦霆接触。 江亦霆站在车边,见她没跟上来,脚步微顿,侧眸见她径直朝后面一辆车走去,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却是什么都没说。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他垂眸看了一眼,眸色微冷,关上了车门,示意身后两人先上车,自己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六人座的车内,后排被四个人占了,只有副驾驶座是空的,沈思亚看了一眼神色严肃、眸光冰冷的几人,身子轻微颤栗。 跟这些人接触过几次,可她还是打心里畏惧他们。 沈思亚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正要跨坐上去,却徒然听见冉冉的呼救声。 她一震,连忙扭头朝声源处看去。 冉冉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追赶,正朝他们这边跑来,没跑出几米远,身后的两人追上了她,她被捂住了口鼻。 两人似乎没留意到这边有人,半拖半拽着冉冉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 车内有人接应,冉冉被扔上了车,眼看车门就要关上,沈思亚来不及思索,飞快地朝那边跑去,就连顾尔斯几人都没反应过来。 江亦霆背对着他们,听到后面的动静,皱了皱眉,没打算理会,清润的嗓音传到电话那头,随之听到顾尔斯的喊声,“沈小姐!” 看到沈思亚朝他们跑过来,奥迪车内的几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信息,立时有两个正打算上车的人轻蔑一笑,朝沈思亚迎了上来。 约莫是他们也没想到沈思亚有点拳脚功夫,被横扫了一腿,趁他们踉跄后退,沈思亚几步跨上前,冉冉被人用黑胶封住了嘴巴,看到她那一瞬,冉冉绝望的眼神里升起了希望,挣扎着朝她“唔唔”地叫着,却被车内的人钳住了肩膀。 江亦霆转过身看到的就是沈思亚被几个人围攻的画面,顾尔斯几人加入了战局,他们似乎没料到沈思亚还有帮手,场面混乱,沈思亚护着冉冉后退,冉冉吓得身子瑟瑟发抖,死死抓住沈思亚的手臂不放,害得沈思亚施展不开手脚,她那点三脚猫拳脚也不够看,腹部被人踹了一脚,她她疼得弯下了腰。 “这个闯祸精!”江亦霆狠狠低咒了一声,恨不得立刻拧断她的脖子,快速朝那边奔了过去。 沈思亚被人拖着朝车子那边走,对方似乎在跟什么人联系,十几秒之后,对方的人越来越多,顾尔斯被人缠住,暗暗蹙眉,冉冉死死拽着沈思亚,那人恼火,连冉冉一起推上了车。 沈思亚被摔到车内,她闷哼一声,眼看车门就要被人关上,她一惊,连忙伸手去挡,却有一只大手先她一步,江亦霆狠狠踹了男人一脚,“嘭”地甩开了车门。 江亦霆那张铁青的脸出现在视线里,沈思亚微微一怔,愣神的功夫,江亦霆攫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了下来,动作粗暴,似乎愤怒到了极点。 沈思亚“嘶”了声,被他拖走了两步,方才想起冉冉还在车内,沈思亚使劲地甩开他蛮横的手,“等……等一下,冉冉还在车里,你把她一起救出来……” 这些人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了,二十多个人围攻他们,缠人的功夫一流。 偏门僻静,一般不会有人路过,这间会所又是建在半山腰,不像闹市区有行人来往,来这里消遣的,大多是富豪,他们不会多管闲事,这些人就愈发放肆。 “大哥,你们先走!”顾尔斯朝江亦霆喊了一声,避过对方的拳脚,侧身一踢,对方被他踢倒在地。 沈思亚牵着冉冉跟在江亦霆身后,冉冉啜泣,紧紧抓住沈思亚的手臂,呜咽着说:“呜呜……沈姐,都是我不好,我干嘛要跑回来啊?现在还连累了你……对不起……” 沈思亚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静。 好不容易摆脱了尾巴,靠近捷豹车时,不知又打哪冒出几个人,他们手里拿着手臂粗的钢管,脸上的表情凶神恶煞,显然跟那帮人是一伙的,可看他们……却不像普通的打手,反而…… 沈思亚朝身侧的江亦霆看去,心思微顿。 是了,这些人身上散发血腥味,眼神凶狠,更像是道上的混混。 “先上车。”江亦霆拉开车门,眼神冷傲地睨着围过来的几人。 沈思亚让冉冉先上车,转眸看了一眼手臂上统一纹有刺青的几个男人,在江亦霆迈出脚步之前,她下意识去拉住他的手臂。 江亦霆一怔,垂眸看向坐在车座上的女人,明艳的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 指尖被烫了一下,沈思亚迅速缩回手,微微蜷曲。 “你……小心点……”沈思亚咬唇憋出一句话,说完连忙转过头,故作镇定地看向车子前面的防弹玻璃。 江亦霆十二岁就开始跟人打架斗殴,这些年又经过专业的训练,论起拳头来没几个人能跟他较量,这几个不成器的混混他还不放在眼里。 漂亮的旋转侧踢,他面无表情,一脚狠狠地踩在一企图偷袭的人手臂上,听到那人惨烈的叫声,“咔嚓”骨头断裂。 冉冉身子颤了颤,惊惧地缩到沈思亚身侧,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沈思亚的袖子 “沈姐,他们……是什么人啊?” 沈思亚紧张地观战,身子紧绷,手指狠狠捏成拳,听到冉冉的问话,她一怔,有些分神。 冉冉问的是江亦霆这伙人的身份。 沈思亚不语,却是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她瞥见有人举起钢管想从江亦霆身后偷袭他,他身边有三个人在缠他,江亦霆自顾不暇,双腿又被人死死抱住,他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 沈思亚脑门一热,倏地瞪大眼睛,跳下车朝他跑去。 江亦霆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闷响,随之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这一刻,心狠狠颤了一下,他僵硬地转过身来,看到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女人趴在地上,后脑勺汨汨地流出红色的液体,跟酒红色的卷发融为一色。 在她身旁,那个举着钢管的男人仿佛也被震了一下,感觉到一道嗜血疯狂的视线,他愣愣地循着看了过去,却在刹那被江亦霆布满乌云的脸庞震住,他紧了紧手里的钢管,不自觉后退两步。 “沈姐!”冉冉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刚下车就跌倒在地,顾尔斯一行人刚摆脱他们的纠缠回到车边。 “别让她下车。”顾尔斯看了冉冉一眼,带着人过去帮江亦霆。 江亦霆一脱身,立马踹飞了打伤沈思亚的男人,半跪着蹲到沈思亚面前。 鲜血染红了沈思亚的脖颈,她脸色惨白吓人,后脑勺被砸凹了一小块,正在不停地冒出殷红的血液。 她感觉到头痛得像要炸裂,颈间一阵温热,恍恍惚惚闻到了血的味道,模糊的视线里,那张含讽带刺的脸不复存在,江亦霆的脸竟然白得有些吓人。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高中时代,那时她才十五岁,而他……也不过十七岁,他嘴角染着温柔的笑容,喜欢亲昵地吻她的脸颊,悄悄在她耳边说动人的情话…… 他可能不是最好的那个人,却是她整个青春里,唯一坚持下去的期盼。 意识慢慢消散,她颤抖着指尖,想抬手抚一抚那张脸,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击有多重,她心里清楚,阵阵眩晕袭来,她已无力支撑,手徒然滑落。 江亦霆迅速抱起她的身子,他的手几乎都在颤抖,右手托在她脑后,却感觉到那血顺着他的指缝向下不断地流,她的活力在一点点地消逝。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们这就去医院……”江亦霆抱着她朝车子跑去。 耳畔是江亦霆温柔的声音,几乎都在颤抖,他在害怕吗? 有了这个认知,沈思亚再也撑不下去,感觉到身子一点一点地下沉,她动了动手指,却已无力。 耳边是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呼吸困难,她觉得好累,好想睡觉…… “对……不起……” 泪水模糊了视线,模糊的眼前一阵阵光影交错,分不清是黑是白,沉沉陷入混沌中。 如果不是她当年把他逼得太紧,跟他不断争吵,他们也不会分开八年,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是她的错,她为什么非要把他变成自己理想中的人呢? 这些年来她不停地质问自己,如果他真按照她期望的设定走,那他……还是他吗? 她最初喜欢的,仅仅是那个在酒吧里,浅浅坏笑的俊朗少年,身后灯光零零碎碎,像漫天繁星,他一双眼晶亮如琉璃瓦,耽溺在灯红酒绿的喧嚣里。 他说:“我的女孩不懂事,开罪了海哥,看在小弟薄面上,海哥就别计较了。今夜的酒水,小弟请。” 少年的声音低哑微沉,像埋藏在地下百年的女儿红,开封就飘出浓郁醉人的香气,瘦削薄唇荡漾一丝浅笑,如三月桃花,迷了她的眼。 她听到他手下的弟兄喊她小嫂子,从此她的生活偏离轨道,随他在城市角落里穿梭。 “啊顾,过来开车!”江亦霆怒吼,双眼紧紧盯着怀里的女人,似乎怕一眨眼,她就彻底消失。 她的手冰凉彻骨,身上的温度也在一点一点消散。 顾尔斯见他脸上隐约现出疯狂,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他清楚……如果今晚沈小姐活不成……只怕整个黑道从此都不会再安稳,他会拿整个黑道来泄愤…… “别让他们死了!”顾尔斯冷声跟自己的手下吩咐,迅速朝捷豹跑去。 沈思亚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梦里光怪陆离,时空错乱,她恍惚回到了高中时代,身边有恋人相伴,好友相依,日子潇洒无拘。 却是突然,风云突变,画风转换,她自己缩在黑暗的角落里,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好难受,她在地上翻滚,急需某种东西来填补身体里的空虚。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是她曾经想要摆脱了摆脱不掉的噩梦。 她看到一束灯光照在地上,纸盒上铺有白色的粉末,她发狂地扑上前,她需要可卡因来缓解身体的疼痛…… 转眼,有个人影闪现,是叶薄歆,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怒斥她,劈手夺走她手里的白粉。 “沈思亚!我对你太失望了!” 叶薄歆突然消失,她瘫软在地,泣不成声,“啊歆,你别走,你别放弃我!如果连你也不管我,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之后,意识在反反复复,耳边隐约有响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上仿佛承载了千斤的重量。 恍惚觉得自己被人搬起,放到了一辆车里,模模糊糊听见车轮滑过地面的声响,伴随着噪杂的“让开!”声,手被人紧紧握住,刺眼的强光从眼前晃过。 “病人脑部受到重创,失血过多,急需立即手术,家属在外面,不能跟进来!” 指尖被人松开,温暖在逝去。 第164章 祝你一生走鸿运 ,郊外一处庄园,一辆白色奥迪在黑夜中前行,两侧的路灯快速掠过,夜空中挂着稀疏的星辰。 叶薄歆把车停在一栋独立别墅前,雕花黑色大铁门徐徐往两侧打开,上了年纪的老管家认得那辆车,脸上顿时浮现笑容。 “孙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叶薄歆把车开了进去,锁上车门,老管家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因为许久没见到她,老管家显得很高兴,又疑惑都快十点了,她怎么这个点过来。 “我来看看外公。”叶薄歆抬头朝楼上看去,见二楼老人住的房间没有光亮,“外公睡了?” 老管家点了点头,跟叶薄歆朝里走去。 “老先生年纪大了,身体又大不如从前,医生让他晚上少熬夜,前些年老先生天天为公司操劳,都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好了,公司有大小姐接手,老先生轻松了不少,现在每天清闲着呢,有空就去酒庄走走,闲来无事看看书。” “孙小姐,我去给你倒杯茶吧。”老管家叨念完,转身就要朝厨房走去。 叶薄歆制止了他,“不用忙活了余爷爷,我上去看看外公,这么晚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算起来,叶薄歆有将近三个月没来看外公了,老人家到了晚年,最怕寂寞,总是希望儿孙环绕膝下,可是大女儿接手公司,整天忙碌,小儿子又一年到头带在部队不回家,两个外孙倒是时常来陪伴。 苏婉一直劝老人跟他们到苏宅去住,可老人舍不得郊外的酒庄,人到晚年,总是喜欢怀旧,这家酒庄有他和逝去妻子的回忆,这栋别墅也是当年白手起家后,跟妻子一起选购的第一栋别墅,此后三十多年,他都跟妻子在这里生活,这里是他的根,他哪里也不愿去。 苏宅在市区,方便苏婉上班,也方便两个外孙学习、工作,双方都不愿勉强,便有了外公在郊外独自生活。 房间门虚掩,叶薄歆走进去,老人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没盖好,空调又开得太低,叶薄歆把空掉升高,帮外公掖好被子,就着夜色看了老人好久,这才转身出去。 到了楼下,老管家还在客厅里坐着,见她下来,立马站了起来。 “孙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走?” 叶薄歆摇了摇头,“我去酒庄看看。” 老管家见她脸色不好,人走路有些虚晃,他看得出来,孙小姐心情不太好,脸上的笑很勉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不好多嘴。 “孙小姐,我陪您过去吧?”出了门,老管家看了一眼远处还亮着灯的酒庄庄园,觉得一个女孩走夜路不安全,虽然这片区域只有庄园和这栋别墅,治安挺好。 “不用了余爷爷,您赶快回去休息吧,这条路我从小走到大,熟着呢,夜路我也不是第一次走了。” 老管家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 酒庄庄园占地面积广,离别墅百来米远,晚上还有工人在酿酒,厂房内灯火通明。 在机器发达的今天,很多酒庄酿酒都运用机器,效率高,成本低,可酿出来的酒少了几分醇浓的味道。 锐扬酒庄只是苏氏集团旗下的小产业,老爷子不希冀酒庄能赚钱,全当把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传承下去,因而锐扬酒庄现在还是纯人工酿酒,配方还是几十年前的配方。 正是锐扬酒庄的特立独行,纯手工酿造出来的酒在今天脱颖而出,成为很多豪门追捧的酒艺品牌。 老远就闻到酒香味,叶薄歆可以说是从小泡在酒庄里长大的,闻到酒味心情就舒爽。 今夜她无处可去,想起了酒庄,或许酒可以抹平她心里的创伤。 “孙小姐,好久没见着你过来了,今夜来取酒?”保安室里的大叔跟她打了招呼,这里的工人不是很多,上下三十几人,基本都认识叶薄歆。 “是啊,很久没过来,今天就不走了,我去泡酒窖里。”叶薄歆勉强挤出笑脸。 酒窖分为三层,每一层都摆满了瓶装的酒水,越往下走,酒的年代越久,越香浓。 叶薄歆径直走到地下一层,手里摇晃着钥匙,挑了一瓶十年前酿的葡萄酒,席地而坐,背靠在酒柜上,仰头灌了一口。 半个小时后,她脸色酡红,地上躺了三个空瓶,她却没醉,意识清醒,越喝越难受,脑子里都是一个人的影子,痛得她几欲窒息。 谁说喝醉就没烦恼了? 她为什么就喝不醉? 这时,被丢在一旁的手提包里,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她眯了眯眼,仰头喝了一口,嗤笑一声,没有理会。 会是他见到她拼命拨打他的号码,他却不接,现在回拨了吗? 可惜……她现在不想接了,不想被打扰。 她不接,电话那头执拗地一遍一遍拨打,停了又拨,拨了又停。 她被烦得厉害,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搞得脑门生疼。 叶薄歆皱了皱眉,捞过手提包,眯着眼睛就想关机,却瞥见屏幕上闪烁一窜陌生的数字。 指尖微顿,幽蓝色的光亮映照在她脸颊上。 不是他……到底她还是有期盼…… “喂……”叶薄歆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声音里充斥着不耐烦,随后咕噜噜地声音传到了手机那头。 那头愣了一下,显然搞不清出咕噜噜的是什么声音。 “你在干吗呢?” “喝酒啊。”叶薄歆舒展了眉宇,并不在意手机那头是谁。 “呵!大半夜喝酒?你倒是会享受。”手机那头传来调笑,叶薄歆这边没动静,那头顿了顿,倏尔无奈道:“是我。” “哦。”叶薄歆也觉得自己很无聊,听声音似乎很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却不果断挂了电话。 “哦?你知道我是谁?”那头诧异,他敢肯定她没有他的号码,除非听声音认出他来。 叶薄歆懒洋洋地呵了声,扔了酒瓶,抬手从身后的酒柜上拎下一瓶。 要知道锐扬酒庄的酒不外销,除非有门路弄到,很多富豪想一品传闻中极品的锐扬酒,都没机会,如果被他们知道,这些名酒被一小丫头当成水来喝,估计得郁闷死。 “不知道。” “不知道你哦什么?”手机那头似乎跟她杠上了。 叶薄歆打了个嗝,捂住口鼻,“电话是你打的,你找我有事,你当然会自报家门。” “呵!”那头嗤笑,也不再故弄玄虚,他该庆幸叶薄歆这个警惕的女人喝了点酒,没有直接挂了他的电话,“我是江亦霆,来仁爱医院一趟吧。” 叶薄歆微顿,倒没想到是他,不过他江亦霆找她能有什么事,他们之间可没什么交情?难道上次的事情败露了,找她算账? “去医院干嘛?你被人打了?那也不该找我啊,我又不是医生,救不了你。” 江亦霆嘶了声,含笑的声音传来过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叶薄歆轻笑,眼睛微弯,“哦,那我祝你一生走鸿运,平平安安活到百岁,住别墅开豪车,一群美女环绕,钱多到几辈子花不完啊。” 谁不喜欢听好话,闻言,江亦霆爽朗地笑出声来。 “啧,没诚意,我现在已经住别墅开豪车,钱也多得几辈子花不完,可是平平安安活到百岁嘛,这个有点困难,每天黑白两道想砍死我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叶薄歆揉了揉太阳穴,不想跟他继续扯皮,“你大晚上打电话给我,就是来炫富的?你江爷是太无聊了吗?” “呵!差点忘了正事,沈思亚在仁爱医院呢,你爱来不来。” 说完,江亦霆挂了电话,叶薄歆脸色突变,低咒了一声,这个江亦霆,都多少年了,还是改变不了恶作剧的毛病,说了那么久,他半天没说到重点上。 叶薄歆赶到医院的时候,将近十一点,路上车流少了。 医院外响起“吱呀”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听了让人发毛。 白色的奥迪从几个刚从医院门诊部走出来的年轻人身边擦过,她险险打了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停了下来。 “我靠!这谁啊?会不会开车,没长眼睛呐?车子直接朝人飞了过来,幸亏小爷命大,不然今晚就把命交代在这里了?”差点被撞的年轻小伙嘴里骂骂咧咧,一脸气愤,撩起袖子就朝停在一旁的奥迪走来。 跟他一起的几个人显然也被惊了一跳,飞来横祸,谁不火大? “喂!快下车,别以为躲在车里就没事了,小爷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给你上上交通规则课程,小爷我的驾照就算白拿了。”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敲打车窗,俯身朝黑漆漆的车窗里看去 叶薄歆心里担忧沈思亚,江亦霆那通电话说得不清不楚,她路上给他回拨,结果他的电话总是占线。 这边路段的灯坏了,她也没看到路边有人,结果差点出了车祸,心口剧烈起伏,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还在颤抖,听到有人敲车窗,她稳了稳心绪,深吸一口气,这才抬眸朝外看去。 第165章 这条贱命当然赔不起 ,叶薄歆降下了车窗,脸色泛白,唇瓣还在轻微抖动,双眸却殷红得瘆人。 敲窗的人显然没想到开车是个女孩,脸上晃过惊愕,瞥见她脸色难看,似乎吓得不轻,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一个女人计较了,训了叶薄歆几句,转身便要走。 “下次开车小心点,别莽莽撞撞的,幸亏今天没出事,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男人恶狠狠地威胁,这时跟他一起的几个人就站在一旁,本想给他撑腰,然而叶薄歆却默然不语,任由别人指责。 这边路灯昏暗,叶天易接了个电话,这才转身走过来,看到叶薄歆推门下车,一脸苍白地站在几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面前。 “老姐,你怎么在这?”叶天易推开围着她的几个哥们,眼角扫过她靠着的白色奥迪,看了眼车牌,脸色微变,“姐,刚才开飞车的是你?你搞什么,差点出车祸了。” 叶薄歆抿了抿唇,在医院门口见到叶天易,她还是很惊讶的,不过托苏婉的福,他们姐弟俩自由惯了,在外游荡不回家也没人管。 “这么晚了,你在医院干嘛?”叶薄歆看了这几人一眼,统一穿西装,倒不像爱玩的普通公子哥。 “呃……我……” 叶天易心虚地挠了挠头,刚才训斥叶薄歆的那个小伙子却一脸尴尬,眼眸落在叶薄歆身上,小声询问叶天易。 “我去,这是你姐啊?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姐姐?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嘛?” “去,谁跟你是自家人?”叶天易把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甩了下去,一脸鄙夷,“你骂了我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那人摸了摸鼻子,旁边的几人一见是叶天易的姐姐,也笑呵呵地打了招呼。 “姐,你就别跟我们计较了,我们几个脾气都比较大,绝对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对呀,刚才吓着你了吧?” “你看,都怪你,人家一个女孩子,你也不积点口德,这下撞枪口上了吧?” “去去去,你们都给我一边去,谁是你们姐?”叶天易看他们吵吵闹闹,叶薄歆一声不吭,面上浮现焦急之色,转而把他们赶走。 叶天易闻到了叶薄歆身上散发的酒味,他嗅了嗅,脸色微变。 “姐,你疯了?车开那么快,还酒驾?不要命了?” 叶薄歆淡淡瞟了他一眼,按下手里电子车钥匙,锁上了车门。 “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我同学受伤了,来看看。” “什么同学?你明明是跟人干架,把人弄进医院了,才垫医药费封口来着。”叶天易的损友探头过来,一句话就出卖了哥们。 “喂!我说你嘴巴能不能别那么贱啊,啊?”叶天易心虚地觊了一眼叶薄歆的脸色,见叶薄歆拧紧了眉梢,他气得转身跟那人吵起来。 那人边躲开他的攻击,边扬了扬下巴,“别玩了,你姐都走了。” 叶天易一怔,匆匆交代了两句,自己追了上去。 “唉,姐,你去哪啊?” 叶薄歆敛眸,进入散发刺激性药味的医院大厅,夜里十一点,医院里还有很多病人在等待就诊,护士来回走动。 “思亚受伤了,我去看看。” “那我也去。” …… 医院门诊楼急救室门口,手术室里的灯还亮着,隔着一扇门,外面寂静无声。 叶薄歆放缓了脚步,双手在微微颤抖。 沈思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躺在急救室里? 她转眸看了看四周,并无江亦霆的身影,沈思亚现在生死未卜,他竟然只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就走了? “发生了什么事?”叶薄歆走到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女孩面前,她埋着头在膝盖上,脸颊被披散的头发遮住。 闻言,女孩抬起头来,脸上布满泪痕,眸中惊惧未散,见到一身森冷的叶薄歆居高临下地站在眼前,她身子抖了抖,继而猛烈地摇头,手指死死地扣着裤子的布料。 “你……你是谁?”今夜发生的事,实在超出了冉冉的心理承受范围,特别是刚才看见沈姐浑身是血,连那个抱着她的男人衣服都被染湿了,全是血…… 叶薄歆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愈发不安,强忍着不适蹲在她面前。 “我是思亚的朋友,你告诉我,思亚现在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会受伤?”叶薄歆尽可能地耐心,却抑制不住发颤的嗓音。 冉冉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她眼里的警惕让叶薄歆心惊。 “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叶薄歆的眼神让她不安,她慌忙避开叶薄歆探索的视线,下巴搁在膝盖上,惊慌失措地说:“血……好多血……沈姐流了好多血,她的头……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呜呜……” 冉冉呜咽了起来,叶薄歆见问不出什么,扶着墙站起身来,却是踉跄了一下,脸色泛白。 叶天易连忙扶住她,把她扶到长椅边坐下。 “姐,你别担心了,我看她被吓坏了,语无伦次的,说的话没几句可信的,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不会有事的,而且仁爱医院虽然是私立医院,但医生都是从国外花重金聘请回来的,医疗设备先进,思亚姐不会出事的。” 叶薄歆手指插在头发里,痛苦地皱紧眉头,从靳未南的事情到沈思亚出事,不过才几个小时,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思亚出事,她要怎么办? 她从初中就认识沈思亚,生命里到处是沈思亚的痕迹,她曾经一手把沈思亚从深渊里救了回来,现在……看她躺在手术室里,她却无能为力…… “呵!来得这么快?”江亦霆手里拿着手机,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 臂弯上搭着一件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衫勾勒出修长的身材,胸口和衣摆上染满了鲜血,袖子挽到小肘上,发丝凌乱,整个人显得狼狈而慵懒,嘴角扬着肆意的微笑。 衣衫上的血迹干涸了,却依旧触目惊心,他随手把外套甩在长椅的靠背上,伸手抖了抖身上的衣衫。 嘴里囔着:“啧,忙到现在,劳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脏死了。” 那是沈思亚的血,他却嫌脏! 叶薄歆气得浑身发抖,瞪着发红的眼睛,指甲狠狠刺进叶天易得手臂上,叶天易疼得痛呼出声,使劲掰开她的手指。 “江亦霆,沈思亚躺在里面生死未卜,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你不在外面守着,你去做什么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手机一直在通话中,她出事了,你赔得起吗?” 叶薄歆猛地站起身来,冷笑地看着江亦霆。 江亦霆眸色微顿,瞥了一眼亮着红灯的手术室,抿了抿唇,继而笑出声来。 “我这条贱命当然赔不起,不过,我为什么要守着她,我有那个义务吗?叶薄歆,你记住了,我跟她没有半点关系,送她来医院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了。” “江亦霆!你……”叶薄歆胸口憋了一股火,看着江亦霆的眼神发凉,“我警告过你,让你不要接近她,你为什么就不听?她现在躺在这里,你满意了?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八年前还有可能在一起,可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你在做什么?你们之间的鸿沟是八年时光!八年啊!怎么可能跨越得过去?” 眼角溢出了泪水,叶薄歆深吸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泪光,眸色冷凝地瞪着江亦霆。 “思亚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人渣,谁跟你在一起谁倒霉!你别告诉我,她今晚出事跟你没关系,她虽然大大咧咧,却鲜少得罪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想不出来谁会打击报复她。” 江亦霆失笑,斜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单脚支起,脚尖着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叶薄歆咬了咬牙,看了眼手术室,为沈思亚不值,她曾为了这个男人吃尽苦头,可是这个男人走得干净利落,八年没有音信,把曾经的海誓山盟抛诸脑后。 现在她躺在手术室里,这个人脸上没有半分焦急之色。 “江亦霆,你铁石心肠是吗?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失踪之后,她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好奇吗?” 江亦霆眼眸黑亮,回来之后,他没打算侵入她的生活,所以没去打听过那些年他走后她的生活,反正都过去了,知道了有意思吗? “有什么好好奇的?过去就过去了,人都要往前看的,不是吗?”江亦霆淡淡一笑。 叶薄歆紧了紧手心,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在那双平静的眸里,她看不到半分好奇,有的只是很深沉的黑色,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叶薄歆冷笑,“你不想听是吗?可我偏要说,我要看看你还有没有心。你失踪的那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活在阴暗中,发疯了一般托关系找你,她怕你出事,被人砍死在哪个角落里没人发现啊。她跟她父亲的关系很差,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可是她为了找你,不惜回去求她父亲,你知道她父亲听了你的事后,说了什么吗?他说沈思亚自甘堕落,跟一个小流氓在一起,有什么前途,他不会帮思亚找人的,让思亚死了心。她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间,酗酒吸毒,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她哭着跟我说,她后悔了,她不应该逼迫你的,明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改变你?她说,是不是她变得跟你一样堕落了,你就会回来,再也不会离开她?” 这些……江亦霆确实都不知道。 他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眸里掀起惊涛骇浪,喉咙发涩,张了张嘴,悄悄隐去眼中那些环绕的说不清的波光。 叶薄歆心口狠狠一抽,见他神色没太大的变化,咬牙继续说:“她妈妈在她十岁的时候去世,从小把她捧在手心疼爱、承诺爱她妈妈一辈子的父亲,却在她妈妈死后不到半年,尸骨未寒之时,娶了一个市委书记的女儿,两人育有一子,他被那个女人怂恿,竟然为了前途,弃自己的女儿于不顾。那个女人不让思亚进门,她才十岁就跟孤儿无异,她在学校被人说成野孩子,被同学欺负,遭受老师白眼,小小年纪就变得格外敏感,她说只有让自己变成坏女孩,才不会有人欺负她。” “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她有什么错?思亚以为自己越堕落,越反叛,她父亲就会管束她,多关心她,可是没有!她父亲对她越来越失望。”叶薄歆冷笑,眸里闪烁泪花,抬手指向江亦霆。 “是你!是你给了她希望,让她感受到了温暖,却在一夕之间毁了她的一切,她所有的信仰都崩塌了。你跟她在一起仅仅两年而已,她却走不出来,险些精神崩溃自杀。” 叶薄歆冷声指责,沉沉打在江亦霆心口上,他脑海里盘旋着嗜酒吸毒、自杀的字眼,他的一个决定,差点毁了一个女孩。 “江亦霆,你为她做过什么?你在面混的时候,她担惊受怕,她只想把你拉回正途,她有什么错?她怕有一天看到你死在冰冷的街角没人收尸啊,她怕你像她母亲一样离开她,可是你,你关心过她吗?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第166章 不分青红皂白骂人 ,叶天易孤疑地打量一身桀骜不驯的男人,像他这种人,一般不会允许女人谴责,偏偏他却没反驳,嘴角含笑,眼眸漆黑,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觉得很森冷。 “姐,你冷静一点!”叶天易搂住叶薄歆的肩膀,叶薄歆却气怒地脱开他,冷笑地看着江亦霆。 “你失踪那阵子,我们已经是高三下学期,她怕影响我高考复习,什么都没跟我说,整天像个没事人一样,白天在学校陪我上课,却整天趴在桌子上睡觉,精神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后来我才知道,你失踪了,她以为是她的错,她逼走了你,每天晚上到处去娱乐场所找你,可是你音信全无。然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居然还以为她跟你玩疯了,所以白天才那么累。” “直到高考前三个月,我接到警察的电话,说她未成年吸毒,被拘捕在警局里了,让我去办一下手续,把她送进青少年戒毒所。你知不知道,骗她吸毒的那些混蛋就是曾经跟你朝夕相处的兄弟,他们口口声声喊她小嫂子,骗她说他们有你的消息了,她完全没有防备,就这么被拖下水了,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她父亲知道她吸毒之后,怕被她拖累,也嫌弃她丢脸,彻底放弃了她,对她不管不顾。后来我实在没办法,把她送去戒毒所,可是她在里面被人欺凌,导致精神有些失常,我怕她疯了,把她领了回来。那时正是戒毒的关键期,她毒瘾一上来,我就把她关在卧室里,每天陪着她,寸步不离,你知不知道,她曾经暴瘦,好多次想轻生?” 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叶薄歆止不住浑身发颤,她从没想过对江亦霆说这些话,就让过去那段艰难的岁月藏在心底的角落里,诚如他所言,都过去了,现在说出来还有意思吗? 可是……凭什么沈思亚险些崩溃,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哪怕让他心里有几份愧疚,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有一个女人因为他染上毒瘾,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绝望到几度轻生。 “后来,她错失了高考,她跟我说,她为你死过,也算是对过去的交代,从此以后,她不会再为你做傻事,她要离开这片让她痛苦的土地。之后她选择出国留学,她在国外四年,四年里,我不知道她在哪个国家,我偶尔会收到她从世界各地寄来的风景照,那时候我就知道,沈思亚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她走出来了。” “可是你既然都走了,那就消失干净啊,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把她害得还不够惨吗?”叶薄歆情绪不稳,近乎朝江亦霆嘶吼。 江亦霆垂眸,刘海半遮住那双漆黑的眼眸,等叶薄歆发泄完了,他才挑眉看向她,跟她压抑不住愤怒的表情相比,他显得很平静,似乎叶薄歆这番让人动容的谴责对他并无多大影响。 这边的喧闹引来了值班护士,四十出头的护士长黑着脸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医药盘,看了一眼斜靠在墙边的江亦霆,皱了皱眉,然而转向叶薄歆。 “这里是医院,吵什么吵?这位小姐,你亲戚朋友出事,我知道你很担心,可是你不能在急诊室外面吵吵囔囔,影响在里面抢救的医生,出了人命,你担待得起吗?” “呵呵!美女,不好意思啊,我姐心情不太好,放心好了,不会吵了,我们马上安静。”叶天易扯了扯叶薄歆的衣袖,笑着跟护士长道歉。 护士长见他态度良好,脸色才缓和下来,经过江亦霆身边的时候,指了指他身上染血的衬衫。 “好好一个小伙子,把自己整得脏兮兮的,医院里病毒多,小心被感染,还不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穿着带血的衣服很舒服吗?” 护士长连带着训了江亦霆,看江亦霆憋青的脸,叶天易不厚道地笑了。 几分钟后,江亦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来,叶薄歆靠在墙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侧头盯着手术室的红灯看。 思亚现在都这样了?要不要给她爸爸打个电话? 虽然父女俩之间关系降到了冰点,相互看不顺眼,但这些年沈父都在背后替沈思亚打点关系,默默关心沈思亚,可能这份关心里,愧疚居多。 如今沈思亚出事,他再怎么不对,也是沈思亚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叶薄歆刚掏出手机,却发现自己没有沈父的号码。 地上多了一抹黑影,叶薄歆收了手机,抬眸看去,撞见江亦霆那张脸,她没好气地转过头。 “我说女神,你刚才不分青红皂白骂人?骂爽了?” 叶天易坐在长椅上,困得打起了瞌睡。 叶薄歆没吭声,江亦霆学她的姿势,双腿微伸,后背靠在墙上。 斜眼看她,“我还就跟你说了,今晚这事跟我没关系,是她不自量力,得罪了人,人家想要了她的小命啊,如果不是我在场,恐怕她现在都尸骨无存了。”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叶薄歆一怔,冷眸朝他看去。 “什么意思?她能得罪什么人。” 终于被待见,江亦霆乐了,努了努下巴,“你去问她,她最清楚了。” 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和讥讽。 叶薄歆顺着看去,是那个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 冉冉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叶薄歆和江亦霆,她以为自己不动声色,却没想到被那个男人逮住了。 叶薄歆再次蹲到冉冉面前,“你告诉我,思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 然而,冉冉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冷嗤。 江亦霆微眯双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整理衬衫袖口,金色的袖口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光芒。 “说话之前最好过过脑子,不然出了事,可没人救得了你。” 冉冉惊惧地缩了缩身子,咬着唇瓣,胆怯地看向叶薄歆。 “我……” “他说的没错,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别隐瞒,现在思亚出了事,没人救得了你。” 冉冉深吸一口气,眼眸微闪,不知在思索什么,许久才咬紧牙关,说:“是……沈姐之前给了我几张照片,让我留意照片上那几个人,他们一旦在我们会所预定包厢,我就给沈姐打电话……沈姐之前跟我说过,她想混进去偷拍,我……我受过沈姐的恩惠,不能不帮她……可是今晚我才知道,那几个人跟前阵子孤儿院那桩案子有关,沈姐想混进去窃取他们的犯罪证据,我……我劝过沈姐,沈姐她不听……” “沈姐进去之前,交给我一个耳麦,我就听到那边传来沈姐的尖叫声,我知道沈姐那边被发现了,我就……就报警了,然后我按照沈姐的交代,把录音传到了网上,还发到了一个邮箱上,可是……警局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我就跑回去看看,可是刚到大门口,就被人追赶,我怕……拼命跑,然后沈姐出现救了我……” 冉冉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吓得浑身发颤,叶薄歆看了不忍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姐为了救他……”冉冉抬手指向江亦霆,却被江亦霆一个眼神吓得一颤,连忙放下手,“才……才被打的……”。 叶薄歆听出了大概,看来沈思亚还是没听进她的劝告,孤身一人去跟那伙人周旋,结果事发了。 “江亦霆!你不是说跟你没关系吗?”叶薄歆“嚯”地站起来,江亦霆一噎,旋即冷哼,“是她蠢,谁要她多管闲事?” ……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彼时叶天易躺在长椅上睡得香甜,冉冉被江亦霆派人带走了,叶薄歆依旧保持着靠在墙上的姿势。 期间江亦霆电话不断,避开叶薄歆找个僻静的角落接电话,之后又回来守在手术室外。 叶薄歆看在眼里,见他眼底有血丝,下颌上冒出了青涩的胡渣,她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 手术门一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先走了出来,江亦霆迎了上去,两人走到一侧去交谈,看起来医生跟他是熟识。 沈思亚随后被推了出来,脸上血色全无,白得吓人,头上包裹纱布,静静地躺在推车上。 叶薄歆颤抖着指尖握上她冰冷的手指,跟着护士走到重症监护病房外,叶薄歆被拦在了外面,她透过玻璃窗口,看到她鼻孔上插满针管,整个人毫无生机。 “这24小时内是危险期,度过危险期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江先生请放心。” 叶薄歆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过身来,看到主治医生跟江亦霆握手,转身朝外走去。 “医生怎么说?”叶薄歆哑着声音问走到跟前的江亦霆。 江亦霆轻笑,“轻微脑震荡,不过好好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叶薄歆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整个人也随着松软,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江亦霆伸手扶了她一把,“我在隔壁要了一间休息室,你去休息吧,别明天她醒了,你自己倒是病倒了。” 第167章 陆医生那个酷酷的朋友 ,叶薄歆在隔壁休息室休息了几个小时,第二天是周二,起床后给李经理打了一通电话,请假两天。 李经理倒是没多说什么,例行公事问了她原因,又嘱咐她这两天别把公事落下了,下周的招标会还需要她整理出来的数据。 下午,沈思亚脱离了危险,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住院部的vip病房,有特级护理护士看护。 得知她脱离了危险,叶薄歆去了沈思亚家一趟,帮她打包了换洗的衣物和日用品,顺道回了苏宅。 昨夜叶天易在医院陪了她一宿,今早接到一通电话才离开。 这会儿事情办妥了,他直接回来睡回笼觉,睡醒之后刚从房间回来,就看到叶薄歆进门。 “姐,思业姐没事吧?”叶天易穿着睡袍,睡眼惺忪,双手搭在栏杆上朝下看。 叶薄歆把手里的包放在沙发上,边朝楼上走边说:“唔,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说好好修养半个月就差不多可以恢复了。” “那你一会儿还去医院?” “我回来拿点东西,顺带洗个澡。” “你不休息会儿啊?”叶天易对着关上的门喊,叶薄歆的声音从门板后模模糊糊传出来,“没事,昨晚休息够了。” 叶薄歆洗完澡后,换上了一套白色休闲运动装,青姨帮她把衣服拿去洗,见她眼睛周围一片乌青,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下午四点多,叶薄歆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保温瓶,她花了一个多小时炖了蘑菇鸡汤,跟青姨说了一声后,换了鞋就出门。 到了医院,沈思亚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她走到病房门口,看到江亦霆坐在病床边沿,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沈思亚置在小腹上的手,沈思亚的脸色苍白无血,脸上的氧气面罩已经脱掉。 叶薄歆握着门把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江亦霆挺直的背影,她知道江亦霆昨夜一夜都没睡,她半夜偶尔起来走动,看到江亦霆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 叶薄歆刚想关上病房门退出去,江亦霆却听到了动静,转头朝她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松开沈思亚的手,站了起来。 一看这架势,叶薄歆也不好走人,把手里的保温瓶放在桌子上,走到沙发区放下换洗衣物。 “江亦霆,你……” 江亦霆转眼看她,一夜未眠似乎对他没多大影响,风采依旧。 “放心好了,我对她没动什么歪心思,昨晚她帮我挡了一棍,我江亦霆虽然混蛋,但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况且她这次惹了大麻烦,那些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会帮她摆平。”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见他嗓音沙哑得厉害,贵宾病房里都会有热水器,她顿了顿,走过去接了杯水递给他。 江亦霆微愣,须臾朝她勾了勾嘴角。 “你打算怎么做?” 江亦霆眯眸,眸色严肃而冷冽。 “黑道有黑道的门路,想搞几个败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些为政之人,有几个手上清清白白?他派人去稍加查探,再把证据上交检察院,那他们这辈子也就完了。更别说这次孤儿院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沈思亚很聪明,让人把录音发到了一个邮箱上,他顺藤摸瓜,找到了沈思亚的一个师兄,这人正打算把录音上交检察院,一旦查实,这些人恐怕都活不了了。 俗话说狗急跳墙,怕就怕他们豁出去,死也要拉个垫背,无疑,沈思亚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顾尔斯在门外敲了两声,叶薄歆站在门口附近,转身开了门。 见到她,顾尔斯明显一怔,疑惑地越过她的肩头看向江亦霆。 叶薄歆注意到走廊外多了几个黑衣人,她,她侧开身子让顾尔斯进去,却转身看向江亦霆,指了指外面多出来的几个人。 “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顾尔斯正在江亦霆耳边低语,江亦霆面无表情,抬眸顺着她指尖看去,“仁爱医院是私人医院,注重病人**,住在vip病房的人都有些身份,多几个保镖守在门外,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随后,江亦霆跟顾尔斯走了出去,顺手把房门带上。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有些刺眼,叶薄歆战在窗前,刚要拉上帘幔,眸光一顿,指尖缓缓收紧。 住院部后院的空地上停了一辆眼熟的路虎。 她顿了顿,昨夜担心沈思亚,所以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多想,现在一看到这辆车,她想起了昨天那叠床照,还有他关机的电话。 叶薄歆拉上窗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却发现手机关机了。 昨夜到现在,电量耗光了,而她都没有察觉。 胸口实在疼得厉害,她呆滞地坐了一会儿,恰好医生进来查房,她嘱咐护士帮忙照看,便走出去透透气。 不知不觉走到了住院部后院,看着近在咫尺的路虎车,她仿佛才意识到到自己做了什么,眉宇若有若无地皱了皱,不由地露出苦涩的笑容。 她刚想转身去花园散散心,却见眼前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没有标识。 “护士,这一栋是什么楼?”叶薄歆问了从楼里走出来的护士。 “心理咨询楼。”护士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眼神了然,“你是来看心理医生的吧?有预约吗?” 叶薄歆微顿,摇了摇头。 她听说过仁爱医院的心理科是国内顶尖,很多医生都是国外著名医学院博士归来,一般医院咨询室只有一层,跟其他门诊部门混在门诊楼里,却没想到仁爱医院竟然留出单独一栋作为心理咨询楼。 护士却以为她害臊,执意带她进去预约医生。 “我跟你说啊,现在看心理医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国内人思想比较偏激,认为看心理医生就是心里有问题,其实不是这样的,来我们医院看心理医生的,其实大部分是工作压力大,或者生活中遇到挫折看不开人,还有一小部分是失恋想轻生的人,来找我们医生开导开导,多来几次就好了。” 叶薄歆哭笑不得,被她拉到前台预约处。 “啊美,你给她预约陆医生。”女护士兴奋地拍了拍前台护士的桌子。 “陆医生今天有约,不接诊。”预约处的护士指了指一排医生的牌子,“喏,今天上班接诊的医生都在这呢,挑一个吧。” 女护士一脸失望,转头对叶薄歆说:“陆医生没空耶,要不你看看其他医生?” 没等叶薄歆拒绝,她又挑出一张女医生的牌子,“哎,我跟你说哦,这个邓医生也不错,她可是我们医院公认的美女医生,在心理咨询部,除了陆医生,就数邓医生最牛了,而且啊,听说邓医生是陆医生的师妹呢。” 叶薄歆干干地笑着,有些招架不住小护士的热情,难道她脸上写满了她需要看心理医生? “呃……好,那就邓医生吧。”或许,她确实需要有人开导开导。 “啊美,约邓医生吧。”小护士把邓医生的牌子放回原位,满脸八卦地询问:“啊美,是不是陆医生那个酷酷的朋友又来了?” 预约处的护士正在电脑上预约,一边询问叶薄歆个人信息,忙碌之余抬头看了眼八卦的女护士。 “来很久了,有两个小时了吧。” 女护士笑了,“那我要在这里守株待兔,他有好几个月都没来找陆医生,我还以为他痊愈了呢。” “嘘!你胡说什么,上次陆医生不是警告过我们别乱说吗?” 女护士撇了撇嘴,嘟囔说:“可惜了一个大帅哥……” “行了,邓医生今天比较闲,你快带她上去吧。”预约处的女护士把预约单递给叶薄歆。 叶薄歆瞥了眼,淡笑:“谢谢。” 邓医生的办公室在三楼,女护士原本想带她上去,才上了二楼就被一个医生叫走了,女护士歉意地看了看她,抬手朝三楼指去。 “邓医生在三楼左侧最边上的办公室,外面有门牌的。” “谢谢,你去忙吧。”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脑子抽风了,竟然被一个护士忽悠。 叶薄歆手里捏着预约单,神情有些恍惚,她看了眼手机,在楼梯口待了一会儿,才朝楼上走去。 叶薄歆走到最末一间办公室时,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被震在原地。 “起说什么?说我被人设计,跟别的女人上了床?不,她不会原谅我的。”靳南情绪失控,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了出来。 “南,你别这样,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再这样下去,你的病会越来越糟糕。” 陆羡西半蹲身子,刚想捡起散落在地的纸张,却瞥见门外闪过一道人影,他连忙追了出去。 靳未南跟了出来,看到叶薄歆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颤,满眼讥讽地看着他,嘴角挂着惨淡的笑容。 “你是什么人?”陆羡西眯了眯眼,双手插兜,一身白大褂,清俊的脸上严肃森冷。 “歆儿……”靳未南动了动唇瓣,好半响才发出声音。 他没有动,只是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骨头发出“咔嚓”的声音。 第168章 她嫌脏 ,被人设计跟别的女人上了床? 呵,老天真喜欢捉弄人。只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能算计得了堂堂军门世家的二少爷? 叶薄歆咽下一口气,微微一笑,笑意中却掺杂几分冰冷。 “这就是你的苦衷?你难以启齿的事?” “是。”靳未南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瞳孔微颤,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和痛苦,他不敢直视她嘲讽的目光,靳未南移开视线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叶薄歆的心随着他低哑的声音颤了颤,旋即又狠狠地揪了起来,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五年前我们分手,也是因为这件事?” “是。”靳未南咬牙,眼睛几乎变得猩红。 “呵!真好,我早该想到了,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被别人算计,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可以撇清关系?因为你不自愿的,你是被药物控制,可是……靳未南,背叛就是背叛,没有那么多借口,哪怕不是自愿,可你就是做了……现在……我是不是该庆幸你终于肯跟我说实话了?” 叶薄歆笑着笑着,便长长吐了一口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他挣扎,看他脸色一寸寸白了下来,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可是……听你说实话的代价太惨痛了……” 她仰头轻笑,眸中滑过一抹决然,眼白渐渐泛红。 靳未南转过头来看她,眸中混杂苦涩,还有几许释然。 “我没有想把自己撇清,只是发生那样的事,确实非我所愿,我那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并不是说我想控制就能控制,你恨我、怨我,我无话可说。” “但凡我有一分清醒,就绝不可能背叛你,我知道你最恨什么……”靳未南目光沉痛,却是无力辩解,哑着声音说:“又怎么可能会明知故犯……” 那天他从酒店醒来,看到身边躺着一个女人的时候,他担心的不是前途受到影响,而是……如果她知道了,他要怎么办? 活了二十五年,他连死亡都不畏惧,却在刹那,他所有的冷静都瞬间崩塌。 他无意伤害她,却实实在在背叛了她。 心下更是冰寒彻骨,后来季简宁说他当时的眼神充满颓废绝望,他生生压住拆了酒店的冲动,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只是他虽然封锁住了所有的消息,也暗中操作,致使那家酒店最终倒闭,可那人最终也没有放过他,他被停职查看,那人升迁顶替他的职位,而她……也知道了他跟白楚可的事情…… 那些深藏在心里的恐惧,在看到那叠他和别的女人的床照,心刹那被掏空了,她以为面对他时,她会歇斯底里,会恨他骗她,五年,她像傻子一样被骗了五年,好不容易把他忘了,从有他的世界逃离,却没想到作茧自缚,她自己兜兜转转又绕了回去。 叶薄歆双眼通红却死命憋着眼泪,她近乎崩溃地大笑,疯狂地笑。 靳未南心头一颤,朝她走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把她抱紧,叶薄歆抬起眼,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靳未南长臂一伸便把她抱在怀里,在她欲挣扎之时按住她的后脑勺和脊背,温柔地说:“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想狡辩,歆儿,把那件事忘了好么?” 忘? 她是忘了,可是却有人时时刻刻在提醒她,现在的她有多么愚蠢! “靳未南!你别碰我!我嫌脏!”叶薄歆咬牙,用力推开他,力度之大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她多厌恶他的触碰,就用了几分力。 靳未南被她的话震得浑身一颤,惊愕的瞬间被她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之后他看向她,目光露出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我说你脏!”叶薄歆几乎是用力地吼着,她只要一闭上眼睛,他跟那个女人的床照就在脑海里徘徊,逼得她险些崩溃。 陆羡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从她出现开始,他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就是这个女人? 她值得南为她痴情到如斯地步? 他没看出来这个女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论漂亮,比她美的女人多的是。 直到叶薄歆吼出这句话,一向儒雅风度有加的陆羡西眉心狠皱,冷声斥责:“够了!” 他上前一步,摁住靳未南的肩膀,抬眼朝叶薄歆看去,眼眸里闪过不悦。 “他被设计陷害,他的痛苦不会比你少一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这么不可原谅吗?” 一个脏字多让人心寒,她不清楚吗? 特别是这个字从他心心念念、温柔呵护的女人嘴里说出来,他该有多痛? 陆羡西是靳未南的心理医生,亦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靳未南这段情路他虽没亲眼看过来,却也知道靳未南一旦动情,便不会轻易放下,何况他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 叶薄歆冷笑,她看了眸色沉痛的靳未南,心口狠狠一抽。 叶薄歆看向陆羡西,眉宇间尽是讥讽,“是不是在你们男人眼里,有女朋友后再去碰别的女人一两次也没关系?” 陆羡西蹙眉,叶薄歆再次冷笑,抬手指向靳未南,“就因为他对我好,他不是自愿去碰别的女人,所以我就应该选择原谅他?” “你是不是以为,他堂堂靳家二少爷纡尊降贵来迁就我一个女人委屈了他?他勾勾手指头,想爬到他床上的名媛数不胜数,我却死咬陈年旧事不放,你是不是以为我太不识好歹了?” 陆羡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这样的女人确实不好敷衍,难怪靳未南迟迟没把她拿下。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想提醒你,话别说太绝了,伤人伤己。” “伤人伤己?”叶薄歆觉得好笑,这个结果是她想要的吗?她心里明明有了预感,却还想挣扎,她不信世界上有那么多狗血。可是……一叠床照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她被扇醒了,又无意中听到所谓的真相,是不是他自愿,还重要么? 一天一夜,她的心起起落落,从最初的绝望,到现在的彷徨,她想发泄,却被人说她太过分了。 “老陆,让我和她单独谈谈。”脸色苍白,语气却毋庸置疑。 陆羡西皱了皱眉,无奈叹息,这种事情,他作为旁人确实不好插手。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事情都发生了,我能怎么办?”他靳未南不是神,他也会遇到棘手的事情,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纵使家世背景强大,手握一方重权,可是对她……他无法用强硬手段,越逼她,越会把她推远,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她消气,等她想通…… “那个女人……是谁?”然而,叶薄歆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原谅么?她做不到,她想说离婚,从此一刀两断,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如何都说不出口,她恨自己的懦弱。 靳未南望着她,抿了抿唇,一向漆黑深邃的眸,此刻充盈迷茫的白光。 “我……” 叶薄歆红着眼睛看他,他移开了眸子,垂眸凝视楼下的草坪。 “她叫白楚可,是我……我们家的养女……” 叶薄歆吸了吸鼻子,嗓音带上了哭腔,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童养媳吗?” 靳未南一震,目光沉沉,“不是!她母亲跟我母亲是闺密,她父母死后,我母亲可怜她就收养了她,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叶薄歆沉默,看着他,许久才道:“她对你……未必就没有男女之情。” 靳未南哑然,他再怎么能言善辩,为什么在她面前,说什么都是错的。 她闭上眼睛,隐去从眼角滑落的眼泪,低下头看了一眼脚尖,让眼泪无声无息地落在地面,然后笑着抬起眼。 “靳未南,你知道吗?我在你的电脑上看到你和那女孩的照片,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在骗我,她不是你妹妹,她那双眼睛里写满了爱意。后来我遇到宋一……” 说到这里,叶薄歆微顿,笑了笑,“可能你不记得她了,在s市c部队的时候,我跟她是战友,都在你手下当兵。我从宋一口中知道当年我和你的事,可是我听完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我想找你质问,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问你我们为什么会分手,问你为什么要以陌生人的身份接近我?却一直没机会见到你。” “直到我在考核中出事,你冒死救了我,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在生死面前烟消云散,我想……你是爱我的吧,过去就过去了,我不计较了,可是……你又让我失望了,你骗我说部队有事,那时,你让我怀疑自己的决定可能错了,你并不值得我信任。” “我煎熬了那么久,因为我在乎你,可我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肮脏。靳未南,我能理解你,可是,我没那么大度,我接受不了你。” 靳未南听着,眼皮一颤。 他从没想过,她那么早就对他起疑了,更没想到她受了那么大的煎熬。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走一步都是错的。 第169章 讨厌死缠烂打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放弃我?”靳未南没有朝她走近,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仍然停留在脸上,仿佛想从她表情里看清楚她究竟下了几分决心,又有几分挽回的余地。 叶薄歆后退,指甲狠狠刺进手心,却发现根本不及心口窒息的痛楚,她艰难地移开视线,避开靳未南深情的眸子,她自己狠不下心来。 “靳未南!你别逼我!”别逼她在情绪失控的时候说出不可挽回的话。 “会有办法的,一定办法的,兜兜转转,我们现在都结婚了,没什么能难倒我们,我知道你介意,没关系,我愿意等,只要你能消除芥蒂,等多久我都甘心。” 靳未南被她逼得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承诺。 叶薄歆抬起眼,双眼瞪着天花板,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最后问你一句,我失忆后,你装作不认识我,用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呆在我身边,你是不是想过,如果我一直都想不起来,你就一直不跟我说,哪怕我最后跟贺野润结婚,你也会选择祝福?” 靳未南身躯隐隐发颤,目光却没有闪躲,直直看着她,许久才无力点头。 叶薄歆冷冷一笑,手心死死捂住心口,终是抵不住疼痛,微微弯曲了脊背。 她嘴角扬起自嘲。 原来,她已经被放弃了一次。 原来,她没有那么重要。 靳未南见她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似乎痛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 他脸色大变,顾不得她刚才拒绝他的肢体接触,也忘了她满脸厌恶地说他脏,他连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 叶薄歆痛得死咬下唇,靳未南怕她咬出血来,一手固定住她的身子,一手轻抚上她的唇瓣,诱哄她松口。 叶薄歆的腹部一抽一抽地传来疼痛,整个五脏六腑像是搅在一起。 她浑身打颤,无力去推搡他,人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心软,她半眯眼眸,看到他脸上布满了不属于靳未南的焦急,她半虚弱地依偎在他怀里,喘着粗气。 “没事,我带你去看医生。”靳未南将她拦腰抱起,她却感觉到他双臂都在颤抖,颊边贴着的胸口急剧起伏。 “四年前既然决定放手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我就算死了,跟你又有何干洗,谁要你救我了?四年,你放我在别人身边,你就不怕我变心?你怎么能忍?你不该再来招惹我的,那样我们都不会痛苦了。”叶薄歆扯住他的衣袖,轻声呢喃。 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 “放我下来吧。” 靳未南脚步微顿,垂眸看她,见她禁闭双眸,似乎不想看到他。 他紧了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有什么事我们稍后再说,先去看医生。”靳未南不顾她的意愿,执意抱她下楼。 叶薄歆在特种基地的时候学过人体身上的脆弱的穴位,她今天第一次用,却是用在对她没有防备的靳未南身上,这个男人但凡在她面前有一点警惕之心,就不可能被她得手,偏偏她没有把握,却得手了。 靳未南手臂一麻,他一惊,怕她摔着,她却扶着墙壁站稳,用力甩开他另一只手。 她静静地望着他,身子贴在墙壁上,病来如山倒,脸色白得吓人。 “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喜欢上你,不该让你娶我。如果那样的话,我今天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我们之间就会断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纠缠。” 靳未南苦涩一笑,看着空落落的手心,抬眸朝她看去,“不,你错了,我们注定要纠缠。” “四年,我以为我可以忘了你,尊重你的选择,放你离开。可是我做不到,我花了四年才看清自己的心。就算你想跟贺野润结婚,我也绝对不允许!” “我的女人我凭什么要放手,让别的男人去照顾?”靳未南目色平静地看着她,眼里充斥势在必得的坚定。 “你说得对,我怎么能忍?放你在别的男人身边,我的心一刻都没平静过,我靳未南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也怕自己爱的人移情别恋,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你又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可是,那是你之前的选择,我尊重你,我没想到你那么绝情,为了离开我,以死相逼,那时候我能怎么办?去逼迫你想起痛苦的过往吗?” “以爱为名的伤害,我靳未南做不来。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弄丢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只会带给你无尽的痛苦,那样的我,怎么敢去跟你相认?” 叶薄歆心尖狠狠一颤,竟有些不敢去直视他的双眼。 “我知道我很混蛋,很自私,可是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我不会放手。叶薄歆,你给我听清楚,不管我靳未南做了多混账的事,你叶薄歆有多恨我,我靳未南还是做不到放手!” 靳未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侧,伸手将她扣在怀里,她越挣扎,他越用力。 “哗啦。” 包从她手中脱落,一叠照片飞了出来,落了满地。 叶薄歆垂眸,怔怔地看着,痛到麻木。 靳未南心口一震,不敢置信地看了眼照片,又看她面无表情的脸。 手慢慢脱落,她的不挣扎让他觉得难堪。 靳未南蹲下身子,一张张捡起,指尖用力捏出褶皱,想忘记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里闪现,清晰地扇醒了他,刚才那些话,俨然成了笑话。 他捏着一叠照片站了起来,眸色清冷,“谁给你的?” 叶薄歆没有看他,双目盯着他捏在手心恨不得毁掉的照片。 “苏景森?”见她不语,他忽然冷笑,似是笃定般。 “谁给的有那么重要吗?”叶薄歆平静地对上他一团炫黑的眸子,“昨天我就收到了,我给你打了电话,一遍遍听那头传来冰冷的机械声。” 靳未南胸口堵得发疼,“我手机丢了……” “嗯。”她淡淡点头,瞥了眼地上的包,连蹲下去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到一个没有靳未南的地方去。 叶薄歆转身,靳未南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没有用力,却让她挣脱不开。 “别走……” 靳未南的声音带了丝哽咽,很轻,也很脆弱,叶薄歆看不清他的眼,只是站在他身侧,瞥了眼他的手腕。 “靳未南!我讨厌死缠烂打,懂么?” 她闻到他身上的药水味,看到挣扎间他手臂上的烟灰色布料渗出血液,她咬牙移开视线,心却像被人狠狠厄住。 他受伤了么? 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叶薄歆狠下心,抬手……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走廊响了起来,他苍白的脸上慢慢变红,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瞬间。 “啊……” 几秒之后,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似乎被吓得不轻。 叶薄歆侧过头,看到走廊那头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刚才忽悠她来看心理医生的女护士,一个是穿着白大褂,留着一头黑色长发,高高盘在头上的女医生。 她眼里有震惊,也有复杂难懂的色彩。 发出尖叫的是女护士,她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手里的资料散落了一地,双眼圆滚滚,呆滞地看着她。 叶薄歆觉得掌心火辣辣地疼,她缓缓收回颤抖不停地手,垂在身侧,缓缓收紧。 继而狠狠推开被她打蒙的靳未南。 她那一巴掌用了全力,把所有的气、怒都撒在了这一巴掌上。 靳未南被她甩开,那条受伤的手臂撞上了墙壁,他闷哼一声,疼得眉心狠蹙。 刚才被她推开两次,她几乎每次都碰到他那只手,抱起她的时候,手臂又用了力,他动了动手臂,却发现手指在打颤,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干什么?他的手受伤了,胳膊差点就废了,你不知道吗?” 叶薄歆还没站稳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她踉跄两步,这会子力气还没完全恢复,她伸手扶住了栏杆,才勉强没有被推倒。 身边闪过一道劲风,她看去,女医生一脸嫌弃地瞪着她,她的手扶在靳未南的手臂上,脸上浮现紧张之色。 瞪完了叶薄歆,她转头就要去给靳未南检查伤口。 “你别动,让我看看。” 叶薄歆自嘲一笑,他身边似乎从来都不缺女人,她又何苦占了他身侧的位置,让那些对他心仪的女人伤神? 只是……他为什么总让自己受伤?手臂都快要废了,还要跟她拉拉扯扯。 靳未南看到她的笑容,心口一紧,不动声色地推开邓瑞西的手。 “你……”邓瑞西刚想斥责他几句,却见他急急朝前走去,拉住那个转身要走的女人。 刚才,这个女人打了他一巴掌,他那么骄傲的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耳光,她邓瑞西咽不下这口气。 靳未南紧紧抓住叶薄歆的手臂,她的眼神让他心惊。 “靳未南,别让我觉得你很贱。”叶薄歆冷笑,闻到他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心徒然一疼。 靳未南缓缓松手,他眼中的希冀,身上的热度随着她冰冷的字眼渐渐冷却。 叶薄歆咬牙,脚步凌乱地离开让她窒息的地方。 女护士看了看邓医生难看的脸色,缩了缩脖子,捡了资料赶紧离开。 邓瑞西走到靳未南身侧,抬手想抚摸他被打肿的脸颊。 “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要让她打你?” 靳未南挥开她的手,拧紧了眉梢,“因为我不想放开她。” 所以……挨一巴掌又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因为她才拒绝我?她就是你不惜以命相护的女人?”邓瑞西追了上去,对他决然的背影喊。 靳未南脚步微顿,声音很掷地有声,“邓医生,这是我和她的事情,请你别多管闲事。” 第170章 恭喜你,做到了 ,叶薄歆从心理咨询楼匆匆走出来,刚走进住院部,她看都没看四周的状况转过大厅去搭乘电梯时,结果无意识地重重撞到了一个人。 叶薄歆被撞得不轻,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刚从电梯里出来,没想到有人精神恍惚地朝他撞来,避之不及,本想往旁侧开身子,却徒然看见她的脸,没有多想便伸出手去扶住她的手臂,才避免她被撞到。 “走路不看人的么?” 叶薄歆脑子里一团乱,几乎没有什么意识,直到耳畔传来调侃莞尔的声线,她一怔,才抬起头来。 江亦霆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头发有些凌乱,灰色的领带斜斜歪歪地挂在脖子上,衣领上的两颗扣子被解开,整个人显得邪魅而慵懒。 见她眼中有些空洞涣散,怔怔地盯着他看,却又像隔着他在遥望什么,江亦霆慢慢敛去嘴角的笑容,眯了眯深褐色的眸子。 “见鬼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叶薄歆摇了摇头,把手臂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浑身都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和忧伤。 “思亚醒了吗?” 江亦霆打量了叶薄歆几眼,稍加沉吟,须臾往一旁让路,转身替她按下了电梯。 “刚醒,你上去看看她吧。” 叶薄歆盯着电梯变化的字数,不由地侧眸看他。 “你呢?” “嗯?”江亦霆挑眉,耸了耸肩,“我很忙的,最近警方盯得紧,明天有批货要运往欧洲,我得去部署部署,免得他们给我捅了娄子,你说是吗?” 说到后面,江亦霆声音里含了丝笑意。 叶薄歆不免黑了脸,“你这样堂而皇之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报警吗?” 电梯到了一楼,江亦霆轻扬下颌,示意她进去。 “你会吗?” 叶薄歆走了进去,笃定点头,“我会。” 江亦霆嗤笑,电梯门渐渐合上,那张过分张扬邪肆的脸从眼帘里消失,却传来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哦,那我拭目以待。” 病房里,沈思亚刚醒来,冉冉陪在一旁,她边抽泣边拉着沈思亚的手说:“沈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出事才跑回去,我……我没想到他们会抓我,还……连累了你……” 沈思亚刚醒来,头痛欲裂,再听冉冉哽咽的哭声,难受得想撞墙。 “什么连累,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你,你工作本来好好的,这下好了,因为我的关系,你估计是不能回去工作了,还把你牵连了进去,我现在就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无休止地找你麻烦。” 沈思亚的声音沙哑微涩,她躺在病床上,头上包裹纱布,虽然脱离了危险,但脸蛋白得跟白色的天花板有得一比。 冉冉见她嘴唇干裂翻出白色的死皮,连忙起身倒了杯温水,轻轻吹嘘,手指摸着杯壁,感觉水温适宜后,才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 “沈姐你放心好了,你安心养病,我的安危你不用担心,有人在暗中保护我呢,他们要是敢明目张胆对我动手,正好落下了把柄,让他们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沈思亚垂眸看唇边的水杯,嘴角隐隐抽搐,她伸手接了过来,“我自己来,我受伤的是脑袋不是手……” 刚润了润唇,听到冉冉说有人保护她,沈思亚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她艰难地咽下后,才抬眼看冉冉,一脸疑惑。 “谁暗中保护你?” 冉冉掰着手指,有些犹豫,眸光闪躲,几秒之后,才下定了决心。 “就……就是昨天帮你的那个帅哥啊……”冉冉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昨天你流了好多血,他都被你吓坏了,脸色难看得像要杀人一样……” 冉冉说的是江亦霆,沈思亚心里有数,他说会帮她摆平这件事,派人保护冉冉也在情理之中。 沈思亚沉默了下来,转眸看向米色的窗帘,太阳落山后,阳光没有那么刺眼,此时斜斜从窗帘的细缝里溜了几缕进来,调皮而又温馨。 叶薄歆推开病房门进来,沈思亚还在凝视窗外,听到门口的响动,她脊背一僵,却没有动作。 倒是冉冉孤疑地看了看沈思亚,转过头来看到叶薄歆。 叶薄歆昨晚一直等候在手术室外,今天也一直呆在医院等沈思亚病情稳定后,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才离开,冉冉认得她,不过看到她脸色苍白,不由地一怔,想来可能是昨夜担心到现在,没休息好。 冉冉站起身来,一脸腼腆地朝叶薄歆笑了笑。 叶薄歆勉强动了动嘴角,眼底一片乌青。 “身子好些了?有没有哪里难受?醒来后看过医生了吗?”叶薄歆探过身子,手背朝沈思亚的额头贴去。 沈思亚一怔,诧异地转过头来,“怎么是你?” 叶薄歆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却微垂眉目,揶揄一笑,“怎么,不欢迎?” 沈思亚傲娇地哼了哼,“欢迎你来探病。” 不伦不类的话把叶薄歆逗笑了。 “医生来看过了吗?”叶薄歆帮她调整了床位,让她能躺得舒适点。 “看过了,我福大命大,阎王爷说不收我。”沈思亚笑嘻嘻。 “得,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没什么大碍了。”叶薄歆笑开来,笑意却不大眼底。 沈思亚察觉她情绪不对,握住了她帮她捻被角的手,指尖冰凉的温度让沈思亚一颤。 沈思亚蹙眉,拉着她坐在床沿上。 “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冷,脸色还那么难看?” 叶薄歆睫毛轻颤,心口疼得窒息,面上却勾了勾唇瓣。 “昨晚没休息好吧,有点累了。” 说罢,把手抽了出来。 沈思亚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刚脱离生命危险,她可不能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她的情绪。 “你昨夜一直在陪我?没回过家?”沈思亚一脸严肃。 “回了,不然你以为谁那么好心,帮你带了一堆换洗衣服来?”叶薄歆指了指沙发上的白色袋子。 沈思亚撇了撇嘴,“那你赶紧回去休息,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叶薄歆没搭理沈思亚的驱逐,转身忙碌了起来,又是拉窗帘,又是调试室内温度,一会儿又转身拨弄花瓶里的百合。 沈思亚刚醒来,见她不停地在跟前晃悠,晃得她头晕,忍不住开呛。 “大小姐,我说你消停一会儿成吗?” 叶薄歆看了她一眼,坐到一旁,安静地刷起微博。 “沈姐,你放心好了,我昨天雇佣水军把至尊会所发生的事推上微博热搜了,你看,这里还有人上传了视频呢……” 冉冉点开视频,因为拍摄者离得远,可能还是偷偷拍摄,画面有些模糊,不时被东西遮挡住半边镜头。 视频里是穿着至尊会所工作服的人员把冉冉推出门的那一幕,随后是冉冉逃跑,沈思亚出现在镜头里,然后一片混战,直到江亦霆的身影出现,画面戛然而止,冉冉和沈思亚、顾尔斯的脸被打了马赛克。 “孤儿院性~侵案另有内幕,漏网之鱼集聚至尊会所商讨对策。”冉冉念出了微博标题,“沈姐你看哦,才一晚上过去,现在已经破了三亿点击量。” 沈思亚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没白让她差点搭上一条小命。 叶薄歆也刷到了微博头条,不冷不热地泼了她们一头冷水。 “别那么乐观,毕竟他们还没有落网,现在挺多是网民在热议,舆论效果到了,接下来就是法律程序,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还是能逍遥法外。” “我们有录音啊。”冉冉一脸不赞同。 叶薄歆把头抬了起来,“录音在哪?” “我昨晚传到网上了,我找给你看啊。”冉冉边说边滑动屏幕,好一会儿之后,惊愕地瞪大眼睛,“不可能啊,怎么会没有,我昨晚明明上传了那段录音,而且是紧跟在这条热搜之后,转发量都达到了好几万呢。” 叶薄歆收了手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病床边。 沈思亚面无表情地看着冉冉焦急地滑来滑去,突然伸手按住了冉冉,冉冉惊诧地看她,她却抬眸看向走到床边的叶薄歆。 “不用找了,被人封了。”沈思亚还算镇定,身为媒体人,她知道政务公关那边为了维护政府的形象,一定不会公开让这种丑闻被揭露出来,摆在明面上让人议论纷纷,唯恐造成人心不稳,对政府产生质疑。 “你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叶薄歆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早劝你不要趟这趟浑水,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是不会被绳之以法的,我也无能为力。”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件事,刚才不过顺手刷一刷微博,发现评论说有一段录音被删除了,现在找不到源头。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来,沈思亚还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她脸色沉肃,对待工作,她向来收起漫不经心的样子,严谨认真。 叶薄歆看见江亦霆手里拎了白色的塑料盒,江亦霆朝她挑了挑眉,她见沈思亚似乎没看到江亦霆进来,不由地蹙眉,在江亦霆放下餐盒出去之前,她把傻愣在一旁的冉冉拉了过来。 “好好照顾她。”叶薄歆丢了一句话,就把冉冉带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房门,从细缝里,她看到沈思亚转过脸来,脸色有些微怔。 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看到江亦霆刹那,沈思亚的眼里闪过欣喜,其实从叶薄歆进入病房开始,她就发现沈思亚欲言又止,眼眸频频朝外面看去,叶薄歆知道她想知道江亦霆的情况,可她不问,她便不说。 看她的反应,沈思亚醒来后,江亦霆避而不见。 江亦霆这人是真狠,他说断就会断,不会拖拖拉拉,胡乱纠缠。 这种人,想要重新挽回,太难了。 …… 走廊的尽头,叶薄歆背靠墙壁,垂眸看楼下来回走动的医护人员。 夕阳渐渐散去,柔和的光线镀在她脸颊上,干净的小脸素雅温婉。 藕粉色的衬衫立领,金色的光线淡淡撒了下来,修长优美的脖颈一半被阴影笼罩,一半在光线下散发出淡淡的粉色,青色的脉络……淡粉色的血液……在细嫩的肌肤皮层下,汨汨流动…… “喂……”叶薄歆接起了响个不停的手机,安静的走廊回旋音乐声,显得有些突兀。 许如初幸灾乐祸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说你闯了大祸,被扔进部队里了,怎么样,黑了没有,手臂有没有练出肌肉?啧,我现在恨不得飞过去看看,你到底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她就知道许如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如果你想奚落我,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反倒让许如初一怔,“我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被刺激了,变傻了?” 叶薄歆不答反问:“许如初,我让你查的事,你查到了吗?” 如果不是许如初主动找她,她都忘了,她曾经让许如初调查过她过去发生的事。 只是现在……似乎不需要了,可有很多事情她还有疑虑。 “你那两年可都在军校跟部队,我的手伸的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军界去,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军界比政界还吃香,宁可得罪政府官员也不要去得罪军界的人。”许如初的声音依旧吊儿郎当。 第171章 孽缘不浅 ,叶薄歆却知道许如初在说谎,如果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他就不会给她打这一通电话了。 许如初不过是想拿她当乐子给生活润润色,要么就是敲诈她。 叶薄歆冷笑,“那你就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可不是,也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你在部队里的消息和档案可都被封锁了,你在军校里的学籍也被剔除了,要不是我知道你上过军校,连我自己都怀疑zy军校里到底有没有你这个人。” 叶薄歆一直没有吭声,也没有说话,她垂着清冷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如初没听到回应,摸了摸鼻子,“喂……喂……你在听吗?神游到哪去了?” 叶薄歆握紧了手机,缓缓将视线投放在折射光芒的高楼玻璃墙面上,微微眯眼,冷笑,“好,许如初,你查不到是吧?那我告诉你,六年前我跟靳未南是恋人,而靳未南是京城军门世家靳家的继承人,后来我跟他分手了,你还要再听吗?” 许如初突然消声,就在叶薄歆冷笑着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想起来了?” 叶薄歆缓缓咧开嘴角。 他果然知道…… “许如初,你喜欢玩,我没意见,但请你不要踩到我的底线。你许大少无所不能,把生活当成游戏,但是抱歉,我跟你不是一类人。” 许如初看着恢复桌面的屏幕,挑了挑眉,纵身一跃,拿着手机就跳入了泳池里,像矫健的鱼一样在波光粼粼的水里畅游。 叶薄歆抿了抿唇,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她疲惫地闭上眼睛,缓缓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顺着墙壁滑落。 …… 江亦霆从病房里出来,见叶薄歆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手指插入头发里,双肘撑在膝盖上,脸朝下,看不清表情。 “病怏怏的,走,我送你回去。”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叶薄歆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沈思亚喝过粥后,精神有些不振,又昏睡了过去。 叶薄歆站在床头,俯下身子看了眼她的伤口,可惜被纱布裹住了,帮她捻好被子后,轻轻带上了门。 “好好照顾她,有事给我电话。” 叶薄歆转身就走,江亦霆眯了眯眼,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现在风声紧,你又跟沈思亚情同姐妹,他们找不到沈思亚,顺藤摸瓜就找到你身上了,有我给你保驾护航,他们不敢动你。” 江亦霆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叶薄歆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思亚在这里安全吗?” 江亦霆勾唇一笑,耸了耸肩,“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叶薄歆看了他一眼,似是在看他有几分把握,转身继续朝前走,“你留在这里陪思亚吧。” 江亦霆说的没错,她没办法保护沈思亚,不管藏到哪里都有可能被他们找出来,而江亦霆不一样,他躲躲藏藏了那么多年,又清楚其中的门道,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照顾沈思亚。 “我有事出去一趟,顺带捎你一段。” 叶薄歆未置可否,说话间,两人走到了电梯间。 叶薄歆脚步一顿,眼眸掀起波澜,怔怔地看着前方。 江亦霆察觉到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靳未南站在电梯面前,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视线锁在叶薄歆脸上,眼眸深邃而微沉,直到江亦霆莞尔笑出声,靳未南赫然才发现她身边站有一人。 “哟?这不是靳长官吗?怎么有空来医院了?您贵人事忙,随便来个医院咱们都能遇上,看来我跟靳长官的孽缘不浅啊。” 江亦霆满嘴调侃揶揄,似乎没看到靳未南微沉不悦的脸色。 江亦霆偏头看了眼身侧手脚僵硬的叶薄歆,了然一笑,突然伸出手,搭上了叶薄歆的肩膀,长臂一勾,搂着叶薄歆的脖子把她扯了过来,贴到了身侧。 叶薄歆皱了皱眉,想问他突然抽什么风,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有人就沉不住气了。 “江亦霆!信不信我把你整条手臂都卸下来!”靳未南明明没有动,声音却足够震慑人。 然而江亦霆在黑白两道什么亡命之徒没见过,虽然震惊于靳未南的气魄,却也没怂到被他吓到。 “靳长官,我在跟我女神交流感情呢,这你也要管啊?我可是良民,交交朋友不犯法吧,你可不能仗势欺人,动不动就威胁、欺压我们小老百姓。”江亦霆轻笑,反而把叶薄歆搂得更紧。 靳未南眸色黑得深沉,他抿紧了唇线,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眸落在叶薄歆脸颊上。 叶薄歆顶着他的视线,心口闷得窒息,她没有看他,也没有挣扎,静静地抬眼,望着江亦霆俊雅邪魅的脸。 “江亦霆,你想怎么玩,我都没关系,可是……”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讨厌被人利用!” 江亦霆垂眸看了她几秒,突然贴到她耳边说:“喂,我这可是在帮你出气啊,给点面子,配合一下啦。” 叶薄歆实在不习惯跟一个男人距离那么近,鼻尖都是男性的气息,眉头越皱越紧,“我说!放手!” 江亦霆“啧”了声,挑了挑浓眉,无趣地松开五指。 叶薄歆一抽身,这时电梯来到了这一层,“叮”地一声,门缓缓张开。 叶薄歆目不斜视,经过靳未南身侧时,靳未南伸出手来想拉住她,却被随后一步的江亦霆握住了手,靳未南拧眉,眸子越来越黑。 江亦霆不甘示弱地挑眉回视,两个男人之间气氛诡异,剑拔弩张。 叶薄歆垂眸,无视两人之间的举动,按下了闭合键。 靳未南空出一只手,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伸手阻止电梯门关上。 旋即,冷笑着甩开江亦霆的手,身形快速闪进了电梯里。 江亦霆眯了眯眼,看了眼被捏得几乎骨头断裂的手,白皙的手臂上一圈红痕,他甩了甩发麻颤抖的手,若无其事插进裤兜里,挤进了电梯间。 叶薄歆微垂眉目,视线落在靳未南的左臂上。 刚才,他就是用了左臂弹开电梯门。 靳未南就站在她身侧,没有故意靠近她,可电梯空间就那么大,容纳三个人虽然不挤,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会远到哪里去。 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药水味。 叶薄歆心尖一颤,移开了视线,静静地看着显示屏里的广告。 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叶薄歆率先走出去,却发现江亦霆没有出来,她回头,他朝她扬了扬手。 “车在地下停车场。” “别跟江亦霆混在一起,你该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跟他扯上关系,你会有危险。”出了门诊大楼,靳未南亦步亦趋,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让她离江亦霆远点。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往台阶一旁站。 她当然知道江亦霆危险,如果不是沈思亚这次出事,她不会跟江亦霆有任何交流,她没必要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去跟他对着干,他不让她靠近江亦霆,她偏要去,这不是她叶薄歆的性子。 靳未南站在一旁,侧眸看她,深邃的瞳孔里流溢着动人的柔光。 他身姿挺拔,气质不凡,很沉默的样子,眉宇间却格外有男人味儿,成熟稳重的派头不用可刻意张扬,早就随着岁月融到了骨血里,浑然天成。 来往的医护人员、病人、探病者不免对他多看几眼。 “我送你回去。”沉默了十几秒,靳未南出声打破了寂静。 他的车停在医院外面,他刚想牵起她的手,叶薄歆却条件反射地弹开自己的手,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惊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了。 靳未南指尖微僵,她的惊诧,他看在眼底,不由地苦涩一笑。 慢慢蜷缩了手指,垂在身侧,抬脚走下台阶,却发现她没动。 他转眸,背对着拥堵的人潮,双眸里独独只印了她一人,仿佛锁定了她,这一刻就是永恒。 江亦霆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了出来,停在路边,缓缓降下了车窗,朝她打了两声喇叭。 叶薄歆朝他点了点头,拉紧了手提包的带子。 靳未南朝江亦霆看去,眯了眯眼,拦住了叶薄歆的去路。 “你刚答应过我什么?”靳未南的声音微沉,显然有些不悦。 叶薄歆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靳未南一头雾水,只是见她笑意不达眼底,心口一窒。 “靳未南!你是你,我是我,我有自己的意愿,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你懂吗?何况,我很好奇,你现在有什么立场站在我面前,你难道都不会觉得难堪吗?看到我,你不会觉得愧疚吗?还是你没心没肺,所以也认为我没心没肺,才一会儿功夫就想让我把刚才发生的事忘掉?” 她叶薄歆不过是一个女人,她原谅不了背叛,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不送你,但是江亦霆不行。”靳未南退了一步,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第172章 玩绝食 ,江亦霆从后视镜看去,靳未南还站在门诊大楼门口。 “呵!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堂堂靳长官也没能免俗。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三生有幸看到靳长官对一个女人束手无策,果然是女神,佩服!”江亦霆收回视线,抽空朝叶薄歆竖起一根拇指。 叶薄歆淡淡看了他一眼,身子陷在座椅上,微闭双眸。 “怎么,你们闹矛盾了?”江亦霆锲而不舍地追问,死对头的八卦,他当然感兴趣。 叶薄歆没吭声,江亦霆挑眉,“该不会是前些日子你在y省替我做了伪证,他训了你几句,你就摆脸色了吧?” 叶薄歆一怔,张开了眼睛。 “他知道?” 江亦霆单手搭在窗沿上,一手握着方向盘,车子拐上了高架桥。 江亦霆侧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有鄙夷,也有嫌弃。 “靳未南是什么人?军界赫赫有名的传奇,大小任务出了上百件,什么人没见过,你那点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叶薄歆心头微动,舌尖无味俱杂。 江亦霆眯了眯眼,从后视镜里发现一辆车跟在后面,他加快了速度,那辆车也跟着加快,他放缓车速,那辆车也减速。 他唇角牵起冷冽的笑,“坐稳了,我们要飙车咯。” 银色的捷豹在路上敏捷前行,轮胎和地面刮出刺耳的声音,蛇形一般蜿蜒前行,风凛冽地从窗口灌进来,叶薄歆耳边嗡嗡作响。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人猛地往前扑,幸亏有安全带拉住了她。 叶薄歆暗暗咬牙,有点承受住这种疯狂的速度。 “江亦霆!你疯了!”她的脸色本来就苍白,这会儿连唇瓣都变紫了。 江亦霆深褐色的瞳仁中……扬起浅淡的笑意,有种遇上对手的兴奋。 “看后视镜,有人跟踪我们。” 风太大,头发在脸上飞扬,叶薄歆眯了眯眼,才看清后视镜里跟在后面追赶的车,她却是脸色大变。 “江亦霆!你他~妈给我停车!”叶薄歆突然激动地朝江亦霆大喊,还口出脏话,引得江亦霆侧眸。 “哟,这怎么了?” “我说!让你停车,你听到没有。”叶薄歆睁大了眼睛,眼底的血丝看起来让人慎得慌。 这段路车流少,江亦霆打了下方向盘,把车子朝路边开去,车速刚降下来,叶薄歆就急忙忙解开安全带,等车子彻底停稳,她猛地拉开了车门朝后跑去。 黑色路虎尾随停在几米外,叶薄歆跑了过去,沉着脸站在车旁,眸中隐隐有怒火在燃烧。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靳未南轮廓刚毅沉稳的五官,湛黑的眸没有一丝情绪,就这么深深地看着她。 叶薄歆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双手撑在窗沿上,俯下身子,眸子死死盯着他。 “靳未南!你疯了是吗?”她咬牙,音量倏地拔高,有些尖锐刺耳,“你这条手臂不是要废了吗?你发什么神经飙车?啊?” 叶薄歆怒斥,伸手按上他还搭在方向盘上的左臂,微微用力压在他绑绷带的地方上,见他眉心隐隐蹙起,疼到了极致却面无表情,叶薄歆冷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把这条命也废了?” “你在乎我的死活?”靳未南幽深的眸子里,多了丝笑意。 “靳未南!你的命从来都不是你自己的!”叶薄歆冷静了下来,冷笑着抽出了车钥匙。 她看着手里的钥匙,越攥越紧,“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你是一名军人,你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你跟我说过,你的命是国家的,现在……你是在企图破坏国家公物,你知道吗?” “噗嗤……哈哈哈哈……”江亦霆前脚刚下车就听到了这句话,继而捧腹大笑。 然而,不管是叶薄歆还是靳未南,都对江亦霆的笑声充耳不闻。 靳未南高挺眉弓下,深深凹陷的眼窝中,那双湛黑的眸眯起。 “靳未南!你想死可以!谁都拦不了你,可是拜托你死远点,别让我看见就行!”叶薄歆撂下了狠话,每说一个字,心就像被刀片切割开一道口子。 她咬牙,把车钥匙重重拍在中控台上,转身上了江亦霆的车。 江亦霆笑得直不起身,手搭在车门上,双眸里都是灿烂的光彩。 靳未南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座上,紧绷下颌,唇瓣抿得死紧,那辆银色的捷豹消失在面前后,他静坐了许久,突然一拳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 他拉开车门下了车,拨了一通电话后,拦截了一辆出租车。 江亦霆把车子开入了苏宅别墅区域内,叶薄歆接到了苏禾的电话,苏禾见她一天没去上班,想到昨天看到的照片,在电话里欲言又止。 “听说你病了,现在好多了吗,要不要我去看看你?” “我没事,不用担心。” 叶薄歆跟她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 晚上,叶薄歆交代青姨,让她明早熬点营养粥和炖一锅蘑菇鸡汤,她醒来后带去医院。 沈思亚住院的事,她并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就连叶天易那边也让他封口了。 她担心那帮人找不到沈思亚,转而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这一夜,叶薄歆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噩梦频频,早上醒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很差,恍恍惚惚,黑眼圈愈加明显。 苏婉一早就去上班了,她醒来时是七点多,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楼下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之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八点多,她打着呵欠下楼,眯着眼睛朝厨房走去,身上还穿着睡衣,赤脚踩在地板上。 “青姨,粥跟汤都熬好了吗?” 青姨还在里面忙碌,沾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把桌子上的早餐端给她。 “还有半个小时就好了,你先去吃早餐,然后上楼去换衣服就可以了。” “好,辛苦青姨了。”叶薄歆笑了笑,接过餐盘,却忍不住打了呵欠。 “你这孩子,昨晚没睡好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别病了才好。” 见青姨又要啰嗦,叶薄歆摇了摇头,端了餐盘就往餐厅走。 视线里突然多了一抹挺拔的身影。 她一怔,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人还在。 “你怎么回来了?”叶薄歆直接端了盘子走到沙发边,放在茶几上,坐在了苏景森对面。 苏景森一身军装衬得身材修长笔直,袖子卷到小肘上,露出一截小麦色的健康肌肤。 修长的手指捏着报纸,叶薄歆伸头看了一眼,是军报,她撇了撇嘴,手里剥着鸡蛋壳。 苏景森抬眼看她,眼眸深沉,许久之后,才轻叹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军报。 “我怕你想不开,回来看看你。” 叶薄歆咬了一口鸡蛋,想到前天在电话里对苏景森说的胡话,眼眸微暗,没有吭声,嘴里的鸡蛋食之无味。 苏景森见她吃着干巴巴的蛋黄,唇边沾了碎屑,抽出一张纸帮她擦拭后,端起牛奶递到她手边。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不就一个男人,至于吗?天下男人多得是,你要是喜欢军人,我那里优秀苗子随手一抓就一大把,改天到我那走走,我给你介绍几个。” 叶薄歆咽了嘴里的东西,接过杯子,抿了两口。 “我吃饱了。” 她擦了擦嘴唇,卷起纸巾扔到垃圾篓里。 苏景森看了眼她几乎没动的早餐,不由地眯眸,跟着站起身来。 叶薄歆上了楼,刚想关上房门,一只手横了进来,蛮横地强行推开。 叶薄歆静静地看着苏景森那张俊雅英挺的脸。 “怎么,玩绝食?”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一夜没休息好,她很累,不想跟苏景森争执。 “我要换衣服去上班了,你给我出去。” 叶薄歆换好衣服下楼,青姨已经帮她打包好营养粥和蘑菇鸡汤。 临出门前,苏景森跟她走了出来。 他拧着眉梢,“你这样怎么去上班?昏倒在路上谁救你?” “我哪有那么弱?”叶薄歆边换鞋边说,青姨站在一旁,听到苏景森的话,脸上浮现了担忧之色。 “要不……请假在家休息两天?” “青姨,我没事。”叶薄歆接过青姨手里的保温瓶。 “我送你去。”苏景森拿了车钥匙,叶薄歆蹙眉,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他那辆显眼的军车,“算了吧,我出外面打车就好。” 苏景森拧眉,看了眼自己的着装,这么出去招摇确实不妥。 “你在这等着,我上去换身衣服。” “那车呢?” “车库里有。” 叶薄歆到底没有等苏景森,他一转身上楼,她立马去车库把自己的小车开了出来。 她去医院,可不是去上班,苏景森去了,她怎么解释? 苏景森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他并没有换下军装,眯眼朝下看。 看到白色的宝马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嘴角勾起无奈的笑容。 叶薄歆到了医院后,刚下车,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下,她单手撑在车顶上,这才避免摔倒在地。 她甩了甩头,眯着眼睛缓了十几秒,眩晕的感觉褪去,视线清晰之后,她才从车座上拎出保温瓶,锁上车门后朝住院部走去。 第173章 找了你很久 ,沈思亚只觉得自己在黑暗中混混噩噩地度过,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脑袋里仿佛被塞满了千斤重的东西,沉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眼皮被人掀起,一束强烈的光线照到瞳孔里,她想闭上眼睛,却没有力气,手指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沉睡间,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里,很温暖……是她贪恋的温度…… 耳边有一道悦耳动听的声线在轻声呢喃诉说,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到底是谁,身子却徒然下坠,她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里,意识一点点抽离,直至所有的感官都消失。 等她终于从那阵黑暗与剧烈挣扎的疼痛中走出来时,勉强动了动手指,指尖触碰到了散发热源的物体,她努力掀开眼皮,却觉得眼皮也犹如千金重。 终于勉强睁开眼,瞥见一丝清亮的光线,模糊的视线里,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眼前走过,她动了动手指,想去抓什么,却听见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她痛哼一声,额头上剧烈的疼痛让她难耐地抬起手来。 走廊上。 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师手里拿着病历,一脸恭敬,细微表情里带着几丝忐忑,一身白色衬衫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双手随意插兜。 “沈小姐的身体机能已经恢复正常,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脑部受到重创,有轻微的脑震荡,这几天暂时还不能下床走动。” “什么时候能出院?”江亦霆声音平静。 主治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要看沈小姐伤口的恢复情况,建议留院观察几天,待各项数据稳定之后,我们会通知您。” 江亦霆点了点头,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隐隐蹙起眉头。 主治医生看他有事忙,“江先生,要是没什么的事,我先去忙了。” “好,辛苦陈医生了。”江亦霆抬头看了他一眼,走到僻静的角落去接电话。 沈思亚身体恢复得很快,虽然不能下床走动,脸色却比昨天多了几分血色。 叶薄歆在病房里陪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一脸倦意,不久竟消了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叶薄歆走到床边,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在沙发边坐下,昨夜没休息好,头实在疼得厉害,她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出去让医生给开点止痛药,不知不觉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期间,病房门开过,有人走了进来,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呼吸不稳,连睡梦中都皱紧眉头。 叶薄歆醒来,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起身,盖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她踩了上去。 谁给她盖的毯子? 叶薄歆捡起地上的毯子,抖了抖,没有多想,便放在沙发上。 沈思亚还没醒来,她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多,竟然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叶薄歆关上病房门,赫然发现旁边有一道黑影映在地上,她抬头看去。 江亦霆正单脚撑在墙壁上,微垂双眼,双手插兜靠在墙边,见她出来,朝她笑了笑。 叶薄歆一怔,“怎么不进去?” 江亦霆站直身子,侧眸看了眼窗口,耸了耸肩,“恰好经过,这就走。” 恰好经过吗? 依她看……是一直守在外面吧。 叶薄歆去了医院外面的餐厅打包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刚出餐厅朝对面的医院走去,中午的太阳晒在身上,光线强烈刺眼。 她脚步一顿,感觉到头晕目眩,视线渐渐模糊,身子一软,边软绵绵地朝地面栽去。 “薄歆!”有人接住了她的身子,见她脸色苍白,急忙将她拦腰抱起,朝对面的医院跑去。 “病人这两天精神极度紧绷,忧虑过度,导致神经衰落,加上睡眠不足,她本身又贫血,所以才会突然昏厥,好好休养两天,多吃点补血的东西就好了。” 医生检查过后,帮她挂了点滴,递上本子让高大儒雅的男人签字。 “谢谢医生!”男人把医生送出普通单人病房。 “不客气,这几天尽量别刺激她,也别让她情绪有太大的起伏。”医生交代了两声,带着护士离开。 男人关上病房门,站在病床边看着十多分钟前昏厥在街上的女人,如果不是他凑巧经过,在这个人情冷漠的社会,谁会帮她?他不敢想象她会发生什么事? 两个多月没见,她瘦了很多,脸色也很差,是过得不好吗? 男人看了她许久,才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探身想去碰一碰她的脸颊,见她眉心微蹙,指尖顿住,缓缓收了回来。 他转身出了病房,到楼下去缴费,经过值班台的时候,交代护士多留意这边的情况,护士见他长相出色,人又优雅矜贵,便忙不迭送点头。 叶薄歆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里,很温暖,触感柔滑,那只手被主人保养得很好。 她想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指尖动了动,她想抽出手来,却惊动了那人。 “你醒了?”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薄歆一愣,猛地抬起头来。 坐在病床边的是两个多月没见的贺野润,他还是那么温和有礼,就连笑也让人感觉很舒服,像他那么儒雅的人,不像精明的商人,反而像大学校园里博闻强识的学者。 “你怎么在这?”叶薄歆的声音略微有些干涩沙哑。 “你刚才在街上晕倒了。”说到这里,贺野润眼神里带上了责备。 刚才……她出去帮沈思亚买午餐,一阵眩晕袭来,她昏倒了…… 叶薄歆垂眸,见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她轻轻抽了出来,撑在床侧,挣扎着起身。 贺野润心尖微涩,苦笑着拿过枕头垫在她身后。 叶薄歆一只手还挂着点滴,她原本想下床,看了眼还剩半瓶的液体,只好作罢。 “几点了?” 贺野润看了眼腕表,“十二点四十分。” 这么说,她昏睡了一个小时…… 叶薄歆伸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她其实没想好怎么面对贺野润,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而她……忘了贺野润那边的事…… “我找了你很久……”贺野润静静地盯着她的脸颊看,他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叶薄歆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窗外的天空。 理清思路后,她转过头来。 “我很抱歉……” 两个多月,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再次面对贺野润,她没了当初那股怨念,他于她而言,现在就如同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曾经……他很照顾她,这一点她不会否认…… 可贺野润跟林晴音不时上豪门八卦杂志,让她丢尽了脸面,谁人都知道叶家二小姐被一个落魄的凤凰骑在头上,让她被人耻笑,这也是事实…… “抱歉什么?”贺野润眉心微拢,在叶薄歆开口之前,他突然站了起来,清浅一笑,“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贺野润垂眸,看着水汨汨流进水杯里,脸上的笑容散去,眼底有几分灰败。 叶薄歆看着他的侧脸,这个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他对她很好,可她从小把他当成亲哥哥看待,没有心动的感觉。 “我结婚了!” “啪”贺野润手一抖,杯子掉在脚边,水溅了出来,手背被水烫红了。 他身子颤了颤,缓缓闭上眼睛。 她……到底还是说了…… 一点幻想都不让他留。 “有什么事,等你病好后再说吧。”贺野润背过身子,狼狈地想要逃走。 再呆下去,他怕自己情绪失控。 喜欢了将近十五年的人,她最终还是不属于他。 叶薄歆的声音卡在嗓子眼上,贺野润的反应根本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他甚至都没有质问她,为什么? 这时,病房外传来沉稳却急躁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贺野润拉开门,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站在外面,抬手正要拧开门把。 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动,闪过高深莫测的情绪。 贺野润眉心微拧,这个人给他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就像商场上遇见对手,对方很危险,把住了他的命脉。 叶薄歆看到门口那人身姿挺拔,不管穿没穿军装,身上永远拥有一股正直之气,双眼凌厉,眉如刀锋,犀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心口狠狠一抽,撇开视线。 靳未南跟贺野润对持几秒,缓缓收回视线,迫人的威压却未减一分。 “劳驾让一下。”贺野润堵在门口,靳未南声线冷硬。 他越过他,看到背对着门口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身子消瘦孱弱。 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倒把自己折腾到病床上了。 “你是谁?”贺野润回头看了叶薄歆一眼,依旧堵在门口,并不打算让这个陌生的男人进去。 靳未南薄削的唇瓣勾起冷嘲的弧度,刚想开口,背对着门口侧身而躺的叶薄歆却坐了起来,徒然出声:“贺野润,你让他进来。” 贺野润倒吸一口凉气,一向温润的面容紧绷,死盯了他几秒,才不情不愿地侧开身子。 第174章 谢谢你照顾我妻子 ,贺野润倒吸一口凉气,一向温润的面容紧绷,死盯了他几秒,才不情不愿地侧开身子。 “怎么样?还难受吗?” 靳未南也不避讳,走进门便坐在床边,手背朝叶薄歆的额头贴去,语气亲昵熟捻,似乎是极为亲密的人才会有的语气。 贺野润眯了眯眼,目光孤疑地在两人身上打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竟隐隐拢蹙。 “我很好。”叶薄歆偏头避开他的触碰,颇为无奈地叹气,“你怎么在这?” 这人是阴魂不散吗? 她怎么到哪都遇见他,就好像身上被装上了定位仪,他总能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她身边。 偏偏,她需要的是冷静,看到他,她一点都静不下心来,只觉得烦躁。 “你在这里,我能去哪。”靳未南玩笑似地说。 叶薄歆疲惫地闭上眼睛,忍了忍,才没有发脾气。 贺野润走了过来,眼眸落在靳未南那只握着叶薄歆小手的大掌上。 她……没有挣脱,可刚才他握她手的时候,她抽了出来,果然是不同人,所以待遇不同么? “贺先生,谢谢你照顾我妻子。”靳未南嘴角微勾,倏然出声。 叶薄歆一凛,猛地睁开眼睛。 靳未南却是朝她安抚地笑了笑,不顾贺野润僵硬的表情,站起身来,朝他伸出右手。 贺野润看向叶薄歆,眼里流露出浓郁的哀伤。 这种情况是叶薄歆不想面对的,她从没想过带着靳未南出现在贺野润面前,跟贺野润炫耀什么。 贺野润处理不好跟林晴音的关系,那是贺野润的事情,他可以给她难堪,可她的生活,却不想像做戏一样,让别人来观赏。 “靳未南!”叶薄歆警告似地出声。 靳未南唇边噙着一丝笑意,与生俱来的尊贵让贺野润感到一股压迫感。 贺野润缓缓伸出手,苦涩一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让他惊讶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认识他。 他们没有见过面,而他却喊他贺先生,那他是叶薄歆的未婚夫这件事,他也知道么? 两人的手一握便松开,走形式过场一般,靳未南的的表情始终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贺野润,你可以先出去吗?我有几句话跟他说,待会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叶薄歆很是头疼,这两个男人到底杵在这里干嘛? “好。”贺野润看了靳未南一眼,转身离开。 叶薄歆靠在床头看他,“靳未南,如果你想从我嘴里听到离婚两个字,那尽管在我面前晃。” 靳未南一怔,脸上的笑散去。 “我不出现,难道让你跟你前任未婚夫再续前缘吗?” 他很少发脾气,近来对她也极尽可能迁就,这一次却冷了眸色。 叶薄歆轻咬下唇,“你什么意思?” 靳未南缓了缓,知道自己这句话有些过分了,可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前任未婚夫单独相处,心里或多或少都不是滋味。 更何况,他们是青梅竹马,感情有多深,他并不清楚。 心里怎么可能会舒服? “你可以气我,不搭理我,可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又是为了什么才跟我结婚的。”靳未南深邃的眼底翻滚是怒意。 叶薄歆脸色徒然一变,她记得当初假装醉酒让他娶她,她受够了他若即若离的态度,受够了一年见不到他几次面,她知道自己动心了,她不过是想随便找个借口跟他拉近距离。 那时她怎么说来着? 她说贺野润天天搂着别的女人上报,还说什么逢场作戏,当她好糊弄?那个女人装腔作势,他还傻傻地倒贴上去,被耍得团团转。她叶薄歆为什么要容忍他、受他的窝囊气?他能跟别的女人乱来,她为什么就不能找别的男人? “叶薄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你当初可以拿他来搪塞我,可现在你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小女孩了,你应该知道,人心最是伤不起,你不能再拿他来报复我。”靳未南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侧,湛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叶薄歆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环抱。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贱?‘ 说完,她自己便笑了。 自作自受,怪谁呢。 为什么她会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 咖啡厅里轻音乐在流动,头你没有准备好,再过两年,等我们都成熟了再走进婚姻的殿堂,只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贺野润哽咽了。 叶薄歆咬着唇瓣,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说的这些,她都有印象,那时她不懂,为什么她会抗拒,如果她喜欢贺野润,就算不想那么快结婚,可她的反应至少有惊喜和羞涩,可她那时脑子一片空白,只想逃离。 贺野润顿了顿,继续说:“两年后,你结婚了,可惜……对你承诺陪你度过一生的人却不是我……是我不好,把你弄丢了……” 叶薄歆不是没有心,她不爱贺野润,可贺野润对她的情,她感受得到,听到他哑着声音说这些话,她心头就像卡了一根刺,不会死人,却很难受。 “其实你后来想出国留学,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你喘不过气来,才想暂时离开,谁也没想到,林晴因会在陪我去机场堵截你的时候,我们出了车祸,她因为保护我失明了,我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她,如果当时能阻止她,不让她上车,或者……” 贺野润看了叶薄歆一眼,见她动容,似乎也被牵动了情绪,继而轻笑。 “或者我放你离开,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或许我们还有可能……” 第175章 到底喜欢她什么 ,有可能吗? 叶薄歆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时光不会倒流,她没有面临那种境况,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 而贺野润说得没错,她最初没有出国留学的念头,是他逼得太紧,甚至联合他奶奶来当说客,她不想那么早嫁人,所以申请了英国的伦敦大学,到最后却因为那场车祸,她最终留了下来。 “我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跟他在一起了,可能我永远注定要输给他。可我不甘心,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却喜欢上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贺野润满腹疑惑,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他死心的答案。 叶薄歆一怔,满脸诧异地看着他。 “你……你认识他?” 在医院里,靳未南认出贺野润,她并不觉得奇怪。 像他那种什么都想掌控全局的人,不可能没调查过她,而她这四年来,也没在他面前遮掩过自己有未婚夫的事实。 贺野润看到她的表情就笑了,仿佛苦中作乐,明明在笑,眼底却流溢着莫名的哀伤。 他可能不是最成功的商人,却是豪门年轻一辈里的翘翘者、青年才俊,比起那些二世祖,他温和又有才华,很多名媛对他趋之若鹜。 “你果然什么都忘了……”他摇了摇头,眼里有了几丝清明。 贺野润说,六年前她还在部队的时候,有一天突然跑了回来,谁也不知道她离开了部队,是他到南方出差的时候,偶然在g市看到她,她一个人孤零零在酒吧买醉,那时他大怒,怕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在外喝得醉醺醺出事,在g市又没有熟人,出了事也没人照应。 之后她把自己关在酒店里,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门,他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不说话也不哭,就像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一样,在落地窗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那段时间她消瘦得厉害,后来她实在受不住了,才自言自语说,她爱上了一个人,可是他们明明很相爱,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背叛她? 她说,她知道那不是他的错,可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她不想去恨,也不想把自己折磨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她说再跟他在一起,她会疯掉的。 贺野润沉默地听她说,心却像被人拿刀一点点割开,很痛,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为别的男人伤心落泪,甚至颓废,他怎么会不痛? 她说她要分手,可是那个人不愿意,所以她逃了,她要找一个让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她说她回不去了,她为了他去上军校,她好不容易找到他,费了千辛万苦才让他爱上她,可是为什么,命运为什么要捉弄她? 她为了他去上军校,后来还是因为他退学,离开部队。 那时,贺野润并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个人让她伤透了心,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跟那个人分手。 今天看到靳未南,贺野润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靳未南比他想象中的优秀,怪不得他会输给他。 “我承认自己那时很卑鄙,利用你想摆脱他的心理,让你跟我订婚,我们说好了,只是假订婚,一来满足两家人的心愿,二来可以让那个人死心。你起初并不愿意,那时你可能知道了我的心思,你不想利用我,是我想帮你,擅自在两家长辈面前说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并对媒体宣称我们要订婚的消息,那时你浑浑噩噩,莫名其妙就成了我的未婚妻……” 叶薄歆从来没想过,真相竟然会是这样,她以为那只是她跟靳未南两个人之间的事,却没想到贺野润也牵扯其中。 难怪,在她的记忆里,她只把贺野润当成大哥哥,对他从无半分男女之间的情意,却在醒来后,莫名其妙跟他交往过一段时间,还成了他的未婚妻。 此间,她百思不得其解,贺野润的说法也滴水不漏,她只当在失忆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喜欢上了贺野润,并决定跟他在一起。 如今听贺野润这么说,她算是明白了。 从小到大,她都没办法喜欢上贺野润,要说日久生情,这情根早就深种了,哪里需要等到十几年后,一夕之间突然萌生情愫。 她该说贺野润傻吗?明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却还要赔上自己的名声,陪她演一出戏。 贺野润说他自己卑鄙,趁人之危,她却不觉得,无论怎么说,那时贺野润都帮了她一把,她清楚自己的性子,她这个人脑子清醒的时候,做事有分寸,可一旦遇到让她心烦意乱的事,她便想逃避。 “后来呢?”叶薄歆手指颤抖,她微垂眉目,盯着杯子里被她一圈一圈搅出波纹的咖啡。 贺野润沉黑的眸定定地看着叶薄歆,她颊边落了几缕发丝,他抬起手来,想帮她捋到耳后,她却感觉到了,白皙的手指拨弄发丝到耳后。 贺野润的心突然有些艰涩,这种亲昵的动作,以他们如今的身份,确实不适合他来做了。 心头像是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后来你跟他怎样,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你不久后,突然又回了部队,你说学校只给你休了两个月的假,并不同意你退学。之后我有将近三个月没有你的消息,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你舅舅,同样是在军界,便是连他也探听不到你的消息,你所有的一切好像被人刻意封锁了起来。” “直到你出事,生命垂危之际,我们收到消息赶去医院,有几个军官来跟你舅舅交涉,我们才清楚,你接了一项很危险的任务,险些没能活着回来。” 当时的惊险,贺野润尤心有余悸。 她在手术室里躺了整整48个小时,期间病危通知下了一次又一次,青姨在同意书上签字签到麻木,几欲崩溃,就连苏景森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那两天里眼睛都是红的。 “你醒来后就失忆了,我当时在想,是不是终于命运眷顾我了,如果我不说我们是假订婚,那就没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未婚夫妻,我就有机会照顾你,让你喜欢上我。” 灯光晃得贺野润眼睛干涩,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水光闪过。 叶薄歆心下一紧,慌乱地低下头。 他说的这些,她从来就不懂,不懂他的隐忍,不懂他竟然对她用情那么深。 她叶薄歆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对待。 就算他有意隐瞒了过去的事,她也没法怨恨,对贺野润这个人,她一直心怀愧疚。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给不了他想要的感情。 她叶薄歆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去将就,贺野润再好,她都没办法动心。 要不怎么说人这种生物很奇怪呢?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她捡回一条命那段日子,是她这辈子最脆弱的时刻,贺野润那时就像一道阳光,让她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有了希望,她也曾几度以为,她是喜欢他的。 林晴音的出现,她怨过,气过,也闹过,最后她选择放弃,一如她当初爱得那么深,却能决然放弃靳未南一样。 现在她懂了,不爱就是不爱,她失忆后,感情世界里犹如一片白纸,贺野润给她无微不至的关爱,她也没能动心,只是潜意识里认为,贺野润是她的未婚夫,她以前一定喜欢他,所以她逼自己去喜欢,造成了她喜欢贺野润的假象。 靳未南的再次出现,打碎了她造出来的假象。 “不是我的,就永远不会属于我,偷来的幸福,终究是要还回去的。”贺野润原来一直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他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现在他回来了,你那么理性的人,难怪会在没跟我解除婚约之前,就跟陌生人闪婚,是他的话,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毕竟当初他看到她失控了,从小到大从来都对自己严苛自律的人,突然有一天颓废了,就像灵魂被掏空了一样。 他想看到她放下那一副疏离礼貌的面孔,却不想看到她为了别的男人失魂落魄。 “在今天见到他之前,我心里虽然慌乱,却没有觉得自己输了,我以为你在跟我赌气,你气我跟林晴因闹绯闻,故意跟别人扯证来气我。” 他无奈一笑,叹了一口气,看向叶薄歆,“可我怎么忘了,你叶薄歆有自己的骄傲,你做事有底线,你从来不会为了报复别人而委屈自己,你活得比谁都清楚,又怎么会拿婚姻开玩笑呢。” “你不是问我喜欢你什么吗?刚才我一时没能说出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活得很潇洒,你活着不是为了任何人,你会为别人考虑,你再生气再恨,也不会闹起来,给别人难堪,跟你在一起,活得很轻松,你懂得照顾别人的情绪,分寸拿捏恰到好处,你清楚什么时候该拿什么面孔面对什么人,像你这种人,活得很清楚也很真,你让别人舒服,可你总忘了,你自己也有情绪。” “我……”叶薄歆哽住,她其实并不想这样,戴着面具生活,喜怒哀乐藏在心底,只有面对最熟悉的人,她才会放下戒备,呵!这样的她,不虚伪么?贺野润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她? 似乎是猜出了叶薄歆在想什么,贺野润清浅一笑,把慕斯蛋糕推到她面前。 “我心疼你,心疼你总是自己去承受,却忘了你只是个小女孩而已,我想方设法去保护你,让你放下戒备来依赖我,没想到,你从来都不领情……”都说如果一个女孩会对一个男孩撒娇,对他任性,全身心依赖他,那那个女孩一定是爱惨了那个男孩,可惜……他不是能让她有女孩子心性的那个人。 “贺野润……”叶薄歆的心被撕扯得有点痛,这个人为她做的一切,她都懂,可惜他想要的,她给不了,但凡她对他有心动的感觉,她这些年早就跟他结婚了,可是没有,就像左右手握得再紧,一点感觉都没有。 叶薄歆屏住呼吸,视线有些模糊,温热的液体在酝酿,她缓了缓,轻轻眨动眼皮,到底是没忍住,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她垂着双眸,铺在桌子上的餐巾湿了,她手里捏着纸巾的一角,心口的空洞越来越大。 “你可能……从小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所以忽略了身边的风景,你那么优秀,喜欢你的女孩那么多,她们都比我好……”叶薄歆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她知道贺野润一直看着窗外,所以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被感动得流泪了,多余的希望,她不想再给他。 “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只是觉得我跟你身边所有的女孩子都不一样,我活得比较张扬耀眼,所以你多看了我几眼,以为自己喜欢我,或者,你也有可能只是可怜我,而我恰好能激发你的大男子正义感,所以你想保护我……” “你最初也只是不甘心我对你不冷不热,你想捂热我,没想到投入越来越多,却没有成效,你不甘心,不肯放弃……” 第176章 不甘寂寞 ,“可能吧……” 贺野润看着她笑了,那是一种历尽千帆风景之后,迫不得已放弃的艰涩笑容。 心里有再多的不甘,还是不愿她为难,不愿她愧疚。 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感情,那他也不需要她的愧疚。 谁说世界上只有一见钟情跟日久生情,还有一种,最初是心疼,慢慢衍生出爱情。 是不是爱,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多少个日夜,煎熬的思念,欲得而不得的痛苦,因为她的笑容而开心一整天,看到她落泪,整个人都像被狠狠撕开,恨不得杀了那个让她伤心欲绝的人,想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如果这不算爱,那什么才是爱? 贺野润没有跟她说,他跟林晴因从来没有逾越行为,他纵容媒体一次次将绯闻推上头条,不过是为了激发她的醋意,他想看看她能忍到几时,他在她心里又占了几分位置。 以他的手段和如今在商界的地位,如果不是他自愿,没有几家媒体敢得罪他,他有的是手段压下对他不利的绯闻。 最终他失算了,他高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漏算了她的骄傲。 一个对她不忠的男人,她宁愿不要,她这一点跟苏姨很像,绝情果断。 叶薄歆低垂着头,任由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纸巾上,她不敢发出声音,紧紧咬着唇瓣。 贺野润低叹一声,抽出纸巾,看着她极力忍住哽咽,双肩在轻微抖动,本来想替她擦拭泪水,忽然间想到他们身份变了,苦涩一笑,转而放下手,把纸巾递到她手边。 “傻丫头,你没有对不起我,如果你违心跟我在一起,那才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贺野润就是贺野润,贺家最优秀的掌权人,他可以为了爱情委曲求全,却不会折了傲骨。 见他笑得温柔,语气里充满调侃,叶薄歆心下微涩。 白皙的手指捏着纸巾轻轻擦拭面颊。 服务生端着甜点上来,见她眼睛通红,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感觉到脊背一寒。 对上贺野润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微拢的双眉,服务生一惊,低着头匆匆离开。 “就让我留在轮回的边缘,等一道光线,看见某年某月我们之间,曾经说过的预言,就让他带走你的那瞬间,成为我们的纪念,谁能发现我的世界,曾经有过你的脸……” 曾经……叶薄歆最喜欢的那首歌在只有钢琴声流动的咖啡厅里响了起来,她一震,抬起眼来,看到贺野润深深地看着她。 叶薄歆心头微涩,顿时觉得这首歌在此刻放出来,既应景又讽刺。 贺野润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随手放在一边,他没有掐断,也没有立即接起来,只是靠着椅背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叶薄歆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捧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林晴因三个字,她一怔,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手机迟迟没人接,那头执拗地不肯放弃,歌声变得尖锐刺耳,直到邻近几桌客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贺野润才卷起袖子,不紧不慢地滑开屏幕,右手拿起手机贴在耳边。 他朝叶薄歆歉意地笑了笑,毫不避讳地在叶薄歆面前跟那头交谈。 叶薄歆看向窗外,耳边传来贺野润清越的声线。 “对,我在仁爱医院附近。” “你在仁爱医院?”贺野润的表情有些微妙,眉梢隐隐拢起,“之前不是都在第一医院复查吗,今天怎么跑仁爱医院来了?” 闻言,叶薄歆挑了挑眉,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巧合么? 她不信。 能霸占贺野润两年,还让这个精明的男人对她不厌烦,林晴因这女人又怎会是简单的角色呢? “好,你先别乱跑,我过去接你。” 贺野润轻声说话的时候,让人有一种他在哄人的错觉。 挂了电话,贺野润并不急着起身,跟打电话时判若两人。 他刚才迟迟不接电话,故意晾着林晴音,现在满口应承,放下手机后又淡定地坐在原位。 叶薄歆清楚,贺野润现在对林晴因开始不耐烦了。 “林晴因?”叶薄歆状似随口一问。 “嗯。”贺野润点了点头,貌似不想多谈。 “她有急事的话,那你先走吧。”叶薄歆放下杯子,淡淡说道。 贺野润从她表情上看不到自己想看的情绪,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我先送你回去吧。”他站起身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挂在臂弯上。 他身材颀长,相貌儒雅俊逸,走在路上总会让人多看他两眼。 叶薄歆走在他身侧,一旁有人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撞在她身上,高跟鞋踩上叶薄歆的脚尖,叶薄歆身子一晃,尖锐的疼痛从脚尖钻入心底。 贺野润被她撞了一下,连忙扶住她,叶薄歆抓住贺野润的手臂,稳住了身子。 一袭红色连衣裙的女人也没想到会撞到人,她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臂,满脸不悦,在看到自己撞到的人的面孔时,微微眯眸,突然,她指着叶薄歆叫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抢了姐姐的心上人,然后又把人一脚踹了,跑去跟野男人结婚的叶家二小姐嘛?” 一道娇气的女声传来,叶薄歆听来只觉得刺耳,她冷不丁地抬起头来。 “没事吧?”贺野润担忧地看着她,见她疼得脸色发白,继而又听到女人尖锐的讽刺,眉梢更是拧得死紧。 “没事。”叶薄歆摇了摇头,忍着脚上的刺痛,不动声色地跟贺野润拉开距离。 贺野润见她倔强地抿着唇,这种时候还要跟他疏离,心口顿痛,却还是松开了她。 “是你?”叶薄歆看清眼前一脸傲娇的女人,不由地冷笑出声,真是冤家路窄。 安敏萦扬着下巴,挺了挺饱满的前胸,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须臾冷笑。 她扭头看向贺野润,蓦地一怔。 这个男人她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贺家的掌权人,商界精英贺野润。 本人可比杂志封面上隽秀清俊多了。 旋即啧啧冷哼出声,那眼神像看脏东西一样看着叶薄歆。 “呵!你可真是不甘寂寞呀,都结了婚了,还在跟前任未婚夫纠缠不清,瞧瞧刚才抱得多紧,干嘛分开呀,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看见吗?” 安敏萦是上次叶薄歆在紫宴酒楼遇见跟叶青羽在一块的女人,听说是某银行行长的女儿,上次叶薄歆落了她的颜面,挑拨她跟叶青羽的关系,事后叶青羽安抚了她,她现在看到叶薄歆自然没有好脸色。 连讽带刺的话让叶薄歆脸色一僵,“谁告诉你,我结婚了?” 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她并不想宣扬出去。 “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别人纠缠不清了?”叶薄歆声音清冽,她说话的时候,朝安敏萦逼近,安敏萦被她逼得后退一步。 贺野润紧皱眉头,那个女人颠倒是非黑白,玷污叶薄歆的声誉,他原本想斥责几句,却不想看到叶薄歆竖起一身刺,直逼得那个女人说不出话来。 对了,她不是躲在男人身后的女人,她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根本不需要别人出手。 “哼!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抢了自己姐姐的男人,还不甘寂寞,找了野男人结婚,现在又回来勾搭前男友。”安敏萦狼狈地扶着桌子站稳,倔强地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出几厘米的女人,她伸手指向一旁脸色难看的贺野润,“你不承认吗?这个就是你的未婚夫,你现在跟他在外面私会,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我真是替青羽叫屈……” 叶薄歆冷笑,此时这边的动静已经引得咖啡厅里其他人的注意。 “噢?这么说,这些话都是我的好大姐跟你说的咯?她说我抢了她的男人?是吗?” 安敏萦眼神微闪,扬了扬下巴,伸手推开站在她面前的叶薄歆,瞪着眼睛吼,“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 叶薄歆被她推得踉跄后退,她倒没想到她手劲那么大,自己脚又受伤了。 贺野润脸上隐隐有了怒意,他鲜少发怒,对女人更是基本没摆过脸色,这女人今天是碰了他的逆鳞了。 贺野润再次扶住叶薄歆,他看她走路别扭,想是刚才被踩疼了,他本想说别跟那种女人计较,他送她去医院看看脚上。 叶薄歆却对他摇了摇头,朝安敏萦讽刺一笑。 “我说安小姐,叶青羽说什么你都信,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你还真以为名媛圈子里会有人真心把你当作朋友?你也不小了,早过了做梦的年纪了,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自己都不过过脑子,掂量掂量着吗?还是你以为自己有一个当行长的爸爸,就天不怕地不怕,全世界都应该围绕着你转,所有人你都不怕得罪是吗?像你这种智商,迟早会给你爸招惹麻烦,哪一天破产了,变成落魄的野凤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无论在谁面前,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刻薄的一面,说话带刺又怎样,她早说过人有千面,面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她心里清楚得很,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偶尔也会任性,拿别人撒气。 安敏萦被她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自小骄纵惯了,很少有人敢跟她抢白,父母让着她,朋友捧着她,现在一遇上口舌巧的,她自己的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除了怨恨地指着叶薄歆,嘴里连说几个“你”,竟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贺野润一怔,旋即笑了。 一旁看戏的人窃窃私语,跟同桌人交头接耳,安敏萦从来没觉得像此刻这般尴尬过,好像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她心下生了恨意,一双妖媚的眼眸中闪过恨绝。 她本来就靠在桌边,手撑在桌子上,手一扫,碰到了杯子,她看了眼,突然冷笑。 “走吧。”叶薄歆看她说不出话来,也觉得自己太无聊了,跟这种骄纵的大小姐计较什么,她看向贺野润,率先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叶薄歆!你给我站住!” 叶薄歆刚转身,身后传来大小姐的娇喝。 她无语地顿住脚步,双臂交叠在胸前,转过身来,眸中尽是轻视和讽刺。 却在此时,“啪——”安静的咖啡厅里,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震得叶薄歆耳膜生疼,脸颊火辣辣地疼。 咖啡厅里瞬时变得一片寂静,就连看热闹的人都停下了八卦,震惊地看着双目凌厉,手还放在半空中的女人。 叶薄歆觉得自己要疯了,出门竟然遇见一个神经病,莫名其妙被扇了一巴掌。 她咬碎了牙龈,被狠狠扇了一耳光之后,那股劲还没缓过来,接着脸上一片冰冷,视线被水雾挡住,女人阴狠的脸变得扭曲,笑得无比猖狂。 水泽顺着叶薄歆的脸颊滴下来,几缕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衣襟被淋湿透,她闭着眼睛甩了甩头,抬手抹了一把脸,才睁开那双微红的眼眸。 “神经病!”她狠狠低咒了一声,冷冷地看着一脸得意的安敏萦,脸上集聚了无数狂风暴雨,眼眸黑沉得骇人。 贺野润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突然出手打人,他听到耳边传来响亮的声音,浑身一震,却已来不及阻止,随之安敏萦端起冰水朝叶薄歆脸上泼来,他更是惊愕地瞪大眼睛。 贺野润连忙扣住安敏萦的手腕,死死捏住,叶薄歆已经被泼了一脸的水。 晏: 咛贶惠,迸百坻椴旮,痃缺途岭,情虔洽欷甍,痃砰薤岭,瘦甍碰缓碰缓,搓号荏岭,情虔搪者甍~~~~~~ 唾百砷痃相拾顼阋谐尿孢 第177章 嫌她名声不够臭 ,安敏萦的手腕仿佛要被人生生捏断,白皙的皮肤上浮现了红印,她皱着眉头叫囔,边囔边扭动手腕,“你干嘛?快松手啊,我的手要断了。” “你也怕疼?你刚才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人家也会疼?”贺野润怒容满面,他瞥了眼叶薄歆,见她白皙的面颊上立时浮肿了一片,五指印清晰地印在上面,可见安敏萦这一耳光使了多大的劲。 越想便是越气,可他贺野润怎么说都是个大男人,不可能出手打女人,他硬生生忍下这口恶气,像吞下苍蝇般恶心。 安敏萦怯懦地缩了缩脖子,眸子里涌上了委屈。 这时,咖啡厅的经理见事情越闹越大,走了过来,犹豫地看了眼面色冷漠的叶薄歆,又看向扭着安敏萦手腕不放的贺野润。 这三人身上的衣服价格不菲,相貌俱出众,想来都是不好得罪的顾客。 经理自认倒霉,顾客在店里不和,闹起事来是常有,但大家闹闹便罢了,一般情况下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今天闹大了,竟然动手打人。 “这……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戴着黑色边框的男人看着贺野润,想让他别跟女人计较,暂时先松手,被他抓住手腕的小姐脸色涨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跟刚才的骄纵天差地别。 贺野润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表情冷厉,转瞬又盯着眼前的女人,仿佛要把她碾碎。 经理尴尬地站着,双手交叠在身前,瞥见叶薄歆慢悠悠地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拭脸颊,他眼睛一亮,把求救的视线投向了叶薄歆。 “这位小姐……您看这……今天让您受了委屈,您放心,你们今天的消费,小店请了……”经理边说边打量叶薄歆的脸色,见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他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卡递给叶薄歆,“您看这样,这张是店里的会员卡,一年之内,您都可以免费在我们连锁店消费……” 叶薄歆轻轻擦拭脸颊,闻言,指尖一顿,她挑眉看向一脸讨好之色的经理,“免费?” 经理见有戏,连忙点头。 叶薄歆接过卡,夹在指间瞟了一眼,她勾了勾唇角,“好说。” 经理松了一口气,笑着看了眼脸色发青的安敏萦,“那……能不能让您朋友松开那位小姐……” “贺野润,松手吧,如果不小心把人家的手拧断了,医药费我可赔不起……”叶薄歆漫不经心地说着,把卡重重拍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经理被她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连杯咖啡都喝不起,还需要别人来请,怎么赔得起高额的医药费。”叶薄歆冷笑,瞥见手边有一杯卡其色的咖啡,她随手端了起来,轻轻摇晃。 经理被她这句话吓出了冷汗,能来这里消费的,又怎么可能在乎这点咖啡钱? 他拿一张会员卡去打发她,无疑是在人家脸上扇了一巴掌。 贺野润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又见安敏萦被他吓得不轻,这才冷哼一声,甩开安敏萦的手。 力道之大,安敏萦腰部直接撞上了一旁的石柱。 她咬牙揉了揉淤青的手腕,怨恨地抬起头来,却惊见叶薄歆那张冷漠的脸近在咫尺,她被吓得瞳孔一缩。 叶薄歆冷冽一笑,抬手朝她的脸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贺野润也愣愣地看着她,眼中有陌生的情绪在翻滚,就好似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安敏萦被打蒙了,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红艳艳的唇瓣在剧烈抖动,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叶薄歆左手扬了起来,她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卡其色的液体从玻璃杯里倾斜流了出来,一点一点滴在安敏萦的头你不干了,让他另请高明。怎么,不敢了吧?所以我说你叶青羽就敢跟我横,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没事你老跟我对着干!” “你这话什么意思?谁跟你对着干?哪次不是你先惹我?”叶青羽咬紧了牙关,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叶薄歆,什么都跟她抢。 叶薄歆指了指脸上的手指印,“看到了吧,拜你所赐。我是真没想到叶青羽你会这么卑鄙,上次让李经理带我去陪酒,你明知道卓南的副总是什么货色,还把我往火坑里推,看到我被人侮辱,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我没有……”叶青羽瞳孔颤了颤,“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你而已,想让你知难而退,我没想到李经理……” “是,你是没想到。”叶薄歆徒然打断她,过去的事,她也不想计较了,反正从小到大,这种事情叶青羽没少做。 “那这次呢,你为什么要告诉安敏萦我结婚了,你是嫌我的名声还不够臭是不是?” 第178章 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叶薄歆冷笑,“我一直以为你只是看我不顺眼,没想到你大小姐竟然想毁了我,一次陪酒不成,又来一次污蔑,连我结婚这种事情都跟一个外人说。以前我高看你了,我以为你只是骄傲的的大小姐,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如此的卑鄙。” 叶青羽一怔,沉默地看着她,见她脸上尽是轻蔑和嘲讽。 “不是我!”她张嘴,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不是你?不是你什么?不是你说的吗?叶薄歆挑眉,瞬间冷了眸色,“那你告诉我,不是你说的话,安敏萦怎么会说我抢了姐姐的男人,叶青羽,你说啊,我什么时候抢了你的男人?” 叶薄歆步步紧逼,眸色冷淡,脸上却是嘲讽的笑意。 “还是说……安敏萦说的那个人是贺野润,只是我不知道,贺野润什么时候成了叶青羽你的男人了?而她安敏萦那个骄纵的大小姐又是怎么知道……” 叶薄歆上前一步,几乎贴上了叶青羽,叶青羽脸上惨白一片,却哽着脖子瞪她。 “她怎么知道你喜欢贺野润?这么多年,你一直藏得这么好,没道理她安敏萦会看得出来。” “大姐,你说啊。”叶薄歆贴在她耳边,薄削冷笑,最后一句近乎嘶吼。 叶青羽被她逼得几欲崩溃,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咬牙看着叶薄歆,眼睛里通红一片,就这么满含怨恨地看着她。 贺野润本想找个机会劝她们别吵了,刚伸出手想拉住叶薄歆,赫然听到这番话,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站在叶青羽的身后,表情凝滞,瞳孔微微睁大。 叶青羽喜欢他? 怎么可能? 叶青羽对他从来都没好脸色,要么冷漠,要么疏离。 喜欢一个人会是这种态度么? 她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爱慕之情,所以他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叶薄歆满目怒火,她看着叶青羽白皙精致的侧脸,讥讽一笑,刚站直身子,赫然看到满脸呆滞的贺野润站在叶青羽身后。 估计是听到她的话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叶青羽。 叶薄歆一愣,有些心虚地撇过头。 “青羽……她说的……是真的?” 叶青羽听到背后哑涩的声音,脊背发凉,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瞬间出现惊慌。 她觉得很难堪,她从没想过让贺野润知道她的心意,贺野润喜欢她妹妹,是她妹妹的未婚夫,她现在这算什么? 跟自己的妹妹抢一个男人,这种丢脸的事,她叶青羽做不出来。 叶青羽愤恨地指向叶薄歆的鼻尖,怪她口不择言,泄了她的底。 叶薄歆咬了咬牙,有些心虚,她怎么知道让贺野润听了去。 “青羽!”听不到叶青羽的回应,贺野润走到她身侧,定定地朝她看来,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翻滚着莫名的情绪。 俊逸的脸上是严肃的表情,他的声音不容置喙。 叶青羽微微侧过头,没有看他,眼睛里却积攒了泪花,很酸涩,很想恸哭出声。 这么多年的暗恋,突然被人揭开,暴露在阳光底下,她无处遁形,觉得很难堪,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喜欢上自己妹妹的男朋友,多可笑啊? “青羽……”贺野润轻声呢喃,伸手想触碰她的肩膀。 叶青羽却猛然挥开他的手,力道很大,贺野润被她挥得几欲站不稳,叶青羽后退了两步。 “哈哈哈……”叶青羽快要笑出眼泪来,眼中的难堪早已化作一团悲悯,她仰着下巴,“是,我是喜欢你,那又怎样?不行吗?是不是连你也要教训我,说我不配喜欢你?” 说到情深处,叶青羽的眼泪滚落了下来,精致的脸颊上,两行泪珠为她添了几许柔弱,少了平日里的凌厉。 “贺野润,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眼里只看到她,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叶青羽失控地低吼出声,抬手指向叶薄。 叶薄歆张了张嘴,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她从没看到过叶青羽这样颓废悲伤的一面,在她面前,叶青羽永远都是那么骄傲,嚣张地跟她斗嘴。 叶青羽掩面哭泣,贺野润耳边萦绕着叶青羽的话,她脸上的泪水刺得他眼睛生疼。 是,我是喜欢你,那又怎样? 贺野润,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你眼里只看到她,什么时候在乎过我? 一字一句,她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来说,像一块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贺野润动了动指尖,想上前安慰她,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在生意场上谈生意的时候,紧张得双手濡湿,说话嗓音都在抖动,那时候那么慌乱,却都不及此刻让他无措。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特别是叶青羽,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叶青羽喜欢他,因为她母亲的身份,她从小就敏感和小心翼翼,凡事争强好胜,向所有人证明自己。 他要怎样才能不伤害到她? 在贺野润沉思的刹那,叶青羽放下了掩面的双手,她红着眼睛,指尖拿着纸巾擦拭眼角。 她没有看任何人,决然转身,朝对面的街道跑了过去。 叶薄歆一惊,刚想追上去,手臂被人拉住。 她疑惑地看向面色有异的贺野润。 “我去吧……” 说完,贺野润看向她的脚,犹豫一瞬,又看向跑到了对面的叶青羽,此时绿灯已经变成了红灯。 贺野润叹了一口气,“我先送你去医院。” 叶薄歆动了动手臂,看到叶青羽走在路上,连撞了好几个人,她急忙推搡贺野润。 “不用了,你快去看看叶青羽,她情绪不对,我怕她出事啊。” 贺野润也担心叶青羽,听她这么一说,点了点头,急匆匆朝路口跑去。 叶薄歆站在原地,直到贺野润追上了叶青羽,两人消失在人海里,她才一瘸一拐地朝一旁的大厦走去。 到了没人的角落,叶薄歆脸上淡漠的表情终究还是瓦解了,脚步越来越缓,她背靠着墙壁,疲倦地闭上眼睛。 手中的包失重掉落在地,渐渐无力地蹲下身眼泪终于倾盆而下。 叶薄歆真的不想哭,可是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她很累,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堆积而来,她不想痛却不得不痛,更多的却是茫然和不舍,是谁说过,不爱便不会痛。 两天不见,她想靳未南,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温柔,想念他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输了,她做不到放手。 那么痛,却偏要爱。 她就是个大傻瓜。 无人的角落,终究还是忍不住将脸埋在膝盖上,眼泪决堤了一样不停地往外冒,不时抬起手擦去脸上的湿意,顷刻间又一次被咸涩的泪水湿了整张脸。 她死死捂住嘴无声地呜咽,心脏那处,仿佛被掏空了,疼得浑身打颤。 直到一双修长笔挺的腿停在她面前,她抬手擦拭脸上的泪水,忍住喉头的哽咽,低着头,狼狈地扶着墙根想站起身来。 然而,她还没动作,那人便先蹲下身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旋,轻叹一声,双手捧起了她的脸。 动作温柔,小心翼翼地揾去她眼角的湿润。 待看清她脸上的浮肿,漆黑深邃的眸,瞬间聚敛了风暴,他的眼很沉冷,脸色阴骛。 他颤着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声线冰冷,眉宇含霜。 “谁打的?” 他的女人,他都舍不得动手,哪怕再气,他都舍不得碰她一丝一毫,他捧在手心里宠的女孩,竟然被人打了。 一口气哽在胸口,靳未南只觉得气闷,气压瞬间降低,脸色冷冰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叶薄歆愕然,睫毛轻轻颤栗。 那个卓尔不凡的男人,此刻蹲在她跟前,眼里都是让人甘心溺亡的柔情,既有心疼,又有怒意。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顿感心安,所有的气,所有的怨,在顷刻间消散,就是因为在她想念他,想看到他,最脆弱的时候,他出现了。 女人有时候并不是真的那么绝情,她们需要的,仅仅是刹那的安全感,在她们痛苦难受的时候,那个人在身边,什么都不必说,静静地陪着她,她们便心满意足了。 叶薄歆鼻尖酸涩,刚抑制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靳未南见她哭成个泪人,这么多年,她鲜少在他面前流泪,更别说哭得险些岔气,他顿时手忙脚乱,想替她擦拭泪水,又怕弄疼了她。 无奈,抱着她轻声哄了起来。 他胡乱说着话,大抵连他自己都惊愕,竟然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反反复复说这句话,平日里的理智在她面前荡然无存。 叶薄歆闭着眼睛,任由他抱住,脸颊贴在他心口,抽噎出声。 直到叶薄歆哭累了,嗓子哭哑了,她才伸出手,轻轻环上他的腰间。 靳未南浑身一震,垂眸看她,她依旧闭着眼睛。 “靳未南,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胡说什么。”靳未南虽是低斥,声音却很轻,他轻轻吻上她紧闭的眼皮。 第179章 你二哥做不出这种事情 ,咖啡厅里上演了一出闹剧,叶薄歆跟贺野润离开后,安敏萦又跟那桌被她撞翻的客人吵了起来,最后还是那桌客人通情达理,在经理的调解下,自认倒霉,黑着脸离开了咖啡厅。 安敏萦转身看不到叶薄歆,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咖啡厅里所有人都在看她,指指点点,她难堪地吼了声,才推开想帮她擦拭的服务员,咒骂着出了咖啡厅,坐上了黑色的车辆,绝尘而去。 这出闹剧落入了咖啡厅东南角一桌客人的眼中,男人皮肤白皙身材修长,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强壮有力的小臂,十指相扣,手肘撑在桌面上,手腕上戴着昂贵精致的棕色瑞士手表。 男人挺括的衬衫衣领下,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漂亮的锁骨。 这个男人长得很精致漂亮,就像从古风漫画里的人物,鼻秀气而坚挺,眉微弯,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 坐在男人对面的,是一个穿着紫色礼服的女人,一头妩媚微卷的棕色长发,抹胸长裙,露出白皙圆滑的肩头,纤细的手指握着叉子和餐刀正跟盘子里的食物较量。 她张了一张娃娃脸,稚嫩的脸颊之上,一对羽翼般的睫毛在轻轻龛动。 许久,她突然泄气地扔了手里的叉子和餐刀,满脸懊恼之色,嘟着红唇娇嗔,“什么破鹅肝吗,难搞死了,切都切不了,牙齿怎么咬得动嘛。” 闻言,男人轻笑,收回了悠长的视线。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她的盘子,动作优雅地握着餐刀和叉子,漂亮的手指微微使力,刚才女人切不了的鹅肝,在他手下被切成一块一块,排成漂亮的一字形。 女人瞪大了眼睛,她不信邪地瞟了男人一眼,见男人满脸揶揄之色,她窘迫得脸色微红。 男人把切好的鹅肝推到她跟前,她气哼哼地偏过头,双手交叉在胸前,“要吃你自己吃,我不吃了。” 知道女人大小姐脾气又犯了,男人挑了挑眉,抽出纸巾轻轻擦拭手指。 “看到刚才那个女人了吗?” 女人百无聊赖地单手撑着下巴,指尖在桌子上敲打,眼珠子滴溜溜地乱窜。 “哪一个,打人那个,还是反击那个?” “你说你像哪一个?”男人的声音满含戏谑,他端起手边的果汁,抿了一口。 女人转过头来,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喜欢喝果汁,也是够奇葩。 “哪个都不像,打人那个娇蛮任性,胸大无脑,反击那个,虽然性子对我的口味,但是你没听见那个女人怎么说她吗?”女人边说,边露出厌恶的表情。 “抢姐姐的男人,还跟野男人闪婚,私生活这么乱,白长了一张清纯的脸。”女人拨了拨长发,露出妩媚的眼睛,“我跟她们都不一样,我聪明绝话呢,跟长辈说话,你就这种态度?” 叶薄歆撇了撇嘴,站起身来。 “你叫我来,如果是为了训我的话,那就免了,我没空听你说教。” 叶薄歆转身便要走,叶远东低喝,“站住。” 叶薄歆背对着他,脸上浮现浅薄的冷嘲。 叶远东咳了两声,“在公司还习惯吗?工作上有没有遇上解决不了的事?” 叶薄歆才不信叶远东找她来就是为了关心她工作的现状,进公司两个多星期了,他现在来关心她,未免也太晚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拐弯抹角的,我慎得慌。” 被她戳穿,叶远东有些尴尬,看她冷漠的侧脸,他叹了口气。 “公司最近资金周转不灵,有两个大项目已经被迫停工,损失将近三个亿……” “然后呢?”叶薄歆没空听他废话,冷笑着转过身来,“你该不会以为我身上有钱去填补你的空缺吧?” “我知道你没有……”叶远东听她阴阳怪气的腔调,心里觉得憋屈,却还是咽下了到嘴的不满,“我的意思是,叶氏将来也要留给你们继承,叶氏破产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不明白。”叶薄歆摊开手心,耸了耸肩。 被她一通抢白,叶远东老脸一黑,险些破功。 “你闹也闹够了,现在去把婚离了,我带你去贺家认个错,贺家小子年轻有为,他又那么喜欢你,想必不会跟你计较,你给人好好道个歉,就说你被气糊涂了,所以才跟别人假结婚,你现在知道错了,决定回心转意,以后跟人好好过日子。贺家那小子在跟那个女人的事情上闹得人尽皆知,他那也太过分了,没道理揪着你的错不放。” 叶薄歆眯了眯眼,这才是叶远东的算盘?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牺牲我的幸福,去换取资金来帮助公司重新运转起来?”叶薄歆嘲讽的声音响起,她绕着叶远东走了一圈,直到叶远东被她看得心虚,她才停下脚步。 “我说你疯了吧?为了公司,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跟叶青羽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工具吗?你是不是也跟叶青羽说过类似的话,让她去讨好骆三少,顺便从他那兜来投资?” 叶薄歆冷笑,她对叶远东早就失望透顶了,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无耻。 第180章 喊他给我滚下来 ,香山别墅区。 雕花铁栏向两侧徐徐拉开。 一辆军车停在一栋白色别墅面前,独栋别墅后有几栋三层楼的小洋房,前方是一片草坪,视野开阔。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绕过车头,走到后座车旁,恭敬地站在一边,拉开了车门。 率先踏下来的是一双黑色的军靴,精神矍铄的老人弯下身子,头发花白却威风凛凛。 他挺直腰板,双手负在身后,凌铄的双眼看向雕纹着暗色花鸟的梨花木大门。 一旁的副官关上车门,走到门前,抬手按下了门铃。 几秒钟之后,女佣开了门,站在一旁,恭敬地弯下身子。 “老太爷。” 靳承嚯侧头看了她一眼,“二小子在家?” 佣人是从靳家老宅调拨过来的,先前在老宅工作了几年,后来靳未殣搬出来住,江颜担心儿子在外照顾不好自己,便让几个手脚利索的佣人跟了过来。 在靳家,孙子一辈按排行来称呼,靳未殣是老大,其余堂兄弟都按老三老四来称呼,而靳承嚯素来最欣赏继承自己衣钵的二孙子靳未南,要么喊他混小子,要么喊二小子。 “二少爷在楼上书房呢。” 佣人把靳承嚯请了进去,使了个眼色给站立在一旁的女佣,女佣转身去了厨房。 不多时端出了一杯刚泡好的大红袍。 靳承嚯站在挂着山水画的墙前,副官接过茶杯,没有立即递给靳承嚯,只捏着杯盖轻轻拨弄。 “喊他给我滚下来。”靳承嚯年轻时脾气就很火爆,如今在军委处更是军界一把手,人人都给他几分薄面,几乎没人敢忤逆他,所以老了之后,脾气是越来越差。 年逾八十,声音洪亮如钟,他吼了一声,佣人身子一颤,不清楚二少爷又如何惹老太爷生气了。 靳未南虽然在休假,但身兼两职,闲暇之余,他还要关注部队那边的事,上级的指令要经他的手传达下去,下面出了乱子也要他善后,是以他每天都要跟特种基地和师部保持联系。 窗帘被拉上,书房里光线幽暗。 他坐在电脑前,深邃的轮廓上,映出萦色的光亮。 那双上挑的眼微微眯着,指尖快速在键盘上跳动,他顿了下,单手摩挲下颌,眉宇轻皱,似乎遇上了棘手的事。 “二少爷……”门口传来敲门声,他垂眸在空白的纸张上涂写,手顿了一下,合上了笔帽。 “进来。”他的声音醇厚有力,可能是常年练兵的原因,嗓音夹杂淡淡的嘶哑,说起话来多了丝性感。 书房一向除了打扫,佣人基本不能擅自进来。 她推开门,站在门口,抬眼看向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气息的男人。 她垂眸,“二少爷,老太爷来了,他让您下去……” 她没敢说老太爷让他滚下去,跟这个男人说话都平白感觉到一股压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被他淡漠的眼神看一眼,她都不自觉低下头,又怎么敢跟他放肆? 靳未南浏览在网页上的眼眸微顿,淡淡看了佣人一眼,“知道了……” 他休了婚假,又没回老宅,老太爷估计是听到了风声,亲自上门训他一顿来了。 靳未南关闭了窗口,保存文件后,便关了电脑。 他站起身来,整理手边的资料。 佣人还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靳未南把资料收拾好,放在一旁,理了理袖口,瞥了她一眼,“还有事?” 佣人年逾四十,可在靳未南跟靳未殣面前,这两人年纪轻轻,她却感觉手足无措。 “二少爷……”佣人鼓足了勇气,才敢抬起头来直视靳未南,“老太爷似乎挺生气的,您自己小心点……” 靳未南莞尔一笑,“他哪次看到我不生气?” 玩笑似的话,他说得漫不经心,佣人见他如此,想想似乎也是这样,便没有多言,转身下楼。 靳未南从楼梯上走下来,斜睨着黑沉着脸坐在客厅里的老人,他紧绷着面容,脸上的皱纹绷得死紧,他手里捏着方形的框子。 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他没有抬眼,嘴里却是哼了哼,活似被人欠了好大一笔钱。 佣人看了看靳未南,又看了看坐得笔直的老人,他们最怕这爷孙俩吵起来,一时如履薄冰。 靳未南扫了她们一眼,顿住了脚步,他没有再往前走,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佣人均是松了一口气,乌泱泱地逃离了现场。 副官也识趣地走到门口守着。 只是还没等靳未南开口,靳承嚯便猛地站起来,腰板硬朗,手里的东西朝靳未南砸了过去。 靳未南嘴角微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种戏码上演千百遍,老太爷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他只是抬手,便轻松地抓住了朝他脸上砸来的东西。 他轻嗤,垂眸瞥了眼,发现是一张相框,而里面,是他五年前和叶薄歆唯一的一张合照。 靳未南还记得,她不喜欢拍照,这张合照还是他费了些心思才哄得她同意,跟他留下一张作为纪念。 当初他以为她死了,整个人陷入崩溃的边缘,他拿着这种照片,躺在病床上,多次陷入生命垂危之际,他都舍不得松手,直到照片的边缘被他磨掉了棱角。 他怕毁了这张唯一的照片,才找了相框装裱起来,放在枕头下。 那段灰暗的日子里,他心死过,甚至想放弃生命,而这张照片,陪他度过了艰难的时刻。 湛黑的眸里,多了柔情。 靳未南捏紧了手里的相框,想到老太爷刚才拿这东西砸他,如果他侧开身子,而没有伸手接过,这张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照片是不是就要被毁了? “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你说休假就休假,老子批准了吗?” 靳未南眸色变深,看向靳承嚯,抿着唇没有说话,靳承嚯一噎,瞪着铜铃般的虎目。 “你那什么眼神,不服气啊?首长说话的时候,你就这态度?” 靳未南眯了眯眼,径自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的座椅上。 “您最近是太无聊了,所以来找我麻烦的吗?” 被人猜中了心思,靳承嚯老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却硬着嘴皮子说:“老子忙着呢,谁有空找你个混小子的麻烦。” “噢,那慢走,不送。”靳未南点头,竟是站起身来,转身便要朝楼上走去。 老太爷急了,抄起茶几上的杯子就朝他的背影扔去,丝毫不手软,也不怕伤着人。 “我说你给老子站住!”靳承嚯扯着嗓子喊。 靳未南拧紧眉梢闪躲,这老太爷年轻是在军中也是赫赫有名的神枪手,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力道跟准度半分没减,就是像靳未南这种利落敏捷的身手,稍有差池也会中招。 靳未南沉着脸重新落座,一副任君训斥的姿态。 “你休假有两个星期了吧,你小子也忒混了点,连家都不回,不知道你妈在家天天念叨你吗?前些日子还想让我把她带去你队部,看看你这没心没肺的死小子!” 老太爷单手叉腰,就差食指往靳未南脑门上戳了。 靳未南没吭声,他这段日子被烦得不行,每天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身陷茫然中,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怎么判决他,心力交瘁之余,哪有功夫去应付他的母上大人。 看他大哥就清楚了,像他大哥那么冰冷的人,都被她念叨,每星期必有相亲宴。 “还有你奶奶,她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矫健,你跟她呕了这么多年的气,也该是时候去跟她低头认个错了,人老了,都比较固执,你也知道她心肠不坏,就是人太执拗古板了点,但她终归是为了我们靳家好。你是小辈,去认个错,给她台阶下,一家人和和乐乐不好吗?” 靳未南顿时觉得讽刺无比,他挑了挑眉,“她那么多孙子,也不差我一个吧。” “怎么说话呢?”靳承嚯响亮的嗓门又吼了起来,“怎么叫不差你一个?没了你,我们这个家不就散了?” 靳未南冷嗤,眼神淡漠,只是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相框,指腹隔着玻璃轻轻摩挲女孩稚嫩的脸庞。 “恐怕只有您这么认为吧,您可别忘了,她当年多绝情,她把我驱逐出家门,说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许说我是靳家人。她说我是废物,活着就像一堆发臭的垃圾,丢尽靳家的颜面,您说,这样的老人,值得我尊重吗?” 靳未南只是笑着,深邃的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过去这么多年,往事在脑海里掠过,那些荒唐的岁月就像黑白电影般,在他的人生轨迹里留下了痕迹。 他这一生,便只恨过一人,不是那个守着家族荣誉兴衰,摧残他心灵的老太太,而是那个让他陷入如今境地,害他几乎失去自己女人的人。 他不恨,不代表可以释怀,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便永远里无法弥补。 就像他在叶薄歆的心口上留下了一道疤痕,他永远无法抹平,只能自作自受,承受一切苦果。 靳承嚯听他淡淡说起,语气中没有怨恨,他蠕动着颤抖的嘴唇,最终却觉得自己不能去逼迫他,当年之事,是他妻子太过分了,而他那时,并没有阻止妻子的决定,只是暗中保护了这小子。 他会变成如今这般,他靳承嚯也有责任。 靳承嚯无言,只化出一声叹息。 靳未南漆黑的瞳仁里,波澜不惊。 靳承嚯看他一直盯着手里的照片看,眼眸一亮,嘴角微微上扬。 “你住在这里,你那小媳妇儿呢?也在这?” 当年之事,靳承嚯多少也了解些,只是不知他们俩的矛盾那么深,他只知道,他的孙子曾经为了那个女人颓废堕落过,便也对叶薄歆没什么好感。 可这小子显然就认定了那个女人,或许从她身上入手,可以缓解他跟家人的矛盾。 靳未南眼眸一黯,唇角挂着苦涩的弧度。 他抬起眼,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别打她的主意。”靳未南声音清冽,他清楚老太爷的意思。 心思再次被人看穿,靳承嚯就有点绷不住了,忍不住拍了拍桌面。 “我说你小子,护犊子似的护着她,她又不是一朵娇花,你老是把她葬着掖着,她以后怎么在事业上帮你?” “我不需要她帮……” “老子知道,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人家夫人出去应酬交际,帮自己的丈夫结交,拉拢关系,你一个大男人,你难道还要担心这种事?活着累不累啊?我老头子虽然没什么门第观念,但是在这一点上,老子绝不让步,她必须得精明,懂得帮你周旋,不然我们靳家怎么发展下去?” 这便是靳家,即使靳未南不想承认,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老太爷说得没错。 之前他可以不在意,但是走到了如今这份上,他身上有自己的使命,他不能再任性妄为。 只是她……他也不想委屈了她。 靳承嚯见他没有反驳,眸色沉沉,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她过了我这一关,我就不会为难她,你找个时间把她带回家,你奶奶那边,我先给她透透口风,这事我先给你压着。” “不过你小子做的这事,也忒混了,老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乞: 悖乞镔铅篪倌阄,郡钛欠曜?舻蟥聚厶跸幡缂妒酿,骓哎寺胎边蔻薅?敏鹎锓霍晷嘏窦铸呕斥鹌~~~~ 第181章 你别紧张 ,靳承嚯是临近傍晚才来的香江别墅区,爷孙俩许久未见,在叶薄歆的事情上争持不下,暂且搁在一旁,默契地没有再提。 半晌功夫,便谈及如今军界的政策,靳承嚯透露口风,十一过后,军委处会大换血,换上一批在地方有功有德的将才,年老的会陆续退休。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线从落地窗照进来,靳承嚯还没起身的意思。 靳未南收住了话题,靳承嚯眯了眯眼睛,吩咐一旁的副官,说今晚留下来用晚餐。 副官瞟了靳未南一眼,见他神色淡漠,没有反驳,便出了门去让佣人准备晚膳。 六点多,靳未殣从公司回来,跟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江颜。 江颜刚下车就看到老太爷的军车停在门前,不由得一愣,眯了眯眼睛,旋即冷笑。 没等靳未殣停好车,她就带着一身怒火走进门。 靳未南没想到江颜会突然袭击,见到她满面怒容地出现在门口,他愣了一下,暗暗蹙眉。 他跟靳未殣说过,暂时别让他们知道他回来了,这栋别墅里的佣人也封了口,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找上门来。 靳未南瞟了眼手机屏幕,暗自纳闷靳未殣怎么没给他提个醒,江颜已走到他跟前,劈手就夺走他手里的手机。 “不用看了,啊殣的手机在我这里。”江颜压抑着满腔怒火,左手举起靳未殣的手机,看来是靳未殣想通风报信的时候,被江颜逮了个正着。 “我说你们兄弟俩,都多大了还玩这种把戏?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从小你闯了祸,都是啊殣给你兜着揽着,现在还是这样,怎么着,你们两个小混球还想联手对付我这个妈啊?” 养了那么大的儿子,十几年了,他都在部队,一年见不到几次面,这一次倒好,她都一年没见着他的面了。 边数落,江颜红了眼睛,看着一年不见的儿子变得更加瘦削,她便忍不住心疼,说到后面,嗓音里都带了哭腔。 “你说说你,你不想回家,那你想跟啊殣住在这里,我也没意见,但你好歹也露个面,让我知道你是平平安安的。你回来了都瞒着我,是不是还在怨妈妈?” 江颜背过身子,抬手擦拭眼角溢出的泪水。 靳未南看着江颜清瘦的身影,抬手扶上她的肩膀,声音低沉,面色有些动容。 “行了妈,我错了,跟您道歉好吗?” 靳未南好说歹说,才止住了江颜的泪水。 “咳咳……” 靳承嚯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还拿着一盘围棋。 “爸……”江颜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揾去脸上的泪水。 靳承嚯哼了两声,经过靳未南身侧的时候,抬手在他胸口上拍了几下,“臭小子,看到了吗?把你妈弄哭,你也真是孝顺!” 他这个大儿媳,他还不清楚吗?在外是女强人,就连在大儿子面前也从来不会服软,就只有这个臭小子,让她伤透了心,当年他做的那些糊涂事,没少让大儿媳掉眼泪。 靳承嚯力道很大,靳未南挑眉,硬生生受了下来,却是江颜心疼儿子了,苦着脸喊了声“爸”,靳承嚯才无趣地走到一旁。 靳承嚯摆好了围棋,朝靳未南喊了声,“混小子,过来陪老子下盘棋。” 靳未南无奈地看了江颜一眼,江颜拍了拍他的手背,“去吧,老太爷棋艺精湛,家里就你和啊殣能跟他媲美,啊殣忙着公司的事,你又长年不着家,你爸陪他下了几次,每次都输得很惨,老太爷就常说啊,老子不如儿子,无趣无趣,估计这会儿棋瘾又犯了,你去陪他下几盘,解解馋。” 靳未殣走了进来,手臂上搭着黑色的西装外套,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衬衫。 江颜转身进了厨房,他转眸看到靳未南跟老太爷盘腿坐在地上,棋盘摆在两人中间,老太爷正锁眉深思,手里捏着黑子举棋不定。 靳未殣看了眼棋盘,俯身在靳未南耳边低语。 “弟妹的事,瞒不住了,妈已经听到风声了。” 指尖的白棋掉落在地,顺着光滑的地面滚了几圈。 靳未南面色微变,黑色的瞳仁颜色转深。 “老大,你干嘛呢,你这是扰乱军心,你懂不懂?” 靳承嚯盯着转圈圈的白子,脸上有了薄怒之色,气得吹胡子瞪眼。 靳未南抿着唇,嚯地站起身来,他没有理会靳承嚯越来越黑的脸色,“哥,你陪爷爷玩两把。” 靳未殣点了点头,把臂弯里的外套甩到沙发上,盘腿坐在靳未南的位置上。 “老子不要跟你下,你小子就是个怪胎,每次都把老子吃得死死的,无趣,太无趣了……” 靳未南听到身后传来老太爷气鼓鼓的声音,靳未殣清冷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 “爷爷,那我让你两个子?” 老太爷默了几秒,见靳未南头也不回地朝厨房走去,他收回视线,伸出右手,“让我五个子,要不没得商量!” 客厅里,回旋靳未殣低沉的笑声。 “夫人呢?”靳未南站在厨房门口,他看了眼,厨房里并没有江颜的身影。 女佣被他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夫人去花园里了。” 靳未南面容紧绷,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匆忙地朝外走去。 …… 叶薄歆盘腿坐在床上,小桌子上放置着电脑,她拧着眉梢打字。 发丝垂在脸颊上,添了几丝柔美。 此时,夕阳恰好落在床上,金色的光线镀在她脸上,如梦似幻。 手机被她放在手边,她开了静音,她动了动酸疼的脖子,余光瞥见屏幕在闪烁。 她拿起看了一眼,刚想接起,指尖一顿,捏紧了手心的手机。 铃声闹得她心烦,她本来不想理会,最后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叶薄歆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她没有先开口,然而电话那头却不是靳未南的声音,是一道女声,很清冷,听不出年纪。 叶薄歆浑身一凛,弹坐了起来,她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电话那头说她是靳未南的妈妈,问她是不是靳未南的女朋友。 显然,靳未南并没有跟他家人说起她的事,不然他家人没道理没找上她,而她妈妈开口问的是,她是不是靳未南的女朋友,却不是说她是不是靳未南的妻子。 只是……靳未南的手机怎么到了他妈妈手上? “喂……你好,你在听吗?” 江颜疑惑地看了眼手机,还是在通话中,可那头自接起就没有发出声响,难道……她吓坏人家了? 叶薄歆咽了咽口水,双手在轻微颤抖,她右手拿着手机,左手紧紧捏着被单,紧张得手心冒出了冷汗。 “阿……阿姨好……”叶薄歆的声音带着轻颤,她觉得喉咙好像有千百只小手在掐住她,她只说了这句话,便乱了心,舌头像打了结,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颜听到她的颤音,想来自己一开始就露出身份,真把人家吓坏了。 她没那么多要求,这些年两个儿子彻底耗尽了她的耐心,只要是个身家干净女孩子,她都不会挑剔,门第什么的,暂且放一边去。 “孩子,你别紧张,阿姨就是想跟你聊聊,这次突然给你打电话,是阿姨唐突了……” “妈,你在干什么?”靳未南突然出现在江颜身后,江颜一惊,慌忙挂断电话,背过身来,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你不是在陪你爷爷下棋吗?” 靳未南抿着唇没有说话,眼神暗沉,他朝江颜摊开手掌,“拿来……” “什么?”江颜眼神微闪,笑得有些尴尬。 靳未南拧紧了眉梢,他一出来就看到江颜拿他的手机在打电话,心里顿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江颜见他死死盯着自己,冷峻的面容看起来让人慎得慌。 “要死啊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江颜把手机还给他,仍心有余悸。 靳未南抿着唇,翻开了通话记录,果然……江颜刚才拨出去的电话正是给叶薄歆的。 他的通讯录里,备注皆是姓名,只有她在顶置的位置。 指腹摩挲歆儿两个字,他眼眸深了几分。 这么亲昵的备注,江颜看不出来才怪。 是他的失误,解锁的时候让江颜看到了。 “妈,你跟她说了什么?”靳未南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他担心江颜乱说话,把她惹急了,她现在都还没气消,再被江颜整这么一出,事情越来越难办。 江颜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眼中有柔情,便知那女孩对他是不同的。 “怎么,你害怕我吃了她不成?”江颜冷哼。 靳未南收起了手机,眯眼打量江颜。 靳未殣刚才跟他说,江颜听到了风声,所以她今天不单单是来看他,还带着试探的心思? “妈,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靳未殣不会出卖他,那他的行踪又怎么泄了出去? 江颜倒也坦然,斜睨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臭小子,你还说呢?要不是你陆阿姨跟我说前些天在医院看到你,还说你跟一个女孩子姿态亲密,看来好事将近了,特地来恭喜我,我都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原来是陆羡西的母亲,仁爱医院是陆家的产业,陆阿姨在医院看到他,倒是他疏忽了。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千金?家里都还有什么人,没过恋爱史吧?你们谈多久了,她性格怎么样?人漂不漂亮?什么时候把她带回来让我看看?” 江颜话匣子一打开,便问出一连窜的问题。 靳未南朝客厅走去,闻言加快了步子,江颜却不依不饶地追问,“哎,我说你整天呆在部队里,身边都是一群大男人,怎么突然就有了女朋友呢?” 江颜蓦地瞪大了眼睛,扯住靳未南的袖子,“我说你不会给我找了个女军人回来吧?我的天啊,这两人都在部队,我什么时候能抱到孙子啊?” 靳未南顿住身形,嘴角轻微抽搐。 他握住江颜的手背,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他耐着性子说:“这点您可以放心,她不是军人,您会喜欢她的。” 江颜满意地勾了勾嘴角,“那你安排一下,找时间让我见见她。” 靳未南不忍拂了她的意,在这个家里,也只有母亲跟大哥会无条件支持他,他喜欢的人,他们都会尝试去接受,只是…… 靳未南眸色一黯,“妈,过些日子好吗?我惹她生气了,她到现在都还没搭理我,我会找时间让你们见面,但是现在,先让她冷静冷静,咱们先别去打扰她,好吗?” 靳未南居然有耐心去等一个女孩,这倒是令江颜刮目相看了。 “你做什么惹人家生气?”江颜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有时候脾气倔得跟头牛似的,又长年呆在部队,估计感情沟通方面出了问题。 “你跟妈说,妈替你去劝劝她。” “妈,这件事我自己解决,您就别给我添乱了。” 江颜什么心思,他懂,她就怕他不会哄人,把人给气跑了。 江颜一噎,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我刚才跟她说话,她倒不像生气的样子啊,好歹肯接你的电话……”江颜嘟囔了句,靳未南已经朝楼上走去,边走边低头拨出叶薄歆的号码。 第182章 我要他倾家荡产 ,沈思亚在医院住了有些日子,头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只是伤口生出新肉,她隔着绷带,每日想挠一挠,偏偏江亦霆请来的高级护工尽职尽责,一直在病房里跟她大眼瞪小眼。 期间,微博热搜再度掀起热议,孤儿院涉案人员一个接着一个落网。 沈思压其实知道,这件事是江亦霆在背后主导,他承诺帮她摆平这件事,他做到了,但她住院这段时间,江亦霆几乎没有踪影。 沈思亚滑开微信,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浅白色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妩媚的五官依旧没有一丝血色,却丝毫没影响她的美,酒红色的卷发垂着颊侧,反而多了几分娇弱美。 她褐色的瞳孔突然剧缩,抿紧了干裂的唇。 温梁舟师兄说,案子变得棘手了,除了她在至尊会所看到的那几个人,背后竟然还有更大的主谋,只是碍于证据不足,他又身居高位,恐怕这次是不能扳倒他了。 落马的那几人估计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人手上,他们一律把所有的罪责都扛到了身上,如今这件案子已经挪交法院重新开审。 …… vip病房外,四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守在门口,除了主治医生和值班护士,这一层几乎没人敢踏足。 一连几天,叶薄歆每天都往医院跑,沈思亚见她脸色不太好看,精神也不太对劲,追问之下,知道她跟靳未南之间出了点矛盾,叶薄歆不愿多说,沈思亚也没有勉强,当初她跟江亦霆的纠葛,叶薄歆也从来没有多说一句,毕竟感情的事,局外人不好掺和。 温梁舟走到病房外,还没走近,被几个一身肃黑的大汉拦住。 今天的他没有戴眼镜,铁灰色的西装随意地拿在手上,身上的衬衫扣子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全部扣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份黄色的牛皮纸袋,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但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温梁舟看了眼房门紧闭的病房,抬手捏了捏鼻骨,转身走到一旁的栏杆站定。 他掏出手机,翻出微信。 几个黑衣人警惕地看着他,刚想走过来把人请走。 江亦霆从电梯间走了出来,耳边还贴着手机,脸上表情淡淡,跟手机那头说着话。 瞥见温梁舟跟两个手下对持,温梁舟脸上无畏无惧,两个手下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估计是想强行把人拉走。 江亦霆挂了电话,慢悠悠地走上前,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容。 温梁舟冷嗤,在黑衣人抓上他的手臂之前,他转身离开。 他脚步一顿,看到了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的江亦霆。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江亦霆先前却见过温梁州的照片,京城著名律所的头牌律师温梁舟,专司刑事案件,年纪轻轻就炙手可热,听说他只替正义打官司,一旦经他接手的案子,被他发现当事人是不法的一方,他会在庭上倒戈,哪怕弄臭名声都没关系,所以找他的基本都是受害一方。 经他手的案件,向来只有他发现当事人是不法的一方,他放弃辩护输了官司,其余官司他从来没输过。 前几天沈思亚让冉冉传到邮箱里的录音,接收人便是这个温梁舟。 这几天江亦霆跟温梁舟在暗地里联手,将涉案人员一网打尽。 江亦霆身上的气质亦正亦邪,人又很邪魅,笑得时候一双桃花眼盛满了笑意,给人无害的感觉,可他身上经由岁月磨砺出的深沉也在一点点流露出来。 温梁舟虽然没见过他,但对沈思亚的过往多少也有些了解,刹那便笃定了江亦霆的身份。 江亦霆挑眉,“温律师?” 温梁舟的脾气一直不是很好,刚才差点被两个黑衣人架走,而江亦霆没帮他的意思,反而站在一旁看戏,温梁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 沈思亚在床上躺得浑身酸痛,她想出去走走,却被门外的几个人挡了回来,说她现在处境很危险,活动范围局限于病房内,她黑着脸把门摔上。 收到温梁舟的微信时,她在刷微博。 温梁舟说他办事经过仁爱医院附近,顺道上来看看她。 沈思亚这几天来来去去去见到的都是这几张熟悉的面孔,她早就不耐烦了,想起跟温梁舟也有将近半年没见,沈思亚便觉得兴奋。 沈思亚掀开被子,拉开病房门,她站在门口,两个黑衣人听见动静,立马将手横了过来。 沈思亚脸一黑,朝他们哼了哼。 她抬眼,便看见温梁州站在走廊上,脸色阴郁。 背对着她的身影很熟悉,是一直没露面的江亦霆。 沈思亚眼皮颤了颤,扶在门框上的手紧了几分。 温梁舟在跟江亦霆说话,余光里多了一抹身影,他眼里浮现似笑非笑。 温梁舟越过江亦霆,径直朝沈思亚走去。 却被两个黑衣人拦住。 他眯了眯眼,面色不善。 沈思亚叫他,“温师兄。” 温梁舟淡淡应了声。 江亦霆身形微顿,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眼里的星星笑意却淡了下来。 沈思亚没有看江亦霆,她指着温梁舟说:“这是我师兄,他过来看我的,你们让他进来。” 拦着温梁舟的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下意识去看江亦霆。 温梁舟忽然就笑了,他扭过头却去看江亦霆,眼底笑意粲然。 这个江亦霆刚才说什么? 他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探病的。 呵!啊猫阿狗么?那他江亦霆是什么,看门狗? 见他们没动静,沈思亚冷了脸,拔高了音量,“你们聋了吗?” “让他进去!”江亦霆深深地看着沈思亚,语气冰冷。 温梁舟勾了勾嘴角,扶着沈思亚走进了病房。 江亦霆没有再看那两个人,转身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温师兄,你今天来找我,不单单是探病这么简单吧?”沈思亚手里捧着一杯热水,轻眨眼睛。 温梁舟坐在病床边的一把椅子上,他面无表情,看了她几秒,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她。 沈思亚一脸疑惑,拆开牛皮纸袋后,她惊愕地翻开手里的资料,唇瓣越抿越紧。 到最后,她冷笑一声。 “哈哈哈……”她仰起头来,眼角笑出了泪花。 温梁舟冰冷的眸子里也有了几丝波动。 “你想怎么办?” 谁也没想到,沈思亚查这件案子,竟然翻出了十几年前的旧案。 这算不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沈思亚倚在床头,手里紧紧捏着温梁舟查到的资料,她眼里闪过恨意。 “我要他倾家荡产,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沈思亚突然抓住温梁舟的手,一脸恳求,“师兄,你帮帮我?” 温梁舟看着她的手,眸色深深,似乎在思忖。 沈思亚知道温梁舟有一腔热血,他做律师就是想还社会一个公正,那个人主导了这次案件,之前还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温梁舟既然知道了,他一定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师兄……”沈思亚又唤了一声,那人不好惹,她怕温梁舟也不敢跟他作对。 温梁舟眸光清冽地看了眼眼角含着泪光,一脸央求的沈思亚,他抬手拉开沈思亚的手。 沈思亚脸色僵住,倔强地拽着他的衣袖。 温梁舟跟沈思亚在大学认识,两人同是在外求学的华人,沈思亚那时候很自闭,基本不跟人交际,温梁舟是通过她室友认识她的,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女孩眼神忧伤,身上有故事。 沈思亚喜欢旅游,经常一个人背着行囊满世界跑,什么地方都敢闯,她就像没有根的浮萍,哪里都留不住她的步伐。 温梁舟是个很冷漠的人,他也不喜欢交际,但并不阻碍他欣赏沈思亚。 聪明、漂亮、敏锐、勇敢,他几乎从小到大没见过像她这种性格的女孩,无畏无惧,似乎连死都不怕。 温梁舟也喜欢旅游,特别喜欢探险,他们结成革命友谊是在他们认识半年之后,之前他们只是点头之交,那次他在瑞士的少女峰重遇沈思亚,她一个女人竟然敢独自到雪上旅行,那时温梁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疯了,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她便死无葬身之地。 而那次,果真发生了雪崩,沈思亚险些遇险,是温梁舟救了她。 他们两人被困在雪山上,跟外界联系的电子设备都没了信号,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走路,只能等待救援。 沈思亚以为自己活不了了,便跟温梁舟这个对她来说,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的人说了很多,说起她的恋情。 后来两人得救,温梁舟跟沈思亚经历了生死,之后几年,他们结伴旅行,温梁舟可以说是沈思亚除了叶薄歆外,最了解她的人。 “好,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温梁舟黑如曜石般的眼睛里星星点点。 沈思亚忙不迭送地点头,“只要能让他遭到报应,我什么都答应你!” 温梁舟脸部线条分明凌厉,眼眸却分外柔和。 他看向窗外,没有立即说话。 沈思亚陷在温梁舟带给她的震撼当中,整个人都散发着忧伤。 第183章 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医院长廊上,叶薄歆面无表情,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抿唇。 她背对着病房门口,这几天守在病房外的人不见了,病房里也没了沈思亚的身影。 值班台的护士告诉她,这间病房的病人昨晚就出院了。 而她叶薄歆竟然没收到任何消息。 沈思亚的电话打不通,人莫名其妙失踪了。 叶薄歆知道这事跟江亦霆脱不了干系,又隐隐担忧案子出了什么岔子,沈思亚遇到危险。 她这几天状态不太好,却也关注微博和检察院那边的消息,知道孤儿院案子的涉案人员已经移交法院,只是她心里却有不祥的预感,总感觉事情太过顺利,就好像有人在背后顺水推舟,借他们的手除掉那些人。 那些人在政界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说倒下就倒下,太过轻松就显得古怪了,竟然没有一丝阻力。 她不知道江亦霆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可靳未南却告诫过她,别碰这件案子,想想他那时严肃的表情,他似乎是知道什么。 江亦霆只是一个军火商,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不到十天之内,让那些人都漏了底,被检察院的人盯上,甚至破了案。 “江亦霆,你把思亚带到哪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江亦霆的笑声,“在我家呢。” 他家? 叶薄歆心头一震,她怎么知道他家在哪?之前江亦霆不是一直避开沈思亚吗?这次发什么疯把沈思亚带回他家? “江亦霆!你答应过我离思亚远点,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就不能放过她吗?毁她一次还不够,你还想再毁一次?” 叶薄歆只觉得烦躁,握着手机的手不禁收紧。 江亦霆默了一瞬,垂眸看楼下坐在客厅里的女人,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 “叶薄歆,我江亦霆说话算数。” “那你把她送回来。” “送回去?你能保护她吗?”江亦霆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书房。 叶薄歆被噎住,江亦霆的意思是沈思亚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 “这个蠢女人这次招惹了大麻烦,昨天夜里医院有可疑人员在打探她的消息,不然你以为我闲得慌,大半夜给她办出院手续?” 江亦霆冷哼,跟叶薄歆说了昨夜发生的事。 昨夜沈思亚差点被人转移,就在保护沈思亚的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穿上了白色大褂,扮成医生的模样,后来是被江亦霆派在暗处保护的人发现了异样,才把人拦截了下来。 医院那边说,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医生。 而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被发现后逃离了现场,没留下蛛丝马迹。 …… 叶薄歆刚走出医院,在朝街边走去拦车时,楼上突然掉下一盆花。 有路人看到,发出惊呼。 叶薄歆还没回过神来,徒然被人拽住手臂往一旁撞去,她撞到了一具温热的胸膛。 花盆砸在她脚边,碎了一地。 “嘭”一声闷响,她被吓得脸色一白。 她颤抖着手指,心脏剧烈跳动。 耳边是熟悉的呼吸,“别怕,有我在。” 靳未南心有余悸地把她抱在怀里,手按在她头上,眼神寒霜般睨着脚边砸碎的花盆。 他把她抱得很紧,连手都在轻微颤栗,看她惨白的小脸,靳未南下颌紧紧绷着,脸上有一抹异样的苍白,心脏那处像被人扯开,又疼又酸。 差一点,他如果晚一秒,她就会被那盆花砸到,头破血流…… 如果他今天不是一直跟着她,可能就来不及救她…… 靳未南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如此庆幸过。 叶薄歆攥紧了他腰侧的布料,喉头微哽。 回过神来,她才惊察自己差一点就没命了。 她看着男人冰冷的面色,深邃黑眸中的心疼,她突然就不挣扎了,伸出纤瘦的手,轻轻顺着他的脸颊摩挲。 他眼底一片乌青,人似乎瘦了很多。 靳未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搂着她远离那片危险的区域,他看了地上的花盆,所有所思…… 他仰头朝楼上看去,这是医院的门诊楼,楼上的窗口不可能摆花盆,只有在走廊的地上摆景观盆栽。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沉默了一会儿过后,靳未南低头看她。 叶薄歆听他这么一说,也朝楼上看去,十几层楼,根本就不知道花盆从哪掉落下来。 他的意思是……不是意外,而是预谋,或者有人针对她,想要她的命? 叶薄歆摇头,“我得罪的人不少,但是想让我死的,几乎没有……” 没有什么人要她非死不可。 靳未南眸色沉沉,“这件事我会让人查清楚,你这段时间小心点……” 叶薄歆点了点头,难得没有反驳,也没有摆脸色。 靳未南松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她唇上。 他还记得,吻起来的时候,很软很嫩,就像小时候吃过的果冻,弹性而滑嫩,吻后总是水光潋滟,让他忍不住又轻轻含住。 靳未南眸里翻涌着情潮,视线往上,撞进了一汪柔软的湖水中,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似有若无,仿佛可以让人心生无限的柔软。 叶薄歆睫毛轻闪,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她轻轻挣脱他的手,从他的臂弯里退了出来。 放下芥蒂没那么困难,选择原谅,却也没那么容易。 “我……走了……”叶薄歆背对着他,手指稍稍整理发丝。 她看向路边,正是傍晚下班时间,路上堵了长长的车流。 她站在路边,看到过往的车辆都是有客。 靳未南就站在她身后,只要他伸手,便能把她揽进怀里。 疼痛像藤蔓一样一点一点慢慢地缠绕他的心。 他伸出手,即将碰上她的肩膀时,一辆出租停在了她跟前,她转过身来,想跟他道别,却看到他的手僵在半空,有那么一丝尴尬在流动。 叶薄歆笑不出来,呼吸一窒。 “再见……”她咬了咬唇,嗓子有些干涩。 靳未南却并未觉得难堪,只是在她坐上车之后,眼眸深了深。 “我送你……”车门关上之前,靳未南一把撑住,他垂眸看她,没待她拒绝,自顾自坐到她身侧,“师傅,开车……” 叶薄歆忍住眼睛的酸涩,侧眸看向窗外,留了柔美的侧脸。 …… 郊区一栋独栋别墅内。 三个月前,沈思亚死皮赖脸在这里住了几天,那时候她刚找到江亦霆,八年没见,她以为自己忘记了曾经的感觉,可在看到他那一刹,深藏在岁月里的感情决堤了,一发不可收拾。 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着,叫嚣着。 毛细血管里的血液在疯狂地流淌,倒回那颗早已不堪重负的心脏。 八年后的江亦霆陌生得可怕,冷酷无情,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会对她温柔浅笑的男孩,他变成了一个心思深沉得可怕的人。 沈思亚站在楼上朝下看,就是在客厅里,她当时就站在这个地方,她亲眼看到江亦霆拿枪指着一个对他跪下磕头的中年男人。 血液在疯狂地涌出来,那人就倒在血泊里,被人像拖破烂一样拖了出去。 人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这一次,她没有对江亦霆死缠烂打,却因为自己的安危,再次来到了这里,心态却全然不同。 两个世界的人会有交集,之后像两条直线一样,交汇后渐行渐远。 “师兄,你放心好了,我现在没事,很安全,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嗯,我会的……” “是,我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沈思亚站在阳台上,她有些疲劳,头上还绑着绷带,本来就白的肤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苍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饱满的额头上有几缕碎发,风轻轻吹拂。 “师兄?” 手机那头突然消音,沈思亚疑惑地看了眼屏幕,发现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这么一片开阔的视野,怎么可能突然没有信号? 沈思亚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到处都没有信号。 江亦霆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只是别墅区内到处都有人在站岗、巡逻,就像一张密闭的网,将这片别墅区牢牢圈住,让人透不过气来,甚至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走到哪似乎都有一双眼睛在看着。 沈思亚走遍了楼下、后花园,想从前门出去,却被人挡了回来。 沈思亚拉住一个佣人问:“为什么我的手机没有信号?” 佣人毕恭毕敬地站在她面前,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鞠了一躬,“沈小姐,我并不清楚。” “那你的手机有信号吗?”沈思亚还在捣弄手机,听她这么一说,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小姐,我们没有手机。”佣人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沈思亚一怔,惊愕地看着她。 “现在怎么可能有人没手机,手机又不贵,你买不起吗?” “不是,先生规定我们佣人不能用手机。” 沈思亚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诧异。 这里是江亦霆在京城的老窝,如果他手下出现了奸细,稍有不慎就被人出卖。 他谨慎是应该的。 沈思亚努力说服自己,却觉得难以接受。 这些佣人知道他的身份吗?守在外面那些人身上都有配枪,江亦霆似乎也很少在这些佣人面前遮掩,这些佣人难道就不会害怕? “那你们平时怎么跟家人联系?” 不料,接下来的话让沈思亚更震惊。 她说,她们没有家人,这里就是她们的家。 江亦霆身边的这些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 二楼偏角的书房,江亦霆坐在沙发上,整个身子都陷在沙发里,左手两指夹着半截烟,另一只手置在眉心处按揉,心情似乎极度不好。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几人在激烈地争吵,顾尔斯站在江亦霆身侧,见他脸上隐隐露出不耐烦的情绪,疏冷的声音自那幽淡的唇间缓缓溢出。 “都给我闭嘴!” 江亦霆一出声,所有人面色均是一变。 沈思亚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推开面前两扇厚重的檀木门。 “江亦霆!你为什么屏蔽信号?” 沈思亚是带着一腔怒火走进来的,褐色的眸子里跳跃着两簇火苗。 所有人皆是一惊,没人敢直呼江亦霆的名讳,所有人都尊称他一声江爷或大哥,而这个女人,竟敢放肆,江亦霆的书房没经他的允许,没人敢擅闯,她非但闯了,还大言不惭。 什么时候,江爷把女人带回了家? 这个家里,除了夏天久和女佣,再没有陌生女人的脸孔出现。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落在沈思亚身上,沈思亚没料到书房里有人,刚才夏天久跟她说他在书房,却没说书房里还有其他人。 沈思亚咬了咬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江亦霆褐色的眸子因未消散的烦躁而略染了几分寒凉,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随手把烟蒂在手边的烟灰缸按熄,“嘶——”的一声烟头熄灭的声音,在偌大而宽敞的书房里仿佛带着诡异的响,引她莫名觉得有些寒颤。 她扫了一眼,上次也是这些人,在楼下客厅里,江亦霆震怒,动手一枪崩了那人,而他们面无表情,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这些人……是他的心腹吧……能在他的老窝里进出,甚至于他的书房…… “我……”沈思亚发现站在这些人面前,双腿不由自主地打颤。 第184章 骄傲过头,男人觉得乏味 ,江亦霆放下按在眉间的手,朝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他的声音不容置喙,说完双臂曲起,随意地撑在膝盖上,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僵硬地站在门口的女人。 见状,他们纷纷站起身来,经过沈思亚身边时,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沈思亚侧开身子,呼吸放轻。 她不怕江亦霆,不代表不怕这些人。 靠近他们,她甚至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江亦霆神色冷淡,似乎疲惫到了极点,颀长的身子沉沉陷在沙发里,眼底讳莫如深。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沈思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她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才想好自己的措辞。 “江亦霆,我需要跟外界联系,我不是你的佣人,没办法跟外界隔离!” 刚才遇见夏天久,她才知道江亦霆让人屏蔽了这片地带的信号,而他们有专门的通讯仪器,不受信号的影响。 江亦霆冷笑着站起身来,双手随意插兜,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我想你现在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在我这里,是寄人篱下,你凭什么跟我嚣张?沈思亚,除了我,没人能帮得了你。” 江亦霆走到沈思亚身边,伸手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沈思亚想后退,腰间被他箍住,江亦霆面色微愠,在她腰上用力一拽,她便被迫贴上他的身子。 “江亦霆!你给我松开。”沈思亚义愤填膺,澄澈的眼底冒火,一字一字咄咄逼人。 江亦霆凝眸淡看她,那双褐色的眸子,有着浓郁的折射的光泽。 沈思亚边挣扎边冷嘲,“就算我死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江亦霆,是谁说跟我一刀两断,你现在的举动会让我误以为你还在乎我。” 江亦霆的动作僵住,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沈思亚趁机推开他,眼睛莫名刺痛,眼神慢慢暗了下来。 对他……她多少还是有期待的…… 无数次说服自己放弃,可每每跟他有了纠缠,她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沈思亚冷笑转身,她把手搭在门把上,垂下了眼眸。 “江亦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不需要你的怜悯,我不可能永远依赖别人,没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也活得好好的,现在,我依然不需要你……”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轻笑,“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我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沈思亚拉开门,走出了书房。 江亦霆的脸色很难看,眉心微蹙,脸沉得能滴出水了来,眼神里夹着明晃晃的怒火。 他几步走到书桌前,扬起手,桌子上的电脑、文件、茶杯被他扫落在地。 顾尔斯站在门口,听到书房里传来“乒呤乓啷”的巨响,眼皮颤了颤。 沈思亚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低着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嘿,什么情况?吵起来了?” 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 顾尔斯正想下楼,他循着声音看去。 夏天久穿着一身深红色睡衣,头发披散在肩头,就这么大大剌剌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顾尔斯眼角微微抽搐,“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穿着睡衣在家里晃悠,她真当别墅里的这些男人是眼瞎的? 夏天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身上的睡衣又不暴露,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她耸了耸肩,无所谓一笑。 夏天久走到顾尔斯身侧,抬手搭在他的胸膛上,眯着一双妩媚的大眼睛,轻轻眨动,她踮起脚尖,朝他脸颊吹了一口气,笑得十分暧昧。 “怎么,啊顾,你被我诱惑到了?” 顾尔斯真没见过像她这般无耻不要脸的女人,虽然被她调戏惯了,但还是会脸红。 顾尔斯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使劲将她甩开。 夏天久一个踉跄,险些就被他推倒。 她稳住身子,揉了揉微红的手腕,嘟着红唇埋怨。 “真不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的,美女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你们竟然还能忍得住。” 顾尔斯脚下打了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楼。 他转身,朝楼上看去。 “沈小姐进书房捣乱是你搞的鬼?” 夏天久笑得很欢快,她放下了手,双手搭在栏杆上,俯下身子,朝站在楼梯口的顾尔斯抛了给眉眼。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还不是为了大哥好?我就不明白大哥到底怎么想的,明明喜欢沈小姐喜欢得紧,却偏偏要把人气走。等哪天沈小姐真被气跑了,我看他还不把肠子都悔青了?” 江亦霆身边女人很多,但几乎都是逢场作戏,唯有这个沈思亚是最特别的,他们都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江亦霆到底在顾虑什么,他想要一个女人,还不是招招手的事? 何况沈思亚对他有情,只要他说一句,沈思亚还不就跟了他? “夏天久,大哥的私事你少插手,他有自己的思量,哪天你坏了事,小心大哥扒了你的皮!”顾尔斯没那么心思,江亦霆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不像夏天久,仗着江亦霆给她几分薄面,在背后搞小动作。 夏天久只是笑,“啊顾,你又关系我了,怎么办呢?你再这么可爱,我要是真爱上你了,那可就麻烦了。” 她又疯言疯语,顾尔斯冷笑。 夏天久也不恼,追下楼来。 “啊顾,你跟大哥很久了吧?沈小姐跟大哥以前认识吧?你是不是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来听听嘛。” 十几分钟后,沈思亚被人拦在门口。 她想离开,这些人却说江亦霆下了命令,她只能在别墅里活动,没有江亦霆的首肯,她不能离开。 沈思亚暗暗咬牙,转过身来,却见江亦霆站在身后。 他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沈思亚,你不怕死,但是你不怕连累叶薄歆吗?” …… 叶青羽如今走投无路,董事会说她没有能力融到资金,公司的股票一跌再跌,她如果再想不到办法,半个月后便罢免她总经理的职务。 她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三年,花费了全部的心血,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叶青羽走入了死胡同,想起叶薄歆的讽刺,最后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骆时接到叶青羽的电话还是很惊讶的,他挑了挑眉,抬手让一旁汇报行程的助理暂停,起身接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骆时给助理拨了电话,让他推掉今晚的饭局。 原本今晚,骆时约了生意伙伴,商谈新项目。 生意场上,酒桌上见诚意。 助理对他的举动虽然疑惑,但还是跟对方赔礼道歉,取消了今晚的饭局。 地点是叶青羽选的,是市中心一家出名的法国西餐厅,格调高雅,很符合叶青羽这样的性子。 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半,而叶青羽为了凸显诚意,提前半小时到场。 骆时提前十几分钟到,刚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便从窗口看到坐在窗边,凝眸看着手机屏幕的女人。 叶青羽今晚没有穿古板的工作套装,换上了一袭性感的黑色长裙,她身材本就出挑,这一袭长裙衬得她的身材愈发高挑。 白皙的脖子上戴着一款蓝色项链,脖子纤长优美,在灯光下,蓝色宝石折射出耀眼的白光。 骆时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收回了视线,却若有所悟地笑出声来。 骆家虽然是做影视娱乐产业的,但同在商界,骆家三少又跟建筑界的叶氏有联姻的势头,很多小道消息传到了骆时的耳边。 听说,叶氏资金出现了问题,现在没银行肯融资,叶氏很多大工程都被迫停工,现在就差最后一击,便宣布破产了。 而叶氏竟然野心勃勃,明知道自身出了问题,却还去啃卓南那根硬骨头。 卓南的项目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氏是自寻死路。 银行不肯给叶氏贷款有他们的顾虑,叶氏内部管理机制有问题,就算这次融资成功,度过了难关,以后还会出现问题,就像一个填不满的大坑,砸多少钱进去都是打水漂。 外人看得清楚,叶氏内部却没察觉。 所以,谁会去当冤大头,花冤枉钱做公益呢? “呵!大小姐今晚豁出去,打算色诱?” 骆时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桌边,叶青羽还在蹙眉盯着手机屏幕里的股票走向图,耳朵上的大圆耳环在轻微晃悠,闪出白光。 骆时没有立刻坐下,只是双手插兜睨着他名誉上的未婚妻。 都说骆三少有了未婚妻之后,心性收敛了很多,桃色绯闻变少了,也不爱出去玩了,以前一起厮混的公子哥都说这是未来嫂子的功劳。 男人身上有了责任,事业也跟着风生水起了。 骆家的男人,都是风流种。 骆时听到这些传言,也只是笑笑就过了,别人说他妻管严,将来要吃大亏,他说乐在其中,个中滋味,你们单身狗不懂。 自此,骆三少身上多了一条标签,喜欢秀恩爱。 让人好奇的是,骆三少把自己的未婚妻藏着掖着,竟然没几人知道是哪家千金掳走了桃色公子的心,对骆三少神秘的未婚妻愈发好奇。 叶青羽眉心一蹙,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心里虽不悦骆时的调侃,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里的菜色很独特,我想,应该合骆总你的胃口。” 骆时挑眉,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一旁的侍者。 坐在之后,骆氏解开了袖子上矜贵的扣子,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迷人的优雅。 像他们这种身份,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们时刻都维持着礼仪。 “叫骆总就生疏了吧?”骆时接过菜单,唇角的笑意更浓,“怎么说我们都是未婚夫妻关系,你今天如果是以生意人的身份请我吃饭……” 骆时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睛,眼里没有笑意,他合上了菜单,“我想,我们没有吃饭的必要,我今晚推了饭局,只是看在我未婚妻的面子上,怎么说,钱没了可以再赚,要是为了钱忽略了未婚妻的感受,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骆时倾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叶青羽,“你说呢?” 叶青羽摸不准骆时在想什么,这个人的心思藏得太深,她不喜欢跟骆时接触,因为骆时喜欢掌控全局,喜欢玩弄人心,而她……玩不起…… 骆时见她脸色瞬息万变,只是轻笑了声,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 “叶青羽,跟人低头,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女人,有时候柔弱一点,反而会惹人怜惜。别那么骄傲!男人喜欢征服你这种女人,但骄傲过头了,男人会觉得乏味,懂么?” 骆时说完,没有再看叶青羽,转身便要走。 叶青羽死死捏着手里的纸巾,犹豫过后,眼见骆时转身就走,她知道,如今只有骆时肯出资拉叶氏一把,叶氏才能起死回生,错过了这次机会,叶氏就难以翻身。 “等一下!” 叶青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所有的难堪都化成了浓郁的愤怒,朝脸上涌去,脸色涨得通红。 她猛地站起身来,手指死死地抓住着桌角,她望着骆时的背影,“骆时,你帮我一把。” 骆时轻笑,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 “大小姐,我骆时呢,只是个商人,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叶氏如今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有底……” 骆时在谈条件,挖了坑等她跳下去,她懂。 叶青羽缓缓闭上眼睛,近乎呢喃,“那你想怎样?” 骆时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他喜欢看猎物走投无路的样子。 “跟我结婚……” 第185章 你想离婚,依你就是 ,华灯初上,城市夜生活开始。 漆黑的夜空中,彩灯流光溢彩。 大厦上墙面上挂着明星代言广告的霓虹灯广告牌。 街边彩灯流溢,车流涌动。 华美大厦五十五层,离地五百尺。 叶薄歆迎着晚风,跨过围栏,双腿悬空,仰头望着浩渺黑幕。 碎发浅浅贴在额前,一双眼晶亮如琉璃瓦,一道眉,弯如一勾新月。 在风轻夜薄的光景里,眼波流转多情的妩媚。 光秃秃的楼,究竟是我的下降速度快,还是你跑得快?” “歆儿,你别吓我,过来!” 靳未南这次是真的怒了,握紧了拳头。 一颗心几欲冲出胸膛,额上青筋暴跳,拳头咔嚓作响。 叶薄歆脸上的表情不似在开玩笑,或许是真的活腻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想通的,可发现原来原谅好难。 “你知道吗,五年来,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我不停地下坠,耳边风在呜呜地嘶鸣,全世界就我一个人,有时候我都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低低地笑出声,贺野润说她活得潇洒,凡事都看得很透。 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不在乎才会风轻云淡,这一生她拥有了很多东西,所以她不怕失去,可唯独靳未南,她是万万舍不得。 因为爱,所以她痛苦。 曾经有人问过她,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人出轨了,你希望他精神出轨,还是**出轨。 她说,精神出轨,代表不爱了,那就洒脱点,好聚好散。 可**出轨,万万不能原谅,明明爱一个女人,却去碰别的女人,那就是背叛,永远不值得原谅。 她叶薄歆有感情洁癖,坚持了二十五年的信仰,却在靳未南这里碰了壁。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说,我潜意识里是不是一直想寻死呢?” 从高空坠落,多刺激啊。 “叶薄歆!你说那么多,不就是想离婚吗?何必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靳未南被她逼得失去了冷静,他怕,怕她抓不稳坠落下去,从此再也没人惹他生气,再也见不到她的笑脸。 “好,你想离婚,我依你就是!”靳未南冷笑,咬牙看着前方单薄的身影。 他脸上是震怒之色,胸中怒火翻滚。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女人狠起来,连男人都甘拜下风。 只是……她不就是仗着他爱她,所以才敢放肆吗? 用命来威胁,不就是吃准了他靳未南会妥协? 叶薄歆绕过栏杆,双手撑在边缘,轻松跳了下来。 双脚一沾地,她扭头看了眼楼下,只见天台一米下,是一块半米宽的空地。 她想跳楼,还要越过那空地。 然而,那人却不知。 叶薄歆心情莫名变好,心中的郁结发泄出来,人也清爽多了。 她笑着朝靳未南走去,才走了两步,就被他一阵风似地冲过来,没看清他的人影,他便拽着她的手臂拉进了怀里,头埋在她的肩头。 靳未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紧紧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女人,俯首吻着她的发际。 “叶薄歆,你怎么可能这么逼我?嗯?你这女人是不是没有良心?五年了,你为什么还是那么绝情,不肯给我弥补的机会?我犯了一次错,你就要彻底给我判处死刑?” 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低吼,她永远体会不到他几欲绝望的心情。 他派人在她身边保护她,接到消息说她坐在楼顶的天台上,他疯了赶过来,就怕晚一步,看到她血肉模糊的尸体。 温热的液体流淌到她的颈项上,那么烫,几乎灼伤了她的肌肤。 叶薄歆整个人都僵住。 那么不可一世的人竟然…… 她没有想寻死,她只是想放空自己,不接他的电话是不想被干扰,谁知道他会突然出现,还误会了…… 她承认,她是怨他的,所以想看他着急,让他体会一番绝望的滋味。 叶薄歆抬手,轻笑着抚摸上他苍白的脸颊。 “看你,吓成这样,我怎么会寻死呢?到底是谁傻?” 他的脸上全是汗水,衣服也湿透了,贴着他汗涔涔的身躯,叶薄歆的手被他抓在掌心,他眼底猩红,赫然想扭断她的手骨。 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汗珠,还是某些让人动容的液体。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的眼,只觉得她不可理喻,“那你现在开心了?” 她微微闭上了眼,衣摆在风中飞扬,脸颊上有霓虹灯闪过。 她轻声说:“你说过只要我回来,你就同意离婚,现在还算数吗?” 大抵,这个女人是真的没有心。 靳未南漆黑的眼睛平静得吓人,怒到了极点,惨白的面容上,牵扯起失望的笑。 爱了那么多年,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自信。 他以为她会变,会成熟,原来过了那么多年,在她心里,他还是那么不可原谅。 靳未南空出一只手狠狠按住叶薄歆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他低头,堵上那张说出让他震怒的话的小嘴。 狠狠咬上她的唇肉,浓重的血腥铁锈味萦绕在两人的口腔中。 叶薄歆没有挣扎,甚至张开嘴跟他纠缠。 靳未南早已失去了理智,没有发觉她的变化,只是拼了命地掠夺她的气息。 靳未南,你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就是再赌一次又何妨? 第186章 不跳楼,你爬天台干嘛 ,警局里,素白的灯光明晃晃地照在人脸上。 有染着黄绿毛的小少年因为打架斗殴进了局子,在墙角站成一排,脸上是倨傲不屑的表情,如果没有鼻青脸肿,相信会像电影里演绎的那样,青春张扬、无懈可击。 也有女司机追尾,撞了一辆大众,不过是几万块的旧车,也值得闹到警局里,说来那女司机也牛气哄哄,明明是自己追尾,竟然敢跟被撞车主神枪舌战,直至警官好生一顿训斥,这才偃旗息鼓,握手言和。 还有……就是像他们这样的一对小年轻,跳楼不成,好事者竟然报警,还没下楼,就听到一阵鸣笛声,随后两人被带到了局里。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警员在做笔录,把两人训了一顿,虽然坐在他面前的男人脸色阴沉,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比起他的今晚也是他们有错在先。 卢泽临想起京滨路孕妇被劫持的案件,不便跟靳未南叙旧,说了几句就想离开。 然而刚转身,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大队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靳未南五官立体,眉毛凌厉,薄唇的弧度也恰到好处,线条流畅,说话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打起精神。 “京滨路大桥有个孕妇被劫持了,劫持的人是个死刑犯,昨天他在监狱里跟人打架受了伤,送往医院后被他给逃了……他现在情绪很激动,孕妇被他劫持将近十个小时,再这样下去,孕妇的身体恐怕吃不消,会有生命危险。我已经跟局里调了两名狙击手过去,可是他们过去需要时间,我们这里离京滨路近,我原本想找李队过去,没想到李队今天休假。大队长,你的枪法最准,你跟我过去一趟吧?” 这件事原本不在靳未南的职责范围内,可救人要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容不得他多想。 靳未南点了点头,卢泽临一喜,带着他朝外走去,边走边拨出电话,跟京滨路那头的警察说找到合适的狙击手了,让他们尽量拖延时间。 叶薄歆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皱紧了眉头,想到今晚可能会有一条生命结束在他手里,她就觉得心颤。 卢泽临率先走到警车边,拉开了车门。 靳未南没有立即走过去,他站在叶薄歆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脸上的表情倒是没那么冷了,却依旧很淡漠。 “自己能回去么?” 现在还没到十点,路上很多出租车,他只是担心她会多想。 今晚,他知道她心里有了决定,这种时候他应该陪在她身边,趁热打铁,只是……他有他的任务…… 叶薄歆没有避开他的触碰,静静地望进他那双黑沉的眸里。 “靳未南,带上我……” 她不想他身陷险境的时候,她在家里担忧,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哪怕她不能帮他什么,却想陪着他。 这件案子可能对他来说没有危险,是一桩很小的任务,她却想看看他在执行任务时的模样。 “不行!”靳未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不可能让她看到那种血腥的场面。 她是他用心去呵护的女孩,他自己的手已经脏了,不可能再去污了她的眼。 “靳未南,我不会打扰到你的,我就远远看着,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好么?” 叶薄歆抬手覆上他的手背,轻轻合拢。 “就算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也可以打车去,到时候我不在你眼皮下,你会放心么?” 靳未南心神微动,还想再说什么,叶薄歆却松开了他的手,越过他朝卢泽临走去。 卢泽临原本看到靳未南亲昵地抚摸一个女人的面颊,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叶薄歆朝他走来,他一头雾水。 叶薄歆朝他笑了笑,抬脚上了警车。 这下,卢泽临彻底石化。 靳未南漆黑的眸里满是无奈,他知道叶薄歆说到做到,让她一个人打车去,他不放心。 叶薄歆往里挪了一个位置,靳未南没有再耽误时间,拍了拍卢泽临的肩膀,躬身坐了进去,“走吧。” 第187章 嫂子不会出事的 ,路上,卢泽临频频从后视镜里瞥后座的两人。 两人之间没什么亲昵的举动,车内开着小灯,橘黄色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有种温馨的错觉。 叶薄歆百无聊赖地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光影在脸上斑驳而过,不知在想什么。 靳未南深邃的轮廓上,被手机散发的光亮笼罩。 他垂眸看着卢泽临让人从京滨路大桥发过来的直播视频。 视频里,谈判人员在试图缓解犯人的情绪。 大桥周边被拉上了警戒线,将近晚上十点,几乎没闲人在现场,途径的车辆被疏散,桥上只有十余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在维持秩序。 犯人越说越激动,他站在大桥边缘,下边就是一条大河。 桥边的路灯散发的光影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犯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架在孕妇的脖子上,孕妇的脖子已经被刀割破,血染红了她的衣襟,伤口还在渗血,顺着匕首滴落在地,在地上汇成了一滩血水。 孕妇的脸苍白无血,满脸惊惧,腹部隆起,看样子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 拍摄的人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镜头还在晃动。 “劫持者是名死刑犯,他跟这名孕妇原本是恋人关系,两年前孕妇的继父侵犯了她,犯人知道后勃然大怒,他为了替女友报仇,杀了那个禽兽不如的继父,他犯了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卢泽临将情况说了一遍,靳未南略略抬眼,锋利冷凝的眼眸锁定在卢泽临脸上。 一个眼神交锋,卢泽临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犯人的,犯人进了监狱之后,前几个月孕妇还去探望他,后来没了音信,就在前几天,犯人从探监的人那得到消息,孕妇在他进了监狱不到半年,跟他最好的哥们好上了……” 叶薄歆眼眸微动,转过头来。 说到这,卢泽临冷嗤,“那个男人本来就有了妻儿,是那个孕妇甘愿做了那个男人的情妇,犯人知道后,觉得自己被骗了,他替自己不值,他原本有大好前程,可是为了一个女人断送了一切,如果那个女人值得他付出,他也认了,偏偏她自甘堕落,跟他的兄弟搭上线,做了情妇,现在还怀上那个男人的孩子。” 叶薄歆摆正姿态,“所以他现在是为了报复孕妇,才劫持她?” 卢泽临被她这一插嘴,不由地瞟了她一眼,叶薄歆面色有些尴尬,毕竟是她多嘴了。 靳未南察觉到她的小心思,伸出手来,覆在她的手背上,拇指轻轻摩挲,双眸却镇定地看着卢泽临。 见靳未南神色无异,卢泽临收回目光,继续说:“一个是兄弟,一个是女人,他咽不下这口气,得到消息后,他就计划逃狱,反正都被判了死刑,他也不用再顾及什么,他估计是想让孕妇给他陪葬。” 靳未南点了点头,“那为什么不直接动手?现在惊动警方,他是想……” 靳未南微顿,眼里有了了然之色,“他的目标不仅是孕妇,还有他名誉上的兄弟?” 卢泽临眼里有了钦佩之色,“是,他要挟警方把那个男人找来,可是那个男人贪生怕死,他先前跟孕妇只是玩玩,哪里知道孕妇会怀孕?他怕毁掉自己的家庭,多次让孕妇去把孩子打掉,可是孕妇不肯,如今出了这趟子事,他恨不得两人都死了,永绝后患,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场?警方现在只能拖延时间,等狙击手到位就击毙。” 叶薄歆一惊,担忧地看向靳未南。 “会有危险吗?” 靳未南捏了捏她的手心,侧眸睨她,笃定地说:“不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犯人而已。” 灯光像碎金一般撒落,他的眸子凝成了千万个闪耀的色彩,似冷似暖,又似经久的深潭耐人寻味,仿佛认真地将她锁进视线里仔细打量,眼神柔和得能让人迷醉,唇边泛着温柔的浅笑。 卢泽临咳了两声,眼神示意,“大队长,这位?” “我妻子!” “什么?”卢泽临吼出声来。 他瞪大眼睛,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首……首长,你这玩笑可就开大了,你什么时候结婚了?为什么一点风声都不漏?” “保密。”靳未南只淡淡说了一句,不想过多解释。 卢泽临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只是这个消息太震撼人心了。 跟叶薄歆打过招呼之后,他多看了她几眼,想看看这个女人用什么虏获了这个军界天之骄子的心? 叶薄歆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十分钟后,警车停在了大桥警戒线外围。 因为是警车,卢泽临那张脸在警界也是一张通行证,站在警戒线外围维护秩序的警察看到他,立马就拉起警戒线跑了过来。 叶薄歆从窗口望出去,看到孕妇似乎虚脱了,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起初双手还护在腹部,现在几乎没有力气挣扎,任由犯人拖着她左右走动。 尖锐的骂声也随风声入耳。 卢泽临先下车去了解状况,靳未南坐在原位,抬手揉了揉叶薄歆的头,微蹙眉宇。 “就在车上坐着,不许下车,听到没有?” “嗯。”叶薄歆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拉长脖子看桥头的情况。 靳未南说完似乎还不放心,转头跟站在车旁的刑警交代了几句。 就在靳未南跨下车时,叶薄歆倾过身子,拉住靳未南的手臂。 “怎么了?”靳未南不解地看她。 叶薄歆手指悄悄挪动,她抓住的是靳未南的左臂,手下触感温热,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前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现在没事了?” 想到那天她甩开他的手臂,叶薄歆心头一阵愧疚。 靳未南抬起胳膊在左臂上按了几下,唇线一弯,“小伤而已。” 卢泽临了解完情况走了过来,指着叶薄歆对车旁的刑警说:“小林,你就别过去了,好好保护嫂子,出了事,唯你是问。” “是。” 靳未南转头看了叶薄歆一眼,叶薄歆朝他摆了摆手。 “大队长,放心了吧?有他们在,嫂子不会出事的。”卢泽临把手搭在靳未南的肩头上,低声跟靳未南交谈。 转瞬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叶薄歆心里有些不安,可能是担心则乱。 她想下车来走走,那名刑警却尽职尽责,说什么都不肯让她下车。 想到之前靳未南担忧的眼神,叶薄歆便没有强求,只是朝四周看着,希望能找到靳未南的具体位置。 在部队的时候,教官说过,狙击手一般找隐蔽的位置藏身,特别是高地,有遮挡物的位置是最佳的狙击点。 京滨路大桥横跨在长河上,四周基本没有建筑物,只有南边有一栋正在拆迁的居民楼。 叶薄歆下意识朝那栋拆迁楼看去,那边漆黑一片,只能看到建筑物模糊的轮廓。 桥边的动静越来越大,突然传来惊呼。 孕妇似乎晕厥了过去,突发的状况让犯人措手不及,他忙拖着孕妇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桥边摇摇欲坠,这时警察想冲过去救人,却被犯人恐吓住,他铁青着脸让警察后退,孕妇被他掐了人中,幽幽转醒,眼神却有些迷离。 叶薄歆也被这一幕惊得坐直了身子,仿佛有预感般,出于对枪支子弹的敏感,她突然朝犯人看去。 一枚子弹凌空而来,打进了他的脑门。 自动狙击步枪是经过消音的,不过在几秒之内,刚才还一脸焦急暴躁的男人,此刻却说不出话来,惊恐地瞪大眼睛,子弹镶进了脑门上,血顺着脸颊滑落,一脸血渍。 他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警察见他被击毙,连忙一拥而上。 犯人站在桥边缘,他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后面是河,如果这时候他拖着孕妇倒下去,孕妇一天没吃东西,基本没挣扎的力气,又失血过多,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叶薄歆不顾刑警的阻拦,连忙跑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都以为孕妇会被拖下去,他却推了孕妇一把。 “噗通”一声,河面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孕妇被一名警察稳住了身子,她愣愣地看着满手的鲜血,又失魂落魄地望着恢复平静的水面。 “下去打捞尸体。” 有人朝守在河边的水警喊了一声,所有人纷纷忙碌了起来。 “啊!”孕妇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她抱着头恸哭。 那个她这一生都对不起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给了她生存的机会。 叶薄歆双腿发软,身子虚晃。 犯人的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把孕妇推离了危险的地带,孕妇才没落到河里。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在眼前。 而决断他一条命的,是她的丈夫。 叶薄歆坐在车里等了很久,河里的尸体打捞了出来,警车渐渐散去,孕妇也被警车送去医院,卢泽临才匆匆赶来。 “他呢?” 叶薄歆朝他身后看去。 二十几分钟过去,靳未南依旧没有人影。 卢泽临稍加沉吟,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坐上了驾驶座。 “首长说,他先走了,让我送你回去。” 惰: 鲢蝗揲,遘综闽搠逍沏衄淅搠恃鍪头,瘾娩遘妖孵擦蛾俱靳跃谨扰兀公钎浊揲。 第188章 我要见你,现在 ,叶薄歆瞳孔微缩,凛凛的怒意就漫了上来,薄薄的一层覆满了黑白分明的眼眸。 她拉开车门,走到一旁。 “哎,嫂子你去哪?” 卢泽临慌忙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 叶薄歆抬手跟他示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她站在桥边,风吹拂过她的脸颊,桥边的灯光悉数落在她轮廓上。 警方清理了现场,大桥上陆续有车辆经过,从她身侧驶过。 “你在哪?”叶薄歆望着远处两岸璀璨的霓虹灯,高楼大厦闪烁着漂亮的七彩灯光。 靳未南沉默,几秒后传来轻微的叹息。 叶薄歆听到手机那头伴随着簌簌的风声。 他还没走远。 只是,为什么要躲着她? “听话,让老卢送你回去吧。” 叶薄歆浑身都在发冷,她咬了咬唇肉,“靳未南!我不想听什么烂借口,我要见你,现在!” 卢泽临刚靠近就听到她一通嘶吼,整个人都被震在当场。 敢吼首长,这嫂子也太强悍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怕老婆? 没想到啊,冷面首长竟然还有怕老婆的一面。 卢泽临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暗自窃喜。 叶薄歆咬牙按了挂断键,烦躁地拨了一把头发,静静地盯着河面看。 不到一分钟,靳未南从暗处走了出来,卢泽临识趣地上车。 跟靳未南擦身而过之际,卢泽临憋着笑,朝他挤了挤眼睛,“大队长,没想到您居然也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通病,怕--老--婆!” 卢泽临本来是想调侃他一番,好好揶揄他,谁让他总是一副禁欲的模样,那些年在部队里,多少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他愣是瞧不上,今天怎么就栽在女人手里了? 靳未南望着叶薄歆孱弱的背影,没有理会卢泽临的调笑。 天下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是因为在乎,所以愿意让步。 最后一辆警车离开,京滨路大桥又恢复了平静。 依旧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听到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叶薄歆没有回过头来,“为什么躲我?” 靳未南漆黑的眸子沉了沉,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靳未南!你说话!”叶薄歆懊恼地转过身来,险些就撞上了他。 什么时候,他居然离得那么近了? “怕我吗?”靳未南俯下身子,眯着眼睛看脸上还有一抹煞白的女人。 她的惊惧,他又怎么会不懂? 生活在和平社会,谁愿意身边躺一个随时夺走别人性命的男人? 叶薄歆喉头微哽,险些就哽咽。 怕,怎么可能不怕。 可是那个人是他,她放不下,怕又有什么用,也抵不过他一个眼神。 “怕!”叶薄歆倔强地瞪着一双水润的眸子,像一汪海,一潭湖,天幕中垂挂的星星在闪烁,荡起了层层的涟漪,格外的漂亮。 他本来还在期待,听到她直言不讳的话,难免失望。 卢泽临上车后,直接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离开京滨路,他才给靳未南发了信息。 首长,机会给您制造了,好好把握。女人嘛,都需要哄的,实在哄不下,您就别端着正人君子的姿态,女人有时候也喜欢男人霸气点,把人伺候舒服了,保管服服帖帖的。 半暧昧的语调,靳未南挑眉,莞尔一笑。 叶薄歆见他垂眸盯着手机屏幕,忽然就笑出声来,一直紧绷的冷硬线条柔和不少。 像靳未南这样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浑身透露着神秘冷漠的气质,很难让人不动心。 她心脏里流动的血液急速流动。 靳未南收了手机,抬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神色有些诡异的女人,他在思考卢泽临的话有几分可行性。 想归想,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他没少对她用强的,野蛮人的解决方式,最终只会把她推远。 “我这双手……”靳未南抬起手臂,在她面前摊开手掌,素白色的光线在他掌心流溢,他勾动唇瓣,自嘲一笑,“连我都数不清有多少人命断送在我这双手上,人杀多了,就麻木了,起初杀人,我还会做噩梦,后来就成了家常便饭。” “叶薄歆,这是我的责任,这个社会的和平总是需要有人来维护,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叶薄歆干净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他冷然的面孔,凌厉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行云流水般的下颌。 可是,渐渐的,这些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只剩下那双漆黑的眸子格外的清冷。 她伸出手,坚定地握上他的手指,缓缓合拢。 她闭上眼睛,依偎进他的怀里,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从一开始选择他,她就知道要走这条路。 不管他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么干净,像寒夜里清冷而孤清的月亮。 “如果我怕,当初就不会跟你有过多的纠缠。”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听他稳健的心跳声,这些天来一直冰冷的心,依偎在他身上,她渐渐感觉到温暖。 靳未南垂眸盯着她轻颤的睫毛,心口像有热流在流窜,她那么美好,那么会为人考虑,她从来不会要求他转业,让他离开危险的特种部队,只会在他受伤时转身默默流泪,擦干眼泪后,笑着跟他诉说她的担忧,那么好的女人,又怎么会不惹人怜爱?他又怎么放得下? 靳未南只想疯狂地把这个女人揉进身体里,从她嘴里听她喊他的名字,柔糯的嗓音,柔美的笑容,一一映在脑海里。 当晚,在叶薄歆央求的目光下,靳未南忍下满腔**,把她送回苏宅。 她说,她需要时间,原谅了,不代表心里没有隔阂。 靳未南懂,他不会逼她,愿意等待。 翌日,叶薄歆去公司上班,她在楼下遇见叶青羽,奇怪的是,叶青羽没有开往常那辆车,如果叶薄歆没有看错,那辆是……骆时的。 果然,车窗降下,露出骆时那张张扬的脸孔,叶青羽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走进大厦,那辆车扬长而去。 叶薄歆满腹疑惑。 她想到这段时间公司资金出现问题,公司高层急得团团转,就连她们部门也人人自危,就怕公司破产,丢失了工作。 叶青羽跟骆时? 恐怕是叶青羽放不下总经理的职位,去跟骆时开口寻求投资,这样不亚于狼入虎口,骆时是什么人?有名的花花公子,喜欢游戏人间,跟他交易,叶青羽只有被耍的份。 …… 叶薄歆傍晚下班后直接打车到了郊外的锐扬酒庄。 苏锐扬年过八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听着小曲,边打节拍边跟着哼唱。 叶薄歆悄悄走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揉捏肩膀。 老人年纪大了,腰酸背痛的毛病多,被人一捏,舒服地哼唧出声。 “嗯,丫头啊,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苏锐扬闭着眼睛就能猜出是谁。 “外公,你怎么知道是我?”叶薄歆蹲下身子,撑着下巴看微眯眼眸的苏锐扬。 苏锐扬只是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脑袋。 “除了你,还有谁会给老头子揉捏肩膀?”说到这里,苏锐扬怨念不已,板着脸哼了哼,“他们啊,都是没良心的,一个只顾着部队里那点破事,一个帮老头子管理公司,还有一个啊,不知道在做什么,几个月没人影了。人老咯,惹人嫌啊,连你这丫头也有好几个月没来了吧?” 苏锐扬是有三个月没见到叶薄歆了,上次她来,苏锐扬已经睡着了。 “外公,我错了。”叶薄歆低着头,漂亮干净的瞳仁里满是歉意。 苏锐扬扶着扶手站起身来,叶薄歆跟着起身。 “行了,你这丫头就会装可怜。”苏锐扬朝外走去,走了几步见叶薄歆没跟上,他转过身来看她,“愣着干嘛?陪老头子出去走走!” 叶薄歆陪苏锐扬到酒庄走了一圈,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刚走到别墅外,叶薄歆就接到靳未南的电话。 叶薄歆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她走到一旁接电话,让苏锐扬先进去。 苏锐扬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叶薄歆已经走开,没有见到老人的神色。 “喂……”叶薄歆压低了声音,她站在花架下,背对着别墅门口。 “怎么了?不方便接电话?”靳未南听见她声音有异,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关上电脑,起身走到阳台前,眉心隐隐蹙起。 “呃……没有……”叶薄歆怕苏锐扬多想,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别墅门口看去,苏锐扬果然还拄着拐杖站在门口。 “你有什么事吗?”面对苏锐扬锋利的眼神,叶薄歆有些心虚,只想快挂断电话。 苏锐扬身体不好,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疼爱的外孙女突然嫁人了,估计心脏会承受不了。 “你怎么了?”靳未南的声音沉了几分,“你现在在哪里?” 苏锐扬朝叶薄歆招了招手,叶薄歆没察觉靳未南语气的变化,犹豫了一瞬,压低声音说:“我在外公这里,先不跟你说了,外公在叫我,晚点给你打电话。” 叶薄歆匆匆挂了电话,捂着胸口,待心跳恢复了正常,才朝苏锐扬走去。 第189章 他就那么见不得人么 ,“谁啊?这个点给你打电话。”苏锐扬眼神古怪地看着她,这丫头接个电话还要避开他老头子。 叶薄歆干笑,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想着要不要透透口风,她担心到时候事发,外公承受不住。 “我……” “男朋友?”苏锐扬见她吞吞吐吐,身为过来人,苏锐扬还算开明。 只是一想到外孙女都这么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老婆子也走了那么多年,难免会伤感。 而他那不孝的儿子,非要气死他,都三十二岁了还没对象,天天跟一帮大男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孙子出生。 苏锐扬叹了口气,拄着拐杖朝里走去。 望着外公颤巍巍的身影,叶薄歆鼻尖酸涩。 “外公……”叶薄歆追上去,柔糯地喊了声。 “抽空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吧……”苏锐扬拍了拍她的手背。 “外公你不生气啊?”叶薄歆笑弯了眉眼。 “生气有什么用?老头子又不能陪你一辈子,你也需要有人疼,找个知冷知热的,比什么都好。”苏锐扬坐到沙发上。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外公这一关比苏婉和小舅那一关好过。 如果外公认可他,苏婉和小舅也没反对的立场了。 “你先别开心那么早,人我要先看过再说,老头子在商场混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看人一看一个准。他啊,想娶我外孙女,还得先过我这一关。” …… 哄完苏锐扬入睡,叶薄歆替他盖上了被子,拉上窗帘,转身出了房间。 晚上九点,叶薄歆毫无睡意,她转身下楼,坐在客厅里。 老管家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孙小姐,好久没见老先生那么开心了,今晚一直笑呵呵,睡得也安稳,您以后有时间多来看看老先生吧。”老管家把牛奶递给她的时候,多嘴说了一句。 “谢谢。”叶薄歆接过杯子,抬眸看向老管家,“余爷爷,您放心好了,一有空我就回来。” 老管家欣慰地笑了笑,“孙小姐,早点歇息吧。” 叶薄歆捧着杯子喝完牛奶,起身到厨房清洗干净杯子,抽出纸巾擦拭手指。 后院里,叶薄歆坐在花架的藤椅上,伸直双腿,望着朦胧月色的夜空。 “呃……刚才外公在旁边等我,所以……匆匆忙忙挂了电话,你……没生气吧?”叶薄歆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人。 她的小心落在靳未南眼里就格外不舒服。 靳未南刚洗完澡,穿着睡袍站在露台上,单手撑在栏杆上,双眸悠远深邃。 他抿着唇,声线柔和,夹杂着无奈。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接我的电话还要避开你外公?” 叶薄歆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胸口微不可见地起伏了下。 “我外公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医生说尽量少让他受刺激,他要是知道我一声不响就嫁了,会气坏身子的……” 靳未南低低地笑出声来,“知道,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么?”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外公想见见你。”叶薄歆拨弄着手边的花草,心头微跳。 以前她还没有嫁为人妇的自觉,靳未南工作忙,几乎住在部队里,而她还住家里,生活跟以前似乎没什么变化。 见了她外公之后,靳未南从此就踏入了她生活的领域。 她不再是自由的身份,而跟另一个男人组建成了新的家庭。 这一切她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没想好怎么去融入新的家庭,怎么去做好一个妻子。 “我随时都有空。” 后天就是周末,以叶薄歆在公司的职位,她周末不需要出差,也不需要加班,她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再拖。 “那后天吧。” 一锤定音,靳未南让她早点休息。 叶薄歆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望着清凉的月色,含糊地嗯了声。 “明早我去接你?” 锐扬酒庄在郊区,到市中心也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从香江别墅区过来,估计要花费一个半小时在路上,叶薄歆不愿麻烦。 “不用了,外公这边有几辆空置的车没用,我明天开一辆走就好。” 叶薄歆的声音很柔糯,听得靳未南心口有一股暖流浅浅流过,很奇妙的感觉。 早上叶薄歆收拾干净下楼,听到门口有响动,苏锐扬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练功服走了进来。 “外公,起那么早?” 叶薄歆有些诧异地放下手里的吐司,看了眼时间,才七点钟。 “年纪大了,睡不了那么多觉,不像你们年轻人,喜欢睡懒觉。” 苏锐扬背着手走到客厅,余管家端出一壶开水,苏锐扬卷起长袖,自顾自泡起茶来。 小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只是有时候偌大的庄园就一个老人和几个佣人,难免会显得很冷清。 叶薄歆吃完早餐,蹭到苏锐扬身边。 “外公,我跟他说好了,明天就是周六,我带他来看您,好不好?” 苏锐扬倒水的手一顿,瞥了她一眼,冷哼,“他?谁啊?” 老爷子这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呢? 不过昨夜还好好的,今天态度怎么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呢? “外公……”叶薄歆撇了撇嘴,不依不饶地摇着苏锐扬的手臂。 “哎,我说你这丫头,别摇了,这可是武夷山大红袍母树产的茶叶,我好不容易从许老头那抠门的手里赢来了几两,你别给我弄洒咯。”苏锐扬宝贝似的护着手里的茶杯。 “那外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跟他来看您。”不等苏锐扬反驳,叶薄歆拿起沙发上的手提包,边朝外走边扬起手来,“我上班要迟到了,外公,车库里那辆宝马借我一用,明天还您。” 苏锐扬盯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哼,这贼丫头。” 抿了几口茶后,苏锐扬拄着拐杖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老头子倒要看看,哪个小子敢拐走我外孙女?不成,我得去想想对策,明天怎么考验那小子。” “老先生,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余管家听出了端倪,笑得跟苏锐扬如出一辙。 苏锐扬转过身来,唬着脸说:“明天给那小子下马威,谁都不许尤待,别以为我苏锐扬的外孙女那么好骗。” …… 叶薄歆从佣人手里接过钥匙,车库缓缓往上升起,刚坐进车内,靳未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叶薄歆没想到她昨晚说了不用他来接,他今天一早就把车开到了山脚。 山上到山下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叶薄歆走到山下的时候,靳未南正站在路边,望着某处凝神。 “在看什么?” 靳未南回过头来,眸子里有浅浅的笑意。 此时太阳已经洒下了几缕光线,看过去,竟是那般美好。 靳未南不语,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似乎极爱揉捏她的脸,叶薄歆也不反感,这种亲昵的表现,她亦是喜欢。 他突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一手横在她腰间,一手在她脊背上轻蹭。 “怎么办?我想你了。” 叶薄歆面颊微红,脸贴着他的布料,很柔软的质地,隔着衣服还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许久,他都没有动静,叶薄歆忍不住推搡他的手臂。 闷闷地说:“我上班要迟到了……” 那人只是轻轻哼了声,在她颊边轻吻。 坐到车上后,叶薄歆拉上了安全带。 “不是让你别来吗?” 靳未南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慢慢启动车辆。 “这边是郊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叶薄歆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为了一个男人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整个人都酥软了。 她也从没想过,自己有那么一天,会那么爱一个男人。 …… 靳未南把叶薄歆送到公司楼下,倾过身子帮她解开安全带,高挺的鼻梁擦过她的脸颊,他的气息有意无意地撩拨她的心弦。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呼吸,避免胸口碰上他的手臂。 他动作慢条斯理,叶薄歆暗暗咬牙,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在撩拨她。 “中午一起吃饭?”他垂眸,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几乎扫到她脸上,他的眼神暗沉了几分,紧锁在她的红唇上。 叶薄歆攥紧拳头,手心几乎捏出了汗水。 “你别靠那么近。” “嗯?”鼻音浓重,微微上扬,带着蛊惑的味道,该死的性感。 叶薄歆几乎招架不住,伸手又推不动他坚如磐石的身子,只得松口,“好。” 靳未南低低一笑,稍稍拉开了身子,浓重的压迫感散去,叶薄歆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目瞪口呆。 靳未南低头,薄唇印了下来,轻轻啃噬她的唇瓣。 本来是浅尝辄止,不料味道太甜美,他忍不住捧着她的脸,越吻越深。 靳未南松开她后,她脸色酡红,唇上的妆红都花了。 他抬手帮她擦拭唇角,叶薄歆恼怒地打掉他的手,几乎不敢跟他对视。 靳未南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看她掏出口红,对着镜子涂抹。 那唇水光潋滟,饱满诱人,怎么看都像是被人疼爱过。 感觉到他的视线,叶薄歆的手在颤抖,好不容易化好了唇形,他又朝她凑了过来。 叶薄歆一惊,怕他又弄花她的妆,连忙伸手挡在他身前。 她忘了手里的口红没旋上盖子,就这么抹到了靳未南的衬衫上。 “呃……”叶薄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衬衫上红色的印子,有些心虚。 靳未南眯了眯眼,愉悦地勾起唇瓣,倒不因为这段小插曲影响心情。 第190章 有些人,不能动 ,叶薄歆的身影消失在大厦门口后,靳未南并没有立刻驱车离开,而是把车开到了拐角处,降下车窗,眸色黑沉,丝毫没有刚才的柔和。 指尖染了一根烟,单手搭在窗台上,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的街道,不知看到了什么,倏然眯眼,黑眸深处渗出森森然的寒意。 “靳先生……” 靳未南悠悠收回视线,车旁站了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相貌普通,浑身却透露着刚硬的气息。 靳未南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查到了吗?” 他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稍微地挽着,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又隐隐地起伏着,血脉喷张。 衣襟上解开两颗扣子,最显眼的是胸膛上那抹红色。 那两人不由地多看两眼,欲言又止,总被那抹红夺走眼球。 靳未南瞟了眼,却毫不在意,耐心地等待他们。 “查到了,是一名叫林晴音的女人,我们去调看了监控,那天就是她站在走廊那里,把一盆摆在地上的盆栽拿起,扔到了楼下。” 只是,怎么会有人那么蠢,做了坏事也不善后,竟然留下了监控视频。 不过像她那种身份的人,恐怕也没能力把视频删去。 “林晴音?”靳未南原本的气质凛冽又冷硬,此刻又散发着寒气,更是让人心惊。 他没记错的话,林晴音是跟贺野润有纠缠的女人。 那她此举就好解释了。 “她不是失明了吗?”一个瞎子怎么可能看得到楼下经过的是什么人?又怎么知道地上有盆栽,还准确无误地在那个时间点把东西扔下去? 除非……是装瞎! “靳先生,在监控里,她行动自如,不像失明,我们后来查了她的底细,发现她买通了医生,什么永久性失明,都是医生给她做的假证明。” 靳未南来了兴趣,“她还有这种本事,能指使医生?贺家大少爷可不能那么好糊弄的。” 贺野润? 被一个女人骗了? 他是不是该庆幸,因为贺野润的犹豫懦弱,被一个女人纠缠,叶薄歆才决心跟他撇清关系,他才有机会跟她在一起? 那人有些哑然,“抱歉,靳先生,这我们没能查到……” 靳未南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捻灭了烟蒂。 他隐隐蹙眉,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抽的烟有点多了。 “她还有什么动作吗?” “这两天没有,只是今早,有几个人在附近转悠,一直在朝叶氏这边张望,刚才看到夫人从您车上下来,他们走到角落去打了电话,显然是针对夫人来的。”一人说着,又朝对面街道看去。 恰好看到那几人聚在一起,正朝这边看来。 看他们的身形和神态,不像有经验的保镖,反而像拿钱办事的小混混。 靳未南面色清冷,眸中闪过冷冽的杀意。 真是贼心不死,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都拎不清,这种没脑子的人就算他不收拾,将来也会被人收拾。 “靳先生,那这些人?” “查查他们的案底,想办法打消他们的念头,永远别让他们再出现在京城。” 靳未南瞳孔漆黑,看不出什么情绪,可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些人惹怒了他。 “至于林晴音……”靳未南面无表情。 “先生,要不要拆穿她?让贺家少爷看清她的真面目?”林晴音耍心眼无非是为了留住一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知道自己被骗了,还把自己的心上人亲手推离自己身边,可想而知,到时候贺野润会有多厌恶她? 不需要他们出手,贺野润就不会放过她。 靳未南起初也有过这种念头,现在却有自己的思量。 有人缠着贺野润,有什么不好? 他没必要挖个坑,然后自己跳进去。 “不用了,你们看紧她,趁机透透口风,让她收敛点,耍手段留住男人可以,可有些人不该她动,就别妄动脑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靳未南在车上坐了将近半个小时,看了眼手机,驱车离开。 二十几分钟后,他来到了苏氏集团楼下。 “苏总,我到了。”他曲起长臂撑在车窗边缘,手里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就在刚刚,苏婉约见了他。 苏婉没认可他,他可不敢像对苏景森那样,一上来就喊舅舅。 苏婉看似放任叶薄歆,实际叶薄歆的一举一动,苏婉心底都有数。 这几天叶薄歆精神状态不好,她知道跟靳未南有关,只是想不到,她这个女儿竟然坚持不了几天,居然妥协了。 想她苏婉当年看走眼,把自己的婚姻搭在一个懦弱的男人身上,他不但出轨,还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她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步自己的后尘呢? “好,楼下咖啡厅见。” 苏婉取消了上午的会议,专门挤出时间来见靳未南。 她走到咖啡厅外的时候,从玻璃窗里看到靳未南穿着白色的修身衬衫和西裤,双袖袖口被挽起推直臂弯,他凝神望着前方,身上透出沉稳的气场。 在咖啡厅里,不乏商界精英,在气场上,却跟他相差甚远。 他坐在角落,可一眼就能吸引人的眼球。 苏婉暗暗赞叹,这倒是一个青年才俊,贺野润是完全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她也见过无数上流社会里有才有貌的青年,可没一个人能让她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在一个小辈面前,她苏婉居然被碾压了。 不愧是靳家人,果然不同凡响。 靳未南似有感应般,平静如水的眼朝她看来。 他朝苏婉礼貌地点了点头,不卑不亢,也不因苏婉是长辈而存了讨好的心思。 苏婉偷窥被人抓包,有一瞬间的尴尬。 她收拾好心情走了进去。 “苏总。”靳未南站起身来,亲自替她拉开了椅子。 苏婉朝他淡淡点头,坐下后,开始审视眼前的年轻人。 靳未南把菜单推到苏婉面前,轮廓分明的面庞愈发高深莫测,他半阖眼眸,抿唇不发一言,任由苏婉打量。 苏婉点了一杯蓝山咖啡,等服务员端上来后,她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放下。 “听说,你是靳家人?” 他姓靳,自然是靳家人,可苏婉口中的靳家人,两人心照不宣。 苏景森能查到,苏婉对他又是这种态度,想必是苏景森把他的老底都给揭露了。 “是,靳承嚯是我爷爷。”靳未南倒没有隐瞒,坦然地承认了。 一双眼,深邃如海。 苏婉倒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一时哽住,所有的说辞瞬间都失色了。 “听说,你在军中前途无量,将来会继承你爷爷的衣钵?” “我爷爷是我爷爷,我是我,他的成就与人脉跟我无关。”靳未南酝酿着说辞,他今天所有的成就都是拿命博来的,被苏婉那么一说,他也不生气,反而温和地笑着。 苏婉倒是赞赏他这一点。 “那你告诉我,你看上我女儿什么了?你靳家的门槛你不是不清楚,政商军界,哪里没你家的足迹?你那么显赫的家族,我女儿还真是高攀不起。”苏婉的语气里不无讽刺。 靳未南目光如常……平静淡漠。 “靳家是靳家,我身为一个男人,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至于我看上您女儿什么,您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她好不好,不是我说了算,而是……”靳未南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她走进了我心里,我心里有她,就那么简单。” 靳未南语调从容自然,在长辈面前表明心意,他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想把人家女儿带走,总要表现自己的诚意。 苏婉忽然冷笑,“你们年轻人有激情,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掏心掏肺,我身为一个过来人,最明白这种感受了。可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你对她的新鲜度能保持多久?现在你能护着她,可是有一天你厌烦了,那她在靳家该如何自处?” …… 中午下班之前,叶薄歆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她收拾了一下桌面,这时手机响了。 叶薄歆拿着手机走到了茶水间,放下杯子后,这才接起。 “下班了吗?”靳未南的声线温和,叶薄歆听得心口一暖,忽然就笑了。 “还有十分钟,你到了吗?” 早上他说中午一起吃饭,叶薄歆本来不想让他跑来跑去,省得麻烦,可是这人想做的事,她就是说了也没用。 “嗯,刚到。” “那你等会儿。” “好,想吃什么?” 叶薄歆不经常在外面吃饭,对吃的没什么研究。 靳未南大部分时间在部队里,也别指望他拿主意了。 “待会儿出去转转,看到哪家好就吃哪家好了。” 叶薄歆从茶水间回来,开始收拾东西。 苏禾知道她有约,想到之前那叠照片,欲言又止。 “薄歆,你想好了吗?”苏禾蹭地站了起来。 “什么?”叶薄歆眼都没抬,依旧坐在位子上。 苏禾咬了咬唇,犹豫说:“男人偷腥,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这么轻易就原谅,那你以后不是被吃得死死的吗?” 她压在心底的事被苏禾堂而皇之说出来,心头一阵刺痛。 “苏禾,你不了解事情的始末……”叶薄歆敛下情绪,攥紧了手里的包,在苏禾一脸疑惑中离开了办公室。 第191章 败家娘们 ,叶薄歆搭乘电梯下来的时候,心神有些不宁,到底……苏禾的话还是影响到她了。 电梯里还有两个人,看他们的工作牌,不是他们公司的。 他们在谈论这一周的财经新闻,她听得兴致缺缺,无聊地拨弄手指。 其中一人转了话题,悄声说起孤儿院的案子,他说有亲戚在法院工作,目前案子又被搁置了,恐怕背后牵连甚广。 “谁?”另一人显然很感兴趣。 那人本想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威风一把,显得自己后台很硬,连这种隐晦的消息都能探听到,后来似乎顾及到还有第三个人在现场,硬是忍了下来。 “一会儿再说。”他眼神瞟了眼身后的叶薄歆。 政治敏感话题,谁都不敢多说。 另一人了然,只是多看了叶薄歆两人。 叶薄歆全程面无表情,等电梯到了负一楼,两人走了出去,叶薄歆才惊醒,她竟然忘了按下一楼的按键,跟着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叶薄歆走出电梯间,想到那两个人的对话。 孤儿院的案子,不是跟思亚有关? 她知道思亚还在江亦霆那边,而江亦霆住在什么地方,她根本不知道。 这几天她都有跟思亚联系,只是感觉她心事重重,又问不出所以然来,她也没有勉强,她猜可能跟江亦霆有关。 本来思亚不应该再跟江亦霆有牵扯,可是这次的案子,她无能为力,只有江亦霆能帮思亚。 “思亚,我听说案子有内幕,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叶薄歆拨出了沈思亚的号码,地下停车场安安静静,只有一辆车朝外开出去,余下便是叶薄歆的回音。 “没什么啊,你不用担心我,等过阵子风头过了,我就回去。”沈思亚站在复式楼梯上,背靠着栏杆,抬眸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有事你跟我说啊,别什么都扛在自己身上。” “知道了,啰嗦。” 叶薄歆蹙眉,刚想噎回去,空旷的地下停车场突然传来一道尖叫声,“喂,你们干嘛,放开我。你们这是绑架,是犯法的,小心我报警!”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清晰地响了起来。 女人发了疯似地捂着脸扑上去,对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人拳打脚踢,嘴里还喊着:“你们这帮王八蛋,你们敢打我,呜呜呜……我的脸啊,毁容了你们赔得起吗?” 一个男人不耐烦地扭住女人的手腕,嘴里骂骂咧咧,大约没见过这么泼辣的贵妇人。 “闭嘴,再喊就废了你。”男人凶神恶煞地威胁,女人噤了声,不敢再叫骂,眼里盈满泪水,急得不知所措。 叶薄歆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女人的声音太过熟悉,她一时好奇就朝有人影晃动的拐角处走去。 她站在一根半米宽的水泥石柱后,冷眼看着那个女人被人钳制住。 女人放弃了挣扎,这些放高利贷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不是她的身份,她老公还有钱,恐怕都要把命赔上了。 “你不是说你女儿有钱,带我们来要钱的吗?你女儿呢?啊,耍我们啊?”一个手臂上纹有刺青的男人手里拿着闪亮的匕首,在女人脸上轻拍。 女人怕毁容,吓得尖叫,“啊,你把刀子挪开点。” 她身上穿着黑色的香奈儿最新款式的连衣裙,在扭打的时候,头上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两颊边,妆容有些化了,年逾五十,依旧风韵犹存,眼里含泪的时候,有种楚楚可怜的美。 “我……我女儿在这里上班,可是她今天不在,你们刚才不是听见了吗?我是叶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我们叶氏就在这里,我又不会赖账,你们干嘛苦苦相逼,非要逼死我么?” 男人瞪圆了双眼,“那叫你老公还啊,堂堂叶氏,连几百万都拿不出来吗?” 要是让叶远东知道她去澳门豪赌败了家,现在还欠高利贷几百万,叶远东不剥了她的皮,把她扫地出门才怪,她哪敢让叶远东知道。 “你……你们别让我老公知道,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把钱还给你们,真的……我……”似乎怕他们不信,夏冰一脸诚恳,就差举手发誓了,“我未来女婿是骆家三少,骆家你们知道吧?就是娱乐传媒界大亨那个骆家,他一定会帮我还清的,别说几百万,就是几千万对他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 “大哥……”旁边的人有些犹豫,毕竟骆家不好得罪,如果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他们要好好考虑了。 纹着刺青的男人似乎也有顾虑,他盯着夏冰看,在思忖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夏冰趁热打铁,殷切地看着男人,“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你看我的手机,我手机里有我女儿和骆家三少骆时的婚纱照……” 男人拽过夏冰手里的包,扔给一旁的人,朝他递了个眼神。 那人翻开手包,把夏冰的手机翻了出来。 “解锁。”那人把手机伸到夏冰面前。 扭着夏冰手腕的男人得到示意,松开了夏冰,夏冰颤抖着手指解锁,把相片翻了出来,“你看……” 骆家三少经常上桃色绯闻,他们这些人只要百度一下骆三少,骆三少的照片就出来,再跟夏冰手里的婚纱照对比,骆时那张脸,辨识度那么高,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同一个人。 “看在骆三少的面子上,就给你宽限几天,几天后你要是再敢耍心机,别怪我们哥几个!”男人把手机扔给夏冰,恶狠狠地威胁,刀子在夏冰脸上拍了几下。 人一走远,夏冰整个人就虚脱了,浑身汗湿,顺势滑倒在地,狼狈不堪。 她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听到脚步声,她一惊,以为那些人反悔了,她吓得立马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就要跑。 “后妈,你跑什么啊?我有那么吓人吗?”叶薄歆冷笑,有些鄙夷地看着连走路都踉跄的夏冰,伸手轻而易举地拽住夏冰的手腕。 夏冰一怔,猛地转过头来,讶异地瞪大了双眼。 “叶薄歆!”夏冰咬牙切齿,可见怨念颇深,“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刚才的事,她看到了吗? 夏冰一时就慌了神,这个臭丫头如果知道,她一定会告诉叶远东,到时候她还是会死得很惨。 “啧,后妈,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怎么,你做贼心虚啊?”叶薄歆莞尔一笑,忽然冷了脸,整个人都朝夏冰逼近。 夏冰脸上还挂着泪水,模样邋遢,惨不忍睹。 “你都听到了什么?” “你不希望我听到的,我都听到了。”叶薄歆松开她的手臂,一字一句说:“从头到尾,高利贷,澳门豪赌。” 澳门豪赌本来是她的猜测,不料夏冰脸色大变,呵,果然被她猜对了,她就知道夏冰再赌下去,早晚出事,可惜她之前劝告过,有人以为她在嘲讽,偏偏不听,现在叶氏资金周转不灵,夏冰还在拖后腿,雪上加霜,在这关头上,叶远东知道夏冰的蠢事,估计真不会顾念夫妻亲情分,休了这个蠢女人。 夏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叶薄歆,你别胡说八道!” “有没有胡说八道,反正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才懒得搭理你。不过看在你这么蠢的份上,我给你提个醒吧。”叶薄歆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露出圆润的耳垂,轻蔑一笑,“叶氏现在股票下跌,资金周转不灵,内部已经出现了分歧,我的好大姐就快要被逼让出总经理的位置了,到时候你就没有依仗了,叶远东呢,忙着集资,如果让他知道你捅了大篓子,恐怕你的日子就难过了。” 夏冰完全不看财经新闻,自从嫁给叶远东,安心做阔太太后,她的经商头脑都退化了,她完全没料到叶氏竟然陷入了绝境,她以为嫁入豪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夏冰脸色发白,哆嗦着唇瓣,犹自不敢相信,“你……你骗我,不可能的……” 叶薄歆把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嗤笑出声:“你就继续做你豪门富太太的美梦吧,有你这么个母亲,我真替大姐悲哀……” “后妈,你把大姐推出来当挡箭牌,可是你知不知道,叶远东为了他的公司,逼大姐去找骆时,骆时是什么人?你真以为他会是乘龙快婿吗?他名声烂成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现在还想去找骆时拿钱。后妈,你是穷疯了吧?你这样做,不是跟叶远东一样,卖女求荣吗?你跟叶远东,亲手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往火坑里推,可怜的大姐!” 在夏冰眼里,能高攀上骆家是叶青羽的福分,可她从来没想过叶青羽愿不愿意,跟身份地位想比,叶青羽的感受根本就不重要。 叶薄歆说这番话,夏冰没有觉得难堪,反而觉得叶薄歆成不了大事,太感情用事。 叶薄歆看她不知悔改的神色,就知道这个女人根本没听进去。 叶薄歆摇头失笑,替叶青羽感到悲哀。 “叶薄歆,你给我站住!”夏冰朝叶薄歆的背影喊。 叶薄歆顿住脚步,双臂交叠,斜睨着夏冰。 夏冰咬牙,似在懊恼,许久才拉下了脸,“我借高利贷和去澳门赌博的事,你能不能别告诉你爸爸,只要你答应,以后我见了你就绕道走,绝不碍眼你的眼,怎么样?‘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她知道叶薄歆讨厌她。 果然牺牲很大嘛。 叶薄歆浅笑,“希望后妈说到做到。” 这算是答应了,夏冰松了一口气。 有人在后面拖叶远东的后腿,她何乐而不为呢?比起看夏冰被扫地出门,她更希望看到叶远东知道真相那天铁青的脸色,多有意思啊。 …… 靳未南在楼下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他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面容沉稳冷峻,却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他把车停在路边,凝神望着大厦的大门出口,却没想到叶薄歆从地下停车场出来。 叶薄歆走到车边,车窗封死,黑糊糊地看不到车内的场景,她抬手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他的眼里有着异样的光彩,“从哪出来的?” 一听便知他在凝望大厦门口,所以才没发现她从车前走过来。 叶薄歆心口一暖,略略压下心底的抗拒,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地下停车场。” 靳未南倾过身子帮她拉上安全带,她稍稍偏头,就能看到他英挺深邃的轮廓。 想到清早那一幕,她面颊有了抹不自然的红晕,怕被他发觉,她扭过头,摇下车窗望着窗外。 夏冰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站在大厦旁侧,正眯眼朝这边看。 叶薄歆挑衅地朝她咧了咧嘴。 靳未南抬眸,见她脸上有笑意,他伸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指。 叶薄歆收回目光,盯着交握的十根手指,有些晃神。 “走哪里?”靳未南对这边不熟悉,很自然地捏了捏她的手心,面色如常地松开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启动了车辆。 手指上还有余温,叶薄歆转头盯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看,右手覆上了左手。 她敛了敛心神,“往前开到十字路口,左转,往回开,前面有一条商业街,有很多餐厅,去那里看看……” 靳未南淡淡点头。 第192章 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车子停在商业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靳未南停好车后,两人相携走出停车场。 八月末的京城,天气还是那么闷热,太阳光强烈刺眼。 夜里凉风飒爽,白天却热得像蒸炉。 叶薄歆才走了几分钟,脸上已经沁出了汗水,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红晕。 靳未南看在眼里,忍不住心疼。 他停住脚步,左手还牵着她的右手,抬手帮她抹了一把汗。 他身材挺拔修长,常年穿惯了军装,身上有股凛冽阳刚的气魄,站在街上分外引人注目。 旁边路过的小情侣窃窃私语,女孩埋怨男孩不体贴,看人家男朋友长得清俊又会心疼人,哪像你,木头一根。 叶薄歆有些窘迫,都说军人会很注意形象,可这人啊,似乎从来不怕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走吧。”叶薄歆动了动手指,她发现越来越多的路人朝他们看来,她不习惯成为焦点。 靳未南低低一笑,两人走到有遮阳的走廊上。 最后选定了一家农家菜,环境清幽,虽然没有隔间,但胜在用餐的人有素质,说话声音小,很安静。 叶薄歆看了眼菜单,每道菜的价格三位数,普通白领根本不敢常来,难怪那么安静。 最近有些上火,喉咙干涩,她不敢点重口味的菜色,点了几个清淡的。 服务员站在一旁,眼睛盯着靳未南,有些娇羞胆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见到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子,难免不会被雄性荷尔蒙吸引。 “先生,这个枸杞鲫鱼粥是我们餐厅的招牌菜,有清热解毒、清心润肺的功效,还可以养胃呢……”见靳未南合上菜单,没有点菜的意思,服务生热情地指了指封面。 “不用了。”靳未南的声音醇厚有力,淡漠疏离。 他记得,她不喝粥。 服务生的笑僵在脸上。 叶薄歆掀起眼帘,睨了服务生一眼,清浅一笑,“那来一份吧。” 靳未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叶薄歆解释说:“你之前不是伤了手臂么?鲫鱼挺补身子的。” 靳未南的吃相很斯文,不像从军队里出来的。 袖子卷到手肘处,腕间精致的手表有些闪耀。 他偶尔给叶薄歆夹菜,无论是作为男朋友还是作为老公,靳未南无疑都是最温柔体贴的对象。 叶薄歆单手撑着下巴,有些玩味地看着对面正襟危坐地男人,腰背挺得笔直,一看气质就明显高普通白领几个档次。 “怎么了?”靳未南见她停了下来,以为菜色不合她的胃口,隐隐蹙起眉梢。 然而不等他有动作,叶薄歆便往前一凑,一双美眸流转着笑意,弯弯的眉眼,看起来又柔美又温和。 “哎,靳未南,以前我们约会过么?” 像他这种人,表面正经严肃,又淡漠疏离,可谁料得到那么冷硬的人,私底下竟然那么会照顾人,时不时流露出的温柔,让她想不沦陷都难。 靳未南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拭唇角,好笑地看她。 “想知道?” 她主动提起过去,是真的决定放下芥蒂了吧。 想到之前他担心她无法接受,一直在隐瞒,还不断说谎,让她彻底失望,心头一阵沉闷,所幸他看上的女人大度懂事,五年过去,她成熟了很多。 叶薄歆眨了眨眼睛,双眼里泛着笑意。 “嗯,你说说吧,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宋一说,是她追的他。 起初看到他,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又神秘又冷淡,不知道她以前怎么有胆量去倒追这么一个冷厉的男人。 靳未南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仿佛在缅怀什么,眼底浮现了一丝惆怅。 可叹时光匆匆,带走了当年勇敢的女孩,感谢岁月,磨砺了如今成熟懂事的女人。 初见,他没什么印象,那是他在b市c部队的第二个年头,c部队搞了一个培训项目,从全国各大军校挑选应届优秀的学生参加培训,目的是培训出一批年轻优秀的军官将领,项目不是他提出来,他也没有反对。 师部把人遣送到他的团部,让他好好培训,她们刚到部队时,他恰好有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培训,便交给团下一个营部。 回来后,他工作忙起来就忘了这件事,还是后来营部提醒他,知道他不热衷这个培训项目,但也要走走形式,去视察一番。 那天下着小雨,几十个从全国各大军校派来参加培训的女学员,年纪最大的也就二十岁,稚嫩的脸庞,透露着坚毅,可在他这个曾经从委内瑞拉猎人学校走出来的人看来,这些人太幼稚,不成气候,那时看到她们在雨中嘶吼,脸上泪水混杂着雨水,身上沾满泥水,脏兮兮,基本看不清面容。 他负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没有透露出心底的不满,却在心底冷笑。 随行的营长颤颤兢兢,小心翼翼地觊他的表情,生怕他不满意,狠批他一顿,在军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作风严肃,对待工作态度严苛。 “首长,您觉得怎么样?” 跟他久了,营长也能细微的眼神中看出这位长官的情绪,他面无表情,眼中没有欣赏之色,唇瓣却紧抿,显然是不悦了。 靳未南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神中不满之色愈发浓重。 后来集合,营长把她们训了一顿,连带着教官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在部队有一种不成文的传统,一般挨了上级的训斥,回去后都会把气撒到属下头上,属下又回去训斥手底下的人,如此恶性循环,被骂习惯了,也就不当一回事。 可是这些不到二十岁的女学员之前可能没吃过什么苦,在军校也是以学习技术为主,每天的体能训练意思意思就过了,可到了部队是真正地往死里练,从早到晚,半夜有时候还会紧急集合,三个月过去,这几十个女娃已经有人承受不住,陆续退出训练了,剩下的这些人都是咬牙坚持留下来的,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优秀,前两天教官刚表扬她们,可才两天过去,来了个领导,把她们骂得一文不值,有人感到委屈,喊了报告站出来抗议。 靳未南是什么人,冷面首长,铁面无私,在他眼里,部队里没有男女兵之分,既然进来了,就要把所有的臭毛病改了,什么男女性别放到一边去。 他在一旁旁观,看她们倔强地提出抗议,他愈发瞧不起这些女学员。 他对女兵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吃不了苦就不要来训练,训练不好被长官教训就不要顶嘴,像这种表现不好还爱出风头,企图引起长官注意,还爱抱怨的女兵,他靳未南最厌烦这种人。 他沉着脸,挥手制止了营长到口的训斥,“让她们说,你们有什么意见,统统都说出来。” 可能在部队里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还是个军官,他刚才一直站在一旁,不让营长介绍他的身份,这些女学员眼睛直视前方,压根没留意一旁站着一位年轻的团长。 他一说话,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一如既往,看到他的人都惊艳了,他习惯了这种目光,可不代表会享受,眼中反而闪过一抹冷冽。 女学员们面面相觑,揣测这位首长的意思,有人看他面容冷峻,但一身正气凛然,料想他可能是真想听群众的意见,旋即站了出来,把这三个月来的苦楚都倾吐了出来。 说来好笑,才来部队三个月,意见就一大堆,竟然说训练项目不合理,这是把人不当人看,说部队里歪风邪气太多,教官太刻板,没有人情味。 一人说完,靳未南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 其他人看他没发怒,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便壮着胆子站出来,陆续有六七人,把部队数落了一顿。 一旁的教官、营长叫苦不迭,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位首长面上看着不动声色,实则负在身后的手已经出卖了他的愤怒,然而她们还喋喋不休,越说越起劲。 其余人见话都被她们说完了,便没有站出来,还有人在隔岸观火,年纪轻轻能当上团长,会是什么好说话的角? “还有吗?” 靳未南压抑满腔怒火,眼眸淡淡扫了一遍。 她们面面相觑,许久没人吱声。 场面一度寂静,只有他军靴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那么沉,压在众人的心尖上,让人忐忑不安。 雨越下越大,淋湿了他的肩头,模糊了他的视线。 “说话!都哑巴了?”他的声音醇厚洪亮,带着一丝淡淡的沙哑,用叶薄歆那时的话来说,有声控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绝对会两眼冒泡泡。 没人出声,站出来的几个人还僵直地站在队伍外,脸色被雨冲得煞白无比。 “刚才不是说得很开心吗?现在没话说了?”他的脸彻底沉了下来,满腔怒火夹在语气里,冷笑着在前方走动。 “老子在部队里呆了八年,就没见过比你们还会闹事的!怎么,以为考上军校了不起,是吧?被送来这里集训,就以为自己是个人才了?老子告诉你们,在老子眼里,你们就是一群废物,没有一项体能训练是合格的!” 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军官,一口一个老子,就连站在一旁的营长年纪都比他大,可在部队里,年龄不重要,头衔压倒一切。 他够威严,说话也够狠。 从各大军校挑选出来的尖子生,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一群废物。 她们拼了命训练三个月,却换来这样狠的打击,他的毒舌让很多女学员不服,也有人流下了难堪的泪水,开始质疑自己。 营长知道自己首长的能耐,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变态,十八岁就从委内瑞拉猎人学校毕业,这些女学员才经历高考,几乎没参加过体能训练,用他的标准来苛求她们,的确过分了点。 可他不敢说话,怕在愤怒的火堆上再加一把柴,直接把自己烧了。 底下有人开始抽泣,殷红了双眼,愤怒地瞪着他。 靳未南冷笑,呵斥道:“都哭什么?就你们这样还想当兵?怎么,骂不得?在家你们是父母的宝,在这里!你们连草根都不如!” 他很少骂人,可一骂起人来,就会把人贬低得一文不值。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我们是来当兵没错,可每天作息紊乱,我们严重睡眠不足,还要往死里训练,上一个项目训练结束了,可没等我们喘一口气,又进行了下一个项目,就连训练受伤了还要被打骂,带伤训练,我们图什么呀?” “早知道部队把人不当人看,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训练。” “我们辛辛苦苦训练,就算没有表扬,可是也不能打击我们。” 抗议的人越来越多,叽叽喳喳。 带队的指导员暗自焦急,想让她们都闭嘴,可是靳未南一直沉着脸,她也不敢开腔。 “你们上军校是为了什么?”靳未南黑眸微微弯着,脸上沁着嘲讽的冷笑,身上散发着迫人的气息,眉峰凌厉,面部肌肉绷得死紧,线条显得格外冷硬。 “为了……” 这一句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为了什么? 保家卫国? 还是为了心目中神圣的军装? 群: 乱虼糈蚝群绮猪州勤卞,垌喜刖吖霆惩暮犟匝味猡韶哌啄哨骼娘,嗒涝餐肴拱腧笤,瞒矿昌肩吖哨浦,腧钡徒。擀牿味猡韶,霆粪涝谡猖锴炜笏暮惰丰,着吖矿绮猪州署,嗒矿峨寞镟,垌喜噎谬擀腧瑕。霆涝餐哨鲆纰鬻脍暮碍坎哨级飧,顾暮味猡韶哨执,霆粪肴顾暮陂炅,着吖脐执锋着其笫味猡饩柞,嗒矿糈蚝群仝锯荒圻瑕,垌喜霆珩纣纣增惩暮,脐执肓口噎矿碍坎级飧哨脐执。舴儇镔舫钸旒翻,佥餐噎舴儇哨陵,霆购谬舫钸迩荚怒格,淳砌噎纹蜢怒格哨孤窿 第193章 脚麻,站不稳 ,什么思想觉悟? 就这样还好苗子? 如果全国的军校学生都是这种素质,将来毕业就是尉官,直接下派到各连队带队,那全国的几百万官兵不完了? 部队都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没本事还敢抗议训练强度大。 如果这点体能训练都喊苦,特种兵还用活吗? “说不出来是吧?”靳未南绕着几十个人站成的方队走动,走得极慢,每走到一个人身边,那个人大气都不敢出,敢跟他抗议是一回事,被他凌厉的双眸盯着又是一回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双腿都在打颤。 一个从实战上走下来的人,经历了猎人学校的残酷训练,在生死线上徘徊,这些年轻学员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好,那我来说。”靳未南边走边用沉冷的声音刺激她们的神经,“你们这些人,有人是被父母逼着报考了军校,想着以后转业能找个好工作,有人是高考成绩不理想,觉得军校还不错,混好了也是个官,还有一小部分人,觉得当兵很酷,穿上军装很潇洒,从小被军旅电影电视剧毒害,梦想着当一名军人。” “可是,你们当中有几个人是心思纯正的?有几个人是奔着保家卫国、牺牲自我的目的来当兵的?”靳未南停在一个女学员身边,侧眸冷漠地盯着她,“刚才是你说,训练又苦又累,还不被当人看,你们当兵图什么,是吧?” 女学员浑身一颤,被他说到心坎上,她们之中这些人,基本都抱有这种心态,一下子全被他说中了。 “那你告诉我,你当兵图的是什么?”靳未南面无表情,一米八七的身高,站在一群将近一米七的女学员中,身姿挺拔修长,气势压人,高了她们将近一个头。 他黑如点墨的眸里,一片平静,波澜不惊。 嘴上训斥,眼底的怒火却消散于无形。 “说啊!”高挺鼻梁下的薄唇紧抿着,雨水顺着刚毅的面颊滑落,浓密的睫毛上沾了水珠,明明是一副经过精雕细琢的皮囊,一颗心却如冰雕般冷硬。 女学员被他吼得双腿一颤,几乎瘫软在地。 雨越下越急,她脸上的泪水也越来越多,她几乎哽咽地喊了报告。 “我……我不知道……” 被吓到了,出口的话竟然变成了不知道。 教官再严厉,她也不会那么委屈,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觉得分外委屈,那么多人,他怎么就偏偏针对她? 靳未南眯了眯眼,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一个女孩吓哭,他倒没感觉愧疚,在他眼里,无论男女都只是兵,兵犯了错,他训两句也是正常,承不承受得住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今天我给你们上一课,什么是部队,什么是兵!”靳未南几步走到前面,面对着低着头的一群女学员,丝毫没有心软。 “部队是最艰苦的地方,是国家的一道防盗门,作为一个兵,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这里,不是给你们过家家玩的,在这里玩的是命!输不起就滚蛋!一个兵要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你们担任保家卫国的使命,保家卫国不是挂在嘴上,而是牢记在心底!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靳未南眼神犀利,黑沉的眼眸里盛着厚重的冰渣,冷意森然。 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大雨哗哗的声音,被淹没在他铿锵有力的嗓音里。 “军人的天职是什么?”他又喊了一声。 营长和教官面色严肃,齐声喊:“服从上级一切指令!” 沉默了两秒,队伍里稀稀拉拉高喊:“服从上级一切指令!” 后来,声音越来越洪亮,越来越整齐,响彻了后操场。 “很好!”靳未南扬手示意她们停下来,“既然你们都清楚,可是刚才,你们顶撞教官,质疑教官,在训练的时候你们不服从命令,如果有一天上了战场,你们是不是也会违抗命令?所有人都不听指挥,那仗还怎么打?” “你们嫌训练苦,不人道是嘛?你们既然选择进入军校就应该清楚,你们不是普通人,而是战士,有了战争你们首当其冲,在前线冲锋陷阵,那时候敌人会把你们当人看吗?敌人的枪炮会把你们当人吗?现在喊苦,觉得训练过头了,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不把体能练好,一旦上了战场,就是因为平时的松懈而丢了性命?” “你们生活在和平社会,没有见过血腥,没见过残酷,没人怪你们,可是这些话,教官在第一次训练都跟你们说了吧?你们当来部队是享受的?你们当教官是吓你们的?等真正有战争的时候,你们再想训练,那时候还来得及吗?今天让你们多流一滴血,就是为了将来在战场上减少你们的牺牲!” 他的眼神如锋利的锐剑,面容愈发冷峻,站在雨中,军装湿透。 没有人敢再吱声,部队里的残酷她们听教官说过,可没人放在心上,以为自己能承受,可真正到了自己去面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很渺小,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都会被赞扬,在部队里,努力是义务,挨骂是家常便饭,哪怕你再优秀,也会被贬得一文不值,这就是部队,不骄不躁,艰苦奋斗。 小的时候我们相信公主会和王子有一个幸福的生活,后来我们相信,努力就会成功,长大后才发现,其实我们都被童话和老师骗了。 “萧营长!”见她们消了声,靳未南扯着嗓子吼了一旁的营长。 “到!”萧营长几步上前。 全场鸦雀无声,独有雨滴落在地发出的嗒嗒声。 靳未南眼尾略略扫过众人,顿在刚才站出来抗议的几人身上,眼里闪过不耐烦。 “她们几个违抗军令,不服管教,我们部队容不了她们,这几个,从哪来,送回哪去!” “啊?”萧营长傻眼了,这惩罚也太狠了。 “首长……” “首长,我们错了,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她们是学校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代表,如果才来三个月就被驱赶回去,她们的脸往哪搁?说不定回去还会受到惩罚。 她们惨白着脸色求情,而靳未南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说出口的话就不可能收回来。 他在杀鸡儆猴告诫这帮学员。 靳未南乌黑的眸子深深地睨着队伍里的学员,面色沉静,不顾苦苦求情的几人,转身便要走。 “首长……”带队的指导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然而,没等她求情,队伍里传来一声惊呼。 靳未南听到动静,回过身来。 场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一个轮廓柔和优美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到了队伍前面,她瞪大了双眼,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充满了不安和惊讶,还有丝懊恼和焦急。 脸色瞬息万变,对上他冷冽漠然的眼眸后,竟然奇迹般冷静了下来。 这个女孩……不怕他,这是靳未南脑海中最初闪过的认知。 “报告!”女孩的声音很甜美,属于温软型的,身子孱弱纤细。 冷静后,她没有怯场,挺直了脊背任由他打量。 “怎么,想出头是不是?”他以为这时候站出来,不外乎是为战友求情,或者控诉他冷血。 “没有,脚麻了,站不稳!”她端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明明很稚嫩,却透露着清冷,似乎不怕他的责罚,在她的眼中,靳未南看到的,却是跟自己类似的气息。 好蹩脚的借口,谁会信?偏偏她一本正经,队伍里有人忍不住,发出了轻笑。 指导员一阵头疼,呵斥道:“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脚麻,站不稳,是吗?”靳未南走到女孩面前,眯了眯冷冽的眼眸。 “是。”女孩不甘示弱地回视他。 很好,很有胆量。 靳未南突然伸腿横扫,女孩站立不稳,直接扑倒在地,被雨水冲干净的脸庞趴到了泥里。 她闷哼了一声,抬起一双清冽的眼眸,那么干净,那么清澈。 靳未南从来就不会怜香惜玉,把她的眼神看成了倔强不服输,抬脚踢在她腰上,她滚了两圈,几欲呕出血来。 指导员急得不行,之前没接触过这位首长,没想到他对手下的兵会那么狠。 “还麻吗?”深邃的瞳孔里是让人心惊的冷漠,他出手很快,几乎没人看得清他的动作。 “不……不麻了……”女孩脸色苍白如纸,一手捂着腰,她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唇色褪尽。 “那就爬起来,去绕着操场跑二十圈!”黑眸定定地睥睨着她。 女孩咬了咬牙,没有反驳,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没有怨言地绕着操场慢跑。 嗯,最初没有惊鸿一瞥,也没有想过跟这个女孩有交集,在他的人生中,这只是一段小插曲,甚至不值得他记住。 靳未南轻轻说着往事,叶薄歆瞪大了双眸,红唇微微张大,仿佛有些不敢笃定,“你说的那个女孩……该不会是我吧?” 靳未南面颊微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眸子,轻咳了两声。 第194章 她是那么花痴的人么 ,靳未南脸上不自然的神色无疑在告诉叶薄歆,她猜对了。 叶薄歆微微瞠目:“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也太狠了吧……” 对一个刚见面的女生就拳打脚踢,就算是女兵,那也是女的啊。 没想到他还有暴力倾向,被暴力的对象还是她。 叶薄歆有点接受无能,都被揍了,当初还怎么上赶着去追人家呢? 难道她是受虐狂? 还是他那时颜值逆天了? 她是那么花痴的人么? “咳……”靳未南手握成拳抵在唇上,“在我眼里,部队里没有男女之分,你犯了错,我自然要惩罚,况且……” 靳未南看了她一眼,似是懊悔,又似别扭,“那时候不是没对你上心吗。” 言外之意是,对她上心了,他就会徇私? 叶薄歆起初还挺郁闷,听了他的话后,心情舒畅了些,弯了弯嘴角。 她把颊边的碎发撩拨到耳后,垂眸盯着白玉石的桌面。 她想起这四年来,靳未南几乎被凶过她,鲜少有的几次都是她踩到了他的底线,上次她被舅舅送去特种部队,她夜里爬了他的楼,那次他是真发火了。 后来在缅滇森林里考核,她破坏了军纪,被江亦霆的手下绑走,他没有朝她发火,反而对他越来越好,没有再隐藏在自己的感情。 “你那时候那么凶,我找虐啊,干嘛还去追你?”叶薄歆小声嘀咕,本来只是随口说说,靳未南却听见了。 他嗯了声,“我也觉得奇怪,那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骂得太轻了?” 叶薄歆端起手边的开水喝了几口,耳朵有些发热。 “你那时候那么凶,我追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叶薄歆眼睛望着窗外,眼角余光却落在他身上,实在惭愧,没想到她那时候竟然是自讨苦吃的人。 当年叶薄歆倒追靳未南确实很辛苦,毕竟靳未南不是普通军人,而是军官,他行踪神秘,她又有训练,所以那半年里,她都是在休息之余找借口离开,不知从哪打探到他的下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有时候来一场偶遇。 当然……这些都是在私底下没人的时候,靳未南身边有人的时候,她可不敢放肆,自己被军规处置是小事,她不愿害了他。 军中明令禁止谈恋爱,女兵和男兵,女兵和官兵都不行,越线了就是作风不正,严重会被开除。 “啊?”叶薄歆没想到故事的版本是这样,那她不是成了跟踪狂?她那时候究竟有多大的勇气,敢去撩首长? “我那不成了死缠烂打?说难听点就是骚扰了,你就没好好教育我?”叶薄歆一脸惊诧,难道他那时候已经对她动心,所以没拒绝? 靳未南眉目微拧,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他摇头轻笑,“怎么没教育?都上纲上线了,可你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怎么说都不听。不过,也不算扰骚,不然我能容你?” 说的也是,叶薄歆可是看到过这个男人对人有多冷漠。 要说对她心动,不太可能,他身上就没有怜香惜玉的因子,真喜欢她就犯不着第一次见面就踹了她一脚,后来还让她跟在后面追。 “那为什么?”叶薄歆是打算砂锅问到底了。 靳未南看她盈盈如水的双眸,竟是一阵恍惚。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可能那时候她没那么讨厌,可能她跟身边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也有可能是他在故意放纵…… 她说,我只是喜欢你,想看到你而已,远远看一面,这样难道都不可以吗? 靳未南,你累么?你可不可以别那么拼,我看了心疼。 我不是想对你死缠烂打,我只是想在你累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即使我不能减轻你的负担,我也想分走你的难过。 我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靳未南,你下次可不可以别让自己受伤?你知不知道我会很难过? 你又不是铜墙铁壁,靳未南,你别忘了,你也是个人,不是只有你可以冲锋陷阵,地球也不是少了你一个人就不转了,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 我以为看到你就满足了,我不奢求你能喜欢我,可是我怕,我怕有一天你再也回不来了,而我还来不及跟你告别。 靳未南,我恐怕要食言了,跟你走得越近,我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怎么办,我越来越不满足了,我想让你也喜欢我,我想跟你在一起,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所有人都以为靳未南无所不能,都说靳未南运筹帷幄,掌控全局,可是就像她所说,他靳未南也是个人,他也会彷徨害怕,他只是比较会控制情绪而已。 他们都只看到他能力出众,看到他年纪轻轻就是一团之长,可她看到他挫败的一面,看到他每次职位晋升背后,他每走一步都是走在刀刃上。 他不是铁石心肠,遇上一个心理成熟,又体贴入微,懂他的女人,他也会心动,活了二十三年没谈过恋爱,最容易对女人有感觉。 所以后来她跟他打赌,只要她考核摘冠,他们就交往,输了,她以后不会再缠着他。 叶薄歆永远不会知道,在她开口之前,靳未南在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等她培训结束,回到军校继续读书,他就跟她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她先按捺不住。 他想过,如果她赢了,那他就顺势答应她,如果输了,那就缓一缓,还是先等她回到军校。 毕竟在部队里,人多眼杂,又有规章制度禁止军人在驻地里谈恋爱。 后来见她精神不振,真做到了不再缠着他,他反倒不安了,一时松了口,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记得她当时的表情,惊愕、震惊、欣喜,双眼含泪,背过身擦干眼泪,眼巴巴地问他,你没有骗我么? 靳未南沉默了很久,直到叶薄歆叫了他几声,他才从回忆里抽身。 眸色深深又浅浅,淡淡地看着她。 “嗯,你很懂事,不吵不闹,我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身边又只有你一个人敢追我,所以就是你了。”半真半假的话,他深邃的眼睛如同布满星辰的夜空。 叶薄歆心里有些不快,还以为是什么浪漫的理由,没想到是她不吵不闹,而他到了恋爱的年纪,又只有她敢追他,所以才跟她在一起。 跟预期的差太远了,可想想似乎也是这样。 他是军人,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里,哪有时间去认识女孩,部队里又禁止谈恋爱。 叶薄歆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不过也没多难过,从他嘴里知道的,都是过去的事,她听起来没什么感觉,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如今他们对彼此都有情,也没必要纠结过去。 叶薄歆还想再问,可是上班时间快到了,刚才他们找餐厅,等菜上桌,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结账后,两人朝商厦那边走去。 走到商场入口,靳未南顿住了脚步。 “干嘛?”叶薄歆的手被他牵着,不得不跟着停了下来。 他漆黑的眸子染上了笑意,“进去买点东西。” 叶薄歆蹙眉,“可是……我上班时间快到了……” …… 靳未南把叶薄歆送到了公司楼下,在叶薄歆下车之前,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叶薄歆疑惑地回头,对上了他含笑的眸子。 冷峻的面容像被融化了,很柔和,没有刚认识那会儿的疏离。 她心头猛地一跳,脑海里闪过电视里偶像剧的情节,一般女主下车之前,男主拉住女主,女主娇羞一笑,在男主唇上落下一吻,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呃……她要不要也效仿? 他这副神情,是想让她吻他? 叶薄歆脸红到了耳根子上,她咬了咬牙,仰头,淡定地亲了一下他的面颊。 至于唇,她不敢,怕引火烧身。 靳未南被她突来的举动弄得一愣,眼里的温度升高,他眯了眯眼,心口被一股奇怪的感觉充盈。 叶薄歆若无其事地低头,示意他可以放手了,不料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紧。 “你……”叶薄歆诧异抬头,眉心隐隐蹙起,难道不满足? 倏然对上他揶揄的眸子,靳未南见她神情微恼,终是忍禁不禁,以前怎么没发觉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叶薄歆的脸轰地一下,彻底红了,她感觉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滚烫得吓人。 她……误会了他的意思…… “别笑了……”叶薄歆懊恼地瞪了他一眼,靳未南才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 不可否认,这个男人笑起来更好看。 他一笑,给人一种全世界都亮了的感觉,很阳光,没想到那么冷淡的人笑起来会是这种感觉。 “下班后我来接你。” “干嘛?”叶薄歆还有些恼,语气不怎么好。 “明天去见你外公,今晚陪我去商场买点礼品,我这个外孙女婿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他不说,叶薄歆完全没想到这点上。 今天工作一忙起来,她险些都忘了明天要带他去见外公。 见鬼的工作! 第195章 惊鸿一瞥,惊艳时光 ,下班后,靳未南把叶薄歆带到了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商厦。 这一带入夜后,城市的繁华尽显。 一条街容纳了所有类型的店面、商场,商品琳琅满目,高端奢侈品、化妆品、名酒名烟、珠宝、礼服,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酒就不用买了吧,外公庄园附近的酒庄就是酿酒的,而且外公也喝不惯洋酒,总说没有老祖宗传下来的酒味道香浓。” 叶薄歆拉住靳未南的袖子,两人站在名酒专卖店外,从玻璃窗里可以看到产自世界各地的名酒,百加得、斯米诺、伏特加、威士忌、芝华士、白兰地、葡萄红酒、拉菲…… 靳未南顿住脚步,将视线从折射着光线的玻璃墙收回。 他倒忘了,她外公的酒庄远近闻名,很多富豪一掷千金都买不到。 “好。”他牵住她的手,两人朝拥挤的街道行走。 他面容冷峻,清俊如画,跟她说话的声音很轻,眼底泛着柔光。 她穿上高跟鞋,身材高挑,米色的阔腿裤,白色衬衫,足有一米七几的身高,站在他身边,竟只到他的耳廓。 俊男美女,在人群里,出众又惹眼。 经过他们身侧的人,不免多看了他们几眼。 “买些什么?”叶薄歆看着两侧的店面,一时拿不定主意。 平时她去看望外公,从来没有带东西,所以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 谁生日,送什么礼,她最烦这种事了。 外公又什么都不缺,送什么才合他的心意呢? 既能显心意,又不能表现得太显摆,拿钱堆砌出来的东西,外公最讨厌。 靳未南握紧了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一捏。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一个女人悠闲地在街上散步,跟所有普通的人一样,牵着心爱的女人的手,看她娇嗔,看她蹙眉烦恼,听她小声的抱怨。 原来,还有这么一种轻松而又甜蜜的相处方式。 在他的世界里,黑暗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他心绪几乎没有起伏,不像有她在身边时,怕她恼,怕她不开心。 太多的第一次都是她带给他,她让他体验到了身为平凡人的生活。 靳未南的眸色染上了暖意,嘴角自然上扬。 落在别人眼里,是惊鸿一瞥,是惊艳时光。 身旁有情侣经过,女孩小鸟依人,男人长臂揽在女人的纤腰上,边走路边说笑,倒是令人羡慕。 叶薄歆还在纠结要买什么做礼物,丝毫没留意到很多路人的目光艳羡地看着她,更多的是投在身侧的男人身上。 腰突然被人揽住,身子贴上了一具散发着热源的男性躯体上。 叶薄歆一惊,对上了一双黝黑,盛着耀眼光彩的眸子。 意识到他搂住她的腰,拉近她的距离,她面颊微红,“你干什么呢?” 靳未南笑而不语,没有理会她的挣扎,搂着她走进了一家保健品专卖店。 从店里出来,靳未南手上拎了三个礼盒,叶薄歆伸手想帮他拎一个,他转手把礼盒换到左手,把右手递给了她。 叶薄歆险些笑出声来,这人现在是……大大方方秀恩爱,忘了自己军人的身份么? 叶薄歆看着靳未南把礼盒放在后座上,她站在他身侧,他真的很高,身材看着瘦削,可每次跟他贴近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他精壮的身体,积蓄着力量。 “累了吗?要不要先去吃饭?”靳未南关上了车门,见她眉间带了点浅浅的笑意,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 “嗯?再逛逛?”难得有机会跟他逛街,她不想草草吃饭就回去了。 都说女人是购物狂,叶薄歆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她看到漂亮的衣服、裙子、高跟鞋,路过化妆品店,总会驻足看几眼,眼里闪动着光芒。 “有喜欢的就买。”靳未南见她只看不买,明明遇到很喜欢的,可还是压制了那份雀跃,他不喜欢她这份节省,他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说完,靳未南拉着她朝店里走去。 这是一家礼服店,衣服精美而华贵,价格均在五位数之上。 叶薄歆微窘,连忙拉住他,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靳未南拧紧眉梢,有些无奈,“又不是买不起。” “不是啊。”叶薄歆瞪大眼睛,这人误会了,“我每次逛街都会买很多东西,家里都塞满了,买回去不穿也是浪费,而且这是礼服啊,虽然好看,但是我又不参加什么重要场合,买了也没用……” 她去年买了几件,用来应付一些婚礼和长辈生日宴,几乎没碰过。 靳未南不懂女人的心思,在他看来,喜欢就买回去,没什么错,浪费又怎么样,他们又不是没钱。 后面,他还是妥协了,她软糯的语气,他完全没法抗拒。 叶薄歆以为那三盒保健品就是明天给外公带的礼品,可靳未南这是怎么回事?逛了一圈,手上又多了几个礼盒。 “你……够了,别买那么多……”这几个盒子里装了什么,叶薄歆都不清楚,她只记得在店里走了一圈,出来他手里就多了礼盒。 靳未南挑眉,看了眼手上四五个礼盒,点头,“好……” 他专挑贵的买,这座商厦都是名牌店,价格普通白领根本消费不起,刚才那三盒保健品已经花了好几万,他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啊,出手这么大方,他就不心疼? “其实……用不着这么多,诚意到就行了,外公看你的人品,他又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叶薄歆尽量委婉地说。 靳未南懂她的意思,眸色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愈发耀眼。 …… 半个小时后,叶薄歆一个人在男士护肤品专区转悠。 导购小姐跟在她身后,给她介绍新产品。 几分钟前,靳未南接了一通电话,说有点事需要离开一下,让她自己先逛逛,看到喜欢的就买下,不用给他省钱。 她起初以为是部队里有事,心头一紧,想着明天去见外公的事可能要泡汤了,后来听完他的话,松了一口气。 他们恰好走到男士护肤品专区,靳未南离开后,她想到他皮肤有些干燥,常年暴晒在太阳底下,就想给他买点补水的护肤品。 “有没有补水效果好的?”叶薄歆打断导购小姐的喋喋不休。 “这一款是今年夏季法国欧莱雅公司刚推出的男士补水乳液,很受追捧,国内很多男明星都在用……”导购小姐尽心尽力地给她介绍。 叶薄歆接过,看了一眼就放下。 转身走到另一边。 作为女人,对化妆品有种天生的敏锐感,很多知名护肤产品都是靠追捧出来的,靠明星宣传,可有经验的人看过成分后,就知道这款好不好。 不到二十分钟,靳未南就回来了。 叶薄歆挑选好了一款适合他皮肤的补水面霜。 “这是什么?”靳未南凝眉看她递过来的纸袋,纸袋上还有店里的logo。 男士护肤品?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下,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他需要护肤品这种东西吗? 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在部队里混,娘们唧唧地学女人用护肤品,还不被笑话死? 叶薄歆从他细微的表情里看到了嫌弃,她把纸袋往他手里一塞,“拿着,补水的。” 她边说边拿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看你的皮肤,现在虽然还光滑,可你已经三十岁了,又经常在太阳底下暴晒,再不好好保养,再过两年皮肤就变差了……” 两人还站在店里的休息区内,靳未南本来就惹眼,一进来,几个导购的眼睛直往他身上瞄,叶薄歆这番话没压低声音,说得毫不客气,几个导购小姑娘忽然就笑出声来。 靳未南的眉心露出了浅浅的褶皱,漆黑的瞳仁露出了无奈。 手里的纸袋就像烫手山芋,他扔也不是,拿着又别扭。 活了三十年,还没用过护肤品。 他一直觉得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硬气,涂抹那种东西显得娘们。 听到笑声,叶薄歆回过头去,双眸充满不悦。 她们消了声,低头,该干嘛干嘛去,却还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过来。 “可我是男人……”靳未南试图改变她的心意,怎么突然就想起给他买护肤品了呢? “男人怎么了?现在男人也化妆啊,再说了,又不叫你化妆,我看你皮肤有些干燥,给你补补水而已,你本来就比我大五岁,整天又在军营里晒太阳,再过几年,变得又老又丑了,你后悔都来不及呢。”叶薄歆丝毫没有心虚,固执地看着他。 又老又丑? 这番话可刺激到靳未南了。 他比她大五岁,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怎么从她嘴里听到,总感觉有点不对味。 商厦一楼是珠宝店,从扶梯上下来,朝外走去经过了珠宝柜台。 靳未南突然顿住脚步,双眸落在戒指柜台上。 他们领证快四个月了,然而他连枚戒指都没送她。 戴上了戒指,意味着这个女人属于他,从此被他套牢。 无名指连接着左心房。 “把这枚戒指拿出来给我看看。”靳未南握紧了她的手,左手指向专柜里一枚简约精致的戒指。 第196章 以我之名,冠你指尖 ,那是一枚卡地亚心型蓝钻戒指,红色的丝绒盒上,蓝钻托于心间,在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微蓝的光芒。 三爪爪镶稳固蓝钻,婉约扭臂优雅圆润。 一眼,叶薄歆就喜欢上了,久违的心跳,在胸口乱了节奏。 “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枚钻戒取名为专属爱情,是卡地亚著名珠宝设计师帕洛玛女士设计的,这枚钻戒是她今年设计的爱情系列里的主打钻戒,由于价格昂贵,又是限量版,目前国内市面上,我们是唯一一家拥有这种款式戒指的珠宝店。” 店员见到靳未南,先是惊艳,随后戴上手套,取出了专柜里的戒指。 她把红色的绒丝盒推到叶薄歆面前。 靳未南一身低调而奢华的装扮,叶薄歆又气质出众。 店员眼睛一亮,更加卖力介绍。 “浪漫心形演绎真心托付,稳固三爪给爱稳稳的幸福,钻戒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我爱你,此心永固’,将主钻托于心间,爱就是把你放在心底,用心呵护你的美好。三爪爪镶,代表守住对你的承诺,此生不离不弃。优雅圆润的戒臂,代表把舒适留给将要陪我走过漫漫长路的你。” “天长地久,这就是我要的专属爱情。卡地亚蓝钻,一生只送一人,以我之名,冠你指尖,一生相伴,一世相随。” 店员边指着钻戒解说,边窥觊叶薄歆的脸色。 最主要的是女人喜欢,男人才肯掏钱。 叶薄歆松开靳未南的手,俯下身子,清澈干净的双眸紧锁在钻戒上。 除了耳钻,她很少戴首饰,脖子上没项链,手指头空落落。 不是买不起,而是嫌麻烦。 可一眼,她就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喜欢?”靳未南双手插兜,浓黑的眉微扬,嘴角弧度浅浅。 “嗯。”叶薄歆轻轻应了声,不自觉地连带呼吸都放轻了。 靳未南看她露出渴望的眼神,就像跟大人讨要糖果吃的孩子,纯真而自然,她的眼很清澈澄亮。 他的心软了,抬手帮她把落在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手指在她戴着耳珠的耳垂上轻轻摩挲,很亲昵很暧昧的动作,他却已经做得很娴熟。 叶薄歆也习惯了他时不时蹭蹭她的脸,捏捏她的耳垂,丝毫没有不自在。 “这种款式有没有成对的婚戒?”靳未南抬眸,眼底的柔光散尽,只余疏冷之色。 “啊?”店员被他温暖迷人的笑容蛊惑,听见他醇厚压人的声线,这才从震惊从回过神来。 这个男人……竟然能将冷漠和温柔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连演技好的明星也没能像他这样,上一秒还是温情脉脉,下一秒立即冷漠疏离。 这个女人是有多幸运,才能被这样出众的男人看上? 婚戒? 叶薄歆的注意力被婚戒两个字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去看左手的无名指,指尖动了动。 眼角余光瞥向钻戒旁的贴签。 她默数了下,眼睛缓缓睁大。 七位数! 一枚戒指要七位数! 怎么不去打劫啊? 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败法。 “抱歉先生,这种款式没有婚戒,只有女性钻戒……”店员歉意地笑了笑。 婚戒? 这么一个风姿卓约的男人竟然要结婚了?跟这个女人吗? 叶薄歆收起了眼底的不舍,她伸手,扣住靳未南的手指,朝他摇头。 靳未南不解,她明明很喜欢,为什么摇头? “试一下?” “不了,戴着不方便。”她疯了才会把几百万的钻戒戴在手上,万一被人抢了,她还不得心疼死? 几百万对叶家和苏家来说不算大数目,可对她来说却是天文数字。 “小姐,这么钻戒跟你的气质很配,婉约柔美,您戴上一定会衬托出您的优雅的气质……”店员见她摇头,一下子急了,几百万的单子,百分之三的抽成,做成这一单顶上她一年包括年终奖在内的工资了。 这个男人想要婚戒,这款没有婚戒,他还想让女人试,女人若开口说喜欢,他就一定舍得买下来,碰上这么舍得为女人花钱的男人,这个女人做什么还要摇头? 店员怕她拒绝,直接把钻戒取了出来。 叶薄歆蹙眉,不喜欢被人强逼,她也不喜欢店员热切献殷勤的态度。 她收拢手指,靳未南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撩拨她的神经。 “先试试,合适的话,再让他们定制一枚同款式的男戒,凑成一对,到时候婚礼上用。” 婚礼? 又是婚戒又是婚礼? 叶薄歆震惊地看着他,她还没见过他的家人,不知道他的家人能不能接受她,他现在就想婚礼的事了? 她以为,领证就可以了,没想过补办一场婚礼。 婚礼只是形式,她叶薄歆的幸福自己把握,不需要别人的祝福。 女人大都有一个梦幻的婚礼梦,可是她没有,从来没想过要穿上婚纱,挽着一个男人的手在礼堂里宣誓。 “我……”叶薄歆发现自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感动有,婚礼……如果是跟他,她愿意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 店员让她戴上了白色透明的薄手套,靳未南也换上了男士手套,左手握着她的手,右手拿着戒指轻轻往她的无名指上套。 她的手指太纤瘦,戒指的尺寸太大。 “松了。”靳未南漆黑的瞳仁里露出遗憾。 叶薄歆的手纤细修长,青葱玉指,又白又嫩,戴上戒指后,虽然松了,但不可否认,这枚钻戒就像为她量身定制一样,蓝钻,很适合她的肤色和安静的气质。 “没关系的先生,我们这里可以私人定制,如果您有需要,我们可以联系设计师,让她设计出同款式的婚戒,为你们量身定制。” “不用了!”靳未南还没说话,叶薄歆抢先出声,一枚就七位数,一对就变成八位数了,他们长得很像冤大头么?钻戒又不能吃,当他们傻啊,在手上戴几百万装阔。 “先生……” 叶薄歆脱下戒指,放回盒子里,拉着靳未南就要走。 一楼环形楼梯下,有人从旋转门进来,一道红色的身影,一道白色的身影。 “哟,这不是叶二小姐吗?” 忽然,身后传来娇滴滴又略含讽刺的声音,伴随着从鼻孔里哼出来的冷哼。 叶薄歆脚步一顿,满眼讽刺。 她转身,缓缓松开靳未南的手,她一米七三的身高,站在穿着红色小礼服女人面前,高了她半个头。 她睥睨着装腔作势的女人,暗道冤家路窄,真是走到哪都遇见这个女人,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安敏萦眼里渗着阴毒,她冷笑着走过来,她身上穿着一件颜色鲜艳、款式新颖、后背镂空的红色小礼服,抹胸款式,白皙诱人的肩膀配着好看的锁骨,十分的妖艳性感,脸上精致的妆容,浑身透露着高贵。 她的美,跟叶青羽不相上下,可惜脸上扭曲的笑容毁了她的美艳。 又是这个男人?安敏萦眼里透出不甘,凭什么叶薄歆这个贱女人可以搭上这么有型的男人? 对靳未南,安敏萦还是有些忌惮。 他的眼神太冷,一身压人的气魄。 叶薄歆原本不想搭理她,可是她走上来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叶薄歆的肩膀。 不是很痛,却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恶气。 靳未南蹙眉,他讨厌这女人的语气。 见叶薄歆被撞,他面色微沉,伸手把她揽了过来。 叶薄歆对上他暗沉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缓缓聚敛的拳头,露出淡淡而自信的笑容。 靳未南相信她,咽了这口气。 他不会打女人,可是该有的教训,他不会落下,可既然她能解决,那他就放手让她去解决。 “呵!安小姐,上次的咖啡好喝吗?”叶薄歆挑眉,一开腔就讽刺。 安敏萦脸色瞬间变黑,前几天就是这个贱女人泼了她一脸咖啡,害她丢尽了脸面,不知道是谁把她跟客人吵架的视频拍了下来传到微博上,现在的网民仇富心理很强烈,看她穿一身名牌,脾气又骄纵,所有人都站出来谴责她,还有人把她人肉搜索了出来,翻出了她的微博,她平日里得罪不少人,那些人纷纷出来爆料,害得她被父母臭骂了一顿,这几天一直不敢出门,就怕被人认出来。 “叶薄歆!你!”安敏萦脸色变了变,恨不得撕烂了她的嘴,可想到她上次的手劲力道,她不是她的对手,也不敢再闹事。 她父亲放下了狠话,她要是敢闹事,就把她送去美国念书,她最讨厌美国,让她去念书还不如让她去死,一点自由都没有。 叶薄歆眯了眯眼,抱着双臂,等她发火。 然而,安敏萦居然忍了下来。 她拿起叶薄歆刚才试过的钻戒。 “哎,小姐,您不能直接用手拿……”店员见势不妙,想躲到一边去,却忘了收起柜台上的钻戒,看到安敏萦直接用手拿,她急得叫出声来。 安敏萦鄙夷地瞪了她一眼,“喊什么?不就一破戒指吗?我买下就是了。” 安敏萦嘴角含着冷嗤,转向叶薄歆,眼底的鄙夷愈发浓郁,“不像有些人,家里都快破产了,还有心思出来逛街。” 第197章 二哥 ,安敏萦边说,边转动手里的钻戒。 “像这种上百万的钻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安敏萦嘴角噙着笑,慢慢将钻戒套进中指。 手指的尺寸和戒指刚好,仿佛按照她手指的大小打磨出来。 安敏萦笑得愈发欢畅,她举起右手,“有些人要看清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的就别强求,就像这枚戒指,不合适就不合适,花钱买来了也戴不上,毕竟……奢侈品也是挑人的,哈哈哈……” 叶薄歆淡淡一笑,鼓掌,“安小姐说得对,有一种人呢,天生就适合珠宝,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暴发户一样,非要在身上戴上珠光宝气的珍珠啊、项链啊,走在路上也不怕招贼。” “你……”安敏萦脖子上戴了一条珍珠项链,她下意识伸手去遮挡。 见叶薄歆始终只是淡淡的蔑笑着看她,不气不恼,仿佛那些字字如刀的犀利话语未能伤及她分毫。 怎么会有人脸皮这么厚?说什么都不当回事,还能淡笑反驳? “我看你是嫉妒!你们叶家不是快要破产了吗?别说这种上百万的顶级钻戒,就是几十万的,你现在还买得起吗?别出来败家了好么?”安敏萦越想越气,看她越发不顺眼,说起话来尖酸刻薄。 “你说你跟叶青羽怎么就差那么远呢?叶青羽为了你们公司,不惜放下身价去求骆三少,你呢?要不要让你的情人也出出力?还是去找被你抛弃的未婚夫?我相信他很愿意帮助你的,只是可惜了叶青羽,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妹妹。” 安敏萦忽然走上前,抬起手指往叶薄歆肩上戳。 说到情人时,她朝靳未南看去,眸中闪过妒忌。 叶薄歆骤然抬起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力道越来越重,像要拧断她的手腕一样。 安敏萦疼得尖叫出声,叶薄歆似笑非笑地看着有些胆怯的安敏萦。 靳未南冷冷地睥睨着安敏萦,眼底充满厌恶。 他的手顿在半空,刚才安敏萦动手,他本来要阻止,可叶薄歆的动作快了他一步。 “叶薄歆,你个贱女人,抢了姐姐的男朋友,现在还装纯……”安敏萦挣扎不开,疼到脸色发白,气得口不择言,完全忘了父亲警告过她的话。 “敏萦,怎么说话呢?”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颇为恼怒地呵斥。 “表姐……”安敏萦有些惧怕地缩了缩身子,可手腕还被叶薄歆抓住,她不服气地瞪着叶薄歆,委屈地说:“是她……上次就是她欺负我……” 叶薄歆挑了挑眉,循着声音看去。 一个身材高挑火辣的气质美人正朝她走来,就像t台上的模特,每走一步像带风一样。 她穿着一袭白色束腰的小香风连衣裙,漂亮的眉眼间,一抹凌厉闪过,表情从容,自有一股干练老成的味道。 五官深邃漂亮,似乎有混血的因子,脸上画着清淡的妆容。 安敏萦的表姐? 她刚才匆匆扫了一眼,没记错的话,她是跟安敏萦一起来的,可是安敏萦跟她作对,嘲讽了她那么久,这个表姐才站出来说话,是几个意思? 靳未南一脸淡然,可看到女人时,眉梢几不可闻地拧了下。 “这位小姐,我表妹骄纵惯了,希望你别跟她计较……”邓瑞西一脸真诚,眼眸落在叶薄歆依旧拧着安敏萦的手上,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敏萦,还不跟人家道歉!” 安敏萦素来害怕这个表姐,对她又钦佩,表姐这个人很少发怒,除非触犯了她的底线,安敏萦虽然不甘愿,可还是不敢不听。 “对不起……”安敏萦赌气地朝叶薄歆吼出声。 叶薄歆冷笑,看了眼一脸坦然的邓瑞西,觉得这个女人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人家都道歉了,她也不好还抓着。 再说,安敏萦的表姐跟安敏萦不是一类人,起码,她不讨厌她。 叶薄歆一松手,安敏萦就怨愤地瞪了她一眼,走到了邓瑞西的身边。 靳未南抿着唇,这一场闹剧落幕,他不想多留。 今晚好不容易跟她独处,偏偏有些人不识趣撞了上来,扫了他的兴致。 冷冽的视线落在安敏萦右手上,那枚蓝宝石那么刺眼。 安敏萦脊背发凉,察觉到一道威压,转眸对上他漆黑沉冷的眸子,她一惊,原本挽在邓瑞西手臂上的手指遽然一紧,指甲刺进邓瑞西的手臂里。 邓瑞西皱紧眉头,却没吭声。 安敏萦心虚的模样落在她眼里,她察觉到了,只是当她抬头时,靳未南已经收回了视线。 “走吧。”靳未南揽上叶薄歆的腰,转身朝外走去。 邓瑞西脸上的落寞一闪而逝。 叶薄歆也觉得没趣,只是被安敏萦一闹,她心里有些堵。 口口声声说她抢了叶青羽的男朋友,到底谁告诉她的? 叶青羽这人虽然讨厌,但她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她说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叶青羽暗恋贺野润那么多年都没说出口,又怎么可能会让安敏萦这种骄纵藏不住话的大小姐知道? “二哥……” 邓瑞西咬着下唇,望着俊朗挺拔的身影喊了出来。 叶薄歆感觉到身侧的男人身体僵了一下,握在她腰间的手条件反射地收紧。 叶薄歆掀起眼帘,漆黑的眸闪过疑惑。 他一双黑眸正落在她身上,向来深沉如海,一望无际,今天却卷起了丝丝波纹。 靳未南顿住脚步,叶薄歆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认识? 安敏萦的表姐为什么喊他二哥? 见她眼底的疑惑,靳未南一瞬不瞬地注视她,漆黑的眼眸里平静得让人心安。 “一会儿跟你解释。”靳未南在她耳边低声说。 邓瑞西踩着步子走了上来,脸上的笑优雅得体,她很美,美得让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 “二哥,她是你女朋友吗?” 靳未南闻言,下颌有些紧绷,他锋利的眉心隆起了小小的褶皱。 “嗯。”他有些迟疑,却还是点头。 女朋友,而不是妻子? 刹那,叶薄歆的心像被刀割过,又疼又涩。 她不是傻子,刚才靳未南明明看到了这个女人,却没打招呼,而是拉着她就走,现在这个女人走到了跟前,喊他一声二哥,这一声二哥虽然没什么不妥,可是却比一般称呼亲昵。 她虽然极力掩饰,叶薄歆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热切,还有她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 叶薄歆面色未变,却因他轻描淡写的嗯而挣脱了他的箍在腰间的手臂,全然忘了靳未南刚附在耳边说的一会儿跟她解释的话。 靳未南低头看她的视线微微一顿,低眉间,神色复杂。 安敏萦愣愣地看着邓瑞西,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男人。 二哥?表姐是家里的独生女,她哪来的二哥? 表姐的家世连她们安家都高攀不起,当年妈妈不顾外公外婆反对,毅然嫁给她爸爸,他们安家虽然是豪门,可跟邓家却是没法比的。 能让表姐这个才华出众,又骄傲矜持的女人心甘情愿喊一声二哥,这个男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安敏萦眼里露出了阴毒,凭什么,叶薄歆这个贱女人有什么好,走了一个贺家少爷,又攀上了神秘尊贵的男人? “表姐,这位是……”安敏萦走上前,挽住了邓瑞西的手臂,双眸里露出好奇,可想到这个男人刚才狠厉的视线,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她刻意去忽略站在他身边的叶薄歆,也没了刚才的骄纵刁难。 邓瑞西看向叶薄歆,叶薄歆冷静淡然地回视她。 邓瑞西红唇微启,酝酿着该怎么介绍他。 靳未南眼眸犀利,警告似的瞥了她一眼。 邓微微一震,心口溢满了心酸。 他不悦了,因为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她,而她却拆穿了他。 这是个怎么样的女人,能入了他的眼? 她以为,除了她,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配得上他,他本应该疼爱呵护她,可是……她错了,这个男人太冷情了,对她疏离冷漠,现在,又把所有的宠溺纵容都给了这个女人,她怎么甘心,怎么能甘心? 靳未南把手搭在叶薄歆肩膀上,叶薄歆很想甩开他,他们眼神交汇,她又怎么看不出来? 靳未南微微使力,又把她牢牢禁锢在臂弯里。 叶薄歆暗自咬牙,却没有再闹。 她可不想在别人面前跟他闹矛盾,不然某些居心叵测的人还以为自己有可趁之机。 只是……这个男人为什么到哪都有女人青睐? 邓瑞西微垂双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她抬头微笑,“我们两家是世交,爷爷辈关系很好,我们算……青梅竹马……” 虽然那些年,她见到他的次数寥寥无几。 又是青梅竹马,叶薄歆面色一滞。 靳未南的视线里透露着满意,对邓瑞西这个解释,他没有反驳。 “你好,我叫邓瑞西……” 叶薄歆看着伸到眼前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甲盖没有涂染指甲油。 “叶薄歆……”叶薄歆握住了她的指尖,很快松开。 邓瑞西有些错愕。 “我们先走了……”靳未南搂紧了怀里的女人,看得出来,她很不开心。 邓瑞西虽然舍不得让他离开,可是她看清了他眉宇间一闪而逝的不耐,她不想惹他厌烦,眼睁睁看他们从视线里消失。 …… 邓瑞西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安敏萦一直沉默,直到那两人走远,她抬眸,看到表姐脸上的失落。 “表姐……”她摇了摇邓瑞希的手臂,眼里有着兴奋,“刚才那个男人……” 邓瑞西拧眉,不动声色地推开安敏萦的手。 她这个表妹没脑子,又喜欢显摆,一点名媛淑女的气度都没有,她很不喜欢,可是这个表妹却喜欢粘着她,碍于小姨的情面,她又不能撕破脸。 刚才看到表妹欺负那个女人,她站在一旁没有阻止,不过是想探探那个女人的底,她倒想看看,二哥看上的女人到底有何能耐?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二哥比她想象中在乎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伶牙俐齿,明明很生气却隐忍不发,这种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也是,如果没有点脑子,二哥又怎么会看上她? 邓瑞西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心里敲响了警钟。 “安敏萦,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该你肖想的,你就别打什么歪主意!”邓瑞西的话很重,一点颜面都没留。 她清楚这个表妹,总幻想着能攀上高门大户,一般富家公子看不上,现在竟然对二哥动了心思,她怎么能忍? 安敏萦脸色变了变,她钦佩表姐,可是表姐戳破了她的心思,让她难堪,安敏萦咬了咬唇瓣,有些委屈,也有些愤恨。 邓瑞西没空搭理她,只觉得心头烦躁慌乱。 …… 出了商场,叶薄歆面无表情,挣脱了靳未南,冷着脸往前走,漫无目的。 靳未南一怔,追了上去。 “生气了?”他的视线牢牢锁在她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柔情。 叶薄歆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平视着前方,加快了脚步。 女朋友? 她从来不知道女朋友三个字那么讨人厌。 第198章 他能忍受柏拉图式的爱情 ,靳未南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轻轻一带,她身子一旋,跌进了他怀里。 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她踉跄,唇瓣直接嗑上了他的下巴。 又硬又滑。 唇瓣传来一阵刺痛,她捂着嘴巴瞪他。 靳未南只是无限宠溺地抱着她,抚着她脑后的头发。 叶薄歆冷静后,褪去了眼里的恼怒,一波清水恢复了平静。 “她是谁?”青梅竹马?既然是青梅竹马,他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还二哥,听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靳未南笑着俯首,慢慢地,轻轻地在她额前印下一吻,声音里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和温柔,“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他的话饱含深意,眼眸里意味深长,有些忐忑。 叶薄歆望着他,他低头笑看着她,手指在她发间仿佛眷恋不舍般地轻轻抚弄。 “你说。”生不生气,要看他说什么话。 叶薄歆有些气闷,说完轻咬下唇,她什么时候变矫情了?竟然吃起醋来,还是莫名其妙的醋? 她不是最讨厌无理取闹吗? 什么时候竟然依赖起这个男人来,开始对他露出女儿家的娇态,还有骨子里的任性。 叶薄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撇过脸,避开他温情的眼神。 靳未南俯身,将头颅搁在她的肩膀上,手从她头如果,如果我一直走不出来呢?” 一辈子都无法容忍他的触碰,那他要怎么办? 靳未南浑身一颤,说不难过是假的,他可以没有欲,只要她这个人,柏拉图式的爱情,他能忍受,可是……她不愿意,代表她放不下,他又怎么能不伤心。 叶薄歆努力眨巴眼睛,眼里的泪水流了下来。 这个问题,她在为难他。 他才三十岁,又怎么可能不碰女人? 心口的裂痕渐渐裂开,越来越大,几乎吞噬她所有的力气。 她失望地低下头,自嘲一笑。 靳未南听见她的嘲笑声,她的手在挣脱他,他眸色微沉,知道她误解他了。 就那么不相信他吗? 因为失望过一次,所以不敢再轻易相信? 靳未南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右手握紧了她的手,指尖挑起她的下颌,眸色锋利如刃。 “我愿意等,等你敞开心怀那一天,就算你永远走不出来,我也陪着你……” 这是他的承诺,重如泰山。 叶薄歆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她也知道自己任性了,大抵就跟谈恋爱的女人一样,小心翼翼,怕在那人心里,自己不重要,所以想方设法试探。 可是她不是在试探,她也不敢说,以后他求欢的时候,她能不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他,她只是在跟他陈述一个事实。 就算他不能容忍,她又能怎样?她难道还能真跟他离了不成? 别说他不放手,她自己也舍不得。 甜言蜜语谁都爱听,叶薄歆听到他的话,整个人都懵了,随后趴在他怀里,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送她回去的路上,她在车上睡着了。 今天忙碌了一天,晚上又逛街,哭过之后,心情没有那么堵,所以一上车,她闭上眼睛,不久便靠在靳未南肩上睡着了。 靳未南开着车,怕她睡不舒服,刚给她挪了个位置,让她枕在腿上。 她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眼里的泪水还像一汪清泉一样。 靳未南心口一软,手还搁在她头上。 她嘤咛了声,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又睡了过去。 第199章 姐夫,惊悚 ,靳未南放慢了车速,车子一路平稳朝苏宅驶去。 可能枕着睡不舒服,期间叶薄歆醒来一次,睁着迷蒙的睡眼,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车上。 为了照顾她,车内的灯关了,路边的光影在他脸上斑驳而过。 上方那张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看都好看。 叶薄歆觉得自己可能犯花痴了,垂涎他的美色。 不过,这款冷峻类型的男人,本来就是她喜欢的类型,他对她又好得没说话,怎么可能不动心? 叶薄歆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她转醒那会儿,靳未南早就发现了,他不动声色地开车,眼中的笑意越发浓了起来。 睡意再次袭来,她以别扭的姿势枕在他腿上,遇到红灯时,他踩下刹车,腿上的肌肉会紧绷收缩,贴着她的脸颊,很微妙的感觉。 脖子又酸又疼,叶薄歆装不下去了,干脆撑着座椅坐了起来。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又性感,在静谧封闭的车内,有奇妙的电流在流动。 “嗯。”她含糊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有些麻木僵硬的脸。 靳未南从后视镜里看清了她的举动,嘴角绽开笑意。 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刚才她趴在他怀里哭了许久,从来没有那么丢脸过。 叶薄歆想缓解尴尬,始终目视着前方,心却如窗外昏黄的路灯一样,很暖。 没多久,眼皮变得沉重,她努力地强撑精神,最终抵不过周公的呼唤,缓缓闭上了眼,而朦胧中,叶薄歆感觉到脸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轻抚而过,她下意识地蹭了蹭。 靳未南不过是趁着红灯的空隙,抬手帮她把散落在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可见她睡得香甜,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摩挲。 不料她突然在他掌心蹭了蹭,那模样就跟三叔家养的萨摩耶犬一般可爱,他轻笑出声。 …… 苏婉很早就回来了,吃晚饭的时候,家里只有叶天易在,她瞥了眼对面专属于叶薄歆的位置,眸色微冷。 青姨说叶薄歆今晚不回来吃晚饭,空气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叶天易匆匆吃了晚饭,找了借口出来散步。 九点多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张望,终于见到一束强烈的车灯朝他打来。 叶天易穿着休闲运动服,双手插兜站在台阶上。 车子转了个弯,在别墅门前停下。 叶天易一脸疑惑,他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路虎的车? 他姐不是用奥迪吗? 车子停了下来,车门却没打开。 叶天易的身影被门口的石柱挡住,他看得到车牌,车内的靳未南却没留意到门口有人。 叶薄歆似乎很累,一路都在睡觉,眼袋很重。 靳未南犹豫着是叫醒她,还是等她醒来? 几分钟过去,他静静地盯着她的睡颜看。 叶天易见车上的人没动静,他抬脚走到车边,透过黑乎乎的车窗朝里看,可黑色的贴膜遮挡了所有的光亮,他看不到车内的人。 他屈指,还没敲窗,那道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五官冷峻、轮廓深邃的脸,眉宇锋利,眼眸淡漠如水。 路灯的碎光打在他脸上,像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纹,糅杂在那双浩瀚如烟的眸子里。 叶天易的手僵在半空,被震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强大气场的男人。 他跟温律师出庭,见到过形形色色的法官、律师,他们善于雄辩,气场强大,可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眼前的男人。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只有成熟稳重,双眼犀利得仿佛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站在他面前,就像被待价而沽的商品。 靳未南没见过叶天易,可他知道她有个弟弟,姐弟俩眉眼相似,只一眼,他就笃定眼前这人是她弟弟。 靳未南打开车门,颀长的身影投射在地上。 一米八七的身高,叶天易矮了他半个头。 尽管他没有释放身上的威压,可面对陌生人,他身上的气魄还是让人畏惧。 “你……”叶天易惊悚地发现,这个男人走下来的时候,他从车门看进去,看到他姐靠在车座上睡得正香。 他没见过这个男人,他姐警惕性很高,怎么会随便上一个男人的车,还在男人身边熟睡? 靳未南随手关上了车门,叶天易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天易?”靳未南压低了声音,怕吵醒叶薄歆,还朝远处扬了扬下巴,“那边说。” 没待叶天易做出反应,他已经走到了几米之外。 叶天易咽了咽口水,他跟他姐一样,有很严重的声控。 而这个男人的声音,太tm好听了…… “你是谁?”叶天易觉得自己大概中邪了,这个男人叫他过来,他就跟了过来。 靳未南眯了眯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地打量自己的小舅子。 她这个弟弟,还真是藏不住心思,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可能是爱屋及乌,对叶天易,他眸色没那么冷,他知道她从小跟弟弟相依为命,父母忙生意,她大弟弟七岁,所以照顾弟弟生活的重任就压到了她身上,他们姐弟俩的感情很深。 “靳未南……”他朝叶天易伸出右手。 叶天易讷讷地跟他握手。 为什么这个名字很耳熟? 靳未南嘴角微动,“你可以喊我一声姐夫。” 姐夫? 姐夫! 叶天易瞪大双眼,难怪觉得耳熟,那不是他妈妈气头上时常挂在嘴边咬牙切齿怒骂的名字吗? “姐……姐夫?”叶天易说话磕磕巴巴,觉得自己特没出息,好歹也见过大场面,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呢? 靳未南淡淡点头。 叶天易回过神来,被坑了吗? 他姐嫁人,他妈都不同意,现在喊姐夫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过……这个姐夫气场强大,听说是个军人,简直比他小舅还神气,身上还多丝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和慵懒。 有这么一个姐夫,似乎还不错,配得上他姐。 苏婉阴沉着脸坐在客厅里,还不知道儿子胳膊肘已经往外拐了。 …… 叶薄歆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坐在车内,而身侧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去哪了? 她朝窗外看去,熟悉的景物,是苏宅。 她一惊,想起上次他送她回来,被苏婉逮了正着,苏婉把她赶进屋,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从那之后,苏婉开始念叨,说他各种不好,让她离他远点。 苏婉不肯承认他。 叶薄歆想想就头疼,所以才打算从外公那里入手,毕竟苏婉最听外公的话,而小舅最听苏婉的话,只要外公点头,他们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叶薄歆一脸焦急地推开车门,她担心苏婉说话伤人。 十几分钟的功夫,叶天易就对这个姐夫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说话有见地,每一句话就像经过斟酌一样,字字珠玑。 不会冷场,也不会尴尬,随便一个话题,他都能接上,就连法律上困扰了他许久的案子,他找不到破绽,姐夫几句话就点出来要害,让他焕然大悟,他怎么就想不到呢。 叶天易不知道,他这个姐夫是特种兵,侦察能力很强,十几年的实战生涯,他接了无数案件,哪里有漏洞,他在脑中想过一遍,基本就能发觉不对劲。 这是一种后天训练出来的敏锐。 靳未南原本还在听叶天易说话,车门传来响动,他抬眸,看到她慌乱地朝别墅门口走去。 叶天易还没看清,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然后……原本还站在他面前的人,转眼就到了两米之外,那速度惊呆了他。 靳未南拉住叶薄歆的手腕,稍稍用力,就让她停了下来。 “怎么,做噩梦了?”他一边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一边满眼关怀地盯着她看。 叶薄歆眨了眨眼睛,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叶天易被靳未南的敏捷的身手俘获,满眼冒星光,要知道他当初每年暑假都被小舅扔进部队里练练,久而久之对部队也有了感情,特别是对像靳未南这种能力超绝变态的人,简直钦佩得五体投地。 没想到一转身就见两人温情脉脉地对视,叶天易嘴角微抽,故意发出声音,“嗯哼……” 叶薄歆身子一抖,脸色微红地推开靳未南。 “我说老姐,这可是在家门口,小心苏女士拿鸡毛掸出来抽你。”叶天易踱步走了过来。 叶薄歆脸色僵硬,好像怕苏婉真会出来一样,连忙推搡靳未南上车。 “你先回去……”叶薄歆俯身朝车窗里看,靳未南无奈地坐在驾驶座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去早点休息。” “好,明天见。”叶薄歆忙不迭送点头,只想赶快把他送走。 车子扬长而去,消失在蜿蜒的道路上。 叶天易踮起脚尖,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姐,这个姐夫很牛啊,你从来捡来的?” 叶薄歆嘴角抽搐,一巴掌朝他脑袋上招呼。 “还捡来,会不会说话?” 叶天易“啧”了声,故意发出痛呼,“姐,我可是你亲弟啊,你有没有尊老爱幼之心?” 叶薄歆没搭理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第200章 典型的坑姐货 ,手臂被拽住,回头对上叶天易那张笑得很欠扁的脸。 “干嘛?”叶薄歆蹙眉,打掉叶天易的手。 叶天易委屈地揉了揉手背,却没妨碍他眼里的精光。 “苏女士今晚生了好大的气,好像跟姐夫有关,你确定做好心理准备了?” 一口一个姐夫,他倒叫得顺口,也不知道苏婉听见,脸色会黑成什么样。 叶薄歆没多想,转身就想溜,结果被叶天易堵住去路。 “哎,你去哪?” 叶薄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啊?她在气头上,我现在进去不是撞到枪口上了吗?”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还有句话叫能躲一时是一时呢。”叶薄歆绕过叶天易,上次被鸡毛掸招呼,她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呢。 叶天易傻眼了,他姐要是真撤了,他妈不得剥了他的皮?谁让他嘴贱,跑出来通风报信了? 叶天易抽了自己两个耳刮子,追了上去。 “不是,姐,你听我说嘛,我猜苏女士是有话跟你谈,结果你今晚没回来吃晚饭,所以她才生气的,你现在要是跑了,彻夜不归,她不就以为你跟姐夫在一起?一整夜啊,什么事情都发生了,你猜她能气消?那不气炸才怪。” 典型的一坑姐货。 说这些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 刚一进家门,就见到苏婉冷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置一把鸡毛掸。 叶薄歆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她后悔了,现在能溜还来得及吗? 叶天易七点多就出去晃悠,两个小时过去,苏婉身上的低气压没散,反而越来越低。 什么鸡毛掸是他为了吓唬他姐才说了,没想到竟然被他个乌鸦嘴说中了。 叶天易瞳孔颤了颤,趁着叶薄歆弯腰换鞋的空隙,拔腿就朝楼上跑。 他姐可是被他忽悠回来的,她绝对不会饶了他。 “叶天易!”叶薄歆咬牙切齿地拽住他的衣领,左手上还拿着刚换下来的高跟鞋,那尖锐的鞋跟闪着光芒,大有往他头上敲的架势。 家里两个女人都是母老虎,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摊上这两个女人? 叶天易四十五度角望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 “姐,你冷静点!” “横什么?”苏婉嚯地站起来,手里抄着鸡毛掸子。 叶薄歆讪讪地扔了手里的高跟鞋,松开叶天易得衣领,咬牙说:“待会儿跟你算账,你给我等着!” 不是这臭小子忽悠她,她早就溜了。 叶天易为了将功补过,硬着头皮走到苏婉身旁,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搂住苏婉的肩膀。 苏婉睨了他一眼,他露出洁白的牙齿,两指去夹苏婉手上的鸡毛掸,一点一点挪开。 “苏美人,莫生气啊,有事咱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心,我们好歹也是文明人,受了十几年的教育,不能像野蛮人一样,动手动脚的,多难看啊,你说是不是?”叶天易苦口婆心地劝说。 苏婉的脸色缓了缓,他暗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你说我姐这人也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做事没分寸……” 叶薄歆还站在玄关处,本来听到叶天易的劝说,心里暗想算他有良心,没想到话锋一转,转过来谴责她了,这不火上浇油吗? 叶薄歆瞪眼,叶天易朝她挤了挤眼睛,小心翼翼地窥觊苏婉的神色。 “不过,她就这性子,爱惹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气的?我姐做错事了,您给她纠过来就是,什么家庭暴力啊、冷暴力的,咱不兴这个。再说了,您要把人吓跑了,不就趁了某人的心?” 苏婉敛眉沉思,叶天易手下用力,抽出了苏婉手里的鸡毛掸,他朝叶薄歆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然而没等他炫耀,苏婉惊醒过来,在他耳边吼:“好啊,你个臭小子,学了点法律,就敢用来忽悠我了,口才好是不是?学会循循善诱了,是不是?” 苏婉劈手夺过鸡毛掸,脸色阴沉地往他身上招呼。 叶天易边跳脚边哇哇叫,叶薄歆在一旁不厚道地笑了。 “妈,您说我是不是您捡来的,下手这么狠?简直是后妈好吗?”叶天易跑到了楼梯口,咕囔着抱怨。 “你这臭小子,给我滚上去!”鸡毛掸抖了抖,指向二楼。 “姐,我就帮你到这了,你自求多福。”叶天易闪身进了房间。 闹了这么一出,叶薄歆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反正她皮肉结实,挨一顿打就挨了吧。 苏婉扔了鸡毛掸,没有搭理叶薄歆,气闷地走到落地窗前,“唰”地拉开了帘幔。 路灯顺着玻璃的纹路透了进来,外面的鹅卵石小道两侧生长着繁盛的植物,蜿蜒着伸向灯火璀璨的光线那头。 叶薄歆甩开拖鞋,赤脚踩在地板上,手里端来一杯温水。 “妈,我又怎么了?”语气颇为无奈,她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来她这么大的怒火。 苏婉默默地不说话,双眼冷冽地瞪着外边,一手抚额,在太阳穴附近按揉,一手叉在腰间,眉心烦躁地起了褶皱。 “昨晚你去哪了?” 兴师问罪来了,叶薄歆捧着杯子的手颤了颤,半阖眼眸,“去外公那了。” 似乎怕苏婉不信,她迫切地抬起头来,“不信你打电话问外公。” 以前苏婉从来不管她的行踪,几天不回家也不见她着急,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天靳未南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反感? 一说到她外公,苏婉就气,邪火蹭蹭地冒了上来。 “别什么事都拿你外公当挡箭牌,你外公好忽悠,我可没那么好骗?” “我……我干嘛了我?”叶薄歆一头雾水,她貌似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她什么时候拿外公当挡箭牌了。 苏婉生气地戳了戳她的脑门,恨得牙痒痒,“死不悔改!你明天是不是要带靳家那小子去拜访你外公?” 原来是这件事? 叶薄歆算是明白她为什么发那么大火气了。 叶薄歆心虚地闪躲。 “你行啊,现在都知道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你以为你外公同意了,我就能认可?叶薄歆,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了,谁都可以做我的女婿,就是这个姓靳的,绝对不行!”苏婉几乎是红着眼睛嘶吼出来。 叶薄歆被她吓到了,她没想到苏婉突然会有那么大的情绪,为什么呀?她想不通。 去部队之前,她们不是说好了吗? 苏婉虽然生气,也没说那么重的话。 从y省回来后,苏婉还说让她抽空把人带回来一趟,现在为什么彻底否决了靳未南? “妈,您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您之前说过会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可是您现在出尔反尔,在生意场上,您也是这种态度吗?”叶薄歆虽然惧怕苏婉,但还是顶了回去。 眼神里有疑惑不解,也有倔强不屈。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姓靳那小子跟你有过一段!叶薄歆!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他靳未南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能劈腿去碰别的女人,结婚后呢?你就不怕他出轨吗?我苏婉怎么有你这么窝囊的女儿?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你非要跟他牵扯不清?” 苏婉一气之下,什么话都往外抛。 她的婚姻失败,老公在她眼皮子底下养女人,养了十几年她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只有她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她苏婉的女儿,又怎么能步她的后尘,蒙受这种屈辱? “小舅跟你说的?”叶薄歆脸色发白,这种事情,她心里本来就过不去,现在又被她母亲剥开,**裸地摆在跟前,她怎么可能不难受? “妈,我不知道小舅是怎么跟你说的,可是靳未南的事,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您的女儿,身上流着跟你一样的血液,叶远东出轨,您能断得干净利落,我也不会心慈手软,可是妈,世界上有很多意外,他没有想要背叛我,他只是被人算计。” “我知道叶远东的事给您很大的打击,这么多年您没有再婚,就是看透了,再也不愿意相信爱情,所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事业上,可他跟叶远东不一样,您不能因为过去的失败而否定他……” “啪!” 安静的夜里,窗外树影摇曳,屋内响起清脆的声响。 苏婉的手高高抬起,叶薄歆白皙的脸上,血迅速流动,满满变红,浮肿了起来。 苏婉缓缓蜷曲手指,浑身都在发颤。 这个女儿很懂事,平日里闹归闹,在原则上没犯过什么错。 她从来没有打过她耳光,可是今晚,苏景森的话又在耳边回荡,她又死性不改,为了一个男人顶撞她,她怎么能忍? 叶薄歆的脸偏过一旁,整个脑子都在轰鸣。 麻木过后,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整个面部都在抽搐。 可再疼,也不及心里细微的抽疼。 “为什么?”叶薄歆闭了闭眼睛,逼回眼眶里酸涩的泪水。 她的声音在发颤,细听之下,还有哽咽声。 苏婉整颗心都疼,浑身的力气就像突然被抽光了,看着女儿冷静的脸庞,坚毅的眼神,她蠕动唇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掌心像有千万根针在刺伤她的筋脉。 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第201章 跟他断了 ,“我是你妈,我会害你吗?”苏婉声音僵硬,狠心不去看她浮肿的面颊,这一巴掌的力道她没控制好。 叶薄歆握紧了手里的水杯,指尖泛白。 刚才苏婉那一耳光,她猝不及防,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幸亏她杯子里的不是开水,不然她这双手也不用要了。 见她垂眸,紧抿唇瓣,苏婉心下一软,声音也跟着变软。 “听话,跟他断了。”带着诱哄的语气。 苏婉覆上她颤抖的手背,叶薄歆打了个激灵,反应激烈地甩开苏婉的手。 “我不!”叶薄歆面无表情,声线冰冷。 苏婉一双眼都红透了,气得抬手指她。 “他是什么人?军人!他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以后你还能仰仗他吗?嫁这么一个人,等同于守活寡。” “您能守,我为什么不能守?”叶薄歆今晚是跟她杠上了,当初苏婉嫁给叶远东,双方忙着生意场上的事,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出差,经常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面,不是守活寡是什么? “你……” “按照您的逻辑,是不是所有的军人都不要娶老婆了?他们在最偏远的地方保家卫国,有事冲在前线,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没有顾家,所以他们活该单身?那谁还愿意去当兵,谁来维护和平?妈,您别忘了,舅舅也是一名军人!” 苏婉看着她冷漠的样子,眼睛微红,唇红被咬出牙痕,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军人不可以,而是靳未南不可以,她怎么就不懂呢? “除此之外,他还是靳家人,明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就等他们犯错?跟他在一起,你也会成为被瞩目的对象,你犯错,就会牵连到靳家,靳家是不会承认你的。而你,随时都会有危险。” 叶薄歆沉默良久。 “抱歉,您说的这些,不足以让我放弃他。” 她扬眉,眼底有着浅浅的微光。 妈,你怎么会懂他的好? 他虽然没有时间,可他尽可能迁就我,我再也不可能会遇上这么一个男人了。 苏婉的胸口剧烈地喘息着,眉心也在不停地抽动。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打破了凝结成冰的气氛。 “我先上楼了……”叶薄歆没有看苏婉,不需要看,她也能猜到她的脸色有多难看,声音里难掩疲惫。 苏婉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压抑的满腔怒火爆发了。 “喂!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没空陪你玩,你是耳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 “姐?”叶天易想下楼探探情况,刚出卧室,就看到叶薄歆刚门前飘过。 叶薄歆掀起眼帘,留给他一个淡漠的眼神。 她脸上的巴掌印清晰映入瞳孔,叶天易心下一紧,握住了她的手臂。 瞳孔微微睁大,“妈真打你了?” 叶薄歆没有说话,掰开他的手,转身进了卧室。 叶天易伸手挡住门板,眉心微蹙,眼眸里充斥焦急之色,“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啊,怪吓人的。” “让开!”叶薄歆微微使力,叶天易被她推了出去,门“嘭”地关上。 叶薄歆背靠着门板,顺着冰冷的梨花木滑落在地。 她坐在地上,抬手触摸脸颊上像被火在燃烧的肌肤,眼底有几丝迷茫。 卧室里没有开灯,陷入在一片漆黑中,人的感官变得敏感,她能听到眼泪滴落在手背上的声音。 落地窗外,路灯光线昏暗。 窗前的地板上,朦胧的亮光浅淡微凉。 “姐,开门啊。”叶天易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家庭医药箱,他空出一只手敲门,嘴里囔道:“我给你拿药来了,你脸上的伤再不抹药,毁容了怎么办?” 浴室里,叶薄歆站在镜子前,弯腰洗了把脸,她拧了一把热毛巾,敷在脸上。 嘴角都破皮了,明天怎么去看外公? …… 叶薄歆开门把叶天易放了进来,盘腿坐在地毯上。 头话,一时间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靳未南也不催她,静静地等她开口。 叶薄歆揾去眼角的湿润,坐起身来,双脚在床边轻晃。 “嗯。”带着鼻音的声调让靳未南心头一阵揪疼。 “发生什么事了?”他敏感地捕捉到她情绪不高,声音压低,声线急促,略略低沉,还有些担忧。 叶薄歆低头拨弄睡衣上的丝带,“没,刚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就给你打个电话,可能鼻音有些重……” “想我了?”那人难得揶揄,伴随着低沉的笑声。 堵在心口的郁气一下子消散,叶薄歆也跟着笑了,她红着脸嗔了句,“臭美!” 靳未南漆黑的眸子,盈满了柔情,他轻声说:“我想你了……” 很奇妙的感觉,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从跟她在一起后,时常侵占他的大脑,而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不再淡漠,对她说的每一句情话,都是发自内心。 叶薄歆眉心一跳,细长的手指停止了绞动,心口有暖流在流窜。 她想说,其实我也想你了。 咬了咬唇,却没好意思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不知不觉,叶薄歆竟然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手机还没挂断,屏幕暗了下来。 靳未南见那头没了声音,细听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 知道她睡了,他低声说了句,晚安,明天见。 …… 阳光透过米色的窗幔,颜色浅淡。 卧室内,光线恰好。 米色的大床上,女人双腿修长纤细,睡衣撩到大腿上,粉色的被子半遮住小腹,清瘦俏丽的小脸陷在枕头上。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甜。 叶薄歆幽幽转醒,她挠了挠头发,翻身坐了起来。 她有些迷糊,缓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约了外公,十点到外公家。 睡意瞬间消散。 她连忙掀开被子,找手机…… 叶薄歆眉心一蹙,她昨晚……跟靳未南通话,后来她听着他低沉的声线,睡着了…… 手机明明被她扔在床头,翻遍了都没找到。 她赤脚踩在地上,俯下身子,探头在床底找了起来。 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手机竟然不翼而飞了。 叶薄歆放弃继续找,卧室里没有钟表,她连现在几点都不知道。 担心错过时间,她还是先去洗漱,下楼找座机拨号码找手机好了。 手搭上把手,叶薄歆一拧,拉开…… 怎么开不了? 她蹙眉,加大力道。 门还是纹丝不动。 手机不见,门开不了…… 叶薄歆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换做平常她不会多想,可她昨晚刚跟苏婉吵一架,苏婉态度强硬,还问她今天是不是带靳未南去见外公…… 脑海里闪过一道光芒。 叶薄歆咬牙,一脚撑在门板上,用力拽。 门被人锁住了。 当初安装锁头的时候,为了提高安全性,特意买了这一款,这个锁一旦锁上,只能用钥匙开锁,没有钥匙,从里头也开不了。 叶薄歆暗吸一口气,她这是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叶薄歆转身,拉开抽屉,当初她放在抽屉里的钥匙,不见了! “开门!”叶薄歆拍了拍门板。 卧室外还有客厅,这里每间房的隔音效果都很好,在楼下的人基本没有听见的可能性。 叶薄歆不死心,朝门板踹了几脚。 第202章 战斗力变弱了 ,喊累了,门外还是没动静,叶薄歆虚脱地坐在地上,懊恼地扒了扒头发。 一头短发乱糟糟,睡衣衣襟被扯开,露出深邃的锁骨。 苏婉这是要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出门啊。 连手机都给拿走了,怪她睡得太沉,苏婉什么时候进来她都不知道。 叶天易整个暑假都在忙碌,不见人影,现在估计又出门了,青姨估计也被苏婉支走了。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苏婉怎么会那么幼稚,以为一扇门就能锁住她?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光裸着脚踝,踩在地毯上。 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刺眼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睛。 她抬手遮住,待适应了强光才放下手。 阳台外有一颗梧桐树,以她的身手,跨过栏杆,爬到树上,再顺势滑下去,不成问题。 她搓了搓手心,撸起袖子。 房间在二楼,距离地面三米多,在部队她连四楼都爬过,这点高度对她来说小意思。 她看了眼身上的睡衣,为防走光,打算先回去换身长袖长裤的运动装。 要知道这片区域的安保系统很强悍,外面安装监控器,保安室里有专门人员二十四小时轮流盯着监控视频,她爬个楼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安保那边就会有人过来巡视了。 然而,没等叶薄歆付出行动,树下晃出两道黑影。 身形高大的藏獒脖子上套着褐色的项圈,链子绑在树干上,两米多长的链子,它们在下面自由活动,刚才走到了一旁的树丛里,她才没有留意到下边凶猛的动物。 她对这两只藏獒有印象,是隔壁邻居家养的,经常看到那对夫妇拉出来遛弯。 她每次看到都绕道走,因为……她叶薄歆怕的为数不多的生物里,就有狗这种品种,那双眼睛,凶狠得像要扑上来,把人撕裂一样。 “汪汪汪……”两只藏獒听到动静,仰头狂吠。 望着尖利的獠牙、那血盆大口,叶薄歆缩了缩身子,颤巍巍地收回了右腿,打着哆嗦爬下栏杆。 一溜烟跑回卧室,“嘭”地拉上了阳台的门。 她贴在玻璃门上,胸口剧烈起伏。 苏婉……果然够狠! 把她的路全都堵死了! 跟邻居家借狗,亏她想得出来。 …… 江颜这几天赖在香山别墅区不走,她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了,说什么也要跟他住在一块,晚上下厨,美名其曰儿子太瘦了,需要好好补补。 靳未南也不戳穿她,想儿子是有,她更多的是想探听她儿子处的对象。 听家里的佣人说,这小子把人带回来住过一晚,她就想着,赖在这里,说不定有机会见见那让他儿子上心的女娃。 这小子说惹人家姑娘生气了,都过去快十天了,还没哄好,效率太低,不知道怎么管理手下的兵的。 要她说,还不如她亲自出马,可她儿子的脾气她了解,把人惹毛了,估计这辈子就真不让她见儿媳妇儿一面。 当妈当到这份上,也是悲哀。 当然,江颜不回老宅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她老公窝在科学实验室里,忘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她在家整天听老太太念叨,又不能八道。 “这……薄歆啊,你妈把钥匙拿走了,我也没有办法啊……”青姨站在远处,一脸为难。 她就是有钥匙也不敢给她开门啊,这个家是苏婉做主,她不过是一个佣人而已。 “青姨,我求你了,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就帮帮我嘛……”叶薄歆撇着嘴,连撒娇都用上了。 “你帮我把门撬开,或者打电话给开锁公司,让他们来开锁。”叶薄歆趴在栏杆上,一脸哀戚。 “不行,太太说了让我看好你。”青姨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语重心长地说:“薄歆啊,你就跟你妈认个错,她刀子嘴豆腐心,你跟她道个歉,给她台阶下,这事就过去了。” “过不去的……”叶薄歆呢喃。 苏婉这次是铁了心了,连囚禁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她是想拆散她跟靳未南。 如果道歉有用,苏婉也不至于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青姨!”叶薄歆拉长声音,把希望寄托在青姨身上。 青姨怕自己心软误事,见她没事,狠心转身就走。 “哎,青姨,你别走啊。”叶薄歆急了,“那我不让你开锁了,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青姨转身,有些警惕地看她。 这丫头打小就鬼灵精,她可不能被她坑了,到时候没法交代。 “你等一下啊。”叶薄歆松了一口气,跑回房间,撕开一张白纸,在上面唰唰写下一窜数字。 “青姨,今天我约了我朋友一起逛街的,你看我现在没法出门,我妈又把手机拿走了,指不定人家还在等我呢,失约多不好啊,你帮我给他打电话,跟他解释一下……”叶薄歆把手里的纸张卷成一团,扔在青姨脚边,“这个是他的号码,你就说我病了,让他取消今天的行程……” 嗯,她病了,靳未南会不放心,然后过来看看吧。 他在特种部队里,训练过怎么开锁,可惜她当初没有学到这一项本领。 再不然,他引开阳台下那两条狗,她也可以爬下去。 …… “啊南,你不考虑让我见见我那儿媳妇儿?”江颜眼巴巴地跟靳未南走出来,看他大步朝车库走去,她不依不饶地试图说服他。 一口一个儿媳妇儿,江颜根本就不知道她儿子真把人家闺女变成她儿媳妇儿了。 靳未南顿住脚步,掌心的手机震了一下。 指尖解锁,点开,一条信息跃了进来。 第203章 怒得几乎失去理智 ,离婚吧 短短三个字,点燃了靳未南隐忍的情绪。 脸部的线条绷得很紧,冷峻又生硬,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指尖攥紧机身,指甲泛白。 离婚?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说好了今天去见外公? 她现在跟他提离婚? 靳未南怒了,被三个字激怒得几乎快失去所有的理智。 挥拳打在车头上,车子报警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江颜随后跟进来,被他猩红的双眼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刚才还唇角上扬,眉眼里都是柔和的光彩,现在怎么一副暴怒的模样? 靳未南的指尖缓缓地蜷缩了起来,力道很大,声线冰冷,“没事!” 他抬脚朝外走去,背影冷漠。 江颜拽住他的袖子,“哎,你去哪?不是有约吗?” 还约什么?人家都跟他提离婚了。 靳未南抿了抿唇,语气更加的低沉晦涩,噙着怒意,“打电话。” 江颜松手,望着他的背影咕哝,“别又把人姑娘惹毛了……” 庭院里,靳未南身姿挺拔,一手插在腰间,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 他一遍遍拨号,那头传来冰冷的机械声,反反复复,耗光了他所有的耐性。 他咬牙,脸色铁青,从牙齿了蹦出几个字。 “叶薄歆,你好样的!” 耍他吗?还是报复? 他早该想到,她那么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 心头涌上了厚重的嘲讽。 明明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可是心脏却仿佛被卡住了一根尖锐的刺,每一次呼吸,都带动了刺的挪动,血肉模糊。 最后拨号,传来已经关机的消息,靳未南闭眼,冷冷一笑。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背后传来娇柔的惊呼声,伴随着高跟鞋踩在石头上发出的哒哒声。 靳未南冷着脸,依旧不为所动,他挪开耳边的手机,指尖恨不得戳穿手机。 靳绮柔没发觉异样,精致的娃娃脸上,绽放着娇媚的笑容。 她飞扑过去,像往常一样,抱着二哥的手臂撒娇。 “啪!” 伤势未愈的左臂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又发了狠地握着手机,被靳绮柔一拽,手机直接甩了出去。 阳光下,手机屏幕黑了,一条裂痕闪着白光,电池被甩出老远。 完蛋,闯祸了! 靳绮柔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松开二哥的手臂。 她现在能逃吗?谁来救救她? 靳未南眸色骤然凝聚,黑沉了下去。 “靳绮柔!”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目光冷冽,似乎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来,眸光像一柄利剑,刺穿人的肺腑。 靳绮柔素来最怕大哥和二哥,这两人一人冰冷,一人冷漠,可耐不住她崇拜两人啊,军商界的佼佼者。 一年没见二哥,她这不是激动了吗?所以才敢放肆,可是……呜呜呜……谁能告诉她,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二……二哥……对不起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蹲在地上,颤巍巍地捡起手机,把电池放了进去,摁下开机键,挪着小碎步,双手奉上。 靳未南黝黑的眼眸沁着几丝冰冷。 接过手机,他发现开不了机了,反复按了几下。 靳绮柔怯怯后退,缩了缩脖子,被二哥吃人的眼神看得浑身冰凉。 靳未南的脸色彻底冷下,周身如同寒流席卷,自成一个无底的漩涡,他蜷缩紧手指,骨骼发出冷然的声音。 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靳绮柔,你给我滚!” 他胸口的怒意膨胀着,目光如剑,刺向吓得发抖的靳绮柔。 “二……二哥……我……”靳绮柔咬着下唇,她看到二哥红透了双眸。 他怎么了? 这么多年,二哥都没对她说过什么重的话?更别说让她滚这种戳人心窝的话。 靳禹佑握住靳绮柔的手臂,示意她别说话。 “二哥,绮柔这丫头被惯坏了,你别跟她计较……” 靳禹佑是靳未南二叔的幼子,靳绮柔是他三叔的女儿,这两人都还在念书,靳承嚯就靳绮柔一个孙女,全家人都宠着她,打小的待遇就跟公主一个级别,只有在靳未南和靳未殣身上吃瘪。 偏偏她就崇拜两人。 靳未南冷冷瞥了眼挡在靳绮柔身前的靳禹佑身上,靳家的小魔头也怕二哥的眼神,讪讪地笑着,心里却在哀嚎,祈祷二哥别练他。 靳绮柔躲在靳禹佑身后,小鸡啄米般点头。 靳未南没心情搭理两人,也没兴趣知道这两活宝干嘛来了。 熠黑的眼底翻滚的情绪在慢慢收敛,握紧了手机,大步离开庭院。 靳绮柔拍了拍胸脯,从靳禹佑身后走出来,呼出一口浊气。 “哎,五哥,这二哥是怎么了?谁惹毛他了?看他那表情就跟要杀人似的。” 靳禹佑甩开她的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差点连累我。”靳禹佑拿着手指去戳她的额头,“我说你这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里面装的稻草啊?二哥在部队里混,刚才你去抓他的手臂,他要是条件反射把你按倒在地,我看你这条胳膊也就废了!” “你还说,知道你也不提醒……”靳绮柔不爽地嘟了嘟嘴,后怕地抱紧了手臂。 问靳禹佑怎么知道? 因为他曾经偷袭过二哥,被他摔打在地,胳膊脱臼了,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绑带吊在脖子上一个月才拆。 爷爷还叫好,说他不学无术,活该被打,没残算他烧了高香。 靳禹佑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也别怪二哥发那么大火,如果刚才那通电话是部队里的紧急电话,你把人电话摔坏了,误事了怎么办?你说二哥能不生气吗?” …… 卧室被叶薄歆翻了个底朝天,衣服扔在床上,鞋子被踢得东倒西歪,抽屉里的杂物也翻了出来。 一屋子狼藉。 她还不解气,捞起床上的枕头朝卧室门扔去。 她暗暗焦急,眼泪开始不听话地拼命往下砸,叶薄歆屈膝坐在床头的地下,边抹眼泪边抽泣,越想越委屈。 凭什么呀? 她都那么大个人了,苏婉凭什么干涉她的感情? “薄歆……” 青姨站在楼下探头。 一脸喊了几声,叶薄歆才听见。 她揾去脸上的泪水,趴在栏杆上。 树下那两条藏獒睁着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青姨。 “青姨,电话打了吗?他怎么说?”叶薄歆红着眼睛,脸颊上还有泪痕。 “这……”青姨一脸为难,瞳孔里复杂的情绪在交织,“打了,电话没人接……” “怎么会?”他们约好了,他怎么会不接电话?难道哪里出了差错? “青姨,你再多打几次啊。” “哎,好咧……”青姨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 “太太……”青姨回到客厅,恭敬地站在苏婉面前。 就在十分钟前,苏婉突然回来,而她就站在拐角处,听到叶薄歆和青姨的对话。 青姨没来得及拨出号码,就被苏婉拔掉了电话线,拿走了叶薄歆扔给青姨的纸条。 青姨暗自叹息,她没看到那串数字,又怎么打? “说了吗?”苏婉捧着一杯咖啡,手指捏着汤匙轻轻搅拌。 “说了。” “什么反应?” 青姨微顿,小心翼翼觊了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一眼。 “太太……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苏婉淡淡看了她一眼,搅拌的手微顿,放下杯子,看了眼腕表,眸中闪过一道暗芒。 “既然觉得不该说,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苏婉拎起沙发上的香奈儿手提包,手里拿着一窜钥匙,缓步朝外走去。 青姨追了上去,“太太……我不知道薄歆做什么惹您发那么大火气,可是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做事有分寸,有什么事情你们坐下来好好沟通,薄歆也不是会无理取闹的孩子,您现在把她锁在屋里,她连早饭都没吃,饿坏了怎么办?您又能关她多久?到时候她心里对您有怨气,对你们母女关系也不好啊……” 苏婉脚步不停地朝外走,她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阴郁。 …… 叶薄歆放弃了挣扎,趴在床上躺尸。 枕头湿了一片,手背被她咬出了两排牙印。 对苏婉,她是有怨气的。 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许久,没有时间概念,头有些痛,胃里开始闹腾。 她就不信苏婉能关她一辈子。 楼下传来门铃声,青姨关了水龙头,擦拭湿漉漉的手指,脱下围裙。 监控视频里,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神情萎靡地站在门口,整个人狼狈又颓废,臂弯上挂着黑色西装,身上的衬衫却有些褶皱,双眼充满血丝,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渣。 完全没了往日的风度翩翩。 青姨一怔,拉开了门扇。 “贺少爷,你这是……” 贺野润双眼倏地发亮,声音从喉咙深处蹦了出来,嘶哑而涩然。 “青姨,薄歆在吗?”他的目光急切地越过青姨的肩头,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微的颤抖。 “在……在的……”青姨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贺野润,刚侧开身子,贺野润就一阵风似的刮了进去。 第204章 能不能跟他去看看奶奶 ,楼上,叶薄歆耍了点小手段,悠哉地躺在藤椅上。 保安室那头,负责监控的安保人员在众多的监控视频上,发现一幕异常。 两分钟后,巡逻车来到苏宅外围。 叶薄歆一脸憔悴地站在阳台上,指着树下的两条狗说,它们严重影响了她的心情,如果再不把它们牵走,她会立马投诉物业。 过来的两个保安认出这两条藏獒是附近邻居家的,虽然疑惑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苏宅范围内,但没有多嘴,跟叶薄歆道歉后,把它们牵走了。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望着远去的巡逻车,露出了明媚的笑颜。 …… “贺少爷,您稍等,我去给您倒杯茶……”青姨关了门,转身就要朝厨房走去。 “不用麻烦了,青姨,我找薄歆有急事,能不能让我先见见她?”贺野润声音里含着迫切。 “这……”青姨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他似乎疲倦到了极点,眼窝一片青黑,却强撑着最后一根弦。 贺少爷跟薄歆有婚约,可薄歆已经结婚了。 她也算是看着贺少爷长大,他对薄歆什么心思,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青姨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太太离开之前,把钥匙给了她,说如果贺少爷过来,就开门把人放出来。 太太是料到了贺少爷会过来,还是……贺少爷根本就是太太找过来的? “都快十点了,她还没起床?”贺野润拧紧了眉梢,有些不忍打搅她。 青姨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旋动,声音有些僵硬,“赖床……” 贺野润眸色一暗,怎么进去还用钥匙开? 青姨打开了大门,贺野润原本不好跟进去,可他实在等不及,在外面看不到人更是煎熬。 以往来苏宅的次数不少,可他从来没有机会到她的房间看一看。 一进门,贺野润就站在客厅里打量。 她不是结婚了么?怎么还住在苏宅? 那个男人对她不好? 想到这个可能性,贺野润沉寂的心又狠狠撞击次胸口,整个人仿佛添了几丝活力。 …… 叶薄歆站在梳妆镜前,简单地梳理一下仪表,转身走到阳台。 环顾四周。 楼层设计为了美观,忽略了安全性,梧桐树树干粗大,距离阳台不到一米的距离。 叶薄歆撸起袖子,踩上了栏杆,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条腿朝枝干踩去,整个人都悬空挂在围栏上。 贺野润进门就看到这么一幕,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他不敢呵斥她,怕她受到惊吓踩空。 几步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脸色沉得吓人。 “你在干什么?快上来!” 贺野润朝她低吼。 叶薄歆刚踩到枝干,松了一口气,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捏住,脚下一晃,整个人垂挂在半空。 抬眼,入眼的是贺野润那张铁青的脸,额上甚至冒出了汗珠。 “你……”他怎么在这? 叶薄歆还没问,就被他强壮的臂力蛮横地拽了上去。 贺野润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卧室。 脊背抵在墙壁上,叶薄歆有些懵,清澈的眸子倒映出贺野润沉冷的面容。 她几乎没见他发过火,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人,突然沉下脸来,他这个模样还是让她心尖颤了颤。 青姨见她不要命地挂在阳台栏杆上,吓得双腿一软。 这会儿安全回到卧室,顾不上贺野润那张阴沉的脸,走上前来,几乎是含泪教训她。 “你这孩子……你干什么呀?不要命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爬那么高?你跟你妈都是倔性子,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出了事你们才甘心是不是?” 叶薄歆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动了动手腕。 贺野润指尖微颤,心下涩然,松开了她,后退了两步。 五指缓缓蜷曲,狠狠刺进掌心。 “好了青姨,我这不是没事吧……”提到苏婉,她就没什么好脸色。 “你先出去吧……”叶薄歆劝住了青姨,把她推到了门口,“青姨,你可别又把门锁上了……” 叶薄歆伸手警惕地撑在门板上。 “这回不锁了。”青姨靠近叶薄歆,压低声音,“我看贺少爷像是有急事,回头别耽搁了,快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叶薄歆怕青姨趁她不留意把门锁上,直接靠在门板上,她扭头朝客厅看去。 贺野润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脸色稍微缓和。 “你怎么来了?” 她跟贺野润其实不算很熟,虽然因为家长的关系,从小就认识,可呆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她以为上次说得那么清楚,他已经放手了,毕竟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在她看来,他所谓的那些喜欢,都是他想象出来,她跟他心目中的叶薄歆差太多了。 “怎么回事?”贺野润同时开口。 房间门被锁了起来,她爬阳台是想离开二楼,他不傻,看得出来。 叶薄歆胡乱地挠了挠头发,有些烦躁。 “跟我妈吵架了,关我禁闭呢。” 贺野润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了几丝苍凉,欲言又止。 叶薄歆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余光瞥见墙上的电子表的数字,心下咯噔一响。 十点了。 靳未南还在山脚等她吗? 按照他的性子,就算她没有联系他,他也该找上门来,而不是在原地空等。 叶薄歆心下有些不安,她皱眉看向贺野润,“你有事吗?” 贺野润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眸色一暗。 “我奶奶病了,昨晚差一点就……”贺野润声音低哑,微垂眼睑,遮住了眼底的脆弱,他顿了顿,沙哑的声音才没有那么颤抖,“她现在还在重症病房躺着,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她?” 叶薄歆一怔,这才发现一向注重仪表的贺野润,身上的白色衬衫衣领和袖子都有些褶皱,一脸狼狈。 他很孝顺,对他奶奶几乎言听计从。 贺奶奶也很疼爱他,昨晚贺奶奶差点熬不过,他有多难过,多煎熬,叶薄歆想象不出来。 能让一个在商场上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像失去了斗志,整个人都萎靡下来,看来昨晚很惊险。 “可是……”叶薄歆犹豫了,她跟外公约好了,现在还联系不上靳未南,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跟贺野润去看望他奶奶? “奶奶知道我结婚了吧?我去了,不是给她添堵吗?” 贺野润的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地锤了下。 她的心不在焉,他不是看不出来。 可是奶奶,万一度不过这次危险,那她就是带着遗憾离开。 在她心里,叶薄歆是她的孙媳妇儿,就连在重症监护室里都念叨着她,医生建议他,让他把奶奶嘴里念叨的人找来,说不定可以助她度过危险期。 他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她,不然,他决计不会打扰她的生活。 “奶奶很喜欢你,她是把你当成了……孙媳妇儿……”贺野润声音微涩,黑沉的眸凝在她脸上,仿佛像看清她的心情还会不会因为这句话有波动。 贺野润失望了,她眼神清冽,静静地回视他。 有担忧,有愧疚,就是没有他期望的神色。 “奶奶说我辜负了你,她没有生你的气,反而把我狠狠训了一顿,都半个月没搭理我了,她老了,身体越来越差,这次能救回来,下一次呢?在昏迷的时候,她嘴里还念叨着你,薄歆,就当我求求你了,跟我去看看她?” 贺野润放下了身段,在叶薄歆离开的时候,他没有纠缠不休,可为了奶奶,他可以低头求她。 “我……”叶薄歆心思微动,她不是没良心,贺奶奶比自己亲奶奶对她还好,现在她躺在医院,于情于理她都该去。 就像贺野润说的,人老了,见一次少一次,她不可能让贺奶奶带着遗憾离开。 外公那边,她先找了借口推了吧,现在已经十点,过去也迟到了。 “好,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把脸……”叶薄歆舒了一口气。 贺野润等在楼下,神色颓然,眉宇紧紧纠结。 十分钟后,叶薄歆神清气爽地下楼。 “走吧……”她走到贺野润身侧,贺野润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笑,“谢谢你……” 出门前,叶薄歆问了青姨,她的手机在哪,青姨说苏婉拿走了。 叶薄歆脸色一黑,咬牙暗骂苏婉一句。 坐上车后,叶薄歆借了贺野润的手机,给外公拨了一通电话。 想好的借口还没说出口,不料外公却说,有个年轻人跟他说了,说他临时有事,不能上门拜访。 叶薄歆一怔,猜想是靳未南,可青姨不是说他手机打不通吗? 难道青姨在骗她? 外公跟她唠叨了两句,听他的语气,对靳未南印象还不错,虽然说他小子狡猾,但态度不错。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蹙眉望着窗外。 “你……要带他去见你外公?”贺野润握紧了方向盘,艰难地吐字。 他知道,苏姨是反对她和那个男人的。 前两天苏姨找过他,让他别放弃,薄歆现在只是被蒙蔽了双眼,如果他不介意,她可以帮他。 帮他什么?自然是拆散那两人,让他贺野润趁机掺一脚。 第205章 他曾经那么罪无可恕 ,“嗯。”叶薄歆面无表情,心里却隐隐担忧。 靳未南给外公打过电话,自然在那之前也联系过她,可她的手机在苏婉手里,苏婉跟他说了什么?能让他跟外公取消今日的行程,又为什么没有来找她? 叶薄歆失神地望着窗外,看着她安静柔美的侧脸,贺野润心口钝痛,他苦涩一笑。 “听说……他是军人?”贺野润双眼直视前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淡然,可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还是泄露了他翻滚的情绪。 叶薄歆收回视线,垂眸看着纤细白皙的手指,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轮廓上。 “我妈说的?”除了苏婉,谁会那么无聊?是不是军人又怎样?职业歧视吗? 贺野润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轻声说:“军人不适合你……” 叶薄歆将头贴在椅背上,闭眼嗤笑:“为什么不合适?因为他们忙,没有时间?还是当兵的在你们眼里没有出息?是,他们当兵的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出手阔绰的商贾富豪,他们一个月的工资甚至还没有你一分钟赚的钱多,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的是他那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在我眼里,他们是神圣一般的存在,不是我们这些浑身散发铜臭味的人能高攀的。能得到他的青睐,是我叶薄歆修来的福分。” 她就像一只浑身长刺的刺猬,铿锵有力地维护那个人。 在他面前,说的不是气话,而是发自内心。 他输了,从一开始就输了。 可是好不甘心,明明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为什么没能走进她心里? …… 车子从山道开往山脚的路上,叶薄歆一路望着窗外,生怕错过路边停靠的车辆。 有车从身旁经过,她便留心看了眼。 不是那辆眼熟的路虎,眼底闪过失望之色。 一直到远离了别墅区,她才缓缓收回目光,失落地靠在椅背上。 “有心事?”贺野润抽空看了她一眼。 叶薄歆没有回应,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她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再借我打个电话?” 得到应允之后,叶薄歆拨了靳未南的号码,一连拨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 她烦躁地拨了拨耳边的头发。 除了这个号码,她再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 她的举动落在一直关注她的贺野润眼里,看她反反复复拨号,他心头微涩,等她彻底放弃,把手机放回中控台。 他觊了她的脸色,稍加酝酿才说:“你别急,可能他比较忙,也可能临时归队了……” 她很少那么烦躁,除了那个让她放在心上的人,他猜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让她那么焦急。 他虽然没有当过兵,却知道当兵的一年到头假期很少,休假的时候随时可能因为有紧急任务而被提前召回部队。 叶薄歆面色一滞,怔然地抬起一双澄澈的眸子。 归队了吗? 她怎么忘了他的身份?他们有紧急任务的时候是不能跟外界联系的。 他这次休的是婚假,她从没问过他休多久,数数二十多天过去了。 他一年才有二十多天的假期,就这么被她白白浪费了吗? …… 叶薄歆低垂眉目,眉心隐隐蹙起。 安静的侧脸落入了一旁疾驰而过的路虎车车主眼里。 靳未南侧眸,黑得浓郁的眸里覆满了寒冰。 胸口的怒火烧了起来,尤其看清坐在她身侧的男人。 不知道是阳光太刺眼,还是眼前的一幕太过刺眼,他的视线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那么模糊,再一看却又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车子飞速掠过,转瞬即逝。 靳未南急急打了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 他沉着脸踩下油门,这时后面突然冒出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超过了路虎,倏然横在路中间,拦住了路虎的去路。 靳未南抿紧了唇瓣,蓦地踩下刹车,“吱”地一声刺耳的声音后,骤然停下。 他的车技一流,在悬崖边上开车,险些车毁人亡他都经历过无数次,又怎么可能会被这点不入流的小手段唬住? 他好奇的是,谁敢拦他的车? 苏婉毫不意外他能及时刹车,从后视镜里瞟了眼后方没有动静的路虎,她缓缓勾动唇瓣。 她指尖摩挲白色的手机,嗤笑一声,随手扔进了储物柜。 靳未南冷静地坐在车内,待前面那辆保时捷被人打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苏婉那张精致的脸露了出来,她偏头朝他看来,笑得端庄典雅。 靳未南瞳孔微缩,脑海里瞬间电光火石。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苏婉拦住他,是不想他跟上去? 那么,苏婉也知道刚离去的那辆兰博基尼里坐的什么人? 他靳未南自认做事小心谨慎,从不轻易得罪人,这些年更是低调收敛,可是……他未来岳母竟然看他不顺眼,说什么也不肯承认他这个女婿。 到底哪一环出了问题? 苏婉说的那些,他不信。 苏婉随手关上车门后,目光淡淡地平时路虎,似乎能透过车头的玻璃看到车内的人,她站在车旁,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在手臂上漫不经心地敲打。 靳未南神色冷淡地拉开车门,朝她走了过去。 面容冷峻,五官轮廓深邃,身姿挺拔,一如既往地醒目。 “苏总。” 靳未南低沉的嗓音,很好听,可是,很冷。冷得似那千年寒冰。一双漆黑的眸子,冷淡、深沉,没有一点温度,也没有一丝情绪。 他从来都是蛰伏在暗处的猎豹,随时伺机行动,有时候他收起了爪子,收起了嗜血的狠厉,不代表他这个人不危险。 苏婉嘴角的笑因为他薄冷的眼神僵住。 他在明晃晃地告诉她,她耍的手段逃不过他的眼睛。 一个特种兵王,侦察能力一流,起初因为牵扯到那人,所以震怒到失去理智,现在心情平复下来,所有的思绪都梳理顺了。 叶薄歆想跟他离婚,又怎么会吝惜一通电话,单单发了三个字给他? 更讽刺的是,苏婉自己暴露了。 苏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底的波澜,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靳少爷出现在这偏僻的地方,是来找我那女儿吗?真是不巧,刚才贺家那小子过来,两人出去了……” 苏婉年纪虽然大了他一轮,可喊他一声少爷也不算委屈,无关年龄,只因尊重。 靳家,是苏家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他们的子孙那么优秀,这声靳少爷,她喊得心甘情愿。 站得越高的人,越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靳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说剁一跺脚,整个京城都会震动。 漆黑的眼眸里,浮冰沉沉,靳未南似笑非笑。 “苏总很怕我遇上他们?” 苏婉是个精明人,都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撕破脸。 她看着几步之外的靳未南,语气近乎冷冽,“贺少爷,我说过,你跟我女儿不合适,何苦纠缠?以你的身份,想嫁给你的女人都派到城门外了,你又何必做自降身价的事?” 靳未南拧眉,脸上的笑意未淡。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苏婉一眼,旋即嗤笑,轻轻说了一句,“连我爷爷奶奶都没办法阻拦我,苏总,你觉得你有能力横插一脚吗?”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苏总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虽然跟我哥没法比,可是跟贺野润比起来,绰绰有余吧?” 苏婉眸色一寒,攥紧了拳头。 “要论能力和家世,贺野润是比不过你,可我苏家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却不屑去攀附军门。靳少爷,你曾经对我女儿做过什么,你忘了么?她傻,我可不傻!” 靳未南被她的话激得心脏狠缩,他的下颌绷得死紧,指尖紧紧地蜷缩。 身边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他曾经那么罪无可恕。 苏婉……到底知道多少? “你是个军人,这点我佩服你,可是……你为了完成任务,让我女儿去送死,打算牺牲她,就为了一条上级的命令,丢掉了所有的人情味,把自己变成一个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机器。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现在想跟她在一起,可如果有一天你面对相同的境况,你是不是还会牺牲她,为了你军人的荣誉、肩膀上的使命?” 苏婉一字一句,咬得极重。 因为愤怒到了极点,垂在身侧的手指在发颤。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她女儿不会差点死掉。 他是个军人,可以保家卫国,却偏偏保护不了她女儿,多次让她陷入险地? 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随时会为了使命放弃她女儿,她又怎么会接受这样一个女婿? “还有,那个孩子的事,她还没知道吧?如果她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原谅你?靳少爷,你说,我作为一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跳吗?” 靳未南缓缓闭上了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沉默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语气坚定冰冷而不容商量地下了决定。 “我既然娶了她,就不可能离婚。” 他过去犯了很多错,以后会慢慢补偿她。 至于孩子的事,他不敢提。 第206章 让你看笑话了 ,贺家的长辈守在病房外,叔伯姑婶、堂兄弟姐妹,站满了走廊。 贺爷爷早年便去世,如今贺野润掌权,公司的股份占了百分之三十五,贺奶奶在家更是权威,她一病倒,在各地奔走的儿女、孙辈都匆匆赶了回来。 倒不是有多孝顺,而是老太太手里有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要是撒手人寰了,遗产什么的也要争上一争。 大家族内部的明争暗斗,为了利益罔顾血脉亲情,在贺家尤其明显。 贺奶奶脱离了危险,被护士从重症病房推往vip病房。 一群人围了上来,护士黑着脸说了几句,让他们远离病人,别把细菌带给病人,他们被挡在了病房外。 除了贺父脸上有忧色,因为担心母亲,一夜未眠,脸色憔悴得可怕,其他人虽然焦急,急的却是怕老太太突然没了,遗嘱没立,怕被贺家大方侵占独吞,丝毫不关心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们的母亲、奶奶…… 路上贺野润接到贺父的电话,知道奶奶脱离了危险,松了一口气,停好车后,直接朝vip病房而去。 电梯门打开,贺野润携了叶薄歆走出来,还没靠近病房就听到吵吵囔囔的声音。 贺家那几个叔叔、姑姑竟然在病房外相互指责,话说得很难听,什么侵占财产,什么老太太要是去世了…… 人刚脱离危险就说这种话,一向孝顺的贺父气得七窍生烟,在一旁不停地咳嗽,贺母扶着他,一手在他后背帮他顺气。 “都吵什么?” 贺野润快步走了过去,双眼含冰,震慑力十足地吼了声。 他的脸色很苍白,这儿被气得脸色涨红。 “奶奶还好好的,你们就想着怎么瓜分她的家产,你们可真是孝顺!” 几个年纪比他大的长辈噎住,刚才还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现在已经噤了声。 他是贺家的掌权人,随时能把他们踢出公司,他们又怎么敢跟他对着干? 在手术室外呆了一夜,好不容易等他走了,才敢闹腾,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 “野润啊,看你说的,姑姑不是看妈年纪大了,就怕……怕她她几句她不会还嘴,何况贺父这个人对人很好。 “爸,你跟妈一晚上没休息了,这里我守着,您先带妈回去好好休息……”贺野润耐心地劝走了两位老人。 走廊外空荡荡,如今只剩他和叶薄歆。 一个小时后,两人被允许进入病房。 到鬼门关走了一遭,贺奶奶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慈祥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鼻孔上扎着针管,氧气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的手很冰凉,叶薄歆鼻子一酸,仰头逼回了泪水。 贺野润站在病房外,一身白大褂的主治医生手里捧着本子,跟他说明了情况,贺野润面色紧绷,扭头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听到脚步声,叶薄歆连忙擦拭眼角的湿润。 她站起身,看着贺野润,“医生怎么说?” “奶奶心脏不太好,这次又受了刺激,差点缓不过来,医生说以后别再刺激她,怕心脏负荷不了,血管爆裂……恐怕就……” 贺野润俯下身子,替贺奶奶拉了拉被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疼爱他的老人。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奶奶受刺激,是因为我吗?” 贺野润一怔,抬眸看她,“不关你的事,别听我妈瞎说。” 叶薄歆淡淡点头。 贺奶奶没醒,她既然是来探病的,病人没醒,她也不好先走。 即使她很担心靳未南,可她分得清轻重缓急,不说贺奶奶是不是因为她才生病,单说贺奶奶把她当亲孙女来疼,她有三个多月没见她了,说什么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两人只是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医生过来查房,把两人请了出去,因为病人年纪大了,他们身上没消毒,沾染的病毒多,对病人不利。 叶薄歆看贺野润双眼通红,一脸倦意,劝他先回去休息,她守在病房外,有什么事她就叫医生。 贺野润不肯,奶奶没醒来,他没心思休息。 后来还是叶薄歆说,奶奶醒来看到他这副邋遢的样子会担心,这才把他劝走。 贺野润回去休息了两个小时,回来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下巴的胡渣也剃干净了,虽然脸色还是有些憔悴,但看起来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公子形象。 下午三点,贺奶奶幽幽转醒,医生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养一阵子就可以恢复,不过以后饮食、情绪方面都要注意。 “叶丫头……”贺奶奶的声音很虚弱,氧气面罩刚摘下来,说话有气无力,见到叶薄歆站在一旁,眼睛一亮,颤抖地伸出右手。 叶薄歆大步上前,握住了老人的手。 “奶奶,我在呢……”怕惊着老人,她压低了声音。 “你这丫头,嫌弃我这个老太太吗?这么久都没来看我……”老人眼里闪着泪花。 “奶奶说哪的话呢,我哪能嫌弃奶奶啊。”叶薄歆拉着她的手,轻声询问:“奶奶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被你一说,还真有点渴了……” “呵呵……”叶薄歆起身倒了杯开水,轻轻吹嘘,手指碰了碰杯壁,感觉温度适中了,才坐到床边,扶起老人,托着她的背部,一面把水递到她唇边。 喝水之后,说了几句话,贺野润推开病房门走进来,贺奶奶没给他好脸色,贺野润也识趣地没有打扰两人,坐在一旁听她们聊天。 刚醒来,贺奶奶精神状态不太好,不到十分钟就睡了过去。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替她捻了捻被子。 “要走了?”贺野润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身后。 第207章 她的心骤然有些空了 ,“嗯。”叶薄歆含糊地点了点头。 “我送你吧。”没有给叶薄歆拒绝的机会,贺野润看了她一眼,率先走了出来。 叶薄歆一怔,她可不是要回去,靳未南那边什么情况,她尚且不清楚,她原本要去香山别墅区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不用了。”叶薄歆拿了包,追了出去,“奶奶这里离不开人,我自己打车就好,而且你精神状态不好,不适合开车。” 贺野润知道拗不过她,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许久才缓缓点头。 叶薄歆出了医院,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 到了香山别墅区,却被保安挡在外面。 她暗自咬牙,这时旁边开过一辆林肯商务车。 保安认得这辆车的车主,连忙按下按钮,铁栅栏缓缓向两侧退开。 然而林肯车却在叶薄歆身侧停了下来。 “靳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保安走了出来,弯腰站在车旁,笑得一脸谄媚。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靳未殣冷漠的脸。 视线越过保安,落在叶薄歆身上。 叶薄歆孤疑地抬眼,见到靳未殣,莫名感到拘束。 她轻轻蜷曲手指,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大哥……” 这一声大哥把保安震住,扭过头来,见刚才被自己义正言辞挡在外面的女人拘谨地站在身后。 靳未殣淡淡颌首,眼眸流转黑色的光芒,“找啊南?” “嗯。”叶薄歆稍微往前挪动,有些犹豫地问:“他在吗?” 靳未殣身上的气场太强大,又是靳未南的哥哥,叶薄歆有种见夫家人的感觉,总怕表现不好,给他丢脸。 “怎么,他没跟你说?”靳未殣倒是有些讶异。 “说什么?哦,我手机丢了,一天都联系不上他,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叶薄歆安静地站着,说话的时候手指在轻轻绞动,泄露了她的紧张,双眼微垂,睫毛在隐隐颤动。 她的心很乱,听大哥的语气,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靳未殣瞥了保安一眼,保安承受不住他迫人的威压,走回了保安室。 靳未殣墨黑如渊的眼睛倒映着叶薄歆有些僵硬的表情。 “他回部队了。” “什么?”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叶薄歆抑制不住惊讶,尾音轻轻颤抖着,她慌乱地拨弄耳边的碎发,轻声呢喃,“回去了?怎么就回去了?” 她的心骤然有些空了。 太多的情绪需要整理,莫名有一种,空虚的感觉。 靳未殣没有说话,夕阳照耀下,他的轮廓分明,线条流畅,却略显冷硬,尤其下颌的线条格外冷冽。 冷静下来后,叶薄歆才抬眸,露出淡淡的笑容。 “那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么?” “不知道。”靳未殣的声线很低很紧,像是从喉咙口,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这是他的习惯,除了对家人声音稍微温和,对陌生人,他是冷然而又疏离的。 叶薄歆虽是他弟弟的女人,可对他来说,仍是陌生人。 叶薄歆讪讪地笑了,胸口微堵,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我不打扰您了……” 靳未殣紧绷下颌,过了会儿,仍然没进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手撕下一张白纸,鎏金钢笔在之上飞舞。 字体苍劲有力、行云流水。 “这是啊南在部队的联系方式,有事可以联系他,下面是我的私人号码,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找我,不需要跟我客气……” 叶薄歆微怔,为他后面那句话。 她不知道靳未殣是出于客气,还是真心,两次见面,他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谢谢大哥……”叶薄歆伸手接过,指尖捏着白纸。 她的视线落在靳未殣的手上,他的手指纤长漂亮,骨节分明,有种朦胧秀气美。 而靳未南不一样,他的手指刚劲有力,指尖仿佛蕴藉力量,他的肤色偏向古铜色,不似靳未殣这般白皙,他身上充满阳刚的力量。 恍惚间,她的思绪又飘到了某人身上。 “进去坐坐?”靳未殣猝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拉回了现实。 叶薄歆微窘,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嘴角,“不用了……” 他不在,她去他大哥家像什么样。 而且,跟他大哥说话,随时要紧绷神经,保持高度警惕,真心累人。 靳未殣抬起眼皮,寒如星潭,黑如点墨的眼睛,看向叶薄歆。 叶薄歆浑身发怵,怀疑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靳未殣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西装裤包裹下的腿修长有力,浑身散发着站在金字塔,我也姓叶,这家有我的份吧?可是呢,某些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财产,你贵人事忙,每天想着怎么赚钱,可家里那位,净想着怎么帮你花钱呢。” 第208章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叶薄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叶远东还没反应,从洗手间出来的夏冰脸色变了又变。 这贱丫头上次撞见了她被高利贷堵截,如果她说出来,叶远东肯定会打死她。 叶薄歆玩味一笑,抬眸看着快速走过来的夏冰。 叶远东听出不对劲,刚夹起的一块红烧肉,“啪”地一下就落在了桌子上,还很圆滑地滚了几圈。 他看了眼神色紧张的夏冰,又看了眼笑得坦然的叶薄歆。 脸色沉了沉,“怎么回事?” 夏冰瞪了叶薄歆一眼,坐了下来,拿筷子替叶远东夹菜。 大抵因为心虚,声音弱了几分贝。 “哎,能有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吗?这丫头跟我不对头,哪次回来不找我麻烦?吃饭吃饭,别搭理她。” 叶薄歆啧了声,笑眯眯地说:“后妈,你做贼心虚了吧?” 夏冰嚯地站了起来,显然气得不轻,胸口剧烈起伏,又有些畏惧叶薄歆,咬了咬牙,朝叶薄歆挤出一丝尚且能称得上谄媚的笑容。 “你这孩子,一回来就气你爸……”夏冰笑着俯下身子,在叶薄歆耳边压低声音说:“开个条件,要怎样你才肯闭嘴?” 叶薄歆轻笑了声,嘴角牵扯了浅浅的弧度。 她掀起眼帘,小声说:“好说,我好久没回来了,房间一直没人打扫吧?可是怎么办呢?这几天我要住在这里,缺个打扫的人……” “我扫……”夏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叶薄歆开心了,于是大手一挥,恩赦了某人。 不过,手里有了把柄,这感觉贼爽。 “青羽,你跟骆时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叶远东放下筷子,询问一直低头的叶青羽。 叶薄歆被一口汤呛住,咳了起来。 叶青羽要跟骆时结婚? 他们不是协议订婚吗? 为什么要结婚? 被打岔,叶远东不满地敲了敲桌子。 叶薄歆抽出一张纸巾擦拭唇角,瞟了叶青羽一眼。 叶青羽脸色有些苍白,白净的脸上仿佛没有了血色。 指尖狠狠攥紧手里的筷子,僵了半响,才缓缓开口,声音却沙哑艰涩,断断续续。 “还没定,骆阿姨说,越快越好……” 说来好笑,明明是两个人结婚,婚期却只能由骆家来定。 越快越好?她是怕她儿子玩过头了,名声越来越烂,没有哪家千金愿意嫁给他,不然怎么会轮到她叶青羽呢? 叶远东叹了口气,“你跟骆时说说,跟骆家那边约个时间,两家一起吃顿饭,商讨一下婚礼细节吧……” 板上钉钉子的事,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叶青羽僵硬地点了点头,“嗯。” 夏冰做着美梦,顿时眉开眼笑,往叶青羽碗里夹菜。 “我女儿就是厉害,就要嫁进骆家了。” 叶薄歆蹙眉,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叶青羽。 有时候她挺不理解叶青羽的。 为了公司,赔上自己的幸福,值得吗? 她不相信叶青羽对骆时有好感,喜欢了贺野润那么多年,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大姐,你可要想清楚了,骆家是什么身份,结婚了,想离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骆三少花名在外,结婚了也未必能收敛,你那么骄傲,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乱搞吗?” 说到乱搞的时候,叶薄歆刻意咬重字音,眼神飘到了叶远东身上。 说得好听是商业联姻,说难听点就是卖女求荣,叶远东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她对无耻的认知。 叶青羽抿唇……瞳仁红了,她扭头,目光落在落地窗外,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叶薄歆,我不是你,我没有任性的权利,我想要什么,我只能自己争取。” 她轻笑,精致的侧脸被灯光笼罩。 “嫁给骆时有什么不好,他有权有势,能满足我的需求,最重要的是,我对他没有感情,所以就算他在外面养情人,我也不会伤心……”她垂下眼眸,轻声呢喃,不知道说给别人听,还是在说服自己。 叶薄歆坐直了身子,漂亮的眸子里,闪着清冷。 “叶青羽,这不是你!” 她认识的叶青羽那么骄傲,从来不会向现实屈服。 叶青羽冷笑了声,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却也越发的令人毛骨悚然。 “你错了。”她目光逼向叶薄歆,“叶薄歆,你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我叶青羽可以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一切,包括……感情!” 一顿晚饭,不欢而散。 叶青羽撂筷子走人,叶远东也被她冷嘲热讽气走了。 “你……你……”夏冰指着她的鼻尖,一脸怒容。 叶薄歆擦了擦嘴角,优雅地站起身来。 “后妈,我一会儿要休息,辛苦你先上楼帮我收拾一下房间了……” 夏冰瞪着她的背影,“你还真让我去收拾啊?” 叶薄歆顿住脚步,回过身来,“哦,对了,一定要你亲自收拾,不能让沈姨帮忙……” 她轻笑着转身,嘴里轻哼,“放高利贷啊,澳门豪赌啊,败家娘们,扫地出门啊……” 奇怪的音调从她嘴里飘出来,夏冰气得脸都绿了。 …… 叶薄歆窝在后院的藤椅上,头师长会不会出事啊?” 参谋唬着脸,抬起手指往他额头上戳,“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师长什么危险没遇到过,哪次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你小子少来诅咒他,小心老子抽你!” …… 一连几天,叶薄歆下了班都腻在叶家,手机还在苏婉手上,可她不想回去。 苏婉也没有联系她,就好像回到了从前,对她不闻不问,随她折腾。 反倒是夏冰坐不住了,就怕她哪天嘴不严,把她赌博、借高利贷的事说出来。 夏冰整天坐立不安,之前还出去跟几个交好的贵妇逛街、做美容,聚在一起搓搓麻将,现在根本不敢离家。 叶薄歆知道她做贼心虚,也不拆穿,偶尔嘲讽,刺激刺激她。 这天,夏冰不干了,把切好的水果“啪”地仍在茶几上,阴着脸瞪悠哉地窝在沙发上玩电脑的叶薄歆。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叶薄歆。 叶薄歆抽空瞟了她一眼,耸了耸肩,“我没想怎样啊。” 夏冰更怒了,没想怎么样,就想玩她,折腾她? “你天天在这里晃悠,不想怎样就回你的苏家去,省着我看着心烦……” 叶薄歆嗤笑,“啪”地把电脑合上。 “巧了,我看着你也心烦,要不,你滚回你的夏家去?” 叶薄歆这是**裸的威胁,她一旦跟叶远东说起夏冰去澳门赌博欠债的事,叶远东立马就把她扫地出门,到时候她就真的只能滚回夏家了。 可夏家不比叶家,夏家那帮人就跟吸血鬼似的,哥哥嫂子整天想从她身上捞好处,年迈的父母也糊涂了,就跟她夏冰欠了他们似的,唠叨着让她拿钱给她弟弟买房。 一想到那一家子,夏冰就心烦。 面对那一家子,还不如面对叶薄歆这个讨厌的女人。 叶薄歆捞起电脑朝楼上走,走到楼梯中台的时候,她回过身来,“对了,别老想着赌博,有空多关心关心你女儿,看看她,被你害得多惨。” 第209章 七夕情人节 ,叶薄歆最近做什么都不顺心,脾气也变得很古怪,就是连一向跟她要好的苏禾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昨天,她交上去的表出了纰漏,数据错乱,被李经理训了一顿,往常默默承受不吭声的人,突然就,是不是你家首长不要你了?”沈思亚拉开椅子坐到她身侧,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 叶薄歆眸色微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靠在了她怀里。 “喂,别呀,不会真被我乌鸦嘴说对了吧?”沈思亚撸起袖子,“敢欺负我家啊歆,老娘灭了他。” 叶薄歆被她逗笑,拉着她出门。 “干嘛去?真要去打人啊?”沈思亚抱着她的手臂,一脸惊恐。 叶薄歆白了她一眼,“打什么人啊,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逛街去!”叶薄歆拍了拍她的脸蛋,“快去换衣服。” …… 一晃又两天过去,八月二十八号,这一天是七夕情人节。 到处都是虐狗的情侣,狗粮洒得满地都是。 坐出租车,广播里播放的节目以七夕情人节为主题,街上,到处可见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心型、拱门…… 这天,叶薄歆一进公司,就感觉到了异样的氛围。 这些平日里安静工作的白领,今天跟打了鸡血似的,脸上闪着兴奋,聚在茶水间里交谈,某某的男朋友给她送了钻戒,某某某的老公订了高档酒楼…… 后来还是苏禾偷偷问她,今天七夕节,她跟她老公有什么安排? 一向不关心节假日、纪念日的叶薄歆,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七夕节,所以这些年轻白领才这么兴奋。 只是,她能有什么安排? 靳未南到现在还没消息,这几天她每天都给他打一通电话,可惜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上次给部队的那通电话,也石沉大海。 不过说起来,叶薄歆长那么大,还从没过过情人节。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今年过不过也没关系了。 大不了,下班了去找沈思亚一起出去搓一顿。 叶薄歆叹了一口气,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临近中午下班,花店的小哥捧了一大束红玫瑰站在门口,蓝色丝带,浅紫色包装纸,冷艳又高贵,优雅又迷人…… 部门里的女人们骚动了,放下化妆镜,正经危坐,眼睛却频频朝门口张望。 谁的男朋友那么有情趣,送花都送到公司来了? 叶薄歆从茶水间出来,手里捧着杯子,见门口被人堵住,她顿下脚步。 穿着红色工作服,戴着黑色帽檐的小伙子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她瞥了眼,嘴角隐隐抽搐。 这么大一束,不止九十九朵了吧? 秀恩爱都秀到公司里来了。 第210章 神秘人 ,小伙子伸头朝里看了一眼,羞涩地笑了。 “请问,谁是叶薄歆叶小姐?” 叶薄歆的? 部门里炸锅了。 大家伙面面相觑,十几个人的部门,女人占据了十个,其余几个男生出去勘察了,所以今天办公室里没有雄性生物,这些女人愈加肆无忌惮。 先前叶薄歆刚来公司,本着能忍则忍的原则,可是这几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整个人就像火药桶一样,谁招惹她,她炸谁。 特别是之前一直欺负她的安贝琪,这几天最惨,麻烦没找着,到惹了一身骚,哭着去跟李经理告状,李经理只是安慰她几句。 现在听说人家这花是送给叶薄歆的,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说酸话。 叶薄歆原本想在外面站会儿,等人家走了再进去,顺道看看是谁那么明目张胆,送花送到公司来,却不想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噎了一下,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了。 苏禾一听说是叶薄歆的,一看叶薄歆还没从茶水间回来,高兴地站了起来。 “帅哥,你等会儿啊,我去找她……” 小伙子侧开身子,苏禾拉开玻璃门,刚走出来,就看到叶薄歆走了过来。 “薄歆,找你的……”苏禾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指了指那一大束玫瑰花。 叶薄歆走到身边时,苏禾挽住她的手臂,小声揶揄,“没想到你老公还挺浪漫的嘛,知道今天是七夕,还特地买花送给你。” 叶薄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都没跟她联系,怎么可能给她送花? 按照他的性子,这种事情也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虽然心里这么说服自己,可心跳还是加快了,特别是苏禾的话,让她有了一丝期待。 她认识的男人,十根手指都可以数得过来,目前正在追求她的,没有…… 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在这里上班。 像玫瑰这样暧昧的花,在七夕送给她,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 所以……叶薄歆想当然地以为……这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靳未南送的…… “你好,我是叶薄歆。”叶薄歆站在花店小哥面前,微微一笑。 叶薄歆身材高挑,特别是穿着阔腿裤的时候,显得双腿修长,人又很瘦,裸身高一米六七,脚下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足有一米七四。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干净清澈。 打扮得优雅干练,又时尚。 花店小哥脸红了。 “你……你好……叶小姐,请您签收……”他把纸和笔递了过来,叶薄歆垂眸,翻看了一下单子,却没有立刻签字。 “谁送的?”她从花束里抽出一张卡片,上面写了嗨!达令,七夕快乐!五点,楼下见!不见不散!神秘人。 叶薄歆眼皮重重一跳,油腔滑调,绝对不是靳未南的风格,这字迹隽秀流畅,都说字如其人,靳未南那种刚硬铁血的男人,恐怕也写不出这种秀气的字来。 苏禾瞟了眼,顿时笑出声来。 “你老公也太有意思了吧,还神秘人?啧啧,没想到他那么冷漠的人,竟然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叶薄歆眼眸微动,心里难免失落。 连苏禾都怀疑,她更没法相信是靳未南送的了。 “叶小姐,顾客是网上订花的,我们只负责派送,所以并不知道是谁送的。” 这花来路不明,叶薄歆原本不想签收,这就为难人家店员了。 在他殷切期待的眼神下,叶薄歆无奈,签了自己的大名。 …… 苏禾把花塞到她怀里,很重,气味很浓,她打了个喷嚏。 进办公室的时候,同事乙拨弄着指甲,酸溜溜地讽刺,“哟,秀恩爱都秀到公司来了,土豪啊,以为谁没收过花一样,有什么好炫耀的,切~~~~” 其他人脸上也出现了类似鄙夷的神色,可一想到她这几天古怪的脾气,到嘴的讽刺也就咽了下去。 “喂,你嫉妒就直说啊,拐弯抹角的,也不怕闪了舌头。送花怎么了?就秀恩爱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有人拿了一盒德国进口巧克力出来炫耀吗?有本事你也让你男朋友买束花送到公司来啊?”苏禾气不过,噎了回去。 之前她胆子小,被人欺负,这几天看到叶薄歆发威之后,这些人没敢像之前那样欺压她们,胆子反而大了。 “苏禾,你找死啊?我说你了吗?也不看看你自己,整天像条哈巴狗一样,围着人家团团转,人家领情了吗?” 苏禾气得脸都红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她死死瞪着同事乙,眼神凶狠,大有她再说一句,她就扑上去的架势。 同事乙挺了挺傲人的胸脯,满脸嘲讽。 其他人都在看戏。 叶薄歆神色凛起了几分,清冷的眸子扫过同事乙。 她伸手把苏禾拉到身后,走到同事乙面前,只剩下两步距离才停下来。 同事乙有些惧怕她,咬了咬唇瓣,却仰着下巴看她。 她就不信,叶薄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叶薄歆脸色沉了下来,“我教你学会怎么尊重人!” 握着杯子的手往前一伸,松开…… “哐啷……” 碎了,四分五裂……水溅了一地…… 溅湿了同事乙的裤脚,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发出惨烈的尖叫。 “叶薄歆!你……你这个疯子!”水不烫,可她被吓到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势,她完全被叶薄歆脸上阴骛的表情吓得毛骨悚然。 一场闹剧以同事乙落败收场,其他人见状,愈发不敢得罪她。 现在谁都知道,就算跟李经理告状,李经理也不会开除她,只会自讨苦吃。 …… 五点下班,有约的人去赴约,没约的人早早回家。 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叶薄歆一个人,苏禾最近交了男朋友,跟叶薄歆说了声,也走了。 她处理好手头的事,关上了电脑,疲倦地揉了揉眼睛。 一大束玫瑰放在手边,味道太浓,她想忽略都不行。 她再次抽出卡片,起身走到窗边,垂眸朝楼下看去。 楼下停了几辆车,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是什么牌子。 站了几分钟,她才收拾东西离开。 刚走出公司一楼门前的旋转玻璃门,便一眼看见一辆扎眼到了极点的红色法拉利跑车停放在门前。 她有一种直觉,车里有人在看她。 神秘人? 叶薄歆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朝那辆法拉利走去。 车里的人似乎也不急,许久都没动静,就在叶薄歆怀疑自己猜错时,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长腿先跨了下来,蓝色的衬衣,狂狷的脸庞,粗犷的五官,脸部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不过分硬朗,又不柔和,有种狂野气息。 黑色的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多了几分神秘感。 “嗨,达令,好久不见~~”一阵邪笑从那性感的唇逸了出来。 摘下墨镜,挂在上衣口袋,露出一双丹凤眼。 明明很妩媚的一双眼,配上他狂狷的面容,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 叶薄歆的脸彻底黑了,怎么会是这祖宗? 难缠又讨厌的家伙! “许如初!你搞什么?”所有的淑女、风度,在这个讨厌鬼面前统统都见鬼去。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疾步上前,恶狠狠地瞪着靠在车边笑得一脸欠揍的男人,手一扬,把手里的那捧花甩到他身上。 许如初本来是双手环胸,没待叶薄歆看清他的动作,双手已经展开,接过花束,低头,闭眼,嗅了起来。 “唔……很香嘛……”许如初一脸陶醉,抬起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不喜欢吗?”。 叶薄歆搓了搓一身鸡皮疙瘩,咬牙吐出三个字,“俗!烂俗!” 许如初“噗嗤”就笑了,他笑起来有种魅惑众生的感觉,无害又圣洁,叶薄歆就曾被他的笑欺骗过无数次,慢慢就有抵抗力了。 “笑?笑什么笑?小心脸抽筋!”叶薄歆相当不爽。 许如初俨然没把她满脸的不爽放在眼里,直接走过来,半强迫地把花往她怀里一塞,叶薄歆一怒,就想把花扔了,却被他威胁地睨了一眼。 叶薄歆咬牙,忍了。 谁让她斗不过他。 “这才乖嘛……”许如初似笑非笑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指尖把玩着花瓣,低头,笑眯眯地看她,“哪里俗了?我可是专门预定了二百五十朵呢,大小姐,你看,跟你多般配啊~~~~” 二百五? 骂她呢? “你才二百五呢!”叶薄歆愠怒,抬手一把挥开他的爪子,一脸防狼似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 手里的花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扔,她不敢挑衅许如初,谁知道这个神经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扔,意味着接受许如初的羞辱。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行,爷我今天就当一回二百五,谁让今天是七夕节呢?你们女人最大,爷不跟你计较。”许如初丝毫没把她的愠怒放在心上,索性走过去,抬手一把搂住她的肩头,笑得吊儿郎当。 “干嘛?你耍流氓啊?做什么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叶薄歆瞪眼,没好气地挣扎,谁让他迁就了? 第211章 那我谢谢你 ,许如初一听,眯了眯他那双丹凤眼,反而将她搂得更紧,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大小姐,爷的怀抱价值连城,多少女人梦寐以求都求不到,白白施舍给你了,你居然还嫌弃?” 叶薄歆正欲发飙,旋即冷笑,“哪个女人稀罕,你留给她吧。” 手肘顺势撞向他的腹部。 许如初脸色变了变,捂着腹部弯下身子,嘴里发出闷哼。 叶薄歆警惕地往后退,上了那么多次当,她可没那么傻。 许如初是什么人?一个穿着西装的禽兽、上流社会的痞子,她才不会相信这种人会对她毫无防备。 “啊……痛……”许如初似乎很疼,疼得直不起身子,声音也有些虚弱。 “痛死活该!”叶薄歆咬牙切齿。 从小到大,这混蛋没少欺负她。 往她文具盒里放毛毛虫,逮了老鼠往她身上放,捉蛇缠到她脚踝上,半夜装鬼吓人…… 这混蛋小时候坏事做绝,长大后还不放过她。 上高中的时候,扮成街上的地痞流氓,给她写情书,搂着她满校园跑,毁了她乖乖女的形象,害得她隔三差五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 节假日开着豪车到校门口,强行把她拽上车,校园里都流传,高二七班的某某某被富豪包养…… 她没被开除,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再好的脾气,都会被消磨殆尽。 好不容易,上了军校,这几年,这小祖宗没有再找她麻烦,现在又突然冒出来,她心里有阴影,总感觉会出事。 叶薄歆欲转身离开,不想和许如初多做纠缠。 “嘶……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许如初语气危险,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叶薄歆身后,抬手就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停在一旁的法拉利推去。 “许如初,你干什么?”叶薄歆小脸惨白。 许如初唇角含笑,似乎嫌她抱着花太碍事,空的那只手轻松夺了过来。 “今天七夕情人节,我一个单身狗,找你陪我啊。” “你许少那么多女人,还愁找不到女人陪你过情人节?”他勾勾手指头,不知道多少女人朝他扑去。 叶薄歆哼笑,“笑话!” “那不一样,她们都太肤浅、太无趣了……”许如初随手把花仍在车今晚有约,跟谁约?江亦霆?身为局外人,她不好过问,沈思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许如初虽然讨厌,最起码跟他很熟,一起玩不会尴尬,他挺多坑坑她,不会让人欺负她。 “这是哪?”叶薄歆看了眼周围。 “游乐场。”许如初一脸轻松。 “游乐场?我们俩年纪加起来都半百了,你还带我来游乐园?许如初,你幼不幼稚啊?” “啰嗦什么啊,半百怎么了?爷乐意,谁敢说什么?别说半百,就是七老八十,爷照玩不误。大小姐,你要是介意的话,爷把它包下来,今晚玩个通宵,怎么样?” “别,我不陪你发疯。” “嘶,我说你怎么那么难搞啊?今晚你最大,保证不欺负你,让你玩得开开心心的,怎么样?” 条件似乎挺诱人的,叶薄歆开始动摇了。 见她反抗没有那么激烈了,许如初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强搂着她朝游乐园里走去。 过山车、海盗船、旋转木马、摩天轮、跳楼机…… 许如初拉着她玩了遍,很多年没有再碰这些东西,很刺激,一晚上,叶薄歆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散过。 就连鬼屋也没放过,叶薄歆说幼稚,不要玩,许如初说她胆小,明知道他在用激将法,叶薄歆最终还是进去了,出来玩,求的就是开心两个字。 结果,叶薄歆这个强悍的女人,把人家扮鬼的拉出来暴揍了一顿,原因是他们太烦了。 许如初其实知道,她心里藏事,她需要一个发泄口。 最后,是他收拾了烂摊子,道歉又赔钱,这事才算了。 出了游乐场,天已经黑了,到处闪烁着霓虹灯。 叶薄歆趴在车窗上,凉风吹拂,嘴角还留有笑纹。 “心情好多了?”许如初笑看她一眼。 他今晚真做到了,不欺负她,还帮她收拾烂摊子。 这样的许如初,让她另眼相看。 如果他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叶薄歆知道,让许如初不欺负人,简直痴人说梦。 “心情一直很好。”叶薄歆嘴硬,懒洋洋地敲打着车窗。 许如初漆黑的眼眸里噙着几许惋惜,“看来我多此一举了,我还以为某些人心情不好,特地飞过来作陪,没想到啊,唉……” 叶薄歆偏头,睨着他的侧脸。 一双美眸里,如同盈着水的新月。 “那我谢谢你了……” 许如初一噎,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骂人呢? “唉,枉我放弃那么多美人,情人节来陪你一个已婚妇女?失策,太失策了……” 第212章 你终于开窍了 ,“你不是单身狗吗?”叶薄歆顺手摘了一片花瓣,放到鼻尖嗅了嗅,撇了撇嘴,土豪就是不一样,看这花瓣的色泽和厚度就知道价格不菲。 车速不紧不慢,遇上下班高峰期,跟着车流缓缓前进。 他悠哉地哼着歌,嘴里嘟嘟囔囔,吐字不清,像流行曲又像钢琴曲,他有一副好嗓子,就算没生在豪门,照样可以凭这副嗓子和皮囊在娱乐圈大红大紫。 “说什么你都信?这么好骗?”他母亲是香港人,小时候在香港住过一段时间,说话有点港味。 “你去死!”叶薄歆懒得搭理他,焉儿了似的趴在手肘上。 他笑,浑身都得瑟起来,窗外的霓虹灯在他狂野的面容上斑驳而过。 他说:“死了也要拉你陪葬,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这就是许如初,叶薄歆说他是疯子,脑子里总有稀奇古怪的念头。 沉默许久,叶薄歆缓缓睁开眼睛,脑中回旋他那句,唉,枉我放弃那么多美人,情人节来陪你一个已婚妇女。失策,太失策了…… 起初隐隐觉得不对劲,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啊?”风从车窗灌进来,车速加快,她右手肘搭在车窗上,手指撑着头颅,左手把玩着她抽出来的一朵玫瑰。 声音很轻,他却听清楚了。 “哪句?” “已婚妇女。”每一个字,她都咬得很重。 他吊儿郎当地努了努下巴,“哟,这都听出来了?长进了呀。” 说完,自顾自地笑了,就差捶打方向盘。 叶薄歆心尖一颤,很想拿鞋底往他脸上招呼。 “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许如初在s市,谁会那么无聊去跟他宣扬? “你忘了小爷是干嘛的了?”许如初瞥了她一眼,眼神里透露着你很笨的信息。 许如初是干嘛的?s市最大的侦探社就是许如初创建的。 当初他成立侦探社的初衷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他嫌生活太无趣了,他喜欢听八卦,喜欢扒上流社会、军政商界的黑幕。 后来越做越大,导致很多权贵都不敢轻易得罪他,谁知道他手上有没有自己的把柄? 站在生物链她在学校装穷,一身衣服统共不超过四位数,太寒碜了,出去给他丢人现眼。 还说她浪费资源,有钱不知道怎么花,留着叶家的钱给小三么? …… 许如初先前预定了位子,一到旋转玻璃门前,就有招待前来引路。 餐厅里座无虚席。 叶薄歆心情略显低落,对周遭没什么感知力,瞟了眼装饰,微垂眉目,一门心思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 站在她身侧的许如初矜贵优雅,那张脸狂野又倨傲,丹凤眼好似会放电,通身带着一股慵懒的气场。 一进餐厅就吸引了半个餐厅里的眸光。 自然也有几个能跟他媲美的人物,毕竟京城里卧虎藏龙。 那些人,感觉到异样的气场,随意抬眼,又若无其事地垂眸。 更甚者,有人不动声色,因为他本身就是发光体。 同样的,对于拥有相同气场的人物,许如初也下意识看了他们几眼,微微颌首,嘴角微勾。 然而,神游在外的叶薄歆,显然不清楚因为身侧的男人,自己也成了焦点。 …… 沈思亚刚从洗手间出来,落座后,端起一杯冰水,边喝边环顾四周。 媒体人天生的敏锐,让她察觉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 抬眼,对上的是一张完美的侧脸。 还没仔细打量,她的目光就被旁边熟悉的身影吸引住,微顿,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前一秒停在穿着蓝色衬衫的男人身上,后一秒落到穿着蓝色雪纺衫,外加一条白色阔腿裤的女人脸上。 沈思亚的脸色瞬息万变,她被呛住,一口水咽下去不是,喷出来也不是。 卧槽,情侣装? 耐不住寂寞? 七夕偷人? 脑海里闪过无数问号,沈思亚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水,发出“咕噜”的声音。 她今晚的男伴盯着她的动作,眉头一皱,仿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忍地撇过头,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抚额,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待那一男一女走近,沈思亚赶紧抽出纸巾擦拭唇角,优雅地站起身来。 她单手抱臂,眯了眯眼,扬着下颌,一手拦住叶薄歆,捏着嗓音,“好巧啊,亲爱哒~~~” 打死她都不敢相信,她亲亲闺蜜竟然在七夕背着她家首长大人出来幽会野男人! 叶薄歆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被人拦住,还有那甜得发腻的嗓音,她疑惑地掀起眼帘。 对上沈思亚那张笑盈盈的脸,还有眼眸里沁润的丝丝危险的气息。 下一秒,愣住了。 第213章 她的男性朋友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有约么? 叶薄歆瞟了她一眼,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微微一偏,落在她旁侧的位子上。 她对面坐了一个男人,不是江亦霆,她原本以为,沈思亚今晚约的是江亦霆,没想到却是一个陌生男人,还是很惊艳那种。 只是……叶薄歆不喜欢他的眼神…… 眼尾上扬,流转的眸子流出鄙夷,一闪而逝,却被叶薄歆捕捉到了。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露出这种眼神,显然很不礼貌。 可能,这又是一个跟许如初一样,不拘泥世俗眼光的怪胎。 “约会啊……”沈思亚毫不掩饰,眉梢一扬,落在站在一旁,嘴角噙着笑意的许如初身上。 不得不说,她叶薄歆认识的男人,个个都是非池中物啊,光外貌就超出水平线一大截,智商就不用讲了。 “亲爱哒,不介绍介绍你旁边那位?”沈思亚挤眉弄眼,在叶薄歆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叶薄歆痛得“嘶”了声,收回目光。 美眸瞪着沈思亚,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手臂搭在了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揽,她几乎靠在许如初的胸膛上。 她看了看肩头那只看似没有用力,却让她挣不脱的爪子,略显诧异地抬眸。 许如初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种笑意味不明,很容易让人误解。 叶薄歆一身恶寒,与此同时,心里警钟长鸣。 这画风太熟悉了,有木有? 她高一的时候,穿着拉风朋克装的许如初,也是这么搂着她的肩膀,在校园里走了一圈,第二天整个高中部都在疯传,高一班某某某女生搭上了社会青年,满校园秀恩爱。 从那时候,她的名声就毁了。 “嗨,美女,你好啊,我是她的男性朋友,你叫我许如初就好。”许如初坏笑着,特意强调了男性朋友四个字,生怕别人听不出弦外音一样。 “男性朋友啊?”沈思亚重复了一遍,只是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她笑嘻嘻地看向叶薄歆,眸里传达着你死定了的信息。 “许如初!”叶薄歆怒了,一次又一次诋毁她,当年她还小,她就不计较了,可是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恶劣,这么多年了,身上的劣根性还没清除,她都二十多岁了,还来毁她的声誉。 “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的话,就乖乖闭嘴!”许如初靠近她的耳边,声音很轻很模糊。 威胁她? 说好了今天她最大,不会欺负她的,现在又想玩什么花样? 许如初这个骗子。 叶薄歆气红了脸,磨了磨牙,喘着粗气忍了。 “笑一笑,配合一下。”许如初得寸进尺,掐了她的脸颊,让她扯动嘴角。 叶薄歆咽下一口气,胸口堵得慌,脸上挤出来的笑很僵硬。 “许如初,你别太过分了。”她虚伪地笑着,使劲掰开他捏在腮帮子上的手。 两人暗中较劲,眼中火花飞溅,落在旁人眼里,只当他们在说悄悄话,女人不经逗,羞红了脸。 坐在沈思亚对面的男人,看着两人的互动,眼中的鄙夷之色越来越深。 许如初看在眼里,眉眼舒展。 “咳咳……”沈思亚觉得两人过了,姿态太过亲昵,怎么说也是在公众场合,要注重影响啊,她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假意轻咳提示两人。 一边朝叶薄歆使眼色。 叶薄歆整个人都不好了,连沈思亚都误会她了。 许如初怕过犹不及,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后,果断地松开叶薄歆的肩膀。 “这位是?”许如初唇角弧度幽魅,带着些许玩味,轻飘飘落在沈思亚脸上。 沈思亚高挑美艳,举手投足干脆利落,一身黑色裹身裙尽显气场,一颦一笑都如画中绝美的丹青神女,酒红色卷发衬出风情万种的娇美。 许如初的笑太有杀伤力了,沈思亚愣了一下,似乎被蛊惑了,没等叶薄歆开腔,她自己把颊边的长发勾到耳后,有些娇羞地说:“我是啊歆的朋友,你叫我沈思亚就好。” 两人的介绍有异曲同工之妙,叶薄歆看着沈思亚脸上万年都没出现过的红晕,傻眼了。 栽倒在江亦霆身上就算了,许如初这痞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叶薄歆怕许如初把魔爪伸向沈思亚,连忙拽了他就走。 …… “你朋友?”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 沈思亚还处在震惊中,叶薄歆这是在干嘛呢?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她忘了自己已经结婚了么? 今天可是七夕,一男一女出来用餐,不是令人遐想呢吗? “嗯?”沈思亚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妖孽。 男人皮肤白皙身材修长,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强壮有力的小臂,十指相扣,手肘撑在桌面上,手腕上戴着昂贵精致的棕色瑞士手表。 男人挺括的衬衫衣领下,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漂亮的锁骨。 这个男人长得很精致漂亮,就像从古风漫画里的人物,鼻秀气而坚挺,眉微弯,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 沈思亚心脏漏跳了一拍,不是心动,而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个男人是她今晚采风的对象,楚氏的总裁楚霖。 楚霖也是个绯闻缠身的富家子弟,她先前刚从财经专栏被除名,她的过吗?我虽然跟靳未南有过命之交,但我跟他也有私人恩怨的,从大原则上来讲,我是站在他这边的,可是怎么着,他也得罪过我,我也不能让他过得太舒坦,是不是?” 第214章 七夕礼物 ,琉璃灯太刺目,叶薄歆漆黑的瞳孔轻微地瑟缩了一下,眸色很冷淡。 她抿唇,扭头朝沈思亚的位置看去,侧脸的线条柔和,却隐隐有些僵硬。 许如初纤长的手指轻叩桌面,优雅地端起茶盏。 纹着海棠的青花瓷,在他圆润的指甲下,有种超越时空的美。 他轻轻吹嘘茶水,细细品尝,抬眸觊了她一眼,轻笑,“别看了,人都走了。” 沈思亚坐过的位置,现在换成了一对年轻的小情侣。 叶薄歆的唇倔强地抿得很直,唇色都用力得有些泛白。 如果不是为了听许如初讲起她所不了解的事,她现在就掀桌子走人。 眸光挪到窗外,看到的却是灯光璀璨之下,玻璃反射的倒影。 许如初仿佛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一样,继续说着风凉话,“再说了,人又不认识你,你上前跟人解释说,你我清清白白,没有一点暧昧关系,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而且,咱俩是什么关系,你还怕说不清吗?如果到时候真传到靳未南那里,你解释一下不就得了?至于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吗?” 叶薄歆幽黑的眼眸跳跃着怒火,她冷下脸来,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凶,“你是大爷,说什么都有理。” …… 菜还没上桌,许如初解开袖口,唇角微翘,起身去了洗手间。 手机被苏婉扣下后,叶薄歆第二天就去手机店买了新手机,换上了新卡。 现在互联网发达,没有手机如同跟社会脱了轨,别的不说,就工作方面,公司部门建立了微信群,有什么重要通知都在群里发布,她怕错过消息。 还有……她担心靳未南联系不上她…… 你在哪?刚跟你约会的那个男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叶薄歆手指快速打字,编辑了微信,发送…… 沈思亚很快回了过来,姐,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叶薄歆挑眉,少罗嗦,老实交代。 忘了?我堂堂财经专栏的资深记者,现在变成了讨人厌的娱记,他呢,就是下一期豪门八卦杂志的主人公,楚氏的总裁楚霖,不过呢,这个目标还是挺遥远滴,正在努力当中啦。 沈思亚一袭黑色长裙站在街边,晚风吹拂发丝,她正低头回复信息,眼前突然笼罩了一团黑影。 她一怔,抬眸,对上了楚霖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他扬眉,下颌点了点她的手机屏幕,“沈大记者,为了实现你远大的目标,现在上车吧。” 说完,轻嗤了声,没等沈思亚从尴尬中走出来,率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思亚风中凌乱了。 本来想先接近他,慢慢摸出他的八卦绯闻,没想到又被人家发现了,这家伙太有当侦探的潜质了。 “楚先生,我们这是去哪啊?”沈思亚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子启动了,她才想起问人家去哪。 楚霖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疏朗的眉宇间已渐渐泛起了褶皱。 “到了就知道了。”主干路上已是华灯初上,映照在他清俊的侧脸,在他这一边投出淡淡的暗影。 这个男人心思深沉,让人难以捉摸,这是沈思亚接触了他几次后总结出来的结论。 这会儿见他心情似乎不怎么好,沈思亚心里开始发怵。 晚上随便上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的车,这样真的好吗? 正犹豫着要不要喊停,叶薄歆的微信发了过来。 你自己悠着点,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沈思亚心尖一颤,偷偷睨了眼楚霖线条略略凛然的下巴和菲薄的嘴唇。 像他这种看似花心,实际挑剔的男人,应该不会饥不择食吧。 楚霖沉默地开车,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稳地掌握着,动作优雅从容,她收回视线,觉得车中的气氛有些闷,低头跟叶薄歆发起了信息。 还说我呢,你那是什么情况?趁着首长不在,寂寞无聊出去偷人啊?啧啧,瞧瞧你们俩身上的情侣装,哎哟,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怕事情败露。 沈思亚酸了她一把,她当然相信叶薄歆的人品,结婚了就会安分守己,何况她看得出来,叶薄歆对她那首长老公不是一般地上心。 这边,叶薄歆含在嘴里的水差点喷出去。 她艰难地咽下去,咳了两声。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雪纺衫,蓝色的…… 貌似许如初穿的也是蓝色衬衫…… 叶薄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怎么就没发现两人身上的衣服颜色是一样的呢?果然是被许如初气疯了。 早知道她就去换一身衣服了。 滚粗!扯什么呢?许如初爱开玩笑,他手里捏着我的把柄,刚才威胁我来着,所以我才没有反驳。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避免被误会,我坦白,这衣冠楚楚的混蛋是我表哥。 纳尼?表哥?快扶稳我。沈思亚突然瞪大眼睛,脑子有点紊乱,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又发了一条,你小舅的宝贝儿子都这么大了?不对呀,你舅生不出那么大的儿子吧?你姑姑那边的? 叶薄歆瞥了眼,顿时笑出声来。 苏景森连恋爱都没谈过,哪来的儿子? no!他妈跟我家母上大人是表姐妹,懂? 呵呵!不懂,反正你家亲戚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许如初回来就看到她对着手机发笑,落座后,视线上下打量她,“有什么好玩的?说出来让爷也乐乐。” 叶薄歆一顿,放下手机。 脸上的笑散去,面色冷凝地盯着许如初。 这时,菜陆续端了上来。 许如初卷起袖子,替她盛了一碗汤,顺着白色丝绸桌布推到她面前。 “先用餐,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 这顿饭,叶薄歆食之无味,许是心里藏事的原因。 许如初胃口大开,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冷脸影响食欲。 用他的经典名言说,别人越窝火,爷就越开心。 饭后,许如初挥了挥手,让招待收拾桌面。 他转身出了餐厅,回来后,手里多了一个紫色的丝绒盒。 他抓在手上把玩,抛了两下,推到了叶薄歆面前。 叶薄歆兴致缺缺,她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想知道许如初这次来到底是想跟她说什么?他为什么会说他站在靳未南那边。 “打开看看。”许如初十指相扣,手背支在下巴上,眸光泛着深浅不一的笑意。 “什么?”叶薄歆蹙眉,翻转盒子,一脸孤疑。 “情人节礼物啊……”许如初眨了眨眼睛。 指尖僵住,叶薄歆脸色沉了下来,“不要。” “真的不要啊?”许如初眼里闪着莫名的光,一脸可惜地啧啧,把玩了两下,手指一敛,收拢到了掌心,“你可别后悔啊。” 叶薄歆眸光微颤,咬唇瞪着他,在他说要扔进垃圾桶时,她伸手抢了回来。 咬牙打开。 白色丝绸上,躺着一枚白金项链,天蓝色的宝石,水滴形状,在灯光璀璨之下折射出耀眼的白光。 心脏蔓延开来的疼痛像是闷住了,呼吸有些困难。 那么眼熟,心悸的感觉,让她有种窒息的疼痛。 法国著名珠宝设计师quween设计的名为天使之吻的项链? 叶薄歆愣住,瞳孔渐渐睁大。 头部隐隐作痛,脑海里闪现了一些熟悉的碎片。 叶薄歆闭上眼睛,想看清脑海里的画面。 越来越清晰,是…… 她和靳未南…… 她猛地睁开眼睛。 指尖颤抖地挑起项链,蓝宝石冰冰凉凉。 靳未南不是说这世界上只有一枚独一无二的天使之吻吗? 可为什么,许如初这里有一条,先前在时光酒店遇到的那个男人身上也有一条? 靳未南送给她的那条,又去了哪里? 她翻找过卧室,都没有踪迹。 如果非要说许如初这条跟先前在时光酒店捡到的那条哪里不一样,外表一模一样,唯一有差别的,肉眼看不出来,是……手感…… 这条项链坠的蓝宝石冰冰凉凉,很舒服,就像水沁入肌肤里,而先前捡到那条,就只是一块漂亮的普通蓝宝石。 “这条项链怎么会在你身上?”她抬头看许如初。 手指攥得越发紧了,嗓子眼也有些紧绷,一双瞳眸微颤。 许如初修长的手指解了两颗领口上的扣子,他动了动脖子,笑意明媚。 “当初某人失恋,哭得要死要活的,扔了这条有价无市的项链,我一看就觉得价格不菲,怎么着,我收留了某人,某人赖在我家不走,还不付租金,我就想啊,我是个商人,不能做亏本生意,于是就给捡了回来。” 许如初面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本来想送给你当情人节礼物来着,谁知道你不稀罕,既然如此,那我拿去卖场拍卖好了。” 许如初嘴角上扬,伸手就去抢。 叶薄歆避开,眸光里含水,瞪着许如初。 “许如初,你要不要脸啊?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还拿来当礼物送人。” 她算听出来,这条项链就是靳未南当初送给她那条,估计她那时气过头了,扔了这条项链,结果许如初撞见,给捡了回来。 第215章 英雄主义情结 ,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叶薄歆手指摸索着项链,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安静的侧脸,在灯光下,愈发立体。 “你想起了多少?” 许如初坐在她对面,放松了身体,随意地靠在椅背上。 他眯眸,打量叶薄歆秀芝隽美的五官。 越看越有味道,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叶薄歆很喜欢这条项链,爱不释手。 听到许如初问话,她才抬眸看了他一眼。 沉默了几秒,她转头看向窗外,声音淡凉,夹杂着些许失落。 “脑子里有些碎片,但不连贯,有时候觉得一些场景很熟悉,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许如初点了点头,眼神讳莫如深。 受了那么深的伤害,选择遗忘也是正常。 或许什么都想不起来才是最好的,那样便没有痛苦,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我不是当事人,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靳未南就没有跟你提起过么?还是……你连追问都没有?” 许如初大概能猜得出来,像靳未南那种凡事死扛硬撑的人,宁愿自己被误解,也不愿让别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俗话说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叶薄歆面色有郁,僵硬地摇了摇头。 之前她追问过,可他不是逃避敷衍,就是说些无足轻重的。 她能感觉得出来,靳未南还有事瞒着她。 一个人心里藏事,枕边人又怎会没感觉呢? 许如初调整了坐姿,翘起了二郎腿,显然是做了千百遍,娴熟又自然,优雅又矜贵。 戴着腕表的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搭在膝盖上。 他不笑的时候,浑身充满成熟的味道,眼神威慑力十足。 “其实在你上军校之前,你已经认识他了,有印象吗?”许如初面容严肃,声音冷淡。 认识了那么多年,叶薄歆知道这种时候的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她十八岁上的军校,就是说……她十八岁之前就认识靳未南了? 可是她丢失的那段记忆明明是上军校之后的记忆。 高考之前,每一桩,每一件,她都记得很清楚。 “怎么可能?”叶薄歆几乎握不稳手里的杯子。 许如初端起茶水,低头抿了几口,润了润嗓子,喉结上下滚动。 头自己还记得,可听许如初说很模糊,她细细想了想,那些人丑恶的嘴脸,肮脏的眼神,还有不堪入耳的辱骂声,鞭打在身上的疼痛,她如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看过心理医生,她心理足够强大,只怕现在还走不出阴影。 许如初摇头,无奈抚额,给了她提示,“救你的那几个军人,是不是感觉他们的面容很模糊?” 十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记得住。 叶薄歆刚想反驳,却发现,之前记得很清楚的被营救的细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模糊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不敢去回想。 许如初深邃的目光望向叶薄歆,“那几个军人里,其中有一人就是靳未南,想不到吧?准确地来说,是靳未南把你从他们手上救下来的。” 不顾叶薄歆惊讶的眼神,许如初继续爆料。 “你赶了回潮流,被英雄救美后,产生了英雄主义情结,像得了魔怔一样,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你对人家心动了,可惜人是特种兵,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就是执行完任务回来,顺手救下你们,你一普通小老百姓,到哪找人去?” 想起她当初那股疯狂劲,许如初啧啧摇头。 “后来你托我找人,为了帮你,得,我拉下脸求我家老头子去,老头子是混部队的,他门路多着呢,我想着,不就一特种兵吗?以老头子的手腕,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救你那几人,身份保密性强,来自国内最神秘的特种部队,老头子不干了,怕泄密,我就说是你让找的,毕竟老头子那么疼你。后来废了好大的劲,终于把那几人给挖了出来。” 许如初饶有兴致地盯着叶薄歆那张恬静的脸,因为好奇,因为震惊,嘴唇微微张开,那傻样,跟小时候被欺负时一模一样,许如初心情大好,开怀大笑。 叶薄歆意识过来自己被嘲笑,脸色变了变,气得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许如初咳了两声,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消散。 “资料到手后,我先浏览一遍,想着究竟是哪个小子让我们家大小姐动了凡心,不看还好,哟,这一看倒是把我吓了一跳。好家伙,那个又拽又狂的小子,可不就是当初我在魔鬼训练营里的死敌兼盟友吗?” 叶薄歆疑惑,“什么魔鬼训练营?” 许如初挑了挑眉,“当初年少轻狂,惹了不少事,十四岁的时候,被老头子扔到了一个魔鬼训练营,里面就是一群疯子,不把人当人看,没有国籍,没有共同语言,把人往死里操练,逃也逃不掉,被抓回去更惨,只有通过了考核,才能顺利毕业,离开那个鬼地方。” 虽然疯狂,可是那段时间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离开,向着一个目标前进,不能分心,不能分神,稍有不慎就可能没命。 他憎恨那个地方,让他看到人性的丑陋,可他也感谢那个地方,让他迅速成长。 叶薄歆没听说过还有魔鬼训练营这种地方,她猜想,估计跟特种部队一样,训练残酷,难怪许如初身手那么好,摸抢比开车还遛。 可她永远也猜不到,那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各国首脑默认他们的存在,每年花大量的钱财为这个训练营打造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往那里输送一批又一批被世人称为问题少年的青少年,年纪最大不能超过二十岁。 可这个训练营永远不能曝光在公众面前,里面的人就跟野兽一样,为了提高技能,离开那个人间地狱,他们只能不择手段,必要时,甚至会秘密除掉对手,也有人会在训练中,出事故死亡,甚至身体经受不住,被折磨致死,还有人受不了严苛的训练,精神崩溃,被遣送回国,一辈子被囚禁在精神病医院。 见到许如初眼里闪烁疯狂,叶薄歆瑟缩了一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低头咬着吸管。 橙色的果汁,漂浮着颗粒,顺着吸管,滑入她口腔。 “你跟他是在那个什么魔鬼训练营认识的?”叶薄歆含糊地问,抬手把散落在颊边的头发勾到耳后。 许如初紧绷的身体,因为她这句轻柔的话,缓缓放松,眼底的嗜血渐渐消散。 “嗯。他估计也犯了错,所以被扔到了那个鬼地方。那时候的靳未南,跟现在可是天差地别,刚认识他那会儿,他比我还狂,而且目中无人。” 许如初眯了眯眼,他记忆中的靳未南,傲慢疯狂,挑衅教官,唆使一群少年起义,打架时疯了一般,照他的架势,杀人他都敢,才十五岁的少年,厌世、不怕死,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个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不怕死。 因为那场起义,很多少年都不敢轻易得罪他,可是,就是因为他搞事情,所有的教官都往死里整他,他们才不管他会不会死掉。 他疯狂地逃跑,每次被抓回来,都是一顿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些往事,他自然不会跟叶薄歆说起,像她们这种生活在法治社会之下的人,自然想不到世界上还有那么肮脏的地方。 “打架、斗殴、挑衅、欺负人,他什么烂事都做,十足的不良少年,你经常说我是人渣,你要是在那时认识他,估计也不会有后来的喜欢了。”许如初轻笑,一脸揶揄地看着叶薄歆。 叶薄歆蹙眉,咬着吸管没有说话。 她认识的靳未南成熟稳重,运筹帷幄,岁月把他磨砺得很完美。 他有热血,有柔情,刚硬又心软。 她无法将他和许如初口中那个疯狂的少年联系起来。 她一直以为,出生在靳家那样的家族,他接受到最顶尖的教育,接触高智商人群,所以从小就优秀,却从没想过,他也有叛逆期,也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疯狂岁月。 许如初说,她遇见那时的靳未南,未必就会喜欢他。 对一个不良少年,她的确不会动心,她无法去否认。 可如果那个人是靳未南,他现在那么优秀,那时的他能差到哪里去? 她不会因为他过去有污点,就全盘否否定了现在的他。 或许,她要感谢曾经的那个问题少年,是他磨砺出现在坚韧的男人,给了她一个完美的情人。 “后来呢?”叶薄歆半阖眼眸,睫毛轻轻颤栗。 “后来啊。”许如初轻笑,灯光柔和,金丝边纽扣折射着浅浅的光芒,“你为了他,高考后,报考了军校。” 所有人对她的举动都诧异,纷纷表示不解。 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上国内最高学府b大,苏婉都联系好了宾夕法尼亚大学,就等她在国内上一学期的大学,然后准备出国。 谁知道她一声不吭地报了军校,除了许如初,没人知道为什么。 苏婉被她气得够呛,直到她出事,苏婉的气才消。 叶薄歆有些恍惚,后来的事,她大抵了解。 在军校学习一个学期,期末被挑选去s市c部队参加军官培训项目,然后,她如愿以偿遇见了那个让她执着了三年的人。 意外的重逢,根本不在她的预期之内。 上次靳未南说,他初次见到她,把她训了一顿,还踹了她一脚,罚她跑步。 那时的她,心里在想什么,找了三年的人出现在眼前,却是恶语相向,她会委屈吗? 她说他起初对她那么恶劣,她怎么还会喜欢他呢,原来不是有受虐倾向,而是她盼了三年才盼到他。 许如初摸着下巴说:“你们在部队里是怎么发展奸情的,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可以回去找靳未南八卦。” 叶薄歆踹了他一脚,他失笑。 “至于你们五年前之所以会分手,是因为一个女人,白楚可,他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而靳未南,他只是军权的牺牲品。” 第216章 说你傻,你还真傻 ,许如初的目光略略扫过她,见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唇抿得很紧,有些怔愣地转过头,避开他窥探的视线。 眼眸微垂,睫毛轻轻颤栗。 起伏的胸口、变重的呼吸都在昭示她的隐忍。 许如初了然,她没能放下,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难以做到。 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最终怎么选择,就看她怎么想了。 漆黑的眸里闪过暗沉的光,“他那时候在军中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风头正盛,一路升迁,顺风顺水,难免会遭人妒忌,特别是一些军二代、军三代,跟他年纪差不多,却被他抛在后面。当时,某独立团团长刚升官,职位空了出来,最有可能上任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功勋卓著的靳未南,还有一个……” 许如初不便说出他的名字,毕竟过去这么多年,那个人也消失了那么多年。 “是个军二代,他是靳未南最有力的劲敌,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人处处针对靳未南,军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而靳未南靠自己的本事往上爬,几乎没人知道他是靳司令的孙子。一个能力卓绝,功勋卓著,一个能力不凡,几乎可以跟靳未南媲美,还是军二代,军部一时难以决断。” “此时,靳未南爆出丑闻,他被停职查办,独立团团长自然落到那个人身上。但凡有点政治敏锐嗅觉的人都猜得出来,其中肯定有猫腻,可军部那边碍于那人父亲的身份,压下了这件事,说调查,其实只是走走形式,靳未南没有背景,就算他再优秀,也只会被牺牲。” “而这个时候,你也听到了风声,你那个臭脾气,根本不给人家解释的机会,一气之下就提分手了。事业受挫,你也要离他而去,对他无疑是雪上加霜。”许如初啧啧摇头。 “后来呢?查清了吗?”叶薄歆哑着声音问,不说那时她还小,听到这种消息,会误解他也正常,就算是现在,她也未必能说服自己。 许如初哼了声,“谁让他们蠢?以为靳未南只是个普通军人?他有靳家做靠山,靳家老太爷怎么可能让他孙子被欺负?靳未南也不是个会被人摆布的。军权斗争,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但碰到了靳未南的逆鳞,他们就该死。” “靳未南爆出丑闻这件事,怕传出去影响部队的名声,靳未南曾经又立下那么多功,所以军部想暗中解决,后来靳老太爷暗中找了几个部下,军部才彻查这件事。而那个人因为使用非法手段争权,触犯了军法,经过军事法庭判决,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剥脱终身政治权利,他的军事生涯,也算是毁了。而他的父亲,被他牵连,同年提前退休。” 许久之后,叶薄歆才低低笑出声来。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杯子,指尖泛白,很用力才压下胸口不断翻滚的情绪。 “所以,就连你也觉得我任性了?” 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在他事业最艰难,甚至可能面临牢狱之灾的时候离开他。 她任性吗? “不。”许如初摇头,难得没有借机讽刺她,而是很认真地说:“是靳未南活该,脑子那么清楚的人,竟然被人钻了空子,一个军敌就让他爱情事业受挫,说起来我都替他丢脸。” 叶薄歆几乎哽咽。 许如初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蓬松的头发。 “在这件事情上,他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你怎么选择都没有错,我之所以说这些话,并不是想替他开脱,而是让你清楚事情的原委,打开你的心结,不然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辈子卡在你的喉咙里,不会死人,却时刻都会隐隐作痛。” “靳未南曾经救过我没错,但我不是为了报恩才站在他那边,你还是我许如初的表妹呢,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我是真心觉得,靳未南这个人责任心强,在年轻一辈里,他是佼佼者,以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错过他,你这辈子可能就遇不到这么一个对你好,又才智过人的男人了。你心智也成熟了,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既然跟他在一起,就要学会接受他的过去,不管黑暗还是荣誉。” “你不能因为他过去的错误就全盘否定他,他啊,护短得很,对自己人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表妹,你懂我的意思吧?”前一秒还在说沉重的话题,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下一秒立马就换回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还朝她挤了挤眼。 叶薄歆本来胸口憋着一团闷气,被他这么一搞,瞬间就笑出声来。 她多少了解许如初,他看似喜欢欺负她,可是关键时刻还是站在她身边,而且是只能他欺负她,别人谁都不许欺负她。 就像他说的,他之所以站在靳未南那边,不是因为靳未南对他有恩,而是因为她叶薄歆的心在靳未南身上,她叶薄歆站在靳未南那边。 说实在话,心口虽然还会隐隐作痛,可她现在已经释然了不少,没有了起初的压抑。 …… 然而,叶薄歆对他的感激没维持多久,结账的时候,脸色都黑了。 许如初一副大爷样,对着招待指着她说:“找她,爷出门不习惯带钱。” 那理所当然样,特欠扁。 一个大男人让女人买单,他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叶薄歆都嫌他丢人。 招待也傻眼了,大概没见过吃软饭还这么嚣张的男人。 一时之间,对他的仰慕变成了鄙视,给叶薄歆递上同情的眼神。 叶薄歆嘴角微抽,抬手抚额,刷了卡后,径直朝门口走去。 许如初拿了外套,悠哉地跟了出去。 叶薄歆站定,转身看他,“大爷,现在出门不都流行支付宝转账吗?你别告诉我,你支付宝里没钱!” 许如初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睥睨她,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下。 “说你傻吧,你还真就傻了。”许如初摆出一副爷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着的表情。 叶薄歆捂着额头,气急之下,抬脚踢去,却被他利落躲开。 她倒不是计较那几千块钱,而是许如初这混蛋又欺负她。 …… 坐上许如初那辆闷骚的保时捷,叶薄歆顿时安静了不少。 脑海里回旋着许如初说的每一句话,还有她记忆中,她和靳未南相处时的一幕幕。 难怪初次见面会觉得熟悉。 难怪他会拼死把她从火海里救出来。 十几分钟后,叶薄歆回过神来,看着窗外熟悉的建筑物,她浑身一凛。 “许如初,我们这是去哪?” 许如初白了她一眼,觉得这女人的警惕性太差了,竟然一直在发愣,哪天被人拐卖了都还为人数钱。 “快十点了,不回家洗个热水澡睡觉,还能去哪?真想跟我去约会看午夜电影啊?” 撩女孩子习惯了,暧昧话张口就来,这可是他表妹,也不嫌害臊。 叶薄歆眯了眯眼,白净的小脸绷了起来。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许如初,回什么家?你家在s市。” 可能是她想多了,这家伙在京城不可能没有几套房产,再说他狐朋狗友一大堆,随便打个电话,人家立马收拾干净欢迎他借住。 可是……他眼里闪过的精光,叶薄歆再熟悉不过了。 这家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许如初啧了声,“我为了你,特意飞过来一趟,还放弃了跟美人联络感情的机会,你现在过河拆桥?连个地方都不肯腾出来?” 言外之意,她猜对了,许如初就是这么不要脸。 回什么家,当然是苏宅。 叶薄歆可不想被他压榨,“不行!不能去我家。” 许如初上她家了,她还有安宁吗? …… 十点二十分,红色保时捷停在盘古大关七星级酒店外。 车子一停下,立刻有泊车小弟走上来,恭敬地接过许如初手里的钥匙。 许如初甩上车门,抬头看了眼酒店。 五十多层,楼顶闪烁着灯光。 中部有一条空中酒廊,可以俯瞰城市的夜景。 叶薄歆慢腾腾地解开安全带。 许如初拧不过她,最终决定住酒店,她觉得许如初就是在瞎折腾,住五星级酒店就好了,非要跑那么远,住什么七星级酒店,美名其曰七星级酒店才能配得上他高贵的身份。 她本来想下车,拦车回苏宅,却被许如初威胁,说他好多年不在京城生活了,不熟悉道路,让她作陪。 现在都有导航,还怕找不到路? 泊车小弟把车开走。 叶薄歆双手抱臂,“喂,地方也找到了,那我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许如初拦住她,挑了挑眉,“来都来了,住一晚怎么样?听说盘古的酒廊不错,世界名酒都有,还收藏了些美酒,不想试试?” 他扬了扬下颌,“走,爷请你。” 末了,似乎怕她不信,补了句,“爷以人品保证,这次绝不坑你。” 人品?他许如初还有人品这东西? 叶薄歆舔了舔嘴唇,有些被他说动了。 从小泡在酒缸里,酒对她有很大的吸引力。 第217章 酒店遇见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叶薄歆坚定地摇头,嫣然一笑,“不去!” 谁知道许如初又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整她? 跟小命比起来,酒这东西……真没法比…… 许如初魅惑一笑,在她转身之际,揽住她的脖子,他本来就比她高半个头,力气又大,她恼怒地掐他的手臂。 却被他往怀里塞了一大团火红的玫瑰。 许如初刚才下车的时候,顺手把中控台上的那束玫瑰给捞了下来,这会儿正好可以拿来威胁她。 “这娇滴滴的玫瑰,每一朵都是从荷兰空运过来的,要是敢扔了,后果自负。” 叶薄歆气得咬牙,原本想松手,可能是这些年被欺压惯了,听到他危险的语气,叶薄歆松了的手连忙握紧。 这么重一束花,她单手根本就抱不稳。 许如初见她瞪着眼睛,没有再挣扎,这才说了声乖,揽着她往酒店里走。 她越反抗,许如初就越得寸进尺。 了解这人的性子后,叶薄歆眼一闭,舍命去伺候这大爷。 然而,他们还没踏上酒店的台阶,从富丽堂皇酒店大堂里相携而出一男一女,夺人眼球,叶薄歆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手里的花束掉落在脚边。 她微微瞠目,似乎不敢置信。 黑色的瞳孔里,蔓延着悲伤、愤怒,还有失望…… 许如初见她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拉着往前走,她踉跄了一下,眼睛还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人却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地倒下。 许如初一怔,勾在她脖子上的手往下滑,稳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揽上她的腰。 “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许如初不满了,低头看着被她仍在一旁的玫瑰花,脸色冷凝,“大小姐,忘了我说的话吗?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哈……” 叶薄歆耳朵轰鸣,视线也被蒙上了一团薄雾。 许如初说了什么,她听不见。 眼睛里只有那个面无表情的人。 沉稳的步伐,笔挺的身姿,走路带着军人惯有的气质。 他脚步放缓,璀璨的灯光下,他的轮廓分明,线条流畅,却略略冷硬,尤其下颌线条更加冷削。 从电梯里出来,他走路步伐迈得很大,完全没照顾身侧的女人。 邓瑞西苦涩一笑,加快频率,紧跟在他身侧。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上流社会的传闻,他偶尔点头,嗯一声,她笑逐颜开。 邓瑞西轻轻喘息,她到底不像他,没经过磨练,跟不上他的步伐,这会儿就累了。 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面颊绯红,很妩媚。 这一幕,恰好落到了酒店外两人的眼中。 靳未南嘴角紧抿,眼眸孤深,神色不明。 而这时,见他突兀地停了下来的邓瑞西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他的气息变冰冷了,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发出咔嚓声,令人毛骨悚然。 她顺着他幽深的视线看去。 蓦地一震,身体晃了晃。 这一刻,心底有个声音在撺掇她,她咬了咬下唇,不顾他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悄悄靠近他。 她纤细的手臂,碰上了他的衬衫。 …… 感觉到叶薄歆浑身僵硬,眼神冰冷。 许如初眉心一跳,嘲讽地呵了声。 亏他刚才还替靳未南洗白,结果才过了一会儿功夫,人家携着美女从酒店出来,这不是打脸呢吗? 为了挽救自己的过错,许如初揉了揉叶薄歆蓬松的发旋,偏头看她,囔囔道:“干什么呢?有我在,还能让你被欺负不成?” 好重的港腔。 叶薄歆木讷地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许如初。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许如初说了什么,她微微使力,挣脱了许如初的手臂。 这时候,她应该走上去,笑着跟他打招呼,然后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不是说回部队了吗?为什么不回电话? 可是,她发现自己没有勇气,突然好累,紧绷了几天的神经,一直在担忧,现在突然看到他平安回来,她本来该欣慰的,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携别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叶薄歆,你不是吧,这么窝囊?”看穿了她想逃离的心思,许如初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唇角含着薄削的冷笑,挑衅地看向相继走近的两人。 俊男美女,真是养眼。 许如初冷哼。 叶薄歆不想让自己那么难堪,没有质问就落荒而逃,这不是她的风格。 她没有再动,任由靳未南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微仰着头,静静地望向那双深沉又冰冷的眸子里。 晕黄的筒灯光下,靳未南的轮廓仿佛被灯光晕染得清冷又孤傲。 “你在这做什么?”他的眼睛盯的是许如初握在她腕上的那只手,黑幽幽的瞳仁,带着些微的森寒。 嗓子沙哑得令人心惊。 就连紧随而来的邓瑞西也暗自心惊,惊诧地看着男人冷厉的侧脸。 叶薄歆指尖瑟缩了一下。 许如初握紧了叶薄歆的手腕,目光掠过邓瑞西,然后顿在身高跟他差不多的靳未南身上,这些年只听闻他的消息,都没有机会见面,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 当年的他稚嫩青涩,眉宇间有股坚毅和浑然天成的霸气,十多年后的他,变得深沉了,收敛了身上的傲气。 许如初轻笑,不怕死地挑衅。 “你们来干什么,我们就来干什么。” 靳未南的胸口几不可微地起伏了下,波澜不惊的目光移开。 许如初长得很狂野,笑得时候,几乎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叶薄歆皱眉,仰头看许如初。 “许如初……” “二哥……”一道娇柔的声音插了进来,叶薄歆立即闭嘴,眸光带着审视,看向身穿一袭抹胸红色晚礼服的邓瑞西。 靳未南避开邓瑞西的手,视线没动,却龛动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你先回去!” 邓瑞西脸上的笑僵住,手指缓缓蜷曲,垂下…… 她低头,委屈地咬着唇瓣,可怜楚楚。 只是……她在乎的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她突然嫉妒起那个女人来。 许如初呵了声,说他没有绅士风度,他还就真没有。 “这位美女,人家都赶你走了,你还赖在这里,是不是太不识趣了?”许如初的声音吊儿郎当,“要不要我教教你啊,男人嘛,最讨厌女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死缠烂打。像你这样的,不缺男人吧,干嘛非要上赶着给人做小三呢?” 许如初很毒舌,笑睨着邓瑞西,“你看我怎么样?要不咱俩去玩玩?” “你!”邓瑞西脸色青白交加,她没遇到过这么不知廉耻的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眸里有眼泪打转。 再纠缠下去,她就真成了他嘴里说的那种女人了。 她邓瑞西才不屑做。 “二哥,那我先走了。”邓瑞西最后看了男人一眼,他只是微微颌首,连一眼都懒得施舍她。 她深吸一口气,该有的风度,她不会丢失。 路过叶薄歆身边时,她压低声音,“真不知道你怎么做人家女朋友的。”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叶薄歆火了。 她怎么做人家女朋友,用得着她来教吗? 她是想以身示范? …… 靳未南没有开口解释,微眯双眸,刹那,很多往事席卷而来。 “是你。” 许如初,跟他同一期从魔鬼训练营里毕业的学员,十多年没见,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吧?”许如初哼了哼,对于这个出处碾压他的人,他是没好脸色的。 靳未南眸色微沉,她怎么会认识许如初?这么晚了,为什么一起出现在酒店门口? “拿着,不许再扔!”许如初弯腰,捡起了那一捧花,硬塞到叶薄歆怀里。 今晚,他似乎特别执着,不过是一捧花,也值得他三番两次威胁。 叶薄歆蹙眉,看着被人强硬塞到怀里的花,没有说话。 自然错过了靳未南脸上一闪而过的怒气。 这种时候,她不懂得要用什么态度、面孔去面对这个突然消失了几天,又莫名出现的男人。 “走吧,这么久没见,不打算叙叙旧?”许如初扬了扬下巴,径直走到酒店的长廊上。 叶薄歆抬眸,平静地跟他对视。 靳未南见她乖乖地抱着一束花,面无表情,没有一点慌乱,心沉入了谷底。 …… 夜,有些冷。 叶薄歆坐在酒店外的长藤上,伸直双腿,脑子乱糟糟。 京城的交通很堵,过了十点,漫长的车队还堵在街口,龟速地前进。 叶薄歆柔和的脸有些苍白,连带心情跟着烦躁。 她扭头就可以看见两个身姿笔挺的男人站在长廊下,气氛似乎有些僵直,靳未南眉峰冷冽,又有些孤寂清冷,反观许如初,这人嘴角含着笑,嘴里可能说不出什么好话,因为她看到靳未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道目光刺得她坐立难安。 叶薄歆不知道自己等在这里做什么,听他解释? 许如初双手插兜走了过来,睨了她一眼,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记住,欠爷一个人情。” 他吹着口哨,直起身子,满意地看到某人的脸色黑了。 第218章 他上瘾了 ,许如初留了一堆烂摊子给她,转身进了酒店,边走,还边给她飞吻。 靳未南从廊上走下来,脸色阴沉,灯光勾勒出来的侧颜弧度微微冰冷。 他站在车旁,手里拿着电子钥匙,按了一下,车子发出滴滴的声响。 叶薄歆下意识抬头,留意到他这辆车不是往常用的路虎,而是一辆捷豹牌的防弹军车。 心微微拧了起来,为什么会是防弹军车,他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吗? 他身上穿的是黑色的作训服,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靳未南拉开车门,见她还呆坐在长藤上,他喉结滚动,大力地甩上车门,发出“嘭”的声响。 “怎么,还想跟许如初进去?” 灯光下,他的脸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明明灭灭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叶薄歆垂下眼睫,挺翘的鼻子下,是紧抿的唇瓣,白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花束里娇艳的花瓣。 靳未南耐着性子,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叶薄歆才站起身来。 然而,她一直抱在怀里的玫瑰花却刺痛了靳未南的眼。 他从来没给她送过花,上一次借花献佛,后面被她给扔了,她现在就那么珍惜许如初送给她花? 叶薄歆低着头,没有看到靳未南眼里的暴戾和怒火。 靳未南终究没忍住,抢过她怀里那团火红,背对着垃圾桶,手一扬,花束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嘭”地飞进了垃圾桶里。 动作敏捷,就连叶薄歆都没看清。 他垂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他的眸色那么深邃,似是含着许多复杂得让她看不懂的情愫。 “你……”叶薄歆后退一步,他身上的气息让她难受。 靳未南看在眼里,伸手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弯身坐了进去。 “上车!”他把车窗降下,对着站路灯下的女人说道。 靳未南身上自带的沉稳极具威慑力,叶薄歆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座。 靳未南迟迟没有开车,黑色作训帽被他搁在中控台上,他修长有力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侧脸冷峻又沉静,墨黑的眼眸暗沉,他微微抿唇,呼吸沉重。 叶薄歆坐在他身侧,想等他先开口,她静静地看着前方闪烁着霓虹灯的大厦,莹白的手指紧扣在一起,搁在膝盖上。 之前明明很担心他,现在见到他,却满心苦涩。 靳未南从储物盒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根咬在唇边,打火机在手边拨弄,低头,点燃…… 他几乎不会在她面前抽烟,可是现在,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狠狠吸了几口,仰头靠在椅背上,烟雾一缕缕从薄唇溢出。 中指和食指夹着香烟,在窗外弹了烟灰,烟雾缭绕之后的轮廓清俊冷漠,眸子深邃,如平静如水后的高深莫测。 他很烦躁,心情很差。叶薄歆感觉得出来。 他一连抽了两根,待整个车厢里都灌满了烟味,叶薄歆才忍不住开口,“别抽了!” 靳未南弹了弹烟灰,把玩打火机的手顿住。 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疏离又冷漠。 他冷笑,“你管我?” 他很少用这种讽刺的语气跟她说话,她一时无语,干脆扭过头看向窗外。 她突来的沉默倒激怒了靳未南,这些天沉积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是贺野润,现在又来了个许如初,她叶薄歆把他当成什么了? 左手夹着点燃的香烟,他抛了手里的打火机,倾过身子,指尖掐住她的下颌,掰过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 他就像一头暴怒烦躁的雄狮,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俯首,薄唇贴上她的唇瓣,发狠地捏着她的下颌,狠狠地说:“叶薄歆!其实有时候我挺恨你的,恨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恨你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我恨你的潇洒,恨你的无情!” 他语气冰冷,眸色既痛苦又绝望。 叶薄歆的颌骨几乎要被他捏碎,她疼得心都揪了起来。 “别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我,会让我忍不住想摧毁了你!” 车内没开灯,昏黄的路灯散落进来,映出他一脸的沉郁。 叶薄歆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想说话,整个下颌都被他捏住,动弹不得。 靳未南冷冽一笑,带着绝望的眼神,狠狠吸了一口烟,把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住了她。 他把烟渡进她口中,发了狠地纠缠她的舌头,像要把她撕碎一般。 白皙的脸颊上,被他捏出了红痕。 身子被他压在椅背上,脸颊贴着脸颊,炽热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 她抬手,拼了命地捶打他的肩膀。 没有一丝**,痛,只有彻骨的痛。 就在她气息不稳,以为要窒息的时候,靳未南才从她唇上撤离。 她一身狼狈,唇瓣嫣红,几缕头发凌乱地落在颊边。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鼻腔里,除了他的味道,还有浓烈的烟味。 靳未南冷笑,他的声音很低,有几分危险的味道,“讨厌吗?可是我上瘾了,喜欢这种味道,怎么办呢?” 他说的是烟味,还是她的味道,她不懂。 叶薄歆红了眼睛,冷冷地对上他的眸。 “靳未南,碰了别的女人后,别来碰我,我嫌脏!” 双颊火辣辣的疼,这人下手没轻没重,她要被气疯了。 上车后一个劲沉默,没有一句解释,他为什么会跟邓瑞西从酒店里走出来?她不想怀疑他,可是白楚可的事情摆在眼前,事实证明,再睿智的男人也会有失足的时候。 还有他羞辱她的话,都让她口无遮拦。 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试探。 这句话出口后,她后悔了。 靳未南呼吸徒然变重,脸色阴骛。 就在叶薄歆怀疑他会不会掐死她时,他却松开了她,眸色瞬息万变,最终化成浓重的自嘲。 他说:“叶薄歆,你不信我。” 叶薄歆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信? 拿什么去信? “你几天不见人影,手机联络不上,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却在夜里突然跟别的女人从酒店里出来!靳未南,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靳未南睁眼,嘶哑的声音吼了出来,“那你呢?你跟别的男人出现在酒店门口,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靳未南的喉咙像是被火灼烧,干得冒烟。 吼出来后,几乎成了嘶哑。 叶薄歆默然,诧异地看向一脸疲倦的男人。 许如初? 许如初是她表哥,她自认跟许如初没什么。 可邓瑞是他的未婚妻啊,她怎么会不多想? 叶薄歆知道他误会了她跟许如初的关系,只是没想到许如初临走前还坑了她一把,没解释清楚他们的关系,还搞了一把暧昧。 靳未南烦躁地扯了扯衣襟,余光瞥见她下颌被他掐出来的痕迹触目惊心,心口狠狠一颤。 很想问她疼不疼,却拉不下脸来。 “我跟许如初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 “我以为你懂,我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军人,随时随地待命,为了任务离开,这么多年过来,不都是这样吗?”他的声音缓了下来,脸上的沉郁也消散了不少,声音却干涩得让人无端难过。 “我没有怨你的意思……”叶薄歆咬了咬唇,掀眸看向他的侧脸。 “离开那天,我跟你联系过,一遍遍拨打你的电话,可是没有人接。”脑海里闪过那天,她和贺野润坐在车上,就这么跟他擦肩而过,而他像傻子一样,以为她出事了,一路飞车去她家。 让他心痛的是,她给他发了离婚吧三个字就没了音信,人家死刑犯怎么死的还有个名头,他连自己怎么出局的都不知道。 后来他想过,短信可能不是她发的,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天他努力说服自己,她不是故意放他鸽子。可是今晚见到她和许如初姿态亲昵地出现在眼前,他妒火中烧,恐惧像蛇一样,一圈圈裹住他的心脏,不断地绞住。 靳未南自嘲一笑,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她就是他的毒,他上瘾了。 很早之前,他就上瘾了,深到骨髓,无法戒掉。 他身为特种大队的大队长,特种基地有八百人,每一个特种兵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很少有任务需要他亲自出手,而每次需要他出手,必定是凶险万分,为了减少基地精英的损失,他一般都会自己去完成。 这一次是从s国一伙研究药物的犯罪分子手里援救国内三名被绑架的药物科学家,他们总部盘踞在亚马逊森林附近,环境险恶,他几乎栽了。 季简宁跟他一起出任务,而他在出任务的时候,竟然出现了幻觉,险些就丢了命。 他现在发病越来越频繁,就连陆羡西也束手无策。 这种时候她再离开他,他几乎可以预见黑暗的未来。 “不是要离婚吗?你还在乎我和别的女人从酒店里出来?”他的声音很轻,似乎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被都抽光了。 叶薄歆震惊,从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刚才还恶狠狠的掐着她,现在虚脱地靠在椅背上,脸上蒙上了一团灰色。 第219章 撒娇这种事 ,“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婚了?”叶薄歆瞪着一双美眸,微微睁大,泛着猩红的光圈。 她的惊讶溢于言表。 靳未南心头微动,悬着的心稍微宽了些。 “短信。”他沉声提醒。 短信? 又是苏婉搞的鬼,她就知道苏婉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叶薄歆狠狠闭上眼睛。 她吁了口气,“短信不是我发的,那天早上我被我妈锁在房间里,手机也被她拿走了,一直都没有还回来……” 所以她才会失约。 “贺野润呢?”她肯解释,他便信她。 靳未南并没有看她,双眸寡淡地望着前方的路段。 叶薄歆讶异,“你看到了?” 她把颊边的碎发勾到耳后,“那天贺奶奶生病了,贺野润来找我,让我陪他一起去看贺奶奶,贺奶奶对我很好……” 一口一个贺奶奶,即使她跟贺野润没有关系了,可在靳未南听来,却觉得万分刺耳。 当初他们在一起才半年,可是她却跟贺野润维持了四年的恋爱关系。 靳未南的脸愈发阴沉,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叶薄歆悄悄睨了他一眼,将他冷漠的表情收入眼底。 她都解释了,他为什么还无动于衷? 许久,靳未南的脸色才缓了下来。 叶薄歆听到他冷着声音说:“我刚送了s国的几个政要官员过来,在电梯里遇到邓瑞西,信不信由你。” 连解释都那么生硬,叶薄歆知道他还在气头上,要不然刚才也不会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见他一脸疲惫,身子陷在座椅上,左手在眉心轻按,脸上浮着一抹异样的酡红。 唇却干裂泛着白色的死皮,嗓子哑得像塞满了沙子。 叶薄歆的心揪了起来。 这几天不仅她失魂落魄,恐怕他也不好过。 走之前联系不上她,还收到苏婉发出去的短信,看到她和贺野润一起离开,他心里一定很煎熬。 叶薄歆心里很愧疚。 “对不起……”她轻声说着,小心翼翼地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头,扯了扯他的袖子。 两个人冷战,总要有一方先低头。 何况这事确实是她引起。 看他脸色差成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男人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强大的存在,几乎没有事情能难倒他,除了在她这里碰壁。 许如初说得没错,这么好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 错过了就是她叶薄歆傻。 靳未南心口狠狠一震,为她轻柔的声音。 余光瞥见她白嫩的手指攀上了手臂,不同于他发烫勃发的肌肉,隔着一层布料,仍然能感觉到她柔嫩的触感。 叶薄歆见他仍旧目不斜视,也没开口的意思,咬了咬牙,倾过身子,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闭眼,吻上了他干裂的唇瓣。 刚才被他强迫,现在是心甘情愿。 虽然窒息的感觉仍然让她心有余悸,可耐不住心动。 靳未南浑身一震,僵硬了几秒,手臂缓缓揽住她的纤腰。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他贪恋,情不自禁地索取更多。 叶薄歆被吻得气喘吁吁,这个吻很缠绵很温柔,跟刚才的粗暴判若两人。 她搂着他的脖子,他低着头,唇瓣相贴,鼻尖相抵。 “南,别生气了……”她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从没主动过,这会儿整张脸都红透了。 娇柔的声音溢出来,就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撒娇这种事,她什么时候做得那么熟捻了? 靳未南胸口堵着的郁气被她这一声喊没了。 心绪起伏很大。 在她唇上轻啄,哑着声音说:“再叫……” 窗外的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影隔绝,他的轮廓陷在黑暗中。 他的动情、他的激动,都流动到指尖,他颤抖着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 滑嫩如刚剥了壳的鸡蛋,难怪他一掐就有了红印。 “啊?”叶薄歆一怔,清澈的眸子里荡着一圈潋滟的水纹,“叫?叫什么?” “叫我名字……”他轻声呢喃,干燥的唇瓣刷过她的唇角,微痒,心绪波动得厉害。 靳未南为了迁就她,微微俯下身子,两人的视线在水平线上。 他深邃的眸里,闪动着柔光,还有几丝抑制不住的情动。 叶薄歆迎着他泛红的眼眸,又是一阵心悸。 叶薄歆知道他工作很辛苦,几乎拿命去拼搏,有时候好几天都不能合眼,他如果不是累得撑不住了,也不会露出疲惫的神态来。 “南,南……”她垂眸,避开他灼热的眼眸,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小声地唤了几声。 她娇羞的模样映入眼帘,靳未南眸色变深,心口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他闷哼一声,低头又是一记深吻。 叶薄歆晕乎乎,舌尖尝到血腥味。 她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推搡。 他的唇太干裂,竟然磨破了皮,流血了…… 苍白的唇上冒出血滴。 叶薄歆连忙挣脱他的手,抽出几张纸巾,按在他的唇瓣上。 她的手在颤抖,“你……疼不疼?” 看她紧张的模样,眸子里有了笑意。 想开口说话,却被她按住唇,无奈,只好摇头。 她的唇本就嫣红,这会儿沾了他的血,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抬手,替她擦拭。 叶薄歆一僵,瞥见他手指上的血,脸红了。 这番折腾下来,什么暧昧都散了。 血止住了,叶薄歆把纸巾扔在纸篓里,起身去不远处的超市,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矿泉水。 她旋开瓶盖,递给了他。 他真的很渴,灌了半瓶,喉咙里火烧的感觉才缓了些。 “你怎么跟许如初认识的?为什么跟他来酒店?”他放下瓶子,转身问她,声音还是那么哑。 叶薄歆笑了,“他是我表哥,刚才我送他来住酒店,他说酒廊里有美酒,所以硬拉着我上去。” 靳未南微顿,蹙眉,“表哥?” 他怎么不知道许如初跟她还有这层关系?刚才许如初字字句句都往暧昧方向带,所以他才压不住怒火,勃然大怒。 叶薄歆拨弄着手指头,点头,“唔,他妈妈是我妈的表姐……” 关系虽然有点远,但确实是表哥无疑。 靳未南倒没想到这一层,只是许如初那人,当初他差点栽在许如初手里。 …… 叶薄歆怕他疲劳驾驶,路上出事,提议她来开车。 坐上驾驶座,她问:“回香江别墅区吗?” 问了一句,没人回应。 叶薄歆转过头来,见他闭眼,呼吸平稳,貌似睡着了。 他刚毅的面容上,像烧起来一般,一会儿功夫,已经红透了。 呼吸沉重,眉心狠蹙。 叶薄歆一惊,解开安全带,倾过大半个身子,抬手贴上他的额头。 他浑身都在发烫,刚才一直紧绷着神经,现在一松懈下来,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发烧了。 像他们特种兵经过严苛训练,身体素质很强,几乎不会感冒发烧。 叶薄歆不知道他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生病。 “未南,靳未南,醒醒,很难受吗?” 她拍了拍他的脸颊。 靳未南迷迷糊糊醒来,眼前笼罩了一层白雾,渐渐清晰。 他哼了声,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怎么了?” “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叶薄歆拉过安全带,替他系上。 靳未南坐直身子,扣住她的手腕,眼睛都被烧红了。 叶薄歆暗自懊恼,刚才她怎么就没发现他的异常呢。 “不用去,回去吃点退烧药,休息一夜就好了。”他紧抿着唇瓣,眸光里透露着坚定。 像他们这种人,发烧这种小病,能自己痊愈最好。 药物,只会破坏他们的身体机能,降低他们的免疫力。 去医院,免不了打吊针。 实在不行,吃两颗退烧药,一般情况下好好休息,第二天就会痊愈了。 叶薄歆拗不过他,最终妥协了。 靳未南松了下来,懒洋洋地闭上眼睛。 “那我送你回香江?”叶薄歆试探问。 香江在郊外,路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又昏昏沉沉,不放心她开车。 靳未南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太晚了,去御景园吧。” 叶薄歆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 担心御景园那边没有退烧药,路过一家药店时,叶薄歆想问一下靳未南,却发现他睡着了,她不忍心叫醒他,把车停靠在路边。 药店店员看到有人进来,询问:“需要什么药呢?” “退烧药……” 退烧药有很多种类,她把靳未南的症状跟店员说了一下,店员帮她挑出一盒,又拿了一根温度计,她才转身出了药店。 靳未南睡得很沉,连她途中下车一趟,他都没察觉。 …… 半个小时后,车子进入了御景园。 她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的灯光照过来,靳未南皱了皱眉,可能被光线刺激到了。 叶薄歆倾过身子,替他挡了光线。 他悠悠醒来,抬手按了按眉心。 见到叶薄歆,怔了下。 涣散的眼神,将近十秒钟才褪去。 “到了?”他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地,还有刚才发生的事。 叶薄歆微窘,点了点头。 第220章 给她一个家 ,两人从车上下来,叶薄歆左手挎着包,空着那只手去搀扶他。 他刚下车,一阵眩晕袭来。 多少年没发烧,这一次病来如山倒。 靳未南一怔,垂眸盯着那只搀扶在他手臂上的小手。 “慢点走。”叶薄歆轻柔地说着,嗓音里难免担忧。 他浑身都在发烫,脑袋发沉,浑身无力,却还没到连路都走不了的地步。 只是……难得有人愿意伺候,他岂会辜负? 薄唇勾了勾,整个身子刻意往她那边倚。 她身上很凉,滚烫的身体一碰到微凉的她,舒服得让他喟叹出声。 出了电梯后,叶薄歆仍然不放心。 “未南,要不我们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他脸色绯红,呼吸沉重。 她怕他烧坏脑子。 走到公寓门口,靳未南掏出钥匙,插进锁眼里,扭动了一下,抬手刷了指纹,门“嘀”地应声而开。 他斜睨了她一眼,轻扬下颌,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 “进来。”他的声音很沙哑,听得叶薄歆心口一疼。 又气又怨,就不懂他烧成这样了,怎么就那么抗拒去医院呢? 灯一开,客厅亮了起来。 独门独户的复式公寓,除了一楼,还有二楼,一楼有一间卧室,还有一间储物室,厨房跟客厅隔了一面玻璃墙。 阁楼旋转楼梯在西南面,二楼有两间房。 环顾四周,现代化的家具和装饰。 设计素净简洁,所有的家具色彩偏向冷色,大多为黑白灰三色系。 叶薄歆站在门口,思绪微动。 御景园她来过两次,上次来的时候,客厅几乎没什么摆设,厨房里空荡荡,现在却多了很多装饰物。 家具一应俱全,色彩虽然偏冷色系,但好好装饰一番,这个家会变得很温馨。 虽然不常住人,可沙发一尘不染,客厅里干净整洁,空气中还飘着淡淡而清新的味道。 看来经常有人过来打扫。 靳未南径自换了拖鞋,俯身从鞋柜中拿出一双还没拆封的拖鞋,撕开包装袋,卷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 鞋子放到她脚边,见她在发愣。 “怎么了?” 叶薄歆回过神来,心口暖暖的。 她记得他说过,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置办家具,开始装扮这间公寓? 心头有疑惑,她问了出来。 看他的眼神,多了几丝动容之色。 一个愿意给女人一个家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装饰好,免了女人后顾之忧,没有女人会不感动。 “刚休假的那几天。”靳未南的声音很淡。 刚休假那会儿,她像避瘟神一样避开他,还扬言需要冷静,不让他出现在她面前。 他本来就打算趁这次休假,好好整修一下公寓。 闲下来的时候,疯了般地想她。 他只能偷偷去看她,在她上班的时候,去商场购置家具,然后回来让他们按照设计图摆设好。 “喜欢吗?”当初原本想让她看一下设计图,结果后来又想给她一个惊喜,一直到装扮好,拖到了现在。 叶薄歆俯身,换下高跟鞋。 她单手扶在他的手臂上,借力站稳。 眼角有温热的液体在酝酿,她吸了吸鼻子,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 靳未南一怔,迁就她的身高,微微俯身,双臂揽住她的纤腰,嘴角浮着满足的弧度。 “喜欢。”她哽了下,“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家。 …… 量了体温,烧到四十度。 叶薄歆咋舌,手一抖,险些将温度计摔在地上。 “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她沉下脸来,烧到四十度不是开玩笑的,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能放任他,虽然现在医疗发达,嫌少听说发烧致死的案件,但她还是不忍他煎熬。 靳未南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她就跌坐在他身边。 “我的身体素质,你还信不过吗?” “可是……” “听我的。”靳未南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他本身就有威慑力,遇事从容稳定气场沉着,跟他冷静的眸子对视,她不自觉败下阵来。 点头之后,才反应过来,想后悔已来不及。 叶薄歆倒了杯温水,撕开包装盒,看了一下说明书,才取出两粒退烧药递给他。 “把药吃了。”她坐在他身侧,都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的热量。 看了眼掌心的两颗白色药片,他瞥了她一眼,见她瞪着眼睛,他无奈一笑,仰头就着温水灌了下去。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接过水杯,不放心地说:“如果一会儿烧没退,你就不能逞强,听我的,去医院。” “好。”靳未南捏了捏她的手指。 不知道是退烧药起了效果,还是他本身就很疲倦,靠在她腿上,竟然就睡着了。 叶薄歆的手指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按,他的肌肤很烫,几欲灼伤她的手。 平日里警惕性那么强的人,此刻安静地躺在她腿上,疲倦到了极致,竟然对她的触碰毫无所觉。 她双眼有些发怔地看着呼吸艰难的靳未南,每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都很大。 她嫌少有机会在他清醒的时候,仔细打量他的容颜。 伸出手去,小心地滑过他的眉眼,鼻梁,还有紧抿的薄唇。 看着他沉睡后,仍然紧蹙的眉心,叶薄歆忍不住想帮他抚平,心底却已疼得狠揪了起来。 “未南。”她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夜里气温下降很快,她怕一会儿烧没退,又感冒起来了。 “嗯?”睫毛在隐隐地颤动,他抬手拉住她搁在他面颊上的手,放在唇边轻啄,鼻息很重。 他缓缓睁开眼睛,她探过头,替他遮挡住了天花板上的灯光。 “未南,沙发上睡着不舒服,我扶你到床上去睡。” 靳未南的眼神有些涣散,好一会儿才看清她的面容,动了动嘴角,忽然就笑了。 见他没有动,叶薄歆动了动被他抓在掌心的手。 …… 一沾床,靳未南就倒了下去。 不是虚弱,而是故意的。 悲催的是,叶薄歆以为他虚弱到脚软,好心去拉他,结果被他拉到了床上。 她趴在他身上,姿势很暧昧。 叶薄歆怕压疼了他,双手连忙撑在身侧。 靳未南闷哼了一声,昏暗的卧室里,他悄然抬手,在她腰间使力,她又倒了下来。 “你……”叶薄歆微微睁大眼睛,就着客厅里流泻进来的微光,她看到他双眸流转着暗芒。 靳未南握着她的腰,翻身…… 一手撑在身侧,一手紧箍她的腰肢,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又湿又烫的吻落了下来,封住了她的话。 场面越来越失控,叶薄歆起初还有理智推拒他,后来她被他吻得意乱情迷。 身子一凉,她暗吸一口气,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抓住他的手,偏过头避开他的吻。 “别……你的身体……”她眼中隐隐有担忧。 靳未南身体紧绷,额上开始滴下汗珠。 他已经忍到了极致。 不清楚是发烧带来的滚烫,还是情~~欲带来的,他现在整个人的温度烫得吓人。 暗不见底的黑眸里,已是控制不住的疯狂。 先前说的,不会逼迫她,这会儿被他抛到脑后。 此刻,他在努力克制着,顾虑到她不能承受,他眼里沁了丝丝温柔。 “可以的。”他在她耳边说。 他的身体他心里有数,这点烧要不了他的命,她拒绝才会要了他的命。 他身上的味道莫名让她安心,竟想让她依赖。 最后一丝理智却在挣扎,他在生病,不去医院已经是胡闹了,如果再发生点什么,出事了怎么办? 靳未南的理智彻底在欲~望的边缘无法再刹得住车。 “靳未南,你疯了!”叶薄歆低吼,出口的声音却变成了细微轻柔的声音,像撒娇一般。 靳未南脑海里最后一根弦“嘭”地就断了。 “对,我就是疯了。” …… 40度危险的近乎致命的高烧,他还敢胡来。 不要命了。 然而她叶薄歆也陪他疯。 明知道这个人生病了,任性,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水润清澈的双瞳里,泛着情潮后的妩媚。 她咬着红肿的唇,躺在床上。 身侧的男人睡了过去,手蛮横地搁在她腰上。 黑暗中,他嘴角带着餍足后的弧度。 他刚才轻声说,出身汗就好了。 忍着羞怯,她抬手试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的温度貌似真的降了下来。 掀开被子,轻轻挪开他的手。 身子离开他的怀抱,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站在黑暗中,往身上套。 叶薄歆走到客厅,每走一步,感觉双腿都在打颤。 拿了温度计,坐在床边,帮他重测体温。 39度……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降了一度,没有升高。 靳未南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 叶薄歆怕他着凉,量好温度后,转身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酡红,眼神里泛着潋滟水光。 头发蓬松,长到脖颈处,显得她的脸很瘦削。 脖子上,有几枚吻痕。 想到刚才的激烈,叶薄歆的脸又烫了起来,几乎不敢朝镜子看。 今晚她是心甘情愿,一来她不能永远都沉浸在过去,伤人伤己,二来是这几天她茶饭不思,一直在担忧他,现在他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她又何必再介怀? 第221章 别折腾了 ,叶薄歆从浴室里接了一盆温水出来,盥洗盆放置在一张木椅上,拉到了床边。 她没有经受过专门的训练,在黑暗中视物有障碍。 打开了床头的壁灯,昏暗的光线洒在卧室内。 他睡得很沉,脸上的潮红未散去,扎手的短发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汗湿了。 叶薄歆跪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脑中一阵恍惚。 这个清俊出尘、卓尔不凡的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 他明明已经三十岁了,在部队里声名显赫,处事雷厉风行,无论何时都掌控全局,永远高高在上,让人瞻仰。此时褪去光环,他随性自然,放佛离她更近了些。 她很疑惑,当初的她,怎么就有勇气去追逐这么一个耀眼的男人? 换做现在的她,遇见这样一个处处都卓绝的男人,她想,她会有自知之明,不管是家境还是能力,她都输他一大截,她不会去沾染这么一个像罂粟一样的男人。 年轻时有的热情,随着年纪增大,慢慢消退,更多的会考虑到现实的差距。 十八岁的叶薄歆很幸运,遇上了救过她的男人。十八岁的叶薄歆也很勇敢,去追逐了自己的幸福。 如果她十八岁的时候没有遇见他,而在二十五岁跟他重逢,他们可能就没有这一段情缘了。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伸手轻抚他深邃的眉眼。 视线往下,是他紧抿的薄唇、性~感的喉结。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轻柔的时候,就像山间潺潺的流水。沉怒的时候,就像大提琴发出的优雅的低音。 薄被覆在他腰上,露出蜜色的皮肤,在橘色的壁灯光散发着致命的魅惑,精壮却不肌肉纠结的身材性~~感得不像话,从上到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蓬勃而滚烫的身上,布满了吻痕、抓痕,就连脖子也没能幸免。 刚才情动时,她控制不住在他身上留下的。 除了她留下的痕迹,还有很多大小的伤痕。 以前她没注意过,因为坦诚相对的时候,他是清醒的,她根本不敢看他。 现在,那些久经岁月沉淀却无法抹去的痕迹,清晰地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 心狠狠地揪成了一团。 每一道伤疤,在当时可能都是致命的伤,是他荣誉的见证,也让她更加深刻地了解到,他跟她不一样,他的工作很危险,可能有一天他就回不来了。 虽然过了这么年,他都挺了过来,可她还是会担心。 忍着鼻尖的酸涩,叶薄歆拧干了毛巾,开始替他擦拭濡湿的身体。 忙活了十分钟,才将他身上的汗味擦掉。 她累得摊在一旁,他太重了,替他翻个身,她都要花费好大的力气。 期间靳未南迷迷糊糊醒来一次,因为警惕性强,猛地攥紧她的手腕,她的手差点被他捏碎了,那种狠戾的力道,至今仍然让她心惊。 睁开眼睛,见到是她,他一怔,慌忙松开她的手。 却因为烧得太重,稀里糊涂地跟她说了几句话,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看了眼淤青的手腕,叶薄歆哭笑不得。 分明被虐了,她却露出甜甜的笑容。 …… 关了壁灯,转身轻轻带上门。 这一折腾下来,她也出了一层薄汗。 身上又湿又粘,还能闻到他留在身上的味道。 叶薄歆一阵恍惚。 很多事情一开始以为很难接受,可一旦开始去尝试,才发现并没有那么难,缺少的只是勇气,不敢迈出第一步。 浴室里,叶薄歆躺在满是热水的浴缸里,肌肤白皙,烙满了吻痕。 头发随意扎在头他,就连他季简宁每次去靳家老宅,都被那里各种各样的规矩束缚得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突然发烧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叶薄歆试探性问。 季简宁嗤了声,“发烧算什么?你试试大冬天在水里泡一天一夜,没丢了他的小命算他运气好了,也就他那变态的体质能撑过来。” 大冬天? 国内是八月份,还没入秋,又怎么会是大冬天? 除非是在南半球? 所以这几天,他去了一趟南半球? 叶薄歆暗自心惊,握紧了手机,只觉得心口在作痛。 别说大冬天在水里泡一天,碰一下凉水都刺骨冰寒,难怪发了高烧。 叶薄歆叹了一口气,“他死活不愿去医院,刚才烧到40度,吃了退烧药。” 季简宁说:“去医院也没用。” 至于退烧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为什么?”叶薄歆追问。 季简宁不肯再说,只说让她去问靳未南。 …… 卧室里,叶薄歆担心他的体温升高,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她刚洗过澡,手很温暖,但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却显得有些凉意。 她一惊,怎么感觉更烫了? 生怕他烧坏了脑子,叶薄歆快步走出卧室,到冰箱的冷冰柜里取出一些冰块,用毛巾包住,直接覆在他额头上。 冰凉的感觉弄得他一个激灵,烫得发红的眼睛缓缓睁开,有了前一次的教训,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这次他没有攫住她的手腕。 “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哑得基本不能听了,叶薄歆本来就俯下身子,脸几乎贴在他脸上,他一说话,灼烫的气息就喷薄在脸上。 “好了,一会儿就睡。”叶薄歆欲言又止,可一想到他决绝的态度,最终还是作罢。 额上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舒服了些。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掌心的冰凉让他眉宇微挑,却不知他现在就是个发热源。 “睡吧,别折腾了。”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背,长臂一伸,便将她圈入了怀里。 “嗯。”叶薄歆依言,闭上了眼睛,头枕在他的手臂上。 他很烫,她却贪恋他的体温。 空虚了许久的心,被填满了。 心头莫名伴了丝甜蜜和奇怪的算酸楚感。 …… 睡梦中,叶薄歆梦到自己抱着一个大火炉,烫得她惊醒过来。 夜,很黑。 帘幔被拉上,隔绝了所有的亮光。 刹那间,她意识过来是靳未南在发烫,两人贴在一起睡,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叶薄歆一惊,心漏跳了半拍。 “未南,你醒醒……” 她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的壁灯。 叶薄歆怕他昏了过去,使劲推搡,然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222章 没想到你们还挺激烈 ,叶薄歆脸色唰地变白,颤抖着手去拿手机。 他都昏过去了,必须送医院。 刚想打120,却想到季简宁说送医院也没用,可人生病了,送医院怎么会没用呢? 叶薄歆不敢耽搁,扔了自己的手机,用靳未南的手机去联系季简宁。 “喂,季简宁,我是叶薄歆……”她连声音都在颤抖。 季简宁被吵醒,翻身坐了起来。 “嫂子,怎么了?”他打了声呵欠。 “靳未南昏过去了,怎么都叫不醒,怎么办?”叶薄歆努力平复心跳,让自己吐字清晰。 季简宁的瞌睡散了,嘀咕说:“还真被我猜中了。” “什么?” “没什么,嫂子你别紧张,家里有没有酒精?帮他物理降温一下。我现在就联系医生过去。” “不能送医院吗?”叶薄歆敏感地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都烧昏过去了,为什么不送医院? “送医院没用的,他的身体有药物克制,普通退烧药对他根本没用,医院里也找不到让他退烧的药物。”季简宁气息平稳。 叶薄歆心下一惊,难怪。 她之前听说过特种兵为了增强体质,会往身体里注射新研发出来的抗体,能抵抗一些药物、毒品对身体的侵害,目的就是为了卧底或者被俘虏的时候,不会被药物控制。 身体能抵住侵害的同时,普通药物对他们也没了作用。 “嫂子,你们现在住哪呢?地址说一下。”季简宁翻出电话簿。 叶薄歆喉头发紧,看了眼双眸紧闭、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男人,心口发疼。 “御景园。” “好,我估摸着医生能在二十分钟后到,你先拿酒精帮他擦拭一下身体。” “嗯。”挂了电话,叶薄歆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满脸的汗水。 公寓里没有备用医药箱,她翻了遍,连酒精都没有。 无奈,她换上了烘干的衣服,蓬头垢面就出了门。 凌晨三点多,她突然从公寓里跑出来,把值班室的保安吓了一跳。 叶薄歆没来得及跟他解释,去了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药店。 等她匆忙付钱回到公寓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幸亏他上次给她留了公寓的钥匙,临走前让她录下了指纹,不然她现在都没法进门。 脱了鞋,光脚踩在地上。 她打开了客厅的灯,卧室里的吊灯也开了。 跪在床边,掀开被子。 他看着很瘦,身体却很重,刚才帮他擦身已经弄出了一身汗,现在又急又担心,慌乱之下,鼻尖沁出了汗珠,滴在他身上,混和着酒精的味道。 刚开窗散一下室内浓烈的气味,就听到搁在床头上的手机响了。 “喂……” 手机那头顿了下,“我是陆羡西,季简宁说南发烧了,让我过来看看……” 那就是医生了? 御景园这边安保设施齐全,不是户主进不来。 叶薄歆边朝外走边说:“好,你等会儿,我下去接你。” 陆羡西站在小区门口,一身白色休闲装,清润优雅,淡如白梅。 肩上挎着医药箱,双眸很很淡。 他对叶薄歆微微点头。 叶薄歆一怔,觉得他很眼熟。 “陆医生,幸苦你了,跟我走吧。”叶薄歆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并不清楚陆羡西跟靳未南的关系。 叶薄歆进保安室说明缘由、登记的时候,陆羡西就站在门口,打量这个第二次见面的女人。 上次匆匆见了一面,是在医院心里咨询室外。 不过,这个女人貌似没认出他来。 叶薄歆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有些褶皱,脸色很苍白,却努力保持冷静。 眼睛微红,像是哭过。 她不像那些女人,遇事就慌张。 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陆羡西对她依旧没什么好感。 除了漂亮点,性格坚韧点,他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有什么值得靳未南念念不忘的。 “陆医生?”叶薄歆抬头,见他眼神不善,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可能是凌晨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有起床气吧。 陆羡西侧开身子,让她走前面带路。 …… 叶薄歆把陆羡西带到卧室里,陆羡西放下医药箱,取出听诊器,俯下身子。 叶薄歆站在床边,心口快速跳动,她极力压制心里的恐慌。 靳未南在她心里,那么强大,他怎么会倒下呢? 她还记得上次在缅滇边界考核,她被江亦霆的人带走,还是他孤身把她救了出来。 陆羡西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听诊器,眼睛却看着她。 她不明所以,以为自己挡了光线,往后退了几步。 陆羡西的视线随着她移动,很淡,可眼里那抹轻视却让她捕捉到了。 叶薄歆皱眉,“陆医生,还希望你能尽快帮他检查一下身体。” 烧了半夜,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而陆羡西不紧不慢,让她很恼火。 “我看病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会影响我的状态。”陆羡西俊颜上一片严谨之色。 毛病还真多。 叶薄歆虽不满,还是走了出去,顺带将门关上。 她感觉得出来,陆羡西在针对她。 …… 陆羡西确实是故意的,靳未南现在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都跟这个女人有关。 季简宁昨天就跟他说过,靳未南现在连睡眠都需要借助药物。 这么一个会折腾的女人,他还真喜欢不起来。 如果不是看靳未南非她不可,他不介意教训她一顿。 然而,等陆羡西掀开被子,看到靳未南身上的吻痕、抓痕时,整张脸五颜六色。 他哼了声,边拿听诊器往他心口上放,嘴里边低骂。 “都烧成这样了还瞎折腾,才分开几天,就这么饥渴?小命不要了?” 叶薄歆在陆羡西心里的印象又被打了折扣。 随后,等他检查完,给他注射了专门的药物,挂了吊针,走出房间。 …… 叶薄歆倚在墙边,聆听里头的动静。 隔音效果太好,她什么都没听到。 陆羡西不让她在里头,她担心他的病情,反反复复看时间,才过了十多分钟,她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是季简宁。 “喂……”她的声音很低沉。 “嫂子,怎么样,老陆到了吧?” 老陆?陆医生? “到了,在检查呢。” 季简宁听出来她心情不好,安慰说:“你也别太担心,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像我们这种人,哪一次出事不是到鬼门关前晃了一圈?现在这点小烧奈何不了他,前两天那才惊险……” 叶薄歆觉得奇怪,烧到四十度,人都昏过去了,为什么季简宁一点都不担心,就连医生也慢条斯理的样子,是她小题大做了吗? 现在高烧致死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 “前两天?”叶薄歆心下一紧。 季简宁险些说露嘴,抽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呃,没什么,我就想问问情况怎么样了,不过有老陆在,你就放心吧。” 季简宁胡乱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 季简宁刚挂了电话,房门就被人从里打开了。 叶薄歆迎了上去,一脸担忧,“陆医生,怎么样了?” 她脸色灰白,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去了。 整张脸看起来就跟鬼没差别,人又很瘦,走路轻飘飘。 她从一旁走过来,打着赤脚,没有声音,陆羡西这个常年呆在医院里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看她担心成这样,陆羡西脸色缓了下来。 所幸这个女人还有点良心。 陆羡西抬手,拉下卷到手肘上的袖子,斜眼睨她,“他脑子烧糊涂了,乱发疯,你也随他瞎胡闹?” “烧到四十度了,还吓折腾,你真以为他不会死啊?”陆羡西一向有风度,可一想到靳未南发了烧还做那事,再拖久一点,他真可能会烧傻了,陆羡西就没了好脾气,语气有些冲。 叶薄歆一脸莫名。 陆羡西呵了声,转身进去,一把掀开被子,指着靳未南身上的抓痕说:“没想到你们还挺激烈。” 叶薄歆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 她刚才太着急,竟然忘了他身上的痕迹。 她尴尬地低着头。 陆羡西也不是什么毒舌的人,看到她羞愧的样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靳未南起的头,他想做的事,谁能拦他?他陆羡西不过是不爽她,借题发挥而已。 陆羡西是医生,这种男女之事没什么好忌讳的,男欢女爱很正常,说出来的话一本正经。 叶薄歆却窘迫得想遁形。 “没什么事了,挂一瓶吊针,明早就可以退烧了。”陆羡西没理会她,转身开始收拾东西,从医药箱里拿出两瓶写着英文的药,放在床头上。 “明早给他煮点清淡的粥喝,这瓶药每次服用三粒,这瓶小的,每次服用两粒,一天三顿,饭后半小时吃。明天中午我再过来一趟。”陆羡西一边交代,一边把医药箱往肩上挎。 叶薄歆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尴尬。 “麻烦你走一趟了。” “他是我兄弟,你好好照顾他就行。”陆羡西调试了一下的输液速度,“看着点输液瓶里的药水,一会儿输完后,记得给拔出来。” 送走了陆羡西,叶薄歆脸上的热度没退,却狠狠吁了一口气。 第223章 不会烧坏脑子了吧 ,这一夜,叶薄歆几乎都没合眼。 脸色发青,唇色发紫。 然而她没心思顾及自己。 后半夜开着壁灯,撑着下巴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脸色红得发紫的男人。 卧室里很安静,橘色的光线洒在他轮廓深邃的面容上。 他的呼吸很沉重,眉宇起了褶皱。 她伸手,将手放在他的眉眼上,轻轻抚平,指尖下所触的皮肤很烫。 另一只手轻轻握上他搁在身侧的手指,贴在颊边,轻轻蹭了一下,很烫,却让她很安心。 将近四点半时,输液瓶见底,她按照陆羡西交代的方法,拔了针,棉签按压在针孔上。 他的烧退了下来,她又拿温度计给他重新测体温。 38度5…… 她松了一口气。 一夜折腾下来,她又是担心又是照顾他,睡意袭来,叶薄歆终于困倦得有些支撑不住,定了六点的闹钟,躺在他身侧,在黑暗中,半眯着眼睛看着靳未南沉静的睡颜,渐渐地睡了过去。 …… 闹钟准时响起,她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怕惊醒了靳未南,按掉了闹铃,轻手轻脚掀开被子。 俯身,以额抵额,还是有些烫,却好了很多。 叶薄歆走到客厅,接了一杯温开水,用棉签沾了些水后轻轻地点在靳未南苍白的唇上,动作耐心而小心。 随后,用毛巾沾着温热的水,擦拭他身上冒出来的汗。 收拾妥帖,她才去浴室洗漱。 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她差点栽倒在地。 手扶在门板上,缓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才散去晕沉。 站在梳妆镜前,她看到自己的脸色铁青,伸手拍了拍脸颊。 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浇,又拍了拍,脸色才稍微红润。 昨晚陆羡西说,让她早上煮点清淡的粥给他喝。 然而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这个点超市还没开门。 洗漱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些随身携带的护肤品,对着镜子涂抹,遮掩了苍青的脸色,涂上口红,几乎看不出她熬夜。 临出门前,她进卧室看了他一眼,见他安静地睡着,呼吸平稳,她才关上房门。 到了附近的菜市场,已经七点多,这时候的蔬菜最新鲜,却也是最混乱,肉味血味鱼腥味,各种味道混乱成一团,吵吵囔囔却又热闹非凡。 她挑选了一天三餐的食材,拎着几个白色塑料袋回去。 凌晨她匆忙跑去药店,又出来接陆羡西,值夜的保安认得她,见她拎着食材回来,笑着打了招呼。 “太太,起那么早啊?” 靳未南购房后,没入住过,但他这个月置办家具,没少在这边走动,他又气质出众、相貌清俊,保安室的人也认得他了。 昨天叶薄歆开车回来,在小区门口检查的时候,靳未南在副驾驶座上安睡,保安一眼就认出他来,自然就把叶薄歆当作他太太。 叶薄歆礼貌地笑了笑。 …… 洗菜、熬粥…… 一顿忙活下来,八点多了。 关了火,叶薄歆脱下围裙。 今天她是没法去上班了,给李经理打电话请假,那头倒没说什么,现在业务不忙,她这段时间状态又不佳,李经理虽然不满,可一想到有人给她撑腰,这假还是批了。 挂了李经理的电话,又给苏禾说一声,怕她担心。 刚发送了微信,苏禾的电话立马拨了过来。 叶薄歆拉开窗帘,站在落地窗前。 清晨的几缕阳光顺着滑了进来。 “薄歆,为什么请假,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苏禾很焦急,还在地铁上就给她拨了电话。 叶薄歆没跟她说清楚,只说有事,但李经理那里,她请假的借口是生病了。 “没事的,心情不好,我请假两天散散心。” 原本想说靳未南生病了,她请假照顾他,可是苏禾上次见到那些照片,认定他出轨,她没有过多解释,也无从解释。 苏禾现在对靳未南没什么好感,她若说靳未南生病,只怕苏禾还会让她别为了男人耽误工作,女人有了经济保障才不会低人一等,她可不想一大早就听人说教。 …… 转身进了卧室,靳未南还没醒,像他这种常年呆在部队的人,生物钟准时到吓人,不管多晚睡觉,早上五点半都会醒来,然而他这几天太累了,几乎没睡眠时间,高烧之后,生物钟也叫不醒他了。 叶薄歆看了眼时间,将近九点。 光线被厚重的帘幔遮挡住。 她趴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床上的靳未南,不知道他现在是处于昏迷的状态,还是睡着。 又不敢叫醒他。 他眼窝深陷,乌青一片。 她看了心疼,就像被人那针扎过一样,刺疼刺疼的。 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靳未南,手指动了动,叶薄歆一喜,骤然俯下身子,“未南,你醒了?” 靳未南脑中一片混沌,听到轻柔的嗓音,他睁开眼睛,天花板在旋转,他又缓缓闭上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依旧头疼欲裂,好不容易看清了女人白皙娇俏的脸蛋。 他一怔,昨夜发生的事情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依稀记得跟她欢爱了一场,脑袋疼得要炸开,眼皮很沉,后来睡着了。 事实证明,什么发高烧出一身汗就好了,这是谬论。 睡梦中,他的意识有些模糊,感觉到浑身发烫,有人帮他擦拭身体,他迷迷糊糊醒来,还让她早点睡。 之后,他便彻底再无意识。 这么多年都没生病,没想到泡了一天一夜冷水就发烧了,还烧昏了过去。 对靳未南来说,多少觉得有些丢脸。 见他眼神有些涣散,瞳孔周围有血丝环绕,一双狭长微挑的眸子半眯着盯她看。 脸色依旧苍白,神情却似懊恼,烧刚退,两颊仍酡红。 他就这么盯着她看,双眼迷离,就跟醉了似的。 叶薄歆心头微动,澄澈的双眼静静地跟他对视,到底是她先败下阵来。 这样子的靳未南有点迷糊,跟平日里高深莫测又沉稳成熟的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喝点水。”叶薄歆把搁在手边柜头上的玻璃杯端了过来,递到他唇边,却觉得不对劲,他躺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意思。 以为他没力气,叶薄歆放了玻璃杯,扶他坐起来,拿了枕头垫在后腰上。 靳未南恍若做梦般,闻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听话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双眸凝在她脸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叶薄歆心里咯噔一响,怕他烧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未南,这是几?”叶薄歆竖起食指,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靳未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别以为他看不懂她的神情。 抓住她的手指,放到唇边轻咬。 之前明明没做过这种亲昵的动作,他却做得很娴熟很自然。 一双眼仍粘在她身上,挑了挑眉,想开口说话,嗓子却疼得发不出声音。 靳未南不得不承认,他烧哑了嗓子。 叶薄歆神色古怪,愣愣地看着被他咬在嘴里的手指头,脸色绯红。 靳未南嗓子又干又涩,疼得像有刀片在狠狠地刮着内壁一样。 他扬了扬下颌。 “什么?”叶薄歆疑惑。 该不会真烧坏了脑子吧? “水……”薄唇动了动,声音却发不出来,靳未南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么窝囊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叶薄歆看懂了他的口型,连忙拽回自己的手指,端过杯子,小心地送到他唇边。 靳未南勾了勾唇,眼中是淡淡的温柔,就着她的手喝了。 叶薄歆怕他呛到,小心翼翼地倾斜杯子。 “好点了吗?”她帮他顺了顺胸口。 靳未南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却满足地喟叹了声,揽过她的腰,顺势把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 叶薄歆微窘,想到了昨晚两人擦枪走火,后来陆羡西一脸黑线地告诫她,她怀疑是不是因为发生了那事,他才发烧致昏的? “起来喝点粥,一会儿把药吃了吧。”叶薄歆把手覆在他揽在腰上的手上,靠在他怀中。 好一会儿他都没动静,叶薄歆疑惑地偏头,见他微闭双眸。 抬手贴在他额头上,温度略高,她松了一口气。 靳未南睁开眼睛,薄唇动了动。 叶薄歆贴过去,听到他嘶哑的声音,“昨晚谁来过?” 狭长的眸落在一旁的输液瓶上,手背上有淤青。 “陆医生。”他灼热的呼吸就喷薄在她脖子上,她有些气息不稳。 靳未南对陆羡西给他检查身体一点印象都没有,闻言,拧紧了眉梢。 “陆羡西?” “嗯。”叶薄歆看不懂他的神色。 靳未南握紧了她的腰肢,神色有些古怪。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叶薄歆想了一下,除了陆羡西的眼神轻蔑了点,后来发现靳未南身上的痕迹,说了她一句,就没有多余的话了。 “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靳未南摇头,眸色温和。 叶薄歆没有多想,这个人不想说的话,就是拿枪顶在他脑袋上,也休想撬出半点消息。 “起来吧,一会儿粥该凉了。” “好。” 第224章 难受就忍着 ,一夜高烧,靳未南身上黏糊糊,即使叶薄歆帮他擦拭了身体,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这些年在部队里,没那么多讲究,特别是外训和出任务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洗澡的情况也有,但条件允许,他都会让自己一身洁净。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浴。 叶薄歆拉开窗帘,阳光晒了进去。 折腾了一夜,床单被汗湿了。 她卷了起来,抱在怀里,走到浴室外面的时候,听到里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一具古铜色的身体,很模糊,透露着朦胧美。 她一怔,握在门把上的手缩了回来。 视线刹那转开,心跳却控制不住加快。 他在洗澡。 她本来想把床单放到洗衣机里洗一下,他在洗澡,她又不能闯进去。 刚转身,想到他刚退烧,不宜碰水,她又折了回来。 站在门边,眼眸微垂,避开磨砂玻璃上赤~裸的男性身体。 叶薄歆抬手敲门。 靳未南闭着眼睛,仰头,喷头流出来的水溅在他身上,流过深邃迷人的五官、线条优美的下颌、壮硕的胸膛,隐入人鱼线。 哗啦啦的水声中,听到敲门声。 浅蓝色的身影隐在磨砂玻璃后。 靳未南关了喷头,听到她说:“未南,你刚退烧,别洗太久了。” 很轻柔,就像一把刷子在挠在心尖上。 心口,被暖流充斥,流遍全身血脉。 水声停了,里头却没回应,叶薄歆抬手想再敲,浴室门却被拉开。 靳未南身上挂着水珠,蜜色偏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胸膛蕴藏着力量,身材性~感又壮硕,人鱼线优美。 短发濡湿而晶莹黑亮,一双漆黑的眼眸像被白雾蒙上,迷离而深邃。 他一手拉着门把,身上未着寸缕,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在她面前。 叶薄歆不经意地抬眸,便将他从脚到头看了遍,视线锁在他微谑的眸上。 脸烧了起来,红到了耳根子后。 她愕然地盯着那个清爽干净的男人。 “你……” 没给她开口的机会,靳未南伸手将她拽了进去。 抵在墙壁上,一手护住她的脊背,一手掐住她水嫩的下颌,唇覆了上去。 吻灼热又激烈,吻得叶薄歆浑身发颤。 他什么都没穿,发热的身体贴着她,为了迁就她的身高,他俯下身子,脊背弯成一道优美的弧度。 感觉到他身体起了变化,叶薄歆从意乱情迷中惊醒过来,抓住了他胡作非为的手。 她睁开水润的眸子,嗔怒地瞪着抵在她额头上喘息的男人。 一大清早就发情,这个男人真是…… “难受……”他哑着声音,眸中翻滚情愫。 “忍着。”叶薄歆红着脸,咬牙挤出两个字。 他还得寸进尺了。 身体还没好,别到时候又折腾坏了。 靳未南含糊地嗯了声,低头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 像是惩罚,又像是烙下自己的印记。 这时,他瞥见她修长的脖颈上有一条铂金项链,尾端隐入锁骨。 眸色一亮,他捧着她脸颊的手下滑,扯开她的衣领,动作有些粗暴。 叶薄歆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想要,红着脸推搡他的手。 “你别乱来。”声音里有了怒意。 “别乱动。”靳未南的声线紧绷,本来一大早荷尔蒙最旺盛,她这一挣扎,他本来没有旖旎的心思,这会儿情~欲都被她勾了出来。 听到他危险的语气,又沙哑又暗沉。 叶薄歆咬牙,手搭在他肩胛上。 靳未南的眸色变深,视线落在她胸前的蓝宝石项链上,手指微颤,轻轻拿了起来。 叶薄歆这会儿正懊恼,察觉到脖子上的项链被拿了起来。 她微怔,再一瞧靳未南激动的神情,瞬间了然。 “这条项链,你一直留着?” 他以为,以她的性子,当初决然不可能留下这条项链。 叶薄歆有些心虚,毕竟之前她丢了,是许如初捡回来的,今早她鬼使神差地戴在了脖子上。 “嗯,等哪天破产了,咱俩都成了穷光蛋,拿出去抵卖,也够我们半辈子花销了。” 叶薄歆煞有介事地点头。 靳未南被她逗笑了。 抬起一双温情的眸子,深邃迷人,就像一团黑色的漩涡,让她怦然心动。 破产? 靳家家大业大,政商军界都有泰斗级人物,恐怕这辈子都跟破产沾不上边。 靳未南搂着她,笑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能共荣华富贵,也能同甘共苦。 而他,从来都不愿她受委屈。 “别洗太久。”叶薄歆怕再纠缠下去,真的会被他得逞,慌忙推开他,逃也似的离开浴室。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靳未南摸了摸唇瓣,冷峻的脸瞬间被笑容融化。 …… 出了浴室,叶薄歆捂住快速跳动的心脏,脸颊嫣红。 整理好被他扯开的衣领,摸了摸微凉的蓝宝石,心里甜丝丝的。 这种感觉,是她没认识靳未南以前不曾体会到的。 从昨夜到现在,她的心起起落落,现在彻底平静了下来。 整顿好了心情,她撸起袖子,转身绕过玻璃墙,来到厨房。 她从消毒柜里取出两套餐具,用开水烫了一遍,又用温水清洗。 靳未南裹着浴袍到楼上衣帽间,出来时,身上换上了浅蓝色的衬衫,灰色休闲裤,双眸透露着几分平易近人的暖意。 听到厨房那边有动静,他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透过玻璃,叶薄歆忙碌的身影映入眼帘。 侧脸恬静,脖颈白皙优美,蓬松的头发给她添了几丝妩媚。 靳未南倚在墙边,双眼看着厨房里那道温婉的身影。 以前两人在部队里偷偷谈恋爱,假期也碰不到一起,位数不多的几次外出,他们分外珍惜能黏在一起的时间,但是他没见她下过厨。 靳未南想不通,苏家也算名门,不至于让女儿动手下厨,除非苏家想培养一个名媛,精通厨艺、插花、茶道,还有交际手腕、经商手段。 可苏婉在商界就是一个女强人,她从来没带叶薄歆参加过宴会,苏家根本就不在乎叶薄歆是不是名媛。 叶薄歆也不像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她不追求名牌,也不会苛求自己,去束缚自己的本性。 到底是什么,让她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她又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享受,跑去军校受苦? 靳未南看着她,竟想到了失神。 …… 叶薄歆一手撩起耳边的碎发,一手拿着汤勺,轻轻搅动锅里的粥。 盛了一小勺放到碗里,她捧起碗来,轻轻吹嘘,喝了一小口。 味道还不错。 刚把锅从炉子上拿下来,放下袖子,身子就被人从背后揽住。 她垂眸,看到小腹上覆上了两条手臂。 她穿着拖鞋,净身高一米六七,而他一米八七的个子,高了她一个头,下颌抵在她头顶上,沙哑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慵懒。 “好了吗?” “嗯。”叶薄歆闷闷地点头。 什么时候,他靳未南学会粘人了? “你先出去吧,我把粥端出去就可以了,陆医生说你高烧刚退,早上吃点清淡的对胃好,可以早点恢复。”为了掩饰慌乱,叶薄歆乱说一通。 “那陆医生有没有说,出汗对退烧也有帮助?”靳未南低低一笑,意有所指。 这个人…… 他似笑非笑俯首,指尖捏上她的下颌,把她的脸转过来,靠近她嫣红的脸蛋,干裂的唇在她湿润的唇上轻轻擦过,惹得她浑身一颤,蓦地一个激灵。 男人眸中的笑意浓郁,加深了这个吻。 要不怎么说禁欲久了的男人就跟禽兽没差别,一开荤就想将人拆骨入腹。 一吻作罢,靳未南只是抬手将她更深地按在怀里,无声地抱着她,狠狠地喘息,努力压制被点燃的情~欲。 叶薄歆没有挣扎,微闭双眸,任由他将她按在怀里,鼻尖满是属于他独特的味道,异常好闻,她抬起手臂,轻轻环上他的腰。 …… 叶薄歆怕粥放久,味道变了,把他推搡了出去,自己转身回来,盛了两碗粥端出去。 靳未南坐在餐桌边,袖子推到臂弯处。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一双隽秀的眸子倒映女人窈窕的身姿。 他起身,帮她拉开椅子。 眼中是几分宠溺的淡笑。 叶薄歆把碗从托盘里端出来,放到餐桌上。 她这才注意到靳未南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衬衫。 除军装和作训服外,他很少穿灰黑色系之外的衣服。 初次见他穿浅蓝色的衬衫,她被惊艳了。 他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一副好身材外加好皮囊,穿什么都让人眼前一亮。 她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同色系的雪纺衫。 情侣装吗? 靳未南眸中隐隐有了笑意,拉着她坐下,见她一边喝粥,一边盯着自己看,欲言又止的样子。 靳未南终是笑出声,忍不住问:“好看吗?” 叶薄歆煞有介事地点头,“好看。” 抹了,又补了一句,“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这是她脑海中闪过的话,不知怎的,顺口就说了出来。 第225章 讨厌,谁跟你说这个 ,靳未南危险地眯了眯眸子,这算是调戏? 叶薄歆意识过来,握着筷子的手骤然一僵,脸色不太自然,立马收回目光,暗自懊恼怎么乱说话。 “呃……我的意思是说,你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越解释越像掩饰,叶薄歆忍不住红了脸,见他慵懒而优雅地坐在位子上,双眸微微眯起,没了昨夜的狼狈,神清气爽,衬得他愈发风姿卓约。 “既然不穿更好看,那就什么都不穿了。”靳未南轻笑,眉宇微扬,指尖摸上了衣领,轻轻一挑,一颗扣子就被解开了。 叶薄歆微窘,视线落在他性~感的喉结上,他笑得很暧昧,脖颈上还有清晰的吻痕。 这时候的客厅被窗外照入的阳光照耀得明亮温暖,映着他的侧脸,他的眉眼如画,五官刚硬深刻,好看到那么的恰到好处,清清爽爽让人一眼就能记得住,真实而俊挺非凡,看着她的目光中荡着淡淡的轻轻的笑。 “好好吃饭。”叶薄歆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再不阻止,恐怕他真会继续脱下去。 靳未南挑眉,本来就想逗逗她,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也没暴露癖。 捏着汤匙,一口一口喝下她一早就煮好的粥。 时隔多年,还是熟悉的味道,却多了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的厨艺进步了。 “歆儿……”语气中含有淡淡的宠溺。 “嗯。”叶薄歆含糊地应了声,刚才被他一逗,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去,她闷头喝粥,连头都不敢抬。 靳未南低笑,看着她一手撩起耳边的碎发,露出粉嫩的耳珠,脸色绯红。 “你怎么会厨艺?” 叶薄歆微顿,用力咽下口中的粥,“小时候爸妈忙生意,经常不在家,我跟天易三餐都由阿姨照顾,可是有时候阿姨不在家,为了不被饿死,我就自己捣鼓,久而久之,也就熟练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靳未南却心口一抽。 这些琐事,他以前从来不会问她,一直都是她在迁就他,追逐他的步伐。 她不在身边这几年,他才醒悟,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对她的一切,他从来没有了解过。 现在还不晚,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她。 …… 叶薄歆站起身,手里拿着桌布,刚想收拾桌面,却被靳未南一手接过,他扬了扬下颌,“你忙了一早上,也累了,去休息会儿。” 她脸色很苍白,一看就知道昨夜没睡好。 他高烧了一夜,连陆羡西都来了一趟,昨晚没少折腾她,估计都没合眼。 叶薄歆站在一旁,看他挽起袖子,微弯身子,那双持枪的手此刻拿着桌布,竟也不违和,他身上反而多了几丝人间烟火的味道。 叶薄歆嘴角微勾,转身进了厨房。 刚把碗擦拭干净,放进消毒柜。 靳未南走了进来,拧开水龙头,动作娴熟地搓洗桌布。 …… 饭后半小时,靳未南服了药,叶薄歆拿着温度计给他测量体温。 38度,烧退得很快。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把换下来的床单拿到浴室里,掀开洗衣机的盖,黑着脸就走了,一走就是几天。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把你养了那么大,你整天就窝在部队里,说好了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看呢,人呢?现在人在哪?你不会把人气跑了吧?” 江颜噼里啪啦就说了一通,看来这次是真的窝火了。 江颜骂够了,却发现那头没声音,孤疑地看了眼,没挂啊。 “喂,臭小子,说话啊,装哑巴是吧?” 第226章 警告他 ,叶薄歆窘迫得说不出话来,舌头跟打了结似的。 偏偏靳未南心安理得地搂着她,顺势靠在沙发背上,朝她挤眉弄眼,没有开腔的意思。 上次他妈妈打电话过来,声音很轻柔,她几乎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这次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妈妈显然在生他的气,她现在紧张都手心发汗。 瞪了靳未南一眼,深吸一口气,她颤抖着声音说:“喂,阿姨您好……” 江颜正在画设计稿,听到手机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不是她儿子冷漠的声音,她怔了怔。 蹭地站了起来,桌边的设计稿连带画笔“啪”地掉落在地。 一地狼藉,江颜却没心思看一眼,精致的眉宇间隐隐起了褶皱。 她刚才那么凶地吼儿子,被未来儿媳妇儿听见了? 她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婆婆很凶,以后不好相处? 江颜为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偏偏没一个省心的。 她对二儿子心怀愧疚,当年老太太将他驱逐出家门,她没能阻止,所以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想弥补他。 他都到而立之年了,江颜虽然操心他的婚姻大事,却不敢逼他,更不敢像对大儿子一样,隔三差五给介绍对象。 这个儿子的性子她懂,对什么都不在乎,却极为有原则,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特别是像手机这种私人物品,这个女孩能替他接听电话,可想而知儿子是认真的。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叶薄歆一脸孤疑,又怕擅自接了人家儿子的电话,听到人家训斥儿子,未来婆婆面子上拉不下来。 她本来就担心跟靳未南瞒着家里人领证,怕他家里人有意见,这会儿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怎么办?”叶薄歆握紧了靳未南的手,悄悄问了他。 江颜那一通怒吼,靳未南听到了。 “别怕,我妈不会吃人。”靳未南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他当然清楚他妈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果不其然,江颜冷静下来后,赶紧想办法补救。 “呃……那个,叶小姐是吧?”她当然想直呼儿媳妇儿,但怕吓到人家。 “嗯,阿姨您好,请问您找未南有事吗?他现在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所以我……”叶薄歆脊背挺直,像汇报工作一样说明了靳未南的情况。 江颜一怔,“嗓子哑了?怎么?生病了?” 再怎么生气,到底还是关心儿子。 叶薄歆还没来得及回答,靳未南就把手机从她耳边拿走了,捏了捏嗓子,轻咳出声,沙哑破碎的声音从薄唇逸了出来。 “没什么,妈,您别担心,在部队里喊口号,把嗓子喊哑了。” 突然换了个人接电话,江颜皱了皱眉,“去医院看了没有?你现在在哪,我熬点汤给你送去。” 江颜想趁机过来看看未来儿媳妇儿,等儿子把人带回去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靳未南看穿了她的企图,“别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想要儿媳妇儿,你就瞎掺和。” 一句话堵死了江颜,被儿子一眼看穿企图,脸上有点无光。 “那你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个面?” “再说吧。” 江颜还想说什么,电话被人挂了。 “这个臭小子。”江颜脸黑了。 靳未南按了手机,随手甩在沙发上。 叶薄歆却有些忐忑,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仰头看他。 “为什么说谎?” 明明是生病了,却说喊口号把嗓子喊哑了。 靳未南垂眸,抬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眼里闪烁着笑意。 “你想我妈一会儿就跑过来?” 叶薄歆摇头,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失笑,下颌抵在她头着什么。 看到叶薄歆,两人神色如常,却终止了话题。 “陆医生,午饭做好了,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叶薄歆走到靳未南身侧。 刚才看到陆羡西来,她多做了两个菜,早上去菜市场的时候,把两天的食材都买了。 “好啊,正好尝尝嫂子的手艺。”陆羡西也不客气。 叶薄歆点头,转身去厨房端菜,靳未南也跟了进去。 “幸苦了。”靳未南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落下轻吻。 叶薄歆怕被陆羡西看到,连忙推搡他。 “别闹,陆医生在呢。” 靳未南低低一笑,帮她把菜端了出去。 第227章 见鬼的妹妹 ,十一点,一栋两层白色别墅前,一辆红色保时捷猛地拐了个弯,轮胎和沥青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保时捷一停下,一双红色高跟鞋踩了下来,纤长笔直的美腿。 往上,紫色的名媛小香风蓬蓬连衣裙,身上套了件紫色薄纱外套,一双白皙如玉的手臂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烈焰红唇,一头妩媚微卷的棕色长发。 她张了一张娃娃脸,稚嫩的脸颊之上,一对羽翼般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龛动。 在别墅外给草坪浇水的佣人听到动静,放下水管。 “靳小姐,您来了?”佣人站在一旁,微微躬身。 靳绮柔一脸怒气,猛地甩上车门。 “楚霖睡醒了吗?” 一想到昨天被放了鸽子,今早去他公司逮人又扑了个空,靳绮柔就气得七窍生烟。 佣人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家少爷又惹这位大小姐生气了,一会儿免不了鸡飞狗跳。 “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我自己进去找他。”靳绮柔脾气一上来,踩着高跟鞋噌噌噌就往台阶上走。 猛地戳门铃,靳绮柔嘴里念念有词,手指使劲戳,就跟往楚霖那张妖孽的脸上戳似的。 “混蛋,敢放姑奶奶鸽子,活腻歪了!” 管家从监控器里见到她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摸摸地擦了一把汗。 “靳小姐,您来了?”管家按下开门键,笑盈盈地站在一旁。 “管家伯伯好。”靳绮柔压下怒气,朝管家温柔地笑了笑,“楚霖在吗?” 管家被她温柔的笑蛊惑住了,抬手朝楼上指,“在呢。” “谢谢管家伯伯。” 靳琦柔一转身立马变了脸,径直朝楼上跑去。 靳家跟楚家是世交,二哥跟楚霖又是兄弟,靳绮柔没少来楚家窜门,前两年楚伯伯和楚伯母把公司交给楚霖,环游世界去了,听说现在在荷兰定居。 偌大个楚宅,如今就楚霖一个独子在住。 “唉,靳小姐……”等靳绮柔风风火火地跑上楼梯,管家才回过神来,顿时泪流满面,靳小姐每次都用这招对付他,而且屡试不爽,表面看着无害,可是心里的小算盘啪啪地响着呢。 靳绮柔熟门熟路地来到楚霖的卧室外,“砰砰砰”地敲门。 “楚霖,你给我起来!” 门没锁,靳绮柔一拧就开了。 卧室里,楚霖睡得昏天暗地,昨夜喝了太多酒,一觉睡到现在。 他趴在枕头上,轮廓精致如画,半张脸陷在绵软的枕头里,半张脸露在空气中。 窗帘遮住了光线,室内昏暗。 灰色的薄被斜斜地盖在他腰上,**着上身,头发乱糟糟。 靳绮柔看他睡得很沉,想到自己被放鸽子,一整夜都烦得睡不着,气就不打一处来。 “楚霖!你给我起来!”她冷笑,走到床边,俯身在他耳边吼。 一手掀开被子,甩到了地上。 楚霖睡的正香,耳边传来刺耳的声音,耳膜震得发疼。 他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拨了拨头发,迷糊地睁开眼睛。 他揉了揉眼睛,怎么听到绮柔那丫头的声音了,幻听了么? 下一秒,靳琦柔瞪大了眼睛。 裸睡? 楚霖这流氓竟然裸睡! 靳绮柔耳朵发烫,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眼神却不受控制地朝某处瞟去。 她还没见过男人那玩意呢。 “啊!”她猛地闭上眼睛,嘶声尖叫了起来。 脑海里闪过某个翘起来的东西。 天啦,她怎么成色女了? 竟然偷看! 她这一类似惨叫的声音终于把楚霖叫醒了。 跟她相比,楚霖淡定多了。 他看了眼翘起来的兄弟,嘴角抽了抽,坦然地拉过薄被,遮住了某个少儿不宜的东西。 “楚霖!你流氓,睡觉不穿衣服!”靳绮柔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指着他,控诉他的罪行。 楚霖悠哉地裹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朝她靠近。 “谁流氓了?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乱闯男人的房间,还掀人家被子,被看光的是我,我还没喊你流氓呢,你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你!”靳绮柔脸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刚睁开眼睛,见楚霖**着上身站在一步之外,离她很近,她连忙背过身子,“臭流氓,我要是长针眼了,跟你没完!” “哦?这么说你都看见了?”楚霖丝毫不知羞耻,男人被看光又没什么。 靳绮柔气得发抖,眼前又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 “快点把衣服穿了,我在客厅等你,一会儿跟你算账!”靳绮柔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楚霖摸了摸上扬的嘴角,转身去找衣服换上。 靳绮柔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气鼓鼓地瞪着天花板。 楚霖走了出来,身上穿了蓝色衬衫,黑色西装裤。 常年锻炼的原因,他的身材矫健有型,衣领微敞,胸膛若隐若现。 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脸上还有睡觉压出的红痕。 “姑奶奶,你一大清早扰人清梦,是想做什么?”楚霖边扣袖口边问,他识趣地没有靠近靳绮柔。 靳家人从小就被扔部队里锻炼,这丫头还练过跆拳道,打起来,他还真没把握能赢。 靳绮柔脸色变得很快,她大大剌剌惯了,反正看了就看了,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楚霖,我问你,昨晚为什么放我鸽子?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三个小时,整整三个小时啊!” 她昨晚傻傻地在盛天广场那等了他三个小时,人家情侣一对又一对从身边走过,而她就像个傻瓜一样,以为他有事耽搁了,一等再等。 三个小时? 楚霖眼神微动。 抬起眼来,他无所谓地笑了笑。 “姑奶奶,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七夕情人节啊,人家都是情侣出去约会,我们约出去玩算怎么回事?” 楚霖弹了弹领子,长腿长脚伸直,陷入沙发里。 “你呢,有男朋友,那小子现在在国外留学吧?你无聊寂寞了,想找我打发时间,ok,反正你是南的妹妹,也算是我妹妹了,我一有空就奉陪,只要你姑奶奶一句话,几千万的生意我说扔就扔,出去陪你玩。可是妹妹,我也需要有私人空间的,我楚霖不是你的玩具,七夕节我也跟美女有约啊,总不能放一帮美人的邀请不顾,陪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到处疯玩吧?” 靳绮柔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楚霖这番话很重,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这就是他的心里话吗? 她靳绮柔就只是他的妹妹? 因为二哥的缘故,楚霖才任她差遣? “啧,楚霖,我听懂了,你不就嫌弃我妨碍你跟美女约会了么?反正有人陪我玩,下次不找你就是。” 当她愿意赖着他啊?她靳绮柔才没那么犯贱去倒贴呢。 还妹妹呢? 她有一个亲哥,四个堂哥,表哥无数,还缺他这么一个哥哥么? 楚霖没有吭声,沉默地看着她。 “行了,我就来讨个说法,不妨碍你大少爷睡觉了。”靳绮柔笑着转身,走到门口,顿了下来,“楚霖,你就算有约,难倒不该跟我说一声么?让我傻等三个小时,耍我呢。毕竟昨天我约你的时候,你也没拒绝。” 靳绮柔的背影一消失,楚霖的脸沉了下来,眼神悠远地望着某处,神色复杂。 …… “靳小姐,您这是要走了?” 管家一直留意着楼上的动静,就怕两人打起来。 他们少爷虽然风度翩翩,可架不住靳小姐太会闹腾。 以前两人没少干架,不过管家看得出来,少爷都让着靳小姐。 “是啊,打扰你了,管家伯伯。”靳绮柔笑了笑。 不对劲啊。 太不对劲了。 靳小姐刚才怒气冲冲地上楼,怎么下来了,反而没了怒气呢。 神色也有些古怪。 “靳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靳绮柔摆了摆手,能有什么事,被人放鸽子,又被人嫌弃了。 …… 宿醉之后,沈思亚醒来,头痛欲裂。 她看了眼环境,发现很陌生。 捶了捶脑袋,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了出去。 身上穿着一套睡衣,面料普通。 房间很大很豪华,偏欧式装饰,显得很有格调品位。 她对昨夜的事情隐约有印象。 上了楚霖的车后,楚霖让她陪他去一个地方,她为了搞到第一手新闻,没有拒绝。 然后…… 楚霖把她带到了一个高级酒吧,一进去就点了很多酒。 楚霖似乎心情很不好,脸色很冷,让她陪喝酒,还说让她闭嘴,什么都不许问,她乖乖地闭嘴。 很多女人看他穿着打扮低调奢华,像狂蜂浪蝶一样黏了上来。 她在一旁边喝酒边想着,要不要把画面拍下来,作为下一期的豪门娱乐头条。 想想还是作罢,楚霖能把头条买下撤掉,还能让她丢了饭碗。 不过让她惊奇的是,楚霖竟然黑着脸把那些女人都赶走了,之后浑身散发着冷气,没有女人敢上来搭讪。 她后来好像喝多了,看到了好多个江亦霆,不停地在她面前晃悠,她嘟囔着说他讨厌,哭着骂他没良心,还在他身上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沈思亚浑身一震,她不会喝多后,把楚霖当成了江亦霆,往楚霖身上抹鼻涕眼泪了吧? 如果那样的话,楚霖那个洁癖狂不撕了她才怪? 她的下一期的头条怎么办? 第228章 她好像闯祸了 ,沈思亚耙了耙酒红色的卷发,抹了一把脸,作贼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一手搭在门把上,探头朝外看去。 走廊上,暗色花纹地板。 白玉石砌成的栏杆。 “小姐,您醒了?”拿着抹布擦拭栏杆的女佣人看见她,恭敬地站起身来,朝她微微鞠躬。 沈思亚讪讪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撩拨耳边的长发。 眼睛却在打量这座豪宅。 “呃……请问这是哪里?” 沈思亚关上了房门,赤脚踩在地板上,圆润的脚趾头又白又嫩。 佣人神情没什么变化,脸上维持着笑容。 “楚宅。” 楚宅? 沈思亚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这么说她昨晚真的往楚霖身上摸鼻涕眼泪,还被他给带回家了? 楚霖不会放过她的。 “楚先生呢?”沈思亚心口在怦怦乱跳,楚霖看似无害,却比谁都腹黑。 上次她被楚霖整了一次,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少爷还在睡。” “那就好,那就好……”沈思亚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那个,谢谢你啊……” “不客气。” 沈思亚逃也似的下楼,趁楚霖还没醒来找她算账,她得马上开溜。 …… “咚咚咚……” 楼梯上传来声音,在安静的别墅里,显得特别突兀。 靳绮柔闻声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穿着睡袍、披散着头发的女人从楼上跑下来。 酒红色的头发,妖娆妩媚的面容,包裹在睡袍里的身材婀娜曼妙。 呵!楚霖一贯喜欢的类型。 不过,他什么时候换口味了,他那些女朋友不都是娇滴滴、温柔体贴的么?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风风火火的女人了? 靳绮柔原本想离开,这会儿双手抱臂,定定地看着从楼上跑下来的女人。 她就站在客厅中央,沈思亚及时刹车,眨了眨眼睛。 好漂亮精致的一张娃娃脸,又嫩又惹人怜爱,还有点婴儿肥。 沈思亚眼睛开始冒光,她喜欢一切漂亮美丽的事物,对美人尤其没有抵抗力。 靳绮柔上下打量她,不得不说,楚霖很有眼光,这个女人很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柔媚美。 难怪嫌弃她乳臭未干,跟这样有女人味的女人比起来,她靳绮柔还真的是长不大的邻家妹妹。 “你就是楚霖昨晚带回来的女人?”靳绮柔眼中没有恶意,好奇地看着眼前喘着粗气,即使头发凌乱,也不失柔媚的女人。 什么情况? 沈思亚一脸疑惑,楚霖的女朋友吗? “呃……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跟楚先生……” 沈思亚想解释清楚,把自己摘干净,别掺和进楚霖的烂事里,破坏了人家的姻缘就不好了。 靳绮柔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闪着大眼睛问:“他昨晚就是为了你放了我的鸽子?” 沈思亚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昨晚她貌似一直陪着楚霖晃悠,不过绝对不是什么男女私情,楚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说让她陪着他,下一期的豪门娱乐八卦给她头条,她是被威逼利诱的。 显然这姑娘误会了。 “呃,姑娘,你别误会,我跟楚先生没什么的,昨晚我喝醉了……” 沈思亚的犹豫,落在靳绮柔眼里就是默认。 靳绮柔摆了摆手,“没关系,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是楚霖的妹妹而已。” 楚霖刚说过,她靳绮柔就是他哥们的妹妹,所以也是他楚霖的妹妹。 “啊?”沈思亚惊讶地张开嘴巴,没听说楚霖还有个妹妹啊。 如果说这姑娘爱慕楚霖,那也不像啊,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嫉妒,好像也不在乎她的存在。 “靳小姐……”一直沉默的管家算是听出门道了,他家少爷虽然桃花很多,但带女孩回家过夜还是头一次,可情况却不是靳小姐猜测的那样,这位小姐昨晚喝得烂醉,少爷一回来就把她扔给佣人了。 两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管家还挺喜欢这位靳小姐的,一直希望自家少爷能跟靳小姐在一起,可少爷对靳小姐好是好,却好像少了点什么。 一直打打闹闹,也没往情侣方向发展的意思,少爷的绯闻也没断过,靳小姐也从来不会过问。 试问,靳小姐喜欢他家少爷的话,怎么会容忍少爷一再跟别的女人交往呢? “楚霖从来没带女人回来过夜过,你是第一个,你对他来说,是个例外,好好把握住机会吧。”靳绮柔好心地拍了拍沈思亚的肩膀。 楚霖交过那么多女朋友,不是骄纵就是心机婊,没少在暗地里欺负她,可这一个,眼神清澈,眸中没有敌意,靳绮柔对她多了一丝好感。 “啊,不是,我……”什么回事嘛,这女人到底谁啊?沈思亚一头雾水。 “管家伯伯,我还有事,先走了。”靳绮柔朝管家摆了摆手。 管家叹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这位小姐跟少爷到底什么关系。 “靳小姐,我送你吧。”管家追了上去。 “哦,对了,你跟楚霖说一声,我二哥回来了,在我大哥那,不过这几天又没人影了。” 门关上之前,沈思亚听见那女孩清脆甜糯的声音。 好漂亮好有教养的女孩。 沈思亚暗自叹息。 …… 靳绮柔走了,楚霖没有追出来。 坐了一会儿,进了浴室洗漱。 他边戴上腕表,边朝楼下走。 忽然从一旁飘过一道白色的人影。 沈思亚没有离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楚霖想跟她算账,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楚霖有的是办法把她给挖出来。 乖乖认错,态度良好或许还能减刑。 “楚先生,我好像闯祸了。”沈思亚一脸懊恼,将楚霖堵在楼梯口。 楚霖看到她,想起昨晚被人又哭又笑地往身上抹鼻涕眼泪,后来还吐了他一身,他楚霖这辈子都没那么狼狈过,很想把她一脚踹开,不管她的死活。 可是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终他还是不忍心,黑着脸把她给弄回来。 本来可以送去酒店,但是他被吐了一身,狼狈又窝囊,怎么好意思出去丢人。 楚霖的脸黑了又黑,仿佛又闻到了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腐味,虽然他昨晚一回来就让人把衣服拿去烧了,拿着沐浴露往身上抹了又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看到她,脑袋就突突地开始发疼。 楚霖后退一步,黑着脸制止她,“离我远点,一米之外!” 完了,楚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会要把她拉到黑名单里,把她列为拒来往对象吧? 她以后的八卦怎么办?还想靠他回到财经专栏呢。 “呃……楚先生,我很抱歉,但其实我可以解释的。”楚霖朝餐厅走去,沈思亚跟了上去,没忘记跟他保持距离。 “少爷,早上好。”佣人拉开椅子,楚霖松了松领带,优雅地坐下。 “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吐了我一身,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闹?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楚霖冷哼,见她识趣地离他一米之外,脸色才缓和了些。 他昨晚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找个女人陪他去买醉。 酒没喝爽,自己倒招惹了个大麻烦。 “我很抱歉……” “我不接受道歉,错了就是错了。如果道歉有用,这个世界还需要警察干嘛?”楚霖不依不饶。 管家端出早餐来,“少爷,请享用。” 楚霖卷起袖子,姿态优雅地开始用餐。 “楚先生,我可以将功补过的,刚才有位小姐貌似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我可以帮你去解释。” 楚霖一顿,脸色有些僵硬。 管家站在一旁,“少爷,是靳小姐,她刚才看到……呃……” 管家看了沈思亚一眼,“这位小姐从楼上下来,靳小姐似乎误会了您和这位小姐的关系……” 楚霖垂眸,沉声问:“她什么反应?” 管家还没开口,沈思亚抢先出声,“对嘛,她肯定生气了,不然怎么赌气说是你妹妹呢。” 一个姓靳,一个姓楚,那姑娘还一口一个楚霖喊着,怎么可能是亲兄妹。 “管家!”楚霖啪地扔了汤匙,声线微冷。 沈思亚吓了一跳,乖乖闭嘴。 管家拧眉,猜不透自家少爷的心思,“靳小姐她……她没什么反应……” 沈思亚翻了个白眼,“怎么能说没反应呢?我是女人,最清楚女人的心思了,她笑得越温柔,表示她越生气。” 楚霖冷森森地看向沈思亚,沈思亚撇了撇嘴,“你看我也没用,我说的是实话,你爱听不听。” 楚霖呵了声,捏紧了手指头,发出咔嚓的声音,很是吓人。 沈思亚咽了咽口水,糟糕,又逞能了。 这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她没有赌气,她只是我妹妹,她有男朋友,懂吗?” 空气忽然变得稀薄,楚霖周身的气温骤然下降。 沈思亚忍不住轻轻地瑟缩了一下。 恼羞成怒了? 没想到楚霖会栽在一个女人身上,因为那女孩有男朋友,所以楚霖退缩了? 难怪那女孩看到她出现在楚家,一点嫉妒都没有。 什么生气,都是沈思亚自己瞎扯的。 原来是楚霖在自作多情。 第229章 欺骗她的感情 ,沈思亚眸光微动,退到安全距离外,隔着长长的餐桌,不怕死地问:“所以……楚先生,您这是在吃醋?您昨晚心情不好,跑去酒吧买醉,也是因为她?” 呵!没想到堂堂楚氏总裁也是个痴情种。 不是滥情,不是无情,他跟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真真假假,外人看不清楚,只因为他心里有白月光,爱而不得,所以放纵? “沈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八卦?”楚霖坐直身子,眼眸里噙着森冷的弧光,精致的五官带了些寡情。 沈思亚耸肩,“没办法,为了混口饭吃,我本来就是八卦记者,八卦是我的职业道德。” “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沈思亚撩了一把头发,双手撑在椅背上,闪着一双妩媚的眼睛,问:“怎么样?楚少,我帮你去解释清楚,昨晚的事,咱们一笔勾销?” “不怎么样。”楚霖笑了笑,下一秒立即变脸,“管家!送沈小姐回去!” “哎,别啊,楚先生,我走了,你刚刚那个妹妹怎么办?您不打算去看看,哄哄她?我看她心情是真不太好。”沈思亚眼珠子是深褐色,跟江亦霆如出一辙,如同雨后刷过的深潭,澄澈、清透。 “沈小姐,请你离开。”自家少爷下来逐客令,管家义不容辞地上前一步,只差扯着沈思亚的手臂,把人给扔出去了。 沈思亚白了他一眼,继续问楚霖,“你很喜欢她吧?可是为什么不跟她说呢?我看她对你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人家女孩子脸皮薄,你楚少爷追过那么多女生,怎么遇上自己喜欢的,反倒怂了呢?现在不追,难倒等人家男朋友回来了,结婚了,你才去后悔?” 楚霖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的,漆黑的眼底如同漩涡涌动,深不可测,暗沉了下。 “闭嘴!” 沈思亚脚步微微后退,捏紧了手心。 算她犯贱,没事去开导别人,自己的感情都一塌糊涂。 “管家,把她给我赶出去!”楚霖阴沉着脸站起身来,扔了叉子。 “哐啷”掉到盘子上。 沈思亚心尖颤了颤,见他转身上楼。 “那个……楚先生,您昨天答应我的事呢。” “沈小姐,您赶紧走吧……”管家一脸无奈,除了靳小姐,就没人敢在他家少爷面前撒泼,这位沈小姐胆子也太大了。 楚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欧式复古水晶灯,白天散发的璀璨灯光洒在他身上,他就像一个站在权利巅峰,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王者。 “昨天我有答应你什么事吗?”楚霖眯了眯眼,残酷地笑了。 这种感觉让沈思亚惶惶然,楚霖是什么意思?玩她呢? “你昨天说,只要我陪你一晚上,让你开心了,你就想办法让我拿到下个月的独家财经访谈,你堂堂楚氏总裁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楚霖懒洋洋地笑了,“哦,那请问沈大记者,你让我开心了吗?” 又是喝醉,又是吐他身上,他还没找她算账呢,现在还敢大言不惭。 沈思亚被噎住,貌似他说的也有道理。 “可是……” “沈大记者,我刚还夸你有自知之明呢?才一转身,你就给忘了?” 楚霖说完,不顾瞠目结舌的沈思亚,抬脚朝楼上走去。 沈思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怒骂:“楚霖,你个混蛋,骗子!欺骗姑奶奶的感情!” 她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楚霖那家伙,他都整了她两次,她还傻傻地往他挖的坑里跳。 …… 送走了陆羡西,叶薄歆在厨房里洗碗。 靳未南倚在墙边,凝神看着动作娴熟的女人。 她并非很美,却从骨子里散发着让人舒心的魅力。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皮囊终有迟暮那日,美人骨却是永远不会变形。 叶薄歆戴着手套,往洗碗槽里倒了些洗洁清,搅拌了下,洗碗槽里充斥白色的泡沫。 她关了水龙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轻轻的声音,敲打着地板,就如同敲打在她的心脏上,鼓点跳动着,心脏竟然乱了节奏。 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修长的双手绕过她的两侧,箍住她的纤腰。 叶薄歆整个人都陷入了靳未南的胸膛之中。 她的脊背能感受到身后那颗强有力的心脏在搏动,一下又一下,那种炽热和有力,穿透衣料,仿佛直接触碰在她细腻的肌骨上。 靳未南把下颌搁在叶薄歆的肩头上,温热的呼吸一点一撩拨她的气息,绕着她白皙柔嫩的脖颈。 “怎么了?”叶薄歆的气息有些紊乱。 她忍不住轻轻瑟缩了下,微微咬着下唇。 “我觉得很幸福,歆儿,我们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好不好?”唇碰上她的肌肤,忍不住轻轻磨蹭。 叶薄歆幽黑的眼眸里,水光更盛,细微的光线折射出光泽,全落在了她眼底。 “好。” 靳未南的喉头动了动,越发收紧手臂,漆黑的眸子里,映衬着漫天灿烂的烟火。 …… “我来吧,你去休息会儿。”靳未南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她眼底有些乌青。 “不用了,也没多久。你病还没好,别沾水了。”叶薄歆阻止了他,“你出去走走,消消食,一会儿好吃药。” 靳未南拗不过她,却没依言离开,倚在琉璃台那,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她忙碌的身影。 他以前追求刺激,觉得平凡的生活没意思,厌恶透。”靳未南似乎有心事,没察觉到她忽然低沉下来的心情。 十分钟后,叶薄歆边挽着头发,边从浴室里出来。 靳未南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手机屏幕。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来,叶薄歆依言,走了过去,把手放到他掌心。 跟女人的纤细滑腻的手不同,他的手很宽厚,手心有厚厚的茧子,很粗糙,也很温暖。 叶薄歆心头微动,眼神潋滟着水波。 靳未南长手一揽,将她抱坐在腿上。 “好点了吗?”叶薄歆担心他的身体,抬手覆上他的额头。 见体温恢复正常,才如释重负。 靳未南拉下她的手,裹在手心,滑嫩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喟叹。 “歆儿……” “嗯。”叶薄歆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仰头看他。 “我一会儿要去部队一趟。”靳未南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看,捏紧了她的手心。 叶薄歆一怔,察觉到了他的紧张。 这个人,还怕她不让他去吗? 她叶薄歆又不是不明事理。 “怎么这么突然?”她半阖眼眸,不开心是有的,好好的假期,他都被招回去多少次了。 高烧刚好,现在又回去,他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第230章 你是我的谁,管太多了吧 ,“怎么这么突然?”她半阖眼眸,不开心是有的,好好的假期,他都被招回去多少次了。 高烧刚好,现在又回去,他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刚才师部来了电话,有些善后事宜需要我亲自去处理。”靳未南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她的脊背。 叶薄歆呼吸放浅,将头从他肩上挪开,就在靳未南皱眉时,她将脸贴在他胸口,埋头闷声问:“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靳未南眸色微暖,垂眸直视她的脸颊。 “放心吧,没事了。” 叶薄歆伸手环上他劲窄的腰身,在他怀里拱了拱,“会不会有危险?” 靳未南眸中,情愫翻滚。 “不会的,回去跟上头汇报一下工作而已。” 叶薄歆闭上眼睛,贪恋地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走?” “半个小时后。” 叶薄歆拧紧了眉梢,从京城到郊外驻地,车程两个小时,大段路途都是山路,道路有些崎岖,他现在能开车吗? 叶薄歆担心他路上出事,没人发现怎么办? “你自己开车去?” 靳未南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安抚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哑着声音说:“不是,季简宁今早来市区开会,他一会儿过来接我。” 他都考虑好了,叶薄歆也无法说什么。 心底不舍,却不能说出口。 她怕牵扯他的步伐,这个男人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他为这个国家而生,为保家卫国而存在。 她不能那么自私,给他拖后腿。 “歆儿,你在生气吗?”轻抬起她的下颌,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叶薄歆徐徐睁开眼睛,漂亮的瞳孔里映出他完美的轮廓。 “我生什么气?”叶薄歆忍住心酸,“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没认识靳未南之前,她一个人也活得很精彩,跟他在一起后,她尝遍了酸甜苦辣,哪怕以后他大部分时间都不能陪她,她也不会没了他就活不下去。 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追求、家人、朋友,靳未南对她很重要,却不会是她的一切,她不会将所有的精神都寄托在他身上。 一个失去自我,依赖男人而生的女人,绝不会是她叶薄歆。 靳未南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看不懂她眼里的复杂,心却揪得有些疼。 如果靳未南知道她心底的真实想法,不知道开心居多,还是难过居多。 或许是她的眼神让他不安,出动了他的心弦,靳未南竟然破天荒地开口说,让她随他一起去部队。 话脱口而出,靳未南拧了拧眉宇,有些诧异自己的不理智,可话说出口了,他也不会后悔。 她是家属,带她去部队,无可厚非,并不违反军规。 叶薄歆笑了,她摇了摇头,“算了,不去给你添麻烦。” 她低头拨弄他的手指头,“再说了,你忙我也忙啊,今天都耽搁一天了,公司那边也不知道怎样了。” 虽然不是离了她就不能运转,但每个人手上都分配了任务,她一个人请假,任务就会平分到其他同事手里,加重他们的负担,工作交接方面也会很麻烦。 “不想去看看你在部队里的那些战友?”靳未南心口微涩,她什么心思,他大抵能猜得出来,越是为他考虑,他越内疚。 叶薄歆忽然抬起头来,眼睛蹭地一下亮了。 “可以吗?” 特种基地不是外人不能进吗? 见她开心,靳未南也舒了一口气。 “可以。上次你舅舅能把你给弄进去,我是特种基地的大队长,你是我夫人,我当然也有办法把你带进去。” 这一声夫人异样缠绵,叶薄歆心口砰砰砰地跳动,脸色绯红。 “算了,下一次吧,今天太突然了。” “好,什么时候想去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去安排。” 两人说了些话,等待的半个小时里。 她窝在他怀里,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部队里一些趣事。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靳未南眼眸里流淌着温柔,连冷硬、削薄的嘴唇带来的些微薄情,仿佛都被驱散了不少。 他一只手箍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低头擒住她的粉唇。 辗转、吸吮。 在她口中肆虐着、席卷着,像要夺走叶薄歆所有的呼吸。 叶薄歆有些无力地揪着靳未南胸口的布料,微微后仰,脊背碰上了茶几。 暧昧升温,柔情蜜意。 …… 楚霖还算正人君子,将沈思亚赶出来之前,让她先上楼换了睡衣。 沈思亚一脸菜色,白忙活了一晚上,昨晚还喝醉了,平时的警惕性都哪去了?难道楚霖那张脸无害,所以她潜意识里认为楚霖不会对她怎样? 可如果后来楚霖也喝醉了,两个醉鬼,酒后乱性什么的,她在杂志社里没少见到这种例子。 真是猪脑袋。 “沈小姐,请上车。”沈思亚一脸懊恼地从别墅里出来,管家叫来了司机,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停在别墅门口。 沈思亚绕着车,啧啧有声。 有钱人都在败家,动不动就上百万的豪车。 她记得楚霖昨天开的可不是兰博基尼,而是一辆宾利。 司机拉开后座的车门,沈思亚坐了上去。 一想到昨晚又被楚霖耍了,她连对司机都没什么好脸色。 司机问了地址后,平稳地将车开了出去。 宿醉之后,头还有些疼,楚霖脸连早饭都没舍得给她吃,就把她给轰了出来。 沈思亚难受地闭上眼睛,肚子在闹革命,她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腹部,想着一会儿回去得让阿姨做顿大餐,犒劳一下自己。 “沈小姐,沈小姐……” 沈思亚睡了一路,直到车子停下,司机在前面叫她,她才悠悠醒来。 拍了拍脸颊,沈思亚嘭地关上车门。 她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司机一脸疑惑地降下车窗。 “请问沈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思亚呵了声,比了一下中指,“回去告诉楚霖,他low爆了,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活该他楚霖喜欢的女人不喜欢他,这么没风度又腹黑的男人,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他。” 沈思亚得意地笑了,扭着小蛮腰,踩着高跟鞋,嘴里哼着小曲往自家别墅走。 独留司机在风中凌乱,这么火爆的脾气,楚少爷怎么得罪这个女人了? …… 沈家外,一辆银色防弹捷豹从昨夜一直等到现在。 江亦霆坐在车上,车窗降下,他的脸色又冷又阴骛,目光像淬了冰渣,阴冷地瞪着宅子。 指尖燃着香烟,烟雾缭绕,一直烧到他指尖,烫到了手指,他才瞟了眼,慢条斯理地扔了烟蒂。 地上,烟头、烟灰落了满地。 顾尔斯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觊了眼他的脸色,呆坐了一夜,他的脸色有些憔悴,下巴冒出了胡渣。 江亦霆突然狠狠地朝后座砸了一拳。 “嘭”的一声,就跟砸在心口上似的。 一向面无表情的顾尔斯瞳仁颤了颤,有些大气不敢出。 江亦霆的低气压维持了一夜,外加一个上午,现在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桶,谁也不敢轻易去招惹,就怕炸得粉身碎骨。 顾尔斯当然猜得出来江亦霆在等什么人,可是江亦霆死不承认,他也没办法说去查查沈小姐在哪。 顾尔斯刚收回视线,就看到一辆车停在前方不远处,沈思亚走了下来,俯身不知对车内的人说了什么,笑得很欢快,跟后座一脸冷沉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哥,沈小姐回来了。”顾尔斯小声提醒。 江亦霆扯了下妖娆的唇形。 漆黑的目光投向沈思亚身上。 沈思亚毫无所觉,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往自己门口走。 直到,被人挡住道路。 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头顶,熟悉的气息,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指尖僵了僵,嘴角的弧度垮了下去。 她有些累了,不想再跟江亦霆纠缠,可他为什么要纠缠不清? 视线从西装裤往上移动,皮带、衬衫、领口…… 眸色微顿,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褶皱。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笑盈盈地抬头,对上他喷火的眼神。 看到她还笑得出来,江亦霆就恨不得拧断了她的脖子。 明明想放下,可是为什么这个女人就像鬼魂一样,到处阴魂不散,在他面前晃啊晃,撩拨他的心弦,让他烦躁。 他一身狼狈,她却一身清爽,笑得没心没肺。 “昨晚去哪了?”江亦霆发了狠地捏住她的手腕,很用力,很想捏碎泄愤。 沈思亚疼得脸色发白,却依旧笑吟吟。 “江爷是我的谁?管太多了吧。” 等了一夜就等她嘲讽的话,江亦霆要被气疯了,怒极反笑。 “刚帮你收拾烂摊子,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江亦霆脊背绷得很直,薄唇勾勒出没有任何弧度的直线,下颌的线条异常冷硬。 喉结微动。 强烈的光线照到他眼中,刺得他眼睛酸涩发胀。 沈思亚嗤笑,垂眸看被他捏出红印的手腕。 这么生气,她哪招惹他了吗? “江爷,我求你了吗?” 第231章 以后还会结婚生子呢 ,她求他了吗? 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切不过是他江亦霆担心她出事,将她困在别墅里,自作主张、没日没夜地帮她搜集证据,扳倒了那些人。 他何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政府?他的身份本来就敏感,这此还干涉官员的任免,黑白两道各方人马都盯上了他。 呵!算他犯贱,自作多情帮了一个没良心的女人,招揽了大麻烦。 “沈思亚,你最好给我记住这句话!” 江亦霆面色冷寂,如同深海一般的眼睛也很冷静。 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控似乎都消失殆尽了。 沈思亚轻轻扭动手腕,轻笑,“多谢江爷提醒。” 曾经,他们是最熟悉的恋人,现在却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连带他们的心,都封闭了起来。 入秋了,风很大。 沈思亚的眼睛有些红,鼻尖也开始泛红。 江亦霆执拗地捏紧她的手腕,垂下眼睑,看着她纤细的手指。 她的手很凉,略微有些僵硬。 “好自为之。”他的眼神忽变,像淬了剧毒的针。 江亦霆决然转身,刹那,捏紧了拳头。 沈思亚仰头,逼回眼里的泪水,深吸一口气。 “等一下。”声音有些颤抖。 他背对着她,俊脸沉沉,紧抿的嘴角沁出了森冷和凌厉。 沈思亚转过身来,看着他挺拔却有些孤寂的背影。 “江爷来堵我,就是关心我昨晚去哪了?” 为什么? 不是让她滚远点吗? 不是嫌弃她是麻烦精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撩拨她的心弦? 江亦霆,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那么无聊。”他嘴唇微动。 沈思亚紧紧地咬着下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妩媚的脸上,忽然绽开笑颜,像自嘲。 “噢,也是,江爷是做大买卖的人,忙得很,哪像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有时间就去逛逛酒吧,夜里喝醉了,就去跟男人厮混,生活糜烂,你说是吧?” 大买卖指的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他做的那些勾当,沈思亚多少从夏天久那听说了些。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垃圾永远是垃圾,他一条道走到黑,能怨谁? 沈思亚的话刺痛了江亦霆的耳膜。 他猛地回过身来,手指攫住她的下颌,用力捏住。 “你昨晚去别的男人那住了?”江亦霆目眦欲裂,活像要撕碎了她。 “岂止住了,还睡了呢。江爷该不会以为,我这些年来,连一个男人都没有吧?呵!怎么可能,身边那么多青年才俊,我又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少女,破了身的女人,怎么可能守身如玉呢。” 像是看不到江亦霆震怒的脸色,沈思亚无所谓地笑着。 “沈思亚,你就不知道自尊自爱吗?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吗?”江亦霆怒吼,抬起手来,沈思亚冷笑,把脸凑了上去。 “自尊自爱?男欢女爱很正常,跟你江爷睡就是自尊自爱,跟别人睡就不自尊自爱了吗?” “你!”江亦霆举着手,气得浑身发颤。 “对啊,反正你也说过,我很贱嘛,不是吗?贱人又不要脸。” 心如蚂蚁咬噬一般难受。 她低低地笑着,心口却像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永远也愈合不了。 贱人?这可是他前天骂她的话。 她现在承认了,他不开心吗? “沈思亚,你别逼我!你明知道我是什么人。”一个游走在法律之外的人,残酷冷血,他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我逼你什么了?你让我离你远点,我听话啊,怎么就逼你了?我以后还会结婚生子呢。”沈思亚梗着脖子,冷笑着看脸色阴骛的男人。 结婚生子? 她想结婚生子? 曾经属于他的女孩,以后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光想想,江亦霆就想一枪崩了那个男人。 他嫉妒得发狂。 江亦霆眸子猩红,一手掐上她的脖子。 “咳……”她脸色大变,死命拍打他的手。 江亦霆冷笑,低头靠近她的脸,他掐得很用力,像一只凶猛的野兽,生吞活剥他的猎物。 “你不怕死是吗?”一再挑衅他,真以为他江亦霆有那么大度? 她力气敌不过他,索性放弃挣扎,苍白着脸笑。 “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 “好。”江亦霆点了点头,在她岔气之前,甩开了她。 沈思亚被他甩得后退几步,她捂着脖子,有些后怕地发颤。 江亦霆上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我不管你以前生活有多糜烂,从现在开始,如果你敢让别的男人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 一个不怕死的人,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既然无法释怀,那就纠缠吧。 是她选择的,别怪他把她拖入地狱。 江亦霆的脸很黑,眼眸里碎冰浮浮沉沉,一直往前走,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目睹全程的顾尔斯看了眼后视镜里跌坐在地的女人,又瞥了眼自上车后就闭眼,仿佛入睡了的男人。 大哥明明很在乎沈小姐,因为担心在沈家外面等了一夜,怎么见到沈小姐就变味了呢。 他不懂,大哥到底在想什么。 …… 楚家。 司机一回来就去找楚霖。 楚霖正在后院打电话,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 他耳边戴着蓝牙耳机,正跟手机那头的人说笑,瞥见跟在管家身后走进来的司机,抬手朝他们做了个手势。 “少爷。” “人送回去了?”楚霖一边听那头说话,一边坐起来,扯了扯领带,眼神睇向司机。 “送回去。”司机觊了眼他的脸色,犹豫要不要把沈小姐的话带给少爷。 “嗯。”楚霖手里摇晃着红酒,跟手机那头说了两句话,见他还没走,挑眉看他,“怎么?还有事?” “呃……”司机犹豫再三,“沈小姐让我带话给您……” 楚霖一顿,“什么话?” 司机咽了咽口水,“沈小姐说……说您low爆了,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少爷的脸色好可怕,比暴风雨前夕还可怕。 “继续说!”楚霖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好一个不怕死的女人! “沈小姐还说……这件事她不会就这么算了,活该少爷您喜欢的女人不喜欢您,这么没风度又腹黑的男人,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您。”老实巴交的司机还真把话都说了。 楚霖没忍住,摔碎了玻璃杯。 手机那头的人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顿了顿,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他笑得快岔气了,“我说楚霖,你也有竟然被女人嫌弃的一天,枉你一直那么有女人缘,还有你楚霖求而不得的女人?跟哥们说,是哪家姑娘,哥们帮你出出馊主意。” “闭嘴。”楚霖低吼,气愤地踢了下椅子。 见罪魁祸首还站在那,楚霖爆发了,“还傻站着做什么?不滚还想我奖赏你啊?” “楚少爷,收敛收敛脾气,咱是有教养的人,不能失了风度。”凌延容憋着笑,难得见到楚霖吃瘪,怎么着也要好好奚落一番。 “不过,我比较好奇,那个沈小姐是谁?你怎么得罪人家了?” “呵!一个小记者,怎么,你有兴趣?”沈思亚,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他楚霖不客气,“有兴趣的话,你哪天有空,我把她约出来。” 御景园。 靳未南换上了军装,浑身上下透露着一丝不苟的气息,袖口整齐。 叶薄歆站在他面前,微仰着头,纤细削瘦的手指理了理他的衣领。 他脸色略显苍白,微垂着眸,仿若漫天的星辰都落入了他的眼底,淡淡的眸光流转着,澄澈又干净。 “好了。”叶薄歆放下手。 “送我下去?”男人的薄唇勾勒出浅浅的弧度,眼底也有了些微的笑意。 叶薄歆微微点头,转身出去。 “什么时候回来?”她从卧室里拎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出来,里面装的是陆羡西开的退烧药。 “快的话,今晚可以赶回来,慢的话,明天下午。”靳未南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楼下,季简宁到了两分钟。 他将车停在小区外,拉开车门,站在车旁。 一身笔挺的军装,引得过路人频频回首。 上次在y省医院见过面后,叶薄歆有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季简宁的皮肤很白,在部队里几乎找不到晒不黑的军人,季简宁也算是个奇葩,越晒越白。 一身军装站在军车旁很惹眼,一出小区就看到他。 季简宁咧着嘴,露出白晃晃的牙齿,笑着招了招手。 “嫂子好。” 叶薄歆不动声色地挣开靳未南的手,礼貌地笑了,“你好。” 她跟季简宁没有那么熟。 太熟络不适宜。 这时,后座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叶薄歆一怔,倒没想到除了季简宁外,还有人在车里。 “连……连长?” 叶薄歆既惊讶又惊喜。 她没想到会是鹰希。 鹰希很漂亮,性格又直爽冷酷,是她喜欢的类型,何况在部队里,鹰希很照顾她。 第232章 戴绿帽 ,鹰希关上车门,见到她刹那,略微怔忡。 漂亮英气的脸上,涌上一抹难言的惊喜。 两个月的相处,鹰希对她不止是上司对下属的欣赏,还有战友情。 眉梢掠过站在她身旁,一脸冷峻,眸中却闪着着星星点点柔光的男人,心尖微涩。 他们……住在一起了吗? 鹰希朝叶薄歆点了点头,抬手敬了个军礼。 “大队长!” 靳未南眸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回礼。 鹰希跟季简宁一同来市区开会,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只有季简宁一人而已。 “嫂子,那我们先走了。” 季简宁率先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候在一旁。 这次出来没有带司机,鹰希坐在后座,季简宁开车,靳未南自然就坐在副驾驶座上。 叶薄歆原本还想跟鹰希叙叙旧,可时间紧急,他们归队有时间限制,只能匆忙打了声招呼。 “等我回来。”靳未南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漆黑的眸子里,笑意浅浅,薄唇弧度微扬。 “上车吧,他们都在等你呢。”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对上季简宁揶揄的视线,叶薄歆面颊微红,抬手撩了颊边的几缕发丝,掩饰自己的尴尬。 见他毫不在乎外人在场,姿态亲昵地跟着叶薄歆说悄悄话,一向淡漠疏离的眼眸里,泛着柔光。 鹰希心口微疼,悄悄挪开视线,投放在路边的花圃上。 季简宁嗤了声,险些笑出声来。 今早陆羡西可打了一通电话跟他抱怨,说他老大饥渴难耐,拖着病躯干那事,差点没气得陆羡西呕血。 “笑什么?”靳未南眯了眯眼,在他面前站定。 “没笑什么。”季简宁摸了摸鼻子,立即站直。 三人上车后,季简宁降下车窗,看着站在路边的叶薄歆摆了摆手,“嫂子,回去吧。” 叶薄歆点头,靳未南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缱绻缠绵。 忽然记起手里还拎着药。 “等一下。”叶薄歆走了过去。 “怎么了?”季简宁扭头看了她一眼。 叶薄歆把装着药盒的白色塑料袋递进车窗里。 季简宁接过,反复看了眼。 随手扔给靳未南。 “记得吃药,别把小病不当一回事,现在年轻,你身体还能撑得住,以后老了,所有的后遗症一起发作,到时候有你受的。”一说起这事,叶薄歆就气息不稳,昨晚高烧到昏厥,她都被吓坏了。 “简宁,你看着他点,叮嘱他吃药,如果又烧起来,你联系一下陆医生,不能让他硬撑着。” 季简宁朝靳未南挤了挤眼睛,笑出声来,“好了,嫂子,你就放心吧。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老大。” 在部下面前,被她这么一瞪,靳未南非但没觉得丢脸,反而心口暖暖的,这大抵就是被人关心的滋味。 “哟,人都齐了?”一声轻佻的口哨声响起,随之是许如初调侃的声音。 叶薄歆脑门突突地跳动,整个人都僵住。 她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 一辆红色法拉利刚停稳,许如初戴着一副墨镜,“嘭”地甩上车门,双手插兜,痞笑着朝他们走近。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很想转身走人。 这混蛋一出现准没好事。 “这人,谁啊?”季简宁瞥了眼风骚的法拉利,嗤之以鼻。 最讨厌这种炫富的土豪。 靳未南脸色冷淡,眸色却沉了下来。 “哎,你跑什么呀?爷长得是帅了那么一点点,但不至于让你自卑得一见就躲吧?” 许如初把手横着叶薄歆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臭美。”叶薄歆瞪向许如初。 许如初哼了声,挑眉看向稳坐在车内的靳未南,“哥们,你安心走吧,这人呢,借我用用。” “什么情况?”季简宁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人谁啊,老婆能随便借别人用吗? 看了看靳未南,又看了看许如初,没人搭理他。 “许如初,好好说话你会死啊?”叶薄歆的怒火被挑了起来,靳未南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她又不是感觉不出来。 就算是表哥,可他说话也太暧昧了,容易让人误解。 “嘿,啰嗦什么啊?还没找你算账呢,昨晚把我一个人扔在酒店,自己跟别人跑了。亏我大老远跑来找你,又是送花又是陪玩,你也忒没有良心了,不怕遭报应吗?”许如初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叶薄歆不想跟他吵架,黑着脸就要走,却被许如初给拽了回来。 “走什么走啊?一会儿我就回去了,送我去机场。” “一会儿就回去?这么突然?”他许如初哪次来京不是呆一个星期,玩够了,跟一大帮狐朋狗友吃吃喝喝才离开? “怎么,舍不得?”许如初笑吟吟地睨了她一眼。 “去死!”叶薄歆恼怒地瞪着他。 两人旁若无人地吵嘴,感情好得让靳未南心生妒忌。 在他面前,她从来没露出这么娇嗔的样子。 即使知道他们是表兄妹,靳未南心里还是不舒服。 靳未南英挺的眉心露出了浅浅的褶皱痕迹。 “老大?”季简宁忧心地撞了撞靳未南的手臂,自己老婆被别的男人扯着手臂,姿态亲昵,哪个男人受得了,“什么酒店?嫂子给你戴绿帽了?” 靳未南冷冷瞥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回去关你禁闭!” 就连鹰希也忍不住朝靳未南看去。 他会有什么反应,生气吗? “许如初!”靳未南终是忍不住,推开了车门。 察觉到靳未南脸色不太好,叶薄歆想到昨晚的事,心里咯噔一响,猛地甩开许如初的手。 许如初也识趣,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五指。 叶薄歆搓了搓被他拽疼的手臂,气得唇瓣发颤。 就知道欺负她,下手也没轻没重的。 靳未南走了过去,垂眸看她抿得很紧的唇瓣,有些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臂,轻声问:“很疼?” 叶薄歆收回投在许如初身上怨念的视线,抬眸看他。 见他漆黑的眼底,眸光深浅不定。 叶薄歆眸子微亮,嘴角微勾,软着声音说:“嗯,疼。” 撒娇怎么了? 有人心疼她,愿意宠着她,她就撒娇。 许如初瞠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个女人刚才还凶巴巴的样子,爪子没少在他手背上留下痕迹,这会儿突然变脸,柔糯地跟男人撒娇。 见鬼了。 “喂喂,叶薄歆,你少装蒜,你疼什么呀?不就拽你一下吗,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挑拨离间啊你?” 叶薄歆得意地扬了扬下颌,缩在靳未南身侧,朝许如初挑衅一笑。 靳未南微微眯起了眼眸,眸光狭长又幽深。 安抚地拍了拍叶薄歆的手背。 她这点小心思,当然逃不过他的眼。 不过,许如初对她动手没轻没重是真,他心里确实不舒服。 现在她肯跟他说疼,摆明了想让他教训许如初,被人依靠的感觉,还不赖。 “嘶,老大这是发怒了。”季简宁一脸兴味地看着外面。 等着即将上演的殴打,然而,靳未南穿着一身军装,不可能在街上动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自己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 许如初这人只是太无聊,想找点刺激的。 吓唬了许如初,叶薄歆甜甜地笑了。 她扯了扯靳未南的袖子,“别耽搁时间了,你快走吧。” 说罢,征求地问:“我去送送许如初?” 靳未南心头微动,他爱惨了她温软地看着他的模样,就好像在她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里,全世界只有他一人。 忍住想吻她的冲动,靳未南捏了捏她的手心,似笑非笑,“赶我走?” 许如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们就别撒狗粮了,再耽搁,爷的飞机都走了,到时候别怪爷赖上你们。” 靳未南松开叶薄歆的手,径直朝许如初走去。 昨晚许如初刻意引导他想歪,刺激他的神经,这个仇,他早晚要报。 靳未南面无表情,目光微凉地看着许如初,薄唇龛动。 许如初脸色微变。 靳未南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又有些冷。 转身上了车,“开车。” 许如初愣了几秒,蓦地转身,咬牙切齿地瞪着扬长而去的车尾,“算你狠!” 叶薄歆很好奇靳未南说了什么,让许如初气成这样,不过也算帮她报了仇。 “哎,再不走,要赶不上飞机了。”叶薄歆幸灾乐祸地笑着。 许如初气得伸手指她,下一秒想到靳未南的话,挫败地放下手,愤愤地说:“你少得意,不就仗着有人替你撑腰吗?哼!” 许如初气得将喇叭连按了几下,叶薄歆捂着耳朵,笑盈盈地看他。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闭嘴!”许如初没好气戴上墨镜,她那张笑脸很碍眼,眼不见为净。 叶薄歆无所谓地耸肩,“不说拉倒,我问他去。” 许如初猛地刹车,觉得自己惹谁不好,偏偏惹了靳未南那个疯子。 “你敢问他,我现在就把你踢下车。”许如初恶狠狠地威胁。 他突然刹车,叶薄歆猛地往前扑去,安全带将她给扯了回来。 “求之不得。”她没好气地回嘴。 许如初哼了哼,刚坐稳,又猛地踩下刹车,车子飞了出去。 第233章 有钱败家,嫉妒吗 ,上了车,靳未南闭上眼睛,高烧虽然退了,头仍有些疼。 陆羡西给的药有些后遗症,服用后整个人昏昏沉沉,总想睡觉。 季简宁边开车,边小心翼翼地觊了眼他的神色,见他一上车就坦然睡觉,终是忍不住问出声。 “老大,刚才那男的什么人啊,你就让他在眼皮子底下把嫂子带走?” 靳未南闭着眼,哼了声,嗓子沙哑又低沉,有种撩人的错觉。 “大舅子。” 光影从他脸上掠过,轮廓愈发深邃迷人。 季简宁一怔,险些踩了刹车。 靳未南面无表情,轻轻地按揉着跳动着的太阳穴,“好好开车。” 流量高峰路段,季简宁险些追尾。 他咽了咽口水,“大舅子?你哪来的大舅子,嫂子不是只有一个爱闯祸的弟弟吗?老大,你千万别被骗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常年不在家,别哪天头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叶氏现在就一空壳子,你放着苏氏不去,偏要去叶氏浪费时间。还有啊,靳家家大业大,靳家大少的商业帝国,啧,你跟靳未南吹吹枕头风,部门经理不在话下,随便一个职位都比你现在强。” 许如初恨铁不成钢地瞪她,手指头想往她脑门上戳,想想还是缩了回来。 “再不然,你来跟我混也行啊,我把京城这里的业务交给你去运营。” 许如初打的什么馊主意,她还不知道? “免了,我能力有限,谢许爷厚爱。”叶薄歆嗤笑,依靠在石柱上,斜眼看许如初掏出钱包,取出身份证,在自助值机上取登机牌。 “想让我一天到晚为你卖命,我才没那么傻。” 许如初取出登机牌,指尖夹着身份证,笑说:“哟,脑子还挺清楚。” 还有两个小时才到登机时间,许如初找了家星巴克,拉着叶薄歆进去坐。 叶薄歆闲来无事,就陪着他瞎聊。 刚点了一杯拿铁和一杯卡布奇诺。 许如初知道她喜欢卡布奇诺,却恶作剧地将拿铁和卡布奇诺换了过来。 叶薄歆瞪了他一眼,飞快地又换了过来。 在她低头的瞬间,许如初从窗口看到外面走过一道熟悉的人影。 “哎,那不是表姨吗?”许如初眯眼,在桌子底下踢了叶薄歆一脚。 叶薄歆猛地抬头,“哪呢?” 她好几天没回家了,从靳未南离开后,她就回过一次,那次苏婉不在。 想到她平时为了公司,国内国外到处飞,心里的怨念也减了几分。 快一个星期不见,她还想苏婉的。 许如初怒了努嘴,眼神却有些古怪,闪烁着类似八卦的光芒。 苏婉穿着深蓝色丝绸衬衫,黑色阔腿长裤,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踩着黑色尖根防水台高跟鞋。 打扮干净利落,走路匆忙,却不失优雅。 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如果不是熟人,估计认不出来。 她身材高挑,皮肤保养得水嫩,人又有气质,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成熟妇女。 可疑的是,她身旁紧跟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尾上挑,流转着邪肆的光芒。 身材颀长,走路很有风范。 他离苏婉很近,几乎要贴上苏婉。 而两人身后,跟了两个保镖。 一行四人,走出了机场大厅。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外面,一个戴着金丝边眼睛的年轻男人推开车门,绕过车头走过来。 戴口罩的男人单手插兜,拉开车门,苏婉坐了进去。 “那个男人是谁?”许如初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眼眸忽然一亮,“他不是那什么影帝骆彦程吗?怎么跟你妈在一块,还上了一辆车?” 那一幕,叶薄歆也看见了。 心里虽然有疑惑,却不想跟许如初瞎猜。 光看背影,她就认出了苏婉。 “你眼花了吧?我妈做的是高档奢侈品生意,跟影视娱乐行业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婉常说,最讨厌戏子,讨厌混乱的娱乐圈,公司需要明星代言产品,都是广告部去洽谈,苏婉从来不会出面。 许如初搅动着手里的咖啡,挑了挑眉,“爷眼睛没瞎,那就是你妈,估计你妈也追星吧。” 他说了个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理由。 车子已经开走了,叶薄歆收回视线,鄙视地看了许如初一眼。 “啧,有胆量你到我妈跟前说这句话去。” 许如初付了钱,两人一起走出星巴克。 “话说,你妈这么多年都没再婚,你就忍心看她晚年孤独?要不,咱给她介绍个对象,等她自己的感情忙得焦头烂额了,哪还有空管你的事情?” 许如初越想越觉得靠谱,连连点头。 叶薄歆嘴角微抽,“馊主意。我妈又不是没人追,她要是有心再婚,不用我们做媒,她勾勾手指头,多少成熟稳重的大叔随她挑选。” “貌似也对。”许如初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有那份孝心,还不如给我舅舅物色几个女的,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谈过恋爱,真是让人忧心。他现在整天呆在部队里,身边都是男的,指不定哪天就弯了。” 许如初“扑哧”笑出声,“哎,这话好,一会儿我告诉表舅去。” 叶薄歆耸肩,她才不怕苏景森呢。 “随便你。” 许如初乐了,“我说你现在是不是仗着有靳未南撑腰,谁也不怕了?” 叶薄歆眨眼,顿住脚步,双眼盈盈地看着许如初。 “许爷,我还是很好奇,靳未南刚才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乐。” “滚!”许如初黑着脸推开她,疾步朝安检处走去,背对着她扬了扬手,“走了,不送。” …… 机场外,劳斯莱斯没开出几米远就停了下来。 “骆彦程,你干什么?”苏婉情绪激动,又有些后怕,频频朝后头看去。 没人追出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开车,我赶时间回公司。”她拔高了音量,眼睛看着前面听了骆彦程的命令停下车的经纪人。 “不准开。”骆彦程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邪魅的俊脸,轮廓线条就像经过了精雕细琢,年近五十却没有一丝皱纹,整个人散发着懒洋洋地气息。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舒服地枕在脑后,偏头看双眼喷火的苏婉。 “走那么急,躲谁呢?” 从机场出来,她就步履匆匆,神色有些慌张,似乎怕被什么人看见。 怕被狗仔偷拍,跟他一起上娱乐头条吗?不可能,之前一起出来那么多次,也没见她失态过,那就是刚才在机场遇见她不想见的人,或者说,怕被撞见跟他骆彦程在一起。 苏婉深吸一口气,指尖陷进座椅里,“骆彦程,你玩够了没有?” 为什么会招惹上这种恶魔? 骆彦程就是个变态,神经病。 第234章 如果他退出娱乐圈呢 ,骆彦程抿了抿唇,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婉。 这个女人,抛去她风韵犹存,姣好的面容,她其实很普通。 在娱乐圈里混了二十多年,什么类型的美人没见过,偏偏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感觉到挫败,只有她! 他欣赏她的性格,欣赏她的经商头脑。 起初只是对她的外表感兴趣,接触下来却变味了。 他会时不时想起她,她越骂他,他就越开心。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犯贱,放着鲜嫩年轻的二十多岁小姑娘不玩,非要自贬身价去迎合讨好一个有过两个孩子的女人。 骆彦程凝视着苏婉,一字一句说:“再说一遍,我没玩,我是认真的!” 信他才见鬼。 为了摆脱他,苏婉在网上查了他很多资料,除了他的影视作品、国内外各种影视大奖、屡屡破纪录的高票房,谈论最多的就是影帝骆彦程历届的女友,从二十多年前到现在,娱乐圈大半女星都跟他交往、传绯闻过,数不胜数。 就在前两天,还被狗仔爆出,跟某当红女星凌晨出入酒店。 “骆彦程,那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我都不可能跟你有什么,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玩。再说了,你不过是一个戏子,什么影帝,还不是无知少女给你捧出来的?我苏婉再怎样,也不会跟娱乐圈沾边。” 苏婉漆黑的眸子里,沁润着嘲讽。 骆彦程的脸色沉了下来。 “如果我退出娱乐圈呢?”没有犹豫,话脱口而出。 苏婉愣了一下,就连骆彦程也被自己惊到了。 当初进娱乐圈,是不想进自家公司,他讨厌商场的尔虞我诈、循规蹈矩,演戏却能让他经历不同的人生,在戏里转换角色,他喜欢演戏,他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单靠一张脸,不可能在娱乐圈红了二十多年,至今还是不可超越的存在。 “骆爷,你疯了?”坐在前面的经纪人彻底凌乱,骆彦程可是香饽饽,他退出娱乐圈,他金牌经纪人的名头也不用要了。 在如今小鲜肉盛行的娱乐圈,靠脸吃饭,一众一线演员几乎找不出几个有演技的,骆彦程一旦退出娱乐圈,那是娱乐圈的遗憾。 苏婉轻笑,差点就被骆彦程高朝的演技骗了。 不得不说,他影帝的封号不是噱头。 “你给我闭嘴。”骆彦程在等苏婉的答复,心里紧张得跟打鼓似的。 “骆爷……” “滚下车。”骆彦程不耐烦地朝经纪人低吼。 经纪人苦着一张脸下车,临下车前,哀怨地看了苏婉一眼。 跟了骆彦程将近十年,他了解骆彦程的脾气,什么时候开玩笑,什么时候认真,从他那双眼睛里就看得出来。 他看苏婉,眼里有股势在必得的狂热。 这段时间里,他为了等苏婉的电话,在片场一休息就看手机,生怕错过。 以前他半个月没女人就活不下去,现在都多久没碰女人了?都改吃素了。 …… 叶薄歆一出机场大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给苏婉拔了号码。 骆彦程紧张得手心都发汗了,整个人像毛头小子一样,有些无措。 眼睛却执拗地看着苏婉。 苏婉一肚子火气,在她眼里,骆彦程就是在耍她。 安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铃声,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苏婉握紧手机,有些心虚。 刚想拉开车门,却被骆彦程伸过来的手锁上了车门。 “骆彦程,你干什么,我要接电话。”苏婉拔高了音量。 “就在这里接。”骆彦程森黑的眸光里浮浮沉沉,意味不明。 苏婉迟疑了好久,默着,情绪有些重,直接挂断了手机。 响了十几秒,忽然被挂断,叶薄歆有些疑惑,刚想回拨。 余光却瞥见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劳斯莱斯。 很像苏婉刚才上的那辆车。 叶薄歆握着手机,径直朝那辆车走去。 …… 车内,苏婉从后视镜里见到叶薄歆朝这边走来的身影,脸色微变。 “骆彦程,开车!” 明知道车子被贴上黑色薄膜,从后面什么都看不到,苏婉还是心虚地俯下身子。 手拽着骆彦程的衣摆。 骆彦程低头看了眼她几乎趴在他腿上的脸,就算是生气,也别有一番韵味。 紧张的心静了下来。 “钥匙在经纪人那里,我没有办法。”他无赖地笑了,跟苏婉在一起,他能找回年轻时的感觉,有时候会很遗憾,他年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遇上她。 “你!” “嘿,那不是你女儿吗?”骆彦程也看到了叶薄歆。 苏婉整个人都僵住。 骆彦程笑了笑,“你说,我要不要下去打声招呼呢?” “你敢!”苏婉被吓得脸色都变了。 骆彦程有什么不敢做的,他从来就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骆彦程作势要开锁。 苏婉猛地抓住他的手,“你到底想怎样?” 骆彦程看她紧张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高兴,反而觉得心口有些郁闷。 她就那么怕被别人知道,他骆彦程跟她有关系吗? “给我个机会。”骆彦程一脸严肃地看着苏婉。 …… 叶青羽和骆时一前一后从机场大厅里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骆时的助理。 叶青羽自己拖着行李箱,一脸倦容。 反观骆时,悠哉地踩着步子,精神俱佳,嘴角上扬。 一出大厅,瞥见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骆时顿住脚步。 叶青羽很想甩了骆时,快步朝前走。 她低着头,没有看路,突然把人给撞了。 叶薄歆的手机被甩了出去,她皱了皱眉,捡起手机,听到一声惊呼。 “叶薄歆,你怎么在这?” 叶薄歆站了起来,瞥了眼十米外的劳斯莱斯,又看向叶青羽。 叶青羽一身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典型的商业精英打扮,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刚出差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我来接你啊,大姐,够意思吧?”叶薄歆一看到叶青羽,就忍不住调侃。 叶青羽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臂弯上挂着黑色西装外套。 脸色很憔悴,面对叶薄歆,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既然是来接我的,那就走吧。”难得的,叶青羽没有反驳,拉着叶薄歆朝停在露天外的一辆奥迪走去。 叶青羽回来之前已经联系了助理,让她到机场接机。 这辆白色奥迪就是叶青羽的座驾。 叶青羽现在只想摆脱骆时,就算跟她讨厌的叶薄歆呆在一起,也不想跟骆时那种人多呆一秒。 有叶薄歆在,骆时还会厚着脸皮跟上来么? 叶薄歆还在奇怪叶青羽发什么,两人相互厌弃,叶青羽可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更别说拉着她了。 “哎,那不是姐夫吗?”瞥见站在出口处的骆时,叶薄歆忽然就明白叶青羽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常的举动了。 说实话,她并不看好骆时和叶青羽,骆时那个人太爱玩了,心思又深沉,叶青羽根本就玩不过他。 骆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自然也猜得出叶青羽在打什么注意。 他没有追上来,站在原地,朝叶薄歆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了。 叶薄歆露出灿烂的笑容,不可否认,骆时不是好的结婚对象,却很够意思。 叶青羽僵住,抓着叶薄歆的手紧了紧,她没有回头,瞪着叶薄歆。 “瞎喊什么?” 叶薄歆撇了撇嘴,“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一听到结婚两个字,叶青羽脸色都白了,唇在颤抖。 叶薄歆有些后悔,又拉不下脸道歉。 “喂,你别那么没出息嘛,为了一个空壳公司,搭上一辈子的幸福,值得吗?你能放得下贺野润?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努力一把?” 叶青羽眸色黯淡了下来,听到叶薄歆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她几乎红了眼睛。 猛地甩上车门,怒瞪着被她塞进车内的叶薄歆。 “我告诉你,你叶薄歆不稀罕的东西,我叶青羽绝不会去捡。” 叶青羽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扔了进去,气闷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一上车就闭上眼睛。 叶薄歆有些无语。 什么叫她叶薄歆不稀罕的东西,她叶青羽绝不会去捡?贺野润又不是物品,感情能用来赌气吗? 叶青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谬论。 …… 叶薄歆的身影一消失,苏婉立马坐直身子。 骆彦程没等来她的答案,连威胁她的筹码都转身走了,有些气闷地捶了下车门。 苏婉没搭理他,整理了下头发,双手交叉在胸前。 “骆彦程,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我--没--空--陪--你--玩!”苏婉的声音很冷,眸子里有的只是不耐烦和厌恶,“娱乐圈里漂亮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你勾勾手指头,有的是美人陪你玩,而我苏婉,不是戏子,我是商人,我的形象代表我企业的形象。我离过婚,还有两个孩子,没想要再谈一段感情,我这辈子所有的心血将会花在我的事业和两个孩子上,骆彦程,你要玩,恕我不奉陪!” 骆彦程的瞳孔比山里的夜色还要浓重,淡淡地撇着。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是演员的身份而感觉羞耻过,他也清楚,在一些富商眼里,他们瞧不起娱乐圈的人,可是……苏婉口口声声都在嫌弃他影星的身份,这让他很难堪。 第235章 听说你要结婚了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是演员的身份而感觉羞耻过,他也清楚,在一些富商眼里,他们瞧不起娱乐圈的人,可是……苏婉口口声声都在嫌弃他影星的身份,这让他很难堪。 骆彦程抿着唇,被气得够呛。 漆黑的眼眸里,跳跃着怒火。 修长的手指,冷厉地掐上苏婉的下颌。 很想捏碎。 有力的手臂,放在她腰上。 他整个人都逼了上去。 苏婉重重喘息,脊背贴在车门上,他越靠越近,气息都喷薄在脸颊上。 苏婉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骆彦程一直都把握好分寸,偶尔会逗她,却几乎从来不会逼迫她。 苏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捏紧了手指头,“骆彦程,你敢再靠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骆彦程盯着她的眼,呼吸温热,“哦?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苏婉气得浑身发颤,离婚后,从来没人敢跟她说轻佻的话,更别说有人能靠她那么近。 “苏婉,你别忘了,你女儿的把柄还在我手上呢。你说,她跟贺野润的婚约还没解除,现在又跟别人结婚了,一旦上了豪门八卦头条,会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呢?她现在的夫家如果知道她贺家有过婚约,他们又会怎么想?当初你前夫有外遇,害你被名流圈里的人耻笑,那滋味不好受吧?” 苏婉狠狠闭上眼睛,“骆彦程,你卑鄙!” 她后悔了,三个月前那场慈善晚宴上,她跟叶远东争吵,被骆彦程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从那之后,骆彦程就跟鬼魂一样缠着她,威逼利诱,无所不用。 她受够了被人嘲笑的日子,绝不可能让媒体捕风捉影,说她女儿脚踏两只船,一边跟人家有婚约,一边跟人领了证。 骆彦程就是抓住了她的弱点,一再威胁她,让她陪他约会、度假。 “卑鄙又怎样?”骆彦程见她下巴被自己捏出红印来,心尖颤了颤,有些讪讪地松开。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想要名、利,就必须付出代价,有时候更要不择手段,我骆彦程混了二十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卑鄙的事情也没少做,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谁会在乎你做了什么,只要最终赢了,谁都不会计较你的手段,不是么?” 骆彦程闷笑出声,“苏婉,你是商人,龌龊的事情没少见,你不是比我更清楚有钱人的游戏么?” 苏婉撇过头,脸色一变再变。 “啪嗒”,门锁开了。 逼得太紧,就没意思了。 “苏婉,你!我势在必得!何必负隅顽抗呢?我从来没说过我骆彦程是好人,我有耐心陪你玩的时候,我就是谦谦君子,一旦等我没了耐心,你苏婉逃不掉的。”骆彦程笑得胸有成竹。 “随便你!”苏婉推开车门,踉跄下车,狠狠甩上车门。 骆彦程眯了眯眼,仰头靠在椅背上。 经纪人小跑回来,“骆爷,苏总她……” “随她去!”骆彦程情绪不太好。 经纪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这位爷就是一尊佛,他得罪不起。 …… “呵!有意思。”骆时目睹了苏婉从骆彦程车上下来,唇角微扬。 他松松地挽起了袖口,露出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 “总裁,要走吗?”助理伸手接住他抛过来的西装外套,好心提醒,“叶小姐已经走了。” 而且是避如蛇蝎。 他就奇了怪了,总裁到底是对人家叶小姐做了什么,叶小姐全程黑着脸,一下飞机就赶紧跟他们撇清关系。 骆时淡淡哦了声,他眉目疏朗,挑了挑眉,“你自己回去吧。” 见他往前走,助理一怔,“总裁,您去哪?” 骆时朝他挥了挥手,“遇见熟人了。行李送到我别墅去,然后今天放你假,把这两天的会议资料整理出来,明天准时上班。” 骆时嘴角勾起,清俊的脸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骆彦程在气头上,眸色微沉,好看的眉宇紧紧揪起。 骆时随意靠在车门上,抬手敲了敲车窗。 骆彦程一怔,以为是苏婉后悔,折了回来,猛地睁开眼睛。 冷不防对上骆时那双含笑的黑眸,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摇下车窗,骆彦程没好气地瞪了骆时一眼。 骆时莫名其妙被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四叔,你怎么在这?” 骆彦程不答反问,“你呢?” 骆时可不管骆彦程的臭脸色,径直拉开后座就坐了进去。 “出差,累死了。”骆时动了动脖子。 骆彦程哼了声,“没看出来。” 骆时没搭理骆彦程的阴阳怪气,只是好奇他四叔什么时候脾气那么差了?字字句句都在呛人? “对了,我刚才好像看见苏总了。”骆时顿了下,一脸笑意,“从你车上下去了,脸色可不太好看。” 骆氏跟苏氏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但一个商业圈子里的,平时慈善晚宴、商业酒宴都会碰面,骆时自然也认识苏婉。 商界的女强人、拼命三娘,可她什么时候跟四叔搭上关系了? 骆彦程本来怏怏的,闻言一怔,立马来了精神,“你认识她?” 骆时眼里闪过笑意,“岂止认识,她前夫可是我未来岳父。” 骆彦程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骆时的未婚妻是叶青羽,叶远东外遇有的女儿,后来跟苏婉离婚,娶了小三。 “呵!这下好玩了。”骆彦程玩性大起,对苏婉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不想结婚,就算对象是苏婉,他也不会结婚,他很清楚自己的脾性,现在对她感兴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兴趣了。 这二十多年来,他不是没遇到让他心动的女人,可是每当他以为这个女人会结束他的浪子生涯,下一个女人又出现了。 他承认现在对苏婉是认真的,他的生活虽然糜烂,却不会同时跟很多女人在一起,每段感情,他只会专情待一个女人,结束这段感情,才会投下段感情。 虽然他每段感情往往维持不了三个月。 骆时刚才只是猜测,可一看骆彦程露出这种神情,心里咯噔一响。 “四叔,你不是吧,口味这么重?苏总可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女,她有一双儿女了,离异的中年女人,女儿都二十五岁了。” 骆彦程才不会管那么多,他又不破坏人家家庭。 “有儿女怎么了?离异怎么了?还兴歧视啊?”骆彦程一连几个反问,目光微深,“有什么关系吗?我喜欢就好,她看着也就三十出头。” 老男人的心态,骆时理解不了。 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半响,闷闷地说:“奶奶不会同意的。” 骆彦程一怔,显然骆时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想跟苏婉做情侣,却不想谈婚论嫁。 老太太催他结婚这么多年,现在基本已经放弃了。 不过…… 骆彦程淡淡的目光掠过骆时那张年轻张扬的脸,若他有孩子,现在估计也有二十多岁了。 结婚么? 他这辈子还会想结婚吗? 骆彦程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立马就给掐灭了。 婚姻是坟墓,他才不会给自己找罪受。 默了几秒,笑意浓郁,“她乐还不过来呢,不是一直催我结婚么?现在白多出两个孙子孙女,多好。” 不是骆家的血脉,谁稀罕! “奶奶会被你活活气死的。”骆时一脸惶恐,他这位四叔无拘无束惯了,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家里没人能管的住他,奶奶都被气得住院无数次,他就是宁死也不肯乖乖结婚,骆时怕他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想娶一个离异的女人。 骆彦程才懒得解释,骆时爱怎么想是他的事。 …… 骆彦程眯了一会儿,骆时已经打开手机,戴着耳机听华尔街最新的财经新闻。 “听说你要结婚了,婚期商定好了?”骆彦程闭着眼睛。 骆时嗯了声,顿了顿,又说:“大哥和二哥都成家了,我的性子跟你最像,爱玩,我妈怕我学你,奶奶也担心你带坏我,所以急着张罗婚事。” 骆彦程嗤了声,他就不明白人为什么要结婚? “结了还可以离。” 骆时眼角有了笑意,“这话我回去告诉奶奶,就说四叔教我的。” “随意。”谁也管不了他,骆彦程戴上墨镜,问:“什么时候?” “过年之前,具体日期还在商议。”骆时淡淡一笑,没有要结婚的激动,仿佛在谈一件极为普通的事。 骆彦程一怔,缓缓睁开眼睛。 “为什么这么急?”年前就结婚,难道……骆彦程笑得不怀好意,伸手扣住骆时的脑袋,“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所以被逼婚?” 骆时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怎么可能才二十八岁就结婚? 骆时嘶了声,摘了耳机,“那女人就一野猫,爪子利得很,一根手指头都不给碰,还搞大肚子呢?” “哟,还有你骆三少搞不定的女人?”骆彦程来了兴趣,他还没见过骆时那未婚妻,顿时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让骆时甘心娶回家? “彼此彼此。”搞不定苏婉,好意思笑话他? 骆彦程眼底荡漾着浓郁的笑意。 “说真的,怎么突然就决定结婚了?喜欢那丫头?” 第236章 开始患得患失 ,骆彦程眼底荡漾着浓郁的笑意。 “说真的,怎么突然就决定结婚了?喜欢那丫头?” “这点我不否认,她挺好玩的。”骆时有些感概,“漂亮的女人很多,但都一个样,无趣、木讷,难得遇上个有趣的,娶回家也热闹。那些个什么名门小姐,我将来可不想娶个花瓶回家管束自己。” 骆彦程淡笑,转动戒指的手顿住,掀起眸子,瞟了骆时一眼。 “大嫂知道你的想法,会被气死的。” 刚才骆时还拿这句话堵他,现在被他反击。 骆时微微眯眼,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懒洋洋地说:“她才不在乎呢,只要我不单着,有孙子给她抱就行。” “不后悔?” 骆时嗤了声,表情跟骆彦程如出一辙。 “将来腻了,可以离婚啊,我又不吃亏,有什么可后悔的?” 骆时竖起大拇指,“您厉害,被念叨二十多年,换我我可受不了,结婚嘛,有什么了不起。想想婚后,家里有个女人,回去了有人开着灯,嘘寒问暖,也不至于家里冷冷清清,感觉还不赖。” 骆彦程没有发表自己的言论,人各有志,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认同他的想法,也不会被人说服。 “叶氏现在就一空壳子,转型失败,企业形象跌到了谷底,资金周转不灵,很多工程逼迫停工,跟你联姻,叶远东摆明了在坑你,想借你上位。还有你那个未来岳母,前阵子是不是找过你?你还帮她还了那一千万赌债。” 骆彦程哼了哼,“还真把自己当冤大头了?女人嗜赌,这个坑永远都填不满。” “放心,我首先是个生意人,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这桩婚姻,我们各取所需。夏冰喜欢赌博,那就让她再也不敢赌,叶远东想从我身上捞好处,也没那么容易。” 骆时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垂下眼睫,将眸里的算盘遮掩得严严实实。 骆彦程枕着脑袋,感概地点了点头。 这个侄子,精明又工于心计,难怪骆氏企业交到他手上,越来越强大。 只是,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 傍晚,叶薄歆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购买了些食材和生活用品。 挑拣的时候,她脸上始终荡漾着明媚的笑容。 御景园是他和她的家,她会努力经营好他们的婚姻。 有空的时候,再去家居城看看,重新把家里装饰一番。 他的世界里,偏冷色系列,清一色的灰黑白,看起来太冷清,不像一个家,而像单身公寓。 靳未南一到基地,就给她打电话,叶薄歆正在洗水槽边洗菜,一听到铃声,连忙关了水龙头,在围裙上擦拭手上的水珠。 “是我……”耳边传来略微粗重的呼吸声,还能听到训练的口号声。 叶薄歆微微垂着眉眼,眼里沁着浓郁的笑意。 “嗯,你到了?” “到了,许如初走了?”他的声音,像陈年的美酒,香醇又浓郁。 因为发烧,还有些低哑。 叶薄歆耳朵发烫,她咬了咬唇瓣。 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他才刚离开,她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想他。 “走了。” “他有没有欺负你?”靳未南的声音很低很低,带着点诱人的磁性的沙哑。 叶薄歆轻笑出声,原来有人罩着是这种感觉。 一想到许如初吃瘪的样子,叶薄歆心情大好,毕竟被压榨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翻身。 她一笑,靳未南的心瞬间就软了。 很想将她拥入怀中。 叶薄歆不想让他分心,摇了摇头,想到他看不见,连忙说没有。 “你什么时候回来?” 靳未南微顿,刚下车就给她打了电话,行程还没安排好。 季简宁走在前面,朝他挤了挤眼睛,笑得很暧昧。 靳未南握紧手机,放慢了步伐,“我尽量今晚赶回去。” 叶薄歆拉开窗帘,看着夕阳沉下去,留在天际的几缕光线。 “不用了,你好好工作,时间紧就明天再回,也不急在这一时。记得好好休息,别累坏了。” 心里因为他的话甜滋滋,却也舍不得让他辛苦。 挂了电话,叶薄歆叹了一口气,看着案板上的菜,突然没了兴致。 …… 收了挂在露台上的薄被,打扫了一下客厅,叶薄歆窝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发呆。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他的气息,她贪恋地深吸一口气。 他才离开多久,她就这么失落。 以后他回部队,她要怎么熬? 叶薄歆有些气恼自己,她什么时候开始患得患失了? 整理好思绪后,她打开电脑,开始联系之前在影视公司的总监。 剧本被她耽搁了将近三个月,之前两个月在部队训练,又苦又累,还没网上,她几乎没开始落笔,最近一个月因为靳未南的事,精神状态不好,一点思路都没有。 叶薄歆原本想推辞,她不缺钱,写剧本只是业余爱好,可一想到当初两部剧经过自己的手,一上映就火了,还捧红了几位明星,那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让她舍不得放弃。 敲出来的字被她删去。 总监帮她联系了制片方和投资商,约好三天后到片场见面,相互了解认识。 这次的制片方和投资商换了人,不是她前两部剧本的合作方。 她现在又从公司离职了,总监只是在中间牵线搭桥,能不能合作,就看三方的诚意。 叶薄歆理清了思路,大致将之前的头绪顺了一下,打开文档,将剧本大纲列了出来。 结束后,天已经黑了。 公寓内静得可怕。 打开灯,一室落寞。 叶薄歆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思亚,有空吗?过来陪我吃饭。”叶薄歆双腿盘坐在地上,合上了电脑,手指无聊地敲打桌面。 以前她最喜欢夜晚,安静,没有纷扰,现在却觉得煎熬。 生命里多了一个人后,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沈思亚刚从公司回来,早上没去上班,也没请假,被主编拎到办公室臭骂了一顿,现在耳边还是她尖锐的讽刺,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好啊。”沈思亚换了高跟鞋,赤脚往家里走。 “大小姐,您回来了?”家里的阿姨端了杯开水给她。 “谢谢阿姨。”沈思亚甜甜地笑着,身子陷在沙发上,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换了只手拿手机,“阿姨,今晚别做饭了,一会儿我去薄歆那蹭饭。” 叶薄歆是家里的常客,阿姨自然认得,“那今晚还回来吗?” “哎,问你呢,今晚还回不回来?”沈思亚反问叶薄歆。 “回什么呀,收拾一下,赶紧过来。”末了,叶薄歆又补一句,“对了,我这边没有换洗衣服,你多带两套,明天上班穿的。” 下午刚在机场遇见苏婉,估计今晚在家,叶薄歆可不想一回去又被她给锁在家里。 沈思亚本来懒洋洋地闭着眼睛,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听她说这话,立马睁开眼睛。 “不对呀,不是去你家吗?我带衣服干嘛啊?你搬家啦?” “被我妈赶出来了,一会儿到御景园来,到了给我电话,我下去接你。”叶薄歆站起身来,盘腿坐了那么久,整个脖子都僵住了,扭一扭还能听到咔嚓声。 揉了揉酸麻的双腿,躺在沙发上,仰头瞪着天花板。 “御景园?”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公寓,安保设施齐全,据说市政很多官员都住在那里,没有点门路都购置不了,还没上市就被预订满了。 “嗯,赶紧过来吧,我做饭去了。”叶薄歆没给她八卦的机会,直接按了挂断。 …… 沈思亚上楼换了一身衣服,又从衣柜里挑出两套简洁干练的ol风套装,塞进手提包里,拎着东西就出门。 四十多分钟后,沈思亚站在御景园小区外。 路灯明亮,偶尔有车辆路过,几十万的车子,不算豪车,却能彰显身份。 短短几分钟,她就看到三个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高官陆续从身侧走过。 这可是政界的世界,跟他们小老百姓隔了十万八千里,如果她不是在杂志社工作,几乎不可能见到这些政客。 “喂,亲爱的,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沈思亚艰难地开口,压低了声音,就跟做贼一样。 叶薄歆正熬汤呢,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搅拌,“你到了?” “嗯,到了。”沈思亚咽了咽口水,她脚下站的这块地方,不知道被多少大人物踩过呢,“别打岔。” 叶薄歆当然知道这个小区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她对政治不感兴趣,对政客也没多大好感,她不像沈思亚,沈思亚有职业毛病,一看到那些人就开始两眼冒光,要是能采访到,对她的职业生涯大有帮助。 “喏,等着,我下去接你。”叶薄歆关了火,转身出了厨房。 她没有换鞋子,汲着拖鞋就下楼。 沈思亚站在路灯下,一见叶薄歆就招了招手,一脸兴奋地叽叽喳喳,说刚刚都看到了谁谁谁。 叶薄歆很无语,很敷衍地配合她。 在保安室登记来访记录,两人一起上楼。 一进电梯,沈思亚松开叶薄歆的手臂,眼露孤疑,“你怎么跑这来住?” 第237章 已婚妇女 ,叶薄歆抬眸,盯着变化的数字。 侧脸恬静柔美,皮肤又薄又嫩。 她抬手将头发勾到耳后,“这是我的婚房。” 沈思亚一噎,瞪大眼睛,“你们都同居了?” 叶薄歆皱眉,“我们本来就已经结婚了。” 电梯“叮”地响了一声,门打开。 叶薄歆率先走了出去,沈思亚连忙追上去。 “哎,不是……那你以后就住在这了?不回家了?” 叶薄歆拿钥匙的手一顿,过道里的灯光撒在她身上,脸色白得有些过分。 “不知道。” 她默默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刷指纹,门应声而开。 她在苏宅住了将近十年,忽然让她换一个地方生活,她的心很乱,也有些慌,对未来更是迷茫。 客厅里的灯开着,叶薄歆从鞋柜上拿来一双备用的拖鞋,扔在地上。 沈思亚边换鞋,边把包递给她。 眼神打量客厅,“你家首长大人不在吧?” 叶薄歆把包仍在沙发上,瞥了她一眼,“不在。” 沈思亚松了一口气,在公寓里转悠起来。 从一楼到阁楼,从客厅到露台。 叶薄歆卷起袖子,开始动手。 沈思亚啧啧感叹,探头进厨房,双手扒拉着玻璃墙,只露出一个头。 “嘿,我说,现在当兵的都有那么好的待遇了?竟然住得起京城号称有价无市的官宅?” 叶薄歆握着菜刀切肉,眼皮都没抬。 “不清楚。” 沈思亚撇了撇嘴,晃到她身后,伸头小声说:“你就没问过?不怕他通过非法途径牟取暴利?” 叶薄歆眯眼,狠狠踩了她一脚。 “让你胡说八道。” 沈思亚疼得龇牙咧嘴,暗骂她狠心。 坐在椅子上,捂着脚背,哀怨地瞪着叶薄歆忙碌的身影。 “至于吗?看你护他护成这样,我说一句都不行,重色轻友。” 叶薄歆扔了菜刀,“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他身份敏感,传出去不好。” 这一脚踩得其实也没那么疼,沈思亚不过在装腔作势。 见她一脸认真,沈思亚摸了摸鼻子,扶着桌子起身,有些心虚,“好嘛,下次不乱开你家首长玩笑了,好不好?” 叶薄歆哼了哼,“过来打下手。” 沈思亚笑呵呵地凑了过去,洗干净手后,倚在一旁,叶薄歆让她递什么,她就递什么。 两人配合默契。 一个小时后,三荤两素一汤上桌。 沈思亚迫不及待地盛了碗米饭,离开椅子,边吃边点头。 “手艺越来越好了。”声音含糊不清。 看她吃得香,叶薄歆胃口也上来了。 …… 饭后,叶薄歆打开电脑,浏览财经网页。 沈思亚躺在露台的躺椅上,双腿悠哉地架在栏杆上,玻璃门大开,她面对着叶薄歆,单手支撑着下巴。 盯着叶薄歆看了许久,她眨了眨眼睛,“你就不打算交代一下,你家首长大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就不信一个军官能住得起这样豪华的公寓。 落在键盘上的手指微曲,干净修长,白皙得有些过分。 叶薄歆眼睛依旧盯着屏幕,双腿盘在沙发上。 “军后代。”想了想,补了句,“京城军门世家靳家人。” 沈思亚曾经跟她八卦过靳家,作为一个记者,她对所有神秘的人物、家族都感兴趣,靳家是军界的首脑,她自然也没落下。 可惜,网上查到的资料有限,狂热过一段时间就放弃了。 根本没法找到突破口,靳家的人都很神秘,各个位高权重,根本不是她这种小记者能接触到的。 “咳咳咳……”沈思亚愣了几秒,剧烈咳嗽出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她捂着胸口,咳得脸色涨红。 “我说……”沈思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夺走叶薄歆手里的电脑,握紧她的双手,双眼瞪着她,“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军后代啊,那可不是军二代、军三代那么简单,人家祖上好几辈都是将领人物。 典型的隐形豪门。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就在一起了? 叶薄歆的眉心露出了深深的褶皱痕迹。 “没开玩笑,我说了,你爱信不信。” …… 当夜,靳未南公务缠身,没能赶回来。 叶薄歆吁了一口气,还好没回来,不然撞上沈思亚,她要怎么交代? “你现在没发烧吧?”叶薄歆素白的手,握着手机。 “没有,没什么大碍了。”靳未南压低声音,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温柔。 “那你好好休息,多喝点水。”叶薄歆嘴角微勾,双眼里盛满星辰。 “嗯,我明天就回去。”他的声音波澜不惊,略微沉重的呼吸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忽然沉默了下来,谁也不愿先挂。 风从露台灌进来,叶薄歆瞬间清醒了很多。 “那没事的话,早点休息吧。”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没谈过恋爱,此刻却有种淡淡的失落,舍不得挂电话。 “好。”靳未南敛下情绪,一时也找不到话聊。 等到她那头率先挂断,他怔了许久,才放下手机。 这种美好的感觉就像做梦一般,他宁愿永远沉醉,深陷其中,也不愿突然有一天梦醒人散。 叶薄歆一转身,差点就撞上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沈思亚。 叶薄歆拍了拍胸口,心在猛烈跳动。 “你要吓死我啊?” 沈思亚幽幽地看着她,忽然咧嘴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轻飘飘地,抱着枕头走了。 叶薄歆一头雾水,关了露台的玻璃门,跟进了客房。 她可没胆量让沈思亚跟她一起睡主卧,不说担心靳未南生气,她自己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哎,我说你刚才那什么表情啊?吓死人了。”叶薄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沈思亚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所幸床够大,她才不至于从床上跌下去。 “已婚妇女,离我远点,跟你没话聊。”沈思亚抓着被褥,挡在胸口。 叶薄歆被气笑了,翻身坐到她腰上,伸手挠她痒痒。 沈思亚笑得快岔气了,边挥手阻拦,嘴里边嚷嚷,“喂喂……你有男人的,坐到我腰上,要不要脸啊?我可不想被你家首长大人的眼神冻死……” …… 翌日,叶薄歆回到公司,在电梯间遇到了叶远东。 自从上次在家里噎了他一通,叶远东现在一看到她,脸色就拉了下来。 如果不是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她很怀疑叶远东会不会训她一顿。 她朝叶远东笑了笑,叶远东干脆扭过脸。 一到部门,苏禾就开始嘘寒问暖。 苏禾小她两岁,刚从大学毕业,身上还没褪去青涩,人很单纯随意,叶薄歆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不需要提防。 中午跟苏禾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接到了靳未南的电话。 他说晚上才回来。 叶薄歆一忙起来就没有心思瞎想,听他说晚上才回来,心里也没有失落感。 …… 傍晚一下班,叶薄歆先回了一趟苏宅。 靳未南的假期也没多久了,他休假这段时间,她想陪他住在御景园。 御景园那边没有她的衣物,她回苏宅收拾点东西。 青姨见她回来,很开心,问她想吃什么。 “青姨,你不用忙活了,我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儿就走了。” “走?你这是要去哪啊?你都好久没回来住了。” 叶薄歆喝了口水,有些含糊地说:“去思亚那住几天。” 青姨担心母女俩还在闹别扭,“薄歆,你妈她……” “我妈怎么了?”叶薄歆疑惑地抬起眼眸。 青姨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看你们母女俩一直在怄气,你妈有时候是严厉了点,但做父母的,哪个不是为了孩子好?不管之前因为什么原因闹别扭,你就跟你妈认个错,别老是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叶薄歆微顿,什么事情她都可以认错,可是唯独这件事,她不能低头。 她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错,苏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绝不会因为苏婉而伤了那个男人的心。 “青姨,我妈不在吧?” “还没回来。” “那就好,你忙去吧,我先上楼了。” 叶薄歆放下杯子,起身上楼。 …… “太太,您回来了?” 青姨仔厨房忙碌,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苏婉淡淡点头,青姨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袋。 苏婉瞥见一双白色的细跟高跟鞋,微微眯眼,边脱外套边问:“那那头回来了?” 青姨知道她说的是叶薄歆,略微犹豫,点了点头,“嗯,刚回。” “多做几个她喜欢的菜。”苏婉到底还是心疼女儿,昨天在机场见到她的时候,人又瘦了很多,这几天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苦。 青姨欲言又止,太太如果知道薄歆一会儿还要离开,不知道会闹成怎样。 母女俩的事,她还是少掺和。 “哎。” 苏婉路过叶薄歆卧室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没有敲门,推门就进去。 一见她搁在外厅的行李箱,苏婉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在干什么?” 叶薄歆叠衣服的手一顿,苏婉就站在卧室门口,一脸阴沉。 “我去跟思亚住几天。”叶薄歆面无表情,继续叠衣服。 第238章 哭什么,没出息 ,苏婉快步走了进去,劈手夺走她手里的衣服,扔在地上。 “思亚家?你骗谁?叶薄歆!我是怎么教你的,现在说谎都不打草稿了是吧?” 苏婉重重喘息,手指颤抖地指着叶薄歆的鼻尖。 沉闷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一时之间,只听到苏婉的喘息声。 看着被她踩着地上的衬衫,叶薄歆慢条斯理地整理凌乱的头发。 她无声地笑了下。 “我去陪他几天。” 苏婉都猜出来,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苏婉心里憋屈的怒火太过旺盛,还有浓密的郁气积压着。 她扬起手来。 叶薄歆偏头,没有躲避,将脸凑了上去。 “打吧,如果能让您好受点,反正我没关系。” 苏婉知道她性子倔强,气红了眼睛。 “你现在搬过去跟他住,像什么样子?” 叶薄歆见她收了手,沉默了一瞬,弯下腰,随意卷了几件衣服,抱在手上。 她看着苏婉,淡淡开口说:“妈,您别忘了,我跟他是合法夫妻。” 苏婉脸色沉了沉,眸光犀利地看着叶薄歆的背影。 “如果你今天执意要走,那就别认我这个妈,这里……你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气氛更加僵滞。 空气里的沉滞让人觉得呼吸都很困难。 叶薄歆拉着行李箱,顿住脚步,整个人都僵住。 上次将她锁在家里,这次又威胁她。 到底为什么? 靳未南到底哪里让她不满意了? 叶薄歆冷笑,扔了行李箱,蓦地转身。 “妈,你到底想要怎样?前几天你把我锁在家里,拿我的手机给他发短信,让他跟我离婚,现在又说这种话来逼我。我没找您质问,是因为我尊重您,可是您身为一个长辈,明知道我结婚了,还让贺野润来掺一脚,您觉得像话吗?您别告诉我,贺野润那天来找我不是您授意?”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却还是抑制不住激动。 “为什么,偏偏那么巧,我跟贺野润出门却被靳未南看到?您知不知道靳未南是什么身份?那条短信又给他带去多大的冲击?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他的心情,他很有可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意外,严重的话,连命都没了。” 叶薄歆忍不住红了眼眶,咬了咬唇,才没掉下眼泪。 虽然没人跟她说什么,但从陆医生对她的态度,季简宁不小心说漏嘴的只言片语中,她能察觉得出来,靳未南这次出任务凶险万分,差点就出事了。 而且,很有可能是她影响了他的情绪。 苏婉怔了怔,有些回不过神来。 叶薄歆“嘭”地把门关上。 震得地板都振动了。 苏婉微微睁大眼睛,连忙追了出去。 “叶薄歆!你给我回来!” 苏婉匆匆下楼,气急败坏地喊。 叶薄歆没有离开,甩了行李箱在沙发边,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无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去,哪也不去,您满意了?”说话多少有赌气的成分。 苏婉松了一口气,脸色刚缓和下来,就听到叶薄歆嘲讽的声音。 “您可以无情,不认我这个女儿,我却没那么混账。” 青姨听到苏婉的喊声,吓得放下手头的活,匆忙从厨房跑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叶薄歆,又转头去看苏婉,见她脸色铁青,讪讪地住嘴。 …… 叶薄歆赌气地窝在沙发上,不说话也不动。 叶天易从外面回来,臂弯上挂着西装外套,路过客厅的时候,起初没留意,走了几步,忽然折了回来。 “哟,姐,今天吹的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走开!”叶薄歆烦得很,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爪子。 “不开心啊?谁欺负你了?” “苏婉!”叶薄歆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开口。 叶天易讪讪地笑了,“那什么,今天上班好累啊,我先上去洗个澡了。” 叶天易跑得比兔子还快。 叶薄歆抿唇,“出息!” …… 晚饭端上桌后,青姨走了过来。 “薄歆,别怄气了,去吃饭,看你瘦的。” “不饿。”叶薄歆下巴抵着膝盖上,摇头。 “哎,你这孩子……” 苏婉“啪”地放下筷子,“青姨,别搭理她,爱吃不吃,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绝食这招,幼稚!” 叶薄歆睫毛颤了颤,没有反驳,有气无力地抱着膝盖,缓缓闭上眼睛。 青姨无奈叹息。 “妈,我姐犯什么错了?”叶天易小心翼翼地开口。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费什么话?”苏婉瞪了叶天易一眼,叶天易撇了撇嘴。 …… 饭后,叶天易坐到叶薄歆身侧,刚想问她怎么回事,苏婉把他拉了起来。 “上楼去,这里没你的事。” 叶天易咕囔了两句,心不甘情不愿地上楼。 半路,折了回来。 “妈,再怎么生气,这次您可不许动手了啊,多寒心啊。” “不打她,我打你!”苏婉作势要打他,他连连后退,“哎,别别……” 朝叶薄歆睇了个眼神,“姐,你自求多福吧,别跟妈怄气,服个软,认个错,啥事都好说。” 他姐脾气就是太倔。 叶薄歆眨了眨眼,眼眸里似是水雾弥漫。 鼻子也有些酸意。 苏婉一看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 干脆坐到她对面,摊开报纸,垂眸翻阅。 叶薄歆吸了吸鼻子,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苏婉哪里看得进去,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泪水,脸色苍白,紧咬唇瓣,幽怨地瞪着她。 苏婉心口一窒,真是孽缘。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认识,还在一起了? “行了,别哭了!”苏婉冷斥,把报纸拍在茶几上。 安静的客厅里,一声沉闷的声响很突兀。 叶薄歆眼眸微红,眼泪越发止不住。 颤抖着声线,抽噎。 “您干嘛要这样?我尊重您,可是您干嘛干涉我的婚姻,我不可能会跟他离婚的,您连了解都不了解他,就给他判了死刑,凭什么呀?如果不是他,我都死了多少次了。” 叶薄歆说的话,让苏婉神经隐隐抽痛着。 她又何尝愿意拆散一对有情人? 可是她能怎么办?看她越陷越深? …… 靳未南从部队出来。 夜色深重。 明黄色的月亮已经被层层的乌云遮掩住了,天空之中,只剩下阴霾悬浮着。 他靠在驾驶座上,轻轻地按揉跳动着的太阳穴。 车内开着小灯,他的轮廓深邃、五官深刻,冷峻又有味道。 已经挺晚了,今天又奔波劳累,赶回去估计快八点了。 本来想给她打个电话,拿出手机后,又犹豫了。 靳未南叹了口气,将手机扔进储物盒。 一路回到御景园,路上没堵车,两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他开成了一个半小时。 抬头望了眼公寓,很多楼层都亮着灯,唯独他们那一层,黑沉沉一片。 她睡了么? 靳未南只觉得他的心跳似乎快了起来。 迫不及待想见到她。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强烈。 靳未南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上楼,拿了钥匙,将门打开。 满室黑暗,迎面扑来冷冰冰的气息。 靳未南一怔,双眼扫了一下客厅,沙发上没人,卧室紧闭。 “歆儿?” 他轻唤了一声。 可是,声音只在厅里回荡,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快步走到卧室门口,拧开门,按下灯按钮。 空荡荡,没人。 满心期待,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刚才本来打算回来收拾几件衣服的,结果被我妈撞见,她挺生气的,我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好,早点休息吧。”靳未南没有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叶薄歆怔怔地看着黑掉的屏幕。 他这是……生气了吗? 第239章 给南哥找个女人过来 ,沉香苑算是京城最大的茶艺休闲会所,名流绅士、商贾公子哥娱乐的场所。 包厢里,烟雾浓郁,麻将机洗牌的声音中,夹杂着起哄声。 男人嘴里叼着烟,袖子卷到臂弯上,容貌出众,围坐在麻将桌前,说说笑笑。 身畔有美女作陪,时不时捂嘴娇笑。 楚霖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刹,包厢里的烟雾熏得他双眼发涩,他被呛住,捂着口鼻进门,一脚朝离门口最近的凌延容踢去。 嘴里囔道:“都干嘛呢?整得乌烟瘴气的,一会儿南哥过来,都赶紧起来,收拾收拾。” 地上、桌上,斜斜歪歪地倒了好多酒瓶。 搓麻将的三个男人一怔,齐刷刷抬头。 “楚霖刚才说了什么?他说南哥要过来,我没听错吧?”凌延容怀疑自己听力有问题,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祁相修。 烟灰掉落,烫了指尖。 祁相修合上张得老大的嘴,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烟蒂。 “我也听到了。” 凌延容呵呵地笑着,跟祁相修、秦晏棠对视了眼,相视一笑,继续低头搓麻将。 哗啦啦的声音,很吵。 “楚霖,你就吹吧。我都一年没见到南哥了,上一次我们几个聚在一起,还是在一年半之前,南哥什么人啊,他不像我们这些个闲人,虚度光阴,人家干的那都是大事。” “我看楚霖最近是太无聊了,拿我们来开涮呢,哎,难道你们就没发现,楚霖最近的桃色绯闻都没了?” “估计被哪个女的给掐了呗。”一说起这事,凌延容就来兴趣,一脸兴奋地说:“我跟你们说,上次跟楚霖通话,我可听到他家司机说了,有个女人把楚霖骂了一顿,说楚霖腹黑,欺负女人,活该楚霖的心上人不喜欢他。啧啧,这女人够辣,也不知道是她把楚霖的桃花掐了,还是楚霖打算收心。” 说到这里,凌延容抬头,“我说楚霖,你心上人是谁啊?还有你楚少追不上的女人?” 秦晏棠眯着一双桃花眼,跟着调笑,“看见没,楚霖以往出现,身边都跟着美人,今天可是孤身来的。” 楚霖被这帮家伙取笑,脸色一黑再黑。 楚霖环视了包厢一圈,三个男人围坐在麻将桌前,三缺一,拎了个女的作陪。 三个男人都带了女伴,男人们说话,她们跟着笑,很懂事的没有插嘴。 楚霖懂,他们出来玩,都会找女人来活跃氛围。 “我没跟你们开玩笑,南哥在休假,一会儿就过来,你们自己看着办。” 楚霖把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挽起袖子就朝麻将桌走去。 他也好久没出来玩了,最近应酬多,到处飞,不是饭局就是会议,忙得像陀螺一样,今晚难得放松。 至于他为什么让这帮家伙收拾干净? 因为南哥最讨厌乱糟糟的环境,没准一看,转身就走人。 “装得还真像,我差点就信了。”秦晏棠咬着烟,瞥了他一眼,拍了拍身旁女伴的手臂,“起来,给楚少爷腾个地。” 楚霖替了女人的位,颇有兴致地出牌,漫不经心地说:“爱信不信,一会儿把人熏走了,别怪我没提醒。” 那天管家把靳绮柔的话带给他,他跟靳未殣确认过,南哥确实在休假,他原本想私底下约他出去吃顿饭,今晚这帮家伙来沉香苑玩,他抱着试试的心态,给南哥打了电话,没想到南哥没有犹豫,一口气就应了。 别说他们不信,他自己现在都有些懵。 这几年,南哥虽然偶尔跟他们聚一聚,但基本不踏足娱乐场所。 沉香苑虽然是茶艺会所,但玩的娱乐设施,一样不少。 三人怔了怔,哗啦啦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 互看一眼,再次问:“楚霖,你真没玩我们?” 楚霖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摸出一张牌打出,懒洋洋地抬眼,“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擦,楚霖,你怎么不早说?”凌延容率先站了起来,招呼大家,“快,赶紧动起来,把酒瓶什么的,都收拾干净。” “桌上的酒,对对,都擦一擦。” “开窗,透透气,都是烟味。” “你,还有你,别傻站着,充当花瓶摆设啊。” 几个人,火烧火燎地忙活起来,就连带来的女伴也没能幸免。 又吵又囔。 楚霖悠哉地看着,反正又不是他把这里折腾得一片乌烟瘴气。 十分钟后,凌延容累瘫在沙发上,其他两个男人也不例外,额头上都冒汗了。 三个女人不是二三线的女星,就是嫩模,平日里娇滴滴,做什么都有人帮忙安排好,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动手收拾东西了,今天为了照顾这帮少爷,竟然心甘情愿地做起苦力活。 楚霖嗤笑,难得看到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你们蠢吗?不知道叫服务员进来?” 收拾完他才说,故意的吧,刚才紧张得都忘了,只记得南哥要过来,说什么也不能让南哥看到他们糜烂邋遢的生活,所以只顾收拾,都忘了还有服务员这一茬。 祁相修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楚霖,你这混蛋。” 三个没脑子的男人,楚霖懒得搭理。 …… 凌延容的女伴唐肖宁是个三线女星,很多电视剧的女二都是她出演,人长得漂亮,有气质,可惜一出道就接错了角色,演了个狠毒的女人,因为演得太逼真,很多人都说她本色出演,还有黑粉在微博上喊话,让她滚出娱乐圈。 之后她去试镜,导演都给她安排女二、女三的角色,无一例外,都是心肠歹毒,坏到骨子里的女人,所以她红不起来。 认识凌延容是个意外,也没想到会得到他的青睐。 今晚是凌延容正式约她,让她惊讶的是,凌延容竟然带她来见他的一众哥们。 这些人,她略有耳闻,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商人,甚至有人的父母是中央高官,他们的世界,是她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唐肖宁略微疑惑,这几个男人身份显赫,他们口中的南哥又是什么人,能让他们紧张成这样? 唐肖宁清楚自己的身份,虽然好奇,却识趣地没有问。 “晏棠,一会儿是谁要来啊,瞧你们紧张的?” 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唐肖宁一怔,抬眼看去。 说话的是秦晏棠的女伴,今年亚洲区超模亚军纪冉,唐肖宁之前接触过,两人没什么交集,但她看得出来,纪冉是个野心很大的女人。 秦晏棠搂着女伴的手臂,笑了笑,“想知道?” “嗯。”纪冉娇媚地笑着,凑了上去,在秦晏棠脸上亲了一口。 秦晏棠笑得很暧昧,拍了拍她的头,“我们一哥们,他一会儿来了,乖乖叫声南哥。” 祁相修的女伴也一脸好奇,“什么大人物啊?” 祁相修嘴里咬着烟,烟瘾一上来,难受得蹙眉,手里按着打火机,却没有点燃。 白皙修长的手指从精致的唇瓣上移开香烟,搭在牌桌上,偏头……双眸幽深地看着女伴。 “打听南哥做什么?想搭上南哥?” 祁相修的女伴一脸尴尬,“我……我好奇而已……” 祁相修哼了哼,这些女人什么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 “南哥,你们就别肖想了,我这个哥们,年轻的时候,什么都玩,玩得比我们都疯,唯独不玩女人。” 凌延容淡淡一笑,接过话,“没错,一会儿你们有点眼色,别去招惹他。” 三个女人,神色各异。 楚霖打破了尴尬,“来来,继续搓麻将,好久没玩了。” 哗啦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会儿没人再抽烟。 唐肖宁站在凌延容身后,替他轻柔地按摩。 秦晏棠的女伴纪冉倒了一杯红酒过来,轻轻摇晃,递到他唇边,喂他喝了一口。 祁相修看了孤家寡人的楚霖一眼,调笑,“楚霖,你今天怎么了?要不要哥们给你找个女伴来,你看你,一个人多无聊啊。” 祁相修的女伴刚才说错话,这会儿乖乖闭嘴,不敢搭腔。 楚霖懒洋洋地看牌,“免了,爷不缺女人。有本事,你给南哥找个女人过来。都快三十了,也不知道尝过女人的滋味没有。” 凌延容笑出声来,“楚霖,你这就不厚道了,明知道南哥有个未婚妻,还唆使相修。” 楚霖哼了声,有些不屑,“什么未婚妻,南哥可不承认啊,都是老太婆做的妖。” 凌延容挑眉,“我看邓瑞西挺好,出身好,学历高,没什么脾气,人挺温柔。” 楚霖耸肩,未置可否。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果邓瑞西有戏,南哥也不会单那么多年了。 一直没开口的秦晏棠,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精光。 他拍了拍身侧的女伴,“有没有认识的小姐妹,干净的那种,最好清纯点?” 楚霖眯眼,“秦晏棠,你想干嘛?” 秦晏棠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纪冉蹙眉,环视了一圈,忽然眉开眼笑。 “有,我有两个小姐妹,在中戏,还是在校大学生,处的。” 秦晏棠拍手,“好,你马上把人喊过来,今晚谁能让南哥破功,爷有赏。” 第240章 早说了吧,你偏不听 ,“秦晏棠,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不怕南哥拆了你身上的零件?”凌延容摇头,一脸不赞同。 南哥是什么性子,会乱来的话,这些年也不会一直洁身自好了。 “你们等着瞧好了,我就不信南哥能忍。”秦晏棠双腿交叠,手里抛着打火机。 秦晏棠拍了拍女伴纪冉的大腿,“去,打个电话,把你那两个小姐妹叫过来,别让南哥久等了。” 楚霖跟凌延容相视一笑,他们可没胆子算计南哥,不过有人当出头鸟,他们也乐意看。 如果真能让南哥破功,何乐而不为。 纪冉满脸笑意,拿起手机,转身出了包厢。 祁相修抬头,轻笑端起茶杯,双腿交叠,抿了一口,声音轻佻随意,“晏棠,我跟你赌一把。” 秦晏棠手臂搁在沙发上,随意轻敲。 “哦,怎么个赌法?” 祁相修正色,敛了笑意,身子往前倾,“我赌南哥不会碰你找来的女人。” 牌桌上的几人来了兴致。 楚霖笑着开口:“我押相修赢。” 凌延容嘴角含笑,享受女伴唐肖宁按摩技术的同时,略略抬眉,手里甩出一张五万,“我也押相修。” 秦晏棠呵了声,扔出一张牌,“没关系,三对一,爷也不怕。” 他就不信邪了,没有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对女人没有欲~望。 南哥自制力再强,到底还是个男人。 “赌资是什么?”秦晏棠问,笑得胸有成竹。 祁相修嗤了声,谁赢还不一定呢。 “赢了,我要你手上那家高级健身俱乐部,输的话,随你开口。” 那家健身俱乐部,祁相修觊觎已久。 “没问题。”秦晏棠也爽快,“不过,你要输了的话,罚你半年不能开荤。” “哟,这个赌注够狠。”凌延容饶有兴致地看着祁相修,“相修,你该祈祷南哥今晚别破功,不然接下来半年有你受的。” 楚霖笑了笑,“只要南哥肯开荤,别说半年,就是一年,相修也义不容辞。你说对吧,相修?” 祁相修虽然不重欲,可是男人都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他又不是没女朋友,半年不得憋死他? 但话都说出口了,也只能陪笑。 几个人说话荤素不忌,祁相修的女伴闻言,一脸哀怨,却碍于有前车之鉴在先,不敢多嘴,苦着脸陪笑。 反观唐肖宁,淡定多了,乖巧地帮凌延容按摩。 眉宇间却掠过讽刺。 这就是男人普遍的劣根性,当钱权在握的时候,女人对他们就是玩物。 …… 秦晏棠的女伴纪冉很快就回来。 她依偎到秦晏棠怀里,举着手机,甜甜笑着,“跟她们说好了,一会儿就过来。” 凌延容伸手,拉住女伴唐肖宁放在肩膀上按摩的手,轻轻一捏。 唐肖宁俯下身子,头发散了下来,扫到凌延容脖子上,酥酥痒痒,很奇妙的感觉。 凌延容拉着她坐到身侧,一手卷着她的发尾,放到鼻尖轻嗅。 眼神盯着纪冉,“美女,你可跟你那两个姐妹说清楚啊,玩一玩可以,千万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南哥不像我们这些人,他家门第高着呢。嫁入豪门不是梦,但南哥这个豪门,你做梦也未必能梦到。” 纪冉怔了怔,有些无措。 秦晏棠没安慰她,正色说:“这么说吧,就算是我妹妹钟意南哥,我们家也高攀不起。” 秦家是混官场的,连他妹妹都高攀不起,南哥到底是多大来头? …… 路上堵车,靳未南到沉香苑时,纪冉的两个闺蜜已经到了。 靳未南报了房间号,招待一路引他过去。 包厢门一开,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门口。 靳未南逆光而立,宽阔紧实的肩胛消弱了光线,他穿着衣领挺括的衬衫,袖子被挽起,推至手肘处,露出昂贵的棕色表带手表。 五官立体深邃,双眸湛黑深邃,像一团漩涡,仿佛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最惹眼的是他那一头短发,干净利落,清爽又有男性魅力。 跟包厢里几个男人相比,他阳刚十足,冷峻有血性。 女人们呼吸一窒,被他惊艳到了。 靳未南心情不太好,视线扫了一圈,见包厢里男男女女,眉头紧皱。 他以为今晚是男人的聚会,一群女人在场,像什么样? 楚霖一看他脸色不对,连忙出来,搂着他的肩膀,把人带了进去。 “南哥,你终于来了,就等你了。”楚霖忙着和稀泥。 凌延容将门关上。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南哥,来,这边坐。”秦晏棠挪了个地方。 许久没见,兄弟情分依然在。 不一会儿就热闹了起来。 这几个人都是发小,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那时候靳未南家里管得严,这几个人在大院里都是小霸王,经常欺负大院里的小孩,家长也管不了,唯独对靳未南言听计从。 那时候的靳未南,还没有现在那么沉默寡言,他很倨傲,瞧不起败在他手下的这些人,打起架来,从来没输过。 七岁时,他成了大院里的孩子王,这几人都是从那时候开始跟在他身后,玩枪、打架、逃课…… 后来,上了初中,他们都很叛逆,开始酗酒、混战、斗殴、飙车,成了一群问题少年,时不时就进管教所。 他们追求刺激,讲义气。 那时候在管教所里,他们的父母闻讯,匆匆赶来,把他们接回来教育,只有靳未南,从来不会有人来接他,他家人反而向上头施压,能关多久就关多久,企图磨光他的脾气和傲骨。 他们都知道,靳未南跟他们不一样,他厌世,不怕死,他就像一枚不定时的诈弹,随时会把所有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终于还是出事了。 楚霖被人欺负,负了一身伤回来,右腿差点被废。 靳未南第一次发怒,所有人都被他狰狞又疯狂的模样吓坏了,双目赤红,眼神像狼一般,盯着猎物,一旦逮住,直接撕碎。 欺负楚霖的人是混道上的,颇有名气,背后的靠山就连楚家也要忌惮。 靳家不可能为楚霖出头。 靳未南是个倔性子,当夜从医院出来,直接去找人算账。 那晚,那个人出车祸身亡,他的车子被人动了手脚,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靳未南。 由于未成年,对方又是道上的,这件事没有公开审讯。 靳未南被收押,整整三天,除了他们几个人,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靳家老夫人的态度更加让人寒心,怕家族蒙羞,直接断绝了跟他的关系。 没有靳家做后台,死的人背后又有道上的大人物撑腰,可想而知那时候靳未南的处境有多艰辛。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弄死在监狱里。 后来,靳未南熬了过来。 到底是靳家的血脉,靳家老太爷舍不得,背着老夫人,帮他脱罪。 从那之后,靳未南就消失了,两年不见踪影。 而他们几个人,也因为那件事,收敛了性子。 当初那个人的车子,是他们动的手脚,靳未南一直都知道,但他选择替他们顶罪。 从那之后,他们对靳未南,除了打心里崇拜,还有感激之情。 说到底,他们那时才十四五岁,根本不敢去认罪。 那个人死有余辜,可他们却踩到了法律的边缘。 靳未南回归时,浑身的倨傲黑暗消失了,人变得冷漠疏离,身上多了阳刚血性,整个人完完全全蜕变了,从一个厌世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男人。 …… 靳未南安静地坐在那里,神色缓和了很多,眼里闪烁着柔光。 他们聊天,他偶尔插句话。 纪冉的两个小闺蜜,频频抬眼偷看他。 纪冉打电话给她们,说是让她们过来,给她们介绍几个富人,以后对她们的戏路有帮助,如果能被其中一个看上,大红大紫都不在话下。 她们不傻,想红,没有人脉,没有人捧,几乎不可能。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包~养这种事情,在学校里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本来还有点不甘愿,但看到这几个卓尔不凡的年轻男人,她们心动了。 而纪冉却说,需要她们陪的那个人还没来。 被人偷看,靳未南眸色微沉。 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包厢里会有五个女人。 这些家伙,还没死心,歪脑筋都动到他头上来了。 还没发作,楚霖就察觉到了,他不想闹不愉快,南哥多久没跟他们一块玩了。 秦晏棠却没有感觉出来不对劲,朝那两个女孩使了个眼色。 两个女孩窃喜,起身,还没坐下,靳未南冷冽地站了起来。 “抱歉,去下洗手间。” 靳未南决然转身,看都没看两个女孩一眼。 没当场发作,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南哥!”楚霖暗叫不妙,跟着站了起来。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有些委屈,她们年轻又漂亮,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冷落过,顿时觉得很难堪。 祁相修啧啧地笑着,轻抿了一口红酒,“早说了吧,你偏不听。” 秦晏棠丝毫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输了。 脸色有些僵硬。 楚霖皱眉,“赶紧清场,我去看看。” 第241章 当年的罪魁祸首 ,铺着红金色交错绣花的地毯走廊,光线幽暗……制造出一种略带着神秘的格调,让两侧挂着的山水花鸟画……摆放的古董花瓶,显得古香古色。 从包间里出来的靳未南,一身清冷,缓步朝洗手间走去。 秦晏棠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 从小一起长大,他身边从来没有女人,眼看年纪越来越大,他们担心他的终身大事。 他跟叶薄歆的事,当年在部队瞒得很好,部队之外,也几乎没人知道他交过女朋友。 除了季简宁、陆羡西,这些发小都以为他靳未南不近女色。 靳未南一离开,楚霖随后跟了出去。 包厢里的气氛,沉闷得可怕。 几个女人都不敢出声。 唐肖宁悄悄睨了眼凌延容的脸色,不料凌延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唐肖宁微怔,随后露出妩媚的笑容。 凌延容一脸玩味。 楚霖让清场,意思再明显不过。 南哥是不会碰这些女人的,如果玩过火了,今晚这顿聚餐可能就不欢而散了。 秦晏棠不甘心,没有让两个临时过来的女孩离开,只是朝女伴纪冉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坐回原位。 …… 洗手间里。 靳未南脱下腕表,怔怔地看着腕上的疤痕,指尖轻微摩挲。 简单地用清水冲刷双手,微微垂眸,一双修长蕴藏着无穷力量的手,拿枪久了,掌心磨出茧子,骨节硬朗分明。 旁边的感应水龙头哗啦啦地流出水来。 一双修长干净,甚至有些过分白皙的手,被水流冲刷着。 顺着这双手望上去,是温润如玉的侧脸。 简单的白衣黑裤。 男人皮肤白皙光洁,却有抹病态的苍白,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琥珀色的眸光微微流转,雅人深致的眉宇略微上挑。 靳未南注意到一旁的视线,转头看了下。 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是你!”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满腔的恨意,眸中烈火在熊熊燃烧。 靳未南修长的双手反扣在琉璃台上,因为用力,指尖泛白。 “好久不见,靳长官!”梁清泽眼底笑意浓郁,琉璃灯光下,他的面色显得更加苍白。 “梁清泽!你还敢出现!不怕我杀了你吗?”靳未南瞬间失控,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撞在墙壁上,微微使力,仿佛要掐死这个男人。 梁清泽双脚离地,脸色涨红,呼吸有些困难,却依然笑着。 “靳长官,杀人是犯法的,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靳长官舍得放弃光明的前途?舍得放弃重新找回来的恋人?” 说到恋人两个字,梁清泽咬字清晰。 靳未南重重一震,眸子充满了血丝,变得一片猩红。 他死掐梁清泽的脖子,逼近梁清泽,面目有些狰狞扭曲。 “梁清泽!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让你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余地!” 梁清泽重重喘息,“我已经一无所有的,还有什么忌惮的?靳长官,这一切全都拜你所赐!” 梁清泽冷笑,牙齿咬得越发紧了,“你把我的一生都毁了,还想和你的女人过得安生?靳长官,你做梦!” 他的声线冷得让人毛骨悚然,如同冰冷的蛇,爬过脊背。 梁清泽永远活在靳未南的阴影之下,不管是在军途上,还是在爱情上,他以为,至少他的家世是凌驾在靳未南之上,可是,当年他算计靳未南的事情败露,他才懂得,就连唯一能凌驾在他之上的家世也输了,他梁清泽就是一个笑话。 靳家,军界的泰斗,他梁清泽输得彻彻底底,还搭上了他父亲的军途。 他梁清泽入狱后,父亲被撤职,最后为了救他,到处求人,最终抑郁而终,他母亲也跟着殉情。 他梁清泽现在一无所有,家破人亡,全都是这个人赐予的。 就连他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孩,也一心放在他靳未南身上。 他怎么能不恨? “梁清泽!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噌亮的大理石墙面上,靳未南单手掐着梁清泽的喉咙,将他死死抵在那层冰冷中。 他跟梁清泽无冤无仇,梁清泽却害他失去他最爱的女人,还有他们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无辜受牵连的白楚可! 他梁清泽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 被掐得有些喘不上气的梁清泽眼眶中是彻骨的恨意,眼白翻了过来。 靳未南压下满腔杀意,挥手甩开梁清泽。 “滚!” 梁清泽撞到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梁清泽一瞬间讥笑了,捂着疼痛的脖子,“靳未南!只要我梁清泽活着一天,你靳未南就休想安生!” 靳未南阴冷着眸子,伸手到水龙头下冲洗气息。 出了洗手间,梁清泽回过头来,看着双手撑在琉璃台上,脸色发白的男人,胸口流过一阵快意! 游戏才刚刚开始,靳未南,你现在就承受不住了? “对了,前阵子,我不小心把你和白楚可的床照寄给了你的女人,你们现在还好吗?” 讥讽斜睨一眼,梁清泽满意地看到满面怒容的男人。 “梁清泽!” 靳未南嘶吼的声音从洗手间传了出来,满腔的恨意。 门被狠狠甩上。 …… 走廊上,楚霖和梁清泽擦肩而过。 梁清泽身上有些狼狈,领带斜斜歪歪,衣领上的扣子掉了两颗,暴露在空气里的脖子上,掐痕触目惊心。 楚霖眉梢掠过,只觉得这人很熟悉。 听到走廊尽头,洗手间传出来的暴怒声,楚霖一惊,快步走去。 “南哥!” 楚霖推开门。 靳未南高大的身影,紧贴在大理石墙面上,双眸的阴骛还未撤去。 楚霖被他红得滴血的眸子吓了一跳。 “南哥!你怎么了?” 地面上,棕色瑞士手表被扫落在地,四分五裂。 楚霖不小心踩到,猛地怔住。 这块手表是未殣哥送给南哥的成年礼物,怎么摔成这样了? 靳未南缓缓闭上眼睛,遮住了凌冽的杀意。 “有烟吗?”他的声音在抖,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愤怒。 楚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好端端的,南哥怎么怒成这样? 一般情况下,南哥不会碰烟,尼古丁会上瘾。 楚霖出来时,顺手把烟盒、打火机塞到了裤兜里,这会儿见他情绪不佳,不敢乱说话,把烟递给他。 靳未南嘴里叼着烟,按打火机的手在抖,连按了几下都没点着,楚霖看得心惊胆颤。 “南哥,我来吧。”楚霖接过打火机,替他点燃了香烟。 靳未南闭着眼睛,心像是被狠狠地剜了一下。 烟雾很快弥漫开,模糊了他神色不明的轮廓。 “南哥,晏棠开玩笑而已,你别在意。”楚霖想当然以为靳未南是因为秦晏棠擅自安排女人而生气。 靳未南狠吸一口,忽然被呛住,猛咳了起来。 “跟你们无关。”他的声音又哑又沉。 靳未南一般不会说谎,不悦就会表现出来,所以他说跟他们无关,那就是跟他们无关。 楚霖松了一口气。 …… 包厢里,众人坐立不安。 靳未南和楚霖迟迟不回,他们也没有心思玩乐。 南哥难道一气之下走人了? 可楚霖怎么也没音信? 几个女人察觉出气氛不对,也不敢乱说话。 凌延容坐不住了,率先站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 还没出去,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靳未南和楚霖一前一后走进来。 “南哥……”几个男人松了一口气。 靳未南略略点头,包厢内灯火璀璨,他脸色有些苍白。 凌延容蹙眉,撞了撞楚霖的胳膊,“怎么回事?” 楚霖摇头,他也不清楚。 靳未南冷漠地坐在那,心情差到了极点。 一个被他忽略了六年的人又出现了。 还把歪脑筋动到了叶薄歆的头上。 一想到叶薄歆可能会受到伤害,靳未南整个肺腑都揪疼起来。 没有女人敢靠近他。 秦晏棠也不敢开玩笑了,端着酒杯过来。 “南哥,今天这事是我错了,要打要骂,兄弟我都认了。”秦晏棠仰头,一杯白兰地灌了进去,呛得他脸色发红。 “不关你的事。”璀璨灯光下,靳未南抬眸,面部轮廓愈发深邃迷人,双眸里装满了星星点点。 黑色瞳仁周围的猩红尚未褪去。 秦晏棠晃神。 “南哥,不生兄弟的气,就把这杯酒喝了。”祁相修也端着酒杯过来。 一杯红酒,浓度不大。 靳未南脸色缓和了很多。 眸子落在酒杯里的红色液体上,包厢里灯光明亮,照射在酒液里,折射着刺目的光泽,波光荡漾。 他不想扫兴,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他就再也沾不了酒。 一沾就醉。 楚霖皱眉,夺走了祁相修手里的红酒,“我替南哥喝了。” 仰头喝尽,倒扣酒杯。 “相修,你难道忘了吗?南哥不能喝酒。” 祁相修本来是想站出来缓和一下气氛,才劝酒,却忘了靳未南不能喝酒的茬。 谁能想到,曾经他们之中酒量最好的人,忽然就碰不了酒了。 当初他们谁也不信,硬逼他喝了一口,结果他就醉倒了,不省人事。 陆羡西说,这是心病,他潜意识里抗拒酒精,谁也帮不了他。 第242章 婚礼暂时不会有 ,“抱歉,南哥……” 祁相修的手僵在半空,一脸歉疚,这个男人,是他们的信仰。 明知道他不会真生气,自己内心却过不去。 他沉默寡言,却重情重义,这些年来,他们没少受到他的照拂。 靳未南动作娴熟地泡茶,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祁相修轻笑,接过女伴递过来的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几人相视一笑,坐下闲聊。 秦晏棠坐在靳未南手边,开始念叨:“南哥,兄弟也是怕你单身久了,憋出病来,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洁身自好,可是成年人都会有生理需求,你何必压抑自己呢?你没碰过女人,不知道那美妙的滋味,我保证你沾了女人之后,想忍也忍不了了。” 秦晏棠的声音没有压低,又喝了点酒,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指着纪冉找来的两个女孩,说:“南哥,这两个还是干净的,你要觉得还不错的话,今晚就把人带走。或者,你再看看我们带来的女伴,有看得上眼的,尽管开口,我们绝不吝啬。”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这些女伴本来就是带出来一起玩的,陪谁玩不是玩。 女人习惯了男人聚在一起时,说话荤素不忌,没有大惊小怪。 楚霖暗自蹙眉,下意识去看靳未南的脸色。 靳未南神色冷淡,脸上的苍白之色没有那么明显了,但深邃的眸子又深又黑,一贯的高深莫测。 拎着茶壶的手微顿。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他却镇静自若,纵容地拿过茶杯,往里倒茶。 然而,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是,他垂眸看着前面的茶面,身体微微前倾,不咸不淡地说:“我有女人。” 有女人! 他有女人? 几个男人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开,能塞下鸡蛋。 他们没听错吧? 不近女色的南哥竟然说自己有女人? 场面一度沉默。 “南哥,你没蒙我们吧?”凌延容咽了咽口水,不会是借口吧? 靳未南往后靠,高大的身子陷在沙发里。 他抬眸,眸光掠过几个被他震惊的男人,眸色柔和了许多。 “我结婚了。” 本来不想张扬,可是这些人跟他情同手足,年少时一起疯过,瞒着他们,太不够意思了。 这一句无疑像一枚炸弹。 所有人都被炸懵了。 “哎哟,我滴妈呀,我好像出现幻听了。”秦晏棠跌坐在沙发上,一脸惊悚。 “南哥,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其他人回过神来,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他们这些发小中,还没有人跨入婚姻的殿堂,谁会相信身边从来没有女人的靳未南会结婚了? 结婚那么大的事,他能一声不吭? 靳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靳未南按了按眉心,他说过谎吗?为什么没人相信他? 一会儿之后,几个人又围了过来。 他们都清楚,靳未南不会说谎,如果他不想要女人,直接拒绝就好,没必要撒谎骗人。 只是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所以他们好一会儿才能消化。 “南哥,你真没骗我们?”几个女人被他们赶到一边,男人们占据了一角,包厢足有一百平米,宽敞舒适。 “没有。” “那嫂子是哪家千金?不会是你家老太婆给你指定的未婚妻邓瑞西吧?”楚霖对邓瑞西没什么好感,自然不喜欢靳未南娶她。 “不是。” “哦,那就好。” “什么时候结的婚?为什么我们都没得到消息?为什么结婚?嫂子漂亮吗?人品怎么样?”秦晏棠最激动,好像是他自己娶了媳妇儿一样,不,他自己结婚未必就那么开心。 祁相修性子最沉稳,却也忍不住想打探,一听秦晏棠八卦的问题,一巴掌挥了过去,“去,不漂亮、人品不好,南哥能看得上吗?南哥是人中龙凤,嫂子自然也不俗。” “南哥南哥,你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靳未南。 靳未南被他们吵得有些头疼,昨夜没睡好,今天又赶回来,几乎没有时间休息,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靳未南抬手制止他们,“婚礼暂时不会有,我家除了老爷子和老大,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你们嘴巴给我牢固点,别到处漏风。” “啊?南哥,你不是吧?合着你是瞒着家里人领证啊?胆子也忒大了,老太太知道,不得闹翻天了?” 靳未南冷哼,面色微寒,“她闹翻天关我什么事?” 当初任由他自生自灭的时候,她有把他当成孙子吗? 既然都将他从族谱上除名了,他娶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清楚靳未南没放下芥蒂,这会儿也不敢再提他奶奶。 八卦、道喜,包厢里,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被他们赶到一旁的女人,神色各异。 …… 苏宅。 叶薄歆仰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整个天空黑压压。 胸口烦闷。 耳边一直回响靳未南失落的声音。 到底还是忍不住心口的揪痛。 叶薄歆拿了车钥匙,衣服也没换,做贼似的,拎着客厅里的行李箱出了大门。 关灯,落锁。 出了别墅,她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进车库,行李塞进后备箱,看了眼熄了灯的二楼,她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地滑了出去。 她不想让靳未南难过,就算苏婉明天大发雷霆,她今晚也要回御景园。 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二楼露台上,苏婉穿着米色丝绸睡袍,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这一夜,她站到了天微亮。 叶薄歆回到御景园,彼时已经十点。 路上的车渐渐变少。 看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数字,心脏快速跳动。 这种雀跃又期待的心情,只有一个人能带给她。 公寓里一片漆黑,就连落地窗的窗帘也被拉上,遮得严严实实。 睡了吗? 叶薄歆怕吵醒他,换上拖鞋,却发现鞋柜上没有他的鞋子,拖鞋摆放在远处。 叶薄歆有些疑惑,刚才他打电话给她,不是说已经回来了吗?现在都十点了。 卧室里没有人,走了一圈,一室空荡。 所有的摆设都跟今早她离开前一模一样,压根没有人动过。 叶薄歆怔怔地站在客厅中央,神情有些萎靡。 她大老远赶回来,担心他心里不舒服,没想到家里根本就没人。 什么雀跃、期待,统统都消散殆尽。 明明是秋初,她却觉得冷,很冷。 …… 沉香苑。 包厢里玩得热火朝天。 靳未南打了一台桌球,可想而知,他们都输得很惨,哪怕桌球他们玩了将近二十年,也输得彻彻底底。 哀嚎声此起彼伏。 男人玩游戏都放得开。 每输一局,把身上的一样东西脱下来。 秦晏棠跟祁相修打赌,输了一家高级健身俱乐部,原本想借游戏之名,给赢回来。 没想到,这帮人搞怪,让他输得浑身上下只剩下大裤衩。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想整秦晏棠,却没想到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除了靳未南衣冠楚楚,其他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楚霖好点,输了两局,脱了腕表和外套。 祁相修把鞋子、衬衫都输进去了。 女人们在一旁助兴,他们也不敢耍赖。 最后,秦晏棠看了眼身上唯一能遮蔽的大裤衩,哭丧着脸,囔着不玩了。 靳未南心情好了很多,看了眼时间,十点多。 家里没人,他回不回去都一样。 靳未南扔了球杆,扣上衣领扣子。 “你们玩,我出去抽根烟。” 从茶几上随手拿了打火机跟烟盒,转身出了包厢。 凌延容一怔,边穿上衬衫,边望着门口。 “南哥这是怎么了?他都戒烟很久了,今天怎么又碰了?” 楚霖悠哉地戴上腕表,“估计跟嫂子闹别扭了。” 不然他想不出来,今晚南哥为什么情绪失常。 “不会吧?”秦晏棠吹了声口哨,流氓劲十足。 几分钟之后,他们穿戴整齐,又恢复了优雅、矜贵的富家公子形象。 麻将桌前,又响起了哗啦啦的声音。 “自摸,胡了!”秦晏棠一脸兴奋,推了牌,搂过一旁的女伴,在她脸上猛地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啵声。 “再来!”祁相修今晚算是跟他扛上了,大手一挥,开始洗牌。 这边玩得热闹,被遗弃沙发区的手机响了起来。 “宝贝儿,去接一下。”秦晏棠赢了一局,心情大好,拍了拍女伴纪冉的脸蛋。 手机一接通,就听到那头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很吵,夹杂着男人兴奋的喊叫,偶尔有女人娇糯的嗓音。 叶薄歆拧紧了眉梢,攥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捏紧。 他不是说回家了吗? 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 “喂,你好!哪位?” 纪冉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秦晏棠叫她接,她就接,出来玩的时候,这些男人在兴头上,电话响了就会让她们来接,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女人? 靳未南的手机什么时候让女人碰了? 叶薄歆抿紧了唇瓣,想让自己不要多想,他不是那种喜欢出去玩乐的男人,心却在颤抖,思绪凌乱。 “我找靳未南,他在哪?让他接电话。”叶薄歆的声音寒了下来。 没想到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纪冉微怔。 “噢,你找南哥啊?他出去透气了。” 第243章 一夜未归 ,呵! 南哥,好暧昧的称呼。 叶薄歆的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却没有发火。 挂断了电话后,她拉开窗帘,让外面的光线流泻进来,心口却堵得慌。 她明知道靳未南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却克制不住心寒。 …… 纪冉一脸孤疑,放下手机,回到秦晏棠身边。 她带来的两个闺蜜,因为靳未南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其他人都带女伴,楚霖虽然没带女伴,却兴致缺缺,所幸秦晏棠一直在活跃气氛,两个女孩参与进来,这才没有冷场。 “谁的电话?”秦晏棠打出一张牌,顺势搂住纪冉。 纪冉轻笑,依偎进他怀里。 “找南哥的。” 楚霖听见,精致的眉宇微蹙。 “你接了南哥的电话?”连声音都严肃了很多。 纪冉一抖,有些害怕。 楚霖的眼神很吓人,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其他人也停了下来,纷纷看向纪冉。 气氛一度僵硬。 南哥身份特殊,他的手机从来不会让人碰,每次出来玩,手机不离身,可能刚才玩的时候,落在一边了。 他们的手机也全都扔在沙发上了,手机一响,懒得去接,他们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不管是谁的手机,秦晏棠让纪冉去接,他们都没有阻止,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南哥的手机。 “是……”纪冉点头,被那么多人盯着,往秦晏棠怀里缩去。 谁料连秦晏棠的眼神也冷了下来,松开了她。 “谁打来的?”现在祈祷别是什么上级的来电,不然他们一准都惨了。 纪冉咬着唇,“不知道……是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 “不会是嫂子吧?”凌延容一开口,众人面面相觑。 纪冉再次摇头。 “她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她问靳未南在哪里,让他接电话,我说南哥出去透气了,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纪冉咽了咽口水,如果真是南哥的妻子,那她接了人家的电话,说话还暧昧不清,会不会让人家误解了? 纪冉觉得自己坏事了,默默低头。 这些个男人,她都得罪不起。 …… 沉香苑后面有一片草坪。 靳未南在外面抽了两根烟,心头的烦闷压了下去,捻灭烟蒂,这才折回包厢。 包厢里静谧得过分。 “什么情况?” 靳未南微眯眼眸,把烟盒跟打灰机抛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所有人都没察觉到他回来,突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 “南……南哥,你回来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靳未南脑海里冒出做贼心虚几个字。 踱步过去,坐在单人沙发上,一手搭在扶手,偏头看向秦晏棠,“做了什么坏事?” 秦晏棠一噎,差点就露底。 本来就是他让纪冉去接他的电话,如果被南哥知道,他今晚估计就被扒一层皮了。 楚霖嫌他窝囊,踢了他一脚。 “哎,在南哥眼皮子底下,我们能玩什么花招?”楚霖笑着和稀泥,嘴里囔着,“来来,继续玩。” 凌延容站了起来,“南哥,你来玩,我让服务员送点吃的进来。” 随后,靳未南加入了牌桌。 他们都是知轻重的人,玩笑不会开得太过火,他也就没有追根究底。 “南哥,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打算怎么过?” 往年他生日都在部队里,好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被楚霖一提醒,他才想起来。 不过,今年不一样,有叶薄歆在,他开始期待了。 “到时候再说吧。”靳未南坐在那,光线勾勒出他轮廓立体分明的侧脸,成熟男人的气场逼人,不怒自威,让人不自觉望而生畏。 唐肖宁看着他,不自觉看呆了。 难怪这几个人会恭敬地喊他一声南哥,无关年龄,仅仅是尊重、仰慕。 祁相修抬眸看了他一眼,调笑道:“南哥,你不会是想单独跟嫂子浪漫去吧?” 几人相继笑出声,“瞎说,南哥那么闷骚,身上哪有浪漫细胞?” “哎,那可难说,南哥没有浪漫细胞,怎么追到嫂子的?” 凌延容一回来就听到他们的谈话,来了兴致,让服务员把食物摆放在餐桌上,自己蹭了过来。 “南哥,究竟是你追的嫂子,还是嫂子倒追你?” 洗牌的声音哗啦啦地响。 说到叶薄歆,靳未南心情好了很多。 嘴角微扬,就连眼神也变得柔和了。 “她追的我。” “噢~~~”起哄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笑得很暧昧。 没想到南哥喜欢这款。 倒追,也是需要勇气的。 这么牛掰的女人,连南哥也抵不住她的热情。 凌延容一脸八卦,“南哥,快说说呗,嫂子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哪里打动你了?” 他们都看得出来,一说到嫂子,南哥就心情大好。 看来他是真喜欢嫂子。 本来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对女人动心,没想到悄无声息结了婚。 “谢绝八卦。”靳未南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凌延容,到一旁挑拣食物去了。 …… 露台上的风很大。 对面的商厦上,镶嵌着大屏幕,正在播放广告。 叶薄歆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漫长得像一生。 一直到十二点,他都没有回电话。 这一夜,他难道不打算回来了吗? 叶薄歆心里虽然不舒服,却愿意相信他。 指尖滑着屏幕,好多次想拨出那窜熟悉的数字,最后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一生很漫长,她选择跟他生活,就要相信他。 很多婚姻最后以离婚收场,都是源于相互猜忌。 他们才刚开始,她不愿意去干涉他的生活,每个人都需要有私人空间。 叶薄歆站了两个小时,终于说服了自己。 入秋了,夜晚有些冷。 她站在露台上吹了两个小时的风,这会儿浑身僵冷,搓了搓手臂,转身回了客厅。 在家里跟苏婉闹别扭,她连晚饭都没吃,这会儿肚子饿了,她却浑身没有力气,懒得动弹。 冰箱里只有生冷的食材,她翻了下,后悔没有备泡面,就连速冻食物也没有。 叹了口气,关上冰箱。 二十分钟后,叶薄歆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裹着浴巾,手里拿着毛巾擦拭头发。 被热气熏过,脸色酡红。 泡了个热水澡,心情好了很多。 这一夜,叶薄歆折腾到了两点,才勉强有了睡意。 她没有回卧室,里面满满都是他的气息,她会胡思乱想。 这样的她,越来越不像自己,她很讨厌为了一个男人而患得患失的自己。 关了灯,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沉香苑。 靳未南一行玩到了凌晨一点才散场,太久没聚,这帮人太能闹腾。 后来,除了靳未南,他们都喝了酒,不能驾驶。 女伴都被他们打发走了,几个男人去了离沉香院最近的楚霖家。 到了楚家,靳未南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她这时候都睡了。 “南哥,还不睡啊?”住在隔壁的祁相修单手撑在栏杆上,指尖还燃着烟。 “睡不着。”靳未南收了手机,背靠着栏杆,偏头看向祁相修。 这些年,大家都发生了很多变化。 他一心放在工作上,也忽略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跟祁相修聊了很多,后来祁相修实在太困,熬不住了,才打着呵欠回屋。 “南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靳未南的生物钟很准时,六点就醒来。 在楚霖家用过早餐后,那帮人还没醒,靳未南先离开。 回到御景园,靳未南在车内坐了很久。 昨夜他又失眠了,几乎睁着眼睛到天亮。 梁清泽的话、叶薄歆的笑脸,在他脑海里一遍遍播放,揪得他脑袋生疼。 …… 靳未南一进门就看到鞋柜上摆放的高跟鞋。 他一怔,才七点多,她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周五,她不去上班? 眸光顿住,落在沙发上。 叶薄歆蜷缩着身子,侧躺在沙发上。 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一手垫在后脑勺上,一手搁在腰上。 脸色有些憔悴,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眉头一直紧皱着。 眼皮下的眼珠子也在不停地转动。 靳未南呼吸一窒,轻手轻脚来到沙发边,蹲下身子。 他撩起了她的头发,露出那张瘦削的脸。 她怎么睡在沙发上了? 指尖滑过她微肿的眼袋,心在微微发疼。 叶薄歆睡眠一向很浅,脸上被什么东西抚过,她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眼神凌厉,一点都不想刚睡醒的样子。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因为噩梦缠身,半夜惊醒的次数很多,有时候凌晨醒来,再也无法入睡,呆呆望着天花板到天亮。 靳未南的手指僵住,内疚地看着她,“惊醒你了?” 叶薄歆怔怔地看着他,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回来了?”叶薄歆抹了一把脸,把头发勾到耳后。 早晨刚醒来,头发蓬松,显得她的脸更小了。 靳未南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流转着,眼底似有光芒在闪烁。 他忽然把她抱住,下颌抵在她肩头上,手越收越紧。 第244章 给她甩脸色 ,靳未南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流转着,眼底似有光芒在闪烁。 他忽然把她抱住,下颌抵在她肩头上,手越收越紧。 她没有闹,也没有质问,静静地人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既然选择相信,又何必动怒? 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不是十七八岁那会儿,动不动就吃醋、吵架、冷战。 想到这,叶薄歆轻笑出声。 他这个人,吵架吵得起来吗? 刚恋爱那会儿,她吃过醋吗? “笑什么?”听到银铃般的笑声,他整个人都被软化了。 鼻尖在她细腻的脖子上蹭了蹭,贪恋地闻着她身上甜腻的味道。 “没什么。”叶薄歆正色,微微闭眼。 靳未南这样抱她,他身上的烟味都传到她身上了。 “你抽烟了?” 靳未南含糊地点头,松开她。 叶薄歆双脚刚沾地,白皙浑圆的脚趾头踩在地上。 地板上没有铺地毯,又冰又凉。 靳未南皱眉,拿了拖鞋。 弯腰,抓住她的脚踝,帮她穿上了鞋子。 叶薄歆微怔,看着他低头,认真的侧脸。 他的手很温暖,贴着她的肌肤,有一股暖流从他手心流过她的脚心,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叶薄歆缩了缩脚趾头,嘴角荡着浅浅的笑意。 “未南?” “嗯。”靳未南听她柔糯的声音,心口波动得厉害。 “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了。”她觉得还是说清楚得好,不然以后矛盾越来越深,她心里也膈应。 靳未南怔住,眼睛里的情绪就像海底的海藻一般,浮浮沉沉。 “什么时候?”他掏出手机,查看了通话记录。 眸色越来越深。 十点十五分。 很好。 有人竟然接了他的电话,怪不得他昨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那帮人神色那么诡异。 叶薄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脸色。 他不知道吗? 接电话的那个女人没跟他说? “十点多的时候,是个女人接的电话,她后来没告诉你吗?” 叶薄歆承认自己在试探。 相信他是一回事,不代表她不介怀。 什么女人能碰他的手机,他的手机可向来不离身。 “女人?”靳未南的声音冷了下来。 想到昨晚那几个女人,脸色有些难看。 他幽深的目光凝在她脸上,握着她的手指,“你信我吗?” 六年前发生那种事,她听闻后,没有相信他。 他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 他想知道,现在的她,会不会相信他。 叶薄歆垂眸,盯着他泛白的骨节,他很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她手指都有些疼了,他都没察觉。 “信。” 她抬眸,定定地往进那双漆黑耀眼的眸子里。 不信的话,她就不会在这里等了他一个晚上。 靳未南喉结动了又动,心情波动得厉害,就连眼睛也开始泛红。 他都还没解释,她就说信。这个傻女人。 靳未南抬手,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抚了抚。 “昨晚,我跟一群发小去沉香苑聚一聚,他们喝高了,玩到了凌晨一点,后来我们去了离沉香苑最近的楚霖家睡了一晚。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出去透气,手机落在包厢里了,可能是谁的女伴接听了。” 叶薄歆没有多问,他一向自律,不会沾染坏毛病。 他说了,她便信。 沉香苑是一家高级茶艺会所,她曾经陪苏婉去过一次,那里环境还不错,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叶薄歆起身,拢了拢领口,越过他,径直走向洗手间。 “你……昨晚就回来了?”靳未南清俊的眉宇微蹙,如果不是昨晚就回来,她今天还要上班,不会一大早专门跑回来一趟。 叶薄歆进了卫生间,站在镜子面前,抹上牙膏,沾水,刷牙。 “嗯。”她点了点头,不经意抬眸,镜子里清俊的男人闯入了视线,脑中一阵恍惚。 他倚在门口,清俊的容颜好看得一塌糊涂,干净又纤尘不染。 “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靳未南走了进去,站在她身旁,视线锁住她的眉眼,“为什么不去床上睡?” 叶薄歆微怔,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为什么? 因为他不在,卧室里都是他的气息,她难受。 这些话,她不会跟他说。 她矫情是一回事,却不会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漱口,把水杯搁在一旁。 “看电视太晚,太累了,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叶薄歆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 靳未南缓缓俯下身子,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语气温柔得能让人沉溺。 “后来为什么不给我拨第二次电话?如果我知道你回来了,我不会在外面过夜。” 叶薄歆心尖微颤,艰难地从他温柔的眼神里抽离出来。 叶薄歆拉下他的手,捧着水往脸上泼。 “不想打扰你,每个人都需要私人空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靳未南想从她脸上探寻到自己想要的神情,却失望了。 她永远那么冷静,那么理智。 晚上十点给他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他后来连电话都没回,她难道就不会吃醋吗? 还是……她太相信他了? …… 晨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映在宽敞明亮的客体内,一室静谧。 叶薄歆化了淡妆,遮住了眼底的青黑。 出了卫生间,却没有看到靳未南的身影。 她以为他在卧室,推开门进去也没人。 昨晚一回来就给他打电话,后来心情乱糟糟,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没收拾出来。 叶薄歆把行李箱拎上了二楼的衣帽间。 偌大的衣橱里,靳未南的衣服寥寥无几。 一套军装,几套休闲装和睡袍。 他的衣服在左边,右边空出一大块地盘。 叶薄歆把自己的衣服从行李箱里取了出来,穿上衣架,一件一件往衣橱里摆放。 整理好后,把行李箱摆放到墙角,转身,却看到靳未南站在门口,疏朗的眉眼间,一丝温情蔓延开来。 叶薄歆眸光一颤,虽然他说这里是他们的家,可到底是他的地盘,她没有问他的意见,直接占用了他的衣橱,他会不会生气? 刚才光顾着赌气,只想找事做,分散注意力。 却忘了,这里不是她做主。 “我……”叶薄歆指了指衣橱,“我把衣服放进你的衣橱里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就拿出来。” 他不愠不火的眼神让她心慌。 叶薄歆咬了咬唇,没等他首肯,又转身拉开了衣橱。 刚碰上衣服,手腕被人拉住。 靳未南从背后环住她,在一米八七的他面前,她显得很娇小,整个人都被他搂进怀里。 叶薄歆眼眶一热,身子抖得厉害,似是委屈。 一大早就给她甩脸色。 刚才在卫生间里,他莫名其妙就变了脸色,一声不吭出了卫生间。 她一出来就找不到他的人影,她还以为他走了呢。 一晚上的委屈、怨气,在此刻爆发。 她昨晚睡都睡不好,他倒好,一夜未归,回来还给她甩脸色,她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越想越委屈,眼泪险些就掉落。 “你松开。”叶薄歆抬起泛着幽幽水波的双眸,眼中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哀怨,轻轻挣扎。 一听她哽咽的声音,靳未南胸口微疼。 “怎么了?”靳未南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抬起她的下颌,眉宇间起了褶皱,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愠怒了? “我没有不让你把衣服放在衣橱里,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你是女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问我的意见,你做什么都好。”靳未南声音轻柔,就怕声音大点,她眼角的泪水就滚落下来。 叶薄歆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太矫情了。 他现在一个眼神都能影响到她的心情。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爽。 “下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去上班。”叶薄歆把手撑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他靠近。 这人说话就说话,靠她那么近干嘛,鼻子都快贴一起了。 靳未南也不气,淡淡地笑着,他捧着她的脸,眸光里潋滟异常。 靳未南注视她挑起的眼尾,波光潋滟,妩媚动人,有点娇气,又有点可爱。 吻了上去。 她的唇就像软软的果冻,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深深地含住。 等靳未南松开她的时候,叶薄歆已经气喘吁吁了,脸色酡红。 他笑,清冷的目光里,蕴含着浅浅的流光。 “去吃早餐。” 靳未南牵起她的手。 叶薄歆始终低着头,眼尾勾勒的弧度却越发上扬。 餐桌上,摆了薏仁粥和水煮蛋。 靳未南拉开椅子,将她按坐下,又去厨房拿出碗筷,盛了一碗粥在她面前,自己则坐在她身旁。 “你刚才去买早餐了?” 叶薄歆一边喝粥,一边觊了他一眼。 她以为他生气离开了,没想到是去买早餐。 “嗯。”靳未南淡淡颌首,手指灵活地剥着蛋壳。 一颗白嫩光滑的鸡蛋很快就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上。 “本来想自己煮点粥,可是厨房里没有材料。一会儿送你去上班,我顺路去超市买点食材回来。” 叶薄歆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喝粥。 靳未南要想宠一个人,几乎没有女人不会被他迷住。 第245章 梁清泽 ,之后,靳未南把她送到公司楼下。 临下车前,靳未南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很有技巧,她没有信心能挣开。 “周一有什么安排?” 墨黑深邃的眸子里,隐隐跃动着期待。 叶薄歆一脚已经踩到了地上,侧着身子看他。 周一? 今天才周五,他问周一做什么? “上班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眼里的光芒瞬间消寂了。 “嗯,上去吧。”靳未南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一次,他没有等她先离开,车子已经滑入了车流里。 叶薄歆转过身子,怔怔地望着黑色路虎的车尾,有些不明所以。 …… “薄歆,你来啦。”苏禾从茶水间出来,手上端着茶杯。 “嗯,早。”叶薄歆把包搁在桌子上,开始整理资料。 苏禾绕着她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叶薄歆一怔,抬眸看苏禾。 “有那么明显吗?” 她心情是不错。 因为那个人回来了,一想到他,心里有股甜丝丝的情绪在蔓延,浑身都舒畅了。 苏禾煞有介事地点头,“有,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很幸福。” 叶薄歆轻笑,“少罗嗦,工作吧,一会儿被人看到,又要说闲话了。” 一整个上午,叶薄歆嘴角始终上扬着。 工作效率也提高了很多,看着电脑里的数据,她竟然觉得那一窜窜繁琐的数字,也会有那么一丝可爱。 …… “哎,看到了吗?刚才那个男人好帅啊,天啊,他笑起来好温柔。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两个女孩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补妆,一边八卦。 “别多想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 “卓南的..阅读,。 第246章 狼狈 ,傍晚下班,靳未南那辆黑色的路虎静静地停在大厦的拐角处。 叶薄歆放慢了脚步,却压不住心里的雀跃,连嘴角也微微上扬。 “等很久了吗?”坐上车后,叶薄歆系上安全带,偏头,潋滟的眸光落在他脸上。 靳未南倒车,眼中染了几分魅惑的笑意。 “刚到。” 车子启动,靳未南开了音乐,潺潺流水般的轻音乐在密闭的空间里回旋。 叶薄歆偏头看向窗外,侧颈的曲线细腻优美。 “今晚想吃什么?”靳未南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唇瓣浮出一抹清浅的笑痕。 金光蔓延的天空伴随着傍晚的霞光万丈,一阵风起,道路两旁的绿植树不断地舞动。 叶薄歆转过头来,“回去吃吧。” 外面的食物再精致美味,也比不上两个人下厨做的晚餐。 趁着他现在还在休假,她想单独跟他相处,制造美好的回忆,以后等他回了部队,忙碌起来,这些留下的回忆也足够弥补她心里的落差。 …… 一路回到御景园。 天已黑了下来。 白天靳未南去超市购买了食材。 “你先去洗澡,今晚我来下厨。” 叶薄歆被靳未南推进了浴室。 看着被关上的门,叶薄歆哭笑不得。 她衣服都还没拿呢。 洗完澡后,叶薄歆裹着浴巾出来,头发湿漉漉,她边擦边朝二楼走。 衣帽间在二楼,她想先上去换上居家服。 浴巾只能裹住胸口一下,膝盖以上,白皙浑圆的肩头在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秀气清纯的脸,刚从浴室出来,宛如清水芙蓉。 厨房跟客厅只有一墙之隔,还是玻璃墙。 靳未南听见动静,微微侧眸,透过磨砂玻璃墙,那抹窈窕的身影,撞入眼帘,心,猛地一跳。 她本身就肤如凝脂、温白如玉,双腿修长笔直,浴巾勉强遮住春光,欲遮还休,蛊惑又充满神秘。 视觉受到强烈冲击,靳未南整个身子都烫了起来。 他是一个生理、心理都健康的男人,没遇上她之前,他全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从来没对女人有过冲动,偏偏让她住进心房后,哪怕只是看着她,他都产生强烈的冲动,想狠狠占有她,让她在身下绽放。 …… 叶薄歆完全没想到,有人在一墙之隔外,将她的春光尽收眼底。 换上了米白色的家居服,头发还没擦干。 她转身进了浴室,吹干头发后,先前的一切视觉感觉是让他难忍的折磨,这一刻温香软玉在怀,就更是把他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所以,靳未南只一瞬间,胳膊就忍不住勒紧了她的腰,全身血液都跟着沸腾、游走。 后背的脊梁骨更是冒出一层层的汗,甚至由冷转热。 叶薄歆感受到了,尤其靳未南身躯明显的僵直,那种如铁般坚实的僵直。 身子一沾上柔软的大床,叶薄歆下意识想逃。 这样的靳未南,眼里闪烁着疯狂,她怕,怕承受不住。 靳未南哪里容她逃避,轻而易举将她的双手攫住。 “别怕……”他俯身,安抚地在她耳垂上亲了亲。 因为压抑,声音轻轻颤抖,身体也绷成一弯弓。 他不想吓坏她,特别是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经历。 重逢后的第一次,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她用力强的,那一次太惨烈,他不愿她想起不美好的回忆。 叶薄歆长睫微颤,壁灯落下的浅浅橙光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她渐渐放松了下来。 “窗帘……把窗帘拉上……”她咬着唇瓣,声音细如蚊。 靳未南动情得厉害,恨不得将她揉碎进身体里,听她柔糯的声音,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好。”他艰难地起身,拉上了窗帘。 叶薄歆暗松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像被火燃烧的面颊,烫得她心尖颤栗。 跟他做的次数不少了,可她每次都会紧张。 见他折了回来,站在床边,叶薄歆慌乱地低下头。 黑色睡袍落地,她一惊,头埋得更低,手指攥紧了薄被,拢在身上。 情到深处,他闷哼出声,单手撑在她身侧,一手掐着她的下颌,深邃的黑眸里,翻滚着浓情。 一夜迷乱。 …… 折腾到凌晨,叶薄歆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靳未南餍足了,搂着怀中的女人,怜惜地在她红肿的唇上蹭了蹭。 他本以为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却没想到,闻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他也沉睡了过去。 从来,他都是借助药物入睡。 安眠药吃多了,身体会产生依赖性,久而久之,体内的器官会开始衰竭。 以前,他不怕死,可是遇见她之后,他舍不得死。 清晨,叶薄歆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醒了?”靳未南浅笑,墨色的眸底划过一丝温柔。 一想到昨夜的疯狂,叶薄歆脸上升起了红晕,胡乱地点头,连他的双眼都没勇气去对视。 她坐了起来,才意识到身上什么都没穿。 生生压出滑到嘴边的惊呼,窘迫地拉过被子。 靳未南躺在床上,看着她光洁优美的背部,低低笑出声来。 “别笑了。”叶薄歆满脸通红,裹着被子奔出了卧室。 第247章 天生的祸水 ,周末,叶薄歆有两天空闲时间,带靳未南去见外公提上了行程。 她问过他,还有几天假期。 气氛忽然沉闷,他们都很清楚,现在的幸福就像泡影一样,不会长久。 她不想做怨妇,不想阻拦他的步伐。 既然爱他,就让他无后顾之忧。 短短几天假期,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吃了早饭,叶薄歆上楼。 衣帽间里,她倚在衣橱上,拨出了外公的电话。 郊外庄园那边,苏锐扬的手机搁在茶几上,老爷子一大早就在后院吊嗓子,收音机里播放京剧,咿咿呀呀,声音高昂。 余管家拿了手机,穿过长廊,疾步来到后院。 “老先生,外小姐的电话。” “什么?”苏锐扬没听清。 余管家关了收音机,噪杂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外小姐的电话。” “哼,这没良心丫头,这么多天没消息,总算是想起我这个老头子了。”话虽这么说,听着像抱怨,但脸上难掩笑意。 苏锐扬捏了捏嗓子,端起石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这才从余管家手里接过手机。 “丫头啊,这么一大早,找老头子什么事?” 因为靳未南即将归队的消息,叶薄歆原本心里有些郁结,一听外公悠扬的声音,顿时笑出了声。 “外公,没事就不能找你啊?” “哟,少扯皮。”苏锐扬自从退休后,每天在庄园里种种花,除除草,偶尔去酒庄巡视,日子倒也充实。 院子里的花草打理得生机勃勃。 “外公,您今天有空吧?” “怎么?过来看外公?”苏锐扬边浇花,边拿着手机。 “嗯,前几天不是说带……”叶薄歆顿了一下,手指拨弄着衣带,眸色微动,两秒之后,才说:“带我男朋友去见您吗?后来有事耽搁了,我想一会儿跟他一块儿去看您。” 苏锐扬扔了水管,“啪”地一声,传到叶薄歆那边,她被吓了一跳。 “外公?” “什么时候过来?” 叶薄歆有点拿捏不准外公到底有没有在生气。 “十一点。” …… 苏锐扬进了客厅,脱下身上被水弄湿的外套,佣人伸手接过,拿了件干净的给他披上。 “老余。”苏锐扬喊了声。 余管家从客房里出来,见苏锐扬脸上有笑意,“老先生,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苏锐扬笑容满面,“一会儿那丫头带对象过来,哦,就是上次打电话过来那小子,那时候你也听见了,人品嘛,倒还不错,不过,一会儿我可得再好好观察,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可不能看错眼了。” “苏婉就是被耽搁了,也怪我,当初没有认清叶远东的嘴脸,害她被人欺负,这么多年了……”苏锐扬语气里满是懊悔。 余管家叹了一口气,“老先生,早点认清也好,大小姐现在挺好的,自从她接手公司后,业绩如日冲天,跟您年轻时相比,可是一点都不差。” 感情上失败,事业却蒸蒸日上。 可到底是女人,也需要有人疼惜。 苏锐扬转身上楼,步步履阑珊。 余管家小心翼翼跟在身后,还想在劝,“老先生……” 苏锐扬抬手制止他,“今天不说这些糟心的事,吩咐厨房,做些丫头爱吃的菜,至于那小子,别管他,过了老头子的考验再说。” “哎,好。”余管家转身。 “回来。”苏锐扬拧眉,“前天不是定制了一批唐装吗?先去帮我挑件稳重的,一会儿给我换上。” …… 回庄园,不需要穿得太隆重。 衣橱里,男人的衣服,清一色的冷色系列,女人的衣服,色泽鲜艳多样。 刚和柔,浑然天生。 指尖滑过他的军装,脑海里闪现他穿着军装时冷峻又严肃的模样,叶薄歆眉眼柔和生姿。 “好了吗?” 叶薄歆刚脱下衣服,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随后响起他磁性又沉稳的声线,叶薄歆一惊,连忙胡乱地拿起衣服,捂在胸口。 靳未南推开门,站在门口,视线落在她白皙滑腻、曲线优美的背上。 昨夜,他的手还在她背上游弋。 呼吸,重了些。 叶薄歆根本不敢转身,她身上只穿着胸衣。没想到他会突然上来,更没想到他连门都不敲就进来了。 “你……出去……”背部火辣辣,她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 靳未南莞尔一笑,随手关上门,却没有出去,墨色的眸子瞥了一眼僵站在衣橱旁的女人。 “一会儿还要先去香山别墅一趟,上次买的礼品都搁在大哥那了,现在九点,你再耽搁的话,估计十一点到不了外公那。” 说话间,靳未南走到了她身后,抬手拿起她搁在架子上的蓝色衬衫。 叶薄歆闻到他的气息,慌忙转身。 瞪着一双美眸,控诉地看着他。 手指攥紧了捂在胸口的衣服。 “靳未南,你……” 靳未南低首,轻轻叹笑,并不说话,视线落在她的胸口上,眸色暗了暗。 她身上虽然没有哪里他没看过,可那种情况下,两人意乱情迷,顾不了那么多,现在,两个人都很清醒,被他这么盯着看,她还是觉得羞耻。 靳未南也没有为难她,见她羞红脸的样子,实在娇媚得紧。 衣服落在她肩上,他垂眸,绕到她身后。 “抬手。”他的声音醇厚得像美酒,在她耳边,呼吸温热。 被人伺候着穿衣服,这种事情,叶薄歆还真没经历过,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轻轻抬手,紧张得手心发汗。 靳未南一手扶着叶薄歆的手臂,把她的手臂套进衬衫里。 粗糙的手在她手臂上,带来异样的感觉。 叶薄歆头垂得更低…… 好不容易穿好,叶薄歆吁了一口气,绷直的脊背松了下来。 手指颤抖着扣上纽扣,忽然被靳未南一双滚烫的大手扣住手腕。 “我来。”靳未南呼吸喷薄的热气,烫了叶薄歆的耳根和颈脖通红,叶薄歆心跳加速,身体有些虚软…… 靳未南大手下滑,环住叶薄歆整个腰身,将她转了过来。 她克制着呼吸,睫毛颤栗,躲闪他灼热的目光,双手扣在靳未南环绕在她纤腰上的手臂,叶薄歆紧张,说话都结巴了。 “我……我自己可以……” 叶薄歆对靳未南……有些怕了,总觉得靳未南好像要不够一样,精力充沛得令人发指…… 他调~情手段高超,她担心他克制不住自己,出门前再来一次……那她今天就别想出门了。 叶薄歆无法挣脱靳未南,也不敢乱动,纽扣还没扣上,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靳未南垂眸,手指慢条斯理地滑过她的衬衫,叶薄歆一抖。 抬眸,四目相对,她无法承受他深邃眼底的无限深情。 叶薄歆咬牙,白皙的掌心覆上了他的双眼。 “什么都看不见,一会儿碰到不该碰的,你可别怨我。” 靳未南低低笑出声,声音那么性感,带着他说话的热气窜入叶薄歆的耳蜗……叶薄歆简直承受不了。 这个人就是个妖孽。 叶薄歆垂下手,撇过头,只盼酷刑早点结束。 靳未南的大手,从深开的领口开始……一颗一颗帮叶薄歆系上纽扣。 直到靳未南系上最后一颗扣子,叶薄歆不自在地抱起自己的手臂抚了抚,低垂着眉。 “帮我挑一件。”靳未南在她额上轻吻,低声对她说。 叶薄歆羞涩的心情,渐渐缓了过来。 按照他的穿衣风格,叶薄歆从清一色的冷色系中,挑出一件藏青色衬衫,跟他的肤色很匹配,她穿的是浅蓝色衬衫,两人站在一起,不会显得突兀。 靳未南显然很满意,眼角始终挂着醉人的笑意。 “刚才我帮了你,现在轮到你了。” 他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叶薄歆手里捏着衬衫,怔怔地看着他……唇角明媚的笑容。 这个男人……天生生来祸害人的…… …… 郊外庄园。 座机一响,余管家接了起来。 是苏婉,刚才苏锐扬的手机打不通,她就打了座机。 “大小姐。”余管家坐直身子。 “余伯伯,我爸这两天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前天苏婉刚陪苏锐扬去医院复查,她忙得抽不开身,早晚一通电话过来叮嘱苏锐扬好好吃药。 “老先生身体好着呢,这不,刚才一听说外小姐要带外姑爷回来,笑得合不拢嘴,精神好得很。” 外姑爷? 苏婉脸色微变,“什么外姑爷?” 余管家没察觉苏婉的语气忽然僵硬了下来,自顾自说:“大小姐不知道吗?外小姐今天要带准夫婿过来看老先生,不就是外姑爷吗?” 余管家说了什么,苏婉没兴趣再听,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苏婉站了起来,按下秘书的电话,把人叫了进来。 “一会儿我有事,把今天的行程都取消了,有什么要紧事,给我电话。” …… 黑色路虎,一路开到香山别墅区,停在独栋别墅外。 靳未南下车,叶薄歆原本想跟他一起,却被他按压在座位上。 捏了捏她的手心,嗓音轻柔,“别乱动,刚才不是连走路都打颤吗?” 叶薄歆白皙的脸瞬间通红。 还不是怨他? 没多久,靳未南拎着东西出来。 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放了进去。 第248章 他们不合适 ,没到十一点,苏锐扬就让余管家出门来等。 自己则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拄着拐杖频频往楼下看。 “余爷爷。”一下车,叶薄歆就笑着打招呼。 靳未南关上车门,站定在叶薄歆身侧。 阳光……从靳未南侧颜照射过来,柔橘色的光线,勾勒着靳未南纤长的睫毛……饱满的五官,几乎要穿透靳未南的皮肤,把他的皮肤染成了蜜棕色,健康……性感,光线交错中……双眸深邃如浩瀚夜空……碧空之下,海浪在翻滚…… 靳未南的头他是军人,家境还不错,哥哥开了一家公司,苏锐扬随后问的问题,她都对答如流。 这一关,勉强算是过了。 她也不算是欺骗,只不过是模糊化了他的家境。 “军人?恐怕他没有那么简单吧?”苏锐扬可不信她的鬼话,一个普通军人身上能有那种冷冽的杀气?虽然他极力隐藏,可是……身上的血性怎么也遮掩不了。 叶薄歆垂眸,睫毛轻颤,小脸又瘦又白,看起来柔柔弱弱。 苏锐扬不忍心责备她,叹了一口气,“你妈妈当年看走眼,挑了你爸那么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外公不希望你走她的老路。” 叶远东又怎么能跟靳未南相提并论? 叶薄歆下意识反驳,“不会的,外公,他对我很好,我相信他。” “当年我也以为你爸是个积极上进的好男人,值得你妈托付终身,谁知道……哎……”苏锐扬眼中难掩愧疚,这么多年,女儿失败的婚姻一直压在他心头。 “不会的。”叶薄歆咬着下唇,脸色发白,苏婉失败的婚姻多少也影响了她,她以为自己足够相信靳未南,可是……到口的话却没有那么坚定,一辈子那么长,她真的不敢笃定,苏婉和叶远东,谁能说他们当年爱得不是轰轰烈烈,后面还不是一拍两散? 苏锐扬许久都没说话,脚边落了一地凌乱的枝叶。 “我看他跟你不合适,你镇不住他的。” …… 苏锐扬躺在树下的藤椅上睡着了。 叶薄歆坐在他身后,手指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帮他按摩。 她的心思却飘到了客厅内。 不知道靳未南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耐烦? 手指微顿,听着老人沉稳的呼吸,叶薄歆轻声问:“外公,你睡着了吗?” 等了一会儿,苏锐扬都没反应,叶薄歆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站了起来。 “站住。”苏锐扬冷幽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薄歆转身,见他还闭着眼睛,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坐了回去。 “外公……” “继续!”苏锐扬的声音不容置喙。 叶薄歆撇了撇嘴,认命地继续捶肩。 苏锐扬眼睛睁开一条缝,嘴角弯出弧线。 “就你这种小把戏,瞒得过外公吗?真是女大不中留。” 第249章 谈话 ,靳未南被冷落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厨房将午餐准备好,端上了餐桌。 余管家见他姿态沉稳,虽然被撂在客厅,脸上却没有不耐烦的神色,悠闲洒脱得跟在自家一样,起初对他的偏见,因而消散了不少。 余管家来到后院,“老先生,午餐准备好。” “嗯。”苏锐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啪。” 叶薄歆手里的杂志掉落在地,她被惊醒,下巴搁在石桌上,痛得她捂住下巴,眼里闪出水雾。 竟然睡着了…… 昨晚折腾太晚,她都没睡几个小时。 苏锐扬低头看了她一眼,哼笑出声,背着手朝客厅走去,“吃饭咯。” “外小姐,您没事吧?”余管家关切地看着她,“我去拿医药箱,拿点药给您擦擦。”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叶薄歆摆手,她没那么矫情。 …… 客厅里,靳未南坐在沙发上,一身藏青色衬衫,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材,如深海一般湛黑的眸子盯着手里的财经报纸。 清俊的眉宇微动,眸色渐渐转深,身上的肌肉因为被人偷窥,下意识紧绷,浑身进入戒备状态。 庄园里,会暗中观察他的人,只有这里的主人。 冰冷的面色渐渐缓和,浑身冷冽的威压慢慢敛去。 靳未南没有抬头,若无其事地翻动手里的报纸。 那道强烈的眼神……被他忽略…… 苏锐扬在偏门站了一会儿,犀利的眸子落在客厅中央的年轻人身上。 沉稳、不骄不躁,警惕心强,几乎没什么毛病,不管是外形还是气魄,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就像天生的王者,从容镇定、姿态自然,似乎没什么能让他畏惧。 苏锐扬挑不出他身上的毛病,就是因为他太完美,所以才不安,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人来? “咳咳……”苏锐扬走了进去,拐杖在地上每敲一下,都颤动靳未南的神经。 靳未南站起身来,眉宇微扬,恭敬地喊了声外公。 叶薄歆随后跟了进来,靳未南掀眸,墨黑的眸里染了温暖的笑意。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生气。 如果她跟他去见他家人,被撂在客厅,不知道她能不能像他一样沉得住气。 “抱歉……”叶薄歆咬着唇瓣,一脸歉意。 “没关系。”靳未南怜爱地捏了捏她的手,清俊的轮廓上,被一层柔和笼罩。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吃饭?”苏锐扬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靳未南握着叶薄歆的手。 叶薄歆脸一红,懊恼自己怎么被他蛊惑了,竟然在外公面前跟他做出亲昵的姿态。 …… 偌大的餐桌上,苏锐扬坐在最前端的主位,叶薄歆坐在他左下方,靳未南坐在她手边。 苏锐扬从靳未南进门到现在,全程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叶薄歆深感无奈,吃饭的时候,好几次想开口,却被苏锐扬打断。 桌上几乎都是她爱吃的菜,她却食之无味,不咸不淡地吃着靳未南夹到她碗里的菜,再好吃的美味在她这里此时也是如鲠在喉。 靳未南什么时候被人冷落过,以他的身份,到哪都是众星捧月,在部队里更是受人敬仰尊重,现在却为了她,被外公挑剔冷落。 看叶薄歆着眼前白色盘子里,靳未南剥的虾仁,心间滑过暖流。 不管是出去用餐,还是在家里自己动手,他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这时,靳未南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面上不动声色,却在餐桌下,悄悄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磨蹭。 “甘之如饴。”耳畔传来醇厚的声音,很轻。 叶薄歆抬眸,对上他淡笑深邃的眸子,堵在胸口的郁结、担忧,消散于无形。 苏锐扬偶尔看两人一眼,将靳未南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底。 …… 佣人撤下剩菜,偶尔碗盘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般午膳过后,苏锐扬会去酒庄走一圈,散步消食,半个小时后上楼休憩。 今天用完午膳,他却坐在客厅里,跟靳未南说了一句话,从他进门后,说了第一句话,仅仅一个字。 “坐。” 眼睛看着靳未南。 靳未南受宠若惊,微微挑眉。 他还以为老爷子会一直无视他呢。 现在肯搭理他,是不是说明他表现得也没那么差? 叶薄歆心下激动,眉宇间都是笑意,拉着靳未南坐在苏锐扬对面。 苏锐扬淡看叶薄歆一眼,拐杖指向她,“你,上楼去。” 叶薄歆脸上的笑僵住,“外公……” 苏锐扬绷着脸,“甭撒娇,没用。” “没事,听外公的话,上楼吧。”靳未南淡淡一笑,也不恼怒,他的风度,在苏锐扬的刁难面前,展露无遗,苏锐扬就是想挑刺都难。 “好吧。”叶薄歆咬了咬牙,温婉的眉宇间隐隐担忧,没理会外公快喷火的眼神,她用力握住靳未南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一点都没压低,她这话是说给靳未南听,也是向苏锐扬表达自己的决心,“外公脾气不太好,他说话太过分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能忍是你气度好,不能忍,我也不会怪你,我始终站在你这一边。” 靳未南险些就笑出声了,被人在乎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好。 苏锐扬把这番话听在耳里,越听越不是滋味,眉心狠狠跳动。 “哎,我说你这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啊?还怕我吃了他不成?” 叶薄歆转身,倔强地看着苏锐扬,“那可难说。” 苏锐扬被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转身上楼,靳未南不敢太得意,面色紧绷,眸中流转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为他增姿了不少。 余管家端上饭后水果,搁在茶几上,顿时觉得老先生和未来外姑爷太严肃了,就像两方会谈。 …… 楼上,叶薄歆坐立难安。 窗外的阳光顺着玻璃照进室内。 叶薄歆烦躁地粑了粑头发。 她想到苏婉对靳未南的态度,苏景森对靳未南的态度,还有外公…… 她猜不准外公的想法。 十分钟过去,她却感觉过了很久。 门被开了一条缝,她抓着门板,踮起脚尖朝楼下看去。 两人还坐在客厅里,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色,也听不到谈话的声音。 半个小时过去,他们似乎忘了楼上还有个女人在担忧。 两人大有促膝长谈的意思。 叶薄歆偷偷下楼,赤足,踩在冰凉的瓷砖上。 靳未南浅笑,微微颌首,这时,眼角余光瞥见旋转楼梯旁,蹲在栏杆后面的身影。 栏杆半米高,根本挡不住她的身影。 靳未南微顿,嘴角隐隐有了笑意。 苏锐扬也察觉到他心不在焉,视线频频飘到某处,苏锐扬顺着看去,浅蓝色的衬衫……呵!这丫头,还真怕他欺负这小子不成?他可没那么脆弱,精明得很,才一会儿功夫,就把他老头子哄得服服帖帖了。 “偷偷摸摸蹲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苏锐扬敲了敲手里的拐杖。 叶薄歆微窘,没想到被发现了。 她才刚下楼,他们压低了声音说话,偶尔传来外公爽朗的笑声,靳未南低低的笑声,除此之外,谈话内容她一点都没听到。 不过,外公既然开怀大笑,说明他对靳未南,也没那么反感。 “外公……”叶薄歆笑得有些尴尬,听墙角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 苏锐扬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扬声喊:“老余,走,上楼去。” 余管家从偏厅出来,扶着苏锐扬上楼。 叶薄歆侧开身子,给苏锐扬让道。 苏锐扬哼了哼,“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苏锐扬的身影一消失在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 “你们聊了什么?”叶薄歆一脸好奇,外公的心情比刚才好太多了,脸上一直挂着笑。 靳未南不语,只是盯着她**的双足,拧紧了眉梢。 他发现她有一个坏毛病,总喜欢赤脚。 “没事了,放心。”靳未南将她横抱起,叶薄歆一惊,怕被人看到,家里还有两个佣人呢。 “你干嘛呀?一会儿外公看到又说三道四了。”叶薄歆屏住了呼吸。 靳未南将她放在沙发上,蹲下,大手抓着她雪白的双足,抽出纸巾擦拭。 “以后不准赤脚,寒气从脚底侵入体内,很容易体虚。”靳未南仰头,声音微沉,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叶薄歆面色微红,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他…… 讷讷地点头,再抬头时,靳未南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双拖鞋,弯腰,替她穿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帮她穿鞋了,之前在y省得医院,他也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见她愣愣地看着他,眼神有些飘忽。 靳未南心口悸动,唇覆了上去,只是轻轻一个吻,她便浑身僵硬。 靳未南浅尝辄止,今天她维护他,那种担忧的眼神,直直撞击他的心脏,他几次想吻她,却碍于场合不对,硬生生压了下来。 两人静静地对视,空气中仿佛漂浮着暧昧的因子。 “走了。” 直到苏锐扬的声音插了进来,叶薄歆才如梦初醒,尴尬地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走?去哪?”叶薄歆扭过头去,苏锐扬换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装,看起来年轻了几岁。 苏锐扬满脸笑容,“北湖山庄,钓鱼去。” 第250章 不害臊 ,下午两点,叶薄歆一行到达北湖山庄,彼时太阳正盛。 苏锐扬戴了黑色棒球帽,防强烈的光线。 余管家跟在后面。 叶薄歆慢腾腾地下车,头上戴着杏色蕾丝边巴拿马帽,脸色白里透红,皮肤又薄又粉,光线透过,未染脂粉的眼角,带着隐约的迷蒙。 外公最喜欢的户外运动就是钓鱼,既能打发时间,面对微风吹拂的湖面,心境又平和。 老年人养生的活动,叶薄歆不感兴趣。 靳未南提前预约,车子一抵达,山庄的工作人员立马站在两旁,统一穿着黑色马甲白底衬衫制服。 “靳先生好。”北湖山庄的经理迎了上来,陪着笑脸,不敢靠面容冷峻的靳未南太近。 靳未南和叶薄歆一左一右站在苏锐扬身侧,余管家跟在身后,山庄的经理却是毕恭毕敬地站在靳未南身前,边引他们往里走边说:“渔具已经准备好了,在北湖南侧,那里环境清幽,背靠女峰山,是观赏落日的最佳位置……” 苏锐扬眼神落在身侧身材挺拔的男人身上,有一瞬间的锋利。 北湖山庄可是著名的度假村,一般只接待达官贵人,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能让山庄的经理亲自出来迎接? 叶薄歆悄悄挪到靳未南身侧,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问:“你安排的?” 靳未南一阵头疼,他不讲究排场。 他担心会给苏锐扬留下浮躁的印象,极尽可能地放低姿态,却没想到,被山庄经理给毁了。 “不是,是我哥……” 他有好几年没出现在京城各大度假村、娱乐场所的视野里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认识他,他刚才给靳未殣打电话,让靳未殣帮他预约,没想到靳未殣给他搞出这么一出。 今早回香江取东西,靳未殣正在餐厅用早餐,随口问了句他今天的安排,知道他今天拜访妻子的娘家,靳未殣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有时候利用一下家世背景,也不会输那么惨。 靳未南哭笑不得,只有他哥那个智商高情商低的怪物才会想到,以排场镇压人。 …… 北湖南侧。 鱼竿、鱼篓、鱼饵,一应俱全。 放眼望去,偌大的湖边,草坪碧绿,湖水碧波荡漾。 湖边垂钓的人不多,几乎都是老年人。 而南侧这边,不知是不是被经理清场了,竟只有他们四人。 鱼线垂在水里,金色的鱼漂静静地漂浮在水面。 没有人说话,只听到秋风吹拂而过,留下的呼呼声。 遮阳伞下,苏锐扬和靳未南各占一边,坐在矮凳上,静静地看着湖面。 余管家坐在苏锐扬身侧。 叶薄歆依偎在远处的长廊上,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嘴角微弯。 “叶小姐,烧烤架和食材准备好了,您看,放在哪里合适?” 叶薄歆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是山庄的经理,在他身后,有人抱着纸箱,还有烧烤的火炉、架子,煤炭。 “放在那边吧。”叶薄歆指了不远处,那里背风,离他们钓鱼的地方也不远。 摆放好后,撑开了遮阳伞,火炉里的炭很快烧红。 叶薄歆将披肩的头发绑了起来,扎在脑后,露出干净白皙的脸,耳垂漂亮浑圆,透露着粉色。 卷起袖子,打开搁在长椅上的纸箱。 叶薄歆看了眼,肉类、海鲜、韭菜……都备齐了…… 经理站在一旁,问:“叶小姐,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叶薄歆抬起头来,朝他礼貌地笑了笑,“不用了,反正我也闲着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忙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不远处的木屋里,就有工作人员在站岗,随时给予顾客帮助,听候差遣。 “好,祝叶小姐玩得愉快。” 经理招呼几个工作人员把垃圾收拾干净,朝叶薄歆鞠了一躬。 “等一下。”刚转身,叶薄歆把他喊住。 “麻烦你帮我外公准备一些食物,清淡点的,不能有甜食……” “好的,我会吩咐厨房,一会儿就送过来。” “麻烦你了。” “叶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 北湖山庄的工作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后,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过来。 叶薄歆烤了些食物,放在碗碟里。 “外公,你饿不饿,我让厨房准备了些食物和水果,先休息一下,过去吃点东西吧?” 叶薄歆蹲在苏锐扬身边,许是湖边很清凉,秋风很舒爽,苏锐扬居然眯着眼睛睡着了。 叶薄歆哭笑不得,瞥了靳未南一眼,他正灼灼地看着她,眼里有着宠溺的光芒。 叶薄歆不知道,像靳未南这种在部队里终日忙碌,时间安排有条有理的人,忽然悠闲地坐在湖边陪一个老人钓鱼,心里到底无奈居多,还是不耐。 苏锐扬幽幽转醒,拍了下她的头,“行了,在我老头子眼皮子底下,你们还眉来眼去,不害臊。” 叶薄歆一窘,听见苏锐扬说:“现在的年轻哟,一点都不像我们当年,我们那时候多含蓄啊,牵个小手脸都红半天。” 苏锐扬背着手,边说边朝长廊那边走去。 余管家拿着披风,紧随在他身后。 叶薄歆轻吐舌头,挪到靳未南身边。 “无聊吗?” 靳未南含笑看她,“要是让外公听见,指不定又说你了。” 叶薄歆坐在他身侧,手悄悄爬上他握着鱼竿的手臂,隔着布料,那轻柔的触感,还是让靳未南一震。 她对他的影响力,从来就没有削减,反而随着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能震动他的心。 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微风吹拂过脸颊,叶薄歆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嘴角荡着浅淡的弧度。 靳未南眸色微动,偏头…… 白皙透粉的脸颊,挺翘的鼻子,温婉恬静的面容,细弯的眉眼…… 心,漏跳了一拍。 眼前笼罩了一团黑影,呼吸越来越近,他的轮廓,他浓黑得像夜晚的眸子,几乎要将她溺亡。 叶薄歆心口一窒,慌忙撇开头,唇却擦过他略干燥的唇瓣,心……在胸腔里拼了命地跳动。 靳未南的吻落在她脸颊上,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手指掐着她的下颌,轻柔地蹭了蹭她的唇瓣,出口的话很暧昧,“你在害羞吗?” 脸上每一寸肌肤都很烫,被他掐着的下颌,像被火烧过一般。 明明跟他接吻过很多次,最亲密的事也做了,却还是觉得怦然心动,不是害羞,而是紧张、期待、揣揣不安…… “外公还在呢……”叶薄歆把他的手拽了下来,偷偷朝后看了眼。 长廊上,两个老人正朝这边张望,隔得太远,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她不知道,这句话像撒娇,娇嗔又柔媚,融化了靳未南那颗冷硬的心。 “放心,他们看不见的。”他的眼底,隐约可见笑意。 …… 此时,庄园那边,苏婉那辆白色的兰博基尼停在门口空旷的草坪上。 精致的妆容,高挑的身材,保养得紧致白嫩的肌肤……眉宇间却隐隐蕴含着怒气…… 一进客厅,苏婉就把包扔在沙发上,环视了一圈,“他们人呢?” 叶薄歆好样的,敢跟她玩心眼! 苏婉越想越气,上次把人拦住,没想到才几天没有盯紧她,今天就给她添堵了。 “谁?”佣人站在一旁,几乎不敢抬头看她,从来没见大小姐脸色那么差过。 “叶薄歆!”苏婉徒然转过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女佣舒了一口气,“外小姐……陪老先生去钓鱼了……” 钓鱼? “去了哪里?” “不知道,老先生没说。” …… 回庄园的时候,叶薄歆在车上睡着了。 靳未南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头靠在他的肩膀,呼吸轻浅。 他稍稍偏头,就可以吻到她的额头。 一整天,他的心情出奇的好。 苏锐扬坐在后座,将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他的确对靳未南没有好感。 可一个下午接触下来,他发现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却很有远见,从商业到政治,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这样一个人去当兵,简直埋没了人才。 既然丫头喜欢,他对丫头宠到了心尖上,他一个老人,有什么理由反对? 回到庄园,余管家跟苏锐扬先下车。 苏婉在门口站了一下午,脸色阴沉得骇人。 “哟,今天吹什么风,都回来了?”苏锐扬一见大女儿,脸上扬起了笑容。 苏婉敛了心头的怒火,上去挽着苏锐扬的手臂,轻声抱怨:“爸,您也真是的,医生让您在家好好休养,您怎么跑去钓鱼了?还只带了余伯伯一个人去,万一发生个什么意外,您让我怎么办?” 明白女儿是关心自己,苏锐扬拍了怕她的手,“放心好了,丫头和未来外孙女婿都在呢,能出什么事?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一声外孙女婿算是戳到了苏婉的痛脚,苏婉眸中掺了碎冰,阴冷地朝车内看去。 靳未南没想到苏婉会半路杀出来,朝她略略点头。 “醒醒,到家了。” “唔……”叶薄歆揉了揉眼睛,忽然看到苏婉那张冷凝的脸,微微瞠目,睡意瞬间消散。 第251章 不欢而散 ,“妈……”叶薄歆忐忑地站在苏婉面前,不情不愿地喊了声。 碍于苏锐扬在场,苏婉没有发飙,垂在身侧的手却狠狠捏成拳,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阿姨好。”靳未南锁上了车门,站在叶薄歆身侧。 苏婉冷笑,“靳少爷,这一声阿姨,我可承受不起。” 叶薄歆微震,她没想到苏婉直接翻脸,外公还在场呢? 手指微微蜷曲,叶薄歆不甘地咬着下唇,一下午平静的心情起了波澜。 苏锐扬察觉到气氛不对,转头问苏婉,“小婉,你们见过?” 苏婉咬牙,直勾勾地瞪着靳未南,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认识,靳家的二少爷。” “妈!”叶薄歆脸色微变,她今天有意隐瞒靳未南的家世,如果她现在揭露,外公会怎么想? 靳未南眸色微动,面色依旧冷淡,悄然握住叶薄歆攥紧的手。 气氛剑拔弩张,苏锐扬看了在场三个人一眼,没有追根究底。 “认识就好,别在外面站着了,都进门吧。一会儿谁都不许走,都留下陪老头子吃晚饭。” 苏婉脸色变了变,拧眉,“爸……” “老余,从后备箱里把今天钓到的鱼拿出来,一会儿让厨房弄几个丫头爱吃的菜。”苏锐扬转身吩咐余管家。 余管家哎了声,去开后备箱。 靳未南搭了把手。 苏婉咬牙,瞪了叶薄歆一眼,跟了进去。 …… “爸,你别听薄歆那丫头的话,她那都是瞎胡闹,她懂什么啊……”苏婉跟在苏锐扬身边打转,苏锐扬被她闹得有些头疼。 “行了,我心里有数……”苏锐扬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水,润了润嗓子。 “可是……”苏婉还是不甘心,不得不承认,靳未南太会收买人心,连她爸这个在商场混迹了三十多年的人都被他收服了。 叶薄歆跟靳未南随后进来,苏锐扬挥手打断苏婉。 “未南,来陪我下盘棋吧。” 叶薄歆跟靳未南对视一眼。 “好。”靳未南点头。 偏厅,落地窗前,一老一少盘腿坐在坐垫上,窗外绿叶茵茵。 靳未南指尖持着黑子,凝神看着棋盘。 苏锐扬含笑,时不时落下一子。 “我去厨房帮忙。”叶薄歆对下棋没什么兴趣,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嗯,帮我做一个红酒醉鹅。”苏锐扬头都没抬,淡淡说了声。 靳未南抬眸,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眸中是暖暖的笑意。 苏锐扬将他的神情看在眼底,瞥了苏婉一眼。 苏婉一直侯在一旁,那眼神像针一样刺在靳未南身上,他却视若无睹,稳如泰山。 苏婉冷哼了声,垂下环在胸前的双手,跟了出去。 …… 厨房里,厨师在忙碌。 叶薄歆让佣人去酒庄的地下室取红酒,自己开始从烤箱里取出烤鹅,动作熟练地切开。 “叶薄歆,你疯了吧?不知道你外公心脏脆弱,经不起刺激吗?你还敢把人往家里带?”苏婉一脸怒气。 叶薄歆被她一吼,差点切到手。 “悠着点,注意您的形象。”叶薄歆低着头,修长洁白的手指握着烧红的烤鹅,刀法娴熟利落。 她那淡定的模样惹怒了苏婉。 这时,在一旁忙碌的两个厨师频频看来。 “叶薄歆,我现在警告你,你不听,希望你将来别来找我哭。”苏婉撂下了狠话,似乎笃定叶薄歆将来会后悔一样。 她真不知道苏婉哪来那么大的自信。 “放心吧,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让你看见我的眼泪。” 叶薄歆微顿,端起盘子,“麻烦让让……” 苏婉的视线纠结在她身上,忽然从她敞开的领口上,见到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上,几枚刺眼的吻痕。 苏婉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两眼发昏。 手指颤抖地扯开叶薄歆的衣领,双眼喷火。 叶薄歆一惊,愣愣地看着苏婉。 旁边还有两个厨师,苏婉发什么疯? “叶薄歆,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直到苏婉贴着她的耳朵,恨恨开口,指尖戳着她的锁骨,叶薄歆才回过神来。 垂眸……白皙的锁骨上,暧昧的吻痕…… 叶薄歆脸瞬间变红,耳根子发烫,她脸皮本来就薄,何况被她妈妈看到。 是什么苏婉会不知道? “我……”叶薄歆连忙拉拢衣服,背对着苏婉,声音很低,“就你看到的那样……” 她很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你还要脸吗?”一想到女儿被人……苏婉就气得浑身发抖,“我是怎么教你的?让你随便跟男人发生关系了吗?” 叶薄歆反唇相讥,“我怎么不要脸了?我跟他已经结婚了,不是同居,我们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这种事情本来……本来就很正常……” “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苏婉踉跄了一下,满心疲惫,抬手抚额,眩晕一阵阵侵袭而来,她扶住墙根,脸色忽然煞白。 叶薄歆被吓了一跳,脱了手套,扶上苏婉的手臂,“妈,您没事吧?” 苏婉冷笑,推开她的手,“出事了不就称你的心了?” “我没有!” “反正我现在也管不了你,以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 苏婉连晚饭都没吃,直接离开了。 这一次,她气得不轻。 苏锐扬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女儿,脾气有多倔,他太清楚了。 看着靳未南的眼神,多了几丝打量。 叶薄歆也没什么心情,脑海里都是苏婉离开前惨白的脸。 她是不是太不孝了? 饭后,苏锐扬也没什么心情留下他们,直接把人打发走了。 “抱歉……”靳未南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心口像被人挖开一个洞。 叶薄歆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车流,“不关你的事……”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一路无言。 直到靳未南将车停在一条繁华的街道,路边的广告牌闪烁着红灯,叶薄歆看着陌生的街道,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停了?” 靳未南深邃的眸子落在叶薄歆脸上,波澜不惊。 叶薄歆被他看得一阵心虚。 从苏婉离开到现在,她郁郁寡欢,就连跟他说话也很敷衍。 苏婉影响了她的情绪,她却将负面情绪带给他。 她没有迁怒他的意思,可却在他面前,不知怎的,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小脾气。 “我一会儿回来。”靳未南解开安全带,下车。 叶薄歆懊恼地捶了捶脑袋,她疯了吗? 推开车门,叶薄歆追了下去,却找不到靳未南的身影。 街上那么多人,那么多岔路口,她就站在那里,茫然地环顾四周。 心,空落落,就像被人掏了出来,每呼吸一次,胸口都因吸入空气而胀得发疼。 …… “叶小姐?” 一道疑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叶薄歆转身,男人穿着白色衬衫,臂弯上挂着黑色西装外套,温润如玉的脸上,笑容很淡。 “梁先生。”叶薄歆没想到会遇见梁清泽。 夜晚的风有些大,梁清泽的头发被吹得有些乱,双眼却亮如天空中的星星。 梁清泽给人的感觉很干净,可是叶薄歆却知道,能坐上卓南总裁位置的人,不会像他给人的感觉那般无害。 她有意跟他拉开距离。 梁清泽看得出来,沉默地看着她。 一辆车停在了梁清泽身边,一个男人推开车门,毕恭毕敬地站在梁清泽面前,“总裁。” 梁清泽浅笑,“叶小姐,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叶薄歆把被风吹到颊边的碎发勾到耳后,摇头,“不用了,我在等人。” 靳未南很快就回来,叶薄歆心怀愧疚,刚想道歉,却发现靳未南眼神锋利,面容紧绷,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呼吸也徒然加重,一抹狠戾从眸中擦过,很快,叶薄歆却还是捕捉到了。 到嘴的道歉咽了回去,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除了车流,没什么特别的。 “怎么了?”叶薄歆握住他握紧的拳头,发现他的手冰冷刺骨,现在不冷,手怎么冰成这样? 靳未南收回视线,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将手上的冰激凌递给她,“赶紧吃吧,一会儿就融化了。” 叶薄歆一怔,手里被塞了东西,她低头,冰激凌…… 所以,他刚才专门停下车,就是为了去买一个冰激凌?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冰激淋,她没跟他说过,是几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记得吗? 眼眶微热,叶薄歆咬了一口,甜甜的味道融化在舌尖,甜到了心里。 忽然,头顶传来他冷凝的声音,“你认识梁清泽?” “唔,你也认识他?”叶薄歆抬起头来,却见他的脸色变白,叶薄歆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别吓我。” “梁清泽!”靳未南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烂了他,脸色阴骛到了极点,恐怖骇人。 靳未南握紧叶薄歆的肩膀,低头直直望进她那双眼睛,她从他漆黑的眸里看到类似惶恐的东西。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叶薄歆满腹疑惑,他这个样子,是跟梁清泽有仇吗? 叶薄歆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两次遇见梁清泽的时说了出来。 第252章 生日 ,靳未南的脸越来越沉,黑眸里狂风暴雨。 叶薄歆知道他不是针对自己,却还是被他吓到了。 “以后离他远一点,梁清泽不是什么好人。”墨色的眸子凝着她,双臂箍在她腰上,用力将她按进怀里。 沉重的呼吸喷薄在她头吧。” 他们几个一玩起来就像脱缰的野马,他还真怕她心里不舒坦。 “什么啊南哥?你不会真想跟嫂子过二人世界吧?别啊,带出来给兄弟们认识认识,以后好照拂嘛。天天又是你生日,你说说我们几个,多少年没一起给你庆生了?你怎么好意思?前两天季简宁不在,陆羡西又去国外开什么学术会议去了,我们这帮人可好久没聚一起了,趁着这次机会,你把嫂子带出来……” 靳未南稍加沉吟,两个人一起,他怎么开口说今天是他生日?不说的话,他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以后也很难找到机会说。 “南哥,你放心好了,今晚聚会地点,节目安排什么的,交给我们几个,晚上七点,你跟嫂子一起过来就行。” 最终,靳未南还是点头了。 …… 开了一下午的会,叶薄歆有点头晕脑胀,一回到办公桌,趴着休息了一会儿。 没到下班时间,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薄歆,电话。”苏禾从外面抱着一堆材料进来,见她没动静,敲了敲她的桌子。 叶薄歆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拿着手机到一旁去接听。 沈思亚约她出去逛街,叶薄歆听得出来,她心情很低落。 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下班,叶薄歆没有犹豫,跟苏禾说了声,直接翘班。 两人约在市中心的商业街,叶薄歆一下车,就看到沈思亚坐在喷泉边上,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古钟。 叶薄歆付了钱,拎着包下车。 “不开心啊?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揍他。”叶薄歆坐在她身侧。 沈思亚收回视线,将头靠在叶薄歆的肩膀上。 叶薄歆一怔,看到她闭着眼睛,脸色很苍白,睫毛上沾了泪珠。 叶薄歆叹了一口气,环住她的双肩。 又是因为江亦霆吗? 除了江亦霆,她想不出沈思亚还会为谁掉眼泪。 “啊歆,你知道吗?我妈不是抑郁自杀的,她是被逼死的,而逼死她的那个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凭什么害死人的人还活着,我妈那么善良……她怎么那么傻,为了一个男人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怎么不想想我?如果我有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叶薄歆一震,沈思亚的妈妈是被人逼死的? 她认识沈思亚的时候,她妈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沈思亚几乎不提她妈妈,她也仅仅知道她妈妈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现在怎么变成被人逼死了? “怎么回事?”叶薄歆一脸严肃地望着沈思亚。 “呵!”沈思亚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双妩媚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没什么,陪我去购物吧。” 沈思亚率先起身,叶薄歆追了上去。 “思亚,你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 一进商场,沈思亚疯狂购物,从换季的衣服、长裙到鞋包,平日里她最抠门,现在却连价格都不看,喜欢就去试穿,合适就买下。 “未南,我提前下班了,现在在陪思亚逛街,你不用来接我了,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去,晚饭你自己吃吧……”叶薄歆坐在休息区,她知道沈思亚需要发泄,所以没有阻止。 靳未南沉默了一会儿,“七点能回来吗?” “我……”眸光忽然被窗外的人影吸引住,叶薄歆嚯地站了起来,呼吸有些不稳,“我先不跟你说了,一会儿再打给你。” 第253章 那个女人本事大着呢 ,骨节泛白的手指按了挂断键。 叶薄歆匆忙起身,视线环顾fila店。 沈思亚还没从试衣间里出来,叶薄歆松了一口气。 目光又移到窗外。 灯火璀璨,灯光在脸上晃过。 一辆捷豹停在路边,江亦霆拥着一个女孩下车,两人神情暧昧,江亦霆低着头,在女孩耳边轻语,逗得女孩娇笑。 “啊歆,你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沈思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薄歆整个人都僵住。 “没什么。”叶薄歆一晃,挡住窗外的两道人影。 八年,曾经爱得那么深,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江亦霆呢,有新欢了吗? “你刚才不是看上那条紫色的斜肩长裙了吗?走,我们去试试看。”叶薄歆扳过沈思亚的身子,对一旁的导购说:“麻烦帮我取下那件紫色长裙。” “好的,请稍等。”遇到出手大方阔绰的顾客,导购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 转身刹那,沈思亚一脸孤疑。 太反常了,外面有什么吗? 倏地,眸光顿住。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站在男人面前,一头长发在风中飞舞,跟男人的黑色风衣纠缠在一起。 男人垂眸,微俯身子迁就女孩,女孩搂着男人的脖颈,踮起脚尖,两人肆无忌惮地在街上热吻。 就这么迫不及待? 心被狠狠撕裂,沈思亚捂住胸口,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浑身彻骨冰凉。 江亦霆,再一次将她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 她以为他有苦衷,刚刚想放下过往,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没想到他又给了她致命一击。 是她蠢,活着过去里走不出来。 看看人家,现在过得多滋润。 见她双眼发愣地看着外面,叶薄歆心里咯噔一响,一转身,恰好看到女孩踮起脚尖吻上江亦霆那一幕,女孩背对着她们,江亦霆那张邪魅耀眼的脸在灯光下,染上了迷离的光彩。 “思亚……”叶薄歆担忧地看向沈思亚。 沈思亚轻笑,仿佛没被影响,苍白的脸却透露了她的情绪。 “原来江亦霆喜欢这一款啊,年轻漂亮,看样子都没到二十岁吧……” 叶薄歆皱眉,握紧了沈思亚的手指。 冰凉又僵硬。 她妈妈的事,她还没缓过来,这会儿江亦霆又跑出来凑热闹,叶薄歆担心她承受不住打击。 沈思亚收回视线,笑着搂住叶薄歆的肩膀,“行了,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我跟他……结束了,很早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江亦霆对我而言,挺多是熟悉的陌生人,曾经的那个少年,已经消失在时光隧道里了……” 痛到麻木,又怎么还会痛? 是她太执拗,也太相信年轻时的感情,以为两个人相爱,就可以牵手到老,后来才发现,童话故事都是骗人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永恒。 认识那么多年,叶薄歆怎么会看不出她笑得有多勉强?为了尊严,忍着没有掉眼泪,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走,陪我试衣服去。”沈思亚扯着叶薄歆朝试衣间走去,她没有回头,怕情绪崩溃。 …… 临海一栋别墅内。 此时热闹非凡,男男女女,跟随着音乐扭动身体,女人妖娆,像水蛇一样。 头起今晚在海边别墅为他庆生,问她有没有收到邀请。 没有人邀请她邓瑞西,今晚是她不请自来。 “二哥,吃块蛋糕吧。”邓瑞西放下酒杯,让人切了一块蛋糕,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朝靳未南走去。 靳未南是今晚的主人公,态度虽然不冷不热,却有很多人围在他身边。 除去他一帮发小,今晚的生日宴还邀请了大院里的一些**,这些**又带了女伴出席,整个生日宴热闹非凡。 同在一个大院里长大,靳未南的身份他们都清楚。 靳家一直以来都是军界的一把手,谁不想高攀? 没有女人敢往靳未南跟前凑,邓瑞西这会儿站出来,很多目光都停顿在她身上,讶异居多。 靳未南兴致缺缺,从小习惯了这种场合,他没有感觉不自在,静静地靠在沙发上,烟不离手,听他们说话,偶尔插一句。 烟灰缸里落了好多烟头。 “谢谢。”靳未南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搁在茶几上,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他从邓瑞西手里接过白色的盘子,随手放在一旁。 邓瑞西松了一口气,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还真怕他拒绝,那么多人都在场,还有很多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如果他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她恐怕要丢尽脸面了。 “我出去透透气。”靳未南熄灭烟头,霍然站起身,对周围的人略略点头,他没想到楚霖他们今晚找了那么多人过来,这些人虽然都是在一个军区大院里一块长大的,可如今身份不同了,有些人的心思已经没有那么单纯,他不喜欢应酬,借口出去透气。 靳未南一离开,整个别墅内忽然沉默了下来,面面相觑,寿星都走了。 秦晏棠出面,招呼大家玩乐,这才重新热闹了起来。 邓瑞西眼神一暗,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 她是他的未婚妻,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冷漠? 他的生日宴,他女朋友为什么没来参加?他们分手了吗? …… “怎么回事?这嫂子也太牛掰了吧,敢撂咱们南哥,连他生日宴都不出现,搞得南哥一晚上都没好脸色。”楚霖摇晃着手里的红酒,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上倾泻、旋转。 陆羡西双腿交叠,慵懒地靠在吧台上,冷笑了声,“他犯贱。” 为了一个女人,变得烦躁不安,不是犯贱又是什么?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在乎他,又怎么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楚霖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老陆,你什么意思?你见过嫂子?” 陆羡西骨节分明的手,扯了扯领口,“岂止见过。” 这么多年,他为了治疗靳未南的心理疾病,没少对他催眠,从他嘴里,他几乎了解了两个人的过往。 越是这样,他就越讨厌那个女人。 仗着南的宠爱,把南吃得死死的。 楚霖来了兴趣,“嫂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陆羡西肚子里憋着气,将酒杯重重搁在吧台上。 “那个女人本事大着呢,南几次三番为了救她,险些把命搭上。”陆羡西哼笑,“我是看不出来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漂亮女人多的是,可南却死心眼,还就非她不可乐。” 第254章 醉倒 ,酒吧里,灯红酒绿,音乐声震耳欲聋。 舞池中央,年轻的男女拼命地扭动腰身,舞台上,**辣的美女像蛇一样绕着钢管跳钢管舞。 口哨声、欢呼声,顿时热烈地响了起来。 吧台一角,昏暗的沙发区。 沈思亚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抓着空了一半的酒瓶,桌上散落了四五个空瓶。 她呵呵地笑着,笑着笑着眼角却流出眼泪。 她的呜咽声很痛苦,半撑起身子,仰头又灌了几口,对瓶吹。 叶薄歆叹了一口气,心疼地帮她把头发勾到耳后。 沈思亚打了个嗝,“嘭”地把酒瓶砸到桌面上,脸色酡红,眯着眼睛。 “他有什么了不起?我干嘛要对他念念不忘?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一抓一大把,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好看能当饭吃吗?” “混蛋,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找小姑娘,不要脸,老牛吃嫩草。” “江亦霆,你就是个王八蛋、垃圾、败类,杀人放火的事情你都敢做……” 沈思亚醉得不轻,满口胡话。 空瓶被她一扫,滚落在地,顿时碎了一地。 她撒酒疯,又哭又笑,站到沙发上,跟着音乐节奏疯狂地扭动,一头酒红色的卷发使劲甩。 幸亏酒吧里吵吵囔囔,才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思亚,有我在呢,难受就哭出来。”叶薄歆将她搂在怀里。 沈思亚低低笑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啊歆,我认识他八年了,八年啊,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他凭什么践踏我的感情?凭什么?” 叶薄歆抿唇,沉默地抱紧了她,手在她脊背上轻抚。 感情的事,从来都不是外人能看得懂的。 沈思亚戳着心窝子,狠狠地捶了两下,“我以为我的心死了,可是它还在跳动,是不是把它挖出来后,就不会那么痛了?” 叶薄歆握住她的手,将她按在怀里。 “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呵!是啊,都会过去的。” 醉了吗? 人醉了,脑子却还是清醒着。 “呕……”胃里一阵翻滚,一股腐臭涌上喉咙,沈思亚急忙捂住嘴巴。 叶薄歆被她推开,她踉跄朝卫生间跑去。 她都醉成那样了,路都走不稳了。 叶薄歆追了上去。 …… 海边风很大,海水跟天空墨水一般的颜色,看不出海岸线。 今夜无月,天空黑沉沉。 沙滩上,并排的别墅亮着灯。 靳未南穿着黑色的沙滩裤和白色领t恤,显得越发的挺拔……沉稳的气质中,带着几分阳光,很是夺目。 这会儿,他站在外面,耳边贴着手机,一遍遍拨打叶薄歆的电话。 一次两次,他不死心,再拨打,结果都没人接听。 这种感觉,糟糕透顶了。 他以为他不会那么在意,不就是一个生日吗,不一定非要跟她一起过,可为什么,胸口像被人狠狠砸了几拳,很难受,窒息般痛苦。 黑夜中,他的身影那么孤寂清冷。 他在外面站了多久,邓瑞西就陪他站了多久。 “二哥……”邓瑞西踩着木板,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跟出来,二哥会不会烦她? 可她控制不住。 靳未南没有回头,双眸沉寂地望着远处的海面,贴在耳边的手机被他按掉,放回兜里。 “二哥,你……心情不好吗?”他一整晚都心不在焉,她都看在眼里。 “你怎么出来了?”靳未南不答反问,双手插在兜里,深邃湛黑的眸子,被海岸边装饰灯散发出来的光映得熠熠生辉。 “我不放心你。”邓瑞西咬唇,一脸忐忑。 靳未南睨了她一眼,她穿得很少,嘴唇都发紫了。 似乎很冷,右手抱着左臂轻搓。 “外面风大,回去吧。”靳未南转身往回走,冷漠的背影让邓瑞西心下顿疼。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别墅内,引得众人猜度。 毕竟,这些**里,有人清楚邓瑞西跟靳未南有婚约,虽然是老夫人口头定下,可他们这些人,有几个敢忤逆长辈,再怎么玩,最后都会乖乖跟父母定下的对象结婚。 将近夜里十二点,风越来越大,纱幔疯狂地舞动。 别墅内嗨翻了天,寿星不走,其他人也不愿散。 靳未南虽然偶尔跟人交谈,但滴酒不沾,楚霖他们几个替他挡了不少酒。 十二点一过,靳未南苦涩一笑,手里摇晃着香槟,沉静的眸子淬了自嘲的暗芒。 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穿肠,浑身都沸腾了起来,每一根筋脉都舒展开。 整个人都轻飘飘,世界天旋地转,视线越来越模糊。 靳未南醉了,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宴会散场,醉醺醺的众人被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各自扶回别墅。 别墅内乱糟糟,楚霖按下按铃,叫人过来收拾。 陆羡西坐在靳未南身侧,靳未南醉前,曾对陆羡西说,好久没醉了,他想尝一尝醉酒的滋味。 …… 别墅内的一二楼总共有十几间客房,楚霖、陆羡西几个,每人一间。 邓瑞西是靳绮柔带来的,靳绮柔住在这里,邓瑞西也跟着住了下来 陆羡西将醉倒的靳未南扶上二楼,靳绮柔跟在身后。 “好好照顾你二哥。”陆羡西把人交给靳绮柔,自己转身回了房间。 今晚陆羡西喝了不少酒,脑袋突突跳动,明早还要赶回医院,他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 靳未南醉后很安静,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眉心却狠狠蹙起。 靳绮柔帮他脱了鞋袜,床头的壁灯打在他脸上,轮廓深邃迷人。 邓瑞西站在门外,见陆羡西离开,犹豫了一会儿,推开房门进去。 “绮柔,你二哥怎么样?” 靳绮柔正烦恼着要不要帮二哥把外套脱了,人喝酒之后,浑身发热,穿着衣服睡不舒服,可她担心明早二哥醒来,知道她扒了他的衣服,事后找她算账。 这会儿看到邓瑞西,眸色一亮。 邓瑞西可是二哥的未婚妻,虽然二哥不承认,可二哥也没女朋友啊,都三十的人了,还没交过女朋友,二哥以后总不能不结婚吧? 她看邓瑞西有戏,起码今晚她看到邓瑞西跟二哥出去,两个人站在海边,看起来很般配。 “瑞西姐,你来照顾我二哥,我担心他今晚会口渴。”靳绮柔拉着邓瑞西的手,将她推到了床边。 看着男人英挺冷峻的容貌,邓瑞西脸一红,“我?可是……” 邓瑞西看得出来靳绮柔想撮合她和靳未南,只怕绮柔还不知道,她二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没什么可是的,我困了,想睡觉。”靳绮柔打了个呵欠,“你要是懒得照顾,那你也回去睡觉吧。” 靳绮柔关上了门,贼兮兮地笑了。 …… 沈思亚醉得不省人事,吐了之后,直接抱着马桶睡着了。 叶薄歆将她扶出了酒吧。 深夜十一点,酒吧里还很热闹。 两人都喝了些酒,叶薄歆找了代驾,将沈思亚扶上车后,她也跟了上去。 御景园那边,她今晚是回不了了。 沈思亚醉成这样,她也放心不下。 两人回了沈思亚家。 折腾了好久,帮她把衣服换了,又去厨房煮了醒酒汤。 叶薄歆坐在床边,扶起难受得嘤咛出声的沈思亚。 一手托在她背上,一边哄着她把醒酒汤喝下。 等沈思亚彻底沉睡,叶薄歆才带上了房门。 叶薄歆躺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赫然想起,她今晚不回去,都没跟靳未南说一声。 翻出了手机,发现靳未南给她打了好多通电话,八点到十点多,每隔十几分钟就来一通。 八点多的时候,她正跟沈思亚在酒吧呢,那么吵,她手机还静音。 给她打那么多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该不会是要回部队吧? 叶薄歆一惊,也顾不得现在将近凌晨一点,直接回了电话。 …… 邓瑞希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就着橘红色的壁灯,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真的很有魄力,成熟沉稳,身上散发着疏离冷漠的气息,不怒自威,令人由衷地折服。 女人向来对强大的男人有好感,她邓瑞西也一样。 他因为喝醉了,两颊有些通红,呼吸略显粗重急促。 就连睡着了也不安稳,眉心隐隐蹙起。 邓瑞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还没碰上他深刻的眉眼,寂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了一阵铃声。 邓瑞西一惊,慌忙抽回了手。 循着声音看去。 从被窝里传出来的。 靳未南闷哼了声,似乎被吵到了。 邓瑞西怕吵醒他,犹豫了一瞬,掀开了被子。 黑色长裤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白色t恤下,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处处透露着男性的魅力。 邓瑞西呼吸一窒,指尖颤抖。 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 手机在手心震动,靳未南翻了个身,邓瑞西吓了一跳,手机险些掉落在地。 都快一点了,这时候什么人会给他打电话? 瞥见屏幕上的昵称,邓瑞西脸色变得煞白。 歆儿……歆儿…… 他这样的人,也会那么腻歪吗? 第255章 安分点 ,邓瑞西骨节泛白,狠狠攥紧手机。 幽蓝色的光线照在她脸上,那双翻滚着巨浪的眸子,闪过妒忌的暗芒。 二哥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吗? 那她怎么办? 她从小就倾慕二哥,她努力跟上他的步伐,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优秀。 还是不可以吗? 邓瑞西抬起头,望着醉酒后,在橘红色灯光下,男人那张线条流畅舒缓的面容。 她想赌一把,输了,她也不会后悔。 不然,她真的不甘心。 二哥那么倔强,他不会听老夫人的话,娶她为妻的。 酒后乱性,如果二哥跟她发生了关系,他不会不负责任的。 邓瑞西颤抖着手机,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字,狠心,按了关机键。 室内,沉寂了下来。 男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不断地诱惑着邓瑞西。 邓瑞西顾不上羞耻,双手颤抖着解开纽扣。 水红色衬衫落地。 肌肤白皙如凝脂,在幽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邓瑞西心口快速跳动,跪在床边,手指滑过男人的眉眼、鼻梁,最后停顿在他紧抿的薄唇上。 从来没有跟他离得那么近,俯身就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 邓瑞西贪恋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都是男人成熟的味道。 手往下滑,落在他的领口…… 不要脸又怎样?她想赌一把,输了,也有一夜美好,让她余生挂念。 可是……如果二哥醒来,勃然大怒,认为她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再也不见她,她要怎么办? 到时候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邓瑞西犹豫了。 薄被覆在靳未南腰上,五官立体深邃,就像精心雕琢出来,每一笔都带着上帝最深沉的眷恋。 邓瑞西痴迷地看着他那张脸,刚压下的理智又被**操控。 她想要这个男人。 她如果再不出手,等到二哥真的跟那个女人结了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邓瑞西俯下身子,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转着圈圈,一路往下,感受到他血脉蓬勃的肌肉,她情不自禁轻吟出声。 ……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叶薄歆蹙眉,握紧了手机。 刚才还打得通,怎么忽然关机了? 叶薄歆心里感到不安,就像有人扼住喉咙,她透不过气来,窒息般的感觉侵袭她的大脑。 不行,她得回去看看。 叶薄歆匆忙起身,拢了拢外衣,白净的脸上,充斥焦急之色。 “呕……” 手刚搭上门把,卧室里传来呕吐声,水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沈思亚这个样子,她根本走不开。 叶薄歆折了回来。 卫生间里,沈思亚抱着马桶,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起来,地上凉。”叶薄歆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搀扶她的手臂,想将她扶起来。 沈思亚睁着迷离的睡眼,勾住她的脖子,一拉…… 叶薄歆没想到沈思亚会突然拉她,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她身前…… “嘻嘻……啊歆,你干嘛晃来晃去?”沈思亚傻笑着,醉得不轻。 叶薄歆一阵头疼,忽然后悔让她喝了那么多酒。 什么一醉解千愁,都是假的。 …… 靳未南周身的酒意不是很浓烈,人却没什么意识。 直到邓瑞西把手探到他的裤头,他猛地睁开眼睛,就像沉睡的狮子突然醒过来,双眼锋利如刃,渗透着丝丝血腥。 蕴含着力量的手扣住邓瑞西不安分的手,狠狠攫住,不断收紧,骨头发出咔嚓的声音。 “啊……”邓瑞西发出尖锐的惨叫声,惨白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手脱臼了。 靳未南气得浑身发抖,身上散发着嗜血的气息,眼神骇人。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每暴怒到极点,他浑身都会发出骇人的气息,盯着对方,就像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靳未南受过专门的训练,一遇到危险,身体就会自然做出反应,哪怕醉酒,遇到危险,他也能清醒过来,脑子虽然昏沉,意识却是有的。 邓瑞西惨白的小脸映入眼帘,身上只穿着紫色文胸,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想干嘛。 靳未南怒气攻心,没想到他差点又重蹈覆辙。 酒这东西,果然碰不得。 害人害己。 “二……二哥……”邓瑞西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吓得花容失色。 靳未南敛眸,掐上邓瑞西纤细的脖子,不断收紧。 “邓瑞西,我警告你安分点。作为一个女人,别那么贱。” 这个女人……是他太纵容她了…… 如果今夜发生什么事,他怎么去面对叶薄歆? “咳咳……”手腕传来钻心刺骨的痛,连手指都动弹不了了,脖子被掐住,邓瑞西喘不过气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绝望的泪水涌出眼角,低落在靳未南的手背上。 靳未南一凛,厌恶地抽手。 邓瑞西被他甩开,滚到了地上。 “二……二哥,我……我错了……”邓瑞西剧烈咳嗽,她捂着脖子,一脸惊恐地往后退,她现在才感到后怕,这个像魔鬼一样的男人,不是她的二哥……她二哥虽然冷漠,却不会轻易动怒,可是刚才,她感觉得出来,这个男人是想杀了她。 靳未南阴狠地瞪着她,那眼神像要将她活剐了一样。 靳未南掀开被子,头疼欲裂,他忍着眩晕,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邓瑞西的惨叫声惊醒了别墅内的其他人。 灯亮了起来,众人打开房门出来。 只见靳未南一脸怒气,冲出了房门。 “南,怎么了?”陆羡西手刚搭上他的肩膀,却被他眼里嗜血的杀意逼得后退。 “送我回去!”靳未南谁都没看,疾步下楼。 因为酒劲还没消退,这会儿走路摇摇晃晃。 “发……发生什么事了?”靳绮柔傻傻地站在门口,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二哥那么生气,瑞西姐那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该不会瑞西姐做了什么,惹得二哥勃然大怒了吧? 靳绮柔快速朝房间里走去。 邓瑞西惊魂未定,连衣衫都没穿上。 靳绮柔瞳孔微缩,不敢置信地看着跌坐在地的邓瑞西。 难怪二哥那眼神像要杀人一样。 是二哥酒后乱性了,还是瑞西姐犯糊涂,勾引二哥? 楚霖、祁相霖、秦晏棠随后跟了进来。 邓瑞西一慌,连忙拿起衣服,胡乱地遮住身子。 她一手被扭伤了,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脖子上的淤青触目惊心,让人心颤。 “瑞……瑞西姐……发生什么事了?”靳绮柔咽了咽口水。 被那么多人围观,邓瑞西羞愤得无地自容。 “出去!都滚出去!”她嘶吼着,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 秦晏棠皱眉,目光掠过她的脖子,“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我不去。”邓瑞西犹如惊弓之鸟,瑟缩着避开秦晏棠的手。 靳绮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楚霖带出房间后,她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楚霖揽过她的身子,见她身子在发抖。 “怎么了?”楚霖伸手探上她的额头。 靳绮柔拉下他的手,一脸焦急,“楚霖,我完了,二哥会不会找我算账?” 楚霖眯眼,“你又闯祸了?” 靳绮柔咬了咬牙,紧紧攥着楚霖的手,“我……瑞西姐是我带来的,也是我让瑞西姐照顾二哥的,我只是想撮合他们,可我没想到二哥会生那么大的气,现在怎么办?” 靳绮柔急得直跺脚,楚霖的脸色也不好看。 南哥刚才那脸色,就像暴风雨前夕的黑暗。 楚霖戳着靳绮柔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怒斥,“平时你怎么胡闹都行,现在竟然踩到了你二哥的底线,你又不是不知道邓瑞西多喜欢你二哥,你还敢让他们独处,你这不是把你二哥往火坑里推了吗?” 难怪南哥发那么大火,他一贯不喜欢被人操纵。 靳绮柔被骂得险些哭出声来,“我怎么知道嘛,我这不是看二哥一直没女人,担心他打一辈子光棍,我哪里知道他反应那么激烈?” 楚霖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这种话是一个女孩说得出来的吗? “你二哥有女朋友的,幸亏没酿成大错,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不然你二哥估计抽你的皮扒你的筋……” “什……什么?”二哥有女朋友?靳绮柔哭丧着脸,“完了完了,二哥这下更不会放过我了……” …… “南,出什么事了?”陆羡西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别墅。 海岸边,灯火都熄灭了。 唯独这一栋别墅,灯火通明。 靳未南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身影几乎融入夜色中。 “谁把邓瑞西带来的?”在海风呼啸中,靳未南的声音阴森恐怖, 他们不是不知道他结婚了,邓瑞西是老夫人指定给他的未婚妻,他们是嫌天下不乱吗? 陆羡西一惊,果然是邓瑞西整出的幺蛾子。 “不知道。” 靳未南没有再追究,双眸深沉地望着融入夜色之中的大海。 半夜要折腾回去,这里离市区很远,路上估计要花费一个小时。 陆羡西给度假村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那边安排人过来送他们回去。 第256章 你是不是生气了 ,“南,你这又是何必呢,她连你的生日都忘了,如果她真在意你,又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陆羡西看着他疲惫的侧脸,忍了一晚上的话,终是吐了出来。 “老陆,这种话,我以后不想再听到。”靳未南徒然打断他。 陆羡西默然,双手插进裤兜里。 俊逸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中,双眸黑沉,看不出情绪。 一辆黑色宾利从远处驶来,打着两束远光灯,撕破了黑夜。 海边度假村是为有钱人专门打造的天堂,每一砖一瓦都是名贵的建材,每一个角落都是著名建筑师设勾勒设计。 来玩的有钱人,有时候在海边开party,喝醉了,会找人送回去,为了彰显他们的身份,度假村这边每一辆用来接送客人的车都是得出来,到底是男人喜新厌旧,还是女人管太多了,引得男人的厌恶。 叶薄歆没有细思,权当一段小插曲。 那男人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忽然响起尖锐的鸣笛声。 叶薄歆按下主控,升起了玻璃窗,隔绝了外面噪杂的声音。 她是不是……也要给靳未南打一通电话? 这时,前面的车流开始移动。 叶薄歆拿起手机又放下,踩下引擎,跟着挪动。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叶薄歆边走边拨出靳未南的号码。 响了二十几秒都没人接听。 叶薄歆皱着眉,这时已经走到了一楼,迎面撞上叶青羽。 叶薄歆微顿,收了手机,眼睛却饶有兴趣地围着叶青羽打转。 叶青羽被她撞得资料撒了一地,她也没帮忙捡的意思,自顾自摁下电梯按键。 叶青羽憔悴了很多,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眼底的乌青。 眼神凌厉,神情却有些萎靡。 两人一块进了电梯,叶薄歆按下17楼,顺道帮她摁下20楼。 “大姐,听说你和骆三少的婚期定下来了。”叶薄歆低头,拨弄着手指头。 听谁说?当然是叶天易,他那帮狐朋狗友小道消息灵着呢。 “嗯。”叶青羽难得没有跟她呛声,神情淡漠,双眼失神地盯着某一点。 叶薄歆心口一堵,这样死气沉沉的叶青羽,她还真是一点都不习惯。 “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一张邀请函。”叶薄歆揶揄。 “叮~~”电梯到了17层。 “好。” 叶薄歆走了出去,听到身后传来叶青羽微弱的声音,她脚步微顿,回过头,电梯门渐渐合上。 …… 中午,靳未南才回了电话,叶薄歆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语气淡淡,叶薄歆听得出他心情不太好,没说几句,他便挂了电话。 叶薄歆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发愣。 她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 “薄歆,三点跟鼎盛那边有个洽谈,约在十里街,你过去探探口风,开销报销,这是项目策划书,你先拿去看一下。”李经理把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递给叶薄歆。 叶薄歆接过,翻看了几眼。 像她这种资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单独出去洽谈,李经理会派她去,估计还是看在卓南的面子上。 不得不说,上次大哥露面,给她的工作带来了很多便利。 下午两点半,叶薄歆跟苏禾说了声,拿起文件夹,赶往十里街。 她这一离开,办公室里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商谈结束后,才四点,叶薄歆在咖啡厅里,对着电脑整理了一下数据,将自己对鼎盛合作项目的见解整理成文档,发了email给李经理。 刚出咖啡厅,路过一家品高档品牌腕表店。 叶薄歆脚步微顿,旋即走了进去。 店员迎了上来,热情地为她介绍各种品牌腕表的功能、外观。 “帮我把这一块拿出来看看。” 叶薄歆看中的是一块浅蓝色表盘的百达翡丽腕表,设计精美奢华,表盘里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蓝色莲花。 看了一下价目,叶薄歆暗自咋舌。 六位数,她的存款…… 不过,一想到他冷淡的语气,叶薄歆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咬牙让人包了起来。 他送了她一条独一无二的项链,她就还他一块表。 他之前戴的那一块,这几天都没见他戴了,听说是摔碎了。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店员把她送了出来,叶薄歆看了眼时间,也快下班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是李经理。 叶薄歆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经理,有事吗?” “嗯,我看了下你发过来的资料,见解很独特,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没错,你是个可造之材,好好干,前途无量。”李经理将她夸了一通。 叶薄歆唇角翘起冷笑的弧度,如果不是看她有后台,李经理怎么可能对她这种态度? 上次还让她出去作陪,现在换了一副嘴脸。 “快下班了,你也不用回公司了,直接回去休息吧,明天上班过我这来报销。” “师傅,调头,去御景园。”一挂电话,叶薄歆直接让调头。 …… 一到御景园小区外,叶薄歆让司机停车,自己先去附近的超市买点晚上的食材。 不多时,拎了两个白色塑料袋出来,手臂上挎着包。 回到公寓,客厅没人。 叶薄歆转了一圈。 没回来吗? 中午不是说在家? 刚去厨房,把塑料袋里的肉类、蔬菜取出来,放置在冰箱里,一转身,倏然透过玻璃墙,看到一道冷然的身影,从二楼飘了下来。 是飘,没有声音,他走路都没有动静。 叶薄歆洗了手,擦干了才出去。 靳未南坐在沙发上,微微抬头,双眸讳莫如深。 不知怎么,叶薄歆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的眼神太过通透冷静,叶薄歆呼吸一滞,慢慢地走了过去。 “你昨晚没睡好吗?” 靳未南垂眸,翻动了一下报纸,没有说话。 叶薄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脖子。 “你是不是在生气?”叶薄歆在他耳畔软软地说着话。 感觉到他脊背紧绷,整个人都僵住,叶薄歆脸微红,发烫的脸贴着他的侧脸,呼吸有些急促。 她还从来没这么主动过。 谁让她惹他生气了,怒火当然由她来灭。 靳未南是生气,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在生闷气。 气她不记得他的生日,气她没心没肺,更气自己被她影响。 “没有。”靳未南硬邦邦地回了句,眼神都没动一下。 叶薄歆有些泄气,“对不起,昨天我……” 靳未南伸手揽住她,抱着她让她坐在腿上,报纸被扔在一旁。 傍晚的风透过阳台微微的落地窗吹过,窗帘微微荡起,晚霞已在天边艳红如火。 一室寂静,晚风轻松,只有靳未南身上淡淡的独属于他的清新的味道。 第257章 差点没守住阵地 ,叶薄歆一惊,吓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对不起什么?”靳未南双眸沉沉地看着她,那一刹,时间仿佛定格了。 叶薄歆很肯定,他是在生气,而且是她引起的,难道是她昨晚放他鸽子? 叶薄歆整个人都犯憷起来,嚅嗫着嘴唇。 “那个……昨天思亚心情不好,我担心她出事,陪她去酒吧喝了点酒,后来喝醉了,我就留下来照顾她……” 叶薄歆边说,边觊他的脸色。 喝醉? 靳未南脸色变了变,他昨晚也喝醉了,还差点…… “怎么了?”叶薄歆看出他脸色不对,这会儿箍在她腰上的手越来越紧,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双手尴尬地垂在两侧,“我没有喝酒……” 靳未南淡淡嗯了声,随后身子一旋,将她压在身下。 心口刹那一阵狂跳,叶薄歆双手抵在他胸前,有些别扭地偏过头。 靳未南自嘲一笑,将她的脸掰了过来。 “歆儿,在你心里,我到底占了什么位置?”声音里挟裹了几分怅然。 叶薄歆不明所以,却也感觉得出来他心情很低落。 什么位置? 她似乎从来没想过。 这个人对她而言就是一个侵略者,强势地侵入她的生活,将她的生活搅得翻天覆地,而她甘之如饴。 在他身边,她有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好像漂泊的心找到了港湾,从此他是她的避风港。 “我……”叶薄歆垂眸,犹豫着怎么回答他。 一抹苦笑在他唇边漾开,眸中是未加掩饰的冷然。 五年,他们错过了五年。 她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他怎么还敢奢求她将他放在心里? 靳未南掐住她的下颌,微微使力,在她蹙眉时,俯身封住她的唇。 狂野又热情,叶薄歆有些承受不住,她隐约听见他携着几分自嘲的声音在空气中隐隐轻颤,“算了……” 叶薄歆身子越来越热,越来越软,清澈的目光里,蕴含着浅浅的流光,水汽弥漫,勾人得很。 “你怎么……”叶薄歆红着脸,一手抓住自己的衣襟,一手抓住他点火的手。 “我怎么了?”他哑着声音,转到她耳畔,轻轻吻上她嫣红的耳垂。 叶薄歆浑身一颤,险些就没守住阵地。 靳未南双手撑在两侧,双眸暗沉,耐心十足地等她回答。 叶薄歆憋了许久,愣是憋不出话来。 双眸直勾勾地瞪着他。 靳未南情动得厉害,被她那渗了水的眼神一看,什么都被抛到脑后了。 “歆儿,我是个心理生理都正常的男人,别这么看着我……”他伸手遮住她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得让他心中升起一股罪恶感。 言外之意,若他对她没旖旎的心思,便是她没有魅力。 叶薄歆又羞又闹,“可也没你这么频繁的,你就不怕肾亏吗?” 跟他住在这的这几天,他什么时候饶过她了? 靳未南低低一笑,声音性感得要命,偏偏还在她耳边拂过,“忍了这么多年,我没将你折腾到三天下不了床,已经是怜惜你了。” 他的呼吸带着电流……窜入了叶薄歆的大脑,让叶薄歆整个身子都是麻的。 叶薄歆欲哭无泪,“那之前呢?前几年你是怎么忍过来的?” 她相信靳未南,他绝不会乱搞,没有感情,他不会去碰一个女人。 如果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他也走不到今天了。 靳未南叹了一口气,语气不徐不疾,“之前是之前,你没在我身边,我尚且能忍。是人都有**,尤其是经历过男欢女爱这档子事儿的人,遇到有感觉的女人想要克制起来,那难受得简直和挖肝扣心一样!” 叶薄歆胸腔里那颗心,重重一跳。 “可是……”叶薄歆想避开他撩人的气息,却无处可避。 她听说男人憋得久了,会憋出毛病来。 靳未南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昨夜憋的火,也该从她什么讨回来。 “现在不让我碰,过几天我就回部队了,你是想憋死我吗?” 叶薄歆的脸皮可没他那么厚,**裸说着暧昧的话,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手松开…… 就像他说的,等他回部队,再想休假,不知到猴年马月。 夕阳落下,只在天边留下一片火红。 窗帘轻轻荡起,室内一片旖旎。 叶薄歆的骨头都快散架了,那人犹不知餍足。 最后,她累得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温热的水沁在身体上,缓解了疲惫。 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头,她还真觉得饿了,不过看到那张沙发,想到刚才两人就在那里缠绵,她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靳未南看出她的僵硬,只是笑着。 “这个是什么?”他眉宇微挑,眼神似笑非笑。 他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装的俨然是她下午在腕表店买的腕表。 “你自己看啊。”叶薄歆眼神乱飘,转身去了餐厅。 “送给我的?”靳未南绕过沙发,跟了上去,浅淡地勾了勾唇。 叶薄歆盛了两碗饭,搁在餐桌上,帮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脸颊嫣红,低着头闷闷地嗯了声。 靳未南唇弧若灿,打开了盒子。 刚才他就打开过,一款男表,虽然比不上大哥送给他的那款奢华,却很精美,最主要的是,这是她送的。 靳未南心情大好,直接取了出来,放在手上掂量。 “为什么送我礼物?”靳未南凝眸注视着她,温柔地笑笑。 叶薄歆对上他含笑的眉眼,顿时有些心虚。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送过他礼物,但这一款手表,她敢笃定,他很喜欢,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盈满了光亮,灿若星辰。 她能说是因为怕他生气,所以买了礼物,目的是为了让他消气吗? 估计一说出来,他脸色就变了。 “之前你戴的手表不是摔碎了吗?”叶薄歆放下筷子,从他手里接过腕表,视线落在他左手手腕上,呼吸一滞,那道疤,就像烙在她心上一样,时刻提醒着她,就是这个男人舍命救了她。 叶薄歆低头,手指轻轻在他的手腕上摩挲,将腕表戴到了他的手腕上。 她没发现,他眼里闪过失望之色。 他竟然奢望她能记住昨天是他的生日,她不过是因为走不开,才没有回来,终究是他的奢望…… “不是饿了吗?吃饭吧?”靳未南将手腕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模样依旧淡然而优雅,眼底的柔情却散了些许。 他素来沉稳理性,偏偏在她面前,屡次破功。 叶薄歆一怔,她说错话了吗? 随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餐桌上一点声音都没有,两人都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吃饭不会发出声音,就连喝汤也是小口小口啜入。 叶薄歆犹豫了一下,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不好看吗?我知道这块表没你之前那块昂贵精致,你之前那块表是专门定制的,可能这块表入不了你的眼,既然不喜欢,那就别勉强了……” 叶薄歆作势解开他手腕上的表,靳未南蹙眉,扣住她的手腕。 “我没说不喜欢……”他岂会看不出来,这块表价格也不低。 他喜欢之前那块表,是因为那块表是大哥送给他的成年礼。 而这块表,是她送的,他又怎么不喜欢? 叶薄歆嘴角一弯,她看得出来他不在乎价格,不过他那张冷脸让人不舒服,所以故意说这番话。 “叶薄歆,你故意的吧?”靳未南也知道自己被人耍了,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 “没有啊。”叶薄歆摇头,却笑弯了眉眼。 第258章 下药 ,两日后,叶薄歆和苏禾在百荣世贸逛街。 刚入秋,天气已转凉,商场里夏季的衣服正在打折,吸引了不少顾客。 此时华灯初上,街边人群影影幢幢。 苏禾拉着叶薄歆进商场里转悠了一圈,出来时,两人手上拎了几个包,夏季打折的衣服,还有秋季新上市的风衣,但凡便宜又好看,苏禾都买了下来…… 转身进了一家中餐馆,刚坐下,服务员端着菜单上来,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贺野润,叶薄歆蹙眉,他怎么给她打电话了? “你先点,我去接个电话。”叶薄歆站起身来,对苏禾说了句。 苏禾正看着菜单,闻言,连头都没抬,“好。” 服务员避让开,叶薄歆走了出去。 璀璨的光线投射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颀长又窈窕。 出了餐厅,叶薄歆拐个弯,走到一侧的广场花圃边。 “喂。”她面色冷淡,眉心却隐隐蹙起。 广场上五彩的小灯窜在一起,挂在花圃周边,闪烁着红黄紫的光彩。 “薄歆,到维也纳酒店来,你姐出事了。”那边,贺野润气息不稳,语气焦急,正烦躁地来回走动。 叶青羽出事关她什么事? 叶薄歆换了耳朵听,不徐不疾道:“出什么事了?” 贺野润默了一瞬,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别问那么多,青羽是你姐姐,你们俩虽然斗来斗去,可在出事的当口,你怎么一点都不焦急?” 听贺野润的语气,是在责怪她咯? “她那么要强,出事是早晚的事,我早就警告过她,偏不听,还去招惹骆时……”骆时那个花花公子,在商场上游刃有余,又是个腹黑的主,她叶青羽那点小伎俩,还敢去跟人家玩,不玩死你,白砸了他骆家三少的招牌。 叶薄歆虽然抱怨,人却往餐厅里走去。 素知她性格如此,贺野润一阵头疼,“行了,别说风凉话了,这次跟骆时没关系,你赶紧过来,一会儿我会跟你说清楚。” 许久没见,贺野润对她的态度倒是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或许连他都没发觉,只要她和叶青羽起冲突,他贺野润就会不自觉站在叶青羽那边。 看来叶青羽也不是自作多情。 叶薄歆跟苏禾说了有急事,匆忙走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快一点。”叶薄歆眼见车速很慢,叶薄歆忍不住催了起来。 她跟叶青羽私底下怎么怄气,但到底是姐妹,只要是无伤大雅的事,她们都可以斗,可临到出事的当口,自然放下往昔的成见。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这里又是繁华路段,前面堵车,我能有什么办法?”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叶薄歆蹙眉,从钱包里取出几张红色的现金,拍在主控台上,“超车,被罚款了我单着。” 见她出手大方,说话霸气,司机笑弯了眉眼。 有钱赚,不赚白不赚。 “好咧,姑娘你坐好了。” 车子一路赶超,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维也纳酒店。 贺野润早已安排人在酒店门口等她,她一下车,那人就领着她进了电梯。 十五层,走廊里花纹暗沉,头顶的吊灯精美复古,散发着柔和而不刺眼的光。 这家酒店是出了名的五星级酒店,套房大得离谱。 叶薄歆跟着服务生走在又长又绕的走廊上,寂静得只听到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小姐,就是这里了。” 服务生将她领到1508号房前,躬身,离开…… 叶薄歆抬手按下门铃,等待的当口,那颗飞快跳动的心才渐渐恢复了频率。 贺野润很快开了门。 叶薄歆眯眼,微微讶异…… 就着走廊里、房间里的亮光,将贺野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他一身狼狈,头发凌乱,身上穿着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衫,白色衬衫领口有一枚红色的唇印,领子纽扣被撕开,纽扣不见踪影,敞开的领口,**的胸膛、锁骨、脖颈上,烙满了吻痕,可见非一般激烈…… 黑色西裤裤筒上,有一块地方很暗沉,布料显然不搭,湿的…… 叶薄歆微微瞪大眼睛,双手环胸,惊讶过后,才慢慢合起张大的嘴巴。 “你这是?”叶薄歆指了指他,手指移动,却不知道该指哪里,“不是说叶青羽出事了吗?难道……贺野润,你该不会跟我大姐……” 酒后乱性? 叶薄歆嗅了嗅,从小泡在酒庄里,她对酒香最敏感,闻到了房间里有一股酒味。 清亮的眸子里恍然大悟。 贺野润一脸尴尬,低头看了看自己,瞬间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解释,“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我……哎……” 贺野润看解释不清,挪开堵在门口的身子,“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酒店的套房,就像一间公寓,设备齐全,除了客厅,还有一间卧房,一间书房…… 叶薄歆循着酒味,来到卧房门口。 里头亮着灯,床上一片凌乱,被子拖在地上。 叶青羽趴在被子上面,黑色的衬衫悉数敞开,地上掉落了精致的纽扣,白皙的肌肤在昏黄的光晕下散发着诱人的粉色…… “唔……难受……”她忽然翻了个身,精致姣好的脸蛋酡红诱人,她皱着眉头,似乎很热,纤白葱嫩的手指扯开裹在身上的衬衫,盖在小腹上的被子也被她踢开,半醉半迷离的带着浓浓酒气哑声低吟。 叶薄歆呼吸一滞,这样的叶青羽,简直让人血脉喷张,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心动,贺野润该不会真的把她给…… 不过,叶薄歆还是察觉到叶青羽的不对劲,喝醉根本不是这样,娇喘什么的,根本就不是喝醉的反应…… 贺野润被折腾得几欲崩溃,根本没敢跟进去,一脸警戒地站在门外,叶薄歆一来,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想起叶青羽扑在他身上,对他上下其手,又啃又吮的娇媚模样,滑嫩的手感……贺野润心思旖旎了起来。 他好歹是个正常的男人,美人投怀送抱,没有反应才不正常…… 他喜欢的是叶薄歆,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感情转移到叶青羽身上。 叶薄歆走出来,就看到他一副见鬼的模样,还猛摇头…… “她怎么回事?” 贺野润眸光微闪,竟没勇气对上叶薄歆清澈的瞳孔。 “被下药了。” 看她的反应,叶薄歆猜得出来,这会儿证实了,她眸色清冷,谁敢算计叶青羽? “谁干的?” 贺野润摇头,“不认识,我刚才路过下面,看到青羽被一个男人搀扶着下车,醉醺醺的,连站都站不稳,那个男人把她扶进了维也纳酒店,我担心她出事,跟了进来,结果刚进电梯,那个男人就对青羽动手动脚,青羽没有反抗,看得出来她被下药了,我把那人赶走,将青羽带了上来……” 说到这里,贺野润微顿,咳了两声,有些尴尬。 “她被下的药药性太猛,一进门就把我扑倒在床上,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贺野润急于否认,却见叶薄歆一脸不在意,苦涩划过心尖。 “现在怎么样了?药性解了吗?”叶薄歆避过贺野润灼热的视线,她真的觉得罪过,她不想招惹贺野润,却偏偏免不了打交道。 “你来之前,医生刚走。不过,医生只能缓解她的痛苦,不能全解。我一个男人在这不合适,所以把你叫了过来。你也知道夏阿姨那个人,如果让她看到青羽这样,指不定会闹成怎样,我实在没办法了,青羽又没什么朋友,只好把你找来了。” 叶薄歆颌首,“我要怎么做?” “你陪着她就好,别让她乱走动。” 贺野润把医生的交代说了一遍,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贺野润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着最深沉的眷恋,“那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 叶薄歆却将他喊住。 贺野润浑身一震,步子再也迈不开,僵直着脊背。 叶薄歆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你这样怎么走?先梳洗一下吧,让酒店送一套干净的衣服上来。” 衬衫扣子都崩坏了,脖子上那么多吻痕,他素来是媒体爱报导的豪门公子,这摸样出去,指不定明天的豪门头条都难看呢。 贺野润一僵,半响才点头。 叶薄歆回了卧室,听到客厅外的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靠在床头,垂眸看着叶青羽皱成一团的脸。 似乎真的很难受,将一向自制力极强的叶青羽折磨得毫无理智,露出这种娇媚的姿态来,她想,如果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叶青羽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自尊,对贺野润又亲又抱。 贺野润披着浴袍出来,头发湿漉漉,滴落在锁骨上,整个人柔和又素雅。 门铃像夺命连环一样响起。 脚步微顿,折回到门边。 刚才他给酒店打了电话,让他们送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这会儿可能是到了。 没有多想,贺野润直接拉开了门。 倏地,瞳孔微缩。 门外站的男人一脸阴沉,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烈火。 贺野润讶异,他怎么来了? 他脖子上的吻痕刺痛了靳未南的眼,骨头捏紧,发出咔嚓的声音。 没等贺野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拳头就像雨点一般,朝他砸了过来。 第259章 没你那么脏 ,偌大的拳头声在寂静的酒店走廊里空荡地回响,贺野润踉跄后退,腹部、脸部疼得像被撕裂开,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见鬼一样地看着眼前怒火冲天恨不得将他撕碎的男人。 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脸上寒气森森,贺野润抬手想要还击,却被靳未南先在半空中抓住他的手腕,一扭,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贺野润疼得倒抽冷气,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 旋即,腹部被狠踹了一脚。 贺野润摔了出去,撞到沙发边缘,全身的骨头跟被人重新拆了遍。 “二……二哥……”邓瑞西被吓白了脸,浑身都在打颤,双腿一软,险些跌跪在地,手指攀住门,这才稳住身子。 贺野润疼得整个人都揪了起来,抹了一把嘴角,手指上沾了血,温润的眸中掠过惊愕,刚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站起来,又被靳未南揪住衣襟,背部狠狠撞到大理石墙壁,五脏六腑都挤到了一块,蠕动、击碎…… 这个男人的拳头到底是什么做的?动作快捷得他根本没看清,只晃过一道黑影,双眼发黑,人就被他压到墙壁上。 “你……”贺野润喘着粗气,气得差点呕出血来。 “你敢碰她!”靳未南冷笑着掐上他的脖子,五指收紧,冷漠的眸子里是冲天的火光。 邓瑞西急得快哭出声来,二哥把人往死里打,丝毫不留情,她怕闹出人命,满是哭腔的声音逸了出来,“二哥……你别打了,会出事的……” 叶薄歆刚帮叶青羽拿温水擦拭她汗涔涔的身子,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巨响,她放下毛巾,起身出了卧房。 眼前的一幕让她一震,眼看着贺野润脸色涨红,呼吸急促,双脚都离了地,叶薄歆脸色大变。 “靳未南,你干什么?”叶薄歆抓住了他的拳头,瞪大了双眼,“你疯了是不是?快松手,他都喘不过气来了。” 靳未南浑身一震,猩红的眸子几乎滴出血来。 手一松,贺野润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叶薄歆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气得说不出话来,刚想蹲下身子查看贺野润的伤势,手腕一紧,身子撞上了一具滚烫刚硬的身子。 “你松手!” 叶薄歆来不及多想,靳未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把贺野润往死里打,人就被他半拖着拽离了套房。 “二哥……”邓瑞西微微瞠目,咬着唇瓣,挡在两人面前。 靳未南忽然顿住脚步,叶薄歆收势不及,撞上了他的手臂,鼻子疼得眼泪冒了出来。 她一怔,抬眸,看到邓瑞西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张开手臂拦在面前,双眼哀怨地瞪着身侧浑身散发寒气的男人。 “滚开!”靳未南怒到了极点,连声音都像淬满了寒冰,让人忍不住瑟缩。 邓瑞西心不甘情不愿地侧开身子,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还有被他半搂着离开的女人。 “薄歆……”贺野润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邓瑞西咬牙,跟了上去。 “靳未南,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跟贺野润没什么……”叶薄歆急着解释,她想到刚才贺野润披着浴袍出来,她起初看到他那模样,不也是误会他跟叶青羽了吗?靳未南铁定也是误会她跟贺野润了,要命的是,贺野润还曾经是她的未婚夫,她现在没心思想靳未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套房外面。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讲话!”靳未南赤红双眼,紧紧勒住她的手腕,一手掐上她的下颌,用力捏住,鸷冷的眸子迸发着令人胆寒的色彩。 走廊里,忽然有一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叶薄歆噤声,靳未南却将她推进了还没关上门的套房。 “哎,你干什么?”从套房里走出来的男人一脸惊愕,靳未南反身,单手撑在门扇上,眸光冰冷,一片寒霜,“闭嘴!这间套房我要了!” 男人被他身上森寒的威压震住,愣愣地点头,门“嘭”地在他面前甩上。 “你冷静点……”叶薄歆动了动手腕,却被他一把拉了过去,脊背撞上了门板,她疼得倒抽冷气,他却不管不顾,将她的双手高举,钳制住,温热的呼吸透露着危险,一点一点喷薄在她的肌肤上,“他碰你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姿势让叶薄歆感到极大的侮辱,她气愤地抬脚想踹他,他眉宇微动,轻而易举躲开,顺势夹紧她的双腿,让她动弹不得。 靳未南眸色灰暗,冷笑着,一手钳制住她的双手,一手微曲,手背从她的脸颊、嘴唇、脖颈、锁骨滑过…… “他碰你哪里了?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叶薄歆要被他气疯了,在他心里,她就是这么随便的女人吗?对她最起码的一点信任都没有? “你说啊!”他太阳穴上的青筋鼓了起来,朝她嘶吼。 “南,你冷静点!”叶薄歆无力挣扎,澄澈的双眼在黑暗中,看到暗夜中,露台上幽荡的窗帘。 “冷静什么?我老婆都被人玩了,你还想我怎么冷静?”靳未南怒极反笑,笑声悲怆到了极点,落在叶薄歆耳里却分外刺耳,嘲讽十足。 “啪——”叶薄歆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了他蛮力十足的手,抬手,在黑暗中,朝他的轮廓狠狠扇了下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叶薄歆手指都在发颤,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脸,想抚摸他偏过一旁的脸,最终却颓然滑落,哽咽着声音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跟贺野润什么都没发生,我姐她……” “唔……”唇被粗暴地咬住,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长躯如火源一般灼烧着她所有的神经。 “撕拉——”黑暗中,喘息声、丝帛被撕裂的声音、痛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门被人从外面敲得震天响,就像敲在她的后背上一样,隔着一扇门,贺野润的声音砸在她心头上,前所未有的屈辱、绝望,在这一刻化成泪水,滴落在苍白的脸庞…… “打开!薄歆,你没事吧?” “喂!开门啊!” 旋即,门颤了颤,似乎被人踹了一脚。 叶薄歆被他暴戾的一抱而起,抛到床上。 “你敢说这些年贺野润没有碰过你?”他覆了上去,黑暗都难以遮掩他愤怒的双目,门外的叫嚣声更是点燃了他的怒火,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原来他就这么想她?呵!叶薄歆忍着剧痛,脊背弓了起来,“我没你那么肮脏!” “肮脏?呵!你干净,你都婚内出~轨了,你干净!”靳未南大怒,动作愈加粗暴。 叶薄歆痛得浑身发颤,但是咬着牙,没有再吭声,也无力再去看他发狂的面孔。 她双手捏着床单,手心里的冷汗,将床单浸湿了一大片。不允许自己痛到哼出声,洁白的贝齿紧咬着枕头。 …… 门外,贺野润烦躁地踹了几脚,但酒店里的房门是实木质地,根本撼动不了。 这般大动静招来了酒店经理。 贺野润指着房门,说他朋友被掳进去了,现在情况不明,要求经理将门打开。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里头可能正发生着让他心痛的事,可是……那个男人那么狠,他担心叶薄歆被家暴,如果出了事,他追悔莫及。 “不行。”邓瑞西挡在门前,死也不肯让开。 事情一旦闹大,二哥怎么收场?老夫人那边已经对二哥失望透顶,如果二哥再传出丑闻,别说老夫人不肯认二哥,就是对二哥的前程也有影响。 哪怕知道现在开门,还来得及阻止他们,可是……那样二哥的声誉也毁了。 “你让开!”贺野润所有的耐性都消耗殆尽,他们已经进去很久了,他等不了。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邓瑞西死守在门口,她说这句话也没什么底气,毕竟二哥刚才的表情像要杀人一样。 “这位小姐……”经理皱眉,刚想让人把她拉开,毕竟真闹出什么事情来,对酒店的声誉也不好。 邓瑞西将经理拉到了一边,抬出身份,又做了担保,经理稍加犹豫,最终将人带走。 走廊恢复了平静。 “你!”贺野润指着她的鼻尖,鼻青脸肿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凶狠。 …… 发泄完毕,便连怒火也消了许多。靳未南渐渐冷静过来,半晌,没听到一点她的声音,眉心皱起,几乎是立刻把灯打开。 整个房间,瞬间亮起。 床上颤抖得厉害的她,让他呼吸一窒,胸口像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锤。 那一瞬,有种想杀了自己的冲动。 她身体本是雪白,毫无瑕疵,可是,现在…… 整个人就像被施暴后一样,满身青紫,触目惊心。床单上的血迹,一点点刺进靳未南眼里,刺进他胸口,刺得他心脏绞痛…… 她的狼狈和难堪,无处遁形。 “别碰我!”叶薄歆像受了惊吓的刺猬,竖起一身刺,眼眶里的泪水欲坠不坠,她弹开他伸过来的手,裹着被子下床。 胡乱地将衣服、裤子往身上套,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260章 苏婉住院 ,走廊上,灯光微暗。 邓瑞西跟贺野润在对峙,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得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房门忽然被人从里打开,邓瑞西背对着门口,叶薄歆低着头走出来,撞上了她。 邓瑞西穿着高跟鞋,被她这一撞,险些跌倒。 “薄歆……”贺野润一脸惊喜,刚想上前,眸色一顿,落在她凌乱的衣襟上,她虽然一手拢着衣襟,可纽扣崩坏了两颗,清晰地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 脚步硬生生顿住,他是成年男子,又怎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薄歆僵白着脸,捂在衣襟上的手指轻微颤栗,缓缓蜷曲收紧。 她抬头,看了邓瑞西一眼,邓瑞西满脸沉痛,死死地盯着她的领口。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路过邓瑞西身侧的时候,冷笑出声,沙哑中带着暗沉的冷意,令人发怵。 邓瑞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巧合吗?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很多巧合不过是有心人创造。 邓瑞西僵住,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从里到外,被剥得干干净净。 “你没事吧?他对你做了什么?”贺野润怒不可遏,双眼喷着火,他自己被揍都没那么生气,可她这半个小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都变了,冷漠、悲怆…… 叶薄歆摇头,双眼空洞地望着地面,“我累了,想回去休息,劳烦你照顾我姐吧,不然你把骆时叫来也行……” 贺野润狠得咬牙,刚想追上去,身侧掠过一道黑影。 靳未南平复了激荡的心情,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那纤细无骨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蹙眉。 “去哪?” “别碰我!”哪知叶薄歆反应激烈,猛地甩开他的手,踉跄后退,双眼充满控诉,又冷又狠。 靳未南下颌紧绷,深邃的双眸死死地凝视她冷凝的双眼,最终……败下阵来…… 他知道自己误会她了,或许,她跟贺野润出现在酒店里有隐情,又或许……事情还没来得及发生,他不知道是哪一种,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承受不了…… 道歉的话他说不出来,贺野润的存在就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随时都让他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送你。”靳未南缓了语气,脸色也没那么阴沉,落在叶薄歆眼里,她只觉得好笑,这个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不用。”叶薄歆怒极反笑,任谁莫名其妙被侮辱,都不可能跨过心里那道坎,她现在看到他就浑身难受,刚才他像一头野兽一样,不顾她的意愿强占她,她的尊严被踩在了脚底下,他怎么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我姐姐在里面,可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你就那么不相信我?那我们过下去还有意思吗?”叶薄歆一步步后退,冷笑着转身,电梯恰好停在这一层,她快步走了进去,拼命按下按键。 靳未南没有追上去,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 他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二哥……”邓瑞西看他一脸落寞,心里头万分不是滋味。 手刚搭上他的手臂,却被他骤然躲开。 锋利的眼神吓得她脸色一白,“二哥,你不会在怪我吧?我……我也不知道……” “够了!”靳未南冷声打断她,面如寒霜,他怎么会蠢到相信邓瑞西的鬼话?“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奶奶喜欢你,那就让她收你做干孙女好了。我不是个会受人摆布的人,当年我可以放弃靳家的一切,现在我依然不会妥协,哪怕失去所有都没有关系。瑞西,你是个聪明人,凡事都应该懂得过犹不及,不是你的,再怎么努力,永远也都不会是你的。” …… 风越来越大,叶薄歆拉拢紧身上的衣服,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中浑浑噩噩,旁边走过一对对情侣,说说笑笑,她侧眸看了眼,旋即苦笑出声。 她跟他是磁场不合吗?还是真的没有缘分,为什么事情一桩桩接踵而来? 不知走了多久,手脚开始发凉,她拦下一辆出租,忽然发现自己刚才跑了出来,包落在套房里了? 身上没有现金,连手机都没带。 要折回去吗? 叶薄歆搓了搓手臂,抬眼张望四周,维也纳酒店的招牌在夜空中闪烁着光芒,那么惹眼。 “薄歆……”还没走到酒店广场边上,就见贺野润迎面走来,似乎走得很急,气息有些不稳,“你忘记带包了。” 叶薄歆垂眸,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她的包。 “谢谢。”叶薄歆伸手接过包,声音有些清冷,这会儿沙哑得不像话。 贺野润蹙眉,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叹了一口气,“我很抱歉,让你被误会了。” 没有一点脑子,怎么在商场上混?联系两人的反应和对话,那个男人是误会她跟他了。 “不关你的事。”叶薄歆淡淡道。 贺野润只是导火线,他不相信她,将来还是会发生这种事,无法避免,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靳未南原来一直都以为她跟贺野润不清不楚,甚至发生过关系,到底是什么让他产生这种想法?她叶薄歆就那么随便吗? “该道歉的是我,让你无辜受累。”叶薄歆抬头,看他鼻青脸肿,到现在都没处理伤口,心里愈发愧疚,“你去医院看看吧。” 她知道靳未南的拳头有多硬,在气头上,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贺野润擦了一下嘴角,“没关系,我一个大男人,耐打。” 叶薄歆没有勉强,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就不要跟他纠缠不清,给他不必要的希望。 “我走了。” “等一下。”贺野润忽然出声。 叶薄歆顿住脚步,没有回头,“还有事?” 灯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就在他脚尖的地上,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无法触及。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对你不好的话,不要勉强自己……”他没有说,他永远都会等她,因为连他都不清楚,他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 光影从脸上斑驳而过,车内没有开灯,叶薄歆静静地望着窗外昏黄的路灯,两侧的绿化树枝叶翠浓。 “姐,你现在在哪呢?快来第一医院,妈生病了……”叶天易的声音焦急地从手机里传来,叶薄歆一凛,抿紧了嘴角,“你说什么?妈怎么会病?” 苏婉一直都是很强大的存在,她撑起了这个家,让他们姐弟俩无忧无虑,她连感冒都少有,怎么忽然生病了? 叶薄歆脑中的弦嘭地断裂了,她白着脸说:“好,我……马上过来……” 按掉了电话,叶薄歆颤抖着声音说:“师傅,去第一医院,麻烦您快点……” 一路上,叶薄歆思绪混乱,耳边一直回响叶天易的话,妈得了急性胃炎,她之前一直有胃病,今晚应酬喝了太多酒,被灌醉了,导致胃出血,刚被送到医院…… 怎么会这样?是她这个女儿太不孝了吗?连她妈妈得了胃病都不知道。 一到医院,叶薄歆匆忙付了钱,慌乱地朝急诊室跑去。 叶天易站在急诊室外,额头抵着墙壁,一手垂在身侧,一手紧握成拳,砸在墙壁上。 急诊室上的红灯还亮着。 叶薄歆红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弟弟才十八岁,外公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心脏一直不好,不能让他担心,舅舅在部队,随时都无法联系上他,现在这个家里,就她一个人能撑着,如果连她都慌乱了,谁能帮她? “怎么样了?”叶薄歆走了过去,把手搭在叶天易的肩膀上。 “姐……现在还不知道,都进去半个小时了……”叶天易见她来了,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也不过才十八岁,这个年纪,经历这种生死大事,自然六神无主。 胃出血严重,随时都会丧命。 “行了,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瞧你这点出息。”叶薄歆伸手,将他抱住,拍了拍他的背部,自己眼角的泪水险些掉了下来,她仰头,看着头顶的灯光,逼回泪水。 叶天易一听她说话,抽泣得更加厉害。 叶薄歆松开他,取出纸巾帮他擦拭脸颊。 “医药费缴了吗?” 叶天易微顿,脸色有些怪异,别扭地点头,“有人去缴了。” “谁?” “他。”叶天易扬了扬下颌。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薄歆转过身来。 走廊上,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边走边低头看账单,他身后跟了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被口罩遮住半边脸的男人抬起头来。 那双眼……叶薄歆蹙眉,莫名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都来了?”骆彦程挑眉,随手把账单折了起来,一边伸手脱下口罩,边抱怨:“一天到晚戴这玩意儿,憋死了。” 叶薄歆一脸惊愕,骆彦程? 影帝级人物。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虽然不追星,却也知道骆彦程自从出道就开始火,一直到现在,火了二十多年。 第261章 离开他 ,骆彦程看她一脸呆滞的模样,简直跟叶天易看到他时,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真不愧是姐弟。 骆彦程嗤笑,随手把口罩往后抛,经纪人手忙脚乱接住,双眼谨慎地朝四周审视,就怕周围忽然冒出狗仔来。 骆彦程单手插兜,屈指在叶薄歆额头上弹了一下,笑得邪肆又清隽,“怎么,傻了?” 叶薄歆捂着额头,一脸莫名。 她跟他很熟吗?连认识都不认识好吗,他为什么看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 这时,叶天易俯在她耳边小声说:“姐,就是他把妈送来医院的,费用也是他去缴……” 叶薄歆蹙眉,想起之前送许如初去机场,许如初说他看到她妈妈跟骆彦程走在一起,她以为许如初在开玩笑,难道她妈妈跟骆彦程认识? 叶薄歆很快收敛了思绪,疑惑地看向他手里的缴费清单,“骆……先生认识我妈?” 骆彦程边转动中指上的戒指,边煞有介事地点头,“岂止认识……” “我说骆爷,你能不能把口罩戴上啊?你苏婉病了,跟着来了医院,手里拎着自己煲的粥。 “你这孩子,守了一夜,累坏了吧?来,喝点粥。我特意煲了很多,够你们母女俩喝的。”青姨用碗盛了粥,端到叶薄歆手边,“来,小心烫啊。” 苏婉还没醒来,青姨放轻了声音。 叶薄歆没什么胃口,又不好辜负青姨的好意,小口小口地抿了些,人却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抬眼看苏婉。 上班时间一到,主治医生过来查房,叮嘱了两句,带着护士走了。 医生前脚刚走,苏婉就醒了。 “我去叫医生。”叶天易一脸惊喜,抢先跑了出去。 叶薄歆走到床边,握住苏婉冰凉的手,喉咙微哽,“妈,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婉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好几秒,听到她的声音,这才转过头来。 “没事了,死不了。”苏婉对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估计还在气她不懂事、不听话…… “妈!”叶薄歆咬住下唇,顿时觉得万分委屈。 叶天易把医生找了过来,医生戴上听诊器,让他们往旁挪一挪,别阻碍空气流通。 苏婉瞥过脸,静静地看向窗外。 “没什么大碍,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这几天饮食要清淡,以流食为主。有什么突发症状,随时联系我。”医生摘下听诊器,看了三人一眼,叶薄歆虽然脸色憔悴,却是最镇静的,医生走到她面前,叮嘱了些注意事项。 “好,谢谢医生。”叶薄歆勉强笑了笑,她看了苏婉一眼,转身送医生出去。 …… “妈,这个枸杞桂圆粥可是青姨一早就起来煲的,足足焖了两个小时呢,你多少喝点,医生说让你按时吃饭,不然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叶天易哄苏婉喝了点粥,青姨看在眼里,一脸欣慰。 叶薄歆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指尖滑动着手机,给李经理发了条微信请一天假,虽然她很想请几天,可上班到现在,她请了几次假,怕请多了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现在没到上班时间,她等了一会儿,李经理都没回复。 她靠椅背上,听见里头传来声音。 “妈,你是没看到,昨晚我姐一听说你出事了,连忙跑医院来,人到医院的时候,那脸色白得,吓死人了……” “真的真的,我没骗你……” “还有啊,她昨晚在医院守了您一夜,您刚才没看到她脸色难么憔悴吗?估计昨晚都没睡着。” 叶天易使劲地为叶薄歆说好话,这也不算说谎,叶薄歆昨晚确实被吓得够呛,也是她守在医院一夜。 苏婉有些动容,朝病房外看了眼。 “叫她进来。” “哎,好咧。”叶天易兴奋地站起身来,顺带将青姨拉了出去。 “姐,妈喊你进去呢。”叶天易拍了拍叶薄歆的肩膀。 房门没关,两人的对话,叶薄歆都听见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叶薄歆削水果发出的声音。 苏婉打从她进门,就开始偏头看向窗外。 窗台上有护士一早就插在玻璃瓶里的白百合,在晨光中,散发着香气,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漂亮的光芒。 许久,苏婉开口,“离开他吧。” 叶薄歆一怔,手一抖,水果刀划过指尖,嫣红的血液涌了出来,染红了苹果,顺着刀身流动。 叶薄歆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轻轻抬头,淡定地抽出一张纸,覆在伤口上。 她没有很激烈的反应,只是盯着窗台上那株漂亮的百合花看了许久,喉头痛得厉害,就跟被刀割了似的。 “好,我……考虑考虑……”她艰难地点头。 苏婉愣住,她本来随口说说,毕竟叶薄歆之前那么坚定,她差点都动摇了,没想到她现在却应承了。 虽然说是考虑,却也开始动摇了,不是么? “你没哄我?”苏婉转过头来,孤疑地看着她。 叶薄歆将手垂下,血还在不停地涌出来,滴在地板上。 叶薄歆垂眸,静静地看着,须臾,低低笑出声来,“我哄你做什么?” 苏婉一噎,觉得她双眼太过悲怆,她都不忍苛责,终是咬牙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嗯。”叶薄歆淡淡颌首。 苏婉皱眉,这几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她忽然松口了? 如果不是伤心到极点,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会忽然改变主意。 苏婉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叶薄歆手脚冰冷,直到叶天易走进来,看到地上的血,她手指还在滴血,顿时惊呼出声。 “姐,你搞什么?”叶天易帮她捂住了手指,拉着她起身,“走,去找护士包扎一下。” 第262章 见婆婆 ,伤口并不深,及时止了血。 叶薄歆闭着眼睛靠在休息区的墙壁上,手指绑上了绷带。 临近中午,骆彦程再度出现在医院长廊上。 彼时叶薄歆刚想去医院餐厅给苏婉买午餐,骆彦程这一次没带经纪人,他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 “骆先生……”叶薄歆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骆彦程眯眼,瞥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绑着绷带,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苏婉醒了?” 骆彦程身高腿长,脸上虽然戴着口罩,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是被人认了出来,一出现在医院里,值班台的护士窃窃私语,一会儿就有花痴的护士过来找他签名,将他团团围住。 骆彦程维持着绅士风度,无奈地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 “抱歉,现在没空,一会儿帮你们签。” 骆彦程溜进了病房里,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目光。 叶薄歆顿时觉得头疼不已,照她们这种疯狂的程度,苏婉怎么安静休养? “骆彦程,你来做什么?”苏婉刚动过手术,只能躺在床上,听见门外传来动静,骆彦程随后走了进来,她脸色一变再变,下意识朝叶薄歆走去,果不其然,对上叶薄歆怀疑的目光。 骆彦程将保温盒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双眼含笑地看向苏婉。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昨晚好歹是我救了你,如果我没有出现,估计你现在都不知道躺哪了?过河拆桥也不带你这样的。” 苏婉挣扎着起来,叶薄歆见状,走到床尾,摇起升降手柄。 “你先出去。”苏婉看向叶薄歆。 叶薄歆皱眉,看了看骆彦程,骆彦程救了苏婉,她怎么这种态度?似乎不想看到他。 骆彦程挑眉,拉了把椅子坐下,姿态悠然。 叶薄歆点头,出了病房后,回头看了眼。 骆彦程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期间叶薄歆回了趟家,舒舒服服泡了个澡,青姨守在医院。 …… 入夜后,风吹动着窗帘,落地窗被米色的窗帘遮住,挡住了外头的光线。 客厅里陷入了黑暗中,寂静无声。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在这静得可怕的空间里回荡。 沙发上忽然有一道人影一跃而起。 江颜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张门卡,一梯一户的公寓,走廊空旷宽敞,头顶的玻璃灯将她的影子拉长。 靳未南猛地拉开门,走廊上刺眼的亮光流泻了进来,他眯着眼睛,缓了两秒才看清站在门外的人的轮廓。 眸子里的光亮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妈,您怎么来了?” 江颜一惊,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声音粗哑,下巴上冒出了胡渣,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 灰色的衬衫起了褶皱,双眉又浓又粗,光着脚就来开门。 “你这孩子,在家怎么不开灯啊?”江颜边埋怨,边从他手边走了进去,双眼环视公寓内的摆设,“我看你好久没去香江别墅那边了,啊殣说你在这边有一套公寓,反正我闲着也没事,路过了,顺便上来看看你……” 靳未南叹了口气,抬眼朝电梯间看去,那里空荡无人。 昨夜不回来,今晚也不打算回了吗? 旋即苦涩一笑,转身打了客厅的灯。 刚关上门,却见江颜走到卧房那,推开门,似乎在找什么。 “妈,您在找什么?” 她这哪是路过顺便来看他,恐怕是专程来的,哥连门卡都给她了。 奇怪,怎么没有?啊殣不是说那女孩跟啊南住在一块吗?这么晚了,她怎么会不在? 江颜折了回来,站在客厅中央。 “啊南,你一个人住在这?” 深邃的双眸起了波澜,果然是有预谋来的。靳未南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瞒不住了,只要她一进卫生间,里头有女性用品,她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可是大哥怎么会出卖他? “不是……”靳未南淡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出来。 江颜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惊到了。 他儿子跟人家女孩同居了? 她一直担心这个儿子脑袋不开窍,见他对女孩提不起什么兴趣,在部队里又很少能接触到女孩,没想到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跟一个女孩交往了六年,现在还同居了…… “不是……啊南,那她人呢?你把她藏哪了?你把她叫出来,让妈妈瞧瞧啊。”江颜震惊过后,回过神来,围在靳未南身边打转。 靳未南微顿,捏紧了手心。 事情被他搞砸了,他怎么忍心让母亲失望。 “家里没烧开水,只有牛奶,将就喝吧。”靳未南将牛奶塞到江颜手里,转身去烧水。 江颜愣了愣,看了看手里的牛奶,“哎,我来你这边又不是来找喝的,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你们是不是还在吵架?” 靳未南没吭声,低头摆弄热水器。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讷呢?啊,女孩子是要哄的,你这张嘴巴是拿来干嘛的,白张了这么一张英气的脸,结果连女朋友都拿不下,你……你气死我了……”这模样落在江颜眼里就是默认了,江颜气得肝都疼了,拿着手指头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手臂,嗯,硬邦邦的…… 她原本想戳他脑门,奈何身高不够。 靳未南转身,双眸黑得像一团漩涡。 江颜讪讪地瞪他,“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有说错吗?” 靳未南蹙眉,“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颜悻悻地缩了手,“我不管,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帮你说说好话,她不至于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 翌日,叶薄歆到公司上了早班,她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完,跟李经理请了半天假。 李经理看她工作效率高,她又保证把工作带回去做,不会耽误项目进程,这才批了她的假。 叶薄歆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 苏婉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不过身为企业的负责人,什么事情都要她过问,助理、秘书抱着一沓又一沓文件进来,让她签字。 住院第二天,她生病住院的消息传遍了公司上下,股东、下属分批来探望,病房里摆满了果篮和花束…… 叶薄歆一进病房就闻到刺鼻的花香味,她捂住鼻子,窗台、桌子上摆满了花束,她皱眉,让护士清理一下。 苏婉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在翻阅文件。 她坐在病床上,前面摆放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笔记本电脑、文件…… “妈,医生让您好好休养,您怎么又处理起公务来了?”叶薄歆放下包,坐在床边,伸手收拾散落在床上的文件夹。 苏婉蹙眉,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你别动,一会儿搞混了。” 叶薄歆顿住,苏婉哼了声,“你要是来公司帮我,我会忙得像陀螺一样?” 叶薄歆低头,翻阅手上一份合约,闻言,她怔住。 她是太任性了,如果不是苏婉这次住院,她都没有危机感。 玩够了,是时候收心了。 …… 苏婉吃了午饭,叶薄歆帮她整理了一下资料,放到一旁的抽屉里,锁上…… 她拿了包,打算去医院外找个餐厅填肚子。 “叶小姐?”刚出医院,听到有人喊她。 叶薄歆循着声音看去,左侧的停车位停了一辆黑色宾利,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精致姣好的面孔,面部轮廓深邃,眉宇带着英气,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女人…… 江颜打开车门,一袭黑色旗袍,端庄典雅,肩上围着紫色披肩,头发微卷,盘在脑后…… 这人好熟悉…… 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芒,叶薄歆凛然,是她…… 她跟沈思亚逛街时,在蒂亚时装旗舰店遇到一个女人,那次她看上了一条米色长裙,想买来送给苏婉,就是这个女人,她是那条长裙的设计师…… 不过,过了几个月,她们只有一面之缘,她竟然还记得她? “您好!”面对她,叶薄歆不自觉地带上了敬语,她身上的气场太强,还有她的穿着打扮,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女人身上的这款旗袍,是著名时装设计师viktor秋季刚发布的新款,还没上市,她却已经穿在身上了。 在叶薄歆打量她的时候,江颜也在暗暗打量她,江颜没想到,她儿子喜欢的女孩竟然跟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次她对她的印象不错,不骄不躁、从容淡定,她先前还想将她介绍给大儿子,没想到竟是二儿子的对象…… …… 咖啡厅里,叶薄歆面色平静,心底却翻江倒海,她捧着杯子,手指握紧了杯壁,整个人现在都轻飘飘的,像做梦一般。 坐在她面前,笑得很温和的贵妇人是她婆婆…… 这位婆婆跟她第一次在蒂亚遇见的不一样啊,那时她很高冷、疏离,即使笑得也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现在……却笑得很温和,就像一位性格温和的贵妇人。 叶薄歆心里很紧张,她怎么也想不到靳未南的妈妈会亲自来找她,她知道她跟靳未南领证了吗? “叶小姐不用紧张。”江颜安抚地笑了笑,越看越觉得这个儿媳妇儿顺眼,“我们随便聊聊就好。” 叶薄歆点了点头,温婉地笑了笑,“阿姨,您找我有事吗?” 她怎么知道她在医院,还专程到医院来堵她? 叶薄歆满腹疑惑。 第263章 恩威并施 ,江颜浅笑,“没什么事,我就在好奇,我儿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说着,漂亮的丹凤眼微挑,风情无限,“我叫你薄歆可以吗?这样比较亲昵点,不然总是叶小姐叶小姐地叫着,感觉太疏离了。” 叶薄歆有些忐忑,她看不透江颜,不知她是否真如表现出来这般无害。 “可以。” 江颜噗嗤笑出声,这女孩可能没发现,她脸上虽然淡笑,却拘束得很,她江颜看起来很吓人吗?在陌生人面前,她高冷惯了,如果不是担心吓坏她,她现在哪会笑得脸都快僵掉了。 叶薄歆窘迫,咬着下唇,脸红到了耳根子。 “好了好了,别太紧张,我对你没什么恶意,不用担心我像电视剧里那些恶婆婆一样,一上场就开张支票逼你离开我儿子,我儿子可是无价之宝。”江颜越看越喜欢,会脸红的女孩,心思纯正,没有那么强势,不用担心以后会教坏自己的儿子。 那语调里仿佛带着几分调笑,但轻松诙谐的语气终于还是让叶薄歆如释重负一样不再正襟危坐着,只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抬手撩起颊边的碎发拢至耳后。 江颜斟酌道:“我这个儿子啊,十五岁就离家,这些年一直在部队里,性子淡漠,时常冷着脸,连我这个做母亲的看了,心里都发怵。他可能不太会哄人,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希望你能谅解。如果你认识原来的他,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可能你会原谅现在的他。” 江颜语重心长,谈起儿子,眉宇间隐隐浮现担忧,语气中夹杂着懊悔。 “阿姨,我明白。”叶薄歆点头,江颜这是来给儿子当说客了?只是……他们冷战的事,他会告诉他母亲吗?以他的性子,估计不会,那就是江颜自己察觉出来?她会怎么想?以为她叶薄歆在耍小性子吗? “之前在蒂亚时装旗舰店里遇见你时,我就觉得你这个孩子很眼熟,直到昨晚,我在啊南的钱包里看到你的照片……” 江颜淡看她一眼,不知从哪弄来一张照片,夹在指间,推到她眼皮子底下。 那是一张旧照,棱角都被磨平了,似乎有人经常拿手摩挲。 照片里的人赫然是叶薄歆十**岁的模样,脸颊白净稚嫩,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白色长裙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蓦然回首,浅笑嫣然,笑得恬静又美好,显然这张照片是抓拍的,可能有人在身后唤她一声,她回过头来,时间戛然而止。 叶薄歆眼皮轻颤,手指有些僵硬,她垂眸看着江颜推到眼前的照片,心口隐隐抽疼,曾经的美好停留在记忆里,可是她……连他们在一起的记忆都没有…… “你可能不知道,五年前我就曾看到啊南拿着你这张照片,那时他……”江颜微顿,事情过去多年,如今仍然心有余悸,“那时他出事,几经周折才救了回来,他在医院里躺了半年才好转,那段日子里,他毫无生气,每天就对着你的照片发愣,我几次想看看照片里到底是什么人,却被他收了起来,藏在身上,谁也不给看。有一次他睡着了,照片掉在地上,我给捡了起来……” “那时我就在想,照片里的女孩可能是他的心上人,可是……他险些……险些没命,那个女孩为什么不来医院看他一次,哪怕一次,他可能就不会那么痛苦……” “半年后,他身体恢复了,我也没有多想,毕竟他在医院半年,好多次差点死在手术台上,那个女孩一次都没出现,只是……我没想到……”江颜叹了口气,抬眼静静地看向叶薄歆,眼中没有怨言,也没有厌恶,只是蔓延着浓烈的好奇,“薄歆,你能告诉我,那时候你在哪里吗?啊南曾跟我说,你们在一起六年了,他出事的时候,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是什么让你一次都没出现?” 这些事,从来没人告诉她。那年她也住院了,离死亡那么近,可她不知道,他原来也在医院躺了半年。为什么?难道当年他们是一起出事的吗?他后来醒来,为什么一直不去找她? “我……”叶薄歆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掏空了,她讷讷地摇头,眼神有些飘忽,“我……对不起,我不知道……” 叶薄歆的情绪渐渐有些失控,她慌乱地双手抱头,头疼得像要炸裂开,“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颜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反应,她今天不是来质问、挑剔她的,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 “薄歆,你没事吧?”江颜发现她的手冰凉得厉害,脸色大变。 “我没事……”叶薄歆白着脸抬起头来,刚才那一刹,脑袋疼得像炸裂开。 江颜拍了拍她的手,“阿姨不会阻拦你们在一起,我相信啊南的眼光,他十五岁那年,我没能护住他,这些年来我没一日好过过,我清楚他的性子,如果我在你们之间插上一脚,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薄歆,作为一个母亲,我只想我儿子一生平平安安,过得开心快乐,我不需要他多成功,只要他能体会平凡人的快乐,这就足够了。”江颜攥紧叶薄歆的手,“阿姨知道你对他很重要,你能不能答应阿姨,永远不要伤害他?” 不得不说,江颜是个极富涵养又深藏不露的人,一番话下来,恩威并施,她不阻拦他们在一起,不是因为她江颜满意她叶薄歆,而是因为儿子喜欢她。 叶薄歆白净的小脸上,褪去了血色。不伤害他?可是他…… 为什么会认为她能伤害他? 她又怎么会舍得去伤害他? “阿姨,我不会的。”叶薄歆哽咽着点头。 说到底,气也气够了,狠话也说了,她还是会心软。 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来,她都那么没出息,转眼就原谅他。 就如江颜所说,如果她认识曾经的他,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她就会原谅现在的他。 她该死的就是知道他曾经过得多苦,十五岁被家人放弃,驱赶出家门,自己在部队里闯出了名堂,每一次升职,都是拿命去搏,这样的他,她拿什么去说服自己放弃? …… “你母亲生病了?”半个小时后,叶薄歆和江颜走出咖啡厅,江颜拢了拢披肩,抬头看了眼医院综合大楼。 “嗯,胃出血。已经度过危险了,暂时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叶薄歆面色平静。 “没什么大碍就好,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啊南的爸爸是研究生物遗传那块的,认识一些医学界权威的教授,如果你不放心,我让他爸爸预约一些肠胃方面的权威教授替你妈看看……”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医院楼下的停车场。 叶薄歆扯了扯嘴角,双眼直视江颜,“谢谢阿姨的关心,暂时不需要……” 她明白江颜并不是在客套,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不想去麻烦别人,更不想让他家人以为她想借他行方便。 江颜点头,淡看她一眼,眼神淡然无波。 “我陪你上去?顺便探望一下你母亲。” 叶薄歆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就苏婉那态度,一会儿别给人难堪,她怎么敢让江颜上去,两个人碰面,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见她为难,江颜也不勉强,“哦,是我唐突了,双方父母见面,怎么着也不能挑医院这个地方,多不吉利,以后找个时间,两家约出来吃顿饭,正式见个面,到时候你们小辈一起才热闹。” 叶薄歆刚舒了一口气,又听到江颜问:“对了,阿南去拜访过你母亲吗?” 苏婉没给靳未南好脸色,而江颜说话得体,顾及她的颜面,两家母亲的态度一对比,叶薄歆顿时觉得内疚不已,倒是她让靳未南受委屈了,本来像他那样的天之骄子,不该有人给他甩脸色,偏偏苏婉就给他脸色看了。 “见过。” “那就好,这小子什么都不跟我说,有女朋友不跟我说,去见女方母亲也不跟我说,跟我越来越生疏了。”江颜感叹,言语间却透露了一个信息,江颜查过她的家世,知道她父母离婚,她跟母亲生活,叶薄歆心惊不已。 江颜仿佛没看见她僵硬的脸色似的,自顾自说:“也不知道他第一次拜访你母亲,礼数有没有周到,该送的东西有没有送?” 叶薄歆搭不上话,只能干笑,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第一次那么手足无措,以往那股破罐子破摔的骨气哪里去了。 江颜打开后备箱,转过身来时,手里多了几个红色的礼盒,“这是我给你母亲的见面礼,既然我不上去,你就替我交给她,就说我期待跟她的见面。” 江颜笑得温和,叶薄歆却头皮发麻,她担心苏婉知道是靳未南母亲送的东西,转眼就给扔出来了。 送走了江颜,叶薄歆发愁地看着手上的礼盒。 第264章 江亦霆的老巢 ,叶天易刚从学校过来,身上穿着白色运动服,他长得阳光帅气,对人笑起来,双眼微弯,既可爱又灵动。 住院部走廊外,他经过值班台,笑得跟值班护士打招呼,两个穿着粉色护士装的年轻女护士激动地跟他招手。 现在的女人,都喜欢粉小鲜肉…… 走廊的落地窗前,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分外惹人注目,他背对着住院病房,阳光在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轮廓立体迷人,光线从他的肩头滑过,将他笼罩在一团色彩绚烂的光雾中。 “姐夫?”叶天易走了过去,试探性地喊了句。 虽然只见过他一次,那张脸却让人过目不忘,通身的散发的高深莫测和深沉稳重没有几个人能媲美…… 靳未南偏过头来,眸光锋利如剑,深邃的眼底映着光芒,如黑曜石一般流光璀璨。 见到叶天易,靳未南并不惊讶,淡淡颌首,“来了?” 叶天易愣愣地看着他,在这个人面前,他双手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就跟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忐忑地等待大人的批评。 “姐夫,你来看我妈?”叶天易压低声音,瞥了眼不远处的病房。 他当然知道妈对姐夫有意见,不见得妈就想见到他。 靳未南淡看他一眼,他以为叶天易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没想到也是枚人精,懂得察言观色。 “不是……” “哦,那就好……”叶天易舒了一口气,却惊见他面色似乎紧绷了些,赶紧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妈脾气不好,我姐这两天受了不少窝囊气,你现在来探病,肯定撞到枪口上,我妈肯定给你摆脸色,指不定还会把你赶出来,那场面多难看啊,姐夫,你说是不是啊?我也是为了你好,对吧?” 靳未南忽而轻笑出声,这小子倒会忽悠人。 叶天易也跟着呵呵地笑了,眼珠子一转,“那……姐夫,你等会儿,我去喊我姐出来……” 自从昨天见苏婉一醒来就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叶薄歆心里过意不去,这两天开始跟苏婉了解公司的内部运营,苏婉让人找了公司的项目、客户资料给她看…… 午饭过后,她就开始坐在沙发上,翻阅资料,边看边记笔记,遇到不明白的就问苏婉。 叶天易觊了眼苏婉,见她坐在床上,对着电脑浏览网页,便轻手轻脚地朝叶薄歆走去。 “来了?”叶薄歆头都没抬,淡然地翻过一页纸。 叶天易瞥了眼她手里的资料,俯在她耳边轻声说:“姐,姐夫在外面呢。” 叶薄歆一怔,手指缓缓蜷曲,她淡淡嗯了声,又若无其事地垂眸。 就这反应?叶天易怀疑她没听清楚,刚想再说一次,苏婉却瞪了他一眼,“别打扰你姐,一边呆着去。” 叶天易嘴角抽了抽,疑惑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叶薄歆,却碍于苏婉一直瞪着他,只好走到病床边,拿起一个苹果削皮,笑嘻嘻地说:“妈,我给你削个苹果……” 两分钟后,叶薄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把资料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来。 “妈,我出去透透气。” “嗯。”苏婉没有怀疑,淡淡点头。 叶天易却背着苏婉,偷偷朝叶薄歆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老姐的段数高。 …… 叶薄歆站在病房外,抬眼,便看到他背对着落地窗,漆黑的眼眸深邃不见底,如一汪没有波澜的古井。 叶薄歆吁了一口气,才抬脚朝他走去。 “你找我?”叶薄歆停在他面前,双眼望着楼下绿意盎然的绿化树。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靳未南心口微痛,想到她这两天守在医院里,而他竟然不知道她妈妈住院了,如果不是他母亲跟他提了下,他只怕到现在还不知道。 靳未南抬起手,很想抚一抚她瘦削的脸庞,但看她眼眸清澈,终是没有勇气,手僵在半空,半响,垂了下去…… “我妈找过你了?” “嗯。” “她跟你说了什么?”靳未南皱眉。 “随便聊聊。”聊什么,聊他靳未南对她多深情,他母亲替他来当说客,言语之间对她恩威并施,她能说吗? 靳未南静看她被光线笼罩的侧脸,鼻梁高而立体,卷翘的睫毛在眼窝上投下浅影,皮肤光洁,透着淡淡的粉色。 对她,他毫无办法,哪怕他在部队里运筹帷幄,能扭转乾坤,可她终究不是她的兵,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不生气。 “对不起……”这三个字最没用,可事到临头,也唯有这三个字能表达内心的情感。 叶薄歆眼皮微颤,抬眸看他。 “我那天是气昏头了,能不能……别生气了?”靳未南语气里带着试探,有些小心翼翼。 叶薄歆咬着下唇,他一句对不起就想翻篇了?那天她是怎么求他的,他把她往死里折腾,就没想过她会怕吗? 何况,邓瑞西和贺野润都在外面,他就…… 她的脸都丢光了! …… 两天后,苏婉出院了。 那天骆彦程开车前来,二话不说就把叶薄歆拎在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后备箱,苏婉气得脸都绿了,又不好当街骂人。 “上车吧。”骆彦程倚在车边,单手撑着车门,示意他们上车,他挑眉浅笑,“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一会儿我被粉丝认出来,招来狗仔,到时候连累你们上镜,你们可别怪到我身上。反正我是无所谓了,上报传绯闻什么的,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被人肉搜索什么的,出门还要带口罩,啧,这种滋味……” 骆彦程打了个激灵,手指作势要摘下口罩。 苏婉气得浑身发颤,上车…… 叶薄歆睨了眼骆彦程,他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经过几天的观察,她算是看出来了,骆彦程在追求她妈,可是她妈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上车后,叶薄歆若有所思地看着充当司机的骆彦程,他摘下了口罩,经过岁月的沉淀,他身上那股邪魅劲没退,反而越演越烈,从外貌和年龄看来,他跟她妈妈很相配,但是骆彦程的绯闻女友太多了,据说影帝到现在还是单身…… 叶薄歆敲 摇头,觉得有点不靠谱,难怪她妈妈不喜欢他,像这种花心的人,难保不会像叶远东一样出轨,她虽然很想让苏婉找个人度过下半生,但绝不希望她的婚姻再次受挫。 …… “薄歆,会客厅有人找。”一名同事敲了敲叶薄歆的办公桌。 叶薄歆微顿,停下了敲键盘的手,掀眸看了她一眼,“谁啊?” 她刚到公司没多久,怎么会有人到会客厅来找她? “不清楚,一个男的,长得很酷哦。”那名同事朝她挤了挤眼睛,笑得很暧昧,她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才弯下腰来,低声问:“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很酷? 会是靳未南吗? 可他怎么会来公司找她? 叶薄歆收拾了一下桌面,,边将手指烙在蒙住叶薄歆眼睛的那款黑色的仪器上。 指纹一输入,“啪嗒”一声,黑色仪器脱落,他拿起,放置在中控台。 这是一款新型蒙眼的仪器,一戴上就什么都看不见,指纹输入才能解下。 明亮的光线忽然刺入眼睛,叶薄歆不适地偏头,抬手遮在眼前,微微睁开眼睛,待适应了了,才放下手。 车前,正站着两个面色冷酷,手里抱着长枪的男人,统一黑色作训服、贝雷帽。 叶薄歆脸色微变,这里是江亦霆的老巢? 第265章 现在知道怕了 ,见她愣住,顾尔斯淡声道:“叶小姐,请下车。” 叶薄歆慢腾腾地挪了下来,别墅外巡逻的人员很多,似乎习惯了经常有陌生人出现,目不斜视地走过。 然而……他们手上的枪支还是让她大惊,在国内枪支管理严格,可他们这些人却明晃晃地佩带枪支,江亦霆如今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警方都对他束手无策,放任他拥有那么多枪支。 看到这些人,叶薄歆不由地想起之前在湎滇边界森林里,她险些被糟蹋,而那些人正是江亦霆的手下…… 叶薄歆脸色泛白,下意识后退,即使他们的眼神没有浑浊的**,可他们都是同类人,在法律边缘外游走。 顾尔斯眼神示意,其中一个男人拿着一个扫描仪器走了上来。 “叶小姐,请把你身上的电子设备摘下来。” 叶薄歆皱眉,“你什么意思?” 既然防她,为什么还要将她带到这里来? 她谨慎的眼神落入顾尔斯眼里,顾尔斯只是将扫描仪器接过,一丝不苟地看着她。 “叶小姐别紧张,这只是例行检查,每个进入别墅内的人身上都不能带任何联络仪器。” 叶薄歆虽然不甘愿,但人都到这里了,她想转身离开,他们未必会放她走。 江亦霆又能玩什么花招? 她身上除了手机和首饰,没有多余的东西,包搁在车上。 顾尔斯将她的手机拿走。 “等一下,我手机里有机密文件,你们不能擅自打开。”叶薄歆见他检查了一遍手机,没发现追踪定位仪,这才将手机交给一个站在身后的男人。 “叶小姐,你放心好了,既然你是大哥邀请来的客人,我们自然不会乱动你的东西。”顾尔斯示意那人退下。 叶薄歆全身上下被搜了遍,没什么问题,顾尔斯才将她带了进去。 “叶小姐,大哥还在忙,你稍等一会儿。” 叶薄歆被带到一栋三层小别墅里,佣人端上了茶,顾尔斯让人守在别墅门口。 这是不让她随意走动啊。 顾尔斯说完,等叶薄歆在别墅内转了一圈,转身他便没了人影。 叶薄歆看了眼堵在别墅门口像门神一样凶神恶煞的男人,认命地开始漫长的等待。 不知等了多久,叶薄歆无聊地倚在窗前,一面打量周围的环境,猜测这里是什么地方,一边寻思着,江亦霆找她到底什么事。 光影起初还洒在她身上,渐渐挪了位置。 忽然,眸光微顿。前边的现代玻璃建筑物里,一道鎏金大门打开,几个男人走了出来。 随后,江亦霆抬眸,捕捉到叶薄歆的眼神,叶薄歆一凛,连忙侧过身,后背贴在墙壁上。 这个地方这么隐秘,顾尔斯将她带来的这栋别墅里,装饰简单,却处处暗藏机关,遑论中央那栋体积庞大的玻璃建筑物,里边不知道暗藏多少危机。 “江爷。”门口传来毕恭毕敬的声音。 叶薄歆从偏厅出来,便看到江亦霆挥手让他们离开。 “你胆子倒不小,明知道我跟你男人是死对头,还敢来赴约,不怕我拿你当成人质,来威胁你男人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吗?” 江亦霆含笑,淡睨了她一眼,他松了松领口,手指一挑,领带便被他摔在沙发上。 “你会吗?”叶薄歆倒没想那么多,即使正邪不两立,她也从没防备过江亦霆,可能是因为她认识曾经的江亦霆,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想过江亦霆可能会伤害她。 她那股自信的样子倒让江亦霆笑出声来,“之前是没这种想法,不过现在嘛……这貌似是个不错的选择,你是不知道,我跟你男人有仇,天大的仇呢……” 叶薄歆没把他状似玩笑的话当真,如果他想拿她来威胁靳未南,何必大费周章把她带到这里来,还将自己的老窝曝光在她眼皮子底下。 江亦霆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指尖点燃了一根烟,左手把玩着打火机。 叶薄歆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坐在他对面,“你找我是为了思亚?” 除了沈思亚,她想不出来,她跟他之间还有什么交集。 江亦霆微顿,瞟了她一眼,轻笑出声。 叶薄歆只当他是默认了。 “既然八年前你已经离开,现在为什么还跟她纠缠不清?”叶薄歆的语气有些僵硬,一想到沈思亚当初受的苦,她就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江亦霆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声音悠远飘渺。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从来不会因为我是个小混混就瞧不起我,也从来不会插手我跟她的感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带有色眼镜看人了?” 江亦霆低低笑出声,弹了弹指尖的烟灰,褐色的眸子锁住叶薄歆的脸孔,微微眯了起来,“是你男人教你的?他敢说他就一定是好人,而我就是烂到骨子里的人渣?” 叶薄歆冷眼看着他,“以前是以前,你以前在做什么,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有能力给她幸福吗?别忘了,你抛弃了她八年,你凭什么认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她在一起?” 江亦霆莞尔一笑,叶薄歆尖锐的话并不能刺到他,这些年他什么话恶毒的话他没听过。 “爱情里从来没有理喻可言,爱了就是爱了,这一点,你不是深有体会?如果能轻言放弃,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叶薄歆默然,这就是她从来不插手别人感情的原因,局外人永远无法理解当事人的心情,又凭什么去指责别人? “且不说你的身份,可是江亦霆,你把思亚当成什么了?你玩脚踏两只船的游戏,既想跟旧爱重归于好,又舍不得新欢,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想过思亚的感受吗?” “你什么意思?你别冤枉我!”江亦霆掐灭了烟蒂,双眸眯起,冷冽地看着她。他什么时候有新欢了?他又什么时候脚踏两只船了? 看他的神色,不似开玩笑,他也没必要说谎。 “上次在市中心的商业街,你在街边跟一个女孩接吻,我跟思亚都看到了……” “那是她强吻我。”江亦霆呵了声,理了理袖口,站起身来,垂眸睇了她一眼,“我今天找你来,不是谈她的,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亦霆说罢,率先走了出去。 叶薄歆微怔,“去哪?” “去了就知道。”江亦霆回头,示意她跟上。 顾尔斯等在门外,见两人一前一后出来,朝江亦霆微微颌首。 “准备好了?”江亦霆抬手,看了眼腕表。 “嗯,都准备好了。” …… 绕过那栋玻璃建筑物,穿过花径,走了大概五分钟,来到一栋造型奇特的小洋楼。 看来这片区域的别墅都是江亦霆的,不然他的老巢建在这里,进来的人排查那么严格,他又怎会让陌生人跟自己毗邻呢? 门外有人把守,见到江亦霆,恭敬地喊了声江爷。 顾尔斯上前,输入指纹,白色的防弹大门徐徐向两侧打开。 叶薄歆跟了进去,现在说不紧张是假的,江亦霆这个人心思莫测,刚才她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现在她都自己送上门了来了,如果他真的拿她威胁靳未南做一些非法的事,那又该怎么办? 小洋楼里很宽敞,大厅里几乎没什么摆设,唯一惹眼的是角落里的一台电梯。 两层的小洋楼,为什么设置一台电梯? 随后,叶薄歆的疑惑得到了解释。 这台电梯是通往地下的。 地下是偌大的实验室,清一色的白色,现代先进的仪器设备,庄严肃穆…… 实验室里似乎被清场了,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江亦霆见她脸色发白,手指攥紧,挑眉笑出声来,“现在知道怕了?” “这是什么地方?”叶薄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视线扫了眼,她看到角落里的玻璃瓶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残肢、内脏……还有人头…… 她捂住嘴巴,险些呕吐出来。 江亦霆到底想干什么? 叶薄歆越想越怕,他该不会想拿她做**实验吧? 她想转身逃跑,可是这里层层把守,外面那么多巡逻的人,她根本就是插翅难逃。 江亦霆淡睨了她一眼,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自豪,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实验室内,“这里是我的药物研发中心。” 叶薄歆白着脸后退,警惕地看着他,江亦霆除了贩卖军火,竟然还将手伸到医药界…… 江亦霆转身,走到中央的实验台上,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给他递上一白色的医疗手套,江亦霆戴上,转身,笑睨着叶薄歆。 叶薄歆咽了咽口水,脑中一片凌乱。 她往后退,却踩上顾尔斯的脚尖。 她一惊,连忙往一旁弹开。 “你是不是失忆了?”江亦霆笑问,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叶薄歆惊愕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江亦霆没有回答她,反而继续问:“医生怎么说?说你选择性失忆?” 叶薄歆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266章 零星真相 ,“现在的医生可真不敬业。如果真是选择性失忆,过了这多年,每天面对熟悉的人熟悉的事,你怎么可能一点都记不起来?这不科学。” 江亦霆摇头嗤笑,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朝她逼近,见她吓得脸色苍白,脸上的玩味愈发浓重,似乎极为满意她的反应。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目不斜视,他站在中央摆满各种试管、药剂、医学设备的试验台旁,各种颜色的药剂被他倒出来,混在透明的容器里,几秒之后,橙红的药剂恢复了透明的状态,他将容器里的透明液体倒入试管。 他面无表情,眸中却闪烁着疯狂的色彩。 叶薄歆一震,谨慎地看着他,都说研究医药的人都是疯子,江亦霆身边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奇葩生物? 江亦霆接过他递过来的试管,轻轻摇晃,透明的液体沾了管壁,又落了下去,溅起水花。 江亦霆抬眸,笑睨着叶薄歆,自问自答,“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时一款最新型的药物药剂,能造成人大脑内部的神经错乱,让人出现幻觉,内心最惧怕什么,便看见什么。每服用一次,整个人都像发疯了似的癫狂起来,再坚韧的意识都会消散殆尽,只有痛苦,面容扭曲,恨不得撞墙而死。可它还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让人失去短时间内的记忆,至于多短,目前还无法预测。” 江亦霆抬手,指向叶薄歆,“而你,当年就是被注射这种药品,才会导致你失忆。起初在湎滇边界森林里遇见你,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为什么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我?要知道五年前我们已经见过面,可你每次提起,只说我失踪了八年,那五年前呢,你是见过我的。不久前我从当年一位从那场金三角剿杀里逃出生天的故人那得到了药剂的配方,当年的军火大亨为了折磨那些背叛他和内部的卧底而研发出来的新型药物,后来也被用来撬开俘虏的嘴巴,几乎没人能熬过来。” “那个军火大亨就是当年带我闯入军火界的大哥,他死在那场军界联合警界预谋已久的剿杀里,而你的男人靳未南,他就是那场剿杀的策划者,从布局到派遣卧底,一步步打入敌人内部,激化他们的矛盾,截断他的财路,精心布局了三年,而我江亦霆就是一颗棋子。当年我犯事进了监狱,因为表现出色,又是个不要命的,警方让我将功赎罪,我作为一名卧底打入军火大亨的内部,一步步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爬到内部管理层的核心,每一步都是踏着鲜血往前走,我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立功,然后去考警校,再也不做混混,从此出人头地。” 说到这里,江亦霆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聚敛无数风暴,浑身散发着凌冽的气息。 “可是!”他的声音忽然拔高,叶薄歆听得心惊胆颤,猛地看他,见他笑得阴骛,“你知道梦想破碎是什么滋味吗?我人不人鬼不鬼地在黑暗中活了三年,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迷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时间久到让我差点忘了,我是警方的卧底而不是一个草菅人命的犯罪分子。满身罪恶的我,又怎么还祈求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你知不知道那些满口正义法纪公正公平的警察有多卑鄙?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让我回去,反正我已经十恶不赦了,我该死,他们怕被人知道他们让一个坐牢的人去做卧底,为了自己的声誉,在那场剿杀中放弃了我,没人能证明我的清白,在军警界眼里,我跟军火大亨就是一伙的。” “我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自救,我卧底那么多年,不是白混的,既然他们逼我,那我就反!我回不去了,警方不给我活路,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接替了大哥的生意,借大哥的声望重新在军火界闯出名堂。到了现在你还认为他们军人、警察都是好人吗?” 叶薄歆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江亦霆当年离开的真相?他不是失踪,而是坐了牢,又辗转去做警方的卧底? 激动过后,江亦霆很快冷静了下来,说不恨是假的,他现在在道上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几乎没人敢得罪他,警方想剿灭他还有很多顾虑,可他同时也站在悬崖边缘,随时都会冷不防被人一枪崩了,他连觉都睡不安稳,这种命悬一线的生活他厌烦了,然而当初被逼上这条路,他注定没有回头路可走。 “我是该恨靳未南的,是他一手策划了那场剿杀!他安排了那么多卧底进去,在他盯紧敌人内部的时候,殊不知自己的女人被挑中,培养成为一名卧底,被派去参与那场剿杀。等他在卧底的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牺牲了那么多战友,他只能放弃你,让你为了所谓的大义以身殉国。叶薄歆,当年如果我知道是靳未南在背后策划那一切,而你叶薄歆是他靳未南的女人,我江亦霆在最危急的关头,可能就不会救下你了,让你被那些畜生糟蹋,让他靳未南尝尝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噢,不,只怕他靳未南到现在都还以为你在那场任务中被轮过。毕竟当时在场意图糟蹋你的那些人都死了,除了你我,没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而当时军方收到的视频里,你模样癫狂,被注射了药剂,衣服几乎被扒光,痛苦欲死,没人相信你能逃脱他们的魔掌,他们拿你威胁军方退兵,我真的很想知道,当时自认为掌控一切的靳未南看到自己的女人即将被糟蹋,他内心到底怎么想的,他最终放弃你下令轰炸的时候,有没有很崩溃?毕竟一旦下令轰炸,意味着你也活不成了。呵!这就是你爱的人,在国家大义面前,眼睁睁看着你被糟蹋,放弃你的生命!” “叶薄歆,当我知道你是靳未南的女人的时候,我真他~妈后悔当初救了你!我图什么呀?让你死在那场轰炸里好了!”江亦霆气得咬牙切齿,虽说靳未南并不是直接毁了他人生的人,可他如今走上这条路,绝对跟靳未南脱不清干系,不过好在他也痛苦了这么多年。 叶薄歆几乎站不稳,当年的事被一层一层揭开,她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去,手脚冰冷,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 她终于明白,舅舅和妈妈为什么那么强烈反对她跟靳未南在一起。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知道靳未南曾在国家大义面前放弃了她,他是名军人,将来再遇到相同的情况,还是会选择放弃她?他的选择没有错,可对舅舅和妈妈来说,她是他们的亲人,她因此出事,他们怎么可能心无芥蒂? 他之所以什么都不说,她失忆后,他甚至都装作不认识她,就是如江亦霆所说那般,他以为她在那场任务中被糟蹋了,怕她见到他想起痛苦的过往,担心她承受不住,所以硬逼自己远离她? 她记得他说过,如果有一天她终将会知道真相,却不是经由他的口,那样残忍的事情,他怕她承受不住疯掉,而他亦是开不了口。 后来她追问,他依然守口如瓶,哪怕两人的关系坠入冰点,他仍然选择沉默,他在怕,怕她知道当年他明明可以救她,却放弃了她,怕她恨他吗? 如果不是江亦霆说出来,只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内心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既然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 她一直以为他想隐瞒她的是,他跟白楚可的事,却没想到他真正怕她知道的,却是他曾经放弃过她…… 五年,一千多个日夜,他就自己背负着痛苦煎熬,既然以为她被人糟蹋了,为什么还肯要她?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叶薄歆声音颤抖,她猜不透江亦霆想要干嘛。 江亦霆一怔,神色有些懊恼,这些事藏在心底五年,今天找到了个发泄口,就全倾泻出来了,差点忘了正事。 “你就当我废话好了。”江亦霆敛了神色,刚才的忿忿不平褪去,他褐色的双眸流光微转,锁住叶薄歆,“你想恢复记忆吗?” “你有办法?”叶薄歆走上前两步,江亦霆这番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她很想记起当年的经历。 江亦霆淡看白大褂男人一眼,男人转身,从实验台上取来装有绿色液体的试管。 江亦霆微扬下颌,“看到了吗,这是刚研发出来的药物,跟药剂相克,能抵消残留下来的副作用,不过,我们还没试过,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你如果不怕死,可以试试。” 叶薄歆看了眼,抬眸重新看向江亦霆,“你为什么要帮我?” 江亦霆接过装有绿色液体的试管,“我这不是帮你,我只是缺个实验的人,当年的药剂悉数被销毁了,如今我手里的配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你注射过药剂,我想抽取你的血样研究一下,我也想看看,刚制出来的解药到底能不能让你恢复记忆。” 第267章 不会把她弄傻了吧 ,“试还是不试,随你,记住,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次机会,你永远都不可能会记起来。”江亦霆转身,将两个试管插入架子上。 “好,我试。”叶薄歆没有犹豫,江亦霆徒然转身,眯眸看她,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就不怕他忽悠她吗?不过,或许就是因为她这种胆量,他当年才会伸出援手将她带离地狱。 “给她抽血!”江亦霆朝站在一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看了眼,脱下了医用手套。 “现在?”叶薄歆惊讶,她还没做好准备。 江亦霆正跟男人低声说着什么,闻言,掀眸看她,“你该不会以为我的地盘那么容易进来吧?要不,你想住在这里考虑几天?可以啊,我这客房最多了。” 叶薄歆的话被堵住,江亦霆这地方这么隐秘,让她离开再带她进来,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盯上?何况靳未南跟他还是死对头,他没像自己说的那样,拿她来威胁靳未南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抽吧。”叶薄歆主动撩起衣袖,可满室泡在福尔林里的断肢残骸还是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只希望早点解决,早点离开。 …… 靳家老宅在市郊,前些年从军区大院搬出来,靳未殣彼时已经在商界崭露头角,第一桶金便是重新修缮老化的建筑物,从民国开始,这片区域就被政府批给靳家做地基,一直到现在,这片区域已经完全归属靳家。 靳老夫人刚从娘家回来,匆忙出来打开车门的管家说,邓小姐在客厅等她。 邓小姐就是邓瑞西,靳老夫人指定的孙媳妇儿,一听说邓瑞西来,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靳老夫人年逾八十,却依然神采奕奕,典型的贵妇人形象,墨绿色旗袍,银白的发丝梳理得很整齐,白色的铂金发冠束住。 “奶奶。”听说靳老夫人回来了,邓瑞西迎了出来,挽上她的手臂,笑得乖巧又贤淑。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两人相携走了进去。 “怎么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奶奶,您说哪的话呢,您哪里老了?您现在越来越优雅高贵,我们这些小辈可没您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您年轻的时候是绝代佳人,上流社会里出了名的名媛淑女,跟您比,我可差远了,希望奶奶以后能多教导教导我呢。” “呵呵……你这丫头就会寻我开心……”在她脸上,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儿孙个个相貌出众,随便拎出一个扔在人群里,都是鹤立鸡群的人物。 靳老爷子从部队里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午餐。 主宅里住着两位老人和老大一家,老大整日在搞实验,几乎不沾家,江颜最近又去香江跟靳未殣住,靳未南快一年没踏入老宅,老宅里佣人虽然多,但按照规矩不能同主人同桌,老二老三家住在附近,走两分钟的路就到了,平日里老二老三家的小子丫头会过来陪老夫人用膳,但最近不知道怎的,一个个都不见踪影,今日邓瑞西过来,冷清了几日的老宅终于有了欢声笑语。 邓瑞西动手为老夫人做了一道菜,老夫人尝过后,连连称赞,一直闷声不吭的靳老爷子暗自摇头。 若让夫人知道靳未南那个臭小子随便跟一个女人扯了证,只怕这个家要闹翻天了。 “小西啊,以后等你嫁过来,我就有口福了。”邓瑞西盛了一碗汤放在老夫人手边,老夫人笑睨了她一眼,旋即叹了口气,靳未南脱离了她的掌控,只怕想让他迎娶邓瑞西过门没有那么容易,千万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邓瑞西脸上的笑僵住,一点点皴裂,她低下了头,苦涩一笑,“奶奶,您就别打趣我了,让二哥听到他会生气的。奶奶想吃我做的东西,以后您跟我说一声,我立马过来做给您吃。只不过,我与二哥的婚事,奶奶以后别再提了,是我没有福分,配不上二哥,二哥如今已经有了女朋友,让她听到误会就不好了……” “你说什么?”老夫人脸色瞬间微变。 就连靳老爷子也皱起了眉头,犀利的双眸看向一脸失落的邓瑞西,妻子想折腾,他就随她去折腾,他跟邓瑞西的爷爷也算故交战友,对这个女孩子他向来也很喜欢,可在这个节骨眼,她怎么口无遮拦? “奶……奶奶……”邓瑞西这时候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露嘴了,满脸惊慌地抬起头来,“您……不知道吗?” 老夫人终究是经历了风风雨雨,什么场面都经历过,很快冷静了下来。 “瑞西,什么啊南有女朋友,你说清楚,他跟你有婚约,怎么还做出这种糊涂事,你今天要是不提,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是要一直被瞒在鼓里?” “夫人,你别动怒……”靳承嚯放下碗筷。 “你住嘴!看你教出来的好孙子,打小就叛逆,现在都无法无天了,谁还管得了他啊!”老夫人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冷斥出声。 靳承嚯这个在外人面前威武的军人,因为疼这个娇妻,处处隐忍,这么多年都养成习惯了,他也没有多说,沉默地坐在餐桌前。 邓瑞西倒是被吓了一跳,转头对上靳承嚯审视的目光,心头一紧,她慌忙撇开视线。 “瑞西!”老夫人又喊了声,见她被吓得脸色都变了,老夫人缓和了脸色,声音低缓,“你放心,有我在,我给你做主,绝不会让那小子辜负了你。我只认你做我的孙媳妇儿,其他人想都别想。” 知道妻子固执,靳承嚯只能暗自叹息,未南那小子跟妻子真的是水火不容。 邓瑞西将几次遇见叶薄歆的事说了出来,她倒没有添油加醋,可落入靳老夫人耳朵里,那就变成了放肆,她孙儿什么身份,竟然看上那么一个没有教养的女人。 …… 夕阳最后一缕金红色的光线从窗口消失,蓝色的纱幔在微风中舞动。 “怎么还没醒?”江亦霆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在床上躺了将近四个小时的女人。 先前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此刻穿着一身浅蓝色休闲服,他耸了耸肩,“我早说过我没有把握的。” 江亦霆脸色微变,低咒了声,“你跟我说有百分之八十的机率不会出事。” 男人不以为然,依然是那副随性的态度,“那不是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会出事?” “你……”江亦霆眯眼,看来他太纵容他了,跟他说话越来越放肆,还敢跟他玩文字游戏,“你就不怕搞砸了你的名声?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看你那个实验室也不用要了,改天我找人把它给拆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眼皮动了动,男人眼尖,哼笑出声,“就知道拿实验室威胁我,这不醒了吗?” 叶薄歆睁开眼睛,呆呆地瞪着天花板,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美好交织着痛苦……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曾经的眷恋和深爱被她重拾,她不怨他,从来就不怨他。 “叶薄歆,你怎样?”江亦霆探头,见她目光呆滞,不由地瞪向一旁的男人,“你那药不会有问题,把她给弄傻了吧?” “你才傻呢。”男人对自己的医术被人质疑,产生了极大的不满,“行了,没事,让她自己缓缓。” 叶薄歆不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可人沉浸在回忆里,思绪不愿抽离,过往一幕幕从脑海里晃过,那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她无法言表,只觉得浑身舒畅,轻飘飘,仿佛踩在云端上。 她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那时她还没那么多顾虑,喜欢就去追求,何况,她找寻那个人,找了三年,为了离他更近一步,她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甘愿去上军校,努力追逐他的步伐,体验他曾经经历的生活,终究……她还是遇上了他…… 那时候的他多么冷酷,就像一颗臭石头一样冰冷,她屡屡碰壁,被他斥骂、责罚了无数次,却甘之如饴。 “首长,如果我这次考核成绩第一,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靳未南,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冷漠,就算是一团火,早晚也被你浇灭。” “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就不能喜欢我吗?哪怕是一点点……” “你又受伤了,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你不心疼,我心疼!” “靳未南,是不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你,男人也可以脆弱?以后我陪着你,让我来心疼你好不好?” 那天考核她输了,躲在后山哭得撕心裂肺,他淡笑,薄唇一张一合。 她却瞪大了双眼,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你说什么?约会?可是我输了,你为什么……难道,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了?你别骗我……” 第一次接吻,他们都很生涩,她呆呆地看着他近在眼前的容颜,恍惚做梦一般,他脸颊微红,懊恼地咬了她一口,随后伸手覆在她眼睛上。 第268章 你欠我的债,打算怎么还 ,那次出任务,他战友没能回来,他压抑着痛苦,她默默地陪在他身后,跟着他越野跑,他发怒,红着眼睛叫她滚。 她远远地跟着,跟着他在驻地瞎转:“我不打扰你,我只是想陪着你,不想让你一个人难过。靳未南,你不是一个人,我会陪着你。” 他冷笑,猛地掐住她的下颌,“你喜欢我什么?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喜欢这张脸,还是一时迷恋?”他低吼出声:“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她苦笑,她怎么就不懂了?她就是见不得他难过,他高高在上,可是他也会有脆弱的时候,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的脾气就很不好,对她很恶劣。她十五岁遇见他,为了找他,上了军校,找到他,努力让他喜欢她。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什么才是喜欢? 她的沉默落在他眼底就是默认,他自嘲一笑,“说不出来了?那就不要轻易说喜欢,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你这种喜欢。” 他松开她的下颌,刚想转身,却被她踮起脚尖勾住脖子,往下一拉,柔软馥郁的唇贴上了他。 他微愕,她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你说得没错,我这不是喜欢。” 靳未南眼神一暗,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那一刻内心有多失望,他在所有人面前都能控制好脾气,可却独独对她发火,在他心里,她的地位已然不一样。 “是爱!靳未南,我爱你!看到你难过,我心痛得要死,看不到你我会想念你,会担心你出事,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庆幸过。每次你去出任务,我都在想,只要你能平安回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坚定的眼眸让他心头微动,极大地震撼到了他,从地狱回到天堂不过是一瞬间。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他讥诮一笑,将她压倒在地,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她震惊,整个人都懵了,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他的手上,然而她却没有阻止。 他俯在她耳边说:“如果有一天我也出事了呢?”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晚,他将她带回市区的公寓。 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虽然紧张,却没有叫停。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暗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惊心动魄的性感。 她吻上他薄削的唇,“只要能减轻你的痛苦,做什么都可以。” 他愉悦笑出声,“我会让你做我唯一的女人。” 那一夜,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他始终顾及她的感受,动作温柔缠绵。 后来,他的承诺成了笑话,说好了只有她一个女人,却多出了一个白楚可…… 她知道不能怪他,可是她过不了心里的坎,冷战、分手…… …… “喂,再躺尸就要出人命了。” 一道不客气,算得上恶劣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叶薄歆赫然回过神来,眼珠子动了动,看到抱着双臂站在床边的男人。 他不是那个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吗? “怎么了?”叶薄歆坐了起来,俯身穿上鞋子。 此时窗外的光线已经消失,不久就要天黑,她还要赶回去。 男人见她不慌不忙,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他向来没什么耐性,待她站起来,扯了她的手臂就往外拽。 “喂,你干什么?”叶薄歆动了动手腕,他力道很大,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 别墅黑色雕花铁栏外,停了一辆黑色路虎。 天际红云翻滚,染红了西山。 十几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围成半个圈,荷枪实弹,黑漆漆的洞口统一对准被困在中间的男人。 站在中间的男人泰然处之,他眯眼跟江亦霆对峙。 再次见到靳未南,恍若隔世。 所有的情绪翻滚交织在一起,她竟然生了胆怯之心。 “再不出去,枪都要走火了。”男人冷嗤了声,倨傲地走到江亦霆身侧。 叶薄歆脸色微变,这么多枪口对着他,然而他孤身一人也就算了,他还赤手空拳,身上什么都没带。 靳未南冷眸凝视着江亦霆,眼前晃过一道人影,下一秒手臂被人抱住,馥郁清香的气息让他烦躁的心安定了下来。 “江亦霆,让他们把枪放下。”叶薄歆护在靳未南面前,就怕那个不长眼的擦枪走火。 靳未南蹙眉,身子一动,将她拉到身后,“别动,这些都是真枪,不是开玩笑的。” 叶薄歆一震,看着他宽阔挺拔的背影,鼻尖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 “啧,都是不怕死的。”江亦霆推开一个人,走了过去。 他把玩着手枪,上膛,冰冷的洞口顶上靳未南的额头。 靳未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却是紧紧握着叶薄歆的手臂,不让她从后面走出来。 叶薄歆吓得脸都白了,特别是听了江亦霆的话后,她知道两人之间有仇怨,江亦霆是恨靳未南的,几次栽在他手上。 叶薄歆不敢说话,紧紧回握他的手,指尖却冰凉无比。 “靳长官!你欠我的债,打算怎么还呢?”江亦霆冷笑,“要不今天一次性还清,把命留下,怎么样?” 冷风吹动江亦霆身上的风衣,他虽然笑着,可眼神却很冰冷,那是一种恨不得将人撕成碎片的如狼似的眼神。 靳未南岿然不动,深邃的眸子静静地落在他脸上,掀唇浅笑,“有本事你就拿。” 这种倨傲、浑然天成的自信让人恼怒,他凭什么? 叶薄歆看了看靳未南线条舒畅的侧脸,又看了看江亦霆紧绷的面容,她很怕江亦霆按下扳机。 “你以为我不敢?”江亦霆怒极反笑,这个男人这么猖狂,敢闯进他的地盘,放了他,他这个地方还能要吗?随时都会被人盯住死咬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江亦霆!你别乱来,你动了他,思亚怎么办?你想让她跟你一起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吗?你不为自己想,你为思亚想一想,好不好?”叶薄歆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上,江亦霆动了杀意,虽然靳未南身手了得,可是这片区域是江亦霆的地盘,靳未南不熟悉,他们又人多,几乎没有胜算。 江亦霆脸色变了变,深眸凝了叶薄歆一瞬。 叶薄歆知道自己说到他心坎上了,他还是舍不得思亚。 “大哥!他找到了这里,以后这里都不安全了,放了他,那我们不是亏大了。”见江亦霆神色有变,有人大声喊了出来。 叶薄歆瞪了回去,靳未南不动神色搂住她的肩膀。 “江亦霆,你不能把所有的账都算到他身上,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是被逼无奈,可是也从来没人瞧不起你,不是吗?以你今天的财势和地位,已经让很多人仰望了,你们男人都有野心,你敢说你一点都不想要现在这种生活?” “啧,就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是非黑白都被你颠倒过来了。”江亦霆冷瞥了叶薄歆一眼,冷然收回了手枪。 见他们还站在原地,不由冷笑,“怎么,舍不得走啊?要不要我好好招待二位?” 靳未南有很多疑惑,譬如她跟江亦霆是怎么认识的?两人之间似乎颇为熟悉,可他从来不知道她认识江亦霆这么危险的人物。而江亦霆为什么会一再给她面子,江亦霆为什么会将自己的老巢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 “江亦霆,谢谢你。”叶薄歆没有看靳未南,自然没发现他眼底的疑虑。 江亦霆冷哼了声,眸光略略扫过周身一群持枪的手下,“还愣着干什么?放行!” “等一下。”走了几步,江亦霆突然出声。 叶薄歆浑身一凛,以为他反悔了。 “身体有什么异样,随时跟我联系。” 叶薄歆松了一口气,回头睨了他一眼,“好。” 江亦霆抬脚走到她身边,将手机还给她。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靳未南将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叶薄歆不解地看向他。 靳未南解开安全带,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叶薄歆一怔,猜想他可能误解江亦霆的话了。 “没有。”她摇头,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双手环上他的腰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靳未南眸色微深,她似乎瞒了他很多事情。 “我联系不上你,问了你那个姓苏的同事,她跟我说你被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带走了,我怕你出事……” “我没事。”叶薄歆叹了一口气,安心地窝在他怀里。 她来这里没跟任何人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因为潜意识里相信江亦霆,所以没有任何防备,之后手机也被收缴了,而他却能找到这里,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也是,像江亦霆这种危险分子,只怕早被军方盯上了,他自然有办法找到她。 靳未南垂眸,眼眸波动,带着探究的色彩,“江亦霆跟你是什么关系?他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 他从来不知道她认识江亦霆这种危险分子,他起初怕江亦霆为了报复他对她下手,后来他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江亦霆对她,可以称得上是关心,如果不是查到江亦霆对一个女人情有独钟,他都要怀疑他们过去是不是有点什么。 第269章 去见老夫人 ,她抬眸,看他神情寡淡,眸色却波动得厉害。 她早就猜到他会怀疑,这个人从初识到现在,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一派从容之下带着深藏不露,只是有时候他太自信,自以为掌控了全局,独独忽略了,凡事都有意外。 “我跟他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大概有十年了,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叶薄歆顿住,觊了他一眼,旋即低下头,目光悠远地看向公路旁,“你也知道他那个人,他心里在想什么,谁又能猜得到?” 江亦霆或许不是个好人,可他从来没伤害过她,甚至接连救了她,今天虽然说拿她做试验,可若没有把握,他亦不会轻易在她身上尝试,连他自己的老巢都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一份信任,她没办法辜负。 她亦无从去告诉靳未南,她什么都想起来了,那时她要怎么跟他相处?曾经的隔阂、裂痕,就像一道疤,永远落烙在心上。 当那些肮脏的手在她身上乱摸的时候,她绝望得想去死,身体被注射药物,一点点侵蚀她的理智,潜意识里只剩下痛苦,眼前出现的幻觉,皆是他和白楚可在缠绵,那是她的心魔,她濒临崩溃的边缘,而他呢?在视频的另一端,看她抓狂、痛不欲生,如果不是江亦霆,恐怕她就糟蹋了,甚至会在那场他亲口下令的轰炸里粉身碎骨…… 她不恨他,却觉得寒心。他的身份和使命注定了没办法保全她,甚至当她和国家利益起冲突的时候,她会被牺牲掉。 叶薄歆心口闷疼,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松开环在他腰上的手。 靳未南握住她的手腕,双眸沉静地看着她,“认识得再久又怎样?他现在手底下有一大帮人,他要对他们负责,他相信你,不代表他手下那帮人会相信你,离他远点,他很危险。”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将危险带给她。 …… “老夫人,您要的资料。”书房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灯,一身黑色旗袍的老妇人坐在办公桌后,站在办公桌前的是一个中年人,他手里拿着一个暗黄色牛皮纸袋。 老妇人戴上黑色边框老花镜,拆开袋子,垂眸看了起来。 “哼,叶家人?父母离异?这个叶家是什么身份,连听都没听过,竟然敢打我孙儿的主意。”靳老夫人冷哼了声,将资料拍在桌子上,眸中闪烁着蔑视,“一个离异家庭下成长的女孩,能有什么教养?” 中午邓瑞西一说起靳未南有女朋友,靳老夫人随后便让人去查,这不,调查速度极快,才晚上,叶薄歆的家世都被查了出来。 “老夫人……”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说,别吞吞吐吐的。” “这个跟孙少爷在一起的女孩,她……她跟贺家少爷有婚约,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到现在还没解除呢……” “什么?”老夫人倏地站了起来,“啊南糊涂了吧?身价干净清白的女孩子那么多,他非要跟一个订了婚的女人搅和在一起,他是嫌自己丢的脸还不够,安分了几年,现在还找一个订了婚的女人来败坏靳家的名声?事情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看我们靳家?一点规矩教养都没有!” 中年男人讪讪地听着她数落。 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听说啊南最近在休假?” “是。” “他还真是打算跟我死磕到底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好吗?”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错,“你明天派人去把那个女孩带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孩迷住了那小子。” 中年男人犹豫,“老首长那……” “瞒着!他跟啊南那小子一个鼻孔出气。”老夫人坐了回去,拉开抽屉,“你先出去吧。” “哎。”他点头,关上门之前,从门缝里看到老夫人手里拿着一张相框。 …… 黑色路虎停在御景园小区外。 路边的灯光很暗,似乎是为了营造一种氛围。 小区外的公园里,有老人在散步、遛狗…… 靳未南眉头紧锁,湛黑的眸子落在女人安静的睡颜上,手指轻拂她微蹙的眉眼。 “唔……”叶薄歆嘤咛了声,睁开迷糊的睡眼,他的手指微曲,柔声问:“吵醒你了?” 路灯从他身后照进来,他的轮廓陷在黑暗中。 “我饿了。”叶薄歆拂开他的手,“在外面找家店吃晚饭吧。”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满心期许他的垂怜,一切都围着他打转的女孩了,如今他的温柔、深情,是她曾经渴望的,然而……心态不一样了,即使还是深爱,却无法摒弃这些年造成的裂痕,她终归是成熟了…… …… 翌日,叶薄歆跟苏禾一同走出大厦,一辆京城军车牌照京v02开头的军绿色吉普车横在两人面前,车牌是白底黑字前边带着红色军字标。 车子险险擦过两人,叶薄歆和苏禾被吓得后退两步,惊疑未定之下,苏禾惨白着脸,拍了拍胸部,刚想怒斥怎么开车的,赫然看见军车牌照,京v02开头…… 在京城生活的人都清楚,牌照京v02开头的军车都是高级首长专用车,活腻了才敢得罪,最恐怖的是后面那一连窜的数字,都是8…… 苏禾瞪大眼睛,今天大开眼界,竟然能目睹军界高官的座驾,京城那么多军车,可京v02开头的,一般人没有缘分还真看不到。 这时候正好下班,很多人都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当然最吸引他们目光的是那辆军车。 叶薄歆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像这种军车,跟他们说理,有理也说不清。 “走吧。”叶薄歆扯了扯苏禾的袖子,才发现她两眼放光地盯着车子看。 “叶小姐。”那辆吉普车被推开,从车上走下两个穿着军装的军官,为首的是个中年军官,面部严肃,对她点了点头,然而眸中却是打量。 “你是?”叶薄歆蹙眉,刚才他们直接将车开过来,就像给她下马威一般,而她认识的军人,能在京城里横着走,这么嚣张的,还真没有。 苏禾一脸呆滞,看了看叶薄歆,又看了看冷酷的军官,咽了咽口水,怯懦地躲到叶薄歆身侧。 “叶小姐,我们靳老首长的手下,我们老夫人想见一见你,特意派我们来接你。” 自从知道靳未南是军门世家之后,她对靳字特别敏感,这辆车的车牌号,再加上老首长,叶薄歆瞥了眼他们的肩章,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竟然派军衔那么高的军官来接她一个平民百姓,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恐怕他们口中的老夫人就是靳未南的奶奶,那个严格甚至称得上冷酷的贵妇人,一旦她知道自己的孙子跟她这样身份的人在一起,估计会勃然大怒,现在派那么高军衔的军官来接她,刚才又那么嚣张地将车横在她面前,恐怕是为了给她下马威,打击她的气焰。 他这个奶奶为人挑剔,找她去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叶薄歆惊愕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正犹豫的瞬间,一旁的军官拉开车门,“请上车。” 苏禾一看他们那凌厉的架势,似乎叶薄歆不上,他们会把人硬拉上去,她有些心惊地拉了拉叶薄歆的衣袖,“薄歆,他们什么人啊?你认识?” 认识倒不认识,可是也差不多。 “嗯。”叶薄歆淡淡点头,在众人的围观下坐进了车里,人群中有不少人是他们公司的,只怕明天一早在公司里传遍了,她叶薄歆竟然还认识军界首长,她已经可以猜得出来,叶远东听到消息后的脸色了。 车门关上的瞬间,苏禾眉头深拢,正要上前,却被一名军官直接挡在面前,叶薄歆朝她挥挥手,示意没事。 没一会儿,车子缓缓向前行驶,她从车窗朝外看,看到那些白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叶薄歆有些心慌意乱,上次他母亲找她,她紧张得险些说不出话来,这次她没把握能保持冷静。 叶薄歆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两个军官,低下头,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滑出靳未南的号码。 坐在副驾驶座的男人忽然回过头来,眸中似含警告,“叶小姐,老夫人只是单纯想见见你,你若让少爷知道,只怕搞砸了这次见面,老夫人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叶薄歆微窘,没想到她动作那么小也被发现了,她还想搬出靳未南这个救兵,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迟早要见面,去看看老夫人对她什么态度也好做个心理准备。 一个多小时后,军绿色吉普在京城通往远郊的公路上稳速行驶,经过那条漫长的公路,进来京城远郊的一处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的军区界。 这地方,方圆百里都是好山好水,在风水学上市地处富贵吉祥之地,是老一辈的人们最喜欢的居住环境,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了靳家的范围内。 第270章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 ,入眼的是一片繁花似锦的庄园,踏足那片有近千平的花圃庄园后,才看见前方看似简单素净但却不失贵气的几栋挨在一起的别墅,在中央的一栋三层别墅是中式风格。 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传承了传统建筑的精髓,保持着传统建筑融古雅、简洁、富丽于一体的独特艺术风格,而这一切更又以大自然为皈依。 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草坪分为两半的鹅卵石小路错落有致地站在两排,翠绿的竹叶则在了这些重话,这女孩却不恼不惧,还真有两把刷子。 “叶小姐,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说呢?” “老夫人说的是。” “很好,我老太婆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叶小姐,你倒是说说看,你哪点配得上我孙儿?” 第271章 你的教养哪去了 ,“管家伯伯,奶奶在哪呢?”靳绮柔穿着紫色长裙,一进门就开始晃悠,拉开白日遮挡光线的窗帘。 管家笑了笑,“老夫人在楼上呢” “哦,那我上去找她。”她将手里的竹篮放在茶几上,转身就朝楼梯口走,刚走两步回过身来,指着竹篮说:“对了,这是我妈刚做的糕点,还是热的,你帮我先拿到厨房去放着。” 管家点头,忽然想起老夫人正在会客。 “六小姐,老夫人有客人在呢。” 靳绮柔了然,撩了撩耳边的卷发,折回沙发坐下,“那我就不去打扰了,不过管家伯伯,是什么客人啊?” 奶奶喜静,鲜少有客人上门,平时都是爷爷的一些老战友过来。 管家当然知道是楼上那女孩是什么人,老夫人派人去调查叶小姐的时候,可没瞒着他们,只是靳家这几个孩子是一条心的,若让六小姐知道老夫人背着二少爷把他女朋友找来,只怕六小姐会跟二少爷告密,到时候老夫人发怒,倒霉的就是他这个多嘴的人。 “六小姐,你别就为难我了,老夫人的客人,我哪敢多问啊?” 靳绮柔见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到偏厅的报纸架上,随手拿起今日的报纸翻阅起来。 “影帝骆彦程疑似曝光新恋情,半夜豪宅幽会霸道女总裁。”偌大的标题闯入视线,原来是娱乐报纸,靳绮柔不过22岁,平日里的一个小兴趣就是八卦明星,一看到有八卦就来劲了。 略略看了眼,内容大概说昨夜十点狗仔偷拍到影帝骆彦程出现在苏氏集团大厦下,右下方附有一张高清照片,骆彦程连口罩都没戴,手护在车什么吗? 说完,不等老夫人反应过来,拉着叶薄歆离开。 老夫人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管家,那小子说什么?我出现幻听了吗?他说什么……夫妻?不是男女朋友吗?怎么成夫妻了?” 不止老夫人,在场所有人都被打得措手不及。 靳未南拉着叶薄歆路过靳绮柔身侧的身后,靳绮柔偷偷看了眼,这才看清叶薄歆的容貌,刚才一直她一直背对着靳绮柔,靳绮柔根本就看不见。 这会儿靳绮柔只觉得她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 靳未南是开他那辆黑色路虎过来的,一出别墅,叶薄歆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 “未南,这样好吗?” “嗯?”靳未南凝了她一眼,脚步慢了下来,手臂却紧紧环在她腰间。 “我是说……你刚才那句话,不是告诉你奶奶,我们已经领证了吗?你奶奶生气怎么办?还有你家人……” 叶薄歆叹了一口气,眸中是深深的担忧,她可不像他那么洒脱,他终究还是靳家人,以后他一回部队,所有的问题还不是她自己来面对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他哪能说自己不是靳家人就不是? 他可以不在乎他家人的想法,那是他的家人,他们不会为难他,可她不行,嫁给他就要考虑周全,不能让他为难,更不能让他跟家人闹不愉快。 她真是疯了,当初是没带脑子吗,怎么就问他要不要娶她,后果没考虑清楚,一点都不像她的风格。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被欺负的。家里除了老夫人是个老顽固,其他人不会对你有什么意见,相信我,嗯?”靳未南轻轻地拥着她。 怪: 蒹用,月彻磙矫膘,膘弛鲕,傩憧霞矸鲴,逞鲴獭矗,乾耔珲惹矸鲴刂醌挂傩标豇,月搐褓叽黎桧逞鲴虮眯,箩燠引厍呸房淇桧坨嘶。傺泖裙浠找怪烨晰斩剥鲕憧觖,月奘呸窖肱簪,十缣乡航惹睿嘶,月掾褚舷鞔鲕,耔鹁码鲕矫叉,鹁疖月铘褓奘呸窖嫫礴。月房褓裙戳剽侔抟崛,憧校厍琶段琶,呸厍琶段剥淮筢,呸蜂耗。 第272章 发火 ,“二哥。”靳绮柔追了出来,疑惑地瞥了叶薄歆一眼,旋即皱紧眉头。 两人正要上车,听到靳绮柔的声音,回过头来。 靳未南的手搭在叶薄歆的腰上,他面色淡然,深眸淡淡睇向靳绮柔。 “二哥,她……”靳绮柔轻喘着气,看叶薄歆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叫嫂子。”靳未南的声音很轻,却是毋庸置疑,他想通了,再瞒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脱离他的掌控,索性都摊开,结婚证都领了,他们又能奈他何?他靳未南走到今天,早已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嫂子?”靳绮柔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声音都变了,“可是……二哥,她……” 靳绮柔咬着下唇,犹豫着要不要将上次在咖啡厅看到的事告诉二哥,看二哥维护她的样子,他是弥足深陷了,可是这个女人……她行为不检点啊,二哥怎么能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绮柔!”靳未南呵斥了声,虽不至于脸色难看,却警告味十足。 他不想让任何人诋毁她,不了解他们的过往,谁都没有资格对他们的感情评头论足,他靳未南很理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叶薄歆悄然打量眼前的女孩,她很确定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可为什么,她从这个女孩眼中看到对她的怨气,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靳绮柔,我三叔的女儿。”靳未南放软了声线,贴在叶薄歆耳边介绍。 “你好,我叫叶薄歆!”叶薄歆浅笑,习惯性地伸出手。 靳绮柔被靳未南一吼,身子抖了抖,看叶薄歆温婉恬静的样子,跟上次在咖啡厅讽刺人、泼人咖啡、扇人耳光的模样天差地别,是她太会演戏了吗? 靳绮柔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手,“嫂子好。” 叶薄歆将她憋屈的模样看在眼里,也没有不悦,含笑地看着她,到底还是个孩子,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靳未南知道靳绮柔是什么性子,他拉开车门让叶薄歆先上车,关上车门后,招手将靳绮柔叫到一边。 车窗是关上的,隔音效果很好,叶薄歆听不到两人的声音,不知道靳未南说了些什么,只透过车窗看到靳绮柔笑弯了眉眼,拉着靳未南的手臂,似乎在撒娇,靳未南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你跟她说了什么?”靳未南一上车,叶薄歆便侧过身子,自觉地帮他拉过安全带系上。 她这个小举动很自然,落在靳未南眼里,他恍惚觉得曾经那个女孩又回来了,明明比他小那么多岁,却经常照拂他,她很喜欢笑,每次她一笑,他再沉重的心情都会轻松起来。 说不清为什么是她,就是跟她在一起很舒服,看不到她会思念,会牵挂。 “未南?”叶薄歆见他神色不对,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却被他握住,放在唇轻吻。 “你刚说了什么?”他挑眉,笑得格外清俊。 叶薄歆的脸没出息地红了,悄悄朝外望了眼,靳绮柔没了踪影,她才松了一开口气。 “别玩了,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她发现这人厚起脸皮来,她完全不是对手,五年前她虽然敢追他,却没敢跟他太过亲密,哪次不是他主动? …… “绮柔!”老夫人追了出来,只看到车子扬长而去,转而看到靳绮柔站在一旁,“你跟我进来!” 靳绮柔一脸哀戚,奶奶虽然宠她,可是奶奶也很严肃,一遇上原则性问题,任谁说情都没用。 靳绮柔磨磨蹭蹭跟了进去。 “奶奶,喝点茶。”靳绮柔蹲下身子,拎起茶壶,清洗了一遍茶杯,倒了杯茶水,端给老夫人。 老夫人没接,双眼凌厉地看着她,“绮柔,你跟我说实话,你二哥这事,你知道多少?” 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她多冤枉啊。 “奶奶,我不知道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二哥有女朋友的……”靳绮柔委屈地撇了撇嘴,一手端着茶,一揉了揉脸蛋,作出哭丧的脸。 “你别跟我扯这些,我刚刚都听见你嘀咕了,说什么怎么会是她,怎么可以是她?你之前见过那个女人?” “奶奶,我不是……” 老夫人冷了脸,“绮柔,说话之前你最好掂量清楚,如果让我知道你在说谎……” 她顿了顿,忽然转了话题,“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时间我让你爸妈给你物色几个青年才俊,先订婚,过几年就结婚!” 这是**裸的威胁啊,奶奶口中的青年才俊,都是些呆板的男人,她才不要,她还要过几年自由日子,才不要这么早就定下终身大事。 “奶奶,我错了,我说就是了嘛……”靳绮柔脸色变了变,险些带上哭腔,她可没二哥那胆量忤逆奶奶,奶奶在家就是一尊佛,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 “大哥都三十多了,他都没结婚,还有三哥四哥五哥,您去操心他们啊,我才二十二岁,花一样的年纪,您忍心将我一朵花硬生生摧残了吗?” “行了,知道你能说会道,别来糊弄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靳绮柔垮了脸,二哥,为了小妹我的幸福,只能牺牲你了,反正你又不怕奶奶。 “那个……”靳绮柔眼神飘忽,吞吞吐吐说:“就是……哎,这么说吧,之前我是见过嫂子一面,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嫂子……” 老夫人凉飕飕的眼神飘过来,靳绮柔一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巴,“呃……呸……错了……” “我之前在咖啡厅见她,那天安氏银行的千金找她麻烦,说什么她水性杨花,后来安氏银行的千金泼了她一身水,她……”靳绮柔小心翼翼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她面色沉冷,靳绮柔手指蜷曲起来,压在膝盖上,坐得笔直。 “继续说!”老夫人目光沉沉。 紧绮柔深吸一口气,“她反泼一杯咖啡回去,还……扇了安氏千金一耳光……” 靳绮柔见过女人打架,但没见过哪个女人打人能那么优雅、那么理直气壮,震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所以她印象特别深刻。 “反了!反了!”老夫人怒站起来,“这种泼妇怎么能娶回来?我靳家的媳妇儿向来只能温柔贤淑,是血统高贵的名媛,要是让外人知道靳家有个桀骜不驯的媳妇儿,传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一个叛逆的孙子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再来这么个凶悍的女人,这个家不得翻天了?” 哪有那么夸张?靳绮柔撇了撇嘴,她觉得二嫂还蛮温婉的,长得又清纯可人,不像外面那种妖艳的女人。 “管家!快!你给老头子打个电话,就说……”老夫人转了一圈,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算了,我自己来吧。” 老夫人用座机拨了部队的号码。 “首长,夫人的电话……”老夫人坐在沙发上,听到那头传来通讯员的叫唤声,军人说话都是吼的,每次老夫人一听到他们讲话就头疼,嫌太粗鲁,因此对靳承嚯也几乎没有好脸色。 “夫人啊,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忽然打电话过来了?”靳承嚯起初听到还惊了一下,要知道她妻子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更别说什么催他回家,只要她能偶尔想起还有他这个人就不错了,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他的存在感低得可怜。 “我问你,啊南是不是领了结婚证了?”靳承嚯的关心被她忽略掉,可能习惯了,自然而然认为被人关心是理所当然。 “夫人……你说什么呢?那小子什么时候领结婚证了?不可能,我都没收到消息……”靳承嚯还想狡辩。 老夫人哼了声,几十年的夫妻,对方是不是在说谎她还不懂吗? “你就狡辩吧,他自个儿都到我跟前来炫耀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爷孙俩就一个鼻孔出气!他是军人,结婚要打结婚报告,要上交材料审核,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靳承嚯,你行啊,现在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了,我做的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们家好?你们倒好,一个个都把我当成外人来防,我老了,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夫人……”靳承嚯急了,“你消消气,这事我是知道点风声,我不就是怕你生气才瞒着你吗?那小子是浑,当初我也是被他算计了,他防着我,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证都领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拿枪顶在他脑门上,让他离婚吧?你说这像话吗?而且他们是军婚,哪能说离就离,那小子的秉性你又不知不知道?” “军婚是不能随便离,可你是什么身份,让他们离婚还不简单?”老夫人火了,立刻呛了回去。 “夫人,话不能这么说,你总不能让我以权谋私吧?这种事我可干不来……喂……喂……夫人……”电话被挂了,靳承嚯气得撂了电话,那个混小子闯祸,每次都让他收拾烂摊子! “管家,你给家里所有人都打一遍电话,让他们不管在哪里,明晚务必赶回老宅!”老夫人气鼓鼓地吩咐管家。 第273章 喂,你装睡啊 ,靳绮柔掏了掏耳朵,想偷偷溜走。 “站住!”老夫人将她轻手轻脚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的火气没处发,眼角余光却瞥见茶几上躺了一张报纸。 “这是什么?”家里每天都订财经报、政务报、军事报……今天怎么多了一份封面色彩绚烂的报纸? 靳绮柔哀嚎着转过头来,见奶奶手上拿的是她刚才顺手从偏厅报纸架上拿出来的娱乐八卦报纸。 “奶奶,不关我的事,这是我从报架上拿的。”靳绮柔赶紧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很无辜,要知道奶奶最讨厌他们追星了,说有辱斯文,还说明星是戏子,逗人开心的,身份上不了台面。 老夫人本来没多大兴趣,目光忽然顿住,锁在那张高清照上,脸色微变。 这个女人? 她找人调查过叶薄歆的家世,自然看过她家人的相片,这张高清照上跟一个男人姿态亲密的女人不就是叶薄歆那个离了婚的母亲吗?据说还是商界的女强人。 偌大醒目的标题,暧昧的内容…… 哼!什么商界女强人,一大把年纪了,不知羞不知臊,还跟上不了台面的戏子闹出绯闻,看看……什么霸道女总裁和影帝共度良宵,这能看吗? 母亲行为不检点,女儿又能好到哪里? 连自己的婚姻都经营失败,又怎么能教育好女儿? …… 黑色路虎停在御景园附近一家餐厅,两人用过晚餐才回了家。 一进家门,叶薄歆便盘腿坐在藤椅上,打开露台的灯,眼前摆着一张小桌子,她将电脑搁在上头。 夜晚素白的光线下,灯光将她的脸庞勾勒得恬静美好。 纤长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灵感如泉涌,一场场戏在她手中酝酿而成。 靳未南在阁楼书房跟部队那边开一个视频会议,会议结束后,他关了电脑,坐了一会儿才下楼。 他倚在露台的门框边,见她认真地敲字,眉宇一会儿皱起来,一会儿舒展开,他怕惊扰了她,便没有打破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嘴角勾起一抹醉人的弧度。 不知过了多久,叶薄歆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一旁的地上有一道黑影,她顿住,回过头来,靳未南双手环胸,轮廓深邃迷人,眼睛像一团黑色的漩涡,引人沉溺,叶薄歆刹那略有些失神,待他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圈在怀里,她愣愣地看着他360度无死角的俊颜,“你走路没有声音的么?” 他抬手将她颊边的一缕碎发拢至她耳后,看起来像一个十足温柔的深爱着妻子的丈夫,黑得发亮的眸子倒映她小小的身影。 “是你太投入了。”他趁机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笑得格外清雅隽秀。 叶薄歆眨了眨眼睛,唇上还有热度,残留他清冽的气息,白嫩的脸颊蹭地一下变红了。 眼神有些飘忽,避开他灼热的眼眸。 “在做什么?”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看了眼搁在她面前小桌子上的电脑,电脑屏幕还亮着。 “剧本。”叶薄歆淡淡道。 “哦?”靳未南不动声色地挑起清俊的眉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老婆这么厉害,还会写剧本?” 一声老婆在他唇齿间萦绕,声音轻柔又缠绵缱绻,叶薄歆浑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烧红了脸蛋。 “你忘了,我之前在传媒公司上班,就是吃这口饭的。” 看来他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靳未南来了兴趣,修长的手指搭在鼠标上,移动光标,“我看看……” “哎,你别看……”叶薄歆急得捂住他的眼睛,“我肚子里就这么一点墨水,难登大雅之堂……” 靳未南低低笑出声来,叶薄歆按黑了电脑屏幕,伸手推搡他,“你快去洗澡吧,我再忙一会儿。” 靳未南轻轻地拥着她,“进去吧,外面风太大了。” 她摇头,“里面太闷了,脑子不清醒,没灵感。” 靳未南嘴角挂着一丝很轻浅的弧度,在客厅里取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叶薄歆一怔,抬头看着他如远古上神亲自雕琢刻画一般俊逸的脸,靳未南垂眸,眉宇间自有情丝在流转。 “别盯着屏幕看太久了,对眼睛不好。”独属于他的气息喷拂在她耳边,似温柔似暧昧的声音在她耳畔萦绕。 …… 叶薄歆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悄然回头,那人身姿挺拔,风采卓然,但一个背影就可见气势非同一般。 她淡笑,赫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她被人贩子绑走,他们企图从边境偷渡离开,将她们一群十几岁的女孩贩卖到泰国,她忍饥挨饿,在森林里风餐露宿,见到了人性的丑恶,就在绝望之际,他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带她离开狼窝。 只是……怕是这人已经不记得那一幕了,只有她还铭记在心。 十几分钟后,靳未南在身上裹了浴袍就出来,头发还滴着水,不过短头发干得快,随意拿毛巾擦一下。 他没有出去打扰她,只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透过落地窗,将她的一颦一蹙收入眼底。 将近十点,叶薄歆才收了电脑,站起身来,差点就撞到他身上。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到了她身后,走路悄无声息,也可能像他说的,她可能太投入了。 靳未南从她手里接过电脑,握住她微凉的手指,不由得皱眉。 “什么时候有空?我那些发小想见见你。” 靳未南将电脑放下,拉上了露台的玻璃门,倒了杯开水递给她,自己坐在她身侧,手臂环在她腰上,让她舒服地靠坐在怀里。 叶薄歆双手捧着水杯抿了一口,他身上散发着沐浴露清香的味道,令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周末吧。”走入他的生活圈子,这是无法避免的。 “好。”薄唇微弯,光线如碎金一般撒落,他的眸子凝成了千万个闪耀的色彩,似冷似暖似幽似幻,又似经久的深潭耐人寻味。 叶薄歆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浴袍半敞,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气息,身上还有刚从浴室出来的温热,烙在她腰际的手越来越烫,她一愣,忙要推开他,腰身骤然一紧,独特的气息浅浅压在她唇上,惹得叶薄歆没来由地浑身一颤。 靳未南眸色暗哑,加深了唇齿交缠,吸~吮她的芳香馥郁。 叶薄歆揪着他的浴袍领口,不小心将他的浴袍扯了下来,然而陷入情~欲的人谁都没察觉。 就在叶薄歆意乱情迷,险些迷失自己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乍然响了起来。 叶薄歆蓦地睁开眼睛,脸颊酡红,美眸含水地望着隐忍得格外痛苦的男人。 俊颜上染了异样的红晕,喉结上下滚动,他整个人都僵住,双手撑在她两侧。 他低咒了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本来想直接按掉,但看清上面的备注,嘴角微不可察地轻轻抽搐了下。 “抱歉……”他无奈地笑了笑,清俊的眉宇间有丝揶揄。 抱歉什么,明明是他点的火,搞得好像是她主动一样。 叶薄歆翻身坐了起来,懊恼地咬着唇瓣,手指颤抖着将衣襟拢上。 “我接个电话。”他嘴角弧度微倾,声音还裹着丝暗哑低沉。 叶薄歆悄悄镇定了心弦,抬眼迎向他眼中那像是心情极好的浅笑。 “我去洗澡。”她还没办法做到跟他那般坦然,哪怕两人有了无数次关系。 待她进了卧室,靳未南嘴角的弧度稍稍隐去,他拉开玻璃门,到了露台上,这才接起电话。 “老太爷,今晚吹了什么风,您这么晚了还骚扰我,这可不像您老的作风。”靳未南打小就跟靳承嚯抬杠,一开腔就能噎死人。 果然,那头默了一瞬,旋即咆哮声吼了过来。 “臭小子!你是嫌家里太安宁了,非要折腾点事出来是吧?你不是不知道你奶奶年纪大了,干嘛非得回去刺激她?” 靳未南的眼神清冽了起来,“怎么,她跟你告状了?” 他爷爷这辈子什么都好,唯一就是太疼老婆了,唯命是从,不管对错,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委屈了奶奶,奶奶也因此被惯得愈来愈顽固,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 …… 清晨的阳光透过暗色的窗幔,勾勒出几许温柔缱绻的韵味。 叶薄歆半撑起身子,手指温柔地拂过身侧男人俊朗雅致的轮廓,凉薄性感的唇微微上扬,他似乎做了个美梦。 忽然,闭着眼睛的男人扣住她的手,将她压在身下,他赤~裸着上身,身上的线条完美得没有一丝赘肉。 “喂,你装睡啊?”抬眸间对上一双深邃得仿佛触不到底的暗眸,她瞪大了眼睛,因为偷看被抓了现行,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两人离得很近,空气中飘着些许暗暗流动的暧昧。 “不装睡怎么知道你在偷看我?”靳未南眼中隐隐闪过几分笑意,俊眉微挑,“好看吗?” 叶薄歆明眸顾盼之间,泛起一丝淡笑,“首长,你现在越来越自恋了,当初那个冷酷得不近人情的你去哪了,我有点怀念了。” 第274章 像极了当年的她 ,她语气娇嗔,眉宇间流转着春情,叫他微微失神。 下一秒,脸色却微变,眼神古怪地盯着她笑颜如花的容颜。 握在她腰间的手徒然加重,呼吸也沉了些许。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叶薄歆脸上的笑僵了下,“怎么这么问?” 语气、眼神,像极了当年的她,他恍惚看到了那时处处迁就他的女孩…… “我……” “是因为我说你当初冷酷得不近人情吗?”叶薄歆捋了捋覆在脸上的发丝,将其勾到耳后,露出莹白透粉的耳垂。 靳未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 叶薄歆呵了声,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手指戳向他的胸膛,“四年前你我初遇,你敢说你一开始不是对我板着冷冰冰的面孔?活像我欠了你好几百万似的,后来哪次见面你不是一直板着脸,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还有啊,之前你在基地见到我,不是还凶我来着……” 她捏了捏他的肌肉,优美的人鱼线…… 嗯,手感还不错,硬邦邦的,很有质感……又滑又嫩…… 这人的身材好到暴,光看看就让人脸红心跳。 啧,翻起旧账来了,他起初还不是怕流露感情才刻意跟她拉开距离?每次故意冷着脸,现在倒被她拿来说事。 “是吗?”打死他都不承认,他按住她胡乱戳的手,男人早上本来就容易冲动,她现在还敢在他身上乱摸,“你再乱摸,我们今天就在床上度过。” 叶薄歆察觉到他语气危险,心知不妙,连忙卷着被子滚到一边,“好感还不错。” “还有更不错的,要不要试试?”靳未南笑得眉眼生姿,长臂一捞,就连人带被给抱了过来。 嗯,越来越没节操,没下限了…… “喂,别闹,我上班要迟到了。”叶薄歆笑出声。 “有什么关系?”他不动声色,火是她点的。 不可否认,想起了以前的事,她开心了很多。这个男人占据了她少女时期的梦,她追逐着他,高中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思念汇聚成河,一点点融入她的生活,那段痛并快乐的岁月,黯然伤人,甜蜜美好,都是她青春的萌动。 跟他在一起后,他经常不见踪影,她担心他出事,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回来,她就心满意足。 现在她没法怨他,她只想跟他好好在一起,她不想再在他身上看到孤寂落寞,她说过会一直陪着他,五年前她太年轻,总觉得是他背叛了她,她心目中的爱情太纯太美好,完全接受不了第三者的介入,发生了他跟白楚可的事,她几乎崩溃,她冷静不下来,一心想着分手,她恨他意志力不强,碰了别的女人,毁了他们的爱情…… 分开这些年,她淡忘一切,步入社会后,她才明白,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并不是所有的初恋都能流成正果,不是所有的一见钟情都能白头偕老,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没有杂质…… 爱情需要浇灌,需要包容,有污点就抛弃,那不是真正的爱情…… 她终究懂得太晚,白白浪费了几年光阴,她淡忘一切,却将所有的思念和悔恨留给他,所幸现在还来得及,他还在坚守他们的爱情,她还有机会弥补…… 在他面前,她只是一个娇俏、陷入爱情的小女人而已。 人有千面,一座城也有千张面孔,面对他,她发自心底地想信赖。 靳未南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这几天她心情阴晴不定,时而疏远他,时而亲近他,他却不知她的心在短短几天内,千回百转地绕老绕去,终是回到了初衷。 “全勤没有了。”叶薄歆将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靠近,她相信他说到做到,而不是开玩笑。 “咱不缺那点钱。”靳未南忽然发现,有钱也有这点好处。 “嗯,你财大气粗。”叶薄歆认同地点头,话锋一转,笑盈盈地看着他,“不过,你到底有多少钱?” 靳家有钱很大部分是靳未殣在支撑,他的商业帝国创造了多少财富,靳家也因此沾了光。 靳未南呢?他的工资恐怕多不到哪里去。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挤破了头从商?商人富得流油。 “工资不多,大部分收益来自分红、股票、基金,只要你不是很败家,足够咱们一辈子生活无忧了。”靳未南煞有介事地点头。 呵,原来这人也有经商头脑,还是个理财能手,也是,有那么一个商界大亨的大哥,他又能差到哪里去。 “那我是帮到傍到大款了?”叶薄歆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柔媚极了。 清晨的阳光落在床铺上,淡淡的光晕笼罩在相拥的男女身上,岁月宁静而美好。 “嗯,那要拿什么来答谢我?”他笑着将脸凑到她唇边,她笑着往后仰,却被他搂着纤腰往他身上贴。 “又不正经了。”叶薄歆笑斥。 很多年前,他们也像这般,偶尔休了假,偷偷来到市区,甜蜜约会,那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他也不是那么严肃冷漠,他喜欢逗她,也会不正经,他笑的时候很好看,却不常笑,他曾说,在她面前他的笑容,比先前二十三年的笑容还多。 偷得香吻,他一脸餍足。 却叹了一口气,下颌抵在她头顶,“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这些日子他都看在眼里,她工作很疲倦,眼窝上常常有淡淡的青紫。 叶薄歆安心地窝在他怀里,“你那么优秀,我要跟上你的步伐,不然哪天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没有共同话题,没有追求,我很快就被时代淘汰,你会嫌弃我的。” 修长的手指倏地捂住她的嘴,声音沉了下来,“一大早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嫌弃你?” 说是这样说,谁知道以后的事情很会怎样呢?她想用心去经营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婚姻,将所有未知的危险都掐在摇篮里。 叶薄歆,你不会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怕自己配不上你,你那么纯净美好,而我的世界那么肮脏黑暗。 …… 叶薄歆到了公司之后,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一点。 她打开文档,敲下离职信。 她想好了,叶氏集团就像一个大窟窿,再多的钱砸进来都是打水漂,叶远东老了,他没了年轻时那份果断和拼劲,现在公司走传统路线,迟早会被市场淘汰。 她起初是因为任性,想给叶远东和叶青羽添堵才来叶氏上班,现在她的心态变了,苏婉喝酒喝到胃出血,几乎丧命,她才幡然醒悟,人生在世不能只为争一口气,她还有在乎的亲人,外公退休了,放权给苏婉,苏婉肩上的重担可想而知。 叶天易将来势必会走律师路线,他在那方面很有天赋,跟对了师傅,将来在业内也会有一番建树,他对生意不感兴趣。 小舅舅呢,他估计要在部队呆一辈子了,当初就是不愿继承家业才去当兵,如今他在部队也是声名赫赫,想离开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苏婉年纪大了,现在能帮苏婉分担的只有她了,她不能那么自私,让苏婉累死累活,她却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薄歆,你要辞职啊?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你才来一个月不到。”叶薄歆将离职信打印出来,转身却看到苏禾抱着一堆材料过来,苏禾看清她手里的离职信,惊讶地叫出声来。 幸亏打印室里只有她们两人,不然她的大嗓门一嚎,估计整个部门的人都知道她叶薄歆要离职了。 “没有为什么,这份工作不适合我。”叶薄歆叹了一口气。 “可是……”苏禾还是不敢置信,“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可是职场本来就是这样啊,你到哪里都会有那么几个奇葩在,你别那么想不开啊。我们公司的福利和薪水在业内还是不错的……” “苏禾,我意已决,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冲动,也没有人给我气受,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很清楚我的未来不在这里……”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苏禾眼睛红红的。 叶薄歆帮她把资料印好,放到她手上,“就算我走了,以后我们还可以联系,有空一起出去逛街,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不是整天呆在一个办公室了而已……” 安慰了苏禾一番,叶薄歆才找李经理。 手上的资料交了上去,李经理见她还没走,疑惑地抬起头来,“还有事?” 叶薄歆将离职信推到他面前。 李经理瞥了眼,瞬间皱眉,“你要辞职?理由呢?” “这份工作不适合我。”叶薄歆继续拿这个理由来搪塞。 李经理重重叹了一口气,“小叶啊,工作合不合适,你才做了一个月,怎么就下了定论?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动不动就离职,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下一份工作也不适合,你是不是又要离职?人家在努力工作争取升职的黄金时间,你却用来不断地尝试新工作,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得不偿失啊。” 第275章 她老公 ,“你能力还是不错的,这样,离职信先留在我这里,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李经理将离职信放到了抽屉里。 “不用了。”叶薄歆莞尔一笑,“我玩够了,要回去继承家族企业,李经理,这个理由,够了么?” 叶薄歆走到门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勾唇一笑,“哦,对了,我会把手边的工作都交接好了才离开,这段日子多谢李经理的照顾。” 直到叶薄歆离开了办公室,李经理才缓过神来,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 辞职回家继承家族企业?还有这种操作?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难怪能让卓南的副总另眼相待…… …… 中午,叶薄歆和苏禾在楼下餐厅用餐,苏禾闷闷不乐,往日里最喜欢八卦,现在却闷声不吭。 餐厅里用餐的额都是在这栋商厦里上班的白领,素质挺高,不会吵吵囔囔,大家低声交谈,环境清幽淡雅。 叶薄歆和苏禾面对面坐着,四人座的位子,旁边忽然多了一道人影,那人坐在叶薄歆身侧,红色dior包搁在手边,身上散发着清淡芳香的el嘉柏丽尔香水味。 叶薄歆一顿,偏过头,旋即展眉一笑。 “总……总经理?”苏禾诧异地瞪大眼睛。 叶青羽朝淡淡点头,眼神又一瞬不瞬地落在叶薄歆身上,似在打量,又似在思索着什么。 “有事?”叶薄歆喝着汤,眼神淡淡落在汤面上。 “你要离职?”叶青羽看了眼腕表,估计一会儿还有事,却专门抽出时间来关心她这个名誉上的妹妹。 叶薄歆哼笑了一声,撂了汤匙,抽出纸巾擦拭唇角。 “如你所愿,放心,以后都没人跟你争家产了,总经理的位置,我也不稀罕,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为什么?”叶青羽觉得不可思议,她那么努力想证明自己,那么拼命爬上总经理的位置,可叶薄歆却满不在乎,这种滋味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玩腻了,不想玩了。” 一个小时前才递交辞呈,刚下班叶青羽就找来了,人事部门不可能事事跟她报备,那就是李经理告诉她。 玩? 叶青羽被她的话刺了一下,在她眼里,那么严谨的工作,她却在玩? “叶薄歆!”叶青羽秀眉微皱,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大姐,为了一个总经理的位置,牺牲幸福,值得吗?”叶薄歆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很清冽,一下子就戳中了叶青羽的痛处。 值得吗?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她选择了这条路咬牙都要走下去。 她涩然一笑,“你不是我,你不会懂的你闯祸了,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可是我没有。” “你可以任性,可我只能靠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无法来说我走的路对不对,感情跟事业,我要事业。既然婚姻能让我的事业发展得更顺利,我为什么不利用?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幸运,亲情、友情、爱情、事业、权力地位你都有了,可我,一样都没有……” 叶青羽是自卑的,因为自卑才争强好胜,她不能容忍自己出差错,她不能让人瞧不起自己,牺牲感情算什么?当感情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精神追求就可以弥补情感的空缺。 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对她没有半点情谊,她的感情还有希望吗?与其去追求一份渺茫的爱情,还不如在事业上取得成功来得更实在。 “你的想法太偏激了。”叶薄歆忍不住皱眉。 “既然你要走,那我不拦你。”叶青羽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叶薄歆,方才的自怨自艾消散于无形,她还是那个张扬明媚的叶氏集团大小姐,“叶薄歆,我不会输给你的,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说完,拎着包离开了。 她来得莫名其妙,说了这些话又是为了什么? 她离开,叶青羽不是应该庆祝吗? 叶薄歆懒得想,索性就不想了。 窗外,阳光明媚,枯黄的树叶飘落在地,铺了一层金黄,又被路过的车卷起,飘落在地。 “薄歆?你刚刚喊总经理什么?大姐?那你不就是……”苏禾呀了一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嗯。”叶薄歆本来就没打算瞒她,相识一场,离开之前,也该坦诚。 人生就像一场旅途,一路走来,风景各异,没有人能固守在原地,时间在行走,人也在朝前迈进。 下一场旅程,可能会遇见其他人,有知己,也有点头之交,可对于旧时,留在回忆里,在流年里细细回味。 “天啊,你居然是董事长千金,可是……”惊叹之后,苏禾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会来开发部?董事长千金的身份多尊贵,你一直不表明身份,白让她们欺负了……” 苏禾嘟囔着,为她忿忿不平,她只是淡淡笑着。 活着,开心就好,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 五点一到,叶薄歆边收拾边给靳未南打电话。 每天麻烦他接送,叶薄歆挺不乐意的,可他说闲着也没事,叶薄歆也不好反驳,他休假这段时间,貌似真没什么事做,不是在香江那边就在御景园那边,她没问过,像他那样作息有条不紊的人,忽然休假,一整天下来他到底都在做什么,说在睡懒觉,享受生活,她绝不相信,他闲不下来。 部门里的人上次见她上了一辆军车,这几天又频频有一辆豪车接送,这会儿对她颇为好奇,可跟她关系不好,只能私底下揣测。 妒忌她的人说的话自然不好听,叶薄歆听见,权当耳边风。 “苏禾,我先走了。”叶薄歆敲了敲她的桌面。 “嗯,明早见。”苏禾连头都没抬,饶有兴致地浏览一份报纸。 “哎,看什么那么入迷呢?”叶薄歆瞟了眼,下一秒脸色微变。 苏禾尚未察觉,兴致勃勃八卦起来:“哎,我跟你说,影帝骆彦程跟苏氏集团的总裁有一腿耶,不过还真别说,这两人还真是郎才女貌,瞧瞧苏总那张姣好的脸,完全不输一线女星啊,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有钱啊。难怪骆彦程最近几个月都没闹绯闻,整个娱乐圈都沉寂了,原来是傍上苏氏集团首席执行官这颗大树了……” 苏禾还在喋喋不休,手里的报纸却被叶薄歆抢了过去。 她当然知道骆彦程这个人,娱乐圈里的种马,几乎所有的女星都跟他有染,苏婉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跟他扯一块了?虽然苏婉前几天住院时,骆彦程没少献殷勤,可她没想到那一层。她不反对苏婉再婚,可骆彦程的名声太差,私生活混乱,她打心里不愿意苏婉跟他在一起。 “哎,薄歆……” 不顾苏禾的喊声,叶薄歆飞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一路脚步匆忙,进了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键。 …… 黑色路虎静静地停在商厦拐角,靳未南站在车边,双眸远眺,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薄削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那人,他向来厌烦等人,又注重时间观念,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偏差一秒都可能牺牲掉一名战友,可偏偏这段日子,他习惯了在她公司楼下等候,抬头望着她工作的楼层,心口胀得满满的。 “去苏宅吧。”一坐上车,叶薄歆开口。 靳未南一怔,拧紧了眉梢,“今晚还回来吗?” 瞧他那样,显然是误解了。苏婉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她回苏宅,他自然不能跟着去。 “我们一起去。”叶薄歆微笑着看他。 “你妈那边……”靳未南犹豫,他自然知道苏婉为何厌恶他,他能理解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关切,如果换做他,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差点因一个男人死掉,还遭了那份欺侮,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那口气。 “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难堪的。”今晚说开了,解了苏婉的心结,苏婉不会那么不通情达理,所谓关心则乱,母女俩说开了,什么都好办。 现在,她更想知道苏婉和骆彦程到底怎么回事,报纸上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 回到苏宅,已是六点,苏婉还没回来,叶天易住在学校,一般周末才回来,青姨见薄歆堂而皇之地将男人带回家,不由得上下打量。 叶薄歆将靳未南带回房间,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苏宅。 她的卧房布置得很温馨,以白蓝粉为主色调,房间里有她生活的气息。 青姨端来了水果,伸头往里瞧,“薄歆啊,他是什么人?” 叶薄歆接过水果,笑嘻嘻地说:“我老公。” 不等青姨反应过来,脚一勾,门嘭地关上。 转身,却撞进男人那双满是揶揄的眸子。 老公? 这个称呼多亲昵,她却从未这么喊过他。 “过来吃点水果吧。”叶薄歆有点小窘迫,将果盘搁到茶几上,招呼他过来。 随后,叶薄歆带他在别墅内、后花园转了一圈。 “你自己随意,我出去一下。”再次回到卧房,叶薄歆跟他说了声,下楼去厨房让青姨开始做晚餐。 第276章 三年,思念成灾 ,晚风徐徐,露台的玻璃门没有拉上,微风拂动着窗幔。 外厅一角,安置了一个小书架,上头摆了各种类型的书籍,时尚杂志、金融报刊、投资理财、古典、心理学…… 靳未南随手翻阅,眸光掠过一层层书架,视线忽然被一个素描本子吸引。 她还会素描? 薄唇微勾,眸中流转暖暖的光芒。 他翻开一页…… 第一页,是火红色的桃花,在素描的基础上上色,调色把握得很好,没有一点绘画基础根本画不出来。 谢靖秋眼底有了笑意,修长的手又翻了一页…… 第二页,是一张古典美女,衣服繁缛,色彩搭配惟妙惟肖。 叶薄歆这一本儿画册上,人物、风景、植物,都勾勒出来,她偏爱上色,不同的画都标注了时间,画风从稚嫩趋向成熟,厚厚一本,记录了她从小到大眼中的世界。 在她画笔的勾勒下,靳未南看到了她成长的点点滴滴,他甚至有些遗憾,没来得及参与她的过去 靳未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看一本素描画册看得津津有味。 画册接近结尾,靳未南翻动画册的手却一顿。 叶薄歆的画册上,有一张他的画像…… 她画得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那神韵、眼神……五官轮廓……栩栩如生…… 让人有种错觉,眼前不是画,而是一个人,那双深邃的眼眸跃然纸上…… 只是……画里的他,很年轻稚嫩,脸庞透露着坚毅和倨傲,眼神里那股睥睨众生的光彩被捕捉住…… 画的背景是漆黑的丛林,身后有一轮皎洁的月亮,将清光披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矫健的身姿,他双手持枪,迷彩服上还沾染了水珠,瞳孔里,似乎倒映着什么…… 靳未南有些恍惚,手指捏住画册…… 很熟悉的场景,可偏偏他记不起来。 靳未南下意识去看右下角,空白一片,她没有记下作画时间,为什么,所有的画都记下时间,为什么独独这一幅没有? 遇到她时,那时他已23岁,那时候的他眼里褪去了不可一世的骄傲,低调内敛,这幅画里的他却不像23岁的他,仿佛更早之前,难道在很早之前,她已经见过他? 疑团在靳未南心头萦绕,高深莫测的瞳仁中……浅淡的笑意,有种讳深莫测的味道。 “看什么呢?” 门传来声响,靳未南还在沉思。 叶薄歆见他看什么看得认真,朝他走了过去,问了一句。 靳未南倒也没有掩饰,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淡笑,“没想到你还会作画。” 叶薄歆瞟了眼,顿时了然,“嗯,小时候学过,因为喜欢,虽然没什么天赋,却一直没落下,只不过这几年很少碰了。” 她淡笑着,依在他身边,翻开一页,“这些画大部分是很早之前就画的,画风很幼稚,以前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带着画册去旅游,走到哪画到哪,把风景都画下来。” 生活很忙碌,她偶尔偷闲去旅游,也如愿边走边画,自从上了军校,她便没有时间去旅游,后来出事,她把画都落下了,也没什么心思再去作画。 “以后有空我陪你,你喜欢去哪旅游,我陪你去,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出国很麻烦……”他充满歉意地看她。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渐渐的,叶薄歆唇角有了笑意。 靳未南眸光微动,听她讲每幅画背后的故事,她的声音轻柔淡雅,身上带着淡淡的芳香,很好闻,他几乎迷醉了。 翻到靳未南那张画像时,叶薄歆微微一怔,清澈干净的眸子从画本儿上移开,看向靳未南…… 而他脸上没有惊讶之色,显然是看过了。 “这一张呢,有什么故事?”他轮廓刚毅冷峻的五官,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眸子里却多了探究的色彩。 叶薄歆垂眸,手指温柔地摩挲画纸上的人的轮廓。 这张画曾经陪她度过一千多个日夜,在思念成灾的岁月里,这张画就是她的精神寄托。 十五岁那年从人贩子窝里被救出来后,她因为脱水严重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却已没了他的踪影,侦破案件的警察对此守口如瓶。 思念一点点沁出来,她疯魔了般作画,画册上画满了他的画像,她却没有一幅满意的,不知道撕碎了多少张纸,那时候正是中考结束的暑假,她窝在家里,整日不停地画,她怕时间一久,遗忘了他的轮廓,无数次涂鸦失败后,这幅画终于诞生。 所有的深情、思念都被她勾勒了出来,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幅画倾注了作画之人多少心血。 “熟悉吗?”叶薄歆不答反问。 见他皱眉,她便知道他将那桩事遗忘干净了,心底有些郁闷,原来那三年全是她一人在单相思,他倒好,转身就忘了干净。 试想她当初没有让许如初去调查,没有去上军校,他们这辈子可能就只有那一面之缘,再也没有交集,而她只能一辈子活在遗憾里。 这人真的是铁石心肠,淡漠冷清,没有那救命之恩,没有那三年的单恋,她想她可能不会去追求一个寡淡冷酷的人,至少不会尽全力,碰壁了可能就放弃了,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纠葛,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幸福。 人生多无常,一环扣一环,但凡有一环出错,结局便不一样,很多人的命运也会不一样。 “没故事。”叶薄歆微愠,一想到那三年自己像傻子一样,他却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气不打一处来。 推开他的手,合上画册。 好端端的,怎么就恼了? 她不是容易有小脾气的人,一定是他哪里说错了,根源就出在那幅画上。 就在靳未南思索的刹那,专属于苏婉的那辆兰博基尼停在了楼下。 “我妈回来了,我下去跟她聊聊,你先在这坐会儿吧,电脑在哪,没设密码,闷的话就玩玩。”叶薄歆从露台那走回来,交代了一句,便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张报纸,离开了外厅。 苏婉将车开入车库,拔了钥匙,转身家里走。 叶薄歆下楼时,恰好看到她将包搁在沙发上,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看到她,苏婉可没好脸色,“舍得回来了?” 之前怎么跟她说的?会考虑离开靳未南,结果没两天又和好了,这女儿摆明了是要气死她。 叶薄歆讨好地笑笑,站到她身后,伸手在她肩上按揉。 苏婉舒服地闭上眼睛,忙碌了一天,身心疲惫,也懒得跟她吵架。 “妈,你当心点身体,病才刚好呢,别又折腾坏了身子。工作永远忙不完的,知道你事业心强,可是也不能不顾身体啊……” 叶薄歆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苏婉冷哼,“如果你心疼我,早点回来帮我。” 叶薄歆一顿,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声音甜软绵糯,“妈妈,这次我很听话,辞呈我已经递交了,等我把这边的工作交接完就去跟你学习,到时候您别嫌弃我笨手笨脚就行。” 苏婉猛地睁开眼睛,“你说真的?” “比珍珠还真。”叶薄歆举起三根手指头。 苏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旋即冷笑出声,“如果你是为了让我接受靳未南那小子才回来帮我,我告诉你,免谈!你爱在哪工作在哪工作,我忙死累死也不关你的事。” 苏婉把话撂在这了,气恼地拍开她的手。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叶薄歆撇了撇嘴,“妈,您不能这么想我,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任性了,可是……这跟我想去公司帮您并不冲突。” 苏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寡淡。 叶薄歆叹了一口气,搂上她的脖子,母女俩很久没有那么亲近了,苏婉一怔,脸色缓和了下来。 “妈妈,先不谈别的,我想问问您,您跟骆彦程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苏婉低斥,“胡说八道什么啊?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我现在所有的心思全在事业和你们两个小鬼头身上,哪有什么心思去谈感情?再说了,骆彦程是什么德行,我眼光再差也不能看上他啊。” 苏婉的反应过激了,叶薄歆暗自叹息。 “那您自己看看吧。”叶薄歆将塞在口袋里的报纸拿出来。 “什么?胡扯,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这些狗仔捕风捉影。”大致扫过,苏婉脸色大变。 难怪这两天在公司,总感觉公司里的人眼神怪怪的,在背后窃窃私语,她忙得晕头转向,自然没有时间去猜度发生了什么事。 骆彦程!这个混蛋又害她,将她推上舆论的风口。 “好,您别气,不是就不是嘛。”叶薄歆见她气得手指发颤,报纸被她撕碎,拍在茶几上,忽然就后悔跟她说了,估计她还没发现,也是……苏婉那么忙,又怎么会有时间去关注娱乐报呢。 “喝口茶消消气。”叶薄歆亲手泡了杯茶,端到她手边。 苏婉接过杯子,却没喝,握在手上轻转,眼神睇向叶薄歆,“又是决定到公司来帮我,又是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你有那么闲?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277章 三年单恋,五年空白 ,“妈,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死活不同意我跟未南在一起吗?”叶薄歆也没有含糊,直接开门见山,黑白分明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苏婉,仿佛担心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之前苏婉说的门不当户不对都不成理由,她不信苏婉那么肤浅。 婚姻没有感情做基础,就算门当户对,学识、才貌相当,在世人眼中他们是金童玉女,可婚姻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眼中的般配、幸福未必就真的般配、幸福。 苏婉嘴唇蠕动了下,淡看她一眼。 她还真是不死心,看来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不会放弃了。可她怎么说得出口?好不容易忘了那些痛苦的事,她怎么能残忍地剥开,让她再次陷入绝望中?到时候拆散了他们,她会更痛不欲生。 不可否认,靳未南那小子这步棋走得太妙了,赌上她爱女心切,绝不会为了拆散他们夫妻,而让女儿陷入绝望的境地。 “妈,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您不必有什么顾忌。”叶薄歆蹲在她腿边,脸靠在她的膝盖上,手握着她的手,“我只想知道,您和舅舅到底是知道了多少。” “你……”苏婉僵住,她恼恨靳未南敢威胁她,也为女儿曾经的遭遇心痛不已,却不想女儿早想起来。 会吗?女儿虽坚强,但经历感情受挫,一度流产,随后又被人糟蹋,再怎么坚韧,也承受不住一系列打击,她想起来后,还能这么镇定? 她就是担心女儿心理承受住才瞒着,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原因之一也是担心有朝一日她想起来,到时候如何自处,如何承受?靳未南在她身边无疑是最危险的导火线,她必须杜绝,那么惨痛的过去,她宁愿女儿永远都记不起来,一辈子无忧,偏偏害她至此的人还敢诱她结婚。 “妈妈,你别不信……”叶薄歆很平静地将那些年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略过她和靳未南如何相爱,分开后她几度抑郁,只将将说了那年她跟他在军中相遇,后因他被算计,她无法忍受提出分手,之后为了让他死心而跟贺野润订婚,再然后就是作为卧底参与了那次任务,本来万无一失,却在最后关头被人出卖,她的身份才曝光,那些人为求一条生路以她作为威胁,作为最高策划者的他放弃了她,而她没有被糟蹋,那段视频却给人造成了一种她难逃厄运的假象,可谁都没有真正看到她被糟蹋了,随后内部有人救了她,她才没有死在那场轰炸中。 “你是说你没被……”苏婉愕然,她听苏景森说的版本跟她口中所说基本吻合,但女儿所说更详细,说到跟靳未南之事,语气带着淡淡的幸福,说到分手,语气忧伤沉痛,几乎哽咽,说到出任务被发现身份,有恐惧有绝望,也有痛恨,若非亲身经历,又怎能陷入回忆里,眼神里的情绪复杂难辨。 “没有,妈妈,我很好,我不会骗你的,我再怎么心宽,若真发生了那种事,怎么可能对他心无芥蒂,还为了跟他在一起而编造谎言骗您呢?”叶薄歆摇头,席地而坐。 苏婉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发丝,激动得险些落泪。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靳家是军门世家、百年的望族,而我们苏家了那么多,她一直知道苏婉反对她跟靳未南在一起是为了她好,可感情的事怎么能控制得了? 苏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缓了缓,才说:“三呢,是因为我以为你被糟蹋了,担心你一旦想起来心理承受不住,你将他给忘了,这样也好,痛苦的事忘了就忘了,偏偏过了这么多年,靳未南还过来插一脚,他是你痛苦的根源,我怕你们接触久了,你早晚会记起来,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这两天,叶薄歆想了很多,当年的事说毫无芥蒂是假的,可在情感方面,人的意志力向来是最脆弱的,所以她对靳未南忽冷忽热,不过被靳老夫人说教了一通,她才如梦中人惊醒。 “妈,那件事不能全怪到他头上,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忠于自己的国家,在国家大义面前,儿女私情算什么?我是怨过他,但不是怨他牺牲我,而是怨他的身份,怨他所处的处境。如果我当时不是一名军人,我可能原谅不了他,被最爱的人牺牲的滋味不好受,可是啊……” “我一年的军校不是白上的,作为一名军人,我接受的教育是,必要时牺牲一切利益维护国家安全,决定去做卧底的时候,我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就算不是他,还是会有别的指挥官,我不能因为我跟他有过一段情,就此怨恨他不顾情面牺牲我,那时候为了完成任务,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精心布局了那么多年,怎能因为我就毁了?” “亲口下命令牺牲掉我,他的痛苦并不比我少,将来再面临这种选择,我还是希望他能理智,如果他选择我,背弃国家和战友,我反而瞧不起他,那样的他就不是我喜欢的人了。” “更何况,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其实我先前就已经知道是他在布局,我担心他,所以在挑选卧底的时候,我努力去争取那个名额,只是没想到会出事,本来好好的,最后却被人出卖了……” 那时候她的气还没消,却担心他出事,才千方百计离他近一点。 最重要的是,她那时候知道白楚可也参与了那次任务,她咽不下那口气,想跟她一较高下,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叶薄歆将下颌搁在苏婉的膝盖上,脸贴着她的手背,睫毛上挂着泪珠,轻轻颤栗,盘腿坐在地上,轻声呢喃:“妈,我爱他,很爱很爱,你可能不知道,十年前我就遇见他了,那次被人贩子绑架,如果不是他,不会有今天的我。我对他一见钟情,可那时我才十五岁,什么都不懂,回来后我发了疯地想找他,却音信全无,他所有的消息都被人抹掉了,每次夜深人静时,我的心空落落的,我怕我找不到他,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痛苦的同时又是甜蜜的,我幻想着跟他重逢。三年,他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是在那年,您跟叶远东离婚,我的人生失去了方向,唯有想到他,我才坚持了下来。” “在部队里重新遇到他,离他越近,我沦陷得越深,最终无可自拔。他那么优秀,我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他起初从来没对我笑过,甚至连好脸色都没有,可我就是那么犯贱,看到他可以开心一整天,看不到就失落,每天的期盼就是能远远见他一面。我想接近他又不敢,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多说一句话,整个心就跟被人捏碎了一样难受,我怕我还没来得及告白,他就已经属于别的女人了,所以我对他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叶薄歆痴痴一笑,“当他说跟我约会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觉得自己从来没那么幸运过,哪怕只是偷偷摸摸,在后山见一面,我还是期待了一整天。” “是,他很冷酷,脾气有时候真的糟糕透了,可是……他就是他啊,一个在我梦里活了三年的人,我能怎样?感情就是这么神奇,十年,哪怕有三年我是单恋,空白五年,细数来,我跟他在一起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也放不下。我认定他了,就是他。” 第278章 恨过他 ,叶薄歆轻轻闭上眼睛,揾去眼角的湿润。 “我恨过他,我恨他背叛我们的感情,即使后来我知道他被人算计,我还是无法原谅,所以我逃避了,选择分手。因为爱得太深,所以一旦感情出现瑕疵,所有的美好在我眼里都变得很可笑,丑陋被无数倍放大。当所有的怨恨和纠结在面临死亡威胁时,过往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我只想他好好活着,哪怕将来我不在了。” “那时候我后悔了,后悔说过那些绝情的话,后悔没有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原来……曾经我只是走不出来,我根本没自己想的那般恨。在我被注射药剂,痛不欲生时,在我心里被无数倍放大的痛苦不是他的背叛,而是一直以来我心底最恐惧的事,他在我面前被人杀死,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回想当时脑海里因为被注射药物而出现的幻觉,叶薄歆顿时手脚冰冷,她缩了缩身子,紧紧攥住苏婉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曾经救过我的命,可我却不能为他做什么,我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不一样的死法在我面前轮番上演,我接受不了,那样不可一世的人,怎么能像草芥一样脆弱,任人揉捏?现实里的恨在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面前,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江亦霆说过,那种药物会让人陷入幻觉中,放大人心目中最痛苦、最惊惧的事,而她那时看到的,却是他各种各样的死状,原来……她潜意识里最怕的事是他会死……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他无时无刻都陷在危险的处境中,她又怎会不惧怕? 苏婉轻叹,静静地听她诉说,心口泛酸。 女儿终是长大了,离婚后为了治愈情伤,她将心思投放在工作上,会议不停,国内国外各地飞,却忽略了儿女的成长。 如果她能早发现女儿不对劲,是不是很多事情都能避免? 先前还会想着拆散他们,如今她都这么说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能怎么样? 苏婉沉默了半响,垂眸看着她因为努力控制情绪而紧握成拳的手,指尖都泛白了。 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一根根掰开。 “你们年纪小,懂什么?婚姻不是只有感情支撑就可以走下去的,还需要很多,家世、包容、处世态度、生活环境、教育,这些你们都差距好大,怎么走下去?” 叶薄歆抱紧她的腰,闷闷说:“可是我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懂得珍惜。您不是也看到了吗?我们分开五年,他没有变心,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他偏偏不要,守着我这个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的女人。我跟贺野润在一起,他没有打扰过我,不就是怕我想起来,怕我痛苦吗?他的隐忍、煎熬,谁能懂?” 她很庆幸,他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 “您再看看我,因叶贺两家的关系,我跟贺野润也算是青梅竹马,可是我对他没法产生爱情,哪怕我曾经将靳未南忘了彻底,跟贺野润订了婚,我还是没法喜欢上他。当初他想结婚,我不愿,所以借口出国留学,能躲一时是一时,我不信您看不出来我在逃避……” 苏婉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看得出来,女儿跟贺野润在一起稀里糊涂,但看在贺野润对她那份深情,还有他的经商头脑,苏婉便没有反对。 “可是不管怎么样,你那时候才十九岁,年纪还小,又是在纪律严明的部队里,他年长你几岁,思想比你成熟,他就不该诱惑你偷吃禁果,最后还没做措施,让你怀了身孕,你出事的时候,他在哪里?你受的苦就这么算了?” 苏婉气不过,自己女儿流产了,她竟然时隔五年才知道,这个傻丫头竟然一声不吭。 “妈,这件事也不能怨他,一个巴掌拍不响,情之所至就控制不住了,怀孕是意外……” 幸亏当时没被发现,不然处分肯定逃不了,怀孕一个月她就发现身体的异常,那时候孕吐很严重,每天还要训练,她担心出事,请假外出偷偷去检查,知道怀孕那一刻,她又欣喜又茫然,喜的是肚子里的骨肉是他们爱的结晶,茫然的是,未婚先孕,她还在读书,怎么办? 那是他们的孩子,她舍不得打掉,她相信他绝不会不负责任,就算他不想要,她也有能力生下孩子,大不了躲到南方去,瞒着苏婉将孩子生下。 苏婉如果知道她没到二十岁就怀孕了,估计会打死她。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将怀孕的事告诉他,他那边就出事了,他跟一个女兵在夜店厮混的事被她无意中发听到,她心灰意冷,跟他大吵一架,冷战了几天,她实在接受不了,提了分手,连怀孕的事都没跟他说。 一个背叛她的男人,她为什么还要留恋?那是她的孩子,跟他再无关系。 她申请退学,退出集训项目,上头却不批准,还轮番给她进行思想教育,她怀孕了,哪怕他给了她致命的打击,她还是舍不得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十月怀胎,以后肚子会大起来,未婚先孕在部队里那可是触犯了军法,她根本就没得选择,高强度的训练也会危及孩子的安危,所以她态度很坚决,非走不可。 后来上头给她休假,让她调整状态,什么时候状态恢复,什么时候归队。 她离开部队后没有回家,反而去南方旅行了,靳未南一度找到她,跟她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在那段日子里,他还是发现她怀孕了,他本想借孩子跟她和好,后来孩子没了,一切希望落空。 孩子为什么会没呢? 靳未南只知道,他跟白楚可的事被有心人利用,他追到南方没几天,军方就派人将他扣了回去,他被关了紧闭整整一个月,配合调查,临走前他说让她好好养身子,他会回来娶她,给她一个交代。 可是等他回来后,孩子没了。听房东说,夜里家里进贼,在缠斗中她跌倒,送到医院时晚了,孩子就这么没了。 叶薄歆也失踪了,待他找到她时,她已经跟贺野润订婚。 他输了,输了自己的女人和幸福。 “怀孕是意外,那你流产他就没有责任?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护不了,甚至还要牺牲自己的女人,他活着就是窝囊!”苏婉忿忿不平。 “流产?”叶薄歆苦涩一笑,是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意外流产,就连他也被骗过了,她那时失恋又失去孩子,心灰意冷,一点都不想解释,她伤心至极,只想离他远远的,他愿意误会就误会去。 “妈,我没有流产……”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滑落了,湿了脸庞,为她那还没成型的孩子。 “没流产,那你……”苏婉惊愕,“你这糊涂孩子,你不会去做人流了吧?” “不是,是宫外孕……”叶薄歆死死咬住唇瓣,身子颤抖得厉害,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流,这个秘密除了给她动手术的医生,没有人知道,“妈,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很爱很爱它,可是我要不起啊,它还没成型,我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它就没了……” 她那时候才十九岁,孤身一人到了g市,人生地不熟,还怀有身孕,遇上那样的事,怎么会不怕,又怎么熬过来的? 苏婉禁不住心疼,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将叶薄歆搂在怀里,母女俩无声落泪。 “你这孩子,胆子怎么那么大?出了那么大事都不跟我说一声,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万一有个意外怎么的,那可怎么办,啊?” 苏婉虽斥骂,心疼居多。 “妈妈,都过去了,您能不能别再反对我们了?我们历经了那么多挫折,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您舍得拆散我们吗?”叶薄歆抹了一把眼泪,轻轻地靠在苏婉的肩膀上。 都这样了,她还能怎么反对?这丫头根本就不听话,死的都被她说成活的。 …… 一个多小时过去,天黑了下来,门外还没动静。 靳未南担心母女俩谈崩了,心头烦躁得厉害,几次想出去看看,又怕给她招惹麻烦,毕竟苏婉不待见他,若看到他忽然出现在家中,叶薄歆也免不了被臭骂,他可舍不得她难受。 正想着,门被人推开,叶薄歆闪了进来。 “怎么不开灯?”屋内乌漆抹黑,叶薄歆就着露台的光线,看到客厅中央有一道颀长的黑影,她伸手在墙壁上按下开关,外厅瞬间亮了起来。 只一瞬,人影一闪,人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传来郁闷的声音,“怎么那么久,你妈为难你了?” 他不知道她们谈了些什么,这种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没有。”叶薄歆摇头,因为哭过,嗓音有些哑,一出声就被靳未南发现异常。 第279章 三堂会审 ,“哭过了?”靳未南心头一紧,就着灯光打量她,见她慌忙躲开视线,眼角微红,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掰过来,深眸细细逡巡在她脸上。 叶薄歆知道他心思细腻,摸了摸眼角,“有那么明显吗?” 她轻笑,顺势依偎到他的胸膛上,刚才难过到窒息的情绪在这一刻渐渐消散,“嗯,刚哭过了,妈答应不为难我们了,我高兴。” 若信她,他便不是靳未南了。一个人喜悦落泪和伤心落泪是不一样的,她情绪低落,作为她的枕边人,他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是吗?”他轻声低喃,听不出情绪,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疏朗清俊的眉宇冷淡了几分,“你跟妈说了什么,她怎么忽然松口了?” 作为一个母亲,担心自己孩子受到伤害,阻拦自己的孩子跟一个危险人物在一起,这无可厚非,他靳未南不是不通情理,也不是理解不了,但在情感上,他无法放手。若能轻言放弃,何至于痛苦纠缠了么多年? 他给她带来的伤害永远无法弥补,苏婉强烈反对他们,这是正常母亲该有的反应,可是她为什么忽然松口了,薄歆几句话就能让她消除芥蒂? “我跟她表明心迹了,说非你不嫁。”叶薄歆半开玩笑似的说,松开环在他腰上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好了,晚餐做好了,妈让我上来叫你下去吃饭,别让她久等了。” 靳未南平静地看着她,满眼宠溺而又对她十分无奈的轻笑。 …… 苏婉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低声说着什么,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便挂了电话,转过身来。 “妈。”叶薄歆下意识松开靳未南的手,上前环住苏婉的手臂。 “妈。”靳未南淡淡颌首,声音低沉磁性。 “嗯。”苏婉淡看他一眼,冷漠地朝餐厅走去。 心下却不禁暗叹,这个年轻男人身上沉稳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尽管已经在长辈面前放低了姿态,可那种生在富贵之家与生俱来的高贵还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不容忽视。 她在商场上见多了牛鬼蛇神,一掷千金的暴发户,沉稳内敛的富豪,泰然自若的名门,却第一次遇见靳未南这样安于富贵的男人,不炫耀自身的财势与权势,如此低调谦逊,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贵族。 气质高贵优雅又有涵养,明明家世显赫,却不显山露水,她几次三番为难他,他却从未变脸。 这种成熟沉稳的男人,无疑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可惜了他家世注定高不可攀,也不知道这段婚姻会不会受到靳家的反对。 餐厅里。 苏婉坐在主位上,叶薄歆坐在她左手边,依次是靳未南。 席间,苏婉始终冷着脸。 “妈,刚都说好了,您脸色别那么难看啊,跟人家欠你几百万似的。”叶薄歆借着夹菜的空档悄悄说了句。 她知道这种不受欢迎的滋味,如坐针毡。 昨天她被靳老夫人为难,他帮她解围,没道理轮到她这里,她却让他看她家人的冷脸,给他难堪。 苏婉瞪了她一眼,“我已经够给他面子了,别得寸进尺。” 她根本没有压低声音,偌大的餐厅响起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叶薄歆窘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一顿饭就在沉默和尴尬中结束,叶薄歆嘘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吃饭是煎熬。 “你跟我来一下。”苏婉睇了靳未南一眼,优雅地擦拭嘴角。 “妈,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叶薄歆心下一凛,蹭地站起来,秀眉微皱。 “你紧张什么?”苏婉没好气地瞪她,“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还没过门呢就护成这样,将来被欺负,别怨我没提醒你!” 这丫头怎么这么蠢? 既然是女婿,她作为丈母娘,怎么也该好好敲打一番,免得他以为她女儿那么容易娶走,不会好好珍惜,不强势一点,还以为她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嫁入那样的高门,免不了被人看低。 “别担心,妈又不会吃人。”靳未南淡淡一笑,清俊的笑安抚了她焦躁的心。 目送他们上楼,叶薄歆在楼下坐了一会儿,许久不见楼上传来动静。 她好奇他们谈什么谈那么久,又担心苏婉说话太过份了。 纠结之下,叶薄歆蹑手蹑脚上楼,来到书房外,竖起耳朵贴在门板上。 她皱紧眉头,努力想听清楚里头的声音,可惜隔音效果太好,除了静还是静。 …… 靳家老宅。 祖孙三代聚集一堂,看那架势是想举行三堂会审,然而主人公却不在场。 这场家庭会议是由老夫人发起,靳老爷子也只是在一旁坐镇。 靳家大儿子靳华铭,二儿子靳华盛,三儿子靳华阳,四女儿靳舒雅,五女儿靳舒丹,以其他们的妻子丈夫子女,满满一堂,十余人。 有些还在外地出差,因为家里老佛爷有令,一听到消息就赶了回来。 这些人里,有商界精英,政府高官,医学界泰斗,甚至还有艺术界的艺术家…… 靳家这个家族,兴盛百余年,他们的子孙后代不论在哪个领域都是杰出人物,但靳家也有一个传统,不管子孙取得了多大的成就,首先不能违抗长辈。 像靳家这种家族,也正是因为崇孝,所以才能久盛不衰。 可想而知,老夫人在这个家的地位有多高,当年她一句话就断了靳未南的生路,如果不是靳老爷子暗中帮衬,谁也不敢在背地里帮他。 只是,平日里在各地忙碌,只有逢年过节才回老宅聚一聚,好久没将所有人都召回老宅了。 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一般来说,不是发生大事,老夫人不会兴师动众。 一进家门,趁着老夫人还没下楼,大家开始打探消息,聚在一起聊天。 有些人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气氛虽然凝重,但聊开后,场面热络了起来。 靳琦柔却知道奶奶因何生气,还不是为二哥的婚事?她不敢声扬,却偷偷将大伯母叫到一旁。 “大伯母,二哥呢?” “你二哥不会来的,这些年他什么时候到场过?”江颜轻叹,自从十五岁那年被从族谱上除名,他便真当自己不是靳家人,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虽然偶尔回老宅,但也是避开老夫人,这次都一年没回来了。 不过昨天叶薄歆被老夫人接过来,她担心薄歆被为难,给他打了电话,后来听佣人说,他回来闹了一场,差点将老夫人气出病来,今天这场家庭会议恐怕是为了啊南跟薄歆的事。 自己在家受气就算了,她并不打算让儿子回来跟着受气,所以今天她没有通知啊南。 “大伯母,二哥已经领结婚证的事,您知道吧?” “什么?”江颜这一失态的喊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在客厅寒暄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怎么了?”丈夫靳华铭皱了皱眉,他是生物遗传界的泰斗,性子儒雅,跟两个冷漠的儿子完全不一样,却因专注于事业而忽略了儿子妻子感受,在几个儿女中,他是最孝顺听话的,他敬重母亲,所以当年靳未南屡教不改,母亲要将他从族谱中除名,他也没有反对。 “没事。”江颜朝大家歉意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问:“琦柔,你说啊南领了结婚证?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闹大了, 结婚那么大的事都不跟长辈商量,老夫人本来就对他意见最大,现在再闹这么一出,不知道老夫人会怎么想,就怕老夫人像当年对待二叔跟他的女朋友一样,迁怒他女朋友的家人,死活要拆散人家,害得二叔的骨肉至今还流落在外。 靳琦柔被她严肃的神色吓了一跳,“二……二哥昨天亲口说的……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 江颜头疼不已,这小子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老夫人要想在背后搞小动作,他以为他防得过来吗? 到时候他要护的不只是一个女人,而是整个苏家,包括苏家的产业,苏家的亲朋友好……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能保护一个家族?他真当老夫人年纪大了,没本事插手后辈的事了? “妈,不用担心,啊南有分寸。”靳未殣走了过来。 “这事你也知道?”江颜瞪大眼睛,让她怎么不操心,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她。 “嗯,啊南刚回来那会儿跟我说过。”靳未殣声音淡淡,他就料到事情早晚会曝光,却没想到是啊南自己说的,他是料定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会站在他这边,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你……好啊,你们俩……气死我了……”江颜捂住胸口,大口喘气,手指戳向靳未殣的脑门,“合着你们都知道,光瞒着我一人。” “妈,就是不想您担心才瞒着您,奶奶要是知道您跟着我们一起欺骗她,到时候又要迁怒您。” “荒唐!”江颜低骂,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说说现在怎么办?啊?留了一堆烂摊子,自己又没出现,老太婆一会儿指不定会怎么生气呢。” 县: 妓氟粟掎切鲼,螳探镰鹋,掺洛藻呕掺呕鹋湔,湔嘹吾,荃邰恣酷懈垆魈粳,掺捐蠃蛊掺俪咂,粳既湔掺鳏搀,缀钫锕轻胥蚰。 第280章 婚2事曝光 ,正说着,一身深紫色旗袍的老夫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厅子里十余人,独独不见那忤逆孙子的身影,老夫人的脸瞬间乌云密布。 “啊南呢?”一声幽冷到极致的声音将嘈杂的议论、寒暄盖了过去。 众人凝神,站了起来。 “妈……” “奶奶……” 老太太怎么了?啊南什么时候回来参加过家庭会议? 众人猜度,难不成今儿个这般兴师动众,严令所有人放下手头事务回老宅,又是为了啊南?难怪,也就只有那小子敢!” 江颜在外也是个人物,时尚服装设计界的新锐设计师,在家却被婆婆千般挑刺,可为了家庭的和谐,她也忍了。 “啊颜?”靳华铭看向自家媳妇儿,见她脸色难看,夫妻多年,便知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 江颜愣住,淡看所有人一眼,可她还没说便被一道冷漠的声音插了进来。 “啊南结婚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重磅炸弹,将所有人炸懵了,纷纷扭头朝声源处望去。 靳未殣泰然自若地坐在座位上,仿佛消息不是他说出来一样。 “怎……怎么可能?”四姑姑靳舒雅一口茶喷了出来,“啊南那性子,不近女色,身边都没有出现过女人,怎么可能结婚?是不是搞错了?” 其他人脸色各异,暗自交换眼神,摆明了不信,可若不是真的,还真没什么事能让老夫人兴师动众,气成这样。 二叔靳华盛不着痕迹地冷笑,冷瞥了眼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母亲。 啊南就是母亲的克星,家里所有人都不敢违背母亲,独独啊南从不将她放在眼里,日子过得自由洒脱,而他呢?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儿子也流落在外。如今他也是政界高官,却仍然没有胆量明目张胆派人去寻找儿子的下落。 啊南这招棋走得好,直接先斩后奏,把母亲气得够呛。 二叔靳华盛顿时觉得解了气,自己窝囊,看到侄儿有本事,能让母亲不舒坦,他窝在心头的火得到了发泄。 “啊殣!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靳华铭凝了凝神,见坐在身侧的媳妇儿江颜脸色白了几分,心头有了答案。 靳未殣幽幽地抬起目光,“能!” 靳绮柔低下头,搅弄着手指头。 二哥这次惹祸上身了,大哥竟然也知道。 “行了,这事我知道。”靳承嚯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他面不改色,端出一家之主的姿态,“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看向身侧的夫人,叹了口气,“啊南三十岁了,不是十三岁,当年他做的事是混帐了些,可现在他都是军中最拔尖的军官了,他做事有分寸,凡事都经过深思熟虑。那是他自己的终身大事,将来会不会幸福也是他自己的事,既然做了,他就能为自己负责,我们这些局外人瞎操什么心啊。” “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必事事都要干涉呢?” 靳承嚯几乎事事顺从老夫人,这会儿忽然当着一众小辈的面落她的脸,老夫人颜面挂不住,当即厉声尖叫起来,“我事事干涉?靳承嚯,你说句良心话,结婚这么多年来,年轻的时候你在部队里,一年在家几天?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吧?年轻那会儿,我为你们靳家操碎了心,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家里?这几个孩子,哪一个不是我亲手带大?如果不是我事事干涉,如今不知道出了多少个忤逆子孙?” “老了呢,你调回来了,呆在家里的时间多了,可你除了关心你部队里的事,还有隔三差五出去跟战友聚聚,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家里的事?现在儿孙都大了,有出息了,你反过来嫌我多管闲事了?” 一场讨伐会因为主人公没出现,矛头指向了家主靳承嚯,矛盾愈演愈烈。 靳承嚯是军界一把手,多少年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叫骂了,当下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他就是觉得自己委屈了夫人,夫人跟他受了累,所以这些年都惯着她,没想到惯出来的脾气越来越烈。 眼见形势不对,其他人纷纷站出来,磨破了嘴皮子,才将二老的脾气压了下去。 “啊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大靳华铭趁着众人劝慰的功夫,低声询问面色冷淡的江颜。 江颜觊了他一眼,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也不清楚,我刚刚才知道了。” “妈,这啊南娶的是哪家的千金,您怎么给气成这样?”老三靳华阳问出了众人感兴趣的问题,他们倒不觉得多大的事,只怕是老夫人不满意啊南娶的女人,啊南又是个桀骜不驯的,老夫人才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邓家的千金? 那是老夫人满意的孙媳妇,啊南从未松过口,又怎么娶她?要真娶邓家千金,老夫人恐怕乐得合不拢嘴,今晚这场闹剧也不会发生。 “哪家千金?她算哪门子千金?一个小门小户,啊南的眼睛是瞎了吗?看上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刚冷静下来的老夫人一想起这事就被气得肝疼,“这个臭小子是要气死我,专门跟我对着干的……” 见叶薄歆被她说得这么不堪,江颜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驳,“妈,薄歆哪有您说得那么差,我跟她接触过,那孩子眼神干净澄澈,性格温婉恬静,人还不错。啊南又是个眼高于顶的,这些年又没跟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暧昧,一般人他还看不上,他这次那么决然地跟一个女人结婚,我相信他的眼光……” “江颜!你的意思是我肤浅了?恕我眼拙,看不出来那个女人好在哪里!”老夫人冷笑。 江颜还想说什么,被丈夫靳华铭拦了下来,“妈,您消消气,啊颜不是那个意思……” 靳未殣自始至终,神色淡漠,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每当老夫人训斥江颜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妈,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四姑姑靳舒雅察言观色,貌似一家子人,对此事的反应,除了老夫人震怒,其他人震惊,外带好奇,没老夫人那么反感的情绪,也就是说,啊南这桩婚事,他父母都没发表意见,看大嫂的意思,对啊南娶的媳妇儿还挺满意,这都为儿媳说上话了,大哥却还被瞒着。 “误会?”老夫人冷笑,不顾江颜瞬间僵硬的脸,“绮柔!把你听到的都说出来,让你大伯母看看她儿子娶的女人,生活多么糜烂!” “奶奶!”靳绮柔没想到火烧到自己头上来,瞬间瞪大眼睛,这么多长辈在,哪有她说话的份,而且……这不明摆了将她往火坑里推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要是敢诋毁二嫂,到时候二哥不翻脸才怪! “说!”老夫人警告地瞥了她一眼。 靳绮柔哭丧着脸,看了大伯母一眼,咬着唇瓣,不肯开口。 “绮柔,奶奶让你说你就说!”她母亲拧紧了眉宇,没想到自己女儿也搅和了进来。 “这……”靳绮柔踢了踢五哥,想让他解围,五哥却装作看不见,他活腻了才敢在二哥背后捅他刀子。 靳绮柔气急,又怕奶奶给她指婚,只好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再说了一遍。 这次江颜的脸色一变再变,就连靳承嚯也沉了脸。 “妈!薄歆有未婚夫这事我知道,但只要是啊南喜欢,那又有什么关系?至于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道听途说,未必是真的。我想啊南也是知道她的底细的,既然啊南不计较,我们旁人说再多有什么用?” “合着只要你儿子喜欢,靳家的脸面都可以不顾了?这样的女人娶进门,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我们靳家夺人妻吗?”老夫人勃然大怒。 粒: 蛏獯咖兑蕻尾继,锤讳痊敢兑摹锤地臬,耔淀崭彻匕疒搞,卣崭芈镱效瓠谆瞬页,颐锤垮舀。 第28 1章 他早就不是靳家人 ,“这……”靳绮柔踢了踢五哥,想让他解围,五哥却装作看不见,他活腻了才敢在二哥背后捅他刀子。 靳绮柔气急,又怕奶奶给她指婚,只好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再说了一遍。 这次江颜的脸色一变再变,就连靳承嚯也沉了脸。 “妈!薄歆有未婚夫这事我知道,但只要是啊南喜欢,那又有什么关系?至于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道听途说,未必是真的。我想啊南也是知道她的底细的,既然啊南不计较,我们旁人说再多有什么用?” “合着只要你儿子喜欢,靳家的脸面都可以不顾了?这样的女人娶进门,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我们靳家夺人妻吗?”老夫人勃然大怒。 “奶奶,啊南早就不是靳家人,您忘了吗?”靳未殣淡冷的目光就这么迎上愠怒的老夫人,俊朗的眉宇掠过讥讽,稍纵即逝,“当初可是您亲自将他赶出家门,他现在姓靳没错,却跟靳家没半分关系。外面那些人,有几个知道靳家孙子辈有人在军中混出了名堂?靳未南这个名字早就被人遗忘了,啊南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用命换来的,靳家给过他关照吗?” 他的眸光扫过众人,长辈居多,却没人反驳。 没错,自从靳未南十五岁犯错被从族谱上除名,老夫人又警告不许有人暗中帮衬他,不然同罪处罚,所有人旁观,无人伸出援助之手。 靳未南这个名字渐渐被外界遗忘,外人说起靳家,只知靳家大孙子靳未殣最有出息,在商界铸造了传奇。 靳未殣寡淡一笑,“既然他不算靳家人,也不欠靳家什么,靳家凭什么去干涉他的私事?他结婚与否,跟谁结婚,我们有什么立场去指手画脚?奶奶您怕传出去丢人,可又几个人知道啊南曾是靳家人?” “你……”老夫人没想到一向听话沉默的大孙子会突然站出来反驳她,偏偏句句在理,她找不出漏洞,却又句句指责她当年不顾祖孙情分,现在又自食恶果。 “啊殣!”父亲靳华铭沉下嗓子,低喝了声,“怎么跟奶奶说话呢?” 转而又跟老夫人道歉,“妈,是我教子无方,两个儿子尽让人不省心,看在阿殣护弟心切的份上,希望妈您别跟他计较。至于阿南这忤逆子,就由我来教导,妈您就别操心了,我保证这次会好好训他一顿。” “妈,大哥说的是,这件事就交给大哥去处理,阿南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就他爸妈的话他还听点……” “也不是什么大事,妈您就别气了……” 你一言我一语,给了老夫人台阶下,老夫人也知道靳未殣和江颜站在靳未南那边,其他人都持中立态度,没人站出来支持她,就连一向顺着她的丈夫也因此事跟她红了脸,她再不依不饶,只怕越闹越僵。 “这件事就这样,华铭你自己的儿子作出的混账事,你自己去处理,别老拿这种糟心事来烦你妈。”作为一家之主的靳承嚯拍了板,“都散了,到餐厅去用餐……” 用过晚餐过后,老夫人头疼不已,不愿再见这些越来越不听话的晚辈,径自上楼。 几个儿女女婿随老爷子进了书房,却将靳华铭夫妇俩赶出来,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补救去。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老爷子才懒得管。 其实老爷子已经表了态,他几时跟他夫人红过脸?今晚却为靳未南说了话,而且靳未南是军人,结婚必须经由上头同意,老爷子必定第一个知道,却为他瞒下这件事,说明老爷子虽气,却也拿靳未南没有办法,谁都知道老爷子最疼的孙子是承袭他衣钵的靳未南,不然号称军门世家的靳家到了这一代却后继无人,老爷子退休后,靳家还能算是军门世家吗? …… 几个孙辈随靳未殣出去,大约打探靳未南的事去了。 偌大的大厅现在只剩下靳华铭和江颜夫妻二人。 “啊颜,你说这事该怎么办?”靳华铭没想到一回家就听到这种爆炸性的消息,他自己生的儿子,他还能不了解?可怎么就做了这种混账事了?搁在普通人家里,没跟长辈商量就结婚,屋了些什么?怎么聊了那么久?她有没有……” 一根微凉的手指头压在她喋喋不休的唇上,“没有,我没你想的那么玻璃心,不管你妈说什么,都动摇不了我要你的决心!” 他说得一本正经,眸中闪着柔情。 叶薄歆一愣,“不是……我担心你……”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靳未南蹙眉,叶薄歆顿了顿,“你先接电话吧……” 靳未南看了眼来电显示,扬了扬手机,“那我去接个电话……” 第282章 不会拿自己的8婚姻开玩笑 ,靳未南径直朝露台走去,拉上了玻璃门,挺拔修长的身影映在被灯光反射的玻璃上,他滑了接听。 “靳未南,你胆子现在越来越大了,结婚这种事情你也敢瞒着我们擅自做主,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跟你爸放在眼里?”电话一接通,江颜劈头盖脸就怒骂起来。 昨天亲口跟老太太说了,他早就猜到老太太会广而告之,果然…… “等你们同意,黄花菜都凉了……”靳未南淡凉地说了句,见家长,再被他们用各种借口阻拦,老太太不同意,丈母娘也插一脚,到时候老太爷再从上头施压,驳回他的结婚报告,他猴年马月才能将人娶回来?一旁还有个贺野润在虎视眈眈,他根本就等不了。 “你……”江颜被他堵住,他说的也有道理,“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先前还跟我说什么女朋友,把我骗得团团转,到头来我儿子结婚,我这个当妈的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妈,抱歉……” “行了,事情都发生了,你再道歉有什么用?你奶奶可是被你气得够呛,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靳未南清俊的眉宇微挑,当初他可没想那么多。 “我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为了气一个人而搭上自己的婚姻,不值得,对她也是不尊重,他当初只想要她,哪怕用婚姻禁锢她。 江颜叹了一口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没用。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找个时间约她家人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顺便商谈一下婚礼,你们两个小年轻不在乎这些,我们大人可不能任由你们胡来。再说,薄歆家人那边,对于你拐走薄歆一事,估计也被气得够呛,婚礼不能不办,算是给亲家那边一个交代。” 婚礼? 爸妈松口了? 靳未南握住手机的手倏地一紧,深邃的眸子亮了起来。 他本来想着先给家人露口风,早晚都会被发现,趁着现在他还没回部队,把结婚的事摊开了,到时候家人有什么怒火他一律承担,没想到爸妈这么轻易就松口。 看来妈在中间说了不少好话。 “这周日吧,我跟岳母说好了。”靳未南的声音几乎没有波动。 江颜一怔,“好啊你,你这都算计好了?看来你真是故意在你奶奶面前摊牌,合着你都想好对策了?我们所有人都被你耍了?” 她在这边给他扛着,他自己在那边搞定薄歆的母亲,这个儿子真是……心思够深…… 靳未南没有否认,“谢谢妈……” …… 叶薄歆盘腿坐在床上,开着电脑浏览新闻,背后忽然贴上一具温热又刚硬的胸膛,她垂眸,看到小腹被一双漂亮的手箍住。 “在看什么?”他将下颌搁在她肩头上,温热的呼吸似有似无地撩拨她的神经。 “喏。”叶薄歆靠在他身上,示意他自己看。 靳未南瞟了眼,目光又落在她侧脸上,“我爸妈想跟你还有你妈见个面,你妈的意见也是想让我们早点把婚事办了,我们抽个时间让双方家长见个面,安排在这周日,好不好?” 叶薄歆被震了一下,猛地回过头,却撞上了他的下巴。 “啊,抱歉啊,疼不疼?”见他眉心隐隐蹙起,叶薄歆连忙凑过去看被她撞到的地方。 “没事。”靳未南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他坐在床边,双眸静静地看着她。 婚礼,跟他爸妈见面…… 她从来没想过要办婚礼,以前是刚跟他在一起,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之后失去记忆,她没遇上想托付终身的人,至于跟贺野润的婚约,她也一直在躲避。 这些字眼在她脑中回旋。 “这周日,会不会太快了点?”叶薄歆有些胆怯,他妈妈她见过,人很好相处,可是他爸爸呢,听说是生物遗传学的科学研究者,跟这样高智商的人见面,不担心才怪。 “一点都不快,我五年前就想这么做了。”靳未南略带遗憾地说。 “可是……” 见她露出胆怯之色,靳未南冷峻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些许,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脸,低声说:“别担心,有我在呢。我妈你也见过,很好相处,至于我爸,他也很通情达理,更重要的是,我爸听我妈的话,我妈都支持我们了,我爸就不会挑剔你,挺多就是我欺瞒了他们,我爸生气之下把我狠揍一顿,还不至于对你发火,所以呢……你就放宽心好了……” 那语调里仿佛带着几分调笑,但轻松诙谐的语气终于还是让叶薄歆如释重负一样不再正襟危坐着,只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抬手撩起颊边的碎发拢至耳后。 她不可否认眼前这个男人有着让女人无法抗拒的魅力,无论是家世背景或者如今的成就,再或者他的品格样貌无一不在冲击一个女人在审美观念的所有沸点。 面对这样一个出色的又极富气质涵养的男人,被他放在心尖上疼爱,处处为她考虑,很难不陷入他的柔情里。 她抬眸,静静地看着他淡然的神色,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并没有锁门的习惯,于是苏婉一推,门就开了。 脚步声从外厅传来,径直走向卧室,叶薄歆看了眼两人亲昵的姿势,连忙从他怀里起来,她拢了一下微乱的发丝,脸上的酡红未散。 苏婉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她双手抱臂,淡看站在床边的叶薄歆,叶薄歆神情有些尴尬,摆明了做贼心虚。 靳未南呢?神情泰然自若,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如曜石般的眸子流转着莫测的暗芒,那股遇事从容不迫的气势让人为之惊叹。 “妈,怎么了?”叶薄歆开口打破寂静。 “客房收拾好了,你去客房睡。”苏婉没理会叶薄歆,目光依旧落在靳未南身上。 叶薄歆一怔,顿时哭笑不得。 苏婉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她都搬去跟靳未南住了好久,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现在才让他们分房睡,有她这样的吗? 靳未南倒是淡定,淡看了她一眼,“好。” 碍于苏婉在,靳未南并未有多余的动作,只低声说:“早点休息。” 叶薄歆点了点头,靳未南这才跟苏婉往外走。 叶薄歆想跟出去,却被苏婉拦住,“你干嘛去?” “我……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他一个大男人还怕我欺负他不成?不许去,赶紧去洗澡,一会儿我来跟你睡。”苏婉催她去洗澡,当着她的面把门嘭地甩上。 …… 苏婉这一晚还真跟叶薄歆一起睡了,母女俩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同床睡过,在叶薄歆的记忆里,她从懂事起,苏婉就很少在家,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应酬,经常出差,要不深更半夜一身酒气回来,她起初还会跑到她卧室去等她,后来有了弟弟,苏婉没时间照顾姐弟俩,她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从那之后,她几乎不会去粘着苏婉。 她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跟苏婉一起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 清晨七点,她从楼上下来,便看见他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神色冷淡,让她生出望尘莫及的感叹。 “早。”叶薄歆走了过去,他抬起眼来,脸上露出清俊的笑容,“早。” “昨晚睡得还好吗?” 靳未南放下报纸,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影朝她逼近,俯首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你躺在身边,睡眠质量没那么好。” 这人……一大清早就开始调戏她? 他以前可说不出这种话来,就算私底下跟她在一起,也是一本正经。 “嗯哼!”身后传来苏婉的清咳声。 靳未南脸色一僵,站直了身子。 叶薄歆却险些笑出声来,让他一大清早就逗弄她。 “还愣着干嘛?不过来吃早餐,一会儿不上班啊?”苏婉在餐桌前坐下,见两人还不过来,扯着嗓子吼出声。 …… 下午五点,苏禾从外面回来,经过叶薄歆的办公区时,低声说:“薄歆,我刚在楼下看到你老公的路虎车了,又来接你下班啊?” 叶薄歆看了眼时间,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文件,“嗯。” “羡慕死人了,你们感情真好,他几乎天天来接你下班。”苏禾坐到位子上,支着下巴看叶薄歆。 叶薄歆笑了笑,“那你赶紧找个男朋友,让他每天也接送你上班。” 苏禾摆了摆手,“哎,算了,好男人难找,有车又有闲的好男人凤毛麟角,我还是好好工作,不做那白日梦。” 来到楼下,一眼就看见黑色显眼的路虎停在大厦边上。 自从知道靳未南结婚了,他那群发小对她万分好奇,催着靳未南带她出去见见他们。 今日周五,趁着所有人都有空,靳未南询问过叶薄歆的意见后,在帝尚之都预订了位子。 “我穿这样可以吗?会不会给你丢脸?”叶薄歆看了眼身上的穿着,米色上衣,浅色裤子,职场精英打扮,看起来有些凌厉。 靳未南打了一下方向盘,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朋友聚个餐而已,不用那么隆重。” 闹: 鹄衾,绡裱醅衾遢标衾,亚墼扉系漏蹯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