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妖的后宅人生》 第一章 岂向人间住 凉州城郊的乱葬岗,里面杂陈着新旧好坏各种人尸,十几条肥硕的野狗常年盘踞在这阴森可怖之地,将裹在破席子里的尸体拖出来果腹,一个个吃的油光水滑,不似正常的野狗。 最吸引野狗的是那种放了七八,开始流出尸油出臭味的尸体。 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推着一辆木车朝着乱葬岗走来,一人拉车,一人在前打着火把。 越接近气味就越是难闻。两人不等走拢,就把车上的尸体抬了下来。 拉车的那人念叨:“冤有头债有主,四姐你一路走好。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一世平安。” 另一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却不置可否,只是催促着快点,半夜来这鬼地方,怪骇人的。 席子被丢到地上,乱葬岗的最边缘。一只布满瘀痕的干瘦桑手臂露出来,在月光下三车一阵阵瘆人的苍白恐怖。 待两个男人走了,一双墨绿眼珠子才从荆棘丛中露出来,它跃身一跳,原来是只狸猫。 它走到那只露出来的苍白手臂身边,伸出爪子碰了碰手臂一下,尚有余温。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一具合适的躯体了。她醒来的时候,刚明。 满是瘀痕的干枯的双手已经不见青斑,有的只是一种惨然的苍白。 狸猫试着只用后脚站起来,立马跟载了跟斗似的倒在地上,心想这人真是奇怪,只用后脚走路,站都站不稳。 这里只有她一个活物,料定是不会有人看见,她竟是以双手撑地,像从前一样爬行起来,无奈人的后脚比前脚长多了,她连爬都爬得艰难。 她可是方圆千里最聪明的狸猫妖怪,渐渐掌握了以人身爬行的诀窍:将脚上关节蜷缩便可。若是有人看见,便会看见这样一个诡异场景:一个肤白貌美身穿锦衣的少女披着一头如墨的黑,在满是沙土的地上跪爬。墨染青丝坠在地上沾满了黄土,更别那一身衣衫,好在是黎色的,跟泥土差不多的色儿。虽然一朝成人,狸猫还是改不了动物习性,越是行动,越是与这身体契合。慢慢的,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也被狸猫窥探了。这肉身原是镇南王府庶出四姐,加上母亲早逝,父亲长年累月的见不着面,她就成了王府的透明。 加上越长越大越来越美,活像她那早死的母亲,碍了王妃的眼。王妃的那三个女儿也因此看她不顺眼,想着法子的整治她。 这嫡庶之间不睦本是平常事,但原主性子懦弱,受欺负也不敢反抗,那嫡出的三个姐姐也就更变本加厉。 这一次,她们让人将她打了一顿后,又浇了两桶凉水,丢在柴房不闻不问。打算让她受够罪就把她放出来,谁知半夜看门婆子就现断气了。 禀告了王妃,王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她批了“病重不治”,再让人连夜将尸体丢了,再去义庄找了一具新鲜的年纪相仿的放进棺材,怕的是她那一身伤痕让人瞧见事情败露。 狸猫倚在一颗枯死的柳树边上,撑着身体学习走路,免得自己到了人群里被除妖师识破。她用了三百年才修成妖丹,决不能在夺舍后功亏一篑。学了很久,直到太阳又到山的那边,她突然想起一个词:日落。 这是她在作为妖的时候不懂的,在她在妖界不算漫长的妖生里面。 她前一百年都在晒太阳,吃蛇莓。 中间一百年在思考我是谁,还有吃蛇莓。 后一百年她如何修炼才能变成大妖怪,吃蛇莓。 没错,她就是一只喜欢吃蛇莓的狸猫,一个杂食性动物为什么会变成一个素食动物呢?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无能啊,吃老鼠,她恶心,吃鱼,她怕水,吃鸟,她捉不到,吃鸟蛋,她不敢……她不敢和蛇抢东西吃。 一次她状着胆子去偷鸟蛋,结果遇见一条青幽幽的蛇也守在鸟窝旁,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还不走,张开漆黑的嘴巴露出黑色的毒牙朝着她就是一口,她半边身子都肿了,整整七动弹不得,就整整饿了七,连蛇莓都没得吃,靠着旁边一窝仙人掌过活。嘴都扎穿了几回。 渐渐地,她就习惯了吃素,虽然偶尔路过看见其他动物吃肉,也只是咽下口水就能过去。 对于肉和鱼的渴望已经被刻骨铭心的痛给镇压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现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死了,他们的子子孙孙也死了。庞大的狸猫家只剩下她一个。狸猫虽然不是群居的,但是能有一帮亲戚在打架的时候出来助威,还是很不错的。她因为长得丑,也没有一直狸猫愿意和她交配,最后,她成了独自一只狸猫。漫长一百年,她的 尖牙和爪子越来越锋利,可她还是吃不到肉和鱼,因为她随便走到哪里,哪里的活物就一溜烟的不见了,连狮子老虎豺狼鬣狗都好像很怕她似的,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植物。 直到有一,一个和尚来到她的面前,对着她一通念叨后,轻点了一下她的头,灼伤的疼痛她记忆犹新。 她的皮毛上留下了一个烫伤,一个圆润的点,那里再也长不出来毛。为此,她怨恨了那个和尚许久。 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她开始思考“我是谁”这个人生的终极题目。差不多思考了一百多年才想出结果,她开始恢复晒晒太阳,吃吃蛇莓的生活节奏。 只是晚上加了一项娱乐活动,晒月亮。她能在月亮出来的时候现月光之中那些细的光,她在吸入那些光点后觉得自己越来越好,身体更轻,爪子更锋利,皮毛更光滑。这种平静的日子一直到一,她看见了上行云布雨的龙,那是地三界最强妖怪的存在。妖怪成为最强后,便是神。成神的念想在她的心中生长,一不可收拾。但妖怪成神要怎么做呢?没人教她,她想,或许人知道。那先变成人吧,就这样,她在乱葬岗蹲点三个月,等到了这具刚死不久的肉身,她的魂魄还在周遭徘徊无法离开,因为没有人为她烧纸禀告地府,黑白无偿无法来接她,她成了孤魂野鬼。她抓住了游走的魂魄,带着她一起回到了肉身之内。将自己的妖灵和注入凡人魂魄中,以此为人。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她觉得自己不该在练习走路了,应该睡觉。 这才是人该做的事。奈何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她吓了一大跳,莫非是有何妖物钻入了自己的腹中。 又一瞬间,她才知道,原来这叫做肚子饿,应该要吃饭。 饭?她望了望四周荒野,这里哪里有饭呢? 起身朝着昨那两个汉子来的方向走去,那里应该有饭,他们应该也是吃饭的。 先吃饭后睡觉,这是她无比坚信的一点。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才看见一座黑漆漆的茅草房,她是夜视眼,晚上看东西更白看没区别。 茅草房围了篱笆,院子边儿养了一条狗,见她过来,张开鬼火似的瞳子准备吠,她瞪了狗一眼,狗就跟打摆子似的倒了下去,缩在角落里瑟瑟抖,呜咽的叫。 她如入无人之境,轻手轻脚走到厨房,东翻西找,在一个瓦罐里找到一罐子冷稀饭,闻了闻,才用手抓起来吃,吃了两口弄得满手都是,她舔了舔爪子,从旁边找了双筷子用,夹不起来,又找了个木勺用,才舀起来送到嘴里。 吃完后关好门又走了,那只狗还在那里抖,她没看一眼,朝着“城里”的方向而去。 晚饭吃了,再过两个时辰又该吃早饭了,因为脚疼她虽然很想歇歇,但是早饭不吃就要饿半呢。 她在刚才来的路上就现,自己饿了的感觉真是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肚子就像被臭和尚摸了下头一样难受。 五更时分,茅草房内一声尖叫划破空的黑幕,“当家的,哪个败家子又偷吃了,你快来看看。我不活了,我不过了,哎呀!要人命了。” 当家人搭着衣服就起来了,对婆娘喝道:“大清早的要死要活,你个败家娘们儿。” 罢,抄起一根柴就朝弟弟们的屋子去,一脚踢开颤颤巍巍的木板门。 老二老三老四睡在一大通铺,就在灶房隔壁,早就听见了响动,晚上哥三儿打挤,没道理有人起床不惊动其他两个的。 这无妄之灾来的蹊跷,以为是大嫂又难,三人立在一块儿准备跟大哥好好道。 谁知大哥一进门就准备打人,三人没理由死挨着,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乱作一团。 老二年纪最长,今年有十四了,老三老四还躲不过,被打着了好几下。老二看得火冒三丈,把桌子上装水的瓦罐一摔:“老子不过了,老子当兵去。老二老三,你们走不走?” 老大见老二反摔了家伙什,怒骂:“我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养活你们三个,还打不得骂不得了,偷吃家里的东西还有理了。 要滚就快滚,滚了以后就别回来。”老二心里有气,自己偷东西是因为两个弟弟都在长身子,大嫂煮饭总要差几碗,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地里全靠他少谁都不能少他的。 三兄弟的饭一顿少一碗,久而久之一到晚都是饥肠辘辘的。 饿极了,就只好偷。 老二也不话,夺门而出。 老三和老四一个十二一个十三,知道家里没自己的位置,相互看了一眼就跟着老二跑了出去,边跑边喊:“二哥,等等我们。” 此刻,罪魁祸已经到了城里。 第二章 石榴吐芳菲 走了一夜,她又累又饿,只是这城中有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歌馆舞榭人声鼎沸,街边更有杂耍卖艺,旁边还有各种摊挡卖细巧点心吃食,让人看了目不暇接。 一时间竟然忘了腹中饥饿。随着蒸笼盖打开,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溢满整条大街。 芽菜猪肉的,咸香可口,闻者垂涎。 何况那还没吃过人间美味的妖怪,肥瘦相间的猪肉一蒸,里面的油全流进了包子皮里,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肉香,混合着面粉,肥而不腻。 没出息的咽下嘴里连绵不绝的口水,妖怪看着一笼包子眼泪汪汪的,原主记忆里的味道喷涌而出。 卖包子的大叔惊惶的将包子盖上,眼神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臭乞丐滚滚滚的意思。 此刻的妖怪一身衣服全是泥,锦缎的绣鞋已经磨破了,露出里面不知是黑是白的袜子,脸上留着昨晚偷吃稀饭的污迹,披头散形同疯妇。 她悻悻的离开,躲在一条巷子里摸摸肚子,里面烧呼呼的难受。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心中感慨做人真是千难万难,难怪乱葬岗那么多饿死的人。 想到自己也可能会这样死去,不禁悲从中来,蹲在路边呜呜哭了起来。 这哭,也是刚学会的。 还是妖怪时,她是没有眼泪的。所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流出水来,她沾着尝了尝,又苦又涩,她呸呸呸的吐了几下,擦了擦嘴,继续哭。 老大一个人,竟然在路边如同稚童般嚎啕,引得一众出来买菜的大妈纷纷侧目,低声和身边的人耳语,该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 路过的一个大娘见她不过和自家女儿一般的年纪,有些同情,从篮子抽出一个玉米面大饼,在附上同情的眼神长叹一声,才再转身离去。 那玉米面大饼比她的脸还大,她拿起来拍拍灰,口口的吃了起来,虽然饿极,可本能使她依旧优雅如常。 你讲过猫吃东西狼吞虎咽的吗? 一个大饼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她打了个嗝,连忙捂住嘴。她知道,这是不雅的行为。 做了这种动作会被虎姑婆骂。 吃饱了有些口渴,她就去找“井”,好不容易找到了井,可水离她起码还有三丈远,舌头够不到要了亲命。 她在快渴死的那会儿终于看见了来打水的人,是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 她趴在丫鬟的脚边可怜兮兮道:“漂亮的姐姐,给口水喝吧?”丫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真觉得我漂亮?”虽然明知自己相貌平平,但人总是爱听奉承话的。 她使劲的点头表示这是真实的她没谎。 丫鬟一手握着绳子,一手将木桶丢进井里,把打上来的第一桶谁放到了她面前:“喝吧!” 她喝好后又道了两声谢谢,正准备离开,未料那丫鬟却和她聊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石榴。”她嗫喏下才:“狸。” 石榴心道这乡下人的名字就是难听,梨……他们家一定是卖梨的。 这井位于秦王府外围,甚少用到,一般都是院子里下人们的洗澡水不够了才从角门里出来大水,今石榴是想给自己打些洗澡水的。 不过在这井边看见了狸,心里面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她看了看狸单纯的笑容,感觉很好骗的样子。 就酱紫,石榴这个喜欢见义勇为的朋友答应帮助狸找一个有吃有穿有住的活计,而且还是终身制的那种。 待她换上了石榴准备丢掉的旧衣服,上面还有好几个豁口,料子也擦得皮肤生疼,不过想想比自己那身死人衣服强多了。最后还是很担心的又问了一次:“他们真的不会赶我走吗?” 石榴用力的点点头:“不管谁问,你都你是我表妹,这样谁都不会赶你走。” 狸这才安心的笑了,去井边照自己样子,虽然换了衣服,绑了头。 但是脸上还是脏兮兮的,洗澡需要柴火烧水,狸目前还没有钱到厨房买柴,所以暂时作罢。 加上她的工作是烧火加劈柴,脸脏不脏这种事情没人在意。 石榴指了指那山一样高的木头:“今睡觉前把它们全部劈成这样。” 旁边放着劈好的一片片的木柴。 狸亢奋的冲过去劈起柴来,石榴,秦王府的工作做不完是不准吃饭不准睡觉的,换言之做完就有饭吃有觉睡。 柴房很大,相当于普通人家的四合院,这还只是众多柴房中的一个。 只供应府内上下的热水以及大厨房用的柴火。像王爷的膳房柴火,就是对面的吴大一家的活计,送来府里的柴也是尽捡好的往那边送,这边就只剩下破烂可捡。石榴为此逢人都要一番吴大牛一家。后来这事被吴大牛家那口子知道了,带着一**好的婆子找上门来,狠狠扇了石榴两个大耳巴子,骂道:“你个芝麻烧饼脸的九等丫头,也敢乱嚼舌根,再让老娘听到半个字,撕烂你的嘴。” 至此,石榴看见吴大家的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论起资格,吴大一家是跟着王爷一起从京里来的,不是这些土生土长在凉州的买来的奴才能比的。 论起辈分,吴大家的够当她娘,也不见她占理,从此也就安生了。可吴大家的自从收拾过一次石榴心里的气还没完,一直盯着想寻石榴的错处,这是想睡觉就有枕头来。 眼尖的吴大家的看见石榴带回来一衣衫破烂的乞丐,给她换了衣服让她在院子里劈柴,那边劈柴劈得啪啪的响,听声音就知道不是石榴那懒货。 吴大家的一步当三步的寻到二柴房门前,从门缝里看,果真如此。推开门就往里进,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有人吗?” 狸停下,抬起头看了两眼,想了想:“有人。” 吴大家的…… 石榴听见对头的声音,未见人先笑:“哟,吴大婶你贵步踏贱地,有事?” 接着很自然的对狸,看什么看,快点劈柴。 狸哦了声,继续劈柴。额头上的汗珠混着脸上的污迹流下来,十分恶心。吴大家的笑问:“门上的人你带了个人回来,是自家亲戚。这事被管事奶奶知道了。 府里不让进生人,虽是你亲戚,没怎么听你过,让你赶紧送走。” 吴大家只心想这是石榴从老家叫来的穷亲戚,让她来干这能累死人的活计。 别看这劈柴,王府里用的柴都是十年以上的木头,五十年百年的不是没有,就是男人见了也范难,更别这二柴房就石榴一个丫头。 石榴早就和厨房的管事奶奶好了,哪里会有这档子事,知道是她信口胡诹。 反:“也不知这是几时的,管事奶奶的意思是先看看这丫头能不能干,要是行,是要买下的。您也知道,也外面闹蛮子,王爷主子生怕进了奸细。干脆从知根知底的奴才老家里挑,没见过世面有没见过世面的好处。总是买来洒扫的,不需多机灵。” 石榴自从吃了一次大亏后,就从外露的跋扈路线改成了现在的阴损型,一番话弄得吴大家的面红耳赤。 吴大家嘿嘿一笑:“怪我孟浪了。” 石榴捧着她的手也呵呵笑:“吴大婶也是尽忠尽责,哪里的话。” 石榴知道自己越是的信誓旦旦,吴大家的就越是不敢多。 更别去找管事奶奶问真伪。 山一样高的木柴,到傍晚时分终于是劈好了,绕似狸妖身,也累得全身骨头被打碎似的。 待吃过半碗饭和两片青菜,倒在炕上缩进角落一动不动。睡着了。 迷茫间感觉到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想明再晒月亮吧!翻身裹着被子蒙头大睡。 石榴围着狸劈好的柴火看了一圈又一圈,企图找出中间夹藏的企图鱼目混珠的柴火。 可越看越是惊心。狸劈的柴何止整齐划一,甚至能分出哪些是她原来自己劈的。 可这些,是自己劈两的量,她晚上睡觉前劈完,是想借故少分她点伙食。 那可是她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的。石榴再回到房间,见她衣裳鞋袜不褪的窝在炕上,心里一阵厌恶。 有些后悔自己贪图便宜,哄骗人进来做工。 轻手轻脚的过去拉起狸的双手检查,现只是稍稍红了点,并未起血泡。 难道她会武功? 狸本就来得离奇,原以为是普通的乞丐,这凉州从来就不太平,被蛮子闹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比比皆是。 如果她身怀武功却深藏不漏,又藏拙进了王府,这怎么瞧着像是奸细所为。 这个念头在石榴的心里如同水入油锅一般炸开。她不敢想象,若狸真是蛮子的奸细会怎么样,自己这个把奸细引入王府的人又会是什么结果。 石榴一夜未睡,也不敢叫醒狸,只是静坐着等二更。 一到二更,厨房灶上就要开始准备早点,虽还是半夜,但角门的门禁已经下了,方便进庄子上新鲜的菜蔬瓜果。 二更的梆子一过,石榴就叫醒了熟睡的狸。 狸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回事。 待被石榴连拉带拽的拖出角门,她记得这是昨进去的门。 她立刻清醒了,抱着石榴的大腿不肯撒手:“你过一辈子管吃管住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门房是个粗壮的汉子,络腮胡子。过来问了石榴两句,石榴只是穷亲戚,死赖着不肯走。门房得知,上来狠狠的踢了狸两脚,也不怕把人给踢死了。 狸吃疼,手上的劲儿也松了,被甩了出去。眼看着角门被关上,自己一辈子的吃住就此与她断绝无缘,不禁哭了起来。 经过昨日,她已经知道女子嚎啕大哭会引来别人嘲笑,因此这时只能声的抽泣。 门外抽抽噎噎惹人烦厌,门房打开门呵斥了几句,她再不滚就打死她。 嘤嘤嘤~狸只好起身离开,以她现在的法力,根本打不过这个“山”一样的凶狠男人。 一路走去,皆是白色粉墙,前面又是座门。两只石狮子坐落在门口,朱漆大门上的铜环闪着金光,不出的威武宏伟。 左右各挂着一个人高的大红灯笼,上书:秦王府。狸双瞳变化成金色猫眼,竖瞳配上那张乌漆墨黑的脸,十分狰狞可怖。 妖瞳总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此时,她看见了秦王府上方漂浮着的龙气。 这是一只蛟龙? 第三章 纤纤擢素手 明时分,狸依旧潜伏(蹲)在秦王府外,蛟龙之气于妖是大补之物,如同日月精华,她舍不得走。 当然,她不是想吃了这条真龙子的崽子,只是想离他近点儿,吸吸龙气。 这世上的妖怪只有两种,一种善一种恶,善的最后成仙,恶的最后自然成魔。 妖怪开启灵智后,是善还是恶自看各自机缘,只要还未最后仙魔分道,一切皆有可能。善妖怪不杀生不做恶,自行拜师或靠自己以日月精华山川灵气修炼,等到度过自身劫,便能飞升。 也可能死在劫之中。 只是世间又有太多的诱惑,很多本性并不恶劣的妖怪因为急功近利,也会变成恶妖,靠吃人或同类增强功力,杀孽太重的妖怪本心会受浊气迷惑,堕入魔道。 妖怪和人不同,它们经历了千百年才成为妖怪,想要修成正果不知还要再等多久,也可能是几千年,也可能是几万年。 漫长的活下去是最痛苦的折磨,和尚晨钟暮鼓茹素至多也就百年,要让一只妖怪像一个和尚过一百年,那是何其的痛苦。在这种痛苦中变态也是情理之中的。 所以一些魔界魔使出来收弟总是这么蛊惑:仙界为了控制人口增长,名额是有限制的,你家有亲戚在宫当公务员吗?没有,那你还等什么。只要你愿意,全家来都可以,魔界居民办理户口后送房屋一套,保底年薪一个活人。 狸也曾经遇到过,那时候她还是只两百岁的孩子,听得懂魔使话却不能回答,只是张着迷茫的大眼睛看着魔使,用眼神表达自己很想很想去。 房子是不是冬暖夏凉的山洞,可以在山洞外刻上狸猫大仙洞府吗?能不能把活人换成鱼呢?一个活人可以换成多少鱼呢? 总不能一个人换一条鱼吧? 魔使望着对自己喵喵喵不停的妖怪,突然遁地走了。 这个魔使是在魔界长大的魔二代,第一次到人间展魔员。 不料一个不心马失前蹄,迷路了。 人间不比魔界,除妖师肆虐,出魔界前老师谆谆教导,绝对不能漫乱飞,就算好运没被除妖师遇见,也会被人皇的军队乱箭射死。 在林间游荡了许久,只遇到了狸一只妖怪,准备随便展一个赶回去交差,也不论它是否骨骼惊奇资不俗,可……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连话都还不会的妖。 这能算是妖吗? 恰逢此时,他身上的避仙铃动了起来,一阵乱颤。 心道不好,他已经暴露,有仙道在接近,看都不看狸猫一眼,话都不会也不会泄密,立即遁地逃走。 在地里又想,第一次办差算是砸了。 原来魔使上到人间界,一遁地,就会直接遁回魔界。 空手而回,脸丢大了。 狸还在秦王府外等候,等了大半,终是见大门开了。 从里面出来一辆黛色四人抬大轿子,红漆的抬木崭新,四条金色流苏垂挂在四角,摇摇晃晃好看极了。 旁边跟着一干一桌光鲜的丫鬟,一二十人,各个手中提着篮子食盒之类的。 为的二人空这手,只是拿着宫制团扇,想来轿子里的人该是个女的。 狸赶紧从石狮子后面钻出来,拦下轿子跪道:“求夫人给奴婢做主。”旁边的两丫鬟考见这么一个臭乞丐就这么扑到轿子面前来,不定吓坏了主子,让侍卫将她拿下。 轿子里的人将这外面的事听得分明,:“住手,丁香,来的是什么人?”声音绵软,娇脆欲滴。 这轿子里的人是皇帝在此届秀女里选中,赐给秦王的妾,名唤许朝云。 御赐的四位秀女中最为得宠,因为秦王尚未娶妻,遂让她管理后宅一应庶务,不过王府配着长史,也没多少事她是能插得上手的,图的就是个体面。 狸听声音是个女子,此女称呼她做夫人,想是后宅的人,也该是她可以管的事。 许朝云还是初次遇见这种事,心想正是她的机会,在下人们面前立起来可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儿。 正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她也是正经官宦家的嫡女,虽是给皇子亲王做妾,比起家里姐妹们来却是差了一分,此时王爷宠她还好,指不定哪儿失宠了。 此时有个管家的名头,可得好好利用起来。只要把后宅攥在手心里,就算将来的王妃,也不得不对她客气些。 丁香摆了摆手,侍卫们才把狸放开,退回两边。 轿内美人听丁香罢,才问狸:“你是什么人,有何事?” 狸连忙将自己被石榴拐骗入府,今早又被扫地出门的事情陈述,然后磕了三个头:“求夫人做主。” 许朝云玉指青葱交叠膝上,扬声道:“回府。” 今日她本事要去白云观烧香求子的,可眼下是去不成了,反正这王府现在是她独大,什么时候想出去只消和王爷一声,没个不准的。 狸也被许朝云派来的海棠带着进了王府后宅,她们跟在一行人的最后,海棠走最前边儿,狸夹中间,后面还有四个粗丫头严肃的盯着她。 在山间长大的狸被她们盯得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里,畏畏缩缩的。 进了垂花门后,便是王府的后宅。 秦王府东西阔一百五十丈,南北长一百九十七丈,皇室修筑房屋都会契合阴阳术数,所以后宅占尽半数。 后院雕梁画栋曲折盘桓,一眼看不到边,假山奇石、奇珍异木错落期间,更养着仙鹤、梅花鹿等寓意美好的飞禽走兽。 狸这个乡下妖哪里见过这人工雕凿的美景,一路而来皆处在目瞪口呆的情境。 海棠在前迈着莲花步拿着帕子捂嘴偷笑:土包子。 许朝云一入后宅便先行去更衣,换了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才迤逦从她的寝居过来。 这时候,包括狸和石榴这两个当事人,目击者吴大家的,厨房管事婆子钱氏。以及后院一干有关系没关系的闲杂人等,都聚集在了花厅。 包括圣主赐给秦王的其他三位秀女,如今王府的孺人。 金蝶玉与王思宁早就结成一线,相互扶持,这会子一同坐在右边梨花木椅上,谈这刚送来的茶叶好否,好似对今日的事不甚上心,只是前来凑个数。 余下曾媛一人局促不安的在左边第二位上,见许朝云一进来,立即起身行礼。 按她们都是同批进府的秀女,并未先后尊卑,只是曾媛在四人中姿色最末,不得秦王喜欢,也不跟同期的秀女好,久而久之,便被孤立了。 金蝶玉背后和王思宁打趣:整日更死了爹妈似的,别王爷了,就那位,也不是看不顺眼吗? 许朝云长相妩媚,正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 一进王府便分去秦王大半宠爱,属她最了不得。金蝶玉和王思宁家世都不逊于她,不想与之为敌,更不想自贬身份称她夫人,只好折中称“那位”。 金蝶玉唇齿一向锋利,正中七寸。 这也该是曾媛命不好,偏生最得宠的是许朝云最看不得她那副委屈模样,好似谁欺负了她似的。 久之就之,对曾媛从未有过好颜色。 倒是坐实了金蝶玉的一番话。 许朝云泰然的受了曾媛一礼,并未觉不妥,知道她是副苦瓜相,索性不去看她那张脸,免得自己糟心。 今儿有正事办。 许朝云朝着坐在墩子上的大嬷嬷道:“烦劳大嬷嬷,只是我刚接手不久,好多人不认识,这时候您在也好话些,免得大水冲进龙王庙。” 大嬷嬷原是在宫里伺候秦王的,秦王分府后就跟了出来,之后有跟着到了凉州这边儿。到底上了年纪,到了凉州后大病病就一直没断过,若不是她管不动了,秦王也不会把后宅交给许朝云这个十几岁的毛丫头。 虽有长史坐镇,但长史对内宅一些事,还是有心无力。 大嬷嬷见许朝云还算懂事,知道请她出来坐镇。王府里大多数奴才都出身内务府,内务府奴才磨人的招数,哼,能三三夜。 许朝云身边的丁香这时候才把石榴提出来,:“主子问话,你好生听着,老实回答,敢半个字谎,用烧红的火钳拔你舌头。” 石榴现在除了脸色白点却是看不出什么一样来,但实际上来之前已经在耳房里受了好大一通罪,浑身都被人用竹签子扎了个遍,一动就钻心的疼。 这时候已经吓得三魂无主,一个劲儿给许朝云大嬷嬷磕头求饶。 见她这般,许朝云知道她是不出几句利落话,就让狸和吴大家的出来对质,问完后再问石榴:“你认吗?” 石榴知道是那事暴露了,心想要不要揭穿狸有古怪的事,戴罪立功可能这事就过了。 到底脑子没糊涂完,只是哭着点头认了,也认罚。是自己猪油蒙了心,给秦王府丢人了。一字一顿,恳切真诚,加上哭得撕心裂肺的,看起来倒是真心知道错了。 蛮子奸细这种事可大可,可能自己出来,无论青红皂白,都是打死再。这王府里又何尝在乎过奴才的性命。 许朝云见事情清了,才:“石榴就去庄子上,不准再到府上伺候。” 停顿了许久,目光扫了屋内屋外的所有人一遍,才忙慢悠悠道:“这种事情,下不为例,经查属实,再有犯者,加官伺候。” 现在已经不止是下人们吓得面色惨白,连金蝶玉、王思宁都吓得捂着胸口不敢喘大气。更不胆的曾媛,已经是快要吓得晕死过去的样子。 狸不明许朝云言下之意,反倒是转着眼珠子打量众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孺人:唐代亲王妾称孺人。 ?加官:黄纸沾水后贴在人脸上,一直贴到人窒息而死,故名贴加官。 第四章 蛟龙卧如蛰 狸先被海棠带到了浴房,六丈见宽的浴房脏中央摆放着一个一丈多的水桶,里面的热水出腾腾热气,底下是铁皮包成锅底,和隔壁火房的灶眼相连,上面一根设计精巧的竹竿水管子,想要加水直接把竹竿拉回正面就行。 海棠嫌弃的看着狸:“这是婢女们洗澡的地方,现在是开饭的时候,你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把这里收拾干净。等会儿其他人就要用了。”完走了。 留给狸一身布衣服和一块皂角。 狸自己找了个盆儿打了热水,蹲在地上自己清洗起来,水顺着墙角的一个洞流了出去。 许朝云答应了让狸留在府上,刚签了死契。 本来一般丫鬟都是不卖死契的,等到了年岁就嫁人。谁知这次遇到个拎不清的,偏生要一辈子管吃管住的,少一都不行。 许朝云含笑看她,知道她是脑子不清楚,当是做善事允了。 海棠交待狸把身子和头洗干净,等她吃完饭就带去学规矩,不住加上一句:“要想一辈子在秦王府,得好好学规矩,不然早晚得打出去。” 狸唯唯诺诺的应着。 等海棠吃完饭再回到澡堂的时候,在浴房外等了一刻钟,才见狸衣衫不整的出来,头还湿哒哒的披在肩头。 海棠嫌恶的看了一眼,扯起旁边晾着的棉布丢她头上:“把头擦干了,这样子怎么伺候主子。”这丫头真麻烦,海棠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狸拉下头上的棉布,擦起头来,转身又回到浴房,使劲的甩起头来,以前身上弄湿了就这这么甩甩就会干的。 海棠回头又不见人,找了进来,见她跟疯了一样甩头,惊得嘴都合不拢。 狸只觉得头好晕,恍惚听见有人喊自己,一停下来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海棠在主子面前抱怨:“您不知道,她这儿真有问题。”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许朝云笑道:“你何必更一个傻子计较。” 她穿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倚在美人榻上,午后刚梳了个反绾髻,画了飞霞妆,插着一对金镶玉簪子,鬓边簪了一朵新摘的芙蓉,耳上戴着一对粉晶耳环。 丁香给海棠使了个眼色,海棠这才明白过来。主子在等着秦王殿下来,这种事现在拿到她面前来。 不过今日许朝云在后院作了一通,又是狸引起的,对这事她还算能听,想了会对海棠:“以后就让她在后花园伺候花花草草吧!” 海棠领命,还没出门口,她又是一念:“这丫头长得如何,到如今我还没看个仔细呢?” 海棠回想了下那身乌黑的乞丐衣服和满脸污痕差点打干呕,极力忍住:“看样子也就能放到花园养养花草。”她这是侧面的表达许朝云是如何的英明神武,还没看过人长相就知道她不能在主子跟前伺候了。 一般大户人家选丫鬟,总捡好看精致的放跟前,这样不止自己看着赏心悦目,带出来伺候也能彰显自己富贵,并非一般市井人家。 但也有相反的,那便是富贵人家的太太们,她们总是不喜欢将美人放在自己身边的,任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多找几个所谓姊妹一起伺候,这原本就是男人想出来的事。 许朝云在如日中的盛宠之下,也是担心自己地位的,至今王爷也没提给她请封侧妃的事。 或许,有了儿子会不一样。 王爷就要到早就到婚配的年纪,只是正妃之位一直空悬,她是不可能了。 便把主意打到了这侧妃位子上。 这先于王妃立跟的第一侧妃的位置,自然是同其他侧妃不一样的,若能诞下长子,那就更不同了。 许朝云挡不了宫里的莺莺燕燕,府外的桃李春花,自己眼皮子底下是见不得有人的。 想起自己入府不过半年,无论自己如何暗示明示,总压不住那些丫头妄图一步登的心思。 几日前,不得不下了狠手,将一个爬上了秦王床榻的丫头填了井。 她出生书香门第,如今行事这般狠辣。 在王府后宅的名声,是越来越不行了。 才会装模作样的收留了狸。 被配到后花园种花草的狸先跟着领路的云姐儿到了后院的下人房,这里住的都是王府的普通丫鬟,里面两边儿一溜大通铺。 一排少也有四十人,屋子里大半的人都在睡觉,有些是昨夜值夜下来的,有的是今晚要上夜的,没在屋里的现在都在当值。 云姐儿是管后院丫鬟们的媳妇子,外人是跟着秦王一同从京城过来的,又在军营里当差管着军中药房,云姐儿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这王府后院中的几位孺人也没事闲着来找她的事儿,遂她管得一向很好。 云姐儿见狸生的腰肢柔软纤细,墨眉之下一双眼睛如一汪冷泉,望之觉得神清气爽,心里对她不禁生出好感来。 细看她的手,白嫩如玉,水葱似得指甲,不像是做惯了粗活的。又见她的头乱糟糟只是用巾帼一包,便让她坐在木凳上,亲自给她梳头。 狸初来乍到,记忆里也是别人帮她梳头的,也就没反抗。 云姐儿原只是兴致上来,简单的梳了个乡下丫头流行的头,额头两边各梳成一个辫绕到脑后,直接用带梳成一股。 下人房只有一面铜镜,早就模糊不堪,狸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同,只是感觉没头掉下来,吃东西应该会方便很多。 云姐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竟然把自己耳朵上的一对儿银珠子耳环取下来戴在狸耳朵上,笑道:“这么个水灵灵的丫头,没个饰也太素了,这就好多了。” 着,把铜镜往狸面前一推。狸只见模糊泛黄的影像中,多了两点星光。 狸看向云姐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有些奇怪呢! 许孺人私买的丫头自此在后花园伺候了。 金蝶玉在背后总是拿着宫扇掩嘴偷笑,逢人便许朝云假惺惺,人家如花似玉的一姑娘,给仍在那王爷从来不踏足的花园,真正是暴殄物。何不如给人家一个前程,也好替她分担分担,那丫鬟的命总是她救的,总不会恩将仇报。 直到,有一次金蝶玉来花园散步,偶然看见她正半跪在一大片紫阳花中间。 红白蓝粉紫个个绣球一般大的花朵都沦为陪衬。那画面太美,她不想看。转身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拿这事道。 其实那时候已经是秋末,紫阳花已经初现残败凋零,但是王府是不能出现这种不吉之兆的,所以每日都有专人看守,一现有开败的立马除掉,换上花房新育出来的开的正艳的花。 那,狸正好在换花。 那时候狸半跪在花丛间,想:真是糟蹋了花匠们的心血,她一接近这些花木,它们身上的灵气就会不自觉的窜到她身上,她身上的妖气也不由自主的沾染到花木们身上。 灵气于她是好的,可是她的妖气一外泄,沾染的花木看似会开的更妖艳,可花期却缩短了。有的三到五谢了还好,那些三五不谢的,会整棵的连根枯死。 所以,花匠们一致不解,今年不提那些花草,连送到前院的松树都被秦王夸养的好,可怎么就是枯死得那么多呢? 为此,王府内外的三十名花匠曾经召开了多次会议,讨论的结果是——今年雨水太少。 可增加的浇水次数之后,枯死的花木反而增多了。 花匠们又继续多次会议,讨论的结果是——最近湿气重,水应该少浇点。 可是,枯死的花木还在增长中。 狸表示,这次真的与她无关,它们真的是枯死的…… 花匠们依旧在为花木枯死的事情烦恼,而秦王府却迎来了一次巨大的震动。 秦王府的主人秦王接到了他的爹的圣旨,前半段意思是我的第十个儿子啊,父亲很想念你,你母亲也很想念你。还有就是你的婚事,父亲和你母亲都在为你精心挑选,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但找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的好姑娘还是有点难度滴,你再等等。等明年选秀后,爹我再给你找些漂亮老婆,或者你自己也可以找喜欢的姑娘。 后半段就比较沉重,也不知道是因为是公事所以沉重还是因为是沉重的事所以比较公事化。开头意思意思的你要帮父亲减轻负担,最近夷狄有点嚣张,你就再辛苦一段时间,等夷狄消停了,你再回来和父亲共聚伦。 落款,想你的父亲。 书房,秦王的幕僚们站了一屋子,个个面带惧色,因为面前秦王的脸色真是白的有些吓人,白的青。 那是他怒的前奏,秦王手下的第一军师白长空上前拱手道:“圣上用心良苦,殿下铭感五内。”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帝为保太子,稳定朝局,是不打算让秦王回京城了。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算背井离乡一件,客死异乡算一件。 秦王这一辈子,估计这两件要占全了。 他不像其他兄弟,没有封地也没有强大的妻族。 之前皇帝太急于将各皇子和世家大族联姻,导致他的哥哥们的妻子皆是将相王侯出生,身份足以问鼎储妃之位,将来母仪下。 都是皇帝的儿子,能拼的除了自身唯有老丈家了,现在朝廷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皇帝的后宫还在源源不断的生出儿子,可见皇帝儿子太多也不是件好事。这直接导致了皇子的贬值升值的潜能。 秦王为皇帝第十子,前面有五个活下来的哥哥,所以皇帝不缺他这一个儿子。 他十四岁就被封为秦王。只身一人离开皇宫远赴漠北戍边,今年已经是第六年。 从来没有皇子大婚不在京城的,他以为,自己二十岁了,起码……能回去成个亲。 眼下…… 想是不能了。 第五章 归雁入胡天 秦王摆了摆手,白长空只能带着幕僚们一同离开书房,霎时间屋子里像是陷入了静止。 压抑良久,弘光骤然将圣旨摔了出去,明黄色的圣旨醒目的落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 翌日,白长空双手端着紫檀木托盘,上供奉着明黄圣旨,将它和从前的圣旨一般香案供奉。 一直身处后院连蛟龙边边都摸不到的狸在昨夜感知到龙气波动的厉害,半夜偷偷摸摸的跑出来一探究竟,只见许朝云的屋子上方一团龙气聚合分散,一直如此直到四更时分。 狸心想着龙气会不会像花木灵气一般自己跑过来,便一边晒月亮一边傻傻的等,待龙气不再躁动才带着丝丝遗憾回屋躺下。 真龙之气不似寻常灵气,只会在本尊身上徘徊,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世间牛鬼蛇神万般妖物都无法对真龙子出手。狸所知道的古往今来能够进入皇宫接近子的也只有奉女娲旨意祸害大商江山的九尾妖狐苏妲己一人而已。纵使苏妲己手持女娲旨意,也因为违抗命以妖身迷惑子,最后落得不得好死不入三界六道的下场。想了想这府里的蛟龙之气……幸好,他不是真龙。 一大早,花园的丫鬟们就在早饭时七嘴八舌的,导致本不对龙气异常做调查的狸也知道了作夜龙气躁动的原因。 原来,昨晚上秦王一晚上召了四位美人侍夜…… 狸:……咦,好重的口味。 入王府月余,她大概知道了许金王曾四位孺人之间的盘根错节,完全不敢想象高贵冷艳的许朝云胆如鼠的曾媛端庄深沉是王思宁牙尖齿利的金蝶玉四人在一张床上**相对共事一夫的景象。 不知是本性使然还是本性使然,她朝着八卦的丫鬟们靠近了些。 丫鬟甲捂嘴红着脸:听王爷一夜御四女,寅初就起了,照常上军营点兵,威猛过人。 丫鬟乙窃笑:听这话,你也想试试。 丫鬟丙一本正经:你们快点闭嘴,当心许夫人撕了你们的嘴皮。 丫鬟甲乙同时噤声,打量四周看有人无,是否被人听见了。见狸在两丈远处认真的给一注折鹤兰浇水,只以为她没听见,三人又笑闹一阵走了。 狸听得很仔细,果然是蛟龙,不比凡人。看着样子,夜御十女二十女都不是问题。 额,脑洞开太大了。 晚间,云姐儿来找了狸,还带了个老妈子来,她们在云姐儿的房间见面。 老妈子上穿黄栌色绸面褙子,下着翠色马面裙,头上戴着两根金簪子,耳朵上挂着一对绿豆青的翡翠珠子耳环。 一看这打扮就不是普通人。 她坐在一个墩子上打量立着的狸,云姐儿在她身侧站着。 老妈子看年纪有四十有余五十不到,看样子不比那见得那个面带病容的大嬷嬷尊贵。 狸规矩的立在那里,云姐笑嘻嘻的对那嬷嬷:“十四了,也没在几位如夫人面前当过差。平时做事也规矩,安分守己从不挑事,合着同屋住的没个她不是的。” 狸听到这默默想,估计也没几个我好的。 她不笨,自然知道是云姐儿有好事想着她。这王府里规矩大,若不是云姐儿总偏心她,她日子没那么好过。 至于云姐儿为什么对她好,她大概能猜到。心想以后要是能帮上云姐儿的,一定不遗余力。 那嬷嬷对着狸:“你姓什么?云姐儿你叫做狸,不知道是那个字?” 狸回道:“我姓顾,狸是名儿,是取自离离原上草。”不知为何有脱口而出:“我还有有个大名叫解舞。” 话一出就后悔了,万一他们认识原来的顾解舞怎么办? 嬷嬷一听这话,惊讶的看向云姐儿,不是这丫头是买进来的穷丫头吗?见云姐儿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心头一转,原来如此。 问狸:“你家里还有人吗?” 狸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人问了,没白费苦思几个日夜编的谎话。 摇了摇头:“家里原来是做丝绸生意的,爹爹在送货的时候遇上柔然人被杀了,货也劫了。家里败了,娘亲去死得早。余下我一人……” 至于自己怎么沦落为乞丐,一般人不会追问。不是族人巧取就是乡绅豪夺。 果然,嬷嬷没再问。起身告辞了云姐儿,带着狸离开。 狸不明所以,看着云姐儿。 云姐儿上前欢喜的牵着她的手:“听福嬷嬷的话就是,不要乱话也不要乱走。” 狸一如既往的乖巧点头,跟着福嬷嬷走了。 一路低头,走了很久。 狸自从进府后并未出过后花园,不知道这是去哪里,只暗暗感觉,这方向像是在接近秦王的寝殿。 到了一个月亮门,两个打着灯笼的丫鬟迎了上来,迎接她和福嬷嬷。 月亮门里面站了一院子像她这样被带过来的丫鬟,只是像她这般寒酸的几乎没有,头上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饰物,一身灰色粗布的四等丫鬟规制的衣裳。 狸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人性,自卑的低头缩在了角落里,目光却正好落在脚上那双快要磨破的黑布鞋,心里只怪这里点这么多灯笼干嘛,让人看笑话。 大家都被带进了里面的屋子,十个人一组,站成一排脱掉衣裳鞋袜,只剩下肚兜和亵裤。 几十个妙龄少女都脱得差不多站在一起的场面,可谓壮观。 狸却没心情欣赏这美景,她还是第一次被脱成这样被那么多人看见,生怕自己哪里不一样被现。 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尾巴根,看尾巴收好没有。 一通检视她们的人之中也有福嬷嬷,路过她身边时,满意的笑了笑。 等她们一个个仔细看完,大家都已经冻得抖了。其中一半的已经被点名走了,剩下的人在一扇屏风后等候。 轮到狸的时候,福嬷嬷特意过来跟她:“千万别出声音。” 狸乖巧的点头,走到了屏风后。 屏风后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鹅蛋脸女人,梳着十字髻,绑着背带,双手赤条条的放在黑色的药汤中净手。 见她进来,木然道:“脱掉裤子,躺在榻上,分开双腿。” 狸照做后只感觉下身凉凉的,跟嘘嘘的时候一样,但……躺着嘘嘘好奇怪的感觉。 她望着房梁上的灯笼呆,下身突然一刺痛,她本能的缩紧了双腿惊声尖叫。 福嬷嬷一听大叫,立刻进来了,怕这医女手重,无端破了狸的身子。 进来后鹅蛋脸也不管福嬷嬷涨青的脸色,若无其事笑道:“嬷嬷您这是找了个妖精来。” …… 狸一下子就吓瘫软了,哭腔道:“我不是妖精,真的不是妖精。” 福嬷嬷这是听懂了,连忙过来安抚她:“不是你是妖精,是你长得是个妖精。” 狸哭得更伤心了,呜咽:“我长得哪里像妖精了?”尾巴明明没露出来,爪子也没露出来,牙齿也没有。 呜呜呜呜…… 福嬷嬷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促狭的笑。 鹅蛋脸:……虽然没检查彻底,是处子无疑了。 这一晚,狸脱离了后院大通铺。单独住进一间屋子,同她一起住进这个院子的还有当晚过关斩将剩下的十五人。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房间和一个丫鬟,是真的丫鬟,十岁以上十三岁以下,在正经主子面前不顶用现在拿来练练的备用丫鬟。 狸实在不忍心使唤这个育不良的萝卜头,一切照旧都是自己动手。 可事实证明,规矩是无可撼动的。 第二日她披散着头自己去炉上拿热水洗脸时,福嬷嬷看见把她请回了房间,然后一把拧着还在熟睡的丫鬟的耳朵,把她丢了出去。 然后又指派了一个新的丫鬟来。 有了前车之鉴,她不再自己出门去做什么,生怕连累了别人。 新来的丫鬟估计也知道前面一个丫鬟的事情,对她十分恭谨,不敢像其他丫鬟一样看不起自己伺候的大丫鬟。 下午时分,她就没忍住,问这个叫做荣华的丫鬟:“你知道,福嬷嬷为什么不让我们自己做事吗?” 人类的世界奉行——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荣华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狸回答:“您是要伺候王爷的人,福嬷嬷是怕您被烫伤。” 望着落荒而逃的荣华的背影,狸怀疑自己是不是问错了或者是问错人了。 跟着,鹅蛋脸医女姐姐造访。她穿着府上药房那边儿特制的衣裳,豆绿色的,领口袖口皆是收紧的,不像荣华他们的衣裳,宽领敞袖。比起襦裙,这一声贴身的衣裳倒显得人很干练,荣华宫里面的医女们也是这样穿着的。 鹅蛋脸医女叫做木莲,是王府的药房内医女,专门负责府内女眷的身体健康。 狸问:“那么,药房还有其他医女吗?” 木莲点头。 狸又问:“你来这儿干嘛?” 木莲无语,还真是直接。换做其他姑娘,一定想方设法的拜托自己帮忙什么的或者套近乎。也真是应了那句傻人有傻福。 优雅的抿了一口茶盏中的水仙茶,只觉得茶香满口,比起医馆里的用茶,好了何止千倍。福嬷嬷果然是个人精,奇货可居,待遇较他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心下定了定,:“回姑娘的话,不是,福嬷嬷让我送点东西给你。这是我连夜赶制的桃花膏,或许姑娘你用得上。” 因为长年接触药物而变得不同寻常的白的一双手递给她一个银制盒子。 狸眼睛亮:“桃花糕?好吃吗?”打开一看,竟是桃红色的滑腻膏药。顿时泄气,脸上尽显失望。 木莲垂下头,尽量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用严肃的口气:“晚上用玉簪挑了,送入秘处,连续……”不等她完,狸已经伸出手指沾了下,准备尝尝味道。 木莲拦下她将要送入口中的手指:“这不能吃,只能用。”这药用法估计可以省略了,还是交给福嬷嬷,让她吩咐丫鬟来做为好。 木莲走后,福嬷嬷来访,明了桃花膏用法。并且叮嘱荣华盯着,少一次打她一次。 荣华诺诺应是。 果然,狸是不愿意的,昨夜那撕裂般的疼痛她记忆犹新,这药膏药用玉簪送进去,该是何等的冰冷疼痛,而且这动作还真是叫人难为情。 福嬷嬷为难道:“要不,你自己用手推进去。” 好歹之下狸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福嬷嬷转身一想,又怕她不清楚位置,遂找了两本春宫画卷与她,让她好生观摩。 狸以为春宫就是春的皇宫,一打开……额,现在能当做没看见吗? 晚间,荣华守在帐子外,涨红着脸第八次催问:“姑娘,您弄好了吗?” 狸只穿了肚兜和石榴裙,下面没穿裤子,凉悠悠的。 她看着桃花膏呆,硬是下不去手。背不住荣华的催问,她晓得,自己要是再不动手上药,荣华这白眼狼就会去告诉福嬷嬷了。 狠心抠了一点桃花膏,往**送去。抹了抹外面就完事,往里面送,她真心做不到。 好在荣华也是个害羞的姑娘,她可不能像木莲一样直视别人**。检查了桃花膏的分量,现的确少了就去回禀了福嬷嬷。 这一夜,狸口干舌燥心烦意乱的折腾到大半夜才沉沉睡去,双腿间的药膏慢慢生效,半睡半醒之间,生出许多湿意。 第二日,狸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荣华怕把她饿坏了,轻声唤道:“解舞姑娘,解舞姑娘。”解舞这才慢慢醒转,双颊潮红,像是得了风寒似的。 又口干舌燥,荣华端来茶水喝水才稍稍好点儿。 她睁开自己迷离的双眼,要死不活的看着荣华,没长骨头似的倚在春凳上,有气无力的:“有茶吗?” 荣华麻利的从矮桌上端起一盏茶与她。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喝水,感觉给她一个湖她立马能喝干。 荣华心想,任谁像猫一样哼哼了大半夜也会口干舌燥想喝水的。 接下来的这几日,木莲又送来了擦身的紫茉莉珍珠粉,敷面用的玉露,泡脚的药制干花,连漱口的青盐都换成了医馆特制。 这青盐虽最不起眼,但是制作最为耗时,所以送来的最晚。 送青盐来的是医馆的丫鬟,跪伏在地上向解舞诸般解释这青盐的特殊性——这里面加了数十种珍贵药材,不止可以清洁美白牙齿,长期使用还能治疗口腔咽喉不适,闻起来却是一点药味没有,只是看起来比一般的青盐雪白,摸起来也更加细滑。 解舞对此却不关心,略看了看就放下问:“此前都是木莲姐姐亲自来的,今日她怎么没来?” 这不是对木莲的关心,只是解舞突然现每都来的人突然不来了,好奇。 丫鬟头都不敢抬一分,保持跪伏姿势回答:“木莲医女被召去了伺候许夫人,听昨日许夫人不适。” 与其是昨日,不如是昨夜。荣华听得分明,唯独解舞不知其意信以为真,就让她下去了。 &1;ahref=&g;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1;/a&g;&1;a&g;手机用户请到阅读。&1;/a&g; 第六章 总是玉关情 第二日,狸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荣华怕把她饿坏了,轻声唤道:“解舞姑娘,解舞姑娘。” 解舞这才慢慢醒转,双颊潮红,像是得了风寒似的。又口干舌燥,荣华端来茶水喝水才稍稍好点儿。 她睁开自己迷离的双眼,要死不活的看着荣华,没长骨头似的倚在春凳上,有气无力的:“有茶吗?” 荣华麻利的从矮桌上端起一盏茶与她。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喝水,感觉给她一个湖她立马能喝干。 荣华心想,任谁像猫一样哼哼了大半夜也会口干舌燥想喝水的。 接下来的这几日,木莲又送来了擦身的紫茉莉珍珠粉,敷面用的玉露,泡脚的药制干花,连漱口的青盐都换成了医馆特制。 这青盐虽最不起眼,但是制作最为耗时,所以送来的最晚。 送青盐来的是医馆的丫鬟,跪伏在地上向解舞诸般解释这青盐的特殊性——这里面加了数十种珍贵药材,不止可以清洁美白牙齿,长期使用还能治疗口腔咽喉不适,闻起来却是一点药味没有,只是看起来比一般的青盐雪白,摸起来也更加细滑。 解舞对此却不光心,略看了看就放下问:“此前都是木莲姐姐亲自来的,今日她怎么没来?” 这不是对木莲的关心,只是解舞突然现每都来的人突然不来了,好奇。 丫鬟头都不敢抬一分,保持跪伏姿势回答:“木莲医女被召去了伺候许夫人,听昨日许夫人不适。” 与其是昨日,不如是昨夜。 荣华听得分明,唯独解舞不知其意信以为真,就让她下去了。 解舞拿了一本游记看,倚在美人榻上,扶了扶头上沉重的珠钗,松了松脖子继续看书。 荣华见此,上前:“姑娘乏了,不如去沐浴如何。” 今晚,或许就能了。荣华年纪虽很精明,不然也不会被福嬷嬷看中来伺候这“奇货”。 解舞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如今她洗澡不必再去澡房,此院中有一个单独澡间,里面放着一个两丈大的木桶,十分方便。 唯一不方便的是,其他和她一样的姑娘们总是在洗澡的时候偷窥别人,比谁的皮肤最雪白,谁的腰肢最纤细,谁的玉兔最圆润…… 她洗澡的时候,荣华还会放些木莲送来的干花熬制成的汤水,那些汤水总是散出一阵阵甜美花香,她十分喜欢。 她被这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过半年,自己都觉得心有不安了。 秦王殿下的床头依旧被原先的四位秀女霸占着,也可以是被许朝云一个人占了大半。 终于,有一许朝云病了。 司寝嬷嬷给秦王安排新人,点了这院子的人去寝殿伺候。 福嬷嬷在黄昏时刻急匆匆的来到院儿,解舞在晾头,便稳了下脚步才进屋:“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今儿个就是您的好日子。” 解舞放下牛角梳子,有些紧张,她心里是一边忐忑着一边兴奋着。 荣华也在一旁比她还高兴。 许夫人抱恙,估计其他几位也不想趁许夫人不好的时候邀宠,害怕秋后算账。这时候预备的暖床丫鬟们上场了。 这难得的一次机会,福嬷嬷力排众议,把机会给了解舞。其实其他嬷嬷们也想推自己的人上,可昨夜这许夫人才倒在秦王榻上,她们可不想让自己选好的姑娘去触霉头。 可这福嬷嬷急不可耐的么模样,仿佛谁敢跟她争她就和谁拼命的架势,得了,不如做个水顺人情。 换个方式来看,福嬷嬷可一点儿都不顾解舞的死活,这一点,荣华还看不出来,解舞自然也不可能理解。 她现在只是庆幸蛟龙之气就快到手了…… 日落后,她被四人抬轿子抬到了秦王的寝殿。那是后院的最外围,离前院只有百丈之遥。 寝殿十分大,因秦王不喜欢下人近身伺候,所以殿内空无一人,显得十分空旷。四开的殿门外站着八名太监侍立,连他们的呼吸声都轻的好似没有。 殿内烛火通明,杏色的纱罩在拔步床上,有一种看不清道不明的朦胧美。中央的三足瑞兽鼎散出一阵阵奇异的香味,不自觉的心情便好了起来。 听荣华,这秦王寝殿用的香都是皇帝钦赐的,名为依兰依兰,是番邦贡品,足见皇帝爱重秦王。 嗅着依兰依兰的香味,她不自觉的倒在了床上,本性驱使下她在床上翻滚了起来,虽无人游戏,却一个人自得其乐,径自咯咯笑出了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幕像墨一般时分,秦王才回到寝殿,因他一向勤勉。 只是他一回到寝殿,就不得不能不做个荒淫之人。 这王府上上下下,到底有多少人忠心与他?偶尔他会想。 不管他高不高兴,他的床上永远不会缺少女人。 所以昨晚他弄晕了许朝云,今日他们又会送来什么样的女人呢? 会比死的那几个更娇艳动人,放浪形骸,还是会比四个御赐的秀女更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不想,他听到却是这样一般的笑声。 仿佛,这不是秦王的寝殿他的床上,她即将面对一个凶狠暴虐的男人,而是在花园偶见两只彩蝶因而嬉戏追逐。 一个着茜色纱衣的少女披着一头如墨的青丝,在床上趴着,金色错金盘龙纹的锦被被弄得乱七八糟,她听见有人撩开床帘,回眸一看,和秦王乌黑的瞳仁撞上。 秦王只觉得心里一颤,那是一双他此生永不会忘记的眼睛。 解舞感觉的他的一身龙气浮动,便像是见了鱼的猫一般,扑了上去。抱着他不肯撒手,贪婪的吸着那让妖怪欲仙欲死的气息。待神台清明立即察觉这于人类女子来太轻浮了,会路出马脚。 便用话来打破这僵局问:“你是秦王?”他没有神仙飘逸绝尘,也没有妖神的邪魅绝艳。他生了一幅凉薄的模样,一双眼睛看人如同看着蝼蚁,毫无怜悯,在至深处,却是一片清澈。 她想起了自己在沙漠中看到的日暮下苍鹰。它收起了自己的利爪,对着落日,仿佛透过落日在看其他地方。 狸收起自己的思绪: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看见扁毛畜生的眼睛呢? 好吧,她承认,她对飞禽没有好感。 它们老是在空用一种看异类的眼神围观她。 一会儿排成一字型,一会儿排成人字型。 秦王双手抓住解舞的双手,将她推开一段距离,看清楚她的样子。这相貌,也刚够得上他的床,只是这双眼珠子,真是好看。 两人四目相对,解舞半跪在床上对着他,额头刚好及他的下巴,仰望着他,心中觉得这蛟龙真是好看,霸气十足,颇有几分真正的龙族感觉。 为妖身时,她曾经见过龙族布云施雨,真龙威仪,是足以撼动山河令万妖臣服的。 那种与生俱来对龙的敬畏在那一刻达到顶峰,从未再褪去。 一想起日后都能和这秦王在一起,每日吸取他身上的龙气,她不能自己的笑了出来。 秦王的一双手已经把那两团硕大糯米丸子摸了一遍,现在正坏坏的笑着,将手拿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叹道:“真香。” 解舞腹诽,能不香吗?可惜了那大把大把的奇花。 她看见了秦王眼中的火 摸上去是滑溜溜的一片,正觉奇怪,睁眼一看,竟现这丫头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停下手,停下嘴喘着粗气问:“十几了?” 解舞已经被上下其手弄得头晕目眩,迷迷糊糊:“十四岁。” 秦王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但想起福嬷嬷在之前曾经严重警告过她,绝对不准“不要”,否则她的命就没了。 因为感觉太过恐怖,她只好用手捂住了嘴,因为疼痛,眼里流出了一滴滴花露般的泪水。 秦王将笑着:“未经人事的东西,让我来带你起上啊!乖,别忍着,叫出来。” 在解舞的心目中,当然是福嬷嬷和荣华两个人的话比较可信,坚持不拿下捂着嘴的手,在剧烈的疼痛中,出一声声闷闷的哼声。 秦王被她的样子激得不行,亢奋的不得了,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在燃烧。 第七章 裙染石榴红 解舞忍着疼,感受到一股真元龙气在自己的腹中游移,盘桓不定。如墨的青丝披散在白玉枕周围,雪白的身子上直挺挺压着一具古铜色男身。 男人背上渐渐浮出一层薄雾般的细汗,忍着要泄的感觉,一下比一下狠。 太舒服,太快乐。 他几乎感觉不到除了她之外的一切。 欲生欲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想:就这么死在她身上也不错。被那颤抖引导着,解舞也感受到一阵从那处传来的空虚、酥麻渐渐延续至全身,通过身体直逼灵。 手臂他的肩头划过,死死抱着他,双腿攀在他的腰上,迎送上去索要更多。 一瞬间,又感觉过了那么长地那么久,两人同时如同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唯有此证明他们还是活着的两个人。 一团真元空气在她的腹中倾泻,慢慢渗透,滋养她的身体。火热的龙气温暖了她冰凉的丹田,那颗黑乎乎的内丹,也在滋养下闪现出一丝银光。 只是,比起龙气,刚才瞬间那种快要升的感觉更吸引她。这便是——双修! 难怪世上众多的妖怪迷恋此道不能自拔。 秦王把她拥在怀中,隔了片刻才叫人伺候,净身后见她还在帐内不知所措,又不愿意让侍女伺候她洗身。 他可知道,现在她是怎样的一片狼藉。 自顾自吩咐人叫了她的侍女荣华来伺候。 荣华第一次入秦王寝殿,连走路都不利索了,何谈伺候。 粗手重脚的弄疼了她,她不由得呀了一声。 秦王刚躺下,对着屏风后问:“怎么了?” 洗身时解舞疼得嘶嘶的叫,乍然闻得罪魁祸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咬着牙:“都怪你。” 明明是责备人的话,她的偏生让连秦王这般不解风情的武夫听了不由面红耳赤。生听出了市井妇孺那句“死鬼,讨厌啦!”的味道。 进屋伺候的侍女们脑袋就快垂到地板了。 解舞侍寝完毕,应该是回自己住的地方,可是秦王叫住她,恩准她在这寝殿睡觉。心想反正现在也快四更了,实在累得不行,干脆的躺了回去。侍女们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真是不长心的姑娘,还敢睡在王爷的寝殿,以后有她好果子吃。 第二日,她像蛹子一般蜷缩着的醒来,以为睁开眼就会看到秦王那张梧桐树一般沉寂的脸庞。 谁知寝殿除了荣华,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女站着,就只有她了。 这种莫名的凄凉的感觉肿么破? 荣华一直心的听着动静,确定她是醒来后才上前伺候她更衣。寝殿最年长的侍女规矩的站在一边,毫无谄媚之色,仿佛她是秦王的一个玉佩,尊敬却绝对不会尊重。 但,解舞侍夜留宿寝殿的事情还是成为了后院当日最大的新闻,众口相传人尽皆知,除了尚在病榻的许朝云。 以金蝶玉为的后院众人皆以为,这位撬墙角的丫鬟得宠只是一时,早晚会……烟消云散的。 让人没想到的是,秦王当夜又召了解舞侍寝。 解舞睡到中午才醒,饭后又睡午觉知道太阳下山,现在精神头真不是一般的好。 夜幕之中,再次以侍寝的姿态踏足下午刚离开的寝殿,感觉怪怪的。 特别是殿内的众人还是如昨日般的高冷,她心想:这是到底是为了吓谁呢? 反正,她和秦王睡完后,都是他们伺候清洗的。 都是伺候人的奴才,哪里又来的高贵些。 正胡思乱想间,秦王已经扑了过来,强势的把跪坐在床榻上的她揽入自己怀中,手臂在她的后背上下游移,感觉像是在抚摸猫咪或者是一头猫科动物。 薄唇中吐出一段冷冷的声音:“想什么呢?侍奉本王如此怠慢,该当何罪?” 那眼中分明是压抑着一场火焰,解舞寻思着他是找自己双修的,想起热腾腾的龙气。 脸红着莞尔一笑道:“上了你的床榻,还不是由着你,妾就算想怠慢,还不是无能为力。”这一番带着奉承意味的真话秦王格外的受用,心情大好。 着,柔弱的倒入秦王怀中,明目张胆的送秋波。这情人之间的情趣极为难得,秦王不曾听过,一身酥酥麻麻的,心里更是喜爱,由着她闹。 伸手解下帷幔,压低声音问:“昨夜可好?” 解舞无辜的张大眼睛,什么意思,没听懂。 秦王见不得她这幅真无知的样子,朝着她蛮腰上柔柔一抚:“本王可好?” 解舞嘤咛一声,化作春池秋水,荡涤开来。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偷吃禁果的少年,巴不得听见这女人一句,你真的好威猛。 虽是无聊,可能极其的满足一个少年人的虚荣。秦王虽然出身皇族,年纪轻轻也是阅女无数,到底是少年心性。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若是他再年长个十岁,估计今夜就不会再传解舞侍寝,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心中若是真心喜欢,更当细心呵护。 此刻秦王压在这温香软玉身上,心里只想狠狠的爱她,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人。 会给她王府最好的一切,这样,才不算辜负了他的心意与他的美人。 连着五日,解舞独占王帐的事情已经连军营中的校尉们都有风闻,只是这事与他们干系不大,也就是当做新闻闲谈一二。 秦王的幕僚们住在王府,倒是知道的比较清楚一些,军师白长空的也就意思意思的劝谏了下,望他在新欢之间也别忘记了旧爱,毕竟那是您的父亲皇帝陛下的心意,夫人们和新夫人还是不同的。 这不同,的自然是解舞的婢女出生,奴籍女子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妃子的。 在他的眼中,这就是原先的孺人们与秦王新宠最大的区别,质的区别。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让大王子有这样的一个生母为好。 但是他又不敢直言,只好隐晦的提醒秦王一下,饶是如此,还是惹得秦王摔了碎了墨玉镇纸。秦王知道底下人都是什么心态,暴怒之下却也只好:“既然知道她出生奴籍,有什么惧怕的。嗣子之事,这是本王的家事,各位不必费心了。” 白长空这才算知道,这秦王是见不得有人新夫人半点不好的,才就此噤。 好在,传闻新夫人为人和善(缺心眼),应该会是相安无事。 因为,许朝云病愈后,曾找解舞过去谈话。 这一谈,就是大半日,她在许朝云的住所外面跪了大半日。 那里临近过道,人来人往,她被许夫人罚跪的事情不一会儿就整个王府上下都知道了。 待许朝云从气愤中清醒过来,早就懊丧不已,再怎么都是王爷新宠,她这般作态,不是摆明了告诉众人,她是个醋坛子,见不得其他人得宠。其他人倒是无所谓,让王爷知道了那可就不好了。想了半盏茶的功夫,带着丫鬟们出来亲自扶起了解舞。解释她吃了药犯困,嬷嬷怕吵着她睡觉,就不让人通报,这才有这误会。 一边责骂嬷嬷一边半玩笑半训斥的笑骂:“你也是傻的,我睡下了你就等会儿再来嘛!既然伺候了王爷就是姐妹了,从前那些个跪拜的规矩也做到这般周到作甚,好歹是半个主子了。”半个主子,荣华听这话都觉得面皮火辣,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可解舞似乎真是信服了许朝云的话,对她一语双关的嘲讽似乎也没听懂。 任由许朝云牵起她的手,二人一同朝花厅走去。 解舞一回到自己的住所,便急忙解开裤子,一路上她都忍着膝盖的不适,尽力走的优雅,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实际上,她的膝盖都快跪烂了。 她跪的,可是甬道旁边的鹅卵石路。 揭开一看,果然已经肿了,有些地方还破了皮,渗出黄色的水。 荣华看得不禁吓了一跳,她家主子细皮嫩肉,衬得那伤着实骇人。 解舞让荣华悄悄去找了木莲过来,包扎好膝盖后又找来福嬷嬷,自己日子来了,不能伺候王爷,让她帮忙去给寝殿的嬷嬷一声。福嬷嬷何等机警,这解舞的日子是几时她也知道,了声是也就去了。荣华为主子感到不值,这是打算打落牙齿活血吞了。 嗫嚅了几下还是没忍住:“夫人,您就忍着点儿。许夫人身份不同,只要您有王爷宠爱……。”想了几下不见有合适的词,只好:“来日方长。” 她叹了口气:“我这夫人的名头是他们为了讨好王爷得来的,一切,都只能倚仗王爷而已。”许夫人那才是真格的夫人!云泥之别,她还是懂的。她知道自己就算跑到秦王面前去哭诉,也只不过是给秦王平添烦恼而已,秦王又哪里会为了她去处置许夫人。都是玩意儿,但那玩意儿是羊脂白玉皇帝钦赐的,她就是路边的那野花了,开了会谢,谢了还会再有新开的替上。 荣华闭嘴不了。 这边厢,秦王得知解舞不能侍寝,便又点了许朝云去。 难为了解舞,一黑就看着院外边儿,荣华直的去打探,这几日她已经和寝殿那边儿的人混成一团了。 解舞得知是许朝云后,先是松了口气,跟着就是那像是有团脏东西堵在胸口似的。 整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许朝云又不能修炼,白糟蹋了那股子龙气。ps:嗯嗯!再次删节! 第八章 花落知多少 四五日后,在木莲的医治下,解舞双腿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是上边儿一道道的颜色。 秦王最爱她一身嫩白,见了这个还不得知道许朝云的事。 解舞有心瞒着秦王这事儿,便一直谎称日子。 连日来一直担心秦王想起她来,这日子来没来可不是能作假的。 还在想如何让一双膝盖瞒过海,只觉得下身一阵热,日子当真来了。 秦王连着十日未见解舞,那一身火气尚能在其他女人身上泄,可这相思之苦却是无药可救无人能解。 询问司寝嬷嬷,只顾夫人日子没干净。 司寝嬷嬷头上蹭蹭蹭的冒冷汗,顾夫人报了日子后,每隔两日秦王就会问一次,一次比一次脸色难看。 她晚上在外边伺候最清楚不过,那些女人没伺候好主子殿下。 秦王皱了眉头,这当他是傻子,这女人葵哪有这么长的。 他在殿中走来走去,约莫一个时辰,今日司寝抬上来个新人,是和解舞同批的府里的丫鬟。 虽不及解舞那般,却也是四月杏花一般娇艳可人。 可惜秦王看了一眼后,现这女子穿的和解舞初次侍寝差不多,心里更是想念那个冤家。 想不通。 一怒而起,让司寝带路,要去解舞的住所。 司寝嬷嬷哪里敢拦着,替秦王打着灯笼在前面跑着走,才能比秦王那急促的步伐快上一分。 这王爷纡尊降贵到侍妾们的住所,在这秦王府还是头一回。 几个黄门早就得了司寝嬷嬷的令,让侍妾们都站在院门口迎接。 只是这秦王是来看顾夫人一个人的,这下其他侍妾们可能把顾夫人撕了的心都有。 荣华刚伺候着解舞换了月经带,听王爷要过来,直接把月经带用木盒装了万一寝殿那边儿的嬷嬷要查看,也好有个证物。 解舞的房间本就狭,就睡觉的离间和平日待客的外间,侍妾们都是这个规制。 因想着不会去寝殿伺候,解舞浑身就一根素银的簪子挽着一头青丝,尽数垂在背后用一根杏黄色的带笼着。 脸上是胭脂水粉青黛一样都没用,就跟刚洗澡出来的时候一般。 其他侍妾们平日无事可做,心思全花在了打扮上面。 解舞这么清汤寡水的站在一群艳若桃李的美人中间,却是更打眼了。 侍妾们并不知道秦王是专门来看顾解舞的,一个个的跃跃欲试。 打头来的太监逮住了正想往最后面钻的解舞,让荣华将她扶到了最前面。 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哪一个侍妾不是想尽办法往前站,就差没打起来了,这一位正主倒是一心往后钻。 荣华这下子连死的心都有了。 平日就不应该随着主子的意让她胡闹,这一下怎么见殿下嘛! 的好听是清秀,的不听那就是跟家里死了人一样,瞧这一身素的,哪里像是侍妾! 秦王一进院门就从几十个女人里面见着了穿一身象牙白锦衣的解舞。 连日来的相思和刚才的火气,见着美人一下就没了。 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把刚蹲了半身准备行礼的解舞扶了起来。 打头的太监引路,朝着顾解舞的屋子去。 潢贵胄,就算是行军打仗时,他的营帐也比这顾解舞的屋子大。 一进屋就露出了极不满意的神情。 福嬷嬷也跟着司寝嬷嬷后面伺候着。 一进屋子,秦王便大张旗鼓的坐上榻,让其他人都下去了。 荣华刚带上门,就听见了自家夫人的一声惊呼。 解舞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便感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乱摸,直到碰见了那条带子才算作罢。 遗憾的叹了口气:“还真是!” 秦王觉着自己疑心病也真是太重了,这丫头才多大,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和自己耍心眼。 想着误会了心爱的美人,他口气软了不少:“怎么回事,可让医女瞧了,这都十来了。” 解舞松了一口气,他是信了。 “木莲一直伺候着,找不出原因,只是可能是刚破身,妾年岁又不大……那个太多了。” 这便是最合情合理的法了,秦王放下疑惑,不正经的问:“是哪个太多了?” 屋子里原本只有一对灯笼照明,因为秦王的到来,一下了加了三对灯笼,这会子屋子里亮得更白似的。 解舞本就皮肤白皙,倚在秦王的怀里一听这荤话,不禁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比擦了胭脂还要好看上三分。 她只觉得脸红的烫,想要挣开他的怀里。 秦王却是手臂一紧,将她抱紧,往她脖子上啃去。 皮肉都被他又咬又舔的,若不是秦王明明白白是个人,她真要怀疑这是哪个妖怪要生吃了她的肉身。 雪白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蚊虫叮咬后的红肿。 秦王越看越满意,咬出更多来。 司寝嬷嬷只听见里面声的嗯嗯声和走开等细碎的声音,一想顾夫人又是在日子,当是不会有那档子事的,可这声音怎么听着不对…… 可她又不敢敲门:时间到了! 只能挥手让那群没根的东西离远点儿,只留几个丫鬟嬷嬷伺候。 司寝嬷嬷让福嬷嬷顶上继续听着响动,带着荣华去别处话儿。 “顾夫人身上日子多久了,医女怎么?” 荣华心道幸好早跟木莲统一了口径:“医女是那日在许夫人哪里跪得久了受了寒气,这才一直恶露不尽。” 司寝嬷嬷旁边儿一个丫鬟这时候也来,对司寝嬷嬷木莲医女也是这么的。 司寝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心中虽是暗疑事有不对,但还是放任这事儿过去了,只是心里对许夫人不免有了几分怨怼。 如果许夫人真是这王府将来主子,她也不敢心生不快,只是她日日伺候司寝,到底能在外面听上几分,这王爷对顾夫人可是真上心,除了第一夜狠了点,后来可都是将就着顾夫人,哪里像对待其他人,只顾着自己高兴,不管那女的是高兴还是要死要活的。 王爷在夜里舒坦了,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也能过得稍稍轻松些。 换句话,这不让王爷舒心的人就是不让他们这群奴才好过的人。 司寝嬷嬷虽知道自己这心思是为奴为婢的大忌,可这掉了毛的凤凰还不如鸡。 福嬷嬷一直听着,心里得意极了,这妮子……顾夫人可是个有大造化的,她的后半辈子就全压在她身上了。 里面的响动停了许久,司寝嬷嬷这才隔着门问:“王爷,可是要回寝殿?” 如今都快三更了。 秦王嗯了一声,众人才进屋伺候。 解舞软软的瘫在秦王的怀里,也不怕众人看见,她们还不是在外面一直听吗? 要是要脸,她早该投井自尽以谢妇德了。 秦王想起身离开,见她扒拉着自己不愿松开,心里跟裹了蜜似的。 “那跟本王一块儿回寝殿?” 解舞点头,反正这屋子的床有点儿硬,最初还没觉得,但睡惯了那雕花的大床和丝绵锦被,自己的床和棉被感觉就太……糙了点儿。 司寝嬷嬷原想一句:宫里没身上不干净的伺候的道理。 转念一想,这是王爷附上,离京城又是千山万水的,没理由平白让王爷不痛快。 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朝着寝殿走了去。 作为解舞唯一的侍女,荣华找了一个锦盒装了她的贴身物品,跟在后面。 福嬷嬷眼见这不是事儿,便点了个自己手下的名唤春梅的丫头给荣华端盒子。 荣华认识春梅,知道她也是有脸面的人,推辞:“这哪里使得?” 福嬷嬷这才:“哪里使不得了,顾夫人跟前就你一个使唤的人,你管端盒子去了,谁伺候,担心王爷怪罪,快上前去。” 荣华本就是假意的,不过听福嬷嬷这么一,心里也是高兴的:“那敢情好,就先谢过嬷嬷了。” 步的往前面去了。 福嬷嬷又警告春梅:“这顾夫人的东西,你可得拿好了看好了!” 春梅是府中老人,又是福嬷嬷手下人,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是。 这东西,她是不会让任何人碰的。 隔日,顾解舞葵未尽就伺候了王爷还在寝殿留宿的事情就在后院炸开了锅。 许朝云气的摔了一个茶杯,打了一个屋里的婢女。 金蝶玉拍手叫好之外还让丫鬟巴巴儿起打听许朝云有没有气的旧病复叫太医。 至于其他侍妾们,则是敢怒不敢言了。 昨日的阵仗他们那时见过的,王爷眼里就她一个人,其他人就跟空气似的。 只是一心盼着许夫人收拾了她才好,又有些人不这么想,顾解舞能以丫鬟之身得宠如此,自己将来也未可知。 反正,王府后院,有些起火的架势。 可惜秦王还嫌火烧的不够旺,大清早起来就让人给顾解舞腾新地方。 后院挨花园的那一片儿应新堂给她住了。 秦王得意的捏着美人的下巴:“那儿有山有水,有花有草,你一定喜欢!” 顾解舞披散着头,还没梳妆,在床上给他蹲身行礼:“谢王爷赏!” 这一番动作,很有宫里的味道,可见她是练了很久的。 蹲身虽是看起来很美,可最累腿了。 宫里娘娘们整治人最喜欢用这一招,能把人蹲得腿抽筋。 不过她这会子却是一条腿跪着的,倒是省力不少。 秦王想她也就这点儿鬼心眼了:“就你嘴甜。” 第九章 浮香绕曲岸 回到院里的时候,解舞明显的感觉到了院子里不容寻常的气氛,静的有些太怪了。 眼下正是五月,越的炎热起来,两间里外的屋子也愈的闷。 今早儿王爷刚要把应新堂给她住,长史就差了一个管事娘子来,带着四大四四个婢女,另外还有四个约莫十岁的太监来,让她选几个当差的。 如今狸猫和解舞的三魂七魄相融得差不多,便是从前的记忆,也是一清二楚了,狸猫本是活泼好动外向的性子,也懒怠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便直言开口要了云姐儿做应新堂的大娘子,打理一切庶务。 荣华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又了好几次福嬷嬷带着春梅献殷勤的事,她想自己在府上本无根基,有人投来正好,用用再。 虽是主仆,但她终究是福嬷嬷提携上来的,不能忘了她那一份功劳。 让春梅从婢女升了侍女,才留了四大四婢女,太监也一个没落下,听应新堂院子挺大的,人少了怕是不好伺候。 按理,以她现在的身份,伺候的有四个便是顶顶儿的足了,只是除了两个侍女和福嬷嬷,其他人都挂在应新堂名下的,问起来也算不得伺候她的人。 长史使了银子,得了司寝嬷嬷的指点,紧着下午就把应新堂收拾出来了。 不过这屋子建好只好还没住过人,搬家也得看看日子,便选了两日后的黄道吉日。 长史还巴巴儿的派了人过来回话,让顾夫人见谅,应新堂是收拾好了,但还得委屈她将就两日。 跟着送来的还有两个打扇子的婢女。 芭蕉叶形的扇子和她们的身量差不多,也不敢直接把风打在她身上,只是对着窗户门扇,不多时倒也凉爽。 解舞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她本性热,最怕这热了。 心道这长史还真是想得周到,只是不知道哪个下人多嘴,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她怕热。 想着新到的十几个人,她心里面不禁嘀咕,也不知道其他女人有没有在里面放个细作什么的…… 这样百转千回的心思,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人了。 秦王因着军务繁重,倒是没再来找她,也没点其他人侍寝。 搬家那解舞先带着人过去了,贵重的金银细软和贴身之物都是荣华和春梅经手带过去的,福嬷嬷在原来屋子盯着太监们搬抬。 该带走的东西就算用不上也得带走,应新堂地方大,到时候放库里就行。 应新堂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中间花厅往里是寝居,两边儿一溜四间屋子,和花厅耳房连着,伺候茶水之类的。 若是一般人家,角门方设的多半是厨房。 但王府有规制,出了大膳房,其他院子都是不准开火的。 后面就是空置着的了。 应新堂大院门和左右后方四个角门出去都是可以去花园的,是极好的地方。 左边的角门出门就是花园里那挖出来的荷花池,那地方本来是一块空地,是秦王赢让人挖出来的。 这凉州本就雨水少,这荷花池的水有大半都是人从井里挑来的。 顾解舞是记得的,镇南王府也就王妃院子里用大水缸养了些个莲花。 这皇帝的儿子和世袭的王爵还是有区别的。 秦王十四岁来戍边,起初是极不习惯这凉州的水土,才让人挖了这荷花池,看着莲花盛开睹物思乡罢了,年岁渐长后,也再没功夫悲秋叹月了。 今日应着解舞搬家的景儿,倒是想起了这个工程浩大的荷花池,又来瞧了几眼,不免想起自己至今零落,不得归家,父皇是如何的凉薄。 脸色也不禁惨淡了下来。 五月时,池子里的莲叶正绿的生翠,一根根抽出条儿,上面长着新绿带粉芽红的花骨朵来,别有一番生机。 解舞不知旧事,反倒觉着这很有家气派:“这荷花池只怕翻遍凉州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了,真是好看。” 秦王见她一副十分满意的神情,回忆道:“你没见过宫里面的太液芙蓉,那才是美不胜收。 宫里面每年三月就从香山引温泉水入太液池,满池芙蓉四月就开,红紫粉白,大各异。一直开到十月。” 顾解舞眨着眼睛:“真的?那有机会我得去瞧瞧。” 完,掩嘴偷笑。 秦王心想,以她的出身,只怕这一生都是无法入宫觐见的。 只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两个人一起绕着荷花池走了一遭,竟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两旁的太监侍女们也不敢跟得太近。 秦王垂手缓步慢行,知她的裙裾紧窄繁重,稍动得频繁些就热,她又是个爱出汗的身子,所以故意走的慢急了。 饶是这般,她也是背心出了一片毛汗。 两人走到一颗垂柳下,绿色的枝桠被晚风吹得扬起,一丝一丝的。 解舞今年不过十四岁,正是爱玩的时候,忍不住折了两条,好好的柳丝被她拿在手里胡乱绕成圈儿,浑不自觉的戴在了头上,还问秦王她好不好看。 她时候远远的看过,有些农家女子就喜欢摘迎春花的绕成圈儿戴头上臭美。 秦王脸上绷不住了,背过身去偷笑。 他无论在府上还是军营从来都是冷着脸的,鲜少言笑。 这么一笑怕是要把其他人吓坏。 后面司寝嬷嬷偷瞄着,见两人很好,嘴角也弯了弯,这伺候人的事儿,只要主子心情好,就好伺候了。 这院子虽是种了许多的奇花异草,但附近并无什么异花,秦王却闻着一股子香甜的气息。 很像是那笑靥花的清芬。 秦王依偎了过来,在她的脖子处寻到了那香气的源头。 淡淡的在耳廓处了一句:“今日让本王循着什么好东西了?古人‘人比花娇’,今算是第一回见着了。” 那香气熏得他头晕目眩,心情异常的亢奋,不自觉的失态了。 解舞不知情由,只晓得后面有许多人看着,女儿心态作祟,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怎么回到应新堂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秦王殿下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 在床上跟第一夜似的,仿佛神智都模糊了。 这会子,太阳还没下山了。 外面司寝嬷嬷脸色不大好了,这算不算狐媚惑主? 解舞躺在榻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的色,心道:明真是没法见人了。 应新堂的寝室格外的大,只放了一张床榻,四面都是空置的,左手边搁着一只奶白色的大敞口的浴缸,里面一对儿金红色的金鱼咕嘟嘟的吐着泡儿。 万物有灵,解舞知道,它们夫妻两个正笑话她呢! 秦王就快好了,但就差那么一点儿,反倒是更折腾起她来。 满屋子都是那笑靥花的香气,让人心情大好。 第十章 懒摇白羽扇 搬到应新堂第一日,解舞便是知道了下不来床的滋味,一直在榻上躺到了下午,连午膳都是让荣华和春梅端着到寝居伺候的。 秦王处理好了军务,约莫酉初(五点)才得空,便一路径直朝应新堂这边儿来了。 昨儿,他是极满意。 从前他是极不待见那些为了美色误国误事人,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日这昏庸候便是他自己了。 不过他却乐得其中,如果不是得了这样的妙人,他怎会知道女人竟是这般的奇妙滋味。 到了应新堂也没见解舞人出来迎接,只有她的侍女荣华和春梅跪在门口。 问了一句:“你主子呢?” 春梅不敢接话,况且她还跪在荣华的后面半步。 荣华低着头回话:“主子……在榻上躺着呢!” 午后她就劝主子,起床梳妆,看样子王爷今儿还是会再来的,免得到时候蓬头垢面,但主子只是淡淡的听着,然后竟然睡过去了,她也不敢喊。 昨儿她们可是知道里面是怎样一番境况,晚膳当宵夜用了。 连司寝嬷嬷都没敢喊一句时间到了,她们这种奴婢,哪敢管主子的事儿。 下午她问福嬷嬷,福嬷嬷也是满面为难,不敢叫醒还在睡觉的主子。 秦王走进寝居,但见福嬷嬷跪坐在一旁伺候,床榻上的人睡得正酣。 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夜两人欢好时的气息。 福嬷嬷想起身叩拜,秦王摆了摆手,让她勉励,全部人都出去。 自己把外袍一扔,坐上榻沿,伸手去捏她的脸。 细腻滑嫩! 感觉不错,又捏了几下,直到床上的人被弄醒了才罢手,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她。 解舞只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睁眼一瞧是他,加着没睡够,腰这会儿还酸疼,满心的不悦上来,一句话也跟他,侧身拿背对着他。 其实她累的不行是真的,这吸收龙气也是有讲究的,要的次数不是时长。 一晚上三次,一次一个时辰她也是醉了。 每每要到关键时刻他就停下来,不然自己出来,等那股子酥麻没了再继续,否则昨晚哪里会弄那么久。 更悲剧的是,她现自从有了龙气,花草树木的灵气都不亲近她了,她如今只能依靠他——身上的龙气修炼。 这偷鸡不着蚀把米的心情她跟谁啊? 旁边浴缸里的一对金鱼在她睡觉的时候还一直咕嘟嘟吐泡跟话唠似的,这秦王一进来,它们就安静了,真真的欺软怕硬。 解舞越想越生气。 她好歹是个妖,这一对金鱼竟然连妖都不怕竟然怕一个王爷。 后背传来一双手掌抚摸的感觉,隔着一层薄纱,竟是不出的滚烫。 秦王靠在她身上:“昨晚没让你出来,难受得紧?我这就帮你。” 着,一双手就从裙子下边儿进去了。 有些凉。 解舞脸红,按住他的手:“我才不是……妾身的腰都快断了,王爷还这样……”想起自己不该称我,立马改了过来,回头看见他没多少兴味的脸色,也不敢生气了。 惹恼了他,可不是好玩的。 果然,自己就是个软骨头。 做妖的时候是,做人的时候也改不了一身软骨头的性子。 死死按住他的手也松开了。 好在他只是笑,在外边儿徘徊了几下,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见她都要被弄哭了,便放手。 抚上她的蛮腰,轻轻的揉着。 屋子里立刻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秦王:…… 试问,一个武将的轻轻,能有多轻…… 她只好让他轻点儿。 秦王也是听话,手上的力道是越来越轻。 然后,秦王现她是喜欢他摸她。 嗯! 绝对是摸! 绝对不是按摩揉捏之类的! 抚摸的时候还一声声喘息,叫着你轻点儿你轻点儿…… 秦王殿下表示,有这样一个妾他真的忍得好辛苦。 这日,便又是顺理成章的歇在了应新堂。 第三日上,金蝶玉才和王思宁商量给着,差人送了礼,是贺她乔迁之喜。 半日后,曾媛曾孺人的礼也送到了。 这下却是难住了荣华。 没听过王妾给侍妾送礼的! 福嬷嬷正盯着太监抄录礼单,在给这些东西造册。 荣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哪有给一个侍妾造库房册子的? 福嬷嬷将礼物一一看过后,才让人准备吃食,给各孺人的院子上送去。 送之前还是去请示了一下解舞,这才让底下人去办。 解释,这尊卑有度,孺人们“赐”下东西,她虽不用以后还礼加重一分还回去,但眼下还是要表示表示的。 库里的东西都是新添置的,因为王爷经常来应新堂,便让人拿了些过来,例如常用的人参鹿茸,新到的绫罗绸缎,一应用得着的金银玉器摆件等。 福嬷嬷原先想单独造个册子单独用,司寝嬷嬷提点了一句,这些东西拿过来了就没拿回去的道理,你造这册子不是多此一举。 福嬷嬷这才作罢,她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一个过场还是得走。 不造册,也就是这些东西算这应新堂的。 这空荡荡的库房不到半日就塞满了,只好又开了另一个屋子放冬日的皮草衣料。 这钥匙,自然是解舞一把,福嬷嬷一把。 解舞一拿到钥匙,当着福嬷嬷的面儿就把钥匙给了荣华,理由是她没心思看钥匙,掉了让人捡了去岂不麻烦。 荣华当即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福嬷嬷只是看了荣华一眼,便没了。 春梅倒是心中跃跃欲试。 跟着这么个有前途的主子,让人很不能淡定啊! 半个月前,福嬷嬷还只是王府里的一个普通的让主子见了叫不出名儿的嬷嬷。 荣华还只是个没人认识的侍女。 十前,她春梅也还只是个端茶送水的婢女,如今她在王府里,也算是排的上号的丫鬟了。 走到哪里,都有人叫一声“春梅姐姐”。 这全是托主子的福,真正的一人得道鸡犬升。 春梅紧了紧手心,荣华已经先入为主,得了主子的信任,如今主子的吃穿用度都是她一个人把持着的,库房和院里又是福嬷嬷拿捏着,她想要出头也只能在外边儿使劲儿了。 晚间用膳时,一向少言的春梅替解舞夹了一筷子樱桃肉,道:“这樱桃肉做起来很是繁琐,原是曾孺人吩咐让人厨下做的。夏蝉和秋水去提膳的时候见了便要了一些。” 夏蝉和秋水是长史分来的四个大丫鬟其中的两个,另外两个一个叫菀青一个叫菀红。 解舞心里掠过一个想法:想是这夏蝉和秋水走了春梅的门路,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得了去提膳的差事,看来春梅也是个能干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废! ……不过樱桃肉真的好好吃。 解舞吃饱后还剩下一些菜,她偏食,好些菜都没动过,对春梅:“那些没动过的你们拿下去分分。” 春梅极克制的道了个万福,是。 荣华还在解舞跟前伺候,春梅便用食盒把给荣华的菜装好了。 又让菀青菀红分别给福嬷嬷和云姐儿端了两个菜过去,自己只留了两个普通的菜色,将解舞吃剩下的全数搬进了自己房里。 让夏蝉和秋水尝了尝解舞吃剩下的菜的味道。 :“主子好哪一口你们可得记好了,主子好,你们才能好,知道吗?” 春梅一番话得极不客气,因为她有这个资本。 侍女和婢女虽然都是伺候主子的,但将来是极不相同的。 侍女中得了主子青眼,后来成为官太太的不在少数,而婢女,至多也就是许个下人罢了。 换句话,侍女是良家子,而婢女,则是贱籍。 只是良家贱籍这件事应新堂的人多半都不会提起的,府内人皆知,顾夫人是贱籍女婢出生。 夏蝉和秋水最初是见荣华那人油盐不进这才走了春梅的路子,如今见春梅有大干一番的架势,自然是不会拉她后腿的。 荣华伺候好解舞午间憩才回房间吃饭,见两盘还温着的菜搁置在食盒里,眉梢不禁带上笑意。 春梅是个明白人。 她能立起来,对主子对她对应新堂都是好的。 所以也就由着她招揽人心,窥测内外了。 的确,自从主子越来越受宠,又搬到了这大院子里,若不是福嬷嬷和春梅、云姐儿帮衬着,她一个人是看不过来的。 只是她还是想有个自己人,便点了一个丫鬟怀素和自己同屋住,又抬举她的意思。 虽荣华今年不过十二,怀素也九岁,但两人待人接物和一些想法是极不同的。 白了就是思想不再一个层面。 偶尔荣华会想,这长史是不是故意的,挑这么些个年岁又不开窍的。 后来再细想,若是送几个太机灵的来,她和主子可都不敢用。 那还不如笨拙的不开窍的。 开始就是怀素荣华也是不愿意让她上手的,只是最近是忙得连叠被子的时间都没了,主子看得起她不愿意用其他人,她又怎会将这机会拱手让人。 想着让怀素跟着自己住,帮着做些洗衣叠被的事也好。 这会子吃完饭后让怀素收拾,自己用浓茶漱了口才去寝居伺候。 在门口听了听响动,主子还睡着,她也在门口找了个地方坐着歇歇。 第十一章 五月西施采 六月初,每年例行的巡防点阅开始,秦王连同镇南王一起从城内开始,视察凉州辖下三十二镇军政要务。 具体的事项诸多繁琐,也可以是边疆两大将军王同属下臣子联络感情的机会。 更具体的便是视察士兵操练、兵器库存、等到秋收替换粮仓陈粮、查所辖下罪犯流民明细等等。 第一次巡防时,秦王还以为这是要打仗的节奏,心情那是极好的,男人本就志在四方心怀下,更何况他还是皇室出生,对此就更看重了。 只是实际情况便是没那么轻松了。 历来夷狄一过秋未入冬便会诸多动作,张牙舞爪的试探,掠夺边民的财物粮食和女人。 也不越境太深,抢完就走。 朝廷一直是主和不主战,秦王和镇南王多次请战皆被内阁驳回,三番五次也就歇下了打仗的心思。 劳民伤财也是真的,只是每年一到时候夷狄就老毛病作,偷摸打闹的,弄得秦王和镇南王一肚子火气没处。 能做的也只有整备军务,以防万一。 五千里边境巡视下来,差不多要到十月,上奏皇帝的奏章差不多十月中能到龙案,一应事物六部处理下来就是十一月,会连同年赏一同到凉州。 过完年再经秦王的手完毕,得是二月了。 平日秦王还得管辖凉州大营的十万军兵,不忙那是骗鬼的。 就是辅助秦王的镇南王也是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去几次,否则也不会女儿被妻子弄死了也还被蒙在鼓里。 如今镇南王在家里休憩,只等秦王安置好凉州大营庶务就跟秦王一块儿启程。 这会儿正坐在王妃屋子里和王妃话家常。 炕桌上摆着一溜儿十八样点心,其中一样烤馕已经吃得七七八八,这是镇南王偏爱的面食,王妃出生京中,一向吃不惯这种大开大合的饼饵。 镇南王也不在意,他吃他的烤馕,给王妃夹一块海棠糕。 至于那个早夭的庶女早已抛诸脑后了,心里面装的是王府袭爵为嫡长子请封世子和这次巡防这两件要紧的事儿。 这次带着嫡长子在秦王面前露露脸,年后就上奏,当是无意外的。 至于边务巡防,根据探子回报,最近夷狄和柔然两部汗王多次在雪原围猎,想是塞外雪来得早,冻死了太多的牛羊,想要越境入凉州捞一把。 这是每年都来一次的事儿,没什么好大惊怪。 只是看秦王的意思,是窝囊气受久了,想让两部的人有来无回。 这就比较麻烦了。 王妃薛氏乃是内阁大臣薛谦之女,心下忖度着才:“家里来信,这次选秀皇上给秦王殿下留了八名秀女,里面有个我的娘家侄女儿,是四堂哥家的嫡出。” 镇南王世代戍守凉州,薛氏嫁过来后从未回过京城,这侄女儿何人何名出自哪一房也是第一次听,不过毕竟是娘家侄女,打听一下秦王府上的事儿总没坏处,免得到时候有事两眼一抹黑。 镇南王闻言抬了一下头:“这可不是好事。” 王妃对自己至爱的点心不闻不问,脸色一白:“怎么?” 她也耳闻过一些秦王的事,那是极荒唐的,只是家的人大多生来就与别人不同,加上家更荒唐的事儿都出过,秦王那点子事儿也就不是什么事了。 镇南王想起大家在背后窃窃私语的事,压低声音:“听殿下最近宠爱一个贱籍出身的侍妾,连许夫人都不敢与其争锋。” 薛氏脸色缓和了些,这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她面前不是坐着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过最后还不是要立她的儿子做世子。 对此不是很上心。 镇南王又道:“听闻这位侍妾国色香,倾国倾城,不然哪里又有一个奴婢出得了头的道理。”言下之意是让薛氏给她的娘家侄女儿指条路,免得自伤其身。 薛氏会意,打算晚上让手下的庄嬷嬷等会子去驿馆等着,京里的传旨太监也就这两日会到。 等人进了秦王府,见面就难了。 在驿馆无人约束,只要是镇南王府上的,就算是京城里的人也会卖几分面子。 能上话也就那会子。 同时,秦王府里也接到了府上要进秀女的事儿。 许朝云正为解舞的事情心烦,还没等到秦王离府,还没腾出手整治解舞,这便是又要进新人的了。 这些日子的心酸委屈一下上涌,躲在自己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丁香和海棠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傍晚时分,秦王回府里拿一应的用物,抽空到了一回应新堂。 顾解舞那时候正在笑花园里荡秋千,玩得真高兴。 秦王让推秋千的荣华离开,自己上前去推了一把。 大力之下,解舞差点被甩出去,吓得哇哇大叫。 见她失态,秦王才上前一把拉住绳子,将她揽入怀中:“多大的人了,竟然跟个孩子一般爱这些玩意儿,羞不羞?” 解舞一吓又被他这么一抱,脸上飞红,试图挣开他的怀里。 其他人见怪不怪,能离远点的都离得远了。 不能走的比如荣华,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解舞一个劲儿的挣扎,他确实越抱越紧:“好多人看着呢!” 秦王见她闹得都冒热气了,才松手:“大热的不再屋子呆着,我看你中暑了怎么办?” 嗅着笑靥花的香气,他又觉得神思懒怠了,竟生出要不明再走的想法。 两人携手回了应新堂,秦王便让所有人都出了去。, 就着春凳上火急火燎的弄了一回,弄得解舞瘫软着动弹不得才罢手。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抵着她的额头也咕哝着了几句,解舞已经半昏迷了,也没听清,只知道他走前把自己抱回了榻上,放下纱幔给她遮住了。 荣华和春梅在外自然知道里面生了什么事,只是大家都清楚今儿王爷是要出门的,就这会子功夫也是舍不得,她们的主子还真是…… 见着王爷衣冠整齐的出来,她们恭送走后才回屋子伺候。 地上一片狼藉,主子的鞋袜、外衣、单衣、披帛、襦裙、肚兜、连头钗和簪花都掉在了地上。 两个不过十二三的丫鬟红着脸收拾停当了才在床边候着。 等主子醒来。 第十二章 蒲葵价不轻 驿馆里,庄嬷嬷和京中薛家的姐搭上话儿了。 此女乃是如今内阁六大臣之一的薛谦同宗的亲侄孙女。 生的花容月貌,只是如今已经是十八了,上一届选秀因为得看花恶疾,没选上。 又得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特意给几位皇子留下的。 薛家也是对她极为上心,那要人命的花也没在她浑身上下留一丁点儿痘疤。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被赐给了秦王,还是和众家秀女一般的孺人身份入府。 她心里是有委屈的,不过薛谦临行前倒是给了几句话,让她务必恪守本分,早日为皇家延绵子嗣,京里的事一切有他在。 薛穆如不禁自己想了起来,许是要有了孩子才能请封的意思。 听闻秦王府上上一次就进了四个人,到现在也没有一儿半女的,她还是有机会的。 想想自己生生的被皇后拖到了十八,心里那点儿委屈也就不敢了。 秦王殿下如今才弱冠。 选秀的时候,便见了秦王殿下的生母瑾妃娘娘,是个有几分颜色,但眉目淡泊的人。 身上厚重华丽的宫装倒是和她的气质并不太相配。 后来听嬷嬷瑾妃无宠多年,信佛又茹素,自来都不是热性的人。 想起她看自己那副苛刻的样子,她便释然了。 只是不清楚瑾妃娘娘是不喜她岁数大了还是不喜她得过恶疾。 秀女们三月便定下了人家,四月从京城出,走走停停的两个月才到凉州。 一路风尘,吃穿用度都不似家里,八个人都是折腾得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在这异乡,薛穆如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亲戚来关怀慰问的人,一时间没忍住落了泪。 其他女孩子见了,也是偷偷的抹眼泪。 太监佯装没看见,按礼制,秀女们到了秦王府的地界是不能掉金豆子的,不过带头的是薛家人,他也就只好装作不见。 只是心道:又是个自以为是的。 薛穆如的丫鬟芍药将庄嬷嬷引到了薛穆如的房间。 入门便见一张八仙桌儿,上面摆着一副青花圆筒的茶壶,屋子里有些沉香的味道,那是薛穆如嫌这屋子有味儿让芍药熏的。 这上等的沉香和这粗陋的房间一搭,便是一股子不起的奇怪。 庄嬷嬷用帕子捏了捏鼻子,心道这味儿好冲。 进屋后薛穆如坐在一个杌凳上,仔细听着王妃姑母交待的事儿。 庄嬷嬷把自己晓得的秦王府的巨细都交待了一遍。 末了,薛穆如:“改日我再去镇南王府拜见姑母。” 起身行了蹲礼。 庄嬷嬷侧身受了半礼,这是她代王妃受的。 想了想,才:“秦王府也是有自己规矩的,姑娘别没事儿想着串门,心意到了就行,王妃不会怪罪的。 况且,秦王爷和我们王爷巡防,得到十月上旬才能归家,……这段时间,姑娘和王府上夫人们好好相处便是。 这一路舟车劳顿日晒雨淋,饶是盆金桔也得掉叶子,还是姑娘这般娇滴滴的人儿。” 薛穆如听出庄嬷嬷的意思,又是羞臊又是脸红,只好点头应是。 两人坐着喝了会儿茶,茶叶是从京里带来的,今年头一遭的雨前龙井,极好的茶叶。 庄嬷嬷看着翠绿的茶叶和碧色茶汤,心中暗道这是在糟蹋好东西。 过了一会儿,薛穆如用手指绞这帕子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这王爷不知道皇上赐下了秀女吗?怎么挑这会子去巡防,两三日都等不得吗?” 庄嬷嬷没了喝茶的心情,想了想才:“军务便是顶顶重要的第一要紧事,其他戍边的王侯将相还有成亲都不得归家的哩!” 当初,她们王妃不就是和一只大雁拜的地,由老太妃掀的盖头。 也没见王妃过一句委屈。 这姑娘,还高看自己了。 不过看她的相貌,高看自己几分,也是理所应当的。 薛穆如见庄嬷嬷有些嗔怪她不懂事的样子,便住嘴了。 送走了庄嬷嬷,薛穆如又恢复成了那个从京城来的薛穆如。 出生高贵、容貌出众、学识渊博,是京里数得上名的闺秀,将来必定是不凡的。 她的未来,将在秦王府里绽放。 然后被黎庶们口口相传,传回万里之外京城,让她的闺中密友们羡慕不已。 秦王离开后的第三,秀女入府的事才算尘埃落定。 一应事物有王府长史,大嬷嬷和许朝云三人共同完成。 许朝云主要是分配八位秀女的住所和伺候的奴婢等等杂物。 大嬷嬷负责检视她们带来的东西:包括衣服饰、金银珠宝和奴婢。 她做的这一项,便是能看清楚哪家秀女是什么身份,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了。 王府长史到底要避嫌,也不敢和大嬷嬷争这个差事。 倒是许朝云在大嬷嬷那边儿吃了软钉子,便一口气把八位秀女的屋子都安排在西晒的韵梅园里。 韵梅园种着一片梅花,因是主子们冬日赏景的地方,地龙和保暖都是做的极好的,只是夏日住不得人了。 金蝶玉听了拉着王思宁一个劲儿的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你,她也有今,浑是连名声都不要了。” 王思宁打着团扇,这是她娘家派人送来的,正所谓千里送鹅毛,她平时是极爱用的,也送了金蝶玉两把,也送了解舞两把。 许朝云那边儿送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曾媛那边儿是没必要送。 所以有些人便把金蝶玉、王思宁和顾解舞看做是一团的。 她扯了扯身上薄纱披帛,真想把它给扔了,但没披帛一身衣裳便不能看了。声音懒洋洋的:“这是奈何不了应新堂,便把气撒那些个新人身上了。 我可是听,来的八个妹妹里面,可有些身份高的,其中一个还是阁老的侄孙女儿,可了不得。 咱们王爷就是看阁老的份上,也得多疼爱她几分。” 许朝云气的便是这个了。 金蝶玉缓过劲儿来,分析道:“那又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王爷,句不好听的,不高兴起来那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 瞧许朝云被弄得半死那回! 你又几时见过应新堂的妹妹几时被弄得要让医女伺候了。 这喜欢,便会放肆,这疼爱,便会克制!” 王思宁觉得她的挺有道理,点头称是。 这王爷爱极了顾夫人的事王府上下皆知,只是有时候以讹传讹,不知真假而已。 听金蝶玉这么一分析,倒是十有**了。 王爷在夜里是个什么样儿,她们这几个旧人是知道。 那曾媛能被王爷吓昏死过去。 第十三章 无由重掩笑 关于进新人的事,解舞是从春梅的嘴里知道的。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春梅总是喜欢在伺候的时候有的没的话,也无甚紧要的,不过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 比如,曾孺人又被许孺人欺负了,金孺人和王孺人便在一边儿看着,也不话。 王孺人送的扇子另外只送了金孺人…… 如今厨下都把曾孺人的菜放到最后做…… 紧着许孺人金孺人王孺人和应新堂的菜先做…… 一般情况下,解舞都是默默的听着,知道王思宁送的扇子只有金蝶玉和她有也是照常用。 一把扇子而已,还怕许朝云做什么不成。 其实她是存了激怒许朝云的心思,这么一直你憋着我忍着的过,当真是磨人。 只是她还没把许朝云憋出来,就生了进秀女的事儿。 顾解舞这才细想,难道那日他走之前的话就是这件事? …… 好端端的干嘛跟她,她又管不着。 而且那些秀女已进府身份就比她高,见着面还要行礼的。 虽现在偶尔在花园和金蝶玉王思宁碰面都是点头礼,但是这些新来的只怕不知道,万一要逼着她下跪什么的…… 那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被秦王宠坏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对新来的秀女们的计策,便生了许朝云把秀女们全扔到了西晒的住所里去。 顾解舞只好在自己屋里掩嘴偷笑。 应新堂五月中便用膳了兵,赤金所制的一艘舟里面盛满了冰块儿,硕大的冰山冒着丝丝冷气。 菀青和菀红拿着芭蕉扇朝她扇凉风。 至于她手里的团扇则成了把玩的玩意儿。 春梅解释,新来的秀女里面似乎有个出生比许孺人还高的秀女。 她暗地里叫好,这样许朝云便不会日日盯着她了。 秀女们新进府,本该是先拜见主子王爷和王妃的。 但现在王爷不再,王妃也没有,便省去了这一段。 但是人还是要认识一下的。 大嬷嬷做主让府上的四位孺人在银安殿偏殿和新到的八位秀女见了面。 中间的主位空着,左第一位坐了许朝云,她一向霸道,她那边儿便没人再坐了。 右面一次坐着金蝶玉、王思宁和曾媛。 八位秀女分成前后两排站着,一一向她们请安。 她们的婢女站在门旁两边儿。 薛穆如站在第一排最末。 第一排只一个半蹲身行礼:“妾身蔡姬,家父宁州知府,见过各位姐姐。” 很是谦卑有礼。 一副家碧玉的模样,因是和众人第一次见面,不免有些心翼翼。 许朝云见她是个没心机的,也知道她不是那个,便:“以后都是姐妹,无需多礼。” 蔡姬这才起身。 过去第二个是赣州知府庶女,名唤范双宜。 第三个是幽州刺史庶孙女,名唤李洬 到薛穆如的时候,倒是被金蝶玉讽刺了一番。 大家对她都是知根知底的,也晓得她不同,自然是不会让她太好过的。 金蝶玉在王府除了在许朝云面前一向无顾忌。 偏生这薛穆如也碍了许朝云的眼,便是无妨了。 金蝶玉问她是几月生人,薛穆如自己是八月生的,金蝶玉便她比自己还要大一些,当不得她姐姐。 薛穆如倒是不知道这秦王府上的姬妾是这般的,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或者,一点都不给薛氏面子。 薛穆如偷偷看向许朝云,见她仿若未闻,心下疑惑,不是这秦王府除了那个新得宠的侍妾,便是许夫人第一了。 这许夫人都没话,那就是默许了。 不禁面红,身上冒出冷汗。 杵在殿上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思忖了一下才回:“金孺人的是。” 这下不止看戏的王思宁看不下去了。 曾媛也用扇子掩面,转而一看许朝云,现她竟是一副当是如此的模样,想来,这是金蝶玉在向许朝云表明立场。 她面上便没那么好看了,只听过给妾立规矩的,按理这些新人是和她们一般的。 后面的那四个一个是紫薇舍人庶孙女任依依,生的一副鸟依人的柔弱模样。远看仅有几分顾解舞的意思,金蝶玉也暗暗记下了。 还有御史台言官的嫡女江菡,馆陶县丞的嫡女夏霜和平阳知县的嫡女韩雪。 这一路来夏霜和韩雪已经成为了好友,两人的出身和差不多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姐妹。 曾媛也注意到了她们。 这府里比曾媛身份还低的女人也就只有侍妾了,现在看见两个比她出生还低的人,她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落下了。 以后她再也不是垫底的那个了。 对曾媛来,新人的到来倒不算是坏事,只是她偶尔也会想,这应新堂的侍妾是如何看待这些新秀女的。 韵梅园中。 八名秀女各自跟着领头的婢女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屋子便是跟蒸笼似的,热的人头脑都晕。 只因为人生地不熟,也不敢出换地方这般的话来。 机灵的如任依依之流,只是让婢女赶紧的用新打起来的井水擦了凉席和地上,散散热气,再问屋子里的婢女可有冰用。 愚钝些的便是在屋子里叫骂了起来,但不过三两句的事,被婢女规劝着也就忍了。 薛穆如便是住到了最边上的一间,从日出晒到日落的屋子。 这过了后半夜热气刚散尽便又日出日晒的地方。 打陪着她长大的丫鬟芍药今年也是十八了,一进屋子便委屈的快要掉水珠子,只怕薛穆如见了伤心,便忍住了。 这没哭出来就跟被鱼骨卡喉咙似的,连话声都变了。 主仆二人坐在外堂上,一室寂静。 王府分配来的四个婢女站在外边,里内的衣早就被汗水浸透了,头里都是一层水,混着脂粉的味道,不算好闻。 芍药想着这是平白让人看笑话,便对薛穆如:“姐,我先去问管事的拿冰。” 这样的屋子,就算是搬一座冰山也是凉不下来的。 薛穆如露出得体的笑:“去吧!”深深把一肚子的委屈咽了下去。 等以后,她得势了,这一番好意她必当双倍奉还。 夏夜里,新进了八名新人的韵梅园竟是分外的安静,连南边儿没名的侍妾院子都不如。 第十四章 死后一身红 新人的到来并未在王府引起多大的风波,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厨下做菜依旧是按着原来的规矩,至多就是多做十多号人的饭菜而已。 大嬷嬷的意思是按例来。 可这菜色讲究大。 打比方,都是猪肉,红烧肉和竹笋炒肉无论分量、做工、味道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菜。 自然,像竹笋炒肉这种菜自然是让厨下的厨子掌勺,至于五大院子的菜,都是由厨房两个大厨子做的。 厨房和后宅离得远,但每都供应着后面的饮食,许多东西从这里面便能看出来。 自从应新堂立起来后,王爷的膳食十有**都是送到那边儿。 那为主子的饮食自然被放在了第一位,保不齐王爷也在,两个厨子都是使出了看家的本领来。 虽现在王爷不再府里,应新堂的主子倒是更放得开了。 朝食刚用过,夏蝉和秋水两个人就得了令来厨下点菜了。 暑热不消,解舞想吃绿豆粥和腌萝卜,外加一碗虾仁蒸蛋和一条蒸鱼就好。 菜色是极简单的,可这虾仁可是个难办事。 为了顾解舞能吃上虾,王府的厨房可是去凉州最大的酒楼买的新鲜大虾。 那边儿常年都在收乡下农人从河里摸出来河虾,捡最好的养水里,气一热就放冰库去,免得虾被热死。 这才能满足解舞三五不时的想要吃虾仁蒸蛋的想法。 接待夏蝉的是掌厨冯大贵的徒弟钱四,如今掌着二勺,平时都是给南边儿侍妾院子做菜,解舞还在那院子的时候就常吃他做的红豆沙,也算半个熟人。 因此冯大贵便让他专管着应新堂的点菜。 至于冯大贵这会子正忙着开库点算海参翅肚,熊掌驼峰,许夫人院里要开宴,让他准备。 冯大贵和厨房的另一个大厨子牛安商量着菜单。 其实两人心里都是明白的,许夫人要的脸面,菜色自然是要顶好的。 只是王爷不在,库里的东西都是有定制的,起来许夫人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上等食材用多了长史那边儿不好交差。 这么一回宴下来,后院起码得三个月见不着干货。 库房门外有牛安的徒弟丁庖守着,不会放人进来。 两个人这才打开窗亮话。 冯大贵拿着一盒子燕窝:“这燕窝得给金孺人和王孺人留点,鲍鱼和干贝也得留下一半给顾主子,许夫人一半爱吃鲜活的,倒是不用备下。” 牛安始终有些拿不定主意:“那冰库里边儿的熊掌和驼峰不用留?再怎么韵梅园那几位也是七品的孺人。” 冯大贵叹口气:“等她们出头那得等王爷回来,这还有半年呢!再还有顾主子顶着,新来的那几位半年之后差不多也被许夫人给整治规矩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事。再,眼下不是没办法的吗?” 牛安看着库里的东西,点头应了。 也只能这么办,他们厨下也是一直想一碗水端平咯,可这王府里的事儿谁又得清,端平了只怕就是鸡飞蛋打的结果,还不如跟红顶白的。 回到厨下,钱四跟自己师傅冯大贵了。 冯大贵白才:“顾主子点的这几个菜我来做,另外你再煮点儿红豆沙,做点酸奶,备上七八样平日顾主子常用的点心。备着顾主子午睡后加餐。” 等夏蝉和秋水带着菀青菀红来提食盒的时候,先是看了绿豆粥、腌萝卜、虾仁蒸蛋、蒸鱼,这才查看另外食盒里的老鸭汤、蒸糕、煎饺、辣子凉面、凉粉、炒青菜、青椒炒肉丝等一应厨下自备的菜色。 主子们点菜一般都不会点满了,其他都是厨下自己看着办的。 不过厨下的人自己看着办的时候自然是看大家怎么办了。 比方曾媛那边儿,除了点的菜之外,就只有厨下常备的蒸碗。 肉大块又油腻,一般都是怎么端出去怎么端回来的东西,连主子身边的婢女们都不吃的东西,最后大多都会落到粗使太监的肚子里。 夏蝉和秋水这才盖好盖子,让菀青菀红帮着提。 钱四见夏蝉很满意他们这样准备的菜色,这边上前:“两位姐姐好,四这还准备了红豆沙、酸奶,配上几样点心,不知是这会子拿回去还是让厨下的人送过去。” 夏蝉塞给他一角银子,钱四欢喜的得了赏。 一角银子在王府里也就够买根面条,只是这应新堂赏下来的,那是脸面,他也是靠着这点子才从师傅众多的徒弟了得了二勺的位子。 夏蝉道:“这会子哪有空,再现在正是午膳时分。我等会儿再来拿,可记得红豆沙和酸奶都得冰镇,酸奶还要配上玫瑰卤才好吃。” 钱四哈着腰是。 她这才领着秋水、菀青菀红一起回后院应新堂去。 半道上遇到了韵梅园过来拿菜婢女们,她们手上的食盒大得离谱,一看就装了不少东西。 婢女们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是哪家院子提菜的,只是看样子便不敢得罪了。 纷纷站到了走廊边上,免得冲撞了手里拿着东西的夏蝉她们。 夏蝉她们自然是知道她们是哪里来的,鼻孔恨不得仰到上去。 菀青和菀红年岁,却也是面露不屑。 这些婢女都是跟随自家姐从各大府宅出来的,姑娘出门子前哪个都姑娘跟前第一的人,否则也不会跟着出阁到了秦王府,被人这么看不起,倒是心底怨愤起来,憋着火气没处。 婢女们见不到夏蝉她们的背影了,这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起来,也不知道是哪家院子的,这么大的架子。 这里离厨下不远,她们的声音自然是被厨下的人听见了。 韵梅园的膳食交给了牛安的大徒弟丁庖做。 只是今日丁庖要盯着海货,便让自己手下切菜的徒弟帮忙做了,一些时令炒,他也懒怠上手。 每位主子都是三菜一汤,玉兰片炒肉、酸菜炒牛肉、炒青菜、一盆老鸭汤,配一盆米饭。 这丁庖煮的原是牛骨汤,但徒弟怕新到的韵梅园的主子们喝不惯,便在钱四那边儿要了些煮多了的老鸭汤。 顾解舞喜欢喝汤,但汤太油腻她就喝不下,专门给她做的汤都淡的很。 婢女们看着长案上一溜儿每样三盘几乎一模一样的菜色,心里面又是一股子火气。 这厨下的人未免太敷衍了,竟然是连个挑选的菜色都没有。 丁庖这会子正现一些海参一泡就烂了,正不高兴,忽然听徒弟那些婢女嫌弃菜色差要厨房重做,他一下子就火了。 走进提膳间就:“各位姑娘若是嫌弃菜色不好,大可以禀告长史或者许夫人,在厨房重地喧哗?王府可没这个规矩。 莫非各位还以为这里是自家府上,想要吃龙肉,厨下的人都得上去捉?” 丁庖原是外院伺候的厮,一次意外伤了脸,一道疤从眉骨直划拉到鼻梁,面目虽是清秀,一生起气来便是十分狰狞了,婢女们哪里见过这重阵仗,一个个吓的面如菜色,规规矩矩的提起食盒走了。 回去后还不敢到底出了什么事,怕自家主子知道自己吃的菜是个面目丑陋之人做出来的犯恶心吃不下。 丁庖的徒弟是按照他的意思做的菜,这会子却是怕他生气,赶紧认错:“都是徒弟的错,让师傅为难了。” 丁庖是个明是非的,:“不关你的事。赶紧去糖库找师公,就这海货有问题,让他赶紧过来看看。” 东西入库的时候是牛安检查的,如今被人换成假的了,问责的话第一受牵连的便是他,身为他的徒弟,自然是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生的。 牛安一听这事儿,锁了糖库便朝大厨房去了。 里面没有一个人,心道他的大徒弟做得好,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不了自己掏钱再去买。 只是这事儿是谁干的? 冯大贵? 应该不会,他一向负责白案,干货这东西他不懂。 剩下的就是那几个不当上灶的老厨子了。 王府每年过年各州府都要来拜谒的,所以一直养着几个老厨子,免得过年的时候人手不够。 牛安一路想着,等见着了水里烂成一滩泥的海参,赶紧让丁庖换了衣裳出去买,有多少卖多少。 丁庖为难,没有长史的对牌,他也出不去。 牛安只好找到了冯大贵,让他以买鲜虾的名义让丁庖出去买东西补仓。冯大贵身上一直是放着一对儿对牌的。 冯大贵是聪明人,没问丁庖出去干什么,就是要他带一桶活蹦乱跳的鲜虾回来。 丁庖拿了冯大贵的对牌,这才得以出门。 不多时,许夫人便见厨下送上来的菜单上面多了一道盐水大虾。 她一向不吃虾,准确来不吃带壳的东西,吃虾也只吃虾仁。 便问了海棠一句:“这大热的厨房哪里来的鲜虾?” 海棠刚听了厨下的二厨专门出府去买鲜虾的事情,也知道是应新堂那边儿爱吃这味儿。 她怎么敢。 笑道:“就是因为这大热的不好找,方才能显出夫人您的不同来。” 许朝云设这个宴便是有这层意思,听海棠这么一,也就没多想了。 丁香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只是海棠已经给这件事板上钉钉了,现在她再,就是拆海棠的台了。 只好噤声。 第十五章 要换舞衣时 解舞午睡起来后。 春梅便进来回禀:“许夫人身边的丁香过来明儿正午在院子里设了宴,请诸位新到的秀女的用膳,请夫人也过去。” 荣华正从盒子里拿出还冒着冷气的酸奶,浇上鲜红的玫瑰卤,端到她面前。 她接过,见食盒里还有些其他的,对荣华:“别伺候了,这酸奶正新鲜,最解暑了。 给云姐儿和福嬷嬷各端一碗去,剩下的你和春梅分着吃。”荣华和春梅一通谢过了她的赏。 后面大扇子的菀青和菀红只能看着,咽了咽口水。 她吃了一口酸奶,想了想才:“金孺人她们也去?” 春梅知道她在担心在宴会上难堪,便:“金孺人和王孺人都去,主子不想去回了便是!” 她还在细思。荣华一贯知道解舞的性子,这会子不想去了明日一定后悔,主子可不是会怕那些女人的人,自来也不是胆的性子。 便跟腔:“不如这样,去不去明日再回。到时候不想去,便身子不爽,许夫人也不敢怎样的!这早早的回了不去,倒是显得主子没度量了。” 春梅这才觉得自己冒失了,跟着:“荣华姐姐的极是。” 嘴巴里满是玫瑰味儿的酸甜,凉丝丝的,起床的燥气也都顺了,好。 丁香还在应新堂一间茶房里等消息。她是掐着顾解舞午睡的点儿来的,她一个许夫人手下的丫鬟一直被晾着那可不是什么好看的事。 不多时,春梅便回茶房。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手里提着食盒,里面是刚才从大食盒里拿的冰镇酸奶。 顾解舞常赏下人们吃食,便拿了许多食盒放着,王府里没端盘点心顶着太阳走的规矩,让贵人看了不雅。 丁香见着食盒外面渗着汽水,便晓得里面是冰镇的东西,心道顾夫人真是好手段,这暑热的气能够拿这些来赏赐下人。 方见她是有多炙手可热了。 自家夫人要拿捏她,只怕不能。 春梅对着她道:“姐姐一路劳累,这盒子里是冰镇酸奶,吃些解解暑气。” 着伸手瞧这客套话的。她要是真吃了,回去许夫人能吃了她。 她没接着,只:“赶着回去回夫人的话哩!顾夫人怎么,明日来不来?”春梅听她这话就不好听,后院那么多主子,偏生只问她们主子去不去,不是明摆着“看你敢不敢来”的意思。 “自然是要去的。听新到的秀女主子们一个个长得跟花儿似的,我们主子替王爷着急呢,恨不得今儿就去韵梅园看看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丁香被她这么阴阳怪气的一酸,脸上有些臊,了句晓得了就起身去了。 春梅给她吃了个软钉子,心里高兴,这酸奶吃起来也特别的凉爽。 三五下吃完,用茶水清了口,又去了上房外面伺候。 刚碰见给云姐儿和福嬷嬷送完东西回来的夏蝉和秋水。 夏蝉上前跟春梅:“云娘子等会来给主子请安。” 春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你们两个回屋子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这才来回一趟,衣服都湿了。” 夏蝉和秋水应下,临走前再次叮嘱守在耳房的下丫鬟玄素,让她别睡了过去。 耳房狭闷热,玄素又是爱出汗的年纪,坐了半个时辰脸上能看见盐粒了。 夏蝉对她她们洗完澡换完衣裳就来换她,玄素这才露出松一口气的神情。 她不敢偷懒,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就怕荣华或是春梅唤她她晕乎乎的没听见。 心想只要再忍一会儿就好,回屋子里洗个冷水澡,再好好的睡一觉。 玄素和怀素一样,都是跟着荣华她们寅正(4点)起床,到现在都快五个时辰没合眼,眼皮子一直在打架。 不过荣华她们怜爱四个丫鬟年纪,一般过了申时(点)就让她们回房,一般不再唤她们,她们之中除了怀素因为和荣华同吃住睡得比较少之外,她们都是能够睡好的。 等夏蝉和秋水收拾好再到耳房当值,云姐儿云娘子也带着婢女莲花和莲叶来了。 莲花和莲叶是长史从来的婢女中的两个,起初是和夏蝉秋水一道的,分来应新堂后,云姐儿接了管事的差事,便要了她们两个去。 今日原是送做好的衣裳过来,如今又带着四五匹纱过来。 顾解舞本是十四五正长得快的年纪,短短半月,这衣裳便显得有些紧了。 白玉绣莲叶田田的十二开屏风后面,云姐儿正给她量腰身的时候瞧见那抹胸里面,嘴角微微弯着,露出极为欣赏的面容。 因为原来的关系,解舞一向对云姐儿宽容,因此她才敢如此放肆。 解舞以为她是见了肚兜笑:“这红配绿就不好看?”。 翠绿色的肚兜跟荷叶似的,虽上面绣着红花,很是别有一番趣味。 云姐儿笑而不语。让莲花和莲叶放了衣裳出去。 才压低声音道:“主子您的身子让我这个女人见了都不免脸红,何况是王爷。 只是……您也该长点儿心才是,这府里新进了美人,花无百日红,还是要早些生个孩子傍身才是。” 完,从一片鹅黄色的纱里面拿出来一本书。 表皮上是什么都没有的,就是一张褐色的皮子。 云姐儿脸色也严肃的起来:“这是我托人弄来的,照着里面的做,保管能生儿子。” 顾解舞囧,她是不是该告诉云姐儿她是不可能怀孕的! 不过既然是云姐儿一番好意,她也不忍泼她凉水。 云姐儿自从当上这应新堂的管事娘子,她男人魏训在凉州大营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药房里面没人再跟他对着干。 岂不知这军中关系盘根错节,多少军士受伤用了多少药,这是不清的事儿,没个人撑腰是做不下来的,外面的人都以为这是肥差,只有自己处在那个位置上才知道。 那药房里面的窟窿从来就没填满过。 账册上写着的数字也就能看看,真打开药柜子看看,还有一成的那都是掌柜的手松。 长年累月的不打仗,这药材也只是搁置看看,起心的人便偷偷的弄了点出去换银子。 这事儿在秦王爷接管凉州前就是有的,都成惯例了。时间一长,库存和账册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自从成了药房的管事,魏训便一直在想方设法补漏。 明里暗里提了多少次,大家都得悠着点儿,早先年的亏空也就不过问了,眼下的账目能对上五成他都能写成是让虫给吃了。 可惜大家都当是不知道。 魏训原是府里的厮,原是极得脸面的,否则也不会拿到这差事。 他明白,这药房一堆烂账王爷怕是心里有数,只是不想闹大了,闹到圣上面前谁都不好过。 再者,这凉州营在秦王之前都是镇南王府管的,这事儿一连根拔起,镇南王府这类封疆大吏伤筋动骨是不可能的,可面上能好看? 到时候皇上只会责问秦王办事不利,镇南王府也会对秦王心生成见。 所以,这事儿能悄无声息的解决了最好。 跟着便是云姐儿意外成了秦王新宠的应新堂管事。 魏训在营里再一次暗示可能要打仗了,得清点库房,像白药和金疮药这类止血的药得多置办点。 有些人听了,思量了几番,便是暗地里将早年侵吞的药材吐出来些。 连着一个多月,凉州城里的要药铺子都被买空了,百姓家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只能自己去田地里找些野草药。 不过,凉州连药铺子都被买空了的事儿倒是传回了江南那边儿,很多药材商人倒是望风而来,凉州大营药房这才真的进了些好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遭下来,差事办的是格外的顺。 可见,这王爷跟前有人话,到底是不同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两口子回到家里一商量,既然已经抱上了这颗树,干脆就抱紧了,顾夫人是个念旧情的,只要顾夫人不倒,他们一家便是跟着鸡犬升的。 这才有云姐儿那私授画册一事。 顾解舞低头笑着好,感念她为自己设想的一番心意。 云姐儿见顾解舞不是很在意子嗣之事,却是有些意兴阑珊,领着莲花莲叶出了应新堂,便朝着绣房那边儿去了。 绣房管事原先就和她交情不错,如今她在应新堂管事,绣房管事还得巴结她起来。 这府里后院虽是上百的人口,但是管饭的只有厨房,做衣的只有绣房,要看出点事来,这两处是最好入手的地方。 云娘子前脚刚跨过绣房门槛,管事白姑姑便迎了出来。 两人一见面便亲热的起家常来,携手去了茶房。 莲花和莲叶去了耳房等着。 云姐儿和白姑姑坐在竹子做的凉椅上,茶几上搁着凉透的苦丁茶,最能解暑。 两人喝了一会儿茶,云姐儿便开口去了正事。 主子不上心,她们做下人的更上心便是了,云姐儿是这么想的。 白姑姑如今对云姐儿也是羡慕得紧,都在这王府后宅,自然是知道应新堂的顾夫人是何等的风光。 前几次她还亲自送过成衣去,可惜连顾夫人的面都没见着。 想是不想在后宅里勾连惹许夫人的眼,只可惜她一片赤诚无处投。 她是知道云姐儿性子的,这想睡觉有人递枕头,她是感念云姐儿的。 明人不暗话,两人便这么定下了。 第十六章 今日良宴会 次日,便是许夫人院中的宴了。 地方设在花厅里。 许夫人自然是主位。 左边儿第一排坐着金蝶玉、王思宁和曾媛。 末位给顾解舞留了个座儿。 至于新到的八位,以家族身份高低排位。 右边儿一排设的是前三后五的座。 第一位自然是薛穆如。 后面依次是李洬、江菡、蔡姬、范双宜、任依依、夏霜、韩雪。 众人早已听了应新堂顾侍妾的大名,便猜测那是给她留的位置,心里面很是不高兴。 毕竟尊卑有别。 虽这秦王府还无主母,但是一介侍妾竟然与朝廷册封的七品孺人们平起平坐,这委实让这些出身贵族的女孩们有些接受不了。 加上众人都到齐了,唯有顾解舞姗姗未到。 江菡的父亲是御史台的言官,性子很是正直,不客气的道:“听这应新堂住着王爷的宠姬,当是被王爷宠坏了,竟然让我们这些有品秩的孺人等她,当真是侍妾出身,不懂礼法。” 金蝶玉瞧着江菡露出一个笑,没办法,她憋不住了。 王思宁见她失态,连忙用扇子掩面,声:“你掺和个什么劲儿,随她去吧!” 李洬看着,沉默不语,只是脊背越挺得直了。 薛穆如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规矩的坐着。 许朝云当做没听见。应新堂那边儿,早就在往许朝云那边儿去了。 许朝云心里虽是恨她,好歹面上却是做足了功夫,自从那次让她跪了半日,便是再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了。 这时候王爷不再府里,许朝云亦只是想要在新人们面前立威,好比新官上任三把火。 她没理由和她硬碰硬。 便当做出门玩耍的去了。 半道上却被玄素追上,是王爷派了身边儿太监回来问她话,此刻正在应新堂等着。 因着是私下回来,没穿太监服,不敢再园子里乱窜,她又只好倒了回去。 这边儿许朝云也有点儿等的不耐烦了,丁香刚在外面见了春梅派来传话的丫鬟菀青。 两人在花厅耳房里通了消息。 菀青还是第一次进许朝云的院子,有些害怕,声音有些颤抖:“春梅姐姐见那太监的样子怕是有什么紧要事儿,让奴婢过来一声,免得许夫人着急。” 丁香心想能有什么事,不外是……这些事不该是她想的,便不想了。 只是这顾夫人也忒特别了些,王爷新到的八个美人问都不问一句,也不知道她们晓得了王爷派人回来只去了顾夫人那边儿会怎么想,怕是会哭晕在自己屋里。 丁香的面上很是客气,带着温和的笑意让她回了,自己上花厅去禀报。 在许朝云耳边俯了。 许朝云心里不急不气那是骗人,但她亦是笑得开怀,对底下众人道:“咱们开席吧!顾妹妹怕是得许久才能过来,王爷派人回来传话,这会子正在应新堂里边儿话,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的。” 金蝶玉三个本就是知道见惯的,心中无甚波澜。 倒是八个新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饶是李洬这般涵养,也不觉得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这王爷不等她们进门就走也就算了,派人回来更是一句话都没有。 金蝶玉知道她们的心思,只是王爷原是个薄情的人,这会子没想起她们来,等会更不会有什么意外来。 仿佛不经意般对王思宁:“瞧我们王爷,出门两三日便是舍不得顾妹妹了,不过也可能是让人回来看看各位新妹妹的,不定等会儿会往这边来也不一定。” 许朝云接茬:“可不一定,应新堂那边儿太监连太监服都没换,所以不敢再园子里乱走,才让顾妹妹走到一半儿又回去。 是忙着给王爷回话呢!” 王思宁接着:“也不知道顾妹妹受不受得了这日头,平日就是个爱出汗的身子,五月初就用上了冰,万一等会子热出个好歹来,王爷那边儿可不好交待。” 许朝云的面色这下也算不上好看了,这宴是给顾解舞立威了。 转而一想,她要真是有个好歹,还不是算在她这个掌家的身上。 便对着海棠道:“赶紧吩咐下面准备好冰镇酸梅汤,再拿两个冰盆放她座位边,让人去传话,就午时日头大,让她别光顾着规矩,坐上辇来也是可以的,回头热出病来,平白让王爷忧心。” 海棠领命去了。这下好,堂上除了金蝶玉她们,一个个面色都青了。 开先还觉着这屋子人多就闷热,现在也不觉得热了。 觉得凉。 心里凉。 顾解舞到了宴会都完成了一半了这才姗姗来迟,那太监赶着回去回话。 她心里面也是疑惑,王爷怎么派人回来问她要不要吃三坑镇那边的吃,据一家店出产一种名为驴打滚的点心,要吃的话他明日派人用冰盒装了送回来。 今儿那太监也奇怪,一直问些不着调的闲话,睡得好吃得好云云。 简直就像是在拖她时间一样。 眼见上日头正中,也好似松了口气般跪安去了。 她才得空吃一碗绿豆汤压肚子,赶紧的往宴会上去。 到外边儿才知道有辇等着,也不客气的上去了,本就怕热的她光是站在外面就觉着头晕目眩了。她来之前换一身更加轻薄的纱衣,亦把披帛下了,只穿襦裙来。 头上梳着双刀髻,浑身上下只戴了两根素玉花簪饰,粗看很是寒酸。与她恃宠而骄的身份十分不符。 饶是这般简洁轻便,到了宴上,也是能见着面上有汗渍。 荣华扶着她,生怕她被热晕了。 前日她便是贪玩,下午去花园子荡秋千,晚上就有些热。 好在医馆那边儿木莲每日都会来请安的,喝了一剂药才好。 许朝云知道她不是个爱装的,更怕她今日晕倒在宴会上,赶紧制止她行礼,:“原想着让你和各位妹妹见见,没想到倒是让你受累了。几日不见,倒是消瘦了。” 顾解舞坐到位子上,用春梅递过来的冰帕子擦拭手心,糯糯的回道:“来夫人这里怎么能累,只是这几日越炎热,吃不下东西才瘦了些。” 许朝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你瘦是你自己不争气。 金蝶玉倒是三分作态七分关心的:“你也要保重才是,离王爷回来还有半年,又是最热的气,回来见你这样,会以为府里有人欺负你的。” 旁边的菀青菀红已经拿着扇子给她扇风了,她自己手里也拿上了王思宁送的扇子。 :“姐姐们待我极好,王爷是知道的。我自个儿身子不争气,怪不到谁头上。” 金蝶玉一边扇扇子一边:“姐姐们待你好王爷是知道的,但妹妹们待你好不好王爷可不知道。知道今日宴,还要巴巴的使人回来看你,可见怕你委屈。” 对面的新人们,面色已经涨红了。 按照礼制,顾解舞是要给她们行礼请安的,可这许夫人都免了她的礼,她们自然也不敢什么了。 开头还想着要给顾解舞点颜色看的江菡也是噤声了,若是今日为难顾解舞这个病秧子,让秦王对她心生怨艾,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就算顾解舞一进屋子就直接无视他她们,她们也只有装作不知了。 宴会上的菜色都是顶好的,但许朝云见顾解舞的样子实在是虚弱,怕她克化不了,便让海棠去拿了平日她爱吃的东西上来。 厨房知道今日设宴,应是不会准备其他菜的。 但春梅朝食时分特意过来吩咐了,让他们备上一锅浓浓的白粥,配上新制的泡菜腌菜和炒藕丁。怕是她在宴上吃腻了。 六月末,莲藕才成熟而已,还只有甘蔗大。 这莲藕……是顾解舞让人在花园池塘里挖的。 厨房的人万万没想到这位主子会让他们去花园里找食材,想想也是醉了。 藕丁一拿上来,便成功夺得了所有人的关注。 她们那种看一眼转头又看一眼的样子,看得解舞都不好意思吃了。 太监日暮十分才回到三坑镇秦王下榻的驿馆,回禀了顾解舞把花园池塘里的莲藕挖出来炒着吃这件事。 秦王那时候正端着一个海碗喝茶。 一口气没憋住喷了太监一整脸。太监被赏了银子赶了出去,站在房门外的他偶尔能听见里面出“呵呵”的声音。再附耳上去,又没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不过这来回一日便得了一锭银子赏,不枉他屁股都快被马车颠烂了,值。 宴也是宴会。 午膳后,有府上歌伎奏乐歌舞助兴,下午又叫来了戏班子唱戏听。 这凉州有自己的戏,只是荒腔走板听不得,府上的戏子都是京里南府戏班调教的,十分正宗。 分为京戏班和昆曲班。 一人点一出,也够看一下午的了。 这次京里来的秀女们点的都是京戏,许朝云他们原先也是看京戏的,可她们从顾解舞那里现,王爷居然喜欢昆曲。 便都换着听昆曲了,免得王爷有时候愿意跟她们这个,而她们却因为没听过话都接不上。 新到的秀女们都清楚王爷和许朝云他们都是京里出生的,可为什么多会喜欢昆曲呢? 听完戏后,大家又一起吃晚饭,之后,这宴会便结束了。 第十七章 气蒸云梦泽 婢女们打着灯笼给主子照明。 顾解舞绕着曲廊往应新堂去。 出来便和金蝶玉王思宁遇上了。 金蝶玉素来话多,眼下也算是结成一线了,关心了一句:“下午见你听戏便是昏昏欲睡的,可好些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脖子根上的汗:“没有,就是午后睡惯了,今一日不睡倒是不习惯了。” 王思宁想着她手上的扇子,也道:“哎!她是惯会折腾的,你且忍着,回去好生歇息。” 这话的颇有几分姐姐的意思。 顾解舞道是,分开各自走了。 她一回应新堂,便瘫在榻上不愿意动弹。硬着头皮熬了一下午,这是累极反倒睡不着了。 自从成人后,便是这般日复一日的过着。 沾染了龙气后反倒是不能受地灵气滋养,如今秦王不在,修为便停滞不前。 不过也是无碍,她的时间长得很,不在乎这经年累月。 只是,她偶尔会想,等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她依旧是这幅模样,秦王会如何待她? 解舞现自己的心中,竟是有些不舍。 终有一日,她是要离他而去的。 又怕,不等她走的一日,他若是现了她的不同,是否还会如今日般,心翼翼的呵护万分。 是夜,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秦王身披红皮皮毛走上坛祭祀上苍,登极称帝。 坛周围,是尸山血海。 夜半,她梦魇惊醒。妖本无梦,入梦便窥道。 此梦为帝兆;却一无行云,二无雷泽,三无斩蛇。乃君王逆道登极之相。 狐毛本白色为尊,红狐又是乱世之祸根,妖妃妲己便是红狐族出生。 解舞拉开纱幔,窗外一道旱雷惊闪,熄了灯的应新堂里黑漆漆的一片,骤然的白光打在她惨白的面色上。 她喃喃:“难道他……他生了夺位之心?” 龙生九子,各有所命。 他是蛟龙而非东宫白龙太子。 逆而行,不是人间将有大变便是他命中该有此劫。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好端端的何会生出这样不该的心思。 一夜无眠,她惊异于秦王对她的影响,又对将要生的事情感到不安。 她不能够告诉秦王她所知道的一切,泄露机会遭到报应的。 用她三百年的修行只为告诉秦王他一个可能根本不会相信的事情,她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那么,要如何才能阻止他去与真龙斗呢? 简单的用过朝食后,她也没了玩笑的心思。她也有点开始明白,为何那些大妖怪们,都不愿意沾染红尘俗世了。 一入红尘,原是真的这般身不由己。 心不由己。 今日换了个太监回来,里面装着驴打滚。 圆形的团子外边儿沾着金色的黄豆面, 白色的糯米面像是水晶糕,里面裹着红豆馅儿。 荣华拿了象牙筷子给她夹了一个放在汝瓷的盘子里边儿。 她用筷子夹起来尝了一口,剩下大半。细嚼慢咽后笑着:“好吃!” 让荣华赏了他,便意兴阑珊的坐那儿也不话。 如今秦王是对她越好,她便是越内疚。 知道他将来会不好,却是只能干看着,现在帮不上忙,将来也救不了他。 秦王冷情,她知道的,府里好些人私底下都他寡毒。 可自打她侍寝以来,秦王待她是极好的,这府里的好东西都是由着她使,就连出去办差,路过街边店见着稀罕的吃食,也想着给她捎回来。 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而对她好,她都是领情的。 开启灵智三百年,顾解舞的十四年,一共三百一十四年,秦王都是对她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想到古往今来那些不是真龙子却妄图染指九五至尊的人,哪一个不是不得好死。 如果将来秦王也是落得那般田地……顾解舞情不自禁的留起泪来。 旁边儿荣华也是第一次见她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想夫人该是吃着这豆面糕想王爷了。 出门后见太监还没走,上前便道:“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 也不能怪荣华这般气用事,这但凡王爷身边伺候的,就是个倒马桶的也比其他院子的金贵些。 太监知道顾夫人是极得宠的,否则就没有他今日专程送糕点回来这事儿了。 “姐姐有礼,都是伺候主子的,还有什么不好的。” 荣华蹲身谢过:“我家主子平日最爱这甜点的,这稀罕的点心那么远送回来,她只吃了一口,现在正在……屋里哭呢!” 太监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支支吾吾:“……那要回禀王爷?” 荣华摇头。“算了,王爷巡防乃是大事,夫人或许哭哭也就好了。” 太监也不想给自己揽事儿:“那我回去就夫人十分欢喜,都吃光了。” 荣华点点头,心想着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就算王爷知道了主子哭了,也是不可能回来看她的,不定还会怪罪主子不懂事。 这会子,她有懊恼自己话太快,怕给主子惹麻烦。 记得从前,饶是许夫人,也是不准去书房,不准过问王府以外的事的。 太监回禀秦王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直顾解舞十分喜欢,一口气全给吃了。 想起昨日同屋太监得的那一锭银子,想来今日也差不多。谁知秦王一拍桌子,怒喝:“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王面前胡八道。” 太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漏嘴了,立刻认错:“王爷恕罪,奴才是受了顾夫人身边儿的侍女荣华的请托才这样的。” 秦王知道顾解舞的,那么两盘子点心,吃完是正常,但一口气给吃完了,那就真是胡的。 她一贯是属猫的,贪吃不胃口也,便是一日七八回点心这么用的。 这太监的话一听就是湖边,遂坐上听着。 太监见秦王没再怒,才:“荣华顾主子吃了一口就一个人在屋里哭,像是顾主子见了点心心里难受……” 他抬头瞧了瞧秦王的脸色,见他的脸色不算差才继续:“荣华姑娘,顾夫人怕是思念王爷得紧……” 有些话,他这种没根的东西就是自找死路了。秦王因为他谎,赏了他十板子,让他下去了。 太监千恩万谢的叩头:“谢王爷赏!”他这是捡回了一条命。 第十八章 教君恣意怜 夜里。 连着半个月没见着雨水的气,青石板上的热气得到后半夜才能散去。 韵梅园里,各个屋子的女人都出来,在凉亭里边乘凉,周围稀稀落落的点着灯笼。 空气里散着硫磺的味道,这是院子里她们自个儿弄的,防着夜里看不清,蛇虫出没伤人。 秦王路过时不由看了几眼,这才想起这是皇帝新赐下的秀女们的住所。 心想着许朝云是越的拎不清了,如此明目张胆,传出去有辱王府的声誉。 径直到了应新堂,一个纵身便跃进了顾解舞的寝居。 秦王嘴角一弯浅笑,没想到自己还有做采花贼的一。 便是一把跃到了凉榻上,抱着顾解舞,捂着她的嘴不然她出声,在她耳边一副地痞流氓的口气。 “这王府深宅内院,秦王又离家多时,娘子体态如此妖娆,想必是夜夜思君所致。” 顾解舞这会子已经听出是秦王来,一时间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在他手心咬了一口。 真咬。 狠命的咬。 秦王松开,笑道:“这牙口还真是厉害,且稍等,本公子让你知道还有更厉害的。” 顾解舞转身见他,欢喜得不得了,一听他的荤话变觉着这么也不错,接话道:“我那郎君二十四房妾,更会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一个隔墙贼,敢跟他比?” 秦王一听,兴致更高了:“他那十八般武艺都用在了满院子的虎狼身上,哪比得上本公子只用心在你一人身上。” 罢,便拉着解舞裙底露出的脚踝,顺着往上,趴在她的身上狠狠的吻了她一下。 摸着生出便是一热,知道她想,便急着解自己的腰带,嘴里不停的:“我知你想我想得狠了,你可晓得我也想你,想得恨不得把你绑在我身上。” 嘶!两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大开大合的动作弄得床榻响。守夜的春梅撩开帘子进来。 之间自家主子张开着,细白的腿攀在一男子身上。 男子亦是衣冠不整。 春梅年岁虽,可还是知道这事的。 第一想法是自家主子尼玛偷汉子了。 细看才看清那男子竟是应该在百里之外巡防的秦王殿下。 秦王虽爱声色犬马,但也不喜欢这事被人看。 连着弄了几下调均了呼吸:“滚出去!” 春梅头也不敢抬的下去了,对于后面不堪入耳的声音,只能当做没听见。 两个人就这么合着衣裳直到半夜。 直到两人的衣裳都湿透了才火急火燎的扔开。 又是一番酣战。顾解舞只觉得越来越精神。 他在巡防的时候偷偷回来看自己。 擅离职守是大罪。 随后她已经是承受不来,也还撑着,这山高水远的,他回来想必也是累极,却不愿停下歇息。 一边儿做一边在她耳边诉他是如何的思念她,没有她他连觉都睡不好,睡着了便会梦见她,然后自个儿一个在梦里胡七八糟的。 今儿下午一听太监回话,她哭了。 便是再也忍不住,日落便偷偷出了城,往凉州城走。 途中经过两座山的时候用上轻功这才勉强在三更前回到王府。再等会儿,他便得走了。 明日一早镇南王寻不见他,就麻烦了。 亦不知过了多久,秦王丢了,两人就这么肉贴肉的抱在一块儿。 歇息了约一刻钟,秦王自个儿捡起了地上湿透还没干的衣裳穿了,坐在榻沿上抱着她,让她在府里好好的。 那些秀女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手指头,让她别没事儿就委屈伤心。秦王只以为她是为这个伤心。 顾解舞浑身只被一条薄衫遮着,头也弄散了,脸上还带着汗水,头粘在上面实在不上好看。 可秦王便是这幅样子也没人比得上她。顾解舞这会儿又想起自己那个梦了。 便:“我不吃醋,就是想你,怕你有什么意外。” 秦王只她傻,他去巡防,不止带了镇南王,还有凉州大营的两千骑兵,还有秦王府五百府卫,只要不塌下来,他就不会有事。 她这又便:“你自己一身武功,又有……当然不会有事。 可是朝廷上下多少人等着抓你的辫子,你还这半夜跑回来,让是泄露出去,你被御史台参奏一本,别你这个手握重兵的将军王,就是东宫储君,也是难逃责罚的。 你这样如何让我放心!我不望你建功立业……位极人臣,只愿意你平安一世。” 秦王不来不喜后宅众人议论朝廷,但是偏她出这话来到他心坎上,也不管这三伏热,抱紧了她:“我自个儿有分寸的,你别为我担心。” 戎马半生,这是他第一次从心底产生软弱的情绪。 他的母妃瑾妃身在深宫,不能对他慈爱,他是早已冷了心。 今日被顾解舞这么直接表达触动了心防,不免心生融融,又和她吻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路上依旧是使上了轻功,免得回去晚了露出马脚。 镇南王眼下虽和他无甚龌龊,但人心隔肚皮,心为上。 再回到三坑镇驿馆的时候,都已经是辰时(9点)了。 好在昨夜临走前让大太监李沧守在门外,他自己不出来谁都不准打搅。 回到屋子里用昨晚上没倒的洗澡水又洗了洗身子,换了身衣裳才出门去。 秦王自幼习武,身体底子好,这偶尔一夜长途跋涉不睡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白里多了几条血丝。 镇南王问起时,他只是昨夜灯下看书看的。 李沧却在一边儿纳闷儿,昨儿王爷明明是早早的睡下了。 只是,这事儿不该他一介奴才该管的,心里想想也就末了。 王府里。 顾解舞日上三竿还未起。昨晚上秦王前脚一走,后脚她就叫了春梅进来。 问她:“你看见什么了?” 春梅早前就已经想好了:“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她才:“好,明日早些准备好热水,早上我要洗澡。” 春梅点头应是,然后出去了。 她这才觉着闷热。 刚才出了一身汗,这会子腿间是极不舒服的。 在床上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竟是越的睡不着,心里面全是那个冤家。 第十九章 何处是香丘 ps:庆祝a签,五千字大章送上。虽然本书成绩惨淡,但我相信有人懂我的Fee1,所以会一直努力的么么哒!第一次求推荐、收藏、打赏。以上。凉州自来热得快冷得也快。 明明还未立冬,上便是一阵阵呼呼的冷风,卷上黑云看起来跟要落下来似的。 韵梅园自打宴会后一直和其他人相安无事。 只是夏霜自打那会子夏日受了暑热,便引了陈年旧疾,许朝云掌管这后宅琐事,便点了医馆一个叫做木棉的医女伺候。 起来也巧,这木棉真是木莲一母同胞的亲妹。 这事原先顾解舞并不知情,木莲照例请平安脉的时候,不经意提及了一句而已。 顾解舞懒懒的回了一句,让她好生伺候就是,医馆的事情轮不到她过问。 木莲回去后便告诉自己妹妹,治不死她就行。 木棉知道自己姐姐是个厉害的,否则也不会短短半年就扒上应新堂,夺了医馆医女的位子。 虽医女们都是给太医下属,但哪里比得上这主子跟前伺候得脸面。 木莲这会儿在王府医馆,也算拍得上号的人物了。 所以木棉对自己姐姐的示意还是很看重的。于是,给夏霜开的药都是不轻不重、不过不矫的。吃不死人这病却是也好不了的。 不有病的人,就是这上好的人这么折腾几个月,也是必然形销骨立的。 几个月前,夏霜也还是一个青葱妙龄的水灵人儿,如今却面黄肌瘦的,新作的冬衣挂在她身上就跟挂衣架上似的。 起初时候,和她交好的韩雪还来陪着,劝慰她要宽心,这许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病症,习惯了就好。 可人是越养越虚弱。 渐渐地,这夏霜在韵梅园刷存在感的方式就只剩下了那每日进出的医女和她手里提的药。 夏霜也不是没怀疑过医女,私下让婢女去打听,能请另外的医女过来便最好,医馆寸丁大的地方,这事儿没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木莲的耳朵里。 她如今正当红,有的是人愿意卖她这个人情。 木莲叫来自己妹妹训了几句。 木棉以为是自己做的过了,该是让她好起来了。没想到木莲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嫌弃自家妹妹心太软。 如今她们没做什么倒是先被怀疑上了,背了罪名倒不如坐实了。 眼见王爷就要回来,好好的秀女在王府里养了几个月反倒只剩下半条命。这事情闹到王爷面前府里谁都讨不了好。 一旦查起来,这只要太医一号脉,再一看方子,那么她们姐妹便是百口莫辩了。木莲心中有数,只怕是还有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否则好端端的一个人没理由喝了这些药几个月露夭折之相。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茅厕的青石板下找来两条蜈蚣,捣碎用细纱布包了,加在了夏霜平时吃的药里边儿。让木棉守着熬了。 沥干之前先把蜈蚣丢进下面炭火里少了,一阵青烟过后,连渣都不剩。木棉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王府医馆用药向来严苛,都是司药都拿秤称了,脉案写多少给多少,一钱都不会多给。 木莲看着自己面色白,瑟瑟微微的妹妹,有些恨铁不成钢:“夏孺人的脉案一向都是我亲自写的,这碗药等她一口喝下,再不心把这碗给打碎了,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 至于那暗地里的人,只怕巴不得。木棉不敢,直摇头。 夏霜的身子她是知道的,这蜈蚣性最猛,又带毒,万一吃死了她怎办?被人现了又怎么办? 木莲道:“你忘了我们一家是怎么住进了细柳巷的大院子的?娘和大哥还有弟弟妹妹们还要靠我们呢?你以为你能进秦王府医馆是凭的你那一手医术? 还是你以为我凭的是我的一身医术?不,咱们木家能东山再起都是我拿命博的。 放心吧,不过是个七品孺人,许夫人让点你去伺候,就是诚心要拿咱们家主子做筏子。 可巧咱们主子也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这夏霜不过是个七品官的女儿,又从未得幸过,这药至多也就是让她倒床,这王府后宅是什么地方,何须动手杀人。 不过是送她一程。江南来的玻璃似的姑娘,怎堪这漠北的风沙。”这也是的过去的。木棉想起自家半年前的情景。 木家本是在这凉州城里的赤脚行医,虽不是大富大贵,也能温饱,自从木家老父死后,人走茶凉,没了早些年的关系,他们家这种拿自己院子当医馆的便没了生意。 家境越的艰难。 后来秦王府医馆选人,木家长女木莲狠心把自己给卖了,家里面的弟弟妹妹才不至于饿死。 她入府多年,见惯人生百态,早就练就了一幅铁石心肠。 后来得了顾解舞的赏识,这得升医女,有机会和家人见面,给家里送银子。 木家老大今年二十有五,两个月前才娶亲,他也曾是读书人,彼时同窗好友都早已为人父,他终究是被家里面拖累了。 木莲安置家里的同时,要求将二妹木棉送进府中。 医馆中她一人一直都是吃紧的,有个自家人终究是好的。 起先木家大哥是不允的,医女和婢女不同,没有主子恩赐,是不能离府成亲的,也就是木棉若是也进去,她们家两个姑娘都得守活寡,他不忍。 木莲告了假亲自回了一趟家里。 那常年在王府里练就的眼色,还有如今由顾夫人借给她的胆量。 她一回家光是坐那儿便把只会读书的大哥给镇住了。 木家人和木莲多年未见,乍见这个眉清目秀气态娴定的女子,还以为是哪家府上的夫人。 木莲没急着和家里人叙旧情,而是先把木棉的事情敲定才和他们叙话家常。 新进的嫂子出生门户,躲在自家相公后面不敢看姑。 木莲自己问木棉可愿意去王府,她是知道的,木棉心气儿高,看不起这些左邻右舍。 时候还拉着木莲的手过,自个儿将来要嫁给秀才。 木莲见她不语,便:“去了王府里你虽是医女,可过两年,姐姐会为你在主子面前求一门好婚事。” 这种事情,她在书信上实在是不好,这王府里奴婢进出的信件都是要打开检查的。 木家人这才知道木莲的盘算。 所谓长兄如父,木家老娘是个话少的老太太,见着大闺女就一直不停的抹眼泪。 木家大哥便问:“你原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是,你有把握!” 木莲心道,大哥真是好无情,她能害自己的妹妹,一双眼睛含着水光:“我是不能了,王爷不会让我成亲生子,分了伺候主子的心思,因此只要我开口跟主子,木棉下半辈子也无须愁了。” 木家老大见妹妹的神色,也后悔起自己的话来,可毕竟大妹进了王府好些年,也是最近才得宠起来,这木棉也是自跟着他长大的,虽是兄妹其实就跟他女儿似的,他自然是舍不得的。 木棉想了许久,答应了下来,隔日便跟着木莲一起进了王府医馆。此后至今。 木棉心一横,她还没见过顾主子,但是王府里没有不知道她的。 她就是王爷心尖尖上的肉。 姐姐为了她能盛宠不衰,用尽了心机。 不过是一碗汤药,伺候夏霜喝下去也就没事了。 这府里的女人,除了顾主子,自然是越少越好。 木棉想通了,用金漆托盘端上药,放在食盒里,像往常一样朝韵梅园走去。 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另外的医女,虽是平日爱给她脸色看,却也不敢真把她怎么着。 木棉却是手忍不住抖。 一路疾步到了韵梅园。 夏霜从江南家里带来的婢女柳丝结果药盒子,碗底还温着,上面浮着一层淡淡的热气。 医馆规矩,医女必须服侍主子喝药。 夏霜和柳丝还不知木棉已经晓得了她们背地里去找另外的医女的事,所以和从前一般。“你先回去吧!这这会儿心里不舒坦,等会儿再喝。” 来之前木莲已经教过了木棉怎么做。 木棉上前拿回药碗,对夏霜道:“夏孺人什么想喝药了,再差人来煎药房叫我便是。这要是不能放在这儿的。” 柳丝见她如此一副害怕她们栽赃陷害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贱蹄子,我家姐喝了几个月的药,反倒是越病越重了。你医治不力力就算了,还敢这般羞辱我们……” 接下来的话,无非是别仗着你姐姐是顾解舞的医女,你就敢这般放肆之类的。 木棉垂毕恭毕敬的回答:“正因为家姐乃是顾夫人的医女,所以奴婢才要更加心,王爷至多半月就要归家,有些事情还是分清楚的好,免得顾夫人被别人给算计了。” 柳丝不忿,看向自家姐,望她替自己做主。 夏霜虽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官的女儿,可到底是官家女子,胆识还是有的,闻言她所语,更是想到别处去了。 对木棉的态度也好了起来:“你且把药拿过来。”是打算这会儿吃药。 柳丝见姐这般,也只好过来端药。 木棉也不把药给柳丝,径自过来端到夏霜面前:“夏孺人可知,这吃药的人,最忌……便是吃岔了。” 从前她就现了夏霜自己有来偷偷吃药,她每次来都有人看着,实在是不好拿,便回去跟自己姐姐了……“是药三分毒,就算是鹿茸人参这种稀罕物,用不得当,也是能害人的。” 这句话,木棉是伏在夏霜耳边的。 夏霜面露讶异,的确,她这几个月病的时候吃了不少好东西。 就连许朝云,也送了好几瓶人参养荣丸蜜丸给她吃。 原是这药稀罕,她也就没跟医馆的人。 她蜡黄的面色越的苍白了:“谁告诉你的?” 木棉抬眼看她:“夏孺人吃了这么久的药不见好,我便自个儿猜的,只是奴婢才疏学浅,又想着府里一应的药材都是从医馆药房出来的,便就打消了这念头,不过有时候见您缠绵病榻依旧神采奕奕,很像是用了人参提气的症状……” 夏霜含着泪喝下了药,让木棉下去了。 柳丝一直在一旁,虽听不清两人都了些什么,但是最后那话她是听明白的。 关上房门赶紧到了床边,安慰夏霜:“姐,这木棉和咱们非亲非故,她为何会告诉咱们这些,听人话只三分。” 夏霜摆手,让她别了:“你不懂,木棉是顾解舞的医女的妹妹,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她巴不得我好起来,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倒是许夫人,在顾解舞之前她在王爷面前就是第一的。被顾解舞夺了宠,她怎么甘心。 我若死了,她正好站出来为我鸣冤。 这也是应新堂那边儿被逼急了,才让木棉过来这些,免得背黑锅。” 柳丝一听自家姐分析得头头是道,也是信了。着手救想要枕头底下里面的一瓶人参养荣丸蜜丸给丟了。 夏霜阻止她:“你丟了,那岂不是连证据都没了。” 柳丝捏着琥珀色的瓶儿,死死的捏着,就是这药,害得她的姐病了几个月,枉他们还一直以为这药是可以救命的。 哪知,竟是催命的东西。 韩雪自打夏霜病了,之前是一直在她屋子里陪她的,年幼的手帕之交,感情好那是真的。 只是后来许夫人总是暗地里给夏霜送药,还有钗环布料等等,都是明着一份儿背地里一份儿。 日子一久,难免生出其他许多心思。 加上夏霜一病,平时游园听戏她都不能去,再好的情意也经不得这般磋磨。 纵是亲生姊妹也还有龌龊,这半道儿上认的,也就这般了。 韩雪思虑着许朝云怕是想要招揽人心,她便自己凑了上去。 许朝云那几日见她和夏霜淡了,心里面没缘由的便觉得爽快。 姐妹情谊,她当初也是相信的。 如今见了有新人好得跟一对儿似的,她便见了堵得慌。韩雪自愿投其麾下,她便做个顺水人情便是。 这日,韩雪又在许朝云的院子徘徊至日暮才回,她吩咐婢女香菱把许朝云托她带的一瓶灵芝粉。 这些日子香菱一直跟在韩雪身边儿,在许朝云那边儿奉承着,和大家都相熟了,想着韩雪得了许朝云的帮扶,王爷也快归来,得宠只是早晚的事。 来去之间自然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见着了夏霜,笑的可人:“这是许夫人新磨的灵芝粉,让给夏孺人补身用。” 柳丝面色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香菱是个心大的,把红色瓷瓶塞到了柳丝手里。 夏霜点点头:“你且去吧!只是好久不见韩姐姐了,她近日可好?” 韩雪比夏霜大两个月,她自然就是姐姐了。 香菱想起这些日子,自家姐算得上是新到的秀女中间第一得意的人,许夫人去哪儿都喜欢捎上她们姐。 平日里先前四位孺人的茶会,也只有自家姐有幸参加。 便回:“我家姐近日很好,只是许夫人王爷就快归家,王爷又不喜欢丝竹之声太盛,这几日便是一直听戏来着,一坐一,很是累人……” 香菱话到此处,方觉得屋子里气氛有些怪异,止了话语:“……姐还等着的回去回话,奴婢这就走了。” 随着关门的吱呀一声。 夏霜躺在床上,暗黄的面上一双黑漆漆如点墨的眸子不断的涌出泪珠儿,嘤嘤抽泣。 柳丝见了也跟着流泪。 半夜里,木棉便被柳絮的叫门声吵醒了。 木棉和木莲两姐妹住一间屋子,因此她也醒了。 柳絮是得了柳丝的指示来唤木棉去韵梅园的。 柳絮见木棉身后站着一个年长些的女子,便想那该是木莲医女。 医馆里没半夜医女还四处走动的规矩。 木棉瞧着柳絮不话。 木莲问柳絮:“医馆下了钥,你怎么进来的?” 柳絮带着哭腔:“我在门房那儿使了银子,他才让我进来的。” 木莲心知定是那蜈蚣起了作用,让木棉去了值夜房,告知了值夜医女这才穿戴好,准备去韵梅园悄悄。 木棉去告诉值夜医女,是让她想去回禀了许夫人,再去回禀大嬷嬷,最后再去应新堂和荣华或者春梅一声。 这王府本来没半夜开医馆大门的规矩,可这毕竟是孺人生了疾病,若是不闻不问也是大罪。 医馆里木莲的品级要比木棉高,她知道过去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是木莲依旧是打定了注意,只要一见夏霜不好,便不能救她。 死了的话是她自己得病死的。若是救不活,那就是医女的过错。 木莲只拿了自己银针包,遇到疾病要用来吊命的人参,必备的白药,解毒丸等等,一丁点儿都没带。回头问责起来,就药房那边锁了门,拿不着。 木棉原想拿上还魂丹,被木莲一眼给瞪了,她就没拿了。 半道上,木莲打着灯笼压低声音对木棉:“我们半夜去韵梅园,本就是坏规矩的事儿,还随便给主子用药,你是有几条命?”柳絮在一旁,声音虽,可她听的分明,嗫嚅了下想什么。 被木莲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你有命不想要,别害了医馆的所有人!” 柳絮喃喃的张了张嘴唇,什么也不出来了。 第二十章 孤魂独茕茕 韵梅园里只有夏霜的住处点着灯笼,黑黢黢的夜里仿若一笼鬼火。 满园的梅树叶子将凋未凋,更是平添一份落寞。 木莲和木棉一路打着灯笼走来,双颊耳朵和双手都冻得通红。在外间便能听见里边儿柳丝呜咽的哭泣声音。 想必是真的不好了。进到里屋,炭火烧得很旺,热气扑面而来。 木莲觉得脸上有些痒,想是别这日子就长冻疮了。 木棉见姐姐自己前去了,也不争,紧紧的站在她身后,听她的吩咐。 此刻她面色都是惨白的,这是她亲自下的手。旁人只以为她胆或是冻着了。 因为木莲一副非常镇定的样子,手法看起来也是几位熟稔,一看就不是和木棉一个级别的医女。柳絮见木莲这般,心中大石也落定了。柳丝悄声:“姐入夜前就伤心了一回,哭着哭着便觉得气血上涌,咳了点血之后便晕厥过去了。” 也难怪柳丝如此害怕,这王府里有规矩,花、疟疾、麻风、咯血、肺痨五症是不能留在府里的。 在宫里,就是皇子得了这些病,都是要移出宫医治的。 离了王府,没了医女看护,那定时更加惨淡的日子。 木莲号完脉,在夏霜的人中、虎口、涌泉几处施针,为的不是救她,只是拖着不然她的病情恶化。 不多时,她便该醒来。病重如此,亮后必须得请太医。木莲低声对木棉道。 木棉几乎要倒下去。只听见木莲对柳絮:“你去厨下拿些江米粥来,要稠稠的米汤才好。” 柳絮面露难色,这会儿不是提膳的时间。 木莲在心中窃喜,如她所料,对木棉:“你去拿,就是我要的。” 木棉反问:“这大半夜的,万一真没有?” 木莲又:“顾主子脾胃一向不好,厨下每日都备着江米粥,这明日一早要用的膳食,这半夜也开始准备了,你去拿些,看我面子上厨下不会为难你的。” 木棉听完跑着去了。那边许朝云已经知道了韵梅园这边的事,出来和值夜医女话的是海棠,今个儿她上夜。 海棠听完寻思了好一会儿,且知道这事可大可,也不清楚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想那夏孺人也病了许久,这寒地冻的,便想着明早一早儿报上去,免得让主子夜里起床受冻。 海棠告诉值夜的医女她知道了,值夜医女也难办,这都每个准信儿的,若是要用上药材之类的……医女踌躇了一会儿,便往大嬷嬷那边儿去了。 这后院主子们的事儿她还是少过问的为好。 大嬷嬷知道后也没去看看,就让她回去让药房的人起来开锁,要是韵梅园要用什么药就给。 医女这下更为难了。 见夏孺人身边那丫头的样子,怕是来得急的重症,这都没个让请太医的。 她表面上依旧是顺从端庄的模样,暗自道了两句,请老爷别让夏孺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否则……这么一大圈儿下来,也就只是开了药房。 值夜医女办好一应事物回到医馆值夜处,坐在火炉边烤火,面色沉凝——千万千万别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厨房。 钱四这会儿正熬着粥,水缸似的铜锅底下用的炭火,里面的米花儿都炸开了,面上一层浓浓的米油。 自从这医馆开了江米粥的药膳方子,应新堂和好些下人也都能沾上光吃这个。 有时候连金蝶玉和王思宁她们也会点江米粥。 江米温暖脾胃,补益中气,是最简单的食补方子。 这顾解舞原是没什么毛病,就是怕热加上吃的又少,自来都是纤瘦的。 弄得秦王老怕自己用劲儿大了把她给捏碎了。 这王爷一她身子不好,大家都必须跟着顾夫人的确是身子不好。 于是,有了这后来许多事。 木莲一直伺候她,是知道的,除了正餐上吃的少些,点心果子可是跟流水似的用了,只是她不爱不补品和油腻的东西,饶似鸡鸭牛羊,火腿肘子也不爱吃,纤瘦那是自然的。 也就只能开些江米粥、红枣燕窝糕这样开胃养脾的膳食。 所以她自然是知道这厨下里现在是有的。 钱四见是木莲医女的妹妹来拿东西,只问了一句可是顾主子半夜想吃东西,这江米粥可不够。 木棉回答:“不是,是韵梅园那边儿的夏孺人不好……姐姐要写江米粥。” 钱四若有所思,忙着端了一盘子糕饼大的红豆包和一叠青红萝卜丝,再放了一叠咸鸭蛋。 凑到木棉身边:“那姐姐您可看好了,这吃食最紧要的就是别过他人的手,盯好了。” 钱四知道木棉是刚从外边儿进来的,有些事情不懂,便多提点了一句。 木棉大为受用,蹲身道了谢。才赶紧的提着食盒走了。回到韵梅园的时候,已经是二更了。 一路上已经有些洒扫的下人起床,轻手轻脚的在廊下,过道上清理。见着身穿医女服色的人,连忙的避开了。 心道这是哪位主子不好了,让医女夜里起来伺候。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能关心的,也就不多想了。 木棉再回到韵梅园的时候,夏孺人已经醒来了,悠悠的看着窗外,似是在听那呼呼的风声。 见着木棉进来,端出一碗粥和一些吃食。 夏霜知道,这江米粥是入秋以来,应新堂那边儿的药膳方子,心里很是感激木莲和木棉。 对深夜来为她诊脉的木莲更是和蔼:“有劳了。” 木莲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儿:“夏孺人这是客气了,伺候各位主子这是医馆医女的本分。 我那妹子是个笨拙的,心里有话也不敢跟您,就怕您多心。 她没念过书,不知道这忠言逆耳的道理。” 夏霜淡然一笑:“木莲医女倒是个明白人。”木莲越的恭敬:“哪里,就是跟头栽多了,总得吃一堑长一智才是。” 柳丝端了江米粥,伺候夏霜用。一碗热腾腾的米汤下去,胃里也暖和了,面色瞧着比刚才也好了很多。 柳丝柳絮心道这木莲医女的医术果然更精深,不过是扎了几针,便有好转的迹象。殊不知,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她们看不出来,但木棉是看得出来的,木莲也有些后悔了,这半夜起来,虽是防着事败,但终究没想到这夏霜如此不经折腾。也就这三五日的事情了。 明后,许朝云处得知了夏霜的事情后,立刻召了太医。 木莲和木棉在太医处陈述了一番夏霜从得病开始后的症状后,木莲就退下了。 木棉因为是一直伺候的,还得跟着太医继续伺候夏霜的病。 木莲也没闲着,回到医馆便打开了夏霜这几个月来的脉案,细细检视了几遍,才放下心来。 跟着又去了应新堂,这事儿得让顾主子知道。 顾解舞听她一番陈述,懒洋洋的往旁边儿墩子上一靠,眼睛亮晶晶的:“你可做什么了?”木莲也不知为何,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又自言自语一般道:“想来她是长途跋涉来凉州本就伤了元气,又是水土不服的,自己个儿有私下乱吃那些大补的东西,丢了命也是她自己活该。 只是她的好姐妹韩雪,也不知道对她有几分真情。以后见着王爷还能念起她来,她这一死倒是还能翻出个花样来。若不是,不过又是广寒宫井一枯骨而已。” 木莲恍如悬着的心肝脾肺一下全归位了,请了平安脉府退下了。木莲走后,荣华才上前道:“这木莲医女倒是来的奇怪。” 顾解舞侧目看了荣华一眼:“她的胞妹一直伺候夏孺人的病,只是怕夏霜有个三长两短,累及她妹妹,到我面前来求个心安。” 荣华莞尔:“这么来,倒是奴婢多心了。” 她笑言:“多个心眼儿总是好的,只是木莲到底是我的人,不护着她两分,且不是正好如许朝云的意。”因着秦王公务就要结束回府,这府里越的无法相安无事了。 自从那一次半夜秦王偷偷的回来后,便再也没有了。 只是解舞总是半夜里睡不着,总想着不定一睁眼,他又奇迹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见,人世间真的有痴人梦这般无稽之谈的事情存在。 如今解舞又长了一头,翻过年去就是十五了,看着和十七八的媳妇子倒是没什么区别了。 今日秦王身边儿的太监就回来报信,是王爷已经回了凉州大营,处理好军务便能回府,让她在府里好生等着。 自来都有太监专门向她请安的,也就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都当是例循的请安太监。 因此,秦王殿下不日回府的事情,也只有顾解舞和荣华几个大丫鬟知道。 可不巧的,这日夏霜也去了。 春梅进来回的话,是下午静静的去了,身边儿丫鬟伺候她午睡,就一觉不醒了。 又听,这会儿韩雪哭得伤心,闹着要给夏霜扶灵。 可是许朝云这会儿倒是冷了心肠,府里一个妾侍病死了,本就不吉,难道还要大张旗鼓的出殡不成?下午紧着收拾了寿材,在韵梅园旁边儿的芳华园停了一夜,第二日选了时辰便抬去埋了。 她带来的丫鬟们想要给她戴孝,可不想也被许朝云收拾了一番,全部落到庄子上去了。 听到这儿荣华不禁同情起那几个丫鬟来:“可怜见的,是回不来的了。” 春梅忍不住嗔怪她这心思:“你还真是有心,可不知道那几个都是用堵了嘴放出去的。” 堵了嘴的意思就是她们了不该的话。 荣华大惊:“可是什么了?”她家主子正当红,放哪儿都是风口浪尖的人物。就是自家主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会被那群乱咬人的狗给缠上。 春梅浅笑:“倒是没有,许夫人下手又狠又快,那贴身伺候的柳丝刚冒出两个字,就被丁香一巴掌打落了两颗牙齿,塞上了手帕给捆上了,跟着就让人送庄子上去。” 顾解舞闻言好笑,若换做是她,只怕也只能这么干了。 空穴来风,亦能杀人于无形。 何况她的手也不干净。那几个丫鬟只怕都活不过今年。 好好的秀女千山万水来到这漠北,连王爷的面儿都没见上一面,便香消玉殒了。 这韵梅园中因此沉寂了起来,谁都没心思去想王爷、争宠、子嗣了。 这会儿,能安然无事的活着,便是最好的了。 只是世事无常,夏霜的好姐妹韩雪也病了。 刚倒床许朝云就让太医前去伺候,没想病症是越的严重,倒是真的不见好了。 许朝云掌家以来,第一次进新人死一个是意外,就怕接二连三的。 她了话,要太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死了。 太医一听这个,便是知道许朝云的意思,起码得让韩孺人拖过年下去,这王爷择日便要回府,要是撞这上面,终究是面上不好看。 他既然投了许朝云,就必然得事事为她考量了,对韩雪,也就是手也不抖的好药、猛药一个劲儿往上用。 木莲私下偷看了韩雪的脉案,药方子上竟然也是一片清明,条理清晰用药恰好。 只是,哪个太医自家还没点儿药搁着防身。她好几次路过煎药房那边儿,闻着韩雪的药罐子里飘出要的药味儿,苦而涩。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硬是从外面按方子一丝不差的买了药,自己回了细柳巷的家里,拿药罐子熬了闻味儿。 木棉一路跟着,开始还不明白自家姐姐的作为。 越看后面越是心惊。两姐妹的样子也是惊动了家里人。木莲只对自家老娘和大哥:“我身子不爽,自己拿了药煮了喝。” 木家大哥自跟着他老子看诊,一看便知这是什么药,可大妹不,他也不好问。 毕竟她当差的地方是虎穴狼窝也不为过。 只是他家媳妇儿却是不知的,傍晚看见木棉把药倒菜园子里,药渣倒进了茅坑。 晚间便对自家男人了。 木家大哥只对媳妇:“大妹的事你别管,这些事情你切莫对第二个人,出去只怕咱们家都不得安宁。” 他媳妇有些嗔怪的口气:“大姑也是,若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何必回家来做。” 木家大哥闻言怒目喝道:“你这是什么话,没有大妹二妹有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夫妻俩自打成亲就没红过脸,这还是第一回,但老夫少妻又是新婚燕尔,不多时也就好了。 第二十一章 隆冬到来时 木莲心里有数后才在请脉的时候淡淡的在一旁提了一句:“这韩孺人的药,怕是不妥。” 因挨得近,一旁侍奉的荣华都没听清。顾解舞心里是清楚的,轻轻颌,仿佛没听见,看样子又是懂了。 摆手让欲言又止的木莲别了。 韩雪这一病,又是给韵梅园中的诸位新人许多震慑,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各个都开始深居简出,过起了姑子一般的生活。 白日也只能看见丫鬟婢女们眉头紧绷着麻利的来去,见着熟人只是点头示意,一句话都不敢多。 所幸,这夏日闷热的韵梅园地暖极好,各房里的炭火勉强够用。 在秦王回府前的几时间里,气氛变得极为微妙。外面雨雪纷纷。 许朝云倒是闲得慌,故技重施,这次又点了木棉去伺候韩雪。 眼见这韩雪是活不了的,这木棉再伺候死一个秀女,只怕王老子也保不了她。 顾解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当日就病了,木莲和木棉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 许朝云对此也没再什么,只是另外点了旁人伺候韩雪。 她这一病,是解了眼下之围,只是事情没顺着许朝云的意展下去,也不知接下去会怎样。 阴差阳错,竟是将秦王引到了应新堂。 原是府上长史按例去凉州大营给王爷请安,顺便了夏霜病逝的事儿,跟着又气渐冷后同院子的韩雪韩孺人也病了,之后她也病了。 秦王一直觉得她是体弱的,乍听她一病,又在前者病逝的秀女,心里咯噔一下,丢下狼毫笔就起身,骑了良驹准备回府。 白长空身为谋士,一直在旁儿伺候着,见长史回话那会子便觉者不对,只是没想到王爷竟是如此看重,后宅之事他不好过问,再者王爷也的确半年未归家,大营里的事儿余下的也只是些文书字面上的事情,不是要务,他也就没扫王爷的兴了。 望着秦王上马一骑绝尘,深深的一揖及地。 应新堂中。 顾解舞懒在铺上了一层褥子的美人榻上。 福嬷嬷早先备下了顶好的狐皮给她做褥子用,可是她是万万接受不了。 明知和自己没关系,但看见别人的皮子被剥了下来,而自己却在受用,她就忍不住打心底里寒。 荣华何等的机警,不多时便现了她的喜好。 屋子一应带毛的东西都没了。 披风的围脖都换做兔毛,这是她唯一用过的毛物。 雪靴子一溜的换了鹿皮牛皮的。 福嬷嬷看着撤下重回库房的貂绒、狐皮、整张的老虎皮,心道真是可惜了这些好东西。 终究是寒苦出生,这些个好玩意儿享用不来。 她之所以这般,只是因为应新堂这会子除了兔毛,其他的毛都不能用了。 福嬷嬷原好想今年穿戴些个好皮子在老姐妹们面前好好显摆显摆,得了,都竹篮打水了。 顾解舞听春梅这几日福嬷嬷被冻坏了,道:“我不喜欢那些东西,又没要你们不准用。 福嬷嬷上了年纪,这寒地冻的不用皮毛怎么出门。把那貂领披风给她送去。 跟她别将就我的喜好。上了年岁的人,自个儿注意着身子,这后院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要死了,要她千万保重。” 春梅得了令去了。 那貂领披风是前日绣房才送来的,纯黑色的水貂毛配上宝蓝色的锦缎料子,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福寿安康吉祥暗云纹,找遍这府里除了王爷的东西没有哪院的东西比得上。 荣华捧的时候都心翼翼的,生怕指甲勾坏了上面的绣纹。 如今却是要给福嬷嬷。 荣华是极不忿的。 解舞见她撅着嘴的模样,好笑道:“横竖我用不着的东西,给你那是害了你,倒不如给福嬷嬷给她长长脸面,她一把年纪了难道还敢用那花色颜色款式不成?” 荣华故作的傲娇模样破功:“倒是不是奴婢眼馋那披风,你看福嬷嬷和春梅那样儿。 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是这应新堂当家做主的呢?” 解舞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头:“傻妞儿,这样不正好,上面有人顶着,就是上下刀子也下不到你我身上。” 面对解舞如此亲昵的口气,荣华也不恼了。 心道横竖不过是一件披风,主子给她的金银饰好些比那披风还贵重呢。 只是碍于身份,她也就只能自己在屋里戴戴,带出门让人见了,那就是无事生非了。 两人在屋子又了一会儿闲话,便听外面太监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给旁边儿耳房里伺候的木莲和木棉:“王爷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院。跟着就过来了。” 木莲和木棉知道顾主子是装病的,但被王爷现了也不知会如何,且先让她装上病才好。 太监的声音很大,她也听见了。 对荣华道:“你去准备热茶热水热点心,还要把绣房送来的王爷的冬衣放炉边儿烤一烤,免得待会儿王爷换上衣裳冷。” 秦王的声音对着开门声而来:“你还长了眼不成,怎知我没更衣就会来。” 一身骑装的秦王带着外面的风雪气息入门而来,随手又把门带上了。 平日这门都是奴才们关的,他这是怕风进来的吹了她。 木莲和木棉只好等在门外。荣华蹲身行礼,从侧间绕到耳房,吩咐人准备热茶热水,自己去开箱子取王爷的冬衣了。 耳房的炉子是昼夜的烧着的,顾解舞不喜欢炭火的气味,便是两边儿耳房侧间抱厦都烧着炉子的,热气萦绕,也就不冷了。 秦王并未亲近他,怕自己一身冷气沾了她,坐在榻沿问:“怎么不用上炭火?” 瞧见榻上的褥子又问:“不是让人置办了好些狐皮吗?那个暖和又好看,怎么也不用,冻着了怎么好?” 着,忍不住生出冰凉的手,握上了她的手。 意外的一阵温暖。倒像是个手炉。 她不怕冻,他也就不用拘着自己了。 手上越握越紧:“听你病了?……是哪里不好了?” 一句话的时间,两个人已经抱在一起了。 有句话叫做久旱逢甘霖,此刻用也是极为恰当的。 但冰冷与火热相遇交叠,便是相融了。 听着声儿,自己带着丫鬟们出去了,转身让人备上浴桶和热水。 第二十二章 百花既已绝 两个人一直在榻上躺在,身上盖着水红色的浓烟缎子面儿被子。 依偎在一起悄悄话。秦王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问起了韵梅园,顾解舞是个直性子,又是被他给惯坏的,当即就下了脸。 酸不溜秋的一句:“王爷想知道,自个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王就喜欢她为自己吃醋的模样,这般的明目张胆,想必那秀女的事儿也跟她无关。 上前抱住她哄了两句,心肝宝贝的叫着,也就无事了。 只是那秀女到底是皇上御赐,真是病死还好,若是被人查出个表里不一来,倒是显得他无能来。 连一个王府都管理不好,如何统治凉州十万戍边军士。他怕的是这个。 他不像其他兄弟,有封地,有丈人家。 他手里唯一有的,就是那十万大军了。 如今细细想来,皇上是怕他拥兵自重,才会迟迟不给他立正妃,迟迟不肯让他回去。 就像他是从心底疼爱顾解舞,却怕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便一直只给她侍妾的名分。 若是真心实意,早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般想来,他的心里面倒也不似从前那般怨愤了。对秀女们自然也就不能再像从前,当物件玩意了。 几个能够当做摆设,这一堆,就得好好估摸估摸,该怎么安置才好。 秦王前脚进了王府,许朝云后脚就知道了。 激动之余心里又不禁打起鼓来,他会来自己这里……才怪。 他的心肝在应新堂呢! 约莫一刻钟后,海棠便回话王爷去了应新堂。 晚间,长史带着秦王的钧旨到了各处。 秦王赏了自己后院的女人每人十匹布料,金银饰若干。 至于许朝云、金蝶玉、王思宁、曾媛她们是在例赏上每人多了一道金鱼鸭掌。 韵梅园中。 以薛穆如为的新人们跪接了赏赐,连在病榻上的韩雪都冒着冷风出来了。 长史虽是王府家奴,但终究是男人,避嫌的站在了远处,让太监送东西。 薛穆如有心打听,塞了一个香囊给太监:“有劳公公了,不知道王爷是何时回府的?” 为了显示出自己不是有心探寻王爷行踪,只是想关心一下王爷又补充:“妾身正打算给王爷做双靴子……”太监不客气的拿了香囊,还挺重。 眉眼虽是笑着,但这些话出来免不了有看人笑柄之意:“薛孺人客气,只是王爷何时回来的何时去了何处,这些都不是奴才们能够过问的,再者,王爷的贴身之物历来都是绣房做的,后院主子们的心意……还没听过王爷用过的。” 其实在之前许朝云有时候也会做点香囊汗巾之类的,但秦王现顾解舞总是偷偷的把他佩戴的其他女人做的东西喏扔掉以后,也就不用那些了。 他懒怠用,她也就懒得扔了。 免得到时候寻不着,他一问,又要潵一地的醋。 薛穆如这半年已将性子养的很好,乍然被这一个阉人讥讽,差点就绷不住了。 李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劳烦公公,我这料子都是些艳色,可能换些端庄稳重些的颜色?” 太监转而鞠躬:“没弄清楚各主子的喜好就拿了东西过来,倒是奴才的不是,不如这样。让您身边的姑娘跟着奴才回一趟库房,去选些主子平日爱的颜色?” 李洬笑道:“那多谢公公了。”她的婢女瓶儿跟着长史一行人走了出去。 旁边江菡将一切看在眼里,回屋的时候不冷不热的一句:“到底是武家出生的女子,胆子是比平常女子大些。” 李洬不以为然的回自己屋里去了。 王思宁今日又在金蝶玉那边用晚膳,于是桌上便有两道金鱼鸭掌。 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二人倒是无所谓。 金蝶玉唤来婢女彩粟问:“今儿应新堂那边儿?” 彩粟回道:“王爷一回来就进了应新堂,不多时便看见菀青菀红出来吩咐人准备浴桶和热水。 黑以后王爷身边儿太监李仓跑了两趟膳房,司寝嬷嬷那边儿虽然吩咐了韵梅园那边儿准备着,可想也是用不上的。” 王思宁忍不住夹了一个鸭掌在她碗里:“你就吃吧!难得顾妹妹记得你喜欢这菜。” 金蝶玉笑着瞥了她一眼:“前几日不过是想念家乡风味而已,她便如此上心,不枉咱们和她好。 只是,你她能留住王爷几日,这新到的秀女侍寝是早晚的事儿。” 王思宁也不和她打马虎:“哪里是她留得住王爷这几日,是她何时赶王爷走的事,王爷半年未近女色,你我都是知道的……。” 金蝶玉不禁叹道:“这得宠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不过那些新人们千万别被我们这位荤素不忌的主儿吓到,都是些官家女子,哪里懂这婉转承欢之道。” 王府中这夜灯火辉煌,其实不过是主人家回来了,却显得生气勃**来,和平日的寂静完全不同。 特别是应新堂中。 因顾解舞不喜炭火,冬日也还未上帐。秦王回来后便不能再如此随意了,荣华下午就赶着挂好了幔帐。 里外三层的杏黄色帐子里边儿,越的不能让人看了。 顾解舞一双雪白的腿挂在他的肩上,明明是寒冬腊月时节,两人**着身子却硬是出了一身的汗。 原先还能忍着不出声的她现在已经开始哭泣求饶了。 听不见美人的声音,他是越狠了。 半年不见,想她想得紧。 下午也只是浅尝辄止。这会儿就是变着法的弄她,欲仙欲死大约就是如此。 顾解舞嗓子都快叫哑了,他才堪堪第一次。 秦王是知道她的,见她已经这般,快要晕死过去的样子。 从床头拿出一个白色瓷瓶,自己含了用唾液化了,对上她的嘴相互让她也吃了。 不多时,她便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眼神迷离的往坐在一旁看他的秦王爬去:“王爷如何这样看着妾身?”手脚勾连。刚刚还生疼的部分渴望着,被入侵了。 秦王闭上眼感觉她,在她耳边软语:“这江湖术士的东西,到比那宫里制的好多了。你都化成水了,知道吗?” 第二十三章 看尽长安花 五日后,韩雪还被病拖着,便听见了司寝嬷嬷大张旗鼓的进了韵梅园,安排她们这些人侍寝的事务。 原先因为王爷不在府上,葵也未记录入册,五日前司寝嬷嬷过来问了明细后,便着手安排了起来。 只是韵梅园众人未曾想到,王爷竟会一连五日都在应新堂过夜。 司寝嬷嬷今日呈上能够侍寝的孺人的名字。 然后秦王点了薛穆如侍寝。司寝嬷嬷心里是有底的,便准备退下去。 只听见秦王又:“也把许夫人一块儿送到寝殿去。” 司寝嬷嬷一听,脑子都快炸了。 这是…… 毕竟是薛孺人的第一赐侍寝。 原想劝两句的司寝嬷嬷见秦王头也不抬的批阅案上的章程,也就不敢了。 她伺候大的主子她清楚,爱玩些新奇是真的,可这举措,分明是要让薛孺人死死的恨上许夫人啊。 不禁想起昨晚儿在应新堂外面伺候时听见的声音。你滚!滚出去!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原以为王爷会大雷霆的出来,谁知里面的哭喊声一夜未停,今早就见王爷志得意满的出来。 还吩咐医女们好生伺候着。 听今日顾主子就没下过床,对外是惹了风寒。 司寝嬷嬷到了薛穆如的屋子,抿了一口茶:“薛孺人,奴才在这儿先给您提个醒。进了王府,这一辈子就是王爷的人,尽心尽力伺候王爷便是,别生其他的心思。” 有些贵女,不堪折辱自杀也是有的。这样的烈女子,在后宫里也是有的。 自己一头撞墙死了干净,可不知家中父兄也跟着受连累。 又觉得薛家毕竟是世家大族,便又了一句:“王爷身子强健,又是如狼似虎般的年纪,一日点三四个人侍寝也是有的,奴婢这就去其他孺人房里看看,让她们也准备着,免得到时候点了名字没准备。” 薛穆如只觉得心头一口血往上涌。 她好歹也阁老家的女儿。 与人为妾也就算了,为何……竟然连侍寝也要同人一起?不秦王,就是京里的皇太子,也不敢这般行事。 下悠悠众口,他竟是一丝都不顾忌。 想着自己可能要与这些同住的秀女中的某人**相对坦诚相见,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芍药见自家主子身形颤抖,便知不好,劝道:“姐可要想开些,这等事情……其实也只是寻常……三房的二少爷也常让**奶和妾们一通睡。” 越到后边儿声音越。 薛穆如面如死灰:“二哥吗?” 薛府三房二少爷薛环是薛家第三代中的佼佼者,在文坛颇有清名,三年前科举考上进士,还得了皇上夸奖,他不靠祖荫,是个有志气的儿郎,将来必定是国之肱骨。 在她出嫁的时候,就已经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了。 她想到此,心想,这样的俊逸绝才的二哥在背地里竟然也是这般。想来,这二女同榻侍寝,似乎也就没那么闷闷不堪了的。 只是她被教条规束惯了,是不知道的。 其实薛穆如选秀之前,薛家已经送了人进宫的,皇上历来讲究平衡,但是自打定了要给太子再选一名出生名门的良娣后。 京中各府又都晓得了各王爷府上都是要进人的,薛家的嫡女入宫选秀的话,指给王爷至少也当是个侧妃的名分。 薛谦的长孙女今年不过十岁,只好从同宗中挑选好苗子,左挑右选便相中了薛穆如。 只是皇帝似乎对这个女子不是十分满意,所以跟其他秀女一般都只是封了七品的孺人了事。薛谦这下也难辨圣心,只能宽慰薛穆如的心为先,以后之事只能慢慢筹划。 可薛穆如哪里知道,薛氏满门,有皇妃、王妃,还有多少儿郎在朝中为官,自然将他们放在前面。 区区七品孺人,若能生下王子,将来便是郡王。 等她有了王太妃的可能,这才入得了薛家满门的富贵眼。 来凉州半年,她是隐隐想了这些事情的边角,却不敢细想下去。如果按照这样的思绪想下去,她不是和一般的高门贵女一般,成了政治筹码吗?自她便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薛氏不是一般的家族。 是大周国顶顶清贵的人家。 她是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知道自己冠上薛氏的姓氏,将来便是要做当家主母,何曾想过这般情境。 薛穆如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当秦王粗鲁的扯掉她的衣,如同一匹恶狼像她扑来的时候,她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死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这样。 身体被无情的一分为二。 应该可以称之为夫君的男人毫不理会你的痛苦和眼泪。 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铁斧慢慢的割开,凌迟也不过如此。 秦王并不是十分尽兴。 薛穆如怕他,他知道。很少有人像顾解舞那般,在他床上不怕他,下了床更不怕。 饶是练兵一般,狠狠的弄破了她的身子后,还带着处子血,便拉了身后一直撩拨他的许朝云来。 两人就当着薛穆如的面儿媾和起来。 许朝云伺候秦王的时间是最长的,她之所以得宠一方面是因为长的实在是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知道秦王需要什么。也不顾及平时自己一副端庄的样子。 一声声宛若黄莺的叫了起来,听的人面红耳臊。 在催化一般的声音下,秦王依旧没能出来。几百下后,许朝云已经承受不来。 秦王搬过她的身子,对她:“本王今日就放过你,想法儿让本王丢出来。” 许朝云如蒙大赦,低头在他的双腿间上下。床榻另一边的薛穆如一直瑟瑟抖。 身体的疼痛让她不能思考。 看见许朝云的样子,内心百味杂陈。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许夫人,此刻也是如此的卑微。 三更,许朝云和薛穆如都被送回了自己院子。 隔日清晨。一众婢女围绕秦王周身,替他穿上繁重的亲王蟒袍。金丝五梁冠上两条金龙盘绕,金黄过肩蟒袍,中穿戴赤金五彩宝石腰带。端的的是贵气逼人,平日身上武将的杀伐气息也被这一身金尊玉贵遮掩干净。远看就是长身玉立的一贵公子,只是他那双眼睛,还是如往常一般。高高在上,俯视众人。没有一丝情感和动容。 第二十四章 终归梦一场 穿戴好秦王才对长史道:“让许孺人搬去凤阳居,她的院子修葺一番,给薛孺人住。” 似乎是对这个想法思考了很久,才出这番话。 长史不敢多话,躬身道是。 床头几上放着一份邸报,主要写着今年科举三甲姓名、籍贯、年岁以及封赏。 其中榜眼出自薛氏一族,乃是阁老薛谦的长孙薛琮,今年不过十四。 他们家出了一个皇妃、一个王妃,家主薛谦不过知命的年纪,放眼四大阁老,是最年轻的一个。 若是活的长久,再在内阁熬个二十年也不是没可能。 薛穆如虽不是薛阁老的亲孙女,但却是薛家的嫡女。 这般出身容貌,就算是年岁大些,配给她也是委屈了。 是选秀出身,他便觉得,这女子原是应该给太子殿下预备的。 五品的良娣成了如今的七品孺人。 将来太子登极至少是个妃位。 呵呵,他是越想越觉得,侧妃之位还是给了许朝云的好。 伺候的婢女见王爷无端的笑了起来,反倒是更加的心翼翼,生怕一不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偿的主子。 今日秦王在银安殿偏殿设宴,召一众姬妾宴会。 所以才正装出席。 韵梅园中。 薛穆如正在自己屋子里沐浴。 热水呈现出棕褐色,出一阵阵药味。 这是医女特别制成的药汤,具有通解的效果。 薛穆如坐在浴桶里,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蝴蝶骨上偶然能看见青色的淤青。 还有几排牙印。 她一直以为,昨夜侍寝便是这一生最痛苦的事了。 只是回到自己屋里,才知道,还有更难堪的事情等着她。 司寝嬷嬷身边的婢女沉香带着四五个婢女过来,她们手里拿着红花汤。 ——王爷不留。 这就是,不让她生孩子了。 被秦王折腾得惨了薛穆如被几个婢女压着分开了双腿,任沉香清洗。 一切完毕后,薛穆如更是觉得生无可恋了。 芍药一直在外面听着响动,沉香她们走后才被放进来。 抱在薛穆如的身上一抽一抽的啜泣。 今日的宴会,众人都在。 席上并无什么异事,最春风得意的便是许朝云。 这住的地方有名字没名字里面可大有讲究。 原先让顾解舞捷足先登她是极不高兴的,如今成了第二人。 还是死死压制住了新秀女里边儿出生最高的薛穆如,她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加之今儿一早韵梅园那边的人便来回话,是王爷赐了红花汤药给薛穆如。 那药她也用过几次,可后来是再也没用过了。 到底王爷心是向着她这边的。 正笑得得意间,顾解舞在荣华的搀扶下翩翩而来。 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她的身上。 秦王更是,一下子眼珠子都亮了。 今日她穿着一身烟罗紫彩绣上衣,樱桃红的藤纹罗裙,梳着双刀髻,出路粉雕玉琢的耳垂,脚上一双枣红色绣鞋,脚尖镶着两颗拇指大的珍珠。 一眼望过去,宛若敦煌飞。 两个四目相对一刻,想起这周围都是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别处。 这样默契,在其他人看来更是眼热。 这样的地方还是需要讲究些礼数的。 她款款上前数步,如绿萼梅花枝桠被积雪一压一般美丽,蹲身向他请安。 “妾身见过王爷。” 秦王见她如此,便知道她不生气了,软语道:“这些日子在府里倒是学乖了。” 虽有心和她保持该有的距离,却总是心生不忍,想要好好的和她在一块儿。 伸手对她:“过来让我瞧瞧,应新堂离这儿远,冷着了吗?” 顾解舞缓步上前,将手放在他手心,一阵暖意和温柔,声音如春水般:“坐软轿过来的,不冷。” 他的座位只是单独一个座儿,李仓极有眼力的端了一个绣花墩过来,上面铺着一层兔毛垫子。 秦王不知自己为何十分想念她,拉着她的手也一直没放开。 正巧金蝶玉和王思宁双双进来。 请安的时候不忘打趣一句:“王爷您也不怕妹妹们吃醋。” 秦王也喜欢她的性子。 便:“她们若是有这样一双手,本王倒也愿意时时刻刻捏着她们的手。” 完,拉起那双柔弱无骨,纤细香软的手朝手背啄了一下。 看得旁边的人面红耳赤,特别是那些还未侍寝的。 薛穆如更不用,差点就在这殿上流出泪来。 这王爷的万种柔情,难道只对她一人吗? 这气一旦有了出口,便止不住了。 看向顾解舞的眼睛满是怨毒,李洬就在她旁边,吓得差点打翻茶碗。 这么一惊,薛穆如的脸色倒是恢复平常了。 秦王看向李洬,想了一会儿:“你叫什么名字?” 李洬起身出席回话:“妾身幽州刺史李安孙女,李洬。” 秦王嘴角一弯:“端庄大度,倒是很有你家祖父风范。” 这话的既真又假。 秦王的确见过幽州刺史李安,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掌管一方军权却是个老学究的模样,似乎是对自己手下的军队极不上心,平日就管管军务,至于操练等,都是交给军中帅将,一年到头也难见他出现在军营。 他的孙女,虽不是将门虎女,可比起其他秀女,胆子也算是不错。 或许,只是未闻他的凶名。 司寝嬷嬷特意多看了李洬几眼,又到后边嘱咐婢女准备着,今晚多半就是李洬了。 午膳后又是听戏。 一大家子人一起去了王府的戏台子那边儿。 上一次许朝云设宴是叫戏子们去她院里办的。 这戏台子只有王府正经主子才能用。 便是只有王爷在才能来这儿了。 才算是众新人第一次在王府看戏。 戏园子分两边儿。 前面是西楼,三层的房子从中间用井打通。 演大闹宫的时候便用得上。 第一层当庭,第二层做人间,第三层是十八层地狱。 看起来自然更带劲,不像那些平地,角儿翻个跟斗就当是从上到人间了。 后面是看戏的暖阁,门开的特别大,因是冬日,四周的窗户都关上了,挂着厚厚的帘子。 一大群人跟在秦王的身后一起到了戏园子,各自坐下,秦王一人点了三场折子戏,其余便是每人点了一出。 顾解舞很古怪的想:这会儿到黑能看完? 秦王将戏本子递给她:“点一出?” 她接过看了几眼,点了一出双蛇斗。 秦王不禁莞尔,她素爱这些山精野怪的故事。 演完秦王点的戏,便开始演她点的戏。 看到精彩处,秦王也不禁拍手叫好。 顾解舞却道:“您这白素贞傻不傻,明知没有好结果,却偏要和许仙好,跟法海斗。最后落得被压雷峰塔,也是活该。” 秦王抿了一口热茶,:“旁人都这法海是个无情的老秃驴,只有你,认为白素贞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可见,你是个铁石心肠的。” 这话的顾解舞一脸的不高兴。 金蝶玉出来打圆场:“王爷您就别逗她了,再下去,她那张嘴就能挂豆腐了。” 秦王听着笑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捏着。 第二十五章 只被前缘误 当夜,李洬和江菡同侍寝。 之后,之后两人都搬出了韵梅园。 李洬去了宜春院,江菡去了松香堂。 在之后,除了带病的韩雪,便是把新人们挨个睡了遍,还未来得及重新回应新堂与顾解舞耳鬓厮磨,便接到了北疆夷狄和柔然两部来犯的消息。 连夜的带兵出征去了。 临去前,告知了长史,府里后宅依旧由许朝云掌家,其余一概事物他自己看着办。还有几句终究没出口,让司寝嬷嬷听了令。 周围的人隔得远,并不听得十分清明。只见司寝嬷嬷连连点头道是,面色沉凝。 数十年来,凉州北疆关内关外第一场血战,打得昏地暗,鬼神惊泣。 无数的孤魂野鬼在地间游荡,一时间凉州附近鬼气冲,人迹凋敝。 顾解舞这几日也是魂魄无法定身,被外面的杀气煞到五脏六腑,半夜里吐出一口心头血,晕死了过去。 她失去了意识,腹中妖丹竟然出现一丝裂纹。 身为妖族,如若想修道,便是要远离血债,凉州城外死伤无数,戾气冲,而她在正府中不懂静心定身法门,得此结果,是理所当然的。 浑浑噩噩间,只感觉神魂具被游魂野鬼侵蚀,地府鬼君也差点误以为她是亡魂将她勾去。 鬼君现自己锁错了鬼,查看了生死薄。 才将她放了,并:“你虽身为妖族,却是机缘巧合,又是道家弟子,与我辈算是同道,你这将回去,了却凡尘才好。” 可惜她三魂七魄四处散开,灵智被封,并不十分懂得鬼君所的话。 耳边响起荣华、春梅、云姐儿、福嬷嬷等人的喊叫声,才悠悠醒转过来。 睁眼便瞧见金蝶玉看稀罕物似的看着自己。对旁边的丫鬟彩粟道:“看看,真有用,她真醒来了。” 顾解舞张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现金蝶玉她们俱换上了春日的衣裳。 口中一股子铁锈味:“我昏过去多久了?” 金蝶玉起身让开,让木莲过来号脉。 一边擦了擦眼角的泪一边:“你都昏迷了五个多月了。” 顾解舞此刻脑子里想的是,中间自己别千万一不心断了气,这会子醒来过就是诈尸了。 金蝶玉又滔滔不休的:“王爷打完仗回来见你不好,日日在这儿守着,后来白大人带着凉州将士们在王府大门外边儿跪了三三夜,这才把王爷请走。” 她撑起身体,一身躺久了,骨头都是酸疼的:“仗是什么时候打完的?” 这关系到她三魂七魄回体的时间,才能算出她在这场意外中损失了多久的修为。 想想就心疼,龙气全白吸了。辛辛苦苦半年,又被打回原形。 金蝶玉早先还能绷着,这会子见她醒转过来话,眼泪越擦越多:“仗两个多月就打完了。你也不知犯了什么,王爷前脚一出门你后脚就病了。 还病得如此凶险,太医们拿着没办法。 王爷还在京里给你请了太医,日日只拿参汤给你吊命,就怕你哪会儿突然就没了气。一次你半夜没了呼吸,王爷差点疯了。 嘴对嘴的给你吹气,你这才好过来。” 顾解舞这下心里有了大概,撑起身体,手肘又碰到一些金玉,一看,都是些辟邪之物,还有一把金鞘短刀。 看起来,像是上古名刀——百辟。 金蝶玉又解释:“这是王爷怀疑你被什么鬼物缠身,给你辟邪用的。” 她心头一震,难怪自己七魄回体如此艰难。她是妖啊!这些东西也辟她。木莲请完脉,现她除了有些虚弱外,竟然是跟常人无异。 也怪,就是京里太医院的太医,也没查出她是什么病。 根据荣华的讲述,就是一夜里突然吐了血,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木莲也几度差点被秦王下令杀死,多亏荣华力保,这才侥幸活命,否则早就和凉州营的五万将士一起去了阎王殿。 木莲退下后,荣华、春梅、云姐儿便是一拥了上来,个个都是面带菜色,双眼红肿,声音嘶哑。 金蝶玉想起在家时,闻母亲有些人一直病着查不出病因却又一直不见好,便会叫人来叫魂,那是失了魂魄。 只有叫魂才能把人叫回来。她这才寻着王爷不在的时候让上下的下人们一起叫她。 不想这真有用,把她给叫回来了。顾解舞一睁眼,外面的太监便朝着秦王的书房去了。 太监也不顾门禁,直愣愣的冲进了书房,里面秦王正在和众部下商讨如何处置北疆两部的事宜。 便见太监满头大汗的跪倒在地:“应新堂顾主子醒了?” 秦王却是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掉了。 郑太医早就暗示过他,她心血已断,勉强用参汤续命,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闻她醒来,只以为她是回光返照。 他的眼里不禁蒙了一层雾,身形晃了两下,如风中稻粟。才起身朝应新堂去了。 一众部下也不敢阻拦,更不敢跟着,自问太监,顾夫人是个什么情况。 到了应新堂,里面皆是一片喜色。金蝶玉正端着新鲜的虾仁瘦肉粥喂她。 秦王见顾解舞面色红润,只是身后塞了好几个靠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 金蝶玉起身问安,秦王一路上已经听明白了顾解舞醒来的事情,拿过粥碗。 :“你们都出去。”金蝶玉犹豫了一下,带着众人出去了。 顾解舞靠在床上,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饿死了。 秦王拿着碗,用勺子舀了一点点粥,吹了又吹,才送到她嘴边。她觉得秦王很奇怪,看起来……是要流眼泪的节奏。 把勺子含了,吞了下粥。秦王直直的看着她:“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她终于有机会话了:“我这不是醒了吗?……你别伤心了。” 他应该是在伤心吧! 秦王又舀了一勺粥,又一直吹:“我以为再也不能和你话了。” 她……:“我这不是和你在话吗?别担心我了。” 秦王这下不舀粥了,捏着勺子:“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我有时候会想,你要是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她好想她不值得,而且她不会死。 还有,王爷你变化好大,不就是打了一仗吗? 至于这样一副看破红尘但愿青灯古佛的样子吗? 气氛很僵硬,又很伤感。 嗫嚅着:“你别伤心了,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我不值得。” 她终于了出来。 她虽然喜欢秦王,却也不想耽搁他的性命,人妖殊途。 秦王却是放下碗,一把将她抱住,像是要抱住她今生来世。“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从她的心底出现,忽然好想和秦王死生契阔,白头偕老。 鬼使神差的,她:“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死后我要和你睡在一个棺材里。” 秦王的背脊僵硬了一下:“好,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这秦王,热切的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两人一块儿吃了晚饭,外面还是大白。秦王却抱着她躺着,一刻都不愿与她分开。 她却是因为躺了许久,想要活动活动,老想起床乱跑。他终于是现了奇怪之处,召了木莲问话。 木莲一直在耳房伺候着,厨下还蹲着燕窝。听完木莲的话后,十分不信。 面色虽是好看了许多,却又怕等会儿再听见那让他五内欲裂的消息。宁愿不信。 医馆里所有的太医医女挨着给她请了脉。都无事,秦王这又疑心了起来。 按理宫里的太医当是下最好的,怎么会做出如此错误的诊断。 让一干人等都下去了,他才对着顾解舞露出笑颜。瞧见那把名刀百辟。 心道,难道真的是韵梅园那两个死去的秀女的魂魄来缠着她,她才没头没脑的病了这许久。 还是…… 两人相视一笑,秦王替她理了理头,让她睡一会儿,等会儿让人给她准备温泉水,一身酸疼泡泡就好了。 顾解舞这就乖乖的上床睡了。 秦王走到耳房,声的对李仓道:“去把韵梅园翻个底朝。” 李仓没懂,看向了自家主子。 秦王喃喃:“巫蛊之术,向来流行于后宫争斗中,若是有人成心害她,那便是最无形的方法。” 他原来是不信鬼神的,如今……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顾解舞昏迷的那段时间,后院里女人都揣测是韵梅园那两个未承宠便死了的秀女作怪。 韵梅园如今已经空了。 薛穆如是最后一个搬离的,却也是搬走一个多月了。 如今李仓声势浩大的带着人搜查韵梅园,这让原先住在那里的女人们十分害怕。 王爷是有多宠爱顾夫人,她们是知道的。 打败北疆两部,扬我朝国威的功绩,秦王却辞去了一切封赏,只求皇上赐下一名良医,诊治他爱妾的重症。 皇上也倒是实心眼儿,真的收回了一切赏赐,只派来了一名太医,另外赐下人参丹药若干。 她们现在可半点都不想和应新堂沾上关系。 第二十六章 但愿人长久 晚间,王府里便传遍了。 在韵梅园的梅树底下,现了数十个扎了针的布娃娃。 被雨水和泥土泡的腐烂,只勉强看得出人形和上面生锈的铁针。或许被诅咒的只是一个人,也有可能被诅咒的是十几个人。 秦王知道后勃然大怒,让道士了一场法事,烧了这些布娃娃才了事。 之后更是拆了韵梅园,拔光了韵梅园的梅树,将整个韵梅园夷为平地,打算重新修筑一座道观,供奉三清用。 所幸的是,因为布娃娃都烂的差不多了,找不出证据,其他人也未受到牵连。 这一段事情,就此揭过。顾解舞知道后惊的嘴都合不拢了,这就是,她以后都要和神仙当邻居了? 接受不能啊,论一只妖的神仙(抓妖?)邻居?若应新堂的底下人到底哪个最受影响,便是云姐儿了。 她心里滋味可不好受。 却也是连同绣房那边的人,做了这么一出。 那些东西是三个月前就用陈布做了,泡过碱水才埋下去的。 怪不得云姐儿爱生是非。 这后院有多少女人不是想要顾解舞不得好死。 起先她病的时候许朝云便勒令长史不准禀报前线的王爷,在云姐儿荣华她们看来,这便是要拖死顾解舞的手段。 还有就是木莲开的药方子上面的药都配不齐,药方那边儿只前线打仗,用药不比寻常。 平日也就算了,碰上打仗的时候的确不好找。但是许朝云如此作为,分明是另有所图。云姐儿才不得不出此下招。 无论如何,就算是顾主子没了,也要让王爷知道是有人害她。 只要一查,许朝云那些手段自然有迹可循。 没想到顾主子大难不死,且这一招不算白用,至少这王爷是对顾主子越来越上心了。平日出府后都让李仓到应新堂看着。 至于许朝云,在秦王回府后,便知道顾解舞已经病了两个多月,竟然没人禀报他。 当即就一巴掌扇在了在王府仪门跪迎自己的许朝云脸上。 她的嘴角立刻流出了血来,这许朝云做这些事的时候便想清楚了,这事她占理,捂脸不卑不亢的:“一个妾侍病了,王爷若是为此分心耽误了军务,皇上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当时顾妹妹昏迷不醒,太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让王爷知道了不是平添烦心事吗?” 因当夜会在王府举办庆功宴,一干谋臣将士都在,白长空作为此刻战役的第一功臣,不得不站出来:“许夫人也只是以大局为重,请王爷息怒。”完跪下。 跟着,所有人的哗啦啦的跪下了。 秦王知道,为一个妾在这样的日子大雷霆,的确不妥,压下了火气。庆功宴结束后,他把许朝云关了起来。 不准她走出房门一步饭,一切供应全停了,每日只给一顿。丁香和海棠也被太监们锁进了后院下人房。 连着这般几个月,好多人都忘记了许朝云这个人的存在了。 现在顾解舞也醒来了,韵梅园也不复存在,许朝云再也终于被放了出来。 只是再也没了昔日的风采,好端端的妙龄女子这般折腾几个月,出来只剩下一层皮了。 皮肤又干又黄,头乱糟糟的打成了结,双眼空洞,就像那路边的乞丐似的。 貌似精神上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有些神志不清了。 薛穆如等人去看望了一两回,冷嘲热讽一番后没有见她痛哭流涕生不如死,也就不去了。 这王府后宅的日子刚平静一会儿。 京里便传来了消息。 皇上为秦王选了一位侧妃,乃是太子妃萧氏的胞妹。 秦王闻言,召一众部将在书房商议:“皇上的心思真丧越难以琢磨,去年刚给太子选了良娣,今儿又要抬举太子妃的娘家,真是君心难测。” 底下一众部将都是之前凉州大战活下来的人,虽都是自己奋勇拼搏得来的功勋,但在请封名册上怎么写,全是秦王一只笔头的事儿。 况且若无秦王英明指挥,他们这些少有真刀实枪干架的愣头青哪里是游牧民族骑兵的对手。 秦王虽是自己不要封赏,但底下人的赏赐爵位金银一样没少。 下太平太久了,各地的诸侯又开始蠢蠢欲动,长江以南则是属南疆域内蚩尤族、夜郎国常年作乱。 两族将朝廷与巴蜀羌金四个朝廷属国隔开,且不断向四属国施压,应是见朝廷无帅将,才如此这般放肆。 北疆一战平定,南疆那边儿也安分了不少。 如此功臣良将,皇帝万万不会冷了他们的心。 也因此,秦王在他们面前起话来,越的毫无顾忌。 一起同生共死过的将士们,客套起来倒是显得虚伪了。 他的副将周世渊,二十出头,只比秦王大两三岁,在京中时被选择秦王伴读,来凉州后担任原是六品前锋职位,战后赐封三品游击将军,乃是众将中第一人。 上前道:“皇上只怕是想让您和太子亲上加亲。”白长空皱着眉:“太子和殿下本是亲兄弟,何需更亲,只怕是皇上……” 他虽是谋士,却也不赞同秦王不要功勋爵禄,只要一位太医为爱妾诊病。可现在看来,却是歪打正着。 如果秦王当时接受了封赏,只怕现在已经被言官们弹劾得体无完肤了。 功高震主,自古以来便是为臣大忌。 秦王这才:“听这个萧氏在京中颇有盛名,不止生的花容月貌,更是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这样一个人,身为女子,真是可惜了。” 的云淡风轻。 众部将知道他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 这会子正是六月初,侧妃入府起码得是十月去了。 秦王心里想着,走进了应新堂。 对李仓道:“让底下人管好自己的嘴,这事儿本王自会跟她。她大病初愈,又是个爱拈酸吃醋的。若是有个好歹,把你们拿去烤了都赔不起。” 李仓知道秦王这是被塞了女人心里正不高兴,拿他顺气呢! 恭恭敬敬的点头称是,转身唤太监去各院子吩咐了。 第二十七章 明月出天山 此刻,被逼退至祁连山外的夷狄部可汗正和他的连襟柔然部可汗坐在王帐中面面相觑。 朝秦王要求他们献上献上五千匹马、五千牛羊,并且永远退居祁连山外。 否则,便不会答应停战协议。 两部的青壮年接近半数死在了战场上,尸体被筑成“京观1”。如今部落里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已经无力再战。 两王几十年盘踞关外,这还是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创。 合计之下,也只有答应了。 朝自来内斗不断,秦王立下如此赫赫战功,被调离只是迟早的事。 年迈的两个汗王决定待机而动。 只是,条陈理好后。 负责签订协议的白长空又带来了一个秦王的附加条件,听柔然王有一个漂亮的女儿,被草原上的人们称之为“山上的雪莲花”。 他要这个女人。 草原上不比中原,女儿和儿子有着同等的地位,还曾有过公主继承汗位的先例。 这也是为什么中原的士大夫们极不待见这些蛮夷的原因,认为牝鸡司晨,有辱斯文。 这柔然王的女儿自幼生的美貌,人也极为聪明,是他万般宠爱长大的。 明知道秦王没安好心,怒极脱口而出:“秦王逼人太甚。” 夷狄可汗见事不好,上前劝了几句:“长生的孩子们都该为草原献出自己的全部,你难道还想祸延全族吗?” 白长空虽是文人,这两部素来不遵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但有周世渊保驾,起话来无所顾忌:“昔日也有草原汗王迎娶我朝公主的先例,如今,不过是再结姻亲只好而已。柔然王何必如此动怒?” 王帐中的气氛瞬间不再僵硬。 柔然王见白长空的态度不算恶劣,心想,或许秦王是真的爱慕他女儿的美貌。一个男人,对爱慕的女人总是不会太差的。 还在帐中的柔然公主穿着胡服,她的名字意译成汉话便是上的明月,一头卷编成细碎的辫子,尾端挂着各色宝石装饰,如月的面容上戴着一张薄纱面巾,只露出一双碧色的瞳孔。 如梦似幻,摄人心魄。 婢女阿斯扎跪伏在波斯地毯上,向她陈述柔然王已经将她送给那个杀了她无数子民的恶魔。 协议签订的十分顺利。 白长空和周世渊两人回禀后,在书房门外献上了这位美貌的山雪莲。 书房重地,任何女人都不能进,这是王府的规矩。更主要的原因是,这里是与臣僚们议事之处,若是后宅女子在这里和外男们生什么丑事,那是啪啪的打秦王的脸。 这也非空穴来风。 至于异族胡姬,就没这些妨碍了。 外面二十几个兵士将柔然公主团团围住,个个目光如炬,可没有一个是对她露出欣赏爱慕的情意。 秦王在两人的簇拥下走到她的面前。士兵纷纷让开,让秦王看清楚跪在地上的女人的模样。 白长空回来的时候没有听从周世渊的建议,将她的面纱扯下来。 因为,他并不觉得秦王是要将这个异族女人放在自己的枕边。 秦王漠然的看着柔然公主,似是自言自语:“这样的美人,本王何其有幸得以享用。将她送到京城太子府吧! 文书由白先生你来起草,至于护送之人,就由郑煊护送上京。” 二人道是。 柔然公主懂得汉话,她早就想好了,要用美人计诱惑秦王,然后z找机会杀了他。 哪知他竟然不是垂涎自己的美貌。 那更好,她去太子府直接杀了朝的太子,然后栽赃给秦王。她起身,跟着押送自己的军士走了。让朝人自相残杀。 她还没有杀过人,那一瞬间的杀意毫无保留的暴露了。 秦王虽是背对着她,却也感觉到了。无所谓,反正太子府禁卫森严,若是真有女人能刺杀太子得逞,那他秦王只能认栽。 太子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是皇帝的长子,太后的嫡长孙,一出生便封做皇太子。 细算起来,已经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了。 纵观古今,还是独一份。 只是太子自来深居东宫,不参与国政,终日沉溺于酒色之中,身体倒是比半百的皇帝还要差上几分。 秦王仅此一战,几度名悬一线,倒是看去清了许多。 眼下这局面,将来到底是谁问鼎九五,还是未知之数。 二皇子荣亲王,宸妃所出。 宸妃乃是皇姑之女,与皇帝自幼青梅竹马,只是皇后是先帝亲选,这才让宸妃成了侧妻。 荣亲王又是一直在吏部当差,为人态度谦和,办事稳妥,就没有个人他不是的。 三皇子顺王,李贵妃所出。 母家虽是出生不高,为人性格不羁,但是他自个儿争气,十年前的一次科举,冒名去报了名,竟然是考中了状元。 此等胡作非为之行为非但没被皇帝责罚,却更是得宠了。 连带着李妃也晋了贵妃位,如今他已经在礼部任职。 至于以下,便是他和忠王了,忠王是个没存在感的胖子,若不是他那一身肉,估计也没人记得皇帝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也是打他开始,皇帝对其他儿子便不再那么上心了。 皇帝对太子之外的两个如此爱重,竟是有些故意养大他们的心的心思。 驭下之道,秦王自认颇有心得,但是观皇帝如此,竟是如此荒谬,让他不禁生出许多想法。 既然皇帝有心凑合他和太子,他就加把火试试看,且看太子如何吧! 郑煊初出乃是秦王的近身侍卫长,凉州一役取得军功,如今是兵营里的千夫长,依旧在秦王身边任职,管理协调王府与军营的信息交通联络。 昨日休沐,便是不知柔然公主一事,今儿便听王爷要他护送柔然部明月公主进京,送到太子府邸。 在心底打着圈儿想了几回,认真领了差事走了。临走前特意去了周世渊的家里,找他喝了一回酒。 两人都是跟着秦王从京里出来,自打跟上这位主子,便是打上了他的印迹,又是皇子,别有换主子这一了。 秦王原先不得志,他们也跟着郁郁,如今眼见秦王威名远播,立下这旷世奇功,心里也有了自己的九九。 太子是储君,讨好他不为过。 周世渊喝到点上,忍不住了一句:“王爷胸有丘壑,你我兄弟二人自当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煊脸色喝得红,此话一出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我们王爷苦啊,要是是从皇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也不至于在这地方……” 话未完,便知道自己失言,端起酒瓮继续喝。 注:京观,它还有一个形象的名字“骷髅台”。具体做法就是把战败的敌军尸体全部堆积在道路的两旁,然后用土把这些尸体夯实,筑成巨大的金字塔形的土堆,以表军功。最早关于筑京观的记载是在《左传》中,公元前597年,楚军大胜晋军,大臣潘党建议把晋军阵亡者筑成“京观”,却遭到了楚庄王的反对,是古代的圣王都是讨伐不敬者、将罪大恶极之人筑为京观,而这些阵亡的将士都是为国尽忠才死的,不能给他们筑成京观。可见在古代是习惯将战败一方筑为京观的。 第二十八章 黯黯生天际 上午门房那边传来一个消息,是秦王府要进新人,乃是柔然的明月公主。 下午又从书房那边传出消息,是柔然公主被秦王送去了京城太子府。 后宅一种姬妾的心从地下又回到心窝里。在凉州,是怎么也都听过着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的大名的。 胡女生的与中原人不同,卷异瞳,**,京中许多贵族家中便有蓄养胡姬待客宴乐的习惯。 以稀为贵,又是那些狐狸精中的佼佼者,后宅女人们自然是觉得危机重重了。府里已经有了一个顾解舞,若是再来个胡女,她们便是更没有见日的机会了。 好在她被送给了太子。 只是,接下来还有一个萧侧妃呢! 许朝云呆在自己的凤阳居里边儿,深居简出,倒是越的没有昔日的跋扈了。金蝶玉悄悄的从她院子边上偶然路过过几次,见里面死气沉沉,半也不见个人走动,觉得无趣,也就不再去看了。 院子里边儿,许朝云回来后放走了许多人,只留下丁香海棠和几个粗使丫鬟。 养了半月,脸上的草色和浑浊的双目总算好了许多。她长相本妩媚,如今消瘦了下来,面貌竟是有几分狠戾。 也不知是不是因此,秦王再也没来过她这儿。 司寝嬷嬷那边,顾解舞身子不好一直都是不能侍寝的。王爷也没点其他人侍寝,不是在应新堂留宿,就是在书房凑合。 寝殿也是许久没回了。 难为后院其他人日日翘以盼,结果连王爷的一角都看不到。 海棠也被关怕了,如今话少了许多,丁香倒是更加稳重了些。两人伺候,也不怕恼了许朝云,常常半日里都是一句话都不的。 那些安慰人的话,对其他主子或许有用,可她们主子自来都是心气儿高,这出来后,更是半句体己话都不和她们的。 殊不知不知拍马屁会拍到马腿,劝人也是会的。 在众人包括许朝云自己都认为这一生都将这样下去。 如同无数的女人一样,在深宅内院中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活着,死去。 秦王身边的李仓带着人抬着一应物什从前院到凤阳居。 后面的人手里抬着锦缎、金银玉器、古董摆件、还有一面玻璃面的十二开屏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凤阳居的方向来,在后院引起不的震荡。 金蝶玉思忖着:莫非王爷转了性子,如今真是个长情的主儿了?王思宁也跟着不懂,两人在院里喝着茶心不在焉的搭话。 不想,许朝云那边儿还没看懂这王爷的意思。 金蝶玉便得了消息。 她也要搬家了。秦王将宝月楼给了她,潇湘苑给了王思宁,连曾媛都得了漱芳斋。 不多时,四个人都具明白了秦王的意思。 在新侧妃进门之前使劲儿的抬举她们四个,简直就是摆明了让她们来跟新侧妃斗。 只是不知这新侧妃到底何处开罪了王爷,竟是还未进门便惹得王爷如此不满。 以上,属于表面上的官方话。其实只是因为秦王不想让新侧妃有心思去整治顾解舞而已。大家心里门儿清。 四个人难得的在一个夏日的午后聚在一起品茗。 曾媛虽是胆,但在茶道上颇有心得。 这会儿正用一套上好的紫砂壶沏茶。白皙的手端起茶壶,将头开茶水倒在茶杯内外,再将茶水倒掉。 跟着又泡了一开,才倒进还有余温的茶杯里。 一巡下来,茶香四溢。她放下茶壶,这才将茶一一敬上给其余三人。 许朝云第一个拿到,因为热,并未立刻喝,端在鼻尖嗅了嗅,放下茶杯,才:“茶道果然是从熏陶出来的才好,我是自便只知道喝茶,不知品茶。” 金蝶玉见她话锋起,跟着:“那是自然,不过也赖得这茶具了得。这可是前朝旧物,好几百年的物件,买都买不到。听是京里荣亲王府送来的,也只有王爷巴巴的想着曾妹妹,这般的好东西才得以重见日,不然照样和那些书画一般锁进库里。” 王思宁也搭上一句:“那是,这宝贝到了我们手里也只是个茶具,到了曾妹妹手里,才算得上是宝剑配英雄,这茶喝着也真的是更加醇厚延绵。” 曾媛脸红,她这里最好的茶叶也是去年的,王爷纵然有心抬举,也不能面面俱到:“姐姐们笑了,这茶叶是……”许朝云知道她要什么,对着丁香:“去把库里今年最好最新鲜的茶叶全拿来,都放曾孺人这儿。” 曾媛原想拒绝,可是被金蝶玉一瞪,话咽了下去。 王思宁见不惯她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大着扇子遮住嘴:“王爷用的茶都是从私库拿的,你别担心。 顾妹妹一直吃着药,也不能吃茶,我们若是要吃茶,以后就来你这儿了。 反正横竖丫鬟们泡的茶都一般般,哪有你这双手调的好?” 这么一比喻虽是有将她与丫鬟们相提并论的嫌疑,但是她也不敢多。 她晓得自己的个性,胆又怕事,出了事也没个注意。 如今王爷打定注意要拿她们四个跟新侧妃斗,她们也只能应承着。 若她们其中有谁有那个胆子,有那份心机,自然是许朝云莫属了。 否则她们搬家的消息为何会比许朝云受赏的消息晚上半日。 如今也只能唯她马是瞻了,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像从前,总是和应新堂过不去。 其实她们的担心有些多余,许朝云何等聪明,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一个点上。 岂不知,那女子当初只是路边的一个野丫头而已,如今……到底是人各有命。 王爷喜欢她,她能怎么样。 她算是看明白了。 这王府里,王爷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明白。 萧侧妃何许人也,太子妃的胞妹,皇帝钦赐侧妃,将来是要入玉碟进宗庙的,可还不是要由着秦王搓圆揉扁。这么一比对下来,当初真的是她傻,心大了。 一直掌家,却没看懂王爷的心思。 她能在重掌后院,是再也放不下也不敢放了。 无依无靠日子,她是过够了。 王爷要她掌家,要她同侧妃争……换个思路,王爷是支持她的不是吗? 在这王府后宅,没有什么比王爷的“恩,宠”更重要的了。 恩,给她们。 宠,只她一人。 第二十九章 小园花乱飞 王府后宅中。去年新晋的那批秀女,香消玉殒了两个后消停了许多。 唯有薛穆如,素来就是个不安于室的,加之前那一阵儿还对许朝云冷嘲热讽过,眼下她又是重整旗鼓,不由的心里怵。 在家里,母亲不是没教过她家宅权术,只是这偌大的王府,除了自己的婢女芍药和分来的婢女,她鲜少有机会能见到其他人。 圈子里不过是其他女人和她们的婢女。这一片儿没名的园子连着都是,这里是原先许朝云住过的,很多东西还保留着她在时的陈设。 出去外边儿便是其他女子的住所。 李洬、江菡之流不屑内宅争斗,是用不上的。 剩下的任依依、蔡姬、范双宜等似乎有效仿曾媛的做法,避而不争,可是薛穆如清楚,她们不过是顾忌畜生较高的她和李洬、江菡罢了。 无缘无故死了两个秀女,还都是出生较差的,再往下轮便是她们三个其中的一个了,所以才看起来这么老实。 薛穆如嗤之以鼻,前几日听见那什么柔然明月公主惊慌失色个什么劲儿,要真是存了太平度日的心思,且学学曾媛,她开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明月公主这么个人,那才是真不想争宠。 年上的时候,镇南王妃趁着送年礼的机会,给她也捎了好些东西,银票就一大摞,想是听见了府上传出的死了两个秀女的消息才送的。 人倒是送不进来。镇南王府的奴才们只能在前院放下东西,都由长史点清了才罢。 该入库的入库,如金银玉器字画摆件;该抬厨下的抬厨下,如三牲、野鹿、锦鸡等。 起初她想着这过年里派人去镇南王府走一遭,表表自己的孝心,还有就是成心露露脸,免得什么人都以为她好欺负。 后来因着打仗,后来又是顾解舞病着,许朝云管辖内宅,早放了话,一个生人进出都不行,底下奴才们办差,得去她手里拿对牌。 一听是要去镇南王府走亲戚,许朝云第一个不答应。所以,才有了之前薛穆如恨许朝云恨得牙痒痒这事儿。 京里侧妃的旨意下来后,镇南王府那边儿也可劲往这边用劲儿,就想知道薛穆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可惜亲王府跟个铁桶似的,滴水不漏。 镇南王妃只好要自己的长女顾解语去秦王府探风,美其名曰:上门拜访表姐。 可不知,这顾解语乃是镇南王长女,出生便被皇帝钦封为阳平郡主,十二岁便由薛氏出生的皇妃端妃娘娘定下了魏国公家的嫡长子,将来便是国公夫人。 如可看得上这个连侧妃都不是的表姐薛穆如。 顾解语虽然和薛穆如年纪相差不大,却是因为有太后懿旨,恩准在父母身边十八之后再嫁,所以才一直养在娘家。 薛穆如得知这郡主表妹要来,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她虽是京里出来的,可自是养在家里的,哪里见过多少皇亲国戚,她的一辈子里,见过最了不得的人便是秦王。 然后是自家叔祖父,还有府上太君,其他叔叔们也只是年节上能见着。 至于贵女,这还真是第一次见。 一转下来又是一阵比较。她的表妹身份如此贵重,那萧侧妃也不过是沾了长姐太子妃的光,也不过如此而已。 因为是阳平郡主请见,许朝云虽是掌家,但也不敢下绊子,只能准了放对牌。 丁香听了很是迷惑,待来人走后才:“这薛孺人娘家不可看,难怪这么不甘于人后。” 随便点什么事儿就上蹿下跳的,生怕少了她似的。 应新堂那位都快被王爷捧上了,也从不这么张牙舞爪的。 许朝云轻叹,面上却是笑:“阳平郡主?这镇南王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为让女儿来就能瞒得了王爷。 这是捏着鼻子哄眼睛呢!王爷只怕会更厌恶薛氏。” 海棠就听着,想了一下才:“谁不是,王爷自来就是个顺毛性子,以为她家有阁老有皇妃了不起哩!我家王爷还是皇子亲王哩!” 许朝云听了很是感慨的一句:“是啊,王爷是皇上的儿子。” 潢贵胄,不可一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帝王家生来的就要是铁石心肠的。 抱着满心的算计,许朝云觉得累了,让丁香扶了,朝榻上去,不多时,便撑着头打盹了。丁香替她拿了打了帘子,出去才和海棠:“主子的身子大不如前了,以前那里会有这坐上两三个时辰就体力不支的,账本看得也比以前慢了。” 海棠补充:“何止,今早儿我迎长史进来,长史问我可是哪里伺候得主子不如意了,竟是账本以后就不用送过来了,她得空检查检查便是。让他先将这半年的搁着。” 丁香想了想,想了某处,压低声音:“侧妃不是要来了吗?按照规矩,得是侧妃掌家了,账本也该侧妃看。” 海棠恍然大悟:“这般的话倒是有那侧妃好看的,听才十四呢?” 才十四的姑娘,还能翻了不成。 两人这会话儿,是因为许朝云至少表面上又不失宠了,两个人也跟着没那么紧绷了,话题一转到萧侧妃的年纪上。 原是,这萧侧妃是太子妃父亲的继室所出,所以两姐妹年龄几乎差了近一辈。 太子今年三十出头,太子妃与他同岁,两人十二便成亲,少年夫妻起初自然是十分恩爱。 但一切都伴随着太子妃无法生下嫡长孙而开始变了。 太子虽是一直未娶侧妃,但是也没给太子妃好脸色看。 直到成亲八年后,太子弱冠之年才生下长子,如今的皇长孙赢驷。 名字是皇帝亲自取的,害怕孱弱的长孙无法平安长大,便取了“驷”这么一样贱字。 民间素来有贱名好养活的法。此举虽是不得士大夫们的认同,但似乎非常得民心。 民间对这位皇长孙也是非常之推崇,虽然当时还只是襁褓婴孩,但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朝的下下一任皇帝。 有了嫡子后,太子仿佛是放下了肩上千钧重担,开始留连酒栈,勾连花丛。 这也不能怪太子,他自懂事起,便被条条款款拘束着,学得又是帝王之术,圣贤之道。 只是人的心,是会变的,皇帝年迈,他又正当壮年,朝臣们一个个都想得从龙之功,这好比赶鸭子上架。 他若是再做出一副贤孝仁爱的模样,只怕这太子玉座也坐不了几年了。 第三十章 宫花寂寞红 太子妃也只顾着皇长孙,不再在意太子哪夜歇在了哪位美人的屋子里了。 且看这后宫,皇后统摄六宫几十年,不也拦不住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吗?宸妃、贵妃、庆妃、瑾妃、明妃不是一个个的进宫,一个个的生儿子生公主。还有无数数之不尽的贵人美人。三年一选秀,多少美人如花,花开花谢在永巷。而皇后凤座,永远都只有皇后娘娘在上,不是吗? 等太子顺利登极后,皇后娘娘就是慈宁宫之主,下最最尊贵的女人。 而她,到时候就是母仪下的皇后。 等太子……慈宁宫终究会到她的手中。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儿子身上了。 直到去年良娣入府,今年便是生下了儿子。 太子妃已经年老色衰,如何比得上年轻貌美的良娣,太子府的姬妾也不是没生过儿子,可太子就偏生疼爱他和良娣的幼子。 这让太子妃和皇长孙感到了浓重的危机。太**绝对不能出现威胁到皇长孙地位的孩子。 谁都不可以。 皇长孙自幼长在深宫,皇家的孩子都懂事得早。 且不知,谁家幼子不是万千宠爱着长大的,只是这皇家不同,越是宠爱,便越是将他放在火上烤一般。 年幼的皇长孙渐渐地懂得了许多。 于母亲和他而言,父亲的其他儿子都是威胁。 于太子而言,他的其他兄弟,也都是威胁。 比如,宸妃的荣亲王。 虚岁不过十一的皇长孙今年已经开始议亲,各家适龄的女子也都准备着。 在同皇帝游园的时候,皇帝不经意问起他喜欢怎样的女子时,他不经意的提起了自家的姨。 她这般那般的好,人长得漂亮自不,诗词歌赋也是京中贵女排得上号的,且做的一手好菜,他可是尝过的,如今也不能忘。端的是秀外慧中。 皇帝记得这是亲家海昏侯府的女儿,约莫也猜到了这是太子妃着急了,只是他有自己的考虑。可惜他从未想过,这会是皇长孙自己提出来的建议。在皇帝眼中,他的长孙仿佛昨日还在刚刚学会走路。最后到底没驳了皇长孙的面子,将萧氏幼女赐给了自己的儿子。 一门走出一个太子妃,一个亲王侧妃,称得上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了。 皇帝也怕把那一家子的心养大了,不过细想回来,是皇长孙的外家,也该是这般。 抬举海昏侯府,也有打压其他贵族的意思。让他们别一到晚的动歪脑筋。 就想着如何攀上皇家皇子,一步登。 话表至此,海昏侯府的萧氏嫡女萧婉婉,也终于带着她的十里红妆入了凉州城。 因是侧妃,一应红色都是用的次一色的品红色。 只要不放在阳光底下看,倒是和正红差不多。 萧氏婉婉,年方十四。生的花容月貌,婀娜娉婷。 气虽是六月,马车里空间虽是大,但是她的恪守礼仪,一路上戴着太子妃给她绣的凤穿牡丹的红盖头。 马车一晃一晃的,摇曳间露出一点洁白圆润珠光玉质的下巴。盖头里她抿着唇,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这般也还是任细密的汗水糊了面上的胭脂水粉。 侍女应夏替她打着扇子,车厢里空气不流通,连风都是热乎乎的,一路上快马送来的冰在冰盆里边儿都快化完了。 得到凉州城里才会有心的冰块儿。 她手上依旧使劲儿的扇着,聊胜于无。 多时,在另一辆车里边儿的萧婉婉的奶嬷嬷田氏过来:“姐忍着些,还有十里就到凉州了。” 萧婉婉面上一红,因为红盖头没人看见,娇羞的嗔道:“走慢些才好。” 田氏自幼带大她的,自然十分明白她的性子,想了想才:“误了时辰不好,进了北方地界后,秦王府的长史每半日就要派人来请一次安,若不是王府离不开人,真是恨不得出城百里来迎接呢!” 这些话,田氏听着是十分受用的,只是萧婉婉一直心里打着鼓,这王爷,她的丈夫,从未提过来迎她……出门时候,虽母亲和太子妃都提醒过她,王爷身份尊贵,而且常年戍边,又管着凉州十万大军,有时候无暇分身也是正常的。 可成亲一辈子就一次,她到底是有些不甘。 再,她在京里也是一等一的家世人物,虽秦王殿下才立下这不世之功,可只是侧妃。 好在,秦王府里并无正妃或其它侧妃。大周有先例,也有第一侧妃被册封为正妃的。 所以,纳侧妃礼除了一应用物不能用正红外,只是在器具和礼制上减了两成。 这秦王纳妃之事,也算是凉州城自从镇南王府迎娶王妃后第一庄大喜事。 听田氏,看见好多庶民自在官道边上跪迎侧妃娘娘,她心里那一点点不满也俱没了。 她嫁的,可是让大周臣民景仰万分的大将军王。 这边厢,顾解语带着一应丫鬟婆子,整整五辆马车,一路逶迤进了王府仪门。 王府大门从来只有圣旨和亲王走动时才会开,顾解语也只能从侧门进。 以许朝云、金蝶玉为,后面以薛穆如为,王府后宅中的女人们,除了那个连应新堂的大门都不出的顾解舞全数到齐了。 相互见过礼后,许朝云身为东道,领着她和薛穆如去了银安殿偏殿,心底明白顾解语和薛穆如怕是有话要。 只是,她哪里会让她们如意。 一行人加上丫鬟婆子,都快把偏殿挤满了。 许朝云双手端着茶盏:“让郡主见笑了,妾身虽是受王爷托付,管理后宅,但因身份卑微,只能在偏殿迎接郡主。” 顾解语心里面虽是极不满意,但这偏殿迎她也是没差错的,银安殿是什么地方。 镇南王府可是连银安殿都没有。 正殿也只有她被敕封那一她才进去过,是为了迎圣旨。 “许孺人客气,解语登门,便能同诸位孺人们相见,真是好大的福气。” 这一话把所有人都粉了一把,没人喜欢听这种话。 许朝云却只觉得刺耳,心道这阳平郡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比起她的表姐薛穆如,身份更尊贵为人也更精明。 第三十一章 本是同根生 许朝云不多时便觉得乏了,便提议领着郡主去花园子散散。因为秦王并未在府中,也不必避嫌。座位前后向来都是论资排辈的,许朝云坐了主位,前面挨着顾解语的三个位置都被金蝶玉、王思宁和曾媛占了。 她还坐在李洬的后边儿,真正是一句话都不上。 顾解语也坐累了,在午膳前出去散散也是愿意的。 金蝶玉这便:“曾妹妹,不如把你那套好几百年的紫砂壶茶具拿出来,咱们去花园品茗。” 曾媛一愣,心道这茶杯可不够。 那紫砂壶虽是保存完好,可只有八个茶杯。 王思宁点醒她:“曾妹妹的茶道若是称凉州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曾媛只好应诺了。 身边的翠楼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出门后找到了海棠,茶杯不够。 海棠一抓瞎,喃喃:“加上郡主得用五个,还有三个就分给李孺人江孺人和薛孺人好了。” 翠楼为难,曾媛就是怕这么做让许朝云不高兴:“这薛孺人一直和……许夫人不对付,这好东西给她用?” 丁香这时候出来了,:“瞧你为难的,给她用怎么了,最好给摔了。” 这样就有理由收拾那个蹄子了,这可是御赐的东西。 翠楼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这都是些什么事儿,从前对主子那是怒其不争,现在是……那可是她主子最最最心爱的物件,给薛穆如摔了,得心疼死她。 最后一行人在花园落座。 凉亭里,四面宽敞,加之四周水榭环绕鸟语花香,凉风习习,刚才那股子在屋里的闷劲儿也就散开了。 曾媛在堂中,左手边上一个火炉,炉火用的金丝炭,上面放着银水壶,里面的水咕嘟嘟的响。 沏好茶后,将茶杯逐个斟满。 一溜儿紫砂茶杯后面摆着三个白玉杯。 金蝶玉品了一口茶,看了看应新堂的方向,这茶喝着挺好,她想着让曾媛给她泡一盏。 前几日便听她没吃药了,这茶看着好,喝起来更好。 她平日就是嘴馋的。 许朝云会意,放下茶盏道:“不如让人去请顾妹妹过来,她也许久未出门了,今儿姐妹们都在,出来散散也好。” 这话音还未落,便听见顾解舞的声音传来:“好呀,你们背着我偷吃什么好东西?” 她是被这阵阵茶香吸引来的。 起初是看见了这一大帮子人进花园子,只是不知道还有外人。 这些年来秦王府少有客人。 顾解舞刚一进门,便见了那与自己前身有冤孽的那女子。原是镇南王府的嫡出千金,阳平郡主顾解语。 两人四目相对,顾解语也是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青白日见鬼了。面色当即就青了又白。 顾解舞也不怯场,落落大方走到前边儿,微微一俯身:“妾身顾氏,不知有贵客莅临,打扰了。” 荣华和春梅站在她的身后,也一同行礼。 顾解语霎时如同一盆冷水浇头,她也姓顾,那丫头去年不是死了吗? 强按住内心的震动,努力维持着颤颤巍巍的声音:“不用多礼,你是?” 许朝云见她们两人的脸色,道:“这是王爷的宠妾顾侍妾。” 完又觉得自己话不对,亭子里都是有品秩的人,她一个侍妾这么大咧咧的走进来很是不妥。 便让丁香去安排她入座,位置就加在了曾媛后边。 曾媛缺心眼,也没多觉得不妥,只是觉着近也好,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尝尝,这是宫里刚送来的龙井。” 金色的茶汤在如玉瓷白的玉杯中荡开。 满鼻喷香。 她端起啜了一口,:“很好喝。” 便又看向了才刚回神的顾解语身上。 当初负责扔掉顾解舞尸体的那两个人只以为她死了,更是遵守镇南王妃的意思,让她曝尸荒野。 如今就算追究起来,她也可以是自己大难不死。 只是不知道,眼下顾解语会如何自处。 堂上一下沉默无声。 许朝云才觉自己刚才失神了,又:“顾妹妹,这位是镇南王府的阳平郡主。” 顾解舞又起身行礼,笑道:“原来是郡主,妾身失礼了。”顾解语还未出阁,所以并不知道秦王府那个又名的宠姬的事,只是偶尔听闻母亲镇南王妃起,这秦王府有个极受宠的姬妾,压得薛穆如身子的直不起来。 不过现在看来,何止是压着薛穆如一人。顾解语这时候才勉强定住心神,试探的问:“顾侍妾也姓顾,不知是哪个顾氏?” 顾解舞笑答:“妾身蒙父慈训,虽一出生便是在凉州,但祖上是陇西顾氏。” 顾解语大惊,顾氏和皇族赢氏家族皆出生陇西,顾家祖上便是有从龙之功,才得封异姓王,世代戍守北疆。 再有,陇西顾氏何来如此身份卑微之人。 陇西顾氏身为勋贵,不管是王府嫡系还是旁支庶出,都有选秀的义务,哪有女子无缘无故就成了别家王府侍妾的道理。 顾解舞轻笑:“起来,和郡主还是同宗呢!只可惜,同宗不同命。” 此话一出,顾解语心里面是明白了,吓出一身的冷汗。 父王只晓得他的第四个庶女夭折了,如果知道如今秦王爱妾就是他女儿,哪里会放过这门亲戚,必当为了联姻,为了平顾解舞的不忿之情落于她母亲。 顾解舞也正因为知道此中关隘,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旁的人听得是一头雾水。 但见顾解舞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和阳平郡主快要吓死过去的情形,虽不明其中缘由,但也知道这两人只怕是旧识。 同宗之女,有时候比路人都不如。 顾解语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顾解舞了,理应应该死去的一个庶女,怎么会成了亲王的宠妾。 也没了理会薛穆如的心思,起身对着许朝云:“劳夫人招待,阳平偶感身体不适,想要家去了。” 许朝云连句挽留的话都没,郡主若是在她手里不好,她可是甩都甩不掉。 顾解舞没再看顾解语一眼,径自的喝着茶。 想着晚上该怎么和秦王。 自己的母亲被镇南王妃害了,自己又被自己的姐妹们害了。 沦落坊间,卖身入王府? 也不知道这般离奇的事情,他会不会相信。 第三十二章 随风潜入夜 是夜。 秦王躺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好几次看向还在梳妆台上卸妆的她。 几度欲言,都咽了回去。 一干的钗环卸下、替她净面后荣华才拿着毛巾下去。 床榻外边的帐幔放下,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她穿着月白色的寝衣,迤逦及地,胸前裹着茜纱肚兜,两个红线系在雪白的脖子后面。 每次她自己系的时候便不由的脸红,秦王总是喜欢用嘴咬开那两根带子,顺势的一路咬下去。 对她上下齐手,让她站都站不稳。只是今晚如此旖旎风光,却都因为心里有一根刺,无心欣赏。 她上前去,主动的坐上听到大腿,倚在他的怀里。秦王见她如此,便不想问了,难得如此乖顺的一面,想是真不想。 便张嘴吻了一下她的肩,放下那卷连书名都没看清楚的书。 笑:“本王都快成色中饿鬼了,都是你这丫头的错。” 顾解舞这会儿便知他心底那点儿气全没了,才:“王爷做不得柳下惠,便来怨奴。” 一只手从前面环上她的全部:“奴儿这几日是越来越娇嫩了,定是本王怜爱有加所致。” 虽已经坦诚相对过,但自从醒来过后,秦王对她是越来越……下流。 最得意之事便是将她弄得面红耳臊,还曾放言,要将她的媚态让画下来欣赏。 她求了好一阵,才让他收回成命。 两人搅得空气都上升了好几度。顾解舞突然嗫嚅:“妾身本是陇西顾氏,王爷不好奇吗?” 秦王停下,将她紧紧抱住,感觉到她哭了。“你并未欺骗我,只是没有告诉我,你的宗族是哪一家?” 谁又想得到,秦王府一个侍妾,竟然会出身大名鼎鼎的陇西顾氏。 “妾身出身陇西顾氏,父亲是镇南王府的镇南王。” 道此处,也不知是不是原主的思绪作乱,她的声音竟是呜咽起来。 对于这个父亲,顾解舞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镇南王府仪门外那个穿着铠甲进出的男人。 身为庶女的她,从未得到过父亲的慈爱。 他总是同王妃一同用膳。 桌上有镇南王和王妃,还有他们的孩子。 对于顾解舞和她的娘来。 只是存在于镇南王心中的一个符号。 对于顾解舞的娘几乎要病死的时候,镇南王“大慈悲”的给她准备了一口好棺材。 如此而已。 于狸而言,顾解舞的生母司马青青是个可怜可叹的女人。 因仰慕镇南王英勇之名心甘情愿入府为妾,司马青青出生江南书香世家,虽是庶女,早年却也是名满江南的才女。 纵然记忆模糊,顾解舞还是记得她写的一手精妙的簪花楷。 每每写下这漂亮的字画,便会被镇南王妃训斥,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这样日日舞文弄墨的,和青楼艳妓有何区别。 司马青青乃是书香门第的女儿,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 却也不敢反驳王妃,只有自己压抑着,久而久之抑郁成疾,熬了两年便撒手人寰。 如今,顾解舞便猜测司马青青之死没那么简单。 在深宅内院中,要致一个弱女子于死地,何其的简单。 心中不由的生出一阵恨意来。 恨不得将镇南王妃母女她们千刀万剐。 只是她才大病初愈,贸然出手伤人,会伤及她自身。 若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就好了。 秦王见她痴痴的失神,知她是想起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如今你身在秦王府,就算借给镇南王妃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把你如何就是。” 自古就有偏心的爹娘,只是不知这镇南王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妾侍女儿皆死于非命,却恍如不知。 不过薛氏一族,树大根深倒是真的。 为了区区一介妾侍就落与薛王妃,的确不划算。 不过,就是委屈了他的心肝儿。 抱着顾解舞又爱抚了几下:“等以后有机会了,我给你出气哈!” 顾解舞被他这哄孩子的口气哄笑了:“那好,你可不准忘了。” 次日,两人用朝食时,秦王遣走了一干下人。 拉着她的手对她:“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不过先前你也有一件事一直瞒着我。 咱们就算扯平了。” 顾解舞心里瞬间就不好了,什么事能扯平她隐瞒家门身世的事情? 后院里的其他女人要给他生儿子了? 不能啊,这些日子他可没空宠幸她们。 难道是女人? 不得不,妖精就是聪明,一猜一个准儿。得知要新来一位地位比她高出十万八千里的侧妃娘娘,她秒成苦瓜脸。 拉着他的袖子一直撒娇:“讨厌讨厌,那以后见了她我不是要下跪。” 从前和许朝云她们,她是能坐着绝不站着,别跪了。 以后见了侧妃,许朝云她们还能站着而她却只能跪着。 丢死人了去!秦王得知她是担心这个,半怒半哄:“还不是你自己,什么不好瞒,瞒着本王这事儿。 让本王都没法为你请封。 找时间寻个机会,我和镇南王明了,才好给你请封。 好歹是王府的女儿,给你个侧妃不算不合适。” 完,怕她闹别扭,刮了下她的琼鼻,风一般似的走了。 留下顾解舞一人在哪儿跺脚生气。 秦王也明白她是个是心里清楚的。 在自己院里撒撒脾气也就好了,见了新侧妃该拿出的礼教一分都不会少,免得被新侧妃做了筏子,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但是王爷心尖尖上的肉疙瘩起脾气来也够下人们喝几壶的了。 茶水不是冷了就是烫了,不是淡了就是浓了。 荣华走路不是声音大了就是动作慢了。 引得荣华都快哭鼻子了。 自打伺候顾解舞以来,还从没被训斥成这样过。 还当着菀青菀红的面儿,如今她是大姑娘了,面皮子薄,又是得意惯的,逢人除了王爷,还没人给她脸子看。 如今这般,竟是委屈的躲在了角落里偷偷抹眼泪儿。 顾解舞从来就不是个爱折腾人的主儿,耳朵十分灵光,寻着她。替她擦了眼泪,好生安慰了几句。 似是自言自语的:“原是我自个儿想不通,拿你撒气是我的不对。” 荣华受宠若惊,跪下就叩头,是只要她能消气,就是打她一顿她也是愿意的,只是见她郁郁寡欢,她又帮不上什么忙,怕她旧疾反复。 顾解舞打一承宠就是荣华伺候的,两人感情不比春梅他们,便拉着她了自己的身世。 也不像在秦王面前,还顾忌着许多,一股脑倒豆子似的全给了荣华听。 包括自己疑心生母的早逝。 荣华听完,倒是没多大吃惊,平日见惯自家主子与众不同的,虽是奴婢出生,但言行举止倒是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如今得知自家主子是出生名门,到底是名正言顺了,这位份是绝对不止这侍妾孺人的,至少都得是个侧妃。 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喜色。不过看她的样子对镇南王府一直耿耿于怀。 便劝道:“您的母亲若真是被害,那父母之仇不共戴,她们后来还敢加害于您,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只会以为您是软柿子。听王爷的意思,也是要给您请封的,您的身世就瞒不住了,那镇南王府的丑事也是瞒不住的,就这么放过她们,以后在这王府后院,您的威信何存?” 顾解舞神思敏捷,话毕之间便已觉,这荣华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丫头。 不过她一心为自己,也无碍。 且这一事不解决,必当成后日心魔。 狸已经和顾解舞合二为一。 顾解舞的冤屈便是她的冤屈,妖族自来恩怨分明,恩仇必报,自然不能不看这一出。 暗自下定决心,便让荣华去了医馆唤木莲来。 木莲如今要了自己妹妹木棉当助手,两人便一块儿前来了。 自从年前她不好,木莲的药箱子里就一直放着百年以上的人参,就怕她再犯病。 这会子又不是请平安脉的时候,一进屋便问:“主子可是哪里不舒畅了?” 顾解舞躺在美人榻上,见她进来,起身摇头:“不是,是有事麻烦你。” 木莲朝自己妹妹丢过去一个眼神。 屋里转眼就只剩下了顾解舞、荣华、木莲三人。 顾解舞对她:”有一桩旧事要麻烦你去办。“木莲垂:” 不敢,为主子分忧是奴才的本分,您吩咐便是。“她这才缓缓起,镇南王府妾侍司马青青的事情。 当时伺候的人是回春医馆的孙世周大夫,我要知道,当年司马氏到底得的什么病,他开的又是什么方子。” 木莲在心里打了个转,似乎明白她的意图:”可这药方子怎么做的数,不过是写几笔的事儿。若那大夫不,估计也白搭。” 顾解舞何尝不知道,只是她对当年的事,也就知道这一点。“你去查查便是,不管查到什么来回话便是,其他的我自有打算。” 木棉领命去了。 回医馆后她就找了个借口让木棉去打听一下回春医馆的有没有一个叫孙世周的大夫。 黄昏就带了消息回来。 木棉打扮成看病的女子去问诊,点名要孙世周大夫看,结果人家。 孙世周死了又七八年了。 第三十三章 君自故乡来 木棉只好解释,是从姨妈家里知道孙大夫医术高,并不知他已死。 木莲连夜回禀了荣华,这会儿秦王正歇在应新堂。 荣华伺候她梳洗的时候压低声音:“木莲孙世周死了有七八年了。” 她点点头,侧过脸看玻璃镜里自己的耳垂,将耳环摘了。 死无对证?!倒是有些像王妃的手法。 当初把顾解舞弄死了,为了不事败,竟是连尸都换了。事无巨细,滴水不漏。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是因为没有埋了她,才会有她顾解舞的今日。 她会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佛:因果报应。 当日谋害司马青青,之后又辱杀顾解舞,就该料到,将来会有一日,会遭报应。 秦王府中,一如既往平静安逸。 只是城中驿馆中,住进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萧氏婉婉。 三日后,便是入府吉日。 另外,顾解语回府后,便将顾解舞一事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王妃在自己院里的佛堂礼佛,常年拜佛,染了一生的佛香,最好的胭脂香气也遮盖不了。 她年轻时候就是美人胚子,如今上了年纪却依旧是风韵犹存,又儿女绕膝,去年嫡子更是封了世子。 活成她这般,一辈子也该知足了。 端的是越的慈眉善目。偏偏顾解语一冲进佛堂,在她耳边一席话,将她脸上的慈祥尽数打破。 一双带着细纹的眼睛满是狠戾:“那丫头不是断了气才送出去的吗?怎么好端端的又活了。” 跟着叫了一声容嬷嬷。一个年约五十穿青色褂子泥黄马面裙的老妇从外面进来。头上戴着的多是金玉,看得出是个得脸的妈妈。 容嬷嬷是她从薛家带出来的人,算是她的半个奶姆。 顾解舞死后换尸的一切,便是她一手安排的。 容嬷嬷一听顾解语的话,便知不好,连求情都省了,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俯认错。“老奴办事不利,求王妃责罚。”顾解语倒是真想亲手掐死这老妪,人死没死透都不知道,到底是老眼昏花的老东西。 王妃这会儿过了气头上:“起来吧,你办事一想稳妥,只怕是那妮子自己知道难逃一劫,故意假死。” 当晚事突然,上下都是手忙脚乱,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也不一定,未必就是容嬷嬷的错。 再,容嬷嬷在王府二十年,替她动的手还少吗? 哪一次不是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只因顾解语一席话便落她,只怕会寒了她手下那些陪嫁奴才们的心。 如今王府虽是她一人独大,但就快要娶媳妇了,自己手下没人,只怕会被新妇压得直不起腰来。 王妃思忖多时,才对已经在大理石地板上跪的双腿麻木的容嬷嬷。 “好在当日只是有干系的人等俱都没了,她若是想要个身份,还要托我这个嫡母的情。” 顾解语连忙解释:“她是秦王的宠妾,能行吗?” 受了那样的罪,还能忍气吞声? 见她今日行事,不像。 王妃安抚女儿:“你都了,是妾。再,这是镇南王府的家事。 我到底是薛氏出生的人。就算是王爷,也要给阁老几分薄面。” 她的信心更多的来自于丈夫,镇南王。 有些事情,他未必真的如表面上那样,一无所知。他们的婚姻,本来就不单纯。她也不是那个企盼与良人白头偕老的妇人了。 果然如王妃所言,几日都具是风平浪静。 唯一值得关注的便是萧侧妃的妃册礼。 侧妃和正妃不同。 也和普通人家的嫡庶不同。虽比不上正妃的婚礼,但还是要办的。 又因为是在凉州,所以是简单了又简单,宾客名单也是只有凉州境内的官员。 更远一些的只是派家人来送礼单,边境重地,不比京城,随便一个官拿出来都是四品,随便放个假也不影响衙门运作。 在这儿,擅离职守那可是死罪。其他人是有心来拍秦王的马屁,但还没到拿自己身家性命来博的成都。 侧妃直接从驿站坐花轿进王府二门,在银安殿拜过地后,侧妃回后院,秦王直接去了前面。 开了二十桌席面,凉州大营千夫长以上全都在这儿了。 大营里也赐了酒肉犒军。 秦王坐在单独的一桌。 举杯朝着下面二十桌身穿铠甲的军士遥祝:“今日是本王大喜的日子,各位兄弟暂且放下一身的拘束,好好喝个痛快。” 白长空等谋士独开了一桌,在桌的均是他的同僚或儒将,喝起酒来也斯文些。 那外面的二十桌,喝酒都是用缸算的。 秦王一口饮尽,面上虽是带笑,但大多数人都知道他并不是太高兴。侧妃? 京里其他皇子们哪个不是十二三就纳侧妃,十五便娶正妃。 秦王如今二十有余,这侧妃还是头一个,正妃娘娘的影子都还没见着,更别主子了。 秦王治军严谨,他虽是了不用顾忌的话,但大家还是拘着,用了些东西他便离席了。 脚下生风,朝应新堂去了。 心想,若不是在凉州,这成个亲还得伺候好王叔和国公们,现在挺好,场面一过,走就走。也就难怪皇上每年都愿意去避暑山庄。 到了那儿,没太后没皇后。 朝臣们又离得远。他就是真的下第一,没人敢管。 李仓只觉得今日王爷心情不错,原以为他提前离席是要急着去见新侧妃。 哪知,又是去应新堂。 他脑门子这会儿全是豆大的汗珠。 也不知这新侧妃是个什么性子,成婚当日就被侍妾把爷给勾了去,这脸打的,啪啪啪。 若是换个精明的侍妾,早就把王爷往外撵了,可这顾主子也真是的,见着王爷乐开了花儿。 只是苦了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以后可得在侧妃和这位顾主子中间受夹板气。 秦王穿着喜服,一身的酒气过来。 顾解舞知他这是被那一套婚仪弄得乏了,才过来的。 笑盈盈的接了他,替他宽衣解带换了一身玄色金蟒的常服。 一干下人在旁都看傻了眼,她这是要给新侧妃……“下马威”? 秦王任由她胡闹,促狭的笑:“你你心眼儿怎么这么坏?” 顾解舞替他系好宝石腰带,回眸一笑:“还不是和您学的。听侧妃娘娘是个千娇百媚的才女子,你还不去看她? 她的红盖头还是太子妃绣的呢!” 第三十四章 夜久侵罗袜 完,拿着丝巾掩面,遮住自己一脸坏笑。 他若是对侧妃上心,这会儿该是去见她去了。 出生皇家的他又岂有不知这事儿的理,还故意来她的应新堂,不是明摆着要……她有不是傻子,要把他往外撵。 再,都在她这儿,这回不然他进来,他能往哪儿去? 行完大婚之礼的萧婉婉在一干人等的搀扶之下,回到了属于她的望春园。 王府六十六园林楼阁,今儿才算是入住了一位正经主子。 王府建造时,便按内务府往常的例子做。 除去前院秦王独一份的寝殿外。 后设一正两侧大院。王妃正院子中间起双层楼,角兽飞檐。 左右两排六间房屋,后设花园。 再后设殿给主子们用。 侧妃院子便是少了一层,左右五间大房,后面也有花园。 只是因着占地大了,中间还隔着王妃的院子,便是离前院很远了。 离了银安殿后,她走到垂花门,便上了四抬的软轿,行了约莫一刻钟才到望春园。 金漆的匾额崭新,一见便是婚前不久才写的。 奶嬷嬷田氏见了十分欣喜,隔着轿帘子对萧婉婉:“这望春园的匾额是王爷亲笔题的,虎虎生风呢!” 她晓得这王爷是将,这字也应该是这般张弛有度大开大合。 殊不知,这秦王最忌自己心浮气躁,常练楷养性。 长史在一边儿哈哈着赔笑,也不敢点明着匾额出自谋士白长空之手。 只是心间一恼,王爷惯会让人难做。 刚才他才得知前院那边黄门传来的消息,是王爷主子去了顾主子那里。 这边儿盖头都还没揭呢! 不过这新侧妃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是大概明白了。 得,只有好生伺候着。皇帝老爷送来的活菩萨不是。 萧婉婉娇羞不已,坐在偌大的婚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看着盖头前的丝绦摇晃,她的心也跟着摇晃,七上八下。 京里的王孙公子不好习武,虽是容颜清俊,但始终少了一股男子气概。 她也曾悄悄躲在酒肆的楼上,透过窗棂瞧下边儿起码路过的军中儿郎。 端的是英气勃,勇武非常。 定亲时,太子妃曾送过瑾妃宫里的画像,秦王时候的垂钓图给她看。 只是年岁久远,又是工笔画,除了他眉目间较其他皇子硬朗些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从别人嘴里的,却是极不一样的。 众人皆他生来端庄,恶戏而用功。 应该是皇上诸位皇子中最稳重之人,才得以立下不世之功。 而且不好名利,一心保家卫国。 这后面一句,是太子妃的。 萧婉婉长于深闺,又是家里的老幺,自然是被百般宠爱的,对于这些不含蓄话,她是不懂的。 或许在将来,她会开始学着懂得,而现在,就是借她一百个脑子,她也想不明白这桩婚事到底是何意。 同时,送进京的柔然公主也抵达了。 也不知太子妃是个什么心情,太子倒是心情大好,见了明月公主后,也不管青白日,当即就要了她。 气得太子妃几吃不下饭。也开始担心起自己妹妹来,也不知将她嫁给秦王是对是错。 原以为秦王是个守成之人,不会动那些花花心思,如今怕是她自个儿想错了。 他不愿沾上皇太子。 硬塞个女子给他,他便送个祸害给太子,好歹毒的心思。 皇长孙一向孝顺,得知母妃多日进膳不香,特意休了宫学去东宫看望太子妃。 太子妃知自己儿子是个懂事的,也不顾忌,便将自己心事告诉他。 皇长孙并未见过自己这位王叔,甚至可以从前是没注意过,虽是掌着兵权,但是山高水远,看皇爷爷的态度,对他也不是很伤心。 去年末的时候北疆一战,还以为至此京里会多个扎手的王爷。 谁知这位王叔竟是个只爱美人不喜弄权的。 一概赏赐都辞了,只要了个太医。 只是如今听母妃这么一,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轻看了秦王。 劝道:“此去长地远,母妃日日这般也不是办法,何不静待佳音,秦王叔是个风流的性子,如今他赠柔然部公主与父亲,想是有投靠之心。” 太子妃对他这话,听进去一半不赞同一半:“你不知道,这男人最容易犯的错,便是在这女人身上。 秦王那爱妾之事未必是就全能做的数的,倒是你父亲,见了那明月公主,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否则怎么在会在白日宣淫。 有些事,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跟皇长孙明,让他下去了。 嘱咐他要好好用功,别给太子,给他丢脸。 皇长孙跪安出去后,又让自己的太监去打听秦王送来的明月公主的事情。 到底是少年心性,本就对美好事物贪恋,想母亲不过是题大做了。 太子妃教导他都知道,女人美色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妻妾到底要看家世。 父亲也许是觉得她能够利用几分才这般的。 不定可以透过这明月公主,收服北疆。 储君之路,进一步便是君临下,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皇长孙深有体会,一想到自己将来也可能面临这样的情况,不由的皱了眉头。 皇帝为他挑选的几家秀女,当得起母仪下之尊,但是……没有一家是有实权的。 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父亲如今越的藏锋,他也不敢太过。 想起荣亲王和顺王,他不由的觉得这远在边的秦王叔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望春园中,已经是夜中。 萧婉婉初到王府,空有一干下人,竟是连望春园的大门都出不去。 她在床上干坐了近一个时辰,腿都麻了,也没等到王爷来。 想派人去前面问问,具被外面的太监拦下了,一字一句莫不是拿着王府规矩压她们。 三更的梆子响了起来。 萧婉婉在红盖头的脸越的惨白,大红的胭脂都遮不了。 终究是忍不住落了泪下来。 长史自打送她们进了望春园后也走了,也没个交待安排。 大婚**,竟是打算不歇在她这儿吗? 想到此处,染着蔻丹的双手紧紧的攥紧了金绣的裙子,几乎把指甲掐断。 田嬷嬷看了心疼,却也不敢劝。 第三十五章 桃李花易落 白长空与一干儒将畅饮,喝到微醺:“望岁祈农神所听, 月华泛艳红莲湿。 惜将富寿与何人, 春风日暮南湖里。” 完苦笑一场,周世渊与他同席,沉吟片刻,面上煞白。“白兄慎言。” 白长空知他懂了,感觉自己找到了倾诉的地方,能指望一个喝高了的人分得出子午吗? “贤弟你是不知道,咱们王爷……” 话到一般,却是不知再如何接下去,一个劲儿摆手,意思是莫言莫言。 周世渊大雾,不是你自己的吗? 知道他是醉的不行了,心想以后不能让他再这么喝,在场的幸好都是秦王府自己人。 但多少祸从口出,王爷后宅之事,具不是他们能够置喙的。 堂堂海昏侯嫡女嫁入王府的第一夜,气氛是微妙的。 里里外外伺候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府里的旧人是知道的,隔三差五的关系一搭上,就能知道外面传的风风火火的消息,这王爷主子在顾主子那儿。 王妃新来的和旧人们泾渭分明,客气有余而亲近不足。 她们不远万里被海昏侯送来凉州,为的是给她的女儿开山劈石,好坐稳侧妃的位子。 这府里的旧人,萧婉婉多半是不会用的。 无论大事务都要自己紧紧拽着,这方是当家主母的样子。 海昏侯的继室是这样教诲自己的闺女的。 海昏侯继室出身海东慎氏家族,慎氏家族自来戍守南疆一域,族中儿郎多是出任武官,女子则是通过选秀被指给大周显贵。 虽是庶出,但在闺阁时十分得父亲的喜欢。 否则,也不会以如此地位高嫁海昏侯,那时候太子妃虽未出嫁,但名分已定。 嫁过去便是国丈内人,皇亲国戚。 但换一种角度看,她的孩子,是一辈子都是出不了头的。 宫里有太子妃,府里有一位海昏侯世子。 可在侯府兢兢业业算计了许多年,连着生下女儿萧婉婉儿子萧梵,这才有了几分地位,连太子妃也得称她一声母亲。 只是万万没想到,太子妃竟然将她的女儿算计了去。 秦王虽是万岁亲骨血,可凭人一看就知他不是个有前程的。 一路北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又是侧妃,海昏侯继室这一辈子是受够了庶出继室名不正言不顺的气,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也要走上和自己想同的道路。 两行清泪忍不住的落下。 在萧婉婉出嫁前夕,母女两个又是像萧婉婉时候一般,谁一张床上。 萧婉婉虽是即将远嫁,但享受着母亲最后的爱抚,十分惬意,和母亲着体己话便睡着了。 慎氏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原是美人胚子加上保养得意,有些时候看起来竟和在宫中举步维艰从而心力交瘁的太子妃差不多。 每每入宫觐见,她最得意的便是自己一身皮肉比太子妃的保养的还要好,储妃又如何,国母又如何,还能有她在侯府过得快活? 她望着自己女儿如花的娇颜,仿佛想起了自己待字闺中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个真爱做梦的,以为父亲宠爱又这样得独厚,便是一生无忧了。 必定会嫁给下最好的男儿,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海昏侯待她是好,可到底……秦王会是她女儿的良人吗? 她的婉婉,能得夫君的心吗? 又受得了那年年不断被送上的秀女吗? 慎氏情不自禁的又哭了起来,她还有儿子,不能只顾着女儿:“婉婉,你要知道,只有你弟弟才是你唯一的依靠,你……别恨娘。” 她觉得,多年后,她的女儿总会懂得她的良苦用心的,就像如今她懂了她的母亲为她盘算的一切。 嫁给海昏侯这个糟老头子,她真的无怨无悔? 不,她若是嫁给她当初心仪的儿郎,如今会怎样? 白在婆婆面前立规矩,晚上独守空房,想着自己曾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和美妾颠倒鸾凤。 那样的日子和现在又相差多少。 起码,现在她还有荣华富贵。 萧婉婉那晚其实听见了母亲的一些呓语,只是她不敢打搅母亲罢了。 她明白,母亲心里苦。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鲜红的血痕在白皙的手掌上绽放。 早就耳闻她的大名,秦王爱妾——顾氏。 四更的梆子响了起来,田嬷嬷上前劝:“姐,歇下了吧!” 萧婉婉宛如一夜长大了般:“嬷嬷该改口了。” 语气深沉,不带一丝犹豫。 进了王府大门,就算是秦王不喜欢她,她也是秦王名正言顺的侧妃,王府后宅中的第一人。 田嬷嬷熬了一夜,上了年纪的人本就有些吃不消,赶紧的认错,面上更是一片死灰。 这样大喜的日子里,看着十分晦气。 秦王其实早就在应新堂睡了一觉,半夜醒了,想起自己大婚当日的仪程还没办完,轻手轻脚的穿了衣裳,往望春园来了。 远远见着八只微黄的灯笼着光,应夏便知道是王爷主子来了。王府里有规制,能打八只灯笼的只有王爷和王妃。 应夏跑着进了里边儿去,蹲身给萧婉婉行礼:“姐,王爷过来了。” 萧婉婉心里的怨恨一下子全被喜悦淹没了,一夜疲惫的脸盖着素白的粉下渗出阵阵胭脂红。手指绞在一块儿。 或许,他只是太忙了。又是一阵懊恼自己想些乱七八糟,错怪了他。 司寝嬷嬷今日在耳房里一直听着消息。 刚让丫鬟拿了枕头眯了一会儿,乍听王爷过来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可惜一身大红色的衣裳,都压皱了。 她原想以为今没戏了,哪知那位主子毕竟还顾及着“规矩”二字,这隔了都还想着办完事。 得,估计就是喝完交杯酒就大功告成。 这还不如不来呢!所谓空欢喜,大约就是如此。 在司寝嬷嬷的伺候下,秦王用称挑了萧婉婉头上的盖头。 秦王那时候心里想的是,这太子妃的绣品也不过如此,至于底下那张脸,和刺绣是挺般配。 侍女在一旁喊:“称心如意。” 秦王忍不住默默吐槽:太子妃您算盘打得那么好我岂能称心如意。没人让他如意,自然他也不会让大家如意。 他将绑着大红花的秤杆递给侍女,喝了交杯酒,萧婉婉一脸娇羞。 他漠然的道:“色不早,侧妃早些休息吧!本王要去练武场了。” 完,扬长而去。萧婉婉从极热到极冷,不过一瞬。 她僵化在那里,不知所措。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第三十六章 新炊间黄梁 司寝嬷嬷刚睡到一半,站了一会儿瞌睡虫上来,忍不住:“王爷勤恳,请侧妃体谅。” 萧婉婉只好让大家都散了,吩咐应夏打水给她梳洗。 田嬷嬷送司寝嬷嬷到院子外边儿。 这会儿王爷已经来过,门禁也下了,少了一道阻碍,仿佛人跟人之间也能亲近些似的。 司寝嬷嬷手里拿着田嬷嬷硬塞给她的荷包,极为难的:“王爷素来如此,多劝劝侧妃,习惯就好了。” 这话一语双关。 听不听得懂,那是他们的事了。 岂不知,她是真心不想掺和进内宅里的事。 她的主子是王爷,只要王爷不倒,就掉不下来。 若是和哪位主子沾上了,那么……她在宫里多少年,想着自己上了年纪,这才谋到王爷身边的差事。 大树底下好乘凉,若真是想更上一层楼。 将来的正妃和应新堂都是不错的下家。 只可惜正妃还没个影儿,应新堂又是那般的出身。 田嬷嬷送的荷包,里面可是她亲手放的,六颗拇指大的金豆子,足有六两。 司寝嬷嬷回到自己屋里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这府里除了王爷赏人常用金子外,主子们一律都是用的银子。 应新堂顾主子就是再受宠的时候,也没再赏赐下人们的红封上越过许金王曾四位孺人去。 后来府里进了新人,后面的几位倒是不知前例,赏就关心着厚上面去了,也不过问底下人到底买不买账。 可这府里前院后院,哪个不是最想拿应新堂那丫鬟手里漏出来的几钱银子,连火房烧炭的丫头有时候都能拿到几个铜板。 这金子,司寝嬷嬷觉着烫手,又把金珠子装了回去,原封不动的放了饰盒里。 她的东西丫鬟们一般不敢乱翻,这么随手一放也是安全无虞的。 萧婉婉折腾了一晚上没睡,五更就梳洗好用早膳了。 早膳虽是简单,但也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从前王爷在饭桌上不大讲究,哪顿必须多少菜才能显出皇家气派。 倒是觉得菜色精致了会失了食材的本味,像是行军时士兵们猎来的瘦不拉几的野兔野鹿之类的,野外又缺少调料,就加点盐和孜然烤一烤,他倒是觉得十分美味。 因这是侧妃的第一顿早膳,所以膳房的人做的特别用心,还特意请教了宫里内务府出来的老厨子,昨晚又悄悄来问了应夏,打听好了才下手做的。 膳食是按侧妃规矩进还是上些普通的家常味,应夏拿不定主意,问了田嬷嬷后才告诉膳房的人按规矩便是。 初进王府,总得和这后院的孺人们区分开来才是。 这才有了这一大张八仙桌,上面摆满了精致的早膳,却自有她一人享用的情景。 桌子上盛东西的全是官窑的瓷器,上面盖着银制暗纹的盖子。 依次是饽饽四品:御膳豆黄、芝麻卷、金糕、枣泥糕。 酱菜四品:宫廷黄瓜、酱黑菜、糖蒜、腌水芥皮。 菜七品:二龙戏珠、陈皮兔肉、怪味鸡条、香鲍鱼、三丝瓜卷、虾籽冬笋、椒油茭白。 中间血糯粥和黑米粥。 长史分来伺候的桂嬷嬷上前来伺候萧婉婉用膳,自己先将丫鬟舀好的粥拿其中一碗喝了,才对萧婉婉:“侧妃,请用早膳。” 着,将另一碗粥端到了她面前。 萧婉婉在府里就跟着内务府教引嬷嬷学过规矩,知道这是给她试毒。但是第一次看见,还是不免好奇,一夜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竟会想到,这会不会真的有人毒害她。也就想想,端起粥吃了一点。 桂嬷嬷从最面前的菜色试起来,因为不知道萧婉婉的喜好,每样都尝了一点,每样都替她布了一点。 有人喜欢这么摆谱,有人也讨厌这种摆谱方式。 例如,顾解舞。自打韵梅园搜出布娃娃后,秦王点了桂嬷嬷去应新堂伺候。 那早上上了两样粥,一样绿豆百合粥,一样江米粥。 面食就是普通的几样。桂嬷嬷上了年纪,用不惯江米粥,一吃江米就不克化。 顾解舞也不知道从哪里听的,是换绿豆百合粥吃,让她手里半碗江米粥给放下。 然后又专挑软糯易消化的点心吃,偶尔会用的生煎包子、麻花一点都没碰,连最喜欢吃的腌萝卜都用。 午饭晚饭也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顾解舞是在将就桂嬷嬷呢。 隔日,顾解舞就求着秦王别让桂嬷嬷伺候了。 秦王拗不过她,也就罢了。 桂嬷嬷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便朝福嬷嬷那儿询去。 福嬷嬷知道昨儿的事,便:“顾主子本就不是个娇气的人,又特别的善解人意,你也别往上面贴,顾主子是体谅你年迈,她又是个爱吃零嘴的性子,你哪里受得了那些甜腻酥脆的点心。弄巧成拙,反倒不美。” 桂嬷嬷只好歇下心思。 今儿早上吃的这些东西,不乏不易克化的食物,吃的她心里堵,又不能,只能自己回屋里拿了几颗山楂丸吃。路过医馆的时候又看见木棉,她性子实诚,又不爱惹是生非,比她姐姐木莲还得府里嬷嬷们的喜欢。 木棉见她面色异样,屈膝便问:“嬷嬷打哪儿来?要去哪里?” 桂嬷嬷摆摆手,让她不必多礼:“走着耍,消食。” 木棉想起她现在已经是侧妃院子里的人,只是……见面三分情:“昨儿又做了许多山楂皮,您要吃吗?” 桂嬷嬷想起屋子里的山楂是快吃完了,就点头要了些,木棉给她包好后又嘱咐她要少吃不易消化和油腻的红肉,完才惊觉她如今是试菜嬷嬷。忙道:“木棉不是故意错话的。”桂嬷嬷就喜欢她没心机,按着她的手:“好姑娘,没事。嬷嬷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可惜我们不能伺候同一位主子。” 木莲提着包袱来找木棉,恰好看见两人,见她们如此亲热,便朝着桂嬷嬷笑:“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俩母女什么悄悄话呢!” 桂嬷嬷一向不想和医女打交道,木棉是个例外,可她偏又是木棉的姐姐,刚得人孝敬,又有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 回了一句:“就你贫。” 便没了下文,提脚走了。 第三十七章 不知身是客 等桂嬷嬷走到背影都看不见了,木莲才对木棉淡淡了一句:“总算是开窍了,也不算晚,你姐姐我也是进府许久才看清一些事。” 木棉浅笑,将桂嬷嬷跟她的话照样学了一遍给自己姐姐听。 木莲只道:“到底是宫里内务府出身,眼睛就是比其他人更毒一些,这新侧妃昨日才进府,就看明白了。”这些,木棉就不懂了。 这会儿,木莲才将包袱皮打开,拿出一套水蓝色襦裙和一件青纱罩素绣锦缎褙子。 :“前儿顾主子不是赏了料子吗?这是我让绣房给你做的一套衣裳,可是好东西。过几回家的时候穿,让左邻右舍都看看。” 木棉脸一红:“姐姐,我突然不想嫁人了,我想在王府里陪着你。” 木莲鼻子一酸:“傻丫头,谁你嫁人了就不能在府里陪我了。 如今顾主子身子比不得从前,我一个人怎么伺候得过来。” 大厨房中。 冯大贵昨儿半夜就起了,张罗着侧妃娘娘今早的膳食。 刚歇下片刻,狼吞虎咽的吃了早饭,又着手准备午膳了。 好多食材是昨日就备下的,各种蒸碗眼下都在徒弟的眼珠子底下上笼蒸了。 这会儿正是六月正,入夏后就没过一滴雨水,这些大腕碗的肉食光是看着就没了胃口,就连传膳的太监,对着这些菜色也只有啧啧两声。 钱四依旧照顾着应新堂的膳食,见师弟紧巴巴的看着蒸笼,里面的热气往外冒,外面花叶上的晨露都还没干,他就出了两身汗了,让他去外面石凳上坐坐,这儿他看着。 徒弟特机灵,这才得了冯大贵的眼,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师兄的,厨房徒字辈中第一人,既不敢劳烦他,更不敢让他插手侧妃娘娘的饮食。 连忙将钱四请了出去。 钱四本就是客气客气,再有就是这师弟已经威胁到他在师傅心目中的地位了,他这才想露几手,本就不是一路人,各不挡道就好,谁知他不领情。 他也懒怠打太极,端着茶壶走了。 这日子过得比师父冯大贵还惬意许多。 不多时,春梅来膳房拿茶点。 钱四上前,将冰碗放进加了冰的食盒里,笑着:“侧妃娘娘好大规矩,这三伏日子吃蒸碗,果然是京城来的,就是不一样。” 话里话外都露着瞧不上的意思。 春梅白了他一眼,他也就敢在这一亩三分地撒野,走出这院门,他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他和她们应新堂的人都熟络,起话来没个框框。 春梅将点心一一看过,交给菀青菀红。 才用水葱似的指尖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没个正形,侧妃娘娘是你我能的。” 菀青菀红提着东西去外面等了,她又才:“荣华可了,主子不想和侧妃娘娘不愉,你们也歇歇自己拍马屁的心思,当心拍马腿上。” 钱四想了想:“这院里最近挺静的,莫非这侧妃娘娘还真有来头?” 自打顾解舞知道侧妃进府的事儿,她便是越的呆在自己院里不肯出门了。 其实只是因为顾家的事情,并非因为侧妃,只是底下人不知,便有了这许多揣测。 春梅也不和他打官腔,这钱四怎么算都是应新堂的人,他吃闷亏丢的是应新堂的脸面,没了他这个钱四还有千千万万个钱四,可不能让人踩着应新堂过桥。 提点他:“之前镇南王府的郡主不是来过吗?听荣华的意思,好像主子如今都想着那边儿的事,府里相安无事就好。” 钱四对于这种层面的事情就不清楚了,连主子身边伺候的侍女们都不清楚,他怎么可能知道,恭敬的道了一声是,收起了自己的心思。 只是遗憾,想调(蟹)教下师弟的心思得是放一放了。 喝赶紧了茶壶里的茶,到师傅面前卖乖去了。 侧妃膳桌上的菜色都是大菜,钱四对食精通,对这种宫中菜色,就不甚了解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死心塌地一条心的紧紧扒着应新堂。 冯大贵这几日只是试试侧妃望春园的水深,可没打算一股脑的扒上去。 见钱四过来,让他去筛面切菜,做的都是三厨子的手面活。 这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处世经验,望春园和应新堂的点心一个味儿,传出去都是一番异闻。 钱四也是极有潜力,面上糊涂心里明白,从不让冯大贵难做,因此才愈的蒸蒸日上。 反观他新收的徒弟们,又比钱四厨艺精湛的,又比他聪明懂事的,又比他更能揣度主子口味的。 但为人和做菜一样,油盐酱醋都得刚刚好,无论哪一味轻了重了,都不好。厨下忙得热火朝。 后院也差不多。 旧人们以许朝云为,聚集在前往望春园的游廊上。 那些个半新不旧的人,薛穆如、李洬、江菡、范双宜、任依依、蔡姬等人亦是各自的守着自己的交际圈儿站着。 许朝云在廊上站着不走,她们亦是不敢越过她先去给侧妃请安的。 本来,这侧妃不是正经的后院之主,但到底是身份尊贵些,不同她们。 于是她们一早便商量好了,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等到半上午再去。 如今站在这个徘徊,是在等顾解舞。一群孺人等一个侍妾,这画面也是够好看的。 不过,她们之中可没有一个人敢露出不愿不想不忿的神情。顾解舞今日也算是盛装出席。 一身宝蓝彩绣牡丹织金锦对襟宫装,梳着飞凤髻,上面珠翠环绕,一对儿金钗碧玺玉簪花簪子艳丽无比,生生把十五岁脸蛋弄出了二十五的气质。 中和一下,看起来也有二十岁的模样,很霸气的感觉。 这身衣裳本是云姐儿撺掇绣房娘子做的,为的就是节上宴会拿出来撑脸面的。 她一贯的性子便是不爱争奇斗艳,只是有时候不免要些场面功夫,不能让人轻看了去。 今日侧妃为正位,一定是穿红,这会儿她的一身蓝色衣裳,便是最最合宜不过了。 只是有些人看来,不免猜测她是要与侧妃斗法。其实不然,她已打定主意要暴露自己身世,便是要为将来盘算。 第三十八章 堪羡好因缘 镇南王之女,如何都当得起这身衣服的。 自然,也当得起这秦王府后院第一人。 众人相互见过礼,顾解舞跟着许朝云几人的后面,一起朝望春园去了。 望春园里的丫鬟早早的就在院子外探了许久,准备着迎接她们,远远的就看见了她们,茶水都备上了好几遭了,可就不见她们继续往这边儿走。 这会儿萧婉婉因为昨夜未睡,正在憩,田嬷嬷在看着正厅守着。萧婉婉知道这府里原是有许多选秀出身的官宦家女子,具是皇上赐的,也都是有七品孺人的诰命。 遂正装以待,头上的金钗就有六根,加上簪环金玉并华胜,又为了显示庄重,牡丹髻里还加了假髻,头重脚轻不敢真睡,合衣躺在美人榻上。 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来去也只有丫鬟们压低了的脚步声和田嬷嬷进出的脚步声。 真盼来了珠玉清脆,美人含嗔的声音,心里面那股子酸涩一拥而上,她昏沉的头脑一下子就清明了。 应夏扶起她来,略整衣冠,待众人皆是落座,她款款从花厅走去正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莫不是端庄稳重,仪态万千,坐上靠京绣墩子的软座。底下人分左右两拨。一看便知分成了两派,各自和自己这边的人话。 不过也是一眼能看出,是一边儿不屑跟另一边的人交集。 末座一个容貌清丽的宝蓝色宫装丽人,朝着她这边儿看了一眼,臻娥眉婉转动人,眉眼露着一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应夏早早的打听了,那位便是应新堂的顾侍妾。 若光是看衣着饰,那可看不出来她只是区区侍妾。 她身上的东西,哪一样都不比孺人们的差,玉瓷白的手腕上只套着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通透明亮,竟是泛着白光似的,一看就不是凡物。 加上坐她前面的四个孺人具是一副和她相谈甚欢的模样,便知她不是那般普通的人。 众人见她落座,全数起身,站在离座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一起给她蹲身行了大礼。 “侧妃娘娘新婚大喜。” 众人一同道。 解舞眉目灵动,心中却想,在妖看来,这人世间的怪事才比比皆是。 明明是共侍一夫,却非逼着自己口是心非的这些恭维的话。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不知这萧侧妃会如何待她们。 萧婉婉还没那股子底气,敢让这些女人在她面前立规矩。众人起身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到底是年幼,昨日与秦王又相处的不是很好,心里虚,这会子见着这群姿色妍丽女人们,有些怵了。许朝云开始打破僵局,几句道了府里后宅的情况,大底意思是她人微言轻,早先是王爷顾念情谊,让她帮着看顾家里。 如今已然有了侧妃,当是把这掌家之权归还给她,只是无王爷口谕钧旨,还要盘桓几日,待王爷明晓,交接了账册等等,便是了。 完,丁香抱着一摞账册出来,准备交给她,应夏看了看自家主子,不确定要不要接过。 许朝云一大通话下来,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干涩苦。 这萧侧妃底下的奴才真是个个长了一双富贵眼,这当口,竟敢拿这样的茶叶沫子糊弄人。 海棠见她面露难色,便将帕子递了上去,许朝云就着擦嘴的间隙将一口茶给吐在了帕子上,随手一叠,不着痕迹的将帕子还给了海棠。 海棠捏着帕子塞进了怀里。 平日大家与许朝云相处惯了的,她何种情绪总是能捉摸到一丝的,这般作为比破口大骂更打脸,有人喝过茶,晓得其中缘故只是抿嘴一笑。 顾解舞平日出门不爱吃别家的东西,病好之后秦王更是给应新堂上下都打了招呼,要是让她在外面吃了不洁的东西,他们也别活了。 茶水是一口没沾,不过看许朝云的表情,就知道这茶水是次等的了。 想端起茶来试试,结果被荣华制止了。 萧婉婉注意到了这一茬,红了脸,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田嬷嬷安排的,她倒是从京城带了些好茶来,只是田嬷嬷一贯觉得这些人是下等的,用不得那些好东西,比如海昏侯府那些年老色衰的侍妾,好多过得比奴才都不如,就算是生了孩子的,在她母亲面前也只有打帘子的份儿。 见田嬷嬷面色白,便知晓是她做的好事,怒目瞪了一眼回答:“许孺人客气了,既然王爷要你掌家,那便是极信任你的,况如今王爷并未及此事,账册还是许孺人保管才好。” 言下之意是嫌弃这样接手名不正言不顺,得等王爷开口她才愿意。 许朝云笑道:“王爷与侧妃娘娘新婚燕尔,提及此事只是早晚的事。” 这番话没了刚才的谦卑,倒是让萧婉婉疑心,昨晚之事莫非这府中后院都已知晓,才敢轻看于她。 萧婉婉面上一时涨红一时煞白,煞是精彩。 其他人与侧妃本无交集,如今都怀了看戏的心思。 堂堂侧妃,竟然被人当做耍猴戏的,想及此,萧婉婉称自己身子不爽,让大家散了。 须知,这侧妃不是正妃,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这头一回只是大家敬她。 而后出门的各个便都是同样的心思,这样一位心高气傲拿茶末渣滓招待人的侧妃,不往来也罢,见她那副模样倒还有几分一争高下的意思,但是到底年幼,不知道这一杯茶就开罪了所有人。强龙还干不过地头蛇呢! 许朝云还打算和她虚以委蛇一阵,且不见这会子便翻了脸。 众皆散去。 顾解舞大失所望,她可是重装来挑衅的,这么没成就感的感觉是肿么一回事? 萧侧妃肤白貌美出身高贵,可架不住一群猪队友拖后腿,还没来的和王府后宅的莺莺燕燕们厮杀一场,先被自家的奴才给坑了。 不过她的对田嬷嬷了一通火之后,便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处,昨夜王爷到底在哪儿? 她让应夏出去打听了。 又才和田嬷嬷话:“倒是不知,王爷对待妾侍们如此宽厚。” 她口中所谓的妾侍,包括了许朝云此等秀女出生的女子。 田嬷嬷也是恼火,自己太急切了:“到底是潢贵胄,都是些七品的孺人,放外边儿就算是县官的嫡妻也未必能得这个封诰。” 是她轻看了“妾”,这皇家的妾到底是不同。 萧婉婉也叹:“是啊,回头看看,开国以来,又有多少皇帝是正经的嫡子出生,能够生养帝王的妾侍,自然是水涨船高了。” 哪里知道,谁的肚子会生下未来的郡王、亲王、甚至是皇帝。 如今细细想来,她的长姐太子妃,地位也未必是稳如磐石。 第三十九章 感时花溅泪 应夏趁着去膳房拿点心的功夫,在路上闲晃了几圈。 望春园的丫鬟太监们估计是受了提点,不准和她们侧妃的陪嫁们道府中旧事,这让萧婉婉的人和她自己如两眼一摸黑。 一路上见到的人便似乎都是知晓她是望春园的丫鬟,恭敬客气,只是想上几句,人家便不干了,是还有差事在身,走了。 应夏是个极机灵的,从膳房回后院的游廊路上的一处花园子里,这种地方主子不常来,遂奴仆们便是常来这种地方偷懒,便下意识闲逛了进去。 只听得两个公鸭嗓声音你一句我一句的个不停。那是太监特有的声音。 普通的官宦人家一般是用不上的,内监都是有内务府收录阉割分派的。皇子亲王府上的太监多半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比如镇南王那种异姓王,也是用不上太监的。 两人似乎是做完了手上的活儿,来这边戏耍。 都是十三四年纪,才从京里送过来的。 其中一个大些的:“这萧侧妃在京里面可是鼎鼎有名的,哪知道嫁给了咱们王爷,以后这后院有得看咯!” 另一个持不同意见:“嗬,管她多有名气,能比得上那位,韵梅园怎么被夷为平地的这府上谁不知道?如今主子们都不愿意提那里,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新主子们进府,可后来……如今又是这个时候,这萧侧妃能安安稳稳的当她侧妃,那就是大造化咯!” 应夏听得心里一惊,莫非有人准备对她们侧妃不利。 身形晃动了一下,手中食盒撞在了墙上,出叮当一声。 两个内监正在人是非,最怕被人抓包,怒喝:“谁在那里!” 着循声而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应夏就算被抓住也不怕他们,只是下意识的转身逃了。 出了花园,便是游廊,来来去去悉数具是后宅主子们的婢女,这会儿正是提膳的时间,两个太监也不敢冲上去寻人,万一冲撞了哪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应夏匆忙回了望春园,和一个空手的丫鬟擦肩而过,还撞了她一下。 今儿一早她们才见过面,只是应夏不大记得她,她却是记得应夏的。 回头又见两个太监鬼鬼祟祟的,猜是有什么事。 她是曾媛的贴身侍女红叶。 特意看了两个太监的鞋跟,是一寸底的,不过是一般的黄门,指着他们:“你们俩过来。” 两个太监是认得红叶的,王爷把前朝古董赏了曾孺人给她泡茶玩儿,就冲着一件事儿,他们就不敢再红叶面前耍横。 几百年的古董就这几个字都比他们的命金贵。 两个人只自己在花园偷懒被人撞破,追出来人却不见了,绝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待他们清,红叶让他们走了,她清楚的,若是他们有意隐瞒,那不是她能问得出来的。 回去后便和自家主子了。 曾媛一听是望春园的应夏听墙角,独自纳闷:“指不定只是巧合,侧妃的丫鬟被人抓包听墙角,于侧妃脸上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红叶不死心:“奴婢问了,膳房的人应夏半晌午的时候就去提了点心,回去的似乎都真武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耽搁那么久? 一定是四处打探消息来着,听长史之前就敲打了望春园的奴仆们,他们要是敢多嘴,就割舌头。” 曾媛想想,纤巧的手指缓慢的抚摸过紫砂茶杯,:“那你去把这事儿告诉许朝云去。” 就冲着这茶杯,她再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红叶见自家主子这般,高兴的朝着凤阳居去了。 许朝云得知,便是轻笑一声,拿了银子赏了红叶,又让丁香拿了近日从外面胡商那儿买来的稀罕茶叶给红叶,让她转告曾媛,她下午去她那儿喝茶耍。 海棠另外去转告了金蝶玉和王思宁。 几个人下午又凑到了漱芳斋喝茶,金蝶玉还特意点了昆曲班子,一边吃茶一边听戏。 喝着那茶极好,便让彩粟去请顾解舞。 其实不然,她实在是对那日镇南王郡主的一番态度太好奇了,原想时过境迁再去应新堂细问,谁知王爷日日都霸在应新堂,她去了,倒是有抢人的嫌疑了。 她可不想这样,才一直迟到今日。 顾解舞不爱出门的性子,但有人来请,她一半都是会给面子的。加上午后无事,就当出门溜达溜达。 自从上次意外救活了顾解舞,如今金蝶玉与她的交情自然是不同的,也不避讳。 开口便问:“你可是与阳平郡主有旧?当日看起来,你和她貌似非常不对盘。” 王思宁默默的在一旁笑,什么叫做不对盘,简直就是你死我活的情况好吗? 许朝云竖起耳朵,准备听她怎么。 顾解舞喝了一口茶汤,才:“怎么,这外面还没些个风言风语出来?” 那王妃竟然还能忍着瞒着,倒也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的本意原就是要兴风作浪,让镇南王府丢脸丢到家,到时候再看镇南王怎么收场。 嫡母谋害庶女,出来到底不好听,一旦事,不论薛家如何树大根深,权势滔,往了得给宗法礼教一个法,往大了,得上报大理寺,以正世上伦常道理。 如今秘而不,倒是最好的办法。 她岂能让他们如意,便一语惊:“姐姐那阳平郡主的闺名?” 金蝶玉摇头,她一不是镇南王府的亲戚,二不是薛氏的亲戚,自然无从得知。 顾解舞又是一笑:“这薛穆如怕是猜到了两分,这才收敛了许多。” 曾媛准备替她掺茶,忍不住问:“这哪里又和薛孺人扯上了关系?” 顾解舞耐心解释:“薛穆如与镇南王府怎么也是亲戚,对于薛氏所出的三个女儿的闺名定是有耳闻的,便是这般,她应该是知晓的。” 众人面面相觑。 她黯然道:“阳平郡主,闺名解语。” 众人还未理解其中意味,她又道:“我与她,本是同父异母的姊妹。”一句话到伤心处,情不自禁留下一滴珠泪。 也不知这泪是顾解舞流的,还是精怪狸流的。 第四十章 萋萋满别情 应夏回到望春园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时,萧婉婉已经用过了午膳。这会儿子正在歇息。 应夏迟迟未归,她是担心的。 见她回来,立即见了她。 应夏隐了一半消息:“府里下人嘴都紧的很,不敢随便王爷主子的事儿,也不敢随便后院里这些孺人们侍妾们的事,奴婢偶然听得两个内监去,是原先府里有个韵梅园,如今被夷为平地了,谁都不愿意提起那里。” 萧婉婉听的仔细,问:“那韵梅园原先是不是住着去年进来的那批秀女。” 这是她今早听田嬷嬷的。 是去年进府的秀女都是进府半年后才挪了地方,原先都住在一个园子里,后来那地方拆了,如今正在重建。 应夏想起两个太监的确有提到过,点头是。 这种消息,聊胜于无。 倒是另外一个丫鬟应秋带回了一个消息,是许金王曾四人又在漱芳斋喝茶,后来顾侍妾也去了。 应夏是萧婉婉自一起长大的丫鬟,后来的都随了她的名字。 还有两个分别是应冬和应春。应冬这时候也带着食盒回来了,里面盛着的是消暑的甜汤,想着男子应该是不爱吃甜食的,特意做的淡了些。午后就让应冬送到了前院去。 接东西的是李仓,恭恭敬敬的接过去,让应冬在二门等着,外边儿不是她走动的地方。 秦王看见李仓端上来的甜汤,听他心翼翼的:“侧妃娘娘让人送了甜汤过来,您是这会儿用还是待会儿用?” 进了六月,又要开始巡防各地,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前几日忙着成婚,事情本就繁琐,一堆起来就显得更烦人。 一听李仓的话,眼见就要火,手指拿捏着的章程纸张都快被他捏烂了,压下火气:“拿去倒了,然后告诉侧妃的婢女,本王不爱吃这种东西。” 到底是皇帝钦赐的妃子,直接这么上脸似乎不对,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李仓一脑门子汗津津的出去了。 越的钦佩起顾解舞来,这王爷爱火,便是顾解舞三五不时的劝着,是堂堂大将军王,喜怒哀乐都让下边的人揣摩去了,何来威仪,这王爷也听劝。 后来无论高兴不高兴,都开始自个儿压着。 起码不会两三句话不高兴就喊打喊杀的,总之,在秦王身边伺候的人感觉脖子上又多了一道保险。 李仓对顾解舞也是越来越恭敬。 看着时辰,把甜汤赏了跟班,让他吃了赶紧去膳房拿些点心和酸梅汤。 主子午膳用的少,过会子该是饿了。 在应新堂呆的久了,他的饮食习惯也被顾解舞影响了。 平日无事,顾解舞吃点心的时候也会拿一两个喂秦王,然后两个人相互喂食,这些儿女之间的情趣养成了他下午有时候会用些点心的习惯。 膳房今日备上的是清爽的芙蓉糕和马蹄糕,绵软香甜,又顶饿。 配上秘制的酸梅汤,两盘子点心他一口气就吃完了,这才稍缓刚才的燥郁。 吃完便想起了他的冤家,他明知自己不该被女色所误,但久了不见她便是十分想念,每一次都是就去看她一次,便好了。 结果每次都是一次一次又一次,最后他都懒得骗自己了。 隔几日他又要去巡防了,便问李仓:“你顾主子这会儿在应新堂吗?” 他知道,有时候她会出门逛逛,去的多半是花园,偶尔也会去其他女子的院子里坐坐。 李仓一直派人看着应新堂那边的动静,回话:“午后去了曾孺人那里吃茶,看色,也该是回了应新堂了。” 秦王看了看案上的卷宗章程,一个头两个大:“去应新堂。” 顾解舞远远的听见许多人的脚步声,从内厅跑着出来,还以为他今夜会去侧妃那里的,昨夜……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做。 这司寝嬷嬷可是会一直看着的,等侧妃落了红才算礼成。 顾解舞撞了秦王一个满怀,他也不管人多,狠狠的抱紧了她。 携手进了屋子。 其他人都识相的留在了外边,荣华照常去茶房准备奉茶,准备好后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静悄悄的连句话声都没,站在外边儿不敢进去了。秦王合着衣裳,撩起顾解舞的裙子贴在一块儿。 开始只是简单的亲吻,这吻着吻着,便没了节制,鞋袜都被褪下了。 一热,她身上的汗便是那股子笑靥的香气,迷的他神魂颠倒。 两人隔着衣裳合在了一起。 他只觉得自己一身的内力全废了,浑身酥麻得不像话,才进去便要丢了一般。 如今他顾忌着她的身子,没敢狠了去,挑着每一寸要害弄,顾解舞素来是个没用的,几下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飞上了。 每一次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变化。 两个人好,便希望对方能欲仙欲死。 青白日行了这周公之礼,顾解舞也要脸面了,不肯唤婢女,双腿分开着让他清理。 秦王撕了自己的**给她擦,一下下的满是挑逗,害她闭紧了双腿,他还想要,被她一脚给踢开了。登徒子一下抓住她的脚,手指在她的脚心摩挲,两个人呼吸渐重。可是又渴又热,相互亲吻了几下,都快干了才罢休。 胡闹到日暮的两人一顿晚膳用的十分正经。 顾解舞知道,他下午猴急猴急的,一定是晚上要走。 秦王吃着一块卤牛肉味同嚼蜡,也不知该怎么和她,下午才把她这样那样这样那样,这会儿就要走,仿佛他自己就是现世陈世美似的,怎么想怎么别扭。 他后院有无数的女人,可就是对着她,感觉自己要去其他女人那儿过夜挺难的。 一定是他来应新堂的次数太多,干脆以后都在寝殿着她算了。 可冷冰冰的寝殿哪里有她这里舒服。 她别的本事没有,可就精于享受一途。 屋里屋外什么都是最精细最好的。一贯认为自己吃得苦的秦王觉得自己在温柔乡堕落了。 咽下牛肉后:“今晚我不睡这里” 顾解舞嗯了一下。 秦王语塞,你倒是一哭二闹一下,这么冷淡,好像你愿意走你随便似的。 他家的醋坛子哪里去了? 第四十一章 又送王孙去 这般儿女的作态也就那么一瞬间,他最后还是硬起心肠去了萧侧妃的望春园。萧婉婉以为他和自己抱着相同的心意的,至少,他虽然不喜欢甜汤,但是还是喝了不是吗?司寝嬷嬷安置好一身红色寝衣的萧婉婉,放下红色的烟笼纱帐子。秦王多时才从抱厦进来,分开层层叠叠的纱幔,见萧婉婉端坐于床榻上。 他穿着一身浅金色的常服,与这红色地格格不入。 终究还是覆了上去。 不可一世,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王,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但愿,心能由己。 婴儿手臂大的龙凤喜烛烛火微黄,烫的红烛落泪,萧婉婉也因疼痛流下泪来。 他谨守本分,不多不少,白绢将将见红,他便没了兴致。 萧婉婉不知人事,哪里会疑心。甚至还隐隐企盼,自己会有孩子吗? 司寝嬷嬷听见了他叫水的声音,心道不好,亲自端了热水进去。 一干的奴婢纷纷进入。 秦王独独在此事上讲究,平日不爱太多人伺候,司寝嬷嬷没有特意提点,萧婉婉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蹙了眉。萧婉婉忍着万分剧痛,下床来服侍他。 她谁不知人事,但家时,母亲告诉过她,女子初次总是不能让男人满意的。 若都是初次,那还好,若是男子先前就有人,那便是极难为的事。 要她心伺候侍奉。 双腿间虽然撕裂的疼,她却是谨记母亲的教诲,服侍起他来无不周到,比婢女们做的都还好。 秦王冷眼看她,心绪烦躁。 司寝嬷嬷是伺候秦王多少年的老人,一听响动就知道其中缘故,但也不敢像从前般,问秦王是不是要再让人伺候,里面的可是侧妃。 侧妻,也是妻。 两人恪守礼教的一夜,对于新婚夫妻来,似乎是凉薄了一点。 不等萧婉婉回过味来,秦王已经开始每年的例行巡检了。 军政要务第一,萧婉婉虽是明白,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愉。 明明才刚开始,两个人虽是圆了房,却总觉得隔了一层膜。 看不见,摸不着,越不过。 待秦王出府后,后院众人才惊觉,这掌家之权,貌似还是在许朝云的手中,自从那日许朝云假意提过将账册转给侧妃之后,便没了下文。 许朝云原想是真把账册交出去的,此招以退为进,秦王本就不喜侧妃,若是一进府就插手中馈之事,接下去想要掌家,便是千难万难。 只是这萧侧妃脑瓜还是清楚的,当下就拒绝了。 好在王爷也未提此事,许朝云自然不会送上门了。 积压的账册也慢慢理了起来,秦王离府至少也要半年,待回来就是过年了,交接也不是那个时候,只会引得上下手忙脚乱。 粗略算算,得是等到明年开春了。 许朝云便是以掌家人自居,长史有关于内宅的事务还是照样来问过她才算数,大嬷嬷长年累月的吃着药,是怎般的精心养护都改不了上了岁数的事实,已经不大过问府中事务。 萧侧妃第三日便请了大嬷嬷话,大嬷嬷何等精明,哪里会过问这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架子大的连田嬷嬷都快恼了。 且知,就算是进了禁宫,在瑾妃宫里,也没被这样招呼过。 因得萧婉婉是秦王的第一位侧妃,瑾妃还是极为欢喜的,再有就是瑾妃是个糊涂的,其中的弯弯绕绕她的脑子根本想不到,只满心把她当做儿媳妇来看。 又不是要在一起过的,更是体贴了。 所以,不等萧婉婉嫁到秦王府,便是以为自己是得宠人来着。 这一下进了秦王府,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连大嬷嬷都敢对她甩脸子。 送走了大嬷嬷,又想起宫里的瑾妃,便让田嬷嬷准备上东西,要给瑾妃送回去。 虽才成亲不久,但是东西送回去起码得是一个半月后了。 长史来了望春园一听,便回话:“府上每三个月便会往宫里娘娘处送东西,端午中秋过年大节还另算。 再有就是,前几日王爷才选了些上好的皮子送回京里,侧妃娘娘您若是再送,怕是要让宫里其他娘娘不高兴了。” 秦王虽和瑾妃不亲近,但是毕竟是母子,瑾妃空有妃位,可无宠,这宫里过日子是比外面难上万千,所以秦王从来力所能及无不周到的。 单是此举,便是让多少无子的妃嫔红了眼,瑾妃性子又是个迟钝的,总是吃闷亏,如此,秦王也不敢太过了,京城相隔千山万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是有心无力。 便是只能得过且过着,免得一片孝心给瑾妃招祸。 萧婉婉听了长史的话,便是京中盛传秦王是一介莽夫的话嗤之以鼻,单单是和他接触的这两回,她一点都没摸着秦王的脉,他更是对她的美貌与温柔丝毫不在意。 面上淡薄的模样,更是无法想象他是一位可以了为了一个爱妾辞绝了皇帝赏赐的男人。 那样的男人,至少应该是风流多情的浪子。 可他,根本不是。萧婉婉本就聪明,这么一想,心里便是想了许多,让长史下去了,也不打算再给瑾妃送东西。 回头让田嬷嬷准备着,下一次一块儿给瑾妃送去。 跟着便是喃喃自语一般一句:“莫非他疑我……” 没了秦王这位主子的王府,又恢复了平静。 各色女子蠢蠢欲动的心暂时的停歇了。 薛穆如虽是对侧妃心有芥蒂,但一想起顾解舞的身份,立即做了决定,打算拉着萧婉婉下水。 秦王前脚一走,一条消息便在王府中的贵人们之中传开了——顾解舞是镇南王的女儿。 这一消息,不吝于在油锅中倒了一瓢水,一下炸开了。 更有好事者悄悄去找了薛穆如,问她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她和顾解舞也算是表姐妹,可是好事。 薛穆如淡淡回了一句不知,心道这算哪门子的表姐们,她的表姐妹可是王妃嫡出,秦王府这个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 而她,和出生高贵的萧侧妃,却被那贱蹄子压得死死的。 这么一想,越的不忿起来。 第四十二章 野径云俱黑 自从大婚过后,众人都注意着谁会是第一个去贴上萧侧妃,只是大家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个心高气傲的薛穆如。 为此,原本觉得她还有几分气节的李洬也把她看低了几分,从前见到薛穆如还能如萍水相逢般相对,如今,便是横眉冷对了。 好歹都是贵女出身,竟然要抱不是过高她们一位份的侧妃的大腿,光是想想,她都替薛穆如觉得丢人。 你阁老家的气节都被她丢臭水沟里去了。 面对着难得的稀奇的凑上来的薛穆如,萧婉婉明知本该拒绝她,以表率自己绝不再后院结党营私的态度,但奈何她初来,两眼一抹黑。 再加上这薛穆如也是京中来的,不比李洬之流,乃是州府上的秀女,便又亲近了几分,更加诸她与镇南王府有亲。 她成婚当日,镇南王府送来的白玉送子观音这会儿就已经摆在了她的佛堂了。大周虽无明文金科玉律规定内外命妇拜佛,但从宫里到民间,凡是有资本供佛龛的,谁家的园子不起个佛堂以昭显自己的一片仁慈之心。 如此,便有了这十四岁的侧妃日日沐浴佛香,抄写佛经的画面。秦王是戎马半生,自是看不起这些贴金的泥胎,也没要求萧婉婉这么做,只是她自己以为,便做了。 佛堂烧了几日香之后,应夏才兜兜转转去了正在起楼的韵梅园旧址,问了监工的大太监才知道,这儿是要修三清宫呢。 回去和侧妃一合计,得了,这会子关了佛堂反倒是会落人口实,干脆就这么将就着,只是到底少了那份虔诚的心。 薛穆如是孺人,院子里不得供佛,在厅上等了一会儿,便想这萧侧妃原在京里也是极负盛名的,端的是冰雪聪明心思细腻,如何到了这儿,就错漏百出。 眼见王爷呆家的日子不多,她硬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邀宠机会。她打的本是那般的注意,从得宠程度上来,她是争不过顾解舞的,只能从身份上碾压了。 只是顾解舞是镇南王之女,细算起来,她父亲不过是靠祖荫的五品京官,后院中也只有萧侧妃的身份高过她,又是那般的花容月貌身娇肉嫩。 萧婉婉换了身衣裳才出来见客,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便没那么多计较,让她等着且等着,也没觉得多不好意思。 出来见了面,还是了一句:“让薛孺人久等了。” 薛穆如哪敢,忙起身不着急,您愿意睡一觉再出来见奴婢都是应当的。瞧这下贱的。 萧婉婉都快受不了她这么自贬身价了,搞得她自己似乎也很不值似的,看看那几个州府出身的女子,也是不得宠,但架子可是拿够了的。一时间气氛挺尴尬,薛穆如干脆一口气直了,这事儿虽然牵扯了她的姑母家,但她得顾着自己,索性一股脑全盘托出了。 萧婉婉听完,倒吸了一口冷气儿。 简直荒唐,她的母亲就算是再看不上妾侍和庶出的兄弟姐妹们,可她都能拍胸脯保证,她娘没动过一点歪心思。 这后宅乱事,嫡母苛待庶出子女,可是重罪。 那镇南王府也是阁老家的闺女,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来,若是事,就是皇后也不敢徇私的。 且不那宫里还有个薛氏的明妃,皇后虽对她淡淡的,但是若能敲打敲打她敲山震虎,皇后也是乐见其成,顺便昭示一下自己中宫的权威。 萧婉婉不是个傻的,一听这般,就晓得没好事了,顾解舞若是出生够高贵,那么升位份是早晚的事,挡得住一个她还能挡住一双? 自从得知要成为秦王妇那开始,她便明白,她的丈夫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他。 若能成全王爷的好事,不定王爷还能觉得她贤惠呢! 所以,她现在很想问薛穆如一句:你四不四傻? 见萧婉婉只是笑着听完她的话,便让她吃茶吃点心,她面红耳赤的走了。 人家明显不愿意掺和这趟浑水。薛穆如带着婢女芍药走了。 云姐儿,云娘子这会儿正从角门回府里,伺候她的丫鬟兰过来替她接过手里的包袱,悄声:“薛孺人身边的芍药又来了。” 云姐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打兰去厨房拿吃食,她都快饿死了。到了房间里,就见芍药在一边站着,她讪笑道:“这芍药姑娘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儿啊?” 芍药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云姐儿的手里:“娘子见笑了,今儿我还想再出去一回,求您行个方便。” 云姐儿摊开银票,看见上面的数字,是上回她开的那个价。 王府管得严,后宅里的婢女太监要出门,没有管事娘子的对牌是出不去的,也就王爷出府了,这云娘子仗着应新堂撑腰,拿自己的对牌给其他人用,从中牟利。 在后院这已经不是秘密了,长史和大嬷嬷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许夫人是不是也知道,底下人揣测,许夫人就是知道也不会管的。 先前有几人婢女试过了,知道可行,薛穆如便坐不住了,也不顾云娘子是应新堂的管事娘子,让芍药拿了银子换对牌。 谁知云娘子坐地起价,开口要了别人五倍的价钱,是府上的丫鬟和镇南王府走亲戚,她担忒大的风险。 芍药一来一回明了,薛穆如拿出了嫁妆兑银子才算够换对牌,不过对此她也放心了,云娘子如此作为,只怕是应新堂也是被瞒着的。 果真是见钱眼开的下作胚子。 这回又是那个价,云娘子嘱咐她赶紧的回,免得生事端,才把对牌给她。芍药领了对牌,出府戴上了厚重的斗篷,疾步朝着城南那边的镇南王府去了。 云娘子细细端视这银票,虽顾解舞这得来的银子都是她的,但她还是不敢用。每次都是让莲花揣了,拿回外边自己家的宅子,让丈夫魏训收着。 知道她每次把自己的对牌给别人,心里面都跟唱大戏似的,一阵乒乒乓乓七上八下。 只是再难熬,她也忍着,免得坏了主子的大事。 第四十三章 云生结海楼 芍药这是第二次出府。 她前脚一出,云娘子便跟着去了应新堂。 顾解舞正描花样子,绣房拿来的花样总是不如她的意,干脆自己画了让她们照做。 荣华也在一旁帮着,这花样也是有大讲究,得配合好绣娘的绣工才行。 若是遇上不通窍的地方,荣华指点一二便是,免得她辛苦画出来的花样子绣娘们却是绣不出来。 见云娘子进来,荣华也不避退。 云姐儿也不避讳,低声:“芍药出去了。” 顾解舞没了画花样子的心情,艾艾的叹了一句:“倒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姑娘!” 云姐儿讪讪:“哪里的话,怪只能怪她跟错了主子。”可她偏生又是薛家的家生子,这都是命。 这世上,奴婢的命就是这么贱。 荣华从袖口里拿出一副对牌,递给她:“云姐儿到时候可得咬紧牙关,许夫人那边倒是不用愁,就怕那侧妃娘娘不知高地厚,来挡我们的路。” 应新堂自经上次变故后,上下人心具是大变,如果初出还藏了私心,现在就是非常明白了,若是没有顾解舞,就没有应新堂,他们这群奴才,就和外边的奴才没什么两样。 因沾着应新堂的光,在李仓那等大太监面前都是有几分薄面的,起码不会把你往死里作践,若是真有一日顾解舞没了宠,其他贵人们不敢拿顾解舞出气,难道还不敢拿他们撒气吗?所以,大家都想通了。 主子决不能失宠。 所以,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顾解舞的身份能不能得到认可,这关系到她能不能改变自己低微的地位,只要她的身份被承认,将来便是侧妃也是可以的。 大家为了自己的前程富贵,个个都愿意去拼命。 这会子镇南王妃不甘心,搭上薛穆如来府里一探究竟,还想联合萧侧妃打压于她。 呵呵,想的真美。 她便是悄悄露出一条细缝,就等着鱼自己游进来,这时候,已经可以收网了。 芍药敲开了镇安王府的角门,守门的婆子认得她,王妃院里的容嬷嬷细细交待过,这女子若是来府上,定要马上带到王妃的院子,还要悄悄的。 芍药悄悄的去了王妃的院子,将府里的境况交待了一番后,又记下了王妃要转达给薛穆如的话,这才离开。 前后也不过两个时辰。秦王府内外数千人,一个丫鬟见不着人几个时辰,除了她身边的主子和交好的人外,是不会引起其他的人注意的。 所谓神不知鬼不觉。 待芍药回来的时候,角门哪里的门房却是换了。 不是她这两次出入的那两个门房。 她心里面咯噔的一下,将对牌交了门房验看。 门房心里有数,假装端详了几下,便叫旁人:“拿下这个丫头,她竟然敢伪造对牌,私自出入王府,行为鬼祟,怕是藏了什么蛇蝎心肠。” 两个汉子冲了过来,伸出双手就是要摁住她。 待她双臂被狠狠扣住,跪倒在青石板上,才猛然惊觉,糟了。 芍药一下子被扣下这么大的帽子,吓得面色苍白,情急之下大呼:“我是薛孺人的侍女芍药,这对牌是应新堂管事娘子的对牌,若是这对牌是假的,那也是她做假,怎么能算到我头上。” 门房眉眼一抬,笑:“红口白牙的胡八道,也是个没脑子的。” 有脑子,能拿了应新堂的对牌出入府禁。 芍药又道:“这分明就是云娘子的对牌,你不能污蔑人,我若是有罪,也至多就是贿赂管事而已。 我还是薛孺人的侍女,轮不到你这个外院的门房来落我。” 门房轻佻的一笑,不以为意:“你要见能落你的人,当然行。” 对扣住芍药的二人道:“等会进了后院有太监接手他,你们到时候先下去,我得是陪她进后宅一趟。” 两人应诺。 许朝云的凤阳居中,大嬷嬷、长史、和门房都在,这会儿只能萧侧妃来。 外面已经是暮色将近,将灰未灰的时候,后院静悄悄的,似乎有鬼怪飘来去。 屋子里因为人多,又多加了四个冰盆,而萧侧妃迟迟未到。 多时,萧侧妃身边的应春过来,萧侧妃身子不好,就不过来了,掌家的是许孺人,她做主便是。 许朝云面色不改,心想她这种事情上倒是明白,不愿意开罪镇南王府。她也不想,只是由不得她。 莫非此情此景,她还能这是薛穆如自己笨,自个儿栽进了顾解舞的圈套里。 这两年来,她一直以为,顾解舞是个不会争宠的性子,只是命好让王爷给喜欢上了。 但看这一出,她哪里是不会争,只是不屑出手而已。 这一出手,就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可惜了这丫鬟和薛穆如。 过了这一遭,薛穆如估计也只能是废人一个了。 王爷最见不得自家后院被执他人手,镇南王妃自个儿造了孽,手还往秦王府后院伸,当真是好日子过太久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有阁老撑腰又如何,她们王爷从来就是六亲不认的主儿。 大嬷嬷只是过来看看,不打算管这事儿,但见萧婉婉的处世,很是看不上,怎么也是如今府里位份第一的侧妃,后院生奴婢私自出入府禁此等大事,竟然当起了甩手掌柜。 长史也不打算插嘴,这是他职责之内,却是管辖之外的事。 许朝云只好将芍药打了一顿,先关到了柴房,所幸芍药是个硬骨头,吃了苦头也没供出镇南王府来,只是自己贪玩,想要出去。 薛穆如也是个聪明的,当即就跪着一通痛苦,是自己管教下人不力,才让芍药生了野心,好在没有生出什么**烦,如今许夫人要怎么处罚她都绝无半句怨言。 在场的人都替芍药不值,这薛穆如是不打算明哲保身了。 试问,她一个婢女,哪里来的手段伪造对牌。许朝云原想这么就过了,免得扯出应新堂来,府里府外的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若是开了,并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但大嬷嬷却不愿意见到这种得过且过的情形,即可反对:“许孺人如今也是糊涂了,门房这对牌伪造的是应新堂云娘子的,还没问过她话,这就结了,也太马虎了,如何让底下人信服。” 许朝云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今儿色已晚,明日再吧!” 第四十四章 落叶人何在(计谋) ps:铺垫了那么久,终于第一次开始宅斗了宅斗了宅斗了。 大嬷嬷这才算是满意的:“许夫人如此做,才能让众人信服。 奴婢也知这事可大可,但是此时牵扯到后院众位贵人,自然是明察才好。 更何况,从前更有顾侍妾那事前车之鉴,许夫人自然是明白奴婢是为了大家好。”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是不整明白要是顾解舞再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是又是一番风雨。 上一次顾解舞在秦王不在府中的时候大病,后来又在韵梅园搜出布娃娃,秦王面上虽是因她不再管事便没怪罪于她,但是她是明白的,这后院无主,有些事情不是她不管就真的能甩手不管的。 秦王也算是她一手养大的,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 这顾解舞是真真的他的心肝头,若是再有个差错,她想安安稳稳活到老死,那是做梦。 所以,就算许朝云要大事化事化了,她也不能这么睁只眼闭只眼。 就算真的应新堂一手安排这些事,她也只能看着。 这哪家府上的后院都是吃人的地方,你不出手收拾别人就是只能等着别人收拾你,没有谁能免俗。 谁让王爷主子只有一个,而女人们却是源源不断呢?这顾侍妾懂得自保之道也好,免得无辜被人害了去,平白让他们这群奴才受冤屈。 顾解舞同镇南王府的事情,她也耳闻了,还特意让长史去打听了一下,听着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样乱起暴躁的消息还能传的风生水起的,想必王爷是知道的。这薛穆如和镇南王府关系她是知道的。 若是这般,要斗个你死我活那就是必然的。许朝云压得下一次还能压得下第二次吗?索性趁着这回,一下分出个胜负来,免得再出幺蛾子。大嬷嬷有心提点许朝云,但见她并不想和镇南王府作对的样子,只了一句:“这薛孺人是咱们王爷的女人,范了忌讳就算是薛阁老亲自从京城来她也没资格管。”这话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胆战心惊的薛穆如心里最后一根弦崩断了,她身子软了半截的坐在椅子上,对大嬷嬷:“大嬷嬷这话不公,那丫头已经认了罪,何必红口白牙的污蔑于无,我薛氏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人,更不似那等能任人欺辱的人。” 这话她自己的心里都虚,她人在秦王府,就算是暴毙了薛家至多也就是来问问,死的蹊跷的话至多就是帮她要一个公道,但又有什么用。 许朝云并非没胆子要了她的命。 镇南王妃虽是她的姑母,却也不会为她和秦王府撕破面皮。 秦王是何许人,是皇帝的龙子。 而她,不过是薛阁老的家同宗秀女,抵不上秦王的一个手指头。 想通了这点的她,突然明白来,镇南王妃从来就是打算利用她的,什么守望相助更本就是骗人的。 大嬷嬷也不言语,眉眼中第一次露出锋利的光芒,哼了一声:“想必是韵梅园病故了两位秀女也没能让薛孺人你收了心,这人各有命,您命好,生在鼎鼎大名的薛氏。” 那又如何,薛氏子孙儿女满堂,还能为了你问罪于秦王府。 这下薛穆如是彻底没了底气。 许朝云见大嬷嬷的态度,看着薛穆如又添上了一句:“这事我会秉公办理的,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薛穆如状若痴呆的回了自己的院。 这里已经失了原先许朝云住的时候的模样,院子外种上了木槿、紫薇、美人蕉、锦葵、玉台金盏等名贵花草,正开的艳丽的时候,被晚上的露水一打上,好看得紧。 可越是这般繁花似锦的景色,看的她越是身心俱疲。 她当年也是妙龄如花,从花团锦簇的薛府千里迢迢远嫁秦王,曾企盼良人白,举案齐眉。可秦王满心满意的都只有顾解舞一个人。 她不甘心,却无能无力。这一夜,过的格外漫长。 芍药是个忠仆,熬住了用刑,听人十根手指都被夹板夹断了,最后自个儿受不了咬舌自尽的。 云娘子也被传了去问话,只是自己有时候会借自己的对牌给厮们出门,借的最多的是厨下和绣房,两边有时候弄坏了府里的定例,想自己出去采买而已。 她想着大家都是做下人的,都不同意,一心软就同意了。 也没借给大家,就是来去那两三个人。 至于府上传言她收了人银子才借对牌,那是万万没有的。 芍药也是来借过对牌,但她想着芍药在这边无亲无故的,借对牌出去不过是贪玩,也就没借给她。 想来,是因此,才会做出伪造对牌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来。云姐儿完,跪伏在地上,哭成了一团。 这一半是装的,另一半是吓的。 她万万没想到,芍药这么烈性,竟然自尽了。 许朝云看在眼里,一言不。 云姐儿的每一句都能得到印证,但她知道,这话里掺了假。 深吸一口气,许朝云才:“既然如此,就这么算了吧!你私自将对牌借给他人,虽不是什么大错,但也不能姑息。 罚你半年的月钱。” 云姐儿当即叩谢拜恩。 今日问话,因为萧侧妃没来,昨夜来看戏的其他人也不敢来了,试问这侧妃都不过问的事她们何必逾越来关心。 只有大嬷嬷一直在一旁听着,从芍药自尽,她便晓得,这事只能这么了结。 到底是京城大府里出来的家生子,知道这种事情自个儿担了于上下都有好处。她的老子娘必定都在薛府呢,如今她一口气死了,倒是不用担心连累了家里人。 薛穆如若是能脱身,为了让其他下人忠心,定是会让娘家好生对待芍药的家里人。 大嬷嬷也觉得这事能这么结束也不错,起码薛穆如是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了。 听到事情这么了解的薛穆如也是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只是,所有人都低估了顾解舞的心思。 次日,顾解舞的应新堂便乱成一锅粥。 秦王送她的青玉孔雀簪不见了。 那是皇帝御赐的东西,顾解舞身份不够不敢佩戴,但是一直心收藏着,偶尔会拿出来把玩,今日她想着看看,睹物思人。却现不见了。 第四十五章 青玉孔雀簪 ps:好快,又是一年了。恭喜大家又长了一岁,而我却是又老了一岁。应新堂上下乱成一锅粥,这主子房里遭了贼人,上下伺候的却没一个人清楚,已经是大过了。 此事归长史管,由许朝云执行,大嬷嬷亲自督查。 从荣华开始,但凡能进顾解舞房间的人全部都被搜了身和住所。 搜查的人都是大嬷嬷调教的婢女们,个个都是秦王府的婢女,不分哪家哪院的。 里里外外都是干干净净的,急得大嬷嬷一身冷汗。 这青玉孔雀簪乃是内造之物,这王爷送一个女人簪子,那意思…… 孔雀乃是神鸟,身有九德,更是寓意富贵满堂吉祥如意。 这样的东西送给了一个侍妾,还不见了。 这不是啪啪的打王爷的脸吗? 大嬷嬷睃了几眼懒懒倚在榻上,浑身软的似是无一根骨头似的。 在这应新堂里,全无了往日那点儿硬撑出来的气质,软趴趴的跟个猫似的。 巴掌大的脸不施脂粉,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让人见了便心生怜惜,觉得她不是那种爱惹是生非的主儿。 可这事不是她干的,大嬷嬷不信。 可她胆子也忒大了,青玉孔雀簪是什么,岂能这样戏耍,她都为她捏一把冷汗。搜查完毕,仅仅是在洒扫的婢女的房间搜出了几样贵重饰,簪环钗花之类的。 是京城的款,却不是内造。婢女搜查看起来不像是那些婢女用的起的几样镶宝点翠的饰呈给她看。 樱桃色的嘴唇轻启:“这些都不是我赏下去的。” 平日主子们拿不用的饰赏人是有的,不过这样贵重的东西,可就不是随便赏人那般简单的事情了。 何况搜查出这些东西的只是一名名唤喜燕的洒扫婢女,若是这些东西是在荣华春梅的饰盒里查出来,倒是正常。 可偏生是在喜燕的冬衣柜子里搜出来的,应了那句反常即为妖。 如今府里的东西能是京城出来的,只有那几位出生稍微高些的孺人嫁妆里有。 事情明了。许朝云原是坐在绣墩上,这会子见事情有了底,起身准备走:“那喜燕那丫头我带走了,问出个原委来我会让丁香来给你报信的。 眼见气是愈的热,你自个儿注意点,别又不爽快了。” 这话的真心实意,顾解舞若是不好,头一个遭殃的怕就是她自己。 完又看向木莲:“你没事儿少回药房,盯紧些。” 木莲窝在角落里一直压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被许朝云给数落了,俯身称是,又站回了角落里。 犄角闷热,她热出了一身汗也不觉得热,只觉得寒。 顾解舞起身蹲身:“劳烦许姐姐了。”许朝云大嬷嬷相继带着人走了。 和喜燕同屋子住的喜乐在众人走了之后被春梅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喜乐有些怕,她虽不喜欢喜燕,却也不想置她于死地。 春梅见她有些后怕的样子,骂她:“没出息的东西,喜燕那个丫头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见王爷来就上赶子的去扫落叶剪花枝,这样的人是能留在应新堂的。 这回不过就是废物利用,你心软,当初怎么不把东西放自己柜子里? 这会儿倒是良心现,我告诉你,若是荣华看上的是喜燕,让你们互换立场,你看她会不会对你手软。” 这话倒是真的,喜乐心里那点子后悔也被春梅几句疾言厉色的话没了。 喜燕不甘心只做一个婢女,主子不知道,但是荣华、春梅、云娘子、福嬷嬷一个都容不下她的。 被赶走只是早晚的事。这回让她做了替死鬼,就当是清了前些年的恩恩怨怨。 喜乐长着大饼脸,却是眼睛鼻子嘴巴的,看起来很老实,这会儿眼睛里却是炸出一道精光,整个人气质都漠然了起来。 至于喜燕,被许朝云带回了凤阳居。 海棠带着几个丫鬟审问,许朝云坐在堂上听着。 海棠也不迷糊,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开口就问:“,是不是你收了薛孺人的东西,偷了顾侍妾的孔雀簪?” 喜燕有几分姿色,瓷白的脸这会儿惨白,显得楚楚可怜。她人精明,这才生出了许多不该的心思。 自打领了大嬷嬷的人进屋子,她是有恃无恐的。 这府里水深的很,柜子都是常检查着的。 谁知道竟然在她的冬衣柜子里查出了饰。 房间门的钥匙只有她们俩有,定然是喜乐那个贱人掐准时间寻了机会放进去的。 什么叫做百口莫辩,她是明白了,只是海棠这一问,她算是明白了。 应新堂容不下她,才让她做筏子。许夫人是知道的,大嬷嬷也可能是知道的,可她人微言轻,除了出她们要她出的话,她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一个巴掌都没用上,白瞎了那些刑具,喜燕爽快的招认了,是薛穆如用钱财贿赂,让她偷盗顾侍妾的东西。 喜燕悄悄看向了上方的许朝云,不知道自己这么可不可以。 许朝云慢条斯理的端着茶碗,几许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丫头,:“薛穆如偷顾妹妹的东西作甚?那青玉孔雀簪是好,可毕竟是王爷送给顾妹妹的,难道她还能自己在屋里戴着顾影自怜吗?” 喜燕不明白,她该怎么,伏在大理寺地板上隐隐的哭泣。一抽一抽的,娇的身影惹人怜爱。 许朝云忍不住啐了一口:狐媚! 丁香见状,不经意般了一句话:“想起年前那韵梅园的布娃娃,奴婢这会儿还心惊胆战的。 您,这回不会像那般了吧!” 许朝云看了喜燕一眼:“难,这簪子她偷了是戴不成,可下个咒什么有什么难!” 海棠补充:“对,下完咒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回去。” 这么一,算是的通了。 喜燕看着他们主仆三人你唱我和,其他婢女像是泥胎木偶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 为了保住自己,喜燕只好:“……有可能吧!薛孺人的确过,过一段时间会还回来的,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做下如此事,求许夫人饶了奴婢。” 许朝云见她这般,柔声笑道:“算你聪明。 知道痛改前非,不过得等簪子找到了,才能决定你的去留!” 去,死。 留,生。 喜燕和薛穆如,总要去一个的。 第四十六章 销愁又几千 薛穆如见到大嬷嬷领着人来搜查她的院子。 二十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婢女一进院子就上下左右的乱翻,连花盆子都没放过。 院子里开得正好的鲜花一盆盆被扯了出来,泥土倒了满地。 屋子里全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大嬷嬷进屋只一句得罪了,便指示众人:“搜仔细了,漏了一个地方在,仔细你们的皮。” 一种莫名的惶恐涌上她的心头,瞬间遍布全身。 海桐扶着被这阵仗吓去了半条命的薛穆如,心里也跟着难过。 昨日才送走了芍药,如今怕是……瞧这院子里,又有谁不怕的。 海桐从来都是个淡漠的性子,这才看起来稍稍好些,另外几个不中用的,已经吓到在院子里哭了起来。 鸡飞狗跳也不过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于搜查的婢女而言,只是几息,弹指瞬间,而对薛穆如和她的婢女来,恍如过几辈子。 最怕的事情终究是来了。 在薛穆如的五斗柜的饰盒里搜出了整个王府独一无二的青玉孔雀簪,更是在搜出了许多未做成的素布娃娃。看见这两样,薛穆如自觉的反驳道:“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我不知道!” 她诚惶诚恐的看着大嬷嬷。 如今她的辩驳是否有用,全看大嬷嬷信不信她,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看着稻草断掉。 大嬷嬷冷漠的看着她,真不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奴婢没这东西是你的,您这么急着澄清干嘛?” 完,让婢女将她扣下,带去了凤阳居。 许朝云是晓得结果的,但看见薛穆如像是一条死狗般被仍在青色的大理石板上,还是忍不住内心的触动。 她再不喜这个女子,但是她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官宦家的贵女,她也曾经一瞬间从上掉进地狱。 而她爬了上来,薛穆如?只怕是凶多吉少。 她连话都不想和薛穆如,纵然厌恶她,也不免狐死兔悲,心生哀戚。 薛穆如趴在地上,身上的绫罗绸缎、饰钗环皆被卸下,只穿着**。 她哀求许朝云:“许夫人,妾身真的是无辜的。” 许朝云头一次以一种温柔又同情的声音替她解释:“你觉得那重要吗? 你我上地下,不过是王爷一句话,你是个糊涂的,王爷最讨厌的两件事,你是做够了。” 薛穆如心如死灰,反倒是不哀怜乞求了,跪坐在地上,擦干眼泪。:“一切皆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其他人无关。” 最后,念在多年主仆,薛穆如想为自己的丫鬟们求一条活路。 许朝云不敢应她,但也未拒绝:“有没有干系,还得看王爷怎么。”海桐和薛穆如的其他婢女们顶着正午的烈日跪在晒得滚烫的青石板上,等待许朝云的裁决。 长史得了信,立即把快马把此事密函禀报了秦王。 秦王正忙的时候,乍然受到府中长史报信,抽出时间看了。 连字都懒得写,派周世渊传口信,并且要他回去看顾解舞是否安好。 周世渊一字不漏的记下了,心里面却是七上八下的,这差事哪里好办。 府里明明有个侧妃,回禀却是给许夫人的,再来就是要去向顾侍妾请安。 他在心里面默默的吐槽:我滴个神!到底没敢违逆秦王的意思,念着尊卑先去给侧妃请安。 跟着长史径直去了凤阳居。 身为秦王的贴身侍卫,他从前是进过后院的。 不过却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如今再进后宅,只低了头疾步走,一眼都不敢多看,眼睛只看见自己的鞋尖和长史纯白色的鞋跟。 和许朝云禀报了如何处置后,跟着往应新堂去了。 先前长史就让太监四处通知,有外男进府请安,众婢女回避,无事就不要四处走动。 一路上便是静悄悄的,只遇上几个办差的太监。 到了应新堂,但见朱漆大们崭新,门口站着两个黄门,见着长史迎了上来,又给他请安。 再跟着长史入门,应新堂里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微风习习,一路分花拂柳,过了一个拱桥,再过了一个月亮门,才见到正在角门边上荡秋千的顾解舞。 这处因偏僻,又种了许多柳树,隔道墙就是各色鲜花,香风扑鼻,顾解舞一惯爱在这里玩耍的,这秋千也是后来特意起的。 两边种了牵牛花,花藤顺着本性一路晚上爬,整个秋千架子都是牵牛花藤。十分野趣。 秦王一回见了,是要改种其他名贵品种,方配得上她的美人,被她一口回绝了。 是这牵牛花朝开夕谢,应了名句花无百日红,她要日日看着,提醒她自己,这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道理。 惹得秦王一阵开怀,他就喜欢她吃醋。 两人之后便是遣走了下人们,在这秘处闹了一回。 这会儿见了请安的人,也不管秦王听了是否会生气,便让他传话:“就我想他了。” 周世渊拿出了上阵杀敌的气概:“卑职遵命。” 回到秦王那边后,周世渊一句不漏的转达了顾解舞的话,秦王一听大怒道:“胡闹。” 这火得莫名其妙。 周世渊大雾,只以为自己不该传这种儿女情长的话。 事实上,他是生气,顾解舞竟然在秋千架那儿接见周世渊,那地方……她还好意思在那里见外男,真是一日不在她身边,便是要翻了。 不过想着府里无生事端,让她受气受委屈,慢慢的火也消了。 又和颜悦色的赏了周世渊一假。 周世渊……简直神奇。他还以为自己要挨军棍了。 这男女之间,果然是他这等粗人不会懂的。 再秦王府里。 薛穆如被下了水牢。 这王府是设有牢狱的,用于关押府中罪人。 还是第一次用。 水牢,便是低洼处接满了雨水的所在,到底是王府,蛇虫鼠蚁不是太多,倒是蚊虫很毒,进去第一,薛穆如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便被叮的不能看了。 秦王的意思是,这等心肠恶毒的女人,他的后院不能留,死了干净。 但不愿让她死的太干净。 下水牢不过几日,断水断粮的情况下,薛穆如熬不住咬舌自尽了。 第四十七章 复见窗户明 此刻,萧侧妃起初还在埋怨秦王派人回来,竟然一句都没提起过她,更别来向她请安,但听薛穆如在水牢里自尽后,她也吓得病了。 不过是后宅女子的手段争斗而已。 几日之间却是翻地覆,两条人命香消玉殒,后宅中人人自危。 不知此祸是否会累及自身。 这处置的不明不白,所的罪证,不过是莫须有之名而已。 疑点重重,却无人敢在背后置喙。 这时,她才觉得,自己竟是看了那顾解舞。 当日那个鲜少言语的女子是忒狠毒了些,应夏打听的出来的消息便是那应新堂是个极心善的,花园里生出一群野鸭子,太监们驱赶,她都不忍心,是它们就在莲花池安了家,哪里有抄人家家的道理。 遂是,这盛景的莲花池竟会有一群野鸭子自由自在在哪里来去的情景,旁的婢女还时常拿些饵食去投喂。 上下无不适称她心善柔弱,人长得美丽,心肠也如菩萨。 可这三两下就要了两条人命,干净利落的好比刑场上的刽子手。 可王爷,到底是一夜夫妻百夜恩,他竟是能狠心将薛穆如下了那十恶不赦之罪才用的水牢。 她第一次见识到王府的残酷。因七品孺人好歹也算诰命,但王府侧妃以下的主子没了没报丧的规矩。 是直接上报了宗人府内务府,在玉碟上除名注明,然后由宗人府代为告知其母家。 镇南王府因在凉州,几日后便晓得了秦王府上一个孺人没了,镇南王妃一打听秦王府又一个孺人没了,心里就是一直悬着的。 没想过了过了头七,才得到消息,是薛穆如。 同时,顾解语和自己的两个妹妹也是知道了,吓得六神无主。 这薛穆如怎么都是她们的表姐,或许是骨血性,也黯然伤心了一会儿。 镇南王妃身为薛穆如的嫡亲,却是表现得如同一介路人般,一句话一滴泪都舍不得,只想着接下去的事情。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晚些时候便收到了镇南王的来信,他在信中质问其第四庶女的死生,更是明秦王责问于他,是秦王府上有一妾侍自称陇西顾氏女,被家中主母所迫害,被丢弃在乱葬岗,阴差阳错下进入秦王府,被秦王纳为妾侍。 言语平和,又无恶骂之语。王妃颤抖着放下了书信,王爷这是要她自己摆平这事儿。 若是此事被揭,闹到大理寺去,他是不会管她死活的。 儿子是世子女儿是郡主,也抵不了她的不慈之罪,加上谋害王室子嗣一条,被褫夺封诰只是早晚的事。 大周开国太祖皇帝本是庶出,幼年深受嫡母寡毒恶害,称帝后便明正典刑,更是斩杀了一批前朝恶妇以儆效尤,此后大周虽是嫡庶有别,但主母荼毒庶出的事情也鲜少再生。 王妃薛氏早先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可后来在凉州作威作福惯了,那时候秦王还未被分封到凉州,镇南王府便是。 府上王妃更是一不二,就连刺史们也要看其脸色行事。便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一些龌龊更是做的一干二净,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顾解舞侥幸逃脱,她到底可能都还是皇后所的,孝贤仁爱的镇南王妃。 王妃看你向了自己的三个女儿,再想起自己的儿子。 此刻,她是宁愿自己送了命,也不想连累他们。 若想平息。 那便只有让顾解舞心甘情愿的不追究这件事。 可顾解舞受了这许多委屈,几乎送了命,有哪里是几句话便能商量好的。 她让薛穆如去撺掇萧侧妃,打的就是要让顾解舞知道一个显赫的出生一个显赫娘家是多么的重要。 她若是想更上一步,非得靠上他们镇南王府不可。 可她万万没想到,秦王竟是如此爱重她,宁愿开罪镇南王,得罪薛家,也要为他的爱妾做主。 更是不管自己的名声,皇贵子,竟然卷入这等深宅秘闻中,于他的前程而言并无半点助力。 须知,下悠悠之口本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也就只有话本子里把这等王子民女的爱情故事写得感人泪下,却不知在现实的朝政中一个男人若是卷入这种烟红翠柳的事情中,御史台是不出什么好话的。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已。 一个男子身边的女人若是会被人三道四,那么他自身的品行也是很值得考虑的。 同理,如果镇南王妃的德行有失,镇南王单单为了镇南王府四个字,就会毫不犹豫的休了她。 她的儿女也会因此背上污点,在未来的人生让人话柄。她狠狠的攥紧自己的手,被凤仙花染成红色的尖锐指甲,掐进手心,划出道道血痕。 顾解语年最长,又是已经定下婚事的人,早就知晓了内宅中的门道,王妃对她更是倾囊相授,一些事情她也是自己能琢磨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如今见王妃的样子,便猜到了父亲的用意,心中如坠冰窟,到底是二十年的夫妻,他竟然是这般狠心。都是那贱人的错。顾解舞原先在府上的时候,便是被她们姐妹三个叫做贱人的。 王妃管司马青青叫做贱人,她们三姐妹有样学样,自就是管顾解舞叫贱人的。 可这时候,她们偏偏被那贱人辖制着,她身在秦王府,水火不能及,但是让人探听一下,便折了薛氏一个外嫁女。 她当真是不同了,当初是命贱如蝼蚁,如今是视认命如蝼蚁。当真好狠的心。 王妃此刻没了安抚几个女儿的心思,怎么做她是明白的,就是下了那个脸。 让三个孩子自己回了院子,叫了容嬷嬷来商量。 隔日,顾解舞便收到了镇南王妃送来的礼单。 李仓随侍王爷,应新堂的张德林便跳了出来,这会儿正是他理着应新堂内外的礼节的事宜。 张德林得荣华提点,知道些事情,便让镇南王府的带头的侍女迎春领着人在垂花门外等着,那地方还算是外院的地界。 他拿了礼单来问,顾解舞让他念礼单,足足念了一刻钟才算完。 于她现在身份而言,算是厚礼了。 第四十八章 亲朋无一字 顾解舞眉眼冰冷:“倒是有心,不过以为这些东西就能换得我忍气吞声,未免也太看人了。” 转身吩咐荣华。张德林听得浑身冒冷汗。 那可是镇南王妃的人,这样做,真的好吗? 不过主子吩咐,就是让他去死,他也只能去撞豆腐不是。 迎春是镇南王妃身边的第一得宠的大丫鬟,此次事关重大,王妃委以重任,要她务必服顾解舞,她本身若是因往日恩怨与她不和,失去了镇南王府这个助力,谁都没有好处。 的好像一番作为全是为了顾解舞考虑似的。 迎春斗志昂扬,她是知道那个四姐的,性子软糯,没有生母教导,不通人事,脑子更是个愚笨的,她一个主子能混得被人整死便可知其能力。 只要见了她,必定能用三寸不烂之舌得她行动,又有如此厚礼相赠,既然能够在秦王府后宅博得宠爱,定是已经开窍,聪明识相的。 不只是迎春,但凡是个人,都晓得怎么做的。 莫她一介庶女如何跟镇南王妃抗衡,单是在秦王府后宅中,有一个镇南王府这样的娘家有何不好。 萧侧妃一早便听了镇南王妃送东西过来的事儿。 她虽不掌家,但论位份还是府中顶头的,府中若有大事,长史都会亲自或派人过来回个话儿,让她明晓。 许朝云前几日请她那不是什么好事,她躲都来不及。 如今这镇南王妃拉下脸来讨好一个庶女,也算给足了顾解舞和秦王府面子,她是乐见其成的。 甚至打算去应新堂一趟,帮着两边放个台阶之类的,以后见着两边都好话了。她在凉州无亲无故,若能得此二辅力,甚好。 想着,便梳妆准备前去。却从前边儿传来消息。 顾解舞连人都没放进后院,让迎春在垂花门外等着。萧婉婉略思忖,等会儿再出门。 荣华少有出过后宅,在张德林的引导下走向外宅。 荣华亦不过十四五的年纪,自从跟了顾解舞虽是伺候人的奴婢,但私下也是被人捧着的,身上自有一股子气势,这秦王府还没人能三五句就能辖制她性命的人,便是生了一张无法无的脸面出来。 见了迎春。 也不话,直直的看了一会儿。 迎春见她在张德林面前还这般趾高气扬,侧身道:“不知这位姐姐是?” 着看向张德林。 张德林抬着眼,也不敢话。 他可是晓得荣华的性子的,在主子面前装的乖巧柔顺,私底下可是被福嬷嬷和云姐儿调=教的心狠手辣。 不然这偌大的应新堂上下几十号人没一个敢出头的。 为一个出点幺蛾子的喜燕还这么不明不白的被送走了,他一个太监,横竖不能取代她的位置才能混到今日。 顾主子不爱用太监,但荣华有些事情顾不上,便只能托付给张德林,这才让他去出了头。 白了,就是没有荣华默许,张德林能有今日张公公的名号。 迎春尴尬的站在那里,面上带着笑,却不及眼底。 声音清亮微缓,如徐徐春风:“姐姐好,不知道顾侍妾可有闲暇见奴婢,我家王妃了好些体己话,让我转达呢!” 话的漂亮,却是拿“她”家的的王妃来压秦王府的侍妾。 荣华也不是吃素的:“这位姐姐想是还没睡醒,一口一个你家我家王妃侍妾的,莫非镇南王妃还能管道秦王府的后院来了。” 完横眉冷笑:“别忘了,你家王妃可是来给我家侍妾送礼的。 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般做伏低。” 大家虽是心知肚明,可一被捅破了窗户纸,还是觉得尴尬。迎春面色煞白,只觉得这顾解舞是个没长脑子的,底下的奴才也是不长脑子的。 不过话回来,荣华的话是直白了些,可却堵得一惯巧舌如簧的迎春哑口无言。 顾解舞就是知道迎春是个能会道的,这才连见都不想见她,免得浪费口水。 索性吩咐荣华怎么打脸怎么来。 薛氏越是想息事宁人,她就越不能让她如意。 也不是这件事就要弄个你死我活,她明白,她扳不倒镇南王妃,镇南王就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也会保一保她,更何况她自来就有贤名,母家又是桃李满下的薛氏,大理寺的官员也乐得卖薛氏这个人情。 倒是她自己,子告母,是为不孝。 到时候连累了秦王就不好了。 但,在能够情况下,好好的磋磨一下镇南王妃,这才是她想要的。薛氏这一辈子过得顺风顺水,儿女双全,见她过得不好,她才安心。 荣华见迎春不答话,便正式转达顾解舞的意思:“王妃与我无亲无故,竟然如此赠如此大礼,实在是让妾身愧不敢当。拿回去吧!”无亲无故四个字,咬得特别重。这一招太极耍得极为漂亮,薛氏想要与她和解,但她连面都不见,且看谁更着急。 迎春带着自己的七马车的礼物垂头丧气的回了镇南王府。 薛氏毫不犹豫的赏了她一个大耳巴子。 骂道:“自荐去当客,这会儿东西原封不动的给我抬回来,还带这些话回来,你是想死的紧吗?” 东西一件没收,意味着她在镇南王那边儿不好交待,再有就是,那丫头根本是打算跟她死磕。 顾解语上前扶了自己的母亲,也知道迎春是个能干的,这事怪不得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 劝解自己母亲:“早和母妃过了,那贱人今时不同往日,那日在秦王府中是她先挑起事端的,若是她不,我也就以为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罢了,偏生她要在众人面前出她也是出生陇西顾氏家族。” 薛氏坐上椅子,上面铺了软垫,她看着虽是年轻,但这三伏也是不敢坐太冷的板凳,别冰了,连凉席都用不上,她这身子都是被那后院那群贱人折腾出来的。 冷笑着:“司马氏柔善了一辈子,委屈死了自己,倒是她的女儿,有几分脾性,想来贱人还真是王爷的骨血,才遗传了顾氏子女的烈性。” 只怕是王爷知道了,反倒是更心疼这个女儿。他一向对她把三个女儿教养得如京中的大家闺秀十分不满。可他哪里懂她的心思。 第四十九章 香宜竹里煎 忆起当年司马氏之事,薛氏的更是心虚了几分,若是将来……没有将来。她握紧了长女顾解语的手。 顾解语被她捏得生疼,也不敢叫,轻轻的挣了一下。 薛氏惊觉,自己把女儿的手都捏红了。 醒神过来:“瞧你这双手,嫩得跟水葱似的,轻轻一捏就红了,以后如何不让你的夫君爱不释手。”她的女儿就要嫁给国公府袭爵的嫡子了,以后就是国公夫人,如此大好的前程,如何能让那个贱人破坏了。 她的三个女儿都是嫡出,将来都是正室,顾解舞再如何得宠,顶了都只会是侧妃。 顾解舞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才有恃无恐。 什么都没有她的四个儿女重要。 须臾间,她便为自己找好了借口,下定决心。 秦王府中。 金蝶玉和王思宁在曾媛的漱芳斋吃茶,三人打赌,赌顾解舞会不会把此事揭过。 王思宁和曾媛都觉得顾解舞性子恬淡,镇南王妃既然先低了头,顾解舞就不会咬着不放。 金蝶玉却是抱着不同的想法,若是从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看看薛穆如的下场,就知晓,她并非什么大度之人。 这些年在王府性子表现得如此平淡,几乎连惩治下人都未有过,那是因为她们从未犯过触及她底线的错误。 对于像她们这种,譬如许朝云之流,那是因为根本构不成威胁。 当日她盛装华服去见侧妃便是了,侧妃身份太高,有些地方她甚至无一争之力,才如刺猬般竖起了浑身的刺。 可王爷当日便歇在了她那里,她想明白了,后来也就没心思和侧妃斗了。 因为根本不需要。 如今这可是镇南王妃,将她毒害,几乎害她性命的人,能这般轻易讲和,才怪。 不多时,红叶便带回了消息,是荣华好生羞辱了一顿镇南王府的丫鬟,别见面,连后院都没让她们进,就让她们回去了。 可惜了几车好东西。王思宁跟着纳罕。 金蝶玉笑:“眼皮子浅的人才在乎那些个金玉,你们是少有去应新堂,可不知道王爷可是恨不得把王府库房给搬那儿去。” 曾媛默笑,眼睛看向了那紫砂壶。 的确,王爷对于女人是很大方的,对她尚且如此,何况是她的心肝宝贝了。 只是顾侍妾一向喜静,应新堂虽称不上门庭冷落,却是极寂静的所在。 以往王爷在府上时,众人是不敢,后来就成了习惯了。 这应新堂以南北,包括花园都属于应新堂的范围,没哪个孺人有那个狗胆敢去那些地方勾引王爷。 不顾解舞会当面摔袖子走人,更是王爷不定会为了哄好自己的心肝宝贝,整治不长眼的女人。 没错,曾媛从未想过,那个素来律己律人、矜持冷漠的王爷会变成这般多情公子模样,她有时候也会幻想,若是她能得王爷如此珍爱,死了也值得…… 仅限于想想。 当日**承宠,是何种景象,刻骨民心不能忘。 连那金蝶玉、王思宁都不想博得的宠爱,她何必肖想。 如今许朝云,估计也不会在觊觎王爷的独宠了。 至于顾解舞,自打侍寝开始,便盛传她是与众不同的,后来再看她身子羸弱成这般,大家都不由自主想到是因为床底之间的事。 也只有那些只承宠过一次的秀女们,想要争宠。 也怪不得她们,她们来的时候王爷已经有了顾解舞,自然收敛许多,再不像从前那般胡来。 来奇怪,自从侍妾院子里出了一个顾解舞,其他侍妾们都是翘以盼王爷再另寻她欢的,谁见过麻雀飞上枝头后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还有另外一只。 可是谁明白飞上枝头能变成凤凰的,是少之又少。 想明白了,曾媛的心也静了下来。 紫砂壶中茶汤氤氲,茶香馥郁芬芳。 夏日午后,姐妹相携,薄烟袅袅。 谈笑风生。这样一生,也不错。 金蝶玉抿了一口茶,是极好的江南春,滋润绵长,仿若和煦春光。 曾媛解释:“是顾妹妹送过来的,听王爷派人寻遍江南才得了一斤给她,她那身子,又开始三两头的吃药,便不能常饮茶,这江南春不错,送过来给我们,免得搁坏了。” 王思宁的外祖家就是江南的,将这江南春的来历娓娓诉:“据这江南春出自制茶世家,但制此茶工序极为繁琐,不同其他茶叶。 好的时候,一年能出七八斤,不好的时候,一年连茶叶沫子都捞不着。 江南盐道御史得知此茶后将其上贡给先皇,先皇品尝后极为满意,但第二年却是一点都没有,盐道御史因此开罪与制茶世家,据那家因此茶名满下,满门富贵,也因此家破人亡。 盐道御史一难,他们家也因此倒了。 伺候便无人再能制出此茶。不知是否江南又有那家的后人出现,才能制出此茶。 又或许,此茶未必就是那江南春!” 几人熟稔,闲话聊,也不避讳。 金蝶玉抬头,对王思宁嗔道:“你先吃一口再。” 又对曾媛:“你,这茶真的是江南春吗?” 曾媛摇头,却:“妾身没喝过前朝的江南春,只晓得这茶壶里装的是江南春。” 金蝶玉失笑:“如今你是越的精明了。” “得了这紫砂壶,便日日想着别把它磕了碰了,可又怕它被偷了,不谨慎些怎么好。” 王思宁吃了一口茶,虽不认同它就是名茶江南春,但也觉得好喝:“是挺好喝的。” 金蝶玉这才:“前儿我去花园喂野鸭子,见着了顾妹妹,聊起这茶,她要送我,我送我也是白瞎,倒不如给曾妹妹你。 跟着又起这茶的来历,王爷只他派去的人寻到了那家的后人,答应替他遮掩身份,这才得了这一斤茶叶。” 王思宁听得惊奇,又问:“那家是怕王爷又上贡给皇上?” 金蝶玉:“那不是,这若是今年上贡得了好,明年若是制不出这茶,岂又不是一番罪过,干脆制不出来,一干二净。” 第五十章 木末芙蓉花(一) 王思宁又问:“他对咱们王爷也还不是可以虚以委蛇制不出来,那咱们王爷……”金蝶玉失笑,让她自己想去。了解秦王的人都能隐约猜到,王爷不外是拿白刀子往人家脖子上一架,没有你就死吧! 摊上这样的主子,也是醉了。 王思宁只觉得背心凉,许久不见王爷,她还以为王爷改了性子了。原来,什么都没变。 变的只是她们而已,年岁匆匆,她们都不是当年盼着望着郎君宠爱的少女了。 她开始有些同情侧妃了,如花似玉的年纪。 又有几人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不去博王爷的宠爱。秦王府中时光荏苒,转眼便是要到中秋。 往年没有侧妃,只有许朝云吩咐做了月饼,送到各院子,算是过了中秋。 起初几年她仗着自己得宠,举办过几次中秋宴会,但次数多了也觉得无趣,况且这时候又有了侧妃,她没那心思去办宴会了。 望春园中,侧妃却是拉着田嬷嬷、桂嬷嬷、应夏、应秋几个人,商量着中秋怎么办,譬如菜色定那些,当日的章程,和送去各家的节礼。 至于送上京的节礼早就在路上了,都是提前送的。 献给皇上和皇后,太子和瑾妃宫里的东西一向都是秦王亲自督办的,余下的给荣亲王、顺王、忠王的都是按往年常例来。 以上都是极重要不能出错的。 之后就是宫里一些皇子公主,已经分封的众多亲王府。 再之后就是他的外家,瑾妃的娘家,如今外祖母健在,靠瑾妃的恩荫舅舅们都在五寺1中任了闲职。 这些他从不交给许朝云办,这会儿也没要侧妃办。 至于下属们的赏赐则一般都是交给周世渊和白长空两人置办。 这些都是场面功夫,于他的前途无益,但也出不得错,往大了那便是不敬不孝不忠,只能是百忙之中也要必须亲力亲为。 用一句话来形容秦王现在的状态就是,忙得跟陀螺似的。 恨不得一年没有一个节,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公务了,而不是在繁忙的公务之中还要抽空去检查那些送上京的节礼。 白长空在旁边看得干着急,恨不得自己再多个三头六臂帮秦王把事情办好了。 可是他自己眼下也是分身乏术。 一边儿管着庶务,一边还要管理同僚上下之间的各种矛盾。 秦王的下属六品以上如今已经有过百人,多数都是军士出生,都是些会打仗不会当官的,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是也。 秦王治军严谨,立功之后更怕自己被几个兄弟捏住辫子当了炮灰,对下更是严苛了。 这些人好歹都是有品秩的人了,时常犯些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但白长空是万万不敢让秦王知道的,就怕他为了立威杀一儆百。 久而久之,大家都养成了有事找军事的想法,反正他会解决还不会被王爷骂。 可是这人就是不知好歹的东西,有了人擦屁股就越的肆无忌惮起来。 事情还从当日起,众部将跟随秦王巡检凉州边境内外,本就是走一路游一路的,几乎都是无事的。 可这日一个名叫尹东的校尉在大街上见了某家姑娘好看,就把人家拉到客栈生米给做成熟饭了。 谁知哪姑娘抵死不从,只是一直叫唤她家主子不是他惹得起人,让他收敛一点。 尹东见她穿着不凡,本以为应该是商贾之女,哪里会有贵人家的姐满大街乱窜的道理。 听她这么一,想来应该是某家的丫鬟,也就随意了些,再加上平日跟着那群军痞子听了太多的黄段子。 见她越是反抗就越来劲儿。等缓过神来,已经把人家姑娘给糟蹋了。 那姑娘醒来后一巴掌扇他脸上,了句:“杀千刀的,你且给我等着,便衣衫不整夺门而去了。” 尹东刚失了童子身,还在回味,被那姑娘这么一打,懵了一会儿。追出门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等回到军营,就被白长空的近卫给拿下了,他违反军纪云云。 后面他没听清,只听得身后的侍卫悄声告诉他,一女子找到了白长空,这会儿正在白大人的营帐中。 尹东脑袋一大,莫非他强了白大人家的丫鬟。 我类个去,凉州号称三千里,怎么那么。 周世渊统管军中奖惩,当即卸了他的铠甲佩刀,在校场上吊起来打,旁边站满了围观的士兵和不少有官衔的人。 拿泡过辣椒油的鞭子狠狠打了几十下,打的尹东身上没一块好肉才停下,问他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违抗军纪,光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尹东觉着自己没错,他是看上那姑娘了,拉着她去饭馆吃饭喝茶来着,谁知道越看越好看,他可是答应了会娶她才上手的。 周世渊听得青筋暴起:“你答应人家会娶她,那人家答应你和你睡了吗?” 尹东很无辜,他要是知道那姑娘是白大人家的,就真不睡她了:“我怎么知道她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女人,是胡不开将军的,女人越是叫着不要不要就是要要要,她们话都是反着的。” 周世渊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过是个单身汉,哪里知道女人的心思。” 看着这愣头青子默默补充了一句:“他的那是勾栏院的娘们儿,哪个良家女子会口是心非愿意和人干那事的?” 尹东欲哭无泪,他又没和女人好过,怎么知道女人的心思。 被骗得忒惨。 胡不开是一个莽汉,宽眉大脸,一脸的络腮胡子,长得跟黑张飞似的。 这时候听尹东把自己给供出来了,恨不得多长八条腿赶紧跑得远远的。 不怪周世渊眼尖,实在是胡不开长得太醒目,手拿着带血的鞭子指着他:“你个二百五,敢跑你试试。” 胡不开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老实实的收回脚步站在哪里。 五寺:五衙门的简称,包括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 大理寺:相当于今的法院,是全国最高上诉机关。与督察院、刑部构成了三法司。 太常寺:主管祭祀 光禄寺:主管宴享 太仆寺:管马 鸿胪寺:管招待外宾 第五十一章 木末芙蓉花(二) 解释:“周将军,您冷静,我就是和他着玩儿,哪知道他真这么干了。这不能怪我!” 周世渊一鞭子甩过去:“知道他一根筋你还乱教!你个傻逼!” 胡不开就是个滚刀肉,哪里会像尹东那般老老实实的被下铠甲佩刀任他打,拔腿就跑。 校场山顿时乱作一团。都是打仗的货,谁怂谁狗熊。 你追我跑的在校场上乱窜。 旁边的士兵们更是兴致勃勃,搬来板凳磕着瓜子,开了赌局,赌胡不开被抓找了会不会打成猪头。 三十鞭子一赔十,五十鞭子一陪二十,一百鞭子一赔五十。 众人纷纷拿出身上值钱的东西下注。 大家玩得起兴,有钱的押钱,没钱的押簪子,更有甚者把脚上的鞋脱下来一扔,豪气干云:“押一双赔十双?” 庄家也不怕鞋臭,干脆的答应:“押什么赔什么!” 这边尹东看的心痒痒,一身疼都忘记了:“哥老倌,帮哈忙,我也要押一双鞋。” 一个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过来给他脱了鞋问:“要不袜子呀压上去?” 尹东很干脆:“要得要得,压一赔五十哈!” 校场上这么一乱,吵得秦王都没法安心看折子了,只好问李仓外面怎么回事。 李仓早就知道原委,白长空那边有什么事需要遮掩的,都会事先给他打下招呼。只是这事确实遮不住,他只能如实:“一个校尉犯了军纪,正受罚呢!” 这军中违纪被罚的事情三五不时都会生,所以秦王并不太关心。 李仓还未想好接下去的事如何开口,白长空就进来了。 是府上顾侍妾派人送了东西来。 进帐子一看来人是木莲的妹妹,木棉。 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绸缎衣裳,看样子是新做的,还没下过水。 面色苍白,眼眶微红。 又不像是刚哭过。 便问:“怎么回事?没人送你过来。” 木棉低着头回话:“侧妃娘娘顾主子位份不够,不能用马车。” 秦王眼看就要怒,想着眼前这个是她的丫鬟,红眉毛绿眼睛的到时候怕她多心,压住火气问:“那你怎么过来的?” 这儿离凉州城可是好几百里。 木棉条理清晰的回答:“是跟着庄子上的车队过来的,都是住在驿站,有时候跟着驿站的车队,有时候跟着商队,走了半个月呢!” 秦王嗯了一声才问送的什么东西过来。木棉打开手里的包袱,里面是个锦盒,盒子里面放着各类解暑药丸和沐浴用的药粉。 木棉解释:“这是药馆新制的药粉,能防蚊虫叮咬。” 其实秦王府有专门用于防蚊虫的香露,但秦王嫌弃那些东西太娘气,宁愿挨叮也不愿意用。 今年顾解舞早早的就吩咐人制这些东西,但效果都不大好,这是制得最好的一次,便紧赶着送了过来。 白长空一直在旁盯着,就怕木棉一时冲动,向秦王告状,那尹校尉就是活不成了。 军士玷污侍妾的丫鬟,传出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白长空其实更是为木棉好,若是此事被秦王知晓,定会一个不留,免得流言伤了顾侍妾。 和木棉解释清楚其中利害后,才落了尹东。 其实他是知道尹东那个年轻,心肠不坏,就是当兵的,都太直。爱恶都写在脸上。 这姑娘模样本就不坏,细皮嫩肉,又在王府里养的娇滴滴的,跟寻常富贵人家的姐差不多。 两人倒也是般配。 只是两人这样恶劣的开头,他也没有信心撮合,只能是能遮掩便是先遮掩着,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再。 再看木棉,若是她对那校尉无意,也不会跟着素不相识的尹东去客栈吃茶,引出这后面许多因缘。 秦王看完后并无多大情绪浮动,只吩咐李仓安排好人手明日送木棉回去,便又接着看折子。 木棉退出营帐,才看向白长空。 蹲身行礼:“谢谢白大人了。” 她已然听见了校场那边的动静,知道是周将军在收拾那个校尉。 白长空捋了捋夫子:“无碍,只是委屈姑娘了。” 木棉入府一年多,已经是个明白人了:“大人哪里的话,如今木棉还能站在这里,多亏白大人点心,否则早就去见阎王了。”两人先后离开营帐外,木棉走路的姿势不大自然,这会儿还疼着。心里更是恨了那人几分。 巴不得他被打死。 刚到镇上的时候,她不过见他一身铠甲,猜他是军中人士,见他模样周正不像是为非作歹的人这才上前和他搭话,这里地方,没有驿馆,只能住在客栈。 谁知道那人笑得憨厚,心里却是鸡贼鸡贼的。三两句话就喜欢她,想和她好,想娶她。 吓得她只想逃跑,他不让她走,这边拉扯了起来。 客栈掌柜的和二也不敢管军爷的事,只当没看见。 不得已她搬出了她家主子的,谁知道他个军痞子,竟然越来越得劲。 两人在房间里拉扯,桌子板凳全被弄倒了,一地的茶壶碎片。 最后她被那痞子推到在床上,被解开了腰带,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他给……当时她脑子一片空白。 这时候她回忆,才想起,那人一直念叨着,他会娶她的,叫她媳妇儿,让她别反抗,他也是第一次,怕找不准位置。 白长空找了一处闲置的营帐给她住,这一片都是太监们的住处。 在这种地方,跟太监住一块儿,总比跟那些士兵做邻居的强。在家时,她就听好多军营里有分桃之戏,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那个,就是没女人,只好找男人解决。 这么想想,也难怪那尹东见了她就跟失了魂,跟饿死鬼似的。 她在医馆时,也学过一些妇科,明白那男女那事儿,仿佛间,也觉得那人的是真的,他真是第一次。 想起了白长空那几句话,她心里蓦然生出一个念头。 要是能让他成为自己这边的人,年纪轻轻身居校尉,应该能派上点用场。 再看那白大人的样子,应该不会舍得杀了那校尉。 她独自坐了一会儿,就是憋不下那口气。 最后还是走出了帐子,去找白长空了。 ps:尹东是蜀人!!!哈哈哈哈!!!! 第五十二章 木末芙蓉花(三) 木棉找到白长空,明了自己的来意。 白长空很是惊愕,这女人转变的也忒快了,刚才还在要尹东偿命,这会儿就要嫁给尹东了。 还要药库管事魏训作证。 校场上,周世渊打了胡不开十多鞭子,便因公务离开了,胡不开躺在地上装死,哀嚎连。 被打得忒惨的尹东被挂在架子上,连鞋袜都输掉了,好不狼狈。 已擦黑,也没人敢放他下来。 午饭晚饭都错开了,他这会儿又疼又累又饿。 蚊虫蚂蚁闻了血腥都往他身上爬,伤口立刻感染流起了黄水,看起来可怕得很。 魏训领人放了他下来,扯掉黏在伤口上的衣裳,撒了些白药,让人抬了去白长空的营帐里。 木棉知道魏训是云娘子的丈夫,虽是初次见面,却是透了底给他。 她已然失了身子给尹东,便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好歹是个校尉,起码不是个废物。 魏训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下了。 若能有人在军中和他呼应,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丫头是个心里明白的,忍不住称赞了几分。 尹东被喂了水,带到白长空面前,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先认错了再。 其实他现在还觉得自己没做错,唯一错的地方就是没打听清楚那姑娘的来历。 魏训喝着茶,不打算开口为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出头。 他可不想为了一个丫鬟得罪一个校尉。 白长空将事情来龙去脉和木棉的来历都的明明白白,尹东想了想:“她可是死也不从的?怎么这回就愿意了,嘿!难道真如胡不开那厮的,女人喜欢反话?” 木棉听这话就绷不住了,从屏风后面走进来,一脚踢在他的伤口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姑奶奶我可是王爷府上的丫鬟,愿意嫁给你那是你祖宗八辈积的德。” 尹东一把抓住她的脚,水蓝色的绣花鞋绣着盛开的海棠花,花心缀着几颗米珠,那做工,一看就不是凡物。 得了,他捡到宝了。 人前被他轻薄,木棉羞得整张脸都火辣辣的。 换手去扇他,清脆响亮的一声啪:“要不要脸你。” 魏训都不忍看,光听声音自己都替他疼。 奈何尹东的脸皮堪比城墙,就是不放手,一双手握住她的脚,不大不,刚刚被她一手握住。 这脚他可以玩一年。 木棉又踢又踹,就差拿鞋拔子抽他脸了。 白长空看得津津有味,这分明就是情人打闹嬉笑嘛! 最后,以尹东签下了一张婚书结束。 婚书的内容堪称大周以来史无前例。 大意上就是尹东就必须娶她,但是,如果木棉不愿意,此书作废。 尹东识字,看得明白,白长空也不想骗他,便让他想好了再签。 木棉是心虚的,按理他是官她是婢,两人身份悬殊。 她不过是有仗着顾主子仗着她姐姐而已。 尹东想了想,眼眸清亮,看着木棉:“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还没八抬大轿娶你就和你行了周公之礼。 可军中男人朝生暮死,好多人见了喜欢的姑娘在田地里都能敦伦。你不一样,你接受不了。 你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我应该感恩戴德的。” 然后,在这份不平等婚书上签上了名字,盖上了手印。 木棉听得这话很是受用,却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嘴硬的回了一句:“知道就好,我家主子要是知道你干的破事儿,能扒了你的皮做灯笼!” 白长空汗,这是姑娘你自己的想法,别往顾侍妾头上放。魏训见得这般结局,起身道:“尹校尉有礼,鄙人药库管事魏训,内子是秦王府上的管事娘子,和木棉有几分交情,今日才来做个见证。” 尹东看了看他,回礼:“魏管事有礼。” 第二日,李仓安排人来送木棉。 木棉却是昨日的伤今日才疼,下床都难。 一个人在床上疼得连口水都没得喝。 李仓见了也为难,替她倒了一杯水,:“这营里就你一个女子,让黄门来伺候你也不和规矩。” 木棉喝完水,谢过他,没再话。 转头,李仓就让人去叫尹东,虽是带了一身的伤,但白药有奇效,加上周世渊是雷声大雨点,今日就和同帐篷的兄弟们赌钱耍了。 太监将木棉在营帐中病了下不得地的事情告诉了他。尹东秒懂,跟着就去了木棉的营帐。 木棉外衣都没脱的躺在床上,一身粉色的新装压得皱巴巴的。 面色憔悴,见尹东来了。 抄起旁边的家伙就摔了过去。 原先她也不是这么泼辣的性子,但昨日被他欺负了去,明白了人生被人欺的道理,越狠辣了起来。 丢出去的是她的银针包,里面的银针撒了一地。 尹东失笑:“你也不怕这飞针扎了你男人的眼睛。” 木棉也后悔了,要是把他弄残废了,可没好处:“扎死你最好!” 扭头闭目不看他。 尹东脸上还带着昨日的鞭痕,起话来就扯得疼,见她不话,自己也不话,转身出去了。 木棉以为他走了,便放下心来歇息。 不多时,便听见脚步声,她以为是李仓让人来给她送饭,她快饿坏了。 尹东提着食盒进来,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粳米粥,还有一叠炒青菜。 木棉知道是给她的,她也没作践自己的心思。 尹东端起粥喂她,她也喝了,又撕了一片馒头。 咸咸的带着一股子汗臭,以为是坏掉的,她下意识的吐掉了。 尹东火了:“不吃就,干嘛浪费东西。” 木棉很委屈:“都臭了,怎么吃!” 尹东咬了一口,和平常的味道差不多。 “哪里臭了!娇气!” 军营里的馒头都是这个味儿,不像酒肆里卖的,香甜绵软。 粳米粥火候也不够,木棉喝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尹东这次没再火,端起她剩下的半碗粥一口吃了,调羹也是她刚才用过的。 木棉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炸开了。 这世界上怎么能长出这么奇葩的异类,他到底是谁生出来的。 第五十三章 圆魄上寒空(一) 中秋节当日,白日气是极好的,晚间更是一轮明月摇曳夜空,明晃晃的照得人间如白昼。 花园的莲花池荡起一阵阵磷光,园中遍值金桂。风中带着桂花的甜香,袭人悠远。 今儿萧侧妃做主,宴请后宅一干孺人。当然,顾解舞也在宴席之列。 顾解舞的位置本来是定在最末位,许朝云最先到,问了应夏位置的安排,去抱厦见了侧妃,了一会儿话。 许朝云也没什么,不外是些家长里短的,不经意间透露了顾解舞让送东西给秦王的丫鬟回来了,好几个侍卫驾车送回来的,上面还搁着好些绫罗绸缎香料皮子。前儿木棉出府,她就不乐意没个侍卫跟着,可萧侧妃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顾解舞的身份低微,她的婢女出门岂能用上马车,传出去又是一阵风波。 让别人秦王府没规矩就不好了。 这世道,对武官骑马举人坐轿的规矩已经是松懈了许多。 就是宫里,末品的更衣只要得宠,也是可以坐轿子的。 只是侧妃与她们不同,许朝云也犯不着为了个丫鬟去置喙侧妃做的决定。 她隐约觉得,萧侧妃对她很不满。 眼下她还不想和萧侧妃撕破脸皮,应该是只要有可能,她都不想和侧妃对着干。 王爷替她选了路,她只要照着走,就是一世荣安。 犯不着和侧妃较劲儿,若是王爷眼睛里容不下侧妃,那么……也用不着她出手。 都是同一屋檐下的人,见着侧妃这般着急又要压抑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样子。她不由的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都是可怜人罢了。 她才忍不住多了几句嘴。 免得萧侧妃越的惹王爷厌恶。 对秦王,唯有爱屋及乌这一办法而已。 那顾解舞是他的心头肉,就算犯了忤逆之罪,也不是她们能够过问的。前些日子顾解舞打了镇南王妃的丫鬟,若是换做平常人家,怕是已经不成了。细细想来,若不是王爷从中出力,镇南王妃什么身份,哪里会向顾解舞示弱。 顾解舞不过是仗着王爷会帮她,才敢如此对待朝廷一品的诰命,怎么,镇南王妃都是她的嫡母。 顾解舞已经被王爷养的娇了,越了放纵本性。 许朝云一身富贵海棠的云水绣衣迤逦及地,头上梳着普通的高髻,只戴了一只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挑不出错也不会让人轻看了去。 光是云水绣便是千金难求,更不那海棠滴翠的簪子,浑身用一块玉雕成,花冠用粉晶、红宝石、绿宝石加赤金嵌合。 花蕊用色最正的黄宝石雕成米珠大镶嵌于赤松石上才成。 看上去比真的海棠花还要艳丽几分。 这些东西秦王府中很常见,内造的东西,自然是要下最好的工匠,取用下最好的原料。 海昏侯虽是侯爵,太子妃母家,但这些个东西也是不能常见的。 平时王都显贵的女眷们攀比,比的也不过是坊间的东西,比的是价钱。 至于这等内造的东西,是没人敢拿出来比的。 若是要比,也只是比是谁赐下的。 皇上赐下的东西,自然是比皇后赐下的东西更好的,皇后赐下的东西,自然是比宸妃赐下的东西好,如此而已。 至于许朝云这等,将内造之物当成家常的东西穿戴,这份气度,入府才半年的萧侧妃是万万没有的。 如今她还停留在用膳穿衣这一基础培养上。 她怕的是哪日回京,在宫宴上出丑。 事实上宫里的宴会都不会当真的吃东西。 男人们在意的都是喝酒,至于女眷们,盘子里的东西少太多可是会被嘲笑没礼仪的。 都是些摆着看的东西,大多数人之前都会吃东西垫了肚子。 而萧侧妃只是因为太子妃太想要教育好自己的妹妹,在她出嫁前派了四个嬷嬷来教她宫廷礼仪,这才养成了她现在这般在表面功夫上谨慎微的态度。 宴席如此正经,席间只有普通的丝竹雅乐,别跳舞,连个唱曲儿的都没有。 金蝶玉百无聊赖的坐着,意兴阑珊。 但见许朝云出来,一身秀丽,似遗世独立。 心想着人的心境果然很重要,昔日许朝云为争宠,自视美貌,绫罗彩缎裹玉躯,金珠宝萃看得人眼花缭乱。 却终究没有如今心如止水,傲然之气引人侧目。 想来,当日许朝云若有此时这份气度,侧妃之位怕早就是囊中之物了。 两人对视一眼,行了平礼。 就见田嬷嬷领着婢女在曾媛之后加设了一个席座,同当年许朝云宴如出一辙。 顾侍妾依旧是府中独宠。 半响,秦王府后宅的女人都到齐了,深居简出的李洬江菡之流,还有动作不断,但是翻不出个浪花来的任依依、蔡姬、范双宜等。 分两边儿坐下。 其实同李洬一批的秀女无一不是胆战心惊的。 许朝云之前的确跋扈,却也没短短一年便死了三个这种事。 任依依几人私下也是讨论过这个问题的,但有找不出什么马脚,最后不了了之。 薛穆如胆大妄为,使绊子使到了顾解舞的身上,最后落得那般下场,她们虽是不喜她,却也心生不忍。 都是些十多岁的少女,手上都还干净得很。这会儿见了曾媛后院增设的一个座儿,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看不上又惹不起的心情,想是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明白。 顾解舞姗姗来迟,由婢女引向曾媛那边。 入宴坐下,顾解舞见今日的菜色不比寻常。 侧妃宴请,果然是不同寻常。 桌上的菜食不乏山珍海味,堪比宫廷御宴。 盘子用的都是斗彩蝶纹,上面的盖子具是黄金的,边上刻着繁丽花纹。 每道菜的旁边儿还按宫制放着银制的菜名红签。 这凡是有银签的菜色用之前都会报菜名,然后用筷子夹一点,吃一口。 这些,她是秦王的嘴里听的。 宫里的御宴就是这么吃东西的。 他从就参加,但是从来没吃出里面的菜是个什么味儿,或许是幼时的记忆并不美好,所以他开府以来,从来没这般矫情过。 宫里这么做,是为了显示家气派,做给百官看的。 他一个王爷,摆这些谱作甚。 那东宫也还夹着尾巴做人呢! 第五十四章 圆魄上寒空(二) 想到此,顾解舞不禁莞尔一笑,顾盼生辉,满室荣光。 他和自己到底是一心的。 自从上次妖丹几乎被废,她便开始研读佛经以定心神。 想不到还真有作用,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却也因祸得福,妖气减弱,看起来竟是和普通的人差不多。 只要不是得道高人近身验看,是不会有人现她是不同的。 更有百辟日夜与她共枕相伴,上古神器竟然也渐渐认同了她,不再对她出隐隐的嗡鸣。 也不知遗传了司马青青的容貌,还是因为妖邪入体,身量越是长开,容貌也是越的出众。 金蝶玉时常见,也忍不住看呆的时候。 常,这人世间好看的眉眼鼻子嘴巴全长这一张脸上了。更有一双灵动含情的眼珠子,和一身堪比杨妃凝脂的肌肤。 难怪王爷疼她疼到了骨子里。 萧侧妃等人到齐了,才到厅上来。 就看见她嫣然一笑的样子。她从前也觉得自己的容貌出色,但今日见了琉璃宫灯下的她,也自觉黯然失色。 ……镇南王府的庶女。 出嫁的时候,便是会得一个郡君的封号,死后更是会得一个郡主的哀荣。 她的身份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或许,她与镇南王府的决裂,才是最好的结果。 今日她一如往昔,梳着繁复的飞凤髻,满头珠翠环绕,一身浅金色的翟凤彩衣,云头履上镶着两颗拇指大的东珠。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她这作为,的确让李洬等人生出不少尊敬之感,觉得侧妃只可远观,高高在上,不敢攀谈。 萧婉婉了一通今日风光齐月,阖家欢喜的祝词才开始宴会,丝竹之声响起,太监开始唱菜,众人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只是礼节繁琐,紧绷着身子吃东西,纵然是龙肝凤胆,吃起来也是如同糟糠。 席间萧婉婉又赐下了陈酿的桂花酒应节,每个人还分到了一只大闸蟹。 蟹是皇上御赐的,个大膏肥,鲜美无比。 伺候饮食的婢女们都是会用蟹八件的,将蟹肉挑出来放进盘子里,才献上给主子们用。 这蟹蒸之前都是差不多的,蒸好了之后才能见里边的多少。 顾解舞自来就好这口味,一只蟹本就不够她吃的。 金蝶玉声的吩咐彩粟,让伺候的婢女将蟹肉挑了送她那边去。 横竖她不爱吃,那爱吃的又没吃够。 萧婉婉在上边儿见了,心里很是不高兴。 这金孺人不是明摆着,她分配不均吗? 虽她也晓得顾解舞是出了名的爱吃河鲜海鲜,赐下来的螃蟹也还有,只是一人分一只有余分一对不够。 她也不能失了侧妃的公允,独独多给她一个,或者更多。 许朝云见了笑:“金妹妹爱吃甜口,这螃蟹又是沾姜末又是沾醋的,怕是不爱吃,可也不能让顾妹妹一个全吃了。 这螃蟹性凉,吃多了怕要闹肚子。” 顾解舞知道厨房还有螃蟹,便:“许姐姐笑了,去年中秋,我可是整整吃了四只还意犹未尽。” 王思宁想起去年的事,连忙掩面:“你还知道去年,就因为厨下给你吃了整整四只螃蟹,被王爷罚了半年的份例,可真是冤枉。” 曾媛见状:“可顾妹妹可是另外赏了厨下里里外外所有人银子,也算没让他们吃亏。” 许朝云这才:“的极是,顾妹妹一向赏罚分明,只是……总是管不了自己的馋嘴。 王爷家书中道,今日已经到了清河县境内,那里的红蟹也是很出名的。 不定过上几日,我们就能沾上妹妹的光,吃上红蟹了。” 红蟹,又名血蟹。通体赤红,生长于火山口下的火岩溪水中,五月生,八月成,九月便绝迹,离水既死。 具有补血神效,军中常把红蟹磨成粉入药。 镇南王府每年都会取其中出生不足三日的幼蟹晒干,进贡给大内。 而宫中,也只有太后和帝后这世上最尊贵的三人能够服用。 至于地处凉州的两大王府,自然能够借地利,食用新鲜的红蟹。 秦王府之前每年也是能够得到一筐的。 还是用木桶将红蟹和溪水同取出,外面再加冰块快马运送,才能吃上活蟹。 至于送到时已经死去的红蟹,由药馆医拿去,制成药粉。 萧侧妃听许朝云起,忍不住问:“那东西,可就是宫中盛传能比阿胶的朱胶?” 许朝云点头称是,又:“因为数量很少,每年都是王爷亲自分派的。” 从前当然是她得的最多,余下的金蝶玉她们也是会有些。 但是今年添了这许多人,怕是有些人吃不上这稀罕物了。 萧婉婉捏着筷子的手一紧,她也不确定秦王会不会给她留些,但顾解舞那儿,是必定会有的。 可笑的是,她如今在做什么。 为了一只普通的螃蟹却在嗤笑顾解舞。 片刻便回转心神:“膳房还剩下些螃蟹,顾侍妾喜欢的话,明日再叫下人们做了吃便是,倒是今日,担心吃螃蟹凉了胃。膏蟹肥美,却也要爱惜身体才是。” 许朝云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不过是怕他日自己难堪而已。 若是那篓子红蟹悉数给了顾解舞,还能是她自来就喜欢吃蟹,身子又不好,全给了她也是常理之中的事这种借口自欺欺人。 不过,这就是她挑起这事端的目的。 李洬江菡她们倒是有些吃味。 她们本就是贵女出生,这螃蟹虽是难得,在家时也是能时常吃到的,可这凉州气候干燥少雨,连鱼鲜都少得很。 难得这千里送来的肥蟹,竟是全数入了一个侍妾的肚子。 当真是好大的造化。 顾解舞被人让惯了,也不管其他人的想法,起身蹲身谢过萧侧妃,又坐下吃螃蟹去了。 曾媛也不好鱼鲜,将自己的螃蟹整个都给了顾解舞。 是只分到一只,实际上已经吃了三只。 宴席上虽无聊,却是吃得极满意的。 临行前才觉自己面前的山珍海味愣是看不出来被吃过的痕迹。 顾解舞这才算是稍稍理解一下秦王当年的感受。 看着这些即将会被倒掉的珍馐,真的好浪费! 第五十五章 容易莫摧残(一) 中秋节后,厨房的螃蟹还在冰库的水缸里活蹦乱跳,丝毫不知自己即将被烹煮的命运,清河县的红蟹便送来了。 同时送来的还有镇南王妃送给她的红蟹。 白瓷的瓮里,十只拇指大的红蟹欢快的游着戏水。 这红蟹与平常螃蟹不同,并非越大个越好,而是越个越是滋补,那些送进宫里的,都是些没见日的幼蟹。 越的红蟹浑身越是赤红,壳也薄如蝉翼,一指按下去,能像血丸子炸开一样的那种最为上品。 送东西来的是容嬷嬷,想她的身份,这辈子怕是第一次被薛氏以外的人如此羞辱。 饶是被晾在垂花门外也没恼,这就可见她在忍字上的修为了,也就不难猜想,为何她能在薛氏面前多年地位稳固。 不知这样,见了春梅还笑盈盈的细细嘱咐春梅,这东西是镇南王让人送过来的,赶紧拿厨下让人炖了,最是滋补。 春梅来之前还和荣华打了商量,晓得这容嬷嬷是个心狠手辣的老妇,薛氏调理人,一半是她经手的,她家主子可没少受这位的手段。 乍一听这红蟹是镇南王送的,存了磋磨这老妪的心思却不敢了。 顾解舞要对付镇南王妃,可从没想过和镇南王作对。 她的确需要王府做后盾,更是不想因为她的关系,让秦王和镇南王产生嫌隙。 镇南王府世代忠良,戍守边疆,而秦王只是亲王,荣华富贵只在帝心一瞬。 废黜自己的儿子只需要他不孝就可以,而镇南王府,皇上若想动它,须得想好如何堵住下悠悠之口。 从某方面来,镇南王的王爵稳如磐石,这也是秦王不想和镇南王交恶的原因。 若不是顾忌镇南王,凭秦王的性子,和镇南王三五句话就是要镇南王妃一个交代的。 也不需这般弯弯绕绕,无故让忒多人费心机。 顾解舞听春梅明后,让她把红蟹拿去炖了,她可不想浪费这种好东西。转头才悠悠的对荣华:“王妃是越的精明了。” 不管这红蟹是不是镇南王送来的,她都不能拒绝。 若是,那么她不收,是为何镇南王对抗。 若不是,她不收,东西送回去后,镇南王自然会知道王妃以他的名义送给她东西,她也敢拒绝,依旧是和镇南王作对。 王妃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再次送东西过来,也不怕她再打一次她的脸。 镇南王府。 容嬷嬷迅且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送礼任务,回到王府给薛氏报告。 薛氏得知顾解舞收下了红蟹,虽没亲自见容嬷嬷,侍女却也没再口出狂言。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凝重气息:“没想到,她如今竟是有了这份心思。我意欲何为,她竟是看清了。” 容嬷嬷服侍她多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样也好,就当她是黄口儿,让着她便是。 再她如今已经身在秦王府,也碍不了您的眼。” 薛氏叹息:“是啊!如今还能怎么办!她只怕她父亲。 还没真让王爷出面,她便收起了自己的獠牙利爪装好人。 就算真见了王爷,也不过是一味的装可怜扮委屈博同情而已。” 这般的作为,是最拿捏不了。 活像了当年司马氏的狐媚。 只是当年她娘读书读呆了,若是有她女儿一半的手段,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死了去。 好在这精明的丫头自个儿把自个儿嫁了,横竖碍不着她的眼睛,也耽搁不了她子女的前程。 一口将鲜红的螃蟹汤和干劲了,碗里还残留着一股子灵气,凡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但顾解舞是慢慢看着这灵气几息之后慢慢消散不见。 这血蟹也算是生灵物,只可惜对生长环境太过苛刻,几百年都没一个能开启灵智修炼成型的,这般,也就只能认了被当做食材命运。 一股子暖意从口中直达腹部。 当真是好东西。荣华过来收拾碗盘,递给春梅。 上前道:“如今,可该是怎么好。 那王妃知道主子你顾忌镇南王和王爷的缘故……” 顾解舞早已有了盘算:“她左不过是想哄好我,不然我闹便是。 常言道,吃人的嘴软。今日我收了这东西,明日她便会借镇……父王名义再送东西过来。 以昭示,她是多么的‘慈爱’。” 荣华有些惊讶,那么她家主子几乎被害死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顾解舞又:“这镇南王府和亲王府不同,没有玉碟一,更没有宗人府从旁监督。 更何况我只是一介庶女。 若是王妃所出的儿女,生老病死才有王府长史记录。 若不然,当初我已经死了,如今又活过来,如何无人察觉。只是她想恢复我的身份,简直易如反掌。 当年镇南王府第四庶女已死之事又有多少人知晓呢?我还可以是第五、第六、第七个庶女。” 深闺内院,与世隔绝。 人的生死,就是这样容易让人操纵。 荣华听完感触颇深,她一直只觉得主子得独厚,独占王爷恩宠,却不知她虽是出生镇南王府,竟然也是和她们一般,命不由己。 兀自留下红了眼眶。 顾解舞最见不得她这般:“好好的掉什么金豆子。物竞择,适者生存。” 世间高墙内的任何女子,都是同样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愿意怎么活着。忍气吞声苟延残喘,或张扬不羁,活出个山明水秀。 有了司马氏的前车之鉴,她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和任何人和平的相处,安享一生。 她能够和金蝶玉她们和平相处,甚至是连成一线,不外是两种情况。 一是她们早就心不在秦王身上,自然和她没有利害关系,和她叫好便是上策。 二是被秦王给教训乖了,例如许朝云,王爷给她们找好了路,她们只能一步步的走下去。 她明白,秦王永远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她只要秦王的心。然而,她却觉得自己太贪心了。 所有的关于妖的故事里,只要人和妖同心携手,那么,里最后的悲剧也就不远了。 若是如此,她真是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得到他的心。只愿陪他到白头。 第五十六章 容易莫摧残(二) 转眼就是十月,巡防已经接近尾端。 秦王寄回的家书中,也每每提及快要归家的事情,里面总是带着一只签,上书楷,诉一些相思之情。 许是难为情。 写的总是些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种诗词。 搞得她紧张兮兮的去拿书本抄的浓词艳曲一句都没用上,只能也是规规矩矩的回敬一句:红豆生南国。 哎!真是无趣的紧。 想来他就是传中的**。想想那拉下帘子在床榻上的时候,那节操掉满地的年华。 而镇南王府的礼物,也是三五不时的送过来,如今已经是七八没收到东西,久得顾解舞都以为王妃那个贱人是不是突脑溢血死翘翘了。 心里暗自欣喜几分却也觉得不够解气,这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了。事实证明,只是她的脑洞太大。 王妃活的好好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之所以这么久没来装慈母,只是因为镇南王新下口谕,这口谕也关她的事,所以才耽误了这些功夫。 迎春又一次被派了过来,这回她带了一封书信过来。 上面扣着火漆,写着吾儿亲启。迎春,这是镇南王给她的。 顾解舞开了信,细看了内容。 大致上的意思是,前尘往事,已作云烟,现在他是一片慈爱没有地方泄,只想为她求一个名分,也就是,让她先回镇南王府,然后再由秦王向皇上请婚,运气好的话,不定能当正妃,不过他的目标是侧妃,他这个做父亲的很失败,现在只能做这些补偿她。 顾解舞对倒数第二句深以为然,其他的她已经自动屏蔽拒绝了。 默默吐槽,他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回路,让她现在回镇南王府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她还没傻!……然后,她又收到了秦王的来信。 大意是——相信你父亲已经得很明白了,我要光明正大的迎娶你,你先回娘家住吧!爱你的郎! 她炸毛了,难道脑残这种病是传染的,镇南王到底对秦王安利了啥子,才会认为让她回娘家住是大好事。 她呆在屋子里一夜没睡。 思前想后,终于明白她的胳膊拧不过两条大腿,只好吩咐人打包收拾东西回家。 回镇南王府是大事,她打算把应新堂的人都带回去,但,显然这不可能。 于是,她只好选了平日伺候的荣华、春梅、菀青菀红等,而后是木莲木棉和云娘子她们,太监是不能带的,只好让张德林暂时管着应新堂内外。 还有她吃惯了钱四的手艺,索性把他也带上了。 收拾好了东西清理好了人,就等着秦王回来以解相思苦再把自己打包送去镇南王府。 没想到的是边境又生了夷狄和柔然烧杀抢掠的事情,他都到半道了又只得回去,来不及和她见一面。 而这边,镇南王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她赶快回家,免得夜长梦多。 如今,秦王请求皇帝将镇南王的第五个女儿赐给他的奏折,已经快马加鞭的在路上了。 趁着年节赏,皇帝对这种赐婚的折子一般都会应允的。镇南王怕这事败露,有损镇南王府的颜面。 王妃薛氏三催四请后无果,镇南王又是一封家书,他知道她与秦王鹣鲽情深,可是她还在秦王府上,若是被人告了,那么秦王不定会背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让她别胡闹了。 这下,顾解舞乖乖听话了。次日便乘上马车回家去了。 凉州不比京中,没有茶会之类的消遣任贵族内眷们联络感情。 和金蝶玉众人,这次一别便是之后嫁入秦王府之后才能相见了。 金蝶玉是衷心为她感到开心,只是临别还不忘打趣,微微一屈膝,向她行了大礼:“侧妃娘娘走好!” 不伦不类,将在场的众人逗得捧腹。 顾解舞化身以来便生活在这里,如今离去十分不舍,依依惜别了好久才肯上马车。若不是许朝云她再这么踟蹰下去,黑都到不了镇南王府,这才算罢。 送行的只有这平日走动的几人,其他李洬之流,只是想着她再回来,便是侧妃了,才过来松松。 至于已经是侧妃萧婉婉,只是让应夏带了一句话,让她珍重。 顾解舞听的话里有话,却也不破。 的确,她是要好生珍重。 银红色的香车,驾着一匹纯白色的马儿,车轮是朱红色,上面的铆钉涂着金漆,看上去十分富丽堂皇。 后面跟着计量宝蓝色的马车,两边儿还有府卫护行。 萧婉婉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将自己的马车给了她用。荣华从未坐马车出过王府,所以觉得很是新奇。 两边儿靠座下放着坐垫和被褥,后方一个铜制茶几,四周都封上了,上起来像个箱子,散着温润的金色。 正前方一个窗户大的门。 打开能看见里面用来放茶具和点心,茶几上面有凹槽,茶具放上面不会掉落,十分稳当。 这会儿里面茶水还有余温,食盒里面摆着桂圆干、花生、瓜子、栗子、红枣、葡萄干、核桃、杏仁等干果。 荣华端了出来,将剥好的核桃给顾解舞解闷。 两大王府虽是隔着不远,可是马车摇晃十分难受,荣华作为奴婢,是受过这种训练的,虽然没坐过,却不怕颠簸。 嬷嬷从前就教过她们,若是主子坐马车觉得不适,千万不能喝水,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吃零嘴,或和她聊。 顾解舞话不多,便只能给她吃东西。 好在城里都是石板路,车夫驾得也慢,并不太颠簸。 只是这种度,赶上裹脚娘子走路了。 一行人擦黑了才缓缓到了镇南王府大门外。 马车换了人赶,从角门往二门里去,进了二门再换乘轿,约莫一刻钟后,才到了王妃住的院子外。 伺候她的人一路跟着,没有她的示意也不敢随便跟着嬷嬷们下去休息。 荣华掀开帘子,伸手将她扶了出来。 彼时,已经全黑了。周围具是打着琉璃灯的婢女,照的此处亮堂堂的。 第五十七章 容易莫摧残(三) 春梅替她撩起坠地的披风:“主子心脚下。”月白的鞋面用银线绣着玉兰花,边上用金线装饰,素雅而华丽。顾解舞抬头便看见保养得宜,容貌动人的镇南王妃薛氏。 两人都挂着十分的笑意,只是不及眼底。 旁边还站着这王府里,她所有的家人。 除了随同镇南王巡防的世子顾深,其余的人全部都在这儿了。 正中央站着薛氏,旁边她的三个女儿,分别是阳平郡主顾解语,和没受封的顾解心和顾解意。 一个十五一个十四,因被母亲和长兄长姐宠着,竟是和女孩儿般依偎在薛氏的身边。 顾解心和顾解舞同年生。 纵观王府后宅,长子长女皆为薛氏所出,唯一的庶子今年不过十二,乃是侍妾印氏所出。 镇南王中年再得子,却也未曾为印氏请封。 可见薛氏手段。 顾解舞之下,还有行五的顾解忧,生母是侍妾闫氏,行六的顾解令,生母是侍妾段氏,两个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薛氏没有抢人家的儿女养着玩的习惯,她们这会儿挨着自己的生母身边,大气都不敢喘。 看这些孩子的年纪就知道,当年薛氏独宠,唯独司马氏分其恩爱,这份憎恶,自当不同,对她,薛氏自然也是不能以平常心对待。 而现在,却是一副慈母作态,见着她下轿子,赶紧的让人过来搀扶,生怕这几步路摔了她似的。 荣华和春梅是都是极有眼力的,分左右站立,让来人无从下手。 顾解舞眉目婉转清扬,谈笑:“哪里敢劳烦母亲身边的姐姐。” 迎春竟是被这一眼吓得浑身打颤,面色白的收回了手,不敢再上前去抢荣华的位置。 一众脂粉中唯有一人十分惹人注意,那便是侍妾印氏的孩子,王府唯一的庶子顾承。 正抽条儿的年纪,和她一般高,可到底年幼,瘦成一根竹竿似的。 上前朝着立在白玉阶上的王妃蹲身行了福礼:“母亲安好,女儿——回来了!” 薛氏放在腰腹间的,藏于锦衣袖口中的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 慢条斯理温柔的道:“一路劳累,进去用膳吧!家里人都在等你呢!”跟着又向旁边的顾解语、顾解心、顾解意、行了平礼。 应是王妃打过招呼,三人也是和颜悦色的回了礼,叫了声妹妹。 按例,亲王一正妃二侧妃,以下不定数。 郡王一正妃一侧妃,以下不定数。 异姓王无特旨均按郡王例,前代镇南王也没浪费这一正一侧的妃位,可这薛氏入府多少年了,也没见提携个侧妃上位,这把年纪了,还如此善妒,真真的失德。 也不知道皇后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还夸她贤良。 顾解舞一路上频频朝印氏看去。 印氏一身青釉色的绸缎褙子,不似平常宫装,倒是很像普通人家娘子的装扮,捂得严严实实,头上也是素净得很,两根银簪子盘,鬓边簪着两朵绢花。 看样式早就过时了,耳环也是普通的翡翠,像是戴了许多年,在宫灯下着柔光。 她的记忆里,印氏出生禺州将门,都将门虎女,可一丁点儿的看不出来。 身姿如弱柳扶风,行走间飘逸摇曳,且步伐奇特,很有些庵里姑子的味道。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引得印氏儿子顾承的频频侧目。 顾承虽是年幼,想来府中日子并不好过,越是艰难困苦中,越是能磨砺人的心志,他很护他的母亲。 厅里放着一张三丈多的长条桌子,上面摆满了吃食,少也有七八十道,具用盖子盖着,众人落座后,婢女们同时将盖子拿开,一时间香气四溢,惹人垂涎。 桌子虽大,但能入座的,只有王府的主子们。 沾了妾字的都是下人。 于是,这桌上顾解舞的弟弟妹妹们都只能看着自己的母亲伺候王妃吃饭。 两个妹妹还好,估计是被调理惯了的,身为女子,也不敢多生想法,低头吃东西便是。 唯独那顾承,面上很是不好看。 他是镇南王的儿子,竟然拿将军的母亲作丫鬟使,平日里,薛氏还是有分寸的,不会为了这些场面功夫劳神,只会背地里使花招。 今日却是不知怎么了,想要立规矩。 顾解舞好端端的吃着,突然问顾承话:“弟如今也是十二了,也不知道父王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去军中历练。” 姐姐问话,他做弟弟的必须回答,况且这个姐姐还不是个省油的灯。 “父王年前我身子太弱,过了十五之后再议。” 印氏闻言,替薛氏布菜的心思也乱了几分,将一匙汤撒了一些,杏黄的织锦上立刻出现了一片污迹。 好在被菜盘子挡住了,只有顾解舞因为角度问题,看得分明。 此时定时王妃从中作梗。 平息心中的烦躁,她继续为薛氏布菜。 顾解舞也不在乎这府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自顾自道:“你就是瘦了些,哪里是弱了,打就没见你生过病。 不过父王金口玉言,想是不会该的。 回头我写封信,让你姐夫引荐,去凉州大营里历练历练,吃些军中的伙食,半年就能壮的跟牛似的。” 薛氏咽下口中咀嚼成粉末的肉丸子,:“你和秦王殿下倒是情深意厚,只是军务之事,女子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再,我镇南王府的王子,何必要一个外人来管教。” 顾解舞放下筷子,她可不会就这么让薛氏称心如意:“王爷又怎么会是外人,姐夫管教内弟,经地义,父王常年盘桓军营,只将世子带在身边教导,完全就不顾弟了,真真儿的偏心,我这个做姐姐的想要尽一二绵薄之力,难道王妃还不允吗?” 印氏见势头不对,来不及多想,只想这两尊菩萨斗法,别捎上他们母子便是。 顾承却是另一种想法,王妃不会给他出头之日,如果顾解舞真能在找到秦王的路子,也不错。 薛氏已经怒不可遏,却不敢火,镇南王千叮万嘱,让她好生对待这个即将出阁的庶女,将来的亲王侧妃。 她迸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脸:“你至多明年便要出阁,承儿的事情自有你父王和母亲做主,好端端的闺阁女儿,别掺和这些事情。” 第五十八章 容易莫摧残(四) 顾解舞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弟虽是庶出,到底也是顾家的血脉,我是经历过的事,自然不想弟也和我有同样的遭遇。” 话锋直指众人心知肚明,却不敢提及之事。 饭桌上的气氛冷了下来。 王妃的面色如同破抹布般难堪,她这才仿佛心满意足了般:“我在秦王府待得好好的,偏有人求着我回来,不吃了。” 既然央求着我回来,我既然回来了,这镇南王府过去种种,自然要加倍奉还。 原想立规矩的薛氏被顾解舞这么一出打得措手不及,在后院众侍妾庶出面前颜面尽失。却也无可奈何,还得让容嬷嬷跟着她,给她引路。 原先的顾四是个庶出,又惹了王妃不快,住的是原想司马青青的住处。 司马氏出生书香门第,独爱那纤尘不染别具一格的调调。 在这苦寒的凉州,在后院种了几笼竹子,在里边儿建了个茅舍,效仿古人东篱菊下雅趣。 可这凉州气本就不适合竹子生长,几笼竹子被风吹日晒,终年不得几回葱郁,常年都是枯叶凋敝的模样,实在让人生不起怜爱之心来。反倒觉得,青竹生长在这里,简直就是不该。 这青竹的际遇就好似当初种植它的女子命运,本是良物,奈何所附非松柏,不能长青,不能长情。 司马氏亦在茅舍落气,留下弱女顾四,顾解舞。 半丈高的灯笼透出微黄的光,映在游廊朱漆上,石板路上只听闻细碎的脚步声,道旁的菊花开得正艳丽,异常芬芳。 昔年种种,不禁潮涌。 她为妖时,已经忘记母亲的模样,这时候心底却是生气一股孺慕之思。声音清冷的朝着容嬷嬷问:“如今茅舍还在吗?” 薛氏为人狠戾,锱铢必较,借故将茅舍拆了也不奇怪,故有此问。容嬷嬷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茅舍常年空置,眼下正在修葺,且竹林湿寒阴冷,姐还是去往燕子楼吧!王妃早早的就让人用上了地龙,怕您的身子受不住。” 她怕顾解舞执意要回茅舍居住,才这般,而且镇南王也特意嘱咐过,她身体孱弱,定要细心照料。 应该是被秦王上回那大张旗鼓的讨要御医的事情给震撼了。 当时只道秦王身为皇子竟是个情种,可惜了,眼下那女子变成了自己的女儿,他又是另外一方心思。 只要秦王视他的女儿如珠如宝,他镇南王府便是又多以助力。 顾解舞才没心情去茅舍住,只是有感而,再她带着许多人回来,茅舍一共就里外三间屋子,怎么算都是不够用的。 容嬷嬷将顾解舞引到了燕子楼,这燕子楼虽不是王府里最好的住处,却也是不差。况且如今若是把顾解语的莺虹苑给她,她也未必肯要。 抢来的东西要是新的才有意思,那种住了十年八载的地方,处处都是别人用过的痕迹,她才不稀罕。 燕子楼分上下两层,底下前面是正厅,后面是闺房,左右两间屋子带耳房。 院子里左右还有一排三间大房子配套。二楼一般都是用来玩耍的地方,这里不是江南温暖之地,光是炭火是过不了冬的。 正厅正放在她的箱笼,里面不外是一些衣物饰,和常用的摆件玩意儿等等,具都上了锁。钥匙春梅拿着,将顾解舞安置好了之后才开始开锁将里面一件件东西取出来。 荣华心眼儿多,连茶壶茶杯都带了过来。 菀青、菀红领着怀素她们看地方,收拾整理。 薛氏场面功夫做的极好,厅上多宝格里摆着好些稀罕物,一看就是极珍贵的。 顾解舞不置可否,笑着在里外走了一圈儿,回来荣华已经铺好了床,屏风后边浴桶里准备好了热水。 木莲和木棉往里面倒了些熬好的汤药,用手试了试水温,才出来。 她们俩是医女,这镇南王府也有医女,可顾解舞不打算让她们去喝其他医女住,让她们住在了外边两排左边的屋子里。 容嬷嬷让下人们帮着打点,想插手又插不上手,而顾解舞也没让她走。 多时,春梅才从里边出来,对她:“嬷嬷好走,只是主子用不了这许多人,烦劳嬷嬷给安排个去处。” 容嬷嬷是想到了她们不会用王府旧人这一点,便:“原想伺候姐的红和蓝就留下伺候,其他人回管家那边儿。” 春梅笑盈盈的拒绝:“红和蓝也不用留下,主子有我和荣华姐姐伺候就够了。” 容嬷嬷用帕子掖了掖鼻尖,笑道:“的也是,她们俩哪里有秦王府出来的姑娘会伺候人,都跟我回去吧!” 春梅不卑不亢的:“她们原是四姐的奴婢,咱们主子不是五姐吗? 这妹妹用姐姐留下的丫鬟,传出去还以为是咱们姐爱跟四姐争呢!” 语气抑扬顿挫,听起来让人十分不舒服。 容嬷嬷语塞。 等一大群人走了,春梅赶紧了光了院门,领着丫鬟们打着灯笼里外巡视。 今晚是第一夜,总得把里外有多少门窗多少花木,有几个狗洞看清楚了,免得半夜漏了耗子进来。 恼火的是没能带太监过来,这边的厮她们也不敢用,只好自己上阵了。 别看几个丫鬟斯斯文文,这会子手里都抄着顺手的棍子,免得有个急迫抓瞎。 府上响起二更的梆子,顾解舞才洗漱好,穿着寝衣上了榻。 在秦王府就没丫鬟睡脚踏的规矩,今晚荣华却是要再睡脚踏了。 春梅睡在了耳房里,旁边还睡着菀青菀红。 木莲歇在了另一边的耳房。 其他人就都是回了自己分到的屋子。 顾解舞原以为今晚会是个失眠夜,或许是白太劳累,她一沾床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倒是王妃薛氏那边,容嬷嬷正在王妃篦头,她带着赭色抹额,上边儿镶着一颗金珠,面上露出难忍之色,这是头风作了。 这半年来她的头风时常作,有一部分思虑忧心过度的原因,却早被大夫细心调理养好了,今日完全就是被顾解舞气到头风作。 第五十九章 竹露滴清响 薛氏有感:“到底是上了年纪,岁月不饶人啊!” 按容嬷嬷比薛氏的年纪大多了,却是不显疲态,手上一下一下,每下都从头皮梳到尾,极为有力。 奉承道:“王妃正当壮年,无须如此忧愁,等过些日子世子妃进府,四姐再嫁出去,王妃就等着含饴弄孙吧!” 世子顾深,今年十八,三年前皇上赐婚,挑了皇后的娘家武安侯府上的嫡女做正妻。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八,黄道吉日。 提及婚事,薛氏又想起长女的未婚夫,魏国公府的世子陈世美,今年入了吏部考功司,虽只是六品的员外郎,可到底是担任了实权职位,比起那些个靠祖宗吃老本的王孙公子有出息去了。 再,这六部尚书,哪一个都是从员外郎一步步熬上去,就是内阁大臣们,也都是从六部出去的。 更别,这陈世美如今才弱冠之年而已,可谓前程似锦。 想到女儿得如此佳婿,她心间的苦闷已然去了大半。 次日,顾解舞去了茅舍,哪里是在修葺,明明是已经破败了。 朽烂的稻草屋檐下结着蜘蛛网,想来是许久未有人迹所致。 旁边的竹子也是病恹恹的,竹叶散落青石板道,平添荒凉。 她看了不免心情抑郁。 荣华一旁宽慰着,了几句不顶用,也噤声了。 在林子里站了一会儿,她对春梅道:“出去打听打听,印氏住在哪里。” 春梅领命去了,怀里揣着一叠银票。 出来前云娘子就嘱咐过她,对下人万万不可气,阎王好过鬼难缠,何况王妃这尊大佛本不好相与。 奴才都是一双富贵眼,银子使出去管用就行,免得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看人下菜碟。 春梅谨记着,所以不过第二日,府中上下都知道顾五姐在秦王府时极为得宠的,她的丫鬟随便一站出去,就没人敢给脸色看。 拿个什么物件端个什么点心,都是先紧着燕子楼。 所以,春梅这会儿随便寻了个丫鬟就问印姨娘的院子在哪儿,丫鬟哪里敢胡,明了怎么走,连赏银都不敢拿。 拿了她怕容嬷嬷撕烂她的嘴。 春梅明白,这府里的人都是怕王妃的。 拉着丫鬟的手,将银子塞在她手里:“你怕什么,这银子又不吃人。” 丫鬟瑟缩的看向春梅,倒觉得她像是要吃人,只好拿了银子赶紧走了。 春梅回了顾解舞,她又:“午后请她过来一趟,去之前把那套文房四宝给她送过去。 我见弟的模样,宣纸肯定不够用的,也送过去一些。” 荣华不解的问:“您对二少爷他们好,便能让王妃不痛快吗?” 短短一日,她便看明了府中形式,知道这印氏母子和王妃的嫌隙。顾解舞对荣华解释:“印氏出身不低,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要挣个名分不是。 只是父王常年不在家,印氏自然没多少机会吹枕头风。 可细想想,这顾承,可是这镇南王府顺位第二的继承人。 若是世子有个三长两短,这王位自然是他的。” 荣华更是不解:“听闻世子身体强健,生下来便甚少得病,自幼在军中长大,更是镇南王亲自教养,父子情分极为深厚。” 顾解舞把玩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儿大不由爹,何况他还有个这么无德的母亲。 父王不愿追究薛氏的罪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伤及嫡长子,从前便有过因为世子母失德,世子被废,由侧妃之子继承王位的。” 荣华恍然大悟:“那么,得想办法让二少爷也有资格袭爵!” 顾解舞不禁笑道:“谈何容易,印氏自己那么多年都没成功,再看她昨日的情形,只怕是自己也不想争了。 倒是顾承,年少气盛,血气方刚。” 如此心性,才值得她帮他们一把。 印氏想要安然度日,自然是好,可惜不遂人愿,她回了王府。 只要薛氏认定她们已经连成一气,印氏就是想要息事宁人,也是不可能的。至于顾承,她从不担心一个男儿会没野心。 要让一个人失去袭爵的能力,办法多得是。 回府之前,她便是已经暗示过了云姐。 她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 哥哥在军中庶务繁忙,劳累非常,也不知道这么些年有没有留下病症,若是有,得要好好调理才是,免得英年早逝。 云姐儿听得脸色雪白雪白的,只好:“木棉那丫头的未婚夫也是个当军官的,能见到世子的机会比魏训多多了。” 她也不是让云姐儿去办什么事,只是想给她提个醒。 起木棉,她倒是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这报仇,就是要你知道是我做的,却能奈我何才有趣。 想法原本只是一个想法,在马车上时,越是接近镇南王府,心里面的恨意越是浓烈。 曾经,她被裹上一张席子,被两个粗鄙的下人丢到粪车上,扔到乱葬岗,几乎被野狗分尸。 当初有多痛,现在就有多恨。 顾深虽与她无仇无怨,可若有一日她和他的母亲对立,她一点都不怀疑,顾深会用更残酷的方式了解她。 只因他是薛氏的儿子,顾解语三姐妹的哥哥,就足以让他送命了。 在离开秦王府之前,木棉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就等着顾解舞下令,原以为起码还要等个三五,不想第二日就从姐姐那里知道了。 下午拿了腰牌回秦王府去了。 和云姐儿商量好后,由云姐儿亲自去传信,附耳到云姐儿耳边了顾解舞的意思:“只是要世子受点皮肉上,先不要他的命。” 云姐儿明了,这人一病,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多了,再者,军营里当兵的,受伤那是家常便饭,且不惹人注意。 只是她手上是不干净,却也没对这般的权贵动过手,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一旦事,那就是杀头连坐三族的大罪。 木棉看着云姐儿,木莲向她了,若是现云姐儿不对,可要注意,事情都先缓一缓。 她知道,主子这是怕云姐儿对她的忠心不到那种程度。而对她们姐妹,却是十分的信任。 第六十章 雪上一枝蒿(一) 至于为什么,她隐约猜到,因为她姐姐木莲舍得一身剐,没等主子下令就先帮主子除去了眼中刺。 而云姐儿,本就是为了一家人博富贵。 对主子虽有知遇之恩,但若她不愿做这些,在主子身边伺候也就这一回了。 木棉也了解云姐,晓得她的顾虑,明白她的难处。 但她觉得云姐儿也应该知道,知道了这事儿便是没了回头。 做奴才的,最紧要的便是忠心。 主子要他们往东,绝不能往西。 所谓伤害理,本就是佛教来哄骗世人的,有哪个正经八百的主子手上没沾染过血。 奴才若是被主子摒弃,也就没有出头之日了,何况云姐儿这种知道主子好些事情的奴才。 离了主子,会是个什么情形,不消她。劝慰云姐道:“你我跟了主子,便晓得主子不容易。 再,看那样子,王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我们主子下绊子,好好的是回府待嫁,离了咱们王爷,没了依靠。 王妃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你看主子把我和姐姐都带回去就该知道,主子也怕呢!这古话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要这世子坏事,王妃没了倚仗,就不敢对咱们主子如何了。”云姐儿听完狠心起来:“你的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咱们主子差点被她害死,就冲这一点,要她赔条命就是应该。” 镇南王府,正午时分。 印氏被请到了燕子楼。 外面黑云压顶,呼呼的冷风肆虐,茅舍青竹的枯叶都被卷到了燕子楼,在空着打着旋儿。妖气得很。 寒地冻,顾解舞这边已经用上了炭火,铜盆里的炭火不带一丝火气,此刻正烧的通红,外面搁着两只番薯,食物特有的香气溢满室内。 印氏穿戴着一件六成新的斗篷过来,风毛和毛领都显陈旧,比起顾解舞身上此刻穿戴的兔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许是年岁渐长转了性子,她如今也不害怕那些貂绒狐皮了,身上这件纯白的狐皮领子便是秦王特意留给她的,配上祥纹云锦,不出的豪奢。 印氏原还能自己安慰自己,自个儿不过是一介妾侍,用上那些许多富贵东西只是平白遭人嫉恨,在家时也是简朴度日的。 只是如今见了顾解舞,和她室内的摆设,以及下人们的穿戴,心想,相形见拙就是此意了。 连荣华和春梅身上穿戴也比她好上许多,面上不禁红了几分。 她刚才就注意到春梅的穿戴不大一样,还以为她该是顾解舞面前第一得意的人,才会这般贵气,没想还有更富贵的,竟是比府上两位庶出的姐不差。 印氏有些拘谨的落了座儿,她虽是她的长辈,却是一点不敢摆谱,深知她来者不善,想不过来的,最后也是不敢驳顾解舞的面子。 顾解舞伸手去拿快要熟透的番薯,被烫了一下,缩回了手。 荣华见状赶紧用钳子将番薯拿了出来。 番薯有两个,顾解舞自己留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当着印氏的面儿吩咐:“这个给弟拿去。” 印氏回拒:“这哪里好意思,看着颜色,该是从西域过来的糖紫薯,养身益气,姐留着自己用便好。” 顾解舞让春梅用暖炉装了番薯出去,赶紧送给顾承,这紫薯冷了就不好吃了。 又对印氏:“不过就是个地瓜,只因长在远地远的地儿,运到这儿来便是奇珍了,其实也还是那个味儿。王爷总爱题大做,要我多吃些不补品,岂不知那些个补药都是一股子药味儿,也就这些东西,能当零嘴吃了。”话语间十分不在意。 荣华将紫薯拿到旁边,在火盆边上温着,顾解舞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吃东西的习惯。 印氏淡然一笑,恭维道:“姐好福气。” 印氏不愿意多,她只好先:“今日请姨娘来,是想问问姨娘弟的尺寸。 姐姐出嫁,他总是要去送亲的。 想来绣房忙着世子和郡主的衣裳,有时候遗漏了也不定。咱们王妃又是个睁眼瞎的人,我这个姐姐不替他操心,谁还会替他操心。” 原先失母的顾解舞是连印氏这等无宠之人都不想沾上边的,顾承对于自己的四姐姐,也只限于一个称谓和为数不多的同情而已,没有更多。 现在顾解舞无故的表现出这等姐弟情深的样子了,实在是让印氏觉得惶恐。 她依旧是那副心思,顾四和王妃打擂台,怎么都好,千万别牵扯上他们母子。 见印氏只是这几句就已经吓得几乎六神无主,她才幽幽道:“姨娘别怕,任谁要害弟弟,都得过得了我这关再。 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解舞自认当得起这句话。”印氏噗通通直跳的心口才算安稳下来,没打算拿他们母子做筏子就好,虽然这话未必是真。 菀青拿了赤红胭赭茜五种红色的锦缎上来摆在条案上,让印氏过目。菀红端着一筐绣好的花样子。 里面夹杂着飞鱼、麒麟、狮子绣球、祥云白鹤等等花样。 本朝官吏补子是文官绣飞禽,武官用走兽,像顾承这等王孙公子,只要不逾礼制,可随意取用,更加上他还未封爵,又未成年,更好选择。甚至可以前用飞禽后用走兽。 印氏不好拒绝,这做衣服的由头的名正言顺,更何况府上的确没闲工夫给顾承做新衣。 这锦缎华丽,一入水便失了艳丽,穿戴出去平白惹人笑话。 堂堂王府公子,竟然是大喜之日连一件新衣都没有。 更何况见了那色彩艳丽的各色红锦,她是妾身入府,不能穿红,所以对于这等红色,她是极为喜欢的。 红色又象征富贵吉祥,王妃心眼,从未给过顾承红色的布料,所以印氏才这般欣喜。 选定了稳重些的赭色之后,又开始挑选瑞兽。 印氏想要奉承顾解舞,指着一串葡萄石榴共蝙蝠:“这个花样子不错。”她的意思是衣服下摆用葡萄石榴,鞋子上用蝙蝠。 第六十一章 雪上一枝蒿(二) 顾解舞承她好意,只是顾承毕竟不是稚童,用这些寓意多子的花纹不大合适。随手将云蟒纹样子拿在手中:“我倒是觉得,这蟒纹更衬弟,他人长得高,撑得起来。 云纹飞蟒从肩头绕前后,衣摆用用上九等的江牙海水。 再上加些飞燕衬托,便是极好的。不逾规矩,也显得大气。” 顾承虽是白身,但下官家子弟皆可用在衣褂上用上吉纹彰显身份,况且顾承出生王府,用上蟒纹也不为过。 就是七品的芝麻官,官服上也是五条过肩蟒,因此顾承用上一条蟒,算是中规中矩。 印氏尴尬的笑了笑:“当日世子定是会着蟒袍的,再承儿无爵位功勋,不合适。” 她将手上的云蟒花样子放下,另外拿起飞鱼的花样子:“那这个吧!好看得紧有适合弟的身份。” 印氏没再什么,再选次一等的吉纹,就是自贬身价了。 就是执意要在衣服上家写葡萄石榴,而后顾解舞是在拗她不过,折中干脆绣上写石榴花好了,免得顾承穿上尴尬。 少年人穿的衣服,还是不要娃气的好。 选花色定料子下尺寸,来去花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定下了。 印氏这才想起,顾解舞貌似不是想用府里的绣娘。 顾解舞解释,自己会让秦王府送几个绣娘过来,亲自盯着她们做,让她放心就是。 印氏踟蹰了一会儿,这镇南王府公子的衣裳出自秦王府的绣房…… 顾解舞似乎是明白她的担忧,:“这是我身为姐姐的一片心意。难道王妃还敢不,她若是敢询问一个字,她儿子女儿的衣裳就都别想上身了。” 到时候把扔一堆活计给绣娘们,非坏了顾深和顾解语的好事不可。印氏讪讪一笑,起身告辞,并且带了些绯红的锦缎走,顾承的鞋袜一直都是由她亲手做的。 他年纪,个却长得高,脚又瘦又长,绣房做的总是穿起来太肥就是太短。 唯有她这个娘亲,一遍遍的试着做,还去请教了府上伺候了几代主子的老嬷嬷,怎么做瘦长又好看的鞋。 顾解舞听完不禁红了眼眶,又几分真心亦有几分假意:“可怜慈母手中线,若是我的母亲还在,想必也会亲手为我绣盖头。” 印氏不好接茬,安慰了几句,便走了。只是拿着布料的手心攥紧了,她如何不知道司马氏是怎么没的。 只有知道,那段时间,她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 她不怕死,可她的儿子怎么办! 印氏一潭死水般的心境,终究是被这繁花似锦的富贵给打乱了。 若是这平静能够一世也是不错的,可偏生他的儿子不是个省心的,王妃也不是省油的灯。 眼下承哥儿年纪,还能听她这个娘亲几句话,再大些,她怕就是压不住了。 王妃要养废了她的哥儿,她何尝不知。 只是如今承哥儿大了,总要立根本的,这府里呆不了一辈子。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做娘的自知亏欠他良多,能做的也就这几双鞋袜而已。 顾承从春梅手里接过暖炉,见里面放着一颗番薯,而他早已过了吃这些零嘴的年纪,不过他还是收下了。 让春梅代他写过顾解舞。 春梅见他的样子,想必是要拿回去赏厮了。 :“这是秦王殿下从西域特意运回来的糖紫薯,香甜软糯,且养身益气。 主子想着二少爷年纪,特意拿过来给您尝尝,可记得赶紧吃,凉了就冷肚子了。 要是这会儿不想吃,温炉子边,饿了当点心吃。” 顾承没接话,紫薯是何物,这镇南王府王妃那边儿一年都只能吃上几回,可这燕子楼,竟然是烤着当零嘴吃。 他在府上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又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容易觉得饿,这才用了午膳半个时辰,就觉得腹中空虚了。 却也等到春梅走的不见了身影,才打厮出去,自个儿躲进书房。 像是拿在手里细细瞧了几番,和普通的番薯并无两样,只是特别的香。 撕开薄皮,里面露出紫黑色的肉,一冒出阵阵白烟,香气四溢。 顾承看了看自己的火盆,里面的炭火烤出来的番薯总是带着一股子烟熏味儿,本就不是什么好炭。 他几口就把紫薯吃了,味道果然十分香甜。 可惜王妃不识货,番薯自然是烤着最好吃,她院子里每年的紫薯都是做成猪蹄紫薯汤、紫薯饼、紫薯丸子等等,早已失了紫薯之味。 从前父王在家时,王妃假惺惺的给了他一块紫薯牛奶糕,他吃完也没觉得多不寻常,反而感觉还没最普通的金酥饼好吃。 倒是今的烤番薯,让他意犹未尽。晚些时候又从母亲哪里得知,顾解舞为了做新衣的事情,用的还是红色绸缎。 他从就没有一件红色衣裳,除了时候的肚兜。 所以觉得很是新奇,本想去母亲房中看看布料成色,哪知去了扑了个空。 印氏只拿着针线纳鞋底。听母亲才知道,顾解舞将绣活交给了绣娘们。 顾承不乐意,他一贯不喜欢绣娘的手艺,觉得母亲的针线才是最好的。 虽是半大的少年,却还童心未泯,依赖母亲。 印氏笑骂:“你这是想累死你娘,你四姐姐给你挑了飞鱼的花样子,那做工,得十个绣娘紧着做一个月,要是换做我,得明年才能做好。就算做好了,到时候你的尺寸都不合适了。” 顾承眼睛瞬间明亮了:“飞鱼?” 他不得宠,自然对服色上面的花纹样式不大精通,故有此问。 印氏见自己儿子疑惑的样子,心酸得很,都是王妃耽搁了她的儿子,这凉州内门户相当的人家也没几个,就是半年也不得机会出门去,哪家的王孙是这样教养的。 细心解释:“本朝各家无爵的公子王孙可以选取文武百官用吉纹饰衣,但用上的花纹要比家中爵位低上两等,且不能绣全了。比如飞鸟,若是五羽的无爵的公子只能绣三羽,走兽三趾便只能绣两趾,有些公子还不绣其足,以示谦逊。本朝除文武百官的飞禽走兽外,还有蟒纹、飞鱼、斗牛三种吉服花纹。你四姐姐给你选的是蟒纹,可我觉得那太招摇了,世子也是用蟒纹的……” 第六十二章 雪上一枝蒿(三) 道这里,印氏见顾承的脸色不大好看,话锋一转,语气凝重起来:“你别觉得委屈,世子爷岂是那般眼里容得沙子的人,好在他常年不在府中,不然你还不知道吃多少苦头呢!” 想起时候大哥管教他的方法,那点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当年顾承不过七八岁,只因偷吃了正月里供奉在祠堂的荷花酥,顾深硬是拿起军棍打了他几棍子,几乎让顾承送命。 印氏气不过,告到了镇南王面前。 只是那时候印氏看了顾深,他竟是恶人先告状,早就背着荆条去镇南王面前请罪了,还给顾承扣了个不成气候的名头,他今日敢偷食供奉祖宗的东西,将来就能败了王府。 镇南王府自来家法严明,才能得这般王爵还长盛不衰,最容不得的就是像那些京里浪荡王孙一般的行径,其实只不过是偷吃了一个供奉祖先的糖饼而已。 印氏心道,若不是孩子屋里的奶姆们故意苛待,他的儿子何至于去偷吃那等死人吃的东西。 只是这话万万不能,只好代儿子请了罪,息事宁人。 至此后,顾承便是明白,这府里最得罪不起的,就是他那一年没几日在家的长兄。 打起人来,可是往死里揍。 起顾深,此人也是极具传奇色彩。 六岁便跟着镇南王出入军营,练就了一身的杀伐果断。 镇南王于子女情缘淡薄,唯独对嫡长子寄予厚望,才事事亲力亲为,样样悉心教导。 好在顾深不负众望,文才武略在同辈中也是极出色的,比起京中那些整日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简直就是下少有的少年英才。 顾深受封世子时,曾去京中领恩旨,皇帝十分喜欢他,将镇南王夫妇好好的夸赞了一番,他们教子有方。 也因此,顾承越的没了指望。 彼时,凉州军营中,因边塞恐有战事,秦王托你镇南王都巡边去了。 大营之中论爵位,便是这位世子第一了。 其他的将军们也不愿意开罪这位将来的王爷,对有些事情便是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的。 顾深虽是被约束着长大的,可军营是什么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平日和营里的将军们吃酒,那些个下三流的玩意儿也早就耳濡目染的学会了。 这会儿没了老子约束,召了一群同时勋贵出生,却被家人送来这地方吃苦的少爷公子们吃酒耍色子,还点了营妓们助兴。 原本这样的消遣只算寻常,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兵油子哪里会管什么规矩,有时候抓了良家妇女糟蹋的多了去了,只要不闹上帅帐,怎么搞都不会出事的。 起这凉州城外许多平民女子,家里穷极了,出来做起流莺的声音,老子卖女儿的,男人卖媳妇的,不胜枚举。 只是这样的事情多了难免升起一些流言,便在凉州营设了营妓,有些罪臣家的女眷,有些是附近的穷家女子。 穷人家的女儿大就做粗活,一身皮肉黄黑倒人胃口,所以一般都是罪臣家的女眷比较吃香,特别是那些原是官家姐的女子,生下来就是娇养着的,养出一身雪白,落难了便落日这些豺狼的口中。 官家的女儿有些念过的,知道礼义廉耻三从四德,却又怕死,如今只是似狗一般的活着。 这些女子里边儿,就有一个叫玉娘的,便是一年前才来着凉州营的,十七八的年纪,一条水蛇腰迷倒了不少人。 营妓也分三六九等,这种上等姿色的人营房管事也只安排她们伺候有功勋在身的军官,倒也没吃太多苦,有些个未娶妻的军官几日便找她一回,所以她的日子还算好过。 那些最下等的便是日夜都是穿着开裆裤的,方便士兵玩弄,有些时候士兵觉得乏味了,甚至邀上三五兄弟一起来,只要不把人弄死,管事的也不会管。 玉娘已经过了十八,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她被磋磨的痕迹。 前些日子她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是药房的管事郎君,他自己是因为夫妻相离,所以才想来她那里行敦伦之礼。 平日军营里概是有礼的人物都是五大三粗的,都是些上战场的,哪个会怜香惜玉,都是自己怎么爽怎么来。 乍一见这文质彬彬的,倒是先红了脸,有些春心萌动。 虽不知姓名,倒是常来往。 营妓就是供人耍乐的,见她瘦弱憔悴,却是非要给她银钱,让她买些补品。 虽知两人身份悬殊,可她这一颗心,却是全给他了。 近日他确实忧愁得很,两人欢好后她忍不住追问了,起初他还是一副为难的模样,她再三追问下才得知,他竟是想攀上镇南王府的世子爷。 玉娘只知道他是药房管事,并不晓得他内子是何人,更不知道其他。 眼下,便是傻乎乎的为心上人来铺路了。 一个娇嗔偎进顾深的怀中,声音媚态成:“世子爷好凉薄,半年都不来找我了。” 撒娇撒痴的往他身上钻,纤纤玉手乱摸。 这王府出生的贵公子教养好,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三五不时就歪倒在了玉娘身上。 也不管这帐子里还有其他人,扒了玉娘的衣服就动了起来。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你个**,每都被人干还不满足,这么来勾引爷!爷让你好看。” 旁边一些人见了直拍手叫好,让顾深弄死玉娘,谁让她祖父是御史台言官,总是得罪过这些权贵的。 起初玉娘还保持着御史家的傲气,听见这些话比死还难受,如今听了想的只是,都是男人做的孽,怎么要她这个弱女子来还。 玉娘从前伺候过顾深,知晓他的喜好,便是敞开了双腿,任他肆意。反正反抗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犹记得第一次伺候顾深,不知他是何许人也,被弄得疼了,亦被他的手段羞辱得想立刻自尽,可后来,她还不是被顾深给调(*)教了。 第六十三章 雪上一枝蒿(四) 等顾深完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玉娘似是无感一般,起身穿戴好,替他斟酒。 朝他身上一贴,软糯的声音响起:“都世子爷神功盖世,果然不假,难怪有这许多人想要投到您的麾下。” 顾深正高兴,随口一:“那是自然。” 玉娘原想把话完,可响起他的嘱咐,让她先探个路,看看顾深有无一向在军中自立门户。 想想还是噤声了。 怕自己自作主张,害了他。 几日后,顾深便觉自己身上有些红点,还有些痒,又是那等难以启齿之处,到了药房也是让军医拿了些散热解毒的药物吃了,红点倒是下去了。 又觉得心里堵得慌,总觉得上气不接下气。 **稍好了两日,红点却是似烂肉一般,从里面往外翻。 他虽没得过,却听过这等脏病。 他一向只在军营里找女人,府上的纵有通房丫鬟,可许久未回家去了。 一寻思便是想到前几日那玉娘身上去了,之后却也和其他几个女子睡了,到底是哪个贱妇传给他的,现在他恨不得活剐了她。 身边伺候的厮日日伺候,连贴身衣物也是要洗的,自然是知道些,见主子这般,忍不住劝他去找大夫。 这等病症,若不及时对症下药,是可要坏事的。 顾深何尝不知,但自己最难以启齿的毛病被人给知道了,难免恼羞成怒,一脚踢在厮的肚子上,厮摔出去两丈远。 顾深自来便有神力一美名,这一脚,几乎要了厮半条命。 厮出生王府,自跟他长大的,知道他是个好面子的主儿,也不再敢劝,费尽力气爬起来跪在地上,喉头见涌出的血又一口吞了回去。 顾深一个人在坐上越想越生气,几乎五内俱焚,拿着顺手的东西就往地上摔,不多时帐子里就乱的跟打过仗一般。 又是良久,顾深才让厮去打听,这妓营那边儿可有人得这脏病。营妓会有医女定期检验,脏病在军营内传播,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出这事,还是他最先染上的。 传出去,父王非打死他不可。 至于妓营那边,前几日便有人现得了花柳,一个个知道自己得了这病没活路了,一个个的都拿月事遮掩着。 后来被同屋住的其他人觉了,才被告到管事那里。 当管事就在落了得了脏病的女人,怎么落,不外就是一条绳子勒死用火烧了。 周朝人不信番邦火葬那一套,这死无全尸,便是最凄凉的结局了。 其他剩下的人都被带去给医女检查,被查出来有可能得病的人,都给关了进了押死囚的地牢。 玉娘便在其中,她被关的地方里面潮湿阴暗,只有墙上一个裂缝在白日的时候能透进一些光,地上躺着几只死掉的老鼠,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夹杂着其他监房里传出来的古怪气味,甫一进去,就快被这地方吓死了。 后来她听送饭的老婆子,是这病是从世子爷身上传出来的。 玉娘当即打翻了手里的粗碗,她算是完了。 她拔下手上的银圈子,交给老婆子,求她带句话给药房的魏管事,让他来见她一面。 老婆子贪财,又怕染病,赶紧拿着圈子松开了她的手。 觉得手上的银圈子有些分量,才露出个笑脸:“好。” 玉娘才顿时觉得,有了些生气,否则她真的是生无可恋了。 他为人情深意重,必定会设法救她的。 昨日,她就见一个军士给了看守的银子,今日她就出去了。 花柳病只要治疗得当,是无大碍的。 他又是药房的管事,药材定是不缺的,这会儿她身上还搁着他给的养生补气的药丸子。 她藏得好,没被搜走。 饭食撒了,奈何现在腹中饥饿。 她拿出裹了白蜡的药丸子,捏开外面的腊皮,一阵药香散出来。他这丸子加了黄精,想是能抗饿的。 地牢一只有两顿。熬到了第二日清晨,她才等到了一口热粥。 可惜热腾腾白粥下肚不久,她还没等到他,便是觉得胸口一阵绞疼,不多时脸上一阵潮红,那是病人喘不过气来憋出来的红色。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玉娘倒在了地上,和那些早已死去的腐烂老鼠为伍。 老婆子拿了银圈子,并未去寻什么魏管事。 晚上她又送饭,叫了几声没人应,打着油灯见她都死透了,啐了一口:“晦气!” 见她身上还有一根簪子和一对耳环,心疼的离开了。 死人身上的东西有规矩,那些归收尸的。 再,她没钥匙,想拿也拿不到。 给其他人送房的时候她把玉娘死了的消息散播出去,其他女子具是吓得不轻,有一两个还想求生的也拿出钱财贿赂她,要她帮忙传信,有家人的让她帮忙转告家人,没家人的甚至求她帮忙转告自己的好姐妹。 婆子轻笑,这妓营里都是些活一日算一日的人,若是还能生出姐妹情,那颗真千古奇谈了。 就算是有银两,也不是往这种地方使。 玉娘被人抬走了。 魏训一直派人在大营门口守着,每日死了几个,死的都是谁,药房都是要记录的。 这几日一直在清算有可能染病的人,把他忙得是脚不沾地。 一些士兵晓得自己可能染病,也托了门路找到他,求他施舍些药,他更是忙了。 今日听人回禀又死了个叫玉娘的,他眉头都没眨一下,只:“都一并火化深埋,免得这病再传出去造孽。” 来人心道这管药房的也沾上了那大夫们医者仁心的毛病,有病! 魏训又把早先写好的家书拿给伺候的厮,让他赶紧给太太送回去,顺便回去拿太太把新做的护膝。 厮替魏训喊累:“这书信都写好几日了,管事今日才想着送回去。” 魏训不悦的:“有你话的份儿,身在其位,当谋其职。这营里生这种事情也是意外,回去别瞎。” 厮一贯是怕他的,拿着信收拾了东西,赶紧的回了。 第六十四章 雪上一枝蒿(五) 这边顾深的厮也回禀他,那日到营帐里伺候的营妓们早就死得差不多了,要问起罪魁祸,只怕难。 军中更有不少士兵染病,为了凉州营的名声,军医那边儿都压着,无人敢提起。 顾深满心怒火无处可,也只好作罢。 如今圣上忌惮秦王殿下,连同镇南王府都受着压制,不然他和妹妹的婚事早定下,也早就举行成婚大礼。放眼大周下,也不是没有事到临头改口的,他与妹妹的婚事都是极好的,这样长久的拖着,也不是事儿。 父王和母妃早就疑心是宫里有人暗中使绊子。 二妹三妹却是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下三家异姓王府的女儿都有一般都会由宫里娘娘恩赐特旨,免了选秀大礼。 然后由皇后或太后指婚,其实起来是由两位慈恩做主,实际也是皇上授意。 以防止三大异姓王爵结党营私。 眼下却是二妹三妹的恩旨迟迟未下。 当今的镇南王可是十二就定下了婚事,不及十五便是成婚。他眼看就要弱冠,其中也有因为这代镇南王才干太多优异所致。 他的祖父是个庸才,反而福荫妻儿。 顾深虽有此深思,却不敢向父王提及,毕竟,陇西顾氏也有过废弃嫡子立庶子为世子的先例,对此御史台弹劾的奏章烧了几车,那时候皇帝却未反对。 家宅不宁,便是宫里乐见的。 所以有时候,他故意表现得如此不堪。 他不信,军中无皇上的探子。 当年他惩庶弟后,竟然意外得到皇后娘娘的慈爱恩赏,他才如此笃定。 事后,便是越的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了。 只是没料到,出此意外。 他身染恶疾的事情,决不能泄露出去。不皇上会如何看待他,就是他父王,也对他有所成见。 厮见主子不语,也不敢退出去,只好站在帐子侧面等候。 他这才见厮还是面有菜色,厮原是同他从府里出来的,那日下手真是重了些,宽慰了几句让他下去好生养伤,这几日就别在跟前伺候了。厮感恩戴德的下去了。 其实厮了谎话,妓营的管事自然知道顾深意欲何为,他可不想手下的女人们都被弄死完了,那么他这个妓营管事岂不是光杆司令了。 干脆一句话都死干净了。 厮也想着别没事儿找事儿,也就不多问了。 自从玉娘死后,其他女人也是差不多病,相继死去火化了。 其他染病的士兵也好得七七八八,唯独顾深,不知何原因,竟是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如今浑身上下都没一一块好皮了,只是这会儿还瞒着镇南王的。 镇南王陪同秦王巡防,在狼牙口接到了宫里来的圣旨。 圣旨上明书赐了镇南王的第五庶女为秦王侧妃,另一道消息则是他的正妃人选定了下来。 福建延平王嫡长女,柏氏。 更是让他准备兵符交接,不日皇长孙便要临幸凉州,而他,则要回京大婚。 镇南王陪同接旨,听着更是心下打起了鼓。 皇上疑他巴结秦王,否则怎会不是让嫡女婚配秦王,何况他的三个嫡女都未婚配,所以这才当即为秦王选了正妃,免得秦王堂堂皇子,一正一侧两妃具是出自镇南王府外。 如今秦王志不在下,更是觉得无所谓。 十分痛快的接了旨意,常年冷漠的严肃脸也和煦了几分。 白长空等人善弄权术,见太监在两位王爷面前亦是不卑不亢,心里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太监,只怕是皇帝耳目。 领着周世渊等人跪在秦王面前祝贺:“恭喜王爷得成所愿。” 秦王拿着圣旨一笑:“今儿是个好日子,让火头营杀鸡宰羊,好生乐呵乐呵。” 镇南王只能在一旁干笑。 太监的眼睛里冒着精光,也不是这秦王是故意做给他看的还是真舍得这凉州十万兵马。 晚上众人在露饮宴,围着篝火一群胡姬穿着暴露的外族纱衣,蒙着面,跳起了热情风骚的夷族舞蹈。 纤腰细臀,花妖乱舞。 此等风情是京中歌舞伎们学不来的,连太监亦是看的津津有味。 舞毕,胡女们都被在做的将士们拉到了怀中嬉笑,就连年过半百的镇南王亦是有一胡姬斟酒。 太监这边儿亦是,他无根,却也曾是男人,如何能拒绝此等美色。 太监喝下几杯酒,这酒辛辣甘烈,不几杯便是神思模糊,竟是口不择言的问舞姬:“怎不见你们去伺候秦王殿下?” 舞姬美目顾盼,对秦王露出神往之色:“王爷府中有一爱妾,传美艳不可方物,为王爷心中所爱,其他女子再也是不能入王爷的眼了。 传言王爷身上佩戴着那夫人亲手所绣的香囊,王爷怕其他女子的香气沾染了那香囊,回去让心上人不悦,便是从来不让女子近身了。” 下人皆知秦王为一爱妾求医之事,他在深宫亦是有所耳闻,后宫甚至传言,那女子是狐妖转世,来祸害秦王的。 更有其它,不堪入耳。 如今他喝了这迷神汤,并不十分清醒,有些挑逗的问舞姬:“莫非比你还要秀色可餐!” 舞姬只觉得这太监恶心,夫人是何许人也,他一个阉人也敢随意编排。 冷淡的道:“贱妾蒲柳之姿,哪里敢和夫人比较,只是公公还要慎言的好,今日秦王殿下高兴,才设宴饮乐。” 殿下若不高兴,管你是子使臣,同样让你生不如死。 稍许,秦王便觉得无趣,起身和众人干了一杯:“诸位尽兴,本王回帐歇息了。” 除了太监还在迷迷糊糊的,其余人皆是起身恭送,不多时,镇南王也自己年事已高,不胜酒力回去了。 在场的就属太监身份最为高贵,皇帝的看家狗毕竟不同嘛! 末座一个将跳出来,拉着舞姬和大家嬉戏。 他要舞姬一边跳一边脱,他也跟着脱。细看之下竟是木棉的未婚夫婿尹东,日前他因军功升了从五品武略将军。 第六十五章 雪上一枝蒿(六) 尹东为人大大咧咧,典型的面上糊涂心里明白。他的晋升如此顺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媳妇的主子是那位。如今那位便是托他办一件事,他如何不能尽力。 今日正是一个大好时机,大伙儿都在场,还送一个耳报神。和大家玩到尽兴处,便将如今凉州营中一桩趣闻与大家听。 开头还加了一句,大家听着当笑话,可别告诉别人,背地人是非到底不合适。 众人的胃口被吊得老高,急不可耐的要他有话快有屁快放。 只听得尹东一脸促狭,某人一把年纪还独守空房,忍不住去逛了青楼……将这脏病传给了军中将士,而后为了自己名声,却是隐瞒不报,若不是他前几日回凉州检阅,也还不晓得这桩公案。 军中将士多时热血豪迈之人,谁还没得过病,不可原谅的是他竟然敢隐瞒实情,这是军中最不能忍之事。 今日他可以隐瞒疫病,他日便能隐瞒军情。 军中汉子,讲究的就是个敢作敢当,如此藏露尾形同鼠辈,岂能统率他们。 总之一句话,咱不服! 一时间群情激奋。 见众人如预期般形状,尹东又开口:“不日秦王殿下就要回京大婚,皇长孙殿下要来接手咱们凉州营,可这等人在军中煊赫,若不惩治,教坏了皇长孙那就是大的罪过了。”实际上他们又有几个看得起那奶娃娃,太子都不是他们的主子,何况太子的儿子,只是碍于有个太监在场,那些个私密的话,自然是不会的。胡不开和尹东最为要好,见他话头往这上面引,再傻也晓得他是给那阉人听的。砰的一下脚踩条案上,怒气冲冲:“哼,不过就是仗着他老子的威名,在大营里勾结贵族子弟,偷鸡摸狗胡作非为,打起仗来也就能守帐篷,年纪轻轻就想坐上贺兰军第一把交椅,我呸! 秦王殿下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看回去不收拾他。” 凉州大营中历来根据将领士兵强弱分派军队,为战略布局,则另外起名号,以示区分。 凉州外贺兰山一带的汉子们便是凉州大营最初的的军队,贺兰军中多为凶悍勇猛之辈,如胡不开,多骑兵,专做攻城冲锋等硬攻打。 另外一个和贺兰军屏风秋色的便是虎翼军,尹东便属此军,虎翼军专门接应贺兰军,擅长以少打多,埋伏奇袭等侧攻,因此军中个个都是焉坏焉坏的性子。 胡不开和尹东虽属不同军,从职却都是周世渊将军麾下的将领,所以相熟。 这时候旁边有人插话:“你们少两句,秦王殿下不日就要回京,一堆琐事,他老子不管,反倒让咱们秦王殿下当恶人,哪来的理。” 此话的是虎翼军中某将,见尹东面色略紧张,猜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想事态据需扩大,不可收场,顾有此一言。 此人名唤郑玉容,名字虽然女气,长得却如潘安再世,因此好几个舞姬都在他身侧伺候。 他素日积威甚重,只一句话,刚才还喧嚣的声音便是了一大半,虎翼军中的多数都噤声了,其余还在叫嚣的,都是贺兰军的人。 用郑玉容的话来,不打仗的时候个个都像疯狗。 打起仗来嘛!那是疯狼! 不过郑玉容素来都不与他们一般见识,谁让他们脑子简单! 不过少了一半多人的火上浇油,场面还是稳定了不少。 郑玉容便觉功成身退,和身边的舞姬嬉笑起来。 太监竖着耳朵听得仔细。 胡不开气的直跺脚,他平日就爱去叫军妓,这会儿却是想着军妓都怕,他还没儿子,可不想烂了子孙根。 尹东朝郑玉容那边看去,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他到底年轻资历浅,若能得郑玉容相助。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压下,这等人物,是把双刃刀。 才:“好了好了,我出来就是想让兄弟们知道,这军妓不干净,以后少去妓营。”今日本事好日子,不便谈论这些让人闹心的事儿,便了他日再谈。 再下去大家的情绪更高涨些,抄起家伙回凉州营,或者跪倒在秦王面前,求他严惩? 这大好的日子,真不想提这等扫兴之事。众人都是干脆简洁之人,群情平息下来,继续喝酒赏舞。 几日间,这等消息便是传进了镇南王的耳朵里。 镇南王对秦王言家中有事,告假回了凉州。 凉州营顾深的帐子里,里面臭气萦绕,周围几个帐子都能闻到。 顾深身上脱得干干净净裹着细纱布,里面的脓渗出染黄了白色的棉纱。 他的病症越严重,浑身上下皮肉翻开,流水化脓,多少药面进去,都是无用。 满腔怒火的镇南王本是想要回来严惩竖子,见他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一颗心早就碎了,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去生气。 花柳重症虽属疑难,但只要治疗得当,应该是可以痊愈的。 见外面军事均已无事便知。 可唯独顾深一人,病情日益渐重。 顾深此时已经是每日只有两三个时辰有意识,其余时间皆是如活死人般,动弹不得,鼻尖只闻得自己身上烂肉气味。 一颗赤子少年心,已经百孔千疮。 想他年少英伟,身为世子,将来就是一方之主,前途无可限量。 更有娇妻未娶,如今却因此等脏病困于床榻,他的自尊如同淤泥一般,在池塘底被草根侵入,被水淹没,无人知晓,人见人恶。 顾深醒来见父王在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模样,强撑起精神朝他言:“父亲,儿子不孝。” 镇南王何等人物,浸淫朝政三十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顾深一个眼神,他便知晓此事另有内情:“你,为父听着。” 顾深几乎要流出泪来,他早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事情先已压下,如何再自打嘴巴去禀报父亲,这会儿见父亲慈爱,更是羞愧。 第六十六章 雪上一枝蒿(七) 他解释:“这等脏病,绝不是儿子从外面沾染传进来的。 儿子病的这些时日,药石无灵,不是儿子疑神疑鬼,只是这病来的蹊跷,我又这般如行尸走肉,总觉得都太巧了。” 镇南王眼中精光一闪,忍不住老泪纵横。 哽咽道:“皇上赐了你五妹为秦王侧妃,却也为殿下选了延平王家的嫡女做正妃,为父一番苦心竟被皇上堪破,只是苦了你! 想必是有人见我镇南王府如日中,才想要加害于你。” 顾深惊得不出话来,镇南王竟是将所有一切都一句话定案,不再准备彻查到底。这还是他的父王吗?不,这本来就是他的父王。 他先是陇西顾氏家族的家主,镇南王,之后才是他顾深之父。顾深此时此刻,才懂得母亲那句话,这世上,只有她才会为了他舍弃一切。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样出这些话的:“一切但凭父王做主。” 见他已是废人,便是先想好了后招。他若能再好起来,就还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如不然,他……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等镇南王走出帐子后,他才叫唤自己的贴身厮,从前他一直不爱叫他的名字,因为没有必要,需要他的时候只要一句,你过来就行。 如今,他却是带着一股希冀的语气叫他:“春申,你过来。” 厮春申少有被顾深喊到名字,因此觉得十分纳罕,赶紧走到他身边。 顾深摇头:“我是想要你回府中将我的事情,一一如实禀告给王妃,包括父王今日所的话。” 春申日夜不离的贴身伺候,刚才也未回避,因此听得分明。 春申的母亲是王妃的陪嫁丫鬟,所以即使身为男子,却和王妃那边十分亲密。 他领了命出了帐子,另外寻了一个平日伺候洗漱的厮进去伺候世子,并且将用药汤水等步骤细细嘱咐才离去。 生怕顾深有个不适,得更严重点,他是怕顾深就这么死了。 万一真是如此,他和家中父母,总是要受牵连的。 顾深待他也就一般,因此他对于他的病痛并不是十分可怜心痛。 回府见了王妃,王妃只以为他是回家报平安的,哪知竟是这等噩耗。 她与顾深,母子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顿俱损。此事无异于晴霹雳。 顾深察觉有人害他,却不知是谁的下的黑手。镇南王不在府上,便是王妃当家。 王府长史名唤柳复生,是昔年镇南王还是世子时的跟随,顾涉继承镇南王爵位后他便是坐了王府长史的位置。多年来明哲保身,只要王妃不是伤害到王府利益,他是从来不想与王妃为敌的。 实际上,柳复生接到镇南王的口谕比春申回府还要早上几分时候。 几乎是前后脚的。 就差这么一丝,王妃薛氏就被困在府中,进退不得了。 柳复生身为王府长史,有调令府卫之权,王妃虽尊贵,却无法调令府中侍卫。 身在镇南王府半辈子,薛氏这才意识到,镇南王竟是如此这般薄情,宁愿将阖府上下性命交予一个奴才,也不信她。 柳复生也耳闻了世子的事,见镇南王如此做派,便猜测这王府是要变了。 立即就派了一队侍卫去印氏的院子,将二少爷顾承守卫起来。 顾深若是坏事,顺理成章的就该是王爷另外一个儿子了。 从前虽有过镇南王无子,在族中过继子嗣继承王爵的事情,可这庶子到底是自己亲生的,王爷可还没糊涂到舍了自己骨血让侄子们袭爵。 印氏母子的院落偏僻,从来少有人烟。突然被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几个丫鬟吓得都哭了起来。只以为大祸临头,屋子里满是丫鬟们抽泣的声音。 印氏出身将门,倒是冷静,饶是顾承,也被这阵势吓得不轻。 柳复生安抚了前面不敢违背镇南王的意思只能拿他撒气的王妃,这才得空来这边。 恭敬的朝印氏母子请安:“奴才给夫人少爷请安。”府上称正经主母为王妃,其他人则是可以夫人尊称。如同昔日秦王府的许朝云一般。只是印氏入府多年,还没人敢称她一声夫人,要问是为何,那就得问王妃薛氏了。 见他如此,印氏抬抬手,让他不必多礼,追问:“外面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柳复生虽是奴才,可也是王府中得上话的人。 而印氏母子,不过是被王妃压制的死死的贱妾庶出。 往日是碰面都没有的,这会儿突然被府中实权派的人物以礼相待,印氏就是再没心机,也猜测到一二。 顾承站在母亲身边,对于柳复生,他倒是从未感觉他是奴才,因为他就从未当他是主子。 因此,顾承对柳复生,不上喜欢。 倒有几分厌恶。柳复生只将镇南王的吩咐转告了,不打算多言,免得他们生出什么其他心思。这时候,外边儿传来了春梅和我侍卫呛声的声音。今日她提着食盒,过来个顾承送东西,其实是顾解舞见府卫调动,察觉异常,才让春梅过来看看,安抚一下这个庶弟。 柳复生知晓春梅,不是府上的丫鬟却一个个都敢横着走。 春梅的后边还跟着最近心性越戾忍的木棉。 木棉在一旁看着,眼神阴暗,看得侍卫怵。 柳复生也知道她,据的亲事可是周世渊将军麾下的校尉,正六品的官职,前不久又升了从五品武略将军,木棉到了年纪出嫁便是正经的官夫人。 自然,柳复生也不敢和木棉作对,因此示意侍卫放行。且知他的长史也不过是正五品。 更何况他的长史令不过是个闲职,哪里像那等军中人物,前途不可限量,但如今府中众人都是明白的,称木棉都得叫一声姑娘。 可见,那顾四姐,在秦王府是有多得宠,她身边的医女都是这般前程,更别论那贴身伺候的荣华春梅二人。 顾承在里边听见春梅的声音,便道:“春梅姐姐来了。” 印氏赶紧拉着他,只是动作哪里有声音快,春梅和木棉已经越过侍卫的防卫进来了。和柳复生打了照面。 第六十七章 故园无此声(一) 春梅咯咯笑了两声:“柳长史安,若不是长史在这儿,我们姐妹还不晓得怎么进来呢?来也怪,这侍卫如此行事张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把少爷母子关了起来呢!” 柳复生一头的汗,是他没顾虑到人言,朝春梅道歉:“姑娘的哪里话,这府里几日怕是乱的很,所以才让侍卫们留着点儿心。”木棉到底是看不上柳复生奸猾为人,不客气的道:“这话,倒是咱们燕子楼的人都对印夫人和二少爷心存不良了。” 柳复生才刚揣测王妃和世子怕是不成事了,才想着巴结印氏母子,这头功落在他的头上,等将来二少爷成器,少不了他的好处。 当年目睹镇南王府爵位更替,上下里外具是颠倒,他一个在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奴才成奴才中的主子,费尽多少苦心经营,万不会自毁前程。 世子那边儿从来轮不到他施恩结交,如今这落魄的庶出子弟,倒是能利用一二。只是不想,燕子楼看起来是早就盯上了这边儿,轮不上他来卖乖。 只能放低身段,恭敬的:“木棉姐姐哪里的话,奴才只是为印夫人和少爷担忧而已,绝无其他。” 春梅和木棉一唱一和:“那最好,二少爷再是庶出,也轮不到你来教。这府中众位主子的安危本是你分内之事,做好事应该,做不好就等着王爷回来赏你板子就是,别以为自己调动了几个侍卫,就想登梯。” 顾承原是不懂这柳复生为何前后差距如此大,听春梅一席话才算明白,这奴才是见他们奇货可居,过来讨好卖乖的。 印氏明白,却不打算拒绝,因为他们母子没那资本。 而顾承则是少年心性,看不起这般跟红顶白的奴才。 柳复生白着脸离去了,心想当初他似乎没的罪过这四姐,这是怎么了。自打她回府后,就有事没事的来找他麻烦。 待柳复生背影都看不见了,春梅才和木棉携手进了里屋,见印氏和顾承都在房里,门打开着,刚才的话他们应该听得很清楚。 春梅像往日一样请了安,才从食盒里拿出一些吃食,颜色鲜艳模样可爱的糕点和一些干果。 顾承看了看,有燕窝红枣糕、山药枣泥糕、蟹粉生煎、糖霜花生、牛奶麦芽糖,干果有桂圆、杏仁、核桃、松子、胭脂蜜饯。 都是些女孩子爱吃的零嘴。 这些东西就算是王府也是有份例的,加上王妃故意克扣,一年也吃不上几回。 春梅将东西摆好,把那边儿惊魂未定的丫鬟们赶了出去。 才对顾承:“奴婢给主子带句话,主子让少爷心点儿,听凉州营那边儿传来消息,世子得了重病,怕是要坏事。 若是他去了该去的地方,您就是镇南王唯一的儿子,所以王妃不会让您好过的,这几日,吃食要多加心,奴才每日都会送东西过来。” 指了指旁边的木棉:“她是秦王府的医女,在王爷回府之前,都会在这边儿叨扰夫人和少爷了。” 顾承一下子懵了,这顾深病得快要死的事情他还未来得及消化,看向了母亲。 印氏激动得脸上通红,双手抓着手帕,被洗得白的手帕几乎要被撕烂。 只要顾深一死,她和她的儿子就能得到这王府,怎么能不激动。 在场又没有王妃的人在,她自然不需要掩饰,更何况她知道,顾解舞也恨不得王妃不得好死,如今她的儿子就要没了,比杀了她还让人痛快。 比死更可怕的就是生不如死。 印氏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四姐的消息可可靠?”纵使这般情景也惦记着消息的来源,果真是将门虎女。 春梅越觉得自家主子料事如神,看了一眼木棉:“木棉定亲的夫婿是凉州营里的将军,想来不会出错。 这消息几前就传了回来,只是生病而已,主子就没放心上。 不过今儿有人看见一个穿铠甲的士兵急匆匆去了柳复生家里,几乎是同时,世子身边的厮春申回来去了王妃的正院。 不知道了什么,王妃反正想出府去,结果被柳复生的侍卫拦下了。 知道消息后,主子便你们这边怕是要出事,便让我过来看看。主子还……” 印氏见她支吾,顾解舞如此作为,让她早就放下了戒备,只:“四姐对承哥儿怜爱,我是求也求不来的,姑娘有什么难为的话直就是。” 春梅怎么敢让印氏称姑娘,诚惶诚恐的站到了一侧才:“让您别信柳复生,他的主子是王爷。 今日他连王妃都敢拿捏,将来自不必。” 印氏对柳复生升起的一点信任化作虚无,她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这背主的奴才怎么敢要。何况,他自己几时把自己当奴才了。 没根基的贱奴,以为王爷看重他便能一世无忧,目中无人了。 若是大家族中家生子,就算是出仕做官,也是不敢忘记了自己脑门上印着奴才两个字的。 印氏想明白了才回话:“你家主子思虑周全,我这半截身子进棺材的人也比不上。” 春梅不想她看轻自家主子,只:“秦王府中何等凶险,我家主子亦能盛宠不衰,可不是光凭那般沉鱼落雁的容貌。” 印氏深以为然,拉着顾承的手对木棉:“我母子身家性命,便是交给姑娘了。” 木棉亦是退后一步,以示谦逊:“奴婢只是一介奴仆,不敢当夫人如此厚爱。主子心疼二少爷,木棉就算拼死,也会护住两位周全。” 印氏极为满意,因为顾解舞本身和她没有利益纠葛,而且还有着共同的敌人。 春梅走后,将印氏所言和态度,一一详细回禀给了顾解舞。 这边厢,印氏的院子依旧被侍卫们围得密不透风。 只是院子大门里,多出了一群跪在地上的丫鬟厮。 大的不过十七八,的才**岁。 这院落里伺候的,悉数都在这里了。 第六十八章 故园无此声(二) 这是木棉给印氏出的注意。 院子里是必定有王妃的眼线的,只要限制住她们的行动,外面的人这会儿也进不来,饮食安全方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几个丫鬟和顾承的厮外加书童北都在这寒冬腊月跪在跟冰块一样的地板上,一个个鬼哭狼嚎,大叫自己冤枉。 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这时候喊冤枉求饶总是没错的。 印氏自打阴差阳错进了镇南王府,就不复往昔在家中时的心性,老虎做猫做久了,也会以为自己只是只猫的,竟是心生怜悯起来。 这些人,好歹是在她院子里长大的姑娘。 顾承亦是心生不忍。 木棉之所以一个人到这边,纯粹是因为顾解舞觉得他们是这在这虎穴狼窝讨生活的人,没那妇人之仁。 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紧要关头,哪里还顾得了别人。 之所谓宁可杀错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不过是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情况下的无奈之举罢了。 木棉越过印氏,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动,竟有些流光溢彩之感。 恭谨的对着顾承言:“早些时候,主子从秦王府带回来的厨子钱四手下的伙计便见着二少爷身边儿的厮常拿着银子去厨下,求着开灶。 四是主子的人,事关二少爷您,也就颇上了几分心思,没想到却是好几回拿回去的菜都是些补气益中如虫草全鸭,人参乌鸡这等药膳。 他心想既然是二少爷的人让厨下做的,定然是二少爷用的,又思虑到这人参虫草虽是金贵,却也不能乱用,更何况是三两日便去厨下取用。 奴婢和四自来也是相熟的,他便找到了奴婢,要奴婢帮忙看看,这些个物什是不是适合二少爷您用的。 之后奴婢又是远远观望过您一次,再听常来的春梅姐姐几次,奴婢便晓得,二少爷只是看起来有些瘦弱,实则身子好得很。 不该是三五不时吃这些东西的人。 后来奴婢又告诉了春梅,她应该来问过印夫人,少爷是否是常吃补品。” 印氏想起了来,她当时还以为是春梅故意释然,隔三差五的就送东西过来,这施恩自然望报的,那时候她心底还对顾解舞好生气了一通。 不带这么寒颤人的,可现在一想,不对。 这事儿哪儿都透着不对。 印氏问顾承:“北可给你吃过这些东西?” 顾承也察觉到是事情不大对头来,可北到底是陪着他长大的书童,情分不同,比起和顾深,他和北倒是更像兄弟。 于是把事儿朝好的方面:“没吃过,但听北提起过,他娘身子似乎不大好,但也好几年了,想是给他娘做的药膳。 这,没什么不妥吧!” 最后一句,到底缺了几分底气。 印氏手心一紧:“我竟是像个瞎子一般的过着,还以为只要安分守己,便是王妃也不能将我母子如何。 其实我们母子性命早就被捏在了王妃的手中。” 顾承有些茫然,却也没办法劝自己,北是无辜的这件事了。 是情同兄弟,可到底是主仆,他有自己的母亲,就是顾解舞,也比北对他亲上几分。 木棉这才将顾解舞的猜测出:“想来,是王爷的威慑起到了作用,到底二少爷是王爷亲生的孩子,这些年世子做的极好,所以才对二少爷不大上心。” 印氏想通了关节,拉着木棉的手像是拉着救命的绳子,眼下世子若是真的不成,王妃只怕是恨不得立刻要了他们母子的性命,就算顾深死了,只要是族中过继的侄子,将来不管是是谁都要过继到她的名下的。 而顾承就不同了,他是货真价实的镇南王邪骨血,还有自己的母亲。 加之多年龌龊,顾承又哪里会真心实意的孝顺她,不对她出手都是大度的。 印氏一下子清醒了,仿佛回到了未嫁之时,母亲对她的那几句话,你不找人麻烦,就是麻烦自己找上门。 这不是她不想争就不争的问题。 镇南王大张旗鼓的派人守住王府,就是,他要换世子了。 她若再不争,顾承就是被炮灰的命。 所以,她才紧紧的抓着木棉问:“你家主子可还什么了?” 木棉看了顾承一眼:“主子还,让夫人和少爷别怕。薛氏没了世子,除了占着嫡妻的位置,差不多就废了。 底下人也会见风转舵的,只要一等世子咽气,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印氏算是听懂了,顾解舞是笃定了顾深会死的。 为什么如此肯定,答案不言而喻。 她不打算深想,也不打算问。 顾承到底年少,这些他还不懂,只怕会伤及姐弟之间的感情。 没有一个孩子会喜欢心狠手辣的姐姐的,眼见两人的关系才缓和一些。 不像她们,只需要一件事,便能联手。 顾承在一旁,不死心的问母亲:“娘,北怎么了?” 他心中有一个答案,却不敢深思,不敢相信。 因为他觉得,就算整个王府都是王妃的人,和他一起长大的北,起码是站在他这边的。 印氏知道自己儿子生性善良,拉着他的手:“北他是个孝顺孩子,可惜忠孝不能两全,他只能孝顺他娘亲了。 不怪他。” 顾承心中却是一阵抽疼,恨恨的:“明明就死见钱眼开的东西,奴才就是奴才,贱骨头。” 印氏看着木棉,狠狠捏了一把手中顾承的手,示意他噤声。 顾承心中愤愤不能平。 木棉无语,这孩子虽是在王府中过得艰辛,却依旧是不知人间疾苦,去安慰:“若是二少爷有办法让他忠孝两全,就不会如此心痛懊恼了。” 她也是奴才,但不是印氏和顾承的奴才,出这些已经够多了。 顾承语塞,想反驳两句来着,却不知道怎么,何况木棉的是事实,若是他有银钱让北医治母亲,他就不会背叛自己了。 ……或许吧! 印氏没再话,有些事情,是教不会的,只能靠自己。 第六十九章 风雪夜归人(一) 院子外面的风雪依旧,他们几乎都被冻得口齿不清了。还断断续续的告饶喊冤。可惜温暖的室内,没有一个人因此动了慈悲之心,饶过他们 好些站着的府卫都不忍心了,他们常年操练,自然不怕这点风雪寒夜,可跪在地上的都是普通的丫鬟,还有几个长得不错。 当然,这是他们看起来。 因为太冷,她们都不哭喊求饶了,瑟缩的跪在地上,缩成一团保持温暖。 二更的梆子梆梆的响了几声。 木棉才请印氏和顾承去歇息了。 印氏和顾承这时候都睡不着,顾承是心里面有事儿,而印氏,则是纯粹的在害怕恐惧,王妃捏死他们,简单的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她是见过的,顾解舞的母亲司马青青是怎么熬过来的,自从怀上第二个孩子,掉进池塘、屋子走水、感染风寒,一件都没落下,偏偏件件都看起来跟意外似的。 到底是没保住那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落了胎,孩子太大伤了司马青青的身子,自此是整个人的身子都垮了。 没多久,就去了。 那时候顾解舞才五岁多一点。 也不知道,王爷对她到底有几分情。 若有,她死的离奇,却没见王爷追责。 若没有,又何苦千里迢迢从江南接了她来这边疆。 过了一会儿,木棉见外面的风雪似乎是大了,便:“夫人,不如让他们起来回房去吧!这寒地冻的,人死了也是不好交待。” 印氏点头,同意了。 忽然明白顾解舞怎么就送了她过来支应,心思这般玲珑七窍,必能帮上大忙。 这会子就算将那些下人放回屋去,没了半条命,他们蹦跶不起来,加上这深更半夜的,哪里还寻得到机会去外面通风报信。 木棉让已经冻得脸上结霜的丫鬟们回屋子去了,深深的看了一眼唯一的男孩子北,意有所指的:“瞧着这模样和二少爷差不多大,想不到是个有主意的。可惜了她们,跟着你一起受罪。” 她相信,这些丫鬟之中,一定还有王妃的人,这会子点名北的不是这边儿的,就是要让他和那边儿的接上头,到时候用得上,那就再好不过了,用不上也不吃亏,起码知道谁是老鼠谁是猫。 春梅回到顾解舞的燕子楼,便是汇报了刚才的情形,特特的了柳复生好大一通。 可别指望着她那等人什么号,不过是见着薛氏不得势,便是一脚踩了上去,好个脑后长着反骨的东西。 顾解舞也不恼,只是用眼白撇着她话儿:“这等人就是我那父王用的极顺手,他也看得清自己的,知道只要镇南王府易主,他便是没了荣华富贵,这才上杆子的往印氏母子身上贴。 若我对印氏母子用了三分情意,那么他就是存了想要想要吸干他们母子的血的心思。” 春梅是很不喜欢柳复生的,便:“那,要不寻个机会帮二少爷除掉这蚂蝗。” 顾解舞刚一他是吸血的东西,春梅就想到蚂蝗,更是厌恶了他几分。 她眼珠子盯着春梅,笑道:“你个聪明的,就该知道,不应当拿我当刀子使。” 春梅素来就比荣华心狠,她本也是就这打算走这条路的,否则也不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冒出头来。 可是如见,她当日的好,用得顺手了,竟然是用到了主子身上,顾解舞怎么可能纵容。 春梅吓得跪倒在地,匍匐着不敢话,只是眼里抱着一泡眼泪,也不敢流。 荣华和她同为侍女,有了些情谊,凑上前去笑:“主子您何必生这个气儿,她就是想着您要王妃不痛快,扶起印氏母子,这柳复生亦是往印氏身上凑的东西,和您争呢!” 顾解舞这会儿回神过来,也觉得自己太过了,明知道春梅就那路人,又何必生这种闷气。 让春梅起来,解释:“柳复生留着还有用,等我出嫁时候不能再在镇南王府了,再废了他。” 春梅这才敢起来,俯身站在荣华一侧,帮着给顾解舞下饰,摘簪环。 因回了镇南王府,再没那白日也是清汤素面的自在,每都得花一个时辰穿衣打扮,再花一个时辰卸妆洗脸,好不累人。 却也因为这些珠玉压顶,方能思及锦绣荣华中,也不是在那般逍遥自在的。 于心性修炼,也是有好处的。 最近她却是现,佛经竟是有如此神功,便是越不能自制了,往往就是拿着一本佛经,一看就是半,却也不见她翻页。 荣华总是一旁伺候,见她这般次数多了,忍不住提醒了两次,谁知她抬头都是一股茫然模样。 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么就走神了。 后来,她就让荣华在门外伺候,自己一个人拿着佛经就是一整。 起初也就是两眼失神,像走神似的,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神识到了一扇大门之前,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两扇合着的大门像是冲进了际,不知道有多高。 上面一个佛家的“卐”字像是锁一般,印在上边儿。 她就这么一直愣愣的站在门外,不知心在何方。 有时候会有一个和尚从外飞来,站在门的外边,不多时,门就会打开,里边儿一道金光四射,和尚朝她一笑,然后飞入门中。 她也想跟着进去瞧瞧,却总是被金光弹出,她只好站回门外。 久而久之,她就坐在门外打坐入定了。 在荣华他们的眼中,看着就成了她拿着一本佛经一页不翻的呆了。 云娘子来了机会,以为她是在想事情,却是朝着她自己想的那边儿去了。 然后给她准备佛堂,供上佛龛。 云娘子原想请个送子观音的,可一想这地儿不对,这会子她又称了待嫁的姑娘,只好请了一尊白玉观音供奉。 白玉观音,乃是西域传来的,被秦王府相中,买了放在秦王私库中。 也就是福嬷嬷能在里面选东西,其他人就算是侧妃也不敢拿里边儿的东西,可见里面放的都是些什么,这么吧,每年送回京送进宫的东西,都是从这里边儿出来的。 第七十章 风雪夜归人(二) 不知为何,镇南王半夜回了王府。 也许是修为精进,镇南王刚入长街,顾解舞便感应到了他身上血腥气。 一股杀意直冲她的灵盖,让她神魂不定。 心间一股痛意涌上,她当即打坐入定,护住妖魂。 唇齿间一股铁锈味散开,若是让荣华知道,秦王必定是瞒不住了,白让他担心一回而已。 遂强忍着口中腥甜。 她独自在帐中打坐入定,身后隐隐的一个卐字像是光圈一般,将她护在中心,她的腹中的妖丹平静下来。 多时,她神魂才能安定。 镇南王果一生戎马,身上的煞气自然不是秦王能比较的,顾解舞回忆中的镇南王也不见得有这般凶悍,只是因为顾解舞此刻不同,动物生性就五感敏捷异常,所以才突然被镇南王煞气所冲撞。 几乎差点再一次造成上次凉州大战时同样的情况。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条命可以往外送。 气息稳定下来,她就开始想为什么镇南王会冒着风雪半夜回来。 脚踩在铺了白狐皮子的脚踏上面。 竟是比那白狐毛还要白皙几分。 陇上鞋子,她走了帐子外面。 今日上夜的是菀红,外边儿点着灯,比帐子里倒是还要明亮几分。 菀红觉深,倒霉现轻手轻脚的她起来了,只是在睡梦中惊了一下,她站着不动,等菀红再睡下了才又动起来。 肌肤因为冰冷起了鸡皮疙瘩,她却始终压抑不住心里的亢奋,开了窗户跳了出去。 外面的风吹起她的衣袂,缓缓落下,飘飘如仙。 用的是妖术,却似人间的武功。 她也曾寻过人间基本内功心法的书籍来看,想着到底是人的身子,试着练了几次,一点用都没有。 改看了一些招式书籍,倒是比自己的狸猫十八抓来的精妙。 还不如吸食地日月精华打坐来得快。 慢慢的,她已经是能用人身收敛气息,飞檐走壁了。 只是性难改,还是放四只脚扒拉在墙壁上行动。 指甲平日嫩得跟水葱似的,可一旦运功起来,却比百辟更加锋利。 这时候在墙面上挂着,还得心收了指甲,别在墙壁上留下痕迹。 一双盈水秋瞳在黑夜中闪着光,那是猫的竖瞳。 下王府都有规制,正殿配殿,前堂后院。 从燕子楼一直往仪门的方向去,过了垂花门就是外院,最中央的位置便是正殿。 镇南王此刻在正殿大书房接见府中长史们,随身带着一对近卫在外面站着。 十分好辨认。 寻着镇南王的煞气朝着正殿飞奔,听见呼呼怪声的侍卫们打着灯笼往上看,只见黑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人敬鬼神,自然以为是那些,阿弥陀佛几声便是加快了脚下。 今入了三九,冻得很,顾解舞只穿着寝衣外袍就出来了,因为运功身体倒不是觉得很冷。 找到了正殿,揭开了两片儿瓦,结果被顶遮住了,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又从房顶上下来,从屋檐下倒挂着,手手指沾了口水,戳开了窗户上的纱。 里面亮堂堂的,镇南王坐在案上,下面站着几个穿盔甲的人,上面还带着雪水,一看就是刚进屋不久的。 比较有趣的就是镇南王妃也在场。 下面还站在柳复生,正在着什么。 唯一不好的就是,因为正殿很大,完全听不见他们在什么。 突然一阵剑气朝这边袭来,黑暗之中一把银色飞刀从顾解舞的垂下的头之间飞过,穿的一声扎进了后面一颗不老松上面。 顾解舞飞身上房顶,这还是第一次夜探,就被人现了,果然是人的身体太大,不能像狸猫本身那般矫捷,又容易隐藏。 从前在秦王府,那是没必要刺探,谁不是捏在王爷的手心里。 可恨这是在镇南王府,里外都有府卫把手,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去,还是有些难度的。 等不及看清到底是谁用飞刀割了她的头,就飞身往燕子楼去了。 正殿之中,某将感觉正殿外有人偷听,随手扔出一把平日爱用的刀,竟是听见有人躲闪的声音。 这才大叫:“外面有人!” 镇南王是极为恼怒的,这王府被围得跟铁桶似的,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进的来,只能是府中的下人。 他怒极的看着王妃,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破绽来,可落入眼中的只有王妃惶恐苍白的脸。 薛氏早已是胆战心惊,急忙撇清:“不是我。” 柳复生亦是跟着将军们出门去了,寻到了刚才刀飞出来的地方,只见满是积雪的地面没一点儿脚印,上面还掉着几根头。 证明了刚才此处的确有人。 可是来人是谁,又是怎么没留下脚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的,都是谜。 一众将领将收回的刀和掉在雪地上的头捡起来,呈给了镇南王。 镇南王捏着两根头丝细细看,色彩黑润且长:“这应该是女子的头。” 众将领不敢接话,谁让这会儿是如此敏感的时刻,而且刚才王妃已经了,不是她干的。 再追查下去,要么是无头案,要么就是查出不该查的东西。 镇南王放下手中的东西,只以为是皇室的暗桩所为,便:“今日之事,等尘埃落定,本王就会上疏朝廷,不用再议。” 薛氏闻言一下子精气神都没了,倒坐在了地毯上。 哽咽了一下:“王爷当真是好无情。” 镇南王和她夫妻多年,但有些事情他还是必须顾着顾家,从前是,现在也是:“是你自己造孽太多,才会报应在儿子身上!” 薛氏笑了笑:“王爷真以为没了薛氏的支持,陇西顾氏真能安稳度日。” 镇南王也不在乎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本王还有好几个女儿。女儿好,不会想着争世子位,不会惹皇上厌恶。 你不是担忧解心和解意的婚事吗? 如今应该能定下来了。” 他的心里也是能放下了,只要二女儿和三女儿的婚事定得下来,镇南王府就不用再担心今上了。 第七十一章 新人美如玉(一) 京中隐隐有削藩传言。 功高震主,虽是自古以来君臣都会面对的问题,但是当今一直以来就是不大喜欢三大异姓藩王,加上三大藩王一直都不对盘,更不结亲。 是一盘散沙,也不为过。 昔日三大王族为自保的策略,却也给后人留下了莫大的弊端。 这种敏感的时刻,自然是要夹着尾巴做人最好。 世子虽是出了这种事情,却是福祸未可知。 下一代的镇南王和内阁撕扯不清,这本就范了忌讳。 否则,他也不会将由这家丑外传的风险,也要力保秦王府那个留着带着他顾氏血脉的丫头。 虽是司马氏和他的女儿,可记忆中那个胆懦弱的孩子,他真是提不起半点喜欢的心思来。 生在王族,既然生享受了别人不能比的荣华富贵花团锦簇,自然也要经受比常人更多的磨难。 否则,就是个遗祸家门的祸根。 她大难不死,又得了那喜怒无常的秦王爱宠,想是有几分能耐的,就算没有,眼下也不会对镇南王府造成什么损失。 回忆起自己庶女的生母,另一番因果又涌上心头。 这个戎马半生的男人,更确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法。 这一切,都是薛氏咎由自取。 他不关涉内宅之事,却并不代表他不懂。 他也曾是出生锦绣之家,食金风玉露长大,怎么会不懂这其中的歪门邪道,只是…… 世间千万事,半点不由人。 或许是想起司马氏和自己有过一段两情缱绻的时光,开口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对柳复生:“四儿怎么样?”这种昵称并不是他对顾解舞多么亲热,只是他不记得顾解舞的名字了,只记得她行四。 如今行五。 柳复生何许人也,从顾解舞要回府的消息传回来那一刻起,便知道这位主子不得了,不是从前能比的了。 自然是事事上心,万事心的伺候着。 其实顾解舞回府来也并无什么异事,就是不爱更姊妹们相处,更多的时候是和印氏和二少爷顾承来往。 柳复生事无巨细的回禀了。 镇南王眼角的鱼尾纹因为笑容变得更深:“如此来,她倒是对幼弟挺上心。”跟着就把话题转向了印氏母子:“那么印氏娘儿俩又是个什么态度?” 根据印氏多年的为人,只怕是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怕是会称病,躲会屋子里去。 自己在府中的时间本来就少,可每回归家,她都是在病中,连带着顾承也因为要侍疾,见他的机会都少了。 对于自己的幼子,他竟是连弓马都未教授过,想起来也有些汗颜。 柳复生这才将晚上的事儿再一一回禀了,因为和春梅他们差点产生冲突,所以这话的并不大好听,甚至有几分上眼药的意思。 镇南王和柳复生虽是主仆多年,也是浸淫官场多年,哪里听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不等柳复生完,就见镇南王的面色冷淡了起来,静静的看着柳复生回话,也不问,也不打断。 柳复生着着,自己就没了底气,等想把话挽回,已经是亡羊补牢了。 念着往日的情谊,镇南王倒也没真火。 只听见镇南王喃喃般的自言自语,又好似给柳复生听的:“转眼间,儿女都长大成人了。我也老了。” 柳复生在下端,无端的出了一身冷汗,听主子这么一,也不敢劝。 次日,顾解舞由着荣华和春梅替她倒腾。 今儿一早,正院那边的消息就传到了各院,镇南王昨夜晚归,今早在食膳间等众人一道用早餐。 荣华和春梅都是亲王府出生,加上明白顾解舞和王妃是对头,这下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在了打扮她身上。 也不管顾解舞平日只管捡轻巧的戴的习惯,一套套头面一水儿排开摆着,等着她选好衣裳好搭配。 今日的大衣也尽是些色彩鲜艳,绣工华丽的。 烟霞色、赭红、玉涡色、樱红、湖碧、羽蓝色、蜜合色、月蓝…… 她指了指边上一件海棠红的对襟外裳,配深红色散花百褶裙,脚上穿了水碧的灯笼花绣鞋。 外面下了一夜的雪,白茫茫的一片,穿一身的红衣裳才当得那白雪红梅的景色。 荣华就着衣裳的花色料子挑出一套紫碧玺头面和一套绿松石头面。 若是换做一般人家,便是觉得赤金配红最好,她偏生不拘一格,久而久之,荣华也晓得了她的性子,这两套选的十分和她的心意。 这紫色碧玺被雕成紫薇花的摸样,巧可爱,一式样八朵,分别是花苞一对,开四瓣的一对,开八瓣的一对,全开的一对,叉子是素银的,插进头里就跟长在头上似的。 一点儿也看不出那是珠宝做的钗花。 还有一只老银镂空嵌紫薇花的手环一对。 春梅替她梳上了一个双环髻,这是闺中女儿的髻。 这套头面本就素雅,不配耳环看起来更是高雅整洁,将她巴掌大的脸蛋衬得可爱无比,少了妇人髻的妩媚,多了一份娇羞的风情。 春梅奉承道:“王爷若是见了,又要走不动了。” 顾解舞嗔她一句,想起这笑话的起因。 她一次见了从宫里出来的工笔画,心血来潮,闹着春梅给她梳了画上的牡丹髻,在上簪了一朵牡丹花,又画了同画里一样的飞霞妆。 正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时候,秦王却是不知何时进来了,见着她竟是忘记了卸甲,就一身戎装的站在那儿看她在镜子前边儿身姿婀娜的扭腰摆手。 后面几个丫鬟不敢话,事后却是拿这事儿笑话他们好几回了。 看了看镜子里的丽人,顾解舞抚着自己的脸突然惆怅起来。 他是不是只喜欢自己的这张脸? 若真是那般,他喜欢的,是自己吗? 的狸猫精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竟是犯了和所有女妖精都会犯的错误。 多少故事话本里都写着,人和妖相恋是没有好结果的,而此时,她却只是在纠结她喜欢的凡人是不是只喜欢她的皮相。 第七十二章 新人美如玉(二) 前往食膳间的路不短,也算不上长。 因为不想错过邂逅姐妹的机会,她选了步行。 在她的手差点儿冷透的时候,总算是到了。 在秦王府时秦王怕她摔着,但凡是有个起风飘雨的,都让她乘软轿。 在秦王府时并不觉得有多特别,倒是许久不见他,越是念起他的好来。 可惜了她一片用心,这一出门,两个扫雪的丫鬟都没看见,有下人见着她走过来,也是早早的远远的就回避了。 王妃薛氏早先就和自己的女儿们打过招呼,少招惹顾解舞这尊大佛,过了日子把她送出门去,也就那样。 总是老死不能再见的。 王妃嫡女的三个女人,顾解语顾解心顾解意想起从前自己对顾解舞的种种,再想想她如今的身份,是怎么也不敢到她的面前蹦跶的。 回来这些时日,顾解舞当她们不存在,她们三姐妹可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才不会没事儿在顾解舞面前晃悠找不痛快。 至于更的两个,见上面姐姐们都不敢和顾解舞正面话,索性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了。 导致了现在顾解舞就是想找人撕都没人敢来应她的情况。 前些还有王妃薛氏时不时的想给她来点儿颜色,只是顾深这情况,薛氏只怕是夜恨不得别和顾解舞碰面。 可今早的早膳是明白的,一大家子都要在。 一进膳房便见诸位姐妹都在。 镇南王和薛氏都还没来,要等他们人到齐了,嬷嬷们才会去花厅请他们二老。 没长辈等晚辈的道理。 所以这规矩,很多时候就是干坐。 两个年纪的庶出妹妹,顾解忧和顾解令都站了起来,表示对她这个庶姐的尊重。 男女七岁不同席。 另单开一桌的顾承也站了起来,:“姐姐好。” 顾解舞在屋子里寻了一遍,没见着印氏:“乖,都坐吧!” 见顾承坐下了,顾解忧和顾解令才坐回椅子上。 这才问顾承:“怎么不见娘?” 至于坐在顾解忧上方的嫡出三姐妹,她当做没看见。 因为按理,她就算不搭理顾解心和顾解意,也是要给已经受封的顾解语行礼的。 量她顾解语也不敢把她怎样,就当没看见好了。 顾承眼睛有些红,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娘去正院伺候父王更衣。” 这时候,站在角落里的木棉才被顾解舞看见,两人对视了一下,平静无波。 顾解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坐到了属于自己的,被空置的位置。 顾解意的下。 按年龄排,应该是这样的。 室内突然因为顾解舞的到来安静的有些不可思议。 顾承本就沉默,没打算趁此机会言,替顾解舞掩饰尴尬。 顾解舞却是早就魂飞外。 印氏一大早就去见镇南王了? 昨晚儿她夜探书房的事情竟被压了下来? 这王府里事事都透着古怪。 好似这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事情见过不怪一样。 少顷,镇南王顾涉带着偕同王妃薛氏和印氏一妻一妾进到食膳间。 儿女们都起身相迎,唯独顾解舞慢了半拍。 父女两个的眼神相视,一种遇见敌的感觉油然而生。 顾解舞是本能使然,镇南王身上煞气太重,让她心神不能安定,这时心底一丝黑暗蠢蠢欲动。 那是杀戮之意。 顾涉却是猛然一惊,这面容气质,仿佛就是当年的初见司马氏的情景,只是那双眼睛里,冷漠如冰,深不见底。 只是一个眼神,顾涉就懂了,顾解舞一点儿都不怕他,更遑论王妃。 顾深的事情,不定真的很她有牵涉。 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坐上正位,问顾解舞:“世子最近身子不大好,你可听了?” 顾解舞不惊不慌的侧身回话:“女儿和世子虽是同样出生镇南王府,可也就远远的见过几面,他身子不好了,父王何故来问女儿。 要问,也该是问郡主才是!” 阳平郡主和世子是同父母的嫡出兄妹,自然该是最亲近的。 顾解语扭头等着顾解舞,就知道她恨不得事事都拉上他们一家子垫背。 此时,世子病重的事情并未传开,所以顾解语只以为顾解舞是拿她难,因为她也不知道。 镇南王见她如此,又:“口齿倒是挺清楚,仿佛知道为父会问一般。” 着,怒目逼视着顾解舞。 顾解舞毫无惧意的回看,她就不信,到这关头,镇南王还会弃车保帅。 何况,她未必就一定是车。 又见她毫不心虚,顾涉疑心是自己想多了。 为人父母,总是轻看自己的儿女的,想着他们不过是初生牛犊,没那种深沉的心机。 可这一次,镇南王却是看错了。 看低了世子顾深,看错了顾解舞。 这两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镇南王收回目光,下人已经趁这功夫将早膳呈上。 他起筷子,其他人才开始拿筷子吃起东西起来。 王妃一直注意着顾解舞的神色,和平常无异,那眼中毫不掩饰的对她们的恨意。 唯一的嫡子生死未卜,她也没心情用膳,只是顾着面子,不得不强迫自己吃下去些。 镇南王昨夜和她了,顾深得的是脏病,无论他能不能熬过,镇南王府的名声是不能糟践的,要她管好自己的嘴巴,也别没事儿有事儿的找事儿。 那等事情捅出来,就算他好得起来,名声没了这辈子也算完了。 所以,薛氏没把有些事情告诉女儿们,到底是未出阁的,这些话脏耳朵。 席间,印氏伺候镇南王用膳。 饭后吃茶的时间,镇南王问了顾承几句,要他好生念书,明年开春就带他出去狩猎。 意思是要亲自教他骑射。 之后对着柳复生:“以后印氏的份例按侧妃例供给。” 柳复生点头称是。 王妃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免白了脸。 嫡出的三姐妹自然是高兴不起来的,剩下的两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有顾解舞起身朝着印氏福身道贺:“恭喜姨娘。” 印氏脸上带着潮红,因为镇南王早上叫她过去就是告诉她,已经上折子帮她请封的事。 第七十三章 临流凭阑干(一) 更是告诫她,既然是侧妻了,就别再唯唯诺诺的,她这些年收敛心性,竟是把顾承都教养得斯文秀气,不堪大用。要她立起来,好好的教导顾承。 印氏明白,这庶子和世子的教养,自然是不同的。 昨夜虽是一夜未合眼,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整个人不上来怎么不一样,也不是趾高气扬,可无由的,其他人就是觉得她不一样了。 印氏合宜的浅笑:“谢过五姐。” 顾承也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可碍于王妃多年积威,也不敢露出喜色,就是扬着嘴角频频的看向顾解舞和自己母亲。 展示自己的喜悦之情。 厅上的气氛挺尴尬。 好在,镇南王跟着就丢出一枚深水炸弹。 他已然上了折子,请求亲自为两个女儿送嫁。 这一送,自然是送往帝京了。 王妃有些忐忑的:“魏国公府自然是会派人来迎亲,何必这么着急?” 顾解舞听父王要亲自送自己出嫁,心里面正高兴,乍听母亲不大愿意,便是按捺下了心里面的心思,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父母。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她不懂的。 无论高兴不高兴,只要父母亲做主了便是。 王妃是不愿意镇南王离开,他这一入京,许多事情便是板上钉钉。 镇南王当即下了脸,一点儿都不顾忌王妃的脸面:“世子身子不大好,若是红白相冲,你还想耽搁了府上丫头们的婚事不成。 四儿不是养的,但解语可是你亲生的。 放眼京中,有哪家的贵女是十八了还未出嫁的,虽是宫里来的恩典,你若是长心,就该明白,这事儿再也耽搁不得。” 王妃刚才本就极不高兴,这会儿脸色更是白的青。 一是因为镇南王给她下脸子,二是因为她也明白,解语的年纪到底在那儿摆着,是真耽搁不起。 镇南王与她早就离心,许多事情并不告诉她,所以他这般慌乱的想要亲自送嫁,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可心里面的预感是极不好的。 目光看向一脸询问的顾解舞,更是心疼了几分。 不只是顾解舞,这府上的女儿们,又有哪个不是依靠镇南王府生存的。 离开食膳间的时候,顾解舞理所应单的和印氏母子一同走。 木棉跟在后边儿。 顾解舞直自己的意思:“今日父王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我得收拾东西离开。过了昨晚,这府上的下人们只怕是明白了形势,柳复生那等想是也不敢对你们再如何了。” 印氏明白的,既然要离开,必定是有琐碎的事情要办,直接让木棉跟着顾解舞走。 顾承在后边站着,没插话,这些事情他也插不上话。 只是想着,他不是要给四姐送嫁吗? 顾解舞见她如此爽快:“姨娘的好日子在将来,可惜解舞可能看不到了。 只是将来王妃还在位,也不知道姨娘能不能熬过她去,成王太妃。” 印氏脸上的笑容没了,有些尴尬的立在一旁。 顾解舞也不打算逼她,猫和老鼠在一起,总是你死我活的。 顾承见她们不话了,才上前问顾解舞:“姐姐,那我还能去给你送嫁吗?” 见着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的心肠也柔了几分,原本就是别有居心的,只是他倒是动了真心。 “若是你想,只能求父王去。只是那样的话,你就得和你母亲府分别一段时日了。” 顾承恹恹的低下头,思考去求父王的可能,和离开印氏的可能。 显然是不可能的,王妃没了儿子,失势只是早晚的事,就算只是为了顾承,印氏也必须立起来。 镇南王选这时间将两件事一起办,分明就是要印氏抓住着王府的权利。 等她们出嫁后,顾深也去了,这王府就该换新的主人了。 薛氏满门煊赫,镇南王这是要拿王妃去换皇帝的信任。 顾解舞离开回到燕子楼多时,才想通这其中的关窍。 等回转过来,觉得筋疲力尽。 真是怀念他在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因为什么都不用怕。 她也没再做什么不好的梦,每日亦有他派来的黄门报平安,想来应该无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却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可能是因为要去帝京,她这样安慰自己。 想罢,她拿着佛经读了起来,不多时,便在床榻上入定了。 帝京,子家宅。 上聚地浩然正气,地敛六道灵气。 中有真龙子坐镇,更有百官大儒名将,普通妖邪是连京城大门都不敢接近的,已接近,便会被地间的浩然正气打得魂飞魄散。 而她,食蛟龙气修炼,应该无碍。 但也有些心虚,自己到底不是普通凡人。 妖气本无虚伪,因人生恶念而又妖气。 她心中无善恶之分,无对错之分,便无正邪。 而正教中以正道自居,便会引出心魔。 邪教以邪魔歪道自居,行事不拘道之内,以道之外为荣,便使其身不能得道。 而她,遵循本心,不知对错善恶,倒是成全了她自己求道之心。 香烟袅袅间,顾解舞感觉自己来到了一片树林,又再次看见了那个,在自己头顶留下戒疤的和尚。 他穿着一袭白色袈裟,似云非云,似雾非雾。 边染着紫色的彩霞,那是织女打翻了染指甲的凤仙花汁,给洁白的空染上了颜色。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只是看着,就这么想了。 和尚从树林中走过来,脚不沾尘,手里面的紫水晶念珠熠熠生光。 她看见一道黑雾遁地离开。 和尚来到她的面前,将念珠轻轻抛在她的身上,她便不能动弹了。 蹲身问她:“狸猫精?” 自言自语,似笑非笑。 他的手如玉,拿着一段杏黄色的香,上面着了一点火星,就这么烫了她的脑袋。 灼热的疼痛之中,仿佛什么打开了。 和尚收手,准备离开。 没了束缚的她追了上去,用爪子勾住了他一片衣角,咆哮一般叫了一声。 她不能人言。 他的面目变得清晰:“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茫茫白雾中,她看见了秦王。 第七十四章 临流凭阑干(二) 她猛地睁开眼。 脸上滚烫。 一个人捂着脸害羞。 她也不知自己怎地就想起了那个和尚,还杀千刀的把秦王和那个和尚联系在一起。 不能再想了。 荣华进来,见她面上通红,只以为她是热着了。 :“我的主子,了多少回了,点着炉子就别把门窗闭得严丝合缝的,您身子本来就弱……” 一通碎碎念。 顾解舞不话,心想要是荣华有一知道她半夜穿着一件单衣就冒着风雪听人家墙角去了,也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想想都幻灭。 虽是要入京城,倒是没什么好收拾的。 只是木莲木棉和云娘子领命出了一趟府。 云娘子回了秦王府。 木棉回了家里,问问家里人要不要跟着一起入京,木棉的亲事极给家里人长脸,这会子嫂子也不敢给两人脸色看了。 但凡两姐妹谁回家,都是一不二的。 一听秦王也回京,尹东已经被点名要跟着回去了。 至于顾主子那边儿也了要带着她们两姐妹走,木家一家人不想背井离乡,可也不想骨肉分离。 木莲的嫂子一听,立马丢了扫帚,收拾起屋里来。 这王府里的事儿,常常就是突然就来消息了,得赶紧做准备。 木莲知道木棉是去凉州营,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只吃了一盏茶,就告别老母哥哥嫂嫂,回王府去了。 临走时细细嘱咐他们,一切尽量从简,别太惹眼,到时候可能要跟着秦王府的下人们走,而她们则是要跟着镇南王府的。 秦王府和镇南王府虽是在同一个地方,却是必须隔开走的。 试问,哪有新娘子跟着新郎跑的理。 所以这几日,秦王府上下才是火急火燎的收拾着,家眷辎重都是先走,等秦王的办完军中交接,就立刻赶上去。 云娘子回秦王府,就是看看应新堂那边收拾得如何了,再一个就是和府上相好的夫人们通个气。 至于木棉,冒着寒风到了凉州营。 尹东一听媳妇儿来了,也不管正在操练的士兵,回了自己的帐子。 一掀开帐子的帘子,见木棉在烤手,就:“我的姑奶奶,这营里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怎么就敢来了。” 他是怕木棉这身娇肉贵的,染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木棉家里是行医的,加上这事儿本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这会子干净得很,才不怕染上什么脏东西。 尹东见她的绣花鞋湿掉,上前给她脱了下来,拿着烤干。 木棉弄了个大红脸。 两人虽是定了亲,可自从上次后,还没这么亲昵过,平日见面都是正事,都正正经经的。 今日也不知尹东是怎么了。 木棉看了尹东一会儿,现他长得人模狗样的。 尹东现木棉的眼神,觑着看她,得意的:“你相公长得好看吧!” 木棉正色:“好看个鬼!” 尹东知道她脸皮子薄,不再追问。 等身上暖和了,她才:“病怎么样了?” 尹东恍惚间的失神,才想起,:“差不多了。” 虽是帐子里,木棉还是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前后左右,压低声音:“镇南王要亲自送主子进京。 什么可别红白冲撞,你可懂了。” 尹东这会儿明白了,:“真好我嗓子不舒服,待会儿军医去那边儿拿点药。” 木棉下意识的追问:“哪儿不舒服,给我看看。” 尹东笑着,不话。 她愣了一会儿,才惊觉,他这是扯谎呢。 嗓子不舒服,是病也是病,不是病也不是病。 等鞋子差不多干了,尹东给她床上。 有些遗憾的:“好些日子不能见了呢!” 木棉不知道怎么,没离开凉州不也是没常见面。 郁郁的了一句:“你好好的,还有我母亲和哥哥嫂嫂,到时候你可得多看顾点儿,这冬日里冷,路途又远。” 尹东应下了。 回到镇南王府,已经是日暮,边黑压压的,连都要掉下来的感觉。 一路回来,衣裳都动透了。 云娘子回了秦王府,又把莲花和莲叶两个带了过来,这边儿人手是够,但是木莲和木棉两个不爱用这边的下人,索性就把她们带了过来,到时候一路上伺候她们两个。 莲花和莲叶都是精明的,替木棉更衣,换上的衣裳是刚烤着的,暖烘烘的。 又喝了一大碗热鸡汤,木棉才进正屋,给顾解舞回话。 顾解舞刚洗完脸,正在篦梳头 见她脸色红润,就晓得她是热了身子才过来的。 和颜悦色的:“倒是被你姐调教过来了,从前大冷的出门,不是十分着急的事情也是冷着身子过来。” 木棉娇羞的一笑,看向正在一旁伺候的自己的姐姐。 一身暖青色的衣裳,头上只戴了一朵珠花,可光是那多珠花上面四颗大一样,珠光宝气的珍珠就让多少人望而却步了。 木莲的鹅蛋脸生的秀美,这朵珠花和她的颜色正配,相得益彰显得越好看。 她从未忘记也不敢忘记今日她们一家的富贵是从哪里来的。 木莲手上的篦一下下梢到尾。 让顾解舞很是享受。 木莲朝木棉使了个颜色,让她过来篦头。 知道换了人,顾解舞才问:“怎么样了?” 木棉声音只有顾解舞一个人能听见:“妥了。” 顾解舞嘴角扬了一扬,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你和你姐姐篦头的手艺倒是比荣华和春梅来的好。 亏她们是专门学过梳头的,出去要羞死人了。” 她们几个一贯是被顾解舞打趣惯了的。 特别是荣华,从来不敢看木氏姐妹的。 撅着嘴为自己和春梅抱不平:“我和春梅学的是梳头,哪里比得上木莲和木棉通晓人周身穴位的来得会伺候。” 木莲在一旁只管笑:“那倒是,这篦头篦的好,也是能养身治病的,若是要奴婢们学着荣华姐姐给您梳个髻,只怕主子您自己吓得不敢出门。” 听着这样的话,顾解舞笑出了声音。 周围的人也跟着笑。 仿佛闺中女儿们谈笑风生。 第七十五章 谁念鸣声哀 时间匆匆,十日转眼间,京里的折子就下来了。 印氏成了镇南王的侧妃。 皇上也允了镇南王的请求,准去他送两个女儿进京。 只是镇南王常年不在京中,京中并无宅第。 更是不知因何缘由,皇帝竟是准了宫里明妃娘娘的请求,是舍不得外甥女儿在驿站出嫁,让镇南王的两个女儿暂住薛府,在薛府出嫁。 明妃只比顾解语大四岁,论辈分是和镇南王妃一辈的,因此称她做外甥女儿。 京里薛家,这时已经着手准备顾解语和顾解舞暂住的院子了。 镇南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王妃做了手脚,可这个想法立马又打消了。 自从上次封府,王妃就再也没机会传递消息的,所以不可能是她。 唯一的解释解释薛家猜到了他的企图,所以想了另外一个法子。 明妃和薛家都不想失去顾氏这一大助力。 可惜,她千般算计,又怎会知道,皇上如何不明白他们的心思,这么一来,只是让有些事情来得更快而已了。 明妃到底是年纪轻,做事只图一时痛快,只怕这时候已经肠子都悔青了。 顾涉安心了许多,皇上既然是册封了印氏,就该是受了他表忠心的心意,只是让住在薛府,应该是无什么妨害。 不外是让不明就里的人觉得,陇西顾氏和薛家绞得紧罢了。 虽是圣意,但他还是吩咐了柳复生让人去京里置办宅子,就算是两个女儿要依着圣旨住进薛家,在薛家出嫁,但是他是可以住在外边的。 没了女眷,挑宅子也可以更随意些。 反正只是暂住,在京里的住宅置办得太好,反倒是会让皇上多心。 事情就这么吩咐下去了。 顾解语得知后是很高兴了,去了母亲屋子话,问问母亲的意思,还要给薛家人置办好些礼物。 那是她的外祖家,又是要从他们家出嫁的,到底是不同。 这会儿王妃正心里煎熬着,也不敢告诉这待嫁的女儿。 见她欢喜的模样,只是心疼的抱着她:“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纵使姓顾,到底也是念着薛家的。 不像他,利用完了薛氏,就急忙的推开。 见母亲哭成泪人,顾解语也觉事情不对了。 坐在她身边问:“母妃这是怎么了?” 顾解语直觉的感到,这伤心,并不是因为她即将要远嫁。 …… 或许是因为大哥的病情。 不过顾深素来身子强健,自幼便没得过什么大毛病,她也就没往那些不好的事情上面想。 薛氏咬着牙,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她就要嫁进魏国公府,决不能因为这事儿耽搁她。 牙齿磨破了嘴皮,嘴里一阵血腥,她连着一肚子话儿和担心悉数压了回去。 :“想着你就要嫁做人妇,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也不知道女婿人品如何,你们能不能琴瑟和鸣。” 顾解语也没见过他的郡马,魏国公府的世子。 面上带着一层绯红,信誓旦旦的对母亲:“母妃放心,女儿嫁过去后,一定孝顺公婆,和他好好的,不然您担心。 您在王府,也要好好的。 虽早知道要远嫁的,可真到这时候了。 我……” 哽咽了几下,她脱口而出,什么都不管了:“我不想嫁了,就想永远陪在您的身边。” 着依偎进了薛氏的怀里。 母女俩抱着流泪,千万般的舍不得。 薛氏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这下是再也忍不住了,抚摸着女儿的头:“什么傻话,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等你成老姑娘了,又来埋怨娘没给你个好亲事。” 母女两个又是破涕而笑。 外面容嬷嬷听着声响,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薛氏,就是顾解语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见她们娘儿俩伤心,她也跟着心疼,这会子见她们好了,心里也跟着轻松了。 这府里面好一堆破烂事,郡主早早的嫁出去,是好事。 同是镇南王府,燕子楼那边。 顾解舞一声素白,头上只簪了一簇云潭蕊心白梅,再无其他饰。 不是孝衣,胜似孝衣。 在荣华等人的搀扶下,她来到了茅舍。 对着那笼青竹烧了些纸钱,焚了两柱香。 司马氏的坟茔在郊外,她是妾,这一辈子都没资格接受她的祭祀。 这会儿她这等作为,不过是全了顾解舞心里面一个遗憾。 她想,若是司马氏健在,她也会诚心诚意的侍奉她百年,可惜子欲孝而亲不在。 或许她是真动了亲,记忆里竟是想起了司马青青的音容笑貌。 她曾牵着她的手,一句一句,教她唱诗经。 也曾因为她顽皮弄脏了锦衣,而肃声训斥。 指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时候她手心的温度,比她的手凉,纤细香软,带着属于母亲的香甜气味。 一滴泪从她的眼中花落。 荣华和春梅只以为她情不能自制,上前规劝了两句。 顾解舞却是耳尖,听见了竹林外边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停下后也没走。 她拿出帕子擦干了眼泪,偷偷朝着竹林外看了一眼。 自从能入定后,视力已经恢复到了为妖身时,百步之内的东西都能看得清。 果真是镇南王在外边偷窥。 只是,在王府里烧纸钱,到底不和规矩。 更遑论,祭奠的是一个没身份的妾。 纵然是她的生母,也是错的。 按照礼教的法,她的母亲只有镇南王妃一人。 现在,她想的是如何才能让她的好“母亲”生不如死。 这样忤逆不孝的想法,想想都觉得可怕呢! 也不知道外边镇南王见了这幅情景,会是什么想法。 或许有一点点愧疚吧,否则也不会躲在外面,连一句斥责都没有。 是何缘故,连她公然违抗祖制都能视而不见。 再寻思寻思,她便了解了。 想要知道的答案已经摆在眼前,虽不想承认母亲爱错了人,可事实就是如此。 顾涉辜负了她的一片心。 或许曾经付出过真心,可后来竟是连她死活都不愿意管了。 这等人竟能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佛家的因果报应,是真的吗? 第七十六章 花送满宫愁(一) 十一月初七,黄道吉日,宜出行,忌动土、嫁娶。 镇南王府送嫁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从大门出。 前面一队打头的车马是王府府卫,左右骑兵纵横,还从凉州营调了一千精兵护行。 至于探路的先锋,半夜里就出了,先行安排路况车架驿馆等食宿。 镇南王头戴紫金冠,穿着吉服坐在为的金色的马车里,后面跟着两辆正红色的马车,具是华顶宝盖,流苏垂穗。 更后面的马车上做的事丫鬟仆人,还有几十车封好的嫁妆。 当然,这些只是方便携带的,等到了京城,才能置办其他的。 比如拔步床,如今早已在京里由薛家人负责置办起来。 当然,现做是不可能的。 营造司每年都会做这些备着贵人们急用,如今只是派人去看着,选料子选花色选大尺寸,还要和姑爷家的管家们商量,看看路线。 好拆墙拆门,改建房子。 纵使是这些琐事,薛家的人也不敢丝毫怠慢,专门指派了三房,如今在工部挂着侍郎名号的一名家子专门盯着这些事情。 不知是因为这是王爷家的闺女,更是因为一个郡主要嫁国公世子,一个金枝玉叶要嫁亲王皇子,所以这才格外的上心。 为此,薛家自家的姑娘们好些都吃味儿了,自家的姑娘婚事都没见家里人这么上心,倒是这两个“表姐”占了大头。 还得了宫里明妃娘娘的爱重,整日的挂在嘴上,三五不时的就派太监出来过问她们的住所整修得如何了,那院子里就是块石子儿都是千挑万选的,就怕两位“表姐”住得不舒心。 这薛宅如何富丽堂皇,比起王府来,终究还是差了一头。 这薛家想要面面俱到,也是做的太过了些。 宫里瑾妃都看不下去了,因为是自家儿媳妇,忍不住打趣了明妃,是想要和她抢儿媳妇。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可硬是被李贵妃一句:明妃想要跟你抢儿媳妇,得有儿子才行。 生生让瑾妃和明妃红了脸。 明妃当时也没敢打李贵妃的脸,更没把瑾妃这少根筋的徐娘放眼里,只是对着宸妃笑道:“这秦王殿下先是要成镇南王的女婿,跟着又要当延平王的女婿,如今府上侧妃还是太子妃的妹妹,可当真的是香饽饽,谁都争着抢着。” 宸妃的爱子荣亲王是太子之下的第一人,也没讨到这样的好岳家,倒是因着皇后从中作梗,一正两侧的妃子出生都算不得高。 清贵是清贵,可这清贵就只能当话听听,一没权二没钱的,真帮不上什么忙。 宸妃果不然,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瑾妃吓得连话大气都不敢喘了。 李贵妃没想到明妃这么机警,见势笑笑不话了。 她的儿子顺王在国子监和御史台都颇有名声,加上为人豪放不羁,文采非凡,可是本朝第一个考了状元的皇子,非常得皇上的欢心,因此她也一点不惧怕宸妃明妃这两个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子。 一直在角落里的庆妃出来打圆场:“姐姐们的皇子个个都是顶出息的,不像我家的老四,百无一用。” 明妃素来仗着自己年轻得宠,丝毫不把这几个养大了皇子的普通妃嫔当回事,立刻回击:“瞧瞧,这庆妃姐姐就上赶子的巴结秦王殿下了,知道忠王殿下老实,可这哥哥连弟弟都不如,本宫冷眼瞧着都替你心酸啊!” 庆妃和瑾妃都是早年承宠,靠着儿子得了妃位,自来就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瑾妃也是见不得庆妃受委屈的,她的儿子可是这大周朝最会打仗的皇子,下独一份儿。 话若不硬气几分,倒是给他丢人了。 直直的看着明妃:“咱们这些有儿子的人话,你个没儿子的来瞎操什么心。” 着,用绣帕掩了掩嘴角,难得酸一回明妃,她这会儿正偷笑呢! 宸妃几个平时没少被明妃冷嘲热讽,这会子一句话都不,都端端坐在位子上看笑话。 明妃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可是又不敢甩袖子走人。 换做是皇上,她还能甩甩袖子,就当是和皇上玩情趣,可这会儿在座的都是这宫里有资格的老人。 就是皇后也不会轻易拿她们事儿的。 一室的寂静无声。 还是庆妃绷不住,这种情景她最害怕了。 因为这种情况若不好转,吃亏的始终是她这种相对来弱些的宫妃。 “瑾妃姐姐这镯子看着真是好生别致,明明是白玉,却是带着大片的红色?” 瑾妃笑而不语。 宸妃挑眉笑着:“庆妃你有所不知,这可是西域的血玉,可遇而不可求,今年秦王进贡来的。 满宫里也就皇太后、皇后和瑾妃有。 本宫瞧了也觉得好,可上贡上来的一共就三对儿手镯,我是连个玉珠子都没捞着。” 李贵妃跟着:“上贡来的东西不都是交给内务府吗?怎么就到瑾妃手上了,莫不是秦王自个儿随着节礼送给瑾妃的?” 宸妃见不得她那张狂样儿,见不得别人的儿子比她的儿子出色:“吃不着葡萄只管葡萄酸。” 李贵妃也不搭理她,心想她就在那儿装,看她能装到几时。 宸妃这才又:“可见这皇上心里,还是装着瑾妃你的。”完,看了瑾妃一眼。 瑾妃愈的诚惶诚恐。 庆妃满脸的艳羡。 至于没有儿子的明妃,已经被彻底无视了。 晚间,皇帝竟是破荒的点瑾妃的牌子。 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想着后宫里那些十七八的姑娘,瑾妃自己都觉得尴尬。 皇帝进了瑾妃的钟粹宫。 远远的就看见外面摆了几盆一串红,大冬的开得正好。 进去就问了几句那一串红怎么养的,怎么这大冬的还开得那么好。 瑾妃抓紧时间夸儿子孝顺:“这花儿是老五从关外得来的,是冬日也能开花。 他这宫里地方,看个花儿草儿的都要去御花园,就索性弄了些冬也能开花的来给我,让你冬日里看个新鲜。” 皇帝听了没话,少顷才:“明儿让内务府给你搬些水仙花来,闻闻香气。” 第七十七章 花送满宫愁(二) 冬除了梅花和水仙,宫里面的花到了都是从暖房里养出来的,都是用火炭催出来的,金贵得很,因此都是紧着那些上头的主子们用。 如慈宁宫乾清宫坤宁宫三宫。 之下才能轮到后宫六院的妃子们。 宸妃、李贵妃、明妃,还有得宠的贵人们的屋里皇上常去,自然是有好东西先往她们那里送。 还能剩下的,才轮得到瑾妃这种无宠无权的妃子。 虽瑾妃是宫里唯一一个食贵妃例的妃子,可上面还有宸妃贵妃压着,下面还有得宠的妃嫔们顶着。 日子也不见得多好过。 秦王渐渐长大成人,这些年功勋卓著是好了许多,可好东西谁都想要,宸妃和李贵妃没少拦下内务府上給瑾妃的份例。 瑾妃能见到皇帝的机会不多,有句话叫做所告无门,可不是这玩的。 再瑾妃是不会拿这种事情去烦皇帝的。 所以,隔着千山万水,秦王对瑾妃能用心如此,可见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一个孝顺的孩子,心肠也坏不到哪里去。 更兼他不爱权利,这一点十分得皇帝的欢心。 朝廷已经有了太子,再也不需要一个明君。 荣亲王只是他备着太子若是坏事的另一个人选,可惜却是养歪了,年岁渐长,野心也是大了起来。 许他想,可没许他做。 皇帝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对这个老五,越是能用一个父亲的心态去看待了。 也没多什么,就是愈对瑾妃愧疚了。 只是这帝王心中,那一丝愧疚也没什么大用。 皇帝多年未翻瑾妃的牌子,只是想起秦王这个儿子要回京了,总要给他母妃一些脸面,免得到时候一家人见面尴尬。 子驭下,无所不用其极,这君臣父子人伦情意,都是算计在里边的。 皇帝年约半百,两鬓染霜,面皮却是光滑,也不见得多显老,轻轻握住瑾妃皮肤有些黄的手,:“这些年你也是不易。” 两人一块儿吃了晚饭,皇帝和瑾妃躺在同一张榻上,一夜无话。 宫内太监总管李福全站在耳房里,听了一夜的声响。 一夜无声,也该是这样。 这些年就是宸妃,伺候的次数也少了。 就是再保养得好,能有那些十五六的丫头水灵? 只以为这瑾妃也就这样,皇上要秦王殿下交出兵权,秦王殿下痛快得很,从来没哪个亲王皇子交兵符交的那么痛快的,简直就像是那兵权是烫手山芋似的。 于是皇上就难得的的愧疚了一把,为他疑心赤胆忠肝的秦王,闻听秦王不日就要抵京,一时想要做慈父,这才来了瑾妃的钟粹宫。 一进来又见此处凋敝,唯有几盆一串红绽开得好,雪中一点红,格外的显眼。 也亏得瑾妃侍奉陛下的功夫没退步,几句话不露痕迹的把秦王夸得上。 次日清晨,瑾妃穿着**,头都没梳就伺候皇帝更衣。 两个人加起来快一百岁了,只是盖着一张被子睡了一晚上。 瑾妃性子谦逊,不会好听的,所以两个人竟是这般相对无言。 皇帝也是平日被那些妃嫔们奉承多了,知晓她们的言语掺了水分,这偶尔召幸一个不爱话的,倒觉得她很是文静。 如果瑾妃知道皇帝觉得她这个半老徐娘秀气文静,只怕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穿戴好,已经是早朝的时辰。 外面的辇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皇帝站在门口,对李福全:“传朕旨意,钟粹宫瑾妃恭顺懿德,谦逊佳仪,册封为皇贵妃。” 众人跪下聆听圣旨。 瑾妃有些懵了,她这一辈子都没想过越过宸妃贵妃她们去。 这皇贵妃是祖制定下的,形同副后。 宸妃虽是特封的,也是在皇贵妃之下的。 李福全见瑾妃刹那间的失神,过去扶起她来:“恭喜皇贵妃,贺喜皇贵妃!” 旁的人这才又跪下恭贺她。 皇帝见她有些受宠若惊模样,极为满意,:“老五是个好的,就是封无可封了,朕算是看明白了,他只爱美人,可朕赐给他那么多美人,也没个如他心意的。 只好荣宠于你,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这钟粹宫太过偏僻,既然是皇贵妃了,就该搬到景仁宫了。” 东六宫第一位的景仁宫,自来便是副后住所。 还是当今太后入主慈宁宫之前的住处。 太后听了宫里又出了一位皇贵妃,还住进她的景仁宫,只是笑笑。 等回禀的宫女走了,才对身边跟了她半辈子的老嬷嬷:“你,这瑾妃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是她得了这皇贵妃的位子,可惜这宸妃和李贵妃争了大半辈子。” 老嬷嬷也跟着笑言:“这宸妃一打进宫就是这等高位,就当知道,副后之位和她无缘,李贵妃的顺王虽名满下,却不是个爱沾染朝政的,她怎么当得起这位子。” 皇太后并非圣母皇太后,亦非母后皇太后。 当初她只是一个普通妃子,一生未曾生子,只是偶然教养了皇帝,皇帝即位后便尊她为皇太后。 她自己被关在宫里一辈子,早就看明白了许多,成为皇太后之后也并未往皇帝的宫里塞自己的娘家人,更不问宫中凡事。 这一举措让皇帝待她更为尊敬,如今皇太后在宫里可是一不二的主,自在得很。 到底是名义上的孙子,又是住进了自己原先的住处,她不免多关注了几分,老嬷嬷这才将秦王的点点滴滴给皇太后听。 太后闻言只觉得有趣,从心底打定主意要看一眼那让秦王英雄气短的女子,不爱江山爱美人,从来就只有话本子里戏台子上才有,不想她大周朝还能出一个这样的皇子。 只是,她从未见过这秦王,也不知道他的心性到底如何。 这宫里面,从来就不缺心机深沉之人。 比如皇帝的爱孙,皇长孙。 她就看不大上。 所谓旁观者清而已。 她也不打算给皇帝点明,毕竟那是他的亲孙子。 皇帝到底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隔了一层,到底不同。 第七十八章 疾风知骤雨 等瑾妃入住景仁宫的事情传遍六宫,除了皇后还能淡定的该咋过还咋过之外,宸妃李贵妃之流全部都第一时间召见了自己的儿子。 荣亲王和顺王都入宫了。 他们也都明白,从此以后再帝京,在大周,都还有一个比他们更加尊贵的皇子亲王。 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着实没办法让人产生好感。 东宫太子也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对这个弟弟的了解只限于书信,更悲催的是他们之间来往的书信都是由人代笔的。 两人是兄弟,还不如是上司和下属的更合适。 对于太子而言,这个下属突然一下就只比自己差一丢丢了,眼看就要威胁到自己的储君之位。 他怎么能不紧张。 皇后倒是一直心平气和的,派人来告诉太子,让他莫惊慌,好生的呆着便是。 这会儿是做什么错什么。 太子亦无他法,只好听母亲的话。 京里因为秦王的回归,入宫被搅乱的一池水。 底下的淤泥起来,让好好的一池清水污浊了。 顾解舞同镇南王府的车队,因为带着东西多,所以走的很慢,秦王十一月二十七抵达京城,而她们至少十二月中旬去了。 在经过宿州的时候,顾解语病了一场,又是耽搁了几。 镇南王看着自己大女儿,很是忧伤。 不是四丫头身子不好吗? 怎么大丫头倒是先病了。 镇南王府的车队在宿州刺史府暂住。 宿州刺史军旅出生,曾在镇南王手下任职过,所以早早的就出郊外相迎了。 把自家的儿子女儿都遣回了外祖家暂住,将宅第腾出来给镇南王用。 府上只留了自己夫人和管家帮衬。 没有外男,顾解语和顾解舞才方便入住。 顾解语住进了宿州刺史女儿的阁楼,其实早就不大好了,偏生不愿意让顾解舞的医女诊治,这才越拖越严重,明明只是个简单的风寒,大夫必须是要养足了三日才能继续赶路,否则会伤及根本。 镇南王闻言极为不悦,时间本就匆忙。 原先是想赶在腊八之前向皇上贺节,可是顾解语这一病,将他的计划悉数打乱。 更让镇南王恼火的是,起初见了症候的时候。 顾解语怎么也不肯让顾解舞的医女诊治,宁愿病着。 这样防备自己的妹妹,让镇南王恼火。 都是一家姊妹,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的。 觉得都是薛氏教坏了他的嫡长女。 只是她都要嫁人了,他为父的再想教育,已经是为时已晚。 对着顾解舞开导了几句,让她莫要和自己的姐姐置气,等她嫁做人妇,才晓得终究是自家姐妹好。 平日的口角也不是是年少趣意而已,亲生的姐妹,哪里有解不了的冤仇。 顾解舞只觉得镇南王这番话好生真,面上却是恭敬的应下了。 在宿州刺史府上休整了五日,才又启程。 顾解语的病还未大好,面上用了胭脂也能见病色,也见是大夫的药并未起到预想的效果。 镇南王也不再勉强让顾解舞的医女替她整治,他也心疼女儿,可日程上实在是紧。 怎么也得在年夜之前赶到京城。 再有就是这几日,他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闭上眼睛就眼见顾深那副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惨状。 都父子连心,他想,应该也就是这几日了。 世子殁了,总要耽搁一下的。 加上一路上气恶劣,又行得慢,所以他的神经也是紧绷着,生怕年夜都入不了京。 几日后,因气还算好,总算是进了南州境内,再过去就通州,再五百里开外,就是香山地界,算是入了京郊了。 这一日,从凉州镇南王府来报丧的人,也到了。 顾深于七日前没了。 顾解舞坐在帐子里歇息,外面起了风还不见雪,但看着色,是要下大雪的。 她捋了捋头,知道顾解语那边一定是被瞒着的,这会儿路上还病着,镇南王不会让她知道这个消息。 晚些时候,顾解语用饭的时候,看着婢女绿珠眼睛红红的,多问了几句。 也不知这绿珠抽哪门子疯,糊里糊涂的就把顾深没了事情了出来,顾解语当即一口气涌上来,晕厥了过去。 镇南王气的赏了绿珠一顿鞭子,打得浑身没一块好肉。 奄奄一息的绿珠竟是想不起来,怎么就把这事儿告诉了郡主。 只记得去厨下拿菜的时候碰见了五姐,之后…… 之后的事情,竟是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模模糊糊的一片。 绿珠是王府家生子,只有陪伴顾解语,似副姐般养着长大的,怎么受得了这般重刑,没过三更就咽气了。 下人们只把她的尸体用席子裹了,找了片山脚挖了坑,埋了。 至于顾解语,一气之下竟是又病倒了。 昔日花容月貌,如今颜色惨淡。 不过半日时间,就从闺秀女子变成了病怏怏的,出宿州的时候就带走了大夫。 这会儿正给她诊治。 大夫号脉后,知晓她是上回的病没好全,这回一翻,如雪上加霜。 若不再细心调理,只怕会一病不起。 可这些,他是不敢的。 他可是听了镇南王如何对待那丫鬟的,活生生的把人打死了。 大夫对在屏风后等候的镇南王:“王爷不必担心,郡主只是气血上冲,加上风寒未愈,才会晕倒。只要用药调理,细心保养,就会好的。” 实际上,他已经在心里开好了药方子。 这一路人马没有夫人管事,总有纰漏,比如这煎药,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加点人参在里面,没人会觉。 只要用上人参,就是要死的人,也能多活半日,何况只是这风寒。 可这般用药他之所以不敢写上方子,也是因为此法弊大于利。 郡主不过十八,这么年轻就用这等虎狼之方,难免是要伤及根本的。 所谓医者父母心,可谁来可怜他这个老头子呢! 郡主不肯听他劝告忌口,镇南王不愿听他直言,多休息几日,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难道能怪到他头上? 他还有一家老呢。 不能怪他心狠,他不过是想保命而已。 第七十九章 留下买路财(一) 已经是在南州地界,子脚下,理应风调雨顺的。 只是顾解舞却是夜间频频惊醒,睡梦中见刀光闪烁。 自己身边想来应该是无大事,只是一味担心秦王有不测。 他身为皇子,又曾掌握重兵,突然放权回到京中,只怕又是一场风雨。哪里会有人对战功显赫的他放心呢?也不知多少等着抓他的错处。 他性子又是急躁的,在凉州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他。 是被配在边疆,实际上他就差没揭竿而起了,就连镇南王平日也仰他鼻息过活。 但这京城里又是满地的勋贵,若是谁惹他不高兴了,他有恰好没心思忍让,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跟着就叫了春梅进来。 亲手写了一封信,让她先行进京。 春梅将火漆封好的信件贴身放着,认真听顾解舞的嘱咐。 “你就告诉王爷,不准惹事,若是别人盯上他了,就要他谦让些,总是好的。 才回京中,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千万别被人抓着辫子。 皇上那么多儿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我只有他一个。” 道伤心处,暗自哭了起来。 春梅也不敢劝,她是要立马走的,得把话问清楚了。 荣华明白顾解舞的意思,拉着她的手帮着:“这信上没什么要紧的话儿,刚才主子的你可得一字不漏的记清楚了。” 这到京城的来往信件,可没谁敢写什么违逆之言,比如刚才顾解舞那几句大实话,白纸黑字的写着被人看了就怕是要出事的。 可不带个信掩人耳目,只怕镇南王疑心。 京里的人也会疑心。 镇南王得知顾解舞派春梅传信,分了一队十人士兵护送,让她先行走了。 如今顾解语病着,行程又是要慢些的。 他都沉不住气了。 也顾不上顾解语的身子经不经得住,又见她次日精神头不错,就是对于长兄猝死之事伤心,久不能自制。 跟着上下就收拾行装开拔又朝通州进。 顾解舞坐在马车里,听着木莲回禀,是药库里的人参用量不大对。 随行带着的药库是她们置办的,专门用了一辆马车拉。 可没人会在送嫁的嫁妆里备上药材这一项。 镇南王怕顾解语又耍性子不愿意吃药,便瞒下了这头。 在宿州时还能再外面拿药,可这一路上用的药,都是从药库里边取的。 里边的药是木莲亲自经手的,用了多少门儿清。 木莲是看了那大夫开的方子的,却不大信,她自己的脉案一向都是做两份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看药材。 药库虽,却也有百十种药材,检查起来也有些吃力,为难的是她在药材马车上待久了,其他人难免会多想。 她从医道,自然是有几分属于自己职业的灵敏,随便挑了几样药材看。 现一路上均为用人参,却是少了些。 木莲光洁的鹅蛋脸上划过一抹冷嘲:“果真是老油子。” 她将自己的现告诉了顾解舞。 马车一路颠簸,一坐一整,她在车上整日都是昏昏沉沉的。 听完木莲的话,睁开眼睛,难掩笑意:“这才不枉我的一片心意。” 做了那么多,只死了顾深一个,也未免太轻松了。 只是遗憾不能看见薛氏痛不欲生的模样,真是可惜。 亦不知道,当年拿着绣花针扎进她手心的顾解语,有没有想过今日的报应。 过去她的痛,今日都会加倍的奉还给她。 顾解舞翻开手心细细摩挲,当年那些伤痕已经不见了,这时她的手掌光滑细腻,一点都看不出来过去的痕迹。 木莲回禀完毕,就下了马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了。 顾解舞还沉浸在回忆中,只听见外面一阵骚乱声音,有人大喊:“是响马!” 这路是官道,只是因为四周都是荒山野岭,道路狭隘,只容得一辆马车通过,镇南王府的府卫竟是被堵在了后边,进退不得。 镇南王原想快穿过,谁料想这些匪类早就恭候多时了。 等到镇南王的马车进了最窄的地方,才从四处山林里冒出来,这时候还源源不断的从山那边往这边来。 为的一人面目可憎,骑着高头大马,手上拿着偃月刀,寒光熠熠。 提马上前叫嚣,出那句老掉牙的台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再下只求财,王爷赏点儿如何?” 这话抄袭了隋唐演义里边儿混世魔王程咬金的话。 后半句分明知晓这队官军人马是谁,却还敢来挑衅,想必是有备而来。 镇南王没想到回京的路上还有人敢来和他叫板,穿着缓带轻裘没着戎装。 彼时从马车里出来,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道:“知道本王的名号还敢来打秋风,初生雏犊不怕虎啊!” 提着偃月刀那人一身短打,臂上的袖子全破了,褴褛的掉着,大冬的他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见他冷。 再细看,五官还算端正,就是瞎了一只眼睛,戴着眼罩,头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了,粘成一绺绺的,披在肩头,看起来有些骇人。 顾解舞在后方听不清楚,外边有人来传话,只前面遇到土匪了,让姐们都好生呆在马车里,别打帘子张望。 听官兵的口气,对那些人很是看不上。 毕竟都是边关打仗出生的士兵,身上的盔甲都是见过红的,眼下地理虽是极为不利,可众人也丝毫没有慌乱,只是前后策马吩咐士兵们守护马车辎重,不许擅自离队。 顾解语本就病着,还伤心着呢,这会儿又听遇到了土匪,在马车里吓得瑟瑟抖,看那神色,就是再吃下两斤人参也治不了她的病。 这人,最怕就是自己吓自己。 顾解舞就坦然多了,荣华在一旁虽是害怕,但见主子这幅神情,也不敢太过表露自己的恐惧。 想想好歹有上千的人马,应该无事吧! 顾解舞万万没想到,那梦竟是应在了自己身上,想来,那打头阵的响马定时不凡,否则怎么会无端端的跑进她的梦里。 第八十章 留下买路财(二) ps:还有两就过年了,作者菌已经累成狗,完全依靠存稿君生存。 少顷,外面传出了打斗声。 形势越演越烈,连顾解舞的马车周围都受到波及,马儿似乎受到惊吓,自己跑了起来。 顾解舞不得已离开车内去拉马车的缰绳,没想到迎面一道刀光袭来。 和梦中无异。 顾解舞心里一惊,已经顾不得有许多人在场,更顾忌不了马车里还有荣华在场。 丹田运气,一只手拉住马车缰绳,另一手手心朝上,一阵刚劲内力从掌心出,准备打向白色刀刃。 同时,镇南王从侧面过来,一道鞭子从半空将直指马车的刀身拉住,甩到一边。 无形的掌风消散于无形。 还未来得及收回手掌,就迎面对上了镇南王探究的目光,她能一手拉住缰绳制伏受惊狂奔的烈马,本就疑惑。 她的手势出卖了她。 镇南王心中了然,她竟是会武功。 只片刻的功夫便对她:“去看看你姐姐。” 顾解舞只好带着荣华下了马车,朝前面另一辆马车前去。 偃月刀的主人被顾解舞身影迷惑,一瞬的失神就让镇南王占了上风,两人当即又在此处打成一团。 长鞭对大刀很是吃亏,从地上捡了一把死去士兵的雁翎刀,和对方厮杀起来。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哪里会让这等毛头子吃了好处。 刀刀致命,明知这些土匪来的蹊跷,此时此刻气头上,恨不得将这人碎尸万段,竟敢找他的麻烦。 顾解舞的马车和顾解语的马车只相隔几步路。 马车失控之下已经越过了顾解语的马车去,这时候她是倒着跑。 场面虽乱,可大队人马还是整齐的,只是刚才山上一阵箭矢,伤了许多士兵。 她拉开顾解语马车的帘子,之间顾解语又晕厥了过去,伺候的丫鬟见帘子一开就吓得哇哇大叫。 顾解舞听得耳朵疼,呵斥道:“叫什么叫,没用的废物。” 搭着荣华的手上了马车,推开那婢女,死死的掐在顾解语的人中上,都快掐出血了。 顾解语悠悠醒转,一睁眼就瞧见顾解舞那似笑非笑的脸,往日她对不住顾解舞,自然对她多了几分芥蒂,此时又身在她的怀中,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往外面靠了一些,让婢女身上靠。 婢女是自来伺候顾解语的,知晓这对姐妹的龌龊,贴心的朝着顾解语过来,扶住了她。 任是谁来,都一定会弄个大红脸。 巴心巴肺的伺候她,将她救治醒了,她却一脸不领情的模样,好似救她的人要害她一半。 荣华脸上带着不屑。 她家主子金贵得很,除了王爷还没谁有这份待遇,能让她伺候一回的,这女子竟是不领情。 此时此刻,荣华自动屏蔽了她家主子对这位可是没安好心这一茬。 至于顾解语,自知理亏,可实在是对顾解舞亲近不起来。 她要么就是冷着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冷冷的看人,要么就是笑起来让人看了寒气陡升,实在是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主儿。 更遑论这时候的身份已经是上下悬殊了。 就算是顾解舞入了秦王府做侧妃,也比她这个将来的魏国公世子夫人,郡主来的更尊贵些。 秦王待她如何,她是知晓的。 萧侧妃家族如此显赫,也要避其锋芒。 如今她也是生不起报复之心来。 顾解语本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对于顾解舞,当年不过是因为年幼,加上王妃对司马氏如同眼中钉肉中刺,耳濡目染之下难免对顾解舞母子产生歧见。 虽然一不心几乎害死她,可现在她的长兄逝去,府中又有印氏新晋侧妃,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躲在母亲和哥哥背撒娇的女孩了。 也不能再躲。 母亲已经失去了长兄,以后就只能依靠她们三姐妹了。 她为嫡为长。 她有她要背负的责任。 自然不会,再与顾解舞为敌。 可也不敢忘记母亲的嘱咐,对她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能够在秦王府中独占鳌头,又哪里会是个简单的。 如果能和平的与她相处到都相继出嫁,那自然最好。 所以,才有了这一路许多尴尬。 顾解舞一点都不觉得屈辱,笑意盈盈的:“郡主醒了就好。父王差我来瞧瞧您。” 话一半不忘指桑骂槐:“只是郡主的丫鬟实在是没用,见你晕厥了只知道大喊大叫,一点主意都没有。 这样的奴才,拿来有何用,不如现在丢出去赏给山贼。” 婢女脸色都吓白了,可也不敢顶嘴。 顾解语艰难的一笑,她身边的大丫鬟绿珠被父王给打死了,她去哪儿再找一个绿珠来。今日的情形,就是她也是觉得惊心动魄,其他丫鬟也具是在王府长大,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没了主意也不能怪她们。 她倒是觉得顾解舞态度很是可疑,哪里像个闺秀的模样,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她的面上眼里竟是一丝恐惧都看不见。 “妹妹倒是胆子大,这外面刀剑声不断,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现在下马车离开也不合适,找了个地方坐下:“你当镇南王府的府卫和凉州的军士们是吃素的吗? 区区匪寇,乌合之众,也想和我大周的军队一战,简直自不量力。 不过是借地利想要讨些好处罢了,父王戍边多年,我顾氏又是武将名门,让那些山贼得了好处那才是丢人。” 言下之意是她这个将门王女竟然吓晕了过去,丢人。 她就是看不惯她惺惺作态的那样子,当年骑在她的身上喊打喊杀的,那歹毒的模样,可一点不像个会怕的人。 顾解语在她面前自然是自愧不如的。 讪讪的不话,听外边的动静。 其实外边有士兵护卫,除了刚才因为事出突然被山贼们偷袭了一把后,现在已经能够平衡战局了。 护卫队也下了马,拉出弓箭反射,山贼不过几百人,如何是朝廷正规军的对手。 士兵们一个个杀红了眼,躲了一阵,山贼们的箭用光了,局势就得到了控制。 现在山贼们只能从山上扔石头下来。 好在车马都重,山石只能形成阻碍,倒是没伤及人。 第八十一章 夜深人未近 ps:过年倒计时,又兴奋又觉得可怕,时间都被过年碾压了。 镇南王让士兵们死守,这地方地势险峻,石头坚硬,那些山石都是他们从别的地方搬来的,看他们用完了,又该如何。 只是镇南王还依旧和为的匪盗打斗,没空顾及女眷车马这边。 见顾解舞上车后没再下来,就知道该是无事,之后又有士兵见那马车团团护卫起来,他更是放心了。 放开手脚,和那匪盗厮杀起来。 不多时,匪盗变流寇,四处逃散了。 虽有折损,但对于镇南王这等常年打仗的人来,这点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遂紧跟着收拾新装,又匆忙上路了。 半路上见探路的先锋几人,死在了山路上的乱石岗中,个个都是身中数刀,看起来生前经历过一番死战。 虽是赶走了土匪,可镇南王心里这时候才缓过劲儿来。 这子脚下,竟然是这等情形,明知他们是镇南王府,知他是镇南王,居然还敢来袭击,这事处处都透着古怪,所以他才未追杀余下的匪寇。 前年在凉州对外用兵,的确在各州府征调了不少士兵,当初主和的大臣的确担心过会因地方上的军备不够,导致地方流寇丛生,所以如何都不愿给钱粮以资军用。 可后来夷狄柔然两部的确做的太过火,这才不得不战。 只是这征调军士竟然导致各州府衙如此结果,只怕不多久,御史台就要将矛头对准已经卸去兵权的秦王殿下,和他这个战功彪炳的镇南王。 他不是怕被奏,入朝为官的没被御史台参过,那才丢人,就明你尸位素餐毫无作为。 只是担心皇上的态度。 如今太子式微,哪里会放过这等扬名立威的机会,只怕会拿秦王当踏脚石。 秦王这些年看着性子收敛了许多,可自从前年和游牧部族一战,同秦王一起上战场,这才了解了他更多。 这位可不是那种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人,和他打交道就是别惹毛了他,惹急了就一六亲不认的主儿,就跟疯的獒犬似的。 游牧部族问题困扰大周多年,连太祖高祖都没能一举歼灭,只能防守,可秦王应是凭着一股子狠劲儿,把他们杀的无力回击。 就明白了。 太子还是秦王? 这还真是难选。 镇南王疲惫的闭上眼睛,再细细思考今日那匪盗头子的武功路数,看着不像是大周的功夫,只可惜他的头和眼罩遮住了他的脸,没看清楚。 只是看他的骨骼身量,如此魁梧强壮,很有写燕国人的气质…… 阔别京都多年的镇南王再度回京,便是觉得这朝堂上的烽烟,比边关的狼烟骇人多了。 也不知他的一双女儿嫁做人妇后,是否能习惯这满城烽火的日子。 顾解舞他倒不是十分担心,秦王独对她与众不同,情深意重,就算有了正妃,日子也应该不会很艰难。 反而是顾解语,长在边关将门,却养得比京中闺秀还要荏弱几分,殊不知,这京都中的闺女,只是看起来斯文秀气,哪个都是一肚子的坏水。 时势所迫而已。 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终于在这送女出嫁的最后时刻,产生了几分寻常人家父亲的慈爱之心。 车马渐行,顾解舞的马车里十分拥挤。 云娘子和木莲姐妹两个到了她的车上,原先他们是和莲花莲叶一个马车的。 只是路上见了探路先锋的尸体,镇南王让人腾出一辆马车来装他们的尸体。 虽不是战死沙场,却也是尽忠职守了,哪里有让他们暴尸荒野的道理。 问询了一番后,只有顾解舞的下人里还能腾出地方。 云姐儿惯会做人,带着木莲和木棉就下车了,让莲花莲叶去菀青和菀红的车驾挤一挤。 顾解舞对这种事情并不介意,反倒觉得人多,听她们话儿你一句我一句的,时间倒是能过得快些。 因为路上耽搁了许久,入夜三更,众人才进入南州境内的驿馆。 镇南王路上遇袭的事情已经传进了南州。 南州的知府一直在城门口等着请罪,接到了镇南王他们又一路跟着进了驿馆,洗干净了脖子等着迎接镇南王的三丈怒火。 镇南王岂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这会儿作地方官,那是真的把自己当盘菜,传回圣上耳朵里,就可能是鱼肉乡民作威作福了。 和南州知府明,这事儿和他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就让柳复生送客了。 只是用膳更衣后又是披上了战袍挂上了腰刀,把驿站里外巡视了一番。 今夜他是没法睡了,心里面装着多少事情。 他的长子没了,他不是不伤心,只是没有时间伤心。 等进京后,他就要跟着为顾承请封世子。 历来三藩请封世子这事上总是诸多艰难,藩王不是亲王。 亲王的嫡长子一生下来就是世子,也不管能不能活着长大,总之世子死了再挨着顺序重新封就是。 为了皇室安定,皇家的亲王世子,是聪明机敏还是平庸无奇,出身注定一切。 而藩王们不同。 皇帝对诸藩王的世子考核极为严厉,要能文能武,才能管理好三大藩王手下的的几十万大军。 又要忠心赤诚,绝对不能对皇室有异心。 但凡有一丝反骨的人,都不会被皇帝所重视。 总的来,皇帝是要你能干又听话,所以册封世子这事,分外困难。 皇帝的心里总是恨不得等藩王死了直接找一个乖巧听话的封王,顺便大加封赏以维持藩王的忠心。 至于这被请封的世子人品到底如何,就完全是看皇帝的心情了。 入了四更,顾解舞依旧迟迟未睡。 白看见的那刀光还困扰着她,这梦应在自己身上,还是第一次。 她总觉得惶惶不安。 果然,驿馆外边儿一道黑影急匆匆的在屋顶上飞纵,他的脚踩在瓦片上,出清脆的碰撞声。 微不可闻。 镇南王亦是没有觉。 此人轻功非凡,也是对自己有信心才会再探镇南王的车队。 驿馆外边扎起了许多白色的军帐,军队和府卫除了当值的,都在那里休息。 所以这驿馆里很是清静。 来人躲过巡逻的府卫,直接朝着顾解舞的窗户去了。 第八十二章 淡月云来去 ps:大家过年好,年夜饭多吃点哈,正月里看着大鱼大肉都想吐,趁这会儿多吃点。借着月光,能看清楚,这人竟是白日那为的土匪头子。 抄袭混世魔王台词的那位。 只是依旧头凌乱,脸上倒是少了脏污和那眼罩,分明是个双眼健全的人。 他早就打听好了顾解舞的住处,这时分门一定是下了门栓的,只好从窗户哪里进去。 白日里他失手将刀对准了她的马车,见她从撩起帘子看过来,只觉得这姑娘长的可真可人,就是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 这个问题他立刻就自己回答了自己,镇南王这一次嫁两个女儿,可不就是来送嫁的吗? 待打听了自己看见的那位是要给人去做妾的,倒是觉得自己可以一试,他自觉不比那秦王差,还可以娶她做正妻,相信她若是有骨气,会选她的。 大周不是有句什么话叫做宁做穷人妻不做贵人妾,他自觉可是比穷人还是要富一点的。 手刚搭窗户上拉开,就见里面一道白影,凌厉的掌风袭来。 对着他的脑袋,可是要人命的节奏。 他低喝一声:“什么人?” 他今夜来的隐秘,就是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提前在这儿埋伏着等她。 得了,遇到了高手。 知道他来等着她进笼子呢! 顾解舞怕吵醒守夜的云姐儿,飞身出窗户去,和黑衣人在一路过招到了走廊上,也不一句话。 就怕招来护卫。 手上也是更加狠辣,想要立刻解决了此人,把他仍的远远地。 至于他的目的。 夜窥女人家的闺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惜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东西一身好武功。 两人在院子里对招拆招,约莫已经有半柱香时间。 驿馆的巡逻队是镇南王今晚新家的,每处一刻半钟就有人巡视,丝毫不差。 顾解舞耳朵灵敏,也不管打得正起劲的黑衣人,听见脚步声,飞身上了房顶。 黑衣人后知后觉,才现她是在多护卫。 也跟着上了屋顶。 脚下的瓦片易碎,顾解舞可没打算在房顶上解决他。 他这才借月华看清楚,这一个穿着单衣,一头秀散开的女子,就是白日他一见倾心的人。 美得他。 当即走到了她对面,诉衷肠。 顾解舞见他过来,做好躲闪姿势。 然后接下来的话…… 有哪个神经病会半夜敲人家窗户问你要不要跟我私奔啊! 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土匪? 放着好好的亲王侧妃不做,去做压寨夫人? 那男子见她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觉得挺开心的。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女子,竟是武功非凡,和传闻里一点都不一样,只有一点一样,就是长得祸国殃民。 这样一来,想要娶她的打算算是泡汤了,可惜可惜。 他也是觉得好生无奈。 顾解舞就没被男人这么轻浮的对待过,秦王不算。 一怒之下一脚踢了过去,将他踢下了房顶。 下面巡逻的队伍已经离开了。 那人也轻功本就好,这会儿才见真招。 只见他接着墙壁一跃,完好无损的轻声落在地上。 似是有些遗憾的和她挥手,才离开。 顾解舞无语,这世上的人真是奇怪的特别多。 自始至终,顾解舞都没一句话。 这时候她忍不住想,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哑巴,所以就走了? 实则不然。 男子打的算盘就是约她私奔,若是她不愿意,就先私奔了再慢慢让她愿意。 可现在她不愿和他私奔,问题是他也不能让她和他先私奔,只好先走为上。 来日方长嘛! 回房时,见云姐儿还在外间榻上睡得深沉,她才缩会床上睡觉。 次日清晨,云姐儿替顾解舞穿鞋,见鞋底有些脏污,对着荣华道:“换一双吧!昨儿不过在那谷里走了几步路,竟是这般脏了。” 荣华拿着鞋子看了看,明明昨没有那么脏的。 想了想,许是自己记错了。 顾解舞在一旁梳头,瞧了瞧荣华,见她收拾了鞋子拿出另一双干净的给她穿,这才放心。 心想,下次还得备上一双鞋子吗? 不知怎的,她觉得那人还回来。 可惜秦王不在,若是他在让他去打好了。 只是,他在也不能告诉他吧! 不然怎么解释自己会武功这一点? 虽然那其实不是武功。 顾解舞开始纠结,她真的不想对他撒谎,可是这情况,注定就是她不得不撒谎。 因昨日闹了一番,顾解语的身子又不大好了,大夫还在替士兵们疗伤,所以早上镇南王又给各处传了话儿,明日再行上路。 这会儿她要穿戴出门,是因为镇南王传她过去。 她心里原是极为忐忑的,昨日那掌风,他该是看见了。 暗自想好了一套辞,安下心来。 荣华和云姐儿在替她准备衣物。 这南州的气虽比凉州暖和些,可到底要入正月了,风一吹,还是冷骨头的。 屋子里准备好了熏笼,衣服放在外边儿,炭火盆里放置上一些沉香屑,衣服烤出来又香又暖和。 因沉香的燃烧,屋子里透着一股子暖香气。 远远的站在门外,就知道这屋子里住的是一位金贵的主儿了。 驿馆的下人们抬着暖轿在外边儿等着,眼珠子只盯着自己的鞋面看,不敢有丝毫越矩。 轿子里边放着一个火盆,等顾解舞临出门了,云姐儿才吩咐莲叶把火盆收起来。 水红色的披风上镶着白狐毛领子,披风面上用同色的丝线绣着暗纹,素雅华丽。 顾解舞在荣华的搀扶下才悠悠出门,云姐儿手里捧着一个金丝珐琅的手炉,精巧可爱得紧。 本是仙的姿色,这会儿活脱脱就是观音座下的玉女从敦煌石窟的画像上走了出来。 好在这院子里没有外男,轿夫们又都是低着头的,若是不然,她的美色传扬出去,就是镇南王卖女求荣了。 这般的好颜色,谁都愿意娶为正妻。 顾解舞脚下如生风的坐进了轿子里,只因为暗处一道视线让她极为不舒服。 没想到在镇南王如此手段下,他还能乔装进入驿馆,在暗处窥探她。 真真是烦人。 若不是镇南王非要见她,她是连门都懒怠走出一步的。 第八十三章 梁上有君子 ps:大年初一好,今星爷的美人鱼上映,向星爷表白,星爷我爱你! 这时候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一通都算到了镇南王的头上。 这会儿还来盘问她,果然是渣爹。 那暗处的老鼠,就等她另寻时机再打了。 轿帘子落下的那一瞬,顾解舞的眼神带了杀气。 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好生心碎,独自念叨:“都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罢,抄路跟了上去。 他很好奇顾氏父女会些什么呢! 但凡是百年名门,多少都有点见不得人的秘辛,他想想都觉得好兴奋。 一路向南面去,风寒知白昼,笑靥花迎春。 才是冬末,一些早春的花儿竟是冒着冬风抽出了嫩芽儿。 空气里带着丝丝万物生长的气息。 顾解舞贪恋的嗅着从轿帘子缝隙里冒进来的气息。 果然,里面掺杂着一股子人味儿。 属于昨夜那人的,不像昨晚,只听见了声音,却没嗅到他的味道。 一是因为她周围的侍女们本身就带着胭脂水粉的香气,加上自己衣裳上的味道搅合,她想要在静置的地方找寻别人,那是千难万难,她又不是狗。 这白日嘛,风动得快,人来去得多,自然是气息繁杂,在其中搜寻出昨夜那人,也就不是什么难事的。 气息中带着一股子与众不同的味道,若是平常妖嗅了,那是得有多远躲多远。 别看他吊儿郎当话三五不着调,可这浑身的气可是大有来头。 罡术数,紫微星为帝星。 此人却是周身萦绕紫气,紫气乃是帝星所有。 地间第一个拥有紫气的人据传人娲皇,娲皇为下人之母,自然能镇得住这贵气。 地间第一个拥有紫气的女人是武则,后来她成了人皇中的第一位女皇。 至于后面这位,他的紫气,非龙子气非帝王气。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有人强行将紫气引到他身上,为他造命。 人的命生来就是就是注定的,他无帝王之相,这般倒行逆施,遭报应那是早晚的事。 而且这造命之术本就是伤害理的事情,遂使用者会子孙后代凋敝凄苦。 所以人世间才有无数的短命皇朝出现,那些人无一不是用了旁门左道的法子想要当皇帝。 还有者,朝代更替,往往都是因为朝政**帝王无子这两件事情之后。 无后,便是帝王家作孽太多遭的报应。 然则这等有高人相助,能造命数之人,一旦飞黄腾达,便不可一世。 昔日楚霸王项羽,便是。 虽不得君临下,可也生前也算是威震九州。 只是顾解舞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邪魔歪道!”这等遭谴的手段她是极其看不上的,与其是看不上,不如是害怕谴。 三界六道,因果轮回。 就是界帝,也逃不出这因果。 这些个凡人为了一世荣华富贵,竟是将后代子孙和自己后世几辈子的气运都搭了进去,简直就是愚蠢。 可惜世上的凡人大多都自以为是,只会被眼前锦绣蒙蔽,哪里看得到后面的无间地狱。 她是极其不屑与这等人为伍的,不能杀之,也要避而远之。 不多时,到了镇南王下榻的院落。 这驿馆是一套四进的院子,是早就给镇南王府一行人腾了出来的,至于其他落脚驿馆的官员极其家眷,都被安置在了驿馆的别院。 是别院,就是驿馆后边新建的一所院子,一家人能分到一间屋子就不错了,至于下人们还有好多就在屋檐下过夜的。 因此不少人心生怨言。 可又能如何。 不镇南王是藩王,就是顾家两位姐,一位是将来的亲王侧妃,一位现在就是内命妇,堂堂郡主,是将来的国公夫人,难道还能让她们和那些低等官员们住在一地不成。 若是相安无事,那就皆大欢喜。 就怕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两位王府千金,就是反倒中宫皇后的条案上,那也是没道理的。 都是入仕为官者,这些自然懂得,因此也就咬咬牙,熬过这冬夜去了。 驿馆里顾氏一族将院落瓜分了。 除了自留一间主屋住宿外,其余的房间都分派给了军士住,顾解语的院子住了许多军士的家眷。 只有顾解舞的院落,只单单住了她一个,房间也都是空着。 可无论是驿馆驿丞,还是镇南王,都没想过给她的院子里塞人。 这就是身份,这就是地位的区别。 今日入镇南王的院子,周围的人具是已经退避了。 因此静悄悄的,镇南王坐在正屋的案,下面一位眼生的将军在回禀昨日那队匪盗的情况。 顾解舞竖着耳朵听了一些,只觉得这些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只是和她无关,也就不放在欣赏了。 等那将军回完话,柳复生才进去回禀她来了。 顾解舞入了屋子,蹲身行了礼:“女儿给父王请安。” 这一次,是她和镇南王相见以来,最正式的一次了。 镇南王眉头略松开,对她如此很是满意,但想要的话可是一点没变:“昨日被贼人袭击,你却是看起来镇定自若,更有甚者,你看起来还会会些武功?” 梁上君子忍不住咧嘴:老匹夫老眼昏花,哪里是会些,明明是高手好伐! 桌子上的茶冒着热气,她端在手中驱寒,这等直接拿开水冲泡的劣质茶叶,她看看就是了。 不疾不徐的搬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时候跟一个武婢学的,可惜学艺不精,也就那样,后来又学了些。” 至于在哪里学的,她让镇南王自己想去。 反正他是不会再问的,追问下去,就是三三夜也不完的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 再这大周朝中也曾楚国秦良玉这等骁勇女将,如今巾帼武装虽是没落,但武将家的女儿会点花拳绣腿,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之事。 果然,镇南王一听此言,就噤声了。 了些寻常的家常话,让她多关心关心她的长姐,让她自己保重身体,心别着了风寒。 她本就怕和镇南王话多错多,闷起头来一点是,气氛算不上多好。 话了,顾解舞就回自己院子了。 第八十四章 慈乌复慈乌(一) 因秦王离京多年,在京中并未有宅邸,皇帝就将皇家夏日避暑的骊山行宫赐给了秦王暂住。 至于京中的秦王府,正在加紧的建造中。 也因此,秦王被京中的诸位皇子狠狠的忌妒了一把,就差没去御史台让言官们帮着自己诉心底的不公了。 大周开国百年,秦王还是唯一一个能够把行宫当成府邸住的王爷。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贵妃之子。 秦王与皇贵妃,如今已经不清谁是因谁是果了。 骊山行宫以台为名,皇上住章台,皇后住凤台,皇太后住金陵台。 除了这三处,秦王的妾侍们是可以随便选地方的。 秦王本打算住在牡丹台,后白长空进言,京中是非之地若是他再像原来一般独宠一人,冷落众世家女以及萧侧妃,恐引来多方揣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他心想解舞本也不在,就听从了白长空的意见。 在众侍妾的住所往来,只将牡丹台作为接见官僚宾客所用。 作为秦王身份最高的侧妃萧婉婉,要了骊山行宫南面的云梦台居住。 此处原是夏日时宸妃所住。 至于其他孺人们,便自动的三五人合在一起,住进一个住所,自谦身份,以表示对皇上及其后妃的恭敬。 许朝云同金蝶玉、王思宁和曾媛几人,便是一起住在了莲花台。 还将主殿留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地方是留给谁的。 莲花台,顾名思义,自然是有莲花的。 在住所后边有一池水,里面种植的莲花比起宫中太液池的,也不遑多让。 只是在寒冬里,湖水结了冰,比其他地方更冷了几分,萧婉婉所以没选哪里。 秦王得知她们选好的住处后,心里面不满有几分,满意也有几分。 白长空彼时也在场,闻言也不话了。 扶不起的阿斗,他没必要往上贴。 回京的第一晚,秦王宿在了萧侧妃处,却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如今萧婉婉是心慌了起来。 算起来,这是她和秦王成亲后的第三次私下见面。 第一次是新婚夜。 第二次是离开凉州前,向她这个侧妃明一些琐碎事宜,回京后和满朝勋贵们礼尚往来的事是要麻烦她的,等正妃进府后她就能歇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当时是何种心情,一旦有了正妃,她这侧妃便是也可有可无的了。 第三次就是今晚。 两人相敬如宾,如此这般,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太子妃当年是个什么情形,她这个娘家妹妹是知道的。 因为太子妃无子,整个海昏侯府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怕哪就传来了太子妃被废的噩耗。 她是有私心的,她想抢先正妃一步。 正妃一旦入府,顾解舞跟着就会以第二侧妃的尊荣再入秦王府,前狼后虎,她若再不设法巩固根基,将来就只能在秦王府中,枯坐而死。 她这般如花似玉,清楚年少,哪里甘心。 秦王与萧婉婉两人虽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棉被,却像是放在一起的两根筷子。 她的手从大红色的百子千孙被子下朝着秦王挨近,刚碰触到秦王。 就听他闭着眼:“明日本王还要进宫向圣上谢恩,歇息吧!” 黑暗中,萧婉婉的脸涨得通红,嗯了一声不话了。 秦王习武,自然听得出她的呼吸紊乱了,听起来像是隐忍着什么。 他心里更是不悦,她的本分就是伺候他,不能让他舒心,还敢对他有所怨怼。 真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次日就去了莲花台,再也未入过云梦台。 在莲花台也只是点了金蝶玉的伺候,外面却是莲花台的四个轮着伺候的。 因为莲花台的下人们嘴巴都严实,倒也无人怀疑。 不多时京中就盛传秦王不喜萧侧妃,不愿和太子一脉相苟,不多时,荣亲王的礼就送到了牡丹台。 跟着就是顺王和忠王两个的礼,太子那边倒是平静,除了他回京当日按规矩赐下的东西外,没再送东西过来。 太子妃倒是选了好几个可心的美人儿,只是太子拦着,就一直没送到骊山行宫。 皇长孙也绷不住了,几次想要离开东宫来行宫看完自己这位王叔,却被皇上三番五次留下了。 他本该是启程前往凉州接受边疆兵权的,可却因为婚事耽搁了。 他的世子嫔人选已经定下,可她偏生这时候病了,原定的是明年二月的好日子,可这会儿却是不得不延后了。 因此耽搁了不少事,他对自己未见一面的妻子,也多了几分不喜。 原盼望她能帮衬他几分,结果之后拖他的后腿。 也不能怪他这时候着急了。 接掌兵权是好事,也是大事。 他连京城都没出过,见得最多的也就是御林军和东宫守卫。 这时候是对自己这位十四便远赴边关,立下赫赫战功的王叔产生了一丝崇拜。 至于被人捧上了风口浪尖的秦王,此时正在莲花台中惬意逍遥。 前些日子入宫,见了皇上一面,向皇太后皇后请了安,最后才得空去了皇贵妃的景仁宫。 听宫人们,皇贵妃半夜就起来梳妆打扮,吩咐厨房做他时候喜欢吃的点心。 秦王身穿一身金色的亲王蟒袍,头戴紫金冠,威风凛凛的走进了东六宫第一位的景仁宫。 见那鎏金的大门打开,他心里面突然涌起一阵不似平时的情感,这样的感觉以前也有过,将夷狄杀出山以外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曾经也涌起这种想要将下都握在手中的情怀。 只以刹那,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又是一片平静。 皇上身体康健,看起来只有四十左右,太子在那储君位子上坐了快三十年了,皇长孙也快成年,荣亲王和顺王也不见得就是安安分分的人。 怎么算,都轮不到他头上。 云头锦履跨过门槛,当年,他也是穿着内务府的秦王吉服吉鞋从宫里走出去的。 一走就是十年,母亲她…… 母子相见,竟是不约而同的红了眼睛。 分离时不过是宫中妇人和年少皇子,短短十年。 一个已经长大成人,一个早已乌含霜。 第八十五章 慈乌复慈乌(二) 在皇帝那边耽搁了半日,又在慈宁宫和坤宁宫耽搁了许久,到了景仁宫已经日暮。 他坐了一会儿,吃了些儿时偏爱的点心,和母亲了一些话就离开了。 中间,皇贵妃屏退了众人,悄悄问他交兵权的事儿。 秦王素来心思缜密,只:“后宫不得干政,母妃贵为皇贵妃,位比副后,更应该以身作则。” 皇贵妃在宫中多年,哪里不会明白这个,只是她自受封以来,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原是盼着儿子回来,可如今儿子回来了,她却是更担心了。 一个没有权利的皇子,就像是一个被夺走了刀剑的阶下囚,任人宰割。 “虽你父皇对你恩宠有加,可到底没给你实权,太子和荣亲王这些年斗得火热,你这时候回京来,不是什么好事。” 秦王不置可否:“儿臣不交出兵权,就能呆在边关无虞?母妃您在深宫,对朝政之事不甚了解,就别多想了。” 皇贵妃默,有些儿大不由娘的无奈。 到底是亲娘,秦王又:“太子是国之储君,关乎宗庙社稷,荣亲王不过是父皇和宸妃的爱子,我相信父皇能分清楚国事和家事。” 荣亲王的母亲母亲是皇室宗亲,又和皇上相识于幼时,青梅竹马情分自然不同。 皇贵妃很受用,紧跟着出自己的担心,提醒儿子别被人当了刀子使:“是不一样,可是眼下你如今最受你父皇宠爱,太子和荣亲王不得恨死你。” 秦王无奈一笑:“君上要臣下做一块磨刀石,磨练储君,臣下自当竭力为之。” 皇贵妃大骇,这皇上的心思竟是这般。 边泛着黄,把灰色的空映的稍些明亮,他身上的金色吉服在这样的光之下,看起来特别的醒目。 皇贵妃将他送到了景仁宫门口。 他推脱了几次,哪里有母亲送儿子的道理,让她快止步。 皇贵妃也明白,就是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 最后还是秦王他怕御史台给他安个不孝的名头,皇贵妃这才赶紧的回屋子里去了。 和儿子见了面了心里话,她也不慌了。 吃完饭就睡下了,进宫三十年,没有哪一比今晚睡得更香了。 回到莲花台,司寝嬷嬷又进来请示晚上让谁伺候了。 他只在莲花台里的四个人里面想了想,依旧让金蝶玉伺候。 至于和薛穆如同批进府的孺人们,他不大想沾染。 这莲花台中,许朝云昔日曾被他教训过,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秦王对着她是如何也提不起胃口的。 至于王思宁和曾媛,他只能摇摇头。 王思宁棋下的好,曾媛会泡茶。 白日里无事也就在莲花台消磨了。 从旁人看来,她们都是极受宠的。 可是实际情况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金蝶玉如今算是独宠于骊山行宫,晚上伺候他却也是心翼翼。 秦王如今不大纵情声色,敦伦也是点到即止,看得出来极其克制。 这幅摸样,像极了在为某人守着似的。 金蝶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却是不敢往下深思,伺候起来越的心翼翼,不要触怒了他才好。 王爷虽是因为顾妹妹的关系爱屋及乌,可她盛宠之下也是碍了萧侧妃的大事,只盼顺顺利利等到她回府就好了。 今日,秦王有带着她们几个在莲花台暖阁对弈品茗,消遣时光。 皇上以他即将大婚为由,并未指派差事给他。 他也乐的逍遥。 其实他大婚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按规制,他大婚的用物都是内务府制造,再由皇后和皇贵妃过目。 其他的礼仪章程,只有长史代办,他只需要提前知道就可以了。 他的任务是在成亲当日,和宗亲们好好的喝一顿。 只是皇上要这么,其他人哪里会违抗他的意思。 这样,秦王就在骊山当起了闲散王爷。 这日,萧婉婉再一次带着点心来看望秦王来了。 李仓将萧婉婉引到内室,其实完全就不需要李仓带路,这里她已经来了许多次,闭着眼睛都能找得着。 走进去,拐过几道弯,入暖阁,她的夫君便在那里,被美人环绕,手执黑子,总是聊有兴味的看着快要满盘皆输,不知如何下子的王孺人,嘴角往往微微带起,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他不会着急,就看着王孺人窘迫的样子,端起旁边香烟袅袅,温度正好的茶。 众人见萧婉婉进来,具是起身行礼。 萧婉婉又蹲身向秦王行礼。 秦王的嘴角依旧微微的扬起,眼神却不似刚才那般温和,有些冷漠。 萧婉婉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送了上去。 一看这点心的种类,就知道萧侧妃是惯没伺候过人的。 秦王在应新堂住的久了,也养成了冬日不吃冷食的习惯,前几次想着她是侧妃,要脸面,都是收下,便宜了王思宁这个吃货。 今早儿王思宁就朝他抱怨,每都多吃四五盘点心,穿起衣服来都显得紧了。 秦王看了几眼,现的确是长胖了。 今日的东西收下,只能拿去喂奴才了,可再怎么都是侧妃亲手做的,太打脸。 许是他一直不,她就不会改吧! 终于是忍不住:“这冬日里无论多新鲜的点心,从厨下拿到这儿来,都冷透了。” 萧婉婉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火炉子上,放了一个银盘,里面放着一叠栗子糕,冒着丝丝热气儿。 李仓亲自端了起来,端到了王思宁的面前。 秦王就喜欢看王孺人吃东西,否则也不会把侧妃送来的东西全给了王孺人一个人,瞧瞧,几就快吃成大胖子了。 秦王见王思宁又拿起一块开吃,揶揄道:“刚才好闹着长胖了要做新衣裳,这会儿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王思宁这些日子来也不大怕秦王了,贫嘴:“我得多吃些,才好多做些新衣裳。” 秦王哂笑。 萧婉婉面上白了一下,想着这些日子的点心怕都是让王思宁给吃了,心里面那点儿气又上来了,让侍女将点心拿了回来。 告退离开了。 李仓在旁边差点没吓死。 金蝶玉怕他生气,端着茶给他。 秦王轻笑:“以为回了京城,娘家住得近,太子妃撑腰……” 众人都把头低得更低了。 第八十六章 藕丝牵作缕 萧婉婉还没走出殿外,就见一个黄门抱着一个长条锦盒进来,上面贴着封条。 那是八百里急报。 萧婉婉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李仓拿着八百里急报进来回禀。 一听是镇南王来的急报,秦王只觉得心里面咯噔一下,心想定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带着火漆的折子被拆开。 看完折子,他满面都是忧心。 金蝶玉试着问了一句:“王爷,是不是妹妹那边有什么事?” 王思宁和曾媛已经多到角落去装鹌鹑。 秦王嗯了一声:“是,她倒是无事。就是要晚些入京。” 这时候一个黄门也从外边进来,是行宫外边儿有个自称是秦王府上的侍女的女子,叫做春梅的,在宫外求见。 虽是带着一队侍卫,也拿着秦王府和镇南王府的腰牌,可行宫不比其他地方,守卫并未放行,只是派人通传。 春梅彼时还不知道镇南王车队的遭遇,但刚刚也看见了急报的军马气势汹汹的进了宫门,而他们则被挡在了外面。 八百里急报是不管人畜死活的差事,一路上无论是商队车马都必须让行,而且春梅惯不会骑马的,到了半路只能换了马车,饶是这样,人还是消瘦了下去。 被行宫的守卫们拦下后,春梅只想到了找金孺人她们,甚至担心侧妃会从中作梗,因此在宫外等得很是焦急。 李仓亲自出了宫门来迎接。 两人一见面也来不及相互问安好。 李仓只是急匆匆的问她是什么时候出的,什么时候到京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在骊山行宫的,在外边多久了云云。 春梅这才将自己数日前就已经离开车队,先行一步前来传信传话的明。 李仓一听还要传口信,眉目一凛:“镇南王府车队日前遭受匪盗袭击,好在只是损失了些兵马,姑娘无事。 你带着什么口信?”着,眼珠子朝着四周看了看,提醒她心周围。 既然传书又传口信,想是不能让人知道的话儿,上了莲花台就得让下人们撤下去。 只是骊山行宫里全都是宫里面的人,他也拿不准那些人会不会听墙角。 春梅心间有了自己的判断:“只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话,我家姐担心王爷是否习惯京中饮食,故有此问。” 皇帝将骊山行宫给秦王住,背后的心思,也是耐人寻味。 这宫里内外,哪一个都是对子忠心耿耿的奴才。 春梅见了秦王,行了三拜大礼,从怀里掏出信件:“我家姐让奴婢给秦王殿下送信。” 金蝶玉走上前扶起了她:“瞧可怜见的,一路风尘,手上都没肉了。” 秦王拿起信件看了看,叠好后随手给了李仓。 完话,金蝶玉就带着春梅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的地方不大,刚来的时候就让底下人把位置都占齐全了,这宫里的人一个都没留,只是毕竟住在这宫里,难免有这宫里的人走动。 在骊山行宫,这可是第二安全的地方,第一当然是牡丹台了,秦王和属下们议事的时候,可是一个下人都不会留。 至于云梦台那边儿,金蝶玉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侧妃是个缺心眼,她也很着急上火。 太子妃送了几个嬷嬷宫女太监过来,萧侧妃竟是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全部欣然接受了。 不多时,秦王也进来了。 秦王看着她,的确是瘦了不少:“何事?” 春梅赶紧回话:“主子半夜梦见刀光,心里不大安稳,特意让奴才来请安。” 秦王脑子就想起了她为自己担心的模样,高兴的紧:“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顿了一下接着问:“就这个!” 春梅看了看四周,弄得金蝶玉都觉得有人偷听了,不自觉的将注意力放在了窗户角下面。 她上前了几步,她是伺候惯秦王的,这般不算冒犯。 凑到他身边低语:“主子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秦王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他已经许久未拿起弓箭射猎了,长叹一声:“她果然和本心有灵犀,本王知道了。” 春梅低头,等着秦王安排。 她此刻是极想要回到顾解舞身边的,主子遭遇匪盗,一定受到了惊吓,加上那个阳平郡主,也不知她过得如何。 秦王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你就在这儿主子,等她进京了,我再把你送过去。” 春梅不想这样,想求一求。 金蝶玉这时候补了一句:“她都到南州了,也就一两日的路程,耽搁些最多不过五日,你这样子也是不好看,好好养两,免得她见了心疼。” 春梅这才叩头,跟着彩粟下去沐浴更衣了。 金蝶玉这才回到秦王身边,:“车队遇袭,妹妹平安无事,不知王爷还在烦恼何事?” 秦王瞧她一眼,她近来是越的乖巧懂事:“本王要先迎娶延平王的女儿,才能再娶她,也不知她会不会吃醋。 宫里近来也不大平,据皇后因为本王大婚用的瓷器不够精美,作了协管宫务的宸妃,最后闹到了太后那边儿,太后一话,让母妃独自一人管理这些事情,可内务府是什么地方,就怕母妃在这一茬上吃亏。 做的不好,两宫会怪罪她对我这个亲儿子不上心,做的好,那就是逾越了,皇太子大婚的时候可没出过这种幺蛾子。” 金蝶玉听着也跟着脑仁疼:“这的确是,娘娘在宫里这般如履薄冰,皇上他……” 话到一般,她就后悔了,她可不是顾解舞,没那个胆子置喙皇家的家世。 秦王被这么一句话惊醒,皇上这是坐山观虎斗。 他的母妃本就是个不爱争的性子,只会被她们扰的不胜其烦,但这到底是他的婚礼,所以她不会不管。 想通了关节,他次日就带着萧婉婉进宫了。 萧婉婉是侧妃,迄今为止还未正式回宫向两宫请安,更别正经的婆婆皇贵妃了。 还带上了金蝶玉,是要她和皇贵妃体己话儿的。 萧婉婉那副无论见到谁都是端着的模样,哪里像个媳妇儿,活脱脱就是本宫规大典。 第八十七章 深宫二十年 皇贵妃自打就不习惯那规矩森严的模样,就喜欢那种轻松的话家常的话模式,这也许是因为她的出生不高的原因。 宫里随便拉一个女子出来身份都比她高,所以她在外边儿也不得不端着。 最不会的就是那种早上好,您昨晚睡得可好那种问安模式。 否则她也不会再宫里那么多年,一直不得太后欢心了。 宫里边不得宠的妃嫔多了去了,有些扒不上皇上又扒不上皇后的,只好去太后宫里求个安稳。 而皇贵妃的性子就是木讷到这一点都做不到。 因此,金蝶玉这种极善于和别人亲近起来的性子最合适不过,而且皇贵妃也不会介意他带个妾去给她问安。 秦王只觉得母亲到底在上了年纪,也该享受一下有儿媳妇的感觉了。 可惜萧婉婉这等高门贵女做不来,那延平王之女,想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他的心肝,他只能呵呵了。 要她在婆婆面前装孙子? 她不挠他一脸血檩子,算他有眼无珠。 金蝶玉因为身份太低,不用跟着萧婉婉去慈宁宫和坤宁宫。 遂,一进皇宫,秦王就笔直的朝乾清宫去了,萧婉婉朝着慈宁宫去了。 金蝶玉和李仓一起,后面的太监抬着一抬礼物,往景仁宫去了。 李仓叩响了景仁宫紧闭的大门,太后没有让人去立规矩的习惯,皇后自然也不会好端端的去立规矩,和太后反着干,遂后宫的规矩有些地方严苛得不像话,有些地方确实松散得不像话。 皇贵妃近日来睡眠一直很好,因此这时候刚起,连头都还没梳,这会儿正在寝殿里梳洗。 李仓来过一回,算是个半面熟,伺候着金蝶玉去了暖阁等候。 她是不能求见的。 只能等着皇贵妃召见她。 这时候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虽晓得皇贵妃为瑾妃时,日子不大好过,起码在宫里面是排不上号的,可架不住秦王在她心里的伟岸形象,试想,怎样的一个女人才能生出自家王爷那种扭曲的个性…… 等等,好像歪楼了。 等皇贵妃一切妥帖,她身边的花嬷嬷才回禀是秦王送了个孺人来觐见,语气有些不善。 这也无可奈何,花嬷嬷虽是奴才,却是三品的恭人,正经的女官。 皇帝家的看门狗与别人家都是不同的。 皇贵妃有些不喜欢她的语气,想着她是老人了,也就没什么。 儿子送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儿子送来的人,自然也是好的。 她升了皇贵妃后,身边儿的岑全安也成了大太监,有了五品的衔,这会儿穿着宝蓝色的补子衣裳进来回话,是秦王去了乾清宫,皇上怕是要留饭。 至于萧侧妃先去了皇太后宫里,等会儿要去皇后宫里。 而且已经定了和太子妃去东宫用饭了。 她听得心里一紧,哼了一声:“那是当然,太子妃是将来的国母,又是她的亲姐姐,亲疏有别不是。” 花嬷嬷其实挺喜欢萧侧妃的,以她的出生,才当得起娘娘的儿媳妇,这会儿也不话了。 想来儿子是怕她心里边儿寂寞,才让那个孺人来侍奉她。 果然还是儿子贴心。 得知了儿子不能过来用饭,她拿下了两根赤金的簪子,卸下了护甲,脱了大衣去了里间。 让花嬷嬷去请她的儿媳妇过来。 金蝶玉正做的闷,就见一个面目不上可憎却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嬷嬷过来,皇贵妃召见。 带来的礼物李仓已经交给了岑全安,这会儿跟在她的身后。 金蝶玉进屋朝着皇贵妃行了大礼,才:“儿臣给母妃请安。” 皇贵妃见了她的模样就喜欢,长得跟花儿似的,笑起来也乖巧。 最重要的是,是她儿子给送过来陪她话的。 金蝶玉本是京城人士,这回回京才知晓父亲放了外官,娘家人都跟了去,因此没见上面。 皇贵妃虽对她没什么印象,却也努力回忆着第一次为儿子选秀女的事情。 金蝶玉也跟着附和,皇贵妃虽出生不高,却是实打实的身在长在子脚下的人家。 因此京中许多名胜入宫前也是去过的。 这会儿金蝶玉就起了宫外面最负盛名的白马寺,她入宫前就被福泽寺给抢了风头,如今也怕是香火不如从前了。 又起这福泽寺的庙会,着着,就好似又回到了坊间,未入宫那会儿似的。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午膳。 宫里面的御膳都是一个味儿,吃惯了外面饮食的金蝶玉有些吃不惯。 皇贵妃见她用的不多,就让花嬷嬷吩咐厨房蒸上了从秦王府送上来的板鸭。 金蝶玉简直就是惶恐至极,这东西是秦王给娘娘的,结果进了她的肚子,她如何能不惶恐,而且看那样子,是娘娘自己都不大舍得吃的。 皇贵妃将她那样儿,安抚道:“有你在,我还能吃的香些。平日都是一个人用饭,这东西再好吃,也吃不出个花样来。 你张嘴巧,给我这鸭子是个什么味儿来,好让我开心开心。” 这么一听,金蝶玉只觉得压力了好多。 等秦王得空过来景仁宫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能一起去花园里逛了。 皇贵妃一直以为,这金蝶玉应该是非常得宠,儿子才会送她进宫来见她,可从她的言语里细细思量起来,并不是这样。 这会儿两人见面,金蝶玉更是规规矩矩的请安问好,秦王的眼里也并未起一丝波澜。 皇贵妃就纳闷了,那么他到底喜欢哪个? 当真是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妾? 她原以为那是传言,以讹传讹就有了这事。 没想或许这是真的。 皇贵妃问儿子:“你不是还有个国色香的妾吗?什么时候也带进宫给母妃看看。” 秦王的视线看向了金蝶玉,她应该不是那等打报告的人吧,金蝶玉急的都快出汗了,她真没给顾妹妹上眼药。 他这才笑道:“等时机合适了,儿臣就带她进宫拜见您!” 那得等到她嫁给我之后去了,想想,他也是很着急的好伐! 第八十八章 今日尔应知 年末时分,除了紧锣密鼓的筹备这秦王的大婚外。 内务府不止要伺候皇城里边儿诸宫室的用度,还要照顾着外边儿分封的皇子府第,今年更是新添了一位主子,骊山行宫的秦王殿下。 内务府总管吴德凯领三品衔,已经是半百的老头儿了。 三品这是宫里内监能得到的最高的官职,他也没心思再更进一步。 若是再进一步,那是皇上身边大太监的位置,要他和那李福全争,自己不是那块料。 如今只是守着内务府,伺候好宫中上下内外就好。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秦王刚入京那会儿,他也是在观望,送到骊山行宫的用度等,只是照着规矩来,往上开了两分。 这两分自然就是成色上边儿把把关。 内务府管着皇室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但凡这些,总是有个新旧好坏,比如这茶叶和绸缎,这两样每年都是去年的还没用完,今年的又积压上了,就算是皇家,也不能拿这些东西来烂吧! 那些个不受宠的主子,能到手的就是那些陈货了。 也不是陈年的东西吃不得用不得,可都是生活在皇城里边的人,人家吃今年的你吃去年的,心理上就矮了一截。 更别宫人们自来都是长着富贵眼跟红顶白,也怪不得他们,只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无奈罢了。 送到秦王暂住的行宫的绫罗绸缎拿今年新到的,茶叶也捡中上的拿去。 后来秦王入朝几次后,提出几个条陈不止皇上听的满意,满朝百官也是觉得不错,如此一来倒是把荣亲王和顺王的威风都压了下去。 之后送到秦王那边的东西,也就是仅次于东宫的了。 这日,吴德凯将秦王大婚要用物件拿去乾清宫供皇上过目。 让内务府上下好大一通忙活。 按这些事情是由皇后管的,之后又是皇贵妃接手,兴许是皇上心血来潮,这日又让李福全过来传令,是要看看这些家伙什。 呈给皇上看的自然不能就这么端着过去。 又一件件的装饰上红绳红丝带红稠,放箱子里摆好,让大力太监一件件抬去乾清宫过目。 今儿一早上就光忙着装抬这些物件了。 皇上一下朝,就去了放东西的西暖阁。 西暖阁外边儿有一片花园空地,面积大,能一下子放好些东西。 李福全亲自选了这儿,看着太监们把花盆抬走,还不时的念叨,让他们心仔细着,这皇上要检视秦王殿下大婚用的物件儿,他们哪个要是敢在今碰坏东西,慎刑司那边有好处等着。 这一席话吓得两个人就能搬动的大花盆等也等着四个人来才抬。 空了的花园一会儿就被内务府的鎏金箱子给摆满了。 一排排的摆着,盖子放开,露出里面金红相错的颜色,看着就喜庆。 皇帝下朝就过来看了一下,对李福全:“去把皇贵妃请过来,就让她也看看。” 李福全应是,亲自去了景仁宫。 吴德凯在一边儿奉承皇帝的英明神武:“皇上对皇贵妃和秦王殿下可真是这个。”着竖起了大拇指。 他原先就是伺候皇帝的,后来皇帝登基,他才管了内务府。 因此并不生分。 又:“皇贵妃管这事儿的时候喜蜡之类的都备好了,还没过过眼呢!这会儿您叫上她,皇贵妃一定打心眼里高兴。” 皇帝难得做一回慈父,关心一下儿女婚事,之前只有太子大婚那会儿他操劳了一阵,之后的几个孩子他都没心思管。 如今一见这些个喜庆的婚礼用物,倒是生出几分缅怀的心思来。 他为皇子时就娶了皇后,那时候他的婚礼办得简单,比较与其他皇子的婚礼来,那时候他最欢喜的就是,父皇能问上几句关于他婚事的话,成婚当日,更与他了好些要他勤勉的话。 现在想来,对先帝的怨想也淡薄了几分。 先帝并不是不喜他,否则也不会临终将大位传给他。 只是为君为帝,心里面牵挂着下,至于儿子们,能想起来的时候就多关爱几分,忙碌的时候,疏忽了他们也在所难免。 这样一想,皇帝对秦王更是心疼了几分。 这样优秀懂事的孩子,虽不会甜言蜜语,可在朝堂上出的每字每句,都是在为他这个父皇为赵家的江山着想。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是真心想要做一个贤王的。 若不是当初有人进言他拥兵自重,他是不会夺他兵权召他回京的。 心里面对秦王母子亦是多了几分愧疚。 这会儿正闲庭信步走到一箱子绑着红线的铜钱面前。 这是秦王大婚当日,一路上要撒的喜钱。 他牵起一串细细瞧了瞧,皱着眉头道:“这铜钱为何如此粗糙?” 吴德凯一脑门的大汗,这是从铸钱局送过来的,还没过人手使用过,没有一点划痕污迹。 还是跪下请罪:“奴婢惶恐。” 皇帝捏着喜钱想了想,这铜钱原是这样儿,七分铜三三铁,出来自然没有金钱光滑清润。 把铜钱丢进箱子里:“传朕旨意,让铸钱局重新铸造秦王大婚用的喜钱。” 吴德凯赶紧领旨,让身边的徒弟去铸钱局传话,这会儿他是横竖抽不开身的。 皇贵妃跟着也到了,进来给皇帝请了安。 如今这阖宫上下,担得起她以蹲身福礼的也就帝后和太后三人,许是懈怠了,轻轻的屈膝,起来的时候竟然有些站不稳。 不等她身边的奴才们反应过来,皇帝就伸手将她扶住了。 :“老夫老妻了,要那劳什子规矩。你也是要快知命的年纪了,心着自己的身子些。”他想起了年轻时候刚即位那会儿,为先帝守陵,几乎跪断了双腿。 领着皇贵妃从面前的箱子一一看过去。 皇贵妃有些不习惯皇帝这么亲昵的样子,这话也不对,皇上该是和皇后老夫老妻了。 这一下她也没了看东西的心情,被皇帝这么一句话扰得五心不做主。 ……他的意思是不是,她和皇后是差不多的? 那么秦王和太子…… 她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努力把思绪都放在这些箱子里的物件上。 之后,她和皇帝一起在养心殿用了午膳。 她的午膳还没吃完,这消息就在后宫不胫而走。 第八十九章 南国有佳人 听着身边耳目的回禀,皇后只是喃喃一句:“无宠二十几年,这临老了还能崩出个花来?”完,合上双眼,继续念经礼佛。 她不愿意过多的插手秦王大婚之事,只是不想让宸妃李贵妃她们有可乘之机。 心底的那一点点酸涩,生生被压了下去。 从亲王妃子到一国之母。 终究不过是一个忍字罢了。 她的儿子是太子,她的孙子是皇长孙,谁都越不过她去。 想起宫中盛传的皇上想要废黜太子的消息,她从来都是冷然一笑。 纵观史书,这几千年出了几个废太子,若想废太子,先要问问文武百官下臣民答不答应。 皇上绝不会想做大周开国百年来,第一个废掉自己嫡长子太子的皇帝,那只会让他遗臭万年。 至于秦王。 不过是又一个顺王罢了。 三十年前皇上灵前即位称帝,封了结妻子她做皇后。 太后便只和她了一句心里话:只要你不做错事,你就是永远的皇后,谁都越不过你去。 事实证明,太后的话是对的。 宸妃的儿子等到她生下了嫡皇长子才能出生。 她的儿子封了太子,才会有荣亲王。 宸妃专宠于后宫,也挡住三年一选秀,压不住李贵妃、瑾妃、庆妃、明妃、襄嫔、静嫔、安嫔、定嫔、云嫔…… 还有无数她也记不清的婕妤、宝林、采女、更衣…… 如今又有了皇贵妃。 宸妃终于再也不是皇后之下第二尊贵的的女人了。 后宫嫔妃中,除了早些年大封时期侧妃的妃嫔之外,这么些年也只有明妃升到了妃位,九嫔们也具是诞下了皇嗣才能位列九嫔,得享宗庙。 而其他的婕妤们,仿佛就是这四季的鲜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开花落而已。 瑾妃以为受封皇贵妃之位,不出因为什么,她只觉得皇贵妃为她出了一口恶气。 皇后从来就不待见瑾妃,因她性子怯懦,又不善言辞,又一把岁数了,绿头牌早就撤了,构不成什么威胁,索性就不和她争锋相对了。 不过是个正一品的妃子罢了。 秦王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的确担得起如此盛宠,如果是她的儿子有这般作为,只怕她都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可秦王委实光明磊落,从未在朝政上和太子意见相左过,太子有时候出错他还帮着圆回来,除了痴迷于美色外,似乎对其他的东西不大感兴趣。 皇后也疑心过秦王,可秦王的心迹毫无可疑,她也松懈了。 如今宸妃和李贵妃都想要和皇贵妃交好,可都在这宫里相对了几十年,哪里这么容易一笑泯恩仇。 秦王或许是明白的,因此并未透露出对荣亲王或是顺王一党的好感。 坤宁宫里佛香缭绕,恍如深山古寺,倒不似这宫里的金玉满堂富贵无双。 福建延平王嫡女,闺名惜若。 据其名讳乃是上一代延平王,她的祖父所起。 延平王家族自来子嗣单薄,这一代延平王只得此一女,自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延平王甚至想过为她招婿。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延平王族嫡支虽是人丁单薄,却也有好几房从祖上传下来的旁支,架不住宗正的压力,他只好收养了一名族中子侄袭爵。 延平王家族原是跟随太祖揭竿而起的氏族之一,柏家那时候一不是从文,为太祖出谋划策,亦不是从武,鞍前马后。 而是专门管辖士农工商最末,商人一行,柏氏本事商户出生,最为卑贱不过。 太祖起兵时,依靠其柏氏的敛财能力才能无后顾之忧,大周四海升平后,柏氏家族受封王爵,回到祖籍福州。 因三大藩王家族中,唯有柏氏非文非武,却成了全下最有钱的家族,掌握下财运经济。 因此受到几代帝王的忌惮。 也不得不和其他两家同气连枝,守望相助。 几番为养子请封为世子无果后,延平王才恍然大悟,开始为独生女儿请婚。 谁知一次就成了,指给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王。 延平王可是乐坏了。 皇上一向忌惮他掌握下财脉,只以为这次会找个不成器的宗室指婚,要委屈她的女儿才能保住延平王的王爵。 谁想到竟是得了这样一个佳婿。 乐不可支的延平王接到旨意那会儿就不顾仪态的跑去了女儿绣楼,告诉她,她将要做子媳妇。 柏惜若登时就红了脸,跺脚娇嗔自己才不嫁人云云。 延平王只哈哈大笑,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就这这股子喜气,延平王养子柏建安的请封折子也准了,可谓是双喜临门。 延平王心里知晓这是交易,可也觉得心里畅快,皇上和他成了儿女亲家,柏氏一门三代的平安富贵是有着落了。 只有才晓得,他自打成了延平王世子以来,日日都是过得心惊胆战的。 柏家不像镇南王府顾家,有重兵在手,轻易动不得,也不像易安王府宋家,桃李满下,清贵了几百年,动一动下仕子都会口诛笔伐。 大周赵氏还只是赤脚平民的时候,宋家可就是几百年的文豪世家了,这不是顾氏和柏氏能比的。 三王之中若要遭难,柏氏这块软骨头当其冲。 或者,皇上就是有所考量,这才让秦王娶了柏家的女儿,为太子打算。 延平王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猜对了**分。 皇上的确如先帝一般忌惮三大藩王,却也同太祖一般,离不开舍不得三家。 没了这三家,歌舞升平的大周下可能会抖三抖。 只是,镇南王的庶女也成了秦王侧妃,传言次女姿国色,令秦王一见倾心,这才求了皇上指婚。 延平王想了想自己女儿的容貌性情,少顷也安下了心。 庶女而已,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 他的女儿出生高贵,自就是当成当家主母来教养的,哪里又是会被一个庶女比下来的。 在秦王返京的同时,延平王府的送嫁车队,也开始进京了。 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总算是在预定的日子里到了京城。 第九十章 锦绣妍妆面 秦王作为皇子,是不可能亲自的郊外迎接的。 迎亲一事,就落在了宗人府宗正——礼亲王的身上。 秦王府再派些人帮衬便是。 礼亲王是皇上的异母弟弟,皇帝性疑,还在世的先帝皇子们,哪一个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他只爱自由于山水间,不愿与朝臣为伍的性子倒是很让皇帝满意,因此倒是接管了宗人府,管理皇室的红白喜事。 京郊外百里,十里红妆延绵不绝。 福建一带的女儿自来嫁妆就丰厚,加上延平王家族的百年积累,自然是富可敌国,又是唯一的爱女,这嫁妆上面自然是不会节省的。 眼下带过来的,只是碍着不能越过了当年太子妃的三十二抬去,只用了二十八抬。 延平王觉得这样委屈了女儿,便是了,等她和秦王大婚后,再6续将备好的东西送到秦王府。 连绵不绝的嫁妆上从出就带上了红绸布,这婚嫁的东西不能洗,一路风尘弄脏了的红绸都是替换下来。 从福建到京城,一路换下的红绸就装了五辆马车。 每抬上还撒了香粉,所过之地香风阵阵。 礼亲王的鼻子灵光,一闻就知道这是沉香屑的香气,忍不住在心中叹道:果然是下第一富的人家,这沉香屑当香粉撒,帝女下降都没这豪奢。 也怪不得圣上忌惮。 三王若有反心,这赵家的江山坐不坐得稳还是个未知数。 迎亲队伍驻跸,礼亲王驱马上前,拱手个骑马相来的延平王见礼,面上笑道:“柏兄,久违了。” 延平王亦是拱手回礼。 按照大周礼法,藩王爵位低于亲王,延平王该是下马拜见礼亲王。 不过礼亲王自来就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再者他也没本事和藩王计较。 只是旁边在迎亲队伍里的秦王副将,周世渊、郑煊等人,面上就不那么好看了。 就是镇南王,见了他们王爷也要恭恭敬敬的,这钱串子竟敢和礼亲王平坐相谈,果然是不知高地厚。 替秦王担心起新王妃的品性来。 若是和萧侧妃一般是个娇蛮的主儿,那只会给他们王爷拖后腿了。 话柏惜若原被皇后册封安平郡主,如今这仪仗,却是按着公主仪仗办的,只因为她要嫁的,是秦王殿下。 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底下,柏惜若没有戴那赤金镶宝的金凤冠,凤冠足有六斤六两,一路过来能累断她的脖子,横竖有盖头遮面,不会有人看见。 身上却是穿足亲王妃的内命妇翟衣,总共十二层,饶是冬日在这车厢里还觉得有些热。 侍女替她撩开帘子透透风。 她的红盖头被吹了起来。 只是短短的一撇。 她看见了京郊碧蓝的空,那是和她家乡不同的。 刚巧见一队大雁飞过,大雁乃是忠贞之鸟,一抬眼便是这般的好兆头,她自然是开心的。 柏惜若娇羞的一笑,她想起了自己的夫君。 他虽不能来接自己,却一定是和自己同样的心情吧! 她为延平王独女,一出生就受尽万千宠爱,人间富贵,如今要嫁的夫君还是皇家极为出色的皇子。 能征善战,文武双全。 婆婆贵为副后,远在深宫,她一进秦王,便是当家的主母。 只是,只是…… 秦王早先就娶了一位侧妃,是太子妃的嫡妹。 她入府后还有镇南王的女儿也会以侧妃之尊入府。 柏惜若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得夫君的欢心了。 侍女红见自家姐的双手一会儿紧一会儿送,她自就是伺候她的,一眼就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心里七上八下了。 开口宽慰她:“郡主过几日就是王妃娘娘了,王爷又是这般出众,郡主您就放心好了。” 其实延平王早就宽解过自家女儿,早先在福建,他是相中过几家官宦子弟的,那时候舍不得女儿远嫁,早早的做好了打算。 相看好了之后就派人放出了话去,要他们家好生管教。 定好的那户人家的孩子长大十八,别出门吃花酒,就是身边也是两个丫鬟都没有。 可人算不如算,皇上要她的女儿做赵家的媳妇儿。 只能是委屈女儿了。 临行前他找到了女儿,和她语重心长的了一番。 皇上绝不是无缘无故的指婚,她这一嫁,只要秦王不坏事,柏氏一门三代安稳无虞。 但秦王殿下潢贵胄,皇贵妃的独子,又极受皇上宠爱,两位侧妃亦是门第不低,要她嫁过去后好生和她们相处。 太子妃的嫡妹和镇南王之女都是秦王殿下的助力,希望她能看清此中关系利害,切莫一时为妇人之见,惹秦王不悦,徒让别人欢欣鼓舞。 她越是和秦王好,别人就越是难过。 皇家的媳妇最忌讳的就是范嫉妒,还是赶紧剩下嫡长子才好。 只要有了嫡长子,宫里皇上和皇贵妃都会帮着她压制住两位侧妃,这方能稳如磐石。 十六岁的柏惜若一向被父母保护的极好,并不是十分了解父王的担心,只觉得他的对,乖乖的应下了。 可如今京城就在眼前,她的丈夫就在不远。 而彼时,他的怀中可能还拥抱着萧侧妃。 在他们成婚之前。 莫名了,她心中酸涩了起来。 时候表姐们来她家玩儿,大家都是宠着她,让着她的。 这还是第一次,她感到了无力。 对自己求的东西,她竟是这般无能无力。 情难自禁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着泪花,倔强的忍着不然泪珠儿落下来。 福建那边儿没有哭嫁一,母妃不能送嫁,临走前便是千叮万嘱,让她千万别掉金豆子,兆头不好。 红见自己一句话就要惹得主子伤心落泪,赶紧了递上了绣帕,给她擦了擦。 这会儿虽是没有人看见,可一旦有人知道了主子在马车上流了眼泪,少不得被一顿。 她背井离乡的陪嫁到了京城,可不想一到地方,就惹人笑柄。 柏惜若擦干眼睛上的泪花。 把心里的那点儿气给逼了回去。 就像是父王的那般,她嫁给秦王殿下,不知多少人红了眼睛。 要不然,镇南王也不会巴巴的要自己的女儿给秦王做妾。 ps:我是不是远离主线了? 第九十一章 美人隔云端 镇南王的车队在延平王的送嫁车队到达三日后也到了。 顾解舞越的孱弱,身不胜衣的模样十分的惹人怜爱。 魏国公府世子6双峪特特的挑了入城朝薛府必经的香楼,在上面等着,就盼着一睹未婚妻的风采。 可惜马车捂的严严实实,只见飞檐流苏摇曳,如美人隔云端。 他心中失落了几分。 陇西顾氏自来出美人,他亦是早就耳闻未婚妻是何等的美丽,自然是想先睹为快。 凉州地处边疆,外与西域接壤,女子行为不似京中受到严厉的约束,或者他的未婚妻是以为爱着鲜衣怒马的奇女子也不一定。 这会儿只剩下淡淡的失落了。 皇长孙赢驷彼时也在香楼上,他与6双峪不同,他就是和街道两旁的百姓们一样,是来围观大周“雄狮”——镇南王顾涉。 6双峪虚长皇长孙几岁,京中的勋贵子弟只要不是特别的顽劣,到了岁数都是要进宫给皇子皇孙们伴读的。 自然的结交了年龄相差不大的皇长孙。 这日皇长孙得空,就和他一起来了。 一到了京中地界,镇南王就铠甲上身,一路骑马了,镇南王府名声显赫,若是他龟缩在马车之内,只会让人以为他老了。 平白又会引起怎样一番议论。 昭示自己的力量,往往会省下很多的麻烦。 因为是藩王入京,虽不需要静街,可也不能让人给惊驾。 京兆尹负责京城治安,他一早就出动了衙门里所有的衙役,等镇南王进城时,为他开道。 路的两边都一排排站着衙役,后面是看热闹的平民百姓。 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着京中茶馆自己听来的八卦,熙熙攘攘重叠着,只听得见嘤嘤嗡嗡的声音。 顾解舞在车内也是想要看一眼外边儿,这子福地是何模样。 只知道一路车轮辚辚,外面的杂音也渐渐没落了。 多时,外边喊起了话。 侍女们都坐到了马车外边。 荣华看了一眼外边,:“应该是进了贵人们住的地方了,平民百姓进不来。” 没有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人,侍女们就可以离开车厢,在外边候命了。 荣华一路隔着帘子,声着外边的情况。 前日镇南王就告诉了她,她们这回进京,要住在薛阁老府上。 进城的时候,薛家就有人过来接了。 这会儿只听见外边儿一路喧嚣,似乎是薛家的公子们骑马来相迎。 几匹骏马在顾解舞的车厢外路过,马上的公子具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解舞的马车。 荣华秦王府出身,自然是不惧他们,狠狠的一个白眼瞪了回去。 他们在这儿逗留,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话。 一下就觉得这薛家真是个是非之地,子弟们连基本的礼教都没有。 几人跟着快马向前,又回到了镇南王的身边。 薛家虽是阁老府第,但镇南王来了,也是要开正门的。 两扇巨大的镶着铆钉的朱漆大门一面需要四个大力仆役才能推动。 镇南王极其顾氏姊妹的车马,具是从这里进去,到了仪门才驻跸。 荣华声的告诉顾解舞:“主子,薛阁老带着一家老出门迎接。” 顾解舞失笑:“等会儿就是。” 镇南王先下马,和薛阁老拱手相拜,又给自家老丈人行了礼,这才站正。 薛谦是长房,宫里的明妃是他的嫡长孙女。 镇南王的岳家是薛家三房薛君。 如今薛氏一门就这两方的子孙有造化。 三房出了个薛琮,两榜进士出身,如今任职翰林院。 长房薛谦的长孙,明妃的弟弟薛环,自己考上了榜眼,如今任职国子监祭酒,前途不可限量。 镇南王多看了薛环几眼,并不如薛琮出众,这祭酒的职位,只怕是有他姐姐明妃的功劳。 家里人都见过后,八岁以上的男孩子都回避了。 夫人太太姐们这才出来。 柳复生这才指示马车那边儿上凳子,让两位姐下车。 顾解舞又封号在身,正经的内命妇,除了薛谦和薛君的妻具是朝廷敕封的一品夫人外,其他人都是要跪下迎接的。 于是顾解舞也是听着山呼一般的请安声音下车的。 顾解语穿着大红色的斗篷,面上傅粉又施了胭脂,面色倒是好看,就是需要人扶着。 顾解舞这才半蹲这朝夫人们请安:“女见过薛大夫人,薛三夫人。” 两位朝廷一品夫人侧身受了她半礼。 便是一路迤逦朝仪门里边去了。 负责接待顾解语和顾解舞的是三房薛琮的妻子段氏,毕竟她的丈夫才是顾解语正儿八经的表哥,而且薛府孙辈中,目前就属薛琮的官职最高,段氏也算是官太太,这样的身份才上得了台面。 其实段氏本身就是云南段家出生,那可是还没有大周就已经存在的大家族,曾几何时也和安西宋氏并驾齐驱。 只是因为段氏家族在太祖建国时选择了支持前朝伪帝,更一臣不食两国之粟,这才惹恼了太祖。 下大定后,伪帝覆灭,新帝败走江南,留下一干臣子只能束手就抢。 段氏家族就此退出政治舞台,在弹丸之地,苟延残喘。 也不知薛谦如何想的,竟然让子孙迎娶段氏女。 可以是毫无利用价值。 或许,薛家并不像刚才看起来那样和平。 这条回廊延绵,中间还有几道阶梯。 相宜馆是这薛府里最高的住处,景色自然是最好的,因此一路过来,难免不平顺。 顾解舞笑了笑解释:“无事,我自来就是手脚慢的。” 段氏却是看见了荣华和后边云娘子的行事,生怕她被周边的花木勾了衣裳,因此一人扶着她,一人在旁打枝子。 她讪讪的笑了笑,继续走。 都镇南王府的五姐生的漂亮,这才惹得秦王殿下亲自求了皇上指婚。 今日一见果然是姿国色,起初见阳平郡主下车,已经是觉得满园春色都是陪衬。 然则又见顾解舞,才知晓,这世上真有嚲眉鸾髻垂云碧,眼入明眸秋水溢,桃花为脸玉为肌,费尽丹青描不得的美人。 ps:最后的诗句是写李师师的,剪裁了一段认为有点黄的。 第九十二章 淡抹总相宜 段氏为人开朗,见了两个都叫妹妹,并不是只关注顾解语。倒是不像两位老夫人的作为,刚才在仪门处,好似是故意对她冷淡的。 慢了两步对荣华吩咐:“去查查这府上两位夫人的娘家。” 前些日子福嬷嬷倒是捎人给她汇报了薛府一家人的底细,可想着和两位老夫人可能不会有交集,就略过了。 现在想一想,也该是知道的。 荣华颔:“是。” 扶着她的双手心翼翼。 这薛府整个布局都是仿造江南园林设计,特别是她们前往的相宜馆,一路上游廊狭,两边还种植着长青花木。 至多也就同时容纳三人站立,稍不留意就会勾到衣服。 顾解舞的穿着华服,外面又罩着披风,荣华生怕她失了仪态。 段氏领着她们往专为她们收拾出的相宜馆里去。 见顾解舞慢了两步,有些怕她觉得怠慢,脚下顿了顿:“这游廊精巧,倒是不比凉州那边的建筑,宽广大气。” 顾解舞哂笑:“夫人的极是。” 她并喜欢何人太过亲昵,一个是因为怕麻烦,另一个是因为怕给秦王惹麻烦。 这段氏,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这人都是拜高踩低的,违着众人的意思来奉承她,可见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段氏被她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句回话引出了许多心思。 近日京中而传闻,秦王殿下喜欢善解人意的女子,那金孺人便是如此,才能得以进宫拜见皇贵妃。 倒是比正经的媳妇儿萧侧妃先一步进了景仁宫,据萧侧妃为此在东宫了好大一通脾气。 段氏本不想插手这等差事,按理该是她的婆婆这位郡主的正经舅母接待,偏生婆婆是这几年好吃好喝的被伺候惯了,不爱管这些事。 顺着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心里不是没有怨气。 她没有掌家,突然的做些迎宾的事情使唤气下人来好些吃力。 招呼的好那是她的本分,可这活计本就是鸡蛋里边挑骨头的,哪里能是做得十成十让人满意的。 却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就是欺负她姓段吗? 这般看不起她,当初何必死皮赖脸的去云南求娶了她来。 这一家人,真真是作。 顾解语见段氏的脸色不大好看,想是被顾解舞的软钉子刺到了。 心里干着急,顾解舞一直露着獠牙等人往上撞的,哪里是个好相与的。 想劝段氏两句,可身子乏力得很,一路走过来心里觉得累得慌,嗫喏了几次都没出来。 段氏见顾解语也是一副累得不轻的面色,顾不得生气,赶紧问:“这是怎么了?” 谁成想,这一段路能把人累成这样。 顾解舞在后边儿冷笑:哪里是累的,她的心气儿全靠人参吊着,这京城的水土,哪里对得上她那副蛇蝎心肠,不服那才是应该的。 段氏从前边往这边一看,正好将顾解舞的一抹笑收进眼底,而其他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到底是顾解语的亲表嫂,二人之间她自然是向着顾解语的。亦是她心中骇然,这庶女果真是好歹毒。 看向顾解舞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些许深思,一个没有生母的庶女,看起来也不是很得父亲的宠爱,竟是能入秦王府侧妃,定是手段高明的一个。 顾解舞哪里会在乎段氏。 自顾自的往前走,从顾解语身边经过的时候:“郡主好生保重才是,这世子刚去了。王妃还在伤心,您若是再有个什么闪失,她岂不是要心疼死。” 段氏不明白顾解舞的底细,怒色道:“五姐这是的什么话,她是你的长姐,更是郡主,你一个……”你一个无品的庶女竟是敢如此和郡主话? 余下的话她未出口,就被顾解语制止了。 顾解语明白顾解舞的恨是什么。 因此,她阻止了段氏。 继续争执下去,闹下去丢人的也是她而已。 已经入京,若是出了什么事,父王只会先安抚她,免得惹怒了秦王。 她,可是秦王殿下的心头肉。 两姐妹的相处方式让段氏更是惊异,尊卑贵贱颠倒了一番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相宜馆。 顾解语住进了东厢房,顾解舞住进了西厢房,如此安定了下来。 因为刚才游廊上的事情,段氏安排好顾解语过来的时候气氛很是尴尬。 顾解舞懒懒的倚在美人榻上,似醒非醒。 荣华和段氏交谈了几句,送走了她。 段氏自然是非常不满的。 一路都是带着气回去的。 回到自家屋子歇息,正巧见丈夫薛琮也在,换了便衣坐在墩子山,旁边放着一盅枫露茶,一边一个姨娘替他松肩膀。 两个姨太太见了段氏,都起了身。 段氏自来就不是绵软的性子,云南段氏在前朝可是文武全才之家,女儿家也是从就要上族学学问习武的。 降顺大周后,家里的教学也从未变过。 因此,薛琮对这段氏不上敬重,却也是有几分畏惧的。 摆手让两个姨娘出去,段氏坐到了另一个墩子上,面上很不好看。 薛琮知道她刚从相宜馆回来,问:“可是郡主那边有什么?” 他从父亲那里得知,姑母出嫁前性子就有些娇气,她的女儿肖她,也是自然。 何况她的身份尊贵,脾性自然是更大了。 段氏听他的语气柔软,出来的话也少了几分锋芒:“哪里是你的郡主表妹,是镇南王的庶女。 一个庶出的女子,平日作为竟是压得你那郡主表妹大气都不敢踹一口。” 薛琮想起了自己朋友们听的传言,告诉段氏:“你少两句,她可是秦王殿下看上的人,虽是没过门,却已经算是半个侧妃了。 没见祖母都只受她半礼吗? 而且藩王之女出嫁前嫡女封郡主,庶女封郡君。 不过是比表妹低一品而已,况且将来都出嫁后,境况如何还未可知呢?” 段氏听得眼睛一亮,这亲王侧妃只是内命妇正二品,和郡主同位,不是平起平坐还未可知? 那就是秦王殿下的爵位有变? 第九十三章 错把韶华负 这皇家的皇子封了亲王,更进一步就只有…… 薛琮见她两眼放光,打住她:“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儿,我是万一五姐比王妃先生下王子,将来位高几何还未可知。” 只有薛琮自己明白,段氏想的和他所想和外面的人所想的,是一样的。 只是,不可。 腊月二十二,秦王大婚。 在骊山行宫宴开三日,摆三百桌。 不请文武百官,来的全是赵姓宗室和凉州营的副将们。 以及皇贵妃的娘家,韩氏一门。 秦王依旧自制,席上只喝了三杯酒,陪着宾客们坐了一会儿,就回桐花台了。 王妃的院子是大嬷嬷亲自安排的,桐花台遍植桐树得名。 诗经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大嬷嬷此举深得王妃心意,来看住处的是王妃的奶嬷嬷惠氏,一个约莫三十多妇人。 下午就带着王妃赏给大嬷嬷来骊山行宫。 大嬷嬷养大了秦王殿下,如今皇贵妃也是给她极大的礼遇,回京后只召她进了宫一回,两人了会儿话,之后就再也没召她进宫过。 花嬷嬷私下告诉她,皇贵妃是念及她的功劳,又怜惜她年迈病弱,因此免得让她进宫磕头下跪的受罪,只要她好生在秦王府上养老,她一生无子,自然是秦王给她养老送终。 当奴才当了一辈子,最后熬成了奴才中的主子,也算是不枉此生。 多少年没听见一个赏字了。 惠氏亲自带着赏过来,实心金身的菩萨,一百零八颗的紫檀沉香木佛珠,南海沉木的木鱼,还有两本西藏活佛手写的佛经,另外金银玉器若干。 宫里的女人都信佛,这些东西,自然是绝对没错的。 大嬷嬷看着这些东西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恭恭敬敬的蹲身朝着惠氏一礼:“奴才这儿就谢过王妃的赏赐了,劳烦惠嬷嬷替奴才传个话儿。” 惠氏笑呵呵的应下了。 大嬷嬷的老寒腿本就一路进京的时候犯病了,但怕耽搁行程,一直忍着没,也就协管后宅之事的许朝云知道她传了医女。 这日惠嬷嬷带着赏赐进了骊山行宫,许朝云后脚就知道了。 等了些时候才往大嬷嬷的住处来。 行宫不比其他地方,大嬷嬷只能住在行宫偏僻处的下人房里。 许朝云却是多找了七八个宫女伺候她,日夜替换着替她捏腿捶背。 一进门,果然见大嬷嬷盘腿坐在炕上,看样子又是腿疼了。 自打上次在凉州受过教训后,许朝云对于场面上的功夫就不大在意了。 大嬷嬷也养成了不行礼的习惯,平日也就在萧侧妃面前弯弯腿脚,不愿意请安的时候避开萧侧妃就是了。 见许朝云进来,抬眼看了一眼:“许孺人过来了。”招呼着丫鬟摆座儿。 丫鬟搬来一个绣墩,让两人面对面。 许朝云也不客气,坐下:“大嬷嬷这是腿脚病范了,要不找个御医瞧瞧?” 大嬷嬷也想看病,可眼下多少人等着抓秦王殿下的辫子:“我倒是想,可就怕外面有人秦王殿下家的奴才逾越礼制。” 行宫内并不能让秦王府医馆里的男大夫进来,因此骊山行宫有的只有太医和秦王府的医女。 许朝云这才看见摆在边上那些个物什。 心下默念,果然是底下最有钱的人家。 两人唠了一会儿,大嬷嬷有些烦了。 看着许朝云:“吧,什么事儿?” 许朝云被看穿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也不慌:“今儿镇南王府的车队进京了,住进了薛阁老家里。 王妃那边儿?” 她这是来望风的,想看看大嬷嬷是个什么态度。 大嬷嬷也不打算瞒着她:“这王妃是皇上选的,自然是好的。” 皇上选媳妇,从来就是利益至上。 再,这王妃确实是有些不着调了。 满京城路上随便死一个,都是四品官,她真以为自己堂堂郡主了。 许朝云见大嬷嬷脸色,告辞走了。 丁香一直守在外边儿,见许朝云出来,问:“主子,如何了?” 许朝云是有苦不出:“又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海棠在旁边瑟瑟的:“咱们今这么做,不会让别人晓得了吧!” 许朝云瞪了海棠一眼:“怕什么,不过是来看大嬷嬷而已。”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金蝶玉和春梅就知道了许朝云去了大嬷嬷那边,而大嬷嬷那会儿刚送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暴户家的奴才的惠嬷嬷。 彩粟有些愤愤的着八卦:“听今儿逢见的奴才宫女,一人一个十两银子的大红包,好大手笔。” 按照一路进来,再到桐花台,这两次进出,撒出去千把两银子一点儿都不是问题。 金蝶玉讪讪,对着王思宁和曾媛问:“你王妃这是不是傻啊?” 这宫里的娘娘们也不是这么花钱的,更何况,这么大手笔,不是啪啪啪的打宫里娘娘们的脸吗? 一个王妃都是这么赏奴才的,她们还好意思逢年过节的赏底下人那些碎银子? 总之,延平王的嫡女对金钱的认知和常人是有些不同的。 次日,是皇室的认亲宴。 皇子们的认清宴都是在宫里举行的,总不能让皇上离宫出来看新媳妇吧! 秦王和柏惜若具是四更就起来沐浴更衣了,秦王常年习武,倒是没多大不习惯,只是柏惜若明知进宫是耽搁不得的,但昨夜实在是辛苦,不过堪堪睡了一个时辰而已,在床上盘桓了好一会儿才起。 等她起来的时候,秦王已经穿戴好了。 见她面带倦色,轻声道:“得赶紧了,你上大妆可要好一会儿。” 语气不轻,让柏惜若红了眼睛。 惠氏等秦王离开寝殿才悄声:“听,今日镇南王府的五姐也要进宫给太后请安。” 柏惜若一下子白了脸,不就是那个将要过门的侧妃。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惠氏前几日来桐花台就悄悄打听了一下这五姐的事情,偏生每个人嘴巴都是死死的,只不知道。 异口同声,倒像是被谁下了禁口令。 第九十四章 朱萼缀明鲜(一) 顾解舞是第二知晓的,要在秦王和王妃的认亲宴那进宫。 虽是太后的名义召她和顾解语入宫,不过听那意思应该是镇南王见过皇上后,皇上决定的。 她应该以郡君的身份出嫁。 同时,她还知道了顾承被立为世子的消息。 高兴之余,她亲笔写了一封信给印氏,祝贺她。 如今薛府的相宜馆成了禁地似的,不知何时起,竟然有顾解舞害死了薛穆如这种话流传在下人们之间。 如果一件事情下人们都听了,那么就是意味着,那么主子们也是知道的。 春梅在顾解舞入薛府后的当晚就被秦王送了过来,眼下负责顾解舞对外的一切琐事,比如收礼送礼这一项。 更主要的是,帮顾解舞记住今来的那个是谁谁谁,和昨来的那个是什么关系,与明可能要来的那个是什么关系,是否和秦王殿下的外家皇贵妃的沾亲带故。 这个和那个是否是有什么过节,有些是么话题是禁忌,绝对不能提起。 顾解舞也是觉得够了,昔日在秦王府又许朝云帮忙料理这些事情,她也曾吃味过,找秦王闹过好几次脾气,也不是真想干这活儿,就是想和许朝云比较一下。 秦王是早看穿了她的心思,只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就是和人打交道,她儿性情,哪里是干那种是事情的料子,让她好生呆在家里等他就是。 这会儿忍不住念叨起来:“还是他最懂我的心意。” 荣华和春梅互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快省着些,明日全给王爷听,这才不白费了这些甜言蜜语。” 顾解舞闹了一个大红脸,啐了她一口:“没大没的坏东西。” 完别开脸,捂住了脸颊,只觉得滚烫。 荣华和她亲昵,根本不在意,继续打趣:“奴婢可不敢抢王爷的专称。” 顾解舞脸都快烧起来了,这话是在闺房中笑骂秦王的话,什么情况下的自不用明,只是被人听了去,这会儿还被人出来,简直……丢死个妖! 次日,顾解语穿着郡主大衣,礼冠从仪门乘轿出门上马车入宫,还在病中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吃不消。 而顾解舞则是轻松了许多,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琉璃色锦衣,绯色绣梨花的裙子,外面罩上银白色披风,用的纯黑色的貂毛,高贵华丽。 头上梳着百合髻,贴着一对儿镶五宝的花钿,两侧一对儿粉晶牡丹花簪,耳朵上三对红绿翡翠的耳坠子,活脱脱一位官家姐。 不上衣着出挑,却是着实让人看着不想移开眼。 相宜馆中两姐妹是从来不串门的,进京后第一次见面,顾解语见了自己的妹妹,也觉得她确实当得起秦王宠妃之名,自古英雄配美人。 从薛府到皇城,花去了半个时辰。 到了金光门,等级制度带来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顾解舞从金光门就必须下马车自己走路进去,而顾解语从这里换乘软轿,可以坐到御花园后边的角门再走路去慈宁宫。 一下马车,顾解舞就觉得头大了,她不爱走路。 从来就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儿,秦王为此过她好几回,这一身的软骨头连衣服都撑不起来,还想做主母立规矩,只怕教坏了下人。 每每这种时刻,她只能软绵绵的贴他身上,在他耳边轻语:也不知是谁,夜夜都离不开这把软骨头,是去军营里总是想这把软骨头想得要了卿命。 …… 顾解舞简直想抽自己,青白日的,混想些个什么鬼,总之,努力的迈开步子大胆的向前走。 前面顾解舞还在御花园等她呢。 为什么? 因为顾解语要向太后展示她的贤惠大度,温柔善良,嫡姐和庶妹相处融洽才是能干,她们若是进宫觐见太后者这种时刻都露出不和的样子,只怕镇南王府会落人口实。 秦王和王妃柏惜若一同入宫,在乾清宫养心殿叩拜了帝后,和以皇贵妃为的后宫嫔妃们,再就是以礼亲王为的宗室们。 向帝后和皇贵妃敬过茶后,拿了红包,就各自去应酬了。 皇帝带着秦王去宴厅和宗室们喝酒。 而皇贵妃则带着媳妇儿去以皇后主持的内命妇宴会上认识宗室们。 其实皇贵妃在深宫,就是这几年才冒出头来,和宗室亲王妃们根本不熟,有些个还要花嬷嬷提醒才能分清楚是哪家王爷的内人。 至于柏惜若,就更是惶恐了,不肃穆端庄的皇后,自己的正经婆婆也是端着的,看起来对她不是很满意,还有宸妃、李贵妃、明妃之流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她现在就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还有昨夜秦王待她,想起这会儿他的另一个侧妃正在太后宫里接受册封,心里就更委屈了。 饶是面上装得再是平静,这脸色也好看不起来。 皇贵妃到底在宫里生活了几十年,看人脸色还是有点水平的。 自然是对媳妇儿那点儿心思门儿清,脸上笑得越的开怀。 今儿是秦王府的好日子,也是景仁宫的好日子,她这副表情,是要闹哪样? 明妃见这俩婆媳,笑呵呵的对宸妃:“娘娘,您是没听,今儿镇南王家的闺女儿也进宫来了,听家里人来,长得可真好看,比仙儿还好看,性子也文静,这在薛府的相宜馆里住了许久,竟是连院们都没出过,就两姐妹玩儿,嫡庶之间如此和睦,可见她是个可心的人,皇贵妃娘娘得此佳妇,可真是羡煞旁人。” 若是论正经媳妇,那是只有王妃柏惜若一个的,可皇家不同,否则就不会有侧妃一了。 明妃这话让柏惜若听得脸都白了。 皇贵妃也绷不下去了,拉下脸来,这话她怎么给儿媳妇找回来,还不得看她自己的,可惜是个闷葫芦,明妃又如何,她还是皇贵妃呢! 宸妃就光是抿着嘴笑,多时李贵妃才:“不如等五姐从慈宁宫出来,把她请到这边儿来,好让皇后和皇贵妃看看这儿媳妇到底有多美。” 其实,宸妃早就派人去慈宁宫外面堵人了,只要她们一出来,就往这边儿请。 柏惜若和顾家两姐妹都是没进过宫的藩王之女,早就被拘束了性子,好拿捏得很。 第九十五章 朱萼缀明鲜(二) 其实,宸妃早就派人去慈宁宫外面堵人了,只要她们一出来,就往这边儿请。 柏惜若和顾家两姐妹都是没进过宫的藩王之女,早就家里就一定被拘束了性子,好拿捏得很。 宸妃暗自想道这些,心里痛快了不少。 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媳妇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看看别家的,都跟什么似的,堂堂亲王妃子,一点儿自知都没有,真真是给自己夫君丢脸。 慈宁宫。 太后接见了顾氏姊妹。 前些日子,秦王就将顾解舞的事情告诉了皇贵妃,想是将来若是东窗事,能想着法子补救。 皇贵妃当下就不喜起顾解舞来,她儿子的富贵都是用命博来的,岂是一个庶女子能抹黑的,心里对她很是埋怨。 秦王也看出来自己母亲的担忧和对顾解舞的厌恶,只是,儿子只一心在她身上,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儿子只怕也没了心气儿,请母妃原谅儿子不孝,情不能自禁。 皇贵妃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是个情种,便问起前些日子进宫的金蝶玉。 秦王也明明白白的进宫告诉她,金蝶玉是个聪明人,一开始就和顾解舞站在了一处,这才得了他的几分垂怜。 若是将来顾解舞回府,他是绝不会再宠幸于她,让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皇贵妃依旧对顾解舞欢喜不起来,只是碍着是儿子的心上人,话客气了几分,问了些她的情况,便是不语了。 后来,就是私下去了慈宁宫找太后。 太后许是上了年纪,爱听这些儿女情长的故事,爱看这些年轻的郎情妾意,宫里的公主和驸马好些都是太后撮合的,他们过得也不错。 还常常进宫来探望太后。 皇贵妃知道的,这事儿是纸包不住火,更何况秦王从未想过瞒着,只是不知如何起而已,这毕竟牵扯到镇南王家族的秘事。 其中还牵着到薛氏一门,自然是能多低调多低调。 太后在宫里过了一辈子,也明白皇贵妃的担心,欲加之罪,自古有之。 今日要顾氏姊妹入宫,便是有了一睹顾氏女的风采,更多的是,想要为赵氏再尽心一把,死后见了列祖列宗和先帝,也能无愧于心。 顾解语站在御花园等了顾解舞半个时辰,两人才会面,一起入慈宁宫。 而御花园中,则是多了两个不之客。 皇长孙和魏国公世子两人入上书房读书,掐着时间便是来御花园角门外的榕树上偷看顾氏姊妹。 6双峪见自己的未婚妻柔柔弱弱的穿着礼服站在那里,左右具有侍女搀扶,却是依旧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心疼得紧。 在榕树上观望了多时,皇长孙也学着他爬到了树上,只见一位美人脚下生风一般的从甬道走过来,鼻尖脸颊微红,甚至出着微微的汗,一阵风带过来,竟是特异的女儿香气。 两人见了面,顾解语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两人一起朝慈宁宫走去。 而顾解舞只是拿着荣华递过来的帕子擦脸擦汗。 幸好她今没擦粉,不然可整一出大花脸。 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顾解语身后走着。 荣华和春梅看的心疼,她们主子什么时候走过那么远的路,累得跟什么似的,可一到,顾解语就什么不能让太后久等,歇都不然顾解舞歇一下。 顾解舞性子好胜,欣赏不来那种病美人,动物当然是活蹦乱跳的才可爱。 即使是脚下疼得厉害,也只是让荣华轻轻的搀着,力气并未使到她身上。 她也怕自己一倒荣华身上,就不想动弹了。 慈宁宫为太后居所,自然集下之能工巧匠,会世间之奇珍异宝兴建。 顾解舞进了慈宁宫的大门,就现了新世界。 这里…… 这里…… 这里居然养着麒麟!!! 当然,这不是神兽麒麟,只是长得和麒麟几分神似,而被世人称为麒麟的“长颈鹿”。 额,好想问问它作为一只宫养的长颈鹿,对野生的长颈鹿有什么看法。 可惜顾解舞不懂长颈鹿语,早知道有见,就该和鬣狗学一学的,它们吃长颈鹿,简单的长颈鹿话还是懂的,例如救命啊……不要追我……我很瘦不好吃等等。 再进去,又看见仙鹤、麋鹿、孔雀等观赏性较强的动物。 和几只打过招呼,动物们纷纷被惊吓到——夭寿啦,那个人会兽语啊! 太后端坐在椅子上,两边儿都是绣着金龙的金黄靠枕,又大又软。 彼时听见院子里养得动物们纷纷吵闹了起来,问了身边儿大嬷嬷一句。 大嬷嬷刚听了宫女回禀,回:“是镇南王府的姑娘们到了。” 太后哦了一声,心想那些家伙们可是一直都挺安静的,怎么今日就那么喧嚣了。 不多时,便听太监进来外面那只白孔雀开屏了,可好看了,问太后要不要去看。 太后一听那藩国进宫的白孔雀竟然开屏,也等不到顾氏姐妹,去了外边儿看孔雀。 从林一边儿出去,免得撞上,失了太后的风度。 顾解语和顾解舞一进慈宁宫主殿,便听大嬷嬷,太后要在三角亭接见她们,两人只好跟着过去了。 太后正拿着饵食逗弄瑞兽,见两个人行礼,等她们跪拜完才:“起来吧!哀家这儿没那么大规矩。” 顾解舞忍不住默默吐槽:湖里的鲤鱼太后的宫里规矩可是最大的,没有更大的了。 红鲤鱼的祖先是从江南过来的,它们家呆过太液池、荷花池、千鲤池,辗转之下它来到了太后宫里,成了太后家的观赏鱼,没人比它更清楚了。 因为是在人前,她也只能听着动物们各自吵闹,才不敢多出任何一个音调,毕竟她现在是人。 顾解舞抬头,见太后盯着她看,害羞似的低下了头,退到顾解语的身后。 这是应当的,顾解语是郡主,而她是白身。 太后见状,笑呵呵的:“果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难怪让老五牵肠挂肚。” 第九十六章 朱萼缀明鲜(三) 顾解语从刚才起就被晾着,一听更尴尬了,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强撑起精神。 太后这时候才仿佛想起她来一般,问的也不是什么好话:“郡主倒是看起来身子康健,前些个时候令长兄殁了,倒是可惜。” 年关将至,任谁都是对此事闭口不提的,太后这话,是要兴师问罪之意。 顾承的未婚妻,不止是皇后侄女,还是太后表妹的外孙女,而且藩王世子年少夭折,宗人府和太医署都是要过问的,他的死因该知道的人都是知道的。 可惜了顾解语,她还被蒙在鼓里,只以为太后拿她撒气。 面对这种事情,她也只能听之任之:“谢太后关爱,臣女还好。” 太后看了孔雀开屏,心里正高兴,也不愿意想这些不高兴的事情,而且早就打定了注意,是要给侄孙女再相看一门好亲事的,镇南王妃想要她的侄孙女嫁一块牌位,她还不够格。 彼时,太后身边的大太监过来回禀,在外边儿遇见了宸妃宫里的姑姑,是来请郡主和其妹去宴厅那边儿。 今日是秦王的认亲宴,她这个名义上的祖母可去可不去。 但见宸妃这作为,想是没什么好事。 这还没过门的侧妃和正妃碰面,不擦出火儿就该去烧高香了。 况且,还想从她慈宁宫截人,这宸妃是越活越回去了。 顾解语和顾解舞站得远,听得并不分明。 顾解舞倒是听明白了,只是不晓得太后会怎么做。 只见太后对大嬷嬷备辇,又她们:“咱们一块去畅音阁。” 这个时辰,宴厅那边已经结束,应该是去畅音阁听戏去了,接着宗室们会在那边儿饮宴。 顾解语有些羞涩,她是未嫁女,又不是要嫁入皇族的,去那边并不合适。 顾解舞倒是心无旁骛,洒脱自然,太后见了挺喜欢。 这样的性子,成了宠妾,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如她和明妃一般品行,她就要考虑考虑给她个什么封号了。 其实内务府早就送来了顾解舞的封号,可太后见了顾解舞到现在都还没给她封,是有了另一层想法。 畅音阁是宫里专门听戏的地方,这会儿郡王以下的宗室们都已经退下了,他们是来“拜见”新王妃的,可没资格跟着皇上进畅音阁听戏。 到场的都是至亲,也就没那么避讳。 皇帝的后妃们占据了主要的好位置,将皇上皇后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 下有皇贵妃、宸妃、李贵妃等。 下面才是太子,先帝的皇子亲王,跟着是荣亲王、顺王、忠王和秦王。 身边都坐着自己的正妃。 皇长孙坐在秦王的下,想找机会和这王叔句话,可惜中间隔着伯母。 还和他一般的年纪,他忍不住翻白眼。 这样无聊的认亲宴,他从参加过许多,记住的人挺多,可能和她们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皇帝也没想到,太后会来这里。 还带着镇南王的两个丫鬟。 她们关注的焦点,自然就是即将嫁给秦王的新妇,顾解舞。 太后和皇帝打过招呼,就拉起顾解舞的手,只觉得细滑香软,爱不释手,对着皇帝:“这是镇南王的五丫头,你的儿媳妇儿,可真是个上有地下无的可心姑娘,难怪老五要上折子求娶。” 这么大喇喇的把他求娶的事情出来,秦王饶是脸皮再厚,也止不住脸上烧,这太后真是…… 皇帝看了顾解舞一眼,满意的:“嗯,老五眼光不错,也怪不得这镇南王一路上拖拖拉拉,想来是舍不得这仙似的闺女。” 秦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起身:“谢父王夸奖。” 顾解舞难得见他这么为难又没办法的模样,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忍不住了还拿手捂住嘴。 秦王再也绷不住了,有些埋怨她不给自己台阶下:“不准笑!” 这种场合也不适合打情骂俏,顾解舞只好将手拿下来,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大家一看,便知两个人是从前就认识的,否则怎么话这么随便。 秦王身边的柏惜若已经成白惜若了。 给太后加了座儿,顾解舞站在太后的身边听戏,这地方能有她的位置。笑话,顾解语也还在明妃身边站着呢! 不过从太后的脸色来看,她是不喜欢顾解语亲近明妃的。但顾解语的婚事本就是明妃求圣上指的婚,若是不和她亲近些,只怕又要徒惹是非了。 宸妃气的直咬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确实是下了柏惜若的脸面,可看皇贵妃那得意的样儿,明显是对秦王和顾解舞的交流十分满意。 任谁的看得出来,两人感情好,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 秦王这边,确实忍不住频频向顾解舞那边看去。 见她容光焕的模样,只道她是没良心的东西,他在京城如履薄冰,还被迫娶了个女人回家,她倒是自在,刚见面就敢嘲笑他。 两人的眼神交流早就被皇帝和皇贵妃还有太后看在眼里。 皇帝换上了忧心的眼神,儿子这么喜欢侧妃,难为他为他精挑细选的正妃了。 可他也能懂,男人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是特别的。 比如,他自己对宸妃。 可两个人要私下在宫中相会,就有些过了。 顾解舞以要更衣的名义离开。 秦王跟着就偷偷摸摸的走了。 其实他知道的,他的神不知鬼不觉,就是后面跟了一群尾巴。 顾解舞在畅音阁的耳房里休息,进屋就坐下了,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秦王转眼就进来了,春梅和荣华双双自动的出门去,站在门外把风。 可顾解舞知道,这房间古怪,后面墙里有夹层。 秦王只以为那些太监们都在外边等候,不敢进来。 他一上来就将顾解舞抱在了怀里。 咬着她的脖子问:“想我没?” 算算,都快半年没亲近了,他这会儿气血上涌,也不管是什么地方,就想着要了她。 顾解舞可是知晓的,有人听墙角,假意的推开他:“你别这样,这在宫里。” 秦王只觉得更来劲:“宫里又如何,我的第一次,就是在宫里。” 第九十七章 缠绵最苦短 ps:过大年了嘢!大家开心伐,又要当牛做马了,我今年想当犀牛,如果能够写够两百万字,我就满足了!!! 他不是太子,不需要克制。 正因为他不是太子,所以他必须要有弱点。 顾解舞放软了身子,娇娇的:“你不怕被人知道有损你的名声?” 秦王淡淡的:“我是什么人?活一赚一,我什么都可以将就,唯独你,我现在就要!” 顾解舞很满意。 秦王的头上从来都是立着一把刀的,因为他是皇子,还是军功卓著手握重兵的皇子,若是他有朝一日想要自立为王,只需揭竿而起。 皇帝和太子对他,便是这一点疑心了。 没有缺点的王爷是不需要的。 他不可以爱权,他不可以爱名,他只能爱色。 顾解舞装作有些怕的:“我还是怕,我怕别人我……” 秦王急不可耐的扑上来,身体里似乎有什么驱使着他,不占有她就得不到满足。 他就会被蚀骨而死。 “怕什么?有我呢!” …… 的耳房中,只有一张榻。 两个人便在上面翻云覆雨,颠龙倒凤。 后面夹墙里面的太监听得口干舌燥,依旧自持的守在那里,直等到两人上入地,归于平静。 秦王用披风遮住她的身子,亲了亲她的脸颊,愧疚的道:“别怪我,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是特别的想你。一时没忍住。” 他弄得狠了,顾解舞都快哭出来了,还要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自己叫出来。 这会儿浑身无力的摊在榻上,连话的力气都没了。 她声的问他:“这怎么办?头衣裳都能整理好,可我委实站不起来了。” 秦王得意的捏了她的嘴:“你这是在侧面的夸本王功夫好?” 顾解舞打开他的手:“坏东西!” 秦王和她在私下送来都是臭不要脸的:“那刚才是谁的,要我……” 顾解舞仅存的廉耻支使着她伸手捂住了秦王的嘴。 打闹了一会儿,秦王便让荣华和春梅进来伺候她梳洗穿戴。 自个儿朝着前面去了。 那么久没人来寻,怕是有人知道了。 那更好,他找个理由搪塞。 皇上只不会追问了。 早先一步,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福全就过来回禀了,好生斟酌了用词才,秦王去了姑娘的耳房,足足有半个时辰。 皇帝听了露出满意的笑容,李福全庆幸自己刚才没姑娘和秦王一起在耳房里边胡闹。 其实昨夜秦王新婚,内务府是要派人去看着的。 记录合房细节。 可他一问,一刻钟不到,还未行精。 加上秦王这把年纪还没孩子,他深深的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现在看来,不是。 只是自己儿子对着一般的女人提不起胃口。 这种事情,多些女人就好了。 他打定注意今年选秀再给儿子找些好看的姑娘。 镇南王庶女那种姿色虽然难找,但让花鸟使负责,这世上也一定还是有的。 秦王再出现在皇帝的面前,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刚才行过那般孟浪之事。 可怜了秦王妃,一直一个人在位置上接受其他人的注目礼。 太后见秦王回来了,心想顾解舞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等了片刻还不见她回,不得已的看向了皇贵妃那边。 皇帝又侧着吩咐李福全,让他传话给皇贵妃,让她照顾顾解舞。 太后看着李福全去和皇贵妃话,又见花嬷嬷离开,心里边满是疑惑。 顾解语在下边儿站得腿疼,但不见了顾解舞,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的。 不等散戏,皇上便让李福全领着顾解语出宫,只告诉她皇贵妃留了顾解语用饭,今儿许是不出宫了。 顾解语能反问或者不可以,李福全只是只会她一声,让她转告今日未进宫的镇南王罢了。 畅音阁里都是些明白人,知道不该问的不会问。 暮色时分,众人饮宴毕,当出宫的出宫,秦王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盘桓了一会儿,在畅音阁门外等到了景仁宫来的传话太监。 柏惜若跟在他的身后,后面是一大群奴才。 秦王跟着太监去了景仁宫。 柏惜若早就累得不行了,脚上不禁慢了几分。 惠氏搀扶着她,恨不得自己背她,奈何宫里可没这规矩。 秦王不悦的冷着脸走在前边儿。 李仓忍不住声了一句:“王妃您再忍忍,这快到宫门下钥的时辰了。还要去景仁宫看完皇贵妃,得赶紧。” 他才不是关心王妃,王爷的心肝宝贝这会儿在景仁宫还不知如何,瞧把王爷急的。 把她留在宫里,怎么想都不放心。 那是他父皇的后宫。 花嬷嬷领着那如花的美人回了景仁宫,当即悄悄的安排了热水,荣华和春梅都是惯伺候的,服侍她清洗,上了些桃花膏,也就松快了。 就是单纯的觉得累,不想动弹。 在凉州的时候就是这样,伺候他一回下不了地是常事。 只是花嬷嬷她们以为是这个姑娘身子太差了些。 本朝皇室出过好些风流佚事,对于这种男女婚前就合房之事也不是那么接受不能,反正又不是要明媒正娶的嫡妻。 花嬷嬷接着给顾解舞送衣裳的名头偷偷瞧了一眼顾解舞泡在热水里的身子。 那真是…… 怪不得王爷心疼…… 她活了半辈子,没见过更好的。 皇贵妃又开始担心,她会不会榨干自己儿子的身子,她那般瘦弱的模样,看起来不大好生养。 秦王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带着王妃给她请了安,就问:“劳烦母妃了,她可好?” 皇贵妃自然知道他可不是来给她请安的,直截了当的:“这会子还睡着呢!” 秦王见母亲这般语气,自然知道她不高兴个什么,便压低声音:“今日是儿子莽撞了,求母妃见谅。” 柏惜若在一旁,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却也不敢问。 自己儿子名下,能真生气? 皇贵妃换了脸色,正色:“你这般行事,要是被人抓住辫子可怎么办?” 秦王瞧了李仓一眼,李仓连忙把柏惜若请了出去,跟着花嬷嬷去了花厅等候。 第九十八章 花月正春风(一) 等只剩下母子俩人,他才:“今日这事,是一时兴起,太子对我越的不放心了,我再不出点儿错,他只怕会给我下套子。” 皇贵妃自然是知道的,便:“这行得通吗?” 这等儿手段,太子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秦王嘴角略上扬:“谁要他相信!” 要的是皇上相信。 皇贵妃见他神色自然泰若,也不多问了,前朝之事,她不懂,也不敢多问。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母子二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问秦王:“你也忒狠了些,她这会儿都下不来床,怎么出宫?” 下午的事情,也是皇上告诉她,她才知道的。 这白日宣淫,不是什么好兆头。 连带花嬷嬷也是紧赶着给她上眼药,可转过头一想,皇上不也是没生气,这会儿听儿子的意思,怕是故意为之。 至于皇上的意思,便是想将这女子放在宫里两,好生教教规矩。 这刚和延平王的女儿大婚,就和未过门的侧妃打得火热,传出去像个什么话。 就是延平王不招人待见,也轮不到镇南王的女儿来出风头。 这新王妃才进府,于情于理,起码都要半年后才能娶侧妃。 宗人府的规矩,他懂,只是心里依旧不乐意:“把她搁在宫里,也不合适。” 皇贵妃不高兴的:“把人搁在你母妃宫里你还不放心?” 秦王急忙解释:“不是,只是这是后宫,哪里有儿媳妇住公爹后院的道理?” 这祖上也不是没出过爬灰的事情,皇贵妃也噤声了,只好打宫里大姑姑去喊醒顾解舞,让她们准备出宫。 皇贵妃只能往慈宁宫打主意。 这满宫就只剩下那里不是皇上的后宫,可是那边儿常有宗室王子们和公主驸马出入,碰见他们在所难免。 秦王对此倒是不在意:“早晚要进府的,早些认识宗室们也好。” 皇贵妃便:“那好,等会儿我亲自送她过去,你们也赶快出宫,下了钥可要去请旨,多麻烦。” 宫里规矩,过了下钥的时辰,没皇帝圣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当年就有皇帝驾崩无子,半夜里不能开门,王公大臣们跪在宫门外听后皇后懿旨的事情,那懿旨还是从门缝里塞出去的,册立了新帝,才由新帝下旨开门。 后来这时传到民间,沦为笑谈。 可深思一下背后的故事,方知这皇宫,便是底下规矩最森严的地方。 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被死人的规矩压制得死死的。 也正因为这个死规矩,江山才能代代相传,延绵不绝。 秦王带着王妃出了宫门,心里面不得不有些不舍,他想带她出宫,把她带回骊山行宫,同他在一处。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将她接出来,也只能送回薛府。 若是她在太后宫里,倒是能够时不时的见上一面。 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她。 只觉得时间漫长而索然无味,要等多久,她才能成为自己的侧妃? 柏惜若紧紧的抿着嘴唇。 这才是她新婚的第二日,而她的夫君和婆婆话,还特意的支开她去。 之前更是将她晾在了畅音阁半个时辰,让宗室们看她的笑话。 明日要找父王去! 延平王送嫁还未离京,住在京中别院。 至于顾解舞,半夜被皇贵妃从景仁宫送到了慈宁宫。 大写的囧! 太后娘娘我是真心不想来打扰您休息的! 但是这是她能做主的吗? 显然这不是。 也不知道两位尊贵的女人关起房门来了什么,总之顾解舞今晚在慈宁宫借宿。 至于出宫的时间,太后什么时候愿意送她回去她就能出去了。 最短明。 最长,出嫁前。 换了一个环境,她完全睡不着了。 景仁宫好歹是皇贵妃的地界,这慈宁宫,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睡不着。 内务府分为宫内厅和宫外厅,教养荣华和春梅的是宫外厅,虽然他们隶属内务府,可到底是第一次进宫,也是浑身上下汗毛都竖了起来那般打起二十四分精神伺候。 如今她们身家性命都系于顾解舞一身,顾解舞犯错便是她们犯错,因此不敢有分毫懈怠。 更不一下午从慈宁宫到景仁宫,这会儿又回到了慈宁宫,底下最顶顶尊贵的地方,谁能睡得着。 只是相互轮换着打盹儿,没有谁能真的睡了下去。 慈宁宫的深夜和清晨是相差无几的,令人不喜的安静沉寂。 静夜让人思,心绪无法安宁的顾解舞在床上睁开了双眼,被野兽肆虐开来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她放任自己的神识四散开来。 她如一阵烟雾飘散在慈宁宫中,瑞兽们自然是知道的,一个个惊醒,窃窃私语。 到了慈宁宫主殿,太后所居之处,只见周边紫气萦绕,祥瑞非常。 次日,主仆三人具是疲惫非常,但由于身在禁宫,神经紧绷着,也并不觉得十分的累。 好在太后并不要她陪着用膳,因此早饭是在自己房间吃的。 点金斗彩胡蝶纹的餐具里摆放着样式精美,色彩鲜艳的宫廷点心,一盏盏的放在梨木镶玉的桌儿上,围成圈儿放,共八品点心。 中间放着糖蒸酥酪,依次是豆腐皮三鲜包子、云河段霄、四喜饺子、芋圆、炸笼包、紫薯红豆糕和牛奶糕。 看起来都是些姑娘爱吃的点心。 上菜的宫女特意提了一句,这些都是宫女公主们爱吃的味儿。 其他就并没有多了,也并未用宫里人看宫外人的优越感对待顾解舞和她的侍女。 太后上了年纪,口重,而且太后用餐规矩甚大,怕她不习惯,也就没让她过去伺候。 须知,就是皇后,在太后用膳的时候无特旨,也是要站着的。 顾解舞觉得太后人还挺好,就是一直笑眯眯的,感觉不是特别容易亲近。 或许,这就是宫里人的长相。 昨儿见了皇贵妃,她也是这般浅笑着,只觉得她笑是一张面具,并不是出自真心的开心。 那么,问题来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秦王是怎么长成面瘫的? 第九十九章 花月正春风(二) 对于顾解舞留宿慈宁宫一事,后宫娘娘们只当做是一场新闻听了。 和皇上、自身、家族无关的事,都不是大事。 而对于秦王妃而言,这却是像是一把利刃,扎进了她柔软的心窝。 她和秦王新婚,王爷性子冷淡,待她亦是寻常,而那个镇南王的庶女却是处处出尽风头,两人下午还一块儿失踪了,他们没有私下见面,谁信? 和正妻的认亲宴上去私会妾侍,让她如何心甘? 皇宫里,顾解舞食不知味的吃着“公主”们喜欢的早饭,味同嚼蜡。 行宫里,柏惜若威仪万千的坐在座,接受秦王的侧妃和妾侍们请安,眼下一众莺莺燕燕,花红柳绿,让她心如刀割。 为人正妻要宽通大度,可真问世上有哪一个女子,是真的想要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 就如同男子永远不会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女人一样。 男人都做不到事情,却要女人做到,这世上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今日是成婚第三日,才有空这会儿就见萧侧妃极其他孺人们。 这还是秦王婉拒了礼亲王安排的宴会礼单才能精简如此,否则按照他如今的功勋,只怕接见京官外官就要好几。 也曾有皇子趁大婚机会笼络朝臣们的,昔日太子大婚,便是皇上这般开的先例,后来的荣亲王和顺王具是这般作为。 忠王应了他的封号,忠厚老实,因此婚礼办得极其简单。 落到他的头上,就更是精简了。 只留下了皇室认亲宴和三日后的回门宴,加上秦王是皇子,省掉了拜谒女方家族长辈这一程序,笼统下来。 除了婚仪比之一般勋贵盛大些外,后续的章程倒是和一般人家无异,反倒显得更简单些。 因此柏惜若心中是有些不开心的,毕竟婚事一声一次,也不是觉得寒酸,就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今日的众妾室拜见正妃,当然是在桐花台,深居简出的大嬷嬷也不得不顾着规矩出席。 秦王想着她劳苦,在许朝云的后排给她设了一座,上面摆了些火腿炖肘子这般软烂鲜美的食物。 一路上都是张德林伺候的。 大嬷嬷知道,他这是在给他主子办差。 但乐得其中,这马屁拍的她身心舒坦,一直都是笑脸对着他的,末了还赏了他一个荷包,里面包着银角子。 这是脸面,更是她示好的意思。 张德林欢欢喜喜的接了赏,出门就把荷包给了云娘子。 云娘子偕同木莲一家人进京,已经在京里秦王府邸附近置办了宅子,木家也安顿了。 顾解舞昨晚留在宫里没回来,今儿一早她就从薛府过来行宫,同张德林他们联系上了。 也知晓了前些日子大嬷嬷和新王妃的事儿。 站在殿外边儿悄悄的看了新王妃几回,和她身边的人。 那惠嬷嬷如今便是这秦王府最年轻的嬷嬷了。 大她不过几岁的模样,却是通身的气派。 云姐儿难念心里酸,可回头一想,又无碍了。 王爷都不是没正眼瞧那如花似玉的王妃一眼吗? 她是奴婢出身,自然是和奴婢们有交情的,认亲宴早上那会儿王爷不高兴的事儿,她也早就知道了。 见了大嬷嬷赏的荷包,又对张德林道:“主子这会儿在宫里,你我帮不上什么忙,好好的在行宫里伺候,别被人抓了辫子。” 张德林接回云娘子还回来的荷包笑嘻嘻的:“行宫里除了萧侧妃,就是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和咱们主子作对。” 更何况看大嬷嬷这意思,也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从前大嬷嬷自持身份,还端着。 自从上回被王妃身边的惠嬷嬷打脸之后,自然的就倾向顾解舞这边了。 云娘子见他猴样也笑笑不再打补丁那般:“这过了这几日,王爷想来就要接见一下凉州营过来的将军们,皇长孙被婚事连累还没来得及去凉州,可咱们王爷一定会先把事情交办妥帖的,到时候见了尹东将军,帮木棉捎句话,就……。” 张德林听得仔细,一字不落的记下了。 这才送走了云姐儿。 转头听了会儿殿内的响动,他的正主子不在,是无事的,一直呆在这里怕是惹人眼,就悄悄的去了厨下吃东西。 今日宴席,就是些边边角角落下,都能填填他最近没什么油水的肚子。 行宫里有自己的御厨房,秦王府自己厨房的厨子能插上手,但也就限于插得上手。 因此平日里在自家王府混得风生水起的奴才也吃了好久的宫人伙食。 大米饭馒头咸菜管够。 这别张德林这种从黄连池子里熬出来的太监,就是管厨下的钱四都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带来的茶叶用完了,只能顿顿喝宫里的茶末子,他都觉得嘴巴里干得慌。 今儿是个好日子,或许是王爷想念府里的味道,点名要冯大贵和牛安掌勺。 钱四和丁庖二人也跟着打下手,至于其他的徒弟们一个也没落下。 冯大贵被行宫里的御厨房晾了半个月,今儿一鲤鱼打挺,自然是狠命的拿出自家的看家本事,不为别的,就是要在主子面前挣脸面。 争取王爷吃过这一顿,顿顿都想吃他的手艺。 钱四自然也是有重任在身,今日的点心都是要他做的。 至于丁庖,他做的老鸭汤和白灼大虾从来都是顾解舞最喜欢的,平日呈到王爷面前的也是最多的。 而顾解舞爱喝汤,而秦王则是对这老鸭汤的鸭肉喜爱得紧。 丁庖用了自己寻来的土法,将鸭子的腥气去得干干净净,选用三年以上的老鸭。 宰杀后前后汆水四次,之后用老母鸡汤上的鸡油炒制酸萝卜,放入老鸭府中,只用生姜大葱辅料,放入桶状的银锅里熬上三个时辰。 这时候老鸭肉刚刚软烂,入口即化,不肥不腻,是秦王最喜爱的味道。 而汤则是清亮透明,呈褐色,鲜香扑鼻。 只是秦王口重,总觉得这鸭肉淡了些,总是要些酱香油碟,沾着鸭肉吃。 第一百章 花月正春风(三) 今日宴席,用的是可以坐二十人的大圆桌。 桌上按制上了喜鹊登梅、蝴蝶暇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蚝油仔鸡、杏仁豆腐、清炸鹌鹑、红烧赤贝、白扒鱼唇、红烧鱼骨、葱烧鲨鱼皮、玉掌献寿、明珠豆腐、乌鸡丁、百花鸭舌等三十六道菜。 其中许多若是不放红签,非御厨不知齐名。 金蝶玉素来爱这些稀罕菜,暗暗咂舌,仅仅是看着便觉得食指大动。 这些都是冯大贵和牛安二人的手笔。 掺杂与其中的点则是无伤大雅,显不出钱四的手艺来。 但当老鸭汤端上来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就冷了。 秦王坐在最上方,柏惜若坐在左下,其余妾室依次落座。 众人是知道这老鸭汤的来历的,具是愣了一下,然后偷偷的往秦王那边瞧,见王爷面色不该,又偷偷看向了四周。 柏惜若是知道的,只是在众妾室面前,还得端着。 秦王见上了老鸭汤,示意李仓。 李仓命奉膳太监将这道菜拿到了秦王面前。 行宫的瓷器都是明黄云纹的官窑瓷。 这老鸭汤在明黄的汤盆里,一揭开,就出一阵鲜香的酸气。 闻之食欲大动。 秦王没让人伺候,自己拿起汤勺盛了一碗。 还是凉州时那种淡淡的味道,冬日喝一碗,整个人从口腔暖到了胃里。 只是滋味略有些不同。 “怎么觉得味儿不对?” 李仓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傻了,只好:“许是用的水不同,这做出来的味儿不同。” 秦王突然觉得换了地方,连菜的味道都不同了,也不知道她在宫习不习惯。 这宫里的御厨什么本事都没有,最擅长的就是把任何菜都做成同一个味道。 不咸不淡不酸不甜,味同嚼蜡。 秦王喝完了碗里的汤,:“让厨下做些奶豆腐,待会儿送些进宫。” 想起那个女子就好那奶味儿,不禁莞尔。 真真的乳臭未干。 李仓明白,应下。偷偷的朝王妃那便看去,见她神色无异。 跟着用银筷子夹了一只鸭腿,放在秦王的碗里。 秦王这才:“今儿虽是大家第一次一起用饭,也别太拘谨,都起筷吧!” 众人是。 惠嬷嬷这才替王妃布菜。 因为顾着规矩,夹的都是些干净清爽的菜。 不多时金蝶玉便是吃东西吃得太欢快,有些噎着,旁边摆着的果子酒她不会喝,秦王见了,便是让宫女给她盛了一碗老鸭汤。 :“在凉州时也是平时常吃的,试试这味儿,是不是缺了什么?” 宫里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但秦王行军打仗,往往顾不上这些,学会的规矩早就还给嬷嬷了。 金蝶玉见王妃朝这边看来,又见萧侧妃一副兴味极高的模样。 尝了一口汤:“的确有些不同,喝起来倒是比凉州时更滋润些,想是行宫都是用的都是地下水的缘故。” 秦王本就是一时兴起,跟着:“嗯,想来是。” 而后又对李仓:“既然水不同了,就让厨下再好好做几次,看能不能做的更鲜美些?” 李仓应是。 柏惜若在一旁一直默默听着。 虽金蝶玉是妾室,但她这般泰然的样子,想来就是平时和王爷极其亲近的,因此才会坦然。 哪里像她,更像是一个外来者。 抬头又见右第一位的侧妃,萧婉婉。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新王妃入府,萧婉婉从秦王府第一人错落次位,各种滋味只自知。 膳毕,秦王便是对许朝云道:“如今已然有了王妃,府中库册账簿该是王妃打理,你腾出手来好生打理莲花台。 就要要开春了,池子里当时选些好的花种和鱼苗进来,到了春日看着也能有趣些,现在白茫茫一片,着实没什么看头。” 许朝云早就将账册交给了长史,余下的不过是往年积压的的,拿在手里也是无用的,她早就知晓王妃入府后,她是要叫出来的,因此并不是十分惊讶。 一听要她打理莲花台,想来是要为夏日做准备,因此十分上心,心里已经开始考虑换什么鱼了,行宫里的一切都归内务府管,她这就是要拿着王爷的令牌当令箭了。 柏惜若没想到秦王这么简单就将府中中馈交给她,立马起身福礼:“谢王爷厚爱。” 秦王这才:“秦王府曾辖制军中,与其他王府不同,素来都是长史打理的,中馈一直是朝云协理,也并不是十分繁重。 你远嫁京中,女儿家金贵,你父王只得你一个,在闺中定是娇生惯养的,最经不起劳累,本王政务繁忙,等王府建成后,只怕要麻烦王妃。” 柏惜若不经世事,自然听不起这话的另一层意思,便:“妾身自当竭尽所能,鞠躬尽瘁。” 许朝云暗自冷笑,王爷这是不让王妃沾染府中之事,她一个妾室协理又名不正言不顺,因此一切庶务让长史打理。 如此一来,将来进入王府,是何光景,还未可知也。 其他等人具是一言不,等秦王离席,王妃侧妃6续离席,才起身离开。 许朝云脚下慢了一步,等着金蝶玉王思宁和曾媛三个。 其他人自来是知道她们四个是一派的,也不疑问逗留,各自起身走了。 只是心里难免失落。 她们那般微不足道,一个不心就成了她们争斗下莫名遭殃的池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感觉是不大好的。 许朝云和金蝶玉她们缓步离开膳厅,去行宫的廊上游玩,才不过两三日,秦王大婚用的红绸还没摘下,四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片。 金蝶玉到底绷不住先话:“关上挂上红绸就用好几,这拆起来怕也要好几。。” 许朝云见了那红色,也是嫉妒的:“起码要等到王妃回门后才会拆,急什么?之后侧妃的婚礼才是重头戏。” 王思宁和曾媛都默默的不话,看向金蝶玉。 第一百零一章 花月正春风(四) 金蝶玉忍不住白了一眼许朝云,切入正题:“这王妃看起来是个不懂事的,也不知道会给我们添多少麻烦。” 许朝云根本不在意这个,若是王府进的人都是好拿捏的,那王爷要她何用? “还好吧,性子看起来倒是比萧侧妃要温柔些,听早年延平王是想给她招婿的,可后来却配了咱们王爷。” 想起前些日子在景仁宫皇贵妃跟她的那些话,她噤声了。 将来如何,谁知道呢? 如今秦王放眼京城炙手可热,可却是王爷用了十万兵权换来的。 太子那边,也未必是真的对王爷宽心了。 冬末,万物凋敝。 远看骊山行宫,一片雪白的其中夹杂着点点猩红。 薛府。 顾解舞留在了宫里,顾解语回了薛府。 这落差,也忒大了些。 从凉州出之前,镇南王妃薛氏私下写了一封信,信中事无巨细将她在镇南王府的境况写明白了,让顾解语寻机会,将信交给薛家三房,她的父亲薛君。 和顾解舞同在相宜馆的时候她不敢轻举妄动,她也不知道心里面写了什么,直觉告诉她,信上写的并不是什么好话,做贼心虚,因此并未交给外祖父薛君。 如今得了机会,便是亲自去了一趟三房住的院落,和外祖父外祖母相见。 薛君在书房看完了书信,这才回到内室,见妻子和外孙女儿正话。 便是坐下来问顾解语,因为顾解语是郡主,所以不能直呼其名:“郡主可知你表姐穆如?” 顾解语知道外祖父要问什么,只:“见过一回的。” 踌躇了一会儿,薛君又问:“她真是病死的?” 顾解语摇摇头:“不管是不是病死的,她已经死了,况且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不多。外祖父若是想要为此为难解舞,那就大错特错了。” 薛君并不知晓其中许多缘故,便:“咱们家的外嫁之女死的不明不白,难道就这么算了。” 顾解语无奈的摇摇头:“您不了解秦王殿下。” 能把夷人杀得几乎灭绝的人,能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如今秦王在京中恪守本分,许多人就真以为他是纸老虎了。 薛君从女婿镇南王那边也是了解知道,又问:“那眼下是动她不得,真真是气人。你母亲的意思是,世子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如今世子没了,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顾解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母亲竟是这般,还要将薛家拉下水。 一路上父亲没少和她话,大意就是她是姓顾的,别学她母亲京城贵女的那一套,她出生高贵,只要安安稳稳便是一世富贵,魏国公世子是个明白人,他们家的只是空头爵位,想要福荫子孙后代,少了顾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如今她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出嫁,今日把信交给外祖父,只是不想违逆母亲的意思,万万没想到,母亲竟是一直存了害顾解语的心思。 真以为顾解舞死的不明不白,秦王能甘心。 顾解语只好劝解外祖父:“哥哥已经死了,况且他是自己惹了那脏病,昨日进宫,太后似乎对我似乎是十分不满。 想来是气哥哥这样病死,害苦了她的外甥孙女。 家里有了侧妃,庶弟不日就会册封世子,这种时候,我们还是好好的就是,何必去想那太多无用的。 无论我昔日和解舞如何龌龊,她到底是我的亲妹妹。 将来她成了秦王殿下的侧妃,于顾氏也是有益处的。 也因为想着这一茬,她才愿意回镇南王府的。” 薛君夫妇目瞪口呆,可又不敢反驳。 顾解语可是和普通人家的外孙女不一样。 这事就这样无疾而终。 可薛穆如死的蹊跷这件事,到底是在薛家上下传开了。 顾解语不想害顾解舞性命,却也不想她过得太顺,况且本就是她做的。 若是有其他人帮忙动手,那顾解舞便是只能更加紧紧的抱着镇南王府而已。 她是镇南王府的长女,这一辈子谁都越不过她去。 顾解舞在宫里住着,暂时不知道。 木莲和木棉一直在相宜馆伺候,一直注意着东厢房那边。 顾解语心眼儿多,去了外祖那边后就每日都出门,闲来无事也是去花园坐着。 从那些闲言碎语传出来开始,木莲和木棉也拿不准是从谁的嘴里出来的。 可能是动得太频繁,顾解语病弱的身体越的不好起来。 镇南王来薛府看了几回,不见起色就从太医署求了一个太医过来给她诊治。 又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是镇南王长女露夭亡之相。 惹得魏国公府6家都派了人过来看顾解语。 这等圣上赐婚的婚事,想要辞是不可能的。 可这大周的功勋们弯弯绕绕都是有亲戚关系的,不多时,便是闹到了太后跟前。 魏国公夫人不过四十出头,和太后娘家舅舅是表亲,因此一直管太后叫表姑妈。 太后对她的哭诉不胜其烦,只能答应她,若是顾解语一直不见好,便会另指一门好婚事给6双峪。 魏国公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擦眼泪,只:“侄女儿现在是什么都不求,就希望儿媳妇能身子康健,这魏国公府三代单传,若是被那病郡主给坏事,那侄女儿可就是6家的大罪人!” 瞧这话的,好似巴不得顾解语赶紧死翘翘,别耽误她寻找下一个儿媳妇。 顾解舞因住在慈宁宫,晌午便知晓了,和荣华春梅笑成一块,顾解语知道了自己未来婆婆这么想她,会不会气死? 她突然不想顾解语死了,让她这样嫁进6家才好。 在宫中本无事,且太后不爱传唤她去伺候。 几乎每日都会有公主进宫向她请安,因为都有驸马在场,她就只好回避了,后来其他宫里未嫁的公主们过来请安,她索性也不过去见面了。 太后恩旨,她得以在自己屋里养护自己的膝盖。 可是现在顾解语病了,她知道了不可能装作不知道,这样宫里的人和太后都会对她有想法的。 午饭后,她就去太后那边请辞,家姊身体有恙,想是入京后不习惯京中气候所致,她想离宫去看望她。 太后爽快的答应了。 第一百零二章 花市灯如昼(一) 离宫那日,景仁宫皇贵妃派了花嬷嬷过来,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家常,也无其他事了。 其实在宫中的时候,除了吃的东西没什么滋味外,一切就跟在薛府没什么区别。 回到薛府后,次日就接到了太后封她做郡君的懿旨,封号福清。 顾解舞看着来宣旨的公公,有些懵。 在宫里等了许多都不见动静,她还以为这事儿吹了。 谁想到她前脚回家后脚好事就来了。 宣旨太监对她万福:“恭喜福清郡君。” 荣华是在慈宁宫是见过这个太监的,上前赏了他一个大红包。 宣旨太监接过,告辞朝去前边儿了。 他还要将这旨意转告薛府一家人,特别是薛阁老。 顾解舞深思了一下,也不多想了。 可能是因为其他事,太后这才故意延迟了她的封诰。 昨日回薛府她就去东厢房看了顾解语一回,见她病得实在厉害,两人本来就无话可,坐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西厢了。 今儿这好事她特意让木莲去知会。 木莲回来回话,见顾解语的样子,怕是难。 这病是命,这会儿不想让她死都难。 顾解舞听了只点头,静静的:“你和木棉别掺和,好生呆在西厢就是。” 木莲懂了,主子这是要避开这事儿。 想起府里最近的传闻,出谋划策:“要不,清一清底下人的嘴?” 顾解舞摇头:“这里又不是秦王府,别人要三道四怎么拦得住,你们也别想太多,太后今儿这么大动静,薛阁老想必是知道怎么办的。” 木莲想起死去的薛穆如,心中却是不能坦然,毕竟是从她们手里过的,但主子不愿多上手,她们也只能听从。 腊月里过了二十五,许多人家便是开始团聚了。 薛府里也是点上了花灯应节。 镇南王置办了一处宅邸,却不打算将两个女儿接回去过年,宫里下了恩旨,三十晚上让镇南王在宫里过年。 薛阁老也是每年进宫过年的。 因此今年团圆便是定在了腊月二十八。 这些和顾解舞无关,只是感觉除了未出阁的姑娘们,府上的太太奶奶们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薛家家大业大,亲戚也多,正经的儿女亲家都上十家,这几日便是送礼收礼都忙不过来。 外面熙熙攘攘,顾解舞总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想着自己封了郡君,离他便是又更进一步,怎么不见他送东西过来。 且不知,秦王最近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因朝中无事,今年过年的大事宜都被交待到了他手上。 难得能拿到光明正大插手内务府和光禄寺、禁军三处的差事,他虽不想和众皇子正面交锋,可也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 东宫那边得知今年过年大事宜由秦王打理后,态度上果然又是冷淡了三分,更是无事便是挑秦王的差错。 试问,秦王本就是第一次插手宫中庶务,哪里比的起其他人面面俱到,况且他行事雷厉风行,这宫里面的人一个个都跟老油子似的,难免上意不能下达。 言官们便是抓住了这一点儿,好几回的鸡蛋里挑骨头,这过年是大事,还是要委以贤达稳重之人才是。 好在皇上还没老糊涂,从来都是老五第一次安排宫里的事儿,出点错不碍事,顺带将太子和荣亲王掌管年节上的事的时候犯的错重提,这才让太子和荣亲王的人闭嘴。 在皇上面前打报告的人多了,秦王倒是越的高兴。 让周世渊、郑煊二人看得目瞪口呆,两个人都是武将,哪里会拿许多七弯八拐,回去给军师了。 白长空只捋了捋夫子笑言:“这些人这般针对殿下,殊不知放在皇上眼里,成什么了?” 两人互看一眼,若有所思。 白长空又言:“自古兄弟阋于墙,心酸者不外父母。皇上虽是万岁,却也是凡夫俗子。咱们殿下受些委屈,才能让皇上多心疼些。” 帝王之宠,将其一生也。 郑煊听完,想起另一桩事,道:“太子府上那个夷族公主,似乎很是受宠,听她没少在太子面前给咱们王爷上眼药,吹枕头风。 也不知会不会坏事。” 这事是周世渊让他去打听的,以免什么时候被太子背后捅一刀都不知道。 白长空也不将这事放在心上,更觉得这是好事:“若是太子听从这个夷族女子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一个好色且耳根子软的太子,就算皇上能待见,百官们能待见?” 众人都放心了,虽看起来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但听白长空这么一,事情似乎也不是很严重嘛! 转眼便是过年,二十八晚上顾解舞和顾解语一同离开了相宜馆,到了薛家宅子的正厅和薛家姑娘们一桌吃了年夜饭,也就算过了年。 薛老夫人只是正月里会很忙,让她们好生在相宜馆里便是,这外边有什么都不用过问。 主要是怕顾解语病上加病。 然而顾解舞却是淡定不下来的。 从前在凉州的时候,秦王不然她离开王府,都是在应新堂里挂满花灯,满足她一个心愿。 这会儿进了京城,这京城里的灯会想必是比凉州的灯会大得多的,哪里是满院子挂满花灯就能假装的。 她也不想去打扰忙碌的秦王,只是暗自寻思着,找一日一定要一个人出去逛逛。 所以从初一开始,晚上她都是把自己关进西厢的佛堂,一个人一坐就是半夜,直到子时才回房歇息。 荣华和春梅就守在门外边儿。 到了初三,她实在是熬不住了,一进佛堂就翻了窗户,换上一双新的绣鞋,躲开巡夜的家丁,往大街上奔去了。 千万盏花灯照得街上如同白日,上一轮明月也知晓人情,今夜特别的大特别的圆。 正所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到了外边,果真是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她戴上了准备好的面纱,窜进了人群里。 第一百零三章 花市灯如昼(二) 这边是花灯那边是杂耍,东面是才子诗会,西面是佳人斗梅,南面是父老偕稚子,北面是青梅竹马隔道而走。 这人世间的形形色色,都在这一夜花灯下汇聚。 简直让顾解舞叹为观止。 她驻足观看一名老人拿着勺子舀着褐色的麦芽糖在汉白玉的石板上勾勒,少顷,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便是成了,再用竹签沾了糖沾上,便是可以拿起来。 旁边的姑娘拿起了蝴蝶,和她爹手牵手的离开了。 老人见顾解舞一身衣着富贵,只是蒙着面,笑道:“姑娘,买一个吧!只要三十文。” 三十文,便是可以买十五个白面馒头了。 顾解舞其实很想要,可是无奈,她身上没钱。 只好摇摇头。 突兀的,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老人家,再画一只蝴蝶,我帮这位姑娘给钱!” 这句话那么顺耳,顾解舞转头看向这悦耳动听的声音的主人。 是他,魏国公府世子,6双峪。 顾解语的未婚夫。 他一袭石青色锦袍,腰上即系宝蓝色镶宝的腰带,下面垂着一缕如意结,上面带着一块双鱼玉佩。 这玉佩原是一对儿,另一只,在顾解语身上。 鬼使神差,顾解舞:“谢谢公子。” 作为一个普通女子来,这样随便接受陌生男子的好意,实在是太轻浮了些。 顷刻间,糖蝴蝶已经画好了,抹去了她又一次后悔的机会。 老人将已经凉透的糖蝴蝶递给顾解舞,6双峪拿出一角银子,不必找了。 顾解舞拿着糖蝴蝶,细细端详,因为带着面纱,不能马上吃掉。 6双峪一笑置之,谁知道这面纱下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美人,却更喜爱自己的未婚妻,刚才一时兴起,只是见她神色寥落, 也不是对那糖画,是对那对携手买走糖画的妇女。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刚才的神情有多么寂寞。 他且年少,因为懂得她的悲伤,便是有了此举。 顾解舞叫住了转身要走的6双峪:“敢问公子大名,来日必定派家人奉上今日代付之银钱。” 6双峪失笑:“区区一角银子,姑娘不必耿耿于怀。若是心中实在不安,在白马寺多添些香油钱便是。” 大周女子多信佛,他以为顾解舞也该是信佛的,若是京城中人,正月里随便都要去白马寺一回的。 顾解舞心叹,他一身浩然,就此别过也好。 背后突然一阵骚动,顾解舞一个没站稳,向前趔趄了一下。 她有功夫底子,一下站住了,可手里的糖画却是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段。 心疼的看着刚买的糖画,竟不知脸上的面纱也落了。 6双峪原想过去扶她一把,见她站住了又收回了手。 乍见她的容貌,竟是那日宫里所见之人。 他未婚妻的庶妹,他名义上的姨子。 他们从未在正式场合见面,自然是不能相认的。 6双峪又看了下四周,见确实是无人跟随,心里面不禁想到,她果真是自己逃脱了家人的管束,一个人偷跑出来玩耍的。 想来应是第一次上街,竟是连钱都不知道准备。 6双峪出于姐夫的责任,决定将她送回去,他记得,顾家姊妹是住在薛家的。 顾解舞捡起碎成渣的糖画,露出可惜的神情。 刚才她差点摔倒那一下,是后来的想要买糖画的人。 6双峪只好带着她找了一个人少些的地方话,现自己的面纱掉了之后,再看6双峪,现他的脸色并未变化,又立马戴上了面纱。 因为手心的热度,糖渣有些化掉,她又没带手绢儿,只能拿着糖不知所措。 舍不得丢掉,又不能吃。 6双峪只觉得她好呆萌,这掉在地上的糖何必捡起来,捡起来拿在手心都热化了还是舍不得,却有因为满手的糖黏糊糊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好:“你干脆扔了,我给你重新买一个。” 顾解舞看着手里的糖画,若有所思:“不是我的东西,勉强得来竟是这般后果,这蝴蝶来到这世上,短短一瞬,便是粉身碎骨了。” 6双峪这下是觉得顾解舞奇怪了,不过就是一只糖蝴蝶,的它好像有生命似的。 其实顾解舞是在给自己听的,秦王的一生在她的一生之中,就好像这个糖蝴蝶一般端在,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见证他最后的结局,如果是那样,就是真的太悲哀了。 6双峪见顾解舞流起泪来,他也不知所措起来。 两个人在路边面面相觑。 不得已,6双峪:“你家在哪儿,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顾解舞摇摇头:“公子你走吧!我自己会回去的。” 着,走向河边洗手,手里的糖已经化得不成形状了。 6双峪还跟在后面,打定主意要送姨子回家。 顾解舞正寻思怎么打6双峪,便见对面一道视线**裸的盯着她。 她抬头回望,心道冤家路窄。 慕容澈也没想到,随便出门走走就能捡到宝。 心想着薛阁老家他是万万闯不得的,没想宝自己长脚跑了出来。 顾解舞转身朝人群中走去,6双峪紧跟了上来,问:“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 顾解舞只想避开慕容澈,哪里还顾得上6双峪这个路人:“公子你快走吧!妾身回家去了。” 6双峪道:“那更不行,我还是送你一程,这大晚上的,以后别撇开家人自己玩儿,不安全。” 这话的情真意切。 顾解舞领他的情“谢谢,但是我觉得你还是最好快离开,我……”。 慕容澈见两人脚下生风,用上轻功飞了过来,落在顾解舞的前面。 6双峪下意识的站到顾解舞前面,:“你是什么人,竟敢拦我们的路,知道我们是谁吗?” 慕容澈就是个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连镇南王他都敢打劫,害怕一个国公府的书生。 上前就是一拳:“爷我和这美人有话,你少来掺和。” 魏国公府三代单传,怕6双峪有闪失,也是让他学了些拳脚傍身的。 侧身一闪,避开了慕容澈的直拳。 第一百零四章 花市灯如昼(三) 顾解舞一眼就是知晓两人底细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来,对她是没好处的。 趁着慕容澈关注6双峪,眼疾手快的一掌出去,打在了慕容澈的肩膀上。 慕容澈一个趔趄,站都站不稳,没想到这妮子年纪轻轻,出手竟是这般狠辣,看起来软绵绵的一掌,几乎伤到肺腑。 顾解舞拿下面纱,冷漠的:“你还敢追来京城,你我一对一是能平手,可若是我父王在场,你觉得你能有好果子吃——燕国皇子!” 慕容澈神色一敛,他自认潜行大周国,无论周人的音容笑貌或言行举止,自来模仿得惟妙惟肖,比一个正宗的周朝人还要周朝人。 唯有一身武功来自燕国国宗太神宫,无法掩饰。 上回同镇南王一交手,镇南王也只是怀疑不敢笃定,毕竟大周和大燕一衣带水,对自己身边的强敌从来都是抱着持中的态度。 毕竟若是两国交战,只会让金国渔翁得利。 慕容氏的皇子出现在大周帝京,这足以引起外交危机,所以镇南王只是私下回禀了皇帝,连内阁至军机处都无人知晓此秘辛。 然而,这个女子竟然知道。 出了慕容澈,最目瞪口呆的不外是在一边的6双峪。 他万万没想到,这镇南王家的女儿,竟是个高手。 更没想到,一路尾随追上的竟然回事燕国皇子,虽然慕容澈没承认,却也未否认。 其实不然,顾解舞只是猜测慕容澈的身份,上次过招后,她就回去细心查阅了记载了下武学特长的五四传。 所谓五四,指五湖四海,用来泛指下。 此书为**,秦王是从大内带出来的,后来遗留在了顾解舞的住处,心有疑惑时,顾解舞便会查阅这本书。 慕容澈所使用的招式,很有太神宫武功的风格,刚劲生猛,出手狠绝,不伤其敌,便伤自身。 今日慕容澈对顾解舞和6双峪出手有所保留,一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没把6双峪放在眼里。 这会儿听顾解舞的话,便是道:“这般的好身手,会被嫡母逼迫至委身秦王为妾?底下李代桃僵的事情多了去,就让我看看你这张脸皮上,是不是还藏着另外一张脸。” 顾解舞听得心惊,太神宫大名她也有所耳闻,身为燕国国宗的他们不止高手如云,还吸纳了唐门,专研毒物,剑走偏锋后竟是明了一门诡异的易容术,将人皮生剥下来,套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称为“李代桃僵”。 6双峪这等读书人自然是对这种不合逻辑的传言嗤之以鼻,可顾解舞是知道的,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她不就是穿了别人的皮? 想到这里,她就不怕了,她整个人都是穿着皮的,害怕他撕开吗? 顾解舞怒极反笑:“有本事你就来揭开我的面皮,到时候可别被底下血淋淋的颜色给吓到。” 花骨朵儿般的年纪出这等狠辣话语,6双峪都觉得自己的认知有问题了,分不清她到底是柔弱还是带刺。 慕容澈着真的出手朝她袭击而来,他是真的怀疑顾解舞是用了太神宫的易容术,一个人,再是经历波折,也不可能前后变化车距如此之大。 两人就在6双峪面前斗得难舍难分。 6双峪的花拳绣腿根本掺和不进去,想要帮顾解舞的忙也无处使力。 刚才之间已经远离了人群,这会儿6双峪只好跑到了人多的地方,用魏国公世子的身份,唤来了巡夜的北军。 顾解舞见6双峪离开,便晓得他是去寻帮手,越的缠斗起慕容澈来,也顾不得暴露自己一身武艺的危险,只想着决不能放任这个燕国人不管,必成大患。 慕容澈自然是猜到他们二人的意图,避开顾解舞的拳脚:“你们二人倒是心有灵犀,可惜了。” 顾解舞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肩膀一阵麻痹,自己已经被慕容澈扛上了肩膀,肚子被他的肩膀顶得生疼。 一阵旋地转,慕容澈带着顾解舞飞出了百米开外。 这一处所谓河岸边,水面倒映出灯光粼粼,慕容澈借着这光,一把捏向了顾解舞的脖子而后。 没有想象中的一片人皮掉落,入手的只是香软滑腻。 他不死心的又四处捏了几把。 顾解舞只觉得这动作和秦王有时候做的差不多,情不自禁的脸红,怒骂:“臭不要脸的东西。” 着用双手去拉慕容澈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 两个人相互纠缠着。 慕容澈越想越尴尬,只好:“这不对,怎么撕不下来?” 顾解舞忍无可忍:“撕你妹!去死吧!”抓起他的手狠狠的一口咬下去,连皮带肉鲜血淋漓。 慕容澈从没遇到过这种打架方式,哪有用咬的? 话,他是第一次和女人动真格的。 他痛的哇哇大叫,不知所措。 顾解舞死咬着不放,叫你轻薄我。 ……人血的味道真不赖! 妖性难改! 心想着反正是喝了一口,干脆吸干你丫的血。 慕容澈感觉到她在吸自己的血,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丫头不是练了什么邪门功夫走火入魔了才导致性情大变吧! 只有练邪门功夫的人才会喝人血。 想通这一点的慕容澈整个人更不好了,向外使劲儿拔自己的手,差点没把肉给撕下来。 顾解舞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才松口。 嘴巴两边都是红艳艳的鲜血。 慕容澈不忍直视,那是他的血。 顾解舞狠狠的,冷漠的看着慕容澈。 慕容澈则是看见了顾解舞脖子上那些别他捏得红的地方,有几处已经开始青了。 ……这怪不好意思的心情是怎么一回事? 6双峪带着巡守的北军朝着这边过来,丈高的灯笼明晃晃的,一人手里提着一只,动起来像一只蜈蚣朝这边疾行。 慕容澈最后道:“顾解舞,你记住今日,早晚我会……” 6双峪在后面一声大喝:“贼子休走!” 余下的话语,顾解舞没听清楚,她伸手擦掉了嘴角的血。 第一百零五章 露从今夜白(一) 回身看向6双峪,再转头,慕容澈已经消失不见。 他的轻功极好,这是她领教过的。 6双峪见她尚好,想要带人去追。 顾解舞拦下他:“穷寇莫追!” 6双峪不解:“为何?” 她只好拿镇南王当幌子:“燕国皇族潜入我大周国都,而九门禁军却是一点没察觉,传出去且不是害了九门禁军的军官们,今夜之事也请公子慎言,回去之后我只会回禀父王,至于之后,自然不是你我再能过问之事。” 6双峪瞬间明了,这事儿是吃力不讨好的,况且皇上未必想让下人知道大周帝京是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因此更是会无故开罪了九门禁军的人,得不偿失。 他想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只对后面的北军军官这边无事了,让他们别多事,回去也别回禀上峰,免得徒增事端。 北军军官们只知道他是魏国公府世子,旁的一女子是何人他们就不得而知了,这会儿听6双峪这么,踌躇了半响点头应下了。 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 回去这么也能交差,反正有公子哥顶着。 北军的人走了,留下顾解舞和6双峪二人。 6双峪这才自报家门。 顾解舞笑道:“我知道你!” 6双峪不解。 她再笑:“你可是我未来姐夫!” 见他一副疑惑神色,:“在父王的书房中,魏国公府曾送来一副丹青,我也看过,因此认得你。” 6双峪仿佛想起,的确曾有这样一件事,是府上家人安排的,他像傻子一样在亭子里站了半,就为了让镇南王看一眼。 呵呵。 6双峪尴尬的笑。 顾解舞心想这人还真是简单,这样牵强的借口都能过关。 若是换人任何一个人,都会先质问她为何会认识慕容澈,又是如何得知慕容澈是燕国皇子的? 就算是成为了人,对于人中之龙生的臣服感和畏惧,是怎么都去除不了的。 太过灵敏,有时候只会徒增烦恼。 她见镇南王遮掩了上回遇袭之事,便是猜到了那人的来历不凡,次日又在镇南王的书房看见了燕国志,便是往那方面去想了。 那夜和他过招,便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同。 生对妖物带着威压。 不是人间皇族,又是什么? 她真怀念三百年前九州一统的时候,那时候起码不会随便出个门就能遇见人龙,总感觉运气这么爆棚不是什么好事。 顾解舞带着满肚子的不开森回薛府去了。 至于6双峪,一直要送她回府。 拒绝了多次后无果,她便:“你觉得这大半夜的姐夫送姨子回家合适?” 6双峪脸色白了白:“好像是不大合适哈!” 目送顾解舞独自一人离开了。 越过门墙回了薛府。 荣华和春梅一点没察觉。 顾解舞换了一双鞋,走出房门。 意兴阑珊的回房睡觉了。 心想下回出门要先看看黄历。 原是想看花灯,却是吸了半肚子的血。 这一夜她烦躁得不能入睡。 尝过人血的味道后,那种跃跃欲试的感觉随时随地的都在她的骨子里喧嚣,要血,需要很多很多的血。 到了半夜实在是睡不着,拿起了佛经研读。 荣华和春梅看得心疼。 这都是给那新王妃和顾解语逼的。 背锅的柏惜若和顾解语默默的被黑。 隔日,秦王便是从张德林那边儿晓得了顾解舞晚上睡不着起来读佛经的事。 他静静的在茶室坐了一会儿,便是去安排年节上的事了。 想要见她,不到初五是不可能了。 让张德林想法往她那边传话,是一得空就去看她,让她好好的。 顾解舞莫名其妙的接到这样的回话,见云娘子一副开心的模样,再见荣华和春梅笑得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心想,我还是好好的吃饭睡觉吧! 三十晚上,皇宫里放了一个时辰眼花,整个京城人的人都不睡觉就等着看眼花。 顾解舞则是很该吃吃该睡睡。 荣华和春梅再一次怨恨上了柏惜若和顾解语,都是她们害的。 柏惜若和顾解语再次背锅。 不知不觉,在底下人的心里,顾解舞和柏惜若顾解语她们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这种情绪很快传回了骊山行宫。 金蝶玉为的顾解舞一派先朝柏惜若难。 行宫里这冬日里的炭火本就是按例给的,但最近许氏底下人放松了,送来的碳越的差劲,几乎是要赶上煤炭的级别了。 金蝶玉的住处原是秦王也在,送来的碳也是级别很高的,可眼下秦王因差事住在宫里。 她所告无门,只好去找王妃。 柏惜若原想找个机会立威,这金蝶玉就送来了枕头。 立马就召集了秦王的妾侍们,并且叫来了行宫的总领太监。 总领太监什么人,年年伺候皇上的。 皇上不在的时候,这行宫就是他一不二。 眼看着这新王妃和二主子们,又见了那平日里最得宠的金孺人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 心里明白了三分。 这新王妃是不是傻? 金孺人明显就是支使着她来得罪内务府的人,虽内务府的奴才都是奴才,可这地儿的奴才都是奴才中的主子。 谁靠谁还不一定呢!金孺人见了总领太监只是笑,旁边的许朝云、王思宁、曾媛亦是。 他假装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磕磕绊绊的朝柏惜若解释了碳的质量下降还有供应不足的原因。 这行宫本就是有地龙的,加上地方湿润温暖,要用碳的地方本就不多,况且量本就是内务府定了的。 曾媛默默不语,金蝶玉为了找茬,连婢女的屋子都是日夜用着碳的,也是够了,她就不同,多烧几壶开水就行了。 柏惜若出生福建那等地方,是没用过碳的,因此并不知晓这其中奥妙,只以为真的是内务府克扣。 金蝶玉立即哭诉:“往日王爷在的时候,都是用银丝碳的,这些时候都是用最差的普通碳过来,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总领太监无语,只能解释:“这银丝碳是王爷的份例,金孺人……” 第一百零六章 露从今夜白(二) 许朝云难得的开口话,她是惯会使唤底下人,一点面子都没给他这个总领太监,她们想要让柏惜若和内务府交恶,这阉人还想打圆场。出门没带脑子吗? 目不斜视的:“这会儿和我们规矩份例,等以后福清郡君进行宫了,你再来谈规矩!” 总领太监是知道的,这福清郡君的来头。 心想,莫非这事儿本就是福清郡君的意思? 一下子不禁冷汗淋漓,里衣都快湿透了。 这位福清郡君的名声可是不怎么好,起来又是个厉害的主儿,听弄死了薛阁老家的姑娘,太后那边却是一点没作。 更是秦王殿下的心头肉。 这些,都是宫里内务府传出来的道消息。 他立即改口:“若是王妃还是不信,自个儿去内务府查便是,行宫各位主子所用,就是一根针,也是在册山能查的。” 柏惜若被他这么一顶,一口气没上来。 王爷暂时不然她插手行宫里的事儿,再者,她没资格去内务府查。 能查内务府的溥之下就三个人,太后、皇上和皇后。 这下是被卡在中央上也不能下也不能了。 金蝶玉她们的目的达到了,便是不话了。 静静的看着。 总领太监见金蝶玉和许朝云的态度,心想自己算是猜对了。 这两位是赶着给亲王妃下套呢! 惠嬷嬷见自家主子吃了闷亏,没台阶下,站出来:“如此一来,就只能委屈各位孺人了,毕竟是内务府的规矩。” 许朝云冷哼一声:“你什么东西,这儿有你话的份儿!” 柏惜若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的确,这些人虽是王爷的妾,可都是七品孺人,朝廷内命妇。 连那总领太监都是五品的管衔。 惠嬷嬷一介奴仆,在这儿站出来话,是逾越了。 她呵斥一声:“还不退下。” 惠嬷嬷惨白着脸退到了后面。 柏惜若自己才:“就算是规矩,也不外乎人情。这寒地冻的,总不能让各位妹妹们冻坏了吧,那王爷回来了还不得心疼死。 这样吧,你去拿些好碳送去各处。回头我从私房里出。” 总领太监傻了,王妃你脑子坏掉了吧! 许朝云是按耐不住的兴奋,这是要给宫里行宫里照顾不周,要王妃自己出钱买碳用吗? 不传进皇后的耳朵里,就是让皇贵妃知道了,也是一阵风雨。 总领太监不敢多,点头跪恩下去了。 金蝶玉有些怕,觉得这事儿怕是闹大了,若是宫里的娘娘们知道了,一听事情经过,便是知道这事有蹊跷。 回头许朝云才对金蝶玉:“你怕什么?不过是为她出一口恶气罢了。因着王妃,听连着好几日吃不香睡不好的,王爷在宫里脱不开身,每日都要差人问上三五回。 又不好直接派人去薛府,就见云娘子每和张德林来回传消息。 她身子骨自来又是弱的,如今在薛府困着,如何能自在,可别气出个好歹来,咱们给她顺顺气儿,王爷心里也能舒坦点儿。 至于宫里娘娘,皇贵妃喜欢你,对王妃,不过是情面上。 怕什么?” 金蝶玉细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反正木已成舟,这会儿担心也是白费。 不过,她还是吃惊于王妃这么简单就中招了。 正所谓过犹不及。 等顾解舞从云娘子那边儿知晓柏惜若做了这等打宫里脸的离谱事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想去问问延平王,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奇葩的女儿。 果真是暴户,人傻钱多。 这件事情传进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初七了。 秦王好不容易得空,将一切庶务都交给了忠王,打算脚底下抹油开溜,就被叫去了景仁宫。 皇贵妃气的饭都吃不下,没过十五又不敢传唤太医。 下了大衣躺在床上,见什么烦什么。 宫人们烦是出现在她面前的,哪一个都没骂得狗血淋头。 又怕声音传出宫门去,压着声音骂人,气的自个儿流眼泪。 秦王见景仁宫那边来请,赶紧的过来了。 进屋就见自己母亲在流泪。 屏退左右后秦王坐到了床边。 皇贵妃这才:“都是当娘的不好,没能耐,才让你娶了这么一个扫把星,她这是想要整死咱们娘俩啊!” 秦王还不知何事,只是安慰母亲,让她别生气别着急,明白。 皇贵妃才,内务府总管吴德凯不知为何亲自来景仁宫送东西,末了悄悄了秦王妃让行宫那边的内务总管另外采买碳火一事。 好在,吴德凯见他们母子炙手可热,才过来卖这个人情。 这事儿行宫的总领太监没敢私下做主,岂知管着内务府这一块儿,最忌讳的就是私下买东西,因此报进了宫里,看如何处置。 吴德凯也敢准了,这事儿了是想自己掏钱买东西,放御史台那边能是个不孝的罪名。 皇上让秦王住在子行宫已经是恩,而秦王内眷还嫌弃行宫不够奢华温暖,私自购买碳火。 其一就是不孝,其二是不恪。 更是不知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太子又会怎么想? 行宫不够好,是不是想要住东宫?乾清宫? 秦王这么一听,也晓得皇贵妃气得是什么。 好似他往景仁宫里送东西,也得顾着太后宫里和皇后宫里,不能越了过去。 秦王安抚着母亲:“没事儿,这不是没生吗?看来也就行宫的总领太监和吴德凯知道,只要这事儿没生,就落不了人口实。 我等会儿就回行宫一趟,好好和她。” 皇贵妃也觉得自己白气了,顺气了才:“你让她十五别进宫来丢人现眼。” 这才是气话,哪个皇子妃不在十五进宫过元宵节的? 除非她死了。 秦王也不反驳,只:“我会好好和她,她出生在那样的家族,对于这些想必是从未接触过,只是性子单纯的些,多让人教着就好了。” 皇贵妃帮儿子出主意:“让内务府嬷嬷去教委实丢人,就让大嬷嬷去看着她,就是我的意思,反正大嬷嬷养大了你,有这资格。” 秦王觉得无所谓,便是答应了。 母子俩又了会儿话,才出宫。 第一百零七章 竟夕起相思(一) 马车一出皇宫大门,秦王就在马车上面摔碎了整套茶具。 李仓在外边听得心肝颤,一心想找顾解舞救火。 从前这种时候,也只有顾主子能往上凑,把秦王哄得服服帖帖,可惜如今顾主子住在薛府,是出不来的。 但今日初七,薛府阖家上下是要去白马寺敬香的。 镇南王府的两位千金,自然是该一起去的。 打定了注意,便是对车厢里:“王爷,今儿薛阁老府上要去白马寺敬香,您看……?” 秦王正怒火中烧,什么都听不进去。 低喝一声:“滚!” 这时候提什么薛府,想让顾解舞来帮忙? 这些下人是越的不知好歹了,竟是想要拿主子来顶缸。 想到这点,把李仓唤了进来。 李仓冒着冷汗因着头皮进车厢,秦王一脚踢到了他心窝窝里。 内务府出身的奴才,哪一个都是被训练过的,主子大人你不能躲,却是又不能让主子把你打得不能动弹,随便的就被打死了,传出去那还得了。 因此内务府出身的宫女太监,都是学过挨打的。 顺着主子的力道,争取把伤害降到最低。 这一觉看似踢到了李仓心窝,实际上大半力气都被李仓的双手给抱住了,落在身上也就几十斤的力气。 秦王功夫高深,却也因为车厢狭,力气也了不少。 李仓看起来被踢到了,实际上也不是很严重。 秦王见他都趴在了外面,盯着他:“少拿你顾主子来唬弄本王,本王就是大的火,也舍不得往她身上,你们这些奴才是好日子过多了,尽是想要拿她来顶着,要你们有什么用?” 李仓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急忙的磕头认错谢恩。 原是想她想得紧,忙着抽身去见她。 可这个情况,是不能去见她的,心里窝火,怎么能好好的话。 连想着与她亲热也没了滋味。 回了骊山行宫便是见了张德林,听云娘子也在,便也见了她。 云娘子是半年没在秦王面前露脸了,这半年忙里忙外的,人瘦了不少。 秦王见了便是起了其他的心思,莫非有人背地里整治应新堂的下人? 让云娘子传话给顾解舞,自己过了十五再找机会见她,让她好生养着。 后脚便是去了莲花台。 许朝云和金蝶玉她们正品茗。 见秦王过来,具是起身行礼。 金蝶玉因为前日的事情真踌躇不安,见了秦王脸上就显露出来了。 秦王看了许朝云两眼,她便回禀了这些日子行宫里的事情。 结果曾媛新泡的一盏西山云雾,闻了闻香气,心情松了许多,慢悠悠道:“下回注意点儿,这力过了。景仁宫娘娘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内务府的人精明,下次可就没人兜着了。” 听得四人具是一身冷意。 秦王都是知道的。 但默许她们这么做。 木莲隔日就会来莲花台,替顾解舞收拾住所。 她所有之物,都是要用药熏香薰的,新置的桌椅板凳都一股子油漆味,冬日里她那间屋子种满了花木,用来去除屋子里异味。 自然,日夜都是用银丝碳烘着的,否则那些花草还不枯萎。 这也是金蝶玉那边银丝碳不够用的原因,其实这碳不够用另外想法子就是,比如用上明年的份例。 如今不是许朝云管束,因此没那么方便,她们这才想了这等法子,给王妃找茬。 金蝶玉恰时的:“木莲今日过来了,王爷要见一见吗?” 秦王点头。 李仓疾步去了给顾解舞留的住处。 木莲正吩咐菀青菀红莲花莲叶如何伺候花草,好些都是金贵的药草。 见李仓过来,客套了几句。 见他气喘如牛,便是支开了其他人。 低声问:“可是王爷又脾气了?” 李仓哀叹了一句:“谁让我们是奴才呢!” 木莲塞给他一瓶丹药:“这是太医署的好东西,活血化瘀。” 李仓看也没看,悄悄的塞进了袖子里。 从顾主子屋里出来的东西,能不好。 他承木莲的人情。 便是提点:“王爷今日从景仁宫出来,心情不大好。” 木莲一笑:“听了咱们主子的话,王爷一定高兴。” 李仓了然。 两人前后朝亭子那边去。 木莲福身叩拜秦王。 秦王了句免礼,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和王思宁对弈起来。 木莲将顾解舞转告的话一字不漏的给了秦王听。 不外乎就是些让他注意身体,别累着了,晚上早点歇息,记得按时吃饭,少喝酒之类的。 这样琐碎细腻的嘱咐,听得秦王眉开眼笑。 即使是不在一处,她的心还是在他身上。 时时刻刻无不在想着他念着他。 如此这般的好,是越的想念起她来。 见秦王态度软糯下来,众人伺候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王思宁下子的手指都变得柔软,不似刚才,的棋子仿佛千斤重,生怕一个不心就惹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主。 这位入京后虽是克制了自己的脾性许多,但是越是压抑爆起来则越是可怕。 谁都怕自己成了引线,点了炸药包。 木莲事无巨细,将顾解舞在薛府的一切都回禀完毕。 至于谣传在薛府之中的那些不好听变得,木莲都自动噤声了。 王爷若是想知道,自然有人告诉他,若是不想知道,她没必要在这种场合。 李仓也一直注意着秦王的神色。 木莲回禀王,给了木莲一个颜色,上前:“木莲医女还要回城里去。” 秦王才让木莲走,临走前不忘让她去厨下领两盒子点心,都是钱四每日备着的,就怕顾解舞突然想起要吃什么。 顾解舞顾虑薛府,因此少有从行宫拿东西过去。 这反倒让秦王忧心,她自来就是个爱挑嘴的,别人家里的东西未必合她的胃口,就怕她顾着脸面,委屈了自己。 每次都是秦王点名要顾解舞的下人去厨下拿点心,因此厨房也就每日都备上。 若有剩下,就送往各处。 今日的也是新做的,红豆酥。 顾解舞看着盘子里两大盘子红豆酥,觉得好生诡异。 第一百零八章 竟夕起相思(二) 慕容澈看着手上的两排牙印,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来。 身后的众人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打断他。 “殿下!” 慕容澈醒过神来,恢复平日的模样。 他看着周围站着的这群将士,盘桓在心中的大石重新出现。 无奈的接话:“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群满头辫子的燕国人具是满眼期待的看着慕容澈。 为的将领为燕国皇族宗亲,慕容炽,位及宗正,按辈分,是当今燕国皇帝的叔父,也就是慕容澈的叔祖父。 桀骜如慕容澈,可就从来没叫过慕容炽一声叔祖父,从来都是称呼他的封号——睿亲王。 燕国睿亲王爵位,为开国太祖幼子所袭王爵,世袭罔替。 慕容炽在皇帝三十六子中,唯独对慕容澈另眼相看,觉得他能当大任,若能为皇,必定能统领燕国,更上一层。 因此,才会有他带着皇帝诏书,来大周国寻找被放逐的慕容澈,和一本婚书。 如今燕国之内,太子和诸皇子蠢蠢欲动,慕容澈听从阿姆之语,远离国内,才得以脱身,却也因此博得皇帝及朝臣们的好感。 眼下燕国大难在即,皇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希望慕容澈能够同大周皇室联姻,借兵回国,安定燕国。 此招意图为铲除皇太子,而皇帝却未言明,慕容澈因此一直持保守态度。 毕竟皇太子是他长兄,他并不想为了皇权而对自己的兄弟们刀剑相向,可如果牵扯到燕国的未来,身为慕容家的儿子,他义不容辞。 可是慕容炽也不敢保证,慕容澈借兵回去,成功稳住了太子和诸皇子之后,是否能全身而退。 慕容澈志不在九五。 慕容炽再次明,最后道:“十九皇子若是心有大燕,就请听从皇上的旨意,求娶周国公主,借兵回燕国。 事成之后,若是皇上不愿废黜意图作乱的太子和诸皇子,那么慕容炽身为宗正,将会以族长的身份,为了慕容家的千秋大业,愿意为你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真到了那一步,他愿意为了皇族亲手去了解那些背叛慕容家的狼子们。 完,跪在了慕容澈的面前。 慕容澈一脸为难:“你们快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大有他不答应,他们宁愿跪死的意思。 慕容澈无语凝噎:“太子和哥哥他们不是还没犯上作乱吗?用得着这样。” 慕容炽想起往昔旧事,一脸恨铁不成钢:“您不在国中,不知道详情,如今就是国宗太神宫中,亦是分成几派,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出次下策求救于周国。” 慕容澈扶额,觉得很悲伤,他已经远离了朝政,为什么麻烦还会找上他来。 “就算我求娶周国公主,你们觉得周国皇帝会答应吗? 就算他答应了,能借兵给我吗? 溥之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让周国的军队进入我燕国的腹地,怎么想都是引狼入室之举!” 慕容炽难得的露出了狠戾的脸色:“周国皇帝灭了前朝,一直想要剿灭南朝余孽,可惜我们燕国正当其中,因此不敢妄动。 只要周国皇帝答应借兵,我们便以借道诱惑之,他们一定愿意做这笔买卖。 毕竟他们的高祖皇帝死于征南之战中,此仇不报,何以为子孙。” 慕容澈这下才听明白。 他的父皇不止是要一举打压蠢蠢欲动的皇子们,还要一手灭掉南朝。 看来是南朝给予的“礼物”不够诱人,让皇帝生起了背叛之心。 南朝能在燕国背后苟延残喘近百年,这与燕国收受了南朝价值不菲的礼物息息相关。 慕容澈终究还是不能下定决心,他无拘无束惯了,一旦接受父皇的旨意,他就必须回到宫廷,回到朝政,还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喜欢的女人? 就是没有这一切生,他也可能不能娶自己喜欢的女人。 阿姆让他离开燕国的时候便:趁着你还能做自己的主,去外面走走吧!等你长大了,会走不了的。 终于,他长大了吗? 脚生在他的身上,可面对这群忠心耿耿于慕容氏的人,心生哀戚,无法拒绝。 他一笑,心中拨云见雾。 怕什么? 他只有命一条。 想什么? 一条道走到黑而已。 对慕容炽等人道:“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也就拒绝了,只有一件事你们记住,做了这件事,将来生死富贵,就只能看了。” 众人垂道:“十九皇子万岁!” 燕国起源于塞外,属于游牧民族,前朝末年开通了边外贸易,鲜卑人和汉人逐渐通婚,后来战乱爆,慕容族一支如一群草原野狼异军突起。 因为混着汉人血液,没有被像柔然、突厥等外族被驱赶回他们自己的苦寒之地,而是根据地利建国,以中州为都,建立了大燕王朝。 大燕国开国皇帝,便是鲜卑和汉族的混血——燕国太祖皇帝,慕容熙。 这一刻,慕容炽仿佛看见高悬于宗庙的太祖画像,从宗庙中走了出来。 他就是慕容澈。 果然,鲜卑人和汉女会生下神龙的儿子! 镇南王刚把城中现燕国人的事情在养心殿回禀了皇帝,紧跟着,礼部尚书便来回禀,是燕国递交了国书。 而燕国的十九皇子,正在帝京城外的驿馆等候旨意。 皇帝神色变化了几次,看向镇南王眼神不乏多了几分寻思,想了想才拿过礼部的呈上的燕国国书。 养心殿内静谧无比。 只能见众人的呼吸声。 皇帝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对镇南王道:“看来你的消息不假。” 礼部尚书意味深长的看了镇南王一眼,低头继续看自己的脚尖。 外国文书他们从来都是要先过目才能呈上的,以免不雅之词有辱听。 自然,里面的内容是礼部高级官员,例如尚书们,都是知道。 这回,事情似乎很大。 礼部尚书离开礼部来养心殿之前,就跟大家好了,谁回家都不能提这事儿,特别是对着妾们,要特别心,花酒也别喝了,心喝高了没管住嘴。 第一百零九章 薰风一万里(一) 他们只好管好自己的嘴巴了,不定一个不心就要打仗什么的。 到时候户部尚书又要骂骂咧咧的来礼部门口骂街——球钱都没了,一到晚只晓得挑事干仗,有能耐花钱的时候别来我户部要!不当家不知炒米油盐贵! 想起户部尚书那张褶子脸和御史台都无能为力的口才,礼部尚书觉得压力好大。 良久。 皇帝才慢悠悠似乎不在意一般:“燕国皇帝派他的儿子来求娶公主,真是稀罕事。” 大周和大燕建国以来,就从未结儿女亲家,为的就是将来一日铁蹄越过其境时,能无所顾忌。 燕国皇帝庇护南朝多年,彼时要和大周结亲,这件事,怎么想都不是那么简单。 皇帝在心中将宫里未嫁的公主过了一遍,他还是舍不得,若是这事能成,还是在宗室女中选一个罢了。 镇南王骇然,他戍边多年,自然是明白这其中许多缘故,他的祖父也是参加过征南之战的,那场战争让大周失去了皇帝,是周人不会忘记的痛。 皇帝金口玉言,这么一。 不过半午,这事就传遍了后宫。 已经出嫁的公主倒是无妨,事不关己高挂起。 而宫里还有好些未嫁的公主,她们的母妃就已经活泛了起来。 生养公主的妃嫔大多只有嫔位,连给太后请安的资格都没有,太后那边是指望不上的。 便是在平日奉承的妃子那里去,只为打听一些消息。 这燕国皇子来求娶公主,可这宫里还没有过远嫁的公主,再者大周和燕国不势成水火,可也谈不上相安无事。 嫁去这么一个地方,任谁都舍不得。 放眼后宫,最危险的就是定嫔的四公主和云嫔的五公主,四公主封号山阳公主,五公主封号上阳公主。 两位公主都是定了封号还未定亲的,按理来最适龄。 而林嫔的六公主和七公主还没封号,可也一个十四一个十三了,只是林嫔不受宠,就怕定嫔和云嫔为了自己的女儿,暗地里使坏,把这事儿推到六公主和七公主的身上。 下去,定嫔去了宸妃那边。 云嫔则是去了明妃那里。 林嫔平日不受宠,这会儿只是干着急。 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往景仁宫皇贵妃那边儿去了。 皇贵妃被她吓到了。 平日两人也不是常走动的,林嫔进宫晚,得幸了几回,许是运气好,承恩次数少却是连着两次怀龙胎,可惜都是生的女儿。 只要有一个是儿子,她如今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来皇贵妃这边儿。 皇上子女多,儿子都顾不过来对于女儿则更是淡薄。 除了长女玉清公主多疼爱几分外,其余皆是一视同仁而已。 后来三公主玉真公主的婚事也由着太后做主。 皇贵妃也是为人母的,自然是知道林嫔在担心什么。 当年她的儿子远赴凉州,她也是这般心惊胆战,六神无主。 情急之下便是给了林嫔一颗定心丸:“你别担心,咱们宫里还没出过远嫁的公主,那么多的宗室女,总能挑出个合心意的。” 林嫔感动了看着皇贵妃。 如今皇上虽是喜欢年轻的姑娘,可待皇贵妃也是有几分真心的,皇贵妃了这话,想是若是真轮到了她的六七,皇贵妃也会暗中使力的。 心里紧绷着的弦突然松了,许是过年劳累,回宫后便晕倒了,可急坏了六公主和七公主,这没过十五不能请太医。 皇贵妃带着药丸子去看了看林嫔,回宫就见皇上早就在景仁宫等着了。 皇贵妃冷着脸看向了大太监,皇帝笑着:“是朕不然他们去寻你。” 皇帝都话了,她还能怎样。 进屋陪皇帝坐着。 上了些好看喜庆的点心,又换了新茶。 两人这才聊上。 皇帝问:“听你去看林嫔了?”对于林嫔这种大过年还不然人省心的行为,他有些不满。 皇贵妃替林嫔找补,这也不是她愿意的,还不是被定嫔和云嫔给吓的。 刚空穴来风,就火急火燎的找靠山去了,谁看了都着急心慌。 “还不是乾清宫那边宫人们的嘴不严实,什么皇上把公主嫁给燕国皇子了。惹得几个适龄公主的母妃都着急了。” 这一茬,把话头引到了皇后那边,宫人们都归她管。 皇帝听了没话,只问:“都谁着急了?” 皇贵妃不敢隐瞒,据实了。 李福全心的伺候着,暗地里给皇贵妃打眼色,让她少出主意。 皇上心里边早想好了。 皇帝果然问起了:“那你觉得哪个丫头合适?” 皇贵妃一脸为难和不舍:“臣妾觉得谁都不合适,皇帝的女儿还愁嫁?那燕国皇子也不知是个什么品行人才,一眼都没看过就把咱们家娇滴滴的女儿定了,就是平常百姓家也没这么胡来的。” 皇帝十分受用:“还是你稳重,那些人都是听风就是雨,蹦跶得这么欢,外人还真以为朕苛待公主呢!选驸马这等大事都不上心。” 皇贵妃替他圆起来:“皇上您国事繁忙,想着孝敬太后把三公主交给了她老人家,倒是让宫嫔们生出了其他心思,那是她们不懂事儿,您别把自己给气着了。” 皇帝冷哼一声。 皇贵妃转头道:“今日去看林嫔,六公主和七公主倒是很懂事,都守在母亲身边,乖巧得很。” 皇帝想起昨日才见过长女玉清公主,她生了孩子之后更是了解为人父母不易,平日请安比未嫁时更加的温柔恭敬,时常提醒他要注意龙体,自叹生作女儿身不能为父皇分忧,只是偶尔做些羹汤送进宫来。 倒是比诸皇子们更知他的心意。 想到这里,更觉得自己的女儿就该是好好的嫁个驸马,安定一生便可了,那劳什子的燕国,自由旁人代劳。 至于六公主和七公主,也该到了赏封号的年纪,也差不多该选驸马了。 皇帝对皇贵妃道:“林嫔的身份太低,你帮着六公主和七公主掌掌眼,就在百官贵族子弟中选。” 皇贵妃倒是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好办,当即应下了。皇帝一般不在景仁宫过夜,等皇帝翻了绿头牌走了,她就差花嬷嬷去林嫔哪儿传话。 是皇上要给六公主七公主选驸马了。 第一百一十章 熏风一万里(二) 皇帝对皇贵妃道:“林嫔的身份太低,你帮着六公主和七公主掌掌眼,就在百官贵族子弟中选。” 皇贵妃倒是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好办,当即应下了。 皇帝一般不在景仁宫过夜,等皇帝翻了绿头牌走了,她就差花嬷嬷去林嫔哪儿传话。 是皇上要给六公主七公主选驸马了。 顿时宫里就乱了,宫里面除了大公主和三公主成亲了之外,四公主山阳公主因为议亲时驸马夭折了,皇上要她满三年再议亲,因此耽搁了。 五公主上阳公主也是刚到议亲的年纪,因为四公主的事情,议亲也被延后了。 如今宫里传出消息皇上让皇贵妃给六公主和七公主选驸马,将她们二人置于何地? 隔,四公主和五公主的生母,定嫔和云嫔都来了景仁宫。 她们在门口遇见,不约而同的产生了同一个想法。 这皇贵妃是在拿这事儿敲打她们,这宫里的风向朝一边吹了这么些年,现在是该变变了。 两个人都是皇帝早年选的妃子,虽都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但在宫里算是年老色衰了。 在有秦王傍身的皇贵妃面前,自然是算不得什么人物的。 皇贵妃自己不过是怜悯林嫔无依而已,哪里就是想要喝宸妃李贵妃作对了,但见定嫔和云嫔的态度,甭管她接不接着,这帽子她是戴定了。 皇后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后宫太过祥和平静,如何能显出她的能耐来。 因此对于六公主和七公主的婚事,是格外上心的。 帝王选婿,自古由内务府操办。 点名了要从百官子弟中选,这看似基础广大,实际上却是极为难办的。 选,百官王侯公卿的长子都是要袭爵的,因此婚事定的早,就算是帝女,也不能随便就坏人家的因缘吧! 其次,王侯公卿中的公子们不乏不学无术,人品恶劣者,这些也是自然排除在外的。 剩下的未定过亲,人才出众的,若有大志者,是万万不能尚主的,本朝律法,驸马不得参政。 这样的规条约束下来,其实公主们的选择范围是很窄的。 初次名单都是封好的,只有挑选者皇贵妃一人过目。 然后再派人放出消息去,是看上了哪几个。 这消息是故意放出去的,等的就是看各家的态度。 有些公子仰慕公主威仪,本来也对政务厌烦,因此对尚主感觉是莫大的荣耀。 这些消息出宫传入各府,便要看各家的态度。 若是想要尚主者,便是洁身自好,规坐于家中焚香读书,静待佳音。 那些个不想尚主的,自然是和平时无异,有些还故意去报名文举武举等等,以明自己有报国之心。 这些看起来假模假样的花样,不外是皇室想要给公主挑个好人家,这夫妻之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是哪家公子人才非凡却是不愿尚主,这强扭的瓜也不甜不是。 林嫔得了这喜信,便是日日带着六公主和七公主来景仁宫串门。 俨然以皇贵妃派自居。 皇贵妃没有女儿,对六公主和七公主自然是亲近了几分,久而久之相处下来有了感情,选驸马一事上自然是多留心注意的。 名单呈了七八次,每次删减几个,如今也只剩下四五个人,都是公卿家的嫡子,但不是长子,公主嫁过去不需要负责婆家的上下中馈,只需和驸马在公主府安心过日子便是。 六公主比七公主长一岁,自然是先选她的驸马。 这选驸马最重要的是要定婚事,仅次于这个的便是要建造公主府和敕封公主封号。 因此婚事早些定好,还能有其他的好处。 例如年节宴会上就能当成大人,上宴席去。 七公主日日看着六公主高兴又要强绷着的样子,没少打趣。 六公主性子文静,不似七公主是个跳脱的。 皇贵妃却是偏疼六公主一些,不止一次告诉林嫔,让她好生六公主,这皇家公主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媳妇,这样的性子嫁出去容易吃亏受气。 林嫔只能干笑着,她自来就是这样。 其实六公主原先性子也不这样,只是年岁渐长,许多事情能看明白了,日日担惊受怕的,便是养成了软糯的性子。 七公主头上万事有林嫔和六公主操心,这才长“歪”了。 见皇贵妃总是担心六公主,七公主便是插着腰在皇贵妃面前保证,若是将来姐夫敢欺负姐姐,她就掀了驸马家的宅子。 这时候皇贵妃总是憋不住笑:“到时候驸马和你姐姐住公主府,你还能掀你姐姐的公主府?” 七公主极不服气,:“那姐姐自己把他赶出公主府便是!” 林嫔在一旁拉着自己的女儿:“行了行了,你这般的性子,我都为你的驸马心酸!” 连带里屋的宫人太监们,具是哈哈大笑。 等皇贵妃定下了方候的嫡次子做驸马之后。 皇帝便下旨封了六公主,称广德公主,顺便封了七公主,称广安公主。 皇上这是听了太监李福全的回禀,七公主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还时不时的出些惊动地的话来,这才给了她一个安字。 这事儿被宫里人算作是皇贵妃立威于后宫的举动。 让东宫和诸王不安。 秦王觉这一点的时候,正和顾解舞在白马寺相会。 他前脚刚进白马寺,就听皇长孙的车驾来了。 这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寺庙多是女子来的地方,白马寺又是名胜,因此京中的贵眷多是来这里。 公子哥们想要拜佛,就自动的去了另一边的福泽寺,免得到时候冲撞了贵人。 就算是平辈,在白马寺这些地方偶遇,总是耐人寻味的,于女儿家的名声不好。 久而久之,稍稍有家教的公子们,除了陪伴家中女眷,都不私下来白马寺的。 秦王本就没瞒着谁,但皇长孙这来的也忒巧了。 让顾解舞去佛堂呆着别出来后,他就出门去会皇长孙去了。 皇长孙在大雄宝殿上完香,听见身后宫人们参见秦王的声音,跪拜好起身转头又是一拱手:“秦王叔好!” 秦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皇长孙殿下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空波微烟收 这样的叔侄见礼,可能寻遍溥之下都找不到第二对。 秦王心中微微不悦,不定将来还要跪他,这样想着,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忿。 就这毛头子,凭什么? 皇长孙今年不过虚岁十五,长亭玉立于宝殿中央,后面香案上是丈高的金身菩萨,佛光万道中,依然不能掩盖他的风华。 在不远的将来,他将是这世上最最尊贵之人。 让多少豪门贵女倾心向往,想要嫁他为妻。 让多少少年儿郎心生向往,想要为他尽忠职守。 而他,不过是红尘中沧海一粟。 他虽年幼,却是宫中生长,看遍人间富贵豪奢灾难困苦。 只以为一心只为高高在上的那个位子,从未想过自己亦会有情不由己的一。 那一,不过是和好友贪玩,爬上了高高的老树。 便见一只百灵鸟儿从宫外飞来,闯进他如枯井一般的心里。 他只以为早就是铁石心肠。 偏偏,都只是他自以为。 年少慕艾,一见钟情。 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却偏偏生了。 如此这般,心不由己。 更让自己可气的便是,他竟是做出了这等行动。 跟着她,来了这地方。 皇长孙看向自己的王叔,眉清目秀下一双眼珠子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回话:“今日气甚好,便替母妃来还愿。” 太子妃好佛,这理由的过去。 秦王面色不改:“这样,那皇长孙得是赶快,这白马寺女眷颇多,若是传出什么绯闻,怕是要惹世子嫔伤心了。” 皇长孙的未婚妻,安国公府的嫡长孙女郑袖,从前亦是个身子康健的女孩儿,却是和皇长孙订婚后莫名染病。 这一病,便是许久。 大周律,太子及其子孙无旨不得离京。 虽皇长孙已经接了凉州大营的兵符,却是因为未成大婚,不得圣旨,不能出京。 原先他是埋怨的,如今他竟是生出了那般想法。 若是郑袖不成…… 似乎也不错。 他总要寻个机会,问她一句的。 这么好巧不巧,她出来了。 可横空出来一个秦王。 皇长孙本就对郑袖不伤心,便:“郑姐她又有什么资格对本宫心生怨怼。” 秦王不语。 他又补充:“也不知是不是钦监的官员们没恪尽职守,给本宫挑选的妃子,竟是这般体弱。” 言下之意,是对钦监和定国公府十分不满。 秦王哪里会接这些话,劝和了两句也就没下文了。 气氛有些僵硬。 皇长孙到底是经历少些,颇觉尴尬,便是问起了自家的姨,秦王侧妃萧婉婉来。 想这事,还是他提出的。 只是没想到,秦王性子清冷,根本没把海昏侯府当成岳丈家,对东宫也就那样。 到现在,也不是太子一派的人。 却也不是荣亲王那边的。 秦王便是道:“还好。” 还能不能好好的聊了? 皇长孙默,两人一起走到了佛堂,端起今年的佛茶品。 具是寂静无声。 不多时,便听外面太监,该起驾回东宫了。 秦王送皇长孙至寺外。 一眼望去,全是皇长孙的仪仗,声势浩大。 秦王戎马虽是皇子,第一次出宫便是去了凉州,这等潢贵胄的特权,倒是没享受过几回。 心间不满,不过是黄口儿乳臭未干,竟是这般不知高地厚,太子也是白养了他这么些年。 若是将来大厦覆倾,只怕不知太子会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养不教,父之过。 见皇长孙的车马具是消失在眼前,秦王身后的周世渊和郑煊才声议论。 秦王扭头瞪了他们一眼,都噤声了。 回白马寺的途中,周世渊收到了留在凉州的郑玉容的来信,是军中一切安好,镇南王世子顾承不日将要进京受封。 这便是秦王府中眼前最大的事了。 秦王知晓后,见了顾解舞便是告诉了她。 两人私下相处,本想是静静的一起呆着,可奈何皇长孙过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这会儿顾解舞就是要启程回薛府了。 秦王抱着她依依不舍。 在怀中搓揉了一会儿,也就放人了。 这温柔乡最消磨人的志气。 顾解舞由周世渊护送回薛府。 秦王便是在房间里休憩,嗅着她留下的笑靥花的味道,满足而意志消沉。 顾解舞坐在马车中,今日,她有一件事瞒了秦王。 她在房中呆着的时候,有一个黄门过来敲了门,递给了她一封未署名的书信。 荣华和春梅一直守着她,门还是春梅去开的。 信上只有一诗——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顾解舞看完之后便是对荣华和春梅:“今日这时,对谁都别起。” 荣华和春梅点头应下,心里也是明白,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回去的路上,她刻意让荣华去打听今日这白马寺有些什么人来过,能遣动宫里的黄门的,只能是皇亲贵戚了。 那凤求凰,她看完便是烧了,荣华和春梅亦是不知上面所书。 她心里面有了底,便是纳闷,是何时招惹了皇长孙? 不过就是在那日进宫,在秦王王妃的认亲宴上,淡淡的见了一次,一句话都未过。 何来情意? 仅仅凭着容貌又征服了一个男人,她一点都不觉得开心,更是觉得隐隐的不安。 总觉得这事会在将来引起轩然大波。 秦王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她呢? 回到薛府,她就没空想这些事情了。 顾解语越的病重,她这个当妹妹的,也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她一双妖眼,自然是知道的。 顾解语命不久矣,可身为她的妹妹,又是住在同一处,是必须去侍疾的。 可妖气会冲散人的阳气,只会加顾解语的死亡而已。 还在踌躇之间,顾解舞收到了顾承的信。 信上,王妃薛氏,一切安好。 当,顾解舞便是去顾解语那边衣不解带的侍奉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渐花落人亡 顾解语起先是万万不想接受的,再顾解舞侍奉她,能伺候得比丫鬟们还好。 劝了几次无果也就不争了,想顾解舞身娇肉贵,哪里受得了这等日夜煎熬的劳累,心想只等她自己走。 不想,次日顾解语便是倒床了。 旁的丫鬟们怕顾解舞做手段,一律的吃喝饮食都是自己备上的,顾解舞喂给顾解语的时候也是好几双眼睛盯着,哪里做得了假。 太医过来瞧了,只摇头叹气。 顾解语只是郡主,又在客中。 镇南王得了信儿便是把顾解语接回了刚置的宅子,派人日夜不停细心伺候。 而顾解舞依旧留在薛府待嫁。 离开了顾解舞这道催命符,顾解语倒是时好时坏的,但太医明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镇南王也就歇下了这等心思。 顾解舞回到自己的住处,又是修书一封给印氏,明顾解语的病情,让她好生劝慰王妃,千万别让王妃着急生气急坏了自己的身子,这远水救不了近火,鞭长莫及。 再者人生死由命成败在。 让她看开些。 印氏七日后收到了信,匆忙打开看了,便是明白了顾解舞的意思。 赶紧的就去了王妃那边,未进门便是哭嚎地,一路哭一路嚎,是王府出大事了,郡主在京里不行了。 不时,全府上下具是知道了郡主快死了的消息。 王妃薛氏一听,一口气涌上来,瞬时就晕了过去。 半个月前从京城回来的柳复生见这势态,在旁默默不语。 如今印氏已经是侧妃,二少爷又要受封世子,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反观王妃薛氏,不过是还有两个女儿罢了。 而今这两位姐,还是白身,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顾解语走的极为仓促,正月十六,刚过元宵节。 十五日范重丧,十六日则是犯地大重丧。 镇南王虽是心疼女儿,却也是暗骂了一声晦气。 便是修书给在来京路上的次子顾承,要他多加心。 因为庶务繁多,又是晚辈,顾解语死后便是只做了三日水6**事,便匆匆下葬了。 隔日,顾承便是安全抵达京城了。 腰上绑着一条白麻,因为他是要进宫面圣的,身带白丧,便是先到了薛府给顾解舞请安。 是请安,不过是想先过来通个气儿。 这是他母亲教给他的,这京中鱼龙混杂,水深火热,比起凉州来不知复杂了几百倍。 镇南王虽会护着他,可到底有些事情镇南王接触不到,唯有顾解舞,将来要嫁进皇室,又的秦王爱宠,从前亦是她提携了印氏母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过了半年,许氏心境不同,这人的气质产生了变化。 这时候的顾承纤瘦归纤瘦,可到底是有了些贵族子弟的样子,走起路来也不像从前那般畏畏缩缩,行事间大开大合,干净利落,很有几分武将风范。 可到底是男女有别,见过面后了几句话,便是催着顾承走了。 一路上还有不少薛府的丫鬟们过来偷看。 这是镇南王的世子,多稀奇啊? 至于薛家人的心里是什么滋味,那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顾承身穿世子服进了宫,见过了皇帝,之后又被太后点名去了慈宁宫面见太后,总之是忙碌的一。 根据顾解舞给他的建议,就是他们问什么什么,问道不好的就折中,千万别耍聪明,能在宫里活下去的,就是个奴才也是人精。 皇上见过的人遇到过的事儿比顾承吃的米还多,在他面前耍聪明,简直就是作死。 倒不如留给皇上一个很单纯的感觉。 秦王因受了顾解舞的拜托,第二日便是下了请柬,请顾承去骊山行宫玩儿。 顾解舞答应的,要秦王教他弓马。 其实顾解舞当初提这件事不过是嘴上。 只是这次顾承进京印氏就要顾承来拜见她,于情于理,都改帮扶顾承一把。 况且,他还是将来的镇南王。 这一回拜托秦王,也不过是想走过过场,这秦王忙得很,哪里有空日日教导顾承,图的就是个好听和示好。 而秦王却是从另一面出去想,顾解舞需要一个强大的足以支撑她和柏惜若抗衡的家族,镇南王是指望不上的,他老油子,只忠心玉皇上。 而镇南王世子,则是最好的选择。 第一教导顾承,现顾家的基因的确不错,一点即通后,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他要培养出镇南王第二。 秦王平日里忙碌,手把手教导顾承的任务就落到了周世渊、郑煊、尹东三人身上,他们轮流教。 将顾承交给三人之前,只对顾承了一句话:“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对敌人下手,千万不要有一丝的犹豫。” 再等秦王回来看顾承的程度的时候,现自己可能教歪了。 顾承一旦动起手来,无论对谁,都是不要命的下死手。 就凭这一点,周世渊等人便是不能近他的身。 这其中当然有因为他是世子他是秦王舅子这一点。 可论真心,若是再战场上遇到这种下手毒辣不要命的打杀方式的人,他们一个不心就是要丢命的。 秦王见顾承一个人周旋于郑煊和尹东之间,再听着周世渊的回禀,心叹只能是镇南王家的遗传。 这样一个世代武功的藩王家族,出现这么一个人,也不枉武将门楣了。 倒是顾解舞,听了秦王把顾承教的不错,可就是有点儿歪了,支着下巴想了许久,只叹口气:“哪里是秦王的教岔了,是他心里有气。” 他这是要证明给大家看,他就算是庶出,这世子之位也该是他的,他名正言顺。 他比顾深优秀得多。 没心机少根筋会打架的顾承,果然很合皇帝的心意。 听他在骊山行宫校场操练弓马,便是挑了一柄良弓,一匹汗血宝马赐给顾承,以示鼓励。 更是让宫人传话,希望能在今年的春猎上看见他策马逐鹿的英姿。 顾承对此很是感动,日夜良弓不离手,每日更是恨不得和汗血宝马睡在马棚。 眼见春暖花开,便是二月了,春猎在即。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旌旆连围合(一) 慕容澈和下属们在驿馆等了一个多月,****请见皇帝,皆是被礼部以皇帝政务繁忙为由搪塞。 直到春猎之前,宫里李福全才带着圣旨来见慕容澈。 彼时的慕容一脉,已经是等的火急火燎。 唯有睿亲王慕容炽,见李福全来,接了大周皇帝圣旨之后,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 当初,他就料到此时定不会顺遂,只是未想到传闻年迈而好色大周皇帝竟会这般沉得住气。 人未到意也未到,先是给了燕皇子一个下马威,表明自己的立场。 无论这场亲事能成否,他大周都是为主。 无论什么场合地方,燕国慕容氏都是客方。 慕容澈被晾了这么久,原以为这道圣旨至少会带来关于亲事的消息,却未曾想过,不过是让他们去参加春猎罢了。 待李福全走了,他有些意兴阑珊的对慕容炽:“看来大周皇帝对覆灭南朝一事,并没有多大兴趣。” 言下之意,或许他们该洗洗回家了。 慕容炽知晓慕容澈心不在朝政,见周帝如此,热脸贴了冷屁股,年少意气导致他心中不平,因此轻言放弃。 他也不反驳,只:“燕国如今岌岌可危,周帝既然有意让你在春猎上一展身手,自然是对这事有意的。 皇室春猎秋狩,所指为何,你这个皇子比我这个亲王应该要清楚地多。 看来你真是浪荡惯了,连皇室惯例行事都忘干净了。” 慕容澈知道是自己那点儿心思作祟,见慕容炽这般言论,在他冒出更多教条来之前赶紧求饶,去准备春猎用的物什。 异国皇族入他国帝都,刀剑铠甲弓马一律卸下,方能显出诚意。 彼时慕容氏悉数都是白身进京,这会儿要去购买刀剑,要先通告驿馆和接待官员方能采买。 和驻守在驿馆的官员清了,其实礼部官员是比他们更早知道消息的。现在只不过是走过过场。 两方友好的明后,慕容澈就带着两个随从出门去了。 却不是去采买狩猎装备,而是先去了茶楼酒肆探听消息。 他很关心周人对于周燕两国联姻一事的看法,如果民间的道消息对他来不算是好消息。只怕这事儿会黄。 饶是子,也不能不听从百姓之所望。 打探这些,便是茶楼酒肆这等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处最好。 不要问为什么,当土匪的经验总结出来的。 这些地方的道消息虽是品相不一,真假难辨。可往往其中,就掺杂着真的国之重论。 至于如何辨别,便是见仁见智了。 三月初:苑微寒春雁飞,石关宫外草萋萋。 汉家旌旆连围合,奉国山川入望低。 花色缠临珠缀,柳阴欲傍金堤齐。 韩嫣承恩来视兽,飞尘遥出建章西。 顾承的弓马已经能看了,这是秦王的看法。 望着校场山他疾驰奔走的身影,铁蹄卷起的尘沙,秦王便是满心的感慨。 想起了当年他似乎也是这般的年纪。一个人去了凉州。 第一次站在凉州大营的营帐内,因长途跋涉又染上重症,面黄肌瘦的站在一干身形矫健体态雄伟的部将上面。 他的腿都在抖。 对上镇南王那副不怒而威的神情时,他没有感到一丝的欣慰,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老虎觊觎着的兔子,随时随地一个不留神,就会葬身虎口。 莫名的,他的心冷了,硬了。 最初的那会儿,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肠是否都是铁做成的。火都捂不热,水都滴不穿。 直到,一个人出现。 他心中某处莫名的柔软了,只为她而已。 相反的。其他地方更加的坚硬如铁。 如见见着顾承,便是感同身受。 他如今这股子狠劲儿,只怕也是被逼出来的。 策马上前,朝着在从尽头跑回来的顾承而去。 顾承见秦王亲骑过来,似是找他,两马相交时拉起了缰绳。 对秦王恭敬的道:“王爷何事?” 顾解舞指点了他。听王妃娘家延平王家族的那个养子想要叫王爷姐夫都被秦王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因此顾解舞让他别出这个头。 她还没进秦王府,不想让其他人觉得秦王后院着火了。 顾承点头应下。 可秦王每次听顾承喊他王爷,都觉得背心一凉,想来都是那丫头教的。 早晚都是一家人,而且早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生分。 莫不是对他有怨? 也不能不搭理顾承不是。 顾承虽不是她的同母弟弟,可好歹比起其他兄弟姐妹来还是要亲近几分的。 便是梗着脖子答应:“嗯,无事。” 手掌按在了马脖子上,让马别动。 马儿果然也是安静了许多,稳稳的停在那处。 看的顾承两眼直,这马训得好生乖巧。 对两眼放光的顾承道:“想学,等会儿教你。先和我跑一圈再。” 顾承跃跃欲试,调马和秦王并列,驾的一声就跑出去了。 秦王失笑,果真是如此,到底是年少。 他又没,赢了他才会教他如何训马。 却也是秦王意料之中。 此举只是想要教会顾承一件事,只知道一味往前冲的人,往往死的更快。 无论何时何地。 秦王的骑术自然是在顾承之上的。 追上顾承后,秦王只问了一句:“你这可是胜之不武?” 顾承狡黠的:“姐姐可了,兵不厌诈!” 秦王只是摇头,压低了身子,拿起马鞭打了两下马屁股,几息之间,便是过了顾承。 顾承眼看着秦王逼近,过,最后甩掉了他。 短暂的失落后立马又恢复了斗志。 秦王是谁? 那可是驰骋大漠的苍鹰。 将夷狄和柔然两部几乎赶紧杀绝的神兵,输给他,哪里算丢人。 两人一同回了校场马场。 下马后秦王拉着顾承去喝酒,边喝边聊,直到半夜。 镇南王府才收到了一个已经吐晕死过去的世子。 镇南王也不敢火,听随从,这酒全是秦王灌的。 第二日醒来,顾承便是去了镇南王书房,镇南王让他跪下认错,顾承也不犟,马上认错。 待镇南王问他昨日为何会喝那么多酒,都了什么? 顾承只回答:“只记得秦王殿下皇上挑了一名宗女封公主,要嫁给燕国的皇子,春猎上燕国皇子也回来,让我别胆怯,好生练着,别给镇南王府丢人。” 镇南王见也问不出什么,就让他走了。 顾承退出书房后带上了房门,转背看向院中,红花绿树都刚抽芽,他的眼中一片深邃的漆黑。 他记得秦王对他:你不是孩子了,要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你娘亲,还有镇南王府! 他记得顾解舞对他:父王是镇南王,他能放弃顾深,也能放弃你顾承。(未完待续。) ps:  请假条不变,写得出就更新,写不出就没办法了。 这几宝宝更乖……除了吐得死去活来,没怎么折磨我。 果然还是放不下书宝宝,我爱码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旌旆连围合(二) 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下。 因此,慕容澈也在出席名单之列。 只因为他是他国皇子,便是由禁军引领,直接从驿馆出至京郊皇家围场。 周帝年迈,每年只春冬进行围猎,不似太祖或其它好武的君主,常常野外狩猎,自在皇室自己的围场中戏乐。 这一日,百官随行,其家眷内外命妇皆是轻装简行。 皇室宗亲和公侯由内务府安排,跟随皇上的队伍出城,至于其他普通官员,便是要等皇上的队伍出城后才能出门,免得堵塞道路。 各亲王府多数都是寅时便是在宫门外候着,等候皇命。 这皇上也是人,而且出宫之前还要到太庙祭祀一番,因此到底什么时候能动身,也未必。 后妃心疼儿女们,一早起来便派身边的太监们传话,皇上何时起床,何时进膳,什么时候动身去的太庙,大概还有多久出。 好让皇子公主们心里有个底,久而久而,各家的人都在顺贞门偏门外等着听消息,一路上来来往往,宫女儿太监,厮丫鬟,内外走动,络绎不绝。 怕的是出错,也怕白来宫门外干等半。 正是春日里,日头一出来就干热,背阴还跟冬日里似的,最易伤风。 更怕在家里耽搁了,皇上都出宫门了,见着谁没来,那是大不孝。 今日就是住在郊外行宫的秦王,也是回来城里,在宫门外等候。 今日不是进宫请安的日子,明是要出郊外的,因此没再进宫走一遭的规矩。 回头还得落下躲懒的名声,所以诸皇子们从来都不躲懒的。 都是寅未的时分到宫门外站着,恭候君父。 宫里娘娘们的好心,都是给病弱妇孺的,就是公主们没来这边儿候着。皇上也不会生气,还会关心的问一句,女儿是否是身子不大舒服。 儿女,大抵就是这一点上不同了。 玉清公主的驸马也是寅时到宫门外的。这会儿规矩的站在太子身后,那里是第二排。 他是皇上长公主的驸马,自然是不同的。 在皇上面前,他也是不出挑的,私下事事都以玉清公主马是瞻。因此家中兄弟姊妹,福荫不少。 明,玉清公主才乘软轿过来,一声绯色戎装,虽已为人母,却还是如同二八少女般,肌肤雪白细腻,她本身就明眸皓齿,看起来十分夺目。 除太子和荣亲王外,众人都朝她喊道:“皇姐安!” 玉清公主颔。对着太子屈膝微微一福,微不可见:“太子殿下金安。” 太子面色没什么变化,可心里是不大高兴的。 玉清公主是恃宠而骄了。 笑道:“一家人就无需这繁文缛节了,你精神头不大好,可是未歇息好?” 这话两面三刀,在场的哪一个都比玉清公主起得早,若是玉清公主都没休息好,那谁还休息好了。 玉清公主恬淡的一笑:“多谢皇兄关心。” 语毕,就站到右侧位去了,先帝的公主皇姑们多已逝去。她敢自称内命妇之,谁敢与她争。 驸马见状,便是朝那边过去了,立于公主身后。 见妻子露出疲乏之态。朝她走进了一些,将她扶着。 玉清公主将力道往丈夫身上放了些,顿时觉得脚下轻松不少。 秦王见状多想了一下,莞尔一笑。 这玉清公主,好在是没有亲身的兄弟,且自幼和太子荣亲王等不大亲近。所以也不用担心她背后作何盘算。 至于玉真公主和她的驸马,则是掐着点儿过来的。 到了宫门不到一刻钟,便看见内务府身穿红色的领路太监出来,皇上祭祀完太庙,即刻就要从神武门出来。 这会儿已经到了神道上。 众人挺身屏息,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地上跪迎。 玉真公主就站在玉清公主的身后,把长姐驸马的作为一丝不落的收进眼底,让她忍不住的嫉妒。 她怎么就这么好命? 父皇长女,母亲是九嫔之,得太后喜爱,凤台选婿,驸马是出生簪缨之家探花郎,品行高雅,婚后更是夫妻琴瑟和鸣,不到一年又是一举得男,蒙父皇喜爱,出生便是受封晋宁君。 一身如此顺遂,生作女儿身一世如此,便是不枉了。 玉真公主眼角的余光看向自己的驸马。 他,不过是为了家族,才求娶了自己。 表面上看起来,她和玉清公主是相差无几的,可这其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已。 身后一干的内外命妇,或许此时正在拿她们两个做对比也不一定。 耳边是挥之不去的阴霾——你看,玉清公主和驸马的感情真好! ……不过听玉真公主的驸马性子冷淡,还真是呢! 明黄色的銮舆从敞开的朱红色大门里走出来,威严浩大。 在宫门处,皇上照例下了銮驾,下来同太子几句话,看看人到齐了没有。 还没来得及同儿子们话,便是一眼看见了虚弱到需要驸马搀扶的玉清公主。 为人父母,皇帝问话::“玉清你今日看起来特别的劳累?可是起的太早?” 太子嘴角抽了抽,贱人就是矫情! 玉清公主面色绯红,也不话。 驸马名欧阳晨,这会儿代妻子回禀:“回禀父皇,公主这是有喜了,所以才会显得如此劳累!” 皇帝一听,龙颜大悦:“那你还来这么站着,怎么不事先回禀?” 玉清公主这才道:“才一个月,是觉得身子不舒服让太医瞧才知晓的,这还是昨晚上的事,所以没来得及回禀。” 皇帝又想起玉清公主怀晋宁君时也是一个月就害喜,吐得襄嫔去了坤宁宫请旨,求皇后让寿药房御医看诊。 只怕这一个,也是如此。 因此关爱的看着玉清公主,让驸马陪她回公主府歇息,就不要车马劳顿。 笑言,等皇子们打了猎物,让他们送她府上,给她做烤肉吃。 玉清公主和驸马谢恩,是不打算去围场了。 可能是玉真公主的眼神太直接,玉清公主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和玉真公主撞个正脸。 总之,不是什么好脸色就对了。 玉清公主回过神来,对了。 玉真和她差不多成亲,可她现如今还是…… 无意识的看向玉真公主的驸马,他却是一副漠然的态度。 秦王见姐妹二人暗流,心下一片清明,才想起。 玉清公主的生母襄嫔好似收养了一个皇子,听是宫女生的。 十皇子。 秦王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一排。 一眼看不完的,这些,全部都和他一样,是皇帝的儿子。 十皇子站立其中,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显山不露水。 对于玉清公主这个姐姐的喜事,看不出一丝半点的高兴。(未完待续。) ps:  那啥,想码字了! 断更还有推荐?我愧疚!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旌旆连围合(三) 宫里面一直在传,襄嫔自己生不出儿子,才抢了人家的儿子来养。 那时候秦王还,并不明白这个传言存在的意义。 这时候想起来,襄嫔若是有那个本事,也不会时至今日,还只是身居嫔位。 襄,助也。 这是皇上给她的封号。 能养大长公主的女人,岂会栽在这一点上。 从最差的情况来,就算是太子恨毒了玉清公主,将来继位无论如何不待见她,都不会拿她开刀。 还要好好的恩宠于她,让她一世富贵,高枕无忧。 不凭什么,就凭她是大行皇帝的长公主,大行皇帝最宠爱的长公主。 先君所爱者尔不敬,便是不孝。 朝臣不会容忍一个不孝的皇帝。 或者,朝臣们不会允许新帝拿先帝的人开刀,如果第一个是长公主,那之后,岂不是他们这些先帝的旧臣。 所以,到时候太子登基,就算是为了安抚人心,也会厚待玉清公主的。 看看历朝历代,哪一个拿公主开刀的人,有好结果了。 至于皇子之间的争斗,那又是另外一番考量了。 镇南王作为藩王,也在陪驾之侧,只是因为身份特殊,既不算宗亲也不在普通官员之列,所以直接跟随某些官员,在城门外等候。 顾承骑马立于镇南王身后,他们身后的马车坐着顾解舞。 而对面,是从旁人看来有些冤家路窄的延平王府。 从顾解舞的心理上来,没打算和秦王妃过不去的想法。 可莫名的,不止她身边的荣华和春梅,连秦王都觉得她有时候耍性子是因为秦王妃。 她很想解释:这个真没有! 两位藩王相互见礼,均未下马,只在马上拱手互道寒暄。 待皇帝的銮舆出城,已经是巳时。 到围场差不多是午时,好在宫里御厨房都是提前两都去围场准备,所以今日到了围场。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殊不知,这会儿多少人饿的胃里只剩下胃酸了。 都是半夜起的,那会子能吃下什么东西。 这会儿都饿的前胸贴后背。 皇上也是这么经历过来的,年少也觉得苦。 如今看着儿子们受这样的罪。倒是另一番想法。 潢贵胄,偶尔饿一两顿,没什么伤害。 至于妃嫔们的马车里,都是备着茶点的。 秦王妃在马车里也正吃着双皮奶,这是福建那边的名点。前些日子延平王听闻她吃不惯北方菜,特特的送来了几个厨子。 柏惜若自然是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可秦王当时听了就把大嬷嬷指了过去,让她好生教教王妃规矩。 大嬷嬷不待见王妃,这事儿明白人都明白。 可这奴才教主子这种事情,她做起来还是有些心虚,纵使是王爷的意思。 大嬷嬷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见柏惜若一碗双皮奶都吃了一半,道:“主子怕是少用些,待会儿围场那边为了应景儿,做的想必都是烤炙的菜肴。这奶味和烤肉相冲,若是再御前失仪就不好了。” 柏惜若连忙放下:“谢大嬷嬷提醒。” 惠嬷嬷在一旁看了十分不悦,这分明就是磋磨她们家王妃,她们家王妃又不爱吃烤肉,岂不是要一直饿肚子。 赶紧的又把糕点送过去,劝她再用些。 大嬷嬷瞧了一眼,酒酿粉圆。 这东西不克化,的确管饱。 见惠嬷嬷的脸色不好,她也不再言语。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总要她吃回亏。才晓得规矩是为了她好。 一路匆匆。 总算是赶在午时前到了围场。 是围场,应该是几座山被圈了起来才恰当。 而这时京城里,一些官员和家眷才出。 皇上难得离开紫禁城,这时候心情正好。今日气也好,微风习习。 吩咐御厨房在草地上摆宴,不多时,场地就安排布置好了。 菜肴都是先准备好的,所以十分的快。 不过半个时辰,后妃们刚梳洗歇了歇脚。就传膳了。 烤全羊和炙鹿肉是必不可少的,这两样便是主菜了。 旁边儿摆着春饼和春卷应景,中间用青铜鼎放着一锅山珍野鸡汤,旁边是烩南北等佳肴。 明妃素爱香椿。 今年第一茬的香椿刚出,御厨房就从上方山那边快马送了过来。 特特的做了些香椿鸡蛋,香椿炒三丝,香椿炒虾仁。 顾解舞第一次吃到香椿这种东西,便爱上了,特别是配上她最爱的虾,简直欲罢不能,管事盯着那一盘菜吃。 拿到颜色清淡的口蘑炒冬笋,味道也是极为鲜美,让她爱不释嘴。 荣华和春梅想阻止都不敢,她们家主子好久没用的那么香了。 顾承对香椿没什么感觉,便让身边厮把自己那盘香椿虾仁和烩南北给顾解舞端了过去。 顾解舞对他此举就一个想法:姐没白疼你! 赶紧的让春梅把烤羊肉和炙鹿肉都给顾承端过去,她尝了下味儿就觉得够了。 春梅又带着厮把菜给顾承端了过去。 镇南王在前面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原想出言阻止,但见大家都当做没看见似的,也就噤声了。 姐弟感情和睦,也是美事一桩嘛! 秦王早早的就想看顾解舞一眼,可惜人多,坐的远,见不着。 好在李仓精明,早就安排了人伺候顾解舞那边,有点风吹草动,就过来通报的。 秦王听她和舅子换菜吃,笑了笑:“让他们做龙眼珊瑚给她送去,她一定爱吃。 ” 龙眼珊瑚,是用鹿肉做的宫廷菜,他时候不能吃太多的烤肉时候,御厨房便是做这个菜。 鹿肉用鸡汤煮过,滑嫩许多,再加上萝卜和鹌鹑蛋调和,味道清醇加上鹿肉的鲜嫩,滋味十分美妙。 皇帝其实早就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经意间是多注意了些顾解舞这边。 他总觉得,镇南王的这个女儿,大有文章。 只是,这下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一片难解的文章。 明妃得宠,今日虽是居于皇贵妃、李贵妃之后,却是长足了脸面。 这皇上能记得她喜爱的东西,并且让人精心准备,那边是最长脸的事了。 这香椿,不过是年少时贪图新鲜,这些年被宫里养刁了口味,早就不大喜欢了。 非常给皇上面子的吃了不少,眼见桌上还剩下大半,实在是吃不下了。 皇帝眯着眼睛笑,这人,总是不知足的。 好在是没让明妃生下龙子。 皇贵妃不喜欢香椿的味道,都指着其他菜吃了。 神思间却是注意到了明妃那边的情况,宫里又有一个贵人怀孕了。 明妃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她盛宠最荣。 烩南北:就是以塞北口蘑和江南竹笋为主料,因此命名烩南北。(未完待续。) ps:  今更新一章,四月份更新保证连载一个月(好想拿工资!)虽然钱不多,但是身为孕妈的我,总想赚一点奶粉钱。 老公不准我这样那样,少挣了好多钱。 没有收入的日子心里面苦不堪言,就是一种被世界抛弃了的不安。 所以存稿了好久,能挣一点是一点,起码求个心安! 哦,每两更哈! 上午十一点和下午六点。 么么哒大家! 看得爽就给点打赏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旌旆连围合(四之奇缘) 慕容澈坐在太子之下位,宗正睿亲王慕容炽坐在退身后的位置。 将会被他求娶走的女子,是坐在玉真公主之后的安乐公主,成郡王的长女。 宗室之中,又名的美人。 皇帝这是想使美人计。 顾解舞刚到营地的时候,顾承奉镇南王之命过来看顾一下,无意之间便起了这位新公主。 只昨日秦王姐夫也,可惜了个美人。 顾解舞可没多想,一语直言:“这是他同宗堂妹,怎么都轮不到他头上,可惜什么?” 顾承难得见到姐姐如此女儿的一面,也不敢大笑,只:“哪里是这个意思,是这个燕国皇子可不是会被美色所迷的人。” 顾解舞想起那****的手在自己脖子上捏来捏去时的情形,问:“秦王和燕国皇子见过了?” 眼睛盯着铜镜,一副随意的模样。 顾承昨日也问了秦王,这会儿:“没,只是听姐夫,好似是这位燕国皇子名声挺大的,他也有耳闻。 在燕国时,燕国的第一美人,也是现在燕国太子的侧妃,绿萝夫人曾示爱于他,他却是眼皮都没眨一下,离开了燕国。” 顾解舞听过的,这绿萝夫人有花蕊夫人之才貌,辗转被燕国储君纳为妃子。 只是没听过这一段。 好奇的问:“没听过!” 顾承解释:“听秦王姐夫的意思,是这燕国太子以此为耻,将此事按压下来,不准任何人提起,才没传开。 而秦王姐夫,则是从细……探子的嘴里知道的。” 这下顾解舞也没了听八卦的心思,嗔道:“细作是吧!以后话注意点儿,这些事情怎么能随便提起。 他也是!” 顾承讪讪笑,他这不是对着她,心里不紧张嘛!若是换做对着其他人,才不会这些。 皇帝叫起了慕容澈,跟着叫上了安乐公主,两人离席走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十分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宛如一个寻常的长辈,看着家中晚辈之中的一对璧人。 “果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赐婚圣旨,和册封安乐公主的旨意是同一的。 慕容澈和安乐公主心里都明白,自己就要娶她,自己将要嫁他。 只是两个人都清楚很多,所以脸上的笑容都好似画上去的,不及眼底。 今日将两个人拿到众人面前一通,是想告诉大家,自己是很乐意这桩婚事的,是给燕国的一个友善信号。 在场的人,最开心的莫过于睿亲王慕容炽,这明皇帝会答应他们借兵的。 膳毕,众人都会营帐更衣,准备下午围猎。 秦王是没时间过来和顾解舞私会的,只是让李仓送了些东西过来,并且告知她。 皇贵妃可能会召见她,让她做好准备。 可惜的是,金蝶玉和许朝云她们因为身份不够,不能过来,不然还能有个投石问路的人。 远远的听见重重叠叠的马蹄声,这便是皇上带着队伍出了。 号角声和擂鼓声也响了起来。 皇贵妃身边的花嬷嬷亲自过来,是皇贵妃召见福清郡主。 皇贵妃的营帐,自然是离皇上的营帐极近的,越是离龙帐越近,守卫便是愈加的森严。 无论是谁,进出都要被盘问。 在最后一道关卡,可能是刚换了班,禁军领并不知道她是皇贵妃身边的花嬷嬷,再一次出示了皇贵妃宫里的腰牌后,才得以进去。 这出宫之后,比在宫里还要严肃紧张几分。 皇贵妃的营帐约莫有三间正房那么大,前后用一扇巨大的十二开玻璃屏风隔开,分作起居和待客。 进去便见秦王妃柏惜若和侧妃萧婉婉都在。 气氛瞬间变得很微妙。 这算是顾解舞和柏惜若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在之前,都是远远的看一眼,连话都不上。 顾解舞依次分尊卑朝三人行了礼。 皇贵妃慈爱的看着顾解舞,伸手要她过去。 顾解舞只好上前,将手递给皇贵妃。 入手的是一片细腻。 皇贵妃细看了她几眼,真真儿是难得的美人。 难怪她的儿子如此这般喜爱。 看过她的颜色再看柏惜若和萧婉婉,总觉得她们少了一股子灵气。 就像开在花园里的带露珠的鲜花和被画在纸上的花那样的区别。 面对皇贵妃的夸赞和喜爱,顾解舞只能腼腆的笑,这皇贵妃是故意打王妃的脸吗? 如果气氛刚才是微妙,现在就只剩下大写的尴尬了。 好在,林嫔过来给皇贵妃请安了。 本来六公主和七公主都应该随驾过来的,可皇贵妃觉得,这安乐公主刚定了婚事,这六公主和七公主就活蹦乱跳的出来了,这不是成心让人不痛快吗? 更何况,这燕国皇子指不定是什么心思,若是他看不上安乐公主那个宗室女,六公主和七公主过来不过是予人可乘之机罢了。 无端生出什么丑闻,可是可惜了两个闺女。 皇贵妃便是和林嫔商量着,今年就不然两个丫头来围场了。 找了个由头,从内务府拨了两个嬷嬷,叫她们规矩。 之前却是召见了两个嬷嬷,狠狠的敲打了。 这会儿六公主和七公主在宫里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特别是七公主,整日把宫里搞得鸡飞狗跳的。 唯一的长辈太后不止没有伐开心,还觉得这猴子真好玩,七公主是愈的“活泼”了。 六公主性子温柔,管不住妹妹了便只会求太后:“皇祖母,您看她?” 太后便是呵呵的笑着:“哀家瞧着不错!” 这时候六公主便只能无语望苍。 这皇贵妃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眼下,也唯有母妃和皇贵妃治得了她了。 默泪。 七公主见如今宫里空荡荡的,太后纵容她,选了个良辰吉日,扒拉了一生宫女服,拿了人家的腰牌,带着几个太监宫女出宫了。 还给自己的出逃计划美其名曰:去考察未来姐夫! 等六公主现妹妹失踪的时候,已经是半以后了。 一点都不夸张,晴霹雳! 六公主当时就吓晕死了过去。 而七公主,则是第一次走在了大街上,心情激动之余站在大路中间哈哈哈的仰大笑。 郑煊因公事留在京中,这会儿正在茶楼喝茶,一听这么夸张的女人笑,一眼看了过去。 呵!谁家的闺女失心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马上逢寒食(一) 这一次春猎,在诸皇子的心中,更有另外一层深意。 威名远播的秦王,到底有几分真功夫,尚未可知。 就连养尊处优惯了的太子,亦是跃跃欲试,想要在这围猎上,比秦王出彩,好让皇上看看,到底谁更优秀。 于其他皇子而言,秦王的声名无异是最好的踏脚石,只要过他去,自然是能够被皇上和满朝文武瞩目的。 所以,秦王并不轻松。 这春猎不过是嬉戏之为,哪里和真正的打仗能够相提并论的,况且秦王眼下是连美人都顾不上,只想着如何杀了那慕容澈的威风。 慕容一族本事蛮夷,话那婴儿生下来就是在马上长大的,哪里是大周那些只会吟花颂月的贵族们比拟的。 一旦在此时露出疲态来,不止慕容一族会心生歹念,皇上更会怪罪于他。 谁让他是武将。 面对兄弟们无论克制都遮掩不了的那幅要踩着他上位的神情,他只能呵呵。 子出行,皇城禁军、御林军、北军皆是大半调离京城。 他身为大周皇族,自然是担心这京城安危的,因此年前就以述职之名从凉州调回了郑玉容,让他带回了三千军马。 贺兰军和虎翼军各占一半。 另外让郑煊和尹东留守京中,暗中窥探各方势力,一旦现有不测举动之人,必要将星火灭于点光之中。 郑玉容为外将,无圣旨不得进京,接到秦王的密令的时候便是掐准了时间,等皇上和内阁大臣们出京无暇顾及调令,只能将他们滞留在京城百里外的通州境内。 通州为京城辖要,进可攻退可守,便是秦王的计划。 而另一边,内阁大臣们是早就接到了凉州营副将郑玉容率领军马回京述职,正好搁置在了通州。 只是多年来的惯例。春猎期间不是十万火急紧急军务,是不能呈上的。 因此内阁也只能干看着。 好在内阁的人并未多心,只有薛谦,听了这个消息神色肃穆。 心道秦王好手段。 朝廷明令。各地方军马不过五千,可由领将随意调动,不必请示朝廷内阁。 只是这凉州营,可是不比禁军差的军队。 这三千兵马,比得上地方军三万。 再观秦王这回带来春猎上的帮手。也只有周世渊一人而已。 其他人? 多半是留在了京城。 且看诸皇子,哪个不是把家底都亮了出来,就盼着在这春猎上大放异彩。 可秦王愣是一副没把春猎放心上的样子。 一来就把重心放在了布防和燕国皇子身上。 这重重防备滴水不漏。 连只苍蝇进出都瞒不了秦王,更别每日不间断的又飞马来往于京中和围场之间。 据数百人的传信军马队,不过是****不间断的一个时辰一次,回禀秦王,京中无异而已。 薛谦现,自己是看了那秦王。 昔年乳臭未干的黄口儿,如今已是成人。 对秦王,那是越的恭敬了。 若是他日太子登极称帝。这位,那也是国之肱骨。 春猎,除了是要让众人记得大周是马上得来的下之外,更是考核皇子宗亲和贵族公子们才能的地方。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春猎是变了味道。 太子自恃身份,让手底下的人圈了一块地方,任何人不得入内打猎,放出话来,若是有人不心闯入,那么也别怪他的流矢不心伤人。 底下的荣亲王等也是有样学样。捡了好地方,让人守着,不准别人再狩猎。 而且围猎一头麋鹿,也是常常动员百人侍卫队出动。 秦王见各地都有人守着。听了周世渊的回禀,笑笑:“办法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会作何想法!” 周世渊没接话,这不是他能多言的事情,心的问:“那咱们选哪一块地方?” 王爷在这上面,可不能输给任何人。 秦王眯着眼睛看日头。时候不早了,还一无所获。 “自然是和燕国皇子一起,来者是客,不陪好了怎么行!” 他是一开始就打算燕国皇子一路的,免得他作妖,可惜慕容澈看出了他的心思,借着他周旋太子的功夫,一溜烟的就跑没了。 这山高路远的,也不知在何处。 太子是故意耽误秦王许多功夫,反正他自己又不用打猎,就算不是他亲自射杀的猎物,只要他是自己猎杀的,谁敢不是。 秦王暗中让人寻找燕国太子的下落,和太子道别后,在原地歇息了一会儿,等待信号。 又是半个时辰,秦王坐在石头上,旁边的侍卫们除了周世渊外,无一不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能够被秦王选作帮手的人,都是职位不低的,换句话,都是见过血的汉子。 这会儿都没了耐性。 管你再好的身手,没拿东西回去,那些眼皮子浅的人还不上杆子作践王爷。 好在,东边三里外一阵青烟升,刺耳的如同鸟鸣的声音响彻山林。 惊起无数飞鸟。 秦王上马,众人跟上,一路朝那边去。 慕容澈见上的信号,心道应该是秦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秦王的人马已经到了跟前。 他自诩隐匿的功夫到家,可见秦王追踪的功夫也不差。 两边虚伪的见礼。 秦王先提出一起狩猎的建议。 慕容澈别周国皇子们的圈地狩猎行为搞得兴致全无,此时也是一根羽毛都没猎到。 自然的,两边达成了协议。 慕容炽对秦王很感兴趣,多番与他寻找话题,两人就围猎之举谈论了一番。 虽是各为其主,可也算得上相谈甚欢。 可能是因为他们性格中有些相似。 慕容澈在一旁腹诽:她就喜欢这种假模假样,下次学学看! 一路人马走走停停,因为马蹄声太大,也因为好地方已经被其他人占了,所以一路上根本没遇到什么好东西。 倒是遇见了几只惊慌失措的鹿,慕容澈拉弓想要射杀,是这般大的鹿,烤起来最好吃。 秦王制止了他。 看着那鹿的眼睛,莫名的,他心中柔软了一下。 这般可怜的东西…… 慕容澈无语,他不止假模假样,还妇人之仁。 此等性情,何以为将!(未完待续。) ps:  起点屏蔽禁词的风格越来越诡异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马上逢寒食(二) 眼看边起了金色的云,太阳就要落山了。 慕容澈不怀好意的难:“秦王殿下今日空手而归,只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秦王看着慕容澈:“本王自来相信任何事情都要看时机,这白日忙碌一,大队人马猎得猎物无数,那又有何用。 不是自己亲手射杀的,吃起来滋味也也会差许多。 这飞禽猛兽,多半喜好昼伏夜出,咱们且等黑,看能不能等到个狮子老虎什么的。” 慕容澈失笑,他们带的人都不多,虽这大晚上的狮子老虎不比白日灵敏,可这人若是看不清形势,就是畜生的盘中餐而已。 横竖他也不在乎今日猎多少,陪着秦王等就是。 在灰蒙蒙的时候,太子和诸皇子都收队会营地去了,山林里空寂得有些骇人。 慕容澈想,若是这时候杀了秦王,胜算有多大。 这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 比如,秦王和慕容炽都看出了他的心思。 秦王驻马对慕容澈:“皇子和本王从前是否见过?” 慕容澈反问:“王爷何出此言?你我相隔南地北,哪里会有机会见过。” 秦王开玩笑一般:“那皇子为何想要置本王于死地呢?” 慕容澈的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冷着脸。 手上为握紧了腰间的佩刀,那是燕国人特有的弯刀。 慕容炽虽然也恼怒慕容澈莫名起了杀机,可也不能坐视本国皇子被他国皇子戕害。 秦王笑得云淡风轻:“奉劝皇子一句,想杀本王的人都已经死了。皇子想要动手,本王随时奉陪,只是动手之前,皇子得想想你燕国的子民们,无端引起战火。 无论你是没杀死我还是杀死了我,你都没好结果! 因为,你不是燕国储君!” 完。策马向前。 秦王闻到了猎物的味道。 那是一只黑熊。 之前派出去探寻野兽山洞的人,终于是给出了反馈。 他知道,慕容澈不敢。 他也不怕,因为慕容澈杀不了他。 太子满载而归。荣亲王也不甘落后。 至于顺王,他素爱文,对于这等武夫行为,不大爱沾染,只是意思了意思。 忠王更不必了。他就是来打酱油的。 其他皇子中,最出彩的便是十皇子了。 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比荣亲王差了一点点。 皇帝上了年岁,在场上猎到了一只麋鹿,就回营帐歇息了,让年轻人猎去。 黑之前回营,那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所以等到色完全暗下来,万众瞩目的秦王还迟迟未归,众人心里便是此起彼伏的想法都有了。 而且,燕国皇子亦是迟迟未归。 顾承原是去秦王那里请示过的,想要和秦王一起。 秦王那会儿被太子缠着。就让他独自去了。 顾承不敢违逆,自己第一次上场围猎,或许是因为皇上赐了弓马,点名了要看他的成绩,因此他好几次乱打乱撞闯进了别人圈好的地方打猎,也没人敢管。 因此他猎得的东西还算不错,作为一个第一次上猎场的新手,这样的成绩很不错了。 皇上夸赞了他一番,至于也是第一次上围场,成绩比顾承还好的十皇子。皇上自然的略过了。 顾承因此很在意,不时的看向十皇子,果真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不甘心。 姐姐,越是年纪越是会装的。肚子里都全是坏水儿,让他别跟他们玩儿,什么时候被卖了还不知道。 况且,他还是皇子。 因为年龄差不多而产生的亲近感一瞬间就没了。 皇上不待见他,自己没必要上杆子往他那里凑。 他是正儿八经的王世子,十皇子的未来还未可知呢! 十皇子和顾承是一同回来的。因为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多,可这会儿再看顾承,他已然装作了刚才的同行没生过一般,得意的拿着匕,指挥着御厨烤他猎杀的猎物,嘴里一边念叨着他的姐姐。 姐姐不喜欢油腻,得烤干一点,孜然和辣椒要重,野菌子汤里少放野鸡,免得盖住了野菌的鲜味。 御厨房的厨子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不敢得罪这位皇上眼里的红人。 他心中一阵闷堵。 待到营帐四周烤肉香气四溢,最外围才有侍卫进来传话,是秦王和燕国皇子回来了。 是猎了两头黑熊,还是随行的侍卫们现做了拖车,才拉回来。 因为山路难行,这才耽搁了许久。 太子刚才还在心中暗暗得意,这会儿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猎狮子老虎的不奇怪,这随便就能找两头熊来猎的,简直奇葩。 皇上的嘴角弯了弯,很满意。 却:“到底是年轻,做起事来每个准星,这都快半夜才回来,拿头熊回来,等着明早吃熊掌吗? 那朕还不得饿死!” 谁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高兴坏了。 就跟老子总是跟别人,我家的崽子,除了会挣钱,屁事儿都不会,就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臭东西。 皇贵妃也不敢搭话,听着儿子平安回来,心里什么都敞开了。 大臣们跟着附和,毕竟太年轻,再过些时日,王爷就懂事了。 顾解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不在焉。 想着这好几都要去皇贵妃面前接受那夸张的赞美,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而且,秦王和慕容澈私下相处那么久,慕容澈那个贱人会不会告她的黑状,万一秦王知道了某些事情,会不会不高兴? 她此时正在心里谋划一千种解释和谎言。 到时候如果解释不管用,就只能用谎言来填补了。 做人,真的好难! 秦王手里拿着火把,按照惯例,将两头黑熊拉到了御前展示。 所得的猎物要给皇上过目,这是规矩。 数量太多的多时割耳,唯有狮子老虎这些猛兽,是要抬到御前供皇帝观赏的。 其实秦王也不想出这么大的人风头。 原想猎个狮子老虎或者一头熊什么的交差就是,谁知这黑熊竟是两口子住一个山洞的,一个见另一个被围攻,也扑了上来。 无奈之下只好一同杀了。 而此时的慕容澈,脸上写着对秦王的佩服,还是大写的。 皇帝笑问慕容澈,他的猎物何在。 秦王代他回道:“皇子与儿臣同猎,才得这两只黑熊。所以其中一只,要算是皇子猎的。” 皇帝如何不知秦王这是谦词,也不破。 慕容澈只能在一旁尴尬,真的,秦王猎这两只熊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围观,心想他被黑熊弄死最好。 谁知,世事难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马上逢寒食(三) 晚膳的时间,充斥于耳间的是对秦王殿下威武神勇的各种赞美。 顾解舞觉得各家女眷羡慕的眼刀戳死了。 秦王长得其实不算英俊。 没太子英秀。 没荣亲王妩媚。 没顺王清俊。 甚至……没有忠王老实。 干嘛那么多人眼红他的。 秦王总觉得身后有人看他。 问李仓。 李仓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可能是今晚的菜醋放多了!顾主子正觉得酸呢!” 秦王得意的抿了一口酒。 等到过了三更,事情都安排好了。 秦王借着自己可以随意出入的身份,去了顾解舞的营帐。 这事儿自然是瞒不了皇上的。 甚至是太子,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皇长孙随驾,也一直盯着顾解舞那边儿。 听闻秦王又偷偷去了顾解舞那边,点亮了烛火,拿起书来看。 伺候的人不知道皇长孙哪根筋不对,劝了几次被皇长孙骂退后也不敢话了。 这边,秦王摸进了顾解舞的床上。 荣华和春梅见是秦王,都自动的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把风。 虽王爷和主子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但是总归是婚前私会,她们心里总是怕怕的,万一谁来正好撞上,岂不是难看。 顾解舞自然是知道他来的。 听见他的脚步声也不言语,只顾及的梳头。 都不拿正眼都不瞧他的。 秦王自然是明白她是在耍性子,他也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这丫头每次跟他耍性子,他心里就跟裹了蜜似的,无论如何的克制,都控制不了自己想要见他的心情。 名字这般过来,于她的名声没什么好处,不定还会惹的皇上和贵妃厌恶她,可就是忍不住。 这会儿见了她清汤素面的侧颜,只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也不敢惹恼她。上前将她抱住,闻了闻她颈窝里的香气,双手抱住,从衣领口滑了进去。 带着冷气的手遇上温热。 两人都是屏息了一下。 每一次。总是秦王先认输的:“你还跟我置气呢!”实话,他总觉得她生气的点很奇怪。 顾解舞心里一酸,他就只爱她的身子,扯开他的手:“多的是姑娘喜欢你,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找她们去!” 完,甩开他坐到了床上。 秦王手上还残留着她的香气,只觉得今日她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他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她还这样……简直是不识抬举。 秦王冷了脸:“那我走了。” 完,见她没反应。 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来,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 他抬脚就往外走。 顾解舞眼睛一酸,跑过去抱住他。 秦王嘴角一上扬,回头看她。 只见她红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话,就被她堵住了罪。 舌尖被她吸进了嘴里。 两个人就这个更饿死鬼似的啃咬对方。 衣服什么的早就被顾解舞东拉西扯不成体统的扔开了。 她倒是一身干净。敞开腿,攀上他的腰,使劲儿的往上贴。 秦王还是第一回见她这样,急的不行,腰带怎么解都解不开,四只手越解越乱。 好不容易拿出来,被她一手握住。 两人紧紧的贴在了一块儿。 秦王这会儿舒服死了。 比杀了那两只熊还畅快。 等问倒她快窒息了,才松口,一下比一下狠。 “我的心肝儿,你别哭了!” 顾解舞眼泪止不住。使劲儿的夹紧:“你是我的,他也是我的,你要是敢给别的女人用,我就把他割了。” 这话是大逆不道。秦王却不知怎的,听的心里舒畅。 换了个地方,扶住她的腰,用力挑逗。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本王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就怎么,你把我给吃了也行!” 顾解舞当真是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上嘴了又舍不得,轻咬着,用舌尖去舔。 秦王可能生就喜欢别虐。 一丝疼痛让他灵台一阵清灵,相交处一阵阵潮涌。 他知道,自己这是要上了。 咽喉处不自觉的出声音:“妖精,叫啊!动啊!就快了……” 顾解舞收紧了腹,让他********。 两人怎么结束的,已经不知道了。 秦王就这么抱着她,在她身子里到了四更更。 荣华见色不早,李仓也是从过来寻人了,进来隔着屏风叫醒了秦王。 这会子人少,才好回去。 若是等到五更,人一多。 这话可不好圆回去。 秦王不舍的亲了亲顾解舞。 才自己起身穿戴,回了自己的营帐。 顾解舞这会儿也睡不着了,让人烧了一通热水,洗了身子吃了早饭,都大亮了。 今日,她今要去皇贵妃那里请安。 到的时候,柏惜若和萧婉婉都已经到了。 皇贵妃像昨一样拉着她的手问了些话,就让她坐着了。 话柏惜若和萧婉婉都还站着呢! 顾解舞总觉得,昨晚上秦王去她那儿,皇贵妃是不是知道了。 这会儿还让她坐着…… 想想真是羞死人了。 不多时,秦王也过来请安,今日不像昨,必须去狩猎。 秦王一进帐子就看了一眼她,现她没睡好,眼睛下面都是青的。 向皇贵妃请过安后,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想她若是实在累,干脆让她回去休息。 落在皇贵妃和柏惜若萧婉婉的眼里,却是另一番看法想法了。 顾解舞感觉到了秦王在看她,只好低头不话。 皇贵妃这时候觉得自己错怪了这姑娘,想来她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是自己的儿子…… 瞧把人家弄得,走路都不利索了。 一晚上也没歇息好,现在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吓成什么样了。 这男人,果真是…… 再看柏惜若和萧婉婉,打扮得跟妖精似的,自己儿子也不愿意多瞧一眼。 皇贵妃自己都觉得自家儿子眼神太火辣了,对顾解舞:“这围场吃住都不比京里,想必你是不习惯,今儿话都少了。 回去好生歇息,春日里别染上风寒了。” 顾解舞如临大赦,起身告辞,也没给秦王一个眼神。 秦王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皇贵妃支走了柏惜若和萧婉婉,这才:“看你把人家吓得!” 秦王默,我哪里吓她了。 女人真是奇怪,之前还觉得她是狐媚子,现在就心疼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莲叶何田田(一) 京中,私自出宫的七公主一路上吃吃喝喝,见识够了玩够了才想起自己是出来考察未来姐夫的。 随手拉住一个路人便问:“你可知方候府第在何处?” 路人见她衣着光鲜,行事又如此大胆,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千金,殊不知子脚下的庶民们虽然生活比其他地方的平民们要富饶些,可承受的压力从来都不比边关人士,路上随便仍块儿砖头,就能砸中皇亲国戚。 因此,民们具都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观人一桌便知其富贵。 和善的帮七公主指明了去路。 七公主身后的太监扔给路人一角银子,算是答谢。 路人自然是感恩戴德的离开了。 至于这位贵人与方侯府是何关系,是否会产生什么不良后果,就不是他考虑范围之内的事了。 这时候一人眼红那一角银子,多嘴的:“刚才见方候府上的一个公子去了那边万花楼呢!” 太监没搭理他,他又不是二百五,这钱这么好拿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听万花楼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七公主想先看看方候府上其他公子的品行再。 郑煊和尹东越好了吃花酒,见识见识这万花楼的花魁。 纯粹的想见识见识。 再,这居心不良的哪有大白吃花酒的。 更何况,这花魁卖艺不卖身。 只是没想到,那失心疯的姑娘竟然跑到了万花楼大门,在外高呼:“方候家姓郑的那个,给本姑娘麻溜的滚出来!” 这麻溜的滚出来,是她刚跟街边卖鱼的大婶现学的,觉得可霸气了。 卖鱼大婶这么一喊,她男人真的麻溜的滚出来了。 按理,郑煊也算是方候家的人。只是他和这一代的方候已经算是远亲了,也就没上心。 多时,果真还有另外一个姓郑的走了出来,长得贼眉鼠眼。歪瓜裂枣的模样让七公主很心塞。 若是方候的次子也长这个风格,她觉得自己姐姐还是孤独终老比较理想。 那郑公子是方候家族中的子弟,虽无爵位,可也算是贵族公子,纨绔子弟嘛。学的不三不四可以理解。 但闻有个漂亮妞儿来青楼大门外点名要找他,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艳遇了,所以很快的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姑娘是挺俊,可长相和脾气有得一比。 三句话不到就一脚踹上了郑公子的脸。 旁边还有好多人看着呢! 堂堂公子爷,更兼这里是他常来的地界,以郑姓公子的个性,若是换做没人的地方,这顿打挨了也就挨了,谁让他是不是郑家长房嫡孙。 可是这里面还有好多他相好的姑娘呢! 这青楼之中的人。大多都是爱看热闹凑热闹的人,一个个在旁边儿起哄,什么郑公子好生斯文,竟然一个羊角儿给撂趴下了,也不知这床底之上,是否也是这般无力…… 话有些荤了。 七公主到底年幼,一时间没听明白,可旁边的宫女太监具是已经六神无主,在宫里,话做事辱了主子耳目。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郑煊在阁楼上将事情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也觉得这郑公子丢人,奈何他是宗亲,这会儿形状不算过分。下去也不过是呵斥几句,收拾不了他,等他更过分一些,才师出有名。 他虽不是郑家的长房嫡孙,可如今官居五品,比郑公子一介白身。自然是高出一等的。 七公主虽已十三,但那时胥虚岁,身量也还将开未开,介于女童和少女之间。 宫里没人敢对她如何,自然百般恭敬,可现在没了那层光环,她和寻常人家的女儿又有何不一样。 相对来,还更没底气一些。 私自出宫这一条,被揭露的话,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所以她早就敲打过身边的奴才,不管生什么事,都不许暴露她的身份。 眼下情形如此焦急,郑公子被踢了一脚,站稳住了听了四周人的话,打定注意要这妮子好看。 到现在还没自报家门,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家出身。 换句话,就是把她玩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明儿跟家里一声,抬回家当妾,任由他捏圆搓扁。 对着七公主淫笑了几下便:“可是妞儿你自己在这万花楼门口来找爷的,这会儿又惺惺作态起来,还敢打伤本公子,你真以为方候府的牌子是挂着来看的。” 对左右家丁喝到:“把她抓起来,抬进去,今儿我就在这儿纳她当妾了!” 左右家丁都是官府奴才,向来有恃无恐惯了,饶是这是为非作歹,他们也不以为意,所谓狗似主人形嘛! 旁边具是哄堂大笑,稍些明白事理的,都噤声不语了。 事不关己,何必作这孽。 一时间寂静了下来。 七公主气的直跺脚,想了半,今日学的市井话语一句都想不起来了,指着郑公子的脸大喝:“放肆!” 可惜人声音也,瞬间就被淹没在了郑家家奴的拳脚之中。 陪同七公主出来的太监奴才可不敢让这些人伤害公主凤体半分,具是挡在了七公主的前面。 霎时间,打闹成一团。 七公主也被吓坏了,她自幼长在深宫,见过最可怕的画面就是宫里皇后娘娘教训妃嫔,包括她的母妃林嫔具是匍匐在地,拜倒在皇后的脚下,不敢有一丝不敬。 而公主们是金枝玉叶,皇后不会轻易让她们下跪,都是坐在旁边的黄花梨椅子上,就像看包公审案一样,只觉得皇后威仪万千罢了。 年幼的她对于皇后的恐惧,更多的是来自于母亲和姐姐的口述。 像今日这般如同迷路的兔一般,落入虎口身陷囹圄之境地,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她懵了,只想着万一她被抓走了,被这个眉目可憎的坏东西玷污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她的母亲和姐姐该是如何的伤心欲绝。 她有些后悔自己一意孤行,私自逃宫出来了。 她的脑中已经空白一片,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那个面目可憎的人被一个白衣公子抓住了脖子。 郑煊也不能真看着郑家人胡作非为,败坏门庭。 一手抓住自己这位宗亲的脖子,一边喝令所有人住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莲叶何田田(二) 这声音犹如。 这男子犹如神。 郑煊如同俯视蝼蚁一般的看向那些狗仗人势的家奴。 见他们停止和七公主的下人们的缠斗,才放开郑公子,看着他也不话。 郑公子自然知道他是谁的。 方候宗族中,不是长房嫡孙,却同样受到郑氏一族厚爱的郑煊。 年少时进入北军营历练,后来被挑选成为皇子侍卫,之后跟随秦王远赴凉州,如今已经是正五品武德将军。 是郑氏家族,寄予厚望的晚生后辈。 若是此时对着干,不如是任何时候和他对着干,都没好处。 郑公子虽然无文才武略,可识时务这一点还是很有建树的。 郑煊并不打算在大街上对自己这位宗亲进行教化。 第一这不是他的职责,第二,这是族长方候的事。 方候若是再这么放纵家人,别重振家声,就是这要到手的驸马之位,国戚之尊,也要被打落。 虽公主指婚后少有变数,可驸马无故病死的事情多了去,方候的次子怎么都是他堂弟,他可不愿看见他死的不明不白。 京中权贵们过得太安逸,早已忘记了子的尊严法度不容挑战。 这种人渣,就该关在家里好生管教,免得败坏家声。 郑氏众家奴也是知晓这位爷的,别看他面上如和煦春风,那打杀起下人来,是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家中下人们都背后喊他活阎王。 下人那是容不得半点儿错。 见了下人们出错也从不苛责,就是让人拉下去打死便是。 回京后这般好几回,他们家里的下人那是走路都没声的,更别私自出门吃酒耍钱,偷奸躲懒那更是万万不敢的。 连带每次上方候府上拜见,方候府上的下人伺候起来都是心翼翼,生怕这位爷一不高兴,命就没了。 所以众人见他站在这方不言语。也不敢动弹,更不敢脚底抹油,至于求饶,那等于自己催命。 七公主见他长得挺清秀。看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和那位郑氏公子一比,简直就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 更加诸他出手制止众人,相当于救了她,因此她语气十分和善:“这位公子。多谢了。” 郑煊心道,这有病的姑娘不是认错了人吧! “姑娘来这种地方实在是欠妥,虽是青白日,却也难免遇到他这种不知轻重的狂蜂浪蝶,姑娘是否是在找什么人?” 七公主身上虽然穿的是普通宫女的衣裳,宫里面的宫女衣裳也不是定制的,只是样式上有要求而已,因为是宫里面的款式,民间效仿的也很多,所以一行人并不是十分明显。 郑煊却是看见了七公主耳朵上的一对珍珠耳坠。两颗珠子虽然不大,晶莹玉润,当得起珠光宝气四个字。 光是凭着一双耳坠子,这姑娘的出身家世就不一般。 因此他的态度也谦卑了几分,到底和肇事者是同姓,就怕人家以为他们一家唱红白脸。 到时候让家里长辈们知道,怎么收场? 七公主见他态度还算不错,便出自己是来找方候家人的,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突然冒了出来,因为他长相奇丑。所以她忍不住动脚踢了他。 郑煊默,这理由真是不错。 旁边的郑公子碍于郑煊淫威,垂头丧气的立在一旁,听见别人自己长得磕碜也不敢反驳。只觉得自己脖子根儿还疼。 郑煊捏他脖子那一下,可是下了狠手的,不然也不可能一下就让他规矩了。 毕竟那么大个人杵在那儿,总得要点面子。 这会儿郑煊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或者是哪家王府的姐,可能替宫里公主来看看这方候家风的。 只是。这位千金也忒没心没肺了些,这么大张旗鼓的要找方候家的人,不是明摆着昭告下,公主要看看这家人啥样吗? 虽纯属猜测,可郑煊觉得多想一想总是对的。 何况,来人就一姑娘而已,好打得很。 便是口上教训了自己的宗亲一顿,让他们哪儿凉快滚哪儿去。 这才对七公主:“方候府邸,门禁森严,姐这般去可能会吃闭门羹,若是想要上那家去看看,应该和家中长辈商量一下,写上拜帖才是。” 郑煊如今已经是弱冠,对七公主难免请看两分,长在深闺的女子总是头长见识短的,眼前这个还是个失心疯的不是。 七公主也觉得自己冒失了,真到了方候门前,她去扣门人家不定真的不会让她进去,就算明自己的公主身份,人家也只可能以为她是骗子。 这公主哪里是能随便上大街的? 眼见色不早,她也不敢多呆。 出来疯玩的这么半日,又喜又惊的,加上走了许多路,她也疲乏极了。 郑煊自请送他们,一行人便一路往皇城方向而去。 可郑煊是没想到这些人是要回皇城的,皇城外边儿还有好多王府呢! 他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尹东从阁楼上往下看,觉得郑煊这人心真大。 能把他这个活脱脱的人忘了。 尹东叫住了他:“唉唉,你别走啊!好的你请客。” 郑煊这才惊觉,尹东还在上边。 痛快的给了二一锭银子,对下来的尹东:“你就抠吧!能抠出一座宅子来,这么想银子,贪污来得最快。” 两个人都是官声和品行极好的,因常年在一块儿,开起玩笑来也没个框框的。 这对话听得七公主耳朵都竖起来了,难道遇到贪官了。 嘿嘿! 尹东对着郑煊叫起苦来:“你是孑然一身,我可是就要成家立业的人了,眼见这宅子还没着落,你不能帮衬着点儿,再,贪字变成贫。” 郑煊可不理会他的辞:“你媳妇儿是顾主子身边伺候的,能少缺这几个钱。” 尹东不置可否:“男子汉大丈夫,成家就得立室,总不能让媳妇儿出钱办宅子,传出去我这将军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郑煊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这顾主子嫁姑娘,只怕是什么都会安排好,再,听他媳妇儿可是越的受器重,以后只怕会在王府安家,哪里用得上办宅子。 且看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莲叶何田田(三) 莲叶何田田(三) 七公主这会儿听出点道道,这人还没成亲。 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有了一丝涟漪。 眼见就到了皇城脚下,旁边的太监赶紧的提示,该分道了,不然就暴露了。 七公主向郑煊道谢又道别。 千言万语,只化作傻傻的了一句:“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郑煊啊了一声,不知所以。 嗯,这姑娘病的不轻。 他想,可能不会了吧! 尹东却是看出了些门道,这男女之间,就那样。 帮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完,饶有兴味的看了两人一眼,先一步走了。 郑煊跟了上去。 这姑娘不想他送到家门前,他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儿。 望着郑煊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也抬脚朝着宫门去了。 总算是赶在落匙之前回了宫。 只是刚一进宫门,便想起。 她好像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只知道他是当官的,还没成家。 可这下当官的多了去了…… 不等七公主从今日奇遇中回过味来,还没过螽斯门,就被嬷嬷们逮到了。 七公主只好拿出广安公主的架势:“你们怎么知道本宫会从这条路回来的?” 穿着茜色衣服的一个姑姑道:“公主今儿瞎晃悠总算是累了,六公主还在宫里边儿等您呢!是该一同去慈宁宫陪太后用晚膳。” 一听姐姐的名号,她顿时萎靡了。 想必是东窗事,姐姐大人她一定是火冒三丈。 七公主笑嘻嘻的看着各位嬷嬷姑姑,这还没回麟趾宫,就先撒起娇来。 可惜嬷嬷们****受公主“虐害”,对她真无邪的笑容早就免疫了,只当做没看见,架着她回麟趾宫交差。 今日,七公主的人情着实是让六公主伤心了。 麟趾宫的气氛极为不好。一看就是主子正火头上,没哪个奴才敢往上凑,更别蹦跶,恨不得脚上跟猫一样长个肉垫子。走起来没声儿才好。 七公主一进屋就对着姐姐亲啊爱的,不完的亲热。 六公主故意板着脸不理她,她就一直那样。 到底是骨血相连的姐妹,不多时情思上涌,六公主对着自己妹妹便是哭了起来。 她不怪她私自离宫。就怕她遭遇什么意外云云。 七公主静静的听着姐姐着,她知道,姐姐只是想要找个一缺口,她不该去打断。 完了又开始后怕,万一皇后和李贵妃她们知道了怎么办。 七公主安慰姐姐:“没事儿,他们都在围场呢!今这事儿也就咱们宫里的人知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出去。 要是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御前对质,我就我是被冤枉的。 你父皇是会相信我这个广安公主,还是相信那些嘴碎的奴才。 再。不是还有皇贵妃娘娘吗? 她那么喜欢我们,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六公主才稍稍安心下来,加上白日晕厥了一回,又是一日水米未进,这时候放下了心里边的大石,人和虚脱了一般。 喝了点粥,便是睡下了。 姐妹俩要好,经常睡一张床上。 今日两姐妹又睡在一起,见六公主睡得昏昏沉沉,七公主只好按捺住自己亢奋的心情。想明日再和姐姐细今的事。 郑煊这边儿,回家后派人去了方候府上,了自己今日的见闻,隔日便听那宗亲被罚了一年月例。禁足半年,去祠堂守灵去了。 这事无关紧要,他不久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至于那位王族千金,他也在记忆里束之高阁了。 眼下他的任务繁重,要为王爷守住京畿重地,是完全没有心情去关心其他事情的。 昨日突奇想请尹东去喝花酒。也是听人去这万花楼多胡姬,金碧眼的,很是招摇。 他性子一贯严谨,这才想要的探探。 又不想人误会,这才请尹东作陪,尹东又是少民出身,对于这些异族人的心理,他比郑煊会揣摩。 可惜的是,昨日他们去了万花楼,却未见到一星半点儿的胡人,连露脐装都没有,更别那些妖娆鬼蜮的胡女了。 所谓反常即为妖。 因此,他更上心了。 军中妓营中不乏胡女,可那些都是自愿卖身的胡女。 在边城,胡女嫁给汉人为妻者也有不少。 可这京城之中贵族家豢养的胡女,多数都是年幼时就被高价卖过来的,并非自愿。 至于**窟里的胡女,来路就更为复杂了。 一般来,因为胡女们不配合,更多的时候是被看守着卖春,连在房间里,都是被锁起来的。 可万花楼的胡姬大多数都是自愿的,否则也不会****在台上跳舞揽客,以致于声名鹊起,连从不粘连烟花之地的郑煊也有所耳闻。 更奇特的便是,这两日,胡姬们都消失不见了。 郑煊昨日盘问老鸨,老鸨只所这群胡女是由一个自称是班主的中年胡人带过来的,只是借她的万花楼揽客,所得五五分。 而前几日班主有贵客要让他们上门表演胡旋舞,至少要包他们半个月,所以这半个月,是见不到胡旋舞了。 尹东当时就反问:“哪家高门这么拎不清,窑姐儿一茬一茬的往家里接!” 老鸨只是笑,自己也不知道。 郑煊也觉得尹东怀疑的有道理,另外点了花魁的牌子,便不再追问了,以免走漏行迹。 次日,他们便是暗中查访了京中所有权贵,因为是在春围的日子上,稍些有名望的,都去京郊陪驾了。 一无所获。 第三,郑煊便是去了九门提督府和北军营,诘问这几日的出城记录。 果然,在太子府的车队上,多了一队胡人的歌舞队。 因为当时是太子府的腰牌,没人敢多盘查,也不知她们的来历。 只是旁边一个军官是去过万花楼的,认出了里边儿的胡女是万花楼的挂牌的姑娘。 郑煊当时听完,就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那人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来的,这等皇族丑事,他是恨不得从没见过,只怪自己一时喝多了,大嘴巴跟同屋住的兄弟了。 兄弟们经不起问,一下子就把他给卖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梦回吹角连营(一) 当即,郑煊就让尹东亲自跑一趟,去京郊找秦王,明这件事。 至于如何处置,请秦王自行定夺。 其实这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异族人竟然混进了春猎的部队,而且还是太子所为,总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郑煊浑身都在冒热汗,若能扳倒太子,他们王爷便是现下皇子中第一人了。 秦王听了这等消息,倒是冷静得很。 自卸兵权回朝以来,太子几度欲对他处之而后快,如今寻到一个机会,自然是千万般不想错过。 皇室之中,本来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皇子们生下来,有一半是用来自相残杀的。 帝王一生,若是手上没沾染过自己亲兄弟的鲜血的,多半都是亡国之主。 秦王自幼便有这等觉悟,所以他对自己的兄弟们,根本是懒得亲近,若是相好,便会有感情。 人一旦有了感情,便会心软。 克制自己的爱欲,便是保命的法子。 秦王让尹东不要再多言,让他回去传话,让郑煊好好守着京城,若有变故,一切以国事为重。 所谓胸有大志,不过就是野心罢了。 这东西,尹东若是没有,他就活不到今日的。 见秦王拿不定主意,又不能劝谏,领命便是退下了。 只是回京前去找了自家媳妇儿一回。 碍着规矩森严,尹东也不敢请见福清郡君的事儿,只是将事情口述给木棉听,让她转告顾主子,让她找机会劝一劝王爷。 这节骨眼儿上,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这把窑姐儿带到了军营里来,怎么都够太子他喝一壶的,御史台的口水能淹死他,不定还能被文人鼓捣着,让皇上废了太子呢! 木棉经历过许多后。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入王府的诚惶诚恐的妮子了,如今听了这等要紧的消息,也能保持心境的平静,努力记住每一个字。尽力的将原意转达给主子。 顾解舞只比秦王晚个把时辰知晓这件事。 听完后,她是明白了郑煊等人的意思。 只是…… 她想,王爷并非是不想对付太子,只是一个引来妓女的错误,能成什么罪状。 如此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行径。皇上巴不得没有半个人知晓。 再,这太子煞费苦心的把这些个妓女弄进围场,难道就真的只是想自己玩乐? 这事儿这会儿搞得人尽皆知,也不过是个太子德行有失的罪状罢了,处置下来不外是要太傅多加管教太子而已。 大费周章揭露太子的丑事,可能不止伤不了太子筋骨,不定还要和太子面对面的硬碰硬,如今秦王一无兵马二无实权,和太子作对,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虽看起来皇上偏宠秦王。可若真的摊上动摇国本的大事,皇上心里必定是清醒明白的,哪里能为了自己的喜好就让太子失了威信。 这般不给太子颜面,等皇帝自己大行后,太子如何掌控朝政。 这是皇上万万不想看到的。 所以,在无法一举击倒太子之前,秦王能够保持冷静,而不是贸然出手,真真是修炼到家了。 这人和妖不同。 妖有数千年的生命,经得起漫长的等待。而人不行。 所以人总是着急的,着急投胎,着急着出生,着急着功成名就。恨不得一步登,为此宁愿背着本心出卖一切,就是儿女婚事,也满是算计。 郑煊和尹东,明显就是太着急了,也可能是因为被打压得太狠了。 秦王一脉出来的人才不少。虽都是朝廷品秩内的官员,可自打秦王卸任后,除了少数的人被另外分派了职务外,多数都还是赋闲的。 特别是周世渊、郑煊、尹东这等秦王的近身亲信之流,更是和被打入冷宫毫无区别。 秦王亦是心中明白,皇上若不忌惮他,又何必处处防着他的人。 虽其中太子和荣亲王也出了不少力,可到底成不成,都是子的一句话而已。 他自己也是做惯主子的,自然明白子这个主子,想的事情自然比他这个秦王还要多得多。 顾解舞应下木棉,让她找人回去传话,告诉尹东,做事仔细些,秦王过得如履薄冰,底下人警惕些总是好的。 这会子围场里的进出的粗使下人都是内务府出来的,她信不过,却也不能不用。 话得这份上,想必尹东听得明白。 用过了午饭,顾解舞便让荣华去秦王的帐子,约了在围场不远处的一处高地,从那边儿望过去,农家种的油菜花开的真好,金灿灿的一片。 秦王听荣华顾解舞请他一起去赏油菜花,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他左侧坐着正妃柏惜若,右边坐着侧妃萧婉婉。 萧婉婉习惯了他的冷漠,加上最近总能和太子妃见面,因此并不是十分关心其他,总是拦不住的,何苦来的,更何况,万事还有王妃在上边。 就是论心塞的程度,想必这新王妃是比她心里更苦的。 这女人就是,见着比自己可怜的,心里那点儿不平衡就平衡了。 听着顾解舞来请秦王,柏惜若脸色变了变,替秦王端上一盏茶,茶汤金黄,那是上好的大红袍。 秦王抿了一口,他素爱清茶,如竹叶青和西湖龙井等,对于大红袍,不大喜欢。 但是王妃递上来的,他也没什么。 喜欢不喜欢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给其他人知晓。 这么多年,除了皇贵妃,也只有她,能无师自通的明白他的喜好。 数次之后,便能摸清他的底,事事让他顺心如意,他自然是更偏爱顾解舞一些了。 不似王妃这般,只挑精细的给他,只是这世上的东西,并不是越精细的越对他的口味。 一身衣裳是苏绣的还是京绣的于他没差,一块点心用的是几十种材料还是就是面粉做的,于他也没什么区别。 衣裳只要合乎规矩,饭食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至于顾解舞那些揣摩,更多的是心意,他觉得她在乎他,觉得她把他放在了心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梦回吹角连营(二) 就好似有些时候,他走到了哪儿见了奇特点心,总想着给她捎回去。 那些点心都是些路边吃,也都只是奴才们去买办的,可她总是觉得好,其实那些东西哪里有王府里做的好。 可她就是喜欢吃。 那也是因为她喜欢的是他的心意。 越是这么想着,口中的茶水越是多了一分苦涩。 王妃尽力的表现出自己的温柔,以彰显她不是一个善妒的女子,不得不,大嬷嬷的存在,让她明白了许多事情,子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觉得这茶叶可好,妾身再让父亲去寻一些。” 秦王并不是十分喜欢,更何况,延平王有银子烧手,就喜欢寻奇珍异宝,那是他自家的事。 想着总要给王妃一些脸面,便:“内务府供应的东西很好,不用再去找其他的了。” 其实王妃喜欢寻东西不是什么坏习惯,她的坏习惯在于,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大张旗鼓,一点都不知道低调两个字。 萧婉婉垂目,不再多看。 这嫁做人妇后,有些东西便是无师自通了。 原先觉得这后宅女人之间尔虞我诈都是些常事,唯有自己身处其间,才知道是何样的千难万难,一个不心,就被卷进了战火之间,烧的灰飞烟灭。 柏惜若未语,侧身看了一眼惠嬷嬷,这主意是她出的,看来也不管用,而且,大嬷嬷的脸色不大好看。 秦王又道:“你自打来了围场,身子就不大好,悉心调养些才好。” 大嬷嬷在心里嘀咕,让她别吃粉圆不相信,一斤围场就各种不适应,车马劳顿之下,胃口也倒了。哪里还能拿出什么精神头来。 在皇贵妃那边请了四五安后,皇贵妃见她实在是虚弱,不愿落一个虐待媳妇的罪名,这才赏她恩典。让她回自己帐子休养。 可不想,宸妃、李贵妃等人都是由媳妇儿作伴,打时间的,这时间一长了,后宫妃子之间。渐渐的对秦王妃的风评可就没多好了,连带的秦王也矮人一截了。 逐渐,秦王妃也明白了自己这等作为是给秦王府丢脸了,只是心里憋着不出来,偏生皇贵妃和秦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若是他们都她几句,她也是能硬撑着去孝敬皇贵妃的,可谁都不,这意思有点故意让事态这么展下去。 皇贵妃不介意有个不孝的儿媳妇,秦王也不介意有个不懂事的王妃。 久而久之,秦王妃心里有了些味道。 这皇贵妃和秦王。她的婆婆和丈夫,有些放纵事态的意思,狠了,就是没把她当成一家人。 平日里对她耳提面命的,也只有大嬷嬷而已。 如今惠嬷嬷也是不敢轻易出主意了。 大嬷嬷不是不知道王妃心里难,却不得法门。 见了这情状她也不打算支招,横竖她没法子成为王妃的心腹,给王妃指明路这种事情,做得好也罢,若是弄巧成拙。 只怕是里外不是人了。 再。那边儿还有顾主子立着呢! 再瞧这顾主子,最初虽不是很受皇贵妃待见,可这几回相处下来,皇贵妃对她是比正妃和侧妃都更满意的。 顾主子不是不爱争。但她分得清该不该争。 除了伺候王爷这件事上有时候不叫逾越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很守本分的,几乎不会给王爷添麻烦。 不像过了门的正妃和侧妃。 侧妃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妹,这身份摆在那儿,就是娶回来供着的泥菩萨。 正妃呢,每个正经娘子的样子。年纪不轻了还唯乳母之言是从,三句话就离不开延平王府。 如果是单纯的想家还好,可偏生她是来卖弄延平王府有多富贵的。 这下人的富贵都是皇帝给的,嫁进了皇家还****想着王府的富贵,这眼神也忒了些。 更别皇上哪里就是待见藩王才让皇子娶了藩王的女儿。 唉! 大嬷嬷也觉得,这些个人年轻,不懂事,心真累! 秦王再用茶水漱口后就起身走了,这会子去,时间差不多。 临走前看了大嬷嬷一眼,大嬷嬷会意。 秦王前脚刚走,王妃就坐在椅子上悲秋伤月起来。 一副受委屈的媳妇模样。 萧婉婉告辞了,她可没词儿安慰王妃,心想着去找太子妃姐姐玩儿。 皇上年迈,太子妃入住坤宁宫指日可待。 惠嬷嬷在大嬷嬷面前,这下是不敢多言语的。 大嬷嬷对着秦王妃道:“王妃这般伤怀何故?” 柏惜若知道大嬷嬷明白,可她也不能回答她是伤心王爷和他未过门的侧妃私会去了。 便:“王爷和福清郡君如此亲密,也不怕别人闲话,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 大嬷嬷咳了咳:“王妃慎言!福清郡君派人请王爷去赏花,这事儿多少奴才奴婢知道,见面的地方也是多少太监宫女伺候,怎么就怕瓜田李下,别人置喙了?” 柏惜若也不敢继续反驳,一下子委屈得流泪:“大嬷嬷的是,是我见了。” 大嬷嬷见不得她这媳妇样儿,哪里是王妃了,顾主子做侍妾的时候都比她威风:“您是主子,奴婢只是提醒您,而不是逼迫您。 您若是觉得委屈,大可在王爷面前直言,亦或是觉得王爷和郡君私会不妥,也该直言。 等王爷走了您才伤心落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意善妒呢!” 这为人妻,为人妇,最忌讳的,便是嫉妒了。 柏惜若虽然委屈,却也担不起这个帽子,把眼泪憋了回去,起身回营帐里了。 一会去就倒床上,盖着被子呜呜的抽泣。 惠嬷嬷和一干奴才在平凡后边伺候,因为前面吩咐了不准进去,也不敢进去。 一干下人都是延平王府过来的,听得主子这般,具是心疼不已。 他们自然是不敢记恨秦王的,自然把这冤孽帐都算在了顾解舞头上。 秦王到了地方,顾解舞已经在那边等候多时了。 她穿了一身粉嫩颜色的春装,因为山中多风,外面批着一件水碧的披风,远远的看着她站在一颗杨树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梦回吹角连营(三) 对面是金灿灿的一片油菜花,偶尔还能看见蜜蜂飞来飞去。 有时候还有一两只早春的蝴蝶。 秦王坐在马上,只觉得春光无限好。 顾解舞听见马蹄声很久了,等他人到跟前才扭头看向他。 明眸秋水,一眼万年。 秦王下马来,李仓牵走了马。 荣华和春梅见秦王来,都自动退后了数十步,留给二人足够的空间。 顾解舞见他过来,按照规矩起身相迎,假意的做了福身礼,等他虚扶的时候便起身了。 秦王自然的坐到了她的身旁。 下面是从营帐里带出来的四脚红漆凳子,做工精细,四个脚上还用鎏金铜托儿做了抓手,免得打滑。 所以这凳子放在略平的石头上就不会松落。 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问:“还是第一次请见本王,怎么,想我了!” 这最后一个字带着勾,一听就非常的不正经。 李仓不等走进,便又退后了许多。 两人要体己话,哪里是他这个奴才能听的。 顾解舞嗔道:“混是你这般不正经,如此这般,该是被太子骑在头上了。” 她知道他才不会生气。 秦王却是冷下脸来:“太子也是你能的。” 她转眼看向远方:“哼,太子爷不是什么好人,我怎么就不能了。” 秦王眼神渐暗:“你可是听什么了?” 一大队异族人,金碧眼的,进了围场后,想要瞒得滴水不漏,除非把他们都关起来。 可惜,太子不会这么做。 虽不知太子将这些人带到围场来是想要做什么,可一定有所图谋。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般就好,否则,那就是太子真的活回娘胎里去了。 把妓女献给皇上,简直不该怎么形容。 顾解舞见他有了兴致。才悠悠起,约莫两三日前,下人们中间便是风风火火的传着,围场里养了一群胡女歌伎。听和东宫那边儿不干不净的。 私底下东宫的人去关照了好几回,可一直不见太子宣召临幸。 渐渐的,这胡女歌伎们的传言就变味儿,不知从哪个嘴里出来,这些妖娆的女子都是太子给皇上预备的。 据。宸妃娘娘因此了好大的脾气,饿了那些女子一呢! 后来皇后娘娘知道了,另外赏了她们饭食,宸妃娘娘这才作罢。 只是这些事情都是传出来的,究竟如何,真相未可知。 秦王听罢,握着她的手:“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下回他们再求到你那儿去,有些事情能不上手就别管。” 气氛异常的沉默,顾解舞有些怕。他心里竟是都明白的,这会儿是不是以为她想要谋夺什么了。 感觉顾解舞的异常,秦王手上更紧了些:“这牵扯到朝政的事,都不干净,我只是怕你被人利用陷害。 你一心为我,我很欢喜。 可我只盼你平安无事,外面的事有我呢! 你身份敏感,且还有好多人等着你出错呢! 你好好的,我就心安了。” 顾解舞感动的差点哭出来。 秦王心里记着事,想着赶紧去问问皇贵妃是不是知道什么。能够猜出太子的意图才最好。 再,这群胡人来路不明,留在围场就是个祸害。 和她道别后就上马走了。 荣华和春梅在一旁看着,亦是不明白。 刚才两人还好好的。怎么这就哭起来了。 待顾解舞收拾好心情,也带着下人们回去了。 山路难行,马车轿子是过不了的,今日她也没骑马出来,好在这里离营地不远。 只是千万没预料到,在半路撞见了慕容澈和安乐公主。 他们二人是受皇命。出来联系感情的,处得一般般。 顾解舞躲是来不及了,只好迎面上去,给安乐公主请安,再给慕容澈请安。 安乐公主颔:“郡君免礼。” 慕容澈只道一声请起,便自顾自的了起来:“郡君独自一人在这山野之中,可要心山中野物,这里常有野猫出没伤人。” 完,看了自己的手一眼。 换做是其他女子,早就羞臊得脸都没地方搁了。 而顾解舞只是装作无知的样子:“多谢皇子关怀,妾身出入林野,虽不是前呼后拥,却也带够了下人。 再,这野猫饶是性子何等恶劣,也不会无故伤人,只要不触及它的痛楚,不惹怒它,它又怎么会好端端的无故伤人不是?” 她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你是咎由自取。 安乐公主总觉得二人似是相识,但按理来,两人该是初次见面。 再看福清郡君的容貌,她心里有些吃味起来。 她虽是宗室中出色的美人,可在这镇南王的女儿面前,也觉得自己稍显不足。 难怪秦王要求娶于她。 只当是慕容澈爱慕其美色不能自持,便不多作她想。 常言道,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 总归,要嫁作他为妻的人是自己。 况且,一个女子的美貌终会老去,当美貌不复,就需要其他东西来弥补了,比如,才华与温柔。 她自信,这世上的许多女子都不如她。 顾解舞敏锐的察觉到了安乐公主的不悦,一瞬即逝。 她求之不得,恭敬的道:“妾身告退了。” 完,便带着自己的人下山去了。 慕容澈没再多言,再多,只怕安乐公主多心,旁边还有这许多耳目,传出去又是一场风波。 既是有缘无分,那就望她安好。 更别,他也不是什么良人。 周帝答应了借兵,回京后便会让安乐公主与他成婚,之后便以送亲之名回燕国。 这未来是如何的一场凌乱,他已经不愿去想。 终究,他是要辜负他的妻子的。 安乐公主不习惯山路,踩到石头溜了一下。 慕容澈是习武之人,反应自然比一般的侍从灵敏些,便是手扶住了她。 安乐公主心里满是甜蜜,只觉得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否则哪里会这般眼疾手快。 忽的感觉还是第一回被一个男子牵住,脸上绯红,垂头不话了。 其余下人亦是不敢上前,两人之间有些尴尬。 慕容澈自然的牵起了安乐公主的手,:“山路湿滑,我牵着你吧!” 安乐公主的脸色更红了,活像一个红苹果,也不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远远看去,一双璧人,携手行路,美不胜收。(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梦回吹角连营(四) 顾解舞晚间让荣华和春梅都去外边儿伺候,自己一个躺在床上,等到下半夜,只有春梅在外间守夜,寻了个机会,离开了营帐。 藏形隐匿,本就是她的强项,秦王虽不用她操心,让她安心待字闺中便好,可她总是觉得不安。 眼见春猎之行时间过去大半,太子那边突然露出不同寻常的风声,稍是警醒些的,都不会高枕安睡。 何况她夜探一回,不过是举手之劳。 凭着自己灵敏的感觉,她迅的窜到了太子安置那群胡女的地方。 一个个长得跟凉州时见到的那些人差不多,想来血统都是来自西域那边。 窥视了一阵后,因为是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了,并无什么现。 便灵机一动,朝着太子营帐那边去了。 太子身为储君,他身边的侍卫自然是精英中的精英,顾解舞一身黑衣,为了保险起见,还戴了面巾。 心的避开巡逻的侍卫队。 顾解舞在帐子顶上找了一个地方,用指甲割开了一个口子,朝帐子里边看去。 营地用的帐子都是内务府做的,形制相差无几,来之前便是检查了一回自己的帐子,用的全是牛皮。 寻了个接口处,就算被现了,也只会让人以为是牛皮破碎导致缺口。 她身轻灵巧,微微的伏在帐子顶上。 拉开面巾,对着帐子里嗅了几口。 太子身上并无那些胡女身上的味道。 这般火辣的女子,太子却未曾享用过,想来真的是留着做其他用。 尹东找木棉传话的时候,不经意间提起了太子府上,秦王送给他的女人——塞外的明月公主。 仿佛,这回来围场,她也在。 顾解舞飞身下来,在各个地方寻了一回,才找到明月公主的营帐。 在帐子顶上看了她一会儿。现她睡得深沉,这才撒了一些迷药下去。 是迷药,不过是今白在山林中现的麻沸草,用内力催干研磨成粉。效力强过蒙汗药百倍。 她戴好面巾,已经帐子便见丫鬟睡得跟死猪似的,轻手轻脚进了屏风后边儿。 明月公主安静的躺在床上,满屋子只留了一盏角落里的宫灯,显得有些昏暗。 看清楚了明月公主的容貌。她想,把明月公主弄醒,盘问她,问出答案的的几率有多大。 然而,很快一个更好的办法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再次回到胡女们住所的时候,顾解舞一进变成了明月公主的模样,连饰,衣着都一丝不差。 就算两人面对面的比较,只要不话,相信没人能分清楚谁真谁家。 如此以假乱真的变形术。顾解舞对自己的修为很有信心。 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有所成。 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面庞,她得意的想着。 走到一个帐子里,寻了个看起来比较美丽的姑娘,她是凭直觉找的。 伸手摇醒了她,立刻示意她噤声。 那胡女见她神秘兮兮,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不自觉的就安静了起来。 胡女看了一眼床上其他熟睡的姐妹,跟着顾解舞到了外边。 此时,顾解舞一进有两分把握了。 这些人。果真是和明月公主有牵连的。 顾解舞并不打算先话,因为她既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名字,也不知道该从何起。 那胡女跪倒在地,双手环抱于胸前。这是胡人的礼节。 顾解舞让她起来。 胡女起身,张嘴便是叽里咕噜的来了一大出。 顾解舞头上都冒汗了,她可不会夷人的话。 不过看她的神色,应该是问今儿深更半夜,她来干什么来了。 只好仰看向月亮:“我有些想家了……” …… 好在胡女似乎十分尊敬明月公主,想都没想过公主可能是假的。便也跟着用汉话:“等皇帝一死,公主您就能见到可汗了。” 有些时候,很多事,只要一句话,就能通整件事。 顾解舞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些胡人的意图,只是不知道,太子知不知道这些胡人的真正目的,毕竟对于汉人来,谋朝篡位可是洗不掉的坏名声。 更何况,太子已经是位极人臣,只差一步便可登。 他要做的,不过是等而已。 弑父登极,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划不来。 不过换一个方面想,这明月公主身为战俘,恨毒了大周人,不会在乎太子的死活,私自安排了这件事也不一定。 胡女见明月公主失神,只以为她伤怀,不敢多。 顾解舞让她回去,也别惊扰其他人,今夜,她只是想要找个故乡的姐妹话而已。 这种伎俩,想来不管是周人还是夷人,都是管用的。 胡女果然很受鼓舞,公主竟然将她视作姐妹,她自然也不能让公主失望不是。 转身回了营帐,暂时不打算和任何人起今夜的事。 顾解舞今夜之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回自己帐子的时候,却在外边林子里遇见了慕容澈。 她这会儿还是明月公主的模样,两个见面,四目相对,都没话。 顾解舞心想,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 既然没话,就事不关己了,从旁绕道离开。 慕容澈上前拦下她:“你是何人?怎么深更半夜,来到这里?” 慕容澈也是怕自己身份敏感,这半夜出现在这里不合适,否则早就叫人过来了。 顾解舞笑道:“关你什么事!” 着,一挥手,将慕容澈的手臂打开。 慕容澈心道好凌厉的手法。 远远的,能看见营帐里的灯火。 顾解舞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可笑的想法,顶着明月公主的脸对慕容澈质问:“慕容皇子怎么会在福清郡君的营帐外徘徊? 难道,皇子心仪福清郡君。” 因为识相昏暗,慕容澈的表情她看得并不是十分清楚。 见他没反驳,心里面直呼啦,嘴上啧啧的:“看不出来,您还挺多情的,可惜这郡君早已经是秦王殿下的人了。” 慕容澈嘴硬的回了一句:“不知道你在什么,本王只是夜难成眠,才偶尔走到这里,遇上你这个形迹可疑的女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梦回吹角连营(五) 顾解舞只好给自己编身份,眼见就要五更,春梅醒了不见她,还不翻。 “奴婢是秦王殿下派来保护郡君的。” 这个身份最能合情合理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 幸好的是,太子从未带过明月公主出席任何正式场合,纵然宠爱,可明月的身份,始终容易让人诟病。 慕容澈显然不信,冷笑:“胡八道,你一个胡人怎么可能是秦王府的女侍卫。” 这秦王可是差点就把柔然杀干净了,据塞外胡人吓唬孩儿都是用秦王,能止儿夜啼,可见其声名狼藉。 出手便是一拳。 一点都懂得怜香惜玉。 顾解舞绕道一颗大树后面,再出现到慕容澈面前,已经解除了变形术,是自己本来的模样了。 对付慕容澈这种人,她觉得,和他硬碰硬简直是浪费时间。 趁着慕容澈失神的那一瞬间,诱惑一般道:“你还要不要检查检查,看看我的脖子下边儿,有没有人皮面具的痕迹啊?” 她穿着黑色的贴身衣裳,娇玲珑的站在那里。 慕容澈有些惊慌,她半夜易容换形,到底做什么去了。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围场上也敢半夜乱跑。” 顾解舞轻笑:“哪有你胆子大,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半夜还守在别家姑娘的闺房外。” 慕容澈被问得哑口无言。 顾解舞乘胜追击:“你不是要娶我吗?怎么,转眼就要成驸马了。将来,我们科室要叔嫂相称的。” 慕容澈自知理亏,一时词穷,只能眼看着她走,回自己的帐子里。 帐子里没点什么灯,只是昏暗的透着暗光。 他心想,你如今知道了我的心意,也好。 转身无憾的离开了。 原来,不知不觉的想要守在她的帐子外。只是想要她看见。 阴差阳错,她不止看见了,还知道了。 心中却是莫名的松快。 当年绿萝是不是也是带着这样的心情,明知快要嫁给太子。却执意要问他喜不喜欢他。 他那时候只觉得,喜欢如何? 不喜欢又如何? 绿萝已经是他的嫂嫂。 她弄得人尽皆知,只是让他难堪而已。 原来,是误会她了。 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而今晚。他也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顾解舞她,不会喜欢自己。 因为,她早已有了秦王。 秦王视她如珠如宝,这般待她,而她还有秘密隐藏着,没让秦王知道。 或许,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 这么想着,他的心也不再这么难受了。 同安乐公主成亲,似乎也不是这么漫长而又难以控制的事情。 次日,慕容澈意外的见到了太子的侍妾。明月公主。 那一瞬间,他妒火中烧。 她变作明月的模样,难道是和太子? 安乐公主见慕容澈看着太子侍妾很生气的模样,满脸都是尴尬。 太子还在其间站着呢! 太子也是满心疑惑,这其他男人见了明月无一不是流口水的模样,这个燕国皇子倒是不容寻常,竟然一副火大的模样。 真是,呵呵。 太子呵呵了两句,他是无所谓,他只是来招待燕国皇子的。 慕容澈立即收拾了心情。她怎么看得上太子这个酒囊饭袋,满脸都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 和他的太子皇兄没一点差。 这样的男人身边的女人都是为了权势,才不会倾心所爱。 只是这般,昨夜她的行迹就更加可疑了。 顾解舞猜测到了明月公主的意图。一大早便是去皇贵妃处。 到底是没成亲,三番五次的约会秦王,传出去到底不是个事儿。 倒不如去皇贵妃那边守株待兔,不定能遇上他,就算碰不上面,找机会让皇贵妃帮个忙也是可以的。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撞见柏惜若她们。 如今,她是见着她们就烦。 明明她从未做过任何事,而她们总是做出一副被她伤害的模样,每每话,不过五句便是一副要含泪欲滴的模样。 真真的作。 偶尔几次倒是无所谓,这时间一长,她瞧着皇贵妃都烦了。 都这吴侬软语,女子亦是比水还温柔,真是一点没差。 都快成水做的了。 不磕不碰也能滴出水了来。 可不巧,今日皇贵妃被请去宸妃那边了。 宫人,同去的还有李贵妃、明妃、庆妃它们。 有点鸿门宴的意思。 她心里一动,不是太子那边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吧! 这就谋着要抓太子和皇后的辫子了? 不多时,林嫔也来了。 同顾解舞一起着话。 林嫔没有儿子,身份也不够,宸妃没请她。 听荣华的意思,是皇贵妃怕她闷,让林嫔也过来吃茶。 她抿着茶水,觉得这林嫔也正是下得,她不过就是一个郡君,将来秦王的侧妃而已,她一个后宫九嫔,来这儿陪她坐着心里硬是一点儿不高兴没有。 还生怕怠慢了她似的。 两个人吃着茶,就这点心,有一句没一句的着,时间倒也过得快。 眼瞅着就要到午时了,皇贵妃才回来。 听宸妃留饭了,去的人里边就皇贵妃没给宸妃面子。 像是昨日秦王和皇贵妃商量的什么似的。 林嫔见着皇贵妃,打趣的了一句:“可见你心疼她是对的,那两个一上午的也没派个人过来问问。” 这宸妃那边儿,不是龙潭也是虎穴啊! 这节骨眼上请众妃嫔去,必定不寻常。 皇贵妃就喜欢林嫔是个心里明白的清澈人。 :“她们定是知道了我去了宸妃那边,何必派人来做这个矫情。” 对着顾解舞:“哪里像你这般实诚,想着过来就过来,也不知道派个人瞧瞧我在不在,空等了这一上午。” 皇贵妃这是她傻,她只好老实的:“来给您请安还看您在不在,这不是不敬吗?” 怎么都是婆婆,不是婆婆都不好伺候吗? 她也不想秦王夹在中间难做。 皇贵妃倒不是很上心,对着林嫔笑道:“这没过门的才最像我媳妇儿。” 那两个,就是来讨债的。 她这会儿是千万个后悔,怎么就纳了太子妃的妹妹做秦王的侧妃,当初要是她态度强硬点,这媳妇儿指不定就落不到她儿子身上了。(未完待续。) ps:  实话吧!标题好难的,没错,这个梦回还有至少五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梦回吹角连营(六) 顾解舞难得的脸红了一把,皇贵妃这么热情,真不习惯。 好在已经午时了,皇贵妃留着她和林嫔用膳,三个人坐了一个大桌子。 妃嫔的菜色都是有定制的。 皇贵妃按制八烧八炒八炖八凉八蒸菜,汤四品点心四品干果四品,一道不少的摆在桌子上。 顾解舞尝了几口,果真如秦王的那样,御厨就是有那个本事,什么菜都能做出一个味儿来。 真真的味同嚼蜡。 好在不多时,秦王便让人送来了四个菜外带一道汤。 汤是酸笋火腿汤,四个菜分别是油爆大虾、西湖醋鱼、红烧肉、和酸豆角炒肉。 皇贵妃看了菜色,似是无意般的对林嫔:“他这是在吃醋了,才送了这么些酸东西过来。” 顾解舞也不好解释,皇贵妃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怕是秦王怕她吃不惯宫廷菜,才选了这些开胃的菜送过来。 席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瞧出了她的意图,皇贵妃起了今日宸妃为何请了她和后宫好些娘娘们。 其实就是想给太子弄个失德的罪名,皇贵妃昨日和秦王是通过气儿的,于是今日她便是只去坐了一下,算是应卯。 宸妃的语气隐晦的很,若是真的她和荣亲王抓住了太子的痛脚,要指着御史台搞垮太子,这谁会跟在她屁股后边儿。 明面儿上摆出来的意思是,太子找了一群艳丽的异族女人,准备送给皇上。 尚且不这太子唱的哪一出,这一手就是没把皇上的后宫看在眼里。 皇后明知道,还在一旁帮衬着,只怕是要把她们这些老人踩得窗户都看不着,让太子得逞了,她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干脆先下手为强,把这些女子给整治干净了。 这话里话外,可是把那些女子的来路带过了。以后事,也能推诿干净。 至于其他人,到时候早就给皇后落下了是宸妃一派的错觉,哪里还敢同宸妃翻脸。 皇贵妃心里是得意极了。好在自己的儿子精明,否则今日她也只有被宸妃一字一句哄得团团转的份儿。 顾解舞见好多事情皇贵妃都是心里明白了,想来秦王亦是。 她打算的一肚子话是准备咽回去了。 膳毕,皇贵妃心疼她坐了一上午,喝了一会儿茶就让她回去了。 顾解舞告退。 回到自己的帐子静待佳音。 这眼见围场里就要不平静。她的内心却是越的安宁。 人的心肠果真是这世上最歹毒的,她都还没出手,太子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顾承这两日没去陪驾,时常过来和顾解舞联系姐弟感情。 不经意间,起了他母亲的家族。 能够将女儿送给镇南王为妾的人家,想必待印氏,是真的一般般。 什么骨肉亲情,在男人的眼里,根本比不上权势的丝毫。 顾解舞知晓他的疑惑,:“你的身份高于你的外祖。如果能够得到他的辅助自然是最好。” 顾承虽明白,却有所顾忌,因此不言语,顾解舞也不再继续,他的年纪正是那般矫情纠结的年岁。 明知有些东西遥不可及,该放下,却又舍不得。 比如,她从前还顾念这人的良心。 可渐渐的,心也狠了起来。 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 有时候不知从何而起。却总是以死亡终结。 她是轻易死不了的,自然,死的就是与她为敌的人了。 如今的秦王妃,未必也是想要和她争个你死我活。她们从未结识,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可世上的事万般不由人。 早晚,她们之中,要有一个认输的。 秦王殿下的偏爱。就是一把双刃剑,被他宠爱着,自然会被他的其他女人们嫉恨。 对于王妃而已,她才是名正言顺,百年之后与他同穴的女人是她这位妻子。 不知道为什么,顾解舞心里竟是生起一丝妒忌。 自己,待王爷,到底能不能以身相殉。 可若要自废百年功力,与他共死,却不是这么容易办到的。 顾承见姐姐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问道:“姐,你怎么了?” 顾解舞淡淡的摇摇头:“见春色凋零,有所感怀而已。” 顾承看向外面,野生的迎春花不知为何有些凋败。 想起今夜会有宴会,想要逗姐姐开心,便是邀她一起去:“听有胡旋舞可看,所以没召女眷们,姐姐若是想看,穿上一身男儿衣裳,同弟弟一起去便是。” 京城里规矩比凉州那些地方大些,觉得胡女衣裳有伤风化,因此没安排女眷们,可镇南王府本就在凉州,那里时常都有胡人商队乐队出没,所以那等露脐露胸的衣服,他们是早就见过的,也没觉得多么奇怪。 顾承反而觉得,京里的姐们真是题大做,看见人家穿得少些,就脸红骂人。 殊不知,他觉得,还是贵族姐们夏日穿得蝉翼纱更让人脸红心跳,前几日见过一个女子在溪边玩耍,被春日的太阳晒得狠了,中衣都脱掉了,只剩下贴身的蝉翼纱。 他累了几,躲在山石上晒太阳,被她们戏水的声音吵醒。 当时就流鼻血了。 好在他性子安静,捂着鼻子便遁走了,没闹出什么大笑话。 回去后,鹿肉碰都不敢碰,一吃就上火,一上火火就往下走,每回都如此,他觉得自己都快羞死了。 其实上京前,印氏怕他被京里不老实的丫头片子勾引去了,安排了两个通房丫鬟。 他大红脸的把俩姑娘撵走了。 并且保证,上京后绝对不会被人爬了床,这才解脱。 可那俩丫头的名分已经落实了,算是他的人了。 自从上次见过那一身湿漉漉的蝉翼纱后,他就觉得自己不正常了,一到晚上睡着了,就有姑娘来找他。 然后这样那样的,其实他很烦恼的。 他觉得自己这是病,干脆跟顾解舞有点儿不舒服,要木莲医女给自己瞧瞧。 顾解舞没多想,拒绝了他的邀请,子面前,还是安分些好,再请木莲看诊,只以为他是不想麻烦太医。 镇南王府的大夫没资格跟着来,若只是简单的不舒服,去找了太医只怕要惊动皇上,那就不美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梦回吹角连营(七) 木莲听从顾解舞的吩咐,下午就去了顾承的帐子。 到了地方,木莲给顾承请过安,顾承便是走来走去的想怎么形容自己的病。 良久,木莲只好上前问有什么症状。 一听镇南王世子的形容,她觉得自己三观都要开裂了。 这教导世子人事的人怎么办差的? 木莲只好:“此为男子常事,到了这般年纪,都是会这样的。有了通房丫鬟,就不药而愈了。” 顾承到底年少,虽自己觉得是病吧,可医女这不是病,倒是显得自己大惊怪了。 木莲退下后,就去和顾解舞了这件事。 顾解舞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当做不知道,免得顾承觉得尴尬。 黑的时候,顾解舞才想起,顾承今晚是要去看那劳什子胡旋舞,那还不得“病”更重。 让荣华去截人,却是晚了一步。 今晚外面安静地有些可怕,连山林中的蛐蛐儿都感觉到了要出大事,都不叫了。 也管不了许多,让春梅快去快回,通知顾承,今晚只怕有大事生,让他好生注意着。 谁知,这春梅竟是一去不回了。 顾解舞只能干着急,这节骨眼上她亦不能金蝉脱壳去宴会场上查看,若是之后有人盘问起,她交待不出去向,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春梅奉命到宴会上通知顾承要心。 谁知刚进宴会地方,里边装丝竹声就停下了,她是来通知顾承心的,只想是自家主子知道了什么,晓得今晚有事生。 也是站在一旁不敢话了,更不敢自己是来找人的。 里里外外的奴才们,都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踹。 只是远远的看见一些官员跪在地上,太子跪在前边儿,各执一词的争执着。 诸亲王皇子、内阁百官具在。 气氛肃杀。只消一个火折子,就像是要引爆似的。 顾承为了谨慎起见,连果子酒都没沾,心想着待会儿还是不要看胡旋舞了。没等到离席,便是有人无故挑起了烽火,直指太子行为不检。 他离得远,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只听得御史台咬着太子不放。太子都快被逼急了,什么要拿人御前对质。 不多时,一些金碧眼的胡女就被人领了上来。 二三十人一通上前,个个都是丰乳肥臀金碧眼,穿着艳丽的胡服,在灯火下十分好看。 而这时,没有一个男人有心情去欣赏她们的美丽。 胡女们跪伏在太子身边,面对御史台言官的质问,如实的回答着。 她们也承认了自己来自万花楼。 太子一下就懵了,这些人怎么是万花楼的妓女? 明月明明她们是跟随商队来的歌伎。 太子自知百口莫辩。干脆一口气把罪名都推到明月公主身上:“父皇,您相信儿臣,这是明月那个贱人的奸计? 她要谋害我大周皇室……”。 子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听得进去,看都不看太子一眼。 太子突然想起,明月是秦王送给他的:“父皇,明月是秦王送给我的,一定是秦王想要谋害儿臣,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偌大的宴会场地,只余下太子一人凄厉的叫声。 秦王本不想掺和进来。可太子咬到了他身上,不点什么,只会让人真以为是他设计了太子。 他出列三步,跪下对皇帝:“儿臣绝不知此事。请父皇明察。” 一句已够,多了,皇帝只会认为他心虚。 皇帝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太子,满脸怒气:“自己不争气,别把老四拉下水。跟条疯狗似的。” 荣亲王在前面看的清楚,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得意。 顺王看着荣亲王,若有所思。 至于忠王,他还没回过神来,想太子这么下去,会不会知道是他们打的报告。 秦王是没沾染,起话来自然硬气,他们可不一样,可是商量好了给太子差一刀的,父皇最讨厌的就是他们兄弟阋于墙。 一瞬间,忠王便见面前的胡女子飞身朝皇帝去了,手里闪着一道白光。 秦王久经沙场,那女子动手一露杀气他便是知道了,只是故意慢了一拍,不能救皇帝于刀下,那女子的刺杀,就毫无意义了。 跟着纵身跟上那女子,口中大叫:“有刺客!” 皇帝坐在座位上,因为身体臃肿,加上事突然,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白刃已经到了眼前。 他只觉得身体一腾空,连人带椅子往后倾倒了。 秦王又将龙椅扶好,腾出手来对付那胡女。 这一个胡女先动手,其他女子便是跟着动手起来。 太子不是傻子,知晓自己这是被陷害了,趁乱逃回了自己的营帐,这些年他好歹养了些人,其中不乏武将,这时候正是用他们的时候。 秦王一掌,便是将那女子打飞,眼见下面乱得跟什么似的,也没去帮忙,只守在皇帝跟前。 立即问道:“父皇,后宫娘娘们那边……,还有宗室亲眷和百官家属。” 皇帝做了几十年的皇帝,这点儿能耐还是有的,下面的作乱胡女已经被控制住了,死了几个言官,在场的宗室们和武将们已经能对付,镇南王和顾承也在其中帮着逮捕刺客。 皇帝想了一下,对御林军统领和禁军统领:“你们带人去围场内搜查,保护百官家眷,搜查遗漏的犯人。” 他又深吸了两口气才对秦王:“你去皇后营帐,将她看守起来。” 这时候,镇南王才上前回禀:“皇上,太子不见了?” 皇帝怒目圆睁,对他道:“他就交给你了,把他活捉来见朕。” 彼时,在宴会场上,最不知所措的,便是同太子一通来赴宴的皇长孙了。 他如同失去魂魄一般,行尸走肉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做出这种事,而且,他逃了…… 竟是将自己撇下了。 秦王只能遵从皇命,心里却是记挂着她和皇贵妃,借着镇南王回禀的机会,看向了顾承。 顾承瞬间明白了,是要他去姐姐那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梦回吹角连营(八) 顾解舞见顾承带着春梅回来,悬着的心也安下来了。 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事情成了。 得知太子逃走了之后,顾解舞带着顾承和要紧的下人们一起朝皇贵妃的营帐去。 这时候大家都盯着太子和皇后。 若是有人起了歹心,想要拿皇贵妃要挟秦王…… 不能怪她想得多,若是换做她为太子,必定先拿捏住秦王的弱点便是,皇贵妃虽为后宫,皇上到时候要是不在话她的生死,御林军和禁军统领也会看着秦王的面上,留情几分。 毕竟若是太子不成,便是荣亲王和秦王最为尊贵。 最后花落谁家未可知,便是只能各退五十步了。 顾解舞带着顾承朝皇贵妃的营帐那边去,一路上见到不少惊惶失控的宫人奴婢,还有些不知道生什么事的士兵,到处都是乱哄哄的。 分不清谁是谁的人。 她们一行人男女混杂出入,也未受人管制,当真是乱了。 想来是是军中人手来源本就复杂,有皇上的人,有太子的人,有荣亲王的人,彼时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众纷纭,一个个都忙着独善其身,哪里还有余心管辖士兵和下人。 皇贵妃那边好在带着宫里的侍卫队出来,也算是几个体己人。 见围场里乱了套,便是紧紧的守在皇贵妃的帐子外边儿,不许闲人接近。 顾解舞带着顾承过来,他们是和侍卫长认识的,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但见皇贵妃手里捧着佛珠,脸色惨白。 她一介深宫夫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好似有人要谋朝篡位那般。 她如何不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见顾解舞进来,又见她身后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少年,询问的看了顾解舞一眼。 顾解舞这才请安。告诉她:“他是妾身幼弟,顾承。” 顾承屈膝跪下,给皇贵妃请安。 嘴里跟着了些皇上那边的事儿。 皇贵妃也听明白了这才放下心来,坐下自言自语一般:“太子这是难啊……” 顾解舞瞧了一眼四周:“娘娘慎言!” 皇贵妃惊觉自己了不该的话。看了四周,具是自己宫里的人,这才稍稍放心。 太子谋反,谁同情他等于同罪。 顾解舞这才想起,该是给秦王回个信儿。便让顾承去。 顾承不大愿意走,怕她们出什么意外。 顾解舞这点自保的信心还是有的:“不是你去传话,我怕他不信,你快去快回便是,顺便探探消息,太子去哪儿了?” 再,未必有人会和她的心思一样,拿皇贵妃做人质。 皇贵妃的营帐附近都是后妃们的帐子,除了皇后自诩不凡,不在此处外。其他妃子差不多都在这里。 这会儿禁军的人已经赶到,重新调度人马,保护后宫妃嫔,就算是有人心怀不轨,也错过了最佳时机。 现在这儿严得更铁桶似的。 多时,林嫔在外面请见。 看她的样子,也吓得不轻。 是见外面事态稳定了,这才过来皇贵妃这边儿。 见顾解舞也在,稍稍收拾了下形状,端着的走过来。请安坐下才,心急之色却也是溢于言表。 原是担心宫里边是何情形。 皇贵妃安慰她:“这宫里是皇上的居所,就是下都被叛军给占领了,皇城也是安全的。” 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接受了太子是要谋反这个事实,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无论事情原委到底是如何。 林嫔还是很紧张,绞着帕子:“可那是太子,也不知道这件事他是你临时起意还是早就安排好了,他会不会对太后……” 谋反这种大事。她想当然的认为太子是早有预谋。 皇贵妃实在是不知如何劝导林嫔,她自己这会儿心里也开始乱了,太子谋反,自己和秦王能不能独善其身,就算能,宸妃和荣亲王能容得下她们母子。 若是太子不成,他们母子是不是要争一争? 顾解舞只好对林嫔:“咱们离开京城时,恰好有凉州将军进京述职,遇上春猎被迫逗留在了通州。 饶是通州的人马没那么快到京城,九门提督连同北军营和京兆尹,也会关闭城门的。 只要京城城门一落,固若金汤,千军万马也难以望其项背。” 林嫔听完这话,才冷静些。 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女儿。 兵荒马乱之下,公主从来都是最惨的一种人。 外面逐渐的越来越静,帐子里的气氛也越来越不同寻常。 顾承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是日落时分了。 他带回了好几个消息,面对一屋子聚精会神看着他等他话的女人,他清了清喉咙,将秦王他们与太子的事情一一了。 不过半日,太子已经被俘,皇后、太子妃与皇长孙亦被关押。 明月公主在混乱之中被太子杀死,至于其他的异族胡人,悉数被砍杀于禁军刀下。 而皇上,则在龙帐中同内阁大臣们议事,已经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呆在自己帐中,无事不得随意行走。 秦王这会儿在龙帐中当值,不能过来看望皇贵妃。 顾解舞听完觉得跟做梦似的,太子就这么简单的倒了一半了。 她这才想起:“燕国皇子和安乐公主如何?”原是想问慕容澈,可想到此处还有皇贵妃和林嫔,为掩人耳目,便连带安乐公主也关心上了,末了还加上了秦王妃柏惜若和萧婉婉。 顾承他们具是无事,至于秦王侧妃萧婉婉,已经被秦王监禁起来。 皇贵妃松了一口气,她明白,这种时候最好是和太子一党划清界限,只是海昏侯福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到底是皇贵妃的营帐,顾承回禀完后,便出了帐子,在外面同侍卫们一起站着。 其余人都知晓这是秦王的舅子,镇南王府的世子,也就都没过问。 倒是镇南王,百忙之中还能想起自己儿子来,让人过来问候了一下,知晓他无事,之后也没关心了。 唯有站在帐子外的顾承,到底是年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内心不上是澎湃还是激动,总之无法平静。(未完待续。) ps:  其实这是梦回最后一章。。。。。。。。。。难道我一直单机?看订阅不是啊! 来人啊,给朕冒个泡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乾坤空落落(一) 太子想要翻身是无可能。 而皇帝现存的皇子之中,就属荣亲王和秦王最为尊贵,他们中的一人,必定是将来的储君。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他都希望那个人是他的姐夫,秦王。 他甚至已经开始描绘美好的未来,秦王成了皇帝,他的姐姐虽不能成为皇后,可一个贵妃到底是少不了的。 想想都觉得激动。 而像顾承这般亢奋得不能自己的,绝不是他自己一个人。 帐子里边儿,皇贵妃和林嫔也开始琢磨这个问题。 于林嫔而言,皇贵妃得势自然是比其他人得势更如她的心意,不知不觉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皇贵妃却是有些战战兢兢。 不输就赢,不生就死。 她是真的希望他的儿子能无灾无难到公卿,只是宸妃自来跋扈,她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论身份、家世、年纪,都是荣亲王更适合。 将来若是皇上驾崩,荣亲王承继大统,秦王能有果子吃? 若是要和荣亲王一争高下,赢面也是很的,先宸妃的母亲本就是宗室女,宗室们自然是支持她的。 再朝臣,荣亲王苦心经营多年,哪里是秦王一个无实权只有皇帝宠爱的闲王能比拟的。 争与不争,结果都是一样的…… 顾解舞这时候好似会读心术一般,蛊惑一般对皇贵妃道:“争与不争,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是,大家都没想过皇上的心思?” 皇贵妃恍若被惊醒的梦中人,太子的事情刚刚生,他们这些局外人自然是想着猜测下一任太子的人选。 或是暗自高兴,或是静静窥测。 可对皇上来,太子之叛变,更是儿子对父亲的忤逆,皇上心中该是如何的伤痛。大臣们为了朝政安稳,会紧跟着提议立太子,可于皇上而言,伤口还没戒疤。就有人急着往上面撒盐。 所以,这种时候急着跟皇上再立太子,简直就是居心叵测。 更何况,太子还没有被废。 她和她的儿子,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宸妃和荣亲王想要。就任他们去飞蛾扑火好了。 李贵妃想要渔人得利,就且看着就是了。 她现在是巴不得找到皇上,太子选谁都可以,千万别想到她儿子头上。 这太子谋反得本就奇怪,细究起来还有可能是被逼得谋反的,否则宸妃假惺惺的来笼络后妃们? 想必那时候开始,宸妃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这时候,皇贵妃已经把一切都阴谋论,至于幕后黑手,自然是宸妃他们。 她拉起顾解舞的手:“想不到你倒是个明白人。” 林嫔见皇贵妃面色严肃。一点都没喜色,想来是自己想差了,用帕子擦了擦耳后的毛毛汗,不话了。 三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解舞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皇贵妃见了也不生气,让荣华和春梅扶她到了后边的美人榻上,让她好好睡。 之后也让一些下人回营帐休息。 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外面的事儿也不知道多久能处理好。 林嫔的帐子挺远的,皇贵妃就留着她同住。 林嫔自然是千万个愿意的,外面乱哄哄。是刺客都清理干净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那边的守卫肯定没皇贵妃这边的守卫森严。 约莫都是四更了,皇贵妃才睡下觉去。 眯上眼睛没多一会儿,才五更的时候。众人就被一声惨厉的叫声惊起。 顾承一夜未睡,听了这声音便派人过去问了,自己没亲自去看,是因为知道里边会有人出来问。 皇贵妃是睡不着了吗,林嫔也被惊醒,顾解舞也醒了。 三个人穿起衣裳。起来等消息。 顾承派去探消息的人很快回来。 旁边出来听消息的花嬷嬷听完,就立刻回去回禀了。 见了皇贵妃就:“是太子妃自尽了,皇长孙受了惊吓……”。 皇贵妃气不打一处来,这才多久的功夫,那些奴才就逼得太子妃自尽,太子还没认罪呢! 这深更半夜的,也没听皇上审太子了。 这些话,她自然是不敢,甚至不敢露出一丝表情。 闻言只淡淡了一句:“可惜了。” 大会儿都睡不着,花嬷嬷就自作主张的传膳了。 其实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不过是为了保持体力,才勉强用了一些。 又这么死气沉沉的过了半上午。 午膳前,秦王突然让人来吩咐,是皇上的午膳让皇贵妃备下。 只是简单的一句,来人完就走了。 顾承留了个心眼儿,和外边儿同来的秦王侍从了几句。 那人果然是另有话,悄声跟顾承了。 等来人都了,顾承才进帐子回话:“秦王今日一早宸妃给皇上从早膳过去,不知为何惹恼了皇上,皇上不愿吃御厨房的菜,让娘娘好生准备些,好歹让皇上用些才是。” 这下倒是把皇贵妃难到了。 她素来少有伺候皇帝,陪同用膳也都是御厨房的菜,且宫里有规矩,皇上吃过的菜不能夹过三次,所以皇上到底喜欢吃什么,她真不知道。 顾解舞见她慌张,便是上前道:“宸妃伺候皇上多年,自然是最明白皇上心意之人,如此都会惹恼皇上,要么是因为吃食没准备好,要么就是因为话惹恼了皇上。 宸妃能够立足于后宫圣宠不衰,想必是极其会讨皇上欢心的,又哪里会错话?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是皇上觉得宸妃别有居心。” 在一个最伤心最难过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一个会好听的会揣摩他心思的喏你,更会让人不安。 皇贵妃也觉得她的挺有道理,也不管自己身份:“那怎么办?” 顾解舞善解人意:“这般,自然是反其道而行。只要皇上觉得您不是别有居心的人就好了。” 皇贵妃面露难色,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真不知从何下手。 顾解舞笑道:“若是您和皇上是寻常人家的夫妻,您会做些什么食物送过去?” 林嫔在旁听了许久,忍不住拍手叫好:“这注意不错。” 皇贵妃试着想了一会儿,心里有底了才吩咐花嬷嬷去,更是吩咐众人,这是给皇上做的,要万分的心才是,别让人钻了空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乾坤空落落(二) 花嬷嬷自然知道皇贵妃所指有心人是和意思,在厨房那边亦是谨慎谨慎再谨慎,就是洗菜淘米的水,都逼着太监喝了才准让用。 不多时,顾解舞让木莲和木棉都来了厨房帮忙,检查用具食材等。 两个人都穿着普通宫女的衣裳,倒让旁人瞧不出什么异样来,只以为是皇贵妃那边的奴才。 有了医女在旁看顾着,皇贵妃也不似刚才那般诚惶诚恐,生怕哪个地方出现纰漏,安心了许多。 这人虽然是顾解舞的,可实际上她们都是秦王府出身,怎么算都是她儿子的奴才。 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查祖上八辈儿了。 其实同皇贵妃有相同心思的人不少,这日的午膳,各宫娘娘们都送了午膳过去。 才被训斥的宸妃自然是没有,余下的就属李贵妃和明妃殷勤热切。 皇贵妃要亲自给皇上送午膳,顾解舞退下回自己营帐去了。 除了今早太子妃自戕之事外,围场内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顾承送姐姐回去,之后也不便久留,秦王要他保护皇贵妃周全,至于自家姐姐,没挡着谁的路,又有谁会盯上她呢? 当今早的第一缕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顾解舞就知道,这要变了。 太子妃无福消受那登上九重阙宫的荣耀,所以她的死,并不能影响地间生灵的悲喜。 当日进入围场的第一日,顾解舞便警觉的现,当今皇帝的所有皇子之中,并无一人散出真龙子气。 甚至是,诸皇子中,只有秦王的蛟龙气最重,其次便是慕容澈。 至于皇帝,他已经是子,浑身紫气环绕,福泽深厚。妖魔不能近其生,已经不属于凡人级别了。 是夜,顾解舞离开营帐,观望象。 凤主有恙。象征凤主的月亮,自然会有异象,然而,这夜的月,圆且明。 顾解舞有些哀愁的想。可能是皇后觉得,纵使她将不再母仪下,她依旧高贵。 她相信皇后是无辜的。 试问哪里会有这样一个女子,离下至尊只有须臾一步,还要自毁前程。 或许,这都是命运。 太子不是真龙子,就注定了他的一切,都将泯于尘埃。 她莫名的想起了秦王,同样的命运,从他们的身上开始着。 如果。他注定成为帝王。 如果,她注定无法陪伴他。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剧。 她站在明亮的月下,空清亮得如同三月的春水,婉转多情。 顾解舞的眼睛里透露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悲哀。 慕容澈再也无法看着她这样哀伤,从树后面走出来。 她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内心一个声音告诉她,所有的邂逅都是孽缘,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老和死对她来是在遥远的将来,现在所遇所见所闻的一切都会消失,千百年后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结束,有时候是开始。 寂静的山风满是凄凉。冷漠了慕容澈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解舞突然觉得,遇见他也是不错的缘分,起码,她曾遇到过一个和秦王相同又不同的人。 让自己明白。秦王为什么好。 声音如同清泉,又好似带着落花的惆怅:“夜色清凉,出来看看罢了。皇子似乎很喜欢做梁上君子的勾当?” 明明是一句质问,却好似黄鹂娇嗔。 慕容澈苦笑:“你对我的态度这么好,还真是少见。” 书本上有这么一句话,她现学现用:“不打不相识嘛!” 有时候。一个的态度变得温柔,只能有一个解释,她在示弱。 想必是这两日的事情让她颇有感触吧! 慕容澈出生皇族,自就是看着这些亲人之间的杀戮长大的,对她道:“你出生王族,又即将嫁入皇室,应该明白,这些事情都是常事。” 她惊诧于慕容澈的警觉,也惊讶于他的态度,这种时刻,身为他国皇子的他,应该比她更加不安才对,却还有心情来安慰她。 顾解舞声音不自觉的放柔,其实她和慕容澈,应该是一种人,如果以性格来划分的话。 都不想争,不得不争。 安稳一世,明知是假想,却这般痴傻甘愿一生。 她们这种人,最容不得半点儿心软,饶是一丝,便是死无全尸。 昔日在秦王府中,哪里不是别人死,就是她死的情形。 “观史书,不过是寥寥几笔,区区几人的故事而已。当真身处其中,才明白是何等的惶恐,生怕那火焰一不注意就烧到了自己。 帝王心术,不会给你一丝辩解的机会。 到时候真的是百口莫辩。” 也不知道镇南王到底在这次事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身为她的女儿,总觉惴惴不安。 慕容澈听她一番言论:“你我在世人眼中,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长于富贵锦绣中,却没人知晓,在花团锦簇中,光是想要活下去,就得拼尽全力。 这满眼的珠光宝气,哪里是这么容易享受的。” 顾解舞不置可否,自言自语一般:“经此一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对我秦王另有安排。” 慕容澈觉得她多心了,这已经定下的婚事,皇帝金口玉言,哪里是变就能变的。 “你多心了!” 她却是望着远方,山已经被雾给遮住了,似乎出来很久了,她准备回去,对慕容澈:“希望是吧!” 这种不安的感觉,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营帐的时候,只见荣华和春梅站在外边儿。 营帐里…… 她不敢随便感知,能够自由出去她的营帐的人,当然是只有他了。 进到里面,果然是他。 秦王正在用膳,看桌上杯盘狼藉,想是白日里一直未好好吃过东西。 她不知怎么解释自己半夜不在营帐的事。 他却是偏偏不问,更让她不安。 待他吃饱喝足,顾解舞让人收拾了桌子,他坐在凳子上用浓茶漱口,大半夜吃这么些东西,一会儿半时是睡不着的。 顾解舞上前替他揭开披风。 刚才到营帐的时候,秦王见她不在,也没让荣华和春梅伺候他更衣。 两人之间的沉默终于被打破。 秦王握住她的手:“这么凉,以后深夜别出去了。” 顾解舞点头,没话。 怕一句话就要开始如何解释这半夜出去的事了。 而秦王,显然不是不想问,而是另有事情要与她。 婚期要延后了而已,比想象中的程度,要好得多。 她依偎进他的怀中。(未完待续。) ps:  今是第一次产检建卡的日子,忐忑…… 第一百三十三章 桃花笑春风(一) 听得他细碎的声音:“我可能不能常来见你了。” 心有些抽疼,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轻声的嗯了下。 手抓着他的手,许是有些不愿放开。 秦王不是不心疼她,只是皇上今日对他的那些话,若是再似从前般私会,只怕会害了她。 他是皇帝亲儿,左右不过是呵斥罢了,但子一怒,血流成河。 他也是不得不从。 至于其它,不过问罢了。 只是终究,在心里留了一个眼儿。 次日,便对李仓,让他去查探,顾解舞时常半夜出去,是去哪里? 昨夜见荣华和春梅的样子,想来不是第一次了。 末了不大放心,更是补了几句:“你仔细些,别露了尾巴。” 更是不能让皇上知道。 皇上已经疑心镇南王府,若是再知他私下调查,不定会生出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恨上了太子几分。 太子这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在皇上面前胡八道,将三大藩王和内阁半数大臣都牵扯了进去。 且这事情不真假,落在皇上那儿,都是莫须有。 如今,皇上看谁都像是乱臣贼子,就是他,也在太子面前吃了个闷亏,郑玉容以进京述职为由,调兵通州,意图不轨,太子便是咬着这个不放,是秦王居心不良。 秦王心里明白,郑玉容是他调来的,可居心不良,那是绝对没有的,可惜皇上哪里听得进他的解释。 还是内阁群臣们集体为他求情,这件事才没闹得更大。 至于内阁大臣,也是被太子跟疯狗似的乱咬弄怕了,就怕秦王当其冲倒下了,就会轮到他们。 眼下秦王能顶一时是一时。 又过了一日,皇上宣布回京。 拔营太突然。上下都是忙乱的一片,京城虽随时随地都能迎接圣驾,可是走就不一样了。 连带顾解舞都是手忙脚乱的帮忙指挥,在她收拾的时候就听皇上已经起驾了。没有了皇上的围场热闹的跟市集似的,这里没有宫规限制,大家开始随意的聊起来。 很多道消息,便不胫而走。 皇上虽然明令任何人不得提及太子谋反一事,可惜在场的文武百官都看的清清楚楚。瞒都瞒不了,听京城里第二就有人知道了。 可惜皇上还特意晚了两才回去。 再就是宸妃被斥责的内幕,荣亲王和大臣们打得火热,看那架势,是要弄死太子的节奏。 皇长孙和皇后被幽禁。 最劲爆的消息还不是这些,木莲和木棉也从皇贵妃那边回来了。 皇贵妃要回的是皇宫,她们没有宫女资质,想要跟进去也是不可能的。 木莲寻了个机会,悄悄的告诉她,明妃有孕了。 别人或许只是以为。是薛家要多个皇子了。 而顾解舞却是想,这明妃肚子里,是不是揣着真正的真龙子。 现在见不到明妃,还未可知。 离开的时候,顾解舞是同镇南王的队伍一起的。 镇南王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只觉得恍如隔世。 对她:“回京之后去自家的宅子住,别住在薛府了。” 顾解舞能不吗? 显然不能。 找了个机会,把顾承叫住。 顾解舞乘车,他骑马在窗边和她话。 可惜顾承知道的不多。 直到色暗下去很久,才回到镇南王府在京城的宅子。 进大门的时候。顾解舞撩开窗帘看了一眼,比起凉州的镇南王府,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恍如一个寻常人家的宅院。 看着规制。应该是某个下五品京官所建的宅子。 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写着“别苑”二字。 两边的石狮子也一般大,丝毫没有武将家的气派。 这种宅子,顾解舞觉得住起来应该能安心,起码御史台不能塞给着镇南王府一个骄奢淫逸的罪名。 只是这宅子却是之前办置的,那时候镇南王难得进京。还是送两个女儿进京成亲,虽不是炙手可热,却也算是风光无限。 那时候镇南王也只买这种房子,可见,他是个明白人。 世人看荣华富贵,并非佛祖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那般简单。 她到底低估了镇南王。 进了这道门,她愈加的心翼翼。 如果有一日,镇南王自身难保,那么她…… 荣华和春梅一如既往忠心耿耿。 她感觉得到。 可另外一种不好的感觉,却是越演愈烈。 她是动物,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二门前,马车停了下来。 后院全是空置的,不过就算是空置,她也不能住正院。 按理,那是王妃的住处,虽然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住。 一个仆妇到她的面前,躬身:“郡君安。” 管家也上前来自我介绍,然后:“这是府上管理后院的婆子,宋妈妈。” 宋妈妈应该是做过些准备的,知晓她的喜好,特意选了府上种植最多的椒园给她住。 听里边儿有一颗野生的花椒树,兆头极好,原主人这才在这地方上修建了椒园,是给自家女儿的住处,并且栽植了许多奇花异草。 入里便见一汪池,里面放着假山,水中种植着青莲,两尾红鲤鱼摇曳其间,应是夜晚,因此不大动。 顾解舞看了一眼绣楼,极是满意。 让荣华赏了宋妈妈,吩咐她去做些吃食过来。 至于镇南王,则是带着顾承去了书房畅谈。 顾解舞心中那股不安,一瞬间到达顶点。 以镇南王的政治经历,他自然是最清楚自己的现状的。 是夜,也不知是换了地方还是换了床。 顾解舞一直睡不着,后半夜睡着了,却是陷入噩梦中无法醒来。 她被困在金色的笼子里,秦王穿着龙袍站在外面,知晓了她是妖怪,要一把火烧死她。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喊叫。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做噩梦,却醒不来。 不知道怎么走出那个噩梦的,顾解舞睁开眼,已经明了。 椒园里的花椒树刚冒出点点芽,有些苦涩的香气。 看着上面那些籽,只觉得讽刺。 她是无法为凡人生下孩子的。 昨夜梦中的一道声音响起:你生下的孩子也不过是个妖怪罢了! 她突然很想让人砍掉这棵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桃花笑春风(二) 关于太子谋反一案,已经是纸包不住火,外面传的沸沸扬扬。 而皇上,像是普通人家的父亲一般,对于深受倚重的嫡长子不听话,表现出极度的不满。 但,这个太子却是他亲自册立,一手带大的,情分不比其他皇子。 兼之有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爱有多深,这恨就有多重。 盛怒之下,将一切罪过都冠到了皇后和太子外家身上。 让人意外的是,实质性的罪责最终并没有落到皇后和其家族身上,皇后依旧母仪下。 只是被罢免了统摄六宫的权利,由皇贵妃、宸妃、李贵妃和明妃四妃共同协理。 太子被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皇上一直不松口,众大臣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皇帝下旨。 整件事情,最无辜的便是皇长孙了。 或许是顾念太子妃为表忠心,自戕于围场的行为,也或许只是单纯的心疼自己的嫡长孙,皇上封了他王爵,封号庄。 这便是将来的庄亲王了。 这些,都是顾解舞之后从春梅的嘴里知道的。 同时,太子终于被废,幽禁于东宫。 顾解舞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东宫乃是太子居所,废太子被幽禁于此,想来是警告那些意欲储君之位的人,别肖想太多。 他已经遵从所有人的意思,废掉了自己的嫡长子,若是谁还敢再逼迫于他,那就别怨他心狠。 然而,这么好的机会,哪里会有人白白放过。 宸妃和荣亲王在后宫前朝之间,串通一气,联络朝臣,欲取东宫。 顾解舞突然觉得,皇帝很可怜。 起码这一刻。他只是个可怜的父亲,无法阻止儿子们的相互倾轧。 皇帝的举措,秦王是明白的,他一生如履薄冰。就算曾经炙手可热,也没被眼前的花团锦簇迷乱了眼睛。 起初皇帝的意思是让副后皇贵妃独掌后宫的,只是秦王怕徒生事端,也不想挡了荣亲王寻死的路,因此让皇贵妃推辞了。 皇帝自然是不允。更不愿宸妃独自做大,因此才有四妃共同协理六宫一事。 四妃之中,皇贵妃不愿与宸妃争锋相对,自然是退避三舍,李贵妃的儿子空有才名和圣宠,她也不会傻到和宸妃作对。 至于明妃,正忙着生孩子呢! 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的那一刻开始,明妃身边无时无刻都是有人跟着的,吃食用度比从前更是千万分心。 见宸妃和荣亲王这般炙手可热。便是有意连同宸妃一派的意思,反正荣亲王不会嫌内阁那边人多的。 这些,皇贵妃便是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愈加的深居简出,只盼着这场风波快点过去。 只是事情的展远远出众人的预料,顾解舞亦是被卷进这场风暴之中。 花嬷嬷从宫里出来,换了一身便装,站在了顾解舞的面前。 顾解舞觉得脑子有些晕:“嬷嬷,您……什么?” 花嬷嬷见她的样子,很是不忍。可到底要把话传到了:“庄亲王向皇上求了您去,不知为何,皇上竟然是答应了。 皇贵妃知道郡君您是个明白人,皇上早就把您赐给了咱们王爷。到这时候皇上竟然改了注意。 为了秦王殿下,为了镇南王府。 求您千万从了,别在乎什么名节,若是您一气之下去了,只怕两府都是要遭殃的。” 顾解舞比起刚才,已经冷静了不少。迅的稳定心神,也不再多想到底是为什么,只问:“这消息什么时候从哪里传出来的,可靠吗?” 若是真的,除了顺从,她别无选择,那是子的旨意。 她和他的一切都是子恩赐的,子什么时候收回,只是一句话而已。 花嬷嬷也不得不佩服起这个姑娘来,果真是沉着冷静,和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并不十分匹配,光是看那张脸,并不会以为她是一个有心思的女子。 而面对此等惊噩耗,她不过是短短一瞬失魂落魄,立即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花嬷嬷是受皇贵妃之命,一是舍不得儿子受人永隔之苦,二是她确实挺喜欢顾解舞,不愿她以身殉节。 皇帝圣旨,并非她不贞,哪里又是她的错来。 花嬷嬷道:“是乾清宫那边出的消息,大总管和咱们宫里来往较多,今儿上午在养心殿,听着庄亲王一字一句的,皇上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紧着时间就让黄门过来传消息,怕的就是皇贵妃秦王违逆皇上的旨意。 娘娘让奴才出来跟您通通气儿,好告诉秦王殿下,免得他……”。 这秦王从戎多年,起火来未必会顾全大局,那可就是白白如了荣亲王和宸妃的意。 顾解舞明白了,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对花嬷嬷道:“那麻烦你替我给王爷传个话儿,就,别着了别人的道儿。 皇长孙区区黄口儿,我知道怎么应付。 妾忍辱偷生,望君安好而已。” 道最后,已经是哽咽不成声。 原以为和他就能白同心,若是早知道太子谋反,会引起这许多曲折,她当初当真是不该顺水推舟。 花嬷嬷也红了眼眶,她是知道这位和秦王殿下那是情深意重的,是秦王殿下求来的女子。 为难的道:“可有什么信物,奴才这空口白话的,只怕王爷他不会信。” 到时候闹到镇南王府来,就不美了。 顾解舞从头上拔下一直赤金的桃花簪子,这些日子她一直戴着的,交给花嬷嬷。 :“妾还有白玉孔雀簪,他还没看我戴过呢!” 完,让荣华拿出了孔雀簪,让她别在了自己的髻上。 相信花嬷嬷会一字不差的转告秦王的。 椒园外,桃杏争春,春光明媚。 花嬷嬷起身离开了镇南王府,她得赶在宫门关闭之前回宫。 荣华和春梅彼时心里是极其不安的,她们本就是秦王府的下人。 这顾解舞被赐给了庄亲王,以后可怎么办? 同顾主子一起嫁进庄亲王府。 顾承只知道宫里来人见了顾解舞,也不知道了什么,不过看那老妪的脸色,可不像什么好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桃花笑春风(二) 本想去椒园问一下顾解舞,路上却是被镇南王的人给叫到了书房。 镇南王也是刚从宫里出来,皇上是给他找了好女婿,他还以为是给另外两个丫头指婚,谁知竟是一女两配。 又把顾解舞许配给了庄亲王做正妃。 他可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废太子的儿子,再是亲王也注定是废人一个。 不当今皇帝如何待他,待他日新帝登基,容得下前太子的嫡长子? 更是因为,皇帝不知为何,对三大藩王越加的猜忌,此举将他的女儿另指婚给废太子之子,深究其因,也不过是不想秦王沾染上藩王府而已。 如此下去,镇南王府岌岌可危。 只是皇帝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他更是不敢一个不字,只当做和秦王的婚事没存在过。 三拜九叩的谢恩后,赶紧的回了府,把顾承叫去,告诉他这件事,还有就是别去他姐姐面前乱话。 秦王和顾解舞早就有情谊,皇上棒打鸳鸯,怕的就是她一时想不开,违抗圣旨。 现下可好,得知宫里来过人了。 他悬着的心也安了不少,顾解舞并非痴人,自然不会去钻牛角尖。 希望这是能顺遂。 至于庄亲王为何会求娶他的女儿,他便是不解了,只觉得皇上只会更以为镇南王府和废太子理不清。 眼见就是要过了三月,镇南王请旨回凉州戍边的章程一直没批下来,他又是不免多想了几分。 延平王早就回了福建。 到了夏季里,按例,易安王府宋史会派人进京向皇帝进贡。 镇南王实在是不愿意和易安王府扯上关系,而宋氏入京,难免就会同殿请安,到时候无论怎么相处,皇上都会觉得他们之间不清不楚。 而宋氏,和镇南王府顾氏与延平王柏氏不同。读书人从来都是自命不凡的,从前是,落在宋氏王府里,还是。 试问一家子自命不凡异姓王族。有什么好交往的,只会惹麻烦而已。 眼看时间越是紧迫,镇南王就越是紧张,不明白皇上一直把他留在京城,到底想要做什么。 至于秦王。得知顾解舞被赐给庄亲王后,请了三日病假做作样子,也就重新办差了。 如今他统领京城北军,辖制帝都治安,权利不算大,也不。 后宫之中,则是宸妃独大,皇上进来生了一场大病,先是瞒着没报的,可后来越来越严重。瞒也瞒不住了。 于是,朝堂上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大。 荣亲王其实找到了秦王,直言问他,会不会支持他。 秦王并不想参与到储君之争中,皇帝病了,不代表他聋了。 朝堂上虽然拥立荣亲王的声音最大,可也有不少人支持顺王,觉得他才是德才兼备之人,当然,还有支持秦王的。 但秦王一向都表明。自己没有争储之心,不定连荣亲王都信了,这才有荣亲王这开门见山的问话。 荣亲王很重视这个能征善战的弟弟,至于他有没有争储之心。他自己也是皇子,怎么会不懂,不过这不重要。 秦王喝了一口荣亲王准备的酒水,拿着杯子看了看,觉得也不过尔尔:“皇兄多虑了,本王只会忠心于皇上。和太子。” 荣亲王扬起嘴角,不置可否,当初也没见你对太子如何,呵呵。 便:“忠君,皇弟果然是爱国之人。” 秦王觉得这帽子太大,推辞:“下不定,何以为家。臣弟只是想过安生日子而已。”既然荣亲王都认了他这个“出生卑微”的弟弟,他自然要当一个乖巧的弟弟。 话回来,诸皇子中,包括废太子,哪一个妃嫔的出身有宸妃高贵? 宸妃可是皇曾祖父外孙女。 也难怪荣亲王自就觉得其他皇子都是出身卑微之人。 昔日在上书房,身为端妃之子的他,听过多少这种话。 只是想不到,今日高贵如荣亲王,也要与他这等卑贱之人称兄道弟,无不讽刺。 荣亲王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酒也就没什么喝头了。 秦王离开后,径自去了东宫。 废太子如今被关在东宫花园后的一处暗房里,里面是特意为他修建的牢房,精钢铸成。 简直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狗。 关了快一个月,太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从昔日众星拱月的皇太子,到连狱卒都可以随意作践的阶下囚,这样大的落差,不疯才怪。 秦王一直不愿意来看废太子,因为怕自己承受不住。 爬得越高摔得越狠,细起来,他离太子差不了多少,看到他落魄的模样,就觉得自己万一失败,也可能是这般下场,或者,更不如。 此时,目睹废太子像狗一样活着,他心里面莫名的出了一口恶气。 秦王让人抬上来了一个火炉,里面烧着火红的铜汁。 他一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那里原是狱卒的位置,这里甚至能闻到废太子在牢笼里的排便出的恶臭。 难怪,连狱卒都不愿待在这里。 秦王想,帮荣亲王一把。 也帮自己出一口恶气。 废太子神色茫然的蹲坐在牢笼里,下面铺着被褥和稻草,因为不洁,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短短一个月而已。 秦王对他道:“你这般要死不活的死守在东宫里,就以为不会有人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太子吗? 仗着皇上的疼爱,就算成了废太子,也不能让别人的便宜?” 无论秦王什么,废太子始终是一副失神的样子,既不搭理,也不失常一般吼叫。 秦王觉得无趣,只好:“我今来,是要做一件事。 或许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你落得这般境地还不解恨,还要让你更痛苦。 如果能见到皇长孙,你问他吧? 他知道。” 完,用铁勺舀起铜汁,往牢笼上的锁眼上浇筑。 锁是铁铸,很快被铜汁堵住了锁眼。 秦王的声音如同鬼魅:“既然那么喜欢东宫,你就死都别离开了吧!” 废太子这时候如同疯了一般,看着铜汁流进锁里面,冷却,凝固,将锁眼堵死。 “啊啊啊啊啊!” 废太子许是真的疯了,只会咆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相去复几许(一) 看见废太子睚呲欲裂的样子,秦王觉得很解恨。 至于庄亲王,慢慢来。 或者,荣亲王会先帮他把庄亲王料理了。 如果这样最好,也不枉今日他特意来东宫,帮他送废太子一程。 隔日,便听得废太子用上衣自缢于东宫的消息。 大太监李福全弓着身子进了养心殿内,他伺候皇上多年,虽是奴才,跟皇上相处的时间,却是比后妃皇子们还多的。 自然也是比旁人更加明白皇上的心思。 皇上也是从皇子熬过来的,虽从未过,却未必没猜测过,太子谋反一事,其中有猫腻。 只是到底是太子真做了这事,满朝文武百官都看着呢! 太子那是百口莫辩。 而且,手心手背都是肉。 已经废了一个太子,难道还要赔上其他儿子吗? 李福全心里虽是明白,却从头至尾,不敢再此事上置喙一句。 且,皇上疑心藩王,却是伤着了秦王殿下。 那福清郡君,本就是秦王殿下的心头肉,为了敲打镇南王,却是给了皇长孙,这闹的是哪一出啊! 今日废太子自缢而死,看守的狱卒却是一点儿没现。 这其中,也难保没有其他皇子的插手。 养心殿内安静得有些骇人,阳光从窗户格子里打出来,光线中有些斑驳的灰尘飞扬。 这养心殿擦得如此赶紧,却还是扫不尽那些灰尘。 李福全活了半辈子,活明白了。 没让自己徒弟去顶缸,自己亲自向皇上回禀这件事。 皇帝自从上次病了一场,精神是大不如前了。 李福全内务府出身,走起路来是没声的,这会儿怕吓着皇上,脚上加大了力道,弄出了好些个声响。 安坐于龙座上的皇帝睁开那混沌的双眼,赤金的宝座和明黄色的衣着让他显得更加的老态龙钟。 皇帝原先身子还算不错。这回,是伤了根本了。 太医只医得了病,医不了命。 皇帝这几日经常想起年少那会儿,谁是太子还没定下来。他作为太后的养子,既没有母凭子贵,也没有子凭母贵。 他不是先皇的长子,前面几个哥哥,他的学识才华也并不是最出色。大臣们也并不是最支持他。 经过了多少曲折,熬死了多少兄弟,这才登上这九五之尊。 甚至不惜为了取悦当时的皇太后,不惜借机结识永乐大长公主的长女,如今的宸妃。 他和宸妃,并非没有情意。 只是成为君王后,他才一心想着巩固自己的权威,为了脱离皇太后的掌控,让皇后先宸妃诞下皇长子,那一刻他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充满寄望的。 所以才会冒下之大不韪,皇后的孩子出生三,就将他封作太子,亲自教养,望他将来,能够继承大统,稳定皇室。 更是希望,他不必经历和自己一般的夺嫡之乱,那样的险象环生。 那时候,皇帝的心中。是只有太子的。 然而,作为帝王,一个孩子是绝对不够的。 子孙繁盛,江山才能代代有人。 跟着。宸妃、贵妃、瑾妃、庆妃、襄嫔都生下了孩子。 在突然的某一,他突然现,他自己竟然和先帝一样,给太子生养了无数的兄弟。 或许是对自己莫名的自信,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让他们都安生的各归其位。太子就是太子,王爷就是王爷。 只要有他在,这尊卑就不会乱了分寸。 可是,他这还没死,事态就控制不住了。 太子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这才着了别人的道,走了歪路。 事到如今,他也是无可奈何。 荣亲王想要太子之位,他就偏不给。 皇长孙不是太子,也没能力和他的叔父们都,只能保他一日算一日。 至于新的太子,他暂时还没有人选。 李福全的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思路。 他睁眼看着李福全走过来,背着光,有些看不清。 皇帝又闭上了眼睛,问:“什么事?” 李福全忽的跪在了地上,明亮的大理石地板映出他的身影,犹如一只虾。 声音哽咽的不清,有些难听:“皇上,请节哀!” 皇帝只觉得心脏犹如受到重击,他千万不敢想的噩耗,或许是…… 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回荡在养心殿中:“,什么事?” 这一声,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与太子的父子缘分,终究是没了。 李福全支支吾吾,终于将废太子自缢之事禀报清楚。 皇帝昏黄的眼中溢泪来,自先帝驾崩后,他再也没流过泪了。 “查,给朕彻查!” 他不相信,不相信太子会自缢。 太子要是想死,就该在被俘的那一刻,横刀自尽,以表清白。 现在被关在东宫,忽然想死了。 其中若是没有阴谋,他不信。 有人害死了他的儿子,他的嫡长子,他如何能不心痛。 李福全没再听见皇帝的声音,偷偷抬头觑了一眼,只见皇帝站在案前,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 那样子,似是厥过去了。 李福全也顾不得礼数,站起身来过去查看,皇帝骤然倒下,若不是李福全接的快,怕是要掉大理寺台阶上了。 一时间,养心殿内外,太医出入不绝。 后宫之中,宸妃自告奋勇,越过皇贵妃,站出来主持大局。 皇贵妃自然是不敢掖其锋芒。 不过几个时辰,内阁大臣们便是请出了皇太后,请她主持朝政后宫。 而宸妃,落得个牝鸡司晨的骂名,也不敢多嘴了,只一切听从太后旨意。 皇太后是先帝嫔妃,经历过朝堂新旧更替的。 问了太后皇帝的情况后,便是宣旨让四大亲王入宫侍疾。 四大亲王指的便是荣亲王、顺王、秦王、忠王四个。 这举措,看着像是怕皇帝不行了,好让皇帝在四人中选一个。 其实不然,皇帝这病不过是晕厥之症,太后举措不过是想困住四王,或者可以,是困住荣亲王,免得多生事端。 以免重现当年神武门之变,兄弟相残的惨剧。 后妃们也被勒令不得随意行走。 只有协理六宫的四妃留在了养心殿侍疾。(未完待续。) ps:  实话,卡文卡的厉害。 然后这章开始,找回感觉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一) 太后又在东暖阁和大臣们商量了一会儿关于朝堂上下内外的事情,交待了这一阵军政要务都由内阁和军机处办理,这才得空歇下。 内阁大臣王瓒上前一步对太后道:“虽有四妃和亲王们侍疾,可这也算是皇族宗室中的事情,是否通知礼亲王入宫?” 王瓒在这一班内阁大臣之中,是资格最老的,且一身清名,女儿远嫁,儿子早死,孙子辈的还没立起来,因此和诸皇子之间是干干净净,因此最得皇上倚重。 君臣之间,如同友人,你有情我自然有义,和皇帝之间,王瓒是忠心不二,一点不为过。 如今见皇帝不省人事,明白太后是准备着后招的,可王瓒始终不大放心。 不后妃,就是皇子们,未必不是希望皇上一觉不醒,这家父子,本是如此。 昔年霸主齐桓公何等雄才伟略,却是病中饿死,无人收尸。 昨日之祸,今日未必不会重演,王瓒便是想出了这么一招。 礼亲王虽是被皇帝压制多年,却是心不在权位,且为人忠厚,让他从旁稽查,便是最好的。 太后一时还没想到这里,听闻王瓒这么一,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都是不会驳回去的。 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王瓒作为内阁之,分量不可谓不重,他提出的建议,只要不妨害大事,都是无碍的。 而且对他还要恩赏倚重,借他来稳住朝堂上的百官。 宸妃可以被冠以牝鸡司晨之名,她虽贵为太后,可始终也是女流之辈。 加上归隐后宫多年,朝政之事早就不过问了,更是无可用可信之人,目前是只能倚重这班内阁大臣们。 至于其他,只能再等等。 只盼着皇帝这病,要么赶快好起来,要么赶快病没了。 总是要有人当家做主的。否则这些奴才们,就要生心了。 饶是王瓒这般名声的人,太后也是不信的,不靠儿子不靠女儿的这种人最难缠。沽名钓誉,就是这些人,总是想着一脑袋撞死在金銮殿上,名留青史,让皇帝白白担一个昏君的名号。 更别太后是在宫里呆了一辈子。见惯了尔虞我诈,随便信不了人。 她若是个随便就能相信别人的人,早就死了,还能从妃子熬到太后? 太后盯着王瓒的白胡子,就是喜欢他够老,老了就折腾不出什么浪来了,拿着手绢指着他:“你这注意不错,准了。” 一副主子使唤奴才的架势。 了解太后的奴才们都知道,太后这是故意的。 王瓒已经是古稀之年,骤然被一个老婆子指着鼻子。只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可那老婆子是皇太后。 想了想,他的态度更恭敬了,恨不得把脑袋垂到地上去。 太后是极满意的,思忖了下是没什么事儿安排了,让他们回去办差去。 自己在东暖阁坐了会儿,往养心殿后殿去了。 皇帝平日里都是住在养心殿的,因此后殿一直都是用着的。 今日忽然晕厥事突然,李福全也没多想,就把皇上直接抬到了后殿床上。 只是没想到。想在皇上不省人事,侍疾的后妃皇子们都挤到了后殿里,这是不合规矩的。 皇子们就不了,后妃可是不准进养心殿的。 李福全回想了下。觉着太后也没让挪地方,就这样吧! 到时候皇上好了,觉得这差事办的不好,他也没辙。 太后一进到殿内,就看见四妃和四亲王都在。 走了过去看了皇帝一下,还在昏迷中。 其他人都给太后行了礼。宸妃道:“刚才吃了药,这会子睡得正深,也不知道……”。 着就要哭。 太后一声喝到:“还没呢!你哭给谁听?” 俨然一副婆婆教训儿媳妇的架势。 宸妃噤声不敢再言语,她这哭死三分真情七分做戏,是想看看太后的态度,知道了太后是几个意思,也就不敢再装下去了。 这在养心殿内嚎哭,那可是可大可的罪过。 太后走到了一遍的椅子上坐着,让皇贵妃过去。 皇贵妃心里正七上八下的不安,废太子那事儿,她想跟秦王可能有关系,可一直寻不着机会问秦王。 太后许久没这么疲累了,有些力不从心的对她:“前面的事儿安排好了,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另外一个事儿要你去办。” 听这口气,就不是什么好事,皇贵妃也不敢推辞,这太后虽是隐迹多年,可积威甚重,饶是宸妃那般跋扈,不也不敢和太后斗着来吗? 她擦了擦眼角一直忍不住的眼泪,那是吓的:“太后您吩咐就是,只要是臣妾能做到的,一定无不尽心。” 太后是在心里过了一遍的,愿意办这事,办的好这事,适合办这事的。 知道这差事不好办,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废太子没了,这会儿还在东宫停着,按理他的丧事该是庄亲王办,可庄亲王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事给他只怕是难为他。 哀家想着你一直是个稳妥的,你贵为副后,是合适的。” 殿内其他人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喘,心翼翼的听着太后的话,思量着是什么意思,皇贵妃又会怎样做答。 宸妃心里恨恨的,若是皇贵妃敢,那最好不过,免得落到她头上,她这会儿忙着侍疾呢! 明妃肚子里揣着龙种,自然是落不到她头上,李贵妃就不用了,滚刀肉一个,顺王能给她编出一千个不能办这事的理由。 所以,这事只会落在两个人的头上,不是她,就是皇贵妃。 秦王坐在饿荣亲王之后,也看到了荣亲王害怕这事儿落他们母子头上,脸色都变了。 只听得皇贵妃对太后:“臣妾能为太后分忧,自然是鞠躬尽瘁,可是……皇后娘娘她……?” 太后只觉得口干,喝了一口茶:“皇后还不知道这事,就先不让她知道了。” 实际上,皇后的娘家武安侯府不大安分,听废太子死在东宫,国丈正带着一家人跪在午门外边,只是太后封了下面人的口,宫里人还暂时不知道罢了。 这要是让皇后知道儿子没了,再有个三长两短,可是怎么都不清的,到时候废太子谋反的事情不定都得推翻。 这样的话,就算是皇上醒了,也只是面对一场混乱的争辩罢了。 事态不能再继续恶化,这是太后的初衷。 皇贵妃一听,只要有太后这句话,她就不怕了。 便又问:“那按照什么规制办?” 废太子现在既不是太子,也不是亲王,可到底是皇上的嫡长子,按皇子礼下葬也不合适,只怕会惹恼了皇上。 看皇上今日一得知废太子死了,竟是气的晕厥病症作,可见废太子在皇帝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皇贵妃也不想自己和儿子落得个苛待废太子的名声。 太后放下龙纹茶盏,想了想道:“就按太子礼办。” 除了皇贵妃和秦王,在场的人具是一愣。 特别是宸妃,已经绷不住了,激动的反对:“废太子已经因为大不孝的謀逆之罪被废,于情于理,都不该以太子礼下葬。” 荣亲王为宸妃的反应迅感到高兴,若是废太子还是以太子礼下葬,那以后的太子算什么? 现在他只觉得太子之位已经是囊中之物,所以很不高兴,有人挑战太子的权威,哪怕那人是太后。 太后今日还是第一次被公然抵触,所谓杀鸡儆猴,这便是时机,太后一巴掌拍在案上:“哀家和皇贵妃话,哪儿轮得到你插嘴。” 宸妃白皙的面皮涨得紫,后宫之中那么多年,太后还是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这么严厉的训斥她。 怎么都是好几十岁的如人了,孙子都好几个了,还被训得跟媳妇似的,她心里一股子气。 太后眼睛里甚至带着杀气,如果宸妃再敢放肆,她也不是不敢动手除掉她,至于荣亲王,哪里就是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选了? 从来就不是。 荣亲王打就是当成纨绔养的,只是宸妃能干,家底在那儿管着,荣亲王自己争气。 更因为废太子刚刚死了。 太后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荣亲王。 这皇子们争斗的再厉害,也不过尔尔。 皇上当初再是心狠手辣,也没像荣亲王这般,竟是对骨肉至亲半点情分不念,就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太后不喜欢这样的皇子。 帝王不止需要手腕,还需要仁慈。 皇贵妃也不管宸妃她们了,赶紧应了太后,跟太后告辞,便是出去了,临走叫上了李福全。 她也是没理过这些事的,一时半会儿竟是无从下手。 李福全便,红白喜事都是内务府管,皇贵妃只要叫上总管,安排几个人看着就是。 要过问的就是宾客名单可下葬日期等等。 皇贵妃想了想,和秦王大婚的时候差不多,心里有了底儿,便让他回去伺候了。 万一皇上什么时候醒了没李福全伺候,怕是不习惯。 李福全退回养心殿,皇贵妃带着花嬷嬷和长春宫的一干人等,去了内务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二) 到了内务府,大总管已经在外面等候了,进了大堂内坐下,也懒得多,直接用了皇贵妃的金印,盖章准备白事的东西。 既然是死人,自然是寿材最重要。 总管拿过了册子,上面写着寿材的大样式和做成年份以及规制,金丝楠木的寿材是常年备着的,都是给皇室王爷们准备的,太子的寿材只需要在棺椁上厚重一两分就可以了,因此并不十分难办。 皇贵妃过目后选了一个盖上了金印。 紧跟着,就是让人去东宫给废太子穿寿衣,同时去给庄亲王报丧了,还带上了孝衣。 庄亲王自从离开东宫后,住进了内务府分出来的王府,从前的老王爷住过的地方,可惜他没儿子,不能袭爵,死后王府自然还给了内务府。 这样一个有年头的地方,庄亲王怕顾解舞不适应,正让内务府的人改建呢。 至于为什么怕顾解舞不适应,因为秦王的府第是新建的。 只是他想多了,顾解舞不会在意这些地方,因为她根本就不在庄亲王这个人。 废太子今日自缢于东宫这件事,庄亲王是不知道的,因为自从那件事后,皇帝就派人看管起他来,不准他随意出门,也不准随便传递消息。 今日武安侯府国丈其实来庄亲王府找过他,只是被门人拦下,连大门都没进。 武安侯想拉着庄亲王一起去跪午门,无论如何,都要给废太子一个明白,他绝不行,废太子会轻生。 就算是废太子真的是自杀,也要借此斡旋,为武安侯府,为皇后,争取一些利益才是。 武安侯的想法很简单,没了太子。不是还有皇长孙吗? 出了那件事,皇上立即封了皇长孙亲王,不是还顾念着祖孙之情是什么? 只是武安侯万万没想到,皇上病了。不会知道他跪在午门外,为废太子请命。 三月的日头,有些厉害了,武安侯的年纪也不了,这一跪半的。也没见人搭理,过了午时才从下朝的官员口中得知,皇帝病了。 武安侯也不跪了,起身回了府里等消息,他觉得,皇后可能要来旨意了。 可万万没料到,等来的是皇贵妃的懿旨。 废太子的丧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丧事在宫外太子府办。 灵堂搭好后,庄亲王负责派人去各家亲戚那边儿报丧。 废太子的亲兄弟们这会儿都在宫里面侍疾,来的都是外家的亲戚。和早先与太子交情颇深的人家。 比如,太子太傅、东宫洗马等等。 庄亲王脸上看不出什么哀戚的神色,他出身皇族,自然的练就了一幅铁石心肠,自从太子兵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太子会有今。 可能是心里准备的太好,他现在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让人意外的是,十皇子居然来了。 虽是和庄亲王差不多的年纪,可到底是叔侄。 庄亲王恭敬的喊了他一声王叔,十皇子的眼神却是意味不明。 从前。皇长孙的眼睛里,哪里看得到他这十皇子啊? 十皇子让他节哀,便去了宾客席上。 宫里边,侍疾轮不上他。 他这才得空出来。 难得的是。并没有看见长姐玉清公主和驸马。 他嘲讽的一笑,捧高踩低的性子一点没变,只怕是借肚子称病在家。 太后下令,不准公主驸马出入宫禁,否则玉清公主还不早早的奔回了宫里去尽孝道。 皇上可是她亲爹,以后不管谁登极。有亲爹心疼她? 百无聊赖的想着,十皇子起身离开宾客席,去了其他地方。 太子府,他还是第一次来。 这一日便是这么急匆匆的过去了。 晚些时候,皇帝终于醒了,见大家都在,心里不免一股子火气,他还没死呢! 太后也守了一,见皇帝悠悠醒转,心道太医把病情的太严重了。 若是今日不能信,怕是要好几日去了。 想起皇帝身体一向健壮,只觉得他没什么大毛病了。 宸妃扶起了皇帝,皇帝靠在背靠上。 太后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两母子话。 秦王走的最快。 其他人也6续跟着出去了。 实际上,皇帝和自己的养母并不亲近,太后有时候也会怀念皇帝还是皇子时,初到她宫里,因为害怕,紧紧的粘着她的模样。 这是这对尴尬的母子,这一辈子最亲近的时刻。 想起皇帝对生母的耿耿于怀,太后也没空去悲叹,只将情况大概了一遍。 劝皇帝:“你自己的身子定是自己最明白的,哀家虽是太后,到底名不正言顺,且那么多皇子都已经成年了。 定有能当大任者,后宫嫔御,本就是为了江山代代有人才存在,废太子已经不能死而复生,皇帝你要考虑周全才是。 邻国虎视眈眈,哀家到底老了,熬不了几,再有下回,未必镇得住这满潮堂的臣子和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们。” 皇帝苦笑一回:“是儿臣不孝,让母后一把年纪还要操劳。” 太后也是淡然一笑:“什么累不累的,就是怕这把老骨头的话没人听,你这昏迷不醒的,谁知道明会怎么样。” 看那样子,是想起先帝驾崩的那几日。 皇帝也是从那几过来的,自然是明白他这一病,朝廷后宫是何等的凶险,好在是第一回,个个都装鹌鹑。 久病床前无孝子,若是多个几次,想来谁都不能如此淡定了。 奴才们忙着投靠新主子,皇子们忙着为自己打算。 谁还会顾及他这个命不久矣的皇帝。 养心殿内传出宣太医的声音。 宸妃、李贵妃和明妃和四位皇子又跟着进去了。 皇帝把手伸出来,给太医。 看着妃子们,有些不悦的道:“后宫出入养心殿,成什么样了,都会去吧!” 刚才,太后已经了,废太子的丧事由皇贵妃主持。 宸妃有些不甘心,只听得明妃先是一句:“臣妾和腹中孩子都担心皇上……”那意思是不肯离开。 皇帝本就疲累,晕乎乎的,哪里有心情看她万种风情,只觉得刺眼。 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她却还有心思打扮的花枝招展。 “都回去!” 听得出来皇上语气满是不奈和烦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三) 所有人都不敢话了,规矩的退了下去。 只留下荣亲王、秦王、顺王和忠王以及太后。 看太医诊完脉,盯着皇帝吃了药,太后也起驾回了慈宁宫。 此刻,已经快三更了。 看着四个儿子,皇帝觉得此事,忠王是最顺眼的,其次是秦王。 至于顺王和荣亲王,一个太油滑,一个太有野心。 皇帝伸了伸手,李福全凑了上去,皇帝让他走开,对忠王:“你皇叔呢?” 皇帝所剩下的兄弟中,也只有宗正礼亲王了。 忠王有些惶恐的想了想才回答:“在西暖阁那边儿候命呢!” 皇帝点点头,对他:“你先回你母妃那边去,给她请个安,她胆子,怕是今儿被吓到了,然后去乾西四所原来的住处歇息,今日就不出宫了。 出去的时候,先去叫你皇叔过来一趟。” 忠王什么都不会,就学会儿乖乖听父皇和母妃的话,圆滚滚的身子看起来很是忠厚老实。 忠王嗯了下,打算退下,临走前拙笨的:“那父皇您早些歇息,别累着了。” 皇帝虽是没看他,但很受用,摆手让他去了。 又让秦王上前,让李福全将兵符拿了出来。 赤金的老虎只有一半,便是可以随意调动下兵马的信物。 皇帝紧紧拽着,放进秦王的手心,抓住他的手:“朕的儿子里面,你最会打仗的,如今皇长孙去不了凉州,你,怎么办?” 秦王看着父皇如此这般,不知不觉眼泪盈眶,此处只有皇帝和李福全能看见他的神色,两人皆是一震,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 秦王忍住满腔酸涩:“父皇安心。儿臣在边城积威多年,没人敢放肆,下边关,凉州最重。其次便是云南。 只要这两处关隘死守,我大周江山便稳如磐石。 儿臣建议,将镇南王调回凉州,留下世子做质子,在派朝廷将领巡守云南。必定能保完全。” 皇帝用意,便是试探他会如何处理镇南王一家,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他自己也没想过扣押世子做人质,可见秦王没被区区一介女子迷惑心智。 只是这事情兹事体大,皇帝觉得不能让秦王一个背责任,便是问荣亲王和顺王:“你们觉得如何?” 两人不懂军事,这会儿又哪里是能随便意见的场合,除非你有更好的法子,可惜没有。 具是:“儿臣附议。” 皇帝和秦王都放心下来。这样的话,就算这法子将来有什么后遗症,也不能全怪秦王一个人,可是谁都点了头的。 皇帝让他放好兵符,又对李福全传旨给御林军和禁军统领以及军机处,京城治安,或外事若有不决,全权由秦王处理。 秦王将兵符放在衣裳里,也不顾及避嫌了,向皇上道:“儿臣有事启奏。”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 “军中将领。儿臣并不是十分熟悉,再者,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儿臣怕自己有心无力。” 皇帝举手制止他继续下去。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想要军中立威,没有权利那是不行的。 便:“与军事有关的职务,三品以下你随意调任,之上的朕商量便是。” 武职之中,三品以下大多数都是实质性职务。却不是要务。 而调任三品以上的官员,就算是皇帝,也要和内阁军机商议的。 荣亲王眼红的都快喷出火来了,这秦王什么都没做,却是平白捞了那么大的好处。 秦王便是自请同李福全一起去宣旨,好歹也要和禁军御林军两大统领商量着怎么做,他对京城和皇宫的治安防护接触不多,像这种敏感时刻,怎么心都不为过的。 皇帝明白,这是将权力集中一分,就安全一分,让他心些就没留他了。 这会子,礼亲王正好来了。 一件礼亲王,皇帝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对着礼亲王和两个儿子,悉悉索索的去了从前的事。 从礼亲王时候的荣亲王时候,再到顺王时候。 皇帝本就没打算让荣亲王和顺王走,只是要礼亲王来作陪的。 着着,便是想起了公主们,是相见公主们。 这半夜的,宫门锁了,出嫁的公主是进不来的。 黄门得了信,只想着去长春宫找皇贵妃,得了旨意才敢去麟趾宫请六公主和七公主过去。 被人半夜三更的叫醒,七公主一直脾气,林嫔披头散的进来让她们俩赶紧梳妆过去。 从前凡事都被玉清公主压着,哪里出得了头,这次要不是皇贵妃故意的,哪里轮的到六公主和七公主,前面还有上阳公主和上阳公主呢! 七公主也不敢多话了,做好日任由宫女们伺候梳头。 六公主心细,一直问太监,怎么好好半夜的想起要见公主们了,得知还有皇叔和两位皇兄在。 又问忠王和秦王去哪里了,黄门也一一了。 陪着黄门过来的是花嬷嬷,她除了头和衣裳稍稍整齐些,头上也是一点饰物都没有,可见是半夜起的。 六公主又问皇上醒了许久,进过东西没,黄门没见传膳,就没。 花嬷嬷赶紧的给林嫔使眼色。 这个时辰,御膳房该是起了。 让人去御膳房拿了现成的东西,米粥点心之类易克化的。 去拿东西的太监都是跑着去跑着回的,半夜里累得满头大汗。 林嫔赏了他们,赶紧让宫女检查膳食,准备好之后,就让大力太监抬上轿子,让两位公主先过去。 见打灯的宫人们看不见了,这才自己准备梳洗,喝了一盅人参汤,也往乾清宫去了。 她是嫔,连去乾清宫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宫门外边站着等。 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太监跪在地上做凳子,给林嫔坐。 林嫔实在是站不了,这才坐上去。 时不时的,有公主的宫女出来传话。 其实她们也进不去养心殿,只是在外边听响动,总之,没动静就是好消息。 林嫔在乾清宫外边挨到了亮,好在养心殿里一直没什么事儿。 花嬷嬷受皇贵妃的吩咐,过来看她,见她还等着,脸上纵使擦了粉,也不大好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四) 转告了皇贵妃的意思,让她回麟趾宫去了。 待会儿皇贵妃过来请安,看能不能把公主们带回去,毕竟白养心殿多臣子出入,皇上想必不会拦着。 林嫔这才回宫去了。 这边厢,云嫔和定嫔可气的不行,骂养心殿的奴才都不是东西。 皇上宣召公主,偏生就去问没女儿的皇贵妃,皇贵妃还不赶紧着抬举林嫔。 养心殿内,皇贵妃在乾清宫外边请见,皇帝醒了还没见过她,便是宣了。 进来就见六公主和七公主都坐在墩子上,看六公主那眼睛,是哭过了。 皇贵妃给皇上请了安后又帮着请罪:“请皇上恕罪,六公主那性子就是那样,不是故意御前失仪的。” 看着皇贵妃煞有介事的请罪,皇帝一笑:“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看了一眼六公主:“她性子这般柔弱,见得父亲病重,忍不住,哪里就是故意的,宫里规矩大,那是对大人。孩子哭笑还能有罪。” 宫规是对妃嫔,公主有时候是不需要理什么宫规的。 这么一听,六公主眼睛又红了。 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父皇这么护着,心中却满是酸涩。 皇贵妃见皇帝不生气,可没忘记自己今来干嘛的,便是起了自己的差事,跟着准备把六公主和七公主带走。 皇帝没留她和公主们,白日里,养心殿这边外臣多进出,再,这女人进出养心殿本就乱了规矩,虽这是非常时期,可他也不想女儿们被臣下们数落。 那些人不敢对他进言,教训起皇子皇女们来,那是一套一套,比他这个亲生的父亲还要尽责。 当真不是自己的不心疼。有几回不长眼的言官们参了玉清公主和驸马,公主在朝外仗势欺人霸占良民土地云云,查下去不过是租户想要敲公主府的竹杠。 横竖这事儿是不清的,护女心切之下。他把为的言官儿子收拾了,这让他们闭嘴。 有时候想想,都是这些刁奴,想着驸马不能参政,就是想着法子的给公主鞋穿。硬是贫民百姓都敢欺负帝姬了。 从那之后,朝堂之上对皇帝的家事才没盯那么紧。 出了乾清宫,皇贵妃没坐轿子,让宫人们走远些,带着六公主和七公主走前面体己话。 宫里面这一阵都是静悄悄的,没人听戏,南府班子连排练都是去宫外边儿,就怕触怒了宫里的主子们。 这时候若是遇上生辰什么的,也只能静悄悄的过。 六宫号称佳丽三千,其实数目远不止。 多少采女更衣一辈子都住在初入宫时的偏僻宫里。七八个人挤在一起,又有几个关心太子的生死,又有几个个会为他伤心。 其实不长的永巷皇贵妃觉得怎么走都走不完,两边儿是高高的红墙,四处无声,心下黯然。 唯一能陪伴她们这些妃子的,也只有这些孩子们。 柔声对六公主道:“晚些时候,让黄门看着,等大臣们都走了,你再来请安。知道吗?” 六公主瞧了一眼七公主,拿不定注意,见妹妹也赞成的样子,应下了。 她可没胆子进乾清宫。 皇贵妃见六公主这样。知晓七是个胆大的,又对七公主:“这几日就老实着些,陪着姐姐去看望父皇知道吗?” 七公主明白,规矩的:“知道了!” 皇贵妃:“皇上虽是万岁爷,是子,可也是你们的父亲。父亲病重,不能日夜侍奉,每日每餐事无巨细的关心,那也是为儿为女当做的。 你们秦王哥哥这是万不得已,不能松懈,不能近前侍奉,你们还要帮他一块儿尽心。” 六公主和七公主在后面应下。 两个人都不是常常侍奉皇帝身边的,皇贵妃只能帮她们多想着些。 走了一会儿,又:“要是在那儿遇到妃子们,特别是宸妃、李贵妃、明妃、庆妃她们,要叫母妃,别像平时那样。 还有,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李公公,他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也会给咱们长春宫和麟趾宫面子。 再有就是,赏太监们东西银子都可以,千万别赏李福全。” 其他的六公主都懂,可这最后一条。 七公主连忙解释给姐姐听:“伺候父皇什么东西没见过,他可能也不会随便拿别人的赏吧!” 能赏他的,只有皇上。 皇贵妃点头,极其满意,点了下七公主的额心:“孺子可教。” 交待完毕,自己去内务府了,让花嬷嬷送两位公主回麟趾宫。 不知为何,皇贵妃打今日起,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于情于理,这****是要出宫去太子府上,给太子上柱香的。 只是多少年没一个人出宫了,心里怪不安的。 在内务府踌躇了半日,心里还是不想去,只是这差事是太后吩咐下来的,她早晚都要去的。 就在内务府更衣,换了一身素净的水墨绿凤尾裙,头上的珠宝换成老银和珍珠的。 在西洋镜前看了又看,觉得合适了才吩咐人准备辇车。 连带宫人们都是换了素色衣裳。 他们都是子家奴,戴白不合适,这么穿已经是极为尊重了。 废太子虽是以太子礼下葬,可到底是白身,这么尴尬的身份,皇贵妃其实不用这么心。 不过是被御史台们弄怕了,万一哪拿这事儿起,她是跳进黄河洗不清,还会连累秦王。 干脆就这么穿了,到底是废太子的庶母,他死了这么穿红戴绿的,怎么都不像回事儿。 从宫里到太子府的路被清道了,两旁禁军护卫。 因为妃嫔不能走正门,因此错过了午门外边的好戏。 武安侯一家还跪在外边儿请命。 进出的内阁大臣们心里都各自有了想法。 皇上暂时不打算亲自执政,今日宣他们进去,想来是有要事商量。 王瓒和薛谦路上相遇,薛谦叫住了王瓒,态度那是毕恭毕敬:“不知王大人对武安侯一事怎么看?” 王瓒想他到底是内阁老臣,且明妃又有了身孕,薛氏前途不可限量。 便是有意给他提个醒儿,:“太子已经没了,最后还不知道花落谁家,这武安侯是越老越糊涂了。” 这么跪在午门外,想要逼迫皇上,皇上若是顾念旧情,至多也就是不责罚他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近来攀折苦(一) 秦王不时也知道了内阁和皇帝养心殿密谈的事情,想了一会儿,决定静观其变。 东宫的事,他做得干干净净,查不出什么来的。 若是查下去,更好,正能如他意。 反正,矛头只会对准荣亲王。 召来了尹东,让他将秦王府从前伺候顾解舞的下人们都送去镇南王府。 镇南王不日就要离京,得赶紧的表明态度,免得到时候他心生别的念头。 尹东得知顾解舞被另外赐给了庄亲王,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他的媳妇儿怎么办? 然后,秦王叫他来,和他了一通。 那意思是让他给顾主子送人过去,从前顾主子住在薛府,这些人不好送过去,现在住在镇南王别苑,那就不同了。 然后,还要给上下透露一个意思,他们还是秦王府的奴才。 尹东面上是平静的,内心和奔腾的。 王爷,您这是弄啥呢? 那是您侄儿媳妇儿! 可是尹东估计是奴性惯了,连一个不字都不敢,出来点了下人的名,钱四和怀素他们都拿着包袱,等待自己的命运。 云娘子是不能跟过去的,她是魏训的内人,太显眼了。 不似其他人,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尹东清了一下人,一嗓子:“到时候好好伺候顾主子就是,管好自己嘴就是,反正闲杂人等是进步了镇南王的别苑的。” 众人心中各是个的心思,奈何王命难违,只好跟着尹东走。 尹东用了两辆马车送他们到镇南王府。 镇南王听是尹东送东西过来,出来迎接。 尹东和他都是凉州过来的,武将对于贵贱之分没那么在乎,便是不介意迎接比自己职位低的人。 到了战场上,指不定谁的命更长呢! 再,镇南王可是知晓这尹东名号的。 虎翼军中。凡事大家叫得出名字的,都不是什么角色。 别看尹东一副白脸模样,这打起仗来嘛,有时候连郑玉容都望尘莫及。 性格狡猾。又心狠手辣。 这样的人,虽不能为帅,却是难得的乱世将才。 秦王重用他,必定是为了将来。 镇南王卖他几分薄面,也是为了将来。 尹东可没忘记自己的罐子。见镇南王出来,便是跪拜:“卑职叩见镇南王爷。” 镇南王扶起他:“不必多礼。” 眼睛看向了他身后的两辆马车。 尹东笑着解释:“都是以前郡君用惯的东西,这不,给送过来嘛!” 镇南王只能笑着请他进去。 到了仪门停下,是两车东西的马车上面却下来一排排人。 镇南王是笑不出来了。 尹东却是笑的咧到了耳根子:“王爷,您看,还是给郡君报个信儿,让她掌掌眼,别到时候落下了什么就不好了。 您知道,最近京里有点儿乱。您又是要回凉州的,到时候卑职再打搅贵府……卑职的屁股只怕要开花了。” 最后一句,想必镇南王是听得明白的。 镇南王哪里不知道,这尹东必定是听命于秦王的。 要是前几,他还敢拒绝,只是今时今日,秦王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要是秦王愿意,这下是唾手可得的。 镇南王只好让人去请顾解舞。 顾解舞正在椒园里伺候那些花草。 她这些日子没心情修炼。 一听尹东过来了,高兴地一剪刀好不容易在暖房里育出来的兰花给减了,伺候了这花好些日子的春梅不干了。 撅着嘴不高兴。 荣华扯着春梅的袖子。让她先别伤心,陪着顾解舞去了前厅。 尹东害死原来的性子,看见顾解舞只敢看主子脚底。 春梅正矫情着,没跟来。去下人房叫木棉去了。 扣了扣大门,见木棉出来,:“你家那口子来了,在前面,要不去等等,看能不能见一面。” 这些日子木莲木棉两姐妹也是心里七上八下的。眼见能和秦王府那边的人话,哪里会不干的。 木莲怂恿着木棉去。 木棉跟着春梅走,见她不开心的样儿,问起则年回事。 春梅只好起了刚才的事儿,是顾主子一高兴,手上没了子午,竟是把兰花当成了枯叶,一剪刀下去,可惜了那花儿,她可是伺候了它好久。 木棉安慰了几句,谁看不出来,春梅这是心里有底了,也是高兴地,不似之前,个个都是紧绷着。 跟着顾主子嫁进庄亲王府吧,好像不大像回事。 不跟着顾主子吧!好像也有错。 真真是愁煞人也。 前厅。 尹东给顾解舞请安,哪里像个将军,就是个家奴:“卑职给顾主子请安。” 顾解舞一时间愣了,该叫她郡君好伐? 尹将军您这么大礼,真的大丈夫? 看着尹东的后脑勺,镇南王当没看见。 只好:“你起来话!” 尹东站起来,将外面的奴才名字一边,补充:“都是从前伺候您的,王爷怕您不习惯,就把他们都送过来了。” 碍于镇南王在场,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跟着,便让荣华安置他们去了。 春梅刚才了去找木棉的,顾解舞便对尹东:“你也跟着去,免得荣华使唤不动他们。” 尹东心里面咦了一下,从前不都是荣华管他们的,然后突然一下明白过来,跟上了荣华的脚步。 堂上便是只剩下镇南王和顾解舞。 镇南王怕这事影响不好,便是没让奴才们进来。 见尹东走得看不见了,才语重心长的:“你到底是庄亲王的未婚妻……”。 这后面的话,他都不好意思。 顾解舞心道,这庄亲王有没有命娶她,还是未知数呢! 嘴上道:“您都要回边关了,京里的事儿您还是少管吧,皇上忌惮您,才把我重新赐给了庄亲王。 眼见废太子是没了,皇后也是……,这庄亲王不过就是个虚衔,您别没事为了一个闲王,和秦王殿下作对。 女儿伺候秦王殿下有日子了,想必您也是听过些的,他可不是好相与的,庄亲王是个没脑子的,以为秦王脾性好,敢和秦王抢。 也不怕折了手!” 更不怕折了命。 镇南王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叹了一口气,对顾解舞:“那你好自为之,若是万不得已,要自保为上。” 他能的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近来攀折苦(二) 顾解舞在京中浸淫越久,便越是明白,身为藩王的无奈。 鬼使神差的问出一句:“父王和外祖家可还有联系?” 话一出,她便是后悔了。 镇南王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回答:“你外祖父身居江南,长地远,加上你母亲……,若是想要替你母亲尽孝道,我便是让顾承替你操办,派人去江南打探打探便是。” 有些意想不到,莫非他对司马青青,并非心中有愧? 反正闲来无事,顾解舞便是顺水推舟,应下了。 父女两个之后无话,相形尴尬。 见荣华回来,顾解舞便是和她一起回椒园去了。 尹东这边和木棉搭上线,两个人可没心情你侬我侬。 木棉心里一直打着鼓,开门见山的问:“这到底该怎么办?顾主子可是要嫁给庄亲王去了。” 尹东按着她的肩膀,瞧了瞧,四下无人,低声耳语:“这庄亲王是废太子的儿子,等新太子上位,他还能蹦跶几时。” 木棉可不想听这个:“可这婚事是皇上赐下的,板上钉钉的事儿。” 尹东有些恼怒,怎么这么久没见,脑子怎么不好使了:“太子一死,他怎么都得守孝三年。” 木棉下意识的回答:“那顾主子不成老姑娘了……”。 不对,这婚事能一变,自然能再变。 三年,谁知道这中间会生什么事。 那么,太子的死……? 木棉嘟囔出声:“这废太子死的还真是时候。” 却是下意识的看向尹东,想要看出点什么。 尹东多明白,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想什么呢,不准胡思乱想。” 木棉却是更加笃定,只是也不敢多想,要真是他们王爷干的,那可得把嘴巴堵死了,一辈子都别这种话。到时候传出去,可是死罪。 主子不好过,奴才怎么活。 木莲见妹妹回来,面色苍白。没上前追问,先给她倒了一杯茶。 木棉喝了一口,心里面还是直打鼓。 便是问姐姐:“姐姐你,要是猜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怎么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木莲神色一凛:“别告诉我。也别告诉任何人。” 话虽严厉,手上却是抓紧了妹妹的手,给她安慰。 木棉冷静了一下:“我会心的。” 木莲这才:“不管什么事,烂在肚子里。忘记了在大嬷嬷教的规矩吗?不管什么时候,谨言慎行,耳聋嘴哑,才是活命之道。” 木棉点头,可是手还是抖个不停。 这样可怕的事情,如何让她不害怕。 木莲见她这样,是不能上主子面前伺候的。便是给她告了假。 顾解舞见木莲一个人来,问了两句:“木棉呢?” 木莲看了一眼荣华,想来是她忘记禀告了。 便:“她不大舒服,怕是染上了风寒,想着怕传给主子,便在荣华姐姐那里告假了。” 顾解舞一看她话的方式就知道,她在谎,医女们哪里是这么容易生病的。 只是她从来不喜欢戳穿别人而已,便对春梅道,让厨下备上糯米米汤。给木棉送过去。 春梅应下。 木莲也松了一口气。 准备等一会儿去和荣华聊聊,看是不是自己两姐妹哪里得罪她了。 荣华准备去看看钱四他们,顺便和府上宋妈妈交涉,让底下人办差方便些。更重要的是张德林和他的徒弟们都是太监,住处得是单独的。 虽不是什么大事,可传出去,始终不美。 木莲跟了上来,叫了一声荣华姐姐。 荣华自然是知晓内里的,也不故意为难她:“木棉姑娘这刚见了尹将军。后脚就病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木棉生了心呢! 你是明白的,空穴来风,怎么的清楚。” 木莲明白,荣华这是怕后进来的这些人心生他念,就不高管束了。 这事儿到底是她们姊妹做的不周到,也不怪荣华甩脸子。 道了几句谦,也就相安无事的走了。 至于荣华,给宋妈妈商量了一会儿,要求送来的人都要住在靠近椒园的下人房里,张德林这等厮要单独安排,厨下也要单独留两个灶用等等。 宋妈妈从管家那边知道,王爷也是随郡君的意思,便是一一都答应了。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怨怼,她才是这后院的管家婆,竟然还要听从荣华这个妮子的。 不过郡君不爱亲近其他人,衣食住行都是由屋里人打理的,她就是一心想要巴结,也没处使劲儿。 几次之后,也就把心思放在了世子顾承身上。 安排的两个丫鬟也能给世子暖床了,她心里才稍稍安稳些。 虽她是来帮着管理王府的,可若是主子不想用她,她也只能喝西北风。 如今她抬举的两个丫头都有了头面,她这个做干娘的,腰杆子也能硬气些。 可惜,椒园那边,到底是插不上手。 宋妈妈心里如今也是有了其他的想法,这郡君先是被秦王殿下给求了的,后来又被指给了庄亲王。 她是见过郡君那副颜色的,没有男人不喜欢的。 只是眼下都和庄亲王定婚了,秦王殿下还这么明目张胆的送人过来,连王爷也不敢拦着,她就是更加不敢多管了。 送走了荣华,便是独自在屋里憩。 府上主子本就少,王爷那边轮不到她伺候,世子那边有人伺候,椒园那边不让她伺候,她也就乐得清闲。 倒像是这府上的半个主子了。 镇南王打点好京中一切,就去宫里向皇上辞行了。 同时候出来的消息,皇上要废皇后。 镇南王越的怕惹祸上身,连夜的出京了,同郑玉容一起回凉州。 郑玉容半路上那是很想知道京里的情况,现在他已经三品的昭勇将军。 事实上,凉州一脉出身的武将,不管是秦王的手下还是镇南王的麾下,都不同程度受到了升授,调任也很是频繁。 只是碍于皇上忌惮镇南王,秦王不得不派他一同回凉州。 这时候京里也是正用人的时候,秦王素来疑心病重,不爱用权贵子弟,甚至还密令他,从军中挑选一批值得栽培的,暗中送入京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近来攀折苦(三) 在驿站的时候,便是对镇南王旁敲侧击,希望能打听到一点消息,好过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惜镇南王觉得京城里的事儿烫手,死活不愿。 郑玉容只好打消念头,认真想着选人的事儿。 心里很是羡慕尹东和郑煊,现在他们俩的前途,那可是不可限量。 至于京中,从废太子身死开始埋下的引线终于爆了。 皇帝清醒过来后,也不打算重新彻查了,废太子的生死,只是早晚时间的问题。 这一病,让他觉得,或许是自己老了,竟会如此心软。 太子如果智谋过人,也不会就这么废了,死了。 想明白后,便是着手重新布置朝堂上。 皇帝都想活到万万岁,可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个皇帝真活到了一百岁? 他不想自欺欺人,得为新君,扫除障碍。 武安侯外在午门外跪了好几日,终于在合适的时候被内阁大臣捅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却是充耳不闻,只是问起安乐公主和燕国皇子的事儿。 紧跟着就吩咐下去,让安乐公主和燕国皇子完婚,好让慕容澈回国。 内阁大臣们都懵逼了,唯有王瓒躬身回禀:“陛下英明。”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里很是不高兴,这老东西早知道,就是不,也不愿意出头,哼! 王瓒没抬头,自然没看见皇上的白眼。 慕容澈和睿亲王慕容炽滞留大周帝都那么久,却一直不提借兵回国之事,未必不是在暗中窥测。 乱,才有机可乘。 他让按了公主和慕容澈赶紧完婚,就是要他们赶紧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至于皇后,他到底是顾念夫妻情分,也不想留个苛待妻的名声,皇后到底是没做过什么错事。 错在武安侯府,太子死了还不安分。 在见过皇后之后。褫夺了武安侯的爵位,也就大事化,事化了。 只是武安侯一辈子作为国丈作威作福,临老被莫名其妙。自己觉得是不知所以的被褫夺的爵位,一时想不通,一病不起了。 若皇后不怨,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皇后现在谁都见不了,任何消息都穿不出去。也只能****烧香拜佛了。 可那恨,只是如香炉里的香灰,越积越多。 明妃的肚子渐大,却还是不肯放过协理六宫的权利,因此让宸妃很是恼火。 可明妃觉得,眼下唯一能把握的就是肚子和协理六宫的权利,是万万不能放的,因此像荣亲王一党投诚的想法也无迹而终了。 相当于宸妃和荣亲王在内阁中,少了薛谦的支持。 废太子的丧事完毕,庄亲王回了自己的王府。终于是寻到了机会,准备去镇南王府别苑。 顾承留质京中,虽是充当质子,可秦王早就和他打过招呼,是想要他在京中看护他姐姐。 这跟着回凉州吧,也没什么仗打,倒不如在京里见识见识。 反正那意思,秦王还把他当舅子。 之后顾承又问过了姐姐,姐姐也是那意思,要是庄亲王来了。就指望着他这个男人当家做主。 镇南王走了,这别苑就剩他们姐弟两个。 他这个世子,自然是要当家做主的。 顾承挠挠头顶,只觉得鸭梨山大。 那可是庄亲王。他一个藩王世子,怎么拦? 今日果真遇上庄亲王来府上,顾承激动得七上八下的,招呼厮们备茶备水,还把府上新买的歌伎给叫了出来。 反正,怎么陪着他玩儿都好。总之就是不能让他进椒园。 别椒园,就是后院也不给进。 庄亲王想,怎么都是第一次上门,备了好些礼物。 见镇南王世子出来迎接,心里有了几分底,这般长在偏远边关的儿郎,于心机上,总是不够的。 多多周旋一番,总是能解决的。 况且,这边关风俗开放,不似京城,女儿家一般不私下见外人的。 顾承笑脸相迎,将庄亲王先迎了进去,请到花厅吃茶,不一会儿,歌伎们就拿着古琴枇杷进来了。 庄亲王还未明自己的来意,就只听顾承一个人笑哈哈的:“都京城的姑娘嗓子好,从前我是不知道,前几随便买回来的,那声音,真如黄莺婉啭,绕梁三日余音未绝啊! 您可得好好欣赏!” 这般喧宾夺主,也不过是因为顾解舞明白的告诉了顾承,庄亲王只不过是废人一个,皇上在一他还能过一,一旦有了新君,不死都会残废。 顾解舞虽没让他努力给这门婚事搞破坏的意思,可顾承是看出来了,她姐姐才看不上这废柴。 再,他也是知道人事的是了,他姐姐和秦王殿下早就是夫妻了,他自己也是有女人的,哪里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嫁作他人妇。 这一点,他是很同情秦王的。 因此,他决定和秦王站在同一阵线,早晚得搞死这个横刀夺爱的混蛋。 要,他不在皇上面前装可怜唧唧歪歪,他姐都要嫁进秦王府了。 现在这个情况,外面的人还嘴碎的他姐姐不三不四,他有时候听了都想杀人。 反正,罪魁祸今儿来了,你特么还想全须全尾的离开? 不多时,顾承的俩丫鬟就端上了一壶酒,给庄亲王和他,一人一杯的满上。 庄亲王从就被管得严,哪里是喝过酒的,顾承虽然喝酒少,可架不住他刚才胡吃海喝了一顿,还有木棉开的解酒药。 胆儿倍儿壮的,豪气干云一口闷:“庄亲王您也喝?” 庄亲王苦着脸喝了下去,辣的脸通红。 这酒是顾承托尹东找来的,五十年的女儿红,会喝酒的是好东西,不会喝酒的,那就是一杯倒。 顾承也被辣的难受,可还是让人一杯一杯的满,他就不信,他一个练武的还能输给一个书生。 庄亲王一杯下去就迷迷糊糊的了,虽然十分不想喝,却一句话都不了,一开口顾承不管三七二十一,很是热情的过来给他灌酒。 一边灌一边,王爷您别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按理我是你舅子,这酒你必须得喝。 这话进了庄亲王的心底,不喝也得喝了,最后,他怎么离开镇南王府别苑的,已经完全不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月一帘幽梦(一) 至于顾承,也在自己房里吐得死去活来,木莲给他熬了催吐的药,灌下去后酒也醒的七七八八了。 只是难受的摊在床上跟木莲诉苦:“您可得让姐姐给我好吃的,我前吃的都吐出来了。” 完,又是呕了一声。 顾解舞听了只是好笑,心里边却是想难为他了,年纪也不懂得应酬了,只能想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吩咐春梅去厨下看着,做好吃的给他送过去,又让木莲传话,要是下次他再来,就她病了,不方便见客,然后随便陪一下应酬着,也就过去了。 木莲这才又去前面,今晚她要守在前边儿,免得世子身子不舒坦,却找不到人伺候。 眼看着顾主子和世子越来越像两姐弟,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心里也跟着高兴。 特别是如今眼下这幅情景,顾主子眼前能依靠的,也只有世子而已。 夜里,顾解舞刚歇下,因为白日里顾承喝醉了,前后的丫鬟们手忙脚乱的,不似平时有条不紊,因此这****过得也不似平时舒服。 半睡半醒间,只觉得帘子后边儿有人,她乍然惊醒,心道这里不似秦王府,一个别苑,若是有人心生歹意。 她必定让那歹人不得好死。 睁眼便是纵身,一道手劲朝着帘子后边打去。 星月菩提子做的帘子随劲风而动。 听那呼吸声,沉重绵长,不似女子,像是练家子的。 所以她出手毫无顾忌。 慕容澈一闪,避开那力道。 心道,好凌厉的手段,眼见这些日子不见,她却是一点儿没退步。 只以为她被俗事所困,会退步些,毕竟他潜入别苑。进了她的闺房,她却是不可知。 甚至是毫无知觉。 黑暗中,顾解舞的鼻子一动,是慕容澈。 借着月光。见到他的身影:“深更半夜进别人的房间,可不是正人君子作为。” 慕容澈嘴角一扬:“我什么时候自己是正人君子了?” 顾解舞无语,他的确没这么过,也不打算做君子。 气结之下:“无赖!” 摸索着将杯子围在了身上。 春日里,她已经不大穿后衣服睡觉了。眼下身上只有一件云丝绸寝衣。 好在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她以为。 慕容澈见她拉扯被子,明明没什么邪念,却是莫名的喉头一哽。 道:“今我来,就是想问你,想不想离开?” 她怎么可能看得上庄亲王那子,乳臭未干不止,还愚蠢。 顾解舞看了他一眼,心里暖暖的:“离开这里,我能去哪里?” 慕容澈很想让她跟他回燕国。却是知晓,她不会承他的这份情,离开这里,高海阔任由她翱翔。 “不如去燕国,那里还不错。” 顾解舞明白慕容澈的意思:“庄亲王还要三年才能娶我,我怕什么,他敢跟皇上要我,想必想明白了结果的。” 慕容澈不置可否:“那是因为他愚蠢,以为秦王是只家猫吗?” 那是只茹毛饮血的老虎。 顾解舞再次感谢他的好意:“回燕国之后,你也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吧。好生去做你的事便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慕容澈其实早知道结果的,她不愿意,凭她那身功夫。能勉强她的人就没几个。 他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慕容澈笑了笑,:“那好,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你我定会再相见。” 最后这一句,顾解舞很想告诉他。其实不用见了。 而心中却是冥冥有感,她和慕容澈,似乎真的还会再见。 人生何处不相逢,便只是道了一句珍重。 见他飞身离开,起身去看向窗外,将窗户关好。 月色正好,却显黯淡。 皇后的危机已经过了吗? 只是,谁会是下一个太子呢? 慕容澈在柳树上见她关上窗户,黯然离去。 若此生不能再相见,这便是最后一眼。 安乐公主很好,只是,他和她都是为家族而姻而已,有了这样不纯的开始,何谈真心。 庄亲王醉的不省人事,两以后才醒过来,等着他的便是另一桩白食。 皇后的父亲,原武安侯没了。 怎么都是庄亲王的外祖父,跟着,便是去了外祖父府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庄亲王现在是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人各有命。 或许,他就是这样的命吧! 皇后在宫里,收不到任何消息。 皇上大慈悲,让李福全告知了她。 李福全离开坤宁宫的时候,皇后在内殿里边哭得肝肠寸断。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徒弟见他这般,便是上前来:“这皇后命也真是不好。” 李福全拿拂尘打了他一下:“叫你多嘴,皇后的命不好,还有谁的命好?” 徒弟不明所以。 李福全恨他不成钢,他那么多徒弟,这个就是最笨的啦,除了心眼好儿,愣是没有一个优点,他有时候都很想不明白,怎么收了他当徒弟。 其他一个个的都猴精猴精的,知道这坤宁宫不是什么好地方,否则落得到他头上。 聪明那几个,都往其他娘娘那里跑。 只是有些太聪明的也不好,有一个搭上了宸妃的,让他这个师傅都不好教,干脆分了他出去,让他自立去了。 免得他日闯了祸,殃及他。 坤宁宫今时今日不比从前,静的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走出大门去了,都还能听见皇后的哭声。 李福全只是心里道一声,可怜啊! 可放眼后宫,哪一个娘娘不是担着这份儿风险的。 不然,也不会****争个你死我活的。 这皇后,按理不该受这份儿罪,都是被太子给害的。 李福全又是一想,该是改口了,这废太子都下葬了,新太子入主东宫的时候,也不远了。 以后,可千万不能呼噜嘴了。 叫了三十几年的太子爷,这么一下换人,还真是不习惯。 这日,也是秦王妃进宫来给皇贵妃请安的日子。 跟着进来的,还有大嬷嬷。 随意唠了几句家常话,便是让秦王妃去佛堂帮着抄经书,让大嬷嬷跟着去花厅唠嗑。 柏惜若也不敢多,这几回进宫,都是这么过的。 完,便是带着惠嬷嬷去佛堂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夜月一帘幽梦(二) 见人走得没影儿了,大嬷嬷才上前。 皇贵妃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了?” 她问的,是侧妃萧婉婉的事情。 自从太子府出事,皇贵妃就打定主意,要除掉萧婉婉,府上养着这么一个和太子府拎不清的人,不是什么好事儿。 本来这事儿该是王妃办的,可皇贵妃觉得柏惜若那娇滴滴的样儿,就不是办这事的人,便让大嬷嬷做了。 大嬷嬷上前道:“许孺人做的悄无声息,萧侧妃一直不见好,您看?” 太子妃一倒,萧侧妃又出事,难免落人口舌,原先皇贵妃的意思是眼不见为净,可到底是个侧妃,生死都有人看着呢! 皇贵妃这一阵的想明白了,只要不能折腾了就行。 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那就这么将养着吧,别让她死了,海昏侯没了太子妃,再没这侧妃,只怕要出来闹事儿。 看武安侯府,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闹大了到底不好看。 他最近又是公务繁重,能不给他找麻烦最好。” 大嬷嬷应是,退到一边儿了。 皇贵妃想了一会儿,又:“这许孺人,倒是个能成事的,你跟她,好好看着府上,少不了她的。” 原是想侧妃的位置给她留着,可又不知道儿子怎么想的。 再者,福清郡君的事情过去没多久,那么快立其他人做侧妃,也不合适。 算来算去,儿子喜欢她也喜欢的,还就福清这么一个。 倒是可惜,便宜了庄亲王。 大嬷嬷吞吞吐吐的不知该不该。 皇贵妃见她的样子,问了起来。 大嬷嬷心一横,凑到皇贵妃耳边上。 皇贵妃听了,叹了一口气。 原就是不放心,没想怕什么来什么。 只是怪得了谁。 便吩咐大嬷嬷:“这事儿你瞒好了。免得王妃瞧出来,她是个没脑子的。” 大嬷嬷道是。 其实大嬷嬷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一头白。 皇贵妃又安慰道:“眼见秦王府就要落成了,倒时候一家子都要进京的。府上要麻烦你看着,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选两个能干的立起来。” 大嬷嬷有些受宠若惊,皇贵妃能这么和她话,便是没把她当外人。 皇贵妃又:“至于他们的事儿,你心里清楚就好。心着盯着,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要查这事儿,你办好了再来和我。” 大嬷嬷心一惊,立马好。 也不知道这顾主子给皇贵妃和王爷吃了什么迷药,事情都成这般了,还是愿意护着她。 王爷就算了,皇贵妃也是如此。 只是,听主子的令得了。 管它什么好不好听。 这叔叔和侄儿媳妇儿……哎! 秦王和家眷们在行宫住了大半年,这秦王府终于是能住人了,离规制上的王府还差上不少。可勉强能住下了。 秦王是自请搬入秦王府,因为住在行宫里,不多有不便,便是住在那儿,如今没了太子,他也怕被言官们咬着不放。 虽是皇上赐给他住的,可他也要识时务才行。 在皇上面前提了两次,皇上也就准了。 其实皇上和他担心的一样,怕言官们些有的没的,平白无故给秦王惹麻烦。 秦王。太子。 皇帝暂时还没这个想法。 朝臣们目前分成两派,一面支持荣亲王,一面支持顺王。 而皇上,都觉得两个人还要历练历练。可眼下的情况有些麻烦,大有皇帝不立太子,朝臣们就一不消停的事态。 几番思量后,皇帝决定了,封顺王为新太子。 最失望的,莫过于宸妃和荣亲王。 而皇贵妃。不上高兴,心里面却也是又几分遗憾的。 那位子的吸引力,皇贵妃不得不承认,她虽然害怕,却也不是不想要。 只是…… 顺王封太子的事情,很快传遍朝野内外。 李贵妃自然是高兴得不知所以然。 却是忘记了,她这个贵妃之上,还有宸妃和皇贵妃两个。 按理,太子和皇后,本该是母子的关系,可现在,这么不伦不类的。 只是李贵妃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这么关键的事情都没现。 皇贵妃倒是能平静的和李贵妃相处,饶是为难了宸妃,见到李贵妃那猖狂样就恨不得活拆才她。 宸妃那一口银牙没一时半刻不是紧紧的。 从行宫辗转搬回秦王府,大多数人都是不习惯的,更不这王府里一股子漆味,整日的放熏香也不见好。 好在花园后边有一片竹舍,这会儿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住进去也不会觉得冷。 金蝶玉便是伙同王思宁她们一起住了进去。 而正妃和侧妃,便是只能按规制住在分到的院子里,柏惜若还好,只是不适,而萧婉婉比较惨,这么一呛,病更重了。 至于许朝云,之前便是知晓要搬家的,吩咐了人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花草树木去味,更是让药房的大夫们想了法子做了熏香,因此味道并不是十分难闻。 秦王还来得及体验自己的新房子的油漆味道,便接到了皇帝的命令,让他出征,借道燕国,剿灭南朝余孽。 秦王和谋士们在书房商量了半日,下午就进宫,将兵符还给皇帝。 皇帝一言不,收回了兵符,却是另外下了一道圣旨,封了秦王做下兵马大元帅,无圣旨无兵符,可以任意调动大周全境兵马。 这兵符,也可以是皇帝对秦王的考验。 秦王这次如果不交出兵符,皇帝让他去南征,就不会彻底放权的。 比起封太子,这秦王得到的东西,可比太子还多。 而多数人都觉得,皇帝这是给太子树立了一个永久的敌人。 就算将来顺王顺利登极,有秦王这么手握重兵的亲王存在,这皇位能坐的稳? 秦王出征在即,本以为没了兵符,会诸多阻碍,没想到皇上来了这么一招,倒是比兵符还管用,谁看他都跟看祖宗似的。 在六部是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人给人。 他从来还没觉得打仗那么轻松过。 而最不是知滋味的,怕是顺王。 刚吃了颗蜜枣,就尝到了黄连味,真正是弄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总有种感觉,自己就算成为太子,也不过是他人的踏脚石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相思重上小红楼(一) 出征在即,秦王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 待一切准备就绪,便是等燕国那边的消息了。 慕容澈和安乐公主回国已经月余,想必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秦王对慕容澈也琢磨过一二分,加上他还有宗族和皇帝的扶持,若是这般还不能成事。 他便是废物一个了。 若是慕容澈失败,燕太子也会顾忌大周和慕容澈的协议,正值国中朝政不稳之际,当时要和大周建交才是。 且有安乐公主从中斡旋,借道一事,想来该是万无一失。 一切筹备停当,秦王便是选了一夜,乔装改扮,去了镇南王府别苑。 此时,顾解舞正在椒园中阅书,旁边还放着一堆奇闻野史的书籍。 秦王一身龙气,此时掌管兵马大全,身上煞气甚重,他一进来,顾解舞就知道了。 茶几上的蜡烛被刚劲之风拂动,屋内灯光乍然忽明忽暗。 顾解舞看了一眼,美眸回到书页上,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他从门外进来,荣华和春梅闻声而动,起身向他行礼,然后自动的退到了门外。 吱丫的一声,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秦王瞧了一样她的装束:“怎么没戴我送你的簪子?” 着,走到她的身旁,捡起了那堆书面上的一本《镜花缘》看,他一向不喜欢她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总觉得会教坏了这丫头。 顾解舞身子都是紧绷的,自从那事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他并不像从前那般对她痴恋,这般和气有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他。 她不喜欢他这般戴着假面的样子。 他用人前的模样待她,让她觉得心伤。 或者是因为太久没见面,她也并不想用从前在府中的那些手段。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温柔的依偎上去,他便是认输。 两个人都是绷着的,为对方的“冷漠”感怀。 顾解舞莫名的骄矜起来,不愿他看见自己的眼神。怕自己先露出败弱姿态,平心静气的:“晚上戴什么簪子呢!” 这话她心虚极了,因为白玉孔雀簪太过华贵,她又爱轻装简便的,因此并不是常佩戴。 秦王习武。自然听得出她这话的时候呼吸有变。 心中一顿,像是被灌进了铅。 重的连话都不出来。 知道是自己对不住她,她心里有怨,也是该的。 秦王这次并不责问她,不准要她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了,只是放下,走到了她身边。 顾解舞眼泪都快下来了,不关心才不管呢,那来作甚? 秦王却是凑到她的耳边,:“夜里看书伤眼睛。” 气息浓重。专属于他的味道骤然弥漫在她的周围。 手夺过她手中的书卷,书本应声落地。 那人好似采花贼一般,吻上她的脸颊。 自己能吸引他的,莫非就只有这幅身子了吗? 心里一下子堵得慌,心一横,推开了他。 满是水雾的眼睛盯着他:“秦王府那么多姬妾,王爷何必来镇南王府找乐子。” 话一出口,顾解舞就后悔了,哪有着么话伤人的,明知他不是。 只是话已经出来了。哪里还有收回去的,只能红尘咬着唇不话。 心想只要他一服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秦王猛地被推开,再听这样的话。心里早就不是了滋味。 他冒着多大的风险来见她,而她却又是撒谎又是话刺人的。 一颗心早就给了她,她偏生不稀罕了。 他是堂堂王爷,莫非还要强迫一个女人不成。 便也是不肯将就,一怒之下把之前气不过的事情也问了出来:“郡君回京之后倒是把京里贵女三从四德的样子学了个表皮,可围场那日。半夜出去,也不知会谁去了。” 这事他本就一直耿耿于怀,之前不问,是因为他相信,他所爱心里只有他一人,便不谈让人难堪的事情了。 可现在,气性一时冲昏了,光徒心里痛快,也不管这话不得了。 顾解舞却是不能解释上次的事,更是伤心他怎么能这样对他,两人自相好以来,他都是宠着她让着她爱着她,从不知他心里竟是这般的想法。 亏她还日夜为他操心,思念至极,辗转难眠。 真真是一颗心错付了人,下男子果真都是一个样子。 今日山盟海誓,明日变就变的。 她才不要学卓文君,想尽办法挽留变了心的负心人。 顾解舞的眼泪是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涌了出来,哭得是这些日子委屈,庄亲王没事儿就上门来纠缠,虽不曾见面,可从前又有何人敢如此轻慢于她。 这些都是他的错,到如今还要疑心她。 “王爷贵步临贱地,不送。” 秦王见她流泪,心早就化成一片了,心想着怎么挽救,便听得她下逐客令。 堂堂亲王,竟然给她呼来喝去,莫非还要他低三下四求她不成吗? 转身离去了。 见他真走了,顾解舞一气,把桌上的烛台扫到地上。 荣华和春梅见王爷怒气冲冲的离去,又听见里面的声响,紧着进来看了。 只见顾解舞伏在榻上抽泣。 荣华和春梅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捡起了烛台,让顾解舞哭了一会儿,便上去安慰了。 顾解舞哭够了,自己擦了擦脸,赶紧的拿起镜子看自己。 白净精致的脸庞依旧绝美,双眼因为哭泣而通红,双眉如云如雾,更添一抹风情,唇若丹朱,让人见之便不能自持。 她却是又把镜子摔了,这般的好颜色,他还要什么,竟是不肯一句软话,拂袖而起。 摔了镜子,便是在那儿呆。 荣华和春梅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只是在旁边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主子的神情。 顾解舞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隔日便是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她就不信,他不来找她。 话起来,两人还是第一次吵架。 她是绝对不能认输的,若是开了头,以后都要她先写服字了。 这个想法,可没跟荣华和春梅。 要是她们知道了,必定会让人传消息,那就不是他自己先来找她的,那不算。 只是,顾解舞没等到他来,先等到了他的大军就要出的消息。(未完待续。) ps:  嗷呜,我喜欢的故事剧情要开启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相思重上小红楼(二) 顾解舞知晓的时候,秦王的大军都准备开拔了。 秦王原是明白时间不多,死撑着等那边的消息,谁知她竟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点儿没思念他的心思。 别有台阶,连个独木桥都没给他准备,让他怎么下台嘛! 两个人这么干耗着,时间却是不等人的。 大军开拔的日期时间都是钦监选好,皇上钦定的,秦王就是想变,也不可能。 当日四更秦王就起了,穿的是武将铠甲,精钢锻造的铠甲看起来气势恢宏,分量也不轻。 他是不大喜欢这等笨重的铠甲,上战场,他更偏爱软甲和轻甲。 碍于今日皇上要在城外送他们去,这副铠甲威武华丽,自然是撑场面最好不过的。 王妃柏惜若带着病中的侧妃萧婉婉,和府中众姬妾站立于他的身后。 真的,他一点儿都不喜欢一群女人来送他。 搞得他好像有去无回似的。 王妃嫁进王府那么就,一点儿没摸准他的脉,真的是觉得好生无力。 起谁最合他的心意,当然是她。 可惜她也要和他对着来了。 时间刚过五更,听得门外来报,是镇南王世子求见。 昔日秦王和顾承又教习之缘分,后来多见面,并未引起旁人的主意。 秦王如往常一般吩咐:“让他去书房等。” 心想,可能是顾解舞有什么花儿要和他。 满心雀跃还要硬绷着,真是难为他了。 顾承带着厮去了书房。 厮在他身后压低了身子,低着头,连样貌都看不清楚,让人晃眼一看,只觉得她十分白净。 还将未入夏,又是清晨。 周边的花草树叶上都是露珠,而顾承,额上也带着露水。紧张出的。 平安无事进了书房,便是对厮笑道:“你可满意了,吓死人了。” 厮抬头若无其事的看他一眼:“胆子真。”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就四处看了起来,随意的姿态仿佛这里是他家似的。 这厮不是顾解舞。还会是谁。 今日她做男子打扮,因为头又多又长,团了髻后还戴了个帽子,面上未施朱傅粉,清汤素面的。别有一番风味。 远看,活脱脱一男生女相的美少年。 秦王到了书房,因为响起头盔沉重又华而不实,因此只着铠甲,头上只是一根白玉簪子,颇不伦不类。 一进屋子,李仓便上前奉茶。 顾承躬身抱拳给秦王行礼,而顾解舞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仓职责所在,呵斥:“放肆,见到王爷还不行礼。” 顾解舞转头看向秦王主仆。一时无声。 顾承极有眼力:“那我先出去了。” 李仓亦是跟着出去。 室内只剩下二人。 秦王嘴角微微上扬,到底是舍不得他的。 顾解舞揭开下巴上的帽子带,摘下帽子。 头上的不是那白玉孔雀簪,又是何物。 骤然间,顾解舞却是面若红霞。 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这么想着,竟是低下头,不敢看他了。 秦王心中一动,思她如狂,这是得见。如何还能自持。 一手环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心中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起:“以后咱们再也不闹了。” 听他这样温柔的话,也低声燕语呢浓:“是我心眼儿。你久不来见我,一见面便是红眉毛绿眼睛的……”。 真心的,秦王现在还是没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对着她红眉毛绿眼睛了。 只是佳人如此了,他只能认了,要是不认,今日可怎么收场。 此战也不知何时才能了结。若是盘桓三年五载,就要在心里埋怨她五载三年不成? 干脆得很的:“都是我不好,冷落了你。” 着,手便是已经伸进裤底,隔着布料摩挲。 耳边听着她渐渐急促的呼吸,回身吻了上去,舌尖伸进他的嘴里,想要勾出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忘了她,舍了她去。 相互依偎着,两人都是情动。 隔着门,能看见外面色渐明,两人一块儿难舍难分。 秦王的手始终只在外面徘徊,不敢进去,就怕抚上了羊脂肌肤,便舍不得放手了。 一会儿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顾解舞是久旱逢甘霖,口干舌燥,身上只觉得一股火在少,下腹空荡荡的疼。 见他要收手,双眼迷梦的看着秦王,莺声燕喘的撒娇:“我要……”。 着,便是抓住了他。 早已经是坚硬如铁,上下一动,就不信他还能做柳下惠。 秦王爱她疼她,刚才还能有几分清明,现在…… 就是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走。 急匆匆的解开了腰带,又怕铠甲压着她,就让她坐到了自己身上。 两人合在一处,哪里是能言的滋味。 秦王只觉得魂飞外,抱着她的腰上下的窜动,舒服的时候便是将她抱紧,额头正好抵在她的胸口,觉得僵硬,不似从前的柔软。 伸手拉下了她的衣服,现里面没穿肚兜,只是用白布条裹紧了。 秦王身子一挺,顶着她问:“不难受吗?” 哪里是问,就是告诉她,他要解开这带子。 还是用嘴。 顾解舞被上下欺负着,又羞又委屈,带着哭腔:“你欺负人!” 胸前的束缚被解开,两只浑圆玉润的白兔随着上下晃动着,秦王像是品尝蜜桃一般,一个一口的咬,一边一下的添。 须臾,两人具是觉得腰后一阵酥麻,整个都上了去。 顾解舞先感觉到他要去了,便是一声一声轻唤:“等等我……等等我……” 这么叫了十几次,秦王也跟着她,使劲儿的弄,往最深最嫩的地方**,自己先去,便是睁着眼睛盯着看她的样子。 她仰着脖子,骑在他身上,抱着他,觉得怎么都不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最后一道光,照在她的身上,不知什么是矜持,不知什么是庄重,一下给叫了出来。 秦王见了她这样儿,眼睛都直了,本已酥软的某处再次挺立,狠狠的顶了上去。 书房之中,靡靡之声不绝于耳。 秦王只觉得,这才是祝她凯旋的最好贺礼。(未完待续。) ps:  看见订阅在涨,而收藏在掉,心好塞! 第一百四十八章 霜刃未曾试 皇上同诸亲王、文武百官于城外送秦王大军出征。 眼见就要到吉时了,秦王却是才刚到,快马而来,身上闷出了一身汗,脸上都挂着水珠子。 好在皇上要与宗室们话,加上秦王做事一向稳妥,并未先召他去面圣。 而白长空,都编排好了辞,到时候皇上召见,该怎么应对。 好在秦王及时过来了。 白长空如今也得了个从四品赞治少尹的职位,穿着官服在一旁伺候。 只是站进了秦王身边,却是问道一股子兰麝香气,白长空不禁心中细细思量,这三军阵前,王爷还能和谁…… 秦王看他的面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岔开话:“大臣们什么没有?” 皇上想要在殡之前看见大周军队扫灭南朝余孽,原没出太子那档子事之前,便是决定好了。 可之后又有些觉得皇上龙体有碍,不宜擅动干戈。 皇上之前都是能让就让,能不搭理就不搭理。 可若是谁在今日要敢个不字,只怕会惹皇上不高兴,他可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要是能,把这好事儿丢给荣亲王或者准太子,都行。 用冷毛巾擦了下脸和脖子,便戴好头盔佩剑,去城门之上给皇上请安了。 皇上喜欢登高,此时正该在那儿。 在城门上,也可以将待命的三军收揽眼底,三万大军,可谓壮观。 秦王预备的人马,是十万大军。 而这三万是直接从京中带走的。 之后从凉州,由郑玉容、胡不开等将领,带领五万士兵在周燕边境汇合。 再由云贵两地支离两万大军。 其实八万兵力就已经足够对付南朝。 从云贵调兵,不过是想试试云贵地区的刺史的态度而已,再者,段氏家族从前朝就占据云贵一处,和边境诸国的关系甚至胜过朝廷和诸国的关系。 一句话。不得不防。 三万士兵整装齐备,阵列在前,等待秦王的一声令下,前往太祖未剿灭的前朝余孽。 走在城上。只听得风声在耳边呼鸣,心中不免升起一股豪情。 亦或许,战场才是他的归宿。 顾解舞回到别苑后,叫人准备了一池香汤,将自己没入其中。下身传来的刺疼,让她满心愉悦。 留在其中的东西,这会儿才慢慢的一点点往外流。 荣华和春梅将香露倒入浴桶里,香气馥郁,整间屋子都是花香。 其实顾解舞根本不用香露,本来就自带体香的,只是木莲这玫瑰香露宁神,最适合****后用。 荣华觑见了主子肩膀上的那排牙印,秒懂。 垂下头去,不敢再多看。 顾解舞摸上去。心道那坏东西。 这牙印是他一时兴起咬上去的,奈何顾解舞一直喊疼,也没真咬破皮肉,只是有一排牙印,饶是这样,也够顾解舞恨他一阵了。 属狗的吗? 就爱咬人。 她忘记了,狗和狼其实是一个祖先的。 吸足了他的元精,只觉得精神饱满,心情也大好,腿间虽是酸涩难忍。可也架不住外面春光大好。 让人叫起了正在补觉的顾承,要了一辆马车,戴上面纱,准备出门去逛街。 进京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名正言顺的出门游玩。 不得不,今日真是个好日子,空碧蓝如洗。 车里左右坐着荣华和春梅。 顾承在前头骑马,两旁是王府侍卫。 顾解舞放下帘子,心想他应该已经出了吧! 因皇上出宫,今日京中有些地方静街了。平日里偏僻的地方倒是比平常更加热闹。 一路过去,就算看不见,也知晓外面是熙熙攘攘,且听那人声鼎沸。 好不容易穿过这些个街口,顾承是带她去醉仙楼吃烤鸭,便是一直往那边去了。 京中像这样的车马很是常见,平民们具是避开就是,也没跟看西洋镜似的,一直尾随着不放。 好不容易到了醉仙楼,荣华和春梅都是先下去,旁的人便是惊呼起来了,连带醉仙楼上的人,也是惊动了。 王府里的侍女,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荣华的春梅颜色也不算差,加上打扮的精致,其他人对马车里还没出来的那个姐便是更加好奇了。 没有哪家的姐,会容忍自己的丫鬟比自己还标致的。 打起帘子,只见得一弯红鞋尖尖,上面镶着拇指大的珍珠,两边是金丝绣的折枝花,裙角上一抹赤色流苏摇曳,上面是五福如意结,串着一块翠色通透的鸡冠花玉佩。 胭脂色的锦绣双蝶钿花衫,缎地绣花百蝶裙,牙色的腰带将素腰一裹,不禁盈盈一握。 但见她出来,行动如随风摆动的杨柳,不出的风情。 只见她梳着单螺髻,头上簪着两朵时节上的迎春花,旁边一对儿金丝镂空五宝珠花,稍显华贵,表明此女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儿。 那一双婢女将其搀扶下马车。 醉仙楼名满京都,又逢应试时节,下才子聚集此处,便是一个个就此美人美景赋诗感叹。 顾解舞抬眼看了一眼醉仙楼的牌匾,正好看见一群书生站在楼上,往下看。 见她以巾敷面,只露出一弯蹙眉和一双明眸,便是一个个着了魔似的。 虽不见其美色,但已经觉得此女只因上有,人间难得几回看。 只是贵女自是不凡,哪里能随便让人评头论足的,其余人具是心有戚戚,而不敢言语。 顾承将马交给侍卫,对顾解舞道:“上回可没那么多人。” 顾解舞心想来了就没道理回去的,便是步走着,至于其他闲杂人等,一会儿自然就看不见了。 “订了桌子没有?” 要是没订,就是抢,也要抢一间来,难道吃个饭还要被人围观不成? 顾承这种二世祖来吃饭,哪里需要订,反正醉仙楼这种地方,包房包间都是留着的,不可能随便给人。 俩姐弟上了二楼的,丙字号房。 顾承一上桌就对店二:“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时蔬瓜果,全上,还要快。” 顾解舞见店二出去,才解下面巾透透气。 有时候耳朵太灵光却不是件好事。 外面的书生们在向店二打听他们俩的来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牙璋辞凤阙(一) 店二收了人家的银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又听到其他书生们一个个唏嘘纳罕,是她原是秦王求娶的侧妃,却被皇长孙庄亲王抢了去的那个镇南王家的女儿。 今日一看,果真是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 余下的,便是知晓此事的书生们给刚到的那些书生们解这其中原委的声音。 悠悠之口,唯有充耳不闻了。 好在顾承是听不见这些流长蜚短的。 轻啜了一口茶碗中茶汤,上品的竹叶青味道清香,滋味绵长,回味甘甜。 她觉得不错,面露满意之色。 外面响起扣门声,顾承身边的厮去开门。 荣华将一面扇子递过来,顾解舞接过,侧身遮面。 无其他,只是不想多生事端而已。 醉仙楼的烤鸭最负盛名,自然是要上的。 只是这下端上来是四道干果点心,还有四道凉菜。 醋汁花生米,风干笋子,胭脂桃片,香辣炸鱼。 都是些民间菜,看起来十分简朴。 不过看起来不错,闻起来也很香。 上菜的两个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顾承一个白眼过去,大声斥道:“往哪儿看呢,眼珠子不想要了。” 两个二是知道的,这可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得出来就做的出来,也不敢看了,放好菜退了出去。 这两人是收了外面某些好事书生的赏钱,进来打探的,反正看了一眼,那赏钱是收的心安理得的,出去就只姐用扇子遮着脸没看见,就完事了。 第二拨送菜的端上了烤鸭和一些菜,大多数都是没见过的,她也没什么兴趣,就没问。 倒是顾承很是兴奋。指着这菜叫什么什么,怎么烹调的。 顾解舞瞧了一眼烤鸭,只见一阵只鸭子被片成了片,旁边碟上放着甜面酱、荷叶饼、葱丝、萝卜条。 顾承一直叨叨得不停。她不想知道也知道了旁边那盘红色的肉是蜜汁叉烧肉,跟着那盘白色的是爆肚子,另一盘颜色红得暗的是辣子鸡丁,另外还有一条金灿灿黑乎乎的糖醋鲤鱼。 顾解舞饶有兴味的看顾承表演怎么吃烤鸭。 顾承也是很用心,是拿着荷叶饼包上一片鸭肉。加点儿葱丝和萝卜,再上点儿甜面酱,整个放嘴里。 顾解舞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想了想。 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鸭肉放嘴里,有些腻。 荣华见她吃得不是很高兴,过来用筷子夹起鸭肉,给她包了一个微型的,放嘴里不至于鼓得跟松鼠似的。 顾解舞接过,想着到底那么多人看着。 塞进嘴里用扇子遮住了脸。 顾承只觉得好笑:“姐,你真臭美!” 顾解舞觉得面皮和甜酱真好吃。只是太大块了,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才恶狠狠的:“在宫宴上你这么吃看看,整个镇南王府的脸都要掉地上。” 顾承才不搭理她,女人都是这样,矫情。 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出去等候。 屋子里只剩下了姐弟二人。 顾承蛊惑道:“这烤鸭就是要自己包才好吃,姐你试试!” 顾解舞其实很想这么干,学着顾承的样子包了一个,结果自己包得比顾承包的还大。反正没人看见,整个塞进了嘴里,脸都大了一圈。 没了外人,两个人便是放开来胡吃海喝。 待桌上杯盘狼藉。顾解舞打了一个嗝儿,只觉得自己好久没吃那么饱了。 摸了摸鼓起的肚子,心满意足的问顾承:“这出门吃饭怪怪的,下次咱们买回家吃去吧!” 顾承笑了笑,不话,他比较喜欢在外面吃饭。实际上,他和外面的那些书生一样,喜欢人多的地方。 也只有顾解舞这种养在深闺的女子才觉得这种地方不自在。 对顾解舞道:“你要是喜欢吃,我给你买。” 顾解舞听明白了,也不打算管教他,这么大人了,哪里还需要教。 歇了一会儿喝了会儿茶,便是起身,准备去买东西消消食。 顾承虽然来京不久,可是已经知道哪家店铺做的衣服做好看,哪家的胭脂水粉最受贵女推崇,哪家的金银饰最为精致别致。 顾解舞取笑他是成了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纨绔。 顾承委屈的解释,自己这是为了姐姐才打听的,可惜姐姐不领情。 两姐弟相视一笑,下楼去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有些狂蜂浪蝶早在那儿等着了,好几个眼睛都是直的,顾解舞不悦的看了顾承一眼。 顾承也不高兴了,要不是这家店后台很大,他都包场了。 才没有这些闲人。 侍卫们下去驱赶走了那些下面的闲人,下手的时候有些重,这些读书人都是来上京应试的,没准哪一个就要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了。 因此个个都是有恃无恐的。 三两下就和侍卫们吵了起来。 顾承将顾解舞送上马车,这才回转,捡了刚才闹腾得最凶的那个,一个窝心脚踢在了他的心窝子。 那书生一下就吐血了,这文武自来就是冤家,还有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的这么一句古话不是。 其余人见那书生这般,一个个的声讨起来,心想不过是个少年,不知高地厚,多恐吓几句也就能把他吓走。 更别还有那假模假式的读书人的气节在那儿管,这会儿和官僚作对,那就是不畏强权。 俗话法不责众,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是子门生,谅他也不敢再更过分。 顾承见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谴责他仗势欺人,不冷不热的道:“这京里仍块砖头随便都能砸中一个五品官,你们这些只会读书的禄蠹还自以为是沾沾自喜的到处瞎晃悠,口没遮拦的,也不知道有几条命来死。” 完,才不管他们的脸色好不好看,便是准备离开。 其中一个书生站出来,神色义愤填膺:“在下只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莫非世子爷觉得自己比皇子们还要特别吗?” 在场的书生,都是各州府的秀才举人,才会来京城参加科举,上县衙公堂都是不用下跪的一群特殊人群。(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牙璋辞凤阙(二) 所以,其中大多数人自以为是,是很正常的。 顾承觑了他一眼,仿佛刚才那些人之中,并没有这个人。 观他面相,倒是觉得此人一身正气,起话来不卑不亢,似乎不管对方是否是权贵,他都是如此。 顾承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一个得清的秀才,至少,他不是那般自视甚高却行为不堪,再者,他可不是出门来树敌的,此人龙章凤姿,前程未可知,他何不卖他一个笑脸。 便是笑道:“若是刚才这些人也能像兄台这般,倒是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那人并不言语,不明白刚才顾承还是一副鼻孔朝的模样,现在突然又怎么这般客气。 顾承又将刚才事情事无巨细了个明白:“我与家姐难得出来品尝这醉仙楼的美味,来时这些人便如狂蜂浪蝶般,不知检点,而后我家姐姐下来,却又是目中无人般,随意窥探,饶是普通良家女子受此屈辱,想必那家的儿郎也会抄起木棒敲打敲打这些把礼义廉耻读进了狗肚子里的去的酸秀才。 我让我家的侍卫下来驱赶这些人,谁知这些人竟是个个都臭不要脸的,口出狂言。 鄙人无奈出手教训,才引来兄台责问。 当时我的不是。” 完,拱手回礼,并且让人给了刚才他踢的那人一锭银子。 却也不甘落了下乘,便意有所指的:“京城之大,非尔等井底之蛙可观,以为在州府混了个秀才的名号便是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只劝你们一句,再是这般猖狂,就是他日金銮殿上得见颜,也不过是去翰林院老死的命。” 来人这才知晓,是这些人太过了,才惹得人家管家少爷不悦。 原是自己唐突了。便抱拳道歉:“原是我的不明就里,请兄台见谅。” 试问谁家的姐,都不是能让人随便看随便问的,今日这些人。当真是好生无礼。 顾承又抱拳回:“话明白了就好,只是提醒兄台一句,下不平事多了去,兄台这爱强出头的毛病,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人脸上颇显尴尬。 顾承转身离去。 旁的书生们才你一句我一句的起。 只听得楼上一些贵公子被这事情惊扰。纷纷出门来观看,见顾承已走,才:“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便是这戏人了。” 其实那些贵公子不过和这些书生一般年纪,有些还比他们。 不过这一笑,是笑他们鬼门关前走一遭,还不知道。 好些个贵公子便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趣起来,把底下那些书生当做笑料。 众人都只,包房里的,不是豪门公子便是皇亲国戚。哪一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这时候,刚才正义凛然的那位书生才向店家打听,刚才和他话的那位少年公子是何人。 店家掌柜的主子是朝政大臣,自然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不过见他态度不错,便是一边算账一边起。 “那位,是镇南王府的世子爷,至于被那些轻狂书生们起的那位姐,便是镇南王府的郡君姐。” 那人听了,道了声谢便是回房了。 此人复姓司马。名乘风。 出生江南,这回也是同其他人一样,是来京中应试的。 家祖让他打听镇南王府的事情,却不知。这样就遇上了,可见下之大,有缘的自会相见。 今日未能好生结识,若有机会,是不能再放过了。 这边事了,那边顾解舞却是在马车上知道了里面生的事情。 待顾承回来。便了他两句:“不过是被人看了两眼,驱赶走了便是,何必动手,到底是贡生,若是有死伤,被父王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顾承知道姐姐是关心他,:“父王忙着点兵点将,哪里有空管我,且高地远的,鞭长莫及嘛! 再,就是他死了,闹到京兆尹那里,他还敢打我板子不成。 给姐夫知道了,他的乌纱都难保。” 顾解舞一撩开帘子瞪着他,顾承也知道自己嘴快了,讪讪地笑。 如今,他的姐夫是庄亲王了,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的是秦王。 顾解舞这才想道:“他是不是和你什么了?” 顾承一脸正经:“没有!” 一副真诚的样子。 顾承心想,哪里能让你知道。 他和秦王可是好了,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男人之间的约定。 这外面的胭脂水粉珠钗饰,哪里有内务府的手艺好,她就是买了些当好玩,拿回家赏人的。 至于衣服,就纯粹是看看了。 给荣华和春梅他们选了好些料子,连菀青菀红都有,末了还选了几匹青布,是要赏给厨下的人。 荣华和春梅比顾解舞可开心多了。 府上库里的料子是多,可到底身份在那儿管着,平时用度也不敢太过了,再者这些东西一向都是有福嬷嬷置办的,自从入京以来,她们的衣裳可是少了好几回没办,只是云娘子偶尔那些成衣过来给她们。 这会儿能自己选花色,能不高兴。 见买好的布匹,荣华和春梅都是悻悻的,又舍不得放回去。 顾解舞见她们高兴,心情也好了起来,选了的全部都买下了,自己还去挑了好多,是留在家里慢慢用。 顾承出来的时候兴致还是很高的,现在看见那山一样高的布匹,脸都快绿了。 让人回府用马车来拉。 而他的姐姐,还在兴致勃勃的给这座山添砖加瓦。 现在他有些心疼了,镇南王府别苑留着的银子可是有数的,用个十年八载不是问题,可照她姐姐这么花,他就是有座金山也撑不住啊! 脑子里灵光一闪,那什么死掉的大姐不是还有份嫁妆吗? 可以拿来用。 父王把账册给他的时候,也没明这份嫁妆要不要给姐姐添上,干脆拿来用了,反正是从王妃的嫁妆里拿出来的。 这么想着,便是对顾解舞道:“这家铺子的花色干脆都来些,这么选多累人啊!” 有钱,任性。 顾解舞敲了他的头一下:“我就喜欢看,你累了,你自己家去!” 顾承见自己心思被看穿,讪讪的笑着去旁边喝茶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易安宋氏,作为辅佐太祖建国的三大家族之一,如今已经是第九代了。 当初受封云南后,便是世代定居在了那里。 不知为何,太祖竟以宋氏家族的易安二字作为封号,便是现在的易安王了,只是大多数人,包括朝臣们都觉得,称其为云南王更加合适。 五年前,上一代的云南王青年早逝,长子宋翊继承王爵,现在不过是弱冠之年。 宋氏又以文立本,宋翊亦是个文武全才。 恰逢入京进贡,又遇上三年一次的科举,便是混在了贡生们的中间。 今日也在醉仙楼,听闻来人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和家眷,都是藩王,好奇之下,去楼阁上瞧,和他人看见的无异。 只是心中难免感叹,都红颜祸水,这废太子一死,镇南王府的郡君就指婚给了皇长孙,其中原委,他这个旁人也是看到了几分。 更不得不叹,皇上虽是年迈,可脑子清醒得很。 只怕这回,他也要被塞几个女人,若是不接着,皇上只怕要搞大动作。 这世上的女子千万,可现在他还从未遇到过一个上心的,想着自己就要跟青楼女似的,被老鸨逼着卖身,心中便是感慨万千。 可惜他身为王族,贵为王爷,也是身不由己,连喜欢的女人都不能自己选。 还要陪不喜欢的女人睡觉。 哪里是一个惨字了得。 看人家镇南王的世子,活的多么的潇洒自在,想打人打人想骂人骂人。 最后还没人敢把他怎么着了,更不怕有人告他的黑状。 为什么? 因为人家的爹手握重兵,举足轻重。 因为人家的姐姐长得倾国倾城,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些人还不赶紧的巴结这舅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宋翊十分的想不通,提着一壶酒,爬上了房顶,对着月亮自斟自饮。自歌自唱。 司马乘风亦是满腹心事无处诉,拿了一壶米酒,加上一颗梅子放火炉上,让二拿了一盘花生米。一盘风味笋,在自己屋里吃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今日京城有宵禁,这忽然闻得房顶上有歌声,唱的是水调歌头。听了一会儿,觉得时分有趣,便上去瞧瞧。 想必这醉仙楼常遇见这等行为不羁的客人,竟是在三楼上固定了一个梯子,上房顶很是便宜。 宋翊是会些拳脚的,司马乘风是正正经经真真正正的读书人,上房的动作不是很利落,好在宋翊伸手拉他一把。 否则,司马乘风的屁股就得开花了。 两人相互道了姓名籍贯,宋翊将唯一的酒杯递给他:“兄台可要来一杯?” 他已经认出了。此人便是白日里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那位秀才。 司马乘风也不矫情:“恭敬不如从命。”接过一口喝干,辛辣回甘,可是上好的酒,却叫不出名字。 只是喝得太猛,呛得脸红。 宋翊见他如此直爽,心里更是喜欢,觉得此人可结交。 “此酒产自家乡镇茅台镇,当地人都叫这茅台酒,乡野之物,让司马公子见笑了。” 司马乘风擦了擦嘴:“哪里哪里。宋兄自谦了,这等美酒,生平未闻,是弟浅见无知。让宋兄见笑了。” 宋翊心道,好家伙,识货。 那些个自命清高的书生,好些听这酒是镇上的杂酒,个个都是面露不耻之色。 他们推崇的,是名满下。进贡皇宫的玉泉酒。 殊不知,这皇上爱喝玉泉酒,而后宫娘娘爱喝果子酒,但王爷皇子们,素来都爱这烈性的茅台酒。 只是谁又会傻到这茅台比玉泉好呢? 听闻去年上贡的茅台,皇上全赐给了秦王。 可惜秦王殿下不是爱酒的人,全给了属下。 那些将士们,便是爱极了这味道,不远万里的派人去了茅台镇买酒。 宋翊心中忽的一凛,那些人真是去买酒的。 司马乘风见宋翊失神,便是叫了几声。 宋翊这才回过神来。 他可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该是无事的。 至于段氏家族,他也是看不懂的。 只是到时候若是段家出了什么事情,他这个一方之主,只怕也难逃罪责,卖身若能卖个好人家,想想,也是可以的。 对司马乘风道:“无事,就是想起一些烦心的事情。” 司马乘风便是听出他歌中满是怨艾不忿,这才上来愿与他共诉衷肠。 :“人生不如意,十之**,宋兄才情不凡,必能高中!” 宋翊笑道,这人真是傻,他怎么就是烦科举了,果真是个直肠子,今日那世子的真不错,真是个爱管闲事的。 且看看不清的个爱管闲事的性子,这种人,做朋友可以。 同朝为官,那就真是,只能啧啧了。 便问:“司马兄今日之义举,鄙人十分佩服,只是一事不明。” 司马乘风:“请讲。” 宋翊道:“须知这京中之人稍有钱财的就桑非富即贵,今日你为了素不相识之人,几乎得罪镇南王府。 莫非司马兄竟是来走个过场的,无意为官。” 司马乘风知晓当时是自己鲁莽了,这时候被人问起,也只能如实:“大庭广众之下,遇见不平之事,还要忍气吞声,这并非我孔夫子门下的作为。 再,青在上,饶是富贵豪权,也不能不讲理是吧!” 宋翊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人之交滑如油,下熙熙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认真觉得自己读的是圣贤书的人。 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不过是觉得孔夫子那一套最和他心意,白了就是皇帝为了统治下的手段。 真是难得,遇见这么一个痴人。 可以好好研究。 值得好好研究。 宋翊又想倒杯酒给他,可惜壶底都空了。 司马乘风见状,便细了自家房里还煮着梅子酒,带两盘菜,他若不介意,可以下去再饮。 宋翊喝惯了烈酒,一听这江南做法的煮酒,觉得真有趣,便是跟着去了。 来到司马乘风的屋子里,却只闻得酒梅子的香气。 这么些时候,酒早就干了,好在炉火已熄,没酿成什么大祸。 桌上的两盘儿菜,还真是菜。 司马乘风一脸的大写的尴尬。 宋翊道:“让二再拿些酒菜来便是。” 司马乘风不过是普通宾客,二待他也是平平,刚才叫二置办,便是得了几分脸色看的。 如今有些难堪。 宋翊去却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二们便又是准备了酒菜和上好的米酒,还摘了一盘鲜梅子。 司马乘风是个心大的,没多问。 两人是相见恨晚,秉烛夜谈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来风雨声(一) 这日顾解舞和荣华春梅一起在屋里量布匹,商量着做衣裳。 府上也有绣娘,可顾解舞不喜欢她们沾染自己的贴身衣物,便自己开库选了上好的雪缎,用来做寝衣。 春梅替顾解舞量了身子,道:“主子怕是该做两件新肚兜了,看起来有些紧了。” 顾解舞并不脸红,让她们拿布匹过来,自己看了便让她们帮着做。 她对女红虽是懂,也会拿针线,可实在是不喜欢这等细慢的活计,前年给秦王绣的荷包,那可是咬着牙做的。 选好了花色定了尺寸,两个丫鬟都在那儿比划,选绣花的丝线了。 顾解舞觉得无趣,坐在美人榻上翻看那些书本。 外面太监进来禀报,这会儿他是穿着厮的衣裳掩人耳目的,其实也不上,只是镇南王府用上了太监,的确有些逾越了。 只是世子爷要往这边来。 这一家子里姐弟还是要避嫌的,所以才先来一声,免得冲撞了。 顾解舞在里间,也不用收拾。 闻言,荣华和春梅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同顾解舞一起走了去花厅。 让下人备上了干果茶点,她拿了蜜茶喝,顾承就进来了。 眼睛瞧了四处,都是可以放心的人,这才:“刚才父王来的家书,是王妃要进京来,让我准备着。” 顾解舞笑问:“这无缘无故上京?还是因为其他事。” 若是因为有事进京,不奇怪,若是无事还能进京来,那才是怪事。 怕的就是明妃仗着肚子里有龙种,这便是要作妖起来。 顾承又:“原是因为家里的两位郡主许了人家了。父王不得空,便是让王妃来送上京来主持。” 顾解舞满色疑惑:“都许在京里了?” 这就奇怪了,从前镇南王府家的闺女,总是嫁到南地北的,这一回是怎么了。 顾承点头应了,解释:“二郡主受封庆林郡主。要补上大郡主的位子,指给魏国公府的世子,三郡主受贞林郡主,指给了成郡王的世子。” 从表面上。两门婚事都不错,只是,没有一家亲家是能帮上镇南王府的。 进京许久,顾解舞对京里的事情也是能看出一二分的,魏国公府虽还顶着一等国公府的牌子。可后继无人,子孙没几个出众的。 眼见就是一代代吃陈粮的命,再世子6双峪,本就是被划分到了皇长孙那一派的,如今皇长孙倒了,这6双峪也是不堪大用了。 若是他有心重振国公府,定不会轻易的点头,再娶镇南王府的女儿。 回头该是去巴结新太子才是,李贵妃这会子还被宸妃死死压着,是想尽了办法给儿子找帮手。 太子的长女才不过十岁。便是急着找郡马了。 更别如今他身份不一样,多少贵女挤破脑袋想往太子后院里钻。 就是最末品的宝林,将来也是宫里的娘娘,再者现太子子嗣凋零,唯有两女和侧妃所生的庶长子。 从前太子妃只是顺王妃,压力要很多。 现在成了储妃,还是无子,也不是没有太子登基,太子妃没成皇后的先例。 要是她再生不出儿子,那侧妃便是将来的皇后了。 一气之下。竟是身子越的不如从前了,虽是出生高贵,却也难逃女人无法挣脱的命运。 因此,新太子满府上下。除了那几个有孩子的女人,无一不是花样百出的争宠。 只可惜新太子不爱女色,对此感到厌烦。 这些女子们便是在便是往李贵妃那边下功夫,想把自己的姊妹送进东宫,或是让李贵妃给她们找个好人家。 废太子虽是身死不久,可李贵妃这个庶母。却是帮着撮合了四五桩姻缘了。 这个时候,不是魏国公府攀上太子府和李贵妃最好的时机吗? 难为6双峪,还愿意再娶镇南王之女。 顾解舞只是觉得此人实在是有趣。 也不知他将来会不会后悔,娶了薛王妃的女儿,在宫里便算是明妃那边的了。 明妃就算有阁老撑腰,只是那阁老一把年纪,不知能不能撑到明妃的儿子长大。 要是明妃十月怀胎生下个公主,到时候就好看了。 家家户户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必薛王妃这般胆大,竟是要自己来送女儿成婚,中间未必没有明妃出力。 过不了多久,京里又是要热闹起来了。 顾解舞只觉得蜜茶没有刚才甜了,可能是因为心里不是滋味了:“那就好好准备着,给王妃和两位郡主接风。” 顾承见她确实是这般想的,嗯了应下,支支吾吾的:“姐姐就没什么好交待的?” 顾解舞划拉这茶碗盖子,想了下,让荣华去拿了三万两银票来。 让她拿给顾承。 :“最近咱们只顾着吃喝玩乐,府上公中的帐怕是不好看,拿去补上,剩下的你自己留着零花。 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捉住把柄了。 就是伤不了筋骨,我也不想咱们平白无故挨她的骂。 她算什么东西!” 最后一句,是故意给顾承听的,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无论何时,她和薛王妃,关系都不会改变,希望他也不会变。 顾承原想不要,可想到要被那女人训斥,也就拿下了,大不了以后再还给姐姐便是。 于是多嘴的问了一句:“姐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要知道,藩王一年才两万两银子。 顾解舞也不瞒着他:“他从前给的,我却是没什么地方使银子,便是越积越多了。 去年回……去,又给了一些,也没用。 这么存着倒是不知道怎么使了。” 顾承笑了两下,去前院吩咐了。 一下要多三个人伺候,奴才是不够的,还要赶紧置办些,交给旁人去做,他也是不放心的,反正他没事可做,索性自己去了人牙子那里看办。 后宅好些地方也要打理,反正是有的是事情忙。 顾解舞见他走了,这又回到里屋,刚才了那么会儿话,只觉得脑仁疼,点了薄荷香,倚在美人榻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荣华和春梅见了,嘘了一声,越的轻手轻脚了。 她又做梦了…… 马蹄声和红色的空。 不祥的征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来风雨声(二) 顾解舞被梦魇给吓惯了,也不怕,只是在尸山血海里走着,远远的,看见一个人骑马飞奔过来。 越来越近。 这一刻,她身为妖物的自觉越来越强烈。 传中人世间应该有许多的妖怪的,幻化人形或披着人皮,蛊惑愚昧的人,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然而,她一个都没碰到。 那种地间唯有她自己的孤独和恐惧在心底挥之不去。 这世上是怎么了? 没有一个妖怪,一直她自己。 当那扬尘飞驰的而来的马上有一个人形生物的时候,她是激动的。 妖怪生的敏锐感觉告诉她,这个东西很熟悉。 那一刻,她心中荡起奇妙的感觉,或许,她就再也不是一个妖了,世上没有妖,只是她没现而已。 马蹄踏过无数的尸体过来,她甚至能感觉的马蹄铁踩碎人类脆弱的骨骼的声音。 令人毛骨悚然,她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不寻常,她在梦中,身体不应该产生感觉。 那人疾驰,待能看清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他一身玄色道旁道袍,头上一只古木钗,面色从容安定,眼神带着杀气。 苍白的面色下是杀伐的气息。 一道剑光从她身旁略过。 因为刚才的鸡皮疙瘩,她警惕了起来。 这似乎不是一般的梦境。 有人制造了这梦境,在这梦中等待着她。 狩猎! 身为妖族的性被解放,獠牙露出,指甲变得尖锐,金色的瞳孔竖立着。 那人见自己飞剑失手,大喝一声,仿佛他就是地之主。 “大胆妖孽,还不受死!” 该是,这梦境本就是他造出,以古法引妖入境。他已经受重伤,急需妖灵炼丹补身。 周围突然升起一阵阵浓雾,那是顾解舞幻化而出的妖雾。 因四周没有水,只有死人的血可以用。因此,都是血雾。 气氛本已经足够诡谲,这血色浓雾一出,连空气中弥漫着死人的味道。 顾解舞修的是佛教,最不能沾染这些脏物。连带功力也下降了三成。 那道士修的却是道家,也不知是否是走了偏门,在这血雾中,身上戾气更是盛了五分。 雾虽然能迷惑肉眼凡胎。 可此消彼长之下,久战绝非上策。 因此顾解舞藏匿在一颗树枝上,问道:“我与道长他日无怨,近日无仇,道长何苦相逼。 妖虽是混迹人间,不过是为了了却尘缘,他日缘尽。自当归隐终南。” 道士何不知,这妖身上未染杀孽,更是得高人指点,与佛家有缘。 只是人不为己诛地灭,他需要这妖的妖灵救命,等了许久在,机缘巧合,才等到这修行短短几百年的妖怪上当,怎么会轻易放过。 可人总是要为自己的私心找寻理由的,心中想法龌龊脸上正义凛然道:“人妖殊途。何来缘分,有缘也是孽缘,尔等妖孽生来狡猾,私下凡尘祸害众生。哪里来的这么多花言巧语,还不赶快受死!。” 顾解舞心道,此人修为不俗,怎么会看不出她曾被高僧指点,早就与寻常妖物不同,佛曰众生平等。这牛鼻子却死咬着不放,实在是居心叵测。 “不信你看不出我身上可是带着戒疤的,你个破道士,信不信我让人去拆了你的道观。” 刚才,她凭借这猫眼,已经看清楚了他剑柄上的三个大字。 太神宫。 燕国国宗的道士? 又出口试探:“燕国太子死了,你们这些走狗没了靠山,这才需要猎妖炼丹进补是吧!” 那人未否认,只是脸上带着不忿之色,心跳也快了几分,想必是到了他的痛处。 耳聪目明,这种时候就显得非常好用了。 已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只要脱身就好办了。 道士闻声进入树林之中,四处感知,她身上的妖气本就不重,又无杀孽,所以没有杀气,道士只能凭感觉四处乱砍。 哪里晓得这妖本就是狸猫精,攀折上树那是自有一套,虽不能飞遁地,可躲树上也是可行的。 只见周围的树木都遭了秧,那剑定不是凡物,寻常的剑卸掉这铜柱粗细的树木就是不折也会残缺的。 可那剑完好无损。 试想一下那剑砍在自己身上,只怕是怎么缝都缝不回去的。 她爱美,可不想缺胳膊少腿的。 道士一颗颗树木挨着砍,总算是砍到了她躲藏的那颗树下面。 树木支撑不住,应声而倒,顾解舞一跳离开。 所以,四个爪子的动物就是好。 能跳能爬能上能下。 她已经是有了法子脱身,咯咯笑道:“臭道士,若想要我的命,你就来拿呀!” 等道士转身过来,只见顾解舞已经露出原形,化作一直狸猫,往树林深处跑了去。 道士在血雾中五感受扰,并不怀疑,立即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道士只感觉胸前一空,只见一直雪白的美人手长着尖锐的利爪,从背心往前掏出了他的心脏。 鲜红色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在树林中**的树叶之上,他看见自己的心脏还在咚咚咚的跳着。 背后传来那妖孽的声音,满是奚落和嘲笑:“臭道士,看我吃了你的心!” 胸前一阵剧痛,倒是的心被扯了出去。 顾解舞手里拿着道士的心,往嘴边放。 眼珠子却是盯着那道士。 梦境中虽不能真的杀死施术者,可那道士想要杀了她,就必须带真家伙进来,既然是带了真家伙,就必须用义骇,就是另外一个活人的身体。 只是,他们的感觉是相连的。 此人的心脏被她掏了出来,想必现实中的那人也定时感同身受。 想来,没有人愿意感觉一次心脏被人一口一口嚼烂吃掉的感觉。 从顾解舞的角度来,她真不想吃人心,看起来多恶心啊! 是生肉嘢! 好在那人果真是个胆怕痛的。 梦境一下子成了碎片散了。 顾解舞梦醒,只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荣华和春梅守在一旁,以为她生病了。 木莲看过之后退烧药都熬好了。 只觉得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 顾解舞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血,没有心脏也没有利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来风雨声(三) 十指纤纤如水葱似的。 或者,该想个办法传信给慕容澈,那些臭道士有一个就怕有一双。 她还能不能好好睡觉了。 这回侥幸能跑掉,下回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那傻子应该会帮她的。 荣华见她不话,递过来一杯凉茶。 木莲她是着了春热。 顾解舞喝下去,等了一会儿才:“晚上让世子过来用膳。” 荣华不解,看了春梅一下。 然后嗯了一声,春梅便去前院打招呼了。 晚间两姐弟一同用了饭。 屏退了左右,顾解舞这才告诉顾承,希望他能帮个忙,以他的名义送东西给慕容澈。 然后,她想要送一封信给慕容澈。 顾承自然是被吓到了。 虽这慕容澈娶了安乐公主,可怎么算,都和顾承是没交情的。 再,皇上正疑心镇南王府,这时候送东西给慕容澈,只怕东西还没出京城大门,就会被皇上给截了。 顾解舞这才缓过神来,果真是不行的。 又:“那你找个可靠的人,帮我向慕容澈传一句话。” 顾承又犯难,这可靠的人,哪里是这么容易找的。 就算好找,可她为什么要和慕容澈话,他们莫非有交情? 有交情更糟糕,更不能传话了。 看顾承一副八卦的样子,顾解舞白眼看他。 :“传话的人就‘太神宫中有人修炼妖术’。” 顾承傻眼了:“就这一句话?” 他更疑惑了,姐姐是闺阁女子,怎么会知道燕国的太神宫,又是怎么知道太神宫里边的事的。 作为燕国的国宗,太神宫可是比大周的禅宗寺神秘太多太多了,几乎可以,就算是燕国人,也未必清楚太神宫的内部情况。 顾解舞笑道:“怎么知道的,你不必多问。传话的人只需要传这一句话便是。” 顾承也不好拒绝,但依旧不死心:“姐姐你和慕容澈是怎么认识的?” 顾解舞见他像只求知的狗似的,便了实话:“不打不相识!” 顾承不信,他只以为顾解舞是不会武功的。 她好笑的看着他:“跟你真的你又不信。可不能赖我不和你。” 人就是如此,真真假假的话,真话他偏不信,假话却是信以为真。 此刻,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却万万没想到,为将来埋下了祸根。 薛氏一门,如今正当春风得意。 明妃入宫多年,终于是有孕,只要明妃顺利诞下皇子,这薛家在薛谦百年之后,薛氏一族的荣耀也有了着落。 虽皇帝年迈,太子废了又立,可也不是没有幼子继承皇位的先例。 汉朝时候,汉武帝的太子因巫蛊之祸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斩的太子。钩弋夫人所生的继承大统。 原是有证可查的,也给了薛谦和明妃一个念想。 若是皇上能活到这皇子长大成人,之后的事情就未可知了。 顺王虽已成太子,可有废太子的先例在,再废也不是什么难事。 薛谦如今担心的,是荣亲王和秦王。 一个政治才能过人,子凭母贵,原是新太子的不二人选,可惜的是锋芒太露,招了子的忌讳。但朝中不乏支持他的朝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也。 另一个更是不凡,原是皇上头几个皇子中最微贱者,现在的成就全是凭自己的本事,不文治只武功。那放眼大周可谓是前无古人,同辈之中再无敌手。 更不心机之深,城府之重,饶是他这个浸淫在朝堂上一辈子的人,也摸不清楚他的所思所想。 这等身份地位才干,没有肖想太子之位。那是可惜了他的雄才大略。 可他想吧? 在荣亲王和顺王都得难分难舍的时候,竟是波澜不惊,皇贵妃对宸妃李贵妃更是退避三舍,生怕沾染上争储一事。 却是不声不响之间,让皇上对他深信不疑,下兵马大权在握时,不骄不躁泰然自若。 诸皇子中,若宠辱不惊,便是这位了。 薛谦掌管内阁,见过的下才俊如过江之鲫,有才之人多,能博所长着,少。 有志者在下,又能立足朝堂者,寥寥可数。 因此,他最上心的,便是这位秦王殿下了。 荣亲王忍耐多年,废太子一朝身死他便是坐不住了,让顺王捡了便宜去。 之后会如何,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这秦王殿下的将来,可谓看不明白了。 皇上将兵马大权交付于他,不是将大周下交付了他吗? 又何必立劳什子顺王为太子? 若不想太过早的立秦王,何不空置太子位便是。 皇上的心思,也是越来越难猜了。 薛谦便是给明妃传了话,让她好生探探皇上的口风,再看看宫里是个什么情况? 闻风而动者,方能不败。 明妃的身子也快四个月了,宫里有规矩,妃子有了身孕,便是不能再侍寝的,明妃因此许久没见到皇上了。 皇上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从前原是最宠爱明妃的,可明妃有了身子,他并不见得很高兴。 自从明妃有孕后,一次也没去看过她。 每每都是明妃过来请安见的,不上几句,又要她下去了。 只是皇上自病愈后,没再召过任何后宫侍寝,明妃便是也没多心了。 许是皇上年纪大了,亦或许是太医不让他近女色。 明妃这样安慰着自己,这样也好,皇上不召人侍寝,便是每人能立起来的,正巧她身子不方便,原想着安排两个自己的人去侍寝,如今也是省下了。 没有一个女人是愿意将本就分得不多的宠爱匀出去的。 特别是在没有了皇帝宠爱,便不能活的皇宫里。 皇贵妃现在是不想招惹宸妃,李贵妃是不能招惹,明妃是招惹不起。 为了保险起见,每日都是带着庆妃和林嫔以及六公主七公主起请安的。 如今皇后那边,没人敢去请安了。 皇上不管这事儿,皇后也不会自己没脸的出来端架子。 反正,这些个求太平的人,都往太后那边去了。 每日早早的去,等太后用完早膳在花园里逛了一圈,都是半晌午了,同太后话儿,有时候太后高兴,会留个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可怜闺里月(一) 只是太后清净惯了,除了对两个孙女比较和蔼之外,都是让皇贵妃她们坐板凳的。 高兴的时候搭理两句,乏了就让她们在那里自己耍,等时候差不多了,让宫女过来一声,今不见了。 她们也不敢恼,反正她们是过来混时间的。 既然太后不愿意应酬她们,她们哪里还敢三道四。 只是她们几个****如此,外面的人也是看懂了。 日子一久,什么拉拢排挤的心思都没了。 横竖她不想争不想斗,想当个清净人,就让她学太后去吧! 而顾解舞,被皇贵妃传召的时候,脑子都快懵了。 于情于理,皇贵妃都不会选这个时候见她的,何况王爷不在京里,万一出事了,可麻烦。 其实皇贵妃只是传达太后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后让自己去传召顾解舞。 按理,太后要见内命妇,才是正经的。 顾解舞这回进宫,是有身份的。 内务府早就把郡君的朝服给送了过来。 宝蓝色的,上面绣着彩雀。 花冠看起来没郡主的头冠气派,戴上去才知道沉,难为她还要穿着这么厚重的礼服走一遭。 到了景仁宫,皇贵妃是心疼她,只晓得她身子素来都是羸弱的,便是让她在景仁宫坐了一会儿,才让人用轿子抬到了慈宁宫之外。 想好了若是有人问起,就她都快晕厥了。 皇贵妃也跟着进了太后宫里。 到底生了什么事,两个人都不知道。 太后很快就出来了。 两个人见了都是屈膝行礼。 太后轻轻抬手:“自己一家人,没那么多礼数。” 喝了一会儿茶,吃了几块点心。 顾解舞听见太后叫她,起身走了过去。 太后坐在榻上,拉着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一个郡君的身份委屈了你,哀家想着给你份尊贵,可惜你是庶出。至多也只能是郡主。 否则,朝野上下反对的声音是要沸腾的。” 顾解舞一半明白一半不明白,想想点了点头。 皇贵妃更迷糊了,是镇南王立了什么战功吗? 因此:“镇南王真是宝刀未老。为朝廷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他的女儿得这个,不亏。” 太后眼珠子顺着看了过去,晦暗不明,只是脸上带着笑:“最近的战事也就秦王南征那事儿。塞外的蛮子们可被打顺溜了。” 皇贵妃忍着笑意,想必是有好消息传了回来,否则怎么能听见这话,心里想着自己莽撞了,跟着便是紧张了。 这秦王打了胜仗,太后怎么封赏起这丫头来了,要赏也是该秦王府里边的。 这么一想,身上冷汗都出来了。 自己儿子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能和这丫头断了才怪。 还是这丫头劝着秦王,秦王才忍了这夺妻之恨。否则,哪里有这么好交待的。 前头皇上病着那回,她现自己儿子看皇上的眼光,那真是…… 恨不得他立马归了。 她都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可一转眼,他又更没事儿人似的。 太后,不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皇贵妃是笑不出来了,决定以后少来慈宁宫。 要到午膳时候了,顾解舞和皇贵妃一同回了景仁宫。 皇贵妃留她用饭,她没请辞。 皇贵妃还贴心的给她准备了衣裳替换,礼服和头冠都重。 饭后两人近了佛堂去礼佛。奴才们都在门外站着。 这时候皇贵妃才悄声的问她:“你太后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顾解舞知道,皇贵妃这是怕了。 只是她知道的,太后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的。只会好好利用这一点。 她不是皇上的生母,也不是圣母皇太后,只是被尊为了太后。 皇帝一死,新帝继位,她这个太皇太后还能这么自在吗? 可能,只是猜测到了皇上的想法而已。 皇贵妃一听。这其中的许多奥妙,不由深看了顾解舞一眼。 “他你有七窍玲珑的心,本宫原是不信,现在见识了。” 顾解舞知道自己太张扬了,便往回了圆:“娘娘谬赞了,妾只是喜欢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罢了,易地而处,自然明白别人的心思了。 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心的,求个知足常乐片瓦遮头。 心大的,要争个赢罢了。 太后娘娘,不过是在深宫里习惯了,宫里的女人都是怕失势的。” 皇贵妃笑道,自己一辈子在宫里,还没个丫头看的明白:“王府里想必也是这样的吧!那从前你怕嘛?” 顾解舞摇摇头:“妾身年幼时不懂,而且本就一无所有,后来遇到了王爷,他垂怜妾身,让妾身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之后事事都为妾身谋划。 此恩此情,是妾身一身都难以回报的。 所以…… 所以,无论他要妾身做什么,妾身都会做的。” 她还是担心皇贵妃会做什么,所以才要表明,其实很多事情,是秦王引起的头儿,她只是顺从而已。 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她若有三长两短,秦王可能会她这个母亲生疏的。 她,可是秦王的挚爱。 皇贵妃至少听懂了一般,拉着她的手:“委屈你了,要是他将来能成,你们还能在一起的。” 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顾解舞觉得好笑,意思是让她嫁给皇长孙? 可笑,只要她不愿意,还有哪个男人近得了她的身。 只是和皇贵妃解释也是没用的。 皇贵妃这时候,已经沉浸在太后的所想中去了。 莫非,皇上真的意属她的儿子。 那么,她将来就是皇太后吗? 如果真的有那一,她一定会杀了宸妃和李贵妃……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回神过来看见佛龛里的菩萨慈眉善目的接受香火供奉。 皇后? 只怕也是等着这一的。 等太子登基了,要打杀了所有让她难堪难受的人。 吕后因为将戚夫人做成人彘真的只是因为她的美貌和儿子吗? 想必也是经过了许多的煎熬吧! 也不知为何,便是提醒了顾解舞一句:“要是遇见了秦王妃,少和她打交道,岂不知这世上看起来越是柔弱的女子,心肠便越是歹毒。” 顾解舞愣了一下,点头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可怜闺里月(二) 薛氏短短半年之间,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和长女。 更是失去了丈夫的心。 这一切,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恨顾解舞。 都是因她而起的。 果真和她的死鬼娘一样,都是祸害。 当初要是做的仔细点儿,真要了她的命,现在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好在,都为时未晚。 两个女儿得了明妃娘娘的赏识,具是赐封了郡主封号,也许了好人家。 明妃娘娘有孕,整个薛府上下都是如与有荣焉的。 身为薛氏女,她的腰杆又挺直了。 镇南王又如何,也不是不敢拿她如何不是? 可恨那迦贱人竟是手腕高明,不过进京半年,就迷惑了皇长孙,这会子是堂堂正正准王妃。 一个庶出女,也配给比她的两个女儿还好。 印氏从前是心翼翼的性子,儿子封了世子之后,却是跟换了一个似的,事事都跟她对着干。 如今的镇南王府,早已经是她一不二了。 府中上下哪一个不是长着一双富贵眼珠子,跟红顶白的,她贵为王妃,日子不好过。 何谈两个女儿。 凉州远地远的,也不知内务府那边有谁做了手脚,派了内务府出身的嬷嬷美名曰教导郡主礼仪。 可谁不知道,内务府那些没嫁给人的老虔婆,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东西。 薛氏被禁足在自己院子里,两个女儿都被内务府的人给教坏了,芝麻大点儿事就能吓个半死。 如今她是悔啊,悔不当初。 她不该只顾着长女,疏忽两个女儿。 更是后悔让印氏养大了顾承。 就是当初背上妒妇的骂名,也该弄死那子。 所谓养虎为患,就是这般了。 她怪自己不够心狠,才种下今日之祸。 心思,那是越的歹毒起来。 上京一路来的时候。就是打定了注意。 要坏了顾解舞的好事。 在凉州的时候,谁不知道顾解舞那点儿破事,她早就和秦王暗结珠胎,还有什么资格嫁给庄亲王。做皇家的媳妇。 她便是咬定了这一点,至于她身份的那件事,镇南王已经认了,秦王也认了,她自己也承认了是行五。 是被她磋磨至死的顾解舞。谁信? 还未进京城,薛氏就收到了薛府来的家信,告知府中事宜的普通书信。 在信尾顺便提及了太后册封顾解舞为郡主的事情。 薛氏恨得牙痒痒,几乎撕烂了这信,却是强忍着怒气。 对顾解心和顾解忧道:“你们五妹妹被封作郡主了,和你们可是平起平坐的。” 薛氏的语气无异,脸色却是不好看。 两姊妹互看了一眼,只是知道了。 顾解舞的手腕,她们学不来的。 而且听京里来的嬷嬷们话的意思,顾解舞那是很得太后和皇贵妃的喜爱。 这京里的郡主多的去了。被太后和皇贵妃这般另眼相看的,可是就这一个。 更别,这福清郡主的名号。 可是随的皇上的长公主玉清公主,那身份,可不同了。 京中公主、宗室女、藩王女赐封,都是由皇上、太后、或者皇后恩旨。 而太后只封过两位公主一位郡君。 这便是玉清公主、玉真公主和福清郡君。 其实早在封了福清郡君的时候,内务府的宫人们便是私下注意到了这一位。 这公主、宗室女、藩王女的分封,可从来都是有例可循的。 福清郡君未封便是住进了慈宁宫,之后不赐婚,这又是再封。 凡事有个心眼的。都不会与她对着干了。 是人都有喜好。 这太后难得的喜欢上一个人,就是皇上也要卖几分薄面的,俗话打狗还得看主人了。 嬷嬷们交给这两位郡主的,便是这一点了。 薛氏出生贵族。又是养在深闺,从便是被皇族选定了指婚的贵女,家里人自然就是万事迁就的。 又舍不得女儿受磋磨,所以未受过宫中嬷嬷的教调。 殊不知,这贵女,最不能够的便是心气儿高。 皇帝还有身不由己的事情。 你心气儿高受不了。莫非要学青楼女子寻死觅活不成。 你自己死活不在乎,还不在乎父母姊妹兄弟,若是有了孩子,自己一死痛快了。 把孩子留给别人磋磨就是。 所以,贵女们别看表面上风光,饶是公主,也有不痛快的时候。 女人生来就是灯笼花儿的命,风吹到哪里,就是哪里了。 这薛氏太过傲气,不是什么好事。 话回来,当初若不是她想要一把手紧攥着镇南王府内外,见不得一星半点儿的不顺眼。 她的长子长女,未必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总之,都是她自己做的孽。 无往日只原因,何来今日之孽果。 可惜的是,她还没看透。 明妃可怜她半年之内没了子女,让她回京主持两个女儿的婚事,早就算是逾越了。 好在明妃现在怀着孩子,皇后又不理事了,没人管她。 不过薛氏可能要让明妃失望了。 收到了娘家的来信,薛氏越的不能平静了。 眼下秦王不在,镇南王也不在。 她觉得,她还对付不了两个孩子吗? 原是想着放顾解舞一马,只废了顾承便是。 谁让她的儿子死了,而顾承还好好的活着。 他所有拥有的一切,都该是她儿子的。 顾氏一族是否有人承爵,与她有何关系。 到时候顾承一死,领养一个宗族的孩子便是,到时候她依旧是王太妃。 只是不先灭了顾解舞,顾承可能是动不了的。 在凉州的时候她没找着机会还印氏,如今到了京中,看她如何收拾这两个孽种。 许是经历了太多,薛氏眼睛里的戾气,遮都遮不住。 顾解心和顾解忧为了尽孝道,都是和母亲一个车的,见母亲一副失神,身上气息却是越来越冷酷的样子。 越的不敢话了。 怎么劝? 怎么都是错,只能顺着她的心意话她才会满意。 只是顺着她的心意,那不就是去害人。 她们俩都不敢。 临行前,父王可是找了她们话的,也嘱咐了她们。 她们都是姓顾的,世子也是姓顾,将来的庄亲王妃也是姓顾。 让她们别忘了这点就好。 知晓母亲心思的两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可怜闺里月(三) 经过两个月的赶路,薛氏和顾解心顾解忧到了京城。 因为有镇南王府府兵护驾,一路上各州府县衙驿馆官僚的接待,并未受太多风尘之苦。 只是,薛王妃的排场大得惊动了京兆尹,要派人帮着疏通两边的路人才得以通行。 镇南王置办的别苑,看起来就十分的不搭了。 王妃快到了这件事情,一大清早就有人给顾承报信了。 来人是管家派出去的,前三就有人和王妃那边来回跑动传信,好做准备。 这个人是最先派出去的,这会子回来刚好,计算好了时辰,这才来回禀。 管家并不大清楚顾承和王妃的关系,只知道顾承是侧妃所生而已。 见顾承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便有些觉自己可能拍马屁拍马腿上了。 可想着以后这别苑上下到底是王妃做主,也就释然了。 世子还没定亲,成婚更不用了。 没见哪家世子爷自己打理后宅内事的,按理该是郡主管的,可郡主不愿意,王爷走之前这才让世子爷自己管。 这会子王妃来了,想必是都是要交给王妃的。 来人跪着了王妃进城的时辰,和带了多少人马,方便管家安排哪些人从哪个门进,还得安排谁去正门看着,睡去角门等着等等。 管家听完,心里都开始盘算了,生怕有遗漏。 只是瞧世子的样子,不慌不忙的。 管家给了来人一个眼神,让他先下去。 自己上前一步:“世子爷要不要去城门口接一下王妃?” 除了王妃,不是还有两个姐姐吗?都是有封号的命妇,也是该的。 顾承正吃早膳,喝了一口粥:“你急什么,你想接去,你去呀!我又不拦着你。” 管家还是第一次被顾承这么顶回来:“人心急了,也是怕出错。” 顾承尝了一口水晶包子。今的馅儿肉馅特别的鲜甜,便问旁边的丫鬟:“椒园那边儿送过来的?” 丫鬟名唤竹桃还,十一二岁的样子,苹果脸。还没长开,梳着角头,簪着两朵桃花,跟画上的童女似的,十分喜气。 顾承让她负责早膳。是就看着她那样子,就能多吃两碗饭。 竹桃:“不是,是厨下特意留的,是世子爷爱吃肉,这个好,就留了。” 顾承这才想起,现在别苑里边就两帮厨子。 原先镇南王买来的,和秦王府那边送来的。 便对管家:“以后我的饭食由大厨子做,椒园那边给钱四负责。等王妃来了,她若是有安排。就听她的,若是没有,就也交给大厨子做。” 大厨子是父王找来的,不招人嫌弃。 不过以王妃的性子,只怕是自己带了厨子的。 只是以后在家里吃个饭都要心了。 他不是不相信,王妃敢下毒弄死他。 想着这可能为数不多的能安心吃的饭菜,明明已经吃饱了,还是把桌子上剩下的全给吃了。 顾承正长身体的时候,消化快,撑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管家带着里里外外的下人去大门口等着了。 顾承拿着牙签子在屋里剔牙。 竹桃刚才见他吃那么多。又去厨下拿了些蜜饯山楂来,给他消食。 往日他都不爱吃这些娘们儿的东西。 竹桃睁大了眼睛,看他一口一个的把点心蜜饯全吃了。 得了,拿来消食的东西又把他给吃撑了。 顾承见竹桃那样子。半是讥讽半是嘲笑的对着屋子里的几个丫鬟厮道:“从前在镇南王府的时候,王妃总是让底下人克扣我的伙食,总是吃不饱。 后来成了世子,吃的东西倒是管够了,可我不敢吃了。” 屋里的下人个个都静静的听着,没想到这无法无的世子爷还有这么艰难的过去。 这王妃是得多恶毒啊! 看众人都傻了。顾承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我怕她毒死我!” 这意思就是,你们以后都得注意点儿。 竹桃最傻,第一个站出来表忠心,她从前听过,宫里的主子们吃东西,都是奴才先吃。 “以后世子爷的吃食,奴才都先吃过再给您,这就不怕了。” 顾承很是受用,但总不能表现出来,这很好,要死你先去替我死的表情来:“好丫头,以后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不多时,便有下人过来传话,是王妃的车驾进街口了。 管家让他赶紧的去大门那边儿。 奴才们都跟着顾承出去了。 顾解舞也过来了,在二门的里站了一会儿,见他来,想了想对他:“你笑起来,你的两个姐姐都封了郡主,可得好好恭喜恭喜!” “是!” 顾承绷着的脸做出了笑的样子,可皮笑肉不笑的,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顾解舞笑了一下:“快出去吧!” 顾承是男子,如今又是当家做主的,当然要去大门外边迎,厮们也跟了去。 婢女们则是站在了二门外边,同顾解舞一处。 反正,王妃和顾解心顾解忧,都是要到里边才下马车的。 这外边虽是京兆尹的人来帮着封了路,可王族,没有静街这回事。 好多的平民百姓都站到了路上看热闹。 顾承一出来,看见那么多人,也听得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 瞧,这就是镇南王府的世子…… 嗡嗡的听不清楚。 他现在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那么就没和王妃打交道,对她心里还是存在着恐惧的。 再一想,自己是经历过太子谋反案的人,还能被一个深闺妇孺给吓到了。 没用! 真没用! 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便是打起精神,看向了管家。 这老货,怕是要往王妃身上凑的。 好在家里的帐已经赶紧了,王妃也找不到什么漏子来。 只是,这么让她把持了家里,心中十分的不甘心。 原是以为自己在这别苑能当回主子,可没想还要受她的欺压。 刚才见姐姐那样儿,似乎并不是十分担心。 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等会怕是要去姐姐那边一趟的。 现在,等王妃到了再。 不时,便听见车马辚辚的声音。 为的是一个厮,被清空的街道上边跑边喊:“王妃到了,王妃到了,王妃到了!” 霎时间,众人都安静了。 拐角处,王妃青色的朱轮车进入了众人的视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波撼岳阳城(一) 金红色的丝绦随着马车摇晃,上面是拇指大的珍珠,在日光下摇曳生辉。 顾承冷笑,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招摇。 他见过一次玉清公主的马车,也没这么奢华的。 可见,王妃对京城的认知,还在二十年前。 这样,也好! 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马车在大门前停驻,顾承上前躬身行礼:“给母亲请安!母亲一路风尘,真是辛苦。” 薛氏在帘子后边儿,笑意盈盈的回答:“你这般年纪就要主持府中内外,才是辛苦,我一路都有人精心伺候着,又有你两个姐姐作伴,倒是跟出门游玩似的。” 话毕,顾承没心思接茬。 只听得马车里边传出一个老婆子的声音:“王妃和世子都进去见面了再聊吧!” 顾承心下疑惑,怎么不是容嬷嬷? 那老东西去哪儿了? 进了大门,到了二门,三辆马车才停下。 厮们都回避到了车后面,众男子中只有顾承和管家站在顾解舞的另一头,等着王妃下车。 顾解舞不等薛氏下来,便是上前请安:“给王妃请安!” 她还是不愿意叫王妃一声母亲。 顾解舞从中心底觉得,她也配。 就算是到了大周礼教最严谨的京城,她也不会。 她就不会,薛氏敢把她如何了。 大不了,再拿她一命就是。 总之是死了两个的,不在乎再多死几个。 顾解舞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深不见底,管家正眼看过去,刚好对上这么一双似笑非笑让人皮肉紧的笑颜。 薛氏身边的嬷嬷撩起藏青色的帘子,薛氏走出来,踩着奴才的背下马车。 顾解舞屈膝又是一拜:“王妃安!” 顾承跟着。 后边顾解心和顾解优亦是徐徐下车来。 顾解舞只当做是没看见。 而顾承不行,只好是二姐姐三姐姐的各喊了一声。 再看她们身边跟着的一脸严肃死气沉沉的老嬷嬷,一看就知道是内务府那等吃人的地界出来的。 难怪顾解心和顾解优看起来老成了许多。 原来是有人调教的。 也不知为何。两个老嬷嬷竟是十分懂礼,率先给顾解舞和顾承请安。 薛氏身边的人,可一个都还动呢! 顾解舞细想了一下,莫非是宫里人派出去的? 皇贵妃不像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能是秦王? 颔:“嬷嬷不必多礼。” 嘴上这么,可一点没让她们少礼的意思。 顾承眼见顾解舞的态度,也不敢多话。 一时无言。 管家出来凑合:“请王妃和郡主们进内去。” 薛氏紧了紧手心,这两个孽种,果真是少了她的约束。越的无礼起来。 次日,薛氏点了库房的东西,便是拿着礼单带着女儿会娘家薛府去了。 留下房中那脸生的嬷嬷查账。 顾承做的干净,让管家自个儿去交账。 等薛氏出了门,便是来了椒园。 昨晚上的家宴顾解舞以不适为由,没去参加。 薛氏到了别院,自然是住了正院,可惜这次一等的配院都给了顾承和顾解舞,较好的只剩下一处,西北角上的紫云馆。再次的,便是原主人妾们的住所了。 就是改建了,堂堂郡主也不会住这种地方的。 因此,顾解心和顾解优只能合住在紫云馆。 薛氏也因为这个在晚宴上了好些个不中听的话,顾承只能装作没听懂。 她的意思是让顾解舞让出椒园,去紫云馆住。 话是的挺漂亮的,什么椒园的房间要多些,紫云馆两个人住实在是有些太挤了。 顾解舞听完顾承的转述,放下茶盏冷笑一声:“我才不会死皮赖脸的住在这儿不走,只是若是她们要这地方。我就是放把火,也不会轻易的给她们。” 其实她心里想得更毒一下,直接下毒弄死那两姐妹,弄不死也弄残她们。 只是这话在顾承面前。有些不合适。 试想一下,她今日能如此对待同父异母的姊妹,为何不能对顾承他过河拆桥。 直到现在,顾承还以为,阳平郡主的死是意外。 心里虽不想瞒着他,可他这般年纪心性。是不会懂的。 等将来他明白事理了,自然能猜到这许多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 光鲜亮丽的簪缨世族,背地里都少不得黑暗龌龊的事情。 就像太阳出来那地上一定会有影子一样。 顾承见她意兴阑珊。 也不多数其他的,便是问:“姐姐你她接下来会怎么办?” 顾解舞眉目一凛,反问:“你猜她会怎么办?” 顾承为难的摇头,哭丧着脸,他真猜不透那女人的心思。 顾解舞低头看向茶盏的茶叶,水起水落,茶叶不过是浮萍一般的宿命而已。 “见她的样子,还是恨咱们的!” 顾承点头,这还用,看她昨那样儿。 恨不得吃了他。 固然是隐藏得很好的,可他就是觉得背上毛。 顾解舞又:“你会怎么对付你的敌人呢?” 顾承再次摇头,这可能性太多了,他拿不准,且他不是女人,怎么知道女人会怎么做。 她淡淡的道:“她,一定会先拿咱们俩的婚事开刀。我嫁不了好人家,你娶不了好媳妇,下半辈子可就是难过了。” 顾承这会子有点眉目了,盯着她等着她继续。 “我已然许给了庄亲王,板上钉钉的事情,若要坏了这壯好事,要怎么做? 你还未定亲,可贵为镇南王世子,就是配公主也是可以的,可要别人不想你当女婿? 又该如何?” 顾承眼睛一亮,心底更是雪亮:“名声!”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名声更能伤人于无形的。 顾解舞嘴角弯弯,孺子可教也:“那你这些时日就收敛些,别再贪玩,寻花问柳摸鸡斗狗的,京里边大臣虽是一双双火眼金睛盯着,怕你成大事,也怕你不成事。 凡事适可而止就行。 武是不能再练的,好好读读书本吧! 又是一年科举了,让书生士子们给你留个好印象,于将来也有益。” 这些都是容易的,可顾承不想留在家里:“整日在家里对着她那张老脸,我怕膈应死自己。”(未完待续。) ps:  好奇怪,没有推荐的情况下收藏在涨。。。。。 客户端推荐也没有,网页推荐也没有。。。。。。 难道真的要滚去书房才有未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波撼岳阳城(二) 顾解舞骂他是孩子性子,解释:“久不回京城,你以为她还能的呆在这狭的别苑,这京城里多少她的旧时伙伴,闺中密友。 我还在想这点日子,够不够她见人的呢!” 自古都是故人心易变,何况是女人。 顾承愈的佩服起自己这姐姐来,就打定了注意这阵子就老实呆在书房里,玩。 至于其他,再看吧! 看那妖妇能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薛氏排场极大的回到娘家,恰好今日正逢薛谦休沐,薛谦见了这乌泱泱的马车队,心里边那滋味真不是。 光是抬礼品的下人,就有好几百。 这太子妃当年归宁,都没这么大排场。 薛氏出嫁许多年,又并非他的亲生女儿,到底是隔了一层,起话来就必须含蓄。 这一支吾,便是亲人之间的生疏了。 何况薛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架子大。 一位王妃带着两位郡主回娘家,这点子排场,算不得大。 何况她当年许配给镇南王之后,在自己那群姐妹之间,便是出了名的。 个个都羡慕她嫁得好。 如今难得的回一趟京城,须得给她们看看藩王府的富贵才行。 不好些个外嫁远嫁的,还有跟着相公去外地就任的,这当年与她年纪相当,还留在京中的虽是不多。 但仔细算算,她还真是第一人了。 略有几个混得不错的,可又是年少时相交并不是十分要好的。 只是过了这么些年,她觉得大家想必都是怀念旧时的,就算只是碰面之交,和大家见见面也是不错的。 可惜了,她今要回家。 明日便是又要进宫觐见皇太后和皇后的,运气好的话还可能被明妃召见。 因此,从一大早起来,脑子里都是事情。感觉是多个几都是不够用的。 除去这些,魏国公府和成郡王府也是会派人上门来,她还要和未来亲家联络联络感情。 她是个权欲心中的,这么乱糟糟的一通子事儿。倒不觉得厌烦,只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人看起来那是龙精虎猛的。 一点儿都不像镇南王虚言众人所,身子欠安的样子。 夫妻两个这么前后相差许多,饶是薛氏的亲生父母。也是十分担心的。 只是看薛氏的脸上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也是难得回娘家,便是没人起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两位郡主见了外家族人,很是拘谨。 她们虽是晚辈,却是地位极高的,来去的都是屈膝请安之类的,越的生疏了。 段月容受婆母嘱咐,带着两位郡主去家里四处走走。 逛来逛去,却是走到了相宜馆外边。 顾解优站在底下便是问:“那长廊上边是什么地方,哪个姐姐这么好福气。住那等神仙似的住处?” 顾解心也好奇的看着。 那里红廊下翠玉环绕,一座精致的楼阁立于之上,飘渺云雾间,当真仿佛是仙宫似的。 加上色渐暗,边上的火烧云一照,真是美轮美奂。 段月容尴尬的笑了笑:“从前是家里表妹们来时的待客处,后来又住过阳平郡主和福清郡主的地方,自然是好地方。” 顾解心和顾解优听她起死去的长姐,都没了心思游园。 长姐当时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只是来京里完婚的,没了就没了,太吓人了。 那时候离她们大哥死去的时候不远,王妃又刚好失了势。府上人都是跟红顶白的,虽是没敢冒犯她们,她们却是见着了母亲受苦难的。 印氏虽没有明目张胆的对付母亲,却是事事都搬出父王来,连她们给大哥七七的时候焚化了纸钱,都被训斥了一回。 两姐妹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这事儿才算完。 回来之后,两个人不是没去找父王告过状,只以为父王会为她们做主,哪里知道又是挨了一顿骂。 她们烧纸钱那会儿正是正月里。 哪家哪户有在正月里给死了的孩子烧纸的。 她们年纪,也不知道这回事。 这事儿,身边的丫鬟们嬷嬷们也没提醒,就这么白白的挨了骂,受了罚,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后来王妃告诉她们,这是印氏故意的。 她故意不准下人们提醒她们两个,等着她们出错。 两个也是不信的,身边的丫鬟婆子哪个都是从就跟着她们的,哪里会就轻易的背主从了印氏。 王妃只是冷笑,生杀大权被别人掌握着的时候,忠心和情谊都是不管用的。 两个人这会儿听了段月容的话,只觉得身上冷。 长姐住在外祖家中还会这样不清不楚的没了,她们又哪里是安全的了。 昨日瞧顾解舞的样子,可还恨着她们的,也不愿意叫母亲一声。 还听在宫里很是得宠,这般的人物能在那等九死一生的地方活的风生水起,想必是有些手段的。 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碍了她的眼。 母亲亦是恨毒了她。 两个人这般互不相让的,只怕会殃及她们的。 遂,两姐妹一路回去的时候,便商量着,还是在这薛府住一段时间,免得回去和顾解舞碰个正脸。 王妃听了她们两个的心思,并不是十分愉快。 她是打算打着她们去走亲访友的,这么一下住在薛府上了,可怎么好。 但见自己母亲,两姐妹的外祖母很是开心的样子,便不好多了。 心想,可能也不错。 只是眼睛却是驻足在了跟在两姐妹后边的段月容身上,莫不是她做的鬼? 段月容何等机警,饶是现了王妃这位姑奶奶在看她,她也没作甚,只当做没看见似的安静的立在自己婆母身后。 她就不信,她一个出嫁的姑奶奶,还管的了嫂子的媳妇了。 顾解舞在椒园里喂池子里的鱼儿,涂着蔻丹的指甲细细一黏,将鱼食撒进池子里,几尾素来安静的红鲤鱼一下子全活了似的,蹦的可欢的抢食。 因为顾解舞喜欢喂鱼,荣华都不准人随便投食的,这还是这些鱼两来的第一顿。 鱼儿们在水里抱怨,顾解舞充耳不闻,听着丫鬟回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林卧愁春尽(一) 是顾解心和顾解优两个住进了薛府的相宜馆,让人回来在紫云馆收拾东西呢。 王妃要等用了晚膳才回,让他们俩不必等她。 顾解舞心道,谁会等她回家才吃饭。 惯会做给别人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镇南王里多威风呢! 好在,不用烧房子了。 顾解舞一高兴,把鱼食都撒下去给鲤鱼了。 眼下是不能拿薛氏如何的,她还没处找,可顾解舞一进知晓她想要做什么。 不外是朝皇长孙那边儿使劲罢了,可偏偏,这是如她的意的。 怕只怕,皇长孙舍不得她。 当日他父亲母妃具是身死,竟然还有心情向皇上求娶了她来,可见他的执念颇深。 那一日在白马寺中,那凤求凰可谓是字字诛心。 若是哪日秦王知道了她和皇长孙前儿还有过交集,以他的性子,可要喝醋了。 反正早晚都要解决这皇长孙的,秦王现在不在京中,正好能撇的干干净净。 眼见就是五月了,京城的日虽是比凉州热的晚些,可还是觉得闷热,郡主份例内的冰山早早的就用上了。 看那冰沿儿点点的化成水,顾解舞心里一番心思也是织就。 都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会儿便是试试自己美貌的时候了。 五月端阳节的时候,薛氏忙着走亲访友,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儿又都具在薛府,没什么心思办置家宴。 顾解舞早早的请旨,要去太后宫里边请安。 这日,她穿着宫装便进宫了。 薄纱衣下,肌肤似冬雪凝脂,眉黛轻拢,嘴角含春,似笑非笑,脸颊点着面靥。好不艳人。 蜜蕊色的披帛轻抚与手臂腰间,行动之间流仙群飘逸非常。 头上唯有两对玉制的蝴蝶花簪,精巧可爱,衬得她越惹人怜爱。 顾解舞这一身行头入宫。不算失礼。 太后有恩旨,免她礼服大裳,只当是家常相聚便是。 顾解舞只道是太后心疼她,不作他想。 端午节当日,皇上因为久病刚愈。不想作声色犬马宴会,只是点了众宗室入宫家宴。 而太后素来喜清净,同众人用过了午膳后,就回了慈宁宫。 顾解舞吃了午饭进宫,正好能碰上皇太后。 她的原意,是想能遇见顺王,便是最好不过了。 到了慈宁宫,便真见着太子的侧妃,带着长子过来给太后请安。 那孩子之前只是顺王府的长子,这会子成了太子的长子。行动间可见拘谨,想必是这位宋良娣,平日里费了许多苦心。 这孩子原是活泼可爱的,只是被宋良娣一味的拘着要大气稳重,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传闻宋良娣和其长子颇受宠爱,但愿今日不会白来。 顾解舞如是想。 和众家王族家眷见礼后,顾解舞陪了一会儿太后,便听见外面乱哄哄的,是那群鸟兽在讲话,便是心生好奇。 告辞了太后出去花园瞧瞧。 从前是在慈宁宫住过的。因此不需宫女引路,她一个人便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远离了人声,这才听得外面的鹿兴致勃勃的和同类们起,今儿见着真龙子了。 顾解舞心下疑惑。莫非是其他哪位皇子到了。 她也是想要知道真龙子是谁的人,便是寻着方向去了。 不多时,便见一处紫气笼罩,四周带着淡淡的金色,想来那就是真龙子身子的龙气了。 此处,已经是慈宁宫的后门了。 顾解舞走了出去。 外边是御花园的拐角。 那紫气就是从那边亭子里散出来的。 顾解舞看了下四周。举世无人,心想偷看一下就好,便是走了进去。 御花园一角上的亭子里,太子带着几个内侍,正在品茗,旁边放着一盏清茶,想来是还有其他人。 顾解舞见只有太子一人,且太子还未看见她,心里正想该如何走出去,走出去了又该如何,且这时候还有旁的人。 却听得身后一阵响动。 回身做要走的姿势,若是被宫女撞破她偷窥太子,她可不要想脸面了。 一抬头,便见一人站在自己身后。 那人玉树临风、目光如炬,更是因为他身上穿着蟒袍。 那衣裳她见过,镇南王进京便是穿的这样的朝服。 延平王她虽没见过,但他的女儿都能嫁给秦王了,想必是个老头儿。 眼前这位,至多也就是弱冠的年纪,可能就是那易安王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顾解舞是被惊到的,那紫金色的龙气,竟是这人身上的。 那么,就是,明妃肚子里…… 那也未必,真龙子从来都不是一个。 有那命,还得有那运。 骤然间,心绪平静下来。 身子却是忍不住的颤抖。 这便是妖,对真龙的恐惧。 从血液到魂魄,无一不带着然的臣服的恐惧。 宋翊见顾解舞有些抖,先是惊讶于她的美貌,后就是对自己相貌的质疑。 虽他对自己的长相没太过关注吧,可奉承他的人都他貌若潘安,那起码他得算是五官端正,那群孙子才能敢这么夸他吧! 可眼前的这位姐,是被他的这张脸给吓到了。 宋翊赶紧的赔礼道歉:“生鲁莽,惊扰了姐,真是该死该死!” 顾解舞心底咦了一下,这唱哪出,搞得跟话本里书生姐似的。 她只好屈膝福礼:“妾身迷了路,打扰王爷雅性了。” 宋翊只觉得她真聪敏,看衣服就知道他的身份,可见是贵女。 两个人话的时分,已经是给亭子里的太子听到了。 太子便是下来瞧,是他请宋翊过来喝茶游园的,只是宋翊此人不拘节,直自己喝醉了头晕想去散散,竟是抛下太子自个儿走去耍了。 这会儿听见有人话,怕是宫里人冲撞了他,便是过来看。 顾解舞身子的抖动虽是控制住了,可声音却还是有些微颤,软糯细腻,让人如沐春风。 太子听见顾解舞赔礼道歉,只以为是哪个宫女不懂事,过来一看,却是镇南王家的郡主。 那惹得多少王孙公子朝思暮想的大美人。 顾解舞听见太子对宋翊:“王爷这是遇见郡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林卧愁春尽(二) 宋翊投去询问的眼神。 太子解释了顾解舞的来历,便对顾解舞:“郡主怎么会在此处?” 顾解舞只觉得机会难得,能不能让太子对她起心思,就这一回了。 可惜,有宋翊在场。 顾不了许多。 顾解舞微微一福礼,给太子请安,抬头间,一双美眸如同深渊,让人着魔。 太子见了,一时间竟是不出话来,只觉得整个人都陷了下去。 顾解舞突然觉得头晕乏力,这是她第一次用妖术迷人心,可也没想到这么费力。 严重到站都站不稳,宋翊离她近些,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顾解舞扶住身边的树枝,站稳了看,只觉宋翊也跟着魔似的看她。 原是刚才宋翊也盯着她看,也中了她的妖术。 她做了什么? 用妖术迷惑真龙子! 顾解舞只觉得五雷轰顶,害怕遭报应,立刻吓得腿软。 太子只觉得心中似乎是多了什么东西,见顾解舞不好,便是吩咐内侍去喊宫女,到底是未出阁女子,这般与他们两个男子在一起,传出去怕是不好。 宋翊的手还在顾解舞的手臂上。 顾解舞下意识的甩开他,:“谢谢王爷。” 又跟着趴在树上装晕了,一半真一半假,一半虚一半实。 这妖术是无解的…… 除非她被宰了。 易安王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盯着我看做什么? 现在好了,你自找的,自愿被妖术迷惑的哈! 自己会不会捉妖师找上门被灭啊? 真龙子中了妖术,只要是个修炼的都看得出来。 自己这是闯大祸了,就算侥幸逃过捉妖师的耳目。 之后会不会被九之上的大罗神仙们惩罚啊? 那可是子啊子! 老的儿子啊! 她招惹了不得了的富二代啊! 原来故事里都是骗人的,好多妖怪都不是存心要去害那劳什子王孙公子的,意外啊意外! 纯属意外。 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太子在旁边虎视眈眈的。 宋翊守着她不肯离开半步,美其名曰,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像王爷和王妃还有世子交待。 你在我才会更加三长两短。顾解舞内心这样想到。 哦,对了,今顾承也被皇上召见了。 顾解舞靠在宫女的身上,回慈宁宫去。又对太子,请他将顾承照过来。 她回了慈宁宫,是准备回家去的。 这个情况,她还是需要个人护送的,顾承就行了。 免得有人争着去。 病西施一般被顾承送回了家去。皇贵妃不忘给她送来了好些膏药丸子,还顺便带出个太医瞧她的病。 虚弱的躺在床上,隔着纱帘看着太医把脉开药,顾解舞是欲哭无泪,觉得那药都不苦了。 苦还能苦过她心里。 她这是哪辈子造的孽,才会招惹上宋翊这等人中龙凤真龙子啊! 想想就觉得郁卒。 荣华和春梅只以为她是热到了生病才会这样。 而太医回给皇贵妃的却是,忧思成疾,五内郁结,是心病。 皇贵妃自动脑补了王妃各种坑她的情节,忍不住擦了擦眼泪。对着花嬷嬷:“当初都差点儿要了她的命,这会子还上杆子的来欺负她,当真是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花嬷嬷也是实在是搞不懂自己主子怎么想的,这不不是自己儿媳妇了吗? 怎么跟疼女儿似的疼她了? 只好跟着抹不存在的眼泪:“是啊!听那薛王妃背地里到处嚼舌根子,她和咱们王爷的事儿。” 皇贵妃原是不知道,这一听,可不得了,仔细算起来,那可是欺君之罪。 一拍桌子:“当初可是她求着福清回去的,这会儿倒好。回京城来乱嚼舌根,也不怕闪了舌头。” 花嬷嬷这才想起这件事的严重性,:“可不是,好在皇上只知道一半。只以为是他们俩早好上了,并不知道其中原委。 要是知道了,就皇上不介意,算了。 可太子和荣亲王四个眼睛盯着呢!王爷在前线打仗,这后方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只怕是要出大事的。” 皇贵妃擦干净眼睛:“我她怎么能气病了。想来也是怕这个的,她从前就过,不是想要名分的,就想和老五好好的过,可薛氏怕自己的事儿捅出来,求着她回去。 老五也是不愿意委屈她,就认了这事儿。 没想那贱人竟是反咬一口,这会子不怕当年的事被人知道,是下狠心要害秦王的。” 岑全安一直在旁听着,他做事越的老实可靠,景仁宫许多事也就没瞒着他了。 毕竟内务府那边儿,还是他去打点好些。 岑全安想了想:“是不是明妃吩咐她这么做的?奴才可听,太医院里个个都明妃怀的是皇子!” 皇贵妃捏紧了手帕:“皇子又如何,皇上的儿子还少吗?不过也是,明妃素来就是仗着自己娘家显赫,见了什么好东西都想争。 可这皇后都倒了,这皇后的位置也没轮到她来。” 岑全安见皇贵妃没听明白,就又把自己私底下听见的话给了出来:“外边好多都在传,太子是立下了,可那只是皇上拿不定注意之下的权宜之计,明妃怕是想要给咱们王爷找麻烦,借刀杀人。” 至于借谁的刀,当然是太子和荣亲王了。 秦王如今掌着下兵马大权,谁当太子都当的不心安。 抓到了秦王的辫子,还能轻易放过的。 皇贵妃这时候才如梦初醒,犹如醍醐灌顶,人多好办事就是这么来的,她都还没想到这一茬,外面就已经是狂风暴雨了。 急的直打转! 心一横,对花嬷嬷:“明儿召镇南王妃进宫。” 太后露了信儿,皇上心里可能是属意秦王的,这时候可不能出差错,南边打仗是隔几就有捷报,想必是要凯旋回朝的。 谁都不能挡着她和她儿子的路。 薛氏莫名被皇贵妃召见,心里面突然七上八下的,她并不觉得,皇贵妃有理由见她。 而顾解舞,却是猛的一惊,想起来这皇贵妃是个容易绷不住的性子,哪里是薛氏那等心狠手辣之人的对手。 赶紧叫来了荣华,让她拿着她的郡主腰牌去宫里递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意苦争春(一) 顾解舞想告诉皇贵妃的是,后宫们都等着她犯错,这时候,可千万心,别着急上火。 有什么气儿,等秦王回来再。 荣华赶紧的去了宫门外边,可宫门刚关,荣华只好回了别苑,顾解舞听她进不去。 便是心里一紧,明日再去是不可能的,命妇觐见都是一早入宫的,到时候若是和薛氏的人碰上,那倒会是落人口实了了。 心里面虽是担心,却也是无用的。 顾解舞想了一会儿。 且看吧,若是皇贵妃执意要为难薛氏,她这会儿去劝,估计也只是让皇贵妃心生不快的。 顾承带话回来,秦王在南边连连得胜,皇上是越的看重。 趁着端午节不远千里的赐了好些东西过去。 太子和荣亲王都看红了眼。 既是如此,宸妃和李贵妃她们找着了几乎拿皇贵妃事,在皇上眼里,只怕是别有意图。 或许,会因祸得福也不一定。 便吩咐荣华不用进宫去,今日的事也别再提起。 坐了一会儿,却又听见春梅在耳房里骂怀素她们。 顾解舞让荣华去看看。 少顷,荣华带着春梅进来。 春梅脸上带着愤愤之色。 顾解舞笑道:“就属你气性大,她们怎么了?” 春梅一脸的不高兴,将事情原委了个明白。 原是内务府送来了顾解舞份例内的东西。 衣料饰之类的。 春梅伺候她,是见惯好东西的。 一过眼睛就知道是次货。 比她为郡君时的东西,差了可不是一个品相。 顾解舞拿起桌上的杂书翻开上回看到的地方,不介意的:“那是当然,内务府的好东西都紧着太子、荣亲王和秦王府上,从前我会是秦王府上的人,自然不同,在他们看来,我现在是庄亲王府上的人。 庄亲王算什么? 我自然是得不了什么好的。” 春梅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服气。她们家主子可是王爷心肝上的肉,这些个奴才不明就里,干欺辱到她们头上来。 可惜的王爷管不到这里来,又不在京里。真真是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道理是一万个明白,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是恨恨的:“那庄亲王也着实是没用。” 横竖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仗着皇上怜悯,强要了主子去。主子怎么会受那些人的气。 顾解舞瞪了春梅一眼,荣华赶紧拉了春梅一把:“庄亲王是你我能的!” 春梅见顾解舞的样子,讪讪的不敢言语了。 顾解舞吩咐她们下去,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 前儿端午节进宫给太后请安,不心把太子和云南王一块儿给办了。 这会子她已经是冷静了下来。 生了的事情已经是无法挽回的。 她现在能做的,便是让自己降低存在感一样而已。 若真有高人现了太子和宋翊的不寻常,只要不顺藤摸瓜到她身上,她又是真正的人血骨肉,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唯一害怕的就是燕国的太神宫,那些臭道士为了炼丹。对付起妖族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她下一次若是再被招入他们所设的梦境中。 想要顺利的脱身,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大周国宗为佛教禅宗寺,她亦是被佛教中人点化的,心里便是想,不知那禅宗寺的菩萨是不是真的那么灵验。 晚上用膳的时候找来了顾承,让他帮她去一趟五台山,请一尊南无阿弥陀佛回来。 顾承都快被整傻了,姐姐不过十七岁,怎么就信起佛来了。 还要学那些个深闺妇人。供起佛龛来。 顾解舞见他惊讶的样子,不觉好笑,只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希望一切都顺利。 “最近老是做噩梦。想要请尊菩萨。” 顾承吃了好几块糖醋排骨,那酸甜口本就是女孩子和孩子喜欢的,他这样,明显就是没长大的样子。 顾解舞都怕他积食,劝他别吃那么多。 顾承只是在外面他都不好意思夹这种糖醋口的菜,可偏又爱吃。只能在姐姐这儿打打牙祭,让她别圈着他。 顾解舞只能笑笑不话了。 他明就是个娃气的孩子,有些时候为了绷那世子的面子排场,有时候是真的不得不将自己本性遮盖起来。 想想也挺可怜的。 顾解舞便是不再拦着,给他盛了一碗酸笋火腿汤,让他别油到了。 顾承咧开嘴嘻嘻的笑。 之后嘱咐了他一通,路上心之类的,也就无话了。 膳后便是去了王妃的院子,明了自己要去五台山的事,薛氏这一阵很忙,因此并不磕绊他,爽快的答应了。 屋内的奴才们都在忙活着明日进宫的穿戴。 顾承眼睛不露痕迹的在屋里寻了一圈,没见着容嬷嬷。 出门的时候似是不经意的对着丫鬟了一句:“怎么不见容嬷嬷,她可是来的路上累病了,那可得找大夫。” 丫鬟面色尴尬的笑了笑,主子问话她又不能不:“容嬷嬷在凉州的时候染病没了,到底是伺候了王妃那么多年的老人。 大家都怕王妃伤心,因此都不大提起。” 顾承见她一副吓到的样子,呵呵的:“哦,人年纪大了是这样的。” 心里想的却是,那妖妇好毒的心肠,竟是把自己的人给弄死了,姐姐那事儿只怕是要露底的,难怪整日出去乱嚼舌根,只怕姐姐夜夜睡不好,是她给害的。 回书房写了一封信给印氏,让她仔细查查容嬷嬷的事儿,毕竟当初姐姐被害,离开王府,那事儿是她经手的。 现在没了,只怕薛氏要搞些动作出来。 晓得底细,总是好的。 次日,顾承又是五更的就快马出城去了。 想着还早路上没什么人。 跑起来还是挺快的。 回来的时候带个也不知是金是银还是瓷的菩萨法身,总是要慢些的,这去的时候快些才好。 把姐姐一个放家里,心里总是忐忑的。 若是出个什么事,她可是独木难支。 只是没想到那日在醉仙楼与他生口角的书生竟是大清早的打着灯笼在路上闲逛,幸好顾承的马术精湛,马蹄几乎是要碰到他的身上这么别过去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意苦争春(二) 顾承拉着马,已然认出了打着灯笼的司马乘风,心道真是个倒霉秀才。 回身怒气冲冲的叫骂:“你找死可别找爷我头上,你出门带灯笼不带眼睛的吗?” 后边的一队侍卫们也是拉缰绳驻跸,将受惊的司马乘风围在中间,气势咄咄逼人。 司马乘风刚受惊不,如今又被众官兵围着,光是马就比和他的头一般高,还没缓过神来,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将灯笼打高一点儿,看清顾承一身骑装,背上背着行囊,一副要远行的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你先差点撞人还这般理直气壮,当真是没教养。” 司马乘风平日并不是这样,他亦知道自己也有错,可形势之下,哪里会承认自己也有不对。 顾承见边月亮都要落下了,东边儿越的亮,城门那边等会人一多起来,得耽搁好久。 见司马乘风那副秀才的样子,心道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 不过这有理不清的是他自己。 对着司马乘风一句:“我真有急事,十万火急的急事。” 也不等司马乘风回话,策马扬长而去。 跟打猫狗似的,摸摸头,我走了哈! 一阵马蹄乱响,只留下一肚子气和满脸灰尘的司马乘风。 不多时,心中便是猜想,这镇南王府有急事,是什么呢? 他们家只知道姑妈进了镇南王府生了一个女儿后就病死了,其他的,具是一概不知了。 听别人,这镇南王府的女儿们都在京城之中,只是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的表妹。 若能见到表妹,回家给祖父报个平安,也是好的。 姑妈不顾家人的反对,自己给嫁了出去,这许多年祖父虽是嘴上不。心中却是十分想念的,在偶尔一次得知姑妈已经病逝后。 更是在书房待了整整四没出来。 之后今年他进京赶考,祖父到底是顾着面子,暗中叫他帮着打听镇南王跟府上的事情。希望能知晓外孙女一二消息。 以求心安。 祖父其实一直后悔当年不肯让女儿风光出嫁,否则他司马家书香门第,女儿就是做了贵族家的妾,也自然不是其他妾侍可以比拟的。 更是闹得父女人永隔。 这般,是祖父大人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好在。如今祖父想通了,他是一定要寻机会,知晓表妹下落的。 只是如今倒是认识了镇南王的世子,却又听去年镇南王死了一个女儿。 也不知道表妹是否尚在人间。 若想与镇南王府上上话,只怕是要些身份的,你上门去是镇南王妾的娘家人,来认亲戚,鬼才搭理你。 因此这回他必须高中。 不是志在必得,是必须。 祖父已经自祖母去世后,身体越的不如从前了。 错过这一回。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有机会和镇南王府打上交道。 而且听镇南王府从前一直是在凉州装,这回是为了嫁女儿才回京中。 不定哪就回凉州去了。 到时候高地远的,只会更艰难。 这才会有他大清早的出门,他这是想要去京郊福泽寺借宿,城中来赶考的士子们越的多起来,是越的不能安心念书了。 昨晚他是打算邀请宋翊一起去福泽寺的,可宋翊身边诸事繁多,是不能去的,他也就不强求,今日一个人出了。 且宋翊在客栈中。少了司马乘风这个妙人的陪伴,加上京城中多了许多酸秀才,他越觉得无趣,退掉了醉仙楼的客房。回了易安王别苑去了。 端午节那日在宫中的事情,是一直不能忘怀。 这几日在外打听,已然将镇南王府那福清郡主的事情知道明白了。 只是最近确实风波又起,传言对她不是很好,只是他心中却是觉得。 那位郡主,并非众人口中所的那般。 自古红颜多易惹是非罢了。 纵观史书。亡国的都是红颜祸水,男人总是喜欢把罪名推到一个女人身上的。 福清郡主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人,有些人竟是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虽其中也因为庄亲王的缘故。 只是,无人推波助澜,哪里又会这般腥风血雨。 南边的仗估摸着要打完了,大周的军队素来不差,再有那个百战百胜的神将领兵,对付病入膏肓的南朝,简直就是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倒是可惜了那南朝的孙后,听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 他倒是很想见识这位让南朝皇帝写出: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朝好向郎边去。 剗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为奴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这样的词曲的女人,是何模样。 薛氏卯时入宫,待到巳时初才得以进得景仁宫,虽然不知皇贵妃是何意图,但一上午等了那么久,心里便是有点儿眉目了。 心想等会儿话定要注意些,免得惹恼皇贵妃。 明妃娘娘虽是冠宠六宫,却是不知她今日要进宫的。 再,她前些日子进宫只有机会觐见太后和皇后,并不能见到后宫妃子。 细算起来,明妃或许已经认不出她这位姐姐了。 薛氏满腹忐忑的跟着宫女进了景仁宫内殿。 只见皇贵妃一身玉涡色的缠枝衣裳,里面是乌金色的深衣,头上梳着倾髻,头上只一枝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和一枝蜂恋花金顶簪,圆润的耳珠子上,挂着一对赤金镶玉的翡翠耳环。 一双手腕上只一对儿血玉镯子。 通身上下饰物简单,却是件件不凡。 若不是看到她脸上保养得宜却有些松弛的皮肤,真以为她是哪个宫里最得宠的妃子。 那份淡然自在,是多少宫嫔学都学不会的。 前些日子见了皇后,就是皇后,身上也没了这股子气度。 皇贵妃循例问了些,赐了茶。 薛氏的心刚放下了些,皇贵妃就宫里新进了好些雨前龙井,请她尝尝。 宫女没拿托盘,将茶杯递给了她。 薛氏还没接稳,茶杯应声而碎。 是谁没拿稳,一点都不重要。 反正一定是她摔碎了茶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何时复西归(一) 薛氏和那宫女具是跪到在了地板上。 地毯是波斯进宫的,花纹很是繁复美丽,薛氏却是无心观看,整颗心都冷透了。 果然是没什么好事。 宫女自认错了,一个劲儿的叩头认错,而皇贵妃只是不满的看着薛氏。 一字一句道:“王妃真是好大的架子,这雨前龙井虽不是什么好茶,王妃也不必如此吧!” 薛氏这才赶紧的认错求饶,她刚才不话,是拿不准皇贵妃想做什么。 这才:“皇贵妃明鉴,臣妾真的是无意的。” 皇贵妃又道:“想必镇南王府威震一方,这些茶叶自然是看不上的。” 言下之意镇南王府一定是在凉州作威作福鱼肉百姓,将这进贡的新茶都不看在眼里。 薛氏虽然对镇南王心死,可到底是镇南王府的王妃,且两个女儿都是姓顾的,若是镇南王府不好,她们可没什么好处。 薛氏连忙的解释,自己是真的不心才摔碎了茶盏,真的不是有其他心思。 皇贵妃端起这今年的头批雨前龙井,抿了一口心里舒服极了,今年这茶皇后宫里都没留,明妃有孕不能喝。 全在太后、宸妃、李贵妃还有他她这里了。 “既是无心,却是坏了宫里的规矩,你就跪着吧!” 旁边的宫女却是被花嬷嬷一个眼神支使,偷偷的起身出去了。 这显然的,是皇贵妃安排好了的。 薛氏却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皇贵妃这才百无聊赖般起:“听王妃也信佛,皇后娘娘也信,只是皇后信了一辈子,到底没得菩萨保佑,王妃你似乎没也得菩萨的心意。 儿子女儿接着死了。”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薛氏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那么久了,还从来没人再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这件事。 皇贵妃有些乐此不疲,看见薛氏越惨白的脸色,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也不是你。这么个贵姐的性子,嫁作人妇那么多年都还没个长进,什么话能什么不能,都还不知道。 当心作孽太多。剩下的两个女儿都会被你连累。” 皇贵妃拿她的女儿做筹码,薛氏却是不甘心,她就不信,皇贵妃还能只手遮不成。 薛氏梗着脖子问皇贵妃:“臣妾不知娘娘所指何事,臣妾自入京以来。恪守妇道,谨言慎行,不过是和从前相交的姐妹们相聚了一下而已。 是否是有人在娘娘面前长道短,那臣妾真是要提醒一下娘娘,莫要听了人的话。” 薛氏所指,出了顾解舞还能有谁? 真是个不省心的贱人,难怪端午眼巴巴的要进宫来,当真是会做妖的娼妇。 恨得牙痒痒。 皇贵妃的气刚顺了一点,见薛氏这幅脸孔,声音都变形了:“本宫的什么王妃应该懂得。既然王妃不愿意认,那本宫也只好再想想,是不是真听岔了。 王妃嫁给镇南王跟也有二十多年,只可惜镇南王福薄,这子嗣还真是稀少,也就你生养的四个孩子和一个庶女一个庶子而已。” 薛氏听见一个庶女,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回娘娘的话,是两个庶女,前几年有个得染了病没了,真真是可怜。” 皇贵妃气的放下了茶盏。这会儿还敢跟她打哑谜:“那这福清郡主是哪个妾侍生养的?怎么都是郡主了,她的生母也该请封一下。 侧妃不成,孺人的名号总是要有一个的。” 薛氏脸不红心不跳的着谎话:“福清郡主的生母为妾侍贾氏,已经病故。” 皇贵妃随口道:“死了也可以有个封号嘛!回去写个折子。送宸妃那儿去。” 薛氏心里虽是犯难,顾解舞未必会认贾氏为母,如今她是郡主,是要经过内务府的。 却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 这会儿功夫,已经是一刻钟了。 薛氏多年来养尊处优,这一下子只在地毯上跪那么久。膝盖早就麻木了。 皇贵妃不话,她也不敢起来。 头上的花冠只觉得越的沉重,她连支撑脖子都觉得吃力了。 有些摇晃的跪在那里,皇贵妃吃着茶,时不时的看她一下。 少顷,外面传来待声响。 明妃挺着肚子,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进了景仁宫。 一进屋便见自己堂姐跪在那儿,满脸的汗珠子,脸上的粉都糊了。 只是看了一眼,便是笑着对皇贵妃行礼。 大着肚子行礼不方便,两边都有宫女帮忙搀着:“给皇贵妃姐姐请安。” 皇贵妃只了句免礼,都不想挨她一下,怕她喊肚子疼。 赶紧的让花嬷嬷端了椅子给她。 又让宫女上茶,她才不怕明妃什么茶里有毒之类的,要是她敢玩这出,她就敢分分钟真毒死她肚子的胎儿。 果真,明妃只是看了一眼茶水,便是端着不懂了。 对皇贵妃道:“这薛王妃是怎么了,怎么还跪着?” 薛字咬得特别明显。 皇贵妃笑道:“瞧我,怎么都忘记了,明妃你和王妃是堂姐妹,想必许久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要。” 那就跪着聊吧,一个让薛氏起来的字都没有。 明妃哗啦了茶盖:“到底是镇南王的妻子,外命妇一品的诰命,这么让她跪着话,传出去不大好吧!” 皇贵妃装作惊讶的样子:“明妃你不本宫都快忘记了,可能是广安公主她们来请安的时候跪来跪去的习惯了,也觉得没什么,这会儿才想起,王妃可是外命妇的一品,比公主都还要金贵些的。” 一句话噎得明妃不知该什么好。 就再是命妇,也不是能和公主比的。 皇贵妃这才对薛氏:“你赶紧的起来吧!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故意磋磨你呢!” 薛氏忙不敢,她哪里有什么胆量敢和公主们比。 皇贵妃让花嬷嬷将她扶了起来。 便和明妃话去了。 明妃走的时候,薛氏也跟着走了。 两人从景仁宫走到了御花园,至于交谈了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顾解舞只知道,薛氏回来好几都不能好好走路。 又不敢叫太医诊治,更不敢吃药,只是让医女帮着搓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何时复西归(二) 秦王的军队一路横扫如入无人之境,短短三个月,便是已经的抵达南朝京都金陵城外。 彼时秦王却不着急攻打进去,派人封锁了前后两座城门。 打的是不费一兵一卒,让南朝皇帝投降的主意。 一旦攻破城门,李氏皇族为了气节一定以身殉国。 如今下还有不少人觉得大周和燕国窃取了李氏的江山,李氏才是名正言顺的下之主。 比如,当年死也不肯归顺大周的大理段氏。 这回从云南借调的兵马中,便是段氏族人为将。 秦王打的算盘,就是逼迫李氏皇族自愿受降,让下人看看,是李氏自己放弃了大好河山,宁愿苟活也不愿死在金陵。 让南朝皇族们跟着军队回京城,至于这弹丸之地,燕国想要,给他便是。 反正这里与大周隔着千山万水,想要纳入版图中,有些痴人梦,只要燕国人出得起价钱,这片地方给他们便是。 如今,已经是困了他们半个月。 金陵城中十万人百姓,粮食差不多要吃完了。 饿不了几,李氏皇帝就该出城受降了。 胜券在握,便少了许多紧张感,秦王一直介意的是,云南那边的情况。 这一代的易安王宋翊,他从未见过,更不了解,只是感觉这样一个少年继位,还能稳住云南那边和边境情况,一定是个不凡之人。 云南的情况比起凉州和福建都更复杂得多,先是那地方地势险峻,土族众多,且民风彪悍,前有大理段氏豪族盘踞数百年,树大根深,边境更是接壤安南、暹罗多国,治理好并非易事。 然而宋翊年少继位,除了要面对云南之内的所有一切政治问题外。还有本身其家族中的矛盾。 宋氏不同柏氏和顾氏,家族繁衍众多,因此面对的问题也就更多。 光是上一代的云南王,就有十子八女。宋翊亦并非正妃所生,生母只是侧妃,不过占了长字而已。 易安正妃所生之子不过宋翊两岁,只是上一代易安王自知命不久矣,上折请封了庶长子为世子。等到了册封文书,就去了。 耳闻,宋翊继位,也费了许多周折。 几年前,生母亦是病逝,听闻,也绝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次随云南军队过来的,除了段氏家族的段月衍之外,还有易安王太妃的儿子宋鉴。 看见塘报文书时,秦王对着宋鉴的名字疑惑了一下。心想他是不是易安王府的人。 白长空见状上前回禀:“宋鉴乃是上一代易安王嫡子。” 秦王只觉得他名字里的这个鉴字十分古怪,知晓了他是易安太妃的嫡子,也就不多问了,免得底下人胡乱猜则。 无论他是否是嫡子,都不重要,只要宋翊不死,他就只是个闲散王孙。 至于段月衍,他倒是很有兴趣。 高祖时期,段氏家族是誓死捍卫李氏皇朝的,现今要领兵攻打南朝李氏。也不知道段氏家族的人心中是何滋味。 这日,秦王设宴款待宋鉴和段月衍,陪坐的有尹东、郑煊、胡不开、郑玉容等人,后有些面生的。都是新从凉州那边过来的。 镇南王送过来的这些人,都是有些白领功的意思,这一仗打起来毫无胜利感。 南朝朝政**,人心早就散了,军中多禄蠹,一路走来。简直跟游山玩水似的。 虽这样不必受伤流血,可这些人都是凉州营出身,素来就是受着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思想影响,现在只觉得一身暴戾无处可。 可苦了军中军妓营的女子们。 这一路南下的时候,又捡了好些良家子充数,秦王知晓大家是心里郁结,再这军中儿郎玩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此,军中****都能听见男女嬉戏之声。 对此,治军严谨的段月衍和从未接触过军旅的宋鉴,觉得很是惊讶,带着一丝看不上。 今日宴会上,也有不少军妓作陪。 至于秦王,是不大沾染这些女子的,旁边站的两个丫鬟是从府上带出来伺候他起居的,面貌也就是端正。 军妓来源复杂,有不少民间自愿卖身来的,更多的却是犯官家眷。 官员们喜欢美人,女儿们自然也是美人。 这场宴会上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所以选的军妓们,颜色也是上上。 就连郑玉容、郑煊这等一身严肃一脸正经的人都让军妓作陪,而宋鉴和段月衍,却是严词拒绝了的。 胡不开等心里面都是有些不快的,王爷好些送女人给他们,结果给脸不要脸,哼! 见他们不要,将站在中央的四个女子要了过来:“王爷,他们是有艳福消瘦不来,都给卑职好了。” 胡不开是军妓营的熟人,四个人都愿意去他那里的,只要伺候好了,是不大吃苦头的,至于伺候云南军那边的人,她们还是有些害怕的。 原是云南军没军妓这一营,来了金陵后便是有人偷偷跑去军妓营耍乐,玩起来也没个正形,还好几人一起上一个军妓,那军妓虽是下等军妓,可把人家弄得双腿都合不拢了,混把军妓当畜生使。 这四个人也是有些害怕的,只以为段月衍和宋鉴也是这种人,其实两人根本不知道手下人所做的事。 是秦王害怕因为这些事伤害了云南军与他们的情谊,便是吃些亏也无事,反正军妓营从来不缺女人的。 秦王喝了一口茅台酒,只觉得辛辣甘甜,点了头。 四个女子具是依偎到了胡不开的身边。 加上原先的两个,就有六个人了。 尹东见气氛僵持,便是对着胡不开调笑:“过了今晚,你走路都怕走不稳了!” 胡不开正拉着姑娘们的手,摸哪个的最细滑,听了尹东的话,啐了他一口:“去去去,你子别吃不着葡萄葡萄酸!” 他言下所指,是尹东不敢带女人过夜,他媳妇儿可是镇南王府里王爷的醋坛子养的,也不得是醋坛子。 大家伙见秦王这几个月来一直不近女色,便是偷偷顾主子是醋坛子,王爷都被调理惯了,只能当和尚。(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玉人罗扇轻缣(一) 这些话,现下是不敢明的,心知肚明的大家只是呵呵一笑。 尹东闻言看了一下身边的美人,心里那点儿心思悉数没有了。 镇南王的世子怎么死的,他可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别看木棉看起来跟个闷葫芦似的,可在那深闺大院里边长着的,哪一个从肚子中间切开,都是黑的。 如今他心里边都是有阴影了,总觉得女人都是不简单的。 更不木棉的姐姐木莲,那个他只见过两回,自己一见面就觉得浑身冷飕飕,背心冒冷汗的女人。 瞧那顾主子院子里里外外的意思,这木莲姐姐,可不是一般人。 饶是王爷身边的李公公,对木莲姐姐也是十分和气的。 这营里不止是他,魏总管亦是越的洁身自好起来。 想来也是从前玉娘的事儿,让他心有余悸。 尹东身边的女子被旁人推搡了一下,倒在他的怀里,他不露声色的扶起她,:“这么一身软肉,真真是可惜了。” 那女子抬眼看见了尹东眼里面的冷意,也不敢多做什么了,安分的替他斟酒。 周围的人都是有几分眼色的,见这玩笑不能开了,便是各自玩了起来。 段月衍和宋鉴相互看了一眼,具是觉得尴尬,觉得自己和这群人是合不来的。 宋鉴有几分自己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跟着来这地方。 拱手对秦王笑道:“如此众多的美人,竟是无一人能得王爷的青睐吗?” 明白一个喜好,总是有所助益的,他是打算和秦王联络联络的,意在将来。 秦王觉得正好,他是不相信宋鉴此人是甘心被宋翊压着一辈子的,若是上一代易安王能多活几年,王位自然该是他这个嫡子的。 于是笑道:“京中多美人,见惯了那些绝色佳人。倒是觉得这些女子有些庸俗了。” 宋鉴也道:“若美人,自古便是江南女子最负盛名,前朝李氏后妃大多出生江南地区,想必其名不假。卑职不曾去过京城,倒是不知京中美人是何姿色。” 段月衍见宋鉴往秦王那边儿凑,忍不住插嘴:“末将倒是听,镇南王有一女,姿国色。王爷曾求娶,料想定是不凡。” 庄亲王横刀夺爱之事,只有京中之人才知晓,皇帝金口玉言,他人也不敢置喙。 所以,云南之人大多不知道秦王侧妃被庄亲王抢了去这一事。 秦王呵呵的一笑:“烟花红粉,各有所爱而已。” 段月衍现周围将领的神色都有些变化,也跟着将话往别处:“听闻南朝李氏皇帝的皇后原是他的姨子,和逝去的端正皇后具是出生名门孙氏,民间称她们为大孙后。这大孙后死去多年,红颜枯骨无言得见,但这孙后之美貌,想来我等必能一饱眼福。” 他这是在试探秦王,想要知道他到底打算何时进攻金陵。 秦王围困金陵,意图何为,唯有白长空等谋士和几个亲信将领知道。 至于段月衍和宋鉴等人,只是看见秦王每日和属下们声色犬马而已。 二人皆知,秦王绝非沉迷酒色之人,所以才有此问。 秦王将一壶酒倒尽。转而到:“段将军如此爱慕孙后美色,他日城破之日,本王将孙后赏赐与将军如何?” 气氛骤然冷淡下来。 段氏家族祖上曾立誓效忠李氏,而今段月衍若是要了孙后。与宗族怕是无法交代。 而段月衍万万没想到的是,秦王竟是如此的离经叛道,就算是活抓了李氏皇族,孙后毕竟是皇后,怎么能与他再结夫妻。 但若他现在不答应,于秦王眼中。怕是别有他意。 昔年李氏逃离云南,段氏家族负责断后,抵抗大周追兵,因此才留在了云南,几乎是九死一生,若不是高祖为了稳定云南境内,不定早就将段氏一族杀光屠尽。 段月衍衡量利弊,笑道:“王爷美意,末将心领,只是这金陵城久攻不下,再者李氏一向是宁死不屈的,到时候只怕孙后也只是香尸一具了。” 秦王喝完最后一口酒:“金陵城里那皇帝若是有李氏半分血性,也不会容本王兵临城下,如今死守不出,真以为金陵城固若金汤? 话段将军也实在是不知这人性为何物? 这么一个在妻病重之事还能和姨通奸之人,简直就是荒唐。 南朝百姓更是传为美谈,简直恬不知耻。 把孔圣人的教诲都喂狗去了。 此等君臣黎庶,不亡国那才真是没理。 再那孙后,好歹也是出生孙氏书香世家簪缨世族,若真是个三贞九烈的好女儿,哪里又能做了姐夫的继皇后。 想必不过是个贪慕权势的荡妇而已。 这等女子,没了家国也只会苟且偷生而已。 段将军无需担心见不到活人。” 话语之外,是十分看不起孙后这人。 段月衍只好应声是,不然他还能什么。 自己开的头儿,原想试探下秦王,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鉴看秦王一脸意味深长,亦是:“李氏一族虽是皇族之后,却是没了前人的血性骨气,伦理纲常也败坏,早已经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区区金陵,被我大周军队拿下,不过是时日问题。 却不知秦王殿下有何打算?” 秦王不喜欢这等烈酒,他喜欢时刻保持着清醒,以免行差踏错,不打算再饮。 听宋鉴之言,是和段月衍心思相同。 不疾不徐道:“瓮中捉鳖,本王也不知何时才是好机会?不过宋公子与段将军都如此看重时机二字,不知是否易安王对二位另有安排?” 朝廷命令,无圣旨藩王不得随意调陪军队。 秦王此番话,是暗示易安王心怀不怪,他们二人则是居心叵测。 宋鉴和段月衍具是起身离席跪倒在地,连声不敢,自表清白。 秦王本就是欲加之罪,只是想要敲打敲打二人,他二人之所以能率领云南两万军马过来,也是他点头答应了的,目的是看看这两家的后生子弟。(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玉人罗扇轻缣(二) 且不想个个都是心怀鬼胎的,对他,也不是十分信服。 初生之犊不畏虎,他能明白。 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过问这些军事机要,那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五日后,南朝李氏皇帝终于袒胸露乳,出城受降。 彼时,已经是六月初了。 那会儿秦王正看着京里来的书信。 行军打仗,没有冰可用,这金陵的夏日虽然没有凉州和京城炎热,可太阳一晒,也觉得火辣辣的。 也不知是不是年岁不好,听好多人,金陵多年没有这样的毒日头了。 军士们个个也叫苦,胡不开干脆下了令,让人轮番着去叫河里边洗凉水澡。 要知道,那活水,可是往金陵城里流的。 秦王卸下了铠甲,只穿着单衣正在营帐里躲懒。 心里是知道这李氏皇帝是一定会出来投降的,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只怕是城内也生了一些什么事。 叫来了李仓,让他帮着更衣。 这大热的,去接受李氏的投降,也是挺辛苦的。 脱下单衣在脖子下和腋下擦了好些药粉才穿上铠甲,否则可是要捂出痱子来的。 李仓见秦王心情好,奉承道:“还是顾主子心细,知道这南边地方苦热,眼巴巴的送来这些药粉。” 秦王听了心里很是舒畅:“她就会爱操心,却是不知道爱惜好自己的。” 李仓瞧了一眼今日刚到的书信,只怕是顾主子在京里有什么事儿。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至多两个月,就能回京了。 到时候…… 他得选些好东西给顾主子捎回去,到时候那群没长眼的东西,可是要吃苦头的。 今日好巧不巧,正是段月衍当值。 李氏出降,第一个知晓的,便是段月衍。 段月衍对李氏。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只是皇帝袒胸露背在南朝群臣的拥护下来头像,披头散的模样。 他心里面那点儿对李氏的憧憬,一下子全烟消云散了。 就是以身殉国,也不该这般自甘折辱。 秦王一身银色铠甲骑马而来。 李氏皇帝和南朝众臣跪下膝行相迎。 秦王并不喜欢这种情形。他心中还存着几分年少意气,乍然看自己的对手是这么一个东西。 长得虽是面如冠玉,通身雪白,一身松垮垮的肉却是跟个大白蚕子似的。 南朝皇帝已经是不惑之年,嘴上留着一撇胡子。若是衣冠整齐,也是个风流人物,现在看嘛! 则是有些不堪入目了。 受降仪式结束后,秦王便是带着军队进城了。 没穿衣服的李后主和群臣们走前面开道,秦王骑着马带着一干手下进城,进皇宫去接手。 这南朝皇宫是李氏前朝灭亡后李氏遗族逃亡金陵后才建的,规模虽不是大周紫禁城那般宏伟,却是精致非凡。 廊上飞檐竟是挂着赤金的铃铛。 秦王故意将段月衍和宋鉴带在身边,这时候有感而:“若是南朝的工部肯把这些雕梁画栋都用作军费上,我们这一仗。可不会比现在轻松。” 段月衍不知什么,只是点头。 宋鉴倒是没什么压力,欣赏起这宫内的景色来。 至于李氏皇族和后妃们,具在大殿外跪着。 男女分为左右,跪在最前面的,便是孙后了。 孙后通身素缟,头上只有一簇白花,脸上挂着泪珠,真有梨花带雨之态,楚楚可怜。让人见了心生怜惜。 秦王瞧了几眼,包括李后主在内,都只以为秦王也倾慕于孙后的美色。 孙后自己也这么认为,低着头不敢看秦王。 而她的夫君。则是在一旁,不敢一言。 秦王用马鞭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段将军所言之美人,果真不假,本王就将她赐给将军如何?” 宋鉴生在云南,自然是明白段氏家族对李氏皇族的尊崇。可他也怕段月衍拒绝,那可是会连累云南军和易安王府的。 虽是怜惜孙后,可也想她怎么不去死,倒是给云南一派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见段月衍失神不话,宋鉴笑道:“段将军这会儿就看着孙后看的痴了,秦王殿下问话都不知道回话了?” 段月衍见李氏皇族无一人自裁,或是拿起刀剑对抗秦王军队,心里不出的滋味。 乍然之下,秦王真的是将孙后许给了他,还在想秦王对此等绝色竟是眼皮都不眨一下,想来传言中他喜好美色,竟是假的吗? 耳边便是宋鉴之言,赶紧下跪谢恩。 后面的一些宫中女眷听了这话一个个都吓破了胆似的,皆是低声啜泣起来。 连皇后都被送给了将军,她们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早知道是这般,干脆一死了之算了。 有个烈性的女子,竟是想要往看守的士兵刀口上撞,秦王喝令军士抓住她们。 让人将她带去了军妓营,吩咐人好好调教她。 余下的女子们这下是连哭出声都不敢了。 秦王便是对她们道:“真想死早该上吊投井了,这会子想死在我大周军队的刀口上,你们的皇帝投降了,你们的命也就不再属于自己。 而是属于我,大周的秦王。 是死是活,都必须遵从本王的意志。 本王知道,这其中许多女子,比起你们的皇帝,要血性得多,只是从此之后,你们若是敢自杀,或是伺机逃走。 那就要心,你们的命和你们身边亲人的命,是连着的。 再有那种想要自戕的,本王会先杀了你的兄弟姐妹们。” 语毕,便是去殿内接见降臣们了。 皇帝降了,或许还有些臣子想要撞死在大殿上的忠臣呢! 他就喜欢看那些文臣们恨毒了他,又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李氏皇族,男女数千人,具是被关押到了军营里。 营里赶制出来的木牢里装满了人。 除了李后主嫡系的皇族们不能随意处置外,剩下的男女具是被军中的将军们拿来取乐。 短短几日,白长空便是听死了两三百人了,都是些受不了屈辱,自尽而亡的。 因有秦王的命令在前,那些知晓自己家人自尽的李家人,也跟着自尽了,免得死于敌国之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日归为臣虏(一) 这几日,李后主耳边都是族人们的惨叫,几乎就要崩溃了。 而知晓情况的秦王只关心一个问题,段月衍睡了孙后没有。 而秦王的眼线报告的是,没有。 白长空也不好再继续汇报那些事情,激起李氏怨愤什么的,那都是空话,再闹能闹出个什么来? 横竖都是笼中之鸟,死活都是由秦王殿下主持。 秦王之所以留下李后主的性命,不过是为了哄皇上高兴。 若是死了,也没人会追究。 但云南段氏家族的问题就不一样了,那牵涉到内政。 逼迫段月衍就是要段氏家族做出选择,或者他们可以抛弃段月衍,选择继续送心底臣服于李氏。 这样的结果也是秦王乐意看见的,段月衍此人年纪轻,却是有真才实干的,若他是个明白人,又选择了大周,便是会按照秦王的意思去做。 而现在问题是,他不愿意去做。 不愿意抛弃对李氏的忠心。 白长空越的不能揣测秦王的心思,只是了些中肯之话,秦王听得不耐烦,让他下去了。 是夜,亲自去见了孙后。 她现在名义上是段月衍的女人,住在段月衍的附属营帐中。 起初她以为是段月衍来了,但看见是秦王。 吓得脸色都苍白了。 立刻拔下了头上的金簪,抵在脖子上面。 秦王面色不改,李仓端了个坐,给秦王坐下。 秦王坐定这才:“你想要李刚死?” 李刚,便是李后主之名讳。 孙后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眼中流出泪来,金簪应声落地,清脆嘹亮。 秦王听声:“好东西!” 李仓见状过去捡了起来,给秦王细看。 孙后这几日国破家亡,早已经是没了胆气。看见李仓过来,也如同受惊的老鼠一般,往后躲。 秦王见了抿嘴一笑。 李仓将金簪双手捧着给秦王看,秦王看了一会儿。:“样式不错,也精巧,只是是一个亡国的女人戴过的,怕是不祥。” 李仓知道秦王在什么,道:“这东西怎么能上郡主的身。全是晦气,可可惜了这簪子,回头奴才去内务府选选,有更好的,给郡主送过去。” 顾解舞受封郡主的事儿,这边大家都知道了,因此开始称呼她为郡主。 孙后在旁听得一知半解,只是事不关己,不会多问。 秦王扔掉了簪子,对孙后:“本王将你赐给了段将军。你却没做到自己的应尽之责,是否是对本王的安排不满意?” 孙后只知道秦王是个能征善战的人,却不知他更是喜怒无常之人。 道:“段将军乃是正人君子,不愿强迫妾身,所以才会……”之下的话,孙后是无论如何也不出口的。 秦王一脸为难的样子,想了一下:“那这样,本王将你另外赐给李仓如何?” 而孙后并不知道李仓是谁,一脸懵懂。 李仓在后边红了脸,孙后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又是大美人一个,还是皇后,李仓这是激动的。 结结巴巴:“哎哟,王爷。奴才可是断了根的人,怎么消瘦得了这艳福。” 孙后霎时脸都惨白了,只觉得五雷轰顶,秦王竟然是这般折辱于她,她真是恨不得立刻死去。 可惜她不能,她还有丈夫。还有儿女。 秦王冷着脸:“她自己不识抬举,不想伺候男人,让他伺候你,也不算委屈了她。” 李仓这会儿已经明白,秦王这是拿他过桥,便也不话了。 孙后浑身都在颤抖,眼前这个人形怪物,他的心比鹤顶红还要毒。 秦王见她已然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想明白了就按照本王的意思做,少了你无数的南朝后妃和公主,你不愿意,总会有人愿意。 你愿意去伺候一个阉人还是伺候段月衍,你自己选!” 孙后只觉得耳边是阵阵魔音,一下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见她晕死过去,秦王便是去了关押李氏族人的牢里边。 让人将后妃和公主们一个个的拉了出来,他要选些颜色尚好的,若是孙后不成,便要安排其他的女人了。 李后主就被关押在一旁,只听见女人们哭哭啼啼的声音,不敢多言一句。 几日前,这些都还是南朝李氏的贵女们,妃嫔、公主、宗女、郡主…… 现在,如如同牲畜一般被推搡着出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比军营里用来吃的畜生还不如。 恍惚间,秦王见到一抹熟悉的面孔。 指着那女子:“抬起头来!” 那女子是李后主同大孙后的长女,平乐公主。 李仓见了也是眼前一亮,这女子竟是有五分像顾主子。 秦王见了,笑道:“将她带回去。” 李仓却是有些犯难,这事儿若是将来被顾主子知道了,还不得撕了他。 只是眼下他哪里敢违逆王爷的意思。 平乐公主这几日虽是沦为阶下囚,心里面却是极快活的。 孙后那个贱人亦会有今日,果真是道轮回,因果有报。 她恨自己的父亲,更恨孙后。 父亲害死了她的母亲,孙后害死了她的弟弟。 从另一个方面来,秦王给她报了仇,她这一辈子也报不了的仇。 平乐公主被带到了一个空置的营帐,李仓吩咐军中唯二的两个侍女,让她们别在这女人面前提起京城的任何事情,最重要的是千万别提起顾主子。 两个丫鬟都是从秦王府出来,自然知道。 起初还有些不明白,但见到了平乐公主真人后,心里便是明白了七八分。 一个丫鬟叫画眉;另一个叫喜鹊。 两人在一处嘀嘀咕咕商量好了,这才上前替平乐公主梳洗。 商量的内容是,眼前这位前途未卜,不能得罪,可京里的顾主子瞧李公公的意思,地位是分毫未动的,更是得罪不起。 索性,按部就班的伺候她就是。 千难万难,也就这两个月的事儿,反正也不知道她能得宠多久。 至于王爷,一定素了太久,瞧见这和顾主子有五分相像的,这才把持不住了。 一定是这样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日归为臣虏(二) 平乐公主名李薇,如今自觉也不是什么公主了。 画眉问起,也只自己叫李薇。 喜鹊却是接话:“姑娘,那您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 李薇蹲在浴桶里,她已经好几日没洗过澡了,现在蹲在温热的水里面,上面还漂浮着花瓣,里面掺了香精油,一阵馥郁芬芳随着热气萦绕在营帐里。 她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在他看来,这并不是她最凄惨的命运,所以接受起来也很坦然。 李薇于是乎很自然的道:“那么,秦王殿下喜欢什么颜色衣服?” 画眉看着喜鹊,好像王爷喜欢顾主子不穿衣服。 她们是秦王府上的丫鬟,从前跟着去王爷去应新堂,还见过王爷把顾主子扒光了肉贴肉的在花园里玩。 起初是很惊讶的,多几次也就习惯了。 现在问起秦王的喜好,感觉上是顾主子穿什么他都喜欢,其他主子就是穿一样的,王爷也只会生气。 那衣裳是顾主子身上的,她们什么东西,敢把她的衣裳往上穿。 喜鹊只好:“姑娘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李薇心里微涩,原来这幅遗传自母亲的美貌,在这两个丫鬟看来,不过是好看而已。 想来,伺候过秦王的女子,多数都是这般姿色吧! 李薇第一次对自己的相貌不自信起来。 伺候李薇梳洗完毕,画眉和喜鹊就出营帐外去了。 李仓过来告诉她们,等会王爷可能要她侍寝,让两人弄点东西给李薇吃,别半夜坏了王爷兴致。 两人才去厨房拿东西给李薇吃。 孙后在秦王的恐吓之下,把段月衍给睡了。 听段月衍有些后悔,可秦王知晓,这泼出去的水,哪里是收得回来的。 心里很是高兴,多喝了几杯。 大家见秦王如此高兴。具是一个个的情绪高涨,个个都是喝得烂醉如泥。 秦王回到营帐中,只见一个女子坐在床沿上。 开口便是:“怎么那么晚还等我,怎么不早些歇息?” 李仓在旁听着。便是心里明白,王爷这是错把这女子当成郡主了,可也不敢拦着,放下秦王就出去了。 让画眉和喜鹊看着,毕竟是敌国的女子。怕他对秦王不利。 秦王以上前就将李薇抱了半个身子在怀里揉搓,也没注意到画眉和喜鹊,行军打仗那么就,她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这里守夜的。 李薇虽然知晓要生什么事情,却是被羞得面红耳赤,偷偷看两个丫鬟,现她们只是低着头看脚尖。 她也不敢真的拒绝秦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躲着。 秦王却是依偎在她耳边:“瞧你,不爱等就不等呗!这会儿来跟我闹。过来,本王替你更衣。可满意了……。” 着,熄灭了帐子里的四盏宫灯。 两人的衣服都脱得只剩下贴身的衣裳。 李薇更是只剩下一件肚兜,下面没了裙子,凉悠悠的。 昏暗的营帐里,只剩下一股子酒气。 秦王抱着她嘟囔:“我的心肝儿,睡吧!” 完,像是从前抱顾解舞一样,将她抱在了怀里,睡了过去。 李薇只觉得好轻松好温暖,万万没想到秦王竟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或许是连日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夜中,李薇只觉得下身一阵剧痛。 睁开眼,接着昏暗的灯光。看见秦王满脸的汗珠子,身上的衣裳脱得干干净净,两人具是一丝不挂的特贴合在一起。 李薇是初次,只觉得身体被撕裂一般疼痛,一阵阵的叫了起来。 而秦王却是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 她不敢再大声的叫,怕惹他不快。 只好拿过自己被脱在一旁的肚兜。放在嘴里咬着。 半个时辰后,李薇想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秦王这才侃侃结束。 再那之前,却是在她耳边细细碎碎的着一些不堪入耳你话,要弄死她疼死她之类的话。 双手在她身上捏来捏去,弄得她浑身青紫,最后还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将她翻过身来,放在上面使劲的弄。 李薇弓着身子,只看见画眉和喜鹊站在一旁,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饶是知道这是自己的命运,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阵旋地转,秦王只觉得浑身都松快了,又睡了过去。 嘴里还时不时的嘟囔:“我的心肝儿,你真好……” 画眉和喜鹊都听见了,为了不打扰秦王睡觉,她们两人将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的李薇用披风裹上,带回了刚才给她梳洗沐浴的营帐。 给她弄了一桶清水,让她自己打理,两人就回了秦王的营帐。 李仓彼时已经起了,见两人,便是问了夜里的事情。 画眉据实回禀,开头两人都睡了,半夜里王爷似乎是半睡半醒,和李薇行房了,行房后又睡着了,只怕是醉的不轻。 李仓让喜鹊去准备解酒汤,自己和画眉进去守着。 再李薇,回到营帐内,清洗好了身子,哭了一会儿,便是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便见喜鹊端着一盘子馒头和一盆稀粥,还有一碟子咸菜。 喜鹊给她准备了几件新衣裳,能遮住身上伤痕的。 李薇早就已经饿了,吃了早饭后便问喜鹊秦王的动向。 喜鹊看了她一眼,:“王爷的事情,不要随便打听。” 李薇不再过问,等喜鹊走了,她也休息得差不多,馒头还剩下两个,喜鹊没拿走,她想给妹妹送去。 一出帐子,却是被士兵阻拦了下来,什么都不愿让她出去。 迎面看见一个将军走过来,那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李薇抱着试试的心态喊了他几声将军。 尹东原只是觉得她面熟,才多看了几眼,又听旁人起,这便是昨晚上伺候王爷的人,南朝的公主什么来着。 见她喊自己,尹东走了过去。 李薇跪下来求他,让他把这两个馒头给她妹妹带过去。 尹东一时心软,便答应了,问她妹妹是谁,李家那么多人,他又不认识。 李薇自己妹妹叫李丹。 尹东便拿着两个馒头朝关押李氏一族那些人的地方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相思了无益(一) 喊了几声李丹没人答应,才:“你姐姐李薇,让我给你带了两个馒头来。” 李丹这才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丫头。 看样子就是出生高贵的女孩子,一双眼珠子明亮得紧,透着股聪明劲儿。 尹东心生怜悯,也不想戏弄她,将手中的馒头给了她。 兵败亡国,最可怜的就是这些女子们了。 甭管他们如何三令五申,能制得了那些个如狼似虎的少年郎。 见了妞儿就跟吃了春药似的。 往往三五个一起,尽是挑拣那些富贵人家女儿,那些女子性子都是刚烈的,被欺负了之后立马就自尽。 死无对证。 他们就是想管着底下人,也有心无力。 尹东一时心生怜悯,可怜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唯一的错就是投胎到了李氏。 李丹拿着馒头却是不吃,问:“我姐姐怎么了?” 她虽然,有些事情懵懵懂懂,可昨夜听其他人了一夜,也想知道李薇怎么了? 李薇若是真被周人给糟蹋了,就该以身殉节,她才不要吃她给的东西。 尹东见李丹把馒头给扔了。 笑道:“果真是狼崽子,你姐有福气,长得那么一张脸,给你省下两个馒头,竟然还不领情。 以后你会知道珍惜粮食的。” 完,便吩咐人今不许给他们东西吃。 东西都还想着不吃嗟来之食,那些大的心里还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他就不信,训不服这些个平日里金贵惯了的皇族。 白大人早书了,这一路山高水远,得是调教好了,免得半路上这个要死那个要疯的,平平安安的一路回京城。 拿他们领了赏才是真的。 只是若是真的有些个烈性的调教不成,杀了再。 无论如何,不能坏了王爷大事。 其实这些亡国的李氏族人,只要平安撑到大周帝都。就冲着他们是自己投降这一点,也不会过多的为难他们,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就会好好的养着他们。 就是做样子。也是会做给下人看的。 至于秦王殿下,便是对自己前一夜的事情半知半觉。 今晚再见李薇站在一侧,心想有人伺候也还不错。 便是没有让李薇走,看见她的侧脸,心中却是有几分喜爱的。美人都长得相似,但是长得像她神韵也相似,就不多见了。 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李薇的脸颊,脂粉未施倒是觉得清爽可爱。 画眉和喜鹊都注意着,原是这一位不过是王爷一时兴起收下的,加上身份特殊,本就没多上心。 但见现在这幅样子,看来情况有变。 这夜之后,画眉倒是找着了李公公,问他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王爷看起来挺喜欢那个李薇的。 他们的态度也是不是该改变一下什么的。 李仓冷笑一声:“你没伺候过郡主吗?知道郡主什么性子吗?你要是敢现在去抱那女子的大腿。回京后可仔细自己的皮。” 画眉吓得不敢话,回去之后却见喜鹊正帮李薇梳头,现在好了,她是想抱人家的大腿都抱不上了。 可想想从前,那会儿郡主还只是妾侍,侧妃进府那就敢把王爷给强了过去。 之后王妃进府,那是没遇上郡主。 可自打郡主被许给了庄亲王之后,王爷可是除了初一十五,从来不去王妃那儿歇息的。 听其他殿内的侍女们,王爷也就同王妃行了两回房。 哪里比得上郡主。听王爷思念郡主,还常常去白马寺呢! 没回去,郡主也都在。 中间没事儿,谁信。 既然李公公了。想必那是对的。 郡主眼睛里是揉不下沙子的。 只是如今郡主被许了庄亲王,还能管到秦王府的事儿吗? 见喜鹊在李薇身旁忙上忙下的,画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可现在凑上去,太丢份了。 此后,秦王都是召李薇陪侍的,晚上若是不做什么。也是一块儿一张床上睡。 秦王不过是抱着她聊解相思之苦,落在他人眼里,却是有了别的意思。 连带着李薇,自己也生出了许多心思。 她觉得,若是能一直被秦王这般对待,与她为妾,也是极好的。 她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公主,又失了身子与他,哪里还是能改嫁他人的。 遂一心一意伺候起秦王来。 平乐公主这辈子没伺候过人,学起来却是挺快的。 很快,帮着他更衣穿鞋换袜子这些事情,已经很是熟练了。 白长空等人见过秦王对待顾解舞那阵仗,觉得秦王对这个亡国女也就一般般,因此未多言劝止。 反正回了京城,这些人怎么安排,都是要听皇上的。 喜鹊这些日子在画眉面前都是得意洋洋的,李薇得宠,她这个李薇身边第一的红人自然是更红了。 李薇因为身份特殊,也没敢把喜鹊真当做婢女,反倒是跟姐妹似的,好衣裳换着穿,好饰换着戴。 喜鹊因为是婢女,有些东西不适合穿戴出门,便是在帐子里自娱自乐,或是将李薇送她的东西藏在箱笼里。 画眉一直和喜鹊一个营帐,见喜鹊过得好,不是不艳羡,只是她多了个心眼,常四下打听。 现除了喜鹊之外,还真没有谁敢真去拍李薇的马屁。 特别是李公公。 因此画眉每每见了喜鹊得意的样儿,或是摆弄那些只能看不能戴的饰,心里都是恶毒的想着,且看回到京城,你是个什么活法。 喜鹊见画眉总是露出不屑之色,终于是忍不住了:“郡主如今是许给庄亲王了,难道还能如从前那么霸道,哪个丫鬟敢爬王爷的床脚,找个理由打死了去…… 哼!” 画眉盖着被子闭着眼睛:“没郡主不是还有许夫人金孺人她们吗?她们可是郡主的人,回了秦王府,见了李夫人那张脸,你且看着,李夫人能有几条命!” 喜鹊这会儿一想,还真是的。 也不睡觉了,去找李薇去,好歹给她提个醒,好不容易扒拉上的主子,平白无故的没了可不白费了她一番心血。 秦王今夜接待燕国使臣,李薇正在帐子里休息。 一个人听见外面细细碎碎的声音,便听得喜鹊过来了的声音。(未完待续。)h:1841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相思了无益(二) 喜鹊进帐子便是假意问:“这么晚了,夫人还没睡?” 因这些日子都是李薇一人伺候秦王,旁的人便是尊称李薇做夫人了。 李薇倒是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开始万万不肯的,后来秦王知晓了,每个正经称呼也不成,这才定下了。 这也是画眉惴惴不安的原因之一。 喜鹊这会儿进来替李薇整理了下被子,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薇何等人物,自幼便是长在钩心斗角的宫闱中的,对于自己无故受到秦王的偏爱,早就心有疑虑,虽她对自己的相貌很是自信。 可李氏家族之中,比她还要美貌的,多不胜数,例如孙后,便是比她美丽许多,也不曾见秦王眨一下眉头。 更是毫不犹豫的赏赐给了段月衍。 而他看女人的眼神,也绝不像是在欣赏美色。 有时候盯着她的脸,便是看另一人似的。 还喜欢把灯熄灭了一些看她,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就最高兴了。 抱着她又亲又咬又疼又爱的,绝对是对另外一个女人。 平日里看她,不过是把她当成画眉和喜鹊同样侍女而已。 她不敢,更不敢承认而已。 还有,绝不敢让喜鹊知晓这一切。 她好不容易才和喜鹊连成一心,喜鹊对她虽是另有所图,但是于她而言,如今她若不能为人所用,那就是连最后一点用处都没了。 平时李公公和画眉,是她除喜鹊之外接触最多的人,从他们的神色中便是看的出来,对她敬但不重。 仿佛,早就知道秦王对她的宠爱早晚会烟消云散一般。 如今喜鹊是有话对她的,她如何能放过。 其实看见李薇之后,喜鹊就有些后怕了,心想不如到此就算了。 李薇得宠。到底是因为郡主。 若是王爷不想着郡主,又何必宠着这位。 一直以来,是她没看清罢了。 李薇却是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好姐姐叫着。让她有什么心里话,都要同她,别喝她身生分了。 她一介亡国之女,蒲柳之姿得宠与秦王,又得了她这么一个知心人。很是不易。 喜鹊听了也替她心酸,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也是有感情的。 喜鹊便是将顾解舞从前的点点滴滴了个明白。 李薇这才知晓,她之所以会被选中,不过是因为像极了秦王的心上人罢了。 喜鹊见她眼眶里满是眼泪劝慰:“这是夫人你的福气,只是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到京城了,回去之后,要是去了秦王府,你千万夹着尾巴做人,许夫人金夫人她们都是郡主的人。郡主一句话她们就是要了你的命,王爷也不会管的。” 李薇心里很是难过:“再怎么,我都是王爷的女人,要处置也该是王妃处置我,她是郡主,也已经被许给了庄亲王,你她真的会觉得我碍眼吗? 王爷也真的不过过问吗?” 到底是一夜夫妻百夜恩,王爷真的会看着她死而不过问吗? 她有些不愿意相信。 喜鹊明白,这些事情换做其一般人,是很难以理解的。 李薇很是激动。喜鹊按住她的手:“你别不信,你一点儿都不了解王爷,更不了解郡主。 从前,在凉州的时候。薛阁老府上有一个女子进过秦王府的,总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郡主作对,后来,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别看郡主长得好看,平日里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可好多下人私底下都她可是王府里最厉害的女人。 在之后。郡主不知怎么的成了镇南王的女儿,先是被赐给了秦王殿下做侧妃,后来又被赐给了庄亲王做正妃,你,这样的一个女人? 会简单吗?” 李薇被吓得瑟瑟抖,心想着她该是比自己的姨母心肠狠毒多少倍的女子。 “那王妃呢?” 她稳定心神,开始打听起秦王府里的事情来。 喜鹊只是摇摇头:“王妃是延平王的独女,水晶似的美人,但是不得皇贵妃和王爷的喜欢,府里事实都是有大嬷嬷主持的。 萧侧妃原是废太子妃的妹妹,废太子妃死后一病不起,之下,便是许夫人和金夫人了。” 李薇心中有了数,且巧秦王回来了。 秦王见喜鹊也在,让她下去。 见李薇哭过,托着她的下巴问:“你知道了?” 李薇赶紧的从床上下来,跪在秦王的面前。 “妾身不知王爷的什么……” 越是到后面,声音越是细微。 秦王伸出脚,李薇替他脱下了靴子。 “燕国太子绑来了一个人,叫文彦昭,听……是你从前的未婚夫?” 李薇吓得靴子都扔掉了,眼珠子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秦王一阵厌烦:“不准哭,本王就烦这个。” 从前,李薇只以为男人都是这样的,脾气都大。 刚才才知道,秦王也会温柔,只是单独对于那个女子来。 她开始有些嫉妒那个女人,她们口中所的“郡主”。 瑟缩着身体跪伏在秦王的脚边上:“王爷明鉴,那些都是从前的事了。” 秦王只觉得她无趣,慕容澈文彦昭异想开,以驸马身份向燕国借兵,结果自然是被慕容澈瓮中捉鳖了。 他这么一,就是想知道李薇知道多少,现在看她的反应,是一星半点儿都不知道的了。 是该李刚保密功夫做的好还是该慕容澈做的滴水不漏。 到今夜,文彦昭被压到了秦王面前,才知道原来是燕国联合周国,他南朝才会失陷得如此之快。 更是才知,自己的未婚妻平乐公主已经被秦王给糟蹋了。 文彦昭作为南朝的武将世家,本来是被委以重任的,否则李后主也不会将长女许给他,只可惜,身为将才而所托非乔木。 秦王有些惜才,想要将文彦昭收为己用,但见他知晓李薇已经委身于他的时候,跟疯子一般红了眼的时候,他便知道,与他是无缘了。 次日清晨,就在李氏一族的囚车之前,将文彦昭斩了。 秦王甚至待了李薇去看。 李薇没见过砍头。 砍的还是她曾经的未婚夫的头。 她对文彦昭从未有过真心,那是假的。 只可惜造化弄人。 李薇对秦王,心里面只剩下恐惧。(未完待续。)h:1841 第一百七十二章 恨无消息到今朝(一) 眼下已经是七月时节,秦王南征的军队已经去了大半年。 虽比起其他记录在书的战争,这场灭国之战显得如此的迅,但是对在京中的皇帝和顾解舞而言。 这大半年显得是这般的漫长。 顾承不远千里请回来的菩萨终究是有用的。 庄亲王****上别苑来求见,顾解舞便是****在菩萨面前祈祷,希望上能给她一个解决之法。 费尽心机的想要利用太子来对付庄亲王,可惜的是太子并不像看起来那般无用,别对庄亲王出手,甚至还在皇上面前多番进言,希望庄亲王能入六部学习政务等等。 其中曲折顾解舞这等深闺女子是不易知晓的,太子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也揣摩不透。 有时候顾解舞自己都怀疑,是不是那**之术一招两用,失去了效力,太子竟是没有半点对庄亲王出手。 可惜宋翊证实了她的想法是错误的,这段时日里,宋翊借顾承之名三番五次来别苑,就差没拿着薛氏问,你家还有一个闺女在哪儿呢? 顾解舞只当做不知道,一次薛氏经不住宋翊闹,都叫人来请顾解舞了,反正顾解舞的名声越坏越好。 薛氏的两个女儿不以长幼顺序,而是以尊卑先后出嫁。 女儿已经是嫁进了成郡王府。 因此尚有心思分到顾解舞这边来。 顾解舞称病,不理他而已。 几次之后,或许是他也怕没了脸皮,没再来了。 之后听人,太后正在给他物色王妃。 顾解舞听得心里有些愧疚,也不知这**术何时失效,她无论如何,也不是想坏人家的姻缘的。 这一日,顾承却是破荒的带了一封庄亲王的手书来。 好在荣华和春梅都不在,否则她怎么对秦王解释。 顾解舞白了他一眼:“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私相授受什么罪名。传出去好听吗?要是被他知道,不扒了你的皮!” 最后一句,顾解舞的绝对是真的。 秦王若是知道他舅子给她和庄亲王做信使,给他的感觉和拉皮条也差不离了。 顾承见姐姐不愿意接手。便是放桌子上:“你让我怎么办,那魏国公府世子,好歹是我姐夫,让我帮忙递个信儿。” 道后面,也是有些为难的样子:“庄亲王的病。似乎是不行了。” 顾解舞一听,倒是疑心了,庄亲王年少力壮,能一病不起。 她看了顾承一眼,不信。 顾承来到她身边:“我起初也不信,可6双峪的不像假的。” 顾解舞拿起信件拆开看,里面是让她去白马寺一见。 顾承也站在一旁看,自然的道:“去白马寺,怎么可以?要是知道这信里面写的这个,死也不该传这个话。” 眼下满脸的后悔。 顾解舞看完拿起火折子将这信烧掉了扔茶盏里。然后混着茶水倒进了角落里盆栽的盆里。 做完这些,才对顾承:“这会子知道不该传信了,下次这信里面写的是谋反的事,我看你有几颗脑袋来砍。” 顾承挠挠头,知道自己错了。 顾解舞又:“若是我和庄亲王如平常人家那般订婚的,这书信往来倒是没什么,可你也明白的,是他横刀夺了秦王的所爱,我也是不愿意的。 他是生是死,我都不会过问的。 以我镇南王之女的身份。他死了,不过是另外选一个人成婚便是。 这和他一见面,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莫不还以为我和他早已情深。到时候要我嫁个灵位守着他的棺材过一辈子。 那是你愿意看到的?” 顾承一下没想那么多,这回被顾解舞这么一解释,倒是觉得庄亲王心怀不轨了,死都想要祸害他姐姐。 顾解舞拿起自己那杯茶倒了些在刚才的空茶杯的里,眼睛也不抬的:“若是庄亲王再稍这种信件,你收着烧了就行。别拿到我这里来。 荣华和春梅到底是秦王府出身的奴才。” 顾承点了点头。 顾解舞依旧不放心的嘱咐:“若是6双峪再来纠缠,你安排我们见个面。他也是个痴人,庄亲王已经废了,何必这样若祸上身。” 顾承听了点了点下巴,垂着头出去了。 次日,没收到回信还被顾承骂了一遭的6双峪果真来了别苑。 顾承安排了6双峪再花园赏花。 实际上也是通知了顾解舞,让她过来一趟。 6双峪是受庄亲王之托过来的,可惜那郡主心狠,竟是不愿去见庄亲王最后一面。 他是从心底打定主意,今就是扛,也要把她扛去庄亲王府。 只是,他这才想起,那郡主有一身的好功夫。 顾解舞带着两个丫鬟,一路分花拂柳,手上拿着的还是昔日王思宁送她的扇子。 两人见过礼,遣散了闲散的下人,只留下心腹们。 6双峪毫不客气的:“郡主到底和庄亲王有婚约在身,请郡主去王府,见他最后一面。” 顾解舞摇头:“6公子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6双峪冷笑:“在郡主眼中?这是闲事,他是你的未婚夫,对你更是痴心一片,甚至为你改建了王府,临死了,只是希望你去看那园子一眼而已。” 顾解舞走到湖边上:“去看一眼园子如何,然后等他死后嫁给他的牌位?立在庄亲王府守活寡? 6公子即是知道本郡主是他的未婚妻,可知本郡主原是他叔叔的未婚妻?又可知若不是庄亲王从中作梗,妾身早已经和秦王双宿双飞了!” 这话,一般是给6双峪听的,一般是给这园子里的众家探子听的。 她相信,秦王一定安排了耳目。 她也感觉,皇上一定也放置了眼线。 趁此机会将自己的心思白了,免得将来再生事端。 若是庄亲王真死了,她要再换人家,希望皇上别再棒打鸳鸯。 这么做根本不会有好结果,秦王哪里是那种吃了闷亏就会认的人。 庄亲王这一病不起,来的蹊跷。 只是顾解舞相信,若是庄亲王落在秦王手里头,只会更可怜。 她之所以借太子的手,就是不想让皇上知道秦王的真性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恨无消息到今朝(二) 6双峪见她一字一句,如同泣血,也不由的声噎:“你如此怨他,女人都不是想要做人正室,不愿为妾的吗? 他不想你受委屈而已,且他是真心待你。” 顾解舞冷笑:“真心待我?秦王殿下何不是真心待我,6公子若是以为这几句话就能打动我,让我去见他,那可真是太真了。 我这一去,万一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要我嫁与一个死人牌位,那6公子,我该如何是好? 不如6公子回去问一下庄亲王,或者,他本就是这么盘算的? 他就算死了,我剩下的一生的时间也要为他而活?” 完,拂袖而去。 6双峪觉得,的确是他和庄亲王考虑不周,又见顾解舞这般怒气冲冲,便是离开了。 回到庄亲王府,再到庄亲王的床前,之间他的精神比起上午,也是大不如前了。 更是不知该如何劝慰他。 庄亲王是将死之人,心里明白的很,他这病,生的蹊跷,太医院的太医从来都是调养调养就好了。 可就这么慢慢的调养着,他就快死了。 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她。 自从白马寺之后,她便是次次都是躲着她,去她家里她也不见。 他就想问一问,她是不是真的如此恨他? 他原以为,秦王叔这样冷性的人,是不会对任何女人上心的,所以他觉得,求了她过来,于他和她都是好的。 他除了不能比秦王更加煊赫之外,他会一心一意的对她,只有她一个人,把她当做珍宝那样爱护。 可惜,只是他以为。 谁料想得到镇南王家的女儿,竟是和秦王早就有了尾。 他也不介意,可是她就是不愿意。 秦王与镇南王之女的事情。想必皇祖父也是知道的。 那么,皇祖父依旧答应了将她赐给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就值得深思了。 他现在。可能就是一块磨刀石,只可惜,秦王叔还没下手,其他人已经帮他做了。 回想自己的一生,庄亲王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自打懂事开始。所有人教育他都是,他将来是要继承太子,继承大周的,要上进,不能让皇上和太子失望。 他的一生被帝王赋予了这样的意义,然而有一,有人破坏了这一切,他不在需要做一个理所应当的皇长孙。 他心中有什么解脱了。 第一次,皇上问他想要什么。 他别无所求,要了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 然而。她早已经是属于别人的。 庄亲王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嘴皮上干枯得像是要蜕皮,问6双峪:“她什么了?你不要瞒我。 她不愿意见我,她恨我是对的。 我拆散了她和秦王叔。” 6双峪有些不忍,他是陪着皇长孙长大的,他曾是那般的不可一世,怎会想过,今朝会落到如此境地。 就要人相隔。 6双峪堂堂七尺男儿,也不免红了眼睛:“她怕皇上知道……”。 庄亲王摆了摆暗黄得如同乞丐的手臂,看着自己形同枯槁的手:“不用了。我知道,皇室里面,不乏有嫁给牌位的例子。 她害怕,应该的!” 完。眼角流出一滴泪来。 昏睡了过去。 伺候他的奴才们见他不好,具是惊嚎起来。 耳房里等候的太医过来瞧了瞧。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话。 6双峪哪里不明白,却还是拉着太医揍了一顿。 管他是谁的人,放任这庄亲王病情严重至此。就该死。 夜里,庄亲王静悄悄的去了。 身边只有6双峪一人。 6双峪想起和庄亲王过去的种种,仿佛就是昨日一般,竟是在灵前哭号了起来。 听他这么一哭,里里外外的奴才也开始哭。 半夜里,顾解舞却是听见耳边一阵阵的哭声。 她知道,是庄亲王去了。 叫醒了荣华,:“去佛堂!” 荣华赶紧那纱衣给顾解舞穿了,点亮了佛堂的灯。 顾解舞一身素白,拿起一炷香点燃,道:“我与你今生缘分到此,希望你早登极乐,来生不要再生在帝王家了。” 他本无龙子命,却是生在帝王家,该是任人鱼肉的命,怪不得谁。 只是到底终究没去了他一个心愿,亏欠了他。 在佛龛前,诵读了一遍往生经,才又回去歇下。 回去歇着的时候,已经是五更了。 荣华一直在外面守着,也不好劝,到底是给死人烧香的事情,死者为大嘛! 她们家主子面上冷得很,可心肠还是软的。 春梅领着下人端上了朝食,现顾解舞还在睡觉,故多问了几句。 荣华就将昨晚上的事情了。 但却只,主子像是给哪个死了的人烧香,春梅这才神神秘秘的,听昨晚上庄亲王去了。 荣华和春梅相互看了几眼,也不知道该什么了,莫非她们家主子被那脏东西缠上了。 才会半夜里起来烧香,还念往生经。 可这些话哪里是能乱的,两个人具是闭口不提了。 庄亲王之死在京中并未引起什么风波,原是因为这件事都被秦王即将凯旋的消息给压了。 在这消息面前,什么事儿都不是大事儿了。 且秦王还活捉回了南朝后主李刚,原本因为皇长孙病逝的事情有些伤心的皇帝转眼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忙着督促礼部,在城外设祭台仪仗,准备接受李后主的投降称臣。 高祖没做成的事情,到底在他手里被成了,心里面那感觉自然是不用的, 对秦王,是更加的喜爱。 至于其他事情,便是都再缓缓了。 连带今年的科举,也临时将命题改成了有关于灭南朝的命题,主考官此举很是讨皇帝欢心,当即就官升一品。 内外,都是喜气一片。 秦王先领着五千军马如今,待在城外安顿好了,余下的人马又才6续进京。 十万大军一路上已经遣回了半数,实际上到京郊的,不过五万。 而秦王,总觉得心里不安稳,因此剩下的军马就没再动。 倒是让太子和荣亲王心生出许多不安来。 皇帝正心疼秦王的时候,告状的一个个都被打回去了,之后也就没人再敢秦王逾制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云中君不见(一) 椒园之中,顾解舞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纤细的手指上红艳的蔻丹是昨日刚涂的,用的是园子里最好的凤仙花儿。 只是可惜了这手好指甲,顾解舞的手捏在椅子扶手上,紧紧的攥着,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回话的太监是秦王府云娘子叫过来的,云娘子昨夜就接到了外子的家书,从而得知了王爷在军中的一些事情。 太监不过是照着云娘子的话,一个字也不该改的原原本本的传达。 因为跪伏在地上,郡主慈颜哪里是他这等下贱人能看的,内务府的规矩,奴才是不能直视主子的。 特别是,这太监本是秦王府上一个透明的人物,这一回也是因为云娘子身边的人都被王妃给拘束起来了,才不得已选了个他这种“干净人”过来传话。 加上他的年纪不大,因此很是胆,见了郡主,能把话明白了都算是能干的。 荣华和春梅不同,是看着主子的脸色一点一滴的从平静变成怒气,这会儿,嘴角竟是有了丝丝笑意。 别人不知道,荣华可是明白的,这是她气极了。 再看她的手,这么死死的扣在椅子上,青筋直跳。 她是平心静气的还好,荣华都不人心骗自己。 只想那太监别再了。 王妃在府里看着,破了也不然郡主出城去观礼,世子倒是应承去看了回来给她听。 哪晓得这世子还没回来,云娘子那边倒是先丢了个炮仗过来。 太监的也是魏管事在军中的见闻。 不外是王爷收了一个妾侍,那南朝的公主,大孙后的女儿,这还不止,那女子好长得像她。 顾解舞心里窝着火,却也知道这些事情是免不了的,没这个李薇还不是有那什么张薇王薇的。 只是听自打收了她之后,夜夜都是她一个人侍寝。这才让顾解舞心里不是滋味。 从前在秦王府,那是她的权利。 现在,竟然有个女人能与她比肩了。 她现在是恨不得撕碎了那女子。 再想想这都快黑了,他竟然是还没有人派人来给她报平安。从前他不是这样的。 难道他真是变了? 心里面酸甜苦辣咸简直就不是滋味。 那太监到后面,她已经听不下去了。 略思了一下,问:“如今王府里的孺人们如何?” 太监是干净人,不明白顾解舞问的意思。 实则是顾解舞现在心里也没底了,当初她们之所以不敢与她为敌。不过是因为秦王要她们如此,现在她名义上已经不是秦王的女人了,那些人还不会听她的话,她一点底儿都没有。 顾解舞看了太监一眼,刚才就是知晓云娘子没她撑腰,被王妃拿捏着,现今这时候,正是秦王府上下最忙碌的时候,云娘子能派人过来传话,想必是费了大力气的。 再多问。只怕也是没用的。 便对太监:“你回去回云姐儿,让她别轻举妄动,等等再。” 若是那李薇进得了秦王府,且让她快活两,别自己是否能回秦王府,就凭着自己现在郡主的身份,要整她也是轻而易举的。 太监得了回复,赶紧的走了。 今日秦王府里里外外都忙得很,他是借着给厨房置办东西的理由出来的。 和冯大管事好了的,到时候就他吩咐的东西店家的货还没到就是。 这会儿。太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噗噗跳,没想到郡主都没在王府了,也不是赐给王爷的侧妃了,府上的管事们竟然还是听她的吩咐。 他进秦王府晚。没遇上顾解舞在王府那会儿的日子,是不知道那时候秦王府的情况的,对于顾解舞,也只是从旁人的闲聊里知晓的。 只知道那是个了不得的主子,只要有她,任是谁在王爷面前都要靠边站。 今日他算是见识了。虽奴才不能直视主子,可他还是瞧见了一眼,我滴个乖乖,话本子里头的仙下凡,想必就是这幅模样了。 现在他是拿定注意了,暂时先跟着云姐儿混,这郡主,是个男人就舍不下的,想必将来这王府,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冯厨子见太监回来,装模作样的在手下面前问:“六子,这碗糖拿回来了没有?” 六子也大声的回话:“回管事的话,那店家还要几日才到呢!” 冯厨子便是让他走了,自言自语一般:“哎,这碗糖虽是还有两个,可万一没了,王孺人那边要是点了这个水糖糍粑,可怎么好?” 身边的徒弟不明所以:“这两个怕也是够了吧!” 冯厨子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懂了,万一王爷回来,碰巧看见了这个,也要吃上一些,到时候万一这碗糖不够,可怎么办? 还是把东西备足些才好。” 徒弟点点头,去检查菜式去了。 冯厨子这会儿心里才想着,这水糖糍粑,原是顾主子喜欢的,没事儿就喜欢当零嘴儿吃,王爷偶尔也会点来吃。 外边的情况他也是知道些的,眼看着顾主子就不是秦王府的人了,可这云姐儿还这般费心费力的,想来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这几日还是多做些顾主子喜欢的饮食,到时候万一顾主子过来秦王府了,他们也好表一下忠心。 他和姓牛的,可都不是见异思迁三心二意的人。 其实更主要的是,侧妃那边没必要巴结,王妃那边,自己带了厨子,素来都是不正眼看他们这边厨房的。 许夫人金孺人她们倒是顾念旧情,素来都是在他们这边点菜,可也不似顾主子那般,要风便是风,要雨便是雨了。 现今王爷是越的得意,他们这些奴才自然是想多多的卖力表忠心,可王爷向来不贪口腹之慾,喜欢不喜欢从来都是由他们猜。 遇上这样的主子,不踩到他的雷点引火烧身,就该去酬神了。 不多时,王妃那边来人传话了,意思是王爷虽然不一定回府用晚上,可得备着宵夜,免得到时候王爷要吃食竟然还没有。 冯厨子心里是极不乐意的,这差事怎么不给那些王妃的娘子厨子? 碗糖:红糖的一种,碗状,因此称为碗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云中君不见(二) 冯厨子眨巴眼睛回了声是,这下想的却是,可惜了钱四不在。 王爷断不会半夜宵夜,那是明在宫里没吃好,要用,也是用顾主子房里的点心。 管饱不还不让人闲话。 于是乎,冯厨子只是让人炖了一锅人参鸡汤,再亲自烙了些胡饼,多放大葱和鲜肉,晚些时候再热些****茶,那鸡汤王爷也不一定会喝,这才亲自去搁在了膳房。 膳房是专门放置做好的食物的地方,到时候只要李公公过来看一眼,就知晓这是他准备的了。 原来,这些冯厨子也是不知道,全靠顾主子房里的春梅姑娘提点。 想来,也是有些想她们的,上面有人好办事,做起差事来也有头绪。 得胜归来的第一日,秦王的晚膳自然是在宫里用的。 秦王对这些素来不是很看重,也不爱喝酒,晚上开席之前才得空吩咐李仓,让他派人去给顾解舞传话。 李仓心里面都是泪,王爷您要是早些时候吩咐会怎样,他才刚知道,云姐儿那边被王妃拘着,可是想尽了办法给别苑那边捎了话儿。 李薇的事情只怕是瞒不住了,且旁人怎么传话,他可是能猜到一二的,就郡主那醋性子,只怕现在都不知道撕碎了多少手绢。 到时候王爷得了空可怎么收场哟! 李仓心里的这些话可是不敢出来,他可是亲眼瞧见的,今日王爷忙得那是晕头转向。 他又不敢私自派人过去传话。 哎,做奴才的他心好累! 替秦王换了双靴袜,见里面都被汗透了,更不身上穿的是满是金丝银线的朝服,想必也是早就湿透了。 道:“王爷不如换身轻便点的衣裳。” 秦王点头,也好。 换衣裳之前,还用凉水擦了身子。 李仓赶紧的拿出药粉给他抹,免得长疹子痱子或是淹了。 换了衣裳之后。又是撒了些薄荷露遮掩,这才收拾停当。 饶是这身轻便的衣裳,穿上去不过半刻,秦王头上又是流汗了。 李仓禁不住:“今年入夏以来。就用了一回鸭汤,回头该是多吃些,往年也没见那么爱出汗。” 秦王有有些怀念那个味道,便:“那你再吩咐人下去,准备一锅酸萝卜鸭汤。加些海带,再做些绿豆糕,晚上要是能回去,本王好用一些。” 李仓听了满是笑意,这些可都是从前郡主爱的口。 夜幕时分,昏暗暗的,边的只还剩下一丝余光。 两匹马疾驰出宫门,一边朝着镇南王府别苑去,一边朝着秦王府去。 秦王府,外院。 李薇同画眉和喜鹊于晌午被送回了秦王府。 管事婆子是立马去回王妃。听她安置,可之后,便是一直将李薇放在那儿不管了。 三个人因为没吃午饭就回来了的,这边耳房里是水米都没有,三个人就从晌午饿到了晚膳时候。 这会儿惠嬷嬷见王爷又派了人回来,才教唆王妃,将李薇等人带了进去。 太监跪在王妃面前:“王爷想吃老鸭汤,多加海带,还要些绿豆糕,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知道。” 柏惜若满脸红光,知道了,便让婢女去厨下吩咐。 太监又奉承的笑道:“怕是不劳烦王妃身边的姐姐了,李公公了。要奴才亲自去厨下,王爷素来不挑口,可吃起东西来,有时候有些不如意就会不高兴。 不如让奴才去厨下和师傅们商量着。” 既然是李公公的意思,柏惜若也不好什么,便让他下去了。 这才见李薇带着画眉喜鹊跪在堂上。 柏惜若笑了一下。对李薇:“起来吧!” 这一句,不出的趾高气扬,满是恩赐的意味。 李薇饿了一下午,耳房没有冰,干得嘴唇都裂了,身上一股子汗渍气息,几缕头粘在脸上。 原本有五分像顾解舞,现在是一分都不像了。 顾解舞从来都是精致得如同画上的人,流出的汗都是香喷喷的,哪里会有这等憔悴支离的模样。 因此,柏惜若并不是对她很在意。 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不外是守规矩之类的,便让李薇下去了。 画眉本就不是伺候李薇的丫鬟,自然不甘自降身份,送李薇回了住处,只自己身上还有差事,就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喜鹊和李薇好,倒是没走,可心里面也是忐忑的。 可要她扔下李薇一个人,她却是于心不忍的,而且跟着李薇,未必就没有前程可言了。 伺候王爷的婢女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而且王爷不爱用婢女,做王爷的婢女也不见得有多大前程。 索性跟着李薇好好过吧! 画眉出了李薇分到的那个园子,看了一下月洞门,只觉得这里太偏僻了一些。 她没有灯笼,夏季里到处又是郁郁森森的,挺吓人的,脚下越的快了起来。 半路上见着一个人打着灯笼,于是跟了上去。 “姐姐慢走些,我借个亮。” 那人停了下来,转身过来看画眉,原来是云娘子身边的莲花。 莲花见她,也认识她,今儿下午的事,早就传遍了园子里,心下一动便:“画眉姐姐打哪儿来,要去哪儿?” 画眉要回自己屋里。 莲花笑道:“那敢情好,咱们可一路走,不用去找灯笼了。” 画眉见莲花刚从厨下那边过来,便问:“你去那边做什么?” 莲花有意的出自己刚才的去向:“王爷要吃绿豆糕,可做绿豆糕的厨子不在,云娘子让我给太监腰牌,让他去别家府上借些绿豆糕来!” 画眉一时没听明白,哪里有王爷向别人家借东西吃的道理来。 念头一闪而过,笑道:“你个促狭鬼,明又能怎样,跟我还这九曲回肠的。” 不就是去郡主那边拿绿豆糕吗? 原秦王府厨房做点心最拿手的,便是钱四了,可惜不久前,王爷把他送给了郡主。 两个人一道回了下人房。 云姐儿虽然是管事娘子,却也是住在这边的。 画眉觉得自己借了莲花的光回来,特意的去云姐儿屋里道了一声谢。 云姐儿也是极热切的,给她倒了碗酸梅汤,又给了些冰镇的西瓜,这才放她走。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山光悦鸟性(一)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莲花一直在里屋用冷水擦席子,没顾主子在府里,云姐儿用些冰都不方便,这些日子都是靠冰渣子过。 别云姐儿,就是她和莲叶,心里都是窝着火的,王妃奈何不了大嬷嬷,就来磋磨她们。 等郡主回王府了,且看她。 顾解舞刚洗完澡,便听得外面来报,是秦王从宫里派人过来了。 她原想着不见,晾了那太监一会儿,便是听还有一个太监借了云姐的腰牌过来的。 反正是要见,干脆两个都见了。 先来的那个了些吉祥话,报了平安就没了。 后来的那个是先回了王府的,可王爷想吃绿豆糕,厨下的师傅们做不好,让来找钱师傅。 荣华和春梅听了都很高兴。 顾解舞听了,便让荣华去把钱四叫来,让他跟太监一块儿回秦王府去。 荣华不解,思忖了一下,立马心领神会了。 脚下生风一般,朝着厨房去了。 俗话得好,有借有还。 主子这是在旁敲侧击的,自己想见王爷呢! 下回把钱四还过来的时候王爷还不得亲自过来一谢美人恩。 再者,这会儿把整个人都送过去,显得她们家主子心里面多心疼王爷啊! 别一盘绿豆糕,就是给你整个人她都不心疼。 王爷感受到主子这般的深情厚谊,不定今晚就过来了。 想起从前半夜里撞破王爷和主子的好事,荣华乐得跟只老鼠似的。 只要主子好,她们才会好。 宫里边的宴会还是老三样,皇上讲话、百官奉承、大家喝酒而已。 到了宫门下钥的时间,皇上也没留谁,都让他们家去了。 特别是对秦王道:“你离家那么久。回去好好抚慰一下王妃,她一个人在家不容易。” 秦王应是。 出了宫门,已经是月上中。 为了避开百官们,秦王只是匆匆和皇贵妃道别。便是骑马飞奔回王府了。 到家径直就去了书房。 李仓也会骑马,给秦王倒了一杯茶水,便见秦王的一个眼神,就往厨下去了。 膳房里放置着做好的饮食。 李仓端了一盅汤上来,见鸭肉尚好。本想夹一点,可想着王爷喝了许多酒,怕是腻油,就只盛了汤和海带。 点心样数倒是多,除了点名要的绿豆糕。 还有红豆糯米糕、水晶糕、龙眼包子、冰镇好的井水凉糕和冰碗。 以及,一大壶酸梅汤。 李仓见了问了看守的太监两句,知道是钱四回来了。 便是让人帮着把这一对吃食给搬进了书房。 秦王见了果然问了起来,李仓照实回了。 他便是了一句:“把钱四整个人都送过来,她又是苦热的,明日怕是连一口粥都懒得喝了。” 话语间。很是担心顾解舞的身体。 李仓闻着了机会:“这是郡主的一片心意,郡主只想着王爷,王爷也只想着郡主,真真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秦王虽是被李仓这么调侃了一回,却是忍着笑意:“什么时候学的这般油嘴滑舌,你这舌头不要也罢!” 李仓也不怕,跟着:“王爷想取了奴才这舌头,奴才也不敢个不字,可奴才若是没了舌头。以后可怎么给您和郡主传话呢! 郡主可挑剔着呢,长得不好看的太监她不喜欢,话声音太大太的也不喜欢,像奴才这般还算周正也不讨郡主嫌弃的。可要找好一会儿呢!” 秦王闻言笑道:“她竟是这般,本王可怎么从来没现。” 李仓只:“您和郡主,都是爱悄悄话,连婢女们都支得远远的,什么时候让奴才们伺候过。” “也是!”喝了几口汤,每样点心尝了一点。觉得七分饱了,也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用浓茶漱口后只觉得酒劲上来了,直接就在书房睡下了。 至于王妃那边,他还没想起来。 柏惜若在自己院子里等到了四更,才知道王爷在书房歇息了,也只好下了妆面,躺在了床上,只是她怎么睡得着。 心里面想的全是那些妾侍该是如何看她的笑话了。 秦王府后院之中,今夜无法安眠的人可不止王妃柏惜若一个。 许朝云、金蝶玉、王思宁、曾媛等人,具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不下去。 顾解舞虽是被赐给了庄亲王,可现在庄亲王又死了。 许朝云知道,或许王爷从来就没想过舍弃顾解舞,可从前她还能自己骗自己,至少,顾解舞终究会嫁给别人。 直到府上的丫鬟奴才们被送去了镇南王别苑,她绝对相信,王爷做的出那等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直至今时今日,她还在自欺欺人。 王爷竟然是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去侍寝,也没去王妃屋子里,甚至在军营里带回来的那个新宠,也只是被王妃随意的安排在了王府后宅中深不见底的一处。 她想了一夜,终于明白了。 那么久以来,她坐看王妃处处针对福嬷嬷和云娘子她们,是时候了,她不能再袖手旁观。 顾解舞如今腹背受敌,一旦得了机会,万万不会轻易放过意图害她的人。 王爷更不会任由她被王妃欺压。 王爷若是知道她曾经想过背叛顾解舞,那么她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惩罚,她想一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必须在顾解舞重新得势之前,帮她解决一些碍眼的存在。 只要让她心里痛快了,她就好过了。 想明白了许朝云看了看外面的色,已经是五更了。 吩咐海棠,等亮了之后请金蝶玉她们过来。 她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喝茶了,想来她们不会拒绝的。 还吩咐丁香,去打探打探,王爷在军营里带回来的那个新宠的喜好,过两日,是要见一见的。 两个丫鬟头听清楚了,看着许朝云坐在椅子上不愿去休息,劝了好几回。 许朝云:“我现在怎么还能安睡于榻上,她一定气极了。王爷这几日一定会寻机会去见她,也不知道云娘子到底和她了多少。” 丁香听了明白她的忧虑:“不是还有大嬷嬷在上面吗?大嬷嬷如今和王妃对干着,您是有心无力啊!” 许朝云看了丁香一眼:“你觉得王爷会信我吗?”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山光悦鸟性(二)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次日,李薇还在睡梦中,便被丁香给叫醒了。 彼时,虽是午时过后了,可前一日疲累不堪,直至明方才睡下,中间醒了一次,喜鹊伺候过她用饭后,饭菜看起来一般般,且还冷冰冰的。 她勉强吃了几口,金陵菜是鲜甜口,这大周京城的味道,不,应该是秦王府的厨子做出来的味道,并不是十分合她的口味。 大约是路上舟车劳顿,她又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丁香是受许朝云的吩咐来传她去花园的。 李薇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妾侍,还是最下贱的那种。 七品孺人们见她,当得起是“传”。 李薇想着这事第一次见秦王的家里人,昨日王妃面前失礼那是她的不对,今日便是想要细心打扮一番。 尊重别人,也是想给自己留些脸面。 今日一早,针线房就送来了好些夏衣,是王妃外面的衣服不干净,别带着什么脏病回来。 喜鹊自然是不敢将这话告诉李薇,怕她委屈。 李薇选一身蟹爪菊散花纱衣下配?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头上梳了一个如意髻,只戴了两根素银的簪子。 她现在并没有更多华贵的饰,也不想在府上孺人面前太过招摇。 这么一折腾,半个时辰都要过去了。 这院子本就狭,连个耳房而没有,就几间屋子。 丁香坐在院里月洞门旁边的石墩上等着,虽是有树木遮阴,可日头晒久了,身上也出了一身的汗。 许朝云命她一定要将李薇领过去,不然她早就走了。 等李薇收拾停当,丁香拿着帕子擦了擦鼻尖上的汗。一路往花园子去。 半路上遇见李洬、蔡姬、任依依、范双宜、江菡等人。 她们具是府上的老人,知晓明理的,过的是过一日算一日,别连累家里人就好的日子。 丁香是许朝云身边的一等丫鬟。她们自然是认识的,可见后面那面生的女子,又见她那身衣裳,除了性子素来沉静的李洬,个个嘴边都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这针线房的人。可真是会看人下菜碟。 想来这就是王爷从军营带回来的那个新宠,南朝的公主还是什么东西。 任依依是个活跳的性子,她怕许朝云她们,可对丁香,她可还是主子。 她们几个在亭子里乘凉,桌上摆了好些瓜果,旁边还放着冰山,几个奴婢站在周围打扇子,好生的神气。 李薇有些紧张,看了喜鹊一眼。 喜鹊摇摇头。表示并不是见这些人。 丁香给李洬等人请安,李薇见了也跟着请安。 李洬坐在后边廊檐上,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面上脂粉不施,轻描淡写的了一句:“起吧!” 任依依却是满心是来挑衅的,看了李薇便是:“这位妹妹好生面熟。” 周围的人都噤声了,她像应新堂那位,如今的福清郡主,可任依依还是第一个敢的。 李薇低着头,不话。 丁香没把李薇当人看。自然也不会帮她话。 喜鹊想要话,被江菡阻止:“喜鹊不是伺候王爷的吗?怎么这会儿伺候起这位妹妹来了,想必这位妹妹定是大有来头的。” 喜鹊不敢话了,还没见着许夫人她们。这李薇就是要被生吞活剥的节奏。 李薇从前多么的高贵,南朝皇宫里也每几个人敢这般和她话,如今时移世易,她乍然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洬看不下去了,便:“丁香赶紧回去吧。许夫人还等着吧!” 丁香应是,心想还是李孺人心里明白,管事看见她领路,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会儿让她们走,可不是同情李薇,不过是不想让许夫人久等而已。 见三人走的看不见了,蔡姬这才对李洬:“你也是,不知怕她哪样!瞧她那身衣服,仿佛那位也是有一件的。 这针线房也正是不怕事大。” 范双宜拿起个李子咬了一口,觉得很苦中带甜:“针线房有福嬷嬷和云娘子撑腰,怕谁啊! 她长了那副脸面,只怕是或不长久的。 不等那位知道,自然有人帮她料理好的。只是不知道王爷到时候还记不记得这堂堂的公主。” 任依依道:“王爷若是记得起旁人来,也不会昨日眼巴巴的去镇南王府传话,也不见他给王妃报个平安。” 这话得过了,不是她们该过问了,一时间亭子里都沉默了。 丁香带着李薇到许朝云她们在花园的长廊下的时候,隔让许朝云吩咐丁香去叫李薇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这期间,起初几个人还能笑笑,到后来,个个心里都是火气了。 真以为自己得了王爷几日宠爱,就与众不同了,竟然敢让她们等,好大的脾性。 许朝云便是了,治不好她的脾气,她就不叫许朝云。 金蝶玉只是摇着扇子不在意的劝她:“别被王妃抓住了把柄才好,昨夜王爷没在她屋里过夜,只怕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见人就想挠两下。” 王思宁拿了棋盘和曾媛对弈,两人各只是听着,反正一般情况是轮不上她们出手的。 许朝云和金蝶玉两个,就能把人玩疯了。 且看那萧侧妃,多么的不可一世。 如今还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朝云下手如此狠辣,竟是无人敢问,只怕大嬷嬷也是知晓的。 自打回京后,大嬷嬷可是隔三差五的进宫给皇贵妃请安,这府上的事儿,只怕皇贵妃是知道的。 这般,许朝云自然是更加不同了。 许朝云是皇贵妃属意的,金蝶玉是王爷属意的,两个人至此就是珠联璧合,里外至少看起来都是同心的。 李薇跟着丁香,屈膝福身向她们四人请安。 许朝云看了她一眼,再看她那身衣裳,手一下就握紧了。 “跪下!” 李薇有些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海棠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一脚踢在了李薇的膝盖后,李薇普通一下的跪倒在了青石板上。 清脆响亮的一声。 金蝶玉歪着瞧了一眼,这膝盖也不知道碎了没有。 王思宁和曾媛只是看了一眼,便是继续下棋去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帖绣罗襦(一) 李薇只觉得有什么从眼睛里夺眶而出。 从金陵来大周的一路,这是她第二次流泪。 她倔强的抿着嘴唇,不肯服输。 饶是亡国之女,这一刻她心里面那点的骄傲,支撑着她的身体,膝盖流出鲜红色血液,她强忍住,没吭声。 许朝云见了她的神色十分高兴:“知道哀怜求饶没用,倒是留着骨气给谁看? 你以为进了回了京城,王爷还会再多看你一眼吗? 就冲着你这张脸,王爷就算是想着你,也会避之不及的。” 喜鹊早已经吓得面色惨白,海棠什么名声,她不是没听过,而这会儿,她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也吓得瑟瑟抖,身子一软跪了下去。 颤颤巍巍的向许朝云求饶:“夫人饶了奴婢吧,李姑娘不是成心的。” 李薇觉得喜鹊的话不妥,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许朝云看了看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觉得今日气好,这红宝石的颜色也正得很,很是亮眼:“画眉一回府就知道自己不再是伺候她的人了,昨晚上就回了下人房,还算聪明,知道找云娘子保命。 你却是想着攀上这么个新主子。 王爷身边是留不得你这等见异思迁之人的,以后你就跟着她吧! 至于她是不是成心的,让我和金夫人等了那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给咱们下马威呢!” 李薇咬着牙不言语。 喜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虽是知道许夫人定不会让她们好过,也万万没想到,会下手那么快那么狠,简直就是要几下弄死李薇的节奏。 许朝云亦是一言不。 几个人闲聊着,就任由李薇和喜鹊跪着。 少顷,有太监来传话,是王爷下朝了,在书房更衣。不多时就要过来,吩咐这边准备着。 李仓已然派了人过来,重新抬了四个冰盆过来,伺候的丫鬟们也将冰镇的瓜果、解暑的点心等等拿了过来摆放好。 而许朝云。没点儿让李薇起来的意思。 下人们见了,也只是避开李薇走而已。 而李薇心里面是庆幸的,带着侥幸的心理,上看见了她的悲哀,让王爷来救她来了。 秦王换了一身青色的长衫过来。头上簪环都取下了,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着,近来人晒黑了不少。 看起来也瘦了几分。 见王爷过来,几人都是起身行礼,唯有李薇跪在地上伏拜。 秦王走上前坐下,王思宁便是歇了下棋的功夫,替他扇扇子。 许朝云端上一盏凉茶给他,金蝶玉则是拿着冰镇的帕子,曾媛老实的站在一侧。 擦过脸喝过茶,才问:“她这是怎么了?” 李薇眼中含泪。脉脉的看着秦王,欲言又止。 许朝云根本不给她话的机会:“不懂府里的规矩,教教她。” 秦王看了那一身衣裳,觉得有些眼熟,一脸询问的看着金蝶玉。 金蝶玉回话:“这衣裳是按郡主从前画的花样子做的,可能是王妃想着她没什么衣裳,就让针线房拿了成衣过去。 不想她的眼光倒是和郡主相似。” 曾媛忍不住道:“就是相似才不好呢!” 王思宁也附和:“郡主就算不在府上了,可难免有些奴才多嘴,她的性子您可是知道的,吃的穿的用的。但凡是别人沾染过的,她是不会再碰的。 这花样子又是她亲手画的,到时候知道了,可不知道会躲在被子里哭多久。” 许朝云假意的嗔道:“你们快别了。郡主哪就那么性子了,这几年年岁长了不少,怕是不似从前那般女儿性子了,太后娘娘这般喜爱她,想必也是个沉稳的大姑娘了!” 秦王一边听着,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沫出神。 她若是不高兴了。可怎么好? 良久,才:“既然这样,好生教就是了,别这么大张旗鼓的让人跪在这里,回头事情大了她才更容易知道。” 又对李仓:“让下面的人别多嘴!” 李仓脑门上全是汗,也不知热的还是被吓的。 “是!” 这话的口是心非,那边可不早就知道了。 针线房那边,可是故意给这李薇这身衣裳的。 记得,那边好像是云娘子常去的。 得了,等会儿吩咐下去还得找云姐儿好好商量一下,这几日,就别太殷勤了。 李薇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听闻得秦王没有多问一句话,话虽得不多,可意思里都是想着那劳什子郡主的,她,什么都不是而已。 李薇被喜鹊扶着走了。 退出去不远,便听得后边什么要请什么人过来听戏。 许朝云这回是知道了,王爷心里边依旧全是顾解舞,没有丝毫改变。 有些为难的回答:“可郡主如今身份特别,要是请来府里面,也不知道外面人会怎么。” 秦王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本王如今是封无可封,这么大的军功,再向皇上求一次,也不是不行! 只是,得选个好时候。 让她过来一回,再让皇贵妃帮着探探口风。” 金蝶玉心里是极高兴的,原来就是盼着她风光的嫁进来,谁知道这么一波三折的。 许朝云了声是,也不话了。 晚些时候,柏惜若知道了王爷要她以她的名义,请镇南王府的三位郡主过来看戏。 虽是满心满腹的委屈,但在李仓面前,还是维持着笑脸,了句知道了。 等李仓走了之后,便是一个人坐在床沿上呆。 这么过了两三个时辰,眼泪才憋不住一般的涌了出来。 惠嬷嬷一直不放心,在外面听着响动,这会儿也不敢随便进去。 更是不知道怎么劝慰,只是对顾解舞心里边更恨了些。 李薇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喜鹊想找些药粉,免得化脓,可翻遍屋子,什么都没有。 喜鹊只好回下人房拿了自己平时存的伤药给李薇。 可哪晓得碰上了画眉,她们俩原就是一个住屋子的。 府里是不准下人私藏药品的。 画眉见她偷偷摸摸的,跟着她拿出了那药瓶子,等喜鹊出来的时候故意撞上了她,药瓶子蹦了一下摔碎了。 她笑着:“这事儿我当没看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帖绣罗襦(二) 喜鹊满是不忿,这可是她唯一的伤药,原是给自己准备的。 “到底是那么多年的姐妹,你翻脸可是比翻书还快,难道一点都不顾念咱们这些年的情谊?” 画眉冷笑:“我若是不顾念咱们那么多年的情分,早把这些药交给管事嬷嬷了。别光想着你那没用的主子,这些东西若是被许夫人她们知道了,可知自己是什么下场。” 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喜鹊虽知道画眉的话的有道理,可是眼下李薇情境窘迫,她总不能什么不做。 院子里屋子闷热无比,这样放着不管,只怕是要化脓的。 回到李薇那边,喜鹊没刚才的事儿,只是拿了些冷开水给她擦了伤口,又用白布包了草木灰给她裹着。 乡下有些还用泥巴止血的。 李薇眼里的泪水还没干,这会子又是一股悲凉由心升上来。 不久之前,她还是南朝的平乐长公主,身份高贵,别受伤流血,就是被蚊子叮一下,也会让下人们忧愁烦恼半,太医署的医女们三五两两的心斟酌,如何用药才不会留疤,有异味。 而如今,她受尽****不,连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竟是连最普通的伤药都没有,只能靠草木灰止血。 哪里是辛酸二字能道尽的苦楚。 喜鹊见了也是心疼,却是道:“不用药也好,府上的医药房咱们是使唤不动太医的,医女却是从前郡主身边的人。 医女们都是她调教的,就是医女们开了药,咱们也未必敢用。” 这话三分真情七分安慰。 李薇听这话好了很多,不再纠结那些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样折腾了半日,她早就疲惫不堪了,昏昏的晕睡了过去。 喜鹊打开门窗透气,又去外边提了两桶凉井水过来,将屋子里擦了一遍。又将剩下的水洒在了地上和院子里,希望能散散热气。 次日,顾解舞收到了来自延平王之女——秦王妃的邀请,镇南王府的三个女儿都收到了。 顾解心已然嫁进了魏国公府。顾解忧的婚事也已经嫁给了成郡王世子。 现在镇南王别苑里,唯有顾解舞一人而已。 薛氏本该是回凉州去的,可宫里明妃开了金口,允她等到明妃生产后再走,的好听。是想要沾沾明妃身上的喜气。 可顾解舞心里明白,她这是没寻找机会对她落井下石,怎么甘心! 且顾承的婚事也没定下来,她这个嫡母更是心有不甘了。 顾承近来很是乖巧,无事都是在家读书写字,也不见出门去闲逛,倒是让薛氏找不到机会下手。 至于顾解舞这边,下人们做的滴水不漏的,她又是不爱去见薛氏,自然是没法无事生非了。 这回秦王妃的邀请函虽是都请了镇南王家的闺女。可顾解舞和薛氏心里都是明白的。 果然,不多时魏国公世子夫人和成郡王世子妃都是回信,不去了。 薛氏故意放出消息来的,若真是想要顾解舞出丑,又不是住在一处的,等到时候了去秦王府只有她一人,那可得多丢人。 明显的,薛氏不是这个想法。 她是不想要顾解舞和秦王重新联系上。 耳闻最近朝上又莫名其妙的开始了要给秦王选妃的消息。 想来,薛氏依旧是不想她嫁给秦王的。 顾解舞看着池塘里今早刚绽放的荷花笑道:“从前只带我去看宫里的莲花池,这会子怕是已经忘记了。” 秦王晌午便是知道了这事儿。亲自去王府里的莲花池子剪了几枝,粉红色的荷花共三朵,两朵将开未开,一朵还是花苞。底下两片莲叶,放在一个乳白的圆弧形花瓶里。 整理好,便是吩咐李仓送去镇南王府。 顾解舞见了,便是让人摆在了床榻边上,特意选了个鸡翅木的桌子摆着,桌子和花瓶的颜色相得益彰。显得雅致非常。 荣华和春梅具是她有眼光。 顾解舞笑了笑,她且看看,薛氏还有几个胆子敢明目张胆的拦着她。 薛氏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外面都在传,秦王和她不干不净的,秦王甚至不惜借王妃的名义,请她过府一叙旧情。 顾解舞闻言只是笑笑,秦王都不介意,她介意什么? 再,那些多嘴的人也多不了几的,他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护着她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去秦王府的日子。 秦王却是被召进了宫里面。 他心里虽是想念她得紧,却是不敢违抗皇命的。 只是吩咐王妃好好招呼她,连许朝云和金蝶玉都被叫了过来,她们是秦王的耳目。 顾解舞明面虽是第一次进秦王府,实际上却是第二回。 只是这回以客人的身份过来,守着礼仪。 王妃带着一干孺人在二门等她下车。 两边见过了礼,大嬷嬷这才上前给她行礼。 大嬷嬷屈膝:“给郡主请安!” 顾解舞淡淡的回了一句:“大嬷嬷好。” 其余人皆是让开了一条路,王妃自然的走在了前面,一行人往听戏台子那边去了。 到了的时候,只见下面坐满了人。 是府里的妾侍们。 许朝云面色一闪,这些位置是原先没有的。 其中一人气质容貌出众,立在自己的位子前面,见她来,便是怔怔的失神。 顾解舞嘴角一弯,想来这就是那个与她有五分像的南朝公主了。 这柏惜若为了恶心她,竟是连自己的身份也不管不顾了。 对着李薇那边笑道,斜眼看了许朝云一眼:“也不知道王爷回来会不会觉得今儿实在是太热闹了一些!” 他若是不作柏惜若,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什么东西都敢来作践她,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也不该是她柏惜若。 柏惜若脸色难堪了一下,惠嬷嬷却是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她瞬间又士气上来了,出了原就想好的辞:“郡主早晚都是王爷的人,你我大家都是姐妹,提前见一见,没什么不妥之处。” 李薇站在底下,只觉得面红耳臊,她们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过来,让她自知是何等的不堪。 任何人,都能拿她做筏子,做枪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日晚倦梳头 顾解舞没打算在这儿招呼李薇,看起来胆子不大,听回来之后王爷也没找过她,想来没那么要紧的。 众人依次落座,因为秦王不在,故柏惜若坐了正中的位,顾解舞次位,其余人则是各自坐在了该是自己的位置上。 看台下边的都是侍妾们的位子,有从前认识顾解舞的,也有像李薇今日一般,第一回见着她的。 因此,底下皆是嗡嗡的声议论的声音。 不外是秦王妃和顾解舞出身都差不多,想来只是因为一个嫡出,一个庶出,才分出了这正妃侧妃之别,不然以王爷对她的宠爱,顾解舞怎么都该是正妃的。 李薇心的听得出神,竟是没有半个人提起从前顾解舞曾是秦王侍妾这一件事。 想必,是王爷下了封口令的。 台上响起了锣鼓声,是京戏。 顾解舞喝了一口茶,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柏惜若,她真的不知道王爷的喜好吗? 实则是柏惜若从戏班子那边知道了从前秦王爱听昆曲这事儿,不过底下人都觉得是顾解舞爱听那个,秦王才依着她的。 真没见哪个男子爱看那咿咿呀呀的昆曲的。 柏惜若也就信以为真了。 旁的孺人们对此并不关心,更不会狗拿耗子的多管闲事去理会王妃知不知道王爷的喜好。 这么一想,顾解舞心里舒畅多了。 先,王妃不止不得王爷欢心,更是不得孺人们的敬重。 其次,便是她顾解舞在秦王府的威慑力依旧如前,旁人是半点不敢与她为敌的。 这一次,虽未能和他见面,可也值得了。 半日无事,大家一同在用了午膳,各自回去歇息了一会儿。 等养足精神,再来看戏。 顾解舞被安排在了客房。躺下之后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总是无法闭眼,便是想着回去了。 秦王今日只怕是被有心人给拦下了,三五时刻是回不来的,她等也是白等。而且还容易落人话柄。 柏惜若本就不愿见她,顾解舞一要回去,她立马就顺着了。 回到镇南王府,还没到晚膳时分。 柏惜若不止不知道秦王的喜好,连吃东西的口味也和秦王大不相同。顾解舞自然也是吃不惯的。 听冯大贵和牛四倒是准备好了吃食,但是王妃没传,他们也不敢随便上菜。 午膳她就是凑合着的,这会儿已经饿了。 荣华立刻端上了厨房钱四准备的冰镇绿豆汤和点心垫肚子。 卸下了妆面和钗环,换了衣裳又吃了东西,只觉得中午没困好的觉又上来了,一下子倒床上睡下了。 这一睡,便是黑之后了。 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拂了几下不顶用,心想春梅那丫头又偷懒。放了什么蚊虫进来扰她。 睁眼一瞧,只:“好大的一只蚊子。” 不是那人,却是谁。 外面色已黑,纱帐一层层的放下,隔开了里外的世界。 灯光映在这些蝉翼纱上,有一种异样的朦胧感。 只觉得那人那样好看,从前那双冷冷的眸子现在也满是温柔。 顾解舞躺在榻上,静静的看着他。 秦王伏下身子,朝着她露出的脖子哪一块吻了上去,使劲吸着。 顾解舞下午回来没有沐浴。身上是淡淡的笑靥花香和丝丝的汗液的味道,他很喜欢。 见她雪白的皮肤上他弄出来的痕迹:“明日有人问,你便可正大光明的,是蚊子咬的!” 顾解舞推开他。嗔道:“讨厌你!” 下床坐到梳妆台下看,草莓大的一块儿,是蚊子叮的鬼才信。 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笑着躺在了她的香闺软床上。 见他心中有心事的模样,也不和他打趣了。 带回京城那五万兵马,如今还在京郊呆着呢。饶是她整日困在家中,不知外事,也知道这样做,是会招人忌惮的。 最怕,就是皇上。 更不太子和荣亲王一直虎视眈眈的。 顾解舞想起从前那些不祥的梦来,他现在不就是朝着那边走吗? 鬼神神差的:“不如别带兵了吧,妾身思念王爷至极,朝堂险恶,如今你立下不世之功,皇上倚重于你,定会……”她的话还没完。 只听见秦王闭上眼睛:“你的那是什么傻话,正因为我手里边有兵马,太子和荣亲王才不敢轻举妄动,我若是什么都没了。 和砧板上的鱼肉有什么区别! 没了权,便是没了命!” 他的心肝始终是太单纯了些,也正因为这般,才会被薛氏欺辱成这般了。 今日,王妃竟是敢与他对抗,故意给她难堪。 这傻丫头,竟是只知道自己跑回家来,若是以后和王妃在同一屋檐下,还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犹记得从前她不是这样,性子腼腆却是跋扈得很,为了他可是敢和萧侧妃打擂台的。 怎么回家养了些日子,爪子都不利了。 他抱着她,淡淡的叹息:“委屈你了,不过很快就好了。” 顾解舞被他疼得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皇贵妃已然探了一下皇上的口风,皇上可能是碍着镇南王的面子,庄亲王已经没了,该是给她重新定婚事的。 秦王若是有意,也不是不行。 只是眼下庄亲王七七都还没过,因此皇上还有些不愿意开口。 得了皇贵妃的提醒,秦王便是想过一个月再提这事儿。 再烦的事,便是那五万军马和皇太子还有荣亲王了,内阁里最近也是不太平,薛氏出了个明妃,听宫里四处传,明妃做梦梦见一条龙飞进了她的肚子里。 秦王听了,只能呵呵。 皇上的儿子哪个不是龙子,只是其余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个个都觉着,或许明妃肚子里那个,大有来头。 薛氏如此有心,加之薛氏一门在儒生们的心中威信颇高,这样一来无论对于皇太子来,还是荣亲王亦或是秦王,都是棘手的。 眼见明妃就要生了,能预见的一场浩大风波。 将五万兵马放走,他又是白手王爷一个,被卷进去,连自保的余力都没有! 顾解舞倚在他的怀里,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心情。 只是他不,她是从来不问的。 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着他而已,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腻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菩提本无树(一) 大周城外驻扎着军队五万,皆因秦王管束严格,才没出许多惹人笑闻的事来。 从远处看,只见一片营帐延绵,一眼望不到边。 在韩中子看来,就像是一蒸笼包子被摆在了青草地上。 云中子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师弟,醉醺醺的脸走路都不稳了,同行的商旅队伍在前面不远听下,要去做生意。 本就是白搭人家的车,也不好再麻烦人家,因此才牵着这个不着调的现在唯一的师弟继续往前走。 他们的目的地是大周的帝都。 韩中子不愿意再走,干脆耍赖躺在地上不走,一身深色的衣裳显然因为他常做此举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比起一身书生长衫打扮,面皮白净还长了一双桃花眼的云中子来,差地别。 出去别人都不能信他们同样师承太神宫门下,是太神宫最出色的两位弟子。 云中子为太神宫掌教真人座下第一弟子,全教上下除了长辈们见了他都要称一声大师兄,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奇葩,那就是成一师叔三千弟子中的一个,韩中子是也。 成一是太神宫中的上一辈的奇葩,三千弟子也就教出韩中子一个奇葩。 传闻成一年轻时候最喜欢办成算命的周游列国,实际上是去抢孩,从来只挑三四岁的下手,那时候太神宫里边都以为这位师叔一定是癖好奇特。 可因为他是掌教的师弟,且一盘先演卦推算无比惊奇,因此并没有人为难他。 后来众人才知晓,他并非是故意坏人伦,只是他算出自己这一生不会有传人,一手精算奇书极大可能性会失传,索性破罐子破摔,偷了好多孩子给自己当弟子。 如此作孽,又曾泄露机,不到三十便是被自己所累。病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虽然贵为过失,却只能在牢笼中度日。 然而,他的付出也是有回报的。 某日,韩中子随掌教真人去燕皇宫打醮。 适逢太后带着诸皇子在御花园游玩。见着其中一个与自己一般大的童子,上去便是一跪,然后山呼万岁。 在场的人没一个没被吓到,回去之后,韩中子自然是被以惩戒。恰好被关在了自己师傅的旁边。 见了自己面目可怖的师傅也不怕,上前就:“你泄露机,遭到谴,也是活该!看你的样子,还有好几十年的寿数,现在自行了断,可少受很多罪!” 成一扒在笼子上瞧了又瞧,才想起他是哪个孩子,对着他便是:“记住,你这一生。都不要踏上周国的土地!” 韩中子坐回了自己的角落里,觉得自己名义上的师傅是疯子,好项目大师兄有那么玉树临风的师傅,想着,郁闷的睡了过去。 旁边的老鼠吱吱的叫着,是他的催眠曲。 成一见他不理自己,便是瘫坐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悔收了韩中子这么一个弟子。 彼时,受命押送韩中子的,正是云中子。 那是云中子最后一次看见师叔。 传。师叔的先演卦精妙无双,能算前世今生未来。 人,哪里又有不想做先知的。 云中子对于成一的记忆,到此为止。 太神宫因为依附于燕国前太子。被慕容澈赶尽杀绝,云中子在太神宫大火之中只救出韩中子一人。 想来,这就是命! 韩中子见到云中子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若想活,就还俗,再也别做道士。你若想活个明白,就去周国。哪里,你会找到答案!” 他手中从来是酒不离手,对他来,太清醒是一种痛苦。 云中子有属于自己的野心,他不能接受自己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且在掌教临死之前,答应了他会重振太神宫,所以,他要去寻找真相。 然而,韩中子并不愿意去大周。 问他为什么,他只,这是他师父对他的唯一忠告,永远别走上周国的土地。 可云中子知道,他不能少了韩中子这个生就会算命的东西。 他当年跟着掌教进宫,见了人就跪在山呼万岁的那个,就是现在的慕容澈。 只是,掌教真人不相信他的预测,一心一意认为太子才是国之英主,才以致于,太神宫覆灭于慕容澈之手。 韩中子被半拖半拽半哄半骗的,竟然离周国的帝都,只是几里之遥了。 他并非不愿去,只是内心还在煎熬,这么下去,被慕容澈找到赶尽杀绝是绝对的,他也不明白,慕容澈为何要起狠来,将太神宫的道士,连扫地的和老鼠都不放过,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怎么,他自己也是半个太神宫的弟子! 也该叫那该死的云中子做大师兄! 简直就是欺师灭祖的叛徒! 韩中子看了一眼云中子,满眼都是怨气:“叫你不来偏要来,这回好了,咱们都要被大虫给当点心了。” 云中子恼火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他:“你再不起来我保证你一定死在这里!” 韩中子典型的书中学霸,拳脚功夫就要差些了。 知道自己怎么学都打不赢太神宫存在以来的第一才云中子,至此自暴自弃,认输了。 一路上,除了死活不愿意叫云中子一声大师兄外,基本上都是被云中子欺压着活下来的。 韩中子只觉得云中子的脑袋结构与他的一定不同。 指向了旁边的山石后面。 一只金灿灿的吊镜白额大虫赫然藏在那里! 云中子瞬间拔出腰间软件,只听得空灵剑音,如清泉响彻山间:“这老虎有怪,离我这般近,我却是没现。” 白光红痕,凶猛的老虎当即死于云中子剑下。 韩中子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傻逼啊!你杀了他,我怎么问它话?唯一的线索都被你给弄没了!” 云中子不理会他,过去检视那老虎的尸体,果真现了它有些与众不同,却又不出哪里不同。 “这老虎,怎么回事?” 韩中子翻白眼:“妖这种东西,是共生的,这老虎刚有些灵性,却还未开启灵智,想来是偶然被妖气熏染。”(未完待续。) ps:  我爱这两个家伙! 第一百八十二章 菩提本无树(二) 云中子只在典籍里见过关于妖的记载,他的师父虽也承认妖的存在,可却从未遇见过妖,现在韩中子却这老虎沾了妖气,也要变妖了? 他不认为韩中子的是假话,只是有些不甘相信:“你笑吧!” “你看我像是笑吗?”韩中子上前检视了一下这老虎的尸体,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同地方,只是刚才它竟然懂得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这一点就证明,它不是一直凡虎。 云中子脸色有些尴尬,是他鲁莽了:“那现在怎么办?” 韩中子摇了摇头,可惜这老虎死得早,对着云中子一脸不高兴:“怎么办?扛起来带进城去啊!” 别看云中子一副书生打扮白脸模样,练得可是铜皮铁骨的功夫,而韩中子邋邋遢遢,十几年都是关在自己师父旁边的牢笼里的,浑身总是脏兮兮的以致于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实打实的连花拳绣腿都不会。 这老虎起码两百斤,让韩中子背,他能把自己累死在路上。 云中子一手抓住老虎的皮,甩在了背上。 好在韩中子没有像刚才那般耍赖不走,和云中子一起,朝大周的帝都进。 云中子知道成一师叔一脉,只得韩中子一人,本就是因为他赋异禀,对他的为人是看不惯,但对他的见解和话语是十分肯定的。 因此韩中子让他当苦力,云中子没有半分怨言,觉得韩中子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是高人自有妙解,那是太高看他了。 看着韩中子上下不一,左摇右摆的步伐,云中子只觉得心中好累,他除了会算命,就是个累赘。 逃亡计划刚开始那会儿,云中子是检查过韩中子的身体的,现他非常适合习武。 而韩中子则是一句他是学得越多死得越早的命。若想他好好的活到他重振太神宫之时,千万别让他摸刀拿剑,害人又害己。 太神宫的推算之术素来百中无一错,云中子也就不逼他习武了。连防身的刀刃也不给他。 只怕到时候真遇到歹人或是追兵,那锋利之物倒是成全了他自己。 韩中子这人活得醉生梦死,同太神宫历代的国师都差不多。 掌教师尊曾告诉过他,成一一脉习的是倒行逆施之术,泄露机窥破大道。他们心中只有一番世故计量,只要不是欺师灭祖的罪过,都是可以原谅的。 他们看出一切,唯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本就是上对他们的惩罚。 此时,云中子想起师傅的教诲,心下疑惑:“你们不是不能算自己的命吗?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能习武的?” 韩中子脚下一个趔趄:“……我师父给我算的。” 云中子更疑惑了,成一师叔那一脉,也不是规定,不准给弟子和掌教算命的:“怎么会?” 韩中子有些火了。转身恶狠狠的看着云中子:“你烦不烦,规定还不是人定的,这条规矩就是太神宫第一任国师大人定的,第二任国师就没遵守了。 我师父,他师父也给他算过命。 不然,他哪里知道自己不会有徒弟,才满下的来去抢孩子,把我也抢到太神宫去了!” 云中子并不知道原来这其中也有许多曲折,只是让韩中子想起了他的过去,心中有些歉意:“抱歉。我不知道这些。” 韩中子还是第一次见云中子这般低声,便:“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少问,别以为太神宫是什么名门正教。 师父虽宁愿遭谴也要为我批命。可也是他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不是,他或许依旧和家人在一起,到了岁数成婚生子,现在当时儿女绕膝,孝敬于父母大人尊下。 他这一生注定孤独漂泊,都是他师父一手造成的。 他不是圣人。哪里又会不怨不恨的,只是怨恨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罢了。 才会忍住不去想那些,最近却是不知为何,越是接近大周,越是接近大周京城,他心中却是觉得越的熟悉起来。 周围的人口音,他明明从未听过,却听得懂且觉得十分熟悉。 联想到当年师父看见他便对他,要他永远不要踏上大周的土地,他心中的不解是越来越深。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是大周人士? 从前千思万想,如今却是有些怕了起来,太神宫覆灭,本是因缘际会的结果,而他本来已经脱离了从前凡夫俗子的一生,现在又回到原地。 不是是福是祸! 原来近乡情怯,是这般的五味杂陈。 云中子并不知道韩中子心中所思所想这么多。 两人半道上抢了别人的通关鱼符,这一路往来才能畅通无阻。 守城的士兵听闻韩中子,他们是来进京赶考的,只是路上耽搁了许久,这才错过了会期,如今已经是后悔万分,只盼能进京一睹状元郎风采而已。 士兵见一脸白净的书生竟然背着一直老虎,本就疑心的,现在听了稍些放心,还是事无巨细的盘问。 “怎么你这个考武举的还让那个考文试的背那老虎?” 韩中子呵呵一笑:“这位官爷您是不知道,我看起来虽是那什么了一些,可我才是来考秀才的,他才是来考武举的。” 旁边的士兵咧嘴就笑了:“你快别瞎了,后面好多人呢!这不能以貌取人知道吧!” 问话的士兵不好意思的放了两人进去,这年头,官兵对考生都是很客气的,因为你不知道其中哪一个将来就是要鲤跃龙门的。 这文举的不行,那个考武举的,倒是很有些能力,否则也不能一刀宰了大虫不是。 两人顺利的进了城,韩中子找了一家药店,和店家商量起价钱来。 这老虎一身都可以入药,因此韩中子才要云中子不辞辛苦的带进城来。 而云中子见韩中子直直的朝药铺去,心里面早就是火了,他还以为韩中子留这老虎有大用,结果只是拿来换钱。 韩中子和药铺老板聊得很开,三两下就敲定了。 拿着几十辆银子,韩中子立马去了酒馆。 在牢里关了十多年,现在看见肉他就两眼放光。 云中子一直板着脸,见韩中子吃得满嘴是油,嫌恶的道:“你就是为了吃顿好的,让我背着两百斤走了十里山路?” 韩中子拿着鸡腿摇晃:“非也,是为了咱们将来的很多顿饭!” 云中子惊讶的问:“你准备再这里呆多久?” 他是要重振太神宫的,可没打算和他一起两个大男人躲起来过日子。 韩中子咽下嘴里面的肉,又抓了一把炒菜放嘴里,舔了舔手指才:“等到要等的人,带时候你再决定走不走!” 明明是一句莫名高深的话,却因为他的吃相,显得很滑稽。 云中子得到了安排,也只好坐下来吃东西,可饭桌上除了他自己那碗白饭,一桌子的佳肴都被韩中子那双叫花子手抓过了。 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悔当初相见(一) 秦王在顾解舞的住处逗留至次日清晨才离去,期间细节自不必多,只是昨夜**几度,两人都是累得不轻。 自然都是白日补眠的。 秦王素来没有大上午就睡觉的习惯,唯有李仓和几个近身侍卫知晓,他昨夜彻夜未归。 都是称王爷在书房的。 王妃柏惜若昨夜今早都来过给王爷请安,意欲何为,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不巧秦王都不在,都是由李仓一语带过的。 因此,李仓受了王妃身边惠嬷嬷好几个白眼,李仓态度刚硬,很难让人不觉得他是故意给王妃难堪。 不巧的是,早上过了约莫一两个时辰。 王爷早已回来睡下了,许朝云便是带着一盅补品来书房给王爷请安,并申明,有要事禀告,是定要见王爷的。 李仓没办法,只好放许朝云进去。 许朝云听闻里面的确安静得很,相信了李仓所言,便是对李仓:“这事也不是太急,既然王爷在休息,那我还是不要打扰了。” 李仓回神,看了一眼许朝云,心里面一副你耍我的想法,只是他到底是奴才,便是笑着:“夫人的事,是否是真的十万火急?万一真是耽搁了,那也不好。” 着,便是要扣门唤醒秦王的样子。 许朝云本就是无事,只是想要给王妃一个错觉,王爷不愿意见她,却是愿意见自己的。 起初李仓王爷在休息,她只以为是李仓推诿的辞,谁知竟然是真的。 本来没什么事情,这会子打扰了王爷,只怕是要适得其反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李仓心里面不自在,可能怎么办:“这事儿我自会另外寻机会告诉王爷的。” 李仓这会儿是笃定了,这许朝云是一日不闹腾就清闲不了的。 他已经在王妃那边不是人了,现在放了许朝云进来。只怕更不是人了。 虽王爷不爱搭理王妃,可她到底是王府的女主人,皇族没有休妻一,至多就是让她病死。 可眼下这情况。也没有瞧出王爷有这方面的意思,毕竟是下第一富豪的女儿,每年就延平王府礼单这一项,就能够养活一支军队的。 这么得罪狠了,王爷倒是无所谓。若是什么时候出点差错,只怕王妃寻了机会了断了他去。 他暂时不认为王妃有那般手段,可架不住王妃身边有的能人异士。 李仓现在都觉得脖子凉凉的,没好脸色的送走了许朝云,便是回耳房等候了。 他想他到底是王爷的人,只要不点头,没人能三两下扳倒他的。 这么一想,便是又想着必须在后院里头找个主子扒拉上了,最适合人选非那位莫属,只可惜那位迟迟不能进府。 真是糟心。 但看王爷今日疲累的样儿。想必昨夜定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旖旎。 秦王素来睡得浅,李仓和许朝云在外了好久的话,没吵到到他,他却是自己醒了。 想起昨夜的事情,只觉得自己太过了。 那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似昨夜般不知收敛,原是想着去看看她,谁知道抱在一起就没完了。 许是隔了那么就不见,她也是极想的。 先是她想尽办法的缠着他,攀在他腰上。不准他走,更不准他丢。 后来…… 真来上劲儿,他练武的体格,怎么是她受得了的。 从前想着她细皮嫩肉的。从来没狠心弄过她。 想起昨夜她情不自禁不能支持的叫唤,那地方到底是别人家府上,传出去宠幸她宠到她闺房里面去了,在京城中她还有脸? 吓得他头皮紧,拿了她的肚兜塞她嘴里。 那会儿她的下身便是一阵喷泉似的,冲的他魂儿都快丢了。 也没见哪个女人****了跟撒尿似的。床单上都是一片片的,一股子让人上脑的麝香味直冲他的脑仁。 就这么没了章法。 横竖都是他的人,爱怎么做怎么做,她也是喜欢得紧。 手脚虽是忙着推开他,可他感觉得到,她下面紧紧的吸着,舍不得他。 要他软了没力了,东西全都交给她才好。 一来二去的,她竟是连叫的力气都没了,软绵绵的摊在床上,任由他取乐。 比起她清醒的时候,这时候的她更让他爱不释手,抱着起来在桌子上,春登上狠狠的弄了几次,也不知道丢了几次,只记得拿来擦她身子的棉布都湿透了。 那上面,全是他们两人的东西。 等到色渐渐明朗,他才叫荣华进来,让她伺候顾解舞洗身子,虽是千般想要喝她在一起,可白日里被人瞧了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在京里的名声都那样了,他怎么能再给她雪上加霜,两个又亲了一会儿,弄醒了顾解舞,他才他走了。 顾解舞都懒得看他一眼,翻身又睡了。 他知道这是生他的气来着,只是这气都是裹着蜜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回想起昨夜那些好滋味来,身体竟是不由自主的有了反应,强忍着有些疼,自己弄了两下,心里想着她,几下就出来了。 亵裤里又不能看了。 李仓听见里屋叫人,见秦王已经到了屏风后边,正在换衣裳。 “准备水,本王要沐浴。” 李仓早就让人准备着了,今早王爷回来,可是一身的女人香,没等沐浴就在床上睡着了。 那边厢,顾解舞还在睡梦中,下身虽是清洗过了,可是渐渐的还是有东西流出来,弄得她睡不着。 过了午膳时候荣华才敢叫醒她,是王妃那边请她过去吃晚膳,要想去的话,这会儿得起来准备着了。 昨晚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过的,顾解舞连头里都全是汗,一绺绺的粘在一起。 顾解舞张开眼看了看外面,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是酥的,想了一下:“过去回话,就我不去了,完起身朝着准备好的浴桶去了。” 身体浸入温暖的水中,她舒服的轻声了嗯了下。 荣华和春梅听了都是脸红,昨夜也有些时候也是这个声音。 后来娇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咚咚咚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悔当初相见(二) 两人本是有些担心,可又不敢敲门进来,王爷半夜来主子这里,又不是第一回的。 后来声音越来越奇怪,两人实在担心,便是在窗户上戳了个洞,偷看了一下。 洞是荣华戳的,便是她先看见,只一眼,便是转身遮住了春梅的眼睛。 :“是王爷,咱们好好呆在外边吧!” 春梅见荣华脸红成那样,满心的好奇,却也不敢再看。 和荣华一起坐在廊下,等着里面叫人,谁知一等,就等到亮。 此刻宫中,皇太子跪在养心殿之内,皇上将一本折子摔在了他的脸上。 那本折子既不是弹劾秦王的,也不是议论朝政,而是一封求亲的折子。 他他慕镇南王王府福清郡主已久,东宫三侧妃之位空悬,盼皇上指婚,以全他们良缘。 按常理来,这封折子本无过错,可错就错在,他求的人是顾解舞。 这顾解舞想赐给了秦王,又给了庄亲王,皇帝的考量本是防着镇南王,且当时是为了抚慰皇长孙,才出此下策。 如今凉州地带并无乱事,镇南王也还算规矩,秦王更是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如何不知前些时候皇贵妃话里话外的意思,秦王不爱功名,所执着唯一女子而已。 这顾解舞是他心头所爱,他怜惜秦王,也不愿再伤儿子的心,这才露了口风,等庄亲王的事情过去一些,才好指婚。 只是不想这还没等事情平息,皇太子便是来这插一脚,他就不信,皇太子真的不知道秦王和那福清郡主的事儿。 镇南王妃薛氏进京不到一年,便是口无遮拦的什么都,这会儿外面的人谁不知道秦王那点儿事。 连端坐于深宫的他都知道了。 这也是他不再打算将顾解舞赐给其他人的原因之一。 薛氏那意思,不外是看不惯那个庶女过得比她的女儿好。这样三四般的毁坏她的名声,只是也倒是歪打正着,让皇上下了决心。 顾解舞那名声,嫁给其他人估计也落不得个好结果。皇子们个个都是有脾性的,就算是别人的妻子又如何? 秦王就真能和她一刀两断了。 皇帝是顾忌将来皇家的名声,这才做了些让步。 谁知道皇太子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也来求娶。 这让秦王如何想,让百官如何想。连皇帝他自己都觉得,太子这是想要逼迫秦王。 是想要试探一下秦王底线在何处,秦王回京以来诸皇子对他本就诸多不满,秦王也是感觉到了危机,才迟迟不肯将京郊大军遣回各自军营。 这事儿真要闹起来,秦王定是不会让步的。 他这回剿灭了南朝,打了大胜仗,为自己那是什么一丝一线都没求,就忍着,还不是为了求那女子。 皇太子直挺挺的跪着。对皇上的怒火和数落一概不理,只是:“儿臣真的喜欢她,求父皇成全。” 皇帝气的满脸通红:“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就是你的侄儿媳妇,你的侄子尸骨未寒,你就要求娶他的未婚妻,你要不要脸?” 皇太子在诸皇子中,是最聪明的,否则也不会凭一己之力,力敌下才子,高中状元。而此时,却是像个傻子一般。 也不看看皇上的脸色和心情,只是一味的阐述自己有多喜欢顾解舞,脑子一抽还公然的顶撞皇上。 “您不也是打算过一段时间。就将她赐给秦王吗?” 就是先太子,也从不敢如此顶撞皇帝。 皇帝气的坐回了龙椅上,手忙脚乱的找寻顺手的东西,抄起手边的砚台就给太子砸了过去。 一时间情急,竟是口不择言:“你是什么东西,跟秦王比!” 在皇上的心中。其实除了死去的废太子,他对于其他儿子的感情都是差不多的,如今嫡长子已经没了,他才感觉到什么叫做手心手背都是肉,才会在立储之事上犹豫不决。 抛弃了荣亲王册立了顺王。 皇太子被砚台打中,溅起了一身的墨汁,脸上这沾了些,看起来狼狈不堪,殿内没有一个伺候的宫人。 所以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之前皇上所有的言辞都不必上这一句来的伤皇太子的心。 皇太子伤心欲绝之下更是脑袋昏,竟是对皇上:“父皇既然这般疼爱秦王,就该让他来当这个太子,儿臣再不是东西,也是您亲生的,您竟是这般将儿子看轻。 儿臣是能稍稍体会皇长兄当日的心境了,儿臣才是太子,才是将来继承大统的人。 您却偏爱于其他皇子,这让儿子如何自处!” 他口中的皇长兄,便是死了的废太子。 皇帝这时候也是被他一语惊醒,如果可以,立秦王也不错! 只可惜他似乎对权位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想要那个女人而已。 太子神形落魄,跪坐在养心殿内,他此刻已经是万念俱灰。 却是听见皇上:“只要福清郡主对朕或是对太后,要嫁给你,那她就是你的。” 太子闻之一震,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很快就在后宫之内传的沸沸扬扬。 只是本质上却是换了个法,太子去皇上指婚,皇上却是怜惜福清郡主,要她自己选郡马。 李贵妃听了人都快炸了,那福清本来是皇贵妃的儿媳妇,现在怎么要成她的儿媳妇了,还问她自己愿不愿意,一个庶女,名声又不好,都指过两次婚了。 旁边奴才劝着,是太子一时糊涂,想来只要东宫里多些可心的人,就不会想着那劳什子福清郡主了。 皇贵妃也是惊了一回,前些日子皇上虽是没有明,可也是露了口风的,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也不知道儿子知道了受不受得住,而且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一弄,将福清置之于何地。 不过晚些时候,皇上便是来了景仁宫用膳,只跟皇贵妃了一句,只要他争得过太子,别一个女人,他什么不能要。 这话听得皇贵妃差点把筷子掉了。 皇上莫非是故意的? 若真的以顾解舞自己愿意与否,她必定是选秦王的,但皇上可没她要是想要嫁给秦王,去跟太后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盈盈一水间(一) 这饭味同嚼蜡,吃不吃都是一样的了,只是皇上看起来兴致十分好,她也表现出一副不满的样子。 帝王心术,有时候真的是难以猜测。 下午的时候,皇贵妃就急忙召见了秦王,将皇上的原话一字不漏装转达给了秦王。 景仁宫内听见皇上这话的都是皇贵妃的亲信,因此这些话并未传扬出去。 秦王听了皇贵妃的话,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压着,连喘气都觉得压抑。 明黄色的凤斗彩纹茶盏在他指尖的抚摸下渐渐冰冷,他抬眼瞧着自己的母亲:“母妃,您想要当太后吗?” 俩母子话,都让宫人们回避了的。 一个妃嫔终其一生最大的荣耀不外就是成为下最最尊贵的女人——慈宁宫的主人。 皇贵妃屏息了一会儿,才:“要是能,本宫怎么会不想。” 思索了一下,才又出前些日子太后那边的露出的意思,似乎是瞧着皇上是属意他的。 秦王嘴角弯了弯:“太后果真是什么都见多了,连皇上自己都没察觉的事情,她先猜到了!” 皇贵妃这才惊觉,皇上既然心底属意秦王,可为什么之前废太子之后,并没有表现出立秦王为太子的想法。 有些愧疚的对儿子道:“是母亲不好,把你生晚了,若是你再早出生个一年,上一回也不会和太子位失之交臂了。” 秦王对着自己的母亲笑道:“您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命里该得的,我若是之前就成了太子,也未必坐的稳那位置,您看顺王,如今也不是成了弃子。” 话皇帝就这般简单的舍去了自己的太子,她听来还是不怎么真实。 秦王又解释:“父皇哪里是全心全意的属意起我了,不过是想看看我和太子,到底谁会走到最后,白了。也就是想让我们兄弟相互当对方的磨刀石。 经得起打磨的好刀,登上九五之尊,才不负这列祖列宗打下的基业。” 皇贵妃听得心里是一凉,皇上当真是无情。都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啊! 秦王闻得母亲叹息,便是知道她所忧何事,宽慰了几句,准备出宫了。 临走前只是拜托了花嬷嬷,望她好生规劝皇贵妃。且不可因为这个,而惹恼了皇上。 如今皇上急于让他和太子争斗起来,想必也有自己身体欠安的缘故,皇上健在,更加利于他的势力展。 若是这时候皇上突然暴毙,那么最得益处的,只是太子而已。 谁让他名正言顺。 他一登极,自己就算是手握下兵马大权,到时候推翻他可没那么容易。 不因为顾解舞,只为自己。便是要争一口气的。 事情展到如此地步,他和太子只能生存一个。 这便是,生在帝王家最大的悲哀。 皇子们生出来,有一半是用来自相残杀的。 从前听海里面的鲛从未出生开始,便是在母亲腹中相互残杀,以兄弟姐妹为食生存。 这么看来,生在皇族之内,竟是活的如畜生般。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悲凉之意,他时候觉得。皇长兄和其他兄弟们欺负他,却是从未想过害死他的。 长大之后,太子也不是没有机会害他,也许是碍于名声没有下手。可到底没真要了他的命。 而现在,他们的父亲,竟是要他们自相残杀。 越想越觉得可笑,幸好,他还没有孩子。 想当初的皇长孙,死了还不是就死了。又哪里见得皇上真为他伤心欲绝过。 吩咐赶车的车夫往镇南王府去,也不管这事青白日的。 薛氏得知秦王上门来,赶紧大妆上身,焚香净手,出门迎接。 秦王正式上面,镇南王府一家都该出来迎接的。 所以顾解舞也听见吩咐也赶紧过来了。 薛氏,顾承,顾解舞站在右侧,拜迎秦王。 秦王一进来,伸手将来不及换衣服的顾解舞扶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只是一眼,顾解舞便是知道,他心情不好。 遂给了顾承一个眼神,顾承会意,吩咐人摆设茶案。 秦王进了大厅,自在的坐在了上位。 薛氏坐在左边,顾承顾解舞坐在右面。 薛氏道:“王爷金安,若臣妾有招待不周之处,请王爷见谅。” 若是秦王不知顾解舞的事,会真的觉得这薛王妃端庄贤惠,但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 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妖魔。 秦王丝毫不给她情面,只:“本王有要事和郡主商量。” 意思是要薛氏和顾承回避。 顾承对秦王那是言听计从,且也不敢死赖皮在这里不走,刚才还被顾解舞提点了一番,这会子可不会和秦王对着干。 起身便:“王爷慢坐,王还有琐事,就失陪了。” 薛氏还想盘桓:“王爷美意,可郡主到底尚未婚配……” 秦王喝着茶,眼皮朝下看着茶盅里的水,不怒自威:“王妃怕什么,里里外外都是奴才,还怕本王吃了郡主不成!” 顾承赶紧道:“母亲您不是要准备东西送给明妃娘娘吗?” 薛氏被秦王的样子恫吓住了,见有台阶下,也就不敢多言了。 两人具是离开。 厅内只剩下秦王和顾解舞两个。 李仓和荣华春梅本想离开,只是刚才王爷了话,奴才们都要在场,也不敢自己走。 顾解舞见他脸色是不大对,便是装着胆子,让屋内其他的下人都离开。 李仓和荣华春梅也退到一边去。 她这才话:“这是怎么了?” 大厅的大门敞开着,她怕有不懂事奴才经过看见,因此并不敢上前与他撒娇。 秦王见她还坐在原处,心里不是滋味:“你也要和我生分了吗?” 顾解舞无奈,反正李仓和荣华什么没见过。 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 哪里知道他一伸手将她抱紧怀里,她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顾解舞觉得,这姿势很有窑姐儿与嫖客的风范。 顾解舞低声娇娇的:“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杀上门来,一脸委屈的模样?” 其实最后一句是她胡乱猜的,大男人受了委屈也不会的好伐。 但是有时候又希望女人心里明白那般,哄哄他宠宠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盈盈一水间(二) 她便是如他的意好了,免得今日难以收场。 听了一句温香软语,秦王的脸色好了许多:“可人心的东西!” 顾解舞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不是要在这里…… 好在,是她想多了。 秦王放开了她,让她带他去逛园子。 顾解舞呵呵,这园子有什么好逛的,比起凉州的秦王府都不如,更别同京城里的秦王比了。 花园不过百步就逛完了,秦王又朝着她所住的椒园的去。 虽那里是她的闺房,秦王去不合适,可眼下谁敢拦他。 秦王第一回来的时候就闻着这外面有一股特殊的香气,后来问过,知道这是花椒树的香气。 今日便是想着来看看,花椒温暖多子,汉时皇后所居宫室,便称椒房殿。 园子里一株花椒树亭亭玉叶,青叶环绕,枝桠上冒出一点点碎绿,如珠子串成一枝,带着花椒树别样的香气。 顾解舞也不敢多言,只是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若是他想,定然会告诉她的,他现在不想,她问也是徒劳。 秦王看着拿花椒树却是打开了话匣子:“你不喜欢这棵树吗?” 比起其他植物,这棵树像是无人管理的模样。 顾解舞回答:“它本来就是野生的,只是前一任的房主建了所房子把它给关了起来。 若是它有口能言,未必会感谢这家的原主人。” 秦王只觉得她的话真有意思:“好像你从来都觉得这时间的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养鱼必定成双成对,养花定然精心养护。 对花盆里那些个野生的杂草,也从不拔出,甚至为了养一盆杂草,把花给移栽了。” 想起来,觉得真是有趣。 顾解舞解释:“花本就是花房育出来的,从打大不知道换了多少花盆,早就习惯了。那些草可本同,本就从花盆里长出来的,就算移栽到其他地方,草也未必活不了。 当然是肯移栽花了!” 秦王哑然一笑。这种神奇的解释也只有她能理直气壮的出来。 “你既然能怜悯这站在花盆里的野草,怎么就容不下一个李薇呢!” 顾解舞本是默许了许朝云她们,并且告诉了金蝶玉,要她们好生教教李薇规矩。 奈何这些被秦王知道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认为自己是个善妒又心狠手辣的女子。这可怎么好? 她有些惊慌的解释:“你去问问牡丹花,它会不会喜欢和它长在一个花盆里的芍药?” 秦王见她这样,爱得不行:“我要是能和牡丹花话,早就去问它了,这里有个自比牡丹的人,也不知牡丹听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着,呵呵的笑了起来。 远处的李仓见了,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从宫里出来到现在,他头皮都是紧绷着的,生怕一不心触怒了王爷。 现在好了。果真还是顾主子有办法。 顾解舞见他那副样子,只觉得脸皮都要被戳穿了,在床上的时候,什么心肝宝贝肉麻的话都的出来,比牡丹花怎么了,就差没拿她比嫦娥了。 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现在还来嘲笑她,简直不可原谅。 顾解舞鼻子一瞪,甩袖子走人。 管你心情好不好,现在她心情也不好了。才没心情哄你。 见顾解舞真生气跑了,秦王这才知道自己玩笑开得太过了,她最在意的便是她的容貌了,就差没每问他一回她是不是下第一的美人。 现在被拿住了痛脚。炸毛也是情理之中的,他得去给那多像花儿顺顺毛。 这形容听起来怎么那么怪。 回到闺房内,顾解舞气不打一处来,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自言自语:“牡丹花好看是好看,能有我好看?” 不过真身比起来。牡丹花是比较好看啦! 可是她一身毛茸茸的最可爱了,也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少女,多少女孩只恨不得抓一只回去抱着玩儿。 那个混蛋才欣赏不来。 听见他的脚步声,顾解舞一生气把门栓给拴上了,饶是你是下最尊贵的王爷,还不是得被我关在们外面。 门被推了几下之后没了反应,顾解舞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等着他求饶还是什么的,不然就让他在廊下站着晒太阳好了。 脚丫子不自觉的摇晃了起来。 秦王从窗户外面翻进来,就看见顾解舞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在哪里。 听见后面有声音,顾解舞转头看过来。 秦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下回可记得把窗户也琐上!” 顾解舞白了他一眼,见他色迷迷的扑了过来,起身一躲,两个人围着桌子转起圈来。 秦王嘴里念念有词:“让采花贼进了门,娘子你真是太不注意防火防盗了!” 顾解舞被他这话逗笑了,极力忍住的配合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贼,竟然敢青白日闯进镇南王府,本郡主可是金枝玉叶,碰本郡主一根头,心你被满门抄斩!” 秦王痞子模样笑道:“你可不知,是你嫡母放我进来坏你名声的,你可乖乖从了我,免得受皮肉之苦。” 顾解舞绷不住了,笑骂:“别闹了,一点都不好玩!” 纯粹是她被他一个人调戏了好伐? 秦王却是来了劲,本是逗她玩,哪里知道心里竟是起了一把火。 嘴上答应:“那别闹了。” 着走进了顾解舞,她没注意,被她一把抓住了。 秦王像是失控一般抓住了她,将她按在了桌子上。 伸手在腰间解开,又滑进她的裙底,将她唯一的一条沙裤扯了下来,毫无征兆的进入了她的身体。 秦王只觉得身上一阵轻快,也感觉到她的干涩,依旧重重的一下下往里去。 顾解舞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河蚌,被他生生掰开,塞了进去,在里面掏啊掏,又疼又舒服,慢慢的开始痒了起来。 本是有些抗拒的,跟着便是攀上了他的身子,跟着他晃动。 顾解舞声音娇媚,有些担忧的:“怎么办,他们可是知道你过来的,现在我们这般模样了,你进了我的闺房,也不知道外面会传成什么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常恐秋风早(一) 这一回来的突然,秦王三五下结束,抱着她亲了亲,:“别担心,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名声再差,为夫也不嫌弃。” 顾解舞嫣然一笑,不出的明媚娇艳。 只是最近常觉得周围气氛有异样,平日里观星,上总是迷迷茫茫的一片,此兆昭示人间将有大变。 身为异类,顾解舞的心思,从来都是比旁人更重些的。 秦王细细用棉布给她擦了身子,这才和她了早些时候,太子在养心殿求婚一事,而皇上竟是让皇贵妃传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给他。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顾解舞对他有误解。 顾解舞也是惊了一条,在秦王背过身去时,一双眼珠子换成了妖瞳,金灿灿的竖瞳只看见他身上依旧是龙气萦绕,而绝非真龙子的白龙之气。 不过太子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秦王与他一争高下,也是没什么危险可言的。 便是从秦王有些落魄感的后背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的臂膀上:“皇上慧眼独具,这才想要你取太子而代之,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不能安释。 当务之急,朝堂上不是太子的人就是荣亲王的人,你最该担心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赢他们而已。” 这一番话,当真是违心之言,她当初看过的,他无九五之命数,必定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如今却是子要他做选择。 除了前进,他根本不能后退。 后面没有生路的。 秦王抓住她的手,叹息一声:“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从未想过那位置,所以现在父皇突然要我去争,还是拿你和母妃做赌注,我心中是千般艰难的。 我若赢了,你们便是可以安稳一生。 倘若我败了呢? 宫里争储的皇子们多少年来死了一拨又一拨。他们的亲族哪里又有长安的,都是一道烟消云散的。” 顾解舞轻笑:“大周的战神,大将军王也会怕吗?” 秦王扳过她的身子:“从前是不怕的,后来就怕了。” 他的眼里全是她。只有她一人而已。 自从有了她,才会有些知道怕了。 怕自己输了,却是累及了她。 顾解舞满心欢喜,这样的他纵然会宠爱其他女人一时,但只会爱她一人一生一世。 秦王走的时候。顾承将他送到门外。 只对顾承这般到:“你在京中安份些,等寻到了机会,本王定会不遗余力。” 顾承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拜谢了秦王之后,见秦王的车架见不到踪影,这才回里面。 薛氏今日气的不轻,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明妃生产在即,千万要相安无事才好,免得惊了明妃的胎气。 荣华和春梅只以为王妃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但见那边入夜了都还没动静,还有些不习惯。 顾解舞看了只是笑,她现在心情好,也没心思对付薛氏。 皇上既然要秦王去争,那么,将来寻机会好好招待一下两位姐夫家便是了。 那样,薛氏才能对她的痛感同身受。 夏末,会试结束。 顾承凑热闹,也去看了榜。 今年的状元郎竟是好巧不巧,司马乘风是也。 顾承惊讶得手里的一把花生掉了大半不知道。 那子衣服呆傻的模样。竟然能考上状元,真是活久见。 宋翊这边确实备足了厚礼,送往了司马乘风下榻的醉仙楼。 今日醉仙楼里外是一片欢声笑语,掌柜的更是自费请了一班唱大戏的书的来堂上助兴。通一副好气象。 司马乘风胸口带着大红花,被掌柜的怂恿到了二楼字座那里,陪坐的都是同年进士,素来才子少不了佳人,一些个进士便是请来了青楼花魁们陪酒。 这让司马乘风十分万难为情,就像是落入陷阱的麋鹿。只晓得这边敬酒要喝,那边敬酒还要喝,男的敬酒要喝,女子敬酒更要喝。 这才半上午的,便是只有三分清醒了。 但他是酒醉心明白,还想着去镇南王府拜访一番,早上都吩咐了掌柜的帮他准备贺礼,可现在看来,是离不开身的了。 不一会儿,堂内便是迎来了一群送礼的人。 四五十人一派,手里提着肩上抬着,礼品都扎着红布,十分显眼。 先进来的几坛子茅台酒,之后是瓜果点心等等,还有金银彩缎,吃的用的喝得,络绎不绝让人眼花缭乱。 东西一摆进来,这醉仙楼的大堂都是不够用的。 掌柜的早就等候在了一旁,这才听得管事的人唱和:“易安王恭贺司马公子高中状元,这是礼单,请公子移步话。” 掌柜的赶紧让身边的二去请二楼之上的司马乘风。 这醉仙楼虽是名声在外,可出了个状元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他能不抓紧竟会献殷勤。 虽只是状元住了他的店,可出去那也是光耀门楣的事,所以他对司马乘风现在是一万分的热情,恨不得把女儿都嫁给人家。 可惜,那也要人家看得上。 司马乘风也跟着大家在二楼上面看下面的热闹,只看见几个人影来去,至于他们的是什么,那是一个字没听清。 二拉着他往下走,他这才知道,下面的人是来找他的。 司马乘风朝着管事的一礼。 易安王府管事的吓得不轻,状元虽不是什么正经官位,可就冲他这名号,他这一礼他这个奴才也是万万受不起的。 管事的往旁边跑,司马乘风醉醺醺的一拜拜了个空。 听得是易安王送的贺礼,司马乘风自然的回话:“管事莫不是弄错了,生和易安王爷并无交集!” 他虽是醉了,可认真想了想,真不认识易安王。 管事的咧嘴一笑,见司马乘风摇晃的样子,生怕他摔倒,解释:“状元公可认得一人姓宋的公子?我家王爷与公子乃是布衣之交。” 司马乘风这才想起不见多日的宋翊宋公子。 红着脸噢了一声,管事的很高兴,不定能完成自家主子的交待,带他会王府一叙,可他显然高兴的太早。 司马乘风就这么噢着,顺地上倒了下去。 掌柜的连忙垫在西边,免得摔坏了他的状元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常恐秋风早(二) ps 奉上今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旁边刚才一个劲儿劝酒的人这才相信,他一直自己不胜酒力原来是真的。 且不知这件事之后又成为了醉仙楼的一大美谈,醉仙楼醉倒了一个状元郎,不是恰到好处是什么? 管事的见状元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叫人把司马乘风抬着去了易安王府。 如果这位管事知道他此举会让人们产生何等误会的话,估计就不会把司马乘风抬回去了。 见易安王府的人都走了,掌柜的安置起礼品来。 旁人才饶有兴味的起:哎呀,这易安王爷年少才俊,可已经是弱冠之年,还未婚配,当真是王公贵族中奇事! 这本来没什么,在军中任职的王孙公子们常有到了而立之年才想起成家的。 只是配上那人婉转曲折的声调,和猥琐的面容,以及刚才生的事情…… 众人心里都是不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件事情上——莫非这易安王好男色? 这司马状元长得的确也是清秀俊逸,玉树临风。 的难听点,还真有点儿娘娘腔的。 周人对于这方面是很看得开的,只是因为当事人都是身份特别之人,因此多了几分谈资。 在这茶楼酒肆中,这些言谈一起来,你一眼我一语,便是收不住的,从而导致传出去的和事实真相大相径庭。 然而宋翊和司马乘风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宋鉴与段月容陪同秦王进京,顺便接受赏赐,此时也住在易安王府内。 正开了外衣躺在椅子上,旁边两个长得俊俏的丫鬟帮着打扇子。 只见身边的跟班走进来神秘兮兮的告诉他,王爷请了位公子回来。 宋鉴被热得心里正烦,没好气的:“请人就请呗!” 那人跟倒豆子似的。一点一点的:“是个男的!” 宋鉴喝茶。 “还是被抬回来的!” 宋鉴放下茶杯,简直想起身扇他两巴掌:“话能不大喘气儿吗?” 厮一口气完:“是新科状元司马老爷,听外面的人,王爷这是看上状元老爷了!” 如果宋鉴在喝茶。一定一口喷出来了。 可惜现在他是在吃西瓜,一口把西瓜给喷出来了。 旁边姑娘一脸无辜,怎么是她这边,少爷偏心,不喷她。 宋鉴只觉得自己三观炸裂。想起来从前母妃送了那么多女人给他,都被他原封不动的搁在那儿,原来是搞错方向了? 不行,得赶紧写信告诉母妃。 还有他一定要让兄长和他的心上人比翼双飞,试问两个男人怎么生的出儿子。 以后,易安王府就是他的了。 宋鉴一脸猥琐的嘿嘿嘿笑着。 看呆了厮。 那边厢,宋翊正挥毫泼墨,画那个他日思夜想的美人。 更是在旁边提诗道: 轻罗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宋鉴对自己的画作和诗都非常的满意。 在边上印上印章。算是完成了。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痴痴的看着,仿佛她就要从画上走出来似的。 管事将司马乘风安置在了客房,进来回禀宋翊。 宋翊得知他喝醉了,心想原是想要他鉴赏一下这幅画,只能等他醒了再。 问管事的:“和他清楚了吗?” 的是他隐瞒身份和他结交的那件事,君子之交本来没什么,可现在他是状元郎,总有同殿称臣的时候,到时候见面尴尬就不美了。 索性现在清楚了。 管事的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清楚了。更不明白司马公子听没听进去。 宋翊得知了详细的过程,有些无奈的摇头,这事儿也不能怨谁,早知道他该自己亲自去的。 只是易安王去给新科状元送礼。传出去又是一番风雨,他才作罢。 身在其位,才知其位何其不易。 少些时候,便有东宫的人来通报,是前几日皇上允了皇太子,若是福清郡主愿意做他的侧妃。便是求太后皇上之后便是,太子想要宋翊帮着想个法子,如何找个机会见郡主一面,才好问她。 宋翊听了没什么表情,给传话的打了赏,让他回去了,自己想到了法子,就去找太子。 其实宋翊自己都不明白,太子为何独独偏爱于他,什么事情都想要来问他一问。 殊不知他根本不想掺和进皇族之间的纷争去,太子虽是已经储君,可将来到底谁才能继承大统,还未可知。 荣亲王苦心经营多年,哪里是这般容易松手的。 秦王更是文治武功不输任何一个人,且劳苦功高,就算他自己愿意做一闲王,其他人也未必愿意,且听宋鉴之言,此人心机颇深,目光如炬,思虑周祥,比起太子,他的行事倒是更符合国之储君的行为。 宋翊只是想要明哲保身,可太子…… 秦王已经有了延平王的支持,而太子现在想要通过争取福清郡主来赢得镇南王的支持? 更是倚重于易安王府? 宋翊自嘲的一笑,若是太子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自己身居易安王位,只会忠于皇上,皇上百年之后,也只会忠心于新帝,太子从来就不是藩王们该染指的人。 就算福清郡主愿意嫁给太子,镇南王至多也就是当没生个这个女儿就是。 再,福清郡主看起来对太子并无意。 她那般的出身,自然是知道该如何自处的。 宋翊自己想了一番,已然有了答案,剩下的就该是如何去规劝太子了。 前些时候庄亲王死了的时候,他也想过,要不他去求娶一下试试,可后来他觉得自己异想开了。 大周建国以来,还没见三大藩王家族联姻的。 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他一旦提出,只会让皇上以为,他是别有用心。 到时候不止是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她和镇南王府。 帝王最忌惮的便是下属结党营私。 他这一生,注定与她是无缘无分,自己对她的情意,只能藏在心底,时而自己翻出来品尝一番而已。 酸甜苦辣,人间百味,都在了那一张画像之上。 宋翊思及此,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身在王族,他也有他的无奈,连争取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且,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但愿人长久(一) ps 奉上今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多时,宋翊还在暗自神伤。 那边的司马乘风睡了半日,已经悠悠醒转。 管事的自觉自己没办好差事,一直在耳房里等着司马乘风醒来,好和他明白。 司马承乘风本就醉的脑仁疼,现在被管事的这么一,道理是明白了。 只是闭着眼睛揉太阳穴,好希望这个罗里吧嗦的管事赶紧闭嘴。 如果司马乘风知道自己有时候就像这个管事一样啰嗦的话,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感想。 等司马乘风喝了一盅醒酒汤,管事的菜将他带到宋翊那边。 宋翊见他醒来,两人拱手见礼。 司马乘风有些受宠若惊,他现在依旧是一副普通书生模样打扮,着长衫,丝毫无王室奢靡之气。 躬身道:“司马乘风见过王爷!” 宋翊虎着脸,学着他的样子:“宋翊见过状元郎!”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纠结宋翊隐瞒身份这一事,就凭他刚才那样子,两个人依旧还能友好的相处。 宋翊将他引到书桌前,将自己的画作给他看。 司马乘风之间画上一仙女子立于一株海棠树下,因为是侧着,脸看的并不清楚,只见她梳着双刀髻,身上钗环简单,却是气质高贵。 衣服上的白玉兰花每一片花瓣都是清晰可见,腰带上的花纹亦然,可见作画之人画工和细心。 旁边一诗更是画龙点睛之笔。 那女子的容貌画的模糊,但凭这诗,却是给人画上女子举世无双的感觉。 司马乘风不禁感叹:“好画,好诗!” 宋翊恬然一笑:“只有司马兄才知这其中意味。” 司马承风唱和:“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又问道:“这幅画才完成,竟是还未装裱?” 宋翊为难的道:“也不知道用什么颜色装裱才好。” 司马承风直觉那女子不凡。一般的书画都是用褐色或泥色,以彰显文雅,而他却是见过一副牡丹争艳,用的是金色的边装裱。可谓是相得益彰。 道:“不如用浅金色如何?这画上女子气质高贵,又正值妙龄,用太朴素活暗沉的颜色都太低调。 用正金色又太过招摇,浅金色最好,浓妆淡抹总相宜。” 宋翊有些不确定。两人干脆一起去了装裱店,自己看颜色。 这些琐事完成,已经是日暮时分。 宋翊又请司马乘风回去用了饭,两人又是一通喝,到了上半夜,宋翊也是半醉半醒,两人就这么醉倒在了花厅里。 次日,司马乘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明时分了。 他这才想起,昨日他就决定要去镇南王府上拜访的。今日再是不去,就要和上金銮殿的日子相冲了。 上金銮殿见了皇上之后,可就是要分封官职的,到时候他以官身再去拜访,就不大合适了。 朝廷命官是不能随便结交藩王的。 司马乘风急忙起身,结果一不心撞上墩子,摔了一跤。 一边穿衣服一边走了出去。 伺候的丫鬟只见他一瘸一拐的,上前搀扶着。 却是被宋鉴的人看个正着。 厮回去回禀:状元公路都走不好了,还是丫鬟搀着出来的。 宋鉴心里虽是高兴,但想起有时候兄长看自己的模样。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想想有点恶心哈! 易安王府的管家给他安排了一辆马车。 司马乘风先是回了醉仙楼拿礼品,拿上了拜帖,这才另外雇了一辆马车往镇南王府别苑去。 京城的三大藩王别苑里,镇南王的别苑是最简朴的。比起司马乘风今早走出来的易安王府,简直可以称为寒舍。 可见镇南王是个两袖清风的人。 从前在家时听祖父起过,镇南王为人忠心耿直,一心为国为民。 因此他也问过祖父为何不愿将姑母嫁给镇南王。 原是因为镇南王早已婚配,司马家虽是书香世家,可到底不是簪缨世族。配不上人家。 去了终究是为妾。 祖父原是舍不得姑母受罪,却是没想到他万般阻隔,姑母却是越反叛,自己偷偷溜出家门,去了凉州寻镇南王去。 这个故事若是放在话本中,也不知会感动多少世人, 但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 镇南王心中是否有司马青青,司马乘风也是不知道的。 再者,姑母若是过得好,早就给家里写信了,更不会到最后,死在异乡。 现在他唯一想做的,能做的,便是见表妹一面,将来对祖父也好有个交代。 薛氏听闻门房回禀今年的新科状元前来拜访,本就觉得不解,看了拜帖之后,才知道原是司马家的人。 司马青青的亲戚。 薛氏想得挺真,自己一个人打了他便是,怎么能让顾解舞还多一个这般的表兄弟,状元虽未必捞得上什么好官职,可出去多好听啊! 那是往她脸上贴金。 顾承从前管过一阵家事,这会儿便见这管家的权利是多大了。 有人听了是郡主母亲的娘家人找上门来,而且还是状元郎,也不管得罪谁了,就朝着书房那边去了。 顾承得知,赏了来传话的家丁一锭金子,然后亲自去大堂见这位状元公了。 不用想,薛氏打的什么主意他都知道。 薛氏一番推诿的话刚到一半,司马乘风已经以为自己的表妹时候就夭折了,便听得外面有人通报。 “世子到!” 顾承急匆匆的进门,便见那司马乘风,从前是旧相识,自然不会认错,只是万万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家亲。 他拱手朝司马乘风拜礼:“司马公子高中状元,王还未曾恭贺,真是恭喜恭喜!” 司马乘风见顾承那么客气,只好起身跟着回礼。 又听得顾承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郡主,这可是姨娘娘家的公子,如今高中状元,姨娘地下有知定是高兴的。” 竹桃跑着出了们,赶紧往椒园那边去。 这话到了这儿,可没人敢拦下竹桃。 顾承不管薛氏一脸的难堪,只对司马乘风道:“姐姐年前还在父王面前念叨,是要去寻寻外祖父家的亲戚,为早逝的姨娘尽一点笑道,没想到咱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但愿人长久(二) ps 奉上今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司马乘风再是一根肠子,也看了出来,这王妃,似乎是不想让他见表妹,但这世子是愿意让他见表妹,这才半路杀出来。 从前听深宅大院内是非多,这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因为是别人的家事,薛氏又是长辈,他也不好多什么。 刚才还尚算温热的气氛霎时间尴尬了起来。 薛氏只是喝茶,不再话,心道好在刚才的话直了一半,到司马氏身体孱弱,生下的孩子也是病弱且福薄。 顾承也喝茶不,看着司马乘风只是笑。 薛氏作为最年长之人,加上司马乘风在场,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言语找回:“郡主有王爷疼爱,好不容易养大成人,又得太后爱宠,性子是傲慢了些,待会儿状元公见了,也是要好好替本妃她。” 司马乘风愣了一下:“啊!” 顾承坐在一侧,是一直注意着薛氏的动向的,见她这么顾解舞,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看的出来,她不想司马乘风和姐姐太好。 他道:“司马公子既然是姐姐的表哥,自然也是我的表哥,我们以后,就以表兄弟相称吧!” 司马乘风笑呵呵的应着。 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薛氏眼睛却是一冷,薛家那么多子弟,也没见他叫过谁一声表哥,见了这司马贱人家的杂种,就是一个劲儿的往上贴,真真的下作。 竹桃往椒园那边去,一进园子见了春梅在廊下伺候花儿,上前行了礼,道:“姐姐好。外面可生大事儿了!” 春梅忙着给兰花修建,再者这一阵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手上也没停,只听竹桃。 竹桃跑得脸通红:“今年的新科状元是咱们家郡主的外族家表哥。这会儿正在大堂上等着,王妃和世子都在。 世子怕王妃从中阻拦,这会儿正在那边看着,让我过来请郡主过去。” 春梅一惊,也顾不得修剪了。只对竹桃让她等等,自己上了里面去。 彼时顾解舞正在看书,荣华在一旁儿绣花。 春梅将竹桃的话了,荣华听着替她高兴,这不是想去找姨娘的娘家人吗? 不想娘家人先找上来了,还是新科状元郎,真真的长脸面。 也难怪王妃不想让他见郡主了。 这回见不了,以后可再难相认了,司马家自认为司马青青和她所生之女都死了,哪里想得到这京里的这位郡主。本就是李代桃僵的。 顾解舞放下书本,让荣华瞧了自己的衣着,这才准备往前面去。 司马青青的娘家人有没有功名官职于她而言都不重要,只是她想看薛氏那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她越是想要她受难,她就要过得越好给她看。 从一无所有到郡主,如今还有个当状元的表兄,薛氏且不是要恨死了。 顾解舞到了堂内,先是给王妃福身行礼,便是对司马乘风颔。 顾承起身:“姐姐来了,这位就是今年的状元郎。司马公子了。” 司马乘风也起身给她行礼,他虽是状元,可现在还是无品无阶,郡主却是内命妇正二品。他应当向她行跪拜礼的。 但状元郎暂时有一种特权,可以只拜地君亲师。 因此他躬身回了顾解舞一礼。 顾解舞在顾承之上的位置坐下,先不过问司马乘风,而是对薛氏起难来。 “司马家来亲戚,王妃竟是不然人通知本郡主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不想让本郡主和外家相认呢!” 这么直白的出来。饶是薛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司马乘风亦是不尴不尬的坐在那里。 顾承遥举茶杯,让他和自己一块儿喝茶。 司马乘风别无他法,只好跟着拿起茶杯。 薛氏:“状元郎到底是外男,你还尚未婚配,传出去只怕对你的名声不好!” 顾解舞冷笑:“本郡主与表兄见面,有多少奴才多少双眼睛看着,能传出什么花来,若是传出去,也怕是这镇南王府上有人蓄意为之。 若是哪本郡主知道了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定要将她千刀万剐凌迟而死才罢休,方能消了本郡主心里的那口恶气。” 薛氏知道,她如今是有秦王撑腰,谁敢拿她如何。 只是眼下那么多人,她堂堂王妃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的这是什么话,一个女儿家,喊打喊杀的!” 顾解舞看着她冷冷的道:“本郡主的又不是王妃您,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薛氏拿她无可奈何,有些话也不是她能在人前的,只好拿规矩事:“你的母亲只是妾室,怎么算也算不上是你的外家。 郡主可要自重!” 顾解舞觉得她简直是脑残了:“表哥才高中状元,便想着来寻我和我母亲,王妃竟然是看不上,想来果真薛氏一族,树大根深,状元算个什么东西? 宰相门前七品官,想来堂堂状元,皇上钦点,做你们薛家的门房也要看一看文采的!” 薛氏一下急了,这帽子也忒大了,她可没这个意思。 司马氏出了个状元又如何,薛氏满门之下那么多年,不知道在国子监培养了多少人才,会看的上这区区一个状元。 只是科举三甲从来都是皇上御笔钦点,这才与众不同了许多,起做官,那可不止是考笔杆子的事情。 薛氏不言语,更是不屑再去争论。 因为她不知道继续争论下去,顾解舞又会给她扣什么样的帽子。 不就是想让她走,她走便是。 薛氏对司马乘风道:“本妃有些累了,顾承你替母亲好生招呼司马公子。” 司马乘风见薛氏离开,堂内只剩下顾解舞、顾承和司马乘风。 司马乘风这才得机会细看顾解舞,只觉得她眼熟,之前虽是在醉仙楼有过半面之缘,但是似乎不是因为那个。 猛然瞧见她衣裳上面的白玉兰花,这才想起。 原是在宋翊的画作上见过。 心想一个是易安王,一个是镇南王府的郡主,总是有机会见过的,也就不做他想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已。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千里来相会 ps 奉上今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顾解舞对司马乘风道:“司马一家都好吗?” 她现在对母亲的家族,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本来是想用司马一族来试探镇南王的态度的,可镇南王并没有显出什么心虚来。 也就无所谓了,太多的牵扯,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她最近总有不好的预感。 司马乘风了一些家里的事情,特别是祖父对于姑母,如今都还在后悔。 原是了老人家的心愿,她虽然不明白人生短短的几十年,为何还要给自己留下那么多的遗憾,但想象一下自己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想必也是希望有人告诉她。 她所担忧的,她所放不下,一切都好。 她才能,心甘情愿的闭上双眼吧! 司马乘风语气中满是愧疚,听他的形容,都能知道司马青青的父亲得知她的死讯后,是何等的伤心欲绝,愧疚难当。 顾解舞便是道:“母亲体弱,临走时也是舍不下家中父母,也曾教导我长大成人后要和司马家联系上。 只可惜高地远,我虽身在王府,贵为郡主,却也有时候身不由己,所以才耽搁了。 希望表哥见到祖父,能够转达我的愧疚之心。” 着,站了起来,对着司马乘风遥遥一拜。 司马乘风没有拒绝,她是知道自己这一生可能不能去江南见祖父的,这才行这一礼。 他刚才也是看了出来的,轻声道:“王妃终究是你的嫡母,这般顶撞于她,也不知传出去别人会作何感想。 你一个女儿家,再是尊崇也是要嫁人的,有些怕你婆家将来嫌你……” 这一番话。当时兄长所言。 顾承帮忙道:“宫里皇贵妃很喜欢姐姐,不会的。” 这一句,便是将顾解舞当成了秦王府的人。 司马乘风也曾听过她两次指婚的事情,心情颇为复杂。感叹表妹虽是贵为郡主,却是命途多舛。 顾解舞坐回位置上,司马乘风又了好些肺腑之言,不外是希望她能够安稳好过,将来嫁人了要与秦王的众姬妾们和睦相处等等。 见面不过几刻钟的时间。俨然一副家长的模样,让顾解舞觉得温馨又是难过。 终究不在一屋檐之下,这份关爱她又能享受到几分。 她是异类,借了别人的身体得了这份爱意,已经很是满足了。 日上中,顾承安排了膳食,邀请他一块用膳。 但顾解舞并没有加入,在司马乘风看来,男女七岁不同席,和她一块吃饭。只怕是会让他担心。 便是吩咐顾承,让他好生招待。 司马乘风和顾承于花厅分宾主坐下,只见丫鬟竹桃将每样菜色尝了一遍,顾承这才起筷子。 两人喝的是冰镇的果子酒,清凉爽口,两个都不是酒量好的,因此都是饮。 饭毕,又喝了一会儿茶,顾解舞才又过来。 这一回,带了秦王府拿过来雪顶翠芽。喝起来清洌无比,炎炎夏日里喝最好不过。 司马乘风却是无心平常这些精致美食,人间奇物,只觉得她和顾承一饮一食具是要下人们试过。才肯入口。 这般心翼翼,想必绝非空穴来风无事生非。 可见王孙公子,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也难怪当日他们去醉仙楼,不过有人多了顾解舞几句,顾承便是火冒三丈。 生在王府却如履薄冰,姐弟二人的感情自不必多言。若不是深厚,也不会一起出门了。 不免为表妹心酸了几分,也不知将来能否顺利嫁入秦王府,秦王府中又是何等光景。 昔年祖父高瞻远瞩,表妹贵为郡主尚要行事心,姑母白身入王府,也不知受了多少白眼苦楚。 好在,表妹出阁在即,没了王妃辖制,只怕要好过些。 那秦王乃是人中龙凤,又是曾亲自求娶表妹的,想必对表妹是有几分真心的。 顾解舞并不再多言自己的事,谈话间只是询问江南一带的风土人情,顾承亦是听得津津有味。 少顷,色已晚。 司马乘风起身告别,明了自己还住在醉仙楼,这才离去。 今日他对顾承的感官也改变很大,从前只以为顾承乃是纨绔子弟,刚才才知晓,上回他不亮便带着人马出京,原是为表妹去求一尊菩萨。 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出门只是带一队侍卫,可见他对顾解舞这个姐姐的感情。 虽姑母没有为郡主留下兄弟姐妹,可有这么一个弟弟,也还不错。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 他有心帮自己床表妹,可惜表妹的哪一桩事情都不是他插得上嘴的。 好在,她的嫡母也不能。 越想越是郁闷,便是提着自己的梅子酒上易安王府去了。 宋翊得知司马乘风上门来寻自己,便是停下手里的杂事,和他花厅喝酒去了。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聊。 宋翊自然是得知司马乘风去了镇南王府。 只是他能来自己的易安王府,怎么就不能去镇南王府了,因此并不过问。 司马乘风想起宋翊那副画,越的肯定自己的猜测,便是多了一个心眼,问宋翊:“你可见过镇南王府上的福清郡主?” 宋翊笑道:“见过一回,上回端阳节,宫里边儿有宫宴,这才见过一面,起来隔几日的中秋节,我又要进宫,想必郡主也是要进宫的。” 后面一句纯属无心之言,却无意中暴露了他想要见顾解舞的心思。 司马乘风知晓顾解舞已经是定在了秦王府上的,这宋翊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只怕会弄巧成拙。 只是没明,他不好点破。 他便是道:“他就是我表妹!” 宋翊惊得眼睛睁开了老大:“她是你表妹?……怪不得你们长得还有点像!” 果真是单身久了,看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 多看几眼,真是越看越像,特别是眉眼上那看什么都看不上的气质。 司马乘风夹了一颗花生嚼着:“她的娘和我父亲是兄妹,我们长得像很自然。” 宋翊一副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的样子,他还想劝他几句,他表妹不喜欢他这种菜的,可他避而不谈。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把酒问青天 索性不了,设身处地的想象,宋翊也不似看起来这般潇洒自在,他不是王太妃所生,却是继承了王爵。 他的嫡亲弟弟,也在京城里带着,这会儿就在这王府的另一处。 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不也罢。 替宋翊倒了一杯,与他喝了起来。 今日又是双双醉倒。 司马乘风见上月明星稀,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 不知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抵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宋翊虽然也是醉醺醺的,脑子却是清明,拍手叫好:“不愧是状元之才,出口成章,这词好。 明日我叫歌姬谱了曲,唱出来一定更好。” 司马乘风却是哑然一笑,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想帮顾解舞,帮不了。 何尝不想帮宋翊解忧,更是帮不了。 上金銮殿面圣后,司马乘风被皇上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并且被邀至今年的中秋宫宴,与百官同饮。 司马乘风面上看不出悲喜,只是按照礼制三拜九叩,谢主隆恩。 至于身后的榜眼和探花,却是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 相较之下,司马乘风犹如宠辱不惊之态,倒是让皇上另眼相看几分。 不知何时,宫里便是出了公主要从今年的科举三甲中选驸马。 大多数人都以为定然会是司马乘风,论人才文采,他都要比榜眼和探花高一些。 司马乘风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状元三年就一个,公主有多少? 也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出来的。 真是让人徒增烦恼。 很快。中秋节至。 顾解舞今日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选了樱草色如意云纹衫下配上芙蓉色月华裙,头上梳成双螺髻,额间以梅花花钿装饰。脸上上的梅花妆。 太后虽是恩准公主们郡主们不用大妆进宫,可一身若是太过简便,反倒会被人轻看了去。 荣华在一旁挑选饰,这秋老虎还没散去,饰太多会累着郡主。少了又不能彰显身份。 只能在旁边嘟囔着嘴抱怨:“郡主该打饰了!” 顾解舞没好气的看她,这些饰的确都是戴过了的,只不过是薛氏没给她打饰,就****念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贪图那点儿饰呢! “好了,就那对镂空白玉雕花海棠花簪子,耳朵上用羊脂玉珠子耳环,大热的用金银热得慌。” 宫里素来都是冬用金银夏用玉石的,久而久之,内务府送东西也是这么开始送。各家王府也都这么遵守了。 薛氏饶是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不敢撇下她一个人先进宫去。 到时候一进宫里,就有人过来问,你的女儿怎么没来? 她怎么回答? 我没等她自己先来了,只会让人笑话。 因此顾解舞故意慢吞吞的,让薛氏等了半个时辰才姗姗迟来。 薛氏最近学乖了,也不敢当着许多人的面训斥顾解舞,顾解舞没个准星的,心情好会忍着不反驳,但心情一旦不好。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都敢的。 薛氏有时候真想赶紧把她嫁出去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像薛氏等人,是该先去给皇后请安的。顾解舞这种就可以不用去给皇后请安,直接去太后的慈宁宫。 皇上到底是顾念这结之妻的,今日中秋,拉了皇后出来做做样子。 薛氏到的时候,各家王妃和夫人们,具是穿着礼服。在坤宁宫等候召见。 顾解舞便是自己朝慈宁宫去了。 现在去景仁宫给皇贵妃请安也不大对,想必今日后宫妃嫔们也是要给皇后行跪拜礼的。 想要躲懒,太后宫里最合适不过了。 到的时候,大着肚子的玉清公主和玉真公主已经到了,后面还坐着上阳公主和山阳公主,至于和景仁宫关系不错的六公主和七公主也在。 算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广德公主和广安公主。 从太后起,给她们一一请了安后,太后才叫她过去。 难得的是,宗女们一个都还没到,她能省下不少请安的功夫。 她虽是郡主,可皇室之中还是有些资格很老的郡主,都是皇上的表姑母之类的,就凭着那辈分,她也是要请安的。 顾解舞这才明白,为什么太后让公主和郡主们都不用穿礼服进宫,原是因为玉清公主即将临盆,这暑热未消,怕热到了她。 唯独她一人不穿礼服的话,又怕别人她恃宠而骄,太后这才广施恩泽,把大家一块儿恩泽了。 七公主年纪最,在那边偷偷的和自己姐姐:“秦王哥哥真有眼光,那郡主长得好美!” 六公主也觉得她美,可太后宫里现在好多姐姐们在呢! 压着妹妹的手便是:“你别闹,回头想看她,在皇贵妃娘娘哪里随便看。” 七公主火热的眼光盯在顾解舞身上,她有所察觉,一个善意的眼神回了过去。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顾解舞生对那种可爱的,没有心机的动物没有抵抗力,此时的七公主,就像是一只可爱的松鼠。 太后和公主们聊着儿,日头渐渐上去。 命妇们在皇后那边请安完毕后,又集体来了慈宁宫。 在皇后的带领下,一排排的站在慈宁宫大殿外,祝贺太后千秋万岁。 皇后和后妃们有资格站进了屋子里,后面是近支的王妃们,像薛氏这种藩王妃子,便是只能站在外面行跪拜大礼。 她脸上的全是汗珠,想必是累得不轻。 再看其他人,差不多都是这般,礼服和礼冠身份越高,就越重,不像后妃们,只需要着常服即可。 皇贵妃看了顾解舞一眼,示意她等会儿去那边话,顾解舞会意,点了点头。 至于和玉清公主差不多有孕的明妃,此时这站在队伍里,一通叩拜下来,看起来有些体力不支的模样。 皇后原是准了她不去慈宁宫请安,可是三五句又被李贵妃宸妃给了一回,明妃咬牙熬着,也要过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见明妃脸色不好,让她回去了,她可不想担罪名。(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今夕是何年(一) 因为人多,选了慈宁宫最大的奉恩殿做宴席地点。 前边儿热闹的很,太后慈爱,给众命妇都赐了坐,皇贵妃找了个借口离了宴席,顾解舞一直看着,少顷也跟着出了去。 后花园里有一亭子,眼下大家都在前面,这地方还算是清净。 顾解舞领着荣华和春梅到了后花园,在廊下的时候花嬷嬷就过来接她,好在并未错过。 进了亭子,三人都是盈盈一拜,给皇贵妃请安。 皇贵妃了一句免礼,荣华和春梅自动的退到了亭子外边,皇贵妃身边的岑全安和花嬷嬷都立在外边的。 看起来,皇贵妃是有悄悄话跟顾解舞。 秦王早就告诉了顾解舞,想来不外就是那些事情。 皇贵妃问:“你知不知道那件事?” 顾解舞回知道。 皇贵妃脸色便是变了,满是担忧的:“你这都是什么事儿,只是委屈了你。” 顾解舞的手被皇贵妃拉着,跟心疼自己女儿一般心疼她。 她有些受宠若惊,便是道:“妾身并不委屈,王爷待妾身很好!” 皇贵妃想起那些个她是非的话,还有她的嫡母薛氏,见她如此惹人喜爱懂事,心里边是极其满意的。 她也相信,自己的儿子比起太子,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回,她想的话和上一回是差不多的,就是希望她能忍耐着点儿,免得让秦王分心。 顾解舞亦是乖巧的回答:“妾身知道该怎么做!” 不然还能怎么做,活在人间就要遵守人间的规矩不是。 两个人不能出来太久,皇贵妃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便是起身回宴席上了。 顾解舞想坐坐再回去。 不想这一坐,便是等来了不该见的人。 身穿明黄色蟒袍的人朝着这边走来,亭子是这里显眼的建筑,她是避无可避。 太子站在亭子外边,双眼落在她的身上。就再也离不开了。 顾解舞碍着礼节,依旧是福身行礼:“给太子请安!” 太子虚扶一把,可手都要碰到她了,她稍稍往后倾。避开接触。 冷冷的:“谢太子殿下!” 太子却是觉得有些遗憾,收回手:“郡主怎么会在这里?” 顾解舞心中忍不住腹诽,她如何在这里的,只怕太子比她这个当事人更加清楚,否则哪里这么巧的。皇贵妃一走,他就来了。 面上依旧沉静:“殿内人多,有些闷,便出来透透气。” 太子笑道:“郡主苦热,当多注意些,若不习惯,可去东宫稍作歇息。” 话到这里,已经是十分明显了。 太子心里知道,顾解舞自然是知道他曾向皇上求娶她的,若是她有意。现在应该会暗示一下,或者,真的去东宫走一遭。 他是潢贵胄,如今又是太子,还是第一次向一女子求爱,从前都是女人们将就他的,于心中所爱,谁高谁低都无所谓。 他更想直接问她的,可又怕她女儿家脸皮薄,为了避免她尴尬。这才九曲回肠的话。 顾解舞只觉得麻烦,从前决定拿太子对付庄亲王,不过是见他不爱女色,不像荣亲王。见了美女眼睛就直。 怎么如今也是如此的烦人,也不知道那妖术什么时候才能自动消解。 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贪图便宜用妖术做事。 早知道,真该自己去一刀砍了皇长孙,就算是背上杀孽,也比现在粘上一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来得好。 顾解舞道:“谢太子厚爱,但妾身尚在闺阁,多有不便。” 太子万万没想到,她竟是一口拒绝了。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只要她愿意,若是将来太子妃再无所出,就让她做皇后,与自己白齐眉,死后亦能同葬于帝陵,方不辜负他一片真心。 太子愕然的问她:“你不想做皇帝的妃子吗?” 顾解舞摇头。 太子不甘心的追问:“那你想做皇后吗?” 如果她想要当皇后,废了太子妃又如何。 顾解舞看着太子,只觉得世人创造出魔障这个词,简直经典。 “太子殿下您糊涂了!太子妃才是您的结之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谁能告诉她,太子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了安慰太子妃的心,她心一横:“妾身在凉州时便已和秦王殿下盟定三生,只是世事难料,无论将来妾身是否能嫁给秦王殿下,妾身的心都早已属于秦王殿下了。” 太子赧然一笑:“只以为外面的传闻是胡八道,没想到郡主倒是自己认了。五弟是个冷心冷面的,竟能得你一心相随。” 语气里是无限的惆怅。 顾解舞继续,其实是给太子妃听的,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目睹自己的丈夫求爱于其他女子,想来,心中此刻是千疮百孔的。 “王爷虽是不善言辞,不苟言笑,心中却是装着大周的黎明百姓和列祖列宗的,在妾身看来,忠孝仁义者,就是秦王殿下。” 太子不再话,可能是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看了去。 见太子妃一人站立那里,眼角有晶莹闪烁。 太子虽与她结夫妻,可多年来只有敬重,并无情意,现在被她撞破,只觉得恼羞成怒。 呵斥太子妃:“你什么时候来的?” 太子妃眼睛里的泪水再也挂不住,流了出来。 顾解舞自觉在这里不好,便:“妾身告退!” 只留下太子和太子妃在花园里。 荣华和春梅早就被太子支的远远的,见自家匆匆忙忙主子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顾解舞只道无事,回头看了一眼,见太子亦是拂袖而去。 再多的,就看不见了。 回到宴席上,皇贵妃担忧的看了过来。 想必是知道了太子拦下了她的事。 不知为何,她竟是有些心虚。 也不知道秦王现在在哪里。 有些想要靠在他的怀里寻找些安慰,太子能够拦下她一次,自然也会有第二次。 她虽然不惧怕,可到底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没好处。 也让秦王面上无光,起她善妒,其实秦王比她更霸道些。 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会做出什么来,千万别失控出手揍了太子才好。 便是吩咐荣华去寻秦王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今夕是何年(二) 午膳刚过,便听见有人来回禀皇太后,是明妃娘娘动了。 那一刻,太后的脸色是很精彩的,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脸上带着笑,却是有些僵硬。 玉清公主更是无语了,这明妃怀在她后边儿,却是生在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做了手脚,想要把孩子生在个好日子。 今儿是中秋节,多吉利啊! 玉清公主感觉肚子的孩子动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肚子,不痛不痒的一句话:“那可得让太医好生瞧着,早产总是让人担心的。” 玉真公主这回难得和玉清公主一个鼻孔出气:“就是,你们禀报的也不知道挑个好时候,现在正在宴会呢,这会子来这些事情,莫非是要咱们停了宴会,去看明妃生孩子不成?” 玉清公主嫣然一笑,这个妹妹总是这般没脑子,谁不知道这太监是拿了好处才进来的,可这么挑明了,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太后笑道:“是好事,赏!” 顾解舞看得直冒冷汗,这太后也忒会睁只眼闭只眼了,不过她老人家的确有那资格。 不多时,顾解舞便觉得身上不舒服,原是这里边人多气闷,她有怕热,便是去了原来住过的厢房里歇息。 荣华劳人抬了两桶冰凉的井水来给顾解舞擦身子,顾解舞正自己擦着。 只觉得后身有人,也没想到是秦王,拿起旁边的葫芦瓢就给砸了过去。 秦王躲过,食指放在嘴唇上,让她别话。 葫芦瓢落地的声音惊动了荣华她们。 顾解舞:“没事,别进来。” 荣华多机灵,没事就没事吧,还什么别进来,里面一定有人。 现在这地方,还能有谁。 秦王见她只拿着纱衣裹在身上。只是看看就一身都是火气了。 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听刚才太子找你了!” 顾解舞无奈的一笑,这皇宫里的消息传递的也太快了些,她都还没想好怎么对他,他就来找她了。 有时候。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情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拉上床,用行动证明。 她身上只有一片纱,里面什么都没有。 将他的手掌拉着,一直往自己身上贴。从上到下。 秦王失笑:“东西还挺能耐了!” 顾解舞转身贴上他,他穿着亲王蟒袍,厚实得很。 脖子根上全是汗。 顾解舞凑上去,用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喉结,划了几圈后顺势咬了上去。 做出吃了他的喉结的样子。 很像妖怪咬人脖子吸人血的模样,而秦王早就是一副********的样子,那地方本就敏感,被她这么轻咬,舌尖还在上面来去。 就算真的是被这种美艳的妖怪咬一口没了命,也觉得值得。 顾解舞轻轻离开。伸出手去解他的腰带。 被秦王制止住。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皇太后的宫里,要是被人知道了,口水能淹死她。 顾解舞已经把他拉到了美人榻边上,自己躺了上去,拉着他的宝石腰带不放手。 “你怕? 让人知道更好,让太子知道我是你的。 不好吗?” 一字一句,都带着羽毛,轻轻的从秦王的心上划过。 秦王看着她这幅淫(和谐)欲的模样,更觉得新鲜,道:“也不用解腰带。你会穿这身衣服吗?” 顾解舞摇头,看着他不话,一双眼睛像是会话一般,来呀来呀。快来呀! 秦王自己伸进里边,揭开了裤子的腰带,撩起衣摆,将她身上的素纱推上去。 见那妙处如桃花般娇艳,沾着微微的露水,让人升起蹂躏的心。 她受不住。娇嗔:“怎么像你这样的,好疼!” 秦王红了眼睛:“骚成这幅水样儿,疼也是活该,让我好好疼你,疼死你才好,让你还敢随便的骚,还敢招蜂引蝶吗?” 酥麻的感觉从肚脐,到头皮,到脚趾,她整个身子都轻轻颤抖着。 秦王只觉得自己被她咬死了,她的感觉竟是一丝不差的传给了他。 两人一起在那前所未有的妙境中同生同死,********。 她只觉得自己的妖灵都要散了,咬上他的嘴唇,铺盖地的,都是对方的气息。 情不知,爱不觉,缘已到,孽深重。 顾解舞一睡到日暮时分才起来,惊醒之后问了荣华时辰,赶紧的穿衣梳妆去太后那边报道。 去了奉恩殿才知太后去看明妃生孩子去了,其他命妇们都回家去了,只有少数的近支宗室留在宫里。 顾解舞这才醒过神来问荣华:“下午的时候太后可有问起我来?” 荣华据实回禀:“午后明妃那边动静特别大,太后便是遣散了命妇们,也没多问郡主的事情。” 她这才稍稍放心。 这时候却是见空东南边升起一阵紫雾祥云,金光闪耀。 顾解舞心下一沉,这的变化,是昭示着有不凡之人出生。 她不死心的一问:“今日宫里除了明妃即将临盆,还有没有其他人生孩子?” 荣华想了想,应该是没有的。 看来,薛氏这回得偿所愿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太后回了慈宁宫,脸上挂着笑意。 见顾解舞和其他人都在等候,便:“明妃是个有福气的,生了一个六斤八两的皇子呢!” 顾解舞同其他人一起道喜。 她心里面却是另有想法,那紫气中,隐隐带有血光,如果皇子顺利生下来了,也就是,明妃会…… 这些,都与她无关的。 皇宫之外,也有两个人注意到了皇宫上空的不同,云中子只是觉得那边的风不大对,韩中子却是双眼如矩,也看见了带着金光血气的紫气祥云。 韩中子只是道:“下这才太平多久啊,又是风起云涌。” 云中子不明所以,只是劝他少喝点。 韩中子不理会他,也没告诉他,他看见那妖的妖气,也在皇宫里边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泪湿罗巾梦不成(一) 次日,顾解舞在家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和很多个坏消息。 皇上昨晚宴会上终于允准了秦王的求娶她的事情,她终于要嫁入秦王府了。 而同时与她嫁给秦王的,还有林太傅的孙女,林素娥。 并且,她与林素娥都是侧妃。 从来都是只有太子才有三侧妃的,秦王成了第一个有三个侧妃的亲王。 皇上昨日知道了顾解舞拒绝太子一事,这才恩准了秦王的求娶,否则还是会再用顾解舞拖上两年,磨炼秦王。 顾解舞也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悲,她知道自己可以嫁给秦王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反而是去想那个林素娥的家世容貌去了。 她从来都不怕自己失宠,因为她有的是办法。 她以前担心的是秦王喜不喜欢她,现在她担心的是秦王有没有爱过她,会爱她多久。 因此,她有些不愿去那些只属于她的办法了。 若是人的心留不住,她抢过来又有何用? 自欺欺人而已。 南朝李氏被灭族之后来到大周帝京,封了个末品的安候,也就那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过着。 李刚除了领着朝廷的那点儿俸禄外,无一进项。 离开金陵时便是早就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府内上下从前都是皇族,由俭入奢易,由奢变俭难,但是人总是要吃饭的,还要应付家里面的那些亲戚时常来打秋风。 李刚因为降帝这才得了个侯爵,其他李氏宗室便是没这么幸运,通通的成了平民,有时候别人听他们行李又是外地口音,便是没底的下作他们起来。 亡国称奴,就是子开恩也改变不了大家的有色眼光。 遂,安候府上下女眷都是帮人做针线浆洗过日子的。 大家都知道安候府上的形势,也没人把他们家当侯爷家看。 连市井中的无赖地痞都常将衣裳送给安候府后门口收衣裳的下人,他们原是金陵城皇宫里的太监。 李刚投降后。有些忠心的,有些无路可去,自然的留在了李刚的身边。 至于宫女们不是逃了就是被抓去军妓营了,稍些个烈性的都在一路上自裁了。还有些侥幸没被糟蹋的,如今留在李刚的女儿们身边伺候,不是些姿色平庸的,就是有些脑子的。 都亡国时都是两大祸事,太监与后宫。 这时候却是看出来。太监里边儿也有些忠心的,到这临头上了,还是顾念着主子恩情,不忍李氏一族抛头露面,因此出来接活的都是他们。 有几个老弱病残长期在家后门口等着接活,其他些年轻力壮的,便是隐瞒身份,出去码头做苦力,赚钱来供养主人。 这些,都是在秦王眼皮子底下生的。 子的意思是。就算李刚是个不成气候的,也要盯紧一些,免得无事生非。 这一回,安候府上气氛却是轻松了起来。 因为皇上派了个太监来,让李刚的其中两个女儿,十六岁的李蔷和十四岁的李茉进秦王府伺候秦王。 皇上到底顾着言官们的面子,给了她们两个七品孺人的称号。 李刚知道是无法拒绝的,只能把女儿送人。 换一个思路,如今家里生活艰难,她们被送去秦王府。也未必不是好事。 可秦王到底是灭了南朝的人,不李刚,就是李蔷和李茉两个,心里都是有道坎儿的。 奈何能做主的家中父兄具是一言不。她们还有自己的亲娘在,连自裁都不敢。 李蔷是李刚的二公主,身份地位仅逊色于长公主李薇,本来她是贵妃之女,即将到了成婚的年纪,就要选驸马了。 可眨眼之间。国破家亡。 她继承了父母的容貌,如花似玉,虽不似长公主那般出色,亦是人如其名,如那蔷薇花般招人喜爱。 现今李蔷靠在母亲的怀里,呜咽的垂泪,亡国之奴,她连大声哭都不敢。 母亲曾贵为贵妃,却是短短一年之间,老了不止十岁一般,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如同半百的老妪。 李蔷死死的抓住自己的粗布衣裳的一角,对母亲道:“真羡慕英儿她们,一头载进井里边儿去,干净,干净!” 泣不成声。 她口中的英儿,原是她的宫女,长得也好,自知将来,便是悄无生息的跳了井。 如今想起当日看见井里边儿那十几具尸体,她再无一点恐惧,只恨自己当初怎么也没跟着跳了下去。 现在是想死都死不成了。 哭了一会儿,眼睛红的跟桃子似的,便是对自己母亲:“女儿这就要去了,娘你且记得,女儿忍辱偷生,都是为了你和弟弟,你和弟弟可要好好的。 女儿才能在那狼窝里苟活!” 李蔷的娘早就吓怕了,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可别再这些话了,只能怨你投错了胎,娘嫁错了人,你可要好好的活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如今是什么都没了,只剩一条命。 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以后你弟弟只能靠着你了,他这一辈子,是不能有出息的。” 李蔷想起自家弟弟,好不容易憋回去眼泪又出来了,从前就不占嫡不占长,现在又被当成犯人似的被关在家里,不得出门。 父亲只知道喝酒,活脱脱的一个酒鬼,兄弟们都各有各的心思,连表面上的兄友弟恭都做不到,为了个馒头就能打一架。 前儿他弟弟为了给她多留一口饭,被其他兄弟打得鼻青脸肿,她如何吃得下那饭菜,那是他弟弟的血肉。 母子两个抱成一团,哭成一团。 至于李茉,却是比较想得通。 她本就不受父亲爱宠,母亲宫女出身,卑微的出生让她在皇族之中本就一无所有,如今能够嫁入秦王府,起码有个七品的诰命,母亲在家里,起码不用被父亲的其他女人欺压。 只是对母亲,自己就要去了,要她好好的,若是不能捎信儿回来,也让她不必担心,她自己在秦王府中,定能活的好好的。 李丹彼时出现在李茉的门口,两人的岁数相差不多,平日也能上话。 李茉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姐李薇,不是第一个进了秦王府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泪湿罗巾梦不成(二) 李丹嗫嚅了好久,终究没能问出口。 还是李茉经不住她消磨时间,她明日就要进秦王府,只剩下今一与母亲话别,饶是同李茉再是亲近,也觉得浪费。 便:“你可是想要我帮着你给长姐传句话?” 李丹默默的摇头,良久:“你、你帮我看看她好不好,告诉她,我还好就是。” 那一次她不愿意吃李薇给的食物之后,那个将军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把李薇给的东西扔地上,也没人敢捡起来,就堆在那边成一个山。 霉了,烂了,臭。 有包子,有馒头,有点心,有鸡肉,有鸭肉,一次还有半条鱼,一看就知道是她省下来的。 那时候她也没被李薇感动,只觉得耻辱,因为被关在一起的姐妹都,李薇是坏东西,忘恩负义,委身灭了南朝的敌人。 还若换做是她们,必当自尽以谢下。 到了帝京之后,离开了牢,住进了安候府,见了兄弟姐妹们一个个为了一口吃食偶尔就能大打出手,她迷惑了。 从前那些在她面前礼义廉耻这些大道理的李氏族人们也时常上安候府来讨饭吃。 若是不给,便是破口大骂。 仿佛,从前在南朝金陵,一切都是一场梦。 所有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李丹想要去问自己的父亲,然而,父亲从未再清醒过,每日醉生梦死,口中念念有词的是她与孙后同坐的词曲。 她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唯一的姐姐,在秦王府的高墙之内,她自己被关在安候府的高墙之内,她终于现,自己流不出眼泪来了。 今日,便是拖李茉。给长姐报句平安。 大周皇帝将她的姐姐们嫁给自己的儿子,自己将来会不会是同样的命运? 当自己可能要面对和姐姐们同样的命运时,才知道内心是何种的惶恐,不想接受却不能反抗。 因为你一个的反抗。可能会害死很多人。 纵然见惯了周围人的凉薄,即是同族血亲,断没有拉着大家一起死的道理,最怕的是,害怕连累了最重要的那个。 她终于明白。姐姐当日不从了秦王,不过是为了保全她一人而已。 听见李茉答应,李丹觉得有什么从眼里流出来,到了嘴边,咸咸的。 原来,她还会哭。 次日,李蔷和李薇穿着一身粉色的绸缎衣裳,悄悄的从角门抬进了秦王府。 于王妃和从前那些旧人而言,具是觉得无所谓的。 真正震撼他们的消息,前两日她们就知道了。 不止是福清郡主顾解舞要以侧妃之尊进王府。还有太傅的嫡长孙女林素娥亦然。 王妃柏惜若只觉得前狼后虎,她们还没进门便是坐立不安了,上一次只是让顾解舞见了李薇,让她心里不痛快。 王爷就训斥了她一顿,骂她是妒妇,更是将库房册子给了许朝云,让一个区区孺人取代她的权利,她只觉得五雷轰顶。 不过是碰了一下他的心肝,他对她竟是这般无情,不什么嫡庶之别。却是丝毫不顾念结夫妻的情意。 久病的萧侧妃听得这一消息,便是无声的落泪,她受长姐连累,一病不起。现在皇上一下子给了王爷两个侧妃,便是当她死了的。 她什么不都不敢做了,连活下去都是忐忑的。 唯有惊动的便是李薇,她一边高兴着自己终于有姐妹来扶持了,一边又觉得自家姐妹来到这水深火热的秦王府中不是什么好事。 这本不是什么好来处。 李薇不敢去接她们的,这一阵她是守在自己房里半步都不敢随便挪动。一出门就是要遭殃的。 府上三帮人都是看她不顺眼的,任是遇见了谁,都是要吃苦头的。 自从自己没了月信,她便是****心翼翼的过,只有身边的喜鹊知晓些,她亦是千般嘱托,让她别露出什么马脚来。 到底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只要怀稳了,府上人不待见她,宫里皇贵妃看在她生下王爷长子的份上,也是要给她一分薄面的。 越晚让人知道,是越好的。 眼见堪堪三个月了,她能吃苦,没想到这孩子也争气,吃得苦。 她依旧是想着能再瞒着便是再瞒着,免得出意外。 虽是想要亲自却接两个妹妹,这半年来,她是没机会见到李家人的,心里怎么能不思念,而且她们又是从安候府上出来的。 或许她丹儿有什么话捎给她。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家里的一切,和丹儿的一切。 他们都还好吗? 她摸摸了微微凸出来的腹,忍住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错。 彼时,宫里面出了一件大事。 明妃熬了两,因产后疾没了。 她就是再得宠,也只是秦王的庶母,没资格影响到秦王的婚事。 只是秦王碍于情面,到底是给皇家生了个皇子,也怕让外面的人闲话,恰逢是李蔷李茉进府的日子。 当夜他直接在书房过了。 李蔷等了半宿松了一口气,至于李茉,则是有些遗憾。 王爷只是吩咐长史送了些东西过来便没了下文,面子上是当她们与其他孺人一样的。 次日,李蔷和李茉结伴去给王妃请安,顺便见过了府上的所有孺人。 除了久病的萧侧妃和一味躲闪的李薇。 柏惜若坐在上,喝过了李蔷和李茉敬的茶,笑着:“还想让你们姐妹三人好好见一见,哪知道她今日竟是身子不舒服,你们两个另选时候去见见吧! 进了秦王府,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王爷偏她爱嫉妒,她就要偏偏做个贤惠的王妃给大家看看。 许朝云打着扇子轻笑,只想着王妃什么时候脑子会拐弯了,若是前些时候有这风度,也不至于招惹了顾解舞,要知道,在王爷眼里,一百个妾侍可也比不上她一个指甲盖儿。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左右为难,若是顾解舞和王妃能好好相处,还有她什么事儿? 如今她越俎代庖管着府上大库房的册子,就是长史****要东西都要给她招呼一声儿这一项,就没人敢轻易瞧了她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可怜生在帝王家 等日后顾解舞进府了,必定是要和王妃清算的,到时候她可会比现在更风光,想想就觉得心里痛快。 金蝶玉等人只是自顾自的玩笑,看了两个人的长相,记住了就没下文了,为的是将来打了狗,也要分清是谁家的。 李蔷和李茉尴尬的站在中间,看着这群姿色各异的秦王妾侍们,只觉得浑身毛。 除了王妃,根本没一个正眼瞧她们的,根本不把她们当回事。 李茉心思百转千回,不她自己,就是李蔷的姿色也是上上,这些人竟然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想来秦王许是不喜欢李蔷这种长相的。 心里便是想着,等会儿要去李薇姐姐那里探一探,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镇南王府。 顾解舞伸开着手臂给内务府的人量尺寸,做嫁衣,她是郡主,郡主出嫁有郡主嫁衣的规制。 虽是秦王侧妃,可论起平级来,是比郡主低了那么一些的,实际上是同级,只因为侧妃乃是庶妃,便是吃亏在了这一点。 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把她和林素娥嫁给秦王选在了同一,美其名曰双喜临门。 气的顾解舞牙根痒,还没见着林素娥人,就已经先恨上了。 想来,林素娥也是这般。 一个是镇南王的郡主,一个是太子太傅的嫡长孙女。 只是在顾解舞眼里,林素娥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在林素娥眼里,顾解舞是个伪郡主,名声还差上了,同事一夫就算了,还要跟她同日成亲,谁愿意谁是傻子。 当新郎只有秦王一个,可新娘子却有两只,这到了洞房花烛的时候,可要怎么分? 分? 才不行。 两个心里都是想要独占对方的。这一点上林素娥便是吃了亏,这几在家里砸花瓶撕手帕,可劲儿的放踹。 顾解舞这边亦是心里不顺畅,只是想得比较通透。既没有为难下人也没有为难内务府来造办的人。 秦王听了心里便是愧疚了几分,若是当初他有今日的权势,也许就能给她一个顺心的婚礼了。 可再换一头想想,如今做主的也不是她自己。 要是他自己是皇帝,可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想宠着谁就宠着谁。不想要的一个都不用接。 这个想法却是一不可收拾。 皇上既然要他自己去争取,就怨不得他对兄弟下手了。 如今明妃身死,薛氏一族虽是有了皇子,可还是个奶孩子,宫里养孩子艰难,夭折的数都数不清。 这时候对薛阁老抛出橄榄枝,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 他手里暂时是没了兵权,可军中的人大多数都是他带出来的,他一句话,有时候比那条陈还管用。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另一层意思就是这个,一起打过仗的男人,心都是偏的。 他所欠缺的,就是朝堂上文臣这一块,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其他那些鱼虾,他是看不上的,既然要拉拢,自然是捡好的收。 秦王自打有了与薛氏联手的想法,便是去了景仁宫里。让皇贵妃试试看能不能把十八皇子抱过来养。 他一出生便没了母亲,按例皇帝是要从高位的妃嫔中选一个来教养他的。 宫里边如今宸妃、李贵妃都是蠢蠢欲动的,皇贵妃没儿子开口,不敢去惹那些个不清的事儿。 等到儿子话了。她才想了又想,去了太后那边,先是怜十八皇子一出生便没了生母,又宸妃和李贵妃争来抢去的,只怕是会无意之间伤了孩子。 皇上还在失去明妃的伤痛之中,犹豫不决。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要帮明妃养十八皇子。 太后哪里不知道这后宫里边的弯弯绕绕,眼珠子盯着湖里边的红鲤鱼,都不带转一下的:“叫人收拾东西,搬你宫里去吧!好生的养着,皇帝的老来子,可要稀罕着。” 皇贵妃心里是有些底儿的,太后做事素来滴水不漏,以前竟是比谁都先要知道皇帝的心思。 后来证明,太后猜的没错。 这一回,也定不会出错。 皇贵妃跟着太后身边亦步亦趋:“也不知道宸妃和李贵妃愿不愿意!” 太后前走了几步,手里的鱼饵一路扔,鱼群也跟着走,宫女太监们站在原地没动。 太后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伤着了皇子,那可是多大罪过,她们愿意背这个罪名,你担心什么!” 皇贵妃听得心里突突跳。 若是起伤着了皇子,这几日岂不是伤着了,宸妃和李贵妃较这劲儿的去看皇子,一抱起来就不撒手,抢都抢不走。 听皇子被唬得直哇哇大叫。 太医和乳母们更是不敢吭声,谁话谁就是找死,可苦了皇子。 她听了是心疼,就是怕引火烧身,因此没忍心去看。 林嫔就着其他嫔妃,跟着去了一回,回来去,都觉得十八皇子可怜,这宫里没了娘的孩子就是这么遭罪。 宸妃和李贵妃手上都是戴着护甲的,两个人就抱着孩子你争我夺的,也不怕把孩子撕开了。 皇贵妃听得直阿弥陀佛。 今日再听太后这话,她连心里边那点儿慈悲都没有了。 十八皇子到底不是太后的亲孙子,若是她亲孙子,哪里还会用来做局。 领了命让花嬷嬷去内务府知会了,便是悄悄的将十八皇子移到了景仁宫的西暖阁里边儿。 太后出的注意,是皇上从前也住在西暖阁。 皇贵妃到底是多年没带孩子,手生了,细细的检视过了乳母保姆宫女太监嬷嬷和穿的衣物这才歇下。 竟然下十八皇子的衣裳上面竟是有线头,而且贴身衣服用的也不是适合孩子的绵软雪绸。 一怒之下作了内务府的好些个奴才。 按理十八皇子生前的衣物都是明妃准备好的,哪里会是这些次等的东西,定时那些奴才克扣了。 正是想要睡觉有人送枕头,皇贵妃借机惩处了好大一拨人,来证明自己比宸妃李贵妃都要适合养育十八皇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嗟叹红颜泪 果然,第二皇上就自然的过来景仁宫看十八皇子了,也没多什么,就是抱着皇子逗了逗,然后喝皇贵妃了几句加长话,在西暖阁转了转,就回养心殿去了。 等皇上走了,皇贵妃的悬着的心也下来了。 虽皇上不会打太后的脸,可她一顿不是不可能,可皇上什么都没,就证明皇上心里也是满意的。 满宫里,只有宸妃和李贵妃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过了几日,秦王也进宫来看了一回幼弟,他不是不喜欢孩子,可这么些年后院一无所出,他想也怪不得那些女人。 后来有了顾解舞,他是知道,她不能生孩子的。 只怕这时候爱逗弄孩子,让皇贵妃问起他的子嗣问题。 谁知冷面着看了一会儿幼弟,皇贵妃竟是硬生生把话题引到了那上面。 秦王只好赶紧还有事儿,起身告退了。 见儿子落荒而逃,皇贵妃心里只是着急,这要争储位,没儿子怎么行,就是得了皇位,也会被百官诟病的。 花嬷嬷见自家娘娘有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过来规劝道:“娘娘您这是何苦来的,儿孙自有儿孙福,皇上想必是心里有数的,这一回算上妾,秦王府就进了四个人,多些日子,自然会有的。 乡下地方,好些人都三十岁了才头一回当爹。 这儿女之上,也是要看缘分的。” 皇贵妃讪讪的应了一声。 花嬷嬷见管了些用,继续:“不别的,就咱们宫里的明妃,眼瞧着她得宠了十年,刚进宫那会儿也不是的求神拜佛想要生孩子,多少汤药喝下去也不顶用。 谁知这缘分一到了,就自然有了。” 皇贵妃想了想也是,强求不来。 只怕多几回,他又是要多心了。 前朝后宫。风云际会。 他本就心绪不宁,可能是真的缘分没到吧! 镇南王府。 薛氏本想和明妃多多联络感情再走,让她多照拂在京中的两个女儿,谁知皇子倒是有了。只是人没了。 又遇上顾解舞的婚事,哪里有心情操办,可到底是王府的家事,她也是硬着头皮上。 可是越清点就越是气人,同样是郡主。顾解舞的婚礼用物却是比她女儿的那些个用物好上了不止一倍。 殊不知这都是皇贵妃的功劳。 薛氏越看越生气,索性不理会了,具是由顾承帮着操办,他就一个愣头青,哪里知道这办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内务府来的人知晓一位是郡主,秦王的心肝宝贝,这位是郡主的娘家兄弟,镇南王府的世子,万万不敢怠慢的。 事无巨细,都是帮着顾承办理妥帖。 林林总总一个月下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顾解舞知晓顾承帮着操办她的婚事累得够呛,每日都是派人鸡汤参茶的供着,就怕他仗着自己年轻,胡乱的来。 好在事情终于办完了。 顾承这里外王府内务府的来去一遭,颇有些见多识广的意思,接人待物也逐渐成熟了起来。 好几次给家中书信,印氏都表示极为满意。 印氏给顾解舞的书信中便是顾承蒙他照顾,也是个大人了,能撑门户。 顾解舞看了笑笑,人总是会长大的嘛! 在家中父母老是拘束着。学起东西来倒是慢些,如今京城里没人管他,饶是出了几回错,没人罚他却是自己记得清清楚楚。下回是仔细精细的没有谁了。 比父母教打骂还管用。 顾解舞回信便是顾承自己争气,她也没做什么,不敢贪这份功劳。 顾承得了父母夸奖,在外面又极得面子,连皇上都知晓了他帮着搭理姐姐婚事的事情。 在朝臣们面前夸了好多回,他年少有为。 薛阁老是极其有眼力见的。皇上这是提醒他薛家来了,镇南王府的薛氏是他们家的女儿,这郡主成亲,她在京城竟然是称病,要让世子一个少年郎来筹备,当真是妇德全喂狗去了。 好在世子能干,没出什么丑事。 到底,这到底是皇家和王府的婚事,出点错两家都没面子。 薛氏胆敢给皇室下脸子,当真是不知高地厚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薛阁老站出来:“镇南王妃进京也快半年了,福清郡主出嫁后,她也该回凉州才是。” 皇上准不准是皇上的事,薛家不就是忠不忠的事情了。 皇帝专注于手上的奏折,听了摸摸了胡子,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嗯。” 薛阁老得到了皇上的反馈,又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眯着眼睛思考起皇上的心思来,将明妃的儿子给了皇贵妃养,值得深思。 少顷,皇帝放下奏折,等候的官员以为皇上要就奏报之事拿主意,他仔细听着,却只听得皇上。 “镇南王世子也快十六了吧!是不是该在百官女眷中选一名德才兼备的孩子配他,将来镇南王府的主母,可要端庄大气的好。” 言下之意,现在者一位,见了。 从前过镇南王妃贤良淑德的官员们都装哑巴,生怕皇上记起他们过的话。 他们从前也是随大流,长地远的,哪里知道薛王妃的性子,反正大家怎么形容他们就怎么呗! 满堂鸦雀无声。 素来藩王的婚事,都是由皇上做主的,谁敢多言。 彼时,司马乘风也在堂上,出列道:“若起镇南王世子已经十六了,但易安王和二公子都还未婚配,他们的年纪比镇南王世子还要稍长些。” 皇帝对司马乘风的印象不错,刚入朝的书呆子一般都没什么心眼儿,皇帝相信他这话不是别有居心。 的确,他快把给易安王找媳妇儿的事给忘了。 其实人选他早就掠过一遍的,这会儿想了想便:“那么就把寿王家的福慧郡主指给易安王,至于易安王府的老二,与礼亲王家的福珍郡主年纪相当,很是相配。” 众人同声:“万岁英明!” 看这圣旨下得那么顺溜,皇上您其实早就想好了吧! 皇帝又想了想,没寻找适合顾承的,就暂时作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花开花落终有时 在征南之战中,段月衍只上过一次战场,回去之后,秦王却是为他请了一等功,加封威远大将军,食关内侯俸禄。 自从大周建立以来,为段氏家族中人,得功勋最高者。 且秦王迟迟不肯将他放回去,将他留在京中。 家中来信过几回,不外都是一些族中长辈斥责他为了功名利禄,让猪油蒙了心,竟是背弃李氏,甚至还讨了孙后为妾,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云云。 彼时,身在薛府的段氏女段月容主动联络上了段月衍,两人都是段家月字辈的孩子,年纪也相当,段月衍初到京城,想着到底是宗族一家,送了好些礼品上府。 但从未想过,段月容会找上他。 他出生段氏家族中保守一派,他的爷爷对他寄予厚望,因此亲自选了“衍”字做他的名字,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遗志。 而段月容,是段氏家族亲皇派的血脉,才会被嫁给当朝阁老家族的薛氏。 如今他困在京中进退两难,心中对段月容的意思大概是明白的。 段氏一族分崩离析,在所难免,当日在金陵,他手下孙后为妾,纵使不是自己心中所愿,于保守派而言分毫无差,他已经在保守派中待不下去了。 此时若举棋不定,只怕将来没有容身之所。 恰在此时,后院中人来报,孙后投井自尽了! 连月相处下来,段月衍本不是无情之人,乍听她自裁了,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旁人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心中只想着往日温存之时,两人也曾以为会这般一直下去。 其实那样也不错。 可段月衍自己也明白,那是自欺欺人,秦王处心积虑要他与孙后纠缠不清,又不放他走。 他与段氏在京中的质子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打的原是过一日算一日的盘算,现在她死了。 或者。转机亦到了。 管家,孙后是知道了自己有了身子,不看折辱李氏,这才选择自尽的。 段月容吩咐人去了秦王府报了。请示如何处置。 为她伤心,可能也就只这一回:“哪里是为了李氏一族,她是为了她的儿子罢了。” 孙后之子为李刚第三子李绂,因大孙后无子,前两子便只是庶出。理论上,李绂才是李刚的正统继承人。 国破家亡之日,孙后委身段月衍,本是权宜之计,不想有了段氏的骨血,他的存在就是李绂的耻辱。 早就没了脸面见丈夫儿子,若是生下孽种,她想都不敢想,自己了断了自己。 秦王正忙着迎娶侧妃之礼,得知孙后自尽了。 眼睛里满是疑惑。问回禀之人:“可知怎么回事?” 她若是个三贞九烈的,早就死了,哪里会苟活到今日,一定是有什么事生。 来人是段月衍府上的侍卫,身长八尺,相比之下让秦王看起来更加的气质出众,不似凡人,闻秦王追问,便是将目前知晓的一切情况原原本本的了。 秦王知晓是因为孙后有孕才自尽的,不禁一笑:“那就把尸体还给安候府上。” 侍卫听得直冒冷汗。 人是早就被赐给了段将军。现在死了却是又还回去,且肚子里还装着段家的骨肉。 秦王这般羞辱区区亡国之君,亦是不知为何。 但这些并不是他该过问的,得到了示下。起身回段府去了。 白长空近来都在秦王身边伺候,见人走了才:“经此一事,段月衍还想和段氏家族再无嫌隙,是不可能了。” 这本就是秦王的目的。 秦王心情大好,若是从前,他是不会多的:“宋翊和宋鉴的看起来也不错。只是不知会不会影响段氏家族。 看来得好好奖赏一下段月衍,你寻个什么由头好?” 白长空捋了捋胡子:“他的军功本就不高,若是再次行封赏,只怕其他将军心里会不大高兴。 段将军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不如在宗室中选一郡主配与他。 这样一来,段月衍便是避无可避了。” 秦王想过这个,只是豪门之中,大多都是自幼定了亲的,加上皇室有尚主不能参政的明令,因此将这个想法搁置了。 白长空却是笑眯眯的:“尚主一事,的大多数都是文臣,先朝时,也有郡主赐将军的美事,想来只要劝得动皇上,就是无碍的。 再段月衍若是早有婚盟,这一次岂不是试探他的好时机。 下女子哪家的豪门女子再尊贵尊贵的郡主去? 皇上要让他当郡马,他敢不从?那才是问题的关键。 若是段月衍被逼迫至此,还是不肯屈服朝廷,那么也是、留不得的。” 秦王深以为然,让他去帮着写折子,请皇上赐婚,这事儿原是要先跟皇上口面上,问问皇上的意见。 到时候皇上若是也觉得可行,再递上折子,免得耽搁时间。 高祖皇帝死于上一次的征南之战中,亦不能让段氏一族屈服,前面一件事,他已经帮皇上办好了,后者一件若是能再办的妥妥帖帖,皇上必定龙心大悦。 前人做不到的事情,当今皇上能做到。 这一点,便是放眼下,无人能及的了。 连着进内务府看婚礼用物的时间,秦王揣着折子去了趟养心殿,他已然和幕僚们对了几回,话语间的滴水不漏。 皇上也很是顾忌段氏家族的,否则高祖皇帝也不会将易安王就藩到了云南,只是不知该宋氏太精明还是太蠢。 竟是和段氏一族相处融洽。 两大豪门独占云南,的话毕皇帝的圣旨都还好用。 也就上一代易安王多张了个心眼,明白皇上的意思,这才立了庶子为世子,让宋氏不再似从前铁板一块,否则以帝王多疑的心态,宋氏早就成众矢之的了。 如今见秦王献出的计策,觉得时分满意。 看着秦王道:“上次在金陵,你就用心到了此处,很好。” 彼时太子和荣亲王都在,具是恨得牙痒痒。 皇上也不是没问过他们该如何处理云南的事,只是两个人只会削减云南的兵力和军饷,在贵州兴建大营,如此等等。(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总赖东君主(一)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殊不知,云南接壤暹罗安南,削减兵力想都不要想,且一个云南已经让人头大了,还在贵州再弄一个军营出来,万一两边狼狈为奸。 云贵地区改谁姓那才是真不知道。 哪里有秦王出的这一招高,先分化段氏,再利用宋氏的内部矛盾打散云南境内铁板一块的局面,动作不大,温水煮青蛙,等他们觉问题的时候,早就是覆水难收。 怎么都比太子和荣亲王的主意强。 皇帝收下了折子,:“你就要大婚,可要好好的抓紧操办,朝政的事不急,放一放也可以,可婚期是定下了。 可别让郡主又等!”语气里有几分调侃。 秦王囧,只好躬身是。 因为是迎娶侧妃的仪式,本不该这般铺张,可架不住是太傅的孙女和郡主出嫁,加上彼时的秦王亦非当日那个谨慎微之人,无了前后的顾忌,便是怎么喜欢怎么来。 柏惜若进门的时候,秦王府尚在修建中,因此秦王府算起来还是第一次办喜事。 双喜临门,连红绸也用的特别多。 豪奢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日延平王嫁女。 柏惜若一出大门口,便是看见铺盖地的红色,红绸子、大红花、红灯笼,连园子里边的花盆,都扎上了红丝带。 耀眼夺目的红色,看起来跟血似的。 柏惜若索性不出门去看了,没过两日,便是呆在房间里也不得安宁了,教坊司派来的歌舞伎们****演练,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避无可避。 许朝云等人便是跟看热闹似的,****在府中流窜,看看这儿走走那儿。再去歌舞伎们的院子看看,便是一日,过得好不逍遥惬意。 李薇依旧揣着肚子战战兢兢的躲在屋子里,她现在要穿笼群才能遮住肚子。因此不大出外走动了。 新进府的李蔷和李茉没能见上秦王半面,柏惜若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特意给了两姐妹一个不错的院子。 她们一同分东西住下。 两人也一起去见过李薇,李薇得了家里面的消息,十分欣慰。 也提点了二人两句。特别是看见李茉那不肯认输的眼神,便是劝了几句,了这府上的形势,和要进府的两位侧妃的事情。 太傅之女又是如何,只要有郡主再,谁都别想出头。 李蔷听进去了,打算安安分分的过,李茉却是满腹疑虑,焦心顾解舞到底是何等的倾国之貌,才让秦王这般。 竟是愿意娶一个三定婚盟的女子。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婚期。 顾解舞身上穿着厚重的郡主礼服。头冠上三只翟鸟依次排开,精致的鸟喙上镶着一颗金珠,下面是珍珠串成的流苏,最底下是东珠,华丽非常。 顾解舞看着镜子里自己,心中却是害怕了起来。 她是妖,真的可以嫁给秦王吗? 一时间,她竟是生出许多恐惧来。 从此以后,她就要在他的身边,被困在秦王府中。与其他人一起分享他的存在。 无论她是否能够独占他,也改变不了他妻妾成群的事实。 他还想要做皇帝? 一只妖怎么能和皇帝在一起? 她无心祸国殃民,他登极之日,便是两人缘尽之时。 不管她有心还是无意。上不会对她有半点怜悯,人与妖相恋,从来都是妖的错。 到时候,她除了离开,没有其他的办法。 其实想想,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再可怕也不会似她今日一般,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将来会如何,明明不想上那八抬大轿。 却是无法拒绝。 她在仪门处上了轿子,盖头之下,她只能看见眼下的方寸之地。 空中却是骤然变色,明明是大好的艳阳,突然风起云动,电闪雷宁,乌压压的空下飓风吹来。 她在轿子里被吹得直摇晃。 花轿一起,是不能落地的,身穿红衣的轿夫们一个个扎稳马步,最里边含着口号,势要把轿子抬稳。 谁让花轿里坐的,是秦王殿下的侧妃,镇南王府的郡主。 顾承在旁看的手心直冒汗,今这风古怪的很,好似只对着轿子吹似的,要不是顾着礼仪,他都想上去扶轿子一把。 但这大婚的东西不是那个人随便碰不得,他只能看着干着急。 吩咐人把府上轿夫也喊出来,帮着掌轿子,这么摇晃着走,怕是会误了吉时。 家娶妇,除了正妃,都是不会亲自迎亲的,因此秦王这边得知气恶劣,影响了轿子的路程也是只能干着急。 秦王让下人去看着,再报。 抬头看了看色,乌云之下,太阳的光还能隐约看见,只是乌云层层叠叠,遮住了色,瞧样子,倒像是要到黄昏了。 顾解舞心里面虽是害怕,可这时候下轿子也不是办法,双手抓住两边,稳定了身子。 口中念念有词:“都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将来不会后悔,老爷您就慈悲,别闹腾了!” 这话貌似还真有用,古怪的风停了下来,上却是下起了蒙蒙雨。 雨势不大,有些绵绵春雨的意思,一层层跟白雾似的,隔着两三丈便是看不清人了。 送亲的顾承骑在马上,只能看见花轿的前一半,另一半似是在云雾里,美则美矣,只是世人什么事都求圆满,今日这花轿只看得清一般,他心里面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荣华在花轿帘子外道:“郡主,下雨了!” 顾解舞松开了手,自自话:“……狐狸雨?!” 狐狸出嫁的时候,上就会落太阳雨,只有在这样的日子,狐狸才能出嫁。 可是,她是狸猫精,怎么会有太阳雨? 城另一边的云中子和韩中子在客栈里面吃茶,先是见外面色骤变,现在又见上落起太阳雨? 云中子再是不知,也起了疑心:“莫非那妖精是狐妖?今还嫁人?” 这一日,城中最大的盛事便是秦王娶两位侧妃,莫非其中一位,便是那狐妖? 他这样话,当然是给韩中子听的,韩中子眼睑下滑,淡淡的:“可能是吧!” 实则,他心中已然有了数,他竟然看不见那妖怪。 果真是有趣,有机会一定会一会她。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总赖东君主(二)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云中子却是亢奋得很,分身出去,也不管隐藏身份,在房顶上飞来飞去,朝着刚才乌云盖顶的方向去了。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他太神宫云中子是杀定了! 看见自己师兄这么飞奔离去,浑身都是杀气,韩中子淡然一笑,拿起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老酒。 那妖明知命难违,也要嫁人,想必也是只痴情的女妖。 看这让地变色的能力,云中子未必吃得了好果子。 良久,韩中子还是忍不住朝那边走了去,福祸因缘,有时候真的只是在人的一念之间。 顾解舞站在堂上,和秦王拜过了地。 秦王心里边还是偏爱顾解舞的,虽是同日,但是总不能一拜拜两个老婆吧,顾解舞无论是拜地还是进洞房,都是在林素娥之前的。 外面还是白日,洞房中,秦王遣散了下人等,自己亲自倒了一杯酒与她。 顾解舞的盖头被他揭开,两人四目相对,只觉得千言万语都多余了,手挽手的喝下酒。 秦王将她拥入怀中。 顾解舞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浑身都没力了,刚才在花轿上,知道自己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逃开的想法。 如今在他的怀中,觉得可以不枉此生了。 于是抱紧他喃喃道:“你可知为了你,我付出的一切,你不能负我!” 这话,她过了很多次。 秦王莞尔一笑:“又开始傻话了,谁都比不上你重要。定不负你相思意。” 只是无论两人如何的你侬我侬,秦王依旧是要出去和林素娥拜地的。 他安抚了一下顾解舞,便是依依不舍的走了。 这边厢,云中子寻异象而来,他已然在半路上探过林府的花轿。里面的新娘子并无问题,可见若真是秦王的新娘子有问题,定是另外一个了。 云中子无愧于太神宫座的称号,三五下从秦王府的布局找出了顾解舞的所在。这般,已经是站在顾解舞的新房外边了。 顾解舞何等机警,云中子的身手再好,也挡不住妖怪耳聪目明。 好在新房外边有嬷嬷们和荣华春梅守着,一时间云中子倒是无法进去。 在秦王府暴露行踪。被追究起来,于他可没什么好处。 慕容澈和大周皇室可是姻亲,被抓了可真的没处可逃。 等了一会儿,两方僵持,顾解舞见他没敢进来,倒是松懈了一下。 想来这里是秦王府,无人敢乱来的,他是凡人,便也是顾忌着害怕得罪权贵。 顾解舞在屋里下了饰和外衣,换上了大红色的外袍。 今日这事。云中子在外面受困,顾解舞觉得自己应该会无事,哪知道少顷便察觉外面有一个正经的奇人来了。 光是他走进秦王府,她就已经觉得浑身要气鸡皮疙瘩了。 顾解舞看着自己身上梳起的汗毛,一时间心绪不宁。 外面那人武功虽不错,可并不是十分让她害怕,而后来来的这个,就不一样了,浑身都散着危险的气息。 捉妖师的血,能让妖怪灰飞烟灭。 想了一会儿。顾解舞打开了门,让嬷嬷们都散开,又吩咐荣华春梅准备新的点心,只屋里的她今日不想吃。 荣华和春梅没多想。想着还有那么多人当值,她们走开一下不妨事的。 待院子里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只之人,顾解舞卸下平日的伪装,朝着云中子躲避的廊檐下而去。 云中子轻功了得,只以为自己藏的无痕迹。 之间一红衣女子走到了自己所在的廊下,道:“既然赶来。还躲躲藏藏吗?” 云中子在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提高警惕,若不然,早就在她话落之时就受了一掌。 顾解舞一掌朝打去,连房上的琉璃瓦也这震得飞了起来。 今日她的自家涂着蔻丹,鲜红细长,有些妖魅之感。 云中子闪躲跃身下来,看见了顾解舞的容貌,长成这幅样子,她不是妖怪都没人姓。 他自幼师从太神宫,才有这一身功夫,面前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就能让掌风生罡气,哪里有这么好来的事情。 要么,她是妖怪。 要么,她是练武奇才! 云中子自然是相信第一种判断。 自然的拔出藏在腰间的短刃,白光闪烁间,金铁铿锵之音颤鸣,顾解舞只觉得脑子里巨疼了一下。 那把剑出自太神宫兵器库,名唤红烟,剑柄上刻着镇妖铭文,刀身柔软如鞭子,相传师祖曾以它斩妖。 后来这剑便是浑身都透着邪气,没人再敢用,直到云中子出现,这把剑才重新找到了主人。 原先云中子并不是十分喜欢这把剑,比起另一把精钢剑,这把显得太女气了些,且本来就是女人家的玩意儿。 但入大周以来,不敢随便携带兵器,只好将这把剑带着,谁知今日竟是用上了。 顾解舞痛苦的表情没有逃开云中子的眼睛,杀人有杀人的刀,斩妖有斩妖的剑。 云中子又是一剑刺去,顾解舞用手挡开,接触到剑身的手上皮肤竟是着火了一般疼痛,一看才智竟是化掉了一般,被风吹了起来。 她赶紧用另一只完好的手遮住,但那被灼疼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早知道就不该出手招惹他的。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云中子见剑有奇效,又跟着出招。 顾解舞不敢以手遮挡,只是闪避,好在衣裳宽大,她做莲花步闪开,翩翩之间好似一朵花儿盛开。 云中子的剑身每每都从衣料上擦过,再也近不得她的身。 旁边一丫鬟见了两人打斗,尖叫高呼:“有刺客!有刺客!有刺客!” 这一声把顾解舞吓得不轻,手上的伤口越来越大,露出里面的骨头,这样让人见了,她也没法交待了。 恍惚之间,背上也被云中子的剑划伤,她惨叫一声,无计可施之下,朝着上飞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人看见她现在可怕的样子。 云中子见她逃走,也跟着上去。 论度,人是比不上妖怪的,且顾解舞本来就是爱攀岩走壁的狸猫。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红叶晚萧萧(一) 【最新播报】明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身上的伤口渐渐宽阔,她是自行修炼成精的妖,既没有师父也没有同类,现在被捉妖师的剑刃所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中子追了一阵,追丢了,便是在附近搜索起来。 将将入秋,此处的枫树便是开始变红,翠绿色的叶子边上开始黄红,好似血染。 他心道,这里该是香山。 心中却是冷了下来,香山乃是名山,名山自有灵,最养育妖类,也难怪那妖怪往这里跑,想来是性使然。 名山大川都有同妖本是同类,自然会包庇其所在,追寻起来,也是麻烦得很。 活了二十几年,头一回见着妖怪,还打伤了她,现在他是自信心爆棚,哪里舍得放掉这到嘴的肥肉。 思索间,在香山上漫山遍野的寻了起来,见到山涧洞穴都要细细探查一番才肯罢休。 至于韩中子,刚到门口,就感应到了妖怪的存在,现在他正在迷茫,对待那妖,他该是什么怎么办? 若是个害人的妖,要如何? 若是个痴情的妖,又该如何? 他的理智告诉他,斩妖也是需要再三思量的,并非事件所有的妖,都是该死的。 有时候斩妖除魔,也是在造孽,只是那报应可能要很久以后。 所以真正的捉妖师一般不会轻易斩妖,倒是那些妄图成为捉妖师的凡人,比较爱杀妖怪。 比如他的师兄,云中子。 殊不知,捉妖师也不属于人的范畴。 若真比较起来,还不知道倒是妖怪比较像妖怪,还是捉妖师比较像妖怪。 他还没想好。便见两道身影从秦王府的房顶上飞走了。 心道这年头,怎么个个都不爱走寻常路,青白日的,也不怕吓到下朋友。但回味一下,那白色那个,好像是云中子。 果真听得秦王府里顿时大乱,是此有刺客,把郡主娘娘给丟了。 韩中子听了。哎哟喂的一声,他那个师兄,可把事情给搞大了。 这会儿他们还怎么在大周藏匿,又要逃走了。 韩中子赶紧的跑了起来,马不停蹄的出城了。 所以因缘际会,他所走的方向,正好是顾解舞所逃跑的那个方向。 顾解舞这一只妖哪里知道这机缘巧合,本事注定。 她今日就是再跑再逃,也终究会与云中子或韩中子其中一人相遇,然后。走向不同的命运。 人们常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又有多少人明白,自己的命运是和别人的命运相连的。 当着世上的两个灵魂相遇,之后的未来,便会组成他们相同的类似的将来,就才叫做命运。 顾解舞身身为妖族,早就是铜皮铁骨,今日大意被红烟剑所伤,躲进一出由灌木草丛组成的深林之中,脱掉衣服自己摸了摸后背。 外面的皮肤已经风华。里面血红色的肉和肋骨清晰可见,好不骇人。 手臂上亦然。 她本身是狸猫精,不喜欢山涧洞穴,更喜爱丛林树枝。因此暂时避开了云中子。 但以云中子的度,翻遍香山只是时间的问题,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恍惚间,又感应到了那种比云中子可怕得多的存在。 她本能的想要逃离,但是身上的伤实在是太严重,已经伤及她的元气。走了几步现根本快不起来之后。 她决定停下来,和那人面对面的见一次,若能伺机而动,不能赢得一线生机。 但以现在的状况撞上云中子,估计她今晚就要去阎王殿了。 不巧的是,韩中子也察觉到了顾解舞的位置,并且现她没逃走。 韩中子只觉得有趣,快步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自知与众不同,妖怪在那地方等他,他不去显得太不爷们了。 听秦王府门人们的口气,那妖怪似乎是女的,那什么郡主。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的了,这下自从三百年前太神宫建立,因为未知的原因,妖族覆灭后,妖怪是越来越少了。 且都是道行不过三百年的妖怪,他也只是听师父起过几回,饶是他师父那种疯疯癫癫的人,也不敢对三百年前的事情多言。 这根本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虽算命的都是有些能耐能算过去未来,可基本的求知欲好奇心都还是有的。 有一些还比普通人更加强烈,韩中子明显是属于后者。 虽他平时总是让云中子不要问太多,但是他自己却是个爱八卦的。 现今见了一只妖怪,还在人的世界里混成了郡主,在他的想象力,这只女妖一定是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华有才华要魄力有魄力。 值得认识一下。 于是,生便是对立的一个捉妖师和一只妖,第一次见面竟是无比的友好。 顾解舞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也不想的,可是控制不了。 那是藏在血液中藏在妖灵里对韩中子这类人的然恐惧。 就像人看见毒蛇猛兽一样,纵然不识,依旧会感觉到危险和害怕。 韩中子对顾解舞的容貌有了基本的心理准备,因此没有多看,再者妖多貌美,乃是幻化之术,未必可信。 他笑道:“姑娘你好?怎么一个人在这山野之中呢?” 韩中子见顾解舞浑身妖气虽重,却是毫无血气,是一个从未杀生的妖怪。 真真是奇事,他可真是遇见只有话本里才有的纯洁又痴情的女妖了,如何能痛下杀手。 再这姑娘如此美色,也亏得云中子下得去手。 顾解舞自然是知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不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在山郊野外,就是手臂上那可怕的伤痕,也应该暴露了她的身份。 只是这人想要与她周旋,她笑纳便是。 声音柔柔的:“奴家不心在山里崴了脚,也不知道公子能否送奴家回家。”韩中子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伤痕,换做是凡人,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姑娘这可摔得不轻,好在是遇到了我这样的正人君子,殊不知在下有一师兄,曾被貌美女子情伤,后来得了失心疯。 最看不得人家姑娘貌美。 见人家长得漂亮,便是拿着剑追看。 不知姑娘是否被再下师兄所累! 才会如此狼狈!” 听了这话,顾解舞倒是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了,难道他与他的师兄不和?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点开始每个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红叶晚萧萧(二) 【最新播报】明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想了想便:“确实是遇上了一个疯子,既然是公子您的师兄,那麻烦公子帮帮奴家。 也好……了断这场、误会!” 韩中子拱手笑道:“姑娘深明大义,再下不胜感激。那么咱们起身走吧,免得再下那得了失心疯的师兄,再来叨扰姑娘清净。” 顾解舞见他真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才卸下警惕,整个人都送了下来。 韩中子并非为她美色所迷,更不是鬼迷心窍。 只因为…… 顾解舞起身让他搀扶,见他衣衫褴褛,浑身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腰间那黄的锃亮的葫芦。 行动见能够听见里面晃荡的水声,原是里面装满了酒。 顾解舞虽是身受重伤,但也还没到让人扶着走的地步,让他过来,不过是表明自己愿意和解的一种态度。 饶是身体因为本能控制不住的颤抖,但顾解舞依旧真的相信,韩中子不会伤害她。 但愿他不会辜负她的真。 自打入世以来,她所生活的地方,就充满尔虞我诈,她最初学会的就是如何自保,如何害人。 现在突然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本该是身为敌的两个人竟然并肩而行,她露出令人难解的微笑,不禁出声。 韩中子看见她的笑意,问:“你不害怕?” 妖怪都那么大胆吗? 顾解舞看着前方,多过身边的荆棘,两人朝着宽阔的地界走去,耽搁了这么久,色已经暗下来。 只是山林中具是雅雀之声,偶尔还能听见剑锋划过空气,那种让妖怪颤抖的声音。 像是蛇爬在干涸的沙地上。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她更害怕远处那个只想着杀她的云中子。 怔忪之间,她回答韩中子的问题:“事已至此,害怕也没用。在没见到你们之前害怕,那是出于本能。 现在我却不能害怕。那会要了我的命。” 越是和顾解舞接触,韩中子就越觉得顾解舞不同,想要多了解她:“你活了多久了?” 顾解舞身体僵了一下,但是韩中子似乎没察觉,依旧搀着她走出去。 她想了一下。喃喃道:“我三百岁!” 韩中子一听这岁数,原想问问她知不知道五百年前的事,但终究没出口,那等秘辛,知之者甚少,问她估计也是白搭! 他看见前方一道白色光影略过,还未来得及反应,顾解舞已经将他拉着,两人扑到在地,厚实的灌木从将两人遮掩。从远处看去,竟是一片和其他地方无异的草丛。 哪里会有人想到,这下面藏着两个大活人,不,是一个活人和一只妖。 韩中子后知后觉,落地之后才想到那可能是他师兄。 腹诽道,今日他可是真疯了,这么玩命儿的飞来飞去,也不怕损耗了内丹元气。 顾解舞倒在他的旁边,本是动物习性。也没觉得趴在湿润的泥土上有什么不妥。 一条五彩斑斓的花蛇从后面游移过来,从舌尖出嘶嘶的声音。 常言道一物克一物,韩中子到底是人,见了这一条毒蛇朝他过来。吓得眼睛都直了,顾解舞在那里只能看见他的眼白。 韩中子捂着自己的嘴巴,免得自己叫出来暴露行踪。 顾解舞一双眼珠子绿,朝着那条花蛇瞪了几下,那条蛇竟是往后退走了。 看的韩中子黑眼珠子有翻了过来。 等那条蛇不见踪影了,对顾解舞报以感激的眼神。道:“你还有这本事!” 顾解舞也做过好久的人,自然知道人怕什么,她想起了自己被蛇咬了那几口。 道:“我很很的时候也被蛇咬过,后来成了……人,才知道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和动物都是怕蛇的。” 你想必也是怕的,不用看你那白眼也知道,看你不是坏人,索性帮你一把了。 礼尚往来,这一点她学的很好。 轮到顾解舞不解了:“你生来的使命就是捉妖,为什么要救我?反倒是你的师兄,一个修道的子,得了一把好剑便是以为下无敌了,要不是我大意……且有他的好果子吃。” 韩中子抬眼看了一眼色,从草叶的细缝间,能看见色渐暗,:“我虽然是个算命的,但是我不信命。 而且,我也不觉得妖怪都是坏的,你从来没杀过人,对吧?” 顾解舞不敢承认,她怎么会没杀过人,只是她从未亲自动手过而已。 面对韩中子真挚的神情,她不忍骗他。 也不想承认自己手上沾染了人命,便:“我从前没杀过人,不代表我以后不会杀人。 我始终是妖怪,如果有一人人都要杀我,我可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此时顾解舞什么自己永远不会害人之类的,韩中子可能不会相信,因为活下去是世间万物的本能,人可是一直相互残杀着从远古活到了现在。 相信妖怪的世界也是如此。 韩中子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做错,这世上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没有对错的。 人是对的妖就是错的,这本来就是人出来的话。 试问,妖若只是一心修行,不伤害理,不伤人性命,有时候比人还像人哩! 韩中子对她很有好感,非男女之情,是对同一种人的相见恨晚,想了想,便把自己看到的关于她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嫁给秦王吗?” 顾解舞都快傻了,这捉妖师脑子没坏掉吧! 韩中子自顾自的了下去,顾解舞其实一点也不想听,提前知道会生的不好的事,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你和他本有夙世因缘。” 顾解舞看着他不话,不知道什么号。 韩中子继续:“你们的缘分已到,何不趁此机会远走高飞,一刀两断,于你于他都是好事!” 顾解舞垂眸:“可今下狐狸雨了,老爷也准许我嫁给他了!” 话语中,有些哽咽。 韩中子有些于心不忍,她果然是个好妖怪:“他就要成皇帝了,妲己为报纣王之恩,在他身边不肯离去,却是导致殷商覆灭,你难道也想重蹈覆撤?” 顾解舞明知道他的可能是对的,但嘴上无法认输:“可我不是狐狸精!” 韩中子无奈的道:“可你和妲己一样是妖怪!”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点开始每个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帝乡明日到(一) 顾解舞心里面有些松动,还想多问一些事情,空之中便是一道白色闪电落下。 云中子手持红烟剑,一件劈下。 顾解舞一掌推开韩中子,自己朝另一边滚去。 刚才所在之地须臾之间已然是一片焦土,似是被那白色火焰灼烧后的痕迹。 韩中子的身上不免被荆棘刮破,脸上也被划出几道血痕。 云中子见这情形,只以为顾解舞挟持了韩中子。 怒气冲冲的喝道:“大胆妖孽,竟然连我太神宫门人都敢挟持,简直找死!” 顾解舞看了韩中子一眼,运功准备和云中子大干一场。 韩中子却是跑出来站在两人中间,让云中子冷静一点。 “师兄师兄你听我,误会误会,这位妖精姑娘是个好妖精,您别激动,乱杀好妖啊!” 云中子看见那自己不着调的师弟再次神神叨叨的胡八道,无语问苍:“妖还有好妖?那她干嘛不在自己的洞府好好呆着修炼,怎么来俗世上嫁人?” 顾解舞见韩中子不出个一二三来,自己解释道:“我与秦王有夙世因缘,我是来了却凡尘的。” 是也不是,过了这关再。 云中子冷笑:“是个妖精都想把自己当白素贞,也不看看白素贞到最后也还不是被法海给收了!” 韩中子连忙补充道:“这位妖精姑娘的没错,我的确算出她和秦王夙世因缘的。” 云中子听见自己师弟也这么,心里松动了几分,韩中子算命的本事,他下第二没人敢称下第一。 顾解舞见他们俩僵持不下,便是将自己头上有佛印的事情了出来:“女原是受尊者点化成精,不曾害人性命,望道长明鉴。” 做人的时候学会的东西很多,但这服软这一项,是很少用的。 云中子在韩中子的劝之下。倒是不再对顾解舞穷追猛打,而是问起韩中子来,她是否与太神宫灭门一事有牵连。 实则,韩中子早就知道有些事是因为顾解舞而起。只是云中子对太神宫的感情比他对太神宫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他选择了隐瞒。 摇了摇头。 顾解舞的听力原本比一般人要好,自然是听清楚了的。 心里更是不解,韩中子为何要隐瞒这事。 但现在不是话的时候,她也不便多问。 两人商量好了,便是决定放顾解舞一马。 而顾解舞却是犯难。她现在这幅样子,怎么回去? 云中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干脆得很:“你的事自然你自己看着办!” 丝毫不觉得愧疚。 韩中子倒是想帮忙,可也不是没办法,只好让她自己想办法。 前后两人的意思相同,态度却是不同,顾解舞因此不打算和云中子再有交集,只对韩中子道谢。 再看自己身无长物,只好道:“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酬谢公子今日之助。” 韩中子也没想过拒绝。他真的很穷好伐! 两人相互了名字,又了住的地方,韩中子使了几个晦暗不明的颜色,时不时的看向自己的师兄。 顾解舞只好点点头,看起来,韩中子也是有些事情瞒着云中子的。 此处地方虽好,但顾解舞想要修补身上的伤痕,得着一出灵气聚集的地方才是,因此和韩中子他们走了一路。 两人又南地北的了一通,这才道别。 云中子对放过顾解舞一事始终耿耿于怀。甚至想着要不要半路折回来杀了那妖女。 但韩中子一路上缠着他不放,也就作罢了。 看那妖女一副精明的样子,想必今晚也不会再香山过夜的。 此时回去,也是找不到人的了。 顾解舞见云中子和韩中子离开。才起身往别处去。 论修炼,本该是在名山大川最好,只是此处是帝京。 且不皇城中坐镇的子,还有一位真正的上注定的真龙子存在。 于是,她便折回进了易安王府。 宋翊还未经人事,身体里真龙元气凝聚不散。甚至不需要与他交合,便能吸得他的龙气。 比起与他交合,度自然是要满上许多,但是顾解舞已经脱离了动物的本性,再也不是情的时候,只要是个雄性就可以。 她不愿不是他的人有肌肤之亲。 夜中,易安王府寂静无声。 顾解舞飞身进入宋翊的书房,一眼便是瞧见了墙上的画,那是她。 匆匆撇了一眼,便是在附近搜寻起宋翊的身影来。 宋翊刚刚沐浴完毕,不知为何,他的身边两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洗澡擦身都是自己亲自做。 顾解舞看见他****着上身,自然的别过了头去。 听见宋翊上了床,灭了烛火,她才轻手轻脚的过去。 她身上的笑靥花香用得恰当,能够让人昏睡。 宋翊现在便是,只是宋翊习惯了一个人睡,躺在了床的正中央,顾解舞只好缩着身子躺在一侧。 不多时,蜡烛燃尽,黑漆漆的一片中,只见得宋翊的帐子里,一些星点如萤火虫般飞舞,然后进入顾解舞的皮肤里。 顾解舞只觉得身体暖洋洋的,比起秦王的蛟龙之气,他的真龙之气更加精纯,让她飘飘欲仙。 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 身边的宋翊却是有感一般,哼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少顷的空间里渗出一股子麝香的气味。 顾解舞并非不经人事,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这宋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半夜里竟然也会这样。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秦王可就从来没有…… 想想也不多,他有的全都都用在她身上了,可能她不在的时候也会这样吧! 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顾解舞吸足了龙气,趁着没亮,离开了。 在易安王府的花园乱石中,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她躲在里面运功疗伤。 短短一夜之间,手臂上的伤就不再那么骇人了。 依照这种度,想要身上的伤好全,至少要半个月。 她现在只在想,秦王现在该是如何担心她? 等她伤好了之后回去,又该如何解释自己这些时日失踪,又去了哪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帝乡明日到(二) 顾解舞在宋翊的后花园中,已经躲了十来,身上的伤口好了七八成,只是因为皮肤太白,因此看起来还有些红痕。 若是知道今夜去了宋翊的房间,会与他结下此生解不开的缘,或许她会心甘情愿的做一个无盐女。 是夜,静悄悄的。 宋翊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安静。 他是一个很简单的男子,房间里的布置以简练为主,丝绸织物虽多精美,但比起皇室的奢靡,这样精简的布置稍显寒酸。 但是他平日里便是爱穿着普通书生的衣裳,倒是对色彩鲜艳的织锦退避三舍,不难判断,他是一个朴实的人。 这几日来,他更是到点便上床睡觉,偶尔一两次耽搁,也是在书房歇息。 顾解舞有时候都会想,明明都是王爷,他却是做的如此轻松,这世上果真没有公平的事情。 这一夜,如往常一般,她除了心里面有些突突跳的厉害之外,并无其他感觉。 想来是自己多心了,宋翊一介凡人…… ……上苍注定的真龙子,哪里又会是凡人? 顾解舞刚刚躺下,便觉得不对劲。 若似哪里不对劲,便是宋翊的心跳格外的快。 平时都是很静的。 莫非他得了什么病? 顾解舞生出手去他的胸口处,只感觉那活肉都要砰砰砰的跳出来了。 乍然间,宋翊睁开双眼,手抓住了她刚刚放在他胸口的手。 他的身体温热,是属于人的温度。 顾解舞的手冰凉,那是因为她元气还没恢复。 只听见外面似乎突然出现了很多人,一个个的身上带着煞气,将一些符咒贴在门窗之上。 她感觉自己法力渐渐消失,提气丹田,竟是现自己妖灵被禁锢。 必须离开这里,宋翊知道了她的真面目。让人来抓她了。 宋翊却是抓住她的手,死死的拽住,她没了法力,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他捏断了。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出现。将一条金色锁链扔给宋翊,宋翊伸手接住。 看那手段,是个练武之人。 然而,从未听过宋翊会武功。 或者,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宋翊。 顾解舞下意识的大声怒问:“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易安王!” 须臾,顾解舞才知道自己无知了,她能辨别凡人,此人乃是真正的真龙子,哪里是别人冒充。 宋翊将铁链一头的镣铐拷在她的手腕上,一阵青色的烟神器。 她痛苦的出声:“锁妖链!” 宋翊的双眼瞳仁乌黑,他生的本就儒雅,此刻却是有一种仙人的气质。 金色锁妖链的另一头接在了墙上的两个狮头上,狮子头为精钢所铸,铸造时用了捉妖师活祭。因此凭顾解舞一身的蛮力,是扯不脱的。 昨日有人来镶嵌这对狮子头的时候,顾解舞并没有觉得奇怪,现在才知道它的厉害。 挂在她身上的链子,像是有生命一般,与她皮肤接触的地方,产生出一种灼伤的伤痕。 而且,痛彻心扉。 宋翊看了她一会儿。 “你、真的是妖怪!” 顾解舞见他这幅似从前痴迷她的样子,露出猫眼獠牙恐吓他:“你既然知道我是妖怪,就赶快把我放了。否则我就吃了你! 我用妖术迷惑了你的眼睛,你看到的感觉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宋翊却是神经病一样笑了起来,似乎是对自己被妖术所迷这件事,已然明了。却回味其中,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回答:“我已经很有没有感觉了,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话刚完,一点都不害怕顾解舞现在可怖的模样。将她如珍宝一般抱进了怀里。 顾解舞因为有符咒和锁妖链镇压,法力全无,现在就是除了皮糙肉厚一点,和普通凡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她试着挣脱,却感觉宋翊用了擒拿手法,将他死死的扣在怀中,让她不得动弹。 脸伸进她的颈窝,闻着那夜夜熟悉的香气,他:“自从第一晚,我就知道你来了,这是你的气味。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出错。 世人一定想不到,秦王大婚当日失踪的侧妃会每夜来我的床榻安寝。” 明明是单纯的睡觉,却被他的十分下流,好似顾解舞故意爬上他的床和他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 顾解舞只觉得羞辱:“你怎么会是易安王?易安王不懂武功,更不是……” 她一时觉得词穷,宋翊的底细,按理皇室应该是最清楚的,饶是他真的是真龙子,这样的变化,也太快了。 她还没大接受。 宋翊反问:“不是什么?易安王应该是个没用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我区区一只手,就让你动弹不得。” 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顾解舞疼得直冒冷汗。 黑袍人站在外面,对里面生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 却是恍若未闻一般,站在那里犹如一尊石像。 宋翊见她疼得厉害,道:“你最好乖乖的听话,免得到时候吃苦头。这里我让人下了禁制,不会有人听见这里面的声音,也没人能走进来。” 顾解舞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外面那群没露面的人和这个黑袍人。 感觉上,他们应该是和韩中子一路的,身上的捉妖师血脉没那么浓厚,却足以称之为捉妖师了。 顾解舞对那个黑袍人道:“身为捉妖师,却对一个凡人言听计从,你不觉得自己可耻吗?” 宋翊冷笑了一下,别开脸去,显然十分满意那条金链子:“你们倒还是有些用处!” 黑袍人不为所动,顾解舞只好问宋翊:“那些人,为什么会听从你的指挥?” 宋翊的手指从她的脸颊上滑来滑去,轻佻戏谑:“你为什么上我的床,他们自然也是为什么要听命于我!” 顾解舞听到这个解释只觉得后背凉,宋翊竟然是知道自己是真龙子的,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安居一隅,一直做出一副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模样! 莫非,他要…… 宋翊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猜的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远山晴更多(一) 顾解舞不服输的反驳:“不可能,下只要有他在,你就不可能当皇帝!他是战神!” 秦王是蛟龙,身经百战,才不可能输给他。 宋翊赫赫的笑了起来:“那么你觉得,他的气数还有多少年?” 着便是想起了什么的模样:“巫祝告诉我,要等到秦王的劫数到,他的气运到达最低处,便是我起兵之时。 整整十年,我一直在等待秦王的陨落,只是,我却没想到,他的劫数却是你!” 顾解舞不再与他争辩这个问题,更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 宋翊解释道:“在御花园里,我的心里对你产生的特别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想要占有一个女人的想法。 那一刻,我便知道,你是不同的。 妖术又怎样? 我从就对任何一切都没有感觉,就算是我父亲母亲死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感觉,因为我的师父告诉我,这是身为真龙子的宿命。 知道皇帝为什么叫做孤家寡人吗? 因为他不会爱任何人,不会对任何事产生特别的感觉。 在我时候,就觉得真龙子他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魔鬼。 而这个魔鬼,就是我自己。” 顾解舞有些害怕了,宋翊有病,还病得不轻。 宋翊见顾解舞害怕,将她抱住,心翼翼的哄她:“你别怕,我对你是有感觉的,我喜欢你,看见你有高兴,看不见呢就不高兴,我爱你,想要得到你! 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 顾解舞冷汗直冒,意思是如果她不用妖术迷惑他的话,那么他会杀了她。因为无所谓吗? 宋翊的手在她的后背上来回的抚摸着,这件衣裳还是她十前穿的那件衣服,脏兮兮的,有些地方都起干结了。 他的身上开始热了起来。 呼吸中都带着****的气息。 宋翊更抱紧了她。将身体某处抵在她的身上,来回的蹭:“每一次在梦里,我都和你……,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感觉。让我很满足,就像是我已经坐拥了下得到了一切一样。 从身体到心里,送脚趾甲到头丝,每一处都在极乐之中……” 宋翊的手越来越紧,牙齿在她的肩胛骨上轻咬,出痛苦又快乐的声音,十根手指每一根都像是铁钳一般,在她的肌肤上留下青紫的痕迹。 一阵长长的呼吸。 宋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薄雾一般的汗,眼神迷离,对她:“我不会勉强你。********自然要你情我愿才有乐趣。 能够这样抱着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顾解舞只想找个洞钻进去,黑袍人一直站在那里看完了全程,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看,但这声音是想不听就能不听的吗? 宋翊这个人简直恬不知耻。 她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睡你身边的?” 宋翊看了一眼黑袍人,:“他是我的师弟,负责暗中保护我。你不觉得他很像鬼吗?来无影去无踪。 你来的第一晚,他还以为你是来……那个我的。 第二我就知道,你来了。 之后,便将计就计。只是让人去请了这些个捉妖师来,还运来了这对精钢狮子。 他原本要灭了你,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只好想个折中的法子,把你关起来。 这样你既能陪着我,也不用死。” 顾解舞看了一眼那黑袍人,他竟是有自信,能够杀了她,还是宋翊的师弟。 那么。宋翊是不是也会斩妖的法术? 一大堆疑问在她的心里盘旋。 宋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摆手让黑袍人离开。 黑袍人眨眼之间便不见了,的确很像宋翊形容的那般,像鬼一样。 宋翊又才拿起她的手看,有些心疼的:“其实我也不想用这个锁着你,但是不锁着你,你一定会跑的。 比起逃跑,这世上妖怪要称第一,躲起来的话捉妖师也找不到的。 只好委屈你了!” 顾解舞看了一眼手腕上快要溃烂的皮肤,真亏他的出这般满是爱怜的话来。 宋翊又翻看了她另一只手上的伤痕,只是有些红。 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解道:“这是被斩妖剑所伤,只上了你的皮肤没伤到你的骨头,看来你的修为很高!” 顾解舞心中自言,我修的的佛门仙术,自然不会像一般妖怪,被斩妖剑一碰就灰飞烟灭。 宋翊见她不和自己话,也觉得没有兴致,:“你老老实实的呆着,妖的生命要比人的生命长得多。 就算我是真龙子,也早晚会死的。 你想着,我死了,你出自由了,这样你会好过一点。” 顾解舞才不在乎这一点时间,只要宋翊不杀她,她早晚能逃走的。 却是主动和宋翊话问道:“秦王,他怎么样了?” 宋翊整个人愣住了,眼神也了冷淡了起来。 良久才:“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他怔怔的看着顾解舞,看得顾解舞毛。 他又才:“以后不许问他,不许想他,你在我的手里,已经属于我了。下一次你看见他的时候,一定是我把他的头砍下来给你送来的时候。” 顾解舞眼里满是怒气,看着他不话。 宋翊继续自自话:“知道为什么我要砍下他的头给你送来吗?因为刚才你让我心痛了,我也要让她知道我此时此刻的感觉。 你和秦王如此情深,看见他死无全尸,你一定会很心痛!” 顾解舞再也忍不住了:“你这个疯子,神经病!你怎么会是真龙子?真是下苍生的不幸。” 宋翊笑道:“你见过其他的真龙子吗?你怎么能我的存在是下苍生的不幸呢?我生来注定要统一下,将黎明百姓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能我会杀很多人,也会有很多人因我而死,但是…… 我会成为下共主! 这是神们的旨意。 而像你的心上人,秦王那种,是注定要给我当踏脚石的。” 顾解舞闭上眼睛不去看宋翊,他病得不轻,没必要和一个疯子争执。 宋翊见她不和自己话也不看自己,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两个世界就此隔绝。(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远山晴更多(二) 往日易安王府的正院,彼时门窗上满是人血所写的符咒,地上也用朱砂画着奇怪的花纹。 宋翊离开了顾解舞所在的屋子,走出了正院,又恢复了往日良善的样子。 对外面的解释是正院因为房屋漏水,彼时正在修葺。 连同住易安王府的宋鉴,也从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而京城之中,早就是腥风血雨一片。 秦王大婚当日没了新娘子,还是镇南王府的郡主,不秦王吃不了这个亏,连皇帝也颇为震怒。 下令彻查之下,多少人牵扯出了其他事情,一一削爵抄家,不胜枚举。 秦王起初是有十分真心来找寻顾解舞的,但也因为皇上的介入和太子以及荣亲王的原因,只剩下了八分。 另外两分,便是着手整治******和荣亲王一党。 皇上早就介怀两人私下结党营私,如今正好寻了个由头,罪名莫须有,试问当官的有几个屁股真正干净的,因此京中好多勋贵受了这件事的连累。 只可惜朝堂上都清理干净了,而秦王那边依旧是毫无消息。 距离大婚当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顾解舞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底下人已经不抱希望,平静了下来。 秦王亦是接受了现实,不像起初那般,疯狗一样到处乱咬。 秦王府上如今也是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李薇有孕一事终于是瞒不住了,好歹都五个月了,皇贵妃知道后做主将李薇抬举成了孺人。 第二件,就是侧妃林素娥进秦王府至今,仍旧是完璧之身。 这事儿被林素娥的贴身嬷嬷告回了太傅府老夫人那边,林太夫人厚着脸皮进宫拜见了皇贵妃。 眼下,秦王是受母命,不得不去林素娥的房中过夜。 林素娥身为女儿家,原是也不想把这事儿闹得那么难看。谁知道老嬷嬷私自做主回家禀告了太夫人,她也是有苦不出。 嫁给了秦王守活寡也无所谓,现在她是连人都做不成了,还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儿。 还不知道如何编排作践她。 老嬷嬷却是一板一眼的教训她。让一个孺人抢了先,那也无所谓,要紧的是必须在王妃之前生下王子,这样她的地位才能够稳固。 好在她们最大的敌人没挨过洞房花烛就被刺客劫走了,以秦王殿下和郡主的情谊。万一郡主活着回来,她就没机会了。 老嬷嬷劝了林素娥好久,这才让林素娥打消了以葵避宠的念头。 准确的起来,今晚儿还是她和秦王的第一夜。 萧侧妃如今身子好了些,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每日也就是去花园子里玩耍,不再想着争宠争权。 倒也过的自在。 听闻了林侧妃的事情,她只是惨然的一笑,对林素娥表示同情。 都是家里边儿精心养出来的女儿,只可惜遇上了王爷这么一个冷心的人儿。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郡主。 饶是王妃敢给郡主不痛快,也是要吃钉子的。 还有就是那李薇,那么多人,就她命好,起码有了一个孩子,就凭着他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李薇的将来也不会太凄凉。 眼见月上中,秦王一身酒气的去了林素娥的院子里。 林素娥心翼翼的伺候着,吩咐人准备醒酒汤、热毛巾等等。 气渐凉,还心的为他盖上被子。 醉倒在床榻上的秦王却是乍然的坐了起来。看见林素娥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的,心里面一阵不痛快。 对她挥了挥手,让她过来。 林素娥见秦王醉眼迷离,以为他是要怎样。红着脸过去了。 却只听见秦王冷然的问:“她失踪了,你们是不是都很高兴?” 林素娥一时间没听懂,杵在那儿不知所措,司寝嬷嬷也没教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秦王听不得女人哭,其实她们心里都在笑,都在暗暗高兴。她不见了,被刺客劫走了,巴不得她赶紧死了永远别回来。 他也想过,那些刺客劫走她的目的,或者会对她做什么。 从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无助,他求饶了他认输了。 只要她能回来,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当做没生不存在过。 无论别人什么,他会永远只对她一个人好。 可是,她们在窃喜着,在他生不如死的时候,一个个的想着要争宠,要从他身上挖金子。 没有他的宠爱,还可以有孩子! 林素娥为了一个孩子,脸都不要了,太傅家的脸也不要了,闹进了宫里,让皇贵妃出面。 他怎么,怎么拒绝。 要等她回来,永远不再要其他的女人? 他不敢这话,一旦了这种话,他就没了继承皇位的资格,一切都会没了。 什么都会没了。 一无所有的他就算等到了她回来,也保护不了她。 被刺客劫走,破了爷没人会相信她是清白的,宫里边儿会赐一条白绫给她。 他的心肝儿他的命,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他心疼,她做错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做错? 或许她现在已经死了,暴尸荒郊,或者被埋进了漆黑的地底下。 他不敢相信。 前一刻他们还好好的,就要洞房花烛了,她就要成他的侧妃娘娘了,他甚至都想好了,他成为皇帝之后,要为她另修建一所宫殿,现在的殿宇都配不上她。 可是,一切都话化为乌有了。 林素娥一直被秦王逼问,几乎要哭出来了。 又不是她劫走了郡主,如何能怪罪到她的头上来。 秦王捏着她的脖子问:“被劫走的那个为什么不是你?” 这一句话,的声泪俱下。 旁边李仓都震动了,整个人跪在秦王的身边,抱着他的腿,眼泪止不住的:“王爷息怒,王爷息怒,郡主若是知道王爷伤心至此,必定也是感同身受。 请王爷为了郡主,保重自己才好!” 事到如今,什么都是没用的,只有拿顾解舞做桥,他才能听进去一二。 秦王也是明白的,只是想要对着人火才这样。 :“本王知道,若是我再这么下去,她就算回来,皇上和娘娘也容不下她的。去,拿宫里的药过来。” 李仓顿了一下,连忙把御药房拿来的药给了秦王。 林素娥哭着被扔进了帐子里边。(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残萤栖玉露(一) 段月衍迎娶康王家的晋安郡主后,与段氏家族的关系几近破裂,心中饶是不想与家族为敌,但也无可奈何。 因此拜帖到宋翊门下,乞求庇佑。 他看中的不外是宋翊为人谦和,不想宋翊是章鱼的,切开才知道里面是黑的。 要怪只能怪宋翊伪装的功夫太好,骗了所有的人。 宋翊面对段月衍的投诚,心里面是很高兴的,秦王如此看中段月衍,不外是要利用他分裂云南段氏家族。 段氏家族树大根深,盘踞云南几百年,宋氏立本于云南时,也从不敢轻视其家族。 宋翊的师父从来都是要宋翊耐心,等待时机。 他虽是生来的真龙子命格,却也只是占了时,未能出生正统皇族,便是没有人和,所在之地又是偏远的云南,便是没有地利。 宋翊师父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改换日,屈居云南几十年,宋翊有今时今日这份心境修为,全是他一手调教。 彼时,面对段月衍的效忠,宋翊谦谦君子淡然一笑:“段兄实在是多礼,你们都属同乡,若有什么难处,自当是守望相助。” 两人拱手相交,一起入席喝酒,畅谈花月。 段月衍倒是真心一片,如今得了易安王的允诺,他起码有了退路,无论是在皇上面前还是在宗族之前,进退都不用再顾忌太多。 宋翊亦是,段月衍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此时愿意与他相交,是他命数变化所致。 下之间,人各有命。 帝王者,只有下英豪相互拥戴,方能成就大业。 这也是宋翊的师父为何会让他故作温文儒雅的样子。 世上的凡人都只有一双凡眼,只能看见表面,因此他只要做出个好人的样子便是。 试问,古往今来真正能够称霸下的真龙子。又有几个是真的品德高尚令人敬仰的。 孔夫子是圣人,可他不是皇帝。 孟夫子也是圣人,但他也不是皇帝。 但是世人总是以圣人的标准去要求一个皇帝,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 宋翊和段月衍把酒言欢。那边厢的宋鉴看的却是眼热。 易安王的位置眼见宋翊做得稳稳的,他初接触朝政,还尚不知晓皇帝的态度,但是母妃告诉他,若是他和宋翊相争。皇上未必会支持宋翊。 毕竟嫡庶之别在那儿摆着的。 上一次秦王召集云南军灭金陵,他跟着出征,本就是为了联络段氏的人,没想到现在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气的宋鉴差点咬断压根儿。 彼时,一道圣旨降临易安王府。 皇上将寿王府的福会郡主指婚给了宋翊,将礼亲王府的福珍郡主指婚给了宋鉴。 从大周建国以来,皇室女嫁三方,也就有过几回,一个巴掌就数的出来,并且都并非嫡支的藩王。 还有传闻。皇室本来是不想与三藩有过多的联系,免得将来若有不测,遭遇来自皇室内部的压力。 一旦有了姻亲的关系,亲王们于国家大义和儿女之间,总是偏向后者的。 哪里像皇上,女儿不要就不要的。 但皇上的心狠起来比一般人要狠,因此却是没有将一个公主嫁给三藩王。 这一次,却是将皇室近支的礼亲王之女嫁给了宋鉴。 寿王府虽是皇室中的老资格人物,可到底不是皇上的亲兄弟,他的女儿自然是要比福珍郡主差上那么一分的。 福珍郡主可是皇上的亲侄女。那能一样。 宋鉴激动地整个人都冒着喜气,皇上这般偏爱,想来是心里向着他的。 皇上这一回不止赐了婚,还将时间都定好了。就在半个月后。 宋翊和宋鉴的婚事同时举行。 宋翊接了圣旨,也是一副喜气的模样。 回到后厅,见到段月衍,如同知交好友一般,与他分享了自己的喜事,段月衍亦是为宋翊高兴。 藩王的婚事从来就轮不到自己做主。换个意思就是,皇上若是想要三藩断子绝孙,只要在婚事上做些手脚便是。 托了宋家那么多年,一下子送来两位郡主,感觉起来有些不好。 眼看色渐晚,段月衍告辞。 宋翊亲自送他出去。 经过正院时,段月衍却是看见正院那边似乎不大对劲,若哪里不对劲,便是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但宋翊解释那边正在修葺,他也就没多想。 宋翊此人一眼便能看穿,看起来他不似在撒谎。 送走了段月衍,宋翊径直去了正院。 四周果真是万物无声。 打开房门走进去,却是现顾解舞浑身的妖气直泄,那些个鸟兽都害怕,所以都逃得远远的了。 宋翊对她道:“你这样,不怕引来伤你的那些个捉妖师?” 他心里突然明白了顾解舞的心思。 “你是想利用他们来对付我的捉妖师?” 宋翊只觉得她真是太聪明了,越看越喜欢。 顾解舞冷笑:“你用捉妖师来炼法器,被其他的捉妖师看见了,还是杀了你的那些狗奴才!” 宋翊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觉得她简直太美了,他书房墙壁上那幅画,连她万分之一的美丽都没表现出来。 因此他决定再画一幅。 顾解舞见他找出纸笔,铺在案上写写画画,只觉得他疯的无可救药,,她现在这幅样子,跟狗似的,画在画上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但她没有阻止,被人看见了正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韩中子才会现她的妖气凝聚在这里。 漫的符咒压制着她,她根本无法所以控制自己,身体里面的法力像是湖水一样被慢慢抽干。 感觉,她撑不下了多久。 手上的锁妖链在她的皮肤上出一阵阵刺啦刺啦的声音,因为她放出妖气,锁妖链的伤害对她也是成倍。 宋翊也听见了那种让人心疼的声音,笔如游龙飞凤在纸上又走:“你这又是何苦!” 顾解舞莞尔一笑:“王爷你这又是何苦?” 宋翊放下笔墨,走到她的身边:“皇帝将一位郡主赐给了我,你我该拿她怎么办?” 顾解舞看见他眼中蕴藏的危险:“你想做什么?” 宋翊神经质的一笑:“其实那位郡主对皇帝来,就是一颗棋子,怎么样都无所谓,看来我要和她做一段时间的恩爱夫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残萤栖玉露(二) 云中子同韩中子一起回到城中,他这才想起追问到底是谁害了太神宫满门这件事。 竟是不知,他刚刚才放走的那个人,就是害太神宫上下灭门的人。 韩中子心中只是另有盘算,太神宫虽是燕国国宗,却并非什么名门正派,门人行事诡谲不,且这么多年,做了多少伤害理的事情。 不其他,就韩中子的师父一个人,为了传承衣钵,从南地北的的抓来了三千个孩童。 这些孩子都是有父母的,三千对父子离散,多少家庭受到永远不可磨灭的伤害。 还有这三千个孩子本身,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未来,但是最终都在太神宫中成长,长成一个让太神宫人满意的样子。 只知道除魔卫道,什么是魔? 掌教所那朵花是魔,那躲花便是魔。 像韩中子这样还保持着自己本心的人,根本少之又少,不是不融合太神宫,便是被太神宫人当成了活靶子。 用来试药、用来炼丹。 可能云中子并不知道有些事情,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错。 韩中子便是问云中子:“你师父要你捉妖怪,捉了妖怪之后要怎么办了没?” 云中子想了一下回答:“了,杀了妖怪取出他们的内丹,拿回去炼丹,有病吃了治病,没病吃了延年益寿。” 韩中子喝了一口酒:“你不觉得这挺恶心的吗?” 云中子不明所以。 韩中子解释道:“妖怪,有了内丹才能成精,成精之后有些什么都吃,好一点的吃毒蛇猛兽,坏一点的,吃人。 你把内丹拿回去炼丹吃了,是不是你也吃了毒蛇猛兽或者人?” 云中子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但是妖怪害人,不炼化了他们的内丹。指不定哪机缘巧合又给复活了,那不是白杀他们一场。” 韩中子不和他争论这个问题,又问:“那还有些妖精,比如前几我们见到那个。没吃人,甚至连毒蛇猛兽都不吃,学人做人的,你干嘛要杀她?” 云中子语迟,不肯承认自己是想试试自己的功夫和手中这把斩妖剑。至于她是不是好的,这还真没想过。 师父给他的妖典上面了,妖没有一个好的,因为吃人所以身上都会有很重的血腥气。 而顾解舞的身上,的确干干净净,且还能看见她妖气里面的光晕,她的确是受过佛陀佛印点化的。 只是年岁尚,还没能脱离妖胎。 韩中子见他一脸我明白但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以前学的现在要推翻好难的表情。 只好道:“你自己想想,这些年。你吃下去多少妖怪的内丹,才有今的修为功力。” 太神宫所存储的丹药有些都好几百年了,还有些长辈们的存货,这等好东西,一般要在太神宫有头有脸的才能吃到。 云中子算一个。 韩中子看着云中子,只觉得他……真的,挺恶心的。 就像是不同的妖怪这样一只手那样一只脚拼接起来的。 云中子脑子里情不自禁的冒出从书上看到的奇形怪状的妖怪,自己以前吃的那些丹药,真的好恶心。 他竟然吐了起来。 韩中子等他吐完回来倒了一杯水给他:“看看吧,你就是四肢达头脑简单。那些内丹吃了是能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可你能接受吗?” 云中子这才道:“难怪有些炼丹书上,一定要女妖的内丹才好。原来是因为她们长得好看,吃起来没那么恶心。” 韩中子听到这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好恶心!下回看见狸。你去咬她一口试试好不好吃!” 云中子胃里边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这一听立马又吐了。 韩中子看了幸灾乐祸的笑。 现在第一步完成了,只要云中子相信,太神宫没看起来那么光鲜,可能就会渐渐把光复太神宫这件事给忘了。 实际上他最初也没想那么多,可后来觉得这么自由自在的也不错。太神宫虽是养了他二十年,可灌输给他的东西不一定对。 看狸,多好的一只妖啊,指不定将来还能成仙腻! 对她痛下杀手,那真是太不人道了。 话最近他都感觉不到狸的存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真的是不能想,想什么来什么。 云中子只觉得上有一阵乌漆墨黑的东西出现,眨眼一看,又不见了。 吐完就跟韩中子,刚才瞧见上长东西了,看起来像是妖气。 韩中子神棍一样掐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词:“不好,狸有难!” 云中子白眼一翻,他才不想惹上那妖精,:“妖怪遭难,那是上在考验她,咱们不能帮她。” 韩中子又:“我也知道,可是咱们都没钱了,狸有啊!” 云中子中午吃的两个白面馒头也吐了出来,此时只觉得腹中空空。 “没力气!” 韩中子从鞋子里掏出两个铜板:“咱们还有两个馒头,都给你吃,刚好我的酒壶也空了,你看……” 云中子看他的样子,知道今一定躲不过的,而且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帮狸一把,毕竟自己破坏了她的婚事,而且还伤了她。 她今日有难,可能与他伤了她有关。 就当是还她一份情,以后两不相欠。 韩中子拿着臭烘烘的两个铜钱去换了馒头,都给了云中子,看着云中子大口大口的吃着,咽了几下口水,想喝酒压压肚子,现只剩下最后一口,闻了闻味道,没舍得喝。 他现在还能忍着,等饿得不行了再喝。 转头去了水井边上,喝了一肚子的水。 两个人“吃饱喝足”的游走到了易安王府外边。 之间一个乞丐似的人物对一个偏偏的白衣公子:“你看,她的妖气就是从这里散出来的!” 相互接触之间,白衣公子身上的衣服被染黑了一片。 云中子无语的看向韩中子:“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 韩中子回头看见自己把云中子的衣服弄脏了,嘿嘿的笑道:“你不是还有两套吗?换了照样是干干净净的白脸模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樽酒慰离颜(一) 云中子无奈:“都洗了还没干!” 最近气转凉,三套衣服已经不够他换洗了,而且显得有些单薄,只盼望能够顺利救出狸,到时候跟她……借两套冬衣穿穿。 云中子有些不要脸的想着,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是夜,两人就闯进了易安王府。 云中子像是拎鸡一样将韩中子拎了进去。 落在妖气最为重的正院院子里。 两个人本来不大相信普通人竟然能够将狸抓住困住她,但是现在看见这满院子的符咒和布阵,不信也得信。 韩中子看了一眼周围,已经感应到了狸在里边儿,顾解舞也感知到了两个人来了,但是却无法提醒他们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黑袍人。 宋翊更是真龙子,气数比他们都要高,自然万物的规律,趋吉避凶,他们气数不够却是和真龙子斗,捞不了好果子。 也不管到底有没有用,顾解舞扯开嗓子的喊:“他们有一个高手在,也是一个捉妖师!你们要心啊!” 房间里被她的声音充斥着,若是有人在,耳膜都会被震破的。 云中子和韩中子与顾解舞只有一道门的距离,却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韩中子生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一些,突然推开云中子,看了一眼身后,一道黑色闪电般的影子不见了。 云中子刚才也感觉到了危险,只是害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韩中子推开了。 两人背靠着背话。 “什么东西?” 韩中子的眼珠子在漆黑的院落里滴溜溜的转:“不知道,感觉上是同行!” 云中子对这个法有些鄙夷:“真是同行做事这般藏头露尾,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能把狸抓了,手段够高的。” 韩中子道:“你怕个毛!你那把剑可是杀过妖神的。” 云中子刚刚拔出了手里面的红烟剑,剑身特有的声音响彻整个院落,让躲在暗处的黑袍人心神一震。 这剑对人本该是没有作用的,只是黑袍人杀孽太重。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红烟剑自己把他当成妖怪了。 云中子对韩中子问道:“你的剑还不能用?” 韩中子摸了一下腰上挂着的那一条香肠一样的东西,摇摇头:“绿雾还是没反应,机缘没到嘛!” 云中子心想就算他帮不上忙。起码有个刀剑啥的能自保一下,现在看来只能拖着这个累赘去救人。 想一想,他觉得自己真是命苦。 好在夜里看不见,他弄脏的白衣服现在特别难看。 其实云中子这个人有点儿强迫症,见不得自己的衣服脏那么一点儿。还偏生喜欢白色,韩中子最烦他这个。 但是一路来云中子没有因为这个耽搁一星半点儿的时间,也不好。 今晚嘛! 韩中子都快哭了:“叫你别穿白衣服你不信,现在你就跟个灯笼似的!” 云中子看了自己的手一下,平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也觉得神烦。 那鬼影看见自己这白的,还不玩命似的上来。 活靶子呀这是。 云中子只听得一阵风声,索性闭上眼睛与黑袍人过招,免得分神。 两个人纠缠之间,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的法阵。其他捉妖师也跟着往这边来。 韩中子也是捉妖师,自然能感觉到其他捉妖师的存在。 任由云中子和黑袍人打斗,接着他们刀剑上的火光,一路摸到了门口,一把撕下大门上的符咒,跑了进去。 黑漆漆的一片里,金光灿灿的锁妖链一头绑着顾解舞,她喊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快哑了。 见韩中子进来,赶紧对他:“我被锁妖链锁住了。头在两只精钢狮子上面,狮子头里捉妖师活祭,法力无边,我没办法逃走。” 韩中子却是觉得腰间倾斜。原是香肠一般短的绿雾,剑身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他看只有这东西顺手,抄起家伙一道朝着锁妖链上砍了去。 那样子一看就是个生手,挥剑的动作看起来跟杀猪似的。 哐啷的一声,锁妖链竟然断了。顾解舞感觉自身法力慢慢恢复。 韩中子扶着她,走出了门外。 顾解舞看见黑袍人,想起这两日受的屈辱,都是因为他,心里一阵火上来。 将手上半截没用的锁妖链当成鞭子使,帮云中子对付起黑袍人来。 刚才云中子和黑袍人打得难舍难分,现在有了顾解舞帮忙,如鱼得水,很快压制住了黑袍人。 韩中子却是急得大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赶快走,他们的帮手来了。” 分神之间,黑袍人也不知道使出了什么功夫,朝着云中子一掌打去。 顾解舞想着自己是妖怪,总比凡人能挨揍一点,他们好歹是来救自己的,想也不想的挡在了云中子前面。 只觉得心窝一阵裂疼。 自己吃了亏也不能让别人好过,顾解舞双手的指甲早就露了出来,比云中子的剑还要锋利些。 往前一招,只觉得指甲撕开了什么,因为太黑看不清楚。 只听见黑袍人痛苦的叫了一声。 她吐出一口鲜血。 云中子见状,一手拉着顾解舞一手拉着韩中子,飞身朝着上去了。 黑袍人从肩膀到肚子,有三条看起来似剑刃所割开的伤痕,露出里面的血肉,肚皮上连肠子都快露出来了。 他就知道,不该听从宋翊的话,放过这个妖孽,下一次见到她,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将她的内丹炼化。 等其他师弟们赶到的时候,只见黑袍人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的肚子开了两个口,血像是喷泉一样流出。 这种时候也赶不上追杀他们了,救治二师兄最重要。 黑袍人是宋翊师父的二弟子,其他人都是称他二师兄。 宋翊这两住在书房,恰好今晚去了宋鉴那边商量婚事,明知道这边出了事情,却是一时间不得分身,这会儿过来看见锁妖链断了人也跑了,师弟还被伤得不省人事。 十分不解,顾解舞一个妖怪,难道还有同伙,但是他们也没现京城还有其他妖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樽酒慰离颜(二) 云中子扶着顾解舞和韩中子,带着两个人是跑不远的。 顾解舞也知道,便是支吾着:“去秦王府!” 完,就力尽一般软了下去,人虽是清醒的,但是话已经不出了。 韩中子拉着她的手把脉,现她心脏受损,得赶快想办法。 妖怪也是有五脏六腑的,一不心可要伤着内丹,轻则损失修为,重则可是要变回原形的。 韩中子对顾解舞可是有些友情的,还不想看见她苦心修炼几百年,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 更是因为她是为了救云中子才受这么重的伤。 对云中子道:“刚才她若是不帮你挡着一下,你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云中子自然是感谢顾解舞的,但也没想到刚才那人不声不响的来这么厉害的一招,惊讶的问:“这么厉害!” 韩中子道:“她铜皮铁骨尚如此,你想想若是**凡胎,又该如何?” 两人沉默不言。 少顷,落入了秦王府的院子里。 韩中子看了看四周,好险,没有人! 对顾解舞道:“狸,你快叫人,解释解释,不然我和师兄就要称刺客了。” 云中子也是,上一回他还被一个丫鬟看见了,到时候顾解舞晕过去,可怎么解释,还不把他们用扫把打出去。 而且刚才他们是在易安王府里把顾解舞救出来的,又有捉妖师掺和在里面,又怕后来人追来,更不知道现在怎么解释! 顾解舞知晓自己不能昏死过去,便是对两个人:“你们找一个人,就我回来了,我现在真一步都走不动!”、 完,咳咳了两声,又吐了一口血。 韩中子暂时想到了救治她的办法,可奈何自己的不行。 便是拿出绿雾一刀割开了云中子的手指。 云中子啊的一声。不是疼,是没想到,韩中子不是吓傻了吧! 韩中子拿着他的手指:“她受伤了,我的血不行。你的可以!” 云中子秒懂,这是要喂顾解舞喝血。 他是不介意,但是却纠结:“如果她和人血,那么以后她养个人来喝血,算不算伤害理。要不要杀她!” 韩中子痛苦的看着他,再看了一眼顾解舞:“你忍心让她被打回原形,你看,她起码吐了半斤学了,只要你一二两,要不要那么难过? 和你认识那么就,真没想到呢是这种人! 要是我的血她能喝,别割手指,大动脉都没问题。” 眼看着云中子手上的血就要滴在地上,韩中子赶紧放到顾解舞的嘴边上。:“反正要流掉了,别浪费啊!” 云中子…… 顾解舞睁开眼睛,闻到了血的问道,眨巴嘴巴舔了舔嘴唇上的,人血下肚,就跟人吃药似的,她没那么痛了。 没忍住就抓了云中子的手,把他的手指含在嘴里,吧唧吧唧的吸了起来。 云中子觉得疼,想要收回来。韩中子死死的抱着,对顾解舞:“你多吸点儿,我觉得还是你自己找人你回来了会好一点,我们看起来……不大像好人!” 顾解舞努力的吸。一边点头表示好的。 云中子不多时就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这是一二两血? 她起码吸了自己两斤血。 韩中子看云中子脸都白了,赶紧把他的手指拔出来,对顾解舞:“别吸死他了,以后找谁去!” 这话的意思是把云中子养起来喝血玩的。 云中子一听,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顾解舞吓得不轻,她不是吸干他了吧! 面对韩中子质疑的眼神,赶紧解释:“我真没喝多少!” 韩中子想了想,这口子,喝完起码也要一个时辰吧! “可能是最近生活质量不好,营养不良造成的。” 顾解舞赶紧找补:“我等会儿让人做好多好吃的给你们。” 韩中子补充一下:“最重要的是还要有好酒,我一没喝酒了!” 着,韩中子的肚子应景的咕叽了一下。 顾解舞赶紧的去找人去了,见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便让她去告诉许朝云,她回来了。 许朝云知道之后,以为自己做梦呢! 丫头没见过顾解舞,但看顾解舞的样子,不像是谎,就过来禀报了。 顾解舞了自己会在这里等,因为带着云中子和韩中子两个大男人到处走不大合适,更主要的是因为云中子晕了。 韩中子抬不起顾解舞不想抬。 只好在那里等,许朝云一过来,见真的是顾解舞,高兴的更什么似的,但看见顾解舞一副吃了不少苦头的样子,赶紧吩咐人把他们都带到自己的院子去。 又故意的对身边的海棠:“去林侧妃院子里叫王爷,就郡主回来了!” 顾解舞哪里不知道许朝云是故意的,韩中子倒是偷偷看了顾解舞好几眼,:“其实吧,我觉得还要一个大夫。” 着,指了指躺在地上没人管的云中子。 顾解舞刚才解释,是这两个人救了她云云。 对待救命恩人不能差,许朝云连忙遣人去找太医过来。 顾解舞心口虽是还疼,但已经能忍住,便是跟着许朝云回到了她的住处。 到了的时候,她的丫鬟荣华和春梅,还有云娘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荣华上来便问她怎么一回事。 顾解舞只:“来话长。” 云姐儿看了一眼站着的韩中子和晕死过去的哈云中子,示意荣华别多问。 少顷,秦王终于过来了。 刚才她就听见他的脚步声了。 这会儿看见他,却是别过脸去,眼泪忍不住的下来。 秦王过来见她这幅样子,也不敢上前,只问:“回来了,还好吗?” 顾解舞性子上来,委屈的:“没有你好,还能和林素娥两情缱绻,我不会挑时候,打扰你们了吧!” 秦王急得面红耳赤,可那么多人,让他怎么解释。 韩中子都看不下去了,这秦王真是可怜。 忍不住道:“你也正是的,心里想得跟什么似的,见了面却要腻歪,吃的这是什么醋!下谁不知道,堂堂秦王爷,心里就你一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何当重相见(一) 顾解舞怒视韩中子:“要你管,那是从前,指不定林素娥怎么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男人见异思迁这种事情还少吗?” 韩中子顿时语塞,瞧这火的,简直毫无道理。 难道千辛万苦的回来,就是为了当着他的面脾气? 女人真是奇怪。 秦王这下才看见韩中子并云中子,便是多问了一句。 “这位先生是……?” 韩中子自答:“闲人一个,不过我救了你们家郡主,郡主娘娘答应给咱们好多钱。” 秦王看他这一身,的确很缺钱的样子,但是晕倒的那位,看起来比较像失血过多。 顾解舞见状,想不能露出马脚,立刻正色道:“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秦王得知是救了顾解舞的人,态度立马好了不少,得知其中一人是为救顾解舞受的伤,立刻吩咐许朝云请太医云云,口气干脆得很,要什么药只管开口,王府没有宫里一定有。 许朝云做事素来面面俱到,回禀一切都办妥了,太医在路上,吃食也在厨下准备着。 彼时秦王得以亲近顾解舞,但见她簪环具无,头都是披在后背,一身素衣。 问:“这些时日你都去哪里了?” 他最怕,即便是他害怕听见不想听的话,也还是要问个清楚。 眼前是感激韩中子和云中子救了顾解舞,但若她真的不再清白,那两个人也是留不得的,好在她不是从正门回来。 这半夜里,知道的人也少,无需大动干戈。 顾解舞看了四下一眼,见他不回避众人,如何能不知他心中所想,便:“我若真话,你可要受住了!” 韩中子神色一凛。他可没想到,顾解舞竟然是如此信任秦王,凡人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妖怪,没几个能接受的。 许仙还被白娘子吓破胆呢! 只听得顾解舞:“易安王宋翊抢了我去。将我困在山中一处密林,派人看守,碰巧他们二位上山游玩,救了我。” 秦王坐定,拿不准这话真假。先宋翊这些时日并没有出过城去,而且宋翊为什么要劫走她。 便是问:“你确定是宋翊所为?” 顾解舞看了韩中子一眼:“我的确是听那些人是易安王府的人,至于其他的,我就不大清楚了,你若是有疑虑,问这两位恩人吧!” 韩中子倒是吃了一惊,她起谎话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秦王看向韩中子,轻轻的了一句:“你的自然是真的,我不是不信你!” 许朝云站在边上都不敢话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顾解舞只是道:“你要好好查一查他。想必,他是想要用我来威胁你!” 秦王淡淡的回了一句嗯。 相顾无言。 顾解舞心里乱的很,这谎话根本经不起推敲,他哪里是听不出来,只是不敢多问才是。 心里都是有个结在的。 她看了一眼韩中子喝云中子,:“这些时日就请两位住在秦王府吧!” 韩中子看了一眼云中子,也不管秦王愿意不愿意,只:“嗯,你放心!” 两个人话倒是别有深意的意思,秦王不想多问。这才看见顾解舞手腕上的伤痕。 他抓住她的手,是一圈烫伤,有些地方都破皮了。 他心疼的看着顾解舞:“疼吗?” 顾解舞看他这幅样子,心里更是不忍。如果将来她知道,要他如何接受自己是一只妖这件事。 她不争气的落下泪来:“已经不疼了!”没了锁妖链的接触,这点伤正在自愈。 韩中子看见两人好,又开始担心起来。 这事瞒得了多久,知道啊,到时候她是妖的事情捅破。两个越是情深,便越是痛苦。 他们,缘分已尽。 韩中子的眼神里眼满是担忧,秦王敏锐的注意到了。 不出什么感觉,将顾解舞抱起来,回了秦王自己的正院。 顾解舞不愿意让大夫瞧,也不愿意让木莲木棉伺候,秦王只好拿了药膏替她涂抹。 因为穿着衣服,倒是看不见背上和手臂上的红痕。 秦王心翼翼的给她擦了药,用细棉布包裹好,一直陪着她不话。 让她躺下,自己坐在床边。 顾解舞有些担心自己身边的人。 秦王这才开始诉,顾承那边他已经安抚好了,刚才也让人去报了信,让他放心。 顾解舞问的不是这个,摇了摇头道:“我看荣华和春梅走路都不像很利索,你打她们了?” 秦王:“她们弄丢了你,这样的奴才打死都是应该,可又怕你回来不习惯别人伺候才留下她们的命。 好在,你真的回来了?” 顾解舞不是傻子,看出了他的担心:“我回来真的是好事吗?真的不会让你为难吗?” 秦王制止她:“不准这么想,什么事情都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 着,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顾解舞能感觉到他,却只能看见烟色的帐子,终于忍不住道:“如果,我以后又失踪了,你千万不要责怪我身边的下人们,她们都是无辜的。” 秦王喜极:“傻话,秦王府的侍卫我增加了三倍,以后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顾解舞偏不:“不,你答应我,以后别随便怪罪她们。” 秦王点了点头,反正无所谓。 回到秦王府的第一夜,顾解舞是在秦王的正院里度过的,两人合着衣服睡下。 顾解舞似乎明白了他在害怕什么,他不介意,可怕她自己会介意。 得一心人如此,才更难以放下。 次日清晨,韩中子便是找上门来。 秦王打算和顾解舞一起去见他,顾解舞却是不想她去,让他先去书房,自己一会儿就到。 韩中子急的跟没头苍蝇似的,云中子也醒了,见顾解舞出来,上前去道:“你怎么那么慢!和你个话,也不知道要多少人传,真是麻烦。” 顾解舞换了平日最喜欢的衣裳,梳着宫里的髻,娉娉袅袅的走到他们的面前。 换做是平时,这样和两个陌生男子相见,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编排。 她现在却是觉得无所谓了。 顾解舞察觉到了,秦王跟在后面。 算了,有些事情,避无可避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何当重相见(二) 韩中子见她不介意,的隐晦:“不如走吧!你们缘分已尽,很可能就要找上门来了。” 顾解舞有些惊讶:“他那么大的胆子?”他,指的自然就是宋翊。 韩中子笑道:“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的,昨晚上我们也见识过了,只是不知道他师承何门,反正不是什么东西就是了。” 云中子看了她一眼,道:“银两都准备好了咱们三个一行动,他未必是对手。” 秦王在后面一听他们要带顾解舞走,心里面就疑惑了,顾解舞出生凉州,按理和这些江湖人应该是没有交集的。 他忍住怒意,继续听下去。 顾解舞道:“我一走了之,凭宋翊手下人的本事,与秦王想必,谁胜谁负?” 韩中子有些生气了:“那些事情本不是你该过问的,现在是你自己有难,如果宋翊真的要对付秦王,那都是命。 宋翊成事那是注定的。” 顾解舞眉目一冷:“如果我杀了宋翊呢?” 这回不止是韩中子,连云中子都惊呆了:“你不要命了?你是知道那会是什么结果!” 韩中子也旁生气的道:“为了他你真是疯魔了,该不该有的想法都敢想,我看你不止敢想,还敢做。” 便是对云中子道:“不如咱们把她抓走,免得她做傻事!” 云中子对自己师弟翻了一个白眼,自己人打自己人,万一宋翊这时候杀过来,岂不是刚刚好。 制止住韩中子那真的想法,对顾解舞道:“你别想多了,他算到这几****气数不高,他算得到,宋翊的人自然也算的到,可要当心。 咱们的意思是,能避则避。” 顾解舞却是冷眼看着韩中子。:“你为何不告诉我秦王的气数也不高,若是宋翊真有心,自然会一箭双雕。” 韩中子不愿意告诉顾解舞,便是这个理儿。凡人的权位之争,本来就是此消彼长的,她一只妖怪熬过了就好。 凡人却是未必。 真龙子是宋翊,秦王此等人中龙凤,要他屈服于宋翊之下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两人为敌那是注定的。 救得了顾解舞却未必救得了秦王。 现在看顾解舞的意思,是要陪他渡过这一劫。 云中子有些动容,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她却可以。 不打算拦下她,只是问:“昨日你受伤不轻,可还能应付?” 顾解舞吸了人血,已经无事:“药很好,自然好得快!” 韩中子却是气的直跳脚:“没见过你这种……人,昨刚死里逃生,今就等着罗地网。你不把自己搭进去不甘心是吧!” 顾解舞只:“韩中子你没有爱过一个人吧!我没办法告诉你为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就走了,未来我会一直后悔的。” 韩中子的确不明白,云中子却是一脸感动,很明白的样子。 劝不听这个,那个还在那儿火上浇油。 韩中子一脚才在云中子的脚上:“搞得好像你很懂似的。” 云中子虽不大明白,却能够理解:“我虽没喜欢过人,但是我能懂,不像你。铁石心肠冷血动物!” 韩中子气的笑想起前一阵是谁在哪儿对着顾解舞喊打喊杀的,要不是他拦着,顾解舞和云中子现在两个人还不知道哪一个去见阎王了! 冷笑着看着云中子,便是要和他动手。自从昨日绿雾出鞘,他虽不会武功,但是绿雾一出,谁与争锋,连云中子都觉得那剑十分邪性,看见就害怕。 话间。秦王走了出来。 装作从书房过来的样子,走到顾解舞的身边,和她话,再与云中子韩中子见礼。 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听明白了一半还有一半不解,打算私下问韩中子。 正在四人话间,一阵诡异的风吹了进来。 韩中子最为敏锐,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解舞拉着秦王退到了廊下,之间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一把精钢剑,朝着秦王和顾解舞的方向而去。 秦王大喝一声:“何人如此大胆,敢白日闯秦王府。” 上前便是赤手空拳和他对打起来。 顾解舞看得着急,却是插不上手。 同时,院子里出现了很多的黑衣人,二三十人左右。 一个个的都朝着秦王而去。 看那架势,是非要了秦王的命不可。 秦王从赶来的侍卫队手上接过一把雁翎刀,和他们厮杀起来。 顾解舞却是看见其中一人武功路数和其他人不同,也不管暴不暴露,拿起侍卫手中的雁翎刀和那人对打起来。 她能缠住一个是一个。 秦王看见她会武功,却是有些愣住了,失神之间,差点挨刀,好在云中子一直帮着他在那里,所幸没有被砍到。 云中子只能对秦王道:“有什么疑问等会儿再!” 秦王便是专心对付起黑衣人来。 不多时,黑衣人便是死伤了大半。 顾解舞也趁机挑开了宋翊的面巾。 宋翊召集身边的人站在花园山石一处,防守者,对秦王道:“这里有一场好戏,王爷不过来看看!” 顾解舞心里面咯噔的一下,却是不想对宋翊服输,反正,早晚都会有这一的。 韩中子先对秦王道:“宋翊乃是真龙子命格,他近日来就是要取你大周武神的性命。” 秦王只觉得荒唐,如今大周四海升平,宋翊此人从前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实,也未必就是反常为妖。 宋翊大声道:“王爷不想知道你家侧妃武功深不可测,却是为何被我困住,还被我重伤?” 秦王倒是知道她被困,至于她受伤,看了一眼她手上昨夜亲自为她包好的手腕,神色疑惑。 看着顾解舞。 顾解舞犯难,她能够什么,什么叫做百口莫辩,她今日是明白了。 宋翊看着两人眼神互通,道:“今日我就要你看清楚枕边人的真面目!” 见宋翊这话,不顾解舞,就是秦王自己都以为他要对顾解舞出手,哪里知晓,剑竟然是朝着秦王去的。 电光火石之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秋来未著花(一) 云中子想要帮忙,已经是为时已晚。 顾解舞神,挡在了秦王身前。 秦王只见白色刀刃穿过她的身体,剑身全是红色的血液。 宋翊不想顾解舞一介妖物,竟是真的对秦王有情,那把剑是斩妖剑,妖怪碰不得的。 此刻,他也是有些后悔的。 他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了心,只有她能让自己的心情有所起伏。 现在,她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甘愿被斩妖剑所伤。 宋翊如何能不嫉妒,酸涩的感觉在他的心间融化,这还是他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手中的剑上还有她的血,红艳得如芍药。 他见了一时心中压抑难忍,自己差点杀了她。 声音颤抖着问顾解舞:“你就那么爱他? 你看他,看见你这个样子都被吓傻了。 你是什么?妖怪! 真以为他知道了你是妖怪还会爱你? 痴人!” 完,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一声令下,将自己的人都带走了。 其实宋翊并不像将她赶尽杀绝,至少现在不想。 只听见一阵呼啸声,院落中的黑衣人悉数消失于际。 顾解舞胸口同前一次一样,像是烟花一样散开来。 韩中子上前抱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次刺穿了身体,也不知道伤到了身体没有。 她不会就这么烟消云散吧!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融化了一般。 云中子跪到她的身边问:“这用人血可以吗?” 着,便是要割开自己的手。 顾解舞制止他:“没用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如果我死了,那是我的命!” 完,却是看向了秦王。 他还沉浸在在她为她挡剑的震撼之中,又知道了另外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 他知道她有秘密,可那秘密为什么是她根本就不是人? 两两相望。相顾无言。 顾解舞撕心裂肺一般哭了出来:“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只是没猜到,你竟然真的可以如此无情。” 她的脸色苍白,几乎透明的白。 在秦王的无动于衷之前。她的眼角滑出一滴泪,凝聚成珠,落在地上。 韩中子看了一眼,惊叹道:“情泪!” 妖本无情,若是动情。泪落凝聚,千年不散。 可见顾解舞对秦王,是动了真心。 云中子捡起那颗泪珠,捏在指尖,只见它出一阵柔光。 对秦王道:“人妖殊途,她今日之后,生死不知,这颗情泪就当是还王爷这么多年的厚爱。” 秦王还在呆木中,接过那颗不知是珍珠还是水晶的珠子,放在手心。心里面生出一阵心疼的感觉。 云中子和韩中子已经带着顾解舞飞走了。 情泪来自妖怪之心,凡事落过情泪的妖怪,都不可能再成仙,因为他们的心缺失了一块,不再完整,再也不能修仙。 顾解舞的真元在空中飘散,似细微的火花一点点化开。 云中子御剑飞行了几个时辰,见下方有一处山脉,青葱郁郁,灵气环绕。虽然不知道对她的伤是否有好处,但是他已经精疲力尽,只能找地方歇脚。 韩中子一直抱着顾解舞,直觉告诉他。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云中子找到了一处洞穴,拿来作为暂住之处。 顾解舞已进入山脉里,四周的灵气就自动的往她身体里面钻,一道道跟金光似的,云中子一双凡眼也看的清清楚楚。 进入洞穴后,云中子升起了火堆。了一句得罪,将顾解舞的衣服解开了。 韩中子知道他是正人君子,因此并不担心他是另有所图。 衣服脱得只剩下肚兜,可两个大男人都是太神宫出来的,对女色从来都只有哦一种态度,面对顾解舞的美色,一点都部位所动。 更不顾解舞如今只剩下半条命,心口还有一个大窟窿。 韩中子看了一眼,道:“这哪里是没了一滴泪,整颗心脏都没了!” 云中子见心脏还没完全化完,心道妖的致命处也不再心脏,死马当活马医,看能不能救活。 运功将自己的真元输送给顾解舞。 韩中子不懂武功,更不懂内功,只能自己找了一点事情做,找点儿柴火什么的。 此处是深山里,到处都是干树枝,他很快捡好了够用两的柴火。 深山里他不敢走远,回到洞穴见他们还在疗伤,添了些柴火后躺在了一遍,谁知他不个不心竟是睡着了。 骤然惊醒,却是见两个人还在疗伤中。 只是从一个大白脸变成了两个大白脸。 云中子熬了一一夜,水米未进,更是真气大损,脸色不止是苍白,上面还满是细密的水珠,全是冷汗。 看的出来,他已经脱力了。 韩中子上前道:“你不要命了,别救不了她,还赔上自己。” 能救活顾解舞最好,但是谁又那能保证她一定能活,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一个人在这深山里,可怎么活下去,别走出去。 云中子渐渐收回手上的真气:“我感觉得到,她在渐渐好转。” 韩中子看了一眼顾解舞的伤,从她的后背依旧能透过那个洞看见她前面的火堆。 “没感觉她哪里好了!” 云中子闭上眼睛休息:“她身上的灵气至少没再散开!” 只要维持她的元灵不散,她总会自己好起来的。 这就是妖怪长寿的原因。 韩中子看云中子就要晕过去,赶紧道:“你可不能晕,我都一没吃东西了……” 云中子用最后的力气道:“有她在,方圆百里的猛兽都不敢接近的,要心捉妖师才是,你自己去找东西吃。 最好再带些活物回来,给她喝血,可能会好得快一点。” 韩中子想了想:“喝人血不是最好?” 云中子气急:“你的血她能喝,还是我还有血给她喝?” 韩中子语塞,看了一眼云中子的脸色,这白的,估计二两血都放不出来,他 还是自求多福吧! 云中子这才安心的晕过去。 韩中子看见昏迷不醒的俊男美女,只觉得世界比这个洞穴还要黑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秋来未著花(二) 他一个弱质男生怎么去空手抓活物? 而且,不是附近百里因为顾解舞的妖气都不会有猛兽接近,那么他且不是要走出百里去抓老虎? 想了想这个想法多么不切实际,他拿起手中的剑哀叹道:“绿雾啊绿雾,你真是一把善良之剑,落在别人手里你就是个造孽的命,落在我的手里,翻身有了新职业——菜刀!” 想必绿雾此时若是有心情的话定然是感觉日了狗的。 狸悠悠醒转,睁眼便是瞧见头顶那做工粗糙的房顶,狂放野兽派的建筑风格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贫民窟。 她躺在用树片组成的床板上,用简陋来形容都算是侮辱了简陋。 她下意识的判断起自己所在的处境来。 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洞,有人建造了这个粗糙到可怜的破房子。 外面下着雪! 从树叶落到积雪上面出的声音,她推断出积雪的厚度,感觉这场雪下了起码五了。 洞穴里篝火还没燃尽,几根豹子那么粗壮的树木燃烧着,将整个洞穴烤的干燥温暖。 她嗅了下,除了她自己,还有两个男人的气味。 狸觉得好饿,看见旁边有一些鱼干,爬了过去,捡了起来吃。 外面一个棚子里,几面几只梅花鹿呜呜呜的乱叫。 狸只觉得饿,拿起鱼干啃着。 云中子提着一串新鲜的鱼,从河边回来,看见她醒了。 只是看起来不大对劲。 她披散着头,身上裹着他们给她留的动物皮毛,都是兔子皮,白的黑的灰的,能保暖,但美观就不用想了。 试想一下,他们两个可都是太神宫出来的职业打手二代,生活技能没有成负数就是老有眼了。 她看见云中子进来。下意识的退后,手像是爪子一样张开,嘴里喊着没吃完的鱼干,出哼哼哼的声音。 眼神陌生而狠戾。 狸不习惯任何人入侵她的领地。 这个男人可能之前是这里的主人。但是她在这里,这里就是她的了。 在云中子之后的韩中子也跟了上来,看见狸跪在一边,像只野兽似的,心里面咯噔的一下。 得了。她命真好。 韩中子让云中子将鱼丢给狸。 狸果然拉起来闻了闻,然后就这么吃了起来。 饶是鱼类,也是有血有内脏的。 狸一点也不嫌弃。 一口一口的当着两个人的面吃了起来。 云中子想起,昨日她还是风华正茂的绝代佳人,现在却是像只畜生一般,心里面升起一股难过的情绪。 她其实没有做错任何事。 却落得如此下场。 强大又长寿的妖怪尚且如此,何况他一介凡人。 心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不忍再看,对韩中子:“你看着她。” 费尽心机救回来的,只是一具躯壳。顾解舞已经死了吗? 韩中子不是不能理解他,但是他个人觉得,狸这样也好。 没了心,忘记了过去。 便不会痛了。 这世上妖怪本来就少,他们都没曾想过,能三生有幸看见传中的情泪。 可知,她在那一刻,心中是如何的痛。 韩中子蹲下来,看着她吃东西,没觉得什么好可怜更没什么好恶心的。 对她:“慢慢吃。都是你的,那些鱼干,都是给你存的。” 其实那是他们两兄弟的口粮。 外面的梅花鹿才是给她预备的。 狸吃着鱼,觉得这人话真好听。长得也不错,就是到处乱逛,把衣服弄得挺脏的,比起刚才那个白花花的,好多了。 韩中子见她听自己话,又:“外面有梅花鹿。你吃吗?” 狸眉头一蹙:哇塞,这里有个吃梅花鹿的变态! 不搭理韩中子,继续吃自己的鱼。 韩中子脸皮多厚,见她不喜欢刚才那个话题,又:“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狸点点头,擦了擦满是血的嘴巴。 韩中子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按理,妖看见捉妖师,本能的反应就是跑,她不是没了心连害怕都一块儿丢了吧! 狸张了张嘴,想了想:“知道,变态!” 她现自己口吐人言,简直神了,修为大进啊! 韩中子无语:“我哪里变态了?” 狸巴拉拉的了起来:“梅花鹿那么可爱温顺的动物也吃,你不是变态是什么?” 韩中子:“你是妖怪嘢,不吃肉吃什么,鱼肉也是肉嘢!” 狸在脑子里想了想:“我不吃红肉!” 韩中子语塞。 她没了心不害怕了还失忆了怎么就没把怎么话给忘记了。 然后,为了将来的和谐共处,韩中子编了一个谎话,是她拜了他为师,一次混乱之中,她受了伤,忘记了很多事。 狸觉自己的确想不起来很多事,而且本能的觉得韩中子很可靠,虽然他是变态了一点,但是在妖怪之中,感觉起来也不是很变态。 爽快的叫了韩中子师父。 云中子回来的时候,被狸一声师伯给震得魂飞外。 嘴巴都合不拢了。 狸坐在一旁,便是对自己师父韩中子道:“师父,谢谢你替我保护我的剑。” 韩中子无语,护紧了腰间一根腊肠造型的绿雾剑:“什么是你的?这是为师的宝剑。” 狸想了想,不赞同的道:“师父,你不能这样,像你这种不会武功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这把剑的主人。 就算它原本是你的,你死了之后也一定会传给我的是不是,给我吧!” 着,就去抢韩中子的剑。 韩中子哪里是她的对手,心想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云中子看她拿着绿雾剑有模有样的,于是:“你这把剑是你的?你可知它叫做什么名字? 你若是不出来,它就不是你的。” 韩中子对师兄报以感激的眼神。 狸拿着绿雾想了想:“它叫做断情,师伯你别想考我,这可是你替这把剑取的名字。” 云中子骇然:“我什么时候跟你的,还帮你的剑取名字了?” 狸回想了下:“好像是我受伤之后,你‘情字最伤人,希望这剑能帮我断情’。”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闲门向山路(一) 云中子默然,韩中子只好眼看着自己身上除了酒壶最珍贵的东西被妖怪给抢走了——那可是把斩妖剑啊! 虽然他只拿它当菜刀柴刀用。 云中子看他失魂落魄:“占人家便宜让她叫你师父,送点见里面也是应该的,再,你能教人家什么? 教她自杀?” 狸站在光洁的河面上,看见自己的样子吓坏了,大声喊:“师父,师父!救命呀!” 韩中子离河边有一段距离,奈何狸功力深厚,加上还有女人的种族赋,他想假装没听见都不可能。 云中子倒是很有师伯的样子,对上韩中子一副疑惑的眼神,便是:“我千辛万苦救她回来,绝非就是为了让她多活这几个月!” 韩中子只好跟了上去。 狸看见河面上的倒影,只觉得自己长得真是太奇怪了,一身的毛颜色乱七八糟就算了,头上的毛还那么长,一条条的,就算是狮子也没那么长的毛! 云中子…… 韩中子耐心的解释:“你变成了人了嘛!人是长这个样子的啦!而且你身上的也不是毛,叫……衣服!” 云中子看向自己的师弟,那一身用兔子皮拼接起来的毛布也能叫衣服? 韩中子起这些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他的都是真的一样。 狸只好接受自己这幅怪异的模样,,自然自语:“没想到竟然长得和你们一样丑!早知道该多修炼几百年再化形!” 云中子…… 韩中子…… 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奇丑无比的长相,狸开始拿着皮毛在河面上对着自己的长相比划,想要贴些毛上去。 被云中子制止了。 看着溜出去的狸又被师兄带回来,韩中子咳咳两声,:“既然你醒了,那咱们就出吧! 去大周!” 道最后,特意看了狸好几眼。 狸并未察觉,只是可惜了上好的兔子毛。用口水沾脸上粘不住。 云中子见她不是很在意,便:“你师父的意思是,我和他走,你留在这里!” 狸顿时不乐意了。师父和师伯丑是丑了点儿,但是好过没人陪嘛! “不行不行,不准走,我才好起来,好像还没好全。师父师伯就要扔下我出去玩吗?” 完,趴在地上咳咳咳的装了起来。 韩中子对她的演技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 实话他也不想离开这个世外桃源,可是他酒壶没酒很久了,师兄又不会让他一个人留下。 云中子始终是想要重振太神宫的,现在所知的,太神宫也就他们三个活的,躲在深山里是没有前途可言的。 他对狸道:“师伯身为太神宫座弟子,有必须要肩负起的使命,不可以再在这里陪你养伤了。 你没好,就再养养。 反正光复太神宫。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狸秒痊愈,坐在云中子身边道:“师伯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也是太神宫的弟子,门中有难,我理当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师伯你就不要拦着我了,我的伤无碍!” 韩中子脸上是大写的服字。 云中子却是不想要她离开这里,大周于她而言是是非之地。 眼神朝着韩中子闪了闪。 韩中子刚才就和云中子商量好了的,对她道:“为师算出你有一大波劫难,在大周。你还是乖乖呆在这里吧!” 狸顿时死鱼眼:“师父你表可以酱紫,人家都没有出去玩过,你们一定是去找好看的女人交配是不是?” 冬过了不就是春吗? 韩中子一口老血上涌,生生压了下去:“你放心。根据太神宫的规矩,我不能交配的!” 狸红着脸问:“那我可以吗?” 云中子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帮韩中子回答:“你也不可以!” 反正,韩中子喝云中子的意思就是要狸看家,他们去去就回。 狸的心眼儿转了几圈,然后把断情抓在手里:“那师父和师伯都这么了。我就好好的看家好了,你们回来的时候记得要给我带好多好吃的吼!” 云中子和韩中子两个人都觉得狸很好忽悠,准备好了便是乘着飞剑离开了。 那边他们前脚一走,狸就把梅花鹿们给放了。 对着他们远去的空得意洋洋的:“你们不要我去我就不去了,我有不四傻的。” 扒拉了一些鱼干当干粮,手持腊肠版断情,穿着一双绣鞋和一身混搭的毛皮大衣下山去了。 她呼呼的在林子里穿梭,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 韩中子和云中子一路朝着大周去,并不知道狸会当着一套背着一套。 只是两人在飞剑上三言两语的着,云中子是非要找到害了太神宫的罪魁祸才肯罢休,而韩中子想,是不是要找个背锅侠再。 不然云中子这么一直折腾,可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两人各怀心思,一同去到大周。 而狸这边,度比不上飞剑,可也是飞快的到了山脚。 进了一家方圆十里唯一的一家店,狸便是现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她。 她的长披在肩膀上,身上裹着奇怪的大衣,露出里面的绸缎衣裳和一双精致的绣花鞋,这身行头怎么看怎么诡异。 店二过来客气的问道:“客观需要什么?” 狸看了看四周,对那些彪形大汉没什么好感,学着他们将脚放在凳子上:“一斤烧刀子,两斤牛肉!” 这是刚才她现学现卖的。 店内的客人多是猎户,都是能吃能喝能打的好手,看她这么孩子样的姑娘吃这些,具是不屑的一笑。 但没有一个人出面提醒,这些东西不适合她吃。 店二也没,直接去后厨端了这些来,她要吃别的,这会儿也没有。 一时间,大家都看傻了眼,狸也学着其他的大汉,一口酒一口肉的这么吃起来,而且样子还十分凶狠,就跟那牛肉有仇似的。 吃饱喝足,狸学着隔壁桌的打了个饱嗝,这会儿她才知道,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问题是她没钱。 于是学着隔壁那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闲门向山路(二) 掌柜的走出来,也是一个身强体壮皮肤油亮亮的壮汉:“你的命没用,你看我把你卖去周国怎么样?” 前些时日,周国开始打仗了,里面乱的很,买卖人口什么的,那边是最安全的销路。 狸一听,好呀! 别踏破铁鞋,她现在是布鞋都还没走破,就看见了捷径。 故作恶狠狠的问:“要路费吗?” 店二看她是不对了,凑到掌柜耳边:“她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掌柜的声,看起来像是。 对她:“不用路费,还给馒头吃!” 狸高兴地:“好,那你卖了抵饭钱吧!” 当狸坐上前往周国的破驴车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太高估这群人贩子了。 拼接的木板车上自由她和七八个孩子,三岁以上十岁以下,她算是老的。 唯一的交通工具驴车被他们这群人压迫得站都站不稳,走起来自不必,那是悠哉悠哉的。 她感觉自己凭一双脚底板走到周国都比这破车快。 她的心情不怎么美好,特别是吃上了这破车提供的第一顿饭后。 什么白面馒头? 就是麦麸做的饼,她咬上一口,觉得里面可能掺了泥土,这才能做成饼的形状。 她也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咬着牙吃了一口,只觉得喉咙都要被撕破了。 狸看了下其他人,他们对这破饼并没有表现出像她那般的嫌弃样子,只是觉得不大好吃。 但是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用东西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乍然听到,仿佛镇上的米商还在大米里面加河沙呢! 大家也只能照样吃加了沙子的大米,谁叫这里穷。 这些孩子也是因为家里太穷,父母将他们卖掉的,卖出去可能还能有活路,留在这名字都不清楚的大山脚底下。指不定哪就饿死了。 这里,是属于金国的边境,金国不像周国和燕国,善待百姓。苛捐杂税能免则免,反倒是因为金国内政消耗巨大,这些贫苦的百姓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听其他村子还有易子而食的惨剧。 狸虽是妖怪,可也知道虎毒不食子,果真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 她刚才还对那些孩子有些同情。但回头一想,自己今日是同情他们,来日他们知晓她是妖怪,还不知道怎么喊打喊杀呢! 便是没想掺和进他们的圈子里去,也不打算和他们认识一下。 其他孩子有些稍微大点的,七八岁模样,知晓些世事的,便晓得像女孩子或者是狸这般的大姑娘,是要买去娼寮的。 因此十分看不起她,没打算和她话。仿佛她现在就已经是下作的娼妓了一般。 赶车的人就是人贩子,因为附近荒凉,不是枯枝败叶就是白雪茫茫,没有人会逃跑的,那等于自杀。 因此他不需要看管或者限制他们的行动,反正他们都明白,跟着他走是为了活下去。 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人贩子和镇上居民的关系都不错,因为他们走南闯北的,而且卖人这事儿多赚钱。 笑贫不笑娼不是。他是极有脸面的。 便是教育起这些孩子来,让他们学会如何做一个好奴才,如何才能被人选上,买走。 借此改变命运。 好的。可能会买进公侯府上,做丫鬟厮。 差一点的,会被无儿无女的孤寡卖去延续香火,这样的人家虽是养他们做孩子的,可也不大富裕,因此算不上好去处。 最差的。便是被卖去烟花巷口,柳丝径中,无论男女,长大以后都是要卖肉为生。 且十一二岁就会接客,多数的命都或不长久,至多也就是能吃口饱饭。 狸在驴车上,听着赶车的着世上的人生百态,她明明没有接触过,却觉得那样的生活那样熟悉真切。 仿佛自己在人间走过一遭似的。 她想,可能是自己受伤之前去过城市吧! 这一次,她可不能让自己再受伤了。 上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是伤了心脏,如今她有时候便是会觉得心里面空荡荡的疼,不出为什么。 就是心里升起一股子不能的痛。 逼的她想杀人。 好在她克制住了,毕竟已经化形,从前她就不是爱打打杀杀的人。 看了一眼断情,才想,可能是自己上一回吃了大亏,这才如此看中这把剑,恨不得日夜都拿在手中,不要有片刻的分离。 一路上大雪飞舞,狸所见的,便是直挺挺长在雪地里的树干,不见飞鸟踪迹,世界苍凉得如同身旁这些凡人的人生。 足足走了半个月,他们才进入周国的境内。 彼时大周,也还是冬日,雪看起来比在金国时要了些。 这些日子狸和其他人都没洗漱,一路风尘仆仆,为了让他们都卖个好价钱。 赶车人将她们带到了一个客栈,让他们自己铲雪烧水洗澡。 狸身强体健,不一会儿便弄干净了自己。 已经到了周国,她便是想着逃跑。 但是听赶车人起,他的妈病了,急需银子买药。 他在金国镇子上算得上有钱人,那也只是勉强吃的上饱饭而已。 有时候买孩子遇到病死的,他就要亏本了。 狸想着把自己卖了再逃走也是功德一件,免得他这趟又是亏本生意。 这里是周国和金国的边境,来往的都是两国的商人,赶车人将他们带到市场上,叫卖起来。 他买人之前,是先在本地官衙交了税的。 金国来的外乡人并不好卖,尤其是大家都在冬风里吹了半个月,每个人脸上都是皲口,黑红黑红的,且面黄肌瘦。 唯有狸,看起来稍稍五官端正。 好几个上来问价钱的,都是相中了她。 不多时,娼寮中也有人来相看,狸不喜欢这些人的眼神,但是赶车人明显是想借着她把其他人也卖出去。 甚至不惜起谎话,她是这些孩子们的姐姐,有些是她的弟弟妹妹,有些是堂弟弟妹妹,将来指定长得好。 狸没话,其他孩子也不敢话,都是赶车人一个人在和大家商谈价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随山到水源(一) 大周自半年之前,易安王宋翊联合云南段氏叛变,盘踞大周西南半数地区,秦王便是重掌大周下兵马大权。 亲自坐镇帝京,其部下数百人,被分封至大周各个关隘要地,这城虽是蕞尔之地,却是接壤金国。 金国若是有不轨,此处便是当其冲。 因此秦王指派妹婿,当今皇上第七女广安公主驸马上轻车都尉郑煊于此地巡守。 狸最终被驸马府上的管家给买走。 那里,需要置办年轻的姑娘们伺候人。 因为,不久,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广安公主,便是要和驸马大婚,府上没有丫鬟伺候怎么能行? 管家姓严,长得也是一副严厉脸。 狸老实的跟着管家回了郑府,看他们家的条件不错,想来是能吃上几顿饱饭的。 化形之后,简单的食物有些满足不了她的口腹之慾,每每想起那些人间的珍馐美食,她就忍不住咽口水。 帮助赶着人挣了五两银子,狸觉得自己做了那么一件好事,是该给自己吃点好的奖励一下。 自己没钱,偷又是不义之举。 这当官的家里能缺衣少食吗? 不能。 只是当狸换上那一身丫鬟的衣裳之后,她的脑子里却是出现了另一个画面,仿佛在另一个世界,自己也曾经卖身为奴。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后的事情了。 她告诉其他人,自己叫做狸。 虽早晚是要离开的,她又是堂堂太神宫二弟子的亲传弟子,自然是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 在郑府的日子除了能吃上饱饭之外,荤腥那是很少滴,每顿做的肉还都是送给当家主子郑煊的。 弄得狸以为这周国的官员家里都很穷。 其实只是郑煊知晓军费紧张,以身作则而已罢了。 实际上他早就将自己的俸银捐给了军需官,希望能让士兵们吃上饱饭。 秦王现在是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早就焦头烂额。 宋翊叛变。犹如点点星光,而且因为有段氏家族支持,以长江相隔盘踞,而不能灭。 全国其他各地也是跟着烽烟四起。一个不注意,就怕要点燃下战火。 皇太子却是咬着秦王不放,一心想要除之而后快,好在皇上还没老糊涂,总是帮着秦王的。 只是眼下的太平日子也不知道还能够维持多久。 郑煊与周世渊本就熟络。私下有书信往来,这一回的书信中,却是提起郡主失踪一事,是王爷因此与易安王翻脸。 每每听闻西南前线兵败,便是想要亲自出征,劝过好多回,可王爷因为郡主的事情,总不能以平常心待之。 只怕到时候前脚一出京城大门,后脚就被太子和荣亲王卖了,此番书信的意思便是要他以妹婿的身份劝诫一下秦王。 不忍。则乱大谋。 郑煊何尝不知,好多兄弟心里都是知道,郡主的事情有猫腻,怎么那么巧,王爷一不打算找郡主了,宋翊就揭竿而起了。 但现在他也是半个皇家人,心中想法也不似从前那么单纯。 根据朝廷典例,男子尚主之后,不管本任何职位,都不能再任官职。 可王爷力排众议。将他调来此处,要他守住与金国的边境,更是打算将公主送过来,他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 听闻七公主所。因为皇贵妃疼爱的缘故,秦王待六公主和七公主,如一母同胞,真真是放在心上了的。 他知道或偶,心里便是更加的七上八下。 王爷此举,很有托孤之意。 便是换个角度想。王爷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凭他驸马的身份和官职,饶是太子,也不敢轻易动的景仁宫和麟趾宫。 如今再想到王爷一心想要上西南前线的心思,更加确定了。 王爷他是想要杀了宋翊。 只是为郡主。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们王爷也不例外。 这日,郑煊从军营里回来,从光秃秃的花园边上经过,看见一个丫鬟在扫地。 过了一会儿,狸准备收拾水桶离开。 她在这边找了好久,也没见冬眠的松鼠什么的,湖面上还结着冰,也捞不着鱼。 郑煊却是疾步走了回来。 狸见了是当家的主人,赶紧低头躬身做出鹌鹑的样子:“老爷好!” 郑煊有些激动的道:“你抬起头来?” 狸第一次见郑煊,心道主人家真是好耐心,百忙之中还想着和她一个丫鬟话。 只是她心底那是妥妥的,驸马可是不能随便纳妾的。 不然,公主可能随时把他给阉了。 心底的想法配上现在的画面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她忍住笑意,偷偷看向了郑煊。 郑煊的眼底满是震惊,那副样子只差没出口:怎么是你?怎么回事你? 狸默,看向管家老严,希望他能帮忙插个话,场面实在是太尴尬。 老爷您好! 老爷我不认识您! 管家老严看着自己脚尖,装作一无所知。 郑煊道:“严管家,给她收拾行装,送她进京!” 老严听着,麻溜的带着狸去收东西。 背上的冷汗都热了起来,他多怕大人一个脑抽看上这姑娘,到时候公主来了,还不得抽死他。 狸还不知所以然,只知道自己要去周国的京城了。 只是…… 不知道师父和师伯在哪里? 他们也在周国,应该没那么巧,会撞上吧! 缘分二字之所以被创造出来,就是因为世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人海茫茫,你总能遇上你最不想遇上的那些。 狸抱着侥幸的心理,踏上了去帝京的征程。 这一次她幸运得多,因为驴车变马车了,头上有盖子下面有褥子中间还有层被子,一路睡到帝京这想法也不错。 狸也的确这么做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春了。 她高兴地直拍手,而且进城之后,四处都是叫卖声,食物的香味蹭蹭蹭的钻进她的鼻子里。 这回赶车的是两个人,还是当兵的。 一路上也不敢耽搁,进城之后直接就去秦王府了。 狸从角门里走了进去。 一种因为陌生而产生的恐惧感从她的心里升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随山到水源(二) 巍峨高大的秦王府,房檐上的走兽嘴里挂着铜铃,春风吹动下铃铃铃的响,清脆悦耳。 她听起来,只觉得恍如魔音。 恍惚间觉得,一瞬间,什么东西犹如隔世。 某个人站在那里,一直在等她。 走进才现,他手中拿着斩妖剑,那模样,神似自己的断情。 握紧腰间的断情,狸的心中找到一丝安慰,青白日的,她怎么就魔怔了。 每一步都越来越轻,旋地转,她倒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她并不想就这么晕过去。 未知总是让人害怕的,她也会。 心底有个黑洞,无论如何都填不满。 带着些许不甘和遗憾,她失去了知觉。 黑暗中,是一股无边无际的冷意。 比一路从金国到周国的冬日还要寒冷。 漫无际的是寒冬白雪,她只穿着一层薄纱衣站在中央,四周都是一样的,陷在积雪中她不能动弹。 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郑大人送给王爷的女子刚进门就晕死过去了,真真是不吉利。 秦王听郑煊送了一个女人给他,没多想,只:“他如今也学会了这些,官场比战场还要磨炼人啊!” 白长空看见秦王颓然的神色,知道他是感叹物是人非,并未多言。 狸被带到了一个偏远的园子住。 这里住的都是各地官员送给秦王的女人,她现在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或不同的。 屋子很大,她醒来的时候睡在一张通铺上面,从正门进来,左右两边各是一排,估摸着有二十个床位的样子。 床头放着枕头,床脚放着各自的行李箱笼。 放着被褥就已经有些挤了,不再睡上一个人。 幸好她醒来的时候还是白。 只有一两个人留在屋子里,一个穿暗红色褙子的女子坐在炕上做衣裳。看那布匹的颜色鲜亮,又是一副嘴角微扬的模样,看起来应该是给自己做的夏裳。 见狸醒来,便是道:“你醒了。也好,免得等会儿饿肚子。” 再过一会儿,就是秦王府晚膳开的日子了,这些女子都是各地官员送来的,虽是三餐都有。可这能不能吃得上,能不能吃得饱,就要各凭本事了。 都是些没出头日子的女人,负责她们饮食的伙房也是看人下菜碟,能省则省,毕竟在秦王府里讨生活,没银子傍身那可不行。 狸看向了那女子,只觉得,她真的好纤瘦。 纵使她没走动,也能看出她那弱柳扶风的样子来。她的裙边下更是只有一双三寸金莲,精巧可爱。 狸不能欣赏人之美,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人的脚生生给裹成了只有三村大,还不得骨肉分离,痛死几回。 这般磋磨还能活下来的女子,想必都是有些心肠的。 对自己尚且能如此心狠手辣,何况是对旁人。 狸初来,见她语气虽是不大友善,但是始终是人家提醒了自己,便:“谢过这位……姑娘。只是不知这里是哪里?” 她原想叫姐姐,可想着自己比她大多了去。 记忆只留在晕倒之前,现在这里,真是人生地不熟。 那女子名唤红裳。因为她喜欢穿红衣服,妈妈便是给她娶了这么一个名字。 “这里是秦王府后宅的花园之后的园子。” 红裳自幼便是被人买了去当瘦马养的,对着人与人之间,便是没觉得从来有何真情真意可言。 她的记忆中,便是被亲爹妈卖了,又被养父母卖了。最后被人牙子买了,又转卖到了勾栏院,再之后,便是成了“扬州瘦马”。 眼见能够卖个好价钱了,被知县买了,一层层的送给这个送给那个,最终,竟是被送到了秦王的府上。 她觉得,自己的命也不差,秦王是谁,只手便能号令大周下的人。 她本是农家女,得此机缘,再不好好把握,那可是浪费了这月老的一片苦心。 只可惜,这王爷不爱女色,王府后宅之中,更是正妃侧妃一个不少,还有多少名门贵女出生的孺人们在。 她们这些个贱妾想要出头,不想想法子是不行的。 红裳出身勾栏,见惯了风月,心中自有盘算一番。 但是今日却是听驸马爷送来了一个女子,容貌惊为人,又恰好跟她分到了一个屋子,可惜人来的时候是晕过去的,因此她只能等等再看了。 管事嬷嬷知晓她们的,临走时只是,是驸马送来的人,好生看着,若是有个三灾六病的,也不能让她轻易没了,免得坏了王爷和驸马的情分。 红裳这才不敢多有心思,否则,这一时半会儿四下无人的,她不定已经过去送这美人一程了。 女人之所以可怕,便是她们那九曲环绕的心肠,一时间想杀你,下一刻也许就会救你。 因此,狸并未感觉到,红裳有想要她死的意图。 狸何曾不知道这里是秦王府后宅,只是这个地方到底在秦王府的哪里呀? 院墙外边莫非还是秦王府? 那她怎么逃走? 其实她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见红裳专心致志的在自己手上做针线,她也不好多问了。 她虽是历练浅薄,但她却清楚明白的知道,红裳不愿意搭理她。 两人在屋子里都不话,倒也不尴尬。 狸自己起身穿了鞋子,去了房门外看。 打开大门吓了一跳,院子对面,左面和右面,都是和自己所处房间一样的房舍,想必里面的构造也是基本相同的。 这样一个四合院,得有多少女人住着。 出门右拐,从巷子往另一个院子去,跟刚才是同样的四合院。 再左走,还是这样的四合院。 来去几回,她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彼时,只见屋子里一些女子都稀稀疏疏的走了出去,前去饭厅。 她跟着上去,看能不能见到红裳,至少她能回到刚才那张床上不是,不然今晚住哪里? 她到了饭厅,再一次被惊呆了! 好多好多的漂亮姑娘在排队打饭。 她也赶紧拿了副碗筷,盛菜的大妈舀了一勺子米饭,就一勺子青菜给她。 狸被眼前的吃饭女子大军给惊呆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相对亦忘言(一) 好不容易看见红裳,她急忙过去招呼,红裳教养极好,心中即使非常不喜欢她,却也颔一笑,算是回应。 两人相对坐在长条桌子上吃东西。 其实只是狸一厢情愿的坐在了红裳的对面,见狸坐下下来,红裳脸上的笑意一僵,瞬间又恢复了自然。 狸的视力不比凡人,自然是看见了这一瞬即逝的轻微表情。 心里面不知怎么生出一股她不喜欢我还是不要打搅她的心情,但觉得就这么离开太明显,索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了起来。 而且,不跟着她,自己可找不到回去的路。 饶是要逃走,也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才行,再,就这么出去,很大几率会饿死在路边。 她可以不吸食灵力,但不吃东西感觉很为难自己。 虽不至于饿死,却总会觉得少了什么。 此处人虽然多,总的来大家吃起东西来都是斯斯文文的,不像狸。 呼噜呼噜。 片刻,大家都看注意到了狸这边的情形,红裳正眼瞧着,却没多,只是有些愣。 心想着姑娘怎么跟乡下丫头似的,可惜了那好皮相。 而狸没管那么多,心想东西本来就不够吃,等一下有人抢她的怎么办? 大家的眼神低调而含蓄,看着狸几大口包了一嘴巴,将饭碗搞了个底朝。 一个年龄三四十岁的嬷嬷走了进来,从头到尾了的巡视了一圈。 众人都各自吃着东西,不再看向狸那边。 嬷嬷见狸的饭碗空了,但见她脸颊上还有一粒米饭,心中不大高兴,见状就要生气。 这里是秦王府,哪里来的乡野之人平白坏了王府的规矩,她是断断不能忍的。 嬷嬷大忙人一个,虽是分管了这院子,可每日管着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还有她们之间的鸡毛蒜皮。常都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一时没想起狸是谁送来的,这些女子虽都是王爷的下属送来的,可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有些个饶是再出众。没人撑腰也是不行的。 王爷并不爱美色,养着她们不过是为了全属下们的忠心。 有些人的忠心自然是比较可贵的,那些人送来的人,自然要偏爱一些,免得王爷难做。 丫鬟想起今儿一送来就晕倒的那个病美人。便是悄悄拉了一下嬷嬷的袖子,附耳道:“此女乃是驸马所赠。” 嬷嬷看了狸两眼,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丫鬟顿了一下,朝她福了一下身子。 狸莫名其妙。 回头看红裳,她的眼里满是嫉妒。 刚才还能听见的细微的众人低声细语的嗡嗡声也没了。 一个个都自己吃着东西。 狸突然有一种,自己被她们排挤了的感觉。 真是、好莫名其妙。 扬州瘦马都是吃不饱的,常年下来也不爱吃东西了,红裳只把碗里的菜叶吃了,估计只吃了十几颗米,就停了筷子。 然后摇曳着曼妙的身姿起身走了。 可难为了狸。要跟在她的后面,自己随便一步都比人家的三步,没法跟了。 走两步停一停,完全不明白红裳是如何能做到那种程度,一步三摇,腰肢款摆如杨柳随风,不出的风情。 看的狸两眼直。 替秦王感叹,他真是好福气。 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秦王不好这口。 他喜欢体力好的…… 狸觉得自己想忒多了。 红裳见狸跟在自己身后,心里便是猜到了七八分。 这后面几所院都长得差不多。她估计是迷路了。 也不破,就是一路上看起了景来。 秦王虽是武夫,却也是皇子,比起享受人生来。这溥之下只怕只有皇宫能比拟了。 饶是这最平凡的院子,也是处处的假山石,鱼缸大的花盆里养着奇花异草,星罗棋布点缀房屋山石之间,自有一番景色可言。 狸跟着红裳顺利的回到了醒来的屋子,彼时。暮色已临。 她没好脸色的看了红裳一眼,带着她绕了那么久,真真是个坏心肠的。 不过她没多少工夫去搭理这些闲人,她打算今晚夜探秦王府。 她暂时还没想好去哪里,现在这里混口饭吃。 原先打算来了就逃,是因为害怕秦王是个老色鬼,但是看今这情形,估计秦王每都换姑娘也要好一阵子才能轮到她头上。 竖起耳朵听同屋的其他女子们起,红裳都来了三个月了,连秦王的一根毛都见着。 嚯嚯,真是助她也。 出去混日子不好过。 且看看先吧! 她倒头就睡,想着半夜大家都睡熟了,自己再起来。 彼时,韩中子却是感应到了狸的气。 暗自想到,就知道她不是个省心的。 便是拿起龟甲,焚香祷告,再次起了一卦,却是再也看不清她的命数了。 从前只知晓她与秦王情缘已断,自从她醒来之后,便是看不清她的过去未来了,现在他不死心卜卦,却还是一无所知。 云中子见他神神叨叨郑重其事的卜卦,还以为要出什么大事,遂没来打搅他。 见他完成,这才过来问起,韩中子想了想,:“咱们去趟秦王府吧!” 这些时日,他们虽是隐身于大周帝京,却是有意避开了秦王和他的眼线,所以秦王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回来了。 否则,只怕是要追问顾解舞的去向。 然而,顾解舞已经消失,只剩下狸,所谓人死灯灭,她已然忘记了前尘旧事,等人凡人已死,无须追究。 云中子和韩中子在大周等待时机,最近燕国太子慕容澈就要携安乐公主大周帝京省亲,是他们大好的机会。 云中子所想,是杀了慕容澈。 韩中子一直在劝他,慕容澈注定为世间英豪,命所归。 杀人皇,乃是不可恕罪。 云中子却言,宋翊才是真龙子,其他人该是昙花一现才对,他要为太神宫上下数万条人命报仇,无可厚非。 韩中子于是不再多言,因为他知道,慕容澈绝不会死在云中子之手。 现在,韩中子却是提出要去面见秦王,云中子不明所以,他不给个解释,他是不会去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相对亦忘言(二) 韩中子也没心思与他争辩:“我去自有我的道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今日你们坐视不管,将来如何,只怕是要重蹈覆辙。” 云中子刚才只是气话,知道他这个师弟是神神叨叨的,见他前脚走了,也不管自己刚才了什么,跟着他上去了。 见秦王,本是了结前事,和杀慕容澈,应该没什么纠葛和相悖之处。 韩中子听见他的脚步声,心里升起几分师兄弟之间的同门情谊,提醒道:“慕容澈乃是人中龙凤,哪里是你这等修道之人能随意取性命的。 如果那么简单,太神宫的历代掌教个个都是武功盖世道法然,却也要倚仗燕国皇族。 你也不傻,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云中子怎么不知道他是在劝自己,而且慕容澈身边高手众多,哪里是这么容易刺杀的。 只是他一直都不明白,韩中子为何非要阻止他做的一切事情,虽带了他来大周,可那么久了,他真的没有一次觉得韩中子在帮他。 反而是他似乎成了免费的保镖加打手,韩中子爱管闲事,这才需要他的。 而且,韩中子一点都不想光复太神宫。 可惜太神宫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他如今再分道扬镳,感觉太晚了。 且,他也不想就这么和韩中子分开。 两个人相依为命那么久,韩中子虽是不着调,只是嘴上帮他一点实际行动也没有。 可人都是有感情的,对狸他尚能生出恻隐之心,又如何能对韩中子冷酷起来。 所以,他被韩中子牵着鼻子走,不是韩中子一个人的问题。 两人一起来到秦王府大门口。 在山里的那些日子,云中子的洁癖被现实环境给治好了,不再是一个必须穿干净白衣服的人。 这直接导致两个人几乎被秦王府大门外的侍卫给撵走。 韩中子直接拿出一根簪子,交给门房。让他拿给管家看,是长史看了,自然就明白。 云中子看见韩中子从怀里拿出属于顾解舞的最后一只钗,只觉得心虚。脸皮都有些红。 起来惭愧,这些时日,两人都是靠典当顾解舞当日的饰过日子,刚才韩中子手上的哪一个,是最后一根了。 果然。不多时,长史走了出来,见是郡主死之前曾经在王府借宿的两个人,便是请了他们进去。 那一之后,秦王宣布了顾解舞身死的消息,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被下了封口令,而且还杀了好多人。 那件事,最终以顾解舞死了为结束。 如今有人拿着“死去”郡主的钗回来,长史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见过他们之后直接领去了书房。 好巧不巧。秦王今日在家。 见是韩中子和云中子两个人,他将所有人都遣了下去,包括李仓。 韩中子见所有人都走了,找了个凳子坐下,拿了桌子上的酒壶看了一看,现里面还剩下一些酒,直接嘴对嘴的喝了起来。 云中子只觉得好丢脸。 秦王只觉得身子都绷紧了,好不容易才出一句话:“你们怎么回来了?她呢!” 韩中子一口酒下肚,感叹了一声:“好酒!” 这才看了看秦王,现他憔悴了好多。问起顾解舞的下落,眼睛竟是有些红。 情痴啊情痴! 他冷然的道:“当日是何情形,王爷在场应该看得清清楚楚,如今何必多问!” 秦王一笑:“如若不是因为她的事情。两位道长又会因为什么,再踏足秦王府?” 云中子从前并不觉得这些潢贵胄有什么特别之处,想来不过就是别旁人生的好些,投了个好胎。 但今日,他却是对秦王另眼相看。 只是进了他秦王府的门,便是看出了他们是为何而来。城府颇深。 然,这等人物,却是被宋翊诓骗了许久。 那宋翊,除了一身武功外,又该是何等的英才。 韩中子心想,早晚都要碰面的,还是先和他好比较好,他如果不能接受偏要和斗,那么,先带走狸便是。 只是他知命,比较喜欢随缘而已。 这一次,便是尽人事听命而已。 :“王爷也该知道,人妖殊途,你们是不可能。顾解舞当日为你舍命,后又以情泪还你。不对错,她已经是对的起你!” 秦王默然:“本王不明白道长的意思!” 韩中子又道:“她修行不易,愿王爷垂怜她,将来若是有缘相见,当做不认识就好。” 秦王听闻她没有死,心里面不出是喜还是悲。 喜,她还活着,但将来见面,又当如何,他和她不是同路人。 悲,知道她还活着,那又能如何。 “她还会再回来吗?” 这么,她是不是不在恨他。 当日事突然,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突然知道她不是人,一时间心里面不能接受,那漠然的神情必然是伤了她。 否则,她也不会如此伤心欲绝,眼泪凝聚成珠不散。 那何尝,不是她的怨。 都妖怪冷血无情,吃人心和人血。 而她,除了留在他的身边不愿意走之外,从未伤害任何一个人,甚至可以为舍命。 就是他的王妃,也未必能做到。 韩中子见他那副期待的神情,虽是不忍伤他,却也无可奈何:“她与你孽缘深重,将来若见,于你于她都没有好处。 王爷待她若还有几分真情,就请当做从前的一切都没有生过!” 秦王坐回椅子上,看起来有些乏力,问韩中子:“她是这样想的?那何必再回来?” 云中子觉得韩中子的话太过难以理解,便是帮忙:“她就算回来,也未必能想得起王爷是何人? 宋翊一剑虽是没要了她的命,却是让她没有了心。 也忘记了过去? 她只以为,自己是一只刚刚化形的妖怪。 我看的出来,王爷待她赤诚一片。 只是人妖殊途,王爷若是再爱她,就是害了她。” 韩中子又是自嘲一笑:“从古至今,人妖相恋,你听过有好结果的吗?” 书房里死寂一片,秦王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知易行难,如何能让自己放得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多难识君迟(一) 是夜,狸趁着夜色在秦王府里溜达了一圈儿。 许真的是自己武功高清妖法无边,游走一番下来竟是无一人现。 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见着正院的蛟龙之气便是远远的躲开了。 除了秦王的正院,这秦王府内外的情况她摸清楚了。 从高处往下看,的确要好认清得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秦王府阴气太重了些,毕竟女人多不是。 好在秦王是蛟龙出世,压得住这些阴气,否则早就被这些阴气吸干了身子,变成干尸一具了。 花了好几个时辰,眼见东方破晓狸才几个纵身,往自己的屋子去。 一进门就看见红裳点着蜡烛,穿着一身红色衣裳站在烛台边儿。 怎么看怎么骇人! 跟女鬼似的。 红裳不满的问了一句:“那么久,去了哪儿了?” 狸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去茅房啊,昨吃坏了肚子!” 红裳阴森森的:“去半晚上!” 狸一看她就是刚睡醒,哪里知道她是出去了半夜,便是:“昨晚上一回今早一回,怎么,你把自己当成嬷嬷了。 管那么多!” 红裳红了脸,本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哪里知道是颗铁钉子,不话的躺回了床上。 这会儿时间,已经有些姑娘迷迷糊糊的要醒了。 她可不想被人当做扰人清梦的不知好歹的东西,赶紧的回床上躺着去了。 身体虽是温暖,可衣物却是冰冷的。 寒气一带进床上,她铺位两侧的人都是不自觉的拉紧了自己的铺盖卷儿。 她赶紧运功驱寒。 女人之间,一点事是可以衍生成仇恨的。 她还是不要竖敌太多的好。 这么以来,她藏行隐迹的秦王府后宅生活就开始了。 起来,这样的日子是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每不外是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几个院子的最外围,有一棟方便她们练习歌舞声乐的楼,便没了其他的消遣。 姑娘们的衣物都是府上按照一等丫鬟的份例送来的,还算能穿。但是鞋袜就要自己动手了。 所以平日里姑娘们都是找个向阳的地方,三两个聚在一起,拿着针线做活,以慰藉这漫长到无边际的光阴。 狸觉得吃穿用度都无所谓。至于鞋袜虽是不供应,不外是因为这些东西做起来费时费力,需要添补些银钱就好。 她如今在府上,还是有点银子拿的,那个拿来买鞋袜就不错。 所以她显得极其不合群。连红裳那般自诩与众不同的女子都是会拿着针线四处走动的,而狸只是每每打个空手四处闲晃。 也不大和别人交流。 逐渐,大家也就不再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八卦的中心永远都是王爷后宅的那些女人。 除了王妃,林侧妃和萧侧妃,最受人瞩目的便是王爷长子的生母李孺人了。 出生高贵的南朝皇女,初入府不过是比她们还要低贱的贱妾,后来得以生下秦王的长子,这才被皇贵妃娘娘高看了一眼,封了孺人。 且不细这其间的龌龊,管事李孺人五个月才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怀有身孕。这一点便是能看出秦王府后宅是多么的险象环生。 好在李孺人生王子生的极其顺利,满月之后宫里娘娘见了喜欢,皇上又念及他生母虽是亡国之女,但毕竟是秦王殿下的第一子,还亲子赐下了名字:云石。 此后,李孺人从秦王府里最卑微的侍妾成为了地位最稳固的孺人。 据传,李孺人得宠,是因为肖已经逝去的顾侧妃,可惜了是个福薄命短的。 如今秦王府三足鼎立,以王妃侧妃为集体的妃子集团。再者是以顾侧妃手下许夫人为中心的郡主集团,最后,才是以生下王子立本的李氏家族三姐妹。 郡主已经香消玉殒,但是仍然能够影响到王爷后宅的势力分布。可见其在王爷心中的分量。 而且,比李孺人她们更加强悍。 若真是较真起来,就是王妃和侧妃们,也未必能动的了许夫人她们。 所以在秦王府后宅混,到底要看谁的脸色,不细细研究一下。还真的容易抱错大腿。 狸在角落里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一个死掉的人比爱他活着的人都要牛逼,看来秦王这个人真的很重感情。 也难怪他那么就都想不起来他还有几个大院子的女人要宠幸呢! 想必是每夜都在思念那个死去的郡主,连儿子都顾不上。 儿子的名字是老子取的,儿子妈的名分是娘帮着抬的。 这么一看,秦王有时候似乎挺无情的,到底帮你生了一个儿子,怎么能够从来都不去看一眼呢! 这一点,就是狸误解秦王了。 秦王初为人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那个啥涌上来,抱着自己的儿子觉得真神奇。 想:这个软绵绵的家伙就是自己的儿子? 但响起他的母亲,心里面却是五味杂陈,从前是觉得她像,征途无趣,才宠幸了几回,奈何就这么让她有了身子。 昔日太医们都顾主子身体不好,生育艰难,他只觉得他多努力几回,便是也有可能了,但生孩子最亏人的身子,他也就歇下了自己的心思。 想有就有,没有就算了。 如今手中抱着自己儿子,却不是她生的,不知道她若是晓得了,该是和心情。 必然是不会和他吵闹不休的,她虽是绵软的性子,但有些时候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可能还会强颜欢笑的恭喜他吧! 只是,心中必然犹如刀割。 她从来不掩饰自己不想与比人分享他这件事。 而他却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秦王的心中满怀愧疚,愈的,对自己儿子只能是尽到责任就是。 每次多看一眼,便是觉得万般的对不住她。 有时候失去了,才知道那般珍贵。 秦王也觉得自己矛盾了。 李薇顺利的生下孩子之后,身份地位都得到了提升,至少亲王府内,再也无人敢将她视若无物,只是王爷失去了郡主。 连带她都不愿意见了。 此后,她也只能为了儿子为了安候府,好好的在秦王府里规矩的过完一生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多难识君迟(二)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狸起身去看了一眼外面的梨花,果真是被打落了许多在泥土里。 她撑着伞,站在梨花树下。 空气里夹杂着雨水的湿气和春的寒意。 她的一头青丝用丝带系在背后,两边容易垂下的头编成了辫子,看起来清醒可爱。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狸以为,那只是洒扫的下人。 那么早起床又到湿漉漉的花园来的人,不是下人还有谁? 淡褐色油纸伞上面是她自己画的梨花,前几才在这里画的。 声音淡漠如冰,朝她询问:“你……在看什么?” 狸自然的转身,看向身后的男子。 锦衣华服,金冠玉带,站在白玉阶上,俯视着一切。 她自然的地下了头,嬷嬷教给她的规矩很多,她唯一记得的,便是不能直接和贵人对视。 因此,她错过了很多。 秦王看向她,袍子之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不是她,她不会再他面前低头。 更不会因为被他看见,就羞涩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数的夜晚肌肤相亲,早已忘记了****相呈的尴尬是什么。 狸俯身行礼:“妾身在此处看梨花。” 回答的是秦王刚才的问题。 秦王看了一眼枝叶败落的梨树,有一瞬间的错觉,她从前也会这样看被雨打落的花。 :春雨无情,零落摧残。 他鬼使神差的默念了起来:“春雨无情,零落摧残!” 狸觉得,王爷竟然是这样一样悲秋伤月的人,好神奇。 秦王看了她一眼,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狸如实回答:“妾身叫做狸,从驸马府上来的。” 原想是从金国来的,只怕会被当做是细作,便是省去了这一段,驸马府上的人,看起来怎么都要比金国来的靠谱些。 秦王疑惑了一下:“你没有姓吗?” 狸想了想,摇头,原想姓韩,但是师父也未必姓韩。 师伯叫做云中子,师父叫做韩中子,可能太神宫的姓中子呢! 自己可能叫做狸中子…… 还是不要了…… 秦王淡然的点了点头,让她走了。 狸回头看了一眼,现王爷也走了。 或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秦王忍住,没有回头。 既然早知道结局,何必强求。 他留住她,自然能够让自己活的轻松一些。 可他的一世一生不过百年。 而她,还有数之不尽的时间继续下去。 如果有一,他死了她还活着。 她岂不是更加的痛苦,而且,他们本身就不可能的。 他答应过顾解舞,永不负她。 现在她不记得他了。 这个誓言,也将永远不会打破。 狸只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绞在一起,让她心疼。 忍不住看了一眼,眼睛里竟是觉得酸涩。 心想,他为何不留住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想来是最近奇怪的话本看多了,以为书生姐花园一次邂逅,便会一眼万年,永不相负。 真傻! 伺候,狸再也没偶然邂逅过秦王殿下了。 为此,她还给自己找了好多理由去花园闲逛。 秦王每每听见李仓回禀,那姑娘又在花园闲晃了。 他心中只是更加坚定,她就算是忘记了很多,但从未忘记爱他。 只是一面,便是又想重来了。 真为她好,就不要再见她了才是。 顾解舞的情泪被收在一个一寸大的透明水晶瓶里,总是出淡淡的光晕。 有时候秦王伤心有感,那颗泪珠似乎也会有所感应,变得更亮。 因为太过显眼,更怕弄丢了。 他将瓶子放在了荷包里随身携带。 李仓自然是知道狸和死去的郡主长得那几乎是一模一样,可王爷不话,他也不敢随便做主。 只是让管事嬷嬷多照看一些她,别让人欺负了她去。 狸只觉得自己的日子挺好过的。 不愁吃不愁穿,现在每还有点心吃,在秦王府呆的有点儿乐不思蜀了。 如果不是她只因为多看了空一眼,或许她猪一般的生活会持续得更久一些,能久到忘记了自己是只妖精。 师父和师伯忙着重振师门那些破事儿。 上飘着五彩祥云,一条幻龙游移其间。 她看的两眼直。 但是青白日出去看热闹很麻烦的,还是算了。 …… 跟着,上出现了另一片祥云,那是真龙子的气息。 她忍无可忍了,决定晚上溜出去玩儿。 两条龙凑一块儿了,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为了今晚的出行,她还特地检查了断情。 断情的剑身自动收了起来,只剩下腊肠一样的剑柄。 上一回收拾屋子的丫鬟不心看见,差点儿顺走拿去蒸来吃了。 幸好狸精明,是给自己留的口粮,这才让断情免于蒸刑。 不想,现在断情却是鸣了一声。 更是嗡嗡嗡的动个不停,让人看了只以为腊肠抽筋了嘢! 她赶紧藏进被子里去。 眯着眼睛假寐,等大家都睡着。 狸从花园偷偷往外跑,到了墙根底下才用轻功,做的端的是滴水不漏。 双脚才在外面的地上,她兴奋地跳了好几下,等会儿要看真龙子,亢奋的那是不要不要的。 不想,身后两个声音响起。 云中子:你果然在这里! 韩中子:你跑来大周做毛啊! 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听得出来,他们都很生气。 狸看着他们,笑嘻嘻的:“师父好,师伯好!” 两个人见她挺识相的,相互看了一眼,商量着怎么办。 比如是把她找个地方关起来呢还是关起来呢还是关起来呢! 狸一见苗头不对,拔腿就跑。 嘴里还嚷嚷:“你们就想自己玩儿,不带我玩儿。我也不带你们玩儿!” 着,已经不见了踪迹。 云中子愣在原地,从来不知道,她还能那么快! 要是之前有这样的度,宋翊那一剑可能根本碰不到她。 韩中子也是知道宋翊来了大周,才决定先过来守株待兔的,不想狸果然是那什么改不了什么,真的要去看西洋镜。(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掩泣空相向(一) 殊不知,那是找死。 现在整个人……妖不见了,他气呼呼的看着云中子:“你怎么不追!” 云中子无奈的道:“你行你追呀!” 想起刚才一道黑影瞬间消失不见的情形,韩中子也萎靡了。 韩中子明白,狸的妖力似乎大有长进,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云中子解释:“她现在心无旁骛,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可能、不会出什么事的。” 韩中子心里面却是有些忐忑不安,直接绕着墙角走到了大门前,再次求见秦王。 门口的侍卫还是上回的那个人,这一回没敢为难他们,直接将他们领到了前院外。 秦王在处理奏章,听里李仓禀报:“韩中子云中子两位道长求见!” 他思忖下,问了下李仓时辰,才请他们进来。 云中子一直不同意,每回都麻烦秦王,再不是好了不然他们两个再结缘,现在又是要怎样? 韩中子见他一直阻止自己,只好:“你知道什么?要是……反正会出大事的。” 他看不见狸的命运,不知看不见,还算不出来。 若只是慕容澈就算了,而宋翊。 宋翊的确具有真龙命格,且有高人指点,但是他的心性韩中子就实在是不敢恭维了。 此人若是坐拥下,那是下人的不幸。 只是若是他死于狸之手,亦非他所愿。 子人皇,自有命。 她一介妖物,杀戮真龙。 必定会遭受永世之苦。 韩中子实在是不愿意看见狸落得那般下场。 如今来求见秦王,便是要他帮着搜寻宋翊下落,免得让宋翊和狸相遇,他们两个相遇,必定会引起一场血战。 无论是狸输还是赢,对于韩中子来,都是不愿意看见的。 秦王和云中子听闻韩中子讲述完其中原委,具是心中一惊。 秦王更是神形落魄:“她又如何会去招惹宋翊……她上一次……对她忘记了!” 韩中子解释道:“都是造化弄人,起初我和云中子下山的时候,本不愿意带她走,因此将她留在了山中。 不想却是造就了另一番因缘际会。 早知道,我该带着她下山的,免得她胡来。” 云中子也是不解:“宋翊来大周干嘛?他不是盘踞云南,靠着长江险自立为王了吗?” 这一点秦王比较清楚,道:“他为的是慕容澈!” 慕容澈现在虽还只是燕国太子,但是燕国皇帝早就缠绵病榻,朝政早就把持在慕容澈的手中,不然他也不能倾举国之力,铲除太神宫一门。 他离开燕国来大周的理由秦王也不大清楚,但是燕国内有睿亲王慕容炽帮忙打理,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而秦王是想趁此机会,联合慕容澈,纵合一线,共同清剿云南叛军。 宋翊盘踞云南,与安南暹罗各国交涉颇多,恰好的是,燕国也有一段边境毗邻安南和暹罗。 慕容澈若真是高瞻远瞩,必定会和秦王联手,未免宋翊做大,养虎遗患。 而宋翊,只怕也是为了慕容澈,想要取得燕国的支持,共同抵抗势力强劲的大周。 慕容澈虽然是娶了安乐公主为妻,但是联姻这种事情,也就是仪式上的盟约,有多少人会遵守。 翻翻史书就知道了。 秦王点了北军和九门禁军在京城内搜寻气慕容澈的下落来。 实则,还让他们注意宋翊的动向。 只是宋翊到了大周帝京这一事,是万万不能宣扬开来的。 另一边,狸甩掉了韩中子喝云中子,朝着两条龙的方向去了。 她心里边也疑惑,怎么两个人就能碰到一块儿了,可有的好戏看。 韩中子也和云中子同秦王一起,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韩中子与狸一样,看见的自然也是一样的。 向秦王明了慕容澈和宋翊可能在同一处这件事之后,秦王只了一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三个人起码朝着那方前去。 后面是五百步兵。 这会儿秦王的副将还在其他地方调兵过来。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在今夜了结了宋翊。 那么云南金汤之势也可不攻自破。 想来宋翊对自己真的是太有信心了,打仗的时候竟是近了敌军的后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秦王试想了一下,觉得自己都未必能有那般的自信。 可见,宋翊又多么的自大了。 而自大的资本,往往来源于对自身力量的信心。 狸隐匿身形,进了这家客栈。 两条龙气都是从这里散出来的。 大堂里摆着八张八仙桌,这样宽阔的地势表明这家店的价格很不低,狸走了进去,径自上了二楼。 中央堂上还有唱曲儿的姑娘。 大堂内的桌子都坐满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和话的声音嘈杂得很,根本没几个人注意到了狸的出现。 整个大堂被一盏巨大的油灯照亮,那大灯比二楼还高。 狸下意识的朝着灯看去,却是看见灯的后面一个冷面人站在那里。 不动不笑,眼神冰冷,像个活死人一般。 狸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不同的气息,和师父一样。 但是师伯过,除了师父以外的捉妖师,要么见到就跑,要么先下手为强。 狸想走也走不了的,周围还有好多跟她差不多的人。 索性,会会他又如何。 连师伯都追不上她,她会怕那个冷面人。 上了二楼,底下的热闹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雅间里面都似乎没有人似的,静悄悄的。 那冷面人和狸对视着。 狸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有几个人,是什么水平。 除了屋子里还有一个比较厉害的之外,就属这个冷面人气息最可怕了。 她原想走上去两句,乘其不意动手。 哪知道店二从雅间里走了出来,见她衣着不凡,只以为是哪个雅间的贵客,遂细细问了起来。 她一时情急,便随手指了想进去的那个雅间的大门。 店二领了她过去,打开门。 只见两个大男人手里都拿着刀剑,桌椅倒了一地,似乎是刚刚打了一场。 店二吓得不敢往楼下跑找掌柜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掩泣空相向(二) 而其中一人满头都是辫子的那个,却:“你怎么在这里?” 脸上的表情很是高兴,有些喜出望外。 而另外一个翩翩公子模样的人却是满眼的震惊,:“你竟然没死?” 狸的脑子有什么炸开来,她仿佛回忆起,当日刺她一剑,几乎要她性命的那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于是乎疾言厉色的回了一句:“你都还活着我怎么会死?” 至于当日是因为受伤是因为什么,却是完全想不起来,只是心想自己那一剑竟然是被真龙子所伤。 不知是不是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因为自己是太神宫的弟子? 云中子师伯不是一直在找陷害了太神宫满门之人吗?莫非就是他。 但是……似乎不是很合理。 慕容澈见到狸,从前只以为她真的死了,心几乎都碎成了两半,现在见她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站着。 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加重要。 慕容澈一把将狸抱住,:“解舞,我带你走好不好?” 狸原是愣了一下,一听叫的是别人的名字,便是知道,这位认错人了。 再者,这位满头辫子的人看起来很亲切,她并不抗拒他的好意。 慢慢的推开她,心翼翼的:“我不是你的那个解舞,我叫做狸!” 慕容澈看了她一会儿,现她的确和顾解舞不同。 狸也打量着众人,原以为这里有好戏看,不想真有,只是自己一出现,他们都看着自己了,似乎并不想再继续刚才的事情。 冷面人这时候走到了宋翊的身边:“主上,外面来了好多禁军,带头的似乎是秦王。” 声音不,慕容澈和狸都听见了。 慕容澈的侍卫们脸上神情都是一松。 本来想着这里是大周帝京,太子又是周国的驸马,微服出行应该是百无一失的,但万万没想到宋翊竟然暗度陈仓,还在这里布下罗地网。 机关算尽为的就是和慕容澈商谈不成,便是以此为要挟,逼迫慕容澈。 只是慕容澈哪里会这么轻易的和宋翊合作。 今日两人尚且没有联手,宋翊就定下了联手不成便取他性命的心思,以后真合作了,什么情况还不一定。 总不能日夜都提防着别人在背后下黑手吧! 宋翊目空一切,再者,他的内心也觉得慕容澈没那么容易就范,毕竟是一国之主,怎么可能随便被人三两句就被蛊惑和叛军联手。 如何,都是与大周携手共进退才是正道。 宋翊自知吃亏在名不正言不顺这一事上面,索性就不争这个了。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都是称帝之后才能名正言顺的。 换言之,就是要让别人臣服你,你才是名正言顺的。 自从宋翊叛变后,宋鉴滞留京城与郡主成婚,皇帝为了证明自己对三藩始终如一,便是将易安王府的王爵赐给了宋鉴。 虽宋鉴现在是有名无实,但是终究稳住了延平王和镇南王的心。 皇上值此时机,是绝对不会舍弃他们的。 至于宋翊,也不是没有对其他藩王们抛出橄榄枝,但是皇上将易安王的王爵给了宋鉴,因此两家也以他非易安王为名,拒绝了收信。 态度很明确。 至于宋鉴,他虽是身在京城,可是易安王太妃早就被宋翊控制,如今生死未明。 今夜,宋鉴根据自己的密谈消息,得知宋翊来了京城,便是潜夜来寻宋翊,想要要回自己的母亲。 宋鉴虽是纨绔一枚,可还是有孝义在。 秦王在楼下和宋鉴相遇。 宋鉴为了隐秘,步行而来。 现在遇到秦王,只怕他心生他念,认为他和宋翊又勾结,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连忙上来给秦王拱手拜礼。 于公,秦王是秦王他是藩王,低了一等。 于私,秦王是他的舅哥,也是该行礼的。 宋鉴见了秦王,拱手道:“王爷有礼!” 秦王见是宋鉴,心中并无其他,宋鉴到底是能力有限,易安王一位,是他此生最高的成就,想要更进一步,那是自寻死路。 再者,宋翊离京的时候宋鉴也不知道,可见,兄弟两个徒有虚名。 现在见宋鉴如此战战巍巍,便是道:“易安王何必如此谦恭,本王并不觉得你深夜来此有何不妥,只是等会儿里面怕是有一恶战。 妹婿还是先走一步才好。” 宋鉴应下,折返走了。 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酒楼里面,宋翊虽是他兄长,可却以嫡母要挟于他,他们兄弟之间,是覆水难收了。 秦王进了酒楼内,穿着盔甲的禁军在夜里出现在这里,吓坏了不少人。 个个都是想要立马离开。 秦王的属下们并不阻拦,平民百姓少些,等会儿万一真的打起来,也能少些伤亡和阻碍。 狸听见楼下急促的脚步声,和慕容澈的以及他的侍卫们站在了一起,以放宋翊突然欲行不轨。 云中子早就心急火燎的,到了楼下也不走路,只是飞身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去。 慕容澈学的也是太神宫的外家功夫,自然看的出来云中子的来路。 朝前一步,将狸挡在自己的身后。 她虽然不承认自己是顾解舞,可她与她如此相似,且顾解舞半年前又有死讯传出,他原本是不信的。 现在见到一个和她相似的人,想必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云中子看了狸一眼,又看了慕容澈一眼。 只:“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狸感觉到云中子身上的杀气,见他要拔刀对着慕容澈,心里立马明白了。 站出来阻止道:“师伯,咱们能等会儿再办其他的事行吗?” 指了指宋翊那边:“那个人和那些人都邪性得很,咱们不保持体力,只怕等会儿会在他们手里吃挂落!” 彼时,韩中子喝秦王也到了。 两边人马相互僵持着。 韩中子也帮着阻止云中子:“宋翊可是最麻烦的,你现在对付慕容澈,秦王只怕也不能坐上观,到时候咱们两败俱伤,还不是让他得了渔翁之利。”(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二十六章 鱼龙听梵声(一) 云中子忍住怒意,住手。 不再死死的看着慕容澈。 慕容澈自然是明白云中子的心思,只是他不明白,顾解舞怎么会和云中子和韩中子一处。 还管云中子叫师叔。 秦王见了宋翊,只了一句:“真丧稀客,你居然会亲自来京城?” 宋翊只道:“四海之内,没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或是不敢去的。” 看了四周的环境,现有过打斗的痕迹,想必是和慕容澈的商谈并不美好。 秦王又:“怎么,燕国太子殿下没能让你称心如意,饶是真龙子也有吃瘪的时候,不知道辅佐你的那位高人,是何感觉?” 宋翊并不落入秦王话语中的圈套。 只道:“王爷好心性,如今见了她,也能没事人一样。” 秦王淡笑:“前程往事如云烟,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拿得起放得下。” 狸在旁听得云里雾里,觉得他们在某个人,可能是自己,但是又不像是自己。 韩中子见宋翊身上的气不大对劲,如狸的那般,果真是透着几分邪性,不似从前。 只是不知道哪里不对,便是道:“你如今是叛军,只身落入虎口还不自知,真是雄心豹子胆啊!” 环顾宋翊四周,却也没现哪个人不寻常,想必指点宋翊的高人,宋翊的师父并不在其中。 韩中子便是故意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真龙子,溥之下无人能比拟你的尊贵和气运。 但是道自在,回去告诉你的师父,莫在用非常之法为你蓄积龙气,只会适得其反。 这一回见你,便是现你有了克星。 我韩中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太神宫成一真人座下座弟子韩中子便是。” 宋翊有些心虚,他的师父也曾经过同样的话,只是现在被旁人出来,还被两个死敌听见,他是万万不能嘴上认输的。 否则他们知道了他也是有弱点的,那么还不借此攻击他更待何时。 宋翊笑道:“还真没听过,。” 韩中子一笑置之:“既然都是捉妖师,横竖都是出自下几大家,不定你还得管我叫师叔呢!” 这明显就是在占宋翊的便宜了,只是宋翊觉得无所谓而已。 旁边冷面人越的警惕起来,现在情况看起来对他们十分不妙。 宋翊入京虽是带了些人手,但是毕竟在别人家的房檐下,若真是大张旗鼓的动武起来,就是耗能把他们耗死。 这就是个人和军队的区别。 秦王敢只身前来,必定留有后招,留的越久,情况对他们便越是不利。 宋翊心中想过了几十种方案,但是每一种对他们都是极其不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他玩不起。 到时候自己来了消息以传出去,那些个士兵就是烦人的蚂蚁,虽是不能伤筋动骨,可也足够让他头疼。 何况,这里还有云中子和顾解舞这两个人在。 顾解舞的修为明显更上一层。 上一次没能杀死她,便是帮助她更进一步,如今连师弟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不还有慕容澈和秦王。 论武功,他和慕容澈难分高下,上一次在秦王面前能如此顺利,是因为秦王心中牵挂其他事情,据传,秦王的武功比慕容澈高出不止一头。 怎么算,胜算连一半都不到。 狸眼睛能看见细微的一切,看见宋翊有所异动便是一声大喝:“他想要脚底抹油!” 韩中子无奈,他真的没有教她这些市井之言。 云中子也是拔出剑,朝着宋翊过去。 冷面人帮着宋翊挡下了云中子。 狸却是全心全意的对付起宋翊来。 上一次的一剑之仇,她今日是非报不可。 再,她真的很讨厌宋翊。 三招之时,两人还旗鼓相当。 十招过后,宋翊却是已经显出败事。 狸招招狠辣,断情剑本就邪气得很,持剑者越是心狠手辣它便是越高兴,与宋翊过招的时候,不时出剑鸣,震得宋翊耳膜疼。 宋翊只觉得有些看不清,狸的剑已经到了他的胸口,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偏了两分。 饶是如此,宋翊也伤的不轻,断情剑造成的伤口血流不止,仿佛被什么东西往外面吸血似的。 狸见状,咧嘴一笑,却又对妨碍自己的韩中子怒:“你做什么阻止我,刺中他心脉的话他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宋翊捂住身上的上,暗自运功止血。 冷面人和其他捉妖师也赶紧过来,将宋翊护在中央。 彼时,已经有好几人死在了慕容澈和秦王的手上。 韩中子心很累,心想不拦着你,要真是让你杀了她,你的日子那才叫好过。 只是这话是万万不得的,若是被宋翊知道了,只怕是要将狸赶尽杀绝的。 外面突然一阵混乱,似乎是什么东西袭击了禁军。 秦王一时间分神,往楼下看去。 只见一些黑衣人混杂在禁军之中,大肆杀戮。 秦王不能置之不理,都是自己的属下。 便是从二楼飞身而下,如外奇兵,一剑砍死了一个黑衣人,其他黑衣人也往二楼去,秦王被缠住,只好和黑衣人们缠斗起来。 这些黑衣人并非宋翊的安排,却是来保护宋翊的。 宋翊的师父算出宋翊有一劫难,这才知晓他寄予厚望的真龙子瞒着他去了周国帝京,心中虽满是不悦,却是立刻派了自己的弟子们前来相助。 才有这半路杀出的一出。 众人都被新到的黑衣人绊住脚,冷面人带着宋翊从窗口逃离。 韩中子看着他们逃走,心下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宋翊如何会这样大意,孤身一人来这里,而这些黑衣人来的也是蹊跷。 狸见宋翊逃走,原是想追上去斩尽杀绝,但韩中子死死拉着她不放,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狸无语,只要跟在他身边保护他。 因为心里面十分不爽,看见黑衣人那是一刀一个。 云中子在一旁看的冒冷汗,女妖真可怕! 慕容澈也是嘴巴大的能塞下两个鸡蛋,这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姑娘。 待黑衣人散去,众人才得以摆脱缠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二十七章 鱼龙听梵声(二) 秦王吩咐人去追寻宋翊和那些逃走的黑衣人的下落之后,这才上楼来和韩中子他们碰面。 和慕容澈相互见礼后,这才坐下。 雅间里已经被简单收拾了一番,倒在地上的桌子被扶了起来,周围摆了一派椅子。 慕容澈大喇喇的坐在位子上,跟个土匪头目似的。 狸站在自己师父的身边,像孙悟空听唐僧讲道理一样,站在哪里痛苦的一动不动。 云中子和慕容澈对峙着,打算等会儿找机会杀了慕容澈。 不用,脸上的表情很明显。 但是,得先拉拢狸做帮手。 他一个人对付慕容澈还行,但是慕容澈还带了一对侍卫,刚才虽是折损了两个,可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核心战斗力。 秦王一上来,便是面对这幅情形。 和云中子韩中子见礼后,坐了下来。 开始问慕容澈关于宋翊找他是为了什么的事情。 慕容澈非常干脆的回答,他是大周的驸马,心里自然是向着大周的,而且宋翊那等宵叛军,早晚都会平定的。 眼神笃定而语气平静,眼睛时不时的看向狸。 狸认真的挨训,并没有现这边的情况。 秦王自然是相信他所的,至于理由,信不信都无所谓,他只是明白,慕容澈身负一国重任,自然是要以国为先。 昔日他只身一人离开燕国,什么都没有带走,可见是个愿意游走江湖之人,可现在,出行都是带着侍卫队的。 这一年多在燕国,想必不止是过得精彩那般简单。 能够为国为民善待自己的太子,又怎么会做出野心家才会有的决定呢! 打江山不易,守江山又哪里简单了。 他如今也是有感,才会如此不疑。 秦王也看了狸这边一下。 云中子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师弟的啰嗦,打断他的训话,指着慕容澈对狸道。 “狸,这个人便是害得太神宫数万弟子殒命的罪魁祸,今日我们就为宗门报仇如何?” 其实狸站在韩中子身边那么久,早就觉师父可能不是想要教训他,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拿她当桥使。 果真,云中子师伯忍无可忍,直接叫她一起去砍人。 狸心中很无奈。 师伯你不好好教师侄就算了,还教她去砍人,而且那是一条龙嘢! 砍他会折寿的,师伯你也会短命的。 再,人家很可爱和热情哦! 才不像你形容的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狸笑嘻嘻的劝云中子:“师伯呀,你这么认定是他干的?就是官府抓贼也要贼认罪吧!你又没有问一下人家,是不是真的他干的,要真是他干的,因为什么? 这年头,莫须有的罪名也需要一个吧! 否则,咱们不成了滥杀无辜的。 这里不是燕国,是大周,万一秦王殿下以这个罪名抓我们怎么办?” 她自己承认,她在一脸正经的胡八道。 要是换了自家师父,一定是抄起他的破鞋追着她撵:让你杀个人那么多屁话! 遗憾的是,她所诉的对象是云中子。 一个脑袋偶尔会抽筋的正直少年。 能够理解他毁了整个世界知识因为爱,他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长大成人的师伯。 话回来,师伯有时候三观真的很有问题。 秦王在旁不露痕迹的笑了一下。 慕容澈却是依旧没搞懂狸的情况,但是狸明显不想和他作对,更不想杀他,这才替他编理由。 且,他之所以下令剿灭太神宫余孽,当初一方面是因为顾解舞的传话,另一方面是因为太神宫阻碍了他接手燕国朝政。 在权利的交替之中,他不得不做出的决定而已。 如今时过境迁,太神宫在燕国已经不成气候。 门人也是如鸟兽散,没想到还留着这两颗火种。 韩中子倒是心里明白装糊涂,而云中子,则是真糊涂了。 自古成王败寇,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也不觉自己做错了。 为君王者,总要舍去。 也总会做出不得已的决定,明知某些人罪不至死,却也必须拿他们祭旗。 这,便是一个子的无奈。 云中子果真朝慕容澈问,问他为何要将太神宫赶尽杀绝等,他也曾学艺于太神宫,竟是丝毫不顾年师门之情。 慕容澈放下茶盏,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当日太神宫掌教为太子太傅,自然的被划做了太子一派。 而燕国皇帝纵使有废太子之心,却也不能随自己的心意去做,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太神宫从中作梗。 慕容澈借兵回国平定太子之乱后,太神宫甚至想要另外辅佐皇子登位。 彼时,燕国皇帝已经认识到一手扶植的太神宫对于帝国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从上一代辅佐他登极的掌教逝去之后,太神宫的对于皇帝的忠心本就是值得考量的事情,然而,他竟是将太神宫给了太子。 他的本意是希望太神宫能够辅佐太子治国,然而,太子的野心太大了,甚至连他这个父皇都想除之而后快。 他不止太子一个儿子,并且并不愿意看见儿子们自相残杀。 他不得不放弃了太子。 慕容澈是上降临在慕容家的龙子,他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至此,太神宫的存在无异于处在燕国上空的一颗巨石,随时都有落下的可能。 皇帝决定除去太神宫。 而慕容澈,只是依照燕国皇帝的旨意行事而已。 在里面掺杂了多少私心,这不得而知。 现在他对云中子只有一句话:“本宫灭了你太神宫满门,你身为太神宫的弟子,想要为宗门报仇无可厚非。 我也无话可。 只是云中子道长似乎并不知晓太神宫的许多事情,我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你还是弄清楚了再谈找本宫报仇一事。 免得,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慕容澈看向韩中子,笑道:“成一道长的弟子?不想你我如此有缘,今日这事我就当从来不知道。 你还是好好的和云中子道长清楚讲明白。 一味的隐瞒,结果可能并不能如人意。” 韩中子看向慕容澈,若有所思,然后笑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昨与故人期(一) 云中子看着韩中子,心中却是疑惑更深,心道,莫非太神宫覆灭,真的另有原因? 韩中子不语,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明,有些事情云中子的确不知道。 追其根底,始终是云中子心中执念太深。 云中子对韩中子报以询问的眼神,他只是有些踟蹰的:“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但我不能。” 云中子如何能接受这种近乎无厘头的解释,索性不理会韩中子的话。 拔出腰间悬着的红烟剑,看着慕容澈:“不论有什么理由,也改变不了你害死了太神宫满门的事实,今日便要你偿命。” 慕容澈轻蔑的一笑,云中子的武功可能比他高一点,但是他人多。 再者,秦王会坐视不理吗? 索性就拿他来试试秦王的态度,是否会对他见死不救呢? 云中子的红烟剑的白色剑身朝着慕容澈的方向去,他摆手不许任何人掺和这件事。 秦王的手也是早已握紧,暗自运功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少顷,云中子只觉得手中的剑被人挡下,侧目一看,竟是狸。 狸手持断情剑,与云中子对峙着。 慕容澈有些失神,问:“你为何要救我?” 云中子亦是一脸的愤恨,怒喝狸:“你在做什么?是要背叛师门吗?” 狸虽是妖物,可最重情义,因此他才会出这些话来。 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挡在慕容澈之前。 只是心里总是觉得,这一件事,她不能不管。 似乎,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慕容澈待她是极好的,她脑子不好使,或许是从前和慕容澈是认识的。 既然心中这样所想,那就这样做。 她实在是无法坐视慕容澈死在她的面前,也许她的自作多情没什么作用,但是,她心里是非常明白,自己需要什么的。 狸想明白了,便:“师伯怎么能这样草菅人命,何况他还是燕国太子,他一死,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乱事来! 师伯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胡乱杀人,这只会侮蔑师门。” 当然,这些都是强词夺理。 狸和云中子对峙着,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是一股甜意上涌。 红色的血舞将眼前的一切都染红了。 云中子被吓了一跳,上前抱住了狸。 捏在她手上的脉搏上,现她的脉搏非常的快。 心里这会儿明白,和慕容澈在这里动手,他胜算几乎为零。 狸笑着看着云中子,声音细微的:“师伯,你脾气别那么大嘛!什么事儿都是可以好好的。” 秦王站在一侧,忍住去看她的心情,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这一切,都落入慕容澈的眼里。 韩中子亦是上前道:“可能是旧伤复,咱们得想法子。” 云中子点头,他明白韩中子的想法子,不过是弄些人血给他喝,眼下这里那么多人,可不能出来。 让人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场风雨。 狸没撑到离开,就晕了过去。 眼里面最后的画面是慕容澈的脸,仿佛,他曾经过,想要带她一起走。 然后昏迷之时,她对着慕容澈喃喃:“你带我走,还算不算数?” 慕容澈有些失神,这一刻他知道了,狸就是顾解舞。 回答:“只要你想,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她虽然是了要和他走,但是他看的出来,她的这一句话,从来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要离开而已。 不知道这一年里,到底生了什么事。 她死了。 她活了。 她失忆了。 现在,她愿意离开了。 秦王并非她的良人,原来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秦王会有无数的女人,会委屈了她。 而今才明白,从前他想的一切,都太简单了。 他虽不知道她到底生了什么事,和太神宫之间到底生了怎样的纠葛,但是他相信。 她这一次,是真的想要走。 而且,挡在他之前的时候,是真的想要保护他。 既不能相爱,何不相守。 他如今,也是无法让她自由的人了。 韩中子和云中子带着狸离开,秦王的眼神依依不舍,却站在原地无能为力。 慕容澈见状,感叹一般道:“若是我先遇见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没想过秦王会回答这个问题。 秦王沧然一笑:“无论是谁先遇见她,结局都是相同的。” 两人见礼别过,秦王径自回了王府。 从此以后,无论他多么想要见她,都应该要学会忘记。 别去打扰她的安稳人生,或许是最好的。 狸醒来的时候,嘴巴里是一股子香甜的人血味道。 很熟悉! 云中子正在包扎手上的伤口。 韩中子光是看就觉得疼。 只是云中子一边救治狸还不忘追问太神宫的事情,韩中子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不见为净。 狸只觉得这幅场景好熟悉。 脑子有什么模模糊糊的要打开来。 现在却只想起,和慕容澈约好了要离开。 慕容澈倒是守信,派人跟了过来,明了住址和离开的日期,以及在哪里能找到他。 云中子对于自己的师弟和师侄,现在都是极为不满的。 一个好似什么都知道似的,一个却是碍手碍脚的。 大有两师徒合在一起蒙骗他一个似的。 很有一种自己是二傻子似的感觉。 云中子见狸醒了过来,包扎好后走了出去。 狸…… 韩中子走了进来,和狸:“别理他,每个月总有那么几!” 狸囧。 她现在都没有那个几,师伯果真是得独厚与众不同。 跟着,狸便是问起了自己的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上一次只是受伤失忆。 但现在脑子里总是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总觉得事情不像是师伯和师父告诉她的那么简单。 韩中子看了她一眼,觉她眼神还是单纯得很,明显就是那个无脑的狸吗? 顾解舞的眼神才不是这种。 便是向从前一样,三言两语的哄骗她。 狸见韩中子把自己当傻子耍,也不爱理他了,走了出去同云中子一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昨与故人期(二) 两个人见面,气氛有些尴尬。 狸喊了一声师伯,云中子应下也就没了下文。 于是乎,众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处着。 慕容澈上朝面见了皇帝,便是回到了住处,剩下的事情都是些过场,由手下人处理即可。 安乐公主虽是住在驿馆,可每日都要回礼亲王府和父母姊妹兄弟团聚。 因此,这两个新婚的夫妻,在燕国时,本就聚少离多,现在离开了燕国那样的是非之地,依旧无法相亲。 此种原因,两个人心里都是明白的。 在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两个国家,他们终究无法像其他寻常夫妻一般,至少能做到相敬如宾。 因为太明白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无法方向心中的执念,两人之间隔阂越来越深。 慕容澈心里牵挂着一人,在燕国,还有绿萝夫人在太子宫中,安乐公主这个太子妃,纯粹是为了大周当的。 现在回到京城,面上虽是不显山露水,可礼亲王妃可是在宫里浸淫了半生的女人,如何能看不出来自己的心肝宝贝和太子之间的问题。 便如这安乐公主,都独自一人回礼亲王府去,而太子从来不多一句,他是怜爱太子妃思家之苦,可也从未见他和安乐公主相携到礼亲王府。 更不曾听一次太子派人来接安乐公主回驿馆的。 两人之间已经是如此不费心在场面功夫上,连带礼亲王和王妃,在女儿面前都是心翼翼不敢多问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免得这一问,问出什么来。 能桑什么,当初赐婚的时候就猜到了的。 皇命难违,安乐公主正当青春年华,何曾不想与夫君举案齐眉,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绿萝夫人早就是燕国太子的妾侍,却愿意为他舍生忘死,昔日平定燕国内乱,若不是绿萝夫人先动手杀了太子。 这一场战乱只怕没那么容易平定。 饶是如此,慕容澈也不曾正眼看过绿萝夫人一眼。 只是封她做了良娣,允诺她将来必定只是逊色皇后的第一人。 如此而已。 安乐公主心中那一点点想要与他举案齐眉的心思,都随着他的无情而烟消云散。 其实这一回,慕容澈是不打算带她回来的。 是她第一次恳求他,远嫁他国,她的心中本来就满是疮痍,心想着这是唯一的一次回去看完父母的机会。 将来慕容澈登极,她成为一国之后,便是再也不能了。 礼亲王妃年约四十余岁,因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岁左右,安乐公主身为太子妃,每日浓妆钗环,方不失储妃威严。 现在母女两个看起来,就像是两姐妹似的。 王妃手上戴着金掐丝镶宝的指甲,轻轻的按在安乐公主的双山上,母女两个都是涂着艳红色的蔻丹。 王妃这次,是背着礼亲王来给女儿教来的。 夫妻之道,男人能指望的有限,终究要女人自己想得开才能长久。 安乐公主是皇家的金枝玉叶,从看惯了郡主姐姐们和郡马的日子,知道将来的夫君定然是那样的。 谁知……谁知…… 她如何竟是那般命苦的,皇上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就拿兄弟的女儿凑数。 王妃当时是最舍不得的,无论儿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何况安乐公主是这般的温柔美丽,才情不凡。 捧在手心的孩子,又是皇族,她本不应该有普通女人家的烦恼,只是她嫁给了身份比她更加高贵的人。 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她必须学着去做一个正统意义上贤妻良母。 不这样,她就不足以成为文鼎后位的女人。 国母和太子妃,差的不止是一个位置,而是一颗心。 如果安乐公主继续放任自己随心所欲,就是慕容澈真的无心摒弃妻,终有一日,也会被有心人利用。 身在高位,不进则退。 王妃语重心长的与安乐公主了半日,安乐公主一直神色恹恹的,不知听进去了多少没有。 王妃只能在心里感叹,女大不由娘,且还是高嫁出去的,她更是不敢把话重了,她心思细腻,话句话就是心思重。 有生之年能看见的日子不多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她何尝不想与她高高兴兴的过每一。 可有些事情是摆在台面上的,有些事情早晚会生的。 为人母,如何能坐视不管。 安乐公主见自己母亲双眼泛红,虽是没听进去多少话,却也知道娘是为了自己好。 便是跟着红了眼睛,一字一句的自己会听她的话,好好做一个太子妃,做别人的妻子。 两母女抱在一块儿哭了好久,这才罢休。 女生外向,安乐公主既已远嫁,自然不能留宿周国的王府,自然是每日都回驿馆同太子同住的。 同床异梦,两个人在黑夜里即使是双双失眠,也不会太多的话。 因为,怕话完了,无话可。 夫妻如此,也是可悲。 今日安乐公主想起母亲的话来,便是故意挑起话题,外面的蜡烛没熄完,还剩下两根,隔着帐子像是夜里萤火虫的光似的。 “太子连日似乎心情都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 她曾疑心慕容澈和福清郡主的关系,可后来听她死了。 这事儿是她亲自去回禀的,太子只是嗯了一声,想来,是她多心了。 慕容澈闭着眼睛思考着太子妃今日是如何这般的多言,她是大周的公主,皇帝的亲侄女。 他从不看皇室的女人们,比起男人们,有时候女人的心肠会更加的狠辣。 安乐公主此时此刻若是知道慕容澈是这样想她的,只怕府羞愤欲死。 这是她花了无数的力气和最后的心力做出来的事情,想要讨好他。 因为,她不想父母听见她客死异乡或者被废的消息。 皇后的宝座,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她所要做的就是让慕容澈没有废黜她的理由。 无论是从心还是从法理上。 她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好皇后。 慕容澈觉得她有些不寻常,却没多放心上,安乐公主的性子犹如其他皇室贵女差不多。 骄傲。 因此,她若是想要对付谁,必定是要摆到台面上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来对白头吟(一) 他:“遇见了一个老朋友,原本以为此生都不能再见,谁知竟是还有缘。” 这话,满是江湖儿女义气,安乐公主是知晓他的过去的,对这种语气也是习惯了的。 安乐公主见话头起的不错,心里面也是极为雀跃的,自打成亲以来,两个人貌合神离的,今晚或许是个好的开头。 密闭的空间里似乎一时间变得暧昧起来。 慕容澈的心也跟着荡漾了,安乐公主温顺,绿萝狂野,也不知道她是何等风情。 一夜无话,夫妇琴瑟和鸣。 不想,次日,狸就找到了慕容澈。 慕容澈自然是高兴的,无论如何告知自己,她不是顾解舞,就算她是顾解舞,她也属于另外一个男人。 她的个性如此,如果知道他心中的龌龊想法,只怕一辈子避开他不见都是轻的,指不定就是要上来挖掉他的眼珠子和心肝,免得他再玷污她。 这么来,她应该是泼辣。 慕容澈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想着,狸却是面上一副为难的样子,在他的面前来去的走了好几回。 茶都快凉透了,他也没了瞧她乐子的心思。 便是主动问:“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他想,可能是问什么时候走的事,他在肚子里打了一圈腹稿,争取的简单明白些,他如今不比从前,没那么自由,想什么时候动身都行。 只是不想要她盘桓艰难,如果她实在是等不及,就让她先行一步之类的。 也可以派人帮着她找些有意思的消遣度日。 难为了他一片苦心,只是狸并不是来问这些的。 见他问起,这才不好意思的问道:“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从前认识我,知不知道我从前的事情?” 师伯虽然过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可是她最近心里面总觉得空落落的,特别是自己无缘无故要跟慕容澈走什么的。 好难堪。 就算实际上她真的有可能跟慕容澈很熟,但也没有熟到一个女子可以跟一个成了亲的男人走这样的情况吧! 虽她并不是一个女子只是一个女妖,可现在怎么想怎么别扭,原本想赶紧和慕容澈明白免得他误会之类。 但刚才看他的眼神,自己果然没有想太多。 自己和他从前果然真有事儿啊! 夭寿啦! 自己和一个皇子搞三搞四了,真的好恬不知耻。 但是心里面一想,慕容澈既然表现出这么熟络的样子,想必对她的从前是很清楚的。 干脆问个明白再告诉他好了 心念一动:“我从前,是不是有过一个名字,叫做顾解舞?” 慕容澈放在茶盏杯下的手兀的一僵,想她是不是想起来了,可看她的神情,也不像,反客为主的问道:“是谁告诉过你顾解舞的事情吗?” 狸赶紧澄清:“不是,就是我最近脑子乱乱的,怀疑自己就是顾解舞!” 其实,她以为自己是肖想秦王太多了,所以以为自己是那个早逝的福清郡主。 但问题是,她受伤的时间刚好能和福清郡主死的时间对上。 她笃定,自己和那个郡主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她也想过亲自去问秦王的,但走到他书房门口,就被他的森冷的态度和生人勿进的面孔给吓了回来。 她承认,秦王殿下长成那个禁欲的样子真特么可口,但那么冷的雄性真的不适合她。 她喜欢热情的。 慕容澈并不知道云中子韩中子与秦王知晓的内情,觉得她可能是要恢复的前兆,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并不觉得的多高兴。 从前的她是泼辣了些,可好歹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现在的她,脑子忒简单了些。 下一回再是碰见宋翊,只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上一次在酒楼,他就听了出来,宋翊想要杀她。 这一次她失忆,也是宋翊造成的。 只怕她没少吃苦头。 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传出她死了的消息,好煞有介事的办了丧事。 摩挲着茶盖,他决定从实。 免得她哪真清醒了,怨怪他不曾帮她解惑。 无端端的没了一段记忆,想必她的内心是惶恐不安的。 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秦王,他为何会拒她于千里之外。 不其他人看得出来,他也只是见两人在酒楼那里相处过一次,那时候他注意到两个人之间,仿佛就是陌生人一般。 他陷入到过去的回忆之中,看着狸那张纯真的面孔:“你的过去的确是顾解舞。” 一语惊起千层浪。 狸明显也被吓到了,有些失神带着恐惧:“你真的,可大家都我不是……” 师父不是,师伯也不是。 慕容澈只好安慰她:“其实从前你并不待见他们。” 狸明显没听懂。 他又:“那个时候我与你交好,是你派人来转告我,要我对太神宫余孽赶尽杀绝。” 狸这会儿倒是没被惊吓到,想难怪自己总觉得有些事情不该朝着某个方向展,就像当日她不想云中子对慕容澈拔刀相向似的。 “从前我们很熟,熟到你愿意帮我杀人?再,我为什么会想要杀太神宫的人,我和他们无冤无仇的。” 慕容澈失笑:“我们并不是很熟,只是不打不相识之后,我对你……有一见如故之感,曾邀请你去燕国游玩,只是当时你的婚事迟迟未定,不肯去而已。 后来我回国平定叛乱,有一一个自称你家家奴的人来求见我,告诉我你想要对太神宫赶尽杀绝这一件事。 当时太神宫势力已经从朝廷清除,只是他们不肯过清苦的日子,我也只好做个顺水人情,帮你做了这事。 所以这一次,我看见你叫韩中子师父,管云中子叫师伯,我很疑惑!” 狸现在就不是吃惊那么简单了,这些,的确像是自己会做的事。 声音有些轻微颤抖的问慕容澈:“那么,我从前叫顾解舞,我真的是镇南王的女儿?” 狸是在我自己为何会成为一个凡人的女儿这件事烦恼,难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大对劲,浑身光溜溜的没一点毛,原来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肉身。(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来对白头吟(二) 慕容澈点点头,看着她呆愣着,只以为她是被这些消息冲击到了。 或许,他不该告诉她的。 狸定了一下心神,轻柔的:“谢谢你!” 原是应该有更多的话要告诉他的,只是话到嘴边,却不知再如何起,怕提起另一桩事情,牵引出别的许多事情来。 她今日知道的东西,已经太震撼了。 她原来就是顾解舞,让秦王府所有的女人守活寡的那个女人。 那么,秦王怎么可能不吃惊不讶然看见了她,为何要对她冷面相向。 云中子待她恩深厚重,甚至不惜以鲜血喂养她,可是她就是云中子心心念念想要报仇的那个人。 师父,他是知道的吧! 所以从来都是顾左右而言它。 以后,要该怎么办呢?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慕容澈所下榻的驿馆。 上次之后,云中子和韩中子以及狸都是住进了外院的院里。 用韩中子的话来,反正秦王府的地方辣么大,多他们三个不多,少他们三个不少。 可是每日都亏了厨下,做多少好酒好菜招待着韩中子。 住在秦王府,三人的行踪秦王自然都是了如指掌的。 今日狸出门去了秦王府去了驿馆见慕容澈,后脚就有人告诉了秦王。 这会儿李仓非常有眼力见,秦王正在书房审阅文书,李仓趁着送茶水进去的机会,声的了一句:“听狸姑娘回来了!” 秦王脸上神色并未变化,只是一上午烦躁的心虚终于是渐渐定了下来,但是对奴才这种随意揣测主子心思的事情,他是愈的不喜了。 自己连一个奴才都能看透,还怎么在朝堂上混。 于是乎冷眼瞧了李仓一眼,李仓是从就伺候秦王的,从宫里到凉州再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王府第一总管。 他和秦王之间可不是光是主仆之情那么简单。 再,如果李仓不是如此会琢磨主子的喜好,也混不到今日活不到今。 秦王虽是不喜欢他自作主张,却也没落他,这便是好事。 谁让那人是王爷心尖上的肉,现在是王爷心间上的肉刺。 长得嫩还不能碰,却杵在哪儿,连王爷自己都不敢碰。 只好他这个奴才来多管闲事了。 瞧王爷一上午看文书不一会儿就要骂人的那态度,连带将军们都受了不少气。 现在可不好多了。 他被王爷白了一眼,多少将军对他青眼相加,进出的时候喊的那一句李公公好都要亲切得多。 只是不知道这郡主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他倒是知道的,郡主的棺椁里放的都是些衣服,可王爷郡主没了,连丧报都去镇南王府了。 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出去的话也是。 但是郡主现今儿回来了,王爷又端着,那郡主又好似不认识人了似的,看来这其中真是有万般的曲折。 李仓对顾解舞,也是有几分忠心的,就朝着当初王爷还没掌权一方时,顾主子就把他当成了一个人看。 且不这后来的来往,就是这一件,便是让他感恩戴德了。 两人若是能像从前那般恩爱才好呢! 李仓这会子心里就是有底了,王爷没罚他,他就没做错。 这郡主那边,还要多多去才是。 出了门来,李仓看了看色,日色正好,这一日春光明媚。 狸姑娘可是爱去逛花园的,自打上次秦王在花园里见到了狸,害怕府上其他人也认出她来,便是不准人再去花园游玩了。 这一条,也只有狸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李仓便是让张德林看着,自己朝着花园去了,若能偶然见到顾主子那是最好,不能,就去他们的住处寻一寻。 上几句话,以后才好来往。 狸喜欢花园,而且人少,便是常来。 今日心情沉重,留在屋里总能听见隔壁云中子和韩中子话的声音,便是出来花园玩耍。 走累了便坐在秋千上面休息,两边都是紫藤花。 只是春日里还未开花,绿油油的很是可爱。 所谓万绿从中一点红,是美人也不无不可。 李仓见狸果真在花园,却是见他意兴阑珊的一人无聊得紧,上前躬身笑道:“姑娘如何一个人在这里玩耍?” 瞧了瞧四周:“也无人陪伴!” 狸起身笑道:“我就是想出来走走,没有人陪也不要紧!” 要是让房里伺候的丫鬟得了个怠慢贵客的名头,她会心中愧疚的,丫鬟倒是死活要跟过来,她则是想要一个人静静,所以没带她过来。 李仓见她慌忙着解释,心里就明白了,这位主子从前就是那么爱随性儿的,王爷也就爱她这个。 既然王爷喜欢,他们做奴才的还能出个不对来。 李仓笑道:“那姑娘可别被这日头晒到了,春日里有时候太阳也厉害得很!” 狸笑答:“谢李公公关心!” 李仓退下离开,想着怎么回去,才能让王爷也过来,好让两人单独处处。 他虽然不是男人,可也知道什么是**,王爷算起来可有几个月没点人侍寝了。 随身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也都冰清玉洁的。 司寝嬷嬷都急得来和他打招呼了,让他把王爷多万后院领领。 他是笑着应下了,因为司寝嬷嬷可不敢管这些事儿,想必是宫里面知道了,司寝嬷嬷这才求到了他这里来。 可他心里想的却是,老爷,王爷不爱那些个庸脂俗粉,他能有什么办法。 从心底来,他也怕王爷憋出个好歹来,他这个没有根的人也是三五不时的想女人,王爷如何能禁得起那么就的寂寞。 若是能和狸姑娘相好,也不错的。 在这,王爷在凉州那会儿不怕人奏本,和顾主子闹起来,能吓死个人。 这花园里秋千上,哪里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 回去之后,李仓冒着热气就往书房里去了,劝秦王道:“王爷一上午都没动弹过,午膳都是在书房用的,今日气不错,王爷何不出去走走。 花园如今没人去,静得很。” 秦王的确也是疲累不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谁为表予心(一) 审阅文书虽然不像带兵打仗是体力活儿,可每日他看的奏本都是按斤算的,眼睛也受不住。 他想选爱人也个个累得慌,自己是无所谓,但是怎么也得让他们各自休息一下,自己便是出了书房去逛花园去了。 原想带着属下们一起的,可一个个都不敢,花园修建在王府后院旁边,要是碰见了贵人,只怕不好,一个个都自的拒绝了。 秦王也没继续强求,便是自己走了出去。 缓步之间来到花园中,只见春日里的花都开的正好,特别是迎春花和杏花,一簇簇的好看得很。 端的是赏心悦目。 秋千架上却是早已没了人影。 李仓心里暗道可惜,费尽心机拉来的人。 秦王彼时也想一个人静静,便是让众人都停在了花园之外,自己朝里面进去。 一路分花拂柳,到了一处假山石下。 就看见狸坐在假山石之上晃着脚晒太阳的模样,懒洋洋的样子活像一只波斯猫。 从前相见,总是浓情蜜意********,如今却是相见如陌人,还真是不如不见。 狸却是早就知道了秦王的到来,她耳朵比常人要灵敏得多,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话,只好假寐。 现在听见他的脚步声似乎是要离开,心里面却是急了起来。 满心满意的都是委屈。 不知不觉像极了从前顾解舞的口气:“既然来了,怎么好端端的又要走了。” 这场景像极了从前,秦王到应新堂,顾解舞见色暗下来,便会问:今晚走不走! 秦王那时候独宠她一个,哪里会去其他地方,不过是仗着他宠爱,话便没了分寸,做势要撵他走。 秦王也不生气,总是一笑带过,然后……然后便是两个人更加的如胶似漆。 她心眼儿,容不得一点儿沙子。 对他其他的女人虽也能将就,可从来没把她们当回事,因为她知道,她们抢不走他。 斯人不在,回顾当初,秦王才知顾解舞当年待他是何种心情。 明明心中所爱,却不能言,只能想尽办法的挽留住他,心里面却根本满是苦楚。 两人若是真心相爱,又何必像她那般曲意奉承,只为他的一顾。 狸看见秦王停下脚步,站在哪里,不怒自威,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淡然得很,看她仿佛看一棵树,一朵花一般。 只是,堂堂的秦王殿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哪里会对一个女子言听计从。 狸心里面蹬的跳了一下,似乎被什么重击了一下。 他停下,不过是因为她就是顾解舞。 她有一点嫉妒她了。 虽,她们曾经是同一个人。 她的心里面突然知道了自己想要干什么。 秦王声音清冷,明明站在低处,却像是俯视着她一半道:“你叫本王,可否是有事?” 狸从假山上走向来,似乎是没听见秦王的话,只是看着他:“我只是在想,人三生三世,是不是每一次投胎转世,都会情不自禁的爱上同一个人!” 不知为何,狸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她伸手擦了一下,是泪水。 秦王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看见她的眼泪,便犹如看见她当日为他挡下一剑之后,他对她是妖这件事耿耿于怀,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眼神之后那般心伤。 悬挂在腰间荷包的情泪忽然有感,白光乍现。 狸看见秦王身上的金色荷包闪着光,好奇的道:“什么东西,大白也那么亮!” 秦王真想夺步离开,只是他怎么能,过去已经伤害过她一次。 现在还要再一次吗? 怕自己脸上露出破绽,转身背对着狸握紧了荷包:“外国进贡的玩意儿,时不时的就会光。” 狸才不知道眼泪是个什么东西,只以为自己是沙子眯了眼睛,一听是外国进贡的,满心都是好奇。 问秦王要来看。 秦王怎么会让她看这个东西,好不容易她都不记得了,万一想起来怎么办。 便是一口拒绝:“没什么好看的!” 准备离开。 狸心想自己从前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人,要知道,一只妖和男人好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男妖和男人好的呢! 可他的这种臭脾气和冰块脸,怎么看都不是她的菜好伐! 她可是喜欢温柔的,对她千依百顺的那种。 她喜欢被人爱着宠着。 虽道听途了很多秦王有多么爱顾解舞这件事。 但是脑补了一下秦王对着顾解舞当牛做马的样子…… 不行,多想几次她脑子肯定会坏掉的。 反正秦王就是知道了她是顾解舞,也不肯和她再好一回。 干脆…… 狸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拦住了要走的秦王,直接伸手去抢他腰上的荷包。 秦王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人敢在他身上抢东西。 就是废太子也没敢这么做过。 突然看见狸也不就来抢他的荷包,他都快三观毁灭了,这样也行。 荷包的带子扣在腰带上,狸使劲儿的拽,差点儿没把他的腰带给弄下来。 秦王只好扯着荷包带子不然她抢走。 狸双手拉着荷包还在死命的拽。 秦王只好在她的手里抢。 一边抢一边:“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王手上抢东西!” 狸面露愤愤之色,从前老娘还敢睡你呢! 现在尼玛还不认账,老子就要这个了,咋滴! 原本只是想看看,现在她已经生出了强盗的想法。 两个人对着一个荷包你争我夺。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在…… 狸的手被秦王的手握住,只见秦王手青筋都冒了起来,使劲儿掰开她的手。 狸死死的握住:“气鬼,我就看看又不要你的,给我看一下嘛!” 秦王充耳不闻,只想着一定不能让她看见。 狸见没用,只好假装的起被弄疼了起来,大喊大叫:“啊!啊!啊!我的手指要断掉了!” 这叫声真是太令人遐想了。 秦王急忙的放开她的手,一是怕真弄疼她了,再有就是他真怕有人看见听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谁为表予心(二) 从前两个人私下爱在白日里胡闹,都是避着人的。 从前种种比之今日,她的性格变化也太大了。 从前之后声的叫不要不要。 今……真的是好不要脸。 狸被送来,不等秦王反应,拔腿就跑,荷包的带子都扯断了。 临走还不忘晃了晃手上的荷包:“气鬼,再也不还给你了!” 秦王见她逃走,只觉得气闷。 他要是真的跟上去,被人看见了才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一个大男人追着一个姑娘跑,那才是难看。 而且,他现在心里面总是存在侥幸的,若她真是想起来了,似乎也不错,他还能解释清楚他当日的想法,免得她误会。 就算他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起码见面的时候还能上两句。 不像现在,见了她也不知道该什么。 狸抢走了荷包,跑到了没人的地方这才打开荷包看。 里面之死一个水晶做的瓶子,里面装着一颗透明的珠子。 一头大一头,不出是颗什么东西。 也不见它光,除了瓶子和荷包的做工精细无比之外,真的没什么好特别的。 可能要到了特定的时候偶尔会光吧,她想。 收好了这个,狸可不想在府里闲着的时候遇上秦王,抢了人家东西到底是不对的。 秦王找到云中子的时候,只知道狸跑出去玩了,也没什么时候回来。 云中子便问秦王什么事,而今秦王是从来不会过问狸的事情,更不来找她。 今儿是上下红雨了还是怎么的。 韩中子多看了秦王几眼,又回去喝酒吃肉去了。 秦王面不改色的道:“无事,只是想问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云中子失笑,这谎话的真是让人着急。 “指不定她今就走了呢!你不知道,她的性情大变!” 秦王的神色明显的一怔,半晌才:“……那也好!” 转身离开了。 云中子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他心里一直都是存着疑惑的,现在见秦王的背影寥落,心里面也安定了几分。 可能没出什么大事吧! 回到房间,看见韩中子,也是多久没话,实在是忍不住了才问:“你看见了什么?” 韩中子手里拿着鸡腿,啃了一口道:“我还能看见什么?你没看见!” 云中子摇摇头。 韩中子提醒他:“秦王身上原是有个荷包的,里面装着……” 他的话没完,云中子站起来冒出一句:“不会是被狸拿走了吧!” 韩中子点点头。 云中子见他还有心情吃东西,有些不高兴:“你还有心情,要是狸知道了她的过去怎么办?” 韩中子的口气满是无奈,如果狸自己想了起来,那就真的都是命。 他们这些旁人再怎么帮忙都是没用的。 尽人事听命而已。 他这个师兄优点和缺点都是一样的,太执着。 太执着的人容易成功,有骨气。 太执着的人也容易失败,一根筋。 他的师兄,明显属于后者嘛! 因为不识时务。 这个世界不是靠你知道的多,能打,就能改变的。 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 命运是个圈子,如同一年四季,大家走在里面打转。 那些只以为能控制自己命运的人也在这圈子里,只是他们有一颗选择自己未来的心,便是以为自己掌控了命运。 这样长篇大论又没什么营养的话,他当然不会和云中子。 因为只要云中子听得不耐烦了,一拿刀子比划,他就只能选择闭嘴,不然他就有可能死翘翘。 见云中子为狸着急,他劝道:“狸有她自己的因缘,你我都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不要管太多。” 云中子气结:“当初是你要我放过她的,之后又是你要我救她的,再之后又是你要收她为徒的,现在你跟我别管她。 我看你是喝酒喝傻了吧!” 韩中子摇头反驳自己师兄批判的他的罪过:“放过她,那是因为上有好生之德,救她,那是因为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收她为徒,那是为了解释为什么你、我,一个算命的捉妖师和一个搞安保的臭道士为什么会和她那个妖怪在一起这件事!” 云中子一听,真的好有道理让他无力反驳。 只是,他不能不管,还不知道以后会生什么事。 心想既然不能管,那就走吧! 反正他们也不要他杀慕容澈,索性回燕国,去查一些事情,太神宫的根基在那里,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韩中子自然是死活不愿意的,这里有酒有肉。 当然,这也是不能告诉云中子的。 便:“狸不是和太子爷约好了吗?得和太子一块儿走!” 云中子一脸狠相的看着韩中子,威胁他:“狸是狸,我们是我们,你刚才还不别管她吗?” 韩中子喝了一口酒,扯开云中子放在他衣服脖子上的手:“太子是看狸面子才让我们跟着的,你我现在这身份,连燕国边境都进不去。 别忘了,我们在燕国可还是通缉重犯!” 云中子已经不想和他再争论:“那你怎么办?” 韩中子明白,他已经快到崩溃边缘了,指了指板凳:“你过去做一下,可能要不了几……几个时辰,咱们就能走了!” 云中子气焰全无的坐回了板凳上,现在他也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狸对秦王府中事情一无所知,出去疯玩了半,买了好多东西回来。 一进院就觉气氛不对,往日里虽是安静,但也能听见师父一个人自斟自饮自嗨的声音,今儿却是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反常必有妖! 呸,的妖多下贱似的。 ……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不对劲就是了。 回房将自己的东西都放好了,这才将给韩中子和云中子买的酒肉给送了过去。 秦王府的伙食虽好,但有些味道是外面才有的,因此狸买了好些有名的酒菜回来。 云中子听见狸的脚步声,应声出来。 和韩中子一样,都看见了狸要带上的荷包。 在之前,挂在秦王腰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还君明珠双泪垂(一) 韩中子见状,对酒菜没了兴致,走过来看着狸问道:“你这腰上的荷包和别致嘛!” 狸怎么会不明白,自己这是露馅了。 云中子也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但是两个人看起来都很不着调,明显就是吵过架了。 狸插科打诨:“都了叫你们别一到晚的吵吵,跟夫夫似的!” 韩中子倒是听明白了她的混账话,饶是明白她是来转移话题的,也忍不住上钩,伸手就是要给她一下。 试问韩中子那凡人的身手怎么可能是狸的对手。 狸三步并作两步走,韩中子都没看清楚怎么一回事,狸已经跑出门口了。 云中子站在一旁心下满是疑惑:“什么是夫夫?” 他只听过夫妇? 或者是他听错了,其实她的是拂拂…… 韩中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真恶心!” 云中子反驳:“你才恶心!!!” 狸出了院门,外面便是正经八百的秦王府地界,她也不敢乱蹦乱跳了,起初刚来的时候和扬州瘦马住在一块儿。 她是知道那些女人们的厉害的。 一张嘴比真刀实枪还要厉害,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故此,狸收紧了脚步,端正的在巷道里行走。 色渐暗,各处都有下人点上了灯笼,饶是如此,秦王府里也是黑乎乎的。 这么大一片,也不可能三步一个灯笼。 狸摸着黑回到了花园子。 感叹自己真是命苦,不得地方去,这深更半夜的连个片瓦遮头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哪死了,有没有人伤心。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很像一个人。 腰间的荷包突然迸出一阵微弱的光。 外面又传来一些轻微的脚步声,那人应该是个男子,呼吸声沉重。 腰间的光越来越亮。 她下意识的躲进了暗处的树丛里。 以她的身手,不仔细看是绝不能感知她的存在的。 来人,原来是秦王。 狸看着手中的荷包,原来这颗珠子,只有在他身边,才会光。 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黑暗中,这树林里的一点星光便是十分惹眼。 秦王便是瞧见了这一片黑色之中的淡淡光晕。 狸下意识的用手抱住荷包,却是从指间缝隙里跑出了一些光。 秦王越是走进,那些光就越是明亮。 等秦王走到她的身边,她已经松开了荷包拿出了里面的水晶瓶子。 黑夜之中,它就像是一个灯笼似的。 仿佛上的月亮落到了她的手心。 秦王知晓是她,心中已经是感慨万千,尚不知她是否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并不敢话,只是静静的走了过来。 狸看着这主子光,由衷感叹道:“原来是颗夜明珠啊!” 这一句话,让秦王忽然明白,她依旧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想起了过去的事情,那么她就会知道这是她的眼泪。 哪里还会这般的轻松的话。 反正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东西的来历,便是顺口答应:“嗯,是颗夜明珠!” 秦王从狸的手中接过情泪,看了几眼,早些时候他就对这颗珠子的不同习惯了,只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这颗珠子离开了他,就不会再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记忆在里面,知道自己在,便会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果真是和它的主人一样。 狸自知理亏,再者这珠子在她手里就是颗普通珠子,她玩了一下午早就腻了,而且一下午腰上多了一个东西,感觉挺别扭的。 秦王拿着情泪当灯笼,对狸道:“这么晚还一个人来这里,我送你回去吧!” 他总是觉得,她是一个弱女子。 其实,她哪里娇弱了。 将她和毒蛇猛兽放在一起,只怕危险的是那些毒蛇猛兽。 狸才不像回院子去,又要被那对夫夫问东问西的。 只好:“我不回去。” 秦王问明了缘由,便是:“那我带你去客房吧!” 狸想了想,他还以为秦王会邀请她去吃个茶什么的,毕竟她从前是他的爱人。 这深更半夜的,他还能继续装腔作势不成。 试试他便知道了。 狸快步上前,像是孩子一般抓住了秦王的手,:“好,那你带着我,我看不清路。” 秦王真想把情泪给她,让她自己照明,但手上已经从刚才的惊慌、不适变成怀念了。 从前,她也爱这样拉着他的手,不然他走。 真是物是人非。 李仓见两个人手牵手回来,隐藏住的笑只差没到耳根子了,连忙使唤人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王爷虽然只是吩咐给顾主子找一间客房,可指不定会生什么事呢! 狸没看见秦王的脸色崩开,有些舍不得的放开了秦王的手。 因为他:“怎么还不松开!” …… 只要是个女的都受不了吧! 狸一甩手,坐凳子上去了。 少顷,外面的侍女们端进来了两盏茶和一些点心,点心都是模样好看的甜点。 狸还在生气,想着只吃一个就吃一个,尝尝味道就好,哪里知道不知不觉,一盘子点心都吃下去了。 吃人的做软拿人的手短。 她只好拍拍手尴尬的:“下午真是不好意思哈!我只是太好奇了。” 不知何时,这书房次间的里里外外都没有下人了。 秦王一盏茶喝了快有半个时辰,里面还剩下一大半,估计都凉透了,也没见人进来添茶。 狸疑惑的想了下。 听得秦王如同那茶水一般清凉的声音道:“无事。” 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屋子里的灯火忽明忽暗。 只有那颗夜明珠照得厅上明亮如白日。 狸心中只是感叹造物神奇,却是不做他想。 然而秦王心中却是越的忐忑,这珠子竟是按照他的心意来亮的。 他越是想顾解舞,这主子便越是明亮。 不去想,便会黯淡许多。 往日里亮再多也不可能持续那么久。 今,却是有些反常了。 他真怕狸看出什么来。 他也觉得自己奇怪,一下午的心里不舒服,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想要她想起来好,还是希望她永远别知道的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还君明珠双泪垂(二) ps:感谢云起书院书友们的支持和评论,我也时常去那边看看成绩的,看见你们喜欢,作为一个写手心里面也是非常感谢的。 再次谢过云起书友们的支持,还有就是收藏推荐打赏可以多多的有,这些数据稍微好些的话也能吸引更多的书友来分享这本书。 原本就是想着“我有一个故事,愿一与你们分享”的初衷来码字的。 感谢大家的支持,还有起点的书友们,你们的推荐收藏和打赏多多的来吧! 感谢大家的支持! 秦王一口将茶水饮尽,心中仿佛是有一团火焰,无论如何都不能消散。 于是放下茶盏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不能相见,不如不见。 ****相见,却是彻骨思念。 不是骨髓,只是不知自己何时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只是个凡人,从来不是圣人。 明知会害了她,却情不自禁。 狸一时间真的愣住了,她自己虽然还不知道秦王和顾解舞的过去,可俨然明白,两个人若是相爱,必定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 他如今问她什么时候走,是不是真的很讨厌她? 只因为,她不是顾解舞。 狸有些闷闷的回答:“王爷很希望狸离开吗?” 秦王不语,如当日知晓她是妖那一刻,不知该什么。 但是,他知道,自己是爱她的。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他竟然也会爱上别人。 更是一只妖。 那是戏台子上才有的故事。 他是皇子,活着便是为了求生,世上的荣华富贵任他享用,他可能会遇见他喜欢的女子,无论他是风华正茂还是老态龙钟。 他身边的女人永远会如春的鲜花一般,永不凋零。 他和妻子们的婚姻永远是以利益至上的政治婚姻。 他们生下的孩子会成为主宰这个国家的贵族。 而他自己,不论他是否会成为皇帝,都会活在他与兄弟们的相互倾扎中,要么先死,或者孤独的活到最后。 这就是他的宿命。 而她的出现改变了原本注定的一切。 从最初的喜欢变成舍不开的喜爱。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爱上她的,或许是在想要将她放在怀中护住一生一世的时候。 只是,造化弄人。 他,求而不得。 秦王淡然的回视了狸一眼,冷漠的无情的眼神中满是悲悯。 但是态度依然倨傲。 她突然从心中升起一股委屈的感觉,很快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 精致美丽的面孔脂粉未施,似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 王府的后宅将她变得高贵典雅,仪态不凡。 只是,他更喜欢现在的她。 而不是在旁人那里受了委屈,为了顾忌其他,还要借些手段才能摆到他的面前,告诉他受委屈了。 犹记得成婚当日,她诚惶诚恐的要求他盟誓永不负她,因为他不明白她为了和他在一起,付出了什么! 现在,他明白了。 他允诺了她一生一世。 而她,则是用了永生永世。 妖时不能与凡人结合的。 当她决定要和一个凡人共结连理的时候,她的悲惨命运才开始。 知道结局的他决心要结束她的悲剧,而现在,却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哭。 “若是王爷一句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狸会永远离开的。” 狸憋不住眼睛里的眼泪,只是哽咽着对秦王这样道。 “我并非永远不想见你。” 秦王不忍看她哭泣的样子,那眼泪会让他动摇。 长痛不如短痛。 狸从袖子里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那王爷为何想起问我什么时候走?” 秦王踱步到窗前,看着什么都没有的窗棂呆:“只是,下动乱,你们师徒三人理应置身事外,与朝廷纠缠不清,终究不是正道。” 狸看着秦王的背影,不知该什么,只好:“我与燕国太子越好了,他走的时候会带上我们。” 秦王一听,心中百转,想起慕容澈的为人和现在的局势,他并不觉得狸跟着慕容澈走是什么好事。 道:“战事一起,燕国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你还是另外选个地方吧!再,燕国内政比大周更乱。” 这话便是关心她了。 狸有些雀跃,可刚才才哭过,她便是忍着满心的欢喜问:“你,是不是关心我呀!” 秦王站在那边没话,他不善言,现在更不知该什么。 狸便是笑道:“你这么关心我的话那我也可以不走的。” 秦王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交流,狸是狸,顾解舞是顾解舞,但是现在他竟然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 听见她这话,他心里不止有高兴,还有些害怕。 若是她不走,接下去会如何? 秦王见狸的样子,索性告辞离开了。 狸见他跟见了鬼一样离开,不满的撅着嘴,拿起茶杯喝茶顺气。 一倒,只剩下一些茶末渣滓。 这杯…… 是刚才秦王喝过的那杯。 屋子里虽然没有一个人,狸还是红了脸。 滚回床上用铺盖蒙了头。 她觉得自己好丢脸。 只是不心吃了一下他吃过的茶盏嘛! 干嘛感觉跟偷情被人现似的。 一晚上一个人在床上纠结来纠结去,以致于连做梦都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而且,还是在她最喜欢的秋千上面。 羞死人了啦! 次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儿被云中子抓到了。 秦王府再大,也是有数的。 云中子从自家借住的门口开始找,一身轻功可不是白搭的,一个时辰不到就抓到了狸。 其实他也不想这般炫技的,只是秦王不肯狸住在哪里,他只好自己去找了。 狸看见是云中子师伯,知晓他要作甚,先举手投降。 反正不过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些招数。 狸先交代了自己“捡”到秦王的荷包,之后又还给秦王的事情。 并且严谨声明,云中子不信可以去问秦王。 事实上,云中子哪里会去问秦王这种事情。 云中子只好无奈的了一句:“那你昨还跑?” 狸笑而不语。 跟着便是问云中子:“师伯,咱们太神宫有没有要求门人清心寡欲的规矩?” 这话里话外,试探的明显就是能不能谈恋爱之类的。 太神宫是道家,不是佛家,自然是允准的。 云中子清了太神宫不禁这些但是好多道人都会自动的断绝****,因为俗世之事,总是会妨碍修行的。 又问狸:“你莫非?” 没完的话,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出口,他也还没喜欢过女孩子呢! 狸捂着脸:“我觉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阴阴夏木啭黄鹂(一) 春去,夏至。 狸自从上次重伤之后,便是不似从前那般畏惧暑热,反倒有时候会觉得骨头里冷。 却也没有妨碍平日里练功修行,只当做是正常的。 燕国使节团不日就要离朝回燕国。 而狸,还在犹豫要不要走。 云中子和韩中子则是恨不得快马加鞭的离开。 只因为狸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云中子当时就跳了起来:“什么?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吗?怎么可以喜欢一个人?” 狸得到预料中的答案,愈的平静下来:“师伯你不要方,我刚才就是骗你玩儿的,看,你真的快要被吓死了!”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呀!!! 云中子和狸比心眼儿,何止输掉了186条街,得还再加上一条青白江。 狸一脸无知无畏我的都是真的的表情。 云中子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既然她都这么了,他也不可能再什么。 只好嘱咐她,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妖和凡可不能相结合,万一生出个什么结合品出来,那可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话从古到今无数的妖精不管三界禁令,仙和人相恋,妖和人相恋,最后搞出了仙和妖相恋的。 试问有几对有好结果的。 凡间华话本子里演的那种基本上都是将问题淡化之后再淡化的,根据太神宫的典籍记载。 三界之中,仙、妖、人一旦结合出胎儿,便是三界大乱的征兆。 有些倒是能成仙得到,但是更多的则是引来灾**,生出来便是灾星,让无数生灵跟着遭殃。 因此,三界才有道循环,不准隔界结合。 这下换做是狸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对于这方面的知识的确少的可怜。 但她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面的想法:“那么,人和妖真的能生出孩子?我还以为传都是骗人的,你看,猴子怎么可能跟老虎生下个什么来?” 云中子耐心解释道:“一般来,是生不出来的,但是,情况总有万一,万一真的生个什么出来,那就为时已晚了。 像那种两界相结合生出的东西,生自带灵性,一般的捉妖师根本奈何不了。 因此,三界中的仙、妖、人都恪守这个规矩。 当然,人因为寿命短,有些东西失传也是常有的。 而且,只要不是妖先去招惹人,人哪里会好端端去喜欢一个妖。 因此,谴都是报应在妖身上的。 轻则,雷加身,九死一生。 重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生。” 狸真的被吓到了,三界生灵,都是生死轮回永不绝的,永不生便是永远被关在十八层地狱之下,永生不灭受无间之苦。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种刑罚真真是太可怕了。 总得来,妖还是比仙低了一等,仙若是犯错和凡人结合,至多就是被除仙籍,被抽神仙筋,再被关个几百年。 生出的孩子最起码还算是个人,不像妖和人生出来的,叫那什么,或者直接叫做魔胎或是灾星。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狸也不敢肖像和秦王结婚什么的,结果真是太恐怖了。 而且,自己似乎已经以顾解舞的身份嫁给过秦王一次了。 现在想起来,自己正的是不知道怎么想的,肯冒那么大的风险,和秦王成亲,成亲就算了,还圈圈叉叉。 不怕遭谴咩! 这一日,夏的暑气上来。 秦王置办了一桌席面,是要送送云中子和韩中子两个。 其实,桌上也就秦王和狸,还有韩中子喝云中子四个人。 一比较起来,云中子和韩中子比较像是多余的,虽这次吃饭,借的是他们的名号。 狸看见四周都放了冰船,觉得骨子里有些冷,道:“怎么王爷很怕热么?” 秦王愣了一下,看她紧缩成一团,想起从前她都是怕热的,只是她现在怎么感觉很冷的样子。 “不是,只是有些闷,怕诸位不习惯。” 跟着让李仓将冰船抬走了。 狸这才感觉好起来,刚才她觉得骨头都要冻脆了,这会儿脸色都还没红润起来。 韩中子见她这般,问了两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看起来那么苍白。” 狸笑答:“不是,就是觉得有些冷!” 云中子也觉得狸不对劲,像是看起来伤的不轻的样子,只是这些时日他们都在一处,狸除了平日里打坐练功,根本没出门,更别和比人斗法受伤了。 可狸却是感觉越来越冷。 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只听见筷子打在碗盘上,恍的一声。 倒在了桌子上面。 秦王急忙过来,将她扶起来,问她:“你这么怎么了?” 狸未真正的昏死过去,只是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而已。 秦王一过来,立马感觉好多了。 他的身上,好暖。 还有龙气自动的跑到她的身体里面。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块缺水的海面,在被浇上水,一点点的恢复体力。 云中子估计她是太久没喝人血,所以体力不支,便是想要带着她回去,给她一些血。 韩中子也上来帮忙,告诉秦王她没事。 两个人打算自己搞定。 然而狸却是不肯走的,扒拉在秦王身上:“我觉得好冷,王爷身上好暖,别拉我走,我会冻死的!” 狸挣脱云中子和韩中子的手,一头扎进秦王怀里。 刚才秦王就觉得她的身子很冰,再一听她冷,也顾不得男女之礼,抱着她摸了几下,觉她真的冷得跟冰块似的。 就像是从她的骨血里冒出来的冷。 她身上都是寒意。 韩中子道:“只怕是上一次……”话还没完,便是看见秦王一脸悔恨的模样,不敢再下去。 当时是狸自愿的,根本不是他的错。 而且过了那么就,狸从来没表现出什么不同,现在突然的冷,到底和她没了心脏有没有关系。 真的不准。 云中子只是看着韩中子,让他不要多言。 秦王抱着狸坐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你还冷吗?” 狸的声音微弱的像只病猫:“现在好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阴阴夏木啭黄鹂(二) 云中子和韩中子走出门外,声的了起来。 韩中子一脸的担忧,云中子对于这些事情,历来都是以他马是瞻的。 现今一言不,只是看他如何表态。 原定的时间是三日后出,跟随慕容澈回燕国,顺便彻查太神宫的事情。 以证明太神宫覆灭到底是该怪罪于慕容澈,还是太神宫一众咎由自取。 只是现在狸的情况看起来不大好,云中子既不想勉强狸,也不想因为她耽搁探查内情这件事。 而且,大周内忧不断是,宋翊此人并非什么圣贤之人,且他命所归。 先前虽是与宋翊结下私仇,可现在他们若是投靠了秦王,那才真的来日无望。 更不韩中子还有另外一事从未向云中子起。 自从上次回到大周之后,韩中子便是托秦王帮他查询自己的身世。 如今,已经是有了结果。 韩中子自己就是算命的,一旦捅破了窗户纸,自然是知道秦王所得的结果是真是假。 让人遗憾的是,这样的结果韩中子虽然不大愿意接受,甚至怀疑过秦王为了一己之私,才编造了这样的谎话。 但他见过了自称是他父母的人之后,事实大于雄辩,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秦王所。 他是秦王的表兄。 皇贵妃出生的韩氏家族的孩子。 并且,他还是皇贵妃哥哥的第三子。 在三岁的时候被其师父,太神宫成一真人偷走,从此在燕国不知自己姓谁名谁。 想来自己如今还是姓韩,定然是当初成一带他回太神宫之后并未管束,儿自己的自己姓韩。 这便是他道号的来历了。 韩中子每每想到此处,总是不禁哑然。 难怪当初,成一真人告诫他,让他永远别踏上大周的徒弟。 原来是因为这个。 如果成一在有灵或者他还活着,知道如果自己不那句话,韩中子未必会真的选择来大周,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了那句话。 韩中子还没想好如何跟云中子清楚,狸便是生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面露败相,若无龙气滋养,一身法术尽废是迟早的事情。 妖没有了法力,那等同于没有了水,死,是早晚的事情。 韩中子想了一想,觉得今日该是有个了结的,因缘际会本就是定的。 细究起来,他若不是被成一偷走,也不会加入太神宫成为一个道士,更不和云中子结识,一路都到现在。 只是,他对父母双亲难以割舍,过去多少次午夜梦回,都只是想在梦中问自己父母一句,为何抛弃了他。 韩家那时候虽然只是依靠祖荫的贵族,放在京城之城可能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但是他出生之后皇贵妃已然封妃,韩氏家族为了当时还只是瑾妃的皇贵妃的儿子,家中儿子都是细心看管教养的。 好为将来皇子成年之后做为左膀右臂。 现在他得知自己真的是在重重保护之下被偷走的,心中那一点对父母的怨早就没了,剩下的都是愧疚。 母亲为了他哭瞎了双眼,那日秦王带他回韩府,母亲双眼看不见,却是抱着他不肯撒手,将他浑身摸了一遍,只他太瘦,定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他自诩出家人断绝七情六欲,那一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从,他就是恨自己师父的。 若不是他,他的赋永远不可能被现。 他会像家里面的哥哥们一样,习文学武,然后帮着秦王夺嫡,稳固韩家的地位。 让韩家的上一代、下一代、下下一代,做人上人。 起码这样,就再也不用受骨肉分离之苦。 更不这么多年,韩家一直在找他。 现在他自己找回来了,不秦王,连宫里的皇贵妃都知道了他回来的消息,是要择日见见他。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皇贵妃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还没见过面的侄子。 现在再要他走就走,哪里那么简单。 云中子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韩中子的话,似乎像是外之音。 如今太神宫只剩下他们师兄弟两个人,韩中子却是他不想再为太神宫活着,要留在大周。 云中子看的出来,知道他的是真的,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现在终于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光复太神宫?” 韩中子从来没掩饰自己这一点,因为他对太神宫根本没感情,太神宫和成一同样,虽然养大了他。 却让他活的像个畜生。 “你知道被关在牢笼里二十年的感觉吗?” 云中子的确不明白,以前只是觉得这样的手段太过狠辣,毕竟都是同门,但师父,无规矩不成方圆。 且韩中子的确错了话。 但,错一句话,就要被关二十年吗? 他并不觉得这是对的,所以他从来不和韩中子谈论这个问题。 甚至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过得比韩中子好太多,而对他诸多忍让。 现在,他们之间唯一剩下的窗户纸被捅破了。 没有感动也没有痛苦。 只有无边无际的尴尬和沉默。 韩中子只:“我要留下来,母亲身体不好,皇贵妃念及姑嫂之情,让太医署照看,人参鹿茸车载斗量的用下去,至多也就是五年。 我不想下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云中子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要韩中子跟着自己一起走,为已经不存在的太神宫做事。 只是他有些不舍,想来,这便是兄弟情谊。 韩中子又:“狸也不能走,走了,她会死的。” 云中子坦然一笑,觉得这样也好,反正他们师徒两个是从来都不想为什么太神宫会被灭门的,偶尔还会从言谈中表露出也许是太神宫咎由自取造成的这样的想法。 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人也不好。 云中子对着韩中子的笑道:“这样,那我就一个人走了,你保重! …… 要她也保重!” 韩中子苦笑:“原以为你会想尽办法,没想到你那么好话。 只是,你也别太执着,太神宫早就没了。 你应该选择自己的人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冷淡胭脂匀注(一) 云中子飞身上屋顶,笑道:“我选帮我师父完成心愿。” 各自选的路,在旁人看来未必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无悔的选择。 韩中子想,他是不是夜不该再过问秦王和狸的事情。 人生在世,不求值得,但求无悔而已。 屋内,狸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 醒来时,睁眼便看见秦王的下巴,她其实一直都是有感觉的,只是无法话而已。 而秦王,也能渐渐感到她的身体温暖起来。 夏日里,两个抱在一起,他身体正常,鼻尖上带着细微的毛毛汗。 见她醒来,轻声问道:“你可觉得还好?” 狸一脸绯红,心里面有什么掉落,声音浅淡看着他不敢话。 多时,才幽幽道:“你从前是不是也常常这么抱着顾解舞?” 狸只觉得这种感觉好熟悉,只是她现在依旧觉得顾解舞那个人和自己是不同的。 想起秦王同她的过去,心里面觉得有些别扭,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自己。 明明那个是曾经的自己,秦王却是一直想着她,狸的心里面不免有些酸涩。 觉得秦王今日待她的好,都是因为顾解舞。 横在两个人之间的,是难以言喻的尴尬。 秦王坐了一会儿,也不明白自己心中到底想着谁。 可他知道,他喜欢的是从前那个——顾解舞。 如果狸不能接受,他也不能…… 次日,狸才知晓云中子离开的事情。 而韩中子,则是脱去了那一身破烂衣裳,换上了周朝贵族子弟的服装。 并申明,从此以后,他就叫做韩中了。 狸有些没来得及理清楚,云中子便是放弃了一切,回燕国去了,而师父则是成了一个普通人。 那么,她呢! 如今,她应该以什么身份留在秦王府? 狸心里这般想到,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师父,亦或是秦王。 她突然觉得,世界是那么的宽广,而她,似乎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是不是也该离开呢? 韩中看出她的心思,道:“你的身体昨日那种情形似乎是第一次,但是我不建议里离开秦王。 少了他的蛟龙之气。 下一次病的时候,你可能会死。” 狸忽然觉得,死也不是很可怕嘛! 假意的答应了韩中子,只是心中却是下定了决心,要找一个时机离开。 她觉自己是喜欢秦王,但是不愿意用顾解舞的容貌来困住秦王,只要她一直留在秦王身边,秦王就永远都不会爱上狸。 因为他已经有了顾解舞。 深夜,狸简单的收拾的两件衣服,从王府翻墙而出,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还没来得及决定,就看见黑暗中一个黑色的身影都了过来。 清冷的声音从薄雾中传来。 据,夏里晚上起雾的话,第二就会使大太阳的气,她鬼使神差的想到。 秦王今夜只觉得心中难以安宁,想或许狸会走之类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预感,竟然是成真了。 她已经无处可去了,失去了过去的记忆。 还有宋翊在暗处虎视眈眈,他如何能让他一个人独自离去。 “其实你也无处可去,为何不能留下来。” 狸有些落寞的道:“留下来,我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家,而且韩中也会一直留在这里。” 狸摇摇头:“你明白的,我喜欢你! 而你,只喜欢顾解舞。” 秦王被问得哑口无言,顾解舞和狸明明就是一个人,然而,狸却不能接受他喜欢的是顾解舞。 只好道:“我自始至终都是我,变的那个是你!我一直只爱你,那有错吗?” 狸知道这没错,只是……只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而已。 秦王明白一时之间让她接受很难,便是劝:“你可以留下来,或许她有一会回来,或许永远不会回来。 但这并不和你为什么留下相悖。 毕竟,你是你,她是她。” 秦王终于明白,他不会喜欢狸的。 他之所以偶尔对着她会失神,只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狸心里面不知为何涌起一股酸涩:“那我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不,作为朋友,我会担心你离开之后该会生什么事? 要走,至少也要等到平定了云南,杀了宋翊之后。 宋翊不知为何,对你很是不同。 若是你再次落入他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上一次顾解舞为何会被宋翊捉拿之后受伤,狸听所过,也知晓宋翊那个人多么变态。 此时是有些顾忌了。 雾气越浓郁,秦王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夜深了,回去吧!” 她不能受凉,可能引起旧疾复、 狸没有拒绝,任由秦王牵着手回去了。 第二,狸搬去了后宅的妾院子里去。 李仓是因为王妃要整顿宅子里,她一直住在前院不合适,还秦王了,后院的地方随便挑。 不过有一处应新堂是极好的。 只是狸没理会热切的李仓。 拿起自己的包袱去了原先住的院子。 多大的新闻,狸离开了这丝满是女人的院子,众人都以为她飞上枝头了,今儿又回来了。 一个个的在背后揣测。 狸穿着王府里寻常婢女的衣服回来,众人便是就这个推演了一出妾侍上位,被正室打压,最后被打回原形的戏码。 狸懒得解释,回到屋子蒙头大睡。 好在屋子风水不好,都阴暗得很,这夏日里背阴,不冷不热真好。 进门的时候红裳不怀好意的看了好几眼。 狸没搭理她,她也识趣的往另一头走了。 当做没看见狸。 狸看着她的背影,一步一摇婀娜多姿美不胜收,要是男人见了都得流口水。 可惜,这里不知没男人,连太监都少。 大白睡觉,也就狸这种奇葩干得出来。 只是这里的女人都闲的蛋疼,因此没有人过问她的事情。 晚间,秦王下朝回府,才知晓狸搬家了。 心道也好,她****在前院进出,总会遇上外男,次数多了也不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冷淡胭脂匀注(二) 李仓心翼翼的回禀着,避开了应新堂这事儿。 这应新堂,原是为了顾解舞建造,一切皆按照凉州秦王府制造,只是格局上要大些,毕竟是侧妃的院子。 李仓原是想着狸住进去,能引得秦王高兴。 谁知狸宁愿去和人打通铺也不愿意去住哪里,而且当时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之间生了口角,这才闹得不好看。 至此,李仓也不敢自作主张,怕会一不心伤了两个人的感情。 秦王知道她回到了原来的院子,感叹:“她从前多醋的性子,就是有个丫头想要我多看两眼,她就能把人落了,如今住在那么多女人中间,竟也习惯。” 心里面却是担心,怕她的旧疾复。 韩中对她的病症一无所知,连医治的办法都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果真,秦王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大约是狸搬到院子五日后,她的病再次作了。 夏日里整个人冷的像是冰块儿一般。 红裳历来都是警觉的,她可不是关心狸,就是怕她死在床上晦气。 赶紧回禀了管事嬷嬷。 嬷嬷早就收到了李仓的指示,这一位是不同的,因此格外的留心。 平日里无事,倒是用不上嬷嬷的,这一次狸病了,可是露脸的机会。 按理一个名义上的妾侍病了,抬出去等着,好了抬回去死了抬出去而已。 她却是砸了门禁,径自去了前院,亲自禀告了李仓。 李仓也不问她一个后院婆子用了什么法子来到了他的面前,只是让她回去细心照看着,他这就回禀王爷去。 秦王还未睡,便是听见耳房那边脚步声十分急促。 他的书房之中不该有这种声音,因此早就注意了,一定是她出事了,扔下笔就起身跟着嬷嬷一路去了。 笔尖刚刚蘸饱满的墨溅的到处都是,污了好大一片。 嬷嬷一脸苍白,不知是吓的还是紧张的。 其实那是高兴的。 从内务府分过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主子,她怎么能不激动。 秦王没心思看这些人,让她领路,一路朝着内院的住妾侍的院子去了。 打头阵的太监们早就到了院里,将各屋子的房门关起来,具是上了大铜锁。 免得这些饥渴的女人惊扰了王爷。 唯一没被关起来就是狸所在的屋子。 红裳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也是鲜有的看见太监们这般气势汹汹的闯进妾侍们住的院落。 一个个都吓得不敢话,只是倚在门边上看外面的事情。 不多时,便见嬷嬷引着一个通身富贵的男子走到了院子门外。 太监们具是低下头,可见他是身份高贵之人。 红裳心里面一阵激动,那是个男人,而秦王府能出入后宅的只有王爷一个人。 那便是王爷。 红裳只见秦王朝着她走了过来,一瞬间,就被他的气概征服了。 这,便是她的男人! 传简直连他千分之一的英雄伟岸都不到。 剑眉星目、龙行虎步、器宇轩昂,一看便是不凡人物。 红裳拿出自己最优雅的姿态,盈盈一拜:“奴家红裳,拜见王爷!” 其他人具是被吓傻了,跪拜在两边,鲜有几个有仪态的也被红裳压了下去。 只是秦王似乎没看见一般,一路走到狸的身边,伸手一摸,她果真是像前几那般浑身冰冷。 再看看这里的环境,哪里是能住人的。 她就是和他置气,要然他心里难受才是。 真是个好狠心的人儿。 他现在心都快碎了,已经失去过她一次,怎么还能再一次看着她不能相救。 抱着冰块儿一样的心肝儿,他急忙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她睡在那样的床上,一定是夜夜都一个人落泪,那些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而她什么都不是。 现在甚至不是顾解舞。 她就是这么别扭的性子。 秦王明知是她自己作的,可还是心疼得不行。 他抱着狸离开,留下一屋子还在懵的女人在屋子里,红裳觉得简直不可置信。 颓然的跪坐到地上,王爷竟然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仿佛,她就是空气。 她自诩的美貌和风情,王爷根本看不上。 而那个狸,她到底哪里不同了…… 红裳的眼睛里迸出一种只属于女子的恶毒。 秦王抱着狸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司寝嬷嬷按规矩守在次间里,见王爷终于抱了一个女人回来,这都半年了。 可是老开眼了。 急忙打开册子,也没瞧见王爷抱的人长什么模样,只能娶问李仓。 眼下里面是忙得不可开交,她可不敢去坏了王爷的好事。 李仓被司寝嬷嬷问得一愣一愣的。 写郡主?当然不行。 写顾主子…… 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再,狸姑娘只是生病,哪知道王爷就把人家抱回去了。 能不能那个啥还不知道呢! 只好对司寝嬷嬷:“要不,明儿问过王爷再写。” 司寝嬷嬷看出李仓为难,只想是不是姑娘的身份有什么不妥,也不追根刨底,轻手轻脚的回到次间听响动去了。 如今不比在凉州,一晚上的次数可得有限制。 她现在最要紧的差事就是喊:主子,可以了。 只是他家王爷这两年转了性子,点了侍寝的至多就是一次,搞得她都以为王爷是不是身子有病了。 李仓提点过几回,她才算明白,这是没遇到和心意的。 司寝嬷嬷还在想今晚要不要喊,可一听,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只好让几个丫鬟都出去,自己一个人静下心来听。 听内务府里的姐妹,有些时候主子愿意着悄悄来。 且看是不是! 秦王自然知道旁边有人听。 但是也无所谓了。 他现在关心的是狸,抱了那么久,她的身子才暖了一点点。 冷的神智都不清了。 秦王急得在她背上搓来搓去,大热的,屋里一点儿冰都没放,帐子一放下出奇的闷热。 秦王一脸的汗珠子,衣领都湿透了,可她还是冷冰冰的。 他终是伸手解开了她的腰带:“从前……我们……,我这也是为你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罗绮生香娇上春(一) 狸原是拦着他的手,听了这话也松了手。 只感觉冰冷的衣物被解开,她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真的好暖! 就像是整个人都泡进了热水里面。 仿佛回到了未出生的时候,在母亲的肚子里一样。 秦王****着身体,将她抱在怀里,希望能温暖她的身体。 韩中过,他所需要的是她的蛟龙之气,若是万一龙气不行,就必须用上真元。 至于如何使用,道家双修。 美人在怀,时不时的娇吟一声,他如何不能心痒难耐。 没有她之前,什么女人都是可以的。 只要出来了便是能松下来。 可后来有了她,不是她就不行,不止身子松不下来,还是越做越想,在其他女人身上想的都是她哪般的娇柔可爱,每每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在床上任由他翻来覆去,爱之不尽。 只是现在她纵然早怀中,他却是不敢心生其他邪念,只是她觉得舒服,一味的往他身上贴,她已然快到双十年华,胸前不忍觑,每每从他胸前划过,或是贴在他的手臂上,便是一股奇异的感觉难以抑制。 多时,只觉得下身紧凑,两人隔着千山万水竟然有些要丢了。 这般自然是不能比敦伦,他有些痛苦的抱着狸,手指在细腻的肌肤上来去摸索,到了极限一口咬在了她圆润的肩上。 狸疼的叫起来。 只这一句,便让他浑身松懈下来。 狸似是有感,嗅着那味道如痴如醉,这一日仿佛是用了秘药一般柔情似水。 许是出自本能,也觉得身上没那么冷了,坐了起来,耳鬓厮磨间吻上了他的嘴。 两人口中水乳交融,狸只觉得自己要被他的舌塞满了,一句话都不出来,口水溢出,顺着下巴滴到她的胸口上。 秦王的手在她的后背,轻轻一带,她身上仅剩下的肚兜就没了束缚。 这世上最美的美味,都是女人身上的东西。 他一时间情迷,伸手到了她的双腿间,感到她的颤抖。 他松手。 专注于其他。 狸娇嗔:“别停下来!” 着,在他的大腿根上来回的蹭,缓解不适。 秦王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她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可这事儿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如此下去,也只是浪费他的好宝贝而已。 况且,这是治她的良药。 感觉裤子里湿漉漉的那一片,而他早已经是准备好再一次。 一手解开腰带,将裤子脱掉。 他现在是赤条条的一片,因为习武身上都是疙瘩肉,摸起来就能感觉道到属于男人的爆力。 至于狸的,只听见哗啦的一下,还管她什么裤子。 随着这声音,狸坐在他的身上。 他也坐着,弓着身子将她抱好,娇的一个被他死死的嵌住,弄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狸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配合他,为求少吃一点苦头,他就恨不得她不配合,九曲柔肠,他才爱死了。 这样的姿势不免看起来像一个淫(=)娃(=)荡(=)妇,仿佛是她在强迫他一般。 两个人都顾不上话,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妙感觉。 狸睁开眼睛,看见帐子顶上的仿佛花纹,只觉得自己要升了。 也不知道隔壁有人听着,便是:“就这样,不要停!给我,全都给我!” 秦王最受不她这般妖娆魅惑,听话的继续耸动,将她送上云霄。 秦王只觉得自己要被绞杀被吸走,抓着她的腰往下暗,在她耳边道:“等着我一起。” 一室旖旎,不尽道不明。 隔壁次间的司寝嬷嬷早听得面红耳赤。 响动虽然不大,但看情况,王爷是极其满意的。 便是俯身准备听第二轮,哪知道里面便是没了声响,悄无声息的一般。 这么静下去,到了后半夜,才又有第二次响动。 司寝嬷嬷想着也就是两回,因此没敢喊。 次日,李仓没进去伺候。 进去的是司寝嬷嬷和她手下的丫鬟。 狸浑身没一件好衣裳,彼时躺在床上,用被子遮了身子。 因为第二回的时候都快亮了,秦王也没喊。 因此下人们没敢进来送了事帕。 狸见几个丫鬟跪在地上,手里有捧着水盆的有捧着毛巾的,水盆里还有鲜花,以为是给她洗脸的。 可是她没穿衣服,不好伸手自己拿帕子。 秦王刚穿上亵衣,走了过来亲自绞了帕子,摆了摆手,几个丫鬟都退到了屏风之后。 现在这寝殿里看起来似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狸感觉得到,这屋子里伺候的起码二十个。 刚才那几个是伺候洗脸的,旁边还有伺候漱口的,在另一道屏风后面还有伺候穿衣服的。 她有些难为情,看着秦王拿着帕子过来都不敢问他要做什么。 秦王掀开她的被子,她挣扎了两下,闹了个大红脸,想着旁边有人,也就没话了。 跟着,秦王便是拉开了她的双腿,给她擦了起来。 这个姿势真的是很邪恶和难看,她紧拢双腿声自己来。 秦王知晓他是难为情了,可依旧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凑到她耳边:“这儿是我的,我给自己的地方擦擦还不行了!” 这话没什么问题,但是配图就很邪恶了。 狸红着脸反驳:“什么你的,你自己在自己身上呢!” 秦王手上稍微用了点里,那处红肿还未消,狸疼了一下。 “你的在我这儿呢,本来该你擦的,可我想着你脸皮薄,我便是帮你做了。 你若是觉得不公平,便是再擦一次好了。” 着,将下身露给了她看。 只见他双腿间又是凸起来的。 狸都快哭了:“你还占我便宜!” 秦王失笑:“昨晚,可是你先占我便宜的,怎么,吃过就不认账了!” 狸拉过被子蒙着脸,她真的想不起来是不是自己先扑上去的,但重要的是,她能记住的不服,都是她在上面。(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罗绮生香娇上春(二) 可能他的是真的吧! 从人的角度来,男的的睡了女的,还不是女的吃亏。 不过,从另外的角度来,她一个妖睡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条龙,貌似是她赚到了。 既然如此,她是不是该觉得庆幸。 望着,狸悲伤的想。 只是心里好憋屈。 昨晚上虽然是爽到了,但是现在觉得……好丢人。 秦王替她擦好了身子,便出去让人伺候穿衣。 今日不朝,他却是要在宅邸中接见臣工们,若是宫里传召或是他有急事,也是要进宫去见皇上的。 狸便是任由侍女们伺候。 如今狸伺候过王爷,便是与其他人不同了。 呈上来的衣物都是贡缎刺绣,连脚上的一双袜子都是云锦做的。 穿在身上的确舒适无比。 在众人的帮忙之下,她才算是穿好了衣裳,笼衣家短褙,上肩披着披帛,头上梳着双螺髻,娇俏可人。 待她收拾好,秦王已经去了演武场回来,正准备与她一同用早膳。 在门口便是看见了她这样一身装束。 李仓跟在秦王身后,见王爷失神的样子,便:“这么瞧着,可不是郡主吗?” 他都觉得自己虚伪,这明明就是郡主。 只是这世上不清不楚的事情多了去,也不知道这郡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如今竟是以这般身份回来。 李仓也不敢贸然称呼。 秦王见她,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以后,你就住在应新堂吧!” 根本不给狸选择的机会。 狸只觉得这名字耳熟,只是既然这样了,而且秦王看起来有些哀伤,她对住的地方其实是很随便的,真的无所谓。 李仓便是上前来道:“恭喜顾主子贺喜顾主子!” 狸冤死想拒绝这个称呼的,但是瞧见秦王一脸期待的模样,心生不忍,便就接过了。 早膳吃的安静,只是秦王不时的给她夹菜。 一碗清粥竟是配着鲍鱼海虾和肉干吃下去的。 对于一般人来这早膳委实太油腻了些。 但是狸却是觉得,这些东西都好对她的胃口。 每一样她都好喜欢,恨不得顿顿都吃。 秦王身边伺候的丫鬟们进京之后又换了一批,现在个个都看着规矩得很,但是个个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从此以后,就要跟着这位混生活了。 不王妃侧妃和府上伺候王爷多年的夫人们,就是对王子的生母李孺人都没那么上心过。 可见这位受宠的程度。 虽她是妾侍出身,可英雄不问出处。 皇贵妃还是宫女出身呢! 如今不也是问鼎后宫,无人敢掖其锋。 可见一个女人的家世出身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她是否受宠。 秦王诸事繁多,是不可能一到晚陪着她的,吃完饭便是径自去了书房处理公务,让李仓跟着,陪她去应新堂。 之所以让李仓陪着,不外是要给荣华和春梅、云姐儿和福嬷嬷等人一个警醒,心伺候,心话的。 早晨张德林便是接到了李仓的提点,是今儿应新堂要进新人。 原先应新堂的一干人等都是知道的,郡主根本没死,而王爷也不准王妃将他们重新分派,于是个个都是打起精神准备看顾应新堂一辈子的。 就算主子回不来,只要王爷心里想着这边儿,他们就能有好日子过。 个个都是这么想的,除了木棉到了年纪,嫁给了尹东成了官夫人以外,一个个都跟什么似的忠心的守候在应新堂。 今日乍听要来新人。 一个个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还是福嬷嬷和云娘子站出来,先看看来的是谁,再。 要是又是一个能扶上去的,他们也只能接着,谁让这是王爷的意思,若是个阿斗,放任她自流便是。 不想李仓却是让徒弟先过来传了话,是让他们都警醒些,等会儿一切照常如旧,别一惊一乍什么的。 听得众人是云里雾里。 等人到了一看,是和顾解舞长得一模一样的狸的时候,众人才明白李仓是什么意思。 敢情这应新堂也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李仓看了云娘子一眼,她赶紧蹲身福礼:“见过姑娘,见过李公公!” 李仓这才对狸道:“这是应新堂的管事娘子云姐儿,您有什么事儿,找她就行。” 便是又介绍了荣华、春梅张德林和拿着帕子捂着嘴差点哭出来的福嬷嬷。 她哭的是她的好日子又要回来了,虽王爷顾念旧情,但是没主子的应新堂和有主子的应新堂那是两码事。 最后才对众人:“这是狸姑娘,以后你们都好好伺候着。” 众人跪下是。 云姐儿却是想起,从前初见顾主子的时候,她也她叫做狸。 莫非她真是顾主子? 思绪间,便是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了李仓。 李仓也乐意卖她这个人情,声道:“好生伺候着就行,顾主子生了一场大病,好些事情不记得了。” 云姐儿吃了一惊,不是都宣告了死讯,好一会儿才点头:“知道了,公公放心。” 荣华和春梅领着狸进了内室去看环境。 李仓见他们走远才:“王爷心疼得紧,可护好了,就这一两,王妃和侧妃只怕是要杀过来的。” 云姐儿点头,只要有王爷这句话,就是王妃来,她也不给脸。 只是:“只是如今主子回来了,医馆和厨下两边的人可要……” 好多地方不是自己人,真不好差遣,不这王府比在凉州时大了不止一倍,就是人口也多了不少。 有些时候动作起来,很是棘手。 李仓明白:“昨晚儿就想了一遍,今儿基本上就能过来。 其他的事情都是事,可别耽搁了应新堂才是。今晚上王爷只怕要在这边过夜的,好生备着。” 云姐儿谢过,便是从袖口里拿出一个荷包塞给李仓。 李仓死活不要:“这么做就生分了。” 云姐儿知道,现在他们应新堂可不用给人红包过日子,也就没硬给了,这样显得多亲热。 从前他们应新堂就是秦王的大拇哥,以后也一定是。 正院的王妃和那不得了的侧妃,还有个生了儿子就眼睛长头顶上李孺人,且都瞧着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赢取专良夕(一) 狸跟着荣华和春梅进了屋子,便是看见花厅里摆着八把梨花木的椅子,分左右两排。 堂上正中央挂的百花争艳图。 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两边花瓶里插着荷花,陪着几片荷叶,上面还带着露珠,明显是新摘的。 地上铺着花纹富丽的波斯地毯,茶盅是黄釉五彩的,一看就是皇家用的东西。 狸虽是不知道人世间的贵族和平民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也知道这黄色并非寻常人能用的。 便问荣华,她一看荣华就觉得投缘:“我能用这个色的瓷器?” 荣华回答:“这里的瓷器名义上都是属于王爷的,王爷是皇子,自然能用。” 狸哦了一声,原来是借他的光。 荣华是惯伺候顾解舞的,当日顾解舞失踪蹊跷,一个月之后王爷莫名其妙的宣布了郡主的死讯,只是她是知道的,棺材根本就是空的。 现在见顾主子回来,心里面也是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只是王爷又吩咐,她是不能多问的。 但见主子一副懵懂茫然的样子,心里便是定下了几分。 不管这之中如何,她好好尽到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王爷半年未进女色,后院多少双眼睛看着,昨夜便是幸了主子,且不主子如今身份不比从前,只是一个妾侍。 上面还有王妃、两位侧妃和王子的生母李孺人压着。 便是这几项,便是够主子急的了。 不到午时,王妃的赏赐就拿了过来。 府里进了新人,事实上只是她们不知道狸是旧人而已,王妃作为当家的主母,自然是要赏赐的。 话回来,柏惜若也是一个人守了多少的空房漏夜,而今听闻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如何,心中怎么能平静。 贤惠二字,真真是害人不浅。 狸最先收到了来自王妃的赏赐,东西还没放热,便是萧侧妃和林侧妃的赏赐也下来了。 送走了两拨人,荣华解释道:“余下的便是孺人们,自打许夫人开始,便没有孺人赏妾侍的规矩。 应该能好好歇歇的。” 这规矩,便是顾解舞在时扬光大的,她那会子多红火,只有她赏人的,还没人敢赏东西给她。 给她的东西,只能叫送。 许朝云如今也安分了许多,听闻有新人住进了应新堂,她是第一个吓坏的,紧跟着金蝶玉王思宁她们便是过来了。 原想立马冲过来看一眼那能住进应新堂的美人是什么样子,可一听王妃赏了东西下去,便是只能忍着。 她们总不好越过林侧妃去。 这林侧妃虽是不得王爷喜爱,却也是实打实的太傅家的孙女,与她们是不同的,就是皇贵妃也会为了两家的颜面,时常宣林侧妃进宫表示恩宠。 等应新堂冷清了下来,许朝云才和金蝶玉她们一起往应新堂去。 本就是为了看热闹,也不在乎什么身份贵贱了,再,能住进应新堂的女人,再低贱那也是从前的事儿。 如今,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惜了西苑那边的李薇,她原是想着生下了孩子日子能好过些,孩子倒也知她的心意,是个儿子。 可是就算他是王爷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也不见得王爷对他能特别几分。 伺候的下人一应的用度都不曾亏待,连宫里皇上贵妃也是记挂着的,只是她的位份并未升上去。 看着孩子一长大,怕的却是害怕王妃要把这孩子抢过去。 虽生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可始终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给别人就给别人。 好在王爷失去了福清郡主,情伤难以自制,不近女色,她也不担心会有人再出头,压过了她和她的儿子去。 谁知道是怕什么来什么,一清早的便是听王爷去妾侍院子抱了一个病美人宠幸,疼的更什么似的。 还让她住进了平日里闲杂人等都不能接近的应新堂,她可是知道的,那院子本是给福清郡主建的。 李薇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和恐惧,她的安稳日子或许就要到头了。 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现在是不得王爷王妃的待见,能依靠的只有儿子了。 上午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是抱着孩子在屋里坐了一上午,听着下人回禀。 李公公送姑娘去了应新堂。 王妃赏了东西到应新堂。 萧侧妃林侧妃赏了东西到应新堂。 下午,便是听许朝云带着人去应新堂见新姐妹去了。 端的是要把应新堂门槛踏破的样子。 她越的惶恐不安。 这西苑住的便是她们李氏家族的三姐妹,得知情况的李蔷和李茉也是急忙过来,共同对策。 下午李薇便是想先去应新堂上门拜访一下,免得显得她与众不同之类的,可被两个妹妹阻拦。 是她好歹是王爷长子的生母,哪里有先去一个妾侍那里的做法,传出去未免让王妃和其他人瞧了去。 李薇虽然没出去,心中却是越的不安。 这应新堂是什么地方,她是明白的,这样的地方住进去的人,能简单得了。 可看了一样襁褓中的孩子,她还是忍住了脚步。 她的身份本就卑微,若是再不立起来,将来儿子长大了,还不知要受人多少白眼。 至此,她便是收起了去应新堂的心思。 因此,也错过了一场好戏。 但许朝云看见顾解舞站在应新堂里的时候,心肝都差点蹦出来。 云娘子管着应新堂内外的事务,赶紧的过来扶着许朝云,见她脸色都是惨白的。 后面的金蝶玉自不必,也是吃了一惊的。 云娘子只:“各位主子过来也不提前一声,顾主子新进内宅,好多事情都还不懂,王爷还盼着各位主子好生的帮衬着些。 咱们府上王妃侧妃都具在,孺人们更是不必,多得王爷都看不过来了。 这顾主子是门户出来的,王爷也生怕她失了礼数,惹王妃主子不高兴。”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朗,都是王爷的意思,您们也要跟着有些颜色才是。 许朝云倚着丁香站定,:“顾妹妹真是好生面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赢取专良夕(二) 狸走过来迎接她们,当然知道她们是被自己这张脸吓到了,福礼道:“王爷也,妾身长得像从前的郡主。” 许朝云和金蝶玉众人面面相觑,也不好多问,只是跟着进里屋去了。 今日的气炎热,许朝云她们本是打着瞧热闹的心思过来的,谁知道是让别人看了自己的热闹。 许朝云心中暗想,这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宫闱秘辛,看她的样子,似乎都是明白的。 只是不大认识人。 云娘子趁着上茶的时候,将她们一一介绍了一遍。 狸听得认真,不像是从前认识她们的模样。 气氛不上好,也谈不上尴尬,主要是狸觉得无所谓,这些凡夫俗子结不结交都是无所谓的。 现在盘桓在她心中的是,秦王到底对她的事情知道多少。 昨夜她的毛病又范了,还不知不觉把秦王给睡了。 有秦王的真元龙气护体,她自然是好得快,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只好这臭毛病的方法,要是每一次病都成昨晚上那样。 可真是吃看大闷亏了。 许朝云等人见她半都不出一句话来,索性告辞了。 出了应新堂的范围海棠才上前问:“主子,这新的顾主子怎么看起来和郡主……” 许朝云看了她一眼,海棠适时的闭嘴了。 她这才和金蝶玉道:“郡主下葬前闭面这一环可是没有的,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且看完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的伤心。 现在想想,所有的事情都是对的上的。” 许朝云想金蝶玉可是这府里和福清郡主最要好的,她或许知道一二。 可这一回许朝云确实想多了,金蝶玉对此的确是一无所知。 金蝶玉讪讪的应下了几句,她不喜欢许朝云,特别是现在,的好像她知道些什么故意隐瞒似的。 可知,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王爷要瞒着所有人,她金蝶玉何德何能,能让王爷青眼相加,这些个不能的事情也能让她知晓一二。 众人不欢而散。 许朝云只是恬淡一笑,自打郡主不在之后,她们也就没了联手存在的意义,王妃和侧妃那里自有王爷自己处理。 她们便是和李薇那般的玩意儿没什么区别了。 李薇好歹还有个儿子,到底是王爷唯一的儿子,王爷不待见宫里皇贵妃也还想着孙子呢! 等他顺利的长大了,因是庶出不能袭爵,也能是个郡王。 到时候李薇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了。 要是这王爷再对郡主一往情深一些,从此以后王府再没有男孩出生,那么这秦王的亲王爵位还不是李薇的囊中之物。 许朝云早就看穿了这一头,只是她不屑于李薇争,且王妃和侧妃们可不会看着王子一****就这么长大。 将来让李薇捡去这么一个大便宜。 要是她是王妃,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忍着。 只是王子还,李薇若是似的不明不白,可不好交差。 加上王爷让李家三姐妹独住西苑,吃穿用度自有西苑的人打理。 想要插上手还真是不易。 许朝云看着园子里的花儿开开落落,心下寻思着以后的日子,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想她也不过是双十年华,却是如老妪一般活着。 有时候想想,真觉得不如死了来的轻快。 可这公卿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这么过的。 她想了想家中的父母,便是压下了那不该有的念头。 如今王爷意气风,谓之潜龙,尚不知在谁家。 皇宫? 哪里似乎也是不错的住处。 王爷虽然薄情,但是对大家都是相同的。 吃穿用度不曾缺少。 一去经年,且看花开花落。 应新堂又住进了新人,王妃和林侧妃只怕不会这般轻易服输。 她虽不喜应新堂的新顾,也不见得偏心王妃和侧妃。 只是原作渔人,看鹬蚌相争。 金蝶玉众人的心思便是要简单许多。 日复一日的过便是,应新堂的人必定会引起后宅腥风血雨。 但前车之鉴尚在,输赢已定。 顾解舞争的从来只是王爷,不会对她们出手。 王爷若是有令,她们也只能接受,若是没有,她们坐看云起云落便是。 这一日,众人心思不同,但都往同一个方向去。 就是,别热姓顾的。 狸却是不知道的,见那些女人都走了,将奴才们都遣了出去。 径自在美人榻上歇息。 她的身子果真是大不如前,现今还酸疼得厉害。 不多时,便是睡着了。 秦王来的时候,见她睡得深沉。 不忍心打扰她,便是看着她睡觉。 心中百转千回。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美人,竟然会是…… 他明知,却是不敢想。 心里打的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算盘。 朝堂之上他与太子已经白热,朝臣们都以为他要和太子一争高下,不曾想过他不肯放权只是因为太子不是那块料。 夺嫡,不是他死,就是太子死。 从前他还顾忌着自己的名声,不想遗臭万年。 但是太子步步紧逼,和狸的事情也是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一生。 人生不过百年,何必被身身外之物束缚。 太子咄咄相逼,他已经无路可退。 自古来朝政便是最怕内忧外患。 宋翊已经让他足够头疼,太子真的是太不明事理了。 心中下了决定,心情不免松乏起来。 有道是饱暖思****。 美人卧榻前,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一阵软香玉暖,舌尖与她相交,便觉得世上一切烦恼都不再恼。 狸是被他弄醒的。 本来睡得好好的,不想哪里来了一只偷吃的老鼠。 她本不想。 ********自然是要你情我愿情意相投才好,他现在就是霸王硬上弓。 狸想自己堂堂妖怪,竟然会被一个男人挟持,简直丢人。 双手奋力一腿,却只是感到无力。 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你用了什么?” 秦王正在迷情声音低沉沙哑,不出的撩人:“你我从前常用的好东西。” 许是知晓她清醒了,惹得他一阵激动。 欲迎还拒便是如此。 待她醒神,已经被他得逞了。 男女这事,本就是女子占下风,一旦得手,就是女子千般不愿也无计可施。 她越是不配合,他便是觉得越快活。 到最后反倒是把自己弄疼了,他就快当了神仙似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清歌妙舞从头按(二) 事实证明,秦王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宫里面很快便是传来消息。 太子气的皇上急症作。 也不知道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宸妃便是请出了太后,立时作了李贵妃,圈禁了太子。 消息是一大清早传出来的。 秦王还在歇息。 若不是宫里有皇贵妃在,秦王只怕会像宗室大臣们一样,被蒙在鼓里面。 只以为皇上是龙体欠安。 至于太子,如今朝野内外除了******的还注意的他之外,根本没有人有那个闲情去管他。 太子的确是会念书,只可惜下将乱,太子太过荏弱,所用之人也是些文官。 哪里是能扛起大周江山的料子。 因此,皇上越的对太子不满,此消彼长,自然是对秦王越的看中。 京中局势不稳,皇上便是早就存了要考验秦王心思。 当政者,最忌讳的便是顾此失彼。 好在,秦王没有让他失望。 因为太子辖制,云南等地虽然已经失陷,但是也未表现出想要攻城略地的想法。 大周建国多年,想要以一省之力军力财力动摇大周国本,本就是太过飘渺的想法。 时局之下,当时以不变应万变。 大周之外燕国金国皆是虎视眈眈,更有藩王们手握重兵。 到底要如何平衡这个局面,皇帝自己也是觉得头痛。 但秦王已经做够了他能够掌控的所有事情。 派心腹郑煊防范燕国,将南朝各地送给燕国,南朝金陵各处本来还未清理干净,表面上是送给他们,其实是借此削弱他们想要进犯的。 对于国内,秦王则是开始与太子展开正面交锋,不过短短半年,太子手下的人大有树倒猢狲散之事态。 清理起太子的人来也是悄无声息,表面上看起来都尽量做成正常的调动,可唯有皇帝知道,秦王已经干将国内各个关隘掌控于手中,免得一旦开战,顾头不能顾尾。 皇帝对太子,是越的失望了。 收到皇贵妃的嘱咐,秦王是心中愈的笃定,这几日,皇上便是要二废太子了,他无论成不成得了太子。 与宋翊一战,在所难念。 外面早早的有人来人传话,狸也没了睡意,穿着亵衣在里间等他。 见他回来,上前关怀的问了两句:“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头也紧紧的皱着。 秦王拉着她的手笑道:“这几日可能要去宫里边儿,你在家里好生的呆着。” 狸并不清楚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有多么危险,只是直觉觉得,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倒的人。 作为真龙子的宿敌,除了宋翊,大概没有人有资格称之位他的对手。 狸乖巧的嗯了一声。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不大在乎秦王心中到底装着谁了,起码现在,他是属于她的。 秦王又是担心的看了她一眼:“若是王妃和侧妃来找你的麻烦,能自己处理最好,但是别让自己吃亏了。 你有武功底子,是吃不了大亏的。 但是,王妃和林侧妃的娘家身份都不寻常,你可别和她们置气随手伤了他们。 不为我想,也要为黎明百姓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外面要出大事儿的。” 狸明白他的是什么,前几****回来便是起了入夏之后皇上身体越虚弱,连好些折子都要他在养心殿帮着处理。 世间人皇更替,便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儿,顺利才好,若是不顺利,一个不心就会演变成全国性的战争。 这打仗是开始容易停起来难。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惹出麻烦的好,索性自己夹着尾巴做妖就是。 想起或许好几日都不会回来,一个人在宫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师父也和你一起去嘛?” 秦王笑道:“他是本王的詹士,自然是要去的。再,他留下来就是为了求功名,就当是为了韩家,他也必须去。 这样大的事情少了他就少了他一份功劳。 他就是去看看,将来我也才好在封赏单子上记他一功。” 这事儿他早就有打算的,十拿九稳才敢这话。 狸却是惦记着自己的名分,太子妃什么的她是没有的,还不能想想良娣的位置吗? 太子侧妃,便是良娣。 秦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要这良娣的位置有何用?” 妖界还认这个?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的。 狸迄今为止,都还不知道,很多事情,秦王实际上是知道的。 而他最关心的,莫过于成了太子之后,狸还能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韩中子倒是一直没问题,又不是人皇,无子元气加身,且狸并非无名妖。 其实秦王担心的是自己成了皇帝之后,狸该怎么办。 也是知道狸是妖怪之后,才知道狸是不能够随便接近人皇的。 因为人皇是子,是选定的人间之主。 妖的接近会伤害人皇,因此人皇本身就具备了抗拒妖邪的力量。 若是妖怪随便接近人皇,要么人皇受伤,要么妖本身受损。 总之,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念及此处,秦王甚至有些另类的想法。 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当皇帝! 一则,是因为一旦登极为皇,他和宋翊之间,他就必然会占尽弱势。 韩中子更是明言,大周国运会因此降到最低。 现在宋翊之所以按兵不动,想来就是要等大周的新帝登极。 他虽是真龙子,但大周皇帝称帝多年,名正言顺,威严四海。 而若出现了新帝,那么,则是只有被他这个真龙子死死压制的份。 秦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韩中,他虽知道泄露机会遭谴,可这事情的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 比如,大周皇室的确有一个足以与宋翊气运抗衡的龙子。 秦王听韩中完,心中便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现今,便是要等。 宋翊要等他登极,用道气运来压制他,他就偏不如他的意。 谁,大周下一定要他当了皇帝才能执掌。 真想赶快看看宋翊那张吃瘪的脸。 和他身后指点他的高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清歌妙舞从头按(一) ps:别买了,原文已经被禁。因为有字数要求,而且现被禁已经没办法重写了。 所以放上了其他文的章节,不要买啊不要买。 秦王随手一挡,花瓶碎了一地,声音惊动了外面的奴才们。 一个个吓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王刚刚满足,哪里会在意她这等大逆不道的行为,而且,这些规矩都是用来束缚人的。 何时对她能管用那才是奇闻。 秦王自己穿戴好,还将狸送回了床上,这才出门叫人进来收拾。 荣华和春梅端着盘子,手上包着帕子心的将碎片一片片捡起来。 秦王又回了离间。 眼神何意,不自明。 狸身子一紧,往后退了一下。 秦王本是想要过来安抚她一下,刚才他也知道,自己弄得狠了。 (和谐)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秦王被她惊动醒来,不忘吃她的豆腐,在她脖子跟上亲了几回才:“睡吧!今晚不叫人进来伺候了。” 她也是醉了,两个人连晚饭都没吃呢! 外面伺候的李仓等人也一直不敢进来。 实在是因为里面的动静太大了。 李仓听得面红耳赤,索性将一些年纪的丫鬟太监都屏退了,只有自己和云姐儿还有荣华春梅厚着。 声音一直到下半夜,之后便是静悄悄的了。 这会儿传膳也不合理,也没听见里面叫热水。 大家只好这么干等着。 好在第二日是上朝日,李仓一过四更便是喊起。 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一个时辰不到。 秦王精神不错,到外间洗了澡吃了早膳,才吩咐云娘子别让人打扰她,还要备上一些吃食。 云姐儿一一应下,饶是她这个成亲生过孩子的妇人,也觉得昨夜王爷和顾主子委实荒唐了些。 刚才她心的瞧了一眼。 那床上乱的。 秦王简单的吃过东西去早朝。 狸便是一直睡不着,起身洗漱后也准备吃东西。 荣华和春梅进来铺床叠被,看了看之后索性把被褥都换了。 狸正在梳头,从镜子里能看见。 她脸皮薄,不一会儿就红到了脖子根。 替她梳头云娘子劝道:“主子和王爷感情好才这样,王爷这半年都没要人侍寝,有些情不自禁也是自然的。” 狸只好哂笑。 以下为我写的短篇:没有秘密的世界 我叫做左轮。 我出生在雪白色的试管间,和成地球上亿的地球人相同。 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学校的老师们觉得我很奇怪,因为我老是产生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同桌托尼对我:其实老师们真客气,在我看来你的想法简直是离经叛道。 我默,内心一个声音反驳:其实你更离经叛道。 托尼是个基因混血儿,皮肤呈现出美丽的棕色,并且他继承了有色人种的能歌善舞以及暴力。 然而,却有越来越残的趋势。 两条眉毛中间的细毛茂盛的像是课本上描绘的热带丛林。 纯基因人种背地里骂基因混薛是杂交品种(杂交起源于水稻,我的历史分永远是a++++,我想我长大了会是一名历史学家),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被列入了国际法禁用词汇。 这时,我开始思考。 一个离经叛道的人另外一个人离经叛道,那么,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离经叛道? 蓝色星球大一统后,汉语和英语成为全人类通用语言,其他语言逐渐被时间忘记。 大一统带来的不只是经济的繁荣,还有人口的暴增,以及工业的全盛时代。 就就是我所生活的时代。 放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所有人必须五点以前回家,店铺也会在五点以前悉数关门。 因为接下来,就是清洁工人们的时间。 每放学,都能看见戴着防毒面具穿着消防服的清洁工们被解放车一车一车的载往城市各处。 他们负责清扫一切。 垃圾桶、吸毒(禁)者、空气。 虽然有防毒面具和消防服保护,但长期的室外作业让他们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负担。 他们无法组建家庭,因为不会有人愿意和满是病菌的短命鬼在一起。 他们无法生成精子,因为病菌早已让他们的身体机能退化。 今年的内阁会议上,一位议长代表他的议员团提出重新开始生产克隆人,用以改善清洁工不足这一问题。 其实根据新华社的报道,是因为政府不堪承受清洁工团队所带来的巨大财政负担,才会想要重启被禁止制造的克隆人法案。 当然,这是方夜谭。 议长的高谈阔论被联合国人权组织的一票否决权否决。 我无法想象和人类同样克隆人被克隆出来当做工具牺牲:我想,这是道德和伦理的双向崩坏。 我不能再向任何人倾诉我的烦恼,否则我就真的坐实了离经叛道之名。 到家的时候才三点半,蓝色的玻璃窗外隐约能看见高耸入云的烟囱里飘出一股股原油般的浓烟,很快,整个城市都被染成了黑色。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清洁工人们站在云梯山,用一根扫帚样的东西清扫着墙壁。 我家的窗户边上被具备腐蚀性的清洁剂腐蚀出了一条细缝,清洁剂和油灰混合成阴沟水的颜色渗透进来。 妈妈喜欢白色的一切,于是,我见证了一个悲剧。 处女座有洁癖的妈妈几近疯狂,在屋子里疯狂的乱蹦乱跳。 然而,她这能看着那墨色的脏水污染整片墙壁。 她现在无法出去,更无法打开窗户大骂清洁工:你这个猪头! 嗯哼!这是她会的唯一骂人的话。 我和爸爸经常是猪头。 等清洁工们清理好城市和空气,已经是晚上八点。 屋子的空气有些不够,妈妈打开了空调。 顺便抱怨今晚的空气质量不怎样,那些清洁工人又偷懒了,明要去卫生部投诉他们。 我想,那是没有用的。 听清洁工们曾经把拿水枪把老城区的一栋古建筑冲垮了,受到了文化部的抗议。 然后,文化部长的屋子那没有被清洗,跟着他全家就因为肺部感染进了医院。 这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九点过后,我在睡前打了个电话在11区维和的老爸的电话,告诉他校长要求和他对话,明记得注意光脑。 老爸面无表情,不忍心责骂我又觉得头大,谁让我是他甜蜜的烦恼。 我报告完正事,关怀了一下他:亲爱的,11区的维和叔叔们还好吗?那里的朋友们还好吗? 11区,放逐着所有被认为是离经叛道的人类,进场暴乱。 在远古时期的监狱已经被废除,世界辟出了一块6地,专门放逐他们。 从我记事起,那里就一直不停的暴动。 根据我妈的描述,她和爸爸十八岁结婚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爸爸的精子由军医寄回到军区分院,妈妈再那里抽去了一颗卵子,九个月后去那里用菜篮子把我提了回来。 偶尔想想,真觉得自己比充话费送的孩子还要可怜。 爸爸的面色一下子变得不好,语气依旧轻柔:还是老样子,这里的样子真是可怕,愿上帝保佑我的雪梨永远不要踏上这片土地。 我一直不明白,爸爸这个信奉耶和华的人是怎样和虔诚的佛教徒妈妈结婚的。 脑补了一下他们的婚礼仪式,我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结结束通话后,我滚回了床上。 妈妈熄灯后我才从床垫下拿出我的日记本,借着光脑的光书写我心中的秘密。 放开第一页。 第一行写着:我厌恶这个世界。 我反省自己,不能再有这么******的想法了,11区可不是好玩的。 我知道妈妈会偷看我的日记,所以写上:今和爸爸通话,感觉到了父爱如山,我想我不该去想那些奇怪的问题。而且那些奇怪的问题最近也没来找我,我想是老师们的爱和校医莫先生给的抗抑郁的药起到了作用,我爱这个世界。(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万里帝王家(一) 那一位足够与宋翊抗衡的皇子,便是死去的明妃所生的十八皇子。 如今寄养在皇贵妃的景仁宫。 也算是与他同母了。 进宫之后,他先去养心殿给皇上请了安,皇上躺在龙床之上,太后坐在旁边的炕上,似乎之前和皇帝在商量什么事儿。 毕竟平日里,太后是不会随便来乾清宫的。 皇帝只是吩咐他去禁军看看,晚上留下用膳。 他没多打搅太后和皇帝叙伦,请安后就退下了。 跟着变去了景仁宫。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惊人,可能之后连皇贵妃都未必能接受。 只是换个思路,若是真是襁褓婴儿继承了皇位,又有薛氏的血脉,薛氏自然会带领内阁细心辅佐。 至于他,就当个冲锋陷阵的贤王也不错。 按照韩中的法,他若是当了皇帝,那是输定了,就算他有经纬地之才,也不过三十年而已。 而换成出生便是带有异象的十八皇子,那就未必了。 事情的转机便是在此处。 只是,可能灭亡得更快。 但两个结局其实都是一样的,司马当做活马来医而已。 彼时,韩中已经要了十八皇子的生辰八字回去焚香沐浴占卦。 而秦王,本身便是不想当皇帝,他当不当皇帝其实都一样,当了皇帝不止会如了宋翊的意,还不能在与她在一起。 那又有什么好当的。 皇贵妃闲在深宫素来无事,有了个孩子作伴倒也和乐。 眼看着十八皇子就要周岁,可是皇帝忙于前朝,似乎并无意大办。 那么久了,皇贵妃也和十八皇子有了感情。 始终十八皇子闲在管她叫娘,且不他虽有明妃血脉,可到现在为止,薛氏的人都没见过十八皇子一面。 皇贵妃起,语气里始终带着一丝遗憾。 秦王劝慰自己母亲道:“母妃您何必操这些心,眼看着太子要倒了,皇上心里装的全是大事,一时间忘记也是正常的。 等以后…… 我好好的给他操办生辰补上便是。” 皇贵妃听得这话舒心,只是不免想起自己那一根独苗的孙子来,可惜投在了那样的女人肚子里,要是是从王妃的肚子出来,或者是从林侧妃的肚子里出来,她就更高兴了。 秦王面露难色,自打有了第一个孩子,皇贵妃每回见面,必然要提这些的。 他只好起了晚上皇上留膳的事情,转移皇贵妃的注意力。 果真,皇贵妃一听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让人把十八皇子抱走,屋里只留下母子两个。 才:“李贵妃被禁足了,皇上了好大的脾气。李公公过来只不清楚,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总感觉要出大事儿的。” 秦王想着早晚都是要生的,不如给皇贵妃提个醒,免得她到时候不知如何是好。 便是去皇上可能是要废太子这事儿来。 再一一分析朝堂上众人的心思。 会反对的估计是向来保守的宗室们和太子一派的人,其余的人是断断不会为了这个和皇上背道而驰的。 皇贵妃在宫里能够立足那么多年,更有先太子被废在前,这一次她早就是心里有了数的。 皇上要她的儿子去争才给,她心里面自然是既高兴又怨恨的。 高兴的是她的儿子终究没有比其他皇子低上一头。 怨的不过就是怨皇上偏心罢了,前面两个太子都是顺风顺水的成了太子,怎么到她儿子这里就不行了。 皇贵妃本身是宫女出身,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这一点都是被人诟病的,她自然也是对此讳莫如深。 皇上这般分明,她自然是多心皇上介怀她的身份。 听儿子了半响,皇贵妃心里面一直是七上八下的。 秦王这才住口,现母妃的脸色不大好。 皇贵妃道:“若是本宫的出身再高贵些,你如今也不用如此艰难。” 秦王多年之前就明白,皇贵妃总觉得自己的身份低微,拖累了他。 可儿子那里有嫌弃母亲的。 他便是:“母妃哪里的话,您如今贵为皇贵妃,四海之内无人能及,谁还敢轻看于您的儿子我。” 这分明就是面子话,她所介意的不外是皇上的态度。 秦王有心粉饰太平,皇贵妃自然不会没脑子的去拆穿,只是装作听进去的样子。 道:“好在韩家还有一个韩中能帮上你。” 韩家一辈,先前就只有一个韩起任职于御林军中,实在的,真是帮不上什么忙。 倒是这从走失的韩中,学了一身术士的技艺,如今还算是能帮得上秦王几分。 这样也好,韩家这几十年也能立的起来了。 后宫妃子们并非都是嫁进了皇家便是心心念念的顾着娘家,实在是皇家太过无情,看皇后不是曾经母仪下,如今又能如何? 只有娘家人平安富贵了,宫里的那个才能永享安康。 也不知道到底是外戚靠了娘娘的恩宠还是娘娘靠了外戚的福荫。 谁是因谁是果,皇贵妃如今自个儿都分不清楚了。 秦王见母亲神色恹恹,心里面的另外一件儿便是不打算和她了。 免得她平白的担忧。 今日看皇上的起色也还好。 他可不能露出喜色来,若是被皇上那双火眼金睛给看了出来。 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至于太子,他是不能动手了。 若是荣亲王能帮忙倒也不错,只是他觉得这一回,皇上只怕是要亲自解决的。 皇上如果真的属意他,那么将他放上去之前,自然会把他身边的荆棘清理干净。 都是他的兄弟们,将来皇上百年之后他亲自动手,不好看也不好听。 但皇上是老子,老子教训儿子,应该的。 而且,皇上想必多太子和荣亲王的作为不满很久了。 可秦王如今回头想想,太子和荣亲王哪里又不是以为皇上心中属意与他们,这才愈演愈烈,最后骑虎难下。 如果现在他们其中一个人放手不干了,什么都给他,只愿做个富贵王爷。 他不是不能信,只是他的手下人和他们的手下人能甘心。 所以有时候,真的不是身在皇家学会了皇帝孤家寡人那一套,都是无可奈何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万里帝王家(二) 养心殿里一张的八仙桌子,上面铺着明黄色的桌布。 斗彩龙纹的碗碟里装着鲍参翅肚,象牙筷子的顶端都镂空刻着富丽的花纹。 每一样都彰显出皇家的富贵来。 只是坐在上方的皇帝现在如同一个寻常的老人,正在经历病痛的折磨,或许他自己已经感觉了死亡的笼罩。 因此这一刻,他显得格外的慈祥。 他凹陷下去的眼窝和萎缩的耳垂都是将死之人才会出现的征兆。 这一切,太医是一个字都不敢。 如果秦王不是看惯了太多的死人,和太医院里某些愿意向他表忠心的太医们的简短口述,他也不能确定。 这个统领大周帝国三十年的子,就要如凡人一般死去。 大臣们见到他所呼喊的万岁万岁万万岁,此时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纵然是子,也不可能真的活到一万岁。 他比起历史上很多的皇帝都要好,起码知道自己要死了,这事儿不怪任何人。 知道自己要死了,得赶快把后事安排好。 他大好的江山如画,他如何舍得。 只是不做好最后的准备,他怕自己死不瞑目。 有些人不是太子,却拥有太子的才能,例如秦王,还有当初的他自己。 有些人原本不是太子,成为了太子之后会展现出太子的才能,可惜的是,他的两个太子都没有。 他有时候会想,史书上或许会这么写他,他是最喜怒无常的君王,两立太子,两废太子。 最后,却传位给了那个言官们恨不得用口水淹死他的秦王。 没错,秦王性情难以捉摸,杀人如麻。 可眼下大周,正是需要这样的中兴之主。 宋翊,宋家! 他是在得知宋翊叛变的时候才明白上一代易安王是多么的处心积虑。 那么多年,藩王终究还是反了。 不过,他也收拾了南朝,总算是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他的一生有那么多的儿子。 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能够托付江山的人。 就是现在死,他也能够放心的去了。 秦王一如既往的清冷。 严格的遵守着儿时在宫里学到的规矩。 食不言。 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 秦王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甚至连替他布菜都是中规中矩。 皇帝看着碗里秦王夹来的燕窝鸽子腿,哑然一笑,谁秦王不懂人心的。 他就是太会揣测人心却又不愿配合罢了。 皇帝本来吃不下,但想着秦王难得的肯在他面前露出温驯的一面,好几次想听下筷子都放弃了。 可能这是世界上最尴尬的父子一起用餐的画面。 秦王见皇帝放下筷子,他也放下筷子。 皇帝知道,自己就算叫他吃东西,他也不会吃的。 索性便是起身去了佛堂,秦王过来伺候。 他浑身的力气似乎都靠在了李福全的身上,他一边走一边:“废太子的圣旨等会都从内阁出去。 你好生看着荣亲王,别让他生事。 这两****就住在养心殿侧殿就是。” 皇帝这一副完全就是交待身后事的口气。 只是秦王心里面却是在打鼓,内阁接到了这样的圣旨,现在还没风声传出来,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秦王第一时间想的就是皇帝在骗他。 既然如此,他也顾不得其他许多,试探他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兄弟们。 皇上实际上早就想好了如何处置太子和荣亲王,可是要他来做最后的决定。 身为一个父亲,他是绝对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们相互戕害的。 秦王立即跪在了地上道:“儿臣有要事启奏,请父皇明鉴。” 皇帝的身子顿了一下,转身过来看着他,蜡黄的面孔和暗黄的瞳孔让他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断气似的。 “!” 有气无力的声音依旧充满威严。 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似乎是被吓到了一般,噤若寒蝉。 秦王道:“儿臣以为,太子无德,不配为储君。皇十八子出生高贵,且命格非凡,当是不二人选……”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话是多么的惊骇地。 可能害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皇帝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 秦王将自己的话重述了一遍。 李福全身上的里衣都湿透了,实在是不知道秦王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这到手的泼富贵,还有人往外推的。 下午,秦王便是亲自拿着废太子的圣旨去了监禁太子的东宫。 上一次,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了先先太子。 如今这个,可是名正言顺。 太子见秦王来,就知道没好事。 可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这般无情,竟然将他贬为庶人。 他要真成了庶人,还能活吗? 他哭着叩谢了圣旨,留着最后一口骨指着秦王骂道:“你以为我不是太子你就能当太子了吗?可还要问问荣亲王和满朝文武。” 秦王得意的一笑,现在的太子,真是一只丧家之犬:“谁的我想当太子了? 父皇刚刚立了十八弟做皇太子!” 太子,不,是废太子又哭又笑道:“哈哈哈!十八弟做了太子?哈哈哈!真是个笑话。 你处心积虑的与我斗,就是为了扶那个婴孩上龙座,你是不是疯了?” 秦王笑道:“你以为下人都想当那劳什子的皇帝? 我不放兵不放权不过是因为满朝里边儿每一个能担得下大周下的人。 有些人却是不信,偏信荣亲王的挑拨,以为我也想要那个位子。 在你看来当皇帝或许是下第一得意的事情,可我却不觉得。 当皇帝,那是下第一苦命的事情。 看咱们的父皇,他的妻子儿女们时时刻刻都在算计他,希望从他手上得到好处。 有意思吗? 从前我也觉得父皇真是好命,可现在他就要走了,我心中却是开始同情起他来。 三哥,等会儿也去看看父皇吧!” 他看着秦王走出去,自己一个人倒在地上。 精气神完全就已经倒了,形同废人。 原来他一直都是一厢情愿的和他斗。 也许正因为是这样,父皇才会对他失望之极吧! 他在太子位上尸位素餐,哪里又为大周做过一件像样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玉阶仙仗拥千官(一) 秦王从内阁拿到了废太子的圣旨。 几位内阁老臣似是有所感,其中不乏经历过上一代的帝王更替的人,深知其中凶险。 特别是他们的皇上还特特的要在将死之际废掉之际的太子,而去执行废太子的人也是大有文章。 就是眼前这位秦王殿下。 王瓒和薛谦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实两个人都只是顾着同殿称臣的面子情。 薛谦不想和王瓒这样的三朝元老扯上关系,觉得他不外是沽名钓誉。 而王瓒也不想和薛谦这般的外戚家族牵扯,哗啦啦眼见他起高楼,哗啦啦只见他高楼倒,一朝子一朝臣,还是洁身自好的好。 眼见又是新朝将至,他们或许都将成为新帝倚重的老臣,亦或是想要拔出的眼中钉。 两人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判断出须臾,只是,什么都没有! 这一点上,秦王做的非常干净利落。 他所重用之人,几乎都是凉州军营一脉。 饶是他的外家韩氏家族,也没有得到太大的利益。 于大周下来,这是好事,但是于臣子们来,这便是危机。 习惯了掌权的人,要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 估计,没多少人能受得住。 秦王拿了内阁拟出的圣旨之后,想着自己的十八弟,便是对薛谦道:“薛大人红光满面,看来最近家中要有喜事啊!” 内阁中的其他几人具是垂,仿佛没听见这话一般。 实际上,心中早就百转千回。 秦王会执掌大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出这话,可绝不是笑谈。 薛谦也极其给秦王面子,笑道:“王爷抬爱了,家中最近的确是添了个孙子,只是皇上龙体欠安,老臣觉得不宜大张旗鼓,所以满月和白日都没摆酒。” 明显就是一番辞,可没有人会傻到去拆穿薛谦的场面话。 重要的是,秦王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而薛谦也接受了秦王的示好。 至于其他人,有的是机会。 秦王想的是先给薛谦一个警醒,免得到时候他高兴疯了。 皇十八子一旦继位,明妃就是圣母皇太后,薛谦一跃成为国丈。 这样的事情,怕他一时高兴笑死了,皇权更替,最要紧的就是别处乱子,这些个老臣便是定海神针。 有他们看着,不止现在不会有事,将来十八弟继位无法亲政,他们的作用更大。 至于将来,再吧! 秦王的眼睛再内务五位大臣的身上巡视了一圈,朝着东宫去了。 余下诸位权臣,心思各异。 最忐忑者,莫过于薛谦。 当初秦王和薛氏不对盘,想来是因为太过年轻,不明白朝政之所谓。 以为权臣都是该死,殊不知这治大国如烹鲜,君子人都要有。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不是每一个掌权者都懂的。 皇贵妃养了十八皇子后,薛谦便是明白,薛家和秦王是不清了的。 好在最后赢的,是秦王。 将来,想必有更大的荣耀等着薛氏一门去博取。 废太子五日后,帝崩。 秦王召集内阁五位大臣养心殿议事,先皇临终授命传位与尚在襁褓中的十八皇子,封秦王为摄政王,代理纲。 在场者有皇后、皇贵妃、宸妃、荣亲王、秦王、礼亲王、史官和五位内阁辅臣。 言毕,皇帝死不瞑目,似有言未尽。 秦王伤心欲绝不能自己,跪哭于龙床之前。 起最震撼的人,莫过于后妃们,后妃之中最惊讶的,莫过于怀里抱着十八皇子的皇贵妃。 她睁着一双无法相信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秦王回以当是如此的眼神。 一切尘埃落定。 空有其位的皇后被尊为皇太后,十八皇子养母皇贵妃尊为西太后,追尊十八皇子生母明妃为圣母皇太后。 宸妃和荣亲王对着一切都是抗拒的,虽然亲自听皇帝出了遗命,但是他们母子依旧是不肯相信。 宸妃于先皇驾崩后在养心殿内大哭大闹,辱骂先皇冷酷无情,竟是如此对待他们母子,秦王无可奈何,将他们母子关押进了宗人府。 至于李贵妃,尚在禁足之中,内阁便是建议,暂时先关着,到底是废太子的母亲,在皇上灵前闹出什么丑事来那是有辱先皇。 送走了两宫太后之后,便由从前的秦王如今的摄政王代理纲。 眼下第一要紧的,便是丧。 李仓在养心殿外边等候了整整一日,摄政王才得空给他一句话。 让他回秦王府传令,封府,不准任何人进出。 李仓才急忙赶了回去。 眼下王爷是抽不开身的,因此府里最怕乱了。 有些人急着抱大腿的,怕是要去秦王府给王妃报喜了,只怕这王妃拎不清。 到时候出了乱子,丢人的还是王爷。 李仓马不停蹄的回到了秦王府。 先就去长史那边了话,不止要封府,内院外院也是不准随意走动。 这边厢李仓号施令得意洋洋,头一回体会了一把一把手的感觉,那边后宅中的女主人王妃柏惜若便是心里了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只是派了丫鬟过来传话,要他过去回话。 李仓听了给丫鬟躬身打了个哈哈,一会儿就过去。 可他的一会儿,可是一下午。 王爷了,今日他就不比回宫里伺候,先在家里看着。 特别是应新堂那边,他不在,可不能让王妃和侧妃欺负了她去。 李仓心想也是,这顾主子的性子不似从前,性格虽然是烈了些,但是行事也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太过直来直往,只怕会是伤了自生根本,因此秦王殿下才要他来“看顾看顾。” 还记得当日王妃同林侧妃在府中“偶遇”顾主子那回,脸色可不是很好看。 只是顾主子喜好清静,十八个月都出不了一回应新堂,是巧遇,连扫地的奴才都不信。 也好在顾主子喜欢在应新堂呆着,里外都是应新堂的旧人和王爷的眼线,出不了什么麻烦。 眼下王爷可能要在宫中呆个十来,这要如何才能让王妃安分守己,他得想想怎么话。(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玉阶仙仗拥千官(二) 狸在府中一切如常,秦王几没归家,她心里是清楚的,估计是宫里有事儿。 她也不是没起过心思,以为秦王唬弄她而已,实则是去了其他女子那里。 但她晚上等众人都歇下了,自己在府中四处搜寻,也是的确未见秦王,这才信定他是真的在宫里没回来。 才知,原来一个情字,可以这般患得患失。 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她老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丢掉似的。 唯一能够聊以慰藉她的心的是秦王荷包中的那颗珍珠。 她果真是和那颗主子有缘,一见便是十分喜爱。 一****便是光明正大的向秦王索要了这个。 秦王迟疑了一下,还是给了。 他对她万般宠爱,力所能及之事从未推诿。 而她,可能是太贪心了。 想要他做他不能及之事。 一个人的心到底可以装下几个人。 她真的很想知道,秦王和顾解舞的过去,而不是同秦王生活在他们两人过去的阴影之下。 她感觉得出来,这里,还有这里的下人和一切,曾经都是属于顾解舞的。 秦王越是宠爱她,她心里面的不安进出越是严重,觉得终有一会失去这一切。 因为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狸。 师父不理她了,师伯也走了。 她作为狸出现之后的一切记忆都随着他们不见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可就是有点不甘心。 秦王这一阵既然都不能回家,那么…… 她岂不是可以偷溜出去玩。 自从成了秦王后宅中的一员,她以为生活是不会有多大改变的。 不定生活质量还可以上升许多吼! 然而,她把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自打成秦王的妾,虽然是过上了晚上伺候人白被人伺候的生活,但是她觉自己完全没了自由。 晚上要和那人圈圈叉叉聊看星星之类的就不了,白想要溜走,总是被一大堆人跪,她一要去玩玩之类的,大家就跟看神经病一样的对她噗通一下跪下,然后对她:求主子饶奴才们一命。 的好像她一走,秦王就要不折手段的弄死她们似的。 她大可以不管不顾的离开,但是她确信,她要是真敢前脚跑出门,后脚秦王就能把她们一个个撕成一片片。 以秦王的变态程度,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她目前是还不知道外面到底生了什么事。 所以抱着玩笑的心态出去。 晚上,等大家都睡着了,她便是拿着自己的荷包出门去也。 只是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我出去玩儿,你不准怪罪任何人,要是我回来看见谁不见了,那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狸刚出王府,便是看见上九星连珠。 仿佛从前记得师父过,五星连珠三百年一次,六星连珠九百年一次,七星连珠一千年一次,而九星连珠,则是六千年才能看见一次。 而且,每次出现,必有异象生。 狸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回去躺被窝里,这么诡谲的现象挂在上,她这个妖精果然还是应该老老实实的好。 只是…… 鼻尖都嗅到了煎饼的香味,还有烤肉。 也不知道今是什么日子,那么多贩出街卖好吃的。 快一点的话还能吃上馄饨。 王府里的伙食好归好,但是她就是喜欢那种街边吃的感觉,那是情怀。 狸咽了咽口水,决定度吃完东西回家。 馄饨摊子在市集的角落里,此时半夜,已然起了薄雾,只有油灯的淡淡灯光和灶膛里的火光照明。 店家是对老夫妇,见一个女子半夜拿一两金子来买一碗馄饨,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只以为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了。 也不敢要狸的钱。 两边推了多久,店家老太太才收下金子去给狸煮馄饨,因为她摸到狸的手是热乎的。 店家统共两张桌子,狸选了离灶膛远一点的那张坐下,那一张灰少一点。 香喷喷的馄饨不久就端到了她的面前,她先闻了闻,记住了这个味道,才吃起来。 上已经看不清了,九星连珠也被乌云和薄雾遮掩。 狸依旧打算吃完赶紧回去。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有祸事,却是避不开的。 一个身穿破衣烂衫的道人举着一张灰扑扑的招牌过来,嘴里念叨着:“算命看风水,不准不要钱!” 而且,他还是一个瞎子。 他手里也没提灯笼,只是边走边喊。 在夏日的深夜里,不出的诡异。 店家老夫妇都吓得躲到了里边去,其实也是枉然,这个摊子一眼就能看完,能躲去哪里。 算命瞎子一定是装瞎,他径直走到狸的面前,:“姑娘这,可要算上一卦!” 狸停下,馄饨也不吃了,想赶紧离开。 这个算命的,很危险。 比她师父还恐怖。 她不止起了鸡皮疙瘩,连尾巴都快露出来了。 “不用!” 狸的声音满是恐慌。 店家夫妇以为会上演一场什么道士捉妖的把戏,已经六神无主了。 只是这道士看起来比那妖怪还恐怖。 然而事实上就是这样,妖物总是美丽鲜艳的,而正直的人总是破衣烂衫面目可憎。 算命瞎子笑道:“不算,是不能算吧!贫道掐指一算,你的生辰八字竟是算不出来。” 人才有生辰八字,狸不能算人,如果用顾解舞的生辰八字,稍微有些经验的都算的出来,顾解舞早就死了。 “是老道士你学艺不精吧!” 狸嘴犟的还嘴。 她还不明白,自己面前站的是什么人。 老道士哈哈的笑道:“贫道少年时师从太神宫,与神算子成一乃是师承一脉的师兄弟,姑娘你,贫道还会算错吗?” 狸心中一凛,太神宫早就没几个人了,师父倒是怀疑宋翊背后之人乃是太神宫之人。 莫非,便是眼前这人。 狸警惕的问,身体已经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准备随时逃走:“你是宋翊派来的人!” 老道士又是哈哈大笑:“姑娘不错,很有慧根,只是哪里来的就应该哪里去,你这般扰乱事件秩序,非大道。” 话至此,狸已然听出了他不怀好意。 拔腿就跑,逃命而已,她最拿手了。 只听见背后一声雷音:“罗地网,妖怪哪里逃!” 狸只觉得身体被什么束缚住,一阵剧痛袭来,好在她随身带着断情剑,胡乱的砍出去。 电光火石间风驰雷鸣,上乌云骤散,九星连珠中一道圆弧炸开,如同法海收了白娘子一般,狸被上的黑洞给吸了进去。 瞎子老道听声辩位,掐指一算,心道:罢了,他窥破机先行一步,想将此女斩杀,谁知人算终究抵不过算。 他自己却是因为泄露机,导致重病缠身,今日强行催动罗地网已经是勉强,现在一口心头血涌上。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可是宋翊,还没能称帝。 可惜可惜,这大周竟是气数未尽。 秦王更是有高人指点,宁愿舍去帝尊以保江山龙脉。 他所演算出的人间五十年,多少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莫非,真的是人不能胜? 老道士吐了几口血,倚在墙根底下瑟缩着,身上的疼痛让他无法行走,只好像只癞皮狗一般,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有几个顽童见他这般模样,只以为他是花子,便是拿石头丢他戏耍。 老道士也不还手,任由他们游戏,不多时,头上便是多了好几个血口子。 老道士又瞎又丑,破破烂烂的叫花子糊了一脸血,孩子们自然的跑走了。 他佝偻着身体,行走在街上。 韩中一身华服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觉得他有不妥之处,却又不出哪里不妥。 便是抬脚朝着秦王府去了。 大周局势已定,他也好久没去看自己的徒弟了。 ps:重大通知,作者脑洞神奇转折,准备把女主送去现代一番,将和男主展开一段霸道总裁爱上潜规则职场菜鸟的情缘。 本卷设定——甜到齁死你!大家都是冲着古言来的,不能接受的朋友赶紧弃文。反正作者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怎么高兴怎么来!!啊哈哈哈哈!想起这种情节就兴奋得不能自拔! 请让作者一个人笑一会儿,你们要骂要砸砖的请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高颜值的凡人面试 顾解舞今年大三,即将面临找工作的难题。 她七岁的时候父母因为三插足离异,理所当然的被判给了有稳定收入的老爸。 关键是找三的是她的妈妈,而且妈妈成功顺利的傍上大款,并不像带走当时还是丑鸭的顾解舞。 老爸带着她离婚的时候还不带三十岁,自然是要重组家庭的,跟着,中国版灰姑娘的故事开始了。 后妈带了一个同样高颜值的姐姐纪梵希过来,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她是多么的高大上,之后三年又生下了弟弟顾承。 从此,她就成了……多余的。 从她念的就是寄宿学校,如非必要,她绝不回去打扰老爸的生活。 时候她和纪梵希是各有一间房间的,后来纪梵希选走了走读,而她选择了寄宿,加上顾承的出生,她的房间自然的给了顾承。 现在大学即将毕业,宿管阿姨就要出逐客令,她才觉,自己回家只有当厅长。 或许,再悲惨一点,睡阳台。 反正,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虽她的智商有限,但是她也深切的明白,自己是一个多么大拖油瓶。 妈妈自从离婚之后就再也没理会过她,爸爸虽然会忘记她的生日但是还会记得给她交学费。 看看外面那些非主流的杀马特,听很多都是因为父母离异后没钱上学变成那样的。 顾解舞接到老爸的电话,再一次申明自己已经找到了工作让他不用担心后挂断了电话。 因为长得越来越漂亮,害怕回去之后爸爸看见自己会想起妈妈当年的所作所为然后摒弃自己。 顾解舞尽量少的给老爸添麻烦。 她的名字来自老爸写给老妈的求爱诗。 她是他们俩爱情的结晶,因此有了这样一个“诗情画意到恶心”的名字,这个形容来自每一个被她颜值打败的美女学霸们。 没错,她是一个学渣。 这么和姐姐纪梵希一对比,她自卑的简直不要不要的。 而且每次过年回去,后妈总是不停的夸耀纪梵希考了这个执照那个执照,那些她听都没听过的证书。 而顾承更是可恶,长得帅就算了,还运动学习样样牛逼,简直不要她活了。 别人的童年只有一个别人家的孩,而她,是有两个自家的孩。 然而,顾解舞除了长得比他们好看一点意外,真的没什么好特别的。 她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上帝在制造她的时候一定是将所有的数值都添加到了她的颜值上,导致她成为了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傻逼。 在男同学面前,她除了脸一切都不重要,但是在女同学面前,她就只有彻彻底底的被碾成渣渣了。 至于找工作,那更是方夜谭! 她就读的是美术学院! 毕业,直接等于失业! 而且,在美术学院中她还属于垫底的那种,勉强能够去教幼稚园的朋友。 然并卵,她没有幼师执照! 作为美术学院,每年收了学生那么多学费,总有一些特权优惠的,比如…… 打印室的打印机和a4纸随便用! 急需工作的顾解舞病急乱投医,打印了五百份个人简历投向各家公司。 她想,无论什么,只要有一份工作就好。 她不要求条件待遇,只是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 宿舍最多还能勉强住一年,然而,她的存款为零。 这表示着,她一旦毕业,就要露宿街头! 多么痛的领悟! 顾解舞疯了一样的找工作。 在写完自己的第五百份个人简历之后,才现自己的寸照不够用了,想着随便啦,反正不知道有多少回石沉大海,有钱去拍寸照不如留着买方便面。 她随手从钱包里拿起一张大头贴,贴在了求职简历上。 大头贴张上的少女正值青春年少,模样美丽不是可爱,剪刀手放在巴掌大的笑脸旁边,做嘟嘟嘴的样子。 ……放三年前还是很不错的,现在看来。 有些做作了。 不管了。 顾解舞将五百份个人简历通过各种渠道投进了各家公司。 然后,静候佳音。 其实就是等消息石沉大海。 顾姐这神奇的个人简历战术神奇的得到了一封回复,来自世界五百强的sJ企业的广告部给她来了回电,要她周五去面试。 顾姐此时的心情——以为自己没睡醒! 等她被泡面的开水烫到手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真的中奖了。 所以决定多冲一碗泡面庆祝。 现在她每为了节俭生活费,早饭都是在食堂吃馒头,中午和晚上吃泡面。 同寝室的以为她减肥…… 鬼才吃泡面减肥哩! 现在她还能吃泡面,以后可能就只能去吃土了。 她对sJ企业的好感就是从把她在泡面大魔王的手里拯救出来的勇士,不,是王子! 她可以为了sJ公司做一切事情,只要它愿意收录她给她工资! 面试那,顾姐特意穿了一件今年新买的连衣裙。 商场年初清仓大处理时候买的,去年的旧款,牌子一百来块,好在没上身几回,传上去整个人气质都上去了,要不是她顶着一头的清汤素面头,别人都快以为她是平面模特了。 顾解舞搭了五站地铁,收获了无数的热切眼神,堪堪走进sJ公司的大门,二十六层的摩大楼送入云端,让她产生了无数想要膜拜这个公司的想法。 在心底对自己吼道: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 现在是上午十点整,顾解舞坐到了面试官的面前。 只是,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面试广告部普通员工的人是sJ公司的老总。 不是她博学,而是一进sJ公司大门,随处可见的就是领导人先生的级大头照,以及他的创业宣言。 这世上有那么一种男人,长得不帅也算不上英俊潇洒,可坐着那里,就是能让你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舌头打结脑子成一团浆糊。 比如,全国人民的马云爸爸和******爸爸。 但是眼前这位高富老总尚在壮年,而且英气勃勃。 在流行韩系花美男的现在,看起来好有……男人味! 所以,谁来告诉她,她面试的只是广告部普通员工,老总为什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奇妙的缘分 sJ集团的总裁,全名赵弘光,一般人称为赵总。 比如广告部的行政主管就是这么叫的。 行政主管将顾解舞的个人简历再一次递给自家赵总。 他对这份个人简历,那是不忍直视。 要学历没学历要经历没经历,写的就是学习能力强能吃苦耐劳之类的。 行政主管只能呵呵,这样的简历他没扔过一万也有八千了。 她的个人简历上能看的也只有那张照片了,如果她是来应聘前台接待的,他就没什么好的了。 九流美术学院的未毕业生来应聘他们广告部的策划,那简直……她一定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但当他听赵总要亲自来给这一批人面试的时候,狡猾的行政主管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赵总今年二十八,还是妙龄一枝花,听单身很久了。 再看看顾解舞这刚毕业的美院学生,果然是很水嫩嘛! 不学历,长得还真好看。 原来赵总不是弯的,而是没看见心仪的。 赵弘光翻阅了一下她的个人简历,简直惨不忍睹,如果会有哪家公司聘请她的话,他会送上三个字——你有病吧! 她放下手中的简历,可有些时候简历也不是一切,他觉得她很和眼缘。 而且,她人很好。 但是现在看来,她明显不记得他了。 有些遗憾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赵弘光的声音清冷优越,在偌大的面试间里,甚至有些回音。 将顾解舞仅剩下理智击溃。 “顾姐是美院专业,怎么会对广告这一行有兴趣?” 面试,总问一个看起来像样的问题,不然显得他多那个! 而且,他已经在千百个问题里面选了自己觉得最简单最好回答的那个。 退可因为喜欢,进可因为想要在这一方面取得优异成绩。 多么书面化的答案,他甚至都能想到她回答时的语气和遣词造句。 完美! 顾解舞要疯了,问这个干嘛? 不是该问她有没有从事相关行业的经验吗?她都想好了自己过他们公司的广告传单,然后她被传单精美的设计吸引,因此想要进入广告部工作。 绝对不能回答是为了钱,显得她多么的庸俗和市侩。 顾解舞被突如其来的问问到,结结巴巴的回答:“我……嗯……额……嗯……额……那个……!” 行政主管拿出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顾姐,你今出门没带脑子吗? 胡八道也比不出来好啊! 你会胡八道起码能够干销售,你现在这样是要闹哪样。 面试官一共三个人,赵弘光、行政主管和这一次的主面试官,人事部经理。 人事部经理虽然是干人事的,可愣是没现这个女孩子有什么不一样。 而且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 看她一直啊啊啊啊不出来,冷酷无情的道:“顾姐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来面试,请回家关注邮箱,我们会将最后的结果到你的邮箱地址。” 行政主管觉得自己要多买一条帕子擦汗,今晚上一定要这孙子请吃饭,必须的。 现在他的心肝都要跳出来了,赵总全程面部改色一个样,这才可怕好吗? 顾解舞想哭,哪里还需要看邮箱,她摆明是搞砸了这场面试。 失魂落魄的离开了sJ公司,坐上地铁回学校。 地铁上的人只看见在一个大美女像是疯了一样不断的揉自己脑袋,长头弄乱了看起来很像贞子。 同车厢的孩子被吓得哭了起来。 听见孩子哇哇哇的哭声,顾解舞也扁着嘴巴,她更想哭好伐,到手的饭碗被她摔碎了啦! 本来想多吃一包泡面当时今面试的辛苦加餐的,现在只准吃半包。 每世上那么多人死,她自己怎么不死啊! 顾解舞崩溃的想。 赵弘光认真的将来面试的人一个个看完,已经是将近下午三点,他和人事部经理还有行政主管都没吃午饭。 他不喊结束,没人敢这件事。 好不容易结束了,他和行政部长“巧合”的一起坐电梯。 赵弘光冷冷的道:“那个美院的叫顾解舞的,录取到广告部实习一下吧!” 行政部长眼睛一亮,笑道:“其实我也看出来那姑娘很有才华,就是可能年纪,胆子,被张部长给给吓到了!”张部长就是人事部长。 地良心,行政部长你哪只眼睛看出顾解舞很有才华的? 赵弘光没话,下电梯直接去车库拿车走了,这家是他的公司,早退什么的不在话下。 起来好像是很爽的样子,其实在他创业早期,他也过过一段喝泉水啃馒头的苦日子。 他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那时候他就不想依靠家里的生活费过日子,大学时期就出来创业。 大学生能有什么钱,最惨的一次他赶着去见客户,可是,他的唯一一块钱零钱不见了。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可想二见他的窘迫,那时候他还能放得下面子,为了生存,不断的恳求公交车司机,请求他让他免费搭车,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补上这一块钱。 而公交车司机看惯了所谓的社会,怎么都不肯答应,是有监控,公司会看见的,要让他下车。 只是如果当时他下了车走过去,一定会错过和客户约定的时间。 生意估计也会吹了。 那时候,一个使朝她走了过来,那一块钱硬币落尽钱箱的声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子高挑,长得肯好看,已经能看出将来的美貌。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我帮这个哥哥给钱,可以走了吧!” 明明是很冲的话,她出来却是无比的好听。 他报以感激的眼神,了一声谢谢。 她简单的回答,不用。 原本,他们就此可能错过,像是生命中许许多多的人一样交错,然后离开。 那下午,他走路回学校的时候,看见她一个人在海洋公园的大门外边买了一个蛋糕,点了蜡烛,煞有介事的闭眼许愿。 她,祝我生日快乐! 原来,那,是她的生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顾小姐上班了 赵总的电话响起,他不喜欢存名字和称呼,但是这个号码他能背下去。 他接起来,声音冰冷,像是混合了冰渣子。 态度不算不好,可是让人听起来就是那么的不舒服。 “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是他的母亲,一个带着儿子改嫁的妇人,现在是一名贵妇人。 千方百计的想要缓和儿子和继父之间的矛盾,却使得他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原本以为一切都是前夫在背地里搞鬼,可后来她知道,儿子对前夫的态度更不用了,这世上哪里有对自己爸爸叫全名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或者,其实他不满的,是她。 贵妇人起话来愈加的心翼翼:“明你叔叔生日,你有空回来吃饭吗?” 赵弘光绑好安全带,轻描淡写:“没空!” 随手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是喂喂喂的声音。 直到听见嘟嘟嘟的声音,贵妇人才心如死灰的放下电话。 顾解舞回到宿舍,还在自我崩溃系统补丁修复中。 同样接到了一个电话。 显示是陌生电话,顾解舞的生活圈子实际上非常简单,她想,就算是她又中彩票了的诈骗电话,她也要好好谢谢他全家。 起码,在她最失意最落魄的时候给了她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歪!请问是顾解舞姐吗?” 顾解舞崩溃的内心,你才是姐你全家都是姐,你个死骗子! ……好的谢谢人家全家呢? 电话那头的行政主管拿着手机哈着腰笑嘻嘻的:“我是sJ公司广告部的行政主管,刚才上午我们见过的。 现在通知你,下周一记得来上班哟!” 那口气,就像是一个变态蜀黍对一个纯洁的女孩:蜀黍带你上台看金鱼吼! 好在顾解舞真的是单纯到姥姥家了,一听是行政主管大大的电话,立马站姿挺拔的接受“训话”。 “你好,我是顾解舞,您什么,我没听清楚,您能不能再一遍?” 行政主管看了一下电话,那头不吵啊! 好事耐心的重复了一遍,那可能是未来的老板娘哟。 “我,你被录取了,记得周一来上班!” 顾解舞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的挂断了电话,反正……她很嗨皮就是了。 一个人在十平米还摆了四张架子床的走道里逛了几圈。 下课回宿舍看见顾解舞一个人跳舞,还假装抱着什么的样子。 啧啧的摇了摇头,扶了一下自己那厚重的眼镜片,对顾解舞的精神状况充满同情。 她是舍友某之一,名字顾解舞现在都还不知道,其实大学生活里的大家并不像电视里看起来那样的美好。 对于顾解舞这样长得好看又没钱的桑德瑞拉,在以烧钱为艺术行为的美院,是不可能交到朋友的。 所以,大学快三年,顾解舞除了同班同学之外,只是和这些舍友混了个脸熟。 当然,也有拉起窗帘之后,听见其他舍友一起别人的八卦的时候。 而那种时候,脑回路神奇的顾解舞,会想:自己不在时候她们话题的中心是不是就是她这个大八卦。 然后扁着嘴巴委委屈屈的睡过去。 周一是个美丽的日子。 气格外的好。 室外室温三十度,大清早的,顾解舞踩着唯一的一双高跟鞋去了公司报道。 衣裳还是上次她面试的那一套。 ……不是她铁公鸡。 她现在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一块钱花。 赵总的大奔潇洒的从车库甩进去,从倒后镜里能看见顾解舞踩着高跟鞋咬着笼包往公司冲去的样子。 看起来像是很少穿高跟鞋,她纤细的腿才在纤细的十寸鞋跟上,腿肚子都在打颤。 顾解舞咽下笼包,今是上班第一,得吃顿好的奖励自己。 一块钱三个的笼包,真的好好次! 只是地铁里人太多,她又没找到位置坐,一路上都忍着想吃的**,等着下了地铁才吃。 她一点都不想成为地铁凤爪女第二。 sJ公司第一楼有简略地图,她所在的广告部在十二楼。 在电梯里的时候,很多男同事对顾解舞露出善意,比如温柔的微笑。 顾解舞突然觉得,大公司里面的人也很好嘛! 不像港剧潮流教主里面演的那样,尔虞我诈什么样的。 她在十二楼停下,一个背着公文包的伙子也是广告部的,见她在这里下,自然的道:“你不会就是今来的实习生吧?” 以下为男生的真实想法,据那个美院毕业的实习生是公司高层的家属,才能以“那种”简历进入公司。 现在一看,长得如此好看。 这样的公主哪里找? 每一个骚年的心中都有一个梦,那就是娶一个白富美,这样他起码要少奋斗二十年。 男生的态度自然的热情了起来。 而顾解舞从就辣么好看,一眼就能分清楚男生是纯粹欣赏她的长相还是想要对她这个怎么样? 这个男的,明显是属于后者。 顾解舞自然的谢绝了他的好意和热络。 自己去了行政主管的办公室报道。 行政主管早上特意来电话告诉她,让她不用去人事部,直接到他那里报道。 作为职场菜鸟,顾解舞完全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做特权,以为大家可能都是这样的。 行政主管人微胖,笑起来一脸福相,看起来也很和蔼,让顾解舞有种他是邻居家叔叔的亲切错觉。 顾解舞礼貌的打了招呼,行政主管招呼他坐下。 她才看见,他的名牌上写着:行政主管,邱琪。 嗯,好女性化的名字。 邱琪将一份文件交给她:“你的工作就是负责把广告部要公司总裁签字的文件送去顶楼给赵总签字。” 有她帮忙,想必这些文件很快就能签好。 顾解舞疑惑的接过了文件,呢喃了一下:“我应聘的是策划……” 声音越来越。 邱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你在实习期,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先跑跑腿打打杂,以后会有机会的。” 顾解舞哦了一下。 拿着文件出去了。 邱琪的秘书王姐将她带到了她的办公桌,一个的格子间,上面只有一台电脑。 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有些人和熟悉的人笑笑。 上班的第一,她有些手足无措。(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买一送一的甜筒 位于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几乎占了一层楼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一半是大型会议室,余下的那部分,是秘书们的办公室。 总裁的办公室里面设有办公室、休息室、更衣室,听还有浴室。 感觉邪恶啊! 顾解舞心里面的黑人这样想。 不过她真的是误会了,更衣室和浴室什么的,是赵总裁早先用于加班熬夜用的。 所以他现在喜欢早退神马的,因为以前早就把之后要上的班都加了。 这间占尽一层楼三分之一的办公室地上用的是大理石,墙壁上挂着级大张的国画。 里面的办公桌椅都是高级定制,低调而高雅,散着真皮特有的光泽。 从落地窗看出去,能够看见整个城市。 可顾解舞恐高。 透过赵总的椅背看向外边,她觉得在旋地在转。 顾解舞几乎要将文件放到头顶:“赵总,这是主管麻烦你签字的文件。” 赵弘光看着鹌鹑一样的顾解舞,接过文件,一字不漏的看了起来。 那狐狸,真是讨人厌。 顾解舞站在那里将近一个时,总裁大人不话她都不敢坐下,椅子看起来好高级,平时坐的一定是像主管那样的人。 她的腿真的好软,但是……她不敢坐下去。 赵总裁以为自己看文件的度挺快的,顾解舞却是觉得度秒如年。 好久,她才听见赵总裁对她道:“让你们主管再改一次!” 顾解舞懵逼,意思是不签? 好的,我这就下去。 接过文件,她噗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乳齿的蠢萌。 顾解舞立即爬起来,装作没事生:“总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赵总裁:“……”。 回到十二楼广告部,顾解舞将文件原封不动的还给行政主管,然后自己去洗手间慢慢崩溃了。 行政主管的笑脸拿到被打回的文件的时候脸都快成苦瓜了。 自己的算盘被看清了,以后还是不要借顾美眉这座桥了! 总裁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顾美眉现在可能觉得世界要毁灭了吧! 瞧她那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顾解舞蹲在马桶上边失意了一会儿,为了口粮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她必须坚强。 之后,邱琪把她调去了打印室。 美其名曰帮忙打印。 额…… 这么无聊的工作到底为什么需要人做。 不是每一个职场菜鸟都会被前辈调(99)教,不是每一个职场菜鸟都会被差遣去买下午茶,不是每一个职场菜鸟都会遭遇不可言的痛苦。 最后一项她倒是有啦! 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即将要被辞退”的恐惧中。 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个星期。 有脸有身材没智商的顾解舞依旧只是混了个脸熟。 一如既往的受到了来自女性同胞们不明所以的排斥和男同胞们不怀好意的笑容。 每个月的十五号是工资的日子,顾解舞上班一周,借着大家的大船拿到了自己的实习工资,三百五十块人民币。 收到银行转账提示的时候,她别主管领了三万块还要高兴。 蹦跶着出了电梯。 赵总裁站在电梯旁边用一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看她。 此时,电梯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她感觉,像是皮卡丘遇到了大魔王,而且,她不会放电。 她的声音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总裁好!” 配上日本特有的九十度鞠躬。 赵总裁受到了惊吓,原本决定要回去拿东西的,现在看她这样,有些不放心。 笑起来跟太阳花一样…… 顾解舞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工资了,下班了,那请我吃东西吧!” 她…… 老板,我和你很熟吗? 然而,以顾解舞的性格和口才,她能出冠冕堂皇的拒绝借口吗? 不能。 所以,顾解舞去记买了第二个半价的甜筒,把全价的给了赵总裁,自己留下了半价的那个。 其实两只生产地和原料都是一样的好伐。 顾解舞下意识的觉得全价的那只更好吃。 幸好赵总裁因为今的阳光太过刺眼,带了墨镜。 完全无法想象穿着阿玛尼西装的高冷总裁是如何看待顾解舞买了一只甜筒请他吃这件事。 他尝了一口,甜到没朋友啊! 顾解舞咬着甜筒跟着赵总裁坐上了赵总裁的大奔。 第一次坐大奔好紧张,要怎么才能表现出自己是经常坐的样子?在线等,急急急。 赵总裁看她一边吃甜筒一边玩手机,提醒她:“外面有减带,不想糊一脸冰淇淋的话就坐好!” 顾解舞很想:你有本事一边开车一边吃! 很乖巧的端正坐好,绑上安全带。 一滴冰淇淋融化滴在了她的腿上。 她今穿的是学校的水手裙,里面没穿打底裤,坐着本来就很没安全感了,有些拧巴的扭动双腿。 问大魔王:“赵总,车上有没有纸巾啊?” 赵弘光指了一下副驾驶前面的置物箱:“按那个按钮。” 顾解舞伸出手指找呀找,那么多按钮,是哪一个? 赵总裁见她为难,干脆侧身过来帮她打开了置物箱。 顾解舞感谢的看了他一眼,拿出纸巾擦腿上。 然而为时已晚,冰淇淋已经顺着她的腿流到了座椅上。 于是,她心的张开腿,在双腿之间擦来擦去。 赵总裁别开脸,不好意思再看。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解舞只是单纯的不想弄脏他的座椅而已,大奔这种豪车她能坐一下就已经觉得光耀门楣了,还把人家的座椅弄脏。 她觉得自己简直太没礼貌了。 赵总裁不知不觉吃完了一整只甜到没朋友的冰淇淋,这才想起:“你住哪里?” 顾解舞手里捏着纸巾不知道往哪里丢:“我住学校宿舍!” 赵总裁一踩油门,直接朝美院开去。 到了地方顾解舞下车被人围观了才想起,她不应该坐这种车回来的,会被人闲话吧! 她好歹是美院之花,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呢! 指不定明就会出什么她自甘堕落成了土豪三的新闻。 对于这种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的辩解是苍白无力的。 赵总裁一直目送她上楼才走。 一路上,他自然也是受到了众学生们的眼神洗礼。(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即将被潜规则的美院之花 因为他的车并不是美院之中常见的车牌,所以才会被注意到。 顾解舞回到宿舍,就迎接到了来自舍友们的关怀目光。 她们是知道她在sJ实习的事情。 知道她是坐大奔回来的,一个个眼睛里都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她心虚的躲回了自己的床上。 眼镜妹不死心的走过来问:“送你回来的是谁呀?大奔,土豪啊!” 顾解舞智商上线道:“公司的公车,刚才我给我们部门主管送文件去,回来的时候司机哥顺路,就送我过来了。” 眼镜妹和大家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顾解舞漂亮是漂亮,但是她能耍手段傍上大款,那真的很值得怀疑了。 毕竟,她是一个除了美术,没有一门文化课及格的孩子。 同时,降格为司机哥的赵总裁吃下了一个甜死人的甜筒,现在口渴得能喝下一桶矿泉水。 他在美院门口停下,下车去市买了一瓶水。 这一幕,被有心人拍下。 然后,连同之前在宿舍楼下被拍的照片在校园网上相遇。 两张照片一对比,顾解舞好不容易智商上线编造的谎话不攻自破。 然而,大家还是坚定不移的相信着顾解舞的智商。 觉得,这位开大奔的仁兄一定是想潜规则他们的美院之花。 这些顾解舞和赵弘光两个当事人都是毫不知情的。 sJ公司没有节假日,实行的是轮休制度。 所以,顾解舞是没有周末的。 半个月一次的父女通话又来了。 顾解舞只是告诉爸爸自己到了一家公司实习,目前看情形不错,老板人很好,同事们人也很好。 她爸爸虽然只是个体工商户,但是他们家的纪梵希也是白领,纪梵希比顾解舞大三岁,已经在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干了两年。 回家的最多的就是公司里面复杂到令人指的人脉关系和各种明争暗斗。 但是女儿不愿意让他担心,他也就不多问了,问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是:“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打电话问你大姐!” 顾解舞捏着裙角,纪梵希根本就不会理她好吗? 实际上纪梵希比起外面的女生更加的讨厌她,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她懂事的回答:“嗯,我知道了,爸你多注意身体。” 实际上她的情况比起对老爸的,要窘困得多。 她已经不是念书的学生了,王姐已经不止一次暗示过她,要她不要再穿那些学生才穿的衣服,她在sJ工作,代表的就是公司。 还即使是公司的茶水妹,都穿的比她周正。 她悄悄的注意了几次,的确是…… 茶水妹都是套装上身的。 而她现在还穿着恤衫七分裤和运动鞋,放在广告部那群光鲜亮丽的人精里面,简直就像是搞清洁的阿姨。 但是现在让她跟老爸要钱,她真的觉得好难开口。 家里面才买了房子,是给顾承准备的婚房,几乎掏光了家底。 现在都是挣一分用一分,纪梵希每个月还给家里家用。 她现在再跟家里伸手要钱,只怕阿姨会有想吃了她的心。 还是不要了。 看了下身上的衣服,再坚持一两个月吧! 等拿到了工资,就去准备上班装。 她顿时又信心满满。 其实有时候她会觉得,如果她是个孤儿就好了。 没有复杂的家庭关系,有家比没家的孩子更苦。 大家知道你是孤儿的话起码会同情你一点,现在谁来同情她? 又是新的一,今她穿了一件连衣裙,淘宝爆款。 白色的蕾丝,只是去年穿过了一个夏,蕾丝最经不起洗,现在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旧的。 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顾解舞的气质和美丽。 王姐见顾解舞的一身装束,那么久以来她也大概猜到她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这一身虽然不是很符合要求,但是至少不会有人怀疑他们公司用未成年了。 邱琪照例拿了一堆文件给顾解舞,让她拿到顶楼给总裁签字。 现在她大约知道了,这份工作原本是属于王姐的,现在成了她的专职,一般上午将合同送上去之后,下午才能拿到。 之后她就要回来去打印室当室长,检查墨盒、纸张和电路。 然后帮大家打印或者复印。 如邱主管所,她能学到很多东西。 起码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广告部的运作流程。 不会像刚来的前几,老是把各部门要的文件弄错。 从地铁到公司的这一段路随着气越来越热,显得越来越艰难,今她索性将马尾绑了起来。 赵总裁骤然看见,觉得她突然一下子长大了。 很多时候因为对方年纪太而产生的罪恶感也随之消失殆尽。 七岁? 在认知方面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吧! 都是大人。 在吃的方面似乎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是喜欢甜的。 赵总裁平时用来处理公务的电脑里面安装的度娘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百度一下——女孩子喜欢的甜品。 顾解舞将文件都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赵总裁永远都是这么的简单粗暴:“你喜欢吃什么甜品?” 顾解舞懵逼,舔屏? 吃的甜品? 她哪里敢不回答,莫非大魔王是对那级贵的甜筒一见钟情,她想捂紧荷包。 在数之不尽的甜品里,她选了一个最便宜的:“我喜欢棒棒糖!” 一块钱一个,甜死你丫的! 赵总裁默默关闭了本市最豪华的西点店的介绍页。 记得,棒棒糖很多种口味吧! “你喜欢哪种味道?” “喜欢便宜的那种……才有时候的味道嘛!” 顾解舞急中生智,为自己的话解释。 赵总裁闻言莞尔一笑。 “中午你在员工吃饭吗?” 公司有自己的食堂,只是价格有些…… 当然,正式员工有特别的食补津贴,比较划算,而顾解舞这种还在实习期的,实在是吃不起二十块一餐的员工营养午餐。 “没有,我在外面吃。” 这是身为一个普通员工必须报备的事情? 赵总裁有时候都回去员工餐厅吃饭,他个人觉得很好吃,而且干净营养。 “餐厅的饭菜不和你胃口?” 健康的食物是不叫清淡些,难道她比较重口味? 顾解舞摇头:“不是,就是员工餐厅……挺贵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半价特惠餐 公告: 因最近物价上涨,公司财政部准备拿出一部分福利基金投资于员工餐厅,特别推出特惠餐,凡本公司职员皆可享受此福利。 对于这条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顾解舞,听特惠餐五块钱一份,实习期员工还是半价。 所以,她可以用一包方便面的价钱吃到白米饭。 中午,顾解舞喜滋滋的去员工餐厅买了一份特惠餐。 一荤二素,今送番茄蛋花汤。 二两白米饭,搭配炒青菜、木须肉片、青椒肉丝。 顾解舞秉持不浪费的原则,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只差没舔碗底了。 要不是餐厅人多,她真想舔一舔。 上一次好好的吃顿饭,是一个月之前了。 赵总裁早上听顾解舞了一句员工餐厅的饭菜贵,他心里就想宅,不对。 员工餐厅每年都是亏损的,而且均价二十块的价格在外面也吃不了什么,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期。 让秘书去财政部拿了顾解舞的银行卡的清单回来。 当然,这是违法行为。 但是赵总裁要看,财政部长也装好装作没看见,只是把这个名字记下了。 莫非她是商业间谍? 真是商业间谍转账也不会用这张记录在公司的银行卡吧! 两页a4纸,是顾解舞这两年来的流水清单。 最大的支出两万不到,应该是学费,平时取款都是一百两百的,上个月的三百五十块工资现在都还没动,而且每个月初打入的固定金额也有下降的趋势。 大约能够猜出她这两年的生活。 他对女孩子的衣着价格并不敏感,只是觉得她穿的都是些旧衣服。 想了一下,他给一个6双峪打了电话。 6双峪是他大学时期的同学,性格跳脱,从就喜欢福尔摩斯,因为家里条件不错,毕业之后倒是能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 最后他在家里的资助下成立了一个私人侦探事务所。 私家侦探在国内虽然是违法的,可架不住国人疑心病重,他的生意爆好。 只是这样他还不满足,因为他同福尔摩斯一样,都喜欢有趣的案件,而他们事务所赖以为生的都是富婆调查老公三这种事情。 当接到赵弘光的电话,6双峪激动得从摇摇椅上摔了下来。 6双峪一开口就问:“是不是你公司死人了?还是你公司员工聚众出事了要我出面调理?还是你惹上官非了?” 赵弘光无语:“我们好歹是同学一场,你就不能盼着我好吗?” 6双峪一瞬间就奄了:“什么事?喝酒就算了,我认输!” 赵弘光有过几次买醉的经历,都是找他作陪,每每结果都是一样的。 想醉的没醉,作陪的醉的不省人事。 而6双峪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一旦喝酒,能把自己银行卡和密码都告诉比人。 多次下来,赵弘光可以比6双峪亲爹妈都还清楚6双峪的底细。 这才有以上的对话,6双峪早就誓,绝对不会再和赵弘光喝酒。 赵弘光:“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6双峪砸吧着嘴:“你赵大总裁还能有让人帮忙的事儿?话我最近资金周转不灵,想借个个把亿来花花,可以吗?” 赵弘光才不理会他,个把亿,要他去卖命吗? “我公司有个员工,想让你查一下她的家庭背景。” 6双峪回答:“好呀!男的女的好看不?我QQ,结果按字数收费,一块二一个字,标点符号也算,谢谢惠顾!” 赵弘光忍不住吐槽:“你这么下去,一辈子都成不了你福尔摩斯!” 6双峪当然是明白的:“这要感谢我们的祖国母亲如此强大,以及有关部门的办事能力。如果不是你们这种无聊的人太多了,我想我早就失业了!” 赵弘光挂断了电话,每一次和他聊,都那么的糟心。 6双峪听到滴滴声,打开邮箱,看见了顾解舞的资料。 顾解舞被录入公司的电脑版个人简历。 跟着,赵弘光的电话炸了。 6双峪已经跳了起来:“这姑娘真好看,她有男朋友吗?” 他这个人不止家里有钱,长得还帅,而且花心。 赵弘光单刀直入,灭掉了他心中的熊熊火焰:“我在追她!” 6双峪第一感觉是日了狗了。 “你子再不春我都以为你是想为我守身如玉了,没想到你是这么禽兽的家伙,这么水嫩的妹子,你竟然下得了手。 ╭(╯^╰)╮,以后出门别我认识你! 禽兽!” 刚才也想对人家禽兽的那是谁? 赵弘光早就习惯了他的胡八道:“我也不想认识你,真心的。” 6双峪嘴上那么,可心里面是赞成赵弘光对身边的女人仔细些的,这年头的拜金女很多的。 他这个人什么优点都没有,智商没他高长得也没他帅,但是有钱。 万一被拜金女骗了钱还是事,骗走了贞操那就太亏了。 赵弘光可是他们同学里面唯一仅剩下的处男,比大熊猫还金贵。 6双峪紧跟着就在同学群里面了一条消息:赵弘光就要**了! 群里立马炸开了锅。 “不是吧!他真的还是处男,6双峪你骗人木有叽叽。” “嗷呜,求他**照!” “对方是谁?男的女的?求细节!” “活久见!” 等大家沸腾得差不多,6双峪才补充:女的,赵弘光那老子老牛吃嫩草,我拿到物证你们请吃饭吼! 大家一致赞同,催促6双峪赶紧下手。 顾解舞在茶水间啊啊啊了好久,终于把这个喷嚏打了出来。 旁边的男同事关心的问:“公司里空调很高的,你心别感冒了!” 顾解舞努力想了一下他的名字,想不起来:“谢谢。” 鼻子里面有什么流了出来。 噢!n! 她不是感冒了吧? 莫非是太久没吃米饭,对米饭过敏了? 今最后的上班时间顾解舞是趴在打印机上度过的。 下班的时候她摇摇晃晃的出了公司门口。 准备走斑马线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车拦下。 眼熟的大奔。 赵总裁摇下车窗:“你看起来不大舒服,要不要坐顺风车?”(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碗牛肉面的温暖 顺风车…… 要要要,当然要! 顾解舞笑着上了车,问:“赵总你去哪里?我住宿舍你知道路的吧。” 赵弘光看她眼镜湿漉漉的,感冒得不轻,:“我知道,你睡一下吧!” 顾解舞真的很累,反正和大魔王话好累的,干脆闭上眼睛休息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了家里,她有了自己房间,房间里面全是蕾丝和洋娃娃,又宽又大的床好软好软,躺在上面就不想起来。 妈妈做好了草莓班戟,叫她起床吃。 她在床上做着内心的人交战,舍不得床,也好想吃草莓班戟。 ……她终于知道,这是一个梦。 妈妈离开了,不要她了。 她的眼睛酸涩胀痛,几乎要流出眼泪。 她睁开眼睛,看见了金色的华丽吊灯。 宽大的客厅渲染着浅金色。 这里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宿舍。 像是堂,她不是得了个感冒就挂掉了吧! 赵总裁穿着米色的居家服,在客厅角落里的开放式厨房里煮东西。 她坐起来,大魔王把她带回家了? 还有没有人,出来救她一下。 顾解舞魂游外的看着赵总裁走过来。 他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的面前:“喝完,等一下吃药。” 他本来想直接灌她药的,但犹豫了半不知道怎么下手,只好从冰箱里面拿出了降温贴贴在她额头。 估计是室内温度很舒服,她一睡就是三个时。 现在是晚上八点。 顾解舞听话的喝完了牛奶,问:“我可以走了吗?” 她的嘴角沾着牛奶泡沫。 赵弘光伸手指了指,想了下才出口:“满嘴都是,上面一圈。” 顾解舞囧,立刻拿手擦赶紧。 ……为什么看不见纸,一般人家里的茶几上不都是要摆上餐巾纸吗? 她用手擦,更脏好不好。 赵弘光指了指桌子上面的药。 “吃感冒药。” 顾解舞觉得自己听见了总裁把文件拿下去的声音。 她混着温水把药吞下去。 ……水温度刚好。 顾解舞看赵总裁的眼神有些变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他不是给自己下药了吧! 她再次申明:“总裁,我想我该回家了!” 赵弘光本来想留她,没别的意思,他家里空房间很多,而且这里不好打车。 但是她看起来有些害怕,:“我去取车,这里不好打车。” 顾解舞松了一口气。 大奔疾驰在空旷的柏油路上,四周只有稀疏的灯光。 这里是,半山别墅。 顾解舞一个人想,总裁这种身价的人也很正常。 咕叽咕叽…… 她的肚子叫了起来。 在车内像是被放大了一百倍一样。 赵弘光道:“我也没吃饭,你觉得现在还能找到吃饭的地方吗?” 要吃饭,哪里都能吃到,只是他不想再让她不自在。 顾解舞在脑子里过略了一遍:“我知道美院外面一家牛肉面馆会开到半夜三点。” 大魔王不会去那种地方吃东西的。 赵弘光笑道:“那我们去那里吃东西吧!” 顾解舞此时内心是崩溃的,那里的牛肉面八块钱一碗啊! 她是万万不敢不去那里的,看大魔王高兴的那样儿。 这家牛肉面馆只有一间铺子,晚上车少的时候就会往外面摆上不少桌子。 营业到半夜,主要客户源是网吧少年和大学生情侣。 人员简单也简单,复杂也挺复杂的。 顾解舞刚找桌子坐下,就有好几个男生看了过来,对着她吹口哨,眼睛在她的胸前屁股和大腿上来回的游走。 赵弘光一眼看了过去,眼睛里似乎会射镭射激光,几个男生立刻安分了。 顾解舞心想,真的是大魔王,一眼退敌。 她今穿的是蕾丝,坐下双腿间黑乎乎的一片,总感觉有走光的风险。 她拿包包挡在腿上,才感觉放心一点。 牛肉面端了上来。 两个人一言不的吃了起来。 只是……牛肉好大块,她不喜欢吃大块的肉。 夹到了一遍。 赵弘光看见,把面碗挪了过来:“不吃肉给我吧!我喜欢吃肉。” 顾解舞听话的把肉夹给了他。 他又把下面的菜叶夹到了她碗里面:“我不喜欢吃菜叶。” 刚好顾解舞很喜欢青菜:“谢谢。” 一时间,顾解舞忘记了,他是赵总,是大魔王。 吃完东西,赵弘光付了钱,不忘对顾解舞:“你要减肥,还让你陪我来吃东西,我请客。” 赵总裁钱包里是厚厚的一叠红色纸币。 她默默的把抢单的话吞下了肚子。 还有,牛肉面好好吃! 吃完东西,赵弘光开车送她回去,这里离美院的宿舍还有一段路。 顾解舞真不想麻烦他,而且这么晚坐着他的车回去,到时候又该不清了。 吃完感冒药,又吃了热乎乎的牛肉面出了一身汗,她觉得自己的感冒已经痊愈了。 赵弘光看她执意要自己回去,没有勉强,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走。 偶尔有一段路路灯被树木遮住,她都会下意识的加快脚步。 其实她很怕黑的。 赵弘光一路跟着,看她吓得都快跑起来了,心里面有些难言的心疼。 其实每一个的经历之中都会有许许多多的艰难,对于任何人,他都能站在一旁,这是成长的过程。 包括对自己。 现在他回想自己的从前都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他心怀感激,如果不是当初的一切,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但是看见她对黑夜这样的恐惧,他有一种想要为他照亮前方的冲动。 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很想,保护她。 她所在的亮起了灯,终于他也明白,原来是这样。 他可能不会再犹豫了。 七岁吗? 他可以像是爱一个孩子那样去爱她。 赵弘光转身,带着笑,往回走。 眼镜妹下课刚回来,和赵弘光擦肩而过,先是被他浑身的名牌气质给吸引,然后才注意到他好像就是那校园网上男猪脚。 满满的都是八卦。 一回屋子,顾解舞果然是刚刚回来,还在厕所洗澡。 注意了一下顾解舞的东西,还是原来的那些,护肤品就只有大宝一瓶。 她们的美院之花真的很单纯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喜欢看人吃爆米花 6双峪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 离异家庭的拖油瓶,没什么特别的,唯一值得耐人寻味的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妈妈。 6双峪想,这些事情还是早点让他知道的好,其实细起来也无所谓,只是万一将来大家知道,面子上不好看。 赵弘光这几都很忙。 6双峪打电话来的时候,顾解舞正好上来拿文件。 他心虚的将头别向了另一个方向。 顾解舞拿起文件转身离开了。 “什么事?” 6双峪看着资料:“一共一万三千五百六十八块,友情价给你一万四好了。” 赵弘光有些恼火:“重点!不然把结果直接我邮箱。” 6双峪看着手里的另一叠资料单子:“她没什么问题,就是和家里关系挺淡的,唯一值得考虑的就是她妈妈,不是后妈,是她亲生母亲……” 赵弘光听完,让他把详细资料到自己邮箱:“好,就这样。” 6双峪有些担心:“你怎么想?” 赵弘光反问:“难道我要因为这个放弃我喜欢的人,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了。” 只是奇妙的缘分,竟然将她送到自己的面前。 如果他放手,那是不是太对不起老爷的好意了。 6双峪道:“行,你高兴就好。不过什么叫做很久以前,难道你是萝莉控?” 他直接挂了电话,聒噪。 赵弘光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两个钟头下班。 去看看她。 他就完全没有想过,大名鼎鼎的总裁大人纡尊降贵到十二楼,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行政主管邱琪正在办公室里惬意的听着萧邦喝着猫屎咖啡享受人生。 一下听总裁大大莅临十二楼,他都快尿裤子了。 十二楼虽然在他的带领之下井井有条,但是老板这种生物一般都喜欢鸡蛋里挑骨头。 他急忙出去,去迎接总裁大大。 赵总裁装作一副来巡视的样子,到处看了看,只是所到之处每个人都喜欢站起来总裁好。 微服私访活脱脱变成了皇帝出行。 他走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顾解舞。 邱琪眼观鼻鼻观心,:“打印室特别整齐,不如咱们去看看。” 赵弘光忍住吐槽的**,这是什么破理由。 顾解舞忙了半,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休息,忍不住捏了捏腿,就被赵总裁撞了一脸正着。 她急忙站起来解释:“我刚坐下!” 行政主管都不忍心看,你不解释还好。 赵弘光无所谓,但是她的高跟鞋,真的好高。 “累了就坐会儿吧!” 顾解舞懵逼,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邱琪。 主管,救救我了啦! 赵弘光看了一眼邱琪,你很闲这句话还没出来。 邱琪道:“总裁您慢慢看,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一脸正经的样子又对顾解舞:“你好好陪总裁到处看看。茶水间里有西湖龙井,给总裁泡一杯。” 顾解舞哦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行政主管离她而去。 赵弘光站在门口和她起话来:“下班之后有事吗?” 顾解舞想了想:“有,我要回宿舍写作业。” 多么明显的借口,听不出来的那是傻子。 赵弘光莞尔一笑:“你在你大老板面前自己要回家写作业,你不怕你老板开除你?” …… 多么明显的威胁。 顾解舞笑着:“总裁你人这么好,肯定不会的吼!” 赵弘光跟着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大写的尴尬。 “如果下班你能帮我去买一张电影票的话,那我就会觉得这个员工真的好努力,下班了也不忘记帮老板分忧。” 顾解舞急忙点头:“我可以为了老板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因为是你给我工资啊,别开除我! 我是真心的。 赵弘光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红色钞票给顾解舞:“现在就去,双楠影城,买六点的票。 快去!” 顾解舞接过钱,对站在大门中间的赵弘光:“总裁……麻烦让一让。” 赵弘光看着她像仓鼠的样子,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侧身让开了一个位置给她。 刚刚后她过。 两个人的衣服擦过。 赵弘光觉得有些火花在闪烁。 而顾解舞也记得,那种不属于自己身体的触感。 冷冰冰的…… 硬邦邦的…… 到了双楠商场,她直接朝着四楼影院去。 傍晚场的片子很少。 六点的只有一部爱情电影一部恐怖电影还有一部灾难片。 爱情电影,显然不适合总裁那种岁数。 恐怖电影,他才会吓到恐怖片好吗? 只剩下灾难片了。 买好,她就在旁边卖爆米花的店里坐着等赵弘光。 她此刻的心情是无比的紧张。 因为她手里捏着一把巨款。 她已经买了最佳位置的票,可是钱几乎没有用到的感觉。 手里拿着那么多钱,她都怀疑会不会有人来抢劫她,这可是为了抢十块钱就真刀真枪干的年代。 到时候真的遇上抢劫的,她到底是要要钱还是要命呢?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命没了…… 可钱没了命也没了呀! 好痛苦…… 赵弘光在影院外面看见了她。 但她把一张电影票恭恭敬敬递给他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 “再去买一张!” 顾解舞再次懵逼,总裁喜欢装逼,一个位置用来坐一个位置用来看。 她去补买了一张票。 赵弘光又:“去买些爆米花和可乐。” 顾解舞又去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赵弘光直接往放映厅走,顾解舞拿着爆米花可乐只好跟了进去,她不敢让总裁自己拿。 到了地方,赵弘光才现身边有人了,原来顾解舞买的票分了两次,又没明,所以两个人位置隔得很远。 好在现在是闲时,后面很多的空位。 他随便找了个位置,让顾解舞坐旁边。 顾解舞不可思议的看着大魔王。 赵弘光解释:“我喜欢看电影的时候听人吃爆米花的声音!” 前排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后面那个人的喜好真B! 顾解舞其实一年到头都没几次机会吃爆米花的,一听乐开了话,想着晚饭都能省下了。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赵弘光集中注意力看电影,这是一部史诗级的灾难片,而他身边的女孩子,却是一脸满足的幸福笑容。(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家里来电话了 人家看灾难片,哭成狗。 而顾解舞是吃了个饱。 一大杯爆米花下肚,加上可乐,她现在饱的不轻。 她满足的离开了放映厅,在门口给大魔王总裁一个大大的鞠躬:“谢谢总裁请我看电影!” 主要是奶油爆米花好好吃。 赵弘光看了一下手表道:“都快九点了,我们去吃饭吧!” 顾解舞……不是该回家了吗? 这一次,是赵弘光常去的西餐厅,就在双楠附近,格调很高。 落地窗外面罩了一层紫罗兰色的纱,看出去整个城市像是一个上面布满了萤火虫的水面。 顾解舞还是很饱,并没有点菜,只是看着桌子上的面包咽口水,这种面包看起来像是不要钱的。 赵弘光自己点了一份牛排,顾解舞不要。 服务生明显的一僵,赵先生带来的是什么客人? 赵弘光帮她点了一份黑森林蛋糕,他常看见其他女客点那个,想必味道不错。 他的牛排很快端了上来,三分熟的牛排,一刀下去还带着血。 红殷殷的颜色真的好恐怖。 顾解舞有些怕,不敢看,低头看自己面前的蛋糕。 其实她真的很想吃,但是刚才爆米花吃太多,根本没有消化。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顾解舞的心里面哪里是悲催两个字能概括的。 赵弘光吃完牛排,擦了擦嘴,是要顺路送顾解舞回家。 顾解舞:……蛋糕怎么办? 赵弘光此时的声音犹如神:麻烦把这块蛋糕打包。 喜出望外的顾解舞。 但是…… 总裁,您真的确定回半山别墅和美院是同路? 当然,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她没敢问。 一路无话,依旧在美院的范围之外下车,欢快的蹦着脚步回了宿舍。 走完这段十五分钟的路程,她就能腾出肚子吃蛋糕了。 赵弘光看着她愉快的步伐,在车里面偷笑了一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似乎没有现他是在追她。 也好,免得把她吓跑了。 第二,家里面来了电话。 顾解舞的后妈潘瑜打来的。 “舞吗?” 顾解舞在地铁上面,正在往公司去。 而且,今是家里面给她打生活费的日子。 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上来。 潘瑜刚进门那会儿,对顾解舞比自己女儿纪梵希还要好上几分,只是顾解舞性子不讨喜,而且最笨。 她对她好她总是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搞得好像她总是在背后在欺负了她似的。 久而久之,她也就没心情和这个继女联络感情了,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反正她是住学校,也没多大关系。 后来有了儿子顾承,她在这个家的地位也稳了,她更是不将顾解舞放心上了。 顾解舞念书不行,家里面花钱让她上了美院,她觉得自己这个后妈算是仁至义尽了。 最近家里面的经济情况十分紧张,女儿纪梵希在大公司上班,正在打拼的时候,每个月还知道拿一千块家用给家里她已经觉得非常好了。 这年头多少参加工作了大学生还是依靠着家里资助的。 原本在县城还算是康的家庭自从又在市里郊区买了房子之后,经济一下变得大不如前。 顾承也要考大学了,一家人明年就得搬到市郊,方便照顾顾承上学,而那房子现在还是清水房。 再差也是要装修一下的。 潘瑜的意思是,既然顾解舞找到了工作,还是sJ那样的大公司,想必赚的钱是能够养活自己的。 且冠冕堂皇的她现在还住在学校的宿舍,又不用付房租,所以希望她能够帮家里分担一些。 顾解舞满肚子的话对着自己亲生父亲都不出来,而且潘瑜的口气是属于“就是通知你一下”的那种。 她不想给自己找难堪。 地铁上人多,顾解舞眼睛里包含着泪水,忍着没掉下来。 对电话那头:“我知道了。” 不然她还能什么,大哭大闹诉自己生活多么不容易。 不可能的,她也做不出来。 如果是自己的妈妈,她可能还会试一试这种可能,但是她不是。 而且,她妈妈抛弃她离开了,遇上这种问题真的会任由她撒娇吗? 未必。 地铁是拥挤的,有无数的人嬉笑怒骂。 但是她却前所未有的觉得孤独。 看不见未来。 她才大三,连生活费都没了,将来可要怎么活。 最近她才打听了,市里面最便宜的老城区的房子都要一千块一个月,而且根本不现实,公司在市中区,她必须在有地铁直达的地方才能按时上班。 而地铁覆盖了的区域,合租房倒是有,不过起码都是一千五起价,还是男女混租的那种。 她真的自己快要崩溃了。 无论如何的坚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还是委屈的哭了起来。 爸爸也不管她了。 她被所有人抛弃了。 她低着头,默默的流着眼泪,赶紧从包包里拿出眼泪,流出一点酒擦掉,她不想被人看出来她哭过。 至于家里面,潘瑜挂了电话,看着自己老公:“看吧!我就舞懂事,一定会理解咱们的,你偏要我去当这个恶人。 这么些年都跟你多少回了,我是后妈,就怕舞心里有想法。 你倒是好,什么不好开口的破事儿都退给我。” 顾承听了看向自己的爸爸,也:“就是,我也怕姐姐对我有意见。妈,不如咱们把房子卖了吧! 以前没房子的时候可没那么多麻烦事。” 家里面的顶梁柱话了,对着自己儿子骂道:“你懂什么,这房子早晚都得买,不然你想在这县城呆一辈子? 你娶得到老婆吗?现在市郊的房价还算没疯,咱们还买得起,过几年就不一定了,听好多开商在咱们房子外边看地,将来要修商场的。 咱们家可是买到了好地方,卖了不哭死去。” 转而想起女儿,又:“舞从就懂事,而且家里面让她上美院也花了不少钱,要是她敢什么,我第一个不同意。 梵希刚才加工作就知道给家里减轻负担,我不能厚此薄彼。”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那个叫做纪梵希的天敌 潘瑜对老公满意的一笑,就是,一碗水得端平了。 回头对顾承:“你两个姐姐都是一样的,以后她们嫁人了在婆家被人欺负,你可都要帮着你姐姐,知道吗?” 顾承点头,可是他从就跟纪梵希比较亲,顾解舞总是住校,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月。 再深厚的姐弟情也会淡的,何况他们本身就没有什么感情。 只是他从就知道家里面的情况有点复杂,只有他才是爸妈两个人生的。 大姐管爸爸叫爸爸,而二姐从来只叫妈妈阿姨。 他就觉得,二姐肯定不喜欢妈妈,也连带的不喜欢他。 顾解舞来到公司,打卡之后立即去了洗手间,看见自己只是下眼皮有点点红,看起来只是像没睡醒。 她就至今沾了水冰了一下眼袋,哭过之后总感觉有点肿,虽然看不出来但是自己的感觉总是让她不安。 哪知道做这个的时候王姐也进来了。 看她那样子也没话,去上了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道:“不顺心的事儿谁都有,好好工作才是。” 王姐这样的更年期妇女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刻竟然出了这样关心的话,她眼眶又立马红了。 连一个同事都会心疼她。 家里人真的是…… 王姐见她眼睛又红了,立马严肃脸:“赶紧止住了,今有其他公司的客人要来,你可别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的。” 她这才想起,公司最近的一个项目,是要和另一家大公司合作来的,今他们公司负责这个项目的人要过来开会。 她得赶紧去检查治疗打印好没有。 纸杯咖啡茶叶要多多的准备,昨好像看见饮水机没水了。 她立马没了悲叹的心情,冲出洗手间检查茶水间去了。 茶水妹叫李多海,和某个韩国明星同名,但是人娇却是十分精干,九流大学毕业,因为对这份工作的工资福利十分满意才愿意留下来当茶水妹。 顾解舞没来之前,都是她负责打印室资料整合的。 现在多了顾解舞这个美院出身的……鸡肋,她或许是公司里面唯一一个觉得顾解舞有用的人。 起码,李多海觉得自己没有像从前一样整忙得昏地暗了。 特别是开会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多长三双手才能每一个人都照顾到。 现在有了顾解舞,她只做了从前一半的工,还是领着同样的工资,她能不对顾解舞喜欢吗? 顾解舞慌忙的来到茶水间,和李多海打了招呼,问:“东西都够吧!” 李多海点点头:“都够,主管还私人拿了钱,让我去买些甜品回来,你喜欢吃什么,待会儿我多买一点!” 这就是负责茶水间的好处,上司没指定买什么,她们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买。 顾解舞可不会什么这样做不好吧的话,连忙想了想:“牛角面包和海绵蛋糕。” 李多海笑道:“好,我这就去买。” 并且好心的提醒:“你去打印室检查一下纸张和打印机,免得到时候要用有问题的话会被骂的。 遇上那种时好时坏的,你干脆把电线拔掉,不能用比较省事。” 顾解舞感谢她的好意,立即去打印室检查了每一台打印机。 每一台都能正常运转,非常好。 今行政主管也是兴致高昂,对大家,不能让别的公司把他们sJ广告部看扁了,就此来了一番类似冲锋陷阵般的宣言鼓舞士气。 广告部上下包括顾解舞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定要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最最最完美的状态来。 因为,他们是专业的。 顾解舞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场面,她紧张地去了洗手间练习了好多次“你好、请进、谢谢、不用谢!” 王姐见她的样子,好心的友情提示:“过了实习期你不定可以去公关部试试。” 顾解舞晕,她一点都不喜欢公关部,她见过sJ十八楼公关部的同事们,男的都英俊潇洒女的都貌美如花,只是公司内的风评不大好。 据他们陪吃陪喝还陪睡,一个个都是千杯不醉云云。 总之,形容的比较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夜总会成员。 王姐抿嘴一笑:“公关部可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咱们公司百分之六十的高管都曾经去公关部学习,包括咱们的行政主管。” 顾解舞懵逼,很难想象圆润的邱主管当年玉树临风驰骋酒桌的模样。 “谢谢王姐!” 千言万语,都只凝练成了这一句话。 可能,这就是大公司磨炼人的地方吧! 从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解释的问题,其实有时候只需要几个字就能解决了。 好,不好,可能,谢谢,或许,应该——以上,都可以作为回答问题的一句话。 原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问你一个问题,你都必须礼貌的回答清晰明白。 你不想回答的话,也可以用特别的方式保持你的礼貌。 合作方的公司也是世界五百强,顾解舞在资料上看见是知道的。 只是她没想到,世界原来这么。 纪梵希也在对方的成员中。 她记得,纪梵希是在另一个城市上班的。 难怪邱主管这么重视,对方竟是从另一个城市来到咱们公司开会,怪不得要郑重其事了。 对方一共来了十十三个人。 纪梵希也是成员之一,一身黑色的香奈儿裙子将她的身材包裹的精致玲珑,她的一头秀盘起在脑后。 看起来很高雅。 顾解舞自然的和她对比起来,自己穿着蓝色的棉布连衣裙,纵然换上了高跟鞋,也显得很学生气。 白鹅和丑鸭吗? 倒是对方公司的这一次的领导层都注意到了顾解舞,美女谁都喜欢看。 看她的穿着就是实习生一个,因此眼神也算不上多尊重。 邱琪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对顾解舞:“你等一下把办公桌上的文件给赵总拿去,等他签完字你再拿回来。 我这边等着要!” 然后又对李多海:“李,你去把会议室的空调调高一点。” 又对合作方道:“真是不好意思,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胖了就怕热。”(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顾解舞的苦闷 实则,邱琪这一番话虽然只了两件事,让对方公司已经不敢随便的乱瞄顾解舞了。 邱琪先将和赵总联络的事情交给顾解舞,明她很受重视,一般的公司员工怎么可能随便去总裁办公室。 而且这一次的合作方也没能请到赵总参加会议。 跟着就吩咐李多海做事,明李和顾虽然都是进来端茶送水的,但是两个人有本质上的区别。 侧面的给大家一种感觉,顾端茶倒水是临时来帮忙的。 因此,合作方的领导层们都收回了那种不尊重的目光。 只是邱琪没想到对方之中有顾解舞的熟人在。 这可是大大的长了顾解舞的威风。 她从来没觉得去顶楼送文件是这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她踩着春风得意的步伐出去了。 纪梵希果然对她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眼神。 顾解舞高傲的一扬头,纸老虎也是老虎好伐! 纸老虎顾解舞上了顶楼,再厚的纸也被顶楼的高度给戳破了。 无论上来多少次,都改变不了她恐高的毛病。 秘书安迪已经习惯了这个实习生每上来报道,安迪要学识有学识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 一开始是非常看不上顾解舞这种只带脸出门的丫头,但是那么久下来,从没有一点儿自以为是的样子。 安迪的内心一下子平静了,总裁喜欢什么样的,不是她能够置喙的,而且顾解舞这种女孩,经不起诱惑。 总裁肯定一段时间就会淡下来的。 所以,她开始以平常心对待顾解舞。 起码,现在见了面能够给个笑脸。 不像从前,高冷的一撇,当她是空气。 顾解舞也朝着安迪笑笑,安迪可是北大高材生,顾解舞看见她从来都是两眼冒星星的,不她的学历,就是能够和大魔王总裁共事这一点。 她就已经佩服的全体投地。 顾解舞敲门进去,对正在忙的不可开交的赵总裁道:“总裁,麻烦你看一下文件,顺便签字。” 赵弘光看了她一眼,她上来很少话的:“放着吧!” 顾解舞为难的踌躇了一下:“邱主管等着要。” 赵弘光头也不抬的:“我很忙,需要签字的文件都不着急的,要是真那么着急,他会自己拿上来的。 放下吧!” 顾解舞哦了一下,那么……邱主管是故意支开她吗? 是吧! 她离开,回到了十二楼。 王姐正在茶水间休息,她过去问了一下会议室的情况。 看顾解舞的样子,王姐好心解释道:“你去打印室看着,没事儿就去看看大家的盆栽需不需要浇水,别进去了。” 顾解舞傻乎乎的问:“为什么?” 王姐扶了一下她那老花眼镜:“里面的男人如狼似虎,咱们主管是好心。” 顾解舞这下懂了,刚才她忙着端茶倒水,根本没注意到客人们的反应。 看来,是自己这张脸惹麻烦了。 她提着水壶去洗手间接水,给办公室里的绿色植物浇水。 纪梵希恰好进来看见她。 那什么,冤家路窄。 顾解舞沉默,早上潘瑜才给她打电话,不给她生活费了,她现在可没心情和纪梵希话。 她念美院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是纪梵希一工作家里面就补贴了她不少,否则她刚工作那会儿,哪里有能力去买那些名牌。 而且还是爸爸给一份,她妈妈私底下再给一份这么干的。 她参加工作两年多,听王姐起,他们公司的工资水平很高的,怎么都是大企业。 纪梵希所在的职位万把块是没问题的,每个月给家里一千块还好意思拿出来。 她们虽然是在同一个家庭出来,可一对比,就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顾解舞这一阵在公司里看得多了,也开始介意起来。 她不在乎钱多钱少,而是厚此薄彼,这不公平。 而且爸爸总是害怕纪梵希受委屈,包括让房间给顾承的时候,也纪梵希年纪比较大,正在青春期,害怕她多想,才让她多让着姐姐一点。 现在她回想起来,心里面总有一股不满。 凭什么? 要她让! 那里,本来就是她的家。 ……因为她自卑吗? 水从水壶里满了出来。 纪梵希对着镜子整理自己仪容:“看起来不错,同事们都还好吧!” 这口气,就跟她真是自己姐姐一样。 顾解舞笑道:“大家很好。” 纪梵希故意拆穿她:“很好就是要你帮忙做茶水妹的事情,帮植物浇水。” 跟着又是一副轻蔑的样子:“学历不好更应该认真做事,可是去帮茶水妹倒茶,你也真是够混得开的。” 顾解舞很想喷她一脸,神气什么,不就是比她会念书吗? 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呢! “sJ公司的实习生都是这样的。” 顾解舞无力的辩驳。 纪梵希一笑,也不话,直接出去了。 她在开会,离开太久不好。 这一次本来不该有她的事,她是为了学东西才花了心思跟过来的。 也可能学不到什么,但是能看见顾解舞活成这个样子,她心里还是很爽的。 长得跟狐狸精似的有什么用,还不是干着茶水妹的差事。 一般来大公司里实习期就只能做这些的人,将来也不会太被领导重视。 她刚毕业那会儿也在公司里面做过这些保洁阿姨做的事,但是只有一周。 一周之后,她就成功展现了自己的潜力,成为同期实习生中最优秀的。 至于取代她成为新的保洁阿姨的那个,在实习期过后被公司劝退了。 这就是大公司的生存法则。 能力,等于一切。 现在她的感触更深,能力、人脉才是一切。 顾解舞眼睁睁的看着她趾高气扬的离开,什么做的老虎都救不了她。 气的她蹬脚。 早晚有一,她要纪梵希好看。 ……干脆,趁她没走远,用水壶洒她一脸,看她还装。 刚到她家的时候,不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穷酸鬼。 现在竟然在她的面前装逼,真的是气死人了啦! 顾解舞有些后悔,当初爸爸带回新阿姨回家的时候,她就应该要死要活的不准她们进门。 现在被鸠占鹊巢,是她活该! 谁叫她当初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海洋公园 连续几,赵弘光都因为新项目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有些忽略顾解舞。 顾解舞心里面刚刚萌芽的某种不安瞬间消失了。 大魔王怎么可能看上她…… 虽她给大魔王取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外号,但是她实际上是很崇拜他的,年纪轻轻的就创立了辣么大的公司。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只是偶尔看起来很可怕,因为他是她的上司啊! 每一个职员都希望自己的上司像猪一样蠢,这样生活会美好很多。 顾解舞并不是那种喜欢工作的人,更不什么梦想啊理想啦! 她只是简单的想要生存下去。 偶尔她也会幻想,自己是不是流落在外的公主,她的亲生父母怎么还不来找她。 毕竟,长成她这个样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鬼,真的好心塞。 桑德瑞拉的故事固然美丽,然而却从来没有人想过,灰姑娘每面对满是灶灰的火炉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她有时候真想拥有一张平凡的面孔,那样,她就可以想,自己从内到外都是平凡到无奇的人,穷也很正常。 美女会穷,那就不正常了。 还会被嘲笑。 她的心真的是塞满了烦恼。 是不是上帝给了一个人美貌,就会收走她的智商。 如果把脸上的有点都用在脑子上,她的生活或许不会那么艰辛了,毕竟读书好的人找工作会比较容易一点。 而不是像她,空有一张公关姐的脸,却干着茶水妹的活儿。 更不会被纪梵希看见她的窘迫样子。 心塞! 比如,像大魔王那样,长的不算出色,却能力满级,活的多么轻松。 这个社会除了看脸之外,只要是看钱的。 嗡嗡嗡! 大魔王来电。 顾解舞第一次接到赵弘光电话的时候是惊讶的,因为她根本没把电话给大魔王。 后来想了一下,大魔王是她大老板,会知道她电话号码不奇怪。 只是,今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又去买电影票她一定不吃爆米花了。 西餐厅的半熟牛排虽然很恐怖,但是鳕鱼和面包看起来级好吃的样子。 “你下班有空吗?” 顾解舞,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半。 “有空有空!” 赵弘光在椅子上听见她回答的这样欢快,心里面突然觉得甜滋滋的,是不是好几没联系她。 她也觉得有些思念? “……那你现在下班去海洋公园买票,我想去看企鹅。” 听女孩子对那种黑白相间的生物都没有抵抗力,他是不是也要穿一身黑白配合一下? 顾解舞想,大魔王真是好有童心……他的童年一定肯悲惨! 顾解舞支支吾吾的:“海洋公园的票子好贵的……”她当然相信总裁大大不会欠她门票钱,但是她就算把银行卡里面的钱去完,也未必垫得起海洋公园的门票钱。 赵弘光自然的道:“你上来拿钱。” 安迪送咖啡进来,刚好听见这么一句。 不一会儿,顾解舞就上来,还带着斜跨的包包。 安迪下意识的脑补了一下,到底为什么要给顾解舞钱,以总裁的资金实力,完全可以直接给卡。 顾解舞踩着愉快的步伐乘上地铁去了海洋公园。 赵弘光也跟着离开了公司,去商场买了一些水和湿纸巾。 他还记得上次她吃冰淇淋弄到了腿上面,找不到纸巾样子,这样的尴尬还是少几次的好。 虽然他男人的本性使然,他是挺喜欢看的。 但是这么不正经的看她,总觉得在吃她的豆腐。 他是个正经人,吃豆腐也要光明正大的吃。 比如直接牵手之类的。 赵弘光已经很久没到商场这种地方来了。 进去之后现这两年变化挺大的,买了纸巾和水,想起她过喜欢吃棒棒糖,就每样都拿了几只,在收银台的时候现一款木糖醇。 自言自语:“糖吃多了牙齿会不好,买个口香糖也不错。” 收银台的姐看他一个大男人买那么多的棒棒糖,好奇的问:“先生是买给朋友的吗?这些口味都不错耶!” 赵弘光囧:“勉强算是朋友吧!” 收银姐见他神色只以为他是给侄子侄女买的,收银完成:“一共四百五十块,谢谢惠顾。” 棒棒糖都是进口的,这位先生真有钱。 赵弘光尴尬的离开了。 到了海洋公园,顾解舞这一次聪明的买了两张票,因为海洋公园是可以退票的。 免得给总裁留下她很蠢的印象。 赵弘光和她约定在门口见面。 这一次赵弘光没有变态的要求她要吃爆米花,而是给了她一颗棒棒糖。 顾解舞懵逼,还是拿了过来。 包装上面是英文,她只认识字母,排成组合她就不行了。 赵弘光解释:“车上找到了,也不知道过期没有,你吃吧!” 顾解舞听话的剥开吃了起来,才问:“那总裁,你先……” 赵弘光打断她:“一起去吧!我看海洋生物的时候喜欢有人跟着。” 顾解舞懵逼……有钱人的喜好真的好B。 ……不过可以免费参观海洋公园,太爽了。 她从就想来,可是爸爸妈妈……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穿着高跟鞋,多走几步脚板心就疼。 赵弘光故意放慢了脚步,海洋公园晚上九点关门,现在六点,实际上愿意买票进来的人已经很少了,很多人都在慢慢离开。 因此平时拥挤的海洋公园现在看起来很安静。 顾解舞觉得棒棒糖简直美味,忍不住问:“总裁,这个棒棒糖哪里有卖,好好吃。” 赵弘光看着玻璃里面游来游去的大白鲨,笑道:“好吃吗?车上还有很多。” 顾解舞:不是车上捡到的? 不忘关心的道:“好吃也别吃太多,牙齿会坏掉。” 顾解舞看见旁边的巨大章鱼,根本没听见他后面这一句。 原来级大的章鱼在水里面一点都不恶心,看起来好壮观。 她从前在县城的海产市场看见章鱼,只觉得这样丑陋的生物是为什么会具有观赏价值。 现在她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夕张甜瓜的甜蜜 三个时,也够他们看完了海洋公园的所有生物。 可惜海豚馆的表演结束了,有些的遗憾。 但是顾解舞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被潘瑜和纪梵希搞出来的苦闷也似乎清淡了许多,她整个人似乎都安装上了一双翅膀,轻飘飘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总裁,谢谢你!今我好开心!” 顾解舞没脑子的完这句话,就看见赵弘光闲庭信步一般走在她的身后。 额……总裁了他喜欢人跟着。 顾解舞立马智商上线,跑回到了赵弘光身后。 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而赵弘光也明显被吓了一跳,只是他习惯性的木着脸,看不出情绪。 顾解舞试着挽救一下:“总裁,你今玩得高兴吗?” 赵弘光配合的回答:“高兴,我饿了,去吃饭吧!” 顾解舞想这是难得的表现机会,于是从挎包里面把上午藏起来准备当明早餐的面包拿出来和赵总裁分享。 “总裁,我有牛角面包,你吃吗?” 他看了一眼被包包挤压的有些变形的牛角面包,她还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好心。 自己都快吃不起饭了。 他一直关注着顾解舞的银行卡信息,应该过来的生活费还没到账。 现在她卡上的余额是,4588元。 这样的数字,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也难怪她会偷拿公司的茶点。 他道:“你把保鲜袋撕一下。” 着他双手在方向盘上摆了一下,他现在在开车,不方便。 顾解舞将包裹牛角面包的保鲜袋解开。 ……所有的面包都装在一起,自己要不要拿一个吃? 可是那个样子显得好气。 恋恋不舍的全部给了赵弘光。 牛角面包一共四个,本来就是面包,赵弘光几乎是一口一口。 他一分钟不到就吃完了她明的早餐。 顾解舞的心好痛,明又要吃馒头。 车里面都是羊角面包的奶香味,她也好饿。 赵弘光指了一下后排上面的塑料袋:“里面有棒棒糖,吃一个垫垫肚子,咱们还是去上次那个餐厅?” 顾解舞没反对,伸手到后面摸索出了一个棒棒糖,还有一瓶矿泉水。 因为她绑着安全带,所以扭着身子的时候衣服被扯走了形,赵弘光不经意见,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粉色的…… 他立刻转头做认真开车样。 顾解舞拿到了棒棒糖和矿泉水,可怎么努力都拧不开。 赵弘光道:“下一个红绿灯,我帮你拧。” 她嗯了下,只好想吃棒棒糖。 只是,那一包棒棒糖外面的塑料袋好像印着公司附近一家商场的名称。 难道是从前谁遗落的,但是袋子看起来很新很干净。 到了红绿灯,赵弘光拧开了矿泉水瓶子,递给顾解舞。 “等会儿想吃什么?” 西餐厅的菜单都是英文,他怕她看不懂。 顾解舞想了一下,脑子里面一时间蹦出好多好多好吃的西餐,一时间拿不定注意了。 下午才刚看完了海洋生物,她突然不忍心吃鳕鱼了。 鳕鱼也长得挺好看的。 她这种心理可能是好看惜好看吧! 到了地方,还是上次那个位置,她现自己坐在这里不会恐高,可能是因为气氛太梦幻和外面是黑色的。 是白的话她还是会害怕。 赵弘光这一次更恐怖,点的是鞑靼牛肉,全生的。 顾解舞看着菜单愣,赵弘光笑着:“这家的奶酪炖饭很不错,而且晚上吃不用怕不消化,可以吗?” 顾解舞使劲的点头,这样的西餐她能接受。 至于赵弘光盘子里的那种,她就只能呵呵了。 赵弘光自己点了一瓶香槟,又问顾解舞:“你想喝什么?” 顾解舞看了看周围的人,不是酒就是酒:“我可以喝果汁吗?” 服务生看向赵弘光。 跟着朝顾解舞解释道:“今有新鲜的芒果、蓝莓、西瓜和日本甜瓜,不知道姐喜欢哪一种?” 顾解舞一听有西瓜,觉得真是太好了,就点了西瓜汁。 要知道,今年西瓜两块钱一斤,一块也要好贵的,她多舍不得吃,每一次在网上看见瓜农贱卖西瓜或者是放任西瓜烂掉,她就恨不得自己长在西瓜地里,能吃多少吃多少,绝不浪费。 现在奢侈的用来榨汁,真的好兴奋。 赵弘光喜欢看她笑的样子,而且她省吃俭用,他都开始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营养不良了,问:“不如再尝尝日本甜瓜吧!北海道的夕张甜瓜很有名的。” 顾解舞没什么概念,好。 两个人吃完了饭,甜瓜最为产后甜点送上来,两个人最后都吃撑了。 顾解舞咬着脆甜香喷喷的甜瓜直点头,:“真好吃……” 旁边的服务生腹诽:四万块一个的甜瓜,能不好吃吗! 回去的车上,赵弘光开始关心她以后的住宿问题,美院一般会建议已经出外工作的学生自己找房子住。 可他们公司没有提供住房福利,这一点上是帮不到她的。 道这里,顾解舞露出恹恹的神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且,刚才喝太多西瓜汁,好想嘘嘘。 看了一下外面,现在这里离美院起码还有二十分钟车程。 顾解舞夹紧了腿,不好意思的:“总裁,能不能找个地方停一下,我想……上厕所!” 赵弘光看了一下四周,现在都十点多了,到处都没人,干脆转折去了熟悉的酒店。 :“你忍一下,酒店的厕所比较安全。” 顾解舞突然被赵弘光暖到:“谢谢。” 赵弘光失神一笑:“这是今你第二次跟我谢谢,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那么傻的问题。 顾解舞想起了早上在地铁的经历,还有之后遇见纪梵希:“因为今一上午我都很倒霉。” 赵弘光能够理解她的烦恼,笑道:“人总有一段时期特别的背,我从前也是,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到了酒店,赵弘光陪着顾解舞走进了大堂,他是常客,大堂经理立马上前来问有什么需要。 他让经理带顾解舞去了洗手间。 自己坐在大堂沙上等。 好巧不巧,遇到了熟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有些事情总要学着 赵弘光名义上的哥哥,宋翊也来这家酒店消费。 他是赵弘光的母亲现任丈夫的儿子。 偶然看见赵弘光,因为他挺欣赏这个便宜弟弟的,过来道:“爸爸生日你没回去,有那么忙!” 赵弘光一点都不给面子:“我觉得没有必要。” 虽是法律意义上的兄弟,可两个人有时候比路人还不如,而偏偏宋翊还喜欢招惹赵弘光。 宋翊这个就是嘴巴坏,没什么坏心肠,觉得有件事有必要让知道:“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大好,你知道的,你爸爸那几个兄弟姐妹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你真不怕你爸被净身出户,赵氏怎么算,都有你一份的。” 赵弘光对赵家的事情并不感冒,而且钱多了也没意思,再和那些妖魔鬼怪争财产,他真怕一不心把爷爷给气死,索性装作不知道好了。 因此,他连回去看爷爷都没有,因为他知道,爷爷一定会要求他接管赵氏。 可他看不起那些东西。 从父母离异之后他就明白,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别人的施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赵氏是爷爷的心血,他的儿女们个个都眼馋着,他这个被媳妇带走的孙子去争,只怕会加赵氏的衰败。 不过他不懂,宋翊到底出于什么想法,告诉他这件事。 宋翊见他真的一副淡然的样子,心里面高看了他几分,要是他自己的弟弟宋鉴有他一半水平,他就可以放开膀子的去玩乐了。 可惜那臭子比他精明,从就只花心思在吃喝玩乐上面,现在活脱脱一个二世祖,他就只能去公司累死累活了。 顾解舞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心情不大美好的赵总裁。 和他对面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宋翊。 顾解舞朝着赵弘光打招呼:“总裁,我们可以走了。” 宋翊眼睛一亮,赵弘光身边什么时候有这样高素质的女孩子存在了,深夜来酒店,不寻常。 眼睛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赵弘光没理会他,直接和顾解舞一起出了酒店大门。 顾解舞这才好奇的问:“刚才那个是谁?” 看起来和总裁好像很熟的样子,可一看就是坏人,以后能尽量少接触。 赵弘光想了想才:“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一旦解释起来,必然会起他家里面的事情,他真心觉得自己家那点儿事不光彩,而且很容易扯到她妈妈身上去。 两个人还没正式开始,要是真知道那层关系,只怕她会立马辞职不干的。 别看她身量的,心也的。 容不下太多,若要将就,她可能是最不会这个的。 要是她能将就,也不至于和家里面处成这样。 明明是自己的父亲,都快成后爹了。 他也是过来人,十分明白她的心情。 无论表面上和心底表现出多么的不在乎,心底都是介意的。 只是有很多东西不是一句理解就能解决的。 明知道错的,却是不肯放手。 或许她要等到他这个年纪才会懂。 很多事情,只有任由它去。 你无论做多少想要改变,都改变不了过去。 变的,其实从来都是自己。 ……只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教她。 知道现在,他自己都还困在里面出不来。 以为不在乎了,看见她,才知道自己一直没放下。 真的已经放下,就是像宋翊一样,对谁都能和颜悦色的。 他还做不到,证明他没放下。 从酒店出来很快到了美院宿舍楼下,这一次赵弘光没有听顾解舞的话在外面停下,直接送她到了宿舍楼下。 顾解舞有些紧张,想必是怕别人闲话。 赵弘光开导她,如果现在她就不能接受一些流言蜚语,以后真和她在一起,可能……走不下去的。 他并不是自以为是,只是一个有钱人和一个穷女学生,又有多少人会真的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纯洁的爱情。 并不是因为每个人都戴上了有色眼镜,而是…… 所有人都没有给那些人机会证明。 只有时间才能证明爱情,但是当灰姑娘嫁给了王子,大家就不关心之后的事情了。 他想有机会证明他的心,那么,想要越过刀山火海。 如果她一个人无法跨越,那么他就去对面迎接她,陪她一起走过这段充满艰难的路。 “如果别人问起,就属而是公司独福利?这本来也是公司福利,我总不能大半夜的把你仍在海洋公园门口吧!” 顾解舞一听,也觉得挺有道理。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管别人什么。 宿管阿姨开了门,语气不善的:“下次早点啊!” 顾解舞了句抱歉:“这几公司比较忙,要加班所以比较晚。” 宿管似乎是信了,锁上门又去睡觉了。 顾解舞回到宿舍,只觉得腿都要断掉了,脱掉高跟鞋把腿放高,又拿起手机定闹钟。 一脸疲惫的样子,同宿舍的还没睡觉的都不好意思八卦了。 看她那副累得要死的样子哪里像是去鬼混了。 那些半夜回来还春风得意的女孩子才是典型,顾解舞除了长相符合鬼混的条件外,没一条像的。 而且最近大家都开始找工作,好多人去了公司才知道上班族真不是人干的。 哪一家公司都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畜生用。 至于她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直接当成了保洁用。 好多在家里都是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公司还不是拿抹布的命。 有些公司每期还特意招便宜的实习生当保洁用,过了实习期就想法子逼你走。 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像顾解舞这种运气好能被大公司选中实习,真的是烧了高香了,每不认真努力工作简直是理不容。 所以偶尔加班回来晚了,都是正常的。 顾解舞洗了一个战斗澡,又把衣服洗了才能睡,一折腾已经十二点多了,她还能睡六个钟头。 幸好公司有午休,不然她早就累垮了。 刚沾上硬邦邦的床铺,她一闭眼就睡着了。 梦并不美好,她梦见自己流落街头了,只是她没有害怕的醒过来。 起码,她还有一份工作。(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成为私人助理 实习期终于安全通过,顾解舞认真想了一下王姐的建议,通过行政主管往人事部递交了转职报告。 想要去十八楼公关部学习。 邱琪不好拒绝,只把报告收下了,也没信不信。 顾解舞算是他部门的人,他是有决定性权利的,只要他不行,顾解舞就别想走。 邱琪担心的是总裁那边怎么交待,或者是不明白总裁是几个意思。 公司里面倒是有些风言风语,可总裁一直没有实际性的行动,让邱琪很为难。 顾解舞实际上并不喜欢公关这种工作,但是听王姐,公关部的工资是全公司最高的,同职位的话工资起码翻一倍。 也就是成为正式员工后她的工资是三千,但是她去公关部的话,就能是六千。 其实她不大明白其中的细节,公关部之所以工资高纯粹是因为多了一项福利津贴,美其名曰特别津贴。 实际上就是给公关部上下的置装费。 但是比起公关部众人的额外收入,比其他部门多一倍的工资真的不够看。 顾解舞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 公关部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其实是全公司最辛苦的部门,否则赵弘光也不会白养他们。 全公司为什么只有公关部的上下班时间卡的不严,因为公关部的人一般都在加班。 随便挑一个公关部的人出来,没有哪一个是能在半夜两点以前睡觉的,而他们依旧得在早上九点以前到达公司上班。 不管你昨晚是喝得醉死还是怎样。 除非你得被人抬过来,否则你就得来公司报道。 而在公关部还特别设置了休息间,一般用来给少眠的员工补觉。 公关部才是真正的战斗部门,都是在用青春生命博。 顾解舞不明就里的提交了转职报告,好在邱琪压下了。 邱琪直接送到了赵弘光手里。 赵弘光看了她的报告书,把她叫了上来,问了她许多问题。 一番交谈下来,他似乎明白了她想去公关部的理由。 顾解舞离开总裁办公室,和安迪招呼了一下,准备下楼。 心里面却是在想,什么时候总裁也关心起普通员工的调职申请了。 下午,顾解舞就从王姐那里得知自己被调到了顶楼秘书处,成为安迪的助手。 顾解舞只好打包起自己的座位,去了安迪那里报道。 明明是申请去公关部,怎么来了秘书处? 安迪早就在赵弘光那里知道了她会被调上来,将她带到了秘书处。 她才知道,原来赵弘光还有其他三个秘书,分别处理不同的事情,安迪是行政秘书。 到了秘书办公室,见到了其他三个秘书。 一个叫做李薇的,负责公司内部的事情,瘦瘦,带着金丝眼镜,气质很好。 另外两个一个叫做林素,负责总裁对外的一切事物,还有一个叫做柏桐,会英语和法语,一般总裁出国的时候会带上她。 额……看起来好能干的一群女人,为什么没有男秘书? 顾解舞下意识的想歪了。 其实顾解舞不懂,在赵弘光眼里,只有她才是能干的。 安迪跟她了她的位置,就带着她到处熟悉环境,并且明她以后的工作内容。 “其实我一直兼任总裁的私人助理,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凡事涉及总裁生活的事情,你都要负责。 比如通知保洁公司打扫总裁的家里,拿总裁的西装去干洗还有置办生活用品。 和,缴纳包括半山住宅的所有费用,如物业费水费电费等等,以及时刻注意总裁私人手机的通信费用等等。” 顾解舞见安迪一口气了那么多终于停下:“是不是相当于我成了总裁的保姆?” 安迪看了她一眼,摇头:“不是,因为你不用刷马桶啊!应该你成了总裁的私人管家,要为打打理好一切琐事。” 顾解舞再次出疑问:“可是我申请的是调去公关部。” 安迪觉,她真的不知道总裁对她的想法,而且真的好单纯,原来总裁喜欢这种。 “私人助理的底薪是一万,加生活补贴和车费补贴,而且你买的东西只要是因为为总裁办事用上了的,都可以报销。” 安迪一针见血,让顾解舞彻底爱上了这份工作。 顾解舞立马对新工作充满了信心,她本来对自己去公关部就没什么信心,现在做私人管家,和保姆性质差不多,人家没念过书都做得来,她不信自己堂堂大学生,学不会。 安迪跟着把赵弘光半山住宅的门钥匙、物业卡、点卡和保洁公司联系电话交给了顾解舞。 顾解舞郑重其事的放好。 安迪知道她住的学校宿舍,直言不讳的提醒:“你放好了,可别弄丢了,总裁要私人助理就是为了方便,你弄丢这些东西总裁是要自己去补办的,所以会变得很麻烦。” 顾解舞感觉自己包包放的不是钥匙和卡,而是古董钻石,随时会有人觊觎。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建议你找个适合的时间搬出去住,或者,问问总裁,他家里的佣人房一直空着的。 反正你也要找房子的,住佣人房你不介意的把!” 顾解舞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还有免费的豪宅住? 就算是半山别墅的佣人房,也是在豪宅里面,她打工五十年都买不起的存在。 顾解舞眼睛冒光的点头,她现在已经爱上了安迪。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安迪被她的眼神肉麻到了。 总裁还真是了解她,她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都想,没有女孩子会送羊入虎口吧! 可是,她真的觉得这是一个伟大的提议。 但愿,以后她以后成了半山的女主人别忘记她的功劳。 这么想着,对顾解舞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每你的上下班时间不定,但是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好给你记录,证明你在工作。” 顾解舞认真的记下,回到了自己在秘书办公室的位置。 几乎要笑得出了声音。 其他人侧目看了过来。 安迪提醒她:“不要随便出声音,大家都有事做,如果想要放松,去茶水间或者洗手间。” 顾解舞看了看大家,她好像真的影响到大家工作了,静静的闭上了嘴。 可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遮不住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免费的住处 顾解舞收拾好办公桌,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现在的工作重心会转移到办公室之外,以赵总裁的生活为中心。 简单的收拾过东西,她就去总裁办公室报道了。 赵弘光知道她上来,在百叶窗后面他看了挺久的。 顾解舞深怕弄丟赵弘光的私人物品,试探的问道:“总裁,你家的佣人房是不是空着?” 赵弘光嗯了一下,并没有多的表示。 顾解舞看他不是很介意这个才问到:“如果没人住的话,你的私人助理可不可以……偶尔去注意下。 保证不打扰您的个人生活。” 主要是赵总裁也是单身,还是工作狂,半山豪宅好可怜的感觉,都没有陪伴。 房子嘛,就是用来住的,空着像什么话。 赵弘光假装思考的样子:“你现在还在住学校宿舍?那的确不大方便,如果你觉得工作上有需要的话,是可以住的,反正我一个人住,你住近一些,拿什么东西也方便些。” 顾解舞用尽了这一辈子的休养才忍住想要欢呼的冲动。 赵弘光又:“你拿到钥匙了,那先去买一些简易食材回去,我家里冰箱空了。” 另外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司机周的电话,你要用车提前告诉他就行。” 周是他特意请的伺机,他的工作免不了要喝酒应酬,因此准备着司机和车,免得闹出什么酒驾的事情来。 顾解舞开心的接过。 离开办公室后才想起自己没有拿钱,安迪像是救星一样出现。 将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这是银行卡,密码,买了东西记得留票就是,一周对一次账目。” 顾解舞感激的看着安迪,拿着银行卡去商场了。 到了商场门口先给周打了电话,听周的声音就知道他是个好人,两个月约定了一时后在商场外面等。 顾解舞一进市,第一次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感觉,买买买。 饮料不能少,安迪过,总裁只喝喜欢矿泉水和啤酒。 新鲜的水果也不能少,安迪总裁喜欢车厘子这种浆果类。进口的一盒要一百八,但是总裁那么有钱,就是它了。 然后她随意的选了一些有机蔬菜和鸡蛋就出去了。 商场今搞活动,买够一千块送一件牛奶。 顾解舞看了一下自己的票,这个牛奶可以算是自己的吧! 美白养颜还补钙的牛奶,想着就流口水,她选一件纯牛奶。 推车堆得满满的一车,她只好推车到了外边,看时间周差不多来了,电联后周顺利的找了过来。 果然是一张正经脸的正经人。 周看她东西多,帮着把东西搬到了车上。 顾解舞看了一眼车的牌子,有钱人真壕,买菜的车都是进口的。 一路无话,私人助理和司机也没什么好的。 周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是还是帮顾解舞把东西搬到了别墅里面才走。 顾解舞跟他道了谢,让他在车库等一会儿,她还要回宿舍搬东西。 今晚搬过来最好,免得她夜里怕把大魔王的东西弄丢了,而且现在她身上还放着大魔王的银行卡。 叫她打车她都觉得自己会被打劫,还是麻烦周好了。 顾解舞将东西一一搬到双开门的冰箱面前,她被惊呆了。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关上。 重开。 依旧是什么都没有,总裁他家没什么东西…… 那真是太谦虚了,根本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盒已经过期好久的牛奶。 她想起了自己上次什么时候感冒来着,喝了一杯热牛奶…… 难道就是这个。 总裁他不用吃饭的吗? …… 他该不会不是人吧? 额…… 他那么有钱,可能顿顿都在外面吃吧! 她突然觉得真相了。 将东西都放好,现还有很多剩余的空间,不定她可以利用这些多余空间,就比如她可以免费住在佣人房一样。 她可以自己买食材来煮饭嘛! 而且,这样豪华的厨房,每一样厨具都散着银色的光,简直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堡垒。 她真的好想在这里煮东西吃。 等会儿回宿舍拿了东西,可以去菜市场买一些菜菜。 宾果! 简直完美。 回到宿舍的时候,顾解舞将自己的东西放进了一个行李箱,在市里面读书三年多,她所有的一切竟然就被这个的行李箱给装完了。 顾解舞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挺可悲的。 只是悲伤不过三秒,她现在涨了工资,住的地方也有了,还有厨房,以后不用馋馆子的炒了,可以自己做好吃的。 上班三个月,她都觉得自己皮肤变糙了,一定要多炖些汤补一补。 干就干。 她将行李放进了尾箱,跟宿管阿姨了一声,阿姨爽快的放人,只是要求她在一张记录册上还能签字,证明她是自愿走的,出了学校要是有什么人身意外,和学校无关了而已。 生活了三年的美院,她觉得自己竟然可以走就走,她觉得自己也是挺能干的。 再回到美院的时候,就是拿毕业证的那一了。 周按照顾解舞的要求在菜市口停下等她。 她赶紧的去买了一条鱼一把青菜,还有一节猪骨,半斤冬瓜。 准备晚上做红烧鱼、炒青菜和猪骨冬瓜汤。 另外买了一些姜葱蒜八角还有油,另外买了两斤米,袋装米太重她拿不起,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周。 回到半山别墅后还是麻烦了周,他见顾解舞提着那么多东西,自的帮着她把行李送了进去。 顾解舞先把汤炖上,再用电饭锅煮了两碗饭,才得空去看自己的房间。 大厅厕所旁边第一间。 她打开进去,这房间在楼梯下面,所有有半截被楼梯的弧度占用了,不过下面可以用来挂衣服,进来约莫八平米的样子,比起大厅看起来是很狭,但是对顾解舞来,她真的觉得很满足了。 墙壁是雪白的,不会有蟑螂和老鼠,花板虽然低矮了些,可用来睡觉的地方不用太高。 床上还有现成的被单和棉被,她觉得自己赚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第一次晚餐 顾解舞安置好自己的行李,立马去了厨房工作。 她从前就一直幻想,哪要是有了自己的住处,她一定要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身为一个家境还算不错的9后,她之所以会厨艺,全是拜她后妈调教的好。 每一年寒暑假回去,潘瑜总能找到无数的理由让她帮忙做饭,从最初的让她淘米煮饭,到后来的让她顺便炒一个青菜,再到后来她能一个人搞定年夜饭。 这中间,她不知道被滚烫的油烫过了多少次,被锋利的猜到割到过多少次手指。 纪梵希去学钢琴学舞蹈的时候,她在家学做饭洗衣服。 如果这样不算偏爱的话,顾解舞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偏爱。 而爸爸总是对此总是,纪梵希有赋有才华,她的赋才华则是做饭。 顾解舞每每听到这种话,就会觉得自己做的饭菜难以下咽。 她为什么只擅长做饭呢? 为什么只有对做饭一学就会。 看见锅里面沸腾的汤水,顾解舞靠在流理台上哭了起来。 这里没有人,可以放肆的哭。 她呜呜的哭出了声音。 赵弘光原本是担心她一个人过来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特意早些回来。 不想一开门,就听见了一种让人心碎的声音。 她哭得很伤心。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进去,而是悄悄的关上了门。 记得他以前不出的似乎,也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或者咆哮一场。 然而他没那个机会,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那是什么感觉。 现在听到她那样哭,他很不想打断。 她的委屈谁会明白了,而且她肯定也不想他看见她哭的样子。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他才开门进去。 中间,他被开车巡视的保安看了好几眼,好在保安认识他,不然就要去局子里喝茶了。 一开门,就看见顾解舞穿着一件旧恤在煮红烧鱼,油烟机虽然开着,但是食物的香味还是飘散了出来。 顾解舞被赵弘光吓到,锅铲都差点掉地上:“总裁?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你不用吃饭的吗?” 她的意思是,总裁你不用再外面吃晚饭的吗? 赵弘光装作没听懂:“安迪没告诉你要你做晚饭?” 顾解舞摇头,表示没有。 赵弘光却是一脸疑惑:“可你在做啊?” 顾解舞看着自己已经快要炖好的猪骨冬瓜汤和炒好的青菜以及已经压好的米饭,她觉得解释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她现在是不是鸠占鹊巢为所欲为了,这样的行为和强盗并没有卵区别好吗? 严重的话,她甚至会被辞退扫地出门的好伐。 顾解舞群权衡利弊立即改口:“总裁你先坐,红烧鱼马上就好。” 赵弘光隐忍的一笑,朝二楼走去:“我去换衣服。” 一般下班之后,他都喜欢穿家居服。 虽然他长了一张紧绷的工作狂脸,在公司的时候也是不苟言笑,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很柔和或者是很能会道的。 刚创业的时候,他可是自己去跑销售,凭一张嘴出了现在的一切。 后来整都对着办公文件和家里那些烦心事,他才学会了怎样麻木不仁。 也忘记了给如何和气的与人相处交谈。 饶是心里想要尽量表现出对她的善意,却只是习惯性的使用手段来让她屈服。 比如刚才,他明明知道她是在场面话,而他却是用“技巧”让她无法回绝反驳。 他有时候挺讨厌这样的自己的,但是看见顾解舞换了一身棉布的碎花裙子在饭桌旁边等他一起吃饭的时候。 他的内疚立马又被狗啃了。 或者他的骨子里本来就带商人的本性,唯利是图。 顾解舞换下了沾了些油烟的恤,还洗了个脸,干干净净的坐在金色的欧式风情的椅子上。 她现赵总裁真的很暴户,喜欢那种淡淡的金色光晕感,整个屋子都是这个色调。 按理,他应该是看起来挺禁欲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一般不是黑白灰就是蓝色。 比如,五十度灰啥的! 万幸赵总裁虽然不在家里食人间烟火,但是碗筷都还有。 乳白色的瓷器餐具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用这样的碗盛米饭,她简直觉得米饭都金贵了不少。 米是在菜市场米店买来的,二块五一斤,她只煮了自己的分量,所以赵总裁他要和她一起吃的时候,她立马再煮了一些。 谎也要得圆不是。 顾解舞将饭菜摆好,红烧鱼加了糖醋,她喜欢这种酸甜口,青菜炒出来绿油油的,冬瓜大骨汤在玉白的汤盆里呈现出一种水透的淡翠色,看起来十分清亮可口。 上面漂浮着几点葱花,骨汤的香气充满了整个饭桌。 赵总裁很少吃到这样……家常的菜色,面露满意之色。 主位顾解舞自然的留给了这家的主人,顾解舞坐在右侧,靠近厨房流理台那边,转身就能盛饭。 顾解舞心虚的看了自己煮的很少的那点米饭,先把赵总裁的碗里面盛了汤。 明明是为了掩饰自己过失做的事情,赵总裁可是很买账。 一坐下脸上就带着笑。 喝了一口汤,鲜香无比:“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少会做饭的。” 特别她还是美院出身,一般学美术的人都自诩是艺术家,一双手用来洗做羹汤,觉得是对他们双手的侮辱。 顾解舞难得的被人赞美,在家里做饭还会被嫌弃,纪梵希总是盐吃太多有损健康,盐太少又没味道。 反正,她总能挑出错来。 那感觉,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记得当初纪梵希刚到他们家的时候,为了多吃一点排骨跟她抢的时候,可没爸爸做的排骨有多难吃。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味道其实也并不怎么美好,全是盐巴味道。 可能是人长大了,就会刻意忘记时候的事情。 只是她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甚至连那盘排骨自己吃了几块都还记得。 “家里人做生意挺忙,有的时候我……会帮忙,久而久之,就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绯闻的源头 着自嘲一笑:“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喜欢吃东西,所以无师自通吧!” 对于自己的厨艺,她的自信心是满分。 赵弘光知道一些情况,她爸爸是做当地县城水果批的,家境康。 而她的姐姐纪梵希却是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和顾解舞不同,她没有所谓的假期和闲暇时光,没有在学校上课的时候都是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课程。 钢琴、舞蹈、奥数等等。 再重组的家庭,无论多好的人,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总是自带忽略的。 这餐饭,让他感慨良多。 “吃自己做出的美食,你很会享受人生嘛!” 如果真的能够释怀,她刚才也不会那样泣不成声。 顾解舞并不知道他其实知道的,只是笑了笑,继续吃饭。 餐后,赵弘光主动帮顾解舞洗碗,这让她简直受宠若惊。 直接夺过饭碗便是一阵急促的话:“总裁您忙了一,这个我来就好。” 赵洪光无语,看着手里被抢走的碗,他无奈的一笑。 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顾解舞见他离开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让大老板帮忙洗碗,她还没有脑残好伐。 面对这低矮的花板,顾解舞只觉得人生从未这样圆满过。 工资存了两千多,现在也不用的准备房租和押金,想了想,拿出手机上了唯品会,在上面挑来选去,选了两身连衣裙。 连衣裙最省事,好看不,一条裙子同时拥有了上衣和裤子的价格,当得起物美价廉实惠一。 鞋子就只能去商场买,她从就挑鞋,无论什么鞋子总要上脚才知道舒不舒服,网上的价格固然便宜,可是万一买下来穿上打脚,那就得不偿失了。 跟着又在淘宝买了一打丝袜。 饶是没有花现金,也看着卡里面的钱哗哗哗的往下掉,不知不觉竟是只剩下一千多了。 想好明要去取点钱买鞋,再存上一千块作为紧急资金,才去客厅的洗浴间洗澡。 一楼除了正常大的洗手间之外,旁边还配备了一个不起眼的洗浴间,看起来是专门给佣人用的。 顾解舞再次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然后就跑到莲蓬底下享受了。 美院的住宿条件极其简陋,洗澡只能自己打水,每次她都是打满两个水瓶的水回去兑冷水,一桶水只够洗澡的。 想要洗头得从头再打水。 所以她只有在家的时候才能享受到头和身子一起洗的快乐,每次看见电视广告里美女浑身泡泡的站在莲蓬头底下。 她就羡慕的要死。 现在她也能享受一下这样的感觉,才现……根本没办法全身都打满泡泡。 不过还是欢快的洗起了澡。 这里不得不,她是一个澡堂歌手,所以…… 赵弘光下来拿东西,听见洗手间方向传来了愉悦的歌声“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浪涯……啊啊啊啊……” 对这样的鬼哭狼嚎,赵弘光理智的当做没听见。 如果不是有破音和她自己的改编的话,相信她有可能成为一个歌手…… 赵总裁错误的将顾解舞的走音理解成了改编。 她本来就是生五音不全的。 第二,她被闹钟的震动吵醒。 她有点认床,凌晨才睡着,现在才早上七点。 虽安迪了她不用按时上班,但她总不能调职第一就迟到吧! 顶着鸡窝头先去用电饭煲煮稀饭,才去洗脸刷牙梳头,全程不过十分钟。 这一次她聪明的煮上了赵总裁的份。 稀饭不顶饿,她眼疾手快的煎了一个鸡蛋饼切了,自顾自的在厨房站着吃了起来。 有钱人有时候也挺麻烦的,一个人吃饭也要端到餐桌上那就太麻烦了。 吃个早餐不过五分钟,而光是端碗端盘子来回就要一分钟,浪费! 她正吃着,就见赵总裁衣着光鲜的下楼了,幸好她没偷懒穿睡衣,不然糗大了。 赵弘光一下来就闻到了淡淡的鸡蛋香,看她吃得欢,只是一盘子鸡蛋饼都要吃完了,就没自己也想吃。 只是:“明多做一点,看起来不错。” 顾解舞咽下嘴里的鸡蛋饼:“总裁早上好,总裁我知道了,但是现在还有稀饭,鸡蛋饼要先做的才好吃,您吃吗?” 赵弘光并不想麻烦她,她高跟鞋都穿上了,而且时间也不够。 “不用。” 走到了门口又:“不想迟到的话做好跟我一起坐顺风车。” 顾解舞立马回答:“总裁您给我三分钟!” 赵弘光见识了什么叫做风卷云残。 两个人一起去了车库,一路无话。 只是顾解舞打了两个饱嗝。 ……稀饭多煮了一碗,她秉着不浪费的原则使劲儿吞了下去,现在只想上厕所。 赵弘光则是有些遗憾早上没吃到她做的早餐。 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场,顾解舞才下意识的觉得,两个人现在一起进去是不是太招摇了。 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还不知道传出什么样的绯闻来。 顾解舞下车之后就对赵弘光道:“总裁,要不这样,您先上去,我想起我还有一些……东西要买。” 什么让赵总裁等等她先上去,她真不敢。 赵弘光以前不是没和安迪出双入对过,安迪负责他的生活琐事,所以有时候为了方便都一起走的。 更没想到顾解舞的内心想法:“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顾解舞后悔一时最快溜了,只好:“我想去买……个人卫生用品。” 多么正直的书面法,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赵总裁默,了一句别迟到,默默的上了电梯。 顾解舞见他上了电梯,走进了消防通道挨时间,车库时不时的有人进来,她刚才可真害怕万一有谁进来停车看见了可怎么好。 幸好没有人。 只是顾解舞忘记了一件灰常重要的事情,公司的地下车库可是有监控的。 早上高峰期,保安室的各位可都是一个个的盯着屏幕的。 顾解舞从赵总裁的车上下来,然后和赵总裁了几句话,然后又躲进了消防通道,过了十分钟才走到一楼去坐电梯这件事情被监控室的安保人员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绯闻的猪脚永远都是模糊的 如果两个人是光明正大的一起走了,保安部的人可能不会想太多,但是顾解舞的做法明显就是此地无影三百两。 哪里是欲盖弥彰,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不一会儿,八卦便让风带到了sJ公司的大部分地方。 只是这种事关领导人的八卦,的总是带着一股心虚的兴奋来形容,总得来就是的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时间地点都很详细,就是女主角上面显得比较模糊一点。 原文如下,今早上保安室看见一个“貌美如花气质佳”的女员工搭总裁的车来上班的,到了车库两个人才分开走。 那女员工怕影响不好,特意在消防通道躲了十分钟去爬楼梯到一楼去搭电梯上班。 接着,各种心理的人对此表了自己的猜测。 酸葡萄心理:哎哟喂,敢做还不敢认,这女的也忒做了。 文艺女青年心理:老板竟然喜欢狐狸精不喜欢我这种内在美的女生,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路人甲心理:我只是来打酱油的,各位别再扔出劲爆消息好伐,我一点都不想八卦。 保洁阿姨心理:原来总裁是喜欢女人的,嗯,自家闺女学历不够啊! 诸位男同胞心理:纷纷注意到了自己部门貌美如花气质佳今搭电梯上班的美女。 万幸顾解舞对这些并不知道,知道了也只能是呵呵了。 顾解舞刚到秘书处,安迪就过来吩咐她,按理她现在是直接面向公司最高领导人赵总裁的,但是安迪看见总裁不大美妙的面孔,就知道这个白一定没有挠到总裁的痒处。。 怎么,虽然总裁的终身大事不关安迪什么事,但是没有一个秘书喜欢自己老板整绷着脸的,特别是她知道了有办法能够让老板的心情愉悦起来的时候。 安迪语重心长的提示顾解舞:“总裁还没吃早饭,你去隔壁商场三楼买一杯苦咖啡和一些蛋糕回来,注意温度,总裁一般九点半到十点吃早饭。” 赵总裁也有现代人的通病,早上刚起来吃不下,上一个时班就饿得要死。 从前这些都是安迪安排,要是她很忙,也会交给秘书处的其他各位。 顾解舞表示收到明白,安迪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往后看了一下大家,……好像没有人准备告诉她总裁喜欢吃什么。 她表示明白,自己学历那么低月薪那么高,被排挤是正常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办公室风云那么快就侵袭到了她这个职场菜鸟的身上。 不能退缩不能恐惧,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 啊,不是,是妹妹你大胆的向钱走啊! 安迪看见她表情就已经明白了她心里想什么。 在内心咆哮:姑娘,只是是你买的,他什么都喜欢。 想一想,再有钱有权有才华的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是那么的贱。 特别是这个女人还只是个女孩子。 顾解舞拿好卡包下楼了。 走在路上还觉得挺美好的,人家都在公司里朝九晚五了,她还在逛商场。 商场三楼的咖啡店,苦咖啡只有一种,她刷卡,觉得自己心在滴血。 的一杯,三十五块,得买多少大米鸡蛋。 再去面包区一看,每一样都是…… 据师傅是法国人。 按照进口关税和新鲜度换算的话,还是可以买这个价钱的。 她只见过总裁啃牛角面包,于是选了几个。 六十块大洋哗哗的就不见了。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随便一吨早餐都比她昨丰盛的晚餐还贵。 难道物价之所以长这么快都是因为有钱人太多? 这要她们这种****怎么活? 将买好的早餐送到了总裁办公室。 赵弘光看了一眼:“放到休息室去。” 顾解舞虽然来过总裁办公室很多次,第一上班就来了。 但是……那间充满艳丽异闻的总裁办公室休息间她还从来没去过。 终于有机会一睹芳容,她想想还有些激动。 开门! 桌子,椅子,沙,大床,关着门的想必是浴室。 臆想中的华丽色调并没有出现,只是简单的灰白色,看起来就是个……随便睡睡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和任何一个女孩子圈圈叉叉,会被嫌弃的好伐。 太寒酸了。 简直就是大学旁边二十块一时的钟点房水准。 她不敢多看,把咖啡和面包放在了藤编的西式玻璃桌上了。 出门对着赵弘光了一句:“总裁,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先出去了。” ……又不用洗杯子。 赵弘光就知道,她还没习惯自己身份的转变,提醒她:“一三五要拿我的衣服去洗,二四六你要拿我的鞋子去保养。然后顺便取回之前拿去洗和保养的,周末你要在家看着钟点工打扫和园丁整理花园。 你确定你今没有事做?” 东西堆积起来多了,他怕她的身板拿不动。 顾解舞这才想起来,立马对赵弘光鞠躬:“谢谢总裁提醒,我立马就去。” 赵弘光再次提醒她:“事先要联系好周,他的职责就是开车送你,别觉得不好让人家就等就拿着东西在路边等。 那些衣服鞋子很贵的,万一弄脏了我怕你赔不起。” 站在路边风吹日晒的日子自己过过就好了,女孩子可要少吃这种苦。 顾解舞脑子已经乱成浆糊了,她貌似忘记了是哪两家店。 慌张的离开了总裁办公室,到了外边跑到安迪身边。 “安迪姐,你要救我!” 安迪看她那么可爱,而且早就料到了,将一张a4纸递给她,上面打印了她应该做的事情和各家店的地址和联系电话等等。 顾解舞感激的看着安迪:“安迪姐,你真是个好人!” 安迪严肃脸:“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刚上来不习惯正常,但是别出什么岔子给我添麻烦就好。” 看了一眼桌子上一堆文件:“你应该知道,我很忙。你别慌,慢慢做,你有一整的时间来做这些事情。” 从前她都是挤时间出来做的。 她相信就是美院出来的实习生,只要有自理能力,都能够做好这份工。 顾解舞星星眼,表示自己一定不给美丽大方的安迪姐添麻烦。(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看不见她有点方 赵弘光现,早上看了顾解舞一眼之后,就现她不见了。 午饭时间没找到人,问安迪她也不知道。 他想给顾解舞打个电话问一问,可又想那样是不是太反常了一些,只有按耐住自己复杂的心情,一只注意着秘书办公室。 好不容易挨过了下午三点,他觉得这个时间回家看看也是足够合情合理的,而且他也有习惯性早退的。 到了家里,还是没有人。 他彼时的心情是复杂的,又着急又带着一点兴奋。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给她打电话了。 嘟嘟两声,顾解舞一看是大老板,立马接起电话。 赵弘光冷漠的声音传来:“你一整都去哪里了?” 顾解舞接电话的时候看见时间了,下午三点四十分,她上午十点离开的公司,满打满算不到六个时,什么叫做一一整。 莫不是老板以为她偷懒吧! 夭寿啦!调职第一老板就觉得她偷懒。 她的度果然很蜗牛吗? 她想起了自己拿到了干洗好的衣服后周司机一脸从远古时期等到现在的生无可恋的表情。 重点是她了自己很快,然后害得周被开了一张罚单。 关于这种违规停车被开的罚单,周是没有脸面让赵总裁给报销的。 顾解舞表示自己可以出,两百块,想想都肉疼。 而周只是他自己解决,一脸的冰渣子样,她吓得不敢在话。 她果然是级级笨吗? 此时顾解舞正在市准备油盐酱醋等调料,看总裁的样子是想要偶尔来点家常菜色,这年头不物价级贵,于她而言蚊子再也是肉,她那点工资要是管两人的生活费,估计她也会加入月光一族。 干脆今把需要的物品都买好了。 不得不承认,她的市民占便宜心理开关自动打开了。 ……主要是因为赵总裁的生活太浪费。 从浪费里的边角料上漏出一点都能养活她的了。 顾解舞连忙解释:“总裁你听我,我在市买菜……,你家里什么都没有,做菜什么的很不方便。” 赵弘光一听,悬着的心突然安定了:“哪里的市,我也过去看看。” 顾解舞听得头皮一麻:“总裁不用,您在家好好休息就成,我一个人能行!” 和赵总裁一起买东西,鸭梨好大的赶脚。 赵弘光抬起脚就去取车:“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顾解舞懵逼。 她怎么可能知道。 “我也好久没逛商场了,你在哪里?等我。” 顾解舞的智商还不足以在短短几秒之内找出一个完美的借口让赵总裁放弃来市的想法,只好报告了商场位置和自己所在区域。 就是半山别墅脚下的商场。 因为附近都是高档住宅区,所以里面的东西……也有一点贵。 比如那一颗白菜。 顾解舞昨才去过菜市场,白菜明明五毛一斤,但是这颗标价十五块,单价是五块。 她懵逼,这里坑人都不带气喘的。 她默默的看了白菜两眼然后转身离开。 四季豆,十块。 她默默的走向前方。 马铃薯,五块。 难道这里的菜起价就是五块? 她一的生活费。 好想大叫一声有钱人的生活真的好浪费啊! 赵弘光在干货区找到了顾解舞,她对着一块咸鱼呆,手推车里面只有一袋米和油,还有一些酱油醋之类的。 他下来起码用了十分钟,十分钟买菜应该足够了吧! 神游的顾解舞被赵弘光叫醒,她急忙打招呼:“总裁好。” 赵弘光看了看四周,那个鲍鱼看起来不错,伸手拿了一包。 顾解舞目瞪口呆,总裁喜欢吃这种比金子还贵的东西? 她可不敢太贵,那是污蔑总裁有钱人的身份。 于是她默默的跟在了赵弘光身后,看着赵弘光走一路拿一路的烧钱行为。 现在赵弘光的后背就写着四个大:有钱,任性! 到了水果区,看见了一些哈密瓜,他下意识的拿了旁边的甜瓜。 上一次在西餐厅的时候,她对甜瓜很有好感。 顾解舞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的往外攒,这个标价是158人民币五百克。 一个甜瓜就要三百多块…… 赵总裁非常壕的又拿了旁边的车厘子、蓝莓、葡萄等等水果。 手推车已经不堪重负,堆积如山。 顾解舞推起来也已经非常吃力。 赵弘光抢过手推车,让她自己再去拿一个。 顾解舞下意识的:“今买了很多,下一次再来吧!” 赵弘光这才:“如果我没来的话你准备提着这些东西回去?” 她并没有让周等着,他刚才打电话问了周,周是她自己要求的。 有句话叫做下山容易上山难,更别手里提着一袋五公斤重的米,更不其他的东西。 就是一般人家的佣人下来买东西都是以车代步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还穿着高跟鞋,是嫌弃自己的脚太长,需要磨粗一点吗? 的确,今顾解舞因为害周损失了两百块,所以就不想麻烦周了,而且她觉得从上面下来不过二十分钟,走回去也应该不会太累,实在不行打车就是…… 只是她还没想过,富人区如果你不用打车软件的话,是不会有出租车来这种地方的。 赵弘光于是就想干脆把东西都多买一点,免得她下一次再这么干,害怕自己不会累似得。 于是又拿了一袋十公斤的米进手推车。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看赵弘光和顾解舞的眼神是诡异的。 这里的营业员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顾解舞那身廉价地摊货怎么逃得过营业员的法眼。 她只以为又是一个傍大款的。 顾解舞被她那样的眼神伤害到了。 赵弘光也不是傻子,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能够解释的,他笑道:“顾助理,你打个电话给安迪,问一问公司有没有什么事情?” 声音大刚够收银台听见。 顾解舞只觉得总裁有一点奇怪,不做他想,立即给安迪打了一个电话。 安迪了公司没事之后心里有事有点奇怪,紧跟着就去忙别的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同居日子不好过 顾解舞这才对赵弘光:“总裁,安迪姐一切正常。” 赵弘光嗯了下,收银台姐的眼神已经恢复正常了,收银也完成。 保安员过来帮着将两座山一样的手推车推了出去。 顾解舞刚才还在为难,现在只想感叹,难怪这些东西这么贵了。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刚才鄙视她的收银台姐学历比她牛逼。 刚到家,顾解舞换了拖鞋出来看见门口那堆厨房日常用品,刚想蹲下身子去收拾,就听见赵弘光道:“你别去拿米,我来。” 顾解舞也觉得自己的确拿不起来那袋二十斤的大米口袋。 只好去收捡归位厨房的东西,赵弘光问:“……米放哪里?” ……这个文化好像夫妻之间才有的。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微妙。 顾解舞呐呐:“流理台下面有储物柜,放里面就好。” 总裁,这是你家不是我家好吗? 赵弘光打开储物柜,将米和油放进去。 顾解舞穿着裙子,见他蹲下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假装去冰箱放水果。 赵弘光撇到了一眼,以前怎么没现她的两条腿好白好细,而且……****。 顾解舞身高一米六,刚好比赵弘挨一个头,穿上高跟鞋矮半个头,所以一直以来赵弘光都是以俯视的位置看她的。 今换了角度,竟然现了新大6。 男人对女人的腿总是充满臆想的,稍微严重一点的还是腿控,不然某宝上面卖腿模的也不会这么畅销。 赵弘光一直觉得自己挺正常的,至多就是偶尔自己看看爱情动作片泄一下生理需求,最严重也不过是幻想了一下自己被手铐铐起来什么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挺正常的。 但是…… 现在他不确定了。 只是从低处看了一眼她的双腿,就忍不住想裙子下面的风光,一开始就没身不由己的没了控制力。 只觉得气温骤然上升,自己身体的表皮温度因为沸腾的血液而变得无法控制。 衬衫因为汗渍粘连在皮肤上,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而她是这样的让人赏心悦目,她的美丽此时变成如同罂粟花一般的毒药,明知道沾染上便戒不掉,却心甘情愿的沉沦在她的美丽外衣之下。 对这样的折磨甘之如饴。 顾解舞因为打开了冰箱门,正好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她看不见赵弘光的眼神。 现在的赵弘光,和从前她认识的每一个男生一样,露出了那样充满侵占欲的可怕眼神。 要是她看见了,她能吓走。 然而现在她还在感叹下面市的物价,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赵总裁已经受不了的眼神。 赵弘光趁着她没回头道:“我上楼换衣服,你……快做饭。” 慌不择言之下,他出了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顾解舞更加笃定,赵弘光是找她这个助理来当保姆的。 私人助理兼职保姆,总裁简直是会享受。 晚餐赵弘光没有在餐桌上吃,而是自己下来端了上楼去。 顾解舞懵,总裁这是不屑和她这个下等人一起用餐咩? 她的饭碗是汤碗,她倒了一些菜在碗里,端着碗回自己的房间去吃饭了。 既然主人家看不过眼,她也必须低调一点,月薪一万块而且相当于包吃包住的工作很难找的。 下掉下了馅饼,她就是望断了脖子也要好好的接住。 赵弘光其实完全不是那样的想法,拿着饭菜回卧室一直告诫自己,要冷静。 冷静! 冷静!! 冷静!!!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顾解舞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简直就是他这一辈子做出的最愚蠢的决定了。 一个女孩子,你喜欢她,她就住在你楼下。 她在楼下洗澡,睡觉…… 不能再想下去,赵弘光知道自己不是个圣人,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情他未必干不出来。 就像当初,他放弃家里面的资助一个人创业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养活自己。 所以,别胡思乱想了。 赵弘光随便吃了些东西,不是晚饭不和口味,而是他现在急需的并不是食物,而是精神食粮。 突然,有什么热热的从鼻孔流了出来。 赵弘光随手一擦,红色的。 一定是最近气干燥气温又高他上火了,绝对是。 大写的囧。 幸好没有人看见。 所以有时候大龄处男就是这么的悲催,没地方泻火,一上火就流鼻血。 从前吧,他还能观摩一下爱情动作片让五姑娘帮忙,现在只能呵呵了。 一想到楼下住着某人,他是能有基本的生理反应,但是对自己这种依靠了十四年的生存方法产生了极度的鄙夷。 怎么能够做那么恶心的事情,特别是她就在楼底下。 他怀着熊熊火焰逼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顾解舞收拾好,定好闹钟,也早早的睡下了。 现在不过晚上八点。 好多人的精彩生活才刚开始而已。 而这两个都以为自己很纯洁的家伙却是早早的躺上了床。 6双峪微信了抖了一下赵弘光:在做什么? 一般人且无聊的问句。 赵弘光拿起看了一眼,回了两个字:睡觉,没事别****叨叨。 拿着手机的6双峪猛地一惊,新到手的爱疯土豪金差点摔成屁股,尼玛他终于开窍了。 然后6双峪友情提示:记得用润滑油。 据他观察,顾解舞绝逼是雏儿。 双雏之下,焉能完满。 6双峪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然后他收到了赵弘光毕业多年之后难得的问候:你妹! 6双峪秒懂:你没和那妹子在一起,那干嘛那么早睡?她还能治愈好你多年的精神性失眠综合征? 赵弘光再次问候:……闭嘴,不然去虐你! 他闭上眼睛安静的躺着,即使睡不着现在他也不想出门混时间,漫漫长夜之中无所适从的日子,好像也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没有那么难熬。 或许她真的能够治愈他的失眠症。 6双峪规矩的没再叨扰自己的好友,因为他知道,赵弘光这子绝对得出做得到。 只是他为什么那么早睡? 还有,和那妹子的情况到底如何了,他答应了同学们直播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为了老板学做西式早餐的 顾解舞只觉得这是美美的一晚上,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再也没有睡过这样好的觉了。 没有家里的烦心事,没有紧张的压迫感,没有一觉醒来不知道未来的恐惧。 她觉得很神奇,她居然在老板的家里找到了属于家的安全感。 不过…… 似乎…… 老板睡得不是很好。 眼睛有点红,一看就是熬夜没睡好,脸色都差很多。 好了今做早餐,她煮了下火的绿豆稀饭的麦煎饼,外带两个水煮蛋。 赵总裁吃的很淡定,全程鸦雀无声,搞得顾解舞以为自己煮的东西出问题了,吃完立马狗腿的去献引擎。 像总裁这种上流社会,一定很喜欢西餐吧! 早餐也肯定喜欢西式的。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顾解舞笑眯眯的:“老板,不如我去买个烤箱,这样早上就可以给你烤面包吃了。” 赵弘光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稀饭,觉得味道真是不错,特别是失眠的早上喝上一碗,整个胃里面都是暖暖的,加上一点全麦煎饼和煮鸡蛋,营养又健康。 如果再有一点维生素的话,就是五星级早餐了。 顾解舞端出摆好的水果盘。 一点草莓、一点蓝莓、一点葡萄和一片甜瓜,放在精致的白盘子里,颜色各异,一看就让人非常有食欲。 他吃了一些才:“你的建议不错。” 其实他并不是偏爱西式,只是西式早餐简便,三分钟就能吃完,符合时间就是金钱的理念。 看了一下甜瓜的分量又:“水果切开之后最好当吃完,不然就扔掉。” 指的是那个甜瓜。 顾解舞脸色明显的一喜,是她可以吃光光吗? 免费的高级水果,真好。 她对复杂的中国菜都能信手拈来,不信搞不定区区烤面包。 对于老板这种变相的给她福利,她对老板自然要报以绝对的感激。 当然,少工资是不行的,她可以多做一些好吃的回报老板不是。 看着老板把水果吃完,她又问:“您要咖啡吗?” 昨在市买了顶级的咖啡豆,顾解舞看见有现磨咖啡机,自然的想到了磨一些。 赵弘光其实已经吃得很饱,但他对顾解舞的手艺充满期待:“你会做吗?会做的话磨一杯,我带去公司。” 顾解舞翻遍了储物柜,才找到一个保温杯,直接将磨好的咖啡装好,送到了赵弘光的手里。 赵弘光囧,不过好像真的只有这一种办法带走咖啡,那种外面的一次性纸杯貌似不大好找。 看见老板不大满意的脸,顾解舞立即表示,明一定给老板找到完美的纸杯来搭配老板的咖啡。 送走了老板,顾解舞立马拿出手机淘宝。 心中恳求,万能的上帝耶稣玛利亚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要保佑淘宝上面一定要有这种奇葩的东西卖。 淘宝上面卖儿子的都有,怎么可能没有这个。 她千挑万选选了一家同城的,和客服商量好今一定送到,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顾解舞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才想起给安迪打电话。 安迪接到顾解舞的电话,表示总裁已经帮她报备过了。 顾解舞懵逼,总裁帮她在安迪姐那里报道? 这画风怎么那么清奇? 安迪挂断电话回想了一下她刚才听见总裁拿一只空咖啡杯进去,然后拿出保温瓶倒咖啡的样子。 她的三观…… 然后总裁坐在sJ最高领导人的位置上他的助理今要去买烤箱,所以不能过来刷卡,让她帮忙之后……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或许,她的确是疯了。 或者是总裁疯了。 其实刚开始安迪以为总裁只是随便玩玩,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谁都喜欢,可是两个人的背景和所处的社会环境差距这么大,是能在一起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世上的灰姑娘都只存在于童话里。 就算总裁是上层社会的一个奇葩,也不可能随便的为了什么爱情去娶一个升斗民的女儿。 婚姻是人生的另一半财富。 有钱人更不会拿这个去赌。 但现在看来,她轻看了总裁的决心。 虽然不关她的事,但是她仿佛已经看见了横在两人之间的艰难险阻。 而且,顾解舞现在都还不明白总裁对她的心思。 总裁的爱情之路真的有够传奇坎坷的,足够拍一部电视剧了。 当然,赵弘光自然是看见了安迪眼里面的惊诧。 或者,是他对安迪阐述得不够清楚明白。 亦或者,安迪并不相信他对顾解舞是用了十成十的真心。 如果安迪都不信,那么她会信吗? 旁人的看法纵然不重要,但是她怕这样的他会吓跑她。 所以他才会对有些事情选择隐瞒。 6双峪的担心不无道理,而他却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咖啡没有加奶没有加糖,但是喝下去之后,你才会知道再苦的咖啡,还是会回味甘甜。 只要她站在原地就好,所有的一切艰难险阻,他愿意一个人来完成。 问他喜欢她什么,其实他也不上来。 认真一点,是因为年少的情节,无法释怀那个对他出手相助的女孩儿。 庸俗一点,他喜欢她长得好看。 下流一点,他就是莫名的想要占有她。 而已。 如果将来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他希望他可以给她一个好的回忆。 而已。 顾解舞联络了周,她直接去了市选购,然后买了打蛋器和蛋糕粉黄油这些。 她从没接触过西点,只是在网上找了教程,在书店买了一些书,准备下午练手,争取明早上就给总裁吃上中国姑娘做的西式早餐。 周看见她拿了一大袋面粉,忍不住的想:这姑娘真的只是总裁助理?昨因为他没有尽到职责,总裁对他了好大的脾气。 其实是顾解舞非要他提前走的。 想着老板那种满是冰刀子的语气,周主动离开了驾驶室,帮顾解舞把东西都放进后备箱。 弄得顾解舞很不好意思。 毕竟昨她就害人家损失了两百块。 周态度和善了不少,两个人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哀伤的季节 顾解舞的一下午就在实验中度过。 她的确在烹饪方面技能点满点,牛角面包一学就会,再做第二次的时候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估计明早应该拿得出手,她才停止实验。 恰巧她的新衣服也到了。 不得不感叹的送货度。 明去穿着新衣服去买鞋子,就这样美好的决定了。 顾解舞拿到了新衣服,迫不及待的试穿了一下。 一条粉红色一条水蓝色,丝光感的面料让她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多了几分女人味。 而这样的裙子通常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把人包裹得琳珑有致。 就是没有身材的都能包出身材来。 何况是顾解舞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 她自己或许不觉得,但是穿起这种裙子,顾解舞显得很禁欲。 裙子刚过臀部,平时上楼弯腰都要注意才不会走光,幸好卖家体贴的送了两条隐形打底裤,让顾解舞美得不要不要的。 心情也是。 当赵弘光下班回家看见顾解舞踩着碎步端着一盘面包问他要不要吃的时候,他真想:“我更想吃你!” 顾解舞毫无自知。 看见总裁拒绝了美食诱惑上楼绝尘而去,她的心情也开始晴转多云。 赵弘光一下子倒进床上,心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拿起手机微信6双峪:我觉得我有病! 6双峪从来都知道赵弘光是没有娱乐细胞的,真的以为他得了什么病:医生怎么? 脑洞清奇的他甚至已经联想了一串赵弘光身患绝症想要摆脱一切去环游世界的所以要把公司转到他名下而他6双峪是一个不重名利重情义的人毅然决然的拒绝后和带赵弘光去美国就医,然后两个人…… 赵弘光:医生也没法治。 6双峪秒懂:相思病?姑娘不喜欢你这种老腊肉,安啦,早告诉你要少加班多保养的,被嫌弃了吧…… 赵弘光:不是。 6双峪不明:具体点儿。 赵弘光:喜欢一个女孩子,时时刻刻都想……那个她,正常吗? 6双峪看见,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孩子,你的青春期是有多晚。 十六七那会儿哪个男孩子脑子里不是整充斥着爱情动作片的场景,将男女猪脚换成自己和心仪的女孩。 赵弘光那时候就跟一尊大佛似得,不是大家一起看片撸过,还真以为他无能了。 现在才觉自己每脑子里都是黄色,是不是太晚了些。 6双峪接着:……这种情况哥儿几个都经历过,特想谁上过就好了,没上到自己想上的那个,多少几个别的,也就好了。 赵弘光:……你们这一群禽兽。 6双峪鄙视:处男,到时候你尝到了甜头就知道,男人不禽兽还做什么男人。 赵弘光:但是现在我看见她,都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了。 6双峪还一直以为顾解舞只是在公司上班,并不知道她已经住到了赵弘光的家里,要是知道了他会建议赵弘光软硬兼施的:你想着他来几,看见真人的时候就有心无力了,只是这样容易肾亏和阳痿还有早泄! 赵弘光觉得是自己找虐,直接关手机睡觉了。 或许是床太舒服,也有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 他没多久就进入深度睡眠状态了。 醒了之后,他对着自己****一生,去浴室洗澡了。 内裤湿哒哒的一片,他果真是没救了。 顾解舞做好了晚饭,却没看见总裁下楼吃饭。 看了手机好几次,纠结的想到底是尊重人家**打电话好还是上去敲门礼貌一些。 最终选择了后者,用电话显得她很狂啊! 二楼是个神秘的地方,她除了第一上来过一次熟悉环境外一直就没上来过。 敲了敲总裁卧室的门,等了一会儿总裁才出来开门。 赵弘光穿着浅灰色的浴袍,头还是湿漉漉的,明显刚洗完澡,顾解舞没好意思多看。 低着头:“饭做好了,您现在吃吗?需要端到楼上吗?” 一副保姆的口气。 赵弘光气结:“不用,你先吃,饭菜放着,我等会饿了自己下去吃。” 顾解舞又问:“那您会用微波炉吗?” 赵弘光笑道:“我大学的时候还在实验室用酒精灯做过饭。” 顾解舞懵逼,听起来好高端的感觉,看来是她看了总裁大大。 她独自一个人吃了晚饭,把饭菜盖好,就回自己的屋去了。 调职进入到第三,她已经基本上手,时间表也排了出来。 她现自己从此以后多了好多的空闲时间,便是在网上搜寻起来,准备考个什么证书之类的。 好为将来做打算。 总裁私人助理这个活计估计也就是十年的时间,万一总裁结婚,老板娘看她不顺眼,她也是必须回到公司岗位上的。 到时候她才不想去广告部或者公关部了。 会计部不错,那么就去考会计师证好了。 工资福利不多好,起码那个部门人少是非少,男人也少。 也算是一份稳定的工作了。 现在月薪是一万,她打算每个月存九千,至于家里面,她觉得还是不要拿钱回去好了。 其实家里面的情况她是大致明白的,也知道阿姨其实是有私房钱的,只是家里开支都用爸爸的钱,所以就显得格外紧张了。 她不是不想孝顺爸爸,只是觉得这些钱放在自己身边更安全些。 将来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她再拿出来也没错。 计划好自己的生活,她再次顺利的进入了美梦之乡。 可是,这一夜,为什么会想起了时候的事情。 妈妈离开之前的一些细节。 明明已经记不清的事情,却因为回忆再次清晰起来,连梦里妈妈手里钥匙扣的花纹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上下着濛濛细雨,她看着妈妈提着行李箱离开。 没有和她一句话。 原来,她曾经问过妈妈的。 “妈妈,你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女孩儿总是喜欢粘着妈妈的。 美丽的妇人站在原地,嘴巴张合之间,决定了她的未来。 其实已经是初夏,但是她前所未有的觉得这个季节是冰冷的,哀伤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赵家人 次日清晨,赵弘光从睡梦中被一阵铃声惊醒。 这样紧急的电话来自于他的父亲,赵安。 赵安虽名字起得很本分,可人一点都不老实。 如果富二代是一个贬义词,那么刚好适合他,顺便加上古代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什么本事没有,拈花惹草的本事一流。 如果不是这样,赵弘光的母亲也不会执意要和他父亲离婚。 赵弘光大些的时候明白了其间的龌龊,就再也没叫过赵安父亲。 赵安的父亲赵时远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不个个都是富二代吧,反正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赵家是做跑船生意起家,现在是搞运输,特别是改革开放后对非洲方面的运输,赵家几乎拿下了全国总和的一半。 如今赵老爷子已经七十五高龄,却还是愿意一个人在公司里面熬着,究其缘故就是因为子女辈的没能上得了台面的。 所以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了第三代身上,三子四女十几个孙子,偏偏至于离婚的那个媳妇带走的那个闷葫芦长大之后看起来不错。 都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赵弘光虽然出生和其他堂兄弟表兄弟差不多,但是过的日子那是和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区别。 大学时期就半工半读,后面还自己白手起家一手创业,这一点便是赵老爷子欣赏的地方。 加上赵弘光和他爷爷一样固执,死活不肯要赵家的东西,这一下两个人便是抬杠杠上了。 一个偏要给,一个偏不要。 就这么僵持不下。 赵老爷子到底上了年纪,冬之后就一直病不断,入夏的时候一热,老人病一下全出来了。 冠心病心肌梗,高血压什么的一股脑上来。 虽暂时死不了吧,但是家里人可就闹心了,对于到底谁才是接管公司的最佳人选一直争议不断。 赵老爷子白手起家挣下了这份家业,可不想就让人第三代就给败光了。 所以家里的第二代第三代都参与过公司的运作,可没有一个能进入核心的。 也不知道是谁的想法,老大赵平竟然向老爷子提出把公司股份制,七个兄弟姐妹分了。 赵老爷子气的差点儿没从病床上跳下来打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儿子一顿。 他是长子,按照老祖宗的规矩,什么都该是他一个人的,现在他倒好,愿意和其他兄弟姐妹共享。 看看是多没出息多没野心,要不是生他的时候是自己看着的,他真会怀疑这个孬种其实是抱错了。 他赵时远怎么会生出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家里几十口人打闹的见多了,赵老爷子也就麻木了。 偏偏赵弘光一直装作不知情,赵老爷子也在医院熬着,希望哪孙子良心现过来看他,他才好把公司全部给他这件事。 可是,赵弘光不给他机会。 看都不来看他一眼。 于是他只好叫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给他儿子打电话,把自己的孙子叫过来看他这个就要“断气”的爷爷。 赵弘光听见赵安的话,大概明白,事实上他心里是有些怀疑的,只是老人家的事儿不准,要真是他快断气了,就等着见他这个孙子最后一眼,他不去,可能自己都会讨厌自己一辈子的。 赵安的口气很着急,能不着急吗? 赵老爷子就在旁边红眉毛绿眼睛的瞪着他,他孙子要是哄不过来你特么也给我滚蛋。 他是这么对自己一儿子的。 反正他儿孙满堂,少一个二百五再好不过。 赵安在老爷子的命令之下口齿不清的催促他:“你赶紧的快点儿过来,你爷爷等着你,不看你一眼是不会咽气的。” 赵老爷子听见这种形容,饶是再好的脾性也憋不住火,哪里有这么咒自己老子的。 赵安一挂电话,他一个飞毛腿就过去了。 踢得赵安哇哇大叫,疼的他撕心裂肺。 赵安可不是装腔作势,老爷子年轻时候可是在佛山练过的,还是少林寺的忠实脑残粉,每年都去河南上香。 赵老爷子背着手看着自己的儿子:“别以为你快五十了我就不敢打你,老子要收拾你那是随时随地。” 赵安是有苦不出,其实他这个人除了花心好色没志气之外,真的没其他缺点了,看看其他人家富二代,不是飙车就是撞死人啥的,他就是喜欢女人嘛! 看见自己老爹身体倍儿棒,他有些不清是该高兴还是该心酸。 兄弟三个,他挨打最多。 当年为了娶柳青进门,他可是挨了好大一顿揍。 鼻青脸肿的像个猪头,整整一个月不敢出门见人。 谁让柳青真是漂亮实在是漂亮,人又温柔,比家里黄脸婆好了岂止一千倍。 可后来他才明白一个道理,家里的老婆甭管好看不好看,脾气都是一样的。 柳青比原配好看一千倍,那脾气也是大了一千倍。 尼玛他就从此过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 没多久就重蹈覆辙,出去招蜂引蝶,每个月都和老婆上演捉奸在床的戏码。 到了后来柳青都懒得管了。 反正男人都是只喜欢十八岁的姑娘,柳青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生活,也就渐渐放下了。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生一个姓赵的儿子出来,否则赵安也不敢随便就拿离婚威胁他。 柳青当然明白他只有动嘴的份儿,当初老爷子就反对他离婚再娶,现在要是再离婚,老爷子能带着他一起进棺材。 两口子有名无实的这么过着。 未来巩固自己在赵家的地位,柳青到时和两个妯娌四个姑子都处的不错。 日久生情,饶是没有生下赵家的孩子,柳青也是正正经经的赵家人了。 这柳青也在病房外边等着,伺候公爹本就是她的本分,再这个公爹可是价值几十亿。 从前她刚进门那会儿公爹因为她是三不喜欢她,这么多年见她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也就不计较从前的事儿了。 只是刚才她顺风耳听见赵弘光要过来,她真是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她对家庭与婚姻想法 要赵弘光本来和她没多大关系,可是每每一看见那孩子的眼神,她就觉得瘆得慌。 从就是。 也侧面的证明赵弘光从就是不凡的,否则老爷子孙子外孙子十几个,偏偏就把这个赵弘光当眼珠子看。 还一心想要把公司给他。 柳青是明白人,她也知道自己和赵弘光的关系是不可能弥补的,所以也没打算去拍赵弘光的马屁。 免得自讨没趣。 只是想避开,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现在离开,只会让赵老爷子也对她心生不快。 赵弘光给顾解舞交待了一下,让她去公司,顺便告诉安迪他有事下午才能去公司。 顾解舞没多问,但是看他脸色不大好,端起热牛奶给他:“拿您还是吃点东西再走吧!” 新烤的牛角面包可是她提前一时起床做的,虽硬了一些,但是总比不吃东西好吧! 赵弘光拒绝了,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大清早的接到了赵安的电话,他已经饱了。 顾解舞讪讪,有钱人真是任性,前两吃的多欢,今就不想要了。 难道这就是传中的事不过三。 她默默的喝了一口牛奶。 赵弘光:那不是给我的吗? ……她喝了我的牛奶! 青春期的时候真的应该听老师的话少看一些动作片。 顾解舞毫不自知,转生去吃早饭了。 楼下赵弘光逃跑一样逃离了她所在的空间。 爱情,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据,爱情只是人类为了繁衍而产生的错觉——赵总裁这样给自己解释。 所以他有冲动真的很正常。 顾解舞趁着吃早饭的时间打了电话给周,让他来接自己去公司。 两个人在路上有有笑,算是同事间的慢热状态,而正值芳龄的顾解舞却觉得周这样的老实人真心好。 人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官端正,收入也很高,她偷偷问了,赵总裁给的工资是一个月两万,而且他没事儿的时候还用自己车接私活。 家里在市里面三环有两套房子,他未婚独居。 顾解舞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其实找一个周这样的人当男票,真心不错。 回去打听打听周有没有女朋友。 有了这样的想法,顾解舞便是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脸。 传中男人都喜欢好看的妹子,她不就是。 她仿佛看见了和周师傅阳光明媚的未来。 按理一个二十岁的妹子是不会想要赶紧嫁人的,但是像顾解舞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总是缺乏家庭温暖的,所以对待婚姻总是有些迫不及待。 而且她知道,自己不赶紧选一个男盆友的话,家里那边不定就催促起来了。 爸爸对于这种事情肯定不好开口,再有阿姨在旁边煽风点火,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婚姻当儿戏。 记得妈妈,女人都是蒲公英的命,风吹到哪里,就在哪里了。 她对文化课总是不感兴趣,可却记得一句古诗“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可见一个好男人,对于一个女人下半生是多么的重要。 她才不相信阿姨能帮她挑上多好的男孩子,有好的还不赶紧留给自己的女儿。 一个苹果尚且如此,何况是一个男人。 想着自己会捡纪梵希剩下的,她心里就堵得慌。 周,其实很好。 顾解舞踩着愉悦的步伐去了公司。 连裙摆都带着温柔的风,一路上不知道让多少男生侧目。 可能她之所以觉得周特别,是因为他没有像其他男生一样对她表现出非常有兴趣的样子。 女人有时候真挺作的。 把你当眼珠子的你看不上,不拿正眼瞧你的你到时觉得挺特别。 周那股子冷淡的模样在顾解舞看来就是一本正经,再没有比他更正经的人了。 安迪一眼就看出顾解舞今不同,不是因为换了衣服,而是脸上笑容自真心,她人本来就长得漂亮,这一笑起来整个人都带着光圈似得。 自动成为目光焦点。 安迪感叹,年轻真好。 她年轻的时候可能也有过这样恣意飞扬光彩夺目的时候,只是那时候所托非人。 爱情是最能滋养女人的,总裁和她,不定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祝福他们。 谁都希望能看见爱情战胜现实,纵使她奔三了,她心中也还有一片干净的地方,充满着各式各样奇异的种子,没有土壤没有空气没有水,但是她希望看见它们芽生长,成为参大树。 打卡之后顾解舞按照吩咐去清理了一下总裁办公室,把用过的杯盘收捡清洗就可以离开了。 她趁着上午空闲去买了两双高跟鞋,又在花车边上淘了一双九块九的凉拖,她现在那双其实早就该换了,穿了整整三年。 她高三的时候就是那双,现在还是。 每一次回去她总是想换双拖鞋,纪梵希妈妈总是她脚上那双还能穿,坏了再换。 偏偏这双质量好,脚跟都快磨完了还完好无损。 没想到最后,是自己给自己换了拖鞋。 顾解舞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微。 原来给自己换一双拖鞋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潘瑜到底是为什么,就是不想给她换。 想要省钱也不是这种省法吧! 她真的是故意的吗? 其实潘瑜也不是故意这么对待顾解舞的,只是有时候想着家里三个孩子要养,能省则省,对自己的孩子她也是这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可能没有用心,没现顾解舞的鞋到底穿了几年,只是看见表面上还好,真的不需要换而已。 但是是换做纪梵希和顾承,可能自己会脚跟扁了不好走路,可能会拖上一阵,但是绝不是三年的时间。 所以有时候也不是后妈故意虐待,只是年少的孩子心里面总觉得缺少了关怀。 这才有许多关于后妈的恐怖故事。 人心都是偏的,潘瑜偏心自己亲生的情有可原。 而爸爸在她和纪梵希之间可能是偏向她的,但是在她和顾承之间,结果很明显。(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希望,失望 二十岁这一年,多少大学生都还是无忧无虑,而顾解舞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很少。 因此她不必用奢求太多。 没有人应该爱你。 想来的确有些悲哀,不过她失意不过三秒,她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工作努力加薪。 下午,她特意回了一趟公司。 按照道理,最熟悉周的人就应该是总裁的前私人助理,安迪姐。 顾解舞送给安迪一杯加奶加糖的卡布奇诺,上面的花非常漂亮。 安迪看了一眼,都舍不得喝。 难为她从商场一路心翼翼的拿回公司。 吃人的嘴软,安迪又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什么事?” 顾解舞这才腼腆的一笑,问:“安迪姐,你知道周他的情况吗?” 安迪喝着属于女生风格的卡布奇诺,其实她不喝这个很多年了,不过在她看来,这个可能是那家店里最合她心意的,而且卡布奇诺比起其他咖啡的确要贵上一点点。 女生的钱比较好赚嘛! 她就当是回味一下当年好了。 只是她来问周,想必是因为周的个性使然,让她觉得碰了钉子。 安迪好心的帮周解释:“周人不错的,只是有时候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可能是因为他当过兵,所以性格比较沉稳,多多接触就好了,你会现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安迪丝毫没有意识到顾解舞问这些的目的,她先入为主的认为,她和总裁是一对。 稍微正常一点的女孩子都会选择条件比较优秀的,而且总裁为了她可是煞费苦心,可见总裁对她的情意。 可是……赵总裁为什么对她好,顾解舞真的不知道。 而且,她也并不觉得总裁对她又多特别。 她现在还以为自己能进sJ是因为运气。 顾解舞一听安迪的形容,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这样啊?那……他有女朋友吗?” 她现在睁眼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装作这么随意的一问。 安迪毫无防备的回答:“他好像一直单身,据是因为这份工作比较特别,所以没机会和女孩子接触。 他自己还年轻,慢慢来。” 顾解舞听得心花怒放,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简直完美,他上班就是接送她的,只要她多叫几次车,他们就能多多接触。 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这样的女生吧! 而且她级会做饭的,结婚以后一定能够当个贤惠的妻子。 ……也一定会是个好妈妈。 真,她真的特别希望有一个孩子。 可能是因为自己童年的缺失,她特别想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完美的家庭完美的童年。 她会给他自己全部的爱。 周这个人家境中上,收入稳定,为人稳重老实,私生活简单,上下班三点一线,当做兵,没有不良嗜好。 简直就是完美老公的人选。 顾解舞红着脸对安迪了一句谢谢,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偷着乐去了。 在公司解决了午饭,顾解舞打电话给周,让他来公司接自己,自己去给总裁拿鞋子。 周表示半时之内到楼下。 她特地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才下去,现在心态改变了,她在周面前也拘谨了不少,害怕周看见她不好的一面,因此对她这个人产生不良看法。 顾解舞其实已经长得很好看了,但是面对恋爱这种大事,她还是对自己没了信心,当即去了商场买了一套化妆品。 BB霜、唇彩、眉笔、眼线笔什么的。 一下午顾解舞都和周聊得很欢。 周只是奇怪,她今怎么回事,跟打了鸡血似得。 而且没事儿就做车上和他聊,出于礼貌,周都是有问必答。 这让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到家的时候才不过下午四点,要不是想着回家试一试自己的化妆技术,她还能周聊三个钟。 对于顾解舞化妆的细节,这里不必多。 只能这样形容,每一个女孩第一次尝试化妆的时候,都丑的惊动地。 而她自己却还觉得自己美美哒! 那边赵弘光上午早早的到了医院,就看见自己满面红光的爷爷躺在病床上无病呻吟。 赵安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柳青立在他的身后,低着头不敢看赵弘光。 他立刻明白,自己是被忽悠的。 赵老爷子立马原地满血复活,用一种哄孩子的口气:“是因为你不来看爷爷,爷爷才骗你的。” 他决定暂时不公司的事儿,他孙子多精。 一进门就看出事情不对,他觉得自己的演技堪比影帝,一定是没用的儿子和儿媳妇露出了马脚。 其实赵老爷子不知道他自己的演技是多么的流于表面。 想要骗赵弘光,去学学斯坦尼拉丝机差不多。 赵弘光不好拂老人家的面子,只好跟着老爷子回去。 一家四口共处一室,气氛竟然是莫名的尴尬。 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赵安自然不像柳青那样对自己的儿子感到恐惧,他有的只是尴尬。 这些年赵弘光不愿意叫他一声爸爸,他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但后来自己年岁越大,又没有其他的孩子,只有赵弘光一个,心里就是有些遗憾。 加上这几年他的女友里面多的是那种缺乏父爱来找他弥补的,他越的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子。 现在和赵弘光面对面,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几句话,但是还没张嘴。 就被自己老爹和儿子爷孙两个的表情给吓了回去。 他们的眼神都是一个意思:这里有你话的份儿! 五十几的人活到这份上,他觉得自己也是够委屈的。 便是拉着媳妇柳青离开了房间。 赵弘光这才:“我最近公司事儿挺多,家里堂兄弟表兄弟也多,您也不缺照顾,就没过来。” 重要的是一过来就得碰见那些人,心烦。 老爷子笑道:“你哪里是忙,是觉得家里人烦,所以我今只留了你爸在这里。” 老爷子这一点都为他想到了,他领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让人惊恐的美妆 “爷爷,对不起。” 老爷子听见这句,人一下就老了十岁一般,口气里满是虚无:“别对不起,你总能对得起我。 你就是不愿意。” 赵弘光也懒得解释,对于赵氏,他真的毫无想法。 老爷子也不再纠缠,这个孙子像他,牛脾气,决定了就改不过。 也不是没想过毁掉他的公司逼他回赵氏的这种馊主意。 但想想,换做是自己,爷爷把自己公司搞垮了,自己就是要饭过也不会回去的,把他的公司也搞垮。 真这么做了,爷孙两个就成仇人了。 最近因为住院和很多老人家聊过的赵老爷子相出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 赵弘光不想接手赵氏不过是觉得赵家人麻烦,还有他自己能养活自己。 但是男人这种生物,一旦有了妻儿,想法就会不一样的。 为了自己的孩子,野心会蹭蹭蹭的往上长。 希望能够给自己的孩子一切。 他的孙子赵弘光不想要赵氏,他的曾孙未必不会不想要。 于是乎赵老爷子破荒的问起了子孙们的感情生活,要知道赵家内外孙子外孙子孙女外孙女几十个,赵弘光是他第一个上心的。 其他的全是自由恋爱。 当然,他们的父母有没有插手他就不知道了。 他一向主张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此偏爱赵弘光,也只是单纯的不想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 送人也要送自己家的嘛! 但凡是外孙里有一个能干的丫头,他都不至于焦心至此。 赵弘光万万没想到,他也会被催婚的一。 他只好支支吾吾的:“正在追,应该快了。” 赵老爷子多明白的一个人,有目标就好,就怕是连目标都没有,这男女之间感情的事儿可不是来就来的,有了一个就好办了,这年头带球结婚的人多了去了,最好现在立马给他一个大重孙子,重孙女也行。 是个女儿老爹更得给她拼命赚钱。 不是有句话叫做女儿富养,儿子当狗养,他现在也觉得这话挺在理。 看他富养的那个儿子,有狗屁出息,出息都用到女人身上了。 “那赶快,全国男女失衡,光棍就有五千万,你可得抓紧了。而且生孩子吧,这年纪得合适。 男人最好三十五岁之前,女人最好二十八之前,不然孩子可能没那么聪明健康。 对了,你看上的姑娘多大年纪?” 要是奔三的他可得想点儿办法,他重孙子可等的出生呐! 赵弘光都觉得不好意思,但是自家爷爷貌似也没什么过分的话,他也不必隐瞒,反正没有人知道是谁。 “二十岁,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赵老爷子:还以为是他的同学或者同事之类的,孙子,你一个八零后找一个九零后真的没问题? 话这孙子喜欢嫩草是特么跟谁学的? 赵安那王八犊子。 你给老子滚进来,老子一定不打死你! 二十岁是了些,不过也能生孩子了,只是人家姑娘愿意那么早结婚吗? 还是大学生,他相信孙子的眼光,他能看上的可不简单,要是人家事业心中不愿意要孩子,他的重孙子哪里找去? 而且他看他孙子那样儿,似乎对孩子这种生物没什么好感。 不错,孩子熊一些就不可爱了。 可是他都半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对于赵弘光的孩子,他还是充满期待的。 在爷爷充满希冀的眼神中,两个人一起去了外面饭馆吃饭。 看见饭桌上的菜色,赵弘光就觉得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陪老人家吃饭。 牛鞭鹿鞭牦牛鞭,还有狗鞭。 虽做成菜了都看不出来原来的形状,但是想想真的觉得难以下口。 赵老爷子支开了自己的儿子媳妇,特意带孙子来这家餐馆,主要是怕他害臊。 现在的年轻人对老祖宗的补品成见很深啊! 赵老爷子一边给赵弘光夹菜一边,这是什么什么这是什么:“爷爷年轻时候经常吃这些,看看你奶奶多能生。” 赵弘光腹诽:所以出来的都是种马吗? 长者赐不可辞,赵弘光的家教很好的,他忍着不适把碗里面的都吃完了。 幸好厨师技艺高,都没什么怪味道,吃起来和脆皮肠似得。 末了,赵老爷子给他盛了一碗十全大补汤,他咬牙喝了下去。 吃完之后没觉得有什么,回到家之后就开始觉得身上燥了。 冲了一个凉水澡之后他现自己又流鼻血了。 最近气那么干燥他还吃那么补,活该。 弄干净之后听见楼下有响动,知道是顾解舞回来了,特意等了一会儿才下来,就看见了…… 一张大花脸的顾解舞。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看了才好,免得晚上做噩梦。 蜡笔新的眉毛加上黑眼圈,血红的嘴唇苍白的脸。 感谢老让他在白看见了这样的情景,不然他一定觉得自己见鬼了。 顾解舞只是觉得自己化妆技术不好,也没想到自己可以去演鬼片了。 对赵弘光恭恭敬敬的道:“总裁您好,您在家呀!” 赵弘光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冻的矿泉水,喝了一半才:“你……在做什么?” 指着她的脸问。 顾解舞脸一红,幸好BB霜够厚看不出来:“我觉得需要化妆一下,秘书处的大家都有化妆。” 赵弘光好心的解释,也是因为他真的觉得不忍直视:“她们化妆师因为脸色不好,而且经常加班熬夜还要出入高级场合,出于礼貌。 你的话是私人助理,而且你……本来就好看,不用化妆。” 顾解舞也是普通的女人,一时间被总裁这么夸奖也会觉得挺虚荣的,不好意思的:“是吗?” 赵弘光连忙点头:“不错,你本来就很好看,别化妆了!” 他真的不想每看见这样恐怖的脸,女人到底都是怎么想的,明明挺好看一个人,非要搞成鬼才满意。 顾解舞满意现赵弘光眼底的恐惧,喜滋滋的去卸妆了。 她卸妆的手法和她化妆的手法同样简单粗暴,拿出一张湿纸巾就往脸上擦。 红的黑色白的灰的顿时在她脸上成了调色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总裁的前女友 顾解舞因为心疼那些买化妆品的钱,还是每练习化妆。 侧面的治愈了赵弘光最近属于“青春期的萌动”,每一起床就被她惊吓,他已经能够正常的和她交流了。 而导致顾解舞去学化妆的祸周对此没多大感觉,人的美丑本来就不是光看脸的。 顾解舞终于去夜校报了名,准备报考会计师证,因为她是美院毕业,收学费的老师都惊呆了。 她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为什么偏偏要去靠才华。 而且问题是她未必有那样的才华。 顾解舞不置可否,只是回到车上问周自己去考会计师证是不是很奇怪。 刚才老师明显是吓到了。 周从倒后镜里面看了一眼顾解舞,目光随即收回:“不是,可能是大家觉得你长得好看就不用努力了。” 美丽的人人生总是顺遂一点,所以不需要比别人努力。 周又笑道:“其实连我也没想到你是……这么的上进。” 他一直以为,顾解舞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女生是一样的,以为做了总裁的私人助理就觉得自己飞上了枝头,忘记了自己是谁。 否则赵总的私人助理也不会由安迪兼职好几年。 顾解舞连忙向他解释:“你别看我长成这样,我可是有一颗朴实的心,我既不拜金也没有明星梦,只是想简单的赚些钱,然后找个老实人结婚生孩子过日子。” 一不心把心底话了出来,关于拜金女和明星梦,一个来自于别人对她的看法,一个来自于星探对她的看法。 能够当明星肯定是很多女孩子的梦想,只是人各有志,你得到了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简单来,当初面对那么大的金钱诱惑,她是被潜规则三个字吓跑回家的。 周难得的笑道:“这年头,像你这样的美女很少了,简直比熊猫还稀有。” 顾解舞也是一笑,这算是好的评价吧! 跟着,顾解舞就支支吾吾的开始了套话:“你怎么不交女朋友?” 两个人最近什么都谈,这些问题早先就打过擦边球的,只是这么直接的问出来,还是第一次。 周不作他想,真心回答:“我这个人很闷,很少有女孩子喜欢的,而且你知道的,工作时间这么错乱。” 顾解舞故意道:“你爸妈肯定很着急吧!不如这样,你想交女朋友就大胆的去,我配合你的时间。” 周感激她的好意:“谢了,我爸妈是挺着急的,早早的把婚房买好了,可我连我女朋友在东南西北的哪一方都还不知道。 有什么用?现在我住在那边,一个人清净。” 顾解舞再次感慨,三环那边一个人住一百二十平,他真壕。 她想到了自己万一无路可走之后的情况,就:“那你打不打算把多余的房间租出去?” 这年头,这样的分租房,水电网络精装,一个卧室起码五千。 周摇头:“没那个想法,和别人住多不方便,而且我不擅长交际,不然也不会来当司机了。” 他高中毕业后参军,退伍之后就二十五岁了,出来工作三年,平时不抽烟不喝酒,存款也有,所以看不上那点钱。 总觉得人还是要些私密空间的。 顾解舞呐呐道:“那么,哪我要是不做总裁私人助理了,不能住总裁家的佣人房,我可不可以借住一下你的空房间,绝对不打扰你,就是找房子需要时间,可能也就耽搁几。” 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周都不好拒绝:“好。只是你不是干的好好的吗?总裁也没有什么对你不满意的。” 顾解舞笑道:“主要是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你吧我一个美院未毕业生,好听店是私人助理,难听点就是个保姆。 万一哪总裁结婚或是有女朋友,我要是长得朴实一些还能继续做私人助理,但是你看我这副样子,是个女的都会想尽办法把我踢走吧! 胡回来,总裁有女朋友吗?还是刚分手?” 她都不带听见总裁绯闻的,这不正常,总裁这样的社会精英,人中龙凤,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喜欢。 周淡然的回答:“从起有一个,我刚当司机的时候,后来那女把总裁给甩了出国去了,之后就没有了。” 与其是总裁被甩了,真实情况确实总裁根本没做到一个男朋友的责任,送花让安迪订购,送人回家让他送,不分手才怪,而且总裁一点都不伤心。 而顾解舞确实脑补了一大串言情剧戏码,感叹:“总裁人看起冷冷的,想不到这么深情,那么多年都不找别人,可能那个真的是真爱吧!” 周一听笑了,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不了。 而顾解舞,便是开始觉得总裁是一个深情不改的男人,那个女的也终有一会幡然醒悟,回国来找总裁再续前缘。 因为……上帝都是偏爱有钱人的。 爱情这玩意儿,是有钱人才玩得起的。 爱情,需要罗曼蒂克,罗曼蒂克需要钱。 就酱紫。 赵弘光一看见顾解舞,就现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在冒光,还是属于盲目的崇拜的那种。 顾解舞热情的递上咖啡:“总裁,您八十度的咖啡。” 她对西式的东西越的上手,甚至已经知道总裁喜欢八十度的咖啡。 赵弘光表示:“你不去做家政真的是太浪费人才了!” 他真心的,然而顾解舞确实笑脸一僵,人家的梦想是做会计师。 晚餐是牛排,赵弘光的三分熟,顾解舞的十分熟。 看见顾解舞的牛排,赵弘光忍不住吐槽:“你喜欢吃红烧牛肉的话不用将就我!” 顾解舞解释:“不是,我只是怕牛肉寄生虫多。” 赵弘光看了看自己的血色牛排,觉得怎么没从前那么好吃了。 顾解舞连忙解释:“不是,总裁你连石头都能消化,肯定能消化寄生虫。” 他拿着刀叉觉得自己已经在风中凌乱。 顾解舞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什么,把牛肉切得的和土豆一起吃。 果然土豆和牛肉才是绝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另一个一往情深 往事若能随风消散,记忆是不是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 最后完全不见。 赵弘光的答案是否定的,如果这样,他又怎么会一眼认出“她”。 有些事情越是长久,记忆便越是深刻,让人无法忘怀。 过去虽然不重要,却是每个人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回忆。 美好、痛苦、后悔、失落、伤痛编织了每个人的一生。 如果你不去剖析,你就永远无法了解另一个人的过去。 如他,赵弘光。 这一,赵弘光收到了损友6双峪的微信,简短的四个字:她回来了! 他当然明白他的是谁,只是,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没求她留,更没要她走。 来来去去从来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她回来,或是不在,都不会影响他现在的生活。 6双峪见他没回复,又是一条:你不打算和她清楚,不是没正式分手吗? 赵弘光喝着咖啡淡然一笑:她甩了我,不是这样? 6双峪满头大汗:当然,这大家都知道,可是她那是气话,更可气的是你,竟然连一句挽留都没有。人家姑娘做到那样的地步你还跟铁金刚似得火烧不透水浇不进,你不能可怜一下人家吗?我可是听了,她还单身,是为了谁你别心里没数。 赵弘光沉默: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蒋嫣然已经是……过去式,我不想拖拖拉拉,要是有办法,把消息放出去,免得到时候同学会见面尴尬。 6双峪__:好吧!看来你对那个妹妹来真的。 蒋嫣然在赵弘光的人生之中是另外一个故事,她的存在就像是红花之下的绿叶,永远存在着,如果没有她,赵弘光从青春期到青年期,故事或许就没那么精彩了。 如果赵弘光的成功史是一部励志剧,那么蒋嫣然就是剧中当然不让的女一号。 从和赵弘光就认识,一个幼稚园一个学前班然后学中学高中大学都是同学。 她完美的见证了赵弘光是如何从一个脏兮兮的男孩成长为社会精英的全过程。 用俗套一点的话来,他们就是青梅竹马。 无论按照商战还是言情的剧情,两个人都应该是造地设的一双。 蒋嫣然和她身边的朋友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6双峪也是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着。 直到蒋嫣然莫名其妙的成了赵弘光的第一任女友,再从女友闹到分手,最后两人形同陌路,蒋嫣然失意出国,背井离乡抚慰情伤到现在。 蒋嫣然离开的那,正好有一出同学聚会,大家都质问赵弘光,凭什么辜负了那么好的蒋嫣然。 赵弘光并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和大伙喝得醉醺醺的问大家:“你们都觉得她好,你们怎么不追,非要逼着我和她在一起。 没错,蒋嫣然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更不她满心满眼的只有我。 可你们知道我喜不喜欢她呢? 有人问过我吗? 没有,只是蒋嫣然觉得喜欢,你们看了合适,就能逼着我们在一起了。” 6双峪就疑惑了,怎么不都成男女朋友了,赵弘光原来不喜欢蒋嫣然这种菜,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后赵弘光变心了。 “你不喜欢她,干嘛让她做你女朋友?” 赵弘光只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很滑稽,其实不是他选择了蒋嫣然,只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了蒋嫣然的。 没事儿就去公司找他,能在他的办公室干坐一下午,那时候他脸皮也薄,没好意思请她离开,久而久之,大家就觉得她和他关系匪浅了。 赵弘光万万没想到,男女这种事还有骑虎难下的。 蒋嫣然一个人享受着属于一个人恋爱的甜蜜,每逢节日,就逼着赵弘光送她花,不然就来公司不走。 赵弘光为了不扩大影响,只好照办,偶尔蒋嫣然还会打电话要求他去接送,他不想应酬都是让周去。 直到有一蒋嫣然估计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面前大闹了一场就出国了。 赵弘光想起蒋嫣然临走时的话,一字不漏的给了大家听:“她,我蒋嫣然那里配不上你赵弘光,我是有病我才会这么作践自己,我阑尾炎住医院了你都舍不得来看一眼,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时候好多女同学以为蒋嫣然在医院是去打胎什么的,赵弘光立即沦为渣男之流,谁让蒋嫣然图文配得好,一张她一个人在医院妇产科面无血色的照片,写的是他让我自己来……就像与他无关似得。 赵弘光听完大家的描述只觉得好笑:“知道吗?她这么多年就是用这种方法告诉大家——我和她关系匪浅。 其实我只是她的一个普通朋友普通同学,最可笑的是我连什么时候搞大了她的肚子让她一个人去打胎了都不知道。” 6双峪脸上充满了同情,万万没想到蒋嫣然是个心机婊,那照片和文字没事儿,但是放在一起谁都以为是赵弘光干的。 可她其实只是去割阑尾,真特么的会作! 虽是因为喜欢赵弘光才这么干的,但是回想一下还真是挺恶心的。 这样,赵弘光才算是明白了自己和蒋嫣然的关系。 之后蒋嫣然在国外销声匿迹,最近才传出她回来了的消息。 时隔多年,赵弘光觉得蒋嫣然已经想通了,大家都不再是刚出校园的愣头青,能够好好的一起回忆青春也不容易。 岁深才知年少情。 无论好坏,都是那么让人怀念。 6双峪十分尽责,立刻将赵弘光和9的爱情故事到了同学群微博和朋友圈,大家看了都表示祝福。 只要少数知道蒋嫣然回来的人在手机面前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赵弘光那么着急的证明自己不是单身,想必是怕了蒋嫣然。 有几个女生还在自己的群里面评论,是求蒋嫣然给赵弘光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蒋嫣然当年的做法虽是情有可原,但的确很不入流,还弄得他们差点误会赵弘光,所以她们现在都等着看蒋嫣然的笑话。(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蒋嫣然其人 与此同时,蒋嫣然已经看见了同学群里消息。 这么些年,她并不是消失不见,只是潜水比较深而已。 以为自己淡定的忘记了许多,可听赵弘光的消息,她才觉自认为已经痊愈的伤口再次崩开了,其实,她从来都没从他的阴影下离开。 蒋嫣然自嘲的一笑,决定回来,果然没错。 6双峪突然收到了来自陌生人请求加好友的信息。 显示是QQ群里面的人,他没拒绝:你是谁? 蒋嫣然正在开车,回复:是我,蒋嫣然,在路上,老地方见。 6双峪简直不能淡定,老地方指的是他们从前同学聚会的地方,名叫“老公社”的一家人风情饭店,刚毕业那会儿大家都有些资,就选在了那里,如今那儿还开着,所以照例还是在那里聚会。 蒋嫣然知道,就明她这些年只是不让人知道她的消息,国内朋友圈的事儿她门儿清。 6双峪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个想法,这人就是这么复杂,变就变,有时候也万年一根筋,见了面才知道蒋嫣然到底属于那种。 只要是他没辙推脱蒋嫣然的约会,好吧,他承认,自己八卦,想去凑热闹。 关乎赵弘光这个老处男的八卦,什么时候他都是兴致满满。 老公社风格古朴,四方实木大桌子,四条大板凳,外面装修还用了稻草,看起来整一个乡下似得,要不是花板上的吊灯,还真容易错觉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七八十年代。 蒋嫣然坐在格子窗下的一个座位上,拿着粗陶大碗喝水。 记得当初刚选在这里聚会的时候,好多女同学对这碗可嫌弃了。 6双峪看见她,她也看见了6双峪,两个人招手打了招呼。 他一坐下就:“风姿不减当年啊!” 他其实一直怀疑女人是不是都去了韩国打保鲜针,女同学们一个个都跟大学时期差不多,他们这些男的以前还不相信冻龄这一。 可蒋嫣然这种事实就摆在眼前,貌美气质佳,********非常有料,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上还多了一股奇特的气质,让人很心醉。 6双峪觉得自己看看就好,这样的极品她可消受不起。 蒋嫣然当然看见了6双峪眼里面的惊艳,她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你还在做私家侦探?” 6双峪笑道:“我不做那个能做什么,只是的好听是私家侦探,不好听就是给别人捉奸的。 你这社会是怎么了,家里老婆也不差,可好多人就喜欢出去偷情。” 他这是在故意找话题,免得两个人尴尬,再聊由他来控制总比由着蒋嫣然问来的好。 蒋嫣然很是风情的一笑:“这样不好吗?你可赚的盆满钵满。” 6双峪不好什么,这话怎么听着像是看上了他似得,不好。 蒋嫣然虽然看起来很花瓶,可她实打实的实力派,否则也不可能一个人能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且是在一家国外企业混得风生水起。 6双峪拿起手机假装在刷朋友圈,其实是在给赵弘光话:蒋嫣然很不简单,看起来在国外混得不错。 赵弘光:如果起,就我有洁癖。 6双峪无比佩服赵弘光,这么一来就是蒋嫣然脸皮再厚,也会知难而退的,不管事情存不存在,反正赵弘光这么认定,就不信蒋嫣然能下得了这个,不要这个脸。 6双峪回复:你狠,为了你的9,简直六亲不认。 赵弘光可不想顾解舞还没结识自己的朋友们就被扣上了红颜祸水的帽子,解释:不关她的事,别扯上她。 6双峪嘴上一边和蒋嫣然闲聊着,一边和赵弘光聊得火热。 蒋嫣然见他心不在焉的玩手机,笑道:“这么快就和赵弘光我回来了?” 她双手抱臂,笃定的。 都是社会上混过的,6双峪那里会被她这点伎俩下回去,头也不抬的继续和赵弘光聊,嘴上:“你想多了,我是想咱们俩挺冷清的,我看能不能再找点人出来一起。” 蒋嫣然一口否决:“不用,其实我就是想和你聊聊。” 6双峪和赵弘光聊完,关上手机疑惑的看着蒋嫣然:“我们可只有过去可聊,你还真是念旧啊!” 蒋嫣然的脸色白,显得红色的唇如同烈焰:“就是想问问你,他怎么样了,如果他很好,我就不去打扰他的生活了……” 如果做起来和起来同样轻松,她就不用这样纠结难过了。 6双峪的眼睛里里面带着火光:“我多了只怕他会有吃了我的心,多的我不好,只是劝你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蒋嫣然话都道了这份上,他可不好打马虎眼。 蒋嫣然又是一问:“那么,那个女孩子是谁,很好吗?” 他知道赵弘光不是看脸的人,想必那个女孩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如果6双峪知道此刻蒋嫣然的想法一定会崩溃,搞什么,他就是个肤浅的看人脸的臭男人,所谓下乌鸦一般黑,你没能俘获他,只是因为你没9长得漂亮。 6双峪不知道怎么形容顾解舞,怕出实情令蒋嫣然崩溃:“我只看过照片,应该她很有朝气(年轻就是好),很简单(刚出社会的白菜鸟),而且很会做饭。” 仿佛是找了让蒋嫣然有个台阶下的理由,他滔滔不绝的起了顾解舞做饭的事情:“你不知道,她可会做饭了,好几次赵弘光还图片过来眼气我,而且她还特意为了赵弘光去学做西式的餐点。” 蒋嫣然却现了要点:“他经常吃饭的照片,他们两个人住在一起了?” 6双峪当然是知道他们住在一起的,但是这个住在一起和那个住在一起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只是,让她误会也好。 6双峪只好:“嗯,他们住在一起。” 蒋嫣然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下去,上菜的服务员把菜上齐了,问他们喝什么,蒋嫣然点了一打啤酒。 6双峪看见酒就怕,要了一罐果汁陪她喝。(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恶人先告状 让6双峪没想到的是,他就是喝果汁也出了事情。 蒋嫣然喝完一打啤酒,醉的迷迷糊糊,6双峪可不想带她回家,他可是有女朋友的正经人。 问了蒋嫣然住哪里,蒋嫣然报了一家五星酒店的名字,他非常绅士的送蒋嫣然回去。 万万没想到,他自己送羊入虎口了。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居然被蒋嫣然霸王硬上弓。 当然,他刚开始是非常不愿意配合的。 万万没想到,蒋嫣然居然一口就把他给吃了。 就是真的福尔摩斯也受不了这种诱惑。 完事儿他带着哭腔离开了房间。 原来…… 原来被他捉奸在床的那些男人“老婆你听我解释”这句话是真心的。 不是他没骨气,只是实在是赶鸭子上架,他自认为意志力坚定,却还是被蒋嫣然给强暴了。 现在他处了满腹的心酸和耻辱,再也没有其他了。 赵弘光那子果真慧眼如炬,知道这个蒋嫣然不是什么好鸟,怪不得那么笃定她和不少男人上过床。 看蒋嫣然刚才那架势,就是黑人也一定玩过,骑在他身上简直让他无反抗之力。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那些被玷污的女孩子为什么不报警,他现在别报警,就是让他告诉别人在他身上生了什么事,他都做不到。 赵弘光知道6双峪送赵嫣然回酒店,算着时间了个信息给6双峪,他没回,隔了一个时又打了一个电话给6双峪,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 6双峪接起电话,满腹心事无从寄。 赵弘光问送回去了没,没事吧之类的。 6双峪只是简单的了没事,就挂断了电话。 可赵弘光却有些失眠,莫非蒋嫣然真的改了性子,之后的事实证明,并不是他多心。 第二上午,赵弘光在公司接到了6双峪的求救电话。 因为,蒋嫣然告他强女干。 到了公安局,赵弘光挺6双峪明了事情的详细经过,才对6双峪:“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蒋嫣然在外边了,蓬头垢面脸色惨白,一边哭一边给女警讲述自己的被害经过。眼睛都哭肿了。” 6双峪觉得这事儿简直了,从前对赵弘光的同情是有限的,现在他是无限的同情自己和赵弘光:“特么的,果然是个极品。兄弟,你一定要相信我。” 赵弘光也对6双峪充满同情,毕竟他是知道蒋嫣然为人的:“我当然相信你,可昨晚上你怎么不先来报警?要是你先来,就不会中她的圈套了。” 6双峪也是非常无奈:“我一个男人被那个啥了好意思报警,而且……我也不吃亏。” 赵弘光对他简直无语,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不吃亏,就要去吃牢饭了。” 6双峪哀嚎:“兄弟你可别放弃我,你钱多势大的,而且蒋嫣然一定是对我帮你在群里你的好消息才对我怀恨在心设计我的,你可一定要帮我。” 赵弘光没好气的:“你还福尔摩斯,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6双峪这才恍然大悟:“哦,目标是你。那你更不能抛下我不管了。” 面对几乎要崩溃的6双峪,赵弘光只能:“你好好呆着,我去想办法。能私了就私了,反正不会让你吃牢饭。” 6双峪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就是三好学生,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因为强女干罪坐牢。 听监狱里强女干犯是最下贱的,比什么强盗抢劫杀人都还贱,会被罪犯们歧视,然后成为他们的泄工具。 盗亦有道,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6双峪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现在他家里人和女朋友还暂时不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了,一定会不理他的。 想起白苍苍(你确定?)的老父母,6双峪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真的不应该这么八卦! 才不该去招惹蒋嫣然这么个心狠手辣的臭娘们儿,女人是祸水,将来他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赵弘光离开,到了公安局外边等蒋嫣然,她比四年前更加的狠辣,也更直接,他也不用再顾忌太多。 从前总觉得他至少是有一点亏钱蒋嫣然的,可这一次之后,他算是明白了,蒋嫣然这个就是有病,千万不能轻看,否则还不知道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一次是6双峪,下一次还不知道是谁。 如果是自己他倒觉得无所谓,要是再一次火烧到身边人的身上,他就真的不能忍了。 他是决心这一次要把事情解决干净的。 蒋嫣然一出公安局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赵弘光。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就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也可以光彩夺目。 她从就这样看着他,以为自己会和他长地久,谁知道到现在,他竟然成为了别的的。 时候脸皮薄,没能抓紧机会,现在她想要机会,可没了。 蒋嫣然先过去,叫了他一声:“弘光,你是在等我吗?” 他最好的哥儿们现在被关在局子里,他一定会来找她这个受害人协商的。 他不会看着6双峪坐牢不管的。 赵弘光点头示意,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会恨我。” 一语双关,的是多年前的事,蒋嫣然不恨他,能设计6双峪。 蒋嫣然脸上笑容光彩夺目,一点都不像刚刚受到重大精神打击的人。 “怎么会?你知道的,我从就喜欢你。”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她在心底默默的道。 赵弘光问:“我送你回去,要不要换一家酒店?” 蒋嫣然摇头,欢欣鼓舞的上了赵弘光的车,做一些引起他注意的事情果然是对的:“谢谢你,那么久不见,你也不像从前了。” 赵弘光反问:“我从前什么样子?” 蒋嫣然陷入回忆:“你从前很冰冷,像是一块石头,现在起码会和我聊了。” 还会关心我。 大奔在马路上疾驰,赵弘光的脸色平静了下来:“我没变,只是你感官错觉了而已。” 蒋嫣然听出他话里面隐藏的意思,也冷淡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录音笔 赵弘光看了一眼她,问:“你想要做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 如果是钱,一千万以内,他都可以接受。 花钱买个安宁。 蒋嫣然突然笑了,眼中含着泪:“你都不会为我心疼的吗?我被你的兄弟6双峪强暴了,是他骗我出去你也回来,我才去的。 你觉得这件事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赵弘光觉得蒋嫣然病得不轻,非常严重的妄想症。 “你在公安局是这么的?” 赵弘光摇头:“昨你们俩见面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是你打电话约他出去的,那一打啤酒也是你自己点的,饭店没有监控,你就觉得没人能作证了,6双峪他不沾酒这玩意儿的。” 蒋嫣然一副生无可恋的脸:“那么就是,你不相信我?” 赵弘光气结:“事实本来就不是这样!是你满口胡八道。” 蒋嫣然又哭又笑的道:“你就这么看轻我蒋嫣然?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这么贱的女人,毁了自己的清白,就是为了诬陷6双峪?” 赵弘光冷笑:“你别当了****还想立牌坊,我在国外见过你,你在酒吧里跳****钢管舞的时候你还有清白?” 蒋嫣然在外国的确是在一家大企业上班,但是公司里面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她有些时候的确借住自己的优势帮助了自己的事业。 蒋嫣然不再否认,因为在国外她的三观已经被改变了,性只是娱乐方式的一种。 “你怎么知道的?” 她斜靠在车窗上,一个人环境的改变真的是能影响人的心情的,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在国外那几年真的是有够荒唐。 赵弘光陷入回忆:“有一年我公司开海外业务,我去了美国,那边公司的老总是亚洲人,他带我去一些地方见识了一下,没想到就看见了你。” 蒋嫣然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 赵弘光否认:“不是,这是你的生活方式,我无所谓。” 蒋嫣然笑了起来,因为没化妆,显得有些苍白,上妆之后无论多么像十年以前的自己,卸妆之后那些细微的眼纹和不再饱含胶原蛋白的肌肤都原形毕露。 她无论如何,都不再是当年那个梳着马尾一心赵弘光的蒋嫣然了。 “你为什么还是单身?中国男人一般不都是有处女情结的吗?” 赵弘光解释:“我只是……在等我喜欢的人长大。” 蒋嫣然第一次听他起关于他感情上的事情,侧耳倾听。 赵弘光为了让她死心,开始起一些事情来:“我大学的时候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那时候她大概是中学吧! 我没跟任何人,是因为我不想别人认为我是。 我也没想到,她找工作能找到我的公司来,这样,我决定追她。” 蒋嫣然对于这种故事没听过一千也有八百,她下意识的认为,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以赵弘光现在的身价,随便一招手就有无数的女人蜂拥而至,就算是他暗恋过的人,也不会例外。 “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赵弘光笑言:“那个笨蛋,一点都没感觉我在追她,也可能是因为她大学还没毕业,没有想到这上面。 而且追她的人蛮多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 蒋嫣然咬着嘴唇,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么不公平。 她求而不得的,有些人却视如草芥。 “有机会我一定见见她,看看她是多特别。” 赵弘光点头,表示有机会,两个人的闲聊到此为止,他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你想要什么?或者怎么样才肯不起诉6双峪?” 蒋嫣然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放在唇边,:“叙旧归叙旧,我不会轻易让6双峪没事的,因为……你伤害了我。” 赵弘光就知道:“那么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搞他们行吗?” 蒋嫣然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他们是谁?包括你暗恋的那个女孩儿?放心,下一个就是她。” 赵弘光觉得她简直是疯了:“这么做对你自己又什么好处?你疯了吗?疯了就去看医生!” 蒋嫣然不怒反笑:“我所尝过的痛苦,我也要你尝一次。” 赵弘光冷冷一笑,酒店也到了,两人分道扬镳。 他立即返回了公安局。 刚才,他在车里放了录音笔,他们刚才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录了下来。 他原本打算如果能用钱解决,也可以。 但是明显蒋嫣然不配合,好在还套出了她一些话来,虽然没有正面出她是故意栽赃陷害6双峪的,可足以让6双峪的强女干罪名不成立。 而且,蒋嫣然明显有报假案和妨碍司法公正的嫌疑。 蒋嫣然到底是没再国内多年,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可以靠人脉的。 现在连6双峪家里都不用麻烦了,有了这个录音,他足以让6双峪全身而退。 公安局的人一早就接到了上面的指示,本地一个大企业的老总卷进了一起案件,让他们别假公济私,细心调查之类的。 是这么,可谁都明白,那一意思是大家都让点路,别一根筋。 毕竟那家企业养活了不少人,每年交了不少税养公务员,而且他家里面还是特别大的运输企业,弄得难看了麻烦省长就不好了。 这样为社会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有一点点的特权也是应该的。 赵弘光将自己的录音笔交给了公安局,公安局立马放了人,那女人的口供本来就有点问题,而且看赵总裁和6双峪的衣着行头,要女人有的是,犯不着去强女干。 加上这段录音里面蒋嫣然等同是侧面承认了自己是故意陷害6双峪的,现在他们可是要立另外一个案子的,告蒋嫣然去。 公安局的人客气的问赵弘光,这事儿该怎么办,那个女人明显是冲着赵总来的,她自己都承认了。 赵弘光觉得自己不好安排别人的事情,而且公安局是国家机关,只是淡淡的建议:“这样的人随便来报假案,不知浪费人民群众的金钱,还损害了人民群众的利益,对我们两个造成了极大的精神伤害,麻烦各位能够秉公办理这件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陆双峪的女友 6双峪经历了惊魂十二时,一出公安局立马拉着赵弘光去了酒吧喝酒,一直****叨叨自己多害怕多后悔。 赵弘光知道他受到了惊吓,索性陪着他玩儿了一阵。 6双峪又哭又笑的赵弘光是他最好的兄弟,以后要和他好一辈子。 吓得赵弘光立马丢开了他。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瘆人。 过去一看才现6双峪醉死了过去。 他也喝了酒,不能开车,打电话叫来了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 顾解舞刚洗完澡,就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那么大的屋子经常只有她一个人,虽这里的安保系统很完善,可不会有什么盗匪入室抢劫什么的,但是女孩子生就胆,所以把客厅的灯一直开着。 赵弘光在周的帮助下把6双峪弄到了客厅,三仰八叉的丢在了沙上。 周又折回去把赵弘光的车开回来。 顾解舞出来,正好见周要走,和赵弘光招呼了一下就对周:“晚上开车心一点。” 周拿着车钥匙,离开了。 赵弘光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周一眼,现他并没有多在意也就不做多想,顾解舞现在已经把注意力转到了6双峪的身上。 好奇的看着赵弘光问:“谁呀!” 睡得跟死猪似得。 赵弘光是自己同学,就径自上楼去了:“你不用管他,扔他在这儿就行,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顾解舞出来的时候穿着睡衣。 她只好哦了一下,回屋去了。 赶紧把门锁上好,客厅睡着一个醉鬼简直不能更危险。 顾解舞失眠了大半夜,才悠悠睡着。 谢谢地的是万幸6双峪的酒品真是没话。 他一觉睡到了大亮,除了头疼肚子饿之外没有什么后遗症。 没错,他是被一阵烤面包的香气勾醒的。 顾解舞正在厨房忙碌,面包是昨晚上烤好的,只要加热一下就行。 今做三明治,她在煎鸡蛋。 因为有客人,所以她做了三分。 鸡蛋上面放了黄瓜和番茄还有生菜,看起来色彩分明让人非常有胃口,她还洗了一些蓝莓草莓黄珍珠之类的摆盘,配上一杯热牛奶,简直完美。 顾解舞见6双峪醒来,笑道:“你好,那个洗手间我准备了牙刷和毛巾,您可以去洗脸刷牙然后来吃早餐。” 6双峪觉得自己看见了使,了一句谢谢然后去了洗手间。 然后感叹这姑娘的好心肠和赵弘光的恶毒心态。 明明有房间,却让他当厅长。 于是乎早餐的时候看见赵弘光便是瞪着他问:“你干嘛把我丢客厅,你家不是有那么多空房间。” 赵弘光非常理所当然的解释:“家政不在,难道要她给你打扫卧室,我都还没享受到这种待遇。” 没错,自从取消了每日的家政换成了钟点阿姨后,他早上起床都是自己收拾床,然后把脏衣服丢在一起装好放楼下,让顾解舞拿去外面洗。 无论是袜子还是内裤。 6双峪简直无言以对,不过他对顾解舞的印象是非常好的,长得好看不,还那么会做菜,而且待人好温柔。 是不是该赵弘光这个王八蛋走路都能捡到金子。 不就是坐个公交车没钱了吗,都能遇上这种上品美女,他嫉妒。 想起自己的野蛮女友,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些生无可恋。 有句话叫做想曹操,曹操来电话。 6双峪的女朋友已经二十四时没有接到6双峪的报告电话,现在严重怀疑他去鬼混了,6双峪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女朋友解释。 自己昨差点去吃牢饭,晚上又喝醉了,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忘记了打电话? 虽然是事实但是让她知道自己和别的女人睡了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他干脆复杂简单化:“和赵弘光拼酒,昨晚上醉了,现在还在他家呢!” 他女朋友要求赵弘光接电话,半信半疑。 赵弘光接过来来电话,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妻管严:“喂,乐乐,我是赵弘光,昨晚上不好意思,借他用了一晚上。” 6双峪的女朋友就叫乐乐,乐乐一听真是赵弘光,她虽然对6双峪没什么信心,但是绝对的对赵弘光放心,觉得他这种老古板,是不可能去鬼混的。 一听赵弘光那么客气,立马:“没关系没关系,你要他陪你随时随地都可以,但赵弘光你可得帮我看好他,就怕他狗改不了****。” 赵弘光非常赞同:“嗯,好,他要是敢找三我立马帮你阉了他。” 乐乐举手一千个赞同。 6双峪突然觉得裤裆底下凉凉的。 交友不慎啊! 他从前追乐乐的时候可花心了,可他偏就喜欢那种死命追还追不上的,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了,他才现还不知道是谁上了谁的贼船。 乐乐老厉害了,拳打他的前女友,脚踢他的女同事,三五两下就把他身边的莺莺燕燕花花草草降服了。 现在他依旧花心,可没人敢跟6双峪的女朋友抢男朋友,更重要的是乐乐还征服了他的爸妈。 每每6双峪想要提分手,家里人就要和他断绝关系,要乐乐这个儿媳妇才有他这个儿子。 肆意活了二十几年的6双峪终于是遇见了本命克星,从此退出江湖安心做起捉奸界的福尔摩斯。 用赵弘光的话来,6双峪和乐乐其实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没什么其他的不好,造地设的一对欢喜冤家。 顾解舞在旁收拾厨房,看着两个人笑,觉得两个人有点般配。 总裁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女朋友,是不是…… 她偶尔也会看**的,想想就觉得好激动。 6双峪什么人,一眼就看出顾解舞想什么,主要是她都写脸上了。 他急忙解释:“哥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顾解舞笑而不语。 6双峪看了一眼赵弘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个悲惨的现实,他喜欢的女孩子以为他是兔子。 ……赵弘光看了一眼顾解舞,回头瞪他:“再看,挖你眼珠子!” 6双峪默默,我还是闭嘴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即将要回家 顾解舞最近要上夜校,不得不麻烦周,周也没觉得多麻烦,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顾解舞对他似乎有些意思。 周这个人倒不是什么不喜欢顾解舞这个人或是她的职业,只是有些意外,他真的没想到。 难道她就真的没看出来一点点老板其实对她有点儿意思这件事。 周虽然是靠赵弘光吃饭的,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能够在赵弘光手底下做那么多年,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赵弘光没其他老板那些狗屁脾气,非常对他的胃口,而他暂时不想换工作。 因此,一做就是好几年。 顾解舞想,周应该是听明白了她的暗示的,却没多大改变,只是比从前更随和了一些。 两个人之间,看来还是有些可能性的。 只是周一直纠结,到底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关系。 家里人催婚催的很急,他也是时候找一个女朋友了,顾解舞既然喜欢他,那么他也是可以将就的。 不过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只怕老板会不高兴。 不是他走就是顾解舞走,或者两个人都走。 他到时无所谓,但是她看的出来,顾解舞对自己的工作很看重,而且她家的情况他也算是大致了解。 她要是没了工作,日子可不会像他那么好过,所以干脆这么耗着。 不知不觉,已经是中秋节了。 赵弘光想是不是要寻个什么理由和顾解舞出去玩几,可没的等他想好,顾解舞就想要趁着放假回家几,过中秋节。 顾解舞都开口了,他不好拒绝,而且他知道顾解舞半年没回家了。 主要是她爸爸的生日就在八月十六,从前都是一起过的,她不回去不合适。 虽她也不想回去。 赵弘光答应得很爽快,关心了问一下她最近的学习情况,两个人闲聊了几句也就没其他的了。 他心里总是产生一种无力感,他想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顾解舞清楚。 两个人这样,总是感觉少了什么。 他有时候想稍微亲近一下她,顾解舞总是比喵咪还敏感,立马炸毛找借口离开。 放在旁人的眼里,看起来就像是他想要潜规则顾解舞差不多。 他想时间就定在中秋节她回来之后吧。 至于这段时间他怎么过,因为爷爷的病情,他也是不得不回家应酬那些伯伯叔叔姑妈和堂兄弟们。 想想就头大。 蒋嫣然听进了某家公司,6双峪那个人瑕疵必报,后来去公安局复制了一份那段录音到了朋友圈,证明自己的清白。 从此以后,蒋嫣然在朋友圈里面算是黑得彻彻底底的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并不是谁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了,但是用这种事情污蔑同学,那就太不入流了。 大家都有意识的排挤蒋嫣然。 蒋嫣然在国外打拼多年,或许不明白国内朋友们的风评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反正只听蒋嫣然在新公司混得挺艰难的。 赵弘光并不同情,当初她干做出这些事情,就应该料到有一会掉沟里。 顾解舞安排好时间,便坐上了回县城的班车。 郊区的房子听装修好了,就是还没搬进去,潘瑜等放一放再住人,现在里面甲醛标之类的。 对于房子,顾解舞从没想过要争什么的,按照法律意义上来,都是父母的孩子,不管是纪梵希还是顾解舞,都是有份的。 但是潘瑜打来过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是这房子虽然写的是他们夫妻的名字,但是是给顾承准备的婚房,纪梵希不会闲话,希望她也能理解。 的好像顾解舞会去争些什么似得。 顾解舞当即就明白了,她到底年纪皮子薄,要是换个个性稍微强一点的,都会骂回去。 当时就是隔着电话,顾解舞都能感受到来自电话那头与父亲的尴尬,他一定在旁边听着,纵容自己的老婆对自己的女儿这些伤人的话。 末了不忘提醒她中秋节一定要回去。 顾解舞有时候觉得真心没意思,为什么还要回去,外面挺好的。 只是她还是答应了,她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要求。 其实顾深和潘瑜两口子大可将房子只写顾承的名字,可后来他们一想,又怕将来顾承的媳妇万一要和顾承闹离婚,这他们家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房子就得分给那个女人一半。 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后两口子还是决定房子写自己的名字。 才有了这后来顾解舞接到这么一个伤人的电话。 她和纪梵希能比吗? 纪梵希和顾承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 其实她有时候也会觉得顾承挣下的家业怎么就不能是她的了,可自己孤身一人,这样的话出来,爸爸也至多是觉得她不懂事,对她失望而已。 老话得好,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不是当爹的心狠,而是当爹的永远都少根筋,关心不到儿女真正想要的东西。 顾解舞时候其实挺开朗向上乐观的,后来因为爸妈离婚这事儿受了不少白眼,这些年她长得越好看,关于她的传闻就越多。 镇上外来人口少,都是本地人,大多数的人都对她知根知底的,这些年别人在她背后指手画脚的她已然麻木了,可她心里面实际上是在意的。 否则也不会越来越内向。 内向到几乎自卑。 不爱笑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好。 她不是不喜欢住在家里,只是回家之后无论是在家还是出门,都会感觉被人注意着,那样的环境之下,她觉得倒不如住校。 这一住,家里竟是易主了。 她虽然姓顾,但是回到家,她才比较像外人。 爸爸,潘瑜,纪梵希和顾承才是一家人。 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已经为时已晚,顾解舞并不知道要如何改变这样的局面。 会怯懦的想,是不是只有嫁人才能永远拥有自己的家。 她把自己的婚姻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准备回家很是繁琐,她心里面虽然对父亲有怨怼,但是父女性,她总想为年迈的父亲做点什么,所以去了商场买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那一家人 她最近接触的人都比较那啥,所以欣赏水平也与日俱增,她之前还在犹豫什么,但看见安迪姐毫不犹豫的给老爹买了一桶茶叶,给妈买了一盒燕窝,然后给爷爷准备的是鹿角,给奶奶准备的是冬虫夏草。 顾解舞也逐渐摸索到了规律,她爸顾深爱抽烟喝酒,她照着这个买准没错,至于潘瑜是她名义上的妈妈,买些海参也不错,重要的是人工养殖的海参比燕窝便宜。 顾承他不了解,只好直接买了很多零食,电子产品虽然很招男生待见,可她怕自己买回去会被潘瑜和纪梵希怀疑别有用心。 最后就是纪梵希,大家都有也不好落下了她。 可想来想去,真没觉得自己能拿出什么东西来送她。 送化妆品的歧义太大,衣服什么的不好送,送补品显得更讽刺了,索性给她带了两斤苹果,爱要不要。 最后还准备了应节的月饼。 虽然每样都只有一点,但是放在一起也足够让人头疼了。 赵弘光回来看见顾解舞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拿这些东西怎么办,主要是直达县城的班车在西站,这些东西拿过去也挺费劲,而且周估计也要回家过节的。 到了放假的前一,赵弘光便是亲自送她到了西站,她提着大包包的给赵弘光鞠躬道谢。 赵弘光送她上车后嘱咐了两句让她心,有事打电话之类的才走。 她明明是回家而已,他却觉得她是要离开他了。 心中是如何的恋恋不舍,只有自己明白。 虽然有直达的班车,可是一路回去至少要四个时,所以顾解舞平时很少回去的。 在等待车的时间里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笑话,日本人听中国大学生过年回家要做好几火车的时候吓得半死,因为他们一就能走遍全国。 她现在想到,如果一个日本人知道一个女孩子只是从市区回到郊区镇上就要坐四个时的车,会不会被吓到? 车一路摇摇晃晃,她的心情并不美好。 回去之后,继母、纪梵希还有左邻右舍的流言蜚语,她该怎么应对。 可能是最近日子太好过了,她竟然连对家的最后一点不舍都快消失殆尽了。 她想要……自己有一个房子,她在那里面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可以随便哭随便笑,愿意弄得多乱就多乱,愿意什么时候收拾就什么时候收拾。 而不是像多年以前,莫名其妙的委屈,半夜里偷偷流眼泪,还不敢给纪梵希看见。 她现在想起,都不知道那样煎熬的日子她年幼的时候是如何一个人度过的。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妈妈,她只想问她一句,没有带她走,她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想过,她会过得不好! 四个时眨眼就过了,她给爸爸打了电话道了,顾承今水果摊上很忙,让她自己回去。 顾解舞只好又提着大包包和自己的行李一路走了回去,可能是因为拿的东西太多,十分钟的路程走了二十分钟才到。 走过之处她都能感觉到别人诧异的眼神和声的议论,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拿这么多东西回来。 ……这些东西这是她用工资买的,她应该是理直气壮的。 可她不可能拉着每一个人解释她的工作有多好,她完全有能力负担这些东西。 这时候她才明白,在城市中别人艳羡的她的美貌,在这里就是狐狸精的代名词。 她也接收到了不少男孩子的爱慕的眼神,她装作没看见,一路走了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家,她家在一栋民居的二楼,他们家只买下了这里的二楼,她不想麻烦别人,拿起钥匙开门,现打不开,这才敲门。 家里面什么时候换了门锁,她居然根本不知道…… 心里面是满溢出的心酸苦涩。 开门的人是潘瑜,晚上过中秋节,好多亲戚要过来,比如潘瑜的父母,纪梵希和顾承的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一家。 顾解舞手里提着好多东西,看见他们家人在客厅里笑笑聊磕瓜子,她觉得自己才是客人。 潘瑜见她手里那么多东西,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看起来笑得更加灿烂,连忙:“回来就回来呗,还买什么东西,你们在外面工作本来就不容易。 看你姐,她都知道节省一点。” 顾解舞就心想,潘瑜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原来纪梵希没买东西回来。 同样都是外面上班工作的,按理纪梵希应该混得比她好,可她是知道的,像纪梵希那种,工资高可应酬交际也多,又不是公关部的人,一个月下来能吃上饭就谢谢地了。 屋子里面突然静默了一下,大家都朝着顾解舞这边看了过来,注意力都被她手上的东西吸引。 纪梵希舅舅舅妈的儿子才八岁,一下子就被零食口袋吸引了,这些零食都是商场市才有卖,县城里根本就找不着。 顾解舞看着他,把零食袋子给他:“拿去给大家吃吧!” 要是换做从前的顾解舞,肯定舍不得,可自从成了总裁的私人助理,她就吃总裁冰箱里剩下的顶级水果,都吃到嘴巴抽筋了,更别那些总裁喜欢买来看,但是总不吃的零食。 总裁的原话是:万一想起来要吃没有怎么办,你隔就买一些,之前的要么你吃了,要么拿去扔掉,千万别让我看见过期或是接近过期的,不然炒你鱿鱼。 就这样,顾解舞过上了猪一样的生活。 她的老板真心好奇怪。 因为孩子的欢欣鼓舞,客厅里的气氛也热闹了起来,顾解舞将自己的行李拿回房间放好,又把提回来烟酒放好,换了一双拖鞋才出来。 纪梵希坐在客厅嗑瓜子,她也不想去厨房帮忙。 家里的厨房油烟重,她的头才做过离子,又喷了啫喱水,她才不想搞得脏脏的一身油烟。 而且,凭什么? 她又不是佣人。 而且这一阵做饭,她自己都有一点烦了,才不像去搞厨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借刀杀人 果然,没过多久,厨房里就传来了潘瑜叫喊的声音,要她帮忙拿一下冰箱里的大葱。 她才不蠢,进了厨房还能出来? 一会儿叫你剥个蒜,一会儿叫你打个鸡蛋,然后你做的炒菜好吃你来炒吧! 当年她就是这么学会了做饭的。 有句话叫做技多不压身,可要是纪梵希也在厨房帮忙,她无话可,但是凭什么纪梵希就能光明正大坐着休息。 同样是上班族,纪梵希累她就不累吗? 顾解舞把大葱拿给刚才那个孩子,孩子总是最容易收买的,自己回到了房间。 要是再喊,她就自己有事。 回房间把笔记本拿了出来,开始对上个月的明细账。 其实已经对好了的,只是她开始学会计,下面的隐藏页面就是考会计要做的试题。 家里只有三个卧室,顾承分房睡之后就占了顾解舞原来的卧室,现在的房间是纪梵希的。 两个人是传统的上下铺木床。 纪梵希因为长期在家,所以顾解舞就在上面。 时候顾解舞总怕自己半夜摔下去,或者是花板上面突然掉下一只鬼,所以总是很害怕。 但是她现在躺在上铺,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起码,现在任谁进来,都看不见她在做什么。 不多时,纪梵希进来了,可能是心疼自己妈妈做饭,想要叫她去帮忙。 一进来就看见顾解舞拿着一个笔记本躺在上铺。 纪梵希眼睛极其锐利,看出那笔记本是极本,又是大品牌,没有两万根本拿不下。 顾解舞才上班多久,有那个经济基础? 她于是不怀好意的问道:“这个笔记本不错。” 顾解舞笑着回答:“嗯,公司配的,大家都是用这个。” 她没谎,秘书处的人都是用这个牌子,当初安迪给她这个的时候她被价格吓了一跳,可安迪,这是一款最便宜的,因为她就是拿来记录一下账目。 但是换其他牌子害怕她觉得自己被排挤,所以给她选了这款。 这笔记落她手里,真心的大材用。 不过现在在纪梵希面前,她觉得自己逼格满满了。 口气也轻松了起来,反问:“怎么,你们公司不配这些工作上要用的东西?” 纪梵希才不吃她这一套,只是有些惊讶:“你这么快就升职了?” 顾解舞回家的时候,她千万不能自己是总裁的私人助理,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脑子里面都是污秽。 她原先是没想到这个上面,还是安迪知道她要回家,特意警告她的,要她回家就自己是她的助理。 秘书处的高级秘书助理。 负责给忙碌的秘书安迪接电话打电话打印跑腿送文件之类的。 总之将来的升职空间在于有可能成为高级秘书。 反正是很牛逼的职位就是了。 顾解舞在心底默念感谢安迪姐全家,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竟然真有人来问这个问题,安迪姐了,要是有人问这个,一定是不安好心。 于是乎顾解舞道:“是啊!现在是高级行政秘书助理,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职位,但是工资待遇都比实习生来得好,很不错啊,作为一个美院毕业的学生,我很知足了。 所以才要努力把工作完成好,免得落人话柄,或是被人抢了饭碗。” 纪梵希的眼神里有几分不信,可由不得她不信,有些酸葡萄心理道:“听很多大公司秘书处也兼任公关部,你是不是也干上公关了?” 公关部的好听是公共关系,可哪家的公关部不是俊男美女,不仅是陪吃喝和,偶尔还要陪睡。 顾解舞要是真能干上这个,她到时深信不疑。 顾解舞回答:“我到是想去公关部,可人家公关部我不会喝酒,去了也是没用,让我好好在秘书处呆着,我上司也,我就适合这份工作。 你对公关部那么有出兴趣,你不是想做公关吧? 虽然你不是我亲姐,可也还是得奉劝你一句,公关这一行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像你这种后台不够硬的,只会被人当成主菜。” 纪梵希万万没想到,顾解舞半年不见,竟是这样的牙尖嘴利了。 反驳得她哑口无言,她悻悻的离开了。 客厅里的人见纪梵希一个人出来,问了几句。 纪梵希她在加班工作,其他人也就不好什么了。 纪梵希舅舅叫了自己老婆去厨房帮忙。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顾深才带着顾承回来。 顾承经常去水果摊上帮忙的,用顾深的话来就是将来万一考不上大学,或者大学出来不好找工作,起码有点做生意的经验。 顾承也不觉得丢人,反正收钱的时候他会觉得很爽,赚翻了的感觉。 顾解舞也不好再继续窝在房间里,出来和爸爸了几句,见了顾承只是淡淡的打了招呼。 至于给顾承准备的零食,已经被他舅舅的两个孩子吃光了。 顾解舞特意惊讶的:“怎么零食都吃完了,我特意给顾承带的。” 屋子里面一下安静了,顾承只比他舅舅的大女儿大一岁,从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歉然,听完瞪了表妹表弟一眼,扭头走了。 其实顾承对母亲的娘家没什么好感。 主要是因为他在家里是最的,作威作福惯了,可舅舅家的两个比他还,他成了大的就总是被欺负,所以没什么好感。 纪梵希舅舅笑骂了自己儿女几句:“看你们,都不知道给哥哥留一点。” 纪梵希的外婆不干了,不高兴的:“不就是几袋零食嘛!等一下你去市给承承买一些回来就是。” 表弟突然幸灾乐祸的道:“这些都是进口的外国零食,市里面买不到。” 气氛更加尴尬,顾解舞忍住心里面痛快感觉,对一脸不忿的顾承:“好了,别生气,我下次只给你一个人带回来。” 这话让本来就尴尬的场面更尴尬了。 纪梵希一直看着顾解舞,她才现,顾解舞比从前厉害多了。 进了大公司就是不一样,借刀杀人这招学得有模有样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嫁妆 至于顾深,一直都是作壁上观的。 一边是自己孩子,一边是老婆娘家的孩子,打骂都只有对自家孩子的份儿,哪里会去别人家的孩子。 而且那两个孩子就是岳父岳母心肝上的肉,他可不敢。 今又是中秋节,要是吵起来可大好。 这时候他又看见了顾解舞买回来的烟酒和海参,心里面那是乐开了花。 纪梵希虽然每个月都给家用,可过年过节也就是拿点儿水果之类的,可从来没想到给他单独买些什么。 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他也就不好什么,都是潘瑜在一旁的叨叨纪梵希为家里付出了多少拿看多少钱回来。 顾承心里面是明白的,纪梵希拿了多少钱回家,回头没钱了潘瑜还不是偷偷的给她打钱过去。 只是每次都有顾承在场,他不好。 而且纪梵希的确出息。 至于自己的女儿,他心里面虽然是偏爱一下,但是顾解舞从就不争气,事事都低人一头,除了长得像她妈这一点外,真没什么优点。 而且有时候她妈妈给他戴了绿帽子,他有些迁怒在顾解舞身上那是有的。 看着这些东西,顾深觉得,父女到底是血脉相连的。 刚出社会就能这么挣钱,将来一定不会差。 不过还是对顾解舞:“你花这些冤枉钱做什么,多留点自己防身,家里情况你知道,要是你有什么事,家里能帮上什么。” 潘瑜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这话,心里面老不乐意了,凭什么纪梵希每个月就要给家里一千块,而顾深却让顾解舞自己多存一点钱,偏心。 她人未到声先到:“老顾你这话的不对,儿女都是一样的,梵希可是每个月都给家里家用的,要是舞工资够花,也该贴补贴补家里。” 纪梵希心里面惊了一下,自己这个妈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了,还以为顾解舞是原来那个可怜,要是过一阵再提可能还有戏,现在提出来,顾解舞能答应就怪了。 顾深看了端着一条鱼出来的潘瑜一眼:“舞才上班多久,想着家里过节我过生日才省吃俭用买了这些东西回来,你怎么能这么话。” 他觉得潘瑜对自己女儿有些苛刻了。 顾解舞也道:“是啊!我现在工资除了租房子,每个月到了月底要在公司食堂吃补贴餐。不是我不愿意给家里钱,是真的钱不够用。” 顾承也跟着道:“就是,大姐都是参加工作一年多之后给家里寄钱,二姐这大学还没毕业,她找一份工作多不容易,能养活自己就很好了,还给家里什么钱。 而且她没给家里钱,也不是想着过节的时候多买些东西回来。 只是没想到家里人一口没吃到。” 潘瑜知道刚才客厅里的事儿,那是自己哥哥嫂子,她不好什么,只好对自己儿子火:“你孩子家家懂个什么,大人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顾承撅嘴不话,那总是在背后他是个大人了,要有大人的样子,一不高兴也不话了。 顾解舞难得的被爸爸和弟弟维护一回,到:“顾承你别这样,不是还有海参和苹果,你喜欢吃哪个,二姐有空了给你做,最近我学会了苹果派。” 顿了一下补充:“不过要等工作做完才行。” 顾承选了苹果派,坏心情一扫空。 旁边的表妹表弟露出艳羡的表情,苹果派是什么?听起来好好吃。 顾承得意的看着他们,就不给你们吃。 顾深叫纪梵希和顾解舞都帮着摆碗筷赶紧吃饭。 自己去拆了顾解舞拿回来的酒,和大舅子喝了起来。 顾解舞能买的东西会差,陈年的茅台。 纪梵希舅舅现这个酒很贵的,就问顾解舞买成多少钱。 顾解舞笑道:“没多贵,公司有时候会代金券,我们秘书处的好多高级秘书根本没空用,都给我了,几个月一累计下来,这瓶酒虽然标价三千多,可实际上只用了五百多,再贵我就买不起了。” 一听这酒三千多,顾深的脸都激动红了,还是自己女儿孝顺。 纪梵希舅舅脸色不大好看,这任何人之间总是有攀比之心的。 他舅舅刚才的意思是顾解舞是不是买到了假酒,现在一听是公司代金券买的,拿肯定不是假的。 想了想这酒换做生活用品能买多少,顾深对顾解舞更加喜欢了,她可是想着孝敬爸爸这才存了很多代金券舍不得用。 都女儿是贴心的棉袄,他现在是感觉到了。 纪梵希好是好,给他长了不少脸,可到底不是他生的,把她供出了大学,他知道旁人他是帮别人养孩子,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亏待人家。 就冲着这一瓶酒,他对顾解舞的感官就完全改变了。 不是自己亲生的,再优秀也没用。 他从前还真以为纪梵希多孝顺,原来大公司里面还有补贴餐、代金券之类的,纪梵希可没过。 自己女儿一参加工作,就想着回报他,这就是区别。 一个月给家里一千块有什么用,也就是他水果摊平常一的流水。 哼,看纪梵希身上那些名牌,他虽然不懂,但看自己女儿身上那些衣服,潘瑜还不知道背着他给了多少。 顾承想到这里,再一次告诫顾解舞:“以后涨工资了节省些,能省则省,将来结婚后自己有钱傍身才是真。 我给你准备的嫁妆都是明面上的,将来和你老公分得太清楚也不好。你总得给自己留点私房钱。” 潘瑜的手紧张的抖了一下,她缠了顾深好几年,都没让他开口答应给纪梵希准备嫁妆,这下倒好,当着那么多娘家人的面,给顾解舞准备了嫁妆。 这不是打她的脸。 纪梵希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这边的风俗,女人出嫁都要有嫁妆,证明自己在娘家的地位,爸爸始终不肯答应妈妈给多少,这顾解舞大学毕业证书都还没拿到,嫁妆就准备好了。 她心理能平,那是骗人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后妈想把她嫁出去 潘瑜原想就在饭桌上作,被自己爸妈一个眼神制止了。 纪梵希脸上不好看,笑得越的精神,和表弟表妹玩笑起来。 顾解舞也是没想到爸爸会突然这么的一。 家里不是没钱了吗? 原来爸爸还是想着她的。 顿时,多年来的那种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眶都不禁红了。 顾深和大舅哥喝得正高兴,潘瑜的嫂子用手肘碰了潘瑜几下,让她忍着点。 一顿饭和酒似得,酸甜苦辣,唯有自知。 晚饭后收拾停当,纪梵希和顾解舞双双回房,一个在下铺一个在上铺话都没一句,顾解舞虽然还年轻,但是也知道一个女孩子的嫁妆是多重要的事情。 看样子爸爸是没答应潘瑜的要求给纪梵希准备嫁妆,或者给纪梵希准备的没她的好。 顾解舞想想就觉得心里痛快,有一大口恶气吐出来了的感觉。 而顾深和潘瑜也是吵架了,顾承指着潘瑜的鼻子骂:“两个孩子难得的回来一次,你非要和我闹是不是?” 潘瑜也压低了声音,她怕自己女儿听见:“梵希比舞还大呢,也没见你给她准备嫁妆,你是不是不准备给她嫁妆了。 你不顾着我,也得顾着两个孩子,梵希和顾承一样都管你叫爸爸。” 顾深知道,这事儿他不松口今晚没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纪梵希好歹也叫了他这么多年爸爸,比起舞,她的确更懂事。 舞这么多年都不肯改口叫潘瑜妈妈。 顾深吸了一口烟道:“我只能给梵希六万块,多了别想。” 这个钱不多也不少,只是也不知道梵希将来会嫁去什么样的家庭,对方会不会觉得这个嫁妆少了。 她当妈的当然是希望女儿嫁的越高越好:“那给舞的嫁妆是多少?” 顾深理所当然的道:“十二万,要是她嫁得好,男方的彩礼也够,我再往上加。” 潘瑜一听便是愤愤不能平了,凭什么顾解舞就比她女儿的嫁妆多一半。 顾深又是理所当然的道:“女人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舞的学历那么差,不就因为长得好看,人家公司就觉得形象好,依旧能在大公司是上班。” 在本市,sJ的名头比世界五百强可响亮多了。 他知道潘瑜的个性,想了想又:“那些钱还是舞自己省下来的,她没她要去学舞蹈学钢琴,就是上大学。 梵希时候的钢琴课舞蹈课花了多少钱你不清楚,起码二十万。 如果你觉得我亏待了梵希,你大可让她把那些钱还给我,我一样给她十二万的嫁妆,和舞一样的待遇。” 潘瑜知道,这就是方夜谭,要是有二十万她还要顾深给什么嫁妆。 纪梵希别看工资高,耗费也大。 不像顾解舞在秘书处工作,不用接触公司以外的人,能够省下不少钱。 再,顾解舞那么节俭,换做是纪梵希,一定会被别人歧视的,还谈什么嫁入豪门。 顾解舞将来什么样她不管,可她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女儿。 话到这份上,潘瑜也不好继续什么,只能这么认了。 心里面却是恶毒的想,她的女儿一定要比顾解舞嫁得好。 顾解舞除了长得比她的女儿好看之外,有什么能比的上纪梵希的。 次日,潘瑜便是在周遭寻觅了起来。 是要给顾解舞找婆家,让左右邻居都注意些,有年纪合适的伙子就留意着,还特别明要人才学识都顶尖的,他们家顾解舞可是大学生。 好多人就奇怪了,顾解舞的姐姐纪梵希不还没男朋友吗? 怎么就先轮到顾解舞了。 潘瑜是这么解释的,纪梵希事业心重,等工作上有成绩了再考虑个人问题。 而顾解舞就不一样了,她不爱工作,他爸也着急,嫁妆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结婚生孩子。 别人一听,也就没什么了,要是后妈着急嫁女儿,那就可是大八卦了,若是顾解舞他爸着急,那就没什么好的。 潘瑜这个可没怀什么好心肠,她打了是这样的主意。 就在这县城里边儿,再优秀的孩子能比城里大公司的男孩子还优秀。 顶了也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再者,这县城里边的稍微富裕的人家她都知道,有年纪合适的那几家孩子都不怎么成才。 可能是在县城惯了,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差,那一代人都没了奋斗的志向,又都是独生子女,都是靠家里过日子的。 这样的人家顾解舞嫁过去,也就是安稳一辈子的命,别人可不得她这个当后母的待她差了。 而纪梵希则不同,在大城市里面的大公司,接触到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海归精英,将来结婚,和顾解舞的一辈子就是差地别的。 且看顾解舞凭着一张脸,能潇洒的活几年。 这女人一过了三十岁,再好看的脸也是白搭。 那时候能比的就是孩子和男人了。 潘瑜这心思连纪梵希都没,可纪梵希是看了出来的,因此十分热心的帮着母亲给顾解舞找对象。 顾解舞一共请了两假,加上中秋三,一共五。 第三的时候才知道潘瑜给自己安排了相亲。 顾深看了那个男孩子的照片,觉得不错,是县城里知根知底的人家。 妈妈是坐百货生意的,爸爸是在县城里的银行职员,他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现在在城里一家公司上班,也是中秋节回来休假的。 顾解舞作为当事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顾解舞看了一眼那个男生的照片,这个世界真,他居然是顾解舞的中学同学。 而且还给顾解舞写过情书,只是顾解舞那时候正处在青春敏感期,吓得尖叫着逃跑了,还把他的情书给丢了。 顾解舞没打算去相亲,见面多尴尬,而且县城那么,以后万一路上碰见,还不知道怎么招呼。 她只好交待:“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紧要关头,她只好拿周出来挡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家里人给我安排了相亲 顾深明显一惊:“什么,你有男朋友?” 顾解舞连忙解释:“我们只是相互有好感,还没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不过我是打算过完中秋节再确定关系的。” 顾深脸色的沉稳了一下:“那也好,现在都时兴只有恋爱。只是你对那男孩家里知道清楚吗?” 顾解舞想了想:“是公司的同事,还当过兵来着,家里面在三环有两套房子,和父母分开住。” 顾深觉得这样的条件不错,而且重要的是女儿自己愿意。 纪梵希和顾承在一旁没话。 潘瑜却是不高兴极了,因为她都答应别人了:“那这怎么办,我都答应人家了,约好了明见面的。” 顾解舞心里面也很恶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做的也太明显了,恨不得立马把她嫁出去。 最好再嫁给屠夫她心里就高兴了。 她没好气的道:“你自己弄出来的事自己去解决,给我做决定你也太顺手了吧!都不问问我的意见的。” 潘瑜一下子被顾解舞的气势糊弄住,求救似得看向了老公顾深:“你看看她,我可是为她好,她怎么还来劲了。” 顾深其实也觉得潘瑜太过了,时间都定好了还没和孩子商量一下,赶鸭子上架也得有个趁手的竹竿,她这算什么! 牛不喝水强按头? 但是毕竟是长辈,顾解舞的口气也太冲了。 他对自己的女儿斥责到:“怎么和你阿姨话的,她也是关心你?” 潘瑜也道:“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我还犯不费这心思呢!” 顾解舞低头吃饭,不搭理潘瑜。 没一会儿潘瑜又道:“不如你明照旧去一下,要是能看上眼,就再好不过了,要是看不上,对你也没有影响,反正市里面的那个不会知道。” 顾解舞对潘瑜简直无语了,觉得她的脑回路真是神奇。 她笑了笑:“不如这样,姐姐没有男朋友,你让姐姐去相亲试一试,反正我是不回去的。 你把那个男孩子的那么好,简直是上有地下无的,这么好的人就该配姐姐这种高材生!” 顾深也觉得潘瑜太过了,有些不高兴的道:“舞都了,她的事情就快定下来了,做人不能看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舞得对,她不能去,要是传出去成什么了,一只脚踩两条船,要去让梵希去。” 纪梵希吃着白饭,就是打死她也不会去的,多丢人。 而且那个男生比她还一些是顾解舞的同学,难道要她去捡顾解舞不要的。 她还要不要脸了! 顿时,饭桌上雅雀无声了。 顾解舞吃完饭,连筷子都没收拾一下就回房间去了。 对潘瑜,她是越来越不能忍了。 想着明的恶心事情,索性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市里面去。 夜长梦多,还是走远一点的好。 假期确实还剩下一,在家恶心自己倒不如去市里玩儿。 吃完午饭顾解舞提着行李到了客厅,跟顾深自己回去了。 顾深问:“不是还有一吗?” 他下意识的觉得可能是因为潘瑜的话。 顾解舞声音像是飘絮一般:“公司里面是有事儿,让我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爸我走了啊!” 顾承一边不舍的道:“二姐,不是好给我做苹果派吗?” 顾解舞抱歉的对他“下次吧!” 潘瑜倒是没话,更不好挽留她。 只有纪梵希在一边:“既然公司有事你就回去忙吧!” 反正她明早上也要走的。 顾深对潘瑜的作为很是不满,好好的一次团聚搞得乌烟瘴气。 顾解舞上了回城的班车,肚子里面是一包的气。 到了西站她打电话让周来接,周估计也是回家被爸妈催婚搞得够呛,也是撒谎公司有事,直接逃了出来。 知道顾解舞回城,过来把她送回了半山别墅。 而赵弘光也是躲在了家里面,他前两回了赵家老宅,也是被催婚了。 突然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他出来一看是顾解舞,也是疑惑的问:“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难得回家一次,不多呆两。” 顾解舞推着自己的行李,有些无奈的:“家里人给我安排了相亲,我不逃出来,明指不定会出什么奇闻。” 此时,已经擦黑。 周听见顾解舞的话一愣,没什么就走了。 赵弘光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问道:“你不是才岁,怎么家里面那么着急?” 他这个大龄青年被催婚就算了,顾解舞的家里人太夸张了吧! 顾解舞无奈的笑了笑,家丑不可外扬,只是:“阿姨她想要快点嫁人……没什么!” 赵弘光是知道的,她的继母,她固执的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妈。 他叹道:“这样啊!那明你怎么过?”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温吞水的下去了,再不动攻势,不定顾解舞就被其他人追走了,一定要赶快表白自己的心意,所以才会这么问。 如果明可以,他想就明了。 虽然自己还没做好准备,但是有时候机会是不会等待的。 顾解舞想了想回答:“我明有点私事要处理,所以,总裁我能不能继续放假?” 赵弘光表示没问题。 顾解舞谢谢他,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其实她明,就是要去找周确定恋爱关系的,今看周的意思,他们之间也就剩下一层窗户纸了。 而且周听见家里人给她安排相亲的时候,明显吓了一跳。 她回想了一下,只觉得心口突突的跳,这是不是侧面证明周其实也是很在意她的? 她拿出手机给周微信:到家了吗? 大约过了十分钟,周才到家,手机自动联网,微信到达,他看了看,决定回复:到家了,睡了没? 顾解舞回复:没有。 …… 跟着她又:明再游乐园见个面吧! 周大概猜到了,依旧想了想才回复:好。 其实周内心也是很纠结的,只是顾解舞的意思很明显,她选择了他,而不选择总裁。 相信她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是…… 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么失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吃完火锅才回去 次日,顾解舞打扮得美美的到了市中区游乐场。 周虽然有车,也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后来。 而且顾解舞也是奇怪的没有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或许这就是两个人猜到了对方的心思,而莫名产生出的尴尬。 赵弘光看着她出门,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公司临时有事,他只好放弃了想要尾随一下顾解舞的灰暗心理。 顾解舞多简单的一个人,能有什么秘密? 他这么想着,去了公司。 而且想着该在哪里表白,或者是该用什么方式表白。 英明伟大的赵总裁捂着脑袋实在是想不出,只好求教了安迪。 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安迪露出了哦的表情。 只是……总裁就是表个白而已,需要做企划书这么夸张? 而且让安迪觉得神奇的是,两个人都同一屋檐下住了那么久,总裁居然和顾解舞还是清清白白的,连一点儿暧昧都没有。 那么,顾解舞有时候打完电话那副含羞带涩的表情是因为谁? 作为一个资深且对总裁有着特别深厚的个人崇拜的安迪,提醒他道:“总裁,我觉得她好像要恋爱了。” 赵弘光商业技能满点,可是这个他真不行,反问:“她看起来不像知道我的想法。” 知道他的想法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和他话,起码也要低个头害个羞之类的。 安迪有些气馁,她举得自己的提示很明显了:“我的意思是她可能要和其他人恋爱了。” 赵弘光明显的一愣,这件事情他还真没想过,只是顾解舞现在上下班三点一线,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别人。 安迪现在心里面有了一点苗头,顾解舞每个月的话费单都是要来报账的,根据她的通话记录,如果她不是蕾丝边的话,那么对象很可能是司机周。 她的通讯录里面一共就两个男人。 不过周和她只是面子情,她可不会为了保周的饭碗就隐瞒这件事。 而且,爱情面前,大家都是公平的,不分高低贵贱之分或是贫穷富有。 不能因为赵弘光有钱就歧视他,觉得他喜欢顾解舞就是想要玩弄她。 这不对。 安迪又:“总裁,我想那个人可能是周。” 赵弘光沉默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周摆在她的面前,她怎么会去选那个司机,她又不瞎。” 安迪:“她也没觉得你瞎。” 根据她这么长久的观察,她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心理状态和长相不符合的人。 比如顾解舞,她的野心和她的长相明显不相符。 她就非常的务实。 顾解舞之所以能看不见总裁而直接奔向周,本就是活的很实际,明她从来没肖想过总裁。 赵弘光有些郁闷,是他自己不够好,还是他表现的不够明显? “是你想多了吧!” 赵弘光不愿意再这个,安迪看出他的心思,也不接话,只是出去了。 他心里面虽然是七上八下的,可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要是顾解舞真的是喜欢周,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拆散他们呢! 道理他都懂,为什么他现在还是那么的难过。 顾解舞正在和周在游乐园里玩儿,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坐过山车,吃冰淇淋,做些无聊的事。 突然间接到了总裁的电话,他问:“你在哪里?” 顾解舞没多想,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在游乐场,有什么事吗?” 赵弘光让她晚上早点回家煮饭,他想要吃牛排。 顾解舞有些不情愿,犹豫了一下,周拿着两根羊肉串从对面走过来。 她赶紧回答:“好的,我尽量早一点回去。” 周把羊肉串递给顾解舞,顾解舞接过吃了一口,孜然很重,她喜欢。 就:“不如我们去吃火锅吧!” 周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下午三点!” 他有些疑惑,刚才她可是一直吃个不停,才解决了一个冰淇淋。 现在手里还拿着羊肉串呢! 他关心的是她的胃受不受得了这个:“等会儿又吃火锅,你确定可以?” 顾解舞吃了一口羊肉:“没事儿,我现在觉得好饿。” 周不傻,问道:“是不是总裁有什么事情要你去做?” 顾解舞笑了笑回答:“嗯,骗不了你。不是什么重要事,就是让我回去做牛排,他晚上要吃。” 她想的是和下周吃完饭再回去。 而周脸色却是暗淡了些,想老板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了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他相信总裁的为人,就是顾解舞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不会对顾解舞做出任何半点出格的事情。 顾解舞其实最爱火锅,喜欢那种麻辣的感觉,冬吃起来暖洋洋,夏吃得热出一身汗,什么不痛快都能被那种辣到眼泪流的感觉带走。 周也很能吃辣,两个人简直相逢恨晚。 平时两个看起来都不大热情的人在火锅桌上打开了话匣子,宽地阔的聊着。 下午六点,顾解舞准时回到半山别墅,拿出在市买好的牛排准备做晚饭。 赵弘光打了电话之后就回来等顾解舞,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整个人越来越消沉。 终于听见外面的引擎声,他站在窗口看了几眼,现顾解舞和周有有笑的下车,他的心里面不出是什么滋味。 顾解舞走到客厅,哼着愉快的调,这才看见坐在沙上一言不的赵总裁。 她立即噤声:“总裁,您那么早回来?” 赵弘光没回答,只是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什么味道?” 顾解舞笑着解释:“我刚才去吃了火锅。” 赵弘光这才看见她手里的口袋只有一块牛排。 他心里面突然升起一股无法控制的怒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对自己了什么。 巨大的吼声吓坏了顾解舞,她几乎是本能的往后一躲,靠在了流理台上。 顾解舞第一次被他这样的看着,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大魔王好恐怖。(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是谁诱惑了谁 顾解舞被吓懵了。 赵弘光其实本来性格脾气就是这样,一气脾气来那气势简直无人可挡,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样子。 只是他对顾解舞温和惯了,这是他表现温柔的方式。 第一次他没办法在她面前控制他的脾气,不上来是嫉妒还是愤怒。 一种近乎被背叛的恐惧感从心底升起。 他觉得自己会被她逼疯。 他对她无从下手,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更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她就是快要成为别人的了。 这一切,都是在他眼皮子地下生的。 他的司机,竟然可能抢走他喜欢的女人。 简直不可思议,方夜谭。 顾解舞完全不明白,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脾气,看着他打烂了桌子上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 赵弘光的眼神看过来,像是要吃人。 她胆怯的底下了头去,看见自己的脚尖,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冒着冷汗,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 赵弘光上楼去,踩碎了一片瓷器,出一阵碎裂的声响,她下意识的双手抱住自己。 他知道他吓到她了,可是没有回头,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他没有过爱过,只以为他从前所做的一切那就是爱。 保护她,给她她所需要的一切,那就是他爱她的方式。 可是,为什么? 他做错了吗? 她为什么会想要和其他人在一起,难道只是因为她和周的相处时间比较多。 他是不是也该多花一些时间在他身上。 夜中,赵弘光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顾解舞收拾好了楼下,煎好了牛排端了上来。 家里只有两个人,他知道是她。 他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怒火冲冲,开门见她端着牛排,侧身让她进来。 :“放那儿吧!” 顾解舞还是有些后怕,她怕的是失去这份工作。 赵弘光脾气是大了些,可也就是今,而且她也的确回来晚了一些,总裁坐在客厅里等她一定等了很久。 她刚才收拾地上的时候下茶叶都泡没色了。 让总裁饿着肚子等她那么久,是她的失职。 赵弘光看了牛排一下,让她下去拿一瓶红酒上来。 顾解舞去了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拿了一个杯子上去。 赵弘光坐在椅子上:“其实,我是想要你陪我吃饭。” 顾解舞瞬间笑道,莫不是总裁最近没找到家的感觉? 有时候孤单的时候她也会想要人陪着吃饭,不用很熟的朋友,就是一个普通人,让自己感觉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觉。 想起那一次晚上去吃牛肉面的那一回,顾解舞觉得自己错的更离谱了。 总裁有时候也很可怜的。 去餐厅也总是一个人,回到家还是一个人,难怪会想要和她一起吃饭。 顾解舞笑着:“那您等我一下。” 她下楼去准备了一盘水果沙拉,见冰箱里还有巧克力也拿了一些,又拿着一个杯子再次上楼去。 赵弘光见她这样上来,不禁一笑:“你吃的下这么多东西?” 顾解舞有些害羞的红了脸:“我其实也没吃什么东西。” 两个人坐在一起,在赵弘光的办公桌上吃了起来。 过了一阵,赵弘光突然觉得少了什么,于是乎光了等,把烛台找了出来。 点点星光之下,两个人的脸都看得不再那么清楚。 烛光晚餐,顾解舞看着桌上的东西,再看看赵总裁,觉得有钱人又是会享受生活。 她的酒杯里只有一点点红酒,赵弘光知道她不会喝,所以只是意思一下。 可能是气氛太好,她情不自禁的把一杯酒都喝完了,吃了一块巧克力又现里面也是酒。 赵弘光见她脸色微醺,问她:“怎么了?不舒服的话就别喝了。” 顾解舞摇头,继续给自己倒酒,满满的一大杯。 “我觉得红酒挺好喝的。”而且红酒是美容的,她可要变得更美丽才行。 赵弘光没栏她,只是看着她笑不话。 事情是怎么生的顾解舞想不起来。 只是仿佛有什么炸开了,总裁起了他时候的事,他们其实从前就见过,只是她忘记了。 顾解舞问他为什么录取自己,他是为了报答一块之恩。 两个人笑成一团。 温暖湿润的感觉太美好,甜蜜的滋味在唇齿和舌尖满满延伸,从梢到脚趾间,都叫嚣着想要更多。 就像夏娃看见了伊甸园的苹果,无法拒绝它的诱惑,明知道有毒也要吃下去。 她也无法拒绝某个人的诱惑,他,只要她愿意,怎么样可以。 他是属于她的奴隶。 这样的甜言蜜语,她从未听过。 耳垂被他含在嘴里,像是品尝樱桃一样来回的转动。 她分不清这是不是爱情,或许只是荷尔蒙作怪。 两个人身上的气味互相吸引。 毫无防备,毫无戒备。 顺其自然的生了。 随着最后一滴蜡燃尽,室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帘外面渗透进来的一丝丝白月光。 相互之间看不清对方,他们剥去对方的外壳,坦诚相待。 她分开了自己的身体,将他紧紧的包裹着。 疼痛也会会让她清醒过来,可是她知道,她需要的不是这些。 她需要的是来自于对方的温柔怀抱呵护。 两颗寂寞孤单的心在渺茫的夜空相遇,怎么舍得错过。 她心甘情愿的沉沦在这样的快乐之中。 她低吟浅唱,她婉转娇声,两个人都在对方的世界中遨游。 一次次深不见底的吻,几乎要将对方吸入自己的灵魂。 就此陷入梦乡。 如果…… 如果…… 如果…… 一夜好梦。 顾解舞醒了过来,她现自己并不是在那熟悉的低矮花板之下。 也不是在学校的床之上。 她侧身转头,对上一张温柔的笑脸。 “你醒了!” 他自然的吻了过来,:“早上好。” 脸颊像是被鱼碰触了一下。 昨晚的事情像是潮水一般升起,她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从一个意外的吻开始,他们做出了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 她甚至能想起自己是如何叫唤的,无师自通,她喜欢他为她的声音疯狂起来的样子。 她故意的…… 诱惑了他。 而实际上,是他先诱惑了她。(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食髓知味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 总裁昨晚上明明好几次问过她……可以吗? 她不止没有拒绝,还主动脱掉了他的衣服。 现在两个人都还是****着的。 不论是他的,还是自己的,都是她自己亲手脱下的。 她的生理卫生课老师就是那些盗版的言情,每一本书都有关于男主和女主相爱的情节。 她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她分开了自己双腿,勾在了他的腰上,上下来回,将他蛊惑。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吧! 顾解舞觉得自己简直下贱,或者她本来就遗传了来自母亲的基因,不安于室。 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和下周在一起,昨两个人虽然没有清楚,但是相互已经默许了。 只差临门一脚而已。 她现在做了什么? 白跑去约会周,晚上来把总裁睡了? 有没有这样的人啊! 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赵弘光被她木然的深情伤害到了。 他还以为,她会像昨晚那么热情的给她一个拥吻。 而现实是…… 顾解舞起身:“我先下去做早饭了。” 可是刚一下床,就因为某些原因站不稳跌倒了。 赵弘光想拉她也来不及。 顾解舞胡乱的捡起地上凌乱的衣物往身上套。 赵弘光更像是被睡了不认账的那个。 他不知道该什么,等顾解舞出去了才起身。 一掀开杯子,就是刺目的红色。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没有准备纸巾,弄得到处都是。 可见两个人昨晚上有多疯狂。 连床沿上都是。 这是他在她身后进入的时候弄上的吧! 看着这些痕迹,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上的细节。 虽然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可配合的非常好。 她没怎么痛他也没怎么吃苦头。 非常的顺利,顺利到两个人只顾着享受,都没来得及注意这些红色沾染得到处都是。 自然是不能让顾解舞自己收拾的。 他打了电话到家政公司,让以前一直收拾这里的阿姨过来收拾。 他才下楼。 和平时一样,顾解舞做了烤面包。 只是今的面包看起来像是冰箱里面的切片面包。 顾解舞一直低着头,赵弘光也没话。 顾解舞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在厨房里面来来去去。 他真的很饿,昨晚上确实是消耗了很多体力。 吃完东西他对假装忙碌的顾解舞道:“你今别上班了,在家休息吧!我叫了阿姨过来。” 顾解舞没抬头,她不好意思看。 赵弘光已经出门去了。 他现在的心情不上来,又高兴又烦恼。 高兴的是她甚至愿意和他做,但是现在这副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上午他都是心不在焉的,安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想今还不知道要收到多少部门的抱怨。 好在总裁只是一般的心情不好,没有随便找谁当出气筒。 到了中午,顾解舞接到了来自赵弘光的电话。 “你还好吗?” 他现在才想起,自己昨晚上是不是太狠了,第一次就这么弄,是不是让她受伤了。 顾解舞躺在自己的床上,为自己失去的东西默哀,看着低矮的花板:“我没事。”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大精神,需要我回来吗?” 他很想回家照顾她,或者和她话之类的,他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可以就此更进一步。 顾解舞连忙提了一下声音:“没事,就是刚才躺着的,所以听起来比较奇怪。” 赵弘光只以为她在休息,让她多歇会儿就挂了。 他还是不放心,上网搜索女孩子初夜要是受伤该怎么办。 没办法,只有卧床休息。 还有就是要是不想要孩子,就要吃紧急避孕药。 他自动忽略了这一条,想,要是有了孩子也不错。 他下午又提前下了班,今本来要去参加一个聚会,见一些生意上的朋友。 可现在他什么心情都没有,只是想要见她。 知道她好不好。 想要知道她是真的躺着打电话才有气无力还是受伤了。 他一边回想一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知道节制了。 她最后明明让他轻一点的,他确实跟疯了似得,更加用力。 最后只听见她啊啊的乱叫才作罢。 那时候他心里面竟然会产生一声错觉,想要这么干死她。 他觉得自己有些变态了。 顾解舞一个在家里,阿姨上午十点来的,顾解舞开了门。 阿姨之前和顾解舞是见过面的,打过招呼后就在家里面检查起来,看哪些地方需要收拾。 虽然早就看出了赵先生对他的助理有心思,但是看见床上那些红色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到底还年轻,不知道节制。 看样子那姑娘吃了大苦头,难怪今神色恹恹的。 赵弘光回来的时候阿姨还没走,阿姨见他回来道:“赵先生好。” 他想了想:“你以后还是每过来吧!” 阿姨当然求之不得,这样好的老板按时给工资不,家里面人少事情也少。 赵弘光便是径自炒佣人房走去,顾解舞现在住在那里。 顾解舞开了门,客厅里站着阿姨,她只好让赵弘光进去话。 的空间里面因为两个成年人显得有些逼仄。 但是这里面都是属于她的气味,所以他并不讨厌。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关心的问:“怎么了,你还没事,脸色这么差。” 顾解舞拿出镜子看了看,觉得还好:“可能是灯光太白了吧!” 赵弘光见她淡淡的样子,心里面有些痒,男人都是食髓知味的动物。 他一下抱住了她,道:“不过半没见面,我就特别的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他是男人,不主动一些难道等她自己主动。 她之所以那么冷淡,可能是怕他觉得她太随便了。 第一次那种事,大多数都是男生提出来和主动的,但是昨晚上情况有些改变。 他想着也:“我想要……你。” 热情的拥吻根本让顾解舞满意拒绝的机会。 她穿着棉布裙子,下身一凉,什么东西都没了。 逼仄的空间里,是男女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没想过当灰姑娘 阿姨忍不住多看了佣人房几眼,赵先生进去一个多时了,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能怪她多想了。 赵弘光出来讲已经睡过去的顾解舞往楼上自己卧室抱。 然后下来对阿姨让她把顾解舞的东西都拿到楼上去。 其实顾解舞一直半睡半醒的,她宁愿睡着也总比起床不知道怎么应对的好。 而且,她有些怕看见阿姨的眼神。 赵弘光真的是太嚣张了,外面还有人就那个她。 还是知道她不敢叫,所以才这么做的。 都不重要。 一次或两次,都不重要。 现在总裁把她的东西都搬上来,看来是不打算让她离开的。 总裁刚才那个的时候激动的不行,一直让她喊他的名字,她装作昏死过去的样子没叫。 搞不懂他想要做什么。 她现在没那么怕赵弘光了。 总算是有一点明白为什么无论多么厉害的任务,他们的老婆都不会怕他们。 因为在上床的时候看见了他们放大的面孔上精彩无比的表情,还有可以随意控制他们的感官之后。 对他们的恐惧,真的会减少到几乎没有。 赵弘光昨晚上还那么凶神恶煞,今在她身上也不得求着她宝贝乖乖的叫,让她叫一声或者动一动。 她只是轻微的夹了一下腿,他就丢盔卸甲上了。 简直就跟提线木偶似得。 的再难听点儿,就跟手里有个遥控器似得,要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她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赵弘光自己在冰箱里找了点东西煮了吃。 还给顾解舞煮了一锅粥。 一直温着,知道她喜欢吃青菜又炒了一个青菜。 端着回了卧室。 见她还在睡,过去叫醒了她。 现在不吃饭,晚上该要饿了。 看她头凌乱的倒在床上,他的身体忍不住起了反应。 只是今晚肯定不行了,下午有又没控制好。 弄了一次舍不得出来,就在里面硬了起来,第二次把她弄得冒冷汗了。 最后还是他帮她擦了身子,他看了一下,的确有些红肿。 女人做太多容易得炎症,他舍不得她吃苦,今晚只能忍忍了。 顾解舞醒来,吃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纯粹是因为心情。 赵弘光看得着急,亲自拿起勺子喂她。 她只好自己拿过来吃了起来,她不想被人当做半残废的感觉。 赵弘光脸上挂着笑,第一次伺候别人,他心里面却是非常高兴的。 晚上两个人相拥而眠。 而顾解舞有些失眠。 她既然已经和赵弘光生了这样的事情,就不能再拖着周了。 第二,周打来了电话,昨按理就应该会叫他接送的,但是没有。 周不是傻瓜,心里面有些底了。 顾解舞一上车,脸上的神情便是有话要。 周笑了笑,先开口:“不用了,我明白。” 顾解舞沉默不言。 周见她神色有些哀伤,激励她道:“还是朋友吧!……其实可能只有你自己没觉而已。” 周并不知道顾解舞和赵弘光之间生的事情,只是以为赵弘光和顾解舞摊牌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赵弘光那样的。 但是他看顾解舞的神色又不像,想到,会不会是赵弘光威胁了她。 周有些担心:“有什么事吗?有事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顾解舞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很多事情只是她不明白。 她不能再害周,只是:“你可能要丢工作了。” 周无所谓的笑了笑,反正这份工作他是无所谓的。 至于老板怎么想的他明白,既然事情展成这样,就没必要留一个情敌当司机,这么简单而已。 周自己早就找好了退路,家里人想要他回家里做生意。 顾解舞没听进去,只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她就只能做出被安慰到的样子。 原来一直以来,并不是她运气好,只是因为赵弘光喜欢她,给她开了路而已。 只是,她喜欢赵弘光吗? 对于他的感情,对大魔王老板,她一向是敬畏比较多一点。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见长辈。 某一,你的长辈忽然告诉你,他喜欢你。 试想一下,每一个晚辈的心里面应该都是崩溃的。 而她竟然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否则那晚也不会为了欣赏到赵弘光精彩的表情而**于他。 是不是每一个女人的骨子里都带着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则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的想法?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反正她的世界因为她的一时兴起而彻底翻地覆了。 她一直坚信的门当户对才会有幸福这件事,似乎再也不可能了。 看赵弘光的样子,三五两是不可能对她移情别恋的。 她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被赵弘光的家人看作是攀高枝的拜金女的场面。 她的自尊心该怎么办?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老,教教她该怎么做吧! 顾解舞的内心几乎都是崩溃的。 她回到公司,和安迪她们打了招呼。 安迪明显看出她的不对劲,特意在茶水间堵住了她。 顾解舞知道安迪肯定是知道的,不定还是赵弘光的帮凶,不然怎么会给她那么多方便。 她拿着茶杯有些忐忑的对安迪:“安迪姐,我从来没想过飞上枝头变凤凰变凤凰这种事情……” 安迪心道,难怪老板今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看来不止是表白的程度了。 安迪看了一下顾解舞,她擦了粉又擦了口红,看不出来本来的脸色,只是显得非常的慵懒娇艳:“灰姑娘和王子真心相爱可不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顾解舞咬了咬嘴唇,:“鸟怎么可能会比老鹰飞得高,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她越的笃定安迪是赵弘光的人,她特意出这番话,就是要赵弘光知道。 她不想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安迪始终不明白顾解舞的想法,以她的姿色,绝对不是麻雀变凤凰的程度,只能是理所当然。 没有赵弘光,还有其他人而已。 只是恰巧她被赵总裁捡到了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可以算是同居了吗? 顾解舞的想法成功的让赵弘光知道了。 他听的时候只是问安迪:“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有这样的担心吗?” 安迪没想过,但是被顾解舞这么一,她才试着想了一下,她现自己竟然也会有相同的想法。 不是不相信赵弘光的为人,只是有些时候真的是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在中国,两个人的婚姻等同于两个家庭的结合,如果悬殊相差太多,无论多么好的感情,也会因为家人的存在而产生无数的矛盾。 而且有句话叫做男人有钱就变坏,如果一时被爱情冲昏头脑,做出了什么不可改变的事情,那么将来会是怎样呢? 因为爱情跨越等级的鸿沟,最后却现连爱情都消磨殆尽了,最后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慢慢调零。 想一想,还真挺恐怖的。 顾解舞从就没安全感,她……也不相信爱情。 她自己就是所谓的爱情结晶,最后结果如何。 被现实所打败的婚姻和遗留下的副作用。 她无法给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人生。 因为她已经经历过这样可怕的童年。 赵弘光没想到安迪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问道:“为什么,总要有一个理由?” 安迪知道答案,确定到不用去问顾解舞:“因为输不起。” 赵弘光明白了,给安迪道谢。 安迪只这是自己分内事,然后补充:“我觉得她是故意的,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让我当传声筒。 别看她年纪,其实心里面对一些事情很清楚。” 顾解舞依旧做着赵弘光私人助理的工作,安迪原想安排人帮忙,被顾解舞回绝了。 她现在不知失去了某物,还有失去工作的危机感。 她再不多存一点钱,将来的工作可不这么好找。 赵弘光下班的时候打电话给顾解舞,她还在洗衣店拿衣服。 他尽量自然的问道:“周接送你吗?” 顾解舞想周本来就是接送她的司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却觉得这样有激怒赵弘光的可能,于是乎改口道:“对。” 他才:“我等一下来接你。” 跟着他就打电话给周,让他来公司财政领工资走人。 周也不含糊,一口答应了,把车钥匙归还给了公关部。 赵弘光在路上正好看见自己的另一辆车,嘴角一扬,不上得意或是其他,就是觉得这样很好。 顾解舞出来的时候,赵弘光已经到了周却不见了,她原想打电话给周,想了想,干脆把号码一起删除了。 赵弘光这个人她还是了解一些的,睚眦必报。 被人对他的好他能记住一辈子,反之亦然。 顾解舞坐在副驾驶上,神色黯然。 赵弘光正在开车,突然一下子亲在了她的脸上。 立马又坐回了位置上。 车子还是不受控制的歪了一下,看的顾解舞心惊担颤。 她有些吓到:“你注意开车!” 这时候赵弘光的无奈气质一下子暴露无遗:“要我好好的开车,你是不是要有点表示。” 着,指着自己的脸颊。 顾解舞不愿意亲,他又准备不看前面亲过来,顾解舞认怂,在他脸上轻轻的点了一下。 唇膏的不防水,在他的脸上弄出了一个淡红色的唇印。 她拿起纸巾想要给他擦掉,他躲开:“还没被人看见,擦掉多可惜。” 顾解舞无语,这是什么道理? 这种东西有必要被人看见? ……难怪有些人喜欢在办公室圈钱叉叉或是车震。 当然是在言情里面看到的,她现在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成那种事件的女主。 暂时性的来看,赵弘光非常有那方面的潜质。 这么想着,顾解舞竟然现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老,她自己也是那种人吗? 夭寿啦! 想她多么纯洁的在校大学生,毕业证都还没拿。 什么事儿这是。 赵弘光在上下市停下,拉着顾解舞一起进去买东西。 他想牵顾解舞的手,抓了个空。 回神顾解舞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他想起今安迪的话,他心里面跃跃欲试的冲动也老实了。 她很不安。 自己老实一点别让她更不安才好。 两个人像是恋人一样逛市买东西。 其实顾解舞更希望他向从前一样走前面,她推车就好。 而不是现在,他倒着走,总是对着她,要买什么东西总是先问她好不好。 其实都是平时的那些,他却玩得乐此不疲。 只是到了卫生区域的时候,顾解舞看了一下卫生棉,又看向了旁边的杜蕾斯。 赵弘光看出来她是想要拿这个,只是觉得不好意思。 他干脆走过去,每一种都拿了一盒。 还没有试过,总要试过才知道自己喜欢哪一种,居然还有夜光的。 呵呵! 赵弘光拿了一盒。 顾解舞看着手推车里几大盒杜蕾斯,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放弃了结账,让赵弘光自己去。 然后赵弘光还是受到了营业员的注目礼,因为里面有你卫生棉。 他到时觉得无所谓,如果不是顾解舞害羞,他是对妹妹没有任何意见的,他喜欢还来不及。 两个人回家,赵弘光是觉得无比轻松,而顾解舞是觉得头皮一麻。 脚下一轻,她已经被赵弘光横抱了起来。 他用口型道:我想要。 顾解舞黑线,大白的要不要脸,她挣扎着:“还有人在呢!” 阿姨站在角落里擦窗户,看见两个人:“赵先生好,顾姐好,今那么真早啊!” 赵弘光放下顾解舞:“你忙你的吧!” 他有些后悔让阿姨在家里呆着了。 顾解舞觉得阿姨简直就是神下凡,对她道:“那个阿姨,车上有好多东西,你来帮我拿一下。” 风一样的走出了客厅。 阿姨只好跟上。 赵弘光有些不高兴的上楼换衣服去了。 心想,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不去胡思乱想。 他知道,他的父母或许不能接受顾解舞这样的人做他的老婆。 可是结婚这件事他能做自己的主,就这么简单而已。 顾解舞将衣物都给了阿姨,自己提着菜去了厨房。 她不想回“他”的卧室。(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到底什么更重要 人生来的时候,都是双双对对的。 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找不回对的那一半。 只有少数的幸运儿,才能得到这样幸运,因为他们别上帝眷顾。 因为有了这样的例子,顾解舞才会觉得,好多人才会产生错觉。 以为朱丽叶一定可以找到梁山伯。 她不相信自己是茫茫众生中最幸运的那一个。 爱人在遇到符合交配条件的异性时,也会分泌相应的激素,使人进入亢奋状态,之后再次遇到或想到该异性时,都会分泌激素,反复进入亢奋状态。这种感觉被称为“爱情”。 她觉得,赵弘光是得了这样的病。 同床异梦,她恐惧着来自他的体温。 他的睡颜安静而美好。 她提醒着自己,该如何才能守住自己的本心,而不再所谓的爱情中沦陷,成为输家。 两个人之见,总是付出更多的那个是输家。 赵弘光有权有势,有名利地位,他输得起。 纵使在这她这里碰了硬茬,回头也有无数的女人蜂拥而上,因为他本就站在金字塔之上。 而她,要是输了,可不是青春和身体而已。 还有她唯一的心。 面对这样优秀的男人,不动心那是假的,只是她很害怕。 鲤跃龙门的代价往往就是粉身碎骨。 按照这样的道理,她愿意做一辈子的鲤鱼,至少只有快乐。 即使只能在水底仰望云中之龙,她也无怨无悔。 赵弘光感觉的一股视线,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所见只是她安静美丽的侧颜。 他替她拉了一下被子。 他知道,她没有睡着。 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她相信自己,但是至少,他要她知道他的心意。 他挪了一些,和她靠得更近。 两个人交换着鼻息睡去。 这一夜沉静美好。 如果下半生都可以如此,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顾解舞醒得很早,她不大习惯和别人睡。 可能只是因为认床。 她起来刚出房门,赵弘光也醒了。 特别是这种时候,他会觉得非常的无能为力。 顾解舞下楼准备早餐,现在不过是凌晨五点多,她索性现做面包。 面包需要酵,一般需要两个时,她没事做觉得这样能够消磨时间也好。 等待明总是特别的漫长,边第一缕光射下来的时候,她倚在窗前看了看,只觉得人生无常。 在几之前,她还真的幻想着未来的美满人生,而现在,确实想要竭尽全力的摆脱某个人。 一个,她从来不敢奢望的人。 她想,要不是对自己未来已经有了规划,她会不会更容易接受赵弘光一些。 故事或许一开始就错的。 为什么一心想要平静人生的她会卷入这样只会生在电视剧或里的事情里? 赵弘光从楼上下来,他的洞察力不是白瞎的,她对他越来越冷漠。 用言语行动在告诉他,她不想这样的。 他装作不知,吃完早餐去上班了。 最后嘱咐她:“今起得那么早,就不用去公司了。” 她在家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这样只会让她更加胡思乱想,无所适从。 于是又道:“你不是想要考会计师吗?多花些时间在这上面,很快就行的。” 顾解舞点点头,周离职了,新的司机还没来,她出门也不方便。 反正到了公司也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一关上门,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孤单,整个别墅,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亲戚可以谈心事。 顾解舞一蒙头回了佣人房,卷着被子睡起了回笼觉。 阿姨自己有这边的钥匙,进来准备打扫佣人房的时候现顾解舞睡在里面,也不好什么。 赵先生虽然了以后她住佣人房,但是顾姐在,她可不敢和主顾争地方,带上门打了电话给赵弘光。 赵弘光才知道,顾解舞去佣人房睡觉,他呐呐了一会儿,对阿姨道:“那你把一楼杂物间收拾一下,以后你住那里。” 阿姨答应了。 赵弘光听见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他一不心竟然把铅笔给折断了。 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面,重新拿起一直铅笔在草图上画。 虽然已经错过了进军地产最佳时期,但是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也想试一试做房地产。 顾解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阿姨正在厨房做饭,她走过去和阿姨打招呼。 阿姨姓郑,顾解舞一直叫她郑阿姨。 顾解舞醒来脸色有些憔悴,头凌乱的站在那里,整个人的状态显得不是很好。 阿姨虽然不知道她和赵总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干家政这一行,最起码的素养就是不能太关心主人家的事情。 只是顾解舞和她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就和赵总这么不清不白的在一起了,想必姑娘心里不好受。 这世上虽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是想要攀高枝的,但很显然顾解舞是个例外,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可能早就拿着赵总的副卡去血拼了。 而她,却要在原先的佣人房才睡得着。 可怜的孩子。 郑阿姨一时间心生怜悯,很是自然的道:“我能来这里上班,也不知道公司里面多少人红了眼睛,这可要多谢顾姐你。 要知道现在挣钱那么难,我家的儿子还,将来可就指着这薪水买房子了。” 顾解舞明白生活不易,感叹了两句。 郑阿姨又道:“这世上本来只有没有米的时候才会死人,只要有钱有饭吃,什么糟糕的环境人都是能够撑下去的。 回想一下民国的时候,多乱啊!女孩子又不能出门工作,好多在家饿死的,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就更不用了。 管你之前是千金姐还是路边乞丐,都是一样的。 后来她们不也活的好好的嘛!” 顾解舞心中有些感触,笑道:“是啊!都不容易。” 爸爸看着她长那么大,不容易。 有什么事情比好好的生活更重要的。 她现在既不缺钱,也不缺工作。 唯一的烦恼就是那个人而已。 等一等吧! 或许他就腻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恐怖的他 赵弘光今晚没有回家,找到了6双峪,让他陪自己喝酒。 6双峪自从经过上次的事情,6双峪对赵弘光的感情那是想到程度上的生了进化。 如果从前只是好基友的境界,那么现在已经是亲兄弟的。 没事儿的时候自己可以插两刀,有事儿的时候可以为了他插别人两刀。 一听哥们儿要找人喝酒,他立马来了精神。 自从上次之后,他到时不怕喝酒了,横竖喝不喝酒该生的事都会生,何必这么拘束自己。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有时候挺舒心的。 赵弘光之所以会找人陪,只是不想喝醉了睡大街,或者死的不明不白,就是为找人来为自己收尸,免得到时候醉死在路边。 以前6双峪少喝酒,喝到一定量就死活不喝了,所以他特放心,也特愿意找他。 今6双峪确实犯病似得,一杯又一杯的伏特加跟自来水似得往肚子里面倒。 赵弘光看他跟着自己喝了三杯,脸都红了,抢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你少喝点儿!” 6双峪擦了擦嘴,包间里面彩色的幻灯晃得他眼睛疼。 他道:“我现在想学着多喝酒,得练练,你找我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喝酒吗?你特么的什么意思?” 赵弘光拿起一瓶酒,直接吹。 6双峪觉得他开始有些不对劲,从前他狂喝的时候,总是因为公司里面的事情或是因为他的父母。 这一次也没听他抱怨,一个字都没有,怎么这酒喝上了。 还是不要命的那种。 6双峪赶紧把剩下的酒瓶子都挪开过去问:“出什么事儿了,你,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你!” 赵弘光不话,拿过瓶子继续吹。 6双峪不答应了,抢过瓶子和他争执:“你这么喝法,明也醉不了,一,出来心里舒服了,你就醉了。 今晚就能睡个好觉。” 赵弘光读大学的时候就这样,不出口就使劲儿喝,喝的三荤七素了再跟人聊,聊完就好了。 大学的时候穷,只能和老白干,一喝就半斤,酒一下肚子就见效。 现在这些洋酒,一点用都没有。 他现在还能分清楚眼前有几根手指头。 6双峪看这样不是办法,才过来劝他。 他这才支支吾吾的把事情明白了。 大意就是他和9的事儿成了,可9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 安迪,好像她不想嫁给有钱人,因为有钱人都是王八蛋。 6双峪有些迟疑,这是什么鬼理论? 赵弘光把心事了出来,心里面也没那么堵得慌了,又喝了些酒,就在包间里面睡着了。 6双峪也想看看顾解舞到底怎么回事儿。 干脆把他送回了家。 他不信,这世上还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 就是他们家乐乐,也是……喜欢钱的。 赵弘光有什么不好,顾解舞还挑三拣四的,真以为自己是镶了金边的。 6双峪送赵弘光回了家,郑阿姨在客厅里等门。 顾解舞听见响动没打算出来,今晚上她准备回楼下佣人房睡。 赵弘光到家一听顾解舞在佣人房,立马走到了佣人房门口,现在他自己站都站不稳了,郑阿姨和6双峪一边一个的扶着才勉强站着。 他用力敲了敲门:“开门,开开门!” 顾解舞知道他醉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赵弘光喝醉,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反正他爸喝醉过一次,和他妈妈离婚之后,回来之后看见她就想把她扔出去。 ……把她从阳台上面扔出去。 那种可怕的记忆又回来了,她吓得躲到了床上。 只是佣人房里没有内锁,郑阿姨见她一直不开门,只好拿了备用钥匙,免得赵弘光一直拍门,门都快烂掉了。 赵弘光一进来就看见顾解舞瑟缩在角落里,眼睛里面带着泪水。 6双峪一看这画风,不对啊! 和赵弘光形容的不对,这看起来就完全是赵弘光这王八孙子欺负了她。 看把人家吓得,跟实验室里的白鼠似得。 郑阿姨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也不知道赵先生对顾姐做了什么,顾姐怕成这样。 赵弘光一见她这样,本能的想要过去抱住她,他知道自己吓到她了。 顾解舞身子一抖,整个人像是被掉进了冰窖里面。 这个人一定会杀了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赵弘光好可怕。 6双峪拦下了赵弘光,让郑阿姨去拉顾解舞。 顾解舞从赵弘光身旁离开,出来到了客厅。 他又追着到了客厅,6双峪拦都拦不住。 嘴里面还一直:“你别走,你给我站住!”这一类的,有些带着威胁性的话。 6双峪自己更加笃定了,一定是这王八孙子做了什么对不起顾解舞的事情。 不定他的什么顾解舞自愿和他上床也是他只以为,顾解舞不定是被这王八孙子给那个什么了…… 男女之间,最要紧的就是两个都愿意。 霸王硬上弓做出来的能有好结果,以为写泥! 6双峪让顾解舞赶紧躲一躲,她只好跑到了郑阿姨的房间。 赵弘光不死心,还想要跟上去。 6双峪见没人了,直接拿起桌子上的水倒了赵弘光一脸。 你特么这副鬼样子人家姑娘能喜欢上你才见鬼了! 赵弘光清醒了一些,扯开了领带坐在沙上散热,他的酒还没醒,看东西都还转圈儿。 6双峪这才声问他:“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这话的很是含蓄,其实他心里已经认定了,不然顾解舞看见他反应能那么大。 赵弘光摇头,他觉得自己一直做的挺好。 今晚是个例外,喝多了,没轻没重的。 郑阿姨安抚好了顾解舞,出来给赵弘光煮了解酒汤,时间磨到了凌晨。 6双峪没有离开的意思,赵弘光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顾解舞被叫了出来,赵弘光对她笑了笑道:“刚才吓到你了,真是抱歉,如果你想在房间睡,那你去吧!” 顾解舞没话,回佣人房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用什么证明 6双峪虽然不耻赵弘光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但也对他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十分恼火:“追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赵弘光以为是金钱或是跑车或者外形什么的。 6双峪言简意赅的明:“都不是,是要死皮赖脸不要脸。所谓烈女怕缠郎是也。” 也不知道赵弘光听进去没有,反正6双峪觉得自己已经把秘诀教给了他,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赵弘光把他人仍在了客厅,自己去洗了一个澡,回房去睡觉了。 6双峪坐在沙上……这算什么,过河拆桥? 他只好上楼自己找了一间客房,进去睡了。 刚才还喧嚣吵闹的半山别墅,顿时间寂静下来。 只是有两个人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缺少了身边人的寂寞,赵弘光是第一次体会到了。 前两晚,身边的人至少身体带着温暖,不像现在,他只觉得冰冷。 他下楼,敲了敲佣人房的门。 顾解舞没睡,起来开了门。 她不想吵醒其他人,而且她以为是郑阿姨。 看见是赵弘光,她明显的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弘光穿着神色的睡衣,一脸无辜。 “我睡不着,想和你一起睡。”这话听起来不止孩子气,更重要的是他那种特有的无辜态度。 好似不然他进来睡就是泯灭人性一般的存在。 顾解舞不擅长拒绝人。 他已经自动的走到了屋内躺在了床上,:“放心我什么都不做,就乖乖的睡觉。” 顾解舞无奈的关上了门。 已经那个过啥了,她没那么矫情,而且这间屋子也是属于他的,没有把主人赶出去的道理。 赵弘光真没想到,原来死皮赖脸真的管用,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顾解舞无论多么不舒服,还是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而赵弘光自己不消,佳人在怀,好梦。 第二他从顾解舞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惊呆了6双峪和郑阿姨。 还亲自热了牛奶和鸡蛋,给顾解舞端进去。 顾解舞常给她端食物是二楼,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一些。 在顾解舞的眼里,两个人的差距本来就影响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要是再拿乔做大少爷,只怕他要不了一个星期就会被他甩。 她想要简单纯粹的生活,他尽力去做就是。 顾解舞看着赵总裁一副白兔的模样端着盘子在自己床前,受到了不的惊吓。 从床上坐了起来。 狭的空间容纳两个人已经是极限,现在她起床转身都很难。 他把盘子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我给你剥好。” 顾解舞不吃煎蛋和水煮蛋的蛋黄,下意识的将剥好的蛋白给她,赵弘光自己把蛋黄吃了。 他其实也不喜欢吃蛋黄,只是他没顾解舞那么挑食。 顾解舞吃着蛋白,喝了一口牛奶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蛋黄的?” 她记得自己从来没过。 赵弘光有些噎到,拿了她的牛奶喝了一口。 “没见你吃过,所以觉得你不会喜欢。”其实他看见过她在公司把盖浇饭的鸡蛋蛋黄剩下。 只是这么,显得他多细心。 顾解舞没什么,一点东西吃下去,她又觉得昏昏欲睡了。 赵弘光:“一定是牛奶起了作用,昨你都没怎么睡,再睡一下,今就不去公司了。” 一副商量的口气。 顾解舞不想无故就不去公司报道:“我昨也没去。” 他:“没事儿,你在的话我可能更不能安心上班,你得为你老板想一想。而且这几你……精神不大好,在家好好的休息。 好吗?” 顾解舞见他坚持,没有争辩了。 闭上眼睛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让郑阿姨去拿干洗衣物,暂时顾解舞还不知道,他还想着怎么给她一个稳定的工作环境。 他不是觉得顾解舞就必须呆在他的身边,而是现在的情况有点让人担忧。 顾解舞如果不是为了薪水,大约早就离职搬出去了。 她性格虽然绵软,但是有些时候是很强硬的,特别是在这些事情上面。 她父母的离婚对她的打击很大。 所以她不想重蹈覆撤。 赵弘光换了衣服,去上班。 安迪见总裁回复往日模样,心想事情可能挺顺利的,没想到下午总裁就叫她进去单独聊。 问的内容自然是和工作无关。 赵弘光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就是要怎么做,才能让顾解舞产生安全感。 安迪非常市侩的道:“舞之所以没有安全感,总裁您觉得是因为什么?” 她知道,但不能。 赵弘光想了一下自己最艰苦的那段时间。 “钱!” 安迪笑笑不话:“知道问题的所在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可她不会要的。”赵弘光的语气颇为无奈。 安迪想,男人在某些地方总是特别的傻:“那您可以给她实物嘛!不然这个世界上的奢侈品都会卖不出去的。” 她还是了出来,未免总裁觉得舞是个拜金族,又解释:“其实女人爱钻石,并不只是因为它永恒不朽,更多的是因为它的价值。 可以证明一个男人可以为她付出多少。不愿意付出的男人给不了女人安全感,所以女人不需要不给她们买钻石的男人。” 赵弘光莞尔,问安迪:“如果那个男人买不起钻石呢?他就无法证明他是爱着谁的?” 安迪浅笑:“没有钱的男人会更加容易证明自己是否爱一个女人,因为他会把他嘴边的食物去全部都给心爱的女人。” 赵弘光突然明白了:“社会虽然很进步,但是求爱的方式居然依旧这么古老。” 在远古时期,野人们求爱的方式就是把食物送给心仪的女人,女人一般都会收下。 因为她们相信,这就是爱她们的方式。 应该送什么呢? 赵弘光苦苦寻思着。 顾解舞从梦魇中醒来。 冰冷的雨水浇在她的身上,她的心空了,像是无底洞,无论如何都填不满。 她看见了湖水,想要跳下去,结束一切。 ps:有点卡文!(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抑郁症 记忆在这里中断,她醒来。 眼角带着泪光。 她感谢当初见义勇为救了她的人,恨上了自己。 自己明明是那么想要结束糟糕的人生,却因为求生的本能在水里扑腾,如果还有下一次,她要在自己的脚上绑上石头。 酸涩的感觉在心中一直萦绕挥之不去。 她想自己是不是该去看医生了。 赵弘光打电话回家,阿姨顾解舞出门了。 他不放心又打了顾解舞的电话,一直关机中。 反正没心情工作,他提前下班走了,走之前让安迪准备了市区里面已经在售的楼盘的信息。 顾解舞拿了一些药,才打车回了别墅。 司机的眼神里是意味不明,顾解舞等着他找钱,他才慢悠悠的把零钱找给了顾解舞。 一进门就看见赵红光在家。 见她进门,蹭了一下站了起来,看的出来他在生气。 而他的口气依旧温和,看见她笑着问:“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通?” 郑阿姨见状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口话最好不要有旁人在一边,不然两个人都为了面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她避开两个人就好话了。 顾解舞解释:“不大舒服,去医院看医生了!” 然后看了一下手机:“手机没电了。” 其实是她关机。 至于看的什么医生拿的什么药,她都没打算告诉赵弘光。 当初,她也没告诉家里人,包括爸爸。 他们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对很多而言,这是一个奇怪的病,她不想被人当做心理变态。 赵弘光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不安,牵着她的手问:“医生怎么,下次你记得打电话给我,我陪你去,一个人坐车打车多麻烦。” 她点头答应。 包包里装着几瓶药,不贵,比起心理辅导的价格而言。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只要有药,她坚信自己一定可以克服的。 晚上她破荒的和郑阿姨一起做了饭菜,郑阿姨坚持不和他们一起吃,自己回房去了。 赵弘光下来看见满桌子的菜,眼睛里满是笑意,问:“今怎么心情那么好?” 她笑笑不话。 饭后,顾解舞回了自己的房间,赵弘光洗完澡下来听见里面笑得哈哈哈的,敲门进去一看。 顾解舞在看周星驰的电影。 他坐下陪着一起看,的空间里是欢乐的声。 顾解舞虽然觉得很不自然,确实伸手抱着赵弘光:“晚安。” 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关了笔记本。 他觉得很奇怪。 几之后,他现了他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来自于哪里。 他在一楼洗手间的流理台上捡到了一颗药,郑阿姨如果生病,是不可以上班工作的。 那么这颗药,一定是顾解舞的。 看起来不像是感冒药,上面还有特别的字母。 他捡了起来,送去了一家常合作的化验室。 得出的结果让他有些吃惊,这种药是国产的抗抑郁药。 顾解舞有心瞒着她,自然是不想让他知道,他没必要特意的捅破这层窗户纸。 赵弘光只好打电话给了6双峪,让她调查顾解舞。 6双峪有些不满:“都是你的女人了你还查人家,万一被她知道了,我看你怎么解释?” 他当然相信自己的职业操守,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种怀疑调查枕边人的事情还是要少做为妙。 赵弘光都不知道怎么,只好将原委告诉了6双峪:“我想,她是不是得抑郁症了?” 对此,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心里满是内疚。 6双峪劝道:“你别瞎想,这种病需要长期的压抑才会有,你不是她时候爸妈离异吗?可能是因为那个引起的,怎么可能因为和你在一起几,就得这个病。 但是药找到了,你可得心,听得这个病的人会容易想不开。 你可得看好你的心肝宝贝。” 赵弘光恍然大悟,真有可能是她时候就有了这个苗头,而他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了压力,所以复了。 顾解舞端着咖啡送到他的办公室。 赵弘光心里面不知道什么滋味,只是舍不得她离开。 他留住她,然后告诉安迪,别让人进来。 安迪听得很暧昧,舞刚刚才进去。 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 顾解舞只觉得最里面满是咖啡的苦味,使劲儿的在他怀里面挣扎。 她恐高,落地窗外面能看见整个城市。 她的腿不争气的软了起来。 赵弘光很是亢奋,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样快乐。 顾解舞知道今是免不了的,求他道:“可不可以不在这里,我怕……我怕高!” 赵弘光于是拉着她朝休息室走去,比刚才更加的热情。 顾解舞渐渐起了反应,和那晚一样,她被诱惑了。 属于两个人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时间地点的限制,只有对方。 被侵入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糟糕,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鱼,身上某个痒痒的地方自己抓不到,被人挠到了。 一下午都在这样奇妙的感觉中度过。 顾解舞昏睡了过去,被他的吻咬着醒了过来。 深入的缠绵。 直到她快窒息才罢手:“宝宝,我爱你,你知道吗?” 在他的眼里,她还是那一年公交车上帮他投币的少女,他曾经梦见过那样一个场景,在他七岁的时候,去上学的路上见到过顾解舞。 他喜欢极了,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粉嘟嘟的脸颊,:“宝宝好可爱!长得真漂亮。” 迷迷糊糊之间,他不自觉地的叫了出来。 顾解舞听着笑了一下,继续睡觉了,这一阵她的睡眠质量堪忧,赵弘光去洗完澡穿好衣服又出去了。 他用电话内线问安迪有没有上来,安迪有两个部门主管刚才来过,她让他们下去了。 赵弘光让安迪叫他们上来。 安迪看了一下办公室的门,顾解舞还没出来…… 但是总裁吩咐了,她只好让两个部门主管上楼来。 到了下班时间,安迪整理好一切准备下班,而总裁还没有一点儿下班的意思。 而顾解舞,则是在休息室里呼呼大睡。(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玉都花园两百平 6双峪很快有了消息,是找到了顾解舞看诊的医生。 市级医院精神科的某一位大夫。 赵弘光特意挂了一个号,去见了那位大夫。 到了赵弘光,大夫问他是什么情况,他便是开门见山的告诉大夫他来的目的,想要问一下顾解舞的情况。 刚开始医生秉持着医生的德行操守,不能够泄露病人的**,但是赵弘光见没人,拿了一叠钞票给他,并且诚恳的顾解舞是她女朋友,而她则是瞒着他不想要他担心。 但是他知道就不能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所以麻烦医生理解一下的他的心情。 跟着事情完满解决,顾解舞原来在中学的时候查出了这个病,是她落水之后被人救上来,这位按照规定却给她做心理鉴定现的。 女孩儿要求不能告诉父母,医院也照做了,尊重未成年人嘛! 那时候医药费也是保险公司理赔,所以阴差阳错的,顾解舞的家里人真的被瞒了下来。 顾解舞在念大学的时候复过一次,之后就是一直好好的了。 而医生知道她这次复,也问过原因的。 而顾解舞给出的原话则是:害怕这个有钱的男人只是喜欢她的外表,早晚都会变心,所以不想和他在一起。 对于普通人来,这可能是一个滑稽的理由,但是对于顾解舞来,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威胁。 她没有办法信任别人,更没办法信任相信自己。 其实一切的问题都来源于她的自卑,而她的自卑源自父母对她的伤害。 抑郁症这种病很难治好,即使知道病因之一,但是病人的病情已经形成,唯一的办法就是借住药物控制情绪,然后周围的人多她多呵护一些。 顾解舞的情况就更是复杂,加上这次,已经是复过两次,这种病治不断根,好在病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对于治疗积极配合。 赵弘光对于事情的原委了解的大概差不多,没有想象中严重。 他至少能够接受这样的诊断。 最后他拜托医生,别出今他的事情。 医生自然不会,他拿了病人的好处,自然要守口如瓶的。 赵弘光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处房地产销售中心,看好了房子,这才回去。 顾解舞第二被赵弘光带着出门,他们一起去了昨赵弘光看房子的那个地方。 这个楼盘叫做玉都花园,属于高档区,而且旁边有一所学校,涵盖幼稚园、学前班、学、中学和高中。 学区房的价格一般都比其他楼盘高,又是在市中区,所以价格比起半山别墅也相差不多。 顾解舞一路跟着赵弘光走进来,只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做或是有业务。 只见他道了六楼停下,在a单位停下,输入了密码开门进去,她跟着进去才问:“这里是?” 赵弘光直接买了精装的样板房,连沙床具都是配套好的,一进来就能住人。 三卧室一厨一卫带客厅,两百平。 客厅里面上面吊着一盏华丽的水晶灯,开着灯看起来级梦幻。 地上铺的是大理石,顾解舞的高跟鞋才在地板上滴滴的响。 赵弘光有些得意的问:“觉得怎么样?” 而顾解舞眼神则是有些漠然:“什么意思?” 赵弘光突然心领神会,糟糕,他似乎用错了方式。 跟着:“我问你觉得这个房子怎么样,将来有了孩子之后总不能还住在半山吧!这里是学区房,以后孩子念书会比较方便。” 顾解舞勉强的笑了笑:“看起来是不错。” 她还是觉得赵弘光的事情和她没多大关系。 赵弘光只好:“这房子写的你的名字,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的吧!” 顾解舞瞪大了眼睛,这个房子至少一千万,他不是有病吧! “我觉得你很胡闹,我虽然不知道这里的房价,但是你把这么贵的东西写我的名字你不觉得自己脑残吗?” 赵弘光看有戏,跟着:“你不是打算和我那个什么了就甩了我吧!” 顾解舞转身,她可没这些。 他又:“我现在公司是挺挣钱的,但是万一哪投资失利了,我会被迫破产的,到时候什么东西都会被银行收去,所以我想干脆把我的孩子的成长基金写到我老婆的名下。 双保险嘛!” 顾解舞脸一红:“谁是你老婆!” 虽然是矢口否认,但是这房子对顾解舞的冲击的确非常大,如果她的孩子以后能住在这种房子里,读最好的学,那一定是最美好的事情。 看赵弘光的眼神也变了一点。 或许,有钱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四处看了起来。 看见洗手间的洗手台那么高,她有些情不自禁的:“以后孩子洗手都不方便。” 她还以为这样的房子会有一个什么孩子专用洗手台之类的,比如k记和记那种矮的。 赵弘光听见了她的话,:“以后我抱着他就行了,不行你抱他,要是我们两个都没空,还有阿姨嘛!” 顾解舞咬着唇不话,又去看卧室。 主卧非常大,赵弘光提出把卧室改成婴儿房,顾解舞立马否决,孩子必须和爸爸妈妈睡一间屋子,不然半夜醒了怎么办。 赵弘光觉得她真的想很多很长久。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害怕顾解舞不能接受这些,起到反作用,但是一提起孩子的话题,她就显得很亢奋。 只是要孩子是不是太早了…… 他又不是养不起。 于是乎赵弘光从背后抱着她:“不如,我们立马造一个孩子出来!” 顾解舞身子一僵,立马:“不行,前几我吃了感冒药!” 赵弘光知道,是他话没过脑子:“那你决定什么时候要孩子,我听你的!” 顾解舞再次纠结:“我爸还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有了孩子再告诉他,是不是不大好?” 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赵弘光抱着她坐在沙上:“那你找个机会带我回去给你把看看我们就结婚生孩子,然后我负责赚钱,你负责生孩子带孩子。 我想要三个……”(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天下女人是一家 顾解舞迟疑:“听生孩子很痛!” 赵弘光立即改口:“那就只生一个!” 顾解舞再次纠结:“那他会不会很孤单,没有兄弟姐妹!” 赵弘光跟着:“到时候你想生几个生几个,我都听你的。” 晚上两个人依旧回了半山别墅休息,顾解舞晚上睡在了赵弘光的房间。 而顾解舞则是一直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之中。 第二她自己提出了不去公司上班。 什么反正去了也是干坐,干脆在家里面看书,把会计师证考了。 是万一以后他生意失败公司倒闭起码孩子不会挨饿。 赵弘光对于他去不去上班是无所谓的,但是听见她后面那两句,嘴角抽了抽…… 男子汉大丈夫没必要和自己老婆见识,他听话的出门走了。 顾解舞下午认真的看着电话,接到了来自老板兼未来老公电话,是新司机人选有了,明她来公司认识一下人。 之后就是问她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的事情。 顾解舞非常的不解风情,忙着看书,没空想你。 赵弘光:…… 事情不是往好的方向展了吗?为什么他会有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一定是最近都在家里面吃饭,两个人没激情了。 顾解舞接到了赵弘光的邀请,要她一起出去吃烛光晚餐。 回来接她的时候还不忘奉上一大束玫瑰花。 虽然是第一次收到玫瑰,心情不错,但是她想自己都是要当妈的人了,只觉得好浪费。 两个人一起到了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本来吃饭吃的好好的,不想蒋嫣然也在。 她看见了赵弘光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吃晚餐,还有有笑的。 于是端着酒杯就过来了。 顾解舞再蠢也是女人,一看她走过来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了一眼赵弘光:“你认识?” 赵弘光转头看见了蒋嫣然,淡淡的:“大学同学。”见顾解舞的眼神犀利语气不善又补充:“6双峪也认识。” 顾解舞自我位置的定位是很清晰的,有人敢抢孩子他爸,理不容。 就是如来佛祖观世音的也不准。 赵弘光脸色一白,她的脾气怎么那么大!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就能用高跟鞋踹他一脚。 此时的赵弘光还不知道,凡事有一就有二。 这一次他忍了,就会有下一次和下下一次。 谁能想到,英明伟大的赵弘光,会有被家暴的一。 蒋嫣然打量了一下顾解舞,和赵弘光:“那么巧?” 赵弘光回答:“是挺巧的。” 两个女人之间火花四射。 蒋嫣然作为挑战者,笑得非常得意:“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个妹妹是谁?” 顾解舞作为守擂者,严肃脸帮赵弘光回答:“我是他女朋友,你同学长得跟狐狸精似得,大学的时候一定追过吧!” 后半句是给赵弘光听的。 赵弘光无语,她的角色切换也太快了吧! 他还从没见过顾解舞吃醋的样子,而且已经吃了一脚,自然有些怕她再来一脚,急忙解释:“怎么会,你是我初恋,第一个!” 赵弘光的真心话,蒋嫣然听得心里面一紧,这就是那个让赵弘光魂牵梦绕多年的女孩。 她的确有让男人死心塌地的资本,只是年纪,还有些不知高地厚。 顾解舞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什么关系呢!话那么亲热,那个谁,你要坐下来一起吃吗?” 对于一切有威胁可能的女人,都不用给面子,气度什么的就不用维持了。 蒋嫣然还是第一次被人用那个谁来形容,怎么还能坐下,自己走了。 见蒋嫣然离开,她立即问赵弘光,刚才那女的是谁,和他什么关系,是不是从前有过什么。 赵弘光刚想解释,顾解舞摆手制止他,要他交出手机。 顾解舞直接打电话给6双峪。 电话一通就自己是顾解舞,问6双峪赵弘光大学时期有没有女朋友。 6双峪什么人,经常让赵弘光帮忙挡枪的,立即:“没有,他特没出息,从学到大学,都没谈过恋爱,在公交车上看见你一次记住了,之后痴心不改,吊死在你这一颗树上!” 赵弘光松了一口气,他真怕那子口无遮拦生怕事情搞不大。 顾解舞笑着又问:“我们在西餐厅吃饭,刚才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的过来,声音甜的齁死人了,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你知道这么个人吗?” 赵弘光惊呆了,她怎么不知道顾解舞还会砸钢板,套出一个是一个。 6双峪继续为自己的兄弟遮掩:“管她是谁,谁的大学还没有个女同学啊!你知道你们家的那么优秀,多少蜜蜂想要采蜜。只要你看好了,借他十个胆他都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他就是个恋爱白痴,不然也不能追你那么久才得逞!” 顾解舞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放过了赵弘光。 蒋嫣然在旁边不死心的把顾解舞的照片到了同学群里,现在同学们虽然不爱搭理她,但是其中很大一部分女生是吃不着葡萄葡萄不好吃。 顾解舞莫非就能在赵弘光身边坐稳了,她记得可是还有好几个暗恋赵弘光的女同学眼馋着。 晚上回家,等顾解舞睡着了,赵弘光才拿出自己的手机给6双峪微信。 感谢他今晚仗义执言的恩惠。 6双峪正在和乐乐那啥,没好气的:记得删除聊记录! 他出了一个问句:? 以赵弘光的经历,肯定不懂。 下女人是一家。 6双峪解释:乐乐经常半夜翻我手机,别你家的不会……担心死无全尸。 赵弘光觉得腿胫骨隐隐作疼,把手机里一些记录删除了,明明没什么,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她真的回半夜爬起来翻他手机? ……不可能吧! 赵弘光睡着了。 凌晨,顾解舞趁着起夜的时候看了一眼赵弘光的手机,一种魔鬼的声音出现,她只看一眼,就一眼! 尼玛,居然上密码锁。 赵弘光,你行! 顾解舞给自己手机加上了指纹锁。(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顾助理 赵弘光现顾解舞第二还在生气,他都不知道该怎么。 她的思想就不能简单和谐一点儿吗? 非要搞得大家都心里不舒服。 问题是赵弘光始终不明白顾解舞到底生气在哪里。 顾解舞很气的,现在她准备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但是总感觉赵弘光做的很不符合一个男朋友的标准,手机怎么可以设置密码。 那让她怎么看!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了。 顾解舞傲娇了,不给看就是了,她的也不给他看。 赵弘光很郁闷……怎么回事。 顾解舞回到了公司正常上班,挂的依旧是总裁私人助理这个头衔。 只是现在她上下班都不避讳别人的眼光了,总是和赵弘光从地下查库直接坐电梯上顶楼。 有时候还会表现出一些亲密举动,例如赵弘光给她弄一弄头,她给赵弘光理一理衣领之类的。 两个人的关系光明正大的昭告了所有人。 最先知道的自然是管理监控系统的安保人员和保安部长。 慢慢的,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当然,顾解舞又不是人民币,没办法让每一个人都喜欢她。 她特别能理解其他人的心态,毕竟从前她也是她们之中的一份子,现在她就能很淡定的对待每一个人的看法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了顾解舞的另一个身份,她做起事情来总是特别的轻松,没有人不给她面子的,众多部门中和顾解舞关系最好的便是广告部的邱琪。 他慧眼如炬,看出了顾解舞非池中之物,现在大家更是对他敬爱有加,谁让他相当于老板和顾解舞的半个红娘。 邱琪的日子过得越的滋润。 连带着广告部都不再像从前一样被人事部财政部编辑部三大部门压制,在公司的内部争斗中,更相当于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而在其他人看来,邱琪之所以会那么有眼光,明显就是总裁偏心的结果。 当初顾解舞进公司的时候,什么地方都不安置,偏偏安置到了邱琪的广告部。 单凭这一份特殊,他的日子就逍遥了不少。 这让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很是羡慕。 再者就是从前和顾解舞地位相同的广告部茶水妹。 她平静的内心在顾解舞调去顶楼的那一次产生了落差感,现在就是纯粹的嫉妒了。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她? 她这样哀怨的想到。 但是每每看见自己的娇俏脸庞,她就认命了,大写的服字。 谁让人家长得漂亮。 据还是总裁先追的她,她还爱答不理的,总裁磨人才把顾解舞磨成了她的女朋友。 此言出自顶楼秘书处。 自然不假。 所以公司上下很少有人不长眼的去鄙视顾解舞,没听见吗? 是总裁先看上的人家,你们要是再多嘴多舌让顾助理和总裁之间产生误会,担心你们的饭碗。 众人于是乎噤声不语。 从此顾解舞所到之处,总是寂静一片。 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让顾解舞满意想到的是,她还能和纪梵希再一次在sJ见面。 这她正常的上班,听人有哪家公司的工作人员会来商谈合作事宜,没想到的是其中竟然有纪梵希。 顾解舞一向在顶楼活动,因为一旦下去,随便走到哪里都会被注目礼,索性就窝在了顶楼尽量不下去。 最近她实在是空闲,迷上了美甲。 细长的指甲上面涂了粉色甲油和水钻,看起来粉嫩可爱,很符合顾解舞现在的年纪,而且举手投足间总是很能引人注目。 赵红噶谁能也对她的美甲十分满意,每都当初艺术品来欣赏,而且还在朋友圈了两个人十指紧扣的照片。 炫耀他女朋友的美甲。 和他的女朋友。 因为顾解舞的长相,在赵弘光的朋友圈里被称之为赵弘光每日虐狗项目。 他的同学和朋友年纪都相差不多,有些结婚了但是大多数未婚,所以赵弘光的行为真的很让人讨厌。 而赵弘光确实乐此不疲。 完双手双脚,还两个人在一起的影子! 真的是……用顾解舞的话来,就是级幼稚。 但是顾解舞还是非常爱惜自己的指甲的。 自从做了指甲,她就很少做饭了,至多就是炒炒菜,都是让郑阿姨帮忙切好的。 她只负责炒。 双手在她的进行养护下,愈的白嫩可爱。 至于纪梵希,很多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看见顾解舞,便是让她帮自己拿文件袋。 普通的秘书做这些事情都是正常的,但是顾解舞…… 所以当公司员工看见了顾解舞抱着一堆文件往办公室去的时候,都目瞪口呆了。 她今下来真的是意外,因为她只是下来借用女厕的。 19楼是策划部,今的会议是纪梵希他们公司和sJ签订协议的日子。 顾解舞想,真的好巧…… 她是助理,觉得帮忙搬一下文件也是可以的。 进门看见策划部的部长,她笑着打了招呼,策划部长脸都绿了。 策划部长向总裁汇报工作的时候经常见到顾解舞,所以场面有些尴尬。 顾解舞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她的内心是愿意把自己当成普通助理的,但是其他人貌似不行。 看策划部长一副要丢工作的表情。 一紧张着急,又想上厕所了。 顾解舞去了洗手间。 纪梵希作为随同人员,是没资格参加里面的详细会谈的,只是跟着顾解舞来了洗手间。 顾解舞洗手的时候手上的指甲反光晃得纪梵希眼睛都花了。 然后顾解舞看见纪梵希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才洗手。 那颗亮晶晶的,莫非就是钻石。 因为经常听但是没戴过,所以她特意的多看了两眼。 纪梵希灵机一动,笑道:“男朋友送的,你不是也和那个谁确定了恋爱关系,怎么他没送你钻石之类的,七夕才刚过呢!” 顾解舞打回家的电话是自己和某人确定了恋爱关系,这没办法,之前中秋节为了脱身,撒了谎。 虽然人不是同一个吧! 但是好歹她有男朋友了,至少不用相亲。 至于钻石…… 赵弘光好像真的没有买过钻石送她! 郁闷!!! 纪梵希得意的笑着离开。 顾解舞随之离开了洗手间。(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顾助理偷了钻戒? 顾解舞始终不明白,她是怎么卷进了这起“盗窃”案件。 只不过报案者是纪梵希,丢失的东西是她的钻石戒指,丢失的地方是洗手间。 顾解舞瞬间明白了。 她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和纪梵希算是一家人,有必要这样吗? 害她留下案底失去sJ的工作真的可以那么重要,严重到要用一枚钻石戒指来栽赃她。 本来纪梵希跟策划部告顾解舞的时候,策划部的人也惊呆了,跟着保安部的人也惊呆了。 什么都不相信顾解舞会头东西,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而纪梵希却是不依不饶,一口咬定是同时和她在洗手间的人只有顾解舞,而且顾解舞是她离开之后才离开的。 顾解舞都想笑了,她和纪梵希是前后脚离开的,怎么这就能成她偷盗的确切证据了。 跟着,因为策划部和保安部两个部门都矢口否认顾解舞不可能偷东西,纪梵希没办法下台,只好打了11。 11很迅,五分钟就过来了。 按理这种情况,顶楼的赵弘光应该是知道了公司出了事情,还招来了警察。 而现在的情况是,没有人敢告诉赵弘光,他女朋友在十九楼因为其他公司的工作人员不见了一只价值不菲的钻石戒指而被当成了嫌疑犯。 策划部长满脑袋的汗,两个警车照例询问了一些细节,策划部长还是一口咬定顾解舞不可能会偷东西。 她想要她会自己买嘛! 纪梵希在一旁冷笑:“她有钱吗?她自己买。” 和纪梵希同公司的领导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公司和sJ的合作本来就不大顺利,纪梵希是他一手提拔的,他自然是相信纪梵希。 而且他不知道顾解舞和纪梵希的关系,所以认为纪梵希没有栽赃陷害顾解舞的理由。 策划部长挺了纪梵希领导的话,有些没好气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公司的员工,那品行都是有保障的。” 他更怕总裁知道了炒他鱿鱼,哎哟他的亲娘,他的运气怎么那么好。 策划部的秘书找到了邱琪那里,让他过去看看。 邱琪一进门就对顾解舞特别亲热:“顾,这是怎么了?” 顾解舞明了一些事情,笑道:“没事儿,不就是一个戒指吗?这样,记姐你给个价钱,这钱我出了。” 邱琪看着顾解舞,见她也没反对,这才提出了这个建议。 横竖东西是真不见了,可不见警察都来了。 也不能让顾解舞受委屈。 更是受了策划部的委托,千万要把这事儿大事化事化了。 顾解舞没话,代表不反对,反正是是不清楚的,能够这样解决最好。 她和策划部长没有仇,可不能害人家丢了工作。 她也不想让赵弘光知道。 邱琪觉得事情有圆满解决的可能。 纪梵希不依不饶起来:“既然肯赔偿,那就是认了她偷东西,我要她赔,而且还要道歉,不然今就跟我去公安局解决。” 顾解舞扶额,她到底怎么招了纪梵希了。 问:“纪梵希,你别给脸不要,我有没有拿你的钻石戒指,你心知肚明,邱部长提出这个建议,对你没坏处,你非要拖着我下水是不是?” 纪梵希不话,她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一个的顾解舞,还有这公司的人都怎么一回事。 换做是任何一家公司,早就把员工丢去公安局让他们自己解决了,怎么一个个都保着顾解舞,都不信她这个“失主”的话。 她原是打的让顾解舞去公安局呆两,让她没了工作,然后自己再大大方方的不追究了就好。 现在倒好,骑虎难下。 策划部长有些无奈,邱琪也尽力了,对方死咬着顾助理不放,看起来不像是对事,更像是对人了。 他有些后怕的问顾解舞:“顾助理,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顾解舞实在是无奈,再拖就要到下班时间了,赵弘光那边是瞒不住了。 只好:“韩部长,真是不好意思,几下来就是想借个洗手间,没想到惹出那么多的事儿,到时候他要是生气拿您火,您可别怪我,我尽量劝着他点儿。” 策划部长也知道是瞒不住了,都快到点儿下班了。 总裁和顾助理每上下班都是一起的。 旁边的人和两个警察都听糊涂了,怎么这策划部的对一个助理这样恭敬。 顾解舞拿出手机,给赵弘光打了电话。 赵弘光已经准备下班了,他订电影票和西餐,准备和顾解舞好好浪漫一下,然后去朋友圈虐狗。 谁知道一听,她被扯进了奇怪的事件。 报案的她法律意义上的姐姐。 顾解舞尽量的语气缓和不刺激他。 结果赵弘光还是怒气冲冲的下来。 一脚踢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顾解舞赶紧起身过去接他:“不是好了不生气的吗?怎么那么大火。这事儿跟策划部保安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乱火行吗?” 赵弘光自然是知道,但是他心里面就是生气。 看见顾解舞过来拦下他,他不能不给面子,只是对策划部长和保安部长道:“你们都是****的吗? 她需要去偷别人的破钻戒? 还要处理那么久,弄得警察都来了,你们有什么用!” 顾解舞赶紧拉着他,这人吃火药了,现场还有警察在呢! “话好好,别骂人!” 赵弘光找了个椅子坐下,看了一眼纪梵希,心里不爽透了,质问她:“是你戒指不见了?” 纪梵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觉确实告诉她不妙。 顾解舞和他的关系看起来非常亲密,而且他在这家公司的地位不低,她也觉得赵弘光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理直气壮的回答:“没错,她偷拿了我的戒指。” 安迪此时跟了进来,她看总裁火气那么大,下来当救火队员的。 赵弘光立即道:“你你戒指不见了就不见了,安迪,你去检查一下她的手提包和身上,对于一个工薪族来钻石可是奢侈品,她没道理为了冤枉一个人,把一颗钻戒扔掉。”(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栽赃 纪梵希的领导认出了赵弘光,连忙道:“赵总,您这么话可就欺负人了!” 赵弘光气的脸红脖子粗:“我赵弘光的女朋友被人冤枉偷钻戒,你和你的下属是不是更欺负人!” 顿时间,纪梵希的领导,纪梵希还有两个民警都惊呆了,原来他们之所以死活不承认顾解舞会偷拿钻戒,原因是因为这个。 这一秒,顾解舞捕捉到了纪梵希眼里的嫉妒和恐惧。 她真的没有把戒指藏起来? 把贼赃放自己身上,顾解舞举得纪梵希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敢栽赃她就应该想好了对策,她之所以无可奈何也是觉得不可能再找得出消失的戒指来,起码纪梵希会把它藏好,退一万步,就算没藏好,也不可能让人找到。 但现在看她的眼神,明显就是心虚了。 赵弘光混迹商场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立刻对大家:“要么让安迪帮忙搜她的身,要么再找个女警过来。” 两个民警现在也不大信纪梵希的话了,其实谁检查纪梵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再找女警过来不是耽误时间吗? 就是看一看东西是不是在她自己身上。 这时候纪梵希的领导也不好什么,点头答应了。 纪梵希有些怕。 安迪走过来道:“纪姐不好意思,我只是例行公事。” 着,在她的手提包里面翻找了起来,每看一样,就将东西拿出来。 最后……在化妆包里面找到了一枚钻石戒指。 气氛都尴尬了起来,特别是纪梵希的领导,他的下属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对方还是合作方公司总裁的女朋友,他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 安迪笑着:“不知道这一枚是不是纪姐丢失的戒指,那纪姐真是太太不心了,这戒指明明在自己化妆包里面,怎么就会丢了。” 纪梵希死鸭子嘴硬:“可能是我刚才检查的时候没看清楚。” 安迪可是明白老板脾气的,今这事儿就是这么揭过了,她也别想好过:“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是我们公司的顾助理也受了不少委屈,陪你们在这里闹了一下午,警察都招来了,您这算不算报假案啊?” 纪梵希词穷,一个劲儿的跟民警解释自己真的是不知道戒指就在自己包包里面。 民警见事情闹成这样,不给纪梵希一点苦头吃是不行的,刚才顾解舞那方一味的希望大事化,是她紧咬着不放,现在轻易的不追究,只怕这边意难平。 而且纪梵希的确存在报假案的嫌疑。 顾解舞不打算帮纪梵希话,其实作为当事人,她一句不追究纪梵希估计就不用跟着回公安局了。 但是,她不想。 这一次不是纪梵希遭殃,倒霉的就是她了。 她静静的看着不话,两个民警看了,也只好把纪梵希带回公安局去。 纪梵希的领导立即道:“这样品行不佳的人,不配做我们公司的员工,我代表人事部开除她。” 纪梵希还想拜托自己床领导搭救自己的,听到这里不话了。 她原本计划的好好地,怎么会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折,她始料未及。 纪梵希从骨子里就带着用来保护自卑的骄傲,现在她不哭不闹,平静的跟着民警走了。 她不想让顾解舞和其他人看见她像是落水狗一样的样子。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顾解舞轻蔑的一笑,自作自受。 赵弘光见事情完满解决,拉着顾解舞的手就走:“买钻石去!免得再有人不长眼你觊觎她那颗跟米粒似得钻石。” 顾解舞有些脸红:“我又不喜欢钻石,而且戴上钻石戒指我怎么做饭啊!” 赵弘光:“那就别做了!” 会议室里面彼时只剩下几位部长、安迪和纪梵希公司的主管。 策划部长觉得自己真是大难不死,对方主管这时候又试探性的问,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两家公司的合作。 安迪立即帮忙道:“当然,这是事,公事归公事,您放心,我们公司一向都是公私分明的,不然刚才大家就直了顾助理是总裁女朋友这件事了。 您也别多心,顾助理也就是想安安分分的工作,不想借总裁的光作威作福,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废话,总裁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放弃赚钱的机会,更重要的事,要给纪梵希一个教训,就非得和他们公司合作下去,这样纪梵希就再也不可能回到那家公司上班了。 今纪梵希做这样的事情点目的,就是纯粹了想要顾解舞丢工作。 而且她是看过顾解舞的家庭资料的,只是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可以恶劣到在外人勉强都装作不认识。 既然如此,她下手也不用有所顾忌。 本市的商业圈子就那么大,她会竭尽全力让大家都知道纪梵希是个什么样的人,免得以后再有机会见面。 好好的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竟然会作茧自缚至此,也是咎由自取。 一路上赵弘光都黑着脸。 顾解舞笑得非常甜蜜,她知道是自己不好,要是早点表明自己是赵弘光的女朋友的身份,谁还敢怀疑她。 只是她不想,举得这样做真的是太仗势欺人了。 而且,她存了一点心思,故意的把事情影响搞大,让纪梵希下不了台。 她要纪梵希尝一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 她不仁,不能怪她不义。 “好了,我下次一定把赵总裁女友的名牌写上贴胸口,看谁还那么不长眼。” 赵弘光开车这,不理她。 顾解舞见他装模作样的生气,只觉得好笑,红绿灯还有三十多秒。 她一下子扑了过去。 车咚什么的真的很刺激。 赵弘光立即有了回应,她难得的主动一回。 两个人难舍难分的时候后面的车按起了喇叭。 顾解舞推开他,让他专心开车。 赵弘光舔了一下嘴唇,知道她使坏,就是要勾得他心痒难耐。 愤愤的道:“等晚上咱们再算账!” 顾解舞白了他一眼,怕你呀!(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孙佳瑶 真的是好大一颗钻石。 闪闪惹人爱,三克拉的钻石用铂金托底,显得非常高雅完美。 顾解舞将这个戒指戴在了中指。 跟着晒照狂魔赵先生又拍了一张十指紧扣的照片朋友圈。 完美虐狗。 顾解舞对赵弘光的金钱已经没有了什么概念,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帮赵弘光省,帮他省钱和可能是在帮其他女人省钱。 只是,她一下子把那么一大堆钱戴在手指上,她真很怕自己的手指被人砍掉。 难怪有钱人出门都喜欢带保镖,理由那是再简单不过了被人抢真的很恐怖好吗? 一路回去她都带着雀跃的心情,没有女人不爱钻石在,这句话绝对货真价实。 晚上就不好了,她都快哭了。 刚开始还好,俗话得好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但是她也受不了一次两时。 她都到了两次,最后听见她求饶的声音才勉强结束。 顾解舞赶紧跑去洗澡,免得他兽性大。 出来就见他在自己帮自己。 第一次见的时候觉得很奇怪,但是多几次就习惯了。 可能是因为现在见过了这根奇怪的东西,她已经不能正常的看待很多吃的东西。 先是热狗,棒冰还有棒棒糖。 茄子和黄瓜都还好,她觉得自己用不上。 赵弘光明显的一看见她就好了。 自己拿了纸巾擦拭了一下,她转身去拿果汁了。 ……不要脸! 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她的三观和节操都掉进了马桶冲进了大西洋。 她的心肝…… 放在床头的手机头然响了起来,现实是顾深打过来的。 顾解舞接起电话,果然是因为纪梵希的事情打来的。 不过他们貌似只是知道纪梵希没了工作进了局子,其中的原因则是不大清楚,所以才打电话问顾解舞。 顾解舞装傻:“我也不大清楚怎么回事,但只要她没做犯法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赵弘光出来正听见这一句,他想了想等顾解舞挂了电话才:“局子里最多关她两,你觉得?” 他当然有办法让顾解舞被多关几。 顾解舞一口回答:“当然是让她吃点苦头才好。” 赵弘光明白了,却是捏着她的脸颊:“你你怎么这么心眼儿。” 顾解舞想起在现场的时候他那副吓死人的样子,凑过去扯着他的耳朵:“也不知道是谁比较心眼,纪梵希差点被你吓破胆,现在还在我面前当好人!” 她嘴巴一撅:“你是不是看上她了,竟然要问我之后再做,是不是心疼她了?” 赵弘光冤枉:“苍在上,她那副猪排的样子我吃得下去我还是人吗?” 顾解舞用双手把他的脸挤扁,他的醉嘟了起来,情不自禁的亲了上去。 “知道你最听话了,么么哒!” 这么纯洁的对话配的却是十八禁的图片。 没有享受够的赵弘光再一次攻城略地,让顾解舞骑马玩儿。 让她像是骑马一样叫。 还哪带她去骑马。 顾解舞事后难为情的想到,她还能正直的骑马吗? 次日,顾解舞果真带着一颗钻戒来上班,安迪装作没看见,做自己的事情。 顾解舞现在的工作只是简单的帮安迪整理文件,还有……帮赵弘光泡咖啡。 她秉持不浪费时间的原则,将考会计的书带到了办公室看。 这时候,家里人又来了电话。 估计是潘瑜道了关押纪梵希的公安局,纪梵希的嘴巴也很严实,没提起顾解舞,只是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和人家起了纷争。 她认命的被关着。 可怜了潘瑜和顾承,大老远的跑到市区来看望她。 顾深忙着看水果摊儿,没来。 潘瑜对此是很有意见的,到了中午吃饭没有着落,便是打电话给顾解舞。 顾解舞不想应酬潘瑜,只好自己很忙真的没空。 要是爸爸在还能请他们吃顿饭好好聊聊,但是她现在真没心情,而且她怕自己漏嘴。 纪梵希既然都不愿意让家里人知道,她又何必。 而且这样她也比较好做人。 下午三点多,顾解舞按例送了一杯咖啡进去。 现里面有客人,又给客人端了一杯咖啡。 安迪刚才着急的她来,但是顾解舞也想进去和赵弘光几句话,没想到他在见人。 而且还是漂亮的女人。 看起来不像是公司的员工或是分公司的人。 她仪态良好的进出了两次。 过了一会儿便问安迪她是谁。 联合安迪的态度和那个女人的衣着长相,她可相信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是。 这种无端的猜测来自于女人的第六感。 顾解舞送完咖啡出去,那个女人才对赵弘光。 “你的秘书长得可真是……比电影明星还漂亮。” 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学历,要是有本事,该去某部门了,而不是在这里端茶送水。 赵弘光喝了一口咖啡:“有些女人,只要赏心悦目就好了。” 其实他觉得自己的很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眼前这位,自己和顾解舞的关系。 她是赵弘光母亲介绍来的,宋家的外甥女,宋翊的表妹孙佳瑶。 什么想要到他的公司来实习一阵,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弘光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可是宋家老爷子开了口,他不能不答应,好让把她安插到人事部。 孙佳瑶是在美国念的大学,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宋家什么意思,他大概能猜到。 只是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吧! 既然只是来学习的,他接着就是。 顾解舞晚上醋溜溜的起什么孙姐的话来,赵弘光只能无奈的一笑。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顾解舞解释,你男人被家里安排对象了。 她还没到家就能把这车子的顶掀了。 只好笑着不话,顾解舞见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也好什么,显得她气。 安迪孙佳瑶是宋家的亲戚,也就是和赵弘光没什么血缘关系。 无论怎么看,反正那个孙佳瑶都带着一股不祥之气。 她闷闷的想着,按道理,他和孙佳瑶看起来的确很配。 可她是不会放手的! 赵弘光侧脸看她一脸愤恨的样子,吓了一跳。(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家族利益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罪不可理喻的生物,她的心就像是海底甲壳类动物,就算看见了她的外壳,你也永远不知道她里面是什么样子。 但是赵弘光是能够理解顾解舞为什么生气,因为他心虚。 这证明赵弘光明显就是一个爱情新手,当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你越是理直气壮,就证明你心里面没鬼。 像他这样畏畏缩缩一味的想要安抚顾解舞,就是一定有事。 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福尔摩斯。 顾解舞简直伤心到欲罢不能。 连着吃了三桶冰淇淋都没有治愈内心的伤口。 赵弘光只会劝她别吃那么多,当心拉肚子…… 当顾解舞蹲在厕所享受腹中肠绞痛的时候,赵弘光隔着洗手间的都能听见顾解舞在骂他:“赵弘光你就是个乌鸦嘴!讨厌!” 赵弘光:……怪我咯! 无论顾解舞愿意不愿意,孙佳瑶都依旧到了公司上班。 从此两个女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很有些冤家路窄的意味。 而公司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知道孙佳瑶北京的。 废话,那么一生名牌开着红色的左恩,手上是radiinne11e的钻石手表,简直不要太土豪。 也不知道从哪里凭空出来的消息,据这位孙姐才是赵总裁家里面心仪的。 至于秘书处的顾助理,那是赵总裁的真爱。 大家都严守本分,心里和眼里都盼望着能够看一场精彩的豪门大戏。 比起孙佳瑶,当然是顾解舞这样灰姑娘真爱更能打动人心,但是现实是残酷的,赵总裁会为了真爱和偌大的赵氏集团还有宋氏作对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人人都为顾助理流下了一滴伤心泪。 赵总裁幡然悔悟回到孙姐的怀中那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其中过程一定坎坷到不能言,顾助理不定还会为了保护“腹中胎儿”远走他乡。 或者,顾助理收下赵氏或是宋氏的支票,自动退出。 ……不知不觉,顾解舞和赵总裁的破事儿演绎成了一段虐死人不偿命的豪门虐恋。 有好事者以顾解舞和赵弘光为范本,写了一本传到网上,并且明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连载于某江之上,已经赚翻了,据准备辞职回家全职写作。 然后这条消息就从人事部不胫而走。 顾解舞也知道了,因为好奇上去看了两眼。 作者力度很强,已经更新接近尾声。 前半部分还好,可是到了后半部分…… 看的顾解舞想骂人,什么女主为了成全男主的事业拿了两家的分手费失意远走意大利,十年后带着孩子回来。 豪门白富美女配被读者们诅咒的不孕不育,女主的肚皮很争气,生个儿子翻覆地。 这时候轮到女主仗着儿子虐女配,活脱脱的三上位史。 虽然暂时还没有结局,但是已经能预见结果。 美术学院毕业的女主赋异禀自己成立跨国集团,变成能和女主比肩的女王大人…… 顾解舞看得差点儿没噎死,先,她不会当别人三,就是那个男的是真爱也不会。 其次,写这本的作者真的是太看得起她了。 她除了一张脸,真的是一无是处。 她有自知之明。 虽然很好看,看得她很有代入感,但是她没打算找人家作者麻烦,告她侵犯**权什么的。 只是在评论区留言,上半部分属实,下半部分还未知。 就酱紫而已,她将这本放下了。 之后不久就听安迪孙佳瑶在人事部开除了一个女员工,罪名是她侵犯了她的**。 ……据就是那本的原作者。 而且原作者姐还很牛逼哄哄的:我写的故事会成真的,你就等着报应吧! 真是财多人胆大。 顾解舞没能看上这奇葩作者一眼,觉得挺遗憾的,只是从此遇见孙佳瑶之后,她笑得更加灿烂夺目了。 顾解舞只觉得瘆得慌。 她不是心理产生什么疾病了吧! 从此她每每被孙佳瑶的笑容刺激的拔腿就躲。 ……她怕自己回家做噩梦。 而孙佳瑶原来是不知道顾解舞和赵弘光的关系的,因为没有人敢跟她,这公司上下都是赵弘光的人,没有人会为了拍她的马屁把总裁的**出来。 之后要不是那本,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后来她知道了,才算是知道她所过之处大家总是窃窃私语是在什么。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唯独她被瞒着。 当她是傻子吗? 只是顾解舞看起来跟废物一样,很好对付。 她打的主意是先和她做朋友,借此来接近赵弘光,至于以后的细节,再走一步算一步。 主要是现在赵弘光几乎都不搭理她,她有心接近也无从下手。 对于赵弘光,她不单是纯粹的因为家里面人安排,她对赵弘光,其实是有些心思的,自从赵弘光跟着舅妈到了宋家。 她就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了。 他不像其他男孩子一样,总是喜欢飙车泡妞儿,每次去舅舅家,他都是在安静的看出,不然就是在做作业,或是做运动,几乎都不和宋翊宋鉴混。 那时候她只是觉得他奇怪,或是特别,可后来她却是现喜欢这样安静的他,觉得他与众不同,将来也一定非凡。 时间证明她的眼光齐准。 她本以为自己和赵弘光不会由机会,因为赵弘光自己创立公司之后,几乎就和宋家没了来往,逢年过节也不会一定到。 可外公对她所,如果宋氏能有赵弘光,那就好了。 她一直都是聪明孩子,她的母亲嫁给了孙家,可是现在孙家第三代里都是些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没一个能立起来的。 她能力有限,而且又是女孩子。 外公为她着想,也是为宋氏。 所以赵弘光是非常理想的人选。 原本以为,她至少可以滴水石穿,因为她对赵弘光是认真的,可是…… 这样的情愫她只感动了自己。 一直单身的赵弘光,原来已经有了女朋友。 出身平凡的森德瑞拉。(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宋家知道了 不得不,孙佳瑶的智商和情商都是够的,而且有钱有身材有学历有品位。 然而,感情这个东西很难的。 换个正常点的男人都会选孙佳瑶这种同类人做伴侣了。 但是赵弘光奇葩一枚,在他的心里顾解舞才是他的同类。 孙佳瑶一直没什么进度,宋家人难免着急了起来。 她只好告诉了家里人,赵弘光其实已经有了女朋友这件事。 最惊讶的莫过于赵弘光的妈妈。 她是对自己的儿子最了解的,一般人他根本都不带用正眼瞧的,那么多年,也就听外人过一个什么蒋嫣然。 难道是蒋嫣然? 如果是她,她到时有办法,因为蒋家只算得上是中上水平的家庭,稍微施加一些压力就行了。 蒋家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孙佳瑶心里面不舒服,舅妈之前可是信誓旦旦的告诉她,赵弘光没有女朋友,那么多年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她都怀疑赵弘光是不是性取向不正常了。 舅妈又极力否认,她这才听从外公的安排的,她虽然喜欢赵弘光,可还有自己的自尊,没下贱到到去抢人家男朋友。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知道了顾解舞是赵弘光的女朋友之后,她竟然会生出了撬墙角的想法。 因为她从内心鄙视顾解舞,觉得她一定是为了钱才和赵弘光在一起的。 虽然流传着是赵弘光主动追求的顾解舞,但是现在看起来,顾解舞这样女人有这点心机也不是没可能。 赵弘光妈妈问道:“那个女孩子是谁?” 要是门当户对儿子又喜欢,孙佳瑶的事情当做没生也最好,反正这只是她公公的想法,想要把宋氏和赵氏连在一起。 而她心里面是不大情愿的。 她是知足常乐,儿子本来就和她不亲,她要是再强迫他做点什么,还玩起了什么包办婚姻,儿子一定不会理她的。 孙佳瑶的事情她本来就不大乐意,只是公公开口了她不好拒绝。 孙佳瑶道:“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就是他公司的一个助理,办公室就在他办公室的旁边,上下班都一起,好像已经同居了。” 这么一听,顾解舞好像是真的不是什么自爱的女孩子,要是稍微自爱点儿,能随便和人同居。 在有钱人的世界里不存在同居一词,只有上酒店。 宋翊在旁边听见,想起了那次在酒店看见的女孩儿,那时候赵弘光的样子就不大对。 问:“是不是特漂亮?” 孙佳瑶一直对自己的长相很身材非常有自信,但是比起顾解舞来,总是少了点什么。 她点点头。 宋翊这才对自己爷爷道:“那就是了,您生日之前我好像在酒店看见过那个女孩子,十**的样子,看起来刚大学毕业,长的那是真心好看,没有男人不动心的。 以前还以为弘光不开窍,原来是眼光高。” 宋翊这话,是故意刺激孙佳瑶的,他自己就是包办婚姻的受害者,所以反对这种安排的婚姻,他对赵弘光充满了同情,只是自己身处的位置不好开口。 爷爷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外孙女吗? 但是孙佳瑶你也要想一想别人,赵弘光像是会接受这种安排的人? 他打就嫌弃宋家的钱是臭的,连赵家的钱也嫌弃。 呵呵,碰钉子了吧! 赵弘光妈妈:“我打电话问问。” 着拿起了手机打给了赵弘光,赵弘光知道自己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母亲会打电话给他过来质问,还什么随便和人同居的女孩子怎么会是品行好的。 赵弘光都觉得要疯了,什么年代了:“妈,你知不知道我几岁了,我不和我女朋友睡难道叫我去嫖女支? 你能接受我还嫌弃脏呢!” 着火很大的吼了起来,他在开车,好在顾解舞要买东西,先下班了。 赵弘光妈妈黑线,她似乎正的忘记了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需求。 既然话都到这份上了,她只好:“那你找个时间带她回来给我见一见总行吧!” 破去,她还是赵弘光的妈妈,这个要求不过分。 赵弘光也觉得是时候让顾解舞见一下家里人,免得日子久了她心里有什么想法。 他也打算找个时间去见一见顾解舞的爸爸。 先搞定这边,再去赵家比较好。 赵弘光答应周五下午带顾解舞回去。 周六周末两假,就当是带顾解舞去散心。 宋氏的别墅是老房子,在郊区的富人区,这里的别墅群几十年前就有了,一直维护得很好。 而且他想给顾解舞看看自己青少年时期度过的地方。 宋家别墅的周围有一个人工湖,能够垂钓,旁边是林荫道,两旁种着花草树木,加上四处都是欧式风格的建筑,仿佛起来有些在过来的感觉。 他一直都想带顾解舞去度假,只是他有点忙。 顾解舞知道要去见他妈妈,前一晚就紧张地睡不着觉,脸上敷着面膜一直睡不着。 赵弘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宋家的情况,最后支支吾吾的了孙佳瑶的身份。 顾解舞一个鲤鱼打挺,面膜掉在了赵弘光的身上:“你还骗我她什么都不是,表哥表妹生一对!” 赵弘光看着她水嫩嫩的脸颊,一股邪念升起,为了享受美味,他可以不要脸。 “宝宝,对不起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以后有什么都第一时间报告你,那个孙佳瑶长得难么难看,我最讨厌了!可是怎么她也是我后爸的外甥女,要给面子的,来,不生气了,我亲一下。” 顾解舞火冒三丈,鬼才信…… …… 顾解舞被压着,只觉得他真的有些反常了,哪里有中年大叔精力那么旺盛的。 她现在的工作明显就是只被他那啥,平时候上班都成休息了。 拼死抵抗也架不住赵弘光业务熟练,就是她不配合也找到了地方。 喘息声和骂声混合,赵弘光什么都没听见,只觉得自己要上了。 过去十六年节约下来的份现在他都要补上。 感觉一抽一抽的,他才松懈下来,两个人都还穿着睡衣。 顾解舞的面膜还被扔在一旁,赵弘光捡起来盖在她脸上:“来,还能用,再敷一下,让我躺会儿。” 顾解舞气结,都在里面不舒服极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婚姻的价值 赵弘光想,要是快点有个孩子就好了。 他不喜欢用套套,那感觉跟隔靴搔痒似得,所以安全期那啥都是没用的。 顾解舞可能是想等一阵再要孩子,所以不戴套套进去了都能给他挤出来…… 所以他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家里所有的套套都被他戳了针眼。 当然,这事儿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末,两个人一起回了宋家老宅。 宋老爷子早就退休了,一直都是儿子宋旭元接手,这些年宋翊勉强能分担一二。 可宋老爷子对赵弘光还是很看得上眼的,只是恨他怎么不是自己亲孙子,宋鉴那子要是有他一份半毫,他也不用退休了都不安生,心里还得记挂着一些不该记挂的事情。 顾解舞的出现的确惊艳了不少人。 因为赵弘光本身就是长相比较中正,属于气势比较足的那种人,和顾解舞这种生就应该出现在电视机里面的美女站在一起,就显得不那么和谐。 宋家人见过的美女不少,但是像顾解舞这种水准的,还真是特别稀少。 彼时,一个个都觉得赵弘光也是个平凡的普通男人,还是喜欢美女的。 顾解舞今来别人家里拜访,特意准备了一下,新烫了卷,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点,成熟是有了,五官也更立体了起来,看起来非常非常的…… 美丽。 赵弘光只能这么形容,他表达的方式就是出门前把她当主菜好好的吃了一顿。 赵弘光的妈妈名叫陈红,顾解舞腼腆的叫她阿姨。 跟着见了宋家人,挨着把所有人都叫了一边,赵弘光全程围观,生怕有谁对她怎样了。 话还没两句,还逗留在吃水果这些话上,赵弘光就拉着她的手:“来,我带你我看我房间。 我们在这儿住两晚,看看哪里不喜欢。” 顾解舞自然的被他牵着走了。 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这样的赵弘光很少见。 午饭的时候宋翊特意赶了回来,宋鉴也特地请假回来,围观能够让赵弘光这个石头凡心大动的美女是什么样子。 饭菜都是一股酒店味道,赵弘光吃的很少,顾解舞到时勉强吃上一回能够接受,只是看他吃的那么少,下午便是自己去了厨房煮东西。 佣人们都惊呆了。 顾解舞拿下了钻石戒指,现有抄手皮,用绞肉机做了三十个抄手,他一向大胃口,吃得下的。 宋太太正在做美容,听人顾解舞在厨房,和孙佳瑶特意过来看,孙佳瑶觉得她就是门户的民。 吃东西让佣人做就是了,还要自己动手,显示自己多能干吗? 还是要和佣人抢工作。 顾解舞煮抄手的时候榨了一杯西瓜汁给自己,端着上楼的时候就看见了宋太太和孙佳瑶。 怎么,佣人和主人的区别。 顾解舞尴尬的一笑,打了招呼往楼上去了。 宋太太怕她把自己烫到,也跟着上去。 她没见过自己儿子多喜欢吃这个? 是馄饨吗? ……抄手皮是佣人们买来自己吃的。 赵弘光知道她是下去做东西,听见门开的声音就大声道:“老婆,你终于回来了,我快饿死了!” 宋太太听见很尴尬,中午他没吃好? 顾解舞见宋太太和孙佳瑶,大声:“注意点儿。” 赵弘光回头,看见了自己母亲和孙佳瑶,冷着脸起走过来。 顾解舞把托盘放下:“快吃吧!再放该糊了!” 他也不管自己妈的情绪,坐在茶几边上吃了起来。 上面是一层红红的辣油。 顾解舞端着西瓜汁喝了起来。 宋太太目瞪口呆,这个不是给赵弘光准备的。 孙佳瑶也坐在旁边,赵弘光知道他们在看,但只是低头吃东西。 三十个抄手他一口一个的吃完了,又烫又辣,他起身拿起了顾解舞喝完剩下的一半果汁。 顾解舞不高兴的道:“别喝完了,我都没有了。” 然后,宋太太和孙佳瑶见证了幼稚赵弘光的诞生。 他居然一口气把顾解舞的果汁喝完了,然后对着顾解舞坏笑。 顾解舞因为有人在场不好作,扭头不搭理他了。 赵弘光这才和母亲起话来:“你最近还好吧!” 宋太太有些难堪,这么多年,她自以为了解儿子,实则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做什么,或是需要什么,她是不是都不明白? 宋太太自己没事。 孙佳瑶识时务的走了。 顾解舞看了赵弘光一眼,把托盘端上下楼去,:“我去花园走走。” 宋太太这才:“你这一阵好吗?” 赵弘光笑道:“我最近很好,而且打算结婚生孩子!” 两个人两情相悦自然是好,可是那么快,根据孙佳瑶的法,顾解舞一共才去公司半年多,他们两个在一起也就几个月。 赵弘光把自己的想法了出来:“今年过年我就去见她爸爸,她爸妈离异的,他爸应该不会由什么意见。 我们打算明年结婚,等她拿到了毕业证就结。” 宋太太不是不喜欢顾解舞,只是觉得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你想好了,她比你那么多,而且学历也不高,家庭环境也不清楚。” 赵弘光笑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找一个孙佳瑶这样的,人一辈子难得遇见自己喜欢的,我只是把握了时机而已。 我明白,好多人都以为是她为了钱跟我在一起。 但是好多人不明白,如果不是我许下了承诺,她根本不会和我在一起的。 因为她也觉得我们不配,门不当户不对,不会有幸福的。 当初她宁愿选我司机也不愿意选我,要不是我反应迅,她就可能是别人的妻子了。” 宋太太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她没试过只有恋爱,更没试过爱一个人,和赵弘光的爸爸也是包办婚姻,和宋旭元也是。 她不明白。 “你知道你在选择什么吗?一旦你的公司生问题,你将处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形下,或许你会一无所有。” 赵弘光当然知道:“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我还会在乎如果失去了会怎么样? 好了,我们别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决定已经做了,没什么好再谈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婚前恐惧症 事情似乎出乎意料的顺利,赵弘光和顾解舞在宋家的两两夜非常平静。 这要得力于赵弘光平时那副冷酷不苟言笑的模样。 还有就是宋太太对老公的一番言辞诚恳的请求。 宋老爷子虽然有些可惜,但是人家已经有了正经女朋友,还是打算结婚的那种,他也就不好在什么了。 唯一愤愤不平的只有孙佳瑶吧! 宋翊和宋鉴都挺佩服赵弘光的,跨越阶级的差别找到真爱并想娶人家,真特么有种。 他们又相信爱情了! 带着宋太太的祝福,顾解舞和赵弘光回到了工作岗位,只是孙佳瑶不死心的还留在公司里面。 美其名曰:继续学习。 只有顾解舞才明白,她是不死心。 好的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宋家老爷子不是希望他们两个好好的吗? 怎么这孙佳瑶还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眼看就要到过年,赵弘光提起了去她家里面的事情。 顾解舞:……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但是顾解舞的心里面还是有些打鼓,比起赵弘光的家,那个地方实在是有些寒酸了。 揭过这个不提,但是对于顾家而言,赵弘光这样身价的人成为女婿真没有问题? 而且,她爸给她的嫁妆肯定没有几十万那么多,她要怎么和赵弘光商量这件事。 还有,见过了她的爸爸跟着就要去见赵弘光的家里人的。 宋家其实根本算不上他的家里人,至多就是他长大的地方。 挺安迪赵氏集团人口众多,是个关系很复杂的大家庭。 她有些恐惧起来。 于是试着问赵弘光:“下一次行不行?” 她这个的时候已经没用大脑了,只是想着能拖则拖,免得自己为难。 赵弘光放在笔记本上面上面的手指突然僵住,看着她问:“下一次是一年之后?姐,你知道自己在对我什么吗?” 难道她还在犹豫,或者自己不够好? 顾解舞很想顾忌他的感受,但是她觉得现在就谈结婚什么的,太早了,她才岁,过了年野菜1岁,毕业证书都还没拿到,这算什么? 还没步入社会就先嫁做人妇。 而且她那么年轻,结婚之后要是他厌烦了自己怎么办? 她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甚至连会计师证都还没考上。 没错,她后悔了。 沉默等于默认,赵弘光不干了,一摔电脑走人。 被赵弘光迁就惯了的顾解舞一时间觉得委屈极了,她以为,至少这一次,他会像是从前一样哄自己,迁就自己。 不过就是让他明年再去自家,凭什么给自己脸色看。 现在没结婚就这样,将来结婚了还得了。 她不得马上就是下堂妻的结局。 死都不会先去迁就他的。 她就是这么牛逼行不行? 赵弘光想不通想不通,一千一万个想不通,怎么她能变就变了,前面的好好的,怎么能这样? 不被信任的感觉很糟糕。 他叫来了6双峪喝酒。 两个人相互倾诉自己的烦恼,6双峪是不想结婚,可被乐乐和家里人催婚。 而赵弘光是想结婚,而顾解舞似乎有点不大乐意。 赵弘光就不明白了,问6双峪:“你她是怎么回事?明明好的,我们两宋家都去了。” 既然这样,干嘛当初答应他。 6双峪虽然不是女人,但是明显能够理解顾解舞的心情,道:“答应是一件事,可事到临头了,她心理害怕呀!” 赵弘光气结:“她怕什么,我觉得我们非常好,就算你要我现在把我的钱都给她,我都可以,结婚之后她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难道我还能反悔不成?” 6双峪摇着手指,赵弘光出这种话,就证明他一点儿都不了解女人的心态:“你大错特错了?不是还允许离婚吗? 万一你哪喜新厌旧了和她离婚,她没钱没人脉没工作,到时候也人老珠黄了,怎么办? 你以为他和你妈一样有家里人撑腰,你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她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下定决心嫁给你这种大老板。 就是澳门爱赌的赌徒,也没那么豪气的,赌上自己的一辈子!” 他自己不就是,他现在是喜欢乐乐,但是怕自己将来变了,这世上最容易改变的就是人心,万一他变了,该怎么对乐乐。 万一将来他遇见了真爱,就像赵弘光的顾解舞这种,而他确实早早的结婚了,怎么办? 不是不想结,而是这临门一脚,多少人都要迟疑一下。 只是害怕而已,在对方眼里就成了不负责任之类的。 多可笑。 赵弘光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随即喝挂了。 他的电话想起来,一看是顾解舞,6双峪帮忙接了电话。 跟着6双峪表示,自己一千个理解她,他们同是涯沦落人,让其他人的想法去死,做自己就好。 顾解舞没想到赵弘光的朋友能和自己这些话,活了那么多年,她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乍然间听见这种话,她不感动那是骗别人的。 一时间没控制住,眼里面的泪水像是决堤一样的流了出来。 她其实一点都不伤心,就是觉得心累,委屈。 她一边告诉6双峪这,自己让司机去接赵弘光,一边擦眼泪。 6双峪自己也喝了酒,不能开车。 司机来了之后按照顾解舞的吩咐先送了6双峪回家,这才载着赵弘光回别墅。 至于顾解舞,这么傻傻的等着。 夜中,赵弘光醒来,伸手一摸旁边,空的。 吓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睛一看,没有人。 起身打开了洗手间的门,也没有。 心里面那口堵着的气又跟着上来了。 她居然回下面去睡觉了,简直不是人,把他当什么了。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现在才半夜,赵弘光只觉得头疼欲裂,再也睡不着了。 原来习惯了两个人,一个人真的会孤单。 他翻来覆去的想着,可就是不想认输。 他觉得自己明明没错,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哄她。 顾解舞在楼下房间也失眠了半夜,凌晨才睡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误会 第二大清早,两个人吃早餐的时候一句话都没,之后赵弘光更是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顾解舞坐在位子上,内心几乎要崩溃。 可想想觉得也好好,至少还没结婚,有退路。 这么想着,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起身,试着打通了司机的电话,她真怕连司机的都没有了。 不是因为害怕自己走路去上班,只是他给予的一切他是有资格随时收回的。 那代表他对她的爱也结束了。 当爱情里的精神上和物质上的东西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个女人最患得患失的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他了。 明明内心是刚强的选择了接受任何不好的想法,但是在等待结果的最后一秒,仍然忍不住……差一点崩溃。 怪不得有人男女之间,就像是一场战争,输赢有度胜败有明。 今顾解舞不再状态,安迪过来关心了几句,顾解舞不好和安迪细,只是自己没事。 她想,是不是得先辞职。 免得等着赵弘光炒她鱿鱼的时候过来啪啪啪的打脸。 这样急切的退怯,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 一上午都失魂落魄的,代价是被开水烫伤。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事的,整个手都被烫到了,她居然没有叫出声音了,感受着火辣辣的疼痛,冷静的将手放在了水龙头地下冲。 安迪进来看见撒了一地的咖啡,又看见她在冲手,问道:“没事吧?需要看医生吗?” 顾解舞摇头:“没事,冲一下冷水就好了。” 戴着钻石戒指做着美甲的手呈现出猪蹄一样的粉红色。 怪不得女人越老越坚强,那不过是因为痛的太多,麻木了而已。 她道:“安迪姐,你帮我泡一杯咖啡给总裁好吗?” 安迪愣住了一下,考虑了几秒:“好。” 今一,两个人虽然只隔着一道墙,但是两个人没有见面。 顾解舞下班自己去买了烫伤药膏。 因为手上起了水泡,她不得不取下了钻石戒指。 看着闪闪光的戒指,她有些悲伤的想,果然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顾解舞依旧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赵弘光借故下楼了很多次,郑阿姨都看出了他的目的,可依旧没有看见顾解舞。 两个人之间的鸿沟,似乎在渐渐加深。 再有两就是放假的日子,顾解舞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严重,安迪看见她手上的水泡都吓了一跳,她知道总裁和她可能是吵架了,但是作为一个外人和下属,她真的没资格什么。 下午秘书处接到通知,是每个部门只留两个人,其他人都可以先放假,至于值班的人员名单早就安排好了。 而顾解舞是不会再名单之列的,安迪见她手上挺严重的,便让她先走了。 顾解舞下午回到别墅,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先回家去的好。 和郑阿姨好了之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最后,她把钻石戒指放进了饰盒里面,放回了她在赵弘光卧室的梳妆台。 等赵弘光下午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回老家的班车。 因为箱子太重或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她的手感染了。 顾解舞觉得自己真心太没用了,的烫伤也能弄得那么严重,或者…… 是她最近很倒霉。 等了很久,她都没有等到赵弘光的电话。 每一次听见电话响,她都会下意识的以为是他打来的,然后…… 每一次都会失望。 大年三十在卫生院打点滴,有谁比她更苦逼? 想想都是泪。 卫生院是县城里边,好处就是近,隔她家就一条街,她在县医院开了药都是拿到这边输液的。 门诊医生是医科大毕业,是觉得外面压力大,所以干脆回家开个诊所。 顾解舞:……表示深刻的理解。 医生姓赵,长得十分秀气,戴着一双金边眼镜。 总的来,还是很耐看的。 赵医生对顾解舞怎么,反正顾解舞觉得他对自己关心过头了,只是爸爸似乎对赵医生也很满意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鸭子,被赶着上架烧烤。 但是她总不能自己不喜欢他之类的,八字还没一撇。 多尴尬。 只是,老爸你干嘛每次都来接我,还给赵医生带水果。 冬水果很贵的好吗? 赵医生和顾深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大家什么意思相互都很明白,所以废话不多了。 顾解舞扶额,她该怎么办! 干脆把药拿回医院输液? 显得太突然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回家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纪梵希不在,她去北上广打拼了,这边她是混不下去了。 那件事的原因家里还是不知道,不然潘瑜早就和她翻脸了,还能要她回家来过年。 顾家亲戚就那么多,顾解舞借口要输液没去走亲戚,从初一开始就是每都剩菜剩饭的度过。 顾承心心念念这苹果派,但是看她手还没好,就没纠缠了。 她觉得自己空荡荡的如同一个幽灵,晃荡在空荡荡的家里。 她确定自己爱过赵弘光了。 如果爱过一个人之后没有她的时候内心满是空洞这个法是对的话。 她想,她是爱过的。 只是现在,她的手机只能拿来玩消消乐。 放假直到初七,液体也输完了,她吃着消炎药。 回到城里边的时候,自己去找了一个出租房,月租两千,和另外两个白领合租,唯一的优点就是她们都是女生。 顾解舞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直接住了进去。 初九开始正式回归上班。 顾解舞一到公司,就看见安迪不同寻常的眼神传了过来。 跟着一闪而逝。 她的助理工作就是给赵弘光端咖啡。 顾解舞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端着咖啡进办公室给了赵弘光。 半个月,仿佛半个世纪。 顾解舞的心里面满是感慨,原来她不是不会痛,只是没有看见他的时候,会忘记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因为他冷漠的眼神。 她笑着:“总裁,您的咖啡。” 赵弘光看着她:“怎么没回别墅?”(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搬离 顾解舞不紧不慢的回答:“之前过的,在我找到房子之前借住在别墅,趁着过年容易找房子,我找了新地方。 打算今和您的。”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所出的这些话的含义。 而赵弘光也永远不会明白,自己一时间自恃,会失去什么。 相对,沉默,无言。 顾解舞听见自己高跟鞋才在地板上出滴答答的声音,退出了房门。 曾经幻想过的一切美好,关于家庭和孩子,一切的一切,随着门被带上的那一刻,画上句点。 谁做错了什么? 谁放弃了什么? 都没有,为什么会因为的一件事弄成现在这样?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连同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的日子都变得不那么真实。 更让顾解舞措手不及的是,孙佳瑶竟然成了赵弘光的女朋友。 光明正大的在她面前来耀武扬威。 沉淀许久的悲伤情绪一拥而上。 后知后觉的她才知道,原来是…… 自己被甩了。 一无所有的被扫地出门。 回家之后躺在自己十五平的出租房里面,看着花板上廉价的日光灯,她才想明白。 自己只是有钱人玩弄爱情游戏中的角色。 现在,游戏结束。 她的能也该醒了。 郑阿姨打来电话,是赵先生让她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顾解舞忍住眼睛里面蜂拥而至的酸胀疼痛,她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从床上腾的一下起来,捂住胸口,这样似乎能够好一点。 “我不要了,麻烦你帮我扔掉吧!” 郑阿姨知道了。 挂了电话,看向楼上。 先生明明是想借口见顾姐,可这两个人…… 一场幻梦就此无疾而终。 顾解舞又要为钱所困了。 她决定辞掉工作。 她是个理性的人,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在那里多呆一,自己都有可能疯掉。 在她租房子的附近有一家大型的百货商场,她去应聘了商场高级化妆品的售货员职位。 她的学历只能,真没谁看得上,索性去卖化妆品算了,反正她长成那副样子,任何化妆品往脸上一抹就行。 这年头微商都能卖出几套房子。 她倒是想去卖房子,不过听安迪售楼姐这一行水很深,她还没那个觉悟。 她递交了辞职信,安迪没有挽留。 只是笑着安慰她:“涯何处无芳草,不必单恋一枝花。” 顾解舞开始给自己的拉生意:“真想安慰我就来我的专柜买一套化妆品走,让我这个月的房租有着落,感谢安迪姐了!” 安迪爽快的答应。 她其实不大清楚赵弘光和顾解舞之间的事情,至少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了。 可是她,没资格过问。 如今再关心顾解舞为她出谋划策也太晚了。 现在谁不知道孙佳瑶是赵总门当户对的正牌女友,灰姑娘顾助理豪门梦碎。 不过以她这个旁观者的看法,顾解舞未必觉得是豪门梦碎,更多的是心碎吧! 顾解舞的新工作培训了半个月,她就能正式上岗。 时间刚好和退职的时间无缝结合。 她前一退职,第二就在百货商场的专柜坐上了。 她的一头卷束在了脑后,穿着商场化妆品专柜的职业装,黑色及膝的包裹裙将她的曲线完美勾勒出来。 她上班第一就找到了这个工作比前一个工作好的理由,至少她可以在化妆品这一项上面省好大一笔钱。 这样一万多一套的化妆品,她就是和赵弘光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舍得买,现在却是想怎么用怎么用。 因为专柜有数不完的试用品和赠品。 她工作的第一自然是收获了许多瞩目,只是这里面男性居多。 这个化妆品的经理之所以选择她,其实根本不是看上她的销售口才。 只是…… 觉得她摆在那里可以做做广告。 这种价格的化妆品不是你销售人员出了花就能卖出去的,销售的人群对象都是精英或者阔太。 一万或是两万都无所谓,主要是看效果。 顾解舞年轻底子好,上妆迷死人,那些女人虽然都知道顾解舞是人漂亮,但是还是会禁不住诱惑来买的。 所以顾解舞的销售成绩一直很稳定,要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经理甚至会亲自过来帮忙。 因为顾解舞卖出一套化妆皮提成百分之五,而经理同样有也百分之五。 总得来,她能应付得来。 如果不是很多男士过来送名片给他的话。 后来经理实在是看不过意,手把手教她如何把一套女性化妆品卖给男人。 之后这些男士,也成了她的客户之一。 至于sJ,等赵总裁某一想起要见一见顾解舞的时候他才在知道,顾解舞已经离职半个月了。 顾解舞的辞职信是直接给人事部的。 安迪为了明哲保身,一直没。 且他以为赵弘光知道的。 谁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安迪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她的心开始抽抽,下午去顾解舞那边拿化妆品,就冲这顿骂,也一定要她打八折。 人事部的人也知道孙佳瑶上位的事情,于是他们也以为,这件事不用给赵总裁知道。 赵弘光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走就走了! 不回别墅拿东西,也不理他。 知道了孙佳瑶成了他的新女朋友。 更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安迪出门之后,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打给了顾解舞。 他认输了,他受不了。 等待他的是机械的女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世界一片荒芜,他的心从这里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赵弘光一个在办公室里面几乎崩溃。 下班之前安迪接到了老板的内线电话:“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安迪当然知道,可是顾解舞过…… 如果哪赵总想起问她去了哪里,希望安迪不知道。 安迪问为什么,她自己再也输不起了。 安迪哽咽了一下:“不知道。” 电话挂断,她起身下班。 往顾解舞上班的商场去了。 等会一定要她七折,必须七折。(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避开 顾解舞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安迪那个人问起了她。 她下意识的问:“你怎么?” 于是安迪要求她打七折。 顾解舞头晕头疼:“这个月我的折扣份额都给你了,你知道这个牌子是不打折的。” 安迪不依不饶,掏出点电话威胁她:“不给打折我就告诉老板你在这里!” 顾解舞也不知道为什么怕赵弘光知道自己在哪里,赶紧求饶道:“算我怕了你,七折肯定不行,但是我这里还有好多的试用面膜,送你一些可以吗?” 安迪收起了电话,这还差不多。 她不得不承认,一分钱一分货,这个牌子的化妆品的确很好用,大家都她最近年轻漂亮了。 要是真的每套一万多她真接受不了,但是每次顾解舞都给她开后门,送她很多试用品,像是眼霜和面膜这种死贵的东西。 她真心的,希望顾解舞一直能在这里干下去。 起码她能有物美价廉的保养品用,可以省下一大笔。 她最近可是要和男朋友准备结婚了,压力很大。 顾解舞先恭喜她,无论自己怎么看,反正人家结婚都是大喜事。 只是不免想起自己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只是神色有些哀伤。 安迪拿了东西,还在和顾解舞话,旁边就有个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走了过来。 问:“今……你有空吗?”脸上带着明显的红晕,一看就是个纯情的孩纸。 安迪认识这个人,上一次来的时候,她也在。 顾解舞笑着回答:“不好意思,今我约了朋友!” 那个男孩子已经被拒绝习惯了,又问:“那你今的业务成绩达标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帮忙。” 顾解舞连忙制止,他一个普通白领,这个已经在她这里买了三套化妆品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不好在祸祸人家。 而且当初她什么业务成绩不达标经理不放人什么的,都是经理教的啦! 安迪好心的帮忙:“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抢在了你的前面。” 意思是顾解舞就是和她有约。 顾解舞眼看就要到下班时间,真怕遇上不清的,安迪就当好人做到底,自己帮她挡一下桃花劫咯! 两个人一起出了商场。 那个男生还在后面跟着,他想要确定顾解舞有没有骗他。 家里人都顾解舞是骗他的,可他觉得不是。 见两个人有有笑的手挽手离开,他这才作罢。 至于家里人为什么会知道,还是因为他在顾解舞这里花了不少钱。 买了三套级贵的化妆品送妈妈、送姐姐、最后还送了一套给表姐,这下好了,家里人都知道他喜欢上一个化妆品销售员。 顾解舞和安迪假戏真做,去了记解决晚饭。 安迪其实很想帮赵总在顾解舞面前解释解释的,然而每一次她一开口,顾解舞就当她是朋友就别了。 现在他已经有了孙佳瑶,自己再多想就是人家的第三者了。 今也是。 安迪语塞,只好:“今我看总裁的样子,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解舞望向窗外,看着这个城市。 记得第一次和赵弘光去西餐厅吃饭的时候,她感叹这个城市的魅力。 幔纱朦胧吓,灯光那么梦幻美丽,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可现在她更喜欢如此清晰的夜晚,不算美丽,却真实。 这样才是活生生的生活。 赵弘光的出现给了她太多她从来不敢想的东西,或许她一直都是消极的,所以现在才回如此…… 明明已经到了手中,却不敢紧握。 因为沙是无论如何你都握不住了,握得越紧,流的越快。 就当他是一场梦好了。 梦醒了就别再睡,万一再也醒不过来那可怎么办! 眼睛里有一层雾气,她哭了起来。 安迪声的道:“就你舍不得放不下吧!你还要死撑!” 顾解舞用餐巾纸擦掉眼泪:“现在熬得住,以后我熬不住的,安迪姐你知道吗?有些东西我不敢想。” 哽咽了一下,仿佛不出话来:“如果换做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会大吵大闹,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就有了新的女朋友,那我算什么? 可对方是他,赵弘光赵大总裁,我连质问的权利和勇气都没有。 因为在他面前,我的质问就是一个笑话。 他随随便便一句话,我就要低到尘埃里,我受不了这个。 爱情是平等的吗? 放屁,爱情是金钱、学历、家庭背景、社会地位笼罩之下的东西。 我一无所有,我拿什么配得上他。 ……这张脸? 如果有一我不再年轻漂亮,那么我是不是该去死? 有些东西一开始就不属于你,就不该随便的瞎想,免得将来自取其辱自讨苦吃。” 安迪都不好什么了。 从前她还敢什么总裁不是那种人。 可现在,不是应验了吗? 人家分手起码还有一句我要甩了你,总裁这是一个字都没有。 晾着人家半个月,过个年回来就有新女朋友了。 还以他的女朋友自居那真的就是自取其辱了。 安迪抱着她安慰:“不哭了不哭了,你离开她了不也是好好的吗?” 顾解舞用餐巾纸捂着脸,谁她好好的了,她的心里面都快烂了。 就像是被充满铁锈的刀子捅了个对穿,现在才开始从里面慢慢的腐烂。 眼泪无济于事,她能够做的就是慢慢忘记。 听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安迪感觉到她一抽一抽的,自己都跟着难受了起来,明明苦的要死,却还要坚强的生活。 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安迪迄今为止第一次认真的觉得,顾解舞离开总裁是一个至少不算错的决定。 至于赵弘光,他也灰心了。 晚上回到别墅之后,孙佳瑶一直在等他。 而且看起来没有回去的打算。 晚饭后,赵弘光试着做了一次,纯粹是生理需求,到了第二次的时候,他想的已经是那个失踪的人了。 孙佳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他越来越激动,渐入佳境,她也跟着享受了起来。 赵弘光愿意碰她,至少证明是想要接受她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禁锢 时间在一的过去,顾解舞几乎忘记了那个人。 先出现在她面前的,是6双峪。 其实6双峪是受赵弘光的拜托,让他帮忙找顾解舞的下落。 这一次顾解舞才知道,原来6双峪的职业是私人侦探。 她不确定的问道:“你以前是不是也查过我?” 6双峪矢口否认,但是顾解舞感觉到了她的迟疑,不相信他的回答。 而6双峪先来告诉她,就是想要问问她,她赵弘光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顾解舞笑了,多么可笑的问题:“他是我提出的分手?” 6双峪摇头否认:“也不是是谁提出的,就是你不愿意让他回去见你爸,也不想结婚,还搬到楼下住,之后好几没看见人。 过年之后就搬出去住了。 再之后,你就辞职了!” 真的是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只是她早就觉得无所谓了。 “那么,你先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他要你找我,你告诉他就好了,我无所谓,我没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更不会……特意的避而不见。要是真有那个想法,我离开这个城市不是更好?” 顾解舞的非常的理直气壮。 6双峪想起赵弘光的话,她现在应该好在这个城市,等拿了毕业证,就不一定了。 “你不是想等拿了毕业证就走?” 顾解舞的确有过这个打算,只是还从未跟任何人过。 赵弘光猜的吗? 要他不了解自己,那是真的不了解,要他了解自己也不差,总是能猜到她所想。 可是,这有什么用? “有差别吗?或许我会回老家结婚也不定。” 6双峪听见这话,终于明白为什么赵弘光会觉得生不如死了。 他帮赵弘光问道:“你爱过他吗?对他用过真感情吗?” 顾解舞沉默,想了许久:“没有。” 坚定的一口否认。 6双峪却笑了,两个矫情的贱人! 他还帮着给赵弘光出主意呢,需要什么主意,两个人雏吵架没经验,闹要闹的闹到了分手。 尼玛屁大点儿事儿。 只是男女之间女人很少主动的,特别是顾解舞还属于闷骚型。 要命的是赵弘光也是闷骚型。 他的担心显得多么的多余。 顾解舞要他随便怎么处理,自己就先走了。 班上的好好的,顾解舞心神不定的还是跟经理了辞职的事情,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和赵弘光生什么关系。 干脆回老家算了。 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一周的工资她虽然心疼,但是她更想赶快离开。 刚提着自己的东西出商场,就被熟悉的大奔给拦下了。 顾解舞下意识的转身就走,还是被赵弘光追上来拦下了。 那里不准停车,两分钟交警就过来了。 赵弘光死死的拉着顾解舞,把她拽上了车。 顾解舞一个劲儿的反抗,跟交警自己不认识他。 赵弘光也跟着解释:“我女朋友,和我脾气呢!警察同志您走好,罚款我一定按时交,谢谢啦!” 顾解舞拍着车窗,看着交警离开。 现在才是春,赵弘光却是觉得车子里面闷热,松开了领带,看了一眼想方设法想要打开车门的顾解舞。 顾解舞闹腾了一阵,知道自己没办法下去,就去抢方向盘,让他停车。 赵弘光一时气不过,把车往旁边的树上状,还:“我觉得咱们死一块也不错,你觉得呢?” 顾解舞吓得连忙松开了方向盘,看见车子就要撞上树,她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只觉得一阵晃动,车子只是擦到了树,又回到了马路上。 赵弘光一直开,往半山别墅去。 顾解舞本来没多想,可一进车库就现了不对劲。 赵弘光把所有的车门都锁死了,根本不打算让她下车。 一把抓住她的脖子,逮鸟似得把她逮了过去,两个人隔着作为,吻在了一起。 顾解舞奋力的反抗,叫嚣道:“王八蛋,你这是强女干!” 赵弘光一听就来火了,知道他多想她吗? 亲一下摸几下就死强女干。 赵弘光轻笑:“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强女干。” 男女的体能有着生的差别,顾解舞毫无反抗之力。 干涩的身体被强势的进入,她疼的不行,直接叫了起来。 赵弘光快的在干涩的身体里面进出,几乎要她弄出血来。 顾解舞一边惨叫着一边哭了起来,他就是把她当做妓女一样,这些日子以来的愧疚和思念,都成了悔恨。 她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禽兽。 顾解舞开始大骂他:“你不是人,全世界每那么多人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赵弘光捡起旁边的领带绑在她的嘴上,又从后面进去。 在她耳边恶狠狠的道:“对,我王八蛋,我不是人!但你扪心自问,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不是情侣之间的****,是单方面的施虐。 赵弘光到做到。 等赵弘光泄完毕,顾解舞已经是一个残破不堪的布娃娃了。 她既没有哭泣也没有流泪,只是恨恨的看着赵弘光。 :“你所想要的一切都不会得到,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赵弘光毫不理会,因为他觉得自己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男人爱女人,爱她们的身体是多数。 他觉得自己也是。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无法离开。 顾解舞被他软禁了起来。 一开始顾解舞还知道大吵大闹,最后索性以绝食来抗议。 赵弘光一点都不怕,每次都是自己把东西嚼烂了嘴对嘴的喂给她吃。 这么做的结果是她除了瘦了一些,毫无作用。 顾解舞再也受不了无法和外间联系的日子,她也不知道赵弘光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她的爸爸顾深知道了他的存在。 而且真的以为,她和赵弘光出国旅游去了。 赵弘光总是把她绑在床上,然后用捂住她的嘴巴,自己一口一个叔叔的在顾解舞勉强和顾深闲聊。 赵弘光挂断电话之后总是会笑着,别想些乱七八糟的:“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定哪我就让你走了。 你要是再反抗,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你爸爸。”(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表白 顾解舞其实并不害怕,只是有时候也会觉得累。 觉得疲惫的时候也就不和赵弘光对着干了,他要她做什么,她乖乖听话就是。 让她觉得恐怖的是并不是失去自由,而是赵弘光会不会突然想起来,哪一要了她的命。 当然,也可是她想太多了,就像那,赵弘光是绝对真的想要和她一起死的。 对于死亡,身为生存者的她本能的抗拒。 赵弘光其实没真的没什么要求,就是希望她听话一点,别没事儿想着避开他或者是不再见他。 他爱死了顾解舞。 或许自己是疯狂的,他明白。 两个人都像是皮球,越用力越反弹。 顾解舞慢慢适应了之后,赵弘光也收起了前一阵整獠牙外露的样子。 两个人有了几次和谐愉快的夜晚,赵弘光对顾解舞也看得没那么紧了,而且他是明白的。 一直死死的守着她,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错误的。 顾解舞出门去买了东西。 她当然动过逃跑的念头,让赵弘光再也找不到…… 只是爸爸那边…… 她觉得赵弘光什么都做的出来。 她回到了别墅。 赵弘光果然已经在等她。 看见赵弘光坐在沙上,她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情有了起伏:“你让人跟踪我?” 赵弘光没有否认。 郑阿姨和新来的保姆识时务的离开了客厅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弘光过去拉着她的手上了二楼,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枪。 这个东西顾解舞只在电影里看过,赵弘光帮她上好了子弹,拉开了保险。 把枪放到她的手里:“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让人跟着你,可是你真的以为每一个生意人都是正正经经的。 这枪是真的,你扣下扳机,我就会死掉。 现在我赌一次,你是要做赵太太留在我的身边,还是想要离开? 你做了选择,我认命,无怨无悔。 你的免责书面声明我写好了放在安迪那里,你杀了我,问她要证明,证明你是被迫杀我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6双峪我要证明我爱你,你才不会离开我。 可是我不知道我怎么证明,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为什么你却一直躲闪?” 这是第一次他正式的表白,可是,是不是太严重了…… 或者顾解舞从未意识到赵弘光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那你,你喜欢我哪一点!” 赵弘光快要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她哪一点,抱着她,用枪抵在自己的心口:“我也不知道,要是硬要找一个理由的话,就是干你和干其他人特别不一样。” 着埋进她的颈窝,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手也不老实的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胸口还留着一把能够要人命的玩意儿,比起赵弘光,顾解舞更怕它走火。 她把枪放在书桌上,伸出手拉下了他的拉链,吻上他的嘴。 书房本该是一个清净圣洁的地方,而两个人却一上一下的配合着做着交配的动作。 都女人的****通往她的心,她怎么觉得是他的下半身通向了他的大脑。 这样也不错。 极致的快感让两个人忘我的结合。 赵弘光从未问过你爱不爱我这样的愚蠢问题,因为现在她的动作就很明显了。 不爱他,能分开腿让他操。 两个人毫无节制的弄到了半夜,从书房到地上,再从地上到床上,最后连洗澡的时候都来了一次。 第二顾解舞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又要到夏了。 赵弘光伸手将想要起床的她拉了回来。 ****的身体贴在一起,满是暧昧的味道。 顾解舞认输了。 她无法再尝试离开赵弘光这件事。 他会疯,未来不可预料。 既然如此,就和他在一起吧! 只是昨的话让她很在意,和她做不一样? 那也就是和别人做过了? 他身边的女人? 可能是孙佳瑶吧! 赵弘光一直睁眼就遇见了麻烦,她问他什么时候和孙佳瑶提出分手。 他一副痞子样的笑道:“怎么,现在才想到赵总裁女朋友这个名头多响亮,想要?” 着下流的挺了挺下身,:“让我试一试毒龙钻和**********!” 顾解舞一脚踢在了他的腿胫骨上,不高兴的离开了。 她人生最不想尝试的事就是当别人的三,但是现在她却成了三。 多么戏剧化的人生经历。 再次和爸爸通电话,的是关于拿毕业证的事情,她觉得恍如隔世。 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太容易认命了的缘故。 如果再争取一下,会有不同的明吗? 爸爸的话彻底让她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情,顾深觉得赵弘光的条件不错,是时候带回家看看。 他虽然也觉得赵医生不错,但是听得出来,这个赵先生比赵医生条件要好很多,而且家产比赵医生丰厚多了。 父母总是希望女儿高嫁的,好让女儿这一辈子一世无忧。 她想,许是自己想错了。 赵弘光已经给了她能给予的所有一切,包括爱情。 她还在奢求什么? 不能因为他是有钱人就歧视他,他会对爱情不忠。 那句话不是这么,下乌鸦一般黑,如果男人都有可能变心,为什么不找个有钱男人? 没钱的男人就对爱情忠贞了? 有钱的男人换老婆,没钱的男人去鬼混。 如此而已。 她突然:“端午节咱们回我家去一下好吗?我爸想见一见你。” 赵弘光差点噎到,因为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都不带敢提这些事的,现在她主动提出来,他有些受宠若惊。 差点儿被白开水呛到,忍着喉咙的不适:“那好,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风俗规矩之类的,比如女婿上门第一次要准备些什么?” 顾解舞也不知道,答应帮他问一问。 赵总裁难得的有些紧张。 选了一,顾解舞去学校拿了毕业证,觉得这东西真的是可有可无。 反正将来是没机会用得上的了,辛辛苦苦的在学校熬了那么多年,其实嫁个有钱人就能解决,世界上的事情还真是奇妙。(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泪滴水晶 顾解舞都快觉得自己有病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到底为什么在对赵弘光这件事情上这样反复无常。 她想,或许是自己太神经质了。 赵弘光可能是太开心了,在拍卖会上花了两千多万将一颗泪滴形的水晶送给了她。 他拍下之后第一时间了照片给她看。 她知道了价格之后心疼的要死,就算那些钱不是她自己,她也觉得心疼。 这颗珠子就算是古董,按照水晶的市价,也实在是太贵了。 而且这颗珠子和其他举世闻名的珠宝一样,都背负着不同的传和诅咒。 只是中国人对传往往都是朝好的方面,只有一样是特别的属于东方。 如果拥有者的命运不足以压制这颗珠子的力量,则会被反噬。 这个被赵弘光和顾解舞两个人当做笑话看待。 当顾解舞从赵弘光递过来的鹅绒盒子里取出这颗用铂金做项链的泪滴形水晶时,她心里面忽然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她看见了光。 她激动的站了起来,问赵弘光:“你感觉到了吗?” 赵弘光显得比她更加激动:“我还以为只有我看见才会有那种感觉,原来你也是!” 两个人因为都都对这颗珠子产生了异样的感觉,而心生亲近。 之后,顾解舞便把这颗珠子一直随身带着。 临近端午之前,顾解舞打电话给父亲,自己端午节要回去。 谁知道顾深却潘瑜早就和纪梵希好了,端午节去北京看她,就当是纪梵希请他们去玩,连机票酒店都定好了。 顾解舞心中疑惑纪梵希到底是找到了什么样的工作,那么阔气…… 父亲实在是推脱不了,就只能她将就了。 赵弘光明显的的受到了打击,他有些怨气的:“不是让你早点和你爸吗?” 顾解舞的心好累,提前一周还不算早一点。 现在和赵弘光也没什么好争执的,索性让他脾气。 而现实往往比电视剧更狗血。 赵弘光终于和孙佳瑶彻底的断了。 宋太太每面对孙佳瑶父母的责问还有宋家人的眼神,终于给赵弘光打了电话,质问他到底怎么一回事,都和孙佳瑶有了实际性的接触,现在分手就分手。 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也就算了,那是孙佳瑶。 宋家的外孙女,宋老爷子的心头肉。 赵弘光算是听明白了,对自己母亲道:“她孙佳瑶还好意思,我不和她生点儿关系我还真被她给蒙了,你自己问问她,到底和多少男人睡过。 以前我就过,我有洁癖,受不了头上全是绿帽子。” 宋太太一听明白了,敢情这孙佳瑶自己从前就乱搞男女关系,那她现在和自己儿子这么分手还寻死觅活的,简直就是不要脸。 但是旁边还有宋家一家人呢! 宋太太故意道:“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男女朋友在一起就住一起了,你别那么老封建行不行,人家佳瑶还没嫌弃你和顾解舞在一起过呢!” 这话是给旁边的宋家人听的,特别是宋旭元,他刚才还大骂了宋太太一顿,他教子无方,好好的姑娘和人家在一起了,转身就不认账了。 哪里知道…… 宋老爷子的脸上也不好看。 大家都以为孙佳瑶这么寻死觅活的,是和赵弘光的关系,现在知道她早就和其他男人有过不干不净的关系,哪里还有资格闹。 赵弘光答应和孙佳瑶做男女朋友的时候就隐晦的提过,他不喜欢戴绿帽子。 之前之后的都算。 想人家顾解舞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被孙佳瑶给撬了墙角。 宋翊在一旁对着还在抽泣的孙佳瑶道:“赵弘光什么性格你不知道,你自己不洁身自好现在来怨谁? 还好意思哭,寻死觅活的给谁看。 闭嘴!” 他是真心烦孙佳瑶这个。 宋鉴早就知道孙佳瑶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和自己哥哥过了,赵弘光和孙佳瑶一定黄。 现在果不其然。 和宋太太通话的赵弘光自然知道她这番话是给旁边的人听的,着挂了电话。 宋太太看姑子和孙佳瑶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呀! 儿子不好的话她来:“弘光他可不想以后有了孩子还要娶做亲子鉴定!” 这事儿算是这么定了。 宋老爷子也不好什么,不赵弘光封建,他自己就是男人,明白男人的心思。 自己外孙女不争气,他能有什么办法,起身上楼,撒手不管了。 孙佳瑶没想到赵弘光这么老土,而且真的是得出做得到。 她现在也不敢哭了,宋老爷子的眼神都能吃人了。 宋太太瞪了宋旭元一眼,自己上楼去了。 非要逼着她把孙佳瑶塞给自己儿子,现在好了,还不是他宋家人丢人现眼的。 宋旭元对自己的妹妹妹弟也很是不满,当初劝他们要管教好女儿,就是不听,以为上个国外的大学很牛逼,现在知道厉害了。 女孩子就是再能干,没能干到能够独当一面就没用,现在看上了一个不错的,就因为自己不自爱让人家有借口分手。 能怪谁? 赵弘光的初次恋爱孙佳瑶分手的消息顺理成章的被赵家人知道了。 赵老爷子一直以为赵弘光去追他的那个女孩子去了,后来听他和孙佳瑶在一起,心里面有几分不安,现在一听他们分手,心里面的不安也没了。 原来真的和他想的一样,宋家老头真想把他大孙子给绑着,呵呵。 他大孙子心里边儿有人了。 管你孙佳瑶是什么学校毕业,能够人家的心上人可心。 知道这件事情后,他也估摸着赵弘光追啦女孩子应该得逞了,打了电话过去。 十分隐晦的问是不是该带回来看看了。 赵弘光暂时还不想顾解舞和他们家里人见面,直接了不行。 赵老爷子机器不乐意的答应了。 只是让赵弘光自己看着办,是人要是好就带回来看看,他绝对尊重他的选择,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赵弘光感谢爷爷的好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意外 而赵老爷子,其实只是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安迪也知道了顾解舞和赵弘光重修旧好的事情的,所以接到赵老爷子的安排,想要知道顾解舞一般在哪些地方活动的时候,她心里面也有底了。 至少证明赵老爷子是想要接受顾解舞这个平民孙媳妇的。 所以安迪用了自己的名义越了顾解舞出来。 顾解舞没做他想,只是到了地方看见一个老人家也在,有些吃惊。 赵老爷子看着顾解舞,十分满意。 他孙子的眼光就是好,这姑娘身材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听安迪的意思,她还非常的务实,不是那种见钱眼开女孩子,和自己孙子的感情也是一波三折,绝对经得起考验。 孙子前脚一出轨,后脚就走人。 可没要什么精神损失费和青春损失费,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得顾解舞不是一个拜金的女孩子。 安迪介绍了一下,他是赵弘光的爷爷。 顾解舞紧张的站了起来,和他问好,脸上全是大写的尴尬。 她还以为是安迪家的老人,刚才她还特随意的了一句:“您好”! 想想真的好蠢。 下午茶吃得不是十分尽兴。 赵老爷子突奇想,觉得或许可以借住顾解舞让赵弘光回家一趟,反正都快端午节了。 顾解舞和安迪一起不知道怎么的就回了赵家宅子。 她都快懵逼了,安迪你确定你是我的好姐妹而不是来卖了她的? 安迪也是满头大汗,老爷子咱们好的可不是这样。 顾解舞跟着赵老爷子回了赵家。 赵老爷子自然是满心满眼的好意,希望赵弘光别藏着掖着,赶紧的把事儿定下来,好给他抱重孙子。 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家产都给重孙子。 顾解舞听见赵老爷子这么,差点儿没喷赵老爷子一脸口水。 安迪已然是惊呆了,赵家的家产…… 上这是掉馅饼了吗? 顾解舞只觉得自己要被砸死了。 赶紧的给赵弘光打了电话,自己在赵家走不了。 不是被关起来还是被禁锢之类的,就是…… 赵老爷子实在是太热情,还有点儿倚老卖老的意思。 赵弘光一听,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现在在赵家,万一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人,那不是得出事儿,立马就往赵家赶。 顾解舞和赵老爷子在客厅喝茶。 顾解舞什么都能喝,白的红的啤洋的,包括茶叶咖啡和奶茶,反正都是一个性质。 有时候不得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弘光的父亲被赵老爷子叫了回来,什么让他看一看自己儿媳妇。 理所当然的,柳青也在。 顾解舞看见他们走进来,一时间失神。 安迪提醒了她两下她才想起起身打招呼。 嘴里喊:“叔叔阿姨好!” 赵老爷子非常满意,让赵安和柳青坐旁边儿,等会儿赵弘光过来了,就能商量婚事的事情了。 趁着现在的机会,赵老爷子关心的问起来顾解舞的家里情况,顾解舞一点都不隐瞒。 自己家只是县城里面卖水果的,爸妈离异,自己是美院毕业。 听着听着,柳青的脸色开始不自然起来。 她看顾解舞眼神开始变得奇怪。 顾解舞当然知道她听见了。 原来,她之所以那么一直想要避开赵弘光,都是因为这个。 冥冥之中注定的一切。 她最后,还是认输了。 现在,她只想逃走。 赵弘光是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的,为什么从前从来不提家里人的事情,甚至见他的家人都是想去见宋家人,刚才一听她在赵家,急的跟什么似得,立马过来。 刚才她以为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紧张,现在她知道了…… 不是! 他只是害怕她看见柳青——她的亲生母亲。 时隔多年,她从未想过自己和母亲再次相见的情景会是这样。 她居然会是自己男朋友的继母。 那现在她喝赵弘光算什么? 兄妹? 赵弘光一进门,就看见顾解舞和赵老爷子、赵安、柳青相对坐着。 此时他心里还抱着期望,她一定没有认出来的,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安静。 他故作轻松的走进来,对顾解舞:“我爷爷很烦人吧!” 顾解舞的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比起你来,爷爷人很好!” 赵安突然心里边儿不乐意了,这姑娘怎么话的。 柳青也不安了起来,胸口急促的起伏着,脸色苍白。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没有要的女儿,会和赵弘光在一起。 真是可笑至极。 如果知道,她一定把不会丢下她的。 赵弘光装作没听懂,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解舞站起来:“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着走到他的身边,一巴掌甩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朝他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只觉得心脏都要爆炸了,心都快要窒息了。 “我们结束吧!” 赵弘光拉着她的手:“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顾解舞只觉得旋地转,歇斯底里的喊:“如果你觉得没关系,那么你瞒得那么好干什么?” 赵弘光被问的哑口无言。 屋子里的大家都被突的事情惊呆了。 刚才还好好的,顾解舞突然就和赵弘光分手,到底怎么一回事! 顾解舞连包包都忘记了拿,冲出了客厅,往外面跑去。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 赵弘光跟着追了出去。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顾解舞会选择冷静对待。 如果,人生可以重置。 顾解舞回选择永远不和他扯上关系。 而一切的一切,只是如果。 偏偏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的脑子空白一片,只记得车子疾驰的呼声,她被推倒在地。 轰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撞碎了。 她看见血液像是水一样从眼前流过,铺盖地的红色,她醒来之后,一切都翻地覆了。 有一个人,为她而死。 她的眼睛受了伤,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空洞得如夜空中的星星。 她在黑暗中看见了一道光,追寻过去。 她感觉到了自己在坠落。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沧海桑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高温 二零零八年的夏,受全球变暖影响,气热的难以想象。 黏腻的汗水把赵弘光的衣服湿透了,粘在他的皮肤上,堵住他的毛细孔,让他更加的难受。 他并不是那种容易出汗的人,但是能够看的出来,他热的很难受。 任何一个人在三十八度的高温下骑两时的车从市区到四环外的赵家别墅,都会变成这样。 以致于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享受中央空调,让赵家上下的人都很惊诧。 赵安酒囊饭袋,居然能生出这样的一个儿子,赵老爷子难免对这个孙子另眼相看。 对赵家而言,孙子辈的稍稍能吃苦耐劳些,就足够让老爷子老怀安慰了。 今是赵家老爷子的生日,虽然不是过大寿,但是三子四女和一众孙子外孙,都悉数到场。 个个衣着光鲜,端着高脚杯在客厅里理所当然的享受奢华和清凉。 外面的气似乎本来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在这众多的人里面,有一个和赵弘光同样另类的存在。 就是他父亲赵安再娶的妻子带来的女儿——顾解舞。 赵安原想让她改姓赵,这样起码出门带出去不用解释。 但是柳青不愿意,是她和前夫虽然感情破裂,但是舞总归是顾家的孩子,她要对得起公公婆婆。 此举让本来对她极其不满的赵老爷子十分满意,人不忘本,都是好事。 柳青从一个女工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赵安的妻子,这其中没有猫腻,没人相信,但是事实上的确是赵安想追求的柳青。 而且,柳青的老公也的确背着柳青在外面有了人。 对方是个寡妇,经常到顾深的水果摊上买水果,叫做潘瑜。 柳青和顾深离婚之后,顾深就和潘瑜结婚了。 这些,都是顾解舞从母亲的话语中得到的信息。 潘瑜带来了一个优秀的女儿,父亲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因为她什么都不会。 顾解舞刚来到赵家的时候,就像是一只丑鸭,逐年长大之后五官和身子都长开了,母亲给予她的强大基因开始展现。 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并不喜欢招摇,因为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在赵家,只是一个客人。 她无时无刻的不想着赶紧长大离开这个不属于她呆的地方。 有机会去寄宿学校念书的,但是妈妈一口否决了她的决定。 她穿着一见雪纺的裙子,乌黑的头从一侧顺下,十四岁的她身体像是一根豆角,少女特有的纤细和正处在育繁盛期的****。 妈妈给她买的内衣往往比她一身的衣服加起来都贵。 甚至还开始教她用体膜。 赵弘光不屑用家里的钱,更不屑用宋家的钱,正处在创业阶段,普通的恤衫和牛仔裤加起来不到一百块。 甚至没有顾解舞现在脚上的那双凉鞋一只纸钱。 顾解舞的穿着在赵家已经算是最寒酸的了。 可赵弘光是赵家名正言顺的血脉,没有人敢轻视他。 他拿起佣人递过来的冰帕子擦了脸和手,只觉得一阵清凉。 顾解舞不喜欢和人交际,更不喜欢被人当做猴子耍,她被母亲催促了无数次才从楼上自己的房间下来。 她从楼梯口一步步往下,优雅得像是公主。 赵弘光的眼睛像是被什么吸引着一般,定格在她的身上,再也舍不得离开。 柳青一直注意着赵弘光,看见他对自己女儿目不转睛,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上前牵起女儿的手把她拉到赵弘光面前,:“这是哥哥,这么就不见,也不知道叫人!” 顾解舞往后缩,怯懦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得他骨子里酥:“哥哥好!” 柳青太了解男人了,立马让顾解舞去给赵弘光端水。 自己和赵弘光闲聊起来,都是她一个人在自自话,让他别太勉强自己别太辛苦之类的。 赵弘光一直都是一个冷漠的性子,对柳青只有面子情。 背叛婚姻的是他父亲,没有柳青也还有其他人。 顾解舞端来一杯冰水,递给赵弘光,他们现在的距离近到足以闻见对方身上的体味。 赵弘光身上是浓重的汗味,和青少年荷尔蒙的气息。 顾解舞身上是属于沐浴液的芬芳,夹杂着少数保养品的香气。 但是属于她自己的气息没能逃过赵弘光的鼻子,无论夹杂着什么味道,他总能嗅到属于她的独特味道。 赵弘光第一次现这件事的时候痛恨着自己,他好端端的怎么变成了狗。 后来,无论多少次,他现自己都能想起来这种味道,他终于明白了自己。 夹杂着这种味道,他不知道做过多少不可言的事情。 赵弘光的眼神一直让顾解舞害怕,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还好,一旦没有人在她身边,那种眼神就显得特别明显。 她也不上来,就是本能的觉得想要逃跑。 赵弘光喝下了一大杯冰水,觉得没能降温,问:“我去楼上洗澡,你帮我拿一下浴巾。” 顾解舞只能答应,谁让赵大少爷吩咐的这样理所当然。 他不住在这里,所以没有房间,他去洗澡,是去客房浴室。 可能是觉得喊佣人太费力,直接叫她了。 她不喜欢去使唤佣人,因为她们也不会听自己的。 她回自己房间拿了自己的浴巾去客房。 被柳青保护得非常好的她还不知道男女之别,对男女之间的事情还停留在学一年级,和男生坐一根板凳上就会怀孕…… 她把浴巾递给了从浴室门里露出来来的那根带着水珠的男性手臂。 对比之下,她的皮肤简直如同牛奶般丝滑雪白。 接触之间她感觉到了他手上的硬硬的茧,她记得爸爸手上也有。 赵大少爷也会去搬抬东西。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手被什么电了一下,她瑟缩着吓到了,拿起来藏到了背后。 男生都自动带电吗? 赵弘光觉浴巾不对的时候已经擦完了,擦脸的时候他问道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她是怎么洗完澡怎么用这条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 这澡又白洗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安装电脑 顾解舞等赵弘光出来,见他两手空空…… 真不能对大少爷什么的报以期望,她自己进去捡起了扔在架子上的白色浴巾。 顺便看了一眼浴室。 他是进来打仗的吗? 她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沐浴液。 赵弘光站在门口:“别一到晚把自己当佣人?” 顾解舞虽然真,但是至少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青春期的羞涩。 她蹲着的姿势并不美妙,短的半腰雪纺裙甚至让她有些走光。 虽然穿了安全裤,但是那点短的东西只会让人更加没有安全感。 她站了起来,把浴巾裹好。 她准备回去放东西,不然妈妈又要来找她了。 赵弘光整个人堵在门口,一只手还放在另一边的门框上。 完全没有让她的意思。 相差七岁的年纪不再是婴儿和学生的区别,赵弘光已经不会再长了,所以他们想在只差一个头。 顾解舞只要稍微蹲一下,就能从他的胳肢窝下面钻出去。 但是她的礼仪老师不准她这么做。 她站在原地,声的:“哥哥,让一下好吗?我要回去了。” 顾解舞低着头,几乎想要把头埋进地里。 赵家的少爷姐们都是那么的蛮不讲理,就喜欢欺负她。 赵弘光看着她的头顶,觉得真没意思:“你的头栽进地里面会长出两个头吗?” 他看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面就一股火。 男人都特么的贱,见不得这种,一见就更想欺负她,想要把她弄哭才肯罢休。 神经,自己还是五岁吗? 顾解舞认真的回答:“这里是水泥地,什么都长不出来!” 地板上第一层是大理石,第二层是水泥地…… 赵弘光忍不住笑了。 她犹如夏日初开的花蕾,还带着露水。 让人赏心悦目,却更加想要……摘下来。 他的身体慢慢不受控制的俯下来。 在她的脸颊处停顿。 时间仿佛都要停滞。 赵弘光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犹豫着可以还是不可以,内心人交战着。 顾解舞觉得脸上有什么好痒,抬头一下。 近距离放大的男人的脸,她被亲了。 顾解舞眼睛瞪得像是铜铃,浴巾掉在了地上,赵弘光像是落水的人,往下沉。 第一次知道同宿舍男生所形容的——就像是吃果冻一样的口感,和内心无法熄灭的火焰。 这火焰要将他自己和对方烧干。 风暴一样,旋地转。 舌尖在她的口腔里转动,****。 男人的第二生殖器,在她的身体里面。 这样罪恶的想法实施行动之后是无可抗拒的兴奋感。 柔软的身体任由他胡作非为。 第一次的男生总是粗鲁至极,不知道什么样的力量合适。 他用尽全力拥抱怀里面的珍贵,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顾解舞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下意识的感觉一旦反抗,就会死掉。 浑身好痛,快要被他弄得窒息而死了。 赵弘光关上了浴室的门,在的世界里面,放纵自己心中的野兽。 忘记了这个女孩子,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柳青多时不见赵弘光和顾解舞,上楼来。 看见客房的门开着,而浴室里面…… 她沉住气,站在门口笑着喊:“舞,别一直躲在厕所,赶紧出来,大家在问你呢!” 顾解舞大声回答:“我马上就好了!” 赵弘光放开了她,两个人什么都没,门一开,顾解舞逃跑似得回了自己房间。 她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脸和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妥。 赵弘光跟着出来,看见浴室门口自己的鞋袜。 心里面一股得意涌上来…… 她知道? 这件事,成为顾解舞十四岁这年夏,最难以忘怀的梦魇。 好几个月,她都不能好好的睡觉。 已关上门,就觉得有什么在她的身边转绕。 她神经质的给自己的房门加上了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的两个锁。 冬的第一场雪下来了。 她就读于一家贵族学校,平时她比较喜欢自己上下学,难得的步行时间她可以放松一下。 那时候的她才是真正的自己,回到赵家,她就要用优雅的姿势和语言来伪装自己。 一时半会儿还好,但是这样,她难免会出现反抗的情绪。 她带着半身的雪花回到了赵家,走了近一个半时。 妈妈有打电话给她需要车吗? 她拒绝了。 雪花很好看。 她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看起来像一只兔子。 回到楼上,她打开自己的房门,看见了一个不之客,赵弘光。 她立刻关上门,准备离开。 或者,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 再来一次,一定会正常的。 她再开门,人还在。 她真打算离开。 赵弘光的声音总是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命令口气:“站住!” 她的内心是抗拒的,但是身体却已经服从了他的命令。 他穿着西装,和他的年纪并不相符。 赵弘光在安装电脑。 顾解舞记得,她和妈妈过想要一台电脑。 可是,为什么是他来安装…… 赵弘光看她的样子道:“很奇怪?因为我现在在卖电脑!” 他才二十岁,还是大学生…… 就工作挣钱了吗? 顾解舞心里面念叨,真好。 顾解舞不再害怕他,他是来工作的。 自己一定能克服对他的恐惧。 她自己关上了门,然后上了锁。 她要训练自己,不然以后离开了赵家,她会忘记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 而且,不要害怕。 他又什么可怕的。 不就是一个吻。 班上好多女生都已经和好男生那个过了。 听挺好玩的。 大人的游戏,那个过就是大人了。 将来她会和很多人接吻。 初恋男友,第二任男友,第三任男友。 直到自己的真爱老公。 据找老公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 她十五岁了,不许再害怕。 她在书桌上面做功课,偶尔能够化妆镜里面看见,赵弘光在她背后看着她。 听见滴滴的两声,赵弘光:“再过一个时就好了。” 顾解舞头也不回的道:“谢谢!” 她现在不叫他哥哥了,那个称呼真让人恶心。 不,是他玷污了那个称呼。 至少刚来这个家的时候,她曾期望着他至少会有一些当她是妹妹。(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懵懂 “有人追你吗?” 赵弘光看着电脑上的进度条,百无聊赖的问顾解舞。 顾解舞愣了一下,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自己没人追,岂不是太丢脸,而且,她的确没有人追。 在贵族学校这种地方,像她这种灰姑娘,简直就是乞丐一般的存在。 除了长得比较好看之外,将来分不到家里的一点钱,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才不会有人和她做朋友。 不排除有些男生会想要占她的便宜,可是她躲在赵家这颗大树之下,还没有几个人敢有这个胆子来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成就了她现在这样的情景。 “当然有!” 顾解舞理直气壮。 赵弘光听得心里极其不舒服,那也就是,很多男生想上她。 他知道自己属狼狗的,自己的口粮可不准别人觊觎。 如果避免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 顾解舞只觉得脖子上疼,赵弘光像是狗一样咬了上来。 她气急败坏,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男女有着生体质上的差别,她被轻易的扔上床。 赵弘光跨坐在她的身上,这样的位置让她无处可逃。 顾解舞刚想要呼救,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赵弘光伏在她的耳边嗓音低沉的:“你要是想很难看,最好别话。我是赵家的少爷,你是什么? 万一出了什么丑事,你他们会觉得是我想要怎么样你,还是你勾引了我?” 顾解舞不傻,自然知道他的是千真万确的。 赵弘光松开她的嘴,啄了一下:“你时候真可爱!” 一句话莫名其妙。 赵弘光又问:“你学校的男生约你出去玩吗?” 顾解舞点头。 赵弘光看着她,替她整理好了耳朵两边凌乱的头:“以后别和他们在一起,本质上他们想要对你做的事,和我对你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而我和他们又有些不一样,我会珍惜你,而他们,或者会把你吃干净了,再像抹布一样扔掉!” 顾解舞一副懵懂的样子看着赵弘光,她一点都不明白。 赵弘光伸手将她的裤袜往下拉,声音里面充满蛊惑:“我示范给你看,什么叫做被男人吃掉!” 顾解舞拉着自己的他的手不松手,死死的咬住唇。 赵弘光在她耳边道:“别怕,我比你更加了解你自己需要些什么,你需要被爱,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室内开着空调,不算冷,突兀的没了裤子,她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粉色的蕾丝内裤带着女孩特有的魅惑。 他的手指在她的桃源来回的滑动。 奇妙的感觉在她的感官世界氤氲而上。 他低下头,去嗅那来自她的荷尔蒙气息。 鼻尖触及之地,一丝丝液体流出。 顾解舞睁开眼睛,靠在枕头上看自己的双腿之间,只看见他的头,他的头很硬,在她的腿上面弄出一阵阵又麻又痒的感觉。 这样亲密的事情,居然和一个讨厌的人做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她实在是受不了,不知道继续下去会生什么事,脚踢在了他的肩头,他适时的停止了。 只是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和不均的呼吸,停下之后立马过来抱住了她。 在她的颈窝里肆意的厮磨,偶尔出一阵阵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声音。 她床上了内裤也等于没有,他的手依旧在那处抚摸。 像是无法得到,也不愿意舍弃。 电脑出声音,提示装机完成。 赵弘光躺了一会儿,打开了电脑,告诉她某个硬盘里面藏着一些神奇的东西。 她穿好衣服,坐到了电脑前面,他给她带上耳机之前:“好东西,你也应该知道了,不然以后被人吃豆腐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液晶电脑显示屏上面出现令人作呕的画面,****的身体在运动的时候并不美丽,看见的只是野兽一般的交配情景。 配合着电脑画面,一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传出来。 她虽然觉得挺难看的,但是身体做出了诚实的反应。 赵弘光的手指沾满了粘液,他拔下她的耳机:“现在懂了吗?” 手指往里了一些,她夹紧了双腿:“不行!” 他又出来了一些,另一只手切换了电脑画面。 这是另外一部电影,韩国产的,讲述的是一个两个女孩子被全班男生轮女干的事情。 “事情的双面性,可以很美好,也可以很罪恶。我希望你能远离这些罪恶。” 一晚上,脑子里都是那两个女孩子麻木的表情,生活中的那些男同学,真的会变成那样吗? 晚上她接到了来自赵弘光的电话。 “有没有睡不着?” 顾解舞看了一眼时间,都半夜了,自己睡着了那就太搞笑了。 赵弘光笑着:“我第一次的时候,可是一晚上都在玩自己,你有没有……” 即使是性启蒙教育的人,这样问也太**裸了。 顾解舞矢口否认:“没有!” 赵弘光的声音充满的低沉的诱惑:“那哪回来我帮你,我的技巧怎么样?” 顾解舞的脸都烧了起来:“一般般吧!” 赵弘光轻笑:“一般?你还是处女,我就让你**了,你还一般般?真是口是心非的丫头。” 顾解舞这才知道,原来下午那种********,恨不得让他把舌头全部伸进去的感觉叫做**! 她不好意思,所以没话。 赵弘光也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早点儿睡吧!明还要上课呢!” 之后,顾解舞在学校更加的形单影只了,在一次听见女厕里面传出奇怪的叫声后,她偷偷去买了一只防狼喷雾。 十六岁的夏,她被老实叫进了办公室。 这个老师是刚从教育局调过来的,才从大学毕业,听是某领导的儿子,所以才能那么顺利的进入这家贵族学校。 他叫做文明。 长得还不错,班里很多女生都暗恋他。 顾解舞不喜欢他,因为他那双眼睛总是看不该看的地方。 她绷紧了身子。 文明她成绩不好,要她认真学习之类的。 着着,手就放到了她的肩膀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半山 顾解舞拨开了那只咸猪手,看着老师笑着:“老师您知道我是谁吗?” 文明笑着摇头。 她也笑道:“我爷爷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 到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关心什么到底是不是亲生的问题了。 文明一听,踱步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就算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将来总要考个大学吧! 以你现在的成绩考大学真的很难的,不如我给你报一个补习班吧!” 顾解舞:“谢谢老师,家里有家教。” 完,她离开了。 离开文明的办公室之后,顾解舞才觉得后怕,手都在抖,万一刚才吓不到那个王八蛋,岂不是让他占了便宜。 她很想寻求帮助,但是妈妈会相信她的话吗? 而且这种事情,让她怎么和妈妈。 她只好拨通了赵弘光的电话。 “你忙吗?” 赵弘光看了手边堆积如山的文件:“有点儿,但是听你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顾解舞嗫喏了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了!” 赵弘光靠回了椅子上,压住心底的情绪:“怎么回事!” 顾解舞把事情的详细经过都了一边,也把文明的家底了个明白。 赵弘光思考了一下:“这算不上******,毕竟他除了碰了一下你的肩膀,但是什么地方都没碰到你。 不过以一个男人的心理来,他的确想吃你的豆腐。 只是这学校里那么多女生推崇他,想必你给你的同学听,也不会有人相信。 更不你妈了。” 顾解舞很是气馁,她都恶心的不想去学校了。 “那怎么办?我有点害怕。” 赵弘光道:“明我去接你放学,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用明白的,那个文明要是聪明,之后就不会骚扰你了,要是不聪明,我也有办法收拾他,你别害怕!” 顾解舞的声音都在抖。 只是,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依赖他的感觉。 赵弘光第二如期而至,甚至还提前了一些。 他在顾解舞的校园里逛了两圈儿,这里也曾经是他的学校。 顾解舞看见他从窗前走过,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 眼睛里都着光。 可惜赵弘光一下就过去了,并没做停留。 赵弘光先是去了校长办公室,回到母校,总是要和校长聊聊的,之后便是根据顾解舞的辞,去了文明的办公室。 以她家长的名义,来询问补习班的事情。 头一生的事,第二家里就来人,不是傻子都明白。 顾解舞虽然不是赵家亲生的,可眼前这位,可是千真万确的赵家的大少爷。 赵弘光也没做什么,就是在文明的办公室里面坐了一个多时,详细问了补习班的事情,让文明讲了一个多时的明。 最后:“女孩子似乎不用学习太好的,而且这个补习班听起来挺辛苦的,我妈估计会舍不得。” 文明笑道:“没事儿,这是我们为人师表的分内事。” 赵弘光也舍得口水:“舞有文老师这种负责任的班主任教导,我们家人也是很高兴。” 顾解舞放学之后再校门口见到了站在大奔旁边等她放学的赵弘光。 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顾解舞走了过去,因为学校里不少人都是有专车接送的,所以大家并没有觉得多奇怪,只是顾解舞很少有人来接,所以大家还是多看了两眼。 顾解舞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绑好了安全带,问:“这车你自己买的?” 好几十万呢!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他笑答:“怎么,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不是会挣钱的男人?” 顾解舞没承认更没否认。 问:“文明那边怎么样了?” 赵弘光信誓旦旦的回答:“放心,要是他再敢骚扰你,你朝他脸上招呼去。” 顾解舞脸色难看了起来:“你没搞定他?” 赵弘光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粉嘟嘟的真可爱,而且摸起来手感真好,她这个年纪正是胶原蛋白白满满的时候:“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姐!” 顾解舞没话,不大相信。 只是赵弘光开着车,外面却是越来越荒凉。 不知不觉,就到了市区之外的一座山上,公路只到半山腰,他停在了最后的路口。 四下无人,一片寂静。 这里还没开,望下去金色也并不好,好多老旧的厂区和住房。 黑漆漆的一点都不好看。 顾解舞四处看了一下,忍不住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赵弘光笑问反问:“你猜!” 顾解舞看他笑得那么下流的样子,秒懂。 她红了脸,声问:“那是不是好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赵弘光没想到她这么好话,立刻道:“嗯,当然,好了你就能回去。” 顾解舞回到了车上,脸红的像苹果。 赵弘光也回到驾驶座。 自然的倾斜了过去。 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 赵弘光分开着腿,中间撑起一顶帐篷。 他很难受,对着顾解舞:“帮我含一下好不好?” 顾解舞其实也对这种事情充满好奇,至少对于赵弘光,她现在算不上讨厌。 而且她很想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子,真的像是片子里面一样,瞪大着眼睛乱吼乱叫。 只不过看见那东西的真面目就后悔了,那么难看的东西放进嘴里。 赵弘光自己捏了两下,:“把他当象拔蚌吃,这样会不会好很多?” 顾解舞撩着头,弯下了腰。 赵弘光被刺激得飘飘欲仙,一边享受一边:“上下这么来回的转,舌尖再用力一点,……在他的周围画圈儿……” 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让人沉迷的肉*欲。 过了很久,顾解舞都觉得牙根酸,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他的裤子上面,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越来越浓。 她被顶到了喉咙,一股反胃感觉涌上来。 她双手撑着想要起身,赵弘光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使劲儿的往里面送。 一阵压低的呻吟,他释放了出来。 对顾解舞道:“吃下去。” 腥臊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但是她不吃赵弘光就不放手,她只好悉数咽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抵押贷款 赵弘光给了她一瓶水,她喝了两口压下那股子腥气。 他拿起纸巾擦干净了自己,又帮她擦了嘴角。 然后非常下流的问:“什么味道?” 顾解舞凑过去,要给他亲:“你自己尝尝?” 赵弘光还真亲了上去,舌尖渡到她的嘴里,感觉到了那并不美好的滋味。 舔了舔嘴皮:“果然还是你比较好吃。听吃芒果那个会变甜,我试试!” 顾解舞对他简直无语:“不要脸!” 赵弘光笑着回答:“拿脸来做什么,面子可不长在脸上!” 这时候的顾解舞还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弘光却是给了顾解舞一个深水炸弹:“这里,以后都是我的!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房子,你,我一定建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顾解舞有些吃惊,看了看四周,最近听赵弘光要搞地产,不是准备来这里搞开吧! 话这年头最赚钱的莫过于搞房地产,但是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能住人的地方。 她嫌弃的:“我不要,这里那么荒凉,就算盖了房子,谁会选这里。” 赵弘光见她有力气顶嘴,伸手到了她的校服裙底。 顾解舞有些生气:“你了送我回家的。” 赵弘光摸到了地方,有些情迷的:“我好了你还没好,难道你更喜欢半夜夹着枕头睡觉?” 着,手指绕了进去。 她瑟缩着吸了一口气,已经湿透了:“你轻一点儿。” 赵弘光得意的看着顾解舞:“你看着吧,以后这里的变化,会让你惊讶。” 这片区域在是未来五年的展中心,底下一片厂区半年之后就会拆迁,有地产商进来做成商品房,而这半山,则是被设计成了独立别墅。 只是现在谁能想到这里将来的情景。 他已经把自己创建的公司抵押给了银行贷款,买下了这片山,只要等到地产商介入,到时候他的资产至少比现在翻一百倍。 事了之后,赵弘光用湿纸巾擦干净了自己的手和她的身体,才送顾解舞回去。 顾解舞的手机刚才被赵弘光关掉了,柳青快把她的手机打爆,后来还是关机,她心里面虽然着急,却也没搞得人尽皆知。 顾解舞一向听话,上学回家三点一下,要是有什么那不过是赵弘光而已。 柳青对赵弘光是非常满意的,她带着顾解舞嫁过来也安的这个心思。 果然赵弘光对顾解舞很是特别,连带她都沾了不少光,至少赵弘光现在见了他能给个好脸。 而且赵弘光的确非常的有能力,大学还没毕业,就自己建立了一个公司,在赵氏企业面前那公司自然是不够看的,但是对于一个白手起家的大学生来,就非同凡响了。 赵弘光将来可是有大出息的。 现在不止玩上了电子行业,听还准备搞房地产。 听起来就像是方夜谭,连他老公赵弘光的亲爹都觉得赵弘光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但是柳青确信,他一定会成功的。 都擦黑了,赵弘光才把顾解舞送回家。 顾解舞解释是去图书馆了,一时忘记了时间,就让哥哥过去接她了。 赵老爷子难得看见孙子一回,留了他吃饭。 现在的赵弘光不像从前有些别扭,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要吃人。 赵家老爷子三子四女,孙子外孙子一大堆,可唯独对赵弘光另眼相看。 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的出来。 一大家子难得的坐在一起吃饭,焦点全都围在了赵弘光一个人身上。 赵老爷子还保留着当初饭桌上谈生意的习惯,一边吃一边和赵弘光聊起来。 赵弘光对自己的事业非常有想法,而且已经付诸行动。 他抵押公司的事情也没打算瞒着家里人。 只是除了老爷子,其他人都是一副赵弘光你脑子有病的眼神。 好好的正在起步阶段的电子公司抵押给银行去买了一块儿破地,简直就是笑死人了。 赵老爷子的长子嫡孙,赵平的儿子赵弘毅笑道:“那块坡地的好听点儿是山,不定还是个乱葬岗呢! 你花钱买下那儿,准备做什么? 种果木?” 着,一个人笑成了狗,少时,其他人也跟着笑成了一团。 这就是赵家第三代的第一人,为他他老子没少修理他,赵弘毅想到这里,哪里只是高兴那么简单。 赵弘光笑着不话,赵弘毅这个人是赵家的长孙,一出生大家就对他特别待遇,觉得这赵家理所当然总有一会是他的。 可赵老爷子从没把他当回事。 烂泥不上墙。 赵弘光工作其实很忙,吃完饭还得回公司加班。 向银行贷款是很容易,但是也是有前提的。 他公司的业务也一点岔子都不能出,所以他现在是卯足了劲儿在干。 赵弘光并不像与这些人争执,他比较喜欢和能听懂人话的人聊。 便对爷爷:“公司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赵老爷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有时候年轻人是需要撞几回南墙才知道生意不是这么容易做的,他是心疼自己孙子的,想要是他在外面失败了也比家里这些强,到时候让他回来帮着家里就是。 其他人具是觉得赵弘光是面子上挂不住才这时候走的。 顾解舞看了一眼他的碗筷,他没吃什么东西。 很是自然的道:“哥,那你带点儿东西去公司宵夜吧!” 前几次电话,她睡觉之前打给他,他在公司,睡醒之后打给他,他还在公司。 ……实际上根本没回去睡过觉! 赵弘光点头。 顾解舞自己起身去了厨房拿盒子给他装了一大盒三明治。 赵弘光拿着就走了。 末了对她:“早点睡,别胡思乱想。” 声音细微,只有两个人听得见。 顾解舞脸一红,假装送赵弘光出门,等脸上的热气消退了才会来。 柳青看在眼里,若有所思,饭桌上有些人也是注意到了的。 :“两个人感情好真好!” 赵安道:“两兄妹,感情能不好吗?” 赵平笑道:“再好也不是亲生的,弘光也是,自己那么多亲的兄弟姐妹不亲,偏和她亲近。” 言下之意是有些吃味了。 柳青沉默不语。(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钻石手链 夏再次光顾,顾解舞的身体像是打了激素一样疯狂的生长。 干瘦的身体像是海绵吸水一样,前面和后面都膨胀了起来。 育中的生长痛让她喜欢上了裸睡。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赵弘光这半年来化身拼命三郎,除了偶尔找顾解舞慰藉一下空虚的心灵和寂寞的灵魂,并没有什么更过分的事。 相反的是顾解舞,或许是青春期荷尔蒙作祟,好几次忍不住想要把他给办了。 要不是赵弘光定力够,她太,不想伤着她,否则这对狗男女早就狼狈为奸了。 十六岁的顾解舞娇艳的如同枝头的玫瑰,看得赵弘光心痒难耐。 性行为的定义真的只是淡出的进入对方的身体? 其实不然,顾解舞和赵弘光玩的更高端,除了没有捅破那层膜,都是老夫老妻了。 两个人的关系也是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只有一次,赵弘光压着顾解舞正在啃,被一个赵家新来的女佣看见了。 那女佣估计也吓到了,愣在那里不敢话也不走。 赵弘光用身体遮住顾解舞,呵斥道:“还不滚!” 那女佣像是兔子看见老虎一样逃走了。 只是从此以后赵家多了一个对顾解舞另眼相看的女佣。 顾解舞比同龄的大多数女孩子都要出色,女佣很明显的觉得她是用美色勾引了那位在赵家内部就声名显赫的少爷。 赵弘光的地产业搞得非常漂亮。 他换了一辆红色左恩,其实他一直都是个低调的人,但是他喜欢看顾解舞一脸崇拜双眼冒星星的样子。 今是赵老爷子的生日,两年前的同一,他还骑着自行车过来,热成了狗。 顾解舞穿着粉蓝色的淑女裙从楼上下来。 他拿起手上的礼物盒递给她:“路过珠宝店,看见这手链不错,你戴上试试。” 闪闪光的钻石? 顾解舞戴在雪白的手腕上摇晃了几下,有些遗憾:“好像太大了!” 赵弘光无所谓的道:“那等你长大些再戴。” 今到场的都是一家人,好些赵弘光的堂姐妹表姐妹脸上都带着艳羡的表情,赵弘光出手一向阔绰,只针对于顾解舞。 已经有人隐约的感觉到了赵弘光的意图,甚至告状告到了赵老爷子面前。 而赵老爷子也十分开明,是顾解舞实际上和赵家没什么关系,让他们闭嘴。 顾解舞的身份是尴尬了些,但是他更怕自己一出口阻止,赵弘光就会翻脸。 这几年赵弘光之所以还能回家里客客气气的和大家话,其中有不少原因是因为顾解舞。 他可是听了,宋家的面子他可一点儿都不卖,宋家老爷子的大寿他都没出席。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越是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打破规则。 赵弘光不按常理出牌,不过就是因为他自己有那个本事。 他已经多次提到了自己想要退下去,而赵弘光只是自己还想多在外面闯两年。 他估摸着赵弘光是等着他点头他和顾解舞的事,将来作为交换,也是未尝不可。 柳青得意的走过来对赵弘光:“你也是,每次都那么破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再喜欢的东西戴两次也不想戴了。 才十几岁,就得给她准备个保险箱放珠宝,你也得合适点儿,别把她给惯坏了。 将来要是她嫁给老公是工薪族,可怎么养的起她。” 赵弘光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妈你可真是舍得,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儿,舍得把她嫁给穷子!” 柳青呵呵的笑着:“现在的孩子自由恋爱,前一阵那林家不是出了那么个事儿,林家大姐为了个穷子要死要活的,林先生林太太还不是只有答应了。” 赵弘光捏了一下顾解舞的脸:“这丫头要死敢,看我不打断她的狗腿!” 旁人都听得出来,他可不是开玩笑的。 顾解舞一下就恼了,她是狗,那他是什么? 而且她那么大了,他还这样。 生气的反驳:“我会先打断你的狗腿!” 赵弘光听着一个劲儿的笑。 柳青先拍了一下顾解舞的手背,力道没控制好,都红了。 “怎么和哥哥话的,你要是敢碰你哥一根头,你爷爷能把你皮扒了!” 这话半开玩笑半真。 赵弘光护犊子的笑道,拉着她的手给她吹了一下:“怎么,疼了吧!你可得分清楚形势,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可就是参大树,千万别得罪我!” 顾解舞挣脱他的手,一脸嫌弃:“我才不稀罕你这颗树。”鼻子一哼哼,走旁边儿拿东西去了。 她手上的手链在灯光下闪着光,不知道晃了多少的人眼睛。 她吃了些东西,看赵弘光在赵老爷子那边聊得差不多了。 便先上楼回房去了。 门没关上,反正等会儿得开。 她换了一身衣裳,离午饭还有一会儿的时间,她躺床上得弄皱了。 顾解舞躺在床上换了一身薄纱的睡衣。 赵弘光过了几分钟就上来了。 她的睡衣刚盖过屁股,要露不露的,最吸引人了。 他将房门上了锁。 过去压在她的身上,分开她的双腿贱兮兮的笑道,手从她的腿上往后摸去:“坏蛋,什么都没穿!” 圆润得像个馒头的屁股被他捏在了手里。 顾解舞其实已经憋不住了,咬着唇对他:“我想……那个!” 赵弘光心的避开了她的空处,湿漉漉的沾上东西,到时候下去可不是丢人现眼那么简单。 西装也是容易皱的,他脱下放到了电脑椅上面。 解开皮带露出了里面。 他没打算这么仓促的要了她。 只是看她难受得很,隔着自己的内裤给她磨一磨,消消她的火。 之后她的火到时下去了,可苦了他自己,硬的跟什么似得。 她还故意看他的笑话,不给他咬。 他看了一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索性压着她,在她股间自己弄着,一手摸着她的胸,一手抱着她的腰,在****里面丢了出来。 屋子里空调开得很高,他还是出了一层稀薄的汗。 浅蓝色的西服背上和胸口都白汗水湿透,呈现出更深的蓝色。(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回家 生日宴会总是千篇一律的。 赵弘光先下楼,回到了大家的中间。 顾解舞慢吞吞的去了洗手间弄干净自己,看着镜子里面神态慵懒,面色潮红的自己,觉得有些乱…… 那个王八蛋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升腾起来。 她很坏,她有自知之明。 但是他更坏,从十四岁开始。 知道她每晚是怎么过来的。 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大多数都还处在谈恋爱的年纪,而她已经跨越了所有阶段,直接进入偷情这一项。 简直不要太快。 有一句形容男人。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她觉得最后一句特别适合她。 她一看见赵弘光,就特想上了他。 可每次他都什么她太,怕对她以后不好。 …… 先是对她年幼的心灵产生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后又对她的身体育造成了永久性的伤痛,能有比他更王八蛋的人吗? 而且每次还的头头是道理所当然。 顾解舞烦躁的揉了几下自己的头,了疯泄愤之后又穿上了刚才衣服下楼去了。 是不是她不够吸引赵弘光? 她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啊! 无论是腿分开的角度还是**的声音。 腿都挂在他腰上了,他还隔着内裤弄。 等着吧! 总有一她要赵弘光在她的身下求着她给他。 哼哼! 赵弘光今总觉得顾解舞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愤恨中带着怒火。 刚才在床上不是挺好的吗? 暑假来临。 赵弘光邀请顾解舞去新落成的半山别墅玩儿。 别墅那边暂时还是清水房,装修还在进行中。 赵弘光就是想让她先看看。 只是不想,顾解舞拒绝了,是要回家去看看爸爸。 她口中所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顾解舞跟着柳青到赵家那么多年,从来没回去看过。 赵弘光很担心,担心得直接从公司杀回了赵家。 赵老爷子下棋的心情都没了。 只见赵弘光跟在顾解舞的屁股后面问:“好端端干嘛回那破地方,又穷又脏,蚊子又多!而且你爸不是再婚了吗? 你回去有你住的地方吗?” 顾解舞就纳闷了,他干嘛那么大反应? 既然如此,就好好让他心塞一回。 “我想我爸了,我要回去看他。” 柳青也在旁边干着急,其实她只是随口,像顾解舞这么爱干净爱漂亮的女孩子,哪里会想要回那种破地方。 赵弘光利诱道:“我请你去巴塞罗那玩儿,你不回去行吗?” 顾解舞一直想去巴塞罗那,甚至想过结婚都在那儿,但是她渐渐长大,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 当男人喜欢你的时候,迁就你都是便宜的,就喜欢犯贱,就喜欢你折磨他。 你越折磨他,他就觉得自己越爱你。 也不知道赵弘光这王八蛋是不是也是这样。 “请我去月球都没门儿,我挺想我时候的同学的,我要回去看他们。” 脸上那得意的表情让赵弘光的血条直线下降。 她这是要回去找青梅竹马给他戴绿帽子的节奏。 顾解舞不理他,直接回房间了。 她答应了爸爸下午回去。 没打算让司机送。 赵弘光见她不死心,干脆自己送她回去,免得自己担心。 柳青当然是双手赞同。 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儿给了顾解舞两千块钱,让她回去之后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自己将就点儿,别给人添麻烦。 顾解舞拿好放了包包里。 柳青教训了起来:“钱要贴身放,这年头好多偷直接抢包包的,要是遇见了歹徒,你要大声叫,往人多的地方跑,知道吗?” 顾解舞根本没听进去。 到时赵弘光,听得心脏一抽一抽的,他真怕她遇见什么坏人或是不可抗力。 那可……让他怎么活…… 镇上这种地方民风虽然淳朴,但三教九流的人也很复杂,警察更是摆设…… 他怎么觉得顾解舞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顾解舞提着一个级大的行李箱上了赵弘光的左恩。 赵弘光一路上都在和她做思想工作,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顾解舞带着墨镜和红帽,选择无视他。 赵弘光口都干了。 他现在随便对哪个生意人那么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人家至少会给个反应,顾解舞现在就是块儿石头。 到了镇外面的收费站,顾解舞道:“你别浪费口水了,都到这儿了。” 赵弘光无奈,他投降了。 拿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钞都给了她。 然后:“手机必须二十四时开机,联系不上你我就来抓人,到时候别我不给你面子。” 看在银子的份上,顾解舞亲了赵弘光一下:“知道了,管家婆!” 赵弘光把她送到了她爸爸的水果摊上。 顾解舞过去招呼了一声:“爸!” 顾深差点儿没认出来。 这样的车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而顾解舞一身的潮牌恤,热裤,名牌运动鞋,太阳眼镜和级骚包的红帽。 能认得出来是当年那个丑鸭就怪了。 赵弘光帮忙把行李箱拿了下来,和顾深打了招呼。 顾深还在懵逼中。 赵弘光只对顾解舞道:“七,七之后我亲自来接你,手机不准关机不准没电,去哪里要报备,遇到困难要联系我,知道吗?” 顾解舞点头一一答应,只希望他赶快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赵弘光看了一眼四周,周围的人都三五聚在一起声的着。 他摸了一下顾解舞的头:“乖啦!” 看着红色左恩绝尘而去,连尾气都带着不甘心。 她蹦了起来:“呜呼!” 难得让他吃一回瘪。 顾深见女儿回来,收摊关了店,拉着女儿的行李箱往回走。 顾解舞很是感慨,那么多年,镇上没怎么变。 连卖叶儿耙的地方都还在。 她拿出钱买了两个叶儿耙。 百元大钞把老板娘吓了一跳。 一块钱的东西给一百。 老板娘问她要零钱,她没有。 顾深给了一块零钱,把一百的还给了她。 语重心长的教育她:“有钱也不能乱花,你妈平时给你很多零用钱?” 顾解舞摇头:“也没有很多,哥给的比较多!” 想一想这话有问题,补充:“但是我的零花钱在同学们里面算是很少的,城里面什么都比较贵嘛!”(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再留恋 十六岁的顾解舞在赵家这种关系庞杂的家庭长大,算的上是见多识广。 至少她不会真的认为只要她够好,就能够让爸爸的妻子和她的女儿喜欢她。 而且,对和自己有一般血缘关系的顾承,她也觉得是大写的尴尬。 好在有一副墨镜能够遮挡她忐忑的内心。 客厅里面只有她和顾承。 爸爸和阿姨去了厨房做饭,十八岁的纪梵希和她打了招呼之后就回房间不理她了。 大写的尴尬。 顾解舞的行李箱放在客厅的一角,明顾深还没安排好她的住处。 顾承不过七岁的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 对这个洋气的新姐姐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只是熊孩子表示喜爱的方式……让人…… 她又被顾承戳了一下。 她翻开行李箱给了顾承一个酸奶,自己也咬着一个,喝了起来。 两个人在客厅里一起看喜洋洋。 不一会儿,他们就因为零食成为了好朋友。 纪梵希出来看见两个人坐在一起,顾承还在吃零食。 有些不高兴的道:“等会儿就吃饭了,别给他吃零食!” 顾解舞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不早! 在赵家可没这个规矩,怎么…… 在吃饭之前去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这才是明智选择。 因为谁都不知道在饭桌上,什么时候你就不能吃饭了。 呵呵。 对于顾解舞的回来,最不高兴的莫过于纪梵希和潘瑜。 她是这个家从前的影子,她的出现提醒着所有人,当初他们是怎么进入这个家庭的。 顾深和潘瑜背着柳青搞破鞋,最后原配柳青选择了离开。 而潘瑜,从来都是背负着鸠占鹊巢的名声。 纪梵希没少因为这个在学校受气。 多少年了,好多人都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但是顾解舞回来了,她的出现又提醒了大家。 潘瑜和顾深之间曾经是多么的不堪。 对此,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纪梵希的感触更深。 所以,纪梵希毫不掩饰的表示出自己的顾解舞的厌恶。 顾解舞可没真打算在这里住一周。 实话,让她睡顾承的房间…… 她都觉得膈应。 她知道,自己那是洁癖。 电话响了起来,是赵弘光。 他一回去就打来电话。 三个时不到,赵弘光很烦躁。 她有些不高兴的回答:“你着什么急,我才刚吃饭呢!” 这是她今的第一顿,饭菜不怎么好和胃口,油盐都太重了。 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赵弘光忍住内心的烦躁不堪:“饭菜还和口味吗?” 顾解舞隐晦的:“不大好!” 赵弘光笑道:“那就赶紧回家去,免得饿瘦了。” 顾解舞才不:“就当是减肥咯!” 赵弘光无语:“你几斤几两,减什么肥,担心别把胸给减成下垂了。” 顾解舞一不高兴,直接挂电话。 顾深给她夹菜,:“多吃点,看你瘦的。” 顾解舞笑道:“我还不饿,刚才吃了东西呢!” 她指的是叶儿耙。 纪梵希却以为是刚才的零食,补刀:“还带着弟弟一起吃零食。” 顾深和潘瑜一直对儿子的零嘴控制得比较严。 顾承一听,使劲儿扒饭,不高兴的看着姐姐,就知道打报告。 他又不是不吃饭。 顾深装作没听见,潘瑜也不好什么。 顾解舞提着箱子进了顾承的房间,这几顾承睡客厅。 他没有半点不乐意,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一直看电视。 下午顾深去水果摊子摆摊儿,顾解舞自己出去玩儿。 她这么个鲜花似得女孩儿突然出现在镇上,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顾承把他的自行车借给了顾解舞,是谢谢他上午的零食,他忙着看电视,就不陪她玩了。 顾解舞没骑车,步行出去了。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偶尔一些时候零星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 现在她并不怪父母,因为她隐约明白了,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只靠婚姻一张纸就能解决的。 更多的时候,需要其他东西。 就比如她现在和赵弘光。 虽然两个人亲密无间,但是她从来不敢想,自己将来能够嫁给他。 因为,赵家不会允许的。 她过是依附赵家生存的菟丝花,观赏性植物怎么可能和参大树成为一对。 她有的是自知之明。 只是在不懂爱的年纪爱上了赵弘光…… 她似乎能预见自己未来的结局。 终有一,赵弘光会厌烦她的美丽,不再喜欢她。 男人都是会变心的。 她自认为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让赵弘光那样的男人,为她痴迷一生。 所以她会想,尽快完成一切,让他厌烦自己,结束这段不伦之恋。 在赵家人面前,她还是赵弘光的妹妹。 这样就好。 和他曾经的一切,都当做年少不知事就好。 只是,事情会顺利吗? 她回时候的学校转悠了一趟,之后,对这里就没有什么留恋了。 晚上,一整夜的失眠。 她穿着衣服睡着,房子的隔音设备并不好,客厅里是动画片的声音。 她失眠了。 第二,她让赵弘光来接她。 骗爸爸是妈妈要她回家去,是有事儿。 顾深没多问。 父女如此,还能有什么好的。 顾解舞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但是提起箱子走的时候,眼睛里面依旧饱含的泪水。 爸爸有了新的家,新的女儿和儿子,已经不需要她了。 今的墨镜功能主要是遮住她的黑眼圈。 她没有回赵家,而是去了赵弘光的家。 他在玉都花园买了一套两百平的房子。 顾解舞躺在他的床上,或许是太累,鼻尖都是他的味道,然后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是下午,赵弘光在客厅看足球。 她睡得头疼,打开冰箱拿水喝。 这里她是第一次来,却并不觉得陌生。 赵弘光:“少喝点冰水!” 顾解舞反驳:“歪果仁还生完孩子做月子都喝冰水呢!” 赵弘光问:“什么时候回去?” 顾解舞想了想:“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 冰水下肚,她清醒了不少。 这里,不是作案的好地方吗? 赵弘光被她看的浑身热。(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爱情是一种错觉 爱情是一种错觉。 顾解舞并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这么想的,但是她现在感觉,如果这是错觉的话,会持续一辈子吗? 当他****着身体和她坦诚相对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恐惧也不害怕。 紧张的心情里隐含着一些期待。 她将会和他产生不可分割的联系。 如果瞬间即是永恒,她知道,她现在拥有了他所有的爱。 当一切结束,她只觉得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只是身边的某个人深沉的呼吸提醒着她。 看,你和他是一体的。 多么奇妙的爱情。 她知道自己不懂爱情。 却在这样的年纪就邂逅了他。 那该怎么办? 如果谁爱谁更多,当然是他爱自己更多。 因为自己是个自私鬼。 假如,世界明就要毁灭。 她想要的是吃哈根达斯吃个够,而不是将他拥入怀中,和他一起直到世界的最后一秒。 多么的不公平。 顾解舞醒着,凌乱的丝四散着,一点都不美好,像是贞子躺到了床上。 黑长直的悲哀。 她是很想做头,但是赵弘光似乎非常迷恋她的头,没事儿总是喜欢从她的后脑勺用手指梳到尾。 然后闻她洗水的味道。 虚荣并不只是女人的专利,女孩也虚荣。 两年来,她享受着赵弘光的痴迷。 赵家的人没有一个能够让赵弘光低头的,而她可以。 只需要她一句话,赵弘光可以随叫随到。 有时候她都想提醒赵弘光,你别那么迁就我,你越是这样我可能越不会珍惜你。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都不会太珍爱。 不他的性格人品,但是他的心本应该被放在沉香木的古董盒子里珍藏。 方不辜负。 可惜,她没有提醒他。 只是,一次次的享受着奴役他灵魂的快感。 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他像是疯人院的疯子一样,在她的身上近乎失控。 敞开了身体容纳他的一切,让他如痴如醉。 场景比她看过的任何一部岛国爱情动作片都要激烈。 从客厅到卧室,一路散落着他们的衣物,狼狈的床单暂时还能够看出他们刚才有多疯狂。 起身看了一眼床和因为精力过度泄还在睡梦中的某人。 她深刻的怀疑自己真的是十六岁而不是三十六岁,床上那个年轻人真的是睡人而不是被睡? 刚才如饥似渴几乎要吃了他的人真的是自己? 她一巴掌放脑袋上,她一定是疯了。 另一个疯狂的想法从她的脑子里长了出来。 像是童话故事疯狂生长直到堂的豆蔓,无法停歇。 她打开了赵弘光的手机,把他和自己定格在一个画面里。 然后,到了他的QQ同学群。 配图的文字:恭喜赵同学告别处男生涯。 顾解舞然后来了一张自拍,青春美艳不可方物。 赵弘光的同学圈一下子就炸锅了。 顾解舞关上了手机,想着他知道后的抓狂样子,笑着躺了回去。 赵弘光晚上才醒过来,他看一下顾解舞,还在睡。 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没忍住,****了。 他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摇醒了顾解舞,问她经期。 幸好是安全期。 顾解舞被吵醒,一万个不高兴,没好脸色的拨开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狼爪子。 回头继续睡。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赵弘光找准了地方,又进了状态。 顾解舞没睡醒,跟死鱼似得,嗯哼哼的叫了起来。 他越的斗志高昂。 趁着是安全期,多来几次。 他舍不得她吃药,更不想戴安全帽。 之前一直没开荤,就是怕自己憋不住。 现在倒好了,死丫头不知道高地厚,好了只是玩一会儿,谁知道在沙上就坐上去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 他都尝到了肉味,还能吐出来。 刚进去她就喊疼得不行,要他停下。 他迷迷糊糊的停不下来。 他现,感觉和插果冻似得。 只是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到后来他都动弹不了,大约僵持了一个时,才慢慢松开来,换做一般的男人只怕都软了。 这一次,便是他的主场了,他要怎么弄就怎么弄。 顾解舞幻想中的求饶,生在了自己身上。 她睁着眼,迷离的眼神中还带着属于少女的特有羞涩,声音像是罂粟花一样迷人:“快点……快……” 赵弘光像是狗一样听话。 之后,不用再诉。 晚上两个人叫了外面凑合。 过程是很爽,但是事后顾解舞现自己走路双腿都在打颤。 而赵弘光,洗完澡床上西服又是汉子一枚。 他在刮胡子的时候接到了6双峪的电话,才知道自己下午的破事儿同学们都知道了。 他出来问顾解舞。 顾解舞一副理直气壮的问:“敢做不敢认?” 赵弘光倒不是,只是心里有些不高兴,顾解舞随便动他的手机还用他的号那些……少儿不宜的图片。 但是现在看她那样介意的样子,秒懂。 不就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位置吗? 他大学里边有几个女同学,一直对他咬着不放。 顾解舞大概是示威去的。 他笑着回到:“不是,只是你不觉得那张图太简单了,我们放个视频上去吧!” 年轻人爱刺激,他能够理解。 顾解舞脸一红,一脚踢在了他大腿上。 赵弘光瞄到了她的下身:“怎么,还没玩够!” 顾解舞立即滚回了被子里面。 晚上又一个应酬,赵弘光早就答应了的,不得不去。 房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空荡荡的大房子仿佛整个世界,唯一另一个人也不见了。 她在床上如同死尸。 顾解舞称这是青春期综合征。 因为找不到定位而迷失。 其实就是闲的蛋疼而产生了许许多多的不切实际的想法,然后在虚无的世界找不到边际,最终走向平庸,或者毁灭。 她起床开了电脑。 她想要报考巴黎的一家艺术学院。 最近正在加紧练习英语。 柳青和赵安并不知道,赵弘光也不知道。 她活的这样匆忙,就是为将来做准备。 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赵弘光那个变态知道她自作主张去巴黎念书的时候,脸上会是怎样一副扑街的神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我想要去巴黎 顾解舞的青春应该不会有怀孕、堕胎这种国产电影的狗血桥段。 有的只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纸醉金迷。 十七岁是雨季。 她现在确信。 当顾解舞像母亲提出要去巴黎留学的时候,遭到了她冷酷无情的反对。 没有商量的余地,没有一丝的犹豫。 告诉她而已,想都别想。 顾解舞气急败坏,她已经不是那个孩子了。 对着母亲大吼道:“你以为留我在这里我和赵弘光就会有结果吗?你也太真了!” 柳青一直以为,自己的算盘藏的很好。 万万没想到,她的女儿。 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其实早就知道了。 当年那双浴室外的男式球鞋,不仅让柳青知道了一切,也让顾解舞明白了妈妈是知道的。 她就像是一件商品,被母亲待价而沽。 她被卖给了赵家最值钱的赵弘光。 赵弘光或许是爱她的,但这并不能明她和赵弘光的关系就是光明正大可以到让她无所顾忌的。 继兄和继妹! 简直就是新闻头版头条。 她想要自己悄悄的结束这一切。 她或许也是爱过赵弘光的,但是比起自由和未来,他简直一文不值。 面对女儿的责问,柳青恼羞成怒,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印之后,气急败坏的离开了顾解舞的房间。 当年的衣柜,的书桌,的电脑。 如今她已经长成的身躯对比下,都显得那么袖珍。 她的未来,应该更大更多。 而不是究其一生都在赵弘光的身边,依附着他生存。 她被她独断专行的母亲软禁了。 她被锁在了房间里,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赵弘光打来的,她一直没搭理。 她怎么可能有勇气告诉赵弘光,她要离开他,去外国。 以赵弘光的个性,反应只会比她妈妈的反应还要大。 赵弘光甚至已经决定了,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去注册结婚。 这件事她就听听,没敢让任何人知道,还特意嘱咐赵弘光,不准随便告诉别人。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如果他出了这话,她这一辈子算是就这么定了。 她承认自己对赵弘光的欣赏,两个人在床上也的确十分合拍,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做心理思想工作。 她还没走出校门,人生就已经被规划好了。 毕业,上班,挣钱,朝九晚五的工作,结识朋友…… 她想要尝试一下这样的人生,可是…… 为什么,她的人生路线已经被安排好了。 她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她不是傀儡,她有思想有灵魂是一个独立的人格。 一脸平静的顾解舞把手机拿起来摔了个粉碎。 一个钟头后,她的房间想起了敲门声,是赵弘光。 她已经提前把门锁关上了。 她不想理会任何人。 赵弘光不知道她怎么了,昨还好好的。 柳青见顾解舞不给赵弘光开门,拿了钥匙过来,现里面被下了锁,在外面骂顾解舞:“你到底想怎么样,开门,快点儿!” 赵弘光暂时只是以为母女两个吵架了。 但是不至于那么严重。 赵老爷子在楼下客厅道:“有什么事情好好的,这么大吵大闹像什么?” 柳青噤声,赵弘光拉着她下楼去了。 赵安十有八都在家里休息的,过来劝慰自己老婆:“她就是想去巴黎念书而已,你让她去就是了,何必闹得那么难看。 而且舞这些年多乖多听话,也没要求过什么,就是想去念艺术学院而已。 不错,学费是比较贵,但是对于我们家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柳青根本不想和赵安这件事,他根本就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赵老爷子一听就明白了,看柳青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孩子正是叛逆期的时候,你越是反对她就是越要跟你对着干,你平时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懂了。” 柳青这时候是有口难言,直接问赵弘光:“弘光你,一个女孩子好端端的要去什么外国念书,国外多乱啊! 以idu为时尚,舞要是去了国外,学坏了可怎么办! 女孩子又不是男孩子,总是容易吃亏的。” 赵弘光脸色都变了,问:“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柳青起来就生气,气女儿一点都不知道她的苦心,只要她抓住了赵弘光,全世界哪里不是由着她去玩儿:“她昨晚上和我的,要我帮她办签证。自己还偷偷学了英文和法文。” 赵弘光这才道:“我去劝她。” 着,上楼去了。 柳青还在生气,赵安只好一直安抚。 赵老爷子看着自己孙子的背影,心里面有些担心。 原先他是不大喜欢顾解舞,觉得是她勾搭上了自己的孙子,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孙子一厢情愿了。 顾解舞想要去什么外国念书都是借口,其实就是想和他断了。 赵弘光敲了敲门,:“我们好好聊聊,你这么谁都不理谁都不见,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 顾解舞这下开门了,过了那么久,妈妈一定和他了自己的事情,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或是怎样,早晚都会有这一刻的。 她告诉自己,不能退怯。 这才开了门。 但是一开门对上赵弘光那双眼睛,她就觉得腿肚子软。 他该不会狂吧! 眼睛里面全是血丝,该是有多生气啊! 两个人一起出了赵家,赵弘光开车到了半山别墅,这里已经落成。 别墅的造型和配置也的确是依照顾解舞的想法修建的,有运动场和游泳池,还有一个花园。 粉蓝色为主调,别墅的顶特意做成了尖尖的塔形,看起来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房子。 赵弘光带她到客厅,倒了一杯果汁给她,:“现在吧!你怎么想的。” 顾解舞一口气喝干,豪气干云的告诉赵弘光她想要的一切,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他给她规划好的人生。 赵弘光认真的听着,最后问:“那么,你把我当什么?” 顾解舞沉默。 “你没打算和我远距离恋爱,也没打算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离开,甚至是想,如果顺利……一走了之就是。 甚至没有想过,需要和我好好的一声再见。”(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结束之后的开始 顾解舞笑道:“我们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她抱着靠枕,捏着靠枕的一角,嘴角带着微笑,如此血淋淋的问道。 赵弘光的确没有和任何人过,她就是他的女朋友。 她可能是嫌这样的话语还不够伤人,在他的心上又补了一刀:“我们是纯粹的**关系吧!哥哥。” 赵弘光的心仿佛被利剑贯穿了,他以为她会理解他的处境,或是懂得他之所以一直隐瞒的原因。 她还,公布他们的关系只会对她一个人造成伤害。 社会对男人总是宽容的。 而现在,想不通的人是她自己。 这要他如何是好? 赵弘光心痛的连话都不出来了,她有心吗? 如果有,怎么能够对他出这样的话来,她所质疑的并非他,而是他的感情。 顾解舞后悔了,她似乎太残忍了,只是出去的话怎么可能收得回来。 “如果你对我曾经有过那么一点喜欢,请你放我走,我会感激你的!” 什么叫做往伤口上撒盐,这就是。 他对她不是一点点的喜欢,而是爱…… 只是为什么重新来过,结局竟然还会是一样。 她再次放弃了。 赵弘光想,是不是她需要一些时间,如果是,他愿意给她。 问:“你……” 顾解舞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这样难受的对话:“曾经有过,可是我变了。” 赵弘光点点头,他懂了。 “如果你想离开一下,我会理解的。” 顾解舞对他报以感激的眼神。 只是两个人对这件事的理解似乎出了谬误。 赵弘光只是放她离开一阵,而顾解舞以为是永远。 当到了法国,顾解舞收到银行卡转账提示的时候,才明白过来。 于是她将转账打了回去,并且注销了银行卡。 跟着办了转学去了英国。 手机号码也换了。 这样,赵弘光应该能够明白了吧! 这些年在赵家她存了不少的零用钱,暂时够她的生活费,半工半读之下,也把这五年熬了过去。 她在拒绝母亲的资助后一年打了电话回家,柳青没有起赵弘光的事情。 在离开中国一年后,她总算是放下了心中悬着的石头。 也终于,和他一刀两断了。 五年后。 顾解舞顶着一头大波栗色卷,化妆淡妆,从英国飞往回祖国。 柳青知道她回来,特意做了两个菜,只是最后不忘提醒她,赵弘光很久没回家了,应该不会碰上。 顾解舞心里面是很高兴的,至少妈妈想通了。 没有赵弘光,也并非不可以。 顾解舞已经长成活脱脱的大美人,这次回来是准备安心的找份工作好好的生活。 至于青春期的故事,已经完全忘记了。 她还在脸书上面结交了一群好朋友,同在英国留学的乐乐,就是其中之一。 顾解舞的回归惊艳了不少人,比如赵弘毅,都女大十八变,一时间看见当年的屁孩长成现在的大姑娘只觉得三观都要爆炸了。 难怪赵弘光对她念念不忘呢! 回到家的第一晚,顾解舞就让人把那台台式电脑收起来了,自己整理了一下房间。 时候不觉得,现在回来看,这里还真是……太了。 晚上顾解舞约了乐乐见面,她比顾解舞先一年回国。 顾解舞和乐乐两个人一起在国外混了两三年,人在异乡的时候对同样的面孔国籍会特别的亲近,于是造就了两个人现在的感情。 乐乐他回国之后找了一枚花美男男友,今晚让她帮忙审一审。 顾解舞出门之前收到了那男生的照片。 乐乐约了他在卡门酒吧。 顾解舞和妈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柳青一看时间,都晚上九点了。 顾解舞无奈的解释道:“乐乐同学约我见面,给我接风洗尘,我不去她一定会移情别恋的!” 柳青是知道乐乐这个女孩子的,家境和家教都不错。 而且她也觉得不能管她太紧,就让她出去了。 顾解舞到了卡门,酒吧里面的音乐很嗨,国内不像外国,嗑药简直家常便饭,所以顾解舞觉得这地方还是挺干净的。 除了又几对忍不住在走廊里春男女。 顾解舞找到了乐乐的男朋友,看了一眼现资质真心不错。 给乐乐微信:你真的一点不介意! 乐乐秒回:去吧!亲爱的,他行不行就看你的了。 顾解舞:k。 顾解舞一身紧身红裙,黑色的高跟鞋将她的腿延伸至一种令人遐想的长度。 进来酒吧后已经收获无数注目和三杯鸡尾酒,以及搭讪若干。 顾解舞拿起鸡尾酒,朝着6双峪的位置过去,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暗处,角落里还有一个男人看不清长相神色。 顾解舞将一杯酒递给6双峪,:“帅哥,给!” 6双峪受宠若惊,对旁边的兄弟们得意的一笑,接过酒杯:“美女,很少见你来玩儿!” 顾解舞笑道:“我才从国外回来,没想到第一晚就遇见帅哥你这样的,简直不要太好运。” 6双峪坐进去一个位置,顾解舞识时务的坐了下去,和6双峪干杯喝了一口。 这才看见暗处那个男人是谁。 她的哥哥,赵弘光。 所以什么来着,冤家路窄。 顾解舞脸上带着笑,春似得往6双峪身上贴,在他耳边吹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只想赶紧结束任务,去找乐乐算账,她可没今晚有赵弘光这王八蛋在! 她就不相信了,乐乐不知道她和赵弘光的恩怨。 6双峪了一个假名,和一个假的电话号码…… 顾解舞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晚不用安慰失恋少女了。 她倚在6双峪的肩膀上,捏着他的下巴道:“你是个幸运儿!” 6双峪以为这是约炮,不过感觉到了来自兄弟的恶意,他拒绝了,从顾解舞的怀里逃了出去。 赵弘光喜欢上了雪茄,那味道并不好闻,他吐了一口气对顾解舞道:“好久不见!” 顾解舞笑着回答:“是挺久的,你都变成大叔了!” 赵弘光笑了笑:“他我同学,你刚才不也还在勾搭大叔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再遇 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悲伤逆流成河了。 当年的她已经沦为花蝴蝶了吗? 6双峪安全过关,顾解舞自然是替好姐妹千万个高兴,乐开了花似得给乐乐回信,她这个不错。 跟着提着酒杯离开了,不忘和赵弘光遥举一杯。 :“再见!” 赵弘光的身旁依偎着的女人此时也能看清楚侧脸了,她记得,这好像是宋家的外甥女,孙佳瑶。 顾解舞踩着优雅的步伐进入舞池,拿着手机和乐乐聊儿。 对身边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视若无睹。 乐乐在离酒吧不远处的一家星巴克,喝完咖啡才姗姗来迟。 顾解舞一个人坐在吧台那儿,对身边的狂蜂浪蝶视若无睹。 她在英国缺钱的时候做过酒吧妹,对付这种情形游刃有余。 让人感觉起来她非常的老道,是酒吧的常客。 ……很容易生一夜情的那种。 多少人怀着这样的心思靠近她,然后碰了软钉子回去。 在这些年的浸淫中,她早就学会了如何用语言让那些男人知难而退。 6双峪只以为自己艳遇了一回,等顾解舞离开之后,才问赵弘光:“你认识?” 赵弘光吐了一个烟圈:“你不觉得她眼熟?” 当年还不是在QQ群里面过照片吗? 赵弘光提示了一下,6双峪恍然大悟,居然是她。 …… 变化还真大。 孙佳瑶在一旁脸色都变了,好在灯光很暗,看不出来。 只是6双峪依旧注意到了她突然的不同。 传中甩了6双峪的女人,就是她。 顾解舞坐了约十分钟,再也没有喝过酒杯里的酒,她感觉有谁在里面加了东西。 而旁边的6双峪是早就看见了,只是没有出来阻止后续事件的生。 当乐乐跑到顾解舞身边亲热的抱住了她的时候,6双峪疑惑了一下,立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顾解舞这是帮着乐乐试水来的。 好在他刚才的表现在及格线上。 顾解舞这才又被乐乐带了过来。 乐乐得意的给6双峪介绍:“这是我好闺蜜,顾解舞!” 6双峪起身,装作是第一次见顾解舞的样子,伸出手和她握手。 顾解舞没有伸手,有些意兴阑珊的:“6先生这样就不好玩了。” 乐乐见状也是跟着起哄:“就是,装什么大尾巴狼,刚才要是你上钩了,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顾解舞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她感觉得到赵弘光那炙热的眼神。 她是一些行动的。 她把原因归结于,就是自己不想要的东西被人捡了去,她也会觉得可惜。 乐乐的手臂被顾解舞掐了一下,她保持着微笑,拉着顾解舞离开这个地方回到了吧台。 顾解舞这才:“你知道赵弘光在吗?” 如果她是知道的,那么她就死定了。 乐乐明明是知道的,但是她没那么傻,而且顾解舞这些年在国外,长得跟花蝴蝶似的吧!可愣是没看上任何一个男人。 简直就是……那什么守身如玉。 她虽然嘴上什么赵弘光妨碍了她追求自由,但是她觉得顾解舞的心里边儿还是舍不得赵弘光的。 否则,她怎么不找第二春? 乐乐凑过来道:“你就没有想过吃回头草?看他那样儿,见了你更狗看见屎一样?” 顾解舞简直不想听,这是什么破形容。 白了乐乐一眼道:“你回国一年染上了脑残癌?你觉得这事儿可能吗?就是我愿意他能答应?” 赵弘光还不傻,能在一个坑里面摔两回。 而且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和赵弘光关系挺诡异挺变态的,只有乐乐这种看看太多的才会觉得这样的不伦之恋是证明真爱存在的存在。 乐乐死心不改:“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真对他没了感觉?” 顾解舞摇头。 目光看向了远方,可是这看见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心里面这么别扭是怎么一回事。 在英国的时候明明感觉无所谓,怎么到了眼前就有些接受不能了。 乐乐进来就一直话,觉得口干,拿起顾解舞面前的鸡尾酒喝了下去。 等顾解舞觉,她已经喝完了。 顾解舞着急的:“你怎么全喝了,刚才有人在里面加了料!” 乐乐眼睛瞪得像是牛眼睛,想要吐出来,却是一点想呕吐的感觉都没有。 这酒吧里的东西不外就是那三样。 顾解舞立马招呼了6双峪过来,让她带自己和乐乐走。 万一有人不识相的拦下她们,那可就麻烦了。 只是…… 谁来告诉她,赵弘光干嘛跟着一起来了。 她找了最近的酒店,乐乐已经有点烧了。 尼玛,是春药。 顾解舞搀着她进了房间。 饶是这种时候,她也忘不了服务生一脸诡异的眼神。 她和乐乐、6双峪、赵弘光和孙佳瑶五个人两男三女进了一个房间。 顾解舞:…… 还是不要解释了。 她把乐乐放到了床上,乐乐已经神志不清了,直好热。 顾解舞想了想,问6双峪:“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至少在乐乐回国之前,她还是雏儿。 6双峪弄得一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两个人就牵过手接过吻。 顾解舞信了,这绝对是乐乐的风格。 她只好把乐乐扔进了浴缸,给她浇冷水。 6双峪自卑的站在一侧,享受着赵弘光的鄙夷眼神。 他的女朋友是不少,而且乐乐是交往得时间最长的一个,可是乐乐不愿意…… 他就没有,他的确当了很久的和尚了。 孙佳瑶一直当自己是布景板坐在一旁。 顾解舞泡好了乐乐,出来喘口气,让6双峪自己进去看着。 而顾解舞,则是找了一张沙坐下,拉开了窗帘,看外面的风景。 她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看夜景。 这是在英国这些年来的习惯。 屋子里安静得很,赵弘光抽着雪茄,屋子里都是这股烟味。 孙佳瑶明显不习惯这种味道,但是一直忍耐着。 顾解舞觉得无所谓,因为她也抽烟。 在酒吧这种地方待久了,难免学会男人的东西。 她喜欢烟辛辣的感觉,让她知道生活不易,应该好好珍惜。(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匆匆 顾解舞不得不承认,再见赵弘光,她心中泛起了不少的涟漪。 但是那又如何,他身边会少女人吗? 赵弘光没那么贱,她就有? 从玻璃的倒影里面能够看到赵弘光和孙佳瑶的影子。 两个人坐在同一方位的位置上,按理应该是一对璧人,可是貌合神离。 顾解舞不看好他们两个,但是没打算破。 因为,她早就失去了资格。 和赵弘光再次扯上关系,并非她的本愿。 只是因为她必须回来而已,外国的明月没有比较圆。 离开之后才会有思乡这种情绪。 是不是当初没有离开,她会走向另外一个结局呢? 虽然内心满是遗憾,但是她不后悔。 浴室里面突然传出一阵男子的尖叫。 乐乐跑了出来,6双峪跟着出来。 只是他捂着裤裆。 乐乐像是喝醉了一样对顾解舞道:“尼玛,你居然把你的好姐妹扔给豺狼,你还是人吗?” 顾解舞环抱双臂站在她的对立面,笑着:“跟我吹牛的那股劲儿哪儿去了,你就是现在把6双峪给办了,我也不会觉得你是一个放浪形骸的女人!” 乐乐脸红得像是红苹果,打了一个嗝儿:“瞎,男人都特么死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是你的! 我可不能那么轻易的让她得逞。” 乐乐还有半句没出来,顾解舞的原话还有一半:女人也是。 影射的其实就是她和赵弘光之间的过去。 用本能堆砌出的爱情,能信吗? 乐乐完就晕倒在了床上。 最后一句话是:“你不想见他,对不起!” 顾解舞轻声回答:“没事!” 赵弘光在一旁,神色深邃,顾解舞没敢看他。 晚上她只好陪着乐乐睡,6双峪一走,赵弘光和孙佳瑶也没什么道理留下。 一下子走了三个,顾解舞突然觉得世界安静了下来。 她的身边躺着乐乐,一夜无眠。 次日她回到赵家宅子。 老爷子身体老当益壮,只是两年前一次心脏病后赵弘光接受了赵氏。 现在的赵弘光比起当年,身价翻了岂止百倍。 只是赵家低调,不然国民老公钻石王老五,就是赵弘光了。 午餐和晚餐的餐桌上依旧是一大家子人,只要老爷子还在,大家可能都不会撕破脸皮的。 她一个姓顾的夹在中间,看起来整的诡异。 只是,赵弘光今也回来了。 今顾解舞素面朝,穿着恤和五分裤,如果不是那一头妖艳的卷,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个大学生。 顾解舞习惯了对一切不想看见的人和事视若无睹。 只是有些人,总是喜欢无事生非。 她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佣人端汤,隔着她两米远,怎么就能撒到她的衣服上了。 孙佳瑶在看电视,仿佛没有注意到这边。 估计女佣也是无辜的,她自己都快吓死了,只差没跪在地上求她饶恕。 顾解舞只是被烫到了一点,:“没事儿,衣服二十块,你不用担心。” 女佣似乎松了一口气,被管家呵斥着带走了。 其他人只注意到了她出来的话,她身上的那件衣服只值二十块? 对于赵家的每一个人来,二十块就算是掉在了地上,也会直接踩过去。 赵老爷子对顾解舞的做法表示很欣赏,他知道的,顾解舞留学之后没有用赵家一分钱。 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只是骨气这种东西夹带的往往就是吃亏的是自己。 孙佳瑶向她投过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顾解舞觉得无所谓,她本来就来自下层社会。 和他们这些上流人物,格格不入…… 或是是年纪大了,也或许是这些年的变化让大家变了。 餐桌上寂静无声,只有老爷子和几个儿子,还有赵弘光聊的话语。 她突然有些怀念时候那些三姑六婆一样的争执声。 她嘴角微微上扬,愉悦的表情落入赵弘光的眼底。 饭后,她在花园坐着看书,百年孤独。 白色的秋千架上面环绕着绿色藤蔓植物,仿佛定格了无数人的青春。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 有人来,她听见了脚步声。 她之所以喜欢在花园才,除了空气好,就是因为清静。 赵家人都喜欢热闹,白瞎了那么好的花园。 赵弘光走过来问她:“你变了很多?” 顾解舞低着头盯着书页,今她必须把这本书看完:“何以见得?” 也可能是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 阳光从一颗百年老树的枝桠上散落,空气里是兰花的香味。 她完抬头,看见他站在一丛植物中间,从前的事情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远。 久的她都有些忘记了。 再见他,心里竟然是一种释然。 赵弘光的眼神里带着某种哀戚,他不需要什么,只是这样看着她,就已经觉得足够了。 那些曾经幻想过的恩怨报复,爱恋痴缠,都烟消云散。 “可能是吧!” 语气里是淡淡的哀伤,一点都不符合赵弘光如今的气质。 他:“没想到你喜欢看这种书?” 顾解舞为他答疑解惑:“每个人都是多面性的,你只记得过去的我是什么样子而已。” 赵弘光坦然一笑,转身离开。 他曾爱过的,是她吗? 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不愿意彻底放手。 宋家要求他和孙佳瑶订婚。 爷爷也是这样的。 只是为什么,他这样心有不甘。 走了几米远,他突然停下,背对着她:“我要结婚了?” 顾解舞的声音缥缈如烟,在这些植物中间,仿佛空灵的仙子:“祝福你!” 他听见,笑着继续前行。 如果这时候他愿意回头看一眼,会看见顾解舞脸上的犹豫。 顾解舞再一次没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一看完百年孤独。 她合上书页,陷入过去的回忆之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爱上过他? 现在想这些,还来得及吗? 有必要吗? 是正确的吗? 如果他结婚,是不是就意味着,从此他将属于另外一个人? 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内心矛盾着,人交战。 顾解舞坐在秋千架上,眼泪顺流而下。 如果,她会为他流泪,是不是? 她依旧爱他。(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长恨(一) 顾解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荒漠之中,广袤无垠的沙漠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路过的只有上的秃鹰和一阵阵卷起黄沙的风。 她的头上盖着一头织花富丽的头巾,下面露出几条辫子。 每只手上都带着十几个金银交错的镯子,无一不显示着她是一个异族女子。 秃鹰看着她倒在沙漠之中,以为是具死尸,想要吃她的肉。 沙漠之中本就有不少被以为是尸体,结果被秃鹰活活啄死的人。 顾解舞奋力的起身,睁开了双眼,朝着秃鹰看去。 一阵妖风吹向了那只扁毛畜生,它受惊一般的飞走了。 飞的远远的。 猎杀者和猎物,身份交换只在一瞬之间。 她想起了自己是谁。 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那一晚那个臭道士想要抓她,她已经身异处,却被上一道光给吸走了。 只是不知现如今秦王府如何了。 她是必须要回去的。 秦王不见了她,也不知道是如何的着急。 无边的荒漠一无所有,风将沙漠吹气一层层的浪花,如果不是严酷的炙热,她真会怀疑自己是在大海之上。 她被飓风吹得寸步难行。 秦王送给她的那颗珠子竟然不见了,她想起了自己身为狸时候的一切。 更想起了她和秦王的前世今生。 原来,给她戒疤的那个和尚,就是他。 曾经…… 他们都是神仙。 这来到人间之后的三生三世只是一个赌约。 而真正经历了之后,才明白,重要的不是结局,而是过程。 三百年前的神魔之战,她用万千妖族的性命证明了无欲无求的他是爱她的,可是现在…… 她后悔了! 为什么要证明,到头来痛苦的是他们两个人。 最初以为伟大的只是感情,才知道强悍的是命运。 而她还在这里。 这是他的执念。 不等到她回来,他是不会甘心的。 如果她还是当初宫中那只无忧无虑的云雀,或许她会觉得骄傲无比,她像是驯服狮子一样驯服了佛祖最的弟子。 可是,现在她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的痛苦。 她,知道。 自己,错了。 就让她一直往前,结束这一切吧! 宫—— 九重上,等级森严。 仙宫楼阙,密布其间,飞禽走兽,自有所在。 金阙霞飞、紫气朝阳、琪花瑶草、自成界。 而她,叫做云雀,是云中孕畜出的灵鸟,她的羽毛是纯白色的,按照道理来,她整个人都应该是白色的。 不周山倾倒之时,冒出的浓烟成了她的眉毛,西方梵路过的时候在水中留下了影子,他的眼睛成了她的眼睛,孙悟空大闹宫的时候打烂了太液池的红莲,化作了她的唇。 让她化作人形之后,美艳不可方物。 她与孙悟空一样,都是地孕育而出所化,自然非同凡响。 只是她出生之时,孙悟空已经被压在了五指山下,不得相识。 因为是生之仙,所以她显得尤为特别。 虽无功德,却是自立仙班。 在宫之中,数王母娘娘最喜欢她,因为她比嫦娥还要美丽。 帝总是感叹嫦娥的美丽,而王母把她带上了金銮殿,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嫦娥的美丽,只关心她在广寒宫是多么的孤寂。 云雀年少不知事,为自己比嫦娥更加美丽而骄傲。 百花仙子见了她,也要退避三舍,会因为她的美丽而自卑。 无论如何,众人对她都是爱护的。 直到有一,佛祖最的弟子灵禅子从西方极乐世界来到了宫。 他看云雀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一颗不起眼的草一样,一闪而过。 云雀注意到了这个佛祖的弟子。 在蟠桃宴上,她仗着王母的宠爱向灵禅子难,问七情六欲本是凡夫俗子的情感,但是十恶不赦之徒也有七情六欲,那么如此,他的罪来自他身为人的本性,这可是他本身的罪过? 还是,只是人的罪过! 如果是,那么何以以十恶不赦之罪将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是在界之中无人能解的难题! 世人都是母生父养,生出来便是无罪之人,却因前世因果或有资或有残缺。 而此事从来都是十殿阎王一口独断,无能能左。 她是在无理取闹,道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了佛家来置喙。 王母看了一眼云雀,年幼有年幼的好处。 灵禅子太过纯直,和云雀辩论起来。 最后闹得不可开交。 王母最后与佛祖打赌,让二人自己体会人间疾苦十恶不赦。 初下凡时,云雀只知道自己要对付灵禅子。 两人在人间分开佛道两家,度化世人。 约莫过了五百年,世上妖仙无数,佛道两家具是有了自己的根本。 而他们寻找的答案始终没有找到。 云雀却是动了凡心,问灵禅子是否愿做她的道侣。 ……灵禅子是和尚。 如何会! 至此,两个人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这里开始。 不甘心的云雀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处处针对灵禅子。 只因为多看了一眼而已。 地秩序因为一个赌约而混乱,她要为此负起责任。 神魔大战一开,她在混乱中死于灵禅子弟子之手。 其实不然,只是她已经太累,而宫实在是太无趣了,所以她想是时候结束了。 之后她转生。 灵禅子也尸解转生。 从此二人之间,纠葛不断。 现在她想要的,不是一个答案,只是一个结局。 风越来越烈。 终于是看见了一家矮的客栈,上面破旧的招牌写着:龙门客栈。 原来,她在玉门关内。 还好,还好。 她奄奄一息的倒在了客栈门口,老板娘出来捡了她回去,见她姿色上好,便是起了歹心。 朝廷花鸟使最近广选下美人,是为皇上选妃充裕后宫,可是谁又不知道,实则是权势滔的摄政王想要新的美人。 顾解舞朝着客栈走了去。 她想,是时候给自己一个结局了。 客栈里面的二面黄肌瘦,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顾解舞并不反感,人本身就是百相的,而且她见过半人形的妖怪,那才可怖。(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长恨(二) 低矮的土建筑才能在沙漠之中生存,墙壁都是泥土夯成的,上面一道道竖条划痕,明了这家客栈的起码过一百年了。 纵使是白,里面也点着几盏油灯,才能够看清楚四处。 桌椅板凳上都露出了一层细滑的包浆,这是用过许多年的东西才能出现的颜色。 顾解舞的脸上都是泥土沙灰,本来白净的两旁显的乌黑。 二将她领到室内坐下,顾解舞点了两个馒头,二眼神略带些鄙夷的离开了。 瞧她穿金戴银的,怎么这般吝啬。 只是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便是规矩的去了厨下,二常听店里的老人提起龙门客栈最风光的时候,这玉门关内客商无数,都在他们龙门客栈落脚,一间普通的下房便是二十两银子一间,爱住不住。 哪里像是如今,一两银子一间。 还半月见不到两个生面孔。 都是南边的战事闹得,这仗越打越烈,从南边打到了北边,和西域诸国的丝绸之路断了,他们的生计也没了着落。 顾解舞心翼翼的注视着周围的人,都是些衣衫褴褛的男子,少有几个女子都是女扮男装,身上脸上也是和她一般,乌漆墨黑的。 她其实不需要食物,只是想要找个地方搜集一些信息。 她坐在客栈的角落里,听着风声和那些人细碎的耳语。 如今,竟然已经是开明十五年。 就是,当年宫中的十八皇子继位之后,已经过了十五年。 十五年的时间对于一只妖怪来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人而言,那就是半生。 他已经年近不惑,还在这世上吗?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如此,你在期待一个人,然而他有可能已经死了。 从后续的他们的对话中,她得知摄政王还健在。 只是他们口中的摄政王,听起来不像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不止残暴,而且处处针对皇帝,一手把持朝政十五年,且将自己的母亲尊为皇太后,于先帝的皇后共主慈宁宫。 只是谁不知道,先帝的皇后是个被厌弃之人。 后宫之中,是韩太后的下。 而南边的宋朝,乃是云南王自立的朝廷。 这些年因为每每善举得下民心,且打出的是清君侧的名号,看起来也似乎有些名正言顺。 在大周的严苛杂税和长年征战之下,很多百姓都自动渡江去投靠了宋朝,那边儿颁布了一个什么法令,是只要愿意去宋朝,朝廷分土地,每人便是免税三年。 遇上灾荒的年头,好多流民便会往那边去。 守边的将士们拦又拦不住,又不能杀。 据是国师所言,不能滥杀无辜。 因此,大周和宋朝僵持不下。 多年之前,大周和燕国达成联盟协议,共同对付宋朝和金国的联军,从此下被迫进入全面战争的状态。 一个孩子长大成男儿需要多久? 而一个人在战场上死去又需要多久? 众人都,下的男儿都要死光了,这场战争也快结束了。 二只以为顾解舞是边塞偷关进来的胡女,因为她长了一双碧色的眼睛。 因为她手上金银无数,便是并不担心她吃白食。 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那胡女子却是不见了。 两个馒头被带走,桌上只留下一只细的银手镯。 顾解舞刚刚更是听到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镇南王府顾家的世子顾承,便是玉门关的守将。 她离开客栈,本是往东去,找到顾承,与他相认。 可是她路过一片绿洲的时候,用水洗干净了自己的脸,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貌。 高挺的鼻梁和碧色的眼珠,没有一点从前的样子。 她就是见到了顾承,自己是顾解舞,他能信吗? 他记忆中的顾解舞,在出嫁之后就死了。 顾解舞心如死灰,无力的坐在绿洲旁边,不知道该去何方? 最后她依旧去了玉门关内,纵使不能相认,她也想要远远的看一眼。 当年那个年幼无知的世子,如今是和模样了。 遽尔城,是玉门关内唯一的一座城。 同凉州一样,这城里只有三种人。 士兵、流犯、和平民。 都地灵人杰,且看看这里,是如何的一片荒凉之所。 就知道这里的人是如何的形同枯槁。 连年的征战让青壮年死伤惨重,能够活下来的都是些面目狰狞一身杀气或是伤病缠身命不久矣的人。 这一切,都是拜摄政王所赐。 顾解舞通灵六道,自然知道韩中子泄露机,帮助大周修改国运,才会让着下如今这副满目疮痍的模样。 如果韩中子和秦王当初能够顺应命,看着宋翊崛起,如今便是能看着他陨落了。 只是现今局势已定,平定乱世之主到底是谁? 谁又能看得清。 她虽然有慈悲怜悯众生的心,但是下苦难如此多,她有心无力。 能够做的,便是去了结自己和他的缘分。 进入了安西都护府,里面也是一片荒凉之色。 当年凉州秦王府在她看来已经是足够艰苦,不想这安西一隅的土皇帝所住之处,竟然也是这般平平无奇。 一如当年的七品官之家,无山石花鸟金银器皿,有的只是满是伤痕的带血铠甲。 顾承身为一方守将,前些日子被调往西边的战线,后因受伤回遽尔城休养。 如今已是命悬一线。 顾解舞一进都护府,便嗅到了那股死气。 到底是她的弟弟,叫过她姐姐。 如何能看着他枉死。 京城之中。 韩中子重病缠身,一身皮肉尽皆**,生不如死。 浑身散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可他不悔。 人生在世,总自在的活一回。 和师父遭受了同样的命运,他已经不再怨恨师尊了。 今日他夜观象,便是见帝星明亮,一股子气从西而来,将帝星拥戴。 他掐指一算,心道时候总算是到了。 不久之后,他和摄政王都能功成身退。 摄政王每日都会来见韩中子一次,商量应对之策。 今日韩中子的心情非常好,他虽知道功成身退之时便是身死之日,却像是等了一生一般,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长恨(三) 摄政王临朝执政多年,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洞察事故人心。 见韩中子如此便问:“可是有什么好事?” 韩中子笑着回答,脸上却是没了一层好肉,笑起来那些长好了又破开的皮肤流出一点点殷红:“她回来了!” 当年顾解舞失踪,他便是用尽一生推演造化算出她终有一会回来。 更是算出,他们重逢之日,便是秦王命殒之时。 她以妖身堕入红尘,卷入下乱世之中。 自然,以她开始,也以她结束。 摄政王一直在等待,冥冥之中感应她就快回来了,因此并不惊讶。 闭着眼睛站在窗前,:“那就好!” 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里面是一股森然的寒意。 他已然是一个政客,再也不是当年秦王府中意气风的秦王殿下了。 她终于要回来了,也就是…… 一切都快结束了! 乾清宫内。 皇帝已经年十五,早已经是可以亲政的年纪了,可他至今尚未婚配,尚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不大好听。 而对于奴才们来,皇上最不好听的声音并不是他的音色,而是音调。 比如现在,他没能写完摄政王规定的三百张大字,太傅们正跪着请罪,异口同声都是自己失职之罪。 而皇帝不过是因为贪玩,且是因为他早就过了练字的年纪,想要的更多,并不仅仅满足于在自己的御书房内称第一。 他想要的是挥斥方遒,执掌江山。 摄政王自打知道他的心思之后,便是让太傅们减轻了他的课业,只是要求他每写三百张大字。 承诺只要皇上写的字能够合格,他便让皇上试着管理朝廷。 皇帝起初还是相信的,可是连着写了三个月之后摄政王总是还不够火候之后,他也烦了。 不肯再动笔。 摄政王自然不会以下犯上的去惩罚皇上,只是苦了太傅们。 一个个都是学识渊博之人,其中不乏年长者,这跪在皇帝面前自己教得不好…… 简直就是……不能形容。 此时跪在地上的太傅中,其中有一人,名司马乘风,昔日与宋朝皇帝宋翊称兄道弟,更是摄政王侧妃之表兄,先帝朝的最后一位状元公。 如今受摄政王之托,教导今上。 他心中自然是明白摄政王之意,不过是想借此机会磨炼皇上的心性,只是皇上太过年幼,沉不住气。 在场这么多人,竟是无人能体会摄政王之意,他所的话皇上却是不会信的。 现在除了能跪在地上同大家一起告罪之外,竟是无一办法。 皇帝也看着这群太傅不话,高高在上。 年少的他没有皇帝的能力,却是先学会了皇帝的冷酷无情。 这些怎么都是他的恩师,他却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心里想的全是这些人都是摄政王的人,一个个都只听摄政王的,害怕得罪摄政王,而将他这个皇帝,视若无睹。 他觉得自己的没有得到皇帝应有的一切。 虽是摄政王将他辅佐上了皇位,可是他已经长大了。 不再需要他的辅佐。 摄政王唯一的儿子出自侧妃李氏。 名叫赵峥,乃是先帝所取。 自后摄政王独揽纲,府中又无其他王子诞生,他便是显得特别的金贵起来。 就连宫中太后,也是眼珠子一般的疼爱着。 赵峥算是受尽恩宠的长大,可是唯独自己知道,摄政王是如何的轻视于他。 以致于他几番问过自己的母亲李氏,自己到底是否是摄政王亲生,纵是亲生,为何摄政王又如此这般冷酷无情。 就算死底下最冷酷的男子,也不会对自己唯一的孩子冷眼相待。 直到有一,他从宫人们的口中得知,摄政王的新宠孙氏,长得像镇南王府死去的一位郡主。 便是摄政王的侧妃之一的顾氏。 他的母亲李氏,便也是因为有几分像顾侧妃,才会得到恩宠的。 可惜那位郡主同书中记载的红颜一样,都是薄命人。 嫁给父王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父王从此后便是闷闷不乐,痴心于朝政。 赵峥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便是不再责怪父亲冷漠,他年纪虽,却是知晓情为何物的,父王因顾侧妃之死伤心不能自己。 他为人子者,不能为父王分忧,便是他的不是。 他哪里又有资格责怪父亲了。 赵峥虽是皇帝的侄子,两个人却是只相差半岁。 时候太后常让赵峥入宫伴架,和皇帝的感情竟是和亲兄弟似得。 随着年岁越长,他夹杂皇帝和父王之间,常常觉得头疼不已,左右为难。 太后看惯了宫廷风云,皇帝虽是她养大,也称她做一声母后,可她心里面还是偏爱着摄政王和赵峥的。 赵峥越的孝顺懂事,太后心里想要摄政王称帝,将皇位留给自己亲孙子的想法就越的严重。 看待皇帝也不似从前,越的严苛起来。 按照历朝历代的做法,皇帝初次行精之后就该安排侍寝宫女,然后广选妃嫔充裕后宫,延绵皇室子嗣。 可太后硬是以皇帝年幼唯有,罢了无数次的选秀,驳回了礼部每一次提及选妃封后的折子。 摄政王自然是知晓太后心意的,念及母亲年事已高,便是另外吩咐了花鸟使下去,从大周国内选取适龄女子。 自然是要给皇帝选妃的。 旁人却是以为,这一次花鸟使又是为摄政王选美人而来。 不止旁人,连皇帝也是以为。 心里面更是气愤,因此才有了这回御书房的事件。 摄政王从韩中子那边离开进了宫去看皇上,便是得知了御书房的事情。 李福全自先帝死后,依然在乾清宫任职当差,皇上自幼亲近他,唤他阿翁。 彼时,李福全出来迎接摄政王,将事情了一遍。 免得到时候摄政王和皇上闹得太难看。 摄政王只是进去,让太傅们都起来。 想的是怕这些老人家受不了。 而在皇帝看来,摄政王这是越权了。 只是宫中朝廷满是摄政王的人,他敢怒不敢言而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故人(一) 摄政王在自己的弟弟面前从来都是有话直,也可以比起赵峥,这个更像是他的儿子,相处的时间反倒还更多些。 只是君臣有别,而且他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他虽是一心为了大周,确实是有些地方疏忽了他的想法,内心中虽是起了波澜,但口吻依旧如常:“臣已经下令花鸟使广选秀女,择日便会有大批秀女入宫。 皇上已经是大人了,不该这般胡闹。 如此这般,将来如何在皇后和众妃嫔之间立威。” 皇帝一听这次花鸟使是去给自己选妃,心里一下急了,他的皇后妃子应该是从百官贵族中选秀而出,怎么由得花鸟使去民间选取。 “根据祖宗家法,皇后没有出身平民百姓家的道理!” 他着急不是因为其他,只因为外戚将会是他亲政最重要的助力,万万不能缺少的。 摄政王站在御书房中央道:“皇后和妃嫔们自然都应该出身贵族豪门,但是平民女子自幼长于民间, 皇上自幼就在宫中,理应知道一下下民情,纳一些民间女子也是应当的。” 皇帝语塞,只好道:“皇兄顾虑的是。” 摄政王见他面色如常,不似刚才跟吃了炮仗似得,这才作罢:“那请这段时间皇上好生学习。 大婚之后,便是要亲政了。 这六部的文书,没事儿要多看看,免得到时候上手觉得生,没个头绪。” 皇帝心里面是激动的,点点头:“知道了。” 摄政王这才告退,太傅们也跟着离开了。 大字不用写了,太傅们自然也没多大责任,跟着一块儿走了。 摄政王前脚一出,皇帝后脚就叫上了李福全,问:“阿翁,摄政王的可是真的?” 李福全现今已经是馒头白,一脸的皱纹,更明白自保之道,他自然是知道摄政王是万万不会废帝自立的,可架不住皇上疑心重。 倘若现在他开口一眼摄政王是绝对忠心的,那么就连他也会失去皇帝的心。 只是道:“皇上的确已经到了大婚的年纪,这是早晚的事儿。” 皇帝心里有些忐忑:“自打朕十二岁开始,礼部就提议了选妃之事,可母后总是一拖再拖,如今这事儿成了。 朕的心里面还是不踏实。” 李福全知道太后的心思,整个宫中就没有人不知道太后的心思,不就是为了摄政王世子吗? 他道:“那时候您还,而且太后总是想着,把仗打完了再,可眼下这仗一时半会是打不完的。 既然摄政王了,想必太后也不会再反对的。 毕竟后宫选妃,即是家事,更是国事。” 皇帝心下安稳了不少,只是自打他继位起,下就一直处于战火之中,书上之所以会有战乱,是因为子无德,他时候的确想过是不是自己没有子的才德,才会让百姓受战火之苦。 可后来摄政王得知他的想法之后训斥了他一顿,下之所以乱,是因为有人心存侥幸野心,更是没有贤德之人出现,所以才会一直乱。 但是战争不会一直持续的,摄政王希望平定下的人是他。 那时候是两兄弟的感情最好的时候。 皇帝现在想起,只是呐呐:“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停。” 李福全见皇帝面色忧郁,也是跟着心疼。 打儿就坐在高位上,和其他的孩子相比,皇上连撒娇任性的权利都没有,他的苦,没有多少人能够知道。 只是身为皇帝,皇上可是没有资格叫苦。 宫里有太皇太后和太后扛着,朝廷上有摄政王顶着,还不至于塌下来。 身为一国之主,他算是幸运的了。 只是摄政王开口将要还政于皇上,这安定的日子,只怕也没多少了。 身处于宫廷,每一个人都不是单纯的。 昔年李福全为的是荣华富贵,这些年来摄政王将皇上托付给他,他也生出了几分报国之心,是万万不想看见大周最尊贵的两个人,执戈相对的。 只是,他还能做到吗? ……摄政王的世子? 他会是一个英明不凡的君主吗? 现在他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回顾了自己过往的一生,想起了先帝,回忆起了自己走出来的村庄。 年少时候为了上位他做过不少伤害理的事情。 眼下下大乱,大周内忧外患,他竟也是这般忧国忧民了起来。 唉唉唉! 连叹三声,无可奈何。 接近日暮时分,大周皇城之上的空,在太阳的余晖之下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摄政王和韩中子相交多年,对玄学亦有所研究,这色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其然,次日便下起了连绵不断的大雨。 悬在摄政王心间的是黄河,也不知道今年黄河的情况如何。 他总算是有些明白了多年之前,他的父皇,先帝。 为何总是难得高兴。 灾旱涝,一年到头都没个清净日子,久而久之,便是看见色,心里边儿就是着急,如何还能享受安逸。 更有些不问下事的皇帝,宁愿缩在自己的宫里过安生日子,不管这史书怎么写,不过就是想偷得半生闲适。 这场雨一直下,下到了土地贫瘠,深井早已干涸的遽尔城。 顾解舞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带着面纱,敲开了安西都护府的大门。 她自己从西域带了灵药,或许可以救治顾将军一命。 安西都护府已经别无他法,在城中贴出了悬赏,谁要是能够救治好顾将军,赏金一百。 而她不要赏金,她要一个身份。 管事之人是一个武将。 习武之人做事都干净利落,顾解舞被带进了安西都护府,只是出入都有人跟着。 伺候顾承的人是一个女子,名叫竹桃。 顾解舞觉得她眼熟,仿佛见过。之后听其他人起,她是镇南王府出身的丫鬟,后来跟了顾承成了妾侍。 顾解舞从自己带来的包裹里面拿出一把干枯的草,和一些金黄色的虫模样的东西,以及一颗红色的,带着诡异花纹的鸡蛋一样的东西。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竹桃,和看守她的士兵,她开始为顾承医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故人(二) 顾承躺在病榻之上,长久的病痛将他折磨得只剩下一副骨头。 比起她离开的时候,他除了更加苍老之外,没有多大的变化。 泛黄的面皮带着死气。 她带来的药自然珍贵,只是这些东西也挽留不了她的生命,能够让他活命的,是自己的妖术。 当然,用妖术替人续命是需要代价的。 只是,事情紧急,她无可选择。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去。 夏枯草、金银虫、凤凰卵…… 希望这三样东西,能够让人相信她的“医术”。 病入膏肓的顾承身处在一处幽暗之中,漆黑的世界沉寂无声,有的只是漫长。 他的意识中并没有自己要醒来或者离开的想法,那个世界上早就了没有了他牵挂的一切。 妻子是赵王的女儿,以公主之尊下嫁给他,孩子们都在京城,将来…… 即使没有他,将来也会很好。 摄政王允诺他的一切,都办到了。 只是,为什么想要离开,而不是活下去。 他并不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将军,身为武将的他,最痛恨的却是战争,却无力结束这一切。 他承认,自己是怯懦而软弱的。 黑暗之中一点光,越来越大。 朝着他的意识靠近。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脚和身躯。 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将要死去。 来迎接他的,是地狱使者吗? 顾解舞朝着他走过去,笑着问:“好久不见!” 她现在,是顾解舞原先的模样。 一如十五年前,丝毫没有改变。 而顾承,常年的征战和病痛藏他显得无比苍老,如同枯槁。 他生出干瘦的手,碰了一下顾解舞。 活的,热的! 她不是幻觉。 顾承的声音里满是怀疑:“姐姐,是你吗?” 顾解舞抓住他的手,那是一双充满着故事的手,干黄干黄的,青筋在上面冒起,手心满是持剑而产生的厚厚的茧子。 本该养尊处优的镇南王世子,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 她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将他放在世子的位置上。 顾解舞的眼睛里含着泪光,在这黑暗之中的光晕下,折射出令人幻目的荧光。 她充满了愧疚:“顾承,你恨我吗?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走到今日的结局?” 其实她更想问所有人,有没有怪她,怪她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如果没有她,一切按照正常的秩序下去。 该湮灭的死去,该兴旺的达。 至少,不会有那么无端的苦痛。 这场乱世,早该结束的。 顾承以为自己是人之将死,所以才会看见已经死去之人,尽可能的珍惜每一个字:“不,若不是姐姐,我可能已经死在镇南王府里了。” 他的母亲印氏,到底没能逃脱王妃薛氏的迫害,死于风寒。 只是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 这世上的因果缘分,本来就是某些人的别有用心。 如果不是他远在京城,他可能早就随母亲一起去了。 好在,他是世子。 他成为了大周朝第一个手刃嫡母的世子。 御史台、言官、史书、下的悠悠众口,都不会留下一星半点儿的痕迹。 因为,他是摄政王的内弟。 顾解舞笑着看他:“这些年,你看起来很不好!” 顾承回答:“这些年,下人都不大好,宋翊野心勃勃,自立为帝,大周内忧外患灾连年,若不是摄政王苦心经营,这大周江山,早就该倒了。” 顾解舞闻言心道,他这又是何必,韩中子不惜泄露机,自毁将来,只是为了这满目疮痍的十五年,真的是太傻了。 她无再言其他,只是:“你别再睡了,快醒过去吧!” 顾承面露难色:“我还能活下去吗?” 他自己的身体有多糟糕,他自己知道。 顾解舞需要一个身份,道:“救你之人,将会拯救下于水火之中,你让她去京城吧!” 顾承疑惑的看着顾解舞,觉得光越来越暗,视线越来越模糊。 觉得眼睛一阵刺疼,他的眼皮犹如千斤重,终于睁开,只见一名异族女子在喂自己喝药。 口中的药汁不出什么味道。 酸、甜、苦、辣的滋味轮番上涌。 他喝了个干净,这便是姐姐所,改变下命运的女子? 顾解舞看了顾承一眼,见他醒来,对旁边的竹桃道:“拿些水来与将军喝。” 竹桃此时也看见了顾承醒来,惊喜的不能,立马去倒水。 抛开了顾解舞,一口一个老爷的叫着。 顾解舞端着空空的药碗退到了一边,他竟然已经是别人的老爷了吗? 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而她自己,现在还是十五岁的模样。 不管这女子之前是谁,现在她都叫做——阿诗玛。 管事的人按照约定给了她一百金,她没拒绝,也没收下,只是:“你家主人没有这样回报我,再等等吧!” 顾承的命,从此和她的性命联系在一起,她不死,顾承就能活。 因此那些遮人耳目的药材也不用吃,那些东西也不好找。 只是竹桃每日都细心的照顾顾承,而顾承似乎也下令,好吃好喝的养着她。 直到顾承能下床走路了,才来见了她。 也只是看了一下她的容貌,问她的来历。 顾解舞早就做好的辞:“神让我朝东走,是那里能找到我的归宿,我已然到了成婚的年纪,所以就一直往东了。 可惜封关了,我拿不到文书,只好来求顾将军了。” 顾承嘲讽的一笑,他不信鬼神:“神?” 可是,又如何解释姐姐的事。 就连姐夫,每一次出兵打仗,都要先问问国师韩中子。 或许真的有呢! 顾承爽快的给了顾解舞一个新身份,他送往京城的“美人”! 皇上选妃,这样大的事情,他总该有些表示的。 和顾解舞同去京城的,还有其他十一名少女,个个都是姿色上成。 在这遽尔城,算是顶尖的了。 一副西域人面孔的顾解舞混迹其中,就显得非常的特别了。 只是她并非来游戏的,对于她们的恶意,她向来都能理解。 目前,她们都还只是竞争对手,将来到了京城,她们有可能回成为姐妹,而最后,会是敌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宫中(一)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顾解舞一行人分四辆马车乘坐,加上护卫的士兵和随行的丫鬟,竟然也是有数百人。 这样庞大的队伍除了两队卫兵之外都是些女子,行路度自然是跟不上的。 拖了两个多月,终于是赶在选秀完成之前进入京都。 而她们作为最后一批秀女,没来的让京兆尹对明身份,便是将她们送进了宫中。 她们都是民女,初选只需看容貌体格便可,顾解舞虽是异族人,但是她是镇安王府世子安西将军驸马爷送来的。 众嬷嬷们只以为她是“奇货”,所以并无多少阻碍,她顺利的进入了复选。 意思是可以留在宫中,参加殿选,或者在这之前,被太后看中,先赐给皇上。 可是,她来京城的目的,并不是这样。 复选过后,从各地来的民女都被打散重新分配。 她被分到了一个叫做琅嬛的阁楼里。 里面已经住了二十几个人,四间屋子住下来也还算宽松。 虽都是民女,可颜色不差的女子,家里又能差到哪里去。 顾解舞的出现,像是投进平静水面的石子,惊扰了水底的鱼,又惊动了树上的鸟。 她的本意不在此,因此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关心选秀的事情,更是装傻语言不通,甚少与人话。 异族女子本就受到歧视,因为她们大多数能够来到大周的,都是被卖来的。 久而久之,异族就成了下贱的代名词。 床铺被人用茶水弄湿,饭菜被撒上香灰这样的事情多次生,顾解舞不用吃也不用睡,自然是视而不见的。 她不和人一般见识。 只是泥菩萨都有三分脾性。 顾解舞正好撞见了同屋的姑娘们是如何作践她的被褥和饭菜。 她有些愠怒的道:“同样都是远离家乡到宫里来的人,你们何必如此!” 为的那个是除了顾解舞着屋子里最好看的,她以为自己将来必定能够出人头地,所以越的张狂起来。 美人就是美人,顾解舞不得不承认她有张狂的资本,只是这般的性情在宫里真的能够活下去吗? 当年的明妃出身在那样的家族,自不必美貌,可也没像她这般的作践人。 顾解舞不怒反笑:“这位姐姐真以为自己有一张塞比西施的脸就无所畏惧了,也不看看这西苑那边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这样的只怕离开了琅嬛,活不过一。” 西苑,所有平民女子都畏惧的存在,那里住着将来的后宫妃子们,她们出身豪门贵族,将来的前程必定过她们的。 而且那些千金姐们现在的脾气就很大了,虽然不敢对摄政王的命令有所不满,但是一想到将来要和这些出身卑微的女子们一样平等的侍奉皇上。 她们作为贵族的骄傲就不允许了。 所以平日里琅嬛这般的女孩子们都不敢出门,因为西苑的贵姐们逮到机会就会她们不懂规矩,冲撞了她们,让嬷嬷好生调教。 因此琅嬛的女孩子们都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的。 如今顾解舞直言不讳的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那女子脸上虽不好看,却也是满心的怨恨,对顾解舞道:“你的那么才冲,有本事你去西苑转转啊!” 顾解舞嘴角一扬:“我只是顾将军拿来充数的人,可对皇上没什么想法,而且我是异族人,你们听过皇上的后宫有异族女子封妃这件事吗?” 简直可笑,顾解舞把话挑明了,希望她们不要再那么无聊。 反之,顾解舞提脚离开了屋子里。 她想出去透透气。 之后她想,命运总是这么无声无息的就开始了运转,无论预兆这将来会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生的时候永远都那么阳光明媚,绚烂夺目。 一丛散着清香的栀子花后,出来两个身穿太监服的少年。 顾解舞站定看了一眼,无论是他们魁梧的身材和少年特有的喉结,都明他们不是真正的太监。 能够在皇宫禁苑中只有进出的男子只有那么些人。 她才,那是皇上和摄政王的世子。 顾解舞穿着周朝的笼衣,梳着双刀髻,头上一点装饰都没有,显得她西域人的脸庞和翡翠一般的眼睛非常特别。 顾解舞朝着他们躬身一拜,对上位者尊崇一些,总是没错的。 这是他们之间不该的相遇。 顾解舞转身想走,被其中一个人叫住了。 “喂!那个谁,你是从西苑出来的吗?” 司马之心,路人皆知。 这一位,便是那正值青春年少,就要大婚迎娶皇后的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子,让那些等待复选的姑娘们朝思暮想的皇上。 另一位稍稍安静些,总是比前面一人晚半步的人,就是赵峥。 顾解舞想走已经是不可能了,回头道:“是的,我是从西苑出来的。” 如今之计,只有装作不认识他们而已。 其实,他们本来就没见过。 只是他们都还,以为这皇宫很大,换了一身衣裳就真的能够隐姓埋名了。 四周那些隐匿起来的气息,想必就是摄政王派来保护这两位的暗卫了。 她若是露出半点不恭,就是能逃脱得了眼前这两位,也会被摄政王记挂上的。 回京很久,她都没有勇气去见他。 摄政王,他身上背负的东西越多,她也跟着无法再任性胡为,最怀念的就是在凉州秦王府的时候了。 她虽然卑微,却拥有了他的全部。 如果她想,现在也可以。 只是那样他们就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那太残忍。 皇帝见识一个异族女子,特别感兴趣:“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赵峥都看傻了,这姑娘要是不傻,绝不会回答一个太监这样突兀的提问,而且,会叫禁军来带走他们吧! 皇上果真是皇上,一时间替换不了自己的身份。 顾解舞摇摇头:“这位公公问的真是奇怪,我是谁叫什么来自哪里,有必要告诉你吗?” 你现在,就是一个太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宫中(二) 皇帝一听着急了:“大胆,朕……” 话到嘴边,赵峥拉了拉皇帝的袖子,:“诶,你这女子怎么这般不识抬举,我们两个是见你孤身一人,想与你交给朋友而已。” 皇帝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太监”,就是宫女都不愿意搭理的存在,更不用…… 不用这长得沉鱼落雁的异族少女。 她能被人送进宫来,自然是非同凡响的,必定是要蒙受皇恩,或许是需要为自己的族人获取什么而来。 反正,是为了九五之尊的皇帝才来的。 这么想着,他有些脸红起来。 皇帝虽是高高在上,可到底才是情窦初开。 今日他本是想来西苑和琅嬛两地头瞧一下自己未来的妃子们,不想刚到门口,就遇见了一位赛仙。 和赵峥好的不能暴露身份,但是见了她,他就没忍住。 总要知道她叫什么住哪里才好找。 别看这皇宫都是他的,可也不好找一个姓谁名谁都不知道的人。 幸好赵峥反应快,他如是想。 顾解舞淡淡回复道:“嬷嬷了,不准随便和太监们聊儿。” 她退后两步,躬身拜了一下,准备离开。 皇帝想要知道的信息一点儿没捞到,见她要走立马急眼了。 赵峥拉着皇帝,:“皇叔,别急,咱们偷偷跟着她,看她去哪里不就知道了!” 皇帝恍然大悟。 顾解舞渐行渐远,之后他们跟了上来,也是知道的。 西苑与琅嬛,只隔着一条甬道,而里面的人,将来却是会走向同一个命运。 她是一个女人,自然明白皇帝见到她的时候那眼睛里闪动着的光意味着什么。 才刚和别人了,自己意不在君上,转头却是和他认识了。 现在让他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去往何处,将来便是无法推诿的。 她要做的,便是舍去这两条尾巴。 宫廷曾是旧梦,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起多年之前的事情。 慈宁宫外的一颗树上,当年曾载过皇长孙待她的真心。 只是她并非良人。 如今的皇上,又何尝不是另外一个皇长孙。 她,终究早有了别人。 真心不可辜负,然而她只有辜负。 皇帝和赵峥一路尾随,两个少年竟是追丢了一个少女。 皇帝气的直咬牙,怪赵峥出的是馊主意。 而赵峥却是想,他和皇上都是会些功夫的,如何能追丢了那女子。 真真想不明白。 面对指责自己的人,他既是居上也是叔叔,他还能什么:“是侄子不好,丢了人。” 两个人悻悻的回转,到了连接西苑和琅嬛的甬道中,也没了窥视那些少女的心思,径自回乾清宫去了。 李福全正跟太监们火,虽然是皇上自己要改头换面去西苑,这些太监也不能跟着胡闹,不止拿了衣服给皇上换,竟然还敢不跟着。 万一出了个什么岔子,这先不管他自己的死活。 在前朝里边,好些人可是要把矛头对准摄政王的。 李福全暗中派人去搜索,一无所获,直到皇帝和赵峥自己回来。 皇帝看了阿翁一眼,他没了解释的兴致。 而赵峥得到李福全的暗示,只听他:“世子,太后找您呢!” 赵峥知道了,便是告退离开,去换了一身衣服,往慈宁宫去了。 皇帝见赵峥走了,这才拉着李福全委以重任:“阿翁,朕有事要拜托你!” 李福全是这宫里最大的太监,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这件事他最合适办。 李福全受宠若惊,答话:“皇上您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便是,老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给您办成的。” 皇帝年幼,正是爱听这些话相信这些话的年纪。 笑着将刚才的偶遇了一边,托李福全帮他找那异族女子,那是他心所爱。 李福全心里面打着鼓,这大周立国以来,就没听后妃中有异族女子的,更甭秀女了。 若是有,也该早早的打了去,怎么还会在琅嬛让皇上看见? 这事儿莫非有蹊跷。 他嘴上答应了,心里面却是打算告诉摄政王,让他细察之后再看能不能给皇上送过来。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心里边最容易装人,可这也是为君王者不该有的东西。 宠爱,便会失衡。 摄政王如此雄才伟略之人,也过不了这美人情关,无端端的苦了自己半生。 自皇上懂事起,他便是吩咐李福全,皇上身边的宫女们可要好生挑选,严加看管,莫要被人利用了去。 李福全明白,自后这乾清宫便再没了与皇帝年纪相当的宫女,行走后宫的时候,所有的宫女都是要回避的。 所以这皇上是很少接触到女子的。 没想到这一回却是对一个异族少女动心了。 若真是巧合那还好,若不是。 且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呢! 而皇帝,还沉浸在下午的美妙邂逅中。 她一点儿都不怕自己,是个鲜活的美丽的人儿。 也不知道她的家乡在哪里,听异族少女多能歌善舞,要是找到了她一定要她给自己唱歌跳舞。 在塞外长大的女孩子,性格一定很单纯。 皇帝自以为是的幻想着关于顾解舞的一切事情。 而顾解舞傍晚接到太监们的传唤,是要去御花园见摄政王的时候。 她的腿都软了。 十五年了,这样的相见太出乎意料。 而她还不能不去。 摄政王在宫中留了一个住处,可是皇上将要选妃,他不得不避嫌。 于是乎今日便是定在了御花园接见。 至于她是从遽尔城顾承送来的人,摄政王也是知道了的。 现在正值夏初,傍晚的御花园有些凉意。 也不知道是为了摄政王的威仪还是真的需要那么多人保护自己,摄政王的护卫将御花园围得水泄不通。 顾解舞犹如一只蝴蝶,进入别人进行编织的网。 除非有心人愿意放她一马,否则她无路可逃。 摄政王穿着一身简单的玄色亲王服,头上簪着金冠,坐在一张椅子上。 看起来像是在赏花。 只是他的眼神冷漠如冰,想的必然不是花儿有多可爱。 顾解舞走到他的身前,跪下行礼。 犹如初见。(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古代结局 一抬眼,两双眼睛相互对望。 似乎有什么生,可什么也没有生。 摄政王一直盯着他看,宫中流传,摄政王好美色,常以数女相伴夜才能成眠。 她的心中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现在见他,便知道那么谣言了。 他蓄起了胡子! 那是个讨厌的东西,提醒着他和她的别离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摄政王让她自述是如何进宫的。 顾解舞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了一遍。 他早就是知道的,只是想要听她亲口一遍而已。 事无巨细。 顾解舞原原本本的将事情明白了,表明自己只是想要通关文牒,而并非想要进宫选秀。 摄政王突然道:“既然如此,你可愿意离开宫廷去!” 顾解舞一时间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摄政王再次解释:“我,让你离开。” 顾解舞这下听得真切,而且他不是开玩笑的。 是因为今下午遇见了皇上他们吗? 顾解舞脑子有些乱,附和道:“民女是愿意的。” “那立马离开吧!” 这样仓促慌忙,她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还是没能离开这座皇城。 已然见过了他,却现是相对无言。 是他认出了自己吗? 还是,他真的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异族女子,不该留在宫里。 马车的车轮滚滚,声音急促得如同夏日傍晚的雷,慌张而可怕。 车子被什么人拦下,一股腐臭夹杂着药味袭来。 顾解舞掀开帘子,看见了佝偻着被四人轿抬着的……韩中子。 他脸上的伤痕昭示着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他们之间,是不需要隐瞒的。 韩中子朝着她问道:“好久不见,怎么走的如此匆忙。” 顾解舞放下了帘子,她不忍心再看:“摄政王要妾身离开,妾身离开便是。” 韩中子自然知道内情,只是下人都以为摄政王冷酷无情,殊不知他才是最长情之人,为了大周,舍了自己一生,为了她,竟是宁愿舍弃大周。 大周下唯一的生机就是她,而摄政王竟然要她离开。 “你真要走?又何必回来。” 顾解舞呐呐自言:“放不下他和你而已,如今看来,我是走不成了。” 心中那个盘算已久,但是不敢实施的想法奔涌出来。 她要去杀了宋翊,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这么做,只要宋翊一死,这下便是安定了! 一切的因缘结果,都将画上句号。 而现在顾解舞不知道的是,人只要不死,就不会有终点。 韩中子已然明白她的心意,道:“宋翊的师父也打算先下手为强,先了结了,现今正在京城外白马寺。 若是你有想做的事,便要赶快。” 顾解舞紧闭双目,骤然睁眼:“多些师父!” 韩中子很久没听到她的称呼了,道:“需要我去吗?” 顾解舞拒绝了,宋翊的师父十五年前就已经是重病缠身,如今就是他在场,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伺候的太监拉开了车的帘子,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 夜色之下,这样一切显得太过鬼魅。 宫里面点起了灯,摄政王片刻之后得知,顾解舞失踪了。 他正在太后宫里面和太后商量着立后的事情,赵峥在一旁听着。 在做的只有摄政王府的林侧妃和许侧妃,以及赵峥的生母李夫人。 摄政王一听来人回禀,便问:“是不是国师拦下了马车。” 太监急忙道:“的确是国师在宫门口拦下了姑娘的马车,且什么宋帝正在白马寺,若是想要做什么,得赶紧,还问要不要他帮忙。 且姑娘不知为何,称国师为师父!” 旁边的三个女人听得心惊肉跳,是她回来了? 李氏的脸色惨白,看向了儿子,示意他别跟着摄政王去白马寺。 果真,摄政王立即动身,往白马寺去。 而赵峥却是避开了母亲的目光,跟着父王去了。 京郊,白马寺。 当年名动京城的寺庙,如今荒芜了不少,所以才会任由来路不明的人住进去。 顾解舞没有感觉到那个老道的存在。 进而直接冲进了白马寺,宋翊一身龙气,目标很明显。 顾解舞如今妖气淡化了不少,直至顾解舞到了宋翊所在的厂方,宋翊才意识到有人,他一见她。 便认出她就是顾解舞。 顾解舞很不明白,摄政王能够认出她来,那是心有灵犀,而宋翊是为什么? “你怎么认出我的?” 宋翊笑呵呵的回答:“我除了是皇帝,还是一名捉妖师。但这都不是我认出你的原因,原因是因为你的眼睛,我记得我仿佛告诉过你,你的眼神很特别。” 顾解舞不记得有这件事:“不,没有。” 宋翊笑道:“想必是我自己这些年太思念你,想多了。” 宋翊的态度很轻松,仿佛根本不惧怕她的出现。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杀死宋翊的存在,他的师父告诉过她顾解舞是多么的恐怖,所以十五年前才会不惜以身范险,去除掉顾解舞。 只是没想到,那样的情况下,顾解舞还能大难不死。 顾解舞彼时道:“你是来杀我的,我也是来杀你的,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 宋翊又笑了:“生死有命,我怕有什么用?难道对你摇尾乞怜,你就会放过我了?” 顾解舞不客气的回答:“当然不会。” 宋翊:“那就对了!” 始终是宋翊沉不住气,先拔出剑和顾解舞打斗起来。 人与妖,有着生的差别。 且宋翊身上的龙气已经很淡了,今日甚至没有其他捉妖师帮忙。 结局胜负已定,只是让顾解舞没有想到的是,宋翊会拉着她一起死。 当她的爪子穿过宋翊的胸膛,将他跳动的心脏拔出来的时候,她的后背被一根镇妖剑贯穿,那个本该病入膏肓的死老道还活着。 没有眼睛的他给了顾解舞致命的一刀。 她丢开手里还在跳动的物件,一阵妖法散开,将老道震开。 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渐渐流失。 过去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样重复着。 她听见了摄政王的声音。 好多好多的人。 有他,还有韩中子。 这是赵峥第一次看见韩中子,因为摄政王从来不让他接触韩中子。 这不是单一的,摄政王一点都不希望他沾染朝政。 因为韩中子,他才是救世之人。 禅房之**有三个人,宋翊和老道已经死了。 顾解舞奄奄一息。 摄政王穿着下午在御花园见面时的那身衣服,她也不用再装了。 看见他进来伸出手边:“王爷!” 韩中子不忍再看。 赵峥则是惊讶的看着摄政王如同捧着珍宝一般,将顾解舞抱了起来,拦在怀中,痛苦的神情自真心。 顾解舞道:“王爷,妾身从未问过你,你是否爱过妾身?您能回答妾身这一个不合身份的问题吗?” 赵弘光眼角一滴泪滑出,听见这话笑了:“有过!” 顾解舞闭上了眼睛,道:“那就好!” 她亲手杀死了人皇,会遭报应的。 她已经没有了将来。 能够抓住的,只有现在而已。 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像是一阵烟,被吹散在了风中。 赵弘光伸出手想要抓住,却是徒劳。 这一切已然出了赵峥的常识,他惊诧的看着韩中子:“她……到底是什么?” 韩中子心里面也满是悲苦,他们的大限也到了:“她是当年的顾侧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邂逅 顾解舞顶着炎炎夏日的火红太阳,手里提着一个二十块钱买来的蛋糕,独自一人给自己庆祝生日。 从爸妈离婚之后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因此她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压榨父母的金钱,没有一点愧疚感。 父亲重组家庭后,跟着父亲过日子的她有了后妈和后姐,为了避免弱的自己成为灰姑娘。 她明智的选择了住校。 打算寄宿到自己大学毕业。 这年头想要在城市中生存,起码得是大学生,还是出苦耐劳的那种。 她利用着一切办法从父亲和母亲那里汲取名为金钱的俗物,避免自己饿死街头或者将来饿死街头。 趁着他们还年轻,养得起自己。 她虽然也很鄙视自己这样的做法,但是从另一个层面来,她做好了将来要是有钱也给他们养老的想法。 母亲嫁进了豪门,可惜后爸的正宫生了一个儿子,已经过七八年,也没见老妈老蚌生珠,看来是没戏了。 她还打算好好疼爱这个出自豪门的同母弟弟或妹妹。 至于父亲这边,万幸继母没能老蚌生珠,爸爸至少还是当她是女儿的。 成为人家继女的这些年,她最担心的就是继母生一个老爹朝思暮想的儿子出来和她分家产。 他们家虽然只是县城的水果摊贩,但是也算是康家庭,将来她自己的家的付可得指望着老爹。 当然,妈妈也可能会出点儿。 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补贴她,想必那边儿知道了心里会不舒服。 何况老妈嫁过去之后她后爸似乎又老毛病犯了,寻花问柳这毛病对于男人来一旦患上就是终身不治的癌症。 老妈自身难保,很难能够顾忌到她的生存。 所以,将来在城里买房子,还得靠老爹。 不过继母也带了一个拖油瓶过来,学识样貌都不输给她。 ……好吧! 她谎了,综合了一下评分。 她在样貌上胜过纪梵希,但是成绩上,败得一塌糊涂。 同样都是人脑子,怎么她就学习那么好呢? 顾解舞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可是对于课本,她早就累觉不爱。 好在,她从来只觉得自己是缺钱的孩子,不是缺爱的傻逼。 据每一个青少年在青春期都是烦躁不安、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没有安全感。 所以容易自杀! 而顾解舞完全没想过,到时想过如何杀死继母。 可惜和继母之间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没什么利益上的纠葛,她也没有拉着竹签子戳她的手指尖,谋杀计划从此搁置。 她就是那么一个人,自杀,开什么玩笑,死之前找人陪着再。 这样极端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她这样的,比较容易成为扰乱社会安定的存在。 但是事实上很多人都被她那张真无邪的面孔给骗了。 长得好,就是那么任性。 容易被原谅! 顾解舞非常熟练的运用这一点,在学校混的风生水起。 学习虽然勉勉强强,但是为人是很受大家肯定的。 今,她想卸下自己的面具,去一趟神往已久的海洋公园。 这个蛋糕她也馋了很久了,为了避免自己长大后要和那些奇怪的人合租房子住,她从现在开始,就在省吃俭用。 公交车停下,上午的公交车内还很空,至少还没下饺子。 一个大学生上了车,在投币箱面前踟蹰了很久,司机不耐烦的:“请自觉刷卡、投币!” 那大学生闹了一个大红脸。 他穿着牛仔裤,白恤,路边摊上十块钱一件的那种。 他长的不算英俊潇洒,但是有一种奇特的气质,深邃的眼睛像是下了蛊一般,让人难忘。 顾解舞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心里面却是起了波澜。 他是…… 她确信,有可能。 上赐予的良机。 她宁愿坐在宝马里面哭,也不愿意在自行车上面饿着肚子傻笑。 她不脑残。 赵弘光真的很急,要不是今约了客户面谈,他真的会为了自尊下车去,只是他不能。 这是他等了好久的机会。 顾解舞从座位上起来,替他给了一块钱的车费。 对着司机道:“人家都了是钱包忘记带了,你凶什么?你以为公交车司机就不用坐别人的车了,看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要是您家孩子遇上这种情况被别人大呼叫的。 您不心疼!” 顾解舞从就是辣椒脾气,炮仗似得一点就着。 从社会人的角度来,她对赵弘光报以了百分之一百的纯同情。 旁边好多人也帮腔,公交车司机哑口无言,心道自己不能和妮子一般见识,启动车子走了。 赵弘光的眼神里带着惊艳,她真是特别,而且心肠好。 “谢谢你。” 青年和少女的第一次对视,带着青春特有的干净气息和美好。 以及,暧昧。 顾解舞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已经有一米六高,育得早就是这点好,看起来十五六似得。 一个十八岁的大学生看一个十五六的美女,能是什么心情? 赵弘光自然是什么心情。 顾解舞身旁还剩下一个座位,赵弘光自然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赵弘光道明自己是哪里的学生,要去哪里,赵弘光认识一下,好还她车费。 顾解舞瞧了他一眼,眼神大胆的**裸:“你真想还我一块钱?” 赵弘光赧然一笑:“当然。” 顾解舞笑道:“那好,我要去海洋公园,等会儿我在大门口等你。你要是能来,我再告诉你,不然我凭什么相信一个陌生人!” 赵弘光有些不自然:“我看起来很像是坏人吗?” 顾解舞摇头:“不是,就是平时追我的男生太多了,你这么搭讪的也不少。” 赵弘光笑不出来了,他的目的有那么明显,其实他也没想到,就是感觉上不错。 “你很多人追?” 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 顾解舞点点头。 两个人约好了地方,赵弘光先下车了,他到了。 顾解舞继续在车上前行,当他是开玩笑的。 怎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挺会玩儿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微时 赵弘光办完了自己的事情,依照约定赶到了海洋公园的门口。 顾解舞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他还当真了。 顾解舞坐在海洋公园门口售票厅的椅子上,这里有免费的空调和干净不要钱的纯净水,她等的也算轻松。 实际上她本来就打算这么过的,旁边摆着几本被人翻得破破烂烂的书页。 赵弘光抱歉的看着她:“抱歉,来晚了。” 顾解舞笑着回答:“没事,现在才下午两点。你吃饭了吗?” 赵弘光摇头。 顾解舞解开了蛋糕盒的包装,露出里面的蛋糕:“那好,一起吃吧!今我生日。” 赵弘光不打算扫兴,对于他的饭量而言,这个蛋糕的一半根本填不饱他的肚子。 只是顾解舞邀请,他不好拒绝。 顾解舞更是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拿出了两把塑料叉子,看得他有些吃惊。 这些举措一点都不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做的出来的。 吃完蛋糕赵弘光:“那咱们买票进去吧!” 售票口现在没人,正好。 顾解舞笑了一下:“你有钱吗?” 赵弘光有钱,刚才遇见了同校的女同学蒋嫣然,跟她借了五百块。 他知道门票价格,至少从他的内心来,他不能接受让同行的女生买单。 顾解舞看着他手里红色的崭新钞票:“你把钱收好,不用浪费这个钱。” 看了一眼售票口回答:“我本来就没打算进去,等我将来长大了不缺钱了再进去。到时候里面的海洋动物一定更多,才更值回票价。” 顾解舞自然是有闲钱进去的,她只是舍不得花。 更没想到的是,赵弘光竟然会准备好门票钱才过来。 赵弘光有些意外:“不是你生日吗?怎么来了都不进去。” 顾解舞不想解释自己家里面的复杂关系和自己的人生规划,一句得解释十句:“省钱啊!” 赵弘光问:“你爸妈不给你过生日,也不给你零用钱吗?” 顾解舞嘴角一抽,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知道现在物件多贵吗?知道一个人在城市里的生活成本吗?知道房价有多疯狂吗?” 与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不同,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和钱有关。 赵弘光把钱放回了口袋里,问:“那你还没告诉我你今满多少岁,在哪里念书!” “十三岁,在师范附中念初一。”顾解舞从不拖泥带水。 赵弘光明显被吓到了,他没想到她还那么。 十三岁? 他又不是恋童癖。 “怎么可能?” 虽然现在的孩子育得快,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她起码有B了。 赵弘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胸脯上。 顾解舞不是傻瓜,生理卫生课在班里她可是名列前茅,对于她这样漂亮的女生来,要知道男女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顾解舞见他一副踩到屎的表情:“怎么,不信?不信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会让你看我的学生证。” 赵弘光语塞。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嚣张? 顾解舞坐回去,拿起一本杂志看。 她脑子里面过滤的是自己要不要考虑兼职平面模特儿。 赵弘光彼时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尴尬了,他还没从心仪女生是鬼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一直到下午四点,两个人坐在那里没一句话。 顾解舞不像其他女生,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话会很尴尬,她觉得这样正好。 她不想浪费口水聊无聊的事,也不想和刚认识的人太多,以免显得自己很蠢。 毕竟她还是未成年,而旁边的大学狗已经是成年人。 他们一起坐了班车回市区。 师范附中和赵弘光就读的大学相隔二十分钟路程,两站地。 顾解舞先下车,回头给赵弘光:“两块钱不用还了,就当是今你陪我坐了一下午冷板凳的报酬。” 没错,回来的时候赵弘光身上没有零钱,车钱还是顾解舞出的。 赵弘光不上是失落还是怅然,回到学校后立马把五百块钱还给了蒋嫣然。 蒋嫣然一直暗恋赵弘光,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今在外面偶遇,蒋嫣然很开心,更开心的是赵弘光主动找她帮忙。 学校里好多人不知道赵弘光的底细,都以为赵弘光是想癞蛤蟆吃鹅肉。 而从和他一个学前班的蒋嫣然知道,他只是还在叛逆期而已。 比有钱,赵弘光的亲爹和继父随便一个都比她蒋家有钱。 所以当赵弘光跟他借五百的时候,她只以为赵弘光是有急事要用钱。 现在又原封不动的收了回来,她忍不住好奇的问:“下午是有什么事吗?” 赵弘光没事,然后转身就走了,一点没有借钱者的态度,只有她同寝室的几个女生在旁边叽叽喳喳的,什么赵弘光拽什么,蒋嫣然的性子太好之类的。 蒋嫣然当做没听见。 赵弘光回到宿舍,和同寝室的室友们一样穿地摊货,吃老干妈配馒头配米饭,从来没暴露过自己的家里人。 别人问题也只是自己父母离了婚的。 之后大家都会对家庭这个玩意儿闭口不谈,算是保护赵弘光这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的方式。 只是寝室中有一朵奇葩,那就是出身豪门的富二代6双峪。 他到是对赵弘光的家里事情知道一些,但是赵弘光自己不愿意,他也就保持缄默了。 但是他很看得起赵弘光那种宁愿饿死也不屈不挠的骨气,他自己就没有。 和顾解舞的邂逅犹如赵弘光青春期尾巴的最后一道光亮,让他耿耿于怀,无法忘记。 他以为自己放开了,至少来他的春梦里边儿,从来没有少年儿童。 直到学校市里面举办一次体育大会,地点在他们学校,全市的学校都要派队伍来参赛。 而顾解舞,恰好是他们学校的文体委员,拉拉队的编舞有她一份。 当,她自然也来了赵弘光他们的学校。 中学生对于高中和大学的课堂总是充满好奇的。 外校的学生们拿着照相机在赵弘光他们学校拍来拍去。 顾解舞被杨乐乐缠得没有办法,也凑到了拍照的队伍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联谊? 所以在a大的男生宿舍外面,杨乐乐在偷拍某楼男生晾晒的内裤时,顾解舞也被抓了现行。 实际上杨乐乐的目标并不是某男生的大象嘴平角内裤,而是后面的……帅哥…… 在被当成恋物癖与****狂之间,她们明智的选择了前者。 面对那位帅哥投过来的审视眼神,她俩好无节操的一记白眼翻了回去。 此情此景完全可以在大学离开开一个课题:论当代未成年少女的节操在哪里? 反正顾解舞和杨乐乐在宿管面前已经是有理不清了。 赵弘光下课正好回来。 顾解舞灵机一动,矢口否认她们偷拍的事情,是认识赵弘光,她们越好了在宿舍外面见面的。 而相机,只是举着拍风景。 幸好不是快捷相机,底片一曝光,哗啦就全没了。 理由更是充分:她们之所以在男生宿舍外面徘徊,是因为a大校规是男生不准进女生宿舍,女生不准出入男生宿舍。 不论年纪和学校,只认性别。 顾解舞其实很想问:校长你有没有想过同志们…… 赵弘光看是顾解舞,没否认。 让两人顺利脱身。 三个人离开了宿管那里,不知不觉走到了树林去。 大学树林这种地方,一般都是情侣幽会的地方。 a大这种高等学府也不例外。 一般的大学学生们是空余时间用来念书,主要谈恋爱。 号称高等学府的大学学生们就是交换了一下时间分配,主要念书,空余时间谈恋爱。 总之,青春、大学、恋爱这玩意儿是分不开的。 多年以后国产青春剧层出不穷,让赵弘光很是感慨,自己这么讨厌非主流,却是在大学谈了一场非主流的恋爱。 大学生和中学生啥的,果然很另类。 现在虽然是大白,但一点都不妨碍那些正处在情期的男女们打啵儿。 顾解舞不大喜欢这种暧昧的氛围,简单的了一句:“喂,那个谢了。” 转身就想离开,赵弘光找了个空椅子坐下,看着她不话,其实心里面早就山路十八弯了,想着怎么开口。 杨乐乐一脸三八的看着他们两个,眼神分明是表示她觉得两个人绝对有奸情。 在少年时代的认知里,恋爱是一件神秘而隐秘的事情,不承认玩地下情很正常。 所以在未来的时光里,杨乐乐才会认为顾解舞和赵弘光是生的一对。 痴男怨女,佳偶成。 赵弘光只觉得心里面心痒难耐,从前她自己有很多人追,他不大信,今在篮球馆他算是见识了。 她就是师范附中鼎鼎大名的女神,全称北极女神。 姓名,顾解舞。 “你怎么不告诉你叫什么?一直你呀喂的,挺没意思的。” 顾解舞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像葡萄,总有一股让男生把持不住的气质。 声音细细的道:“我叫顾解舞。” 北极女神,名不虚传。 素净的脸上面无表情,好像搬出了一件在老旧的仓库里放置了三十年粮袋,里面的粮食都霉了。 但是,事实上她只是在自己的名字。 ……果然很倒胃口。 只是如果她不这么冷,只怕那些男生要像是疯了似得粘上她。 他好歹是接触过社会的厚脸皮,也觉得顾解舞这样的态度意思很明显,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他生出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气。 很难追,才有意思不是。 他:“到了这边也算是我的地方了,我尽一尽地主之谊,请你吃烤串儿?” 顾解舞挺信任赵弘光的,他虽然也有点儿那啥,但是至少不像同班的男生们,眼神那么**裸,想什么全写在脸上。 杨乐乐也表示支持。 不吃白不吃不是,白吃谁不吃。 等白的体育比赛结束告一段落,赵弘光约了6双峪,和顾解舞她们在校门口的烧烤店碰面。 多年以后这四个人才知道,原来那的约会有一个专门的形容词,叫做联谊。 啊哦! 幸好当时两个女生都被不知道,纯粹是为了吃而来,若不然,显得那两大学生赵弘光和6双峪多变态! 赵弘光觉得,他可以等。 他可以等她长大,等她知道,等她接受,等她明白。 至于6双峪,只是他找来买单的。 此时的6双峪已经处在了情期,每就忙着和妹子们勾搭,时下最流行哈网友,所以他整都对着他的摩托罗拉手机傻笑。 赵弘光只请了女生一起吃烤串,刻意避开了她们的年纪。 所以当6双峪看见两只萝莉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对赵弘光竖起了大拇指:“赵大公子果然是骨骼惊奇品位不俗。” 顾解舞和杨乐乐没听清,问他们什么。 赵弘光在桌子底下踢了6双峪一脚:“和你网友继续聊去!” 6双峪明白,男人都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只是两只萝莉的素质好高,他也想……认识一下。 杨乐乐傻白甜,对6双峪的摩托罗拉充满了兴趣。 她也想要这款来着,可惜被它的价格毁灭了梦想,现在见有人用,立刻眼睛冒星星一般闪烁:“我能看看吗?” 6双峪从来不会拒绝女人的请求,何况是一只萝莉。 其结果是,杨乐乐和6双峪成为了QQ好友。 赵弘光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留下联系方式的套路,问顾解舞要QQ号。 顾解舞直言自己没有,而且:“我不大喜欢用这种方式交朋友。” 杨乐乐插嘴道:“你别白费心思了,我给她申请了一个,结果她从来不用,你要的话,我给你好啦!” 那个QQ号顾解舞就用了一次,还是跟杨乐乐面对面聊的时候申请的。 赵弘光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加了她的QQ,头像一直都是灰色的。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头像,在将来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会是灰色的。 顾解舞没言语,因为她觉得无所谓。 只是看赵弘光的眼神有些变了。 他有钱有型,还愿意脱离家庭来过苦日子,将来一定不会是个平凡的人。 他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初吻 顾解舞对于烤串的味觉记忆还停留在五毛钱一张的豆腐皮和一块钱一串的奢华烤羊肉。 那是属于童年的味道,那时候她的父母还是恩爱夫妻。 仿佛是从他们决定离婚的那一刻起,她就从公主沦为了灰姑娘。 从前的从前,很很的时候,她似乎也曾经和某些人着关于某个同学是没有爸爸或没有妈妈的孩子。 在他们离婚之后,她认识到了自己的恶毒。 知道了什么叫做现世报。 父母离婚后,她依旧有父母,但也没有了父母。 无论她多么的渴望融入他们的重组家庭,但是她永远都无法成为他们新家的一份子。 现在,灰姑娘面前摆放着这个烧烤摊能够提供的所有烧烤种类。 顾解舞挑了一串土豆片吃着,每样都是五串。 但也摆了满满的一桌。 两只萝莉不解风情,只顾着吃。 顾解舞喜欢喝茶,拿着免费的荞麦茶一边吃一边喝水,弄得赵弘光以为她在给自己省钱。 赵弘光看着她优雅的姿态和凶残的度,:“喝饮料!” 顾解舞摇头,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没事儿,我喜欢喝荞麦茶。” 赵弘光作罢,拿出了一只烟吸,问顾解舞她们:“你不介意吧!” 顾解舞摇头,笑着:“我觉得有时候男人抽烟特帅!” 纯粹是受电影影响。 她紧跟着:“但还是少抽点吧!听抽烟容易得肺癌。” 赵弘光把烟放了回去:“有时候熬夜,没烟撑不下去。” 顾解舞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不是大学生吗? a大的课业很繁重? 她问赵弘光为什么熬夜,难道是因为打魔兽,这个年代最牛逼的游戏就是魔兽了。 6双峪笑着插嘴:“你挺聪明的,很少有女孩子知道魔兽世界的。” 顾解舞其实是猜的,创业嘛,总是需要启动资金的,但是据她所知,赵弘光可没花家里的钱。 以他的性格,哪怕是饿死街头,也不会向家里伸手的。 这叫做什么? 年少轻狂,看着一堆金子在脚边不捡,非要自己去挖金矿。 有时候男生所谓的自尊,真的很不可理喻。 赵弘光起了自己打网游赚钱的事情。 顾解舞一笑置之,淡淡表达了自己的崇拜以及一丝丝不赞同。 那点儿钱什么都做不了,只是饿不死人。 赵弘光却像是交待一般道:“所以我改行做游戏开,感觉还行!” 桌子上的话题很是老气横秋,都是关于事业和金钱,一点都不像一个大学生和中学生的聊。 6双峪表示抗议,被赵弘光**。 这炖烧烤基本上都是顾解舞和杨乐乐在吃,几个人聊到了大约晚上十点多。 赵弘光提出送她们回学校。 6双峪表示自己有车,可以做免费司机。 而赵弘光自己为了跑业务,买了一辆电动车。 顾解舞看见电动车眼睛都亮了,她跟着赵弘光坐上了电动车。 而杨乐乐很没义气的去了宝马。 夏日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顾解舞的双手抱在赵弘光的腰上,与其是抱住,更像是抓住了他腰侧的衣角。 两人戴着同款的安全帽,穿梭在城市繁复的车流之中。 顾解舞看着赵弘光的背影,心里面产生了一种这样也不错的错觉。 只有带着凉意的风让她的脑子还暂时清醒:“我快到了,送我到校门口就好。” 赵弘光在路口转角处停下,他明白,人言可畏。 只是,昏黄色的路灯下,两个人都感觉了来自对方身上的气息。 赵弘光让她下车,拿着她的头盔道:“你有男朋友吗?” 顾解舞一时间愣住:“我们学校不准谈恋爱。” 她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因为她预感到了接下去要的话。 赵弘光双手搭在电动车的车头上,一只脚踩在地上,样子真算不上多么潇洒,只是让人感觉他很认真。 “那我先排队,等你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学校,我可不可以优先录取?” 顾解舞脸一红,这厮也太直接了吧! 赵弘光看她的样子,不好意思的道:“我不大知道怎么表达,所以觉得直最好,如果你不喜欢,就当今晚我没过这话,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顾解舞:……还能当朋友? 赵弘光见她不话,低着头:“不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脸上有一股异性的气息贴近,软软的一下。 赵弘光飞快的偷亲了一下顾解舞:“盖个章先。” 不等顾解舞反应过来,疾驰着离开了。 草地里的蛐蛐儿在唧唧叫,见证了这对两个人而言非常重要的一刻,但是周围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产生变化的只是顾解舞的心情而已。 赵弘光忍不住将电动车开到了最快,像是傻瓜一样在上面大叫了起来。 …… 然后,悲剧的现电用完了,最后只能推着车回宿舍。 青春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无知。 6双峪等到凌晨才见赵弘光满头大汗的回来,惊诧的问:“你掉进护城河了?” 赵弘光拿起毛巾擦干脸上和脖子上的汗:“电动车没电了。” 6双峪刚才还在腹诽,让他装十三,现在知道有四个轮子的好处了吧! “活该!” 等待他的是一张满是臭汗的毛巾。 赵弘光的心情是雀跃的,原来和她接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浴室里面十二点后不供应热水,而此时冰冷的凉水从花洒里面喷洒出来正好。 他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身体某处也跟知道了主人锁定了目标一样,直直的挺立,滚烫得仿佛是烧红的烙铁。 他不得已在厕所解决了一次。 万幸花洒里面的水冲散了那股特殊的气味。 顾解舞也是折腾到凌晨才睡,她思考自己的过去和将来。 赵弘光固然是好,然而……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个豆丁感兴趣。 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尚在育的****,他不会是个变态吧! 在床上翻来覆去,骤然听见杨乐乐的问:“大晚上什么花痴!” 顾解舞只好平心静气的装睡觉。(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冷却 上次夜宵过后,顾解舞一直迟疑不定,索性后来的赛事都借口没有再去a大。 杨乐乐不知其中原委,6双峪在网上问起,也只是因为学校太忙。 顾解舞身为文体委员,要事情多也多,很合理的借口。 且顾解舞早就跟杨乐乐打过了招呼,让她别见色忘友。 杨乐乐虽然心大,但是有些事情心里还是有数的,学校里追顾解舞的人多了去,那个6双峪的室友看起来也不是这么单纯。 女孩子有时候比男孩子更加坚信:男女之间是不会有纯友谊的。 杨乐乐不至于为了讨好6双峪把顾解舞拿来卖了。 而赵弘光,自从那晚之后,以为自己至少拿到了门票。 加上最近软件开的事情进入最紧要的时期,他忙着课业和工作,像根蜡烛两头烧,自然是没把这些琐事放在心上。 男人,无论在哪个时期,都会没心没肺的。 男人讲理性,女人讲感觉。 顾解舞被自己内心对赵弘光产生的感觉折磨得几乎要崩溃,而对于赵弘光而言,许多事情似乎从来未曾改变。 暑假来临,顾解舞考上了直接上了师范的高中,宿管每催促着她们这些毕业生腾地方,顾解舞在盘桓了一个星期周,最终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 一大只行李箱,这就是顾解舞全部的家当。 她穿着一件蓝色五成新的棉布裙子,闷热的气逼着她不得不打头绑起来。 想着要回老家,顾解舞给妈妈打了一通电话,是自己要回家了。 母亲柳青在对顾解舞的经济上,从来都是尽可能的支持的,自从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孩子之后。 无论多么物质的女人,总会有生的母性存在,她将剩余的母爱都塞给了顾解舞。 表达的方式就是给钱。 母女之间的事情很难,顾解舞是怨恨她的,却做不到不理她。 于是收起钱来觉得理所当然。 柳青二婚嫁入了豪门,出入都有车子代步。 得知女儿要去北站坐车回老家,她反正没事,叫司机直接来了学校接她。 顾解舞不想被人看见自己上豪车的场面,一个细节便会暴露更多的问题,她不喜欢解释。 更倾向于麻木,随便他们怎么好了。 这样的性格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 比如,她自己能够潇洒肆意,对于老家那边一个镇上的邻居们的“友爱关怀”能够做到视若无睹。 有时候人真的是世上最残忍的动物,一厢情愿的觉得人家的生活是多么的悲惨,以此来反证自己的生活还不错。 而她们的反面教材却是早就伤痕累累。 在心上,看不见、摸不着、忘不掉。 所以顾解舞觉得,那些热情的男人女人,都心如蛇蝎。 鲨鱼之所以吃人是因为不明白猎物会有多痛苦。 而人不是,人是知道对方会多痛苦,却乐此不疲的掀开人家的伤疤,在上面撒上辣椒面和盐调味。 自己在一旁欣赏这番看不见血腥的美景。 顾解舞的冷漠无情,很大一方面来自于周围人的“友爱关怀”。 柳青见到顾解舞的时候,她在校门口外面的转角处站着,不大显眼。 只是汗水打湿了几缕头,足以看出气是多么的闷热。 炙热的阳光让整个城市犹如烤炉,进去车子里面,凉爽的空调风扑面而来。 她想,自己将来一定也要以车代步。 某种程度上,她越来越理解母亲的选择。 自然界的优胜劣汰。 柳青看着女儿非常出色的脸庞,满心的爱意迸:“这么热的儿,不是让你在里面等吗?怎么出来?都晒成什么了?” 着,拿出手帕给顾解舞擦汗。 顾解舞自己接过擦了起来:“反正在里面也是傻站着,妈你最近怎么样?” 每次打电话都是在卖部的公用电话,五毛钱一分钟,打一次心疼一回,她都尽量捡重点的。 柳青看着女儿回答:“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 着着,就起了家里面的老爷子。 赵家老爷子,对于顾解舞而言,那简直就是传一般的存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白手起家创建了现在的赵氏运输。 在整个中国,都是赫赫有名的任务,更别s市了。 甭管顾解舞愿不愿意听,反正柳青是非常喜欢向顾解舞讲述她的豪门人生的,意在让顾解舞多长长见识,别被那些红尘碎末给迷了眼睛。 真正的金碧辉煌,在豪门之中。 因此,顾解舞才会知道,关于赵家、关于宋家、关于赵弘光的许多事情。 柳青能够从一个工厂女工摇身一变成为赵太太,除了她捡了赵家最没出息的一个男人之外,自然还需要她自生的经营。 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每每听母亲描述对继父的形容,顾解舞都会觉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生出赵弘光这样的儿子来。 都富不过三代,但是看赵老爷子的意思,赵家第三代,他就看上了赵弘光这么一根独苗。 柳青还没打算让顾解舞接触赵家,但还是提醒她,将来去赵家其他人都无所谓,唯独老爷子和这位名义上的哥哥,一定要非常注意,别让他们讨厌。 顾解舞无奈的看了一眼窗外,她要怎么解释她的“哥哥”对她表现出了非常大的兴趣。 性趣! 男人会喜欢一个女人,第一表现就是心跳加血液循环加快然后导致身体某器官自动膨胀。 她不可能去可以避开赵弘光意淫她的场景,毕竟是血气方刚的二十来岁青年。 她还没有进入女人一生之中**最强烈的时期,偶尔都会梦见自己扑向一个帅哥。 顾解舞自认为是一个正直的好少年,也会这样。 不能想象被称之为种马时期的大学生们,现在面对喜欢的女生是何种的心情。 别人她不关心,她就关心赵弘光是怎么想的? 要是将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大白于下,赵弘光还会他喜欢她吗? 而且,她要怎么和母亲解释这件事? 以及,将来这件事情东窗事,赵家人会不会以为是她和妈妈联合起来准备收割赵家少爷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家里 等赵弘光回过神来,都已经暑假了,再等他赶到顾解舞她们校区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一种莫名的慌张失落涌上心头。 桀骜不驯的赵弘光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抓住某些东西的机会。 也许,从此便是各一方了。 或许多年后他只会回忆那个曾让他心动的女孩子,毕竟谁都曾年少慕艾。 只是身处在当下,他的心感觉到了一种迟钝的痛感。 他联系了6双峪,让他帮忙问杨乐乐顾解舞的情况。 骤然现,他除了知道她在哪里念书叫做什么之外,竟然一无所知。 还好,还好,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 那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桥梁。 杨乐乐告诉赵弘光,顾解舞的家在哪里她也不清楚,因为她爸妈离婚,顾解舞很少提起家里的事,只是开学之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会直升。 赵弘光又问:“那她上网吗?” 她的QQ号他是有的,只是从来没见人上线过。 杨乐乐她不会,顾解舞家乡的镇唯一的正规网吧需要身份证才能上网。 而顾解舞,一向是不喜欢去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 赵弘光沉默着,看着一点星光消散。 暑假两个月,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漫长。 赵弘光逼迫着自己不去想,因为那样没用。 他也想要试验一下自己,那样一个女孩,在他的心里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大学生的时间要比任何人的时间都要忙碌,也比任何人的时间都更空闲。 这取决于那个人的自我规划,赵弘光属于前者。 不6双峪,就连杨乐乐都以为赵弘光是放弃了的,毕竟和他那激动的颤抖着问她顾解舞的消息时的模样。 接下去赵弘光的样子冷静的不像话。 顾解舞回到家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仿佛置身牢笼之中。 纪梵希的学习成绩很好,曾经以镇中学第一的名次考进市里面最好的第六高中,简直就是这个家的骄傲。 相形见绌,顾解舞的成绩单就显得十分的单薄无力了。 虽然顾爸爸有时候会拿这个事儿,但女儿越是长大就越和自己距离越远的感觉,他也就噤声了。 顾家住在二楼,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三室一厅,足够居住,但更多的时候围绕在这个家的是尴尬和冷漠。 顾解舞和纪梵希都不是属于对对方能够热切起来的人,纵然在同一屋檐下住了那么久,更多的是相互看不顺眼。 顾解舞嫉妒纪梵希是别人家的孩子。 纪梵希看不惯顾解舞那张越出众的脸庞。 到底才华与美貌,谁会胜利? 顾解舞对纪梵希的挑衅从来都是装作看不见。 因为她一旦做出反击,她在这个家就输了。 变成她欺负纪梵希这个外来者。 而顾解舞从就是打算在长大以后的人生之上碾压纪梵希的。 纪梵希你现在的尽情放肆吧! 老爷可是一直看着你是有多么的幼稚。 早晨,顾解舞被电扇闷热的风吹风,身体和脸上都是黏黏的。 整个家里面只有顾解舞爸爸的房间和客厅安装了空调,潘瑜为了不然顾解舞尝到甜头,硬是没给自己女儿纪梵希装空调。 理由很充分,是再加一个空调电力够不上。 顾解舞听着呵呵,反正她都是住校的。 无所谓。 在厕所洗完澡,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这才现自己的毛巾不见了,估计又被拿去当抹布或者是擦脚布了。 她拿起自己的睡衣擦干了身上,穿着湿衣服回了房间换干净衣服。 去厨房拿早饭,之间厨房一片狼藉。 电饭煲里的稀饭只剩下一层,刮下来应该有半碗,锅里还剩下一个煮鸡蛋。 顾解舞最初看见这种早饭,都会忍不住眼睛里面包满泪水,多年下来也就麻木了。 反正都是这样的。 潘瑜的理由很足够,是他们忙着做生意,吃到最后的人负责洗碗。 而纪梵希,总是神经病一样先她一步起床吃饭,然后回去假装默书。 顾解舞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早上总是起得最晚。 至于纪梵希,她的生活作息更像是中老年人,中午要睡午觉,简直可以是随时随地都能睡回笼觉。 她不能理解和接受的生活方式。 打开冰箱,里面还剩下几只番茄,肉菜什么都没有。 的确是符合潘瑜的健康生活方式。 镇上每都有卖本地菜的老太出来买菜,她那样的农药少又健康,所以家里边一般都不囤菜的。 冰箱的最大作用就是用来保鲜水果。 顾解舞一向挑食,这几个番茄是昨顾爸爸去菜市场多买的,顾解舞不爱吃早饭,对水果到是情有独钟。 现在他水果摊的宣传语都是吃水果好,吃水果孩子长得好看,比如他自己那个孩子,多可人心。 顾解舞不用想也知道番茄是谁买的,拿了两颗当早饭,一边吃一边看着纪梵希的卧室的大门。 呵呵,真能作! 丑人多作怪。 实际上纪梵希算不上丑,只是读书太用功戴上了眼睛,有些女孩子戴眼镜加分,而纪梵希不是,戴上眼睛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顾解舞穿上一件粉色的恤,白色短裤,双腿显得越的细长笔直,将头绑成一个马尾,直接去了家里的水果摊。 镇上不兴水果店那一套,而顾爸爸为了方便,还是租了一个门面做店面。 十五平而已,除了水果占的位置,只留下了一个过道,里面还顺便买烟酒副食,最外面的边上放了一个冰柜,里面放着冰冻水。 顾解舞进了店,拿出一瓶营养快线喝。 和在城里喝到的味道不一样。 老爸又图便宜卖假货了。 不过乡下人一般都不懂。 比如当年那个喝雷碧的孩子,进城之后以为雪碧才是盗版。 她喝了一口放下,对于成分不明的东西,她真下不了口。 潘瑜数落她道:“每次都是,尝一口就不喝了。” 顾爸爸装作没听见,正好口渴,把营养快线拿去喝了。 心想他闺女就是不一样,一口就能尝出好坏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偷偷 顾解舞吐了一下舌头,看见潘瑜气结的模样心里乐坏了。 呵呵,我爸乐意,你要怎样! 顾爸爸刚才在卸货,这会儿见她就问:“过来有事吗?” 顾解舞踩着步子,一脸为难。 ……脸上写着你懂得的表情。 顾爸爸从腰间那土的掉渣的钱包里面拿出一张一百块和几十块零钱,:“省着点儿花,人家都败家子,你个丫头片子也这么败家。” 顾解舞爸爸是重男轻女,但是没办法,谁叫顾解舞是他唯一的女儿,嘴上虽然是常不饶人,但是对顾解舞,比起柳青来不遑多让。 要知道,柳青可是豪门,而顾爸爸只是一个水果摊老板。 顾解舞拿着钱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不理会潘瑜那张死人脸。 据她所知,老爸今年可是和潘瑜因为纪梵希学费的事情吵过好几回架的。 更不平时给零花钱之类的。 顾解舞拿着一百多块,打算存一百块,几十块省着点儿,争取熬几,然后又好更老爸要钱。 她学虽然就是在市区里去念的,但是顾解舞的学前班和幼儿园都是在镇上读的。 所以镇上有不少她的同学。 只是之前她就现她的同学们不是网瘾少年就是早恋少女,她看着他们的非主流型,有一些些生无可恋。 好在自己没和他们一起长大,否则自己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直接在青少年时代成为非主流。 而且,因为顾解舞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傲模样,她在镇上的朋友越来越少。 她趁着太阳还不大猛烈的时候,在镇上绕了一圈,去市买了些零食,提着回家去了。 纪梵希正好从厕所出来,顾解舞故意让她看见自己手上的零食,然后不给她问话的机会,风一样的溜回了自己房间。 馋死你丫的。 你妈不给我吃早饭,我就不给你吃零食。 呵呵,这个家庭的财政权可是在我爸手里,你们俩母女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半个月。 因为是升学,所以没什么作业,她自己看了几本老师推荐的,也就没什么可做了。 顾解舞终于,耗着顾爸爸给她买了一个手机。 然后一到晚拿着手机玩贪吃蛇。 终于有一,她想起了杨乐乐,然后翻出了杨乐乐的手机号,给她了一条短信。 两个人终于是联系上了,顾解舞这才得知,赵弘光曾经找过她。 顾解舞想了一下问:那他之后有找我吗? 杨乐乐表示没有。 顾解舞心里有点儿失落,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就是再早熟,也会想试一试偶像剧里面男主对女主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的感觉。 没毅力! 和杨乐乐聊特别费短信,她电话卡免费送的五十条短信很快用光。 顾解舞不想见证自己手机停机需要缴费的一切,理智的结束了短信聊。 而杨乐乐是见不得风平浪静的,立马跟6双峪,顾解舞有消息了。 其实她已经以要去找顾解舞玩儿为由,拿到了顾解舞的地址。 只是她可不打算就这么告诉赵弘光。 6双峪果然和她是一种人,也是这么去钓赵弘光的胃口的。 赵弘光原本已经忘记的差不多,骤然一听,心里边一紧。 明知道是陷阱还是被坑了。 他用一顿烧烤换到了顾解舞的家庭住址。 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很想见她一面。 凌晨五点,赵弘光就坐上了去镇的第一趟班车。 镇上有一个古月湖,每年都有不少在顾爸爸看来闲的蛋疼的大学生过来玩儿。 他很明显的把赵弘光也当成了其中一员。 这里是顾解舞家的水果摊,可惜……她不在。 赵弘光只好提着两斤苹果和一串新疆葡萄在镇上溜达。 顾解舞照常九点半出门,看见了站在她家楼下对面的赵弘光。 看起来站了挺久的。 她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左盼右顾,现没人注意,这才走了过去。 赵弘光见她脸色红了又白,以为她不想看见自己,或者是他这种找上门的举动太出格了,她不喜欢。 就见她穿过马路走了过来。 顾解舞离他两米远。 见面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来了?就知道杨乐乐没安好心。” 赵弘光时隔那么久见到她,心里是难以控制的雀跃,如果这里不是她家楼下,他肯定抱着她蹦两下。 “不是,就是很想见你一面。” 顾解舞都不知道怎么他好,好歹也是快二十岁的男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 从市区坐车来就是为了看她一眼? 她是很感动! 但是显得他好蠢。 而且,手里还提着他们家才会卖的新疆葡萄。 这货去了她家水果摊。 简直不能饶恕。 “你去我家水果摊干嘛?” 她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妈的智障。 赵弘光理直气壮的:“哦,那是你家水果店,我当然是去买水果咯!呐,给你!” 赵弘光觉得自己蠢爆了,这么多年就没这么蠢过。 买了他们家的过送给她!!! 上帝啊!你造我的时候怎么不多给我一个脑子。 顾解舞没接:“我拿回去怎么解释,你送我的?” 脑残吧! 顾解舞看见有几个路人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对赵弘光:“你快走吧!被我爸知道了不好,我才十四岁!” 她现在有点儿相信赵弘光是跟她来真的。 人家大老远坐班车过来,还干那么蠢的事儿,不是心里有她难道是有鬼! 赵弘光有些不想走。 嗯了一下没动。 顾解舞只好:“明或者后,我去市里面,你看你又没有空!” 赵弘光赶紧回答:“我有空!” 其实顾解舞很想把啊! 蠢蛋! 女孩子先给人家手机号什么的太没面子了。 赵弘光就这么踩着愉快的步伐走了! 都回到城里面了才想起自己忘记问她电话号码了。 只好又拜托6双峪问杨乐乐。 6双峪在玩儿游戏,悠悠的了一句:“晚上我想吃海鲜捞!” 赵弘光看了一眼干瘪的钱包,真的很想掐死他!(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约会 顾解舞和顾爸爸自己要去市里面图书馆借两本书来看,好为下半年的学习做准备。 顾爸爸爽快的答应了,并且给了她八百块钱,让她自己买两件衣服。 时间只有一,顾解舞觉得有些沮丧,都和赵弘光约好了,可是还要去买衣服,时间肯定不够。 两个人约在图书馆碰面。 等她坐车到了市里面,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赵弘光等不及,没在图书馆等她,而是直接来了车站。 顾解舞打电话让他站的远一点,班车的司机跟她爸是熟人。 赵弘光只好在候车室里面等。 他觉得自己明明有很多话和顾解舞,可等见到了人,就什么都不出来了。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坐上了去市中心的车,这一趟车会路经商场、公园、图书馆等等他们今有需要去的地方。 包括约会圣地。 但是顾解舞并不想和赵弘光去那些地方,万一遇见赵弘光的同学(他的同学们都处在情的年纪),她可不知道怎么解释。 两个人在车上无言。 顾解舞目视前方咬着唇,他怎么感觉那么笨,有本事去乡下找她,怎么没本事撩她? 赵弘光也是很无奈,顾解舞一上车就不正眼看他,他就是石头做的脸皮,也会不好意思的好伐? 公交车从人烟稀少的北站一路朝着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行驶去,从形单影只到车水马龙,用了一个时。 比起定力,顾解舞对赵弘光输得心服口服。 她偷偷的看了赵弘光一眼,他比她高一个头,从侧脸看去,已经能够感受到他对这个世界的冷漠。 年少特有的气息稍稍的弱化了他身上生人勿进的气场,毕竟这年头的大学生有几个算几个,都是有些脾气的。 但是赵弘光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他不言不语的时候,那种骨子里的东西表露无遗。 顾解舞知道自己长的真好看,可是也没到仙的程度。 赵弘光这种人生在古代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货,他能对哪个女人死心塌地,那才是有鬼。 他可能是属于洪秀全那种女人用排号还嫌麻烦的男人,他的心中只装着地和自己。 手握乾坤,掌管所有人的命运…… 啊啦! 顾解舞被司机的一个急刹车惊醒,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脑补到什么程度。 她扶着前面位置的椅背问赵弘光:“话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她脑子里莫名出现了那个经典段子: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赵弘光别扭着,看了她一眼。 过了好几秒,可红路灯都过了三个。 顾解舞紧张得手心冒汗,她可不是想我改还不行吗? 暂且不其他背景因素,赵弘光这个人还是很让她欣赏的,毕竟像他那个圈子的富二代们都是混吃等死的货。 赵弘光简直就是百年一遇的奇葩。 有钱人家的孩子生来就是吃喝玩乐的,而他,是生来打击其他富二代的。 而且他还对自己暂时不上来死心塌地的吧! 但是这样一个人被自己迷的七荤八素,她心里不虚荣,骗谁! 赵弘光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终于憋了出来:“不知道!” 他觉得这话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答案。 顾解舞笑了一下,开始暗自,要是他能出十个喜欢她的理由,那才证明他在谎。 因为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错觉。 人本身就是高级动物的一种,之所以会产生爱情,是因为本能的想要找异**配,就连动物都会对自己的配偶产生依恋,更何况是人。 脑垂体中分泌的多巴胺,让赵弘光爱上了自己。 顾解舞自认为不是什么好孩子,而且谈恋爱,多禁忌的话题。 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她不是没有涉猎过。 同宿舍女生们之间的黄段子,还有那些打折青春言情内容少儿不宜的黄书,以及传播于互联网的十八禁图片。 构成了顾解舞整个青少年时期对爱情的补充。 没有性的爱情,不是完整的爱情。 在顾解舞看来,所谓柏拉图式的爱,简直就是yy的最高境界。 出于人类的本能,不可能不想与产生爱情的对方交配。 她伸出手,掌心覆在了某人放在膝盖上的手。 不似自己手掌的柔软,那是属于同物种异性的生硬和质感。 当感觉柔软得像是云朵一样的手掌和自己的手贴合在一起的时候。 赵弘光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汹涌澎湃,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不是那种春梦之后的激动,而是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即将要燃烧。 他觉得自己的体温至少升高了五度。 公交车没有空调,他很快就热得出汗。 啧啧,真是丢人。 顾解舞拉着他的手拖着他下车。 记的东西虽然是贵了些,但是楼上有书店,下面是买衣服的商场,里面还有空调,看起来是个划算的地方。 赵弘光的钱包里的钱请她吃一顿记还是可以的,并没有多大担心。 只是想起前请那两个狗男女吃了烤串和海鲜,都没能和顾解舞好好的玩儿。 钱到用时方恨少。 顾解舞要了一杯冰柠,赵弘光要了一杯可乐,两个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享受记的免费空调。 顾解舞摇晃着纸杯里的水和冰块儿,她向来是个胆大的女孩子,虽然之前没有计划,但是她心血来潮,想自己十四岁了还没接过吻,也不知道赵弘光有没有。 她拿出手机百度搜索:如何接吻。 度娘给出了很多答案,但是先要保持口气清新…… 某口香糖的广告不是白打的哈! 赵弘光并不喜欢这种地方,人多杂乱,而且好多孩子,一点都不浪漫。 他下意识的扫过地面,看见对面那双穿着运动鞋的笔直的腿。 欣赏了一会儿突然现自己鼻子上面像是流出了鼻涕。 他轻轻的用手一擦,红色的。 顾解舞一看赶紧拿纸巾塞他鼻子底下。 赵弘光觉得要命,干脆流血死掉算了,丢人。 顾解舞这才想起他刚才在看哪里,看着赵弘光奔向洗手间,收回加紧了双腿。 度娘一下:二十岁的未婚青年为什么会对着一双女孩子腿留鼻血? 答案当然是非常的毁三观。(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亲吻 赵弘光回到座位上,看见的是顾解舞白里透红的脸蛋。 坐了一会儿她就起楼上书店买书。 赵弘光没意见,反正他也不知道干嘛,比如去游乐园玩什么的,先他没钱,再者,他觉得那个真心太幼稚。 书店很大,因为是暑假时期,好多大人都把孩子放在这儿,一边能让他们学习,还能享受空调,更大一些的,还能免费蹭书。 顾解舞故意把赵弘光带到了生物科技的书区,这里人少书多,不管从前后左右都能够遮住视线。 顾解舞心的问:“我是不是你亲过的第一个女孩子?” 赵弘光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尴尬,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清醒,别胡思乱想,:“嗯!” 顾解舞像是狐狸一样笑了起来,然后惦着脚尖,朝着他过去。 赵弘光退了一步,问:“你怎么了?” 顾解舞囧:大白痴! 她一把抓住赵弘光的腰,笑着:“你别动就知道了。” 赵弘光的确是知道了。 只是,她能不能够别那么紧张,腰上的肉都要被她抓烂了。 像是一阵热情不失温柔的风。 度娘:接吻就像吃甜筒。 顾解舞按照自己平时吃雪糕甜筒的一样的招待他的唇舌…… 赵弘光沦陷了。 伸出手抱住她,努力的配合她。 然后夺取主动权。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两个少男少女在接吻。 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内心是何种的汹涌澎湃。 顾解舞觉得有些缺氧,他太热情了,舌头都快到她的扁桃体了。 好吧,她承认这个形容真心不美好,但是实际上就是。 赵弘光这是要吃人吗? 顾解舞仰着身子,双手推他的肩膀,不想继续已经足够明显了吧! 可是男人的劣根性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他不想结束,就不能结束。 赵弘光抓住了顾解舞乱挥舞的双手,还用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舌尖越的深入。 这样的距离,顾解舞感觉到了某处的支撑,抵在她的腹。 她又不是傻子。 努力挣扎了几下,鼻尖使劲的吸气,她快缺氧而死了。 赵弘光松开她,也是大口大口吸气。 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下次别在这种地方,我不大能控制自己。” 赵弘光难得的了一句老实话。 如果不是上面有监控,他真会伸手到她的衣服下面,却享受一下她的柔软。 在这里做这些,和活春宫就没区别了。 鬼知道那个监控后面的管理官是男是女。 他这么想着,心里面酸酸的,衣服那么紧贴着身体,裤子那么短,身体曲线都暴露完了,她难道没一点觉得不自在? 拧巴的赵弘光替她拉了一下露出蛮腰的恤。 自己靠在书架上冷静了一下,身体的反应还没消失。 有她在面前更不可能消失,于是乎他对顾解舞道:“你不如先去别的地方逛一逛?” 顾解舞没明白,一起走。 他双手搭在书架上,视线落到自己的腿间。 顾解舞跟着看,自然看见了。 脸一红,不话了。 “你在我下不去,听话。” 实话,他脑子里现在都是抱着她来干的画面,虽然知道大白的还在图书馆,外面还有人…… 可他么的越想越刺激。 男人都是禽兽。 他绝对双手加三只脚都赞成。 顾解舞转身去了别的区域,留下赵弘光一个人冷静。 她去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下脸,刚才留下的痕迹已经看不出来。 谁少男少女就真懵懂无知了,她现在正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洋洋得意。 对于那方面的事情,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样充满了好奇,想要去探索。 赵弘光看着他就能流鼻血、有火下不去。 只能,真的很喜欢她吧! 她明白,爱情没有不分美丑,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对着一个丑逼是没法产生更多的想法的。 顾解舞买了两本书,提拉着离开了。 午饭也是在记解决的,她不想走太远的路。 两个人就在记坐了好几个时,顾解舞去买了衣服,不过下午三点,她就必须去北站了,不然赶不上回去的末班车。 赵弘光对她恋恋不舍。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无聊,但是两个人却是觉得还不错。 “就不能不回去吗?” 顾解舞其实也不想回去,那个家里面多无聊啊。 坐车去了北站,顾解舞或许也是被爱情攻占了智商,试着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是在杨乐乐家里面,今晚不回去了。 ……顾爸爸竟然答应了。 顾解舞立马给杨乐乐短信,要是她爸查勤,她可得兜着。 杨乐乐答应了,只是过来一个问题,你到底和谁在一起! 顾解舞没办法回答。 赵弘光不用回。 然后牵着她的,紧紧的握住,仿佛手里抓住了全世界。 顾解舞的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她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了。 万一赵弘光觉得她很随便怎么办,万一他是衣冠楚楚的禽兽怎么办? 看了几眼赵弘光,长成这样的衣冠禽兽,算了也不错。 顾解舞问赵弘光:“那我晚上住哪儿?” 让人悲伤的永远是现实。 他们身上都没钱了。 顾解舞提着自己的新书和新衣裳。 早知道就不买那么多东西了,存折没带身上,她身上除了二十块车费,真的是一穷二白了。 赵弘光身上也只剩下一百多块,他不如找个宾馆住。 顾解舞下意识的摇头:“那些地方好脏的!” 还不如去他的宿舍。 赵弘光想了一下,觉得还行。 因为现在他的宿舍里边儿,没住人。 只是他没想到,顾解舞愿意去他的宿舍。 a大的宿管在暑假都是摆设,平时不准男女越界就够了,到了暑假还管得严,就是不近人情了。 就是没有宿舍,大家也会去外面宾馆的。 前两年出了一次大学生暑假去宾馆被杀这件事之后,学校也放松了暑假对于住校生的管理。 当顾解舞听赵弘光解释了之后,她站在他们宿舍楼下,觉得楼在晃。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自己到底年纪还,急匆匆的从暗处走了上去,在楼梯口等赵弘光。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去他的宿舍 宿管只是看了一眼,没多问。 心想这孩子带回来的丫头,细胳膊细腿儿的。 赵弘光若无其事的买了两瓶水和两包泡面上楼去了。 顾解舞只知道他住在四楼,具体是哪个房间就不得而知了,在楼梯口等他上来的时候,遇见了上下楼的几对情侣。 现在的大学生们都这么豪放? 一个个都向她投向了好奇的眼神。 顾解舞把头低的更低了,免得被人看出来……她未成年。 纤细的腰肢和曼妙的身影在狭窄的楼道里显出意外的风情。 赵弘光提着塑料袋看她,和其他人错身走过,心里面打着鼓。 越是做不合理的事情的时候,越怕别人现。 虽然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带女朋友回宿舍,但是他的女朋友比较她特别。 严重一点,算是犯罪。 ……即使他没有打算做什么,也算是未遂了。 顾解舞看见他手里的矿泉水和泡面,疑惑的问:“买这些做什么?” 赵弘光拉着她往自己宿舍走:“宿舍没什么东西吃,害怕你晚上饿。” 顾解舞很是受用,撒娇道:“那下次记得买水果,晚上我不大喜欢吃这些口味重的东西,我容易喉咙炎。” 赵弘光记下了。 因为是放假,楼道里的路灯只开了一半,学校也是要节约用电的。 昏暗的楼道非常的恐怖,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男孩子到是不觉得,换做哪个女孩儿,都会害怕。 顾解舞挽着赵弘光的手,心的看着周围。 赵弘光从前也遇见过其他人带女朋友回来的时候,那些女孩子也是这副样子。 更多胆的甚至是藏在男孩子怀里走的。 他觉得,这里有这么恐怖吗? 赵弘光抱着她问:“很害怕?” 顾解舞死鸭子嘴硬:“女人生能够比男的多看见一千多种颜色,所以男孩子不怕走夜路不是因为你们胆子大,而是因为瞎。” 赵弘光:……他该什么。 他将顾解舞环抱在怀里走完了最后的几米,拿除钥匙打开了门。 一股属于单身狗们的味道扑面而来,顾解舞捂住鼻子,她后悔了,她宁愿去住宾馆。 赵弘光知道这房间是有些味道,但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里面一共两张床四个床位。 赵弘光在最里侧的下铺位。 其他人的床位都收拾得只剩下纸板,看来是没有人住。 整间屋子看起来有些荒凉。 赵弘光的床挨着过去就是衣柜,对面放着电脑和一些软件盘。 后面有一道镶着磨砂玻璃的旧门,里面是厕所,带淋浴。 赵弘光看了一下时间,也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没有热水。 拿起桶去放了一些,摸着还是热的。 对顾解舞道:“你先洗澡吧!” 顾解舞哦了一下,去看了一下洗手间,里面没有挂衣服的地方。 有几颗钉子的旧痕迹,不过钉子已经够不见了。 女孩子的东西总是比较麻烦的,外衣外裤,内衣内裤,脏衣服和干净衣服还要分开放…… 然后看着赵弘光:“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一下?” 赵弘光也不好意思话,顺手把屋子里中间一张床单做成的窗帘给拉上了。 这是6双峪为了方便自己撸管弄成的,之前他还嘲笑6双峪这么干有意思吗? 都是男人还谁不知道谁,现在才体会到,必要的私人空间真的很有必要。 他站在床单外面,转身背对着。 里面的声音却是越的清晰。 悉悉索索的。 能够想象到她到了哪一步。 她脱掉了裤子,解开了衣服,啪嗒的一声,应该是内衣…… 她穿着他的凉拖鞋进入了浴室。 他拍了自己的脸颊两下,不能再想下去了。 顾解舞看见旁边放着一块毛巾,那是赵弘光的…… 真的好难为情,就算是再好的闺蜜,可以分享一包卫生巾,可也没办法接受共用一块洗澡巾。 而且赵弘光的洗脸巾和洗澡巾是一张。 也就是,这张毛巾擦过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男生真的是……不可理喻。 她伸手捧出水往身上浇。 有些凉,她想打开莲蓬放点儿热水,水开始开始温温的,可跟着就变成了冰冷刺骨。 刚放出的水更热一些,她直接把莲蓬往身上浇,突然变冷的水让她尖叫了起来。 赵弘光没多想,就冲了进去。 这厕所的门是坏了的。 所以,当顾解舞看见破门而入的赵弘光,吓得把莲蓬扔了。 莲蓬掉在地上,冰冷的水直往上冲。 顾解舞被冲成了落汤鸡,头散在身后,湿了大半。 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抱住胸口,侧身对着赵弘光,有些恼怒的道:“你进来干嘛?” 赵弘光后来回想,他当晚要是什么都没做,他就不是男人! 侧面的剪影完美的展现了少女的曲线,青涩的精致的身体。 从未有任何人见证过的美丽。 这一刻,沦陷在她的世界。 赵弘光的身上也被水花溅湿,他退后两步出去,带上了门。 努力平复心情:“这边晚上太晚热水会听,你将就桶里面的温水洗吧!” 他看见地上的莲蓬,已经大概知道了生了什么。 只是长久都是和男生住在一起,别人洗澡的时候他进去撒尿这种事情都干过,也不觉得门坏了有什么不妥。 想起刚才看见的,他想,门坏的挺值的。 顾解舞重新绑好了头,有温水三下五除二的洗了澡。 好在今买了新的内衣裤,不用穿旧的。 她擦干自己之后将脏衣服叠好放进了包装袋里。 赵弘光也去洗澡了,顾解舞拿出今买的书看着,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有些担心,用冷水洗澡,他不冷吗? 很明显,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赵弘光任由自己被冷水淋着,他觉得自己挺禽兽的,从刚才到现在,心里某种邪恶想法就没有停止过。 他好热! 要热炸了! 等赵弘光洗完澡出来,顾解舞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一个男人洗澡能够洗那么久…… 他是觉得自己有多脏! 还是,想把自己洗干净了,再上菜。 顾解舞红着脸摇头,这太污了,不准想。 赵弘光听见了她给家里打电话是怎么胡八道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第一次 心里好笑,等光着身子出来,用毛巾擦干身上和头看了一眼这房间里唯一铺着床单的床。 一把将“窗帘”扯了下来。 铺在了顾解舞对面的床上。 顾解舞看了一眼:“下面只有纸板,很硬的。这床睡两个人也不是不行。” 赵弘光整理床铺,看着她低声了一句:“我不保证我和你睡的话我还是人?” 顾解舞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声音满是轻佻:“难道你还会变成狼人?” 赵弘光轻笑:“你不介意就行,我尽量。” 就算死暑假期间,宿舍还是保持着到点儿熄灯的规矩,赵弘光关上灯,躺在了顾解舞的身边。 顾解舞靠墙,他靠过道这边。 狭窄的单人床硬是在中间流出了一条缝隙。 刚才趁着顾解舞洗澡的时候,赵弘光开了窗透气,不想放了几只蚊子进来。 嗡嗡的趁着夜色叮人。 顾解舞开始有些担心的,可跟着就睡着了。 她觉得,赵弘光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 安心的睡去了。 现在大约是凌晨一两点,赵弘光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搞得要崩溃了。 她均匀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同来的还有属于少女特有的气息,那种让人血脉膨胀的荷尔蒙。 他悲惨的一柱擎,在她的身边失眠。 还有可恶的蚊子来烦人。 顾解舞被蚊子叮了一下,挥手去赶,然后翻身,越过了楚河汉界,碰到了赵弘光的身体。 两个人都是和衣而睡,但是比没穿衣服更加吸引对方。 赵弘光轻轻推了一下顾解舞,现她睡得很深。 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头上,她黑色的长像是绸缎一样丝滑,让他爱不释手。 试着在她的额头亲吻,顾解舞也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安静睡着。 这让尝到了甜头的某人越的放肆。 顾解舞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春梦,下身变得湿漉漉的起来。 她这才想起,自己在赵弘光的宿舍,在他的床上。 有什么东西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感觉。 她睁开眼,借着外面明亮的月光,看见了赵弘光。 他正对着自己,而她的短裤,已经被丢到了床边,只剩下内裤。 她张开着双腿,他的手指在上面来回的拨动。 犹如拨动琴弦。 见她醒来,赵弘光一脸茫然的望着她,眼中除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顾解舞抓住了他的手,夹紧了双腿,让他住手。 赵弘光的在单人床上几乎将她覆盖,在她耳边轻声的:“你不舒服吗?明明很喜欢,为什么不要?” 顾解舞怎么解释,她不想继续下去,因为她有点怕。 “这只是生理反应。” 她辩解道。 赵弘光的声音沙哑,就像是压抑着非常多的情绪:“骗人,像刚才一样轻轻的叫,不会有人听见的……” 顾解舞:刚才她有出声音吗? 赵弘光在她的身上使劲的一捏,顾解舞无师自通的从喉咙深处出了一阵轻吟。 当内裤被脱掉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没有反抗,她张开着双腿享受着这世上最迷人的事情。 舌尖从膝盖一直到腹,她已然沉沦。 她的灵魂在海洋中空上飘荡,自由自在。 唤醒她的是一阵剧痛。 身体被撕裂了。 她本能的抗拒,让他停下。 赵弘光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听见她的抽噎,直接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房间里能够听见的声音,只是单人床摇晃的声音,还有**相撞的声音。 顾解舞只觉得世界都是冰冷的,她一点都不像刚才那样快乐,紧跟着她的只有被撕裂的痛苦。 直到赵弘光长长的一生满足呻吟,将她身体分裂的物件变成一团软肉将她填满。 有了足够的粘液润滑,她才初次感觉到被填充的快感。 不自觉的摇晃起双腿来。 赵弘光配合着她,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声问:“现在不疼了?” 顾解舞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深处迸,舍不得停下。 “刚才太硬了,现在好舒服!” 着,刚才还排斥的双腿环绕在了他的腰上,现在她犹如一条美女蛇,对他渴望着。 前后耸动着,软软的一团肉像是贝肉,因为刚射过,变硬的过程有些慢。 而顾解舞,已经被身体的感觉刺激着,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 被弄得再次火起的赵弘光感觉到了里面喷涌出来的水,恶意的道:“你尿尿了?” 顾解舞摇头:“不是!” 声音带着蜜糖,粘人又勾人。 他立即有了反应,更加的坚硬,顾解舞却想把他赶走,她又开始疼了。 “出去,不要!” 赵弘光不愿意:“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腿夹着我,死活不让我走!” 顾解舞当做没听见,一个劲儿往里面缩。 赵弘光知道女孩子第一次肯定疼,好多片的女孩子弄久了都叫的死去活来的。 他可不想让她受那种罪,他又不是变态。 铁棒一样的拿了出来。 让他喜欢的女儿第一次,竟然是软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了。 拿着毛巾给顾解舞擦了身体,他才去厕所解决了自己的金枪不倒。 回来顾解舞已经睡过去了,他上床抱着她,满足的睡了过去。 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刚才真特么变禽兽了。 顾解舞才十四岁,他怎么可以对她做这种事。 刚才只是想摸一摸的,没想到一时没停住,就成现在这样了。 这个女孩子,以后就是他的了? 感觉真是奇妙。 他的女孩? 他的女人? 顾解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都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可是为什么累的只有她一个人。 赵弘光神清气爽的坐在对面铺上,拿着昨她买的书看。 时下流行的爱情。 里面有些地方真的是……很黄暴。 赵弘光纳闷了,这些书是怎么出版的? 顾解舞看过盗版,自然知道里面的内容。 她一睁眼就想抢书,指着他:“你把我的书放下!” 赵弘光早就看完了,随手放下,把还热乎的鸡蛋牛奶给她。 顾解舞下床,差点儿摔倒,立即感觉里面什么东西流了出来,脸一红。 拿过鸡蛋恶狠狠的吃了起来。 坏东西!(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退缩 中午两个人在记吃完了午饭,顾解舞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她现在身上黏黏的,虽然在赵弘光的宿舍洗了一下,感觉还是很不舒服。 赵弘光现在正是心灵得到最大满足的时候,没有什么不依她的,只是对她要走这件事直接下脸了。 不高兴。 顾解舞不理他。 男人不都是理性的动物,怎么到了这会儿就那么幼稚了。 顾爸爸再一次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家吃饭,家里炖了老鸭汤。 什么鸭子可是花了两百块从乡下托人买来的老鸭子,她自己下午才能到。 顾爸爸给她留点儿。 顾解舞挂了电话,心想一定是潘瑜,知道她今赶不及回家,所以才特意炖汤。 其实吃这些东西她素来都是无所谓的,只是潘瑜的做法让人恶心。 赵弘光从刚才起就是一脸别人欠他钱不还的表情。 他的意思是让顾解舞多留一会儿,晚上再回去。 顾解舞不肯答应,谁知道等会儿他会不会像昨那样,缠着她。 重要的是她心里乱的很。 想要一个人静静。 谁男人把女人睡了女人就一定死心塌地的? 顾解舞看见这句话就想抽自己。 特么的怎么那么作! 在她看来是自己睡了赵弘光,昨晚上的感觉虽然有点不美好,但是那一下真是非常的爽,比自己弄舒服多了。 男人果然是女人的克星。 顾解舞提着东西上了回家的车。 赵弘光送她到车站,自己也回去了。 少根筋二人组晚上才想起,忘记避孕了。 顾解舞是上网查的,而且现自己不在那什么安全期,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赵弘光也有些后怕,万一要是她怀孕了,该怎么办? 生是一定不能生的,可是要她去做掉吗? 因为自责,他都不敢跟顾解舞打电话,生怕下一个电话,就是确定她怀孕了。 刚刚进入热恋期的两个人,因为意外事件导致中间产生了一层隔膜。 顾解舞多年以后想起,觉得那时候他们或许就是一个契机,一刀两断的机会。 然而,某人死死拉住不放,终于是错过了那唯一的机会。 半个月后当顾解舞看见自己裤子上面的红色时,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她给赵弘光了短信,自己大姨妈报道了,他可以放心。 嗯……这感觉怎么那么奇怪。 刚开始她担心自己怀孕的时候赵弘光只给了她一句话,让她别担心,万一真怀上了还有他顶着。 可他明显的畏惧了,电话少了,人也不像之前那么热切。 顾解舞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觉得特么的男人都是这么贱。 然后今,赵弘光可能看见了她的短信,回了她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他很久没话,顾解舞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的内心煎熬。 他:幸好没事,之前我想万一怀上了,你会愿意给我生孩子,还是更愿意去做掉? 顾解舞想了想回答:你知道我几岁吗? 赵弘光自嘲的一笑,没有话,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其他的,挂了。 顾解舞知道的,就是这镇上乡下,也有不少未婚少女生子的例子,十四岁的女孩子是能够生下孩子的,只是她不想而已。 如果她这么生出一个孩儿来,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会被其他人嘲笑的。 比起赵弘光想过留下不存在过的“他”,她的想法更加的冷酷。 只是她又觉得,赵弘光不够喜欢她,要是真为她着想,哪里又会提出把孩子生下来这件事。 两个人的心里都是极其矛盾的。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次见面。 赵弘光每都打电话想见她。 顾解舞推脱了几次,赵弘光她要是不肯出来见面,他就去她家那边。 顾解舞举手投降。 两个人约好在记见面。 但出车站的时候,顾解舞看见了他站在候车厅里。 顾解舞有些紧张,她不想继续这样奇怪的关系。 甚至都想好怎么了,但是看见赵弘光那副雀跃的样子,她不出来了。 如果不是之前提醒过他,在外面要和自己保持距离,他可能都朝着她拥抱过来了。 比起赵弘光,她显得冷静得多。 这一次两个人去了公园。 在公园里面逛了一会儿,找了一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顾解舞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赵弘光开始解释上次的事情。 那时候他有些乱,不知道怎么办,他是真的不想伤害她,所以才会那样。 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解释不清楚的。 顾解舞觉得他的担心太多余了,:“我真的没事,也不是介意那件事。” 赵弘光都不知道怎么,只问她:“那你一直不肯见我,见了我也是这副冷淡的样子,为什么?” 顾解舞扶额:“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个性,不是那种随便对谁就能撒娇装可爱的女生。” 赵弘光无言以对,看她有些火,拉着她的手:“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好,要是那我不那样,或者知道戴安全套,我们之间的矛盾是可以避免的。” 顾解舞被他抱在了怀里,不忍拒绝,也不想继续。 挣扎了一下,继而放弃了反抗。 他的怀抱,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赵弘光抱着她,因为错开了视线,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冰冷。 他看见了……她眼神里的反抗。 她并不是非他不可。 可是那该怎么办? 他是非她不可的。 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会留住她的。 或许顾解舞自己都不知道,她虽然表面上非常的冷漠,但是不懂的如何拒绝别人。 可能只是因为年纪。 但是赵弘光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加以利用。 那赵弘光陪着顾解舞一直玩到下午四点,准时的送她去了北站,看着她坐上回家的班车才走。 从今开始,于赵弘光而言,爱情是可以算计的。 顾解舞被他的温柔打动,暂时放弃了其他的想法。 随着夏日的蝉鸣,时间飞逝,转眼已经是开学。 顾解舞成了高中生。 而杨乐乐,去了a大的高中念书。 以她的成绩,自然是走了后门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排挤 开学之后,顾解舞再一次感受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就读于师范的学生,大多数的家庭环境都不是很好,过来这里,求的就是将来能够有一个铁饭碗。 中学是时候还没这样贫穷与富贵还没有这样泾渭分明。 因为那时候不乏觉得师范附中是个不错选择的中产阶级。 高中是分水岭,留下来的孩子不是成绩不行的,就是从其他地方考上来的。 顾解舞这种从中学直升上来的,只占四分之一。 在这样的环境下,来自康家庭的顾解舞俨然被划分到了白富美阶层。 于女同学而言,她长成那副妖精模样就是罪无可恕,没必要结交。 而男同学们,则是将她远观后在心底亵玩,如此这般而已。 虽都是师范的地盘儿,但是她觉得,自己更像是新来的。 现在白富美那一派,不是家里有几个钱,觉得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就花钱留在了这里,就是学校老师们的孩子。 前者为学校提供经费,后者为学校打响名声。 顾解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划分到了这一区域的,她也很纳闷。 开学第一,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周围人的恶意。 并且,她从前的名声就很响。 附中的校花。 现在,她成功将高二高三的学姐拍死在沙滩上,成为高中校花。 宿舍区位于学区的后方,男女分开两栋楼。 顾解舞被分到了二楼房间。 她觉得这个数字挺好,再二一点就是炸弹了。 幸好那时候**还只是铅笔。 进屋依旧是两张架子床,后面是衣柜和书柜。 窗台旁边墙上镶着一张玻璃镜子,是之前的学姐们留下的。 下边是公用的梳妆台,其实就是废弃的课桌摆了两层海报,上面用来放置大家的个人用品。 看来之前住这里的学姐们感情不错,起码不会乱用别人的牙膏。 顾解舞进屋被大家看了几眼。 同屋住的其他三个人看起来家庭环境都不大好。 她只认运气背。 她不是看不起穷人,只是有句话叫做人穷志短,那是真的。 一旦没钱了,便会在洗衣粉和香皂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上面斤斤计较。 而她不觉得自己会是傻瓜。 并且其他三个人刚才还有有笑的,看见她一进来,就噤声不语了。 和大家打招呼,也是被随便敷衍了事,然后大家各做各的事,当她是空气。 因为她来的最晚,只剩下窗台旁边的上铺。 大家都不乐意住上铺,上下麻烦不,而且离花板那么近,她该看见了墙面在掉粉末。 顾解舞觉得,她在睡觉的时候有必要戴个口罩,免得吃灰。 顾解舞放好东西,铺好床。 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铃声是时下最流行的江南,上面串着五颜六色的手机吊饰,看起来非常可爱。 这铃声让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高中生里能够用得起手机的,家里环境肯定不会差。 顾解舞一看是赵弘光,接起:“有事吗?” 赵弘光都半个多没见她了,现在自然是非常想念。 “晚上约了杨乐乐和6双峪,在老地方吃烤串儿,你什么时候有空?” 赵弘光近来越的会揣摩人心,什么时候打电话合适,约在什么地方方便,一定要有哪些人她才不会拒绝。 他让顾解舞无计可施。 顾解舞本来想在学校老实几,免得给宿管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过杨乐乐都答应去了,她不去显得多矫情。 而且,主要是赵弘光会多想。 才开学,她还没过凉两安生日子呢! 赵弘光彼时已经开着电动车到了她们宿舍楼下,和宿管阿姨聊儿,自称是来接表妹的。 顾解舞正跟杨乐乐电话,杨乐乐让她赶快,她自己又没长翅膀,飞不过去。 杨乐乐就有人来接,她到阳台往下看,就瞧见赵弘光戴着安全帽跟她招手。 顾解舞把行李里面的钱都拿出来放在了身上,然后出门去了。 其他几人听见她下楼的声音才声议论起来。 “家里面看起来挺有钱的。” “就是不知道能在这儿住多久?别打扰我学习就成。”她是奋力拼搏考进来的,自认和那些混吃赚学历的有钱人家的孩不同。 剩下的一个表示赞同,只要不影响自己,无所谓。 起话头的女孩子情不自禁的看向了顾解舞的粉红色行李箱,她的行李就是装在了一个大书包里拿来的,床铺上的棉絮和被单都是用蛇皮口袋装的。 只是另外两个人都不话了,她嗫嚅了几下,也不了。 再下去,只怕会让人嫌弃的。 从和顾解舞初夜,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赵弘光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要不是怕吓到顾解舞,他恨不得现在就带她去住酒店。 趁着假期,他的软件事业也有了起色,挣了一笔。 所以美色误人,要是从前,他一定一心想着怎么把这点钱变得更多。 而现在,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带着顾解舞去好吃好喝一顿,然后找个酒店享受人生。 顾解舞戴着安全帽,就算是在车上,也和赵弘光保持着距离。 可能这就是做贼心虚。 等出了校门,赵弘光对她:“抱着我!” 顾解舞装没听见。 紧跟着,赵弘光就故意骑到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顾解舞没办法,只好抱紧了他。 只是心眼的在他的腰上面掐了一把。 赵弘光吃疼:“我看你是想我了吧!打是亲骂是爱,你用力点儿!” 顾解舞松手,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要不是坐在他后面,真想喷他一脸。 赵弘光单手扶着车头,腾出一只手握住在他腰上的纤纤手,从里到外的摸了一边。 爱不释手。 顾解舞再次臭骂他:“你认真开车,再毛手毛脚的,心我捏爆你的蛋。” 赵弘光时常会讲些黄段子给她听,顾解舞现学现用。 但是比起脸皮,她明显输了。 赵弘光才不怕她,抓起她的手,往他的蛋上面放。 顾解舞觉得大白的太没下限了,挣扎了一下。 车头一歪,两个人差点摔倒。 好在赵弘光反应快,紧急刹车。(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柔情 顾解舞吓坏了,在他身后死死的抱住赵弘光:“要你别闹,看吧!差点出车祸!” 赵弘光觉得后背被两团云朵紧紧的贴着,不出的舒爽。 连忙安抚了她,只是开起电动车来更加的飘忽了。 好几次差点撞上别的车或是冲上人行道,吓得顾解舞一直死死抱着驾驶员…… 到了地方,杨乐乐和6双峪已经狮子大开口,点了满满的一桌子东西。 顾解舞就知道这两货没安好心,敢情是来吃大户的。 赵弘光正在创业初期,资金紧张,这两个人真是…… 杨乐乐也就算了,点这么多东西肚子也只有点点大,吃不完的还不是让赵弘光打包回去当菜。 至于6双峪,你个富二代蛀虫凑什么热闹! 顾解舞不高兴的冲6双峪翻白眼:“你一个富二代和我们吃烤串,你好意思嘛你?” 6双峪拿着手机和他的女网友“们”**,看见顾解舞着样子,酸溜溜的对赵弘光:“看看,这还没嫁呢!就给他省上了。 跟你,你给他省钱就是在给别的女人腾地方,他可是潜力股,你可长点儿心,我们学校可有不少********的妹子追着他让他糟蹋。” 他这话是话出有因。 赵弘光心虚,叫了一打啤酒过来坐下,往6双峪嘴里塞东西,让他闭嘴:“这么多东西都还堵不了你的嘴巴。” 顾解舞又不是傻,自然知道赵弘光这种人肯定会有女人觊觎的。 女人就是这么作,没人要的东西她也看不上,有人争了才会觉得好。 她扭头看赵弘光,见他眼神躲闪,还顾左右而言他,想必是学校里真有什么事情生。 顾解舞用一种你做贼心虚的眼神看他。 赵弘光避开,和6双峪对着瓶子吹。 老实,她并不喜欢赵弘光喝酒,但是赵弘光自己要多练练,免得在酒桌上被人灌趴下。 到时候别谈生意,可能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顾解舞也就不拦着了。 男人混社会,不抽烟不喝酒的,真心不现实。 其实赵弘光找她出来,就是想要她陪着,一上桌子就和6双峪聊起自己开的软件了起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6双峪帮忙介绍些门路,I这一行是新型企业,他要想开公司,除了敲门砖之外,还需要一些外力的资助。 换个方式,就是不做没把握的事,他没时间浪费。 什么从头再来,他是不大可能的。 他现在还在念书,家里面的人没管他,要是等他年纪长些还是一事无成,肯定会被抓回去的。 赵家要让他在这个城市生存不下去,简单得很。 回到赵家,自然是能够白捡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的,但同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婚姻将会变成家族的筹码。 他已经有了顾解舞,对那种事情更是越的反感。 顾解舞和杨乐乐声的谈论着自己的事情,赵弘光的和6双峪的是正事,是大事,她不可能没眼色的去打扰。 烧烤店的人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晚,顾解舞拿出手机看了好几回时间,心想该回去了。 赵弘光和6双峪也聊得差不多。 他注意到了顾解舞的焦急,结束了话题,结账送顾解舞回学校。 杨乐乐由6双峪送回去。 顾解舞上车之后对赵弘光:“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下。” 赵弘光没多问,在回师范的一截路上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下。 顾解舞下车挽着他的脖子问:“你想我没有?” 声音黏糊糊的,问的自然是那个想,不是那个想。 赵弘光舔了一下嘴唇,眼神变得邪恶起来:“你不会想在这里……口味太重了吧!” 野战什么的,他觉得太刺激了。 顾解舞拧了他的手臂一下:“色东西,想什么呢!人家就是想亲你!” 着,吻了上去。 留住男人,除了要留住他的心,还要留住他的身体。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顾解舞在如狼似虎的年纪,她的男朋友或者老公不能满足自己,她一定会红杏出墙的。 两个人在路边的暗处吻的昏暗地。 顾解舞制止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赵弘光:“要是你敢红杏出墙,你睡一个我就敢睡一双!” 赵弘光轻轻舔掉她嘴角的透明液体,:“我一个人你都受不了,还睡两个,话还是要符合实际一点!” 顾解舞认输,她不该和他比脸皮厚。 赵弘光的手自然的伸进了她的衣服,隔着内衣在馒头上面捏来捏去。 育期的女生觉得有些疼。 伸手制止,却让某色狼更加兴奋。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 一个火冒三丈,一个溪水潺潺。 只是没有地方宣泄。 赵弘光把手伸进她的裤子里,帮她揉了几下,像是做一样的进进出出。 顾解舞也出愉悦的声音去取悦他。 惹得赵弘光急了眼,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坏丫头,让我晚上怎么办!” 男人和女人因为构造上的不同,不是冷静一下就可以解决的。 顾解舞伸手摸了一下,跟铁杵似得。 笑呵呵的:“李白都能把铁杵磨成针,你也可以的!” 换来的是赵弘光惩罚式的掠夺之吻,手指越的深入。 对于女孩而言,他的尺寸的确不合,但是手指却是刚好。 她舍不得他的离开。 赵弘光感觉到她就要丢了,直接停下把手拿了出来。 邪恶的:“先把你饿着,免得到时候你叫疼!” 顾解舞没皮没脸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 她在网上看见了一句话,是只要把男人榨干了,让他对着其他女人有心无力,便无所畏惧。 她深以为然。 赵弘光没想到她这么主动,恨不得今晚就找个地方让她尝尝自己的厉害。 只是…… 她学校由门禁,十点前不回宿舍,估计就会给家里人打电话了。 赵弘光抱着她揉了一会儿,在她的屁股上狠狠的捏了几下,想捏她的胸来着,可每次听她喊疼,他就心疼得不行。 只好换成质感类似的屁股。 “等你周末,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回去早点睡。”(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告状 这一夜,赵弘光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同学会大白去开钟点房。 他这么强忍着,根本不是办法。 回到宿舍的时候,6双峪看见他跟见鬼似得,了一句:“血气方刚的年纪,有女朋友还要撸,你真是太惨了! 哥们儿,别我没提醒你,提神、撸管伤身。” 完,甩了一桶卷纸给赵弘光。 赵弘光:……泥煤! 可能是因为生理上没有得到满足,两个人都是分外的思念对方,上床之后了好一会儿短信才睡觉。 顾解舞拿着手机啵啵啵的按,夜里屏幕出的光没办法避开同住的舍友。 她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让某人红了眼睛。 第二,顾解舞被大家来去的脚步声吵醒的,起床之后面对的就是大家不算和善的目光。 她真的很想问她们,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只是她没脑残到那种地步,她有不是人民币,没法让人人都喜欢。 她被分到了高一一班。 顾解舞到了教室,领了书本,第一堂课都是属于班主任的。 她这才现,同班的还有她的其中一个室友,叫做林梅的。 人不高不瘦,有些黑。 穿着洗得白的恤和牛仔裤。 一看就是农村来的,她绝对没有歧视农村人的意思。 往上数三代,她家也是种地的。 顾解舞听完她的自我介绍,百无聊赖的坐着。 等到了自己,站起来:“我叫做顾解舞,是从师范附属中学直升的。” 有些知道她底细的,暗自声议论了起来。 老师的表情也明显是知道她的,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直接道:“你从前就是做文体委员的,有经验,咱们班的文体委员也你来做。” 顾解舞没理由拒绝,因为这是班主任吩咐的,要是她敢拒绝,一定上老师黑名单。 其实所谓的学生干部,就是老师选出来给自己分担琐事的。 文体这一块儿不是其他,但是逢年过节学校庆祝什么的就要负责策划娱乐项目,算不上轻松。 只是老师您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事儿,就是明摆着不想让她和同学们的关系太好。 或者是,真的太高看她了。 以为长得好看就能所向披靡,老师您太真了。 她保证,第一个不买账的就是同寝室的林梅。 顾解舞坐下,同桌的女生叫做郑艺琳,是个斯斯文文戴眼镜的女生。 听是某老师的独生女,她觉得自己和她坐,真的玷污了人家。 郑艺琳倒是非常客气,刚来就自报家门,想要和同桌好好相处的样子。 顾解舞客气的自我介绍了一番,她明显很单纯,没有受到学校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对她抱有不同寻常的看法。 此时,顾解舞那一排后面几个位置的男生其中一人站起来来自我介绍,听名字是今年以第一名考进这里的男生。 顾解舞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是一个非常干净清秀的男生,看起来有些内向。 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非常得体,看起来充满了青春蓬勃的朝气。 细碎的头精心打理过,看起来像花美男。 顾解舞看了一眼,回头不做他想,只是郑艺琳白皙的皮肤上露出了一丝绯红。 她装作没看见。 那个男生叫做谢家辉,似乎和郑艺琳对看了一眼之后,脸上也有些红。 少男少女的懵懂心思,总是生在某一个瞬间。 顾解舞觉得自己命真好,随便一眼都能见证一段纯洁恋情的开始。 最近气依旧炎热,顾解舞偏瘦,领到的校服大了一圈儿,学校没有硬性规定必须穿校服,但是开学第一是必须的。 梳着马尾穿着大了一号校服的顾解舞没有平时那般好看,真的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第二顾解舞穿着自己的衣服来上课之后,那些顾解舞不知所以成了校花的那些话,都销声匿迹了。 简单的粉色吊带衣,五分裤,运动鞋,里面露出一截白色的袜子,看起来何止是朝气蓬勃,简直就是青春无敌。 下午的时候,顾解舞就在自己的抽屉里面现了好几封情书。 粉红色带着香薰,上面画着难看的桃心。 虽然每一份都是别人的心意,但顾解舞从来都觉得随便给予别人希望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周围的同学,包括郑艺琳,看她的眼神都是跃跃欲试,想要窥探信里面写的是什么。 顾解舞让大家失望了,把抽屉里面的信件悉数拿了出来,直接扔进了教室最后面的垃圾桶。 如果有人三八的翻开垃圾桶去拆开那些信…… 只能侧面的证明这些人有多么的幼稚。 顾解舞拿出课本认真预习。 她对于念书本来就没什么分,每次都是在及格线上挣扎,所以她得努力一些才行。 她的所作所为着实让大家惊讶了一把,大家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把人家的情书直接扔进垃圾桶。 这样的行为显得未免太骄傲了些。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竟然把这事儿报告给了老师。 顾解舞意味深长的在教室里面环顾了一下,并没有现那种心虚的眼神。 班主任让她好好学习之类的。 顾解舞站起来理直气壮的回答:“我只是现自己的抽屉里面有很多无聊的东西,不是自己的,也没有人是谁的,所以都直接扔进垃圾桶的。 我想我不在教室的时候,总有人看见是谁把那些奇怪的信放进了我的抽屉。” 班主任也不是孩子,他也觉得这种事情无伤大雅,更何况是顾解舞这种漂亮女生,而且错也不在顾解舞身上。 只是刚接手这个班,总要做点什么昭示一下自己班主任的权利,都有学生告状到自己面前了,他不能视而不见。 听顾解舞这么,也:“下次要是有别班的学生随便进我们班不管是翻哪个人的东西,都应该阻止,而不是跑到办公室告诉我。” 林梅听了,不敢看讲台上,把头低的越低。 顾解舞注意到了这边,冷笑一下坐下了。 郑艺琳也看见了林梅的反应,大家虽然不,都知道是林梅告状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酒店 十五六的年纪,稍微懂事一些的都明事理了。 况且大家都觉得这种事情不该捅到班主任那里去,而且又不是顾解舞行为不检。 林梅害得顾解舞在课堂上丢脸,居心叵测。 而且老师似乎不赞同林梅的做法。 大家有意无意的对林梅排挤起来。 第二,顾解舞刚到教室,林梅就走过来给她道歉。 顾解舞真心呵呵了,在寝室人少不道歉,反倒要到教室里面来,这个林梅也正是够了。 林梅面上一副悔过的表情:“顾解舞,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事情会这么严重?” 教室里大家都看向了这边。 装好人而已,顾解舞又不是不会。 她笑嘻嘻的:“没事儿,你刚到这学校,可能不知道,我丢过情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而且我丢垃圾桶,是帮那些男同学毁灭证据,要是真被班主任逮到了,他们可是要受批评扣学分的。 下次你注意点儿,我到时不介意,老师虽然了我,但是他心里明白的,跟我无关。” 林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意思是她在故意害那些男同学。 她打的算盘只是针对顾解舞,从没想过针对那些男同学。 林梅还想解释,顾解舞打断她:“你不用了,我知道你是无心的。” 然后离开了教室去了卖部,她可不想给林梅话的机会。 既然她那么想要整她,她怎么能够不礼尚往来。 气渐凉,顾解舞把头放了下来,女神范儿更明显了。 从宿舍到教室,从教室到食堂,总能看见为她停下脚步的男生。 女生们越的嫉妒她,在她背后编排许许多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非。 她从就是这么过来的,唯一避免的方法就是尽量少和男生接触。 在她们看来,就是她和男生多一句话,都是在勾引人。 顾解舞呵呵。 转眼就到了周末,赵弘光周六下午等她下课后,骑着电动车过来接他,也不避讳的直接到了宿舍楼下。 他想试探一下顾解舞对他的容忍程度。 很明显,顾解舞是非常重视他的。 即使对她造成了一定困扰,顾解舞脸上虽然不高兴,但是没有兴师问罪。 赵弘光见此,先认错了。 知道自己不该大张旗鼓的到她宿舍楼下,求原谅。 林梅见是上一次的那个自称顾解舞表哥的人,问同宿舍的,是a大的高材生,也就不搭理了。 她巴不得顾解舞倒霉,现在出现一个念a大的表哥,不是往顾解舞脸上贴金。 顾解舞故意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至少表面上要看起来像是表兄妹。 赵弘光也没故意闹,两个人一路安静的出了师范校区。 现在是下午五点,赵弘光找了一家物美价廉的连锁酒店,早就开好房,把房卡拿给顾解舞,让顾解舞自己一个人先上去,自己等半时再出来。 这算是换种方式保护顾解舞。 顾解舞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心里面充满了好奇和忐忑,生怕别人揣测她是来做什么的。 一路低着头,不敢到处看。 好在下午时分人少,她进了电梯按了楼层。 没有碰见一个人,让她轻松了不少。 房间是普通的酒店模样,放着电视,床上的被单和床单枕头都是白色的,透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顾解舞出了一身的汗,去了浴室洗澡,她可不想等会儿赵弘光尝到她身上咸咸的味道。 秉持着节约的想法,她顺便洗了个头。 赵弘光来的时候看见她的头湿漉漉的。 都快傻了:“你干嘛洗头?” 顾解舞解释:“每晚上都要晚自习,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更没时间洗头!” 赵弘光给自己想象的美好画面配上了她一头黏糊糊的头,那画面太美他不想看。 顾解舞没察觉,只是觉得他不大对劲。 赵弘光想,要是她很累干脆就算了,这种气氛之下他还能咋地简直太禽兽。 顾解舞从背后抱住他。 某种意义上来,女人的饥渴比男人的**要可怕得多。 只是…… 赵弘光你可以让她湿起来再进去可以吗? 顾解舞再一次体验了初夜撕心裂肺的疼。 赵弘光不想做到一半放弃,不管她叫疼,直接冲进去,占领了高地,这才满满的哄她。 温柔的一下一下抽动着。 每一下她都是火辣辣的疼。 但是她真的不想扫他的兴,憋了那么久,他一见她没穿衣服就能昂扬上阵,可见这段时间多辛苦。 顾解舞勉强这自己配合了他一阵,除了疼,没有任何感觉。 赵弘光也觉得无趣,开始逗弄她。 从眉眼到耳垂,以她的胸为界限,上面每一个部分都亲了一遍舔了一遍。 顾解舞逐渐由了情绪,她猛然睁眼,看着在她胸口埋头苦干的赵弘光,抱着他的头问:“你会不会有警察来查房?” 赵弘光想过这个,但是现在才下午七点,应该不会吧! 可他听见这话,越的激动了。 使劲儿往里面钻,压抑着声音:“可能会吧!” 顾解舞要哭了:“那怎么办?” 赵弘光现,她真的很……下面越来越湿了:“我们快点做完,不就没事了。” 有了润滑剂,他行动起来方便得多,顾解舞也不像刚才那么紧,被他带动着,享受着被填满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来,赵弘光第一次全部进入了她的身体。 上一次,他怕弄伤她,克制着自己。 因为都是第一次,他也不懂,真以为有尺寸不合这件事。 事实上,女人的身体里面的空间是男人无法想象的。 所以他看着自己庞大的身躯进入了那条细细的缝。 他被温暖的软肉紧紧包裹着,一种自己撸管无法替代的感觉出现,是从心底涌出来的感动,这个女人活生生的,被他征服着。 顾解舞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力给弄散了,顶着最深处狠狠的研磨着。 她忍不住叫了起来,像是一个流莺叫春。 两个人疯狂的占有着对方,直到荒地老。 第一次,同时到达堂。 他努力平息着喘息,问她:“我好吗?” 顾解舞还在享受着余韵:“还不错!” 赵弘光看她那副样子,一定是让她爽到了,亲了一下,压在了她身上休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暗恋 和赵弘光的关系,对顾解舞而言,更像是一场梦。 当她脱离梦境回到现实,身处在逼仄的宿舍,一股不甘涌上心头。 继而渐进平复。 高中的学习是紧张的,只是在这繁忙中,他们还是正处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放在古代,都是萌动情愫快要结婚的年纪。 彼时他们也是荷尔蒙旺盛,从顾解舞抽屉里的信件从来没间断过就能看出来。 只是那些透着香气的彩色信封,无一幸免的都还没拆开,就落入了垃圾桶的怀抱。 因为顾解舞从来不屑那些情书,仿佛一朵高岭之花,她越加的声名显赫。 师范的冰上女神。 在一班,同样被师范学子们奉为男神的还有一个,自然是德智体美劳展全面,长相不俗的谢家辉。 不知何时起,不知从哪里开始,传出了她喜欢谢家辉的消息,只是顾解舞本人是不知道的。 大家也除了偶尔看见两人从走廊擦肩而过的时候会一阵阵起哄之外,也没其他什么特别的。 每每顾解舞听见那样的声音,都是淡然得很,装作不知,快步走过。 同时,错过了谢家辉总是回头看向她的神情。 这,自习课。 郑艺琳突然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顾解舞正对着物理卷子痛苦不堪,忽然听见郑艺琳这样问,看向了她,乖乖牌的脸色有些粉红,对这样禁忌的话题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只是既然这样,她为什么又要问呢! 顾解舞想到了谢家辉,旁人那些流言蜚语她不是全部没听见,只是谢家辉这样的人,真心不是她的菜,别喜欢了,连当成路人都做不到。 比起赵弘光,他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真是……为什么最近老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 卷子上面一处被钢化戳出了一个黑点儿。 顾解舞放下笔,:“喜欢成熟的。” 一句话就把路给堵死了,免得郑艺琳再追问,而且成熟和谢家辉一点儿都不搭边。 郑艺琳啊了一下。 她觉得顾解舞的喜好真的很特别,她想了很多答案,比如学习好、运动好、长得帅之类的。 万万没想到,她喜欢成熟的。 郑艺琳有些吃惊:“成熟的?”她似乎有些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顾解舞笑道:“是啊!我不喜欢幼稚的人。” 更不喜欢幼稚的男生,这个班的全部男生都级幼稚的。 郑艺琳停顿了一下,推了一下眼睛,雪白的皮肤露出了草莓一样的红色:“那么,你觉得班长怎么样?” 班长,就是谢家辉。 在学习也要拼长相的年代,真心累。 所以,难免有人把顾解舞和谢家辉这对俊男美女联系在一起。 顾解舞不想把话绝了:“班长不错,成绩很好。” 她害怕自己把话得难听了,传出去她是欲迎还拒。 郑艺琳抿了一下唇,不好意思的:“难道你不觉得班长长得好帅!” 顾解舞想翻白眼,之所以不喜欢和这个年纪的鬼沟通,就是因为她们不愿意听人话。 “帅又不能当饭吃?” 顾解舞将注意力转回到卷子上。 郑艺琳看她不想再,也闭嘴了。 她这些日子是有深切感受的,不别人怎么看顾解舞,反正她是知道的,顾解舞真的有很用心在学习。 只是读书有时候真的要看分的。 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 而且顾解舞不喜欢有人在她学习的打扰,自习课虽然没有老师,但是她也不能太过分了。 自习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谢家辉就是属于那种生会念书的人,自习课他从来都是在看漫画书的。 刚才看见郑艺琳和顾解舞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同桌韩奇笑话他有贼心没贼胆,谢家辉不理他,一拳朝他肚子上面招呼去了。 眼神忍不住飘向了前方。 中秋节虽然不是什么大节日,但是学校准备了两假,学校不准备庆祝,但是班主任为了鼓励大家好好学习,自费做一个晚会。 讲明了每一个同学都要准备节目,气球瓜子和糖果之类的在班费里出。 顾解舞负责前后黑板上面的画报。 这也让顾解舞不得不接触班长谢家辉。 谢家辉的同桌韩奇是班上的体育委员,班主任让她帮忙顾解舞准备画报。 谢家辉身为班长,更是责无旁贷。 而郑艺琳也是学习委员,也被留了下来画黑板。 看那些三八放学时候的眼神,顾解舞就觉得自己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顾解舞自己一个人负责一张,他们三个共同负责一张。 谢家辉觉得这样不公平。 韩奇和郑艺琳倒是没话。 顾解舞道:“我等会儿有事,画完之后我的确要先走,但是你们三个人画一张没问题吧!” 韩奇和郑艺琳咋舌,他们都听得出谢家辉是他们三个顾解舞一个不公平。 而顾解舞理解成了自己一个人占了便宜。 谢家辉解释了一下。 顾解舞想呵呵,她出了名的手快,从到大都不知道画过多少画报,他们三个是猴子请来的逗逼。 她出于好心,在前面他们要画的黑板上把大布局用黄色粉笔勾勒了出来,然后拿着一盒粉笔去画后面自己的那张去了。 :“反正,你们负责前面那张,画完就成,谁先画完谁先走。” 谢家辉三人还是第一次见她态度坚决,于是不话了。 顾解舞一直都把手机带身上的,只是平时都开静音,现在放学了,她就没关声音。 顾爸爸打来电话,问她中秋节回不回家,她直明晚上有中秋晚会,她就不回去了。 过了十多分钟,赵弘光又打来了电话,今晚她和赵弘光杨乐乐约好了的。 赵弘光杨乐乐过来接她了,他顺便问她还需要多久。 因为是赵弘光的电话,她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声音。 谢家辉忍不住看了过来,感觉她的态度很有问题。 杨乐乐找到了教室门口。 从前杨乐乐就和顾解舞被人称绝色双娇,乍然出现在大门口,让韩奇看得只差没留口水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宝马 可能是跟顾解舞他们混得久了,杨乐乐对韩奇这种内心写在脸上的男孩子非常不感冒。 甚至有些讨厌。 杨乐乐的目光在前面三个人的身上巡视了一圈儿,才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顾解舞的朋友,我叫杨乐乐。” 杨乐乐今把一头长放着,左右分别绑着一个马尾,看起来很哈韩。 顾解舞回头看她:“怎么想起过来了?” 其实她更好奇杨乐乐怎么过来的,杨大姐自从坐惯了6司机的车,出门没有工具代步那是不可以的。 公交车她都开始嫌弃拥挤了。 该不是6双峪就在校门口吧! 呵呵…… 三人和杨乐乐打过招呼,谢家辉用手肘顶了韩奇一下,让他别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人家女孩子。 丢人! 杨乐乐走向顾解舞:“6双峪送我过来的,他还在校门口,等你一起。” 果然是这样,顾解舞又问:“唉!我忘记问晚上去哪儿吃什么了?你知道吗?” 杨乐乐从挎包里面拿出一根棒冰,掰断一半分给顾解舞:“是带我们去见识一下西餐,学着怎么用刀叉!” 顾解舞想了想,的确很有道理。 杨乐乐又拿出一本书,封面写着:西餐的正确吃法。 顾解舞:……你念书有那么用功吗? 两个人有有笑的聊着,郑艺琳看在眼里,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之前顾解舞对谁都是冷冷的,除了她这个同桌,她还以为是性格使然,但现在看来,顾解舞明显不是性格原因。 可能只是,不想和她太亲近。 学生时代的同桌,是除了舍友之外最容易成为闺蜜死党的存在。 顾解舞并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不适,她真的很久没和杨乐乐畅聊了,每次见面都有两个男的在场,好多秘密都不能。 虽然有手机,但是哪里有当面聊来的畅快。 杨乐乐很快憋不住了,她是知道顾解舞和赵弘光那个过了,凑到她耳边问:“感觉怎么样?真和书上写的一样?” 顾解舞白了她一眼,眼神飘向了后方,表示这里还有人,让她嘴巴有点框框。 杨乐乐猥琐的一笑,打算等下再问。 顾解舞加快手上的度,又有杨乐乐帮忙,很快画完了。 只是没想到谢家辉和韩奇有郑艺琳这个心灵手巧的女生帮忙,几乎是同时完成的。 谢家辉锁了门,和大家一起去了洗手间洗手。 杨乐乐打电话让6双峪准备着,她们就下去。 郑艺琳同在洗手间,就问:“你们晚上要去哪里玩吗?” 顾解舞没话,杨乐乐回答:“哦,我要和舞去吃西餐,学一点餐桌礼仪,将来参加工作也不至于在西餐桌上丢脸,是不是?” 郑艺琳还没接触到这些,了一句哦,没了下文。 顾解舞整理了一下头,上面都是粉笔灰,而赵弘光又是最喜欢玩她的头,真怕他到时候吃一嘴巴的灰。 顾解舞问杨乐乐有梳子没,杨乐乐的包包仿佛百宝箱,拿出一把梳子给顾解舞。 郑艺琳怎么看顾解舞,都觉得她像是要去约会的。 只是顾解舞还没认识不到一时的杨乐乐好话,她没敢问。 顾解舞和杨乐乐携手离开了洗手间,郑艺琳也是要出去的,和她们同路。 只是没想到谢家辉和韩奇也在洗手间外面等着。 韩奇是想等杨乐乐,而谢家辉是被强留下来的,虽然他也想等一等和顾解舞一起走。 从高一班这层楼到校区门口,虽然只要十分钟,但是对于少年时代的他们来,已经足够。 顾解舞和杨乐乐手挽手走到满是银杏树的校园大道上,落日的余晖下,他们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在银杏大道的尽头,6双峪拿着手机玩儿,靠在他的车旁边,一副富二代的死样子。 韩奇嘴巴闲不住:“看,前面那有个开宝马的!” 6双峪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也不差,站在宝马车旁边,妥妥的少女杀手。 看见顾解舞他们过来,出于男人的直觉,她们身边的两个男孩子心里带着什么样的心思,他一目了然。 走到车前面,顾解舞和6双峪打了招呼,转身和郑艺琳再见,当谢家辉和韩奇不存在。 也没必要和他们拜拜。 杨乐乐出于礼貌,到时和他们了再见。 6双峪朝他们招手,算是招呼。 脸上是皮笑肉不笑,破孩儿。 大男孩和男孩之间的暗流汹涌,顾解舞视而不见,杨乐乐是看不见,郑艺琳站在同谢家辉一个位置,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了来自那个男人身上不善的气息。 他很讨厌他们,也有可能不包括她。 6双峪开车走了。 韩奇在一旁不满的道:“神奇什么,以后我也会开这种车的。” 谢家辉问郑艺琳:“你听过他吗?”她和顾解舞是同桌,知道的怎么都比他多一点。 郑艺琳摇头。 他们因为今离开的比平时晚,校区里面几乎都没什么人了,谢家辉主动送了郑艺琳回家。 实际上,他是想多问点儿关于顾解舞的消息,只是可能他自己都掩饰得太好,以致于让郑艺琳产生了错觉。 郑艺琳回到家之后,一直绷着的心立马跟要爆照似得,扑通扑通的跳。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喜欢上了谢家辉。 而谢家辉,要是对她没什么,也不会主动送她回家吧! 少男少女的时期,因为荷尔蒙旺盛,每一个都是随机的释放着,所以才会产生“他一定是喜欢我”的那种错觉。 顾解舞上车之后,打了电话给赵弘光。 6双峪好心来接她,她不能狗咬吕洞宾。 只能朝赵弘光火,她是觉得今6双峪开宝马来接真的太招摇了,他就不会自己骑着绵羊来接她吗? 赵弘光接起电话,迎来一阵咆哮:“你去哪里了?” …… 赵弘光一边打着键盘一边安慰她:“乖啦!我今有点忙,等会儿见面随便我你怎么抽我,好吗?” 这种态度,根本不让人火嘛! 顾解舞只好挂了电话。 6双峪和杨乐乐都以为她是因为赵弘光没亲自来接她火,没有其他。(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宅男 赵弘光很忙,最近都是蹲在宿舍吃泡面过日子的。 这次要不是6双峪提醒,他都快忘记了有中秋节放假那么一回事。 四个人在西餐厅吃完了饭,6双峪借口送杨乐乐回家,先走了。 赵弘光载着顾解舞回了宿舍。 大家都趁着这段两放假,和女朋友去附近玩儿去了。 这一次赵弘光是非常单纯的,就是想让顾解舞陪一陪自己,自己也陪陪她,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赶着编程,别胡思乱想了,就是撸管都没时间。 顾解舞看他脸色不大好,还一嘴的胡子渣,心疼得不行,替他泡了一杯柠檬茶补充维nebsp; 等她上了一趟厕所回来,赵弘光又坐在了电脑前面,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面啪啪啪的作响。 屏幕显示的字母那些,顾解舞看不懂。 她穿着赵弘光的拖鞋,坐在床沿上露出脚,朝着赵弘光的腿蹭去。 声音嗲嗲的:“电脑比我还有趣?” 可能是声音太,赵弘光没反应。 顾解舞心里恼火了,她竟然输给了电脑。 磨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反应。 她直接走到了他的椅子旁边,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边细语:“休息一会儿吧!” 赵弘光一忙起来就是什么事都不管,完全没注意到顾解舞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只:“等一会儿,就快好了。” 顾解舞老实的趴在他背上,像是一直背后灵。 时不时的捏一下他的耳朵,咬一下他的脖子。 赵弘光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拍拍她的手安慰,让她别闹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解舞觉得脚都快站麻了,赵弘光还对着电脑如痴如醉。 她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 她又凑到他耳边,满是魅惑的:“都十一点了,早点儿睡了吧!” 赵弘光一听那么晚,心道糟糕,原本打算早点儿送她回去的,现在那边都关门了。 只好:“那你先睡吧!我等一下,弄完点儿。” 顾解舞气结…… 伸手往赵弘光的双腿中间去了。 一团柔软在她的手心满满直立了起来,赵弘光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他现在不太想要。 心想等她玩够了就会停止吧! 也不知道顾解舞从哪里学的,指尖在他的顶端缓慢的蠕动着,顶端流出的粘液刚好成了润滑剂,她越无所顾忌的玩弄他。 赵弘光被刺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把注意力从电脑上转移到了身后的那尤物身上。 她就是个妖精! 顾解舞见他上钩,走到前面坐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把自己的上衣脱掉,露出里面粉色的内衣,兔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摇的。 灯早就关了,赵弘光只能借着电脑屏幕的蓝光看她。 这时候才现她只穿着内裤。 早就湿透了。 她像是骑马一样在他的身上动作。 他忍不住将裤子往下褪去一些,露出被束缚的身体,隔着一层摩擦着。 空气似乎都越来越热。 顾解舞的脖子上开始出现细密的汗,夹杂着少女特有的水果香气,他的身体显示出了强烈的反应,比刚才大了不止一圈儿。 顶端流出一丝丝的透明液体,红的乌黑。 顾解舞从大腿内侧拉开一条缝,某物顺势进入。 她第一次听见了男人的**声。 赵弘光双手按在她的胯骨上,前后摇晃着,只是刚刚进入,他就需要守住,才能让自己忍着不泄。 “宝贝儿,你真棒!用力的吸我!” 配乐是节奏分明的他低沉压抑的喘息声。 顾解舞开始有一些些疼,不就就能感觉到那火热温暖着自己的腹,律动间她的肚子一鼓一鼓的。 她已经坐不稳了,双手撑在赵弘光的肩膀上,任由他肆意前后。 一种痒从骨子里升腾,她想要他更加的用力,不止这些,还想要更多。 她解开了自己的内衣,兔子像是离开了笼子一样活泼的跳着,赵弘光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自觉的咬了上去。 顾解舞声的表达着自己的诉求:“快,快给我!” 这是第一次,她求着要。 可他并不想这么简单的满足她,往上用力顶着她的敏感问:“要什么?” 顾解舞被戳到了痒处,舍不得一丝丝的错开,盘着双腿往他身上坐。 此时她才觉得隔在中间的内裤有多碍事,仿佛就是那薄薄的一层,阻止了她去到堂。 赵弘光骤然停了下来,比起****,他觉得她浪的样子更吸引人,看得他热血沸腾。 顾解舞嘤嘤的叫着:“不要停,就快好了……”着,一个深吻将赵弘光包裹,整条丁香都放进了他的嘴里,花蜜交融着,让赵弘光几乎缴枪投降。 赵弘光推开了她,顾解舞感觉到一股让人疯狂的空虚。 他将她翻转,按在了电脑桌上,一只手将她的内裤往下来,一只手托住她的腰。 腰身一挺,狠狠的再一次进入了她。 就像刚才那样奇妙的感觉,一次比一次狠。 电脑桌跟地震似得摇晃,键盘、鼠标一样样的掉落在了地上。 顾解舞听着那些东西落地的声音,觉得无比的满足,这个男人最终还是会拜倒在她的脚下。 赵弘光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将所有力量都用在了那一除。 直至顾解舞**、结束,如此反复多次,她啜泣着求饶,双腿被分开成字形,被他压在身下。 犹如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无法抵抗,无法躲避。 顾解舞晕死了过去,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她彻底的忘记了,反正醒来的时候,赵弘光还在睡,电脑桌前面一片狼藉,散落着她的衣服,还有被拿来擦了好几次她的体液的内裤。 顾解舞捡了起来,湿透了,根本不能穿。 好在宿舍的房门是从里面下了锁的,她不用担心有人突然回来。 顾解舞去到浴室,用温水清洗自己。 水冲到的地方都是一股火辣辣的疼。 顾解舞忍不住腹诽他是禽兽。 起初还一副正人君子的虚伪样子,不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还要编程呢! 昨晚上差点儿没把电脑撞烂。(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直白 屋子里都是那股特殊的气味,顾解舞开了窗户透气,阳光让赵弘光醒了过来。 他嘟囔着:“我五点才睡,你让我多睡会儿!” 顾解舞无语,也就是他在她失去意识后依旧搞到了五点? 赵弘光你个王八蛋。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她还是认命的收拾起东西来,免得有人回来撞见。 只是下身本来就被磨破了,现在没穿内裤只穿了外裤,走路都疼,摩擦的时候是翻倍的疼。 顾解舞把自己的脏内裤洗干净了,用吹风机吹干,赵弘光醒来就看见那样诡异的一幕。 顾解舞在吹她的蕾丝三角裤。 见他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上几眼。 他想起来了,昨晚上他随手拿了她的内裤擦水。 走过去亲了一下顾解舞粉嫩的脸颊,顺便道歉:“昨晚上你那么热情,我有些没控制住,吧! 要我怎么补偿你!” 对待认错态度良好的同志,顾解舞最没有办法了。 当自己的男朋友知道买东西哄自己的时候,对于大多数女孩子来,都是好事。 但是顾解舞如果这道这个水晶手链会是将来无数的只有金钱衡量的东西的开始时,想必不会再有这种好心情。 透明的水晶在阳光下闪耀着一种属于水滴的光泽。 顾解舞非常喜欢,虽然是他早就买好了,只是找了一个借口给她,但是她收的非常高兴。 一个女人有多爱男人,体现在她是否愿意为他打开自己的双腿。 而一个男人有多爱一个女人,体现在他对她是否敞开了钱包之上。 在能够证明爱情的年纪,证明了爱情,还有什么不满的。 杨乐乐估计是掐着时间打电话给顾解舞,问:“起了没?” 顾解舞很想翻白眼,大姐,已经中午十一点了:“什么事?” 杨乐乐听出了她的不满,:“记,吃午饭啊!” 顾解舞答应了,赵弘光抱歉的对她他不能去,昨晚上忙着享受生活,把正事儿耽搁了,今得努力。 她表示理解,工作狂嘛! 但临走的时候还是拖着赵弘光出门,让他在校门口吃了东西再回去。 顾解舞在离开a大的时候,遇见了一群女生,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从她们的气质上和衣服的质量上看,非富则贵。 她敏锐的察觉到她们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因为自己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她也不想惹事情,避开了她们的眼神,急的离开了。 蒋嫣然听着旁边同学的讲述。 据赵弘光经常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而且不是本校学生。 刚才那女同学看见顾解舞,本来只是猜想,但是看见背影,她就完全想起来了,非常确定的告诉蒋嫣然,上次她在酒店外边儿看见和赵弘光一起出来的女生,就是她。 蒋嫣然回头往顾解舞的方向追,她刚才没看清顾解舞的长相。 只是都过了一分多钟,再出来已经看不见顾解舞的影子了。 而顾解舞,坐在公交车上,看见了刚才遇见的那几个女生,追了出来好似在寻找什么。 和杨乐乐鬼混了一下午,大约五点的时候,顾解舞才回宿舍洗澡换衣服,准备晚上晚会的事宜。 比起其他班干部,顾解舞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晚会七点开始她六点半才到。 实在不是怎么负责任的人,至少很多同学的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 就连林梅都帮着摆放瓜果去了。 教室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好些地方都装饰了气球。 顾解舞看着不话,等会儿拆起来才麻烦,这些人真是的。 等会儿大家都吃累了玩累了,看谁还会帮忙。 而班长谢家辉,乐此不疲的指挥着大家做最后的准备的。 顾解舞本来也该准备节目,只是她不想费工夫,借口要画板报,向老师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困难。 老师没为难她,连带郑艺琳和谢家辉韩奇这些筹备者也不需要表演节目。 是一场晚会,其实大家都是来蹭吃蹭喝的,还能光明正大的把别人当耍猴儿看,真心不错。 顾解舞一晚上就坐在角落里嗑瓜子。 主持人是语数外三位课代表,每每看到这种地方,顾解舞就很想笑,争也不必争这些吧! 实话,主持和他们根本没多大关系,可语文课代表被选做了主持人之后,另外两个人也不甘落后。 顾解舞轻蔑的表情表露无遗。 恰逢下一个节目是谢家辉和韩奇联手表演的弹唱。 韩奇长得也不错,应该他的嘴还很甜,也是班上的人气王子。 两个俊男联手,不知道粉红了多少女生的心。 唱的是经典曲目同桌的你。 谢家辉抱着吉他边弹边唱,不忘朝顾解舞这边暗号。 秋的菠菜。 顾解舞瞧到了苗头,假装起身离开位置拿饮料,回来后另外换了一个更靠后的座位。 好在班主任没参与今晚的事情,否则就要看出端倪了。 其他人一个个都看见了顾解舞的回避,着让班长大人很尴尬。 顾解舞充耳不闻,干脆低头看手机。 郑艺琳原本在她的旁边,这一下也不能淡定了,看向谢家辉的眼神里都带了一层薄雾。 对她而言,堂和地狱的间隔来的太快。 昨她才以为,谢家辉也有可能是喜欢她的,但是今现实就狠狠的给了她一耳光。 谢家辉喜欢顾解舞? 那些传言也有可能是真的。 郑艺琳有些不甘心,晚会结束后,顾解舞不得不留下收拾残局,谢家辉和韩奇郑艺琳也在,还有刚才的三位主持人。 总之,今晚的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美好。 郑艺琳今特别大打扮了一番,顾解舞刚到的时候就看见了。 她走到顾解舞身边,没有压低声音问顾解舞:“顾解舞,你觉得班长今晚唱得怎么样?” 但凡是个给面子的,都会不错,好听之类的。 顾解舞不想郑艺琳误会:“我不喜欢吉他也不喜欢这种歌。” 谢家辉正在扫地,一下子没拿稳簸箕,里面的垃圾又撒了出来。 韩奇他们也看向顾解舞这边。 她这故意的太明显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早恋事件 顾解舞真的要怀疑,郑艺琳是不是圣母了。 她竟然问顾解舞到底不喜欢谢家辉哪里? 顾解舞之前还觉得她人不错,现在犯轴,怎么那么可气。 她索性把话明白了:“我凭什么要喜欢谢家辉?你好端端的问这些干嘛?脑子秀逗了?” 郑艺琳气不过,争执道:“谢家辉哪里不好,你一直给他脸色看,他不止长得帅,学习还好,还会弹吉他唱歌,你为什么一副不屑的样子!” 顾解舞想笑,但是这种场合下笑明显太破坏气氛了,冷然道:“那么你又以为自己是谁,现在在这里为谢家辉抱不平,他自己可都什么没!” 三位课代表兴致盎然的看向了这边,传言可是顾解舞勾搭上了谢家辉,可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顾解舞缠上了谢家辉。 更像是郑艺琳对谢家辉有了什么,而谢家辉眼珠子里只有顾解舞,而人家顾解舞偏偏看不上。 好一出三角大戏。 郑艺琳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着着就哭了起来,搞得好像顾解舞欺负了她似得。 韩奇过来拉着郑艺琳安慰。 顾解舞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赵弘光。 他知道她差不多结束了,还特意晚了一个时打电话,猜她应该回宿舍了。 如果不是郑艺琳一直在这里纠缠的话,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顾解舞听他问自己怎么还没回宿舍,她没好气的回答:“遇见一个傻逼。” 另外三位课代表对顾解舞竖起大拇指。 真心的,他们也觉得郑艺琳太玻璃心了,顾解舞拒绝的是谢家辉,关她什么事,着着还哭了起来。 真是够了! 韩奇对着起哄的三个人吼了一句,人家到底是女孩子,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一点没看出来,顾解舞平时斯斯文文一个人,损起人来那么狠。 顾解舞回头加紧了收拾,她累得很,只想回宿舍睡大觉。 好不容易收拾完,郑艺琳住在校区外的职工宿舍,谢家辉和韩奇不放心,一路送她回去。 课代表送顾解舞回宿舍,她笑着婉拒了,宿舍就在校区,而且几分钟就走到了,她没必要。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管早就知道今晚有些人要晚归,因此等到了半夜。 顾解舞感激的谢谢了宿管阿姨,只是在宿舍大门前又恶心了一把。 有人从里面把下了锁,顾解舞怎么弄都打不开,只好敲门,敲了几下没反应,她就知道是林梅干的好事儿。 顾解舞索性不敲门了,免得吵醒大家,下楼去找了宿管阿姨。 阿姨一听有人从里面下了锁,只好起来解决,总不能让人家姑娘睡走廊吧! 宿管阿姨人到中年,可不像顾解舞那么温柔。 手掌啪啪啪的拍门,大喊开门,整个楼道都是她的声音。 林梅没想到顾解舞直接去找宿管,她原是想折腾顾解舞一会儿就好的,哪里知道她那么直接,敲了几下就走了,没毅力。 顾解舞进门之后看了林梅一眼,再看了其他两个人,她们都心虚的回避了顾解舞的眼神。 没想到那么快林梅就整合了宿舍的其他两个,来排挤她。 顾解舞假意有些担心的:“着锁不是坏了吧!” 宿管阿姨看了一眼,她也不想以后来帮着开门,在门外捡了半截挡门用的砖头,把锁口子砸了。 顾解舞谢谢了宿管阿姨,这才关门睡觉。 全程都没搭理林梅一下。 林梅涨得脸通红,她可是准备了一肚子冷嘲热讽的话,可人家愣是当她不存在,她憋着别多不舒服了。 顾解舞这是没办法,要是有法子,她也不想住宿舍了。 学校刚开始都是要求强制住校的,是为了大家思想统一和安全。 可渐渐的也有学生自己在外面租住了,宿舍毕竟是个大环境,要是和谁有矛盾的话,是非常影响学习的。 有些家长开了头,在学校附近找了房子把自家孩子接走,就像洪水决堤一样,只要有一个口子,接下去的就止不住了。 顾解舞到是想去外面住,自在不而且还不用看这些人的脸色,林梅现在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还不知道以后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人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第二,顾解舞现郑艺琳故意不理会她,而她也是那种不会给人下的性格,冷战而已,她接着便是。 谢家辉看着顾解舞和郑艺琳之间的冷战,心里面也不能平静。 顾解舞什么意思,他明白的,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正面问出来,就不算被拒绝。 毕竟有不少的女孩子,念书的时候是不想谈恋爱的。 他觉得自己可以等。 让他真正烦恼的是郑艺琳向他表白了,就在昨晚上。 他以自己只想认真学习为由拒绝了。 韩奇他太直接了,郑艺琳这种女孩子太脆弱。 但是他怕自己太隐晦让郑艺琳误会,不过从现在看来,他一口拒绝真的有些过分了。 郑艺琳的状态真的不大好。 谢家辉被卷进这样的三角关系里,也没了什么学习的心思。 模拟考给搞砸了。 谢妈妈有偷看谢家辉日记的习惯,她起初觉得谢家辉青春期暗恋女同学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但是上次中秋之后,谢家辉就不写日记了。 这一次成绩下降,谢妈妈觉得肯定和这个叫做顾解舞的女孩子有关。 谢妈妈找到了高一班的班主任,明了自己的隐忧,班主任是知道,顾解舞这个孩子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从来没和校园里的男同学有过过分接触,他对顾解舞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人家家长也没做什么,就是想见一下顾解舞。 班主任婉转了了几次没结果,也嫌烦,索性找了顾解舞过来。 一班正在上数学课,老师突然接到这个班的班主任,挂了电话之后就让顾解舞直接去办公室。 顾解舞一看见那个陌生的妇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事情大条了。 谢妈妈一见顾解舞的长相,心里算是有底了,笃定一定是她耽误了自己儿子的学习。 顾解舞听了谢妈妈非常隐晦的提醒,意思是让她离谢家辉远一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请家长 她笑呵呵的对班主任道:“老师,我想打电话叫我妈妈过来。” 班主任没有理由阻止。 这种事情,的确是双方家长都在,才好解决。 谢妈妈气势汹汹的来到学校质问她,在老师办公室这么明显的针对她,她要是能咽下这口气就有鬼了。 反正经过了今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干脆把窗户纸撕破了,看他们能怎么样。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们偶尔会朝他们这边看来,要不是顾解舞心理素质好,早就崩溃了。 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给柳青。 柳青正在做spa,看号码是陌生号,客气疏离的喂了一声。 顾解舞把事情原委了一边:“就是我们班有个男同学的妈妈,我和他儿子早恋,找到学校来了。” 柳青听了闭着眼睛不话,直指问题的关键:“那你有和他谈恋爱吗?” 顾解舞道:“他就是我们班班长,我都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蜚语,气死人了!而且我现在还在老师办公室,丢死人了。” 柳青答应马上过来。 她知道的,自己女儿长得那副样子,很容易被人误会的,但是她对女儿是寄予厚望的,谁都不能抹黑她。 更重要的是,她相信顾解舞看不上那种还要妈妈出头的巨婴。 柳青穿着香奈儿的黑色套装,脚上是红色的真皮高跟鞋。 手上提着LV的限量版,一头短卷精致优雅,身上散着昂贵香水的香气。 这身行头就让办公室的老师们和谢家辉的妈妈看呆了,怎么看顾解舞都不像是会在师范念书的人。 班主任是社会人,长了一双火眼金睛,立马给柳青搬来一张椅子,笑着:“真是麻烦您了,大老远的还要来一趟。” 刚才他去倒水的时候可是看见了,她坐的是三百多万的进口豪车,而且还有司机。 这姿势着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柳青伸出手和谢妈妈握手,谢妈妈也没拒绝,只是脸上有些尴尬。 柳青笑得非常的灿烂,:“这位就是刚才舞的那个同学的妈妈吧!长的真有福气,怎么不见那个孩子?” 后面这句是问班主任的。 顾解舞呐呐不话,她妈那人,嘴蜜腹剑。 班主任只好也把谢家辉叫了过来。 柳青坐在椅子上,瞧了谢家辉几眼,看得谢家辉想找个洞钻进去。 顾解舞心里面得意极了,刚才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像老鼠,现在换他了,活该,始作俑者。 柳青好一会儿才:“我们家舞吧!将来可是要出国留学的,老师您可能也知道,我和舞爸爸离婚很久了,但是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目标,就是让她又一个愉快的童年,别跟其他孩子似得,年纪就要被逼着考试。 所以我们队她的成绩一直都是无所谓的,学校是个大环境,最能够锻炼人的,我本来给她找了一个私立高中,可她那里面都是富二代,怕自己染上不好的习气。 师范的学生向来都是刻苦耐劳的,所以她很喜欢。 我和她爸爸也就答应了她的要求,给她办了直升。 这样的孩子您他会早恋,我不相信。” 班主任尴尬的扶着眼镜,不其他的,就是顾解舞她妈妈这范儿,就不像假话的人。 顾解舞有更好的学习资源都还选择留在了师范,可见不是一个爱慕虚荣而且自制力极好的孩子。 从前他就觉得顾解舞这孩子不同凡响,原来是有这样的家庭背景,班主任连忙打着哈哈,是误会。 “也没顾同学早恋,就是男女同学之间到了这个时候,青春懵懂的时期,有些情愫也是很正常的。” 谢妈妈看着自己儿子像是受罚一样站在那边儿,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那个顾解舞怎么就能站得那么理直气壮呢? 柳青不喜欢班主任这样的不偏不倚各打四十大板,道:“我们舞就算是真早恋,也不会选这种中看不中用的。” 谢妈妈不高兴了:“唉,你这人怎么话呢?” 柳青得意的:“你怎么话的我怎么话,把我女儿叫到办公室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儿臭骂一顿,要是换个心眼儿还不知道怎么自己躲在角落里哭呢! 好在我女儿我教出来的,没做过的事是没必要觉得委屈,凡事都要讲个公正,您家的儿子您当宝贝呵护着就行,我女儿就是草任你踩啊! 而且我的是事实。 我女儿从就招人喜欢,收到的情书车载斗量,明眼人一看就是你儿子暗恋我女儿,给我女儿造成了困扰。 要是他像个男子汉,能让你来践踏我女儿的尊严。 这样的男孩子,长得了也就是给人打工的命。” 柳青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话,毒的很。 顾解舞看谢家辉都要哭了,拉着自己妈妈:“够了,我又没什么事儿。” 柳青趁着班主任也在,故意:“你还想在这里念书?我帮你转学好不好,那个贵族学校很不错的,好多社会名人和成功人士都是从那个学校出来的。” 顾解舞知道她的意思:“我现在转学不是默认了我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转学。” 一脸的不高兴。 柳青不喜欢看女儿不高兴:“好好好,那听你的。” 她转头多班主任:“那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班主任语塞,可他没理由留人家,不过谢家辉和他妈妈这边…… “您走好!” 班主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脱口而出的。 等柳青和顾解舞走到见不到人影了,班主任这才对谢家辉兴师问罪:“你妈妈你在日记本里写的,你一直暗恋顾解舞……” 谢妈妈眼睛都直了,刚才就好了的,这事儿不能让谢家辉知道,更不能让谢家辉知道她偷看了他的日记本。 谢家辉一听就跟自己妈妈急了:“你翻我日记本!” 谢妈妈也不敢责怪班主任,毕竟自己儿子好多地方还要靠班主任支持,她连忙跟儿子解释:“我这也是关心你!” 谢家辉只觉得丢脸,顾解舞本来就不喜欢他,现在一定恨死他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烧烤 气逐渐变凉,学校组织了秋游。 地点是郊区的湿地公园。 是湿地公园,不过是因为临近河滩,形成的一片有时候干涸有时候是河床的区域。 反正对于游客来,那个地方是不错的选择。 公路直达,可以钓鱼,还有出租烧烤工具和买菜的店家。 学校也许收了这些摊贩的回扣? 顾解舞这样邪恶的想到。 不然老师怎么组织大家来这里? ……一个正儿八经青年男女谈恋爱的地方。 自从上次经历过另类“见家长”的事情后,谢家辉有意的回避着顾解舞。 郑艺琳对顾解舞的怨气越的大起来。 从前郑艺琳是顾解舞在班里最要好的人,现在也和顾解舞决裂了,好些人躲在暗处笑。 比如林梅那种人。 到了地方,男生们都主动的去租借烧烤架、摊子和调料。 女生们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去河滩看水里有没有鱼! 顾解舞手上最近多出来的水晶手链给她的生活添加了另外一个故事。 大家都她是有男朋友的,只是不是这个学校的。 所以她才会拒绝谢家辉这么好的男生。 顾解舞表示,你们已经猜对了一半。 她觉得自己和赵弘光可能进入了热恋期。 脑子里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他,然后这样那样这样那样,十八禁画面。 只是赵弘光最近级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简直就跟玩命儿似得,都没时间管她。 知道她今要来湿地公园烧烤,他也没什么表示。 据杨乐乐,上次她们班去郊游,她可是指挥了6双峪当了半苦力,6双峪开着车跟着他们后面,下午两个人去了临近的镇疯玩儿。 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恨! 湿地公园这种约会圣地,那厮竟然当做普通信息一样,看完结果。 顾解舞有时候都会悲哀的想,她是不是真的很没有魅力。 还是,她其实比赵弘光色多了! 上午十点,老师召集了大家一起,然后分组。 遭到了大家的反对,然后老师顺应民意,让大家自由选择组队。 顾解舞遭遇史上第一次大写的尴尬。 没有人和她一组。 能够做学生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到是有好多男生组想要邀请她一起,可是也怕冰雪女王的冷气! 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男朋友这种生物。 6双峪连带杨乐乐,以及自称只是来当司机的赵弘光出现了。 顾解舞坐在店家老板提供的塑料凳上不高兴。 赵弘光嘴里叼着烟,戴着墨镜,没有一点像个大学生。 他径直走向了顾解舞,问她怎么了。 顾解舞扁着嘴,大写的委屈:“被他们排挤了!” 赵弘光摘下墨镜,眼白里都是血丝,看来昨晚又熬夜了。 6双峪和杨乐乐抱着自己拿来的菜和饮料下来,和顾解舞打了招呼。 顾解舞回应了一下,声问杨乐乐:“你们怎么来了?” 杨乐乐声解释:“还不是某人的怨念感动了地,将准备在电脑面前坐到荒地老的某人召唤了过来。 他今要是不来,只怕要遭遇你的爱的惩罚咯!” 顾解舞觉得赵弘光能来当然是好的,但是这个丫头作死的那么大声,瞪着她:“你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杨乐乐翻白眼,去帮6双峪拿烤架和木炭了。 赵弘光走到了班主任和老师们的那边,给男老师们都招呼了一支烟。 ……顾解舞觉得这厮真的是她男朋友,这是想要和她班主任称兄道弟的节奏? 顾解舞呵呵。 不一会儿,赵弘光回来了。 大爷似得坐到了顾解舞旁边的竹制的椅子上。 :“和你们班主任好了,你在我们这边吃。” 顾解舞见他那么能干,非常给面子的笑了起来:“你好棒!怎么做到的!” 赵弘光无语,怎么不见他夸自己技术棒:“我我是你表哥!” 顾解舞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反问:“表哥你好!” 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公开的,但是听他自己是他表妹,这感觉怎么那么想抽他。 赵弘光忙解释:“之前去你宿舍解释,你不也是这么的,乖啦!”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总之道歉哄她就对了。 赵弘光已经领悟了作为男朋友的终极秘诀。 6双峪带来的菜很多,还有生蚝和鲍鱼…… 这么土豪真的好吗? 里面甚至还配了一本海鲜烧烤的书。 杨乐乐准备着配料,在捣蒜蓉。 顾解舞看了几页关于今有的食材,戴上一次性手套弄了起来。 其实她挺喜欢烹饪的,特别是做给赵弘光吃。 那句话什么来着,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 她现在正致力于此。 在她想要回头问赵弘光想吃什么的时候,才现赵弘光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顾解舞看他的样子,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只好问6双峪他喜欢吃什么? 6双峪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他就不该答应赵弘光过来。 自己花钱买了那么多好吃的不,还要看着那两个人秀恩爱。 不高兴的了一句:“生蚝!” 对着电脑,不补一补估计很快精尽人亡。 转而又对自己的干妹妹杨乐乐:“你会烤东西给你哥吃的吼!” 杨乐乐想了下,如果自己不喜欢吃的的确可以先给他。 点了点头。 这两货臭味相投,已经结拜成了干哥哥干妹妹。 多年以后顾解舞把他们两个捉奸在床,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干哥哥和干妹妹,不是干哥哥和干妹妹。 生蚝单独装在一个箱子,里面放满了冰。 顾解舞闻了一下,有点海水腥味。 她用餐盘装了一些,拿到洗菜的地方清洗。 这时候就不能怪别人排挤她了。 别人洗的都是凤尾、空心菜、韭菜、辣椒、土豆、茄子、金针菇…… 而她,戴着手套在洗生蚝! 简直不要太夸张。 顾解舞过来之前她们还在声的谈论着关于与顾解舞一起的人那些人的身份,等顾解舞走进就没了声音。 顾解舞门清儿,这些人又在闲话了。 ……习惯就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日落 赵弘光是被食物的香气给勾引醒来的。 虽然有答应顾解舞好好吃饭,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泡面解决的。 他很久没吃海鲜了。 顾解舞在烹饪方面真的是技能点满分。 生蚝烤的非常有水准,鲜滑脆嫩。 加上蒜蓉和朝椒简直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刚才顾解舞还想给老师们那边儿送一些过去,但是看见赵弘光6双峪和杨乐乐跟什么似得抢,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她不大饿,去烤起其他东西来。 一箱生蚝也没多少,眼见剩下最后一个。 赵弘光一筷子搭在了伸向最后一颗生蚝的魔爪上。 “你闭嘴!” 6双峪无辜的闪烁着大眼睛:“我买的,还不准我吃!” 赵弘光拿着,按照自己的喜好放了调料,送到顾解舞嘴边:“尝尝我的手艺!” 那样子,形容出来能够让人吐出隔夜饭。 6双峪心疼自己刚才吃下的东西,忍住了。 杨乐乐觉得自己的狗眼要瞎了,转头不看。 顾解舞看见到嘴边的生蚝,:“你放下,等会儿我自己吃,让人看见了不好。” 赵弘光放下了,他们这边再最边上,他又背对着其他人。 :“那你快尝尝。” 一副你不吃我就不走的样子。 顾解舞脱下手套拿起还有些烫手的生蚝,一口吸掉! 果然很好吃! 不过赵先生的口味略重,好辣! 6双峪和赵弘光喝的都是啤酒,顾解舞和杨乐乐的是果汁。 见她辣到,赵弘光又拿果汁放在了她的面前。 ……另外两只单身狗受到了一百万点伤害。 很久以后6双峪被杨乐乐攥进了手心,他就觉得,一定是当时被他们俩的秀恩爱刺激到了,才会饥不择食的睡了杨乐乐,才会对自己造成了终身不可磨灭的伤害。 顾解舞被甜蜜包裹着,问赵弘光:“还想吃什么?” 他的饭量很大的,生蚝营养高,却不抵肚子。 赵弘光的回答让6双峪生生把吐出来的东西咽了回去:“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6双峪:……一定不能浪费。 杨乐乐借口洗盘子,离开了。 班主任好几次往这边看来,心想顾解舞家的亲戚真特么牛掰。 一个大学生就开着宝马出来,他们这群在师范任教的,好多还连车轱辘都没见着。 比如他自己! 谢家辉和郑艺琳一组,郑艺琳非常有心,只是她的技能点不在烧烤上,人家可是公主。 所以拿出焦炭一样的烤肠给谢家辉的时候,谢家辉的肚子虽然在咕噜咕噜的抗议,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郑艺琳。 他不想折磨自己的胃! 如果没有生那件事的话,可能现在就能和顾解舞一组了,顾解舞烤出来的东西很香,比所有人烤的东西都要好!!! 废话,海鲜和生蚝是一个级别的东西吗? 大家吃饱喝足,男生们都租了鱼竿去垂钓,有些拿了扑克斗地主。 女孩子们则是去游山玩水了。 顾解舞看着河滩之上的男男女女,她还要等多久,才能和赵弘光这样光明正大的嬉戏。 赵弘光突然过来叫她,他拿了6双峪的车钥匙,带着她开车走了。 杨乐乐问在玩网游的6双峪:“他们去哪里?” 6双峪最喜欢这样清纯的好孩子,不忍破坏她的世界观:“他们去找厕所!” 都是解决生理需求,没差! 杨乐乐信了,彼时的她,还不知道车上有时候比床上更刺激。 顾解舞的想法也是真的纯洁的。 上车之后才问:“我们去哪里?” 赵弘光不大好意思,虽然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但是对方的年纪和思想都不在他的同层面,出来怕会吓坏她。 “我们找个地方单独待一会儿!” 顾解舞不再话,看车窗外的风景。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赵弘光驱车到了一个自认为适合打野战的地方,但是一看顾解舞睡得那么香,他都不忍心打搅。 两个人同处一个空间,气氛美好得不像话,看她睡得那么香,他也想补一觉。 于是驱车去了附近的服务站,停下。 是顾解舞叫醒的赵弘光,她收到杨乐乐的短信,让她赶紧回去。 还她早想打电话的,只是6双峪一直拦着。 看时间,都快六点了。 她打电话回去,了自己服务站的名字,6双峪回去也赶不及了,让他们自己走高,他和杨乐乐坐校车。 赵弘光醒来,边是绚烂的火烧云。 顾解舞转达了6双峪的意思,问他怎么办? 赵弘光动车子,:“风景那么好,我们找个地方看日落!” 上了告诉,赵弘光在一处匝道往下开,开着开着,就到了一处旷野。 大片的青草地,前方没有山峦遮挡,清楚的看见一轮红日越来越大,向地平线落下。 赵弘光从顾解舞的身后抱着她,:“从前,我来过这里看过日落!” 顾解舞下意识的问:“跟谁一起?” 赵弘光不老实的手僵硬了一下:“我家人!” 顾解舞适时的停住了话题。 赵弘光在她的脖子上闹,她回头对上了他的唇。 两个人又是半个月没见。 赵弘光忍不住了,伸手到了她的裙子下。 顾解舞以为只是简单的接吻,挣脱他的吻问:“在这里?万一有人怎么办?” 赵弘光已经摸到了要处,手指已然进去,感受到她的滚烫湿热,知道她也想要。 :“怎么,你怕别人看见?” 顾解舞当然怕被人看见。 色渐暗,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人影。 他已然受不住,褪下她的内裤,将她逼迫到车上,将她放在了车头,然后狠狠的爱上了她。 不论是舌尖还是某处,都严丝合缝的契合在一起。 从未像这样,快感从四肢袭来。 赵弘光一下下的爱着她,情到深处:“宝贝儿,我爱你!你真好……” 顾解舞很紧张,怕人看见,又怕自己叫出声。 话这么热情的表白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她都没好好的听清楚。 可能是因为野战真的很刺激,只有了十多分钟,两个人一起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注资 凌乱的一,顾解舞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紧要的关头没忍住,叫了出来。 好丢人! 她都能去参加海豚音大赛了! 赵弘光回了a大宿舍,6双峪这些日子都不住宿舍,用零用钱在外面租了一个套房住,只是在楼下等着拿车。 6双峪家庭条件是不错,可由于他这个人有时候不大听家里的话,所以这辆宝马已经是极限。 赵弘光把车还给他,就感受到了6双峪不言不语之中透露的猥琐气息。 “哥们儿,怎么样,不错吧!” 赵弘光把钥匙给他,矢口否认:“瞎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6双峪半信半疑,上车检查了一边,现真没什么痕迹,心道他子是不是不行了。 他们这个年纪,可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再,他又不介意他们在他的车上搞? 话到底怎么回事儿,两个人不是感情出了问题吧? 其实一开始赵弘光看上顾解舞的时候,6双峪是绝对反对的,不顾解舞的年纪,就是他们的性格,6双峪就觉得不合适。 以顾解舞的年纪,别指望她能理解赵弘光这********想要干出点什么来的想法,而且越是好看的女孩子,心就越大越高。 赵弘光甚至还隐瞒了自己赵家阔少的身份。 相差七岁的代沟,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一个正在创业一个只知道玩的年纪。 能有好结果吗? 反正6双峪不看好。 但是赵弘光缺爱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见着一个心水的,他也不可能上去给他撬掉,再看赵弘光对她的架势,可不是像闹着玩儿的。 有那么几分动了真心的意思。 顾解舞才十四岁,就愿意跟了赵弘光,以后的事情越的扑朔迷离了。 好在顾解舞心理比较成熟,虽然有对杨乐乐抱怨过赵弘光偶尔会忽略她,但是还没过其他的。 6双峪为好基友也是操碎了心。 赵弘光回到宿舍,拿起了几张宣传单来看。 上面都是6双峪帮他拿了房产宣传单,地段设施都不错的,有几处6双峪他还能帮忙想想办法拿个内部价。 赵弘光想买房子。 但是他手头不宽裕,只能够拿出五十万的付,主要是他还要留着钱做公司的启动资金。 6双峪就不理解了,他才二十一,着急买房子干嘛! 其实对于赵弘光而言,真不用急着这个。 赵弘光给出的理由是想和顾解舞能够有个稳定的地方见面,别每次不是在宿舍就是在宾馆,他都觉得自己丢人。 6双峪默,只觉得女人是祸水。 那些钱可是赵弘光的公司原始资金,他就为了一个女人,把钱都给地产商赚了。 赵弘光愿意,6双峪也不好什么。 他一个吃家里老本的,真没资格教赵弘光怎么花钱怎么做人。 唯一能帮忙的就是看能不能给他拿到一个内部价格。 蚊子再也是肉。 至于赵弘光,就更直接了。 他给6双峪出了邀请,事实上赵弘光在有开公司的想法的时候,就带上了6双峪的,有钱,还爱玩,就意味就算死他成了股东,也不用担心他对自己的决策指手画脚。 6双峪没想到赵弘光这么看得起自己,要知道多少人花钱想要他手上的专利,他所听的最高价格是六位数,赵弘光愣是没答应。 那就是他的软件专利远远不止这个价。 6双峪是心动的,问题是他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突然跟家里要拿钱创业,不知道家里人会不会以为他撞死了人。 这事儿揭过,赵弘光在拿来的单子里看了好几处,花了一个时敲定,拿起电话给了6双峪。 6双峪因为被赵弘光邀请入股的事情刺激,动了一会儿脑子觉得累,正和美眉躺床上放松。 就被赵弘光的电话打断了。 他诅咒赵弘光特么的不举…… 赵弘光了自己看上了哪个地方,问他能不能拿到折扣价。 6双峪一听是黄金海岸,忍不住再一次鄙视他:“你为了她还真舍得下本钱,高级住宅区!付得是七八十万上下!” 赵弘光就是看上那边交通方便,出入也足够安全,没有什么三教九流的人。 :“付五十万一下,我都能接受,你帮忙想想办法!” 6双峪不理解他的想法,实话他入股是他白捡金子,但是为什么觉得那么憋屈:“你就为了这套房子,把你软件利益的一半儿分给我,你特么有意思吗?” 赵弘光咬了咬牙:“怎么,你不想要!” 他如果不买这房子,的确就不同太缺钱。 但是比起这些,他更想和顾解有一个家,随时随地他回去,都能吃上她做的饭。 听了赵弘光的理由,6双峪简直崇拜他:“早知道你那么没出息,就为昨的那一口生蚝,真心的,你牛掰!” 话到这份上,自然是有办法的,赵弘光切断了电话。 6双峪在这头又被这事儿给难住了。 两百万可不是数目,他爸妈要是不给,他可怎么办? 那宝马原价是两百多万,可现在转手,能有一百万就谢谢地了。 他也没了和美眉放松的心情,花了一百多在市买了一只乌鸡,提着回家去了。 他去给他奶奶炖汤喝。 ……瞧瞧,这人为了钱,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等一切手续办下来,都是一个月后了。 顾解舞换上了秋衣秋裤,最近她感冒了,鼻子红红的,还流鼻涕。 赵弘光接她一起去了黄金海岸。 4栋六楼a单位。 赵弘光在密码锁上输入了密码,开门进去。 九十平的清水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因此看起来很空旷。 一厨一卫俩卧室带客厅。 客厅面积挺大的,顾解舞进去之后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里已经被赵弘光买了下来。 赵弘光除了装密码锁那上来了一次,这是第二次,也没好好看过。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顾解舞晕菜:你确定你这是在和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的话? ……太武断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鸡汤 赵弘光对顾解舞道:“你来布置这里好不好?” 顾解舞好奇的四处看着,对于自己“家”的那种概念,油然而生。 或者,她真的可以和眼前这个人一生一世。 她闻声抱住了他:“我来布置?” 赵弘光点头,表示她不是听错了听岔或者是幻听了。 顾解舞吧唧亲了赵弘光一下:“你怎么那么能干!” 两个人自从上次之后,几乎是一个月没亲近了,他立马不正经起来:“我觉得还是你比较能干!” 顾解舞避开他的熊抱:“我感冒了还没好,会传染给你的!” 赵弘光死皮赖脸的凑上去,两个人在空旷的,什么都没有的房子里追笑着,闹做一团。 美好的时光总是太匆匆,在顾解舞忙着给自己的家选择家具的时候,意外的事情生了。 中二癌晚期的郑艺琳为谢家辉要死要活,坐在学校十楼的台上逼迫谢家辉二选一,到底是她还是顾解舞! 顾解舞很想拿着高音喇叭对全校师生宣布:这关她什么事?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座位上,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话她到底招谁惹谁了,郑艺琳和谢家辉怎么就不肯放过她呢! 班主任为了不刺激到郑艺琳,让顾解舞别去台。 顾解舞呵呵,她本来就没打算去。 她安心的坐在教室里面听同学们的现场转播。 郑艺琳往外挪了两公分! 郑艺琳站了起来! 郑艺琳准备跳了! 谢家辉无动于衷! 谢家辉着急了! 谢家辉始终不肯自己喜欢的是她,连骗一下郑艺琳都不愿意。 郑艺琳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表哥表姐都来了! 来哄她这位公举。 ……在亲人的爱的感化下,郑艺琳放弃了自杀。 台上顿时哭成一片,谢家辉被冠上渣男之头衔,顾解舞被迫成为红颜祸水的代言人! 顾解舞表示,自己很想换班级。 班主任老师表示支持。 从叙述上来,郑艺琳的自杀事件很简短,不过就是那个把钟头里面生的事儿。 但是对于三位当事人的影响,那可是大大滴。 最终,顾解舞没能换班级,她看着孔出来的隔壁位置呆。 郑艺琳自从那之后再也没来学校,老师她请了病假。 一周后病假结束,老师又她转学了。 让人尴尬的存在不见了,顾解舞也就没换班级了。 谢家辉在第二学期,也没来上学了。 关于高一班为情自杀的时间,成为了传。 而校花顾解舞,也成为了校园中的传。 寒冷来的猝不及防。 短的寒假之中顾解舞回了老家,初一那进了城,和赵弘光共进新年的第一餐。 黄金海岸的房子装修得差不多,赵弘光的意思是让她新学期就别住校了,直接搬进去。 为今之计是想办法拿到家长签名。 顾解舞已经想好,让柳青来办这事儿,就老爸没时间,麻烦她签字。反正她和自己老爸是不会电话联系的。 顾解舞觉得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大,从前对老爸撒一个谎就心里膈应得慌,现在自己还能瞎掰了。 果然是偷着偷着,就习惯了! 赵弘光明显兴致不高,两个人十点钟一起在一家牛肉面馆吃面,他的手机就没消停过。 他虽然还没告诉过顾解舞自己家的情况,但是顾解舞早就是清楚的。 心想可能是赵家人让他回家过年…… 只是怎么看,她都应该问一句,毕竟是自己男朋友:“什么事儿?你那么烦躁!” 手机嗡嗡嗡的震动不停,那种声音总是让人心抽抽。 赵弘光吃下一大口面条:“我爷爷,总是要我回去过年。” 他一想起那糟心的一大家子就烦,特别神烦他那个花心萝卜老爸,句实话,他依旧幼稚的恨着他。 顾解舞只知道赵老爷子是个神话一般的人物,在赵家那就是一不二,虽然自己男朋友在这上面有点儿犯二,但是怎么看起来那么帅。 她把面上面的牛肉都夹给赵弘光,把他碗里的菜叶夹到自己碗里面:“你昨没回去?” 昨晚上可是大年三十,去宋家,那更不可能,那他怎么过的? 赵弘光装可怜:“昨一个人在家里吸甲醛,一就吃了一碗汤圆……” 配上一副委屈得不要不要的表情,顾解舞明知道他是装的,心还是忍不住心疼! :“那你不想回去就别回去了,等会儿我们去买菜,我学做了炖鸡汤,待会儿煮给你吃!” 这一阵在家呆了几,她从网上学了不少新菜式,虽然暂时还不大理解那些菜为什么会那么配,但是依样画葫芦,总没错的。 新房子里面的厨房用具都是买好了的,顾解舞先用水烫了一下,才准备炖鸡。 她在网上找的教程,大葱生姜和少量花椒,以及料酒。 先把整只乌鸡汆一下,然后混合姜片炖汤。 炖上两个时,原味鸡汤就做好了! …… 简直不要太懒。 顾解舞几乎是没隔十五分钟去看一次,看得赵弘光都饿了。 她的理论是,他们那么晚才吃早饭,等一等鸡汤不会饿死的。 网上两个钟头,顾解舞掐着时间起锅,加盐。 自己先尝了一口。 感觉还不错。 整锅端出去摆在了赵弘光面前。 赵弘光虽然很不讲究,但是面对一个锅…… “不用汤盆盛吗?” 他话得真心很委婉。 顾解舞不好意思的:“我忘记买餐具了。” 家里面唯一的勺子是买电饭煲里面送的。 所以他们俩只能共用一个盛饭的勺子,还用来盛汤。 赵弘光依旧很满足,她那么,就给他做饭了,美的不要不要的。 乌黑的鸡皮散着油亮的光泽,清澈见底的鸡汤闻起来鸡味十足,散着淡淡的姜片味道。 他喝了一口,表示满足。 然后一锅汤和一只鸡腿都进了他的肚子。 顾解舞看得满足了才伸手扯了一只鸡翅膀吃。 肌肉火候不够,很柴。 顾解舞用勺子舀汤喝。 然后…… 她确信赵弘光对她一定是真爱…… 这汤冷了之后,好腥…… 而且好咸。(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蒋嫣然表白 赵弘光和6双峪合伙的公司进入正轨,主营软件开。 而6双峪则觉得做这个太单一了,提出一个做游戏的方案。 现在网上游戏最火的就是魔兽,而他们自己本土除了仙剑之外,甚至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游戏。 赵弘光觉得他提议不错,直接让他全权负责。 6双峪石化,这和好的不一样,他是来分红的,不是来打工的…… 赵弘光飘然远去,不理他。 a大的这一届,和赵弘光6双峪同级的大学生们,都面临着毕业之后将要何去何从的问题。 临近毕业,更多的是那些让人黯然神伤的别离。 蒋嫣然是蒋家的独生女,换言之,将来蒋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不知有多少人挤破了头,只为博这位公主一笑,成为驸马,少奋斗五十年。 可惜蒋嫣然从就喜欢那个赵家的怪咖,赵弘光,对其他人,是不屑一顾,都是有过润色的。 就快毕业了,她的确从不少人耳朵里听过关于赵弘光那个神秘的女朋友这件事。 只是自己从来没碰见过,她的心底一直抱着一份侥幸。 至少,至少她还是有机会的。 平时的同学聚会,赵弘光被问到这个问题也是守口如瓶,或者…… 他所谓的女朋友只是一个误会。 蒋嫣然和其他所有面对爱情的女孩子一样,智商几近为零。 几乎赵弘光的所有同学都知道,赵弘光绝对是金屋藏娇了,至于为什么没带出来过,他们和赵弘光的交情还没到问这种**问题。 大家对于蒋嫣然对赵弘光的心意,那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惜赵弘光人家看不上。 有些偶尔看见过顾解舞一眼的,都能明白赵弘光为什么看不上蒋嫣然这种肤白貌美的烈焰红唇了。 那个,真不差,无论是身材和长相都是一流的,而且气质上赢了蒋嫣然这种用金装堆出来的美人好大一截的。 蒋嫣然不死心,在毕业会上借酒装疯,问赵弘光到底有没有…… 那一刻场面真的是非常尴尬,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赵弘光都是应该保持一些绅士风度的,但是蒋嫣然就跟疯了一样,抓着赵弘光不放,要死要活的问他。 赵弘光对蒋嫣然的记忆和感觉只是一个认识多年的同学,比一般的同学要熟悉而已。 他不否认,蒋嫣然非常吸引男人,无论是长相气质谈吐。 但是他已经把爱情给了顾解舞,对于蒋嫣然,他只能是朋友。 蒋嫣然借酒装疯,在那么多人面前问他要一个答案,赵弘光是最讨厌有人逼他的,索性毫不留情面的回答。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不知道吗?” 其实大家都知道的,只是他从没公开承认过,因为顾解舞的年纪。 好几次他和顾解舞出去,都遇上了同学,虽然大家擦肩而过没打招呼,但人都是有几分眼色,不会连这个都需要他再明把! 蒋嫣然今特别的打扮过,香槟色的晚礼服完美勾勒出了她身体的曲线,一头卷盘在脑后,几缕丝落下,显得她温柔妩媚。 醉酒之下她的眼睛里满是朦胧,让人沉醉。 大学里边儿有不少人追她,可是她就是看不上,偏喜欢那个性格怪异脸上总是写着生人勿进的赵弘光。 她为她拒绝了多少人,抛弃了多少抓到爱情的机会。 他竟然这么无情的拒绝了自己。 蒋嫣然其实心里面有底的,之前那么多次她的有意无意,赵弘光都能视而不见,他是铁石心肠。 因为这件事,包间里的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唱歌喝酒的都安静了下来,不自觉的看向这边。 蒋嫣然想哭,但是她的骄傲不允许。 她哽咽着问赵弘光:“她很好吗?” 赵弘光实话实:“她可能没你好,但是我就是喜欢她。” 多么残酷而有现实的声音。 蒋嫣然只觉得世界都要毁灭了。 抄起旁边一瓶刚开的酒就往肚子里灌。 赵弘光冷眼相待。 他非常非常的不喜欢女人喝烈酒,特别是这种对瓶吹的方式。 会让女人看起来非常的——下贱。 赵弘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电话号码是顾解舞。 她应该在放假,怎么想起给自己来电话? 他起身去了洗手间接电话,这里太吵。 顾解舞不放心,非常非常的不放心。 赵弘光现在就跟镶金边的披萨饼似的,是个女人见了都想咬一口。 6双峪不止一次过赵弘光在学校里边儿多受女孩子欢迎,要她好生看着,别被人捡了漏去。 顾解舞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可是听得多了,又看赵弘光的样子,越来越觉得6双峪的事情真有可能成真。 她不高兴。 明知道赵弘光是和同学们来玩的,却还是想着查勤。 赵弘光到了洗手间,靠在洗手台上问:“怎么了,那么晚还不睡?” 他看了一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她过两还要期末考。 顾解舞粉色的床上,那是她选的颜色,这张床给她最大的惊喜就是赵弘光看见这张床之后一脸崩溃的表情。 他二十三岁了,结果主卧是一张粉色大床,多了都是泪。 她卷着被子,故意娇滴滴的勾他:“没有你在,睡不着!” 赵弘光光是听声音就能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喉结上下滑动着,一点儿火星从心底渐渐铺开,呈燎原之势。 “我也想你!” 想脱光你的衣服,然后尽情的占有。 如果不是洗手间还有别人,他一定会把自己心底所想给她听。 顾解舞继续下药:“那你快回来嘛!” 腿从真丝的被子上滑过,仿佛被他的手抚摸。 赵弘光迟疑了一下:“我这边可能还要一会儿,你先睡。” 顾解舞郁闷,都这样了他还不回来,没良心的东西就喜欢鬼混。 之后顾解舞才明白赵弘光让她先睡的原因,因为他回来之后,她就没办法睡了。 一夜之后,腰酸背疼。 她觉得自己纯粹就是作死! 还要忙着复习考试呢,看着身边那人满足的睡颜,她深深的后悔着。 她刚想起身,就被某狼拉了回去:“再睡会儿,你不累吗?” 顾解舞:……男色也误人,她要复习!!!(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想要分手 顾解舞自认为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在这一两年变化如此之大。 赵弘光非常的迁就她,甚至给了她一张副卡。 她开始用衣物、饰品、化妆来武装自己。 可能每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子都会这样,因为害怕失去。 只是这些对于中学生来,有些太早了。 赵弘光不好,怕顾解舞觉得他是心疼钱。 可每每看见顾解舞花枝招展,如同一只求偶的孔雀,他就会担心。 会不会有别人误会了她,以为她的美丽是展现给除了他以外的人。 他现自己吃醋了,那种害怕某样东西被抢走的心情,他已经很多年没感觉过了。 骄傲的他没有告诉顾解舞,甚至没有侧面的提醒她收敛一点,她的美丽只属于他一个人。 顾解舞唯一感觉到的就是,赵弘光对于她的狂热的爱情和有些变态的占有欲。 随时随地的,只要他想,他就会无所顾忌的占有她。 起初她还会觉得很刺激,但是久而久之,就会觉得挺影响人的正常生活的。 比如好几次,她不过是在厨房做饭,他突然就进来抱着她做了起来,两个人都太激动,忘记了关火,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看见黑漆漆的锅底顾解舞就害怕,万一煤气泄漏怎么办! 更让人崩溃的是赵弘光回答,和他一起死难道不好吗? 虽是一句玩笑话,但是顾解舞还是觉得心里面挺不舒服的。 好端端的人干嘛想死啊! 还有一次在电梯里面,他看着墙上的监视器一会儿,便转身和她拥吻起来。 顾解舞是女孩子,自然没男人那么厚脸皮,害怕有人会看见,不一会儿就反抗起来,想要结束。 男女生来的差别摆在那里,结果自然是她失败。 然而受到她反抗刺激的赵弘光,直接拉开拉链脱下了她的裤子,在电梯里面要了她。 那一刻,她得到的不是享受常规的刺激,而是屈辱…… 嘴巴里面含着他的手指,下身被他填满着。 她双手撑在电梯的墙壁上,金色的墙壁清楚的让她看见了自己是如何一副状态。 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被一个男人狠狠的压在身下。 仿佛两只不分地点场合交配的狗。 而赵弘光的脸上,也不是当初那样温柔享受的模样。 而是,狠戾! 他享受着她被凌虐的样子。 干涩的身体让他更加的兴奋,冲击之下渗出粘液让他如同情的野兽。 他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宝贝儿,还不要,你都流水了!我是不是干得你非常舒服?” 顾解舞的嘴巴里塞着他的手指,口水沾满了他的手心。 他想要听见她的回答,拿出了手指,又伸进衣服里面,穿过她的内衣,在她胸上的红豆上涂抹。 顾解舞不想回答那样下流不堪的问题,:“你快点结束,我不想要。” 赵弘光闻言,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他闭上了双眼,伸进内衣的那只手像是失控一样的捏了下去。 顾解舞疼的不行,叫了出来:“你干什么?” 赵弘光的下身也随之用力起来,抵在她的宫颈上,毫无保留的冲击着。 他的额头渗出汗水,一滴滴落在她的背脊上:“我在干什么,你感觉不到吗?我问你,我干得你爽不爽?” 顾解舞的脾气也上来了,早知道刚才应该咬断他的手指,让他欺负自己。 下身的疼痛让她不舒服,她改不了牙尖嘴利的毛病:“你去死,弄得我好痛!” 赵弘光的嘴角一扬:“很快就让你舒服了!” 他比顾解舞更了解她的身体。 他将顾解舞的身体抬高了一点点,找准了位置研磨起来。 那是她的敏感点,每一次到这里,她一定会**。 顾解舞感受到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忍不住叫了起来。 比起刚才的痛苦,这样的感觉的确不赖。 可是她的心里边儿对赵弘光依旧充满了不满,这算什么,要她知道他的厉害? 她被主宰在他的性器官之下? 两人在电梯里面结束了这一场让顾解舞心里面十分不爽的交配。 可能赵弘光觉得没什么,之前很多次,他都是这么干的。 想要的时候就做,她也很喜欢,甚至比起他来,顾解舞有时候玩的花样比他还多。 只是赵弘光始料未及,顾解舞是打从这一次开始,彻底厌烦了和他的做爱。 顾解舞借口放暑假,把自己大部分的东西都塞进了行李箱搬了回去。 第二赵弘光起床之后去洗手间,看见她的牙刷都不见了,心里面咯噔的一下。 可又想,她可能只是随手拿走的。 顾解舞回家之后,不想惹出麻烦,每都按时和赵弘光通电话,直到后面一个月,她借口自己报了补习班,和赵弘光的电话才逐渐少了起来。 恰巧赵弘光的也进入忙碌的时期,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愈的少了起来。 顾解舞觉得,一直这样下去,赵弘光总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到时候分起手来,也能简单快捷的明。 只是她低估了赵弘光的对她的感情深度。 当她和赵弘光一周没有联系之后,接到了他的电话。 赵弘光非常直接的问她:“你什么意思?” 顾解舞被吓了一跳,赵弘光还从来没这么严厉的和他过话。 声音不自觉的弱了起来,装傻道:“你怎么了?” 赵弘光听她语气这么好,也情不自禁的软化了:“你怎么那么就不给我电话?” 顾解舞呐呐道:“那你还不是一直不给我打电话。” 赵弘光失笑,原来是故意的,便:“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一趟,我们见一见面。” 顾解舞不想出去,主要是想要循序渐进的让赵弘光自己明白她的意思:“气那么热,我不想出去。” 赵弘光:“你我去你家镇上?” 顾解舞立刻定了时间去市里面。 开什么国际玩笑,让他来这个镇上,不是就露馅了。 还是她出去吧! 见一面,总是没什么的。 如果顾解舞知道,这一次出去,会留下把柄在赵弘光手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自己没有坚持。(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心照不宣 赵弘光好和顾解舞在“家”里见面,也就是黄金海岸。 对于之前的顾解舞来,这里的确曾经像一个家。 但是现在…… 在顾解舞乘上前往市中区的班车的时候,赵弘光正在家里面拿着那张他给顾解舞的副卡,躺在粉色大床上。 面目冷清,思考着一个问题。 她,为什么把副卡留在了这里? 今造成他手指不心割伤了,去她的化妆台抽屉里找创可贴,这才看见了里面留下的好多东西。 这张卡,还有好多他买的礼物。 鬼使神差的,他打开了衣柜。 果然,他给她买的很多衣服都留在了这里。 想来,她带走的,只有那她身上穿的那一套。 赵弘光不是傻子,事情露出了一点苗头,他就已然预见了接下去会生的一切。 他拿着银行副卡躺在床上,这里还有她的味道。 他痛苦的把手插进头里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咆哮:“为什么?” 是因为他不够关心她,还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给她的太少! 为了她他那么努力的工作,想要给她一个完美的未来,为什么她还会想要离开他。 女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顾解舞穿着简单的白色雪纺连衣裙,脚上穿着今年达芙妮的新款凉鞋,看起来简单明丽。 本来是越好在海洋公园见面的,顾解舞有些感慨的想,从开始的地方结束也不错。 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赵弘光改变主意了,是就在家。 她没疑心,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就上来了。 赵弘光是属于那种享得了福,也受得苦的主儿。 住着豪宅开着宝马啃馒头咸菜也能过。 这么久相处下来,顾解舞不是没动过真感情,从最初的迟疑,到后来的徘徊不定,她曾几度煎熬。 最后才和他在一起。 对于很多传统的人来,可能这些日子吃亏的只有她而已,但是她也从赵弘光的身上得到了许多。 或许下一次,遇见喜欢的人,她不会再这样轻易的失守。 她买了一些青菜番茄,和五花肉,准备做一个回锅肉,一个番茄鸡蛋汤和炒青菜。 赵弘光尽量维持着笑容,顾解舞连钥匙都没带走,赵弘光听见门铃声出来开了们。 虽然知道她是故意的,赵弘光依旧明知故问:“怎么会把钥匙放在抽屉里,我不再家怎么办?” 顾解舞心里面紧张了一下,他看了抽屉,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但是他的神色如常,许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吧! 她笑呵呵的:“忘记了嘛!” 然后躲去了厨房。 赵弘光穿着居家服,裤子口袋里放着银行卡副卡。 一肚子的话想问,最终见她去了厨房,什么都敢问。 顾解舞一来就进了厨房,两个人心里面都存着事儿,她在厨房忙碌着,他在客厅一坐就是半。 电视开着,赵弘光拿着遥控器一直按个不停。 电视机一直切换的声音和抽油烟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顾解舞心里面越的忐忑。 厨房里面出来啊的一声。 赵弘光丢开遥控器跑去了厨房,见她把手指放在水龙头底下冲,一丝丝殷红从里面流出来。 即使生她气,看见她受伤,他还是会心疼。 顾解舞疼的眼里面都是泪水,赵弘光上前抱着她,看了一下手指,没事。 带着她出了厨房,用碘酒消毒后给她包上了创可贴,:“幸好伤口不深,别做饭了吧!” 顾解舞想了想:“那中午吃什么?” 赵弘光不假思索:“出去吃,或者叫外面,等一下再看吧!” 顾解舞的手指还疼,没硬撑:“你今不用去公司吗?” 赵弘光去冰箱里拿了一些桃子,这是他昨特意去市买的水蜜桃:“加了那么久的班,偶尔放假不过分吧!” 水蜜桃摆上茶几,整个客厅都是桃子特有的香气,他给顾解舞削了一个。 特级水蜜桃,一个足有顾解舞半个脸那么大。 她咬了一口,嘴角都是桃子汁。 赵弘光看红了眼,亲了上去,将她整个人压在沙上。 :“我爱你,你知道吗?” 顾解舞不话,一手拿着水蜜桃,看着他双眼满是水雾。 不用多余的话语,赵弘光明白了。 顾解舞虽然从来没有过爱他,但是每一次他他爱她的时候,她都会一句我也是。 现在,她没话。 …… 赵弘光拿开她手上的水蜜桃,压在她的身上,一吻到底,再也舍不得离开。 从未有哪一次,像今这样来得如同疾风骤雨。 赵弘光光着身子撑开了她的身体,一直从她的嘴唇吻到脸颊,再到下巴脖子…… 漫无止境。 因为太久没有做过,顾解舞的身体适应了一会儿才完全放松下来。 也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做过,她不一会儿就**了,赵弘光像是吃了金戈一样,不知疲倦的在她身上运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解舞自己也数不清是第几次,她从来都不喜欢叫,觉得那样显得自己太下贱。 然而今,她被做的情不自禁的叫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起承转合,低吟浅唱。 赵弘光看着这样的她,心里面的不安散尽,更加认真的爱她。 无论之后会怎样,这一刻,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他们俩完美的错过了午饭,赵弘光洗完澡出来,看见熟睡的顾解舞,心里面一个阴暗的想法升腾起来。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自己从来都知道。 他掀开了顾解舞身上的被子,分开了她的双腿,将他刚刚爱过,还红肿着不断渗出白色液体的地方拍了下来。 大部分的都是局部特写,只有几张全身的照片。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满足。 弄硬了自己,再次进入了她。 将两人的结合拍成了视频。 顾解舞累得不行,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自己没穿衣服的身体已经被赵弘光拍了下来。 等顾解舞醒来的时候,已经要黑了。 赵弘光穿着居家服躺在旁边,手上拿着一本关于金融的财经杂志。 顾解舞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问:“几点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矛盾 赵弘光看了一眼手表,对睡眼朦胧的她道:“快七点了。” 他是故意不叫醒顾解舞的。 他希望顾解舞能留下陪他。 顾解舞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问:“你怎么不叫我?” 她立马拿起手机查看,爸爸应该早就打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回去了。 奇怪的是并没有未接电话。 顾解舞心下疑惑,还是点进了通话记录里面,看见四点五点六点都有爸爸的电话打进来。 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掐断了。 顾解舞拿着手机不高兴的看赵弘光:“你干嘛挂我爸打给我的电话?” 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他敢做,就没在乎过她会不高兴。 赵弘光理直气壮的回答:“看你睡得那么熟,就没叫醒你。你不用那么大火吧!” 顾解舞心里面憋着,她一定是白痴,才会决定分手之后还和他做,还没带套:“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我才会那么讨厌你!” 她穿好衣服,感觉身体里面某种液体的流动,更是火冒三丈,然后摔门而去。 赵弘光一直没出卧室,听见关门声,一把将手里厚重的财经杂志摔地上,跟着又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全摔了。 镜子照射出他现在的狼狈样子,他过去一拳又把镜子给砸了,梳妆台上顾解舞的那些瓶瓶罐罐也没能幸免。 狼狈的人,满室狼藉。 顾解舞跑出来,找了个安静地方,给爸爸回了电话,解释下午在图书馆,手机开了静音没听见。 她忘记了时间,现在就去妈妈那边睡。 顾爸爸没多心,顾解舞一向独立。 她跟着又打了电话给柳青,问她能不能让自己回去住一晚。 柳青骤然接到女儿的电话,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高兴的是顾解舞有事儿的时候还能想起她来。 担心的是她一个女孩子怎么黑了还在城里,按理她应该在老家的,现在在城里,不是和顾深闹矛盾了吧? 柳青觉得顾解舞那么大了,也应该和赵家人认识一下,将来见面三分亲,等她长大看能不能在那个圈子里找一个人恋爱,如果能够嫁进上流社会,自然更好。 顾解舞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觉得,有些事情也应该慢慢的浮现了,若是赵弘光知道了她就是他继母的女儿,可能就不会再和她在一起了。 柳青叫了司机开车来接顾解舞,快的不可思议。 顾解舞都还没离开黄金海岸多远。 柳青接她上车便问:“你怎么来了这一块儿?” 这边都是住宅区,按顾解舞的话应该是在图书馆呆太久忘记时间。 顾解舞随口:“走着走着就到这边了。” 柳青嗫嚅了一下,到底没问。 顾解舞的手机再次响起,显示是赵弘光,她立马按了一下,变成了静音。 柳青又问:“你手机是不是响了?” 顾解舞低着头,把赵弘光的电话删除,加入黑名单:“手机短信。” 等赵弘光冷静下来,才想起关心她去了哪里,都黑了,回县城的班车是没有的,而且她绝对不会打车回去,就算她打算摸黑回去,她身上也未必有那么多钱。 赵弘光开始心慌了,顾不得生气,给她打了电话。 让他没想到的是,除了第一通电话外,其余的都是回馈无法接通。 连着打了好几个,他放弃了。 转而问杨乐乐她能不能联系上顾解舞。 杨乐乐知道了顾解舞和赵弘光吵架的事,她是顾解舞的朋友,又是女生,自然是站在顾解舞这边的。 她打电话给了顾解舞,问:“你和赵弘光是不是怎么了?他来电话我这里,问你的消息。” 因为有柳青在,顾解舞不好,只是:“我去我妈家住了!等会儿手机聊儿。” 杨乐乐明白,又问:“那怎么跟他?” 顾解舞回答:“你就不知道。” 杨乐乐咋舌:“那好吧!” 赵家老宅远离尘嚣,宅子很大,赵老爷子三男四女这一大家子都能住下,只是这个要上班那个要上学的,长住在家里的很少。 偌大的别墅,分成三栋。 赵老爷子和三个儿子住在中间这栋,其他家人分别住在其他两栋。 柳青再嫁的是赵老爷子的第二个儿子赵安。 因此顾解舞有幸能住进赵家最重要的住宅区,当然,只是客房。 顾解舞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 赵老爷子在花园里面打太极,旁边有好几个人陪着。 柳青特意带着顾解舞过来打招呼。 顾解舞对赵老爷子道:“爷爷好!” 赵老爷子看了一眼,停都没停一下:“嗯。” 跟着赵老爷子身边一个保养得很好且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柳青啊,你女儿可真好看,像你!” 柳青可不敢和自己大姑子顶嘴,呵呵的笑着应下。 然后顾解舞又按照柳青的介绍,一一喊了人。 喊道二姑的时候,只有她不高兴的回了一句:“你又不是我们家的,叫我阿姨就成。” 其他人只是笑着不话,柳青脸上不好看,也不敢什么。 顾解舞若无其事的改口:“阿姨好!” 然后,母女两个才回去宅子里面休息。 顾解舞心疼母亲:“你都是这么过的?” 想象中的嫁入豪门,似乎也不是这样的风光。 不被人尊重,谁都可以踩一脚的感觉。 柳青早就调整好了心态,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女儿的反面教材:“把这事儿当成工作,你就不会觉得这么难受了,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如果当初我没嫁进来,现在也就是一个下岗工人。 当初嫁给你爸,也没少受你爷爷奶奶的气。 好在这个家里也只有那几个大姑子爱折腾人,老爷子没那闲情。” 顾解舞被领进了客房,她坐上床,问母亲:“那你那个继子呢?他对你好吗?” 虽然她和赵弘光在一起很久了,可两个人都对家人讳莫如深,因此她并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赵弘光不屑赵家。 柳青无所谓的回答:“他,一年到头的见不到几面,是好是坏差别不大。” 顾解舞心道,是吗? 如果赵弘光知道了她是柳青的女儿,会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接触赵家 赵弘光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哪里? 他颓然的坐回了沙上,会就这么失去她吗? 不,不会的。 他握着自己的手里,只要这些东西在,她就跑不了。 其实她就和宠物一样,只要有饵,明知道是陷阱也会往下掉。 顾解舞在赵家的第一夜显得无比的安静,伴随她的是一虚无缥缈恐惧感。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来自于哪里,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消除。 赵家人一向喜欢吃一大家人吃早餐。 顾解舞凌晨才入睡,她是被柳青叫醒的。 西式的长桌摆满了精致的早点,中式的稀粥、豆浆、油条、金角、笼包子等等,西式的面包、吐司、三明治、麦片。 赵老爷子坐在位。 从座位上的布局来看,赵家人都很传统。 男左女右。 赵老爷子左边的依次是大儿子赵平和他妻子郑淑云,二儿子赵安和顾解舞妈妈柳青,三儿子赵顺和他妻子颜红。 底下跟着是赵平的儿子赵弘毅,其余的都是男生,赵老爷子的几个外孙也坐那边。 右边顺下分别是大姑赵翠花,二姑赵丽华,三姑赵明华,姑赵月华。旁边也是坐着他们的丈夫,以及赵家的孙女辈分和外孙女。 一个早饭足足有三十多人,看的顾解舞眼睛都花了。 实话,她目前除了能认出赵弘光的老爸和唯一压在赵弘光头上的哥哥赵弘毅,以及大姑和自称只是阿姨的二姑外,她再也分不清是谁了。 她从楼上下来,自己找了女孩子那边最末上的位置坐下。 这才现桌子上的食物摆放都是有规则的,老一辈的面前摆的都是中餐,只有几个姑姑面前偶尔才会有西式早餐出现,越是往后,便大多数都是简便的西餐了。 更夸张的是,她面前摆着牛排。 …… 柳青看了过来:“你再换一个位置,那个是姑的女儿的位置。” 顾解舞立即起身退后了一个位置。 柳青这样的确是不怎么给她面子,但是比起等会儿由别人叫她起来,这样的情况她比较容易接受。 这时候她才看见姑赵月华拿眼白看她,原来是因为她坐了她女儿的位置。 偌大的餐厅,饭桌上鸦雀无声,甚至连筷子碰触碗盘的声音都没有,怪不得年轻一辈的都喜欢吃西餐。 佣人们照顾周到,不知道她喜欢中式早餐还是西式早餐,都准备到有。 见状她可是不敢碰稀饭,万一出咕噜噜的声音,就糗大了。 她不想给柳青丢人,再了,她和赵弘光相处的那段日子,可是见识过赵弘光的餐桌礼仪的。 无论赵弘光多么优秀,反正顾解舞就是非常佩服他的餐桌礼仪,吃个麻辣烫都能吃出五星级酒店的风度。 她吃到一半,前面那个属于赵家公主的位置上面的主人才姗姗来迟。 赵月华的女儿,今年不过七岁,是赵家最的孩子,也因此被宠的有些无法无。 只是可能大家太溺爱她了,才七岁,看起来至少有一百斤。 那是什么概念,顾解舞到现在都还没过一百斤。 赵家老爷子亲自给她取名字,叫做赵思柔,可见其被宠爱的程度。 赵思柔看见自己后面多了一个人,有些好奇的问她:“你是谁?” 顾解舞咽下嘴巴里的面包,:“我叫做顾解舞,是你二舅妈的女儿。” 赵思柔年纪,口无遮拦:“哦,昨晚上妈妈和我过,二舅妈带来的拖油瓶!” 她年纪虽,但是在鸦雀无声的饭桌上,这声音已经足够让所有听得清清楚楚。 顾解舞红了脸,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个孩子的有什么不对。 她甚至能感觉到很多人掩饰得非常好的窃笑。 柳青恍若未闻,顾解舞也只好噤声。 漫长的一餐饭,顾解舞虽然没吃什么东西,可也觉得自己有些消化不良。 怪不得赵弘光不喜欢回赵家,不什么亲情友情,光是他们这种一直看猴戏的态度,就已经让人受不了。 顾解舞吃完饭,就跟柳青自己要回家去了。 柳青留她多玩两,顾解舞摇头。 本来心情已经够糟的了,现在还要留下来看人白眼吗? 她又不是傻,至于柳青打的什么注意,她心知肚明。 柳青见她坚决,这才:“你下学期转学吧!” 顾解舞看了柳青一眼,等着她继续,她自己也觉得呆在师范没什么前途,倒不如去结识一些非富即贵的同学,为将来打下人脉。 和赵弘光一起两年,她也开始变得一肚子的赚钱经。 赵弘光看起来虽然是白手起家,但是他从身边能够利用的资源就很多,比如6双峪。 如果不是赵家,6双峪有时候未必会对赵弘光这么支持,因为他觉得赵弘光输得起。 赵家让赵弘光输得起,值得投资。 如果换做是一个出身平凡无亲无故的人,就会很值得思考了。 顾解舞看见了赵弘光非凡青春,开始觉得未来的路也不是那么难走,只要敢想敢做敢实践,总会成功的。 不得不承认,她开始觉得柳青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只是顾解舞自己有了另外一些想法,与其嫁入豪门,怎么不把自己变成豪门呢! 不豪门,赚钱养活自己总行吧! 她现在的目标是长大以后自己开一家蛋糕店。 先,她得学会怎么经营,其次就是金钱。 只要这两样具备了,她对自己有信心。 至于换个学校,也不无不可。 从到大,柳青了不下二十次给顾解舞换个好学校,但是顾解舞从来都是拒绝的。 这一次,顾解舞答应了。 她答应柳青,新学期开始,转去市里面的私立高中,飞腾。 柳青这一次非常大方的给了她一千块钱做零用钱,作为她听话的奖励。 顾解舞没拒绝,把钱收进了口袋。 其实这一次她之所以没拒绝,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就是赵弘光,她觉得如果真想和赵弘光断的干干净净,离开原来的学校让他找不到,是更好的办法。(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飞腾 顾解舞去买了一张新的手机卡,换掉之前给赵弘光了一条短信。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而且因为许许多多的原因,我们是不能够在一起的。如你曾经的那样爱过我,就请和我断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赵弘光一夜没睡,没想到等到的是这样一条短信。 他再次拨打顾解舞的电话,已经是显示停机状态。 他沉默着,放弃了去她家找她的想法。 他太了解她了,要是她真下定了决心,就是他去找,也只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无可挽回。 反正还有一周就开学了,他决定那时候亲自去找顾解舞。 只是,在赵弘光拿着新买来的一条钻石项链作为道歉礼物找到顾解舞班级的时候,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学校只知道她转学,至于去了哪个学校,一无所知。 赵弘光问杨乐乐,杨乐乐也不知道。 6双峪见他心情不好,甚至私下问了杨乐乐,杨乐乐表示真的不知道顾解舞去了哪里,现在她都只用QQ和她联系,也不自己去了哪个学校。 而且明,是怕她立场不够坚定。 因为上次就是她,暴露了顾解舞的家庭住址。 6双峪原本想好好的在兄弟面前露一手,现在只能干瞪眼了。 赵弘光的如意算盘本来打得很好,有那些照片在手里,他本来可以威胁她的,可是她倒好,跑的人都没影儿了。 他拿那些照片威胁谁去? 不过,赵弘光觉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家不是在那儿吗? 他就不信,她这一辈子都不回去。 之后,他算准了放假时间,去了顾解舞的老家捉人,可惜的是每一次都落空,倒是能看见顾解舞的姐姐纪梵希和他爸爸和她继母出现。 顾解舞仿佛失踪了一般。 赵弘光到底是顾念这过去的情谊,没有去质问顾深。 他害怕的是,他这么做了之后,顾解舞再也不会原谅她。 起码他现在找到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她,他不同意分手。 如果真把路堵死了,按照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而且,他觉得顾解舞对他还是有感情的,至少在最后见面那一次,她还曾想要给他做饭吃,还和他做爱。 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一定。 赵弘光这么不切实际真的幻想着。 顾解舞不存在于他生活中的日子,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变成了工作狂,他的公司不断扩张,不断完善。 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他用工作麻痹着自己。 6双峪也开始有点儿自知,公司本来就是两个人合伙的,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有的利益都是赵弘光一个人拼搏出来的。 6大公子内心很受伤,也决定愤图强一次。 总的来,失恋有失恋的好处。 而让赵弘光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和顾解舞会在将来那种情况下重逢。 顾解舞进入飞腾已经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她忙碌着融入新同学之间,根本没时间思考其他事情,偶尔上一下QQ,看见的也只是杨乐乐抱怨她多么冷漠无情。 她想,或许和他,真的断了。 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样的感觉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飞腾作为市里面第一的私立高中,很多有钱人和有权人的孩子都在这里念书。 所以这里不兴什么校花校草,因为长相并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再者,这里从来不缺俊男美女。 顾解舞以那样的美貌落入飞腾的话题圈,也仅仅维持了三的热度而已,三之后所有人都知道飞腾进来了一个灰姑娘花瓶。 顾解舞的祖宗八代以及为什么能够进入飞腾念书,都被这些十六七的孩子调查的清清楚楚。 以及,她在师范附中的时候那些惊动地的故事。 飞腾属于上流社会的人的学校,上流社会可也是要分成三六九等的。 而顾解舞,正好属于最下等的那种。 依靠亲戚关系读飞腾,想要在将来飞黄腾达的人。 顾解舞再一次理所当然的被排挤了。 从进入这个学校开始,她就告诉自己,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被谁伤害到了,因此她从来都是带着笑容面对每一的。 纵使那笑容里面包含着血泪。 进来飞腾一个月,除了同班同学之外,没有几个能叫得上名字的,顾解舞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 当自己第十次上厕所被人恶作剧反锁在厕所里,顾解舞已经连求救都懒得喊了。 她从包包里拿出了菜刀,狠狠的砍在了厕所门上。 一次比一次用力,直到她的手都被震麻了,才勉强砍出一条口子。 她伸手打开了厕所门。 心道,学校好了不起,学校经费都用在了买厕所门上面吗? 真特么硬。 等她走出厕所,就看见洗手台外边站着几个男女,都穿着本校的校服,看她拿把菜刀出来,都惊呆了! 其中一个长相清俊的男孩子笑道:“你每带着手提包上厕所,就是因为里面放着菜刀?” 这个人叫做宋鉴,是顾解舞所在的六班的一霸,人称混世魔王。 飞腾上下从校长到老师,就没有一个能制得住他的,听他只怕他哥他爸他爷爷。 其他的,就是王老子也不给面子。 顾解舞没有把菜刀收回包包里,而是拿在手里,她现在手心都是汗。 真的,她很怕宋鉴对她见色起意。 记得到飞腾的第三,她就体验了一把这群富家公子到底可以多垃圾的戏码。 她在男厕所外面,听见了p的声音。 简直精彩到爆。 顾解舞没回答宋鉴的问题,反问:“这里是女厕?” 宋鉴身边的男女哄笑了起来。 也对,在飞腾,只有欺负人和被欺负的人两种。 没有男女之分。 宋鉴显然对她手里的菜刀很敢兴趣:“看不出来你还挺牛逼的,还以为你是盆儿菟丝花,一吹就烂了。” 顾解舞呵呵,拿着菜刀离开。 旁边一女的看见顾解舞不回答宋鉴的问题,拦住她:“宋鉴跟你话,你没听见啊?” 顾解舞回头看宋鉴:“我可以走了吗?” 宋鉴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宋鉴的玫瑰花 宋鉴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混,实则不过是一个缺爱的少年。 生于宋家那样的家庭,从就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 旁人只知道他宋鉴是宋家的儿子,宋老爷子的心头肉,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宋鉴在年幼的时候,目睹了身患抑郁症的母亲从自己面前跳楼自杀。 从此之后,他就彻底和乖巧听话懂事拜拜了。 心中藏着一段恐惧,唯一能够压制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无所畏惧。 但是,他现在真的无所畏惧吗? 呵,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 宋鉴为人很贱,至少大多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在飞腾,这个男生女生几乎找不到处的学校,宋鉴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他混蛋他恶劣他下流,可他没有对任何一个女生做过不好的事情,……包括对男生。 顾解舞的出现只是他生活中落下的一片树叶,让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 某年某月的某一,他会对树下落下的树叶感兴趣。 本以为她会像从前来的转学生一样,被破坏之后堕落,为了获得在飞腾生存的能力,成为一朵高级交际花。 让人意外的是,她竟然拿着菜刀砍出了一条路。 这简直颠覆了宋鉴少爷的三观。 原来女孩子,不是只会哭和求饶而已。 还可以这样凌厉。 她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 宋鉴看了一眼那个想要讨好她的女孩子,好像是他家公司里边儿一个高管的女儿,平时为他鞍前马后无功也有劳,算了。 他笑着对顾解舞:“你是来上厕所的,上完厕所当然可以离开!” 的好像从前那些在厕所里边儿拦下别人然后把人家的头按进洗水槽和马桶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解舞不是不怕,只是怕也没办法,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飞腾就是社会的缩影,所有人只会为胜利者欢呼叫好,最多在背后无人的时候感叹一句“那个谁谁谁真可怜”。 至于胜利者,从来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上帝所谓的公平,只有一条,那就是大家都会死。 但是在死面前,还有早一点和晚一点,未必也是绝对公平的。 所谓的平,不过是人们最初用量衡量物品重量的东西,它承载不起人生的重量。 顾解舞背心和手心都是冷汗,安全的走出女厕所,她觉得自己恍如重生。 虎口脱险的感觉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宋鉴拿出一束红玫瑰送给她的时候,顾解舞突然悟了。 只是,她对宋鉴这样的富二代真心没好感,可以吗? 她玩不起。 大红色的玫瑰花每一朵都娇艳欲滴,外面罩着一层白色的纱,今早刚从荷兰空运过来。 顾解舞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今气意外的好,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那边打进来,从侧面看,两个人的剪影美的不像话。 而实际上两人的内心各自不同。 顾解舞想,她是现在立马拒绝还是先虚以委蛇待时机再清楚她对他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宋鉴想,你要是敢不收,你就死定了! 宋大少爷青春期第一次情愫萌动,甚至不远万里订购了玫瑰花来送给心仪的女生。 如果恰巧这个女生眼瞎不接受他的求爱的话,他一定要她生不如死,在飞腾混不下去。 顾解舞似乎会读心,虽然万般不情愿,还是收下了这一束不是象征爱情就是象征血流成河的玫瑰花。 她真的很想我靠一下,赵弘光都没送过她红玫瑰,因为他那个人比较切实际,都是送她有一定价格的东西。 而不是这种,放一夜就会凋零枯萎的花朵。 顾解舞收下了宋鉴的玫瑰。 在飞腾再一次成为话题的中心。 灰姑娘终于勾搭上了王子,即将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宋鉴满意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从来都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对女人也是。 下课后,顾解舞才觉玫瑰上面有一张卡片,骚包的紫色上面穿插着金色的花纹,显得高雅多丽。 的确符合宋鉴这个人给人第一感觉。 上书:今晚我在植物园等你!!! 顾解舞呵呵了,飞腾的植物园位于校区后方山上,大白不是植物课都不会有人愿意去,晚上! 宋鉴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吗? 顾解舞想都不用想,绝逼无视。 宋鉴之所以想约顾解舞到植物园,纯粹是他手下马仔的破建议。 宋少爷人生第一次看上一位姑娘,自然是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侧面的和手下人取了一下经,大家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宋鉴的心思。 在飞腾,想要拿下顾解舞这样的女孩子非常简单,第一,送礼物,第二,上床!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所以地址选在荒无人烟的植物园,简直再好不过。 宋鉴虽然也有过打飞机的经验,但是心里面也忐忑的觉得,她不会这么好上把! 但是当着那么多马仔的面儿,他不能露怯,只是心里面有些犹豫,他是对顾解舞有好感,但还是没到现在就想对着她打飞机的想法。 同时又觉得,如果顾解舞这么轻易的愿意随便被她打飞机,那么是不是,她也可以随便和人打飞机! 好烦躁! 纵然烦躁,宋鉴还是带着装备去了植物园。 装备如下,手电筒、安全套、纸巾! 宋鉴手下的富家马仔精心为他推荐。 十一月的夜晚,温度偏冷。 宋鉴为了帅,只穿着卫衣去了植物园。 植物园是一个人工玻璃大棚,里面栽种着世界上能够移栽的所有植物。 可实际上大多数的学生都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如果想要看,直接打飞的去原产地看不是更好。 渐渐的,这地方就成了约炮圣地。 宋鉴打着手电过来,一路上非常明显,明显得惊动了今晚同样在植物园约会的一对野鸳鸯…… 宋鉴听见悉悉索索的杂音,手电直接朝着声音来的地方照了过去。 他有一个弱点,很多人都不知道,就是……他怕鬼! 待看清是两个男的赤身着上身在一起,宋鉴觉得有些恶心…… 心情不大美好的吼道:“还不快滚!” 两个人也听出来是宋鉴的声音,立马拿着跑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宋鉴他感动了自己 宋鉴看着刚才两人爱爱过的地方,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真特么恶心。 女人那地方有什么不好,非要搞拉屎的地方? 一想到两个男的亲亲抱抱互相搞,他就觉得这个世界早该完蛋了! 这件事之后给宋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每一次看见两个男的携手并肩,他都会不自觉地感到恶寒。 自己是直的,绝对百分之一百直爽! 宋鉴老实的找了一个位置,关掉了手电,朝着来路方向等顾解舞。 刚才还以为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顾解舞,结果大失所望。 他又拿出安全套研究了一下,免得到时候不会用丢死人。 而顾解舞,现在在宿舍里边儿写作业。 来到飞腾的唯一好处就是,她有了一间独立带洗浴的宿舍。 她的宿舍位于区,流于大众的那种。 顾名思义,有区自然就有B区和a区,那里是飞腾上等学生的宿舍。 据a区是的宿舍都是别墅,还有保姆。 顾解舞想起从别处听来的消息,忍不住呵呵。 听宋鉴就住在a区。 他是本市人,怎么不回家住呢? 顾解舞有些时候不能理解有钱人的想法,包括有钱的孩。 次日,宋鉴没来教室。 顾解舞一到教室里,就被宋鉴的狗腿子们围上了。 她被逼迫到讲台上的角落里,窘迫的样子被全班同学看了个底朝。 为的名叫薛冰,是宋鉴的好哥们儿。 他指着顾解舞问:“你昨晚上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宋鉴在植物园等了你一晚上,都感冒了,现在还在医务室挂点滴呢!” 顾解舞:好意思,白痴才会傻傻的等一晚上吧,宋鉴果然是脑残吗? 她一脸无辜:“他去植物园等我干吗?晚上又没有植物课?” 她早就决定否认卡片的事。 她就是不知道,你要怎样。 薛冰语塞:“你没看花里边儿的卡片?” 顾解舞摇头:“玫瑰花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薛冰扶额,一定是宋鉴弄丢了或者忘记了,大少爷就是这么任性。 他依旧凶神恶煞的道:“那你去医务室看一下宋鉴,记得好好的关心他一下!” 顾解舞沉默了一下:“我还要上课。” 薛冰和他的同类们明显不接受这样的答案,恶狠狠的看着顾解舞想要做些什么,恰时,老师进来了。 无论什么样的学校,老师都是学生的克星。 越是牛逼的学校,有牛逼的学生,老师也是牛逼哄哄的。 顾解舞暂时得到解脱,回到了位置上。 至于宋鉴,现在正在医务室里面感动自己。 他等了一晚上,顾解舞都没来…… 好心塞好心疼好绝望! ……他真想拔掉点滴针头,冲去教室问她,为什么不赴约,然而,一通电话灭绝了他的想法。 宋家真正的大少爷宋翊接到学校通知,是宋鉴生病了,宋翊无事,就顺路过来看他。 宋家老爷子还不知道心爱的孙子生病了,至于父亲和继母,不提也罢。 宋翊看宋鉴虽然打着点滴,但是看起来依旧生龙活虎的,笑着问:“怎么了?好端端的跑去植物园睡觉!” 宋鉴翻白眼:“要你管!” 安保系统完善的另外一个代名词就是没有**。 他昨晚没回宿舍,在秋平均温度只有十渡的晚上只穿卫衣植物园呆了一夜,包括昨早上的那一束,夸张的红玫瑰。 宋翊都知道。 他更知道,自己弟弟到了想要谈恋爱的年纪了。 宋鉴正处在你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的年纪,宋翊看他没死不了,就离开了。 走之前,去教务处提看了顾解舞的资料。 转校办理人那一行写着:柳青。 宋翊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想到她还是他们赵家的亲戚。 赵家老二的前妻,赵弘光的生母潘瑜就是宋翊和宋鉴两人的继母。 对于宋翊和宋鉴来,潘瑜虽然不是害死他们母亲的凶手,可毕竟取代了他们母亲的位置,不上什么好感。 且赵弘光和宋翊的年纪相当,当初潘瑜带着赵弘光嫁进宋家,两个人没少打架。 当然,从来都是赵弘光那条疯狗赢。 他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谁,都是往死里面整。 一次差点儿被赵弘光用板砖爆头之后,宋翊学乖了,自己的命宝贵得很,才不想早早的挂掉,将宋家拱手送人。 也是那一次,赵弘光选择了寄宿学校,很少回宋家,同样的,很少回赵家。 这个女孩子,竟然会是赵弘光的妹妹。 他不知道该不该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太了。 既然身份底细没问题,他也就不插手纯洁的弟弟的初恋了。 他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知道那种眼睁睁的失去的感觉。 他已经体会过了,别再让宋鉴走自己的老路。 宋翊折回,就为了和宋鉴一句:“你眼光不错,只是人家看起来是个好女孩儿,你第一次约会就约人家去那种地方,她会去才不正常。” 感受完哥哥爱的嘲笑,宋鉴反思了一下,追女孩子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嘛! 下午宋鉴就生龙活虎的回到了课堂上,看顾解舞的眼神更加的**裸。 不用会读心术都能知道,他的:那是我女人! 这严重的影响了顾解舞的生活,她身边的周围的人都有意识的避开她,免得让宋鉴误会,她们欺负了她。 因为宋鉴把之前给顾解舞下绊子把她关厕所的那几个女生整了一顿。 具体怎么做的顾解舞不知道,反正她看见那些女生给她道歉的时候只差没跪在地上了。 如果她要求的话,不定她们正的会跪下去。 顾解舞看着这些女孩子欲哭无泪的神情,再看周围人的眼色。 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们了。” 众人如释重负的离开了。 旁人也只是看着,连闲话都不敢多一句。 比起从前走到哪里都有人低声耳语,这样寂静的无声显得她更孤单可怜好吗? 可她要怎么告诉宋鉴,他不需要这么做。 起码到现在为止,他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感动了他自己而已。 而她,除了觉得烦恼,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 讲真,宋鉴不是她的菜。 可是这样一个人,这样认真的对待,她有些迷茫了。 她找到了杨乐乐,问自己应该怎么办。 杨乐乐最近也处在这样的时期,她爱上了一个人,但是觉得自己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合适。 侧面来,和顾解舞面临的是同样一个问题。 顾解舞厥倒,她是来问杨乐乐自己该怎么办的,而不是来给杨乐乐答疑解惑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突然杨乐乐问起了顾解舞:你放下赵弘光了? 谈不上放下,顾解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从开始到结束,她至多就是喜欢过赵弘光。 现在吗? 她能够冷静的对着手机屏幕自己对他任何想法感觉都不再有了,那是骗自己。 偶尔想起他来,心里某一个地方还会疼。 他很好,除了那一点不好。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如果她能够将就一点,是不是等待他们的将来会很美好。 让人最遗憾的事,就是在遇到爱情的年纪,还不懂得如何去爱。 她以为自己足够潇洒,现在才明白,原来先放弃的那个人,未必就是如此的洒脱。 不定和被分手的那个遭遇了同样的心路历程,只是因为位置不同,便没有人看得见她的伤口了。 顾解舞回复:你答应我,绝不告诉任何人,我的想法。 杨乐乐回复知道。 她才在手机上写道:我知道自己现在在恋恋不舍,否则也不会像用新的开始来结束过去,他很好,非常好。 或许这一辈子再也遇不到像他那样好的人了,可是…… 他有时候很不好,不好到我再也不想见他。 我想我有漫长的时间来忘记他的。 杨乐乐看见这样的文字,五味杂陈,:虽然不太懂,但是我想,我还是暂时不要对他表白了,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永远那么好。 如果不知道,就等以后再了。 我想,我也可以用漫长的时间来验证,他是不是我的最好。 顾解舞笑,心里面已经有了决定。 宋鉴固然不是最好,可是现在她正好缺一个人来弥补原来的地方。 只是抱着这样想法的她,对宋鉴不公平。 那有些微雨,色朦胧,让人看不清远方。 就像年幼的大家,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顾解舞约了宋鉴到钢琴室。 她自己不会弹,但是听宋鉴会。 她一直坚信,会音乐的男生都不太糟糕。 宋鉴的钢琴是时候被家里人逼着练出来的,万万没想到,长大之后,初恋的那个人竟然会想要听他弹钢琴。 从来没有哪一次,他觉得钢琴是这么优雅美丽的东西。 宋鉴坐到了钢琴边上问她:“想听什么?” 顾解舞随便的回答:“你喜欢弹什么我听什么。” 宋鉴呐呐,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再问:“你一吧!” 顾解舞哪里懂得那些优雅的钢琴曲名字,只能出一个自己所知道的:“那就空之城吧!” 宋鉴有些惊喜,他也喜欢宫崎骏,也刚好会谈这空之城。 顾解舞看着窗外雨点,有些后悔选在待今,寓意不怎么好,她不喜欢下雨,冰冷潮湿,冷到让她想找个温暖的地方躲避。 曾经,那个地方是赵弘光的怀抱。 她解释:“嗯,挺喜欢的。” 电影不都是吗? 看着别人的故事,流着自己的眼泪。 在她很很的时候,也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来拯救自己。 后来那个人出现了,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然而,当他向她索要代价的时候,她退怯了。 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她,站在这里,听着宋鉴的钢琴曲,准备告诉他一些事。 “宋鉴,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宋鉴脸红了一下,连在黑白键上巡走的手指都颤抖着。 他了真话:“你是第一个!” 顾解舞坐回了钢琴下面的椅子上:“是吗?我想也是。” 宋鉴郁闷:“这也看得出来。” 顾解舞的看着他:“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 而那个人不是你,宋鉴你知道吗? 宋鉴脸色白,优美的乐章停止,寂静的钢琴室回荡起他颤抖的问句:“你跟我这些,什么意思?” 顾解舞认真的回答,是啊,为什么:“我想让你知道。” 宋鉴:“然后?” 顾解舞笑道:“如果你觉得没问题,那我们试着交往吧!” 宋鉴有些摸不着头脑,女孩子的脑回路都那么清奇? “那……是什么意思?” 她再一次解释:“我和他分手了,但是他不大愿意,如果将来遇见,我希望你能接受,而不是像傻瓜一样来质问我。 我是你的初恋,第一个。 而我的初恋,不是你,你不是第一个。” 宋鉴的确没有想到过顾解舞曾经有过恋爱经历,毕竟他是第一次,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家都应该是第一次。 宋鉴有些担心自己,是否有她之前的好:“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顾解舞实话实:“****,霸道!他觉得我属于他。就是这一滴让人受不了,我才选择离开他的。 也许,在将来的很久,都不会再遇见像他那样爱我的人了!” 宋鉴听出她语气里面的恋恋不舍:“既然你舍不得,那干嘛分手。” 顾解舞之前也不知道,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不想让自己更加恨他之后才离开。” 宋鉴呐呐不话,解舞的意思非常明白。 她暂时忘不了那个人,如果他愿意,她愿意和他交往,但是,这样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骄傲如宋鉴,怎么可能。 满室沉默。 顾解舞明白了,:“如果不行,宋鉴你就别再那样做了,我很为难,我并不是故意的。” 宋鉴笑答:“知道。” 钢琴室里面再次响起音乐,宋鉴弹起了刚才未完成的那曲子。 顾解舞的心下也放松了,宋鉴这个人,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差嘛! 最后宋鉴问顾解舞,那要到什么时候,她才会完全忘记过去的那个人。 顾解舞依旧实诚的回答: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她是个花蝴蝶 宋鉴如同一把燃烧的火把,骤变成了一只蜡烛。 不够明亮不够热烈,但是足够让顾解舞知道他就在那里。 时间渐渐的流逝。 宋鉴对顾解舞的感情越来越深,就像栽种一颗植物,你花费的心思越多,你就越关心它的健康。 他对顾解舞的感情就是如此,每一都费心的灌溉,融化了顾解舞的心,也将自己沦陷。 在第二年的情人节,顾解舞终于答应了宋鉴的交往请求。 过年的时候,她忐忑的回到了镇上,一盯着赵弘光曾经站过的那个地方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总之就是习惯性的看下去。 看他会不会来,想他是不是已然平复了她留在他心上的伤口,将她留在了回忆里。 可惜,她没有等到他的质问。 或许这就是结局。 成为宋鉴的女朋友之后,顾解舞在飞腾获得了非凡的权利。 a区,也成为她可以进入的区域。 果然真的是别墅群,宋鉴自己不喜欢回家,所以选择了住校。 这“宿舍”是她哥给他办理的。 据话了不少钱,宋鉴起这个时候异常轻松。 顾解舞不大喜欢他这样的态度,家里面再有钱,始终要自力更生的。 宋鉴每次听见她这些,就会觉得鸭梨山大,求她放过。 在他字典里面,金钱从来就都是数字,他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理由,就是尽可能的为宋家的资产减负。 顾解舞因此深深的懊悔着,她不应该被一时感动冲昏了头脑。 和宋鉴这样的人在一起,她是不可能会得到好结果的。 而宋鉴给她的回答是,就算是失去一切,他也会和她在一起。 这句话得轻松,那是因为宋鉴不知道所谓的失去一切意味着什么,他自信的笃定,宋家不能没有他。 而他不能没有顾解舞。 这是年少时候的爱情,纯洁高尚,但不会永恒。 顾解舞懒得和他解释所谓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金钱之上的,没有钱,就代表着没有豪车豪宅,没有可以睡到荒地老的回笼觉,没有人会迁就你的坏脾气。 如果可以,顾解舞想赶紧结束这段错误开始的恋情。 当然,这只存在于她的内心深处,因为她不会跟宋鉴提出分手,如果是她开口,以宋鉴的性格,必然会做出比现在更加过分的事情出来。 每一段爱情都是有保质期的,顾解舞坚信着。 她相信只要继续这么坚持下去,宋鉴早晚会厌倦她的。 同时,宋家也不会允许她这么一个三无人员和宋鉴交往。 和宋鉴的相处,从最开始的淡然温暖变成如今的相见恨多,经历了长达两年的时间。 顾解舞没有大志,成绩也是一般般,却也能意外进入a大念书。 这个看背景的社会。 再次踏入a大的校区,顾解舞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女生宿舍位于男生宿舍的前边儿。 三年的时间,能够看出的只有墙壁上的青苔多了些,其他…… 似乎和从前一样。 男生宿舍,曾经保存了她多少的青春回忆。 顾解舞低着头,没敢看上面。 宋鉴打来电话,要她晚上出去玩儿。 顾解舞以要学习为由,拒绝了。 宋鉴安的什么心,她懂。 交往两年,连亲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顾解舞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那方面的洁癖。 明明当初和赵弘光在一起,都能够无所顾忌的,为什么换成了宋鉴就不行。 进入a大后,她选择了住宿舍,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想要避开宋鉴,如果一个人住在外面,势必会让宋鉴想入非非。 到时候,会生什么,真的无法想象。 宋鉴听她拒绝,有些恼火的:“你又不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这些朋友们,你从来不和他们一起玩儿。” 顾解舞冷静的回答:“他们都是有钱人,讨论的都是名牌,我又不会聊这些,去做什么!你玩高兴就好。” 她自己也觉得,宋鉴比赵弘光好应付得多。 起码,她敢理直气壮的拒绝宋鉴好多无理要求,而对赵弘光不行。 这两年,她没有听见一丝一毫关于赵弘光的消息,仿佛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偶尔好奇,她会问杨乐乐,杨乐乐只不知道,没听6双峪提起。 顾解舞进入a大,而杨乐乐去了维也纳留学。 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如往常,就是隔着半个地球,也不会改变。 唯一改变的是,宋鉴十八岁了! 过了十八岁,宋鉴就能够拿驾照开车,实际上他已经无证驾驶很多年。 顾解舞过两次,宋鉴不听,她就不提了。 只是从来不坐他开的车而已。 明明有司机,却喜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她纳闷,自己怎么会选择了这样的人。 宋鉴的存在的确安抚了她空洞的心,但是后来,她现宋鉴给了她新的伤口。 宋鉴邀请她去宋家,参加他的成人礼。 顾解舞拒绝了三次,宋鉴最后,他过完十八岁生日,就要去国外留学…… 最后,顾解舞答应了宋鉴的请求,只是现宋鉴的口袋里准备了安全套的时候,她开始讨厌自己里面坚硬而外表柔软的心。 是不是,不应该给宋鉴希望! 于是,宋鉴生日当,她爽约了! 宋家请的都是社会名流,以及市里面的高官富商和自家亲戚。 宋鉴一直联系不上顾解舞,就知道她又放自己鸽子了,去了酒窖喝酒。 宋家现在是宋翊撑门面,他找到了宋鉴,看他为了一个女人醉成烂泥的样子,除了恨铁不成钢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有些后悔当初想要补偿宋鉴的童年的那种心理,要是之前他对他严厉一些,也不至于把他养成现在这幅****样子。 宋翊派人去a大找到了顾解舞,将她强行带来了宋家。 宴会还没开始,顾解舞被带到了私宅的客厅,宋鉴在那里醒酒。 见顾解舞来了,立马扑了上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顾解舞推开他,道:“我的短信你没看见吗?” 宋鉴摇头。 顾解舞的脸冷若冰霜:“我我们分手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她是个坏丫头 宋鉴愣在了当场,不确定自己听到话是不是真实的。 顾解舞挣脱他的双手,冷漠的道:“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很有问题吗?……我不喜欢你这样混吃等死的人。” 宋鉴是曾经感觉到过的,只是自己一出生都是这么过的,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甚至更多的时候,是认为是顾解舞的市民心态在作祟,她不会享受人生,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而已。 所以他用了常见的金钱攻势,给她买各式各样昂贵的奢侈品。 可惜的是顾解舞一样都没要,他则是把这些东西转送给了其他女人,自然,他从他们身上得到其他他需要的。 顾解舞不是没有听见风声,只是觉得无所谓了而已。 她想不通的是,既然如此,宋鉴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在她面前着如何如何爱她。 每每听见这种话,她就觉得无比的讽刺。 和宋鉴的开始,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她太鲁莽的决定了让他来填补自己空虚的心灵,却忽略了他这个人的本性。 认真和真诚,并不足以让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负责。 顾解舞退后了一步,冷然的看着宋鉴痛苦的挣扎着,他终于:“你是不是早就决定了,现在只是通知我一声而已。” 顾解舞感觉到来自身后的不善目光,就像是猎物被捕食者盯上一样的感觉,她道:“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应该来问我。” 用宋鉴的错误来最结束,比什么没感情更加有用。 宋翊站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只当顾解舞和宋鉴的矛盾是孩子之间的家家酒,玩味的看着顾解舞。 金钱,是女人的都无法拒绝的。 而顾解舞拒绝宋鉴,就是在拒绝金钱。 宋翊觉得顾解舞非常有趣。 顾解舞转身,寻找到了那股不善感觉的来源。 许久未见的赵弘光,赫然在立。 她不自觉的露出了紧张脱口而出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弘光目睹了刚才的一切,原来,宋鉴的女朋友就是她。 而现在,她正在甩了宋鉴。 想到此处,赵弘光情不自禁的笑了,她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每一个男朋友都不差。 他笑道:“这里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顾解舞愣住了,宋鉴的继母难道就是赵弘光的母亲? 宋翊抿了一口红酒,若有所思。 他只知道顾解舞和赵弘光是继兄妹的关系,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样。 顾解舞不再追问,呆呆的看着赵弘光。 他看起来有点奇怪。 赵弘光笑着问她:“怎么,宋鉴不和你胃口,在这种时候和他分手,你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顾解舞不懂赵弘光什么意思,现在他不应该是生气吗? 现在算什么? “我怎么做,不用你来教。” 赵弘光走向她,仿佛猎豹走向垂死挣扎的猎物。 顾解舞本能的往后退。 是她曾经辜负了他,那一丝丝的愧疚,让她处于被动中。 她还在过去的回忆中找寻,自己是否错过了什么,他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 顾解舞被身后的沙挡住,无路可退。 赵弘光一步步逼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能够嗅到对方的呼吸。 他驻足:“你很怕我吗?” 顾解舞抬起头,看向他:“我为什么要怕你!” 是啊,分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众多事情中的一件,她无需觉得愧疚自责。 赵弘光笑了,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是啊,你不用怕我,如果你当初怕我,我们或许就不会有那样的结局。 只是……。” 他的眼神看向了顾解舞的身后,站在那里观察他们的宋鉴。 宋鉴看着他们若有所思,心里面猜测已久的那个人,该不是他把! “他似乎不想和你分手,你要怎么办呢?” 完,赵弘光抬步离去。 顾解舞松了一口气,她多怕赵弘光突然疯,质问她。 看来是她自己多想了,她于赵弘光而言,可能不是那么重要。 宋鉴深吸了几口气,不忍戳破最后的窗户纸,但是他不能不问:“是他吗?” 他问的意思是,赵弘光是不是她的那个人,初恋。 顾解舞从不掩饰,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隐瞒和出来,没区别。 “是。” 宋鉴笑了,反问:“怎么可能,你们相差那么多!” 顾解舞知道宋鉴信了,否则他问不出这种问题,现在可能是最后的自欺欺人。 她没心情和宋鉴纠缠,赵弘光出现在这里,她已然没了必要逗留,他在,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们分手了,不要再找我。下次再是被人莫名其妙的带到这里,我一定会报警的。” 顾解舞心里明白,对于他们家而言,报警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只是顾解舞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重要,宋翊看起来还不错,起码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自己和他弟弟是不可能的。 否则也不会听他们了那么久,无论她的话多难听,他都一声不吭,全程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宋鉴沉默着,看着她离开。 顾解舞对宋翊道:“你把我带来这里,是不是应该把我送出去!” 如果没有赵弘光,她当然愿意自己离开,但是他在,她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就像一只惊弓之鸟。 宋翊点头,起身送她离开。 两个人走到了宋家宅子车库,宋翊这才道:“你和赵弘光是继兄妹,怎么看起来他似乎不知道你是他妹妹似的?” 顾解舞冷然的坐上了车,可惜没有宋翊的指示,他不动。 宋翊趴在窗口,对顾解舞:“你还真是会过河拆桥。” 一副你不,就别想走的样子。 顾解舞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还不知道!” 宋翊点头:“那就是,你知道喽!……所以你才甩了赵弘光?” 只是和宋鉴的几句话,他已然猜出了顾解舞和赵弘光的过去。 现在这一句是半真半假的试探,但见顾解舞的神色,他已经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当兔子遇见大灰狼 “你们相差那么多,不得不他的口味真是奇特!他不会是恋童癖吧?” 宋翊着,淡然的转身离开,心情非常的愉悦。 司机动了车子,引擎的声音让顾解舞觉得她很快就会解脱,在自己心中的恐惧之下。 车子不过启动了两个车身,一阵急刹让顾解舞失去了平衡,她的头撞在了前面的椅子上。 头晕目眩。 司机回头解释:“顾姐,真是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顾解舞还没看清楚形势,扶着额头:“没事。” 等她睁开眼,便是看见一辆黑色suV横着停在了自己所在车辆的前面,这是造成急刹和她撞头是罪魁祸。 她突然间很想骂娘! 然而,等车上驾驶座的人下车,她立刻怂了。 是赵弘光。 司机下车,对他恭敬的鞠了一下躬,:“您没事吧!都是我不好,开车没注意。” 实际上,是赵弘光突然从车位里面冲了出来,故意拦下了他们的车。 赵弘光道:“下次心点儿!” 司机吓得话都不利索了,一直冒冷汗。 顾解舞看见赵弘光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将车门拉开,将她扯了下来,拉着她往自己的车上甩。 司机刚才听见了一些,虽然糊里糊涂,但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管太多为好。 这位少爷可是宋家最难伺候的了,别他一个的司机,就是大少爷二少爷来了,也不见他给过面子的。 顾解舞向司机呼救,拉着车门不肯走,最后还是被连拉带拽的被丢上了赵弘光的车。 她被丢到了后座,赵弘光锁了门,自己坐上驾驶座,开车离去。 顾解舞试着开了一下左右的门,都锁上了,索性坐下来喘气,心里面想着该如何脱身。 赵弘光听见没声儿,从倒后镜看了她一眼:“怎么,那么快就知道徒劳无功,该用脑子想怎么对付我了? 那你可得想个好点儿的办法。” 顾解舞调匀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他,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赵弘光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你觉得我会带你去哪里?” 顾解舞感觉到了,他是在看她的笑话,他就是喜欢享受她那种害怕他的心理。 干脆闭嘴不了。 赵弘光又笑道:“你和宋鉴分了?” 顾解舞沉默不语。 赵弘光自然有办法,他立刻在直行的车道上蛇形起来,顾解舞被甩得七荤八素。 立即举白旗求饶:“你好好开车,我是和他分了。” 车子直线行走在高公路上。 赵弘光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比他不笑的时候恐怖多了:“你怎么会看上他的?简直不像你。” 他都能被顾解舞给甩了,何况是宋鉴那样的。 顾解舞怎么,自己想要忘掉他所以才找了宋鉴,多么不要脸的解释。 她郁闷的解释:“因为一直很瞎!” 这话连赵弘光一块儿骂了,他听了也不生气。 之后两人都没再话。 赵弘光把车开到了一片空旷地方。 顾解舞从车窗往外看,是之前来过的那个地方……他们野战了一次来着。 她下意识的后悔了起来,今为什么要穿裙子。 双腿不自觉的紧紧闭了起来。 赵弘光从倒后镜里面看见,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得不,她的确很敏锐。 他下了车,拿出一只香烟点上。 自己靠在车门上面,背对着顾解舞。 顾解舞再一次试着开门,还是紧紧关闭着的。 看着赵弘光的背影,她越的紧张。 ……他会不会因爱生恨把自己杀了埋在这里? 顾解舞都觉得自己脑洞开大了,赵弘光现在是功成名就,没必要为了自己搭上他的前程的。 只是如果他不是因爱生恨,把自己带来这里干嘛? 还把她锁在车里面。 一支烟的功夫,赵弘光灭了烟头,打开后座的车门看着顾解舞。 顾解舞都想感谢他祖宗十八代,只要自己下车,立马跑。 谁知,赵弘光他也上车来了,然后轰的一下拉上了车门。 车后座的空间并不狭,但是顾解舞就是觉得难以呼吸。 赵弘光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车内都是打火机车盖开合的声音,过了许久,他才问顾解舞:“你和宋鉴上过床没有?” 顾解舞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分明没错,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没……有。” 赵弘光不信,没有的话她这么怕做什么:“我再问一次,有没有和他上过床?” 如果有,他会让宋鉴一辈子当不成男人,至于顾解舞,他还没想到。 顾解舞再次认真的回答,可声音依旧颤抖着:“没有……。” 身体不自觉的往旁边缩成了一团,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因为恐惧而下降了不少。 现在是秋,她穿着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风衣。 从赵弘光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腿分外迷人。 他往她那边凑了过去,在她的耳边道:“我不信。” 顾解舞都快冒冷汗了,更是连一句话都不敢顶嘴,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只感觉到他的手,往她的双腿之间进去。 没有一丝一毫的的准备,蓦然被异物入侵。 她疼的身体一抽,抓在了车门把手。 赵弘光看见她鼻尖上的冷汗,她的反应取悦了他:“你很久没做过了?” 顾解舞点头。 赵弘光忍不住亲上了她的脸颊,手指的动作也温柔了起来:“多久?” 顾解舞疼的冷汗直冒:“两年!” 赵弘光半信半疑,将她紧闭的双腿掰开了一些:“再久没做过,也不该忘记,你越紧张越是拒绝就会越疼,分开腿,放轻松。” 顾解舞打开了双腿,睁开双眼只看见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赵弘光根本就没信她的话,更不会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的内裤被脱掉。 赵弘光解开了自己的皮带,露出了身体。 将她这么按在了上面。 顾解舞疼的撕心裂肺,比第一次还疼。 赵弘光进入后,出了满足的叫声。 狠狠的顶撞了两下,才抚摸着她的背:“你就像是处女一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你介意是兄妹吗? 顾解舞疼的冷汗直流,比上刑差不了多少,跪在后座上,双手撑着身体。 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屈辱和痛苦,还有对他的失望。 如果再也不遇见他,那该多好。 那么她就只会记得那个曾经爱过她视她如珍宝的赵弘光。 而不是现在这个禽兽。 她被翻转过来,趴在了后座上,这是一个屈辱的姿势。 凌迟处死的感觉是怎么样,她想她可能懂了。 赵弘光一直满足着自己,丝毫没有管她的死活。 顾解舞亦是咬着牙,不然自己出一点儿声音。 这刚好扎到了赵弘光的软肋。 他抓着顾解舞的头,一边用力一边逼她叫出来。 她几乎将自己的嘴唇咬破。 赵弘光放弃了,只是一味的折磨她。 直到看见了鲜红的血迹。 他的身体软了下来,甚至没有射出来。 赵弘光从前面拿出了纸巾给她擦了,看见那一点点红色,有些后悔。 趴在她的后背问她:“你就不能不那么倔吗?和我一句软话,我不会这样的。” 顾解舞得到解脱,下身只是麻木的疼,心里委屈得紧:“你神经病!” 要是真心疼她,会这么折磨她。 赵弘光从她身上起来,把她的手机摸了出来,收拾好自己去了前座。 驾驶车辆回了市区。 直接驶入了自己的半山别墅。 顾解舞被带进了他的家。 赵弘光将她带到浴室,让她脱掉衣服,亲自帮她洗澡。 顾解舞原想拒绝,但是没那个胆子。 赤身**的站在花洒下面,她难得的红了脸,双手捂住胸口,背对着赵弘光。 赵弘光也看的自己一身的火儿,让她自己洗,然后出去了。 顾解舞在浴室洗了整整两个时,一直蹲着,害怕有什么东西留在身体里。 赵弘光打了电话给自己的秘书安迪,让她买了一些药膏和润滑剂过来。 安迪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挂了电话之后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清楚的认识到,她的老板真的有女人了。 简直就是劲爆新闻…… 可是,她不敢往外传。 安迪是国内知名大学的高材生,一毕业就进入了sJ,算是这家公司的元老级人物。 因此她对两位老板的私生活多少都是有些了解的。 她搞不懂的是两位老板性格差地别,到底是怎么成为合作伙伴的。 赵弘光就跟一和尚似的,这两年除了她自己,她就没见过其他雌性生物出现在赵总身边过。 相反的则是6双峪,私生活简直烂到令人指。 有家不回每晚流连夜店,身边的床伴也是一一换——据。 因为安迪她根本没什么机会看见6总。 顾解舞在浴室整整洗了两个时,出来的时候总算是清醒了,她的头依旧是纯黑色,像是绸缎一样。 **的头一揪一揪的,散落在浴袍外边儿。 浅粉色的浴袍下,遮掩着满身红痕。 赵弘光把玩着手机,手机虽然是新的,可是里面保持着可以让她就范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 他现在却不想用了。 顾解舞和宋翊在车库的对话,他是听见了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真的很爱他,只是因为那层关系! 不,不会。 他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赵弘光穿着得体的衬衣西裤,整个人整洁得不似刚刚对她做了过分的事情的人。 可悲的是,顾解舞并不觉得有多么的反感,此时此刻盘踞内心的只是某种痛苦,而不是被强迫之后会想要报复的心理。 如果……自己还心存侥幸的爱着他,现在,就该是清醒的时候了。 赵弘光,从此,在她的生活中只能是一个人的名字,然后,什么都不是了。 赵弘光将一直药膏给她。 顾解舞拆开看了一下明书,她想是不是应该感谢赵弘光的善解人意,她现在正需要这个。 她好不容易开口,声音仿佛是从五脏六腑出来的,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谢谢!” 男人总是注意不到这种细枝末节,他问:“你是我继母的女儿?” 顾解舞正准备拿着药膏去厕所,背对着他分开双腿给自己上药,她做不出来。 突然听他问题,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宋家的车库听见这件事的。 当初的一时兴起的确是别有用心,然而现在她自食其果了。 “是的!” 赵弘光追根究底的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当然很重要,顾解舞绝对不会傻到是一开始就知道。 她快的过滤着过去的事情,想起自己从他身边夺门而逃之后,去了赵家。 过了两年多,没有人会在乎那一日的时间差。 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够精确的证明,她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去的赵家。 顾解舞背对着赵弘光,谎话起来更加的轻松:“去过赵家之后,我在客厅的全家福上面,看见了你。” 虽然暂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站稳脚跟,但是她却明白,终在某日某刻,这件事的对错,会影响她的未来。 所以,她不会错。 赵弘光松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松快。这样至少明,她不是因为其他离开,只是因为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系:“你很介意这种关系吗?……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他挣扎着,明最后一点要素,他们之间根本没关系。 顾解舞看着移动了一下,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自己都看不出自己是否是在真话:“横在我们之间的,并不是这个。 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被你爷爷知道了,你…… 赵家的人会怎么看我和我妈。” 完,她去了浴室上药。 赵弘光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她从就早熟,他知道,否则也不可能和他走到一起。 只是,她想得那么多吗? 如果这样的情况之下,顾解舞还以什么爱情为理由坚持和他在一起,得到的只不过是大家的唾弃罢了。 赵弘光不得不承认,顾解舞的决定是最好的。 可是,他即使知道了她做了正确的决定,心里面依旧如此的痛苦。(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都在妥协 两个人之间没有更多的交流。 对于两个相互倾慕的人来,相互伤害之后,其实分开才是最佳的选择。 可强悍的那个不松手,懦弱的那个又怎么躲得开。 赵弘光送她回了a大,这里也曾经是他青春时代生活的地方,行驶在熟悉又陌生的道路上。 他不免心生感慨:“变化真大!” 顾解舞一只手撑在车门上,抵着下巴。 侧目看他,他的侧脸,和从前也没多大区别。 更换的,可能是内在的灵魂。 赵弘光感觉到她的视线,因为戴着墨镜,从来淡漠的脸上更是看不出表情:“你在想什么?” 顾解舞回,看向车窗外:“没什么。” 到了宿舍楼下,顾解舞下车,站在车门之外,语气里满是恳求:“以后别来找我,行吗?” 原以为赵弘光会生气,而他只是:“那你把电话号码给我!” 顾解舞按照他的指示,输入了他的手机号码,打给了他。 赵弘光的手机放在车门上,听见嗡嗡声,他才:“那你上去吧!……注意多休息。” 顾解舞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注定没有结局,就不应该这样纠缠不休。 可惜,他不懂。 赵弘光见她走进老旧的宿舍楼,这才驱车离开,径直是了宋家老宅。 刚才母亲给他来了电话,让他赶紧回去。 今怎么都是宋鉴的成人礼,他半途失踪,太失礼了。 赵弘光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懂得如何收起自己的爪子和獠牙。 他答应会回去,因为宋鉴还在那里。 为了将来,一定要让宋鉴明白,有些东西是他望尘莫及的。 宋家两兄弟,他从来就没对宋鉴看上眼过,将来也不过是混吃等死的废物一个,他眼里面的竞争对手,是宋翊。 虽没有肖想过宋家的家产,但是都是同年人,而且从梁子就结下了。 看见对方比自己过得好,就不痛快。 赵弘光回到宋家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 一进去,就看见今晚的主人公宋鉴,像条死狗一样瘫软在酒桌前面,人事不省还不忘往嘴里灌酒。 赵弘光想起刚刚问顾解舞为什么会选择了宋鉴,又想要甩掉他。 顾解舞给的解释是:宋鉴太幼稚,总是做一些自以为是其实只是感动自己的事情。 她是不会为了宋鉴这种愚蠢的行为感到愧疚或是一丝丝的自得,只会觉得宋鉴傻得无可救药。 宋翊在旁边劝自己弟弟,显然根本没用。 赵弘光难得一笑,和宋翊的挑衅眼神正好对上。 宋翊把弟弟交给助理,看向赵弘光的眼神犹如草原上的鬣狗。 赵弘光不甘示弱,走了进去:“怎么,还想在这个场合和我动手?” 这场宴会名义上是宋鉴的成人礼,其实是宋家借这个名义,和高官富商们联络感情的场合,宋翊不是宋鉴,脑子里面少了一根筋,在这样的场合闹,丢的只会是宋家的脸面。 宋翊气的牙根痒:“你把顾解舞怎么了?” 司机赵弘光把人劫走了,这事儿还凑巧让宋鉴知道了,之后顾解舞的电话还打不通,否则宋鉴也不会这么失态。 赵弘光回答:“自然是送她回学校了,你今可是把她抢到这儿的,别以为是宋家大少爷,做起事情来就无法无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 宋翊也笑道:“的自己好像不是人面兽心的东西似的,对自己的继妹都下得去手,想想那时候她不过十四五岁,你的口味也真是独特!” 赵弘光不言不语,看向宋鉴:“有空关心我,多照顾一下你弟弟,现在他正生不如死呢!这么跟你吧,那丫头做起事情来,不留余地的。” 言下之意,就是顾解舞和宋鉴,是绝无可能的。 宋翊不了解顾解舞,只:“能有什么能耐,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她妈为了钱能不择手段爬进你们家的门,她顾解舞能清高到哪里去!” 这一句话,连带把赵弘光和赵弘光的母亲潘瑜也了进去。 恰巧,潘瑜走过来叫自己儿子,听见了这一句话。 她虽然年近五十,可保养的好,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听见自己的继子出这样的话,她恍若未闻,只是看向自己的儿子,现他并不是很在意,心下的忐忑才平复。 她嫁进宋家,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除了给赵安那个王八蛋添堵,另一方面也是也了娘家潘家。 她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所以她从来都是放纵赵弘光的,他要和宋翊一争高低,她是从来不反对阻止的。 更别,她的儿子如此优秀,连赵家老爷子都想要将赵家的一切给他,她的目光早就从宋翊身上离开了。 怎么能够企盼老虎去关注猫的动向。 宋翊看见继母过来,自动走开了。 临走不忘给了一个大白眼。 潘瑜当做没看见,和赵弘光到:“市长那边儿你是不是该去敬一下酒,怎么都是在人家手底下吃饭的。” 赵弘光越是接触的人越多,便越是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母亲只是对她的人生妥协了而已,对于造成他悲惨童年的肇事者,那是赵安。 只是没有当年的赵安,怎么可能有现在的他,所以从另一个方面来,他得谢谢自己那个不着调的父亲。 他听从了母亲的话,走进了觥筹交错的衣香鬓影中。 戴上面具的赵弘光,潇洒的游走在达官贵人之间,为自己的事业铺路。 应酬交际,少不了喝酒。 只是赵弘光向来很少让自己喝醉。 到了尾声,赵弘光离开了晚宴中心,一个人离开去了客厅休息。 好巧不巧,碰上宋鉴也在那里。 宋鉴半醉半醒,见赵弘光进来,一上去就拎住他的衣领问:“是不是你,逼舞和我分手!” 赵弘光推开他,仿佛推到路边的一只醉鬼:“她没有告诉你?我也是被她甩了的。 你看看你自己,哪一点值得她留恋舍不得的。 我,她都可以放弃。 更何况是你这滩烂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一个要走,一个要回 这一的气让顾解舞想起一句诗:空山新雨后,气晚凉秋。 带着薄薄的凉意,她换上了秋装。 被长衣长裤的笼罩的身体很温暖,以致于她看见宋鉴来找她的时候,都没有感觉手脚冰冷这种正常的生理反应。 宋鉴穿着休闲西装,渲染成栗色的头往上扬着,依旧如从前一样放荡不羁。 唯一遗憾的是,他的脸上带着几片青紫。 顾解舞很久没看见他这么安静的坐在长椅上,鬼使神差的自然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觉得,这一次,两个人似乎应该可以能够认真的好好交流。 顾解舞脚上踩着运动鞋,水泥地并不是十分平,有些地方有积水。 她一脚踩上去,溅起低矮的水花,乌黑的空让地面上的水滩成了镜子,她看见了自己是如何走过去的。 接近宋鉴,似乎并不是那么的艰难。 她问:“脸上怎么回事?” 宋鉴没有正面回答,问:“赵弘光是你甩了他?你以前没过。” 顾解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有区别吗? “觉得那不重要,所以没。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 宋鉴又问:“他那么优秀,你干嘛甩他,富二代,金龟婿啊!” 顾解舞见他要爆炸的样子,有些吓到:“你干嘛,吃了火药一样!” 宋鉴收起脾气,自暴自弃一般:“我知道,我除了家里有钱,根本一无是处,就是个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墓地的东西。” 顾解舞:…… “谁这么你看?” 宋鉴满腹的委屈:“你,你当初看上我,愿意和我交往,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些话是赵弘光骂他的,两个人那晚打了一架。 用赵弘光的话来,就是宋翊打不过他,现在他这个废物能打过他才怪,顾解舞是眼瞎才看上他这么个垃圾。 顾解舞:“那时候……是因为赵弘光太霸道了,而你让我感觉很温暖,所以才想和你在一起的。” 宋鉴急切的追问:“那现在呢!你不觉得我很温暖了,所以你才会和我分手?” 顾解舞看向他,宋鉴有时候真的像个孩子:“你觉得呢!……我不愿意和你上床你就去找别的女人。 就算我只是你女朋友,也不可能接受的。” 宋鉴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的很好。 “你怎么知道的?” 顾解舞没话,看着他:“咱们能好好的分手吗?” 宋鉴不语,点了一下头,起身走了。 顾解舞没话,看着他走。 直到看不见。 这算是好好的分手了吗? ……不是男女分手都是要死要活的吗? 怎么到了她手上就成这样了。 一定是她分手的方式有问题。 宋鉴出国了。 顾解舞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看着离自己脸蛋不足一米的花板。 心想,这就是有钱人和穷人的区别吧! 她真心不应该把初恋和二恋多都倾注在有钱人的身上。 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和青春。 之后,她一直在等待赵弘光的电话,不是上等着,就是直觉,他会找自己。 意想不到的是,她先等到了杨乐乐的电话。 她,她不留学了。 她,她要回国。 她,她不能再等,再等那个人就是别人的了。 至于她口中的他是哪个,顾解舞没有追问。 就算是闺蜜,不想的秘密也还是不想。 所以,当她知道了杨乐乐暗恋多年的人是花花公子6双峪之后,她彻底崩溃了。 从饭桌上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杨乐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明明是亚洲人,偏要把一头黑染成金色,画着烟熏妆,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洋妞儿。 要不是一张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顾解舞都要以为她的闺蜜在国外整容了。 亚洲四大邪术之化妆术真的好可怕! 看见顾解舞的反应,杨乐乐自己先崩溃了:“你也觉得我的眼光很有问题是不是?” 顾解舞摇头:“你不是眼光有问题,而是你的智商有问题!” 杨乐乐崩了,眼睛哭成了两条线。 顾解舞拿出湿巾:“你先把脸擦一擦,今晚我不想做噩梦!” 杨乐乐接过湿巾,哭得愈汹涌:“你变了,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毒蛇的。” 顾解舞一直看着其他地方,不敢正视她的脸:“你自己去洗手间看一看,6双峪见了你这幅样子,能够一辈子不举。” 杨乐乐扭着高跟鞋去了洗手间,看见镜子里那只女鬼,自己吓了一跳,干脆卸了妆再出去。 如果不是衣服一样,顾解舞真不敢相信刚才那洋妞儿女鬼又回来了。 杨乐乐的五官没什么变化,相反的,特么的童颜****。 顾解舞表示自己非常嫉妒:“你长得不赖,干嘛非把自己化装成那样?” 杨乐乐不好意思的解释:“看他博客,他不是喜欢性感范儿的吗?所以我想……” 顾解舞白了她一眼,非常无情的打击她:“我劝你放弃吧!6双峪虽然对朋友还不错,但是对女朋友,绝对是人中极品,人渣中的战斗机。” 杨乐乐不话。 顾解舞再接再厉:“这些年睡过的女人能从**排到石家庄,你别知道是火坑还往里面跳!” 杨乐乐还是不话。 顾解舞敲了敲桌子问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乐乐终于开口:“我就是想试试,我从十四岁就暗恋他,四年了!我不想这么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他和别人好。” 顾解舞倒是不反对杨乐乐玩一玩6双峪,反正他就是个人渣:“试一试没问题,就是别让他得逞就好。” 杨乐乐真的问:“得逞什么?” 顾解舞咬着奶茶吸管:“你特么跟我装什么纯?” 杨乐乐秒懂:“你别随便侮辱我纯洁的爱情哈!” 顾解舞白眼:“……对对对,就你的爱情纯洁无暇!”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反正顾解舞是不看好他们两个人,杨乐乐其实也只是想要一个结果而已。 起码将来不会后悔。 顷刻间,顾解舞想起了自己。 将来她会后悔吗? 放走了两只富二代!(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以为502只是浇水 杨乐乐严正的要求,顾解舞和她合租,不然断绝姐妹关系。 顾解舞晕菜,a大的宿舍可不是免费,才刚开校,她才刚刚缴完这学期的住宿费水电费。 但是杨乐乐的好像她不去和她同住,她就会死似的。 顾解舞只好举手投降。 她最怕杨乐乐这种没皮没脸的了。 公寓选在a大附近的一栋楼里,租金不便宜,但是离学校近。 只隔着两个红绿灯。 从前,顾解舞只以为5是浇水,现在知道,还可以是她的门牌号。 呵呵哒! 未来和杨乐乐同居的日子一定很精彩。 杨乐乐承诺只让她承担四分之一的房租,但是同时,她要负责倒垃圾和家务。 顾解舞欣然答应,毕竟家务就是一个月拖一次地,垃圾每出门的顺手带走就是。 然而,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姐杨乐乐,连电饭煲是何物怎么开启都不知道。 但顾解舞从电饭煲里面盛出一碗饭,用老干妈下饭被出去嗨皮完回来撞见的杨乐乐看见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杨乐乐这么坚持要她一起来同住了。 她岂知是无知,简直就是生活不能自理。 有钱人真好! 可是就算是有钱人也拜倒在了她的老干妈拌饭之下。 看杨乐乐吃的喷香喷香的样子,顾解舞觉得自己今晚在家吃饭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这年头米也是很贵的好伐。 但是杨乐乐好歹是闺蜜,她总不能开口就跟人家要钱吧! 顾解舞呵呵哒,和她一起分享白米饭。 杨乐乐作为负担房租更多的那一个,占用了主卧,而顾解舞识相的去了卧室。 其实两间屋子没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卧室没有浴室。 反正客厅又没住人,她觉得影响不大。 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杨乐乐卧室有电视,她还是要深更半夜的蹲在客厅煲韩剧。 然后听着擦浪嘿呦这种棒子话哭得崩地裂。 每一次起夜顾解舞都觉得自己住进了地狱公寓,尼玛深更半夜能不能别嚎! 杨乐乐则反驳: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顾解舞崩溃,顿时觉得搬来和杨乐乐同住,是她这一生做过的最错的决定。 她要搬家! 宿管a大的女生宿舍已经满员…… 北风萧瑟中,顾解舞回到了那个白寂静无声,晚上鬼哭狼嚎的公寓。 看见杨乐乐又拿了一碟韩剧回来,她晦气的了一声:“泥煤!” 好的对6双峪起追求攻势呢? 杨乐乐光明正大的:“我现在不是正在学吗?” 顾解舞扭头看电视上面那个让她罹患脸盲癌的女猪脚,再看杨乐乐一眼…… 她竟无语凝噎。 算了,6双峪就是一火坑,她还是继续在韩剧里醉生梦死好些。 就在顾解舞认命的之后,那,她扛着一带十斤重的米回家。 本来只有她一张嘴,但是每次吃饭杨乐乐都来来蹭她的老干妈,她也不好收钱,所以一个月买一次米变成了半个月一次。 打开5的门,就看见了一张让她惊悚的脸。 赵弘光怎么会在这里? 顾解舞肩上扛着一袋米,怎么看怎么汉子。 赵弘光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伸手接过那袋米,:“这么高你怎么买那么多!” 顾解舞尴尬的挣扎了一下,十斤米看起来很多,其实真没多少。 就当健身了…… 而且还有电梯…… 赵弘光你一脸你生活竟是如此艰辛而我一点都不知道的表情请给我收回去。 当然,顾解舞没出来。 空手进门,看见6双峪也在,穿着骚包的粉色衬衣,大刀阔斧的坐在沙上吃水果。 那是她的葡萄!!! 想起多年以前6双峪请她吃的烤串儿,她忍了。 杨乐乐从厨房出来,顾解舞惊讶得连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 那种感觉就像你看看见了侏罗纪恐龙从你刚拉完粑粑的马桶里面爬了出来。 杨乐乐求救似的看着顾解舞,:“电饭煲坏掉了啦!” 顾解舞不信,她才置办的名牌货,只要不死掉进马桶里,都不应该出问题。 有问题的是你吧! 果然,杨乐乐想煮饭,可是不知道怎么操作。 据她自己描述,米已经倒进锅里两个钟头了。 顾解舞打开看了一眼,嗯,不错,第一次做爆米花有这种程度真心不错了。 “大姐,你不知道煮饭要加水吗?” 杨乐乐捂着嘴:“外国人都加奶酪的,我还以为是加臭豆腐之类的,但是你做的饭不臭,我就以为什么都不加,不是白饭吗?” 顾解舞扶额:“你出去,我来煮。” 敢情是杨乐乐想请6双峪吃饭来着。 只是…… 她为什么没有看见菜。 杨乐乐表示,她去市买了好多老干妈、一扫光! 所以当饭桌上看着摆满了这些的时候,6双峪的脸都是绿的。 顾解舞悠然自得的吃了起来。 总算她有点良心,今年都不用买下饭菜了。 赵弘光也端起碗吃了起来,他读大学那会儿,经常这么吃。 杨乐乐对6双峪进行洗脑:“这个很好吃的!” 赵弘光看顾解舞吃的那么香,他问:“你经常这么吃?” 顾解舞听出他语气里面的同情,如鲠在喉,她被谁同情都不需要他的。 杨乐乐插嘴道:“才不是,她喜欢吃这个,这么吃!” 6双峪看出赵弘光状态不大对,也不和杨乐乐聊,低头吃白饭,他不喜欢吃辣。 顾解舞心里面恨死了杨乐乐,还不是因为你,老娘的生活费都付房租了好伐。 赵弘光见她不话,咽下嘴里的米饭,明明是香甜的,他却吃出了苦涩的味道。 “以后少这么吃,你还在长身体。” 顾解舞蹙眉,关你毛事。 赵弘光放下碗,打了电话给安迪,让她订了一份披萨,送到这里来。 顾解舞赶紧吃完饭,对杨乐乐:“我吃饱了,碗留着我明洗,我还有功课要做。” 突然少了一个人,赵弘光的脸色沉了下去。 杨乐乐满心满眼只看得见6双峪,没注意赵弘光的不正常。(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长大以后才知道 披萨送到。 摆在茶几上一个多钟头,6双峪窥视了好久,他真没吃饱,白米饭配老干妈,在大学的时候他见赵弘光吃过一阵子,那阵儿觉得新鲜,他也吃过。 现在吃惯了山珍海味,对老干妈已然没了感情。 他试着拿了一块披萨吃。 心想,不就是一片儿披萨吗?还不信赵弘光能把他给杀了。 杨乐乐洗完澡出来,头上还绑着吸水毛巾。 也拿起一块儿吃。 赵弘光对她:“你给她拿一块儿去。” 杨乐乐不去:“她晚上要学习,被打扰了会生气的,我不去。” 赵弘光坐了一会儿,看着披萨一块块减少,这是给她买的。 终于拿起一块去敲了她的房门。 顾解舞正在做作业,被打断的她非常生气。 她开门出来,头用一根塑料簪子挽起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穿着宽大的睡衣,简直像是一个学霸。 可惜她的这幅样子都是假象,她念书不行,就是把眼睛给看瞎了,也不会成为真正的学霸。 纵然如此,顾解舞还是不想被a大的同学们嘲笑,从来都很努力。 赵弘光将披萨递给她:“吃一点吧!” 顾解舞拒绝:“我减肥!” 着就要关门,赵弘光一只手抵在门上,顾解舞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无论她怎么使劲儿,门就是纹风不动。 赵弘光大有她不接受就不走的架势。 顾解舞只好接过盘子,拿走了不代表一定要吃,解决这个傻逼才是最重要的。 赵弘光几乎被门撞到鼻梁骨。 回头,正看见6双峪和杨乐乐两个人看向他。 见他回头,立即装作认真吃东西看电视的模样。 一副刚才他们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6双峪其实很心塞,霸道总裁的劲儿赵弘光特么的都用门上了。 还不如直接扑倒顾解舞,到床上一阵,看顾解舞还听不听话。 那么怂,注孤生。 顾解舞关上门,看着手上白色盘子里的披萨,无力的靠在门上,内心五味杂陈。 明明两个人已经两相看厌,何必这样。 无故平添了许多烦恼。 她没了看书的心思,将披萨放在床头柜上,躺回了柔软的床上。 搬出宿舍之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再看着花板吃灰,做梦会梦见有鬼会从花板上出来吓死个人。 柔软的床很快让她放松下来,如果可以…… 她希望赵弘光对她能够再心狠手辣些,起码这样,她不会再抱有希望。 现在心里面突然产生的悸动,真的很让人讨厌。 顾解舞是被披萨的香味吸引醒来的,半夜两点,她的确饿了。 看着冰冷透心的披萨,她想不吃白不吃,何必便宜垃圾桶。 人在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 也许是吃太久的老干妈,顾解舞觉得这披萨简直人间美味。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这是赵弘光买的,她就要抱着偏见或是觉得美味。 吃完东西她有些失眠,干脆起床去厨房把碗筷洗了。 杨乐乐被哗哗的水流声和碗筷碰撞的声音惊醒。 起来见是顾解舞在洗碗,吓了一大跳,抱怨的口气道:“你什么神经,半夜洗碗!!” 顾解舞看了她一眼,比起她来,蓬头垢面的杨乐乐才更像阿飘,可是她心地善良,不忍打击杨乐乐。 只是:“你带人回来也不和我一声。” 杨乐乐沉默了一下:“我只让6双峪来家里的,可是赵弘光顺路就跟了过来。” 她也觉得把赵弘光放进来会让顾解舞尴尬,可没想到两人之间已经成了这样。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当初不是好好的吗?” 杨乐乐忍了许多年,终于是问了出来。 好在,顾解舞现在已经能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明了,而不是害怕去面对这个问题。 她带着手套,上面满是泡沫,停顿了一下才对杨乐乐:“和他在一起,让我喘不过气来。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不是写来看的。” 杨乐乐迷糊的问:“赵弘光家里很有钱吗?” 顾解舞背对着杨乐乐,声音不知是叹息还是遗憾:“是啊!我努力五辈子都到不了的程度。” 而且,自己和他,是兄妹啊! 当初以为自己可以过了这一关,无视别人的看法,但是他那么霸道,会感受到自己的感受吗? 坐在宝马里哭? 只怕到时候不是哭两声那么简单,可能是生不如死吧! 把鸟儿的翅膀折断,将它养在笼子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高兴了逗弄两下,逢年过节给亲戚朋友展示一下。 鸟儿是多么的可悲。 她不是,不可以让自己这样可悲。 那样之下,她不可能还有力气去爱赵弘光。 从另外一个角度,她是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多年不明白的选择,终于在长大之后明白了吗? 杨乐乐见她一直不话,轻声问:“你是不是……哭了。” 顾解舞忍不住眼泪往外流,他真的很好,可惜不能到最后。 她抽噎着:“你别管我,快点去睡觉。” 杨乐乐没听她的,走到她的背后,将她抱住了。 或许是找到了一个港口停留,她泣不成声。 第二,顾解舞当做昨晚的事情没生,朝气蓬勃的上学去。 杨乐乐和顾解舞不在一个系,她也不在乎迟到。 短短两个红绿灯,人群川流不息,她相信,明总会到来,今总会过去。 而杨乐乐,没忍住告诉了6双峪,昨晚上顾解舞哭得很伤心。 6双峪在上班时间直接去了赵弘光办公室。 质问赵弘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兄弟赵弘光才是受害者,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是这样。 赵弘光听他明了杨乐乐的意思,良久才回答:“的确是我被她给甩了,而且我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6双峪不明白了:“那她昨晚上见了你之后哭什么?她有毛病啊!” 赵弘光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吧! 比如她所的,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向导顾问赵弘光 顾解舞看着卡内的数字,十万块,对于她一个大一的学生来,已经是非常庞大的数字了。 但是她知道,这样远远不够。 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念书的分,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想要开一家咖啡店。 不需要什么技术性,而且还可以卖果汁、奶茶、点心这些。 干净又整洁。 好不容易熬过了她的十八岁生日,她将这个计划提上了日程。 实际上她每挑灯夜战的,都是些关于开店方面的书籍,而不是学校的那些。 a大虽然是名牌大学,但是对于学渣,态度从来都很宽松,特别是顾解舞这种从飞腾直升过来的,基本上校方都是放任自流状态。 毕竟a大的牌子自然有学霸们撑着,像顾解舞这种,有后台进入a大的,帮助a大的只是经济上的支持。 一,杨乐乐不去上课点到,也没事。 顾解舞想与其白白浪费四年时间,不如做点儿什么,越是年轻,才输得起。 她不得不承认,赵弘光的生存模式给了她很大的启。 如果看见过他走过的路,她现在未必有那种雄心壮志想要自己开店。 十万块,放手一搏会怎样呢? 她一定会成功的。 这些钱都是她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否则,她怎么会出来租了一个房子后,就不得不吃老干妈度日。 顾解舞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杨乐乐,毕竟她没做过生意,总觉得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杨乐乐也是一脸懵逼,直接:“咱们认识的人里面,不是有一个会做生意的吗?” 顾解舞沉默了下:“他是干I的,怎么知道怎么开店。” 现在顾解舞才觉得自己挺悲哀的,想要做一番事业,才现周围竟然没有一个能咨询的人。 和妈? 她只会让自己保养好一点,将来嫁给好男人。 和爸? 他只会让自己回去继承那家水果摊,有稳定的货源和客源,没压力。 可顾解舞并不想当一个卖水果的,妈妈也不会准的。 以后别人问题她那个读a大的女儿干嘛去了? 难道要她回答回家买水果去了?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大学生白领的工资还没有工地搬砖的高,可大家还是觉得大学生更加牛逼。 为什么? 因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找赵弘光当向导顾问,顾解舞的内心是拒绝的。 可是当真找到了几家店铺门面,拿到了合同之后,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条款款,顾解舞退怯了。 最近她学会了做一些简单的菜。 炒青菜和土豆丝之类的。 想这事有求于人,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一只便宜的鸡,炖了一锅鸡汤招待客人。 这一次是她自己打电话给赵弘光,要他过来的,主要是出去搓一顿成本太高,不如自己做。 只是没想到6双峪也跟着过来了。 杨乐乐帮着摆碗筷盛饭。 桌子上就一个土豆丝和青菜,还有一锅鸡汤。 顾解舞加了一副碗筷,四个人坐下。 杨乐乐今有帮忙切姜片,顿时觉得自己在厨艺方面很有分,舀了一碗鸡汤品尝了一下。 跟着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 顾解舞喝了点,这是她第二次**汤,喝起来比第一次好多了。 赵弘光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边吃饭一边问顾解舞:“怎么会想起自己开店?” 的确,他问了一个蠢问题。 顾解舞老实巴交的回答:“不知道毕业之后能不能找得到工作,所以想自己试一试。” 杨乐乐插嘴道:“不是有星探鼓励你去当模特吗?我觉得其实那个不错。” 赵弘光看向了顾解舞,他并不赞成顾解舞去展那一行,并不是他歧视某些行业,只是那一行并不好混,而且容易吃亏。 她的性格也并不适合娱乐圈。 大家都只看到那些明星如何的火爆,却不知道,他们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又舍去了些什么。 顾解舞看着赵弘光解释:“听好多明星,他们连饭都吃不饱的,我不喜欢。” 6双峪点头,他可是交往了好多明星:“跟你吧!上镜的时候人会比实际看起来胖,所以一个个都是瘦得跟麻杆儿似的,而且据她们减肥的方法特恐怖,吃饭之后自己扣喉咙,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两个女生听得起鸡皮疙瘩,那多恶心啊。 赵弘光见顾解舞好像又瘦了,夹了一只鸡腿给顾解舞,顿时她的碗就满了。 顾解舞本来就不喜欢吃炖的,只是喜欢喝汤而已。 吃了几口吃不下,赵弘光见她不动筷子,竟然把她咬了几口的鸡腿夹到自己碗里吃了起来。 6双峪当做没看见,也让杨乐乐当做没看见。 ……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和不是女朋友的人秀恩爱的。 顾解舞本想阻拦,可是他已经快要把一直鸡腿吃完了。 她只好拿起碗去盛了饭,尽量保持的像之前一样。 饭后,顾解舞把合同都拿给了赵弘光看,边看边问,那些术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赵弘光一份都没看上,解释:“租房合同其实是越简单越好,这样才能迅的区分你和房东的责任范围。 这些合同都不合适。 明你来公司,我叫我秘书给你打一份,然后你给那些人看一看,能够一次性接受自然最好,慢慢商量也可以。” 顾解舞哦了一声,不自觉的想象其了他的秘书的样子。 在中国,女秘书这个词汇总是让人想入非非的。 “那不影响你工作吗?” 顾解舞假模假式的推诿着。 赵弘光没关系,然后指出文件上的一条对她:“这一条,如果生不可抗力引起店铺的损毁,你要承担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所谓的不可抗力包括地震、火灾、水灾等自然意外,如果真的遇上了,你可是要吃大亏的。” 顾解舞凑了上去,看被他捏在手里的文件。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个巴掌。 赵弘光有些痴了,很想一口咬在她的脸颊上,她的脸粉嘟嘟的,好像一颗水蜜桃。 6双峪坐在对面咳嗽了两声。 赵弘光别过头去,将文件还给顾解舞。(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多学着点儿 晚上,等赵弘光走后,顾解舞躺在床上看合同。 赵弘光,她还,多看看这些文件,总能学到些东西的,这几分合同,很明显是房东知道她没经验,故意弄出来的,要是换做其他人,这些不合理文件看都不会看一眼。 顾解舞傻乎乎的点头,然后自己不想在这几家租房了,房东的心肠太坏了。 赵弘光又解释,无商不奸,房东算是商人的一种,所以不能算是坏心肠。 主要是她自己要学精明,而且这几家的位置都不错,所以房东比较拿乔也是正常的。 顺便夸了一下顾解舞的眼光,她要做咖啡吧生意,这些店铺的位置都很合适。 都是些人流量大年轻人比较爱去的地方,而且顾解舞实地考察过,附近都没有水吧和咖啡吧之类的,所以不用担心客流分源。 顾解舞觉得窃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很有做生意的赋,只是少了经验。 半山别墅,是赵弘光为自己新置办的住宅,至于黄金海岸的房子,他锁了起来。 这两年,每一次去那边,他都会忍不住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久而久之,就不想去了。 今晚,他却是鬼使神差的去了黄金海岸。 房门一打开,就是一股长久没住人的霉味,里面的空气似乎和这个世界都是隔绝的。 所有的家具都盖上了白布,上面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走进卧室,把遮盖床铺的白布拉开,躺了上去。 细想过去的很多事情。 梳妆台上还摆放着她的一些东西,里面放着她卖给他的很多礼物。 第一次卖给她的水晶手串,当初的价格是一千多块,买的时候他还犹豫了很久。 那时候他刚创业,没什么钱。 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放着各式各样的避孕套,衣柜里还有她的睡衣、内衣、外衣。 赵弘光突然觉他虽然很久没来了,可是哪些地方放着什么,他都非常清楚。 第一次,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 上次过后,他知道自己可能过分了,一直没敢给她电话。 怕她再一次,像从前一样,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赵弘光忍不住嘲笑自己,以为她有求于你,就一定会接你电话吗? 突然,电话通了。 顾解舞带着鼻音的声音:“喂?” 赵弘光坐直了身体,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正常:“怎么那么就才接电话?” 他是无话可了,才问这么蠢的问题。 顾解舞拿着毛巾擦头:“刚去洗澡了,才出来。” 赵弘光嗯了下,那么是不是她一直没接到,自己是不是会多想,她是不是讨厌自己? 他怎么没现,自己从前是那么的肚鸡肠。 他道:“那快把头吹干,别感冒了。” 顾解舞知道,处于礼貌,对赵弘光:“你到家了吗?” 赵弘光看了四周被白布遮掩的一切,笑着回答:“嗯,到了。” 顾解舞:“那晚安。” 赵弘光不舍的挂断了电话,第二搬回了黄金海岸。 钟点工阿姨来打扫之后把赵弘光吩咐的东西都拿了过来,对于赵弘光而言,搬家就是这么简单。 而顾解舞,也是尽量的早,找到了赵弘光的公司,先就被他公司的规模吓了一跳。 不是才两年吗? 为什么这栋楼都是他的公司了! 身边来来去去的西装革履和浑身香水味的男女,都是他的员工,靠他吃饭。 公司大厅上的指示牌上挂着他的相片,以及他的座右铭:没有什么不可以。 的确很像他的风格。 顾解舞这样穿着廉价棉布连衣裙站在公司部门示意图的指示框下,引起了前台姐的注意。 其中一个上前来问她要去哪里,顾解舞指了一下总裁办公室。 :“你们总裁让我过来的,不需要预约之类的吧!” 顾解舞被电视剧洗脑很严重,见总裁什么的不是都要预约吗? 可是她没有呀。 前台姐露出得体的笑容:“不用,我们接通总裁秘书办公室的电话,您和总裁确认就是。” 顾解舞跟着过去,看着她们按下几个键,然后似乎是和秘书了几句,她在一旁等着。 电话没挂,前台姐笑着:“请您稍等!” 顾解舞慌忙的:“没关系,你们忙!” 不一会儿,秘书回话,让顾解舞直接乘电梯去顶楼。 前台姐越的客气,送她走。 其实从前台到电梯口,也就二十步的距离。 顾解舞站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电梯,见上面的电梯下来。 一个高冷的女人站在里面,看见顾解舞伸出手。 顾解舞伸出手和她握手,她好奇怪的。 握手这种礼仪,不是只存在于男人之间吗? 顾解舞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而帮助她进去的那个女人,叫做安迪。 安迪是一个知性型美人,典型的办公室女郎,踩着优雅的高跟鞋,得体的着装,精致的妆容,配上一头布满了精心痕迹的型。 简直完美。 见到安迪的第一眼,顾解舞就知道,这不是赵弘光的菜。 她咧嘴一笑:“你好,我叫做顾解舞。” 安迪礼貌性的回答:“我叫做安迪。” 两个女人都在审视对方。 安迪是纯粹的好奇,出现在赵总身边的第一个异性,是如何怎样的容貌心情。 因为刚才赵总已经在电话里面了,让她自己上去,却紧跟着出门来交待她,要亲自下来迎接,害怕她找不到。 安迪当时面上一片沉静,内心却是好比海啸一般,搅起了惊骇浪。 当看见顾解舞的第一眼,她瞬间明了。 老板竟然好这口。 不她的容貌和身材,独独那一双让人忍不住沉醉的眼睛,仿若大海中星辰,里面有着无数美丽的故事。 两个人一同乘坐电梯去了顶楼,顾解舞腼腆的笑着。 她简单得如同一只海鸥,而安迪,则是在森林中生存了多年的老鹰。 气氛不是很好。 安迪自然的介绍着公司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例如监控摄像头有时候是坏的,所以有些女孩子上班来不及会在电梯里补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循序渐进 在安迪的调笑下,气氛缓和了不少。 自用的电梯效率果然就是高,安迪的笑话才道一般,叮的一声响起,顾解舞她们已经到了顶楼。 笑话刚讲到一半,安迪声道:“留着等一下。” 顾解舞点头。 两个人又一起去了赵弘光的办公室。 赵弘光的办公室以暗灰色为主调,地上的大理石光可鉴人。 顾解舞莫名的记忆起一篇报道,是大理石有辐射云云。 赵弘光穿着一身黑色的高级定制西装,整个人整洁得不像话。 以往和顾解舞相处的时间,不是恤牛仔裤就是居家服运动装,很少看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只是,顾解舞自己被电了一下。 要不要那么禁欲。 停,不准胡思乱想。 你是来学习的! 赵弘光直接交待了安迪,让她帮忙起草一份房租合同,然后给她看一看近年公司已经签约的合同。 他的目的主要是这个。 虽然他内心的角度来,他并不想要顾解舞认识到这个社会的严酷,但是顾解舞并不是那种安于室的女人。 多学一些东西,就是将来两个人有缘无分,多谢历练,她也不至于太吃亏。 而且女人选择男人,往往是从自身的条件出的,越是能干的女人,眼光自然也不会低。 他希望至少自己可以在侧面,影响一下顾解舞的择偶观。 顾解舞和赵弘光没上两句话,就被带到了安迪的办公室。 两个女人相处,一个是历经风雨的御姐,一只是初出茅庐的女孩,没有三观上的冲突,两个人相处的很好。 安迪认真的辅导顾解舞,让她受益良多。 实则,安迪自己心里面也是打了一把算盘的,怎么看顾解舞和赵总裁之间都不像是那么的单纯,更别是总裁亲自吩咐的,她自然是乐得卖顾解舞这个人情。 一整的功夫,顾解舞都泡在安迪的办公室度过。 午饭都是在公司解决的。 赵弘光中午本想请她出去吃饭,可看她认真的模样,便不忍心打扰了。 第一是怕她多想。 其次,更是不想她觉得这是一场交易。 她能难得的低头一回请他帮忙,他这个帮忙的倒是更紧张。 至少明她的内心不再是像从前那样抗拒他。 那不愉快的事情,两人默契的当做没生过。 可实际上呢! 是真实存在的。 足以抚平那那件事的感情? 赵弘光不确定他在顾解舞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好在她已经和宋鉴分手,而且宋鉴也出国了。 他是不喜欢宋鉴那样的人的,即使不是他留在顾解舞的身边,也不应该是宋鉴。 他整个就一垃圾。 他爸赵安就是暗中,扶不起的阿斗。 顾解舞要是真和他在一起,不在宋家受多少委屈,下半辈子也别想好过。 女人都是蒲公英的命,风吹到哪里,会很受影响的。 下午五点,赵弘光若是无事,一般都是这个点儿下班。 顾解舞还在埋头苦读。 赵弘光轻轻敲开了安迪办公室的门,安迪不再,去了人事部。 顾解舞一看是赵弘光,抬头起来看她。 因为看了一的文件,眼睛有些红。 赵弘光对着她身边半人高的文件道:“看了那么多,自己不累也要让眼睛休息一下吧!一口可吃不成胖子。” 顾解舞笑道:“才刚摸到一点门路。” 所以一直有些意犹未尽,总觉得再看些,自己能明白得更多。 赵弘光觉得她这么自学不是办法,带她去了一间常去的咖啡吧! 有些时候,他会和生意上的朋友们来这里坐坐,当然,更多的时候失去kV、高级酒店。 两个人到了,赵弘光点了一杯苦咖啡,给顾解舞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赵弘光意识到自己自作主张了,解释道:“先试试,不喜欢你再点,我只是觉得这个很配你!” 卡布奇诺的密语:我爱你。 顾解舞无谓的一笑,等自己的咖啡端上来的时候,上面是猫咪拉花,看起来非常可爱,情不自禁到:“像时候的娃娃雪糕!” 尝了一口,觉得自己平时喝的溶完全不同。 原来,有时候真的是别人才知道什么最配你。 赵弘光看她没什么反应,笑道:“真打算开咖啡店,得多学一些关于咖啡的常识。” 顾解舞换言:“那个倒没什么必要,这种地方的价格可不是一般人消费的起的,我还是卖溶咖啡和掺水果汁好了。” 一进来,顾解舞就感觉到了这地方的装修非常好,装修好一般就意味着价格高昂。 赵弘光知道,她打算走平民路线,定位清晰:“昨还人家房东是奸商,看看你,一晚上就成奸商了。” 顾解舞并不觉得可耻:“之前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抱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道义上有些不纯粹,对不起社会。 但是今看了你公司里那些过期的签约文件,我觉得做生意,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真的没多少人愿意做赔本生意的。” 赵弘光笑笑不话。 他本来就是带着顾解舞出来休息的。 随后又给顾解舞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应该都是那些。 顾解舞吃得欢,觉得回家后连晚饭都可以省下了。 这一,两人非常开心。 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之后赵弘光送她回家。 顾解舞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两人相谈甚欢。 直到赵弘光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不心按进了内存里面,看见里面显示的一段影片编号,他的心情突然染上了阴霾。 顾解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沉默了,只是自己回家,没让他送上楼。 赵弘光回到黄金海岸后,拿着手机内心踌躇挣扎了许久。 始终没能下定决心将这段影片删除。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卑鄙下流,他想,可能终究有一,要依靠这个,挽留住她。 反正这段片子在他的手机里,没有人会看见,不会有人知道。 想了想,他放下了手机。 对自己,下次吧! 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它删除。(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生意经 开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自己要面对上到店面和货源以及技术人员的挑选,下到咖啡机和水果要选哪一家的时候,她才深有体会。 顾解舞现在才算明白当初赵弘光仅仅凭自己的双手打拼,是多么的不易。 从难易程度上来,赵弘光的软件开比她这个有无数前驱的实体店难得多。 费尽心思时间经历做一个东西出来,未必会有人欣赏,也未必会卖的出去。 顾解舞试想换位思考了一下,她现在面对着真实存在的店面和客户,都会害怕自己的一番心血和钱打水漂。 那个时候赵弘光是如何的艰难,还要应对她这个总是喜欢无理取闹的女友。 当初他所承受的压力,绝对是自己的好几倍。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顾解舞对赵弘光产生了一种几乎看不见的崇拜。 因为他从一无所有成功了,仅凭自己的奋斗。 从前,顾解舞也许会觉得,赵弘光依靠了身边的资源关系和力量。 但是对比之下,她现在何尝不是在依靠赵弘光和6双峪的关系,他们再怎么没插手她开店的事情,却总是总侧面提醒她应该注意的地方。 其实,她比赵弘光的起点高。 起码她有原始资金,而赵弘光当时可是连自己的生活费都是自己挣。 赵弘光比她有骨气多了。 如果不是两个人曾经的过去,她或许就把赵弘光当成偶像了。 现在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么多人推崇赵弘光了,直到她现在进入a大,赵弘光的传奇也还在新生学子们中间流传。 他简直就是个神话。 最初听见别人近乎将他神话的时候,顾解舞都快笑哭了。 但现在总算能明白一些了。 顾解舞明白一件事,骨气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用,所以,当银行卡里面的数字一点点减少的时候,她没皮没脸的向妈妈伸出了求助之手。 柳青知道女儿想要开店,自然是全力支持的,就算是乌鸦,镀一层金也是不同的。 顾解舞英语不好,不能出国留学,她没法勉强,但是能乖乖去a大念书,她也是极其满意的。 现在又上进的想要自我提升一下,她这个当妈的自然是全力支持。 顾解舞原想要个几千万把块的,应急一下。 可柳青一开口就给她十万,让她好好干。 顾解舞在电话这头惊呆了,十万块对于有钱人来算不上什么,但是账面上一看还是很明显的,她担心的问母亲:“你哪来这么多钱?叔叔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柳青拿着手机在卧室,不用担心别人听了去:“这么多年,妈妈还是有些私房钱的,你好好做你的事业,别担心我这里。” 顾解舞大雾,她的试水已经上升到“事业”这种层面上了吗? 鸭梨山大。 不容她拒绝,十万块已经进入她的账户。 顾解舞突然莫名的愧疚,要不要告诉妈妈,自己其实也有一些私房钱? 还是不要了,万一妈妈觉得她在骗她钱有怎么办? 开店的预算里,房租用去一大半,装修用了三万多,之后置办溶咖啡机、榨汁机和桌椅板凳,用去两万多。 要不是有柳青给的钱撑着,顾解舞觉得自己估计连买水果的钱都没有了。 顾解舞打算只请两个人,她的课业不上轻松,也不上繁重,反正没人会死盯着她这种议价生。 请两个人,前台一个收银员,兼卖咖啡、牛奶、奶茶。 另外一个负责新鲜果汁和收拾桌面。 分成两班,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上午十点到晚上七点。 高峰时期他们两个都能在场,加上自己没课的时候还能过来帮忙,怎么算都够了。 至于清洁卫生,干一段时间再看,能自己做就自己做,不能再请一个人。 她给两个人定的工资都是一千五底薪,加提成,每卖出一杯饮料或者一份点心,他们能够拿到百分之十的提成。 这办法是赵弘光提出的,目的在于控制员工的工资。 若是她一开始就给两个人定下死工资,纵然能非常快的请到人,但是人是不知足的,员工很快就会懈怠下来。 一旦懈怠服务态度难免就没质量,饮品这种东西不是特色产品,所以必须在服务质量上保证。 而且好比生意不好,顾解舞起码能减少员工工资方面的开销。 另外如果生意好,她们两人的工资也不会少。 总体来,是双赢的模式。 顾解舞虽然一窍不通,但是在赵弘光的解释下,也觉得他的很有道理。 直接采用了这种模式。 从看房到店铺正式营业,花去两个月的时间。 正好进入四月,气逐渐炎热,除了咖啡和热牛奶,其他的果汁也能渐渐的打开销路。 店里面的点心都是从其他的蛋糕房买来的,能够保证绝对的新鲜之外没什么赚头。 开店一个多月,顾解舞第一次整理了账面,现除去房租水电和员工工资,还不算自己的工资,赚了不到三千块。 因为是新店,装修好,大家都愿意来,可再等一阵破旧一些,脏乱差一些,就未必有这么好的收益了。 她开始考虑赵弘光所的,开源节流。 节流就别想了,要不是一开始生意好,请来的那两个高中肄业生,未必愿意承担清洁方面的工作。 开源嘛,店里面暂时只有点心类不在盈利里面。 看着逐渐炎热的气,她想起了时候吃的凉糕冰粉。 反正现在市里面都有包装好的粉末,直接成。 她学着做了几次,反正路边好多人都卖这个,一点点材料加糖,就三块钱块钱一碗,简直暴利啊! 否则那些在大排档外面买凉糕的阿姨怎么光卖这些就能过活了。 顾解舞开始试水,没想到反响还不错。 主要是这里看起来比较干净卫生,而且还有地方可以坐,免费吹空调。 店里面的年龄裙从十五到三十岁之间下降到了五岁到三十岁。 有些孩子也开始喜欢来这里买奶茶和点心之类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意外事件 晚上十点,顾解舞才回家累得几乎趴下,她不是去了自习课,而是从店里回来。 手里还提着两盆花。 最近阳台上多了不少盆栽,都是玫瑰花,顾解舞觉得自家店里的桌子上每次都用鲜花店的鲜花,实在是太浪费钱。 恰好租住的公寓里面有一个宽广的阳台,因此她想自己种些玫瑰,节约成本。 并且忽悠的杨乐乐帮忙照顾这些植物。 彼时,杨乐乐瘫在沙上看电视,用顾解舞的话来,她这幅样子极像“躺尸”,只是现在顾解舞还不知道,将来这种姿势会有一个非常专业的名词“北京瘫”。 有时候她也会羡慕杨乐乐的好命,家庭和谐,父母视她如掌上明珠,能够活的自由自在。 可反之再想想,人各有命,有些人还生出来就是王子呢! 她怎么能整日想着个别人比? 做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人生,才是真。 杨乐乐听见开门声,侧脸过来看顾解舞,她正在敷面膜,室内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光。 顾解舞被一张大灰脸吓了一跳,她脸上灰噗噗的膏体是杨乐乐的美容秘方深海矿物泥。 顾解舞试过一次,效果那是杠杠滴,但是保养这玩意儿,就像皮肤吸毒,用过更好的之后,再用次品或是不用,整张脸的状态都会下降到平均水平之下。 她捂着胸口,平复受到惊吓的心脏:“你就不能开着灯吗?” 实际上杨乐乐也是为了顾解舞:“我这不是为了省电,这个月电费预算已经标了。” 她能深刻理解顾解舞创业的不易,所以也是尽可能不给她添麻烦。 公寓内的一些杂物,杨乐乐也学着自己处理。 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杨乐乐看着顾解舞这样拼命的努力着,她不是铁石心肠,不是没有感觉。 出生豪门的她,从就知道,有些东西可以任她挑选,同时,有些东西由不得她。 比如,她的婚姻。 和顾解舞一样,她同样是十九岁,但是父母已经开始为她安排婚事了。 她是杨家的独生女,杨氏企业的一切,将来都是她的,或者,是她的丈夫的。 所以,杨家的女婿不能含糊。 6双峪固然不差,可是离杨乐乐父母眼中的好女婿还有一段距离。 杨家眼中的门当户对,质素要求高得多。 杨乐乐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顾解舞,因为她知道,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告诉别人也只是平添烦恼而已。 且以顾解舞的性格,绝对是劝她放弃6双峪。 无论是任何角度出,她都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不6双峪为人如何,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资格竞争杨家驸马这个位置。 而杨乐乐,只是想要留住这些时间久一些而已。 本想告诉6双峪的,可是现在,她选择了沉默。 如果注定无疾而终,她愿意和6双峪做一辈子的朋友。 顾解舞这些日子很忙,忙到几乎忽略了杨乐乐的变化,她的笑容越来越少,她的哀愁越来越多。 当顾解舞再次回到和杨乐乐的单线交流之中时,是之后的两个月。 炎热的夏季让她店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经营了半年,终于开始回本。 这一晚,她守到了晚上十点,最后两个客人走之后,她关了店门。 一巴掌拍死一直趴在自己手臂上吸血的蚊子,嘴里忍不住埋怨这个夏的闷热。 一离开开着空调的店里,她就热的快要窒息了。 后来她才懂得,原来真有心静自然凉这么一回事。 当一个人的心情落到谷底,就是身处非洲沙漠,也会觉得冰寒刺骨。 她接到了杨乐乐的求救电话,她被困在了某处酒吧的厕所里,外面好多嗑药的男人围着她。 顾解舞吓坏了,杨乐乐也吓坏了,几乎不出话。 她问杨乐乐到底是哪个酒吧,杨乐乐出了位置,顾解舞听了反问:“你干嘛好端端的去那种地方?” 杨乐乐抽泣着:“6双峪来这里了……” 顾解舞心里憋着一股气,又是因为他。 不过眼下之急是把杨乐乐找到。 她可没有胆子去那种地方,只好打了电话给赵弘光,这时候她才现在,在这个城市,当她活不下去的时候,她只想起他。 时间会让你知道你需要谁。 她打电话给赵弘光,找他帮忙。 金钱和权势永远都不会过时。 而此时赵弘光正在参加一场晚宴,汇集了社会名流,他游弋其间,为自己的帝国扩张做准备。 万幸,他有随身带私人电话的习惯,顾解舞顺利的一秒没有耽搁的找到了他。 赵弘光一看是顾解舞的来电,不好意思的和市长了一句抱歉,找了一个角落接电话。 知道什么事之后想了想道:“我现在走不开,但是你赶紧过去,我让人去那边解决,你去接乐乐。 我稍后就到。” 顾解舞心里没底:“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会怎么办?我虽然很想去找乐乐,可是我也怕。” 美丽是把双刃剑,她从就恐惧着夜晚和别人充满探索的目光。 那绝对是不怀好意。 赵弘光尽量温柔的低声安抚:“你相信我吗?” 顾解舞点头:“我信。” 赵弘光才道:“那赶紧去,别让乐乐出事。你去了,也不会有事的。” 顾解舞没办法,只好赶紧打车往事地去。 她赶到的时候,酒吧里面一片混乱,好像是附近的公安局来了不少人,本应昏暗的酒吧开着明亮的日光灯,和周围的装修形成鲜明的对比,其中哪些习惯了灯火酒绿的男男女女个个一副将醉未醉,昏昏欲睡的的模样。 即使没有音乐,有些人还是忍不住在舞池里面跳动,明显是嗑了药。 顾解舞刚进去,就被一个警察拦下,她明自己有朋友困在了厕所,这才得以进去,警察同她一起。 找到了女厕,还没进门,顾解舞就听见了里面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她去开门,现门被锁上了。 警察也觉得事情不对,让顾解舞让开,自己往门上撞。(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怎么可能没有伤害 连着撞了十几次,终于是撞开了门,里面奇怪的声响也没了。 等警察撞开门进去,顾解舞第一个冲了进去,好几个男生站在角落里面,地上散落着一些衣服碎片,女鞋。 名贵的LV包包被丢弃在洗手间的地上,里面的化妆品散落了出来。 简直就像是一个战场。 杨乐乐躺在后面的角落里。 刚才这些人弄开了厕所门,把她弄了出来。 这些人见了警察,一个个吓得呆,警察也害怕他们人多控制不住场面,用手机的对讲机呼叫支援。 顾解舞穿过他们,现杨乐乐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嘴角带着血,脖子上面也是几圈红痕。 她的白色蕾丝内裤落在旁边,连衣裙被撕得破破烂烂,下半身****着。 顾解舞替她拉好衣服,勉强遮住了她的身体。 旁边有个男生似乎是吓到了,急忙解释:“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们干的……” 警察眼神冷漠,支援的警察也来了,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 杨乐乐被送去了医院。 顾解舞出来的时候,看见6双峪也在接受盘查。 她没有忍住自己的怒气,上前给了6双峪两巴掌。 清澈的巴掌声让大家都惊了一跳,特别是警察们,他们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肆意寻衅滋事。 顾解舞立刻被身边的警察反手掣肘了,她被按到了地上。 耳边听到的是6双峪的惊呼:“你干什么?” 顾解舞破口大骂:“6双峪你个王八蛋!” 6双峪看清楚她是顾解舞,顾不上被扇了脸,立马和警察解释:“这是我朋友,可能喝多了!”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赵弘光的心头肉,他还不想被赵弘光修理。 6双峪的手机放在车里,赵弘光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否则,有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顾解舞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被警察的暴力压得疼痛,趴在地上嚎啕了起来。 6双峪的解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顾解舞依然被带回了公安局。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进了看守所。 身上的东西被搜的干干净净,包括手机。 在黑暗之中,她睁着眼睛看了一夜。 脑子里面全是杨乐乐的惨状和赵弘光找不到她人的样子。 她有些后悔当时那么冲动了。 亮之后,她坐了一夜,整个人憔悴得不像话。 赵弘光来接她走。 旁边站着6双峪。 看他的神情,应该是知道了杨乐乐的事情。 顾解舞面色憔悴,眼睛乌青一片,眼白上面都是血丝,原本白皙的手臂上都是红色的疙瘩,被蚊子咬的。 身上还有一股酸臭的味道。 赵弘光带她离开了公安局,昨晚上那些警察,是赵弘光想法子让他们去临检的。 她坐在副驾驶上,6双峪在后座。 顾解舞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见他没那么激动了,就是特恨她。 她问赵弘光:“乐乐怎么样了?” 赵弘光昨晚上亲自过去处理的,在场的人一个没落,全被起诉了,只是乐乐的父母似乎不想事情搞大,有些家丑不想外扬的心理,至于最后会怎样,他也拿不准。 “乐乐醒了,你去得及时,晚一些的话她可能命都会没了。” 顾解舞:“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赵弘光这才正面回答:“她……情绪不大好。”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不好,是多不好?” 6双峪一直在后座,呐呐的不话,听着顾解舞和赵弘光的对话,心里面不免有些的涟漪泛起。 虽不是自己害杨乐乐变成那样的,但是她是接了自己电话,才去那里的。 要不是自己,她不可能会遭遇那样的事情。 他和赵弘光起的时候,虽然也是一副理直气壮和自己无关的样子,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赵弘光想起凌晨杨乐乐恢复意识后趁人不注意差点从窗户跳出去的时候,他至今心有余悸:“很不好。” 顾解舞闭上眼睛,不再话。 回到家里面后洗了澡,换了衣服,她才去医院看杨乐乐。 赵弘光公司有事情,他丢不开。 顾解舞本想自己打车去,没想到6双峪在楼下等她。 她没有拒绝,直接上了后座。 曾经很多时候,她和杨乐乐都是坐在这辆车的后座上的。 一路无话,6双峪其实也是想找个理由去看一眼杨乐乐。 从昨晚出事到现在,他都没有勇气去见杨乐乐一眼。 顾解舞临下车的时候,突然对6双峪:“你知不知道乐乐一直喜欢你!” 6双峪明显被吓到了,或许他从来没想过他这种人有时候值得乐乐喜欢的。 有些不可相信的道:“你骗人的吧!” 这话的自己都没底气。 顾解舞想起自己劝诫杨乐乐的那些话,心想要帮她把话明白了:“如果没有必要,你别去见她了。 免得她伤心。” 有什么比让自己心上人看见自己最残破不堪的一面的更让人心碎的。 即使硬撑,也要将最好的自己留给他的。 而现在,现实就像是风干的纸屑,风一吹就散了。 顾解舞找到了她的病房。 加护病房里,有两名护士陪护。 杨乐乐穿着白色的病服,显得整张脸都是苍白的。 看着窗帘之后的空,日色。 眼神空洞。 她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感觉到有些凉。 :“我帮你把空调关了吧!” 杨乐乐没话,顾解舞举得有些冷,自己把空调关掉了。 沉默几乎让人窒息。 顾解舞忍不住先哭了起来,对她:“对不起,要是我能早一点到,就不会这样了。” 着着,她趴在了病床之上。 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知道这里是哪里,提醒着她昨晚的意外,如果她可以早一点到,或许就不会生这样的事情了。 杨乐乐终于有了反应,手搭上她的肩头:“你别这样,我没事。” 顾解舞哭得更厉害,怎么可能没事…… 6双峪捧着一束鲜花进来,看见顾解舞趴在病床上一抽一抽的。 和杨乐乐四目相对,他扯出一个笑容:“我买了你喜欢的香水百合。”(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你不是还有肚子吗! 杨乐乐出院之后,和6双峪成为了男女朋友。 事情的转折总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顾解舞也不再6双峪的不好。 爱情本是两个人的感觉,她这个第三者,没资格置喙。 只是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恢复,她就觉得满足了。 时间匆匆,身为单身狗的顾解舞每都被杨乐乐和6双峪的秀恩爱模式虐。 顾解舞只能一脸懵逼,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啃馒头。 至于客厅,已被他们秀恩爱的射线占据,她常常因为要出去上厕所,而被射线灼伤。 比如现在,杨乐乐和6双峪正在用嘴相互喂薯片。 要不要那么疯狂? 顾解舞呵呵。 赵弘光打来电话给顾解舞,知道一家西餐厅的牛肉不错,想请她吃饭。 她立马答应了。 最近这段时间,赵弘光隔三差五的请她吃饭,绝对的纯粹的吃饭,绝对的乎情止乎礼。 顾解舞急于逃避杨乐乐和6双峪谋杀单身狗的行为,从来都是立即答应。 她有时候都觉得,6双峪是不是赵弘光拍来的探子,故意这么做的。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除了品尝美食之外,就是去一些好玩的地方,看电影,或者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从风花雪月聊到国际金融。 这种相处模式有些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感觉。 直到赵弘光一次喝醉了,她送赵弘光回家。 好在赵弘光喝醉从来不酒疯,只是人有些神志不清,走路需要扶墙而已。 当顾解舞听从他的指示,站在了黄金海岸这座公寓的前面时,顾解舞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迸裂开来。 多少年积压的情愫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她依旧猜出了密码,顺利的进到了屋子里之后,完全爆。 她看了一眼客厅,装修一点都没变。 她扶着赵弘光,带上门,赵弘光靠在墙上,她靠在赵弘光身上问:“你是不是还爱我?” 赵弘光比她高一个头,低垂着眼睑,似乎是抿着嘴唇在笑:“你觉得呢?” 四目相对,看见了对方眼里的不舍和牵绊。 如果曾经有人让你牵肠挂肚,最后和你分道扬镳,了一句分手之后还是朋友,那绝对是骗人的。 因为爱过,怎么可能成朋友。 唇齿相依的感觉多少有些受到酒精和这美好气氛的影响。 像是炙热的岩浆终于爆,落入海中,升起一阵阵云雾般的热气。 两个人顺理成章的重新在一起,或许,这就是爱情。雅文吧 杨乐乐的订婚仪式举办得很盛大,她的事情很少人知道,除了她们。 顾解舞最后依旧担心,6双峪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爱情。 6双峪面对顾解舞的质问,笑道:“那你为什么又和赵弘光在一起?不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吗?” 顾解舞语塞,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很6双峪八字不合,从前还好,自从他成了杨乐乐的男朋友,他们就更不能好好的话了。 外面响起交响曲,6双峪不陪她瞎,自己出去找杨乐乐了。 赵弘光进来找顾解舞,笑道:“在做什么?” 顾解舞不高兴的:“我觉得他不是真的爱乐乐。” 赵弘光关上门,搬直她的身子,对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别这么真,乐乐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顾解舞还是不高兴,拿开他的手:“你懂什么!” 赵弘光这才忍不住道:“是,我什么都不懂,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明乐乐真的不需要你担心。 顾姐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他们在一起之后,就没有再做避孕措施,一个是因为赵弘光担心她的身体,不愿意她吃药,另一个又因为他不喜欢隔靴搔痒,所以每个月顾解舞的大姨妈要是迟迟不来,顾解舞总要提心吊胆好多。 赵弘光倒是从来一脸的轻松,万一有了就马上结婚生下来。 可是顾解舞觉得自己还在念大学,虽然经常不去上课,但好歹也是大学生,学什么人家生孩子。 这个月她大姨妈还没来,赵弘光每都乐不可支的,觉得自己可能要当爸爸了。 但是顾解舞不想结婚,所以他也跟着担心,怕她一时间不能接受自己已经要当妈了这件事。 顾解舞追问赵弘光,是什么事情。 赵弘光将去年杨乐乐的意外那件事了个明白,原来…… 杨乐乐根本没有被那啥,只是被打了几下,那几个男的嗑了药,一直疯玩,没真提枪上阵。 赵弘光一直没拆穿杨乐乐,觉得没那个必要,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顾解舞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难怪乐乐能恢复的那么快,还以为是6双峪的功劳,原来不是。 顾解舞又担心了起来:“那6双峪知道吗?” 赵弘光再次细心解释:“看他的样子,和杨乐乐的状态,我觉得杨乐乐已经给他交底了,否则也不会突然想起订婚什么的。” 顾解舞半信半疑,她坐在台下,看着一脸幸福的杨乐乐,觉得真是不能好好的直视自己的闺蜜了。 她到底瞒着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她心底升起,莫不是那些男的也是杨乐乐安排的? 不行不行,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杨乐乐才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是吧! 一周后,顾解舞的大姨妈还是没来。 她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去买了验孕棒。 看着上面的两道杠,顾解舞惊声尖叫了起来。 赵弘光一直在洗手间外面等着,听见里面那恐怖的叫声,忍不住蹦了起来。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不过在她的面前,他依然表现出一副愧疚的样子,:“要是你真不想结婚,就去医院做了吧! 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会不会受到创伤,听好多做一次人流,之后想要孩子就很艰难了。” 顾解舞还在一脸懵逼,看着赵弘光那种表里不一的神情,她只觉得城市套路深,好想回农村。 想了几,顾解舞认命的答应了结婚。 却是有些担心的问赵弘光:“万一你家里人不答应怎么办?” 赵弘光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不是还有肚子吗!” 她无语。 然后又问:“万一我爸妈不答应怎么办?” 赵弘光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她:“都一孕傻三年,看你现在……你不是还有肚子吗!” 顾解舞恍然大悟:是啊!她不是还有肚子吗! 第一章 顾四小姐 凉州城外少行人,百尺峰头望虏尘。 健儿击鼓吹羌笛,共赛城东越骑神。 当下正是四海升平,海晏河清之时。 唯有大周朝的边关不大安宁,柔然和夷狄两部久征不下,和大周最远的边疆城市凉州相互对峙。 如此之下,凉州一时间成了虽不富庶,但足够热闹喧嚣的存在。 区区弹丸之地,竟是有两座王府矗立,统帅着凉州城内数万平民百姓,以及流放得到这里来的罪人们。 那两座王府,一座是东边儿的秦王府,那是子第九子的宅邸。另一座是西边儿镇南王府,那是世袭罔替的********,顾家的宅邸。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雨水落下在镇南王府的房檐上挂上了冰棱子,守门的丫鬟长得玉雪可爱,容貌出众,就是有些消瘦,她已然在这廊上站了三个时辰,冻得直哈气暖手。 她叫做香菱,今年刚十五岁。 这样俗气的名字本是配不上她的气质。 且她原也不是奴籍,她本是工部尚书家的孙姐,三年前工部尚书周家因先帝皇陵渗水一事被连带,族中男子十二岁以上男子皆被斩,其余女眷弱皆被流放至此。 千里苦寒,凉州莫如是。 本应是金枝玉叶水晶心肝儿的人,却是被家人连累,沦落至此,以奴婢之身被买入镇南王府,被分到了镇南王第四女,顾解舞的房中伺候。 因是罪人之身,她饶是顾四姐身边第一得意的丫鬟,也没办法成为一等丫鬟,王府的一等丫鬟,具是内务府出身的干净人家的孩子。 香菱站在廊下,等着四姐传唤。 这本事里边儿的两个一等丫鬟香梅和雪海给她穿鞋,这顾四姐是府上唯一的庶出之女,早早的没了生母,王爷便是怜爱她没了母亲,打就是没着边儿的放养,王妃为了贤名不大管束她。 则是从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琴棋书画无一爱好,只喜欢听人讲故事。 好在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那是十足十的只知道斗鸡走狗的纨绔了。 故事顾四,便是南方出生的一些丫鬟,便是当笑话把这事儿打趣了。 香菱出生尚书府,家里遭难的时候差不多都到议亲的年纪了,所以有些事情,是记得十分清楚的。 顾四姐便是喜欢她知道好多事情,每日都要听她自己的故事。 还常问她家里面那些七八个婶婶,各房之间相处如何,京里面的风土人情又是如何,京中男子女儿是不是真的七岁不同席等等。 香菱本初以为这位四姐是故意的,让她回忆过去那些日子,好作践现在的她,可每每道伤心处,顾四姐便是同着她一道的哭。 安慰她,这本不是她无德之错,都是男人的罪过,却都落到了女儿家的身上。 香菱许久之后才知,这四姐,并不是如府上传闻那般,是个绣花枕头里面全是草,只是生了一副悲悯人的心肝,又被困在这院子里,性子难免与众不同些。 又没有生母教养,王爷虽是疼爱,可政务繁忙,能够让四姐不受人欺负,便是顶顶的好父亲了。 王妃一味的装贤良,也是放任四姐自生自灭的意思。 更是她年幼,不准她随便离开这幽兰院。 所以四姐只能和下人们玩耍。 顾四姐不爱玩踢毽子和拇战,便是变着法子的让下人们买书来看,最初是让识字的下人们读给她听,久而久之,她竟是无师自通,竟然能识字了。 之后更是一不可收拾,经史子集,便是没有她不看的。 香菱出生书香门第,自然是会读书写字算数的,自打她来了之后,顾四姐便极爱唤她伺候,这让四姐身边最得宠的两个丫鬟香梅雪海红了眼。 在四姐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副和她亲如姐妹的样子,可背地里,总是捉弄她。 譬如今日,便是四更就让她来廊下伺候。 须知,四姐从来都是要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就是王爷也不曾教训过她这个毛病。 知道了只是心疼的,她母亲原是江南人氏,来了这苦寒之地便是及不习惯,未出月就抛下蛮蛮去了,蛮蛮这是随她母亲,怕冷。 自此之后,便是无人敢顾四姐每日爱睡懒觉这毛病了。 让她早起,可不是要她的命来着,王爷知道了还得了。 香菱是嫉妒的,名满下的这一代镇南王爷,待女儿竟是有这份疼爱,这般慈爱,她见过一次王爷。 那会儿是夏,王爷得闲在家,亲自来幽兰院看她。 已经十二岁的顾四姐见了父王便是依偎到了父王的肩头,撒娇耍赖。 那时候香菱刚到凉州进入镇南王府,和母亲姊妹幼弟分离,见了只觉得满腹酸涩。 饶是家里还好的时候,也未曾和父亲如此亲近,现在却是和父亲人相隔了。 巳时已过大半,香梅看着滴漏一点点滴完,而床上的四姐却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 雪海掐着点儿去了厨房拿了刚出炉的笼包子来,食盒外边抱着一层锦缎,里面都是棉花,从厨下拿到幽兰院还是热乎的。 香菱刚才见雪海提着食盒出门,就知道四姐是要起了,心里高兴这,自己总算是不用再站着廊下了。 旁的几个三等丫鬟香兰紫兰她们,已经笑了她好一阵了。 只因着她从前是贵姐,掉毛的凤凰不如鸡,除了四姐,就没一个喜欢和她亲近的。 她冻得跺脚,只求自己等会儿进了暖房别身上又痒的难受,伺候不好四姐。 四姐饶是性子再好,可起床气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动则就是摔盆儿摔毛巾的。 端洗脸水的活儿不好做,自然是落在了她的头上,这冬日里被热水淋一头湿透,再出来被冷风一吹,那滋味,她是再也不想尝第二次的。 见雪海拿着食盒回来,她就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响动了。 不多时,里面果然传来了叫人的声音。 香梅在次间拉着嗓子喊:“香菱,端洗脸水进来。”(未完待续。) 第二章 应得 廊下一直用大铜壶备着开水,旁边有半桶冷水用来兑,开水一上午都是冷了又换,现在总算是能用上了。 丫鬟们都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去耳房烧水了。 顾四姐的脸盆是用纯银打造的,沿着一圈儿边子都是细密的花纹,看起来颇为华贵。 热水冲进冷盆子里,有些不够热了。 丫鬟彩兰立马从耳房的炉上拿来了她们喝的开水,往里面冲。 香菱觉着温度差不多了,还有些烫手,进去在耽搁一会儿,温度就差不离了。 另一个二等丫鬟冬青用托盘装着两条毛巾,用细细的羊毛纺成线,又织成的毛布,据是四姐嫌弃棉布太粗糙,自己想出来的注意。 现在四姐爱穿这毛布做的衣服,又轻巧又暖和,连袜子都是毛布做的。 香菱脚下现在就穿着一双四姐赏的毛布袜子,比布袜子暖和的多。 她端着水,丫鬟玉兰打起厚厚的棉帘子,香菱只觉得脸上热气铺面,冷热交替,她的脸不禁痒了起来,不多时,身上也开始痒,可她只能忍着。 十五岁的年纪,若不是家里出了事儿,她今年的冬日里,应该是歇了女学,呆在闺中给自己绣嫁衣。 酸涩难忍,却是必须忍。 香菱蹲下行礼:“给四姐请安。” 顾解舞穿好了炕热的衣裳,一头如墨青丝披散在脑后,端坐于紫檀木的梳妆台前,上面是来自波斯的玻璃镜子。 梳妆台上摆满了饰盒,此时正当用,都一一开着,里面具是奇珍异宝。 珍珠玛瑙、白玉翡翠、水晶猫眼、点翠贴花、赤金刻花,世间珍奇,应有尽有。 顾解舞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不想睁眼。 最初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看的眼睛都直了。 可时日久了,看的多了,这些死物也未必有盘子的笼包子惹人爱。 她随意挑了一对儿金镶玉的白玉镯子戴上,镯子精巧,是活扣的,中间用赤金打造,穿戴方便,同套的还有一件螭纹项圈儿。 看惯了狗狗戴项链,她本能是对项圈儿这东西抗拒的,可是这个时代,是身份的象征。 因为是府上唯一的庶女,还得镇南王的宠爱,因此王妃无论给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是有她一份的。 镇南王洁身自好,与王妃奉旨成婚多年,只有两位侍妾而已,王妃出生京城相府薛氏,不金尊玉贵的王妃位置,就是镇南王这般重她,便是让多少人羡煞。 王妃薛氏统共一子三女,长子顾涉一出生便被立为世子,今年将将十八,婚事早由宫中皇后定下,定的是武安侯府嫡长女,当是配得上世子妃的尊位。 三位分别是大郡主顾解忧二郡主顾解意三郡主顾解心。 除去顾解舞这个第四女,镇南王还有唯一的一个庶子,妾侍印氏所生的二子,顾承。 作为唯二的儿子,镇南王当然是一样疼爱的,只是顾承估计是被印氏教了些不应该的东西,年纪便学的老气横秋,丝毫不然镇南王费心,这让镇南王很没成就感。 也可能是因为顾解舞太会撒娇邀宠,所以才会导致了府上现在这般的局面。 除去长子长女,镇南王心中分量最重的便是她了,最最可爱也是最顽皮的蛮蛮。 顾解舞感觉到热毛巾擦过脸的热气,香梅拿了羊脂香膏在手里柔化了,在轻轻的贴在她的面上。 羊脂香膏价比白银,香梅专管伺候她妆容,长地久的下来,香梅的一双手竟是好比婴儿脸。 更不顾解舞的肌肤是如何的细滑娇嫩了。 顾解舞梳起了双平髻,因为她不喜欢留刘海,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两边髻上分别戴上了赤金镶鸡血石的圈儿。 上衣是茜素红绣喜鹊登梅,裙子是用白花孔雀纹的青色蜀锦做的。 等打扮完,她已然是不输给镇南王府三位郡主的贵女模样了。 顾解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道打扮得这般艳丽,可惜又有谁能看见呢! 王妃不准她随意离开幽兰院,对父王是她年幼,怕府上出入的将士太多,惊扰了她。 可实际上,不过是变相的软禁而已。 试想一个被养在鱼缸里的金鱼,将来被放进满是凶鱼的河里面,怎么能够存活。 或许是她以人之心度王妃之腹了,可是王妃又怎么能够想的到,饶是这般,她还是长成了一个“混世魔王”。 这幽兰院上上下下,谁不是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她的奶嬷嬷惠氏,当初便是仗着奶大了她,打起她娘亲遗物和她的份例银子来。 不知后事多少书写清朝公主们被奶嬷嬷架空一辈子孤独终老的例子,顾解舞便是在父王面前略提了提,惠氏便是被配出了内院,她再也未见过。 前几****才从香梅口中得知,惠氏一家被分配的庄子遭遇了夷狄人的袭击,财失人亡。 香梅起的时候有些恻隐心寒。 顾解舞便是惠氏离开的时候自己还年幼,不记得她了。 她心中所想的却是,若是惠氏还在,顾四姐原主也在,那惠氏还不知如何猖狂呢! 总之,不作死就不会死。 近来这段时日,顾解舞的心思都用在了练字上边儿。 纸墨笔砚虽然金贵,但是府上还没人敢给她顾四姐吃瘪,王妃知道后听她用来写写画画,虽然心道没给她请先生,她怎么就想起了要纸墨笔砚,却还是从库里拿了一些给她。 香梅从前只在账房先生那里见过这些,如今手里拿着,却是觉得好生奇妙:“王妃果然是疼爱姐的。” 顾解舞正在吃早饭,笼包子配江米粥,六碟不重样的咸菜,腌白萝卜、腌红萝卜、腌豆角、腌榨菜、腌头菜、酱豆子。 这年头,想在大冬的吃青菜那是不可能的,只有一盘炒豆芽,还是在暖房里出来的。 听了香梅的话,顾解舞神色一凛:“我是王府的四姐,难道要些笔墨纸砚,就要对王妃感恩戴德了。 知道的是你感恩,不知道的以为王妃苛待我呢!”(未完待续。) 第三章 婚事 香梅这话的本就不对。 这些东西本是她顾解舞应得的,可没必要对王妃此举觉得她待自己便是好的。 若真是好的,怎么不让她同她的三个女儿一样,让女先生教导。 香梅便是困在了幽兰院太久,把后院之主当成了。 这是顾解舞最不愿意看到的,虽然她也清楚王妃的确是府上所有下人的女主人,但是她也要让她们明白,在王妃还没大慈悲的让她们脱离奴籍之前,她这个形同虚设的幽兰院主人,依旧由能力掌控他们的生死。 香梅跪下认错:“姐,我错了。” 雪海正给顾解舞夹炒黄豆芽,看跪在地上的香梅一眼,没话。 她和香梅是一同打就伺候四姐的,四姐的脾性她也是知道的,最讨厌的便是下人们一起跪着给某个人求情。 看起来就像是朝臣逼宫一样。 顾解舞看话本的时候总是,要是她是皇帝,朝臣们敢跪下来一起逼宫,那她就是见一个打死一个。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可满下都是。 雪海当时就明白了,这王府的奴才多得是,四姐是懒得换人,要是她们真敢忤逆她的意思,见一个换一个,遇一拨换一拨就是。 屋子没人敢给香梅求情,香菱看了几眼,想给香梅求情,总算是卖给香梅一个号。 还没等她跪下,雪海便是一个冷眼过来,她要是敢跪,雪海就先不放过她。 香菱到底没敢跟雪海作对。 香梅跪了一会儿,顾解舞吃完早饭,便要她起来了。 顾解舞看着香梅站起来还忍不住颤抖了两下,地下烧了火龙,想必是膝盖被烫了。 最初她刚到的时候,还抱着那时候人人平等的想法。 可后来,她现自己是多么的真。 这世道,便是人吃人的。 奴才们便是有奴才们的命运,主家犯罪,他们不过是换一家主人而已,只要不开罪主人,总算是能安生到老的。 哪里像她,若是哪一皇帝看不惯镇南王了,她也跟着是死路一条。 在她八岁那年,皇帝派来了他的第五皇子,秦王来凉州戍边。 那时候,她只觉得都要塌了。 凉州一介边城,怎么住得起两位王爷。 她自己把自己吓得病了半个月。 后来,镇南王只是交出了凉州大营的兵权,从旁协理秦王便是。 顾解舞这才慢慢好起来。 当初镇南王手握凉州十万大军,她担心的是皇帝觉得镇南王府功高震主,会有不测风云。 而现在,她又是担心镇南王已被架空,将来连自保之力都无。 横竖,她脖子上都是悬着一把刀的。 索性是捡来的一辈子,活的潇洒肆意就好。 不知不觉,自己已然十四岁,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早该死出门交友,议亲的年纪了。 而顾解舞,至今为止,连王府的仪门都没出过,见过的人不过是身边的奴才们。 王妃那边半个月去一次,王妃信佛,逢初一十五,全家老都是要去王府里的佛堂敬香的。 只有那时候,她才能看见自己的大哥顾涉,和其他的姐妹们,还有印氏和庶弟今年堪堪十岁的顾承。 长姐大郡主顾解忧芳龄十七,朝廷敕封阳平郡主,十三岁时被指婚给了京中魏国公府世子6双峪。 因为太后怜爱王妃薛氏远嫁,不忍其母女分离,特准阳平郡主十八岁之后再行大婚礼。 所以阳平郡主不是镇南王府的老姑娘,而是在待嫁。 二郡主顾解意和三郡主顾解心是双胞胎,同住在王府暮云斋,比顾解舞大一岁,具是十五。 二郡主已经和子第四子忠王订婚,也是定的十八岁之后再行大婚礼。 三郡主则是被指给了云南延平王府的王爷,柏青。 也是十八岁之后才行礼。 镇南王府的四位千金,现今唯有顾解舞迟迟未议亲订婚。 旁人都以为是王妃从中作梗,实则不然。 只是顾解舞恳求过自己的父王,她不求高嫁,只求一身顺遂安稳,离父母近些而已。 镇南王少有见顾解舞如此哀愁的模样,心下一时不忍,便是答应了。 异姓王家的庶女,只要不上书内务府求封号,皇家一般是不会管她们的婚嫁的。 镇南王问过了顾解舞,是否宁愿不要封号,也不愿意早早的议亲。 顾解舞自然知道这是父王在试探她,王爷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没有名分的。 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镇南王如此袒护,想必将来等她年岁再大些,给她求封号的皇上定然会注意到的。 所以才会如此一问,试她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心如磐石。 顾解舞成功将自己嫁人的时间推后,听王妃三番五次的想要给她议亲,都被镇南王给压下了。 是她的婚事,他做主。 王妃因此更是厌恶顾解舞,这女儿家的婚事,虽是要由父亲过目的,可其中细节,具是由嫡母安排的。 王爷如此直言庶女的婚事自己做主,好似她会亏待了庶女似的。 王妃本来自问对得起地良心,没有苛待庶出的孩子们,可不想王爷竟是如此。 好在凉州城内勋贵本就少,否则都不知道要生出如何的传言了。 光为这事,王妃就气的自己病了一场。 顾解舞虽然和王妃面子上过得去,可乍听王妃病了,她心里还是很痛快的。 十年来不能随便离开幽兰院的而积压成的那种怨恨,不是谁都能懂的。 若是她真是个大家闺秀,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四面墙一片,便是一生。 可她不是,她的一双脚走过千山万水的,一双眼睛看惯了人生百态的。 王府本就是一个大鸟笼子,而王妃在这大鸟笼子里还做了鸟笼子特意来关她。 她如何不恨。 在下人们的眼中,顾四姐除了脾性大些之外,人还是格外的善良的,至少,从未听过她打死过下人。 这府上的四位千金,那阳平郡主可是每年都要弄死几个丫鬟的。 只是许多人不知罢了。 香菱之后听别人起,是庆幸自己来了幽兰院的。(未完待续。) 第四章 香梅雪海 二郡主和三郡主和大郡主是一母同胞,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性子都是一样的。 香梅起来之后,去了耳房歇。 顾解舞今日拿着一本游记再看,便只留了雪海伺候。 香菱进了耳房等传唤,丫鬟彩兰正给香梅揉膝盖。 见香菱进去,具是往她这边儿看了一眼,便是双双收回了眼神。 香梅让彩兰去拿些五香瓜子和炒胡豆过来吃,再泡一壶茶。 彩兰知道她是要和香菱话,起身便去了。 炉子上面的铜壶擦得亮,金灿灿的颜色跟赤金似的,壶嘴儿冒着热气,香梅特意将壶嘴对着自己的方向。 这凉州气干燥,四姐有时候觉得嗓子干,便会让她们在窗边放一盆热水,要冒热气的那种,嗓子疼的毛病就会好些。 她有样学样。 香菱进去找了一角坐下,拿起昨日自己放在旁边笸箩,里面放着做了一半的袜子。 纯白色的锦缎,这是给顾解舞坐春夏的袜子。 顾解舞还在长身量,每年的东西多都要新做。 府上绣娘们做的总是不和顾解舞心意,后来这些贴身物都让自己房里的丫鬟们做。 否则以顾解舞的身份,也不可能和姐姐们一样,有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个丫鬟,另外八个洒扫粗使丫鬟。 幽兰院实际上看起来人多,可没有嬷嬷没有太监厮,人手也不算多。 顾解舞觉得,这便是王妃的高明之处了。 从来不再表面上亏待她,只是捧杀。 想要将她养废了。 她的眼睛虽然落在书本上,可半也没有翻开一页纸,雪海在旁伺候着,眼观鼻鼻观心。 四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呆,但是雪海从来不敢打扰,四姐有时候是真的在呆,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在想事情。 特别是王爷时不时的要离开军营,即将要回王府之前,四姐的便是会更多的时候都会还处在呆状态。 突然,顾解舞开口话了。 “雪海,给我磨墨。” 雪海听命,走向书案,开始磨墨。 墨极好,名为洒金。 就是墨在制作的过程中加入了金箔,磨出来之后写出的字干了之后,在阳光之下会闪烁出异样的光彩。 这种墨是王府主子常用的,顾解舞却是用来练字,传出去不知道要心疼死多少文人骚客。 等墨磨好,顾解舞用狼毫笔蘸满,笔锋细腻,跃然于宣纸上。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梅花犹可在雪海何处寻。” 顾解舞写完,低声念了出来。 这几年她的字没白练,起码是能够见人了,比起最初的狗爬体,好了不要太多。 雪海识得几个字,虽不懂诗,可这这诗里面包含了自己和香梅的名字。 她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女儿性情,脱口便问:“姐,这是您用香梅和奴婢的名字写的诗吗?” 顾解舞想了想怎么回答? 是对? 可这诗她是故意要传出去的,写的却是奴婢,不是白费了自己的心思。 便:“起初给你和香梅起这名字,也是在这冬日里看见外面的梅花,才想起的。今日却是灵感乍现,心里面有了这一诗,算是你们的福分吧!” 雪海应是,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可自己的名字和诗句扯上了关系,总是好的。 从前别的丫鬟笑话她和香梅的名字,谁不知道梅花是香的,偏四姐做鬼,不如郡主身边的红裳黛绿来的风雅。 更她的雪海二字,都海里全是水,又哪里来的全是雪了。 可今日她一听四姐的这诗,便是明白了。 路尽隐香处,香梅雪海间。 那年冬,正月里她去兰若寺替姐上香祈福,远远的看见一片梅花,地上的积雪厚的不能站人。 可不是香梅雪海间吗? 雪海看顾解舞的眼神变得莫测起来,四姐打就没母亲教养,连奶嬷嬷惠氏都被遣走了,这听话本子还是最初她们几个丫鬟给她读的。 无师自通的识字就算了,这世上竟然还有能无师自通的会写诗的。 府上的三位郡主被外人称道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她的四姐也得女先生教养,可要把郡主们都比下去了。 雪海惨然一笑。 别人不知道,她是懂的。 四姐活的艰难,若是没有王爷的垂怜,可能早就夭折了。 顾解舞写好了诗句,落款是香雪海,等墨迹干透,便是让雪海将这诗放好,等开春了做成风筝。 雪海呐呐,虽然不大明白,却还是应下了。 耳房里,香梅觉得膝盖好受多了,便是耐不住性子朝香菱难:“你针脚细密些,四姐的肌肤最为娇嫩,硌到四姐的脚,有你好受的。” 香菱自知自己的针线比不上别人,便是微微的应是。 当初她家时,自觉一手绣工不差,在姐妹里面都是能拿出手的,可真进了王府后才知道,从前多少人捧着她的,她的绣工,做些玩意儿也就是了,做衣裳什么的,差得还多。 奴才们做的再好,都是要被挑剔的,她只能尽量做的好些罢了。 香菱又回忆起从前了,前几日出府去见母亲,母亲瘦的都变形了,明明四十不到,却像是六十好几的老妪,弟弟又被冻病了。 她将四姐赏的衣服银角子悉数给了家里,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香梅一直看着,见香菱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打她来了之后,四姐就长让香菱伺候,若不是她是罪人身份,许早就取她待之了。 这事儿虽是捕风捉影,可香梅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一到晚哭哭啼啼的,又不是死了爹娘,哭丧着脸给谁看。 香梅没处罚下人的权利,只是讽刺道:“哟!还掉金豆子,不,你现在的身份那哪里是金豆子,分明就是马尿!” 香菱从未听见别人对自己过这么粗鄙的话,一时间没认出,哭了出来。 “香梅姐姐,我不是。” 声音陡然而尖利。 顾解舞听见了的。 她让雪海去看看。 雪海进了耳房,就看见香梅和香菱各自坐在一边,没好脸色。(未完待续。) 第五章 葬花吟 雪海才不管香菱,对香梅道:“好了,好好的作什么死?扰了姐看书,有你好果子吃。” 香梅闷闷不敢在话,雪海她都是为她好,她们是打就一起分到这幽兰院来伺候四姐的,情分不比其他人。 她这点子心眼还是有的。 见两人都安静下来,雪海才又出去。 顾解舞不是不知道其他人欺负排挤香菱这事儿,便是之后却是更加待她好,还赏赐她毛袜冬靴。 为的不过是激起下人们之间的隔阂,若是奴才们都是一条心,她这个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姐被架空只怕是早晚的事。 驭下之道,工于心术。 这世上的人本来就没什么忠诚可言,若绝对的忠心,那边是对自己。 她从来都觉得脖子上横着一把刀的,房梁上也给她预备着白绫一条的,对待下人们,便是越的严苛。 王妃表面上尚能容忍她,可她心里面到底打的什么心思,没有人知道。 顾解舞很怕,非常害怕,自己某醒来,便是成了那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香菱的出现便是最好的例子。 曾几何时,她也是簪缨之家的金枝玉叶,如今却是什么模样。 生于这个时代,女子的荣辱生死具是依靠着父兄的,作为曾经独立的个体,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所以对于下人们之间的争执,她是乐见其成的。 雪海进入正屋里边儿,隔着山水屏风见自家主子躺在了美人榻上,底下是白狐毛皮草。 顾解舞躺在上边儿,越显得楚楚动人。 凉州地处北疆,女子生的多粗壮魁梧,这镇南王府上从南地北来的人多,奴才更多,倒是不觉着。 可出门一瞧,便是能看出这南方人和北方人的不同来。 像顾解舞这般姿色的少女,饶是放在京中,也是极其出挑的人物,可偏生身在了这偏远之地,还被关在了这内院之中。 她的美丽,又如何能被知。 端是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不识。 雪海也替自家主子着急,似四姐这般的年纪,还未觅得良婿,如何能让人不急。 顾解舞是着急的,至少,她想找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共度此生。 可是深闺之中,哪里由得她做主。 便是想着了法子,她要那些个青年才俊,都往她这边来。 那香雪海,便是她抛出的饵。 这个时代,女子虽然不是不能读书,可大家闺秀是很少抛头露面的,可偏生那些个世家子弟,喜欢对贵族中的适龄少女们评头论足。 否则,也不会有——顾家三郡主,琴棋书画棋的美誉了。 只是这话里话外,都把顾解舞这个四姑娘忘记了。 不论是别人有意或是无心,顾解舞是上了心的,她并非自命不凡,可怎么也比这里的土著们知道的多谢,难道将来真的要和父王安排的人将将就就的过一生? 如此想道,总是不甘心的。 她才十四岁,如何能就这样凋零。 有人要她活的像一阵风,她骗不,她就算是风,也是沙尘暴,要大家都记得她。 记得她顾解舞,好歹在世上来过一回。 那诗不上惊艳绝才,可立意新颖,文风清雅,的确像是出自一个闺阁少女的手笔。 二月二,龙抬头,她便是要把这风筝送出去的。 想了许久,便是又纸上写了起来。 葬花吟,曹公文字名满下,这也是她从前喜爱的。 顾解舞记得,这词前世可是还有歌曲版本的,她便是拿起了多年不曾谈起的古琴。 明年兰若寺上香,是有机会认识那些个世家子弟的,她的美名,也要那时候传出去才好。 世上男子如此多,她总要选一个和心意的。 最好能和自己琴瑟和鸣。 想到此,她对自己讨厌的枯燥练习也有了兴致。 冬日里,外面白雪皑皑,唯有寒梅绽放,冷香四溢,幽兰院中寂寂无声之中,响起一股清泉流水之音。 顾解舞轻轻开了嗓子,自弹自唱起来。 葬花吟虽好,但不是什么吉利的话,眼下不过是元宵刚过,还在正月里。 她唱了一遍,问雪海如何:“可还听得?” 雪海想这弹唱之词不过是歌舞伎之列,实在是不适合四姐的身份,可姐连荒废了一年多的古琴都愿意碰触了,她如何能给四姐颇冷水。 笑道:“词儿好,曲儿好,弹得好,唱的也好。” 连着四个好,顾解舞不信了。 多么明显的阿谀奉承之言。 顾解舞不怪她,道:“让香菱过来。” 雪海应是。 再去耳房,便是看见香梅正在嗑瓜子嚼胡豆,香菱一个人坐在原位置上,哭成了泪人。 乍听四姐要见她,赶紧的用帕子擦了脸,可双眼通红,任是谁都看的出来,她这是哭过了。 顾解舞见她脸上的泪痕,想必是因为刚才听了这葬花吟,这词虽是清丽婉转,却是感怀深刻,香菱懂文,更是能解其中意,听歌而伤情,那是自然。 她问香菱:“你上过女学,又是从京城来的,觉得我这词曲如何?” 白了,就是相信香菱的鉴赏能力。 雪海暗自在一旁纳罕,香梅之所以那么讨厌香菱,就是因为这个。 香菱忍住哀伤,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却始终强忍住的模样,若是顾解舞是个男的,只怕一颗心都会被她哭化了,可是顾解舞是女的,内心还是个女汉子。 见她这样,不由想起了白莲花这一词。 可再好的白莲,都只是她的奴婢。 香菱哽咽不成声道:“姐的词曲,是极好的,可就是太悲伤了,奴婢听了都情不自禁。” 这是在给她自己的失态找理由。 顾解舞随意拨弄着琴弦,嘴角带笑:“你是听着我的曲子在哭你自己,无碍。” 香菱吓得不敢再抽噎,四姐就是再喜欢她,她也不该在正月里在姐的屋子里落泪。 雪海本想教训一下香菱,可见顾解舞没落香菱的打算,便噤声了。 顾解舞起身,她给自己打了七分,看情形,她唱的还能听,否则香菱怎么哭成泪人模样。 香菱起身告退,雪海收起了古琴。(未完待续。) 第六章 秦王殿下 午时,各房的用餐时间。 镇南王王府除了初一十五和节日宴客,各房各院的主子都是各自吃饭的。 除非镇南王特意明一起用膳。 镇南王府时世袭的,顾涉在幼时也是知道母亲看不惯父王的庶出子女们的,庶出的兄弟们都回了京城任职,他没有亲姐妹,庶出的姐妹们都被嫁的远远的。 他未及弱冠便是承袭王府,对这些事情虽不是很精通,却也明白嫡庶之间,到底是有差别的。 之后老太妃看着他成家,娶了相府出生的薛氏为嫡妻后,不到半年闭了眼睛,老太妃司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让他好生对待妻子。 这明媒正娶的才是宗妇,与他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人也定然只能是宗妇。 顾涉听从母亲的话,一直到王妃薛氏诞下了嫡长子嫡长女之后,才进了皇上所赐的妾侍房间。 这才有顾解舞和顾承的存在。 好在薛氏是个心如明镜的人,知晓这镇南王是她的家,这才没让后宅生出许多蹊跷事来。 顾涉少有亲近妾侍,这让薛氏对待两个庶出的孩子也没那么苛刻。 大周满朝勋贵中,可是少有的像镇南王府这样的人家。 不论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孩子,都能好好的养大。 这样一出,薛氏贤良的声名越的笃定了。 就连太后都时常以镇南王府顾家为典范,让宗室们多加效仿。 这人就是经不得夸赞的,薛氏被戴上了这么一个高帽子,自然是能做多好做多好,免得落人口实。 唯一不足的地方,便是对待顾解舞这一面上。 只是这微不足道的地方,除了顾解舞,也无人知晓了。 这个时代的菜肴还没到达她处所的时空清朝时候的种类繁多,大概类似于宋朝阶段,铁锅和炒菜刚刚出现不久。 让顾解舞纳闷的是,如果她穿越得在前面一点儿,是不是顿顿都得炖肉吃了? 毕竟是钟鸣鼎食之家。 多数人以为钟鸣鼎食是多么的优雅高贵,其实不过就是炖肉吃,在物资匮乏的古代,的确算得上是生活不错。 殊不知三国赵子龙,跟着你有肉吃。 顾解舞来了之后,便是常常回忆起前世的事情,以此慰藉自己日渐匮乏的心灵,免得自己忧郁症。 像李易安那种长在深闺还能自学成才的,真不多。 她也疑惑,古代都被女孩子们穿成了筛子,怎么就不可能出现一个被搞成抑郁症的患者出现。 呵呵,古代可不是这么好玩的。 身为庶出,生就比别人矮一截,就像是现代豪门里的合法婚生子和私生子的区别,大家都知道你是那家的,但是法律上和继承上都没你的份儿,而且还为了自己的名声,将你养在家里,让你和大老婆的孩子们朝夕相对。 明明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还是一个爹,却是硬生生的分成了三六九等。 比如朝鲜时代,那庶出的,简直不是人,还得叫爹叫老爷。 顾解舞觉得,幸好自己会来事儿,不然可真是要成苦逼庶女了。 顾解舞生活在现代的时候挺看不起出那一句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姑娘。 但现在深有体会,才明白那姑娘是长了一颗大明白的心啊! 想想当年才女的董宛,竟是为了养丈夫和他的妻子,活活累死的,还有比这事儿更苦逼的事情吗? 于是她原话这么告诉了自己的便宜父王:宁为平人妻,不做豪门妾。 镇南王虽是武夫,却也觉得她此心可贵,况且堂堂镇南王府的姐,怎么可能与别人家做妾。 镇南王对这个唯一的庶女的婚事,也很是上心。 第一舍不得她远嫁,第二她不愿与人做妾,第三镇南王则是想要留她在身边。 他前面三个嫡女都是皇上赐婚,将来是要嫁到南地北去的,唯独顾解舞尚未赐婚,却也是最得他喜爱,因此便是在自己麾下的将领之中寻看起来。 这两年是看上了几个人的,便是都给他们家中暗示过的,一个个就是到了岁数也不敢议亲。 这事儿就是连秦王府的秦王殿下都是知道的,有时点兵巡阅,都会特意避开他们。 秦王想的简单,不外是不想给镇南王不痛快,人家千挑万选出来的女婿,八字还没一撇就被他带出去弄残废了或是破相了,让人心里多不痛快。 只是镇南王选好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十好几个,每年都还在增加,虽有删减,可怎么看都是人在变多。 虽一家女百家求,可镇南王也忒霸道了些。 秦王麾下的军师白长空被镇南王预备女婿的新名单送到秦王手里,眼下入秋,秦王又要开始巡视边防和各地仓储。 秦王坐在帐中案上,朱漆案上两端是祥瑞之兽,左手边放着颜色不一的奏章文书,右手边放着笔筒砚台和印章印泥。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却是饱经风霜的沧桑,眼角眉梢带着他王孙公子脸上鲜有的冷漠事故,静静看着,仿佛寺庙中一尊凶神恶煞的四大王,看着别人的生老病死,人生百态。 他笔直的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玄色暗金绣花的秦王服,脚上踩着祥云靴子,若不是这些外在的因素装扮,他更像是一个浪迹江湖的侠客。 王孙公子身上免难有些浮尘气息,而他,却是一丝也无。 这或许是因为他十三岁就来了凉州城戍边的原因。 他是子第九子,非嫡非长,母亲是四妃之末的瑾妃,母子俩都不是宫中出众的人物。 所以他会到这里,而归期遥遥。 今年是第十二年,他在宫中呆了十三年,有记忆的时间不过八年,相比之下,凉州更像是他的故乡。 秦王看了一眼手上镇南王有意选为女婿的人选名单,不禁莞尔,对白长空言:“这镇南王府的四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白长空已经年过半百,对王爷这样的消遣不以为意,只是劝:“王爷慎言,这事想必只是镇南王一意孤行,顾四姐又哪里能做的了自己的主的。 虽是庶出,可也是金枝玉叶,王爷切莫再对顾四姐评头论足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姐妹 午时初刻,镇南王府里边儿的游廊抄手上热闹了起来,特别是从外院和内院之间的厨房外面,更是热闹非凡。 具是各方派来等着拿食盒的丫鬟婆子们。 顾解舞的幽兰院一向都是沉稳老练的雪海带着人过来拿,香梅脾气冲,顾解舞不大愿意让她出院子,害怕她惹事儿。 大厨房外边儿有传膳间,偌大的房子里摆了五丈长的桌子拼成的桌龙,上面铺着红色的桌布,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和冷菜热菜蒸菜烧菜。 提菜的丫鬟们都是自己上来选,各个主子要吃什么,提前知会一声就行,只要不是鲍参翅肚这样的菜,厨下的人一般都不会刁难主子。 镇南王府人口简单,这个归功于老太妃,把庶出的子女都打得远远的。 不像京中,常有五代人十几房人住在一起,光是主子就好几百人。 所谓的刁难,也只是针对于两位庶出,顾解舞和顾承,以及姨娘印氏。 大致情况也不过是三位郡主夏日想吃个冰碗,只需要吩咐厨下一声立即就能办。 换做顾解舞或是顾承,那便是有可能有,也又有可能没有,还有可能被三位郡主截胡。 顾承为此等事生过好几回气,打了去厨下拿饮食的丫鬟。 而顾解舞从来没有,只是总是趁着镇南王在的时候,点很多吃食,稍有哪里不足,便是借故提起前儿也是,想吃点啥厨下慢手慢脚的,一副真无辜的口气,想来是厨子太老了,该换个年轻手脚麻利的。 这话一出,厨下的厨子自个儿先想了办法,顾解舞爱的就那几口,平日没事儿就都先备着,免得到时候大郡主她们心血来潮,偏要吃吃别人的东西。 此后,厨下这边是再也不敢怠慢幽兰院那边的伙食了。 王妃贵人事忙,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的,只是厨下的人对顾解舞的幽兰院那边儿如此看重,这让三位郡主很是吃味。 到底,她们才是正经主子,厨下的掌勺,怎么就更看重顾解舞那边的事情来了。 二郡主和三郡主是双胞胎,长得还一模一样,性子也差不多,无计可施下便是找了大郡主帮忙。 大郡主要是生在普通人家,那都是早就嫁人当娘的人了,心性自然不一般。 让身边的大丫鬟秋彤去打听了一下,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是顾解舞在父王面前告了厨下的厨子们一状,落了几个人,厨下的自然也不是傻的,王爷没点名道姓,便是推了几只替罪羊出来。 这事儿在幽兰院和厨下闹得挺大,可王妃那边儿是不知道的,厨下的厨子们自个儿使了手段,只是一味的遮掩,这事儿竟然是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大郡主瞧不上顾解舞,要是换做她没这么两个玉雪可人的妹妹,可能还会对顾解舞生出一丝丝姐妹之情,毕竟是同一个爹。 可她自己有大哥,还有两个亲妹妹。 重要的是顾解舞还比自己两个亲妹妹更受父王的宠爱,她心里怎么可能平衡的了。 只是她终归是要嫁人的,母妃也不然她插手家里面那些事情,是怕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只是她早就跟着王妃学着管家了。 心里面便是对顾解舞此举更是不喜,觉得她年纪便是如此心机,想来肚子里就是一肚子的坏水。 便是对两个妹妹,她们身份尊贵,不要和顾解舞那样的庶出一般见识,平白无故失了自己的身份,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二郡主顾解心十分不服气,妹性子要比她性子温和些,她就偏不乐意:“姐姐都她就一个妇养的,我们要教训一下她,还不行吗?” 大郡主正做针线活儿,听她这么一,吓得针尖往自己指尖上扎,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身边的丫鬟们吓了一跳,秋香秋月止血的止血,拿药的拿药,还要包扎来着。 大郡主自己把指尖放嘴里吸,不一会儿就不疼了,对丫鬟们:“这么火急火燎的干嘛,不就是被针尖扎一下吗!” 她自己也有些后悔了,之前王妃她的嫁衣已经让绣娘们做好了,她看了不是十分满意,都好多人家的女子都是自己绣嫁衣的,她也想自己绣,毕竟她的双面绣非常好,连太后看了她的绣品都好。 可现在她才知道,这绣一副牡丹和绣一副嫁衣,那工程量可是差地别的。 可偏生好多人都知道了她要用双面绣绣嫁衣,想反悔已经是来不及了。 想着以后嫁入魏国公府,新婚夫婿见到她这一身嫁衣,想必也是要高看她几分的。 她顾解意可是有真材实料,才不是靠着这郡主的封号,才能嫁给京城四公子之一的他。 魏国公府世子6双峪,文采非凡,与顺王赵弘毅、易安王府宋鉴和司马家司马乘风并称京城四公子。 四公子不仅学识非凡,文才武略各有所长,更是长得玉树临风,如潘安再世。 大郡主饶是再是家教严谨,内里实则都只是怀春的少女一枚,对自己的夫婿是充满了期待的。 否则,也不会在的凉州城,出现顾家三郡主、琴棋书画棋的美誉了。 这其中虽然有些是真的,可到底离不开王妃的运作,为的也只是让将来的女婿们,对自己的女儿多些念想而已。 大郡主的指尖已然没了血迹,只有一颗红点,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的那种,她对自己的二妹道:“你们将来是忠王妃,她是个什么东西,用得着和她一般见识?” 到此,二郡主不禁红了脸,她也不过十四岁,虽然早早的定下了要嫁给忠王的,可被姐姐这么一出来,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红着脸知道了,三郡主见此,也不话了。 大姐的是对的,她们将来和她的区别就是上地下云泥之别,用得着现在和她见识。 一时间没人在话,三郡主看着姐姐手中的嫁衣,想起了自己的婚事,延平王府…… 她将来要嫁去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八章 回府 雪海提着食盒,后面跟着紫兰和玉兰。 在桌子上选了一叠金丝红枣燕窝糕和蟹粉酥之外,又拿了一盘子松仁粽子糖。 这糖是幽兰院每日都会拿的东西。 各房的主子每日的糖都是分量的,顾解舞虽然不爱吃糖,可爱收集糖。 她吃不完,便是放盒子的放着,没事儿拿来当零嘴或者是赏给丫鬟们。 ……谁让她舍不得赏钱呢! 桌龙上的菜一般都拿不完,剩下的都是分给了府上的嬷嬷们以及各处的奴才们,当然,得是得脸的奴才。 那些个不的脸的,就只能吃大锅饭了。 凉州城内粟米金贵,就是镇南王府上,也有奴才是吃红薯和高粱饭的。 顾解舞最初听丫鬟香兰起的时候,惊得差点把下巴掉下来,那高粱壳儿那么粗,怎么吃。 香兰,蒸熟烂了,加点盐和香椿树叶,总算是能填饱肚子。 那时候顾解舞才知道,原来书上所写的大周盛世,竟是这般模样,她还以为跟二十一世纪差不多,所有强权土豪,起码能够温饱。 她无比庆幸自己穿成了一个富二代,否则吃高粱,真心不能活啊! 今儿的菜色没什么变化,风萝卜炖火腿野鸭、笋干炒肉、一盘炒白菜、一碟粉蒸肉、还有一个香碗(梅菜扣肉)一碟豆豉,另外一大盆米饭。 顾解舞从来拿米饭都拿得很多,她吃不完可以留给丫鬟们吃,据她院子里面的三等丫鬟半个月才能吃上一回饭。 她给自己定了规矩,逢一三五七九,剩下的饭留给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逢二四六八四给三等丫鬟和粗使丫鬟。 分饭的时候她想起了红楼梦里边贾宝玉的奶妈,呵呵,幸好她的奶妈已经给踹庄子上去了,否则丫鬟们还不知道过的怎么水深火热。 姑娘们生来都是晶莹剔透的夜明珠,老了以后就都成了与眼珠子! 贾宝玉这话的太好了。 顾解舞深以为然,……只是原话是这样的吧! 水晶珠子?还是眼泪珠子来着? 不行不行,果然是太久没看原著,记不清了。 再次对穿越的那些能够原文写出红楼梦整个故事的前辈们。 您们的记忆力真是强大,一定用了脑白金吧! 风筝做好了,是一只五颜六色的大燕子。 中间胸脯那一块儿是白色的,上面写着自己的香雪海。 咯咯哒! 古人的欣赏水平从来都是红配绿吗? 只是公不作美,今年偏生来了一个倒春寒。 眼见进了二月,雪下得越的大了起来。 放风筝什么的,且要等到四月去了,还不一定。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个时代的气候不配合时节,然后被冻成了狗。 幽兰院外边的兰花刚从暖房里边抬出去,过了一夜,顾解舞就把它们送回了暖房。 到底是娘亲生前种的,这么冻死了怪可惜的。 是兰花,可顾解舞从没见它们开过花,许是凉州苦寒,连兰花都不能适应这里吧! 犹如她那早逝的娘亲。 三月初,雪倒是没下了,只是外面的积雪开始渐渐化开,冷得让人心塞。 她好想死在炕上。 镇南王终于是忙过了,自元宵节后,他就去了凉州大营,这一半月也不知道到底忙些什么。 顾解舞同王妃她们一起,在仪门处迎接。 长兄顾深一直在军营里陪伴父王,因此同回来。 家里能去大门外边儿迎接的,只有顾承。 连王妃都不行。 所以古人重男轻女,不是没有道理的。 顾解舞穿着白狐毛领的水红色团福绣花披风,规矩的站在三位姐姐的身后。 一见镇南王走进仪门,便是跟着王妃悠悠福身:“父王一路劳累。” 王妃的是您回来了。 三位姐姐的是给父王请安。 王妃白了脸,就是顾解舞,每一次都不配合她们,些话总是显得和镇南王格外亲近。 这女儿家和父亲到底是隔了的,怎么都亲近不起来,偏顾解舞撒娇撒的你那么自然,活像她那个死鬼娘。 镇南王朝着王妃和三个女儿点头,这才看向顾解舞,:“长高了不少,就是没长肉。” 顾解舞腹诽,乖乖我的亲娘,她长高了一寸而已,父亲大人您眼睛要不要那么毒辣。 顾深听见父王起庶妹,也不禁看了过来,他回忆是多久之前见过顾解舞来着? 过年的时候? 那时候没注意到,记忆力她还是个不点儿,怎么一下子就成大姑娘了。 顾解舞生在七月,过了七月她才满十四,可起来,就该是梳少女髻的年纪了。 在京中,许多女孩子都是过完年就换髻的,可顾解舞没娘,王妃不提,她也不敢自己换。 怕被人想嫁人了。 虽每一个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可这个时代的风俗,就是到了结婚当,你也是要哭着喊着我不嫁了我不嫁了,以表示你真的很孝顺爹娘舍不得爹娘…… 顾解舞曾经脑补了一下自己结婚的场面,对着父王她还能演,对着王妃嘛…… 她可以是拜拜我走了,我们不用再两相看厌了。 她又想起了自己那些嫁的老远的便宜姑姑们了。 被老太妃嫁到了西南,那些地方属于未开化之地,嫁人的时候可哭着喊着不想嫁可能是真心的。 看见大哥的眼神看向了自己,顾解舞懂事的福身:“大哥好!” 顾深点点头:“兄妹之间,不必多礼。” 醋味突然出现在现场,顾解舞看向三个姐姐…… 她不是故意的好吗? 她也不觉得顾深真把她当妹妹,毕竟他自己就有三个妹妹,三个女人一台戏,想必顾深早就对妹妹这种生物感到绝望了,才不会兄长爱爆棚,用到她身上。 其实顾解舞真的是很了解任性,顾深之所以会注意到她,只不过是军营里边儿好多人都好奇顾四姐是个什么样的相貌什么样的性情,毕竟父王真是选了好多预备女婿。 顾深被同僚们逼的没办法,直她一年一个样儿,回来的时候多注意,回去告诉他们便是。 顾深这才注意到,顾解舞原来是整个王府里边儿,最好看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九章 容嬷嬷 镇南王一回府,府上上下的人都活跃了起来,仿佛沉寂了整个冬的万年青,突然爆了生机。 顾解舞虽然不能放风筝,可是镇南王决定,全家老一起去兰若寺敬香。 根据雪海带回来的道消息,据王爷是去还愿的,具体是因为什么,便是不得而知的。 隔了两日,顾解舞忙碌着去兰若寺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只是****呆在家中无聊至极,突然下掉馅饼,可以出门去看一看,虽然只限于兰若寺,可也是好的。 人总是不知足的,从前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太喧嚣,只想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电脑某宝荒地老。 自从过上了如同在监狱里一般的生活,顾解舞才知道自由的可贵。 她再也不嘲笑电视剧里古代的大家闺秀们拼死拼活的想要出府去寻找真爱的行为了。 然,她可没打算效仿那些姐们翻越红墙绿瓦去邂逅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的书生去,而且她知道自己不是祝英台遇不上梁山伯,更别祝英台没啥好下场。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感情固然感人,但是那事情生在自己身上就不是感人的问题了,是悲剧好伐。 我只是想要过自己的安稳人生而已。 呵呵哒! 终于、终于! 作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枝玉叶的顾解舞终于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出门和旅行,虽然地点只是一日马车路程远的兰若寺,去了这世界也只是白雪青松颓然山门和那种格调高雅但是她并不喜欢的檀香味道而已。 但是,终于特么的可以离开一下下镇南王府这个让人窒息的牢笼,想想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幽兰院上上下下面对顾解舞这种学生春游而且还提前三兴奋地睡不着的人,也是醉了。 顾解舞选好了要带去的衣物饰和各种她平时生活起居的用品。 整整收了四大箱子。 顾解舞这才现自己平时是多么的事儿,光是擦手擦脸的香膏就算了,还有擦脚后跟和身上的…… 她又将四个箱子打开,删减了一些东西,林林总总的又少了一箱子。 跟着她见到了王妃身边的容嬷嬷。 容嬷嬷是王妃的陪嫁,出自相府,据还奶过王妃,自己儿子一家留在了京城,她陪嫁了来了凉州,这么些年下来,王妃身边的自然死亡了不少,没成想这老太太身体倍儿棒,想来跟其祖上是北方人有些关系。 因为是王妃身边最得头面的嬷嬷,所以府上的人大多数都认识,宰相门前七品官,容嬷嬷就是连世子和大郡主都要敬仰的存在。 这也和容嬷嬷处事公道有很大的关系。 都奴似主人。 瞧容嬷嬷活的多么的潇洒自在,就知道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当了一辈子的奴才,却是比好些主子还像主子,这就是人生哲学。 顾解舞从来都是不敢轻看这位嬷嬷的,要知道有了自己那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奶妈惠氏在前,相较之下,就明白一个下人,还是需要有素质才能成功的。 让顾解舞纠结的是,这位容嬷嬷和那个容嬷嬷重名了。 好在样子不同。 那个容嬷嬷长得就是一副老虐婆的模样,让人一看了就恨得牙痒痒。 而这一位,端的是慈眉善目,逢人三分笑,让主子看了心里舒爽,让奴才看了心里毛。 顾解舞看了嘛! ……这里边儿肯定有事儿。 香菱把容嬷嬷迎进了花厅,幽兰院的花厅依旧保持着原先顾解舞娘亲还在的时候的模样。 左右两排四根黄花梨木椅子,地上铺着波斯地毯,因为有些年头了,所以颜色有些暗。 一进门便是能瞧见正堂上挂着一幅南海观音的画像。 观音端坐于莲花台上,半盘着着腿,赤足之下是凌凌水波。 手上拿着净瓶,里面的杨枝拿了出来,做洒水装。 观音慈爱,俯视众生。 顾解舞本是无神论者,站在红旗下的三好学生,忠实拥护我党。 然后穿越了! 之后见了这菩萨,便是有什么秘密都跟观音大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吗? 指不定她就是得了观音娘娘的保佑,这才捡到了第二条命。 呵呵哒! 顾解舞见了容嬷嬷,侧身行了半礼,容嬷嬷可没像见着大郡主她们那般,赶紧着侧身回避,动作慢了半拍,嘴上着奴才不敢,却委实受了顾解舞半礼。 好在顾解舞不是真的原主,否则得气的去悬梁自尽不可。 一个相府的家生奴才,竟然作践到她镇南王府姐的头上来了。 顾解舞无所谓,自然的坐在了左边第一排的位置上。 容嬷嬷没敢坐她对面儿,站在客厅中央。 顾解舞吩咐丫鬟紫兰:“还不给容嬷嬷搬一个墩子来。” 青瓷的墩子上面画着童子戏春,这是顾解舞娘生前置办的东西。 上面包着厚厚的一层垫子,里面是棉花,这冬日里坐起来才不冷屁股。 顾解舞邪恶的想:要是在里面放几根绣花针就好玩了。 仅限于想想。 容嬷嬷坐下,彩兰泡了一杯茶过来,她端起来喝了一口:“四姐真是体贴下人,这茶温度刚好,奴才一路从正院过来,身子正是冷的慌。” 顾解舞也抿了一口蜜茶,拿了一颗包了糯米纸的花生糖道:“这边事要比王妃正院那边清冷一些。” 要是会听话的人,自然听得懂,不会听的,自然不懂。 雪海站在一旁侧后,汗毛都紧张的竖了起来。 我的姑奶奶,您这是要闹哪一出? 容嬷嬷笑道:“的确,当初司马姨娘在的时候,便是喜欢这边儿的亲近,四姐正花儿一般的年纪,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地方你娘选的,可赖不得谁去。 顾解舞装作没听懂:“是啊!姨娘喜欢清净,可这清冷的地方人越少,便是越的了寒冷了起来。” 容嬷嬷擦了擦满是细纹的嘴角不存在的水渍:“这幽兰院是大些,可人也不少,四姐多用些炭火熏一熏,许是就不会觉得那么寒气逼人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出行 总算是道了正题上,要是她再装傻,顾解舞就会想法子让父王体会一下这炭火熏人是什么滋味了。 顾解舞这才笑道:“嬷嬷的是,就是今年的碳不大好,烧起来总是呛人,我也就少用了。” 容嬷嬷一副义正言辞的神色:“给四姐用的东西哪里会有不好的,想必是底下人没尽心。” 明白人话,点到为止。 又坐了一会儿,容嬷嬷才起是王妃要她过来知会四姐一声,是明日出去兰若寺,一个主子只能带一个箱子,奴才们的另外由长史和管家安排。 顾解舞应下了。 只是要是单单因为这件事,随便派个人过来一声就是了,怎么这还让容嬷嬷过来。 果然,容嬷嬷又道:“四姐也到了要梳头的年纪了,王妃想着,让您自己选个时候,她好给您准备着。” 得了,这就憋不住了。 是来且看着她出丑的来着。 这女儿子梳头,意思就是换成大人的髻,也意味着可以议亲,京中的贵女们为了早一些选婿,都是由父母做主,大多数都是过了十二岁之后就梳头,再晚不过是等十二岁过了年虚岁十三的时候就梳头。 这还没听过自己做主什么时间梳头的。 镇南王府上的三位郡主,都是皇上赐婚的,都是接了圣旨立马就换髻的。 唯独顾解舞不同,在这镇南王府可是独一份。 王妃不过是欺她没有母亲和保姆教养,以为是一个好哄骗的丫头片子,哄她出一个时间来,到时候在镇南王面前添油加醋的好生一番,她恨嫁什么的,再不然,她嫉妒三个姐姐的婚事云云。 到时候她和镇南王好的不做富人妾便是自打嘴巴了,这事,要是到时候镇南王真信了,她可就连唯一的依靠都没有了。 别嫁人,就是在府里的日子也会难熬很多。 这也不是镇南王好哄骗,可到底是女儿家的事情,镇南王一个当父亲的不好问,也不会厚着脸皮问。 这误会便是这样生成的。 王妃算的一手好牌,可惜顾解舞不是十几岁的稚儿,由不得她摆弄。 可眼下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什么不,王妃到底是她的“母亲”,就是将来出去自报家门,她也只会自己是镇南府的女儿,不会有人问她是哪个侍妾所生。 忤逆不孝,是大罪。 足以让她没命。 要是再有不孝的罪名,她可别想好好的嫁人安稳一声了,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有些事情只能想,不能。 顾解舞脸皮有些僵硬,少女本就丽质成,皮肤散着美玉一般的光泽。 嘴唇上点着一点薄薄的胭脂,看起来如樱桃一般诱人。 她张嘴,脸上是虚无缥缈的笑,目如星子般耀眼。 “这事儿总该是母亲做主的,我怎么敢随便乱话,嬷嬷不要取笑我了。” 一句话温柔的让人如沐春风,顾解舞心中却是咬牙切齿,这一笔,她记下了。 她本不想范人,奈何王妃她舍不得收手。 容嬷嬷一直盯着顾解舞,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个动作。 一时间,竟被她的那双眼睛迷惑了,不知她是故作真真的这么想,还是知道了王妃的意图。 不过是后院之中没娘教的庶女,哪里来的心机? 难道是生的。 容嬷嬷觉得自己想多了,女儿家的事情,都是由母亲闺中调教的,这生来便是有七窍玲珑心思的人。 她一辈子都还没见过一个。 总么回复王妃,她大概想好了。 起身告辞。 顾解舞没有挽留。 嘴角弯弯,笑起来犹如一弯新月。 见容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幽兰院的大门外,这才没了笑脸。 静静的站在客厅里,脸色神色清冷,如冬日白梅,似那最洁净的冰霜,让人心生不忍。 美人就是不高兴,也还是美人。 顾解舞收起了好几件衣服,只带了一套替换,加上一张红狐毛领的宝蓝色披风,外带四双鹿皮靴子就是。 金银珠钗等等她都不带了,反正没人看。 王妃了只能带一个箱子,这可惜这冬的衣服都厚实,放进箱子里占地方。 兰若寺,听雪海,那里除了寺庙有些破旧外,其他都是好的。 寺里边儿还在山上种了几千株白梅红梅腊梅,可好看了。 可惜她去的不是时候,现在相比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了。 里面的和尚也多,一个个壮壮的,一点儿都不像南方的和尚,斯文俊秀。 而顾解舞只是觉得,这兰若寺,听起来乖乖的。 到底是和那个兰若寺重名了。 黑山老妖和聂倩就不想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宁采臣。 次日,气极好,至少没下雨也没下雪。 只是积雪渐渐化掉,地上总是湿漉漉的。 镇南王府一干主子全部出行,阵仗不可谓不大。 从明起,路上就不准百姓摆摊随意行走,两边儿王府府卫提着长枪站着,偶尔有路过的,也是站在角落里看,窥视这神秘的贵族之家。 开头的是王府的长史,一边开道一边敲锣。 后面的才是镇南王的主子们。 镇南王带着世子顾深和儿子顾承起码走在最前头,顾解舞都替顾承冷,这大冬里起码,脸上嗖嗖的。 印氏给他擦了三层羊脂,也没挡住北风的凌厉,不一会儿顾承的双颊就红了。 之后是王妃的车子,朱轮车上挂着杏黄色的流苏,这是王妃才能用的东西,车轮上还镶着赤金色的铆钉,可谓奢华。 后面依次是三位郡主,也都是朱轮车,只是挂着红色的流苏。 之后是顾解舞的普通马车,黑漆的车轮子,蓝色的锦缎做成的车厢,没有流苏。 后面一辆和顾解舞的马车差不多的坐的是印氏。 在之后那一长串的只用普通布料做成帘子的马车上坐的都是嬷嬷们和丫鬟们,厮们便是只能走路了,或是坐在装行李的牛车上。 顾解舞只看了中间的一段,便是只觉得这世上的人分得也忒清楚了。 昨日容嬷嬷还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可今日,不也得上那种没有暖炉,还漏风且还要和很多人挤在一起的下人马车里。(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苦难 兰若,源自梵语aranya之音译,原意是森林,引申为寂净无苦恼烦乱之处。 只是这世上的人若是没有苦恼,又怎么会去兰若寺呢! 顾解舞让香菱和自己同乘,她倒是神色庄重的准备去兰若寺为自己的家人上一炷香,乞求阖家平安。 与顾解舞不同的是,她真的相信只要她的心够诚,菩萨真的会保佑她和她一家人。 香菱从三前就开始吃素了,并且打算上完香之后,连续吃一百的素! 顾解舞只觉得她傻,从前她爱听香菱京里的事情,知道香菱家原还是尚书没落难的时候,可是每年都会给京城白马寺福泽寺添香油钱。 可到最后,菩萨保佑他们了吗? 顾解舞觉得,有钱给寺庙里边,不如多花点钱给打点宫里的太监,问一问哪位娘娘比较受宠,皇帝老爷最近心情如何。 可惜,这番大逆不道骇人听闻的话她是只敢自己想一想不敢让别人知道的。 香梅自打香菱一上车,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顾解舞一路好奇着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没空管她们,便是装作没看见了。 香菱也是,要是真有脾性,也不至于让香梅这么欺负了,要是脑筋稍微会动一点,也不至于让香梅那么讨厌她。 横竖和大家相处不好,除了别人讨厌她的原因之外,还有更直接的原因是因为香菱本身。 牛不喝水没有强按头的。 之前顾解舞只是可怜香菱,但现在真想用她了,竟然现她除了经历比较曲折离奇之外,竟是没有一点儿可用之处。 就当是吾日三省吾身的反面教材用了,顾解舞这样安慰自己到。 马车的窗户是可以拉开的,顾解舞听见外面没声儿,只有士兵们驱赶百姓的声音,好奇的拉开了一点点。 顾解舞来到这个世界,所看见的外面的世界,寻常百姓的世界,是这样的。 士兵们穿着黑色的铁甲,可能是因为气寒冷,铁甲上面有些白霜,手里的长枪枪头散着明亮的光泽,乍看之下仿佛是白色的。 空不再像刚才那么晴朗,一片乌云在上面不肯离去。 百姓们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的,带着厚厚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的羊皮帽子,脸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黑色的眼珠子和眼白以及看起来是白色其实黄的牙齿,脸上的污垢厚的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本来面目。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仿佛从来没有洗过。 一个个就像是从前她看见过的那些大热还穿着厚棉衣的精神上有问题的乞丐。 有力气站起来冲击士兵们的人墙的都是些男人,虽然瘦,可是还有力气。 老人、女人和孩便是瑟缩在墙角,害怕卷入汉子们与士兵之间的争执。 那些百姓并不是想要对车队做什么,只是想要些吃的,赶也赶不走,镇南王心善,不准士兵随意伤人。 所以便有了现在他们推搡的场面。 雪海也跟着顾解舞从角落里看到了外面的画面。 嘴里念叨:“那些当兵也正是没用,连个人都赶不走。” 着,替顾解舞拉上了车窗。 顾解舞的内心震撼的,这个世界……竟然会是这样的吗? 她有些惊讶的问雪海:“他们都是城里的人?” 雪海解释:“不一定,有些是罪民,有些是流民,还有些是附近村子里的人。 听今年雪下得太久,连树皮都没得吃,乡下好多人都进城来了,在城里边儿至少不会冻死或是被野兽咬死。 虽然吃不饱,但是城里边的富贵人家总有施粥的时候,起码能挨过这个春。 等雪化完了,冻土没了,他们才会回村子里去种庄稼。” 顾解舞听了,还在处于被震撼之中:“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吗?” 雪海听了解释:“凉州土地贫瘠,都是这样的,好多人都是把种子都一块儿吃了。所以凉州城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赋税要重上三分,收皇粮的时候都是把来年的种子一块收了,且冬里还要派人层层守卫仓库。 这么一年一年的,都是活过一年是一年。 运气好的挨一挨就过了,运气背的,不定就死在冬了,更有些要是遇上了胡人来犯,那可就是十死无生了。” 顾解舞从不知道,自己所生活的地方,竟然是这般的苦难重重。 她又问:“那秦王殿下在干嘛?” 顾解舞不明白,秦王不是皇帝的儿子吗?怎么不管这些人。 雪海心下感叹,她家姐到底是金枝玉叶:“下遭罪的人多了去,皇上也管不过来,秦王爷就管得了,而且咱们家王爷在这里几十年了,也改变不了现状。 可见,这不是那么容易的。” 总之,顾解舞的心情不大美妙起来。 她看了香菱几眼,想起那些人之中很多罪民,问香菱:“你母亲和你弟弟做什么生活?” 顾解舞真的以为,只要有一技之长,总是能自力更生的。 香菱脸色白了白:“母亲替一些人家洗衣服,弟弟便是在努力念书。” 顾解舞几乎厥倒,百无一用是书生,还真是。 香菱家里是得罪了今上才被落治罪的,她弟弟虽然侥幸活下来,可是想要靠功名东山再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是新帝即位,将来要是知道他的所在位的进士里边儿竟然有前朝罪臣的遗孤,皇帝会直接大笔一挥除名,以证自己对先帝的尊敬孝顺。 这坑爹的时代。 不过在香菱眼里,她看见了香菱对弟弟抱着深厚的期望。 为了养活母亲和弟弟,她不惜卖身为奴,有盼头总比没有盼头好,只希望有一她自己能醒悟过来。 她们家要想东山再起,起码得再等一百年。 生活如此艰难,一百年可不是那么快就能过去的。 顾解舞索性和大家聊起来,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那些人是为了一口饭在苦苦挣扎,而她,也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在苦苦挣扎。 她有这闲心去同情别人,不如想一想怎么让自己过得更好。 才能让自己将来的孩子不受那么多苦。(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兰若寺 行了一日,午饭是在车上吃干粮解决的。 顾解舞吃完饭想上厕所,丫鬟们便是拿出了藏在马车座位下的恭桶,她只能当着其他三个人的面解决。 …… 她有一个毛病,就是有别人看着,她就出不来。 好不容易嘘嘘完,她想来大号。 …… 那个就算了,一想起自己要在其他三个人面前拉臭臭,她的自尊是有下限的,索性憋着。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出门,记忆最深刻的感觉竟然是憋! 也不知道其他车上的人是否和她有着同样的感觉,特别是王妃和大郡主车上,她从来都觉得这两位不话的话完全可以媲美泥胚的菩萨,就可以直接放寺庙里去。 顾解舞有所不知,王妃是有经验的人,当初可是从京城不远万里嫁到了凉州,这一路上的吃喝拉撒,没有人比她更有经验了。 王妃可是从昨日起就不大吃东西,只是喝汤水吃流食,肚子里没东西,怎么都拉不出来的。 三位郡主有王妃教导,自然也是知道的,干净利落的避免了生在顾解舞身上的尴尬。 古人把大号都称作更衣,那也是有理由的。 贵族爱熏香,身上从来都是香喷喷的,若是在马车里解决一次,所有衣服可都是要沾上那种气味的。 相比顾解舞,她们并不是因为觉得在别人面前不好意思,只是纯粹的担心自己的衣服上沾上不洁之气。 古人的三观可是现代人不能比拟的,就是那种爱爱的事情完事儿之后,都能让下人帮着清理,下限有些低。 顾解舞一路憋住,憋着憋着也就习惯了。 偶尔从窗户里面往外看,也只是白色的积雪覆盖着黑色的山岩而已。 传中的白雪皑皑,苍松青翠,并没有出现在那个四方的格子外面。 她把世界想的太美好。 如果她是土著,可能连花海是什么样子都想象不出来,也难怪中原人和江南人生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北方人。 顾解舞现在算是,更北方的人便是夷狄人和柔然人,想必也是因为缺少文化素养,才把兴趣爱好都用在了打劫别人上。 都是贫瘠惹得错! 终于是在黑之前到达了目的地兰若寺。 一路上太过平静,顾解舞甚至幻想,会不会土匪恶民来抢劫车队,或者是被胡人骚扰。 真的遇上那种情况她应该怎么办? 她在脑子里脑补了九百九十九种保命方法,甚至有****对方头目。 这个她很有信心。 然而,她却是高估了胡人的智商和低估了镇南王的威名。 附近的的确有些心怀不轨的土匪们想要咬一口镇南王府的车队,可是看见那些穿着铁甲的精兵强将,他们就打消了那个刚刚萌芽的念头。 镇南王是什么人? 还没听过凉州一代能够让镇南王吃亏的人。 去偷袭,简直就是把自己的性命送去给镇南王练手。 再,这里面都是些姑娘婆子,贵族的女人睡起来不就是和村头的李寡妇一个味道,又没有粮食。 在这里,粮食比女人更珍贵。 好几批意图不轨的土匪来偷瞧了几眼,也就偷偷的走了。 顾解舞看见外面的黑山白云,想高歌一曲来着,但是怕吓到周围的人,也就作罢了。 直到到了兰若寺下马车,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美好了。 且问寺庙饱经风霜的门墙是怎么一回事。 顾解舞一脸的失望。 这地方比那个兰若寺还要破好伐,她一点都不会怀疑,要是有人半夜心怀不轨来攻打兰若寺,她们死定了。 雪海了解自家主子,心的将顾解舞从车上搀扶下来,因为车队轻装简行,没有带凳子,下马车的时候底下跪的是外院的厮,瘦瘦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顾解舞都不忍心往上踩,本想踟蹰一会儿自己下车,谁料想雪海看穿了她的意图,硬是拉着她的手不放。 解释道:“这是规矩,要是等会儿王妃看见您自己从车上跳下来,他可别想活命了。” 厮趴跪在冰冷的泥土地面上,本来还算洁净的双手沾满了黑色的泥土。 他是能够听见雪海和顾解舞的对话的。 只知道四姐心地善良,不忍踩在他的背上下来,虽这跪着给主子踩是他的本分,可一瞬家他还是觉得主子对他真好,心里面对顾解舞那是千恩万谢的。 顾解舞咬咬牙,粉色的绣花鞋踩在了厮的背上下来。 转头对香菱:“赏他一角银子。” 香菱应下,从荷包里拿出一角银子赏给这厮,心道这厮好福气,姐不大赏下人银钱的。 香梅和雪海都是大丫鬟,让她们去赏一个外院的厮,只怕她们心里不快,奴才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厮没起身,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直视主子是大罪,且还是内宅的姑娘。 便是磕了几个响头:“谢四姐赏。” 顾解舞带着几个丫鬟离开,没想自己有生之年也要做了周扒皮。 女眷下车,外男回避。 镇南王府这一次跟出来的男子都转身回避,这片平地是特意平出来停放马车的,进入兰若寺还需要走几步。 一般的寺庙都喜欢建在高山之上,层层阶梯走不到头,才能彰显其身份。 可兰若寺却是一马平川,径直走进去便是大门。 顾解舞她们在铁甲士兵的层层护卫之中,朝内走去。 色已然暗了下来,寺庙主持站在大门外迎接,红色金丝的袈裟在灯笼光火的一个映衬下,竟是有些高洁神圣的气质。 镇南王和王妃携手走在前面,其他人一次走在后面。 进入大雄宝殿,上完头柱香,外面的色已经黑了。 顾解舞分不清这位菩萨和那位菩萨的区别,只是一路跟着大家三拜九叩,等跪完这兰若寺的全部菩萨,外面已经黑洞洞的了。 风从山间吹过,阴森森的。 兰若寺不比家里,灯笼有限,在斋堂吃完斋饭后,顾解舞由雪海领着,回了自己的禅房。 一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盏灯笼,雪海自个儿都吓得不轻。(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十里平湖霜满天 声音磕磕绊绊的,还得一直装着笑:“今晚的月亮真是圆。” 香梅也害怕,笑呵呵的回答:“是啊!就是不怎么好亮,这灯笼打着就跟没打似的。” 香菱和冬青在顾解舞的身后走着,身后就是一片漆黑,夜里静悄悄的,脚步声咚咚的响,好似有人在后面跟着她们一样。 香菱胆子,总是忍不住的回头看。 可每次都是只看见漆黑一片,心里面越的害怕了起来。 顾解舞走在中间,早知道就该把丫鬟们一起带来的,免得现在一个个吓得跟猫死的。 好不容易到了她的禅房,冬青赶紧关上门,上好门栓。 大家的心里这时候才放下来。 在刚才顾解舞礼佛的时候,雪海她们就过来把晚上要用到的东西都置办好了。 炉子、热水、毛巾、茶水,还有害怕她没吃饱,预备着的莲花酥和柿子饼、桂圆干。 另外还有一盒糖果。 雪海还自己带了一些炒豌豆。 顾解舞被她们伺候着洗完了脸,手上脸上脚上都擦了香膏,这才想起豌豆来,便是要雪海把豌豆拿出来,自己吃了起来。 她吃了一会儿,其他丫鬟们都不敢拿,顾解舞便是一人抓了一把。 :“又不是在王府里边儿,别那么多规矩,大家一起吃,可香了。” 雪海与顾解舞最亲近,知道她是真的,拿起炒豌豆吃了起来,其他人这才跟着吃起来,屋子里一群不过十五六的少女,具是嚼着豌豆的嘎嘣嘎嘣的声音。 香菱像是被吓坏了,一直往外面看。 顾解舞的头解开了来,乌黑顺溜的如同黑色的丝绸。 她穿着白色锦缎的棉衣,看起来像个往外冒汤汁的大汤圆。 顾解舞不禁想起了上一辈子十五六岁的时候,住在寝室里,寝室关灯后,大家挨个的讲鬼故事。 便是道:“我想起了在书上看见的一个故事,你们要听吗?” 香梅雪海、香菱冬青都是下人,怎么可能我不听我不听。 顾解舞便是起了兰若寺聂倩和宁采臣的故事。 特别浓墨重彩的描述了黑山老妖是如何的半男半女,舌头比青蛙舌头还长,喜欢吃男人的精血,那些鬼怪们是如何把人头当做馒头来蒸。 刚开始,四个女孩子就已经吓得抱在了一起,一个个求着顾解舞别再下去了。 顾解舞挑眉:“这明明是一个爱情故事,你们得听完。” 香梅哭丧着脸,紧紧抱着香菱,忘记了自己是多么的不喜欢鸟她:“我的好姐,您这哪里是情情爱爱的故事,分明就是鬼故事!” 顾解舞知道,她们意识里面的书生和姐的爱情故事就应该是牡丹亭那样,姐突然梦见了一个书生,然后两人就特么的这么神奇的好上了,然后双宿双栖大结局…… 有意思吗? 顾解舞便是道:“我这个非常的与众不同,你们必须听完,否则都不准睡觉。” 雪海:…… “你们都有点儿骨气,咱们姐好不容易心血来潮给咱们讲故事,可不能不想听。” 她自己虽然也很怕,但是伺候不好姐这才是最最严重的事情。 很明显的,她感觉到了顾解舞快要生气了。 继续听下去吧! 横竖不会少块肉,长夜漫漫的,赶紧哄着姐完故事睡觉了,否则等会儿让她们半夜出去捉萤火虫什么的,那才是要人命。 顾解舞表扬雪海:“看看,雪海就比你们懂事,她都知道,这个故事非常不错了!雪海,还是你有品位。” 雪海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她可以拒绝这个称赞吗? 顾解舞继续,从开始道了宁采臣和聂倩的相遇,因为宁采臣的善良,聂倩不忍心伤害他,让他离开。 燕赤霞出现了,告诉宁采臣聂倩是女鬼,宁采臣坚信聂倩是一个好的女鬼,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终于宁采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独自回了兰若寺去找聂倩,聂倩感动得死去活来,重重曲折之下,他们之间产生了爱情。 聂倩告诉宁采臣,她的骨灰在一颗老树之下,宁采臣在白带着燕赤霞一起去找出了聂倩的骨灰,她最终终于摆脱了黑山老妖的控制。 然而,人和鬼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聂倩要去投胎了,只留下宁采臣一个人,和一幅画一诗。 顾解舞站在禅房中央,像一个演员站在舞台上,眼中含泪唱到:“十里平湖霜满,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故事结束,四个刚才怕的要死的丫鬟现在已经哭成了泪人。 香梅一脸的泪珠子:“聂倩真的是太可怜了,身前被亲生父母卖了,又被养父母卖了,被迫给了富贵人家做妾,又被大老婆给打死了,死后还要被黑山老妖利用,真的是太可怜了!” 香菱有感身世,和香梅抱在一起哭:“谁不是呢!身如柳絮随风摆,女儿家的命,就是那么苦的。” 雪海默默的用帕子擦眼泪。 一向少言寡语的冬青也跟着默默掉眼泪。 顾解舞黑线,她们都没有体会到这个故事的精华,她了那么大一长串,就是为了显摆自己的才华啊! “你们就不觉得这个故事除了感人之外,宁采臣的文采还非常的好吗?” 香菱算是比较有文学修养,哽咽着道:“要是宁采臣能去考取功名,一定会高中的!” 顾解舞晕菜,重点不是这个好伐:“宁采臣只会写诗,而且他的个性一点都不适合做官,所以他不会去考功名的。” 虽然故事里是这么设定的,但是君不见,宁采臣没当成官,话在二十一世纪,他最后还被改编成了聂倩和燕赤霞之间的第三者,最后他成了一个吏来着。 她们不懂欣赏就算了,自己从行李里面找出了笔墨,在墙上把刚才那十里平湖霜满写在了白色的墙壁上。 落款,香雪海。 顾解舞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 雪海等人哭够了,让她早点安歇。 顾解舞回到炕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早起 一夜无话。 清晨的时候,还是暗暗的,顾解舞在暖和的被窝里酣睡着。 被寺庙里面打鸣的公鸡吵醒了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但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昨晚上顾解舞和丫鬟们睡的一张大通铺,别她不习惯,丫鬟们睡起来也是束手束脚的。 也许是换了地方身边还多了人,大家睡得都不大好。 顾解舞起身有了响动,其他人也就都醒了。 雪海拿起旁边的棉被给顾解舞盖住露在外边的肩膀:“山里要冷些,姐别以为不冷就穿戴好,可是要着凉的。” 顾解舞觉得自己像个大粽子。 睡眼惺忪的坐在炕上,看着她们先下床穿衣服。 香梅和雪海来不及梳头,便是一个个的拿了顾解舞的衣服,打开了炉子给她烤衣裳。 寺庙里一切从简,她们只能拿着衣服在火边上烤。 屋子都是碳气,比顾解舞今年用的还要差些,烟熏火燎的。 顾解舞让香菱把窗户和门打开一些,她可不想二氧化碳中毒而死。 外面的冷气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专往人身上跑。 顾解舞被冷气一激,身子不自觉的重了起来,躺回炕上又睡了下去。 等雪海她们炕热衣服,回头便见顾解舞又睡着了。 香梅和雪海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轻轻的将衣物放上了炕,用被子盖着饱暖,才轻手轻脚的离了屋子去。 房檐下,香菱和冬青正相互帮着梳头,旁边是一个炉子,里面的炭火烧的火红。 雪海让香菱和冬青赶紧的去厨下拿早膳,她和香梅这才坐下来相互帮着梳头。 彼时,不过刚刚灰蒙蒙的亮色。 雪海心里面掐算着时间,兰若寺不比王府,可不能四姐一觉睡到日上三钢,不守规矩也要看时候和地方。 要是在寺庙里还如在家一样,传出去那四姐的名声可不要了。 因为昨晚上女孩们都抱在一团哭,又抱在一起睡,彼此之间亲近了不少,香梅对香菱算不上和颜悦色,却是从心底不似从前那般轻慢了。 见面三分情,她和香菱本来就都是奴才。 渐渐的,云朵就像上了颜色了似的,满是红艳,今日是个暖和的好气,难怪早上这么冷了。 兰若寺的地板用的岩砖,一大块一大块的,近来雨雪开化,地上没一日干的,竟是生出好些青苔来。 雪海替香梅梳好头,瞧着冬青和香梅回来,冬青的腿上有一块污迹。 香梅先看见问:“可是摔了?” 语气轻柔,怕吵着里面还在睡觉的顾解舞。 冬青点点头,眼睛红红的,想必是刚才摔疼了,可又顾着规矩,不敢哭。 不镇南王府,就是寻常人家,也是不准一大早上听见哭声的。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兆头不好。 冬青死死的忍着,可惜她手里食盒里边儿的稀粥撒了一半儿,又得折回去,打饭的师傅那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嘲热讽一通了之后,香菱尽了好话这才又让师傅把汤盆给装满了。 雪海听了没什么,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她没必要追根究底,只是让冬青去换了裤子,待会儿让王府管事嬷嬷看见了,可又是一番情况。 雪海几个就在房檐下就着稀饭啃着咸菜馒头。 捡了几个好看的给顾解舞留着。 雪海心知顾解舞未必会吃,可也没想过自己吃了这些。 主子就是再不喜欢,也轮不到下人们先贪嘴。 冬青在箱子里翻找出了换洗的棉裤换了,见顾解舞还睡得深沉,蹑手蹑脚的出门了去。 见着雪海压低声音问:“雪海姐姐,这可就要大亮了,寺庙里可是有早课的。” 刚才她和香菱去拿早饭,就看见许多和尚来来去去的。 顾解舞是被香梅和雪海唤醒的,是今儿早上王爷王妃都要去大雄宝殿礼佛,她可是必须去的。 顾解舞昨晚就嘱咐了雪海,一定得叫醒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便宜父王的脸。 她父王便是最好面子的,看见她这般,定是要不高兴的。 她瞧了几眼窗外,寒风凛冽的,她无比的怀念热带气候。 急急忙忙的穿戴好,雪海给她梳了简单的髻,顾解舞草草的喝了一口粥,便是朝着大雄宝殿去了。 那边传来了重重的钟声,是要做早课了。 到了那边的时候,顾解舞跑着出了一身的汗,一进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跪了上去。 印氏在她身后一派,神色莫测。 顾解舞看了一下四周,自己虽然是最后到的,但好在没有迟到。 镇南王和王妃跪在最前面,没有现她是最后来的。 大雄宝殿里,除了和尚嗡嗡念经的声音,就只剩下木鱼的咚咚声。 无聊的让人想睡觉,顾解舞昏昏欲睡之下,漫长的梵唱终于结束了。 印氏在顾解舞的身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四姐还真是如传闻里一样……洒脱不羁。 这样的性子且还能在王妃手下好好活着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印氏的眼珠子一直挂在顾解舞身上,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印氏这个人素来安分,顾解舞觉得她只是好奇,断不会轻举妄动的。 对付她又不会有什么好处。 早课结束,镇南王要和大师讲经,王妃带着三个女儿去拜观音去了。 之后没顾解舞什么事儿。 世子顾深带着弟弟顾承去了后山游玩。 印氏有投桃报李之心,也是规矩,跟着王妃进去伺候了。 顾解舞不想露出脸去让人啪啪啪,于是出门找了香梅雪海,彼时香菱和冬青也来了。 她让雪海带她去梅花林去。 虽这时候已经没什么梅花了,可她也没事事儿做,而且听雪海过好几次,不去看一眼,总是遗憾的。 从大雄宝殿出来,一直往后走,和顾深他们走的是一个方向,只是一个是左边,一个是右边。 左边便是成片的梅花林,那儿原是野生了一片梅林,兰若寺的和尚闲来无事,便是打理了出来,又补种了一些,便是成了现在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秃林子 顾解舞飞奔着进入了光秃秃,只剩下几朵寥寥可数的梅花的梅林。 身为镇南王府的郡主,她学过古筝古琴琵琶扬琴横笛洞箫等多种乐器,犹记得被老师打手心的日子。 她手里拿着一只竹制的横笛,笛子巧出门最方便携带,更是古装剧翩翩公子以及武侠剧绝色美人出场必备神器。 随着悠扬婉转的笛声,带着堪比透视的薄纱面巾的绝色女子轻功卓绝,在竹林或者花海这种不是随处可见的地方次出场,然后面纱因为不可抗力原因落下,露出女主那让世上男人惊为人叹为观止的美貌。 如果底下那张脸是王祖贤刘亦菲也就算了,若是导演有选角黑幕,那一定是袁珊珊那种香肠嘴苦瓜脸还非要觉得自己是下第一美人那就搞笑了。 顾解舞觉得,自己应该大概可以算作前一类吧! 她虽然很想过一把古装武侠剧女猪脚的瘾,可是…… 身后的四个丫鬟不定会觉得她得了失心疯。 还是规规矩矩的拿着横笛装逼吧! 这个时代的曲子非常的写意,就是…… 怎么高兴怎么吹,没调子的! 好怀念新白娘子传奇里面的千年等一回,等姐姐先来个笛子版本的“西湖风有雨”。 坐在梅花林里的亭子里吹完了一曲,顾解舞便是看见四个丫鬟崇拜的不要不要的眼神。 顾解舞吹完,也觉得心里畅快了很多,音乐果然是治愈心灵创伤的良药,今早没有睡醒的哀伤已经烟消云散。 四个丫鬟里面,香菱的文化修养是最高的。 她上前一步道:“四姐,这曲子从未听你演奏过,可是新作的?” 香菱只知道她家四姐生了一副玲珑剔透的水晶心肝,爱读诗词歌赋,也能写,可最擅长的是作曲。 否则当年王爷也不会觉得四姐可以在这方面多多展,请了无数的乐器老师来教四姐,可惜四姐嫌弃冬弹琴冷手,便是学半年放半年。 要听四姐弹琴,那可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顾解舞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弹过这,便是笑道:“是啊!新作的!” 香梅和雪海已经从随身的食盒里拿出了一叠白糖糕和一叠花生和一壶茶,放在了亭子里的石台上。 顾解舞突奇想,反正她懒怠逛这光秃秃的林子,便是:“这曲子,是我特意给自己知道的一个故事写的,故事叫做白娘子传奇! 的是一只白蛇妖和一只青蛇妖结为姐妹,来到人间寻找救命恩人报恩的故事。” 没等她完,四个丫鬟心里是拒绝的。 香梅先受不住,求饶道:“姐您别再吓我们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寺庙里,昨晚上女鬼今女妖的,奴婢的心肝都要被吓坏了。” 顾解舞郁闷得很,她们昨晚上之前吓得要死要活的,后来也不是听得津津有味恋恋不舍的吗? 香菱比较有胆识,问了一个她很看重的问题:“那这个故事里面书生会去考功名吗?” 顾解舞想起了许仙和白娘子的儿子许仕林,他可是考上了状元,回去救了白娘子出来。 便:“书生倒是不会,但是书生和女妖的儿子可是会考上状元的。” 这一点深深的抓住了香菱的心,她有点想要知道这个故事了。 然而,其他人却是有些意犹未决,雪海惊讶的问:“什么,女妖还能和书生生下孩子来?” 顾解舞摇头晃脑,一副神棍模样:“那是当然,那孩子可不简单,还是文曲星下凡,才能高中状元。” 这到底是怎样曲折离奇的一个故事,大家都在恐惧之中充满了好奇。 这一次兰若寺之行暂时来还是让顾解舞失望的,但是她现了一个新地,她不是有好多好多的中国民间传奇故事在肚子里吗? 回去都把它们修订成册,看能不能出本书还是怎样。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顾解舞清了清嗓子,指着对面那不知道是什么山的山道:“从前有一座峨眉山,山上有一个清风洞,洞里面住着一条白蛇,自号白素贞,她修炼千年,从不杀生害人,离得道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这日,观音大师降临峨眉,普度众生,白素贞也在其列,她一不问生死,二不问尘缘,只问自己何时才能得道飞仙。 观音大师慈悲为怀,一点都不介意白素贞是个妖怪,便给白素贞指了一条明路……” 顾解舞站在亭子中央两带唱的,四个丫鬟看得一愣一愣的。 日渐正午,上的乌云也逐渐散开来,顾解舞的津津有味,竟是全将时辰忘记了。 香梅雪海注意着时间,却也不敢打扰兴致正好的顾四姐,因为你打断她的话,还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雪海掐着点儿,准备挑一个合适的时候让顾解舞停下来,好让她下午接着讲,这会子可是要回去吃午膳了。 可是不等雪海寻找好时机,顾解舞便是看见对面的树林里有一个身影掠过,吓得自己立马停了下来。 这兰若寺的梅林平时还好,上面不是叶子就是梅花,现在可是一片儿光秃秃的,树枝呈现出暗黑色,张牙舞爪的,最合适拍恐怖片了。 顾解舞骤然停下,大喝:“什么人?” 四个丫鬟也是惊了一跳,回头一看顾解舞呵斥的那个方向,竟是无一人影,只以为顾解舞是像昨晚那般故意吓她们的。 香梅恼了,对她道:“四姐心眼忒坏,白也爱唬人。” 顾解舞闷闷,她真看见一个黑影,这地方莫不是不干净? 可房里丫鬟还敢不信,她不高兴了:“香梅你闭嘴,姐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刚才明明就有人在里面。 ……一定是觉得我的故事得好,来听墙角的。” 哼哼,不是她吹,她的故事比这个时代的话本子好听一万倍。 只是今日这兰若寺可是被镇南王府包下来了的,怎么可能有外人。 一定是寺庙里的和尚。(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甜的 顾解舞又对着那片树林子道:“到底是什么人,藏头露尾的,赶紧出来,本姐就饶过你,要是在这般,我让王府侍卫逮了你,看不扒了你的皮!” 顾解舞觉得自己贵族当久了,染上好些不好的习惯。 须臾,林子里果然走出来一个人。 四个丫鬟吓得躲到了顾解舞的身后,她们心里想什么,不言而喻。 顾解舞也怕,但是看见他脚上的靴子踩在树枝上能把树枝踩断了,便是放心了,鬼是没有重量的。 她提着的心刚放下,香梅这个不怕死的便是提醒顾解舞:“姐,他不会是梅树妖精变成的人吧!” 顾解舞……得了,把这茬给忘了。 妖怪和鬼怪是一类,可是凡人肉眼难辨啊! 那人长身玉立,年纪约二十五六,穿着一件普通的玄色衣裳,料子成色一般,衣襟处绣着暗纹,添了几分华贵,脚上穿着镶着玉石的官靴。 这靴子顾解舞常见世子穿。 她这才笃定,这人该是镇南王府上的一个什么官儿。 否则怎么进的来着镇南王府包了的兰若寺。 那人眉清目秀,眼睛里却是然带着一股居高临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可能是因为和顾解舞初次见面,嘴角便是带上了一分生疏的笑容。 他从梅林之中走出来,却是没有让顾解舞看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从林子里面走出来的,就好比刚才她明明看见了他的身影,却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 这么解释,有点儿像魔术。 他仿佛就是凭空多出来了人一般。 他站在离顾解舞三米多远的地方,拱手笑道:“鄙人赵弘光,偶然经过此处,听见姐所的故事,被吸引驻足,想着男女有别,不想打扰姐雅兴,便是躲在暗处听了一会儿,不知会吓到姐,请姐见谅。” 顾解舞听了呵呵哒:“这样啊!……那个我才没有被吓到,我的丫鬟们到是被吓到了。” 赵弘光一愣,难道还要他给这些丫鬟们道歉,他沉默了。 顾解舞这才惊觉,他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给丫鬟们道歉,而且她刚才是脑子抽抽了才会这么话,便是笑着解释:“赵公子多礼了,本是我的故事骇人,让没胆子的丫鬟们吓破胆了。” 赵弘光彬彬有礼的回答:“姐的故事的精妙,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丫鬟们不懂事,不知者不罪,姐就不要怪罪她们了。” 顾解舞:……这人的脑回路好奇怪。 怎么就扯到了丫鬟们文化修养不高听不懂这故事的那一头上了。 但是他的好有道理,而且自己的故事讲的是人的感情,怎么就光怪6离了。 赵弘光在山间游玩了半日,滴水未进,看见石台上摆着一壶茶水,便是道:“鄙人滴水未进,现在口中干渴,不知能否向姐讨一杯茶水。” 顾解舞头大,这古人就是废话多,怎么要杯水喝也那么多话,而且听他的口气,是可定可不是问句。 呵呵哒! 再者什么男女有别,先生您的年纪足以让顾解舞喊叔叔了…… 顾解舞大方沉稳的点头,请他近了亭子,自己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笑道:“赵公子请用。” 赵弘光进了亭子,也和顾解舞保持了一米多的距离,且不知这亭子的直径才不过两米,只差没站到廊檐上去了。 香梅和雪海看着那茶杯,欲言又止,到底没话。 顾解舞双手捧着递给赵弘光,那是待客之道。 赵弘光看了一眼乳白色的茶杯里面淡褐色的茶汤,一片茶叶也无,不知道是什么茶。 倒是她的一双手,娇嫩如水葱,指甲洁净并未染上胭脂红,晶莹剔透,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时候在宫里吃的水晶龙眼包子,一口咬下去,全是汁水。 他晃神之间,目光迷离,不过一瞬,便是醒神。 结果茶杯一饮而尽,只觉得口中满是花香,带着丝丝蜜甜,,他平日最厌烦甜食,这甜却是沁人心脾,不腻不燥,在口中竟是回味无穷。 茶盏之上,竟是有丝丝女儿香。 想起刚才那两个丫鬟的神色,赵弘光的心肝都忍不住跳了起来,这莫不是她自己喝过的茶盏吧? 他神色自若,问顾解舞:“不知姐这是什么茶?很是特别!” 顾解舞得意的一笑,终于问了终于问了,这是她在幽兰院闲来无事,打了一颗老桂树的花儿做的桂花蜜,这年头的蜂蜜可不好找,她用了自己两年份的蜂蜜才做了一罐,埋在了桂花树下,又一年,才得了这桂花蜜茶吃。 难得遇到一个识货的,顾解舞还不得好好的显摆。 赵弘光做梦也没想到,这镇南王府的四姐竟然是这么一个性子。 简直就是……真的好特别。 今日若是换做其他人家的姐,见了陌生男子还不得三两句客套话完就走了,她可是还在留客,让她尝尝她家里边儿有名的白糖糕和……炒花生。 嗯嗯,顾解舞觉得自己一定是太寂寞了,看见一个不认识的还人模人样的大叔本性一下子就全暴露了。 这些年在王府学的三从四德全喂狗了。 赵弘光不吃甜食,但是看见顾解舞这样一幅期待的深情,便是拿了一块儿吃了起来。 躲在暗处的侍卫长周思源看了,只觉得世界三观都要崩溃了,心道——王爷一定是看上人家了,否则怎么会连讨厌的甜食都下的去口。 又吃了一些炒花生,赵弘光又喝了一些茶,觉得自己午饭都不用吃了,只道顾解舞真是太客气。 顾解舞看了看色,有些遗憾的道:“相逢即是缘,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和赵公子见面,得趁这一次机会,把您招待好了。 留着以后慢慢的回忆,等我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便会想,原来我时候还有过这么一个忘年之交。” 赵弘光差点儿没一口桂花茶呛死:哈!忘年之交? 他很老了吗? 要知道,他府上最的妾可比她还。 一叠白糖糕吃完,顾解舞在香梅的暗示下,知道要回去吃午饭了,便是和赵弘光道别。(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家人 顾解舞一转身,便是知道,这一生可能都无法跟这个姓赵的人再相见。 心里不是没有遗憾,可是出来一次,能遇见一个尚谈得来的人,不易。 她已然知足。 过路相逢皆是缘,缘分本是定,无缘不必强求。 顾解舞给了自己三分钟哀伤,然后彻底忘记了今日遇上某个陌生人的事情。、 斋堂那边儿,镇南王府的三位郡主都已然在列。 她们见顾解舞进来,齐齐看了一眼,紧跟着都将视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就不拿正眼瞧你,你能如何。 世子顾深和顾承还在后山没有回来,下人们在门外先聊着,听顾承猎杀了兔子。 这佛门清净地的,真是阿弥陀佛。 王妃和印氏似乎还在佛堂那边儿念经。 至于镇南王,都没有起,顾解舞问了一下王府长史,他也不知道。 只是看他的样子,不像不知道。 顾解舞明白,王爷嘛!有些时候行踪神秘也是正常的。 她百无聊赖,偷偷的观察起那三位郡主来。 大郡主顾解意,已经十七岁了,身边站在大丫鬟秋彤,王妃长相柔美,而大郡主偏生像爹,好看是好看,可是多了几分英气,也可能因为是长女的缘故,皇上指婚给了京中老牌果国公府魏国公府世子6双峪,传中的京城四公子之一。 顾解舞每每听到京城四公子这个称谓,就不免想起当年二十一世纪的京城四少与京城四美,呵呵哒,也不知道这里的四公子同样喜欢寻花问柳,那她大姐以后可有的烦了。 古代的李白、白居易、苏东坡,别看文章写得人模狗样,特别是苏东坡能对死去的老婆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种感人肺腑刻骨铭心的千古名句,可是…… 用顾解舞的眼光来看,他照样是个渣男,把自己的妾送给朋友,然后生个孩子出来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朋友的都不清楚,弄得儿子帮他承认那个不姓苏的其实也是他爹的儿子。 顾解舞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晕厥,古人比现代人开放多了好伐。 遇上现代人,你特么你是我爹儿子你就是我爹儿子? 证据拿粗来! 不过等顾解舞真到了这个时代,才明白,原来妾这个玩意儿,真的是可以送来送去的,只是有些脸面的人,便是不会把自家生过孩子的妾送人的,否则以后怎么让孩子出去见人? 而有些苦命的妾,便是这家生俩孩子,那家生俩孩子…… 孩子一多,就把之前的给忘记了,跟二十一世界生孩子卖的那些人贩子差不多的概念。 想起来很悲伤。 顾解舞也曾好奇,自己的母亲属于哪一种。 后来得知,自己的母亲司马氏属于比较高级的妾侍,是皇上御赐的,不能随便送人,这也是她为什么和其他一般的庶女不同的地方,毕竟她喝她娘,身上都盖着皇帝的印章。 而且,据她娘的那个司马氏和京城四公子之一的司马乘风有些瓜葛,据是同宗…… 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顾解舞是没打算凑上去的。 再看王妃那对双胞胎,便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了。 所谓沉鱼落雁花容月貌便是如此了,别顾解舞这样不相干的看了喜欢,就是随便一个路人,都得被她们的美色所迷惑。 原以为,顾解舞猜想她们会被效仿娥皇女英,二女同嫁不分大。 只可惜那是只能出现在某点种马文里面的剧情,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那么牛逼的人物,能够迎娶镇南王的一双明珠。 皇帝到是有可能,可惜他年纪太大了。 双胞胎姐姐顾解心指婚给了皇帝的儿子忠王,也就是秦王殿下的弟弟,可惜顾解心今年才十五岁,忠王殿下有的等了。 雪海曾在从京城来的人嘴里听过,皇帝的儿子多多,可最没用的便是这个忠王,母亲是庆妃,比瑾妃和秦王殿下还要透明的存在。 顾解舞呵呵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是不受宠的皇子,也比一般宗室来的高贵,将来太子继位,这忠王就是子的兄弟,三代富贵平安还是能有的。 只是按照顾解舞从学习的政治即是阴谋的理论,皇帝把镇南王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皇子,很耐人寻味。 感觉像是想要架空镇南王府。 至于双胞胎的妹妹顾解忧,被许给了同时下三大异姓藩王的延平王家,只可惜延平王家族男丁薄弱,这一代的延平王不止年纪,还是从家族里面挑出来过继的,名叫柏青。 顾解舞有时候的确会羡慕她们的好婚事,嫁得好且都还是正室,可换个角度想,顾解忧将来要嫁去福建,和哥哥姐姐们只怕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了的。 所以,顾解忧眉头常年不解的忧愁是因为这个? 不过似乎除了顾解舞,没有人察觉到这个原因,都以为是顾解忧的性格使然。 心中默默想了一遍家里的人际关系,她越对自己的将来感到惶恐。 也不知道便宜父王给她寻得如何了,能够相处自然最好,看不过眼便是将就着过,反正将来一辈子就是这样的了。 顾解舞规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须臾,王妃和印氏双双进来,印氏替王妃打起帘子。 顾解舞心道,若是将来顾深死了,这印氏的儿子顾承便是镇南王府唯一的继承人,印氏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只可惜……仅限于想想。 没等到顾解舞所想的实现,便是听外面闹哄哄的一片。 香梅自的出去看,王妃也是派了人出去。 印氏不知为何,脸色都白了。 顾解舞越的心翼翼端坐着,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深怕自己遭受池鱼之殃。 原是顾承回来的时候下马不心,把腿给摔了,就在兰若寺大门口,昨晚上她们来的时候下车的地方。 印氏知道顾承断了腿,马上晕死了过去,半条命都去了,顾承就是她的一切。 王妃当即就落了在场伺候的所有厮们。 顾解舞心里打着鼓,看向了王妃,她脸上的着急神色,如此的显而易见,就怕别人不知道似得。(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茅屋 生那么大的事儿,都不问自己儿子世子顾深一句的,就像是早知道只会有顾承受伤一样。 顾解舞不喜欢去想的事情,终于还是生了,幸好,她是个女孩子。 要是她也是一个儿子,顾解舞不知道在没有生母的庇护下,自己能在镇南王府里生存多久。 午饭被迫中断,大家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其实这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王妃没心情吃饭,其他人还能有吃饭的心情。 折腾到半下午,顾解舞才得以回到自己的禅房,雪海避开多数人,在人少的时候去了厨下拿了些馒头回来。 带来的点心禁不住折腾,顾解舞肚子一饿,已经吃掉了大半,可还要在兰若寺挨两。 顾承这么一出,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寺庙的吃食没有油水,顿顿都是馒头大白菜和数的清米粒的稀粥,雪海怕把她饿着。 顾解舞特别能吃,在家里一顿能吃两大碗米饭,另外还有零食点心。 这吃的简单了,就容易饿,顾解舞看着剩下不多的点心,没舍得下手,便是拿起昨晚上没吃完的炒豌豆吃,这个饱肚子。 在家里雪海都不然她多吃,怕积食,现在好,管饱。 一下午都静悄悄的,顾解舞晚上没睡好,吃完东西便觉得昏昏欲睡,上炕睡去了。 四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无事可做便是拿出带出来针线做了起来。 屋子越的静悄悄的。 在兰若寺的梅林尽头,有一栋茅草房子,虽是破旧,可有些翻新的痕迹。 走道上还特意铺上了一层青石板,以免化雪气打湿鞋袜。 茅屋依山而建,旁边几块怪石嶙峋,别有一番风味。 前面有一个人工挖出的池塘,里面的水还夹杂着冰凌,冰凌漂浮在水面上,几只鸳鸯在上面吸水,偶尔倒立下去将屁股朝上,似乎是在寻找水底的虫儿鱼。 这里是戍边的子第九子,秦王殿下所建造,每逢闲暇,他便会来这里憩。 兰若寺之人自然是知晓的,只是隔着梅林,便是相安无事。 只是今日,顾解舞一行人在空寂无人的梅林之中喧嚣,秦王自幼习武,耳聪目明,听见那悠扬婉转,曲调新奇的笛声,寻声而去,便是和顾解舞邂逅。 秦王的侍卫长周思源只有伺候秦王,知道他喜欢独自行走,从来都是远远的跟着。 这才没有让顾解舞猜出秦王赵弘光的身份。 赵弘光这般光明磊落的自己姓赵,让顾解舞心里那份疑惑也烟消云散了。 这下本不是皇室赵氏一家独姓赵。 此番阴差阳错,却是让顾解舞没能猜出赵弘光的身份。 回到茅舍后,赵弘光打坐了半日,点了上等的檀香,却是无法入定,半日里都是心绪不宁。 他心中所想,竟是前所未有的。 赵弘光本不好女色,附中姬妾众多,都不过是皇上以体谅他在西北苦寒之地为由送来的女子。 可是这些女子纵然是貌美,可一个个的都是温良恭顺,到时没什么意思了。 他身在西北,远离朝堂,也没有一般皇子争强好胜的心,便是一心在武道之上求更上一层楼。 佛教文化渊源深厚,他借此来磨炼自己的心智。 可奈何,今日竟是被一个丫头破了心法。 都红颜祸水,他从前只知道这四个字不是什么好字,今日却是才明白,这四个字,是如何的让人**蚀骨。 赵弘光停止了打坐,让周思源去打听顾解舞的事情。 周思源知道王爷是面冷心热之人,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上心。 便是故意装没听明白:“不知道王爷让奴才打听什么事情?” 周思源原是秦王为皇子时的伴读,自称奴才也不算自贱,反倒是显得亲近。 赵弘光冷眼瞪了他一眼,倚在紫檀木的踏上看窗外那片儿光秃秃的梅花树,上面唯有几朵梅花残留,不细看,竟是不易现的。 从前梅花遍地,与白雪交相辉映,如此美景尚不能让他心神不定,今日却是只因为一个丫头的几盏笑靥,一杯蜜茶,还有那甜的腻人的糖糕,却是让他心不由己了。 人还端坐在这边,心却是早就到了她的身上。 周思源不敢再多逗留,本是穿着便服,施展轻功,不消一刻钟,便是穿过十里梅林,到了兰若寺内。 几番寻走,找到了顾解舞的禅房,上房揭开一片瓦,朝内看了去。 王爷吩咐他打探消息,可没不能看人家姐的闺房,且这不是闺房,而是禅房。 周思源觉得自己挺不值的,堂堂凉州大营的四品将军,竟然来干这梁上君子的活儿,可真是……出去都没脸见人了。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可不是这么的。 他们那不解风情的冷王爷,竟是也被这镇南王府赫赫有名的四姐给煞到了,也不知道若是王爷向镇南王开口要了这位姐,镇南王会不会舍不得。 凉州营里边儿可都是在传镇南王是如何的疼爱四姐,看那给四姐预备的夫婿,可都能从凉州营排到镇南王府二门去了。 房间里,顾解舞正在酣睡,头解开,只露出一张脸。 四个丫鬟围在炉子旁边儿绣花。 周思源看了一会儿,真没意思,就只有一个丫鬟起身给顾解舞盖了一下辈子,着实无聊。 飞身下来,便是去了兰若寺其他地方,他在茅屋那边儿都快生霉了,好歹得找一个和尚上几句,免得自己将来话都不会了。 周思源大摇大摆的走在兰若寺里。 过完的镇南王府侍卫虽是疑惑怎么会有生面孔,可见他人模人样穿着官靴,又不惧他们的眼神,便是以为是新到的某位军官或是王府里的亲戚贵少爷。 周思源这一趟没白走,不一会儿就听人起了顾承失足落马的事情。 便觉得这里边儿有戏,去斋堂找了平日交情不错的和尚聊,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倒是不关心这镇南王家的家事,可顾四姐怎么大白在屋里睡觉,他可是明白了! 只怕是受到了惊吓。(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人心 等周思源弄清楚前因后果,便是几个纵身回到了梅林那边的茅舍,回禀自家主子。 秦王倚在榻上,保持着刚才他离开时的姿势,仿佛那么久,他就一直动也不动的,犹如一尊石像。 秦王不止平日行为便是如此,大多数的时候,心里更是形同铁石,水火不侵。 周思源之所以如此看重顾四姐的事情,也是抱着一种期待,若是顾解舞能够改变一下千万,那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 秦王出身皇族,在外人看来那是无上的荣耀。 然而,身为子的他的父亲,将他放置在这样敏感的位置上,给了他军权,却未给予他足够的荣耀,好似一个被配至边疆的宗族。 将来若是太子继位,他能有好结果吗? 太子一旦登极称帝,最容不下的便是能威胁到他本身权利的存在。 白了,皇帝就是将秦王当成了太子的磨刀石,用来磨砺太子的心智。 皇上安稳一日,秦王自然也能安稳的过一日,可这平淡的日子,总会到头的。 秦王殿下虽是心中明白,也认命。 可夜深人静之时,难免心中生出怨怼,都是子的儿子,就因为太子是皇后所生,便是不同了吗? 秦王平日里不爱酒色权财,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 周思源只是觉得,若是能让王爷心中松快一些,也是好的。 其余的身份地位,再者顾解舞是什么出身,都不重要了。 周思源一心为主子,似乎都是忘记了,他主子看上的可不是一般人,那是镇南王的庶女,身份地位的差别不,镇南王早就在军中为其遴选夫婿,看样子便是要做别人家正妻的,而秦王,便是早早的已经大婚了。 秦王妃乃是延平王家的嫡女,柏惜若。 皇室早婚,秦王来戍边之时,便是和柏惜若完成了大婚,那时候柏惜若不过十一岁而已。 夫妻两个成婚多年,端的是相敬如宾,且秦王膝下多年一无所出,太子的儿子都快大婚了呢! 旁人却是比秦王还要着急的,他却是一直都觉得无所谓的,无儿无女的也好,省的将来遭孽。 无端端的生在帝王家,死于权利的争斗之中。 秦王现在,还未生出与太子一争高下的心,因为他知道,皇上不准。 京城里荣亲王和顺王如此出身,也未能扳倒太子,他……算什么。 至于柏惜若,虽是出身延平王家族,乃是上一代延平王嫡女,可这一代的延平王是在宗族中选出来的,柏惜若出嫁的时候还没有他,面上的两姐弟,实际上没有什么感情。 柏青倒是时常从福建寄送东西过来,维持柏氏家族表面上的平静和风光。 周思源将自己的见闻回禀给了秦王。 秦王的茶盏里泡的峨眉雪芽,清香扑鼻,是他最喜欢的滋味,可是今日却是尝到了一丝丝苦味,往日回味中的那种幽甜,却是不见。 他自嘲一笑,知道是自己心有所动,滋味也是不同了。 转而放下茶盏,呓语一般,却是对周思源的:“她只怕是吓坏了吧!” 这镇南王府的家事,与他无关,他也管不着。 可顾解舞竟是被吓成了这个样子,这般看起来,镇南王王妃并不是听的那般慈爱贤惠。 秦王深以为然,下人还都以为皇后的温婉勤恳,数十年如一日的主摄宫中,妃嫔之间相亲相爱。 到底是和情形,从中活着出来的秦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在皇后那副温良慈爱的面具下,实则住着一只会蜇人的蝎子。 稍不注意,便是万劫不复。 顾解舞与顾承同时庶出,王妃如今敢堂而皇之的对付顾承,他日,便能不动声色的对付顾解舞。 今日见她虽是一副快乐无忧的模样,其实水晶的一样的心肝儿,早就明白通透了,只是无人能言罢了。 秦王轻轻的一声叹息,叹自己,也叹别人。 次日,因为顾承受伤,镇南王示下,众人在兰若寺得多呆几,等顾承伤势稳定再走。 顾解舞亲自去了顾承的禅房看他,带上了余下的点心。 的禅房里边儿只有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儿。 雪海带回去的消息,顾承断了骨头,养得好的话倒是无碍。 这便是最好的情况了。 顾解舞心里念叨,真实的情况如何,父王如何会让人知道。 想必知道真实情况的,只有印氏母子俩了。 王妃从昨日起就一直在佛堂里边儿念经,似乎是镇南王责怪她心不够诚,得罪了菩萨,这才害了孩子们。 顾解心和顾解忧知道镇南王如此训斥母亲,自然是愤愤不平的。 至于大郡主和世子,具是不言语的。 顾解舞出于本分,这才不得不去看顾承,否则她也想呆在屋子里好好的,不来掺和这些事。 她一到,印氏便是起身迎接,替她打帘子。 顾解舞就是因为这个不愿意出来,顾承心里边儿现在本来就难受,看见母亲还要对她一个庶女还要跟奴才似得,心里不难受。 她提了一盒子点心,那是她仅剩下的。 来看别人,总不好空手。 印氏站在一旁。 在顾解舞和顾承面前,她就是个奴才。 顾解舞瞧见顾承的左腿打着石膏,从上面传来一阵阵刺鼻的药味,就是那个味道,整间屋子都是。 仿佛是什么接骨的膏药。 顾解舞和顾承除了同样是庶出之外,平日里没什么交集。 了几句客套话,让他好好养伤之外,坐了约莫一刻钟,顾解舞便是起身告辞了。 印氏没多挽留,只四姐慢走,化雪气路滑,让她多加心。 顾解舞感念她的好意,真心的为顾承祈祷,希望他赶紧好起来。 一上午就忙活探望顾承这一件事了。 镇南王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来找顾解舞聊儿,顾解舞在屋子里闷了半日,便是去梅林闲逛。 她也想去其他地方,可是兰若寺里几位郡主都要来去,她可不想碰上心里正不高兴的她们。(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武侠? 顾解舞的心情很是低落,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重大罪犯,知道没有缓期或是其他可言。 因为还要逗留兰若寺一阵,香梅跟冬青跟着长史的车队回镇南王府去拿换洗衣裳。 现在只有雪海和香菱两个人跟着顾解舞。 一行主仆三人,漫步在梅林之中,这时节,真没什么好看的。 突然香菱惊讶的叫了起来,她瞧见了梅树上边开出了新嫩芽。 顾解舞冷眼瞧着:“有什么惊奇的,再是不长点新芽出来,今年还过不过了,不那些平民百姓,我们只怕都得饿死。” 一般有点儿文化修养的人,都喜欢悲秋伤春的,香菱这种身世坎坷的丫鬟,就更不必了。 顾解舞今日忘记了拿弟子,便是吩咐香菱回去拿古琴,在梅林里边儿练琴,感觉上挺有诗意的,现在冷是冷,但是日头上来了,弹一会儿琴陶冶一下情操也是不错的选择。 古代女子的生活真的是太无聊了。 不一会儿,香菱就抱着琴来了,琴的外面罩着琴袋,才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丫鬟抱着光溜溜的琴就出门。 琴弦割伤丫鬟的手不要紧,要紧的是那琴可禁不起磕磕碰碰,就算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有好多千百年的古琴存在,呵呵哒! 真以为让琴**到处走真的没问题? 琴袋是用红色的锦缎做的,上面收口的地方用的如意结,上面缀着红色流苏,看起来非常的喜庆。 顾解舞有时候也觉得白色挺好,但是白色吧总是让人感觉会生什么不好的事儿,里边儿那种一身白衣的姐…… 是会被贵族妇女的口水淹死的,你家死人啊! 整穿着一身白出门? 顾解舞在昨的亭子里摆放好古琴,拨弄了几下琴弦找感觉,随即弹奏了起来。 唱到:“日暮短歌,生有何苦? 但若夕日,光彩无多。 惘如可怅,悯世不忘。 何解千愁?但剩五粮。 倩倩君意,悠悠我心。 我为君惜,瘦减衣襟。 凄凄蝉音,对影三人。 我邀明月,抚琴生声。 青青草长,何时为绝? 登楼望西,悲喜半阙。 华年萧骚,白远行。 我有衷情,恩系旧心。 酒已千寻,骸如优伶, 狂浪吴歌,何门可进? 路不嫌长,水不嫌深。 我为君故,沉吟至今。” 琴声悠扬,传至梅林茅屋。 秦王正在打坐,起初听见杂乱琴音,只以为是自己心性不定所致,稍后才知,那声音竟是真的。 他踌躇了一会儿,终是下榻,穿好鞋子,朝着梅林亭子那边去了。 周思源在一旁伺候,秦王摆手,让他别再跟上来。 他只好将充满八卦之火的内心带回到原地。 王爷泡妞,不带他…… 好忧桑…… 一曲歌罢,顾解舞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她真想来着唱一热情的沙漠或者三三夜,不过…… 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雪海和香菱,她还是不要刺激她们了。 跟着,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干这样的事情。 神出鬼没的赵公子! 当顾解舞看见他从梅林里边走出来的时候,她心间一惊:“你还在?” 看他的穿着,和昨日没什么区别,难道是昨起就一直在这里? 顾解舞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人家不换衣服不代表人家一直在这里嘛! 她想起了大学时期那个有钱的白富美奇葩,同样的一套一副买了三十套,一个月轮着穿,搞得同学们都以为她一件衣服穿一个月,直到那看见她家里的直升机来学校接她。 呵呵哒! 秦王听完她刚才唱的词,只觉得新颖,可有些不合时宜,这哪里来的明月。 “姐心情似乎不大好?” 顾解舞也是实诚人,心想等会儿得套出他是什么人来,这兰若寺可是她爹包下来了的,这个人怎么还在这里,要真是她爹的下属,可有的好玩了。 “还要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住上不知道几,我心情能好吗?” 秦王没想她真和自己:“这儿比起凉州城内,环境清幽不少,姐如何不喜?” 顾解舞闷闷的回答:“主要是吃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估计再呆半个月,回去之后我都能瘦成一道闪电!” 秦王眼神里闪着光,这形容……自己瘦成一道闪电,简直了…… 顾解舞便是问起秦王的身份来,他直言自己是住在这附近的,所以不是镇南王府上的人,但的确是在凉州营内任职。 顾解舞听他他是住在这附近的,眼神出biangbiang的光芒:“住在山上好玩吗?” 难道她遇见了传中的世外高人? 顾解舞立即跑出一长串的问题:“你吃饭喝水怎么办?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饭的人?要是遇上老虎狮子那又怎么办?” 秦王笑道:“吃饭喝水有奴才们伺候,要是遇上狮子老虎,那权当给自己加餐了,不过这里……暂时还没看见过什么熊禽猛兽。” 顾解舞一脸崇拜:“那你会武功咯!那会轻功吗?” 秦王点点头。 最初的时候,顾解舞看见镇南王拿着一把一百几十斤的马刀在武场上来去自如,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金庸大大的武侠世界,还想学点什么凌波微步之类的,可后来现实给了她重重的一耳光。 她只是穿越到了一个男人不知所以便会武功盖世的世界,而女子习武的嘛! 古往今来屈指可数,她想成练家子,只有重新投胎回炉重造长出丁丁再。 顾解舞激动得有些得意忘形,便是拉着秦王的袖子道:“那你带我飞一下好不好?” 雪海和香菱更是激动了上来,将顾解舞拉住,不顾有旁人在场,道:“姐,您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 顾解舞甩开她们,像是一个吵着要抱的孩子一样拉着秦王的衣袖:“你带我飞一下嘛好不好?” 雪海和香菱被顾解舞的刚才制止的眼神吓到了,双双退后一步规矩了起来。 顾解舞起火来可不是盖的。 秦王见她如此,本也不想拒绝,便是应下。(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飞起来 顾解舞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是没睡醒,这个人竟然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了她的无理要求,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她自以为自己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以为这位大叔不会对她产生什么除了对孩子以外的喜欢,她忘记了这是古代,在这里年龄才不是爱情的距离。 她傻傻的以为,对方只是同情,或是觉得她可爱。 她被可以飞来飞去这件事,冲昏了头脑。 转头对雪海和香菱道:“你们俩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飞回来。 记住,要是谁敢泄露今的事情,我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雪海和香菱都坚信,四姐有这个本事……随即闭嘴不话。 秦王却是有些疑惑,她是从哪里得知窑子这种地方的? 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所言。 不过一丝丝的疑惑,即刻消失无踪了。 秦王拉着她的手,飞身一纵,消失在梅林之间。 顾解舞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比坐海盗船还要爽,脚离开了地面,她否定了地心引力。 也许是来自生物本能的恐惧,她在失重的情况下,死死的抓住了秦王的……身体。 紧紧的抱在他的腰上面。 爱上一个人是否是件容易的事? 顾解舞觉得,自己似乎对这个大叔动心了。 从高处看下去,梅林看起来像是一只只只剩下外壳的螃蟹,一动不动的呆在最后的地方。 她看见周围的山川,白色的雪和青色的苍松,以及远处边淡黄色的。 白云朵朵,仿佛触手可及。 秦王侧身带着顾解舞,很是费力。 但是这一次,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好,怎么能够让她失望。 女儿家所能看见的世界,不过是秋千能够荡起的最高的地方,让她在上看一下地上,也许将来她就不会忘记她的生命中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飞跃在上林间。 赵弘光带着顾解舞飞到了他所在的茅屋,将她放下。 顾解舞只觉得头有些晕,顿时落地,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看着这间房子,知道这应该是他所的住处。 外表没什么奇怪的,很符合古人隐居时的住处模样。 只是大门一开,里面却是别有洞。 多宝格上摆着红色的珊瑚和各种玉器,地上铺着绣花精美的地毯,前面统共两间屋子,里面一张木质的睡榻,榻沿上镶着翠玉,两边摆着大引枕,中间放着茶几,上面是瑞兽香炉,正出一阵阵紫烟。 香气缭绕,一闻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气息,好似是刚才他身上的味道。 顾解舞原以为那气息是山间的气息,现在想起,不禁有些脸红,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是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密。 ……还和他到了他家。 要是他是心怀不轨的坏人该怎么办? 顾解舞一时间紧张起来。 不愿在往里面走。 秦王刚才已然看见了周思源,和在这里伺候的两个武婢莺歌和燕舞,他让他们不准出现。 而顾解舞看了那张榻,心里面就有底了,光是这榻要完整无损的运上山来,可就要耗费不少人力。 偏生这个自称赵弘光的他是一介官,只是爱好清净,才来这里。 且那海中的珊瑚,就是镇南王府,也不过两株而已,他却是用来摆在山里玩儿。 顾解舞对赵弘光的身份起了疑心。 她站在原地,回头看赵弘光,想要从他的眼里判断,她是不是遇见了坏人。 赵弘光也觉得气氛挺尴尬的,现在才惊觉自己可能会遇到危险,他觉得她到底是少不更事,胆子也挺大的。 存了成心逗弄她的心思,:“现在才害怕,是不是太晚了,刚才拉着我要我带你飞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一副样子。” 顾解舞看着他背着手坐上榻,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像极了逗弄猫咪的主人。 顾解舞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郁闷。 高兴地是她运气还没那么背,一出门就遇上不法分子。 郁闷的是,自己哪里好玩了,这大叔竟然把她做游戏。 顾解舞嘟着嘴站在房里,闷闷的不话。 赵弘光这才对着外面喊道:“拿些茶水糕点进来!” 顾解舞觉得好生奇怪,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谁都没看见。 彼时赵弘光叫人,是叫谁? 答案很快揭晓,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婢女端着茶水和点心扣门进来。 茶盅是金丝刻花的青瓷盖碗,看起来就不是寻常人能用的东西。 赵弘光的眼神也注意到了,他本不想让顾解舞知道他的身份,可现在,以顾解舞的聪敏程度,猜出来只是早晚的事。 可苦了莺歌和燕舞,这山里只有这种茶碗,不得不受了王爷的一记白眼。 莺歌燕舞是双胞胎,又自幼长在秦王府,端的是眉清目秀,身姿风雅。 让人见了大多以为她们是秦王的房里人。 可实际上她们只是丫鬟而已。 莺歌燕舞受了周思源指点,端了好几样精巧可爱的点心上来,芝麻卷、金糕、枣泥糕、奶汁角。 顾解舞并不常见这些点心,可一看样子,再尝尝味道,这赵弘光的身份,简直不言而喻。 在偌大的凉州,能比镇南王府过得还要潇洒的,只有那一家了。 皇帝的亲儿子,秦王殿下。 世上哪里那么巧的事儿,他刚好又姓赵。 只是这王爷明显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是继续装傻好呢?还是立马跪下三拜九叩求饶的好。 她拿起一个奶汁角,吃着只觉得满口香甜。 见她吃的高兴,秦王喝着茶,脸上也带了丝丝笑容。 莺歌和燕舞站在一侧伺候。 顾解舞夸了一番她们好手艺,这点心真不错之后,便是问莺歌:“姐姐你们刚才是在哪里?我进来的时候可没看见。” 莺歌看了一眼秦王,得到了允许才回答:“奴婢刚才在厨下,所以姐没有看见。” 顾解舞听到这样模凌两可的回答,也不好追问,想必能够在山间过活的女子,都是不见的,不定她们还会拳脚功夫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无缘 这会功夫的人,想要避开她的眼睛,多简单。 昨她在秦王身上,可是见识过了的。 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这般的奇妙,对着陌生人心里话,对着身边人谎话。 昨日不知此人是高高在上的龙子秦王殿下,尚且能够谈笑自如,现在心里仅仅是有些猜测揣度,便是舌头打结似的,再也无法好好的同他话。 更不,心中产生了那一丁点的丝丝绕绕,宛如棉花糖,一点点的裹在心上,只是却像是糖精放多了,带上了苦味。 他身份尊贵,而自己不过是镇南王的庶女。 不他已然有了王妃正妻,自己的身份也只是刚刚够做他的侍妾的。 从前曾许下宏愿,宁做贫人妻、不做富人妾的。 女人生就是有英雄情结的,秦王未必是英雄,但是她也听过秦王八百铁骑勇退夷人万人部队的。 刚才在上的时候,当她紧紧的抱在他的腰身上的时候,那一瞬间的行动,绝对不是错觉。 真是可惜! 蓦然想起那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与君好。 糕点的甜蜜在嘴中散开来,驱散了心中那点阴霾。 谁还没暗恋过谁啊! 等回去了,睡一觉过几日,便是会将他忘记的吧! 萍水相逢的缘分,总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 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 顾解舞吃了一些点心,喝了几口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赵公子,我想我该回去了。” 秦王神色讶然:“那么快……再坐会儿吧!” 话到嘴边,才知道自己失言。他和顾解舞本没什么关系,且有男女之别,他断没有留客的理由,这么一,倒是显得他自己孟浪了。 莺歌和燕舞几时见过自家王爷口不择言过,具是听见了,心里觉得好笑,却是不敢声张,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顾解舞摸着茶盏,坐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了,茶水都已冷透。 寻思了一圈,:“我怕再晚些,两个丫鬟该是吓坏了。” 刚才来的时候,雪海和香菱就是吓得不轻。 顾解舞不想多生事端。 听过年的时候皇上赐了好多美人给秦王殿下。 其中不乏十二三岁的“少女”,顾解舞这才想起,自己其实也是够格的。 秦王如此待她,莫不是心中有所图谋。 但愿事情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只是男人的心,总是不准的。 秦王殿下不好美色,她是略有所闻,可是秦王殿下为何待她如此? 现在顾解舞已经假定了赵弘光就是秦王,至于其他都不重要了。 顾解舞这一辈子的追求就是好好活,好好过,别和那些权贵们扯上关系。 她想要出名想要红,不过是想要嫁给文采好一点的书生,有点文化修养的人至少不会打老婆。 虽然她贵为镇南王之女,但是她没有亲兄弟撑腰,算一算,将来也是未知数啊! 顾解舞起身告辞,脸上神色淡漠,低着头看自己脚下,不与秦王对视。 秦王心如明镜,猜到她该是知道了,便不再多做挽留,想必吓得不轻,或是以为自己别有居心。 甚至都不打算自己送顾解舞回去,只是让莺歌燕舞送她回亭子那边。 秦王飞身一跃,半柱香不到的时候就从梅林的亭子到了茅屋这边。 而顾解舞用双脚走回去,却是用了半个时辰。 难怪,没多少人知道梅林的尽头,住了一位贵人,也不知道父王是否知道? 若是知道,怎么不告诫一下她们,女儿家和秦王撞上,传出去总是不好的。 这么想来,只怕是不知道的。 快要到亭子的时候,顾解舞让莺歌燕舞走了,自己一个人回到了亭子那里。 雪海和香菱两个人一个在梅林外边来回走动,香菱坐在檐下哭泣不止,双眼通红,跟兔子眼睛似的。 顾解舞早没了刚才的兴致,对香菱:“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就别哭了,要是让别人看见,今日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你姐我的名声到底还要不要了?” 香菱擦干净脸上泪痕,也不敢哭了,她哭死事,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姐的名誉受损,她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赔的。 雪海拉着她检查了一遍她身上,见她毫无伤,连头上簪别的位置都丝毫未变,这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姐您的胆子真是太大了,都不知道那位赵公子是什么人,就敢跟他走! 您今日要是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让奴才怎么活!” 这话的确,若是顾解舞有什么差池,第一个遭殃的便是雪海,死都是简单的,她家里人还有老子娘在镇南王府的庄子上当差。 顾解舞这才现,今日的确是自己轻浮了,若是真出个什么意外,不自己,自己院子里的那些人,只怕谁都别想有好下场。 安慰了雪海几句,且答应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最后雪海拉着她回禅房,心想这梅林本来没什么好看,以后还是少来的好,那劳什子的赵公子,真正是……太讨人厌了。 顾解舞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梅林,总感觉,这片林子后面有什么。 其实赵弘光就在林子之后躲着,他虽是让莺歌燕舞送她回来,可到了一半的时候,终究是放心不下,自己跟了上来。 之后见她和自己的丫鬟们碰面,心里面才放心,又听她的那些话,便是知道,她是清楚明白的,也不知道之后两个人还能不能见面。 他明白,若是真的为了她好,那边是再也不见最好。 可是,有些事情,哪里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所谓知易行难。 明知道自己和她不可能,她也不可能委屈给自己做妾,这般恋恋不舍,又是何必。 他是王爷,若是想要,自然是有办法。 可奈何,他竟是不想勉强于她,一丝丝都不想。 只盼她安好无恙。 或许这不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感情,只是对别人的同病相怜而已。 顾解舞在雪海的搀扶下离开了梅林,香菱抱着古琴,渐行渐远,(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风筝 香梅和冬青回家去拿衣裳,上午走的,半夜就回了。 顾解舞本来已经睡下了,还以为两人明才能回来,毕竟夜里赶路不安全。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主子急着要什么东西,以致于让回去的奴才们都是连夜赶了回来。 顾解舞心想即是如此,怎么不让她们回府去算了,偏生要在这兰若寺里边儿吃冷灰。 香梅这一次带了整整一箱子的换洗衣服和两大食盒的点心,就怕顾解舞这些日子吃不下消瘦了。 王爷多久才见四姐一回,便是凭记忆看,要是觉得瘦了,定是要落她们的。 久而久之,没有生母庇护的顾解舞照样享受着只属于母亲才会有的唠叨和担心。 她乐在其中。 如果连这唯一的一点幸福快乐都没了,那才是真的没什么好活的了。 香梅这次回去,还把那风筝带来了。 是等哪晴了,就拿出去放来着。 雪海看了一眼风筝没话,香菱低着头整理东西。 香梅没在意大家的不同寻常,只以为是半夜里大家都累,不爱话。 少顷,大家整理好就都睡了。 第二,顾解舞实在忍不住,让四个丫鬟烧水给自己洗澡,她来古代没什么怪癖,就是再冷的气,三四不洗澡就受不了。 难为香梅雪海和香菱冬青。 这兰若寺只有一口井,是用来喝的水,洗澡只能去挑雪水来烧。 四个人忙活一,便是只伺候顾解舞洗澡了。 这么安静的过了三四,顾解舞便是****跟着雪海绣花消磨时间。 这一日,终于是起风了,香梅拿着风筝,让顾解舞放风筝去。 顾解舞不想出门去,怕是遇见那个人,她可是打定主意要忘记他的。 雪海和香菱虽是担心,可顾解舞少有的把自己拘束着,这几日也的确太过无聊,她们都怕顾解舞憋出毛病来,便是大家都一起劝顾解舞出去玩儿。 顾解舞磨了半,被弄得心神不宁,拿给绣花针扎了两次后,便是一摔不干了,拿着风筝出去玩去了。 四个丫鬟亦是拿点心的拿点心,端茶水的端茶水。 兰若寺,能放风筝的地方除了梅林便是之后后山了。 前儿顾承打猎的那地方。 顾解舞不想去那边,便是只好又去了梅林。 几日不出来,梅树好多都抽出了嫩芽。 顾解舞脱掉了披风,踩着羊皮靴子,找了一个足够长的地方跑了起来。 香梅在后边举着风筝。 其实大家对顾解舞放风筝没什么信心,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放风筝。 没想到如此顺利,也许是公作美,风筝顺着风飞上了。 顾解舞心的避开梅树,看着风筝在上飞。 仿佛自己变成了风筝…… 曾经有过那么一刻,她也像风筝在上飞。 须臾,风筝线竟是放完了。 顾解舞恼火的看着越来越短的线,对香梅:“你怎么不准备一个长一点的线?” 香梅哭丧着脸,她也没想到四姐在放风筝上面赋那么高,风筝放那么高了,丈宽的风筝现在看起来跟蚂蚁似的,还没掉下来。 只是这话是万万不得的。 只是求饶:“好姐,是奴婢做事不周到,求姐原谅……。” 看着香梅可怜兮兮的模样,顾解舞也不忍心责怪她。 放了两辈子风筝,这一回算是放的最远的。 雪海过来帮忙拉着,准备把风筝收回来。 顾解舞立马阻止了,她本意就是想把这风筝放出去的,收回来不是白搭了。 便是手一松,轮子直转,风筝三两下便是不见了踪影。 道:“都把人家放那么远了,何必再拉回来!多费劲。” 雪海不语,看着风筝越飘越远。 顾解舞没看,让她们收拾东西回去了。 跑了一阵,身上全是汗,再不回去,得感冒了。 燕子风筝越来越远,在上化作一个黑点儿。 秦王今日离开兰若寺,回凉州城内王府去。 半路上却是见一只风筝落下,他的眼里满是好奇。 周思源得到示下,去捡回了风筝。 风筝落在泥地上,有些污迹,可是中间的诗依旧清晰。 落款是香雪海。 周思源知道这是出自顾解舞的手笔,那****做梁上君子,便是在顾解舞所住的禅房也看见了这样的落款,写的不过是另外一诗。 周思源便是便那诗也了一遍,秦王听完,神色莫测,将风筝给周思源让他放马车上,自己便是策马疾驰。 她从未见过那片梅林美景,怎么会知道那是如何的美丽? 这世上是真的有心有灵犀的一吗? 当初他想要在兰若寺梅林住,便是被那梅花雪景吸引,想不到他的知音竟然会是她。 顾解舞晚上洗了个澡,之后连着打了七八个喷嚏,心想肯定是下午跑得太疯,这才感冒了。 好在她身体好,次日便是大好了。 王妃那边却是传来消息,镇南王要大家去斋堂一起用膳。 顾解舞看着自己食盒里的点心,照旧吃了起来。 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去了也不能好好的吃饭,干脆先吃饱再去,免得挨饿。 来人来通传的时候刚蒙蒙亮,顾解舞梳洗完毕便是色大明,主仆五人一起玩斋堂那边去。 不过是十日不到的时间,早上出门便是不用披风御寒了。 这气温上升的略快。 顾解舞是第一个到的,到的时候镇南王已经在那里了。 她上前去,给镇南王请安。 镇南王连日来被家事外事弄得焦头烂额,明明是兰若寺还愿的,却是搞得一肚子火气,今日叫大家一起用膳,便是晨练完毕就过来了,没想到一个人都还没有。 见第一个来的是自己疼爱的幼女,心情也好上了几分,和颜悦色的跟顾解舞道:“这几日在兰若寺过的如何?” 他是知道的,王妃故意为之,让孩子们都不安生,她想必也不好过。 顾解舞笑着答:“兰若寺清幽,终于不问俗世,倒是很适合修身养性!” 镇南王喜欢她这般识时务,分得清局面,而不是性一般跟她哭诉这里多么的无聊无趣。 慈爱的一笑:“那就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离开 古代父女之间,难见有现代那般亲昵的,顾解舞几年前年少,尚能在镇南王的腿上撒娇撒痴,如今这般的年纪,到底是要生分些的。 然而顾解舞比起镇南王的其他女儿,则是和镇南王尚且能上几句话的,不似顾解意之流,不过晨昏定省的请安而已。 怕自己多两句出错,徒劳惹得父王不快。 亲生父女生疏至此,这古代的礼教,也当真为难人。 生生的把至亲骨肉逼成了路人甲乙。 顾解舞今日梳着双环垂髻,两边儿上面用红丝线帮着,只缀以简单的金珠装饰,穿着胭脂色的上衣,鹅黄色的十二摺裙子,正适合她的年纪,在寺庙里也不显得花哨。 镇南王看着她,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感伤。 在军营里挑选好的那些官宦子弟,虽不是大富大贵自家,但是匹配自己的庶女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不知道自家女儿喜欢哪一种。 相守一生之人,总是要和自己的心意才好。 顾解舞端着一碗****茶喝着,大家都还没到,所以这****茶不算膳食,只当做起床的茶水喝。 镇南王见她如此儿模样,心里便是好笑。 虚岁还不过十五,还没梳头,总是有些早。 慢慢再看吧! 这么多好二郎,总有一个合她性子的。 而眼下困扰镇南王的,却是长子和长女的婚事。 世子妃的迎娶不着急,反正已经定下了,武安侯府是皇太后和皇后的娘家,唐静茹更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女,今年不过十六而已,家里面的人舍不得那是情理之中。 急的却是长女顾解意的婚事,她过了五月虚岁就十八了,而京中尚无旨意出,他虽是为人父母,却是做不了儿女婚事的主,王妃则是****催促心生怨怼,他夹在中间受着夹板气。 实则他又如何不着急。 心想如果京里再是不下旨意,他便是要上折子请旨了,不得而为之。 只是这番出去,女儿只怕是要落个恨嫁的名声了。 大家6续到来,顾解舞都是起身站立迎接的,谁叫她是家里最的,不身份就年纪,便是见着谁都要请安来着。 而顾承则是因为腿伤没能来,印氏要照顾他,自然缺席。 一顿早饭吃得默默无声。 好在顾解舞早上一向吃得少,一刻钟动一下筷子,也算是把肚子填饱了。 雪海看见顾解舞面前那盘炸果子都快被夹完了,心里那个着急,心想主子您可千万别再夹了,回头奴才给您炸一堆果子吃。 顾解舞似乎感觉到了雪海的心意,给盘子留了一半。 这大周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贵族吃饭素来不把盘子吃干净,多夹几筷子出个缺口便是要被嘲笑的。 一家人虽是没那么多讲究,但是三位郡主姐姐还是对顾解舞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屑。 果真是妇养的,一盘炸果子也那么馋。 她们三个面前也摆了炸果子,便是一个个的一个都没吃,只喝粥吃其他的东西。 顾解舞看了,才不理会她们,那是她们不会吃。 糯米团子炸得酥脆香甜,不爱吃的都是装逼。 饭后,镇南王宣布,大家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顾解舞心中如释重负,终于是能回家了。 王妃起身对丈夫道:“兰若寺清幽,孩子们也很喜欢,不如再多住几日吧!” 虾米,顾解舞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她都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自己的女儿们很喜欢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苦生活? 放屁呢那是。 那火急火燎让香梅和冬青半夜就赶回来的人可不是二郡主,据传是因为她的丫鬟给她带了一只烧鸡。 呵呵哒! 这鬼地方什么好的,又不是要当姑子! 顾解舞忍不住腹诽王妃,等你三个女儿都嫁人了,你有的是时间过姑子一般的生活,现在就不比留恋了。 你想过清苦的生活别带上我行吗? 我意志力真不怎么鉴定。 王妃和镇南王据理力争着,一副爱死了这地方死也不肯走的表情。 少时,顾解舞脑子某根筋虽然打通了。 王妃才不是喜欢兰若寺也不是想当姑子,就是纯粹的想要和镇南王对着干,谁叫镇南王那什么什么让她不痛快了。 呵呵。 一副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大的冤枉似的。 很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感觉,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镇南王竟然会吃这一套,他能够火眼金睛的看穿敌人的意图,却看不清妻的真面目,几番唇枪舌剑下来,真是相信自己可能冤枉了妻子。 那盛气凌人的气势没了,镇南王很快变妻管严。 王妃不依不饶,似乎是你不给我一个解释你休想我回府的样子。 镇南王没办法,只好拿出杀手锏:“这几日京里怕是有圣旨下来,你还要在这里!” 这话一出,大郡主羞涩的低下了头,按照日子算,最近关于她婚事的圣旨就要下来了,父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怪叫人难为情的。 事关长女的婚事,王妃这才言罢,虽是没有再僵持,却是不言了。 众人散了,顾解舞回禅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其实她不过就是指挥这丫鬟们动手而已,她坐在炕上动动嘴而已。 禅房被收捡得干干净净,不过住了十日,临别竟是升起了一丝丝不舍。 唯一留下的,便是墙上那诗,也不知道后来的人再见了这诗,会揣测她是如何的一个人。 风姿飘渺的世外高人? 额,自己想多了。 众人在兰若寺大门之外集合,犹如当日她们来的时候,只是少了一些奴才而已,他们被丢弃在了后山某一个坑洞里,连座坟都没有。 顾解舞想,王妃如此信佛,会相信因果轮回报应吗? 那么,就请那些枉死的人,快来报应在王妃身上吧! 顾解舞踩在一个奴才的背上上车回府。 只是她不知道,这兰若寺,将会成为她此生的回忆之一,到死,都再也无法回到这里。 犹如,她一年年一的长得,回不到从前。(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回府 东郊向晓星杓亚。报帝里、春来也。柳抬烟眼,花匀露脸,渐觉绿娇红姹。妆点层台芳榭。运神功、丹青无价。 别有尧阶试罢。新郎君、成行如画。杏园风细,桃花浪暖,竞喜羽迁鳞化。遍九陌、相将游冶。骤香尘、宝鞍骄马。 顾解舞在回去的路上,打开窗户看见外面几株长满嫩芽和花苞的杏花树,莫名想起了这词。 记得从前老师让背诵全文,她都是一副苦瓜脸的状态和心态,而今没有人让她必须学习这些东西。 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却是像有了鲜活的生命一般,总是能够信手拈来。 古代的生活节奏很慢,便是能够细细的回味这些诗词里的韵味。 香菱听她念叨,便:“四姐真是得独厚,这信手拈来的词也如此清丽脱俗。” 顾解舞笑笑不语,哪里是自己得独厚,是古人智慧非凡。 日暮,一行人终于到府。 临下车的时候,都黑完了。 许是觉得从兰若寺回来要做些善事,王妃让人准备了糕饼,看见讨饭的便是往地上扔。 顾解舞从窗户里看见那些浑身脏兮兮的人在地上哄抢那些在被丢在地上尚且还算接近的糕饼,其中大多都是馒头。 只是食物一落地,便是都脏了。 顾解舞不喜欢这样的方式,难怪古人会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忒伤自尊了。 就算是给乞丐的东西,也该是送到别人手里的,这没看地方的随便扔,真真的不把他们做人看。 试想一下,如果当初秋香不是把馒头放在唐伯虎的手里,唐伯虎还会爱上秋香吗? 呵呵哒,想远了。 眼不见为净,顾解舞将窗户拉上。 香梅和雪海间她不高兴,便是起了最近知道的笑话,给顾解舞听。 顾解舞勉强的笑了笑,心里装满了心事,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而且连日来,她心里总是不痛快,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生。 顾承的事情,绝对不是意外。 她怕王妃把她给这么随便的嫁了,嫁给瘸子瞎子,或是个品行不端的人,贵族家的庶姐,还有的被父母卖了银钱的呢! 否则怎么会有“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的判词。 可怜、可惜、可悲、可叹。 现在顾解舞就觉得自己是贾迎春,看不见明的太阳。 夜里,三月的凉州城黑的早。 黑漆漆的王府仿佛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狮子,准备将她生吞活剥下去。 明明是住了十几年的家,她却是从心底的感到毛骨悚然。 记忆中一个淡然的笑脸出现,她突然有了勇气。 雪海搀扶着顾解舞,见她怔忪踟蹰,不知她是怎么了。 关切的问:“姐是不是晕车了?” 前儿去的时候第一次出门坐马车都没晕车,现在晕? 顾解舞抬起脚往前走,摇摇头:“不是,就是坐久了累的。” 香梅也过来帮着扶着顾解舞,:“只怕是,那回我们回来取衣裳,做了一的马车,下车的时候可不觉得旋地转。 四姐心脚下。” 顾解舞回到幽兰院,丫鬟香兰早早的烧好了地龙,屋里暖融融的。 从凋零残壁的兰若寺到金堆玉砌的王府,恍若做了一场梦。 顾解舞突然很想洗澡,在王府里,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丫鬟们指使着粗使丫鬟们去热水房提水。 彼时,顾解舞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是燃了炭火的,只是味道不比从前那个刺鼻,便是没注意到。 丫鬟紫兰上前解释,管炭火的吴妈妈自打顾解舞她们去了兰若寺,就没再过什么最近炭火紧,那些个碎的也要加以利用之类的话。 顾解舞躺在浴桶里,嘴角微扬,今年紫兰她们去拿碳来用,总是能听见吴妈妈什么炭火不够用,让她们好生的看这炉火,别紧着往里面加碳,就是烧穿了炭火,掏空一些也还是能用的。 试想一下那场面是多么的滑稽可笑,一个管事婆子,教幽兰院的人节约炭火。 这不是欺负到她顾解舞的头上来了吗? 她就不信,吴妈妈还敢这么对王妃的三个女儿房里的丫鬟,不就是欺负她是庶出吗? 王妃都忍了她的存在,那些个下人便是想着法子的磋磨起她来,真当她丫头一个好欺负吗? 顾解舞上次趁机在容嬷嬷面前了一些,容嬷嬷起初还是装傻。 便是问紫兰:“吴妈妈家里最近出什么事儿没?” 紫兰不知道摇摇头,彩兰在撒花,道:“听吴妈妈的儿子原是管理王府一处庄子上的,上次王妃去兰若寺的时候要了一些香油,可到了寺里边儿不好用,就是香梅姐姐她们回来那衣服那回,吴妈妈的儿子便是被打了二十大板。” 紫兰和彩兰自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生了什么事,只是有一句一句的着。 顾解舞看着自己漂浮在水上花瓣下的膝盖,她觉得自己太瘦了些。 容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瞒着王妃替她出了气? 亦或是解释,这事儿王妃根本不知情! 王妃真正是有一个好奴才啊! 一夜无话,次日顾解舞是在香风阵阵的熏香里醒来,外面几只喜鹊在叽叽喳喳的乱叫,十分动人悦耳。 顾解舞醒来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可能是在兰若寺呆了十日,习惯了早起,这****竟是想其他人一样卯时就起了。 只是没等她吃完早饭,王妃便是叫着她去正院一趟。 顾解舞吃完饭,上了一些粉和胭脂这才去。 在大周,上妆是出门的礼仪,素面朝是会被嘲笑的。 顾解舞平日里想起那些香粉不干净,会污染自己的美色,今日却是没那么矫情。 王妃要见她,一定有大事生。 顾解舞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往正院梧桐苑去了。 一路上风景秀丽,红漆的游廊,青砖的地板,两旁是时下刚抽芽刚从暖房里搬出来的盆栽。 她一路迤逦,往梧桐苑去。 路上遇见的下人们具是侧身让开,低着头等她走过才敢继续洒扫。(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上头 顾四姐出了幽兰院,简直就是今年开头最大的新闻。 奴才们一个个眼睛都瞪直了,且瞧着这后院会生什么惊骇地的大事。 梧桐苑坐落在镇南王府后宅的正中央,以昭示王妃的正式地位。 至于桐,便是取自凤栖梧桐之意。 据,是当年镇南王为了迎娶薛氏,亲自提的牌匾。 得夫君如此,王妃应该是满足了的。 她还有什么不满吗? 梧桐苑内,许是得到了这王府里最好的照料,亭榭蝶舞莲叶碧,春衫细薄桃花轻。 缭乱渐开的桃花在早晨湿润的水气中载浮载沉。 后面是一排排是带着嫩黄色叶子的柳树,柳树好几根细长的枝条拖到了地面,和桃花的枝桠交错在一起,偶尔有风带过,枝桠缠绕在一起。 烟雨茫茫间,她看到了在那桃花树和柳树之间下,有一个人影正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顾解舞没有理会,便是径直走了进去,该是伺候花草的下人不是。 给顾解舞打帘子的是印氏,伤筋动骨一百,顾承还没好,这印氏就要来伺候王妃,可见这王妃的厉害。 屋子里面见了顾解舞来,丫鬟们具是侧身行礼,齐声道:“四姐好!” 顾解舞脸上一笑,悠悠给王妃下拜:“解舞给王妃请安。” 这不是满屋子的奴才吗? 怎么非得要作践印氏。 做给谁看? 且这她管王妃叫做王妃,从不叫母亲,乃是镇南王默许了的。 顾解舞也努力过,可每每看见王妃那张笑得如春光暖人的脸孔,便是叫不出来了。 她有自己的儿女,定是不稀罕自己叫她母亲的。 屋内里靠墙置放着一张四方大卧榻,铺着细织的毛毯,堆着蔷薇色锦缎薄绸,两个大丫鬟守在榻边的杌子上,一个手里拿着沙锤,一个手里捧着茶盏。 这两人是王妃身边最得意的丫鬟,名曰姹紫嫣红,两个人也是人如其名,妖艳如花。 早先后院起过传言,是这两人是给王爷准备的,可惜了好几年,两个人都成老姑娘了,也没见王妃把她们送到父王身边去。 王妃穿着大红色的金边琵琶襟外袄,锦荔枝绣花的罗衣,头上一对儿紫金点翠蓝宝石钗,一对儿赤金红宝石钗,鬓边憋着一只五尾的孔雀华钗,一串珍珠流苏垂下,最下面那颗是红珍珠,好看得很,脑后簪着新开的颜色正好的迎春花。 整个人富贵非常。 十根手指宛如少女指尖,皆是涂着蔻丹,最后两根手指都带着护甲,看那样子也是价值连城,是宫里的东西。 王妃摆手,让她过去。 顾解舞是不敢拒绝的,王妃握住她的手,摩挲着。 护甲尖锐的顶端在她的手背划过,带起淡淡的红痕。 王妃脸上一片慈爱,顾解舞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恨极了自己,这才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拿护甲戳死她。 明显的,她低估了王妃的情商。 王妃笑道:“你也不了,年前忙着过年的事情,倒是把你的上头礼给耽搁了,上一次让容嬷嬷去找你问,你却是个没注意的,是让本妃做主。 眼下你大姐就要…… 我想着,也赶紧把你的笄礼给办了,免得你父王成日担心着你的终身大事。” 那么好? 王妃这是去兰若寺一趟,心肝儿都换成了红色的? 不见得。 顾解舞低头,不好意思的:“但凭王妃做主就是。” 王妃松开了她的手,又:“你父王的意思是这几日怕是要来圣旨,你做了笄礼,我是想将你带上京去的。 京城乃是下英才汇聚之地,你总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 顾解舞呆了,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 想来是父王给她安排了人选,这王妃却是坐不住了,想要另外选,把京城里的男儿夸得上有地下无的,父王这才是答应了让她赶紧行笄礼,然后去京城来着。 顾解舞便是问王妃:“那父王去吗?” 王妃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容嬷嬷的不假,这丫头可是有好几重心肝的,哪里是别人的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一句话就问到了重中之重。 寻常人家送女出嫁自然是不会有父母什么事的,可他们家不同。 一则是凉州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一路让人不放心。 二则是他们都是要去京城观礼的,顺便述职,这也是有前情可鉴的。 王妃清了清嗓子,让容嬷嬷去拿顾解舞的笄礼单子,总是要让她知道,免得以后落人口实。 特别是在王爷面前,她可是打了包票的,着京城的男儿怎么也比这凉州边城的男儿优秀。 四姐纵使只有做人正头娘子的心思,可那京城怎么就没门当户对的人家了,且这凉州荒凉之地,总不能让女儿一辈子在这里守着白水黑山,****担心受怕的怕夷人打仗。 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也是王爷的女儿,将来嫁到京城,再差,也总算是能过安稳日子的。 等四姐有了自己的孩子,身在京城的安乐窝里边儿,就知道父母的一片苦心了。 再者她的三个亲生女儿,有两个都是嫁到京城的,以后姐妹之间也能守望相助云云。 王妃是这么蛊惑镇南王的。 “当然,你父王肯定得去。他怎么舍得你呢!是要在京城给你挑户好人家。” 最后一句,王妃心里那是恨得咬牙切齿,她的三个女儿的婚事都没能让镇南王如此操心过。 顾解舞拿到了笄礼的单子,一目十行草草的看过了,而后对王妃:“但凭王妃做主便是。” 王妃这才收回笄礼单子,然后将时间一:“就这个月的十二,我让人算过了,是个好日子。” 顾解舞有些讶异:“那么急吗?” 王妃但笑:“是啊!约莫过了五月,咱们一家人就得上京去。” 顾解舞不再话,王妃不一会儿就自己乏了,顾解舞非常识时务的起身告退了。 容嬷嬷这才对王妃道:“让她去京城嫁人,王妃您真是太心善了。这丫头心思可多,到时候您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邀宴 王妃扶额:“怕什么,等到了京城,到底是怎么一副情景谁知道,京里边儿多的是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 她又生的那般狐媚子的容貌,只怕到时候求娶的人要踏破门槛了,我必然会好好的给她选一门好婚事!” 容嬷嬷恍然大悟,觉得王妃这招是高,着实高明,王爷再是疼爱她,也不可能为了她得罪满京城的权贵吧! 不其他,就四姐这容貌,便是放在京城,那也是屈指可数的。 这也是为什么,王妃不喜欢四姐的主要原因。 当年司马氏尚在的时候,便是让王妃恨的牙痒痒。 镇南王那时候虽然敬重她这个正妻,却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每每看见司马氏,便是眼珠子都挂在了她身上。 一点儿都不顾她怀着身孕,因为是双胎,肚子大的下人,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那时候她的心在滴血。 她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儿育女,可他却是一心想着别的女人。 而她从学的便是三从四德,自己不能伺候夫君,她硬着头皮让司马氏给书房去给镇南王送了汤水。 一心想着,书房重地,平日里都是不准后院女人接近的,司马氏送东西过去,便是只能离开的。 自己也算是派人去伺候过他了,尽到了做妻子的责任。 哪里晓得,镇南王那个没良心的,竟是就在书房和司马氏苟合了,青白日简直恬不知耻。 她气的动了胎气,当日便是九死一生生下了双胞胎女儿。 此后身子原是伤了根本,再也无法生育,此生便是值得世子顾深一子,成为她一生的遗憾。 如此,她怎么能不恨司马氏,不恨顾解舞。 原来司马氏得了产后风,死了之后顾解舞是谁都活不下去的,她生体弱,王妃白弄好吃只选了惠氏这个没良心的见钱眼开的东西去伺候,哪知道贱人命这么硬。 一晃眼,都要十五岁了。 事到如今,要弄死她出气已然是不能了。 只是她有了更好的法子。 顾解舞不是一心想嫁作正妻,誓死不做妾吗? 那她偏不能让她如愿,司马氏是贱妾,她的女儿也应该是。 京城权贵如此之多,还愁找不到一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想到此处,王妃心里边儿那口憋了十五年的恶气,终于是平息了一些。 顾解舞上头礼并未请外人观礼,主要是因为凉州城内没什么值得镇南王去请的贵客。 且是庶女的上头礼,简简单单的就过去了。 顾解舞正式的从孩子脱变成了少女。 当日她梳着螺髻,卸下了一贯戴的装饰品,换上了簪花华钗华胜,在额间点了朱砂,面上画上弯月面靥,贴上鹅黄。 此后,她便是大人了。 春日渐去,顾解舞换上了轻薄的纱衣。 凉州这地方,冬冷,夏热。 只是顾解舞怎么都没想到,在凉州城内,她还能接到来自别人的请帖。 雪海拿着帖子兴奋地语调都乱了,了一刻钟也没把事情清楚。 顾解舞替兰花剪完枝叶,也没了心情再等,自己拿过帖子来看,原是秦王府上的一位夫人请她过府赏花。 顾解舞心里面极是不安,她和这位夫人,听都没听过。 她是庶女,秦王妃是不可能单独请她的。 少时,便是听秦王妃请府上王妃以及三位郡主去秦王府看桃花。 旁人便是都以为这是秦王府示意这位许夫人另外拜帖请她过府。 毕竟她是庶出,却又是镇南王的爱女,自然要面面俱到。 而顾解舞却是不大想去。 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顾解舞向王妃回话,自己怕热,就不出门了。 王妃打的是要将她嫁入豪门的算盘,这么点地方就不愿意去应酬,到了京城可怎么好。 可心里也是看不起顾解舞,如此出身,上不了台面也是正常的。 反正,顾解舞不想去秦王府这件事,是被王妃给否决了。 顾解舞闷闷的回了幽兰院,心下不定。 要不心一横,把自己给真的弄病了,当年马尔泰若曦为了避婚,不就是这么做的。 然后她在大热的泡了半晚上冷水。 第二她依旧生龙活虎。 是不是该怪自己身体太好? 到了日子,顾解舞坐上了去秦王的马车。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秦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去一去也不会死的。 而且请客的是秦王妃,而不是秦王,有女客到,秦王该是会避开的吧! 也好,不定能确认一下,赵弘光到底是不是秦王。 没错,回来那么就,顾解舞还是不知道赵弘光是不是秦王,因为整个凉州城内,似乎没有人知道秦王叫什么,只知道他是秦王,理论上应该是姓赵。 秦王府是亲王府,自然是要比镇南王府宏伟气派得多,只是这王妃看起来病怏怏的,不似镇南王妃这般趾高气扬,都半老徐娘了,还整日花枝招展的。 秦王妃穿的很素,就像死了家里人一样,她是延平王家的女儿,老延平王死了好像不到三年。 她和三郡主顾解忧理论是是姑嫂关系,和二郡主是妯娌关系。 顾解舞看着大家见礼,只觉得头重脚轻。 脑子里全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然后她和大郡主,还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因为秦王妃的母亲延平王妃是出生京中某国公府,然后那个国公府和魏国公府又有些关系。 合着就是一大家子亲戚。 顾解舞默默,以后到了京城,这种去别人家做客的事情一定要少,她的脑容量不够啊! 秦王妃身边站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妇人,约莫二十出头,梳着堕马髻,鬓边簪着一朵芙蓉花,穿着缎地绣花百蝶裙,站在王妃身边,丝毫不逊色。 她便是上前伸手扶住了顾解舞,笑道:“这便是顾四姐吧!果真是姿国色!” 站在一侧的嬷嬷提醒,这位便是许夫人。 许夫人,秦王身边第一得意的侍妾。 顾解舞只是头大,许夫人你这么夸奖我,真的不用介意三位郡主的想法。 显然,许夫人根本不鸟她的三个姐姐,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一副相见恨晚爱不释手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秦王府 宴客的地方在秦王府后花园。 是春日里,秦王府后花园的景致最好,梨花和海棠只长了叶子花骨朵还没冒出来,翠玉葱葱的立在那里也煞是好看。 但是花已经开了不少,名花盈风吐香,佳木欣欣向荣,加上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奇丽幽美,如在画中,颇惹人喜爱,这是凉州城内少有的景色。 秦王只爱武功,这里定然不是他打理的。 许夫人便笑道:“这里可是王妃亲自栽培的,可好看?” 顾解舞点头,在北方看见正儿八经的南方景色,可是难得。 大周皇宫中最喜欢种植玉兰、海棠、牡丹、桂花、翠竹、芭蕉、梅花、兰八品。 而秦王府,也是效仿了一番。也种着这些花草。 不远便是一个人工完成的莲花池,几片莲叶刚展开,十几对鸳鸯在上面交头相磨,羡煞旁人。 莲花池碧波如顷,波光敛滟,远远望去水皆是一色的湖蓝碧绿,倒影生光。 三四月里的;莲花池风光正好,沿岸垂杨碧柳盈盈匝地,枝枝叶叶舒展了鲜嫩的一点鹅黄翠绿,像是少女们精心描绘的黛眉,千条万条绿玉丝绦随风若舞姬的瑶裙轻摆翩迁。 顾解舞见了笑道,情不自禁吟唱:“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新柳鲜花,池畔吹拂过的一带凉风都染着郁郁青青的水气和花香,令人心神荡漾,如置身朝露晨曦之间。 只是顾解舞不知,她刚才的信手拈来,让众人为之一震,侧目相看。 许夫人便是笑问:“这样一好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从某本书上看的,肯定穿帮。 顾解舞只好往自己脸上贴金:“女一时兴起的拙作,让王妃和夫人见笑了。” 着,蹲下身子给大家福了福礼。 许夫人对她更是喜爱,似乎不经意的对镇南王妃:“都顾家三郡主,琴棋书画棋,没想到这四姐便是最会写诗了。 王妃您藏的可真是好。” 王妃哪里是藏,明明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便是觉得顾解舞心机深重,想要在这样的场合大出风头,虽是没有妨碍到她,但却是让她心里极其不痛快的。 王妃尴尬一笑:“让夫人见笑了。” 至于秦王妃,则是看了顾解舞好几眼,许朝云无故如此看中别家王府的庶出之女,这让她很是在意。 柏惜若嫁给秦王已然十三年,可与秦王,那真正是面子上的情谊。 虽然初一十五具会在她的院子里歇息,可碰她的次数,这些年真真是一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夫妻如此,还不如路人。 柏惜若是明白的,她是延平王的嫡系,皇上将她赐婚给了秦王,便是也放弃了秦王。 而秦王是不认命啊! 都则成婚十三年,哪里会有一儿半女都无所出的情况。 秦王不愿意碰她,也不愿意跟她生孩子。 可是为何也不然其他女人给他生孩子,这她就不懂了。 许朝云如此盛宠,秦王每每从军中回来,都是让她一人伺候的,算来也有七年了,也是一无所出。 好在,许朝云只是侍妾,下人们称她一声夫人也不过分。 只是最近确实听,秦王要给许朝云请封了。 而许朝云也是怪异,竟是会趁着她宴请镇南王妃母女,也请了顾家的庶出四姐来。 柏惜若请镇南王妃一家,是出于亲戚间的礼尚往来,而她请顾解舞,是为什么? 且这位四姐才华不凡,容貌出众。 柏惜若出生福建,吴侬软语下调教出来的女子,总归是惹人怜爱的,她品貌不凡,可年华渐逝,她看了顾解舞那张脸,也是有些嫉妒的。 众人落座,各安其位,相互寒暄起来。 许朝云让人搬来了椅子,让顾解舞坐她身边,妹妹长妹妹短的,可恨自己没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亲妹妹。 到底是秦王的爱妾,镇南王妃也不好拒绝,只能顺着:“这是四丫头的福气。” 许朝云便是捧着顾解舞的手轻笑。 顾解舞也只能含羞带涩的低头,这些人啊,谁知道里面是什么花花肠子。 须臾,顾解舞便是自己乏了,要去散散,今日出门只带了雪海,便是和雪海一离开了宴席上。 许朝云只是笑着让她慢慢散一散,这果子酒的后劲儿也挺大,若是累了就找地方靠一靠,不着急回来。 顾解舞刚才不想喝的,可那果子酒吃起来就和甜酒酿似的,顾解舞便是一口气喝了好几杯,暂时还没什么反应。 可走了一会儿,风一吹,劲头就上来了。 她寻了一出假山石坐下,雪海看了干着急,拿着帕子找水,想给她冰一冰。 假山石外边长了一串了紫藤和杜若缠绕,开紫色细的香花,枝叶柔软,香气宜远,顾解舞坐在那里,刚好嗅到香风细细,身子飘飘的如在云端。 眉目流光之间,看见一个身影,修长苍茫,逆光而立,身周仿佛有五色光彩奔走流淌,泄泄溶溶,交织如缕;光流旋转,白色身影于背光中轮廓深然,高标卓岸,如直木迎风,如人临世。 那个人走向这边,顾解舞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他。 他就这样静静站在她的面前,他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当他抬起眼的时候,泼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优雅而缓慢的向上翻开,舒张羽翼,略带浅褐的茶色双眸,仿佛两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见底。 这样的一双眼睛,一眼就足以让人沉溺其中。 这刹那的美丽,仿佛可以永生永世流转不忘…… 顾解舞的双眼里尽是迷茫,这才想起,竟然是他。 今日偶遇,似乎并不是意外。 雪海的脚步声传来,她仓皇而急促,因为她把自家主子一个人丢在了这里,手里的帕子全是水,她走进拧干了,往顾解舞的额头上放。 顾解舞睁开眼睛,刚才那人已经不见了,她自己拿着帕子按在额头上,多希望刚才只是一场幻觉。 她真的喝多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拜手香 顾解舞再回到宴席上,不过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许朝云见她面色绯红,似乎是醉了,便是对众人道:“哎呀,四姐是不是不常喝酒,怎么这一点果子酒,就人事不省了?” 实则,在这酒里面许朝云做了文章,原本就是上好的果子酒,虽是姑娘家喝的,却是不能贪杯的。 更不里面兑了上好的宫廷御赐玉泉酒,果子酒香气浓郁,便是闻不出来,否则顾解舞哪里会这般容易醉,再怎么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这点酒精抵抗力还是有的,奈何的是她不知道这就后劲这么大。 比起茅台陈酿不遑多让。 秦王妃身为主人家,见顾解舞的样子实在是难受,便是做主让顾解舞去厢房歇息,反正不一会儿许朝云也会提出这个要求的,既然要给镇南王府面子,不如自己来做人情。 镇南王妃和三位郡主却是觉得面红耳臊,这庶出的竟是这般放浪,在别人的宴席上竟然能喝醉了。 可见她们不把顾解舞当成是一家人,不论谁家都是着急怎么会一点果子酒就醉了过去,这些人倒好,都在心里边儿责怪起她来。 顾解舞被雪海和许朝云身边的丁香海棠给送去了待客的西厢。 后花园里的宴会照常,许朝云看了一会儿顾解舞,知晓她并无大碍,这才放心的离去了。 临去的时候意味深长的一笑,没让顾解舞身边的丫鬟雪海瞧见。 西厢房内布置精美,只有雪海在里边儿伺候,海棠在门外伺候,等着雪海若是有什么招呼,自己去跑腿儿。 海棠是许朝云身边的大丫鬟,让她来伺候顾解舞,是委屈了,可之前许朝云打过招呼的,这顾四姐将来可是有大造化的,让她好生伺候。 这所谓的大造化是什么,海棠就不得而知,雪海自己能行,让海棠出来休息,自己一个人在里边儿伺候。 实际上,是雪海怕海棠瞧见自家主子睡觉时候昏暗地的样子。 顾解舞长相斯文,一看便是那种温柔文雅的样子,可实际上…… 在顾解舞还的时候,雪海夜里睡在脚榻上,没少让顾解舞给砸醒。 偏生她是个睡得死的,落在地上还能,雪海总是要一个人把她搬回去了才能休息。 而今喝得半醉,那姿态差不离。 海棠乐得清闲,心想着顾四姐架子挺大,便是做到了廊下嗑瓜子。 屋子里的暖香袭人,让雪海昏昏欲睡,她本是坐在顾解舞身边端茶倒水的,不多时,却是昏睡了过去。 瑞兽香炉里紫烟袅袅,里面的香更是大有文章,乃是出自波斯的拜手香,闻之让人安眠。 只是这分量,怎么看都像是在用迷药了。 秦王从园子翻窗进来,嗅到那香味,端起香炉,将香灰倒在了窗户底下。 许朝云一路往宴席上去,回忆起前一阵,王爷跟她的悄悄话。 那日气不错,上的云彩一朵朵的,几只大雁飞过,空气让人神清气爽。 王爷来到她的院子,做了一会儿便是问她,想不想要当侧妃。 许朝云伺候秦王多年,便是折衷的回了一句,只要能在王爷身边伺候,什么身份地位都是无所谓,只是这么好些年,她是王爷身边的第一人,可是却还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夫人。 秦王便是抛出了橄榄枝,要她帮忙做一件事,许朝云还以为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没想到是这一出。 王爷的心终于是萌动了,只是不是对她而已。 她是皇上赐给王爷的,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职责,也当然想要霸占着王爷的宠爱。 只是……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王爷身边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没有这位顾四姐,还会有其他人。 换一步,她不帮王爷,自然有的是人上杆子拍王爷的马屁,若不是王爷在乎这顾四姐,直接跟镇南王开口要认都是可以的。 左不过一个庶女而已,王爷想要,有的是办法。 只是她们王爷怕是动了真情的,只是让她想辙把人弄来秦王府,却没打算对她做什么。 许朝云此次自作主张,让顾解舞失去意识,不免存了试探王爷是有多看中这顾四姐。 若是这青白日下无媒苟合了,那顾四姐在王爷心中,也不过是一个女人。 若是顾四姐能怎么来的便是怎么完好无损的回去,那可就耐人寻味了。 将来她许朝云,也是要避让其三分的。 初见到顾解舞,许朝云的内心是充满了认同的,唯有这般的女子,让王爷神魂颠倒,她就是认了。 仅仅是那一双眼珠子,便是下难寻的,明明是那般普通笑容,看起来也如此吸引人。 这便是骨子带着的东西,更不她有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庞和柔弱无骨的身躯。 待宴席结束,许朝云带着丁香回转西厢来看顾解舞,便是现她如刚才一般躺在床上,头一点儿都没乱。 雪海丫头靠在脚榻上伺候,海棠在门外。 许朝云一进屋子,看见香炉里的香烧尽了,只余下淡淡的香气,屋子里多了一股檀香夹杂着松香的气味。 那是王爷身上的问气息,她不可能闻错。 也就是王爷来过了,灭了香炉里的香。 顾解舞被雪海喊醒,这才想起自己喝醉了许久,躺了许久。 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刚才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出门去摘荷花,上却是下起雪来,打在她的脸上冰冷一片。 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冰凉,喝醉了之后头昏脑涨,那清冷的感觉倒是不赖。 许朝云让人伺候顾解舞梳洗,刚才镇南王妃起要告辞归家了,她受王妃的吩咐过来叫醒顾解舞。 她有些遗憾,准备好的衣物竟是一件没有用上。 晚上怕是要面对王爷的责难了,毕竟,她竟是自作主张的让他的美人喝醉了。 许朝云帮着顾解舞整理头。 雪海端来了一碗酸甜可口的冰糖渍山楂,让她醒酒。 顾解舞吃了几颗,刚才晕乎乎的感觉很快没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战火 回去的路上,顾解舞从车窗里抬头仰望空。 许是吃了酒还没完全醒过来,看着空像是一块丝手帕,十分透明,蓝上停留着细碎的云块,像是绣有纱巾上的白玉兰花。 下午的太阳偶尔透过云彩照下来,耀眼的光芒刺得她眯着眼睛,像前世去看过的广阔安静的大海,极明,极静,极宽广,顿时觉得视野开阔,心旷神怡。 她恍然觉得日子美好的极其不真实。 除了镇南王妃很不高兴,因为她觉得顾解舞在秦王府失态了,回想起来,顾解舞才觉得,那果子酒太过浓烈了些。 王妃对她的笑容看起来越的勉强之外,顾解舞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正常的方向展。 可能是生活在和平年代太久,顾解舞忘记了自己身处的位置——大周皇朝的最边缘。 忘记了城墙之外的村庄,经常会受到胡人的骚扰,否则这凉州城,怎么又会有那么多无家可归食不果腹之人。 更不会有那驻扎着十万大军的凉州大营,以及那两位在朝廷中举足轻重的王爷。 战争在初夏的某一突然爆。 那云淡风轻,不该是生那样可怕事情的日子。 镇南王连着半个月未归家,王妃几乎以为他忘记了自己长女即将过十七岁生辰,紧跟着是要去京城完婚的。 顾解意的生辰气氛并不怎么好,就连王妃都担心着生在凉州城外的战事,大周和柔然夷狄两部已经多年未战。 镇南王虽然常早晚和那么蛮夷会有一场生死之战,可来的毫无征兆,战场上有她的丈夫和儿子。 她如何还有心情去庆祝女儿的生辰。 因为打仗,上京的日期也迟迟不能定下。 总要听镇南王一句的,他什么时候,便是什么时候,再者,现在凉州可是进出的盘查都很森严。 若是镇南王的家眷率先离开,很可能会影响凉州营的军心士气。 顾解舞每日听着香梅和雪海带回来的消息,心情一点都不好。 宛若在看一出战争剧,只是当你自己身处其间,便会知道那是何等难熬滋味,谁知道下一刻,那些人会不会杀到自己的面前。 这个时代可没什么“两军交战,不伤及平民”的这种法,侵略者入侵到别国的土地上,要是不能掌控,便是抢光杀光烧光的三光策略。 若是大周战败,等待凉州城内女子的命运可想而知。 顾解舞两辈子来,第一次如此的惶恐。 如果她无法保护自己,事到临头她该怎么办? 自尽以保清白?那太愚蠢。 忍辱偷生?不能不能活下去,就是活了下去,别人的口水也能把她淹死。 顾解舞被自己的恐慌弄得一日比一日憔悴,前方传来的消息并不准确,除了信息上的延迟,还有就是守将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而谎报军情。 上辈子看了多少电视剧,她头脑再是简单也懂得所谓的战争不仅仅是简单粗暴而已。 是对一个国家军事、政治、以及核心凝聚力的考验。 所有人都对大周的军队充满信心,饶是夷狄和柔然两部联手,士兵的数量也是有限的,而凉州有十万大军,其他地方的军队也一定会很快赶来的。 只是,这所有人只是镇南王府后宅的女人们。 主子、丫鬟、婆子、使女们而已。 终于在一个黑夜,马蹄声惊破了凉州城的上空。 踏碎了镇南王府的宁静。 这一晚,月明星稀,是个凉爽的好气。 随着镇南王派遣回家的铁蹄从大门外踏破空气的声音炸开。 整个镇南王府都陷入了一种扩恐慌。 王爷让王妃收拾细软带着一家上京去。 这样的匆忙和慌乱。 顾解舞在幽兰院收到王妃传达的消息的时候,吓得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该先收拾衣物还是先该收拾金银,还要带些食物? 这是逃命,不是游玩。 稍稍错,便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的。 匆忙之间,她看见了玻璃镜里的自己。 美目妍盼,肌肤胜雪,一身的绫罗绸缎,头上戴的是金银珠钗。 正当最好的年华,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面升起“须防仁不仁”。 顾解舞魔怔了,对香梅雪海道:“去把香菱叫来!” 彼时当下真乱,别顾解舞,就是两个稍比顾解舞大些的丫鬟,也是六神无主。 香梅愣了一下,:“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姐您别慌!” 雪海却是听清了顾解舞的吩咐,往外寻香菱去了。 她的手握紧了拳头,寸长的指甲掐在自己手心,疼痛让她不再不知所措。 王府上下预备了不少马车。 王妃亲自检视了三个女儿上马车,唯一需要关心的便是印氏和顾承,以及幽兰院的顾解舞。 顾承那边儿有印氏看顾,很快弄好了,顾承是男子,脚伤也已经痊愈,三两下便是收拾停当。 只剩下顾解舞那边儿知道消息晚,也没个正经嬷嬷指导,没出过远门,不知道该收拾哪些东西,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好在,王妃没心狠到扔下顾解舞自己走了。 这一回不能把所有的丫鬟都带走。 顾解舞那边儿只带上了香梅雪海和香菱冬青,至于其他人,都是留在了幽兰院。 谁又是不怕死的? 主子一走,她们更没盼头了,仿佛悬在脖子上的刀已经挨到了脖子边上。 顾解舞走的时候只听见女孩子们凄厉的哭声,怨不得她心狠,王妃了人别带多了。 她们来到二门外,容嬷嬷亲自过来看接她们,将她们送上了马车,这才回前边儿回禀王妃,可以出了。 色太黑,容嬷嬷没有现,穿着平日里顾解舞衣裳的人,是香菱。 而顾解舞,则是穿着香菱的衣裳。 主仆二人调换了一下。 四个丫鬟再傻,也明白顾解舞的疑虑来自哪里,香菱心里害怕极了,她的母亲和姊妹弟弟都在凉州,她不想走,可是姐要她做她的替身。 入镇南王那么久,今晚姐第一次打了她一耳光,因为她不想走。(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逃 顾解舞冷眼看着四周昏暗的场景,马车不稳,她吩咐把油灯灭了。 镇南王府的女眷们,由府卫们保护着,匆匆往京城的方向去。 只是此去不知福祸。 香菱第一次觉得,顾四姐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回想起当初待她的种种,似乎都是刻意为之,仿佛知道今日要用上她一般。 外面夜色深重,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时,车轮辚辚之声偶尔夹杂着几只怪鸟的叫声,十分可怖。 顾解舞越的不安起来,这种直觉类似于人的本能。 她的腿上绑了一把没开锋匕,刀柄上面镶着五彩的宝石,这本是用作赏玩的玩意儿。 起初她想要一把匕防身,镇南王道她只是一个女儿家,别舞刀弄枪的,便是赏了她这把只做观赏用的匕。 虽为开锋,但是聊胜于无。 且她的腰间放了好些金银,保证自己若是孤身流落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顾解舞不想做这些准备,可是不得不防。 王妃虽没有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可是若真是遇上什么情况,必然是会舍弃她而保自己的。 她无法相信任何人。 顾解舞不敢去看香菱的眼睛,因为自己会愧疚,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人人平等的概念根深蒂固,纵使在二十一世纪那也是只是理论上的法,人与人之间是存在巨大差异的。 但是要她有心的利用另外一个人来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她还是于心有愧,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行了一夜,即将明的时候顾解舞支持不住,靠在了车上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 任谁也想不到,意外在这个时候生了。 凌乱的马蹄声接近,外面的府卫们也不知道是敌是友,现在已经出了凉州城,在官道之上。 顾解舞也被外面的杂声吵醒。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刀枪剑戟兵戈相交的声音。 那种刺耳的兵器之声和马的嘶鸣,还有活人惨叫的声音混合着,宛如地狱。 一只利箭穿过马车的侧壁,露出尖锐雪亮的箭头,顾解舞只想逃走,然而下去又能怎么样,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四个丫鬟吓得往相反的方向舵。 顾解舞她们的马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狂一样的奔跑起来,颠簸让她们更加的不安。 四个丫鬟抱在一起,将顾解舞护在中间。 也不知道是保护,还是拖累。 顾解舞只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快要被她们压死了。 马车骤停,顾解舞心里面一惊,推开旁边的丫鬟们,去抽脚上的匕,这是她自己绑上去的,丫鬟们都不知道。 车帘子被拉开,一个浑身满是异味的男人出现,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 他的头剃得只剩下两边,编成了大辫子,一看就是胡人。 他看见了这里面的姑娘们,顾解舞低着头不敢让他看见正脸,他张嘴出****的大笑,伸手将香菱拖了出去。 顾解舞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香菱,香菱惊恐的叫声让她吓得收回了手去。 透过那个胡人的背后,顾解舞看着马车的马已经被砍死了,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很是可怕。 顾解舞没有时间害怕,拿出一张包袱皮裹在头上,对其他三个丫鬟道,不想死就赶紧的跑,别跟着我。 完跳下马车,趁着混乱往圈子的外面跑。 没有等其他人的反应,顾解舞只知道一味的往外面冲。 像一只被陷阱和猎手包围的兔子,四处乱窜。 地上满是人的尸体,汉人的胡人的。 一些胡人抢了女子便是上马准备撤退,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还在战斗。 至于顾解舞她们马车前面的马车,已经悉数不见了,遭殃的只有顾解舞她们还有之后的人。 很多的丫鬟和奴仆不是被杀就是被掳走。 顾解舞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现在到处都是逃窜的镇南王府的奴才。 她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面闪过,她甚至想要装死,可是这里不是电视剧,无论是胡人还是汉人,撤退的时候都是要从尸体上面捡东西的,她绝对会被现。 还不如拼死试一下,看能不能跑出去。 想到这里,她就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愚蠢程度,竟然都是往马车刚才前进的方向跑,而顾解舞则是往侧面的山上跑。 浓密的树林子是然的屏障。 她安然无恙的跑进了树林子,却还是不觉得安全,一直往前跑一直跑,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动了。 她感谢自己没有生在要裹脚的年代。 顾解舞的手里拿着那把没开锋的匕,找了一个洞窟的地方瑟缩着,从外面看,只要不仔细找,是不会现这里有个窟窿的。 窟窿的大只能容下两个顾解舞的身躯,她躲在里面,缩成一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头上的汗水将头都打湿透了,脸上是奔跑的时候沾上的树叶上的灰尘和泥垢。 她不打算找水弄干净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美丽就是她的催命符。 一旦被人看见,她的下场估计比死都更惨。 前些日子她便是听几个花园的婆子详谈,是胡人恶贯满盈,竟是将夺去的汉人女人玩弄之后喂春药,再丢进马圈取乐。 试想了一下那种场景,简直快要恶心死她了。 这把匕,也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要是被胡人现,她一定先杀了自己,图个干净。 冷静下来之后,顾解舞忍不住哭了起来。 王妃真的把她给抛弃了。 虽然她知道王妃不喜欢她,可是她只是猜测王妃有可能回扔下她,真经历过了,她能够理解王妃。 要是换个位置,她能跑掉的话,也会毫不留情的扔下王妃的。 所以她不怪王妃。 只是她可悲的现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几年,竟然是没有一个人会为她伤心。 而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留恋。 父王纵然疼爱她,可是他心里面装的是大周下,必要时候,就是王妃他都是可以舍去的。 何况是她!(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失踪 忽然,她想起了那个偷听她故事的男人。 这是她十四年来一次接触到的陌生男人。 他是皇子。 他还是林凉州城的守将。 那么,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今日的气与昨日不同,空雾沉沉的,仿佛就要落下来,散布着一种令人恐慌的狰狞。 上下起雨来,水珠精灵剔透,顾解舞的脚被溅起的雨水打湿,她往狭隘的窟窿里挤了挤,这处着实太过狭。 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猛兽毒蛇出没…… 抱着自己镶满宝石的匕,目低着头,心情被被爱着,她不是一个爱流泪的人,刚才哭了一会儿,觉得眼泪已经干了。 红肿的眼泡长在一张乌漆墨黑的脸上,绸缎一般的头凌乱的散落着,身上穿着的青色衣服在满是污迹。 她就像是那日出门,在道路两旁的乞丐。 雨水刚落下,这是今年夏的第一场雨,打起的灰尘扑在她的口鼻上,饥肠辘辘的她尝到了泥土的味道。 这里是空旷的山林,她从窟窿里伸出手,接了一些雨水喝。 至少,雨水不会很脏,喝了不会生病。 顾不得被打湿的寒冷,她贪婪的接着雨水。 凉州少雨,少河流,她若不趁此补充身体的水分,下一次喝水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人可以七不吃饭,但不能七不喝水。 看不见未来的她,只能依靠着上的雨水过活路。 凉州大营之外,巡视凉州边界的斥候带回来消息,镇南王府的车队遇袭,死伤无数,但是所幸没有看见王妃和郡主们的车驾以及尸体。 镇南王连日征战,早就疲惫不堪,心情也不是很好,斥候故意漏了现了一辆华车的事情。 三位郡主用的都是朱轮车,非常容易辨认,斥候猜测那马车是镇南王府上庶出姐的车辆。 岂料,忙于查勘地图进行军事防御的镇南王却突然问:“那么,有现二少爷和四姐的马车吗?” 镇南王担心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若是另外几个出事,王妃肯定会第一时间派人来报,但是另外两个,却是未必。 斥候眼神闪烁了一下,绝对据实汇报,否则之后,他谎报的事情被拆穿,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斥候支支吾吾,嗫嚅半。 镇南王转身看向他,他穿着银色的铠甲,面容满是沧桑,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人就像是老了十岁,可见这场战争的艰难程度。 他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担忧,怒目圆睁问:“!” 斥候低下头,不敢再看镇南王:“有一辆华车被毁,里面空无一人,属下只在上面找到几件女子衣裳带回来,请王爷察看,才知里面是和物品到底属于何人。” 斥候的心底其实早有了数,这样精美的刺绣和料子,哪里会是属于一般女眷的。 应该就是那位庶出的四姐了。 镇南王跟疼爱庶女,在军中选下了不下数十人,为女儿将来的夫婿人选。 如今四姐却是人不见了踪影,至于情况,这些当兵的便是比平民百姓还要明白一些。 镇南王眼中似乎是溢出水光,他侧身摆手,视线回到地图之上。 只叹自己的女儿命不好,怎么会生这样的事情,若是当初早一些让她们走,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顾解舞被胡人掳走的消息传了出去,原先镇南王选好的女婿人选里边儿,好些怀了自己的心思,知道顾解舞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可是她被劫走了,却是能够利用一二。 有几个人便是自的来到镇南王面前,希望镇南王能够与他们一队精兵,去探寻四姐的下落。 当然,其中有几个是当是真心的。 可大多数,都是抱着借此在镇南王心中留下好印象的想法。 镇南王体谅这些人的心情,觉得女儿若是无事,便是最好,心中存了一丝侥幸,派了几队人马与他们。 实则总数不过一千,对战局来根本无伤大雅。 秦王身为总元帅,军中调度他是绝对知晓的。 白长空回禀他镇南王派了一千人去寻失踪了的顾四姐,他便是失神了许久。 汉人女子落在胡人的手里是个什么下场,他是亲眼见过的。 那些赤身**,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人尸体,仿佛一具具都换上了顾解舞的脸。 秦王突然觉得难以呼吸,叫来了侍卫郑煊。 郑煊和周思源都是他的伴读,只是现在周思源有要务在身,这件事便是只能让郑煊去办。 柔然和夷狄两部之中,秦王都安插了探子。 只是没到关键时刻,他不打算动用这些暗线。 便是对郑煊,让他去两部联系上探子,探寻顾四姐的下落。 郑煊夤夜被召唤,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听是去找一个女人,还冒着暴露探子的危险,郑煊有些奇怪,却是不敢质问秦王的。 只是领命出去。 临行之前找到了白长空,询问他一二,免得他去了外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白长空知晓后也是大惊:“王爷竟然让你去找被掳走的顾四姐?” 郑煊点头,他想问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若是找到了顾四姐,可她清白不再,属下是该送她上路还是带她回来?” 顾四姐毕竟是镇南王的女儿,又是王爷所钟情之人,到时候只怕是两难。 可带一个不贞的女子回来,镇南王和秦王的脸上都不好看。 白长空抄着手想了一会儿,:“顾四姐吉人自有相,你们若是找到她,那她自然是要全须全尾的回来的,可是胡人什么作为你是清楚的,四姐金枝玉叶,怎么受得了那样侮辱。 尔去了塞外,可别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如今战事吃紧,你若能在后方奇袭,便是大功一件。” 郑煊明白,当即离开了。 白长空却是满腹疑惑,王爷这是动了真情,倒是可惜了那四姐,没命享福。 这一夜的空上满是星星,顾解舞在山里面被冻得抖,两日没闭眼睛,却是一点都不觉得累。(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李代桃僵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於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匕在石壁上刻下最后一笔,她无事可做,闲来无聊,想起了这诗,便刻在了她记录日期的正字之前。 已然过去了五日,过去一个夜晚,她就在石壁上面刻上一道。 第一那连绵的雨也下了五日,好在有这些雨水,她不至于渴死,但是也正因为这雨,她没办法走出半步。 山林里的地形复杂,这雨一下,地上的泥巴都软了,她一脚踩上去又湿又滑,她不敢保证记冷死摔死之前能够走出这里。 她只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方向上来的,原路回去虽然是能回到官道,可是那里要不是全是死人,就是被胡人给占了去。 之后呢? 凉州城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在山里没有东西吃,会饿死,出去的话,也可能只是死路一条。 不如在这山里,死的干净。 老爷一直下雨,想必也是不想她走出去的。 连日来没吃东西,只能喝雨水,她觉得自己早就头晕眼花了,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迷迷糊糊的,逼着眼睛假寐养神,却是不敢真的睡去。 因为她有时候会听见狼的叫声。 这几她在周围找来了许多的石头,将自己围在窟窿里面,从外面看,就像是一个坟包。 顾解舞对自己的行为痴笑,觉得自己非常有先见之明,就算是死了臭了,也不至于给野狼果腹。 临死之际,她想了很多。 怀念王府里边虽然没有自由,但是能够吃饱穿暖不用担心自己下一刻就会死掉这件事。 至于王妃,和她的姐姐们。 她们虽然没有杀她,可是她却是因为她们死的……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不怨不恨。 若是还有机会,她一定让自己活得更好,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重生的机会。 有些穿越里不是这样写的吗? 穿越死了,又重生一次…… 她觉得自己又冷又热,她知道自己是感冒了,古称风寒。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可是致命的疾病。 顾解舞最后想起了香菱的惨叫声,心想自己也未必比香菱好过多少,跟着白弄好吃晕倒了过去。 最后她嘲笑着自己的贪生怕死,到最后,她还是没能把匕插进自己的心脏,结束自己的生命。 宁愿苟延残喘着。 银色的刀身反射除她憔悴肮脏的面容。 塞外。 郑煊带着一队精兵化作西域人的模样,潜行入夷狄部族的王庭。 游牧民族居无定所,他也是运气好才找到的。 郑煊顺利的和在夷狄部落里当奴隶的探子们接上了头,但是并没找到顾解舞。 他便是放弃了。 整个王庭没有几个精兵强将,和大周的每一次战场,他们都是倾其所有的。 这一次战事艰难,几乎是耗尽了部落里所有的精壮男人。 夷狄王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五十人的部队,就将他的王庭毁去。 胡人虽然不注重传统,可是非常在意自己的母亲和孩子。 而郑煊,恰好将夷狄王的母亲和王子抓了回去。 秦王虽然失望郑煊没有找到顾解舞,却是非常满意他带回来的人。 他没有利用老人和孩子换取和平,而是将夷狄王王太后和王子放在了火堆之上,让夷狄和柔然两部的士兵们,看着他们活活被烧死。 秦王此举有些丧心病狂,镇南王听得头皮麻。 据秦王还将烤熟了王子撒上胡人最爱的孜然,装在盘子里,让死士给夷狄王送去。 秦王的残忍震撼了所有的胡人,他们传颂着秦王就是魔鬼这一事实。 此后的战役,大周的军队终于一改颓靡,胜利开始偏向大周的军队这一方。 或许是之前秦王烧死了夷狄王的母亲和孩子这一件事影响了众人,大周军队的士兵便是爱上了这样的行为。 一旦俘虏胡人的将领,便是将其活活烧死,然后撒上调味料留在原地,像是烤肉一样留给了那些胡人。 镇南王虽然不喜欢属下们的做法,可看着胡人们一点点退出阴山之外,也哑口无言了。 无论什么办法,行之有效就是好办法。 且胡人对待汉人,那要残忍得多。 彼时,战局彻底的变化不过三,捷报频传之下,秦王也等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 镇南王派出去的人找回了顾四姐,是在柔然部找到的。 秦王顾不上自己的风度,匆匆去了镇南王的营帐。 一名少女,衣衫凌乱的跪坐在地毯上,周围具是将领。 一名斥候拿着鞭子往她身上招呼,因为她不肯一句话。 秦王意见来,便是看见那鞭子要玩那女子身上招呼,下意识的挡了上去。 他的声音满是怒意:“镇南王这是做什么?她被劫走是我们这些男人的无能,她有什么错?” 他以为,镇南王是在嫌弃自己的女儿被胡人玷污了,却还活着。 那斥候的鞭子一鞭子打在了秦王身上,吓得立马跪了下去求饶。 镇南王亦是不明白:“王爷这是何意?” 秦王这才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样,不是顾解舞,只是穿着她的衣服,脸上青紫交错,眼神里满是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是惊喜还是惊恐,声音嘶哑:“你不是她?告诉本王,她在哪里?” 众人的眼里面都写满了疑惑,秦王这是在什么? 他在问谁? 而镇南王心里面却是产生了一个奇特的想法,莫非秦王认识自己的女儿。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之前秦王府邀宴的事情。 有些事情是禁不住想的,镇南王便是越的笃定。 秦王直愣愣的看着已然神志不清的香菱,步步逼问:“你,顾四姐到底在哪里?” 彼时,秦王已经依稀认出了她是谁,她不过是伺候顾解舞的丫鬟之一。 秦王的心里面顿时喜出望外,她如此聪慧,竟然李代桃僵,想必也会有脱身之法。(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昏迷 香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刚才死活不愿意开口,现在面对秦王的质问,却是断断续续的出一句话来。 凑成完成的,便是:姐往山里面逃了。 原来,当日香菱被掳走,眼神便是一直望着顾解舞的,她亲眼看见顾解舞蒙上了头,往山上跑了。 她尚清醒的时候,心里是怨恨的,怨恨顾解舞怎么能够这样,她以为姐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才会和她互换。 可当她真的入了狼窝,才知道姐的心事多狠,这些都该是生在姐身上的事情,却让她代受了。 她真的好恨好恨。 难道就因为她是奴婢,是罪民,就要遭受如此惨痛的际遇吗? 为什么不是香梅也不是雪海也不是冬青,而是她? 她之所以会记得顾解舞上了山去,也只是想着要去找她报复而已。 可惜她现在神志不清,了出来,反倒是救了顾解舞一命。 秦王几乎是掐着香菱的脖子,问:“你确定她是跑去山上了?” 香菱喘不过气,使劲儿的点头。 秦王松开他,让周思源和郑煊带人去当日出事地点的山上搜寻,过去了七日,虽然希望渺茫,可也要试一试。 镇南王也吩咐之前的人也去那边搜索。 秦王起身,和镇南王四目相对,只:“愿王爷早日找回爱女。” 镇南王回答:“老夫自然希望她平安,只是……”。 却是没,他更希望若是自己女儿不幸罹难,秦王更能够振作,今日秦王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像那个会把人家儿子烤熟再送回去的人。 为君者,最忌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周思源他们到的时候,地上的泥土还未干透,马蹄踩在上面想下去足足一寸多。 他心里面有了底,顾四姐真的进了这山上,便是绝对出不去的,这地方前一阵一直在下雨,从未停过。 就是有人走动,也会留下痕迹。 他现在担心的,便是她会不会被山中的毒蛇猛兽所伤,这山上都是些松树柏树或是桐树,别河流,连个野果都没有。 周思源只怕找到顾解舞的尸体,那回去,王爷还不得伤心欲绝。 他吩咐士兵们的找,只要是能藏下一个孩子的地方,都要找。 ……………………………………我是本文从没出现过的分割线………………………… 顾解舞做了一个梦,梦里边她被胡人掳走了,关在了一个狭隘的帐篷里面,还有笼子。 她记得,那是她看电影成吉思汗里面的场景。 成吉思汗青梅竹马的女人被敌人抢走了,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她大着肚子的模样吓坏了铁木真。 而铁木真报复她的办法则是把她关到了笼子里…… 她现在也被关在了笼子里,分不清白黑夜,也没有蜡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身边没人任何人,她想起那那个满身臭味一口黄牙的胡人,他掳走了香菱。 香菱却是大喊大叫她不是镇南王的女儿,于是那个人又折返,将她抓了起来,是要将她献给老汗王。 柔然王的年纪足够当她的爷爷,她想要自尽,却是找不到自己的匕。 她被关了好久,没有东西吃,饿到想要把自己的手给吃了。 她被饿晕了,迷迷糊糊之间,有人给她喝稀粥,她没力气睁开眼睛,却知道吃东西。 她太饿了。 帐篷里,秦王看着莺歌和燕舞伺候昏迷中的顾解舞吃粥,比打了打胜仗还激动。 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大夫看了只听由命。 刚开始的时候别稀粥,就是连药都喝不下。 今早莺歌她能吃下稀粥,他都不敢相信,这亲眼看见了,才相信。 燕舞扶着顾解舞,莺歌喂。 燕舞便是对秦王道:“王爷还不信,昨日姐便能喝下去米汤,大夫都,只要能吃下去药和食物,总会醒过来,总会好的。” 秦王很是高兴,笑着对身边的军医:“本王还有好些高丽人参,拿来煮汤给她服下可好?” 他便是觉得,这越好的东西下去,她就能恢复得越快,之前见她还是活泼可爱的模样,现在见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无法言语,他的心都快跟着碎了。 镇南王也在场,也是满脸希冀的看着军医,他的女儿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命。 昨日他收到了王妃的家书,在其中给他告罪,是弄丢了顾解舞云云,自知有罪,等战事完结,便是等候他的处置。 其中真假他已然不想去争辩,好在顾解舞安然无恙,以后的事情便是以后再。 军医着急的摇头:“不可不可,四姐是连续几日颗粒未尽又感染了风寒,这才虚脱晕厥,本不是什么大病,若是人参这等大补之物下去,却怕是会让四姐的身体虚不受补,于病无益。 只要能够吃下去米汤或是稀粥,再用温和药物调补,慢慢来才好。 等四姐恢复到有**成,那再用人参不迟。” 秦王对病没什么研究,只:“那四姐的病就全由你看顾着。”他本想再几句狠话,让他好生照料,却又怕把他的胆子吓破了,给顾解舞乱开虎狼之药,她年纪还,伤了根本便是不好了。 想着,便是给顾解舞拉了一下被子。 镇南王瞧着,眼睛都快看傻了,这王爷也忒…… 秦王是如何待顾解舞的,便是没有有心人,大家还是知道了。 那几个想要借顾解舞拍镇南王马屁的人,也都纷纷歇下了心思,当做那件事没生。 和秦王争女人,他们这是有几个脑袋? 跟不经此一战,秦王愈的声名在外,至于是什么名声,那便是大家自由在心里想想。 汉人畏惧胡人的凶残,而胡人却是畏惧秦王的残忍。 战事接近无声,所向披靡的大周军队从玉门关外一直杀到了山外,秦王违背朝廷主和派的想法,完全没有议和的意思。 而是给各军下了命令,杀无赦。 秦王的战略很简单,杀光他们,以后凉州就太平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宫内 镇南王虽不赞同,可也没打算阻止,甚至还在皇上面前帮秦王打掩护。 对于御史台的责问,只是是夷狄柔然两部是如何的奋死抵抗,战况艰难,我军不得不杀之。 秦王殿下之所以行非常之事,只是因为凉州战事情况非常。 眼见得胜券在握,镇南王更是立下军令状,是秦王一战蛮夷之后,可保大周北境百年安稳。 秦王虽然是皇帝的儿子,却是受到了诸皇子的忌惮,加上母亲瑾妃并不受宠,所以环绕在皇帝耳边的关于秦王的话大多数是贬斥之词。 太子他心狠手辣,为人狷介,又是手握重兵,将来必成忧患。 荣亲王他狂傲自大,不听朝臣进言,对夷狄两部赶尽杀绝,杀戮之心太重。 顺王他性格孤僻,仗着高皇帝远便是在边城肆意而为,引得下儒生们口诛笔伐,有损皇室威严。 唯有秦王之下的忠王,秦王兄虽是亲王,却是将者,自古就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法。 凉州那边到底个什么情况,朝廷之内的人根本不知道,就是站着话不腰疼。且胡人滋扰大周边境多年,这一回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也是要严加打击的。 若是皇上相信朝臣们的言论,干脆罢了秦王兄的职务,让朝臣们打仗去。 忠王为庆妃独子,庆妃和瑾妃都是不受宠的妃子,且都独得一子,便是一直守望相扶的。 忠王性格忠厚,长相白胖。今年不过十八岁,上有皇后的太子、宸妃的荣亲王、李贵妃的顺王压着,性子便是越的内向起来,和自己父亲话都是心翼翼忐忑不安,生怕出错的。 皇帝有了许多优秀的儿子,虽然不喜欢忠王的性子,但是他最明白,忠王不会谎话,借他十个雄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在圣驾面前谎。 皇帝虽然儿子多,可是现在成年长成的,只有太子、荣亲王、顺王、秦王、忠王而已。 皇帝一听,也着实是这个理,他年轻时候也是上过战场的,知道打仗不是儿戏,更是听不得别人置喙,这军事上的千变万化,全看将领如何带兵。 他是老了,竟然被朝臣们忽悠的竟是要成昏君了。 他信不过镇南王,这才让自己的儿子去了凉州,怎么现在镇南王都秦王没错,他反倒疑心起自己的儿子来了。 秦王纵然有过失之处,但是他到底还年轻,又是第一回领兵打仗,自然是想着一定要赢,别丢人才是,否则怎么统领凉州十万大军。 现在他赢得漂亮,他却是疑心起他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是。 便是对自己几个儿子道:“忠王的不错,你们几个也是被大臣们给哄骗了,秦王在前线受累打仗,用命在守卫我大周疆土,而那些只会读死书的朝臣们竟然是他太过残忍。 莫非撤回凉州大军,让夷狄在朕的国土上肆虐,烧杀抢掠,那就不残忍了。 比起秦王的功劳,他的过失简直不值一提。 以后你们都多多动脑子,别别人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到底是经历得太少。”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太子的。 荣亲王和顺王具是低下头,眼神莫测。 他们三个便是大周朝最尊贵的三位皇子,不朝廷里边儿支持太子的势力,就是荣亲王和顺王,那也是有支持者的。 起初是太子忌惮秦王,加上秦王却是做的太过了一些,让他的底下人抓住了把柄,他也生了整治秦王的意思,那些三五稀疏的言论,才会一时间蜂拥而出。 让太子没料到的是,秦王的人员那么差,荣亲王和顺王也上来落井下石。 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太子觉得自己做的本来衣无缝,若不是那两个人画蛇添足的话。 现在挨了皇上的训斥,太子便是把罪过都算到了荣亲王和顺王身上。 从乾清宫出来之后,太子便是没好脸色的对荣亲王:“你以为算计好了就能捡漏,眼下如何?哼!” 太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拂袖而去。 顺王在后跟了上来,对荣亲王道:“二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都是一个皇子,他偏觉得自己不同。” 太子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名正言顺。 而荣亲王的母亲,却是后宫鼎鼎大名的宸妃。 原是永乐大长公主的孙女,和皇上自幼青梅竹马,若不是后来先朝懿德太子坏了事,皇上不得不另选豪门之女联姻,只怕皇上的嫡妻,便是如今的宸妃了。 虽然皇上登极之后将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册立为了宸妃,却也没能洗清宸妃失去了皇后之位的怨恨。 之后宸妃却是比皇后后生下皇子,便是让宸妃越的不甘心起来。 荣亲王自幼受尽父母宠爱,打也明白母妃心中的遗憾,便是从就和太子不对盘起来。 在太子时候被皇上盘问功课问的答不上来,急的只想哭的时候,荣亲王却是故意爬到父皇的身上撒娇,和皇上一起在龙椅上看着太子窘迫的模样。 从那时候开始,两个人的仇就结下了。 荣亲王看了顺王一眼,别看顺王一副谦谦君子淡然模样,可这心里想的什么,荣亲王门清儿。 只是到底还有太子立着,威胁太子地位的人越多,那自然是越好。 荣亲王略做了笑:“没事儿,他是太子,父皇万岁之后,他可是君,我们是臣,他应当的,只是偶尔会觉得,如今我们兄弟便是如此模样,以后只怕是日子不好过啊!” 顺王笑而不语,看了左右。 两个人一同离去。 走在最后的忠王看着前面三个哥哥,根本不敢走快了,步子的走着,秦王离宫的时候他不过五岁,都记不清他什么样子了。 对于自己的这位秦王兄,他最初是充满了希冀的,希望他至少别和这京城里的三个皇兄一样。 可现在嘛! 他觉得秦王一定是一个面目凶狠的大胡子…… 父皇的基因到底是要突变成什么样,才会和吃斋念佛的瑾妃娘娘生下那样的秦王兄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庆妃 瑾妃出身宫内御衣局,当初只是一名良家子,自幼进入御衣局,后来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适逢懿德太子病逝,她被派往当时还只是宝亲王的皇上的潜邸为皇上缝制太子吉服。 那时候的皇上是先皇仅剩下的两个皇子之一,另外一个是后宫成太妃的儿子现今的礼亲王,由于今上从失母,乃是由那时候的贵妃当今的太后养大,身份自然贵重一些。 顺理成章的被册立为新太子。 那时候皇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资质算不上多好,从没想过这样的好事会落在他的头上,那时候他志得意满,看谁都好,更何况是为他裁制吉服的绣女。 只是为皇上量了一下身子尺寸,那时候的瑾妃万万没有想到,在宝亲王登极之后,还会记得她,并且召她侍寝。 整个皇宫的女人,都是属于皇帝的。 大周建国以来,甚至还有比瑾妃身份更低的人成为妃嫔。 所以瑾妃以平民之身成为后宫妃子,一点都不奇怪。 瑾妃从最末等的更衣做起,到后来生下皇子,等到秦王封王被派往凉州,整整用了十五年。 眨眼间快十三年过去了,四十出头的瑾妃同宫里所有无宠但依然养尊处优的妃子一般,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但是都早就没了侍寝的资格,具是对着菩萨和宫人们过的。 她原以为自己会这么过下剩余的日子,早起到佛堂去念经,偶尔去给太后皇后请安,刻意的避开年轻的妃子们邂逅帝王的好时候去御花园赏花。 看见那些被太阳晒得低头的花朵儿,仿佛看见自己的一生。 直到那场战争爆,她的安稳日子结束了,无数的弹劾她唯一的儿子的奏章雪花似得落在了皇上的案头。 她本不想介入后宫的争斗,其一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斗不过皇后、宸妃、李贵妃,其二是她明白,皇上绝对不会因为后宫的言论,便是改变在朝廷上的决策。 她只能每日更加虔诚的吃斋念佛,祈祷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她的儿子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庆妃和她是最要好的,在这深宫里人与人之间是很难生出真感情的,可是两个人都是没了争头的人,相伴了十几二十年,总是有些姐妹情的。 庆妃不惜冒着开罪皇后的危险教忠王了那番话,瑾妃很感激。 这一日庆妃过来串门子,她比瑾妃几岁,却是因为年轻时候不懂事儿,落了两个孩子,看起来和瑾妃倒是差不多。 若不是当年瑾妃刻意提点,这忠王生不生的下来,养不养得活,都是另。 在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女主人,她们若是想要宠爱,就不能有孩子,有了孩子,就别再争宠。 当年的庆贵嫔不明白,所以没了两个孩子。 犹如现在的明妃。 明妃,丞相薛谦的侄女,和镇南王妃薛氏乃是堂姐妹,十五岁入宫,入宫五年,不生孩子,连怀孕都没有过,所以她才能无子而封妃。 庆妃来的时候瑾妃正在佛堂里捡佛米。 等了两盏茶的时间,瑾妃这才出来。 由花姑姑和一个宫女搀扶着出来,一看就累得不轻。 庆妃站起来,过去扶她:“瞧这是怎么弄的,不是早上一起来就在佛堂里呆着吧!” 花姑姑是瑾妃成后宫就一只跟着的宫女,从宫女熬到了姑姑,也和庆妃相熟。 她心疼自家主子,便是对庆妃道:“娘娘您劝一劝我们家娘娘吧!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庆妃今日过来串门,便是听了的,瑾妃连日来都是在一起就去佛堂捡佛米念佛经,一还站着抄十卷经,听想跪着抄的,被宫女们给拦住了,她一跪,大家都跟着跪,可这站着抄经,也够腔。 庆妃见她脸色苍白,就知道花姑姑这是没辙了,才求到她头上来。 她也不好多什么,只:“当娘的为了儿子,什么都愿意做,我懂,可是姐姐您可也得顾着身子才是。 这眼见北边的战事要打完了,到时候秦王肯定是要回来一趟的,要是您身子不好了,不是让他担心吗?” 瑾妃一上午一口茶水都没喝,在庆妃面前也不用顾着面皮,一口气喝干了茶水,放下空了的茶碗,擦了擦嘴角:“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我不这么做,夜里便是要被梦魇着的。” 自然不是什么好梦,瑾妃连都不愿意,一点都不愿意回想起梦里面的场景,她若不是不去佛堂念经求个心安,那梦就连着日子变着法子的换,总归不是什么好兆头。 庆妃看她执拗,便不劝了,这晚上担心自己儿子出事睡不着的滋味,她懂。 便是道:“忠王昨日过来请安,是皇上训斥了太子他们,还是朝臣们离间皇上和秦王之间的父子情,想必会没事儿的。” 瑾妃眼睛里突然射出精光,看向庆妃,双手拉着庆妃的双手:“当真吗?” 庆妃回握着瑾妃的手,感觉到她又瘦了,一双手全是骨头,摸着咯人。 “自然是真的,你知道忠王那孩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假话,他也没必要哄着我们。” 瑾妃坐回位子上:“那就好!” 庆妃这才又刚才的事儿:“那姐姐您可得好生保重身体,等着秦王回来,母子相见,共叙伦。” 瑾妃想起自己那离开了十三年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了起来,她不习惯别人看见她软弱的一面,在宫里,眼泪只在皇上面前才有用,可让她伤心的就是皇上,久而久之,她就开始讨厌自己流眼泪了。 “那是自然,皇上的心真狠,整整十三年,都没让他回来一次……” 这是瑾妃的伤心处,一起来,眼泪根本止不住。 庆妃朝着花姑姑使了一个眼神儿,花姑姑带着所有的宫人们出去了。 连带庆妃身边的奴才,也悉数离开了。 庆妃这才敢:“姐姐,慎言。” 瑾妃点头,坐在原地抽噎起来,看得庆妃也跟着伤心。(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醒来 顾解舞努力的,奋力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皮,这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的上下眼皮就像是两块磁铁似得,粘在一起,怎么样都睁不开眼睛。 一睁眼,看见的是昏黄的琉璃宫灯,从里面出柔和的温暖的黄色光,旁边儿金色的盆子里放着一盆子冰。 她睁着大眼睛,四处找寻可以确认这里是那里的痕迹。 这是一个大大的帐篷,冰盆外边儿有一展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将里外隔开,分成一个硕大的帐篷分成两个独立的空间。 顾解舞恍惚觉得,屏风之后是有人的,她侧脸看去,枕头是金丝绣花的,带着淡淡的香气,里面塞得是决明子和一些草药,被子轻柔,应该是蚕丝被,外面罩着一层素锦冰纱。 这样豪华奢靡的所在,若不是她又再次穿越了,那么就是被哪一家富贵人家捡了回去,她最后记得的地方是深山老林,又怎么会有富贵人家经过那里那么巧捡到她。 不是再次穿越,便是被救回了凉州。 好在,她是镇南王的女儿。 这样的身份地位,不知道多少人上杆子巴结,救了她,自然有无数的好处等着。 她轻轻唤了一句:“有人吗?” 因为病得太久,她的声音绵软,仿佛来自边一样遥远。 她不确定自己这样猫一样的叫声是否能够引起别人的主意。 好在,屏风后面果然有人。 就像是她打就必须有奴才睡在她的身边一样,自然是有人看顾她的。 琉璃灯的光总是带着一点梦幻的意味,曾在兰若寺梅林茅屋有过一面之缘的莺歌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比甲从屏风后走进来,身姿摇曳。 顾解舞连日来昏迷不醒,都是莺歌燕舞伺候的。 这时候莺歌乍见顾解舞睁开了眼睛,急忙上前来询问:“姐这是醒了?” 有些怕她是梦魇时候睁开眼睛,好些病得不轻的人,回光返照之下会张开眼睛,可是看不看得见东西听不听得见人话,那就不一定了。 莺歌见她眼神清透,跟着她的身子移动而转动着,心里面便是高兴的,知道她这是真醒了。 王爷可是了,若是顾四姐没了,她们两姐妹也得下去伺候顾四姐,免得她一个人没人照料。 话的风轻云淡,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是顾解舞没了,就拿她们活埋陪葬,王爷什么手段性情,她们俩知道的。 所以看见顾解舞醒来,她们如何不高兴。 莺歌上前扶起顾解舞,顾解舞轻声道:“水,给我水!” 她只觉得口中干苦,嗓子干得都快着火了。 莺歌朝着屏风外喊道:“燕舞,燕舞,快过来倒水!” 她抱着顾解舞,分不开手来。 燕舞正在叫裁剪布条,给顾解舞做厚袜子,最近顾解舞的脚总是冰凉,大夫要主要饱暖,饶是大热,也得穿袜子。 一听莺歌叫喊,她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去,便是瞧见顾解舞醒了,脸上带着笑意,拿起青瓷茶盏,倒了满满的一碗白水,服侍顾解舞喝下。 顾解舞只觉得这水甘甜无比,她最后的记忆中只是那些夹杂着尘土味道的雨水而已。 喝完之后,缓了一会儿才问。 “这里是哪里?” 当见到莺歌的那一瞬间她便是知道,救她的定然是秦王无虞,心中突然满怀感动和感慨。 若是巧合,那也就罢了,要是秦王真的对她有意,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秦王早有妻,她算什么? 第三者? 想到此处,她不免黯然。 不过有缘无分而已。 莺歌便是起了秦王和镇南王派人去找寻顾解舞的事情,以及最近生的事情。 特意的总是把镇南王捎带上。 燕舞好几次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把话得偏向秦王一些。 王爷待顾四姐的心意,就是大夫都看得出来,更不镇南王,眼下只要顾四姐点头,镇南王想必也不会多加阻拦。 莺歌却是一直自顾自的着,她捕捉到了顾解舞眼神那一闪而逝的黯淡。 王爷纵使是心仪顾四姐,也绝不会强逼顾四姐的,她这连日来便是听周将军了不少军中盛传的镇南王选婿的事情,顾四姐便是从立志要做人正妻的。 想必是因为自己的庶出身份,对这事便是耿耿于怀,莺歌同是女儿家,又是从在王府长大,往往听人起,最介意庶出身份的,便是庶出。 作为镇南王府唯一的庶女,虽然是受尽镇南王的宠爱,可三个姐姐一个是国公夫人,另外两个是王妃。 她若是去做人的妾,将来在姐姐们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王爷纵然爱护,也不可能随便许给顾四姐侧妃之位,特别是现在王爷身份地位越的重要,正妃之位已有,侧妃之位的人选,就要更加的慎重。 镇南王之女,王爷若是与镇南王联姻,皇上和太子会做何感想? 莺歌和燕舞虽然是双生姐妹,可莺歌自幼就有身为长姐的直觉,看事情也比莺歌通透些。 眼下的情况,王爷和顾四姐的事情还悬得很。 这事情,关键除了要看四姐愿不愿意,还要看皇上点不点头。 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最好不要让事情散布开来,一是对顾解舞的名声不好,二则是怕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到时候王爷在皇上面前解释不清,那就麻烦了。 王爷现今在京城之中,早就是被明枪暗箭的攻击着了。 没必要的多生事端。 听莺歌细细讲完,原来都过了一个月了。 顾解舞想着,觉得自己的身体还真是不争气,怎么一场风寒,就能一个人人事不省。 燕舞这时候去了秦王的营帐,回禀顾解舞已经醒来这件事。 秦王一听,立即放下手里的折子,想要去看顾解舞,起身走到营帐门口,却是驻足,吩咐身边太监李仓:“先去禀告镇南王。” 李仓听命,只是问:“王爷不去看看顾四姐?”顾四姐没醒的时候,一也要去见三五次呢。 秦王摇头:“深更半夜的,还是等明日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相见 顾解舞听完,呐呐一笑,不再言语。 她虚弱的躺回了床上,只觉得肺上火辣辣的疼。 不一会儿,镇南王闻讯而来,见到自己的女儿终于是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想起刚找到她的时候,那毫无生气即将要抛下一切而去的惨然模样,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就是长子顾深上战场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到这样的白人送黑人的悲痛。 顾深身为顾家男人,保家卫国身先士卒那是应当,而他的女儿,则该是在锦衣玉食的娇养在深闺之中。 每日忧愁的是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配什么式样的裙子,该梳什么头该用什么材质的簪子。 而不是遭遇这样艰难的日子,几乎饿死在山间。 听闻她醒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秦王身边的掌事太监李仓,亲自过来回禀,他心里面除了激动之外,还有更多的担忧。 秦王心仪他的女儿,如此情深义重,他是看在眼里,可是皇上派秦王来凉州,本就是为了戒备他顾家。 现在秦王却是看上了顾家的女儿? 若是别人以为是他用女儿贿赂了秦王呢? 秦王现在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再和藩王扯上不明不白的关系,于他于顾家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镇南王对着自己女儿,再看了一眼秦王拨来伺候顾解舞的两个丫鬟,欲言又止。 他粗糙的手紧握着顾解舞苍白的手,满怀哀伤:“你醒了就好,等你好了,父王就把你送上京去,这凉州边界地方,到底是不安全。” 王妃薛氏所的话,终于是起到了作用。 他明白王妃所言虽不是出自真心,可是这话自有道理。 将来她能在京城嫁人成家,她的孩子们也能生活在京城,起码能够远离战火。 顾解舞摇头,声音细弱:“可是女儿想要留在父王身边!” 这话出自真心,着便是流起眼泪来。 镇南王眼中含泪,却是没落下来,只是扯出一个笑容:“可父王希望你的下半生都平安顺遂。” 沉吟半响,又道:“你可记得你跟父王过的话。” 顾解舞自幼聪慧,镇南王知道她听得明白,却还是提醒了她一下,侧目看向了莺歌和燕舞,意指她们的主人。 顾解舞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流进耳蜗,镇南王拿着手绢替她擦掉。 她十分笃定的告诉镇南王:“女儿都记得,父王且不必担心。” 话到这里,不止镇南王,连莺歌燕舞都听懂了。 燕舞这时候才明白刚才莺歌为什么那样话。 燕舞下意识的看了姐姐莺歌一眼,眼神莫测。 次日清晨,顾解舞刚刚用过早膳,莺歌便等会儿大夫要过来给她把脉,服侍她穿上了外衣。 髻就没梳了,只是用牛角梳子顺了几下,整齐服帖的披在肩上。 她不喜欢自己蓬头垢面的,问有没有镜子,燕舞直接拿出了一个梳妆盒,上面镶着一面玻璃镜。 顾解舞看向镜中的自己,容貌依旧出色,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病容憔悴,眉毛暗淡得如同一笼烟云。 她相要些鹅蛋粉和胭脂,却是见莺歌燕舞具是素面朝,向来这里是没有的,在军中还涂脂抹粉的,只有军妓营的女人们。 想想也就罢了。 只是没等到大夫,先等来了秦王。 顾解舞不免看向了莺歌和燕舞,刚才燕舞没见了好一阵,想必是去告诉秦王,她已然在休息了,可以相见。 秦王出现,她便是想要起身下床请安,这是基本的礼节。 虽按照礼仪,秦王不应该来她的营帐,她有自己的父王在,甚至不算是客。 秦王见她踉跄着起身,眼见就是要摔倒,便是上前拉住了她,忘记了男女之防。 昔日在兰若寺,他也同她亲密过,这会子拉着她的手臂,只觉得全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身子也轻飘飘的不像话。 声音清冷却温柔:“怎么这般慌乱,身子没好,那些虚礼就不必了。” 顾解舞用尽一身的力气,脱开他的怀抱,他刚才几乎要将她抱到了怀中,这样暧昧的姿势。 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太监和两个丫鬟看着,她不禁红了面。 若是她能坦然相对还好,她这脸一红,倒是真让秦王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合乎礼数的事情,其实只不过是扶了他一下。 她身上依旧是那种好闻的少女气息,曾几何时让他流连忘返,情不自禁。 恋恋不舍的放开顾解舞,退后了两步。 奴才们都是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刚才的事。 顾解舞不再想要行礼,而是坐回了床上,莺歌给她准备了一床被子靠在身后,让她可以坐立着。 秦王只:“你好好将养着。” 顾解舞轻轻点头,声音缥缈,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却是到了秦王的心里:“谢谢王爷!” 四个字,将这些日子的事情一句概括,不再有其他。 秦王心中苦涩,她为何这般,昔日在兰若寺,她不知道他是王爷,甚至能与他交谈甚欢,甚至还要他这样那样,现在却是生疏了起来,仿佛两人本就是陌生人。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不知所措,好在大夫来了。 他想给秦王请了安,又才给顾解舞请安。 秦王到:“你做你的事吧!” 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顾解舞露出白皙的皓腕,燕舞将一张白纱绣玉兰花的手绢儿盖在她的手上,大夫这才给她把脉。 大夫循例问了一些,顾解舞便是将肺上火辣辣的疼这一细节告诉了大夫。 秦王一听,立即紧张了起来。 大夫只是久病留下的毛病,多吃些润肺止咳的食物就好,不需要特别吃药。 莺歌照顾顾解舞的饮食,上前询问该吃些什么。 大夫回忆着道:“若是姐服用的话,最好是冰糖炖雪梨,味道好,可做甜品服用,其他的有苦杏仁、百部、紫菀、款冬花等。若具体的食材,这凉州也不好找。” 莺歌点头,就是这雪梨,在这个季节在凉州也不好找,从前两大王府的用度都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现在是特殊时候,物品自然紧张。(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草原 凉州城的夏色泽特别浓丽,仿佛就是其他地方的春似得,也可能是因为在塞外。 一阵风刚刚吹过,草原之上的青草连成一片摇曳,站在高处,能够看见远方山顶积雪还未化开的山。 草原是青色的,和山连城一片,山中央是黄色的,山顶是白色的,上是蓝色的。 好看极了。 青草丛中,偶尔绽放的不知名的野花开得遍地都是,得走进了才能看见,那些青草足足有顾解舞半个身子那么高。 病了许久,她终于得以出来透透气,这里是军营驻扎的外围一处,她整日闷在营帐之中,莺歌和燕舞不知怎么想到的,带着她出来游玩。 她自己是不敢的,上次之后,她就不大喜欢到处走了。 虽已经把夷狄赶去了山之外,可是军士们都没拔营回凉州,想来这仗还有的打。 她是不安的,但是一出来,她就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她想自己是人,为什么还是需要进行光合作用呢! 阳光温煦,照在身上十分和暖。 顾解舞穿着撒花黄绫衫子,六幅百褶茜裙长而艳丽,明俏得很。 这套秋裳是从秦王府那来过的,也不知道是给谁做的。料子用的却是上好吴绫,不是贡缎,反倒是别有一番味道,色泽也十分鲜亮,衬得她本就不好的面色娇艳了许多。 她没有梳头,只是用带子将头挽成一束,披在身后。 不知不觉,她就真的十五岁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镇南王军中要务繁忙,就不给她过生日了,本来她一个女子住在军中就不大方便。 她没多在意,只是生辰一个人过,总是有些失落,去年的生日她虽然只是在镇南王府的幽兰院,可是有香梅雪海和香菱冬青,以及镇南王送到的稀罕物件儿。 也算是快乐,今年…… 她想起了香菱,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香菱的下落,她曾跟莺歌过,让她在被打探一下,莺歌尽可能的去找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香梅和雪海也是下落不明。 她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失落。 顾解舞让莺歌和燕舞别跟着,自己去前面一处草种采花,那些话叫不出名字,只是红的、粉的、白的、黄的、橘色的长在一起,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想要采一些回去装饰自己的营帐。 草原上有一点不好,就是看起来咫尺之遥的地方,其实很远,顾解舞大约走了一刻钟才走到花丛边上,看着满目琳琅的花朵,她跪坐在草地上,不知道从哪一朵开始。 且有些舍不得下手,这些花摘回去,很快就会枯萎,她喜欢它们,又不想它们枯萎。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 秦王穿着白色的便服,骑着一匹白马朝着这边过来。 她没骑过马,但是羡慕秦王那般的飒爽骑姿。 可能是离开了那个营帐,离开了军营,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想让秦王看见她在这里。 她起身,朝着秦王招手。 秦王自然是知道她在这里的,因为是他让莺歌和燕舞带她出来透透气的,她性子活泼,这些日子一直闷在那方寸的营帐的里,想必是闷坏了的。 他问过莺歌,也没听她想要故事,更不弹琴吹笛子,每日按时吃药吃饭,然后就是坐着呆。 他很担心。 这才用了身份的压着镇南王,带她出来透气。 果然,她很欢喜。 秦王下马,一拍马屁股,马儿直觉的跑向了远处周思源那边。 他问顾解舞:“你很喜欢这些话?都是些野花。”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她笑了。 顾解舞想起自己时代那歌,笑道:“路边的野花比较香。” 秦王当真蹲下拿着一朵杏色的花嗅起来:“只是好看,没香味儿。” 顾解舞觉得他真傻,一时嘴快:“你真傻,那是形容,就好比你从来没见过一种花,偶尔看见,你就会觉得,啦!真美!” 秦王拉着花儿傻愣在那里,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他傻,可是为什么他并不讨厌。 顾解舞觉自己错了话,急忙解释:“王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王将花的多余部分折断,走过去替她别再耳朵上,笑道:“今,我也不是王爷,你也不是顾四姐,好不好? 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顾解舞摸了一下耳朵上面的花,她突然觉得秦王也挺可怜的,所谓高处不胜寒,若不是厌倦了自己的身份,又怎么会在兰若寺的茅屋里隐姓埋名。 她点点头,答应了。 可是顾解舞现在想不起来那些故事,主要是没心情。 :“不如我给你念一诗吧!” 秦王无所谓,点头。 然后找了一丛草,盘腿坐了下去。 顾解舞不好站着,也跟着做了下去,草非常厚,很柔软。 她吟唱道:“敕勒川,山下。似穹庐,笼盖四野。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男儿血,英雄色。为我一呼,江海回荡。山寂寂,水殇殇。 纵横奔突显锋芒。” 顾解舞为了配合现在的场景,略做了一些改动。 秦王不知道她所的敕勒川在哪里,却是听见了其中的豪气万丈,道:“不错!” 两个人一如从前,相谈甚欢。 不多时,她觉秦王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再看向其他人,具是不见了。 她有些紧张了起来,风吹得她的丝飘了起来。 她笼了一下头,:“我们回去吧!” 秦王突然拉着她,将她按在了草地上。 顾解舞的视线之中,是蓝白云,和他的脸。 秦王深情的望着她:“你知道的对不对,我喜欢你!” 顾解舞别开头,两个人的距离太近,鼻子尖儿都要挨上了,呼吸间都能吸入对方的气息。 她不是不喜欢秦王,而是两个人的身份悬殊。 她不话。 秦王这才又:“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不然你不会再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可你为什么最近待我一直如此冷淡?” 顾解舞闭着眼睛,不敢看他,怕自己会心软:“王爷,你其实明白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初吻 秦王自然明白,却是有些怒的:“我不明白!” 顾解舞觉得事情不对,想要立即起身,睁开眼睛便是看见秦王朝着她的脸靠近。 秦王伏在她的耳边:“我不是秦王,我是赵弘光。” 湿热的吻像是甘露一般,让两个人如痴如醉。 顾解舞非常喜欢他,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有权有势,却是对她动了真心,若不是真心真意,犯不着这般摇尾乞怜般的制造机会让她出来,对她表白。 不过就是一个吻,她上辈子除了生孩子什么没做过。 她没有反抗,而是抱着赵弘光的脖子,深情的回应,舌头伸进他的嘴里,相互缠绕,仿佛本就是一体,缠绵得难舍难分。 顾解舞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那坚硬如铁的东西,抵在她的腹。 她热情的回应,分开了自己的双腿,可惜裙子碍事,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像是做事一样,在她身上前后的律动着,他想象着自己占有着她。 名不正,言不顺,他不会要她的身子。 可是他痴爱着她的一切,她的嘴,她的身体,和她的灵魂。 秦王的手在她的衣物之外肆意的上下乱摸着,抓住了一团便是恋恋不舍的揉捏,弄得她出一阵阵轻音,毫无缝隙的两个人的嘴唇之间,是他们都无法克制的想要让对方听见的呻吟。 秦王有些意乱情迷,感觉到她快要窒息了,便往下去,咬着她的下巴再到了脖子,继而拉开了她的衣襟,露出里面红色的肚兜,上面绣着并蒂莲花。 那是她最私密的东西。 秦王忍不住咬了上去,顾解舞现自己的肚兜绳子被咬断了,心道他是属狗的吗? 肚兜没了那一条细线的支撑,往下滑落。 少女的美好被他含入口中,舌尖在上轻轻的****着。 顾解舞觉得自己不行了,在这样下去,不秦王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她会先把持不住的,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秦王恋恋不舍的离开,临到最后还在上面咬了一下。 见顾解舞衣衫凌乱的躺在草地上,旁边的花草都被他们压扁了,这是他的杰作,果然她心里面也是有她的,只是…… 邪恶的一笑:“你真美!” 着便是双手摸上了她细美的脖子,温热充满**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 :“我真的好想好想要你!” 顾解舞白嫩的手握住他的手,上面满是习武留下的伤痕和老茧,粗粝的充满男人味。 她似乎能感觉到这双手从她的背脊划过的可以带给她怎样的颤栗感。 她吻了秦王一下,:“你知道的,不可以。” 很多事情人都明白,只是做起来很难,有时候纵使知道不正确,却依然会做。 秦王爱她,便会无比珍惜。 将她拥在怀里,道:“对不起。” 如果他不是皇子,不是秦王,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会不同? 顾解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两个人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前后走了回去。 刚才李仓和莺歌燕舞他们,只是回避了而已。 等顾解舞晚上换了衣服,莺歌现肚兜的绳子断了,只以为秦王和顾解舞已经珠胎暗结,心里面对顾解舞的忠心程度,便是不同了。 其实只是生了一些插曲而已。 对于莺歌和燕舞而言,她们从始至终忠心的人只有秦王而已,虽然秦王将她们赐给了顾解舞,但是眼见得情况并不明朗,她们对顾解舞的忠诚也是有限度的。 现在便是不同了,莺歌以为顾解舞已经委身秦王,无论顾解舞是否会得到名分,她们是必然要被自己原来的主子秦王一生一世“送给”顾解舞了。 这一刻,莺歌和燕舞才把顾解舞当做自己的主子。 这一是她的生辰,镇南王的意思是不大办,可晚上还是做了一桌酒席,席上只有顾解舞和镇南王以及世子顾深三人。 席设在镇南王的营帐,可供十人入座的大桌上面摆着玉掌献寿、明珠豆腐、乌鸡丁、百花鸭舌、长寿龙须面、百寿桃、参芪炖白凤、龙抱凤蛋、父子同欢、山珍大叶芹、长春卷、菊花佛手酥等十三道菜色。 还有一碗顾解舞极爱的芙蓉羹。 她是满怀感激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准备这样一桌东西,着实不易。 父王虽然不能像从前自己父亲那样疼爱,亲密无间的话,可是镇南王是真的非常疼爱她。 从顾深的表情便是足以看出来。 从前顾深对自己唯一的庶妹是当做看不见的,可这一次,他主动站了起来,敬了顾解舞一杯酒。 镇南王和顾深喝的是酒,而顾解舞的杯子里只是果子蜜。 顾深笑道:“为兄祝妹妹身体康健,万事顺心。” 顾解舞端起杯子回敬,抿了一口果子蜜,这时代不兴女汉子那一套,相反要求女儿家斯文秀气,她要是真敢一口气把杯子里的东西喝干了,估计就算是她的生辰,镇南王也会她一顿的。 从前在镇南王府,镇南王每逢见她有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言论行为,便会沉吟一下,怪只怪你娘心狠,你没满月就舍你而去。 顾解舞对这一套辞最没有办法,睡觉她觉得自己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却是还要埋汰人家的名声。 司马氏乃是出身江南书香名门,被花鸟使选入宫中,后来辗转被皇上赐婚给镇南王,绝逼不是什么乡野丫头。 镇南王不忍呵斥自己的女儿,又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的,便是每每用司马氏来挟制顾解舞。 这么些年下来,生生把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调教成了一个每走着碎步的大家闺秀,笑不露齿。 顾解舞自从病了一场,看起来更加的沉静,镇南王自然是知道她并非是更加的文秀了,只是受惊过度而已。 心道从前他便是嫌她太活泼,现在却是巴不得她能够脸上更有朝气一些,否则则是和她的三个姐姐一样了。 笑道:“今日不仅是你的生辰,还是你长姐大婚的日子。”(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青玉孔雀簪 顾解舞吃了一惊,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都是京城那么久了。 她看着一桌子的精致菜肴想:原来是沾了她的光呀! 吃完饭后,莺歌在前面打着灯笼,引着顾解舞回自己的营帐。 军营虽然是选在了一块平地上,可地上不是石子就是杂草,燕舞心的搀扶着,依旧很怕她摔倒。 顾解舞心的走着,轻轻摔一下破皮那是很容易的,留下疤痕更容易。 若是以后去了京城,被别人问起自己那块疤是怎么回事,难道要回答……摔的? 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看她这个镇南王府的出来的“大家闺秀、金枝玉叶”。 所以,做明星真的好累伐! 顾解舞洗漱好,喝了大夫开了安神药,吃了蜜饯果子,又用青盐漱了口,准备休息的时候,便是听见莺歌在外面和什么这话儿。 听起来不大好听,有些像是太监的声音。 这军营里边儿能有太监的人只有秦王。 就是镇南王府也是没有太监的,因为镇南王家的奴才都是家养的,而秦王的家养奴才是从内务府出来的。 内务府的婢女必须是良家子、厮必须是太监,这是规矩,为了防止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混淆皇家血脉。 毕竟,前朝不是没有生过某家王爷的王子身份不能确定却被提名了储君人选,贻笑百年的。 所以大周对皇嗣一事非常看重。 但凡皇族,家里必须只能用太监。 这个时候太监过来,想必是他…… 白日里两个人虽然是耳鬓厮磨,可一分开,顾解舞的脑子就清醒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在玩火。 一不心就会把自己和镇南王烧死的。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忧心忡忡。 莺歌端着一个纹饰精美的檀香木盒子进来。 这檀香木如此珍贵,让人很是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莺歌笑道:“王爷让李仓送过来的,是姐生辰,王爷匆忙之下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便是一点心意,希望姐能合眼缘。” 这盒子看起来不像是行军打仗会带着走的东西,若是里面的东西珍贵,那就更不可能了。 顾解舞有些浪漫的想法:“里面不会装着一朵花儿吧!” 也挺罗曼蒂克的。 莺歌和燕舞被顾解舞的想法吓了一跳,王爷无端端的送人花干什么,一两就枯萎了,起码得是金子做的,才能配得上王爷的身份。 不过她们俩觉得,这盒子不是什么宝物,那便是玉镯子或是玉佩什么的。 这样才显得尊贵。 顾解舞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根玉头金托的青玉孔雀簪。 青玉在黑色的绒布上散着润泽的光芒,一看就非凡品。 顾解舞心想难为他还让人回秦王府取这样东西。 不这簪子的价值,就是这份心意,她该便是知足了。 莺歌和燕舞自是知道和簪子的来历,便是两个人瞪大了双眼。 顾解舞满心疑惑的问:“这簪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不是把王妃的东西拿来送她的了吧! 她担忧着。 莺歌摇摇头,看向顾解舞的眼神充满了一种崇拜,道:“四姐可知前朝孝文帝和其妻郭皇后的故事。” 顾解舞点点头,她在大周九疆志上看过,前朝孝文皇帝是一个男的的痴情皇帝,不仅文治武功凡,更让后人津津乐道的事便是他排除万难,最终终于将自己的贴身宫女郭氏册立为皇后。 前朝的时候,门阀豪族势力庞大,孝文皇帝身为子,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可他只是为了年少时的诺言,便是不惜冒着失去皇位的危险,一意孤行册立自己心仪的郭氏为皇后。 据,郭氏为后之后,便是每日都戴着她与孝文皇帝的定情之物青玉孔雀簪。 顾解舞看了一眼这簪子,像是反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拿起簪子:“这就是孝文皇帝送给郭皇后的青玉孔雀簪吗?” 莺歌点点头,她却是现,顾解舞的脸色并不是想象中的惊喜。 顾解舞很感动,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渴望着拥有孝文皇帝那样的男人来爱自己,应该是在这个时代,孝文皇帝那样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 可是故事的前半部分都是美好的,而结局…… 郭皇后之所以被称之为郭皇后,是因为她最终被废。 她十八岁被孝文皇帝册立为后,可是到了三十八岁,都没能为孝文皇帝诞下皇子,一无所出,便是她的罪过。 民间谣传郭皇后被当时慈恩太后逼迫自请废去皇后尊位。 可这其中到底是如何,无人得知而已。 顾解舞只是又在其他的史书之中,看见了那样的记载,贵妃谢氏,出身高贵,为相女,以德选入掖庭,次年诞下孝文长子。 从立皇后到选贵妃,中间不过差了三年而已。 如果一个男子真是长情,又哪里会让其他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想必,孝文皇帝再册立了郭氏为后之后,在朝堂上感受到了不的压力,指不定早就后悔了,这才有了谢贵妃,之后的孝昭皇后。 顾解舞将青玉孔雀簪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鼻尖满是檀香木盒子的香气。 有感而:“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莺歌和燕舞略通文墨,只觉得顾解舞这信手拈来的诗句如此动人。 难怪王爷如此爱重于顾四姐,她真真是不同一般。 顾解舞不知莺歌和燕舞的想法,便是上床去睡了。 闭上眼睛,或许是知道了结局,她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不必纠结难过。 等顾解舞睡去,莺歌这才去秦王那边,回禀顾解舞收到礼物之后的态度。 刚才李仓交给她的时候,便是要她细细的记着,要一字不漏的回禀秦王。 莺歌将那诗句的事情也了。 秦王听完也很是感慨,道:“她这是在担心。” 担心他会变,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他们之间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皇室 大周,京城,皇宫。 皇帝因为凉州战事完结,夷狄两部投来降书,自请纳贡称臣,只要求在大周允许他们在山以外的地方放牧。 中原几百年来,这还是头一次。 无数的文臣武将,都对皇帝歌功颂德,称赞他为千古一帝,终于将夷狄赶出山,夷狄两部在降书里边儿更是称皇帝为可汗。 无论哪一件都让龙心大悦。 所以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帝兴致大好,在御花园设宴,宴请皇室贵胄和文武高官极其家眷。 这一日秋高气爽,后妃自有迎接佩戴头花的习惯,今日满宫为了这宴会,可是在上林苑摧残了不少的新桂花。 除了佩戴头上用的,还有用来薰衣服的,用来做糕饼的。 御花园里的都是用来看的,可没人敢随便采摘。 白日里,皇帝便是已经和众文武臣子在光禄寺宴会过,晚上便只是和皇室宗亲们的宴会。 中间席便是皇帝,他因为养尊处优且安居于宫中,然年过半百之人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也正因为如此,自以为还年轻,三年一选秀从未落下过,因此后宫妃嫔众多。 大周后宫,除了皇后,另有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四妃四人、贵嫔九人、嫔、贵人、采女、更衣等。 而这之上,还有皇帝另外册立的宸妃,位份高于皇贵妃。 只是皇帝自打十五年大封后宫之后,便是只有一位明妃上位。 其余的便都是低位妃嫔。 如今后宫便是只有皇后、宸妃、李贵妃、瑾妃、庆妃、明妃,以及襄嫔、静嫔、安嫔、云嫔、林嫔等人。 这些人里边儿,除了明妃,具是生养过皇子皇女的人。 自从庆妃从贵嫔之位上晋封四妃之一后,便是再也没有人能够越过贵嫔之位去。 当年明妃入宫,也是直接从贵人册封为妃子的,这其中不免有些政治因素,谁叫她是薛氏的女儿。 皇帝这一生最不喜欢的,便是后宫女子干政,为了避免高祖时候的后宫祸事,连同皇后在内,早年间生下了儿子的都在妃位之上。 之后的襄嫔生下了大公主和十三皇子,也没能进一步。 这便是帝王最无情之处。 皇后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可能是吃斋念佛太久,看起来竟然是要比皇上还要年长些。 她出生武安侯府,乃是皇太后的亲侄女。 彼时她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旁边儿别着一朵刚摘下的桂花,仪态万千的坐在皇帝身旁。 一言一行都充满了她才是这个帝国的女主人的姿态。 皇后的下,乃是宸妃,她鹅蛋脸,容貌秀美,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穿着明黄色的朝服。 头戴烧蓝点翠凤形钗和镂空牡丹形红珊瑚头花,十指纤美,宛如少女。 皇帝时不时的与她闲话家常着,两个人之间亲密无比,似乎没有什么不能的。 宸妃的对坐,便是李贵妃,她眼神凌厉,乃是镇北将军的女儿,素来不屑与后宫们争宠,彼时不过是安静的坐着,已然喝下了两壶酒。 之下便是明妃薛宝宁。 明妃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万缕青丝梳成望仙髻,只以青玉与红宝石的簪钗装点,对比之下反而觉光彩耀目。果然是丽质成,明艳不可方物。 一颦一笑具是极尽妍态,她不过二十出头,在一众宫妃中,非常出众。 之下便是庆妃和瑾妃,两个人都是后宫的隐形人,彼时看着诸位高兴就是。 皇帝的身旁还有一个宝座空悬,那是太后的位置。 太后素来比喜欢吵杂,十次有九次都是不来这种宴席的,皇帝也不敢勉强养母,空着一个位置总是觉得不美满,却也无可奈何。 御花园里的花草多数都是盆栽,为了晚上的宴会,特特的腾了一片儿地方出来,偌大的中央空地上,皇亲贵族们围成一圈儿,中央是教坊司的歌舞伎们表演的场地。 只听得丝竹高起:“炉爇香檀兽炭痴,真珠帘外金玉桂。六宫进酒尧眉寿,舞凤盘龙满御衣。” 这是今年新制的歌词,唱得婉转动人,霎是动听。 唱歌的歌伎不过十六七的模样,水一样的妙人,皇帝被她吸引,看了过去,那歌伎也不怕,遥遥的深情款款的回望。 这时候,太子的长子赢驷上前恭祝自己的皇祖父。 赢驷乃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嫡长子,皇帝的嫡长孙,今年已然十五岁,身材修长,气质高雅,让人亲近不起来,只觉得他高不可攀,与之相处起来,便是要谨慎微。 皇帝看了自己的长孙几眼,觉得他还没什么不满足的。 儿子们都成才,能文能武,孙子也不错,就是将来百年之后,也能安心的去见列祖列宗了。 想到此处,不仅感慨起来,了一些哀伤的话。 一时间宗亲们走站了出来,劝他:“皇上正当壮年,又征服了夷狄两部,这等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应当让世人敬仰。” 这话的是礼亲王,先帝唯二的皇子之一。 当年皇帝被册立为太子后,礼亲王便是为了表明自己绝对没有与皇兄争的心意,却是****流连烟花柳巷,胡作非为,可谓是神憎鬼厌。 礼亲王傻,他也不傻,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皇帝一听自己弟弟也这么,心里更是志得意满,不禁多喝了几杯。 夜间,便是又被明妃带回了长春宫去。 众人只当做没看见,不多时,皇后便是宣布宴席散了。 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习惯了。 太子妃过来送皇后回坤宁宫,太子妃出生海昏侯府,那是前朝就存在的豪门大家,根基慎重,乃是皇后为太子千挑万选的媳妇。 只是听太子最近迷恋胡女,皇后为了宽儿媳妇的心,便是道:“不论皇上喜欢哪一个妃子,将来百年之后,都只能与本宫同葬于皇陵!” 太子妃自然是知道的,皇后过很多次,太子喜欢谁就任他喜欢去,她最重要的任务是教育好皇长孙。(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太子妃 赢驷也快到了选世子妃的年纪。 太子妃已然看了许多家的女孩子,可都觉得身份不够。 皇后笑道:“那是自然,他将来是要成为太子的,你现在选的,可是将来母仪下的皇后。” 太子妃的内心激动无比,这么多年了,这是母后第一次承诺,她是将来唯一的正统的皇后。 她虽然是太子妃,可是不是没有太子妃没有成为皇后的先例。 也有太子继位之后,另外再娶皇后的。 现在皇后了,她的儿子会是太子,那么她则必须是将来的皇后。 皇后和太子,从来都是母子关系,若是不然,江山必然不稳。 太子自己先回了东宫,宿在了太子妃的寝殿里。 今日本来就是十五,深夜他不便出入后宫,太子妃为他尽孝,他自然要爱重太子妃一些,否则那些言官们则又要为太子妃抱不平了。 太子和太子妃虽是少年夫妻,可太子年少的时候也叛逆过,正巧那会儿遇上娶妻生子,对于太子妃他最多的是尊重,她是她的妻子,而不是爱重。 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太子和皇帝的性格多么的类似,娶回来的妻子当做菩萨一样供着,有了嫡子完成了任务之后,转身便是去寻找自己的真爱去了。 宴席散的本来就晚,这坤宁宫和东宫相距甚远,等太子妃回到寝殿的时候,太子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鼾声如雷。 太子妃疲惫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那个人,皇后一直责怪她只生育了赢驷一个嫡子,是将来怕赢驷独木难支。 可也要太子配合才是。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这个样子,不是上床就睡,就是变着法子的不同她一起入寝,最初的时候她还能迫于压力主动一些,日子久了,和太子口角的时候太子竟然拿这些事来骂她。 她若不是为了自己儿子,早就一头撞死了干净。 太子若只是单单的好女色就算了,可他还喜欢男宠。 这事儿当然只有东宫的少数人才知道,不巧的是又一次被太子妃撞了个正巧,那太监不过十一二岁,是太子妃的洒扫太监,两个人就在花园子里…… 太子妃唯有装作不知,事后把那太监给整理了。 她自然是恨太子的,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那种玩意儿,可她还要帮他忙着,帮他擦屁股,否则受连累的不止是她,还有他的儿子。 现在已然是三更了,太子妃忍着恶心躺倒了太子的身边睡下,明日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这是她做孙媳妇的责任。 太后昨晚没出席宴会,照例皇后也会去看望太后,她也必须去。 须臾,太子妃则是因为太过劳累而睡下了。 而亏坤宁宫里,皇后却是再一次失眠了,皇后上了年纪,有头风,今日可能是想的事情太多,便是又范了。 宫女良玉进来回禀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一看,皇后摇头制止。 过了中秋节不到两个时辰就请太医,不是成心让皇上不高兴吗? 再者,太医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她头疼,是因为秦王,因为太子妃,哪里是因为老毛病范了。 瑾妃纵然是老实巴交的,可这秦王,能把胡人杀到求饶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 她回忆着过去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秦王是一个胆的怯懦的孩子,总是躲在瑾妃的身后,比起荣亲王和顺王,因为母亲出身卑微的关系,他自幼也是敏感而卑微的。 她这才没多关心那孩子。 比起其他人,他对太子的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现在,事实证明她看走眼了。 大将军王? 皇上要封秦王做大将军王,这算什么? 还有太子妃,事事跟太子对着干,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有些话不能,太子妃便是想不透一点,只要太子不倒,她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女人的命都苦。 不太子妃,就是她自己,贵为皇后母仪下,姑母还是皇太后,可结果呢! 还不是要看着自己的丈夫宠幸其他的女人,一个又一个。 时间一久,她都习惯了。 今日是十五,皇帝本应该在她的宫里歇息,可明妃呢? 仗着自己是丞相家的女儿,便是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头疼欲裂之下,皇后痛苦不堪。 终有一,她会让明妃后悔的。 皇上的身体看起来还不错,其实早就被掏空了。 后宫里无数的采女更衣们,皇后早就知道了皇帝私下让太医准备龙胆虎威丸这件事。 太医们也是怕死的,不敢回禀太后,便是私下回禀了她。 她能什么? 她巴不得皇帝早点死。 便是让太医们斟酌用药就是,她这个皇后管不了多大的作用。 用药物堆砌出来的威风,能熬得了多久。 估计现在在温柔乡中与美人缠绵的皇帝怎么都想不到,他自认为对得起她的妻一直盼着他死。 包括他寄予厚望准备将万年江山都传给他的嫡长子,太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就亮了。 皇后一夜没合眼,憔悴不堪,头上用布条绑着,勒得眼皮都上扬了。 她看了一眼色,才让良玉给她上妆,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太后宫里请安的。 那是她的亲姑母,且身体康健。 指不定皇帝死了,她还健康长寿的活着,到时候可要让她出面抚慰皇室宗亲们,否则太子能不能坐稳皇位,还真难。 东宫那边儿的事儿特别多,若不是她和太后合力的压制着,只怕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了,太子也早就被废了。 刚到慈宁宫门口,便是看见太子妃也来了。 太子妃过来给皇后请了安,见皇后面色不好,关切的问了几句。 皇后自己无事,又:“你昨晚也很晚才歇息,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太子妃:“母后对太后娘娘尽孝,儿臣也不敢怠慢。” 皇后没什么,让她一起跟着进去了。 太后睡眠不好,彼时还没起床。 皇后和太子妃便是在花厅里边儿坐着等,闲话家常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太后、皇后、太子妃 太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可等坏了皇后和太子妃两个人。 太后已经七十好几,和宫里的女人一样,看起来都要比实际年龄些,不过看六十出头的人。 她和皇后和太子妃都不一样,可以让她看脸色的人已经死光了,不宫里,就是朝上,也没几个敢太后不是的人。 太后当年只是先皇的妃子,养大了不是自己亲生的皇上,皇上登极之后便是只见宗亲不见朝臣,在慈宁宫里深居简出的,皇上孝顺,同时也是非常感激养母的。 当年太后盛宠,可以在低位妃嫔的孩子里面选一个养,皇上合她的眼缘,便是选了皇上,否则今时今日坐在龙位上的是谁,还未可知。 太后的宫里常年都是一股子檀香的味道。 檀香,本是静神凝思的香。 宫里的女人都信佛,仿佛只要一身的檀香气味,每对着泥胎的菩萨叩拜,自己也会有一副脱世俗的洁净心肠。 太后心里面是清楚的,她一双手上沾染的鲜血用黄河水都洗不干净,只是多年以来习惯了这檀香的气味,变得不再喜欢其他的香。 她三十多岁就成了孀妇,饶是成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也同样只是一个没有丈夫和没有儿子的女人。 女人有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死从子。 可是太后,她的后半生只是为了武安侯府而活。 皇后是武安侯府的女儿,与太后出自同一脉,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皇帝看起来很孝顺,对她这个养母几十年如一日的尊崇,可是当初在太子选妃一事上,是怎么也不肯再让太子娶武安侯府的女儿了。 太后那时候就知道,皇帝变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依靠她这个养母而生存的皇子了。 时移世易,皇太后和武安侯府,也是要看万岁爷的心情过日子的。 自打太子娶了太子妃之后,太后便是越的深居简出了。 若是她再像从前那样招摇,以为后宫就是她喝皇后的下,那么早晚会祸及武安侯府的。 皇上不能对太后如何,也不可能废去皇后,但是武安侯府,他还是能下的去手的。 太子纵然知道武安侯府是他的外族,可是…… 太子姓赵,是皇族正统。 太后想得通,武安侯府依靠着她和皇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富贵显赫了几十年,比正经的亲王家族还要煊赫。 太后出来先是看了一眼皇后,觉她越的显得老态龙钟,便是心里面不,也是心疼的,皇后不好当,她虽然没当过,可是明白妃子们是怎么想的,妃嫔们个个都变着法的给皇后添堵,偏生这皇帝的妾和一般人家的妾不一样。 不能随便落。 再看了一眼太子妃,她的眼圈儿底下也是乌青一片,用了厚厚的鹅蛋粉遮盖,看起来十分憔悴。 太子的行为有多荒唐,她是听皇后起过的,可是她们就只有太子一个,除了替他遮掩着,还能怎么样。 皇后起身给太后请安,一身的珠翠叮当。 太后靠着一只金丝绣凤穿牡丹的大引枕,态度十分亲和,也不似寻常妃子们见她的死活那般严肃。 这里两个女人,便是太后这一生在宫里最亲近的人了。 皇后名义上是她的侄女和媳妇,实际上太后是把她当亲闺女看待的。 太子妃也跟着给太后请安。 太后摆了摆手,并没话,三个人一起坐下了,慈宁宫的老嬷嬷桂嬷嬷是个明白人,便是上了茶,带着宫娥太监们离开了。 临走不忘带上了门。 屋子里,霎时间只剩下祖孙三代。 皇后关切了几句太后的身体,这是她的亲姑母,她是自真心的。 再者,太后身体无恙,多撑几年,太子那边也能多安稳一些。 太后咳嗽了几声,最近气变凉,她的确不大舒服,只是昨晚没出席那宴会,实在是力不从心而已,到时候若是她在宴席上咳嗽什么的,只怕会影响大家的兴致。 且皇帝难得的想要给自己长长脸,她就不去折腾了。 看着那些人话,她心里边累。 太后如是解释。 皇后便是又:“赢驷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太子妃拿不定注意,我想来问一下姑母的意思。” 太后想了一会儿,:“在公侯里边儿随便哪家的闺女都成。 若是赢驷有喜欢的,也可以自己。” 不知太子妃,连皇后也着急起来,这可是选将来的太子妃,可是将来的国母,怎么能够随便。 太后喝了一口茶润嗓子,制止了皇后和太子妃,:“你我和太子妃不就是公侯府出生的? 不过是为太子的长子选妻,你以为还要怎么滴? 皇上若是真上心,早就在藩王的女儿里边儿给留下了,可不巧,藩王们的女儿如今除了镇南王还有一个庶女没嫁之外,可见哪家还有没婚约的郡主?” 太后一席话的皇后和太子妃无言。 继而又道:“皇帝什么心思,你们还得多揣度揣度,别********的想要捡一个十全十美的,皇上其实比我们还要看重皇长孙,可惜的是他不想给皇长孙找一个权倾一方的妻族,那我们都得好好的看着。” 原来如此,皇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皇上前几年喜欢上了赐婚。 把三藩的儿女全做了拉郎配,现今只剩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镇南王的庶女? 皇后想了想,还是算了,她看不上眼的忠王都能娶到镇南王的嫡女,她的孙子怎么能去娶他们家的庶女。 只是现今京城里边儿,合适的女孩子嘛! 太子妃见皇后踌躇半日未果,便是:“不如让赢驷这孩子自己选一个。 到时候不论出身什么样的家族,想必皇上都不会多言的。” 皇后点点头,如今也只好这么着了。 皇上疑心病重,若是为这事儿连累了太子,就不好了。 两个同时离开了慈宁宫,之后分道而行,一个前往坤宁宫,一个回东宫。 底下最尊贵的三个女人,刚才的决定,可能会改变大周未来的所有一切。(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夜咚 夷狄两部的降书让凉州城内的战争气息接近尾声,士兵们都盼望着快点结束这场漫长而残酷的战争。 虽然因为秦王的领导,大周在这场仗里面扬眉吐气,汉人对胡人的仇恨终于在实际中得到解脱。 之前,皇上赐给军中将士们的酒肉具是已经分周下去,趁着中秋佳节,秦王和镇南王同坐,与军中将士们畅饮。 顾解舞身为女子,不方便出席这样的场合,所以只有莺歌和燕舞陪她过节。 桌子上放着两只大闸蟹,并菊花酒,其他一些菜,算是精致。 这些日子秦王一直忙着战后事宜,并不得空来见顾解舞以解相思。 所以,一般言情里边儿的那些王爷们身兼要务,甚至是管理整个国家的情况是,是绝逼没有可能陪着女主游山玩水行走江湖的。 王爷的一也只有十二个时辰,在数之不尽的人才的辅佐之下,他就是光听别人汇报,也要花去半的时间,不他自己还要吃饭睡觉练武批阅奏章,会见同僚检视军中。 一不心,便是一过去了。 秦王还算是怠公的人员,每日过了酉时之后,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都是不理会的。 外面是熙熙攘攘的笑声,她被感染了,同样为这场战争的结束感到欢欣鼓舞。 古代打仗很多时候一打就是几年,秦王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便是胜了,如何不让人崇敬。 顾解舞取来了自己的古琴,和着琴音,在营帐里面唱了一《好事近》:花动两山春,绿绕翠围时节。雨涨晓来湖面,际光清彻。移尊兰棹压深波,歌吹与尘绝。应向断云浓淡,见湖山真色。 抑扬顿挫,高昂婉转,令人心神向往。 莺歌和燕舞作为欣赏折,忍不住拍手叫好。 须臾,外面却是听见了李仓唤人的声音:“莺歌姑娘在吗?” 顾解舞心下疑惑,她知道这是找她来的,可这半夜的。 莺歌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姐,王爷今晚月色明丽,问姐要不要出去赏月。” 顾解舞十分想要出去走走的,今晚的那一轮明月又大又圆,仿佛一个级大的月饼。 ……不知道它是不是和从前的那个月亮一样。 顾解舞出了帐子。 莺歌燕舞和李仓具是没跟上来。 秦王站在黑暗中,见顾解舞过去,携了顾解舞的的手默默往前走,只是牵着几根手指,却是感觉紧的再也无法让人分开。 营地里的青黄色浅草在脚下出细微的嗦嗦声音,和着衣声悉碎。 偶尔夹杂着几只蟋蟀的鸣叫。 上的明月犹如一个巨大的灯笼,白色的光将整个地上照亮。 甚至不需要灯笼,他们走除了营地。 顾解舞仅凭几根手指,就感觉到他的手有一点点暖,可以感觉得到掌心凛冽的纹路。 虎口有厚厚的硬茧,父王的手上也有,那是握刀或是握枪造成的。 他是一个武功盖世的英雄! 顾解舞心里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面升起一股崇拜。 难怪美人都爱英雄。 顾解舞害羞的想着,却是不敢缩手,脸像是烫得要燃烧起来,只晓得低着头静静行走。 低头绰约看见脚下一双用银丝线绣玉兰花的绣花鞋,在皎洁的月光下着银色的光,她像是踩着一道光在走路。 极浅的水银白色绣成的片片单薄娇嫩像是他们此刻的心情,纯白无暇,只想拉着对方,一生一世,所有的路都一起走。 顾解舞的鞋尖上缀着两颗明珠,仿若步步莲花一路盛开。 他们一直走了很远,远到顾解舞觉得双腿隐隐的酸软不堪。 秦王驻足,笑道:“看!” 这里是高处,远远看去,月亮就像是悬在对面的一块黑布上面。 触手可及。 顾解舞含笑道:“你是怎么现这里的?” 一时间沉默。 顾解舞以为自己错话了,噤声不严。 太久没有相见,她是不是太随便了。 他毕竟是王爷。 秦王良久才:“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这么和我话好吗?” 顾解舞啊了一下,不知道刚才自己了什么。 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她今没给他请安,也没叫他王爷。 而是直接用了同辈人的称呼,你。 在她的世界,那个人自然就是你,怎么会是王爷。 秦王难道有一颗对封建礼教充满了挑战的心? 自然不是。 顾解舞点点头,答应了,却:“可是将来要是你不喜欢我这么和你话了,你可不准我没规矩。” 秦王握紧了手心里的手,绵软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云朵可以握在手中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摇摇头:“我不会,我不会变。” 顾解舞并不知道他后面的,是回答那她有感而的那诗的。 秦王又问:“喜欢那簪子吗?” 顾解舞点点头。 他又问:“那为什么不戴?” 顾解舞惊诧的问到:“那可是古董,我戴在头上合适?” 秦王看着她,黑暗中眸子清亮。 顾解舞心虚的解释:“好吧!我是觉得那簪子戴起来也没人看,也不会有人羡慕,戴上还怕弄脏弄坏了。 等有人看我的时候我再戴出来显摆。” 秦王刚才只是疑惑,往往没想到她会是这么想的,她很喜欢显摆吗? “我家里还有很多,你还喜欢其他什么吗?” 顾解舞可不想去秦王府招摇过市,摇头:“还是算了吧!等有机会再去见识见识。” 顾解舞头几乎要低到胸前,那种他还有其他女人的酸涩干让她不想看见他的脸。 胸口稀疏的刺绣花样蹭在下巴上微微的刺痒。 他右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极通透的翠玉扳指,是用来射箭的。 秦王蓦然托起顾解舞的的下巴强迫迫她抬头,只见他目光清冽,直直的盯着她,那一双瞳仁几乎黑得深不可测,唯独看见身后那硕大的明月。 顾解舞的心中怦怦乱跳,自己觉得脸上烧呼呼的,幸好大晚上的看不大清楚。 不由自主的轻声道:“你想做什么?” 壁咚? 不是。 夜咚? 好奇怪呀!(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私见 秦王身上隐约浮动着令人熏然的香气,这香气虽极淡薄,却似从骨里透出来,叫人陶陶然的愉悦。 顾解舞知道,这叫做男人的荷尔蒙。 她被征服了! 他今晚穿着一身宽衽儒袖的玄色缂金袍,衣袖被晚风轻轻拂起,擦在皮肤上痒痒的,一感觉就知道料子非常好。 湿热的气息扑鼻而来,鼻尖和鼻尖相互捧出,身体的温度也相互感染着。 顾解舞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就像是一头饿就极了的狼,突然看见了肉,立即扑了上去,让人猝不及防。 那的丁香,被他卷在口中,品玩不够。 从前只知道嘴是用来吃东西的,哪里知道,还能把她给吃了。 秦王很少亲吻女人,从来都是直接霸王硬上直接办事。 他是皇子,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被宫女伺候过,通晓人事。 可是宫里边有宫里的规矩,办事的时候都是有嬷嬷太监在旁看着,以免宫女魅惑少不更事的主子。 秦王后来了解了个中滋味,才明白自己当初是有多不知情趣,被人看着还能硬起来,真是…… 之后到了凉州,光是皇帝赐给他的女人就多的数不过来,还有太子送的,母妃送来的,以及下属送的。 他不好美色,索性都只在许朝云那里解决生理需求,因为她明白事理,在床上也非常配合,从不大喊大叫。 没错,他不喜欢女人叫。 可是为什么,听见她的声音,自己反而更加的亢奋了。 甚至想要,把她疼得哭出来。 秦王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可这种事情该怎么问人? 问大夫也不合适。 于是某,他偷偷的躲在了军妓营的后面,去观摩了一下士兵们是怎么和军妓们做的。 春宫画册太过精美,看起来太过放浪形骸,且他不愿意这么作践顾解舞。 在秋千上? 他怕摔到她。 把那劳什子塞进她的身体里? 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他觉得,那春宫画册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直到他看见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士兵们****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肌肉的身体,在那一双一双白花花的双腿中间奋力的耕耘着。 女人的叫声和男人低亢的满足声,以及**相互撞击产生出的那种声音,混合成一种近乎糜烂的感官世界。 秦王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是一种在办那事儿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叫起来的动物。 难怪上一次,他觉得自己哪里不多。 是因为他出了声音,虽然本能的压抑着,可是却是他出了声音。 在宫里边的时候,他从就怕嬷嬷们的教。 第一次的时候,那宫女疼的死去活来,指甲都扣断了,都没敢叫声疼。 而他,则是压着要不敢叫。 那一次他也疼。 不到一刻钟,刚进去就软了。 流出来透明的液体。 他一直都以为,男人的叫声只会在练武的时候才会出。 每一次解决生理需求,他都是奋力的在身下努力。 想着赶紧多弄一些出来,免得之后还要那什么。 可现在,他想要顾解舞…… 却得不到。 顾解舞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中,耳边听着他重重的和不满足的喘息声。 秦王有些气恼:“我干嘛要做什么正人君子,真想当一次采花大盗。”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些采花大盗的心情,见着一姑娘,那得不到的心情,简直比死还难受。 顾解舞满心疼他的,其实她自己也难受,正是荷尔蒙爆的年纪,被他这么一勾引,早就水流成河了。 但是她知道,秦王不会。 爱而重之。 且她也不会那么容易让秦王得手,千古不变的名言,太同意得到的就不会太珍惜。 可是…… 顾解舞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砰砰砰的心跳声,拉着他的手,往她的双腿之间去。 隔着裙子被抚摸着,以此来缓解她心中的****。 秦王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如此这般的大胆。 将她翻转,寻了一颗白杨树,两个人躲在了树后边儿交头接耳的相互厮磨起来。 他的手非常有力,隔着一层层的衣料,依旧能感受到对方。 两个人爱抚着,忘情忘我,忘记了时间和是所有。 直到秦王听见了树枝被什么东西踩碎的声音,他骤然停止,将顾解舞抱在怀中。 一双绿莹莹的眼珠子在远处的黑色林子中。 顾解舞可是看过不少动物世界的,问秦王:“那不是狼或者狮子老虎什么的吧?” 秦王屏息,安抚着她:“也可能只是山猫!” 他已然通过那双眼珠子的距离,猜测出了那是什么动物。 顾解舞捂着胸口,表明她刚才受惊不。 被这么一打扰,两个人总算是心情平复了下来。 顾解舞不敢保证,再这么下去,她不会拉着秦王野战。 什么大家闺秀,及时行乐才是王道! 她便是道:“你离开宴会上那么久,他们不会找你吗?” 秦王道:“刚才我装醉溜出来的,让你父王看着呢!” 顾解舞疑惑的看向他:“可我并没有闻到酒味?” 刚才接吻的时候…… 秦王凑过来不怀好意的笑道:“我喝的不多,过来之前特意用蜂蜜茶漱了口。 你没闻到酒味,那吃到蜜糖的味道了吗?” 顾解舞的脸烧了起来,故作镇静的:“才没有!” 秦王又上前,想要咬住她的唇,被她避开。 “你再尝尝?不能喝酒,但是尝尝味道还是可以的。今儿可是中秋节。 本王允许你尝一尝酒味!” 顾解舞推开他,极不高兴的打了他一笑:“讨厌!” 两人赶在宴席散会之前回到了营地。 过几日,秦王便是要回京,而镇南王亦是要回京述职,今晚两个人难得见面,却都是没有提起这些。 能够快乐无忧的过一,便是一。 能够快乐无忧的过一刻,便是一刻。 在这个满是曲折和战火的夏,很可能会成为顾解舞这一生唯一值得追忆和念念不忘事情。 当两个人都去到京城,到底会是个什么情形,谁又知道呢?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秦王府 皇帝特意夸赞了镇南王的丰功伟绩,并指明要他回京述职。 而军中的多数人,都为秦王感到不平。 秦王身为一个并不受宠爱的皇子,从来都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的。 做的好,是他应该。 如今做好了,他就该销声匿迹了。 只是为何心底会有那愤愤不平的黑色火焰,他自己也不知道。 白长空、周思源、郑煊、尹东、胡不开、郑玉容等人具是秦王身边的情信,几人私下曾经进言秦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朝廷一点颜色看看,就这么乖乖的回去交出兵权,岂不是太便宜别人了。 这夷狄是他们驱逐出山之外的。 秦王不是没有动摇,因此称病,是身体不适,将回京的日子退后了。 奉命而来的传旨太监叫做梁思成,身居内务府要职,乃是皇帝身边乾清宫大总管李福全的徒弟,此来除了传旨,还得了一个微服私访的差事。 秦王是不是真的病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中秋之后,顾解舞便是跟随镇南王回到了镇南王府。 王府并未受到战火的侵扰,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但是顾解舞感觉到了奴仆们诚惶诚恐的态度。 听是之前胡人来过一回,死了不少人,好在府上有府卫府卫,并未受到多大的损失。 死几个奴才对于镇南王府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财物并没受到任何实际上的伤害。 莺歌和燕舞以赠送的名义光明正大的留在了镇南王府。 镇南王是不想要她们的,免得无生事端。 可秦王不过是两个丫鬟,叫镇南王别跟他客气。 秦王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是冰冷的。 镇南王想好的一番推诿之词自然也是咽了回去,秦王的狠辣程度出了他的想象…… 着实是一点都看不出这一副清贵公子模样的人竟然会是将野蛮的夷狄打得没法还手的人。 到了既定的时间,镇南王因为秦王故意的拖延也没能顺利出,满心疑惑的顾解舞问了起来,这才知道秦王称病了。 顾解舞心道前几日见他还不是好好的,怎么病就病了? 便是问莺歌:“你可知道王爷如何了?” 莺歌燕舞虽然名义上是顾解舞的奴婢,可是顾解舞知道,她们还是时常回秦王府去的,多数时间都是回去见亲戚朋友。 而顾解舞也没多问,向来她们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莺歌只自己不清楚,但是听府上的人,王爷确实是病了。 至于是什么病,病得严重可否,那就不知道了。 这种时候是顾解舞最痛恨古代的时候,没手机没电话没电脑没微信,想要问一点儿事情都麻烦得很。 消息闭塞啊! 寻思了半日,又问了一些京城里边儿的事情,之前她便是听了那劳什子传旨太监的事情,连顾深都去陪那太监喝过酒。 皇宫里的狗和乡下的野狗没法比。 顾解舞怎么想怎么不安,秦王莫不是想要拥兵自重吧! 要不一干到底,要么别做的那么明显,不是故意让人挑刺儿吗? 顾解舞实在是放心不下,纵然无缘,也不想他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晚些时候,幽兰院的莺歌和燕舞便是又要回秦王府去看亲戚,据是大伯娘病得不轻。 一辆青布马车缓缓的从角门离开。 九曲蜿蜒到了秦王府的角门外,顾解舞穿着燕舞平时爱穿的衣裳,和她梳着一样的头,戴着她的饰,光明正大的走进了秦王府。 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可没有哪一个敢穿着丫鬟的衣服去心上人的家里的,被抓住了那还得了。 所以当自己称病却在后花园饮酒的秦王看见莺歌身后站着的是顾解舞的时候,差点没被一口酒呛死。 莺歌和顾解舞双双福身:“奴婢给王爷请安。” 秦王摆手让她们起来,然后让身边伺候的奴才们都下去了。 后花园此时只有金桂盛开,芳香馥郁,优雅绵长,其余便是郁郁葱葱的绿色。 李仓是大太监,比一般人心细些,起初没看清楚,后来便是现了莺歌的不同,离开的时候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只道这顾四姐大胆。 不过心里面却是有些看不起顾解舞了,之前王爷爱重,她装的跟什么似得,可现在…… 还不是上杆子的投怀送抱。 真真的……给脸不要脸。 等所有人都走的没影了。 秦王这才问:“怎么想起过来了?” 他刚才在后花园饮酒,过闲杂人等不准随意进来的,所以起话来很方便。 莺歌自动的退到顾解舞身后。 顾解舞看了一眼他桌子上的酒杯和酒壶,笑道:“王爷自称病重,不能按时上京,这会儿就在这儿喝上了,看来病不是很严重嘛!” 语气不怎么好。 秦王以为他是关心自己为什么病了,才冒险过来,谁知见他好好的,因此恼羞成怒。 便是笑道:“好了好了,不过是打仗觉得累了,不想长途跋涉。” 顾解舞却是笑道:“王爷是累了,还是不想回京? 若是累了,就躺床上好生歇息才是。 若是不想回京,那这称病,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宫里来的太监还在哪儿杵着呢?就不怕他告黑状?” 秦王到此都没把顾解舞的话听进去。 顾解舞只是咦了一下,装作恍然大悟一般:“也许他本来就是皇上派来试探王爷虚实的,妾听长兄过,他可是靠着乾清宫大太监李福全徒弟的身份才混了这差事。 而那李福全,肯定是皇上的心腹。” 秦王眼神一凛,这事儿他还真没想过,他出身皇族,自幼接触奴才的时间比见亲人的时间还多,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过。 见动了秦王,顾解舞又才:“王爷府上的奴才,可有不少是内务府出来的,妾虽然不知道这内务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 下总归都是皇上的,何况是内务府!” 难保其中的人,就没有皇上的耳目。 秦王这才觉得如坐针毡。 起身对顾解舞道:“多谢姐提醒。”(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返京 顾解舞摇摇头:“顾氏女对王爷痴心一片,纵然有缘无分,也希望赵家九郎能够平平安安,而不是自寻死路。” 顾氏女是她自己,赵家九郎是他,这番话没有身份尊卑,只是她对自己心上人的忠告。 着,自己便是红了眼眶。 秦王走近她,她慌忙退后,:“王爷自重。” 他只好:“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只是,我心有不甘而已。” 顾解舞不知道所谓的皇室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她看了那么多历史,只要皇帝的儿子多,就避免不了皇子之间的战争。 如果必须要面对一场夺嫡的风波,她只希望,最后活下去的是他。 顾解舞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的道:“太子还活着,皇上怎么会舍不得你这一个妃嫔所生的儿子。 于皇上而言。 心里第一位的是他自己。 第二位是赵家江山。 第三位才是太子。 至于其他的,可有可无而已。 你若是再三违抗皇命,只会让皇上对你剩余不多的父子亲情烟消云散而已。” 秦王:“四姐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本王受益匪浅,犹如拨开云雾见青。” 顾解舞蹲身告退:“妾离家而家人不知,实在是不方面久留。” 片刻的沉默无言。 顾解舞转身准备离开,最后道:“我想看着你一直在,你能够把凶悍狡猾的夷狄都赶出山之外,想必回到京中,亦然能够游刃有余,活的潇洒自在。” 着,便是忍不住心里的哀伤跑走了。 …… 能够看着他好好的便足够了,只是他有王妃,还有无数的侍妾。 将来见面的次数有可能只是屈指可数,然后从别人的嘴里听他的事情,他会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然后她也会嫁给别人,生下自己的孩子。 当他们都有了自己生命的延续,当爱情并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那时候…… 她为自己的爱情感到悲哀和不舍。 他为什么会是王爷? 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秦王有些心疼。 让他更加失意的是,他痴长顾解舞几岁,却是因为一番功绩,而忘记了自己的定位。 若不是今日她冒险来点醒自己,只怕他真的离死不远了。 他不怕死,如果怕死就不会和夷狄硬碰硬了。 只是他如何能死。 母妃深在深宫,九死一生的养下了他,他没有尽到半分孝顺,便是抛下他去了,这是怎般的不孝。 现今,还有了她。 她不求名分,把一颗心错付了他,只是希望他好好的活着,而不是人相隔而已。 秦王知道,自己会做到的。 跟着,便是让许夫人去贿赂了梁思成。 甚至没有隐瞒自己称病这件事。 只是让许朝云有意无意的透露给梁思成,他是有些倦怠了,想着长途跋涉之辛劳,便觉得有心无力,想要多偷懒几日而已。 梁思成听了这话,也懒得去查。 许朝云和梁思成相谈甚欢,主要是那一箱子金子,看起来真心的耀眼。 等许朝云离开之后,梁思成在驿馆里看着那一箱子金子,摆满了床上,自个儿躺在上面睡着,感叹:“可惜了,回京之后就睡不成了。” 三日后,秦王终于给镇南王府传信,是自己准备好了。 镇南王去请示了梁思成,问他什么时候走好。 梁思成知道这是两位王爷给他面子,否则哪里会来问他这个阉人。 便是两位方便就好,什么时间都无所谓。 反正都过了皇上定下的日子。 又折腾了两,秦王定了一个好日子离开。 这一日也的确是风和日丽的好气。 而顾解舞那边儿就没这么轻松了,幽兰院少也还有四五十盆兰花,她舍不得扔掉,便是想要带走一些。 父王便是告诉了她的,这一去,她可能就不会再回凉州了。 携带花盆和植物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顾解舞只好选了十几盆平时偏爱的,带走留作纪念。 镇南王念这是司马氏的遗物,便是另外备了一辆马车只装兰花,且让人伺候着这些花草。 出城的那一,顾解舞没有拉开窗户开外面,只是听见百姓们一起来欢送秦王的呼声。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很容易让人迷失自我。 顾解舞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两大王府举家入京,沿途官衙驿馆沿路伺候,对于顾解舞而言,和在家没有什么区别。 早起、日行、夜宿。 唯一值得让人起的,便是和秦王府的妾侍们不得不偶尔碰上的这样尴尬的事情。 人多的她都记不起来她们的脸,反正都是些美人。 好些从南地北选秀出来的,也有不少人是京城的,秦王怜悯她们,没有把她们留在凉州。 对方依照规矩朝她行平礼。 顾解舞一介庶女,怎么敢拿乔,只好回敬回去。 虽然没话,可总是要相互点头的。 只是几次之后,便是再也瞧不见她们了。 顾解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莺歌和燕舞,向来是她们多嘴的。 她有些怀念起香梅雪海和香菱冬青来。 然后这一夜,她没睡好。 起来便是问莺歌:“还没有香梅和雪海的消息吗?” 莺歌拿着毛巾给她擦脸,摇头:“兵荒马乱的,人找不着就该是那样了,只盼她们早早的入了轮回才重新投胎做人才好,姐别多想了。” 顾解舞闭着眼睛,让燕舞给她上妆。 莺歌眼里面一片担忧。 香菱被秦王给处死了,至于香梅雪海,实际上是被找到了的,只是镇南王不愿意再让这样的女子伺候自己心爱的女儿了。 所以干脆她们都死了。 燕舞手不知为什么没轻没重,弄疼了顾解舞。 莺歌瞪了她一眼,然后抢过胭脂,自己帮顾解舞上妆。 燕舞悻悻的退到了一旁,这不能怪她,谁让大早上的无端端的起香菱。 她听着就觉得害怕。 这么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京城。 大周的城门,高大宽阔的犹如一只矗立在苍穹之下的猛兽。(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镇南王府 它长开自己的嘴巴,将下英才吸引到此,让他们在此展现自己的风华绝代,衣亦或是自相残杀。 而他们这一行人,是为了后者而来。 并不是远离京城,就不用等待那样的宿命。 只是到了京城,便是无法避开那样的命运。 秦王和镇南王要带着属下家眷先去皇宫面见皇帝。 而顾解舞是没有资格去的,她自己一个人,先去了京城镇南王府。 京城镇南王府为太祖皇帝钦赐给第一代镇南王的宅邸,原是前朝某亲王的府邸。 镇南王府东西阔一百五十丈,南北长一百九十七丈,皇族修筑房屋都会契合阴阳术数,所以后宅占尽半数。 后院雕梁画栋曲折盘桓,一眼看不到边,假山奇石、奇珍异木错落期间,更养着仙鹤、梅花鹿等寓意美好的飞禽走兽。 只是前院便种植着曼陀罗、鸢尾、虞美人、紫菀、出云花、棣棠、海桐、含笑、合欢、刺梅、金雀、辛夷等植物。 若不是顾解舞前世开过花店,好些植物都叫不出名字来。 且每一样都被精心照料,开得非常好。 顾解舞第一次见到这种几近奢华的建筑,到处都是人工雕凿的美景。 饶是凉州的秦王府,也不见得这般。 京城果真是不一样,也难怪下人都想要在京城占据一席之地了。 后院则是种植着牡丹、菊花、芍药、玫瑰、水仙、美人蕉等观赏性更强的花卉。 是镇南王府,简直就是植物堂。 顾解舞甚至还看见了鸡蛋花这种热带植物。 王妃出门去了,而现在府上只有顾解心和顾解忧两个人。 她们没出来接顾解舞,而顾解舞也只好装作不知道她们在家的事情。 来接她的是容嬷嬷。 初见的时候,顾解舞就想王妃为什么是去了哪里,怎么不带走容嬷嬷,后来才想明白,该是去了宫里,否则怎么会不带这个老妖婆。 她们俩从前可是很有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趋势。 然,顾解舞和容嬷嬷的再次相见,也并非如此的顺利。 可能是因为王妃觉得顾解舞应该已经死了,虽然在信中听镇南王提起过,可到底看见了真有,这感觉是非常不同的。 且顾解舞那双眼睛明明白白的写着,我什么都知道。 容嬷嬷饶是老辣,也忍不住心虚。 当日虽不是她们故意,却是放任了不管的。 若换做是其他哪个郡主的车驾,府卫一个都不剩了,王妃就算拼命自己也会去救的,可是那日,王妃只是让大家赶紧逃。 容嬷嬷没想到,这四姐的命竟是这么大。 奴才没一个活下来的,她竟然活着回来了。 彼时见面,分外尴尬。 好在两个人都是成熟的人,并没有在大门口就吵起来。 容嬷嬷将顾解舞领到了她的院子,这边叫做应新堂。 也不知道从前是哪一位主子住过,不大不,一桌两层楼起在院子里。 院子外边儿种着个中植物,顾解舞粗略的看了一下,有仙客来、佛见笑、白玉兰和一株参的枇杷树。 她走神的想到,不知道会不会结枇杷。 青石板的路被打扫的很干净,其余一些地方满是青草,细看之下看知道,那些是满星,并非什么杂草。 容嬷嬷将她领了进来。 在院子里的枇杷树下,站着几个人。 为的是一个姑姑模样的人,其余两个年纪稍大的丫鬟,两个年纪稍的丫鬟,其余四个粗使丫鬟。 看她们的穿着便知。 加上顾解舞自己带来的莺歌何意燕舞,配置便是和她从前在幽兰院是一样的。 容嬷嬷介绍:“这是云姑姑,是原先府上的老人了,王妃想着姐身边没一个正经的嬷嬷,也怕姐不喜欢嘴巴碎的老人,便是选了一个姑姑过来。” 顾解舞笑着接下了,她不可能拒绝,因为这是王妃作为母亲的权利。 只是她本能的便是对云姑姑没了好感,估计她应该是王妃的人。 其余的两个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都没名字。 顾解舞也懒得想,便:“从今以后你叫香梅,你叫雪海,你叫香菱,你叫冬青。” 挨个指了一遍,便是自顾自的往里走了。 几个丫头跪下谢她赐名。 顾解舞不喜欢她们,因为她们比起顾解舞来,似乎更听容嬷嬷的话。 从前自个儿身边伺候的丫鬟打就伺候的,到底有几分真感情,现在这些…… 让她们端杯水她都怕有毒。 莺歌和燕舞感觉到自家主子的不高兴,便是事事都是亲力亲为,不然云姑姑和新的香梅雪海插手。 她们本来就是内务府出身的奴才,还是练家子,自然和一般的奴婢不同,做起事情来都要麻利一些。 自打容嬷嬷走了之后,没让她们任何一个人找到在顾解舞面前露脸的机会。 早上秦王和镇南王为了赶在今日进宫给皇上请安,硬是昨晚半夜就从驿馆起床出。 实际上就是从昨到今都没睡。 顾解舞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可那根本不顶用。 吃完午饭后便是早早的补了一个觉。 等她被莺歌叫醒的时候,据王妃已经回家了。 而镇南王被留在了宫里用膳。 所以…… 莺歌容嬷嬷刚才就来请她去王妃那边用膳。 大家都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没去。 顾解舞赶紧起床梳洗。 她实在是太累,一下子睡过头了。 且莺歌和燕舞只以为家里面都是各自吃饭的,没想到王妃今日却是想起了要和她一起用饭。 那边厢,王妃已然入座。 左手边坐着长子顾深,下是顾解忧和顾解心两个。 印氏站在一侧,顾承坐在右侧。 剩下一个位置,是顾解舞的。 顾解舞慌乱的过来,进门向王妃请了安,这才挨个叫了人。 顾深见气氛尴尬,解释道:“昨儿半夜就出了,妹妹没睡好,这会子怕是睡饱了吧!” 顾解舞难得的脸一红。 王妃有些不高兴,顾深自己有三个妹妹,怎么就叫顾解舞叫的那么亲热。 至于顾解忧和顾解心倒是没什么,顾深身上杀气太重,她们都不敢亲近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同膳 而顾解舞却是注意到,顾承的脸上也不是很好看。 她无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印氏。 印氏今日穿着一件八成新的暗青色的比甲,下身是萌葱色绣竹节海棠花的马面裙,比起在凉州时候的衣着打扮,要沉稳富贵不少。 向来是王妃为了做面子,这才给印氏做了好些新衣裳。 可惜了这时代的料子,没有不褪色一,都是一下水就,好多人家的衣裳都是纯色的,穿过几次之后,比如粉红的染成大红的,大红的染成深红的。 王府上的人用的料子都不差,饶是金山银山,也禁不住个个都一件衣服穿几回就搁着赏人了,可知道那全是纯手工的绸缎。 这些日子顾解舞不在京城,但是也能猜到印氏和顾承的日子不好过。 印氏估计是被王妃上一回的手段吓破了胆,否则…… 就是一般贵族的妾侍,也不会自甘堕落犹如商户人家的妻妾那般,正妻在用饭的时候,自己来伺候主母。 顾承将来怎么也是要得到一点朝廷定制内的爵位的,到时候印氏的身份还是奴才一般,这让顾承怎么出门见人? 印氏将来老了,就是靠着儿子也会有一个七品安人的封号。 现在这般跟鹌鹑似得,王妃的手段真是让人佩服。 顾解舞心里盘桓着无数的想法,再朝两位姐姐行礼之后,便是落座。 她坐在了顾解心的下方,正好和顾承面对面。 心里同情了他一把,自己在吃饭养大自己的母亲却在伺候别人吃饭,这感觉…… 还吃的下吗? 顾解舞有时候会庆幸自己的生母司马氏已经不在了,否则她会受不了她被王妃像是奴才一样使唤的。 她可能会反击。 但是以卵击石,结果自然。 所以,司马氏不在了,也有他的好处。 因为是在京中,桌子上的菜色比起在凉州时要丰富很多,除了食材方面的原因,顾解舞相信王妃是为了昭示她在王府的地位。 这一世的顾解舞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可惜了,顾解舞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去的,什么没见过。 慈禧太后每顿饭都是一百零八道菜呢? 这点王府定制内三十八道菜,算个球! 斗彩螭纹的盘子里盛着精美无比的菜肴,旁边儿放着一块银制作的牌子,上面用红色写着每道菜的名字。 放在顾解舞面前的正好是龙凤呈祥、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 这些顾解舞都没多大的兴致,她更喜欢顾承面前那盘子三色炸果子,看起来特别的香。 顾解舞就是这样,从来不喜欢山珍海味,而是喜欢那种甜甜的零嘴。 且不这一桌子菜吃不完,就是看也看饱了。 古言里边儿那种一边吃饭一边聊的筵席很少,大多数的时候都不是正经吃饭的时候。 至少顾解舞没享受过红楼梦里大家姐姐妹妹一起吃饭,边吃边聊的待遇。 王府里边吃饭,将就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饭除了咀嚼的声音,顾解舞再无其他。 她虽然眼馋那三色果子,但是只敢夹面前那几盘子菜,为了不影响菜色的美观,还不敢夹多了。 只能保持着一口菜咀嚼三十次以后再咽下去的现代饮食调理法。 顾承也是细嚼慢咽。 饶是如此,王妃还是不放过他们,恶心起两个庶子庶女起来。 一会儿亲自给世子盛汤,一会儿把自己面前的菜和顾解忧顾解心面前的菜相互交换,是自己吃着不错让她们也尝尝。 顾解舞和顾承,就像是两个特级电灯泡,妨碍着人家一家团圆。 饭毕。 王妃一放下筷子,大家都不吃了。 这是规矩。 没吃饱等会儿自己回屋子再吃点心。 王妃擦了嘴,又用热帕子擦了手,这才点名和顾解舞话。 “你也不了,我和父王商量过,打算在京里边儿找一户好人家给你把亲事定了。” 遇到这种话题,女孩子只能选择沉默。 顾解舞腹诽,我知道,还要你提醒。 跟着王妃继续:“只是你从来都是在凉州长大,怕你不习惯京城里的风土人情,也怕你不将来嫁人之后被什么事乡下来的丫头。 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找了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让她教你规矩。” 顾解舞头大,可惜她不敢也不能推辞,只是起身谢恩:“谢王妃如此为解舞操劳。” 这一眼看过去,却是看见了顾深脸色的严峻。 顾深知道的,她和秦王之间的事情。 在凉州的时候,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是镇南王和秦王都下了禁令,便是没有人再敢提了。 顾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就是对自己的母亲也是没有提起的。 刚才听母亲起顾解舞的婚事,他真怕顾解舞出口拒绝,毕竟还有谁比秦王更好更优秀。 以她的身份出阁,去了秦王府怎么也是侧妃的名号。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没拒绝,像是接受了自己不能进秦王府一样。 顾深这才觉得,难怪父王如此宠爱她,不她平日不言不语,就是这份心性,也是他的几个亲妹妹遥不可及的。 知道秦王府不是她该去的地方,便是无怨无悔的放弃了。 只因为,她是顾家的女儿。 顾深这才觉得父王得对,顾解舞或许不喜欢和王妃接触,甚至不肯称呼王妃为母亲,可是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镇南王府的事情。 顾解舞低下头,做出一副女儿家提及自己婚事应该有的姿态。 跟着退下了。 来到京城的第一夜,顾解舞躺在自己床上,看着头上红色的帐子,昏昏睡去。 将来如何,走一步算一步而已。 她可能…… 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了。 也不知道父王在宫里边儿怎么样了,听皇上留了他和秦王在宫中过夜。 顾解舞只是在半夜被噩梦惊醒了一回。 她梦见了不吉利的事情,守夜的是燕舞,她叫醒了梦魇中的顾解舞。 她看着指点着一根蜡烛的屋子,陌生而昏暗,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这才做噩梦。 再躺回去,便是彻夜未眠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福嬷嬷 次日,王妃请来的从宫里退下来的老嬷嬷来了,满脸褶子的刻薄相,穿着青绛色的比甲,下面是灰色的八折裙子,一头黑白夹杂交错的头梳成光洁溜溜的宝髻,上面只一副莲花观音的花钿和方壶集瑞边花,耳朵上一对赤金葫芦耳环,两只手上只左手戴着一只青玉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装扮,素净却不失庄重。 却也将她五十岁的人看出了六十岁的年纪。 事前已然叫莺歌打听过了,她倒是比顾解舞先来王府,下人们用她宫里的老称呼叫她,管她称福嬷嬷。 福嬷嬷不苟言笑,连走起路来都是一板一眼的,有点儿含胸驼背,像是常年哈着腰造成的。 仅凭这一点,顾解舞就知道,她可不是伺候过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的奴才。 先,在宫里边儿若真是有几分薄面,那么也不至于退休了还出来找工作,想必混得不怎么好。 又一辈子没嫁人,生活在那种阴暗的地方,心理一点很变态。 俗称的老姑婆! 顾解舞默默的为自己未来的日子默哀了一下,希望她不要太尽责。 显然,这是她没想明白。 她昨晚上没睡好,坐在榻上,后面没什么可靠,全靠自己的背力支撑着,禁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嬷嬷站在堂上,看似自谦实际上就是王老子我也没放在眼里的态度道:“姐可以叫老奴福嬷嬷。” 抬头见顾解舞掩着嘴,眼里面全是泪花:“福嬷嬷好。” 福嬷嬷的脸色一下子精彩极了,板着老脸道:“姐在边塞荒芜之地长大,要更加的努力学习女子应有的礼仪,免得将来被夫家嫌弃。” 呵,顾解舞觉得她这是拿着王妃的鸡毛当令箭了,真以为她十五岁女孩,拿给她吓到? 不她是王爷的女儿,就是她是个泼妇,下嫁到哪一家做正妻,那谁家都是八辈子烧高香了,还敢给她脸色看。 唉,真的当她无知。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够摆到台面上来,她只能装装傻了。 不这京城里边儿有没有什么女孩子的诗会花会茶会,她这么不配合的不学规矩,估计王妃能让她三十年不出门,还名正言顺的光明正大。 为了能早日过上顺心如意的好日子,她自然是要努力的该怎么办怎么办的。 把它当成一场考试,把福嬷嬷当成主考官,她的心里顿时没那么难受了。 废话,姐姐我英语四六级都没能把她拍死在沙滩上,怕你这老巫婆? 福嬷嬷见顾解舞低头不话,以为是自己的教起到了作用,这又道:“大家闺秀,须要德容兼备……” 顾解舞坐在榻上直立着,低着头“认真的”听福嬷嬷的教诲。 趁着能多坐一会儿便是多坐一会儿,还没让你学走路学跪呢! 后世有燕子遭遇容嬷嬷个,古有顾解舞撞见福嬷嬷。 不了,多了都是泪。 “老奴也看过您的针线,比三岁孩童的玩笑之作都不如。” 顾解舞懵逼中,嬷嬷您这是人参公鸡,三岁孩子会拿绣花针不? 她承认,她的女红是差了不少,但是她堂堂镇南王府的个顾四姐真的有必要自己缝衣服绣花?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才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失明!!! 她在二十一世纪可是见过不少人搞十字绣弄成颈椎病的,她可没脑残到为了这一项她本来就不喜欢的兴趣爱好就整自己一身不治的毛病。 福嬷嬷絮絮叨叨的念了约莫两个时辰,顾解舞觉得,她应该叫做叨嬷嬷…… 福嬷嬷了快一个时辰,偏生顾解舞跟没事儿人一样,换做是从前在宫里,稍有些脸皮的宫女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她倒好,跟听书似得。 坏就坏在她还不能随便骂人,人家是镇南王的闺女,虽然是庶出的,可也不是她一个花钱请来的默默能随便叫骂的。 只是这四姐没点儿脸吗? 都把她成这样了,她还能绷住,果然跟王妃的一样,被镇南王给宠坏了,谁都不敢教。 福嬷嬷秉持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更多的是她心里面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想她在内务府调教了多少不听话的宫女,还收拾不了这位纨绔姐! 哼哼! 而福嬷嬷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当初她在内务府调教的那些姑娘都是家里没权没势的,才会去宫里面当宫女。 再者,内务府自有自己的规矩,不听话轻则打骂,重则就是要丢命的。 顾解舞她怕什么? 她怕福嬷嬷把她死? 呵呵。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暗暗较劲着。 好不容易到了午饭时间,福嬷嬷的口都干了。 刚想来一句“听懂了没,没懂不准吃饭!” 话到嘴边,这才惊觉,她可不是那些随便就能打的宫女。 敢让她不吃饭,估计她这份差事也就到头了。 福嬷嬷眼看着莺歌和燕舞将坐到身子僵的顾解舞扶起来,回了房间用膳。 她还得起来站着送顾解舞。 一上午下来,两个人都是憋着一肚子的气。 顾解舞简单的吃过午饭,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心情享受眼前的美食。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下午镇南王来看了顾解舞,正好和福嬷嬷碰上了。 镇南王乃是戍边的封疆大吏,不止是身上的杀伐之气让福嬷嬷这个深宫妇人胆寒,更多的是宫里边儿那些不着边际的传言让福嬷嬷对镇南王充满了敬仰和畏惧。 镇南王只是担心顾解舞刚到京城不习惯,乍听王妃已然派人去教她规矩,镇南王怕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便是特意来与那老嬷嬷见一面,让她明白,就是她得了王妃的允准。 镇南王府的姐也不是她能磋磨的。 镇南王十分客气的和福嬷嬷笑着:“犬女自幼失祜,本王又是军务繁忙,对她难免骄纵了一些,若是有什么对不起嬷嬷的地方,还请嬷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福嬷嬷诚惶诚恐的只不敢,能来镇南王府当差,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秋夜风雨 镇南王这又对顾解舞道:“规矩好好学,女红不喜欢懈怠一些也是没关系的,横竖只知道扎自己的手指。 可是这礼仪和京城里边儿各家的关系还是要懂得一些的。等些日子可能要进宫见太后娘娘的,万一遇上各家的公侯夫人们,你却是叫不上来,看为父怎么收拾你!” 顾解舞烂着脸:“啊?京城里那么的什么侯什么伯的,我哪里分得清楚,干脆不要进宫算了。” 反正那里就是是非之地,对于她这个脸盲癌来,简直不要太折磨人。 镇南王虎着脸,对顾解舞呵斥:“这是什么话,太后娘娘见你那是看重你。” 想起昨日太后的那一番话,镇南王至今心里边儿还在打鼓。 莫不是为了太子? 或是皇长孙? 她的身份虽然不够做正妻,但是做那两位的妾侍,还是绰绰有余的。 镇南王突然觉得,她还是顽劣一些的好。 刚虎着脸,又笑了起来。 顾解舞是真被吓到了,他除了是她这辈子的父亲,还是主宰她命运的人。 她可不敢忤逆他。 “父王总是喜欢吓人。” 顾解舞撅着嘴,几乎要哭出来,九成都是做戏,还有一成是吓得腿软。 镇南王见她还跟时候一样动辄便是哭得不成样子,犹如乡间儿,便是觉得亲近不少。 “多快嫁人的年纪了,这还跟孩子似得。” 顾解舞再次声明和反抗:“我不要嫁人!才不要。” 这话得跟赌气的孩子似得。 镇南王见她如此,更是担忧起来,她这样的性子,哪里是适合皇宫里边的了。 便是道:“本王已经给你相看好了几家人家,等定下来再告诉你。” 顾解舞只是心里面一惊,这么急,莫不是昨日进宫出了什么事儿? 突然知道自己立马就要嫁人了,她好方!!! 因为下午镇南王的一席话,福嬷嬷下午了些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过去,整个人一直处于懵逼状态。 现在算什么? 秦王对她始乱她对秦王终弃? 莺歌和燕舞是知道秦王和顾解舞的事情的,甚至想象出来的比实际生的要多得多。 她们俩都为顾解舞感到着急和悲伤。 等福嬷嬷走了,才安慰顾解舞:“姐不要担心,王爷一定会想办法的!” 顾解舞揉了一下手臂,:“你想太多了,还有……不准去告诉他。” 他就算知道了,能如何呢? 阻止吗? 阻止得了一次,还能每次都阻止吗? 他又不能娶她。 担心莺歌和燕舞不听她的吩咐,又是:“他这才回来,本就是极其凶险,若是再和镇南王府扯上关系,只怕于他不利。” 莺歌素来都比燕舞稳重,一句话她已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便是答应顾解舞绝对不去王爷面前提及此事。 顾解舞又道:“你们最好也少去那边,免得被人看出了端倪。” 两个人具是好。 顾解舞并不觉得悲伤,被迫的盲婚哑嫁,她已然准备了十多年,到现在突然知道了,只是有种对未知未来的惶恐。 她会嫁给谁? 他会待她好吗? 他是否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如果有,那么她们相敬如宾也不错。 如果没有,那么她有些害怕那个人会对她动真情。 不是她太自信,而是她这张脸,很少有男人不动心的吧?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而她,却是将心交付了给了一个不该给的人。 如果这样,算不算对婚姻的不忠…… 如果是她先不忠,那么她会接受自己的丈夫纳妾吗? ……她接受不了。 除非,他绝对不碰她!!! 怎么办,级纠结的。 她对着窗外的一副秋景感伤起来,晚上更是下起了雨。 顾解舞想起了林妹妹的一诗,拿起笔墨写了起来。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助秋风雨来何?惊破秋窗秋梦绿。 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泪烛。 泪烛摇摇爇短檠,牵愁照恨动离情。 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 罗衾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 连宵脉脉复飕飕,灯前似伴离人泣。 寒烟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 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写罢,便是又拿起自己的古琴唱和起来。 外面风雨渐渐大起来,除了屋子里的几人听得分明,也就应新堂里的姑姑丫鬟们听见了这歌声。 云姑姑听见琴歌声,起来寻了一遭,觉声音是从顾解舞的卧房里传来的,她见过顾解舞的古琴,是她帮着放进去的。 心道这四姑娘,还真是不凡了。 这歌儿听完,便是会绕梁三日的。 云姑姑自己住一间屋子,其余的两个大丫鬟香梅雪海住一间,两个二等丫鬟香菱冬青住一间,其余的人便都是住在下人房的。 而云姑姑隔壁则是才住进了一位福嬷嬷。 云姑姑听得见,这顾解舞的歌声便是福嬷嬷也听见了。 福嬷嬷只觉得好听,便是没多想,她在宫里几十年了,南府名角的曲儿听得多了,并未觉得这琴声歌声有什么特别。 顾解舞感怀自己,唱着唱着便是自己默默流起泪来。 她不喜欢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便是对身后的莺歌和燕舞:“你们先去睡吧!今晚不用守夜。” 等她们人都不见了,顾解舞这才回到床上,蒙着被子在里面哭。 话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无缘无故就来到这里,接受那劳什子的盲婚哑嫁,还不知道会嫁个缺胳膊还是少腿儿的,要是和惜春一样嫁给个中山狼,可真是没地方哭去了。 这都算了,凭什么她选了几十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家不止结婚了,还老婆一大堆,他们俩虽然不是梁山伯与朱丽叶,也可差不了多少了。 她的命好苦啊! 啊啊啊啊啊啊!!! 顾解舞一个人在被窝里闷闷的哭。 次日,顾解舞顶着一双核桃眼泡起床,莺歌和燕舞没多问。 等顾解舞想起收拾书桌的时候,上面凌乱一片,昨晚上忘记了关窗户,上面好些宣纸都吹乱了。 至于昨晚写的诗句,也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阴谋 那掉了两颗泪珠子打湿的秋窗风雨夕已经经燕舞的手,隔日清晨到了秦王的手中。 秦王默默的念了一遍,知道她有才,却非如此这般。 什么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把秋捱过! 她是怕自己将来…… 秦王越的指责,若他不是王爷,他与她之间,何必如此。 京城秦王府原是前朝汉王的旧宅,虽是年久,可内务府已然修葺过了,住进来也觉得还不错。 这新秦王府最大的特点便是保持着几百年前汉代的建筑风格,没门儿。 就连秦王的书房亦然。 秦王住进来之后,不免多想了一些。 这汉王本是前朝末代皇帝的嫡亲兄弟,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做人。 这会子后花园至还在拆的叫做豹房! 原是汉王用来蓄养大群的各族女子,她们被训练成能歌善舞、充满邪气的妖艳私娼,供汉王狎玩。 这样一个地方,闲置在京城多年,也不知道是皇上有意或是无意,竟然将这里赐给秦王做府邸。 书房原本没有名字,坐落在一处人工开凿成的湖上边儿,从这里看向窗外,则是满眼的花柳和假山石,自成一景。 是书房,倒不如是个休憩的所在。 书房由一扇紫檀木雕刻而成的月洞门隔开,上面挂着红珊瑚青玉做成的珠帘,白长空掀起珠帘,珠帘出悦耳的清脆响声。 进来,便是看见秦王身着鸦青色的常服,盘腿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张写满字的宣纸愣愣的出神。 秦王性格深沉,极少有的露出这样的深情,白长空以为是有什么大事生,便是上前恭敬道:“王爷,如此作此神状?” 他见白长空进来,将宣纸放在几上,端起金色螭纹凤尾花的茶盏喝起茶来。 太子用的,是龙纹的。 他突然这么想起来。 白长空今年已经年过四旬,本是一个落第的秀才,因偷盗之罪被罚流放,去了凉州。 但是众人都知道,白长空是被冤枉的。 如今他成了秦王幕僚,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那个污蔑他的人和那个乱判的县官。 总之,他现今是秦王最信任的人之一。 白长空髭须淡雅,很有些夫子风骨,且他本就是文人,便是对字句十分敏感,偶尔看见那纸张上的两句,只觉得精妙。 便是厚着脸皮问秦王:“这诗可是王爷所写?” 秦王不想多生事端,本想承认,可这诗里面的意境,不是他这种人写的出来的。 只好:“一友人闲暇无聊时所作而已。” 白长空闻言,便不再多问,如此诗句,去去而已? 王爷是不想让人知道这诗出自何人。 如果是一般人写的,自然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除非写这诗的人不能被人知晓,或者是不能被人知晓与秦王关系匪浅。 白长空一瞬间便是想起了某个人,再看了一眼那纸张,上面确有折痕,且字迹缥缈隽秀,该是出自女儿家之手。 便是善意提醒秦王道:“王爷已然不在凉州,这京城本就是是非之地,这些诗句若不是王爷所写,王爷何必留恋,且不知前朝末年的文字狱,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到时候若是让太子和荣亲王或是别的什么有心人见了,可就不妙了。” 秦王拿起宣纸,想了一会儿道:“白大人的是,是本王疏忽了。” 完,便是找到了火折子,将宣纸烧了,化作灰烬,扔进了窗户外的池子里。 不一会儿,打了几个璇儿,便是融进了水中。 那些字,早就刻在了他的心里,根本不需要留下来。 经过上一次顾解舞的提醒,他感觉自己有些疑神疑鬼的,除了早年间的那些亲信,如今是看谁都觉得他居心不良。 就是对着王妃,他的神经也是紧绷着的。 昨日入宫面圣,他这才觉,顾解舞得对,皇上其实什么都知道。 梁思成一回宫,就去找了李福全,他也没把那些金子兑换成银票,而是不知所踪。 昨日京城的各家钱庄,秦王都是派人去看着的,都没现梁思成的人去存金子。 梁思成在宫外没有宅子,而在宫里,这么大批的金子进宫可是别想,会被内务府盘问的,不被内务府的知道,就是宫门,他都进不去。 然而他带着一箱金子进去了,自然那一箱金子他是昧不下去的。 昧不下去又如何? 李福全就敢? 他更不敢,也不屑,在皇上面前当差,何必做的那么明显,贿赂他,都是用银票。 那一千两金子去了哪里? 秦王想着便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那箱金子被送到了皇上面前。 他越是想,便是越觉得身边的人都是皇上的耳目。 他试着想了一下顾解舞所的换位思考。 若他是一个奴才,会选择忠于皇上还是忠于他…… 或者是忠于太子…… 结果让他自己都害怕。 他自己都不敢做的事,难道还要娶要求别人吗? 秦王这才对白长空:“今日叫你来,是想要你帮着想一想,豹房拆了,本王可在上面建些什么好?” 白长空被问得莫名其妙,他还以为今日秦王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找他。 不过既然问到了,他只好尽到自己的责任:“王爷,这豹房原是皇上下令让人拆掉的,王爷不如就在上面种一片花草便是。” 秦王莞尔一笑:“皇上要本王做汉王,本王岂敢不遵。” 白长空惊出一身冷汗,昨日王爷才将兵符交出去,并且让自己的众属下去兵部报道,算是非常正面的交出了兵权。 皇上为何? 白长空忽然想到:“这地方给王爷,也未必就是皇上的意思。毕竟皇上日理万机,并不是事事都来得及顾上。” 秦王觉得无所谓,反正是有人希望他当汉王就是了。 他又何必故作矫情,想要做一个尽忠职守的将军? 蝼蚁尚且贪生,他何必做那出头鸟,任人打。 秦王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不如修一座三层的楼吧!就白大人你监工,我希望能够尽快做好,银子方面你和长史商量。 总之要快!” 白长空领命下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面巾 这一晚,窗外月华澹澹,风露凝香,极静好的一个夜。 京城在南方,雪要比凉州来的晚一些,顾解舞早就将带来的兰花放在了应新堂的院子里,惊醒照顾着。 希望它们来年可以开花。 应新堂内的卧房已经按照顾解舞的要求重新布置过了。 几日的成果,卧房和之前的中规中矩便是不同。 细看之下繁丽精美,透着一派婉雅秀丽之相,墙边挂着鎏金鹤灯,十二开的玻璃屏风将室内一分为二,给顾解舞的床留下了私密空间。 案几端庄典雅,旁边摆着几根凳子和墩子,临窗一个美人榻,上面已经铺上冬日要用皮草。 皮草为白狐毛,纯白色一整张,人躺在上面暖洋洋的。 多宝格上面摆着顾解舞素日喜欢的古董和玩意儿,最精巧的莫过于一只错金波斯文纽耳铜炉。 顾解舞时常用它来焚香,因此就摆在了眼前。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绿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看起来飘逸入飞仙。 腰身紧收,显得她的腰身不禁盈盈一握。 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碧玉簪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 莺歌起床便是打趣她是个大姑娘了,若是王爷见了,必定魂不守舍。 今日她做次打扮,本就是因为要出门去的。 王妃带她们几个出门去白马寺敬香。 顾解舞想,如果他能看见,便是极好的。 女为悦己者容。 她甚至希望,如果有一,他能来自己家看自己…… 可是这个时代,男人是不能进女孩子闺房的,除非他是采花大盗。 只是…… 他明明会武功,还会轻功,怎么就从来没来过一次。 偶尔半夜听见外面响动,她甚至会有些跃跃欲试的想,他不会是来找自己私奔吧! 好吧,她承认,那是她没睡醒的时候的想法。 顾解舞打扮好,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好看了。 临出门的时候便是让莺歌和燕舞给自己做了一张面巾,她一点儿都不像除了他之外的人看见自己的长相。 面巾也不是那种若隐若现的,是正儿八经的鹅黄色丝绸绣牡丹花的,绝逼能遮住。 顾解舞试着戴了一下,嗯,不多,亲爹都认不出她来。 可莺歌没敢提醒她,她这个样子只露出眼睛……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犹抱琵琶半遮面。 就这一双眸子,不知道要让招引多少狂蜂浪蝶,让多少王孙公子多少人心神荡漾了。 莺歌和燕舞还不敢的是,顾解舞从没出过门,却是不知道到底谁穿出去的,镇南王家的女儿生的国色香貌比貂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就是西施在世,也要自愧不如…… 莺歌觉得,真的是太夸张了…… 总感觉王妃这次带顾解舞出门,不是什么好心。 所以,当顾解舞带着厚厚的面巾出现在王妃面前的时候,王妃的眼珠子差点儿掉在地上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顾解舞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让王妃狠狠的吃了一瘪。 顾承看见此状,忍不住为自己的四姐竖起大拇指,虽然和她没什么交情,但是她却是干得漂亮。 王妃只道:“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干嘛遮住自己的脸。” 顾解舞看了一眼旁边的顾解忧和顾解心,她们也打扮的花枝展昭生怕别人看不见似得。 可不一样,她们都是名花有主了,还都是王爷…… 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瞧她们。 顾解舞自然不会怕被人看见,都难为情,只:“脸上长痘痘了。” 这种理由才是合适的规矩的会被认可的。 而顾解舞有生以来第二次出门,又是去寺庙,只是旁边多了两个人。 一个福嬷嬷,一个云姑姑。 顾解舞虽然不喜欢,但是不带她们……二门都别想出去。 顾解舞想就当她们是空气好了。 顾解舞一上马车,听见车轮子滚了起来,这才撤下面巾,拿起旁边几上的豆沙糕、椰子盏、鸳鸯卷、黄金角、水晶梅花包、糯米凉糕、芸豆卷一样样的品尝起来。 秋的京城郊外,上午起了淡淡的薄雾,如同一层薄纱。 白马寺立于香山山顶上,乃是一处名胜所在。 顾解舞没下车,便是多次听见王妃下车和其他的公侯夫人们话谈笑。 好在上山有路,否则仅凭双脚走上去,得累死个人。 等到了寺庙们门口,顾解舞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孤陋寡闻。 且兰若寺和白马寺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论,今日是观音生日,所以来的人很多…… 且都是权贵之家。 看起来平民百姓今日是连上山的资格都没有了,入眼之处,尽是绫罗绸缎,珠翠环绕。 顾解舞戴着面巾下来,却是更像一个异类。 此时和王妃闲聊着的,是武安侯府的夫人。 顾解舞回想起武安侯府夫人的资料。 她乃是英国公府的姑奶奶,武安侯府则是太后和皇后的娘家…… 难怪王妃纡尊降贵的就和武安侯府夫人在大门口闲聊了起来。 真真是物以类聚。 武安侯府夫人年约四十岁,据养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 看见顾解舞下车,便:“这是府上四姑娘?” 且看,王爷家的女儿她称姑娘,都不带叫姐的。 向来她是见过了顾解忧和顾解心的。 王妃脸上一片慈爱,对顾解舞招手:“四丫头,过来见过武安侯夫人。” 顾解舞规矩顺从的过去,然后娉婷多姿的行了一礼。 这姿态,是福嬷嬷教的,顾解舞也觉得太过妖娆了一些,可她不这么做,福嬷嬷就她规矩学的不对! ……顾解舞想一想,原是福嬷嬷出去了一回,回来之后才和么教她的。 从之前教她的端庄有礼变成的婀娜如溜。 顾解舞不明白,只觉得福嬷嬷可能是吃错药了。 她这么盈盈一拜,口中道:“给夫人请安!” 武安侯夫人眼珠子一亮,伸手扶顾解舞。 顾解舞有些受宠若惊。(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白马寺 很明显,王妃也不明白武安侯夫人为什么那么喜欢顾解舞。 就是当日顾解忧和顾解心给她请安,武安侯夫人也直出担不起两位郡主的礼给避开了,不曾如此亲近。 京城之中,一个贵妇人会如此对待其他的贵女,本身的原因就很简单,然而顾解舞的身份摆在那里,除了姓顾,她还是个庶女。 武安侯府能有和她配皮的男子? 嫡子便是别肖想的,武安侯府的人不会那么自甘下贱,而镇南王更不会蠢到让自己的庶女去做别人家庶子的妻子。 他们还够不上…… 只是,如果是宫里边儿的两位想要拉拢镇南王的话,那就不同了。 王妃薛氏眼见得武安侯府夫人雪白如羊脂的一双手将顾解舞的一双嫩葱细指握在手中,心中略过无数的想法。 她出身于相府,又做了几十年的藩王王妃,政治方面的事情自然也是略知一二。 太子倒是想得美。 或者,太后想的太多了。 皇上不允许武安侯府再出一个太子世子妃,便是早早的将三大藩王家的嫡女、近枝嫡出女全数指婚的指婚,订婚的订婚。 否则,她有三个女儿,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 只要皇长孙看上其中的任何一个,她的女儿都可能将来母仪下。 如今嫡出的没了,便是打起庶出的主意来了? 武安侯府打的真是一出好算盘。 薛氏看向武安侯夫人的眼神也越加的凛然。 武安侯府依仗着太后和皇后,成了这大周下最富贵的人家,到如今…… 眼见得他高楼起,便是又要眼见得他大厦倾。 皇长孙如今不过十五岁,造化在哪儿还未知。 皇上也不过是五十出头的年纪,太祖可是五十岁才做皇帝,八十岁才驾崩。 按照这么算来,太子可有的熬了。 镇南王府顾家和相国府薛家,可没必要和武安侯府背后的皇长孙结亲。 且不其他,就是让顾解舞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去,她就心有不甘。 不等顾解舞婉言谢过武安侯夫人,薛氏便是高声对身后的福嬷嬷云姑姑道:“四丫头今儿脸上长了痘子,照顾不好怕是要留疤痕的,你们带着四姐下去看看,要是不行得要请大夫瞧着。” 顾解舞看了一眼薛氏,知道她不怀好意,这可是巴不得她毁容才好。 只是这武安侯夫人笑得她瘆得慌,还不如去禅房躲避一二。 福嬷嬷和云姑姑上前伺候。 顾解舞福身,给武安侯夫人别过。 武安侯夫人却是急切的问道:“四姐这脸上是怎么了?严重吗?” 倒是像是亲生女儿要毁容的节奏。 顾解舞恭敬有余而亲密不足的笑道:“谢夫人关心,女只是初到京城,有些水土不服,昨日被秋蚊子叮了一下,没忍住挠了一下,今日起床便是看着红了一片儿。 哪里想到今日又是要出门来敬香的,想着别吓到别人才好,这才拿了面巾遮住脸。” 武安侯夫人一听放心了,这姑娘家爱美,不过是被蚊子不心咬了脸,这便是要遮羞,其实那里是什么严重的事儿。 转而看镇南王王妃的眼神,便是没那么和善了,她到时爱重她的庶女。 只是不知道这爱重,是出自什么心。 武安侯夫人又是一:“瞧你身边儿奴才们这粗心大意的,怎么能放蚊子进屋里。” 薛氏的脸上不大好看了,这伺候顾解舞的奴才们不尽心,自然是她这个做嫡母的不是。 一行人站在门口讪讪的笑着。 顾解舞由云姑姑领证,往后院禅房的方向去了。 武安侯夫人和薛氏便是一同入内。 大家都是成年人,才不会跟孩子一样红眉毛绿眼睛的翻脸。 不多时,好多贵族夫人们也相继6续到来。 在大殿上完香祈福完毕,添了香油钱,抽了签子,大家一起去了茶室,在里边儿闲聊,夫人们出门,一般都会带着自家适龄的女孩儿们。 一方面是相看相看,还有就是给孩子们制造一些相处的机会。 夫人们出门,总要几个公子们相伴,虽然避讳着男女大防,都是在前殿和白马寺外边儿玩儿。 可若是有定亲了的姑娘少爷们,便是想着法子,也要偷偷见上一面的。 当然,有不少的丫鬟婆子跟着,都是邂逅来着,可是不是家里大人们有心,哪里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这一日,恰巧忠王便是来了的。 他和镇南王府的顾解心早有婚约,从前也见过几回的,两个人最初虽然没什么感觉,可这相处下来,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丈夫妻子,渐渐的也多了几分情愫。 一切源于他们并不美好的初识。 这会子两个人便是知道对方要来白马寺,便是都满怀期待着。 而忠王,这一次却是带着自己的哥哥,秦王来的。 秦王在皇室之中算是早婚,那时候不过十三岁。 因为二人的母妃交好,两个人自然也走得近。 忠王起初觉得秦王定然是个面目可憎的络腮胡子,可真和自己这位皇兄相处下来,便是觉得他其实是个爱好风雅的儒将。 他对秦王那是非常羡慕的。 秦王十三岁大婚,之后便是妾如群花的养在府里,就是看看也觉得赏心悦目不是。 不像他,老婆还没娶,还要等两年,这样一来,庆妃为了顾忌未过门的儿媳妇的面子,他身边伺候的人,就是宫女,也是屈指可数。 搞得忠王很饥渴…… 对待自己的未来媳妇儿,那是充满的憧憬。 在见过了顾解心之后,心里更是难耐。 这么可心的一个王妃,可是要他好等了。 这一****上白马寺,便是怀着看美人的心来的,并且邀上了秦王。 其实忠王就是意思一下,他觉得秦王基本上不会来,人家可是杀伐果断的将军,哪里知道秦王一口就答应了。 一路上来,忠王便是对这些贵族家的女儿如数家珍,什么性情品貌,都是一清二楚。 秦王笑话他还没娶妻呢,便是想着要这些姑娘做妾了。 可完自己想一想,他也不是来看美人的,且他还不能娶人家做妾。(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偶遇 白马寺的后院禅房,顾解舞拿下面纱,光洁的一片。 她便是自言自语一般:“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见脸上红红的,现在就好了,那药膏还真是有用!” 其实她的脸根本没事,只是做戏要做全套。 福嬷嬷这才:“那等晚些,姐还是要给佛爷上柱香再走,这来了寺庙,总是要尽一下心意的。” 顾解舞笑呵呵的应下了,虽然她是穿越者,可实际上她也是无神论者。 只是不想显得太过离经叛道了而已,福嬷嬷又是她的教养嬷嬷,听她的话比不听她的话好得多。 白马寺在山间,要比山下冷不少,入秋的气却是看见院子外边儿一株株碧桃花开出了花苞。 顾解舞有些不喜欢,这寺庙里面种桃花,是个什么理儿? 桃林茂密,就是人行其中,深入了也会瞧不见,简直就是…… 顾解舞抱着猎奇的心理,走了进去。 或者会有什么奇遇也不一定。 山间缓和的微风拂起顾解舞我的衣带裙角,翻飞如蝶。 顾解舞用手指绕着衣带在桃林中步的走着。迷蒙间闻到一阵馥郁的花香,仿佛桃花盛开时候的蜜甜香气。 然而怎么会是桃花的香气,只有桃子才会有香气。 这香气如隔着冲冲帷幕,闻不真切。 多半是错觉,自己衣裳上面焚香的气味罢了。 越是深入,便是看见越多的星星点点累累初绽的花朵如朵的粉桃花,只是那雪是绯红的,微微透明,莹然生光。 忽见那一刻,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点预兆般的欢悦。 山里的雾气中,白烟如雾,静香细细,默然无声,只能闻得不远处的水波晃动的柔软声音。 那是一汪泉水。 顾解舞微笑着,粉桃花瓣一瓣瓣的,她伸出手摘下了一朵花苞。 这些话未开对时节,很快就会谢掉,可它们柔软的触感让人暂时忘了身在何处的紧张。 顾解舞感觉到,某个人在身边。 转眼瞥见一道阴影站立在厚重的树林远处,不是这白马寺的和尚或是敬香的姐们,而是某个熟悉的背影。 谁能这样无声无息的进来?本能的警觉着转过身去,那身影却是见得熟悉了,此刻却不由得慌乱,他怎么来了。 过了片刻,顾解舞见他并不过来,稍微放心,抬步往他那边去了。 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顾解舞轻轻一笑,扬声道:“你在那里偷看有什么意思,还不快点出来!” 听顾解舞出声,那人这才不再移动,等顾解舞走过去,从茂密的树林之后将他抓出来,看见的却是一位和她年纪相当,长衫玉立的男子。 他穿着紫金色的袍子,头戴白玉簪环,斯文秀气,一双眼睛隽永无比。 骤然被一个姑娘抓住了袖子,像是被官兵抓住了的偷盗笔墨的秀才,好上尴尬。 他面红耳赤。 顾解舞侧脸,立即放开了他,先声夺人的质问:“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退后了两步,以示尊重,跟着拱手垂立:“我……惊扰姐赏花了。” 顾解舞听他支支吾吾,只想他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这般情况下巧遇,绝对是无心的,否则他还会露出痕迹。 顾解舞知道自己走到这里已经很远该回去了,可是也想去前面看看那汪泉水。 只是她没有带人,且还误以为是他。 真真的疯魔了,这可不行。 顾解舞立即告辞离开了。 那人似乎还有话,却最终是一言不。 只是看着顾解舞离去的背影,失神多时。 然后自言自语一般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等他自己痴醉完,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几个锦衣人,具是穿着紧身衣裳,个个目光如炬。 领头的拱手对他道:“长孙殿下,忠王爷找您多时了。” 此人不是皇长孙,又是谁! 赢驷听闻五叔找他,便是转身离去了,今日四叔秦王也在,他可是为他的好四叔而来。 只是不想,有此际遇。 赢驷心中只想,脸上一片微笑“仰倾城之貌,禀慧质之心,她真是很好”。 短短一刻之间,他便是已经猜出她是何人。 京城中的贵女们他大多听过和见过,这一位衣着不凡,看似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细细想来,也只有太后和皇后与他的那个,镇南王家的庶女了。 原是要与镇南王结为姻亲的,没想到真是缘分定。 禅房外有一株辛夷花还在盛开,山风带着辛夷花香徐徐吹来,把这宁静的地方薰出一种莫名的诗情画意来。 之外更是杂种着一树又一树白玉兰和紫玉兰,盛开着洁白如玉的花朵,仿佛人间仙境。 顾解舞越来越觉得这白马寺不是寺庙,而是谈情爱的地方。 恍惚间,她又在那树林子里看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她关上窗户,只以为是刚才那人。 心道他真是好生无礼,后悔没骂他几句,酸秀才的东西,怎么敢尾随她而来。 顾解舞闷闷的关上窗户,回到禅房数地板玩儿。 她的心早已被某人占据了,如今见不到面,她自己越的恼自己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下第一大蠢蛋是也。 可现在,她就是个蠢蛋。 情不由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到最初的心情。 这时候,却是听见外间有人扣起窗户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皇长孙 咚咚咚的声音。 顾解舞越的不高兴,莺歌和燕舞都在门外歇脚,她不愿意别人看见她五心不做主的模样。 莺歌和燕舞立即去看外边情形如何,只听得她们极其轻软的脚步声。 若不是她们故意让顾解舞听见,顾解舞是注意不到她们的脚步声的。 常人所的练家子和普通人的区别就是在于此。 不多时,顾解舞没听见后面有人话的声响,静悄悄的。 想是不是莺歌燕舞打那人走了。 少顷,便是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顾解舞腾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莫不他趁着她的丫鬟们和奴婢们不在,上门来了。 顾解舞大声问:“谁呀?” 不等门外那人回话,便是廊下想起急促的脚步声和话声。 去厨下拿素点心和茶果子的云姑姑回来了,像是碰见了莺歌和燕舞,起了福嬷嬷想要去给菩萨上香,这半路上自个儿去了,扔下她一个人回来。 她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四方四层大食盒,足有她半个人那么高。 这白马寺招待女客一向大方,今日做了好些桑叶饼和一些山野点心。 云姑姑每样都拿了一些,除了给顾解舞吃,还准备留些回去送人。 这庙里面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 顾解舞不喜欢云姑姑的做法,这是顶着她的名号去厨下拿的,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气来着。 想象一下那些贵女背后人闲话的样子,她想着就来气儿。 这奴才不争气,主子可是遭人闲话的。 她气不打一处来,便是听见莺歌又:“云姑姑这果子可都给了赏钱的?” 的好听是赏钱,可实际上也是相当于买了。 云姑姑极其谄媚的笑道:“给了的给了的,可给了好几两,要是换做外边儿的,能再买好多呢!” 顾解舞的气稍稍顺了,她开门一看,却是不见有人,莺歌正同云姑姑一起从左边过来,燕舞打右边儿过来。 除了她们,什么人都没有。 只有院墙下一株海棠树树枝摇晃了几下。 院子里的草木都没被风惊扰,唯独它在摇晃。 仿佛有什么人从上面擦了过去似得。 顾解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那个人。 下意识的觉得刚才门外的人是他,只是好巧不巧,遇见了云姑姑回来,这才不得不走。 只是之前已然认错了一次,她也不敢随便下定论了。 云姑姑带回来的茶果子味道不错,摆在桌子上,顾解舞连着吃了好几个,莺歌见她吃的多了,劝:“姐这会儿别贪嘴,积了食等会儿吃饭又吃不下了。” 顾解舞哀怨的放下了手里的桑叶饼,她打长在王府里,很久没吃过这么朴素的食物了,就是糯米粉、麦粉加糖做成的。 像极了时候奶奶做的那种饼。 她不免没忍住。 等云姑姑不在的时候,莺歌眼底带着笑意对着顾解舞道:“刚才可是有人来了又走了,姐硬是看都不让人家看一眼,还把窗户给关上了。” 顾解舞想她怎么知道的,那会儿她在外间做事呢! 忽然想到:“不是王爷吧!” 燕舞这边儿又调笑道:“不是王爷,还能有谁?” 顾解舞简直不能相信,这都什么阴差阳错的…… 中午的斋饭是在斋堂大家一起吃的,好在是一间间的屋子,各家都是关上门吃自己的。 只是出来的时候,不免和皇族之中的各位碰上了。 薛氏作为忠王的未来丈母娘,他自然是要先过来寒暄一下的。 虽忠王是亲王,但是镇南王功在社稷,且怎么薛氏都是他的长辈,所以不算失礼。 和忠王同行的还有秦王,以及京中贵女们最最最想要嫁的太子长子,皇上嫡长孙,皇长孙殿下。 顾解舞戴着面巾,站在薛氏和顾解忧顾解心的身后。 这才觉,上午她认错的那人,竟然是皇长孙…… 出门踩到****,运气真的不要太好。 皇长孙明显是认出了她来,仅凭她那身衣裳装扮。 而秦王,却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顾解舞。 皇长孙突然问话,问顾解舞脸上的面巾是什么意思,并且调笑:“莫不是四姐真的是生的姿国色,怕被人瞧了去?”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解舞的的身上,皇长孙向她看过来。 顾解舞低头,不知道如何作答。 恰巧,武安侯夫人过来皆为:“长孙殿下有所不知,四姐这是脸上被蚊虫叮咬,觉得有碍观瞻,这才戴了面巾出门。” 赢驷想起上午见她的时候,并未觉她的脸上有什么不雅之处,心道这是她的伎俩。 于是道:“原来如此,是赢驷多言了,请顾四姐不必在意。” 顾解舞只好:“长孙殿下也不必在意,女并未觉得不适。” 只是秦王,他站在众人中间,一双眼睛散着如同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的光芒,远远的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将他隔绝在尘世之外,明亮闪烁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玄色袍子襟摆上绣着银色的流动的花纹,巧夺工,精美绝伦。 他的目光淡然而带着冰冷,流泄如水般的清雅,那样的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样的眼睛,扫过众人。 和顾解舞的眼神只是一瞬间的接触,她便是知道,他不喜欢皇长孙对她的态度。 顾解舞心里一凛,只看了一眼,便迅地低下头,尽可能低着头。 薛氏也不喜欢别人这么关注顾解舞,便是告辞先走了。 心里面对顾解舞愈的轻贱,想她如何白日里戴着面巾出门,原是想要鹤立鸡群与众不同来着,当真是狐媚子生的,生就站着勾人的尾巴。 顾解舞自然感觉到了来自王妃的不善,可她不傻,才不会往上凑。 而顾解心则是眼里只看见了忠王,哪里还晓得其他的。 只是难为了顾解心,一路上回去,一直听顾解忧顾解舞的不是,其言语不过是和王妃心中所想差不多。(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演武厅 或许是感受到了秦王的不悦,回去的时候空显得阴郁起来,如同顾解舞和赵弘光的心情。 秦王骑着一匹枣红色烈马,驰骋在山间崎岖的路上,如果可以…… 谁都可以,他唯独不能接受顾解舞嫁入皇室。 太后、皇后以及武安侯府打的什么主意,秦王心知肚明。 作为镇南王唯一的还没出嫁的女儿,她的利用价值,远远过了她本身的身份。 秦王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他并不是懦弱,只是没有办法而已。 许多的时刻,折磨自己,可以消磨心中的痛苦。 他任由自己在马上颠簸,几乎要从马背上落下去,可是长久以来的沙场生活,让他的骑术精湛,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他又怎么会落马。 只是他的这般模样,可是吓坏了忠王和皇长孙。 侍卫们紧跟着在后面,造成了混乱一片。 哒哒哒的混乱马蹄声,响彻在白马寺的山林之中。 到了一处悬崖口上,秦王甚至有一种策马跳下去的冲动。 悬崖口的对面又是一座山,鬼斧神工,仿佛是有人将这一座山劈开成了两半。 距离足足有两个半马身。 秦王坐直了身子,立于马上,双腿用力,狠狠抽了马儿一下,飞驰了过去。 惊呆了身后的侍卫们,以及赶来的忠王和皇长孙。 忠王吓坏了,隔着豁口问秦王:“四皇兄你这是为何?要去哪里?” 他扯着嗓子,声音从悬崖底下回荡起来,让人不敢想象着下面有多深,刚才秦王若是失手,便是葬身谷底的下场。 皇长孙只觉得自己这个皇叔,竟是个亡命之徒。 皇爷爷将汉王的王府赐给他,简直就是屈才了。 他将比汉王更加不像一个王爷。 皇长孙的心也放下了不少,觉得太子的担心太过多余了,武夫而已…… 比起荣皇叔和顺皇叔,他简直就是可爱的叔叔。 秦王在另一头对忠王道:“你们先走吧!我想自己去透透气!” 完,策马离开了。 忠王这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他可胆子追过去,只是三个人来的两个人回去,他回去怎么跟瑾妃娘娘交待? 自己母妃也一定会教训他的。 忠王想起母妃,不由的头大起来。 秦王转身,心里面却是突然的豁然开朗,他如此一个人,还惧怕了那些人吗? 皇上和太子担心他夺权,那么他就做一个他们认为合适的王爷,那不就成了…… 只是要怎么做,他自己了才算。 秦王跟着便是下山,去了宫里。 宫里除了朝堂上、乾清宫以及后宫,皇室贵族宗亲大臣无旨不得随意携带兵器之外,其余的地方可是能够随意取到兵器的。 秦王到了宫里,询问了宫人镇南王在何处,便是让人传话,他在演武场等镇南王。 镇南王一定回来。 他先去演武厅换了一副,选了一柄长枪坐在了,拿着一坛子酒坐在了长梯之上。 演武厅内多的是贵族子弟来这边练武,见秦王如此,便猜测他也是过来练武的,一个个便是跃跃欲试…… 其中一人,乃是御林军统领之子,名叫崔拂,弓箭齐射,十八般武艺样样俱佳,刀枪棍棒也学的有模又有样,俨然的京城中第一人,今年不过十九。 皇上甚至有意招他做驸马。 秦王并不认识他,只是听过他父亲的名号,万万没想到,便是来了一次演武厅,这崔拂便是想要与他一较高下…… 秦王听他一副我只是讨教一下,望王爷赐教的口气,不由的一笑:“那好,等会儿若是伤筋动骨可别哭鼻子。” 崔拂生在安乐窝,演武厅内虽然常有比武,但是大家的家族都是同殿称臣,自然不会抱着弄死对方的心态来打架。 可是秦王从就去了凉州,一身武艺也是军营里的师傅教会的,学的从来都是要人命的招数,不是为了耍威风的花架子。 从一开始,崔拂便是输了。 秦王拿着一柄长枪,和崔拂站在演武场中央,旁边具是观战的人,还有些人下了赌注,赌谁赢。 有些人觉得秦王是打赢了仗,可比起武艺来,他们只见过崔拂战无不胜过,至于秦王……那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而且皇室之人大多数都身体虚弱胯下无力。 很多人都私下皇室的人只知道在女人的身上使劲儿。 且自古英雄好汉那里有出身皇室的人? 这些少年习武,脑子里还住着一个江湖。 他们下意识的觉得,秦王是受了镇南王庇护,这才赢了这场仗。 至于真真的战场上是多么的惨烈,秦王到底为此付出了什么,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想知道,因为他是王爷,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成了烟云。 秦王一下子将一坛子酒从头倒在了头上,他觉得自己还不够亢奋。 京城的生活太过柔软,繁华的香气让他迷失了内心的野兽。 他想要唤醒内心的巨兽,然后展示给所有人看,他……到底有多可怕。 秦王将坛子丢了出去,落在青石板的地上,碎成了渣滓,出了清脆的破碎声。 他指着众人,这才:“你们做见证,若是本王受了什么重伤不治,或是断手断脚,都是本王自愿,与这位……” 道这里,便是想不起崔拂的名字来,问他:“你叫什么来着?” 崔拂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是御林军统领的长子,自幼耳濡目染,连皇上都十分看重他,上一次若不是他父亲极力阻拦,只怕他早就在那场战役中取得了战绩。 秦王在京城中的名声并不怎么好,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儿子罢了,现今却是这般侮辱他。 崔拂面上冷淡的起来,一脸肃穆:“在下崔拂!” 秦王却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你还是一介白身?” 看样子是不想和崔拂打了。 崔拂这才又:“蒙皇上看重,特赏御前三品带刀侍卫。” 秦王想了一下,这身份够他出手的,也好让宫中的这些酒囊饭袋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外有。(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利用 御林军统领名叫崔默,大约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体态雄健,身材高壮,容貌极有阳刚之气,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却又精气内敛,长着半脸的胡子。 他乃是崔拂之父,原本在宫中当职,却是听闻自家长子在演武厅被秦王打伤,性命攸关,这便是过来演武厅一看。 并不见得秦王,只是见镇南王在场,和多数的太医们。 至于秦王,也不是羞于见崔默,而是被皇上捆了过去。 崔默乃是皇帝极其信任的重臣,昔年皇帝是宝亲王时,便是他的侍卫,之后凭着战功卓著,一步步成为皇帝亲兵御林军的统领,自然不是谁都能动得了的。 皇帝对崔家多有照拂,也知道崔拂此人,他的名字便是皇上钦赐,只是秦王如今把人家打得只剩下半条命,他觉得秦王有些咎由自取。 崔统领一见镇南王,便是行了下臣礼,双手抱拳对镇南王言感激之情。 来的时候他就听人了,若不是镇南王及时出手阻止,他的儿子只怕现在已经身在黄泉,与他父子人相隔了。 这叫崔默如何能不感激。 镇南王已经让演武厅的太医看过了,崔拂已然无性命之忧,只是将来难免会落下病根。 崔默从太医口中得知,他寄予厚望的长子将来可能会是一个废人,身上筋骨大多损伤,就是复原,也不可能习武了。 他脸上难免露出一副愤愤之色,镇南王救了他的儿子,他便是下意识的没避讳镇南王:“秦王自以为是,竟是将吾儿打成重伤,简直岂有此理。” 镇南王对于御林军和崔默,只是面子情,且十分看不上这只会在京城中作威作福的御林军。 秦王本是找他练练手,这毛头子不知死活,想要踩着秦王的名号往上爬,落得这个下场,不冤枉。 可这话不能这么。 镇南王坐在一旁喝茶,见崔默泄够了,这才慢条斯理:“崔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原是令公子起的头,是他先找王爷比武的。 且王爷动手之前便是了,若是他自己武功不济伤手断脚,与令公子无关。” 崔默一下子沉默了,少顷才言:“王爷这是何意?请明示!” 镇南王起身准备离开:“秦王早将令郎打败,可惜令郎以为这比武是没数的,竟然换了兵器再与想退场的秦王动手。 秦王虽是王爷,亦是武将,本王希望崔大人明白,令郎落得如此下场,并非王爷仗势欺人。” 崔默突然凛然,回禀他的人有古怪,这些事情根本没听他,只是秦王打伤了崔拂,至于怎么起的头怎么结的果,都了,只是这其中的关节,并未染他知道。 镇南王转身:“崔大人莫要做了别人的箭矢才好。” 崔默拱手恭送镇南王离去。 回头看自己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长子,心里面苦涩不已。 镇南王没必要骗他…… 那骗他的,就是别人了。 秦王如今在圣上心中就是大周第一武将,地位稳固,若是他这个同样深受皇帝倚重的将领参奏他的话。 对于旁人而言,无异于狗咬狗,一嘴毛。 崔默唤来了崔拂身边的厮,细问他今日的情况,崔拂素来自视甚高,可也未必有那个想要和秦王一较高下的心。 到底是谁撺掇着他去和秦王比武…… 主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厮已然吓破了胆,一听老爷要见他,吓得尿在了裤子里。 崔默看不惯他这怂样,越的凶狠,只是他还不傻,一追问之下,果真是旁人撺掇着崔拂去和秦王比武的。 有英国公府的,有武安侯府的,还有其他公侯府的少爷们。 崔默一下子醒神过来,他这统领的位置是坐的太安稳了,自己也忒安分了些,否则那些吃祖宗粮食的废物怎么敢这般作践他崔氏。 好像要他去对付秦王,想的真美。 乾清宫,皇帝已然决定要处置秦王,好给崔默一个交代,可没想到崔默哭喊地的进来给秦王道歉。 是要是不是秦王殿下收下留情,他那犬子就去见阎王了,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皇帝。 皇帝这才知晓,他刚才几乎误会了自己的儿子,便有些不悦的对着秦王问:“朕质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干脆的承认?还什么伤手断脚的不怪别人,你当自己是什么? 身体肤受之父母,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 皇帝此时心里是有愧疚的,不管怎么,崔佛那子不肯服输,来阴的,刚才若不是秦王反应及时,躺在床上少了半条命的就是他的儿子了。 皇帝纵然看重崔默,可也每到拿自己儿子去讨他高兴的地步。 秦王深深的看了一眼崔默,心道这个人还不傻。 便是回禀皇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而且崔佛也是儿臣打伤的,儿臣无话可。” 皇帝脸色不大好看,心道真不知道他像谁,竟是这么的执拗。 最后这事儿不了了之。 皇上赐下了好些珍贵药材和太医给崔拂整治,算是给自己儿子赔礼道歉了。 出了乾清宫,崔默追上了秦王,同他道歉赔礼。 看着闹得,到底谁对谁错,真心搞不懂。 秦王坦然的受了崔默一礼,只:“大人没有让令公子去凉州前线,乃是明智之举。 有勇而无谋,乃是为将者最忌讳的。 如果令公子有大人一半,想来今日他现在也不会躺在床榻上行动不便了。” 京城的血雨腥风,丝毫不比凉州马上的兵戈厮杀来的轻巧,今日他不过是一时兴起,便是有人干做刀剑为人所利用,他这个大将军王的名号,可不是那么好来的。 崔默看着秦王远去的背影,心里依旧不甘,虽然知道崔拂是被人利用,可到底是被秦王打伤的。 秦王并未直接离宫,今日生这样的事情,他得去母妃那边请安,否则瑾妃晚上会睡不好的。 他一身酒气的进了长春宫。 长春宫地处偏僻,每次去看瑾妃,秦王都要在路上花费多时。 (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往事 皇子们时候都乾西四所,每次走在往长春宫的路上,他就会想,为什么母妃不住在其他宫,而只能住在这偏僻的长春宫。 现在他不会去想给这个蠢问题了。 宫里的景色仿佛十几年如一日,和秦王记忆中那些飘扬的柳絮,盛开的荷花,残败的雏菊,满地的红叶,丝毫不差。 镇南王从秦王的直言片语中得知,太后似乎是瞧上了他的女儿。 不由的让镇南王觉得心惊胆寒。 世人只知道太后慈爱和蔼,辅佐皇上登极之后便在慈宁宫内颐养年,就连皇室的家宴都鲜少出席。 可看看皇后是谁? 再看看武安侯今时今日,朝廷六部都有武安侯府的人,这些和太后都无关,谁信。 太后当年无子,却是能将皇上拱上皇位,其心机智谋哪里会是一个普通的后宫女人。 当是的皇上年幼,不敢违拗太后心意,这才不得不娶了名义上的表妹,武安侯府的嫡女,如今的皇后。 十年前,皇上大举赐婚三藩,向来就是为了防着太后在皇长孙的嫡妻上面动手脚。 如今皇上正当壮年,太后还想染指皇长孙的婚事,这对母子之间,也未必像传闻中那样。 只是他顾氏的女儿,怎么会去做皇室的妾,如果是子,那么是皇命不可违,太子和皇长孙,算什么东西。 镇南王这般想到,悠闲自在的回到了王府。 顾解舞还不知道许多事情,她最担忧的便是秦王。 今日他明显的非常不高兴。 而她,却不得不疲于奔命的忙着应付教养嬷嬷和嫡母和几个姐姐。 镇南王希望顾解舞能和他的妻子以及嫡女们相处愉快,就像王妃所的,将来给顾解舞找一户好人家,两个姐姐都是王妃,就是他不在京城,也不怕人欺负了她去。 只是她们姊妹之间,素来相交浅淡。 一夜中,琉璃宫灯摇曳生辉,照在薛氏如满月的脸上,反射出一种养尊处优而造成的瓷白光晕。 她在闺中便是美人,便是由皇上做主,赐婚给了镇南王。 那时候老王爷刚得了风疾死去,老王爷没有嫡子,顾涉便是从众多的庶出兄弟里面脱颖而出。 他是非常感激皇上的,若不是有皇上恩赐,他不过就是顾氏家族一个在城镇里看着商铺或是在乡下守着庄子过完一生的庶子。 怎么可能有机会扬名立万,青史留名。 男儿志在四方,他能在马上实现自己的理想,方不枉为人。 对于皇帝,他有着绝对的忠诚。 只是年岁渐长,皇上越的不信任任何人,疑心渐重,他有妻儿,还有家族,他不得不为他们考虑。 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得善终,那是他的命,可是他不想连累妻儿。 顾深和顾承是儿子,没办法。 他所顾忌的,便是要将四个女儿好好的嫁出去,等将来…… 镇南王拉着王妃的手:“这些年王府都靠着你一个人打理,我知道你辛苦了。” 除了刚成亲那会儿,两个人过这些体己话之外,镇南王已经很多年没对王妃这般和颜悦色了。 薛氏感动的流泪,女子管理后宅,为男人生儿育女付出,那是理所当然的,可是镇南王能够如此对她这些,无论出自什么目的,她都感动。 镇南王这又道:“咱们的孩子,也就只剩下顾承和四丫头没安置好了。” 薛氏这下懂了,王爷是听了武安侯府的事儿。 她虽有猜测,可不确定,现在王爷又起,便是追问:“这么,是千真万确的?真是想要她嫁进皇家?” 镇南王的目光看向远方:“这是绝对不行的,我们镇南王府本就掌管凉州营十万大军,且我是因为对圣上有拥戴之功,才成为镇南王的。 现在要是和太子储君扯上关系,你……皇上会怎么想?” 薛氏自然是明白的,可是若是太后执意,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就像她的三个女儿,还不是皇上让嫁给谁,就是嫁给谁。 镇南王知道薛氏的顾虑,安慰道:“不这自古以来,就是大周,没能活到登极的太子也不在少数。 且太子之下还有受朝臣宗室拥戴的荣亲王,太子到底是和武安侯府太过密切,皇上未必真的放心将江山交给太子。 太后聪明一世,却是不知盈满则亏的道理,太子身上的一半的学都留着武安侯府的血,对于宗室们而言,流着纯粹的皇室血液的荣亲王更值得信任。 或者对于皇上而言,他更加值得委以重任。 王妃也是不言,夫妻两个靠在一起,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薛氏出身相国府,前些日子她也回去了一趟。 现在相国府当家作主的依旧是她的叔父薛谦,任内阁辅兼任左丞相。 也是当年皇上能够顺利登极的第一功臣,更是将她嫁给顾涉的人。 回去之后,便是听叔父起,皇上和太子之间,早就是暗潮汹涌了。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就是太子当了三十年的太子,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话,薛谦没有明能不能够告诉镇南王,却是给了薛氏听。 薛氏也觉得其中颇古怪,朝廷的事,何必给她听…… 现在觉得,也有可能,叔父是想借她的口,让镇南王知道,让他早做准备。 不禁凉州大军,是属于皇上的。 如果太子想要染指…… 薛氏靠在丈夫的怀中,已经不复当年的坚硬如铁,他已经老了。 便是细细起回家去看父母的情景,这才缓缓的起了叔父告诉她的,一些宫廷秘闻。 镇南王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睡意渐渐少去,这一夜竟是一个不眠之夜。 进入十一月,京城里边儿下了第一场雪,都瑞雪兆丰年,皇上心情大好,是准备冬狩。 同时更是赐下了十名美女给秦王,因为秦王已经二十六岁了,膝下却是无一子嗣。 秦王上了折子给府中一名妾侍请封,被驳回。 而后瑾妃便是叫了秦王妃进宫去,将秦王妃好生训斥了一通,她回王府后便是病了,且病得不轻。(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瑾妃 瑾妃只是宫女出身,原姓韩,进宫三十余年。 从一个宫女成为宫妃,别人从来只看见她如今是如何的前呼后拥。 皇上对秦王已然是赏无可赏,便是将恩赐都给了瑾妃。 男人和女人需要的东西的永远是不同的,皇上不想再给秦王更多,便是赐下珍宝奇物给瑾妃…… 不知羡煞了多少后宫女人。 瑾妃素来低调,初盛宠时,她也曾意气风过,后来生了一些事,她便总是低眉顺眼站在很靠后的位置,从来不主动话,就如同她初进宫时还只是一个宫女一般。 明妃后来进宫,曾经在言语间与瑾妃争锋相对,瑾妃亦然坦然受之,并不见她记恨。 其实瑾妃是想明白了,她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去恨谁,那她最应该恨的是皇后。 在秦王之后,她还有过一个孩子,那是个可爱的女儿,在她肚子里八个月了。 除夕宴会上下来,她回宫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摔了一跤,孩子活活在她的肚子里憋死了。 之后她便是不能再生养,她也淡出了皇上的视线,之后庆贵嫔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没了,她与她同病相怜,这才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然后…… 他从未在秦王面前起那件事,一个人记着。 明妃嘴上的羞辱算什么? 今日秦王在宫里出了事儿,还被叫到乾清宫训话,瑾妃在长春宫里坐立难安的等着。 宫里人劝不住,她迫不及待的到了宫门口,她知道儿子一定会来见她的。 远远的瞧见秦王从陌上走来,瑾妃那双柔润清澈的眼中满漾着的都是母性的慈爱。 情不自禁的走了出去,对着秦王:“你来了!” 秦王拜下,给瑾妃请安:“母妃安,儿子让母亲担心了。” 定然是知道了他在演武厅的事情,才会让瑾妃如此着急。 瑾妃一看儿子没事,也不像是受了教训的样子,心下大安,拉着儿子起来,往宫里边儿走去。 吩咐身边的花嬷嬷道:“准备一些蜜饯青梅、木犀糕和榛子酥。还有给秦王泡一壶信阳毛尖。” 这些点心都是秦王时候喜欢吃的,其实秦王离开了京城之后,就很少吃这些精致的宫廷点心了,觉得点心是女人家的玩意,军营里边儿只有烤的干能放半年的大饼和掺了玉米面的馒头。 现在再吃这些点心,总是会觉得甜腻。 回宫第一次来请安的时候,瑾妃激动得流泪,母子两个多年未见,也没什么话好的,不像母女或是父子。 秦王只觉得最笨,母妃喜欢看他吃东西,他便是多吃一些也无妨。 那日喝的便是信阳毛尖,秦王只是觉得甜腻多喝了一些茶水,瑾妃便是留意着,以为他喜欢那茶。 每次来必定准备这些东西。 母妃一片心意,秦王自然要珍而重之。 坐了一会儿,秦王将演武厅的事情尽量简化的告诉了瑾妃,让她安心。 知道了事情原委,也明白这里边儿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可她也不敢多问,她帮不上秦王什么忙的。 可总算是这才放心下来,又:“你回京那么久,是不是该去你外祖母家里看一看?” 出生于那样的平民家族,瑾妃是羞于启齿的,秦王是潢贵胄,其他皇子的外祖家不是公侯便是封疆大吏。 虽如今韩家也有人在光禄寺当差,可是那算什么,就是秦王的侍卫,家里边儿也比光禄寺的五品官高贵。 若不是听母亲病重了,瑾妃是短短不会开口让秦王去韩家的。 谁叫她出不了宫门,那可是生养她的娘啊! 秦王见母妃脸色不对,便是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外祖母病重的事情。 于秦王而言,他对外祖家没什么感情,只是记得很的时候,见过一次外祖母,那是母妃生辰,韩家人特旨进宫给母妃请安。 至于两个舅舅舅母还有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之类的,他都没见过。 毕竟他大婚后,便去了凉州。 这次回来,还未来得及去外祖家看一看。 很的时候,因为太子和诸皇子的嘲讽,他的确不大喜欢外祖家,觉得他们丢人了。 可现在并不这么想了。 于是满口答应了瑾妃,是会选一个日子去韩府看完外祖母。 瑾妃又想让他带个太医过去瞧一瞧,秦王也是这么想的,两母子便是商量起带些什么东西回去。 韩家的日子不好过,他一个外孙那么多年没和他们来往,总是要做到晚辈的责任的。 母子两个这话,不知不觉已然黑,秦王起身告退。 瑾妃纵然不舍,也不敢多留他,免得错过了宫门下匙的时间,只是吩咐他晚上骑马要心些,黑看不清。 其实秦王出行都有侍卫保护,且前面还有人打灯笼,且京城的地面具是石板路,在凉州的时候,半夜野外新军他都没事。 瑾妃一辈子没出过京城,怎么会知道凉州时什么模样,知道半夜行军是什么情况。 秦王离宫之后,回府之后,长史来报王妃白日里水米未进,太医一直伺候着,是不大好。 长史也是没办法才来回禀秦王的,王爷和王妃素来就是冷冷淡淡的,何况这王妃还是因为瑾妃娘娘病的…… 秦王果然大怒:“她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被母妃训斥了一下,便是这般惺惺作态起来……想要御史台在御前惭怍做婆婆的虐待儿媳妇吗? 以为自己是延平王的女儿便是金枝玉叶连骂都骂不得了?” 停顿了一下,这些话他自然是只能在这里,其实于他心里,有时候会真的希望,她赶紧的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这也不能怪秦王,刚大婚的时候,柏惜若便是一时口不择言,以瑾妃的出身来相比自己…… 那时候柏惜若也才十三岁而已。 皇帝的本意是秦王的母家出身不够,给他找个名门儿媳妇改善一下血统,免得将来孙子遭人闲话。 万没想到儿媳妇是个不懂事的,竟然把这事儿当成拌嘴的闲话,秦王能对她亲近德起来,那就怪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病重 长史等秦王完了脾气这才问:“那要不要给延平王府一封书信过去?” 这柏惜若是延平王家的嫡女,生老病死凡事有个什么重大的事情,都是该一下的。 若是柏惜若这么一病死了,到时候只怕延平王家族不服。 秦王摆了摆手:“这不用,嫁进皇家就是皇家的人了,关延平王府什么事。就让太医好生伺候着,让许夫人也过去伺候着。” 这意思就是自己不过去看了。 长史悻悻的离开了。 夫妻如此,也是下难见。 只是他一个做下人的,怎么敢和王爷顶撞,王爷怎么吩咐,他便是怎么做。 长史紧跟着去了王妃的院子,将王爷的吩咐和太医了。 柏惜若身边的惠嬷嬷知道长史过来,赶紧着过来问情形,往延平王府信函本来是她的主意,王妃的情况不怎么好,其实那日进宫她也在场,瑾妃也就是了几句,让她赶紧的为秦王生儿育女而已。 那是因为瑾妃不知道秦王府里的情况,这逼着王妃生孩子,也要王爷配合才行。 也是前不久,惠嬷嬷才知道秦王和王妃的问题出自哪里,原来是多年前两人之间便是有了隔膜。 柏惜若自幼失母,是老王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时候难免骄横了一些,可是自从指婚给秦王之后,老王爷便是千叮万嘱过的,让她千万被跟自己的夫君对着干,他是皇子。 无论母亲是谁,都是皇上的儿子。 王妃那时候估计没有听进去话,否则哪里会有今日的事情。 惠嬷嬷记得,刚成婚那会儿两个人算不少好,刚成亲就去了凉州,也算是相依为命的伴儿,也不知道哪一开始,两个人就梗上了。 你不理我我不搭理你的。 之后皇上赐美人给秦王,两个人的关系便是越的生疏了起来。 直到现在。 其实王妃本不是被瑾妃给弄成这样的,是她后悔了,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现在身子一倒,旁人只会以为王妃是成心和瑾妃过不去。 可是怎么好? 老王爷也早就去了,打王妃出嫁之后,皇上做主给老王爷娶了继妃,可惜新的延平王妃也没能给王妃留下个亲兄弟或是姐妹什么的。 后来老王爷一死,新王妃便是在柏氏家族里边儿挑了一个做养子,就是现在的延平王柏青,镇南王府郡主的夫婿。 怎么算他都是王妃的兄弟,就是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也不能不管。 长史见惠嬷嬷,便是抬脚想走,惠嬷嬷这是惯会为难他的,他名义上是伺候王爷的,可王爷素来特立独行,又有什么时候出门要给他这个长史交待了。 惠嬷嬷拉着长史,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鼓鼓的香囊塞进他手里。 也不管长史乐意要不,只问:“王爷可有什么话没?”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最短,长史只好实话实:“不是我不帮您,王妃也是奴才我的主子,可是王爷和王妃…… 我不您也明白,再者今日在宫里可是出了大事儿,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反正王爷心情不好。 还有就是听瑾妃娘娘的母亲韩夫人生病了,可能也就这些时日的事情,王爷明日就要去见外祖母。 按理,这王妃应该是一同去的,可王爷听王妃病了,只她不去就算了。 您,这让我怎么办?” 惠嬷嬷哑口无言。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王妃是故意做出一副这样的样子,可怜见的,王妃病得可只剩下一口气了。 长史见惠嬷嬷脸色惨白,便是安慰:“不过王爷叫了太医和许夫人过来伺候……这样也好,免得王爷分心。 如今咱们秦王府在京城,可是谁都看不顺眼的,还是低调些的好。” 这话分明就是她和王妃的。 惠嬷嬷真想打杀这奴才,可是王妃那般的情形,还能有什么盼头。 只是一口气生生的憋了下去,咬着牙回答:“知道了,多谢长史大人费心了。” 长史别过:“不谢不谢,您好生照顾王妃便是。” 之后,长史这才去许朝云的那边儿转告王爷让她去侍疾的意思。 王妃若是倒下,许朝云便是后宅中最得意的人了。 毕竟这么多连,也就她在秦王身边屹立不倒。 再者,前些日子秦王可是给她请封了的。 只是皇上碍于宗室礼法,若是她有个一儿半女的,早就能是侧妃了。 谁叫王妃也没孩子,皇上这是顾忌着延平王府和儿媳妇的脸面。 许朝云想得通,王爷答应她的,都给了。 现在王妃病了,许朝云再次响起了那个可心的姑娘,镇南王府的四姐。 不知道王妃若是一病就死了,那四姐会以什么身份入府。 许朝云赏了长史,然后卸掉了钗环,一身素净的去了王妃院子。 白色云纱的衣裳上面绣着白莲花,看着跟吊丧似得。 惠嬷嬷不满意极了,脸上这么写着,却是:“夫人这半夜里来,也忒尽心了。” 许朝云得意的一笑,露出哀伤神色:“惠嬷嬷这是什么话,王爷没空,让妾身来伺候王妃,那是妾身的福气,且王妃病痛不断,妾身感同身受啊!” 着,用手绢擦了几下脸上不存在的眼泪珠子。 惠嬷嬷恨死了这狐狸精,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让王爷只宠幸她一个人。 从前王妃不是没想过法子,往王爷身边送人分宠,可王爷就偏喜欢她一个弄得王妃在后宅极其没有面子。 惠嬷嬷心道她就是个骚狐狸,这半夜来王妃院子里侍疾里打扮成这样,给谁看。 许朝云上前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王妃,只见她一脸蜡黄,毫无生气。 听人前几日还能喝下米汤,今日别药,就是水都喂不下去了。 许朝云只道她死了才好。 窗外月明星稀,风声细细,吹在人身上有些冷,树枝摇曳着。 仿佛会有黑白无常从某处走出来,拿着搜人魂魄的铁链,将活人带走。 夜,十分的静。 秦王睡下之后,便是梦见了刚成亲那会儿,可是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句:你要是想要儿子,去妾侍的屋里就是,反正都是你的儿子不是!(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陆双峪 时已深秋,渐转寒。 好在顾解舞自幼长在苦寒的凉州,这样的温度比起凉州来,还算能够接受。 这一日,她身边空无一人,忽觉心意寒凉。 隐隐带着一种流离失所的悲怆。大家不见当初,家也难成气候。纵使已经日上琐窗,她依然觉得这地之间无丝毫温存的暖,只觉秋意凉凉,疏剪萧索。 枇杷树叶早凋,透露着枯黄。 婆娑隐隐,叶上秋霜,阑珊绰绰。举目所及,再添悲凉。 这也许是女人特有愁怨渗进了骨子里,再一点一点地从视线里流淌开。 她坐在镇南王府后花园的凉亭之中抚琴如同清脆明亮的琴音作响,拥有着精致、婉转、流丽的韵致。 只有满园菊花相伴,墨菊、绿菊、紫菊、金菊、白菊、粉菊、红菊花、万寿菊、泥金九连环、雏菊、波斯菊、矢车菊、矮盏、白衣学士、等等。 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句关于菊花的诗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琴声渐渐流畅,她有些情不自禁的吟唱起来:“伤情最是晚凉,憔悴斯人不堪怜。 邀酒摧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钗头凤斜卿有泪,荼蘼花了我无缘。楼寂寞新雨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顾解舞听闻秦王的外祖母韩夫人于昨日病逝,他幸好来得及去见老人家最后一面。 得知消息后瑾妃在宫里痛心疾,哭死过去,却是碍于宫规,不得回家吊丧。 于是秦王代母尽孝,如今这两,便是在韩府为外祖母披麻戴孝。 皇室皇子本应不该,可是秦王求了皇上,皇上也允准了。 从前言官们弹劾秦王,他不好的人也逐渐闭嘴了。 听人有人看见秦王哭了。 那样一个人,是如何的伤心才会落泪。 顾解舞很是担心他。 所以今日莺歌不在家里,回家探亲去了。 她念完,猛然间听见背后有人拍手叫好。 她吓了一跳,骤然转身,头上的珠钗流苏摇晃起来。 她坐在亭子中央,那人站在亭子外边儿。 是一位长衫玉立的贵族公子。 只因为亭子要高一些,所以顾解舞看向他,是俯视。 实际上那男子要比顾解舞高一个头。 他站在那里,穿着青色的锦衣袍子,外面罩着青色蝉翼纱,朦胧如烟。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素净雅致,犹如画卷上的书生公子。 能够光明正大的进入秦王府后宅的男子,自然只有秦王府的亲戚。 里边儿那什么少爷们在后院和姐们偶遇,纯熟虚构。 顾解舞想起昨日莺歌的,今日阳平郡主和郡马,也就是魏国公府世子6双峪要回王府拜谒王爷王妃。 顾解舞蹲身行礼,道:“不知道公子是哪家少爷?” 她总不能一上去就叫姐夫吧! 不她乐不乐意,还不知道人家乐意不呢? 这时候就显出了不带奴仆的坏处。 若是她带着婢女他带着厮,两边儿的下人立马就会问,你谁呀你! 不像想在,两眼一抹黑。 然后…… 顾解舞看见了姐夫的眼神里对姨子表现出了极大的赞赏。 根据经验,一个男人赞赏一个女人,不是什么好兆头。 6双峪回礼:“在下魏国公府6双峪,不知姐是?” 6双峪猜测了一番,镇南王不爱美色,这一位自然不会是王爷的妾侍,王妃虽然养了伶人,可她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自然不会是那等悦人之流。 他想可能是那个未见过面的姨,可惜郡主素来不爱提起庶妹,所以他不敢确定。 顾解舞这才回答:“女乃是镇南王的女儿。” 6双峪坦然一笑,难怪郡主不喜欢提起她,她不知如传闻中那般钟灵毓秀、容貌角色,且谈吐不凡学识渊博。 郡主自幼是被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能在这位庶妹面前,觉得自惭形秽了。 6双峪对于娇妻,很是纵容。 当日他得知自己将来要娶一位郡主为妻的时候,家里人便是告诫过他。 郡主虽然是他的妻子,可他会先是郡主的郡马。 何况这位郡主的外祖父是薛氏,父王是镇南王,和一般的皇室郡主,是不同的。 顾解舞再一次行礼,规矩的叫了一声:“姐夫好!” 6双峪言罢,问起刚才那诗是从哪里看来的。 顾解舞只好是自己的随意之作:“拙作不堪入耳,让姐夫见笑了。” 所谓的京城四公子,都是文才不凡的,能够得到6双峪的夸赞,于他人而言,是莫大的荣幸。 只是6双峪没想到,这位姨似乎是不大喜欢提起那些诗句的事情。 当然,顾解舞没想过利用这些诗句来达到为自己镀金的目的,就算从前有过,现在也不想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偶尔想起几句,便是会让人觉得她是多么的经惊艳绝才似得。 可顾解舞也不知道,能够传世的古诗都不简单,何况能让她记下来的,自然是其中最最最好的。 随便一句便是让世人为之感叹,一点都不奇怪。 顾解舞并不想和阳平郡主那个气女人的老公太多话,且6双峪的态度让她不大舒服。 顾解舞抱着自己的琴,向6双峪告辞:“园中景色甚美,姐夫不要错过才是,我就先离开了。” 她没有自称解舞,因为女孩子的名字是不可以随便让人知道的。 只是在6双峪面前自称女自称妾身都不对,干脆我好了。 6双峪不好挽留,实话他觉得这位姨很有趣,很想多和她些话,可惜人家似乎不大愿意搭理他。 只好作罢! 便是在花园里走了起来。 镇南王府的花园果真艳丽,这世上能找到的菊花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秋初百花凋零,而镇南王府家的后宅,却依旧是争奇斗艳。 只是6双峪的眼里,却是看不见这些色彩缤纷的菊花,只是时不时的想起,刚才的那惊鸿一瞥,以及萦绕于耳,悠扬不绝的琴声,和那一诗。 文人爱字,等用过了午饭,6双峪便是抛下了娇妻,独自去了燕子楼,找自己的朋友们去了。 他得了一好诗,忙着与他们分享。(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进宫 64 阳平郡主嫁做人妇之后,这虽然不是第一次回镇南王府,可却是顾解舞第一次见她。 家宴设在王妃的院子里,郡马6双峪吃完午饭就匆匆离去了,顾解舞没有接到回去的示意,只好在坐上陪着。 镇南王难得无事在家,便是和儿女们共处,共叙伦之乐,其间不忘提点长女在夫家要孝顺公婆,和妯娌好生相处,也要赶紧为魏国公府生下世孙才是。 这些事情本来是私密话题,可是由镇南王的口中出来,就显得太过郑重其事了。 其实镇南王只是希望女儿过得好,一个女人的地位,除了她本身在娘家的地位之外,还要看能不能生下儿子。 甭是郡主,就是皇后,也是如此。 太后也不是没有自己孩子还是要一个养子。 可皇子和一般人家的孩子又不同了。 阳平郡主悉心受教。 自打这一日后,便是风平浪静。 听秦王为外祖母守满了七日起夜,顾解舞很是担心,可莺歌传回来的话却王爷无事。 她被困在深闺,也是白担心一场,索性不去多想。 只是福嬷嬷不知为何,一方面她和善起来,一方面对于她的宫廷礼仪的要求更加严苛。 彼时,顾解舞还不知道,生的那些关于她,而她自己无力改变的事情。 直到某一,太后要召见她。 京城的冬没有凉州城的雪下的大,却是依旧的寒冷。 那种冷是透心彻骨的。 哪一下着不知道是今年的第几场雪,镇南王府的玉蕊檀心梅开得云蒸霞蔚,和白雪交相辉映,顾解舞穿着斗篷在梅林里面赏梅。 担心着自己的未来,算起来过年之后,她便是十六岁了。 没上这事儿的时候倒是不觉得,可真到了年纪,她竟是有些慌乱起来,这个时代的老女,可是会被认为有隐疾的。 从王妃院子出来传话的丫鬟名叫海桐,让顾解舞去王妃院子一趟,冻得微红的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意。 让顾解舞很是不习惯。 她踩着雪地,心的回到游廊,转而朝王妃的院子去。 这便是听了太后想要召见她的这件事。 王妃的脸色充满了担忧,这是顾解舞第一次看见王妃对着她露出那样的神色。 薛氏虽然没有明言,但是顾解舞猜测,一定是有什么大事的。 王妃恨不得她死了才好,怎么这酒给她担心上了。 朝廷大事,薛氏自然是不会告诉顾解舞的,只是一味的叮嘱她,进宫便是只去见太后的,若是别人求见,或是遇见了后妃娘娘们,或是公主皇子,按照规矩行礼避开就是。 顾解舞一言一字的谨记着。 可能是顾解舞表现的太过听话,王妃忍不住白了:“你要记住,你是庶出,和宫里人的身份差地别。” 顾解舞愣了一下,这话也太直白了,虽然她确实不喜欢皇宫,可是王妃您话也不用这么伤人吧! 容嬷嬷都听不下去了轻轻的咳了一声。 王妃觉自己错了话,干脆更加直白:“你不是我生养的,我自然没办法把你当做亲生的孩子一般,可是你到底是王爷的骨肉,你荣辱和顾家的荣辱是连在一起的。 就算你将来出嫁之后,镇南王府的荣辱和你的荣辱依旧是连在一起的。 你曾对你父王过,宁做贫人妻,不做富人妾……” 顾解舞蹲身一拜:“我一直记得,请王妃放心。” 翌日,瑞雪方歇,京城的酷暑严寒,顾解舞第一次见识到,她手心拿着金丝珐琅的暖炉取暖,方觉不这么寒彻骨。 清晨未见命,她便是被拉着起来梳妆打扮,上的是京城贵女们流行的梅花妆。 茜红色的夹袄带上月白色的缂丝裙子,上面绣着玉台金盏和兰草。 玉台金盏是应时节花卉,兰草是她母亲所爱,由十五名绣娘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绣成的。 她梳着回心髻的头上戴着一柄玉鸦钗,鬓边几朵由粉晶雕成的梅花点缀,花蕊是红玛瑙并米珠。 王妃纵然担忧她被选入皇室,可却也对她的美貌无可奈何。 垂花门外,王妃亲自送她上了青布马车,只是车头挂着红色的流苏,方显这不是一般人家。 到了宫门口,按照规矩出示了镇南王府的腰牌。 今日进宫,顾解舞只带了莺歌和燕舞,本来王妃希望她带着福嬷嬷,到底她是宫里出来的人,可后来顾解舞福嬷嬷近日待她极好,仿佛知道她将来会有大造化似得。 王妃也就歇下了自己的心思,顾虑起是不是福嬷嬷和宫里…… 从神武门进去,顾解舞打开了车窗往外看。 这座皇城一点都不比紫禁城差。 帝苑巍峨,神武楼高,禁苑宫墙围玉栏,宝颜堂殿一线牵。大红色上面满是鎏金珠子的宫门两侧有手持官刀的禁卫军于两侧把守,赤色犹如血染的宫墙后每半时辰都会有好几批内禁卫军来回巡逻。 宫内修竹依傍,仙云堕影,亭台楼阁,森严壁垒,青砖铺路,花石为阶,白玉雕栏,啼鸟清鸣,这是顾解舞第一次见到的大周皇宫。 比演变成了观赏圣地的紫禁城更加的金碧辉煌,庄严肃穆。 她的心有些戚戚然。 当年秦王就是从这里,去到荒凉偏僻的凉州,难怪他会觉得,自己是被放逐的。 太后作为这庞大帝国的最尊贵的长辈,自然能享受到任何人都无法体味的荣光和骄傲。 她居住在后宫之中最显赫的宫殿,慈宁宫。 那是养育了帝国的君王的女人的住所。 顾解舞的马车一直到真顺门,她才下车走路。 引路的宫娥太监们低头垂,一个个都是老实巴交的诚恳模样。 可顾解舞却会想,这样的地方,会养育出老实人吗? 慈宁宫的宫门并不耀眼,听坤宁宫的宫门才是好看,外面还有可这九龙的影壁。 她想起了武安侯夫人,那个女人,就是现在下最尊贵的两个女人,皇后和太后的家族的女主人。 她自然有煊赫的资本,难怪王妃也要同她好生相处。 这是顾解舞第一次见到在心目想像了无数次的太后。(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太后 太后坐在宝座之上,面容慈祥,脸上的皱纹很少,但能够看出老年人的状态。 年近七十却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梳成宫廷中的高鬟,几根红宝石的簪点缀其间,特别是一只金凤衔珠的九尾凤钗,更是耀眼夺目。 顾解舞跪伏在铺着地毯的殿内,口中喊道:“女给太后娘娘请安,祝愿皇太后万福安康。” 她本想了一万套辞,不想和别的人的一样,且这些话显得她很会拍马屁,可是…… 到了慈宁宫,她已然忘记了自己想好的吉祥话,只是记得福嬷嬷教她的,宫里常用的,不会出错的这一句。 太后许是念多了佛经的缘故,有着一股淡淡的高华疏离的气度,令人见而折服。既身为这个王朝最高贵的女人,她理应过着凡人难以企及的优越生活,但不知为何她的面容却有着浅浅的憔悴之色。 顾解舞想,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儿子的缘故。 王妃,皇上不想让皇长孙再娶武安侯家的女儿。 如果皇上是太后亲生的孩子,想必她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太后还能保武安侯府多少年的荣华富贵? 可是太子不是皇后所生的吗? 太子和皇长孙,身上可都是有着武安侯家的血液。 顾解舞昨夜就像是即将要去春游的学生,下半夜才堪堪睡着。 现在见了太后,只是觉得精神抖擞,一点都不敢放松。 太后让她不必多礼,并且让人搬了一个椅子给她坐下。 与她淡淡的了几句话,问的也不过是她在今年几岁,在闺中有什么爱好而已。 之后,就没了。 顾解舞很是纳闷,这些都是连宫女都能打听到的事情。 在之后,太后露出疲惫之色,将她交给一个名叫秋彤的宫女,让宫女带她去看宫中景色。 慈宁宫有单独的花园,顾解舞也只能去那里玩玩。 其实她更想呆在温暖的室内。 四面透风还有积雪没什么好看的后花园简直无聊透了。 可是她没有自己不想去,因为秋彤似乎有义务带她到这边来。 顾解舞走进了亭子里,里面的升着熊熊的炉火。 她开始有些担心,这亭子的准备工作做得太足了,仿佛知道她一定会到,事先准备好的似得。 秋彤立在一旁,伺候她。 顾解舞这才注意到,秋彤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可能是因为一直呆在太后的慈宁宫,看起来有些笨拙。 实际上慈宁宫的宫人怎么可能没有长着一颗七窍的心,何况她如此年纪,便是能够代替嬷嬷接待客人,想必是有几分能力的。 她身上散着那种宫内高等奴才身上特有的气质,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就是怒目的观音,见了她也只有消气的份儿。 在她这样的无形引导下,顾解舞心中的焦躁去了几分,安心了不少。 试想一下,就算是太后看她不顺眼,也犯不着大费周章的对她做什么,她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好伐? 这大内皇宫的,过几个时辰她就是要出去的,太后就算是想把她卖掉,也没地方不是。 顾解舞将手伸到火山烤了烤去了寒气,略带心翼翼的问秋彤:“平日里来给太后请安的人很多吗?” 她进宫,便是以请安的名义。 总不能,太后很好奇她长什么样子,特意召见进宫觐见。 ……多么无稽的理由。 形容的太后好似好像童心未泯而她好似跟个奴才似得,若是成请安,那就好听多了。 秋彤双手放置在腹部腰带上,这个姿势美则美矣,可是很累人。 她上前半步微微倾身回答:“除了后宫的太妃们、后妃们,公主、宗室夫人们都会时常进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这样的回答中规中矩,绝对不会出错。 可顾解舞想问的其实是皇室中男子们是否也会常常到太后宫里请安,如果不幸遇到,她好有点儿心理准备。 可是对着秋彤,人又不熟,她不好意思问。 顾解舞坐在亭子里喝了几杯热茶,拿了桌子上的桃花酥和莲花酥吃。 桌子上一共四样点心,顾解舞只认得这两样,且还算不叫喜欢。 酥点都多用猪油,吃起来不感觉,那长肉可是杠杠的,宫里的点心做的大多精致,一样点心没个七八样食材都不好意思是点心,一个个都做成能入口的大,吃起来不掉渣。 顾解舞连着吃了四五个,其实不能怪她贪吃,只是实在是太无聊了,美人话,拿着一块点心,她一口一个,细嚼慢咽十几分钟,就这么坐着…… 大写的囧!! 莺歌连着看过来好几眼,示意她别挑自己喜欢的吃,哪有姑娘家把点心盘子吃干净大半的。 顾解舞觉得很冤枉,这点心也不见多好吃,全是一股子酥皮味儿,馅儿还不是红豆沙的,不知道是红糖加的什么,看起来差不多,一点都不粉糯。 她住手,停止对点心的摧残。 喝了一大口茶水,洗干净黏在牙齿上的点心残渣才:“秋彤姑娘,带我转一转吧!这雪景不错。” 她绝逼的口是心非。 慈宁宫里现在还开着的花儿都在花房里,彼时的御花园,比起凉州的树林子都不如。 唯有几盆矮子松被雨雪浸润得晶莹剔透,出一种让人愉悦的翠绿。 上面挂着几点白雪,甚是可爱。 秋彤笑道:“姐是太后娘娘的贵客,您只要不离开慈宁宫,到处都是可以去随便逛的。” 顾解舞起身,带着莺歌和燕舞离开了亭子,燕舞在旁举起了一柄油纸伞,抵挡住空气中那些似乎不存在的细细雪花。 她伸手接过油纸伞,这伞出自京城画中竹,那是传承几百年的做油纸伞的人家。 顾解舞时常会想,一个家族……几代人都守望着一柄油纸伞,做了一把又一把,直到别人看见油纸伞就会想起他们。 那是怎样的一种坚持。 反正,在她的过去世界里,这样的存在很少,很少。(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偶遇? 这一,烟色岚岚,顾解舞带着自己的婢女走了一会儿,见莺歌和燕舞的头上都染了上了水珠,她让她们去亭子里等她。 自己一个人往后花园走。 顾解舞并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位闺中姐,都会在亭子外闲逛的,邂逅有可能是生命中的另一半。 风流蕴藉的翩翩少年微从台阶上缓缓下来,他穿着芙蓉色的大衣,上面是蟠龙云海的祥纹。 顾解舞被油纸伞遮住了大半目光,只看见一双精致的官靴从远处走来,上面绣着皇室特有的刺绣纹路,异常华美。 她想避开,已然来不及。 油纸伞微扬,顾解舞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 她没认出来,蹲身行礼。 本该擦肩而过。 皇长孙走过来问她:“这位姑娘,我们是否是在哪里见过?” 他提醒着顾解舞。 顾解舞本没细看,彼时睁大了一双眸子,视线落在了皇长孙的脸上,努力的回忆,是否是真的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记忆的页面从脑子里闪回。 和一张青涩的面孔相互重叠,那一****只是做常人打扮,因此不大在意,今日又碍于规矩没有正视,一时间没认出。 顾解舞蹲身再次行礼:“上一次冒犯公子了?” 皇长孙这才笑道:“你不喜欢问别人是谁?” 两次了,她都没自己是谁,是真的不关心,无所谓。 美丽的女子都是骄傲的,可是她未免太骄傲了。 顾解舞一时窘迫,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她是不会开口问这个男子是谁的。 皇长孙看着她不知所措好一会儿,这才:“我叫做赢驷。” 世人皆知,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好名字,当今圣上钦赐,皇长孙刚才出生的时候,身体羸弱,因此皇上按照家族传统,给皇长孙赐下了贱名。 昔日皇上的名便是叫做寄奴,别人家寄养在我家的的奴仆。 可他当时并非储君。 大周之外,还有金国燕国,储君不能沦为人的笑柄。 赢驷,胜养! 如何不好。 顾解舞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便是以为这一位是和秦始皇家的赢驷是一个人,可惜皇长孙姓赵。 顾解舞将油纸伞放在了一旁,宫人们把青石板的地面清扫得很干净,只是这样冷的气,连石板似乎都特别的硬。 顾解舞感觉到膝盖传来反抗的感觉,那是一种生冷的疼痛。 当她的额头触及地面的时候,她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喜欢往高处攀爬。 朝太后或是朝王妃下跪,她都能服自己,那是长辈,她有她在这个时代该进的礼节。 可他,只是和她一般大的孩子,凭什么? 他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从太子妃的肚子里爬出来。 心理上的改变和很快,只是额头从地面抬起的时候,她的内在就已经生了翻地覆的改变。 皇长孙虚浮了她一把,顾解舞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一次弯下膝盖和背脊的感觉并不怎么美好。 但是皇长孙看起来早就习惯了别人的跪拜。 且顾解舞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征服。 男人想要征服女人的那种**。 第一次在白马寺相见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是惊艳,是试探,是迟疑…… 现在,是志在必得。 那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志在必得。 她终于懂得,为什么连王妃都是惴惴不安了。 太后这是故意的。 作为顾氏家族镇南王唯一还未出嫁的女儿,她的价值远远高于自己的想象,而她只是想要嫁个平凡人。 现在改怎么办? 她不知被盲婚哑嫁,还被定给了一个她非常不愿意嫁的人。 皇长孙,的好听是将来的国家储君,而现在,他什么都不是。 他有无数的叔叔和他争,太子也有其他的儿子。 在这个平均年龄不过五十岁的时代,她并不觉得眼前这样的皇长孙能够活着登上九五之尊的蟠龙宝座。 就是像秦王那样伟岸的人物,也不得不认命。 皇长孙,那太可笑了。 顾解舞拿着自己的油纸伞,想要逃走。 女孩子的东西,若是被男人捡走,将来都不清。 顾解舞与他告辞,皇长孙言笑之间是一副志得意满,因为他认为全下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愿意嫁给她的,纵然是做妾…… 且以顾解舞的身份,确实是高攀了他。 不过她的美貌抵消了这些,做他的世子妃不够,可是足以担任她的良娣。 顾解舞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回到亭子之后,看向秋彤的眼神便不是如刚才那般和善。 秋彤下意识的以为,顾解舞会满心欢悦的回来,可是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顾解舞眼神里的鄙视和恶毒。 她相信如果她不是太后的宫女,顾解舞一定会将她五马分尸。 在太后的御花园中,皇长孙邂逅过很多女子。 她们不是欢欣鼓舞,便是觉得世子妃唾手可得,对于太后更是心存感激,她得到的赏赐也不会少。 第一次看见对她怒目相视的人。 秋彤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姐为何回来的如此匆忙?” 顾解舞平息了自己内心的怒火,她对一个奴才火有什么用,明明就是太后的意思,她只是奉命行事。 而且,她现在对秋彤生气,不就是打狗给主人看了。 临出门的时候王妃可是再三提醒过她,宫里不比家里,规矩多,太后更是尊贵无比,万不能在太后面前失了礼数。 她责骂太后的宫人,比起失礼怕是要更严重。 顾解舞缓声道:“皇长孙也来给太后请安……” 话间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秋彤作何反应。 可惜秋彤并无反应。 她继续:“到底男女有别,我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秋彤低着头,笑道:“那请姐去暖阁憩。” 几个人一起往殿内暖阁走,气氛不复之前,顾解舞虽然没对秋彤生气,可是脸上满是我不高兴了的模样。 又等了半个时辰,顾解舞便是跟秋彤,自己当是回家去了,请太后恩准。 秋彤眼神意味不明,还是去回禀了太后。 将近午时,顾解舞回了王府。(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因缘 顾解舞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好在车上有不少零嘴,没把她饿的头晕眼花。 回了应新堂,她便是给王妃请安,顺便将偶遇皇长孙的事情了。 王妃是知道的,听到顾解舞所陈述的事实的时候,只是表现出了一种猜测的事情成真之后的神情。 而且那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是一种被高位者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无奈和恐惧。 她让顾解舞回去了。 顾解舞第一次在金碧辉煌的王府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无奈,纵然权倾如藩王,也会身不由己。 她的一生幸福,竟然会和这座王府的将来牵连在一起,那将是如何的一种情景的。 顾解舞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 她生出了一种恐怖的念头,如果秦王能够为了她和太后太子他们对抗,她真的不会介意自己是否是一个妾。 定定住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她将这诗写在了自己的翠色锦绣丝帕上,让莺歌去交给秦王。 她不甘,不愿。 镇南王纵然疼爱她,可是也不会为了她,将整个王府置于陷阱,毕竟他是一个父亲,他还有其他的孩子。 如果她真的被逼无奈嫁给皇长孙,那最后的结局就是…… 被镇南王抛弃,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而已。 这样残酷的现实她不想承认,却是事实。 秦王收到手帕的时候并不解其中意味,直到莺歌多言了几句。 譬如镇南王府,譬如在太后宫里遇见了皇长孙。 秦王攥紧了绣帕,心里面不是滋味。 她这是在向他求援。 而他,只是无能为力而已。 之后,未听得宫里面出来什么消息,京城的整个冬都沉浸在将要为皇长孙选妃的愉悦气氛中。 顾解舞觉得,应该是只有皇室和贵族在高兴而已。 今年的雪特别的打,梅花开得特别的好。 据,京城的城门都关上了,不准流民随便进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顾解舞生在朱门,有时候真是恨不得去路边冻死算了。 王妃亲自到了应新堂告诉她,准备选秀的事情。 皇上到底没有答应定下谁做皇长孙的世子妃和良娣。 而是应了太子的请求,在来年春举办一场选秀,选择适龄的官宦女子。 也替其他宗室子弟选妻。 这样模糊的答案。 顾解舞只能寄希望于皇帝,希望他对太子的戒心已经到了不能让他沾染朝政兵权之上。 可能真的是水土不服,一****在廊下赏梅,只觉得背脊冰凉。 之后一阵狂风将衣袂卷起飘扬,这雪里一场没有预兆的大雨从而降,她被困在回廊内而而不得去。 潮湿飘扬的尘土味,略带草腥味。空阶夜雨频滴,伫立长廊边缘,伸出双手感受雨露的真实感。 风雨浸透了她的衣裳,之后她便是病了。 一病不起,几乎丧命。 昏迷之中她听见了父母的呼唤,不是镇南王。 是她最初的亲生父母,问她怎么那么残忍,让白人送黑人。 她才看清楚,父母不是在质问她,地点是她的丧礼之上,满堂的白色黄色的菊花,她的身体上放着一束白玫瑰。 自己面无血色,带着妆容躺在棺材里,不久之后就要被火化。 她站在礼堂内,感受别人对她的缅怀。 这个时刻,她看了许多形形色色的面孔。 除了父母,只有亲戚中的几人为她的早逝哀伤。 一群群穿着黑色礼服的男女从某处出现。 她看见了秦王的脸。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的墨镜,手里拿着一支白玫瑰,将白玫瑰放在了她的身上,拿下了墨镜。 墨镜之下的眼睛红红的,仿佛哭过。 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一种浓淡事宜自内心的哀戚。 他蠕动着嘴唇,仿佛了什么,像是对恋人的耳语,只有棺材中的自己和他自己听得见。 顾解舞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前身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看见他如此悲伤,向来是曾经关系匪浅的人。 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他走到自己父母的面前,父母叫他光。 记忆被唤醒,她想起在自己还是女孩的时候,穿着凉鞋,和某一个男孩子一起在积水里面走来走去的情景。 和邻居的朋友们玩家家酒的时候,他们总是扮演夫妻,之后他们一家搬走了,因为光哥哥要去更好的学校念书。 再之后她们家业搬家了,自此失去了联系。 光哥哥走的时候,她甚至抱着他的腿不准他走,还赖在他们的车上不肯下来,是父母把她强行抱回去的。 那时候曾经的撕心裂肺和伤心欲绝,在一段时间之后平复,丝毫都没有影响到她未来的人生。 可是现在…… 她现她那时候的所作所为影响了他。 他因此爱上了她吗? 如果这不是她的丧礼,想必会收到他的红玫瑰。 她看着他离去,司机替他打开车门,光亮的黑头车豪华得让她叫不出名字。 她嘲笑了一下自己,无论什么时代,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都挺大的。 顾解舞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情是确认自己的到底身在哪里,到底多少岁了。 算一算,她都是三十几岁的老女人的。 顾解舞睁开眼睛,看见古香古色的床幔和摆设,琉璃宫灯散出柔和的浅淡的光芒。 她举起自己的手,依旧白皙娇嫩,只是可能她生病了太久,有些淡淡的蜡黄色。 她心里面突然生出一种自己要追求自己的爱情的豪情壮志。 元宵节已过。 她养了半个月,终于是恢复如初。 某日沐浴后,她让莺歌和燕舞出去,自己脱掉了衣裳,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美丽曼妙的**。 不知他是否也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迷恋。 重生唯一的好处便是,她比起前世美丽得多,国色香,世间尤物这等词汇从前都是书本上的字而已。 唯有一****的看见自己面容和身体,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美丽的生物存在。(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落红 现在,她只需要找一个适当的机会,见他而已。 她没办法出门,可是秦王有本事进来啊! 夜中,秦王从顾解舞没关上的窗户里跃然进入,潇洒自在。 是她吩咐莺歌转告秦王,无论如何都要来一回。 秦王知道她素来便是个胆大包的,可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约她深夜在她的闺房相见。 他是第一次走入女儿家的闺房,如果让人看见杀伐果断的秦王殿下站在女儿家的闺房中竟是会不知所措,也不知多少人会笑破肚皮。 莺歌和燕舞被命在外面守着,今夜不会有人打扰。 顾解舞穿着寝衣,一件飘逸的白色贡缎留仙裙,露出细长的脖子和精美的锁骨,一头秀散落及腰。 裹胸的衣裳将她的胸前曲线展露无遗,只用一根细长的带子系着,稍微一扯,便会让她一丝不挂。 顾解舞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床上并未起身,隔着鹅黄色的纱帐,晕色的灯火让她显得靡丽朦胧。 屋子里满是暖香,那是女儿家特有的香气,未尽尘世污染,铅华透尽的惹人滋味。 秦王驻足在纱帐之外,背对着纱帐,不敢看里面的人:“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你的诗,倒是越写越好了。” 顾解舞见他转身,想起了那个为她之死落泪的人。 她从里面走出来,拂起纱帐。 秦王闻声,回头看过来,只是一瞬便是回避不及,不去看并不代表不会去想:“你应该多穿几件衣服的,……夜里冷!” 熏笼里的炭火让整个屋子都是暖气,更不还有地龙。 顾解舞并不觉得冷,看见他的脸上和脖子上有微微的晶莹渗出来,问道:“王爷不觉得热吗?” 声音有些不同,如同粘稠的蜂蜜,让人想要贪嘴。 她上前去,显得非常大胆,手拉上了他有些僵硬的手指,并不觉得冰凉,而是一种从内到外的炙热。 秦王回应的握住了她的手,问:“你……” 顾解舞抱住了他,因为不敢看他的脸,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在这个时代多么惊世骇俗,也不知道会不会介意,觉得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只是抱着他,声音细细的:“我只想做你的女人!” 秦王感受到来自另外一副身体的温柔触感和温暖,享受其中,又不忍这么做。 “你应该属于你的丈夫!” 顾解舞的感觉到他想要逃走,紧紧的抱住了他,在他的耳边道:“可我只想做你的妻子!” 温暖的气息在他的耳后交缠,他几乎就要失去理智。 她突然来到他的前面,问他:“你爱我吗?” 秦王有些犹豫,看着她的脸,再看向她的身体,他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东西,不过是几眼,就要忘记了自己姓什么。 见她如此,只好回答:“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你知不知道,自从心里面有了你,我对着其他女人,根本没办法……” 他要如何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因为有了她,他便是无法对其他女人人道了。 顾解舞心下一横,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湿热的接触让他们都失去了理智。 疼痛之后是酣畅淋漓的快感。 顾解舞想要叫出来,可她不行,这里是她家,若是被人现她和秦王在做什么,别她,就是秦王也会受到谴责。 情到深处,她忍不住了,咬着自己的一缕头,出一声嗯嗯嗯的声音。 秦王第一次得到心爱的女人,恨不得将十八班武艺都用上一遍,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好,再也离不开自己。 从未来到来的女子将双腿夹在他的腰上,配合着他的动作,每一次每一次都将每一个地方的每一寸爱抚。 不知道过了多久,比起前世的初夜,这一次简直美好的不像话,他温柔的疼惜,然后奋力的将她送上堂。 如此几次,直到他筋疲力尽,悉数散落在她的身体里。 顾解舞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抓痕,疼痛让秦王觉得她一定很舒服。 结束后,两个人躺在一起,秦王拿起她的手,看向了那尖尖的,嫩如水葱的指尖。 感叹一般道:“我早晚要死在你的手上!” 顾解舞累得不行,眯着眼睛,吻了上去。 根据科学研究,吻是交换信息素的重要行为,她要让他知道,她是多么的爱他,才会为他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只是,她低估了秦王的体能。 又是一场云中雾雨。 她沉沉睡去,只听见他:“我得走了……” 喁喁的细语让她迷茫中不舍的拉着秦王的手不肯让他走。 志得意满的秦王在她额头留下轻轻的一吻,然后不舍的离开。 床榻上一片凌乱,以及那抹红。 秦王回到府中,他手中的白色碎步上,是一片绯红,那是属于顾解舞的。 他看了一会儿,不知心所想,然后将这东西放进了一个锦盒之中,束之高阁。 顾解舞是在头昏脑涨的时候被莺歌叫醒的,莺歌和燕舞进来看见她的样子,话都不出来了,她自己穿了衣服。 起身坐到梳妆台前面,:“你们把床单拿去自己房里处理,别被人看见。” 莺歌和燕舞正在铺床,已经看见了上面的红色。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再多言。 疼痛并没持续很久,只是有些不自在,她出门去花园里散心。 冰池澄碧空明,香经落红飞散,浓浓萋萋野草,袅袅莺莺翠鸣,竹栏微凉,轻风袭惠畹。 6双峪这日也是同阳平郡主回府,站在不远处见一美人容貌端丽,瑞彩翩徙,顾盼神飞,宛然如生,她的美犹如空谷幽林中一抹暖阳,让人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他心里面不免有些遗憾,郡主自然是温柔多情,他们婚后也是琴瑟和鸣,可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会儿才知,他是少了一些心动的感觉。 只是站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6双峪便觉得圆满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秀女 那晚之后,秦王待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虽然是避着旁人的耳目,可也是送了好几回东西过来。 还是光明正大的从王妃那边走了一趟过场的。 王妃每一次看见那些东西,便是有些心惊肉跳。 如今秦王妃病着,听人快了快了,好不起来了,太后和皇长孙那边儿还没应付过去,这会子又多了秦王一个。 王妃恨不得自己病了才好。 顾解舞抱着破罐子破摔,只想着自己的心情去做了那件事,可现在见家里人都被秦王的举动弄得人心惶惶,她也不知道是对是多了。 莺歌和燕舞倒是很高兴,秦王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便是一****的盼着,常给她吃补品。 顾解舞猜测是盼着有孩子,可是这样的孩子能要吗? 况且,她是算好了日子的,怎么可能会有。 再一次看见莺歌端上血燕来,她还是禁不住好奇问莺歌:“王爷让你炖这些给我吃的?” 莺歌笑道:“王爷盼着姐养好身子。” 之后压低了声音:“王爷王妃撑不了多少日子,到时候一定设法让姐进秦王府。” 顾解舞有些不忍,那个女人病得快要死去,而她却夺走了她丈夫的心,且背叛他的丈夫一点都不愧疚,甚至巴不得她早点死,好给她腾位置。 虽然她听过秦王和秦王妃不睦的事实,但还是对记忆中,那个有些高傲有些清冷有些可怜的女子感到愧疚和悲哀。 她为了自己幸福,就难免要伤害到其他人吗? 她想是的,将来就算自己嫁给了秦王能,也不可能凡事顺心,因为他又无数的女人,他属于无数的女人,而她想要将他霸占,那就必将伤害到其他女人! 真的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不久,京城里面便是开始盛传,秦王迷上了镇南王家的女儿。 6双峪听到此,对着诸位友人只是浅笑:“她那样的女子,凡事男儿,没有不喜欢的吧!” 司马乘风在一旁笑道:“再坐的也只有6兄见过镇南王府的四姐,且不知你家姨真是传言中的那般,长得倾国倾国,从就被是个必然会祸国殃民的女子?” 这传言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反正大意就是美丽的女子都是祸水,若不然她来京城这么久,这美貌的名声怎么才传出来。 6双峪看向司马乘风:“四姐的母亲原是司马家族的秀女,向来和你也是沾亲带故,当喊你一声表哥的。” 司马乘风不以为意:“大周各大家族每年那么多秀女进宫,然后由皇上决定婚配,这放眼出去,大周勋贵之间全部都是一家人。” 言语之间,对于自己这个表妹很看不上。 红颜祸水罢了。 6双峪不置可否。 旁边的顺王倒是非常有兴趣,秦王是个极其冷淡的人,而且不爱美色,他会喜欢的女人到底是如何,让人很是期待。 不过当6双峪告诉众人,那诗句,是顾解舞所作的,众人又是对顾解舞一番刮目相看了。 只是这些,顾解舞本人都是不知道,她忙着准备选秀的事情。 选看秀女的地点在皇宫内储秀宫宫的正殿芙蓉殿。 秀女分成十人一组,由太监引着进去被选看,其余的则在储秀宫的东西暖阁等候。 储秀宫是专门负责皇室选秀的地点,所谓的三年大选,是选后妃与皇室子弟婚配。 而一年一度的选,则是要简便得多,有幸选上的或者是能被赐婚的,不过寥寥几人。 这一回虽然是打着寻世子妃的名号选妃,但是大家都清楚,其实世子妃选来算去,不过就那几家的孩子而已。 选秀,凡是九品官员之上家的女眷都要参加,不分嫡庶。 因此,很多美丽的庶女,借此咸鱼翻身,光耀家族门楣。 比如,宫中的庆妃。 选看很简单,朝皇上皇后或者是其他的主事人叩头,然后站着听候吩咐,皇上或者问哪个人几句话,或者问也不问,谢了恩便可。 然后由皇上决定是“撂牌子”还是“留用”。“撂牌子”就是淘汰了,“留用”则是被选中,再次在储秀宫等候圣旨。 这一次若是被选中成为皇长孙的人,便会由皇上圣旨赐婚,无论是世子妃还是良娣。 其余选上的,便是给皇亲贵族们留下的,亦然会在储秀宫等候圣旨。 而顾解舞,则是抱着去走过过场的心态去的。 父王,他求过皇上,皇上答应过让她由父母婚配的。 进宫选秀的的那一,是这个春的第一个明亮的日子。 鸿雁高飞,绿树成荫,宫廷在这样的映照下,显得不再犹如一只吃人的巨兽。 站在储秀宫空旷的院落里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上面几朵白云点缀,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 真顺们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专送秀女的马车,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异常的沉默。、 顾解舞和来自各地的秀女站在一起,乌压压一群人,犹如春日花园里的花朵,姹紫嫣红。 端的是绿肥红瘦,嫩脸修蛾,脂粉香扑鼻。 很少有人话,一是被这个地方的庄严肃穆所震慑,一个个都只专心照看自己的脂粉衣裳是否周全,或是好奇地偷眼观察近旁的秀女。 而顾解舞,只是想和心里的他结成连理平平安安白到老,便是幸福了。 顾解舞并不尽心打扮,比起其他秀女而言,她太过素淡了。 脸上薄施粉黛,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一身浅粉色笼衣,合着规矩裁制的,上裳下裙,泯然于众的普通式样和颜色,不出挑也不气,就像是后世的职业装,随处可见。 头梳成飞仙髻,高高盘起,让她看起来冷淡了不少,其实这样的型不适合长相柔美娇艳,并且故作严肃的她。 上面只簪一簇新开的迎春花和黄金鱼簪子。 看起来就像是某个七品官家的女儿,唯有耳上一对东珠耳环,显出她身份不凡。 这身装扮如此不肯多费心力,她就是等着皇上“撂牌子”,让她落选。(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日月同天 神武外、降辇临朝,谒君强作欢忭。 奉钦点、留牌侍驾,今生故邑不能见。 望琼楼仙阙,难平梨雨潸泫。 宴饯承欢,枫宸得幸,昼长**短。 凤头履、露湿瑶阶,惊滑流苏乱颤。 翊坤宫、雕檐庑殿,重阍锁、妾身谁念。 幸蒙君,纡贵垂怜,情弥闺幔。 泽霖恩被,席衽专欢,惹椒房衔怨。 龙裔结、徒婴祸患,麋麝难消,魇胜频传,鹤顶尤晏。 柔谦淑婉,维勤慎行,怎能敌妒波仇盼,入彀时,锦褥落红绽。 娇妆涕掩,啼血百啭宫鹃,圣宠夙夜难劝。 噙泪暗勉,武瞾何能,委贽赢龙眷。 誓雪恨,妃嫔蛇蝎,髻没黄垆,亸凤孤鸾,褫封夺苑。 光前裕后,绵延皇嗣,终谋得玉册金典,鬓含霜,朝凤簪云钿。 梦回故日宫嫱,哀切凄迷,噬心啮腕。 因为今年是为皇长孙选妃子,所以今年参加选的秀女人数众多,待轮到顾解舞进殿面圣时已是日月同的黄昏时分。 太阳还未落下,月亮就已经挂在了上,这对于以自诩的皇室和子而言,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解舞并不大信这些,但是显然皇上很不高兴,他临窗看向了外面的空。 昏暗的上,太阳和月亮相隔甚远。 阴阳颠倒的预兆。 顾解舞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落选如此简单。 只因为帝王的一瞬疑心。 他答应镇南王的其实根本做不了数,选秀的规矩是从太祖时期就定下来的规矩。 防的就是…… 臣下私自联姻,结党营私。 特别是三藩。 皇室纵然依靠三藩治理大周广袤的土地,可是皇室也素来提防三藩,以免他们拥兵自重。 而日月同之时,镇南王的女儿正在参加皇长孙的世子妃殿选,如何不能让皇上多想。 芙蓉殿内掌上了灯,自御座下到大殿门口齐齐两排河阳花烛,洋洋数百枝,支支如儿手臂粗壮,上面盘着龙纹,烛中灌有沉香屑,火焰明亮,香气清郁。 顾解舞和另外九名秀女整衣肃容走了进去,听一旁引导内监的口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站起来,垂手站立一旁等待司礼内监唱名然后一一出列参见。只听一年老的内监哑着尖细的嗓音一个一个喊到: “海东沈氏家族沈智云之女沈妙丽,年十四。” “江西织造杨正道之妹杨素芳,年十三。” “通州知府严苏之女严明月,年十三。” 一长串的名字念下去,终于到了顾解舞。 “凉州镇南王之女顾解舞,年十五。” 顾解舞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块块三尺见方的大理石拼贴无缝,中间光洁如镜,光可鉴人。 听着前几位秀女跪拜如仪,衣角裙边和满头珠翠饰出轻微的唏娑碰撞的的声音。 顾解舞忍不住偷眼看宝座上的帝后。 帝国最尊贵的两个人,貌合神离的两个人,他们只生下了皇太子一个孩子,皇后还是出身太后的娘家武安侯府。 这一切,都让她这个旁观者觉得有趣。 当一场戏的演员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如何不能好奇。 只是她几乎忘记了,她已经被卷入了这场人生戏台。 芙蓉殿大而空阔,殿中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龙凤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龙凤等宫中常用的花饰。 赤金九龙金宝璀璨的宝座上方坐着的正是大周朝第六代代君主。 那人头戴通冠,白玉珠十二旒,垂在面前,遮住龙颜,无法看清他神情样貌。 只大约能看见他肥硕的腰撑起宽大的宝石腰带,上面坠饰着珠玉。 一年一度的选一般只会由皇后做主,大多数的时候皇后甚至都不会到场,只会让后宫妃子代理。 然而这一次…… 众秀女都觉得从这里走了一场,脸上增光不少,毕竟她们是被皇上和皇后看过的女子。 若是能够留下,自然更好。 纵然落选,回家后自行婚嫁,也可以当做贴金给婆家听。 皇上体态微斜,微微露疲惫之色,想是已经看了一的秀女已然眼花,听她们请安也只点头示意,没问什么话便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 大多数的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紧张了十几年,这一更不必。 为了顾惜花容月貌连午饭也不敢吃,战战兢兢来参选,就这样被轻易“撂”了牌子。 皇后坐在皇帝宝座右侧,珠冠凤裳,甚是宝相庄严。长得也是端庄秀丽,眉目和善,虽劳碌了一日已显疲态,犹自强坐着,气势丝毫不减。 比起皇上,皇后显然更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强势的一面。 听到太监念唱她的名字,顾解舞脱列而出,身姿轻盈,低头福了一福,声如莺啭:“臣女顾解舞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皇帝坐直身子,似乎是一种终于等到了她的感觉,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顾解舞家的三个姐姐因为是出身足够高贵,甚至都不用参加选秀,王府回禀了内务府,她们三个并无隐疾,便是和大周朝数一数二的公子定亲。 唯有顾解舞,因为庶出,必须走一趟过场。 偏生又遇见了什么日月同的异象。 皇帝的内心甚至想过,或者她真的有国母之像。 当今太后选秀之时,传便是有喜鹊成群驻足在她在储秀宫之内的住所外。 先帝因此特别偏爱,如今又出现一个带着异象来的。 如果这孩子不错,的确是可以婚配皇长孙的,之时她到底是庶出,只能是皇长孙良娣。 可那又要讲世子妃置于何处? 皇帝问顾解舞:“可曾念过什么书?”殿堂空阔,皇帝的声音夹着缥缈而空旷的回音,远远听来不太真实,嗡嗡地如在幻境。 顾解舞依言温文有礼地答道:“臣女愚钝,甚少读书,只看过《女则》与《女训》,和一些……杂乱的史书而已。” 这一句,犯了皇家忌讳。 皇后的脸色明显的变了,后宫之前,便是放着“后公布的干政”的石碑,太祖皇帝亲自安放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南征 那是给太祖的妻吕后看的。 大周朝的太祖皇帝传世书本上些的是民夫出身,实则就是东市贩卖毛皮的商人。 而吕后,却是当地大家族吕氏的千金,也不知吕公到底着了什么魔,竟是将自己的长女嫁给真真的贩夫走卒。 后来生的一切,只能明吕公慧眼识人,太祖称帝后,吕氏的长女自然成了皇后。 吕后自幼学习诗书,在建国初期,甚至有摄政大权,一直到下初定,大周定都,朝臣们都畏惧皇后甚于太祖。 太祖便是亲自放下了这块碑石,那时候的吕后已经年老色衰,而太祖亦有新宠,韩夫人宋夫人等,不胜枚举。 顾解舞每每读到这一段,便会感叹这一位吕后和自己时空的那一位吕后竟是如此的相似。 吕后失去了太祖的宠爱和摄政的权利,她是甘心安居崇化殿的,直到韩夫人怂恿着太祖废掉吕后所生的长子皇太子…… 太祖死后,韩夫人被扒皮抽筋,家族被赶尽杀绝,她所生的皇子也被关押在宗正寺,直到老死。 大周历史上第一位摄政太后出现了。 不过她没有撤去那块碑,而是总是坐在那块碑前面,对着太祖给她最后的忠告执掌下。 自然,牝鸡司晨的名声不好听,吕后到底没熬过自己的儿子。 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守住了皇位,可最后背叛她的也是她的儿子,只因为她的儿子也是太祖的儿子。 再后来,大周的每一代皇后,都会亲自擦拭石碑,以告诫自己。 所以顾解舞她在闺中看史书,不出意外,她定然会落选,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 特别是后妃们,据后宫们的纸墨笔砚,都是拿来抄写佛经的。 皇帝莞尔一笑,他只认为这是镇南王故意为之,向他表达忠心的方式。 并且告诉皇帝,他只会忠心于皇帝。 皇帝很满意,也放弃了让她做皇长孙良娣这一想法,镇南王上疏过,他一共四个女儿,三个的婚事都是由皇室安排的,这一个幼女只有长在山野,他想要留在身边近一些。 皇帝“唔”一声道:“不错,很有顾氏女的风范,顾家的儿郎善战,顾家的女儿自然与众不同。” 皇后则是和颜悦色地附和,不过看向顾解舞的眼神就那么和善了:“女儿家多以针线女红为要,杂书多看无益。” 这样光明正大的和皇上唱反调,顾解舞有些懵逼。 皇后您是日子太好过了吧! 顾解舞露出喜色,不是因为皇帝夸奖,而是她定然落选了。 微微一笑答:“多谢皇上皇后赞赏。” 顾解舞退下,转身跟着前面的人的脚步,走出了芙蓉殿。 出门之后她舒出一口气。 看向上的月亮,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出真顺们外,等候的马车只剩下零星几辆,马车前悬挂的琉璃风灯在风里一摇一晃。 等候在车上的莺歌和燕舞过来接顾解舞,将她扶上马车。 若是再不出来,她们就要以为顾解舞被选中了,明日还要让嬷嬷们验身,虽然那只是过场,也没出过秀女被验出不是处子的丑事。 可她们都知道的,顾解舞早就是秦王的人了。 镇南王府的马车终于打道回府,暗处一个人影也匆匆离去,回秦王府报信。 顾四姐已然落选。 如若不然,秦王明日一早就得进宫,去拜托瑾妃,绝不能让人查出她并非完璧。 否则,宫里有的是枯井。 秦王闻言,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身边矗立的白长空、周思源、郑煊、郑玉容等人见状,心里也猜测到了七八分。 秦王看向书房外的夜空,墨汁一般透出黑意。 大周的国境之外,还有西北方向的大燕国以及东北方向的大金国,燕国皇族慕容氏,塞外游牧民族所演变而出的朝廷。 大金国是从前朝就存在的老国家,族人凶悍勇猛,传是和夷狄两部出自同一个祖先,只是他们占据祁连山之外,和中外隔绝,因此甚少生纷争。 再有的就是,江南那边,余下的前朝******,南朝。 从大周建国以来,便是屈居江南一域,如今已经传世五代,这一代的南朝皇帝,名叫李刚,虽无大志,却也是一位中兴之主。 今日,也不知道皇上从哪里得来的兴致,竟然有些想要兴师南下的念头。 秦王这几日在朝中打探,终于知晓,原是太子想要建功立业,这才把念头打到了南朝的头上。 秦王闻言只是好笑,太子竟是以为这南朝如同夷狄那般能够轻而易举克服,一举南下。 看来真的是在太子位置上坐太久了,等不及了。 秦王如今是大周战将第一人,这肯定让太子眼红,只是这样就想要另外建立功勋,确立自己正统太子的威严,简直有些太真了。 自太祖开始,传世六代,大周诸位皇帝没有一个不想灭掉南朝的,可惜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除了大周四周强敌环绕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南朝并未威胁到大周的统治。 无故兴师,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想起前几日皇上问他关于南朝难以攻克到底有什么原因之外,他那时候为了不灭自己的威风,特意回避了几点,毕竟纸上谈兵,不用顾忌太多。 如今是太子想要请缨,他更会三缄其口,太子好大喜功,那这大的功劳让他去领便是,最好死在征南的战场上,这样能省掉不少事情。 秦王如此阴暗的想到,今日便是着急了自己的手下人,让他们各司其职,别随便瞎出主意。 白长空看向秦王的眼神自然是越加的深沉,秦王不该这般不顾大周下安危,可是换个角度想一想,其他人又哪里顾忌过秦王的死活。 皇室之争,素来血腥,只是一想起要让无数无辜的人牺牲,他就觉得心中有愧。 若是太子提出的建议被皇上允许,那么跟着太子走的军队,至少有一半人是去送死的。 白长空到底还是有一颗赤子之心,于心不忍。(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三家 选秀之后,顾解舞同王妃那边的关系缓和不少。 她这才算是有些明白古代女子为何对家族如此看重,只是因为将来在夫家话是否有底气,娘家的势力真的很重要。 她这才明白,自己昔日那些孩子脾气,真的有些肚鸡肠了。 王妃亦然受了镇南王的嘱托,帮着给她选合适的人。 朝廷决定南征,镇南王一时间忙碌了起来,这事儿就全部交托给了王妃。 一日,王妃便是派人魏国公府举办了赏花会,要顾解舞跟着顾解心和顾解忧一块儿出门。 顾解舞受命,当日悉心打扮,不至于落了镇南王府的威风,至于顾解心和顾解忧,都是有封号在身的人,穿的都是品秩内的礼服。 两人本就是双胞胎,同样的衣服穿起来,看起来就跟一个似得。 顾解舞这日穿着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外衣,头上是赤金错银珍珠头面,簪子和珠花则是另外用红蓝绿粉的宝石珍珠镶嵌做的。 既不**份,也合乎她的身份。 魏国公府原是太祖的长公主的居所,也就是吕后的长女,吕后一身只得一子一女,自然是宠爱无比。 这府邸,建造得也只是比皇宫差了那么一点点了。 只是国公府身份毕竟摆在那里,便是只得了长公主府邸的三分之一和三分之一花园。 相当于和英国公府和武安侯府平分了长公主府。 几代下来,纵然是筑起了高墙隔开,可任谁都知道,隔壁便是别人家,好些不听话的公子,便是在花园处搭起梯子,看别人家的女孩子。 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觉得好玩儿。 再之后家里人知道了,就不准男孩子随便逛园子,可也拦不住那些子们,这花园里的树木越的参,爬上树去,就能跳进别人家的府邸去。 幸好三家人都是正经人家,没出什么丑事,倒是造就了武安侯世子和英国公嫡女的美满姻缘。 便是这一代的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 顾解舞今日去魏国公府,便是被莺歌调笑着,还不知道多少狂蜂浪蝶要从树上摔下来,的便是这个典故。 据当年武安侯世子见英国公家的嫡女,便是摔倒了英国公家的花园里。 顾解舞坐的是镇南王府的青布油车,和顾解心顾解忧的朱轮车不同。 外面的朴素无华相比,车内却装饰精致、华丽。 车帷挂着用五彩琉璃珠绣成云纹纹样的绣带,四角挂着大红织金香囊,靓蓝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绣了月白色的梅花…… 从王府出后约莫半个时辰,这才到魏国公府。 顾解舞从车里好奇的往外看。 只见有粗壮的妇人牵扯了骡子出来,手脚麻利地行动着,然后轻轻拍了拍骡子的脖子,骡子就得得得地绕过壁影,上了条两边皆是苍松翠柏的青砖甬路。 这便是进入了垂花门内。 王妃在最前边,中间是顾解心和顾解忧。 之后才是顾解舞。 三辆打着镇南王府旗帜的马车进入魏国公府,她们是今日最尊贵的客人之一。 王妃是魏国公的亲家,不算这一层,他们见了王妃还得下跪来着。 马车驻跸,顾解舞下车,带着帷帽,只露出绣花鞋顶端上拇指大的珍珠和旁边盛开的紫玉兰花。 在场的都是女子,连赶马车的也不例外,自然无需多么将就。 迎接的是魏国公老夫人,后面站着魏国公夫人。 之后的便是魏国公家的其他女子,老中青三代都在,还有好几个和顾解舞她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其中一人走上前对顾解舞伸出手,:“我是魏国公府三房的长女,我叫6蝶。” 她穿着玫瑰红织金缠枝纹比褙,下面是藕荷色的裙子,娇柔就有了一丝秀雅,耳朵上坠了对紫英石的坠子,一头青丝梳成京城贵女常见的灵蛇髻。 魏国公府三房,阳平郡主郡马6双峪的三叔,并非魏国公府老夫人亲生,如今在大理寺当差。 向来是家里的大人安排她来招呼顾解舞的。 长姐素来不喜欢她,这个女孩子在家里想必也不是最受重视的女孩子。 顾解舞取下帷帽,这帷帽本来是怕在魏国公府遇见下人厮预备的,现在用不上了。 她取下帷帽,便是惊艳了所有人,犹如月色初见,让人望之赏心悦目。 两个人相互见礼,携手往垂花门内进去。 其他人亦是有人招呼,显出魏国公府良好的待客之道。 赏花会在一处水榭,是一处建在湖上的好地方,和风袅袅,芳草萋萋,艳红绽放,水榭之中已然好多贵族少女在那儿,三五成群的聊儿。 旁边站着伺候的丫鬟们,桌子上放着精致的糕点和香茗。 王妃她们和老夫人去了花厅闲话家常,顾解舞则是被6蝶同顾解心顾解意带到了水榭。 宽阔的水榭四面镂空,挂着轻纱,随风飘逸,犹如人间仙境。 一进内,只见长姐阳平郡主坐在一张软凳上,几人过去行礼。 其余人亦是参见顾解心顾解忧两个。 旁边长案正摆着个掐丝珐琅的三足香炉,一股玫瑰花的香甜味道正从那香炉袅袅散开。 旁边供着个汝窑青釉面的花觚。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金砖,承尘上绘着鲜艳的彩色绘饰。 和刚才看到朴素的青砖灰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稍后才从别人只言片语中得知,这原来这是吕后亲自督修的太池,吕后晚年和女儿关系非常亲近,经常出宫来公主府住。 这长公主府明面上虽然是三大家族分去了,可这太池,却是只在魏国公府内。 这也是魏国公府于其他家族不同的地方,所以他们家能够娶到镇南王的长女,可不是仅仅凭着6双峪那京城四大公子的名号。 细看之下,这水榭也是不同凡响,四角摆着赤金色的牡丹花,那种眩丽彩色,简直可以让人窒息。 这才现那种淡淡的暗雅,是年头太久造成的,犹如金饰戴久了所产生的那种灰暗。(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烟锁池塘柳 用赤金做装饰,那是皇室建国初期独有的做法。 谁让太祖是个暴户呢? 再者,寻常人家怎么消耗得起那样数量的黄金。 可能这地方,从从前开始,就没挪动过,否则那些赤金牡丹花,怎么会生出那样的光泽。 顾解舞站在顾解心的身后给长姐请安,她明显有些吃惊,因为她的乖顺。 阳平郡主起身,笑道:“妹妹们不必多礼,今日花园里的花儿极好,你们各自去玩儿吧!” 众人是,顾解舞附和着。 顾解舞感觉顾解心还是很幸福的,那样的笑容是自真心的,可能她真的觉得6双峪很好。 可是顾解舞想起了那一次在镇南王府花园的偶遇,她并不喜欢6双峪那样的人,不上来矫揉造作,只是觉得身负盛名的男子,大多都不够真实,总是带着一张假面皮的。 也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她心中已然有了秦王那般英雄气概的男子,自然觉得这些酸秀才读书人假惺惺的。 顾解舞本不擅长交际,其他贵女们便是自幼认识的手帕交,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自己的聊着。 也并非看不起顾解舞这等人,只是她生的那般花容月貌,又是庶出,又听镇南王王府的几个姐妹多有嫌隙,这是阳平郡主摆设的宴会,她们却是往顾解舞身边凑,那可真是太不长眼了。 6蝶去更衣后再次回到顾解舞的身边,见众人都不理会顾解舞,她一个人在角落里暗自愁繆,便是拉着她的手,带她出去看花儿去。 好多姑娘都在外边儿去了。 阳平郡主看向这边,眼神复杂。 这里是6家的花园子,6蝶自然是非常熟悉。 出了水榭,她娇俏的脸蛋上便是抹上了红晕,试探性的对顾解舞问起她对京城四公子的看法。 顾解舞的回答中规中矩,只没见过他们,也甚少听,不清楚。 实则她的心里面是非常看不上的,这几个人都是出自大周的名门贵族,其中顺王还是子的儿子,是皇子,就是写一打油诗出来,也没人敢他写的是狗屁,就如乾隆自封什么十全老人似得。 其实世界上名人名言,是因为他是名人,所以他的话成为了名言。 哲理这玩意儿,就是路边的剃头匠都懂,可谁会觉得他的有道理,当做至理名言,但如果换做是皇上的,那就不同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皇上放的屁都是香的。 6蝶闻言,她还是第一次听贵女对京城四公子露出这般态度,大多数的女儿家都对他们充满了憧憬。 京城四公子,从来就是品貌皆优,德才兼备的未来夫婿理想型人物,可顾解舞她不了解。 且6蝶一直对自己的堂兄6双峪充满了崇拜的,他那样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若不是早早的和阳平郡主定下了婚约,只怕媒人是要踏破他们家的门口的。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大多数的时候,都是6蝶在话,顾解舞认真听。 一路下来,顾解舞已然知道6蝶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女孩儿,亦或是大智若愚,心里明白着。 知道今日招待好她便是。 只是顾解舞万万没想到,6蝶那温柔良善的外表下,竟然拥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心。 她们来到了一处粉壁之前。 顾解舞偶然听得,隔壁竟然是有丝竹之声,更有歌女献唱。 6蝶见她听得痴迷,便是没话,站着一起听。 隔墙听见一女声: 君若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 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 与君歌一曲,听君为我倾耳听,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 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但愿与君长相守,但愿与君……长相守。 顾解舞只觉得这歌声王月温柔,浓淡适宜,只是太过精于技巧,少了些这歌中少女当有的羞涩。 便是问6蝶:“这隔壁是武安侯府,还是英国公府?怎么白日便是请来了歌女助兴?” 6蝶道明隔壁那是英国公府的后花园,听今日那边京城四公子汇聚,并拢了一批今科的秀才们,趁着春日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顾解舞了然,难怪刚才6蝶一直喋喋不休的起京城四公子的事情,原是事出有因。 这会儿又才领着她缓步走到了这边上,想来这一墙之隔外,有着她心之所向。 年少而爱慕,顾解舞觉得这样真好。 她对6蝶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6蝶自己心中有鬼,看见顾解舞那样的眼神和笑意,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道:“不如咱们去前面的亭子里去坐一会儿吧!” 前面几十步的远处,有一处凉亭,四周鲜花环绕,香气馥郁,高台之上,尽可将园中美景一览无遗,且此处有些偏僻,好多人未现这里。 这地方十分符合顾解舞的喜好,她喜欢这样安静美好的所在,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不被人打扰。 墙那边儿歌声驻跸,只听得一阵嘈杂,好似是什么人出了什么题目,难倒了不少人。 这题目便是:烟锁池塘柳! 顾解舞一听,立马眼前一亮,这句对子,在她的世界可是号称千古绝对。 难倒是有同为穿越者的存在? 她现在还没见到那个人便是有些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顾解舞怔忪的望了一眼墙的那边,她现在可没办法越过去一探究竟。 突然,她心生一计。 驻足对6蝶:“那些读书人真是没用,这么简单的对子都对不出来。” 6蝶也听见了隔壁的对话,好奇的问:“你这么,难道你对的出来?” 顾解舞哑然一笑:“这还不简单,烟锁池塘柳,写的是景色,暗含五行金木水火土做偏旁。 我心中便是有一副好下联。”(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桃燃锦江堤 6蝶有些不信,可是她也觉得好玩儿,那些读书为生的读书人都对不出来的对子,给一个闺阁女子对出来了,想想就觉得有趣,便是吩咐身边人准备笔墨。 顾解舞假意推辞了记下,以表明自己不爱出风头。 实则她是想要留下这个对子,6蝶是6双峪的妹妹,这件事总能传进他耳朵里的,也总能让那个出对子的人知道的。 这样,或许就能和同为穿越者的某人联系上了,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她深信有一个同志总比自己孤军奋战强。 下人很快准备好了笔墨。 那边的声音越的响亮,乱七八糟此起彼伏的声音络绎不绝,仿佛是在争执这副对子的下联。 好似有人试着对了一下下联,可是不够工整。 要么是词不达意,就是平仄不对,总是觉得欠缺了什么。 顾解舞她们站在亭子里,6蝶站在顾解舞的身边,瞧她拿笔的手势极其的优雅,将狼毫笔沾的饱满,黑色的墨汁均匀的落在纸上,随着她的动作写下。 顾解舞写的是:桃燃锦江堤。 6蝶看得痴迷,暗自在心中默念了数十遍,她虽然文学素养不高,可觉得这比刚才那谁谁谁对的下联好太多了,且都是写景色,而且也是有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偏旁。 顾解舞放下笔,拿起纸张吹干,有些不满意自己的字体。 谁让她从前懈怠练字这一项重大工程呢! 话这毛笔字真心的要写出一好字,没有十年功夫是不成的。 且看6蝶的态度便知道。 6蝶看了顾解舞的字,只:“你都是怎么练的,写的那么好?” 闺中女子很少练书法,因为用不上,用的时候也就是在账本上勾勾画画。 大家没有要求,也没人变态的要求自己写出一副堪比书法家的字体。 6蝶直感叹她的字没有半分女儿脂粉气。 顾解舞好笑,只是她看不出来而已。 6蝶却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希望能引起别人注意的,所以她的作为,让顾解舞的盘算加的实施了。 6蝶在折了一只新开的桃花,将宣纸绑在上面,让丫鬟扔过墙去。 等顾解舞现她所作所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是有些担心的,哪里有女儿家的字迹被人随便传阅的。 这会儿责怪6蝶也为时已晚,且她也不想自己显得太气。 或许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那枝梅花呢? 显然,顾解舞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众人很快现了那枝梅花,6蝶得意的朝着顾解舞显摆,是她经常扔东西过去…… 顾解舞,大写的囧。 所以那个某公子从书上掉下去的事情是绝对真实的。 所以现在三家的孩子都改成了往别人院子里扔东西…… 这不是一个封建礼教十分严重的地方吗? 大家都不应该是食古不化吗? 顾解舞为自己遗憾了一把,却是听得那边的人才吟唱出了自己对出的下联。 安静了一会儿,那边则是出巨大的哄声,仿佛是想要越墙而过,一睹能对出此下联的人是谁。 不多时又安静了下来,顾解舞听得出来,那是6双峪的声音。 他制止着所有人,他总不能让这些文人翻墙去自己家的后花园吧! 而且今日他的妻子阳平郡主还邀请了京城多数的贵女来家里赏花。 这些人若是行为不检,他可是也有责任。 6双峪成功制止了那些几乎疯狂,实则是想要伺机窥探名门淑女们真容的伪君子们的意图。 英国公府的后花园中,以京城四公子为,聚集了非常多的仕子们。 只是让顾解舞失望了,出这个上联的人,并非什么穿越者,而是百分百的土著王爷,顺王。 顺王为子第三子,生母为毓庆宫李贵妃。 顺王为人不羁,今年不过二十五岁,比秦王大一岁,比荣亲王三岁,比太子四岁。 而子自从有了皇后所生的太子,和挚爱宸妃所生的荣亲王之外,便是对儿子们不大上心了,前面两个已经是分去了他作为父亲而产生才慈爱。 所以顺王对于父亲的感受他从来都是严苛的,严肃的,对着他,更像是一个君王,而不是一个父亲。 从就明白自己不争就等于放弃,顺王的心机比起太子和荣亲王,要深沉得多。 而他则是皇室之内,书读的最好的一个人。 否则,怎么会成为京城四公子的榜。 经过多年经营,新入朝的士子们,隐隐有将他奉若主上的意思。 虽然他甚少接触朝政,可皇帝有时候为了安抚读书人们,也会让顺王插手一些朝政要务。 毕竟比起太子,读书人们更喜欢他。 顺王笼络他们的方式,便是这样的诗会。 可以,是他这十几年来的苦心经营。 人总会崇拜比自己厉害的人。 这对子是顺王游历外方的时候,偶然写出来的,一时灵感所限,之后便是写不出来下联了,他觉得自己都对不出的对子,便是能够难道下人的。 没想到今日,竟是一只桃花带来了下联。 顺王一眼便是瞧出这字是出自女儿家之手,虽然笔锋凌厉,可有些绵软,想是力气不够导致的。 顺王看了只是笑道,对6双峪:“今日阳平郡主设宴邀请京中贵女们赏花,且不知这其中竟是有了一位女状元!” 这对子刚才竟是难倒了今年的新状元,因此称能对得出这下联的女子为女状元,一点都不为过。 6双峪不好拒绝,虽然是多年相识,可他毕竟是皇子。 司马乘风便在一旁饮酒,和宋翊对弈,笑答:“王爷若是想要一睹女状元的芳容,可是要爽约了?” 他们约好今日不醉不归的。 司马乘风和宋翊,都是真洒脱,因此做事不大着调,便由此笑言。 顺王只当他是醉话:“本王寻到了这女状元,也还要回来的,你且等着。” 完,便是拿着宣纸和6双峪一起离开了。 从大门出来,进了魏国公府。(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顺王 顾解舞和6蝶走到了几株海棠树下,香气四溢。 6蝶显摆一般道:“香吧!这可是我家大哥从外面搜寻来的珍稀品种,名叫西府海棠!” 京城中人,好多都不知此花,只以为海棠无香。 顾解舞笑道:““古人《群芳谱》中记载:海棠有四品。即西府海棠、垂丝海棠、木瓜海棠和贴梗海棠。海棠花开虽然娇艳动人,但一般的海棠花无香味,只有这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珍品。” 她想起了张爱玲的话,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 而她自己呢? 现在就身在红楼梦中,她的结局又是什么? 6蝶对顾解舞越的崇拜,也算不上崇拜,就是觉得她懂得好多。 一个女子不止长得美,而且还这般富有才情,将来要是怎么样的男儿才配的上她。 她不禁这么想到。 、而顾解舞,则是********的去思考那个同为穿越者的人去了。 他是不是就是四大公子其中的一个人呢? 对于这个老乡,她的内心充满了好奇。 阳平郡主远嫁京城,因为是镇南王的长女,所以太后和皇后特别爱重,平日里进宫,都是享受着和公主们一样的待遇,这让魏国公府和京城的贵族们越的不敢觑阳平郡主。 而皇室之中,大家也是跟着太后的意志行事,顺王又和路双路交好,因此阳平郡主和顺王,也算是认识。 突然听顺王来了自己的赏花会上找人,便是有些好奇。 顺王遭际成婚多年,膝下子女成群,于皇室之中,他的孩子是最多的。 和秦王那是壤之别,这也是他有心为之,皇上喜欢多子多孙,他便是依照父亲的喜好来而已。 且才子多风流。 只是这蓦然的被顺王看上了,对于贵女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顺王的一正两侧妃子,位置上具是有人了。 阳平郡主推诿再三,只赏花会上都是各家的官宦女子,顺王这般大张旗鼓的找人,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顺王知道阳平郡主是误会了,便是解释:“本王只是对能够对出此下联的姐觉得欣赏,并未有其他想法,郡主未免太过谨慎了些。” 阳平郡主只觉得好笑,这顺王什么她没听过,上到豪门贵女,下到勾栏下女,只要顺王看对眼了,没什么他得不到的。 下女们就算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豪门女子便是被他的容貌权势和花言巧语给蒙混过去,不知不觉失了心又失了身,还无怨无悔的死心塌地的给他做妾。 阳平郡主和顺王妃交好,她可不想给自己朋友添堵。 便是再三推脱,只希望他们赶紧离开的好。 6双峪亦是知道妻子的顾虑,可惜他拦不住顺王。 但见妻子和顺王如此争执,两相不然,只怕他们会越的争锋相对,不免做起和事老来。 对延阳平郡主笑道:“王爷不过是想和那女状元结识一番,你又何必这般阻拦。” 眼神里满是担忧,他相信妻子能够懂得他的担心。 阳平郡主自然是知道的,魏国公府可不是镇南王府,就算是皇子亲王的面子都不用给。 而魏国公府不行,他们扎根在京城,随便为了一点事就得罪人,这样的习惯真不好,不久之后,便是可能会满城都是敌人的。 且让顺王找到了那女状元又能如何,不能人家便是故意的。 何必挡别人的青云路。 阳平郡主面色动容,她自然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思虑了一下,还是听从了夫君的话,指不定人家真的是故意为之。 毕竟顺王是京城四公子之一,还是王爷,多少无知少女上杆子倒贴他,以为他是个多情才子。 可在阳平郡主的眼中,他就是个人渣。 若不是生在皇室,早就声名狼藉了。 顺王也还顾忌着这满庭贵女们的声名,一个两个他到时无所谓,可这里具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女儿,他若是做的太出格了,他怕自己被御史台的口水淹死。 大家都自己在一处玩儿,阳平郡主见顺王的时候,大家都是回避了的。 现在却是以顺王的名义出了一条消息,是顺王带来了一副上联,问有没有人能对的上来。 顺王心道,只要是刚才那女子知道了,定然会出来相见的,如若不然,何必把自己亲手写的字扔到英国公府去。 那边厢,顾解舞听了这事儿,6蝶很亢奋的立马就要过去。 仿佛…… 顾解舞猜到了6蝶到底是心仪何人了。 顺王那个渣男。 据是诸皇子里边儿妾最多的。 顾解舞觉得,他可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不想前去。 可6蝶不依不饶的,非要立马过去,自觉不能随便扔下顾解舞这个客人,便是立在原地两难着。 顾解舞看出她现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便:“别是我对出来的,就是你自己对出来的。” 6蝶不懂:“你这是为何?” 顾解舞故作生气的回答:“我还没怪你自作主张的把我写的字让别人捡了去呢! 现在别人找了上来,你让我回家怎么给王妃交待,不王妃,就是长姐,也不会轻易饶了我的。”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鹌鹑样子。 6蝶知道,镇南王府家教一向严谨,便是信以为真,满口答应了,事情由她而起,便是答应绝对不会出去的。 顾解舞见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她不,他们也会知道的。 她求的,不过是让一切静悄悄的生,免得多生事端。 而且,她还想试探一下那人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如果是,自然会想尽办法和她联系上的。 因为她也是相同的想法。 她之所以不那么确定,是因为他这么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一点都不怕别人起疑心,真的不像是穿越者的所为。 而且王爷什么的,皇室中人是她最不愿意接触的。 今日王妃本意是安排她和外面多交际一些,可惜事与愿违。(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隐瞒 顺王站在长汀之中,长身玉立,头戴紫金冠,身穿雨过青色的罩纱常服,一柄泥金玉骨扇上边儿画着青竹灰岩图。 赤焰如血的扇坠子雕刻成一只玲珑绣球模样,端的是画尽人间富贵风流的场面。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顺王碍于身份,与赏花会上的女子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饶是如此,已然是让多少少女心动。 他浅笑着,目光却是波澜不惊,盯着水榭下平静的太池水面,似乎是看着几片初开的荷叶出神。 实则,他心中已经是千头万绪。 他在猜想,能够写出桃燃锦江堤这样千古绝对的女子,是如何模样。 只是消息已经出去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 他的兴趣越的上来。 6蝶听顾解舞的差使过来,只羞涩的告诉大堂兄6双峪,这对子是自己对出来的。 6双峪知道她在撒谎,却不打算挑破,6蝶是三房的女儿,本来就和大房二房有嫌隙,如今他若是再让6蝶颜面尽失,只怕到时候家中又是一场风雨。 便是朝着顾解心使了一个眼色,阳平郡主知道自家姑的,可不像是有那才情的女子。 转身便是去追问了伺候6蝶的丫鬟,问她可是知道什么? 而6双峪,则是问起了6蝶,她是如何相处桃燃锦江堤这个对子的。 为什么会用这一句,为什么会用这几个字,为什么觉得平仄相符等等。 6蝶哑口无言,却碍于对顾解舞的承诺,不肯话了。 6双峪便是知道,这绝非她的手臂,见她不话,便是连吓带恐吓的:“王爷如今要见这对对子的人,你怎么胆敢冒充?” 6蝶骤然被扣上这么严重的帽子,自然是吓得六神无主,只觉得手脚软,心慌意乱,到底是没出阁的女儿。 皇室亲王的威严,放在她面前,她便是已经觉得无法承受了。 阳平郡主也问了出来,原来刚才6蝶一直同她的庶妹在一起。 这真是…… 若是别人家的姑娘,她也就算了,可是顾解舞…… 这前面才挨过了皇长孙选妃的事情,如今又引起了顺王的主意,实在是不是什么好事。 阳平郡主虽是嫁出去的女儿,可心里还是把自己当成镇南王府的长女的。 她定然不能让顾解舞在这外面丢人。 便是要丫头管好了自己的嘴巴。 回到室内,别有意味的看了6蝶一眼,只想她可能是想要李代桃僵,这三房的人素来就不安分,因为是庶出,便是更介意自己的身份一些,个个都是想要捡高枝儿的。 这个,只怕也是。 6双峪问妻子,阳平郡主笑道:“听丫鬟刚才蝶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园子里玩儿,并没和谁在一起。” 6蝶看向了阳平郡主,今日她招待顾解舞,表面上看是家里安排的,实际上就是她的意思,现在这么…… 6蝶还不明白,为什么阳平郡主会要忙着自己堂兄。 她悻悻的想要动嘴,被阳平郡主凌厉的眼神给喝止了。 阳平郡主对夫君6双峪道:“找不到人就算了吧!在这么闹下去,明日满京城可都知道顺王在咱们家找一个姑娘的事情了。 可让今日在场的贵女们怎么回去交待。 我们又如何向大家交待?” 6双峪觉得阳平郡主的有理,便是去游顺王去了。 且不知,顺王早就心中有了打算,见6蝶兴致勃勃的过来,不一会儿阳平郡主便是行色匆匆的离去,心中早就有了疑惑。 若是这6家姑娘对出来的,自然没什么要紧的。 要紧的是他们到底想要瞒着他什么? 6双峪一提作罢的事情,顺王异常爽快的答应了。 魏国公府,可不是他顺王能随便作威作福的地方。 这女儿家的赏花会,让他进来了,便是极其的给面子了,若是他在给脸不要脸,那就是故意和魏国公府和阳平郡主作对了。 出门之后,顺王只差遣身边下属去打听6蝶今日都做了些什么,是否去过后花园挨着英国公府的那一角。 纵然6蝶不是对对子的人,总也是知道些什么的。 至于阳平郡主为什么要遮掩这个人,他暂时不清楚。 但等查出来,去过那地方,还和6蝶一直在一起的,便是镇南王的庶女后,他便是明白了。 那女子据生的花容月貌,且被皇上夸赞过,唯一缺点就是…… 她不能嫁给皇长孙。 因为皇上不准。 阳平郡主向来是因为这个,才故意隐瞒的。 顺王也觉得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若是真和那四姐认识了,在宫里边儿,在皇上面前,他倒是不敢理直气壮的话了。 怎么都曾经是他侄儿媳妇的人选,换个时间便是和他认识了,这怎么,都不会有人相信是巧合。 怎么看,都像是他这个亲王,别有用心。 只是没能看见顾解舞的真面目,顺王有些不甘心。 都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顺王觉得,他与这位顾四姐,当是非常有缘的,否则这她的墨宝,怎么能到他的手里。 看着宣纸上隽秀的字体,顺王嘴角带笑,心情非常不错。 这感觉,让他想起了十七八岁的时候,第一次看见自己王妃时候的心情,也是那样的悦然心动,莫名其妙,却乐在其中,不知所以。 可惜如今王妃…… 年岁渐长,也从晶莹剔透的珍珠变成了鱼眼珠子,可叹。 顺王红粉知己满下,这会子却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要被什么给征服了。 仅凭五个字? 顺王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缺女人了,便是叫马夫转路,去了国色香楼。 哪里的头牌影月姑娘,和他到时能上几句话,唱歌作曲,吟诗作赋,都能合着他。 是排遣寂寞的好去处。 国色香楼人来客往,热闹非常,却是因为顺王这个皇子的到来安静了几分,大厅内摆着十几张大桌子,男男女女们见他都过来逢迎。 顺王只觉得无趣,由老鸨领着,上了三楼直接去见了影月。(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柏惜若 顾解舞在福嬷嬷的指导下,拿着绷子,上面绷着一张海青色的锦缎,上面是刚刚起头的一朵玉兰花。 她虽然不精于刺绣,可是也知道这色彩渐变层次是决定一副刺绣是否好看的基本元素,先不足便是要后来补了。 旁边的笸箩里面,放着从瓷白色、米白色、淡粉色、素红色、浅紫色等三十六种现在大周朝能找出的红白二色。 若是绣房的绣娘看了,便是要绣一朵的玉兰花便是用上这么些颜色,可是暴殄物了。 饶是这般顾解舞还觉得不够精细,旁边儿莺歌和燕舞具是帮着分线,穿针。 细细的丝线被分成三股,绣起来越的没有头了,好在这锦缎细密,否则一眼看下去,就全是针孔了。 针也是拿的最的,福嬷嬷的眼睛都看不见。 顾解舞如此这般,不外是想把这东西送给某人。 莺歌和燕舞自是明白,自是碍着福嬷嬷在,不敢调笑。 这副刺绣整整用去了顾解舞一个月的时间,等绣好玉兰花,福嬷嬷便是放下了这一段,督促她做其他的东西。 而顾解舞则是在福嬷嬷不在的时候把这副刺绣做成老香囊荷包,一针一线,都带着她对他的情意和思念。 做好之后只是让莺歌送过去,自己并未思及其他。 没想到翌日,她便是收到了秦王府秦王妃的邀请,邀她过府品茗。 秦王妃的身子并不好,太医的是能过一日是一日,为此最伤神的是皇上。 于秦王而言,这位王妃在与否,都是无所谓的。 顾解舞不可能不去。 只是当在秦王妃的房间里,看见柏惜若有气无力的躺在香色弹花软枕上,面色苍白无血,衬着红色的米珠帐帘和锦被,反而有种奇异的青白。 青白也是虚浮的,像覆在脸上的纱,飘忽不定。 这时候的她更像是一个垂死的女人,唯有腮边垂在耳环末梢的翡翠珠子,那是内务府出的东西。 只微微晃动着不掉下来,一颤又一颤,越显得她如一片枯叶僵在满床锦绣间,了无生气。 顾解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见自己,她已然病得如此严重。 还是,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她还算是有些良心的,此情此景,很难不生出愧疚。 若是她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指责她夺去了她丈夫的心,那么她可能还会据理力争,她和秦王是真心相爱,而现在…… 她又什么资格去和她力争。 就当是对她的怜悯。 秦王妃听人回禀她来了,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只是目光森冷可怖,恨恨道:“你来了!” 那语气里,是无可掩饰的妒忌。 顾解舞立于屏风之前,削肩细腰,款款摇曳,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月白色衣裙,裙子上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花,腰间盈盈一束,益显得她的身材纤如柔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之姿。式亦简单,梳成螺髻,上面只一枝粉晶桃花簪,长长珠玉璎珞更添她娇柔丽色。 犹如三月中,最灿烂的桃花一般。 相形而见绌,柏惜若情不自禁的生出了嫉妒之心,她纵然从未得到过秦王的宠爱,秦王待她如宾客一般客气。 真真的相敬如宾,可那到底是她的丈夫。 她还没死,便是听人起了,王爷并非不爱美人,只是这满府的姹紫嫣红,都比不上那一朵而已。 她见过顾解舞,可是记不清她的容貌了,那时候她还,在宴席上只算是陪客,她堂堂秦王妃,没把她放在眼里,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从那一刻开始,她便成了她的宿敌。 或许不该邀请她到王府的,若是王爷没见过她。 是不是她到死的时候,都不会知道,原来王爷也是会动情的。 柏惜若满腹的怨恨,回忆起这二十多年的日子,只觉得荒唐可笑,她一生的时间,有一半都和秦王相依为命着。 她经历了丧母、丧父。 现在她自己也要死了。 秦王是不会为她伤心的,不定还会觉得她死得好,给他的心上人腾位子出来。 柏惜若见顾解舞,秦王并不知晓,这不代表不会有人告诉她。 昨日莺歌和燕舞没寻到机会回秦王府报信,如今到了秦王府,前脚在耳房等着,后脚等王妃的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去找秦王去了。 莺歌明白,王妃不会无关无故见顾解舞,而今的现状便是,万一王妃了什么,让顾解舞不高兴了,或是如何…… 这可不是她们担当得起的,还是转告秦王为上策。 秦王匆忙的赶过来,看见的只是顾解舞被吓坏了。 她被柏惜若那副形同枯槁,奄奄一息的模样吓到了。 他上前去,旁边的奴才们,如惠嬷嬷之流,跪下向他请安。 顾解舞听见他的脚步声,又听见别人的称呼,便知道是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可怜她的道:“她病得很重!” 秦王神色冷漠,只是关心顾解舞,:“她一直都病得很严重,你不用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或是愧疚,无论她如何,都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心意。” 顾解舞有些尴尬,她没想到一向冷情的秦王会在这种地方出这种话,总是不合时宜的。 柏惜若躺在病床上,耳闻自己的夫君对另外一个女子表明心意,只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她就快死了,而秦王真的觉得无所谓,他只着急她的死是否让他的心上人觉得不安。 因为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他们却是在谈情爱。 柏惜若心如死灰,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 秦王也不想和柏惜若多加纠缠,只是拉着顾解舞往外走。 到了外边这才:“你不该来的!” 顾解舞回望了一眼秦王妃的住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却是感叹道:“你不用陪陪她吗?” 秦王笑道:“我和她的婚姻,本来就是皇上出于政治考量促成的,高贵如她,嫁给我这个宫女所生的皇子,是委屈她了。 不定她自己也盼着自己早死早生,好再投胎,再嫁个门当户对的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猜测 顾解舞也听过一些他们之间的事,到这里,她也不话了。 这算不算是秦王妃自己种下的因,然后结了果? 其实最初,按照顾解舞理解的门当户对来,秦王妃嫁给秦王,的确是委屈了。 柏惜若是藩王嫡长女,还是延平王唯一的女儿,简单来,整个福建都是她的。 就算是皇帝的女儿公主,也不可能得到一个省作为封地吧! 这样比公主更加有权势的女子,离开父王,嫁给秦王,那时候她不过十三岁而已。 嫁给了秦王之后,又从富饶的福建去到凉州那样的荒芜之地,她的内心如何能平静。 如果,秦王是一个受到皇帝宠爱的皇子,那么她是不敢有悖言的,可是秦王如何? 他的母家不过是良人而已,连官吏家庭都不是,虽瑾妃位列四妃,可宫中又有谁将瑾妃放在了眼里。 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背景,能够入得了柏惜若的眼,那才怪了。 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罢了。 柏惜若如果能想到秦王能有今日,放眼大周没有人可以无视他,虽然他已然没有了兵权,而皇上却必须将他好好的供养着。 千兵易得,一将难求,何况那个将才还是自己的儿子。 那是一张多么放心的王牌。 对秦王,不放心的只有太子而已,因为他的威信足以威胁到任何一个比他位置更高的人。 只要他愿意。 顾解舞看着他的背影,她刚才已经注意到,他已经把那个荷包戴上了。 蓦然的,她脸一红。 她是不该去理会柏惜若的,她瞧不起她所爱的人,却霸占了那个位置,她凭什么要觉得愧疚。 若是当年不曾生那些事,秦王今日也不会如此无情。 在这个世界上,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顾解舞还没傻到那样的程度。 秦王关心的却是到底是谁在王妃面前多嘴了,他与顾解舞的关系,应该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人知道而已。 如果王妃能够知道,那么是不是,宫里的人也会知道呢? 顾解舞见秦王满面的忧虑之色,只觉得自己给他添麻烦了。 两人一路走到秦王的书房,奴仆们包括莺歌燕舞,具是站在了外面,没有跟进去。 夏日里着书房四面透风,又是在水上,凉风绕绕,只觉得心旷神怡,从窗户砍出去,几株柳树随风摆动,不出的雅致。 他竟是有这般闲情逸致。 顾解舞莞尔一笑:“怎么感觉这里有些像是江南的西湖?” 这里也有一个西湖,也在江南。 秦王不想让自己的不愉快干扰她的心情,也知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附和道:“没见识的丫头,这西湖可比这里大多了。” 顾解舞笑道:“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西湖上面看一看。” 秦王想起从前她的那白娘子的故事,就是生在西湖边上的,皇上已然允准了太子南征的建议。 西湖,早晚都是大周之物。 秦王便:“那我将来岂不是在要西湖边上建上一座雷峰塔,才能带你去。” 她口中所的西湖,有雷峰塔,有断桥,还有满塘荷花。 秦王喜欢她所的那样的美景。 顾解舞悄然一笑,他有心了:“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想必江南女子都是温柔多情的,到时候王爷可别乐不思蜀才好。” 太子出征,她并不知道秦王是否会跟着去。 她却是不好直接问秦王,到底是姑娘家,太过热切了,只怕秦王会轻看她。 秦王坐在凉榻上,伸出手,顾解舞走过去,将手放进他的手心:“我担心你!” 多少的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起,只好这一句。 隐约中,她的严重带上了泪光。 秦王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不要担心,或许我根本去不成。倒是你父王,肯定是会被调往军中的。 太子指明要他。” 顾解舞问:“那凉州怎么办?就空置着吗?还是你还要被调回去。” 秦王笑话她:“傻子,我如今的身份,怎么可能还适合掌管凉州营。太子就是担心这个,才想要和南朝打仗的?” 顾解舞明白了,这是太子不甘心被他抢了风头。 只是,她心里隐隐的不安,是怎么一回事。 秦王的内功这些日子越的身后,呼吸之间,他竟然是感觉到暗处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瞧。 所以这才对着顾解舞出了许多不真切的话出来。 他是不甘心的,若是十万大军在手,他也不必畏畏尾的害怕行差踏错。 手中重兵,就是走路,别人都要回避你三分,不似现在,那些言官们没事儿就找他的麻烦。 荣亲王和顺王如此,也不见多少言官弹劾。 白了,如今就是看他好欺负。 人在京中,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太子摄政多年,皇上实际上内心未必甘心的。 当年太子参政的时候到底生了什么,他远在凉州并不明白,可是现在身在京城,他也能看见一些事情。 若是皇上真的如此倚重太子,也不会放任荣亲王和顺王在朝廷培植自己的势力。 荣亲王和顺王两个亲王在朝廷的势力联合起来,未必不能压制太子。 这是皇上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皇上坐在龙座上看着底下的臣子们多少年了,不可能这点苗头都没看出来。 思来想去,都只有皇上是故意为之这一个法的过去。 只是若是这样,秦王便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 皇上为了控制太子,甚至不惜利用朝政和自己另外两个儿子。 只是为了不然太子有别的想法。 或者,皇上还没坐够皇位。 皇上正当壮年,这些年便是越的流连后宫,与其是喜欢那些美人,实则是不服输而已。 他怀中抱着顾解舞,思绪却是早已在朝堂上了。 他和顾解舞的关系既然瞒不住,也没必要瞒了,皇上既然早晚都会知道,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和她。 这样光明正大的相拥在一起,他只觉得人生已经美满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出征(上) 如秦王所料,这京城之中所生的一切,特别是几个皇子身边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皇帝富有四海,想要操控一个人为他所用,那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除去秦王自己去顾解舞房中的那一次,没有一次是皇帝不知道的。 从白马寺秦王突然爆,独自一人策马越崖,到今顾解舞被秦王妃召见,中途被秦王带走到书房中私会。 皇帝都知道。 他知道的很早,甚至是在替皇长孙选妃之前。 只是顾解舞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成为皇室的媳妇儿。 若是秦王,那就另当别论了。 皇帝不是没有动过将顾解舞赐给秦王的念头,只是他还顾忌着自己和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 将凉州都给了秦王,只怕太子会被逼急了。 好在的是秦王有自知之明,明明心仪镇南王之女,知道不可能,便是从来不提,比起太子妃和武安侯府,他真是太听话了。 皇帝想起了他曾经宠爱过的瑾妃,也是那般,事事为人周全。 当年他是非常喜爱瑾妃那般性子的女人的,温柔、顺从。 不似皇后让他面对着便觉得压力,也不像宸妃,总是给他找麻烦。 之后她顺利的生下了皇子。 作为一个帝王,他能给予她最多的都给了,便不再去她哪里,之后逐渐就淡了。 他也曾经是皇子,明白了儿子多的好处和坏处。 他一点都不像让那些奴才们有机可乘,怂恿着他的血脉相互厮杀争夺,犹如野兽那般。 所以他早早的定下了太子人选,让所有的皇子们都死了心去。 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了,是皇帝。 眼看着太子一长大,他是欣慰的。 可同时感觉着自己一的老去,太子越的不恭敬,他的内心是挣扎的,他想要做一个好父亲,可是太子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害怕。 一个可怕的念头萌芽,若是太子哪不想再做太子,那么他还能安稳的坐在龙座上吗? 他已经苍老,比起他,朝臣们更愿意为年轻力壮的太子效力。 他成功的避免了孩子们之间的斗争,难道就要付出自己的安危作为代价吗? 他开始宠爱荣亲王,纵容顺王。 不负所望的,太子的缺点开始暴露,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太后和皇后却是忍不住了,想要让太子迎娶延平王的女儿柏惜若。 好在,易安王没有女儿。 他将延平王的女儿给了自己的四儿子,作为让他去凉州的补偿。 只给了太子海昏侯的女儿。 海昏侯家只门阀大家,从前朝就存在的家族,然而……有名无实。 皇长孙的出生让他开心极了,他当了爷爷,同时他也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是多么的无情。 终于皇长孙也成年了。 太后不死心的将目标放到了镇南王的身上。 镇南王的女儿们早早的就被他许配了人家,只是他遗漏了镇南王的庶女。 听到皇后的建议的时候,他都快要笑出来了,太后为了得到镇南王的支持,竟然是不介意让皇长孙在娶世子妃的同时迎娶良娣。 这将世子妃的颜面置于何地? 皇帝想着,是不是她们会让镇南王的女儿先生下长子,然后等太子继位之后,便侧封镇南王的女儿为太子妃,以此来巩固皇长孙的地位,弥补皇长孙母家势弱的缺陷。 简直就是可笑。 太后老的都糊涂了吗? 彼时,他得知了镇南王府有两个丫鬟经常出入秦王府的事情。 他对秦王第一次产生了疑虑。 便是让人将这事情透露给了柏惜若。 少见的,他知道了儿子温情的一面。 秦王身边有不少的女人,他从下挑选出来的,色艺双绝的女子更是不少。 可惜没有一个能留住他儿子的心。 这顾解舞他是见过的,故意藏拙,不想高攀皇长孙。 原以为她是受其父亲镇南王影响,现在知道,原来是早就是心有所属。 顾解舞和秦王在书房中谈话被抄录到之上,一字不差的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对于顾解舞的才华,皇帝开始有所了解。 想起了顺王前些日子在英国公府出了对子被人对了出来,可惜没寻到那对对子的人。 看来,便是她了。 皇帝一笑,脸上的皱纹越的明显。 顾解舞这般的女子,生来便是带着奇异色彩的,无论如何的想要泯于众人,都不可能的。 *** 炎炎夏日,只觉得酷暑难当。 这些年来的习惯,顾解舞变得不怕冷,倒是畏热了起来。 应新堂位置不好,是西晒的屋子。 从前没有空调至少还用风扇,现在她只有一几个冰盆,赤金的冰盆里,眼瞧着冰块儿一点点融化,好似自己也要跟着融化了似得。 三五不时的从厨房拿来的冰碗根本抵挡不住夏日的暑气。 福嬷嬷倒是穿着那样厚重的锦缎衣裳,丝毫不觉得这夏日是多么的难熬。 屋子里闷闷的,莺歌和燕舞打着扇子,呼呼的凉风绕在她身上,只能起到缓解作用。 让人意外的是,皇上竟然决定这个时候让太子领兵出征江南。 而镇南王作为太子麾下第一大将随行。 凉州境外,许是被秦王打的疼了,纵然只有三品的将领守城,也安然无事。 镇南王临走之前,最不放心的便是顾解舞,再三拜托王妃,一定要赶紧把顾解舞的婚事定下来。 实际上王妃已经有了许多人选,只是没能定下到底是谁。 王妃郑重其事的答应,因为她也不希望顾解舞拖累整个王府。 而镇南王,他此次跟着太子出征,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保住太子性命。 镇南王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并非良将,此战悬念颇深,到底会如何,未可知也。 而秦王对这这次出征的态度,异常暧昧。 他盼望着太子打胜仗吧,可秦王应该比他更清楚,胜负在太子成为统帅那一刻就已经决定。 既然明白,为何又放任事情任其展。 他侧面的试探过秦王,而秦王的意思大概是:皇上自有安排,他们做臣子的听从吩咐便是。(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出征(下) 镇南王从来不觉得,秦王是如此听命的一个人。 出征的日子,是个非常好的日子,镇南王没能从家里出,顾解舞特意在城墙根上的盼月楼要了一间屋子。 目送父亲出征。 那一和这个夏季的每一相同,炎热得让人心烦意乱。 知了闹人的叫声被哒哒的马蹄声和将士们身上的甲胄出的声音掩盖,人群中是热议的沸腾声。 他们对太子充满了信心,认为他将和秦王,不,是比秦王更加卓越的打得南朝人败北。 顾解舞以一个旁观者的眼神来看,便是觉得可笑了。 这些人忘记了,一百多年前,他们本来就是南朝李氏的子民…… 覆灭前朝的战争是一百多年前,前朝末年的时候一次灾开始。 每一个朝代的覆灭都是如此的相似。 年幼的皇帝,把持朝政的外戚,上降下惩罚的业火,百姓们终于不堪承受那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官僚压迫的生活,纷纷揭竿而起。 皇室的封王们一个个狼子野心一般的开始叛乱,诸王夺位,下分崩离析。 那一场战争整整打了十五年年,前朝士族精英子弟,近一半都参加了這场战争。 前朝李氏的统治在于完美的制度,即使是末年,也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 那样的情况下,谁也没有想到,那场仗会打得這么久。 鲜衣怒马的贵族子弟只想着驰马沙场,建立不世的功业。 然而连年征战,民间农耕荒废,田庄荒芜,百姓流离失所,更遭逢经年不遇的大旱。 十五年战乱,死于饥荒和战乱的黎民数以万计。 大周太祖继位之后,户部重新统计中原地区的人口,现比战争之前,少了三分之二。 那是何等惨烈的战争。 许多年轻的士族子弟,将他们滚烫的热血和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疆场。 這一场浩劫过后,前朝各大氏族元气大伤,大片田庄被毁弃,世族不事稼穑,代代依赖田产农租为业,很多失去了财力支撑的世家,再无力支撑庞大的家族,门第倾颓于一夕之间。 立于完美制度之上的李氏王朝,终于毁灭在一个贩夫走卒的手上。 那个煌煌盛世的时代,终于一去不返。 只存在于史书和众人的口中。 短短的一百年之后,京城百姓们便是已经忘记,当初大周的那个寒门出身的皇帝骑着马,穿着破烂衣裳进入京城称王称霸的时候。 他们是如何的惊恐不安,觉得这地翻转,道德沦丧。 如今他的子孙要去剿灭安居一隅的前朝遗族,他们竟是这般的欢兴鼓舞,仿佛看见了李氏的血,他们便会觉得安心一般。 也许是他们寂寞太久了,生活太过乏味,而太子恰好给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解舞是充满担心的,秦王过,南朝这块骨头可不是看起来那么好啃。 如果战败,太子会受到惩罚吗? 未必! 那么背锅的人,除了镇南王,还能有谁? 她甚至有时候都会觉得,这是不是皇上故意为之,只是为了打压镇南王。 铁血金戈的世界终究属于男人,离红粉温柔的女儿乡太过遥远。 顾解舞承认自己不懂,也不想懂得。 有时候懂得太多,就越证明,某个人活的并不好。 成长的代价是可怕的,它会让一个温柔的善良对世界充满同情的孩子变得冷漠如冰。 顾解舞早就经历过这样的生活,因此知道这其中的变化,所以明白。 她渴望着自己永远如初生的时候般可爱,可终究有一,她将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太子离京之后,最盛大的事情就是皇长孙的婚事。 皇长孙迎娶了书香世家的司马氏的嫡女司马宛如为妻。 可笑的是,她并非是选秀出来的。 因为司马家不参与朝政。 顾解舞听见皇长孙娶了她,只觉得什么东西开始芽,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想明白,可能这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什么预感。 或者连皇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嫡长孙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鉴于此,后来皇长孙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可以她理解的,虽然她不能原谅。 皇长孙的悲剧在于,他不应该是太后和皇后的还有武安侯府的王牌。 皇上忌讳臣下辖制子。 然而,不知如此自处的皇长孙,怎么可能摒弃武安侯府或者是去违逆太后和皇后。 人生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你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在有些人眼里,却是错的离谱。 如何才能做得让人人满意,这是顾解舞前生想了一辈子的事情。 最后她没有找到答案。 皇长孙大婚之后,另外一件大事生了。 秦王妃终于死去了。 不知为何,顾解舞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面终于是放松下来了。 她却是开始担心秦王起来,实际上柏惜若是否是他的王妃,一点差别都没有。 因为延平王实际上跟柏惜若只是有血缘关系,并无感情。 柏惜若的死,依旧让延平王来了京城拜谒。 藩王离开封地,是要皇上允准的。 皇上允许了。 听顾承回来起,延平王是个没种的白脸,看起来挺风流。 顾解舞淡然一笑,当做笑话听。 顾承已经开始跟着顾深学习领兵打仗的事情。 镇南王不再,长兄自然是要承担起教育顾承的责任。 无论王妃如何不喜欢顾承,顾承都是顾深这辈子唯一的兄弟。 将来若是…… 顾深比王妃想的通透,顾承到底和他是兄弟,身上有一半的血是相同的。 入秋时节,镇南王不在家的时候,王妃开始筹备顾深的婚事。 他的妻子是皇太后的外侄孙女,也就是皇太后的妹妹的外孙女。 唐国公府的唐静茹。 红白喜事交替往来,顾解舞不知道该露出怎么样的一张脸面对这个世界。 只是看着秋叶寂寥,对自己感怀。 今年看别人成亲,明年便是自己要成亲了。 王妃定下了她的婚事。 她将嫁给九门提督家的儿子,名叫宋文忠的男子。 那人与她同岁,其他的,再无可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李贵妃(本卷暂停) 王妃説,他是个品行纯良的好男子,而她是镇南王府的金枝玉叶。 姐姐们都称羡赞叹,是金玉良缘,作之合…… 她是庶出,而宋文忠是嫡出。 九门提督的宋家,虽然出生寒微,可深的皇上倚重,算是一门好婚事了。 低嫁的好处在于,她将来嫁过去,不用侍奉公婆,与妯娌们争锋相对。 终于明白,好姻缘,只需门庭匹配,无需两情相悦。 过了一个十五年来看似美好的中秋节,至少顾解舞觉得自己和王妃还有姐姐们算是相处融洽。 坐在宴席上,看着戏台上的歌舞升平,她不免会假想将来,她和宋文忠一起对着父王和王妃承欢膝下的情景。 一种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伶人唱的明明是花好月圆人长久,她却是听得泪流满面。 她知道自己再也忍不住,索性禀告王妃,自己累了。 回到应新堂,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起来,匍匐在床上,不知自己为什么哭嚎,只是如何都忍不住。 顾解舞知道,他会知道的,莺歌和燕舞会告诉他的。 这一场痛哭,仿佛为她的心武装上了一层铁甲。 命运悄然而至,她以为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只是现在才明白,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鸟笼子,生活在这之中的她,不应该妄想外面的世界。 与他相知相识相爱,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宋家送来了名帖,王妃将她和宋文忠的八字合了一下。 这只是一个过场,就是不合,钦监的人也会让八字合起来。 之后便是把八字寄给远在江南的镇南王。 好在是,她必须等到两个姐姐嫁人之后出嫁。 也就是,她也还有两年的时间。 她写了一诗寄给秦王,希望他能明白她的心意。 免得将来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太子在江南节节获胜,她能够想象,等太子班师回朝,第一个要对付的人会是谁。 她怎么可以成为他的弱点。 翌日,皇太后召见她。 王妃,这是要册封她为郡君,算是对镇南王在前线为太子拼命的优待。 因为太后知道,镇南王喜爱他的女儿。 郡君! 至少顾解舞是非常领太后的情的,因为这明将来,就是她嫁给了宋文忠,她也不用太过像一个媳妇,因为她是郡君啊! 倒是宋家,迎娶她这么一尊活菩萨回去,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受。 宋文忠有两个哥哥,具是已经成亲。 虽然都是大家族出身,但是比起她来,差了不少,如今她又有了正经的封号,见到她,可是需要行跪礼的。 顾解舞从太后宫里出来,她故作沉闷的性子让太后早早的放了她离开。 只是她万没有料到,李贵妃会召见她。 李贵妃,顺王的生母。 她之前试探过顺王,再无下文。 她已经确信,顺王并不是什么穿越者。 而现在,为什么要召见她呢! 李贵妃今年不过四十多岁,美丽如淡墨画出的一个女子,仿佛岁月都不舍得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顾解舞不曾知道,宫中女子竟然可以如此这般,永远好似纯洁的少女。 可惜的是,她素来身子不好,孱弱多病,生下顺王之后更是如此。 因为久病而无宠,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后宫之中现在最得宠的便是宸妃和明妃,似乎很多人都忘记了,当年的李贵妃冠宠六宫,几乎要将与皇上青梅竹马宸妃淹没。 顾解舞曾相信,子和李贵妃之间是有过爱情的。 太美好的东西总是不易久长。 顾解舞觉得李贵妃便是真实的写照,如果她这些年恩宠依旧,想必早就香消玉殒了。 李贵妃如琉璃一般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善意,仿佛真的和姑姑们请她过来的时候的一样,只是想要见见她。 李贵妃见了她这般的好颜色,感叹道:“当年我与你母亲,本来是一同选秀的秀女。 只是运气好,留在了宫里,而你母亲,则是被赐给了镇南王。” 多么简单的一句陈述,可惜两个人的命运却是截然不同。 李贵妃曾是这下最幸福的女人。 而她的母亲,可能从来就没感受到过幸福,她的出生,结束了她的生命。 然而镇南王并没有觉得对司马氏有有一丝丝愧疚,只是庆幸她活了下来。 对于那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只是感叹一句而已。 顾解舞时常想,是不是他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了。 李贵妃为何还会记得母亲呢? 李贵妃这又道:“当初以为宫中才是好去处,现在才明白,绝非如此!” 她的脸上,露出了寂寥哀伤的神色。 闲话了几句而已,李贵妃便是觉得神伤,顾解舞告退离宫。 出宫的时候这才听莺歌起,李贵妃也是生下顺王之后,身体才开始变差的。 逐渐的失去了皇上的宠爱。 她的心中却是起了一片波澜,当年她的母亲到底为什么会被赐给镇南王做妾呢? 看自己的长相,也该猜到自己母亲的容貌不输于李贵妃,可是她偏偏如王昭君一般…… 算了,算了。 时间已经将真相掩埋,她已经死去,不再重要。 意外的是,出宫的时候在宫门口,和顺王的马车撞了个正着。 顺王下马而来,见是她的马车,只是在车外拱手笑道:“惊扰了郡君,真是不好意思。” 顾解舞也不能显得太气,只:“王爷无需如此,本来就是我家的马车挡路了。” 不论实际情况,这么总是没错的。(未完待续。) 玄幻:001 术者重生 等级设定: 功法等级,地玄黄,其中每个个等级分为上中下三个级别。 术者等级,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等级,每个等级分为前中后三期,其中赤橙黄三色术者被尊称为尊者,绿青蓝紫成为术士或者大术士。 而术者等级由神光大6第一宗门太神宫界定。 序章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 气之轻清上浮者为,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神光大6之上,当血肉而生的凡人在获得了如何成为强者的秘籍之后,术者在这个世界出现,随着术者们一代代的逐渐变强。 有了高低和等级之分。 人,也从平等的划分成了不同的阶级。 依靠宗门和宗族而生的术者们,和依附术者们生存的平民。 平民最终走向死亡,术者的去向却成为永久的谜团。 当象征着不败和永恒的赤色尊者从神光大6上出现,最后消失在无边幻海的尽头的时候,纷争永不停息! 故事成为历史,现在从这里开始。 *** 这是一个以武力为尊的世界。 当鹿邑城的顾家的女儿顾解舞在演武场上被分家的口中百年一遇的才少年顾翰击败在比武擂台上,倒在血泊之中昏迷再次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 这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多少人的命运,因为她的重生,而被改变。 鹿邑城顾家,是鹿邑城的城主。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朝廷和皇族,有的只是城主和其宗门。 当属下第一的,便是第一宗门太神宫,就连术者的能力的界定,都是由他们决定的。 而鹿邑城顾家,只是属于神光大6上古九州之一的豫州机宗门下,是第三代弟子顾风后人。 大约一千年前,顾风为机宗立下汉马功劳,后人分到了鹿邑城作为属地,族人在此落地生根,繁衍至此时,已经九九八十一代人。 顾氏家门,以治家严谨出名,族人分为宗家和分家。 宗家,便是嫡出的长子或是长女,而其他人,则都是分家。 明明是同父母所生的孩子,却因为投胎的顺序不同,而注定了不同的命运。 根据顾解舞的认知,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其他家族并没有宗家和分家的分别,而是任由子嗣之间争夺厮杀,一切将属于最后的胜利者。 就像是秃鹫的生存方式一样,只有最狠辣的哪一个,才能活到最后。 每一个家族的家规都是有其道理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多的家族,香火不断的延续上千年。 一个家族覆灭,只能是被另一个家族赶尽杀绝。 不幸的是,顾解舞就是从那一回来的。 顾解舞是一个穿越者,更是一个重生者。 上一世,她自诩比这里的土著聪明,从就不知道掩饰自己的锋芒,而且资质平庸如她,比起分家的同龄人们,她借助智商的优势在时候还挺出挑的,可等大一些之后,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术者修炼,本来就是不进则退的。 顾解舞凭借比别人早练三年,而在少年时期力压家族中的少年们,甚至隐隐有过宗家长子,也就是她的哥哥顾深的趋势。 顾深对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时常觉得她这样也好,资质高的女儿,一般不会嫁太远。更多的是留在娘家赘婿,免得人才流失。往往资质高的人,都能够将自己的修炼赋遗传给下一代。 至少对于顾深而言,他没把自己的妹妹当成威胁到他宗家身份的存在。 可是等顾解舞过了十八岁,她在术者这条道路上便是每况愈下。 因为她的骄傲和自大让她懈怠了练习,都勤能补拙,这里的人从就明白自己术者修为看决定着自己一生,不止是在家族之中,离开家族更是。 而顾解舞更像是一只井底蛙,不知道世界的残酷和宽广。 她的视线,仅仅停留在的鹿邑城。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力量就是一切。 顾解舞丝毫没有意识到力量的重要性,以为只要将来能嫁进机宗,这一世便是安稳无虞了。 因为女孩子本来就是用来呵护的,何况她还是城主的女儿,公主一般的存在。 直到灭门之夜,无数的不认识的男人压在她的身上,他们砍断了哥哥的手脚,在哥哥面前强暴她。 直到她死去,然后把她丢进了火里面。 奄奄一息的时候,那滚烫的火苗烫染在她的皮肤上痛感,她现在都还记得。 哥哥痛苦的嚎叫声和不甘的怒吼,永远停留在了她的记忆中。 曾经的,她蔑视的族人们,一个个被枭,他们的头颅被堆成山,昭示着在鹿邑城立足千年的顾家彻底被灭族。 顾氏家族,从此在这个上消失。 新的城主来临,代替顾氏统治这里。 而夺走顾氏全族性命,和顾解舞生命的人,就是顾解舞一直想要嫁的人,机宗宗主的三弟子,冷无冰。 他带领着他的族人,彻彻底底的取代了顾氏。 可笑的是顾解舞到死之前才看清楚冷无冰的真面目,那年少时候的曾许诺要娶他的少年,所看重的不过是她的身份地位,以及鹿邑城而已。 冷无冰的家族只是依附于机宗门下的家族,甚至连封地都没有。 也因为冷无冰的出身和存在,才冷家扶摇直上。 对于顾氏家族的鹿邑城,机宗的宗主的原话是,只要冷无冰能拿下,鹿邑城便是他的。 人走茶凉,何况祖先顾风已经死去了一千年,一千年前机宗对顾家许下的承诺,已经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悲剧的开始源于她的哥哥顾深,没能成为机宗的内门弟子。 所以,他们才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而现在,顾解舞在自己少女时代的闺房中醒来,睁开双眼便是能看见一切极尽奢华的装饰。 每一样物品都带有精致的绣花或是雕刻,航海人穿越无边幻海从异域而来的花瓶里面每都会被下人换上最新鲜最鲜艳的鲜花。 ps:好想开一本新书,但是朋友们都劝我别这么干,否则又是一个大坑。现在就挺好,让我好好的写,能写多少算多少,别勉强云云…… 再次申明,如果哪位读者朋友有不适的地方,请赶紧弃文!!!(未完待续。) 002 年少意外 这个世界没有床,房间里只有一张比地面高几公分的榻,上面铺着颜色华丽的锦缎,上面一笼粉色的蕾丝蚊帐用金钩悬挂着。 顾解舞的确过着公主一般的人生,因为她是城主的女儿。 纵使她属于分家,也改变不了宗家的族长和未来族长是她的父亲和哥哥这铁一般的事实。 木质的地板光滑如新,梳妆台前面摆着一张十个绣娘用了一年的时间才绣成的坐垫,平时它的作用就是让习惯了坐着的顾解舞能稍微舒服一些跪坐在镜子前面打理自己的头和妆容。 虽然她不过十三岁,容貌还未长开。 可根据母亲的美丽程度,她已然能预见自己长大以后的美貌。 这一次被顾翰在比武擂台上打成重伤。 顾解舞真的很丢人,因为她从来都是活在才光环之下的。 上辈子顾解舞怂恿着母亲让父亲惩罚了顾翰,打了他五十板子,还让他在祠堂里面跪了半个月。 她和顾翰的梁子,从此就结下了。 只是她想起了她被那些男人抓住的时候,顾翰讨厌她,却依然回转来救她,然而寡不敌众,他惨死于冷家的刀下,死不瞑目。 最后的话语是:快逃! 顾氏家族上下修习同样的功法——寒玉功。 寒玉功属于地玄黄四阶功法中的地级上品功法。 这也是顾氏能够屹立不倒千年的法门所在。 普通城主家或是自由人的功法多数都是玄黄两种级别,拥有地级功法,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听祖先顾风便是有奇遇,才得了这地级上品功法。 就是在机宗内,寒玉功也是非常厉害的功法。 至于级功法,只存在于传之中, 至少顾解舞暂时还没听谁是修炼级功法的。 据机宗宗主断水流修习的便是级下品功法,只是顾解舞觉得那是有人与讹传讹。 寒玉功共九层,分别是: 第一层凝气。 第二层聚神。 第三层,聚水。 第四层修骨。 第五层化功。 第六层外放。 第七层内敛。 第八层玄关。 第九层平息。 只是根据记载,从顾风祖先以后,再也无人练到第九层。 据在宗门机宗,也没有人修炼到第九层。 这是一种类似寒冰掌的功夫,将内力凝聚成气,打进对方的身体里,干扰对方的内功,或者是练到过第五层,凝水成冰,化作冰刃伤人。 顾解舞和顾翰,同样是修炼到第三层聚水。 两个人打斗的时候身上都是水雾阵阵,带着寒意,旁观者犹如置身寒冬之中。 顾解舞此时回想,也不知道但是顾翰到底生了什么,只是突然一下子他似乎爆了,仿佛是在和她的比武中进阶了。 本来和他是可以打成平手的,可紧跟着她便觉得力有不逮,看得清楚顾翰的招式也清楚他的意图,就是无法避开他的攻击。 那一掌,快如闪电,急如骤风。 好似冰锥刺入心脏一般,她倒在了血泊中,刚刚从身体流出的温热的血液很快凝固,因为周围寒气凝聚。 毫无血色的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一层冰霜。 如果不是自幼修炼寒玉功,她想来已经成为了块冰人。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丫鬟环,她立即上前来问她需不需要水。 环是平民家的孩子,能够选上成为她的侍女,于她而言是一生的荣耀。 顾解舞问环:“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有些不确定,或许自己已经变成了鬼。 第一次死的时候,也是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取代了因为高热而死的真正的顾解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现在,她死之前是深刻感受了自己的生命是如何一点点流逝的。 而且她被投入了火中,她永远都会记得那种灼烧的疼痛感。 环不知所以,看了一眼沙漏:“午时刚过?姐可是觉得腹中饥饿。” 这一次顾解舞晕厥,已经过去了三。 城主大人也把顾翰少爷关进了水牢三,了姐多久颗粒未尽滴水不沾,顾翰就必须多久不吃饭不喝水。 环觉得顾翰少爷人不错…… 只是有时候对大姐太过争锋相对了。 也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家族中数一数二的才,所以这才相互看不顺眼。 环自以为是的想着,试图让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少一些。 顾解舞摇头,她苍白的面容写满了不可置信,她感觉到了丝绸的柔滑和阳光的温暖,以及鲜花的芬芳:“我问的是,今年你多少岁了?” 环现在看起来不过十四岁的模样,顾解舞却是不敢相信,上再一次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就在她记忆中的前一秒,她还在火海之中。 所以不敢相信。 环如实了自己的年龄,她觉得顾解舞可能是睡得糊涂了。 紧跟着顾解舞又问:“那么,我今年多少岁?” 环端来一杯茶水,纯金做的杯子里面热水温度合宜:“姐比环一岁,今年十三岁!” 顾解舞喝了水,紧跟着问:“我怎么会躺在床上,生什么事了?” 她感觉到胸口传来的疼痛。 环这又将她和顾翰按照惯例在比武,可是顾翰突然失手,用冰锥打穿了她的心脉,几乎要她丧命。 好在但是城主也就是顾解舞的父亲顾涉在家,立即为她输入内力疗伤。 这才保住她一命,而顾翰,则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下了家族水牢,现在还在里边儿呆着。 顾解舞撩开一副,看见了自己曾经洁白无瑕的胸口上有几道细碎的,还带着粉红色的疤痕,仿佛是被什么爪子乱撩了一下造成的。 顾翰区区第四曾就能凝水成冰,将她重伤,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现在她才回想起上一世,她醒来后同样明白了顾翰是在比武中突然进阶,无法控制自己才伤了自己,可是那时候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害怕自己鹿邑城第一才的名号被顾翰抢去。 她恶毒的朝着母亲哭诉,顾翰一定是故意的云云。 最后导致顾翰身带重伤还要娶宗祠罚跪,双腿几乎废掉。(未完待续。) 003 重见亲人 之后,他再也不是分家引以为傲的才了。 顾解舞肚子很饿,但是她没有立马想起吃饭,而是去解救顾翰。 上一次,他就是因为在水牢里泡了三,根本被打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又去宗祠跪了半个月,这才造成了终身的残疾,再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 为此他彻底的意志消沉了下去。 直到好几年之后才渐渐好转。 现在,上给了她一个机会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她怎么可能懈怠。 鹿邑城主的掌上明珠,重伤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穿着寝衣,跑去了水牢。 水牢在牢的后面,除了关押城中的犯罪者之外,还会用来惩罚顾氏不听话的族人。 当年,术者和平民的牢饭是有差别的。 困住凡人,只需要几根木头即刻。 而想要关押术者,牢房则需要精钢,由精钢铸成的铁牢坚不可摧。 顾解舞来到水牢,简直让牢头们受宠若惊。 一个个的对着她哈药点头。 顾解舞直接找到了顾翰的水牢,让牢头将监牢打开,放顾翰出来。 牢头满脸的为难,:“这没有城主的命令,属下不敢随意开门。” 顾解舞彼时看向了顾翰,相隔一生的再次见面,她看见顾翰懵逼了,甚至有些恐惧,可是眼睛里带着不甘和愤怒。 他以为顾解舞是来羞辱他的。 骄傲如顾解舞,受不了任何人比她优秀。 连长得比她好看的丫鬟都不准出现在顾家的家宅之中。 顾翰每每听别人起,久而久之,就觉得顾解舞是一个充满了嫉妒心的坏丫头。 其实,她本来也是。 现在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赤脚来到牢,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折磨他。 顾翰心中恶狠狠的想,明明都是分家,她凭什么这么骄横,整个鹿邑城就能由着她横着走。 牢头的话激怒了顾解舞,顾解舞抢过钥匙,自己打开了门:“我父亲可以要你的性命,我同样可以。” 牢头吓得不敢言语,更不敢阻止。 顾解舞一看顾翰,他身上还锁着铁链,要去解开铁链的锁得下水。 这会儿顾解舞才感觉到脚上的冰冷,她忘记穿鞋了,这么一身薄纱的寝衣,下水就走光,她命令牢头下去给顾翰开锁。 顾翰解开锁走上来,浑身**的,问顾解舞:“你想干什么?” 顾解舞见他一副故作凶狠的样子,根本吓不到她好吗? 她好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便是:“我知道你现在寒玉功已经到了第四层,我打不过你。不过我挺佩服你的。” 顾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是那只螃蟹姐? 顾解舞又:“不过你下次要进阶的时候能不能别参加比武,我被你打死了你你赔得起吗?” 然后甩给顾翰一个你个傻逼的眼神,赤脚离开了。 ……水牢的地上很多碎石子,可疼坏了顾解舞。 顾翰在水牢外边儿一脸懵逼。 顾解舞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吃了东西,赶紧去给老爹请安,免得他追责她私自放走了顾翰这件事。 其实按照族规,在比武中打伤同族,严重到威胁同族性命的,是要受到重罚的。 无论原因是什么,这也是上辈子顾解舞怂恿父亲严惩顾翰而没被族中长老团阻止的重要原因。 现在顾解舞私自放走顾承,相当于挑战族规。 她是知道要求父亲放过顾翰不大可能,只能先斩后奏,免得顾翰再受罚。 其实如果不是顾翰那时候回来拼死救她,她也未必不会觉得顾翰是出于妒忌,想要在比武中故意害死她。 可是有了那样的事情,她相信,顾翰纵然讨厌她,也每到想她死的地步。 顾涉今年不过是不惑之年,寒玉功练到第七层,只是在他资质有限,家族用了多少丹药灵草才将他提升到这个等级,之后只怕是寸步难行了。 他作为一城之主,顾家宗主,这些年来做事一向秉公办理,从不徇私枉法。 只是对于顾翰,他是有心放他一马的,可是看见冰雪可爱的女儿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和妻子的哭泣,他就不免硬起了心肠。 可现在女儿的意思是不想追究,顾翰赋极高,将来不定能进入机宗云云。 他一边感叹女儿长大了,一边对着顾解舞愧疚的道:“解舞,这事情是父亲委屈了你,你,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想要,父亲一定给你办到!” 顾解舞听了这话十分感动。 纵然知道,以顾涉的能力,她想要的父亲根本给不了,但是父亲待她的心,她真的很感激。 顾解舞也知道,自己若是什么都不要,父亲只会更愧疚,便是:“那么请父亲给女儿随意阅览藏经阁书籍的特权。” 藏经阁,乃是各大家族收藏功法和文地理各类书籍的地方,一般不会让人随笔进去,更不消随便借阅抄录书籍,想要什么功法,唯一的方法就是活的比武胜利资格,进去阅览,凭借着自己的记忆背诵下来。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宗家长子顾深,便是有虽是随便查阅的资格。 顾解舞虽然是分家,但是是族长之女,想要这一点点特权,也不是不可以。 顾涉爽快的答应了。 这藏经阁虽然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但是顾解舞在这次比武之前,是家族中第一的才,去藏经阁看看,也不是不可以,长老团也不会什么闲话。 只是从前顾解舞不大爱修炼,她又不是要继承家业的宗家,他也就不提了。 现在他只以为顾解舞是被顾承打败之后,突然爆了什么上进心之类的,或是觉得输给顾翰心有不甘,才想要认真修炼一下。 他是乐见其成的。 顾解舞离开父亲的书房,色渐晚,出门便是看见哥哥带着几个家丁从走廊上过来。 顾深见她,便是笑逐颜开:“下午听你醒了,见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想必已经是无碍了。” 在顾解舞最后的记忆里,是哥哥宛如人彘的惨状…… 而现在,他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未完待续。) 004 守门老人 顾解舞眼中含泪,娇滴滴的喊道:“哥哥……” 这一句,包含了前世今生对哥哥和顾家的所有愧对和情感,像是犯错的孩子,知道了自己的错误,无从辩解,唯有放低声音,对着最亲密的亲人撒娇。 着,便是泫然欲滴。 顾深以为自己的妹妹只是因为觉得委屈,这会子来向自己撒娇,哪里知道,在她身上生过的一切。 他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胞妹,从来都是宽容的。 他是宗家,她是分家,明明是同父母所生,在他的内心,妹妹是同他一样的,属于宗家的孩子。 顾深今年不过十五岁,寒玉功已然修炼到第三层,因此家族决定明年才会让他去参加机宗一年一度的内门弟子选拔。 换句话,他就是个还未知人事的孩子,不懂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 这也可能是因为鹿邑城远离各大宗门的纷争有关,顾氏家族从来都不是争强好胜的家族,而且非常的乐善好施,否则也不会得到鹿邑城上下平民百姓的拥戴。 只是这个世界并不只是拥有仁善,就能生存的。 顾解舞再一次看见哥哥的笑颜,她决心会守护这一切。 顾深刚刚清理完顾家名下的产业的资金结算,拿过来给父亲看。 后面的奴仆手中抱着一叠叠的账本。 顾家立足鹿邑城千年,名下产业已经从鹿邑城往其他城市展。 富有,是一把双刃剑。 它可以让所有顾氏族人大多都过上优渥的生活。 同时,也让族中的上层,比如族长和族长之子,都没办法全心全意的修炼。 这也是为什么顾深资不差,还比顾解舞大两岁,却是和顾解舞处在同一阶段的原因。 这,叫做本末倒置。 顾解舞原想告诉哥哥让他别管这些琐事了,要么交给父亲,要么交给长老团,凡事都自己亲力亲为,对自己的修炼没好处。 可话到嘴边她又没了,权力下放,等将来哥哥继承了族长之位,想必对于家族的掌控力度,会受到影响。 长老团的势力已经如日中了,父亲时常也会被长老团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哥哥未必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不忍父亲一个人面对罢了。 顾解舞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只:“哥哥你再不认真修炼的话,真的会被分家的我们完完全全抛在屁股后面的。 你知不知道,顾翰都进入寒玉功第四层了……” 顾解舞满面忧心忡忡,话还没完,顾深便是打断了她的话,笑道:“丫头懂什么,这些也是族里的重要事情,是宗家的责任,我总不能只顾着修炼,不理会这些吧! 那大家吃什么? 反正清理这些账务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 顾解舞还想劝诫哥哥,顾深不愿意了:“你倒是,我不管这些,你房里那些奇珍异宝,商户可不会白白送给你!” 顾解舞语塞,她喜欢珍奇古玩那些个赏玩的东西,可能全族上下每年她花的钱是最多的…… 但是…… 好吧,她已经不敢再劝哥哥了。 两兄妹了一会儿话,顾深忙着交账,顾解舞便是离开了。 来日方长,并不急于这一时。 可实际上,顾解舞很着急。 藏经阁位于顾家宅邸的最中心处,周边日夜都潜伏者四十八名族中高手看守,而表面上,守门人只是一个须皆雪白的老人。 顾解舞上辈子不清楚,这一回可是知道的,这个老人可是上两代的长老团领。 按照辈分是她祖爷爷那一辈的。 至少……两百岁了。 术者修行,每当上升一个等级,就会得到延寿驻颜的功效。 上一世顾解舞不大相信,至少在见过机宗宗主断水流之前,她是不信的。 她十八岁的时候,参加了机宗内门弟子选拔,偶然见过了持剑凌空于上而来的机宗宗主断水流。 那时候他至少过两百岁,可看起来不过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人。 也就是,他的初修功法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练到第九层,得到太神宫的鉴别,成为黄色尊者,青春永驻。 打个比方,如果顾解舞想要永远保持十八岁的模样,就必须在十八岁之前完成寒玉功第九层。 那么眼前这个守门人,起码是一百岁之后才将寒玉功练成,只是未听族中有人完成第九层的修炼。 这么这个老头只是练到接近第九层的第八层,就已经能够活几百岁了? 顾解舞粗略算了一下,她从三岁开始修炼寒玉功,几乎是三年进阶一层。 如今她十三岁,却是连寒玉功第四层的边缘都没触碰到,还剩下五层,且每一层进阶都会比之前更加艰难。 以她的赋,至少还要十五年。 那还是最好的情况,可是她哪里有那么的时间来练习? 她等不及的。 且三十岁之前将初修功法练成第九层,去太神宫朝拜,得到黄色尊者称号,她前世今生的认知里就只有机宗宗主断水流而已。 而据,断水流是八岁就已经完成初修功法第三层的修炼,这才破格入选机宗内门弟子,被上一代机宗宗主选为入室弟子,悉心栽培。 他这般恐怖的赋,也快到三十岁才成为黄色尊者。 顾解舞对自己的赋还没有这样不现实的信心。 然而,她知道另外一个方法。 强者为尊,怪不得她剑走偏锋了。 改变顾氏命运的东西,就在这藏经阁之内。 顾解舞从前不明白为什么藏经阁明明只是一些普通书籍,族规却是规定,无论何时,都必须要过四十八名寒玉功第五层以上的人看守。 这是祖先顾风立下的族规,除非祖灭,否则无人能破。 多年之后冷无冰踏破鹿邑城,火烧藏经阁,也没能将藏经阁的秘密找出来带回机宗! 她能吗? 藏经阁没有时间限制,顾解舞瞧了一眼边的日落黄昏,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环是下人,破也没资格进入藏经阁,只能留在外面。(未完待续。) 005 两个秘密 顾解舞站在门口,自己要进去找书看,守门人睁开了眯着的眼睛,那是一双蜡黄的,垂垂老矣,充满死气的眼睛。 他看了一眼顾解舞,点头让她进去。 据功法修习到一定程度,能够感知自己某人是否是同样的血脉。 守门人没有检查她的身份玉珏,就将她放行,想必就是用了那种方法。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是用顾解舞曾经能够理解的科学能够解释的。 只是她前生明白这个道理明白的太晚。 这一世,应该还来得及。 藏经阁内,不能随意点放烛火,因为许多上古书籍都是纸制的,那些记录着上古洪荒古兽模样的书籍在外面根本找不到。 里面的光只能借助壁角上放置的夜明珠。 淡淡的绿色光线映照在顾解舞苍白的脸上,活像一出恐怖片儿。 好在这里除了顾解舞,没有一个人。 守门人除了守门,另外还要负责藏经阁的卫生打扫。 顾解舞没挪动一步,都会在地板上留下脚印,厚厚的灰尘比城外的泥地里的土都还要多。 她叹息,遇上这样的守门人,这些书籍也真是可怜。 顾解舞越过了纸质书籍区,径自走向了最深处的玉诀区域。 那些玉诀,里面存储了顾氏家族千年以来所搜罗的所有功法,它们被纳入玉诀,摆成一排排的,任人挑选。 修炼除了认准一条路修炼外,还有另外一种,就是知道进阶无望,便是修炼其他类别的功法,这样的好处在于和人比斗的时候出奇制胜。 只是这样的修炼方式大多数都是成年人才会用。 比如顾解舞的父亲,而像顾深、顾解舞、顾翰这样年纪的孩子,都被强迫着只能练一种,尽可能的在最有无限可能的青少年时期将初修功法练到炉火纯青,想要修习多种功法,只能在长大以后。 评判一个人是否可以开始修炼其他功法的时候,当一个人的身体停止育之后,比如你不再长高,那么你也就少了许多的无限可能。 所以才会被允许一心二用,修炼多种功法。 现在顾解舞并不是想找寻另一种适合自己的功法,而是来寻找冷无冰他们火烧藏经阁都没能找出的秘密。 这个秘密一定存在,否则灭族当日,断水流不会亲自来藏经阁一探究竟。 机宗曾是祖先顾风的宗门,他曾经也是机宗宗主的入室弟子,后来他的师兄成为了机宗掌门。 而顾风则是带着心上人来了鹿邑城安家立业,至于到底在藏经阁藏了什么秘密,无人得知。 不过顾解舞相信,一定是断水流在机宗现了什么,才会顶着违背宗门规矩的风险,任由弟子冷无冰残害顾氏。 这些都是总账,以后再慢慢清算也可以。 现在的问题是,顾解舞在藏经阁找寻了半日,都还没能现藏经阁内的秘密。 她从壁角上拿下一颗夜明珠,朝着藏经阁深处走去。 藏经阁除了是收藏经书的地方,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就是顾风的遗体,被埋在藏经阁的地下。 她一步步的往内走,找遍四周,想要找到传中的地下入口。 在她两岁的时候,父亲曾在他的面前起过这件事,那时候父亲并不知道她能够记得,只是告诉哥哥,这是他必须知道的事情。 这是每一个宗家,都必须知道的事情。 上一世,顾解舞只以为外面那些高手是来保护一个死人棺木的。 现在她却是有了另外一层想法,不定那个秘密,就在墓穴里面。 她拿着夜明珠,按照记忆中的法,走向那一排挂满了每一代宗家画像的地方。 从左边数开始,第四个烛台下面,有一个看不见的机关,只要轻轻一旋转,便会开启通向地下墓穴的门。 外面,已经黑,环打着灯笼站在廊檐下,对面的守门人一直都是半昏睡的状态,环很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好几次有上去摸他鼻息的冲动。 乍然间,守门人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环吓得灯笼都掉在了地上。 灯盏里的油流出来,火星点燃了纸壳,灯笼在地上烧了起来。 环吓得尖叫,手忙脚乱的用脚去踩火。 藏经阁不能见明火,虽然这是门口,她也怕管家会责罚她。 守门人的视线定在了地上燃烧的灯笼上,又仿佛根本没看那里。 跟着,他闭上了眼睛。 喃喃一句:“终于出现了!” 先祖顾风临终之前,曾给长老团留下一句:“顾氏千年劫数在劫难逃,化解之人会应运而生,只是他会作何选择,未可知也……” 这是长老团第一长老世世代代传承的密言。 宗家族长之间也有一句,至于是什么,无人可知。 而分家组成的长老团之中,也有一句,便是这一句。 每一代长老团的长老任职期满之后,都必须成为藏经阁的守门人,等的,便是那个应劫而生的孩子。 他不会出身于宗家,但是他有比宗家更好的赋。 他会救赎伤害他的罪人,他会伤害那些看似无辜的人。 他将拯救顾氏于水火之中。 以上,是第一代长老前往太神宫,恳求太神宫的巫祝为他们家族所占卜出来的箴言。 守门人一直以为,那个人可能是顾翰,所以他私下教顾翰修炼法门。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顾家的大姐。 她也的确属于分家,她的确放过了几乎要她性命的顾翰。 而且,还找到了他在藏经阁用了五十年才找出来的秘密,只有宗家口口相传的秘密。 看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祖先将一个秘密分成两个线索,分别给了宗家和分家,然后有一,某个孩子竟然会神奇的知道了这两个秘密,将它们联系在一起,进入地下墓穴…… 守门人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他没有进去阻止往顾风墓穴走进去的顾解舞。 昏暗的墓道很长,是从上往下的,越是往下,夜明珠的光便越是明亮。 仿佛这颗夜明珠,就是为了这样如墨的黑暗而生的。(未完待续。) 006 墓穴奥秘 昏暗的地下墓穴有一股奇异的难闻的味道,那是一种腐朽的气息,带着臭味和压抑的味道。 顾解舞手中的夜明珠越的皎洁明亮,宛如空中的满月。 呼的一下,四壁上的壁角灯都自燃了起来。 这些油灯里面的油脂来自无边幻海中的鲛人,它们本是海底生物,被术者们捕捞起来,用来制作鲛绡,死后还会被熬成油脂,作为点灯的燃料。 这一路曾被术者施术,若是有人经过,便会自燃。 一路往内,一米一盏油灯,大概过了有五十盏灯的距离,顾解舞终于看见了一副镶嵌着灵石的赤色棺木。 顾解舞走过去,最先看见的,却是棺木之前几具森森的白骨,在墓室内显得十分可怕。 她将夜明珠放入袖子里,心的越过那些骨头。 这些骨头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脖子处都有被刀划破的痕迹,而棺木之上,则是摆着一把造型独异的匕。 匕呈现弯月形状,刀柄镶嵌着七彩零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千年不朽。 而棺木的正前方,在方形的棺口上,画着一张奇异的图画,明明只有花鸟,她却觉得这图画诡异。 顾解舞先拿起了匕查看,一手拔出,只听见清澈响亮的一声回声响起,这匕非常有灵性,在她的手中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似乎很不甘心,被遗忘在这漆黑的地方上千年。 顾解舞收好匕,再次环顾四周,再无其他现。 她心一横,指不定这秘密就在棺木里边儿。 成大事者不拘节。 当她使劲九牛二虎之力的搬开棺材盖的时候,看见里面只是一具犹如活人的死尸,还是个女人。 她面容姣好,像是刚刚死去一般。 唯一有些疑点的地方就是她的双手涂着红色的指甲,死死的抱住一个木雕盒子。 顾解舞好歹是死过一次的,只:“得罪了!” 便是伸手掰开了女尸的双手,将盒子取了出来。 就在千钧一之际,她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强制给按住了了,她不得不长开了嘴。 而女尸的嘴巴也长开了。 下意识的她想到,不是要和女尸接吻吧! 虽然都是女的,可是活人和死人,也忒恶心了一些。 只见一道荧光闪烁,她吞下了女尸嘴巴里面出来的东西,仿佛是一枚玉琀。 长得像一颗汤圆,鸡蛋那么大,可是她毫无感觉的就把那东西吞下去。 她虽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可却依然感觉恶心…… 那是死人嘴里的东西啊!!!! 一阵力量从她的身体里涌现,准确的是丹田里面的涌现出一种力量,仿佛她无法控制的洪荒之力。 她眼前一片迷蒙,晕厥了过去。 她看见了山,那是太神宫所在的昆仑山。 她看见了海,那是神光大6的无边幻海。 她还看见了一个男人,一身白衣,遗世而独立,清冷的面容仿佛隔绝了世上所有的尘埃,他高高在上,让人心生膜拜。 他站在一颗红枫树下,周围都是一片片的白云,汉白玉的台阶就这么凌空在空中,仿佛生来就是如此。 他,是太神宫宫主——逆心。 顾解舞仿佛和他很熟络,但顾解舞知道,现在的自己不是自己。 她踩着汉白玉台阶一步步的网上,她在流血,一滴滴滴在台阶上,殷红如不周山的火桃花。 她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几乎难以支持她。 身上的伤很严重,严重到威胁到她的生命,可是生命渐渐流逝的疼痛比不上心中的疼。 逆心,是她的爱人。 可是他却是太神宫的人,他们相识于一场打斗。 门下弟子不心杀了太神宫的弟子,她身为大师姐,负责处理此事。 强者为尊,她和太神宫的大弟子逆心不打不相识…… 其实逆心觉得他门下的师弟是活该,谁叫他对逍遥门的女弟子出言不逊,然而他遇到了水歌灵之后,才知道…… 原来真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心甘情愿。 当水歌灵一剑用一根柳枝刺穿他的心脉,而他毫不躲避的时候,他在水歌灵的眼里看到了心疼…… 她问,你怎么不躲! 逆心是自大的,他回答,我怕我躲了你回去交不了差,到时候还要打…… 水歌灵脸一红,拂袖而去。 彼时她一步步走向红枫树下,这里是他们常来的幽会之地。 外面下了禁制,除了他们俩,没有人能进来。 她悔,她恨! 她很当日逆心给了她机会,而她没有杀了他。 师父死了,师妹师弟们都死了,整个逍遥门除了她自己,全都死了。 她脱力昏倒在白玉阶上,逆心想要过来搀扶她。 水歌灵愤恨的拒绝:“不准碰我。” 绝对不准,他用杀了师尊的双手再来碰自己,那仿佛是自己杀了敬爱的师尊一般。 逆心痛心疾,解释:“门派之争本来就是如此,这一战我也是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歌灵,是不是死的是我,你会开心一点?” 水歌灵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只问:“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逆心流着泪,滴在了如火桃花一般的她的血迹上:“你是我此生挚爱,我如何能杀你!” 水歌灵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干,只剩下一具驱壳:“诛心,比夺命更加残忍,你知道吗?” 逆心跪坐在水歌灵的身体之前,看着她的生命随着血液的溢出逐渐消逝,他舍不得她死。 一道内力从外在进入水歌灵的心脉。 当水歌灵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万里之外的豫州。 那一日,地红的似血,一名少年从山林中走出来。 见一绝色女子躺在乱石之上,走过来才知道她是清醒的,好似懒得动弹一般的躺在乱石之上,这样的姿势肯定非常不舒服。 少年问道:“姐姐,你是在看落日吗?” 水歌灵别脸看过去,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年,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衣裳,背上背着一把缠满破布的剑。 少年,他是来机宗参加外门弟子选拔的! 水歌灵想,机宗?那是什么门派? 没听过!(未完待续。) 007 太上忘情 顾解舞所看见的一切,从这里终结。 她摔倒在了那些白骨之上,腐朽的气息将她从幻境中拉出来。 她只是握着那柄弯月匕,另外一只手还拿着那个木雕的盒子。 醒来之后,她下意识的看向棺木之中,只见水歌灵以肉眼可见的度腐坏着,眼看着一具尸体从新鲜到如尘埃,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最后,水歌灵的身体宛如灰尘,消散在墓穴内。 顾解舞来不及震撼,她只觉得一切诡异,害怕自己会不会同水歌灵一样烟消云散,她还不想死,她才活过来…… 慌乱之中,她跑出了墓室,狭长的墓道仿佛无边无尽,她扑腾一下摔倒在了地上,盒子被摔开了。 里面只有一部经书和一个戒指。 顾解舞捡起盒子,继续往外跑,回头看的时候,只现后面的墓室上空浮现着无数的上古文字,墓室仿佛被什么空间力量扭曲着。 一眨眼之间,墓室已经消失,身后的空间仿佛一只凶猛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看着等着将她吞噬。 她不要命的往前跑。 当顾解舞回到藏经阁之上的时候,那个墓道也消失了,没有阶梯,只有一个黑乎乎的洞,从这里往下看,什么都没有。 为了确认是否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顾解舞将袖子里的夜明珠丢了下去。 就像是丢进了无底洞,她等了很久都还没等到珠子落地的响声。 顾解舞只好开启机关,将墓室们关了起来。 这才得空检查自己带出来的三样东西。 匕,经书,和戒指。 戒指她倒是认得,是纳戒。 古朴的黑灰色,上面几道细细的纹路,看起来朴实无华,父亲的手上就有一个,相当于一个移动仓库,拥有者用内力将其开启,认主之后其他人将无法进出。 她觉得没什么用,这玩意儿曾经属于水歌灵,也就是是有主之物。 经书上用楷书写着五个大字:太上无上经。 这书仿佛有一种魔力,顾解舞明知道自己在长大之前是不能接触除了寒玉功之外的任何功法的,却还是打开了书页。 第一页便是写着,太上忘情、太上无情、太上太极无上,此为无上忘情道。 实话,顾解舞认得每个字,但是连在一起她就完全不懂了。 接着,她便翻开了第二页。 只觉得丹田里的那颗汤圆骤然的火热起来,书上的文字图案犹如烙印,从眼睛印在了她的心底。 修炼方式,运气方法,无一遗漏的被她深深的记在了心底。 像是失忆的人想起从前的自己那种感觉,她明明是第一次看见这本经书,却是对内容熟悉无比,仿佛自己本来就知道一样。 理所当然的应该。 顾解舞不知道的是,她现在知晓的一切,就像是刚才水歌灵的记忆一般,那是水歌灵死前留下的讯息。 水歌灵临死之际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是设法让自己的意识停留在墓穴之中,等待有缘人来,只是没想到,等了足足一千年。 一千年前,逆心虽然救了水歌灵的性命,却是无法保住她的一身功法,水歌灵功力散尽,形同废人一般活了五十年,最后受尽苦痛折磨而死,她不甘心逍遥门就此绝迹,却也无法干涉道轮回。 逍遥门气数已尽,她不想害死自己的徒弟,便是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等待将来的人,帮她报仇。 如今顾解舞意外获得水歌灵留下的一切,是命运,也是注定。 她将来,必然会和太神宫有一战,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太上无上经的第一页本来是没有字的,原意为大道无心,本不用执着。 而后这几句,是水歌灵自己写上去的。 顾解舞看完整本书,心中知道了这是水歌灵的意识作祟,除了觉得水歌灵一个被废掉功法的人还如此的厉害,感叹太神宫和逍遥门的深不可测之外,也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 水歌灵是感觉到了她的怨气,这才将一切托付给她,所以将来就算不是为了水歌灵,她也会去找逆心算账的。 千年之怨的力量,就是如此的强大。 太上无上经可能是在墓穴之中呆的太久,也许是它也知道主人已经要烟消云散,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也化作了一捧灰尘。 顾解舞看着手心的灰灰,只觉得世事无常。 她所在藏经阁寻找到的秘密,竟是如此的骇人。 太上无上经并不四阶功法之内,而是另外一种脱的心法,在于练心。 相当于一部帮人打通任督二脉的书,只要练了这个,配合其他的四阶功法,便是事半功倍。 拿机宗主大师断水流来,他能够在三十岁的时候成为黄色尊者,但如果同时修炼太上无上经,时间起码减掉一半,十五岁就可以完成初修功法的修炼。 顾解舞为了方便自己离开,将戒指戴在了手上,将匕藏在了腿上,守门人总不能扯下她的裤子检查不是。 她出来的时候,环见她一身的灰尘污垢,惊讶的出了声音:“姐,您在里面生什么事了?” 顾解舞看了一眼睁着眼睛打量她的守门人,:“里边疏于打扫,真的是太脏了!” 环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守门人,低头不敢话。 顾解舞回到自己房间,洗完澡赶紧按照太上无上经的修炼方式修炼起来。 她现在不是争分夺秒,而是再和死神赛跑,无论如何,都要在机宗和冷无冰动手之前有自保的能力。 至于打倒机宗什么的,她还想都不敢想。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世界需要的是自知之明。 高傲如橙色尊者,也绝对不会傻到和赤色尊者交手。 水歌灵的意识纵然让顾解舞对太神宫充满了恨意,但是顾解舞还是知道明白的,那些不切实际的一切,只限于现在想想,做一做白日梦。 太上无上经分为三个阶段,看似非常简单。 第一,洗筋伐髓。 第二,脱胎换骨。 第三,凡化境。 顾解舞这样的初学者,第一次要学习的便是洗筋伐髓。(未完待续。) 008 引气入体 顾解舞深夜回到自己的床上,将就的称它为床吧! 按照太上无上经的记载,凡人想要洗筋伐髓,第一步是是引气入体,利用地之间的灵气洗涤自己的**暗藏的污垢。 根据上古记载,古人身处洪荒时代的时候,大多能够活到过五百岁,最著名且有历史记载的,便是彭祖。 可不知道哪一,术者出现了,术者寻找到了吸收地间灵气的方法,灵气开始自的围绕着术者,而摒弃了滋养了数万年的凡人。 凡人因为对术者修炼方法无知,而被缩短了受命,另外受益的一方,术者便是根据自己的修为,可以活上百年,五百年,甚至一千年。 顾解舞想到此,心想逆心会不会还活着? 可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在修炼,分心可是会有可能走火入魔的,一瞬之间,她只觉得自己丹田一片火热。 一道声音宛如千里传音,出现在她的脑子里:百会守心,切忌杂念太多。 顾解舞没空去想这是谁的声音,亦或是丹田中那颗玉琀善意的提醒,她凝神静气,努力的感受起周遭的灵气来。 丹田处火热的感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凉爽的通透感,如夏日身处山间,如冬日身在暖阁。 浑身不出的舒爽。 在顾解舞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一道道如丝如缕如萤火虫一般的灵气聚集,透过她的衣服和肌肤进入她的身体,一点点滋养她的骨髓。 这样美好的修炼时光并不长久,不多时,她便是感觉到浑身难以抑制的刺痛感。 可太上无上经上写明,每一次打坐运气,必须行满九十九个周,否则不止不会达不到修炼的效果,还很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饶是身上越来越痛,顾解舞还是咬牙忍住,一点点的运气,就像是一个跑步跑到筋疲力尽的人,就是爬也要爬到终点。 顾解舞所不知道的是,太上无上经作为曾经可以和太神宫分庭抗礼的宗门,其中最高心法太上无上经光是修炼者,便是要经过千挑万选的。 一万个术者之中,方能找出一个适合修炼的人,而修炼者在每一个阶段,都是必须由师尊亲自护法,以免修炼者心生杂念,被心魔所获,走火入魔。 逍遥门此等功法惊世骇俗,却不能胜过太神宫,追其原因,就是因为太上无上经修行太过艰难,掌门人在培养继承人的时候,为了使其能够一心一意修炼太上无上经,便会自幼将他与世隔绝。 等到太上无上经修炼大成,才会被允许出山门。 这也是间接导致逍遥门灭门的原因之一,每一代的掌门自幼便是与世隔绝,心性单纯,并不知道世途险恶,只知道蒙头苦修。 当年水歌灵便是太过纯真,才会陷入和逆心的不伦之恋,导致灭门。 等水歌灵悟出太上无上经最后的道,她却是已经无法修炼此功法了。 当年在逍遥门之内,其实水歌灵杀的最多的,便是修炼太上无上经走火入魔而堕入邪道的师弟师妹们。 太上无上经,越到后面,自己便是越容易被心中邪念所蛊惑,成魔。 现在顾解舞却是独自修炼此功法,也幸得她三世为人,属于人的七情六欲早已经看穿,她唯一的心魔便是复仇,变强,暂时还不会对她的修炼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顾解舞好不容易煎熬一般的完成第一次的引气入体,浑身出现了一层油腻腻的污垢,她的脸上全是汗珠子,夹杂着那种油腻的东西。 自己都能闻到空气里面那种人体的酸臭味。 顾解舞脱力的倒在床上,之间自己的衣裳下面甚至隐隐渗出一丝丝血丝,像是把拔火罐一样,身体各部位出现了不同的瘀伤痕迹,那些皮肤组织的外面血丝便是更多。 此时已经是鸡鸣十分,再过一个时辰就该亮了。 没想到第一次引气入体,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顾解舞大声叫了环,饶她准备热水给自己沐浴更衣。 环进屋子便是问道汗臭味,若不是知道自家姐素来爱好洁净,她真以为自己错走了哪里的茅厕。 等清洗完毕,顾解舞便是开始运气修炼寒玉功。 她的寒玉功早已经练到第三层,只是这一年来不知为何,总是不能更进一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术者修炼,总是越到后期越是艰难,可顾解舞还是非常不甘心。 否则上一世也不会故意给先进入寒玉功第四层的顾翰使绊子。 这一修炼,便是到了正午。 环早就被命令在门口守着,无论是谁都不准打扰她修炼。 早上只有顾解舞的母亲过来看过她一次,知晓她不亮就起来修炼,虽是心疼,也道女儿知道努力上进了。 顾解舞的母亲也是术者,名叫柳如是,只可惜不是那个柳如是,曾经是机宗的外门弟子,后来嫁给了顾涉,就在鹿邑城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了。 她可是比顾涉更清楚,女儿的资的确高于长子,可是她生性懈怠,有些毛病也是顾涉和顾深两父子宠出来的。 柳如是本意是顾涉身为城主,身为族长应该以身作则,家族比斗本来就容易生意外,不能为了顾解舞而损失了另外一个才。 她是看出来顾翰绝非池中之物的,他不止有资,还很努力,心性也不错,将来可能会是顾深的左右手。 然而顾涉有自己的考虑,并未将妻子的话放在心上,昨日听女儿醒来之后主动放了顾翰,她是非常满意的。 术者修炼,无容人之量者,将来的路也是可以预见的。 心胸宽阔者,总是能够走得更远。 今日又见女儿如此勤奋,更是高兴,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确定顾解舞真的在修炼,这才离去。 顾解舞在修习寒玉功,神识还是清醒的,对于自己的母亲,她一直都是毫无办法。 都严父慈母,而在他们家,却是慈父严母,这可能和柳如是正经出身机宗有关,她本是孤儿,自幼在机宗长大,便是只学会了师长那一套刻板的教育方式。(未完待续。) 009 少男少女 这一日顾解舞对于寒玉功的修炼,的确感觉和从前不同。 修炼完毕,顾解舞看向自己的手心,隐约觉得上面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那是属于寒玉功的功力,而它却是像有了生命,感觉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挤压一般,在她的经脉中自行的按照某种神秘的线路的攒动。 同时,她也感觉到力量的涌现。 这种感觉,在她很的时候第一次修炼寒玉功的时候出现过,这种感觉持续了约莫半个月,她只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寒玉功第一层的修炼。 据她所知,父亲修炼第一层用了半年,而哥哥用三个月,那时候她真以为自己是百年难得一件的才。 后来才知道,她不过是因为智商已经是成年人,所以学习起来比较快。 而且顾翰修炼第一层,只是用了一个月,相比之下,她的赋真的不能够看。 女人永远改变不了的,那就是嫉妒。 这个东西让女人更加的聪明,更加的有上进心,同时也更加的恶毒…… 外面突然响起顾翰的声音:“大姐,你在吗?” 顾解舞眉头一皱,废话,顾翰那子早就到了,感知到自己修炼完毕这才开口话,就不能直接有什么事吗? 她出门,一头青丝用带松松挽着,身上只穿着一身云白色的苏绣衣裳,苏州虽不是神光九州之一,可那地方却是和杭州并立的人间游玩的好去处。 有句话叫做上有堂,下有苏杭,的便是不知多少术者在那地方游戏人间。 顾解舞走出来,身上带着一种晕色的光芒,顾翰第一次注意到,她还长得真好看! 可惜就是那脾气,真心不敢恭维。 饶是如此,顾翰还是知恩图报的,顾解舞大人不记人过,放过了他,否则他还不知道要受到家族什么样的惩罚呢! 族规上是分家人人平等,可她可是族长之女和未来族长之妹,万一她要是自己命不好死了,自己偿命都是理所当然的。 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顾翰咬着一根狗尾巴草,身上穿着家族统一放的练功服,头上绑着抹额,吊儿郎当的坐在石凳上面。 顾解舞一看,他的狗腿竟然放在她最心爱的灵草凤凰卵之上,那副清冷的模样立刻改变,气的吹胡子瞪眼:“放下你的狗腿!” 顾翰似乎是受到惊吓,脚一歪,直接踩在了火红色凤凰卵上,踩了个稀巴烂。 顾解舞都快哭了:“顾翰你就是个傻逼!” 顾翰吐掉狗尾巴草:“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你那么凶,我一下没稳住,对不拉!” 顾解舞跑过去抱着自己青花瓷花盆对着死无全尸的凤凰卵哀伤,快要哭出来了。 顾翰见事情不对,立马道歉:“要不,我去山上给你找找,找一个比你这个更好看更大的凤凰卵回来!” 顾解舞中二病作:“你给我滚粗去,我才不要你赔,你想要赔,就赔我这个,我要我原来这个,一模一样的!” 顾翰傻眼,讲不讲道理啊,女人啊! 哦,他忽然脑抽忘记了,她本来就是八字爪子横着走的大螃蟹。 顾解舞抱着自己的花盆哀伤,不理会顾翰。 可顾翰是领命而来,族学里边儿有功课交给顾解舞,也亏得顾解舞人缘差到爆,老师布置作业,竟然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告诉他,只有顾翰最近受了顾解舞的人情恩惠,老师便是笑嘻嘻的看向了他。 顾翰当时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老师!我和她不熟! 老师你别看着我,真不熟! …… 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我去! 于是他来了。 等了大半下午,等的他口都干了,见她仙气飘飘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凭什么就能在家自己练,而他就得去族学报道,一不去就得挨屁股板子。 好歹他可是分家第一的才,从前顾解舞是第一的才,特权多他认了,现在她都不是了,怎么还这么多的优待…… 一气之下,他故意把人家女孩的盆栽给踩了。 呵呵! 他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看她要哭要哭的样子,心里那个爽! 在比武场上被他打成重伤都没流一滴眼泪,现在就一盆后山随处可见的凤凰卵就伤心了,女人真是难以理解的动物。 不过看顾解舞这么难过的样子,他是真心的想要给顾解舞赔礼道歉的…… 可惜人家不搭理他。 转告了老师的吩咐,顾翰没趣的走了。 宗家住在顾家住宅,分家住在住宅外边儿扩建的宅子,穿越无数的巷子三弯七拐,顾翰想了想,临到家门了,还是去后山了。 得真赔她一个凤凰卵,否则总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似得。 此时的顾翰还不知道,他这就是纯粹的男生中二病,明明喜欢一个女生吧!就喜欢欺负人家,弄得人家心里不舒服了,他就舒服了。 有时候男女最初的相处模式就像是男女第一次那啥,反正男人就顾着自己爽,女人越哭他越来劲儿。 恩恩。 顾解舞看着自己心爱盆栽的尸体默哀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这盆栽虽然是时候第一次上山带回来的,之后便是自己一个人精心的养护着,可它始终只是一个盆栽,怎么能够更重要的事情比。 与其花费那么多心思在盆栽上面,不如好好认真练功。 像顾翰那样,就没什么事情能够妨碍他修炼。 他的爱好就是修炼,才不会想起什么养花养鸟走鸡斗狗的。 那是没志气的人才做的,顾解舞让环把自己养的花草全数送去花草房,以后她要认真练功,再也不花心思在这些东西上面了。 环何止是大吃一惊,只以为姐是突然心血来潮,心翼翼的让人把每一件都搬去了花草房,还特意吩咐,姐随时都有可能再要回去,要花房的人心照顾。 黄昏时分,这是顾解舞难得的放风时间,吃完饭后,她又得继续练功了。 彼时,顾翰趁着黄色暮色从后山回来了。(未完待续。) 010 小还丹 顾翰拿着一窝带着泥土的凤凰卵回来,用他的外衣包着,而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身上不是泥土就是血污,脸上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痕,仿佛是被什么魔兽的爪子所伤。 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看起来有些骇人。 凤凰卵,灵草的一种。 因为形似凤凰的卵,因此得名,传凤凰产卵,周围便会长出凤凰卵,外形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用以迷惑那些垂涎凤凰蛋的术者和魔兽。 顾家的后山便是有所传,曾有凤凰在此产卵,是块宝地。 然而,宝地之上,自然少不了凶兽。 山上最多的便是铁羽狮鹫和九毒阴磷蟒,时候顾解舞第一次上山是和众多的族人一起特意去猎杀骚扰山民的两种魔兽的。 它们的皮和骨可以制作兵器,肉含有灵气,对于术者来是极好的食材,万一碰上一个有魔晶的,还能拿去制作丹药,可谓是浑身是宝。 所谓无知者无畏,的大概就是顾翰这种人,他运气好,去后山一趟只是单单撞上了铁羽狮鹫,可能还是落单的,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还有命在这里。 下午顾翰要赔她一个凤凰卵,她觉得挂顾翰绝逼是着玩儿,后山什么地方,不想死就千万别一个人去。 就是每年家族举办的狩猎会,也有多少不想死的死在里边儿…… 所以当看见顾翰拿着还带着泥土的在黑夜中散着暗红色光芒的凤凰卵,映照在顾翰稚嫩的脸上,顾解舞只了一句:“你是白痴吗?” 顾翰千辛万苦的从后山把这凤凰卵拿回来送给顾解舞,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愧疚。 但,绝不是让顾解舞来骂他白痴的。 顾翰脸上带着为难的笑意,仿佛练习了很久,但是他看见顾解舞那双当他是白痴的眼神,他一把将凤凰卵扔在地上,转身离开,嘴里道:“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顾解舞真的觉得非常的莫名其妙,她只是担心他去后山被铁羽狮鹫或是九毒阴磷蟒给碰上,以致于缺胳膊少腿儿或者更严重,直接挂掉,他要不要这么夸张? 脑回路不再同一频道。 智商也不在一条线上。 顾解舞善解人意的为他解释,然后让环拾掇了一个大花盆把凤凰卵给养起来,这颗凤凰卵的品相比起下午顾翰踩死的那颗,好了不止一倍,晚上放在屋子里都能当彩灯用。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锦盒,其中一枚通体碧绿,龙眼大的药丸,正静静的躺卧,这叫做还丹,原是顾涉给顾解舞准备的丹药,以免她修炼的时候若是有走火入魔或是身体若有不适,皆可用服用还丹治疗。 但见刚才顾翰的脸色,想必他比自己更需要这颗还丹。 环只是奉命将巴掌大的锦盒送去顾翰家,顾翰的家里在顾家宅子的边缘上,环这种住宅的丫鬟甚少出门,问了好多人才到顾翰家。 那是一个四合院的样子,院子里一颗巨大酸枣树,东边是顾翰父母的房间,只是顾翰父亲死了,只剩下她母亲。 而顾翰母亲体弱多病,家里的事情都是顾翰一手操持的,只是他是男子,又是个只知道练功的,所以院子里看起来有些萧条,墙角上的几只雏菊花开得比野外的都不如,也不知道几个月没浇水了,地上也全是灰尘和酸枣树的树叶。 环敲开了门,开门的是顾翰的母亲,顾翰不敢让母亲看见自己的样子,回家后只自己要练功,让母亲别打扰。 环规矩学得好,更多的是知道这是顾翰的家里,她可吃最不起,非常有礼貌的给这位顾氏行礼,禀明了自己的身份。 顾氏乃是顾氏分家不知道分出去几辈子的后代,这才嫁给了同样是顾氏的夫君。 可惜夫君死在了和其他城主的争斗之中,留下孤儿寡母,本来顾氏给的份例钱是足以让他们母子温饱的,可惜她自己身子不争气,一年到头一不吃药都不行,所以家里很是窘迫。 连带顾翰,都受了不少闲言碎语,好在儿子争气,这左邻右舍的,大家都挺尊敬她。 所以这日大家的丫鬟如此待她,她受得理所当然,将来他的儿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样的大造化,她太过怯懦,便是丢儿子的脸了。 环禀明来意,站在顾翰的门外喊了喊,顾夫人虽他在修炼,可是环知道的,受了那样中的伤,怎么也要养一养的,否则运气起来,伤口不得哗啦啦的直流血。 她们家姐到了那几日子,都是不练功的。 动作稍微大点,月事带都挡不住会血流成河。 环便是装着胆子,喊了顾翰几声:“顾翰少爷,顾翰少爷……” 顾翰在门内答应了。 环这才将拿药过来的事儿的,顾翰这才让他进去。 屋子里漆黑,没点灯。 环想可能是顾翰怕自己母亲见到他这副模样吓到,实际上顾翰这屋子连灯座都没有,家里情况不好,他自己都不点灯的,从族中领取的份例,都用在母亲那边儿了。 他母亲身体不好,一夜要醒几次,顾翰怕母亲摔倒,便是要她夜里不要熄灯,为了节省灯油蜡烛,自己便是从不点灯。 环将还丹盒子递给顾翰。 顾翰一听是顾解舞给他的疗伤药,摸着黑拿过来,打开闻了闻,问:“内服还是外敷?” 环:“姐直接吃,一晚上准保见效。” 顾翰觉得味儿不错,至少闻起来是这样,他一口吃了下去,心想顾解舞还不算没良心,又觉得顾解舞给的药,绝对好,谁叫她是大姐。 一口吃下去这才:“味道不错,这药叫什么名字,明我自己去找些来吃!” 他觉得,一颗药肯定作用不大,其实他伤的挺狠的,多吃几次准没错。 环也不知道还丹是个什么玩意儿,只:“姐这叫——还丹!” 顾翰啊的一下,几乎厥倒,他一口吃了一万两金子! 重要的是,他还没看清那还丹长什么样儿!(未完待续。) 011 名师高徒 清晨,雾气岚岚。 豫州鹿邑城中,顾府,紫竹林中。 一具纤细如柳的身体,游走如龙,这个人正是顾解舞。 寒玉功修炼,便是一日练内,一日练外。 昨她练的是内功,今练的便是招式。 只见一招招之间,顾解舞已然没了之前的肃杀戾气,有的只是属于女儿家的柔和,每一招看起来都不似从前那般狠辣,可是细看之下便能知道,她的每一招都比从前更加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的多余动作。 旁边,却长兄顾深在讲解:“地间充满着着无穷无尽的强大灵气,这些灵气我们看不到,却真实存在。 术者修练的第一步,就是要把地间无形无相,却无处不在的灵气吸引到体内,淬炼身躯,打好修炼的基础。 只有肉身强健了,才能容纳更强的力量。” 顾解舞心中却是不大赞同,这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修炼法子,或者对于凡人武夫来,的确如此。 顾解舞根据从太上无上经上的记载,人只要修炼得当,灵魂将永垂不朽。 凡人转世,而术者转生。 转世,则是人的灵魂从地狱而过,去到来生。 转生,则是术者身躯被灭,或者是寿终,术者操控自己的灵魂,进入女人腹中胎儿的身体里,称之为转生。 转世,意味着前生记忆也随之消失,将成为一个独立的新个体。 而转生,是将自己的爱恨情仇一起带走,就好像顾解舞这样…… 按照这个世界的道理,她就是转生而来的…… 一瞬间的失神,顾深用一枚石子将她打倒。 顾解舞被中断了练习,她已经浑身被汗湿透了。 从前她对于练招式,都是能躲就躲的,这受她那个时代的武侠影响,觉得只要内力够身后,还怕毛线。 现在才知道,你就算有千百年的功力,不得法门,你也是实战不出来的。 比如,你遇上一个级别差不多的人,打成平手,而人家比你多练招式,则会在招式的成熟度和出招度上赢过你! 内外兼修,方能成事。 顾深以自己的修练为基础,详细的向顾解舞解释自己的修炼经验:“练外的修练方法没有捷径,只有一次次的练习,你自己的要我教,现在可别叫苦。 记住,身体随势走,同时控制呼吸,让地灵气慢慢的渗入体内。 咱们家寒玉功的武功招式虽然不怎么高明,却极为实用。用来吸引地灵气淬炼身体,最好不过。” 一旁的亭子里,顾翰蹲坐台阶上,光明正大的偷师,他听的也用心。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顾解舞的演练,同时把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去。 顾深心知顾翰赋惊人,所以他刚才来偷看,便是让他出来好好的听看。 刚才那子被他抓了现行,脸上也不知打哪儿弄的伤,结痂之后看起来跟乞丐似得,亏得他捡了自家妹妹闹了一个大红脸…… 顾深看向顾翰和顾解舞的眼神显得意味深长。 若是能如此,也不错。 可惜顾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妹妹的个性,顾翰这样的性子,只怕入不了她的眼。 顾深对顾翰生出了刻意培养的心情,便是让顾解舞去休息,叫来顾翰,与他对练。 顾翰是分家,虽然有藏经阁老头私下教习,可是到底是年少经验不够,最近又因为他突破了第四层,族学里边儿的人更加不敢和他练习了,万一不幸被他打伤,可不是谁都是顾大姐,能请来族长亲自救治。 顾深和顾翰同样是寒玉功第四层,他却是因为自幼有族长亲自教导,而对招式和心法的感悟不同,实战经验也更多,几招下去,顾翰已经露出败势。 顾深一拳打在空气里,出砰砰响声,仿佛打在实物上一样。 这是招式修练到一定境界才有的。 顾深故意避开顾翰的要害,只是打在了他的肩膀上,顾翰飞出三米多远,打断了一颗树这才停下来。 顾翰躺在地上咳咳的咳了几声。 顾深对顾翰不同,对于自己妹妹,顾深可下不狠手,怕她闹腾,可顾翰不同,打不死就没事儿,所以顾解舞看他们练习,也是觉得受益匪浅。 特别是看见顾翰被哥哥狠揍,回想起几胸口的疼痛感,怨气逐渐消散。 见顾翰摔了狗吃屎,她没好心的笑了起来。 顾深只是看了一眼,眼神再次回到顾翰身上之处他的问题:“你吸纳的地灵气不多,加之身体没长成,力量不够,但却深得了招式的精髓,那就是拳意。 力量不够,可以靠时间来积累,但意境这种东西,只能用心领悟,死练是没有用的!” 顾深眼中露出一抹赞赏的神色,他的修为自然是比顾翰高深一些。 一眼就能看出顾翰的虚实。 以顾翰的这种层次,能打出这种招式,实在极为罕见。 两人虽不是亲生兄弟,看到顾翰有这种悟性,顾深也真心的替他高兴。 顾翰受到了鼓舞,没去看顾解舞那边,只是起身一招招的打出,越的得心应手。 每一招打出去,都是啪的一声。 那是内力贯穿空气出的声音。 同样的招式,经过顾深的言传身教,顾翰再次使出来时,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觉。两条手臂灵活若同灵蛇,轨迹灵活、令人极难防御。 顾翰一遍又一遍的将寒玉功的招式使开,他已经不知道练了多久。额头上早就是汗珠密珠,后心更是被汗湿透,犹然不觉。 人的体力毕竟有限,顾翰好几次感到筋疲力尽,就要倒在地上,趴下,但却被他咬牙坚持了过来。 顾深明明是顾解舞请来教自己的,却是被顾翰抢了去。 而且看着他们两个,顾解舞有一种名师高徒的感觉,不忍打断。 唉,顾解舞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赋很差。 术者一途,讲究的是一个磨炼,每经一道磨炼,修为必然精进一层。 名师和高徒似乎都忘记了时间,只听见“咕咕!”的一声,顾解舞才惊觉,已经是下午了。(未完待续。) 012 进阶 顾翰将全部心神集中到招式和灵气上,忘却的不止是身上的疲劳、酸痛,连饥饿都忘掉了。 顾解舞实在是检出不住了,问哥哥:“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 顾深尴尬的一笑,让顾翰停下来,三个人一同离开了紫竹院去饭堂。 话这还是顾解舞第一次来到族中饭堂,平日里她都不是和父母一起吃饭就是自己在房里吃,饭堂是族学的地方,谁都能来吃饭,一二十四时不间断。 顾翰走进去,熟稔的感觉仿佛他来这里似得。 很快顾解舞明白了为什么,因为他们家都不开火的,直接从这里那饭菜回去吃。 顾解舞不大知道顾翰的家庭情况,从前总是讥笑,这一次却没有。 顾翰倒是不习惯了,整理着食盒,盖好盖子,准备拿回去给母亲。 :“你想笑你就笑吧!” 顾解舞觉得自己从前是多没良心才能笑得出来,不好意思的:“没想到你还挺孝顺的!” 顾翰举手对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见顾解舞了句除了“放他走”之外的唯一句好话。 饭毕,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深其实很想问一问妹妹对于自己将来有什么想法没有,但是回头一看自己妹妹还比自己低上一个头,便是不想再了。 她还不是吗? 半年之后,顾深便是要以鹿邑城城主之子的身份去参加机宗的选拔。 无论是否能选上,总之将来能够和妹妹相处的时间都是不多了。 她将来是否会去机宗,还是未知数。 机宗虽然是鹿邑城顾家所效忠的宗门,可并不代表鹿邑城出身的孩子就能在选拔中获得特权,甚至还会因为一些原因落选。 例如他们的父亲顾涉,以他年少时候的资,是可以进入内门的,起码不会被分去外门中。 那时候顾解舞他们的祖父还在,鹿邑城每年上贡给机宗的灵石、魔晶、灵草等等不计其数,可惜只是因为上几代中无人在机宗内,内门弟子的名额又满了,只能屈就顾涉去外门之中学习。 然而这对于鹿邑城顾家来,无异于奇耻大辱,那时候几乎要演变成鹿邑城对机宗的叛变。 实际上对于顾家来,根本算不上叛变,只是维护自己的权益而已。 直到机宗下嫁撮合了顾涉和柳如是的婚姻,又削减了鹿邑城对机宗的进贡,这才得以平息。 转眼又是十五年,顾深也到了要去机宗参选的年纪。 顾深年纪虽,但是只有被父亲教导,有些事情他虽然不明白,却是懂得。 当年顾涉被分到外门,除了有名额上的原因之外,不排除还有其他家族故意使绊子的嫌疑,毕竟鹿邑城摆在那里,就像是一块可口的肥肉。 而且这块肉还没有适当的力量来保护。 顾氏家族虽有他,还有顾解舞和顾翰,可她们这一代里边儿就只有他们三个能拿得出手,其他人都是…… 不提也罢。 加上顾氏家族人口众多,近年来越的力不从心了。 每一年去后山狩猎,都会死上不少人。 这样的情况,很难不然别人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他虽然很希望妹妹能够平安快乐,但是没有力量保护的家族和女人,一般都不会有太好的结局。 顾深欲言又止好几次。 顾解舞看了出来,问道:“哥哥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深点头,将自己的忧虑了出来,且:“如果可以,哥哥也是希望你和顾翰能去机宗参加内门弟子选拔的。” 顾解舞上一世是拒绝的,因为一旦嫁入宗门,你的姓氏和你的过往都不再有意义,能够证明自己的只有修炼和力量而已。 越是强大,得到的便越多。 那就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和梦想前进的地方。 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上一世拒绝了。 而这一次,她点了点头,:“我是自然要去的,哥哥你不也要去,若是哥哥被淘汰了,我会成为顾氏的根基,重新在机宗崭露头角,让人不敢轻看,这样就不会有人敢对咱们家妄想了。” 顾深艰难的笑了笑,自己以为真无邪的妹妹,什么时候现了那么多的秘密。 实则顾解舞只是想要提醒顾深,现在他们家很危险而已,哪里知道,其实他们想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可却是同一个问题。 家族的陨落,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顾解舞死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和哥哥分开之后,她回到房间,开始了自己的练习,这一晚她先让环准备了水,等她修炼完,又是要亮了,她用冰冷的水洗干净了身体。 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力量的提升,隐约觉得,过几日,她也能突破第四层的进阶了。 时间都花费在了联系上,突破第四层,感觉上非常简单,某的晚上她按照日常的修炼惊醒太上无上经的修炼,突然一道门被打开了,她自然而然的走了进去。 等结束九十九周的运气修行,她已经现自己处在寒玉功第四层了。 现在的她,已经非他日可比。 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么的强,于是让环去找顾翰,约他在紫竹林见面。 进入寒玉功第四层,她越觉得身轻如燕,步履轻快,而且意识清明,耳聪目明。 看向四周,感觉上周围都被放大了似得,自己能够感知到每一个细节,甚至能感觉到紫竹林的鸟窝里面,一只鸟正在破壳而出。 这样的感觉很是奇妙。 同时,她也感觉到手上的纳戒有些奇妙,里面一些奇异的气息飘散出来。 别人的纳戒除非是炼器师找出了法门,否则都不可能进入,那是用灵魂标记过的东西。 顾解舞想要尝试一下进入纳戒,身后却是一道劲风袭来。 顾翰的寒玉功招式越的凌厉狠辣,他已然感知到了顾解舞进入了第四层,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一较高下。 顾解舞闪身躲起来过,心动如流水,只是让顾翰感觉到一阵冷意,她已然站在了远处,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外。(未完待续。) 013 柳如是 烈火熊熊,从藏经阁开始。 将整个顾家置于红色之中。 顾解舞看见自己的父母被人刃杀鱼刀下,他们都是术者,却像是平民一样被随意宰杀,而她就在一旁,无力阻止,只能看着大家一个个倒下。 “娘!”顾解舞双目赤红,猛然从地上坐起,额头冷汗如浆,她呼吸急促,久久才平息下来。 “姐,你醒了,”耳边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脆生生,如夜莺。 顾解舞回过头时,看到一个穿着银色毛皮袄的少女,规规矩矩的站在身边,不是环又是谁。 顾家家风严谨,虽然上下都十分宠爱顾解舞,但是除了物质上的满足,很在意培养下一代的独立自主性,所以大多数的少爷姐们从就是自己处理生活上的琐事。 顾解舞身为宗族长的女儿,也只有一个丫鬟环。 穷样儿富养女,顾深可是会走路之后,丫鬟婆子厮一个都没留下。 这也是为了他们将来能够顺利的适应宗门生活。 无论是哪个门派的内门弟子,初入门的时候都是要帮着是师兄师姐们或是师父清扫庭院打扫房间。 话句话,就算是现在的机宗宗主断水流,当年也曾是扫地的童子。 顾解舞从梦魇中醒来,只觉得时光太匆匆,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场梦。 她死了重生,带着前世的记忆,然后意外得到了上古宗门逍遥门的传承,修习太上无上经,武功一日千里。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的寒玉功已经达到了第五层,且近期就有过第六层的趋势。 顾解舞没敢让家里人知道,否则还不知道引出什么样的风雨。 前一世,她就是不懂的韬光养晦,会点花拳绣腿便是在鹿邑城中称王称霸,或者在鹿邑城,她绝对是一等一的才,但是放眼豫州,放眼九州,那就未必了。 她这样的资,应该各大宗门内门之中一抓一大把。 这一次她是笃定自己要扮猪吃老虎,所以对于自己到底到了什么程度,顾解舞刻意隐瞒之下,并无多少人知晓,和顾翰平时对练,也只是闪躲为多,甚少出手,这让顾翰很是恼火,觉得她看不起自己。 顾解舞不屑于解释,便是让顾翰越的想要和她一较高下。 在顾翰的心中,顾解舞的功法绝对不逊色于他,不知为何,他总是这样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从未能够在比斗中碰到顾解舞,她总是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让他抓不到。 若是两人旗鼓相当,不该是这样的。 顾翰心里有了底,便是越的想要知道顾解舞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之前他已然过了她,如果她现在已经在她之上,那么她是拥有多么可怕的赋,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反他。 要知道修行一途,并非刻苦便是能够一日千里,更多的是需要赋。 顾解舞之前的赋不逊色于他,他懂。 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越前者,这样的赋,已经不是才的级别了。 而是妖魔了。 顾解舞不大知道顾翰的心中想法,只是一****按部就班的,依照自己设定的修炼方式进行着。 感受到日益精进功法,她便是越的能够睡得安稳。 像这一日一般梦魇,已经很少了。 顾解舞问环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环:“夫人,等姐醒过来,让您去夫人房里一趟。” 少女低下头,轻声道。 也难怪柳如是要这般嘱咐,最近顾解舞不是修炼中就是在睡觉,鲜少出门,就连给父母请安这一从前她当做偷懒方式的面子功夫也很少做。 所以柳如是这才让环这手,她醒来让她先过去,免得到时候她又痴迷的练功去了。 从前柳如是是担心她不够勤奋,现在却是觉得她有些走火入魔了,除了练功,几乎都不出门的。 吃喝拉撒睡基本上都在自己房里解决,若不是还有环照顾着,她估计连饭都懒得吃。 反正修炼的时候饿得忙,三五吃一顿也不是不可以。 且家中还有辟谷丹备着,就怕她把辟谷丹当成军粮来吃。 鹿邑城中,过了深秋,气便越来越冷。 顾解舞起身自己穿戴一副,将头拢在身后,对环:“知道了,你把早饭端上来,我吃完就过去。” “是,姐。” 环越的乖巧。 最近姐不爱和她玩笑,环越的觉得自己在姐面前没什么地位,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岌岌可危,所以更加认真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环离去后,顾解舞脑中想起了许多‘前世’的画面。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比起父亲,太过清冷,更像是师长,不像慈母。 亦或是因为机宗的经历,让她变得如此。 这样的点名要见顾解舞,很少。 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解舞从自己的院子来到母亲的院落。 柳如是的院子十分清雅,甚至是又是寥落。 顾解舞上一世曾经想过,母亲和父亲是那么的相敬如宾,他们之间真的有爱情吗? 这一世顾解舞想通了,若是母亲不愿意,又怎么会呆在这的鹿邑城,大可离开便是。 她是机宗的弟子,就算是悔婚,顾家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只是每每看见父母那样生疏的样子,她总是不禁的怀疑,他们正的是夫妻。 柳如是按照等级来分,应该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中第四位的绿色尊者,也曾经受到太神宫的肯定。 只是她为什么会“下嫁”给只有蓝色尊者称号的父亲,她并不明白。 这也是一直困惑顾解舞的地方。 柳如是人如其名,给人一种淡淡的烟雾的感觉。 纵然生下了一双儿女,也不见岁月在她的身上脸上流下痕迹。 柳如是见到女儿,轻声问道:“听你哥哥,你想要去报名参加机宗内门弟子的选拔?” 顾解舞点点头,不去白不去,要想瓦解敌人,没有什么比去了解他们更直观的办法了。(未完待续。) 014 白云城主 柳如是露出不赞同的态度。 她似乎是陷入什么久远的回忆之中:“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哥哥我是阻止不了的,怎么你也想去那个地方。” 顾解舞确信母亲所,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那里到底是养育了母亲的地方,她怎么这么? 且母亲看起来似乎知道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只是顾解舞想要去机宗,那是决定了的事,事关将来,顾解舞不会让步。 只是道:“女儿是生的术者,术者总是需要投向宗门的,如此在家族之中,将来随便嫁给什么人,女儿觉得有些不甘。” 柳如是见不动女儿,她态度坚决,便又是道:“白云城叶家的宗家长子,叶孤城你还记得吗?” 顾解舞当然记得,而且印象深刻,谁让他是古龙笔下的风流剑客,而且还恰好就是白云城的城主。 时候第一次见到那一身白衣,流着鼻涕,朝着她痴痴的笑的破孩儿叶孤城的时候,她真的很有穿回去问一句古龙大大。 您的人设真的是这样的吗? 请还我那个会:我就是剑,剑即是我的冰冷少年! 这一个叶孤城,那也是白云城的一朵奇葩,想来他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比双胞胎弟弟叶孤星早了那么一分钟出身。 倒霉催的叶孤星也出身在了长子继承制度的城主家庭。 比起叶孤城,顾解舞觉得叶孤星比叶孤城更具有一代才美男的气质。 至少他不会看着顾解舞痴痴的傻笑。 叶孤星从就是中二病癌症患者,无药可治,一到晚绷着脸,像是谁都欠他钱的样子,偏偏就是这副鬼样子,不知迷倒了多少顾家的女孩。 他们时候唯一的一次见面,源于两家人都是附属于机宗门下的家族。 那一次是顾解舞他爹四十大寿,白云城主一家来鹿邑城做客。 那时候…… 两家人都有做亲家的觉悟,可能叶孤城早就听了这事儿,所以对着有可能是自己未来媳妇的顾解舞痴痴的傻笑。 然后掏出了身上纯金打造的鸟…… 别想歪,是真的会飞的那种鸟,当做礼物送给顾解舞。 那时候的顾解舞多么的傲娇,直接往上扔了,问叶孤城:“你的鸟又不会飞,真没意思!” 顾深和叶孤星两个在旁边默默旁观,当做没看见。 实际上顾解舞想过,上辈子。 若是注定要嫁给别的城主家里,那么她想要选择叶孤星这样长相英俊气质高雅实则的少年,无论是宗家还是分家。 可是…… 当她无意间看见叶孤星想要把叶孤城推进水井里边儿的时候,她改变了这个计划。 并且出言阻止了叶孤星,故意支开了傻乎乎的叶孤城,对叶孤星道:“你可别再我们家闹事儿!” 这是顾解舞第一次和叶孤星话,可叶孤星只是翻了一下白眼然后离开了,并不觉得他刚才的举动有多么的可怕! 现在想起来,顾解舞只觉得毛骨悚然。 叶孤城那子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简直是奇迹。 只是现在母亲起她,莫非…… 顾解舞摇头:“不记得了!” 绝对不要嫁给叶孤城那样的傻逼,除非她变成了傻逼。 柳如是只以为女儿是害羞了,却是:“叶家与我们家也是门当户对,且孤城对你从就喜欢,你嫁去他们家,不会吃亏的,更会一世安稳。” 顾解舞脑袋上嘀了一滴汗。 额的个神,谁要一世安稳了,那是妈妈你没见过叶孤星。 按照任何套路,叶孤星都是注定要取代叶孤城,成为白云城主的,她嫁给叶孤城,那就是去当炮灰的…… 而且记得前世,没有叶孤城想要娶她这一回事,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顾解舞不知道的是,在她重生之后,没有对顾翰加以严惩,这样“慈悲”的举动深深的打动了叶孤城。 单蠢生物叶孤城便是开始对顾解舞朝思暮想,回忆起顾解舞时候可爱的模样,再听人去她现在风华绝代的模样。 叶孤城觉得自己爱上了顾解舞。 没错,叶孤城爱上了自己想象中的顾解舞。 柳如是这又道:“过几日,白云城主会路过咱们鹿邑城,相信孤城那孩子也回来,到时候你可得好生招待他们!” 顾解舞真的好想假装晕倒,这拉郎配也忒快了。 柳如是不再起不准她去机宗的事情,彼时顾解舞却是想起了前世。 她似乎只是知道母亲被杀了,至于到底死于谁的手,怎么死的,她一概不知。 只是母亲既然是机宗的外门弟子,机宗内有门规,严禁弟子相互残杀,若是有弟子违反宗门法纪,也必须由戒律堂处置。 就是母亲在灭门之夜可能根本没死,而是被带回了机宗…… 可是母亲为什么不来救她和哥哥? 是不能? 还是没这个打算! 而且母亲为什么反对她去机宗。 这世上的父母,没有不希望儿女有出息的,现在这情况看起来很乱。 白云城主造访鹿邑城的事情很快传开了,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出去的道消息,都白云城主是来提亲的。 至于对象是谁,能够匹配白云城主宗家长子身份的女孩子,想来整个顾家,也就那一个。 不是顾解舞还能有谁! 一听这个消息,顾翰差点儿被馒头给噎死。 他虽然没见过白云城主的儿子,但据……那是个草包。 以顾解舞的个性,能看上他才怪了,倒是听他的双胞胎弟弟叶孤星很牛逼。 顾翰来到顾解舞的院子找她,问她是不是要嫁给白云城主的儿子。 不要惊慌,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直接。 顾解舞放下手中的弯月匕,将它藏进梳妆台的下面,顾翰已经不请自进,进了顾解舞的闺房。 自从上次顾翰偷袭顾解舞不成之后,便是没了男女之间的自觉,总是直接的进顾解舞的房间。 顾解舞没觉得有什么,大家都还…… 主要是顾解舞用一副阿姨的心态对待顾翰,所以……(未完待续。) 015 叶孤城 叶孤星 环觉得多有不妥,今日传出了姐要嫁人的消息,心想顾翰少爷一定回来,果不其然。 只是姐你这一副无所谓真心无所谓的态度到底是要闹哪样,您拒绝白云城的少爷,也不见得多喜欢顾翰少爷,可您这暧昧的态度…… 难道姐您想脚踏几条船? 环觉得自己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顾解舞见环一脸八卦的样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先暂时不做理会,让环先下去,只留自己和顾翰在房间里。 顾翰大咧咧的问:“你真要嫁给白云城主家的长子——那个草包!” 最后四个字的特别重点。 顾解舞不想和他话,只想呵呵。 反问:“你觉得?” 顾翰咧嘴道:“我觉得你应该没瞎。” 顾解舞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她已经十四岁了,姣好的面容免不了许多的狂蜂浪蝶。 彼时她很自恋的哀伤了一下,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顾解舞解释:“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件事,鹿邑城和白云城联姻固然是好事,可是我就算不愿意又能如何,听是那子求他父亲来提亲的。” 白云城好歹也是不逊色于顾家的家族,因此并没有自家拿家伙上阵,而是先行试探了几番,觉得顾家也有这个意思,这消息才不胫而走的。 否则白云城那边多没面子。 顾解舞将前因后果给顾翰听,谁叫她这么大人了竟然还有一个半个可以一起八卦的闺蜜,起来她做人真是挺失败的。 怪阿姨顾解舞把少年正太顾翰当成了闺蜜…… 大写的囧。 顾解舞你心是有多大,才能把一个中二期暗恋你的人当成友达。 顾翰知晓,只是闷闷的不话,对于顾解舞的婚事,他实在是没什么立场任何一句话。 而且女孩子被当做联姻的工具嫁去别的城主家,那是常有的事情。 若是族长和夫人决定了这么做,他的反对声音屁都不是。 而且,他有什么资格反对。 不过看顾解舞不怎么喜欢白云城家的叶家少爷,他心里好过了不少。 就怕看见她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不日,白云城主莅临鹿邑城,鹿邑城主顾涉在城门之外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柳如是希望顾解舞能跟她一起去迎接叶家族长和叶孤城,而顾解舞起床就直接练功了,让环守在门外转告柳如是,她就不去了。 柳如是没办法,总不能进去打断她练功,练功时候被人打搅,这事儿可大可。 城门外,顾涉和柳如是盛装迎接白云城主一家。 白云城主今年四十出头,但是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多的模样,一对双胞胎少年约莫十五岁的样子,分别站在他的身侧。 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也是差不多,看起来别多么的喜人了。 兄弟两个都遗传了父亲的儒雅气质。 只是叶孤城比起叶孤星,看起来更加温和一些,而叶孤星,一看就知道是个性格冷漠的人。 明明和叶孤城有着同一张脸,可是无论怎么看,都没叶孤城那份淡然和蔼的气质。 只是对于术者来,叶孤星这样的人更加适合术者的身份,叶孤城看起来显得太过于柔软,并不适合做宗家。 顾涉心中想起白云城主提起的婚事,心里面开始踌躇,她的女儿似乎并不适合叶孤城,倒是叶孤星…… 可惜他是分家。 柳如是却是对着叶孤城越的和蔼,大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架势。 叶孤城上前拜会顾涉夫妇,以世伯,伯母称呼。 在他们身后的人群里寻了一下,倒是看见了几个清丽少女,不过都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 叶孤城也不害臊,直接问:“怎么不见解舞妹妹。” 时候大人们便是这么介绍,现在便还是这么称呼。 顾涉和柳如是尴尬的一笑。 后面别人瞧不见的地方,叶孤星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 于他而言,顾解舞就像是时候唯一看穿他真面目的人…… 他很好奇,这样一个女孩子,长成什么样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和她过过招,据她可是顾家赋最高的人。 顾翰站在迎接队伍中的一角里,观望了一下叶孤城,立即知道了,顾解舞是不会喜欢这样的**草包的。 转眼便是又看见了叶孤星,听他比他哥厉害多了。 只是想要娶他们家的大姐,得问问他顾翰这身功夫才是。 顾翰上前几步,用挑衅的眼神看向叶孤星。 叶孤星顺着眼神看了过来。 大人们寒暄着,两个孩子已经约定下了,早晚找机会打一场。 顾解舞故意避而不见,连着三日,都没再白云城主一家的面前露面,这让顾涉夫妇很是尴尬。 这一日,顾解舞不见亮的就感觉身边有一道视线盯着她看。 她偷偷的摸出枕头下的弯月匕,拿在手心,转身看去。 只见母亲站在房中,见她醒来,便:“今无论如何,都要去拜见一下白云城主。” 顾解舞苦着脸,柳如是亦是看见了匕,只觉得那匕锋利无比,带着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只是夫君素来宠爱女儿,只以为是丈夫给女儿的,便是不再多问。 顾解舞被母亲拉着来到了大厅,彼时顾涉正在招待白云城主一家。 白云城主爱好品茗,这几日因为顾解舞故意不见,双方的脸上都不是很好看。 婚事不成仁义在,所以顾涉当做赔礼,找了些好茶来招待白云城主。 顾解舞一进来,就听见叶孤城恶心死人的甜腻腻的叫声:“解舞妹妹!” 今日顾解舞只穿着一件粉色纱衣,衬得瓷白的肌肤越的透明,头上簪着一直云须桃花簪,耳朵上戴着巧可爱的珍珠耳环,俨然一副少女烂漫姿态。 顾解舞闷闷的一笑,算是回应。 她的出现,不止惊艳了叶孤城,就是叶孤星,也觉得她与众不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未完待续。) 016 进入纳戒 顾解舞上前拜见白云城主。 白云城主虽然对国顾解舞颇多不满,最主要的是,为人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下无双独一无二,若不是叶孤城执意要娶顾解舞,他是看不上顾解舞这个儿媳妇的。 这几****也是看出来了的,顾涉夫妇对这桩婚事倒是乐见其成,不愿意的是顾解舞。 想他白云城,虽不是机宗门下第一的城市,可比起鹿邑城,也是不遑多让,顾解舞一个分家孩子,若她不是顾深的嫡亲妹妹,他还真看不上。 眼见顾解舞不识抬举,他也就不勉强了,奈何儿子喜欢。 白云城主面上带笑,客气道:“世侄女多礼了。” 顾解舞无意的看向叶孤城,因为他笑得太明显了,就算暗恋她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她压力好大的。 跟着她感受到旁边另外一道火辣辣的目光,不是叶孤星还会是谁。 这让她不免想起了时候看见的事情,心想这么多年叶孤星都没再下黑手? 看样子白云城主还不知道他的儿子想要杀了他的长子,呵呵。 这一家人…… 顾翰在一旁,注意到叶孤星从刚才起,眼神就停在顾解舞身上没离开过,叶孤城就算了,当他阿猫阿狗,可叶孤星不行,顾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叶孤星,反正就是觉得,他不能随便看顾解舞。 叶孤星看着顾解舞,她已然长成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犹如风中摇曳的一束桃花,让人为之侧目,见者无不欢喜。 对于叶孤星而言,他的童年伴随着黑暗,在家族之中,他无足轻重,他是曾经多么渴望的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母亲因为生他难产而死。 明明生的是他们兄弟两个,而父亲却是固执的认为若是没有他,母亲只生下了叶孤城,可能就不会死。 叶孤星,煞孤星。 白云城的一切都是属于叶孤城的,而他明明是和叶孤城同父同母,只因为晚生了一点点,便是成为了分家,这一切,让他怎么甘心。 而且,凭什么,叶孤城想要迎娶鹿邑城主家的女儿,就能够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提亲,而他喜欢谁,将来想要娶谁,对于父亲而言,是无所谓的。 叶孤星心里极度的不平衡,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顾解舞…… 他曾经想要拿了叶孤城的命,心想只要叶孤城死了,属于他的一切都将会是自己的。 那一幕,被顾解舞看在了眼里。 他吓得缩回了手。 他以为,顾解舞会去告诉父亲,至少会告诉她的父亲,然而没有…… 叶孤星很是难得的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开口话:“顾姐多年未见,可还记得在下。” 叶孤星翩翩有礼,姿态淡然,仿佛被顾解舞目睹要弑兄的人,并不是他。 叶孤城觉得很奇怪,一向内敛的二弟,怎么好端端的和顾解舞起话来。 莫非,他和自己存了同样的心思。 只听见顾解舞:“当然记得,叶孤星嘛!白云城的二少爷!” 语气平凡无奇。 叶孤星嘴角一弯,这是他多年来,能够笑出的最大弧度。 让他开心的并不是顾解舞还记得他,他想没有人会忘记一个想要谋杀自己兄长的人,他高兴的是叶孤城不爽了。 他就看不惯叶孤城什么都以为他自己下第一,拥有一切的样子。 瞧,顾解舞不就是十分的不给他面子。 堂堂白云城少主,竟然跟一条狗似得,耷拉着舌头等着顾解舞示意,真是丢人。 顾翰在旁看见,只觉得心里愤愤不平,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里面涌现,上前一步道:“大姐最近很闲嘛!今还有空出来见客人,下一次比斗的时候再输,可就丢人了啊!” 顾解舞不明所以,只是今日并不是她想要出来见人,而且她还觉得见这些人还耽搁她练功了。 她一脸不屑的朝向顾翰:“你不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话看起来是在骂顾翰,实则顾解舞是在帮他,这样的场合,别顾翰了,就是她也不是能够随便插嘴的。 在场的可都是城主级别的人物…… 万一回头顾涉要是觉得顾翰在客人面前失了身份,那么他可不是挨训那么简单了。 很可能会被去后山捡铁羽狮鹫的鸟蛋,咯咯。 顾翰本身对顾解舞的好意没领会到,但是紧接着就看见了顾深投过来示意他闭嘴的眼神,饶是肚子里一肚子的不愿意,还是收回了嘴里藏着的话。 顾解舞转身立在了父亲的身后,安静的站着。 本以为今会是这么清净的过去,吃完午饭下午不定还能回去再练会儿内功。 站在角落里无所事事,顾解舞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上的纳戒之上。 前几日,她莫名其妙的想要进入纳戒一探究竟,竟然现这纳戒的门对她竟然不是全部的拒绝,每每她站在门口,便是将开未开的样子。 她可是窥见了里面的无数灵丹妙宝,只是奈何一直只能在门口徘徊,始终找不到进去的法门。 她想,这或许是因为她丹田中那颗鸽子蛋的原因。 这纳戒或许是将她错认成了水歌灵,但她本非水歌灵,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看得见见不去的尴尬场面。 所以每日她都会试上几次,看自己能不能进去。 这一日百无聊赖,不曾想竟然是进去了。 在大殿内站着,四周都是人,她一个人的神识居然是独自去了纳戒内部。 纳戒之中她可是肖想了好久的,里面的奇珍异宝大多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的,她像个乡巴佬一样,一样一样的细看着。 当年水歌灵功力被废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纳戒之内,所以这里的东西,大多是逍遥门灭门之前收藏的。 作为和太神宫比肩的门派,拥有的东西自然不差,且水歌灵还是作为掌门继承人来培养的,她所拥有的东西,不敢称下绝无仅有,但大多数都是独一无二的。 且还有功法秘籍无数,灵丹宝药,以及灵草灵石,还有许多魔兽魔晶。(未完待续。) 017 天材地宝 顾解舞在纳戒被数量众多的才地宝震撼着,这里面的许多东西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比如那拳头大的魔晶到底属于什么样的魔兽? 什么叫做眼花缭乱,她现在就被眼花缭乱了。 实则也不能怪顾解舞无知,这些东西就是放眼九州大6,也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就是让豫州第一高手机宗宗主断水流来认,他也未必全都知道。 旁边的功法秘籍书本上,顾解舞看见了好多标记着级功法的书籍,这些书犹如路边贩卖的黄书一样,被高高的摞着。 噬魂腾蛇秘本、悲法性剑本、搜魂四象术、菩提蚀精宝录、黄铜玄月真诀、大日冥录、青野冥本、满月奇经、斩钢云鹄圣阵图、灵胥空蝉鬼功、如来龙凰魅经…… 随便一本,都是能够让九州抖三抖的级秘籍。 旁边是放置灵丹的地方,只见一个个玉瓶上面写着丹药名称,上面用术法封印着,若不是这样,只怕这里早就丹药灵气外泄,让人呼吸困难了。 都是些什么虎纹輝破丹、问道缎文丹、飞仙皇豹丹、巫魄血丹、秘传霆瘤丹、转日布烈丹、封焰晶泪丹、紫焰韵片丹、五灵神刚丹、吞噬丹、真元甲电丹…… 在顾解舞的记忆中,她知道的最上品的丹药便是还丹,但是比起这些来,想必是壤之别。 这些丹药看起来大多都用了魔兽魔晶炼制。 要知道,神光大6的炼丹师,分为九品,只有三品以上的炼丹师,才能够炼化魔兽魔晶,这也是为什么魔兽数万年来,一直受到人类屠杀的原因。 术者为了修行,为了长生,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顾解舞曾听,还有炼丹师为了提升自身修为,用术者来炼丹的。 只是太神宫一统神光九州之后,便渐渐杜绝了这些事情,所以才会成为传。 今日看见这些丹药,顾解舞觉得,那种传闻也不是不可能,连吞噬丹这种不属于正道的丹药都能够出现,想必千年之前,逍遥门和太神宫没少吸干别的门派的术者…… 当然,这些都是顾解舞的臆测。 顾解舞立即拿起一本来看,这些书好是好,可惜她都暂时还不能练,这些丹药也好,可惜她也不敢随便吃。 好似一个饥饿的人面对着一碗红烧肉,只能看不能吃。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催的。 顾解舞看着一屋子的灵宝,觉得有些不真实,这里的东西和功法随便拿出去一件,就足以轰动九州了。 她暂时能够用的上的,就只有堆在角落里的那些灵草了,灵草没有经过提纯,无毒的灵草大多都能直接服用,或者加点药引炖了就是。 只是那些灵草看起来很高级,但是在水歌灵的眼里,向来都是边角料,只是随意的丢弃在地上,连个放置的玉盒都没用。 其中有几味顾解舞认知,比如聚气草、引灵草、鸢尾花、火舌草、同心草等等。 饶是这些,也不是随处可见的,灵草大多长在险深山,旁边有看护的魔兽,其实魔兽们也不是看护,只是它们也知道那是好东西,便是从生长时就等着吃,等它们能吃了,便是一口吃掉,若是人能够现这些并且获得,是非常感谢艰难的。 在顾家,有数量众多的,每个月定时上山采药的人,他们大多几十个人一起出动,收获好的时候便是能够找到几十株灵草,人均分下来,一个人能够得到一株,便是十分划算了。 可见这些灵草的稀罕程度。 但在宗门之内,有专门的灵草药田,种植这些灵草,所以会冒险上山采药的人除了散修术者外,只有各大城主家的族人。 只是纳戒之中堆放在地上的这些灵草怎么看都是品相一流,其中好多至少过五十年了,水歌灵看起来不像是会去采这些灵草的人,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这些都是水歌灵路过某地捡到的。 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态收在了纳戒里。 然而,这只是千年前逍遥门大弟子的纳戒之中而已,豫州到底是多么一个荒芜贫瘠的地方,才养出了她这么一个头长见识短的人来。 或许终有一她能够离开豫州,去其他地方见识见识。 话回来,神光大6非常宽阔,光是豫州,便是有将近有她前世祖国那么大,而且根据地理志记载,九州之中,豫州还算是不大不富饶的州。 传,九州是由某个上古巨神打破了落在地上造成的。 而人是感受地灵气孕育而生,而所有的魔兽们,则是巨神身上的虫子。 所以什么麒麟凤凰之类的,只是巨神身上的狮子。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顾解舞是抗拒的,这些知识简直就是侮辱她的智商,在她的眼里,世界是一个地球,月亮是一个月球,太阳是单独的一个个体,只是它们共同存在于银河系中,因此有了世界。 上辈子到死之前,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现在,她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崩塌了。 哪里有这么神奇的地方,仅仅就是一个豫州,就有上辈子大朝那么大,要知道,那个时候朝可是世界幅员辽阔的国家,世界属于属二的存在。 照这么计算,这个世界的地球,该是什么样子的…… 顾解舞对着这些神奇的东西感怀过去,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了。 只是为什么,水歌灵会选择她呢? 自从进藏经阁以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一旦空闲下来,她便会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结果。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运气爆棚的人,这一次,她感觉到了一种阴谋的气息。 只是若是这样,那也好,她和水歌灵的遗物相互利用,之后便是可以互不亏欠。 她还在纳戒中计划未来的修炼进度,她空守着这样的好地方,计划里顾深和顾翰是不能少的,只是她拿出这么些个好东西,总是要有一个理由的。 却是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她:“顾姐,顾姐?”(未完待续。) 018 比武(一) 顾解舞立即从纳戒中出来,看见了父母疑惑的眼神,和哥哥顾深提醒的示意。 在这种场合露出走神的状态,显得很丢人啊! 而且,刚才生了什么,仿佛决定了什么事,可是顾解舞一点都不知道。 白云城主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至少在顾解舞看来是的。 他抱拳拱手笑道:“如此,那便明日一赏世侄女的风姿了。” 顾解舞很想哎哟喂,到底生了毛线事情。 她只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顾翰,顾翰耸耸肩膀,示意等下。 原来,是叶孤星那个家伙引起的,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了,竟然提出要和顾解舞比斗。 顾涉碍于情面,没有反驳。 实际上和也是白云城主想要看一看顾解舞的资。 顾解舞倒是无所谓,只是顾翰起叶孤星的时候,脸上总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看起来和叶孤星非常非常的不对盘。 叶孤星虽然才十五岁,可端的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身穿一件石青色锦衣,衬得细腻的脸蛋如白雪,如果不是顾解舞练过太上无上经洗筋伐髓过,这皮肤未必比得上人家。 腰间绑着一根藏蓝色虎纹绅带,一头鸦青色的长,有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身材挺拔。 明明和叶孤城顶着同一张脸,却是气质非凡。 顾解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过了那么久,还对叶孤星的衣着打扮记得如此清晰。 不要死对那个死人有了什么感觉吧! 夭寿啦! 顾翰见顾解舞失神,驻足拦下她,心想问她一个明白,问她到底是怎么看叶孤城的。 他脸色微变,然后疑心地大声道:“你觉得叶孤城怎么样?” 至于叶孤星,他已经可以无视了,分家的子而已,城主定然不会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他。 只要叶孤城不死! 仿佛想通了什么,顾翰只觉得背心冒冷汗。 犹记得前几日和顾解舞聊,顾解舞让他别去招惹叶孤星,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解舞素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为此他开心了好几,觉得起码顾解舞是关心他的。 现在想来,顾解舞似乎是很了解叶孤星的为人。 顾解舞见他抽疯,只想着明日并不想和叶孤星动手,和人比武,就有暴露自己的危险。 而她,学的东西从来不是用来炫耀的。 好的扮猪吃虎。 顾解舞没有听见顾翰的质问,自言自语一般问顾翰:“不如明日你替我去和叶孤星比武吧!” 顾翰脸一红,他想歪了,这种帮忙的事情,而且这种环境下,顾解舞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是没把他当外人,只是顾翰始终觉得不太好。 他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别开头,看向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手上闲不住的扒拉一盆向阳花的叶子,支支吾吾:“这不太好吧!族长的是让你和叶孤星切磋,怎么……让我去……名不正言不顺的。” 顾解舞一心想着如何隐藏自己的实力,而且她真不想和人动手,这一世,她是想通了,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得要人挂彩,否则她怎么能够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呢! 他见顾翰言语支吾,似乎是不大愿意帮忙,便是诱惑到:“我新的了一株聚气草,如果你肯帮我收拾叶孤星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呀!” 顾翰一听,不乐意了,他帮她还要什么东西啊! 只是这聚气草的确是好东西,可是她为什么那么想要收拾叶孤星。 “唉,叶孤星和你什么仇什么怨,要我帮你收拾他?” 在顾翰看来,自己的战斗力是在顾解舞之上的,他要自己出手,就是存心想要收拾叶孤星的。 顾解舞随便编了一个谎话:“要是和上次跟你比武一样,不心被打伤,那得多疼啊!” 顾翰默默无语,她还记着呢! 于是乎他很干脆的答应了顾解舞明日帮忙的事情,当然聚气草是不能少的。 顾翰一看这品相,翠绿通体,带着异样的药香,而且根上还带着泥土,一看就是最近才采摘回来的。 心道族长家的闺女就是不一样。 拿着聚气草就在顾解舞门外的台阶上吃了起来,那样子就跟山羊吃草似得。 顾解舞看着有趣,随手又拿出一根偏的,像是逗弄猫咪一样逗弄顾翰。 这根就当是赠送的。 顾翰刚吃完一根,只觉得腹中一股气流上升,药效缓慢的滋养着他的经脉,只要晚上回去好生的运气调息一下,药效将会显现出来。 这两日练功,想必都会事半功倍的。 顾解舞拿着聚气草在他面前晃悠,明知道顾解舞是故意为之,他还是配合着,宛如一只贪吃的猫,扑了上去。 两个人,少男少女,正值青春懵懂的时候。 环在一旁看着,心道估计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顾翰少爷怎么可能追不上姐的脚步,可两个人就跟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追逐嬉戏…… 环觉得压力好大,夫人明明要她在姐面前多一些叶家少爷的好话,现在别替叶家少爷好话了。 要是被顾翰少也知道她的心思,估计她会先被顾翰少爷收拾掉。 环默默的走开,当做没看见。 其实她也不觉得姐有多看得上那个叶家少爷,倒是叶家的二少爷,看起来十分…… 想到此,环不禁脸红。 如果姐能够和叶家二少爷在一起,将来她就能跟着姐去白云城了。 只可惜,这些都只能想想。 夜晚,月如银盘悬在空,漫繁星如碎玉点缀。 鹿邑城外的山崖之颠,顾解舞坐在在草地之上,夜深人静,她不由的想起过去的许多事情来。 口中似乎有淡淡的苦涩在弥漫开来… 举起有些白皙的手掌,挡在眼前,目光透过手指缝隙,遥望着空上那轮巨大的银月。 “唉…”想起明日的比武,顾解舞轻叹了一口气,懒懒的抽回手掌,双手抱在膝盖上,眼神有些恍惚… “不久就要出去机宗了。”低低的自喃声,忽然毫无边际的从少女嘴中轻吐了出来。(未完待续。) 019 比武(二) 那一个仅有顾解舞自己知道的秘密,加起来已经守了三十年了。 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确切的。 她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顾解舞一直记得只看出来自一个名叫地球的蔚蓝星球,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种离奇事情,她也无法解释。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这块神奇的大6,顾解舞也是有了些模糊的了解… 大6名为神光大6,存在着人类、魔兽,记得曾经有一个法,在人参的附近,必定府生存着与人参药效成正比的凶兽。 因为有了魔兽这种东西的存在,人类衍生了出了术者。 神光大6,分辩强弱,取决于三种条件。 先,最重要的,当然是自身的实力,如果本身实力只有紫色尊者级别,那就算你修炼的是阶高级的稀世功法,那也难以战胜一名修炼黄阶功法的蓝色尊者。 其次,便是功法!同等级的强者,如果你的功法等级较之对方要高级许多,那么在比试之时,种种优势,一触既知。 最后一种,则是招式,统称为外功。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挥术者内力的技能,相当于前世武侠里的招式。 顾家的寒玉功,属于地级功法,其中包含了招式,但是玄黄两种秘籍是没有招式的,所有就有需要寻找合适的技巧招式的存在。 外功也有着等级之分,总的来,同样也是分为地玄黄四级。 神光大6的外功数不胜数,不过一般流传出来的大众招式,大多都只是黄级左右,想要获得更高深的外功,便必须加入宗派。 当然,一些依靠奇遇所得到前人遗留而下的功法,或者有着自己相配套的外功,像是寒玉功这样的功法自己衍变出来的外功,互相配合起来,威力要更强上一些。 依靠这三种条件,方才能判出究竟孰强孰弱,总的来,如果能够拥有等级偏高的功法和外功,日后的好处,不言而喻… 不过高级术者修炼功法常人很难得到,流传在普通阶层的功法,顶多只是黄阶功法,一些比较强大的家族或者中宗派,应该有玄阶的修炼之法。 比如顾解舞所在的家族,最为顶层的功法,便是寒玉功。 只是这样强大的功法,还是需要赋的。 成功与否的原因,赋占百分之九十九,努力只是百分之一。 所以寒玉功并没有设定要什么等级之上才能修炼,而是直接给所有人修炼,纵使如此,也是一百个孩子里边儿,能有十个学会的,那十个里边儿只有五个能够继续进阶。 而顾解舞和顾翰,则是万里挑一出来的。 地级之上,便是级了,不过这种高深功法,或许便只有那些然势力的宗门方才可能拥有…已经几百年未曾出现了。 从理论上来,常人想要获得高级功法,基本上是难如登,然而事无绝对,神光大6地域辽阔,据九州之外,甚至还有各种智商奇高的高级魔兽家族,更有那以诡异阴狠而著名的黑暗种族,类似于地狱的地方。 一夜不眠。 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射而进,细细碎碎的光斑,点缀着整洁的房间。 房间之中,顾解舞盘腿坐在木盆之中,双手交接,在浴桶里边修炼太上无上经。 一点点灰色的污垢,从她的皮肤深层渗透出来,溶于水中。 木盆之中,是用引灵草熬制成的青色水液,略微摇晃间,竟然还反射出点点异芒,颇为神奇。 顾解舞露在水面上的胸膛微微轻微着,呼吸间,极具节奏之感,随着修炼时间的延迟,木盆中的青色水液逐渐的散出淡淡的气流,气流略带青色,缓缓攀升,最后顺着她的的呼吸,钻进了体内。 气流入体,顾解舞那张稚嫩的脸,似乎也是在忽然之间,散出了犹如温玉般的光泽。 清水出芙蓉,大概就是这般模样。 似是察觉到了体内越来越充盈的灵气,顾解舞的脸上,扬上了浅浅的欣慰笑意。 尝到甜头,顾解舞并未就此罢手,双目依旧紧闭,指尖的手印,纹丝不动,沉神凝气,保持着最佳的修炼状态,继续贪婪的吸取着青色液体中的温和能量。 青色水液,沾染着少年的肌肤,一丝丝的顺着皮肤毛孔,溜进少年体内,温养着骨骼,洗刷着脉络… 在少年永无休止的索取之下,越来越多的气流从水盆中飘散了出来。 修炼,在忘寝废食的苦修中缓缓度过,窗户外射进的阳光,逐渐的转弱,炎热的温度,也是缓缓降低。 午时,顾解舞准确的停止了修炼。 她和叶孤星的比武,定在下午。 木盆之中,双目紧闭的顾解舞将最后一缕气流吸进了体内,睫毛微微眨动,片刻之后,漆黑的双眸,乍然睁开。 黑瞳之中,白芒照旧的闪过,不过此次却是略带上了点淡青色。 顾翰的声音准时从外面响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翰便是把顾解舞的院子当成了自己的家似得,随意进出。 只是今,顾翰显得有些焦急,他从门外破门而入,只以为顾解舞是不是放他的鸽子。 万没想到,顾解舞却是在洗澡。 青色的池水上,她白皙如雪的身体显得异样的充满诱惑。 顾翰和顾解舞的眼神四目相对。 顾解舞怒目相视,用内力将屏风之上的衣裳吸引过来,遮住自己的身体。 一片嫩黄色的薄纱落在了她的身上。 顾翰看得痴呆了,他从未见过女子的身体…… 刚才的目光,被她胸前斑驳的肉色伤痕给吸引了。 那是上次他打伤她之后留下的。 宛如在一块美玉之上,有了瑕疵。 莫名的,他有些心疼。 顾解舞见他盯着自己的心口看,怒喝道:“还不滚出去!” 顾翰自知理亏,连忙转身:“对不起。” 然后离开了顾解舞的房间。 顾解舞觉得自己可能对顾翰太过放松了,否则他也不会这么随意的进出自己的房间。 她也是没有自知,其实她和顾翰,实际上年纪相当。(未完待续。) 020 比武(三) 顾解舞知道一件事,就是刚才所生的事情,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当做什么都没有生过最好。 出门之后,顾解舞一派严肃的和顾翰一同离开,来到了比武场。 彼时,叶孤星已经等在了擂台之上。 在擂台旁边数十米远的地方,鹿邑城主顾涉和白云城主似乎在闲聊着什么。 看样子相谈甚欢,顾解舞并不想做一个打扰他们雅兴的人。 顾翰心中还存疑虑,并不是不想帮顾解舞,只是觉得此举会让白云城主一家下不来台。 顾解舞朝父亲过去,然后明了自己旧伤未愈,想要顾翰帮忙的想法。 顾涉若有所思的看向白云城主,女儿不想和人动手,他自然是能够理解的,再,他一直都不想女儿成为术者。 一是因为术者这一途,太过凶险,他只愿女儿安好,并不想她多做苦差。 另一方面则是最近听妻子起,她想要去机宗,他试想了一下,也和妻子保持同样的看法,光复鹿邑城,有顾深就够了,没必要让女儿也下水。 女儿不喜争斗,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但是临场换人这种事,也要白云城主点头才行。 昨日顾解舞已经答应了,今日却是想要换人,笑了是自己身体不舒服,往大了就是不尊重白云城主一家。 且这是孩子之间的比武,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是到底还是要看白云城主的意思的。 顾解舞得到父亲允准,亲自上前向白云城主赔礼道歉,彼时叶孤城叶孤星也过来了,因见她与白云城主谈话。 顾翰站在一侧,立于边上不语。 顾解舞诚恳道:“顾翰乃是我顾家这一代一等一的高手,且上一次家族比武,我也是他的手下败将,他觉得当得起是叶公子的对手。” 白云城主脸上虽是有些不高兴,但是人家不是死活不肯和这边的人教交手,只自己旧伤未愈,且顾翰看起来也的确根基不错的样子。 白云城主肯,旁边的叶孤星和叶孤城自然也是没有异议。 唯有叶孤城,觉得不能一睹女神风采,显得有些落寞。 又听闻她是身体不适,这就立马过来笑道:“不知道解舞妹妹那里不舒服了,不如让我们白云名医沈大夫为你诊治一下。” 几个人走到擂台边上,顾解舞是去送顾翰上台,叶孤城则是尾随着弟弟叶孤星,只是目光一直落在顾解舞的身上。 顾解舞让顾翰好好打,便是回头白了你叶孤城,对他的不喜毫不掩饰。 :“你废话真多,我们鹿邑城也有大夫。而且还是炼丹师的徒弟。” 神光大6上,能够和术者相扶持对立的,便只有炼丹师而已,且术者易得,炼丹师难得,放眼整个鹿邑城,也是找不出炼丹师来的,炼丹师只依附于强大宗门生存。 一般的炼丹师都曾是术者,只是到了某一个时期,突然领会了炼丹术,便是开始炼丹。 且炼丹师需要大量的资金和药材堆砌,简直就是顾解舞存在的世界的美术学生,只能用大把大把的金钱堆出来,没有捷径。 所以一些曾是炼丹师的丹童的童子出世之后,成为医者,也会比一般的大夫更受尊重。 因为他们往往见识得更多,知道的更多。 所谓知识就是力量。 顾解舞语气不好,叶孤城也似乎明白自己错了话,他们鹿邑城可不必白云城差,她不舒服,自然也有最好的大夫伺候,何须他来献殷勤。 叶孤星最看不惯哥哥这副模样,如果他的哥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那么他绝对不会心生不平。 可是看看叶孤星,一个懦弱的东西,竟然是将来领导白云城的人,他还要对这样的惟命是从俯听命,他心里何止是不甘心。 丢人丢到别人城里来了,叶孤星脸色喊难看。 顾翰也上台,摆好架势,准备和叶孤星对战。 顾翰最近勤于修炼,昨日又吃了顾解舞的聚气草,这两日正是功力浑厚状态极好的时候。 再叶孤星,他修习的是白云城家传剑术,越女剑法。 越女剑乃是上古一盲女所创,学习者先要适应黑暗,以听风辩位来确定目标位置,所以叶家的一个个都生了一副好耳朵。 纵然打斗的时候无法刺中目标,却也因为能够预判他人的攻击方式和行为以及度,所以属于极其难缠的一类对手。 像顾翰和叶孤星这种,都是还未拜入宗门,只属于最基本的术者级别,在赤橙黄露青蓝紫的排行中,连末梢都算不上,但是大路上不乏有未入流的术者打败尊者的存在。 只是那样的人大多数属于大宗门或是高人秘徒,像芸芸众生的凡夫俗子,是很少有的。 因为没等级之分,也甚少和家族之外的人交手,大多数的人都是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能力的,因为没有可比性。 所以白云城主是很期待自家儿子和顾解舞的交手的,这也可以看作是试探顾家的实力的举动。 然而顾解舞放弃了,换了更加优秀的顾翰。 见顾翰和自己的儿子在擂台上相互试探着,白云城主有些多想:这会不会是鹿邑城故意为之的,因为他们知道了自己试探他们的目的。 顾解舞走到观景台上,从高处看下去,将众人的动静都收入眼底,而且这里可以避开那个讨厌的唠叨鬼,叶孤城。 擂台之上,叶孤星持剑和顾翰对峙,顾翰手上具是冰霜,顾解舞就是站在高台之上,也能感觉到顾翰内力中所蕴含的寒气。 连叶孤星手上的剑,都隐隐被冻上了一层寒霜。 顾解舞汉寒玉功属于地级功法,还有自己专属的招式技巧,白云城叶家的越女剑虽然也是上古所创传下来的剑法。 但是顶了也只有玄级的份儿,和寒玉功想必,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越女剑所占的优势,则是寒玉功在凝水成冰之前都是空手白刃,比都讲究的一寸长一寸陷,顾翰无法近叶孤星的身,无法伤他,而且还要提防叶孤星神出鬼没的剑,这才是问题所在。(未完待续。) 021 胜负 寒意在空气中如一道道气流,似乎是有形之物,白云城主脸上一片沉寂。 这便是,鹿邑城顾家的寒玉功,少年竟是如斯厉害。 白云城主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白云城主已经感觉到了,顾翰绝非等闲之辈。 顾涉的心中也是有些震惊的,他也不过修习到寒玉功第七层而已,顾深比顾翰虚长一岁,却也不过是寒玉功第五层。 这顾翰,竟是有如此恐怖的赋,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顾深想的很简单,他并不惧怕分家的人赋过她而去。 而现在他只是关心擂台上的情况而已,顾翰将寒玉功练到第五层化功,擂台之上早就是冰霜一片,地上具是冰雪,行动之间带着一阵阵寒风和碎雪。 顾翰和叶孤星你来我往的在擂台上来去,只能偶尔看见两人的声音,若不是视力极好,估计根本看不见他们相互的试探和攻击。 两个人在台上打得难分难解。 白云城主脸色不大好看,只是因为在别人的地盘上,便是十分客气,隐忍着内心的些许不安,试探性的问顾涉:“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这少年是练到寒玉功第几层了?” 柳如是一听,却是看过来一眼,这白云城主毫不避嫌的问这个,倒是让她疑心了。 白云城主向来对机宗马是瞻,比狗还听话,莫非…… 柳如是那些不好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是回头去看顾翰,心中有些艳羡,这样好的赋,却是出生在分家,着实可惜了。 其实柳如是反对顾解舞去参加机宗的内门弟子选拔,不是不无道理,顾家虽然是机宗门下的老牌家族,可是自从第一代家主顾风之后,便是再无能人出世,机宗门内早有一些声音,认为他们的顾家占据鹿邑城这等好地方,着实可惜。 所以才会连顾涉都无法进入内门的事件生。 其实机宗门下家族的宗家长子,都是无需考核,就能进入内门的,算是对各个家族对机宗多年忠心的回馈。 而机宗却是拒绝了顾家,那是后柳如是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惜的是,她只是借一介孤儿,还是外门弟子,宗门要她嫁给顾涉,她不得不从。 从开始,她是把自己当做机宗的人的,可是后来儿子女儿相继出身,她不能…… 这里已经是她的家,她总要为自己的孩子盘算。 可是又能如何。 机宗树大根深,若不是顾念着千百年前是宗门宗主亲自将鹿邑城封给顾家的,顾氏恐怕早就被赶出鹿邑城了,这里会换上更加优秀的主人。 比如,现任机宗宗主断水流的家族。 据柳如是所知,断水流的家族也不过是在一个偏远的城池,可没有鹿邑城后山这种好地方,随时能够上山采灵药,猎魔兽。 这也是为什么机宗内那么多人眼红鹿邑城的原因。 从几代之前开始,机宗们便是有无意的开始打压顾氏家族,直到顾涉这一代,连机宗内门弟子都不是。 这件事可是在机宗门下所属的家族之间沦为了笑柄。 温水煮青蛙,早晚有一,顾家会被宗门彻底放弃的。 柳如是想要女儿嫁入白云城主家,便是想要将他们和顾家绑在一条船上。 只是可惜人算不如算。 白云城主,似乎另有打算。 柳如是恍惚没有听见白云城主的话,端起身旁的茶杯喝茶。 顾涉回头看了一眼妻子,笑道:“那孩子赋好,已经练到寒玉功的第五层了。” 白云城主又是笑道,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立在顾涉身后的顾深,问:“那令公子?” 顾涉不觉得有什么,便是直言不讳的回答:“儿愚笨,也才第五层。” 白云城主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到底不是宗家的孩子,城主太过纵容他们了!” 彼时,擂台之上,顾翰改变以往的战术,突然不再近身和叶孤星打,而是隔着数十米远,隔空将掌心内力打向叶孤星。 这些比起当日和顾解舞对战时候使出的内功,强上十倍也不止,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威力大减,可见地上一片片被掌风卷起的雪渣滓,就知道力道有多强了。 叶孤星只能放弃了大好的进攻机会,只能一味的闪躲。 而顾翰似乎是不知疲倦的一般,身体更像是一个无底洞,内力用之不尽,一掌连着一掌,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向叶孤星所在的方向。 这样凌乱的攻势下,总会有一掌或是一拳打中叶孤星的。 擂台之上,比武已经进行了过一刻钟,顾翰这才开张,叶孤星闪躲不及,被一掌余风打中,脚下不稳又是一下滑到,口中吐出鲜血数点,落在雪白的地上,尤其醒目。 术者比武,难舍难分之下一旦谁先露出弱势,便是胜负将定。 眼下叶孤星已经露出了败势,想要挽回就很难了。 顾解舞在上面看着,却是注意到白云城主和自己父亲那边,白云城主正在给父亲灌输什么宗家分家有别的理论。 她只觉得好笑,今日出战的叶孤星不也是分家…… 只是可能白云城主没有把叶孤星当成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只有叶孤城一个。 叶孤星被打得吐血,而白云城主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只是有些恼火的看着叶孤星的背影,脸上潮红,想来是觉得屈辱。 叶孤星一直被誉为白云城的第一才,可惜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父亲不喜欢的就是他的分。 如果他是才,那么叶孤城算什么? 纵然是一母同胞,白云城主还是觉得,只有叶孤城才是他的儿子。 擂台之上,斗得难舍难分,顾翰打红了眼睛停不下来,之间飞雪卷起一片片,只是现在上面都染了点点猩红。 叶孤星看起来伤的不轻。 顾涉想要叫停,但是叶孤星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得,一直苦苦支撑,现在白云城主都不开口,他也不好什么了。 叶孤星其实早就筋疲力尽,现在五脏内腑皆有损伤,自知今日就是死在擂台上,也不能认输。(未完待续。) 022 暴露 顾翰不知道其中原委,便是竭力的打出每一拳,眼见这一下,就是要让叶孤星下黄泉的。 众人皆是惊呼,眼看叶孤星就要丧命。 顾解舞没心思当好人,却也不想让白云城主太好过,谁让他和叶孤城都是那么讨人厌。 她从观景台上飞身而下,寒玉功中自带有基本的轻功,虽然不是什么高级功法,却也能让人身轻如燕的自由行动。 顾解舞堪堪落在台上,运气护身,将顾翰的一拳接住,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将力道卸去。 顾翰见是顾解舞,早就收回的想法,只是箭在弦上,哪里收得回来,好在顾解舞同样是修习寒玉功的,知道化解之法。 两人收回招式,站在台上。 顾解舞的声音立于冰雪之上,挡在叶孤星身前,对顾翰:“叫你比武可没叫你杀人,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顾翰从来不懂女孩子的想法,一味的强硬解释:“城主没叫停,我可不敢停手,而且他爹也没喊停。 不定巴不得他死在擂台上呢?” 最后这话,是顾翰突然想起脱口而出的。 叶孤星听了,眼神里面具是万物无踪,仿佛一个死人。 顾解舞都听不下去了,只:“少一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顾翰闷闷的不话,看见两位城主起身过来,不再准备动手。 万一真不心把叶孤星打死了,只怕自己少不了要受罚。 不定,还是白云城主那个老家伙故意为之,想要挑起鹿邑和白云城的纷争。 否则怎么解释顾解舞来救这个神憎鬼厌的家伙? 想通了之后,顾翰负手站在擂台上,等着他们到来。 是结束还是继续打? 不过他想更可能的是他自己被训斥一顿。 叶孤星不是倒在哪儿了吗? 可实际上,顾涉和白云城主的注意力都被顾解舞吸引了,此时顾解舞还不知道,她轻轻一跃,将叶孤星救下,已然暴露了自己想要隐藏实力这件事。 叶孤星和顾翰的战斗虽然算不上多么激烈,可是顾翰刚才爆出来的力量,可不简简单单的一个人就能阻止的。 纵然顾解舞懂得破解寒玉功的法门,可是以她的能力和身手,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化解顾翰的一击,且全身而退。 这只能明一件事,就是顾解舞的术者修为在顾翰之上,否则她不可能做到。 白云城主此时内心充满了震撼,顾翰那子的术者能力已经接近了紫色尊者初期,他自己的儿子他知道,叶孤星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是蓝色尊者中期,而叶孤星能够在他的手上抵挡半个时辰,当然,他是有手下留情的。 可是顾翰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他打败,几乎要他性命,可以推断,他的战斗力接近赤色尊者初期。 而顾解舞如果比顾翰还要厉害的话,那么至少是赤色尊者中期了。 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赋,白云城主感到阵阵寒意。 顾解舞故意推诿自己旧伤未愈,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程度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而且看鹿邑城主和夫人的脸色,他们显然也不知道。 年纪,便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想要韬光养晦,此举绝非童子之举。 此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白云城主没空去关心那个便宜儿子,便是拱手对顾涉恭喜道:“恭喜顾城主,得此佳女。” 顾解舞听得迷迷糊糊,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 顾涉只好还礼,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顾解舞,然后让人诊治叶孤星。 擂台比武结束,柳如是找到了顾解舞,问她到底将寒玉功练到什么地步了。 顾解舞谎称还是在第四层,实际上她已经逼近第七层了,更有太上无上经内功心法支持,就是让现在的她和父亲交手,她觉得自己也未必会输。 柳如是不信她的话,就是今日一个举动,那么行云流水般的轻松,顾解舞怎么可能才是寒玉功第四层。 柳如是不是担心别的,就是想起她前阵子才受伤了,不过短短两个月,进步如此神,别是被人教了什么邪门武功。 邪派武功纵然能够让人一日千里,可是也会让人心生邪念,堕入魔道。 术者最忌此举,一旦被人知晓用邪门邪术修炼,到时候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结果。 顾解舞并不知道母亲的担忧,只是一味的担心自己会暴露。 眼见母亲实在是不信,便是撒谎道:“上一次手上之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开窍了,觉得寒玉功挺好练的,如今……已经是第七层了。” 顾解舞支支吾吾的解释,免得母亲又不信了。 就是现在,她也怕母亲不信的,两个月将地级功法寒玉功练到过三层,这种事情就是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柳如是曾是机宗外门弟子,虽是外门弟子,却也是蓝色尊者末期的高手,着便是拉起顾解舞的手腕,用内力感知顾解舞的能力。 实际上她是在试探顾解舞到底有没有练邪门功夫。 邪教邪术,能够让人日进千里,同时也会在修炼者的经脉里留下丝丝黑气,直到最后,身体经脉被邪恶之气入侵,迷失本性。 好在,顾解舞的身体不止没有邪气,还通透无比,柳如是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般纯粹的经脉。 她放下手,暂且相信了女儿的话,而且觉得可能是女儿赋极高,才会如此。 只是她又开始担心,她如此的赋出示于人前,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妒英才,素来如此。 机宗早就想要收回鹿邑城,又怎么可能会任由顾解舞这种赋的人随意展,想来想去,都会只有一个结果。 就是顾解舞一旦上机宗,必定会死于非命。 柳如是想到此,便是再次申明是不会要她去机宗的。 顾解舞还以为自己表露了赋异于常人,母亲就会答应,现在怎么连门都不要她出了,是她再敢如何,就把她关起来。 顾解舞简直觉得莫名其妙。(未完待续。) 023 灭门 过了三日,顾解舞被禁足家中,从最开始的不理解变成了认真修炼,只要强到连父母都管不了她,谁改能关住她。 等她被允许出门的时候,白云城主一家已经离开了。 顾翰则是找上门来,他已然知晓了顾解舞被禁足的理由,想要找她打一场。 顾解舞直接自己已经是寒玉功第七层了,强到变态,你要和我打,就做好被虐死的准备吧! 顾翰放下摆好的架势,只了一句:“变态!” 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你你是怎么修炼的,怎么一下子就蹦到第七层去了?” 顾解舞去桌子上倒水喝,最近屋子的水都是冰的,因为…… 她练功的时候会放出很多的寒气,环每便是不停的换茶水,到了后来,顾解舞干脆让她别白费力气了,冷茶水也挺好喝的。 反正她不怕冷! 顾翰这又想起那她给的聚气草,问:“你是不是找到什么地方盛产灵草的,所以你每把灵草当饭吃,才练的那么厉害!” 顾解舞默,其实他挺佩服顾翰的想象力。 虽然猜得**不离十了。 顾解舞不话,顾翰当她默认了,便是拉着她往后山去,是什么他也要去找灵草,嗑药磕到爆,要跟上她修行的脚步。 顾解舞不想去,可不去顾翰就问她聚气草的来历。 她想买的,可是这样品相的聚气草,买到就能买到,鬼才信。 是家里人给的? 废话,好东西不给她哥顾深留着让顾解舞偷出来给顾翰这个分家吃? 反正顾解舞在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灵草是怎么来的情况下,不得已跟着顾翰去了后山,到时候就随便在哪里捡到的就好,反正灵草这种东西有时候是碰运气的,她运气好,顾翰总不能她运气好是骗人的吧! 这个又没办法证明。 两个少男少女不知道的,只是一时兴起的逃家游玩,却是让他们躲过了一劫。 鹿邑城外的空呈现出一种暗红色,这种暗红色不是火烧云,更像是血染成的。 顾解舞站在后山脚下,看着空呆。 顾翰回头拉着她的袖子,:“有什么好看的,还没你养的凤凰卵好看。” 顾解舞放下心中的疑惑,跟上了顾翰的脚步。 今日不搞定他,自己可能一直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 从前怎么没现,顾翰那么烦人。 后山因为是顾家的私人地方,所以没有名字,倒是山另外一头的山民们给它娶了一个名字,叫吃人山。 总之有人进去了就不可能活着出来,除非是顾家的人。 所以在鹿邑城中,顾家相当于神话的存在,因为他们是术者,是城池的主人。 而顾解舞,上辈子是没有独自一个人或是和谁一起,两个人就来后山探险的。 饶是多年前的家族狩猎,几百人一起,顾解舞也觉得很可怕。 这山中盛产铁羽狮鹫和九毒阴磷蟒,两种魔兽都跟铜墙铁壁似得,得用顾家特制的精钢剑才能射穿它们的羽毛和皮,另外就是家族功法寒玉功凝气聚成的寒冰剑,还能和它们战斗一二。 顾翰倒是独自一个人上来,不是因为艺高人胆大,只是因为无知者无畏。 他走在前面,教顾解舞如何轻轻的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不出声音迎来铁羽狮鹫和九毒阴磷蟒。 两个人蛇形着前行。 走了多时,顾翰问:“你在西边儿找到的,可我常上来,怎么就没见长灵草的那片地方,而且你的样子也不像常上山。” 顾翰看着顾解舞心翼翼的不然树枝划伤自己的衣裳,他问道。 他始终心存疑虑。 顾解舞没好气的回答:“不信就算了,咱们回去,你看都快黑了。” 转身就要走。 顾翰拉着他,不打算回去,怎么也要找到西边的地方。 顾翰问:“还有多远?” 顾解舞随便道:“大概一里地吧!” 顾翰想了想,到了之后回来也不算多晚,反正今晚会有月亮。 红色的月亮渐渐升上空,风在林子里呼呼的乱窜,让树林里看起来鬼影重重的,她心里莫名的慌恐惧。 顾翰拉着她的手:“你们女孩子就是胆……” 顾解舞很是不安:“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好怕!” 顾解舞此时还不知道,有一种性叫做骨肉相连。 彼时,鹿邑城中。 数百穿着蓝色同款式衣服的人出现在鹿邑城,他们的衣角上都绣着机宗的字样。 这些人都是术者,身量纤长,远在千里之外的机宗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无人得知。 而且他们身上杀气冲,进入城中便是直接进入了顾家宅邸。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见人就杀。 领头的是机宗大弟子——长生。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却已经是绿色尊者后期。 他命令这师兄弟们去四处搜寻顾家人,必要一个活口都不留,而他自己则是带领着几个内门弟子,千万顾氏的藏经阁。 守门老人骤然睁开眼睛,那些人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但是保护藏经阁是他的宿命。 周围隐藏的护卫也具是出现。 守门老人唯一欣慰的是,藏经阁中东西已经被取走了。 万幸! 顾氏家族只要有她活着,就够了。 守门老人活了几百年,早间突然有感,今日会有大事生,也是他自己的忌日。 于是今日他故意刺激顾翰,让他去找顾解舞的麻烦,好在如今二人都在后山之中。 那里素来无人接近,这些人也万万想不到,两只漏网之鱼竟是在那凶险之地。 正院之中,柳如是也感应到了机宗的来人,心想过了十几年,断水流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本身是作为探子嫁入顾家的,可惜她把心给了顾氏。 柳如是立即叫来了儿子,慌忙道:“今日我顾家在劫难逃,你带你妹妹快走!” 顾深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只是他如何能舍下母亲:“您和父亲呢?” 柳如是笑道:“不要管我了,对父亲母亲而言,你和你妹妹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未完待续。) 024 漏网之鱼 完又催促顾深快些走,不定还能趁乱逃出去。 自己去找丈夫去了。 顾深没有办法,只好听从母亲的,去找顾解舞。 可惜的是顾解舞也没在房间里,顾深转身想逃,却是看见身后有两个身穿机宗内门弟子的衣服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没来的及质问他们为什么,便是被一股火流灼伤,立即失去了意识。 此人乃是机宗断水流的二弟子,云离陌,修炼火系功法,原是紫阳城的少主,八岁被断水流看中,成为机宗宗主的入室弟子。 这入室弟子比起其他的内门弟子更加的尊贵些,指不定下一代的掌门,便是其中的哪一个。 因此这一次跟随出来的内门弟子们,具是对掌门的这两位爱徒惟命是从。 顾家也是附属于机宗的家族,而他们却是因为再无出现顾风这样的才而没落,和紫阳城却是刚好相反。 紫阳城三百多年在机宗们出现了一位决定才,几乎问鼎宗主之位,可惜后来未成事,便是得到了紫阳城为属地。 而三百多年府的今,便是出现了云离陌这样的才,让断水流另眼相看。 断水流的大弟子长生是孤儿出身,纵然赋异禀,可云离陌的赋不比他差,且还有身为机宗的老祖在机宗任长老,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以为云离陌会是将来的宗主继承人。 可惜的是他们还不知道冷无冰的存在,那个让断水流真正想要将一身绝学都传授给他的人。 此时还在某座城池之中的角落里,刻苦的修炼着功法。 顾府门口,顾涉满身是血,双手负在背后,满头长无风自动,身后站着几位同样是浑身浴血的中年男子,怀抱着一位满头白的老人,正是藏经阁的守门老人。 顾涉面目悲愤。 正对面,三名男子针锋相对的站着,正中间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少年,面目俊朗,脸上带着微笑,显得从容不迫,左边一名黄衣男子,面白无须,手持一把长刀,寒光闪闪,居然不曾沾染一丝血迹,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右边一名中年男子身穿蓝白相间的长袍,手握长剑,脸上挂着一丝丝的冷笑,身材高大,最重要的是三人身后,柳如是被两个年轻男子刀架在脖子上,让顾涉大有顾忌,连放手一战都办不到。 是斩杀。 “堂堂鹿邑城的城主大人,顾家宗主。 居然会为了一个妇孺不敢与我一战,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么!”长生双眼射出冷冽的寒光,盯着眼前的人道。 顾涉冷笑一声:“哼,机宗今日灭我顾氏满门,就不怕他日遭到其他家族的背叛吗? 鹿邑城,曾是机宗宗主送给我顾氏祖先的。 如今断水流想要鹿邑城,竟是用此等恶毒的方法,是非不分,想来机宗的气数也快到头了。” 长生平生最敬重师尊,且术者修行,强者为尊,顾家没那个本事,还占着鹿邑城,得此结果,实属活该。 大声斥道:“你区区一个赤色级别的术者,也敢对我师尊三到四。 不要忘记了,你顾氏可是曾经起誓,要世世代代,子子孙孙效忠我机宗的。 如今机宗宗主要你们为宗门献身,你们应该死而无憾才是。” 着,便是示意身后的两个师弟,手起刀落,将柳如是斩杀。 顾解舞看着上的血色月亮,只觉得不安的感觉越的严重。 铁羽狮鹫偶尔出撕裂空般的惨厉叫声,让她心惊胆战。 向前走了约莫一里多,顾解舞随便一指某个地方,自己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月色并不明朗,看不清地上。 顾翰低着头摸索了一下,只现几个坑坑洼洼,黑乎乎的一片不能肯定是不是聚气草曾经生长过的地方。 顾解舞吵着要回去。 顾翰也死心了,并且他和顾解舞也感觉到了同样的不安。 他只以为是自己晚上来到后山,不大习惯而已,加上铁羽狮鹫的叫声作怪,他才会心里不舒服。 等顾解舞两人下山来的时候,只远远的看见顾府的上空一阵阵火焰升腾。 宛如当年的灭门之夜。 顾翰惊慌失措,:“怎么回事?” 他想要回顾家,那里有他的母亲在,那里是他的根。 顾解舞神色冷漠,站在一旁,拉住想要回去的顾翰,:“别回去了,晚了!” 是不是因为她的重生,让什么生改变了? 顾解舞的冷漠态度让顾翰不明白。 顾翰反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这么?是不是你知道什么?” 在顾翰的眼里,顾解舞是族长之女,她知道的肯定比自己知道的多。 现在族里出了事情,看那火越烧越大,肯定不是走水那么简单。 再看顾解舞的态度,肯定有事儿。 顾解舞知道,自己若不再做点什么,顾翰肯定会回去的。 她如何不明白那种心急如焚的心情,可是那有什么用。 上一世生灭门惨案的时候,族中那么多高手,都无法阻止机宗的人,无法阻止冷无冰,再来一次,结果会改变吗? 上让她重生一次,绝不是为了让她回来再去送死的。 隔着老远,似乎也能听见族里的兵戈声和哭喊声。 顾解舞道:“我想,应该是机宗的人!” 顾翰被惊吓到了,机宗……在豫州来就是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存在,而且还是他们的宗门。 顾翰不信:“你怎么知道?你别乱!” 顾解舞冷眼看向族中火光滔的地方:“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嘛?” 她拉着顾翰往回走。 机宗比山上的魔兽更可怕。 顾翰不肯跟她走,顾解舞只好解释:“过了今晚再,我们现在回去,指不定是死路一条,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翰为难的看向了族里,母亲也在那里,现在怎么样了,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可能已经身异处,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自从父亲死后,他都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的。 可他不能否认,顾解舞的不错。(未完待续。) 025 躲避 顾解舞心里不着急吗? 才不是,只是她比起伤心欲绝来,更加冷静。 她要活着,她只有活下去。 之后才能将屠戮顾家族人的仇敌一个个杀死。 活着比起死去更加的艰难,上一世她死于灭门之夜,只知道仇敌是机宗,如今这一次,她也是无可奈何。 当然,和顾翰一起像个傻瓜一样回到顾家,被那些杀戮者看见,然后死于他们的刀下。 多么的简单! 断水流会知道,顾氏家族被他赶尽杀绝,从此他便是高枕无忧的让人接手鹿邑城。 顾解舞转身朝着山里走去。 短短的一刻,顾解舞就已经不再害怕黑暗和铁羽狮鹫的叫声。 有什么比家人死光还要可怕的? 顾翰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失魂落魄的厉害,几次抓住了她,免得她摔倒在荆棘之上。 两个人找到了一个崖壁下躲避。 顾翰随身带着火折子,后山地上大多时候都没有农人上山捡柴,顾翰在附近找了些柴火点火。 魔兽虽然比一般野兽通灵性一些,可还是带着野兽的本性。 它们会畏惧火焰。 难得顾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的如此周到。 顾解舞坐在火堆旁边,看着顾翰忙碌的加柴,感叹的:“谢谢你!” 内心却是无比的感激,还好这次,有你在。 她始终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顾翰将细细的干枯树枝一根根丢进火堆里,旁边堆积如山的柴火够他们用一个晚上的。 山林之间,包围他们的是无边的黑暗和铁羽狮鹫的叫声。 以及内心的忐忑不安和恐惧。 顾翰问顾解舞:“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问得是,今晚上家族里生的事情。 纵然猜测到家族中可能是生了什么事,但是少年依旧保持着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只是单纯的走水而已。 顾解舞不知从何起,但是她就是感觉得到,今晚上家族中的不寻常。 绝对是生了不好的事,否则她怎么会那么想要躲避。 顾解舞哈了一口气,从自己上一辈子的故事起,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顾翰听得仔细。 顾解舞一口气完,问顾翰:“你信吗?” 顾翰听得入迷:“你你是从未来重生的?” 顾解舞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样的事情,随便告诉谁,都不可能会相信的吧! 顾翰突然问道:“你不是在你二十四岁的时候,这件事才会生吗?” 他依旧真。 顾解舞忍不住哭了起来,一直以来,她都自以为是的以为,只要她继续努力,总会有改变家族的命运的。 但是,事情的展远远的出了她的预料。 或者,因为她的重生,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顾翰没有得到顾解舞的答案,两个人坐在火堆旁边,一直到亮。 趁着清晨模糊的色,顾解舞和顾翰摸下了山。 他们运气很好,一晚上并没有遇见饿坏了的魔兽,只是几次和铁羽狮鹫擦肩而过。 至于九毒阴磷蟒,眼下一快要入冬,九毒阴磷蟒也和一般的毒蛇一样,进入冬眠。 两个人回到城里,顾解舞偷了一户普通人家的衣服,脱去了自己身上的锦衣华服。 顾翰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身衣服比顾解舞的衣服还要明显,一看就是顾家族中制服。 院子里只有成年男子的衣服,顾翰穿着掺了一大截的衣服裤子,看起来松松垮垮。 顾解舞欢换好衣服,又从路边找了一些尘土,混着泥水,往脸上抹了一些。 顿时,一个新鲜的乞丐出炉。 顾翰在旁看着,有样学样。 其实他们还没走回顾府,就已经听了顾家被灭门这件事。 机宗非常的有自信,没有隐瞒行迹,甚至昨晚上杀光了顾家人之后,立即就让人控制了顾家所豢养的鹿邑城护卫队。 他们不是顾家子弟,只是城中的平民百姓,因为会些拳脚,所以成为了护卫队,大约有三千人的模样。 最初他们还是有心护主的,但是知道来人是顾家的宗主门派机宗之后,便是一个个的弃械投降了。 机宗在大6上都是排的上名号的宗门,在豫州地区更是犹如皇帝一般的存在,无人敢对抗。 护卫队见顾家已经失势,轻而易举的听从了断水流大弟子的命令,替顾家人收尸起来,为这座城池的新主人腾地方。 是收尸,不过就是将顾家人的尸体堆放在一起,然后用火烧干净。 顾家人口众多,加上机宗这次行动迅,长生和云离陌都以为绝无漏网之鱼。 岂料到,还有顾解舞和顾翰的存在。 两个人易容换形,犹如城中谁出可见的贫苦人家的孩子一般,站在街边看热闹。 护卫队抬着一具具顾家人的尸体,上面大多数都有伤口,血染红了他们的衣服。 昨夜本应该和往常一样,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日子。 可是,却是顾氏的惨剧之夜。 顾解舞并不认识所有的顾家人,但是眼看着和她同一个姓氏的人像是猪狗一样被堆砌在广场上,然后一把火付之一炬,她还是觉得无法忍受。 顾翰更不用,几乎是要冲上去抢夺那些尸体。 如果不是顾解舞死命的拦着,只怕他早就忍不住了。 顾解舞没有看见自己父母和哥哥的尸体。 听旁边的人,宗家的人都还放在宅子里,机宗的人让护卫队的队长去认尸,确定无漏网之鱼。 护卫队长现其中少了顾解舞,分家的人他不清楚,但是那位大姐…… 但是看机宗云离陌的神情,他才不敢,云离陌一边叫嚣着绝对没差错之类的。 他现在要是上前去少了一个,这不是触霉头。 所以护卫队长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撒了谎。 也算是侧面的帮助了顾解舞他们。 顾解舞听护卫队长去认尸去了,她只好拉着顾翰走。 顾翰心里憋着恨,怎么都不肯走,几乎都要引起鹿邑城护卫队的注意。 顾解舞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想要带着我一起去赴死吗?”(未完待续。) 026 丧家之犬 顾翰不话,只是恨恨的看着顾解舞。 顾解舞死心了,他若是不走,自己也必须走:“你不走就算了,反正我是要离开的。” 最后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转身离去,顾翰紧跟着她,两个乞丐一起出了鹿邑城大门。 少男少女的声音,消失在鹿邑城外的地平线上。 顾解舞知道顾翰跟了上来,但是她还在生气,只因为刚才他不听话。 死很容易很简单,可是现在她就只剩下他一个家人了,但是他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 顾翰也在生气,他气顾解舞没骨气,只知道逃走。 多少年之后,他想起今日,才会明白,这时候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当是他是可以冲出去,解救一两具顾氏族人的尸体,然后被机宗的人抓个正着,随后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具。 然后鹿邑城的百姓们会在茶余饭后笑谈起他的故事来,他还挺有骨气的…… 之后,什么都剩不下。 害死顾氏全族的人依旧高高在上的享受人生,而顾氏,彻底绝迹在历史之中。 “轰隆……” 黑云低压压的涌动在边,滚过一道道闷雷,闪电也在上肆虐。 一道道从际苍穹劈向人间,仿佛哪一位术者在渡劫。 “哗啦啦”地,破旧的庙宇外雨又大了起来,外面下大雨,里面下雨。 如注的雨水从青青的瓦檐下飞泻而下,顺着砸到已经坑坑洼洼满是泥水的地面上。 风刮得本来已经摇摇晃晃的两扇窗直晃动,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只是因为雷声太大,倒是注意不到。 这是顾姐和顾少爷离开鹿邑城之后的第一个据点——一间废弃的破庙。 因为存在于山野之间,倒是没有乞丐居住,否则也轮不到他们占领这里了。 山里的好处就是不用和人争,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坏处就是没东西吃。 顾解舞和顾翰,已经一一夜没吃东西了。 顾翰饿的前胸贴着后背,站在窗户下接上的雨水喝。 这种情况下,顾解舞也顾不得暴露自己秘宝纳戒的存在,她实在是看不过去顾翰如此狼狈模样。 起码昨日,他们还是无忧无虑的顾氏家族的少爷姐。 顾解舞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彼时从心底生出了想要照顾顾翰的想法。 当然,她也试想了一下,若是顾翰觊觎他的东西从而背叛,那该如何是好…… 从纳戒里边拿出一株灵草,递给顾翰。 :“实在是饿的慌,吃这个垫一下肚子吧!” 聚气草虽不能果腹,可也好过什么都没有,早知道就该在纳戒里面放些食物的。 顾翰问她哪里来的,顾解舞解释:“不是跟你了吗?水歌灵的纳戒里边儿的。” 顾翰结果啃了起来,其实昨晚,他是不大相信的,以为顾解舞受刺激,脑子出问题了…… 可这聚气草,实实在在是她凭空拿出来的。 她身上真的也只有纳戒和那把弯月匕。 顾翰也开始疑惑了,莫非这世上真的有那样奇异的事情存在? 那为什么是顾解舞? 顾翰吃了聚气草,肚子里好过了些,聊胜于无。 他有些迟迟的问:“那么,你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顾解舞昨晚特意省略过了这一段,她要如何告诉自己唯一的亲人,她曾被男人凌虐至死。 但是顾解舞并不想瞒着他,只:“死的挺惨的!” 顾翰见她神色落寞,也就噤声了。 这破庙统共就一间屋子,也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供奉的泥胎土地早就化作了烟尘,只剩下一点点土堆。 顾翰过来抱住她,:“这样抱着会不会没那么冷!” 顾解舞不怕冷,她瑟缩在一团,是心中觉得不安。 对于顾翰的好意,她没有拒绝。 她没有拒绝。 顾翰却是有些哀伤:“从此以后,就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顾解舞望着那不断摇晃的窗,让人看得心惊肉跳,总感觉这破庙下一刻就要破碎一般。 外面的雨声却半点没。 时不时在边滚动的闷雷,也越来越近,好似就在破庙的房顶上滚动一般。 破庙外透过厚厚的雨幕,能瞧见不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深深的墨绿色,被雨水打湿,仿佛更浓了。 层层的雷声,便在山那边滚动。 一眼从山顶上看下去,千里无人烟的感觉。 湿冷的水气,晕染在顾解舞和顾翰的身上,那种从皮肤渗透进心底的冰冷,不像修炼寒玉功那样的冷。 而是一种孤寂的无望,心伤。 如果不曾拥有过,便不会有遗憾。 而顾解舞和顾翰,都曾是之骄子,心想着将来总会出人头地的。 可是现在,犹如丧家之犬的躲在破庙之中,何止是凄凉两个字。 这一场雨,一下就是七。 顾解舞上辈子和上上辈子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起码没受过这种罪。 因为一场雨,被困在危险建筑中。 顾翰倒是还能适应,几次冒着雨出门去找东西吃,可惜的是山间道路泥泞,每次出去他总是湿透一身,脚上满是泥巴的回来。 因为这场大雨,别山鸡野兔,就是鸟窝都寻不到,他倒是摘了一些野果回来,可是顾解舞看了看那些颜色鲜艳的果子是拒绝食用的,饿不会死人,可是这些东西万一有毒,现在可是叫不应叫地地不灵。 顾翰没有勉强,自己也没吃,他现在总算是有些能够明白顾解舞的感觉了。 若是他死了,顾解舞也是孤独一人了。 等瓢泼的大雨停了,顾解舞已经饿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这几日他们就靠着聚气草撑着。 可聚气草吃多了也不见全是好处。 灵草的灵力还没吸收完全,他们却是饿得连练功的心思都没了。 顾解舞的确在纳戒里边找到了辟谷丹,可是她内力不够,连辟谷丹的瓶子都打不开,气的她把辟谷丹带瓶子摔在了地上。 雨一停,顾翰就对顾解舞:“我前几日看见一条溪,我去抓鱼!”(未完待续。) 027 人贩子 顾解舞不想让他走,可能人在饥寒交迫的时候特别依恋别人。 她拉着顾翰的手,可顾翰还是跑着出去了。 顾翰很担心顾解舞,于他而言,顾解舞不仅仅是最后的唯一的亲人。 淡灰色的空并不明朗,但是足以让顾翰出门。 他的衣服很快被山林之间树枝上的残留的雨水湿透。 他的鞋子被放在破庙的门口,前几日弄脏了,他用雨水洗干净放在一个稍微干一些的地方晾着,此时他赤足走在泥泞的山林里。 腿上全是泥巴。 溪其实很远。 他现在手里没有工具,打猎简直就是方夜谈。 顾解舞再三告诫了他,没有必要千万别用寒玉功,虽然没有机宗的追来,可是也未必没有人知道他们逃掉了,万一暴露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短短几日的逃亡生涯,顾翰已然成熟了不少,他起码并不觉得顾解舞的担心是多余的。 寒玉功在机宗门内,也有人修习,他一旦使用,若是被机宗的人知晓了,结果不言而喻。 时间是最好的磨砺,能让一个真少年变得成熟。 可是到了溪边上,顾翰无可奈何的看着湍流的溪水, 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了才敢下去。 他下去之前,先将手掌放在了溪水之上,一瞬间,溪水表面结了一层冰,坚韧无比。 溪水中的鱼觉得很冤枉,这里不是北国,四季如春,它们从来不知寒冷。 骤然被成了冻鱼…… 顾翰敲碎了冰层,取出里面的鱼,相继取出十多条,跟着用内力将冰面打破,见溪水重新流淌,这才提起满满的一包袱的鱼回去。 溪边上只剩下一些冰渣,顾翰相信,只要不死立马有人来,都不会现这里曾经被冰冻过。 顾解舞红尘被烤鱼的香味吸引醒来的。 没有盐和调味料,两人却是吃的很香。 这是他们离开鹿邑城后,第一顿饱饭。 在将来的日子里,他们都不会忘记。 顾翰在顾家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可也没干过厨子做的事情,鱼打理得并不干净。 鱼鳞没弄赶紧,一咬下去满嘴的鱼鳞,苦胆也弄破了,吃起来满嘴的苦味。 顾解舞一点都没怨言,还是一点点的把鱼吃完了。 吃完东西,两个人继续上路。 两个人的目标是离开豫州,去冀州。 地方太大的好处就是如果有追兵,想要找到他们并不是那么简单。 坏处就是怎么走都走不完。 几日后,他们到了一处城镇,问人得知,这里已经是豫州边境,纯粹走路的话,还要十才能进入冀州境内。 连日来,顾解舞和顾翰都没换衣服,别梳洗,只是他们这幅样子更易于伪装。 旁人见了,都只以为他们是逃难的平民百姓。 这一日,他们在山间的一处茶水铺子外歇脚。 最近顾翰喜欢上了听别人聊儿,总是能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一些豫州最近生的大事。 原来,机宗灭了顾氏满门,将鹿邑城给了自己的家族。 而大多数的人对于机宗的做法都显得义愤填膺,断水流忘恩负义,鹿邑城是第三十七待宗主封给顾风的,如今见顾氏式微,想要收回鹿邑城也不用灭人家满门。 顾翰听得气急败坏,想要上两句。 顾解舞轻轻的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顾翰这才坐回了树底下,继续听那些人聊儿。 茶水铺子很简陋,就是两根竹竿支了一个帐子,下面摆着两张桌子,顾解舞他们没钱,自然是不能去坐凳子的,只是在附近的树底下坐着乘凉。 越是接近冀州,便是越的炎热起来。 和豫州的气不大相同。 至少顾解舞和顾翰,没见过那么大的太阳。 两个人本就脏兮兮的,连日行程,身上全是尘土和汗臭,蓬头垢面,看起来和叫花子无异。 两个人本来养尊处优的双手俩指甲缝里边都全是黑泥。 这样的形状,想必无人能猜到,他们曾经是鹿邑城顾家的少爷和姐。 歇了一会儿,顾解舞和顾翰继续启程往冀州去。 顾翰问过顾解舞,去冀州作甚。 顾解舞回答,机宗只是豫州的第一宗门,一旦出了豫州,影响力将会大大下降,而且冀州除了位置上相对比较近之外,还有一门派,和机宗是死敌。 顾翰这才明白,原来顾解舞是想要去投靠夜叉门。 冀州夜叉门,行事诡谲,称不上什么名门正派,可是在冀州却是无人能敌,机宗自称是名门正派,是为正道,素来就和夜叉门不对付。 去那里,的确是个好选择。 只是他们到了冀州,又要如何进入夜叉门呢? 第一,他们人生地不熟,夜叉门先会对他们的身世进行盘问。 第二,他们本来就已经有了术者修炼的功夫底子,一旦和人动起手来,就会暴露,稍微正经一点的宗门,都是不会收来路不明的弟子的,免得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顾解舞暂时还没想出办法,只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冀州再。 顾翰心里也没主意,只好听顾解舞的。 两个人都没精神闲聊,一路走着,却都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 顾翰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有些紧张的声问顾解舞,该怎么办? 顾解舞若无其事的摸了摸怀中的匕:“且看看,能不动手就别动手,实在不行了再。” 顾翰感觉得出来,后面尾随的两个人只是普通人,他和顾解舞都是术者,且等级不低,才不用担心人生安全。 顾翰所担心的,不过是害怕自己暴露而已。 原来,那后面两个人就是刚才在茶水铺子的聊的人,平日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只因为这里是豫州和冀州的边境,宗门势力无法管制,所以他们为非作歹了许久。 且州的边境所在,向来都是三不管的地带。 今看见顾解舞和顾翰两个,便是心生歹念,想要把他们抓来卖掉。 女孩子可以买进窑子,男的可以卖给富户,总之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未完待续。) 028 杀戒 顾解舞刚才就现,这两个人贩子长得非常具有特色。 一个肥头大耳像猪,一个尖嘴猴腮像老鼠。 也不知道他们心里边儿怎么想的,怎么就盯上了他们两个。 顾解舞坏心眼的想到,这两人身上不定还有钱之类的,要是把他们宰杀了,那些岂不是都归她所有了。 自然,顾解舞从所接受的教育并不赞成这种行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 至于顾翰,则是更加的没办法作到,术者对付一介平民,这样的行为何止是丢人,简直就是丢祖宗。 可是眼下没有办法,那两个人心生歹念就不同了。 顾解舞故意带着顾翰朝山林之中的深处走去,那两个人也傻乎乎的跟着进去。 胖的那个有些胆,对瘦的那个:“这眼见就要黑了,他们还往林子里去,不走大路,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瘦的恼火到:“就你屁事儿多,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富贵险中求,你不想娶春花了?” 胖子和同村的春花情投意合,可春花她娘了,拿不出一百金来,别想领走他们家闺女,他这才跟着这贼眉鼠眼的东西出来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冀州无烟城最近缺少男少女,这两个拿到那边儿,铁定能卖出好价钱。 虽然那女子脏的看不清楚长相,但是看轮廓,应该是个眉清目秀的。 像他们这种把这些孩子买进去,都是死买,就是没有人赎出来的那种,老鸨子拿着也可以随便调教,遇上个把那种有特殊癖好的客人,送上去包赚不赔,死了用席子裹着丢了喂狗就是。 他们敢的这些个勾当,都是要断子绝孙的,可是为了能娶上春花,胖子也是下了狠心,娶不上春花他才正式断子绝孙的命。 瘦子就是知道他的软肋这才选了他搭档,现在看他怂了,立马抬出春花来,每次都管用。 一息的功夫,等这个两个人跟着进了林子,便是再也寻不到顾解舞个顾翰的踪影了。 两个人分两头,朝着两条路寻去。 实则顾解舞故意为之,她见两个人中计分开走,便是嘴角弯了弯,旁边的顾翰看得背脊冷。 顾解舞先选择了近处的那个瘦子。 她让顾翰绕到前方,去吸引那个瘦子的注意。 而她则是绕到了后方,手里拿着弯月匕。 她准备抛弃术者的身份,看自己能不能仅凭武力,就杀死一个人。 顾翰突然出现在瘦子的面前。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唉,这不是刚才茶水铺子的大叔吗?在这遇见您,真是太巧了!” 瘦子笑了笑道:“是啊!真是巧,咦!怎么不见你妹妹?” 刚才路过茶水铺子的时候,他们碧昂斯以兄妹相称。 顾翰道:“哦,我来方便,让她在那边等我!” 着,手指向了某处。 瘦子一听,心里正想法子要更他同去,然后依一举拿下,可这少爷也是半大的孩子,他怕自己擒拿不住,得想法子把胖子照过来才是。 谁料到,顾解舞早就像是鬼魅一般站在了他的身后,从他背心窝处,一刀将弯月匕刺了进去。 为了避免血液喷出溅到自己衣服上面,顾解舞还特意退后了几步。 匕悉数没入瘦子的身体,完美的契合在他的伤口之上,没有流出一点血。 这一刀直接命中心脏,瘦子来不及喊救命,就这么直腾腾的倒在了地上。 顾翰看得有些心惊,他知道的,顾解舞和他一样,没杀过人的。 顾翰问顾解舞:“你不怕吗?” 原来,杀死一个人,并不需要多么华丽的招式和多么厉害的武功,只要出其不意的那么轻轻的一下。 一个人,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顾解舞看着瘦子不断抽动的身体:“我怕的话他就不会对我们心存歹念了,他们跟着我们,指不定想要做什么呢? 听附近的无烟城最大的特色就是窑子很多,无论男女老少,环肥燕瘦,甚至是孕妇,在那里都能卖得掉。” 这也算是夜叉门在九州风评不好的最大因素,其境内有这样的地方,他们竟然是不管不问,所以才会被正道中人嗤之以鼻。 顾翰没再话。 顾解舞见瘦子死透了,这才上前拔出匕,鲜红的血液直溜溜的冒出来,跟自来水管似得。 顾解舞在守瘦子的身上擦干净了匕,这才将匕回鞘。 顾翰又问:“那个胖子怎么办?” 顾解舞抬头看了他一眼,:“当然也是杀了,否则留着他去给附近的城主报信吗?” 城主隶属于宗门,现在还是在豫州境内,顾解舞不想多生事端。 顾翰明白,只是顾解舞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头皮麻。 只听顾解舞:“你负责杀了那个胖子!” 着,将匕交给了顾翰。 意思是也用同样的方法,不用武功。 顾翰接着匕,内心满是撼动。 他不是不敢,只是暂时有些迟疑。 可顾解舞已经先行动了,他们是术者,其实对两个人的位置都能感觉得到。 顾解舞用刚才同样的方式,吸引了胖子的注意,而顾翰则是站在了胖子的身后。 唯一的意外是,胖子肉比较厚,顾翰没能一刀毙命。 胖子受了重伤,背着匕大喊大叫,向瘦子求救。 色渐晚,胖子的嚎叫声在林中回荡。 顾解舞并不觉得这样的声音可怕,她怕的是被人听见。 她立即大喊:“你快杀了他!” 顾翰立马上前去,将匕拔了出来,眼疾手快的在胖子的喉咙上补了一刀。 顾解舞惊恐的看向四周,见顾翰完事,便:“我们赶紧走!” 顾翰看着犹如惊弓之鸟的顾解舞,口中的话始终没有出来,他想,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出现。 那么巧,还看见他们杀人。 更巧合的是,还猜测出他们是鹿邑城顾家的漏网之鱼…… 事实证明,顾解舞的担心是对的。 在顾解舞他们离开现场之后,一个带着夜叉面具的穿着黑披风的人出现在胖子的尸体旁边。(未完待续。) 029 无烟城 他手里拿着火把,他蹲下,细细看了一下胖子脖子处的伤口。 自言自语:“刀法不错!” 下手快狠准! 这样的人,一般都毫无慈悲怜悯之心。 然后他又去看了瘦子的尸体。 心道,这女孩子的力气了些,不过比那男孩儿更加的心狠手辣,真是不错!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不是冀州人。 神光大6九州之内,百族林立。 除去九州之内的人之外,在无边幻海的尽头据还存在着神仙。 传术者修炼至一定境界,便会受地感应,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穿越无尽幻海,千万世界的尽头,可能是成仙了,也可能是葬身于无边幻海。 总之,赤色尊者之上,便是再无境界。 其实不然,只是每一位赤色尊者,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者是各式各样的原因失踪…… 扯远了。 回归正题。 九州之内,各州界限分明,之所轻易不肯收取其他州的人做弟子,最大的原因就是九州历史上不乏因为各大门派为了对付敌对宗门,而派出本门弟子去敌对宗门卧底。 现在这一位身穿黑色斗篷,面上带着夜叉面具的男子,便是冀州势力第一的宗门,夜叉门的人。 他奉夜叉门门主之令来到无烟城寻找适龄的孩童,这是夜叉门一年一度的选拔。 夜叉门之所以被正道之人鄙视,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门内弟子竞争惨烈。 夜叉门无内外门之分,而是另类的分成六道,将就因材施教,且教无分类,就是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在夜叉门之中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 六道即是:“三恶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和“三善道”:人道、阿修罗道、道。) 地狱道,是夜叉门的最大最强的道,门中精英弟子大多数都属于地狱道。其实最初的时候,最强的道乃是三善道的道,可随着夜叉门的历史越来越悠久,恶最终战胜了善,成为夜叉门最强的道。 且夜叉门中,已经连续三代门主出身地狱道。 优胜劣汰,自然而然的,大家都更崇尚地狱道,而非道。 夜叉门另外的分类方法就是,贪生怕死者——饿鬼道。 不忠不孝者——畜生道。 心存慈悲者——人道。 身负血海深者——阿修罗道。 赋异禀者——道。 而刚才这黑衣人,便是夜叉门地狱道使者,奉命来无烟城寻找适龄童子揽入门下。 无烟城作为冀州最乱的城池,作为罪恶的温床,它养育出了无数的内心充满仇恨的少男少女。 夜叉门一向奉行苦难能够磨砺人的心智,且夜叉门收人除了在地域上有限制外,无论是男女老少还是乞丐妓女,一概都愿意收入门下,只要他们拥有术者的赋。 当然,这其中还是八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们最为合适,因为术者最基础的一切,都是在这个时间段被决定的。 顾解舞和顾翰,在黑衣人看来,是今年非常适合的人选。 而这一切,顾解舞和顾翰还不知道。 顾解舞的直觉是敏锐的,起码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周围有人在窥视他们。 黑衣人是黄色尊者,是顾解舞这辈子连带上辈子都没接触过的存在,她之所以能够感觉得到,仅凭的就是自己修习的太上无上经。 顾解舞带着顾翰一路往冀州去。 又行了五日,终于是到了冀州边境上的最负盛名的城池,无烟城。 两个人一进到城中,便是看见附近具是形色怪异的人,道路两旁的客栈之上,都是衣着暴露的男女,有些甚至就在栏杆上相互调戏着,而旁人和路人,具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顾解舞和顾翰看得面目通红。 好不容易熬过了最繁华的地段,两个人找到了一处铺子,蒸笼里边儿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两个人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是喝的凉水,吃得是没滋味的烤肉,很久没吃上热乎乎的面食了。 顾翰从怀里掏出几个钱,这是他们杀了那两个瘦子胖子搜刮出来的银钱。 当手心接过热乎乎的肉包子的时候,顾翰只觉得这一生从未这样满足。 顾解舞看着被顾翰的手摸得黑的包子,竟然没有觉得恶心,而是直接拿起来就吃,只是一口咬下去,觉得这肉的味道不对。 酸溜溜的……特别的腥臭。 顾解舞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 顾翰咽了下去,只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是自己的手脏兮兮的弄脏了包子,她恶心了。 他上前帮着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见她吐得厉害,问老板要了茶水。 老板见顾解舞吐得死去活来,开口哈哈大笑,将茶壶递给顾翰,笑道:“你们是新来的吧!” 顾翰疑惑的看向老板,甚至带着警惕:“你怎么知道?” 老板长得肥头大耳,一脸油光,宛若蜡烛圆润的手指上站着面粉之类的东西,指甲缝里黑乎乎的。 顾翰也没胃口了。 老板这才解释道:“这无烟城的人一般来我这里,都是买馒头,要么就是熟客才吃肉包子!只有你们两个……,又是生面孔,还要了肉包子!” 着似乎是想起什么滑稽的事情一般,哈哈的笑个不停。 顾解舞喝了几口茶水,总算觉得没那么恶心了。 她心里面突然产生了一个诡异的想法,一手将顾翰手里的包子打落在地上,质问老板:“你这肉到底是什么肉?” 一想起自己的猜测,她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顾翰只觉得顾解舞莫名其妙。 老板见顾解舞扔了肉包子,夸赞的对顾解舞笑道:“这妮子倒是挺聪明的,只可惜还是吃下了我这特制的——人肉包子!” 顾翰一听,随即跟着顾解舞吐了起来。 想要老板还钱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更不敢嚣张,顾翰扣喉咙想要将肚子里的全部悉数吐出来。 实在是太恶心了。 什么无烟城,好端端的叫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他来之前还和顾解舞聊着城的名字不错。 可这是什么地方,随便一间不起眼的包子铺都是卖人肉的!(未完待续。) 031 合欢宗 顾解舞和顾翰在经历了人肉包子这件事后,另外找了一家店买了几个馒头,然后找了一家比较便宜的客店住宿。 便宜往往意味着脏乱差。 只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一两金子换来的住所,竟然是这样的,一见四步宽阔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四方桌子。 桌子上只有一个粗陶的茶壶带一只缺口的茶杯。 屋子里有一股让人作呕的汗臭味夹杂着霉味。 床上的蚊帐已经呈现出一种灰黑色,想来是从挂在这里就没取下来洗过。 狭窄的房间勉强算是房间,木板直接钉起来的墙壁,缝隙打得能够将隔壁屋子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桌子和板凳看起来也很有年头了,上面不是泛着一层岁月的油光,以及各式各样的砍刀痕迹。 顾翰简直无语,幸好落魄了一个多月的生活没教会两位少爷姐任何事情,唯一让他们学会的就是快的接受这一切。 无烟城的人吃人肉,那又不是毒药,他们不吃就是了。 他们没想过改变这个世界,只可能会慢慢的被这个世界改变。 现在,两人身上加起来不过还有一些碎银子,住这样的地方,也算是很奢侈了。 两个人是从养尊处优的城主家的孩,顾翰虽然是分家,可也从来没有为吃饭和沦落街头烦恼过。 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平民百姓之中很少有术者出现了,只是因为他们光是要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在这之上,才能有资格和时间去谈修炼这种耗费时间和金钱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平民生活的可能比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世界的生存更加艰难。 顾解舞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现一些奇怪的声音,顾翰也听见了,两个人便是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这才现那诡异的声音来自隔壁。 手指宽的缝隙足以让任何视力正常的人看清楚隔壁的情形。 隔壁的房间摆设和这边差不多,只是那边的人比较多,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着膀子,一个个的挨着,似乎是在排队。 乌黑的蚊帐下面,一双白花花的明显不属于男人的大腿在摇晃着。 年老的床铺禁不起折磨,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混合着男人们如同母猪一般厚重的喘息声,传到隔壁就成了奇怪的声音。 在顾解舞和顾翰听来。 实际上顾解舞来自二十一世纪,比这个更重口的都见过,欧美人畜。 现在顶多就是群披。 顾翰被震惊得不轻,他不是纯情少年,也曾躲在被窝之中翻阅黄书,了解什么叫做敦伦。 蓦然现,他自己竟然在带着女孩子在看这样十八禁的场面,他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顾解舞的眼睛。 同时顾解舞听见,隔壁床上的女人十分不耐烦的:“你倒是给老娘用力啊!” 啪擦! 这是顾解舞三观俱灭的声音。 这时代的窑姐儿都是这么牛逼。 八个大汉轮着上,看起来还不是第一次了。 莫非这个时代的人体质不一样? 顾解舞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大火之夜,自己也是…… 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她怎么可能忘记。 那个女人? 一定有古怪。 顾解舞打下顾翰近乎要贴到自己脸庞的手,:“大惊怪!” 再次看向隔壁的时候,却是看见正在女人身上努力耕耘的男人脸色惨白口吐白沫,女人起身踢开了男人,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其他男人也似乎是吓坏了,什么不要钱了,自己马上就走。 然后哄的一下,悉数夺门而逃。 只剩下混到的男人倒在地上。 顾解舞看得莫名其妙,顾翰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回来。 这时候,顾解舞才看清楚女人的容貌。 只见她肌肤似雪,容貌绝丽,红唇如朱漆,双目如点星,一头青丝宛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身上。 一张破布似得红绸裹在她的身上,她浑身上下散着一股绝对不是窑姐儿的气质。 那女人起身看着逃走的男人们咯咯地笑,地上的男人抽搐着,似乎是马上风! 但是顾解舞也不知道马上风是什么玩意儿,只是猜测,那个男人看起来更像是被吸干了的感觉。 顾翰回头看了一眼顾解舞,用嘴型:“合欢宗?” 那个女人现在一定知道他们在偷看,只是觉得他们是普通的住客,所以就没搭理。 顾解舞这才想起,神光大6上真有合欢宗这个门派,他们属于九州之一的青州,乃是青州三大宗门之一。 传此宗门无论男女老少,都修炼宗门秘法,利用采阴补阳术修炼,皆是双修,比起其他宗门来,实力不可觑。 虽然合欢宗常有弟子借住自己宗门秘术在九州肆意妄为,勾引别派弟子,吸干其内力为自己修炼,可奈何起宗门中十二护法个个都是临近赤色尊者的黄色级别的人物,所以数百年来,他们虽为正道所不齿,却也无人能将其左右。 这里乃是冀州无烟城,属于夜叉门的地盘,她一个合欢宗的弟子来这里吸取平民男子的精元,定有古怪。 顾翰和顾解舞同时起身,决定不再过问隔壁的情况。 眼下的情况是,无论是夜叉门还是合欢宗这个落单的女人,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两个人决定充耳不闻。 只是没想到到了下半夜,这里便是生了变故。 四五十个身穿黑袍面带夜叉面具的人将这间九流客栈团团围住,看架势,是要活捉隔壁的女子。 顾解舞和顾翰屏息,从墙壁的缝隙里面看出去,只见他们手里拿着火把,而隔壁的女子却是在浴桶里边儿悠然自得的洗着澡。 外面夜叉门的其中一人喊话道:“明月心,你擅入我夜叉门的势力范围,还肆意吸取青壮年的精元,将我夜叉门放置于何地?” 明月心乃是合欢宗最强的十二护法之一,相当于合欢宗的十二大长老,是与宗主同样尊贵的存在。 只是这身份便知她绝非等闲之辈,她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七八的模样,其实已经是五十好几的老妖婆了。(未完待续。) 032 术者争斗 她一手拉起旁边的红绸衣裳裹在身上,动作行云流水,刘长无比,可以堪见起高深的修为。 只听她笑道:“我合欢宗的人走遍下也无人敢管,好笑的是今日竟是夜叉门不知死活来太岁头上动土。” 明月心的意思是,合欢宗和夜叉门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现在夜叉门这样大张旗鼓的想要围剿她,显得很滑稽。 看来明月心对于夜叉门的围攻,虽然面上暂时没表现出什么吃力,但是内心也是极不情愿的。 而顾解舞和顾翰,则是简单的觉得,只要这事儿不牵扯上他们就好。 可惜的是,城门失火哪里有不殃及池鱼的。 合欢宗明月心对上夜叉门,这样的组合,顾解舞和顾翰很快被波及。 他们的住所被一股内力震飞,若非顾解舞和顾翰同样都是练家子,只怕是要被这股力道震伤的。 只见明月心浑身带着一股紫气,这是代表她的修为程度,她已然是紫色尊者的级别,可这紫色外面却是带着一层青色,乃是她所修炼的功法的气息。 至于夜叉门众人,大多数都是绿色的气团,外面带着各样的气色,虽然不及明月心的术者修为,可是奈何不住他们人多,明月心应对起来很是吃力,渐渐有颓败之态。 顾解舞和顾翰可不想错过这样好的机会,躲在角落里看他们打斗。 “碎空斩!” 一道青色弯月的内力,以肉眼可见的形状以明月心的掌心为中心,四散开来。 黑夜之中之间,明丽的女声划破夜空,清冷的喝声,猛然响起。 明月心敏捷的影子在客栈内四处灵活跳跃,密布的房屋瓦片并未给她带来丝毫的阻碍。 下一刹那,只见明月心的掌风将三四个夜叉门的门人打倒在地,他们痛苦的呻吟着。 饶是隔了十几米远,顾解舞和顾翰也能感觉到自己耳膜的破裂。 “砰!”一声闷响,只见几人倒下的身后房屋木屑四溅,蜘蛛般的裂缝,沿着墙壁扩散蔓延。 “嘎吱…”被明月心一掌轰出了大半个空洞的墙壁,出嘎嘣的碎裂声音,渐渐的碎成一块。 明月心的身形宛如灵猴般矫健,望着自己打倒的几人,明月心得意的一笑,修炼了一下午,吸了好几个臭男人,总算是有些用处。 实则这一次她在冀州境内吸取男子精元,也是不得已为之,宗门派她前往此地寻找青州鼎的下落,可惜却是碰上了硬茬子,青州鼎倒是拿到手了。 可惜她也是身受重伤,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行动多么的隐秘,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可是不相信,若是宗门十二长老中的其他人知晓了她已然夺回了失踪多年的青州鼎,还知道她身受重伤无力护持宝物。 那就是给自己催命! 所以她连求救都不敢,只能心存侥幸的认为,只要干净吸取男子精元,尽快复原的才好。 方才有了这番事端。 见夜叉门的人被打倒,明月心的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自打受伤之后的三个月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成功用出碎空斩这样的地级秘法。 也侧面的明,她至少已经恢复到八成以上,如无意外,只要再吸取一些男子精元,她就能恢复到鼎盛状态。 到时候别能够掌控青州鼎,就是合欢宗宗主的位置,也是信手拈来,如囊中之物。 其余的夜叉门的门人见同宗之人被打倒,也没有自乱阵脚,而是齐声喝道:“布阵!” 术者世界,除了单打独守,还有宗门用来守护山门的阵法,多人同时围攻一人,连城一线,以多胜少,以弱胜强。 只见连地上的好几个人都是拼尽全力的站了起来,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们大声唱到:“二十四鬼道剑阵!” 夜叉门六道之一的鬼道阵法,由二十四人组成,具是用剑高手,据是根据冀州鼎上所记载的古武阵法所演变而来。 这般的阵法若是由二十四位紫色尊者组成,便可越上两级,对战青色尊者,若是由二十四位青色尊者组成,便可越上三级,直接对战橙色尊者。 现在,夜叉门鬼道二十四位紫色和青色尊者联合,对战合欢宗并非全盛状态的橙色尊者明月心,谁输输赢,还未可知。 战况一下子进入白热化。 明月心挥动长袖,如跳舞一般跃上房屋,轻轻的落在瓦片之上,白皙的足如同夜空中的明月,若是一般男子见了,只怕要神魂颠倒的。 就是顾翰明知道她是合欢宗的老妖婆,也不免一时间心生荡漾。 这便是合欢宗媚术的奥秘。 可惜的是这媚术对夜叉门门人不起作用,甚至可以,克制合欢宗媚术的存在,便是夜叉门的修炼。 无情无欲是夜叉门的宗旨,而媚术则是建立在一个人的****之上的。 所以明月心的媚术,面对夜叉门,第一次失效了。 见自己施展的媚术不管用,明月心不免恼怒,有些恼火的道:“所以我才这么讨厌夜叉门!” 所谓一言不合就开打! 只见上五官四色的气息杂乱,顾解舞和顾翰都避之不及,至于客栈中的其他客人,早就逃跑了。 两人看到现在,也决定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上碎石瓦片乱飞,时不时的还有内力打偏落在地上。 顾解舞和顾翰携手往外面逃走。 片刻之后,总算是离开了明月心和夜叉门打斗的地方。 然而顾解舞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和顾翰竟然还能和明月心碰上。 那会儿正黑的时候,月亮被乌云遮盖。 顾解舞和顾翰找了一颗大树,靠在下面歇息。 不多时,便是听见一个老女人话的声音。 她和刚才的明月心穿着同样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是明月心面容如二八少女,而她,至少八十岁了。 明月心的头花白,脸上的皮肤松弛得快要掉在了地上。 她沙哑的声音如同鬼魅,毫无刚才的半点儿明丽,:“瞧,又是你们这一对儿鸳鸯,外我们真是缘分不浅啊!”(未完待续。) Chapter 1 魔都,深夜。 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卓越大厦二十层的某个办公室里。 顾问在电脑上删改辞呈,最后一次细心审阅了两次,虽然总裁大人不一定会看,但是她依旧不想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表露一丁点的怨气。 那多丢份儿啊! 女追男这年头多了去了,追到了被甩也是正常的…… 宋嘉佳低下了只有自己觉得高贵的头颅。 二十八楼的等一直亮着。 总裁大人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魔。 从寂静无人的二十四楼到同样寂静无人的二十八楼,他们不是没有**就地来一过。 此时此刻回想起来——真特么没皮没脸。 宋楚这货从就特臭屁,比如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别人用筷子夹过他就不会再吃了。 那时候条件不好,桌子上一般最多也就两道菜。 时候的她不懂事,知道他的毛病后总是咬吧咬吧筷子,然后一个盘子搅合两下。 徒留宋楚漆黑如夜色的冰冷眼神和她妈妈不厌其烦的,宋楚别光吃饭,吃菜…… 偶尔两人在办公室同时兽性大的时候,口水不知道搅拌了多少回,他就是矫情…… 想着想着,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心里面突然升起一股,我那么爱你,你爱我一下会死啊的心情。 宋楚很忙,忙得脚不沾地,头也不抬。 宋嘉佳把辞呈放在他办公桌上一角。 他难得的瞄了一眼,辞职信三个打印纸非常清晰。 他今穿着纯粉色衬衫,宋嘉佳知道,新欢选的衬衫。 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 明媚如她,从第一次见面晃花了宋楚的眼。 那时候的他就很禽兽的想,这样的女人爱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那只是男人源于对女人的征服欲,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爱过她。 宋楚的声音如冬月的寒风凛冽:“想好了?” 为什么不追问? 宋嘉佳一字一句出早想好的辞:“嗯,想好了。” 宋楚的音调一点没因为她的顺从而有起伏变化:“嗯。” 将信件收到了另一边,他接受了她的辞职。 一切比想象来得顺利,宋楚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定还有什么要享齐人之福的计划,反正她从来就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在大洋彼岸留学。 他,他喜欢她的脸和身体,还有火一般的对他的热情。 第一次“分手”。 没有争吵没有挽留。 她爱他,却并不代表,她愿意自甘下贱。 爱情中,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她一直这么以为,如果有了四,那么她就是道德意义上的第三者了。 宋嘉佳转身,职业性很强的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出一点声响。 宋楚突然:“你会去哪里?” 宋嘉佳失笑:“回老家找个男人结婚吧!我妈催婚催得挺厉害的。” 大实话,也免得将来在意外的情况下得知某些事情,而被他质问。 她从来不劈腿,k! 因为会疼! 她没有回头去看宋楚的表情,怕看到舍不得,又怕看到,他没有舍不得。 她住的房子是宋楚名下的,她只要搬出自己的东西就好。 至于她用过的车,放在了车库。 她做事一直以来都是疾风厉色,将自己的衣服都收拾好了之后,去公司把车钥匙和门钥匙交给了宋楚的秘书后。 一眼都没多看离开了,她赶着上飞机。 后面留下秘书惊诧的反问:“……你不是真的和总裁有一腿吧?” 所有的一切都飘散风中。 当初大学毕业,什么都不管都一股脑的想要进卓越,不是想要功成名就,只是想要抓住自以为的青梅竹马。 二十岁的她,每都在幻想,攻下他之后,要告诉他她的一切,要他回答是更喜欢爱爱还是更喜欢宋嘉佳这个问题。 在他身上用了八年时间,为了博得他的注意倒是功成名就了,而和他,却是真的越来越远。 他永远都不会爱上一个为了博上位可以出卖自己身体的虚荣的女人。 所以他给了宋嘉佳认为应该给一切。 房子、车子、职位,以及每个季度都足够她用奢侈品填满衣柜的信用卡。 宋嘉佳的妈妈一直希望她回甜城,是魔都的空气不好,她在甜城有两个铺子,她又是独生女,完全可以啃老。 宋嘉佳对此完全只能呵呵,要是她真在家里啃老,不被扫地出门才怪。 早上九点从机场出,晚上九点就到了老家。 宋嘉佳这时候疲惫得要命,完全还没从已经离职已经离开和宋楚挂了的懵逼状态中回血,就被老妈无情的进行了连环十三击。 为了回家的第一晚能够睡个好觉,她答应了老妈去相亲。 木头似的躺倒在床上,她问自己:“我好像是回老家结婚的嘢!” 老妈这种生物,一遇到相亲这种事情,行动力杠杠的。 她还在倒魔都到甜城的时差,大早上就拉着她出门去弄头了。 下午就和相亲男见了面。 出人意料的,是个着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北方男子。 京城承德人,名叫6双峪,公务猿一只,被外调到这边的。 宋嘉佳看到的是大写的金饭碗。 6同学这种长在红旗下,生存全靠党的孩纸一下就被宋嘉佳那简单的履历清奇的骨骼和如花的容貌给征服了。 宋嘉佳真的很想吐槽,她精致的妆容和完美的着装都是用金钱堆砌出来的,怎么和6双峪这种作风简朴的干部家庭进行社会大融合? 遗憾的是宋妈妈觉得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至于背景? 那是啥? 宋嘉佳和老妈从来就没有所谓的亲子蜜月期,看得出来6双峪对自己的女儿十分的上心,她要是敢现在方一个厥词,保管今晚睡马路。 所以,她一直目视着老妈和6双峪计划各种未来。 她虽然身为主人公,但是…… 她好像没什么话语权。 默默的吸着珍珠奶茶,6双峪和宋妈妈决定五一去看6双峪的父母。 然后商量婚房的事情。 宋妈妈坐地起价,她只有宋嘉佳一个独生女,不希望她远嫁,如果能够在甜城定居就最好不过了。(未完待续。) Chapter 2 当然,场面话的很好听,对6双峪他现在工作在甜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调任,干脆先在甜城买房子结婚,以后再。 6双峪为了博丈母娘欢心,没有不答应的。 主要是混政治圈的,6双峪看出来宋嘉佳对他这样的人种不感冒,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他闲聊,纯粹的是因为她惧母。 宋妈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此后,宋嘉佳和6双峪开始像一般情侣那样约会。 宋嘉佳对此倒是很看得开,就当陪招待客户,虽然她已经离开公关部很多年了。 转眼之间,就到了五一。 跨越半个国家去见6双峪的父母,对于宋嘉佳来,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她上飞机就睡,直到下飞机。 6爸爸和6妈妈亲自来接的飞机。 两家的妈妈早就在电话里混熟了,两个人如同好姐妹一般手挽手的一起走。 因为6爸爸和6双峪要推行礼,所以宋嘉佳和6双峪各走各的也没引起长辈们的关注。 6家选了一家五星酒店接待宋嘉佳她们。 宋嘉佳干过公关,一看装修就知道价格,嘿嘿的笑:“6叔叔路阿姨,这太破费了。” 6家一家人没什么,宋妈先:“今还请了你的媒人,这个钱不能省下来的。” 宋嘉佳看老妈的样子,猜想这个媒人应该是她的朋友,也就不多问了。 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 她如今就是她妈的门面,要是不好看回去就只能吃方便面,卡路里那么高,花钱减肥和花钱化妆,还是后者比较轻松。 她美美的回到了包间里。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咔嚓。 她听见了自己脸皮碎掉的声音。 宋楚抬眼看过来,清冷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破灭了,起伏的声线有些抖:“你是爱爱?” 在这种场合,绝对不能输。 输了怎么收场? 她还要继承老妈的两个店面呢! 宋嘉佳露出笑容:“嗯,我就是。” 宋楚的妈妈和宋妈妈坐在一起,看见她高兴地站了起来:“哟!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听你妈你之前在卓越工作,真是好巧,那是宋楚的公司。” 6双峪本能的看向宋嘉佳。 宋嘉佳喊了一声姨奶奶好,才坐下:“是啊!之前在表叔的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怕人家以为我是走后门进来的,所以就没去找表叔。” 宋楚的妈妈笑骂她见外,就和宋妈妈还有6妈妈聊去了。 6双峪一听这表叔叫得那么顺溜,也跟着喊了一声宋楚表叔。 宋楚笑着应了,还拿出自己的雪茄递给6双峪一只。 怎么,多年之后的亲戚相见,相谈甚欢? 宋嘉佳看着宋楚笑,笑得脸都红了,那种气血上涌造成的红。 希望他别搞什么事出来。 宋嘉佳的胆子悬在高空一万尺吃完了这顿饭。 6双峪并不了解宋楚,不知道他是要火的节奏。 宋楚的妈妈现宋楚不大对,:“宋楚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去忙吧,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宋楚吐出一个烟圈,熄灭了雪茄:“没事儿,那么多年没见宋姐和爱爱,好好的陪她们吃顿饭。” 时候,宋楚的妈妈忙于生计,多数时候都是把宋楚寄送在宋嘉佳家里面的,那时候家里人只知道宋嘉佳的名,她的大名是什么,没人知道。 饭后,6双峪买单。 宋嘉佳饭桌上紧张地光顾着喝水,又去了洗手间。 她最大的失算,就是忘记了,宋楚是个变态。 他跟着宋嘉佳进了女厕所。 嘘嘘的声音在安静的厕所里特别清亮。 宋楚走了一圈儿,检查了一下隔间。 可能是因为五星酒店厕所多,这个洗手间只有宋楚和宋嘉佳两个人。 她警惕的立在洗手台旁边,看见宋楚,白痴一样的打招呼:“(????)??嗨!表叔,你也来上厕所!” 不管是佛祖还是上帝,把她丢进马桶里冲水冲进太平洋吧! 她好想死一死。 宋楚似乎平静了不少,问宋嘉佳:“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宋爱爱!” 宋嘉佳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怎么,在他疯狂的掠夺和残忍的践踏她的自尊之后,伏在他的膝盖上撒娇,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还没有疯! 最初的时候,她的确想过告诉的。 但是当她的初夜醒来的清晨,他扔了一张支票给她,让她不用去公司了的时候,她就似乎失去了出很多事情的勇气。 她拒绝了被包养的要求,依旧在公司工作。 然后,上班为他工作,下班被他做! 再之后,为什么会一误许多年,她也似乎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她用了八年的时间,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取代了她的位置,终于找到了放手的理由。 宋嘉佳啊宋嘉佳,你是有多么的愚蠢,才会在他的身上耗费了八年的青春。 看着镜子里面只能用保养品来维持美丽的自己,她深感自己的可悲。 宋楚? 你特么好意思问? 宋嘉佳抬头,眼底那一丝丝的怨怼都收进了心底,人家属十二生肖她属蚌的,一言不合就关门自己疗伤。 既然已经决定和宋楚一刀两断,就不该藕断丝连。 宋嘉佳回答:“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宋楚逼近她,鼻息萦绕在两人的脸庞上:“这算答案?” 宋嘉佳不服输的回看,撒谎的时候看向对方的眼睛,就不会被觉得在撒谎了:“难道表叔你喜欢乱的感觉?” 她在宋楚脸上看了一瞬间的僵硬,宋楚当然不是那方面的变态,他只是有些方面比较变态而已。 他才不会被宋嘉佳这种伎俩伤害,立即回击道:“是吗?你被你叔叔干的时候,为什么特别容易**?” 冰冷的手指在裙底划过,宋嘉佳毛骨悚然,这里是公共场所,而且她的男朋友和男朋友的父母和自己的妈妈都在外面。 宋楚好意的提醒她:“你配合一点,我不弄乱你的头和唇膏,也不撕破你的丝袜,否则……我不介意让他们知道。”(未完待续。) Chapter 3 宋嘉佳比谁都清楚,他绝对不是开玩笑。 没有什么比被迫还要自己脱衣服更耻辱的事情了,第一次……她开始恨宋楚。 就连他把她当做卖春女的时候,都没有过。 这一次很快,几乎是令人癫狂的,宋嘉佳在趴在大理石的流理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吸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了一般。 宋楚很用力,近乎要将她弄烂,他的目的是要她在他的生下********,而她,却是因为心理上的原因,根本没办法到达。 他有些暴怒,抱着她的胯骨使劲儿在里面转,摩擦她的敏感。 身体最终战胜理智,她嘤咛着,取悦了宋楚。 颤栗的快感带着罪恶,宋楚抱着她舍不得撒手,他的脖子上全是汗,湿透了粉蓝色的衬衣,他松开了一点自己的领带,喘着气在她耳边:“还没和他做过?” 宋嘉佳仰着头,闭着眼睛,无力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宋楚低沉的威胁传进她的耳朵:“别让他碰你,我知道,我弄死他你也不会心疼的,你根本不在乎他,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把你的子宫割掉! 你那么喜欢孩子,一定舍不得这么重要的器官,对不对!” 刚才因为**沸腾的血液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彻底冷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病入膏肓了,怎么会爱过这么可怕的男人。 回去之后,宋妈妈问她怎么去那么久,宋嘉佳用了一个最无厘头的解释,便秘。 至于其他人,不好过问,都装作不知道。 只有宋楚的母亲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笑着朝大家解释,宋楚突然有紧急的事情,已经离开了。 大家觉得无所谓,反正他在这场聚会中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而且已经吃完饭了。 下午的时间,三位妈妈约着去打麻将,6双峪和他父亲要去打高尔夫,宋嘉佳精神上和心理上以及身体上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回酒店客房睡觉去了。 洗澡的时候,身体里面流出的不属于自己的液体,她突然觉得有些生无可恋,把自己整个人泡在了浴缸之中,近乎窒息,她才起来。 死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试了一下,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其实对付宋楚,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一次,近乎崩溃边缘的她无理取闹,闹得宋楚近乎要跟着她一起崩溃,然后两个人在床上大战了三十回合,两个人两两夜没下床。 醒了就**,累了就睡觉,饿了吃外卖。 两个人犹如连体婴儿一样,无时无刻的不在一起。 或许就是那次错误的疯狂,导致她误以为自己对于宋楚而言是不同的,很重要之类的。 人啊,总是容易产生错觉的。 而她,神奇的错觉了很多年……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痛恨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换掉手机号码。 她没胆子拒接宋楚的电话,以他的本事,她敢拒接,他就能定位。 还是不要惹毛一只易怒的狮子比较明智。 宋嘉佳感冒了,带着湿透的头开空调睡觉,不病就有鬼了。 宋楚听见浓重的鼻音,问:“你怎么了?” 这样一句关心的话语,要是换做之前,她可能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宋楚这个人多么的残暴变态,没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知道。 他曾经在她连续一个月加班的时候在车上给她用道具,会阴撕裂流血,她不得不去看妇科,还是自己。 请了病假还被他教训偷懒! 最后她不得不带病上班。 宋嘉佳回忆起过去,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死不了!”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 沉默良久,以致于宋嘉佳都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宋楚:“你等一下,我过来。” 宋嘉佳能什么,听见嘟嘟的盲音还在呆,他来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宋嘉佳又开始嘲笑自己的愚蠢,在魔都,还有他宋楚干不了的事儿。 她从前一直以为只手遮那是政治家的才能,没想到宋楚这个商人也行。 酒店价格不菲,自然是因为装修方面的原因。 奢华的水晶大吊灯,厚重繁丽的地毯,墙边半人高的西式风格的露台上摆放着各色玫瑰组成的花簇,空气中摇曳着令人陶醉的香气。 从前,宋嘉佳和送出经常性的在这样的地方“出入”,只是不是出双入对。 酒店有一种让人堕落的感觉,在以前。 而现在,吃了几颗前台送来的感冒药的宋嘉佳觉得那张白色大床真是个美好的东西,躺在上面根本一丝都不想动弹。 门铃的声音响了五次,她才姗姗起床。 宋楚等的有些不耐烦,特别是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装的满满的,里面是感冒药和退烧贴。 打开房门那一刻,当看见宋嘉佳的头上贴着退烧贴的时候,宋楚顺手把塑料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感觉自己像个大蠢蛋,才会觉得她需要感冒药。 宋嘉佳的眼睛半眯着,脸蛋烧的通红,特别是嘴唇,让人看了非常有食欲。 如果换做是从前,宋楚一定会不管不顾的扑上去,狠狠蹂躏一番才肯罢休。 现在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些不忍。 宋楚觉得自己变得优柔寡断了。 宋嘉佳请他进了房间,毕竟让宋总这样的人物站在酒店房间门外话,有些失礼,要是被娱记拍到了,只怕这样的花边新闻又要穿过大洋彼岸,跑进宋总的正牌女朋友的耳朵里。 得不偿失。 他女朋友估计还不知道她已经被替换了,半夜三更的两个人在酒店,一个在房内一个在屋外,传出去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可惜宋嘉佳忘记了,这样把他请进自己的房间,更加的不妥。 宋楚坐在沙上,棕色的皮革衬得他的气质更加高贵。 宋嘉佳瞄过一眼,只想,谁能知道,眼前这个人,时候也曾经干过往河里撒尿吸引鱼的幼稚事情。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当初他和姨奶奶没有想要在是江家争一席之地,是不是他们现在的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未完待续。) Chapter 4 江家,在曾经的镇少女宋嘉佳的眼中,那是一个只会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存在。 她怎么也不想想到,自己从一起长大的名义上的表叔,那个没有父亲跟着母亲姓的野孩子。 那个长相清俊,一看就是姨奶奶偷人偷出来野种。 身上竟然会有一般江家的血脉。 只因为这一点点的不同,在十二岁的时候,他们最终分道。 多年之后她费尽心机的想要把过去留住,最后现,只是她活在了回忆里。 时候那个宋楚,龟毛的洁癖处女座,他的眼里装满了算计,心里全是衡量。 他成为了一个商人,任何一切都是可以等价交易的。 江家这一代,只有一个儿子,单传对于一个名门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遗落在外的宋楚,虽然没有被承认,但是比起其他的私生子,得到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以致于许多人以为,包括宋嘉佳,万一江家那个病痨鬼突然挂掉,江家的一切就会顺理成章的落到宋楚手中。 宋嘉佳有时候会产生一种可怕的想法,宋楚会不会弄死那个江家的病痨鬼,他生物学上的哥哥。 当然会…… 只是宋嘉佳不会蠢到把这个想法出来。 每每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宋嘉佳就会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人家的王子都是正义向上的,她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一个魔鬼。 那个魔鬼虽然没有全心全意的折磨她,可给她的痛苦一点都不少。 可以这么,在宋嘉佳顺风顺水的二十几年里,唯一的痛苦就是来自于她。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杯子装满了咖啡,滚烫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指流下。 她缩开,火辣辣的疼。 但是她没有喊疼。 很多时候习惯了就好,被烫伤就大惊怪的吼叫,那么她得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在咆哮这件事之上。 她换了一个杯子,将手在冷水下面冲了一下。 将咖啡端给了宋楚。 宋嘉佳很看不起自己,奴性难改!!! 宋楚抿了一口咖啡,比平时多花了一些时间:“烫到手了?” 宋嘉佳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隐藏烫红的手指。 宋楚突然道:“难道公关部的经历没有教会你,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宋嘉佳莫名其妙,她干嘛要在他面前哭? 宋楚不喜欢这样的咖啡粉,若不是他急切的需要东西提神,他一口都不会喝。 他已经连续两没休息了。 而且这两之间,生了太多让他猝不及防的事情。 比如,他知道了,他的情妇宋嘉佳竟然就是宋爱爱,而且她已经和别人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在过去的八年里面,他竟然都没有现,她居然也不…… 这到底是怎样的孽。 对于爱爱,他的记忆中是那样的。 美丽是绝对必不可少的。 虽然是单亲家庭,可是却足够的骄纵,现了他的秘密之后,乐此不疲的折磨他。 母亲离婚,需要工作抚养他。 他被寄放在只是姓氏相同的亲戚家里,宋爱爱的家里。 宋楚从就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别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他,所以他没有朋友,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宋爱爱是唯一的例外,要是听见有人他的坏话,她会第一个出头。 因为,宋楚只能被她一个欺负,没有她的允许,不准别人欺负,就是也不可以。 美丽的女孩子总是拥有特权的,没有人再他的坏话,至少他没有再听到过。 那个时候他还单纯,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或者有什么不好。 直到离别。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她这样维护他。 他变得自私,冷漠,充满了算计。 他可以的回避那段过去,只因为他觉得,他不配再拥有曾经的美好。 如果和她再见,希望她只看见自己还好的一面。 猝不及防的,母亲她们母子要来魔都,爱爱交了一个男朋友,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他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怎样的心情,他从内到外的精心装扮了自己,来到了爱爱的面前。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留在记忆中的那个人,竟然就是她。 不久之前,被他抛弃的情妇。 八年了,他和她之间存在的**关系似乎升华了,快要威胁到他和女朋友之间的稳定关系。 他做出了选择,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他这么多年的苦心布局。 “你是爱爱?”他问出了一个自认为愚蠢无比的问题。 为什么?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回想起过去种种,似乎只有和她的初夜之后,她露出了某种悲伤的神情。 那时候他以为是他开出的价码不够诱人,知道她回到公司要继续工作。 他觉得有趣,放弃了包养她的念头,同时在工作上和私生活上和她保持紧密的关系。 他看的出来,她是想要征服他。 两个人在未来的时间里面,相互的征服着,最后到底是谁征服了谁,谁知道呢? 总之,宋楚他先退出了战局。 现在两个人相对坐着,无言以对,算不算尚可的结局。 宋嘉佳用了从辞职到现在的时间,彻底死心,看向宋楚的眼神,也不再像是从前,充满了某种莫名的期待。 宋嘉佳问:“你怎么过来了?” 气氛太过冷清,让她很不舒服,不然她真不想和他聊。 宋总可不是什么好的聊对象。 宋楚想起了刚才自己扔掉的东西:“无聊,所以过来了!” 夜里,他总会找些有趣的事情做。 宋嘉佳明显误会了,她解释:“我不想……” 宋楚这才觉自己刚才那话是从前经常的,换到了现在,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他突然想起,在洗手间那次,他并没有做安全措施,心想会是危险期吗? 她自己吃药了吗? 杂乱无章的想法再他的脑子里乱窜。 门铃声再次想起。 宋嘉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还是只能起身去开了门。 6双峪和旧同学们聚会完,得知她生病,特意过来看她。(未完待续。) Chapter 5 6双峪进房间看见宋楚也在,吃了一惊,良好的教养让他保持着得体的礼仪。 和宋楚问了一声好。 宋楚微笑着回应。 宋嘉佳穿着浴袍,头上贴着退烧贴,看起来不怎么像是待客的样子,不合身的浴袍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有些臃肿。 6双峪关心的问了几句,肢体上想要和宋嘉佳更亲近,而她总是看似无意却是有意的回避。 宋楚在旁看着,沉默着一言不。 十分钟后,宋楚突然起身告辞,让她好好休息。 6双峪和宋嘉佳的闲聊也差不多了,也只好跟着离开。 不得不,宋楚很会把握时机。 随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宋嘉佳的房间。 离开房间之后,宋楚往电梯口走去,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了。 宋楚是一身严谨的西装,而6双峪的服装则是更加休闲,两个男人的气质有着壤之别。 比起6双峪这个正经的公务员,宋楚倒是显得更像是国家工作人员,出去那张太过艳丽的脸庞。 世界上有一种美,叫做你是人间四月,宋楚的脸就是这副模样。 至于宋嘉佳,美则美矣,却是那种统一美女的好看,不像宋楚,每次细看你都能现新大6。 多少次宋嘉佳在睡梦中醒来,诅咒宋楚这个王八蛋应该下地狱,然而,睁眼一看见宋楚那张脸,就觉得他那么帅,至少可以被原谅一次。 让宋嘉佳自己没想到的是,她可以原谅他那么多次。 爱情啊! 真是让人自甘堕落。 内心戏十足的宋嘉佳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睡去,最后想,他为什么会过来? 难道真的只是想要和她圈圈叉叉? 绝对不是。 宋楚这个人,从来都不是非她不可的。 犹记得她第一次知道宋楚和她之外的女人上床,她那时候的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他就是个人渣! 一点都不掺水的那种。 时间将她的爱情一点一滴的磨灭,她已经不想再和人玩感情了。 6双峪的父母很喜欢宋嘉佳,家世不错人品也好,长相也好,重要是儿子很喜欢。 显然的,6双峪觉得自己是真爱。 还不等宋嘉佳做出反应,双方家长已经将婚事提上日程了。 宋嘉佳作为晚辈,收到了宋楚母亲宋玉的祝贺。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总之宋楚的母亲,乡下出身的宋玉竟然会和那个大名鼎鼎的宋玉同名,想必这冥冥之中自有什么原因。 宋楚的母亲,出生在镇,宋家在镇上算得上大家族,一半的人都姓宋,某个特殊的时期,宋家祠堂被群情激愤的人民捣毁了,此后宋家就不如从前那样家规森严了。 否则根据宋家祖训,怎么也不会让宋玉未婚先孕,然后宋楚不是宋玉老公的亲生子这件事曝光后只是以离婚收场。 放在从前,那可是要浸猪笼沉河底的。 时候每一次想起那些历史悠久的奸夫****沉河底的故事,她就特别抗拒去河边。 事实证明,宋玉是整个宋氏家族最有奋上进心的人。 她给大名鼎鼎的江家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 呵呵! 万一江家的病痨鬼长孙突然与世长辞,那么……宋楚的地位和现在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宋玉就是皇太后一般的存在啊! 就算那个人不死,估计也是没办法留下后代的,所以现在宋玉在魔都,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存在。 她唯一的担心就是要让宋楚赶紧生下儿子…… 哦不,是江家这一代的第一个孙子。 江家的病痨鬼是生不出什么来的。 想必宋楚也是明白的,所以才会和那个根本不是他的菜的女朋友维持跨洋恋爱整整十年,等她学成归来,就和她造人。 可能是基于宋楚的身份不大光明正大,所以才需要蒋嫣然这样的名门之后来延续香火,为下一代的出生进行包装。 宋嘉佳脑子很乱,从前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和宋楚有一腿之后,她该称呼这位姨奶奶叫做什么? 现在她终于不用纠结了:“谢谢姨奶奶!” 宋玉在电话的另一头,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宋嘉佳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两个孩之间从那点儿事儿她是有些眉目的。 宋嘉佳隐姓埋名的去了宋楚的公司,那在会面上看宋楚的样子,是不甘心的,至于到底哪里不甘心,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清楚,但是她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 现在知道宋嘉佳就要结婚了,她心里面也放下了。 最怕的就是宋楚突然爆。 这些年来他都一直憋着忍着。 也从来不和过去的人联系,不然也不至于和宋嘉佳相见不相识。 他也怕自己撑不住。 宋楚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偶尔她都会想,得不到就算了,还是从前的日子比较轻松,不像现在,连睡觉脑子里都绷着一根弦。 宋玉有时候真怕自己会疯掉。 至于宋楚,他早就疯了,他做的那些事…… 宋嘉佳甜甜的声音回答:“姨奶奶您等一等,我妈有话跟你!” 宋玉回答好,只听见那边一阵忙乱的声音。 宋嘉佳的妈妈虽然也该叫宋玉一声姨妈,可是两个人年纪相仿,加上两个人那时候都是离异,而且都带着孩子,所以有了不少的共同话题,她那时候因为要工作,没少把宋楚寄放在他们家。 宋嘉佳的妈妈是做个体商户的,所以看孩子还比较方便,她来了魔都这些年,两个人的联系也没少,而且相互有心事,也会互相倾诉。 宋嘉佳将电话递给妈妈,松了一口气,每一次和姨奶奶话,她都怕自己露馅,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只听见宋妈妈问宋玉道:“你这魔都哪里有卖婚嫁用品的,甜城那边儿的我都看不大上……” 对于自己要结婚了,她需要那么激动吗? 昨晚上还不是抱着她哭来着。 宋嘉佳窝在沙上无语凝噎。 她就要结婚了呀! 真是好快! 她会有孩子吗? 她的孩子会很可爱吗? 6双峪这个人真的值得结婚吗? 可实际上,她有资格挑剔6双峪吗?(未完待续。) Chapter 6 看着验孕棒上的红色两道杠,宋嘉佳的心情是草泥马。 只是一次忘记了紧急避孕,老就送这么一份大礼给她,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今,她在魔都最大的一家婚纱店试完婚纱之后,终于想起自己大姨妈已经晚了一个星期,她以为自己可能是婚前压力太大,导致的内分泌紊乱,以致于经期延后。 神经质的她为了求心安,买了一只验孕棒。 然后…… 这根验孕棒一定是坏掉了。 她将手里的两道杠丢掉,起身离开了公厕格子间,去刚才那家药店又要了一只验孕棒。 售货员姐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这人刚才不是买过一根验孕棒了吗? 宋嘉佳下意识的问:“这验孕棒会出问题吗?比如结果出错!” 售货员姐对自家的商品其他不敢保证,但是这批验孕棒是昨才到的货,怎么可能出错。 “绝对不会!” 晴霹雳五雷轰顶。 宋嘉佳拿着第二根验孕棒再次冲进了洗手间。 如果…… 如果…… 如果她知道结局,肯定不会去买第二根验孕棒,要买也会换一家药店。 这里是她居住的酒店附近,楼下,拐弯就能回酒店。 当然,去酒店的车也都从这里经过。 宋楚收到了她的喜帖,准备了一份礼物,过来恭喜她。 自真心的,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无法给她婚姻和幸福,不如早点放手。 虽然觉得她就要和另外一个男人睡觉,他觉得很恶心接受不了,但是他能做什么。 从前对宋嘉佳的那些狠话,只是而已。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的巧合,让他看见她从药店匆忙的出来,手里拿着盒子。 让人崩溃的是,他隔着三米多远,竟然也看清楚了盒子上面的字样。 那一晚,他的想法,竟然会成为现实。 所以当宋嘉佳离开公厕,眼神里写满了无法相信的走出来,被站在路灯之下吸烟的宋楚给截下的时候。 她脑子里是一团浆糊。 想也没想的就问宋楚:“怎么办?我真的怀孕了!” 宋楚知道她一定在里面挣扎了很久,她进去了一个时才出来,搞得他都被好多进出的女人以为是变态。 他一手抱住宋嘉佳:“没事的。” 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什么能够适合现在这个场景的句子。 宋嘉佳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眼神没有聚焦,:“你我现在和6双峪结婚,到时候就是早产了,你瞒不瞒得过去。” 宋楚的眼神骤然冷漠,她什么? 她要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不行,绝对不可以。 宋嘉佳被宋楚推开,他的双臂紧握着她的肩膀,两个人四目相对。 宋楚突然现自己没办法开口了,他不可能给她任何承诺。 她舍不得这个孩子,已经在想办法留下他。 而他,却没办法给予她或者孩子任何一星半点儿的希望。 因为他是有女朋友的,将来也是要和她结婚的,他们生下的孩子会姓江。 宋楚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懦夫,是个废物。 宋嘉佳感觉到他松开的手,从愤怒转化成无力的眼神。 她倒向了他的怀抱。 “宋楚,我爱过你!这个孩子让我担心害怕又觉得好幸福。我的孩子是和我最爱的人共同拥有的。 …… 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吧!” 宋嘉佳释怀了,他想要的一切,她无法给。 她想要的爱情没有结局,却已经结果。 这可能不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却是现有的结局。 宋楚抱着她,不肯放手。 他不知道自己不肯放的是她,还是其他。 婚礼如期举行。 她从来没有如此庆幸,母亲着急的把她嫁出去,是一件这样好的事情。 六月初的时候,正是一年四季最热的时候,她和6双峪一同去了京城,办理结婚证。 当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宋嘉佳知道了,自己要准备某一晚,和他完成一件事,给孩子一个正当的身份的事情。 她虽然有些抗拒,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婚礼定在了七月,已经很赶了。 6双峪的父母考虑到气原因,想要十月份举行婚礼,宋妈妈因为得到了宋嘉佳的暗示,所以极力的促成婚礼的举行。 什么结婚证都拿了,不举行婚礼不像话。 这么一来,6双峪的父母也不好再什么。 宋楚每一个电话的过来问她如何了。 宋嘉佳有些不想应付,可是他有权利关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有时候话不方便。 她便开口要宋楚用QQ或者是微信。 宋楚不用这些的,一是没有必要,另外一个是觉得这些东西很幼稚,有话要用电话就好。 但是想到她可能真的不方便,就去买了一部手机,单独安装了微信。 手机是声控锁,他还让卓越技术部的人帮他设置了安全加密芯片,换句话,除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设备能够打开这部手机,而且一旦有程序想要入侵,手机就会自动销毁内存程度文件。 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基于很多的原因。 宋嘉佳知道宋楚不用这些聊软件的,只是为了减少他打电话的频率,毕竟和一个远房表叔太过亲密,不是什么正常的事,而且她怕6双峪察觉出什么来。 只是没想到,宋楚竟然真的用上了微信,她有些感动。 想了想,还是把藏在包包里的彩单子拍了一张照片,给宋楚过去。 宋楚也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只是比起其他东西来,有了轻重之分。 她不是想要从宋楚身上得到什么,只是希望如果这个孩子将来有需要,宋楚会基于感情的基础上,给予一些帮助。 毕竟这个社会,没有后台的人,混起来比较艰难。 的虫子一样的光源体。 宋楚看了图片,回复问:是什么? 宋嘉佳只好拍了一张整张的彩单子给过去。 宋楚那边一阵沉默。 生命是奇迹,这么的一个东西,将来就会长成一个婴儿。 宋楚想,这就是他的孩? “你和他怎么样?” 宋嘉佳回复:我们都很好。 宋楚:那早点休息。 宋嘉佳好,然后关上了手机。 宋楚嘴角带着微笑,合上了手机。(未完待续。) Chapter 7 清晨,宋嘉佳被一阵恶心的反应弄醒。 怀孕一个月,她开始有了妊娠反应。 虽然很不舒服,她还是坚持起床,和6双峪一起去看婚礼用品。 其实到了现在,都是些零碎的事情。 6双峪的父母的意思是,在京城举办婚礼酒席,而宋妈妈的意思是甜城也不能少。 亲戚朋友太多,全部都接到京城去不现实。 这个问题6双峪也尊重宋嘉佳的决定,宋嘉佳干脆分开办,至于魔都也不能少。 其一是因为宋嘉佳这些年的好多人脉都在魔都,大家现在都知道了她要结婚的事情,这一顿饭是少不了的,索性就办三次好了。 而且她申明,如果金钱方面有什么问题,她可以出钱的。 6双峪这方面倒是没什么,但还是接受了宋嘉佳的建议,看起来像是6家的父母对这样安排不大满意,觉得有些铺张浪费。 毕竟之后他们还要在甜城和京城买房子,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宋嘉佳现在根本不可能顾及他们的想法,现在自己是两个人,她担心的是三场婚礼下来,她受不受得住。 而且她最近反应挺严重的,都不敢和6双峪出去吃饭。 只是她没想到,这世上的意外太多了,根本不等她做出反应,有些事情来得猝不及防。 6双峪出了车祸。 他们已经领证了,从法律意义上来,她是有义务照顾6双峪的。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6双峪是和前女友一起出的车祸。 因为这一点,6家的父母也不好意思要求宋嘉佳在6双峪面前端茶送水的。 宋嘉佳只是去看了一次,挺严重的,在重症监护室。 医生的很隐晦,大概意思是没有什么抢救的必要,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 只是为人父母的,哪里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 宋嘉佳没什么感觉,只是医院的消毒水味让她很恶心,她一直戴着口罩,没有为6双峪掉一滴眼泪。 就连宋嘉佳她妈都知道假哭一下,而宋嘉佳跟没事人似得。 6家父母只以为她是气6双峪都结婚了还和前女友联系。 手机微信震动,宋嘉佳拿出来看,是宋楚。 他问:你在医院? 宋嘉佳:嗯。 宋楚:医院挺多细菌的,你戴口罩了吗? 宋嘉佳:戴了。 宋楚:我还是不放心,我上来看看。 宋嘉佳想不用,可是宋楚就是个你越不让他越要的人。 宋楚几分钟就上来了,看来是在医院下面等着的。 宋嘉佳想自己幸好没有拒绝,否则又要看他的脸色了。 宋楚见宋嘉佳戴着口罩坐在长椅上,眼神里面有些隐晦的担忧,他先过去和宋妈妈打了招呼,这才走开。 好在的是,从以前开始,宋楚就管宋妈妈叫阿姨,否则现在真不知道他怎么管自己孩子的外婆叫姐。 想到这里,宋嘉佳隐藏在口罩下面的嘴角得意的弯了弯。 自从上次知道她怀孕之后,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 宋楚关心的问了几句6双峪的情况,便走过来,让宋嘉佳更她去外面走走。 两个人一起去了一家咖啡店。 没有了医院那种压抑的气氛,宋嘉佳取下了口罩。 怀孕之后她都是能不化妆就不化妆,反正现在她没工作,也不用弄得多好看。 取下口罩后,因为妊娠反应引起的后遗症暴露在了宋楚面前。 宋嘉佳一向都是肤白貌美的,就算是清晨起床眼角还带着眼屎的时候,都是大美人一个,现在却是有些蜡黄蜡黄的,唇色也很淡,像是一个熬夜半年的老女人。 宋楚很是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着,手就伸向了她的手,想要握住她。 宋嘉佳避开,回答:“好像是正常的,听怀儿子的女人就会变得很难看,因为雄性激素分泌过多。” 服务员上了他们点的饮料。 宋楚的是黑咖啡,宋嘉佳只要了热牛奶。 宋楚见她还能喝下牛奶,问道:“妊娠反应很严重?你瘦了!” 宋嘉佳笑着回答:“酒店的饭菜都是一个味道,不习惯。现在就想吃点家常菜,炒油麦菜醋溜白菜什么的,可惜条件不允许。” 宋楚的眼睑向下,声音低沉:“6双峪可能救不活了。” 仿佛从前,两个人商量公事似得。 宋嘉佳道:“也好,这样不用担心日子对不上了。” 其实宋楚担心的是6双峪的父母不肯放弃这个孩子的抚养权。 宋嘉佳解释:“放心,我还没告诉任何人。从前我还对6双峪有点愧疚,让他做接盘侠,不过看起来是我自己多想了。 他和真爱车震的时候,可没想过他已经是已婚男人了。” 宋嘉佳从来如此,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两个人出来透了一会儿气,又回了医院。 回去就看见6双峪的真爱在那儿哭得死去活来的,宋嘉佳的妈妈在旁边看得骂也不是,走也不是。 宋嘉佳上前去拉上母亲,对6双峪的父母:“叔叔阿姨,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坐表叔的车回酒店去了。” 6家父母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了。 上车之后,宋嘉佳坐到了副驾驶,宋楚提醒她:“安全带。” 宋嘉佳无语,他从前可不是这么鸡婆的人。 后面的宋妈妈就开始大骂特骂6双峪和他的父母,以及他的真爱。 宋嘉佳一路没话。 只是取下口罩的她脸色非常不好,开始有些晕车,想吐。 她一直忍着,想吐了就喝矿泉水。 搞得宋楚都不知道怎么开车,过了最低限被交警拦下。 宋妈妈就开始向交警解释,刚才他们家经历了多么大的变故…… 交警不耐其烦的听着。 宋嘉佳终于是没忍住,一个没稳住,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全是刚才的清水。 交警看他们这样,也很通人情的放行了,重要的是,他认出了这车的车牌。 宋妈妈以为自己女儿是气着了,对宋楚自己就不该逼着她结婚云云的。 而宋楚早就是心不在焉,看着她那么难受,恨不得自己替她受罪。(未完待续。) Chapter 8 6双峪终究没能活下来,无论是父母的乞求还是真爱女友哀怜的哭诉都没能留住他。 他一死,没等宋嘉佳提出任何要求,6家父母就去找了律师,以防宋嘉佳想要分割财产。 虽然从法律意义上来,他们已经是夫妻,可实际上,她和6双峪真没到那种地步。 所以她能理解6双峪父母的想法。 自己家的东西,难道就要分给一个还算不上自己儿媳妇的人? 换做谁都不成吧! 宋嘉佳主动放弃了6双峪遗产的继承权。 这本来也不是她的。 从不久之前的热情似火到现在的冷漠如冰,宋嘉佳不得不承认,中年人之间的交情,比他们的更加现实。 饶是宋嘉佳搞了那么多年的公关,也没见过比6家父母翻脸更快的。 好在,肚子孩子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否则又是一番折腾。 这一个多月以来,宋嘉佳和母亲都是住在五星级酒店的,当然,6双峪有些特权,当然不会是一间房间一一千多。 宋嘉佳去续房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肉疼。 当即决定,续完这一立即回甜城,反正她也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回家让妈做,多好! 她出于人道,还是在微信上告诉了宋楚。 然而,宋嘉佳第一次见识到了宋楚细腻的一面。 毕竟他也是苦过来的。 他直接问宋嘉佳是不是经济方面有问题,比起生产条件,魔都怎么都比甜城好太多。 宋嘉佳也想给孩子好一点的生活基础,可是那一切都得建立在金钱之上,她的确有不少存款,可是魔都的房价多少次让她望而却步放下自尊,瑟缩在宋楚提供的高级公寓里。 宋楚这一次十分顾及宋嘉佳的自尊,让宋嘉佳很有一种母凭子贵的感觉。 虽然从不不知道宋楚是这么关心自己的孩,但是她自动屏蔽了这一条件,反正对她孩子好和对她好其实是对一个人好。 宋楚提出如果她不喜欢从前的公寓的话,干脆给她一套新的房间,附近幼儿园和学齐备,将来会更方便。 宋嘉佳以新装修的房子太毒了为理由拒绝了,她很怀念甜城的公寓。 宋楚让步的提出,不如买一套二手房吧! 宋嘉佳:……宋总你的格调呢?二手房也要! 所以当宋楚的秘书安迪知道宋总要入手一套二手房的时候,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当然,她不大清楚宋楚要这种房子做什么。 总之她呈上一大堆二手房治疗后,宋楚在百忙之中选了几套,拿过去给宋嘉佳看,最近宋楚学会了一种尊重,叫做尊重孩子他妈。 宋嘉佳刚在记吃完早餐下来,两个人在车里交换了二手房信息,感觉上像是炒房团。 宋楚看了一眼身后的记,不高兴的问:“你吃快餐?” 宋嘉佳无语:“记也卖稀饭油条的好不啦!路边两块钱一根的油条我可不敢吃。” 一分钱一分货。 宋楚知道自己让她心里不爽了,也奇怪她怎么脾气突然变得那么大,一点就着,不过想到她怀孕很辛苦,也就释然了。 体贴的道:“还有什么想吃的记得告诉我,我记得从前你很喜欢神户牛肉,要不我从日本让人买些回来!” 宋嘉佳黑线:“我拿神户牛肉来炖吗?我现在不能吃生冷的东西,倒是很馋海鲜,就是重金属太重,妇产科的医生让我少吃。” 宋楚突然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决定回去找两本书看一看,或者……上网搜一搜。 宋嘉佳选定了一处房子,让宋楚赶紧办好手续,她不想再住酒店……真心太贵。 相比之下,她觉得顿顿吃必胜客都是可以接受的。 宋楚很有办事效率,三就把房屋交接办好了,连里面的家具都换成了新的。 宋嘉佳那看好房子之后,就跟母亲好了自己要留在魔都,新租了房子。 新家位于尚品,五年前的新楼盘,人家住客也只是住了一两年而已,这样的房子也不知道宋楚用了什么办法,硬是让人家把房子给卖了。 重要的是这附近幼儿园学医院都有,购物更别了,楼下就是一家国际连锁的市。 到地铁站只要步行五分钟,条件简直不要太好。 宋嘉佳和母亲离开酒店搬家的那宋楚因为担心她拿行礼太用力,特意推了三个会议来帮她抬行礼。 宋嘉佳她妈一直如果你很忙就不用来帮忙了,宋楚则是一边没事我很有空,然后一路上一直接电话。 宋嘉佳很想呵呵。 当宋妈妈看见宋嘉佳所租住的单元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问:“你这里一个月房租三千块?” 宋妈妈不是白痴,她绝逼不信。 宋嘉佳艰难的笑着:“哦,同事去了国外分公司,她想要人帮忙看房子而已。” 宋楚立即接过话来:“是啊!还是我出面的,所以才能那么便宜租到这里的房子。” 宋妈妈感叹:“大老板就是好哦!” 叽里咕噜的家乡话就出来了,是要给宋嘉佳做好吃的,检查了空旷的冰箱,立即下楼去买菜了。 宋嘉佳再也忍不住了,冲向了厕所。 宋楚见状,拧开了一瓶水跟在了宋嘉佳身后。 宋嘉佳吐完,觉得舒服多了,喝了水漱口,这才回到客厅沙上躺着。 宋楚见她休息,安静的坐在一旁,然后拿起几品矿泉水瓶子,悉数拧开了。 宋嘉佳听见那种拧开瓶盖儿的声音,睁开眼睛问:“你在干嘛?” 宋楚有些尴尬,他也觉得自己做这事挺蠢的:“我怕你拧不开瓶盖,所以先帮你拧开!” 他不能常在她的身边,总觉得有些遗憾。 宋嘉佳不敢动那才有鬼,她一本正经的回答:“谢谢!” 宋楚将矿泉水放好,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肚子吗?” 宋嘉佳:……啥? 他将手轻轻的放在宋嘉佳的腹上,这里他抚摸过无数次,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感觉那么奇妙。 突然,他感觉到一阵蠕动。 他惊喜的:“他动了!”脸上满是觉得不可思议和神奇。(未完待续。) Chapter 9 宋嘉佳看见他那么开心的样子,有些不敢告诉他真相,那只是她的肠道蠕动而已,两个月的胎儿怎么可能会胎动? 到最后宋妈妈离开的时候,宋嘉佳都没敢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怀孕这件事,只是想要在魔都休息一阵再找新工作。 宋妈妈以为宋嘉佳是经历了6双峪这次事情的打击,变得有些敏感,因此没有继续逼婚。 这半年生的事情太多了,宋妈妈也是因为6家父母在6双峪死后的所作所为,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人怎么能这么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想,幸好没把女儿嫁出去,否则以后还不知道受什么样的罪。 同时,她也很想不通,这怎么都扯了结婚证了,还能出这么些幺蛾子的事情。 特别是6双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而且还是国家公务员,怎么就能和女人不三不四不清不楚的。 她实在是伤心。 现在她最大的目标就是回老家把亲戚们安抚好,别让流言蜚语伤到女儿。 这才是她不逼迫宋嘉佳跟她一起回甜城的主要原因。 现在回去,估计宋嘉佳能被别人同情的眼光淹死,可实际上,宋嘉佳本人和宋妈妈除了对6双峪的愤怒,根本就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宋嘉佳虽然很喜欢母亲做的饭菜,可是肚子已经快三个月了,再下去就是怎么掩饰不了的。 她从前的低腰内裤都没办法穿了,已经着手买了好多的新衣服新裤子,好在尚品公寓的主卧自带洗手间,否则她孕吐这件事铁定瞒不下去的。 有几次宋妈妈见宋嘉佳胃口不佳,还偶尔觉得恶心,宋嘉佳都是以肠胃炎为借口蒙混过去的。 宋妈妈也不是没起过疑心,宋嘉佳直接带着母亲去了医院挂内科,只是在看医生的时候支开了母亲,谎报了自己的病史,然后不管医生怎么做工作,就是不做检查,开了谢些药就完事。 这样一来,宋妈妈的心里那点儿本来就有些马行空的疑心自然而然的消除了。 她可了解自己的女儿,对于6双峪本来就不大喜欢,要不是自己看上了6双峪这个女婿,估计她根本不会和他结婚。 而且现在6双峪死的不赶紧,傻逼才会给他生孩子,再看看6家父母做的那些事儿,她相信自己的女儿没那么脑残。 宋妈妈放心的踏上了归途,并且叮嘱女儿要别以为胃病是事,吃完药记得去复检。 宋嘉佳满口答应。 那样子就和高中时候逃学不去上课,却在电话里自己正在学校忙着考试一样一样的。 等宋妈妈离开了,晚上宋楚就迫不及待的过来看他。 这是上次帮宋嘉佳搬家之后的第一次。 宋嘉佳不是不欢迎他,而是有些担心。 万一江家知道了,那该怎么办。 话回来,宋嘉佳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么的三都觉得生下孩子,地位会稳固不少。 比如碰上宋楚这样的孩奴,一辈子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不愁了。 宋嘉佳家里没咖啡,给他倒了一杯果汁,他也没嫌弃,拿起来就喝。 宋楚实际上担心的是宋嘉佳一个人不方便。 准备给她请一个保姆,还给她报了一个月子中心,等她生完孩子之类怎么安排什么的。 宋嘉佳打断他:“我以为那晚我的很明白。” 宋楚有些不懂,看向宋嘉佳:“我觉得这是我该做的,虽然给不了你和孩子其他的,但是这些我想我可以做到。” 宋嘉佳不是想拒绝他的美意,只是觉得事情这样处理,总会露馅的。 她笑着:“我不想让江家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只属于我,还有你!” 宋楚明白了:“那以后这些事情你都自己处理?” 宋嘉佳点头,她觉得自己没问题。 宋楚脸上有些遗憾:“虽然知道这样做最好,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明明是我的孩子,却要像个偷一样只能在暗处偷偷的看着他。什么都没办法为他做!” 宋嘉佳安慰宋楚,因为她有了自己的打算,硬气的和宋楚决裂,当然,那可能是最迅捷的办法,但是同时也断了自己的后路。 她的确曾经深爱过宋楚,可并不代表她不会去爱他的钱。 而且现在又有了孩子,她没傻到拒绝宋楚的好意。 谁知道将来会生什么样的事情。 在这个用金钱为资本堆砌自尊的社会,有一个好爸爸的人生,会大不相同。 虽然将来孩子可能会问他的父亲去了哪里,时候她自己也有同样的疑问。 可等长大了,出了社会,便会觉得,有没有他无所谓。 他都不需要自己,自己也不需要他。 关于宋楚,她想是只是一个变异。 宋楚时候也没有父亲,还被人叫做是野孩子,想来,他只是不希望他曾经历过的一切在他的孩子身上重现。 这样的想法对孩子来固然是好的,可是…… 宋嘉佳明白,这个孩子和整个江家比起来,宋楚是不可能放弃江家的。 不止是对江家的**,更多的是他年幼时期就对父亲那个人的渴望,憎恨,和其他许多的复杂情感。 当初,宋嘉佳抱着一颗赤诚的心去到他的身边,以为可以让他停下征服江家的脚步,然而她现在才明白。 宋楚只是想要给自己争一口气。 曾经失去多少,就要夺回来多少,仅此而已。 她不依不饶的在他面前阻碍,只会妨碍他而已。 或者,宋楚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和她断绝多年的关系的。 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宋嘉佳虽然有些心疼宋楚,但是依旧保持着自己一贯的决定了就不会改变:“对孩子来,怎么样最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将来要是瞒不住了,他也是6双峪的遗腹子。” 宋楚的手紧紧握住杯子,隐约能看见里边的果汁在震动,荡起微澜。 “我就是有些不甘心而已。”着,他自己笑了。 不甘心的事情,何止这一件。 宋嘉佳继续:“当初你可以接受他是6双峪的孩子这个身份,怎么就不能接受他是6双峪遗腹子这个身份了。 现在6双峪死了,起码你还能更加的亲近他。”(未完待续。) Chapter 宋玉番外 今又是一场大雪。 只知道称呼为“桑塔纳”的轿车在乡间的公路上颠坡着,震的人脑仁子疼。 江城——还是英俊的少年模样,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 他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找一个人,学校的师妹。 从前她,自己的家乡很是穷困,生长在都的他并没有直接感官,现在才是第一次亲生感受…… 父亲口中的艰苦,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差别在于,他在坐车,当年父亲是走路。 因为特殊的身份,县政府部门里派了专人和专车接送。 县长的坐在前排指点着,司机老韩稳稳地开着车,尽量减少车的震感。 以免后座上,江少不适。 江城坐在后排,边上空着,他一个人坐着,显得后座很是空荡荡。 刚才他极力要求县长和他同坐,可惜被拒绝了。 在接近中午的时候,车子终于前停在了一户农舍门前。 这里是离甜城二百多公里的地方,属于s省所属的一个县,穷困像一头狼一样,把这块贫瘠的土地咬的只剩下了黄土。 三间土坯房矮而简陋,破败的外墙,灰暗的窗户,屋顶的茅草上压了厚厚的一层雪,像是随时会塌掉。 听,这里很少会下雪。 下个雪简直就跟看西洋镜似得。 宋玉从前这样跟江城形容。 她是农村飞出去的金凤凰,然而最后,依旧不得不回到这片贫瘠的土地。 江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过来看一眼。 或许,只是因为内心某些的悸动和不舍。 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他的孩子也即将出生,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放不下。 可能冥冥之中他已经感应到了,宋玉还在等。 听到车响,从旁边农户的门内走出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看了车子一眼,慢慢走近他们。 司机下车问:“这是宋玉的家吗?” 老太太像是被震了一下,呆在那儿,像是被这样的奢华阵仗吓到了。 半才反映过来:“是啊,你们找谁?” 司机:“我们是从县里来的,来找宋玉!” 这个年代曾经上过大学的姑娘,应该是无人不知的。 “哦,跟我来吧。”老太太着,走过来打开这边的院门,农村人总是淳朴无心机的。 老太太是宋玉的祖母。 宋玉的父母已经先后离世了,宋玉继承了家里的卖部,祖孙俩以此为生。 低矮的门下,三个人猫着腰进到屋内,这才现屋子里冷的很,没有一点热乎气儿,甜城属于热带,不兴炕之类的。 但是冷起来也足够让人觉得冻。 老太太咳嗽了几声,咳嗽声空洞而无力。 江城无法想象,那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只能和这样毫无生气的老妪生活在一起,她的心中是该如何的愤恨。 但是这却是她的责任。 她的广袤地,都因为责任被束缚了。 重逢有些像是琼瑶的电视剧,两个人眼里边儿都含着热泪。 司机和县长借口去村长家打招呼,老太太只好带路。 宋玉,他是大学的同学。 老太太相信了。 她怎么也会想到,只是这匆匆的一下,她的孙女会做出让她们家蒙羞的事情。 只是一次而已,宋楚便存在了这个世界上。 不得不,这时候的宋玉已然没了当初的纯情,她的心机深沉得足以让她二十年之后博得足以匹配她才智的荣华富贵。 上都帮助宋玉。 回去的路上,不是在山旮旯里回甜城的路上,而是从甜城回帝都的高路上,江城经历了人生中最惨烈的车祸。 他活了下来,没有残疾,却永久的失去了生育能力。 而他妻子的孩子,从出生就带着肺病,总是像下一刻就要离世的样子。 直到江城某一再次想起那个年轻时候的情人宋玉,知道了他还有一个健康的儿子。 宋楚的人生,至此改变。 接回宋玉母子的事情,最开始是瞒着家里边的。 江家在政界德高望重,这样的事情,算得上是世纪丑闻。 可想起家里面那个可能没什么活头的儿子,江城还是狠心把宋楚接回了自己的房子。 总不能看着江家的一切,同彭家一样,后继无人。 江城父母住在军区大院的别墅,他从西藏回来就从家里搬出来来了,两年来生意做大了,便自己买了房子在外面住。 他住的是四室两厅的公寓,装修简洁舒适,定期有家政打扫。 他把宋玉和宋楚带回来已经是第二晚上了,司机把他们送到公寓楼下,便离开了。 司机临走之前,他特意嘱咐,不能让家里老爷老太太知道。 司机点头,只是希望他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他自己告诉家里,好过让别人嚼舌根传进老爷子耳朵里。 总是有人看不惯他们家的。 江城轻轻的握住宋楚的手,把他带进了家门。 在宋楚的记忆中,那地方反复一个张着黑色大嘴的深渊。 他不喜欢那里。 江城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却不允许宋楚叫他父亲。 宋楚已经十二岁了,他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没有人知道,这一件事对他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无论如何,母亲都不会是这个人的妻子,所以,他不能叫他爸爸。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带他来到这个地方。 这个问题,困扰了宋楚很久。 宋楚没被困在困惑中多久,就在母亲的唆使下,开始拼尽全力的表现自己。 每一个父亲都更喜欢自己健康优秀的儿子。 江城也不例外。 他虽然已经不再爱宋玉,不,他只是过了谈情爱的年纪,他需要思考的更多。 他一边感受着宋楚的卓越成长,一边用尽办法挽留住长子的性命。 他有时候也会迷惑,自己这么做,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没能给宋楚腾出位置来。 江城的父亲已经知晓了宋楚的存在。 接下去的事情,无论是宋楚还是宋玉,或是江城,多少年来都三缄其口,只字不提。 这成为了这三个人之间,永恒的伤口。 宋楚真正的蜕变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那一,他第一次看见了阻碍自己的名义上的哥哥,江少云。(未完待续。) Chapter 10 宋楚一直是个拥有足够忍耐力的人,至少,在江家人看来。 江老爷子是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人,他的父亲,江家的第一代掌舵人,起初只是纯粹的军人,参加了当初的抗日战争之后将儿子也送上了战场。 顺理成章的子承父业,有了如今的江家。 和国家成立初期的势力分割不同,江家似乎更适合和平政治时期,虽然是军人出身,但这一点只是成了他们家族的包装。 从江城这一代开始,就已经脱离了军装的辖制,在其他地方大放异彩。 比起江家的嫡传孙子江少云,宋楚显然更像是江家人,无论是气质上还是手段上。 江少云其实也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身体常年带病,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就因为那病,只能在家休养。 宛如一个废人,只能呆在家中的轮椅上,数着秒针过活。 他是嫉妒宋楚的,从就是。 除却在母亲面前耳濡目染,对宋楚母子的敌意之外,他嫉妒着他健康的身体和能够随心所欲控制的自由时间。 江少云虽然活着,可是他的时间都是医生控制的,什么时候该吃药了,什么时候该吃饭了,什么时候该睡觉了。 宋楚从来都不喜欢回帝都的江家的军区别墅。 在这里,他像是一个异类。 这里进出的人,每一个都是根正苗红,他们……属于江少云那一派。 他宋楚,只是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从就能看见,那些人严重的毫不掩饰的鄙夷。 没有人生来就是喜欢被人看不起的。 宋楚更是,他是如此的优秀,至少在镇来,他虽然被排挤,却从未被冷落。 帝都人民的手段明显比乡野少年的手法要高许多,无论做多少事情,他都无法融入这些少年中间。 宋楚后来渐渐明白,于是放弃。 他们并非不知道他的意图,只是故意为之。 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们和私生子是不同的,或者他们的家庭也存在着私生子,承认宋楚就等于承认私生子拥有和他们同等的权利。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连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宋楚之所以能够进出江家的别墅,那只是因为,江少云的存在岌岌可危。 江家能够治得了他的病,却治不了他的命。 这一次中秋节,宋楚跟随母亲回到江家别墅。 这几年江少云的病情虽没有反复,可是他同父亲一样,无法再为江家延续香火这一点是实实在在的。 江老爷子也因此顾不得儿媳妇的面子,让宋玉和宋楚母子俩回来参加中秋宴会。 这样一来,将来宋楚在接盘江家的一切之后,会顺利不少,至少别人会知道,他是认可的。 江老爷子疼爱长孙,可他也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含饴弄孙之乐,他也舍不得。 他不能让江家在他手里绝后。 这一次,他是想在儿子儿媳和女儿女婿,以及江少云的面前,提出让宋楚改姓这这件事情的。 可是当一家人坐在了一起,话到了嘴边,他又收了回去。 江老爷子的夫人已经去世多年,现在别墅这边只有儿子和儿媳以及江少云同他住在一起。 女儿江敏和女婿吴凡还有外孙女吴胜雅住在津。 女婿吴凡是津的生意人,没掺和多少政治因素,因此女儿江敏不大过问家里的事情。 只是对于宋玉和宋楚的存在一直都是存在微词的,她也是女人,自然是站在嫂子的一边的。 江敏见到宋楚,从来都是当做路人的,连带吴胜雅都学了个全面,从来不大宋楚当做表哥。 中秋家宴,最尴尬的莫过于宋玉和江城的结妻子潘红的相见。 潘红有一肚子的委屈和苦水,可是从来不敢再自家公公面前哭诉,只能对着儿子。 江少云不是不知道母亲的苦楚,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宋楚和回归是爷爷默认的。 这一同这几年的情形一样。 宋楚带着母亲,自己驱车回了军区别墅。 门口带枪警卫检查了他的车才放行。 母子俩各带了一个行李箱,是回家,比较像是去别人家做客。 宋楚走在前面,母亲在后面,他停好车之后进门就看见了吴胜雅,她故意的扭头别开脸,连装作没看见都不愿意做。 佣人是王妈热切的过来接过母子俩的行礼,这并非什么善意的示好,只是出于江家良好的家教。 吴凡刚才在楼上陪岳父下棋,见他们到了,特意下来接他们。 老爷子只是站在落地窗前面看着,并没话,也没阻止吴凡。 宋楚怎么,也是他的孙子。 这一次宋楚,是这么多年来最不想回江家的一次。 宋嘉佳大着肚子,正是三个月的时候,要去做第一次正式产检,他没办法陪同,还离她那么远,他心里面有些慌。 而且他那段时间喝了不少酒,现在想起来他有些后悔,万一影响到孩子,他…… 他在失神。 吴凡喊了好几次,宋玉用手肘碰了一下宋楚,宋楚这才听见,连忙喊:“姑父好!” 整个江家看起来,似乎只有吴凡是心里最明白的,江少云早晚会死,江家早晚都会是他的。 商人的敏锐性。 宋楚承他的情,至少他没给他脸色看过。 吴凡现宋楚的不同,关切的问:“是不是自己来开车回来,太累了!” 宋楚顺着他的话:“是有些累!” 吴胜雅在沙上啧了一声,给脸还要上了。 吴凡当做没听见,宋玉和宋楚母子亦然。 江城想着今日是中秋节,下午特意提前回家。 还没来得及过问宋玉和宋楚,就被潘红拉回了他们的房间。 江城知道潘红是故意的,也规规矩矩的留在房间里,直到晚饭才出来。 宋楚窝在客房里边儿,开了微信,等宋嘉佳的信息,她一般检查完或者是有空就会信息过来。 不会特意打电话,怕打扰他工作。 这一次他回京城是做什么,她是知道的,因此她会更加心,没有必要,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未完待续。) Chapter 11 宋楚坐在椅子上,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直到微信上面传来简讯:一切都好。 他嘴角上扬,回复了知道,然后下楼去了。 江家人彼时几乎都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江老爷子作为整个家庭的权威,理所当然的被众星捧月围绕在正中间,宋玉看见自己的母亲,心翼翼的坐在边上,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引起江老爷子的不满。 他最后一个下楼,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他们都下意识的看向宋楚漫步下来的方向。 别墅的楼梯有些旋转,是几十年前的仿古风格,看起来十分优雅,扶手上面散着润泽的光泽感。 宋楚从楼梯上往下看,第一眼看见的,是他命中注定的宿敌。 他亦然苟延残喘着,脸色带着不寻常的苍白,虽然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却只是外面。 他一点都不健康。 将为人父,他开始有点能够理解江城的想法。 他是多么的喜爱那个孩子,又是多么的痛恨那个孩子。 他为什么就是不健康呢? 宋楚也明白了潘红的想法,她只是纯粹的嫉妒而已。 嫉妒自己的母亲,和当初江城出轨的时间。 宋楚和江少云,相差不到一岁,也就是,在潘红怀孕的时候,江城却在外面乱来。 宋楚看向江少云,江少云也不甘示弱的回看他。 他上扬的嘴角掩饰不住自己的内心,他看向江少云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般充满了忌惮。 带着淡淡的疏离,其中只有轻微细的不悦,以及数之不尽的怜悯。 宋楚像是看一条可怜虫一样的看向江少云。 内心无比恶毒的想到:江家大少爷又如何,还不是一无所有。 他拥有的一切他都握不住,他将来也不会有孩子。 孩子! 多么美丽的名词,他的基因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基因结合,孕育出新的生命,那是他生命的延续。 只要一想到他的存在,他就觉得自己现在就算死了,也似乎是值得的。 那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比他自己的性命更加贵重。 有些事情似乎在若有似无的起着变化。 宋楚笑了起来,对着江少云喊道:“你气色看起来不错。” 口是心非,他学的信手拈来,这么多年,语气练就的他真的好似非常关心江少云一样。 江少云吃了已经,宋楚几乎是从不主动和他话的。 今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宋楚的心情是真的好,宋玉看出来了。 她在旁边也放松不少,其实往年他们回来过过年过节,几乎都会闹出一些不愉快来。 这一次似乎会顺利很多。 儿子大了她管不了,江城也和宋楚的问题很多,几乎每一次有事生,都是她一个人在中间受夹板气。 儿子在江家受的冷眼不少,她也心疼,所以从来都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从前,他会到江家,第一个去看望的人,定然是江老爷子。 因为他明白,他是否能够得到江家的一切,还得看他承不承认,自己的父亲江城都未必能做的了主。 但是这一次,他或许是心态上的变化,竟然忘记了这个习惯。 江老爷子颇为意外的看了宋楚一眼,然后继续和外孙女聊去了。 晚上的席上,宋楚拒绝了王妈拿来的酒,拿了一瓶果汁喝。 最近他戒酒了,他从育儿书上看到孩子不喜欢身上有酒味的人,相反则很喜欢奶味和水果味,所以最近他开始喝果汁喝牛奶。 桌子上一共就五个男人。 江老爷子年纪太大,戒酒很多年了。 江少云不适合喝酒。 以前都是宋楚为了讨好姑父和父亲,陪着喝酒,这一次他也不干了。 好几次江老爷子都一副有话要的样子,可是都没。 宋楚现了,却是装作没看见。 一顿饭吃的跟安静,不似往年,都要被潘红和江少云的不悦填满。 宋楚这么老实,反倒是让潘红很是意外。 让人更意外的是,宋楚半夜起来煮东西的。 宋楚时候虽然过得挺艰苦的。 但是十二岁之后他的注意力就不在生活上,而是在生存上。 现在突然他想要感受一下生活是什么滋味了。 只要是想到将来宋嘉佳生完孩子之后做月子,虽然可以去月子中心或是请月嫂,但是万一她想吃点什么,万一又没人的话,总不能让他自己做。 所以他买了一些育儿书籍之外,还买了几本食谱,上面都注明了做法。 大半夜的,他突然想喝个鱼汤。 而且鱼汤还是下奶的。 宋嘉佳已经决定了,决定母乳喂养,奶粉虽然可以去国外买,可比起母乳来,肯定差得不少。 她都做那么大牺牲了,他总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厨房水箱里有新鲜的鲫鱼。 他从半夜十二点起来弄,整理干净后下锅炖了半个时。 王妈听见响动起来看,现竟然是宋楚,还以为他没吃饱还是怎么的。 汤已经快炖好了,宋楚尝了一下,觉得有些腥。 王妈再加一点老姜就好。 宋楚切了两片姜放下去,又煮了一会儿,又尝了尝,现果然好了很多。 对王妈了句谢谢。 王妈站在厨房门口良久,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问,想了一下,还是住嘴了。 宋楚看着一锅鱼汤,他觉自己煮多了。 拿保温瓶装了,放进了行李箱里面。 第二早饭的时候,实际上宋楚也就睡了四个钟头起床。 他直接跟江城自己在魔都有事情,要立刻赶回去。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着急的要离开。 宋玉也有些吃惊,从前至少都要呆两的。 宋楚的意思是母亲如果想要多留两的话他再派人来接她就是。 宋玉没考虑这个,直接要和他一起回魔都。 江城看了一眼妻子,也不好挽留。 昨下午到,今一早就离开,不带这么忙的。 江老爷子心里虽然这么想,却是没话。 吴胜雅起床之后才知道宋楚已经离开了。 回头和母亲吃饭的时候问题:“怎么他们母子转性了!” 江敏虽然不过问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却是明白人:“不是什么好事。” 她早上现,父亲的脸上有些不舍,这么多年,到底是有感情了。(未完待续。) Chapter 12 宋嘉佳最近瘦了不少,吃什么都没胃口。 自打母亲回了甜城,她就是更没能好好的吃饭了,虽然每都想办法让自己多吃一点,可是吃完就吐。 实际上就是自己为难自己,胃酸烧喉的味道,那滋味可别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宋楚这个人,竟然也会洗手做羹汤。 下午三点,下午茶时间。 宋楚打开保温瓶,里面的汤还散着热气,温度刚刚好。 他一脸邀功的样子:“昨晚上第一次做,感觉还行,就是煮多了,给你带了一些,喝一点吧!” 宋嘉佳讨厌鱼腥,可是这个汤,闻起来还不错。 事实证明,看起来不错的东西吃起来未必味道怎么好。 宋嘉佳还是尽力的把汤喝完了。 高高在上的宋总,宋楚为她下厨,光是这片心意,她就心领感激不尽了。 人总是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莫名的信心,这汤真心平淡无常。 稀奇的是宋楚的心意。 宋嘉佳曾在宋楚的身边八年,自然知道这中秋节意味着什么,只是这一次这么快,是她意料之外的。 或许是在江家生了什么? 宋嘉佳心下疑惑,可却没打算问,就算她知道了也是不可能改变什么的。 倒不如装作不知道。 不知道,有时候才是尊重对方的最佳方法。 乳白色的鲫鱼汤并不美味,可是里面满满都是他的心意。 曾几何时,宋楚会对他自己和母亲之外的人如此上心。 宋嘉佳觉自己依旧爱着宋楚,否则,她怎么会好端端吃肚子里孩子的醋。 她曾努力了八年,却没能让宋楚为之动容,现在不过是一个刚成形的胎儿,尚不知男女,便是让他为奴为婢,他都愿意。 宋楚在厨房洗碗。 哗哗水流的声音,竟会让他觉得心满意足。 开启人生的另一篇幅,仿佛让他想起了其他的很多事情。 他又从一具争权夺利的机器,变回成人,有血有肉,有感觉。 卧室传来宋嘉佳呕吐的声音。 宋楚让她别给卧室门上锁,他也拿到这边了密码钥匙。 听见声音,他擦干净手往卧室去。 只看见宋嘉佳在洗手台上趴着,吐得昏地暗。 宋楚有些心疼,走过去就能闻到胃酸的气味,不怎么好闻。 他却不嫌弃,拍了拍她的后背,递给她一瓶水:“不是害喜三个月吗?这都快四个月了,怎么吐得还那么厉害!” 宋嘉佳抬头,扯了纸巾擦干净嘴角,皱着眉非常的不舒服,没回答宋楚,回到床上躺着才有气无力的:“看个人体质,有些还从怀孕吐到生产呢!” 宋楚无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横竖昨晚他炖的鲫鱼汤,不远千里给她送回来,结果喂了马桶。 时间匆匆,临近生产的时候,宋嘉佳不得不接受了宋楚的安排,接受了月嫂桂姐的存在。 将客房腾出来给桂姐住,桂姐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在家政公司挺有名头的,两万块一个月。 宋嘉佳现在还没生产,宋楚按照坐月子的价格开给桂姐。 宋嘉佳本来骨架很,但是彩显示胎儿差不多有七斤,她怀的很紧,到了临产的时候躺在床上连翻身几乎都需要人帮忙。 宋楚实在是担心,索性买下了宋嘉佳楼下的单元,方便上来看她。 预产期半个月之前,宋楚就没办法好好睡觉,无论多忙,每晚上都要来看宋嘉佳一次。 用桂姐的话来,宋先生虽然不是孩子的爸爸,却是比孩子的爸爸还要担心宋嘉佳。 宋嘉佳每每笑而不语。 是她不准宋楚告诉桂姐一些事情的,只谎称是亲戚。 桂姐也疑心过,但两个人都姓宋,都同姓不婚,她也就没疑心了。 且每次宋楚想要摸孩子的胎动,都是避开了桂姐的,因此两个月来,她都没现宋嘉佳和宋楚的关系。 宋嘉佳打算做完月子之后还是自己带孩子,想着自己在附近开个市之类的。 自己当老板既方便带孩子,又能满足自己想要工作的心情。 宋楚的意思是钱方面她不用担心,希望她能多休养两年,好好带孩子,但宋嘉佳决定了,宋楚也不想和怀孕的人争执,只好答应。 孩子算不上听话,半夜开始动的。 宋嘉佳觉自己不对劲,下身一直流水。 叫了桂姐,桂姐经验老道,根据宋嘉佳的吩咐,她不想麻烦宋先生,桂姐只好上滴滴叫车,拿好待产包就准备往医院去。 可是宋嘉佳事到临头才觉,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她拿出手机,哭着打给了宋楚,自己可能要生了,她好害怕! 宋楚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实际上他比宋嘉佳更害怕。 穿着拖鞋睡衣拿着车钥匙就上楼来了。 宋嘉佳从来就怕疼,看见宋楚的时候,脸色惨白,脸上全是冷汗。 看见宋楚来了,远远的伸手想要拉住他。 宋楚没见过这种阵仗,瞬间懵逼了。 堂堂宋总,还要桂姐一个女人来指挥。 拿东西,帮忙扶着她。 从电梯到车上,宋楚从未感觉如此惊心动魄,想来上战场也不过如此。 好在生产非常顺利。 早上七点,宋嘉佳顺利生下一个七斤四两的男婴。 宋楚的心脏整整一夜负荷的跳动着,直到医生出产房母子平安,他悬着的心才落地。 其实在宋嘉佳生产之前,宋楚看了很多关于女人生孩子方面的书籍,现在的书本都写的很吓人,动辄就是要人命的并症之类的。 而且宋楚知道自己的孩子偏大,但是医生建议顺产,可苦了宋嘉佳,从半夜疼到凌晨才进产房,都早上了才生下来。 孩子白白胖胖的,就是有些皱,医生正常,是因为生产时间过长造成的,脑袋尖尖的,一只眯着眼睛睡觉,被白色的被子包裹着。 看见孩子那一刻,宋楚感动的想哭。 似乎只要有他,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宋嘉佳两个时后才除产房,穿着病号服,扶着肚子出来,宋楚把孩子交给桂姐,自己去搀扶宋嘉佳。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辛苦你了!” 宋嘉佳则是很想骂娘: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Chapter 13 作为一个新手妈妈,宋嘉佳需要学习的东西真的是太多了。 纵然有桂姐这个月嫂在,她也觉得有些疲于奔命的感觉。 比起从前在卓越工作的时候,一点都不显得轻松,难怪有那么多的新手妈妈宁愿上班也不愿意全职带孩子。 在男人的眼里看来带孩子多简单,只要管饱换衣服就行。 怎么给宝宝洗澡,怎么给他穿衣服,他哭的时候到底是饿了还是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也难怪,许多为人母的女人,和生孩子之前比起来会成熟不少。 在经历了生产的阵痛之后,这世上许多的疼痛,都会变得微不足道,可以承受。 套用甄嬛传里沈眉庄的一句话:他凭什么跟我的孩子比!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尚且如此,更别其他的凡夫俗子。 宋嘉佳并不喜欢陌生人入侵自己的居所,她觉得自己有时候更像是一直母兽,霸占着自己的领地无时无刻的不再宣示主权。 而且这些年保姆虐待孩子的新闻不少,她甚至有些打算放下自己开市的念头,全职带孩子。 每每这种时候,金钱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虽然很想拒绝宋楚的金钱贿赂,但是当她看见那些数字的时候,她并不想拒绝。 这年头,有太多太多的人因为贫穷而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 宋楚给的那些钱,算不上太多,可足够让她和孩子下半辈子不至于过的太过凄惨。 而且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总会想些有的没的,比如怀疑孩子会不会得什么病,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之类的。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奇怪了,可就是忍不住要这么想。 很显然,这并不只是她自己的想法。 宋楚给她和孩子买了两份保险,也给自己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自然是她。 等孩子满月的时候,宋楚竟然想要找出律师立一份遗嘱,万一他生什么车祸或者空难之类的,他们母子也不至于喝西北风。 主要是他想自己求个心安。 宋嘉佳很意外,却也是很冷静的提醒他:“你忘记了,你有未婚妻的!” 宋楚明显不想提及这个话题。 起身借口倒水的机会,回避了。 宋嘉佳看不惯他这样的作态,自从她怀孕之后,宋楚的变化很大,仿佛变成了她从认识的那个宋楚。 她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这样挺幼稚的。 她都能接受自己独自抚养孩子,他在那边矫情个毛线。 要是真的那么难以把控,干脆二选一,别这么矫情。 搬到她家楼下,一想起来就给她转账。 似乎是怕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挂掉,他们母子就要饿死街头一样。 要不要这么悲观。 宋嘉佳坚持母乳喂养,所以出了月子之后,形象也没多大的改观,一头清汤挂面的头用皮筋儿束在脑后,穿着月子服,素面朝,比起从前,有些微微的胖,看起来仿佛一颗宁波汤圆似得。 她现在也不敢减肥,怕奶水不好。 产科医生也喂奶的话自然就会瘦下去。 现在宋楚每都会上来,不外就是抱抱孩子,逗孩子玩儿,可惜孩子现在还,一有十八个时都是在睡觉。 鲜有时候能和宋楚交流上,但是他就是乐此不疲的和他话聊。 并且给他取了个名,叫做睿睿,当初好的,女儿叫做蕊蕊,儿子就叫睿睿。 至于大名,那得宋嘉佳做主。 虽然两个人从前那啥过,但是每次被宋楚围观喂奶,宋嘉佳都会觉得三观崩裂。 你不要这么直愣愣的盯着看好不好。 宋楚喝完水出来,俨然有把这里当做自己家的趋势。 宋嘉佳的内心越的不安,直截了当的要他少来,万一这孩子的事情被江家知道了,她该怎么办! 宋楚要她别担心。 而宋嘉佳的脑回路自打有了孩子后,就与众不同,她:“万一你爷爷把这个当成江少云的儿子,那你和我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楚眼神一凛,他的确没想过这个可能,但不能否定有这种可能。 老一辈的思想,反正都是自家血脉。 宋楚上前抱着宋嘉佳,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不会的,这种事情绝对不会生的。” 宋嘉佳见他这样,心软了:“你别以为魔都就高皇帝远了,你再这么高调的出现在我和儿子的身边,这事儿早晚得露馅了。 你再这样,我带儿子回甜城去了。” 最后这一句,是刚想起来的。 她也被自己异想开的想法吓到了。 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什么做不出来。 她一定是从前言情看太多了。 但是宋楚沉默的样子,让她开始相信江家人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宋楚抱着宋嘉佳,在她脖子上面亲了一口,缓慢的道:“我再想想,万一真的不行,你带睿睿回甜城去也好,反正他现在还,我一直在身边他也不会记得。” 只是回到甜城之后,睿睿会不会被其他人排挤呢? 宋楚不免想起了自己的时候。 宋嘉佳觉得自己该的话已经完了,就住嘴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抱在一起,注视着婴儿床上的孩子,他们共同的孩子。 彼时,睿睿安静的睡颜美好的不像话。 宋楚觉得,世上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现在。 有些东西曾经得到过,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比如他,比如她。 除了没有从宋嘉佳的楼下搬走,宋楚找了银行的朋友,消除了自己的账户对宋嘉佳账户的转账信息。 以及保险,都做了变更,至少表面看起来,查不出任何破绽。 他其实觉得这些都是无用功,万一江家知道了某些事情,要和宋嘉佳抢夺孩子,那么他宋楚,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气馁。 这么多年了,他似乎依旧是什么都不会。 睿睿两个月的时候,宋嘉佳为了给孩子上户口,终于把睿睿出生的事情告诉了宋妈妈。 宋楚事先知道,还是他开车去机场接的宋妈妈。(未完待续。) Chapter 14 同往常一样,宋妈妈在和牌友们打麻将。 在甜城这个三线的城市,宋妈妈的经济条件绝对算得上中等偏上,自打宋嘉佳大学毕业之后,她就丢弃了拼搏向上的心情,整日沉浸在“麻将之中”。 她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现老公偷情之后把老公扫地出门,顺便把城区的两个门面要到了自己名下。 在这方面很老实的宋嘉佳的爸爸****万万没想到,这两个门面在他给了宋嘉佳他妈之后,身价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不到十年,价值翻了十倍不止。 光是靠租金,宋妈妈就把宋嘉佳的大学费用给挣齐全了,等宋嘉佳参加工作,不到五年,她就按揭了房子。 现在她是坐在钓鱼台上看着水面笑了。 ****这些年和别人再婚重组了家庭,因为女方本来就有两个儿子,他就没再生孩子,男人年轻的时候倒是对孩子无所谓,可人一过半百,就想要享一享儿女的清福。 想的简直不要太好,所以****来找了宋妈妈很多次,问她要女儿的电话号码,宋妈妈都是两个字,不给。 当初离婚的时候好的,丫头片子和门面都归宋妈妈,此后两不相欠互不往来。 ****那时候被所谓的“爱情”冲昏的眼睛,亲生孩子都舍得,现在却是后悔的不得了。 他虽然名义上有两个儿子,可那两个儿子同时也是别的男人的儿子。 这么一想,他觉得心里挺孤单寂寞的。 这一宋妈妈在茶馆打麻将,****又找上门来了,宋妈妈横眉冷对,当做没看见。 ****只是坐在旁边,这茶馆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老板也不好意思赶人走。 宋妈妈是个明白人,也不为难老板,只是自顾自的打麻将。 不多时却是接到了宋嘉佳的电话,她在电话里面自白认错,是已经生下了孩子。 宋妈妈一时间没忍住,连胡都扔了出去,气的不行只好:“难怪你过年死活不愿意回来!” 宋嘉佳在那头想哭,她妈气的连话都不利索了,别是气出什么毛病了。 宋嘉佳哭丧着脸:“您要是想骂我,你就骂吧!” 可怜兮兮的样子。 宋妈妈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想起这么些年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受得苦累和别人的白眼,没由的眼睛一红,哽咽道:“骂你做什么,让别人看笑话?” 着就挂了电话,跟牌友们自己有急事要走,不打牌了。 众人只以为她是厌烦****,也没拦着。 宋妈妈一路哭着回家,翻箱倒柜找了衣服装了行礼,不忘把户口本带上。 刚才宋嘉佳孩子要上户口,让她把户口本带上。 她一想起就想哭,在自己家里面还真哭上了。 翻开户口本,上面就她们母女两个,她心想自己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她刚跟别人扯证,那人就死了,现在倒好,突然就跟她她生了孩子了。 啊! 她上辈子一定是作孽太多,现在才会派这么个玩意儿来当她的女儿,要她还债。 宋妈妈到魔都的时候,是宋楚来接的飞机。 宋楚和宋嘉佳商量好了,依旧孩子是6双峪的,免得宋妈妈在宋楚妈妈面前谁漏嘴。 况且,宋妈妈未必能接受宋楚跟宋嘉佳在一起的事实。 宋妈妈气的不行,还特意在家里翻出了时候用来吓唬宋嘉佳的棍子,一起装在了行李箱里带来了魔都。 可等她看见了抱着外孙子的女儿的时候,什么气都没了。 女儿看起来有些憔悴,想来是一个人带孩子累的。 其实这都是没化妆惹的祸,宋嘉佳从前精致美丽惯了,现在这副模样别吓到了宋妈妈,就是她自己有时候都不忍直视。 宋妈妈放下了行李箱,看着女儿,眼里面不免含了泪水,宋楚已经侧面过,这孩子是6双峪的。 这话的时候,宋楚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别无他法。 宋嘉佳看见母亲,抱着孩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孩子不过两个月,宋嘉佳也才出月子。 宋妈妈过来抱走孩子:“你一直一个人,没找人照顾你月子?” 宋嘉佳解释,前面请了月嫂,才走。 睿睿很乖,换人抱了也不闹,毕竟是自己亲孙子,看着的东西粉嫩可爱,心都快化了:“你心疼钱是吧!现在知道钱的好处了,从前我市侩我势力,现在知道钱能养活人了? 你也不早点告诉我,月嫂再好能有我对你好!” 宋嘉佳听见这话,心里面的委屈一下子就上来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生孩子多大的事情,虽然有宋楚和桂姐照顾,可宋嘉佳的潜意识里面还是想要依赖最亲的人,除了母亲还有谁。 现在宋妈妈一番话,热的她心里面不是滋味。 虽然这一阵没受什么委屈,可是她心里就是觉得难受,一下子过去抱着宋妈妈开始哭起来,跟孩子似得。 宋楚在后面看得不是滋味。 他再怎么对宋嘉佳好,也不可能取代她的母亲。 如果他们是光明正大的,可能她的心情会更好些。 宋妈妈在原先桂姐的住所住下了。 因为宋妈妈的到来,宋楚也不好每都上来看宋嘉佳,索性搬回了原来的半山别墅。 宋嘉佳只是每拍视频给宋楚。 而宋嘉佳则是因为宋妈妈的到来,又有重新坐月子的感觉。 两个月下来,不瘦反胖了起来。 宋妈妈心疼女儿,每变着法子的给她做好吃的,能不胖吗。 同时,宋妈妈也把****的事情告诉了宋嘉佳。 宋嘉佳多了解自己的母亲,立即义正言辞的道:“他不是我爸!我才不想理他,以后你见了也别搭理他。” 宋妈妈正义直言:“这些话别再外人勉强,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 实际上宋妈妈心里面别提多高兴了。 ****年轻的时候特别重男轻女,否则也不会离婚的时候宁愿舍出两个门面也要把女儿丢给宋妈妈。 只是那时候他在银行工作,绝对不能要二胎,否则也不会出去乱搞。 现在女儿这么懂事,宋妈妈很心满意足。(未完待续。) Chapter 15 不恨红尘滚滚,只是时间太匆匆。 宋妈妈一直留在魔都照顾宋嘉佳和睿睿的生活起居,在睿睿十个月的时候,宋嘉佳给他断奶,带他到一岁,便开始准备重新工作的准备。 睿睿自然是在她的生命中占据了非常大的一部分的,也非常的重要,可是她还是想要尽力的去实现自我的价值。 整整两年没有工作,对于宋嘉佳来,的确是一个挑战。 她已经过了三十岁,除了简历比较厚实之外,拿什么跟物美价廉的应届大学生们比。 好在简历上卓越的经历为她加分不少,投出的十份简历有三分之一能够接到回应,在这三分之一中,她选择了一家中外合资的企业,那家总司请的是营销主管,宋嘉佳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胜任。 宋楚对于她找新工作的事情一直保持反对态度,什么睿睿还,需要妈妈,而他不能再身边,实际上一不放心的是她在别家公司工作。 宋楚过话,只要她回卓越,一定给她一个好位置,待遇高福利好还不耽误她带孩子,可宋嘉佳脑残的拒绝了。 在无数次应聘碰壁之后她有些想要找宋楚她想要回卓越,但是人要面子树要皮,她没好意思。 好在终于是落实了工作,只要好好的朝九晚五上班不是就行了。 想想,她出了大学似乎就只有在卓越工作过,干过的几份实习工作不是在路边床单就是在记兼职。 仿佛她还是第一次离开宋楚的辐射范围生存。 想想还有些激动。 宋楚拿她没办法,不过想到是宋妈妈在照顾睿睿,也就没什么了。 只是每都催逼宋嘉佳给他睿睿的视频。 自从宋妈妈来了魔都专职照顾孩子之后,宋楚就很少有机会去尚品宋嘉佳的房子见睿睿,每次去都得找好理由。 后来为了方便去看睿睿,宋楚变身二十四孝儿子,专门负责给母亲宋玉选购新面膜,然后宋玉这个人有好事必然少不了宋妈妈一份的,他自然找到了机会去看睿睿。 所以在睿睿的眼里,这个叔叔是送面膜的…… 如果宋楚知道他在儿子的眼里就是个送面膜的,比送披萨的哥都不如,不知道会不会想要去死一死。 宋嘉佳的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中外合资的企业,看起来很牛逼,实际上比起中国移动这种企业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好听她是营销主管,干的却是公关部的活计,而且…… 客户的素质和卓越的客户素质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当初在卓越公关部,她正当年,盘正条顺,可客户之中愣是没有一个敢对她伸出咸猪手的,当然这其中不乏宋楚的因素在里边儿。 可是实际上客户们都很清楚,公关部是人家的门面,不是你情我愿客户们是不会随便乱来的,想要好看的妹子,可以,上人间有的是。 哪里会对正经的公关部下手,现在这家公司就不是这样了。 特别是当宋嘉佳穿着与她实际收入不符合的衣着品牌的时候,大家都认为她肯定有赚外快,包括他们家老板。 宋嘉佳很是冤枉,所以某晚上当一个老外借故揩油的时候,宋嘉佳爆了。 一个电话找来了宋楚,想来魔都没有人不知道宋楚是谁吧! 公司老板被宋嘉佳炒了鱿鱼,然后看着宋嘉佳扬长而去。 老板也很无辜,你有这样的金主你何必来我公司,庙装不大佛的。 宋楚看了一下周围环境和宋嘉佳的猪肝色脸,瞬间秒懂。 心想她吃瘪也好,不在外面撞南墙,怎么显得出他的好来。 宋嘉佳看见宋楚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真想揍他。 不过…… 自打有了睿睿,宋嘉佳虽然和宋楚从来没那个过那啥,但是据她所知,宋楚简直和弯了没有区别。 他再也没有其他女人了。 宋嘉佳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很隐晦的问过宋楚,是不是害怕别的女人也怀孕之类的。 宋楚否认,没解释为什么。 宋嘉佳开始回忆自己生产的时候,她似乎没有让宋楚陪产,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喝过酒还是夜色太撩人,宋楚和宋嘉佳很自然的又在一起了。 宋楚还是很行嘛! 只是感觉上像是太久没做过,持久力很炸。 她自打怀孕开始就一直禁欲,生完孩子的产褥期更别了,再者她又有洁癖,所以现在和宋楚搞在一起,她归咎于禁欲太久。 两个人就在车上完成了大事。 看起来都很心满意足。 宋楚问宋嘉佳是去他家还是回公寓。 宋嘉佳拿着镜子补妆,主要是口红都散了。 “睿睿晚上看不见我会闹!” 宋楚不知道什么好:“都两岁了还那么粘你,我你是不是该让他和你分房睡了?” 没错,到目前为止,睿睿还和宋嘉佳住同一间屋子。 更多的时候睿睿还会舍弃自己的婴儿床,和她一起睡大床。 宋嘉佳合上镜子,非常看不起宋楚的样子:“等你儿子半夜哭着喊着要妈妈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他都两岁了,你会觉得,他才两岁,好可怜!” 起孩奴本性,宋嘉佳觉得自己绝逼比宋楚能干。 宋楚语塞,他有些后悔刚才干的太轻了,想着她都是生过孩子的人,那儿还被侧切了一刀,心疼她来着。 想来是没做到痛处,才敢这么跟他话。 实话,他不是没有觉自打宋嘉佳生了孩子之后他的地位在宋嘉佳的心里每况愈下,只是面对这种情况,他真心没办法。 难道真要对她冷鼻子冷脸,他舍不得。 当初是怕她气着自己,后来月子里是怕她生气奶水不好…… 现在,他自己已经成习惯了。 对着宋嘉佳,就是有大的火气也不敢出来。 他一定是因为从生活在甜城,染上了甜城男人的毛病,怕老婆。 不对,魔都的男人似乎也很怕老婆。 ……可是宋嘉佳只是他孩子的妈,不是他老婆! 惹,似乎孩子他妈比老婆还要恐怖些,一言不合就带孩子回娘家……(未完待续。) Chapter 16 蒋嫣然其人,出生于赫赫名门蒋家。 在建国初期,蒋家的确因为党派原因,脱离了政治中心。 但是等邓家上台之后,因为两家之前的私交原因,蒋家得以重回政治舞台。 虽然没了真正意义上的领导地位,但是任谁,也不敢觑这个曾经主导过历史的蒋氏家族。 蒋嫣然,作为蒋家第四代的孩子,从就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她的言行举止,会被国人视为是否规范,自我意愿在于她,就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 明明不是一个公主,却被国人们用相当于“公主”的礼仪规范限制着。 她不是没想到反抗,只是太多的时候,她被蒋这个姓氏,和自己意识上的责任感束缚着。 公主的驸马是她的爷爷钦定的,对于自己的婚姻,她几乎和自己的祖奶奶一样,没有自己的选择权。 宋氏家族的女人曾经位于整个国家的最顶端。 然而…… 她们真的幸福吗? 蒋嫣然完成了学业终于回国。 更恰当的,应该是碍于家中的催婚,她不得不回来。 宋楚是个好人。 她坚信着,可是她对于宋楚这个人,没什么概念。 他非常的优秀,一手创办了卓越国际,他非常的向上,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了自己爷爷和蒋嫣然爷爷的联姻要求。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野心,那时候他不过十八岁而已。 蒋嫣然听们起过江家的那些事情,宋楚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据。 那样堕落的家庭,似乎配不上蒋嫣然的身份。 可是那又怎么样,陪不配得上,不是她自己了算,而是爷爷。 这些年来,宋楚起码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没什么花边新闻,至少表面看起来,给她做足了面子。 蒋嫣然以回避的心态逃离这个国家整整十二年,若不是爷爷病重,她甚至都想在大洋彼岸等到自己老死了再回想起这段存在于二十一世纪的家族式联姻。 她曾经将自己的故事告诉国外的朋友,换来的是他们惊讶的笑声,你喝多了吧!就是英国皇室,也早就没了这样的事情。 蒋嫣然但笑不语。 把手机里边儿家人来的宋楚的照片给他们看。 国人和外国人的审美有时候差别挺大的,宋楚戴着墨镜穿着西装的照片看起来有些装逼,并不是附和外国人的口味。 蒋嫣然自然是知道的,那副黑重的墨镜之下,到底隐藏着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如狼似虎,野心勃勃。 回国的第一,宋楚身为男朋友,理所当然的应该来接机。 可是他没有。 蒋嫣然是被自己家的司机接回去的,军区大院的建筑风格让她有些怀念,也有些无语。 习惯了英伦风,这样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特色建筑,让她非常的…… 栗色长卷,香奈儿最新的裙子,红唇高跟鞋。 她穿着的宛如一位公主。 爷爷的病情挺严重的,所以一直在疗养院养着。 蒋嫣然放下行李,和家人见面后,就和母亲直奔疗养院。 蒋家老爷子一生大起大落,在最混乱的时代一个人撑起了整个蒋家,如此。 人到暮年,躺在病床上却无人敢无视他所出的每一个音节,哪怕是呜呜咿呀的声音。 蒋嫣然的母亲知道女儿心事,在车上有意无意的提起宋楚的一些事情。 宋楚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十分冷淡,但是因为从事商贸这一行,所以基本的待人之道学的非常好。 逢年过节或是遇上蒋家人的生日,都会记得送礼物,重要的不是那点东西,而是可见蒋家在他心中的地位,蒋嫣然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次蒋嫣然回来,宋楚没去接机,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例外。 蒋嫣然拥有遗传性的政治灵敏度,她问母亲,宋楚和江家怎么样了。 宋楚自然是需要她的,可是如果宋楚和江家的关系产生了变化,那就不同了。 蒋嫣然的母亲知道的并不比其他人多多少,只是不清楚。 蒋嫣然暗自的庆幸着,或许,宋楚后悔了。 这样的结果对于两家可能并不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对于她来,未必是最差的结果。 蒋嫣然在看完了老爷子之后,打通了宋楚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宋楚的秘书安迪,她仿佛才现,她从来很少的能够单方面的和宋楚联系上,她似乎并不知道宋楚的私人电话。 现在这个号码,是他对公的。 也就是,在宋楚的眼里,她和他其他的客户,没区别。 安迪宋楚现在不方便,等一下一定转告宋楚她打了电话过去。 蒋嫣然好,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要见自己的男朋友,还要通过男朋友的秘书转达,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国情。 女人三十豆腐渣,蒋嫣然在洗手间里看着自己美丽的容颜,这样想着。 宋楚约蒋嫣然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蒋嫣然穿着常服出现,她的回归似乎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也好,她也不想被人打扰现在至少算是安静的生活。 宋楚穿着西装,头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如江南山水画一般的淡墨疏离,身上散着淡淡的香水味。 蒋嫣然走进,和他招呼,坐下之后现只是古龙水的香味,而不是她想象中的别的女人身上的香味。 他真有这么洁身自好? 蒋嫣然看向宋楚那张会让大部分女人惊声尖叫的精致面孔。 上似乎对男人都特别优待。 从二十岁到四十岁,都各有不同的魅力,不像女人,保质期比起男人来,缩短了一半多。 蒋嫣然笑道:“好久不见。” 这是出于她的基本礼貌。 宋楚的视线终于离开手上的菜单,抬头看向蒋嫣然,漆黑的眼珠也夜空中的繁星,只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的确好久不见,想吃什么?” 公式化的口吻。 蒋嫣然被那样的眼神打动了,美丽的事物总是能够打动人心的。 她承认,自己被色所迷。 宋楚将菜单递给她,让她自己选,毫无绅士风度。(未完待续。) Chapter 17 在国外的时候,蒋嫣然和异性吃饭,别人都会为她点餐。 宋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了蒋嫣然什么样的印象,只:“想吃什么自己点,我请!” 仿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客气有余。 蒋嫣然的脑子里蹦出一个成语:相敬如宾。 彼时,宋楚的神情是自然的,他对蒋嫣然,没有任何遐想的意念,所以可以如常的面对。 但是他对蒋嫣然,并非问心无愧。 当年他之所以答应蒋家这桩婚事,他的目的非常的简单纯粹,就是要利用蒋嫣然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现在蒋嫣然的出现,让他开始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就是他和宋嘉佳的关系。 宋楚觉得,自己开始质疑他曾经追求的那些东西的价值了。 低头,抬头,再次看向蒋嫣然的那瞬间,宋楚做出了决定。 他向来都是一个果决的人。 反正,蒋嫣然从来都对他的存在不感兴趣,只是她的家人要她嫁给什么人,她就听从而已。 不是她没有反抗精神,只是她觉得,谁都无所谓而已。 出生于那样的政治家庭,必然懂得生存的法则,她想要什么不想失去什么,从来都非常明白。 换一个方面看他自己,他则是被曾经的繁花迷了眼睛,世界上如此众多的事情,只以为聪明非凡的他自己。 却是到现在才看清楚。 一顿饭,安静得让人尴尬,好在有钢琴声弥补,否则两人真是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 宋楚几乎没动桌子上的东西,一顿饭就喝清水了。 他自己等会儿要开车,都没和蒋嫣然一起和红酒。 蒋嫣然沉默,觉得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 宋楚亲自开车送蒋嫣然回去。 一路上他盘桓着怎么开口,从西餐厅回蒋嫣然在上海的住所,路程已经过半。 外面下起了大雨。 宋楚先想起的是这样的气,她是不是乖乖的待在家。 百无聊赖,他拿起自己常用的黑色商务手机旁边的一款很旧的手机,上面用的是指纹锁,宋楚一边开车一边打给宋嘉佳。 蒋嫣然注意到了他的两只手机。 喂! 你在家吗? 没事! 就是问一问,没事吧! 气挺恶劣的。 那好,再见。 以上是宋楚对电话那头的全部语言。 精炼到几乎不用刻意的听,就能知道对面那个人和他关系匪浅。 不排除宋楚有刻意的成分。 这通电话,给了宋楚勇气,或者是给开了头。 有些话起来,就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蒋嫣然觉得脑子里面嗡嗡的响,雨水打在车窗上,明明听不见声音的,她却听见了雨水打在玻璃上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能什么? “我知道,我明白,谢谢你那么直接的告诉我。” 总比事后才知道的强。 宋楚,这对她不公平。 在她看来,他或许就是个人渣,但是他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她订婚结婚,那会同时伤害很多人。 蒋嫣然明白,他只是怕伤害到那个女人而已,至于她,只是附带的而已。 她对宋楚没有感情,现在被分手,最大的感觉也只是:哦,被甩了,自己挺惨的。 仅此而已。 更多的其他,没有了。 宋楚自己会跟他爷爷。 蒋嫣然会意,下车离开。 她住在酒店,下车的时候,终于听见了雨水哗哗的声音。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大明显而已,况且她的家教不允许她表露出任何一丝丝的不舍。 越是没落的皇族,就越是要保护自己仅剩下的尊严。 她也是。 站在光亮处,看着黑色的车尾闪亮着车灯,消失在雨夜中。 她觉得,宋楚比她更勇敢。 至少,他已然有了反抗的理由和勇气。 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呢? 蒋嫣然此时心里面充满了好奇。 年轻?漂亮?智慧? 或者以上的有点全部都聚齐了,才会让野心勃勃的宋楚,舍去唾手可得的这一切。 在蒋嫣然看来,那个聪明绝顶智慧与美貌集于一身的女子,正在烦恼自己该怎么修理坏掉的窗户。 外面下着大雨,阳台那边的窗户直往里面冲水,墙壁都湿透了。 宋楚知道,送完蒋嫣然就立即赶了过来。 电话来宋嘉佳告诉他,物业怎么也得明才能派人过来,让她自己先想办法,比如,拿个桶接着!!! 宋嘉佳对着物业的电话破口大骂。 宋妈妈在卧室里哄被外面的风雨声吓到了的睿睿。 宋嘉佳等着宋楚来救命。 一开门宋嘉佳问宋楚:“你行不行,不行等明物业的人来处理!” 宋楚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听见这话不免想歪了,宋嘉佳难得一次在紧急关头会想到他,他没正经的反问:“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贴着耳朵,这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宋妈妈站在后面,只看见两人状似亲密的状态。 宋嘉佳听见母亲的声音,赶紧退后了一步,宋楚脸上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宋妈妈的眼里是满是一股沉思的意味。 睿睿两岁了,到现在她都还不敢把照片给宋玉看。 其实很早之前宋妈妈就现宋嘉佳和宋楚之间…… 后来睿睿渐渐长大,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证实了她异想开的猜想。 她不敢问女儿。 每一次她都这个孩子是6双峪的。 然而睿睿的那双眼睛,简直就是和宋楚一模一样,和宋玉也特别像。 宋楚和宋嘉佳可能还不觉得,可宋妈妈是记得宋楚时候的样子的。 睿睿现在的样子,简直和宋楚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宋妈妈知道的,宋楚是有未婚妻的。 刚才那一幕,她看的心惊胆战的。 两个人现在不止有了孩子,还藕断丝连的。 都是什么事儿啊!这是。 睿睿一直哭闹,宋楚让宋嘉佳和宋妈妈都赶紧去卧室,他自己能搞定。 宋嘉佳看见儿子一直要妈妈,嗓子都快哑了。 她也不忍心,只好跟着母亲进去。 宋妈妈把睿睿交给宋嘉佳,嗫嚅了几下,终究没出口。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她看的出来,宋楚对宋嘉佳不是不上心,否则也不会大半夜的过来修窗户。 她自己在心里面思考了一下,决定找一个时间,和宋玉见一见。(未完待续。) NO.1 在充斥着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一名拥有曼妙身姿的白裙长女子在血泊中挥舞着手中的冰蓝色长剑,她的四翼白翅在红黑交织的血泊大地上显得颇为耀眼。 女子剑法精妙,所到之处无数羊魔人的头颅被一一斩断。 血痕中央的空之上突然绽放出了一朵艳丽的鸢尾,赤色鲜明,鲜艳如血。 远处一名黑色短的男子静静的看着,那袭纯白的身影已深深烙入脑中,数夜来挥之不去。 “呦?格,你不是不喜欢战争么,怎的突然来了战场?”身旁的四翼白翅打趣道。 男子笑笑,腰间的双刀平静如他。 “哎~花摘到战场上来了?”他拍了拍那被称作“格”的男子,“你这九城中哪一个女子不比战场上的女侠儿使好?” 男子依旧无语,如一月前一样静静的观望着浴血奋战的女子。 那朵艳丽的鸢尾随风飘摆,似是与男子的法丝形成共鸣,曳曳飞扬。 半晌,男子轻轻淡道:“走吧。” 序 我其实是很喜欢这个界的。 虽界杀戮无数,鲜血四溅。 但是对于我而言,这个界却还有那么一点儿人情味可言。 那一点点儿人情味或许来自那些南使暧昧的眼神,或许又来自那个抚养自己成年的七使---加百列殿下。 我的加百列---我总爱这么称呼她,她是一个脾气性子很好的红女子。 她有时候像是伊甸园中带刺的玫瑰,热情如火,有时却有只像九城中最普通的这吃面对丈夫那样温驯。 对待我,则像是雨水一般温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与加百列不似那些烟花中长大的九城女使。 加百列是界战斗队的席指挥官之一,而我,则是加百列的得力助手。 我的名字,叫做萨菲。 无父无母,拥有一头粉红色长的孤儿萨菲。 我很眼红七使炽使们的六翼之翅,而我如其他战场上的战士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四翼能使。 “七使”是九之中除耶和华与其子耶稣之外的各站队领总称,七使俱为六翼炽使---因为界明文规定,只有炽使才有权习得高退敌的魔法。 在世人看来,使总是与圣洁和美丽联系在一起。 我算不上圣洁,但可能比较美丽。 不是因为追我的男使甚多,而是招来烟花女子的嫉妒。那些躺在自己安乐窝中的悠然女使们无不例外的对我作出刻薄的评价:“明明是战士,却有那么不要脸的勾引男使。” 对于这些传言,我总是一笑置之。 并非一个种族,怎么可能和谐交流。 我是去可以的勾引那些战斗力强的男使,只是我勾引他们的目的却是用他们当“靶子”,以提高我战斗力与剑力。 九之中的使战士们多用一种冰蓝色的长剑,称为“冰剑”,而剑与执剑人的配合默契度与战斗力的总称,便为“剑力”。 我的剑力修为已是到了一种很高的境界,所以参战数次,重伤却也是少。 可是最近,我却有点的郁闷,郁闷在于当今界要另立分部,而分部神要带一男一女两个随从,据当上随从的人都将被升作六翼炽使。 对于使战士来,最高的荣誉也不过是升为“炽使”了,所以我求加百列推荐我成为那名女随从。 女随从是由每个七使推荐后由神副君路西法总选而出,而男使则在特定的格斗场通过格斗方式选出。 郁闷哪,就在于我怕那女随从我选不上。 神,万物之主,象征着永恒的“守护”。 魔,邪恶之端,象征着永恒的“破坏”。 人,贪婪之物,象征着永恒的“索求”。 神与魔,与地,注定不合。 神创造了9级使来替自己消魔,魔创造了死神与镰刀将为自己破坏,神在九之上建立了大本营,魔在十八层地狱下筑起了安乐窝。 上万年来,神与魔的交战不计其数,对于神魔两极而言,各有胜负。 几万年前,神创造了人。 人,起初只是使们消遣的玩物,当使们无聊的时候,便可以随心所欲得让受神控制的人类玩偶做出任何可以娱乐的事情。 起初,人没有思想。 当伊甸园的恶魔果实被人类吃下去,他们的灵魂因为善恶的纠缠而觉醒。 但人,终敌不过神。 就像是被种植的花朵永远不可能反抗种植它的人一样。 这是伦理。 最末,当神打算让人类这个种族消失时候,贪婪的人类竟索求了永恒繁殖的生命。 慈祥的神犹豫了。 人类承诺,每日每夜都会伴着十字架过,每时每刻都会为神祈祷。 无数纯白的灵魂,在无数诚心的祈祷下,每千年孕育一个特殊的生命。 那个生命,便是维持人类唯一的希望。 那个生命,便是神能量源地,便是祀品。 不明白,读了多少遍也不明白。什么祀品不祀品。 我将古老泛黄的羊皮纸卷随手抛到了地上,拿起桌子上的巧克力奶。 “究竟要打多少场啊?”摇晃着手中的巧克力奶散着美丽的棕色,我问身旁的加百列。 加百列回眸,她的眼睛和她的色相通,波浪的卷曲着,让她看起来美丽非常。 她的唇边带着浅不可见的笑:“反正很快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还关心这做什么?” 的也是。 我又问:“我的加百列,你真敢确定我能当上那个女随从么?这里的争斗马上就要和我拜拜了么?” 加百列点头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我纳闷加百列为什么对我这么有信心。 势力浩大的界,除神耶和华外,高权依次掌握在副君---路西法与七使之中。 前两听魔界在九冥开了个分部,打算从双面进攻界,副将死神带着两个护法已经动身。 神耶和华哪能容他们为所欲为? 也从众使中选出一男一女两名使跟随七使中的拉斐尔前往人界万丈高空之上,开辟界分部,阻挡魔界分部的入侵。(未完待续。) NO.2 “你确定想清楚了要去么?”加百列手中是透明的水晶杯,里面是和她色眸色相同的红葡萄酒,摇晃着酒杯她转过头问我。 我虽然已经长大了,但是加百列不止一次的嘲笑我依旧是个婴儿。 因为我喜欢巧克力和牛奶,和巧克力牛奶。 我点头毫不掩饰,在她面前也无需掩饰。 毕竟,建设中的新界能比三日一战的这里好,因为相对的,新魔界也是要建设的,自然没有余力去进攻同样在展中的新界。 真真的战斗,需要很久之后才会被打响。 难道我是个怯弱的使? 我不免这想想自己。 加百列推荐我成为女———如果我真的能安静的不在厮杀中度过几个光景,我就真的能美上了。 忽然,我的加百列殿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显出了悲惨的神情:“呃……” 她顿了一下,还挺有节奏,“人界万丈高空离这里很远,我们估计很难再见到面了” 我傻眼了,她舍不得我吗? 这不像她。 感情这东西只听过。 使们都是冷漠的,我只知道我可以信任养育我的加百列,而不明白我为什么会信任她。 我没有父亲母亲,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加百列就照顾我了,加百列长得很漂亮,那时候加百列把我从森林中捡回去。 生活在丛林里的我肮脏的犹如一只乞丐,然而身后却长着使才有的洁白的翅膀。 她站在那里,洁净的不像话。 我自卑的远离了她。 她却带我来了界。 据她所,她是把我从魔界与界的残酷战争中救出来的恩人,的确,我记不起在森林之中的和之前的一切事情了。 这不正常。 但是加百列告诉我,这叫选择性失忆。 我记得家百列曾经过,我的身体中好像与生俱来的有多的战斗细胞,或者我可能是某个战斗使的孩子。 我的内心是拒绝的,我才不想打架。 下午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之下在伊甸园来一杯巧克力牛奶,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还要远离那些八卦的女使们。 我还记得加百列好像就是因为我有打仗的赋,剑力颇高,才把我提升为四翼的战斗能使的,好在我还挺争气,帮她打了很多胜仗。 突然我有点不想当什么女随从了,我很是不想离开亲爱的加百列,只是我到底是不是能当上这个职位还不确定,所以我不能让加百列看出来我退缩了。 她一定会用剑好好招呼我的。 总之我现在有点后悔她推荐我了,不过我相信,‘我们很难见面’这件事也只是她突奇想。 或许她早就厌烦了我也不一定。 加百列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我的存在和成长总是提醒着她,瞧,你都养大了一个孩子。 从加百列那里出来的时候,我感觉我心里两个人在打嘴架。 一个人:“啊!萨菲这样你就能当上炽使学魔法了!” 另一人:“啊!萨菲如果你真被选上了的话就很难再见到加百列了!” 第二的时候拉斐尔和路西法两位高官来找我。 我从见过的最大场面就是去战斗了,面对这样的两位大人,我难免很紧张。 紧张的连话都不会了,少言寡语的我却被认为是稳重的特征。 我,呵呵! 路西法:“你就是那名女随从了。” 果然。 权力证明一切,后悔已晚,我可不像被安上个“不信守诺言”的罪名。 看来,大局已定,我只能跟我最爱的加百列道别了。 你可能要问了,那所谓的男随从又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呢? 成,我现在就告诉你,男随从是从我现在所在的位置,也就是格斗场中通过传统的格斗方式选出的。 我的身后跟着十几只看护使———我的加百列特派的,她告诉我因为我当上了女随从,所以安全第一,总不能还没去做任务就挂了,然后我神经的跟她,好了好了我决定不当随从了,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加百列用一种恼火的眼神看着我,终于出了她的心里话。 “我倒是希望你能到外头闯一闯,都成年了还像个孩子似的黏着我。” 孩子? 我誓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有哪个孩子有我这样的大胸脯。 我不这么认为该出去闯闯,再这么一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的加百列!你这不是在赶我走么? 哼!赶我走?无情!您给我看好了~闯就闯!h怕h?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迎面冲上来一个人,不,是一头猪,因为只有一头猪那么大的力气才能把我撞倒。 “啊!”我夸张地出一声惨叫,打算破口大骂。 撞到我的那头猪在听到我的叫声之后,赶快道歉:“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富有磁性的嗓音。 你这么干脆的道歉,让我怎么生气火先制人。 旁边的几个看护使赶快扶我起来,之后,络绎不绝的叫喊声。 最清晰的:“啊啊啊你怎么那么不心啊?” 然后是其次的:“萨菲殿下你没事吧?” 最后,也就是大多数使的叫喊:“你这个子,要是萨菲殿下有什么闪失,我看你怎么像神陛下交待!” 对面撞到我的使似乎也倒了,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嘴里还在念叨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抬起头,有幸的目睹那头猪的芳容。 他脸不似大多数的使那般女性化的柔美,相反的是一种刚毅的美丽。 深蓝色的眼睛让人想起了广袤的海洋,一头利落的短。 我情不自禁的脸红了,被帅哥撞进了心里。 我傲人的双峰会引起他的注意吗? 加百列,男使,男魔鬼,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无法抵抗波涛汹涌。 而他在致歉完后,抬起了头。 我回看过去,他的双眸与我的对上,他唇角勾起,轻笑道:“是你啊。” 他的嘴角浮动微笑:“近看果然很美。” 我……咱们见过?(未完待续。) NO.3 我身边的守护使们开始一本正经的挡在我的面前。 请问刚才我被撞的时候你们不挡,现在我的桃花来了你们挡着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加百列的意思? 防止我早恋? 正当我要开口话的时候,后面突然冲来一群使。 “格里威尔!我们求你了,去吧!”他们异口同声地道。 那个被称作“格里威尔”的男子似乎很无奈,再次对我身边的守护使致歉,一脸无奈和生无可恋的对那一堆男使道:“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那群使听完这话显得特开心,但突然看到我,于是定住了。 “呀!这不是萨菲么?” “呦!长得还真不赖!” “怪不得雷斯顿会疯了呢~。” 他们所的那个雷斯顿,是追求我之后被我无情拒绝之后疯掉的家伙。 我想是因为他的家族基因里边儿有疯狂因子存在,否则怎么可能被我轻轻的拒绝一下就疯了。 格里威尔又看了看我旁边的看护使们,向我伸出手: “萨菲殿下,初次见面,多关照。” 吻手礼! 呵,我今没洗手!! 他的手很细,却又不像女生专有的那种嫩,在指尖碰触的刹那,我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你好。”我淡然的道。 我是殿下,不能对一个随便什么人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那不符合我的身份。 “格别忘了为雷斯顿讨回公道啊!”旁边的一个使突然叫道。 格里威尔迟疑了一下,:“不大好吧。”这似乎也不关他什么事情,格里威尔无奈的想。 我大概听出个所以然了,看来那个疯掉的雷斯顿是他们的哥们儿啊。 “格里威尔你何等威风啊!三甩一个五甩一双,把哥们儿们的老婆全抢光了,现在怎么潇洒不起来了?” 我不高兴了,原来是个渣男! 我的看护使们忍不住了,纷纷拔出使专有的冰剑。 面对这群挑事儿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看谁的刀子比较锋利。 那堆痞子们的声音渐渐细微起来。 “你有听过我么?”格里威尔问我,看起来他比较关心我是否知道他。 或者,我将会成为他甩掉的下一个。 “没有。” 我微笑着冷漠的。 打头字是“格”的我只知道阿尔克那战队中的‘女祭司’“格琳”一个。 格里威尔有些窘迫,想来他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可是却遇上了我。 并非我不问世事或者无知之类的。 而是加百列不允许我和外界接触太多。 他:“听你勾搭过无数的男使,花蝴蝶一般的你竟然会没有听过我?” 都是那群八卦使干的好事,我带着得体的微笑,不置可否。 我的确交个几个男朋友,从来都是加百列推荐的战斗力不错的帅哥,我看哪个顺眼就勾搭哪个给我当靶子陪我练剑,等到我觉得那人陪我练得很难再爬起来时,那我就要和那人拜拜了。 如果直接我想要找人陪练,加百列的战斗队伍中的确也很多,但是他们都不敢和我真正的动手。 而男性使就比较好用了,他们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之下会飙,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高傲的自尊心还不允许自己输给我这个女流之辈。 特别是在我的身份和容貌之前。 他们可能觉得娶到我可以少奋斗几百年。 纵使不能成为我的丈夫,也足以让别人知道,瞧,那是萨菲殿下的男朋友! 我的身后,代表着加百列。 所以我对那些男使并不感到抱歉,因为他们接近我的目的除了想享用我的美色之外,更多的是想要得到加百列的支持。 “唉!”格里威尔看出我不像谎,于是:“那么,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加百列来我房间给我送行的时候跟我,神耶和华决定把界和魔界分部统称为“异时代”,总部叫“正时代”。 我当时就郁闷了,“异时代”?就跟是异类似的。 然后我把当的事如数盘给加百列,她狂笑不止:“亲爱的,那样的人不值得你费心。” 我忙碌收拾自己的东西,加百列继而起格里威尔的光荣事迹来,可能是得知了那个人有可能将要和我同去异时代,需要我了解一些他的情况,或者,别被他轻易的哄上手。 “那家伙勾引美女,三了玩腻了就甩,而且那家伙非常的……不知高地厚,连路西法都敢挑战。” 路西法,那个我见到就颤抖的家伙,界的执法使。 这么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他很勇敢。 以后一起共事,他可以去挡刀。 “哦,那么他赢了路西法大人了吗?” 加百列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怎么可能,你当路西法羊魔人吗?他挑战了三次都没成功。” 果然!不过敢挑战副君的人,想来也不简单。 不知为何,我身上的战斗细胞似乎要炸开了,幻想着格里威尔和路西法大人的战斗。 我不知道是对格里威尔兴奋还是对路西法兴奋,或者我是对其他的什么兴奋了。 我:“加百列,明陪我去要选出男随从的格斗场。” 第二的格斗场,场馆弄得爆奢华,据是拉斐尔殿下搞得。 开始。 遗憾的是,我想见的格里威尔迟迟没有出现。 我想,我只是想要看到精彩的战斗而已。 忽然听见场馆入口处沸腾了,我和加百列看过去。 一个……疯子!!! 只见一蓬头垢面的使提着冰剑冲了上来。 “唰唰!”几刀就把场上正威风的两名能使打跑了。 那个使……有点眼熟? 我想起来了! 是雷斯顿。 又上来了六名使,都被打下去了。 我的内心无比忐忑,没人敢再上来了么? 完了!我可不想和这种人搭档! 之后,一个帅的力使冲了上来。 长得不错~~力使? 心里踏实了些……应该有救了吧? 或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加百列好几次看向我。 可惜好景不长,在前十回合处于上风的力使在第三十回合的时候终于被疯子砍成了两半。(未完待续。) NO.4 一片寂静。 这是今的第一场血色战斗。 使和使之间的战斗,绝对残忍。 “没人再上来了么?”不知道谁问了一句,疯子举着剑在那乱砍。 “那么”另一个声音“子就是这个怪人了么?” 安静……冷静…… 最后化作一片寂静。 可怜的我。 加百列似乎很淡定,一点都不担心雷斯顿可能会对我造成的困扰,或是威胁。 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切~” 斗场中突然冒出了鄙视声。 一只四翼的能使从高高的座椅上飞了下来。 格里威尔今特别像是正义的使,不止让我吃惊,连观众席上的一堆女使惊呆了,开始慌乱的叫道: “呀!是格里威尔啊!” “呀!真的是真的是!” “好帅啊!!!” 兴奋之余,竟然没人问他为何要上场。 想来,大家和我心声都是相同的,子怎么能是个疯子,纵然他武艺高。 好事的女人开始帮格里威尔呐喊助威,我无语,那堆女使根本就是忘了这是格斗场。 我看到角落里的一堆昨见过的痞子,他们貌似不知道什么好了,双手合十,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格里威尔将衣服一脱,银紫色的镶边袍子陡然落地,肌肉展露无遗。 不单是身材,就连这套格斗装备都让人看了眼睛放光! 格里威尔身着黑色的战斗衣,白色的衣带下挂着两柄刀鞘。 他回过头,在看台上巡视了一会,把目标瞄准我,挥了挥手喊道: “萨我过我们会见面吧!” 我无语,我不想再次成为众人眼中的随便勾搭男使的花蝴蝶。 而且,加百列也在。 加百列看向我的眼神并没有生气,只是问:“他似乎是在叫你,你为什么不回答!” 否认的话多丢脸,我:“不熟,不想理会他。” 加百列没再话。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 “呀!他们难道认识么?” “不知道啊不是打招呼了么?” 我不去理会。 把目光转向战场。 其实我的内心是庆幸的,至少,他比雷斯顿强。 要搭档的话,他起码算个人。 疯子开始跑向格里威尔那乱砍。 格里威尔轻轻跳起,两只纤细的手腕抓住衣带上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恐怖的东西。 双刀,出鞘。 两柄刀被格里威尔御在手中,在双刀交叉碰触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刀刃上的金光。 雷斯顿双眼通红,不顾三七得个二十一还是二十二,上来就猛攻。剑飞了出去,连带他的人。 冰剑眼见便要直穿格里威尔的头部,他转身。 左手的刀顶住了剑。 雷斯顿还不罢休,收回剑向格里威尔后心攻去,格里威尔叹了口气,道了声:“阿门” 双刀从身后夹住了剑,不偏不倚。 雷斯顿怒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大叫了起来,左右手一起上,抓着剑就往格里威尔身上劈。 剑气猛张,连同方圆三十米之内的风一同将格里威尔推向鬼门关。 格里威尔微微皱眉,好似迟疑了一下,随即双手将倒转了个方向。 冲下,格里威尔的嘴角勾起。 众美女惊呼。而我只是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在剑气到来的刹那,冲下的两柄刀,环扣,在一双锋利的刀刃互相搓划的一刻,剑气连带着金光将冰剑的攻击挡了回去。 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 雷斯顿冰剑落地,嘴里咿咿呀呀地着什么,在地上大转。 格里威尔无奈地走过去,右手刀柄轻轻一敲,雷斯顿晕倒了过去。 热血让我的格斗细胞开始乱窜……这个人有意思 之后是力使,座使……都来挑战了。 没一个赢的。 或者,能够赢格里威尔的人只有副君路西法大人而已。 我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了,心里的某种意识促使我想要站上格斗场…… 我冲加百列示意,她点点头,她是最清楚我多想上场的。 我飞下,落地。 周围观众,哑然。 我笑道:“男随从使殿下,冒犯了。” 精致的面孔之下,是让人可以窥见的嗜血。 格里威尔似乎是意料到我会如此登场,对我点头:“萨菲殿下,幸会“” 我解开衣服礼服和披风,露出里面白色的格斗服,银白色的盔甲,上面闪耀着明光,那是被使祝福过的神光。 设计者和制造者都是加百列。 唯一的遗憾就是随着我的年龄成长,胸脯两片盔甲略显单薄。 格里威尔呆呆得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嗯这衣服很适合你。” 这算什么开场白,我现在可是你的对手。 “谢谢。”我拔出腰间的冰剑,格里威尔双刀就位。 正欲打时,突然有个人冲了出来。 乃一名座使,满脸横肉,其丑无比,但眼见便是一****男。 座使问:“这里是选随从的竞技场么?” 格里威尔:“是。” 座使问:“那为什么萨菲殿下会来打呢?难不成萨菲殿下变性了?还是想分身独霸两位?” 的确。 但我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我笑笑:“男随从选出来了,我身为女,将来是要和格里威尔公事的,现在想要和他过两招,试试深浅,将来才知道,遇见魔界的人,是我自己先上还是该让格里威尔先上,不行吗?” 他摇摇头,道:“谁随从选出来了?” 显然,他上来的目的就是想要争夺男随从的位置。 我有些讶然,和他这样的人公事,杀了我吧! 我看向格里威尔,用眼神道:你可千万别输啊! 格里威尔但笑不语,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我怒火中烧,却也只能回到观众席上。 彼时观众席上有使叫了:“座使!把那个能使打下去!” 一语即出,众人纷纷附和。 “对!把他打下去!” 格斗场上,格里威尔看向座使:“你打不过我的。” 他不想浪费力气,与其和别人浪费时间,不如和萨菲来一场更痛快。 那个座使不话。 格里威尔问:“你知道你打不过我么?” 座使拔出冰剑。(未完待续。) NO.5 “我不想伤你。”格里威尔。 座使程咬金还是不话,可是已经摆出了战斗架势。 我轻笑,自觉地靠一边站。 格里威尔还是不动手。 座使淫笑得看着我,却是对格里威尔:“格里威尔,女阁下,我们赌一场如何?” “赌什么?”我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格里威尔的身上,我希望他代我,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家伙。 被人欣赏那的确是令人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是还是要分那个人是帅哥还是猪头三。 我承认我就是这么的肤浅。 座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要是格里威尔输了,我让他在这里当众给我磕三个响头。” 格里威尔马不在乎的回答:“好啊。” 他挑战副君路西法的事迹,似乎没有多少知道,我看向了加百列,她给我的竟然是内幕消息。 如果不是这样,眼前这个搓逼的座使看样子就不是有胆子来挑战格里威尔的使。 接着座使鬼神神差的不要脸的出了他对我的恶心想法:“还有,我要女萨菲陪我睡一个晚上。” 众使惊呆了,包括加百列。 虽,使是一个对性非常包容的种族,但是我还是纯洁的孩子。 这个使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 格里威尔转头看向我,问观众席上的我:“可以么?” 我点点头:“当然可以。” 如果我拒绝的话,会被人认为是某方面不健全吧! 我这个年纪的使还是没破处,这也是加百列为什么总是我是个孩子的主要原因。 她觉得,总是要和男使睡过之后,才能称之为成年使。 无论我战斗赋多么的高,或是斩杀了多少魔族。 观众席上的使目瞪口呆,全在窃窃私语。 格里威尔也笑了,假意担心的问我:“那要是我真输了呢?” 我想了想:“那我会宰了你!” 加百列似乎看戏看够了,这才从观众席上起身对我话,实际上那声音足够全场的人听见:“萨菲你放心吧!格里威尔不会输的,他可是曾和路西法战斗过的人!虽然每一次都是输。” 观众们开始骚动了。 “呀!加百列殿下得他竟然会那么厉害?” “同副君路西法战斗?不会吧!” “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 座使环顾四周,眉毛皱了皱,有些紧张可显然还是不相信加百列的话。 如果格里威尔真的和路西法战斗过,为什么不出来炫耀呢? 纵使是输掉了,可也是足够光荣的事情。 格里威尔开条件了:“如果你输了呢?”赢了想要获取如此大的代价,那么输掉的话,也应当付出相应的东西。 他的膝盖和萨菲的一夜,就拿他的生命做赌注吧! 座使了一下,道:“你呢?” 格里威尔问我:“萨菲女,您想怎么处置?” 我优雅的出比让座使死去更加让人惊悚的条件:“如果他输掉了,请格里威尔帮我阉掉这个猪头!” 这是我出的最粗俗的话。 全场哄笑起来。 这可比夺去座使的性命更加的令人……痛苦。 格里威尔干笑了两声,觉得裤裆凉凉的:“……那好!” 我对自己的条件有多么的卑鄙和残忍不以为然,:“还好,希望你战决。” 格里威尔双刀就位,座使却是抢得了先机,先下手为强。 一剑直冲格里威尔左胸。 格里威尔利落的闪过,道:“快一点是么?” 我点头。 格里威尔:“那好,我就快点。” 左边的刀脱手向座使飞了出去,座使吓得赶快挡,谁知那只漂亮的刀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从座使的脖子旁绕了回去。 程咬金赶快打住。 格里威尔一个箭步冲上去,在接过左手刀的一瞬间,右手的武器猛然抵住了那座使的下巴。 血,一滴滴流了下来。 那个座使,在两回合之内,输了。 格里威尔:“萨菲,你确定要我帮你骟了他?” 显然的,大名鼎鼎的格里威尔并不想做这种事,正在极力的挽救自己的名誉。 我知道格里威尔会赢,可是没想到那么快。 看来以后能够很轻松了,和战斗值爆表的人共事。 我再次重申:“刚才怎么的?就这么做。” 座使吓得不敢吭声,他还在懵逼状态,没想到自己输得那么快,那么干净。 而我,那么的决绝。 格里威尔无奈了,:“殿下,我有些害怕!” 我其实更喜欢自己做这件事,格里威尔和座使属于同一个品种,同类相伤,我明白。 我再次观众席上下去,对着格里威尔伸出手,“刀!” 格里威尔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刀给我了。 我,刀子轻巧的如柳叶一般:“不会给你弄脏的。” 座使很想逃走,却被格里威尔压制着无法动弹。 我甚至不需要解开他的裤子看位置,如果割错了割到他的大腿动脉,那是他运气好。 他将完全不用知道使们是如何嘲笑他是个阉掉的东西的。 “唰!”座使的某个东西在刀划过的一瞬,掉了下来。 “啊!”一声惨叫,座使的双腿之间血流如注。 我对座使道:“这是对你无礼的惩罚。” 我举起左手把刀扔给了主人。 格里威尔点头称赞道:“好手法。” 因为那刀上,没有流一滴血。 相比之下,地上惨不忍睹,座使痛得晕了过去。 好了,这下该我们打了吧~ 我重新拿起剑。 格里威尔摩挲着双刀。 先下手为强? 我才不要。搞不好输得也快。 格里威尔看我不动,就开始进攻了。 左右,右左,左左——— 我一一避开,双刀的攻击对我不起作用,哈哈~ 格里威尔右手刀飞出,光。 我冰剑在手,一剑回了过去。 单刀落地。 好家伙,好大的力道,我的手有些麻了。 格里威尔捡起刀,眼神顿时变了。 “厉害,看来,我要认真了。” 我冷笑,:“我也是。” 格里威尔将刀扔上,换了一种握刀方式。 冲下。(未完待续。) NO.6 看来,开始了。 格里威尔猛地划刀,金光爆起。 我大惊,这家伙果然非同一般。 我将剑气集中在剑尖。 悄然,化解。 我笑了,就这么一点本事么? 由于刚在一击的雾,散开了。 可是猪头人却不见了。 风,刮过。 后面么?我的嘴角扬起,转身。 剑在虚空中摆了某种架势。 格里威尔从前面冲来,双臂一环,两只刀柄架在了我的腰上。 我一惊,却见他俯下了身子,两片嘴唇眼见便要压了下来。 腰间的双刀锋利至极,搞不好就彻底的被腰斩了。 不容反抗。 色狼。 我笑笑,在刚才他架刀的时候,冰剑早已准备好。 格里威尔的动作停住了,望颈下看去。 冰剑不偏不倚的对准喉咙,刻出了道细细的血痕。 观众傻那了,不知道得还在那里yy,俊男调戏美女的戏码经久不衰。 我和格里威尔在同一时间收手,相视而笑。 好在,我保住了自己的初吻。 只是如果失去了,似乎也并不多可惜。 不过格里威尔是人渣,吃过多少女使的嘴,想起来挺脏的。 现在我们要去圣殿,进行我的加翼。 加百列:“怎么样,那子不错吧~” 我:“是啊是啊可以当新靶子了” 和加百列的聊让我们快的到了目的地。 呵呵。 圣殿,加百列来这里帮我加翼,而且,不仅是加到六翼,还升为炽使。 加百列跟我解释,只有炽使才能学魔法,我和格里威尔都要学了魔法才能更强,才能更好的帮拉斐尔殿下整治魔界分部。 魔法,对于我来,就像是新世界。 再一次见到格里威尔的的时候,已经是三后了。 他也加了翼,显得特别威风。 加百列拍拍格里威尔的肩,:“萨菲拜托你了,” 格里威尔在加百列面前特听话的答应着。 加百列问:“知道学校在哪吧?” 格猪头傻傻的点着头。 “好,”加百列:“再见。” 我挥手告别。 据今是炽使唯一的魔法课,具体为什么只有一节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似乎一节什么魔法就貌似都学会了。 还专门弄个学校。 据又是伟大的拉斐尔搞出来的。 “美女~我们终于合作了~”格里威尔朝我搭讪。 “哦~”我一点面子也不给。 “美女~其实我原来不想当随从的~”格里威尔自言自语一般。 我……这人是神经病么? “为什么?“我问。 我坏就坏在好奇心总是很旺盛。 格里威尔:“原来我是想一直挑战路西法直到把他打败为止,当随从是不可能在和他打了。” 多么简单粗暴的理由。 我问:“那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我突然想打了前几那群痞子那喊:“我求求你去吧!” 于是我接着问:“你的那些哥们?” 猪头摇摇头,:“他们是想要我走,但主要不是因为这个。” “为什么要你走呢?”我顺着问。 “我啊,”猪头。“把他们的老婆都强光了,他们怕我呆在这就再没花采了。” ……真好意思,那些女使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啊! “哼哼~够牛~”我,“那主要原因呢?” 格里威尔爆深情地看着我,:“是因为看到了你这个美女想跟你搭档啊!” 我独自走向了前方,很多人想要和我那什么,但是格里威尔是最直接的一个。 我想,在这样下去我会把持不住。 魔法课果然无趣,全场只有我和格里威尔两个身影,我听得都快睡着了,除了基础的什么念咒得要领啊一类的,我基本上都没听进去。反而,格里威尔却眼睛也不眨的盯着老师,耳朵竖的老高,生怕少听一个字。 郁闷啊! 为什么我就听不进去? 三个时过去了,在我睁着眼睛学金鱼打盹之际,课上完了。 老使扔给我和格里威尔一人一本讲义,挥一挥衣袖,走了,一片云彩都没带走。 分部与总部分离还有两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我必须和格里威尔配合的相对默契---这是加百列的。 然后我被逼着搬到了格里威尔住所。 我很想问,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格里威尔搬到我和加百列的家里。 加百列,她不想被人误会养男宠。 重要的是她若是将子和女都放在自己家中,恐怕会引起路西法的不满。 我只好答应了去格里威尔家里。 格里威尔住的地方很气派,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普通使。 我没嘴贱的多问,万一他真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我得朝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可太不划算了。 格里威尔一看到我就特兴奋,肯定是脑子里面装着黄色物体。 在那:“哎呀哎呀美女真没想到那么快就能得到你了!” 神耶和华,请带走这个堕落的使吧! 我提着行李站在格里威尔家里的大厅中央,开始联想加百列逼我来这里之前开导我的话:“你看啊!格里威尔长得又帅又讨人喜欢,而且对你很有意思,跟他在一块怎么了?而且他还是非常优秀的靶子!” 实话,能有这么个靶子确实很不错,不过一想到他三一甩五一大甩我就忍不住打寒颤。 我站在的地毯上不会被她们滚过吧! 真恶心! 这样想着,连带这栋房子都恶心了起来,弥漫着的玫瑰花香都带上了不寻常的味道。 我问:“我住在哪里?” 只要不是格里威尔和别的女人滚过的,都可以。 格里威尔将我带到了客房:“自己看,若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只能将就着,因为……这里比较安静。” 这样的语气让我不免联想到了其他很多。 我关上门,格里威尔碰了一鼻子的灰。 翻开魔法讲义。 一些看不懂的东西,好像完全不属于我。 我往后翻,是一些咒语,越来越长。 我叹口气,还是翻了回来。 第一个魔法是关于水的,名字叫做“点滴成海”。 意思就是,只需要一滴水就能创造出无尽的海洋。 有趣~我看我有权试一下。 我到窗台边上,照着讲义将咒语念了一遍,把水杯倒过来。 水溅在窗台上,我轻轻御法。(未完待续。) NO.7 “律动着生命的源泉啊, 请赐予我力量! 冰剑的生命由魔法操控!” 然后,奇迹真的生了,正是浪滔滔,水流不尽—具体壮观的场面我看我没必要了。 再然后,我很镇静地翻开第二页,将魔法解除,一切恢复正常。 从未见过魔法的我开始确定,这东西真得很有用。 这段时间,格里威尔占用了唯一的浴室。 等格里威尔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了。 他只披了围了条浴巾在下身,剩下一丝不挂。水珠从他黑色的头上落下,打到身体上。 我去客厅拿葡萄吃,正巧碰上,赶快别过头,那个……这身材才叫赞! 格里威尔从我旁边经过,问:“一下午都在在干吗?” 一股清香的沐浴乳味道,我端着葡萄:“看魔法讲义。” 格里威尔笑笑,:“全都很简单哪,除了后面几页。” 我问:“你看过了?” 格里威尔,:“上午,不过只记住了前三十页内容。” 不带这么虐人的。 我!我汗了!! “只”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花了一个上午就把前三十页上百个咒语全背下来了? 格里威尔笑道:“我觉得魔法这东西似乎是上专门给我准备的。” 我彻底晕了,原来……这就叫才? 我故作矜持的:“我觉得这东西跟肉搏相比,还是差了些。” 格里威尔惊异的看着我,:“怪不得都漂亮性感的女人有暴力倾向。” 话可真不好听,我继续给他白眼。 格里威尔:“那你早些睡吧。” 我想想好,回过头来却是想到:“我们不吃晚饭吗?” 格里威尔明显被我的问题问傻了:“你不是在吃吗?” 这个,葡萄? 这是水果好吗? 单身狗在家都是这么生活的? 我只好:“晚安。” 他回到:“安。” 裹着浴巾的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会被饿死吗? 我开始担心。 幸好第二是有早餐的。 我起床的时候看见了牛奶和面包,还有……格里威尔。 我们一起吃早餐,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格里威尔可能罹患精神分裂,而他自己不大知道。 格里威尔笑着大声:“其实我很想你当我老婆。” “有趣么?”我问。 这太唐突了。 格里威尔:“听加百列殿下你的男朋友都是靶子,你应该没有过真爱吧?” 我如实回答:“能陪我练剑已经够了。” 不然咧? 我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的观念是否正确,我宛如一个凡人那般,觉得身体的结合必须有心灵上的契合。 或者,我是凡人和神的孩子? ……停止这些荒诞不羁的想法,快! 格里威尔问:“那么,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的确,他是人渣嘛! 格里威尔:“你知道么,外头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我诧异,笑话? “看什么笑话?”我问。 他:“我花心你狠心,我三甩一个,你两周废一个,外头人都很想知道,如果我们俩和合作,嗯……或者是好上了,会生什么。” 我默了,:“他们真有劲。”想了想,不确切,于是补上:“八卦。” 格里威尔笑着问:“你想不想让他们觉得有趣一些?” 我笑着****:“你是我们两个好?” 他:“是。” 我想想,恩,这种组合试一下确实很有趣,于是我:“可以。 ”接下来便是重要滴条件:“不过,你不能甩我,要甩只能我甩你。” 这样便更好玩了。 格里威尔很爽快地回答:“好啊。” 简单粗暴的,协议就这么定成了。 第二的时候,我和格里威尔在第六瞎逛。 “呀!那不是格里威尔和萨菲么?” “是啊是啊,怎么一起出来了?” “难道好上了么?不会吧……!” “听萨菲昨就搬到格里威尔那里住了,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真的么真的么?那么快就同居了啊?” 我捂住嘴,尽量不笑出来。 像只阴谋得逞的老鼠。 神界真的是太无聊了,这些人才会这么无聊的八卦吧! 忽然我听到一个使在那:“我看是好上的快分得也快。” 我终于笑了出来。 格猪头的脸色很难看,默念了个法咒,只见那个使愣了一下,之后向北面的墙撞去。 格里威尔啊!哪有你这么不厚道的? 人家只是实话实。 我的靶子! 再然后———我们所到之处,没一个地方清静的。 我:“人渣,就没有安静点的地方?” 格里威尔诧异了一下:“人渣?这……是你的恶趣味么?” 我没回答,:“我在问你!” 格里威尔,:“那只有池塘边上的花园了吧。” 于是我们俩向某花园走去。 我和格里威尔一人一本讲义,假惺惺的看了起来。 其实假惺惺也是不然,因为格里威尔在认真看,而我除了一些最基本的魔法,剩下的大多没看进去。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学渣,而格里威尔是我的反面。 我就在那装模做样的看那看那,突然,格里威尔合上了讲义,把它扔到了台子上,似乎很焦急的跟我:“帮个忙!” 我问:“什么忙?” 格里威尔急道:“等会给你解释!” 不由分,一把揽住我的腰,顺势往我的唇上吻去。 我一惊,便想推开他。 可是,已经晚了。 意外来的如此匆忙,我甚至都反应不及。 啊,我可怜的初吻。 四唇相接,只是轻轻一触,我便如电到了一般,突然失去了反抗意识。 原来,这就是…… 这种炽热的吻,我第一次邂逅。 之后,我听到了呜咽与脚步声。 格里威尔放开我,我转过头。 一个俏丽的女使的身影,从面前急经过。 格里威尔:“抱歉,我忘跟她分手了。” 我恼火极了:“那你也不用这样吧?” 格里威尔无奈笑笑,:“那家伙很缠人,我都得躲着她,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我老婆似的。”然后补充道:“如果不这样,很难然她罢休。”(未完待续。) NO.8 我尽量慢慢使自己平静下来,:“你确确实实是个人渣!” 格里威尔无辜的嘟囔着嘴:“都了帮个忙!” 突然,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是怎么现她会来的?” 我都还没现。 格里威尔得意的:“讲义十八页页,最基本的防御心理魔法。” 我翻起讲义,不只是幻觉还是错觉,我似乎听见格里威尔轻轻了一句--几个月前起,我就相信你会爱上我的。 一个多月过去,我和那人渣格里威尔好不好坏不坏,总之就是吵也不分,外头的人看我们就跟俩神经病似的。 比较郁闷的是,每次回家都得听格里威尔讲那不厌其烦的情话。 什么爱不爱的什么我喜欢就成的什么我美得像朵花似的……弄得我都免疫了。 我似乎听完了这一生都需要听的情话,毫不怀疑,如果魔界派美男子来引诱我,我会拥有绝对的抵抗力。 格里威尔:“美女你一直不和我分为什么啊?” 他认为这是他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实际上只是:“懒得再去找了。” 我实话实话。 陪我练剑而且怎么练也不倒的家伙真的很难找,而且还是个免费魔法老师,嗯,不错。 对我而言,男朋友的定义就是这样。 使们很少婚姻的,直接恋爱则是爱称老公老婆的,而我从来没有过,床都没上过怎么能够这样称呼。 据凡人结合都是有仪式的。 相比之下,使们在这方面连凡人都不如。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格里威尔在吃面包,我没有理他,坐在沙上看讲义。 笨鸟要先飞! “喂~美女~你到底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格里威尔问。 我想了想,:“看倒看出个门道来,可惜想出来的不那么大现实。” 我确实想出了一些东西,那就是利用魔界的暗魔法,具体的还在策划中。 格里威尔叹了口气,:“萨菲你这跟没一样。” 想必他也是有些着急的,因为我将来是要同他一起去和魔界战斗的,我太过弱,没有一点好处。 同居的好处在于,我们对彼此都有了基础的认识。 我看魔法讲义到很晚 已经很晚了,于是我提议早睡,我回了房间。 格里威尔还在客厅。 半夜,突然,在原本风平浪静的心屏上出现了新的心跳。 我感觉到有人,除去自己和格里威尔之外的第三者,而格里威尔早就摸到了我的房间。 原来他一直有进出我的房间的办法,这段时间却一直像个正直的人一样,从没来过! 我对他产生了不同的想法。 一阵敲门声响起。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气喘吁吁大使。 “有什么事么?”格里威尔问。 “有……”大使调整着呼吸。 “加百列殿下……要您们去……第二重……”断断续续的完便倒下了。 我:“大哥您能不能把话完啊?” 我和格里威尔一同拿起武器,冲了出去。 格里威尔:“我猜,是有战争了。” 我兴奋的两眼放光。 到第三重的时候,就感受到弥漫的战火气息了。 我拔出冰剑,加快了步伐。 到达战场的时候,界能使与魔界骷髅兵都损失了大半了,老远就看到加百列那死拼。 我与格里威尔脱下拉斐尔为我们专门定做的随从服,齐刷刷的以格斗服出场,远看就是黑白双煞。 加入了我们的战斗,优势明显偏向了界一方。 我的冰剑很不幸地被染上了很多血,可是我还坚持着肉搏。 格里威尔默念法咒,一秒钟杀一个两秒钟杀一片,看得我那叫个嫉妒———他甚至都没用他引以为豪的双刀。 我愤愤地将目光移向战场。 后面有三只地狱犬冲了上来,我一剑送它们下地狱,然后奔来的是几只堕使。 我每剑必中,一刀砍不死两刀肯定亡。 格里威尔那已经倒下一大片了,可不免有大胆的伤到他,你别,还真有死前伤到他的。 我这边呢,伤是没受多少,只是体力消耗甚大。 半个时后,战斗结束。 浑身满是伤痕,神态疲惫不堪的加百列对我们道:“及时的有点不正常了。”她想了一会,:“只是你们配合得还差点。” 我汗……什么叫差点啊?是根本没配合。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和格里威尔没有资格参加战后会议,我歉然:“你先洗澡吧。” 格里威尔使用了魔法,魔法带给使的疲惫程度远高于肉搏战。 他没有拒绝,而我却是感到急切的想要成为一位合格的炽使。 我坐在沙上,去研究我的讲义。 我翻着讲义。 我一直在想,如果把暗界的魔法利用起来会怎么样。 等格里威尔出来的时候,我问格里威尔:“界让用暗黑魔法么?” 格里威尔摇头。 但是我看见了魔界的人在界使用暗黑魔法。 我:“那如果我只是利用呢?” 格里威尔:“应该可以吧,不过使是不可能御得了暗魔法的。” 我完了,好不容易对魔法有了点兴趣,还…… 我在那伤心着,格里威尔安慰我:“没关系没关系,界的魔法和魔界的都很厉害,你还是先学界魔法再想着怎么去利用暗魔法吧。” 等等……界? 魔界? 对啊! 两个都很厉害……那如果,把两个合成一块……比如在对手用魔法的一瞬间利用起来,再加上界光魔法的话……那么能量…… 对于我来,学习纯粹的魔法,那显然太愚蠢了,我的赋明显不如格里威尔,只能另劈蹊径。 我高兴得拍起手来,回头对格里威尔:“多谢你了,帮了我个大忙!” 格里威尔笑着看着我,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呆住了,这真是……很美的微笑啊~ 格里威尔:“你认真的样子很可爱啊。” 我没有话。 越来越近……我只感觉到,越来越近…… 他的头勾到了我的眉梢。“这样……更可爱。”他。 气氛逐渐升温。(未完待续。) NO.9 他轻轻掠过我的头,:“闭上眼睛。” 我乖得惊人。 他的唇覆上来,像一张轻薄的纸,又如一片浮云。 我勾住他的脖子……情不,自禁。 都战斗之后会出身很多使……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的舌尖轻佻,火热的浪瞬间用来。 我浑身酸软,看来是奈何不了了。 他:“让我来看看你的伤。” 袖口一直到左肩的布料,被撕开。 血红的印记,一道划痕,剩下一尘不染。 我像着了谜一般的解开袍带,轻轻道:“那么,让我也看看你的伤口吧。”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是作为一个女子的本能。 我清楚地告诉自己,这么做不是因为我在数月之内就已爱上了他。 可是他笑了,胜利般的笑了。 他的舌尖挽起丝,火辣地从耳边划下。 长垂落,垂落。 似乎亮了起来,比灯还亮。 格里威尔笑着看着我,:“还要不要?” 我:“不要。” 格里威尔不话了。 已经亮了,我建议还是洗个澡好,把伤口统统都洗掉~ 出来的时候,已是清晨了。 过了大半个月,离我们出的日子渐渐来临。 格里威尔感慨万分:“美女~你这里多好啊!咱么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我摇头,:“不知道。” 迎面冲来了个炽使,我没记错应该是七使之一,第二的主将---雷米勒。 雷米勒十分正经地拿出一手卷,念道:“宣随从萨菲格里威尔来圣殿……” 我和格里威尔一听,都觉得肯定是好事。 神耶和华坐在椅子上,可是我们感受不到。 耶和华:“你们就要走了,所以我来让你们选择一个走之前很重要的问题。” “是什么?陛下请。”格里威尔和我异口同声道。 耶和华:“以你们现在的能力是不可能打败死神的,也许就连格琳也战不过,所以,我决定赐予你们更高的力量,但是相对而讲,必定是要付出代价。” 我问:“是什么?” 耶和华:“你们承诺,在正时代异时代合并前不回总部,我就会赐予你们力量,”他接着:“因为这是个契约,只有你们承诺,契约才会实现。” 格利威尔看看我,问:“请问陛下,为何要承诺这个呢?” 耶和华:“这是最简单的契约,剩下的契约都是要付出部分生命的代价。” 我点头,明白了。 看来还是选择这个好。 耶和华:“可是在分离总部这段时间,你们就不可再向这里支援。” 我:“陛下,我认为我们不会请求支援的。” 耶和华:“那么好,不过还有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如果你们当中一人回来或者一人死亡,剩下的那个人是必死。” 这是保证我们绝对不会背叛对方的条件。 我和格里威尔都无意义的在一纸上签字。 三之后,我们要准备出了。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冲进了加百列的怀抱,我们哭得跟泪人似的。 彼时我们才更像是女使,而不是战斗使者。 加百列深切的对我:“一定要回来啊!” 我含泪点点头。 格里威尔他的鼻子有些酸。 使是一个对情感淡漠的种族,而我和加百列,应该是异类。 我,格里威尔,拉斐尔殿下--分部的新神,与炽使指挥官拉贵尔等六百使一同出离开了生活了几百年的界。 我们将在人界的万丈高空之上再设九,开始我们新的生活。 我们将不断地与异时代的魔界斗争,不断的制造杀戮,不断的流血,不断的死亡。 不出我意料,魔界的人果然堵在了半路。 我拔出冰剑,对格里威尔:“格里威尔等会你别管我,你杀你的,看我们谁杀得多。” 格里威尔点头:“反正肉搏根魔法区别也大,不配合倒也好。” 嗯……是句人话。 然后我先杀,脱下随从服,露出战斗服。 离开了熟悉的界,我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格里威尔默念法咒,那声音让我想抽他一顿。 迎面冲上来的是六十个骷髅兵,我的剑尖不断嗜血,制造着永恒的杀戮。 在我砍掉最后一个骷髅兵时,三十只地狱犬与十只堕使向我杀来。 我的右臂被魔界的玄剑伤到,鲜血从伤口中流出。 格里威尔叫道:“萨菲!没事吧?” 这是格里威尔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摆手,:“死不了。” 之后刀锋不断擦过我的身体。 我狠狠地挥剑,将最后一只堕使击倒。 正当我打算歇息一会的时候,迎面冲上来个三个……羊魔人,对,没错,bss级的羊魔人。 我退后,左肩,右臂,右腿,三处很深的伤口。 这种失血的度……真恐怖,我怕我要撑不住了。 格里威尔赶快念咒,将源源不断的鲜血压下,自己却因为走神被砍了一刀。 我喊道:“都了不用管我的。”继续挥剑,一个羊魔人被我砍倒,又战了起来。 两个羊魔人配合,一左一右,打算封杀我。 我念起咒,这是我目前唯一会的魔法,就是那个点滴成海,没想到不但没成功,反而又受伤。 我反应过来了,他们也会魔法。 我和那两个羊魔人在血拚,终于,一个被我打倒了。 为前的那个羊魔人又冲了上来,打算双人合击继续封杀。 后面,一阵风吹过,我本能的转过头。 三秒钟。 三秒钟。 一男一女倒地。 女的骨翼,手中对准我后心的玄剑脱手飞出。 男的洁白的六翼,手中的双到不偏不倚的插入了女恶魔的蝴蝶骨。 而,却不只女恶魔一个倒地。 格里威尔的身后,插着的是柄玄剑,不知从何而来。 我吓呆了,大声叫道:“格里威尔!” 羊魔人趁这个机会冲了上来,暗魔法想直取我性命。 我大惊,转身用冰剑将暗魔法接住,接着使用了界的一个我唯一背下来咒语的中等魔法,一光一暗两股力量在一瞬间爆。 两个羊魔人倒地。(未完待续。) NO.10 我扔下剑,向格里威尔跑去。 “喂!格里威尔!”我嚷道。 我可不想刚出界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失去了盟友。 重要的是,我也可能会死。 他没有回答我。 “喂!格里威尔,你怎么样?”我抓起他的肩膀。 他双眸紧闭,苍白的嘴唇下缓缓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我吓坏了,抱住他的肩膀:“格里威尔你怎么了?喂!醒醒啊!” 后方的使都冲了上来,围在我和格里威尔周围。 一些恶魔都跑去看女恶魔--格琳的伤势了,之后很郁郁的撤退。 重伤。 格琳是重伤。 我不去理会,使劲晃着格里威尔的身体。 我吼道:“格里威尔你有没有搞错?快给我睁开眼睛!” 后面的使赶快来拉我,拉贵尔跑了上来,看了看格里威尔的伤势,对我:“得赶快回去。” 一阵风吹过。 我打了个寒颤。 我看向格里威尔身后的玄剑。 我:“你们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界与魔界的人都撤退了,只剩下黑血与红血交织的地面。 我捡起剑,对准缥缈与虚无。 之前的心理防御魔法告诉我,有个不之客。 我:“你出来吧!” 幕后的黑影迟疑了一下,从旁飘出。 一个长相阴森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玄剑在手。 “k也来了么?”我冷笑。 阿尔克那之教皇k---除格琳外死神的另一个护法,同我一样,以肉搏闻名。 在ar中,除“愚者”,“恋人”,“星”,“月亮”,“正义”,“太阳”外,每张大阿尔克那牌与阿尔克那牌都代表着“魔界七十二柱”中的一名恶魔,而能与炽使抗衡的力量,也就只有象征着大阿尔那的恶魔了。 “萨菲殿下,承让了。”象征着“教皇”的k不由分,玄剑便摆好了架势。 玄剑是恶魔惯用的暗黑色长剑。 我虽然知道他们,却从未单独正面和他们交锋,我是紧张的。 不过,k倒是挺爽快的,我喜欢。 ---------第一回合----------- 冰剑的刀锋先出击,玄剑开启结界。 -------第二回合--------- 玄剑在冰剑收回的一瞬间向外斜砍,刃划在我的腰上,印出一道血痕。 --------第三回合-------- 冰剑打转,玄剑在剑心处被撂倒,k左臂受伤。 --------第十八回合---- 冰剑玄剑碰撞,右胸为剑气所伤。 第三十六回合,我与k身上布满血迹,这才是肉搏的乐趣! 我的手在颤抖,内心的某种细胞达到了极限! 杀戮,杀戮,杀戮。 我们不知道战了几。 我们到底战了几? 我半蹲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 k安然坐在血泊之中,无力地笑着看我。 千万,回合。 这是个事实。 我失血,鲜红的血,右腿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滚烫的液体。 黏绸的黑血与光明混合,难耐的腥味将我笼罩。 k与我重伤,我千疮百孔,他体无完肤,当肉搏的战士邂逅了顶级的同类,必定会制造刀光剑影。 我的双手,我的四支,我的六翼。 一片血红。 k就这么看着我,过了一会,好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念起了咒。 我叹了一口气,又有何法呢? 我根本无法防御,我所能掌握的基本的防护魔法已不管用。 我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死亡,是死亡么? 我抬起头,看向苍茫的。 对不起,格里威尔,没能为你报仇。 对不起…… 咒已经施了一半,k轻哼一声,淡淡道:“别担心,现在的我还杀不了你。” 我惊诧。 “是个咒,只是个咒。”他,“只是会比你死更痛苦。” 咒散失,剑涣散,地瞬间失色。 我与k,同时倒下。 醒来时,一切都是陌生。 我睁开眼,惊异的现,我还活着。 然后,我惊异的现,我躺在床上---而不是在战场。 椅子上坐着的是七使之一的拉贵尔。 拉贵尔看到我醒,似乎很高兴。 “萨菲殿下,您已经昏迷了三了。”他。 我用肘部撑起身子---可是我根本没有力气。 于是我放弃,躺下床,揉揉头,问:“生了什么事?” 拉贵尔脸色很难看,问:“是要实话么?” 我点头。 拉贵尔:“殿下因与k拼死争斗,中了暗咒,中了一个只有神耶和华陛下才能解的暗咒。” ……咒?是咒?还是这等厉害的咒?仅……耶和华能解? “那杀了施咒人呢?”我问。 “不行。”拉贵尔,“这个咒很特殊,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和你同样中了他自己的咒,所以这个咒的施咒人不完全是他,还有别人赐予它的暗力量,比如像魔界的人借给他些魔法,他也用在了咒上,杀了他或许能解一点,但是要全解开,必须得依靠耶和华陛下。“ 我绝望了。 谁知道k到底借用了多少人的力量?还必须得然耶和华陛下去解? 最要命的是,因为那张契约,我还不能回正时代的界。 “那么,”我问,“这个咒的具体内容是?……” “封/魔法,1/剑力。”拉贵尔轻轻的道。 我呆住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魔法到好,剩下一点也可以布结界,可是……我最引以为豪,我的冰剑,我的肉搏最需要的剑力……竟只剩了一半? 我疯了! 我淡淡道,突然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谢谢你告诉我实话,你很聪明啊,但是你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对手是k的么?“ 拉贵尔眼神涣散,:“除格琳外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施出如此强大的咒的人,就只有k了。” 我点头,接着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出事?” 拉贵尔:“是格里威尔……格里威尔醒来之后,叫我们赶快去找你,他那儿有个强敌。” 我呆了!他知道后面有人?那他还…… 但是……他格里威尔,醒了? 我叫道:“格里威尔他没事是么?他醒了是么?” 不知怎么回事,我心里着实的高兴。(未完待续。) NO.11 拉贵尔:“他完这话后,咳了一口血,又倒下了。” 他拼命的去帮我报信了吗? 我还活着,应该感谢他? 这感觉挺奇怪。 我使出浑身力气,攀着床头坐了起来,道:“那他现在怎样了?他现在呢?” 拉贵尔一看我坐了起来,赶快道:“殿下心!”然后:“他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 我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那……”我开口,“他还会醒来么?” 拉贵尔低下头,道:“不好。”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的我很不痛快,我抓起拉贵尔的领口,大叫:“不好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 拉贵尔被我给吓傻了,忙道:“还好还好~” 我一个激动从床上跳了下来,一听到猪头的遭遇我真是恨不得把k宰了,可是我的身体还不灵便,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拉贵尔又被我吓傻了,问:“殿下……要去哪里?” 我没理他,伸手摸向胸口。 讲义还在。 我将他拿出,可惜一切字体依然模糊,倒霉的是,竟然一分为二,我无奈,只好丢掉,反正魔法都没了要它还有鸟用? 我深吸了几口气,感觉精神大振,我:“拉贵尔,格里威尔在哪里?” 拉贵尔茫然的指指左边,不,是东边。 我跑了出去,没错--是借助栽倒的惯性冲了出去。 我伤口已被清洗,衣服可能也被女使换过了,连沉重的格斗衣都解了,现在的我感觉全身轻松,跟根草似的。 我一直往东边跑,过了会我好像意识到了,这里应该是人界万丈高空之上,新的九,不然正时代不可能如此荒凉。我觉我笨透了,这事竟然没有问拉贵尔。 终于看到屋子了,我停了下来,还是因为惯性,大地差点就把我强吻了。 我一手撑着门槛,喘息,喘息。 有拉斐尔的地方什么东西都稀奇,竟然在半个月之内就建成了两处,不,一定不知两处的房子。 看来是很浪费人力物力啊。 我扶着墙走了进去,看到了猪头。 格里威尔脸色苍白,虽然伤口显然被处理过了,但是洁白的床单上还是不免占有些许血迹。 我走过去。 格里威尔双眸紧闭。 我坐在了床边。 那是一张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啊,还是熟悉的神情,可是却有那么了无生气。 我很郁闷的现,我的鼻子竟然有点酸。 我叹了口气,脱下刚才忙忙叨叨穿起的鞋子,爬上了床。 我实在太累了,我靠在墙边,等待格里威尔醒来。 我自言自语的道:“格里威尔,你要死了我也可能活不成了。”完这句话我自己都感觉某名奇妙。 我:“格里威尔啊,没想到你那么容易就成这样了。” 然后我开始滔滔不绝。 大概过了半个时,我实在觉得太浪费唾沫了,而且我明显感到我底气不足。于是我爬到他的旁边,用手轻抚他的脸。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和他认识不到三个月,我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我。 可是和他在一起,我总是觉得多了点什么,我不知道多了的是什么,只是当看不到他的影子,会有渐渐的失落。 “格里威尔,你快醒来啊。”我淡淡的道,不过我知道,一切只是徒劳。 就这么静静的……时间流逝。 “那么……”我看到枕上的那张嘴唇动了动---一定是幻觉。“我就醒来好了。” 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 格里威尔双眸慢慢睁开。 “好长的梦啊……”他。 我惊喜的道:“格里威尔!” 格里威尔看看我,“萨菲?”他,用手揉揉眼睛,靠了起来。 背后是很深的一道血口。我的心猛地一紧。 格里威尔咬牙道:“好痛啊……” 我赶紧去扶他。 我:“你已经昏迷半个月了。” 格里威尔摸摸我的头,笑嘻嘻的道:“那么重视我啊?嗬嗬。” 我靠,摸头杀!!! 我故作镇静的:“猪头你到底在搞什么?” 格里威尔很疑惑的看着我:“什么搞什么?”他问。 我:“你知道后面有人吧?” 格里威尔:“你没受伤吧?” 我:“我先问你,你知道后面有人吧?” 格里威尔笑了笑,:“当然知道呃。” 我问:“那你为什么不避开?” 格里威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笨蛋,如果我避了,双刀就不可能准确击中拿剑的格琳,那么玄剑刺中的,便是你了。” 我呆住了。 我:“你……才是笨蛋!” 我却莫名其妙得哭了。 我的泪一下掉下来了。 我跪在床板上,攀住了格里威尔的肩膀。 头散落下来,很巧妙的遮住了我的神色。 我呜咽道:“你真是个大傻瓜……” 然后莲蓬头开始工作,我的泪哗哗地往下掉。 多久没有哭了?真是痛快啊。 人渣先生,你知道你打破了我一百二十年没有掉过一滴金豆的纪录么?……你这个死猪头。 格里威尔僵住了,双手不知所措地抬了起来。 “你……哭了?”他喃喃地问我。 我一边抽泣一边假道:“没……没有。” 然后我接着哭,很悲壮的在被子上制造了一凼水。 格里威尔茫然,双手慢慢搂住了我。 那是双温暖而又坚毅的臂,他的下巴很放肆地挨上了我的长。 温暖,而又……有种安全感。 你……能给我永恒的温暖么?我想。 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格里威尔柔声道:“哭够了没有?” 我摇摇头。 格里威尔轻笑,:“那就接着哭吧。” 我握住他的肩,颤抖着问:“你……为什么要,为我这么做?” 格里威尔抬头望向花板,轻声:“其实……你知道么,你的到来,打乱了我的一切。” 他接着:“本来,我是个无忧无虑的人,放肆到谁都敢挑战,包括路西法我就是个高傲自大的人,我玩女人,看到她们被我甩后伤心欲绝的表情我就有成就感,没错,我希望在我在她们心中很重要。我是整个界除高官外最著名的人,我拥有一切,金钱,女人,还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把头从他的怀里伸出来。(未完待续。) NO.12 “可是……” 格里威尔,“直到遇见了你,对,很久很久以前遇见了你之后,我将一切都抛弃了,我跟你做赔本买卖,你偷走我的心,我不能再搞别的女人,然后我来到了这里,冒险来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了奢华的生活与玩世不恭的风流,而且……竟第一次受这么重得伤……” 我不知道什么,我叹过头,看到了那道血口。 很深,很深,正中后心,似乎差一点就让中剑者一命呜呼。 我的心抽紧,手不知不觉的抬了起来。 格里威尔淡淡道:“我不后悔。” 我停住了。 他幽幽的:“谁让我……爱上了你呢?你值得我付出一切来保护,包括我的生命。” 面对这样的表白,我惊呆了。 爱上……我了么? 我对格里威尔,只是喜欢而已,爱太过沉重,那里面有太多的责任。 而他,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那道深深的伤口肯定了他的坦白。 我的指尖轻触细红,心的感受着他的爱。 他似乎是颤抖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本色,“美女,很痛诶~”他。 我苦笑,终于承认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抉择。 “我的心痛。”我着迷的抚摸得那道伤口。 格里威尔似乎很震惊,半没有反应,过了会,他才问:“萨菲也爱上我了么?” 我笑了,幽邃而又幸福的笑了。 爱? 爱么? 我爱他么? 是啊,是爱的。也许,从第一眼起,便爱上了吧……只是觉得晚了些。 他有着让整个世间所有的女子疯狂迷恋的面庞,他对我那泛滥不惊的温柔,他双眸凝视着我的眼,洞察了我的心。 他他爱我。没错。 在之前我认为他就要离开我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酸。 这样的人……我怎能不爱? 我爱你爱我。 我的手停住,双臂环住他的腰,叹道:“嗯……是,我是爱上了人渣格里威尔。” 格里威尔笑了,似乎是胜利般的笑了,他把我翻倒在床,手直向我的衣扣移动。 我没有反应。 他细细的手指解开了第一只钮扣。 我坦然。 我勾住他的脖子,:“格里威尔以后不许抛弃我哦。” 格里威尔像孩子般的郑重其事点点头,:“你也是。” 我:“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 第二只纽扣被解开了。 安静……安静……整个空当的屋子里,只听得见喘息。 只是,两个重伤的人醒来就做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 忽然,格里威尔停住了,:“拉贵尔。” 我看向门外,拉贵尔跑了过来。 拉贵尔知道房间里面的事情,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二位重伤在身……那个……最近就不要……” 我和格里威尔尴尬的笑在一起。 我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出门问:“拉斐尔殿下……有什么吩咐么?” 拉贵尔:“没有,就是嘱咐各位好好养……嗯……我是正好来这看看……不好意思…… 我点头,:“没关系……嗯……那魔界那方面呢?” 拉贵尔:“全部撤退,格琳和k重伤,估计最近不会也没有能力再动手了。” 我:“那就好。” 我回头看向格里威尔,:“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格里威尔惊道:“刚才还没继续……” 我笑着:“等你伤好了再吧。” 待我刚想走出第一步时,就又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我握紧拳头。 “噢对了,”格里威尔:“你还没告诉我你得伤怎么样了?你和k……”。 我打断他的话,强笑道:“没什么,只是一个咒。” “真的么?”格里威尔疑心。 我点头:“爱我就要相信我。”完便走了。 过了不久,在拉斐尔的带领下,人界的九基本竣工。 我的身体逐渐恢复,但碰上强大的魔法,我偶尔还会感到空虚。 而我和猪头的感情一直很好,我们都有各自的爱好。 我很喜欢花瓶蓝色的那一种,格里威尔狂爱打火机,在那里玩。 生活是无趣,也算有意义。 一晃就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中,高兴的事就高兴了,难过的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对于使来,三个月,只不过是生命长河中的指头,所以我们还是我们。 魔界的人一直没有来攻,据拉贵尔和拉斐尔讲,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在建设中。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正时代也跟我们无缘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候,界的卧底带来消息,魔界要向人类伸手了。 人类是神创造出来的玩物,本来人是不可能存活于这个世间的,可是因为以色列的某个人和神作了交易,于是人类莫名其妙的成了神的力量来源,每千年一次的祀大典,就证明了一切。 所以,神的能量来源,不能被魔界掠走。 拉斐尔,魔界派下去的是格琳。 拉斐尔让我去他那里。 到圣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我看到拉斐尔殿下坐在高高的椅子上。 我:“殿下。” 拉斐尔:“来了?” 我点头。 拉斐尔:“你知道格琳要去人界么?” 我知道:“是。” 拉斐尔:“你知道我们想让谁去么?” 我试探性的回答:“格里威尔?” 他点头,问:“你同意么?” 我笑了,“我能不同意么?”我问。 虽然很难受,毕竟我跟他真正意义上的交往也就三个月,不过……权力证明一切。 拉斐尔松了口气,:“我还真怕你犹豫呢,因为这次任务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坚信,时间不是问题,我们不久便会重逢。 我:“距离产生美,腻在一块也不好受。” 拉斐尔叹了口气,:“好孩子。” 神拉斐尔陛下指着北墙,我望见那里有一支闪闪亮的十字架。 神让我走近去看十字架。 那只十字架通体洁白,在中心处镶有金色的花纹。 拉斐尔:“等一会我要把这个给格里威尔。” 我仔细端详着十字架。“真得很漂亮。” 我,手情不自禁的摸了上去。(未完待续。) NO.16 “等等!没有结界防护你现在还不能碰!”神赶忙想拉开我。 可是已经晚了。 那只十字架放出巨大的魔法,在之间触碰的霎那,我的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意识渐渐涣散。 已经……死了么? 我已经……死了么? 如此强大的法力,似乎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难耐的空气堵住了我的口唇,连浮若游丝的气息都已烟消云散。 “萨菲……萨菲……”有人在呼唤我。 是谁?是谁?是他么? 不,不是,那究竟是谁? 我缓慢的睁开眼,惊异的现我没死,可惜的是,身体轻得像一张白纸。 拉斐尔。 我一惊,艰难的坐起身,问:“殿下,生了什么事?” 拉斐尔淡笑着看着我:“法力太强,你的身体承受不住。” 我:“谢谢殿下。” 拉斐尔点点头,:“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在看到拉斐尔的身影远去了后,松了口气,环顾四周,竟现身处与自己的房间里。 我怎么回来的啊? 晕死了,我站起身,再看看四周。 已经黄昏了么? 格里威尔怎么还么还没回来? 我于屋内独徘徊。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勾起嘴角,真是曹操曹操到~ “呀~你回来了~”我笑眯眯的对他。 格里威尔看着我,没有话,回身干自己的事去了。 “干吗?”我问,“脸色这么难看?” 格里威尔还是没理我,我走过去,轻拍他的肩。 “啪!”的一声,手被打掉了。 我愣在那里,……他……怎么回事?…… 我强笑:“干吗莫名其妙的……?” 格里威尔淡淡道:“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个人……今犯什么神经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一刻,愤怒与难过在我心中交织。 半晌,我狠狠扔下一句:“你犯得着么?”款扬长而去。 之后是让我莫名其妙的冷战。 怪哉!真是如此的怪哉!我是何等疑惑愤怒! 我搬到了另一个屋子,晚上换衣服的时候,我惊异的现了脖子上的十字架。 这个十字架……不就是那拴在北墙上的那个么? 我汗……不对,是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成,得去问拉斐尔。 拉斐尔看我过来,关心地问道:“身体好了些吗?” 我点头。 “那么……”七使之重的拉斐尔殿下,“那个该给我了。” “什么?”我问。 “那个十字架。”他。 “十字架……这个干嘛用的?”我来这的目的就是问这个。 拉斐尔:“那个十字架的魔力较大,所以对你有害。但是只要加一层结界,就能让你恢复之前的法力。”这样啊……原来这东西还有着功效?!~ 他又:“其实它是要给格里威尔下至人界用的。” “人界也能用么?”我问。 “可以。”拉斐尔,“不过只能用来在18岁人界成年后恢复使形态与部分剑力一点魔力使的。” 我叹了口气,手伸向脖颈。 摘不……下来? 我:“这个东西……拿不下来。” 拉斐尔走过来,双手轻触链子的交接点。 十字架放出热切的光,落下,神一把接住。 拉斐尔抬头,意思是好了。突然,他望向我后面,惊异的道:“格里威尔?” 我身子一震,向后看去。格里威尔双臂环胸,冷冷得看着我们。 “不错啊!”神喜道:“心绪隐藏的很好,连我都没觉。” 格里威尔却是一言不的掉头走掉。他是肯定误会了! 我追了出去。 可是门外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我疯狂的搜寻着界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 我鼻子有点酸了。 我灌了铅似的腿一步一步乌龟似的爬着。 前面有个人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我奔了过来。 是拉贵尔啊~我强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 “萨菲……怎么了?”拉贵尔很关心。 我:“没事!……对了……”我问下他,“你看到格里威尔了么?” “格里威尔……”拉贵尔思考着。 “他好像往魔界那边跑了……脸色~很难看。” 我转身,快暴走,没来得及根拉贵尔拜拜。 魔界?他去魔界干吗???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明白了。眼前的画面让我震惊,“女祭司”格琳妖娆的坐在格里威尔的怀中,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而格里威尔却对着女方亲昵的耳语。 双拳,握紧。 格里威尔轻道:“来了啊。” 格琳识趣地走了,还冲着我做了个胜利状的手势。 格里威尔还于一个飞吻。 我想吐。 “你来干什么?”他问。 我保持着冷静:“这是我要问你的吧。” “嗬嗬,”他讽刺的笑了:“我可不想再被戴绿帽子。” 我淡淡道:“请不要误会。” “误会?”他眉宇浮起,“误会不会误会到这种地步吧?还帮你弄项链?” 我感觉眼泪要掉下来了。我:“请不要这么,那个项链魔力很大,我拿不下来,所以让他帮我。” “帮?”格里威尔笑了,“你的魔力不会那么弱吧?” “你!”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咒! “好了”他懒洋洋的摆摆手,道:“那前几呢?你是在他怀中回来的啊。” 我:“那是因为十字架魔力大,我承受不住,晕眩了。” “别开玩笑了!”他冷冷得道:“不要拿这种哄孩子的把戏耍我,刚才我到圣殿可没感觉到魔力有多大。” 还没等我开口,他又:“抱着你过来的,你睡得很熟呢,指不定之前生什么事。” 我双手蓦的松开,原来……我是这样回来的,但是也没办法,这也不怪拉斐尔……但是,格里威尔,多疑的格里威尔,我的猪头,我们为什么不能相互信任呢? 我轻轻地:“既然你这么,好,我给你想要的回答,我们……结束了。” 格里威尔挑眉,一点没有犹豫或是不舍,没有挽留。 只是:“格琳比你更有魅力。” 仿佛被甩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泪雨如丝,灼眼眉,定神望去,爱人已消失于无影间。(未完待续。) NO.17 美好的东西,想得到的东西,得到了的东西,心呵护的东西,被抛弃的东西,迷茫的东西,失去的东西,无影的旋律…… 我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下起了毛毛细雨,浓重的迷雾中,映出的尽是她和他重叠的影子。 我抬头,一片浮若的青正灰蒙蒙的游移。 我越哭越猛,双腿被水浸湿。 界无处不飞雪。霎时间,结白的雪花飘了下来。 我笑了,多美的雪啊。丝雪串雨的诠释,无情的嘲弃着我的固执。 我做错什么了? 泪烬干,心早碎。我的双臂缓慢垂落。 死了么?不我知道我死不了,可是为什么不让我死呢?为什么!是因为那纸契约么? 果我死了,他也会死吧!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可是我不能死,不能,我想加百列,想正时代,想那里的一切。 加百列……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神殿。 “你真是……”拉斐尔对我无语了。 我苦笑,“我有病吧。”把自己还弄个半身不遂。 脖子上还是十字架。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我:“我要去人界,”这样以免受环境影响,夜长梦多。 他摇摇头:“你法力不够,会死的。” 我:“那纸契约帮我跟耶和华陛下商量下,毁了吧,我也不想拿什么高法力了。”至少当我死的时候他还能在吧。 拉斐尔坚决的:“不行!那是你最后的法力,如果失去你真得会死的!” 我倔强地摇头:“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那也是为国捐躯啊!”还有,我补充了一句:“死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撞墙,咬尽舌根什么方法都能自杀。” 拉斐尔脸色都变了,虽然很蠢,但是看得出来我并不是在开什么玩笑:“你可别干傻事啊?” 我一死,界损失两员大将,必定会…… 我:“我要去,死也要去,契约毁,什么干系都没有了。” 拉斐尔见我以死相逼,勉强点头:“你等两个月吧,我去做个感应器,契约毁了后你没法力无法感知魔界的人,两个月后你……就随你吧。” 我轻飘飘地坐了起来。 原来,其实挺简单的。 “你选择重新转世还是直接选躯壳进入?” 我直接进入躯壳非常的危险,尤其是法力不高很容易被敌手现。 只能选第二种,我:“重新转世吧!” “好。” 拉斐尔。“18岁之后恢愎剑力,18岁之前我为你下一个庇护结界,感应器会保护你不被十字架侵蚀。” 我点头。 “对了,这两个月之中,别让他见我。”我。 拉斐尔轻轻的点头。 三后,拉斐尔通知我,契约毁了。 我如重负的点了点头。 这下是撤底没干系了 我往我的新屋子走去。 我留恋的环顾四周,这一次进屋后,两个月之内我是不会再出来了。 人界……那是什么地方? 去那真得就是认命啊。 我苦笑,有什么办法呢? 迎面撞上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人。 “为什么?”他,“抢了我的活干?” “为什么?”他质问道:“是因为只要完成了就能向拉斐尔邀功么?” 我转身离开,一点都不想看见他的脸,让他去和其他女人双宿双飞好了。 他的脸绿了。 我:“请让开,我要回去了。”他:“别自作多情,我不是想挡你。” 我:“那你来干什么?碰巧?不可能吧。” 他懒洋洋的撇了撇嘴,:“只是不甘心。” 我:“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谁的?”他,“那纸契约毁了连我的法力都减退了,你倒好,能让拉斐尔殿下为你在弄点,我呢,真是亏大了。” 我的心收紧,你又可曾知道,我已经没有法力了啊! 自私的家伙。 “嗯……果然。”他,“法力强到连我都觉察不出来了。” 我咬住嘴唇,不能话。 格里威尔斜着眼睛瞅我,“你这样的女人我早就该知道不能相信,谁清楚在和我好的这段时间你究竟换了几个床伴?” 格里威尔……你不要欺人太甚。 “可惜啊……”他接着,“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颤抖得道:“那很好。” “是。”看得出来他有些愠怒了,“很好,是吧,我免费为你当了一剑,差点送了命,而你呢,不声不响的和别的男的搞上了。” “啪!”我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格里威尔!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你以为在和k交战时我抱有活下去的愿望么?你以为当我误会你死了后,拼了命想为你报仇,中的只是个普通的咒?!错了!从一开始你就错了,大错特错!” 我头也不会地走了。 他呆呆得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第二的一早,那只不要脸的猪就在外头使劲的狂敲门。 我用被子蒙住脑袋。 他还在那不死心的敲。 嘿~我就不开就不开。 不一会儿,听到他用身体撞门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他可能也觉得门太无辜了,正在我庆幸能睡个回笼觉时,他又开始喊了。 “萨菲!拉斐尔都跟我了……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晚了,我就要去人界了。 我边愤愤地想边哗啦啦的流泪。 我无动于衷,不止过了多久。他竟然爬到了窗台上,我“刷”的把窗帘拉上。 就这样持续了n,连拉斐尔来通知我格琳都已经去人界了他还不罢休。 可惜,我也不想什么了,连相互信任都做不到,不管再难舍得东西也要扔掉,我的指甲陷进肉里,拜托了……让我熬过着一阵吧。 我岔岔地摇着脑袋,看来是很难舍得么?那么……只好将爱转移了。 我必须将他忘掉。 两个月后,我拿到了带感应器。 我只让拉斐尔和拉贵尔两个人来送我。 夜深人静,为了不让某猪现,我悄悄的在拉斐尔的带领下来到了异时代界出口。 我将带带好,转世的名字也想好了。 那么……界,再见了。(未完待续。) NO.18 这……便是人界么? 一双婴儿的大眼呆呆的望着产房中的一切。 难产。 两个极度痛苦的字眼。一位单亲母亲留下了两个孩子,走了。 记忆未失,剑力全无。生就带着十字架。 婴儿苦笑了,这便是我么? 魔界九冥。 男子沉思着。 似乎在朦胧的记忆中,曾经有这么个女子。 她刚烈,有着不服输的性格。 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便已注意到了她。 她和九城中的任何一名女子都不相同,她不甘只有男人才能上战场。 她喜肉搏,在魔法上却没有一点点的分。 她过,她爱自己。 可是到头来,自己却为了一点点地私心伤害了她。 当初的格琳,其实一方面是为了要刺激她,好让她对自己讲出她的苦衷。 是的。 苦衷。她相信她是有的。 另一方面,自己却是为了套出要下至人界的格琳的计划。 可是这一切,当初的自己却以为是拉斐尔打破的。 他抱着她。他帮她摘下了他给她戴上的项链。 任何男人看到自己疯狂所爱的女人和别的男子之间如此亲密的举动,都会受不了。 于是,不知不觉中就口出难听的话,伤了她。 自己以为她会解释得很透彻,可是她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场误会。 可是却无法挽回。 她那么的信任自己,觉得不管生什么,自己都是相信她的。 这种信任,究竟是福是祸? 因为爱,所以她给予了太多的信任。 也是因为爱,所以自己对她有了那么多的疑问。 最后,也是自己,把她推向了死亡。 没有了契约,没有了魔法,没有了……爱。 虚弱的她在陌生的环境里,该要如何生存? 抑或,终是亡。 男子抬起头。 救?还是不救? 是否真的可以……挽回一切? 拉斐尔订的规矩。 如果任性的救了,那么……须先斩杀眼前这个镰刀魔…… 而且,须选择躯体进入……半死不活的躯体进入。 壳死魂亡。 这是一场性命的赌注。 男子笑了,背后的六翼之翅猛地绽放出光。 如果不去,她必死。 如果她死了,自己或者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么…… 男子的短随着凉风曳曳飘扬,腰间的双刀猛然颤动起来 “下来吧,竺心,亮了。”哥哥从铁链台上放下了我。 我走下。 全身布满血迹。 哥哥拿出一套新的衣服,扔在我脚下,关门,走了 歌德学院。 真的要转到这里吗? 和哥哥一个学校。 竺木拍拍我的肩,:“这样我就能看着你,不让你犯贱。” 我笑笑,:“好啊,只要你看得住。” 高二(十一)班。 木然的走进去。没有人搭讪。 老师笑着:“这是夏竺心,今起,和我们一个班,大家多多关照。” 端庄的衣服,再加上纯洁的微笑。 没有人看得出背后的一面 走到该座的座位上,全班,哑然。 同桌是一个很阳光的男孩子,明清的双眸见证着他的单纯,一看便知道,和我不是同路。 兜里的烟显得不耐烦了,我强烈的克制住自己的**。 旁边阳光的男生似乎胆怯的碰了碰我的肩,问:“你……好,我们……能做朋友么?” 看着他眨着红晕的脸颊,我笑出声。 “可以,当然可以。” “那么……”男生看上去有些高兴。 “我……叫海蓝。” “夏竺心,你知道的。” 清纯和犯贱的两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朋友都会很多。 一周内,有了一个“知心”的朋友。 林美美,很俗的名字,不俗的气质,聊得来,不一定知道原来的事,虽然“知”目前“心”,但永远不会了解从前 林美美,是一个漂亮的女生,性格活泼,气质如风。 林美美,有比我还大的眼睛,清晰透明。 “竺心……你喜欢海蓝么?” 这她问我。 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实际上是喜欢海蓝的人才对! “不,我不会喜欢任何人。”我回答。 曾经有一个人,伤害了我。 她松了口气。 她喜欢海蓝,我知道,一定是的。 “还习惯么?” 夏竺木看着我。 “还好。”我面无表情。 “那就好。”竺木笑笑。 “早上好,海蓝”。 “早上好,竺心”。 阳光明媚的不像话。 很招牌的招呼,哈一口气,皓齿中间还残余赛德们烟的香味。 “竺心,今晚上有时间麽?有几个哥们儿聚会,想叫上你。” “好啊。”没有问为什么。 中午,林美美来找我一起吃饭。 “啊,竺心,对面刚开了家espRI店,晚上去看罢。” 我淡笑道:“晚上要和海蓝出去。” 林美美神情古怪的看着我,抛下了句:“你不是不喜欢海蓝么?”便走了。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我是一个使。 我是拉斐尔的随从,也是被派下人界执行任务的女使。 这次进入人界是来追杀阿尔克那之“女祭司”--格琳的。 在18年的沉封下,我在异时代所剩余的剑力终于尽数恢复了。 拉斐尔殿下,我会斩下格琳的头,双手将它奉上。 和海蓝并肩走向一个的酒吧,熟悉的灯光促使嘴角上扬。 “龙浩,我来了。”海蓝领着我走进门。 “这是龙浩,司徒龙浩。” 看到的是六个男生,其中有三个是面熟的,而领头的却是个陌生的男生。 “呀,这不是竺心么?”一个认识的男生惊道。 我装作特淑女一笑,:“陈可,好久不见。” 见我如此,男生吃惊不,在看到我的装束之后更加愕然了。 “海蓝,你知道她是谁么?” 海蓝笑笑,:“竺心,夏竺心。我的同桌,好朋友。” 刚要张嘴的陈可,被我瞪了一眼,便不话了。 “既然是朋友,就过来坐吧。” 那个被海蓝称作“龙浩”的陌生领头。 龙浩,呵呵,帅啊,可惜身为剑力恢复的使来,已经没时间勾搭了。 拉斐尔殿下,我终于能联系您了。 我唤出冰剑。 拉斐尔殿下。 竺心,哦不,萨菲。 是。 18年你可熬苦了,可是如果不这样转生,直接进入躯体,会有生命危险的,你懂么? 是,殿下。(未完待续。) NO.19 心你的那个哥哥,他可能不是普通人,每月号,我需联系正时代的耶和华陛下,以便领命,所以无暇顾及你与为你张开结界,在你18岁之前的无数个号,竺木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是,之前因为未复剑力,无法反抗。 好,现在开始,不要受到伤害,每月15号定时联系。毕竟这任务不是我的,为防止魔界来袭,我需将结界之力回收,用在异时代界的防御结界之上,所以我赋予你的结界,今日便收走,那么,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是,殿下。 呵呵,竺木是谁?不是普通人? 我又何尝不知道,折磨我的这具身体的亲生哥哥,在未复剑力时拉斐尔殿下的庇护下,永远杀不死我的哥哥, 如果在下月号他再要杀我, 撤掉了拉斐尔赋予的结界的我,就只能拿起剑杀他,维持我在人界的生命。 第二的时候,林美美来找我。 她一见我便:“竺心,你要是喜欢海蓝就跟直接告诉我,不要这样欺瞒我,我会更难过的。” 得好像我们很亲密似得。 而我是绿茶婊,她是白莲花。 我笑笑,答道:“林姐,我不会喜欢任何人,至于海蓝,他是我的朋友。” 林美美可能看出我眼中的愠怒,赶忙道:“哦不,竺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拍拍她的肩,:“要有勇气去告诉他。” 戴上了伪装很好的带,我从兜里抽出了一支香烟,慢慢细品起来,在人界的日子是那么的无聊,没有了拉斐尔结界的我在陌生的大地上寻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任务。 将带隔上了眼,形成一道屏障,平方公里之内,无任何异常,屏上显示。 我巨郁闷的弹掉烟灰,正当我准备撤屏的时候,我突然现在感应屏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微弱的红点。 剑气隐藏得很好。 我冷笑,毫不迟疑地向门外冲去。 哥哥?是哥哥? 虽然他有时候会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应该帮助他,毕竟是我的哥哥。 在人界唯一的收获就是体验了一把同胞的感觉。 竺木醉醺醺地睡在路旁。 又去喝酒了? 唉……我只好拖着他了。 阿尔克那,这次因为有哥哥,放你一马。 9号的学校。 林美美拉着我跑到操场:“海蓝去打球了,你帮我打气,我决定告白了。” 我无奈的被她拽到了操场。 篮球架子旁边,一个轮廓很清晰的男生。 “喏,就在那。”我指着海蓝。 林美美坚定地看着我,仿佛要杀人似的,:“竺心你看好吧。” 不让我打气了?我笑笑,这女生…… 与其是让我来支持,更像是她想要炫耀。 “哈罗!”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龙浩? 我转过头,看到了极帅的那个迷死人不偿命的东西。 龙浩显得很吃惊“呀?还记得我?” “当然,”我道,“只是没想到一个学校。” “呵呵!”他笑笑,“人太多没注意吧。” 之后和他聊了不少,我现这个人还蛮好的。 “那你们走之后,陈可跟我,你原来是吧魁啊?”他。 “嗯……不过现在不是了”我答道。 龙浩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一句:“不良少女要励志成为祖国的花朵了?” “咳!我被唾液呛了一下…… 夜,迷乱的幽香中,女孩咯咯地娇笑,棕红色的鸡尾酒在纤手上打了个转,落入她的怀中。 “竺心,来啊,我们的酒呢?” “呵呵,来拿呀” 酒杯与衣襟厚重的摩擦声让她喘吸坚难,难耐的无聊将她的心填满。 那些她与他的曾经,从脑中逐渐涌现。 他轻轻的倇起她淡桃色长,承诺这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她笑着答应,不管生什麽事情,她永远在他的身边。 不行。 她蓦地惊醒。 那个男人,绝对不能想起。 她已经过誓。再也不会再爱上他。 果然,她做到了。 她永远地把他封闭在了心中。 她爱上了另一个人。 一个她本就不该爱上的人。 她成功地与他分开,18年没有再见。 “喂,竺心,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哪有陪着陪着我又和别的帅哥聊起来了,最可恨的是你竟 然丢下我和帅哥吃冰棒去了!” 一早,林美美就带着怨气边捶我边吼。 “啊?哦,你们怎么样了?”总该问问吧。 “他三后给我答案!” 这么明显的拖延战术! 林美美眼中满是期待。 “哦,祝你好运。”我看我只能这么。 “你……真是!”林美美气得走了。 怎么了?气成这样? 海蓝回身坐上了位子 “he11,早上好”! “好” “昨下午放学后你和林美美来蓝球场找过我?” “注意,是她,不是我。” “哦,你想知道我喜欢她么?” “随便” “不喜欢” “?” “因为我喜欢你……” 上,放过我吧! 我一点都不哈海蓝这种。 真成绿茶婊了,而且海蓝对林美美那种做法,太渣男。 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把他当哥们。 而今是1号,明就是号,期待中。 到了明,很多事情就会解决了。 4月日。 一大早,就听见哥哥在外头敲门,叫我无上学。 如往常一样。 今真是奇怪,竺木为什么没变化。 难道他知道我剑力恢复了?不太可能吧。 “呀,竺心,你好啊,没请假?”林美美问我。 前几次的二号,我都有请假的,林美美问起的时候,我就家里有事。 “嗯。”我。 课间,海蓝让我帮他去卖部带包饼干,为了替丘比特尽一份力,我决定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林美美同学! “啊!我的心心哪!你是我的救世主啊!” 美美乐疯了。 阳光透过我的眼睛,我走出教室,深呼吸,放松心情……玻璃窗中,女孩将爱心kies递给男孩,男孩红着脸颊接住。 她现在一定很幸福吧! 真好,是我羡慕不来的。 其实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重要的是那种感觉,之后若是展不好,也并非谁的过错,只是再也找不回那心跳了。(未完待续。) NO.20 “竺心。”迎面走来1米八的大块头帅哥。 其实人家也不算多么的大块头,是我自己……比较精致。 “龙浩啊,呵呵!”我笑着走过去。 “看到板报了没?”他问 “没有,怎么了?”我。 “1届校草,校花年选,今开始投票”龙浩。 呵呵,听上去很好玩。 “你要我帮你投?” “聪明。哦,还有,校花你去选吗?” “随便,好玩就去选。” “我已经帮你报名喽” “啊?” 今会生的奇怪的变化就是这个? 4月号,美美叫我拉上海蓝,放学后去咖啡室。 比较无奈的是,一放学我就被一帮人拉走了,于是,我又帮了丘大叔一回,没当电灯泡。 “竺心,你现在校花票最高哦……”一群女生围着我。 “哈?”我大跌眼镜。 “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冷女生也会参加这活动啊……” 谢谢你们的夸奖。 “大大大大大大……姐们,不是我报的名……”。 “那是谁啊?帮你报名的肯定不会是女生,少一个你这样的对手多好啊,肯定是男生咯!” 语气是不出的暧昧。 “龙浩!”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看到女生们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你和龙浩啊……什么时候好上哒?” 我晕。 “什么好不好啊只是认识而已。”我。 连朋友都算不上。 “谈起龙浩,对啦,他现在票第一,过了大热门海蓝”。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到底谁更帅。 我想,帅哥都是负心汉。 “不会吧?难道校花校草都是新转来的?” “很有可能啊……美美的头衔保不住啦” “海蓝也不是第一!” “不过竺心还是咱班的,校花还是咱班的!” 以下省略千句。 终于,我,逃脱了。 慢慢走回家,又碰上了那个人。 “龙浩!” “呀,竺心?”的好像真的很巧似得。 “真是有缘啊,又碰上了!” “是啊是啊……你家住这儿啊?” “嗯……你也住附近?” “不是,到这来买东西,我家住东边儿呢!” 于是开始聊。 “你是新转来的?”我问。 “你也是啊?我从加拿大来的你呢?”他肯定后又反问。 “我啊?” 就在我开口的刹那,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异时代的界”!有力而又清晰的声音。 我麻木的转过身。 夏竺木,我的哥哥 “萨菲,剑力恢复得怎样?” 我咬住下唇,不知如何作答。 龙浩惊讶的看着我。 竺木笑了,现出真身。 k? 我的哥哥竟然是是“教皇”k? 黑风衣下,玄剑在手的男子撑开了隔绝外界的结界。 k,死神的另一个护法,以前,我们曾战过一场,最后两败俱伤,分道扬镳,而我也因此失去了大半力量 我对龙浩轻轻地了声对不起,唤出了冰剑。 “原来你让我转到歌德不是因为要管我犯贱。” 我冷冷地问道。 k看着我,点头,又摇头。 “开始呢,凭着恶魔的本性,想痛快的折磨折磨你,当然,我现只有每个月的号才是折磨你的最好时机,可是几年中,我打也打不死你,在我惊异地现你是使之后,做出这个决定,为了看着你不让你和拉斐尔联系,想不到你的剑力已能窥探到我。” “窥探?”我惊异。 k指着我的带,:“要不是你的感应器窥探到我,我是不会先下手为强的” 我继续诧异:“我到底什么时候窥探了?” k无奈的看着我:“上次你隐隐感觉我的存在,我的剑力让我知道你现了我,却无法,所以我只好装醉了。” 我狂汗……原来是这样的……我真是白痴。 “那么,来罢”k着便走了过来。 我右手御剑,在地上划开了咒阵,光芒如风般地飘洒在我的剑周围。 k的剑尖向外一挑,在空中舞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直劈而来。 剑御动着我的手,脖颈上银白色的十字架在咒阵结了雾,飞冲上,我接住云霄之上的信息,恢复了我的真身。 洁白的六翼,纯清而又一尘不染的丝,在不属于我的世间中,第一次显现。 我将水的剑招击回,象征光与暗的冰剑与剑在触碰中出强悍的爆炸声,我即应出剑。 左边,左边,右边,左边! k艰难的抵挡着我的进攻。 就在我认为我处于上风之时,k突然左掌疾出,向龙浩袭去。 我竟然忘记了还有一个凡人在,总不能看着龙浩被卷入神魔的纷争枉死。 我赶快停下手,用剑尖挡住他的攻击。 趁着这个空档,k右手拣剑抵住我的后心,直穿过去,我踉跄地吐出一口血,染红了我的双手。 “竺心!”龙浩抱住了向前倾倒的我。 “放心,我死不了,在血流尽之前!” 我勉强冲他笑了一下,站直了身。 可是……人的身躯这种失血的度,好像很难撑太长时间。 “萨菲,让命吧” k念动咒术,让我周身动弹不得。 剑暗黑的杀气似乎要把我吞并。 “你这个恶魔要干什么?”龙浩突然冲上去,抓住了k的剑。 k剑一挑,龙浩飞身出去。 我想叫出声,可我喉咙却怎样也颤动不了。 我闭上眼,等待一切的终了。 杀气扑面而来,我无可奈何。 拉斐尔,拉斐尔殿下,还有我的他……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我想。心中多了份苦涩。是啊,我应该早就知道,下至人界对于我来,只是送死…… 1秒,秒,秒…… 我始终没有感觉到疼痛与死亡的降临…… 我奇怪的睁开眼。 刺眼的白光将我视线模糊看不到人界的一切 可是我却看到…… 是拉斐尔!是拉斐尔殿下! “k,几百年不见,可好啊?”拉斐尔笑着。 k眉头紧皱,冷笑道:“没想到尊贵的拉斐尔殿下会亲自出手,帮使而下至人间。” 拉斐尔淡然一笑,:“难道不可以麽?” 我心一颤~~这种感动从未有过。 拉斐尔下手一伸,是我的伤口迅愈合,可是右掌的光芒,却始终解不了我的定形咒。(未完待续。) NO.21 k哈哈大笑~道:“那咒语我研究了三百年,是专门对付萨菲的,殿下,对不住了。” 拉斐尔听过之後,又是冷漠的淡笑:“只要杀了施咒人,不就行了麽?” k脸色很难看,它应该很清楚,仅凭自己一个人杀不了拉斐尔。 旁边的龙浩看呆了,不禁问道:“你们……究竟是?” 拉斐尔殿下看了看龙浩,吃惊地:“哎呀,还有个人类。”之後手一翻,龙浩应声倒地。 拉斐尔双手合十,金光四起,k黑翼彭起,玄剑在手,陡然一转,“啪”飞冲上。六色的光向下俯冲。 拉斐尔轻笑闲轻松挡过,左手稍一用力,k向後倒去。 k狠狠地看招我,大喝道:“我不甘心!!~~~~~~”随即用最後的力量划出了一个可怕的符咒,闭上了眼睛。 於是,实力和我不相上下的k,挂了。 再於是,定形咒解除了。 我看着眼前倾慕的人,:“谢谢殿下。” 拉斐尔笑笑:“何必那么客气?叫我拉斐尔。” 拉斐尔殿下手一弹,龙浩消失。“睡囘你家吧。”他。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拉斐尔殿下,您怎麽知道我要出事?” 拉斐尔回答:“感觉。总之,你的对手是格琳,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我感动得点头。 拉斐尔:“你好好的过吧。”便欲走。 我敢上去问:“k最後的那个符咒?” 拉斐尔殿下淡淡地:“是对那个叫龙浩的人类的。 放学。 龙浩如期来接。 “哇哦!竺心你好幸福哦!”美美。 而一侧,“美美,走吧。”话的是海蓝。 我笑着看向二位。 美美得意地看着我,拉着海蓝走了,经过我的时候在我耳边悄悄:“海蓝同意了,试试!” 试试,真是勉强的词汇。不过呢,确实该祝福他们。 “喂!再不走黄花菜都凉了!”龙浩开始咆哮。 白了他一眼,向门外走去。 “带你去个地方。”龙浩。 跟上去。 espri,不,espri前面的店。 法式的装扮,被一尘不染的表达。 “很浪漫吧。” “噢” 龙浩笑笑,:“老爸借我信用卡,因为听我交了个女友。”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好吗? “坐下。” 我坐下。 “要什么?” “蜗牛。”我回答。 耳中响起悠扬的旋律。 很好听的《俄罗斯庭院》。 “确实比较浪漫。”我。 龙浩突然牵起我的手。 “放开。”命令。 没有回答。 我甩腕,狠狠地挣脱了。 “暴力。”龙浩。 暴力? 差不多吧。 我呵呵笑。 “放心吧”龙浩,“你会爱上我的。” 对!就是这句话!就是这句话! 他曾经对我过的这句话! 我的他……他现在还好么? 不成!我不能再想起他了,因为……至少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 他和格琳…… 我杀了格琳他会生气吧?!他生气了……怎么办? 笑话!我为什么还要去顾及他的感受呢?去死吧!那个无情无义的人! 我爱的只有拉斐尔了! “想什么呢?”龙浩。 我回过神,哦,没有。我。 我承认……爱上拉斐尔,有他的一份功劳……我的格里威尔。 “走吧”龙浩。 “嗯。”突然显得很乖巧。 龙浩有点呆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奇怪的女生,” “是么?”我,白他。 “总之。”龙浩笑笑:“真没想到那么快就能得到你了。” ………………轰………… 我开始极度的耳鸣。 又是,那句话,他曾对我过。 我终于忍不住想起了他。 我的格里威尔,18年,我都一直不愿再提起的一个名字。 那是我的初恋,是真正的认真的初恋。 那也是他第一次认真和一个女子交往。 虽然双方早已积累了许多经验,但还是不免会真的闹出点问题。 他经常会打碎我收集的最爱的玻璃瓶,我经常会弄丢他送给我的打火机。 可是双方都没有去责怪。 只有那次,好像是因为误会,我们之间起了冲突。 于是从那时开始,我誓,从那以后,就将他永远忘记。 15号。 开始联系拉斐尔殿下! 殿下。 哦,萨菲。 格琳还没有出现。我。 是吗?很奇怪。他。 不过我还是得心一点。我。 嗯,好,心一点终归是好的。拉斐尔。 可是k的那个符咒?我问。 拉斐尔笑了起来,:“我会处理的。” 好像没有什么话可了。 “对了,”拉斐尔好像想起了什么。 “啊?” “格里威尔很想你呢~”他又开始笑。 “可是,您明知道!”我话了一半。 “我知道,你爱的是我。”拉斐尔。 使都是这么自恋的? “我知道!你对我的爱应该是崇敬的。”他。 您还没有病入膏肓,真好! 只是我被调戏了,难道他…… 我脸红了。 “别误会,我是因为格里威尔的缘故。”拉斐尔解释道。“我兼爱所有人” 呃…… “因为你把你对他的爱监禁起来了,你已经没有值得去爱的了,所以才把你的爱转交给了我。” 拉斐尔道。 亲,那应该叫做忠诚。 比起爱人,我觉得我更爱我亲爱的加百列。 那么就让他去转交好了!谁让格里威尔他抛弃了我呢?那就让我忘了他吧!那就让我把爱全部都给殿下吧! “我不会再去爱他了。”我。 “但是你现在还是想着他的。”他 “没有。”我。 “你希望它能到这里来找你。”他。 “没有。”我。 “可是我告诉你,他想来找你,可是他却不敢来找你。因为他没脸再见你了”拉斐尔道。 “不可能,要是他真的想来的话,他回来的,我那么好找,还用的是界异时代的面孔……” 到这我就开始后悔了。 果然:“这就对了吧,你还是希望他来的。不要骗自己了,把他的爱从我这里拿去,去还给他吧!”他。 不会,我不会在爱他了,虽然会想起他,但是我誓过,决不能在爱上他了。(未完待续。) NO.22 第十八章 “顺便告诉你,他甩了那个格琳。” 拉斐尔完便走了。 什么?他……甩格琳么?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16号。 校花评选的票数出来了,我荣登第一! 校草是司徒龙浩。 某些八卦的人总是觉得校花校草应该是一对。 班里学校里大街上都再我和龙浩怎么怎么样了,那我就认了吧,毕竟现在要积蓄所有的力量去迎战格琳,没办法再除他的记忆了。 然后美美和海蓝也火起来了。 美美叫我去和她逛espRI的店,跟她逛了几圈之后现她拿了爆多贵的衣服。 后来一问才知道,哦,海蓝掏腰包啊。 哈哈~看来我也可以利用龙浩这点阿~。 无论是女人还是女魔或者是女使,都对购物毫无抵抗力。 在“交往”的几中,我现龙浩好像没有什么得利的意图,反而事事都顺着我,哈哈哈哈哈! 他让我想起了我从前的靶子男朋友们。 其中不包括格里威尔。 我接到龙浩的短信,大致内容是:他要去接他在加拿大的表妹,让我今一个人回家。 我一个走在路上,只是令人惊异的微弱红点,正移动。 是阿尔……克那。 早上。 上课铃还没响老师就拿着书本进来了。 “挖~~~帅哥老师为什么来得那么早啊???” “不知道啊不知道啊!” “听要转来个新生阿” …… 又是不得清静的耳根…… 新生名叫暮雪,一看见她就有一种妖异的气息。 她从我身边走过,紧握的双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我抬起头,和她的眼光对视。 酷绝而凌厉。 这个女生恨我。 让我莫名其妙。 而我也相当的看不惯她,这可能就是敌的感觉吧! 课间的时候,美美赶快跑到我前面。 “呀~你是叫暮雪么?好好听的名字啊~~” “嗯,谢谢。” 之后聊得很欢。 暮雪长得不算漂亮,顶多也就算是清秀。 当然比起我,差远了。 中午去找龙浩。 “啊啊啊,暮雪是我从加拿大接过来的~~~”龙浩。 这下可麻烦了。 ---晚上。 因为某雪身上的某些气息让我很不舒服,于是我决定由带上的感应器来查查。 结果的结果。 我现了一个我还在猜想的事实。 5月19号,班里正式转来了一名中文名为暮雪的加拿大籍人。 5月19号下午,我正式确认这名女子为龙浩的某亲戚。 5月19号晚上,我真是确认这名不之客为阿尔克那……之“女祭司”。 5月号。 早上一来就看到美美和暮雪在话。 是龙浩送我来的,所以暮雪跟着出来了。 “啊~龙浩~你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贱人呢?”暮雪冷冷得看着我,转头向来往不绝的楼道看了看,皱了皱眉,似乎在等待什么时机。 话真不好听,可是为了显出我的素质,于是我: “是阿是啊就你不贱。” 暮雪没话了。 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我是谁,不过,她是谁我一清二楚。 “雪你干吗阿至少给我点面子吧~”龙浩解围。 “哼”暮雪。“她是我的情敌。” “噢?”龙浩?“原来你也喜欢我啊~” d大言不惭的不要脸…… 我们的是格里威尔阿~~~ 看来她已经察觉到我是谁了。 d事情不好办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要和龙浩去逛街,可是那个暮雪也要跟着。 “呀呀呀龙浩!!!这对耳环很漂亮~~~”暮雪。 “噢噢噢~~!我也想要”我凑着热闹。 汗。 我现我很不要脸。 “噢~对不起!这对耳环只剩一幅了~”可爱的售货员。。 nnd龙浩你丫死定了 你看吧,给她买我杀了你,你知道我是谁,给我了她杀你,可怜你不知道她是谁。 “一人一个,不争不抢。”龙浩很郑重的付了钱,将耳环一人一个地道我和暮雪手上。 我和格琳同学对视一眼,似乎都确定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于是异口同声:“龙浩我杀了你!!!” 再于是,龙浩真得快死了。 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各位同学!!记好了啊 第二,我跟龙浩想避开暮雪同学,可是他却: “不行,她我表妹,我得照顾她。” 我气得大叫了一声:“我要和你分手!” 为了把他当成提款机用,我付出的代价真的不成正比了。 龙浩慢条斯理的将我兜里的一包烟扔进了垃圾桶,有慢条斯理的温柔道: “不可能。” 我气晕了。 于是从脚下划出了一个大咒阵---结界。 “哼哼~”龙浩“想除去我的记忆么?” 嗯嗯~聪明……反正上次和k打得一点剑力魔力恢复得差不多了,除去一个人的记忆对于我来是nebsp; 于是我嘿然笑道:“是的,校草同学。” 结界隔绝了所有外界的一切 我轻笑着,举起冰剑。 “干什么?想伤害龙浩么?休想!” 一个声音跃入我的耳中。一个人进入了人不能进入的结界。 是暮雪,不,格琳。 终于等到你了! 龙浩很自觉地站到一边去。 他可能觉得自己不应该掺和女人的战争。 连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因为格琳的六翼黑翅在瞬间张开。 黑色短遮住了她诡异的表情。 她不去看龙浩。 龙浩也不去看她。 因为龙浩看的是我。 我的冰剑在地上划出另一个阵。 人界,我第二次显出了真身。 粉色长一直飘落到地上。 格琳的嘴角搭起了勾。 “这次我不会像格里威尔一样,再让你把我的龙浩从我身边夺走了~”格琳邪邪地笑着。 不知怎么回事,一听到“格里威尔”这个名字,我火一下就上来了。 “不许你提他!”我很不淑女的命令到。 “赫赫~跟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格里威尔可舒服着呢~没有你的管束,他快乐多了~”格琳接着笑。 我一剑挥了上去。 格琳轻松挡开。 “呦~那么野蛮啊~”格琳,“怪不得我的亲亲会离开你呢~”(未完待续。) NO.23 哪壶不开提哪壶。 格琳你是真的激怒我了。 我默念了个咒,将力量赋予在了剑上。 格琳仿佛看穿了什么,打开了结界。 我一剑冲上去,暗淡的屏障霎时被挑散。 命中。 可惜是5环。 格琳的左肩被划出一道长印。 “貌似还不弱阿~”格琳道“k不是消耗了你那么多剑力了么?” 我一颤。 是的,我很明白,以我的实力,根本就打不过身为魔界七十二柱---阿尔克那的格琳。 但是她,我却是一定要亲手毁灭的。不管是因为格里威尔,还是拉斐尔派下的任务。我也会努力去伤害她。哪怕不是致命伤,我也会让她百年不能战斗。---------比当年的我还要惨。 哈哈哈我就是那么狠你怎么招吧? 我再次挥起剑,格琳并没有去阻挡, 我诧异,却还是一刻不停地将剑尖往格琳的胸口送入。 格琳嘿然笑笑,喝了一声:“接招~” 罢玄剑一晃,插入了我的腹部。 血霎时喷了出来。 鲜红与暗黑。 不同颜色的晶液在洁净的地板上争先恐后的画着血花。 冰剑“啪!”地掉到了地上。 “好险。”格琳。“差一点就被你伤到了” 果然。她得没错,因为刚才剑尖离她的心脏不过几毫米。 这一次,我赌输了。 我是使劲按住格琳的剑。 格琳“刷”的收手,锋利的刀刃差点把我的手割成两半。 痛,剧痛。 我的双手已经布满了死亡的血红。 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抽搐招。 已经没有力气了么? 萨菲!你已经没有力气了么? 萨得!你杀不了她么? 萨菲!萨菲殿下!萨菲! 无数声音从我脑中涌出。 那些声音或许是责怪,或许是幸灾乐祸。 我还能什么呢? 与k的两仗实在是太伤我的身体了。 其实我应想得到,他花心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其实我不该来。这样的身体,我本不该勉强的。 其实我本该知道,这一仗也不是为我准备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根本杀不了她。 其实我一直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应该是格里威尔。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格里威尔爱她。 我爱格里威尔。 我要让他幸福。 所以我不会让你们交手。 不是她死,就是你亡,在如此伤痛的战斗中, 我不希望你们的结局会是这样。 至少,让我来杀她,让我来杀这个我18年一直嫉妒的人吧!然后我会让你杀了我,为她报仇。 我可以,格琳没有错。格琳在争取她的幸福。 所以,我只是嫉妒,我只是嫉妒而已。我不恨。 就像她所的,她能让格里威尔快乐。 我想,这就已经足够。 不知不觉中,给拉斐尔的爱似乎又回到了格里威尔身上。 或许,就像拉斐尔殿下所的,那些爱,原本就属于格里威尔。 可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笑了。我也不想见了。 他对我是那么残忍。 他抛弃了我,他如此狠心的抛弃了我。 他在我的面前和格琳腻在一块。 他他不爱我了。 我闭上眼睛。 “喂!你太没劲了吧!这样就倒下了?”是格琳。 我还是不愿睁开眼睛。 “喂!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我在这等了你半你还不理我!知不知道我的肩有多痛阿?我还赶紧回魔界治疗呢!” 我蓦地惊醒了。 是啊,我伤了格琳,至少我伤了她。 我笑了。笑得花枝招展的。 我,格琳,你赢了。 格琳在那愣住了,:“你在什么啊?” 我:“你赢了。” 格琳看上去好像特无奈。:“这太无聊了吧~没想到亲亲爱上的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 我汗了,听完这话我彻底的汗了。 爱上我?疯子!他明明选择的是你,爱上我有屁用! 格琳终于急了冲我大嚷道:“好吧我告诉你萨菲,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是格里威尔甩了我,在听你接下任务的第二头也不会的抛弃了我! 我呆住了。 就这么傻傻得呆住了。 她什么?她………………什么? 难道……拉斐尔跟我的,是真的? 是格里威尔抛弃的格琳么? 真的是这样么? 不过,我笑笑,:“有一次必定会有第次,他甩了我自然会再这么做。” 格琳听了之后脸部肌肉极度抽搐。 她:“格里威尔他没有抛弃你。” 我汗了……情敌的话,能相信么 “此话当真?”我问。 格林突然惊了一下,淡淡道:“我好像得太多了” 我艰难的站直了身,,开始吧! 格琳看我又打起了精神,似乎很高兴,也马上举起了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又想打下去了,我真的不知道。 也许只是听了他的名字而已。 每当我听到他的名字,不管是高兴抑或是愤怒,都会有种捉摸不透的坚强。 我突然又不想死了。 格琳和拉斐尔……都这么? 那么我要亲自去验证一下了。 那么,不好意思,格琳,你死定了。 我拿起剑,力道不够,右手垂了下来。 格琳叹口气,猛地睁大了眼睛,装作柔情:“亲亲,来~~亲亲我的脸蛋~~~恩~~就是这样~~~恩~~~还有嘴~~~恩~~~好舒服啊!~” 我知道她是想激怒我,却不知道我早就怒了,只是上不了手。 不成。再一次想举起剑,又失败了。 怎么办啊,想杀却又杀不成。真是何等郁闷之事。 耳边一阵风吹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龙浩走了过来(一直被忽视的人),:“杀了她。” 是对我的。 我和格琳面面相觑。 龙浩又重复了一遍:“萨菲,杀了她。” 听了龙浩的话,我的身体里似乎充满了能量。 我一剑冲破了格琳的防护阵。 格琳艰难的挡开,诧异的望招我。 我,“我们都一样,都是他的玩具。” 格琳听出了那个“他”是谁,她低下头,,不是。 她,“我永远是他的玩具,但你,我不好。” 我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未完待续。) NO.24 第二挥起剑,格琳的玄剑被打掉。 她立刻将武器从地上捡了起来,:“看来,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玄剑挥来,以牙还牙,我的冰剑被打掉。 玄剑的剑尖与剑梢一同销来,毫不留情的打了我个踉跄。 “呀呀呀,亲亲别老咬我的耳朵嘛~”贱人,格琳。 我忍住全身的痛,捡起剑一跃而起。 浑身的血像水龙头一样往下掉。 这,是孤注一掷了。 御剑,向下俯冲,格琳诡异一笑,轻轻举起剑。 锋利的剑尖眼看就要穿过我的身体。 “呦~亲亲你招下颏见不到你的情人了~~~哭死吧你~” 我一愣,随即伸出手去,左手推过下面锋利的剑柄。 格琳轻佻手中武器。向外偏了一点。 我狠下心,左手赤手抓住剑尖。 血从我手中顺着而下。 还在继续,下落么? 我手一抖,硬生生的将格琳的攻击接了下来。 我顶在了上。 格琳惊呆了,我冷笑,右手的冰剑陡然脱手。 格林赶紧收回玄剑。 剑把握整个身子甩了出去。 “啪” 似乎骨骼断了不少根。 我怕是爬不起来了 冰剑落地,格琳痛苦的捂住胸口。 命中了?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紧握着残缺的双手。 格琳虚弱的笑了,,看来我得守了。 最後的结界———女祭司生命的守护结界。 我爬了过去,失血的度已经达到了极限。 冰剑在手,我相信我无敌。 我的剑与格琳的结界,冲撞。 我倒下了。格琳也倒下了。 我,要不然,我们就一起死吧。 格琳好。 然後本来是异时代最强的争斗变成了异时代最弱的争斗。 我格琳,在我们同归于尽之前,能跟我讲讲他的事麽。 格琳,“他我没有什麽好的,唯一想的事,他是我们两个人心中的痛,至少在这方面,我们是一样的。” 她,格裏维尔听我想接下他的任务之後,马上就离开了她,她那时候才知道,她从来没爱过她,之所以和她在一起,一是为了下人界这一次任务的知己知彼。二是为了试探我。 我记得,他回来之後我一直没有去见他,儅听格琳去人界了之後,我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我第一次後悔,後悔没有无相信他。 我闭上了眼睛,期待着死亡。 “笨蛋!”一个声音将我猛地惊醒“拼命也没拚到没有理智吧?” 一双温暖的手,将我的血手包裹住。 谁?是谁? 洁白的六翼。 一丝不染得俊俏。 他桀骜不驯的笑容。 他将我抱住。他,我十几年前就来了。 他,你这个笨蛋一直没有现我。 他,我直接进入了5嵗孩童的身体。 他,他冒著危险作了这麽笨蛋的事情。 他,他为了我,为了能看到我。 他,他找了我18年。 我你真可以。 他是。 我你才是笨蛋,这样进入5嵗的身体会有生命危险的。 他所答非所问的我还没笨蛋到先被k现了。 我笑了,他也笑了。 我现在知道了为什麽k的符咒一直没有浮现在我的眼前。 身为使的格裏威尔,是神,不是人,所以对人的符咒,一律都不会灵验的。 他他爱我。 他,他是格裏威尔,他,他也是司徒龙浩,他,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将我推下人界。 格琳的屍体面目全非,格裏威尔应该给她立个坆,再送给死神。 我格裏威尔,你真变态,到最後才来帮我。 他他相信我。 我格裏威尔,那拉斐尔不知道你来麽? 他知道,他他和拉斐尔作了交易。 他他杀了个镰刀魔,拉斐尔就答应了。 我汉了!!!我彻底地汗了!!! 拉斐尔殿下騗我啊!!!他竟然被这个鬼头收买了!!! 第二的时候,传出了暮雪闪电转学的消息。 我和龙浩同时递交了退学申请书。 晚上的时候,海蓝和林美美喝多了。 我的送别会,最後是龙浩收的场。 美美叫我别走,海蓝叫我留下,可是我不能 路西法堕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和格里威尔正在睡觉。 来的人是正时代的大使,他:“耶和华陛下有令,正时代异时代重新合并,七使之一的米珈勒接任副君职位。” 我和格里威尔笑了。 异时代的争斗就这么结束了。 瞧,使和恶魔都是这么感性的生物。 界魔界实力大损。 正时代异时代,在破损界路西法的堕落后,终于回到了起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我从被窝中唤醒,多么熟悉的感觉啊,我的嘴角轻轻扬起。 路西法堕落了,再过三,异时代界的所有仁兄都要和这里拜拜了。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转头看旁边那只死猪。 我还依稀记得不久之前,他从“女祭司”格琳手下救出了我,他问我会原谅他么。你这人怎么就那么废话,就算不原谅,看在为了我冒着被现的危险下至人界,千钧一的潇洒得救了我的份上,也不能给他摆丑脸啊。 于是,重修旧好。我现我这人也特没原则,老公出轨,把我赶到人界(?),害我差点就呜呼了,最后还不吭不哈的这么算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对于这种人啊……没辙。 我们彼此没有再去解释什么,因为一个眼神,对方就已会意。 什么都不必多,互相默默的在心里对对方,我们重新再来。 顺便下最可恨的事,在回来之前,那只死猪把我全部积蓄都夺过来了,买了一吨一吨的zipp打火机,然后跟我,哎呀哎呀,夫妻共有财产。我当时真想抽他一巴掌,你这人怎么就那么不要脸?他y的自己的钱还在中国工商银行存着呢(定期,利息多)。 “呦,醒啦?”格猪头睁开眼,坐了起来。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还在生气啊?都十几年了,你怎么还那么记仇啊?”格里威尔翻身到我的旁边,手很厚颜无耻的攀上了我的身体。 “变态。”给了他两个字,自顾自的跑下床,去收拾回正时代的东西。(未完待续。) NO.25 “过去看看吧。”神耶和华,“南边有盛大的欢迎会。” “欢迎会?”我诧异,“欢迎我们的么?”我问。 神陛下点点头。 哈哈,面子真够大的……可是……加百列……? “加百列会去的。”神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笑。 哈哈,那便好了。 我和格里威尔走出圣殿。 “还是家好啊~”他,我点点头,这观点我是大大的赞同滴~ 我们按照耶和华所的一直向南走,路上断断续续的碰上了好些熟人。 一群使冲了过来………………格里威尔和那疯子的哥们儿~我汗了 “兄弟啊~多长时间了还没分啊?真让哥们儿们大跌眼镜。”打头的一个痞子状的能使道。 那个能使可能有点面熟,但是他的一身装束根猪头比起来,简直是差远了。 猪头回头看我,显然是察觉到了我的心声,笑了笑,对那个能使道:“我老婆不喜欢你,请你让开。” 能使愣了一下,然后:“挖靠!好子,这般重****友?就为这么个狠心的女人就抛弃了和哥们儿们几百年的交情?”罢做挥泪状。 nn的,受不了~………………猪头又看了看我,问:“那么我亲爱的朋友,我要告诉你,我们有交情,嗯,对,就像你所的几百年的交情,但是这些交情和我老婆相比,不值一提。” 我看到那群使都震惊了,半晌,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觉地一边站。 据又是拉斐尔搞得………………盛大的欢迎会。 我和猪头到达目的地---格斗场旁边新建的一个大宴会场。 远处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加百列!是我的加百列!!! “亲爱的~~~~”我嗲的叫着。 加百列转过头,无限的惊喜:“呀!我的萨萨~~~~~”罢奔了过来。 然后她打量了我一番,:“你还是没变啊。” 是啊,我没变,她也没变,十几年过去了,我们还是我们。 然后我和加百列抱在一块“痛哭”(ps痛快地痛)~ 格里威尔看着我们挠了挠头,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我的加百列殿下这才现还有个“外人”。她瞟了眼格里威尔,:“帅哥还是帅哥,嗯……还是那么帅。”之后那只死猪美得上了。 “最近好吗?”我问她,她点点头,示意让我放心。 然后她****我,我也以同样的方式回答她。加百列问猪头:“有没有欺负萨萨?” 猪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我汗……骗人!!!把我推到人界去(?)还叫没欺负?! 我没空理会他,问我的亲爱的:“加百列殿下,什么欢迎会啊?” 她击掌,叫道:“糟糕!我忘了!萨萨快跟我走!帅哥也来!” 之后我被加百列“塞”进了一个换衣间,一秒钟后她扔进来一件长裙礼服,在外面吼道:“快穿!”正在我乖乖的套头的时候,听到猪头一声惨叫……唉~可怜的人了~栽到我亲爱的殿下手里……算你惨~吼~~ 几分钟后,我被一些四翼的女使领到了一个舞会场。我这才知道,所谓的“欢迎会”其实就是个舞会嘛~~~ 六色的灯光妖娆的打在我的脸上,我转向旁边的长镜---淡紫色的晚礼服,配上不浓的妆,我的嘴角轻轻上扬。巧笑玲珑,顾盼嫣然,是绝美,是很恰当。 我第一次觉,原来我美到能让地失色。 悠扬的旋律中,似乎众人的目光全被我吸引了过来。 参加舞会的都是一些贵族,不是四翼就是六翼,包括拉贵尔,还有只有过一面之交的雷米勒,全都穿着艳丽璀璨闪耀。 不知是谁的主意,会场竟奏起了《俄罗斯庭院》,我又想起了那时和龙浩,恩也就是那只猪在法式餐厅约会的情景。 那时我根本就没有觉察出来他是格里威尔,也许是因为没有了魔法,我竟一点怀疑都没有。其实,现在想起来,没有魔法真是一极其不好的事,如果当年我有魔法,他就能窥探到我的心,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察不出来我的状态,这样也不会误会我了。 可是……嘴角弧度不断上升,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误会,我们也不会真正的信任对方,总之,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是我们。 想着想着,我的眼角瞄见了一道斜斜的影子。我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坏笑得猪头。 他的头很不安分的轻轻扬奇,黑色的礼服诠释着他傲人的魅力,与…… 我的老爷!我的加百列!你真是才! 我真的佩服死加百列的审美观点了!!!没想到……这样不靠谱的人……居然被伪装成了风度翩翩的绅士!啊!我疯了! “美女,不只在下是否有幸能要您共舞一曲?”他分明的棱角轻轻勾起。 这样的人……我迷恋上的……竟是这样一个好看的人么? 我淡笑:“荣幸之至。”。 俄罗斯的秋,是这里的春,深冷的季节,见证我们相恋…… 我不敢抬头看他,我怕只要一抬眼,他双眸中刺眼的金光便会将我击溃,我怕只要一抬眼,我的眼睛就再也不愿离开……那样好看的人……任谁都会爱上…… “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呢?”他在我耳边轻轻呵气。 我不语,坦然地打开心房,让他能窥探到我的一切。 “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呢?”他咬住我的耳垂。 ……麻痒难忍,我大胆的抬起头,面庞闪过一丝羞涩,轻轻道:“那就得问你的心喽!~” 一曲终了,我们意犹未尽得停了下来,这才现,整个宴会场的目光全焦距在我们的身上。 大概又过了几曲,拉斐尔跑上台了,他有模有样的组织着众人开始品尝大厨们精心准备的自助餐,之后,开香槟,祝贺一下异时代使团的成功归来。 上千支蜡烛集体摇曳,倒映着美好的晚宴………(未完待续。) NO.26 我家的加百列啊~~~我来了~~~ 格里威尔一见自讨没趣,悻悻地走下床,:“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然后他理所应当的掌勺。 我淡笑着看着他的背影。这样的生活,我久别了多久? 这样的背影,我又封闭了多长时间? 曾经以为,他不再属于我,可是一切又重归为起点。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我们仍然在一起,以后,也同样。 “偷看要交钱。”格里威尔手持大铲子搅和着锅里的煎鸡蛋。 我笑而不语,实话,以前我们都到外头下馆子,还真不知道他也有居家男人的风范。 “再笑?再笑早饭就没你的了!”格里威尔头也不会,愤愤道。 看来……他的魔法……恢复了?不,是本来就很高。哎~~你跟一个魔法才生活在一起,由于他强悍的心理魔法,在没防备时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那多不浪漫。 饭端上桌,还是理所应当的,我狼吞虎咽。 “呃……大姐……别噎着……”格里威尔似乎很无奈。 吃饭过后,他又开始摆弄他的收藏,而我的玻璃花瓶,反而冷清了。太沉了,不带了。我想。 “你的宝贝花瓶,”猪头,“我给你弄回去。” 手一伸,轻轻念了个咒,花瓶蓦地变成了手指大点。之后,那只猪难得有创意的把几只“花瓶”穿了起来,挂到了我的脖子上。 有点和十字架妹妹冲突。猪头眉头紧锁,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挂了上去。 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俩就开始侃大山。 我问:“你到人界都干吗了?” 他:“泡妞。” 他问:“你18岁之前在酒吧都干吗了?” 我:“勾人。” 然后话题就这么无聊下去。 终于熬过了三,我和猪头幸灾乐祸地看着上千使(有繁衍后代)背着大包包,脸上尽是痛苦状,一瘸一拐的往遥远的正时代界走去。 我终于意识到魔法的实用性了。 因为大部队的拖拉,所以一路上时间比较坎坷。 过了两个星期,终于到达目的地。 还没有来得及和我的加百列碰面,在落脚的前一刻,神耶和华召见。 无奈身心疲惫的去赴约。 圣殿。 “回来了,很不错。”耶和华。 我俩无奈的点头。 “契约不要了?萨菲还是那么潇洒。”(袖:无语……引用你的话。) 我:“陛下我迫不得已。” 耶和华点头:“那就给你们点奖赏,格里威尔,你先过来。” 猪头乖乖的走过去。 耶和华递给格里威尔一本魔法讲义,我很清楚地看到,那本讲义上印着大大的三个字:“升级版” 汗…………我怀疑耶和华偷偷玩电脑。 格里威尔显得很兴奋,:“老是看到我那本讲义上写着‘未完待续’,现在终于看到下一本了。” 目前的我寒,第一本都那么厉害,第二本……我不什么了。 然后耶和华把我叫过去。 耶和华:“十字架我收了。” 话音未落,十字架妹妹迎风飘起,我的身体在一瞬间落下去。 好……虚弱啊……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张白纸。 不会吧?我究竟要死几次啊? 就在我意识逐渐涣散的时候,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我的体内,我感觉什么东西好像从我的身体中被抽去,而什么东西,又回来了。 我忘记是什么感觉了,我也忘记是多久之前的感觉了。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惊异的现,我的魔法与剑力,不但恢复,而且比原来的高好多。 我听见耶和华轻轻地:“你中了魔界的咒?我帮你解开了,就当是奖赏吧。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和格里威尔扔下乱七八糟的从欢迎会上吃的食物,一人床一人地的开始摆大字。 过了一会儿,我在迷糊中听到某只死猪:“我先去洗澡了,那里人口密度太大了,热得一身汗。”然后我用蚊子声了声“好”。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脚步声,随着“塔拉塔拉”的噪音,一阵奇特的幽香扑面而来,弄得我头晕脑涨,蓦的坐了起来。“喂!你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个味!”猪头特无辜的:“刚刚买的沐浴乳啊~” 瞪他一眼,继续躺下。不知道是因为自身还是外界传染的缘故,我突然觉得衣服贴在身上好难受,汗一下,貌似还是洗个澡比较好,我打着哈哈从格里威尔身边走过,无视他。 脱下衣服,全身心放松,转头向浴池看,现那里已经被放了满满一缸子水,我回身看向猪头,他给了我个大背影,正仔细的看着魔法讲义。 我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勾起,幸福的暖流涌进胸前那颗原本冰凉的心。 我大概在浴池里躺了半个多时,直到我感觉再不出来就要憋死了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跨步离开。我浑身酸软无力,随手抽了件浴衣轻轻披上,将长略微擦干,走了出去。 我不知不觉又打了个呵气,呼~有点累了。 我拉开被子,躺了下去,然后将头挽到胸前,让它自然干。 我轻轻闭上眼睛,回想一切我有权回想的事情。 我想到大姐头,林美美,甚至还有海蓝,到最后,只剩下眼前那个猪头没有去想了。 格里威尔……嗬嗬……我都快忘记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唉~就更别我是怎么爱上,何时爱上他的了。我在黑暗中慢慢搜索他的轮廓。真的……很有型……嗯,没错,的俗一点,就是帅呆了,我觉得这大千世间真奇妙,竟然还有长得如此绝美的人。唉~我现了,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想着想着,突然一股不自在的暖风抚到我的脸上。我蓦的睁眼,看到了某位仁兄的大特写。 大灯似乎已经被他关上了,只剩下一缕来自床头的亮光微微颤动。 “你……干吗?”我颤抖地问。 他笑了笑:“你老想弄得我睡不着。” 我忘了他的魔法!!老爷我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我别过头,不知如何做答。“看着我。”他,语气让人不容反抗。 我斜视他的面庞。(未完待续。) NO.27 那是……多么好看的一个人啊!黑色的短不安分的挂在眼边,因为沾水的缘故,还微有流湿。 这个世间……恐怕再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吧? “喂,拜托你别想了。”他一脸坏笑,双唇重重的压了下来。 我想要推开他,可是手在半空中瘫软。 我紧咬住下唇,默默忍受着。 “叫出来好了……”他轻笑。我摇摇头。 “那么……”他,“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一次次的占有,一次次的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了下来,此刻的我神志迷乱,酸软的身体在动作嘎止之后不自觉的难受。 我情不自禁的悠悠道:“不要……停。” 我听到他又开始坏笑,他咬住我的耳垂,挑逗似的呵气道:“妖女……想榨干我么?” 罢又继续撼动起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我失声的叫了出来。 这一叫便收不住了,一卷卷波涛汹涌的的海浪把我淹没。 我便再也不忍耐,出了阵阵连绵不绝的呻吟。 他的汗滴了下来,巧玲珑的水珠从头到脚弄得我麻痒难忍。 他还没有停下来。 终于,我像是表示屈服的一般,晕眩了过去。 清晨醒来的时候,某位仁兄还在我身上爬着呼呼大睡,唉~这个人……没办法。 我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来,拢起他凌乱的丝。 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嘴里嘟囔着什么,将我的手推开,像个孩子似的继续睡。 这人……我真没话了。 下身还在作痛,被他压着的躯体酸到一定地步了。 难道……我得一直等他醒来才能让可怜的身子恢复自由么?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雷米勒让我们去见耶和华。 我拖着两条疲惫的酸腿,无奈的摇摇头。 妈妈的,我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真有点后悔。 格里威尔一看我这样,理所应当的来扶我---没错,理所应当,都是他搞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悲惨狼狈~ 格里威尔,耶和华一定是为了祀的事。我点头。 祀———界千年一次的神圣大典,也是维持地平衡的重要条件之一,更重要的是———它是人类存活下去的根本。 上万年前,神耶和华创造了亚当和夏娃,刚开始耶和华只是要做实验,没想着要把人类这种生物扬光大,只是贪婪的人类为了争取自己生存的权利,由犹太族的代表到红海边恳请耶和华陛下赐予他们生命,并承诺每祈祷,在数不尽的教众的召唤下,成千上万的十字架聚集在一起,每千年孕育一名特殊的人类,那名特殊的人类便是祭祀品,将在制定的日期被祀。 特殊的人类拥有特殊的殊誉,比如按今年计算,那名人类应该已经岁了,而那名人类在祭祀前都被一股连耶和华和路西法也难以打破的强大隐秘结界所包围,在大典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到他(她),只是如果祀品在规定时日内未能到达界,那么三日后那名人类自动消失。 万物之主耶和华创造人类这支种族用掉了太多的法力,在维持地平衡这方面来看,只有那位祀品才能让耶和华陛下恢复失去的魔法,所以,每千年一次从人界带回祀品的任务便是最为艰巨的,也理所应当的要派很厉害的使前去接手,恩我好像听上次是加百列和神奇的拉斐尔殿下去的。 其实实话,我觉得我和猪头可以胜任这个任务的~毕竟我们已有经验了啊~ 路上的时候碰到拉贵尔,他一见我这样一瘸一拐的便焦急地问:“哎呀!萨菲殿下您怎么了……”汗…………怎么了能告诉你么? 然后又碰上拉斐尔,他皱了皱眉就走了。 最后碰上加百列,那位慈祥的殿下呆呆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只猪头,愣了半,最后:“帅哥你以后要掌握分寸。” 我汗……这人……一定有经验。 最后艰难的到达圣殿。 耶和华高高在上,无奈叹息,:“格里威尔你真是……”我看到猪头撇撇嘴,:“别介意别介意”***,是我介意又不是神!妈妈的还没跟我呢! 不出我和格里威尔所料,这次叫我们来果然是为了祀的事。 “可以胜任么?”耶和华问。真废话,我们当然点头。 “那么,就准备一下吧,听七十二柱中的死神玛门早就已经下至人界了。”他接着。 “什么?”我和格里威尔大惊,“是在我们下去之前么?”神点头。 可是……我竟然没有觉?!连带感应器也…… “他的魔法高强,你们是无法窥探到他的。”耶和华解释。 我问:”神陛下您真的能确定死神已经在人界了么?” 神:“拉斐尔告诉我你们上次下至人界后异时代没有生战乱,这就表示主将死神不在,他们没有余力。”我和猪头对视,呆那了。 死神的任务应该是阻止使带回人类,但因无法伤害那位特殊人类,所以只能让他(她)自形其灭,之后返回。 祀大典在三个月后。 幸好我和猪头从人界打包的行李没怎么动,收拾了半个时就完全k了。 明便要出,我和我家二娘打好招呼,加百列:“还好不像上次,这回只要分开三个月就又能见面了。”我点点头。 我看到加百列的腰间别着一支手卷,于是好奇的抢过来看 我看到的是一些使的名字,包括加百列拉斐尔什么的总共七名,那是象征界最高荣誉的高权掌握着七使的名字。 米珈勒、沙利叶、加百列、拉贵尔、雷米勒、拉斐尔、乌列。 神认为,魔界的人一定会派兵阻止我和猪头下至人界的,最大的可能便是偷袭,所以耶和华在第二设下了牛b的防护结界,在明中午我们动身前谁也不能踏入或跨出第二一步,守在前线当保镖的就是那纯种j子拉贵尔和木头人雷米勒,(未完待续。) NO.28 我和格里威尔安然的睡大觉,有保镖防偷袭的日子真美妙。 可是没想到,刚睡下不久就听见外面火炮震,我这才现界隔音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差———我和格里威尔为了方便,是在第四度过下至人界前最后的一晚的,隔了两,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声。 没错,隔了是两,我敢拿人头保证,魔界的人来“偷袭”了,不,是闯进来了。 刚开始我和格里威尔不想管的,可是无奈,上千分贝的噪音我可抵挡不住了。 格里威尔坐起来,要不然去看看? 我好啊好啊,我就等着你这句话。然后我俩一前一后,跟俩红军似的愤然出屋。 很快到达第二,我和格里威尔大眼瞪眼的见到了所谓“牛b”的结界。整个结界呈圆弧状,灰色的阴影外围泛着淡淡的金光。 果然,名不虚传啊。 格里威尔提剑砍向结界。 那玩意一点动静都没有。 格里威尔不服气,又砍,答案还是一样的。 终于,在砍了十二刀之后,精疲力尽的某猪头栽倒在地。 我无声地冷笑,笨蛋,别忘了这结界是谁下的? 我坐到他旁边,:“大哥咱还是观摩吧。”猪头挠挠头,只好点点头。 结界外围设有防护人马,除拉贵尔与雷米勒之外还有三十多只四翼的能使。我很疑惑为何下了结界在结界外围还会有人马,然后猪头给我解释,结界外头的第二经济繁荣,商业兴隆,耶和华可不想被商铺老板骂,然后我问,那为何不把结界设在一之外呢?猪头双眼圆瞪,怒道:“大姐,魔法课你有没有听啊?结界的范围!”我晕……范围啊~忘掉了……不过,耶和华也真够牛的,他圣殿离这里的距离上也有9公里以上……老,我不什么了。 魔界来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界这边冲在前面的是雷米勒,那双眼神坚定而空洞的双眸使我微微震撼。 和雷米勒只有过数面之交,听到关于她的话无非就只有什么她是个难得的好傀儡啊一类的。其实我觉得每个使都有自己的信仰,所以我相信雷米勒不像他们所的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她的忠诚只是对耶和华有颟顸的崇敬而已。 雷米勒后头跟着的是拉贵尔。 对于拉贵尔的印象,只建立于“j”这个词,他好像是未经过人事的少年一般,朴实无华。其实实话,拉贵尔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实在是不适合在战场上露面,如果界也像人类一样弄个什么国家主席,我会第一个推荐他。 看得出来雷米勒和拉贵尔都在拼命。 我和格里威尔并肩盘坐在地,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看。 雷米勒御剑自如,眼见便是****苦修,而拉贵尔不知是因为缺少经验还是什么的,仗打得很不自在。 前线的镰刀魔大概有十几个,他们眼神尖锐,招招攻人要害,猪头拍拍我的肩,:“美女我们打赌吧。” 汗~都这时候了还打什么赌啊?但是为了保全他的面子,我还是问了句“来听听。” “我赌这场战争中,拉贵尔和雷米勒之间至少死一个。” 我惊呆了。 “为什么?”我问。 格里威尔微眯着眼睛,右手揽住我的腰,:“感觉。” 我笑了,:“好,我赌这场战争中,拉贵尔和雷米勒都会死。”嘿嘿e搞死你~我比你牛b~谁知格里威尔地反应并不是我想象的中的鄙视,他淡淡道:“希望不是这样。” 格里威尔的预言不可能灵验。 因为形势大好,优势明显偏向界一边。 格里威尔死盯着拉贵尔,:“拉贵尔战斗力还能得过去,体力不行。” 我顺着格里威尔的目光看去,拉贵尔确实有点不支了,在几秒钟内竟被地狱犬咬了两处长长的深口。我惊站了起来,急道:“在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格里威尔点头,又看向雷米勒。 雷米勒边攻边守,显然在我和猪头不在的这段时间累积除了战斗经验,她沉着冷静,心绪全部放在冰剑之上。 终于,在我和格里威尔的提心吊胆之下,最后一个镰刀bss被雷米勒当头砍下。 我松了口气,活下来了6只能使,还有领队雷米勒和拉贵尔。 战争应该结束了吧,可是为什么,心里总是毛毛的? 预言终究还是没有灵验吧,可是为什么,格里威尔却始终没有挪动一步? 战场上的雷米勒松了口气,搀扶着踉跄的拉贵尔。 “还好。”我。 格里威尔点点头,牵起我的手,:“走吧。” 我和他手挽手消失在夜色中。本以为,就这么走回第四能继续睡个回笼觉,谁知道,还没走两步格里威尔便停了下来,我诧异,继续走我的大道,可是,我还没迈出半步,便愣住了。 波澜不惊的心屏上,出现了大批邪恶的心跳?? 第二十八章 回过头,数不清的骷髅兵冲了上来,他们手中的玄剑在一瞬间飞出,鲜红的血染湿了地面。 我就这么看着,看着雷米勒,看着拉贵尔,看着6只能使,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被偷袭………………至死。 “不……不要……”我冲了上去,双臂死死的打击着坚实的结界。 格里威尔双拳紧握,一剑砍向金光的混沌。 没有反应。 惊愕与愤怒交织,双刀陡然出鞘。 还是……不行。 8只使,无力还手,冰剑散落在地,雪白的羽翼一一崩塌。灼烈的液体从拉贵尔的肩胛骨处喷洒出来,绽放出一朵血艳的奇葩。 ……………… 倒下的那名六翼使,我认识。 他跟着我和格里威尔远征人界万丈高空,他护送着我们一同完成任务。 然后,他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一周一征战的总部界。 我仿佛又看到那****纯洁的面庞上尴尬的散放出红晕,对着我和重伤的格里威尔轻轻的道:“那个……不好吧。” 我并不了解他,可我唯一确定的是,他有一颗纯白的心。(未完待续。) NO.29 雷米勒还未回过神,已身中六剑。 我和格里威尔呆呆得看着雷米勒与拉贵尔,倒在血泊中,而我们却束手无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而光阴却似乎永远的凝结。 魔界啊……这个只知道偷袭的阴暗的群体啊……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战斗呢? 骷髅兵们蹂踏着使们的尸体,放声大笑。 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雷米勒和拉贵尔就这么消逝了。 我紧紧闭上眼睛——朋友啊,请瞑目。 魔界的垃圾一半扑上了耶和华设下的结界,一般开始肆意破坏第二的建筑物。 我和格里威尔拼命的挥动着手中的武器——虽然我们知道,一切只是徒劳。 火燎原,骷髅兵们施展魔法,几簇火苗会合,燃烧出汹汹的红团。 完了,这下完了。我感觉到不可言喻的悲痛。 这次战争,是为了保护我和格里威尔的,可是,牺牲的却不是我们。 白日不敢,明知道魔界在黑会来偷袭,而我们却没有阻止的将那么多生命推入了渊薮。 我的肩膀开始酸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结界就是没有办法劈开! 我焦急的使出了掌握不多的魔法,不能让魔界的人这么肆意破坏我们的家!不能让他们继续践踏雷米勒拉贵尔和能使们纯白的灵魂! 我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长盖住了眼睛。 十几年没有过那么愤怒,离开界战场已经十几年了,而这么多年之后,我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魔界的暗黑吞噬着界的光芒,我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我的战斗细胞被骷髅兵阴毒的招数激了出来! 可是激出来又能怎样?我已疲惫不堪。 我坐倒在地上,思考着对策。没错,现在只能保持冷静,满腔的热血被我强行压下。格里威尔也停下手,坐到我旁边来。 我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格里威尔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毫未损的金光结界。 我茫然了,第二的商业街区被毁得一塌糊涂,而使们的尸体已经被踩成肉泥。 我无奈了,真的无奈了,我突然觉自己的力量是那么渺,就算自己再怎么正义再怎么偏执,我的实力就摆在那,不能不叹气啊。 我靠在了格里威尔的肩膀上。累格里威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过了半晌,他才道:“看来,只能让耶和华来处理了。” 话音未落,只见金光爆溢,强烈的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只听一声:“无礼!”,便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外周旋。 我猛地开眸,耶和华的结界已经撤掉了,应该是魔法消耗太大,时限提前到了。一只六翼的炽使高举着剑冲了上去,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招数之时,骷髅兵们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 我惊异的抬头看去,近百只魔界妖物被秒杀。 波涛汹涌的心屏,邪恶的暗流被驱逐。 格里威尔拉着我站了起来,向我们走来的六翼使问:“你……是谁?” 那只使面目俊秀,有着红色的长卷,脖颈上的项坠清晰地印着一个字:米。 没错,他就是七使之一的以色列守护神——米珈勒,我曾在加百列的手卷中看到过。 没错,我听人,他就是打击路西法的主将,成为了新一任副君的米珈勒。 我不由得为他高傲的气质镇住了。 我凝视他片刻,红唇倾吐两个字:“谢谢。” 白日,魔界果然不敢再来进攻,午时的时候,我已和格里威尔整理好行李准备出了。 “心啊~~~”加百列殿下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罗嗦!”我冲她吼道。 加百列扯了扯猪头黑色的秀,使他出一阵狼嚎,然后恶狠狠的对他:“告诉你,如果我的萨萨少了一根汗毛,就是你保护不周!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断!” 猪头挣脱了加百列的魔爪,傻傻得点头。 靠,我怎么老觉得在加百列面前猪头就跟一孙子似的? 一束风急掠过,之所以是“一束”,那是因为——那根本就不算是“风”,风,是没有如此凌厉的。——那应该是隐去的什么东西。 “格里威尔,‘凝光术’!”我叫道。 “凝光术”是专门破解对方隐身的中等魔法。 纯白的六翼之翅在我与格里威尔身后蓦地展开。 “‘凝光术’,不能用。”格里威尔冷静的声音中略带一丝惊愕。 又一束‘风’穿插在我俩之间。 “好快!”我不禁惊叹。 我与他现在只能凭着本能闪躲。 那束如荆棘般带刺的风像凌厉的玫瑰般擦过我的身。 左肩的衣服被蓦地切碎,一道鲜红的血痕映入视线。 “萨菲!没事吧?”猪头问,言语中带有紧张。 我拍了拍受伤的肩,:“谢谢,伤,没什么大碍。” 就这么躲啊躲,避啊避,不一会儿我和格里威尔身上就多出了大大很多红迹。 “这样可不是办法啊……”我半警告半自言自语。 格里威尔点头。 无法攻击,目前并不是最要命的事,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弄清敌方是何人。 “是谁呢?”我不只是问自己还是在问猪头。 格里威尔环住我的腰,躲过一束刺风,而后喘息道:“奈姬。”他顿了一下:“魔界七十二柱之一,代表大阿尔克那牌中隐士力量的奈姬。” 同志们……偶回来廖。。谢谢亲耐得无数同志们帮忙顶……可是这里网有点问题,老断……郁闷啊 趁着旺还好我赶紧来更……么么~谢谢亲们………… 隐士啊,够难对付的,一般的魔法对于她来根本不管用。 “棘手。”我轻吐两个字,随即问:“你有什么办法?” 格里威尔只是摇头。 奈姬不停的攻击。 躲避。 就在一束风穿过我臂与腰的缝隙时,我突然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 那感觉推动着我下一步的动作。 我念了几个咒文,只是最低等简单的咒文。 没错,那咒文可以绝对确认,那束风是魔法的结晶,而不是对自然界中的风的控制。(未完待续。) NO.30 那么,既然是魔法,就必有我们的魔法去克它,并能赢取这场战斗的胜利。 我嘴角勾起。只听格里威尔淡淡道:“你也现了么?” 现什么?我用表情问他。 “魔法。”他可真是惜字如金。 我点头,但是,光知道这个又有什么办法啊? “对了!‘探知’魔法!”格里威尔突然叫道。 是啊!还有“探知”魔法!只要用了它,就能探知到对方的攻击路线了!可是……那是中等魔法,魔法的咒语我根本就没背啊! “我告诉你咒文,你记住!”他,话毕便欲念诵魔法咒文。 “等等!”我:“我们这样商量策略,奈姬不是会听见么?” 格里威尔摇摇头:“这与普通隐身不同,虽然普通的反隐身魔法不能破解它,但是这种特殊的隐身魔法唯一不好的便是在隐身过程中将失去听觉,味觉和嗅觉。”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不用担心了。 他教我念诵了“探知”魔法的咒语,霎时间,敌方风束的行进路线如同红外一遍映入了我的视线。 我们顺着风的行进路线一一闪避着攻击。 这就算防守了。 可是俗话得好,攻就是最好的守。我们现在只能“守”,是极其被动的。得想个办法化被动为主动。 风束如同细密的剑雨般冲我们飞来——奈姬加快了度。 这样一来,就算我们能看到它的行进路线,也来不及一一闪避了。 不久,我们的身上又添了诸多的伤。 我用焦急的眼神望着格里威尔。 他叹了口气,咏唱起了一个咒文。 那咒文我听不懂,甚至连什么级别的都不晓得,不过据我的经验来判断,那应该是耶和华送猪头那本“升级版”魔法讲义里的咒语。 “强风!”念完咒语,他喊道。 刹那间,一阵暴风刮过。那些风束如同被控制了一般向远侧的结界内壁撞去,而后化为乌有。 “好厉害!”我不禁感叹。 我回头看格里威尔,可是他却体力不支的摇摇晃晃。 这是怎么回事?我冲过去扶住了他,用胳臂挡住了部分风束的攻击。 “要想把她的‘风’吹走,就必须用比它度还快的‘风’,可是这样太废体力了。”他,然后硬撑着地站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 我的焦急不禁浮现在了脸上。 “对了!”他突然:“你在很久以前不是问过我,暗黑魔法能否利用起来么?那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啊。“就是,在恶魔的魔法攻击过来的瞬间,以放出和敌方相同的魔力加以回击,使光魔法和暗魔法冲撞,这样就会形成能释放出两倍能量的爆炸。”我解释道。 “我见过你用。”格里威尔回忆道:“上次总部分离战的时候,你就用这个放倒了两个羊魔人。” 哇!这还记得……可是…… “上次是碰巧释放出了相同的魔法,而且对方已经和我战斗了一段时间,体力不行,所以魔法放出的少了些,而且因为我着急去看你的伤势,所以跑了快一点,加上爆炸释放出来的能量不是很多,所以那冲撞引起的爆炸并没有像危害呆若木鸡的羊魔人一样危害到我自己,当然,那也足够放倒生命力不行的羊魔人了。”我。 “也就是,如果要用你那大招,就必须具备很多条件?”我估计他是听晕了,最后来了这么一句。 我点点头:“先,要知道对方释放出多少魔力,第二,要以相同的魔力加以回击,第三,因为爆炸释放危害双方能量的缘故,所以得想办法不让自己受伤。” 我这么一分析,格里威尔低下了头。 “要知道对方释放出的魔法量,可以用‘计算’魔法。”他。 “嗯。”我同意他的法,而且“计算”魔法是低等魔法,在魔法讲义的前几页,所以我也有背过 “那么这样一来,第二点也就不予考虑了。”他一边闪躲着攻击一边。 这倒是真的,不过……第三点呢?两败俱伤可不是我希望的结果。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保护自己不受伤的最基本的魔法,不就是…… “结界!”我和格里威尔异口同声,然后都笑了起来。 问题是……我在释放魔法的同时能使用的就只有隔绝人界一切的结界,防护结界是没有余力开启的。 “我来。”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 我点点头,可是,那风束是分散的啊,难道要一一使用规模魔法让它们爆炸么?这样不但费神,而且引起能量的释放也根本上不了奈姬啊。 “我的强风。”他看出了我心里所想,。 听完他的话,我笑了。怎么呢?真是心灵相通啊,虽然我不敢确定他有没有用“心理探知”魔法,不过我想他应该没有那么变态。 他再次念动“强风”咒语,将所有的风束都吹到我的面前并将它们集中为一。 “零点零一准确测量……”我念动“计算”咒语。 “确认魔力为6焦耳单位。”“积蓄能量。”“准备……释放!” 瞬间,‘风束’的魔法与我放出的魔法冲撞,在爆炸的瞬间,格里威尔撑起了巨大的结界。 释放出的能量在防护结界外形成了半径为米的火球,在面积大的隔离外界结界里跳窜,只听一声尖细的“啊!”,一个头盘后的女子在不远处现形。 那就是频死的奈姬,她的全身都布满灼痕。 我们虽然不知道她的所在位置,可是我们破坏了很大面积的地方,如果她在那大面积的地方里,就不免负伤了。 格里威尔的结界撤掉了,而我不敢怠慢,拔出冰剑就向奈姬冲了过去,给了她最后一击,然后我念动了简单的“移动”咒语,将她的尸体移到了附近的垃圾场。 解除使形态与隔离结界。 我转过身看猪头。 他也已经解除了使形态,因为连续使用了“强风”与防护力量很大的结界,魔法消耗多了,所以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我知道他没太大问题,只要休息一便好,所以我任由他在大街上躺着,当然,那所谓的“大街”也没什么人。然后我到便利店重新买了食物,把装着食物的袋子扛回家。 最后我拖着格里威尔往家门口走。 “真是头死猪啊……”我埋怨道,可是却仍然无奈的拖着级沉的他。 “你该减肥了啦……”(未完待续。) NO.31 当风儿拉开雪白印花的窗帘,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屋角的缝隙中穿过。 我打了一个哈欠,舒展全身,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爬起来,用长指甲稍微整理了下头,完全拉开了窗帘。 床上的格里威尔,哦不,他现在叫做是翟倚轩,他优雅的侧着身子枕在枕头上,因为窗帘被拉开的缘故,所以阳光照到了他的脸上,竟泛起了斑影。 “困死了!你这个死女人快把窗帘给我拉上!”他用半梦半醒的声音怒吼道。 温柔美男子的形象被“啪!”的打碎。 哼哼!竟敢我是“死女人”? 虽然我知道那是气话,但还是升起了怒火。 我踏上高跟鞋,“当当当”的走向床边,声音大且刺耳,翟同学马上用被子蒙住了耳朵。 我不由分,以光掀开了他的被子,爪一伸,拽着他的猪耳朵就往地下拖。 “哇哇!这么狠!”他抓着我的手叫嚷道,以他这种口气,我就默认为他求饶了。 “今校外活动,快起不许迟到。”我。 从下至人界开始算起,我们已经在歌德学校待了一个多礼拜了,魔界的人也就碰到了个奈姬。今学校组织活动,据是去一个刚刚建成不久的,叫做什么“欢乐谷”的游乐场。 实在的,我也闹不清这到底是秋游还是春游,毕竟现在是冬? 十分钟后,在我的言行逼迫下,我和猪头二人洗漱完毕,准备做早餐。 早餐非常简单,白馒头绿豆粥,猪头再煎俩鸡蛋。吃得我们两个那叫不亦乐乎!(咱就这点追求) 早餐完毕,穿戴整齐,美滋滋上学校去,手挽手似老夫妻!(真押韵) 学校租了几辆大巴,因为路程较远,所以路上可以吃些东西。 我看看表,嗯,咦?怎么时间还有那么多? 看到我望着表诧异,翟猪头:“你看错表了吧,怪不得我那么困。” ……有可能。 废话少,早起有益,奔向sevene1even便利店!哦呼呼~去游乐场必不可少的就是零食!,还有…… “钱有带么?”我问。 “废话!当然带了……这不用你操心,操多心心出鱼尾纹……”鄙视他…… 学校———学校——— 我和倚轩把食物都堆进书包,确定美美海蓝和紫芽的位置,向他们走去。 其实实话,我真的真得很意外,美美告诉我她和海蓝竟然没有分,啊!两年的爱情长跑啊……海蓝还是个好男人,专一。 “哇……你们来的好早哦。”我,看看表,离集合时间还有5分钟。 “嗯你们也是。”紫芽笑着:“你们都带什么了么?” “除了吃的还是吃的。”倚轩替我回答。所以他是……猪…嘛…… “我有带塔罗牌哦,等会上车的时候给你们算算。”美美。 我和倚轩同时转头看向对方。哎呦我的妈呀~aR… 贫了几句,学校租的大巴就来了。 上车,认识的同志们都巨自觉地找座——最后一排。 下面一下我们几个坐的顺序(左起):紫芽,美美,我,倚轩,海蓝。 美美拿出aR。 先映入我眼帘的十大阿尔克那的“死神”牌。我笑笑。 美美先给我“算命”,开出的六张牌特让我笑:教皇的正位,女祭司的正位,隐士的正位,倒吊人的正位,魔术师的正位,可是最后一张却是……死神的逆位。 不用牌解了,一看明了,只不过……死神?逆位?难道我会栽在玛门手里? 我示意美美不用给我读牌意,让他给倚轩算算。 六张牌分别是:女祭司的正位,隐士的正位,塔的正位,倒吊人的正位,死神的正位和恶魔的正位。 全是……正位。,比我牛。 那么根据牌面的意思就是,我,打不过玛门,而是猪头砍倒的玛门?贝莉娅也是他杀的?可是为什么,我的牌里没有贝莉娅?是因为没有地方了么?还是……我会死在玛门手里,所以根本就不会和贝莉娅对战? 不想了,真烦,我哪有那么弱啊? 紫芽的牌:太阳的逆位,恶魔的逆位,死神的逆位,魔术师的逆位,隐士的逆位,塔的逆位。 紫芽一看着牌脸都绿了,真奇怪,怎么我们三个人的牌里都有死神?玛门还真受欢迎啊。 海蓝的牌:太阳的逆位,月亮的正位,恶魔的逆位,死神的逆位,倒吊人的逆位,魔术师的逆位。 汗了…玛门同志,您又出现了。 最后,就看美美自己的了,我们几个一看到牌都傻了,美美汗都流出来了。 恶魔的逆位,死神的逆位,太阳的逆位,月亮的逆位,愚者的逆位,最后一张空白。 “备用牌忘拿出来了吧?”倚轩提醒道。美美木然点头。 “都占卜者给自己补不准的,没关系。”我安慰道。美美这才又笑了。 “哒哒哒…”车已经停到欢乐谷大门口了。 我们一人拿了份地图,向着“浩瀚”的大型玩具海洋冲去。 “过山车。”我指了指旁边一个项目。倚轩点头,“去么?”他问我。 “嗯。”我最喜欢刺激的东西了。 “你们要去过山车?”美美惊讶极了。“好厉害好厉害哦。”紫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们俩。 “我们在下面等你们好了。”海兰笑着。 因为不是双休日,所以人不多,对也只有那么几米,分钟后就到我和猪头了。 “害怕么?”他有点不相信我的“勇气”。 nnd,敢看我? “当然不!难道你害怕了?”猪头又笑了:“你都不害怕,我怕什么?” 当当当———过山车开始。 我和倚轩同学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过山“车”起起伏伏,呼啸的风从耳边穿过。 “真的好舒服啊。”我轻轻,后头的一干人等在大叫。 “嗯。”猪头简单地应了一声。哪……这就完了?我还没坐出个所以然来呢。 “一下来好像有点晕。”倚轩。嗯。是有点。 “怎么样啊?”美美走过来问我们。 “没劲。”我。大…实…话…(未完待续。) NO.32 紫芽再次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们俩。汗了。 “下一个,激流勇进。”还是我家猪头了解我,知道我想干嘛。 紫芽话了:“我跟你们一起去。”“不怕么?”我俩异口同声。紫芽很坚决地摇摇头:“想当年红军长征过草地……”我俩又异口同声:“成了,走吧。” 激流勇进,听名字挺刺激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最大特点就是淋了个落汤鸡,最大收获就是弄哭了一个。 “啊啊啊啊啊……好恐怖啊……555~~~下次我再也不坐了……”紫芽同学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不顾其淑女形象在众人之间大哭。 “紫……紫芽啊……”美美无奈了,取出包里的手帕给她擦擦眼泪。我看见猪头差点撞树上了。 “看她哭我才觉得恐怖。”倚轩悄悄对我。 我点点头:“我也觉得是。” “还有什么刺激的么?”倚轩问。 我想了想:“到时候我让加百列给你准备根长皮筋,你试试从第七往第二蹦极。” “算了吧。”猪头摆摆手:“你的加百列办事我可不放心,到时候因为粗心弄了根劣质的皮筋,再把我摔个半死,以后谁给你做饭啊?” 的也是,加百列就是个老孩,大大咧咧的,谁知道她能弄出点什么花样。 “不过,这才叫刺激啊。”我声。 下一个项目是海蓝选定的:太阳神车。(去过欢乐谷的同志们都应该知道,这玩意很恐怖的) 我这人智商比较低,加上有点近视眼,愣没闹懂这是什么玩意。 “就是一堆人围着那大圆圈,对,就是那个一圈有座位的东西,然后那东西开始转,对,但它跟地球似的,不仅是自转,还绕着太阳转,就像摇篮那样给你往高出扔,嗯,听满刺激的。”海蓝给我解释。 “我去我去!”美美特激动:“海蓝竺心倚轩我们一起去!” 旁边的紫芽第n次话:“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哦。”我倒。 终于坐上了什么“太阳神车”,就跟海蓝的似的,就给你往上扔,死命的扔,不知道是因为被转晕了还是什么,我仿佛看见加百列在上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和倚轩。 可怜的加百列啊……上一次祀任务的时候,好像“科学家”还没明游乐场这地方然后,我们又玩了“地双雄”,这个就更没劲了,不。 马上就要集合了,我们五个就决定到鬼屋走一趟。一进门就有种阴森森的感觉,然后就蹦出来一堆东西。 “啊啊啊啊啊!”紫芽和美美狂叫,嗯,有招魂的嫌疑。 不知道那工作人员搭错筋了,有一段极其的黑,海蓝还差点就摔倒了。 我和倚轩倒是没什么,就打头阵往前走,一般那些“鬼”如果抓得不疼的话,我俩就不理他(她),但是要打得狠了,我和那只缺德的猪就会悄悄还他一拳,我们都知道所谓的“鬼”就是工作人员扮的,可怜的工作人员为了营造气氛被打了还不能出声,同情啊。 我和倚轩冲在前面老早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海蓝左手牵着紫芽,右臂还着美美,终于也走出了黑暗。 出来的时候紫芽都快晕了。 这回换我撞树了。 一的“欢乐谷”之行就这么结束了。 回程大巴上,除了我和倚轩,剩下的同志们都进入梦乡了。 可是到了学校,我才现,我的手机没了。 奇怪了……放哪里去了? “是不是落在‘欢乐谷’了?”倚轩提醒道。 我点点头:“很有可能。” 我记得中午的时候我拿出来过,之后就一直没用,中午的话……我是在餐厅。 “可能落在餐厅了。”我。 倚轩点点头,海蓝他们已经走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他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对我讲:“那咱们回去找找吧。” “嗯,好。”我坐上计程车。我们谁都没想到之后会生什么。 游乐场已经关门了,黑漆漆的好不恐怖。 “已经锁上了。”我指着游乐场大铁门。 猪头笑了笑,轻轻念起了一个咒。 不会吧……这家伙想解锁? 等等,那个,这样解锁监视器不都能看到么?(只限于先进的) “冷冰。”只见他轻轻地道,我们头顶上的几个监视器蓦的结了冰,不能用了。 “缺德!”我不禁斥道。 那只猪头无所谓的笑笑:“那能怎么办呢?” 的也是,那能怎么办呢?哎……那咱就缺德一次吧。(好像不止一次了) “解锁。”话毕,那锁便乖乖的一边站,大门顺从地敞开。 我和猪头走进了欢乐谷。 嗒……嗒…… 每每我们走上一步,清脆的鞋响都会让我觉得仿佛置身于鬼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这里……有什么不对似的。 走到了一个临时搭的舞台的前面,猪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用眼神问他。 他没有话,只是默默的抬起手。 我顺着他的指尖向远处看。 微微泛紫的空中赫然耸立起一座冲的塔。 塔……?这里怎么会有塔?我惊呆了。 突然我想起了美美的aR占卜。 难道……是阿尔克那? 我盯着猪头,想得到肯定的答案。果然,他点头。 我们遇上了隐士后第二个敌人。 “退后。”他没有多讲,只是挡在了我的前面。“让我来试探一下。”他只是这么。 这虽然是理所应当的——他是男人,而且他的魔法比我高强,应该是冲在前面,可是为什么?我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别去。”我不由自主地出了这两个字。“危,险。”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战斗哪有不危险的啊?”然后他以安慰的口吻对我:“乖乖的在这等着我哦。” 完了这些,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等待着我的回答。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按这方面来,我是应该点头,然后再句:“心点”的,可是本能让我不愿这么做。 “我去。”我。“我也是炽使,我也是为神陛下效劳的战士,所以这次请允许我冲在前面。” 我抬起头,只是他的眼睛。(未完待续。) NO.33 他的双眸霎时间变得惊讶起来,然后是担心,最后……是愤怒。 “啪!”突然一个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我们对视的局面,我的脸猛地变得生疼。 原来,是他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干什么? “你给我好好地在这待着!”他冷冷得到。 我低头愣在那里。他好凶啊……脸。像烧一般的被打热。 我很清楚他是因为不想让我上前怕有危险才这么做的,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安静下来。 可他有必要打得那么狠么? 这家伙……真过分! 我终于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抬起头。 可是抬起头后我才现,他的人影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环顾四周,大声地喊得着他名字。 没有回音。 我轻轻往前迈了两步,突然现脚下有一根不细的钢丝绳。 顿时,恐惧感袭来,不按笼罩了我的心…… 我用冷笑竭力掩饰住恐惧。 脑海里出现三个血淋淋的字眼—— 倒。吊。人。 大阿尔克那之一,拥有这种力量的魔界七十二柱之一,是一名界男子经常提起的漂亮女恶魔——由里。 塔+倒吊人,竟然有两位阿尔克那同时出现。 上次的隐士奈姬已经很难对付了,这次……我的双拳不住攒紧。 粗钢丝绳是由里的武器,它能封住使们的魔法,并且绳上通常有毒,一经沾染立即昏迷,如果不能按时拿到解药,那么就会剧毒攻心惨死。 这些还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格里威尔到哪里去了?到处都不见他的踪影。 难道,就在我低头那短短的一瞬,他已经落入敌手了么? 很有可能。虽然他严加防范,对四周的一切相当谨慎,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陷阱竟然就在脚下。 我咽了一口唾沫,想让混乱的心跳平静下来。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保持冷静。 然后我开始想,敌人会怎么处置他。 塔和倒吊人……这两个该怎么组合?……通常来是没有办法组合的啊! 等等,塔……倒吊?对了!如果她们能组合,那么一定是这样—— 我抬头望向高空。 果然。 直冲云霄的塔上,昏迷的格里威尔被粗钢丝绳倒吊在 我的双拳握紧。因为我……就是因为我没有去竭力阻止,所以格里威尔才会……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救他! 格里威尔的身体无力的靠着塔,因为被钢丝绳勒得太紧的缘故,所以红痕中有丝丝血迹渗出,沿着塔顺流而下至地。 心痛的同时,必须保持冷静。 我心的迈过脚下作为陷阱的钢丝绳,才现那钢丝绳不仅是陷阱,还是隔绝外界结界的分割处。 我的左脚在右脚之后踏进了结界,这也就表示,战斗开始了。 战斗虽已在安静中开始,可是四周却不见“塔”——由里和“倒吊人”——百里沄的身影。 我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紧张。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我恢复使原身,手不自觉地拔出了冰剑。 (我试着把一个较的魔法施在冰剑上,然后挥舞了一下冰剑。 “啪!”一股力量挡住了剑气。 果然,钢丝绳外有结界。 我用肉眼观察了一下,格里威尔大约被吊在海拔米处,但是阿尔克那中“塔”的力量便是能把敌人送到无限高之处,海拔越高,空气就越稀薄。 所以格里威尔至少被吊在米~1米高空,因为体质是使,所以短时间内不会窒息而亡,但是如果时间一长的话……我不敢想象了。 塔和倒吊人,由里和百里沄,真是场不错的配合啊。 二人至今都未现身,我现在必须得先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们都打倒。 我凭感觉,认为破钢丝绳的结界很容易,我又观察了一下,百里沄是用的人类物理学的“定滑轮”吊的格里威尔,绳的一端没有尽头,所以如果要把格里威尔救下来,可以直接切断任何我肉眼能看到,又和他身体有联系的钢丝绳,这样绳就会因为物理原因断裂,格里威尔也就能被放下来。 可是最主要的是,怎么能让绳子断裂呢? 我很清楚,这种钢丝绳是不可能砍断的。 我念诵“计算”魔法,确定了结界的能量后,运起魔法,以相同的能量施加破坏,爆炸的一瞬间,我没有握剑的手撑起了防护结界。 爆炸终止,由爆炸而起的雾慢慢退散。 我的视线又回到了钢丝上。 这种坚硬的钢丝,如果想破坏,唯一的方法便是用火魔法燃烧,让它达到熔点后自动熔化。 这虽然是一个绝妙的办法,可是…… “nnd,我为什么不会火魔法啊!”我第一次感觉到不会魔法是那么让人绝望的一件事。 那怎么办?附近没有树枝,也没办法生火嘛…… 对了!我有手紧握冰剑,原来在人间的物理课上不是学过么?—— 磨!擦!生!热!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窃喜。 可是……钢的熔点在15度左右,我该怎么摩擦才能让它……熔化呢? “真麻烦!”我不禁埋怨道。 可是埋怨归埋怨,现在不也是只有这一个办法么? 那么,我就试试看吧…… 我心的走近钢丝,唉!最麻烦的还是不能碰到它,要不然我也就中毒了…… 我左拳握紧,右手直举起冰剑。 幸好冰剑还算结实,特殊的材料使它的熔点在度以上,要不然我可不敢这么干。 “乒!”剑身与钢丝碰撞。 预备——开始摩擦…?? 是勇气归勇气,这么摩擦得等到什么时候绳子才能断啊?郁闷。 于是不一会儿,我就放弃了。 这确实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 我的手酸的没话,可是心里却在一刻不停的寻思着怎样才能救格里威尔。 我的眼睛看向了那端没有尽头的钢丝。 我轻轻迈出脚,向那里走去。 我只是凭着本能行事,可是我没想到这绳子还真是个突破口。 我顺着那端绳子走着,半分钟后,我蓦地停下脚步。我现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实。(未完待续。) NO.34 那段绳子竟然是和绑着格里威尔的绳子连在一起的! 就是,从肉眼上来看,这根长长的粗钢丝绳竟然没有绳头??! 我的心猛然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我展开翅膀,想上飞去…… 我突然有种感觉…… 我要到上面去看看那个定滑轮,我认为那里应该有什么玄机… 我飞到了57米高空上,呼吸渐渐困难起来。 定滑轮的结构很普通,跟实验室的定滑轮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是放大了n倍的。 我不敢碰钢丝,怕中毒。所以我尽量站远着看。 格里威尔的双脚被勒出一道道恐怖的血痕,在伤口处微微紫的血顺着身子一直往下流。 我的泪止不住就这么掉了下来。 定滑轮好像没有什么玄机啊,那可怎么办? 我的脑袋大大的,不能就这么干站在半空啊!万一格里威尔中的毒…… 我环视着塔。我不甘心。我一定得看出个门道。 塔很高,不愧出自是阿尔克那之手,想必世间是没有这么高的塔了。 定滑轮被固定在塔上。 是固定其实不大准确,因为连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固定的。 定滑轮呈悬空状,但是离塔只有几毫米。 实在不甘心的我终于决定上前查看,我想知道这定滑轮是怎么被固定上去的,因为现在我唯一有能力能探究的话题,就只有这个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现了定滑轮固定的秘密。那就是——它是被一根细的,肉眼很难看到的钢丝拴在塔上的。 为什么要用细钢丝? 在我仔细察看了n遍后,我现了刚系下面藏着一个的裂缝。 我得到了让我欣喜不已的答案。 那个裂缝,便是整条钢丝绳唯一的绳头。 我的嘴角勾起:“猪头你有救了。”我自言自语道。 也就是,我只要看准那条裂缝的位置,用力劈下去,那条硬粗钢丝绳,便能轻松折断?? 我心里默数:一,二,三! 冰剑准确地切在了裂痕上。 “啪!”只听一声不大的脆响,定滑轮连着钢丝绳一起断裂。 “好!”我不禁欢喜地叫道。 格里威尔从高空开始坠落。 我冲了下去,在他落地的瞬间用冰剑接住他。 555~~~他好重哦…… 我的手猛地一酸,猪头光荣亲上了大地妈妈的脸颊。 钢丝绳已经断了,我静静等着百里沄的出现。 没过多久,就听见一声细的咒骂:“可恶!” 我迅寻找声源,在一个角落里现了百里沄,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冰剑已架到了她的颈上。 “解药。”我 她顶顶的看着我。 “只要你不杀我,我就给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了头。 “可以。”我回答。 女恶魔的右手滑进了口袋,摸出了一个瓶子。 “好了你给他吧。”她。 我笑笑,我还没有那么笨呢! “你给,我可不想中你的毒。”碰到“倒吊人”便会中毒,我才不会上当。 她嘴角冷冷的一瞥,打开了瓶的盖子。 “等等!”我。“你先喝。” 百里沄脸色猛地苍白,装摸做样的闻了闻瓶子的气味,假笑道:“抱歉,我好像拿错了。” 待到格里威尔服过解药,我才舒了一口气。 不久,格里威尔慢慢醒转。 绑在脚上的钢丝绳已经解开了,他缓缓睁开眼睛。 “没事吧?”我问道,手却还架在百里沄的颈上。 “对不起。”他所答非所问。 我没有什么,只是简单的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谢谢你。”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二句话。 我的泪再也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我转头打算掩视我的泪。 “已经没事了。”他努力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剑下的女恶魔叹了一口气:“这样就可以了吧?你可答应过我不杀我的哦。” 我点头,放下了剑。 但是我却没有收回它,我顺势将冰剑抛给了旁边的格里威尔?? 格里威尔会意一笑,接到对着百里沄的腹就是一剑,然后还不罢休,一刀捅在了她的左心上。 百里沄瞪大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一命呜呼了。 我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回身看格里威尔。 他得全身都是血——应该是从脚下伤口倒流的。 我看着体无完肤的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前扑去。 他依然着对不起和谢谢你,他搂着我的肩膀,已经没事了。 过了好久,我才抬起了头。 “还有一个由里。”我尽量用平静的声音盖住呜咽。 格里威尔笑了笑,对我:“她不足为患。” 我想问为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由里?”我看到“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捂住胸口的痛苦女子。 格里威尔点点头,不怀好意的向前走去。 “毒,很厉害吧?”他,之后又补充道:“你的同伴可真够狠的。” “为什么?”那个长着黑翼的女恶魔问着自己:“为什么我会中百里沄的毒?” 格里威尔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开始解释道: “她的毒很厉害,我佩服,可是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怕我跑掉,所以把我梆得很紧,以至于勒的血流下来都未觉。是,那时我已经中毒了,我的血液就是一个流动毒药苦,早在你们攻击我老婆之前,我的血就已经顺着塔流了下去。 塔是这种力量拥有者的灵魂,也是本尊,所以你就在不知不觉中中毒了。 不知不觉——呵呵,这本来是“倒吊人”的优点,却变成了你的致命伤。 阿尔克那之塔,那不可一世的由里,在绝望中倒下。 我大笑了起来:“你实在太厉害了,猪头!” 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怎么了?”我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你先回去等我吧。”他淡淡地,眼光却没有看向我。 “?”我诧异的望着他。 “别担心。”他笑了。“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 完,他挣脱了我的手。 我那时并不知道,他就这么挣脱了我的世界(未完待续。) NO.35 从来没想过,有一他竟然会离开我。 不是不在身侧,而是……他的心竟已离我远去。 那他没有再回来,我等了他一整夜,他……还是没有回来。 在与由里和百里沄的战斗结束后,他就一直怪怪的。 他竟然忘了我,忘了我和他是使,他……竟然我的房子不是他的家。 我愣了半,才反应过来。——他中了咒术。 我懊悔,我愧疚。 早知道我就陪他呆在游乐场了。要不然就不会生这种事。 可是他的魔法如此高强,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我反复推敲,最终确定了,是玛门。 玛门应该一直观望着我们和“塔”“倒吊人”的战斗。我也觉得奇怪,格里威尔怎么会被百里沄吊到塔上?现在我明白了,是玛门搞得鬼。 可是玛门也真够狠心,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杀。 我心猛寒。 “夏竺心,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茫然的抬起头。我根本就没听课,怎么回答? “用号电阻。”旁边的人声对我。 我机械般的重复他的话。 等到回答完问题,我转过头,对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庞:“谢谢。” 而他依旧是笑着,不同于往常的是,那只是职业化的微笑。 “我们是同学嘛。”他淡淡地。 我的长从侧面掠过我的耳边,我第9次流泪。 我想起了之前的对话—— “格里威尔,你昨怎么没回来?” “格里威尔是谁?” “是你啊。” “我?!我昨一直在家啊。” “我们明明一起去游乐场战斗了啊。” “战斗?为什么我要战斗?” “因为你是使啊!” “使?笑话!我明明是个普通学生!” “你怎么了?脑子有毛病了?” “你脑子才有毛病呢!编这种哄岁孩子的话。你要再一句我就把你送精神病院了啊。” ——铃……………… 下课了。 老师离开讲台,学生们冲出了教室。 “今去打篮球!”男生们呼吁道。 我看着周围的人一一散去。 慢慢的……慢慢的…… 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趴在桌子上。 我不能怪格里威尔,毕竟他为了不让我受伤,一个人去毁玛门。 我怪我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出来他神情的不对——他自从醒来后就一直不对劲,虽然我有感觉,但是粗心的我没有去细想。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现在,就只能靠我一个人了么? 只能靠我一个人……完成祀任务么? 不行的!我一个人怎么行?没有了他的一瞬间,我……也没有了往常的自信。 要想让中咒者恢复,必须得杀了施咒人。 所以第一件事,我就是找到玛门。 我抬起了头,看向——已经……黄昏了。就如我现在的心情一般。 正想着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我问自己。 可是问完之后我又觉得好笑。那么熟悉的节拍,我怎会不知道? “还待在这里么?”他推门进来问。 “嗯。”我看这格里威尔,轻轻点头。 他疑惑地看着我,走到旁边的座位中,取出一本书。“呵呵,课本忘拿了。”他解释道。 我默默无语。 他看我没有话,便走了。 “等等!”在他开门的霎那,我止住了他。 “怎么?”格里威尔没有回头,就这么淡淡地问。 我想是实在抑制不住情绪似的,有一些偏执的撕吼道:“格里威尔,你真的忘了你是一个使么?” 男生转过头,脸上挂有一丝讽刺:“拜托,夏同学!我过多少次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 “你以前是使!”我知道我只有这么他才可能相信我。 他又恢复了招牌的阳光微笑:“这个世界上哪来的使?夏同学你真会笑!” “那么……”我还是我甘心:“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总该记得吧?” 格里威尔惊愕的看着我,几秒钟后,他似是反应过来,玩味的:“原来校花大人是喜欢我啊,呵呵~这表白还真独特啊!” 忘了,他全忘了。真爱竟敌不过一个邪咒? “不过……”他接着。“我对你可没有感觉哦,所以呢,美女就别在我身上费力气了,换人吧!” 我苦笑道:“谢谢你了。” 然后我现行推开门,在他之前离去 没有必要多什么了。 从今起,除非我杀了玛门,否则,我们就会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再也没有交集。 我是痛苦,我是悲伤。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呢? 现在最主要的是解开这个咒,而不是哭泣! 格里威尔,呵呵。终于有一,我能救你了。 我将双手高举,纤长的指甲掠过了丝,我轻轻呼唤着:“主啊,保佑我们吧。” 我自嘲的笑了笑,都什么时候了,我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祈祷? 于是我继续向前走去,哪怕我知道,前面的路是布满荆棘,崎岖的甬道。 “竺心?那么晚了还没回家啊?”一辆粉红色的“永久”单车从我身旁行驶过去,然后,想是有点害怕会倒下似的缓慢停下。 我定神望去,是美美。 “嗯。”我点点头。 美美将车停到路边,然后回身拍了拍我的肩:“有什么心事,就吧。” 心事?告诉你? 我苦笑,跟你了你信么? “没什么,我想翟同学表白,被拒绝了。”我讽刺地。 “表白?”美美一连惊愕。“你们……原来不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么?” 这句话让我愣了有短时间,按理来,玛门在下咒之后应该消除他们对我和格里威尔关系想法的记忆,看同学们的反应,“死神”显然是做到了,可是为什么…… “上次的夏竺木也是,无缘无故就转学了。”她声嘟囔着。 我一个不稳,差点栽在马路正中央。 我的哪……见鬼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竺木?”我战战的问。 人类对竺木的记忆,我和拉斐尔明明早就消除了的啊! “废话!你哥哥我怎么不知道,也在歌德学校念书,两年前转走了!”美美。(未完待续。) NO.36 难道?我和拉斐尔除了那个“司徒龙浩”之外,还落了一个人?我们……没那么白痴吧。 不过,这就不通了,这样的话她应该早在三年前就问我的啊!等等……她刚才,转学? “是谁告诉你,竺木转学了?”我问。 美美有点无所谓的笑笑,:“你猜啊!” “别闹!”我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这……是至关的大事啊!不定……还能借此查出玛门的身份! 美美嘟囔起嘴:“那么凶干吗么?” 我咽了口唾沫,“温柔”的:“亲爱的美美,告诉我是谁跟你竺木转学了?” 美美一边翻着包,一边:“这态度还差不多。”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 “就是他了……?? 怎么会是他? 我惊呆了,竟然是海蓝! “他?告诉你的……?”我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是啊!”她点了点头。 我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是他? 我惊呆了,竟然是海蓝! “他?告诉你的……?”我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是啊!”她点了点头。 我往后退了一步。 “他……还有什么?”我的表情严肃,让美美有点不知所措。 美美也退后了:“心心……你怎么了?表情……这么紧张?” 我舒展了眉,:“没关系。” “噢。”美美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蓝他还,因为倚轩不喜欢你了,所以就假装忘了你。” 我的心猛寒!为什么海蓝会知道猪头失忆了,他又怎么会知道竺木?!还有美美,她……为什么也会知道? 看美美的神情,她应该不会谎。也就是,她根本就没有被消除记忆! 怎么会?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没有被消除记忆的只有可能是魔界的人,还有……拥有厉害结界的那个祀的人类。 如果按美美字面上分析的话,那么……海蓝就有可能是魔界的人! 我又想起了美美的占卜,想起了她和海蓝的牌。 海蓝的阴暗的牌,还有美美的牌中多的那张逆位。 美美的逆位,愚者的逆位,祀品的逆位…… 美美便是那名我们一直寻找的人类。 我的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一串,一串,又断了线…… 我……最好的朋友,原来,就是那个必死的祀品啊。 “呀!”美美不知所措的望着我:“心?你怎么哭了?” “没有……”我擦干眼泪,笑了笑:“我只是……想到倚轩了。”我?? 最好的朋友,只是必死的一个祀品。她的出生就是为了死的那,而她的死我却不能阻止。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希望她就这么死了。 可是……她是界的支柱,神的祀品。哪怕这对美美在不公平,那也都是命啊。 美美起着单车对我微笑着,然后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浮起一丝悲哀。 她又怎么会知道,不久以后,她就要消失于这个世间了。 先是格里威尔,然后是美美。 我甩甩头,不想了!耶和华陛下就是一切!美美祀……她应该也会感到自豪。 我逼着自己清醒的抬起头,看向远方。 那是一个充满雾的灰色结界?? 结界?我冷笑。这次来的……又是谁? 我恢复使形态,款步走进结界。 我看到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萨菲你好,我是瓦莉尔。”她笑着。 瓦莉尔?呵呵。原来是七十二柱中的“魔术师”。 “我,是距你与玛门,贝莉娅对战的最后一关,祝你好运。”长飘逸的瓦莉尔。 玛门……还有,贝莉娅?呵呵。但愿我能活着见到他们。 “开始吧。”我。 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没有了格里威尔的,一个人的战斗。 她从袖口中拿出魔术牌,轻轻一抛,5多张扑克像离形的箭一般朝我重来。 我唤出冰剑,一一将它们打落。 瓦莉尔散出了第二副扑克牌,并加快了度。 我笑笑,轻轻念动咒语,将牌的攻击路线看清。 瓦莉尔,其实你比由里和百里沄弱多了。我嘲笑似的起攻击。 “点滴成海。”在诵完咒文后,我轻道出几个字。 猛浪沿着攻击路线冲去。 瓦莉尔的第三副牌紧接着袭来?? 有劲么?都是扑克牌。 我不耐烦地挥剑。 瓦莉尔举起魔杖,轻轻敲击了一下空气,剩余的扑克立即变为了一朵朵绚烂的花朵。 “放。”“魔术师”红唇轻吐一个细的字眼。 花朵中瞬间放出毒粉。 我猛地转身,挥了挥衣袖把它们挡去,瓦莉尔轻轻吹了口气,越来越多的毒粉越来越快的向我袭来。 我屏住气,心里不自觉地默念了一个魔法讲义上不知何时看到过的魔法,毒粉蓦地消失。 我和瓦莉尔都惊呆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学会的这魔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 而瓦莉尔却惊异于我竟然破解了她的“魔术”。 我叹口气,先不想我为什么会不自觉学会魔法吧,我提剑冲了上去。 瓦莉尔用魔杖“啪!”的挡住了冰剑。 我皱眉,又攻向瓦莉尔的左肩,瓦莉尔立即放出了十几张牌抵抗。 我笑笑,竟然这样的话。 我没有握剑的左手象征性的摆出一个阵势,嘴里念了几个我随便编咒文。 瓦莉尔大惊,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左手上,打算防御,可他没有现我的右手已经向她的胸击打过去。 “砰!”瓦莉尔倒下了 从接起那个电话开始,我便知道,这场祀战的最终话即将上演了。 “那么晚,还没睡?”那个曾经在两年前作为自己同桌的阳光男声用温和的语调问我。 “刚刚打完‘魔术师’,有点累,正在想怎么对付你。”我冷笑着。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回答。 我无意识的闭上眼睛。其实心里……期待他会疑惑地问我“魔术师”是什么,或者为什么要对付他。这样……至少他是玛门的几率便会少了一些。毕竟……他也是我的朋友。 那边的男生怔了一下,:“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我的心一凉。“玛门?你真是玛门?”我不敢确定,傻傻地问了他一遍。 (未完待续。) NO.37 “唔……”电话那头的男生没有回答。“华维大楼地下仓库,到了那你便会知道真相了。”过了一会儿,他。 知道……真相? “现在么?”我问。 男生“嗯”了一下,“对。 是海蓝,是他没错……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背后多了一双长长的黑色骨翼。 “我就是玛门。”他似乎有些嘲笑地。 心里明明早就才到了这个答案,但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毕竟他是我的好朋友啊,怎么能一下子就转换为敌人呢? “萨菲。”魔界七十二柱中的“死神”玛门道:“玛门是我有没有觉得惊讶?” 我冷冷的看着他:“是,惊讶,非常的惊讶。朋友突然变成了要打倒我的人,能不惊讶么?” 海蓝,哦不,玛门这个名字比较合适,只见他的嘴角勾起,不合时宜的了一句:“你要再往前一步,你会后悔的。” 前进一步?后悔? 我下意识的伸出脚,往前踏出了半米。 只是下意识的,好奇的往前走,没有任何防范的我,便被两条玛门控制的从空中坠下的绳子绑住了双腕。 “刷!”被吊起到离地面一米处。 “呃……”完全没料到有这手的我想办法挣脱,可是越想挣脱,绳子就绑地越紧。 “呵呵。”玛门浅笑着。“我过你会后悔的吧。?? 第三十三章(倒数第二章n)---玷污玛门的坏笑 从接起那个电话开始,我便知道,这场祀战的最终话即将上演了。 “那么晚,还没睡?”那个曾经在两年前作为自己同桌的阳光男声用温和的语调问我。 “刚刚打完‘魔术师’,有点累,正在想怎么对付你。”我冷笑着。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回答。 我无意识的闭上眼睛。其实心里……期待他会疑惑地问我“魔术师”是什么,或者为什么要对付他。这样……至少他是玛门的几率便会少了一些。毕竟……他也是我的朋友。 那边的男生怔了一下,:“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我的心一凉。“玛门?你真是玛门?”我不敢确定,傻傻地问了他一遍。 “唔……”电话那头的男生没有回答。“华维大楼地下仓库,到了那你便会知道真相了。”过了一会儿,他。 知道……真相? “现在么?”我问。 男生“嗯”了一下,“对。” 放下电话的我不知怎的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努力的甩甩头,将不安抛到脑后,打了一辆的士,向仓库驶去。 因为大楼已经关了,所以一片漆黑,我较劲脑汁才想起“解锁”咒语,推门向地下走去。 “哒,哒……”我轻轻踏着我请来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背后身来的那只手。 “啪!”反手扣住后面的腕,向下一拉,后面的“东西”倒下。 只听一个响指,周围亮了起来。 我抬起头,看到了被我打倒的骷髅兵,也看到了那个我感觉到陌生又熟悉的人。 是海蓝,是他没错……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背后多了一双长长的黑色骨翼。 “我就是玛门。”他似乎有些嘲笑地。 心里明明早就才到了这个答案,但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毕竟他是我的好朋友啊,怎么能一下子就转换为敌人呢? “萨菲。”魔界七十二柱中的“死神”玛门道:“玛门是我有没有觉得惊讶?” 我冷冷的看着他:“是,惊讶,非常的惊讶。朋友突然变成了要打倒我的人,能不惊讶么?” 海蓝,哦不,玛门这个名字比较合适,只见他的嘴角勾起,不合时宜的了一句:“你要再往前一步,你会后悔的。” 前进一步?后悔? 我下意识的伸出脚,往前踏出了半米。 只是下意识的,好奇的往前走,没有任何防范的我,便被两条玛门控制的从空中坠下的绳子绑住了双腕。 “刷!”被吊起到离地面一米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在心里狠狠的质问他。 “嗯~昂……”我不停的摆动着身体,哪怕我知道这挣扎是无谓的。 玛门的黑色披风轻轻刮在地上出“呲呲……”的响声。“乖一点,别动了。” “海蓝,我们……还是朋友么?”我苦笑着问他。 他惊诧了一下,理所应当的道:“我们是敌人啊,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多讽刺……多讽刺!我狠狠地咬住牙,魔界的人,就是那么冷血么?一点情义也不讲! 是啊……就是这样的。我对自己。这就是神要对抗魔的原因。 “恨我么?”玛门的眼角浮起:“等一会你就会恨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玛门打了第二个响指,旁边猛地闪出了一个结界——结界里面是流紫芽和……昏迷的美美。 玛门念了个咒,美美便醒了,而玛门的第二个咒使美美失去了话的资格。 我看到美美向我这边往来,然后有看了看玛门,两行清泪从她美丽的面颊上流下。 失望……很失望吧?你的死党和你的男朋友都不是人类。他们都欺骗了你。 我闭上眼睛。“你……到底想干嘛?”我问。 玛门耸了耸肩,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翟同学么?哦,还有多久到?” 他用一贯温柔的声音问电话那头?? “呃……”完全没料到有这手的我想办法挣脱,可是越想挣脱,绳子就绑地越紧。 “呵呵。”玛门浅笑着。“我过你会后悔的吧。” 我惊呆了……他……叫格里威尔干什么? 不安的感觉迅蔓延…… 玛门一挥手,左边的转角处随即出现了个骷髅兵。 “开始吧。对神的玷污。” “咯噔……”心漏跳了一拍。难道,他要……? “圣洁高贵的萨菲炽使,纯洁清丽如女神般的人物。玷污了你,对我而言便是象征着玷污了至高无上的神。” 第一个骷髅兵站上了我面前的凳子,撩开了洁白的战斗服,用力一刺。 “啊!………………”我抑制不住的惨叫出来。 他……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未完待续。) NO.38 第二个,第三个,那一抹抹邪恶的笑,那一次次撕心裂肺的疼痛……正慢慢侵蚀着我纯真的笑,吞噬着我曾经不可一世的高傲。 不要!我一遍遍的呼喊着。我不知道我在呼唤着谁,只是真的希望有人来拯救我…… 格里威尔……格里威尔……你在哪里…… 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艰难的转头看向了美美,她满脸晶莹,正奋力敲打着她不可能打破的顽固结界,而紫芽依旧昏迷。 没人能……救我了么?我苦笑?? “你……好,我们……能做朋友么?” “我……叫海蓝。” “竺心,今晚上有时间麽?有几个哥们儿聚会,想叫上你。” “因为我喜欢你……” “happyF1s!” “没忘记我就好。” “真是,回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 不会再有了,以前的海蓝,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有了,以前的友谊,不会再出现了。 不会再有了,以前的纯真男孩,在我心中,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我面前过的冷笑着的,不是他,不是海蓝,而是阿尔克那中的玛门。 我的头歪向一边,第二十九个…… 我……不行了。从身到心,都不行了…… 第三十个骷髅兵的用力一刺,在我白色格斗服绽放出了一朵血色的奇葩。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我绝望的想这些的时候,“哒哒……”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 是他么?我问自己,是他么? 我的内心开始挣扎。 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我心底不停的一遍遍呼喊着。 可是另一个我却又在警告我:“他来了,便知道你被玷污了,到时候他还会和你在一起,何一个被肮脏的恶魔们分享过得贱女人在一起么?” 于是我又呼喊着: 不要来……不要来看这样的我……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内心的矛盾逐渐扩大。 “啪!”脚步声嘎止,那个令我欣喜又令我恐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 “你……是夏同学么?” 是啊……我忘记他失忆了,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嘴角浮起。“玛门。杀了我。”我。在他记起这个肮脏的女人是他女朋友之前杀了她。 玛门的声音带有嘲笑的意味:“好啊我成全你,我要你在他的面前死,我在恢复他的记忆。我缓慢睁开眸,眼前的格里威尔瞳中只有惊奇和疑惑,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跟他都不相干。“你们……不是人么?”他傻傻地问。 “梆!”我听到美美依然不停敲打着结界。 “吵死了!”突然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 昏迷中的流紫芽猛地站起身,给了美美一记手刀,美美倒下,玛门也把结界撤除。 “切~贝莉娅你也太没有耐心了吧,我还想让她看着朋友死去呢。”玛门懒洋洋的。 流紫芽拍了拍手:“吵死了,本姐实在受不了了!” 她划出咒阵,恢复了她原本的形态。 黑翼。紫瞳。恶魔。 “流……流同学?”格里威尔惊异得道。 我冷笑:“原来……你也是阿尔克那啊。” 贝莉娅站到了玛门身边,那些玷污过我的骷髅兵们“嘿嘿”地坏笑着。“贝莉娅,你杀吧。”玛门。 栗色头的女子点头,拔出玄剑,向我走来。 我看了一眼格里威尔。这一别……就再也不能再见了吧。 化名为“翟倚轩”的男生只是傻傻地看着一切,不知所措。“不……不能杀人啊……”他喃喃得道。 格里威尔……再见了格里威尔。我笑着流泪。你一定要忘了我,再找到别的幸福啊…… ------------------------------------------ “是你啊。”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得到你了。”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美女……也爱上我了么?” “你这个死女人快把窗帘拉上!” “你先回去等我吧。” ---------------------------------------- 等我,等我,等我…那优雅的声音出的嘱咐一直回荡,不停盘旋在我的耳边。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灯,就算你看到我这样不愿在爱我了,我却还在等。我等你就我,等你就我,只有你…才能救我…… “唰!”玄剑的剑气狠狠地冲击着我的面颊。 我的心却还在叫唤着他…… 救我…… 刀刃离我的头盖骨只有一米。 救救我…… 5米。 拜托你救救我…… 米。 我的泪流到嘴边。 苦的,是苦的。 我,那曾经不可一世的我,无声的哭喊着?? 而就在我即将陷入绝望的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格里威尔空洞的眼睛猛地放射出光彩——在一刹那恢复了琉璃色的光泽。 “喝!”他叫了一声,用肘部敲击贝莉娅的腹,剑偏转。 贝莉娅痛的“呃”了一声,踉跄地退了两部。 “心理通讯术!”玛门惊异的叫道,“这是……高级魔法?他竟然破了我的除忆咒!” 格里威尔恢复使形态,抓起冰剑割断了梆住我的绳子,全身无力的我瘫到了他的怀里。 “你……来救我了……?”我欣慰地笑着。 而他的剑“砰!”地落到了地上,双臂环住了我的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不停地喃喃自语,那表情仿佛是最最珍爱的艺术品被摔碎后的悲痛,令人揪心。 一串泪从他的眼眸中流下,滴落在我的胸口。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我想上前抓住他的肩,可是下身的剧痛让我没了力气。 他猛地将我抱入怀里。 那么紧,那么紧,仿佛要把我揉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突然,他放开了我,转过身,怒视着那些骷髅兵。 “******……”他低吼。“谁能帮我照顾一下她……?”他不只是问谁。 “我来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回答道。不知何时醒来的美美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我。 “心理感染唤醒术!”玛门和贝莉娅已经吓傻了。(未完待续。) NO.39 祀-终章-第三十四章-苏醒 我靠在美美怀里,满是愧疚,我想张口,美美却:“什么都不要,等一切过后。” 我感激地点头,然后去看格里威尔?? “啊!”他疯狂的嘶叫着,举起剑斩杀那歌骷髅兵。 血喷了一地,也喷了他一身。 “啊……”他的剑不停挥舞着,眼里似有火在燃烧。 我从未见过他这么愤怒。 斩杀完了骷髅兵,他向贝莉娅冲去,那度之快,以至于贝莉娅根本没有时间防御。 “唰!”他的手直接穿过了女恶魔的身体,将贝莉娅的心整个挖了出来。 “哇!”美美吓得比上了眼睛。贝莉娅直直地倒下,格里威尔“啪!”的捏碎了执于他手上的那颗红色的心脏。 “美美……不要睁眼……”我轻轻。 “格里威尔……你……!”玛门惊恐的看着进入疯狂状态的红眼的他。 格里威尔“嗷!”的一声惨嚎,提起染血的冰剑向玛门冲去。 “唰!”剑自上而下斩落。 玛门在焦急中念了一个咒,将剑柄击碎。 格里威尔冷哼着抽出了腰间的双刀。 左右双手用尽全力刺入了玛门的胸,膝盖一顶,踢中了玛门的要害,让他没有回手的余力。玛门睁大眼睛,嘴角沁出了血。 一刀,两刀,…… 他不停地将满是血得刀插入玛门的身体,再拔出。 肝,肺,肾……全部被捣碎。 浑身是血的格里威尔扔下双刀,仰起头大喝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咚!”的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哭,似乎,又想笑。 就这样,渐渐没了知觉…?? 我是谁?是谁? “美女~”“萨!”“萨菲殿下。” “心心~”“夏同学…”…… 那些,都只是代号而已。 我究竟是谁?是谁? 远处有一到光,在指引着我的方向。我想起来了。我是一个使,一个立下无数战功的炽使,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又为什么存在于这个世间? 因为爱,因为恨,还是因为……命运? 因为命运,命运吧,命运让我遇上了他,让我爱上了她…… 他又是谁?而他……又是谁? “你……哭了?” “我要你当我女朋友。” “笨蛋,拼命也不能拚到没有理智吧?” 对了,他是我的恋人,我的格里威尔。 轰隆!一道雷劈了下来。 “沙利叶!快!站车队!”这是什么?这是……战场么?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幅画面。 横尸,血满野。遍地都是使与恶魔的残骸。 “米迦勒,结界!”这些都是什么,都是什么? “萨菲计算咒语,快!”啊,那是我么,是我么?我怎么会在那里?我明明……离开了战场啊!难道……这些,都是未来么? 为什么除了耶和华和耶稣,我也能看到未来呢? “格里威尔长殿下,你……愿意接受我么?”接着出现的是一名蓝少女。 “莱多,敢不敢玩过山车?”那个我所熟识的男人牵着蓝少女的手。 “啪!”视觉的门猛然关上。 我睁开了眼 他呆呆地坐在床边,双手死抓着我的指,他茫然的看着我醒转,泪似已流干,他在无声的哭泣着。 “格里威尔……你……恢复记忆了啊?”我坐起身,忍受着下身的痛,强笑着问他。 我现我在我们家卧室的床上,衣服应该已经被美美换过了。 他没有话,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我。 “对不起……”过了一会,他。 “不……这不是你的错。”我明白了,他在自责,自责因为他的失忆,没有保护好女朋友,让我从身到心受伤。 “对不起……”他依然在喃喃得道。 我嘴角动了动:“我了,不是你的错……怪就怪玛门太阴险。” “不…不…对不起……”他像一只受伤的羔羊,无助的望着我。 我咬住嘴唇。我……该怎么面对这种表情? “美美呢?”最后我选择了转移话题。 “我在这。”窗台边的女孩淡淡地回答。 我想下床,可是她是以我不要动。 “吧,就这么好了。我……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卷入了魔界与界的战争?” 我叹了口气,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是么……原来,我只是一个祀品,出生就是为了在青春年华死去的祀品。原来……你们靠近我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美美哭了。 我马上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美美,我刚开始不知道你是……” “不要再了!”她打断了我,既然我的生如此残酷,那么就让我带着恨走吧,不要任何解释,这样我会对人间存有留恋……” 我的心开始悲哀。被所有的朋友背叛,被人间所欺骗,这种痛苦……我是无法理解的?? 美美出去了,走之前淡淡了一句:“不怪你们,要带我走时不要有顾虑,如果我的死能用来维持地平衡,那我是不会拒绝的。” 我震惊了……这,就是真正的美美么?一个善良,正义,真却又最最沉稳的林美美么?这就是……上选中的祀品么! “啪!”门被关上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格里威尔两人。 “句话吧。”我的头靠在了墙上。 身到心……都被玷污了吧……身到心……都被自己憎恶了。 我看这个格里威尔。 他不话。 为什么不话呢?我已经过了,那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都是神的战士,就算受了多大得伤,那都是应该的。你独自挑战玛门显示出了你的勇气,我对阵玛门的失败是因为我的努力不够。但是最后,我们还是完成了任务,只要完成了任务,受多大得伤,也是没所谓的。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声声忏悔让我不知所措。 难道……不是因为同伴受伤才道歉么?是因为……责任么? 身为男朋友的责任。身为我第一个真正的男人的责任。 他的头很乱,眼神无助,仿佛他手了比我更大的伤。 那么……不如就这样再见吧。 我叹了一口气:“我们……分手吧。 这样两个就都没有负担了吧。你不会在自责,不会呆呆地看着我一句话不,我不喜欢那样的你。(未完待续。) NO.40 萨菲眼中的格里威尔是会永远都乐观看待一切的人,不会伤心不会哭,没有任何烦恼。萨菲的格里威尔会用他温暖的双臂环住自己,他会摸着我的头叫我美女,他会没心没肺的对我笑,他会……可惜,这些我以后都不会要得到了。 我……是怎么爱上他的呢?我不知道。我只清楚,在总部分离战的那段时间,我会时不时地在战场上分心去关注他,我会为他每次的受伤心痛与担忧,我会不知不觉地想看到他的笑容,在生死的一瞬间,我好怕好怕失去他。 我……又为什么会爱上他?我也不知道。也许,爱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这样,要把他推开,必须把他推开。 因为我配不上他。我配不上那个完美的他。 他的女人应该是神洁高尚如仙女一般的人,为我这个被玷污了的,连我自己都讨厌的自己。能给他幸福的女人应该会很温柔的对他诗一般的情话,会在他最累的时候为他奉上一桌好菜,会在他恼的时候,当他的撒气桶,不管他有多么生气,什么让人想动怒的话,给予他的都只有宽容与理解?? 而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他做饭,一次都没有为他按摩过,如果他跟我生气我一定会和他吵翻,而且一定会先等他给我道歉,我从未给他过任何承诺…… “不要……”他有点惨烈的回答。 我摇了摇头。就算我不顾及他的自责,他还会愿意碰我么? 不,他一定不愿了,一定…不愿了…… 就算他愿意,我也不会让他碰得,因为这样,他就和我一样被玷污了。比起恋人来,他更像一件完满的艺术品,我不会让这个珍贵的艺术品变得不完美,因为……我爱他。 那么,就这么再见吧,就这么再见吧。 “分手吧。”我重复了一遍。 他的瞳孔充斥了绝望,他慢慢地问:“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就不能坚强一点么?不管生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走下去的啊,为什么要选择分手?” 我苦笑:“因为我不想让你变得和我一样肮脏。” “不!”他喊道:“你难道就这么讨厌自己,这么厌恶自己么?” 我抬起头,毫不机会他的眼睛:“是的,我讨厌自己,但是你放心,我会坚强的独自走下去。?? “独自……走下去?”他喃喃重复着我的话。 是的。独自的,坚强的,走下去。走下去,走下去。 哪怕我在厌恶自己,虽然我不愿厚着脸皮在这里活下去,但是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因为他们一定都不愿我死,加百列不愿,神耶和华陛下不愿,祀的美美不愿,死去的拉贵尔不愿,他……格里威尔,也不愿。 所以我不能死,我一定要坚强的走下去,我要看到他幸福,我要为曾经属于我的格里威尔找到幸福,至少在他找到配得上他的人之后,我才能安心得走啊。 “你……非得要选择,分手么?”他问。 我很坚定的点头。 他垂下头,黑色的头遮住了半边眼睛。“如果我们在一起,不能给你快乐的话,如果我们分手,能让你觉得舒服的话,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我笑了,有点残,又有点高兴得笑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只有单纯的同伴关系,你……也就不必因为男人的责任自责了。?? 祀大典已经在前结束了,我亲眼看到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上了祭台,就这么被烧死在堂。 因为祀之战有功,所以我和格里威尔便代替雷米勒和拉贵尔成为了七使,并各自掌管了一。 而我和格里威尔,我们,也已经分开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外界的人都:“看,花心男人和水性杨花女人终于分了。”而真正知道整件事的人也没有几个。 我款步走进花园,四季如春的美丽的界花园。 向日葵已经开了。一朵,一朵,迎着太阳傲然绽放。 园林深处突然飘来一支悠扬的曲,婉转,动听,却又凄凄,令人觉得遗憾。那只曲仿佛就如我和格里威尔的故事般,让人无奈,又让人回味。 我抬起头,望着,阳光顺着我的指缝轻轻滑落。 我笑着流泪。 祀大典已经在前结束了,我亲眼看到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上了祭台,就这么被烧死在堂。 因为祀之战有功,所以我和格里威尔便代替雷米勒和拉贵尔成为了七使,并各自掌管了一。 而我和格里威尔,我们,也已经分开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外界的人都:“看,花心男人和水性杨花女人终于分了。”而真正知道整件事的人也没有几个。 我款步走进花园,四季如春的美丽的界花园。 向日葵已经开了。一朵,一朵,迎着太阳傲然绽放。 园林深处突然飘来一支悠扬的曲,婉转,动听,却又凄凄,令人觉得遗憾。那只曲仿佛就如我和格里威尔的故事般,让人无奈,又让人回味。 我抬起头,望着,阳光顺着我的指缝轻轻滑落。 界九中的第二原本是个繁华的地带,从各地聚来的商人和贩都会在街边选一个字认为不错的地区,装扮成店,售卖花花绿绿的物品。 第二虽然繁华,但是战争极多。 七时的兵力一般不会分布在第一,因为第一离界魔界的交界处太近了,外人很轻易的就能闯入,所以如果不是碰到重大的战争,兵力一般都会分布在第二。 “七使”是九之中除耶和华与其子耶稣之外的各站队领总称,七使俱为六翼炽使---因为界明文规定,只有炽使才有权习得高退敌的魔法。 在之前的祀护卫战中,拉贵尔和雷米勒战死,因为祀之战立了功,所以我和分手的恋人格里威尔代替拉贵尔和雷米勒上任界的七使,并各自掌管一,别人尊称我们为“长”。(未完待续。) NO.41 我的名字叫做萨菲,萨菲殿下的萨,萨菲长的菲,无父无母,由加百列养大的孤儿,喜肉搏,参与战争无数,其中最著名的有离与祀之战,在祀之战中不幸**于个骷髅兵,也因此与男友格里威尔分手,我有一头淡桃色的长,很长很长,注定倾注无限牵绊 虽然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但是很抱歉,我已经顾不及了。 “沙利叶,战车队,快!”顶在前面的副君米迦勒回过头冲我右边的沙利叶喊道。 沙利叶和米迦勒分别都是七使之一。 我的面前是一幅惨烈的画面,横尸遍野,血流漂杵,满眼望去,方圆几公里内布满使与恶魔的残骸。 祀之战魔界打输了,他们不甘失败,最近是经常没日没夜的进攻界。 这仗算是比较重要的,从界第一开始打,已经打了进5个时了,界魔界伤亡均极惨重。 第二要守不住了么?看着黑压压一片重来的骷髅兵,我没来由的想。 身旁的沙利叶有些颤抖的道:“不行,已经来不及下达战车队出击的命令了。” 魔界的先头部队距我们七使最前的战斗一线,已经只有米了 米迦勒,结界。”在这紧要关头,加百列果断的命令米迦勒。 加百列是七使之一,也是我的养母。 米迦勒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借助陛下的力量了。”着默念法咒,双臂张开,用手指向外画出一个金色的半圆。 这结界是身为神的耶和华赋予夫君的一种能力,这结界一生之中却也只能使用三次。 “啪!”结界将魔界的攻击挡了回去。 心理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终于可以歇息了。”加百列。 我,沙利叶,米迦勒,以及后排的七使之一——乌列,同时叹气。 “不过好景不会太长啊。”前线指挥的我们4人走到乌列旁边。 我点了点头:“毕竟来的是‘命运之轮’阿撒兹勒啊。?? 阿撒兹勒是魔界七十二柱——阿尔克那战队中拥有aR“命运之轮”力量的恶魔。 aR当中,除“正义”,“星”,“月亮”,“太阳”,“恋人”,“愚者”外,共有大阿尔克那牌7张,魔界七十二柱中每人象征着牌中的一种能量,另外多一句,路西法特制的aR能够召唤牌中力量代表的恶魔。 “命运之轮”顾名思义,便是能将自己队与敌阵的某种防御或攻击系统相换,以现在的局势,阿撒兹勒很有可能会将界米迦勒设下的结界“轮转”到魔界一方,但是每使用一次aR中“命运之轮”的力量,之前都得花上不断的事件念动使用力量的咒语。 “咒语……开始念了么?”我问。 乌列点了点头:“应该开始了吧。 米迦勒的结界是我们目前最后的防线,所以照这样的情形,我们得在半个时之内拿出像样的解决方案来。米迦勒的结界是我们目前最后的防线,所以照这样的情形,我们得在半个时之内拿出像样的解决方案来。 “伤员都送到医护队去,七使在第三召开紧急会议。”米迦勒叹了口气,宣布道。 我们四人同时无奈摇头。 “咔!”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帅的没理的男使正优雅的坐在桌前喝着咖啡。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那么悠哉?”我皱起眉,不满的道。 男使抬起眼,温和的笑了一下:“不都了么,如果第二被攻下来,我和拉菲尔再上场啊。” “你个死格里威尔!”我猛拍了一下桌子:“到左手边第五室开紧急会议!”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轻灰,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再我之前穿过休息室的门。 他,这个散漫的家伙,便是七使之一,也是我曾经的恋人——格里威尔。 至于我和他的事,我不想多,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我是为了他而提出得分手,他也是为了迎合我答应得分手。我们分开没有吵吵闹闹,虽然彼此很痛苦,但还是非常平和的擦肩而过。 “你个死人。”我念叨着出了门?? 到五室的时候,拉斐尔也已经就坐了。 拉斐尔是加百列的表哥,虽然我很惊异于他们的感情并不好,在总部分离的时候,就是拉斐尔同学领头。 “看你们的想法吧。”米迦勒很严肃地。 加百列打了一个哈欠:“让格顶到前面,在双方结界交换的瞬间用魔法把先头部队打垮,剩下的到时候在随机应变。” 顶到前面?一个人?加百列也真够笑的,我看了看对面的格里威尔。 他正咀嚼着不知什么时候偷吃的口香糖,心不在焉的想着事。 “喂!格里威尔!”沙利叶喊了一句,他一愣,才回过神儿来。 “怎么了?”他似乎很迷糊的环视周围的人。 加百列奸笑:“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怎么样?就这么让他一pkn么?就这么让他置身于危险中? “这怎么可以……”还没等我完,对面的格里威尔已经开口:“噢,那就这样办吧……”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到。 乌列看了看表:“唔……”他挠头:“时间快到了呃。?? 格里威尔同以往一样,紧身的黑色战斗服,从后面看来,背影却还是如此熟悉。 “我们到后面去吧。”米迦勒:“格里威尔……一个人,行吧?” “不是还有我么?”拉菲尔很轻松的笑着:“虽然是在格里威尔顶不住的情况下。” 周围的七使都到自己该坚守的位置上去了,加百列拍了拍我的肩,很不怀好意的使了个莫名其妙的眼色,便也走了。 “萨菲长殿下……也要过去么?”下属一个战队的队长问我。 没有话,我走过那只队长使,继续跟着格里威尔往前走。 (未完待续。) NO.42 一个人……危险。我不愿他冒险,我心底只有这么一个信念。 离前线还有几米的时候,前面的男子突地停住了。 “萨菲……就送到这里好了。”他是被过身的。而我又赶了几步,让我的全身包裹在他大而黑的影子里。 “继续走……我和你一起。”这种时候,我不知还有什么可。 “喏……”他转身,琉璃色的好看的眸子直澈我的眼。 “会上都了嘛,我一个人就可以的了。”这便又展现玩世不恭的笑容。 这怎么可以?我无声的在心底叫着。 “放心啦……”他用手轻轻拍拍我的头,“再了,你跟我一起,我也会分心的嘛……” 不。我倔强的坚持着。 “猪头……” 我不由自主地唤出了那两个字?? 第一章 他呆住了。就这么傻傻的呆住了。 半晌,他好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点点头,:“好吧。你心。” 两道长长的影在剑光的映衬下显得如从前一般和谐。 黑色,白色。两衣战斗服,仿佛又把我带回了原来那场系着我们相恋的离之战。 “计算咒语。”我唇轻轻启,四个字,想必他已知我心中所想。 格里威尔没有话,两只纤长的手指在虚空中摆起了架势。 “要来了。”他好听的声音绕在我的耳边。 米迦勒的金光结界开始热,那种热的程度连我和格里威尔都能感觉得到。 “啪!”远处的一道六色之光瞬时闪过我的视线,结界开始迅亮。 “零点零一准确测量!”我默念,闭上眼。!”(这东西是我们可爱的萨菲同学唯一能用的“魔法”,《曲》第二十九章正式出现……) “确认魔力为9焦耳单位。”“积蓄能量。”“准备……释放!” 就在“释放”那两个字出口的刹那,结界突然变暗,紧接着一束冷风刮过,在“暗”与“光”交替的瞬间,我的魔法直冲向前,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格里威尔迅撑起结界,将爆炸的冲击力对我们的副作用减至最。 “成功……”在冲击形成的“雾”消散之后,体力有点不支的我淡淡的出口?? “还不错。”这是加百列见我时的第一句话。 我无奈的点点头,拿起休息室内沁香的咖啡,心里却莫名其妙的钻进一个古怪想法:我怎么感觉我被下套了? 果然,没过几秒,加百列便随口一掠:“唉格还是油,知道你会去帮他,才那么爽快答应~” 刚刚入口的丝滑咖啡蓦的喷了出来。我黑着脸转头看向“二娘”加百列。 “啊啊~今气不错~”红的美人很不淑女的哈哈笑道。 我继续无语…… “不过。”突然,加百列正色道:“魔界的人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罢手,七使全体成员还是得提着一级警戒状态。” 我的帘被微风吹得有一点点浮起。“这个自然。”我。 阿撒兹勒打仗败了,绝不会那么容易就认输,据我的猜测,他应该会找帮手,和援助他的人联合对付界,抑或……对付打败他的我和格里威尔。 “对了!”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加百列,今战斗的场景在两个月前我就已经预测到了?就是我和格里威尔分手前,我在醒转的前一刻所看到的…… “怎么?”加百列很疑惑的看着我。 究竟该不该?她会不会相信我? 除了耶稣和神耶和华之外,应该没有人能看到未来了啊?如果我了,她会不会认为我是个疯子? “到底怎么了嘛~别吊胃口啊!”她有点不耐烦的皱眉。 算了,还是吧,毕竟她是把我养大的,如我的亲生母亲一般的亲人啊,她……应该不会嘲笑我的。 “那个……加百列……”我咽了口唾沫。“你……相信我,能看到未来么?” “啪!” 听完我话的加百列,竟然很吃惊,不……是很紧张的打翻了手中的骨瓷杯。 “你……你什么?”她捂住了那张诱人的红唇。 不相信吧?唉……是,她怎么会相信呢?但是我还是声的重复了一遍。 “看到未来?……”她摇摇头,好想要把什么想法甩出去一样。 欲言又止,不禁让我有些摸不找头脑。 “难道,我们对你的封印……消除了么?”最终,她喃喃自语?? 封印? 什么东西? 脑子晕晕乎乎的。 “那你……有没有感觉……”加百列突然直视我的眼睛,好不吓人。“你的魔法……有没有在某一瞬间突然加强?” 呃?问这个干吗?虽然心有疑问,但我还是埋头思索了下。 “对了……有过!”我突然想起来祀之战时的心理术法。“突然一下……我感觉……好像学会了很高深的魔法……之后……可是之后,又忘记了……” 加百列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嘛?什么封印不封印的,还有那个魔法……我快糊涂了! 加百列把我拉到椅子上坐好,很郑重的开口。 “看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呃……越来越糊涂了。 “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么?”她问,我摇了摇头。 母亲……好遥远的词啊!从我记事以来,印象中一直是加百列抚养我长大的啊!难道……加百列她知道我的母亲是谁? “我的母亲是谁啊?”虽然没有感情,但是……毕竟是亲的骨肉,我有必要一问。 “你的母亲……”加百列睁开眼睛,眼中溢满了泪。 她哽咽了。 “快啊!”我有点着急了。她为什么要哭啊?难道……我的母亲因为她的缘故……死了?不大可能吧!我想象力太丰富了! 而加百列突然抱紧了我,一瞬间,让我无法呼吸。 “其实你……你的母亲……是我啊……”她?? 我震惊的看着她。 什么?加百列她……她是我的……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开玩笑的吧! 但是加百列严肃的表情告诉我,这是真的。(未完待续。) NO.43 虽然在我心中,她一直如我的亲生母亲一般,名分已然不重要,但是我很惊异于,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是啊……为什么不早?这……也不会让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孤儿了。 她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想,难道……和我的父亲有关? “那……我的父亲……是谁呢?”我有些迟疑的开口。 加百列眼中噙满了泪,好像是要下定决心般的,缓缓开口: “你的父亲,其实是耶和华的后代,也就是……耶稣。 界之中,只有耶和华的后代具有预知未来的力量。 而我,竟然是耶和华陛下的后代。 那种震惊的程度,任谁都是想不到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有些茫然的问。 加百列,哦不,应该是我的母亲——她轻轻开口,将一切道来。 “我和他邂逅……很戏剧也很……意外……” 我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我的父亲——耶稣。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第九,他的后花园。当时的我刚升为炽使,因为上一个离之战,耶和华陛下召见我,而初次到第九的我,迷路了,无意中……闯进了他的领地。 第一眼和他对视的那种感觉……我至今都难忘。孩子,你该知道的,耶和华陛下的后代,是不允许谈恋爱的,而让我未想到的,从不出户的他,也在第一眼的触碰中,爱上了我。于是我们,就这么背着陛下,相爱了。 “我们开始频繁的约会,热恋中的人啊……是那么不顾一切。而最终,耶和华陛下还是知道了这件事,他召我们去他的圣殿…… 其实。我和你父亲在相遇的那一瞬间,就都已经明白,这一迟早是要到来的,于是我们坦然,表示愿意接受处罚。 当时的我已经怀有5个月的身孕,你的父亲求陛下放过我,留下你,陛下——可以留下,但是有三个条件。第一,消除你的父亲关于我的所有记忆,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有交集。第二,将你的父亲关在圣殿里,谁都不许见。第三,对你设下一个封印,封印住界圣君遗传的魔法与能力,不让外界知道有你的存在,也让我——瞒住是你母亲的事实。 我哭着不,而你的父亲却一一妥协了。 我亲眼看到陛下的魔法,将他记忆生生从他的体内拽出——而我,却没有办法阻止。 那一刹那……我崩溃了。要不是那时候有米迦勒和乌列他们的帮忙与安慰,想必你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当然,米迦勒他们很理解的没有问关于你的事,也一直帮我向大家隐瞒你是我女儿。 封印的解除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必须破除封印才能获救,而你也必须有很坚定的信念。当然——解除之后你不会有很多异常的感觉,只是以后,只要你有不的危险,陛下遗传的能力都会助你一臂之力。使用遗传的能力次数越多,封印就会越来越淡,久而久之,封印便会真正的消失。 现在,封印解除了,但还没有真正的消失。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你,不会怪妈妈吧?” “不!我不怪。”我很理解的。不知何时我流下了泪,哪……原来在我身上,生了那么多的事。 “那么……”母亲拉着我起了身。“我们去圣殿吧……看看你的祖父,耶和华陛下怎么。?? 金碧辉煌的圣殿大堂,无数只地位颇高的四翼使忠诚的守卫着。 “什么人?”手持冰剑的使问道。 加百列轻笑:“我。” “啊……原来是加百列殿下与萨菲殿下……!失礼失礼,请问,您们有什么事么?”看到是我们两个,四翼能使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 一阵风穿过后方纯铂金的屏风,划过我的脸颊。“我们找陛下有一点事。”我。 能使为难得摇了摇头,:“陛下正在就寝,旁人是不得入内的。” 加百列叹了口气道:“那就麻烦你去禀告一下,是我求见,想问一些关于很多年前的‘封印’的事。” 四翼使见我们如此执着,只好点点头,:“那就请二位殿下稍等片刻了。” 我和加百列对视,无语。 使轻轻地走了进去,而我和我的母亲在这安静的一瞬间,竟都不知该些什么 “陛下。”我与母亲跪地。 神圣的耶和华陛下叹了口气,打趣道:“原来是孙女和儿媳妇啊……”。 明明是谈笑的口气,我与加百列也不敢出声。 “起来吧,都多久之前的事了。”神笑道。 我们两个这才直起了身来。 “陛下,萨菲她……”我的妈妈加百列开口。 “嗯,我知道了。”耶和华打断了她的话。 “封印啊……解除了是么?”我点头。 我的心脏不停地颤动着,一丝一丝的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封印解除了,陛下对此事会如何处理? “呃,萨菲,“继承”?我莞尔。 这两个字的意思我明白,无非就是长辈的力量消失。了,后辈拥有了长辈的力量。 难道……我继承了耶和华后代的预言术,那么耶稣殿下便不再有预言的能力了?。 显然是察觉到我的诧异,耶和华陛下:“萨菲,如你所料,因为封印的解除,耶稣已经不再具备预言的能力了,正如我的预言术传给了耶稣一样,我其实早已不是‘预言者’了。” 我和加百列对望一眼,都颇感震惊。 原来那些传闻耶和华陛下所预言出的事情,都是耶稣殿下告知他的! 神的语气很和蔼:“一直以来,把耶稣限足在第八,是因为耶稣不愿习得魔法,只懂预言术,我怕魔界的人会对没有抵抗能力的他下手,也因此禁止他恋爱,因为感情一旦波动起来,便容易被诱惑,我怕魔界会借此弱点斩断‘预言术’。” 我明白耶和华的意思,万一魔界的人不怀好心,扮作加百列的样子,或是母亲加百列不心被魔界的人控制,一旦诱惑起耶稣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过了似乎很长一段时间,耶和华陛下缓缓开口。 “如今,萨菲继承了预言能力,看来,我也没有必要再对耶稣有所约束了。”他顿了顿唤道:。“加百列。”。 一头红的美人恭敬的道:“陛下我在。”。 耶和华轻轻:“也是时候让耶稣和你相见了。” 听完这句话的加百列显然是呆了一下,而后她的眼神中呈现了各式各样的状态。 激动,狂喜,紧张,恐惧…… 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情绪有过如此之大的变化。 突然加百列“咚”地跪地,很诚恳的行了磕头礼。 “我的孩子,你这是在干嘛?” 耶和华很疑惑:“其实我一直知道让我的后代禁爱是一件残忍且不公的事情。 爱情、友情与亲情一样,同样是温馨 这个世界的感情。就如我对人类种族的‘博爱’般,其实就同爱情一样,是每一个善良的人或神必须具备的一种素质。不过为了保证萨菲的安全,我们对外要保密这件‘预言继承’的事情,加百列,我允许你见耶稣,我也决定要恢复他的记忆,但是你要切记,这件事除了七使以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应该明白,这样做是为了保证萨菲的安全。” 加百列感激的泪滑了出来:“陛下我明白。”她。 “大家都认为所谓的‘预言术’现下只有陛下与耶稣殿下得以使用,所以只要让百姓脑中一直充盈着这种观念,魔界就不会知道萨菲是界唯一的‘预言者’,她也就不会有危险。”(未完待续。) 第八章 这个秋来得还是特别地及时,满的飞叶也甚是美丽! 但是,那一片片地感觉,看在我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这么悲戚过。 周围的一切都没有生改变,变得只是我的心境, 我在哀伤,如火的夏季就开始哭泣。 我从来就没告诉过谁,我很坚强。 假如,错觉让他们以为是这样…… 那么——请原谅,我的脆弱。所有的一切,只源自我的不甘心。 叶子黄了,漱漱的秋风在我耳边倾诉着秋的伤感,整个故事就是从秋开始…… “早啊!”很精神的招呼声! “早!”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地,与刚才的声音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不是吧!中考已经过了几个月了!我都已经忘了,那件事好像是生在几世纪以前吧……!” 男生故意作出的夸张表情。傻傻的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我这边—— “唉!通常到了秋,男生的智商就会降低!” 我看着身边的那个人,露出一个认真的神情! 接着,就听到有人自言自语:“真的吗?昨我爸也我最近笨了!是不是应该让妈炖点汤补一补脑……” 我一边点头,一边加快步伐,不敢看他,因为再也藏不住嘴边的笑意! “好啊你!敢耍我……” 这是秋,我绽放出的第一抹微笑…… 而他就是——尹子昕,我们玩得不错,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和他是哥们儿!常常穿他的衣服,围他的围巾,戴他的手套!(虽然,他每次都是非自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他,只记得在很很的时候就打打闹闹,从学一直到初中,我们从来没有同班过,却一起在中考的落榜的时,沮丧地从中学大门跨出,然后进入同一所高中。 接着,他和我的另一个好姐妹分在同一个班级!而我又成了“隔壁班的女孩儿”。 我知道,他是想逗我开心,火热的暑假本该无忧无虑,特别是对于一个初中毕业生来,似乎在所有人的心里,疯狂的六月一过去,轻松时候的来临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人们唯一忽略的便是那一张——高中入取证书! 秋,这个季节本来就是收获的时候,而我却在春季的时候,放松了耕耘,所以,当仲夏来临,就收到了果实——这所校园,这早来的本就不会是喜悦。 涩涩的味道,至今还留在我的唇齿之间,我无法解释我的落榜,因为出太多的原因,也只是为自己的开脱寻找借口,换一种安慰自我的方式罢了。 一整个夏,我的心就像泡在暗黑的沼泽里一样,浮浮沉沉地找不到方向。 阴郁的心情一旦暴开,在炫目的日光下,无疑显得更加突兀。 但是,时间永远不会因为谁而停下来,于是在这个秋季,我踏入了这所学校,无奈也好,失心也罢,反正,我走进了这所学校。 所有初中时代的辉煌也在我跨进校门的那一刻随之消失,我在茫然和忧惧中开始了我的高中生活。 十一中——这所学校刚建校一年,由原来的七中、五中、十中三所高中合并而成。在这个城市的各所高中里,大概排在第二或是第三的位子,但是,由于建校时间太短,声誉不佳。 想到临考前的那一,我们看着手中的各所高中的宣传报。 我还笑着和朋友们在调侃,如果真能进入这所刚成立的中学,也不错!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没有人能够想到,我——在二中也算有名气的人物,会以三分之差,而真的进入这所学校! 后悔?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想过! 我清楚的是,有一股浓浓的失落直冲鼻梢。 我哭了,在那两个月内,哭了无数次,没有人能够忍受这种从高处滑落,甚至滑到零点以下的感觉。 我讨厌这所学校,更恨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的失误—— 但是,后来,我开始明白。 对于另一些人来,能上这所中学,却的的确确是他们努力的结果,我突然觉得,自己以这种态度对待这个校园,是一种亵渎,更是对别人的一种无意的污辱。 一个人,对于未来和自己的信心,是多么的重要,我在这个夏季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所以,这让我很矛盾。 不管怎么样,每个人都有隐藏在心中的一份想法,一份执着,也算是一个秘密。 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毁坏他们心中的那独有的画卷,可是,我仍旧悲伤,我想,我有难过的权利。 在秋风吹过梧桐树的时候,这所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气息,秋里,有许多人都有一些想对自己的话,是鼓励,或是期待,又或者像我一样,还搞不清楚东南西北。 但是,我想每一个人心中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至于个中的味道,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得到…… 目标?我不知道我的生活里,该有的是什么? 是恋爱?难道高中时代,这是唯一的追求了吗? 在这所中学,我的思想一片混乱…… 看到分班结果,打扫完卫生,接下来,就是正式上课了。 开学第一…… 坐在新的教室里,坐在我的新座位上,课间十分钟的时候,并不因为彼此的陌生而显得十分冷清…… “he11”怪异的声音引来许多人的注视。却没有人开口回应,因为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乓乓乓乓……” 接着一阵响亮的声音传来,震得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在高高的讲台上,出现了一个男生,他长得不算太高,大概一米七左右,圆圆的脸,那双带着有些微卷睫毛的眼睛长得还算不错! 他深吸一口气。 “大家好!我——是周庆阳!!我是寄读在这里的,成绩不好,但是,为人不错,而且很有幽默感!刚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有意想和本人做朋友的,可以来找我哦!!!嗯……第一次这么主动,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带着一抹奇怪的笑,他一溜烟消失在讲台上。 ps:在整理u盘的时候现好多从前写过的文,已经入过V的就不给大家看了,这些事不牵扯其他的,可以看看。 从十几岁开始做着关于文字的梦,我的人生真是简单呐! 最近看了步步惊心丽,写了一点关于穿越高丽的故事,两万字而已,就不了,以后再吧! 大着肚子码字有一每一的,百无聊赖之下舍不得放弃码字。 同上一篇,做了一些更改重,么么哒! 受不了的同学请自觉弃文。(未完待续。) 第九章 “哼……还不好意思呢?那个样子哪算紧张!!是吧?”珞看着我!我只是笑一笑!看了一旁那个留着齐肩长的女生——铃子,她是我的初中同学,原来玩得并不怎么样。现在,她很安静…… “周庆阳……” “不认识耶……” “那个人真是有趣!!” “真的是转校来的吗?” “为什么要转来这里?……” 周围的人笑的笑,的,话题都停留在那个人身上…… 第一,还是和过去一样,老师没有上课,而是了解了解班上的同学,事实上,只是问问名字,作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罢了。 我和铃子的个头都比较高,所以我们的位置也在比较后面,从第一组轮过来,我是最后一个…… 我一直很静,除了上午。 因为那个男生绽放出一个微笑以外,其余的时间,我只是看着窗外的花坛呆,至于周围的几桌坐的是谁,我不知道?因为没有一个我认识…… 数学课 走进来一个戴眼镜的男老师,大概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同学们,今是你们进入十一中的第一。 先我们先来作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又是这种话,我自然的扭过头,看着窗外,他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听到。直到我的手肘被人用力的一撞…… “叫你了……” “啊?”我在茫然中站了起来。 “什么?”我不知道他什么? “这位同学,你不会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吧!” “呵……” 周围的人都在笑,安静的教室突然变得有些吵—— “我……” “年纪,记忆力就开始‘退化’,可不是个好预兆。 还有一点,名字是每个人的代号,忘了吃饭,忘了睡觉,忘了什么都可以,可是,自己的名字你们可要记住……” 老师调侃的言语,再次引来哄堂的笑声…… 我只是浅浅地呼了口气。等到周围都静了下来。 “我——林羽瞳!原二中学生!”我故意把自己的名字得很重,也算是提醒他,我不是个“健忘”的人。 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我觉得特别的刺眼。 “林羽瞳?很有诗意的名字。有什么特长吗?” 特长? “无!” 我回应了一句,便坐了下来。 无视方才自己的狼狈,继续开始神游。 直到另一阵比刚才更大的笑声,将我拉了回来。 “我……”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是周庆阳? 他搔了搔后脑勺。“很好笑吗?老师?” “这位同学,你应该作一个自我介绍。” “可是,上午我已经过了,现在又要再一遍吗?” “那你总要让老师知道你叫什么吧!” “老师……他叫周庆阳!”有人先帮他回答了! “是谁的!谁的!给我站出来!”他的面色凛厉,好像有点生气。 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人回答。 然后,他突然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 阴沉沉的脸,突然放出万丈光芒。 学起蜡笔新自诩的招牌动作。(单手托起下巴,眯起眼睛!) “想不到,我还是个名人。谢谢谢谢!”然后作了一个揖。 这样一来,全班的人笑得东倒西歪,连语文老师也不顾形象地暴笑出声…… 笑声——结束了第一的校园生活。 教室显得格外安静,只有我和铃子,然而在校园的另一角,一场激烈的比赛刚刚拉开序幕……“怎么了?”一声尖锐的哨声突然响起。 “是球赛,我们一起去看吧!” 安静一的铃子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拉着我便往外跑。 果然,她是对的。 在体育场上,真的有一场比赛——篮球赛。 而她,似乎不知道,我是一个标准的篮球盲…… 我没有心情,也看不懂篮球赛,所以,只是盯着地上在呆。 突然,有一个球,顺着半场的中线,直直朝我滚了过来。 我的唇边浮起了笑意,反射性的动作便抬腿踢了它一脚。 希望能够把它踢回原来的地方。 果然球又沿着那条飞快地滚了过去…… “喂,你在干什么?”铃子有些不可思议。 “你这样踢过去,撞上哪个人怎么办?” 什么? 球场上,在球滚到半中间的时候,几个人冲了过去,惨了——我忘了,有人正在打球赛。一双矫健的双腿迅地奔过来,似乎就要和球撞上的样子。 就在那一刹那,他竟然跨了过去,不偏不正的跨过球,接着,球也滚了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好险,如果那人碰上球,哪怕是一点,冲劲也会让他滑一跤……这个时候,我也算是醒了,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球场上,先一个人影跃入我的眼帘,他穿着白色的球衣——十号。 动作很快,每一次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很熟练,也很漂亮,是他吗?我不确定。 当然也没看清他的样子。 因为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是,我被另一个场面吓住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场边,突然多了一大帮的人。 而且,仔细观察女生居多。这是怎么会事! “加油!加油……” 当一个球投进的时候,尖叫声响彻整个校声,连广播的音乐声也被叫声覆盖去……散场后,从铃子口中,我知道,她们是来为打篮球赛中的某几个加油的。 而我也是从这一刻才明白,铃子是个标准的篮球迷,但是,她不像方才的女生们,是冲着某些人来的。 那些女生迷那里面的几个人,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 白队?我笑着想,还好老保佑,我踢的那个球没有撞上那个人,否则……我恐怕会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女生给吞了!! 妈妈,我是一个很叛逆的人。也很任性,已经十六岁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总要别人为我操心,对于母亲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我真的是这样的吗? 可是,我无法忽视她的话,因为,中考榜前,她告诉我,她怕我会差一点进一中。果然——她对了。我有问过她为什么?她没有马上告诉我。 或许那就是答案。 十五分之内,如果有上报缴费线,是可以进一中的,但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想以这种方式。 我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我的梦想!这或许就是“叛逆”吧!(未完待续。) 第十章 对于这一点,至今我的父母还是很无奈,作为他们来,他们只想让我受到最好的教育,因此,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会设法争取到! 可是,我不同意,所以,我来十一中。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转眼间,月考到了。 我只是看着考卷,心不在焉地面对它。结果当然不太好。因为我不是才。 所以——我得了由始以来最烂的成绩。三科红灯,如果被初中朋友看到的话,恐怕就会有一地的眼珠子喽!! 我的心情,是怎么的?咸咸的,闷闷的,很不是滋味,特别是在经过红榜的时候,和上面的成绩比起来,无疑是和地,最糟糕的是,我的座号。入学时的座号,全是按中考成绩来排列的,我的成绩在这所学校里算是上上。 可是…… 班主任没有什么? 只是有意无意地用一种和善的眼光看着我。让我觉得很不自在,更不舒服…… 饭桌上,一家人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吃着饭。 我知道,今老师会挂电话,给某些同学的家长,据珞的最新消息,我也在黑名单之上……“瞳瞳!” “嗯?”我并不惊讶。 “你在新班级还好吧!” “还行!”我声地应着,放下筷子。 “我和你妈商量过了。如果你真的不想……” “爸,不用了,我很好!” 突然,我的声音大了起来。我知道,他又想和我提一中的事! 然后,又安静了一会儿…… “我看你在这所学校也不开心,而且,听这所学校也不太好,不如……”妈妈的话里透着无奈。 “妈!不用了,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又重复了一句。 同时放下碗。“我饱了!” 便向房间走去…… “瞳瞳——” 我回过头。 “那你先在那儿好好读吧!你要记住,不管在哪所学校,都要努力!”爸爸的眼里闪烁着的是一丝复杂。 “是啊!我们又没让你一定要上清华北大。 这次失败了就当是一个教训,别再犯就是了!”妈妈柔声着。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 扬起一抹轻松的微笑。望了他们一眼,转过身。我又在心里重复了一句: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因为压力,还是因为那晚上,爸爸妈妈的话,那以后,我的心似乎轻了很多。也开始慢慢地接受这里的一切,补自己拉下的课程! 车站里!空空的…… “喂!怎么这么迟!”一听到声音,我就知道是谁了? “喂什么喂?我没有名字吗?” “喂喂喂!那么生气干什么?谁又惹你了!” 他叼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的草! 嘴上突然抱怨我突出奇来的怒气,可是,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上的笑意,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在! “捡到宝了?笑得那么开心!”我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没有啊!” 没有还在笑?我无奈地叹了一声! 和着路灯昏暗的光。我看了看手表。 “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啊!” “你?”我指了指他。 在确定我没有听错的情况下,赏了一个白眼给他。 却在他自在的脸上,现一些不同的东西。 “唉!你又伤害了我脆弱的心!” 他捂着胸口,佯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被他这么一搞,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没办法!这个男生…… 我一直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尹子昕到新班级的状况,直到昨,碰到我的那个好姐妹……“他啊!他在我们班好得冒火……” “冒火?”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和我们班的!……” 我听到的是一些八卦新闻。这才明白,原来这几,我们班上女生的,四班的那个帅的男生,指的就是尹子昕!帅? 会吗?我不确定…… 于是今—— “别动!”我正想吓他,没想到被他现了,想不到,他的神经细胞这么灵敏! 我“哼”的一声,就像没事人一样,走过他的身边。而他就像尾巴一样跟在我的后面。 “喂,是你先动手的!” “是又怎么样?”我看了他一眼。 “哈……你至少该和我道歉吧!” “为什么?怎么这么气啊!” “我气?是你不讲礼貌!” “你……”我靠近他,突然想起那些八卦。 接着,有几个女生走过,细的声音传了过来。 “哇……就是那个男生耶!” “真的好帅哦!” “没骗你吧!他可是校草!” 我差点晕过去,才开学没几,他流窜的度也太快了吧!同时我的兴趣也被激起。一把拉近他。 “给我看看!校草!” 顽皮鬼似乎长大了,那双以前的眼睛,什么时候变大了,而且,还很好看……他的五官只是……只是长不赖而已,至于那么夸张吗!我松开手。 脸臭臭地走了! 校园的广播响起,班上只剩我一个人,这样安静的氛围很适合做作业。 “砰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接着,在我的身边似乎消失了。 我觉得,有什么人正在看着我,马上——我叹了口气。正想开骂。却迎上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有着阳光般的微笑。 正抱着篮球站在窗边,阳光般的微笑,很温和地对着我。原来以为是尹子昕…… “你是……”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林羽瞳!”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只觉得他特别面熟。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优雅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调侃的神情。 “对于一个差点害我摔死的人,我当然要搞清楚她是谁了?” “啊…!?” 我差点要尖叫出声,还好没有。 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再次看向眼前的那个男生。他将篮球靠在身边,不仅没弄脏那一身纯白的球衣,反而在晕黄的余晖中,使整个画面显得更加地谐调!等等!白色球衣!十号???真的是他。 “你在怀疑我的吗?”他笑着问我。 “不……不是。” “我在六班!” “六班!” 他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白起篮球。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孟扬!” 接着,有节奏的球声,渐渐远去…… 男生的出现是那么的不真实。温柔、俊逸,孟扬?!我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当我将最后一题做完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勤奋也该有个度吧!” 尹子昕的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讥诮的声音,他明明很清楚我不是个勤奋的人。 “如果你闭嘴的话,会更可爱!”我没有停在手中的动作。 “可爱?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字,我会很高兴地接受!” “什么?” “帅!” 我白了他一眼! 今不会又是‘等’我吧!” “不是!”接着,他拿出身后的扫帚。 “那就好!” 站了起来。我走向他! “先走了。校草!” “喂!不是吧!还记仇,讨厌我帅吗?” 不一会儿,他追了上来! “我也不想啊!你知道的遭人嫉妒的日子也不好过!” “尹子昕——我还没吃饭呢?别让我恶心的话!” 我笑着回答,这么一笑,似乎代表着什么? 我们又回到从前欢乐的日子!和他在一起,我总是很轻松、自在! 半个月以后,月考再度到来临。只是这一次,我想会不一样。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一个星期后,张榜的那一,我很高兴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尹子昕,他考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分数,我一点也不奇怪,他的成绩一向很好! 我撇开头,对面——站着尹子昕!我们大概有一段时间没有打闹了吧! 他朝我走了过来!“考得不错!”他的声音有些严肃。 “还好!”第一次和他话,没有放大音量。 “继续努力!”微笑拂来,将他额前的丝轻轻撩起。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在他走过我身边的那一刻,我还是不敢肯定——那个人,真的就是尹子昕吗? 自由的生活是安逸的。有一股胜利的快乐在胸口荡开,只是最近的生活□□静了!那尹子昕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或许这是另一个他,一个比较正经的他。 最近,太阳下来的时间越来越早,柳枝在风中轻舞,秋——这清爽的空气! “林羽瞳!”好亮的声音! “孟扬!?”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的他穿着深蓝色的外套和休闲裤。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阳光般的笑容。 还有……他手中的篮球。我现,他真的很帅。 “你经常打篮球吗?”“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学吧!” “是吗?那么早!” “因为我太瘦啊,怕身材不好!”他笑着。 不知道是开玩笑的话,还是事实。 我看着他匀称的身材,想不到他过去的样子。 “好像很有道理!” “你真是聪明!” 他笑出声来。“谢谢夸奖……” 按照周庆阳的话,他的主动终于换到一个人的真心对待,那个人就是——宋川宇,原三中的搞笑才! 他们两个人正好坐在我们身后,每下课都是笑声不断!连安静的铃子也被牵引到了一起…… “喂喂喂,你她在想什么呢?” “不知道耶!” …… 隐约感到有人在注视着我。转过头的时候,果然,六只眼睛。“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好意思!我已经问了你七遍了!姐!”周庆阳激动地大掰手指。“是七遍,我真是太伤心了!” 着,他将头埋到宋川宇的怀里,那个家伙竟然也不知羞地轻晃周庆阳,好像哄孩一样。真是恶心! “好好好!那你们在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我非常恭敬地问了一句。周庆阳马上回复过来。哭脸变成笑脸。 “嗯!林羽瞳同学,新学期你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珞的声音传了过来。 “新学期的目标——当然是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喽!” 好大胆的言辞,她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同时,我也在思量,我的新学期目标到底是什么…… “新学期的目标——当然是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喽!” 我该在秋还没有结束之前,尽快弄清楚这一切。 是应该在这里继续我对学业的梦想,还是……快乐、开心地什么也不顾。 或许你会,两者可以兼被的。 但是……我恐怕自己做不到,我不是才。 对着那一叠叠的课本,我会自然而然地懊悔。 但是……朋友,新的同学总是等不及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语文课完了,还有……” “快来看!孟扬耶!”…… 一阵嘈杂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对铃子:“她们就一定要表现得那么‘饥渴’吗?”活像生来就没见过男人。 “原谅她们啦!谁让这儿没帅哥!”铃子耍了耍齐肩的头…… “喂!是尹子昕啊!!”我回过神。 “他为什么不高兴啊!” “才不呢?听他们有个女生和他……” “所以,当然对别的女生要冷漠一点喽!” 原来是这样,第一次现这种八卦新闻的好处——我似乎有些明白他那的不寻常是为了什么? “还有数学……” “没事干嘛数课程!” “数一数秋还剩下几节课啊!” 铃子瞪大了双眸。“是不是有病!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了!”我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最近散文看多了!” “那我就先走了,还要去……” 她眨了眨眼睛,我点了点头。 气温应该有十几度了吧!我蜷着双手,傍晚的时候迎面吹来的风,渗着浓浓的凉意……校园的道上,只有松树在静静地摇曳着。 今的车站似乎也特别的凄凉! 我站在栏杆旁,直直地等待下一班的公车! 有脚步声……我隐隐地感到有人正在走近。那个身影——尹子昕? 我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空空的车站里,只有我和他! 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是否看见我了! 从始至终,我没有看过他一眼,而他也不曾开口过一句话! 两个人相识却又显得陌生。 就这样什么也不得配合着风声! 秋——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离开…… “嘀嘀……” “什么声音啊!吵死了!” 我睁开惺松的双眸!随即一百平方的房子里回荡着的是我尖锐的叫声——(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啊!妈,七点二十分了,你为什么不叫我!” 一阵乒乒乓乓的喧闹声以后,我含着面包冲出家门。 “星期一!千万别迟到……”心里轻喃着。 “星期一,星期一……” “千万别……” 啊!别关门,只要再五秒,两秒也可以! 可是很可惜,冲到校门口!迎上的只有值日老师的脸颊。 “林羽瞳……快进去啊!” 哈!助我也,最最可爱的数学老师——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才跑了进去!完全忘了开学第一,给我难堪的就是那个老师! 操场上,排满了各个班的同学!我就这样自以为幸运地进入班级队伍! 放学后…… “瞳!我先走了!” “嗯!Bye!Bye!” “瞳,你要快点哦!已经六点了!” “嗯!Bye!” 我低着头应和着,班主任啊!班主任,你就非得那么大公无私吗? “林羽瞳!虽然你迟到的事没有公布,但是,还是要受到惩罚。那条道!” 方老师笑着六号楼后面的路,一脸轻松地:“把它扫干净!隔壁班也有个迟到的。两个人放学以后一起去扫!” “唰唰唰!”我用力扬着扫帚,激也一地的粉尘。 干净?够干净了吧!一脸地不情愿!这条路是石头铺的,四周种的是白樟,一片葱翠,无奈现在的季节,一阵风迎面吹来,树上果然落下一大片的树叶,好不诗意,唉! 再看一看一地。诗意的背后,就是……呜呜……不能回家! “唰……唰……唰……”有规律的声音传来,我顺着声音望去,想看一看另一个倒霉鬼是谁,交流交流感情也是不错的! 几乎是在同一刻,对方也抬起了头。 好高!我向上望去,迎上的是那阳光般熟悉的笑脸! “孟扬——”“真巧啊!林羽瞳!”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什么。这样的巧合太尴尬了! “也迟到了?”他朝我眨了眨眼睛,侧脸的线条在微光中就像是雕像一样清晰。“呃……是!”我可做不到他的轻松。 他的笑容依旧灿烂,看着那张溢满阳光的脸颊,那足以让你忘却一切烦恼……“呵……方老师不是很疼女生的吗?” “才怪呢?”我看了看自己,这难道就是他疼女生的方式吗? “公布栏上没有你的名字啊!” “是数学老师放我进来的!” “是刘晔军!” “什么?” “就是那个像熊一样的……” “他是戴眼镜的……” “没错没错!” “你怎么能他是熊呢?” “他又胖又黑眼的……” “那是壮,胖?我没有观察过耶!”我低喃着,却因为他形容数学老师是熊,感到有些不高兴,毕竟他放了我一马。 “嗯……其实他为人还不错啦!”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耶!”我笑着。 正当两个人聊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不识相的风狂刮了一通。 接着“哗哗……”树叶又掉了一地。 “快扫啦!要不然黑了也回不了家!” “哦哦!……” 唰唰……… 预备铃一响!铃子和我又开始了“晨聊”! “什么?孟扬!”她狐疑地盯着我! “对啊!真巧,他也迟到了!”我毫不在意地。 “他很健谈吗?” “嗯哼!至少没有那些所谓校草的架子!”我点了点头,因为孟扬也是女生口中的级校草。 “真难得!”铃子将手中的书抬得高些,以遮住脸颊,让老师现我们在聊就惨了。 “嘿!!”与我们相隔两桌的珞突然把脸转了过来。“篮球队要选人耶!校篮球队哦!”这句话引来了好多目光。 “那位同学!”老师走了过来。 是体育组的陈老师!八层又是替哪个老师代班! “你在晨读的时候,还喜欢晨练吗?” “呵……”瞬间,班上哄哄地洋满了笑声。 珞却不以为然。 “老师!你能和我篮球队的事吗?” 我瞪大眼睛,不禁佩服她的大胆!但是陈老师会怎么做呢? 一般情况下,男老师在面对众多充满期待的女同学目光时通常都不会拒绝……“既然班上有很多同学都十分关注,那么,我可以。关于篮球队员,已经在征选了! 有标准身高要求,还有各方面的体能考查。 所以,希望你们班有条件的男生踊跃报名!” 铃子凑近我的耳边:“还要宣传一下!真是厉害!” 我笑道:“人之常情!”珞显然有些不服气。“难道就没有女篮吗?为什么要‘有条件的男生’呢?” 陈老师笑着看向她:“你来报名吧!”“我……”珞瞪大眼睛,似乎没有想到老师会出这么一句话。 这时,周庆阳的声音传来:“老师,你看那个身高,对方双手只要一举,她连球的边都碰不到!” “还有啊!抢球的话,她就这样这样……”时不时地,他还不忘加上一些肢体动作作补充。“你……”珞涨红了脸。 “有本事,你上啊!周星驰!” 宋川宇也来掺了一脚。“女孩子家,不过别人就扯开话题!”“我这是就事论事!” “事什么事啊!反正也不关你的事!听清楚是‘男生’——‘男生’!” “你以为男生了不起……” 事情演变到最后,成了中国女篮和男篮之争,各位,难怪中国篮球至今还未扬名立万,还没开战就先起了内哄! 一旁的陈老师,像墙头草一样,一会儿倒向男边,一会儿帮女边两句。早读课,就这样乱轰轰地结束了。 课间操…… “五六七停……” “各位同学请等一下!”隐约可见广播室里出现了一抹纤细的身晾,同时,欲散的人群也定了定! “今下午第四节课!请报名校篮球队的同学到体育组!” “轰!……”嘈杂的人群迅散开。 “孟扬……孟扬……”不远处一群女生叫嚷着。 “你报名了吗?” “我报了!”他笑着回答着。 “一定要加油哦!” “对啊!加油!” 孟扬离开了,女生们却还没有散去…… 我和铃子经过她们身边朝楼梯走去! “你觉得孟扬会入选吗?” “不知道!”我移动着目光。 “应该会吧!”他那么喜欢篮球。(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是吗?”铃子应道。 “戴伟,莫高也很强啊!” 我没有话,是啊!在众多的高手中,孟扬,你会成功吗? “七点二十分……” 我看着手中的表,哈!总算有一早到班上了! “瞳!早啊!” “早!” “今很早嘛!” “是啊!” 我将书放到桌子上,转过身去,愉快地和周庆阳打招呼。 “早!” “嗯……”声音闷闷的,只见他扑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纠着眉头,探着脑袋打量着他。 他则挑了挑眉毛,眯了下眼睛! “怎么了?瞳!” “不知道。” 我对对面的铃子,“早晨一来,他就这样!”看了看身后。 “你!他会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样?”铃子声地问我。 我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想知道还不简单!”她转了过去,笑容变得明亮。 “喂!你想干什么?”周庆阳提高警惕。 “你怎么了?” 铃子的声音到底是关切多一点,还是好奇多一点,我也分不清楚。 “没………只是,我昨玩了一个名叫‘忍者’的游戏,忍者? ……嗯,你知道吧!就是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那一种,你我现在的样子……嗯……是不是很像!”他摆出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在看到铃子的手慢慢靠近他。 下一秒钟。 “啊……非礼!” 铃子追着他满教室跑,而他则捂着脸东撞西撞。 这么一撞,撞上了刚进门的宋川宇! “哎哟!!”哀嚎一声,宋川宇马上显得激动。 “你们在玩什么啊?我也加入!” “给我……给我看看你的脸!” 铃子喘着气对周庆阳。 “不……”“把手拿开!” “不要!” “哦?!你脸上是什么啊?”宋川宇马上用力扯开他覆在脸上的手…… 时间仿佛停住了…… “哈……”铃子笑得前俯后仰。 而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本就“凹凸不平”的脸颊上,多了两颗红的痘……左右各一颗,太好玩了……一边,只有他哭丧着脸。 “笑够了吗?” “如果,……如果珞看见的话……”我点着头。 “我已经看到了!”珞放下书包,不顾形象地大声笑着走近他。 “周……周庆阳,你怎么做到的!两颗美丽的点那么对称!” 这句话又惹来轰堂大笑! 宋川宇认真了下来。“周庆阳!你不会是内分泌失调吧!”接着,他便一直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他。 “调你个头,流川枫,看我怎么教训你!” 不顾旁人笑得东倒西歪,他扑向宋川宇! “吱……”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五秒钟后,教室马上安静了下来。 “gdrningeveryne!” “gdrningeanebsp; “……” 不知上到哪儿,我忍不住往后偏! “周星驰!你不知道吧!你这个样子很像丸子!” 双手托着脸的他,用右手的两个指头按住那两个点!笑了一个。 “请你搞清楚性别!” “哦……对不起,是我的失误,嗯……蜡笔新吧!”我忍着意纠正着。 相隔两桌的珞也戏弄起他! “周庆阳!昨晚上有没有梦到被红豆砸!对了……” “周庆阳!”另一个人也插了过来。 “你果真有做笑星的份!……” “周庆阳……” “k,具体的语法就是这些,现在来翻译一个句子!” 后面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周庆阳,你这个明会不会变大……” “你们……” 同一时刻,周庆阳站了起来! “我……”班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庆阳嘛!马上伸出手捂出他刚刚受虐的那两个“敏感部位”!而年青的英语老师撩起额前的丝,有些感动地笑着:“ 周庆阳同学很勇敢!k,你来吧!” 周庆阳莫名奇妙地看着讲台,铃子则连忙转过身!细声道:“被动态……” 他的耳力显示出从未有过的聪敏,再加上强的领悟力,似乎有些不确定,他马上应和着:“是用被动态造句吧……” 老师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他开始支支吾吾用他的三文治英语“献丑”:“y痘痘arehaedbye~~” “哈……”轰声响起,连漂亮的英语老师也忍笑了。 “精神可嘉!希望这样的三文治英语,大家今后要努力克服!对了,你怎么一直捂着脸!” 周庆阳“啊?”的一声,宋川宇就先帮他回答了。 “报告老师!周庆阳又进入青春期了!”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叫又! 再看看周庆阳,果然他投给宋川宇一个“我现在很老吗?”的眼神。 “不是的,他是因为吃了比较辛辣的东西,才……” 嗯,这个理由还算科学!“不是,不是!老师,周庆阳的脸划破了……” 我和铃子差点把眼珠子也瞪了出来,第一排的最右边的男生,他的脸上哪有刀痕啊……就这样,大家七嘴八舌的猜测也夸张着周庆阳脸上东西的来源! 二十来岁的issyang静默着,还是搞不状况,直到临下课—— “嗯……不是!”她看了眼刚把手挪开的周庆阳! “是长痘痘了!有可能是吃了比较辛辣的东西,油性的皮肤要注意保养,最好一用温水和香皂……” 哪?老师竟然和他们起护肤秘诀来! 有没有搞错!而周庆阳则是听得认真,偶尔两句“有道理,有道理!” 我翻了翻眼皮,怎么会这样?? “瞳……” “嗯……”“你,今英语课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会啦!铃子,你还帮过他呢?” 我整理着书包,然后和她一起走出教室! “可是,最后……” “是他自己搞砸了,不过,那个周庆阳连那种句子也……”隐隐间听到一个声音! “尹子昕!!”一个女生从我们中间穿过,“我帮你拿了报名卡!现在过去还来得及!”不远处,女生纤细的身影,她站在尹子昕的旁边。 他没有话,接过了那张纸!女孩笑得灿烂。 “加油哦!一定要……”我和铃子折过走道。 “瞳,你什么?” “哦!我周庆阳很逗!” “是啊!他……” 如果尹子昕和她——这样的话,他应该没事! 我笑道:“是啊!” “你也这么想的!” 铃子高兴地望着我! “那就这么定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她朝宿舍楼走去,留下我怔怔地站在那儿!——她刚才……了什么? 晃了晃脑袋,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吧……然后,我便一个人向校门走去…… “林羽瞳!” “孟扬?” 我叫出声来!这几经常碰到他。 所以两个人也慢慢熟络起来。“怎么还在这儿?”“这个喽!”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深棕色的篮球! “篮球?” “对啊!” 我噘了噘嘴,伸出食指,用力截了几下那个圆鼓鼓的东西,硬硬的,挺结实的——它有那么招人喜欢吗? 实在话,我对篮球真的是一窍不通! “是在选校队吗?” “还没有!明才选!”他放下球,将紫色球衣边,那夹在胳膊下的白**袋拿了出来。“那今~~” “就是这个!——这是参加球队的报名单!” 好眼熟!我想起,一分钟以前,那个女生手中所拿的似乎也是这么一张东西。“嗯……那应该祝贺你!” “等后张榜的时候再吧!”他微笑着回答!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所以现在也一样啊!” “真的吗?”他停了下来。 “不会是对自己没信心吧!这样会输的!”我转过身去。正好看见他凝视我的双眸,幽远而明亮。 他的唇边,那灿烂的微笑又回来了。“怎么会呢?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我点了点头。“那就好!” 孟扬,你一定也知道对手很强吧!想进校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加油…… 第二早晨,我走进教室,一回到座位上,第一意识便是转身去看周庆阳。 正巧看到他睁着眼睛看我,甚至连眨都不眨一下,那两颗“可爱”的红痘变得更大了,而且……我冷不防地朝他的脸上按去…… “啊!”他哀嚎地捂住脸,“干什么?” 嗯……也更硬了! 我顽皮地调侃他:“怎么还没好!” “还不是你们!昨擢了一个下午,越弄越大,特别是那个……” 他一开口便是没完没了的报怨…… 没一会儿,铃子也伸出手,他马上跳得老远:“你还来!我要叫非礼了!” 她只是没好气地笑了笑,然后,推了我一下:“瞳……你……有事吧!” 我仍然没有停止笑声。 “没有啊!”我不记得我有什么事?我努力地想着,完了,不会是昨那一下没有留神听,就…… “铃子,你昨……” 我凑近她的耳边声地问着。 “什么?” 她大呼,一反平常的淑女形象。“林羽瞳,你告诉我你忘了,那还是昨的事……” 但是,最可怕的是不远处传来的男声——“曾若铃!” 周庆阳的声音突然出,铃子马上停下和我的话,三秒钟以后,她和周庆阳就都同时消失在我面前。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最后是谁先出去的,谁又在后面,又是谁想抓住谁,谁要逃,空气中只有铃子的两个字似乎还在回荡——“完了!” 二十分钟以后,我总算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一份言稿!轮流演讲是语文课的惯例,而今正好轮到周庆阳,他拜托铃子要叫我帮忙…… 对面,一个长女生的脸色不太好—— “喂!还在生气!”我声地着。 铃子皱着眉头嚷道:“昨你那样整他,我想给你一个机会‘帮’他!谁知道你忘了就算了,还殃及池鱼……” 她指了指手臂上的青斑,刚才一定是和周庆阳“厮杀”了一番,其实,她骨子里并不像外貌一样文静! 我只是看了她一眼,自己想帮他就直吧!——再看一眼周庆阳,他是有点可怜,现在他正被珞“凌虐”着…… 我轻轻地碰触她的手臂——有些红。 “哎……很痛耶!你不知道我才‘受伤’!” “好啦,好啦!我帮你揉一揉!” “不过,昨你为什么没听到我的……哎……” 我故意一使劲,果真,她不再接下去……我一点不想扯出尹子昕的事,班上除了珞以外,没有人知道我认识尹子昕,和珞也不知道,到底我和尹子昕的友情有多深,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个该死周庆阳,那么用力!亏我昨还帮他,他竟然……” “你也不赖嘛!”我转过头,周庆阳一边指着右脸颊上的红痘,一面“夸”着铃子。我敏锐地观察到他左脸的那颗变得又红又肿的痘痘,恐怕是铃子的杰作。 但是,我没有话,只是轻揉着她左手上的青紫,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话比较好!“哈……你活该!哎哟,瞳,你轻一点行不行!” “你怎么专攻我的左脸!” “对不起!…” 铃子认真地应了他一句,“下次我会努力地帮你对称对称。” “什么,还有下次,你这个女生……” 他正想开口,谁知这个时候语文老师走了进来…… 尽管我在心里祈祷了千万遍,让她忘记“演讲”吧!可是…… “今轮到谁了!”这句话打碎了我所有的妄想。 “不知道,老师……”周庆阳若无其事地大吼着,生怕别人没听见,他不吼还好,这么一。 “周庆阳,昨是宋川宇,今应该是你了吧!我应该没有记错,大家鼓掌欢迎……”班上掌声一片,不过其中的无奈,恐怕只有我们几个才知道…… 虽然语文老师是刚毕业的,可是,却出一般的严,上次只是因为没交作业,那个同学就被罚抄书外加思想教育,那周庆阳,岂不是…… 我似乎从中看到“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待着…… “老师!”是铃子的声音。 五十多双的眼睛望向我身边的那个女孩。 “你昨不是要我们收集徐志摩的资料吗?” 老师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但是,马上转为会意。 “是的!那……就请曾若铃同学先为我们来介绍一下这位诗人吧!” 班上,异样的安静,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上去……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徐志摩……” 音有些颤…… 班上一阵阵的掌声,全是为了她的勇气。 当她再扬起声音时,我对她展开灿烂的笑容,没错就是这样。提示她——她做得很好! 事实上,她一直不算是一个开朗的人,即使骨子里不算文静,但是,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深沉,她对着我们或许可以开怀…… 但是,对于别人……至少,我从没见过她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谈笑风生!从初中到现在…… 接着,一阵掌声,将我从沉思中拉回,我也拍起手来。 “铃子!勇气可佳哦!”我声地着。掌声到现在还没有停止。 “其实,我刚才也好怕!” “同学们!”语文老师也笑了,笑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刚才曾若铃为我们介绍了徐志摩,其实,学语文最重要的是敢想敢,当然,积累也是很重要的……” 最后,是我们最想听的话。“那么,周庆阳同学,你的演讲就留到明!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上一节课,我向同学们介绍了鉴赏诗歌的几种方法,今,我们……” 放学后, “铃子!”头一次,周庆阳如此“亲切”地唤她。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她潇洒地挥了挥手! “咦……你怎么会知道徐志摩的事啊!” 周庆阳以诡异的眼神注视着她。 “难不成徐志摩昨晚托梦给你,向你自我介绍?” 铃子一听,脸色大变。 “你才和死人聊呢?” 我只是一言不地注视着她。现她真的变了。 “那是怎么回事。”周庆阳靠着桌子问。 “那你就要感谢瞳了!因为我是从她那儿知道徐志摩的事的!而且,《再别康桥》她那儿可是有手抄本哦!” 我笑着看向铃子,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而改变,能放开胸怀对她来都是好的! “瞳!” “啊?”我望着周庆阳,那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 让我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他的语调也太夸张了,那双眼睛,好像要溢出水来一样。 “我太谢谢你了,真是有先见之明啊!”他合起双手,还不忘向我起鞠躬。 “不……不用了!”虽然我知道他这种行为大部分是来自他本身的幽默细胞。 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内疚,是的!是内疚,如果不是我,他也不用那么窘迫。 “瞳,你太伟大了!”他大声地嚷着。 “不!不会!周庆阳,你没事吧!”这个……未免也太怪了吧!我和铃子错愕地看着他。“既然这样,那……明的言稿就拜托你了,谢了!” 然后,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拿起书包冲出了教室。这一大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只留下我和铃子愣在那儿好一会儿…… “你他也太狡猾了吧!”走出教室的时候,铃子还不忘责备周庆阳! “哟,还不知道是谁。‘活该’得挺大声,然后,还替他解围。” 我笑着揭她的短。 “我可是抱着同僚关系才帮他的。” 她直视前方,抬头挺胸地自圆其。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曾若铃同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牺牲意识的嘛!” “那当然!”她喜滋滋地笑了。 “可是……被他一折腾我的手真的好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她摸着手臂。 “真的?挺严重的,都肿了,你们两个也太能‘闹’了吧!” 她只是笑了笑。 我想了想。“这样吧,下午放学,我帮你买些药!” “好啊!“她笑得开心,然后,就朝宿舍的方向走去,我站在岔口上,她的心情应当很好吧!还不忘和我招了招手,表示再见…… 我也笑着朝她晃了晃手。 “啊!”哪?一个球击中她,她手中的一大叠书散了一地,我连忙跑了过去……“铃子,你没事吧!” 她的左手不幸被打中,真是…… “瞳!你今晚是一定要去了,因为我的手真的很痛……”她皱起眉头。 “怎么搞的?都要心了!” 一道很好听的声音传来!后面还伴着一些嘈杂…… “你没事吧?” 这一问,铃子化疼痛为力量,站起身冲向那个男生!他整整高中铃子半个头。皮肤有些黑,但是很健康的样子。挺帅的一个男生。 “对不起啊!真是对不起!我太不心了……”他满是歉意地着。 铃子掂着脚,不顾形象地大嚷:“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算了,看到了没有,都紫了!”她指了指手臂。 拜托,姐——那明明是周庆阳搞的,你火也错对象了吧! 我瞪了瞪眼睛,只是摇了摇头,帮她拾起地下的书。 那个男生一面道歉,一面也把掉得比较的远的书本心地拾起。 我将书整了整交给铃子。 他连递了一叠的书过来。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脸上挂满了汗珠,还不忘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铃子没看他,只是对我:“瞳,我先走了!”就气愤地离开——摆明了不给他脸色看。他朝我抱歉地笑了笑,就到不远处捡起球,回到操场上——好细心的男生,我笑了笑,朝校门走去…… 夕阳落山的时候,我在离家不远的车站边走着,秋冬交错的时候,傍晚的景色渗着淡淡的寒意,那孤独的矮松还有寂寞的际云——溢着韵黄…… “请问……有没有治淤伤的药!”我问道。 “哦!卖完了!” 我皱起了眉头。“卖完了……” “是啊!恐怕您要到医院对面的药店去买,那里的药也比较便宜……”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表——六点。算了!还是走一趟吧!没办法…… 刚下车,我便直奔药店,我望着柜子里的各种药品,不知道该选哪一种。 只好一个个地看……咦——有治痘的耶!不知道是不是周庆阳脸上的那一种…… “姐——您需要什么?”穿着白衣的年青女子微笑地问我。 “我想请问这些药……我的朋友长了一些痘痘,然后,手臂还有些青……” “哦!这种是……”她介绍着。 “那就买这两种吧……”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我递给她钱。她点了点头,便拿着药走近柜台…… 如果,把这瓶药膏,外加一篇扬扬洒洒的文章,不知道周庆阳会不会感动地痛哭流涕?我笑着想像明有可能生的情况,心里不免有些期待。 突然,对面的医院里,走出一个人影。那个人影格外的熟悉…… 微暗的夜色中,我无法看清他的模样,只是,他手中好像拎着什么…… “姐……” “哦!” “您的药……” 等我走出去的时候,却没有现那个人影,而车站里也是空空的…… 那盒特效药和文章让周庆阳感动得五体投地,语文课后,他被语文老师夸得高兴得飞上,于是,便将大方承诺——将我和铃子这个月的劳动任务包了。 而铃子擦了药以后,感觉也好了许多,昨的那个人影也被我渐渐淡忘!恍如夜色一般被黑色掩盖……第三节课下课 我和铃子站在公告栏前,篮球队员的事终于落实了…… “戴伟,莫高,孟扬……”我不禁一笑,真该恭喜他了。 “林羽瞳!”是孟扬的声音! “孟扬,恭喜你啊!”我边边看向他!红色的毛衣让他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朗。 他笑着:“你有朋友也在榜上吗?” 尹子昕的面容晃过,我又认真地看了眼,被红纸衬着的人名。“没有……”他张了张嘴,随即着:“我不就是吧!” 我只是对他笑了笑。 “孟扬……孟扬……”几个声音传了过来! 我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那边站着三个被我忽略的男生,身高和孟扬差不多,而且,都长得不算差——恐怕也是女生追逐对象吧!到了高中,大家真的都开始寻找目标。 还是只在这资历尚浅的十一中。 “对不起,我的朋友在叫我!”他笑着打了一个要离开的手势。 然后,就走向他们,四个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加上孟扬,这是一个人气的篮球组合!” 铃子注视着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 “他们全是篮球组的!”珞走了过来。然后,她噘着嘴喃喃:“陈教师怎么也没,除了身体素质以后,还要选脸蛋!” 我和铃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群人的实力到底如何! 不会只中看不中用吧!我转过头忍不住又看了公告栏一眼——真的,没有尹子昕的名字…… “铃子,铃子!”我站在宿舍大门口喊着,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深吸一口气,再大声喊:“曾,若,铃!” 然后,闭上嘴!五,四,三,二,一。 怎么还没声音!没办法了,我站在这儿有几分钟了!好像有很多双眼睛注视着我!不然,我怎么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无奈地向宿舍大门走去,该死的!让我一点钟在门口等她,现在已经一点十五分了。 她还要不要去图书馆了。四十五分就关门了! “曾若铃!” “瞳?”看她一脸讶异,好像忘记她早晨过的话,我双手抱胸,一言不地注视着她…… 看着铃子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漠然,接着似乎记起了什么?然后,她的脸上掺差着复杂。“瞳,我忘了!” “你……”我正要开口…… “铃子,不是我!是她!” “不……不是我的主意,别生气,是,是她!” “不,真的不是我……” 我看着铃子的目光随着舍友们指的方向移动着,最后…… “是她!” “我?”我惊呼。 铃子瞄了我一眼,然后,就转身冲着后面的人大吼。 “胡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我也受不了了。 “你们在什么?” 女和们被两道吼声吼得一愣一愣的,一瞬间,宿舍安静得奇怪。 可是,仅仅在三秒钟以后,就又吵了起来。 “我来,铃子碰到那个男生,想认识他!” “不是,不是!是那个男人长得像苏有朋……” “铃子收到他的信了……” “行了!”铃子又大吼了一声。“我自己和她!” 我就这样莫名奇妙地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被她拉到宿舍前的走廊。刚才的怒气也被好奇所代替。 现在……我只想知道到底生了什么? 站在对面的铃子仍然还是像三分钟以前一样,沉默不语。 我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又开始催促! “快啊!”她竟不而烦地。 “等等吧!我不是让我再想想吗?” 什么嘛!都“想一想”想了那么久了,还要再想……我咕哝了一声。 “再想头都白了!” 她显然没有听到。 双手纠成一团。直皱眉头。 到底什么事?真的有那么难启齿吗?我一挥手:“算了,我去问她们!” 至少可以早点知道!我朝宿舍走去! “哎,等一等……我……我自己!”她伸手拉住我。 “嗯……是……”听她咿咿呀呀地是吐不出几个字。我想挣脱她手。“我还是去找她们?” 用力地摆脱着,她突然松开手。“我还不行吗?不就是一封信。” 我凑近她。“什么信啊!” 她扁着嘴。 “昨和宿舍的同学聊,聊偶像,我顺口我的偶像是苏有朋,她们,高二有个男生,长得很像他……” “然后呢?” “然后?”她生气地。 “然后,她们就联合成一条战线,鼓动我给他写了一封什么交友信!” 我声地。“你写啦!” “嗯……都是她们!莫名奇妙!” 她瞪着宿舍。 我笑了起来。交友信?什么馊主意啊! “你就不要怪她们了。自己想认识他就吧!又不是她们拉着你的手写的信!”她没有应我,只是很不自然的笑了笑。 “信呢?”我问了一句。 马上,她脸上的笑容消失。 转而是不安。“信?被她们抢走了!”于是,她马上又跑进宿舍。我后脚也跟了上去。 “你们把我的信弄到哪儿去了?” 女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用手指着上面,声地。 “刚才已经送上去了!” 我呆呆地喃着:“送上去了!” 铃子愣在原地,回过头来问我。“怎……怎么办?” “追啊!”我大声地回答。居然来问我怎么办?这可是她写的信哪! “哦,哦……”她慌张地跑了出动,却和一个女生撞了个满怀。(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哎哟……我的手。” 铃子抚着刚痊愈的左手哀嚎着。 “你……我的信呢?” “给他了!”女生笑着回答,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铃子愣愣地问:“他……” “放心吧!他已经看完了!”女生亲热地搭上铃子的肩膀。 “看完了?”我咋舌地没办法接下去。 偷偷瞄了眼铃子!她并没有火。 而是心地问女生:“有没有回信!”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忘向她。 你还要回信。 女生收起笑容。“没有!他他不会写!” “什么?” 铃子大声地嚷着。“写封回信都不会!手断了?” “嘘……铃子,你声点!” 我皱着眉头提醒她,我们现在在走道上,她这么大声恐怕二楼的人都听到了!我探出头向上望去!还好,只有几个男生在看书而已。 他们没有任何奇怪的瓜。 我凑近她朝她眨了眨眼!“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认识他!” 她慌张地转过身:“他要不回信。我多吃亏!好了,上课复查吧!” 我看着她走进宿舍,唉!图书馆的门早就关了! 我和她一块走出宿舍,她整理着手里的书。 “图书馆的事,我们再约个时间去吧!” 我点了点头。“嗯……” “还有……” “啊!” 怎么了?我回看了看她。 哪!她坐在地上,揉着手,又是左手!而罪魁祸手居然……又是那个男生。 我真想晕死过去,这次真是冤家路窄了。 铃子靠近他。 “又是你!对不起,对不起……我…” 铃子眯了眯眼睛,又瞪大双眸。“又是?好啊!上次在球场上用球砸不过瘾。今亲自动手啦!” 男生搔了搔头。“对不起……我……对不起!” 我又是像上次那样整理地上零乱的书本,不禁哀叹:他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来去,就只有一个“对不起”! “好了!铃子,我们走吧!”我看了眼她。 男生感激地望了我一眼。 我将手中的书递给铃子。 而男生想绕过她,有远离她的迹象。正巧铃子迈出右脚…… “哎哟!”她正想回头。 “算了!”我指了指手表,拉走了她。“迟到了!” 也算帮了那个男生一把,真不知道他们谁倒霉!反正,我觉得最倒霉的就是我! “可是……” 铃子哀怨地向后看。 我硬是拉走了她。 只求那个男生不要再“主动”撞她了。 向后看了眼,他还那里,一会儿才冲着我们嚷。 “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我笑了起来。“那个男生真有趣!” “受伤的又不是你!你当然有趣!”她灰着脸。 我伸了伸了舌头问道:“你刚才要什么?” “什么?让你再帮我买瓶药!” 铃子似乎很生气。 “这几走霉运!每都要挂彩……” “……” 我看着她,最近真的是灾难日吗? 不过,我想,待会儿她会更生气,因为周庆阳那个大嘴巴,再加宋川宇,一定会朝她现在跛着的右脚“攻击”一番。 冬的早晨,连太阳都贪睡。 更何况是我!那温暖的被窝——还真是舍不得!我慢腾腾地走进车站! “七点十分!”应该还有一班车!我看着手表,不慌不忙地看着左边。希望车子从薄雾中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复查。 七点十五分!我开始慌了。 怎么?不会吧!连车子都在冬晚点! 公交公司不是很守时吗? 这样藐视职责的司机就应该扣公资。 不是!要严格批评,再扣公资!哪!我在想什么? 要迟到了—— “林羽瞳!” “孟扬?”那名俊郎的少年停了下来。 “带你一程吧!” “好!”我马上点头,我可不想再扫一次走道。看了看他的脚踏车。 “放心吧!很结实……”他的笑容暖暖的。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谁是灾难日了。 七点十分那班车的司机——原谅你了。 “你在想什么?” “啊?”我回过神。“没有!你都是骑车的吗?” 脚踏车平稳地“行走”在公路上。 “你不知道骑车比坐车快吗?这一带全是平路,站点比较多。而且……骑车可以睡晚一点啊!”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懒。” “锻炼……锻炼……”他的话语里夹着浓浓的笑意。 “哦!篮球队怎么样?” “不错啊!竞选挺激烈的!” 激烈?我想起珞的话,想像着陈老师盯着每个男生脸庞审视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没有啊!”我的笑声还没有停止。 顺口便又问了一句。“你们当时换了几套的衣服!”“什么几套?” “哦……没有没有!错了!” 真不敢告诉他,否则车翻了怎么办? “叮铃……”身后传来急促的铃声,我朝那朦胧的薄雾里望复查,下意识地想看清同样骑着脚踏车的人。 铃声越来越近。看来车的主人也是一个像孟扬一样乐于助人的人。 因为我听到了女生话的声音。混着铃声,她的声音很悦耳才对。 两个人的身影好熟悉。 而他们的谈话声也越来越清晰。铜铃般的笑声再次划过。 “……尹子昕……” 尹子昕!对,他是尹子昕。 “尹子昕,很有意思是吧!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啊……” 他们的车很快,像一阵风似的郑走了声音,人影消失在前方的雾中。 “林羽瞳……林羽瞳……” “啊?” “你在想什么?我……已经叫了你好几声了!”孟扬的声音很低很低。 “没……对不起。”我的声音也很低,违背了我的意愿。 “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我没有回答。“到了!孟扬,今谢谢你。” 我朝他笑了笑,就准备转身。而在临近校门的停车篷下,我看到尹子昕在锁车,阳光染黄了未散尽的余雾,使他的身影更加迷朦。 他的旁边站着一名着粉装的女生。 又是她?她的脸上满灿烂的笑容,我放慢了步子!离他越来越近,却在只差几步的时候,他书包和女生朝校门走去!我呼出一口气。这样也好!(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他是你的朋友吗?”孟扬又问一句。突然冒出的声音,让我现他在我的身后,我不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 “嗯!”我应了一句,却没有多余的话。 他没有话,我们就这样一起静静地走向同一座教学楼,然后,回到各自的班级。“他是你的朋友吗?” 我一直在想这句话,因为尹子昕莫名奇妙地平静,我们的关系莫名奇妙地变得冰冷,我是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从玩到大,感情有多深,这是可以想像的。 “瞳……瞳……” “啊?” “你到底有没有想听啊!就你最无心。” 珞阴着的脸让我有些“内疚”。 我笑了笑。“我哪里无心了?” 她摇了摇头,用奇异地目光打量了我很久。 “全校哪个女生不关注我们的篮球队,你看看你……我讲了一分零三十秒,你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要有什么反应!” “拜托,他们也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你没‘加油’,至少要给个笑脸吧!”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是什么道理。 我又不是那些陪笑的女生。“这样好了吧!”我也算笑过了。 她表现得比我还无奈。“差强人意!” “珞……珞……” “哎!” “我已经叫了你好几声了!”女生抱怨着。 “你要问什么?”珞直直地盯着她,女生呢喃着。 “篮球队真的有在集训吗?” “对啊!” 珞爽快的回答。还提供了附加信息。 “戴伟、莫高、孟扬。还有另外两名高二的男生!” “五个人?难道只有五个人吗?”另一个女生插话。 珞马上应道。“当然不是!新军训练嘛!” “哦!那……” 我静静地远离她,然后坐到座位上。这几,班上最热门的人物就是珞了,她真是厉害居然对篮球队的事这么了解。 只是我坐到铃子身边这么久,她都没有出一声。最近……我们真的算是比较安静。“怪了!”周庆阳笑着方。 “两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怎么突然安静了!” 我转过身去。 “周星驰!能不能换个好点的名词!” 什么嘛。我们是麻雀,听起来就不舒服。 “哦!那就平时唱歌的麻雀吧!” 我张了张嘴。 “拜托!名词啊!” 连形容词和名词都分不清楚! 他眨着迷惑的眼睛。 还是不明白! “比如你!周星驰就叫名词!” “哦……明白,完全明白!” 他笑眯眯地还不忘打几个手势。 “不叫麻雀,叫凤凰吧!” 我叹了口气。真的……如果不是有假期,这样每对着他,不晕死,也气死。 “你见过叽叽喳喳的凤凰吗?” 他右手捏着下巴。 “也是哦!那就孔雀,黄鹂……” 面对他的一种种回答,我不客气地打碎他的自作聪明。 可是……从头到尾铃子都不曾插过一句话,我在想什么我自己清楚。 可是,铃子又在想什么? 这……就不得而知了。 放学的铃声一响,周庆阳带着他的“白鹭”、“乌鸦”离开教室。 班上的同学也6续地离开。只剩下我和铃子。 我一边做数学作业。一边开口。“在想什么?” “啊?”她从抽屉中拿出英语书。 “没有。” “是吗?”我停了下来。 “是在想‘苏有朋’?” 我想这件事最有可能了。 “苏有朋?” 我转而继续着手里的事。若有所指地回答她:“是!苏有朋!” 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不再话。翻动着课本,出“哗哗”的声响,四周围全是书卷的味道。 我继续:“他还没给你回信吗?” “没有!”她望向窗外,眼神有些迷离。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 “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认识他。” 也许她也想了好久吧,不然口气不会这样笃定。我朝她淡淡一笑。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吧!” “哦?” 我看着她。“只是冲动?” “对!”她笑着。“何况信也写了!” 我合上书。“如果他不回信呢?” 她愣了一下,却仍旧没有收起那甜美的微笑。“那就算了!” 她也合上了书。我知道,对于那个男生,她已经产生了好奇心。 或许是想离清一些复杂的感觉。 作为高中生,我们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书本上,不可能有完全专心的事,唯一的分担便是缠着校园的一些让我们困惑的感情…… 但是,对于我来,十一中的秋,除了伤感以外,还是伤感…… 呼!又过了一!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一会儿,电话铃响了,很急促,隔着房间的门窜进我的耳,再然后,便是妈妈的声音。 “去看看!” 我大声地问:“妈!是我的电话吗?”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回答:“不是。” “哦!”我又躺了回去。 “瞳瞳,妈妈现在和你爸有事出去,晚饭你自己吃吧!” 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关门的声音。房间里就剩我自己! 弟弟恐怕要很迟才会回来,这个季节,篮球似乎特别吸引人,尤其是男生。我站了起来,拿起桌沿边的水壶。打好水,到阳台上浇花! 迷茫的空下,许多花都谢了!在寒冷的冬,几朵花可以忍受北风的张狂!芦荟依然青翠,水珠散落到它带刺的叶片上,月季也是每月必开,这次也一样,霜打不到的里台里,除了几朵开了的月季,还有几个花苞。 我将水珠引到它们上面,像期待春般,期待它们能早点开放! 星期,我坐在离家不远的亭子里看书,这是在公园里。 因为四周居住的人大多都是上班族,难得的周末都在家休息。 而现在的时间都是傍晚来的人更不多。对于我来,这是一个惯例!每个星期的四点到五点! 当阳光直射进亭子边的深潭里。 晃动的水光便轻摇着那个名叫“芳草亭”的地方。在离它不远的地方,种满了各种兰草,也有一个假山,是个不错的位置。 “扑嗵……”水面荡起了涟漪。映在书的微光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在如此幽静的地方,这个声音太引人注目了。 “扑嗵……” 在第二颗石头落水的声音消失的时候,我到了他——尹子昕。(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我不并奇怪在这里看见他,因为他和我住在同一个区,听爸爸,我们两家还是邻居,我想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认为他的吧! 而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居然还是一块儿长大的。 后来,工作、搬迁,两家的联系渐渐地就少了。当然,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过我的这个惯例……这……只是一次凑巧。 在我看到他的同时,他依旧凝视着水面,仿佛那碧水中有着什么奇珍异宝。 我看向他目光停留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圈圈还在动荡的洌滟。 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宁静,至少,从到大,我都没有见过他这样! 在这一瞬间,最近,有关于他所有的画面都闪过,而声音,是孟扬问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变得很复杂。 我的脚始终无力向他走过去!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希望他可以像以前一样。“皮厚”一点,甚至是嘻嘻哈哈也没关系。 突然,他转过头,与我对视,从他的目光中,我看到的是疲惫,甚至还有一些忧悉。尹子昕!你不是很快乐的吗? 有了新的朋友不是应该是很快乐的吗? 他眨了眨眼睛,那抹黑色的身影向我移了过来。我开不出玩笑,也不想。想开口问他,地在张嘴的同时又合上了嘴。 “好久不见!” 他终于话了!嘴角上扬,笑得很勉强。 “是啊!好久不见!” 我寒暄着,却将那句“最近怎么样”吞了下去。 “最近怎么样?”他撇开头,坐在亭子的横栏上,靠着亭柱,将手中的石块继续投入深潭里——扑嗵! 莫名地,我觉得潭面上漾起的波纹是我动荡的心。 “很好,嗯……还不错!” 我在心底骂自己,连句话也不清楚。 他将目光放在远方。“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很快乐吧!” 我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面。 “嗯!是的,你呢?” 吐出最后两个字,我感到很轻松。猜想——是不是时间造成陌生呢? 石头落水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随即,我合上书!他将剩下的石头一起势力出。 “我该走了!” 于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便把手插入上衣的口袋里,迈开步子,我跟着他走了几步,现,他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他的步子比我大得我,否则,我又怎么会追不上他呢? 看着他渐渐远去。“等等,讨厌鬼!” 他停了下来,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到底生了什么事?” 他微微扭过头,我只看到他的侧脸。“你当我是朋友吗?” 我愣住了。将书放到桌上。 “那你呢?”他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 我冲着他大吼!“你不够朋友!” 他停了一下,又径直走去,然后,再也没有回过头。 桌上的书“啪”的落地,他走了,突然有一种很失落的感觉,可能是不舍我们的感情,十几年的相处,居然还搞不清楚我们是不是朋友。 对我来,朋友的意义很不一样,那种太过表面的不是朋友,而是一种交易。 要得到一个真正的朋友,太难了…… 又回到了学校,看到熟悉的同学。 “瞳!”铃子眉开眼笑地望着我。我深吸一口气,被她盯得很不对劲。但我还是笑得很灿烂——嗯,自我感觉良好。 “怎么啦?那么开心。” 她神秘地做了个手势,让我过去。我将耳朵凑了过去,很乖地凑了过去。难得她心情好。她声地:“他回信啦!” 我看着她,一脸地不置信,那双眼睛充满的甜味绝对会甜死周庆阳。 “请一直保持到上课。”“为什么?” 我笑着回答,“一会儿周庆阳和宋川宇就来了,你好报复他们一下……” “什么?”“甜死他们啊!”我笑得开怀。 “行了吧你!” 马上,我的行径就受了报应,她打人真的好疼,我开始理解周庆阳每的惨不忍睹的惨叫声。 “是真的啊?” “当然喽!放学到我的宿舍,我给你看信……” 她大方地打了个手势,似乎是要显示我地位之特殊。 “好啊!”我点了点头,感到有一丝地开心。心情也好了点,因为又有事干了。铃子的交友事件有了眉目。 一整,她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我觉得那个人确实让铃子快乐,希望他不要像某人,一点也不够朋友! 几乎是踏着铃声,我和铃子朝宿舍走去!路过篮球声,几抹身影吸引了我们……他们奔跑在篮球场上,像是在互相追逐着,可是,脚步却显得相当有规律感。 篮球不断移动着位置。“出界了……” 铃子喊出声,似乎很激动的样子。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个时候,一支手却在球即将要落地的时候,把它反推回场的中心,不偏不倚地,球落到同样身着黄色队服的另一个人手里,好快的动作。 当他跌到地上的时候,我才认出那个人竟是孟扬。 比赛还没有停止,那抹接住球的黄色身影朝对方的“阵地”奔去。 以一个假动作轻松地躲过两名防守的人,篮球就像跟他似的,紧紧地黏着他的手,配合着他的身体,窜过上前阻挡他的另外三名队员。最后——迅地跳进篮筐。 “叶凌峰……好棒!” 一阵欢呼声,压过篮球落地的声音。原来是“新军集训”。我看到他走到孟扬地面前和他击了击掌。 “好厉害!”铃子看着那抹黄色的背影惊叹!如果这是“新军”的实力,我还真的要对陈老师改观了。 就在这个时候,男生转过来。 “啊!”铃子轻喊。 “是他?!” 竟然是那个“对不起”男生,男生的嘴角勾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朝休息台走去。一副很自信的样子。 汗水从他的丝上滴落,很酷。 “难怪了……跑得那么慢!” 铃子拉了我一把。“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我欲转身的一刻,看见了孟扬,他正拿着白色的毛巾擦汗。(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朝这边的我笑了一下,可是……我已经被铃子强势拉走,根本没办法和他打招呼。我打开铃子从书中拿出的浅蓝信纸: 曾若铃:你好!很高兴收到你的信。你的名字很好听,想必你也特别可爱,星期三中午一点校图书室见,希望那,你能带上校卡,我会拿着你写给我的信去。不见不散!附:上个星期四,是哪个鬼不懂事,我的手断了。请告之,本人安好,勿须“牵挂”! 我笑着将信递还给她。“这个人还挺有意思,早就叫你话别得那么大声!”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了就了!” 她倒想得干脆。 “瞳,我们就这个星期三去图书馆吧!” “不是吧!”我扬了扬眉毛,什么企图啊? “这样啊,可是……”我认真地看向她。 “可是什么?”她好像有些着急。 嘿嘿…… “我没空耶!” “那怎么办啊。”她皱着眉头,当她现我满脸的笑意时——“ 好啊……你敢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 ……随即,除了周庆阳以外,又有了一个被铃子“荼毒”的人。 离开宿舍以后,我朝车站走去,就像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定律,我重复着每的三点一线。尹子昕的事又淡了一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当做什么也没生。 “叮铃……”听到了自行车的声音,我一回神。 “吱!”一阵急的刹车声,车的前轮就离我的左脚几寸之遥。 “前面那个笨蛋,难道不知道这样骑车是很危险的吗?” “前面那个傻瓜,难道不知道这样走路是很危险的吗?” 我转过头,出轻笑声。 “孟扬,别告诉我,你是故意的哦。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省了我的‘对不起’!” 对不起……想起那个“对不起”男生,就觉得好笑。 “又在傻笑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我慢慢地走近他,然后,看了眼后面的公路,公交车的司机,真是为你可怜,又少了一名乘客了。 自行车穿过路边的柳树…… “今怎么没带球?”我抿着嘴问他。 “现在每都在练,所以就不带回家了。” “这样也好啊……” 他回过头来笑着问:“刚才你在看我们练球吧!” “只看了一会儿。”我接着。 “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周围飞快向后驰的景物。“嗯……很不错。球赛也很精彩!” 这个篮球队持起来不是“只中看不中用”。 “还要训练好一阵子。有空就来看啊!” “好!”我一口答应。 有了孟扬的阻挡,吹到脸上风并不多,微微的凉意很舒服。 “我会介绍队友给你认识。”他停下车。 我笑着走到他的对面。“嗯。”然后,朝他招了招手。“再见。” 却没有现他脸上,那如阳光般绚烂的微笑。 “那个人……是尹子听吧!” “啊?”我放下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有些心虚的感觉。 “尹子昕是你的朋友吧!”他还在问,但是语气却又是很肯定。 我微微勾起唇角。“是的。”声音很,但我知道他听见了。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明见。” 我只想快点回家,在转身向前走去的同时,我听到车轮迅滚动的声音。再回头的时候,只有孟扬急的身影在飞快地消失中。 尹子昕——无论我如何地想忘记你,你都不会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我的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空空的街道。 什么时候……承认朋友也变得很难…… 星期三终于到了…… “瞳,快点!” “行了……姐,我已经很快了。” 面前着铃子的催促,我慌张地收拾着桌上的书。 “我已经了很多遍了,让你改改这个习惯,放学前三十秒就把书收拾好……你就是不听……”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起了一个词“催命铃”。 至于吗?这么赶。 “不是约好一点钟吗? 现在才十一点三十二分,我完最后一个字是四十秒。” “约好谁啊!”我们之间,突然冒出一个会话的头,错!是周庆阳的头。 我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啊?” “瞳!”铃子拉了我一把。“别理他!快点……” “曾若铃,别理谁啊,我可是在帮你们耶!” 我拎着书包,看着黑板上,有我和铃子的名字。 “真的耶!谢了,周庆阳。我们约了人先走了……” 我的声音在迅地飘动着,那是因为有人拉着我在疾奔跑,我誓,绝对比我在十月的校运会上,跑一百米时还要快。 “喂……你还没告诉我,约了谁呢?”周庆阳的声音渐渐地淡了下来。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我取笑她。 “早点去,好知道他会不会提前到达。不会等女生的男生一定没修养。” 铃子狡黠地笑着。“哦哦哦!”我点头附合着她——你就有理由。 相同情况,生在饭后。 “快点,快点!”催命铃又响了。 “等等……我的汤……” “别喝了,快点吧!” 我的嘴还在动着,那是我最喜欢吃的蛋卷饭。 姐,就为了证实你的“修养论”,牺牲了我的午餐。真是有点不甘心。 十二点十分,我和铃子来到图书室,在交错的层层书架前,我们慢慢地走着。这里很安静,四周弥漫着浓浓的书香味。 但是,铃子牵着我的手却一直动来动去。 “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我声地,随手拿起一本书,敲了敲她东张西望的头。 “喂……”她吐着气。“别乱拿!”然后,拿过那本书放回原处。 在拐弯处,透过右手边的书架瞥见一个男生背对着我们。 手里似乎还拿着一张纸。我拉住,不断加快步子的她。 “是他吗?”我指着那个人,铃子马上绕过面前的,走到男生的旁边。 我也跟了上去。男生抬起,长得很清秀。看到我们盯着他,一直也没话,就走向架的另一面。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他的手里有一张纸——“世界名著记录表” “不是他!”铃子的声音有些失望。 我的脑海里却不断窜过他刚才看着我们的眼神。好像在“神经病”。 然后,我转身跟了上去。一个男生经过,地上有一张纸。我捡了起来—— “喂……”这不是铃子的笔迹吗? 你好,我是高一学生曾若铃,我没有见过你,只是从朋友的口中听过你。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想和你做个朋友! 还真不是普通的简单?我睁大了双眼。男生似乎走了过来。“这是我的!” 我将纸递到他的手中。 太好了——他来了。 可是,在抬起头的同时——是他?! 有点儿想笑,铃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怎么了?”我指了指后面,她扬起眉毛,迷惑地看着我。 “他来了。”我笑着轻声回答。 铃子也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感到有点奇怪,又看到她皱着眉头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走开。 原来是我挡住了那个男生,因为距离的关系,虽然我比他矮,也足以挡住他那张脸。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我到外面等你。” 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了很久。 恐怕待会儿她就笑不出来了…… 我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复查!不知道铃子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定是吓了一跳,然后再后退道:“你……你……你……” 她一定想不到,那个“送”她十几个“对不起”的人就是那个男生。还真是七。正想着,碰上了一个人…… “哎哟!”我揉了揉额头,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铃子当时会那么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 “你以为……” “林羽瞳?” “孟扬?” 一起站在图书馆外的走道上。 “你……没事吧!” 我轻揉着额头,“还好!” 他笑着。“不好意思。” 面对那张映满阳光的脸庞,即使是再生气,也只能和颜悦色地告诉对方:“不要紧。”“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同时开口。 “我陪朋友来!” “我陪朋友来!” 又是同时回答,今的巧合还真不少。 我有些想笑。 这次,他先开口。 “我是和队友一块儿来的。嗯……原因……很难讲!” 我听到他的声音有点异样。 “是吗?我也是耶!” “其实,想一想也没什么吧!就是一封信。” 信?没那么巧吧!“我也是。” “曾若铃?” “我同桌,兼好朋友……”我笑得有些尴尬。 他也笑了起来。“他叫叶凌峰……” 好熟,哦,没错。进球的那个人。 他们好像是一块儿在训练的,难怪了。队友! 他转过头,凝视着对面的操场。 “他是我的队友,高二学生,在寄宿,很棒的一个人。” 我的目光落在正走出教学楼的两抹身影,随即看向他。“她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我们相视一笑,黑色的高领将他的皮肤衬得有些白,但却没有丝毫脂粉味,眉宇间的清朗,那灿烂的微笑。 挺拔的身躯。真的是——帅。我为我现在的想法感到好笑,越来越像珞了。 “瞳……”我循着声音方向。“铃子?” “走吧!”我跟了上去。 四个人,分两边。我朝左边不远的孟扬皱了皱眉头,他则是朝我翻了翻手,表示他也不知道。两个身影从中间穿过。 “尹子昕,那本书应该是在第三个书架。我帮你找……” 我的神情黯了下来。 朋友? 尹子昕……不禁感到头有些疼,巧合多了也容易让人出现“脑梗塞”。 嗯……现在应该注意铃子。 我硬是扭回思绪。她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朝那边的孟扬再次望去,正巧,他也转过头来,我使了个眼色。 他伸手咳了一下,样子很有趣。 “咳……叶凌峰,到那边坐坐吧!” “铃子,我们也去吧!” 我拉着她朝梧桐树下的石椅走去,然后,两张石桌,四个人分…… “叶凌峰……”孟扬开口。“怎么啦?” “没有啊!”还是男生好话,斜对面的叶凌峰笑了一下为。 “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铃子瞪了他一眼,而他却朝她笑了一下。 孟扬也跟着笑了起来。“什么有趣的事?” 我真想捂住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识“趣”的人。 铃子的脸果然黯了下来,有人的“变脸”也就是这样了。 孟扬不再话,朝我报歉地笑了一下。 “我们走吧!瞳。”“哎……铃子,等我一下。”我追了上去。 “曾若铃!”叶凌峰先我一步赶上她。站到她的对面,完了。 我屏住了呼吸,能看见的只有叶凌峰的脸。 他没有在笑,认真地看着铃子。 周围没有人,阳光透过疏落有致的梧桐树干直射在我们身上。只有我们四个人这么静静地站着,椅子边的梧桐树还不望摇曳地出些声音。 “我……”叶凌峰走近她。 朝她迈出一步。笑着:“我为我两次的无礼,向你道歉。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我惊诧得不敢眨动眼睛。孟扬走近我,将双手插入裤袋里。 “什么?”铃子开口了,走近他。“再一遍。” 叶凌峰依旧含笑。“我。对不起,对不起!” 又安静了一会儿。 “两个对不起,就想换一个朋友,想得美。” 铃子转过身来,我看到挂在她脸上的微笑,每一个表情都是快乐,我松了口气,真是没想到。 “那你还想怎么样?” 叶凌峰的声音里夹着几许顽皮。 “我的手都青了,还有右脚被踩肿了。” “怎么可能?轻轻地一撞就青了。” “什么叫轻轻?那么用力还轻。” “那我又不是故意的。听到有人咒我的手断了,谁还有心情啊!” 换成铃子沉默了。 “那好吧!我让你撞,让你踩总行了吧!” 他摆出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大无畏模样。 “算了吧!我可不想成为女生的攻击对象。 我还在读初一,那些魔女……”铃子看着他叹气。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的情景,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料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束,那个叶凌峰表面一副很厚道的样子,骨子里顽皮劲一点也不会输给铃子。 “你呢?”一直站在身边的孟扬开口了。 “什么?”我望着他。 他看着我,笑着。“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 我愣了愣,为他这句令我心动的话,一片干枯的梧桐叶从我和他眼间飘然落下,这个男生我很惊讶。什么是朋友? 冬季里,我的四周似乎都闪烁着“朋友”的影子…… 四以后,我们开始第二次月考,这样慌慌张张的月考结束后,大家都松了口气。放学以后,又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班上,收拾着桌上的课本,我准备回家。 真的已经到冬了,太阳很早落山。环视这个溢满校园气息的地方,前方的公告栏,鲜红的纸很显目。张板了?这么忆!我不禁加快了步子。 没有尹子昕……为什么没有他呢? 我站在红榜前,他的成绩一向是不错的,怎么会这个样子。我忍不住又看了红纸上的名字一遍…… “瞳……”我循声望去。“铃子……” 回过神,我向她走去,她拉着我走和篮球场。 “他们还在练球呢?我们一起去看吧!” 几分钟后,我站在球声边,皱着眉。 又不是比赛,这么多人看干什么?眼睛直直盯着球场上飞奔的身影……可是,脑子里却还在继续尹子昕的事。 “加油……加油……”铃子也兴奋地拍起手。 在这个喧闹的球场上,或许只有我是安静的。 在掌声中,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又是那个女生和尹子昕。 “呵……”女生笑得很开心,而尹子昕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我转过身来,莫名奇妙!人家那么开心,我干嘛为他闷闷不乐! 眼前的人渐渐地散去,球训结束了…… “瞳,刚才他们的动作真是精彩!”铃子还没恢复平静。 “嗯……是啊!”我笑着回答,浪费了好看的片段,真是不值。虽然我还是看不懂,不过看看也好嘛。 “曾若铃!”叶凌峰的脖子上挂着黄色的毛巾,笑着走了过来。 “这次考得怎么样?”铃子收起笑容。“马马虎虎。”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哦!” 孟扬拿着白毛巾走了过来,将手亲昵地搭在叶凌峰的肩上。 “对啊!我们叶凌峰可是这里唯一的红榜成员!” 另一名男生也走了过来,随后跟上的两名男生笑着擦着额边落下的汗水。五个几乎同一身高的男生站成一排,铃子也愣住了,她凑近我。 “瞳……这还不是支普通的球队!” “女生,在别人面前悄悄话可不好!”叶凌峰左边的男生笑着调侃。右边的孟扬走上前一步。“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从左边指向右边。“戴伟、莫高是高一的。” “不是吧!她们还不知道我们是哪个年段的。” 那个名叫戴伟的男生收起手中的红毛巾一脸的不相信。 孟扬没有理他。“谢敬荣,高二学生!” 叶凌峰身边的男生拿着绿毛巾很斯文地笑了一下。 “剩下的两个就不用介绍了吧!” 然后,我开口:“我是林羽瞳。” “曾若铃!”铃子不驯地看了他们一眼,我知道她肯定又在心嘀咕了。 那些男生的口气和样子一副“之娇子”的架势十足。 “曾若铃……听过你的名字……” 谢敬荣边边看了一眼叶凌峰。 将手中的蓝色毛巾塞进包里。 “真是该死!”突然间,一阵雷鸣似的暴音传来,让我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打的!” 我和铃子看向他,个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多,浓眉大眼,他冲到五个人面前。“你——戴伟,跑得太慢了。 干什么?乌龟赛跑啊!” “还有你——莫高,你刚才的动作怎么那么慌。” “谢敬荣……” 我和铃子惊愕地看着他——那个无视于我们的存在,一张口就开骂的人。 “孟扬!今你是怎么回事啊?连那么简单的假动作都看不出?” 我看向孟扬,他只是朝我眨了眨眼睛。有点像幼儿园里,被老师骂却在背后偷着做动作的孩。 “下次注意点!五个人。星期的休假——取消!” 看着那个人消失后,我和铃子仍是呆呆的,他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好。不过,我看着眼前的景象——造成的影响力好像不…… “h,!” 莫高搭着孟扬的肩。 “星期泡汤了!” 戴伟拉着个脸不话,我看向孟扬,他仍然不急不缓地:“刘孝毅,高三,队长!”怪不得了,取消就取消。 我看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 叶凌峰拿着手提包,将毛巾放了进去。“走吧!各位,黑了。” “走吧!”孟扬看向我,我点了点头。 接着铃子离开,只有谢敬荣在:“曾若铃,别忘了找叶凌峰补课。” “留给你自己吧!”铃子头也不回的应道。 身后一片笑声和愈渐模糊的对话:“她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因为你有一副补课样呗!” “去你的,你才要好好补补课呢?” “我?你安啦,我只要补身就行了……” “你已经够肥了……” 和铃子道别后,我一个人在略暗的色下徜徉,校园的路灯亮了,晕黄的光很舒服,因为它不刺眼,可是一出校门有的就只是隐隐的月光。 “林羽瞳。” “孟扬?” 他推着车走了过来。 “今很高兴你能来看我们练球。” 我迎上他的笑容,在夜色中又洒满了光的气息。 他和我话,我觉得很奇怪,不是口气不对,也会和我开玩笑,只是每一句话,都好像溢满心,这种被尊重的感觉很浓。 “嗯……不用谢,而且,我们只不过是来凑个热闹。” 到热闹今操场上零点的很热闹。 “你们几个人以前就认识吗?” 我开口问他。(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嗯……不是的,只有莫高和比较熟!其他的人当中有两个是同校的。” 我点着头轻喃。“是这样啊!” 他停了下来跨上脚踏车。“走。我带你吧!” “嗯……”我笑着点了点头,可能是次数多了,所以两个人也熟稔了起来。 四面吹来了风,随着温度的降低,还有车的加快,不留情地划了过来。让我的肩微微地颤。 “你冷吗?”他微微侧过头问我。 “嗯……不!不会。”我马上应道。 他转过头去:“哦。” “你和队友相处得还挺不错的?” “是啊。男生嘛。” “也对!”我咬着牙,只是想聊些话题,以缓解那股噬骨的冷风。 “今的事你别介意!”他突然转过来,害我紧张得马上用力地捏住手,以免被他看见我在抖。 朝他笑了笑。“什么事?” “就是刘孝毅。” “那个大个子队长?” 他的背有着明显地起伏,他在笑吗? “是啊,那个大个子。平常虽然凶了一点,可是人还是不错的。” “是?”想起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我真的不敢把他和“不错”联系在一起。 听不到我的回答,他继续:“没关系。他那个人就是这个样子,习惯了就好!慢慢你就会现他的优点!” 听到“习惯”,“慢慢”,最后“现”,我就感到其中需要时间的漫长。 光是想到要对着他,我的心里就毛毛的。 我僵着的脸,却还是开口回答:“嗯,或许吧!” “吱!”车停了下来,我跳下车。 “孟扬!谢了……”得挺溜的,习惯了嘛,我的脸上不知觉地浮起甜甜的微笑。 正想转身的时候—— “林羽瞳……等等……” “嗯?”我看向他。 “那个……上次‘朋友’的事。你……愿意吗?” 我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唇。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一脸的慌忙,好像我是只鸟,随时会被他吓跑一样。 实话,这个问题……真的很奇怪。 从来没有人会站到我面前问我。“我能不能和你做朋友?” 这是一件不需要允许的事。 突然有些想笑,而我也确实笑了。 “我……” 仅仅是在三秒钟,还是更短的时间。 ——尹子昕,黑色的车影从我们中间飞驰而过。 孟扬注视着脚踏车消失的方向,再次望向我。 “好了,晚了,你回去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这么,身体还傻傻地愣在原地。 他转过车子,笑着看向我。 应该是过了很久吧!他才笑得像平常一样灿烂…… “明要多穿些衣服,气冷了。 别感冒哦!”然后,就听见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我呼上了口气,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淡淡的影子在月光下,在我的眼里显得很落寞,我看到自己吐在空气中的白烟,就像浓雾一样迷茫。 这个冬,我没有穿尹子昕的衣服,围他的围巾,戴他的手套。 我揉着冰凉变硬的手,或许,这样更好吧!朋友论? 什么是朋友呢?我比较想从孟扬的口中知道答案。 似乎觉得有个朋友离我越来越远……… 星期六往往让人快活,我伸了伸懒腰,在阳光下感到无比的惬意。 “瞳,星期去采标本。你去吗?” 我一放下书包铃子就侧过身问我。 “啊?”我坐了下来。 “下个星期的文艺课要用的,那个……” “哦!”我马上想起来,蹙起眉头,那个我最讨厌的文艺课。 “什么时候去啊?” “下午吧!”铃子,可是……我要去看书,不过,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 “怎么?是不是有事?”她似乎一眼就穿了我的心事。 “没有……” “你不会有什么习惯吧!” 我狐疑地看着她。 “你的原则性强,有的时候真是不明白你。” 简简洁洁的几句话,我有吗?我再次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她没好气地继续下去。 “你连自己的事都搞不清楚吗?还要我这个‘外人’来告诉你。” “喂……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我笑着含着声音问她。把书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我倒想知道,自己哪有原则了。 “哼……还不行呢?” 她一脸的无奈,一副“这还不好办”的神情。随意地看了我桌面上的东西两眼。 然后,打开我的笔袋,随便抓了一支笔出来。 “看到了没有……” “看到什么了?”我只看到那是我喜欢的笔。 她眯了眯眼。 “你买笔喜欢买一个牌子的。上学是定时的,衣服喜欢蓝色的。唉……典型的规律性人。” “你也太明白了吧!”我突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即使要更改,也是偶尔,做人不能这么单调。一到晚都是这样……还有啊……”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书包的边袋里拿了一包东西出来。 “连吃糖也只吃一个牌子的。”她看了看那个不透明的口袋。 “不用看了……一定又是阿尔卑斯。” “喂……”我抢过她手里的布袋。突然现她的眼里闪烁的光芒很不一样。铃子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好了……不要再想了,去不去啊?这次的手工作品是有参选的!” 她眨着眼睛。 “是吗?”反正,我是别想了。****什么事! “所以……要选高难度的。”她站了起来,似乎在宣布一件很伟大的事。 “高难度?”我不得不再次朝她投去一个狐疑的眼神。 “星期再。” 挑了挑眉毛,我的眼里浸满她故作神秘的样子。随便吧!我又不感兴趣,高不高难度都只是一个结果——烂! 星期下午 “铃子,这就是你的高难度吗?” 我站在一边,盯着那抹埋在草丛中的身影。 唉……一个“手工作品”就要我沧落到如斯田地!在这个近校不远的地方,我们寻找着的只是两个“标本”。 从这里可真美,可是现在……我置身在草丛中,从来还不知道有这么高的草——典型的美丽陷井。 我纠着眉怎么感觉到有动静…… “啊!铃子!” “又怎么了?”她转过头。 “有虫耶!而且好大……” 她叹着气。“姐,这是什么地方!有虫是正常的。等等!不准还可以做标本呢?”“你……你不是和我在开玩笑吧!” 做标本?想起来就恶心。看着她兴奋地奔了过来,我不出话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个样子,还不如到花坛里去找。倒省事!” 我走出草丛,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拍着身上沾到的草。 铃子还是低着头,继续着手上的事。 “什么叫新颖?所以才是——高难度!” 是吗?竟然这样也行,我嘟了嘟嘴,转过身。 原来这儿可以清楚地看到另一个球场。而且还很近呢!只隔着一层网。 操场上的几个人影…… “快!传过来!” “砰……” “哐……” 孟扬他们正在训练,还好!还有事干!要不然干站着准会闷死。 不过……我可怜兮兮地再看了眼球,我忘了我是“球盲”,根本看不懂嘛。 算……也比看铃子抓虫好。想了就全身抖。 “瞳……瞳……” “啊?”我看了看四周。“怎么了?铃子你在哪?” “在这儿!”她靠着不锈钢网向我招手。 我向她过了走去…… “进了!” “好了……今就练到这儿!” “ye,主好了,叶凌峰球给你!” ——“啊!” “铃子你怎么了?” 突然,她消失在草丛里, “我的虫。瞳……虫不见了。” “唉……你怎么样了。没事吧!”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 铃子转身正要转身开骂。 “对不起,对不起……” “叶凌峰?!”“曾若铃!” “怎么又是你!”她嚷道。 叶凌峰打趣地笑着。“手没青吧!” “没有啦……草多,只是弹了一下……” 铃子拍着袖腕上的黄色污痕。 “林羽瞳。” “孟扬,练完啦?”我走了过去。 “是啊,你们在干什么?”他笑着问。 “我……” “叶凌峰,赔我的虫!” “赔?怎么赔啊!”他皱着眉。“我又不会生!” “是吗?”谢敬荣走了过来。 “曾若铃,到他的床上去抓——好多啊!” “你……”叶凌峰斜了他一眼。 谢敬荣马上止住了笑意。 “我只要刚才那只……” 铃子盯着叶凌峰大声地。 “你们怎么还不走?”戴伟和莫高走了过来。 “是他——戴传。” “什么?我啊?”戴伟走近他。 叶凌峰一本正经地:“你的球撞走了她的虫。” “林羽瞳,怎么回事啊? “哦……文艺作业,所以和铃子来采标本!” 我突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抓”标本比较锲合一些。 “你可以帮我捡一下我的球吗?”他笑着指向不远的草丛。 我走了过去,正要将球丢过去。 “是孟扬……看——是他的球。” 不远处网里网外的人盯了过来。 我将球抛给对面的他。 “什么啊?”孟扬接过球。 “叫你去帮她抓回虫子。” “怎么抓?”孟扬拍了两下球,样子显得很轻松。 球场上也回荡了两声结实的球声。 ——“真没用!”一阵大吼声传来。 “队……队长?” 大个人走了过来,满脸的怒气。表情比铃子还要“凶恶”!“一群笨蛋,做什么男人!连抓只虫也要推来推去!” 孟扬走到他们身边。 五个人盯着刘孝毅,只见他指着我们这儿—— “去!全部过去抓回那只虫!” “啊?”五个人同时喊出声。 不会吧!这个人真奇怪。我看了眼铃子,她却笑得灿烂,也对。 乐歪了吧!有人帮你捉虫! “不是吧!队长,那个……”戴伟不怕死地开口。 “去不去?”刘孝毅接过孟扬手里的篮球。 “去!去……心甘情愿地去……”戴伟边摇头边。 “嗯……是啊!是啊!”莫高也笑着。 “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哼!也不知道谁,他啊!你啊!刚才叫得那么大声。我无奈地笑了起来。 “去哪里啊?” 五个人转过身,刘孝毅指着最右边。“这边有门!” 然后,五个人打开网门,6续地走了进来。 “晕倒……”铃子凑近我声地。 “有门不早,害我们绕了一大圈。”她捶了捶腿。 “我还以为你是铁金刚呢?不会累!” “嘻……” 突然,我们现刘孝毅正朝这边看,赶紧转过头。相视一笑,不敢出声。 “笨蛋!” 他有点不自然地转身离开。我蹙着眉头,不是在骂我们吧? “曾若铃!”莫高俯着身子,我盯着草丛里拥有一米八的身高的男生,这样弯着腰是有点累。 “你总要那只虫长什么样吧!” “是啊!”谢敬荣拿着竹子走了过来。 “对对对!”戴伟挺了挺腰。“我的腰酸死了,好累,那只虫到底长得什么样?” 铃子不耐烦地抬起头。“我不是了吗……” “几只脚,一个头,一个身体,会爬!”叶凌峰重复了一遍。“也太笼统了吧!” “可是……这就是它的样子啊!”铃子轻喃着。 “请注意,是‘特征’!”莫高走了过来。拍了拍手上的草末。 铃子眨了眨眼睛:“特征?我不知道!” “不知道?”谢敬荣睁大了眼眼,一直沉默的孟扬也看了过来。 “姐,你你不知道?”戴伟奔了过来。 铃子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莫高,去看看大个子走了没?” “不用看了,他还在,你别忘了,今晚上轮到他值日。 不准今他还不回家了呢?” “嗯……也许他会在体育室休息!”叶凌峰也走了过来。 “体育室?”我轻声。 “那是队长专用的房间!”孟扬站在我身后回答。 “只有一个房间吗?”我看向他。 “是啊!队长加学生会体育部部长才会有的‘待遇’!” “难道我们真的要露宿山野?”戴伟两眼直直地,好像遭受到什么打击似的。 莫高指着后面的草坪:“是啊!我都已经选好地了!那边……”(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那里的草比较嫩,应该不会扎人。 你好有眼光,让给我吧!” 戴伟笑嘻嘻地走近他。“不行……我挑了很久了!” “让给我!”“你别做梦了……” “那我就先过去趟下……” 我抚着头,老,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呢?我瞪大眼睛。 “喂……叶凌峰,你这里晚上会不会有什么狼之类的动作,不要像‘五人墓碑记’……”“谢敬荣,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行了……你们别这样……” 铃子朝他们开口,一副“用得着那么夸张”的样子。 “你别不相信,大个子可不是好惹的!”谢敬荣轻声,把气氛渲染得有些吓人。铃子沉默了一会儿笑着看向我。“瞳,你见过了,就是那只虫!” 就这样,几双眼睛同时看向我。 不是吧——铃子…… 我连忙后退好几步。“喂……别这样看我!” 瞪了铃子一眼——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林羽瞳,我们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你了。” “不是吧……” “这么光荣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我没那么伟大。” 有没有搞错啊!我吓都吓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去记它的模样。 我顶着一副光荣就义的表情,算了……还是不知道吧! 四周静了很多。 “我觉得……不如换一个标本吧!反正是我们做,又不关他的事,应该不会怎么样吧……”怎么没人回答我呢?不会是认定那只虫了吧! “哇噻,你简直是才。” 莫高一副想拥抱我的样子。如果不是孟扬挡着他。 “对啊!怎么没想到呢?就这样吧!”戴伟似乎见到了他柔软的床,从未有过的幸福表情。 “那就重新做吧!” “嗯!” 铃子高兴地寻找新的目标! “林羽瞳?你怎么不去。” “啊?”我尴尬地看了孟扬一眼。“我不会做耶!” 孟扬笑了起来。“那后怎么办?” 我惊诧地看着他。 “我们是隔壁班,我当然也知道啊!” “而且,孟扬的手工很棒哦!”莫高在一旁补充。 “你也要做啊?” “隔壁班……”他轻笑着。 “哦!” “我们也是……”戴伟拍着莫高。 “哦!难道了,都顺便来找吧!”我,你们怎么会这么劳动局。 我暗忖着。 “别这样看我们!”莫高道,摆着手。 “我们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而来,那些作业……我才不放在心上呢!” “瞳……”铃子回来了。 “我找不一比虫子更好了……” “喂……叶凌峰,你去哪儿啊?” “回去啊!” 所有的人都不解地看着他。“可是……” “这还不简单,我们替你们做就行了。” 我差点高兴地叫起来。这可省了我一份心。 我可怜的手指头终于解放了。可是……谁呢? “别看我!” “也别看我!” 戴伟和莫高一看就是不行了 。剩下的只有三个人,恐怕少不了又要争了…… “我来帮你吧!”孟扬站了出来。 我感动地望着他。你真是个好人!可是,铃子怎么办?我看向她。 “我来帮她!就这样决定了!”叶凌峰干脆地完话,便转身朝网门走去。 我拉了拉还愣在原地的铃子。她追了上去。 “叶凌峰,我自己可以!” 他并没有理铃子,径自穿过门。 “喂……听见了没有!”铃子隔着丝网大吼。我们都没有插话,等她追上去。 “我不,要,你,帮,忙!” 叶凌峰停了下来。“刚才不是你,我害你的虫跑了吗?” “可是,我只是要你找虫,又没有……” 叶凌峰转身继续走。“你别走啊!” “我已经决定帮你了。” 我和孟扬几个人跟在后面,只是偷笑,这两个有趣的人。 操场 “怎么走了?虫呢?” 大个子的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大。却还是很吓人。 “我都,绕路走了。”戴伟声地。 “呃……没有,决定帮她们另外做一份!” “嗯……”大个子只是应了一声。相当平和。 “那就再练一会儿球,太阳还没下山!” 刘孝毅拿起球走向操场,看着他渐渐远去…… “看来我们要露宿球场了!”戴伟着拖着步子跟了上复查。 然后,这群人就这样莫名奇妙地又被拉上场,那个大个子队长真怪! “铃子,回去干嘛?”我问她。 “睡觉!” “你不做标本啦?”这个口是心非的女生。 “不做了,他都帮我了。我干嘛还要浪费时间。累死他最好!” 我无奈地一笑,难道女生都是这样吗?或许我也是像她一样的吧! 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四点半,但我,仍然准备到公园的亭子里坐一坐……心里竟有莫名的一丝期待。 我们都开始思考——包括我在内的我们。 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是需要了解,还是只需微笑…… 回家拿书的时候,家里空空的,又没人? 怎么爸妈又不在家。边想边关上家里的门,我走向那个公园。最近常常是这样。 正想着——“你来了。” 声音很淡。 同时还夹着一阵一阵石子落水的声音。 我感到身体有麻痹,让我的脚不敢再往前迈。 特别是当我看清面前的那个人是谁——尹子昕。 他看了我一眼,仍旧靠在亭子的红柱边。 我没有应他,想离开,我是很想,但是一回头——怪了,我为什么要走? 不是来看书的吗?欲转的右面脚向前迈去,我坐到石椅上,翻开手中的书。 见我没话,他径自朝水中扔石子。一声一声地敲得让我心烦。 他就不能安静一点吗?——我瞅了尹子昕一眼。那个前几还在和女生笑的男生现在安静得好像一尊唯美的雕像。 突然,声音没了。安静了下来!他坐在我对面的石椅上。 “不话吗?” 我转过头,仍然翻着手里的书。没错——我就是不喜欢和你话。 忽然,我手里的书不见了。 怎么回事? 当我回头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本书,而且他似乎还很高兴地不停地在我面前晃着那本书——我不悦地蹙起眉,那本书是我的! “还我!”我冷着脸。 他挑了挑眉,一副“没门”的样子。 好!不给,我抢…… 我誓,我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夺那本书了,可是——无奈,虽然我挺高,在他一米八的个子面前,也只是个不点! 喘着气瞪着他,我根本连书边也勾不着。面前的他还动手翻了翻那本书,很悠哉的模样。 ——不给拉倒!反正……我看了那本书几眼 。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本书。“等一下……你不想知道我的事吗?” 我只很心痛——那本我刚买的书。 三分钟后, “回来啦!”他竟然在看表,没有抬起头。“正好三分钟!” 他在干什么?倒计时吗?真是可恶…… “还我——我的书!”我伸出手。 “啪!”我的书出乎意料地回到我的手上。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他继续向池里丢石子。让我感到莫名地心烦。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书!”我讨厌他现在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哦?对我的事没兴趣!”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四周的空气竟然有一些闷,他这样,好像自己在我的心里占有的位置很重要。 “对不起!尹子昕,我——对你和你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我转过身。 “嗵!”这次的声音特别地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挡在我的前面,墨色的眸子里——阴郁似乎已经散尽,可是,还有一点忧愁。 “喂……你生气啦?只是开个玩笑,怎么这么心眼。” “很好笑吗?”“呵……”他眯着的眼睛,让我感到有一些熟悉。 “吧!”我正视他的眼。 “非得要这么话吗?” “是你先激怒我的。” “我知道!”他勾起嘴角,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这个混蛋,我又气愤地开口。 他将手插入牛仔裤的口袋中,没有丝毫的不高兴。 “你是故意的?” “你到今才知道?” 他偏了偏脑袋。什么意思?难道过去的事都是故意的喽,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 “你……”我惊愕地不太敢相信,这个男生。太可怕了!不会是我干了什么?他要抱复我吧! “我一直认为我很了解你!” 他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身看着右边的水潭,墨绿的潭水清澈如壁。 “了解?”我扬起眉毛,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对我过,即使是我的父母也没有——因为,这是一个连我自己也不确定的问题。 我从来……也不敢,最了解的我的人是自己。 “是的!”他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这样认真的微笑,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难道这才是真正的他吗?我突然有股被欺骗的感觉。 “但是……” 他的表情黯了下来。“你想知道我的事,让我怀疑。” “怀疑什么?怀疑我的居心!” 我撇了撇嘴。 我像那种喜欢“卖”校草新闻的人吗?这是对我的侮辱。 “不是!不是这样,我是在怀疑是不是我过往的一切都做错了,我根本不了解你!” 了解?你太了解我了,每件事都让我气愤到极点,却始终没想到要“报仇”。 他看着我,轻声:“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当你是朋友!” 我扭过头,有一点不寻常的感动在心里漫开。 “那你会告诉谁?”是那个女生吗? “我不想,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想知道吗?”他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 我摇了摇头。 “你不想知道?” “你不想。” “可是……你想知道。 只要你想知道,我就!”他有些怅然地笑了笑。 “大概……是两个月以前吧!家里出了一些事……” “吵架吗?” “不……更复杂!父亲的公司倒闭!他被出卖了,被他最好的朋友——出卖!那也意味着一个男人辛苦了大半辈子的事业在一夜之间消失!他们就开始吵架,接着……是父亲消失。 我想,他需要静一静!我母亲住院,开刀,虽然只是一个手术。 但是,我想,她最想见到的应该是我的父亲。再然后——刚才,她出院了。” 他的脸上,还有微笑。两个月的事,就这样完了。夕阳昭在他的脸上,我讶异地现他不同了。毕竟——太普通的我们,不常遇到这样的事。 “所以,你又有心情惹我生气了?” “那你,以前我做错了吗?” “没有啊!每次都很成功地把我气了个半死!” “哈……林羽瞳,我终于明白,我还是很了解你的!”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我也笑了,只是我开始思考,他以前对我做的,好像就是想证明他很了解我——这个男生也够无聊的。 “了解不了解,又有什么区别!” 他停止了笑声。 认真地回答:“有!要做朋友——就必须先了解对方!你知道……我是指真正的朋友!” 我看着他,尹子昕——你是了解我了,可是,你知道吗?我却越来越不了解你。 孟扬的脸突然闪过我的眼前。 孟扬……你又是怎么认为的呢? 难道,你就自信,你很了解我吗? 朋友——就连尹子昕也开始谈起这两个字,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唯一让我欣喜的是,大家都不是为了“找一个伴”而做朋友,而是因为——了解才做朋友! “瞳瞳!期末快到了,要抓紧时间复习!” 我搔着碗里的饭,没空应爸爸。 “慢点,别咽着!”妈妈开口道。 我喝了一口汤。“妈,你不知道……算了,了你也不明白。” 妈妈看了爸爸一眼,迷惑着,但她似乎笑了。 我感到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其实,有个温馨的家,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快开门!”男人的声音还夹着喘息声。一开门就冲了进来。 “你知道她在哪家医院吗?” 我认识他——尹子昕的爸爸,只是……他似乎很累,满脸的担忧,有一股无法令人忽略的狠狈。 爸爸让他坐了下来。 “先别急!”妈妈递给他一杯热茶。 “前几我们去看过她,现在,就带你去。” “嗯!”他很慌张地站了起来。 “等……等一下。”我开口,他们转过身,我看向他。“您回过家了吗?” 他摇了摇头。“一下火车,遇到熟识,我就赶过来了。” “我想……她应该在家里!” 我和尹子昕站在他家的阳台上,有好久没来他家了吧! 开门的时候,他显得特别地惊讶,可是,他没有话。大人们在书房里着话,我把刚才的情况给他听。 “你……你怪他吗?” “原来有……但是,他已经回来了!”他拿起一边的水壶,阳台上种着和我家差不多的花,甚至连水壶放的位置也是一样。 我笑了,这个男生不像我想像中的无理,同样清艳的月季开放在灯光和月光下,在寒冬也依然如此。 尹子昕朝我笑了笑。 “瞳瞳……” “哎!”我和尹子昕一起走了进去,看到他的爸爸扶着他的妈妈一起走了出来。我知道——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束。 “爸!”走在路上,我偎着父亲。“你们在里面什么呀?” “你这鬼。”爸爸捏了捏我的鼻尖,看来他的心情还不错。 “他们合好了,只是那笔鲸还没追回来。” “唉……好朋友偷偷地席款而逃,这样的事是怎么也无法预料到的。何况……又是他呢?” “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再没有资金,那他的公司就真的要倒闭了。” “没有办法吗?”妈妈皱着眉。“我会尽量帮忙的!”“爸……你又不是从商,怎么帮?” “喂……你也太瞧你父亲了吧!”他看了看我,脸上的笑意似乎很不满。 “对了。你怎么知道她在家!” “嗯……尹子昕告诉我的!他对这件事好像还不是很清楚的样子!” 竟然他父亲的公司已经倒闭了。还是有回生的希望的。 “等会儿,他父亲会和他清楚的。” “那孩子也够可以的!” “你们这两个月都在照料他们吗?” “没有!前一个月才知道。” “尹子昕还真是不错!”爸爸又了一句,他一向是不怎么夸人的。 随即我的脸上出现了“都不告诉我”的表情。 “谁叫你是个鬼!”他拍拍我的头。 “喂!我已经不了,是个大人了。” 爸爸用力地搂着我的肩。“是!是大人。大人就快点回去把功课做了吧!” “爸爸……” “哈……” 回到家里,才知道,阳台的月季已经开了,满屋子的香气,真是个很美的夜晚,十二月初,真的——期末要到了!我问自己——林羽瞳,你准备好了吗? 尹子昕的事水落石出后,我的心情了很多,期末即将来临,复习抓得相当的紧,所以,每傍晚都和铃子待得更迟。(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哗……吱!” 我关上水龙头,走向班级。咦……好像有人在话。 “这个词……你要这样理解!” 语文老师,木老师?这个姓有点奇怪,这是我听到她名字的第一感觉。 我跨进教室的门,看到她正给铃子讲解。看到我进来,她们停了一下,我笑着抬起手,表示不必在意。拿起桌上的作业,另外找一个位置。我做了下去。 “铃子,什么时候和木老师那么好了?”看得出她很高兴。 “嗯……大概是上次吧!” “徐志摩?” “对吧!最近经常在一块儿,也就是晚自习的时候聊聊!” 铃子一向不太喜欢老师,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有些排斥学习。希望木老师可以帮助她,看着她越蹦越远,我追了上去。 “喂……等等我!” “瞳,你觉得我应该和她靠得近些吗?” 我没有回答,你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 我也希望,她能够像叶凌峰一样,可以让你快乐,让你改变。 突然,她停了下来。 “!瞳快来!” “又看到什么了?”我随意地问,见她的眼睛眨也不眨,也加快了步子。 “怎么会这样?” “文艺作品,一等奖:林羽瞳、孟扬、曾若铃……” 马上,她拉着我靠了过去。 “可惜……看不到作品!真是的,也不会贴在新闻栏里!” “最近的新闻比较多!” 我笑了笑。如果,让女生们知道三份作品来自不同年级的校草之手,一定又是一阵狂叫!我摇了摇头。 “瞳……篮球队还不是普通的逊耶!” 我点了点头,这支篮球队太神奇了。 “啊哈!叶凌峰,你的杰作!” “闭嘴!”对面站着那五个人,戴伟的嘴正被叶凌峰封住。 “你就不能声点,非得让全校的人听到!”他看见我们,于是,松开手。 戴伟摸了摸脸。“一时兴奋忘了。早知道你那么厉害,就让你也帮我做一个。” “喂!你就得了吧!”莫高看了他一眼。“孟扬一个上榜都挨骂了。” “骂?什么骂啊!”我和铃子走了过去。 “没有!没有什么……”孟扬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这让我更加好奇。 “来吧!戴伟……” “好吧!又一次。”戴伟看了我一眼。“喂……看在你的面子上哦,我们已经做了不知几次了。”我和铃子相视一眼。面前的莫高和戴伟还在表演。 “喂……孟扬,你知道不知道,你上榜以后,篮球队的场又要多叫两个人来看了。”“对不起……队长。” “你明明知道,十一中的女生如狼似虎,就不该上榜。” 戴伟可怜兮兮地:“可是……队长……” “你就委屈一点埋没一下,你在手工方面的才能。让我少担心一点!”莫高的样子十分无奈。 “这是在干什么啊?”铃子一边笑,一边。 “实录重演。”叶凌峰笑着回答。 “可是……队长,你怎么能十一中的女生……” “废话,这又不是在一中!” 一中?我的眼动了动,一中的女生和十一中的女生又有什么不一样…… “行了,你们越来越夸张了。”孟扬走了过去。 “是戴伟夸张!”莫高耸了耸肩,三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他们走了过来。“总之啊,孟扬这段时间没什么清静日子可以过了。连走路的时候都要找人保护!” “夸张!” “是……有那么一点点。” “我……”戴伟一脸惧怕的样子。“我还是不要什么第一了。 要不然……太恐怖了。” “哈……” “林羽瞳,你在想什么?” “不!没有,孟扬……” “谢了……那份标本!其实只要随便做一做就好!” 我看了眼红榜,并不奢望可以上榜。 他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污痕,也向我笑了笑:“没什么,只不过多做一份而已!” “这可不能这么,林羽瞳,你可要好好谢谢他啊!他为了帮你做,连自己的实力也忘了隐藏。”戴伟那边完,又掺和到这边来。 “别听他瞎。”孟扬难得粗鲁地抱着他的脑袋。“没什么……” “唔……孟……唔……” 我开心地笑着,眼前有些混乱的情景,很有意思。 叶凌峰走近铃子。“听见没有,你也要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铃子扭过头去,不看他。 “表示谢意!”他大摇大摆地站在她面前。 “你?”她打量着他。摆出一副“没可能”的样子。 “不是吧!太不近人情了。”叶凌峰可怜地眨着双眼。 “是你自愿的。又没人逼你。”铃子放软了音调。 叶凌峰揉了揉眼睛。“我早知道会这样!没什么……” 他转过身去,走向孟扬。 “哎!多谢了……” 呵!只是一句话,那个要走的家伙马上又回来了。 好像捡宝了一样。“再一遍。”“不了。” “刚才我没听见。” “谁叫你不带耳朵……” “莫高,你和我的都是劣制品!”戴伟看了看红榜。 “我的才不是,你做的才是。”莫高盯了他一眼。 “对了,你刘孝毅怎么还不‘退伍’!高三了,不忙吗?”戴伟转而看向我们。 “没那么快吧!他这个队长恐怕一直会当到高考!”叶凌峰走了过来。 “是吗?这样不会影响学习?” “他自己会解决的。”孟扬回答我。 “古怪的篮球队。”铃子不知是看着谁出这句话。 “这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队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刘孝毅的脸上微微的怒气甚是逼人。 “休息到这儿来了。快回去!” 五个人就像鸡一样,一回头一向前地跷过那只高大的“母鸡”。 然后,刘孝毅看向我们。“下次自己做!” 就跟了上复查。铃子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才怪!” “你道谢了几遍?” “啊?” “和叶凌峰啊!” “不告诉你!” 我撇了撇嘴,眼里是刘孝毅渐远的背影——还有下次。那我宁可告假也不做! 一个人徘徊在车站里,迎面而来的寒风还真是不客气,使命地钻着我的上衣,即使是穿了两件毛衣,还是可以感到它刺人的锋利。 突然——一阵沉重。一件外衣,接着深蓝色的围巾。很熟悉…… “暖和了吧!”尹子昕笑着看着我。是他的! 以前,我常常也是像现在这样,可每一次,都是我用抢的。到了高中,这样的亲密居然再也回来了。 “不会是感动得不出话了吧!事一桩。”他眨了眨眼睛。 “才不是。” “是吗?”他赶上我的步伐。 “怎么这么迟了还在这儿?”我开口问他。 “等你啊!” 我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来,回到了过去。我终于有了一个感觉——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人又回来了,只是……他走了很久,整个秋都不在我的身边。否则,又怎么会在冬回来呢? 心里,沉甸甸的装满了什么? 很充实,手也渐渐热了起来。他在看着我笑。 银色的毛衣,挺拔的身躯,风吹起他额前的几缕丝。 那种清爽的感觉。变得更加俊朗了。我第一次觉得——尹子昕如那些女生所的,很帅! 该以什么方式看着那个男生,他的一切一切都和原来的一样,却又有一些不同。微笑的唇角,阳光而明亮的眸子,竟让人想忍不住触摸,我淡淡地笑着,不一样的季节里,从那个名叫尹子昕和我一起长大的男孩的身上,我感到了自己的不同…… 孟扬的家是一幛白色的别墅。家庭十分富裕的他,却从不骄纵。他是独子,却常常受“欺凌”! “孟扬……吃完就去洗碗!” 话的是他的母亲。他们家只有三口人,不是请不起保母,只是孟扬的父母不想让孟扬养尊处优。而他的母亲还有一个副业——就是剪。她是型师,只是结了婚,便“退休”了。 孟扬和父亲的头都是母亲亲手剪的。 “不是吧!妈……又是我。” 他笑着开口,却还是走过去收拾碗筷。 他的母亲有着高佻的身材,头及腰,烫成卷形,染成微黄色更显得前卫、年轻。“不是你是谁啊?我们家只有你一个孩子。 你真是……”“好吧。好吧。我去……” 他最怕听妈妈罗嗦。结果——“啪!” “怎么了?” “碟子——碎了。” 他的母亲老练地拿起一边的扫帚。“我看……” “怎么样?” “你还是锻炼得不够。要从做菜开始。” “不是吧!妈……”孟扬翻了翻白眼。 饭后…… “妈妈……我想……”孟扬笑着走进母亲的房间。 “想要什么?” “我想要——爸爸上次去打猎时带回来的那要白色羽毛。” “要那个做什么?” “是……是这样的,文艺课……” “一个男孩子怎么就喜欢弄女生的东西。”她翻了翻白眼。看着儿子。 “妈——我也不想啊!你拿给我,就省事多了。” “还要什么?” “还要那片树叶!” “什么?” “也是爸爸上次带回来的。蓝色的……” “好吧!都给你。”母亲有些无奈。 孟扬笑着接过孟妈妈手里的两样东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heneeek “叮……”坐在孟扬身边的妇人放下手里的毛线。看了眼孟扬,拿起了电话。 “你好。” “你……你好,阿姨,我找孟扬。”女音清脆。 孟扬走得远远的,声地摆着手。“妈……你我不在。” 妇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哦,是这样的。扬扬他不在。” “嘿!妈——你……”孟扬愤愤地走了过去。真不知道怎么他那个精明的母亲。“喂!” “你不想接我电话是不是?” “不是!不是,是……是我的妈眼睛不好。然后……” 女音瞬间活跃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孟扬……是这样的,你做的标本得了第一耶!我昨就看到了。” “等等……让我。” “我……”“我先到的。” 可怜的孟扬只能闷闷地站在原地,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响,让他觉得无比的心烦!“想不到我的儿子还是蛮受欢迎的嘛?” 孟扬回过身准备进房间的时候,突然听到母亲的一句话。 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挺拔的身躯不由地愣了愣。 “妈……没事别来叫我。” “你干什么?” 他的唇边闪过一抹格外亮眼的笑意。“做标本……” 房间的灯直到十一点才暗去。窗帘浮动着蓝色的平静,滑过男生俊美的脸庞。桌面上,白色的羽毛,透明而纯美……另一样东西,像眼睛般的叶片,缀着的蓝色瞳孔,像大海一样的蓝色……如细浪翻动的感觉,好像忧郁的眼睛…… 男生的唇边还留着的弧度,月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脸上,静谧的夜晚犹如母亲一样,抱住了大地……(未完待续。) 01 被迫成亲 头好痛。 眼皮仿佛重愈千斤,被人硬压着一样,死活张不开。 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手和脚几乎没有知觉,软绵绵的垂在身侧。 头晕脑胀的,空白的脑袋里面只有一片薄雾,什么都想不起来。 费尽吃奶的力气睁开眼睛,仅瞟了一眼,又不胜疲惫的昏睡过去…… 是出现幻觉了吧……尚存一丝理智的脑里想着……不然怎么会看到又老又旧的木头床顶呢?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觉清爽很多,只不过陌生的沉重感让她在床上怔愣了好久。 这个……不是她的房间吧? 她记得,她明明在幻想她心爱的葵的啊……后来强光一闪,她就觉得失重飞了起来,骨头都裂开了一样痛得钻心……然后是“咕咙咙”的灌水……后来,仿佛看到金灿灿黄澄澄的金银财宝向她招手……然后就看到头顶那又破又旧的床顶了。 环四周,尽是些土毙了的木质家具,又脏又破,看上去惨遭白蚁肆虐,随时会散架了一样。好穷…… 由上看到下,惊叹。 土的耶!地上竟然连块地板都没有。虽然地上的土看上去又黑又硬,而且被踩得很平整,但是……是土的耶!!!! 好吧! 她自诩自己一向是个很乐观想象力很丰富的人。 所以……她绝对接受自己有任何稀奇古怪的想法。 所以……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来人啊!!!!”她放开嗓子大喊,却现自己的声音格外沙哑,像被辗过的纸一般。 奇怪。 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上上下下的继续打量室内陈设。 冲进来的农妇打散了她的注意力。 “我的孩子啊!”原本形色匆匆的农妇一看到她,立即大哭着扑了上来。庞大的身体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大。 “停!请问生了什么事?麻烦告诉我一下好吗?”她让自己的声音很诚恳,很有礼貌。 然后…… 那农妇心下讶异,认认真真的盯着她瞧了半,然后,“哗”的一下开始喷泪…… “我可怜的孩子啊!为娘的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爹了,如果你不嫁过去。我们这一家就都活不成了。好不容易人家将军不嫌弃你。你就乖乖的服侍他。如果你听话的话,你好歹是她的妻子,她自然不会对你的娘家怎么样。” 眼见那农妇一边哭还能够一边清楚的交待这么多事,中间还不会打嗝……实在让她叹为观止,呆愣愣的盯着表演。 然后从她红通通的湿润的脸转到她身上的衣着。 只见这个妇女穿着相当复古很粗的布衣。可是,却长得是细皮嫩肉的,那白嫩肥满的手上还戴着金光耀眼的戒指。 明明是富婆还要装灾民,难道犯了什么法在卷款跑路中?她心里暗想着,然后格外心的与喷泪的农妇拉开一段距离。 “请问一下,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似乎撞到头,有点不记得了。”她很有礼貌的着,一双手就绕着太阳穴揉呀揉的。 农妇打扮的女子立即担心的抱住心肝宝贝,往她的头上看了半。 “没事吧?乖女儿,要不要叫你爹找大夫瞧瞧?”她女儿向来知书达理逆来顺受,之前生那种事,现在本该是以泪洗面才对。为何满脸讶异之色的往她身上瞧? 她抚眉,闭眼,脑袋里面把之前的情景回想一遍。然后睁开略微充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一直担心看她的农妇。 “抱歉。请问……刚才耳鸣一下,没听清楚。”她妈妈娇得很,怎么会突然变成个庞然大物,增肥也不太可能如此日新月异吧?况且两人毫无相似之处。 “乖女儿,你怎么会连娘都不记得?你到底怎么了?”农妇心里的恐惧立即牢牢抠住她的肩膀, “娘,”双臂传来的痛楚立即让她惨白了一张脸,纤细的皮包骨可禁不起这样的抓握啊。于是,她不得不痛苦的叫。 “娘。我的头真的很痛。”抓住自己的脑袋,却现自己居然长了一头浓密的长。密密麻麻的垂在她的腰部。大惊失色,脸上表情却更具服性。 “我可怜的孩子。”农妇信以为真,悲从中来,更加泪如泉汹,想抱住她的头东摸西摸检查损伤处。 “娘,我的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怜兮兮的抱着头,趴在柔软温暖极富弹性的****呻吟几声,然后才娇弱的抬眸看向农妇。 古怪,有古怪。照常理来,她应该已经死了的。向来乐观的心也不禁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她是死了的啊。 “没关系。乖女儿。”抽抽嗫嗫的着,农女故作坚强的挤出一朵笑脸。 “娘把一切都告诉你。”然后开始慢慢了起来。 她名唤苏竹,乳名娃娃,今年十六岁,苏老爷的唯一没有出阁的女儿。这个月底便要嫁给骠骑将军常烈,岂料三前竟然欲投河自尽。 她越听越觉得脸部难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娘啊。现在是什么朝代?”她努力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继续装头痛。 农妇瞧了面色苍白的女儿一眼,强忍心中的悲痛。 “现在是宋仁祯年间。” 回应她的是瞪目结舌的呆滞。 看了那么多,不是生死一线牵就是古玩奇物登场。没想到撞个车就可以死而复生给复到古代来了。 虽然她曾经做过白日梦是跟着一团观光旅游团一起过来啦。但是事实真正生在她的面前了,她还是觉得不太能够接受。她这不会是车祸后遗症吧? 毫不犹豫的用力掐向脸蛋,下一步立即“呼呼”捧住脸。痛啊!痛死了!痛得她眼泪都掉出来了。 “娘?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她很抱希望的看那个农妇。 “女儿,都怪你生在苏家。所以父辈的帐必须由你来还。如果不是这样,今你应该仍然是众人疼爱的姐,而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农妇不舍的继续抱住她嚎啕大哭。(未完待续。) 02 她挣脱不了,无奈的喘气。心里却暗暗埋怨:有得活她是很高兴啦!但是也不至于把她调派到宋朝来吧?她跟这个朝代真的不是很熟。清朝还明白一点。那个有黄飞鸿的年代不错。她可以去见见有名的黄飞鸿。 农妇的哭诉声打断了她的联想,“……所以,我跟你爹虽然也很难过。却不得不……女儿啊!你一定要原谅我跟你爹啊!”满脸红通的妇人足足哭了一个时,才哀哀切切的掏出手绢擦脸。 被当成破布娃娃般搂在那个可以算是陌生的人怀里,听她不时的抽咽与叙述。 她娘。 她是个知书达理,乖巧听话的女孩。但是三前却仿佛中邪般一个人跑到河边寻短见。理由是因为她由千金姐沦为了爹送人赔罪的礼物。所幸被人家救起,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河水时受到的惊吓却让她昏迷了三,热了三。直到昨日傍晚才有所好转。 “月底的时候你就要嫁给常将军了。人家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呢!想必不会待薄于你。咱们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原是想着安慰女儿的,但是越想越觉得难过,不禁又开始落泪。 古代的女人,都是水做的。她在心里暗想着。然后搂住是她娘的女人安慰了两句,讨回了一个清静的利于思考的空间。 身体仍然有点头重脚轻,但是她强撑着过去关了门,然后仔仔细细打量自己的身体。 这具身体,瘦骨嶙峋,****和臀部的育似乎还未开展便已经过去。乐观一点就当自己以后不用节食不怕胖,但是看那妇人闪烁的语气,只怕往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可是…… 一般来,掉进古代碰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命定的子。而现在居然省事得连现成的婚姻都摆在眼前了。这个目标老都帮你选定了下来,你只要徇序渐进的勾引人家爱上自己就可以了。但是,她没有才情,也没有任何历史知识,更没有什么出谋划策的长才,能够吸引住什么样的男人?——况且两代是世仇。 再了…… 她垂头丧气,眼泪往肚子里吞。她不要包办婚姻啦!那个丈夫她见都没有见过,她才不要跟她过一辈子啦!哪有这么容易就看对眼的? 但乐观的性立即窜了出来。先去看看到底能不能按照模式相处下来,实在不行就只能拐笔巨款私逃。只要她身体恢复了,还怕没有机会逃吗? 可是,她前次的寻短事件已经让苏家人起了疑心,既然身体已经恢复力气,也找不到机会逃跑。 然后……认命的寻思:不知道那个常将军会不会同意休妻然后给她赡养费? 在她修养的这段时间内,那个叫爹的过来看过她,也是一个懦弱无用的人。满脸懊恼同情,却无法做出任何承诺。 但是她也弄清楚了为何她是赎罪的礼物。 苏家世代为医,但是十六年前却因为误下诊断迫使骠骑大将军的父亲病情加重一命呜呼。当初治医初期两家交好,还互相指腹为婚。偏偏常将军的父亲后来因为误诊而已,在灵堂上少年的常将军也誓要报仇。 之后两家断了音讯,而苏大夫久寻未果之后也继续开馆治病。直到半年前,常将军封了他的医馆,令他不准再行医。接着便丢下聘礼,是要按照约定娶她为妻。 不容拒绝的语气与刚硬霸道的气势立即让苏爹软了半截身子,只能答应。 她心里对那人的印象突的恶劣起来。 终于,到了大婚的那。 一大清早的便被那个农妇安排的两个看守她的丫环弄醒,让她起床打扮。红艳的新嫁衣便披上了身,脸蛋被抹抹弄弄一翻捣鼓后,红盖头一遮便被扶坐于床头。 心里惶惑不安,对于那个印象里理应非常强悍的丈夫很害怕。但是——她却没机会逃走。而且如果逃了,那对真心疼爱她的夫妇也必逢大劫。 柔肠百结间,远处传来了大鼓嗦拉的演奏声,她料准是那边的人过来了。两名丫头和苏家夫人将她簇拥了出去。 “竹,以后你也要乖乖的。”贴着她的耳朵,苏家夫人担忧的着,“我跟你爹决定听从你的意思。以后决定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日后你受了委屈……为娘已经不能帮你做主了。” 苏竹——也就是她朝着苏家夫人的方向轻轻福了一福,便毫不犹豫的上了花轿。 为了这对夫妇,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去了之后再想办法弄座撞沉泰坦尼克的大冰山把它灭了。她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很好的! 迎亲的队伍,大罗大鼓,浩浩荡荡,牵着色彩旗帜,抬着花轿,到了她们家的门口。 经过一连串的礼节之后,由媒婆和两个丫环扶着她上花轿,然后把轿门关好,吹鼓手一阵吹拉,轿子便稳稳的抬了起来。 坐花轿的感觉实在是不错!红巾遮面的苏竹难免有点飘飘然的第一次的兴奋。头一次结婚,竟然是用这么古老的方式迎娶进门的。所谓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应该也是她这般的感觉吧? 摇篮似的轿子从亮坐到黑,屁股疼得坐姿换了百八十个,轿子才停了下来。 一只大脚从轿门下虎虎生风的一踢,然后迅的收回。轿帘被宣了起来,她被媒婆扶了出来,双手被交予一个身材健美但是紧绷着一张脸的高大男人。 他便是她将来极有可能相处一生的丈夫吗?紧绷的胸膛传递出来的形于外的怒气反倒让苏竹唇边嚼着不自觉的微笑,满不甘愿的性情男子比笑里藏刀的老狐狸容易对付吧? 苏竹乖乖的跟着他走入了大门,走过了长长的过道,走进了人声鼎沸的前厅。 从头币的下方只能看得到地面。幽亮的大理石砖地面,借着喜灯照射可以看出是青色的石砖,踩上去很硬。是个很有钱的人家。应该不缺三妻四妾。苏竹在心里暗想着,用力思考等会用什么样的语气和态度才能够脱身。 一拜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未完待续。) 03 有人在前方洪亮的喊着。她被动的让人家搀扶行礼。心里赖皮的想这可不是她自愿的,所以不做数。 然后在吆喝着的人群注视下被扶进了洞房。 两名丫环扶着她坐在喜床上之后,便退下去了。将军吩咐了,让她们把新夫人放在新房便可以休息了。 在这里已经听不到堂前宾客的叫好声。四周静悄悄的。 屏息静听了许多确定毫无动静之后,苏竹才敢掀开盖头喘气。 房间很大,刺目的一片通红,贴满了屋子的喜字让她有点头脑胀。 前面不远的大桌上放了很多精致而且看上去美味可口的吃零嘴。让她肚子里的馋虫哇哇叫。 好想吃。……现在这里反正没人! 终于扯掉了红盖头,不太淑女冲过去,在维持所有食物整理不太变形的情况下挑着吃。嘴里塞得满满的用力咀嚼,眼睛还要密切注意外面的动静,终于吃得七八分饱,才满足的拍拍肚子休息。 实在不能怪她饿死鬼投胎,她哪料到古时候成亲要从清晨一直干坐到下午。连水都只偷偷喝了两口,加上她身体刚刚康复……她从来没有过这么饿的感觉! 起身重新端庄的坐回床边,盖上红头巾。 等啊等啊等啊等。 等得她哈欠连连,薰薰然欲睡去。 “嘭”的一声脑袋撞在床柱上,连呼痛的机会都没有,房间“吱呀”一声被踹开了。 “苏竹!”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呃?……怎么声音听起来是个女的?来砸场子还是来捉奸的?如果是后者就好了,她也乐得清闲。意识到夹着怒气的脚步由远及近的,赶紧头巾一掀就跳了开来,警戒的看过去。 长得是明眸皓齿的俏佳人正气呼呼的看着她。 ……准老公的情妇?心里想着。糟蹋了,这姑娘很漂亮啊! “我警告你!常将军只是因为要遵从他父亲的话所以才娶你。你不要妄想你能够当个名副其实的将军夫人!”烈焰在姑娘的眼底燃烧,似乎想扑过来咬她一样。 不论现代古代,吃醋的女人都是恐怖的。苏竹在心里暗忖,嘴上却狗腿的讨好柔顺“我知道了。”她不想明地人与人为恶。特别是不知道此姝与常将军有何感情之时。 她的逆来顺受完全出自意料之外,原本怒火高涨的俏佳人因为等不到预料中不是嘤嘤哭泣就是兴师问罪的情景反而愣住了。 静默了半晌。两个人都没出声。 “请问还有事吗?”然后苏竹好有礼貌的请示,语气生怕吓着了人家姑娘家。 如果这姑娘与常将军有私情,反倒正中她下怀。她原本就不想跟那常将军做有名有实的夫妻。起初打算以自己身子有病为由拒绝洞房,但是现在看起来这蹦出来的姑娘可能会有更好的办法拖住常将军。 “你……你没其它话吗?”原本高昂的腔调一低下去,便觉这高调子的美女有副悦耳的嗓子。 苏竹却想着自己原来的声音比较偏磁性有女人味。现在的声音则开始被呛水那会沙哑得难听,修好养之后又变得孩子一样嗲声奶气。遗憾得很,她比较喜欢原来的声音。 “哦,那谨听姑娘教诲如何?”恶作剧的低头浅笑,只觉那姑娘傻呆呆的模样很可爱,之前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 她眨了眨眼睛,鹅蛋脸上一片通红,又羞又怒,“你不要跟我装蒜,故意些讥刺的话恼我。我看你可怜就告诉你吧。常将军是不会喜欢你的,他喜欢的是我姐姐。如果不是你,我姐姐早就过门了。你这挂名的夫人最好老老实实不要想****常将军。那是没用的。常将军视我姐姐如珍若宝,迟早会休了你的。”威胁一出口,却让苏竹皱了眉头。 听这语气,似乎不是正主儿?原来苦主另有其人,那还是要靠她自己的演技来敷衍待会的洞房了。不过想来真无聊,看来她跟那个原本以为老安排的姻缘是没有任何微展前途了,她还是得照着原来的计划找机会逃走。 她很慎重的点头,温顺的着,“我明白,我知道。”心里祝福那个真正的苦主能够牢牢抓住常将军的心。 “芙蓉!”一声即悦耳又好听的声音夹带着一阵风飘进新房。眨眼功夫那不想善罢干休的姑娘旁边便多挡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苏竹只觉眼前一亮。只道来这古代的头桩好事便好门了。 这公子白净斯文,五官标致,身材看来如果在现代一定可以当模特,清秀的轮廓竟然有几分她心爱的葵的影子。不过笑起来没有葵邪邪的。 常静瞧着苏竹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是很快眉头微皱的低头看向满脸不甘心又心虚的芙蓉。 “回去。”他命令道,芙蓉委屈的红着眼睛不动。她只是过来教训一下抢了常将军的贱人,是她让姐姐那么痛苦的!为什么她不能过来教训她! “大嫂。”常静转头又看向苏竹,眼中有着歉意,“芙容年纪不懂事,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你是?”帅哥,而且档次绝对比学校的校草要高多了。之前那个准老公不知道长相如何,但是现在这个却让她十分满意。心爱的葵啊!……心里虽然激动,但是碍于礼节她只能含蓄的问着,眼睛却难以控制的亮晶晶看他。 这大嫂,长是长得很美,瞧着刚才气度也大,怎的一双眼睛亮得慑人,毫不避讳的直率让他暗暗惊诧。 常静不禁有点害臊与无措。这苏家姐的举止似乎他探知的懦弱守礼有所不同……但仍是不卑不亢的自报了家门。 原来是叔哦!苏竹微笑着点头,目不转晴的越过他看到心爱的葵的影子。真……真是太好运了! “苏竹!你的贼眼放哪里?盯着二少爷看干什么?”芙蓉见状立即愤怒的大吼,的身子也跳到常静面前挡住,瞪她。 “大嫂。芙蓉年轻不懂事,望您海涵,千万不要告诉大哥。”常静在她身后苦笑着。他向来当冲动的芙蓉是妹妹,自是不希望她被大哥责罚。(未完待续。) 04 “那是当然。”苏竹终是依依不舍的收回眼光,因为芙蓉丫头在旁边露出杀人白眼太过明显,害她想忽视都难。 “常将军是我姐姐的,二少爷是你叔,你少打他们的主意。”泼妇状的女生长得再漂亮还是有点狰狞。尤其不分清红皂白的张嘴暗讽她是****。 “芙蓉姐。”她气不过的端起架子,“无论如何我现在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而你,再如何尊贵也只是将军府的客人。还望你知晓自己的身位,懂得拿捏的分寸。嘴里也切勿不干不清的乱侮辱人,免得人家只道我们将军府是专收粗俗女子的野蛮之地。今日之事我也只道你年轻不懂事,切莫再犯。”完之后看着她们呆愣的表情,暗暗的得意。瞧吧!让她装大家闺秀她也是可以装得出来的! 芙蓉虽出身不好,但是自从跟了姐之后也仗着姐的面子向来受那些丫环们马结奉承,人前人后都让她三分。岂料这看似低贱而且在将军府毫无地位的苏竹却在二少爷面前给她钉子吃,让她如何气得过,脾气一冲便一边巴掌扑了过来。 “啪”的一声,又大又清脆。 静默。 芙蓉嘤嘤哭泣,投入常静的怀里。常静无奈的搂住她,轻声安慰。 苏竹无辜的站在原地,双手放在身后使劲的揉。刚才打得好痛啊! 刚才她瞧见芙蓉面露凶光的时候便在暗自警惕,也许是以前的运动神经保留下来,她能够眼明手快的抓住芙容挥过来的手而且还能够迅还以颜色。只不过,她的手真的打得很痛,火辣辣的痛。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她只是想做自我保护。所以她毫无惧色的看着那对相拥的男女。 “你这么没教养的粗痞女子也能够当上将军府的夫人,只怕假以时日,就会骑到将军府众人头上去了!”芙蓉缩在常静怀里,冷哼着挑拨道。 “是芙蓉姑娘先动的手。我只是不想白白挨打而已。敢情芙蓉姑娘是希望我这个挂名的将军夫人被你这个将军府的客人虐待而不能反抗?”苏竹也语带嘲讽的辩护着。 常静深深的看了看她,却也未曾责备,只觉这女子胆色过人,与传闻中的苏家姐性情截然不同。看来,他有必要好好观察这位嫂子。只想着媒婆所禀报的必然有误。却也没有想到任何方面去。 “那我代芙蓉向嫂子致歉。还望嫂子原谅。”威严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那深遂的眸中闪动着不明情绪,她们都看向抿着嘴颇为严肃的常静。 芙蓉略显讶异,她印象中的二少爷向来和颜悦色,从不对人脾气,也从不端架子,对她也宠爱有加,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但今怎么会这般严厉。虽然不是针对她,但是仍然让她暗自心惊。 这边的苏竹却丝毫未把这种沉重的气氛放在眼里。只是觉得这酷似葵的白脸样的青年竟然能够表现得如此沉稳大气,想也是她瞧了他。以为他是没脾气的虾米,岂料也可以成为披着羊皮的狼。 意识到自己似乎把眼前这谦谦君子看成了凶残的狼,不禁自嘲的漾起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让常静只觉春风拂面,原本的疑惑与不耐烦全部都被轻轻的吹去了。 “大嫂。”他有礼的唤道,眼睛探究的直视着她敛起笑容的脸蛋,“既然你已经嫁给了大哥,那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最好少有。以免大哥脸上无光。这样,大哥兴许会对你另眼相看。”似提醒又似警告,却也是他的提点,让她日后好过一点。 放心。我过不了多久一定会蹬了你大哥的。苏竹在心里暗想着。表面上却是虔诚一片的受教模样。温顺的连连应道。 “你以后给我心点。”眼见大势已去又不甘在敌人面前示弱的姑娘丢下这么一句话,才昂头挺胸的走了出去。 真正的输家,往往才是最喜欢留下这种话挽回颜面的。这个都不懂,也真是太幼稚了。 “芙蓉平常是有些孩子子,但是本性不坏,向来活泼坦率是个直肠子,所以话冲了点,并非有意的。”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进来解释道。 苏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把话出来了。嘴角心虚的抽搐一下,想到自己也是半大不的女孩,又有何资格取笑她人。 于是立即在嘴角挂上笑容:“二少爷得是。那……夜深人静,还望叔早些歇息。” 呜……她一点都不喜欢用这种温柔乖巧的腔调话,她也是有脾气的,被人家这么趾高气扬的踩地盘她肯定要反击的。可惜她无人可依靠,只能靠戴着假面具过日子。 真是宇宙级无敌的倒霉。脸上立即挂上了惨兮兮的表情。害他在帅哥面前丢脸,真是懊悔。可是——这种帅哥。即使在现代也可以成为极品模耶! 她真正第一个看到的男人是他,那她能不能想办法试试他合不合适她啊? 满怀浪漫情怀的苏竹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常静消失的方向,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虽然明知道这可能性是零,但是她向来乐观又喜欢做白日梦,试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 现代呀现代,离她似乎更加遥远了。哎,如果能够回去就好了,到时候大家一定会羡慕她竟然这么好运一来古代就可以碰到这样的帅哥。 想到大家羡慕而嫉妒的眼神,她不禁有点飘飘然了。 瞑想半晌,回过神来,只能皱着脸蛋将头巾盖上,认命的继续等待人都未出现便带给她麻烦的夫君。 不,不对! 竟然到自己用词错误的苏竹抗拒的用力摇着头。她只是名义上把她当丈夫,她对跟人家抢男人没兴趣,对三人行也没办法,对当黄脸婆更没兴趣。 所以,结论是——她拼命鼓励自己似的用力点头。只要找到弄钱的径途攒够了钱,她可是要跷家投奔自由的。(未完待续。) 05 “苏竹!” 门又“吱呀”一声响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回是被推开的。相同的是,语气一样的不善。 好吧! 苏竹有点丧气的想着。起码她现在成为众所周知的大名人,个个都知道她的名字。真不懂为什么里面老是宣传女孩子的闺名是很隐密的但是偏偏主角的闺名又几乎人尽皆知呢? 刚才听到的叫唤声音还是个男人出来的,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为什么初来乍道的就那么多人找茬,她得罪谁了?干嘛那么看不得她清静? “我保证我只是当名义上的将军夫人。”她略微不耐烦的声明道,顺手扯下头巾面对来人。 ……呃…… 两个人大眼瞪眼,常烈刚想火训斥之际。 只见面对的女人迅抓过头巾重新坐好,身形架式稳重而娴淑,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实在很难将之前那个脾气暴躁的胆大女人和这个端庄笔直坐着等他的女人联想到一起。 苏竹静坐,试图以最最沉稳的态度来掩盖刚才她破功的事实。 “苏竹!”常烈忍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未等丈夫来便私自掀下喜帕……” 切,我这都掀第二次了。苏竹在心里暗想。 “……你好大的胆子……”常静斥责道。 我胆子一向只有老鼠那么。谁都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苏竹在心里反驳。 “……出言不逊……”压抑的怒吼。 我话已经很礼貌了。没有任何脏字。你想栽罪名给我也要栽个名副其实的。苏竹在心里唾弃他,印象更差。 “……实在是很没教养……”为何爹会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他? 我教养很足耶。为什么个个都跑来骂我没教养?明明都不了解她好不好?苏竹一边感叹现在人真的不可理喻一边对这所谓丈夫印象更差。 “……看来贵府调教出来的女儿……”多希望该的苏老头没有这个女儿。 喂。我不是苏家调教出来的。我是半路插队的。明知他不可能听见,苏竹仍不服在心里上诉。 “……粗痞无礼……”破坏他的幸福。 骂来骂去怎么都骂这种话。好没有创意。苏竹听得不耐烦了,在心里暗想。 “……让人望而却步……”海棠想必现在一定想念着他。 实在是够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多话。苏竹决定不再忍耐。 “常将军。”她唤道,要她叫夫君她坚决叫不来,肉麻当恶心。——而且她才不当他是丈夫。一个不分清红皂白就迁怒于人的人,她连欣赏都不要。 她突然出声吓着来常烈,他未料到温驯的苏竹会打断他。 “请先掀喜帕。”语气又降了下来,温柔的恳求道。 常烈犹豫了一下,终是将红盖头摘了下来。 苏竹抬起脸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只看他一身艳光四射的红色喜服,起码一八五以上的身材,削瘦坚毅的脸,看上去……有点沧桑,有点老,长相还算不错,剑眉星目来形容勉强可以,到底是极品的大哥,比较有男人味一点,但——配十六的苏竹,实在是老牛一匹。 然后看到对方一双充满仇视怨恨的眼睛。 “父命难违,所以我将你娶入府中以告慰我父亲的在之灵。”常静冷冷的着,苏家女儿长得这般的秀美在他意外之外,而那双无辜的美眸让他胸口涌起一把无名怒火。 无语。得好像帮他父亲娶她一样。……如果真的这样反而好了。她辈份无端高一截而且不用担心丈夫要履行夫妻义务。死了的人还怎么洞房嘛!苏竹在心里不耐烦的想。对这个罗嗦的男人只觉得烦而且蛮不讲理。 “但是你除了这个将军夫人的头衔之外,什么也不是!听清楚了吗?你什么也不是!你根本不配得到这一切。”虽然一切按照父亲的意思进行了,但是他绝不会给这个女人一点好脸色看的。她父亲害死了他父亲,她不配! 常烈将军是吧?苏竹回想,依稀记得是这个名字。他的这种话对于一个十六岁的新嫁娘很不公道。如果她的灵魂没有存活于苏竹体内,那真正的苏竹现在肯定只能无助的哭。古代女人以夫为,现在这个夫明摆着不要她,她除了哭就是再自杀。 “听得非常清楚。常将军。”很认真清晰的回答着,苏竹又犯了不能直视男子的大忌。 常烈只觉这女子胆识如此之大,更出于他的意外,胸口燃烧的火焰愈烈。却在情绪刚要爆出来之时,瞧见方才大胆无畏的女子娇羞怯懦的低下头去。被她截然不同的两面以及迅转变的态度弄得迷茫。 唉!真麻烦。现代明明看着人家的眼睛话是种礼貌的,为什么到了古代就变成罪过了呢?低头下的苏竹却在心里不屑的想着。 “我爱的只有海棠一人,我心中的夫人也只有海棠一人。我不会给你这名义上的将军夫人任何的感情。所以你最好死心。少在众人面前搬弄是非狐假虎威!”常烈只得将她的娇羞解释成取得他的好感,心头的惊异立即不异而飞,只觉这女子做作得很。但是——他绝不会接受她,无论她怎么讨好他。 “明白!”苏竹答得响亮又清脆。又做一套想一套:拜——托!你以为我愿意啊?只要弄够了钱,你看我到时候走不走!就算现在她是个没用又没常识的女人,但是只要有了钱,凭她现在十六岁的年纪和苏竹的美貌,就不相信挑个几年不相信挑不到中意的夫婿。实在不行她也可以当古代第一个单身贵族美少女。 她的算盘早就打好了。反正现在根本不知道回不回得去。而且现代的一切是她不太想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的。所以留在古代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前提是有傍身财。 “时间不早了。我去海棠那里。你自己歇着吧!”常烈心里念叨着想必忧心焦虑的海棠,不想与这令他厌恶的女人再多相处一刻,于是干净俐落的转身便想走。(未完待续。) 06 苏竹乐开了花,正准备大放鞭炮,却见常烈突然转过身来。笑颜防骤不及,来不及收敛。常烈正准备话之间却现他的娘子竟然笑得像朵花似的右手举着红盖头猛往他这边摇。那真气稚气的动作配上她美丽绝俗的笑脸只觉格外纯真可爱,不禁心头一怔。然后又见那女子立即非常流畅的将笑脸转为面无表情,手也赶紧收回到身后去了。 “你……”他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只记得她刚才稚气无邪的得意笑脸。 “常将军。海棠夫人一定等得很着急了。请将军赶快过去吧!”苏竹见他呆望着自己不话,立即果断的截住他的话。 “海棠尚未过门。”常烈突然觉得“夫人” 这个词让他不悦,于是皱着眉纠正,突然觉得这娘子跟他料想中的千差地远。如果不是父命难违,他与海棠应该早就结成了夫妻。又哪会娶一个惟惟懦懦的仇人之女。虽然他也曾计划娶过来稍加指点惩罚必定让她温驯如猫,碍不着他的事。然后让海棠当实际上的正室,而她则乖乖的当她名义上的空架正室。 但是现在,他看着刚才她笑容可掬真浪漫的举止,突然觉得有丝不忍。丧失之痛让他丧失了理智,之前的话几乎太重了一点。 咦咦咦?干嘛突然变得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不会想留下来吧。苏竹慌乱的看着他软化下来的神色。 不给他细想的时间,苏竹以身为一个妻子极大的热情鼓励丈夫出外偷腥。 “常将军啊,想必海棠现在正梨花带雨的哭得伤心呢?如果你不好好安慰一下,必须让她寝食难安。女子身虚体弱自是不方便服侍将军。还望将军体谅。”迅的着,不给他打断的时机。 常烈却瞧着面前女子那体贴的笑颜。虽然同样的是笑,却总是觉得刚才他回眸所见一笑真是让人看着舒服多了。现在这个笑容,美则美矣,却让人觉得很虚伪。 苏竹暗暗心惊,头皮一硬换上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但女子还想先弄清楚一件事情……常府夫人的位置还是应该在我身上才合情理,而下人们该有的体面跟尊敬还是希望他们做到的。” 这下又觉得这女子贪慕虚荣势利得很,马上没了留恋,冷哼一声离去。 真是麻烦!这回不敢乱做动作免得被抓包的竹在心里暗想着,刚才的睡意早被常烈那一下三变的神情吓得不翼而飞,所以她只得没事找事的坐回桌前。 “刚才我没吃很饱,又过了那么久了,可以再吃点东西吧?反正现在这副身子这么瘦。多吃点有利于育嘛。”她笑嘻嘻的着,眼睛却盯着见都没见过的古典吃。在苏家过得很坚苦,由于在节约银两粗茶淡饭让她食不知味。瞧见了写满“随意取用”的美食,自是忍不住的嘴馋。 “唔唔,嗯嗯,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不必为节食所恼的苏竹,真是吃得不亦乐乎应接不暇。 苏竹人生中的第一个新婚之夜便是这样过去了。 不安于室 上无父母的唯一好处就是新媳妇不用敬媳妇茶,所以她早上睡到日上三竿。 睁眼瞧见桌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于是衣服懒散一披便闭紧门窗搜刮任何值钱物品。 基本上梳妆台上放置的饰都可以用来当钱。礼服也可以用来换钱。还珠格格里面有过,所以也算做钱财之一。衣柜桌子的抽柜隔间里面都是些实用的日用品,不好换钱。——看来看去还是桌上的那些金器宝石值钱点。 “夫人。”门外传来一陌生女子的唤声,接着有人推门。然后现推不开。 “等,等一下!”把所有的饰都扫进青色的长布里,塞到床下的踢到最里面,然后气喘吁吁的去开门。 “进、进来吧!”她努力维持平和的表面。 “夫人。”穿得桃红色衣裳的可爱女孩有张圆圆的脸,此时对她露出憨厚的笑容,捧着一个闪亮的铜盆进来,盆里面盛满了清水,丝丝雾气往外冒。 “什么事?”苏竹压下急促的气息,镇定的问道。 瞧见女孩的笑容,立即解释道,“气似乎很热,所以刚才没有穿衣服。不便立即开门。”手还装模作样的挥着衣袖扇风,刚才翻箱倒柜的让她真是腰酸背痛啊。 “我是将军新买进府专门伺候夫人的丫环。我叫桃。”笑得甜甜的女孩红着脸,主人想干什么哪用得着向下人解释。 把铜盆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拧干了丝帕递给她。 专门伺候? 听起来怎么这么舒服!苏竹晕陶陶的沉浸在有专属丫鬟的喜悦中。 “桃啊!漱口怎么办啊?”装模作样的苏竹一副很高贵的模样。她向来是在家里当佣人的,现在却有人给她当佣人,叫她怎么不得意忘形。 “是,请夫人稍等。”桃立即恭敬的退出门去,不一会拿了一个茶杯过来。“请夫人净口。” 就这么一点?苏竹满心疑惑的看着茶杯不动,然后瞄瞄桃是不是还有牙膏牙刷作用的东西没有拿出来。 “夫人请放心,里面放了珍珠粉和药材,是奴婢看过的漱口水里面最好的。”桃见女主人迟迟不动,立即心急的解释着,生怕夫人嫌弃她的伺候不好。 “竹!”苏竹含着水用力在口腔里面翻云覆雨,左挤右钻。确定那些水让她的口腔清爽了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吐出来。 “夫人?”桃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从没见过有人漱口如此……尽兴而豪放的。高贵人家的女儿不是应该文雅秀气吗? “以后叫我竹。”苏竹唾口唾沫到茶杯里,再抓过刚才擦脸的毛巾擦干净嘴角不心沾到的液体。 抬眼看到桃一脸惊恐的表情。 “我知道你是丫鬟我是主子,我没想让你愈矩,但是我听着你叫我夫人我别扭。而且我跟你明了吧,我只是挂名将军夫人,所以你叫我夫人让我觉得你在讽刺我。明白了吗?”苏竹清晰而果决的表述自己的处境。都是贴身丫鬟了,瞒什么都是徒劳。(未完待续。) 07 桃感动的眼含泪花,女主人原来承受得这么大的委屈,而她,竟然还坦白的把自己难以对人言的处境告诉她一个下人,对女主人立即升起一片敬仰之情。 “大嫂。”常静正站在门口房间静静凝视着蓬头垢面的苏不竹,也不知道刚才他听到了多少。 苏竹有点心虚的低头,不敢抬起来看他。虽然心里对那个酷似葵的长相很哈。 常静对呆立在一旁看自己的桃柔声道:“以后就叫夫人姐吧。我跟嫂子有些话要,你先在外面候着。” 苏竹耸肩。能够理所当然的被人家侍候她为何要反对,不仅不排斥反而蛮享受的。她不会养出爬在主子头上的丫鬟,但也不会虐待她。 这可是有钱人专有的享受,她现在能享受就享受吧,现代没能享受到,古代就补回来咯!世事无常,不用计较那么多。亏着谁也不能亏着自己。 “大嫂。大哥命我过来请你去海棠那边。”常静看着满脸都找不到丝毫埋怨的苏竹,觉得这嫂子真的宰相肚子能撑船,直率坦白又坚毅刚强。站在他的立场本该怨恨于苏家,但是苏家这无辜的女孩也算是受害者。他日后能够照应的地方也定当照应。 “一定要去吗?”苏竹沮丧的摆出苦瓜脸,她头未梳,衣衫未换,狼狈得一点都不美型哦! 常静瞧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觉与昨夜那个美得耀眼的新嫁娘重合。差异似大,但也是不同的风情。昨夜美得像烈火一般,今却纯真可爱憨厚得像邻家女孩。 “大哥希望大嫂见见海棠。”微带歉意,却不得不听从大哥的吩咐。 希望她见见海棠—— 孰轻孰重,立见分晓。只是不知这主意是海棠提出还是常烈主张。 好在这下马威她也能够应付。 于是她挥挥手,有气无力的道,“知道了。叫桃进来帮我梳洗一下吧!”实在没心情做棒打鸳鸯的事,但是这是常老大的“命令”,所以也只能遵从。三从四德嘛!她现在还是他老婆,她会给他面子的。 “大嫂不愿?”常静微皱眉,衡量如果跟大哥嫂子身体抱恙不能前来大哥是否能够接受?虽然可能会生气,但可能比这可爱的嫂子去面对那种难堪境地人道一点。毕竟才新婚哪! “岂敢!请二弟稍候。”苏竹立即一副很有精神一点都不为难的表情。她不是害怕去见他们,只是懒得梳装打扮而已。昨的痛苦还记忆犹新。 常静看着她稍显焦急的神情,只觉纯真自然,倒是个很可爱的人,神情语气都放柔了:“我知道大嫂委屈了,但听大婶之言想必也已认命。认清自己的地位,日后才不至于难做。” 苏竹听到他这么,只觉未来看到一丝光明。 跑路协助者一号就决定是他了。 常静也不多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桃便走了进来。 “桃啊,我喜欢那种不用插很多东西的……”这类东西已经被她搜走了,可不能让桃现。 “不会土得只弄一个包包在脑袋后面的……”这种既又老又土的型不太适合她。她又不是老太婆。 “其它的随便你……”换上枣红色的外衫跟长裙,坐在梳妆台前的苏竹不放心的吩咐道。 “是,姐。”桃对对她掏心掏肺的苏竹赤胆忠心,自是满口应允,巧手在苏竹的如云秀上面忙碌。 一会儿…… “好了,姐。” 苏竹很正经的对着铜镜顾影自怜。具体型如何她没有后镜看不真切,但是对于颊边垂下来的浏海所装饰出来的效果很满意。 她喜欢浏海,也喜欢整理得服贴顺滑的浏海,就这点来,桃做得很不错。 “很漂亮。”她从不吝啬赞赏。 桃立即兴奋得红了双颊,:“姐本来就长得美,所以怎么打扮都好看!” 这一点苏竹更是百分之百的认同。所以她用感激的眼神看桃,把丫鬟弄得更不好意思了。 这苏竹的身材虽然育得比较像太平公主,但是脸蛋却是无话可的精美细致。瞧那唯一见过的两个男人初见时拿着惊艳的眼神看她就知道。 此时更觉得苏家的辛酸,这么美又这么贴心的女儿却不得不送到将军府来被糟蹋。 虽然以她的综合眼光来看身高不够,体重也太轻,但是那张脸真的无可挑剔的美丽。这是万中无一的好运气,有张美丽的脸蛋。所以她才笃定这副外表不可能找不到顺眼的丈夫。与其被人挑,不如她来挑。 “好!见客去!”难得的好心情让她故意轻挑的看桃,话得像***媚眼如丝的让纯情女孩羞红了双颊。 夫人明明跟她年纪差不多大,为何话老是这般风趣。 “逗你玩的啦!我们快走吧。让二少爷久等就不好了。”收敛了玩笑心情,苏竹也只能认命去陪见了。 穿过一条回廊,是座假山加池子,穿过二条回廊是花园加池子,三条回廊是花园加假山……除了这些能不能建点别的?看得很麻木。苏竹刚开始还觉得很阔气,后来就看烦了。 处处景致一样,实在很无聊。 “二弟啊,到底是她住的地方太偏僻,还是我住的地方太偏僻啊。有隔这么远吗?你不会是为了多跟我相处所以故意带着我绕路吧?”瞧着没有外人,常静又着实好欺负得紧,所以她也放开了胆子温柔的盯着他看。 “大嫂。话请庄重点。虽然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但是被其它下人听到不好。”常静宛如老夫子般训戒着。 “哦。”苏竹自讨没趣的吐吐舌头,向旁边憋笑的桃做个鬼脸。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的居所是不是很偏僻。”住得偏僻就代表没人,没人老盯着就代表方便逃跑。 “大哥大嫂喜静。所以安排得离主屋远了点。”常静不忍直,婉转的解释道。(未完待续。) 08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刚才被斥责的教训离苏竹远去。 “二弟啊,这假山做得好逼真啊。” “二弟啊,这池子水好清啊。” “二弟啊,这路真长啊。” “二弟啊,你累不累啊。” “二弟啊,还有多久才到啊。” 看着常静越来越无奈的脸色,苏竹反倒越喊越起劲。桃在一边看着二少爷手足无措根本纠正不及的糗相,偷偷的笑着。 “常静,阿静,随便大嫂怎么。请别叫我二弟啊了。”常静这个受害者先投降。婶子年纪比他了四五岁,却一口一个二弟,叫得他别扭极了。真是喜欢捉弄人的婶子。 “那你也不要叫我大嫂。当然,有人在场你顾及礼数可以叫,但私下相处你直接叫我竹好了。”她就是故意的,这么好欺负的葵翻版,她不好好逗一逗怎么行对得起广大葵迷呢? 常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应允了。 “阿静,你娶妻了没有啊?”沉寂没太久,苏竹套情报。 “没有。” “订亲了吗?” “……没。” “有心上人了吗?” “……没。” “有感觉不错的吗?” ………… “大、竹,你到底要问什么?”声调略有些波动,丹凤桃花眼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 “我不叫大竹。叫我竹。”这边是温柔的语调,表情却是冷冽的,瞟着桃让她别笑,但是显然成效不大。 “……竹……”细细的樱唇里终于吐出这两个字,让竹一阵心荡神摇。 虽然跟她本来的名字有点不一样,但是的确是叫她,感觉好好哦!既然她当不成蔷薇里面的肉包,就试试能不能在这里当肉包吧。毕竟她是葵迷,不能太辜负老爷把她千里迢迢送回来的美意啊! 虽然前途似乎蛮挫折的,但是伟大的爱情背后必然有段曲折的经历,这也是必要的考验嘛……正当她想得越来越美越来越兴奋之时。 “大嫂。”常静冷静自持的声音打断她的美丽幻想,“望月阁到了。” “大嫂。”常静突然又叫道,担忧含蓄的双眸看着掩不住满脸好奇的苏竹。 “海棠先与大哥相识,并且两情相悦,大嫂要有心理准备才好。” “你是担心我吗?”苏竹坦率的问道,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常静有些狼狈的侧过脸,没回答,但是微红的耳根泄露了一切。 嘴角扬起笑容,苏竹镇静的穿过院门。 望月阁楼高两层,看上去壮丽秀雅,看样子落土不久,散出一种清新的木香。 “姐姐,将军夫人到。”早已守候在门前的芙蓉叫道,“夫人”两字刺耳的尖锐,叫过之后便站在一边没了动作。 苏竹似笑非笑的瞟她一眼,也不生气,自己推开了门。 虽然料到看不到什么好场面,但是屋内两个均衣衫半裸呼吸不稳却是她没想到的。明知道她要来,也顾着点分寸吧?还是——那般刻意的想让她瞧瞧他们有多恩爱?如果是这样,委实不必要。 常静没料到她会突然闯进来,也没有料到刚才海棠会热情如火那般主动,于是又羞又怒的瞪着她。带点尴尬,带点难堪。 苏竹却将他的表情误解成为嫌她阻了好事。 “呃……请继续。”颇显镇定的带上门,顺手找个台阶就自己下了。回转身,满脸无辜的对着早已红透双颊的常静。 “我不是故意的哦。”顽皮的笑容却出现在脸上,眼睛里闪动的光芒瞬间便能够夺人心魄。 瞧见常静欣赏的眼神,故作娇羞低头的苏竹心里却暗自得意:长得漂亮可不是我的错。看吧,她就吧,这苏竹的容貌绝对是她生平仅见数一数二的美吧! “进来吧。”里面传出常烈的声音,紧绷绷的。 “是。”温顺的应着,娇羞的脑袋始终低垂。却在进门的时候差点被高门槛绊倒,多亏桃机灵的扶了一把,然后扶着她走了进去。 “不经通告便擅闯进来。真是没教养。”为了掩示自己的不自在,穿戴整齐的常烈先声夺人。 光化日之下男盗女猖然后不过份?芙蓉叫得像杀鸡似的难道还算没通告?苏竹的脸蛋也跟着绷得紧紧的。她有尊严,她被娘生下来不是被人骂没教养的! 她给面子才过来拜下码头,可不是犯贱过来找骂挨的。好歹她是个才“十六”岁的女孩,什么都听这些“大人”安排了,她还没教养? “竹。”靠近身边的常静竟然出声叫道,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苏竹醉薰薰的低头。心里倍感安慰:还是葵翻版温柔一点。 “海棠身体不好。所以劳烦姐姐亲自过来一趟。实在过意不去。”一直站在常烈身侧打量苏竹的海棠突然开口,声音娇媚。 苏竹这才现那海棠是顶级性感尤物。不风骚也不俗艳,容貌艳丽,身材依刚才所见也好得喷火。 很有眼光!苏竹赞扬的目光投向常烈。 常家二兄弟都不自觉寒一下,因为苏竹那目光中明显是对常烈的羡慕与敬佩。这种眼神实在不适合出来“知书达礼贬善可陈”的女子身上。 常静心里有奇异的感觉,为那美眸中的异彩。 “没关系。”身段极火爆,脸蛋极美艳的佳人让向来重视皮相的苏竹大肚成容。何况她是真的很有礼貌嘛! “如果你身体不好,多多休养就可以了。叫常将军经常陪着你。你需要多多照顾。”苏竹继续体贴的话,灵活的眼睛直往海棠身上钻研。 啧啧啧! 那么细的腰配上那么大的胸脯……比例似乎严重失调耶! 真是魔鬼身材!难怪常烈对她一片痴心。 如果是她,她也不会要豆芽菜。苏竹在心里羡慕的赞叹。 “今日叫你来,是告诉你西边战事吃紧。圣上命我即日起程。所以希望你在府内好自为之。注意你身为将军夫人的仪态与端庄。”常烈矛盾得很,既想让苏竹明白他与海棠的亲密关系,但瞧见苏竹毫不介意的神情又觉心里烦闷,不觉语气就严厉了点。话出口也深知贬低之意十足,却拉不下脸收回来。(未完待续。) 09 可是苏竹毫不介意,她从善如流的一一应允。兴许他回来之时,她早就溜之大吉了。现在何苦为了一点眼前尊严而与人恶呢?她又讨不到好果子吃。 “那你下去吧。”明明她的温顺是他一直想要的,可是她所表现出来的乖巧模样又让他很不开心。为什么她不能表现得在意一点,她才是他明正言顺的夫人啊! 惊觉自己竟然产生这种莫明其妙的念头后,立即掩示似的温柔叮嘱海棠,“你要心点身体,芙蓉会好好照顾你的。” 没想到“杀猪”(沙猪)将军也会有这种腔调。两面派!翻了个白眼之后,懒得多待的苏竹转身就走。那卿卿我我陷入两人世界的两人自是没注意到。 “姐姐,你别生气。”桃跟着追了出来。 “哼!那种男人。”气不过的苏竹将袖子往上挽, “要这样!”左勾拳。 “这样!”右勾拳。 “再这样!”直拳。 “最后这样!”下勾拳。 桃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对女主人勇猛的姿势动作和表情佩服得五体投地。 “姐好厉害哦。” “意思啦。花拳绣腿而已。”自我泄的基本方法。刚才她瞧见常烈那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时就很想扁人了。 “大嫂。”一直静静跟在她们主仆身后的常静唤道。 苏竹也不介意他老是幽灵似的中途插话,笑咪咪的看向他。没办法,她永远没办法对温柔善良又关心自己的帅哥生气。 “如果大嫂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陪大嫂打时间。”常静知晓大哥是绝对不会善待于她的,可是,竹却是个令人想亲近的女子。他就当是代替大哥弥补少许吧。 “很好,非常好,太好了。”苏竹的开心货真价实,感染得常静也跟着咧开嘴笑,安静的看着在阳光下美得耀眼的竹,只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其实所谓的打时间,远没有她想像的浪漫。日久生情的事情也不太可能在一本正经的情景下生。 她第一个上午是看难看的古书,之后的每段娱乐时间都是看常静画画,看常静作诗,看常静弹琴,看常静跟总管下棋。 她现在现,她在古代真的毫无用处。除了常见的字她勉强识得之外,琴棋书画她也完全不在行。 所以像现在这种情况,要自力耕生脚踏实地是不可能的,偷蒙拐骗倒不失为可行之法。想着想着,脑袋里满是如何骗得人家乖乖掏银子的馊主意。 常静落下最后一笑,掂干了手上的墨汁,却现大嫂又傻笑着出神。他也算是识人无数,但是像大嫂这样时而娴雅,时而高贵,时而纯真,时而幼稚,时而憨厚的女子,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仿佛一团浓烈的光,让人移不开眼睛。明知有灼伤眼睛的危险,却忍不住沉醉其中。 他渐渐被大嫂吸引,却无能为力管束自己的心。 反观大嫂,想必对他也是有好感的。每每玩闹到兴趣之时,她都会以一种异常热情的眼光盯着自己瞧。那里面**裸的爱慕让他根本忽视不了。无法自拔,渐渐的便这么陷了下去。 苏竹出查觉到他温柔的凝视,只觉得仿佛看到了葵以这种温柔的目光凝视着肉包,脸红心跳眼晶亮。 这段时间用餐前后他们都会在一起行动。间中偶尔会夹着话仍然夹枪带棒的芙蓉。而海棠那个美人自从那一面之后再没见过。 她瞧出了芙蓉爱慕常静之心,也瞧出了她越来越尖酸刻薄的家子气让常静对她的包容渐渐耗尽。有时候觉得她很可怜,但是介于她的攻击对象是自己,所以她也报复性的从旁看着。 跟常静接触得多了起来,越知道他严守礼教的拘谨下隐藏的热情。虽然看上去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但是论起功夫来也不输给常烈。——这是芙蓉某次讽刺她不知道常烈身手有多好时的。 虽然心里舍不得离开这么优越的环境,但是再美的牢笼也关不住想飞的鸟。 所以拉了忠心耿耿的丫鬟当同谋,好戏便敲锣打鼓的上演了。 这用完膳之后。桃一反常态的郁郁寡欢。 “桃?怎么了?”竹不失时机的温柔关切。 可是话一出口,反倒引得丫鬟泪水涟涟。 常静知道桃与竹名为主仆但是感情却很要好,眼见苏竹满脸惊乱,心里也略有不忍。 “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有话就直嘛。”苏竹看到常静关心的姿态,焦急之色更重。 “我娘、我娘要把我妹妹卖掉让我哥继续上学堂。”桃不遗余力的哭得更大声了。 哟!真可怜!古代没有希望工程的耶!苏竹在心里感叹一下,然后望向她看中的“希望工程。” “没事。我有办法。”心里这么着,眼却望向常静。 “有银子没?” “你没有?”常静没想到会扯自己身上,反问。却突然想起大哥并未嘱咐帐房给竹零用,有点愧疚。 “有我还问你。”她苏竹现在一穷二白,一个铜钱都没有。 “大嫂想要多少?”常静也不含糊。 “一百两!” 桃看得眼呆呆的,也忘了哭,挂着眼泪瞪着二人。 她一年赚到二十两银子就算很了不起了耶。姐竟然一开口就要一百两! “乖了。够你兄弟姐妹上学了吧!”苏竹笑咪咪的看着她手上拿着刚从常静那里弄来的银票。 “够了,够了。谢谢姐。”桃傻呆呆的接过银票,赶紧擦干净眼泪。 苏竹很和蔼的把她拉到一边。 “你三我七。记住了。等会回房分帐。” 常静柔情似水的瞅着苏竹美丽的侧脸。暗想她可能正在安慰桃,对她的好感不免又多了一分。 既然到了古代,守在这个竹居也不是办法。虽然有常静的陪伴,但日子久了也会觉得腻味。特别是常静一起码要纠正五次她的言行举止。 于是……大胆的计划成形了。(未完待续。) 10 这。 “桃,你怎么了?”用完膳的闲情时间,好戏又上演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桃哀切的看着姐——姜片抹眼睛真的好痛。 “我……我娘亲得了重病。” “真的啊?那我请个大夫给你娘亲看病。再陪你见见你娘亲。” 关怀备至的声音出自苏竹之口,动情的抓住桃的手。“可是……,夫人不能私自出府。”桃哭得一塌糊涂。 “常静?”回转过头,看着常静无奈的神情。 常静暗地里叹口气,心知竹必须又有花招,却只能奉陪到底,“竹又想如何?” “我可以出府吧?”这又不是深宫大院的,虽然她挂着大夫人的头衔,但是应该可以出府吧?虽然她可以跟桃在后院砸个狗洞出来,但是一来工具难找,二来她也比较懒。还是光明正大的出府好点。 “妇道人家是不准出大门的。”常静为难的着,心里暗想要不要让她出去透透气。 “我可不是妇道人家,现在我还是黄花闺女呢!”竹倒也不避讳,在常静面前被宠得已经很大胆了。 “可以吧可以吧?”她瞧着常静状似心软,连忙满脸献媚的笑追问着,只差没摇尾巴了。 “好吧。但需家丁陪同。”这个爱装端庄矜持的竹实际上古灵精怪得很。瞧瞧现在憨厚率直的笑容,很让他拒绝不了。只可惜今他已然有约。 “谢谢谢谢!”感激得真想握住他的手,但是——太大胆了。肯定会被骂。还是算了。 不过常静真的是个大大的好人。 回到房内。 “姐。这姜味怎么也去不掉。”双眼红得像核桃的桃可怜兮兮的拿沾着清水的锦帕洗眼睛。 坐在床前收拾的苏某人很没良心的耸肩。“没办法。谁叫你最近越来越不能控制眼泪的流量与质量了。这样很让人怀疑你的诚恳度嘛!”虽然人家可能起疑了,但是演员的专业素养是不能够被怀疑的。 “流量与质量?”不太明白,但是桃关心的却非这个,“我们明真的要甩掉跟着我们的大明哥吗?”大明哥虽然冷冰冰的不会话,但是人很好,上次还帮她提过水。 “废话。”如果不甩掉监视者一号,她又怎么玩得痛快? “哦”桃委屈的应道,姐好凶哦,表情干嘛那么恐怖。 于是第二,三人终于出府了。 眼前这条古色古香的大街,有卖珍宝饰,零嘴吃,杂货的……苏竹瞧乱眼花缭乱,明明离自己如此近,但是在记忆里却那般遥远。 现代的话,已经看不到这种摆在街边的摊子了。都是店铺门面的。苏竹心里暗想,对那些守在摊前苦站的人投以同情的眼神。一站就是一整,肯定很累吧。 “桃,我们先去吃、买点东西给你娘亲吧。”苏竹禁不住嘴馋的看着旁边的吃摊,香味扑鼻而来,惹得她口水欲滴:“我们去尝尝味儿,挑几样好吃的给你娘买回去。”末了,不忘表明自己只是试吃的立场。 桃只觉得姐好生体贴,投以感激的眼神。 唔……甜饼,菜包,糕点……还有正宗麻辣烫。苏竹一家家走过,一家家尝过。 肚子塞得饱饱的苏竹纤纤玉指微扬,协同丫鬟弃食摊而就绸缎店,身后跟着满脸不自在提着各色吃的大明。 女人购物的性绝对不会因为朝代的更替而改变。这一点在苏姐身上得到最好的印证。 “大明啊,你去过街的玉器店帮我挑副上好的玉镯。”大明出前常静给了他花费,所以这些付钱的事情肯定是他负责。 大明为难,“可是夫人……”二少爷叮嘱过寸步不离。 “桃!你陪着一起去。”带个人质应该就放心了吧?竹毫不犹豫奉送桃。 “那好吧。”同意的大明领着哭丧着脸的桃离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竹立即猫腰冲进旁边的钱庄。 “兑现。”时间急迫,店内寥寥无几的顾客,苏竹冲到无人排队的柜台前道。 栏杆后面的长衫中年人疑惑的问:“姐想干什么?” “银子换银票!”苏竹想了一会,改正道。 这样人家懂了,立即手脚麻利的将本地银号的银票和银子换成他们钱庄的全国通行的银票。 “k。”拿着薄薄的一叠纸。苏竹却觉得宛若千斤,这很有可能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 她将所有的银票都弄成十两二十两分开存放。不出现大额的,弄丢了也只损失一点点。 怀揣银票又转回绸缎庄挑布。 店主见她去而复返,立即热情的迎过来。 两个人若无其事的一个挑选一个介绍。 桃与大名终于拿着一个红缎锦盒回来。于是桃领着竹与捧着绸缎提着食物礼盒的大名去自己家。 桃的家境很坏。家徒四壁,破烂不堪。真是怀疑这样的地方怎么还能够住人。 “桃,先去看看你娘怎么样了?”苏竹紧皱着眉头,如果桃是在这种地方养育长大,那也真是委屈姑娘了。 “姐请稍后,我去卧房看看我娘。”她娘现在应该在屋里做饭,呆会把她往床上一拖就可以装病。 “姐。我娘想好好感谢你。”桃的声音从卧房的方向传来。 苏竹便带着拿满见面礼的大明款款生姿的步入幽暗的房间。 桃既然聪明伶俐,她娘自然也机灵。脸色青灰的躺卧在床上,披头散,果真有几分重病垂危的模样。 “大婶好。”她一进门便很有礼貌的唤道,感叹桃妈演技的惟妙惟肖。 太过简陋的桃家让她心生不忍,掏出五十两私房钱贴给她们。 “姐。”母女俩一前一后感动的低泣。 苏竹立即愣在原地,瞧向一旁也是满脸动容的大明。 “现在怎么办?”她会话的大眼睛询问着大明。“您是主,她是仆,您这般宽厚桃自然感激。”大名在一边解释着。虽然与礼不合,但是她的没架子让人觉得很亲近。 “哦。”苏竹只道这钱反正也是不义之财,疏那么点财仗义她当然不会介意。(未完待续。) 11 “大婶啊,您身体还好吧?”竹挂着微笑走过去,电光火石间,便转为惊慌失措的叫。“伯母,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桃妈立即奄奄一息喘不过气的模样。 真是,真是好演技啊。比桃那丫头强多了。苏竹表演之余惊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大明大明!赶快去请大夫啊!”瞧着吧,她论演技也是一等一的,立即不甘示弱的凄厉命令着。 “可是……”二少爷吩咐了,寸步不离啊! “可是什么?人命关你承担得起吗?”啊,她的表情焦急语调拨高,演技还真是好啊!以前怎么没现自己有这么好的表演赋? 桃妈适时配上几丝痛苦的呻吟。 “好吧!”大明犹豫再三,终是快步离去。 人前脚刚出门,苏竹便笑容可掬的看向桃妈。 “大婶,您演戏可不是盖的哦。”两人合作愉快,总算把人引开了。 “姐过奖了。咱们家桃多亏你照顾了。”桃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粗糙但还算干净的手拉住苏竹白嫩如凝脂般的手。 “桃真是碰到了一个好主子。本来还以为桃是送去受罪的。没想到……没想到……”突然哭成个泪人儿的桃妈实在不是她能够应付的。 于是苏竹很果断的起身:“大婶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如果碰到刚才那个傻大个回来就麻烦他在这里等一等,我们待会自会回来找他。你到时候就我们看他迟迟不归所以我们也跑去请大夫了。桃,把东西放好我们走。” “姐……” 然后拖着依依不舍的桃飞也似的奔出去。 “桃。跟你娘比起来你果然还是欠缺锻炼。瞧瞧你娘那眼泪,多好啊!”苏竹称赞道,娇弱之姿呈现猛虎之势把桃往前拖。 “这回对不起了,下次我再让你跟你娘好好聚聚。”她有点歉意,但是没办法,桃可以另找机会出府,而她这种机会却不多了。起码暂时没有了。 “姐。你到底想去哪里啊?” “嘿嘿……”苏竹美丽的脸蛋上是充满了梦幻和想象的,口水似乎随时能够飞溅出来,笑得唇角都要到耳根那里去了。 桃当下心头一寒,浑身一颤。 “、姐!”寒意丝丝冒出来,让她的牙齿颤。她是丫鬟可承受不起姐的任何鬼念头。 “干什么啦!”桃的家住在算是偏僻的地方了,她出来的时辰有限,一定要在黑之前赶回来的。 “你想去哪里?”桃一边抖一边问。姐到底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娘错了!这个主人做事太不顾后果,她们迟早会阴沟里翻船。 眼见桃极度不合作的明显拒绝,苏竹叹口气,停下脚步看向她。 “其实我有旁敲侧击那些家丁。大略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城中附近。”她很得意的看向桃。 “什么地方?”桃了解的继续敌视的看向苏竹。原来以为她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所以才拉着那些仆人聊。没有想到是为了探听消息!这个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看什么看?亲民爱民是我们应该做的嘛!问点问题是次要的。”苏竹很理直气壮的着,拖着她穿过闹市往城中走。 “姐,你不你要去哪里我不跟你走!”桃倔起来也是八头牛也拉不动的,而且她的力气自然比娇生惯养的苏竹大。 苏竹起初懒得跟她,但是现自己两个人不仅没有前进反而还在是她被桃拖得后退的时候,才不得已将她拉到墙角。 “我想去攀月楼见识一下。”她轻声细语的着,眼睛谨慎的盯着四周。 其实甩下桃不难,但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她当然要拖个人壮胆,到底人生地不熟的算是“外地人”嘛!虽然桃看上去也没什么用,但是——团结就是力量! “攀……月……楼?”桃惊呼然后也开始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怪异的主仆俩:“姐,你知道攀月楼是什么地方吧?是不是好人家女儿应该去的地方!” 苏竹闻言脸却笑成了一朵花,原来美美的脸蛋又快滴口水了。 桃见状知道姐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苏竹见丫环脸色变得很难看,立即讨好的巴上去。 “桃,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去那里见识一下吗?听那里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漂亮哦。里面的姑娘更是个个国色香。我们又不是去做坏事。你就当我们是去吃个饭嘛!到时候有那么多姑娘服侍你。你难道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我可告诉你,这一辈子也许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的哦!” 桃见姐去意已决绝无转圜余地,而自己也的确是从来没有去过那里见识过…… “但是妓院……不是正经女孩子应该去的。”心里还是犹豫的。 “反正钱又不用你付。我买单。你跟着我去准没错。”苏竹阔气的揽住丫鬟的肩膀,继续在她耳边吹风。 她早计算好了。以她现在的财产,过得清贫一点活到七老八十是没问题的。加上常静那里似乎仍有油水可捞。所以这点的浪费实在不算什么。有时候,为了梦想付出点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 想必大家也猜到了,那攀月楼,正是男人的堂女人的专职卖场——妓院。 虽然现在的**都是单独作业的比较多,但是古代将交际花齐聚一堂的盛大场面她还从未见过。 况且古代有名的清楼女子也不在少数,色艺双绝,才情兼备,那种奇女子她当然是心生景仰。 古时候的美人一入清楼便要过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悲惨生活,也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排遣心里压抑的。 总而言之,她是一定要去满足下好奇心就对了。 “姐!要去也可以。”桃见大势已去自己无能为力,也只能做垂死的挣扎。 “什么?”只要桃答应即可……目光如炬的向往未来。 “到时候姐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桃会立即回家,也不会帮姐掩示的。”桃神情严肃,终于沦为同谋。(未完待续。) 12 “好嘛好嘛!”苏竹满心满眼只想着去那里见识,也只能放任现在的桃“奴大欺主。” “我们先到我三叔家里换衣服吧!”桃叹口气,建议道:“可是姐要答应我,黑之前一定要回去哦。” “好吧!”苏竹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你看哦,攀月楼里有个月字,望月楼里面也有个月字耶!是不是很巧?” 桃用一种“不是很巧”的眼光看着她。 “姐。有些事情他们是不会告诉你的。但是会告诉我。你明白吧?” 八卦两个字出现在苏竹的脑海里。兴奋的凑上前去。 “海棠姐正是攀月楼的前任花魁。芙蓉姐虽与海棠姐姐妹相称,但实则为海棠姐的丫鬟。”桃低声着,下人们凑在一起就喜欢聊些主子们的事情。 她早明白姐根本不在乎常将军喜欢的到底是谁,姐只在乎她能够以常夫人这个身份捞到多少银子。 将军府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虽然没有夫婿的疼爱却有二少爷的娇宠。姐的命已经好到让她们这些下人求一辈子也求不来的份上了,到底为何还要那么死命的捞钱呢? “这样啊?”苏竹低头想了一会,更加兴奋。 像海棠那种又美又媚,身材比例更是夸张得无与伦比的人,当了花魁是名至实归。更让人期待现任花魁和其它美人儿是什么样的姿色了。 苏竹早有预谋,所以两个出府时穿的便是男装,加上料到红楼里面的姑娘不到正午是不可能起床,所以她也特地用过午膳才出来,现在去可以见到美人儿又不会太引人注意。 桃告诉自己要好好看住现在像脱缰野马的姐,心里仍旧忍不住有一丝兴奋。 攀月楼果然不同凡响。 金碧辉煌,雕龙刻凤,配上挽在楼上的各色轻纱,整座楼仿佛弥漫在如幻似梦的仙境里面,果然配称得上是温柔乡。 各色绵衣绸缎如花似玉的莺莺燕燕或是站在门口或是坐在檀木桌前,环肥燕瘦不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美艳动人。 果然个个都长得不错,但是整体看来稍嫌普通了一点。真正红牌的姑娘是不会轻易出来见客的。 “哥第一次来?”此时生意冷清,所以**一见这两位华服的少年公子便格外热情的迎了过来。 苏竹乍见一脸涂得像猴屁股的中年妇人迎上来时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这是招呼者,于是含蓄的点点头,问道,“不知妈妈这里有什么漂亮的姑娘?” **打量了她们一眼,“咯咯”乱笑起来。“两位公子可有熟识的姑娘?” 桃愣在原地不知如此回答,苏竹却文雅的笑道,“生初来贵地,所以并无相熟的姑娘。不知妈妈可否介绍一二。” **又乱笑一通,才娇声道,“那要看公子的打赏了。” 苏竹也很识相,掏出怀里的银票在**面前扬了扬。 “只要服侍得好,生自会打赏。” **果然看得眼睛一亮,轻笑着道,“既然公子如此阔气,那就请随我来吧。” 苏竹领着桃跟着**走了进去,一路上的姑娘们都盯着这粉妆玉琢的翩翩公子。 上了楼绕到最里面的一间厢包里,**笑着让她等稍候片刻,便去张罗姑娘了。 竹好奇的看着厢包,只觉跟平常家居摆设并用不同,只不过所有饰布颜色艳丽,看上去华丽鲜艳得过分。 桃倒是不安的走来走去,可爱的圆脸上一片担忧。 突然,她面色一整,仔细倾听。 “姐。好像有点不对劲。” 苏竹一听,原本的兴致勃勃飞了大半,紧张兮兮的靠了过去。 “姐,随我来。”桃低声道,打开门绕到右边的一间房门外。 苏竹只见里面传来隐约的呼救声,听不太真切。 “姐,里面有个姑娘和男人。”桃用指头戳开窗户上的洞,描述房内的情景。 不想惹事的苏竹扯扯她,要拖她回去。 “那个男人在打那个姑娘。”桃突然道。 苏竹假装充耳不闻。 “那个姑娘哭得好厉害。”桃又道。 现在她们只有两个人,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那个男人把姑娘压床上了。”桃又。 不行不行。她们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 “那个男人在撕姑娘的衣服了。”桃道。 她们很没用,她们是底下最没用的人了。 “那个姑娘已经昏过去了。”桃最后宣布道。 她们只是过来观光的……心里虽然这么不停着。但是热血沸腾起来,也只能冲了进去。 “住手。” 床上衣衫半裸的姑娘已经昏了过去,压在她身上的那个尖眼男子一见是两个细皮嫩肉的相公,不禁尖锐的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苏竹在心里哭泣,她也不想进来的。**为什么要把她们安排在这里,桃为什么要实况转播呢? “无耻之徒,没瞧见人家已经昏过去了吗?为什么还要施以暴行?”苏竹硬着头皮嚷道。 “笑话,人家打开门做生意的。如果你看不惯大可不必进来。我是来找乐子的,我付了银两,谁能管我?”那尖眼公子气势汹汹的着,从床上站了起来。 苏竹见他凶神恶刹的,气势立即矮了一截,“这个,我可以赔银子给你。”呜呜……她只是过来欣赏一下美女。为什么要让她碰到这种事?桃连忙走过去给床上那个半裸的姑娘盖上衣服阻止她的春光外泄。 “扰了大爷我的兴致,你赔得起吗?”尖眼男子见她一副畏缩相,更加得理不饶人了。 “你啊,你赔得起吗?”见苏竹沉默不语,不禁更加得意的逼问她。 正在此时,**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哎哟我的两位大爷,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竹含蓄的对**一笑,倒也不话。(未完待续。) 13 **看这情景,也明白了七八分。“既然两个大爷喜欢红可以明,我安排红姑娘给你就行了嘛。” 那尖眼男子立即不服,“妈妈您这的是哪儿的话,这两位大爷是客,我就不是了?老子在这里砸的银子还少吗?” **娇笑着安抚道,“哎哟我的爷,您瞧您的是哪儿的话。晾着谁也不能晾着李爷啊,我只是想告诉李爷,上回李爷看中的樱桃姑娘正好有空,正盼着李爷去呢!”伸出手来搀着尖眼男子便往外轻推。 那李爷的男子一听樱桃姑娘竟然肯见他,也不罗嗦的跟着**去了。 苏竹见他们走远,立即围到床边。 “她没事。只是吓昏过去了。”桃探探她的脉息,道,担忧的看向一脸镇定的苏竹,“只是待会那妈妈那里……” 苏竹笑着挥手,“没事。看我的吧。”用点钱就能够打了,瞧那妈妈刚才不是还帮她们解围嘛。 两人守着那昏迷过去的姑娘坐在房内,过不了一会,满脸不善的**便回来了。“两位姑娘好大的胆子!来我这攀月阁也就算了,竟还敢来妨碍我们这关上门来的生意。” 桃看苏竹,苏竹打量了那**半晌,才笑道,“妈妈切勿多虑,我们姐妹只是好奇所以过来瞧瞧,绝无妨碍妈妈做生意之意。只不过我们一时心急,未曾多虑。” 那**看她们半晌,也笑了,“下之,我还从未看到过来清楼瞧瞧的姑娘家。不过瞧你们也不像有恶意,我见你们也算投缘,有何事,吧。” 苏竹微笑着拼命压抑心头的兴奋,“其实我们久闻攀月楼的姑娘个个都是九仙女下凡尘,月里嫦娥出广寒,所以特别过来见识一下。” 几句话把**哄得心花朵朵开,心里对这两位姑娘也就没有那么大的怨气了,“这里是做生意的,想看姑娘可以。也要有银子铺路。” 苏竹听出闻下之意,心里像针扎了似的痛。她辛辛苦苦攒起来的银子啊。 “那是当然。”心在滴血肉在痛,苏竹骑虎难下硬着头皮答应。 “那我便带两位姑娘去见见我们攀月楼的席红牌。”**也不笨,这两位姑娘穿着来看必是哪个富家姐,身上油水也不少。谁规矩清楼只能做男人生意?像这两位姑娘似的客人她还巴不得多来几位呢! 海棠秘密 海棠秘密**带着她们停在了一间雕花木门前面。“这里的紫蓝姑娘是我们攀月楼最才艺双全的姑娘了。如果不是因为与两位特别投缘,我也不会为你们引见。” 苏竹脸上挂着笑,心里头却愁云惨雾。只希望这见面费不要太贵,她是穷人……呜。 房间布置得与外面的金碧辉煌炯然不同。相当朴素典雅,还有一阵淡淡的薰香味儿弥漫在房间里面。筝筝古琴的声音悠扬的从内室泄露出来,让人听进耳了不出的舒服。 苏竹立即断定这里头住的姑娘肯定与一般的脂胭俗粉不一样。 圆溜溜的眼珠子左瞄右瞄,却瞄不到半个人影…… “何人?”琴声骤止,两块透明纱缎虚掩的内室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竹主仆与**均是一惊。随后**回神笑道,“我倒是不知道紫蓝姑娘已有客人。我这就领人离开。”紫蓝是花魁,客人的挑选是她自己安排。原本她以为带两个姑娘家过来紫蓝必定不会怪罪于她,岂料她早有客人。 “妈妈莫急。已经来了就不妨见见吧。”到嘴的鸭子怎么能够让它飞了,起码要见见方能安心,苏竹抚开**的手,大步走向内堂。 内室坐着一男两女。 那男子有张精致的温玉面孔,书生气十足,越看越像郑元畅的美化版…… “常静?”失态之下的苏竹叫得货真价实的凄厉。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闪闪烁烁不从不透露他下午行程就是跑到这里来了,原来那么轻易放她出府就是为了这个? 真是——告诉她也好有个伴嘛!害她刚才心里紧张个半死的,还哀悼了半将大江东去的钱财。 常静原本满脸不悦,刚想叫人将这两名少年公子赶出去,乍听这熟悉又陌生的叫声,不禁心里一惊。仔细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大……”你怎么到这种烟花之地来了? “常兄!”苏竹见他快要露馅,情急之下先用叫声打断他。然后笑开了一张美脸看愣在一边的*******妈妈你就先请下去吧。我们的帐就麻烦你记在常公子的名下。是一路来的。” **惊讶的看了她们一眼,又见常公子没支声,便走了出去带上门。 “关门!”看着桃将门栓检查好了后,苏竹才放心看向另外两位不认识的人。 常静是侧对着她坐的。 她的正面是一堵白壁无瑕的墙,墙上挂着一幅王维的《雪溪图》。只见那画笔力雄壮,山谷郁盘,云水飞动,意出尘外,气势深重,云峰石色,真是一幅绝迹机。 一个粉衫美人便沉静的坐在画前,气质是高贵的,神情是典雅的,脸蛋是美丽脱俗的,如此巧夺工的画作配上如此巧夺工的美人,也不可不谓相得益彰。 但是因为她的前面摆了一个紫檀木的八仙桌,桌子放了古筝,而她的青葱玉手正放在古筝上,含着薄愠的双眼冷冷的盯着她们——肯定是她们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演奏。 苏竹着迷的盯着她,好有气质才情的美女,郁郁中有一分艳,挥不去的清愁,却又有惊鸿一瞥的浓丽,脱俗,美丽,好,不枉费她过来一趟。 桃倒是瞧着觉得也没啥了不起的,论容貌,姐可能还比她漂亮。论身家,她又怎可配与姐相提并论。不知道姐为何那般高兴。 也许是苏竹一直笑咪咪的看着紫蓝不话惹恼了他人,一道喝责飘了过来,“无礼!” 苏竹这才把眼光转到旁边。(未完待续。) 14 眼前却是一亮,唇红齿白,皮肤又光滑又水嫩,五官更是精致得像电脑合成的一样。如果不是稍嫌五官整体大了点,神色太臭了点,她肯定觉得这位比较美。 看向他的身上…… “为什么你能够带这个女扮男装的人过来玩,我就不行?”苏竹满脸的不服气。 “竹!”常静无奈的按着前额,“他不是女人。是男人。”6兄虽然貌似女生,但是他的气势和身材又怎会让人联想到羸弱的女儿家呢! 苏竹眯眼瞪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 虽然的确不太像女人,也有喉结,但是……现代不是很多打扮长相偏中性的人吗? 面前的男子拿一双透光琉璃光泽的璀璨的眼眸看她。 心如疾鼓万马奔腾,苏竹心头一蒙,粉嫩手自动直袭向他的前胸。 趁人家呆愣之际左摸摸右按按。 “竹。”惊叫一声,已被常静抱入怀中,常静惊呼一声自知越矩,又马上放开。 6尘瞧着这粉嫩的娘娘腔子先前是打扰他听琴品茶,后来又粗俗无礼的朝紫蓝姑娘身上直瞄,现在又毫不知耻的摸着自己的——总之,对这子的印象是大打折扣。 虽然是不满,但是脸却红了起来。 好一个害羞的男人,竹兴致勃勃的看向他。 常静的害羞是因为守失教,而这男子的害羞似乎是因为太过于纯真。 “义兄,这少年到底是谁?”6尘眼光凌迟着站在常静身旁笑吟吟凝望他的少年,长得胭脂气十足的白脸。怎的眼光那般大胆。 “我是苏竹。”有常静罩着,所以竹非常不用自制也不用害怕。 桃在一旁已经完全插不上话了,姐的大胆行径让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今过后,她一定短命几年。 “这位姑娘很有味道!”竹拍拍常静的肩膀以示赞赏。 “竹!”常静倒是先不自在,警告的瞪她一眼之后,才微笑着对6尘介绍,“这是在下好友,苏竹。” “嗯。帅哥贵姓芳名啊!”早就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的苏竹倒是毫不介意人家的冷脸,仍然兴味盎然。 “6尘。”迫于义兄面子,不得不回答的6尘绷紧了一张俊脸。 “这美人的名字呢?”苏竹见状耸肩望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弹琴女子,眼如流水转盼。 “竹,话做事不可如此轻佻。”常静轻斥道,然后又介绍道,“紫蓝姑娘。这是在下的好友——苏竹。” 跟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对眨半晌直到人家忍不住垂后,苏竹才满意了。 回却见常静满脸赞同,苏竹立即扮乖巧的道:“反正我人已经出来了想叫我回去也不可能。不如你带着我一起,到时候我们一同回府不是更安全吗?我知晓你有满肚子疑问。我甩开大明是我不对,但是被人监视的感觉很糟蹋。你就原谅我吧!我继续看你弹琴可好?” 连珠炮似的又是求饶又是讨好,常静欲言又止,盯她半晌之后终跟那画般的青年一起坐回原位。 默认了!苏竹主仆兴奋的坐在一边。 一连番看下来,才觉得索然无味。 紫蓝姑娘见她们四人的眼神都望着自己,也就含羞带怯的继续演奏起来。 于是,苏竹轻微的鼻鼾出现在大家的耳朵里。 “姐!姐!”桃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推着靠在自己身上长睡不起的姐。都怪姐昨那么晚还不睡,别人还在弹奏姐就睡了过去,这是对弹琴的人最大的不敬! 常静略显尴尬的看6尘与紫蓝一眼,“实在抱歉,竹昨夜似乎没有睡好。” 紫蓝平淡如水的眼眸盯了她一眼,才道,“无妨。不如我们先去厢包里用些酒菜茶水,待会再来抚琴作诗。至于这位姑娘,让她在我的榻上睡会吧。” 常静瞧着也是,便将竹抱至柔软的床上,留下桃与那两人出门了。 关门声一起,原本熟睡的苏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姐。”没睡着吗? 苏竹满脸不耐烦,“在私人厢包里面他们还坐得那么规矩,根本没看头。还不如去找找那个姑娘。” 桃应了声,跟在大摇大摆的苏竹后面走了。 但是走到一半变成桃在前竹在后。苏竹转个弯可以转错三次。找到记忆里面的那间厢包,却见到那姑娘已经苏醒过来躺在床上呆。 “姑娘,你没事吧?”她心翼翼的走进去叫道,桃在身后掩上门。 那姑娘打量了她们半晌,才叹道,“想必二位就是妈妈刚才的救命恩人吧?” 苏竹见她神色哀戚,倒也很同情。方安慰了两句。却见那姑娘哭了起来。立即慌了手脚,推了推桃。 “姑娘若有什么委屈,如果不把我当外人,倒也不必憋在心里。”桃哀怨的安慰道。 那姑娘惨笑了笑,方道,“两位方才救我,我自是不会把两位当成坏人。只是,这也只怨我命苦。” 八卦! 苏竹立即兴味盎然。 “原本我是攀月阁花魁海棠姑娘的贴身侍女莲花。”抹抹眼泪她道,“想必你们也未曾听过海棠姑娘的名号,她是上任花魁,现在被接入将军府。” 苏竹疑惑的偏头,海棠姑娘的侍女不是芙蓉吗?桃也满脸疑惑。 “常将军实在是个英伟的男子,海棠姑娘对他一见倾心。但是她也知道残花败柳配上不将军的。所以,她让我以身相代。”那姑娘继续着,此时苏竹才现她容貌秀丽,身材更是让人血脉喷胀,是海棠那种类型的。 “我原本只是丫鬟,不用做些出卖皮肉的事情。但是海棠姑娘却硬是拿十两黄金和主子的身份逼了我。还答应事成之后带我一起去将军府享福。岂料海棠姑娘得偿所愿,却把我留了下来,另外一个侍女芙蓉也跟着去了,只留下我仍在这炼狱之中。”越越伤心,后来竟嘤嘤哭了起来。(未完待续。) 15 海棠的清白就是被常烈这么证明的?苏竹心底讶异,却也不再多,安慰了姑娘两句又拿了十两银子给她当情报费,带着桃回了房。WwW COM 原本只是善心之下救的姑娘,岂料竟带给她这么个意外生。如果以此为勒索,只怕海棠也只能乖乖就范。 回来的路上,苏竹便一直得意洋洋的瞑思苦想如何敲诈人家。 “大嫂今日很高兴吗?”常静瞧她一脸光彩照人的模样,不禁好奇的问道。 “没事啊。只不过没有不高兴的事情所以高兴呗。”苏竹笑得跟朵花似的。 “大嫂似乎总是容易快乐。”有感而的叹息,正是因为她的欢乐能够感染到别人,所以他才会越来越喜欢与她相处吧。 “那当然。”被受不了被人称赞的苏竹立即更加高兴,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一张冷冰冰的漂亮脸孔。 “常静,今那名公子是谁呀?”瞧他义兄义兄的叫得那么起劲,却连正眼也不看她一眼的,挺高傲的子嘛! “他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参加了今次科举,放榜在即,我特别拉他过来放松一下的。”常静犹豫半晌,才道,“竹对他很感兴趣吗?” 苏竹立即似笑非笑的瞅着他。“只要是美丽的人,我都有兴趣。漂亮的东西谁不喜欢看呢?” 常静皱了皱眉,才道,“人言可畏,竹不可如此放任自己。” 竹脸上的笑容突然敛起,取代的是乌云罩顶,“如果你是我,就会觉得人生得意皆尽欢,毕竟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永远得不到了。” 她曾想家,她曾想过回去,但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得其法。如果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泪洗面能够让她回去的话,她愿意做。无数个日子上床闭了眼,希望醒来的时候听到母亲和蔼的叫她起来的声音。无数次的失望,造就了今她的绝望。对于回去,她已放弃希望。 “竹话真奇怪。”苏竹这名女子,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令人耳目一新一个。每每让他惊讶不已又沉醉在这种新奇的感觉里。 “不是奇怪。只是认命而已。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开心,过得自由一点。”苏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姐。”一直在旁边跟着她的桃突然拉她。 沉浸在自己愁绪里的苏竹转头看她。 “怎么了?” “姐你忘记了?”桃看她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苏竹此时哪还想得起什么事,疑惑的大眼看她。 “大明还在我家里等我们呢!” 哦,哪!那个傻大个! “姐。”桃犹豫的疑惑。 “嗯?”苏竹漫不经心的回应。 “刚刚二少爷明明很怕你误会,你为何要故意打断她的话呢?” 苏竹继续点银票——这是刚刚从常静那里弄来的。 她的本性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对于帅哥的追求是很帅哥,但是如果涉扯到责任道义方面的话,她现在不想提及。 她低头不语的模样却让桃误会姐认为自己多事,急急收回自己的话。 然后,桃突然又,“姐,其实……” 苏竹只道这丫鬟对常静倒是蛮关心的。刚想调笑两句,却见到桃凝重的脸色…… “将军快回来了。今朝廷派人来的。” 心跟着沉了下去。 唉,逍遥的日子快结束了。 常烈此次回来,全府上下轰动异常。 常静仍然会陪她吃饭,却喜欢拿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盯着她瞧,开得她浑身不自在。 常烈回府三,连个影子都没让她瞧见。 而她不但不以为忤,反而相当庆幸。她不太想面对那个凶悍的男人。 算算时辰,到这个地方也三个多月了。 已经由初春的阴雨绵绵待到转夏的晴空万里。 拜常静的投资所赐,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这,桃恐怖的尖叫室回荡在竹居内。 “姐姐!我们养的阿花今不知道被谁毒死了啦!” 阿花是她的鹦鹉。 本来是常静的,可是她见它可爱便要了过来玩。 “什么叫被毒死了?”本来睡得好好的苏竹不得不面对惊恐的丫鬟。可怜哟,吓得脸色都白了。 “因为它在流血。嘴巴和耳朵里面都有血出来。不是中毒难道还是生病?而且昨我喂食的时候还好好的很有精神。”桃急急的拖着竹便走。 苏竹突然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左右看了一下——没人啊! 看了鹦鹉的鸟尸之后,心底却涌上来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没得罪人啊…… 中午用膳时,她如实向常静报告。 常静皱紧了好看的双眉:“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竹向来离群居所,没跟任何人有过冲突啊。除了…… 苏竹盯着他,“池塘的锦鲤死了大半,院子的牡丹全部枯蒌。”她跟桃两个人相当无事,看来这次的事只是个警告。 “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常静细问道。竹与那人连面都只见过一次,平常不是在竹居就是在厨房那边聊聊,照理下人是不可能谋害主子的。那么只有那个人有这个胆量……是因为大哥快回来了吗? 苏竹摇头。她想得脑抽筋了也想不出来谁要害她。 “海棠姑娘那里,竹私下去过没有?”常静为表慎重,仍是问了一句。 海棠姑娘?! 苏竹立即掩示的低下头去,“当然没有,”为掩不自在她主动提及,“常将军今日出府的吗?” 常静静静的看着她,神情里有种压抑。“大嫂关心大哥的去向吗?” 苏竹窒了窒不出话来。常静只觉心里绞痛,但不愿为难她,“大哥被八王爷找去了。不在府中。” “哦。”转移了话题就好,苏竹倒也不是很关心。 “竹。”犹豫了一下,常静终是将手覆在桌上那嫩白玉手上…… “我该拿你怎么办?”顺势一拉,毫无防备的竹便被抱在他的怀里了。 苏竹这边叫苦连,却又不好意思打断人家的动情。(未完待续。) 77 雷敌就这么瞪着她兴致勃勃的看那种普通玩意。WwW COM在他看来无味至极的玩意儿。 “雷兄见笑,竹所想的确与常人女子不同。”南宫起煜倒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初次见面便大胆与他攀谈,事后又信誓旦旦要保护他的女子,又岂会是寻常女儿家?越是相处,越觉得她那般灵动的性子,那般大胆的举动,那般热情的亲近,越让他珍若珍宝,只想好好珍藏。 “自从认识你以来,还未见过你笑得如此真心的。”雷敌讶然很久,再次佩服那竹姑娘的魅力竟如此之大。他向来比较喜欢知书达礼的姑娘家,就如同……。只可惜佳人有婿,不容再想。 南宫起煜很是羞怯的低下头。瞧见竹兴奋的朝他招手,自然是迎了上去。 “楚楚姑娘只怕要伤心了呢?”忆及西湖某处的楚楚佳人,他不禁很是无奈的叹气。楚楚姑娘清丽脱俗,色压群芳,一向是西湖上有名的绝色佳人。岂料一见温和有礼谦虚谨慎的南宫起煜,竟然死心踏地芳心暗许。明明论外表,他比南宫兄更为出色啊。论才学与家世,他更是比不会武功又是孤儿的南宫兄更好呀。当然,比起南宫兄斯文有礼与世无争的脾性以及使毒用药的功夫,他又差了点。若非他心系楚楚姑娘,他早放弃了。楚楚姑娘实在太没眼光了。 “雷公子,不过去看看吗?这比看大屏幕的清楚真实多了。”以前学生时代组织她们去看过几次大的那种,但是隔得远远在舞台上面,没什么感觉。但是近看就可以现那细节动作都是那般精细的皮影戏果然是非常厉害的表演。虽然演了些什么她有听没有懂。她只是想看看专业的表演者会不会失误以及如何处理失误。——结果是令她失望的。 “竹姑娘,楚楚姑娘便在不远的画舫上,那艘最大最漂亮的画舫上。南宫兄,楚楚姑娘若知道你来访,必须欣喜万分。”皮影杂耍他不感兴趣,对于两姝之争比较有兴趣。 南宫起煜闻言立即瞪他一眼。明知他跟楚楚姑娘之间清清白白,为何总要插话进来误导竹呢? 果然,原本的好心情立即没了。 苏竹退后几步,婀娜多姿的转个圈,故意挺胸抬臀做出s型。 “怎么样?美吧?”最近她的身材育得不错,想来她也十七岁了,只有一年给她育****了,以后要注意这方面的培养。美美的脸要配上美美的身材,海棠那种婆霸身材是她的梦想,她只要有大馒头大就可以了。不用那种西瓜大的。虽然那样很引人注目,但是中年之后不易保持铁定下垂。 南宫起煜自是心花朵朵看,一直都没有见过盛妆打扮的苏竹,现下见了,果然美丽不可方物,明媚得仿佛能够照醒了世间的一切。 雷敌在一边看她明显不合礼节的举动,也只能摇头叹息。美是很美啦,但是那举止——他更加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了。 “很好。”吼吼……心里的喷火龙在冒火了。斗志激昂,热血沸腾。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最喜欢把对手踩在脚底下好好践踏的感觉了。 “、竹,你别冲动。我与那楚楚姑娘真的毫无瓜葛。”三人上了舟朝那边移去,南宫起煜仍然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苏竹这端摆出一副尊贵端庄的模样,那贵气十足的模样让雷敌看傻了眼。 只有在要对付人家或者防卫人家的时候,苏竹才会摆出如此正经的备战状态。深知她性情的南宫起煜暗暗叫糟,雷敌却不知状况,被她突来的正经唬得一愣一愣的。 楚楚姑娘,是不可能跟苏竹正面冲突起来的。而苏竹的情绪若无法泄,可能会对自己狂性大……暗暗叫苦的南宫起煜,急得叹声连连。 雷敌不知底细,只道南宫起煜性情大变,果然情字难懂。 苏竹哪管那么多,之前的逍遥笑闹状态完全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实话,对于那个楚楚姑娘…… 她完全不介意! 笑话,如果她介意,那她凭什么当聪明又自信的苏竹?还有什么面子当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况且如果他喜欢楚楚姑娘或者想把人家怎么地,又岂会来招惹她?她的脾气可不是那种被人家耍着玩的人。而且南宫起煜明摆着是爱她爱得不得了,瞧他由原来的看破红尘高深莫测状变成现在的乖乖猫咪由她玩弄股掌。谁会不相信他的感情,她又不是瞎子! 为什么表现得这般模样呢? 一是故意做给南宫看。谁叫他有前科也不早早交待清楚。吓吓他也是应该的。 二是故意做给别人看。雷敌那人一瞧就知道存心看热闹,存心把她当棋子摆弄是不是?很好,她就配合的演给他看。 三么,那楚楚姑娘相貌如何?性情如何?完全不知道。摆出一副备战姿态是最好的相见方式。 而且她真的很好听,杭州的姐不知道漂不漂亮。据这种画舫里面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能够成为入幕之宾的必然是她们心甘情愿。不知道这楚楚姑娘到底是怎样的绝色呢? 实在很好奇,以南宫现在这副平凡的外表,能够吸引住怎样的女子! 不可否认,如果南宫真面目是这般模样……那她完全不会考虑他的。毕竟她向来就是以貌取人的肤浅女子。——这个不能让南宫知道。 “哐当”一声,是舟靠船的声音。有两位画舫上的船夫过来迎接他们。原本守候的画舫船灯前的丫鬟一见她身后的雷敌和南宫起煜,立即飞转身进去报告。 先上船的是苏竹,头昂得高高的,把一个高贵而又盛气凌人的千金姐表现得淋漓尽致。那两名船夫一见她气势凌人,立即矮了一截般。 雷敌实在很难把面前这个有气魄有气质的高贵姐与刚才那个行为与无知孩童无异的苏竹联系在一起。(未完待续。) 16 常静的怀抱温柔而舒适,他的手牢牢的围住她的地,让她觉得好安心?1?? 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也消失了。Ww WCOM “下午你会出去吗?”苏竹抬头看他,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你希望我留下来陪你吗?我可以……”怀里的空虚让他怅然若失,急急要想保证什么承诺什么,话到嘴边却只能咽下。 苏竹摆出很温柔很体谅的表情:“我知道你有要事要办。我不会做任何无礼的要求的。” 看着苏竹温驯异常的表情,常静再次动情的将她抱入怀中。 这可爱的人儿,到底他该怎么办呢?也许,他该跟兄长好好谈谈。 仍然不太好意思打击人家葵翻版的苏竹瞅到旁边桃羡慕的眼光,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来。 洋洋晒晒的光线射进温馨的室内,半卧在贵妃椅上的艳丽女子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姑娘。“你常将军什么时候会回来?”柔媚娇嗲的声音可以让九成的男人酥了骨头。 芙蓉在一旁陪着笑脸,眼眸里却有掩不住的忧郁。 “怎么了?”海棠轻瞟了一眼芙蓉,薄怒的收敛了笑容。 “姐,那样做真的没事吗?苏竹再不济名头上也是将军夫人,我那样做,如果被查出来了……我……我,我不想离开姐。”芙蓉惊惶失措的表白着。好不容易脱离了青楼那种悲惨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幸福想要把握。 海棠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宏伟的胸脯波涛汹涌,艳丽的脸上一片寒霜:“是不想离开我呢,还是不想离开二少爷?” 芙蓉闻言,立即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海棠挥了挥她嫩白的手,“出外面守着吧。如果我估计得没错,那苏竹不日便会找上门来。” 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苦心经营的,她绝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妨碍她的人,全都得不到好下场! 苏竹没想过会再来这个地方,望月楼的门仍然是芙蓉候着。仿佛早就预料了她会来一般。 “想过来看看海棠姑娘。”苏竹掩嘴笑得很有气质,满脸的良善试图让芙蓉相信她是无害的。 芙蓉绷紧了脸让开了身子,在她进门之前警告道:“你离二少爷远点。” 来自女人的妒忌会让本人提高自信心和魅力值的。听完威胁的苏竹反而更加神采飞扬。 海棠仍如上次见到的一般艳而不俗,躺在贵妃椅上的她见到苏竹主仆明显讶异。她没料到她们这么快便会找她。 “常夫人有事吗?”海棠笑得绝艳,眼睛狂放不羁。 苏竹只觉她之前真是瞎了眼,海棠的野心绝对不甘屈居于侧室的位置,她怎么会认为海棠只是温柔娇媚呢? “没事。我只是担心海棠姑娘,所以过来看看。”苏竹坐在她身边,温柔的眼眸凝视着她,忽略海棠谨慎与防备。 “海棠姑娘,敢问常将军是否有提及要早日娶你过门之事?”她想成功上位她也不会阻拦。只求别误会她是什么危险人物欲除之而后快便成。 海棠见她不仅不兴师问罪反而和颜悦耳,不禁防备更慎。“听大夫人去了攀月楼?”艳丽的脸蛋上是一片冷漠,声音也不似原本的娇媚。 “是啊。”苏竹假装真无邪的握住海棠放在身侧又软又嫩的手。 海棠立即大惊失色,挣脱开来,反作用力让苏竹往后一跌。 未曾防备的竹摔坐于地上痛呼,桃低叫着扶起她。 “夫人不必惺惺作态,有何事请直!”海棠的神情变成跟她形象完全不符合的狞狰,三分恐惧,七分恐吓。 “什么意思?”心里的怀疑得到证实,苏竹反而只能装傻充愣。 “您去攀月楼不就是想查我的底吗?”海棠睁着一双大眼着,芙蓉护主心切的插入她们之间护卫在海棠之前。 “那些毒果然是你下的。”苏竹的表情惊慌失措,这种懦弱让海棠主仆放心不少。 “我不知道你们误会了什么,但是我去攀月楼是因为好奇。绝没有挖海棠姐**的意思。常将军所中意之人从不是我,而我也是一样,所以请海棠姐切勿多虑。”委曲求全又诚恳的着,让海棠主仆神情放松。 桃瞧着姐那自然的神情,深深佩服她的虚伪。之前明明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为何现在却又故意表现得这般。 苏竹演得投入专注,凄凉害怕的笑着,“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姐姐。顺便把误会解释清楚。我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还希望姐姐不要受她人挑拨。不瞒姐姐,常将军从回府至今从来没有见过我,可见他的心全在姐姐那里。我也知道姐姐他日必须是将军夫人,我这挂名的最后也只能退位让贤。只盼到时候姐姐放我一马,莫让我太过难堪。” 然后又诅誓的了很多保证的话,苏竹才在海棠主仆得意的笑容里拖着桃离开。 回程的路上,桃的表情又是气愤又是不解,对于苏竹低声下气的模样充满疑问。姐大可不必对那两人如此,她们不正是欺骗将军的坏人。 苏竹敲她额头一下,笑着看她泪汪汪的抚着额头呼痛。 “你个笨蛋!那个海棠摆明就是警告我们不能胡乱话,为了封口所以给我们的警告。敌在暗我在明,如果我们像傻大姐一样跟她对着干……“做了一个杀头的姿势,看桃白了一张脸跟着紧张起来。 “……我可不希望随便玩掉命,适当的折下腰又不会死。我爱命胜过一切。”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这重生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珍惜。把以前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个过瘾。 桃也不是鲁钝之人,当下跟着点头,也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这下午,苏竹跟桃关起门来品茶闲瞌牙。一声巨响,门被踢得老远撞在墙上裂成几块,旋风般的身影冲近竹面前,一个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眼泪立即掉了下来,苏竹耳鸣头昏的看着怒气冲的人——常烈?!(未完待续。) 17 “你为何去打扰海棠!贱妇!你这贱妇!”暴怒已经让他散失了理智,?1??看到海棠遮遮掩掩不让他看到的伤痕就觉得心痛!不一会儿,他的泄便让她房间一片狼籍。 WwWCOM “你干什么!我怎么海棠了!”莫明其妙的苏竹实在是太委屈了,所以也跟着大喊起来。这个“杀猪”的怎么如何不讲道理?冒冒失失的便冲进来捧人!他以为他是谁?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打了她!你怎么敢打她?”常烈一把抓住她的手,那么纤细,那么美丽,又怎么忍得下心把海棠那白嫩的脸上打出两块红肿? “你知不知道海棠曾经救过我一命,对我恩重如山,情深似海,你怎么能够打她?你怎么能够打她?她那么娇弱,那么可怜。你怎么能够打她?”一想到海棠温柔包容的笑容,想到她之前受的那些苦,他就恨自己不能好好保护她,反而放任一时的感情,让这个女人伤到了她。 “我哪里打她了?麻烦你把事情弄清楚。”苏竹这边是理直气壮。“我没做的事情你怎么栽给我都没用!” “芙蓉的,海棠也承认了。现在她受惊过度卧床不起,你满意了?你这阴狠的毒妇,留你在世上也是祸害。”常烈思及之前他曾经沉迷于这毒妇的容貌和耀眼的性子里,就觉得对不起海棠。特别是他回来之时最想见的人竟然由海棠变成她的时候,更是不能原谅自己。以至于想泄的怒火全部都渲泄到眼前的祸因身上。 苏竹最恨别人不相信他冤枉她,毫不犹豫的用力一脚踹向他命根子。然后冷眼瞧着他抚住下身动弹不得。 “你长这么大个,怎么蠢得这样?海棠跟我是什么关系?是朋友吗?她们不能栽这种罪名给我吗?你不知道她们看我不顺眼吗?你自己瞎了狗眼就算了,麻烦不要到这里来撒疯。” 常烈见她一副忍受奇耻大辱的模样不似撒谎。而海棠也的确没有直接是她掌掴的,她只是用哭泣来回答。那么……芙蓉,海棠,苏竹,到底是谁撒谎? 眼睛盯着面前的妻子野性的动作,流落出不同于时下女性的妩媚。野蛮了点,却也不失憨厚率直。这个妻子——并不如他先前预期的惹人厌。正是这个意外,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内疚。 忆及芙蓉的神情闪烁与海棠的不自在,突然觉得事有蹊跷。可向来心高气傲的他岂会跟一个女子道歉,于是只能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杀猪!杀猪的!你果然是杀猪的!”别人什么就信什么,四肢达头脑简单,这种人当将军,宋朝怎么还没亡国? “竹。”在角落静默许久的常静终于走了进来,将痛得眼泪掉不停的苏竹搂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不是你。可是……”他将竹抱进怀里,心里只有无际无边的痛苦与压抑。 “大哥回来了。我没办法。大哥回来了。”他呢喃道,心痛欲裂。 “你走。”对他本来还是有一丝幻想的……但是,眼睁睁看着她被冤枉,被打却不施以援手。他连最起码的维护她都做不到,常烈一回来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根本不用想像他们的未来!他们不会有未来! 脸痛心也痛的苏竹推开他,冷冷的喝责,“你走!你给我走!” “竹。”常静只觉眼眶一热,咬咬牙只能离开。刚才在外面,大哥质问她掌掴她的时候,他拳头都快捏碎了。 但是……他不能。大哥是自养育他长大,他不能做对不起大哥的事! 他终于明白,在名份上,她仍然是大哥的妻子。所以,大哥打她,骂她,他都没资格插手。他没资格! 一拳打在石柱上,皮开肉绽的感觉只让他更加心痛自己的无能为力。 “二少爷。不是你的错……”桃也红着眼睛迎上来,将常静的手心的握住,拿出绢帕心的包扎。 常静见这大眼睛圆脸的丫鬟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不觉虚无一笑,自顾自的走开了。 桃只觉自己也能够体会到二少爷心里面的无奈,擦擦眼泪回到竹居里。 “桃,帮我弄点东西冰脸。我美美的脸可不能毁了。”视美如命的苏竹正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叫着。 她决定了!她要马上离开这个危险的将军府! “大哥”,黑夜里,竹居外。两个身影对恃着。 “你过来干什么?”淡淡的着,心里满是迷惑的看着灯火通明的竹居。 “大哥,好好对待大嫂吧!”好好代替他疼她,爱她吧!那个精灵般的女子,是值得这一切的。 意外的,这次常烈竟然没有反驳。 “她,胆子很大。”面对她的怒火,竟然能够反吼他,不是吓得瑟瑟抖。实在是个胆子很大的女人。 “而且她长得很美。人也很善良。大哥,她跟那个卑鄙人不一样。”不出心里是苦涩还是欣喜,但是希望她幸福却是真实的。 “阿静,你对她动心了?”敏感的查觉到了弟弟语气中细微的波动。 “是的。”常静也不打算隐瞒,但是,“我们是于情,止于礼。”除了那两次意外的拥抱,时间为什么不能停止在那刻! “你,不像那样的人。”他的弟弟是正直的,内敛的,年少轻狂的冲动在他身上完全看不见,为何会对那女子…… “大哥。”打断他的思考,常静不想隐瞒:“大嫂长得很美,可是她的可爱之处仅仅是她的美。如果你细细的掘,会现她有数不清的表面,她的人,是由数不清的表面组成的。开始我只是觉得大嫂开朗又活泼,后来现她坚毅又坦率,完全不像任何女人一样只想依附于男人生存。她什么都靠她什么。她就是她自己。”还有许许多多竹的好,但是他并不想出来。就让他怀抱着这所有的秘密吧,独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回忆。 “阿静,你应该知道我钟情于海棠……”常烈的语气是冷淡的,让常静心头一颤。(未完待续。) 18 “如果大哥无法用情于钟情竹,那么,……请把竹让给我吧!” 1  “让给你?”目光如炬的射向惭愧低头的弟弟。 WwWCOM “你想强占大嫂?” “不,不是。”常静冷汗淋淋的低头,有些气喘的道:“只、只不过,竹她值得最好的对待。如果大哥无法爱她,那么、那么请让我来爱她。” “你有意,她知道吗?”常烈一双烈火似的双眸此时却冻结了起来。 “她自是不知。当初父亲并未明令是谁娶她。如果大哥同意,请让她嫁给我。”常静壮着胆子请求道。 “她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全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你叫嫂改弟嫁?想让我们常家沦为众人笑柄吗?”常烈一双利眼瞪过去,神情更是恼怒非常。 “但、但是……”是大哥自己不要的啊。 “她是你嫂子。我的妻子。这点不会改变。你自己……好自为之。”略一沉吟,起步往竹居内走去。 “大、大哥。”常静跟在后面惊叫道,放在身侧的拳头握了又松。 “现在我就要了她。绝了你的念头。以免你做出败坏门风之事。”果断的着,常烈风般的刮向竹居。 “大、大哥。”闻言常静连忙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竹居。 房间内。 “看我设计的夏季新装。”苏竹把手上毛笔一丢,很是豪爽的道。 一旁等了老久的桃立即围了上去。 自打姐要画一套穿起来绝对好看,专门用于热穿的衣服时,她就很期待的磨墨侍候。 但是—— “姐。这透明的丝绸是买不到的。”画上只有围着两块布的女子身体——而且缺了头。 “透明的丝绸?”竹围了上去。 “这里,这里。”桃指是的空地。 苏竹勾眉一笑,“笨蛋。就是这两件式啦!很不错吧?绝对是最凉快的。” 桃的脸瞬间红似火烧。 “这、这两块布?????这能穿出去吗????” ……苏竹摇摇头。真是未进化的古人。如果不是这里没有做吊带热裤所需的那么坚韧的布的话,她才不会用那么多布料做热装呢! 双手一插,正准备好好对丫环进行教育时…… “杀猪”龙卷风再次降临她的房间。所幸门还没装好,不然又损失门板一块。 “贱妇。你竟然敢给我红杏出墙。勾引叔?”常烈一见她们没事人般的神情便骂道。 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喜欢火而且这么没素质的人。 “贱妇骂谁呢?”苏竹不耐烦的接口。 “贱人骂你!”接过口来的常烈不疑骂道。 苏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轻哼了一声。 这么俗的招都会中。真是智商为零。这个朝代就靠这种将军,没亡国只能证明老不公! “你这贱妇!”终于意识到自己自掴嘴巴的常烈冲了过来,掳住她的一只手。 “干嘛?”早已捞够了准备跷头的苏竹毫不畏惧的看着他。莽夫,除了动手动脚之外什么也不会!该死!还真痛! “勾引叔,理不容。”常烈气归气,却明白这大概是常静一厢情愿的请求。这女人常的胆识也令人激赏。 男人,就是贱。越强的越能够引起征服欲,特别这个女人在名义上早已属于他。苏竹在心里冷哼。 “勾引叔?敢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叔了?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可是将军,不用我来教你常识吧?”突然觉得捉奸的话题很没建设性和营养性。“杀猪”将军白痴,连带她也降低档次了。 “大哥,竹。”尾随而来的常静只敢驻于门边,叫了声,却不敢擅进。 他焦急憔悴的神色,让竹有丝不忍,到底是因为她。 “看什么看?现在我就要了她。断了你们的念头。”狂的眼神,愤怒的语气,竟真的拖了竹就要往床上带。 “白痴!混蛋!你给我少撒疯!”如果真的被这“杀猪”的强暴了那她就去死! 桃早呆掉了。 常静满脸痛苦之色的立于门边却不能进来。 那俊脸配上痛楚的表情,面临强暴命运的苏竹庆幸自己竟然还可以花痴。 然后,——笨人永远学不会吸收上次的教训——再次捂住自己重要部位的常烈恨恨的看着佳人从他身上翻了出去。 “你神经别拉着我一起疯!”怒极攻心的苏竹早就把要假装淑女那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冲到门过,瞪着默默瞅她的常静,“看什么看,没看到他在疯吗?你也由着他!” “阿静,你给我拖住她,把她给我拖回来。”常静想追却无能为力,下身痛得厉害。 常静竟真的抓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跑,错愕的苏竹也不管三七二一的踮着嘴把粉嫩的红唇送了上去。 常静惊骗之余略有挣扎,但是死死抠住他脖子的苏竹岂容他后退,用力的将这个赌气的吻加深加长。 常静终于忍不住的抱住她的蛮腰,但是苏竹却傲气的退开。 吵吧!你们两兄弟就去吵个翻地覆吧!吵得没空理我最好! “畜牲!混蛋!你们两个给我分开。”常烈见状,也顾不得痛快一声暴吼,便挥手将苏竹扫开。 苏竹便如同破布娃娃般摔在地上,桃回过神来一声尖叫扶起她。 “砰”的一声,常静紧接着被打了出去。 “你不是我勾引叔吗?本来我跟常静之间清清白白的,你既然那么希望我勾引叔的话,我就勾引给你看?欣赏完了吧?满意了吧?现在可以请你回去了吗?”即使已经撕破脸了,她苏竹也就不害怕什么了。反正她明晚就打算溜出去了。谁管他!她走也要为苏竹这个身体受的待遇鸣一下不平!气死这头猪! “竹。”远远的,听到常静有点急促的呼喊,可是已经来不及制止她出口的话。 “你要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苏竹威胁的看着他,毫不示弱。其实在心里仍是恐慌的,如果常烈真的强来,她应该也不会太过于反抗,她还是比较想要命的。常烈万一失手弄死了她,她就可怜了。但是,常烈就要有以后会被她阉掉的觉悟了。(未完待续。) 19 常烈只觉浑身气得着火了,满脑袋他们相拥的镜头,想掐死她,却又舍?1??得,气愤难消一拳砸在门板上,摔门而去——当然没忘记将踉跄的常静一并带走。 WwWCOM 苏竹看着门板上面的洞洞……拳头大,竟然还给它深陷了进去…… 缩缩脖子,苏竹真想今晚上就走。 但是那晚她还是没走成。 因为桃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侧,双眼笑成桃心的看着她。散着崇拜的眼神像看一个偶像。 而她,也被那种眼神看得飘飘然。 “姐。你胆子好大哦!我好怕常将军一怒之下伤了你呢!”苏竹坐躺于床上——这样比较轻松——桃不死心的巴在床边赞美她。 今晚上的事情生得太过突兀,所以丫鬟根本睡不着。 苏竹得意归得意,但心里还是觉得挺纳闷的。平常人碰到这种事应该惊吓不已才对,这丫头片子除了初时的恍惚之外没有任何惊吓的模样,反而兴奋得过份。 兴奋得打扰到她睡觉时间了,忍不住掀被起义。 “桃,你今晚上还要不要睡啊?”严格来苏竹这个身体的初吻被她一怒之下示威似的送了出去,觉得有些欠疚。加上事后常静仿佛得到鼓励般的深情眼神,更让她有点犯下弥大错的感觉。慌慌的,不想在这里多待。 她真的只是赌气兼示威啊!没时间想后果的。 “可是姐,刚才真的好恐怖,你真的不怕常将军劈了你吗?听常将军在朝一向以冷酷著称,上阵杀敌从不手软耶!”桃兴奋莫名的表情,同时看到常将军和二少爷吃鳖,好棒哦! 苏桃冷笑一声。那个人哪里冷酷了,看刚才的表现,分明是火爆浪子一个。 “拜托!那是战场上,我可是他奉父母之命娶回来的,不供着我算他不识货!看他那副模样,不像会虐妻的变态。况且他真要清理门户的时候,旁边还站了一个常静呢!”常静虽然视长兄如父,但是应该不会看着她被灭口的。 “那你看常将军会不会成人之美呢?”可是,叔跟大嫂,莫是将军府乃朝中显贵,连贫民家里都很少生呢?特别是常将军健在,不太可能放任自己的妻子跟弟弟乱来。 “有没有搞错?我只是随便给亲他一下气气那个‘杀猪’的。一个吻就送上我的一辈子?”除非有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唇上残留的触感让她红了粉脸。唔……常静的接吻技术太过青涩,有待加强,她闷闷的想着。 “可是……有了肌肤之亲,是该这样的啊。”傻妞桃呆傻的问,难道姐不要女儿家最重要的名节吗? 苏竹不能克制的翻白眼…… “桃姑娘,你认为今这件事常将军会让人出去吗?”苏竹媚眼一勾,秋波暗送,邪气的笑:“你可是今这件事的唯一目击证人,常烈是不敢动我和常静,但是可不保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杀了你灭口哦。” 丫鬟当下吓白了一张脸,怔然不出话来。 “乖,现在让我睡觉,以后有我罩你,我会保护你的。”这掉脑袋的威胁一出口,有谁能够不怕的?但是瞧着桃欲而又止的表情,不禁失笑。 桃这丫鬟又贴心又好欺负,如果有机会,真想一起打包带走。 过惯了被人侍候的日子,有机会继续下去更好。 这一晚便浪费了。 第二苏竹醒来之后眼皮一直跳。 古人云,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但是她比较特殊,两边一起跳。跳得她心慌意乱六神无主,直觉有不好的事情要要生。 “姐!”桃睁着一双熊猫眼捧着净脸水来了。 “这么早你就醒了啊。”今竹醒得比较早,起得仍然很晚。觉得就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的后遗症。但她第六感直觉一向不错,心跳得厉害。 桃一夜未睡,老是担心半夜里常将军记起来要灭口来偷袭她。 本来姐的懒散生活也让她变懒散了,每睡很晚才起床,但今是特例,所以她很早就守在堂前了。 “我是一晚没睡。”桃忧心冲冲的着,“常将军应该不会找我灭口吧?我只是个丫鬟……” 苏竹唇边嚼着笑。 洗漱完毕之后才好耐性的挑眉看她。 “怎么,害怕了?”昨她是不是用太过于认真的语气了太过于恐吓姑娘的话?当时她真的很困了,不吓吓她她又怎么会好心的让她清静的睡觉呢? “害怕什么?”一个修长健壮的身影闪入院子,吓傻了桃,却让苏竹皱起了眉头。 以往所见,常烈是个长相不错但蛮横无礼的沙猪男人。但今却穿了白色长袍,显得有点玉树临风的散文相,只可惜……煞气太重,向来对于以德报怨实行得不太好的苏竹漠视她。 苏竹径自用起早膳,珍珠蜜丸配玉米浓粥,唔……美味。 桃站在一边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常烈好奇的看着这个奇怪的丫鬟,却让桃抖得更厉害。 “桃,下去吧。常将军不用你侍候。”苏竹为她解了围。 “你似乎没叫过我的名讳,夫妻何须如何见外。”常烈皱皱眉头,忍下她的无礼与不欢迎的态度。心知原本的疏离已经造成了伤害。 “我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常将军!这是您要我牢记的,难道您忘记了吗?”苏竹喝粥的空档好整以暇的看他。够给他面子了,又少喝了几口粥。 常烈只当这是女孩的任性,也许怨他之前错怪她冷落她在耍性子,所以他忍耐的难得好脾气的道:“如果你乖巧的话,我可以让你和海棠共享一个丈夫。我会分多点宠爱给你。” 竹用力的喝下一大口粥,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一边努力挤出和蔼模样的常烈。那种施恩的语气让她怎么听怎么刺耳。 “那多委屈您啊!”彻底看不起这个“杀猪”男人。自以为是又自作聪明,他以为他是谁?分点……整个人白送加倒贴她都不要!(未完待续。) 20 语气里的不屑常烈听到了,但是很奇怪,这种在他看来是吃醋的表现却?1??他的心头燃不起任何怒火,反而沾沾自喜起来。 Ww WCOM “那多宠你一点。总成了吧?”他心情好,自然不与她计较。 苏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他,胃口顿失。 “常将军从来没有爱过人吧?”如果真心爱上一个人的吧,整颗心都应该是满满的吧?不可能装进另外一个人吧?妄想左拥右抱的男人,有什么谈爱的资格? 常烈为她那坚定的神情一怔,嘴里的话却怎么也不出来了。 “如果常将军认为您对海棠的爱便是真正的爱,我只能将军太真了,至于其它,真的无话可。”苏竹看到了他底眼的犹豫,无所谓的道。 “我可以试着去爱你。”常烈看着沐浴在阳光里仿佛随时会幻化而去,美得像仙女一般的苏竹,“也许你能够做到让我爱你。毕竟将军府的夫人,不是任何人能够做得了的。”以前认为海棠可以,但是现在看起来,苏竹更适合不过。 “想用地位收卖我?”苏竹的眼神闪闪亮:“女人喜欢的是另外一种东西。”听得懂暗示吧,听懂吧! 苏竹得偿所愿,一枚婴儿拳头大的明珠放在她的手掌上。 常烈见苏竹满脸的欣喜之色,想必她是真的喜欢这类可以装点她美貌的饰物,改日他再多送点过来吧。 苏竹着迷的看着这个宝贝,换成钱的话,不知道值多少呢?摸着滑不溜手的夜明珠,不忘巴结的抛给笑容给贡献者。 常烈动情,“竹,”伸手便抓住苏竹的手腕。 突然称呼由“贱人”变为“竹”,一跃三千里的升级让苏竹恍惚半才回过神来自己的手被闲杂人等抓住了。 苏竹右手握紧夜明珠,挣扎,掰不动。 “常将军想用强的了吗?”行动上不行来语言上来,就不相信他不放手。 果然,常烈漆黑的眼珠子闪了闪,放开了她,“阿烈。叫我阿烈。” 苏竹颤了一下,肉麻当有趣,脸上却勉强挤出笑容:“遵命,阿烈。”唉,拿人家手短,她识相。 常烈看着她的笑容,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甜蜜,“如果你介意海棠住在将军府,我可暂移他处安置她。” 这个就太过了。苏竹赶紧摇头又摆手,“不用不用。”瞧见常烈又将怒的神情,立即转成体贴的表情,“海棠姑娘住在府外只怕多有不便,到时候传出去了,安给我一个妒妇的罪名,岂不冤枉!” “那随你高兴。我去枢密使商讨要务。午膳的时候再来陪你。”见她如此懂事,常烈语气更加疼惜。 “等会。”苏竹突然叫道,常烈讶异的转过身来看她。 “常、常静他怎么样了?”犹豫再三,仍是问了出来。苏竹抱着被吼的觉悟。 常烈的脸拉得老长,变脸之迅神情之阴冷让桃紧紧靠在她身后继续瑟瑟抖。 “死不了。”正当苏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的丢过来三个字,然后拂袖而去。 “姐。”桃羡慕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常将军今对你好好哦!我想我们以后应该安全的吧?” “桃……”苏竹喃喃的唤道,神色堪忧。 桃仍然兴奋的个不停:“将军好像下定决心好好对姐了,姐也收了将军的定情信物。这样皆大欢喜。难得将军既往不咎……” “桃!”苏竹再次叫道,让丫鬟委屈的闭上嘴巴。她还有好多话要的呢! “常烈只是面上无光所以才打算家丑不可外扬,多半是因为男人的骄傲问题所以对我另眼相看。再者了,我只是收了他的‘诚意’可并未做任何承诺,所以没有定情信物,懂吗?”然后又吩咐道:“以后你用膳要心了。海棠那边的人难免不会下毒。” 瞧常烈这模样,似乎不打算扶正海棠,她的确应该谨慎些了。 “可是姐,”丫环为难的揪着一张脸。“如果那样的话为什么不让将军送海棠姑娘出府呢?”这样不是一了百了。 “笨蛋。这叫留条后路懂不懂?那个笨蛋将军喜欢海棠。海棠多久能够起一点牵制作用。”瞧常烈刚才情的举动,万一没了海棠找她泄欲她不糟蹋! 只不过,瞧着常烈的神情,想必常静一定跟他有顿好斗。 如果不是因为常静生死未卜行踪未明,她真想马上离开。 但是现在偏偏走不了,右手拇指抚摸着夜明珠,却另有安慰自己等待的理由。 常烈那个傻瓜出手比常静更大方更自觉,现在钱弄得越多以后生活越有保障,耽误点时间没什么,只要能够弄到功本费,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晃几过去了,常烈一反往常的变得紧迫盯人。一有时间便过来竹居跟她培养夫妻感情,偶尔还叫她去书房当睡觉书僮。 晃悠这么些,常静却从未出现过。那个经常喜欢突然飘出来的白色身影她再也没有见到过。 苏竹也试图问过几次,但每次话刚起了个头,常烈便拉着老长的一张脸,气氛一崩既暴。试了几次下来,了悟到常烈根本不可能把告诉她,也就没再问了。 转身令桃在佣人堆里探听消息,也是下落不明。 杀人灭口! 这是苏竹脑袋里面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是——女人如衣服,脏了换一件。兄弟却是骨肉深情。怎么想怎么有可能被杀人灭口的是什么! 这,桃笑得格外灿烂得意的回来。“姐,感谢我吧。我查到了。” 苏竹瞟她一眼,不应声也不理她。 “姐——”桃不自觉的撒娇,人家她可是拉下身段去求了芙蓉耶! 苏竹终于垂青她了。 “什么?”很没力气的问一声。她早猜到八成是被送出府去了。这几府里上上下下哪个角落里面她没逛过? “我听芙蓉,常将军和二少爷那晚上打了一架。然后二少爷垂头丧气的走了。”(未完待续。) 21 桃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很厉害吧?常将军吩咐过芙蓉和海棠不准?1??,但是我还是向芙蓉问出来了。WwWCOM”她求了芙蓉好久,最后用激将法才套出来。 “是是。”丫头缠功了得,芙蓉那直线条的思考模式和冲动的性格,很容易掌握的。 但他既然不在府里,她也可以去其它地方了吧? 第三次计划了跑路,就是今晚! 常烈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她表现得实在越来越放肆,偏偏常烈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丝得意在里面。难道他真的有被虐倾向?每让人讽刺个一两句就通体舒畅? 这样可不太好! 他眼神太热情了,她比较喜欢内敛的男生。 她走了之后,桃可怎么办哪? 苏竹一时离情依依,握住桃的手。“桃,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给你的钱够你回家找个人好好过一辈子了。”她想带桃走,但是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之前认为自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破坏他原本幸福的人逃了,他可能会睁只眼闭只眼。但是现在,她不确定。可是逃走却是刻不容缓。 “姐?”桃不明所以的看着凝神看自己的姐。 “来,亲一个!”逮住桃呆愣的时刻,没离开就想念她的苏竹用力的捧住她的圆脸蛋,重重啵了两下。 “啊!”尖叫一声,防备未及的桃往后疾退。 “、姐,虽然我知道你没有毛病,但是,但是桃还是比较喜欢男人!”突来的亲热吓坏了纯洁的丫鬟。 去!这叫知道她没毛病?苏竹又好气又好笑,离开前的不舍抑郁之情冲淡了许多。 眼见姐又朝她张开魔爪的桃,立即迅的跳开,朝门外跑去。“姐,我去帮你泡茶。”不忘找个借口逃掉。 “砰”的闷响。 回头看竹的桃被一堵肉墙撞得往后一倒,坐在地上又开始抖。 “将、将军!”桃的牙齿都打颤了,连忙跪好,“将军恕罪!” 常烈的眼睛只盯着坐在桌前含笑看着自己的苏竹,对桃的冲撞毫不在意。 “什么事?”看在快走了的份上,就给他一份好脸色。苏竹无所谓的笑问。 虽然他老挑她用餐时间过来的习惯让胃口大减,身体的育也停滞不前,但是这点事以后多吃点补回来,现在就不计较了。 “皇榜已出,6尚书的公子高中状元,我们要去赴宴。”常烈看着她一身素白皱起了眉头。“桃,帮夫人打扮一下,穿件喜气的衣裳。” 反抗挑衅常烈成了苏竹乐此不疲的游戏,但是这回却没有出口拒绝。 光明正大的最后一次以将军夫人身份出府,她就卖给面子给他。毕竟官家贵妇的生活她以后都享受不到了。 而且依稀记得那个新科状元似乎正是攀月楼那个美人弟弟,常静极有可能在那里。 只不过可惜了,从此就要陷入官场的黑暗里面去了。其实以那人的姿色,男扮女装当花魁比较好讨生活,会红翻了的。 桃的梳妆技巧巧夺工,加上最近常烈孝敬的那些珠宝尚未有机会拿去变卖。妆点得她闪闪动人,明媚不可方物。 苏竹满意的看着水面上那朦胧倩影,珠光宝气绝代风华,贵气逼人,她蛮喜欢这种盛装打扮的,与她的美貌相得益彰。 “可以走了吗?”常烈也现今的妻子明艳动人,拥有着不输与任何人的美貌。 苏竹再次自恋的看看自己的倒影,期待自己能够艳压群芳冠绝当场的情景。 “走吧。”她温顺守礼的当他身后的影子。美貌配上淑女才能彰显她的与众不同。 从轿子里面下来时,看到有威武的漆红大门的大官邸,敲锣打鼓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般压迫着她的耳膜。 很隆重嘛!络绎不绝的人群从她们身边走过,轿子和马车密密麻麻停了大门前的空坪。 苏竹瞧见,不禁心里感叹:如果全部换成保时捷或者宝马,占地方肯定会很多。 桃走在她身后,搀着她的一只手,跟随在将军后面走进大门。 苏竹觉自己走根本用不到眼睛,桃领得很好,用不到她的脑子。她乐得轻闲的东张西望,希望看看朝廷里面的帅气的大臣或者美貌的官妇。 “6尚书。”常烈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桃扶着苏竹随在他的后面。 “常将军。”肥肠满肚油头满面的胖老头站在大堂门口拱手相迎。 苏竹只觉明显缺乏运动的文官身材真是惨不忍睹,常烈是武将,所以身材健美而修长,很耐看。 这便是6尚书吗?这般模样的人,怎么生得出6尘那种俊俏秀美的儿子?太扯了吧。苏竹难以置信。 两人寒喧几句,常烈便被佣人领了进去。 民以食为,即使在古代也不例外。没有kV,电影院,游乐场,便只能请客吃饭。苏竹想了一想,突然想到,如果请人家搓麻将也很不错。脑海里面立即出现达官贵人们四人一桌坐满大堂在那儿搓得热火朝的情景,不禁偷偷笑了出来。 常静只觉她的笑容真烂漫,着迷的一直盯着。 大厅渐渐热闹起来,6尘终于穿着青衫出现了。他出众的外表让前来恭驾的人目不转晴的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当然还有爱慕与敬仰。家有未出阁的女儿的则想方设法攀上这门乘龙快婿。 苏竹巨细靡疑的眼神在6尘和6尚书脸上游移。唔……五官大致轮廓差不多,不太像私生子。太过大胆露的目光让常烈皱眉拿身体挡住她。 但那好奇带着研究的目光已经让敏感的6尘注意到坐在常静旁边的苏竹。 只觉得她有点面熟,细看之下现她更是美丽得如同上的仙女,神情纯真自然不做作,没有一般官妇的拘谨和刻薄。 “克制点!你是将军夫人!”常烈狠狠瞪她一眼,提醒道。把眼睛盯在丈夫以外的男人身上,是只有无知农妇才会做的事情。(未完待续。) 22 一向不知害羞为何物的苏竹当然无礼他的话。 WwW COM这个6尘怎么瞧怎么不?1??可能展成6尚书的规模。 6尘表情僵硬,这种被人家看货物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爹在身边着他不爱听的典型官腔,刻意让眼光从那些个心怀鬼胎的眼光中跳脱出来。 苏竹在用膳的时间仍不忘研究。6尘的秀色可餐,让她深感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心灵的充裕。 常烈在一旁气得脸全黑了。太过明显的怒火让他们这桌人如履薄冰只顾埋头吃饭。 用完膳,普通官员向6尚书了些“虎父无犬子,他日大展鸿图前程似锦……”便一一告辞。常烈以及几位重臣均被6尚书邀到内室相谈。 常烈抽身不得,自知6尚书有礼相赠。警告了活泼的妻子不要乱跑后便无可奈何的走了。 爱跟他唱反调的苏竹自是不会乖乖等他,心里就打着找桃的名号偷偷摸摸的闪过一队又一队巡逻的人马,往与外间热门截然不同的深院走去。 路途中的庭台楼阁不少,可是乍看之下很普通。善于挖宝的苏竹有恃无恐的东走西逛,完全不怕迷路。因为她早迷路了! 不知道怎么转的,竟转到了一个非常清冷的院落。 这个萧条的院子好像她刚住进时候的竹居,花草没人打理,池塘一团脏水臭不可闻。 亲切感让苏竹她提着衣摆往里走去——如果有什么危险人物在的话,跑起来也不会被裙角绊倒。 “谁?”她踩着枯草的声音惊动了室内的人,一美人儿从她以为没人在的室内走出来。 乖乖!6尘真的男扮女装了。苏竹在心里惊讶,放下裙摆端庄的应道。 “请问您是……?”美人儿疑惑的看着苏竹,两人的型皆是已婚妇人。 “我?我是常将军带来的。”苏竹微笑着,生怕她不知道的又补充道:“我是她夫人。” “哦,常夫人。”记得老爷曾经过这个名字,于是扬起礼貌的微笑看着她。“这个院子老爷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进来的。夫人是跟常将军走散了吗?” “不是,是我自己迷路了。”苏竹认真打量她。长得似乎跟6尘有点区别,眉间眼底的气质也不同,这个温婉,6尘高傲。难道——他的姐妹? 苏竹好奇的再问:“请问夫人是6尘的姐姐吗?” 6夫人含蓄的微笑很迷人,眼光中的喜悦却是藏不住的,“我是6尘的娘亲啦。”她没有尘儿那么年轻啦。 盯着她没有一丝皱纹的光洁的额头,苏竹羡慕不已。宋代美容技术已经如此达了吗?那她二十五岁以后也要找个美容机构养颜。 “不会吧?6尘这么大了,怎么会有你这么年轻的娘?”很故意的大声着,让那6夫人笑得更和善了了。 “尘儿才十八,不算大。”耐心的美妇掩嘴解释着,苏竹真无邪的问话让她觉得可爱极了。 十八?!看他老是板着一张棺材脸,还以为他很老了咧!苏竹难免有点好笑的想。如果6尘的娘是保养得宜,那6尘就是未老先衰,思及6尘又羞又怒的脸,不由笑出声来。 “夫人住在这里吗?”苏竹心的问,如此貌美如花的夫人,不可能像她一样被打入冷宫吧? “非也。我是帮尘儿收拾些东西。搬回去住。”6夫人笑得一脸和善,这常夫人的神情举止清新不摆架子,如沐春风。 “搬回去住?”苏竹问。 美妇轻锁柳眉,“之前尘儿忤逆老爷,所以老爷令他搬来思过。” 苏竹走到前面看房里,比她之前看到过的桃家还简陋,两个丫鬟在里面整理成堆的书籍。 书呆子一个! “我来帮忙吧!”肖想再次看到帅哥美色的苏竹自告奋勇。热情的冲上前便拿起一本书,在大家讶异的眼神中又拿起第二本,第三本……拿了五本压得她手臂快断掉了。 6夫人略为讶异的看她一眼,对她的热心显得无可奈何,于是率先领着她们走出去。 苏竹一路上跟6夫人闲聊,得知她姓苗闺名淑茹,6尘是6尚书最的儿子,大房早逝,她于上月才扶正。——正好是6尘考试之前。 6尘原本住的院落比那个院大上三四倍。装饰得很风雅古典,四处弥漫一股书的香味,如果不是里面挂的书画稍嫌林琅满目了点,会让苏竹觉得挺有舒服的。 “这全部都是老爷亲自带人布置的。”6夫人语气中很骄傲,这是代表了老爷对尘儿的疼爱期盼,“全部都是难得一见的真迹。” 原来真正附庸风雅的是尚书大人。苏竹暗想:肚子里面的油墨不见得多,油水却不少,偏偏又喜欢舞文弄墨显然才学。 “娘。”门外暴雷般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冥想。“你怎么随便带人进我书房。” 爹定要把他书房弄成这个样子,他毫不为傲反而引以为耻。看着这繁杂的墨宝只会让他心烦。他更不想让别人看到! 站在门口那一抹绝凡脱俗的身影,不正是她很感兴趣印象深刻的秀美少年6尘么? 虽然不如她预期中的浪漫相逢,但也真是赏心悦目呀! 苏竹眯着美眸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 “是你?”6尘认出了娘身边捧着书的苏生,表情很复杂。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满脸不自在又带点羞涩的问道,心情因为她毫不避讳的直视而微微起伏。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让人面红心跳的眼神。 “尘儿不得无礼。”美妇轻轻的斥责,竹听来却仿佛在耳。“这位姑娘是帮你搬东西回来的。” 苏竹适时配上笑脸,却见6尘很腼腆的偏头,“不劳夫人费心。”已经是有夫之妇了,看人眼光怎如何放肆!?看得他心如擂鼓,忐忑不安,很厌烦这种感觉。 “尘儿,送这位姑娘回前厅。”美妇又轻轻的命令道,没注意到儿子的情绪。 孝顺的6尘看着她,然后赌气的往外走。(未完待续。) 23 苏竹只能跟上去——这6尘明明不讨厌她,还会对她的眼光害羞啊,?1??什么表情这么不耐烦? “喂。WwW COM你慢点啊。”跟在长腿的他后面,苏竹奋力挥舞着短腿追。 6尘闻言顿了一下,再前进的时候脚步放慢了很多。 “谢谢。”色性坚强的苏竹看着他美丽的侧脸继续陶醉了。 恍惚中,她似乎瞧见6尘停了下来,凝视着她的目光让她如同被打了兴奋剂般。 “哎呀!”大叫一声,迷惑了般往前走的苏竹突然撞到一个身体,然后那个身体的主人似乎没料想过她会冲过来,竟被她撞倒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 苏竹倒在地上的时候叹气。 低头时对上一双清流羞怯闪着琉璃光泽的眼眸,苏竹又深深沉浸其中,突觉在这绝伦的美色面前,有点口干舌燥。 “你干什么……”娇艳的红唇在她眼前张张合合,尤如情人间低喃的语调让苏竹头脑热神智昏。 鬼使神差的,她并未马上起身,反而宛如着魔般的印上那两瓣粉色嫩唇。有点干涩,味道很甜美,配上6尘来不及反抗的错愕,让她得逞。 苏竹心里颤崴崴的祈祷。原谅我非礼他,实在是他太太太诱人了。那无辜的神情摆明了就是诱惑她去非礼的嘛! 瞧着无辜又纯真的美丽脸孔近在眼前,惊异得已经不出话来的6尘只能呆瞪着她看起来志得意满的模样。 苏竹瞧他仍未回神,满脸惹人怜爱的困惑模样。狼心顿起,算了!不一做二不休! 今晚她就要抛弃将军夫人这个身份以及现在的一切了。她对这人的迷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既然如此,她又顾忌什么呢? 恶狠狠的在心里狂笑三声,便凑近脸庞对着受到惊吓而无法动弹的俊美少年那甜蜜如花的嘴唇…… 一下、二下、三下…… 怎么还不回神? 亲到中途苏竹抽空看了一眼,对于自己被弱女子轻薄无法置信的6尘仍然神游外的模样。 可怜的子!心里怜惜,行动上表现。 亲亲亲亲亲…… 这一别永无相见之日,就把她这段艳遇美好的保留在回忆里吧…… 亲亲亲亲亲…… “你,你干嘛啊!”终于回过神来的6尘惊呼着,掳住苏竹的双臂不准她靠近,大掌传来纤细得握住骨头的感觉让他心神一震。她怎么如此纤弱? 趴在他身上的正得意的苏竹感叹他终于清醒之际现臂上的疼痛。 唉……嘴巴亲痛了,牙齿撞痛了,肩膀也肯定瘀青了,非礼美人果然要付出代价的。 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暧昧的6尘连忙起身,犹豫一下也扶她起身,然后隔了五步之遥。 “无、无耻!”他远远的压低声音着。他神智还沉浸在刚才那梦幻般的情景里。 苏竹翻翻白眼,被人非礼后骂人麻烦不要结巴。这样很没有效果! “我要回去了。”苏竹毫无羞愧的揉着肩膀。 瞪了她许久的6尘毫无办法拂袖又继续往前走,但是这回刻意拉开了几米的距离不让她追上。 前厅站立着焦急寻她的常烈。一群家丁围在他身边听他在着些什么。大概是交待她的外貌方便找人吧? 苏竹心知还是先要到常烈身后忍耐,向前跨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我并非常夫人,我只是苏竹。”话里的意思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明白。她不属于任何人,所以只需对自己的感觉负责,无所谓****,无所谓水性杨花。 “苏竹……”呢喃着刚才那个貌似仙举止却令人不敢苟同的大胆女子的名讳,脸上突然冒出一丝笑容。 如此奇特的女子,他又怎会忘记! 6尘看着她被常烈愤怒的拽走,脸上的笑容又收敛了起来。 “我不会忘记的。”他自言自语。 原以为常烈回府必定大雷霆,因为她席间的放肆以及之后的任性失踪。 但是常烈送她回房后,只是叹气,然后一脸无奈的:“如果我想要了你,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苏竹满脸不以为意。 “但是,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 苏竹撇嘴偏头。 “你做人不要太过分……”温柔的完这句话,常烈转身离去了。 讶异于最近常烈的态度软化,但是苏竹向来不认为自己是有伟大牺牲奉献精神以及被一时假相感动的人,所以想让她安心跟他过一辈子,不可能的! 双手抚上嘴唇,那上面酸涩的触感让她心跳渐快,回味着那张可称得上倾国倾城的脸蛋。视觉系帅哥也比不上的国色香,竟然被她染指了!如果被她那些个同学知道了,肯定会羡慕死她。 桃见姐笑得像朵花似的开怀,难掩好奇,“姐。今碰到什么好事了吗?”奴婢跟不能跟主子一起用饭的,所以她错过了刚才的一切。 “嘿嘿!佛曰不可。”深夜大计需要良好的睡眠,现在上床睡觉却留下命令让桃必须待到她用完宵夜方可休息。 晚上醒了来,乖乖从命的桃已经呈半昏迷状态,点头呀头的,好不容易等苏竹吃完东西,便悠悠晃晃的把东西撤下去歇息去了。自是不可能妨碍到她。 苏竹将珍藏的所有银票往身上塞,塞不下的然后连同那些珠宝饰打成包。顺便塞了几件比较朴素比较好穿的衣服,便拉门而去。 离别之前,她不舍的看着静静被夜色掩盖的竹居。毕竟也住了那么久……但,下无不散之宴席…… 再见了……竹居。 再见了,一切。 在月色的掩映之下,苏竹绕到墙角落边的水缸前,手放在水缸边缘。 缸后面有个洞,是她从攀月楼回来之后就开始准备的了。不敢假手于人挤出时间偷了花匠的工具弄的。这次脱逃计划,绝不可失手。 当她手正准备用力时,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 “竹。”痛心带着思念,陌生又熟悉,轻轻的传来,带着脆弱。 常静?!(未完待续。) 24 又惊又喜的转头,一身黑色劲装的常静用一种深情脉脉的眼神毒杀她的?1??心。 Ww W COM “好巧!”她呵呵笑着,将包袱往身后藏,心里有丝疚愧。 “并非巧合!今日在前厅,我看到你跟随大哥回去。”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却格外清晰。不出口的是,他也看到了竹与义兄的忘情。 当时他在?苏竹脸色酡红。那之前那一幕…… 苦涩看着苏竹神清气爽的娇美,再反瞧自己颓废丧志,却不了任何脾气。“最近你好吗?我只是过来瞧瞧你。” 怔然间注意到苏竹寒酸的打扮和身后极力遮掩的包袱。 苏竹神情闪了闪,决定赌一把,“我想爬墙出去。这里……我待不下去了。”她再不走,也许以后都走不成了。 常静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竹跟大哥仍然处不好吗?”竹可是想去找6尘。 苏竹咽咽口水,“是这么回事。”奇怪,他痛苦个什么劲。她是要蹬掉他大哥,照他的心情来看应该高兴才对。 “竹。”瞧着眼前这张灵动的面孔,常静再也按耐不住。“我们逃吧。我们逃走吧!无论你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去。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忘记6尘吧,他不能带给你幸福的! 苏竹体谅的自动将后半截省略,仔细思考可行性:常静的功夫很高,轻功比爬狗洞有尊严。即使有了追兵,常静应该也能够抵挡一阵。事情过去,她也要好好跟常静谈谈。 在心里流着口水看着常静俊秀柔美的侧面,还是觉得葵好帅!如果不是他个性太迂腐老爱当老夫子教育她,要不就是喜欢双手把她奉献给他大哥的话……对于他的失望早已在平常渗入她的感观,现在真的没有转变的可能。 为什么面孔那么像的人性格却恰恰相反呢? 吃定了常静的本性温和尔雅,不会对她怎么样——即使她暂骗他带她离开,之后清楚了应该也没关系。 “我们先逃走再吧。”主意打定,苏竹笑得格外甜美。 常静慢慢的走向她,在抱她正准备施展轻功的瞬间……唇,贴上了她的。 苏竹挣扎开来,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什么时候了,你还做这种事。离开才对。”苏竹偏过头不去看他忧郁的眼神——那会让她理智崩溃。 常静叹口气,环住她的腰身便凌空而起。 风在吼,马在啸…… 很不合时宜的,看着景色迅往后退,苏竹耳边竟然响起这歌。心里也很嘲笑自己的革命情节。 夜晚的风很冷,刮得她的脸有点痛,但她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常静在一漆红大门前停了下来。 苏竹退开几步,常静似怨非怨的双眼,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那,我就告辞了。”她要找个隐密的地方等亮,这里是河南开封,雇满马车先跑到杭州去好了。为了掩人耳目,她甚至带了件男装。雇马车的话一定会挑选个老实相的。免得被人劫财劫色。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却在接触到常静的表情时化为乌有。 常静的表情失望而痛楚,“你……想要离开?”她不是过来找6尘的么? 苏竹毫不犹豫的点头,沉默。 “如果你现在离开。大哥明必会派人马朝四个方面追去。你以为你逃得过?”常静慢吞吞的着,看她恍然大悟的表情,才叹气的提醒道:“如果你想安全的逃离大哥的身边,必须在京城静待一段时间。等大哥放弃找你的念头。你才方便动身。”这个迷糊,叫他如何舍得下呢! 有点道理哦!当时她只顾着跑出将军府,竟然忘记了逃脱被抓回的机率有这么高。反而傻傻的想连夜出城。这不摆明自投罗网嘛!苏竹很信服的点头。 可惜她不会骑马,不然买匹千里良驹连夜兼程,就不相信那些人追得上她。常烈不可能给那些人每人一匹千里良驹吧?赌气的在心里想着! 等她跑到杭州——现在应该叫临安——她似乎这样记得,安顿下来之后,看他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找掉他一条老命也找不到她的! 这样寻思下来,她用“我该怎么办”的眼神看向常静。无比的信任,无比的依赖。 “你先去6府躲一阵,我则去扰乱大哥追查人马。以免他想到你还在开封府内。”常静看着她的眼神,不觉在心里叹息自己的意志不坚。他决定赌一把,看看竹最后是属于他还是属于6尘。 6府? 苏竹火烧似的红了脸,所幸在夜色的掩示下看不出来。 怎么办,她原来以为以后见不到6尘了,所以之前那么百无禁忌?但是现在…… “如果不去6府,那竹被捉住的机率很大。毕竟一般民家都逃不过将军的搜查……”常静观查着苏竹的神情,现里面竟无一丝喜悦。 “我去!”面子算什么,自由才是最重要的!那子看上去老实可欺,木讷得厉害,怎会搞不定! 常静微微一笑,再次揽住她的腰身,又凌空而起,坠落在一个冷清的庭院中。 “这里?”不就是白那个地方。 “你知道?”常静的语气中略为惊讶。此处可算是整个6府最少人烟的地方。早已荒废,除了偶尔6尘被罚居住于此外,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最是安全! “像我住的地方。”罢便闭嘴不语。 “6尘他……会照顾你的。我离开之前会去找他。”常静试探的看着竹,却瞧不出端倪。 苏竹脸上是很严肃认真的,绝对看不出半丝心虚! “那我先走了。”含情脉脉的把苏竹此时的模样深印在脑海里,一想到即将离别就觉得心像在被拉扯一样。 风萧萧易水寒,最难消受俊男恩。苏竹突然觉得要独自出去帮她制造烟雾弹的常静很可怜。 “谢谢!”她突然道,“谢谢你。” 常静欣喜的回头,却摇了摇头,“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苏竹皱眉也跟着摇头,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嘴里不出口,只能在心里暗想。(未完待续。) 25 “我,相信有朝一日我能够真正得到你的感谢,到时……”常静语尾隐?1??不,脚下却毫不留恋的绝尘而去。 Ww W COM 好吧! 苏竹无奈的面对一院的清冷。她该怎么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呢? 想到6尘又要害羞又要生气的表情,只能无奈的苦中作乐:起码还有那个帅哥让她勉强平衡一下心态。 只愿他别记得今她的失态而对她退避三舍便好了。 苏竹摇头叹气,只能随遇而安。 清晨,她是被一阵粗鲁的摇晃弄醒的。 面前见鬼似的俊脸让她猛吓一跳弹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咬牙切齿的声音又羞又怒,看到她仿佛看到妖魔鬼怪一般,这不是6尘又是谁? 苏竹揉揉眼睛,然后握住6尘抠住自己肩膀的手,晃荡几下:“你好。我是常静介绍过来的人。”然后倒回床上继续睡觉。 她毫不在意的继续当猪一族。 6尘神色复杂的看着仍被她拖住的手,为什么他心浮气躁夜不能寐,可是她却睡得心安理得毫不在乎呢? “起来!”不平衡的想弄醒她的安眠。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心乱如麻,难道昨的那一切对她来好比家常便饭吗? 她可是将军府的逃妻啊!如果被抓到,会被常烈那个冷酷的人如何对付?一想到她被抓住可能受到的虐待,竟然不自觉替她提心起来。 这没心没肺的胆大女子,怎么能够睡得这么香甜? 摇晃加上耳边的噪音,使得苏竹只能强打精神看他。 “你好。有什么事吗?”她睡在床上,不是很神清气爽,却懂得拱出满脸的笑容——未来的衣食父母。自是要多多巴结。 “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她可是将军府的逃妻啊,竟然如此高枕无忧。 如果被抓到,常将军可不会轻易放过她!想到事后果,不禁为她担心起来。 苏竹眼神瞄着他,没话。 今他穿了一袭月牙白长袍,领口和下摆绣着翠青竹子,很飘逸,很潇洒。配上他的容易,凡脱俗。 一想到他在朝为官会受到的污染,不禁摇头, “无知女子。”6尘误以为苏竹不知处境凶险,替他乱了心扉。 “反正我是无知女子,没听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昨还被她这个无知女子轻薄过呢,还好意思在这里她。 6尘唯一能够让她臣服的,是他令人叫绝的美貌。即使怒火中烧,一样美翻了,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凄美得叫人赞叹。 普之下也只有她会把他的怒火当做他美丽的点缀来看了。完全视若无睹! 6尘咬牙切齿,刚想开口讥笑她。 “哎呀!”毫不保留的赞美惊呼:“你的牙齿好漂亮好白哦!怎么保养的?教我教我。”那个漱口药水的功用也不知道有没有效,还是以身试法的6尘美白法子管用! “哼!”明白无法让这美丽的女子产生任何羞耻之心,进而向他致歉的时候。6尘孩子气的转身不理她。 苏竹很没良心的欣赏他孩子气的举动,真是纯真可爱。 6尘等候再三也不见苏竹话,只得臭着一张脸道,“我既答应了义兄会照顾你,自当竭尽全力。可你在6府之事不可走漏消息,所以不准出这院门一步。” “常静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吗?”苏竹好奇的看着他想咬牙又怕她称赞的表情。看他屡屡习惯性的掀开嘴唇露出牙床又迅抿嘴的模样,实在是——很同情他。何必那么介意她的话。 “你是义兄的大嫂。但是常将军跟你毫无感情,对你非常……不好。”漂亮的眼眸带上了一点迷惑的同情。同情她的遭遇,却迷惑她这副模样会被人虐待? 看样子常静还是知道家丑不可外传。6尘对真实情况也是一知半解。 苏竹随波逐流的露出一脸哀凄。 “是的,我是一个可怜人。所以我要洗脸!”前言不搭后语,但是6尘瞧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能出去弄水。 6尘是个别扭的孩子。话不多,而且绝对不会主动找她话。但是却怕她无聊,带了他认为好玩的东西给她玩。 围棋,古筝,文房四宝。 这就是6尘能够提供的游乐工具,也是他唯一懂的。 围棋勉强能够当成五子棋玩。古筝也能够弹弹噪音。但是文房四宝就真的不知道怎么玩了。 这个人的生活简直乏味到可悲。 “你平常都做些什么的?”拖6尘下五子笔,嘴里却好奇的心。 “读书。”6尘纤细的手指将棋放好,淡淡的回答。 “从来不出去玩的吗?”苏竹眼神犀利的落下一子堵住连线。 “偶尔义兄会带我去攀月楼散心。”白嫩纤细的手指又往棋盘落下一子想突围。 这次手指没有抽回来。 因为被苏竹捉住了。 “你喜欢紫蓝姑娘?”印象中那是个美丽的人儿,而且琴艺出众。具体面貌太久没见模糊了。她喜欢漂亮的东西,但是记忆力却不太好。 带笑的眼儿一盯,6尘略微害羞的想抽回手,却无功而返,赌气的看她一眼,低头。 “不喜欢。”他闷闷的:“但是紫蓝姑娘人很好,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只要出了尚书府,只怕哪儿都舒服吧?”苏竹倒是一眼就看穿他的掩盖。家庭压力又不是只有他才有。 以前她也有啊。父母虽然疼她,但是该她做的家务也不会落下啊。只不过比起6尘这情况又截然不同。 “尘啊!”苏竹轻浮的着,想扫开这个沉重的话题。双手捉住他滑嫩白皙的手晃来荡去的撒娇。 “这五子棋也不是很好玩。”她老是输给心思甚密的他,把棋盘上的棋子打乱——这局下去她又要输了。 “那我们玩什么?”6尘的眼光放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两只晶莹的手叠放在一起,一大一,同样的雪白,很美。 “扑克牌!”灵机一动,苏竹脱口而出,后知后觉的欢呼而起。“对啊!我怎么忘记了!麻将需要四个人。但是十四点跑得快拖拉机升级只要两个人了嘛!做副扑克牌吧!” 6尘瞧着她乱七八糟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词语。(未完待续。) 26 “去找那种裱画的硬纸过来。 Ww WCOM然后我再教你玩新游戏。”苏竹催促着?1?? 兴奋的她对傻头傻脑的6尘施展了热情的抱抱。 这回6尘没有愣住,也没有推开她,很轻很轻的,将浑身充满活力与阳光的身影抱在怀里。 苏竹愣住,为他的失常。 6尘也愣住,为他的情难自禁。 害羞的退开,6尘了句“我去拿”便飞奔出去。 这端的苏竹看着他的衣衫消失在院门外,突觉心中流过一丝暖流,为他毫不掩饰的手足无措。 红桃,梅花,方块,黑桃。 54张牌,6尘的文房四宝终于起了作用。漂亮的字体画到了裁得方方正正的纸片上面。根据苏竹的要求,上面还画了各种花草。 接下来,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教6尘怎么玩牌。 要向他解释各类纸牌代表的点数以及各种组合的可能。 本来苏竹以为自己要解释很多的,但是……大概十分钟之后,6尘已经完全掌握。而且能够熟练运用。 佩服他的聪明。苏竹也振作精神进入痛宰6尘豆腐的浩大工程中去了。 两个人相处下来,越觉得6尘除了书呆子一点之外其实是个非常可爱的人。可爱单纯到让她有点放不开的感觉。 6尘这个名字是尘土的意思,原来出生的时候6尚书当他是卑微如尘土的儿子。 6尘记忆力惊人,七岁便能背诵《九经》《三史》,其绝顶的才智才让6尚书令眼相看。 6尘很讨厌被父亲掌控的生活。 6尘很讨厌母亲被父亲冷落。 6尘很挑食。但是却不准她挑食。 6尘喜欢穿白衣。 6尘害羞的时候喜欢低头。 6尘无措的时候喜欢扭头就跑。 6尘只有外表冷漠,内心却很孩子气。 6尘嘴上虽然凶,但却从不拒绝她的亲近。 6尘啊6尘,除了绝世出尘的容貌,没想到一颗心更是如同水晶般剔透单纯。也许由于6尚书的掌握欲太强,反而帮他隔绝了世间一切的混浊。让他保持着拳拳赤子之心。 可是,这样很难在朝廷中生存耶!反而觉得他比较适合归隐山林。而且连番试探下来,觉他除了文采出众之外,是个武功白痴。——所以苏竹经常耳提面命他绝对要多多锻炼。 有时候她不禁在想,6志高的高压管教,这到底是害了他,还是帮了他呢? 可惜…… 苏竹已经没有时间深究这些答案了,因为常静回来了…… 常静身受重伤,被人家抬回将军府。 她急在心头,却见不到人。 常静被两个江湖人士直接送回了将军府。据6尘派去的人回报。 常静浑身是伤,现在仍然在急救中。至于怎么个浑身法,没有人知道。 初听到这个消息,苏竹就不相信。常烈再怎么狠,也绝不可能对自己疼爱的亲弟弟下此毒手。 一个时辰之后,将军府便传来常烈也负伤回府的消息,并且立即招太医汇诊。 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对于将军府传来的消息,百思不得其解的苏竹只能干着急。 “义兄到底生什么事了?”原本最迟上月底回来,但是月初了却传来伤重垂危的消息? 皱着眉揪着心的苏竹只能丧气的摇头,“我不知道。”早知道她宁愿不逃了。干脆把常烈气得休掉自己好了!都怪她,都怪她! “你去看看他们。”苏竹怂恿着,她不能出面,可能实在担心。 “好吧!”6尘也急,匆匆出门。 一柱香的功夫便回来了。 “暂无生命之忧。常静叫你别担心。”6尘带回来的话让她安下心来。 然后,便是日复一日的等待。 常静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她眼前,心里隐约出现的爱苗被担心内疚打压了下去。 她失去了笑容,失去了原本的乐观开朗。 终有一日,她心不在焉连输十盘五子连的时候,6尘问了:“你跟义兄,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苏竹静静的看向他。 “你为何这样问?”事实上她跟常静之间除了那两个意外的吻之外,什么也没有生。她没有做过任何给人家误会的事情! “义兄提起你的时候,神情很奇怪。”特别是这次负伤回来,常静只关心她在6府如何,对情形支字未提。 而这边的竹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让他不介意也难。他喜欢竹,他不希望竹心里有别人。 漂亮的脸孔由于过分严肃而显得难以亲近,少了些许的稚气,多了稳重与成熟。 “常静,对我有情。”6尘认真的凝视,让她不想对他谎。即使轻而易举! “你……”咬了咬唇,终究是问出口了:“你对他怎么样?” 苏竹考虑了一会,老实道,“我对他有情,但是……是恩情。” 这个答案并未使6尘欣喜,反而更添愁色。 “如果——如果有一你离开了,会不会,会不会记得我?”痛楚挂在他脸上,义兄这次为了竹差点丢了性命,竹会以身相报吧? 他难过的神情让竹拧紧了心,“会的!”她喃喃的着,轻轻的靠近他,话音消失在两人胶合的唇间。 这是一个如晴蜓点水般的吻,苏竹只是想安慰他。她想,她是喜欢上他了吧?但是——他们之间不可能。 6尘的表情由原本的呆愣转为痴迷然后又变成为难。 “你想把我让给常静。”苏竹冷冷的挑明。 6尘没有话,他的表情明了一切。 苏竹冷哼一声,“重要一点,你并非我,并不能替我做任何决定,明白?” 6尘的眼睛眨了眨,泄露出几许懊悔。 苏竹知道他明白。 “清楚一点,即使我们之间,也无事生。你不用愧对常静也不必愧对我。知道?”男人视礼义廉耻为重的态度让她很激赏,但是她是女子,不用做这种事。 常静为兄弟之情,6尘为朋友之义。两者都很值得人敬仰。但是对待爱情的态度,反倒是常烈最得她心。他不放手,他不会把自己喜欢的女子拱手于人。如果她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她也会有这样的态度。(未完待续。) 27 常静是她前夫的弟弟,6尘是尚书的儿子。 Ww WCOM这两个人与她,是没有未来?1??常静她一直只是盲目的偶像崇拜,那也没得话。但是6尘,她有点喜欢的……如果他不是尚书之子,如果他不是新科状元…… 思绪万千,不禁情绪低落。 “那苏姑娘能否跟我们回去呢?”一明朗的男声突然响在头顶,让苏竹和6尘面面相觎。 6尘反应过来,脸色大变的将苏竹护于身后。 墙头不知何时出现两人,一黑一白,在夜色的掩映下蛰伏于墙上已久。想必她们之前的谈话全都听见了。 “你们先下来我倒可以考虑一下。”苏竹扬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现在害怕也没用。 “竹。”6尘低吼一声,防卫的挡在苏竹身前。 苏竹只觉心里头暖暖的,更是明白不能拖累他。 他们谈话间,墙上那两人倒是从上面“飘”了下来,身手飘逸,潇洒极了! 苏竹暗自赞赏,没有吊钢丝的轻功果然自然多了,让他们去当龙女替身给她飞那么一下,龙女的形象会更加如嫡仙般出尘。 第一次全面观赏人家施以轻功,苏竹只觉神奇。抗拒地心引力那么久还不摔地上够证明轻功的伟大了。 话的是那白衣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笑得一口白牙闪闪光,脸孔长得自是英俊,不然他也不好意思一副要勾引人家姑娘的表情。 至于后面的黑衣男子,刻意跟她们隔了一段距离。看不清楚长相和表情,唯一的印象就是他散出来的冰冷气息。冷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一个黑一白,一个热情一个冰冷。极端的差异,却让人觉得很搭调。 如果让他们两个玩BL,肯定能够互补。苏竹异想开的想道,越看越有可能。 “苏姑娘。不知能否随我们走一趟。”白衣男子继续挂着一脸笑。 同样是穿着白衣,6尘的笑容就比纯真俊美多了。苏竹从6尘的身侧露出一张脸好奇的张望。“我认识你们吗?” 没昏倒没尖叫,神态举止处之泰然,视他们为普通路人般,语气也轻松自然,难怪常少侠视若珍宝。 但白衣男子并非省油的灯,微微惊讶过后诱拐表情又重浮上来:“我叫白,他叫黑夜。这样我们应该算认识了吗?” 很贴切,但是也很奇怪的名字。 “你们找我有事?”如果没事的话,她比较想待在尚书府等消息。 “倾堡堡主赵雄有请。”白衣男子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 “哦。”苏竹了解状的应一声,然后无辜道:“我不认识!” 白衣男子这回是彻底的茫然,6尘看着他的呆相也笑出声来。 黑衣男子一直站在他身后不出声也不动作,这头的动静全听在耳里。 真正厉害的是那个后面的! 苏竹在心里评估着。 “苏姑娘。我们是常静的朋友。可以跟我们走吗?”白回过神后收起了不正经,很为难的着,“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想打扰尚书府里的安宁。” 威胁! 打,不可能打过。6尘即使不自量力拼命也等于是白送一条命。 逃,成功率不高。拼个命尖叫能够引来一群人。但不利有二,一来她藏身尚书府的事情曝光,二来怕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会对6尘不利。 她要保护6尘! 苏竹打定主意,双手往前一伸。 “带我走吧。”回用眼神喝止6尘的冲动之举。 “劳烦公子通知常少侠一声,苏姑娘在倾堡做客。”白脸上又浮起吊而啷当的笑容。 “我们走吧。”她面无表情,双手仍然呈九十度伸得直直的。 “苏姑娘?”白不是很确定这苏姑娘的神智是否完好。 “啊?哦!”只记得自己被绑架的苏竹突然想起来古代也许不用绑手绑脚的。 “6尘,我不会有事的。”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身后那张苍白的俊脸,苏竹低声保证。 “竹!” 撕心裂肺的声音被抛在远远的脑后。 再见了,6尘。苏竹在心里幽幽的默念。 以后若无必要,不再见了。 刚有点蒙蒙亮,在深窈微白的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簿明之中。寥廓的穹苍好像也在屏息静听着所有的生命为无边际唱出的颂歌。 葱郁的林间道上,有一辆马车正慢慢的走着,马蹄清脆的敲在山间路上,给寂静的山林凭添了几分人气。 “夜,这丫头胆子真大!”白缩在车厢里,对着外面驾驶马车的黑夜道。叹为观止的看着苏竹蜷成虾米状的睡得呼呼作响,睡梦中仍不忘不时吸一下快滴出口的口水。 黑夜淡淡的瞟过来一眼,苏竹称不上雅观引人笑的睡姿落入他的眼里,眸中闪过一丝捉不住的情绪,转身继续驾车。 “真是没情趣的人。”白嘟嚷着,伸手去捏苏竹看上去粉嫩的腮帮子,长得好像画里面的娃娃。 滴答…… 口水立即涌了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她身下的毯子上,吓得白连忙掏出怀里的手帕垫在红毯与她的脸颊中间。 苏竹睡醒的时候,脸部贴着一块奇怪的东西,嘴角到脖子那里都黏黏的。 难道是局部出油?惊讶的一抹嘴角,才知道有人害她出了糗。 狠狠的擦脸蛋,愤愤的盯着心虚不敢看她的白,杀人的眼神让可怜的白再也坐不住了。 “夜,我跟你换,我一定要跟你换,你不跟我换我就哭给你看。”类似幼童的威胁让黑夜叹口气。 马车仍然行走着,车厢内的人换成了大冰柜黑夜。 现在苏竹才清楚的看到他俊逸的脸孔。 弯弯的性格长眉——快飞扬入两鬓的放肆。 宛若上晨星的眼眸一池死水——可怜了那漂亮的眼睛。 挺直的鼻子,性感但是不丰厚的嘴唇,尖瘦的下巴,显得很清朗。 总体看来,是个帅哥,而且还是走性格路线的那种。(未完待续。) 28 苏竹像现新大6般打量他,与6尘的绝美和常静的温文不同的是,?1??走杀手路线——当看到他怀里的黑色剑鞘时,苏竹缩了缩脖子不敢放肆打量了。Ww W COM 白和黑夜的确没有杀气,但是黑夜的刹气却很重,让人觉得麻麻的,有点危险,有点紧张——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自在。 何况他坐她对面,一双冰冷的眼眸正对着她。 就这么钉——在她脸上不移动分毫。 她开始还能够面带微笑回应,然后就变成面无表情左闪右避,再后来就变成面部神经抽搐。 瞧着他怀里的剑,苏竹可算是吃了大憋,乖乖当她的哑巴。 那个黑夜还真的是有够奇怪! 出来方便的苏竹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这些只要他换进来休息,眼睛都是钉——在她脸上的。就不知道睡觉的时候他是不是还钉着她就对了。 如果是打量,评估,着迷,爱慕,敬仰之类有情绪的眼神她还能够解决,偏偏是那种毫无感情毫无焦距,只是望向她脸方向的眼光的投射。 不像是在看人的眼神让她更害怕! 之前待的将军府和尚书府都是官家,她碰到的人都恪守礼教。江湖人,她没有相处过,竟不知道有这么奇怪的!武侠里面似乎没提过有机器人。 长久被钉的压抑需要适当泄,结果白进来不消一会便又会要求跟黑夜换位子。 与黑夜在一起竹当哑巴;跟白在一起就轮到白当哑巴。这就叫找平衡! 这样餐风露宿的,竹的身体消瘦下去了。 皱着秀眉挨声叹气,一个礼拜下来,她已经麻木于黑夜的钉人眼神了,所以喜欢自顾自的耍深沉。 每不是吃媲美地雷的馒头和水,就是媲美导弹还硬的干饼和水。淀物类食物很胖,但是她反而愣是体重减轻了。 “喂,你是想虐待我吧?想让我在半路上就营养失调气虚体弱而亡?”相处久了,她看得出他们不会对她不利,所以渐渐不怕他们了。只要她不逃,其它这两人都随便。 白可怜兮兮的垮着一张脸,“那竹想怎么办?”呜呜……他好可怜,竹都不找黑夜麻烦的。 “去猎些野味来打打牙祭啦!”苏竹插腰瞪他。她好歹是要“请”回堡里的客人,不能这样虐待她吧? 白沮丧的看她,一副扭捏状,“那要残杀动物耶,跟人家的形象不配啦。” 笑容可掬的苏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艳欲滴的红唇中很温柔吐出四个字:“你去不去?” 白瞧着她神情坚决,自知抗议无效,只能垂头丧气的让黑夜停下马车。 苏竹正洋洋得意的时候,只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长号,一阵沙沙的踩着树叶飞扬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传进耳里。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绝倒! 听着与书中强盗所一般无二的台词,苏竹反而笑呵呵的掀开门帘。 外面的情景让她眨了眨眼睛,头颅绕了7度看了一圈。然后很有礼貌的放下门帘在马车里缩成一团。 二三十个男人围着他们的马车,个个身强体壮凶神恶刹,老!她是倒了什么霉! 一边在心里抹辛酸泪一边悔不当初应该誓死抵抗。 外面刀光剑影,血液横飞。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兵器相撞的声音。 苏竹抱头缩在里面,等待着最后命运时刻的来临。 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观世音大帝耶酥阿拉老爸老爸6尘常静常烈一定要保佑我平安无事福寿延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松柏常青仙鹤齐鸣…… 嘴里念念有辞,耳朵里面恐怖的噪音也在慢慢的减少,最后回归于平静。 苏竹视死如归的从双臂低下看着马车的门帘,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瑟瑟抖。 等了半晌,门帘未被掀起,马车倒是慢慢前进起来。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苏竹犹豫再三,终是颤抖的慢慢爬行,偷偷掀起门帘一角。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背对着她。 “扑通”一声靠车厢坐下来,苏竹猛喘气。 老,外面这么恐怖,叫她怎么有勇气到外面混啊?呜呜…… 离开封越远,她的心越是焦虑。 那院子,有她最宝贵的……钱!!!!!!!! 她存了好久!她的后半辈子,她的人生希望,她的幸福美满,全部都在那的包袱里面!! 她明明是想过平凡安稳的日子,找个如意郎君把自己嫁了。她没惹过事,更没结过仇,为什么会有这两位大侠过来找她? 以前在将军府和尚书府当米虫的时候多么逍遥自在绝对安全,现在一出来,什么危险都可能生! 如果那个什么倾堡里面没有啥米帅堡主或者帅帅的堡主之子的话,那她就真的要哭死了——不值啊! 原来她对江湖有期待的,认为可以见到不少神功盖世的大侠,武功平平但是很帅的少侠。搞不好可以在武林大会,选贤大会、批判大会,打擂台之类活动上凑一下热闹,也就不虚此行了。但是……事实完全相反。 现在她只见到白黑夜两兄弟,虽然是帅哥,但是不够看!而且此去没有绝对安全听由命,够让人郁卒了吧? 现、现在又碰上劫匪,简直要她的命嘛! 马车走了不久,便反常的停了下来。然后是“扑通”落水声,接着一个惊恐的叫声。 苏竹也顾不得害怕,掀开帘子望向外面。 马车停靠在一处林中湖泊中,湖边的青草绿绿油油,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出绚丽的光芒。 “他已经没救了。”黑夜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苏竹好奇的顺着那边看过去。 一个穿着麻衣的妇人正呜呜咽咽的跪在一个躺在地上的孩身边。 悲凄的哀嚎让苏竹快的走了过去。 那个孩年约五六岁,脸色青,嘴唇已白,肚子胀起,似乎刚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 “他断气已久。脉息全无。节哀吧!”蹲在她身边的白对着那妇人道。(未完待续。) 29 本来他们二人只是想到这边来洗洗刚才溅到的血,哪知却碰到这妇人在?1??边哭抢地,夜已经立刻跳水救人了。 WwWCOM无奈还是回贬术。 苏竹盯着那孩胀起的肚子。突的冲了过去,用力的压住那孩的腹部。 人命关。能救就救,即使救不活,也可以让他的肚子里干净一点! 不断的挤压果然让那孩的喉头涌动,湖水不断的涌了出来…… “没用的。竹。他已经断气了。”白在一旁试图拦住她。可是那女子又岂肯罢休。 “走开!”苏竹不肯放弃,当初她落水能够被人救回来。现在这个孩也可以! 挤扁了他的肚子后,她又掰开人家的嘴吐气呼气。 心里在流泪。呜……如果救不不知她不相当于在非礼一具童尸?呜……她一定要救活他! 白还想再去拉她,却被黑夜拖住了。那妇人早已忘了哭泣,看着苏竹在不断的趴在儿子嘴边吹。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是苏竹不肯放弃。 终于,原本毫无声息的孩咳嗽两声,将肺部的最后积水随着呼吸喷出,张大眼睛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苏竹呆呆的看着他,然后连滚带爬的扑到湖边拿水漱口。老爷老爷!虽然是人工呼吸,但是她刚才还是跟个孩接吻了!!! “竹,你没事吧?”白担心的看着她。刚才那个勇猛,现在怎么那么虚弱? 黑夜默默看着她,眼里却激起了万丈火焰。 马车在缓慢但是坚定的前进着。这来到一个山脚下,终于被勒停了。 然后……苏竹的午睡被非常不人道的打断了。 “竹,到了,到了,到倾堡了。”白在外面兴奋的叫道,“离堡也有月余,我终于回来了。翠蓝香,我就来了。” 花痴!被打断补眠的苏竹眯着眼睛被黑夜扶下车,便见到白那饥渴的表情。 “色狼!”她斥道,然后看向传中的倾堡…… 除了山和树林草丛之外,她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以为被以地为床吗?”——这么坚苦的话,应该在江湖上没啥能赖了。 “竹,这你就不懂了。倾堡之所以这么命名,当然是在最接近的地方。”白得意洋洋的解释道,“从这条道进山,走到山顶就到了。” 竹看着绿荫葱葱,环境清雅的道。绵——延到不知道的远方…… “哦。随便你!”她翻个白眼,一只脚踏上马车准备再趴回去。 “竹,你不觉得这条道根本不能驶进马车吗?”白跟在后面心翼翼的问道。 苏竹回头瞧他,白点头如捣蒜眼神紧张。 苏竹慢慢把脚放下来,再看黑夜,黑夜满脸不自在的望向它处。 这回苏竹把眼光调到前方,仔细的看向那绵——延不断的道。 这是一片树林,远处一直延绵到面前的山峰拨地而起,山势雄伟的,所以意味着,这条路……应该很长很长。 看看前面的路再看看旁边陪着笑脸的白,转而向仍然侧过脸出神看远处的黑夜。 “确定?”她难以置信的继续重复刚才的转头动作,顺序不变。 “我想,恐怕是的。”白苦笑着回答。 转过去是有条大道上山。但那条道上人多眼杂,他们左右护法带着一个娇弱弱的姑娘难免引人侧目,如果招来心怀不轨的恶念之徒难免会给竹带来危险。如果是前些的那些三脚猫还好对付,如果不是就难以保证她的安全了。 苏竹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 思索半响,忽的笑开了。 双眼一闭,娇呼一身往后一倒。 眼明手快的白立即接住她柔软的身子,然后脸红的想把她扶正。 苏竹耍赖皮的不肯站直,“我的身体才刚好……”愁眉苦脸的,“如果这么走上去,我不死也去半条命。”她坚决要当懒人骨头。 “你想如何?”白苦着脸问道。 “笨!”苏竹扁脸看他,“当然是抱我上去啦!”难道还像扛麻袋一样扛上去啊? 白却一脸为难。上次去尚书府带人是情势所逼,其间的肌肤相触情有可原。这几日虽然共用一马车,但是他们也谨守本份离她定有三尺之遥。但是这次…… “你害羞?”瞧到了白别扭的神情。这几她们都是吃住一起,如果她有什么名节清誉应该也差不多完蛋了吧? “我来。”一直没出声的黑夜突然道,打横抱起苏竹,便往前跳去。 白惊叫一声,也跟上前。 苏竹全身僵硬的在人家怀里待了十五分钟,便被放了下来。 整座堡辉宏壮丽。突出来的是层层殿阁,迭迭廊房,光是大门就好像皇城的城门般,更不用那四周绵延的围墙。 这一定,要花好多钱吧? 此等古色古香的大宅子不是随处可见,所以苏竹好奇的左瞄右瞧十足土包子一个,嘴更是自进城起便没合上过。 “哇,这里面好漂亮。这些侍卫还有制服穿,而且个个都面无表情耶!可怜帅气的不多,都只能算是勉强对得起观众。”喃喃自语的竹东张西望,对于一路走来的大理石大道也赞不绝口。 “你们这边布置得蛮威风的,绿化也有注意。这些花啊草啊一看就是有人精心培值的,所以一直有专人打理吧?现在当园丁多少钱一月啊?起种花种草,被我弄死的很少。我倒觉得我可以兼个职耶!”在任何地方也要把捞钱当要任务。 “竹,堡主就在里面,进去切勿失言。” 到了殿外,一直板脸没话的白突然低声警告道。 收剑心神,感受到气氛的严肃,所以她也跟着摆出一副正经模样,脸蛋板得死紧。 步入大厅,心里闪过惊叹。 这就是所有电视剧里面会出现的大厅的混合嘛! 堂前高坐一人,旁边就是些一样的椅子配桌,中间一条大大的过道,站了几个人,比起百官朝拜的盛大风景,差多了。(未完待续。) 30 “启禀堡主。 WwW COM苏姑娘带到。”白突然恭敬的上前道,然后站向竹?1??左边,黑夜站在右边。留下苏竹姑娘一个人站中间。委屈的想找个癖护都不行。 “苏姑娘一路奔波,辛苦了。”堂上那人朗声道。 苏竹方才大略扫了他一眼,便断定自己没看第二眼的兴趣。那是个健壮身材的中年欧吉桑,也许他以前是帅哥,可是明显没有刘德华会保养,现在只是个中年叔叔——没兴趣! 满脸肃穆的弯弯膝盖算是行礼,微低的脸蛋上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往堂边的一个个扫过去。 丑男!老男!变态男! 厅内几人除了白黑夜之外,没一个看得下去的。连年龄层都不是一路的。带沟! “苏姑娘有礼了,在下突然请苏姑娘来此堡作客,唐突姑娘之处还望姑娘见谅。”赵雄拱手继续道,只觉这姑娘锦衣华服美貌不可方物,也难怪常少侠念念不忘。 作客?明明是被绑架的好不好?她是被威胁的! 苏竹敢怒不方的轻柔应道,“多谢堡主美意。不知我能叨扰堡主多久呢?”高雅端庄,让白瞪大了眼睛。 这一路上她可没有这么有气质啊! “待常少侠心急来接苏姑娘的时候,我自是不敢久留。”堡主微微一笑,状似无奈的着。 简单来,就是想拿她要胁常静过来。 “我从未听常静提过堡主大名,不知他如何跟堡主相识?”苏竹又温婉的问道。 赵雄朗声大笑,大方的道,“常静月前救了女一命,女自那时念念不忘。以至疾病缠身,故而邀请苏姑娘先来做客,常少侠自会过来。”女儿从被他娇宠坏了,这回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只能拼了他这张老脸不要来化解。 “你先带苏姑娘回客房安顿,然后带她游览一见,此处奇峰异岭众多,倒不失为游玩之地。”赵雄向白吩咐着,然后转向黑夜,“你姐姐明日便会回来,你去准备准备明日好见她。” “是。”白黑夜齐齐领命。 苏竹也乖乖跟在白后面走了出去。 常静啊常静,这回你因我而受伤。我因你而失去自由。这下,我们可谓是谁也不欠谁的了吧? 平常就叫你该收敛时要收敛,现在玩出大事了吧? 让人知道我是你的弱点了吧? 害我被绑票。 苏竹在心里无可奈何的问常静。 虽然这个肉票当得很让别人受委屈的。但是想起来自由被控制住就是不爽。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是如同蚂蚁般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真坏! 她被带到一处相当雅致的庭院。 比起她之前住的那些个地方,这里是堂! 画栋雕梁,明窗彩户。 二层高的楼房宽阔而明亮,看上去就已经让人很舒适了。 院里有条山涧被引进来,潺潺流水声,带着特有的弦律,甚是好听。 苏竹见此情此景,立即被收卖了。这么漂亮的地方,何不好好享受一番。既来之,则安之么。 看着抚纱窗楼,苏竹很是兴奋的跑进去。 上身穿着绿色织金丝袄,下身穿着结彩鹅黄锦绣裙的丫环正笑脸盈盈的在房间里看着她。 “制服!”苏竹很了解的道。刚才在路上也看到这样打扮的人。原来觉得很漂亮,但是现在就觉得一般般了。物以稀为贵嘛!随处可见就不值钱了。 丫头笑脸不见了,换上一脸疑惑。 “制服是怎么意思?想问我这个?” 丫环被调养得良好,没有问,但是眼里的疑惑已经明了一切。所以苏竹代表她问出来,水汪汪的大眼盛满了盈盈笑意。 心里却开始流泪:桃……呜~~~~这么懂规矩的丫头,桃就比不上了。但是——她好想桃了。 桃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一进府便跟了自己,被她教导得有点奴大欺主。如果分配给别人的主子,一定会很不适应。 桃~~~~~我对不起你啊~~~~~~~~~ “竹?”眼见苏竹的表情千变万化应接不暇,白心翼翼的唤道。 “没事。”很坚强的吸吸鼻子,面带微笑的看向那个丫环解释。 “制服的意思就是公家统一下来的代表身份的相同的衣服。”完成任务,她便往楼上跑去。 高床暖枕,不尽的华丽奢侈。那些清高的人可能认为俗气,但她就蛮享受这种“千金”姐的住宿环境。 白看她像孩子一样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不尽的憨态可掬。 走到铜镜前,盯着桌上,苏竹的老毛病又犯了。 掀开放在旁边的古色古香的四层檀木盒子。 第一层头暨,珍珠黄金宝石玉器的都有。 眼睛带点亮光。她以前也有过。已经被折合成银票放在尚书府那个清冷院子的卧房里的床下第三块石板下。 第二层耳环,珍珠为主,巧精致,而且看上去都是上乘货色。 眼睛带闪闪亮光。一看就是知道价值不菲,而且又又轻,很好协带。 第三层项链。几条普通的链子。但是有一条,由几根绕成的,绝对纯正黄澄澄的金子。坠子更是绿中带蓝,蓝中绕绿的奇怪石头。价值一定不输给上次那颗夜明珠。 眼睛开始耀眼得不可逼视。 第四层是一些脚链佩饰。但是——许多玩意巧可爱,混然的奇怪宝石,她见都没见过。这一层最不值钱,但是最让她欢心。因为这一层她看的是它们的美丽,而非它们的兑换价值。 眼睛已经可以把檀木盒子瞪出个洞了。 合上。 转过身的脸很艳光四射娇娆美丽,让白看得移不开眼睛。 那双眼睛更是在大白慑慑生光,夺人心魄。 白第一次知道十六岁的女孩也可以蛊惑人心的绝艳!不光是绝美的外表,更有一股燃烧一切的魅力。 “这些,都是我的吗?”忍住忍住,不能让他看我的激动。苏竹双眼烁烁生辉内心翻江倒海。 白呆愣的看着她诡异闪动流光异彩的双眸。 “这些是我的吗?”苏竹耐心的再问一次。 白回过头来眨眼睛。不能再看她的眼睛了,再看连心都会看进去!(未完待续。) 31 “是的。 Ww W COM”白屏息甩开心头异样的感受,“这全部是姐送予竹姑?1??的。姐还吩咐,如果竹姑娘来了。务必移驾一见。” 钱财的魅力是伟大的! 苏竹当下拍板定岸! “好好,你领路。我去走走。”人家如此慷慨大方,她又怎么会不识相呢?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油水可捞。 她被带到一处相当雅致的庭院。 比起她之前住的那些个地方,这里是堂! 画栋雕梁,明窗彩户。 二层高的楼房宽阔而明亮,看上去就已经让人很舒适了。 院里有条山涧被引进来,潺潺流水声,带着特有的弦律,甚是好听。 苏竹见此情此景,立即被收卖了。这么漂亮的地方,何不好好享受一番。既来之,则安之么。 看着抚纱窗楼,苏竹很是兴奋的跑进去。 上身穿着绿色织金丝袄,下身穿着结彩鹅黄锦绣裙的丫环正笑脸盈盈的在房间里看着她。 “制服!”苏竹很了解的道。刚才在路上也看到这样打扮的人。原来觉得很漂亮,但是现在就觉得一般般了。物以稀为贵嘛!随处可见就不值钱了。 丫头笑脸不见了,换上一脸疑惑。 “制服是怎么意思?想问我这个?” 丫环被调养得良好,没有问,但是眼里的疑惑已经明了一切。所以苏竹代表她问出来,水汪汪的大眼盛满了盈盈笑意。 心里却开始流泪:桃……呜~~~~这么懂规矩的丫头,桃就比不上了。但是——她好想桃了。 桃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一进府便跟了自己,被她教导得有点奴大欺主。如果分配给别人的主子,一定会很不适应。 桃~~~~~我对不起你啊~~~~~~~~~ “竹?”眼见苏竹的表情千变万化应接不暇,白心翼翼的唤道。 “没事。”很坚强的吸吸鼻子,面带微笑的看向那个丫环解释。 “制服的意思就是公家统一下来的代表身份的相同的衣服。”完成任务,她便往楼上跑去。 高床暖枕,不尽的华丽奢侈。那些清高的人可能认为俗气,但她就蛮享受这种“千金”姐的住宿环境。 白看她像孩子一样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不尽的憨态可掬。 走到铜镜前,盯着桌上,苏竹的老毛病又犯了。 掀开放在旁边的古色古香的四层檀木盒子。 第一层头暨,珍珠黄金宝石玉器的都有。 眼睛带点亮光。她以前也有过。已经被折合成银票放在尚书府那个清冷院子的卧房里的床下第三块石板下。 第二层耳环,珍珠为主,巧精致,而且看上去都是上乘货色。 眼睛带闪闪亮光。一看就是知道价值不菲,而且又又轻,很好协带。 第三层项链。几条普通的链子。但是有一条,由几根绕成的,绝对纯正黄澄澄的金子。坠子更是绿中带蓝,蓝中绕绿的奇怪石头。价值一定不输给上次那颗夜明珠。 眼睛开始耀眼得不可逼视。 第四层是一些脚链佩饰。但是——许多玩意巧可爱,混然的奇怪宝石,她见都没见过。这一层最不值钱,但是最让她欢心。因为这一层她看的是它们的美丽,而非它们的兑换价值。 眼睛已经可以把檀木盒子瞪出个洞了。 合上。 转过身的脸很艳光四射娇娆美丽,让白看得移不开眼睛。 那双眼睛更是在大白慑慑生光,夺人心魄。 白第一次知道十六岁的女孩也可以蛊惑人心的绝艳!不光是绝美的外表,更有一股燃烧一切的魅力。 “这些,都是我的吗?”忍住忍住,不能让他看我的激动。苏竹双眼烁烁生辉内心翻江倒海。 白呆愣的看着她诡异闪动流光异彩的双眸。 “这些是我的吗?”苏竹耐心的再问一次。 白回过头来眨眼睛。不能再看她的眼睛了,再看连心都会看进去! “是的。”白屏息甩开心头异样的感受,“这全部是姐送予竹姑娘的。姐还吩咐,如果竹姑娘来了。务必移驾一见。” 钱财的魅力是伟大的! 苏竹当下拍板定岸! “好好,你领路。我去走走。”人家如此慷慨大方,她又怎么会不识相呢?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油水可捞。 九转十八弯的回廊竟然条条相似,方向感只有直线的苏竹头晕脑胀的跟着前行。 终于停在一座庄院前,苏竹眼前一亮,随后摇头,浪费土地资源! 尾随而入,暗想这楼阁跟她住的那座无论从外形还是从结构上看都差不多,看来这倾堡的各处设计风格雷同。 “姐。”白朝里面叫了一声,上身穿着绿色织金丝袄,下身穿着结彩鹅黄锦绣裙的丫环过来开门。 “姐今身体又不舒服了。正在床上躺着呢?”丫环脸上一片担忧之色。见着与庄内丫环打扮不同的苏竹明显一怔,而后了然的急促道:“这位想必是苏姑娘吧?你来了就好,姐的心方可宽些。” 半拖半拉上了楼的苏竹,突闻一阵药香扑鼻而来,淡而香韵——莫非这位姐是个病人?她想。 “苏姑娘?”低低的声音从床幔之后传过来,气虚语短,听起来甚是娇弱。 层层床幔被一一拉起,露出一个病美人儿来。 云鬓凌乱,又长又黑的秀垂在身侧,盖满了整个身体,肤色异常的白,脸上微带泪痕,樱唇全无血色,眉头愁云惨雾,看上去瘦怯怯的,楚楚动人。 ……药罐子。 这是苏竹的第一个念头。 ……好可怜。 这是苏竹的第二个念头。 然后,转向那看上去娇弱的美人。 “谢谢你的厚赠。”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多送点。 “苏姑娘喜欢就好。”那美人儿脸颊上又滑下一行清泪来,话间更是语声低落。 这下苏竹慌了手脚,不想割爱也不用哭啊! “苏姑娘,其实我请你来,是想瞧瞧常大哥心心念念的‘竹’是何模样,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非妹可比。”难怪常大哥受伤之时满嘴的都是“竹竹”,心里更加难受,又蹙眉落泪。(未完待续。) 32 呃,对这种喜欢哭鼻子的女人没最没辙,怕被淹死。 Ww W COM苏竹暗想,但是?1??想到房里那些礼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成来,看看能不能帮你。”很道貌岸然义正言辞的模样。可怜身形太矮,曲线太玲珑,嗓音太甜美,长相太诱人,没有任何威严可言! 一来想回报,二来么…… 八卦八卦,她的最爱! 赵玉轻拭眼角,语气幽怨的娓娓道来。 “那****跟两位家仆刚从庙里上香回来,却被两个恶人跟踪。他们不仅要夺我们银两作盘缠,还、还……多亏常大哥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后来我邀常大哥到府内做客,正值我十八生辰。我爹见常大哥俊逸非常,绝非池中物,于是便开口提亲。常大哥并未回绝,深夜却偷偷潜下山。我一时焦急,便命堡里的人无论采取何种手段也要把常大哥留下来。所以,常大哥负伤被抬回来。我衣不解带照顾数日,便知他心属之人是位“竹”姑娘。他病情刚有回转,便传来官府与堡内师兄弟在山下有冲突。带头之人据还是位将军,以派重兵破堡相要协。我爹知道了很生气,马上把常大哥送了回去。至今也不知道常大哥伤势好些没有。都是姐任性……” 呜呜咽咽的又哭了起来。 好俗的英雄救美为开场白啊! 这姑娘真的任性,哪有人这般留下心上人的,儿女私情真的会让一个人不顾后果。 常静刚开始可能只是路过不平助一下,后来现自己也需要帮助摆脱那些追兵,所以才上山住。岂料惹上这怀春少女,不好明着拒绝与人难堪,只好偷偷下山。岂料他的体贴却让他遭此劫难。 苏竹叹口气,“常静的性子可能会念你之后的细心照顾放你一次,但常烈那头自大的猪,可能等常静的伤势好转,便会举兵过来讨伐。” “是以,爹才迫不得已请苏姑娘来堡里做客。”赵玉娇滴滴的着。 简单来讲,就是希望拿她要胁常静既往不咎。但是这真正难对付的,是那常烈啊!他那么重视面子,怎么可能放任自己亲弟弟白白为人所伤?他们弄错威胁对象了啦!应该抓海棠! 苏竹在心里暗想着,神情也随之转来变去。 赵玉羡慕的看她半晌,微喘几声,道:“妹妹好美的容貌,好活泼的性子,哪像姐姐……” 寒毛一竖。 妹妹? 呃……她跟她不熟啊! 难道这个妹妹是指那个妹妹? 苏竹刚在心里哀叫,只听那娇柔的声音又道,“我与妹妹以后自是要好好相处。”语毕便娇羞的低下头去。 苏竹连忙站起来倒退三步。 “呃,、姐,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有些事情要清楚才好。”原来这姑娘还想嫁给常静啊? “妹妹不愿意?”水做的眼睛又涌出泪来,哀怨而带着指责的眼神杀得她体无完肤。 “我跟常静毫无瓜葛,姐姐妹妹之事容后再提。”苏竹站在朋友立场也不希望常静娶个既不爱又是个麻烦的女人,风吹就会倒,娶过去必须要精心照顾,一个不心隔屁了可能还会被弄上虐妻至死的罪名。赵雄那人瞧起来不是软柿子! “是吗?”浓浓的疑惑冒出眼底,不全信,但是也不是不相信。她的脸上扬起一丝欣喜的笑。病容憔悴,这一笑觉得楚楚可人——她其实长得不错,只不过带病在身,所以显得过于苍白削瘦,配上那头如云秀,有点像——贞子! 寒一个的苏竹立即道,“我跟常静一向只有姐……兄妹之情,兄妹之情!”咬音吐字特别清楚,特别是那个兄妹之情。 赵玉闻言,脸色和缓很多。 “那么就请苏姑娘休息去吧,我也倦了。”三月的脸,变就变,原本的热络刹那间消失无踪。 那丫环一言不将她领了出去。 一出了前院,苏竹便开始难。 “我白啊~~”提得高高的语腔和拉得长长的尾音,活像那老佛爷的神情。 白立即点头哈腰的奴才相应对。 “你们家姐一向这样吗?”随时会断气,一掐就出水,这样的女子怎会生在武林世家里面? 白略微惭愧的解释,“姐乃千金之躯,自是比常人娇贵些。加上堡主宠爱有加,是故性子比较骄纵。” “哦。”苏竹很了解的点头,身子弱又擅长眼泪攻势,她爹怎么抵抗得了,也只好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好啊你!竟然敢你主子的女儿骄纵?我要去告密!“苏竹恶作剧的调侃着。 白倒也不笨,笑笑的接口:“竹岂是那乱嚼舌根的妇道人家。我才不怕,只不过我把竹当朋友,竹硬要害我,我也只好认命。”到最后,成了一张苦瓜脸,哀怨的瞅她。 苏竹不顾形象的笑道,“少搞笑了你,一个大男人就喜欢撒娇。”以前从未遇到过,只遇到过以粗鲁的方式掩示害羞的人——6尘。 美丽的脸蛋瞬间黯淡了下来,白却误会了。 “竹,是否在想那常少侠?”白咬咬唇,问了出来。 “为何这般?你也认为我跟常静有一手吗?”苏竹凝眸浅笑,自有一番风致。 “不是。”白连忙摇头。 “我迄今唯一觉得喜欢的,是6尘。”苏竹喃喃自语,然后转头看他,“6尘便是那日的公子。”反正他们也瞧到她与6尘kIss了,她也不用隐藏。 “那你跟常少侠?”常少侠昏迷之际满口呓语都是竹的名字呢! 苏竹微笑着偏头看白,难得的好心情答疑解惑,“我与常静只是兄姐之情,而我与那6尘,注定了有缘无份,所以……现在我是单身贵族一个!”午夜梦回之际,她也曾潸然落泪,她喜欢尚书府的日子。那个地虽然贬味,可是有她,也有他。只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地。 “单身贵族?”白表情很白。 “呵呵,心无所属,情无所依。”苏竹解释,不愿再提的多走两步。 白愣在原地冥思苦想。(未完待续。) 33 “白!”苏竹突然扬声高唤,疑有异样的白紧张的以轻功跃了过?1??。WwW COM “右转还是左转?” 刚才他们所站大树之下,竟飘飘扬扬落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来。 一袭黑衣,脸布寒霜,不正是那黑夜又是谁? 只见他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唇角竟然扯出一丝可称之为笑容的弧度来。 掰着手指头,苏竹开始计算日子。 第一,见了那位姐。 第二,白带她游览了一下。 第三,待在院子里无所事是了一。 第四,仍然无所事是。 第五,第六,…… 然后就记不清楚几了。 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饮食由原来的三餐变成现在的三餐加夜宵加早茶加下午茶加歇气茶加无聊茶加闷茶…… 她一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要不然就是呆。 米虫生活让她成了没脑子的猪。 哦,不对,她还是有脑子的。 只不过充斥在她脑子里面的除了鲜花饼绣球雪莲糕鸳鸯五珍糕玫瑰樱桃饼就是雪莲百合汤蔷薇绿豆汤雪映参鲍汤……全部是食物! 她原本偏瘦的好身材允许她暴饮暴食,但是她担心自己毫无自制能力的食欲会让自己养成大肥婆。生这个身体的苏夫人可是个庞然大物!谁知道这个身体会不会也像亲娘一样! “竹。”火烧屁股冲进房内的白在见到苏竹时一愣,几日未见她竟越美丽。 “看什么看?我知道我胖了!”哀怨的坐回床上,苏竹气愤难平的瞪着他。 “常静到底来了没有???再不来我就亲自去押他过来了!”这当的什么肉票嘛,再等下去,肉票她是当不了了,但她会很有希望朝肉团那个方面展。 白被河东狮吼吓得冒汗。“二夫人回来了,正在前厅待着见你呢!” “二夫人?”那又是什么东西? “你们堡主有弟弟?”苏竹一边转动手上的大扳指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她是肉票又不是*****干嘛见就见?她也有她的格调和品味的耶! “不是,是堡主的续弦。一直在三百里外的庙里吃斋念佛,听闻姐要成亲的消息便回来了。”白解释道,额头上冒出颗颗汗珠。原本是前几便要到的,谁知庙里有事耽误些时日。 “她是谁呀?凭什么要我去见她?想见她自己来!”身上开始长膘,心情不是很好的苏竹低声道,盯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把玩。 唔……这个东西她带似乎大了一点,比较适合男人的手—— 一只粉嫩手掌心向上摊开,像是等待狗做揖的模样,“伸手过来。” 白明白她的意思,退开三步,俊脸上一片尴尬。“这,不妥吧?” “伸手!”苏竹疾严厉色的喝道,被她气势压过的白立即乖乖将右手奉上。真是不干脆的男人! 苏竹热心的将白玉扳指往他食指上套去。 “哎哟我的姑奶奶,这可使不得。”男女交换对戒是代表定情之意。白忙不迭的叫道,想把手缩回来。 “别动!”苏竹又喝,白玉扳指挤入白的食指中。 白面死如灰,哀声叹气的点头:“好吧,即使竹如此盛情,那我……”刚准备出承诺。 苏竹无情的将玉扳指取下,抓住白的手一掀,“太肥了!” 白张大下巴愣在一边。 “你的手指太粗了。”苏竹解释,她好喜欢这个凝脂般的白玉扳脂,纯洁无暇精致美丽,可惜她戴不了! “……” 看着苏竹自顾自的把玩戒指,视他为无物。白半晌才合上嘴巴回神。 “竹!”可怜兮兮的叫道,弄不清心底荡漾的是失望还是庆幸。 “你玩也玩了,闹也闹了,跟我去见见二夫人嘛!”语气又是撒娇的。 “我不认识她。不见!”二夫人有堡主大吗?没有吧?堡主对她还礼让三分呢,凭什么让她去见他老婆?她懒!不去! “你也不算不认识她。”白继续游。 “我认识她?”苏竹挑眉问道,不可能吧?她认识的女人五个手指头数得出来。 “也不算认识。”玩深奥的白得到一记杀人白眼。“她是黑夜的姐姐。” 银河英雄传古代版!脑中愣是想起这句话。毫无根据,但是就是冲入脑中。 黑夜是帅哥,他姐姐自然是美女了。主人强娶了姐姐,弟弟心怀怨恨,认为主人根本不配拥有现在的地位!所以决定起兵造反! 精彩的剧情自动安排在人间蒸的黑夜身上,苏竹有了见人兴致。 她被带到上次见堡主的“武侠中的标准堂口摆设。” 灰色布衣的清新佳人站于中堂,光是看那曼妙绝伦,婀娜多姿的背影,苏竹就可以判定自己碰到的是美女。 古代的美女身材都好好!现代的话,脸蛋美身材差的有很多。 “二夫人。苏姑娘带到。”白在身后报告,转身离去。——呜~虽然他想听,但是二夫人已经提醒他非礼勿偷听。 “苏姑娘。”柔柔的声音叫唤道,二夫人转过身来。 苏竹一看,惊赞一声。只见那二夫人面如满月,眼似秋波荡漾,嘴似樱桃嫩红,绿柳蛮腰,真有个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暴殓物!也难怪要抛弃那个堡主去清修了!她支持! “苏姑娘。”眼见苏竹双眼直的盯着自己看,那美人也不恼怒,细细柔柔的又叫了一声。 “哦……”了好久之后,苏竹方才嘴巴合上。 用这一哦,充满泄了她的满腹不平。鲜花插在牛粪上! “苏姑娘是府上贵客,却要劳烦姑娘出来见我,请原谅!”那美人柔声细语,弯腰便是盈盈一礼。 “不用不用。江湖儿女不拘节。”竹感动的着,自动把自己从官夫人“移民”为江湖儿女了。 那个美女轻轻哦了一声,娥眉轻扬,似是不知如何话。 苏竹美色当前,自是细细品尝,也未曾开口。(未完待续。) 34 威严肃穆的大厅内,只见两位美人儿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尽的柔?1??蜜意。 Ww W COM “苏姑娘。”那美人儿终于开口了,“据闻你与那常二少爷仍是旧识。” 苏竹立即点头表明立场,“仅是旧识,可不是老相好。” 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眉间的愁意冲淡不少。 “那苏姑娘对舍弟感觉如何?”咦?怎么扯到黑夜身上去了? 二夫人将苏竹的错愕当成不好意思,又细细问道:“那姑娘对白的感觉又如何?” 苏竹继续惊愕不语。 那二夫人又持起她的手道,“据闻你们一路上走来趣事不断?想必相处得非常愉快吧?” 有吗?她怎么没印象?越来越不明白这个美人话重点的苏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黑……姐姐。”是姓黑没错吧? “我与黑夜白的确略有交情。并未像姐姐的想的那般。”初次相见的人对她交友状况这么感兴趣? “苏姑娘不必害羞,你喜欢谁,我自可以为你作主。我没有妹妹,苏姑娘与我如此投缘,就当我妹妹吧?”今日见着弟弟的时候瞧出他心里有了人,碰到白也看出他似乎也动了真情,细问之下似乎都是针对苏姑娘。为了两个弟弟,她这妇道人家也多事一回。 苏竹哑口无言。心里却急急争辩。 开什么玩笑!如果她要男人,比黑夜白好的多的是! 像6尘,皮相极好,性格纯真可爱。黑夜白那两人混江湖的,谁知道他们想什么?她最恨猜别人的心事了,那会累死她的。 常静温柔体贴,对她向来宠爱有加。黑夜白把她当高贵的肉票对待,心态完全不同。她是女人,喜欢单纯的被人家宠被人家疼。 常烈再不济,也手握下兵权,可谓有权有势。黑夜白要听命于堡主赵雄行事,万一那个堡主要除掉她,她可吃不准这两人到底能否手下留情。她再降低标准也要找个能够全心全意保护得了她的吧? 就种种客观条件比较起来,黑夜白完全达不到要求,何况她对他们没有异样感情。可这种势利自私的比较她不出口。 恍惚犹豫间,只见那二夫人又道,“此事苏姑娘好好考虑,然后再告诉我吧。”如风般飘然远去,话语飘荡在空气里。 寂寞的大厅里隐约有冷风吹过…… 这,这种自以为是的方法跟吃斋念佛,清心寡欲哪点配得上?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都枉顾别人意念自行定论? 呆在大厅的苏竹怒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闷闷的一跺脚,往外面走去。 “白,白,你在哪里?你给我死出来!”不管了!她想嫁谁是她了算,谁也做不得主!她不嫁就不嫁。把刀搁脖子上也——到时候可以考虑一下。没胆量的想着,然后甩甩头,“白!我要回房!给我死出来带路!” 在她消失的大厅里,对着后门的柱子上面,闪闪悠悠飘出来某个人。 一袭黑衣,一张冷脸。 若有所思的看向苏竹消失的方向,苦恼的皱起了眉头。 今,整个倾堡里的气氛不同寻常。 处处显得沉重紧张,她所到之处,都是如临大敌。连平常老喜欢冷着个棺材脸的众侍卫也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什么事?”不明所以的走了一段时间后,苏竹忍不住问旁边的丫鬟。没跟她建立当初像跟桃那样的革命感情,所以她不会主动解惑。 “有一队官兵包围倾堡。”丫鬟心情忧心如焚,话也很有气无力。 “官兵?”这就是为什么白一清早便叫醒她,然后叫她被丫鬟折磨了半的理由吧? “跟常少侠一起回来的。”丫鬟闷声着。都是这位姑娘,堡里面才会来那么多人。 常静可以行走了?苏竹大喜过望,也不计较丫鬟的态度。 可是行至大厅,头皮开始麻。 哟!好大的阵仗啊! 白黑夜,赵雄二夫人,赵玉,以及一群护着他们的制服兄弟站在左侧,常静常烈两兄弟,一队精装官兵站在右侧。 两方人虎视眈眈,都想把对方吃了,气氛紧张而凝重,仿佛一触即。 苏竹停住脚步,垂死挣扎:“我可不可以不进去?”她想回房睡觉。呜呜…… “不行!”硬板板的丫鬟接口,是堡主命她带苏姑娘过来的。 苏竹哭丧着脸迈入战场。 数百道目光扎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千创百孔,手脚都开始同边了。心里流泪,她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她要碰到这种事。 眼睛对上常静的,她的哀怨不翼而飞。 常静的脸色不同寻常的雪白,靠在常烈身上相当虚弱,眼中是脉脉深情,自从她一出现就牢牢的锁住她,贪婪的颉取她的美丽。 苏竹原本极美,加上今日又略施脂粉,更是明媚不可方物。上着石榴红衣,配以同色系的织金丝袄,下身穿着十二幅的同色系罗纱褶裙,配以耳朵上的红玉耳坠以及全身的红玉珠链,仿佛烈火中的凤凰,美得耀眼,美得燃烧着每个男人的眼珠,让他们看得眼花缭乱。 她就做人要低调嘛! 那些异样的眼神让苏竹又开始哀怨,把目光钉在地上。 苏竹被二夫人很亲热的扶了进去,扶到两队人马的中间。 嚣张拨扈的两对人马中间便站了一位仙似的美人儿。 “苏姑娘,你可让我们好等。”二夫人道。 站错地方了! 苏竹很肯定的想道,然后莲步微移,移移移……移到常静身边站好。 安全了! 她满意的神情在瞧到常静冷汗直冒,满脸痛楚的时候飞走了。 “你没事吧?过去休息一下好不好,不要勉强站着了。”苏竹心冀冀的想支撑他,但是又怕碰到伤口,咬着牙,心里一阵绞痛。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为了帮她也不会弄成这样。 眼睛也浮起一层水雾,婆娑的看着他。 他都已经受伤了,还要强撑不远千里——为她。这份情,叫她怎么还!? (未完待续。) 35 “没事,你别哭。 Ww W COM”常静看着她泪眼蒙胧的模样,心头一软,咬牙道。?1??的体力已经到极限,如果不是为了尊严,他早软地上了。 当初受伤的时候便昏迷了四。 醒来不过两日又被日夜兼程的送回将军府。 安顿没几日又得知竹被抓的消息。 一路奔波下来,他的伤势毫无起色。 “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常静唇无血色,汗珠滚滚而下,现在一定很痛苦。 常烈对她的视若无睹充满怒气,但仍是将弟弟扶到椅上坐下。 然后堡主开口了,和颜悦色。 “只是邀请苏姑娘来堡内玩乐两日,岂料惊动常将军,实在是罪过。” 废话!为了我这美美的肉票,他不来才怪! 常烈满脸寒霜,之前旧帐未算,新帐又添,这个倾堡,只怕是自取灭亡。 “敢问堡主可曾问过竹意愿?强行将人掳至倾堡,罪名可不。” 赵雄脸色一变,喝道,“大胆!我只邀请苏姑娘做客,可从未命人强迫她!谁主张的?废了他武功逐他出堡!”然后又微笑着看向苏竹,“苏姑娘这样可满意?” 老狐狸!苏竹在心里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明知道她不可能看着白黑夜被废武功的! 她转头向看常烈,笑容可掬,“是我无聊,所以随他们过来玩玩。并非强迫!” 常烈瞧她半晌,才叹道,“既然如此,你也该回去了。”然后转向赵雄,“我等告辞!”等竹安全了,回头再收拾你! 赵雄豪爽的大笑,“当然可以,竹姑娘在这乐不思蜀,前日还跟夫人要多住几日。”放了苏竹,常烈便会杀个回马枪,他必须要个承诺。 “竹!”常烈立即吼向苏竹。 竹缩缩脖子,略感委屈的看向白黑夜,咬牙点点头。呜……为什么她这个外人要保护倾堡的护法!这堡主太卑鄙了! 这时,一道刹风景的柔媚声音传来,“苏姑娘跟白黑夜两兄弟的一人情投意合,已经私定终身了呀!” 二夫人劲爆的一句丢过来吓得她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一跤。 偏生她那句话又真又诚恳。 让堂上众人刷刷看向她,目光如炬,烧得她双颊通红。 别人也就算了,竟然连常静常烈都这般看她。 坚强的吸吸鼻子,她决定原谅他们。 毕竟他们身受其害,对她失去信任也是应该的。 但是……很伤她自尊。 哀怨的瞅瞅他们,然后正色的看浑然不觉自己太过武断的二夫人:“我已经跟二夫人再三强调,我与白黑夜是兄弟之情!麻烦别硬扣成儿女私情。虽然我国色香但是也不用耍这种卑鄙的手段将我强留下来。”话到最后,还不忘自我吹捧一下。 众人的目光或惊叹或爱慕或迷惑或茫然,又齐齐刷到二夫人身上。 二夫人略感委屈的瞧向白黑夜,再看向满脸严肃的苏姑娘,自觉失言,不再话。 但是常烈不满了。 即使是兄弟之情,但是竹乃一介女流又是他的逃妻,这般与男子相处实在与礼不合,不知检点! 苏竹接收到常烈控诉的眼神,吐吐舌头站回常静身侧。 “但是……”旁边一个细细柔柔却足以引起别人注意的声音接口了。 苏竹和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那赵玉一副弱不禁风的拂柳之姿在装羞怯——名门闺秀的文雅尽显其中——个话打三折,欲言又止的端庄模样。 堡主很和蔼的道,“我儿有话直言。” “苏姑娘声称自己与常大哥没有私情,为何常大哥如此关心她呢?”众人目光齐齐射向她。 苏竹美眸一凛。 这病秧子除了挑拨任性妄为之外难道没有其它事情可做了么?故意这么,就是想断了常静的念头,绝了常静的后路。自私! 事到如今,常烈也不能掩瞒妻子逃家在先的丑事,凛然道,“竹是我妻子,弟只是爱嫂心切,绝无半点不妥。” 赵雄没料女儿在这危急关头还为私情所困,连忙陪上笑脸。 苏竹则愤愤不平的深呼吸,她才不是常烈的老婆呢! 常静眸中闪过一丝痛苦,握着椅柄的双手青筋暴烈,却也知晓家丑不可外扬。 “那么,苏姑娘与常大哥是清白的?”不想就此罢休的赵玉继续追问着。 “那是自然。”常静慢吞吞的接口,眼神盯在赵玉的脸上。 心上人指责的目光让赵玉心脏缩紧,闭上嘴再也不出话来。 “竹,跟我回去。”常烈命令道,伸手便想去拽她。 苏竹瞧瞧白黑夜,摇摇头。“人家难得出来一次,还要多住几。” “回去!”常烈提高了音调,三军将士在外面,他怎可被一女子忤逆。 “不要!”苏竹瞧情势不对,往白黑夜那边溜去。 “你!”常烈怒声,喝道! 苏竹不甘示弱。 “随便你!”常烈拂袖而去,两名兵士扶了常静跟在他后面,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的排成整齐的队伍往外撤让。 人马走了一半,大厅也显得格外宽畅。 “堡主,常烈已经走了。我也可以离开了吧?”苏竹斜眼看他。 赵雄脸色浮起一丝愧意:“苏姑娘深明大义,多谢成全。只待常将军撤兵之日,再送苏姑娘下山。”多亏此女对常将军如此重要,这次一劫,总算躲过。 “爹……”一直站在旁边的病秧子玉容微白,捂胸娇喘,又气又急。爹了想为她作主,未何对于联姻之事只字未提? 苏竹瞧他爱女心切,也未非十恶不赦之人,只要解了围便放她下山,倒也觉得情有可原。 “堡主,我所尽绵力到此为止。明日一早我便下山。”苏竹学着拱拳以礼,便翩然走出了大厅。 “玉儿,常将军绝非我们可惹得起的。他可是朝廷重臣呐!”赵雄满脸难色的拍拍赵玉的肩膀,苦着脸道。这次权当运气好,常将军才肯放他们一马。女儿的脾气他怎么不知道,但倾堡苍老得早已禁不住任何打击了。 赵玉状似虚弱的低下头去,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未完待续。) 36 苏竹被白黑夜明为护送实为押解的带出了气氛变得相当沉重的大厅?1?? “竹,你没事吧?”白关怀的问,剑眸盯着竹微红的美目。 WwW COM他也不知道堡主竟然以他们跟竹的交情相要胁。 “没事!”有事你们也帮不上忙,苏竹瞪他一眼之后故意拿他衣袖过来擦鼻子。 白哇哇大叫,左闪右躲。 黑夜默默跟在打闹的两人后面。 “你这么凶,谁娶到你真是倒霉。”白被竹捶得哇哇大叫。 练武粗人捶起来不痛不痒,竹立即改拳为指,掐得白惨叫的此起彼伏。 两人打打闹闹,竹的心情愉悦很多,白笑得更是开心。 不知不觉,已到了竹居住的楼。 “那……我先走了。”白止步不再前行,看向竹的眼是含着犹豫的。 迟疑了会,他终于开口道。 “求亲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情。”顿了一顿,看着竹含笑的眼眸,他又补充道,“但,我也并不反对。” 苏竹的笑僵化在嘴边。 “骗你的啦!你那么凶,我才不要娶你。”白一见竹变脸,连忙做出一个鬼脸,让竹又用力掐他两下。 “不管如何,即使堡主吩咐,我也不会伤害你的。”握住竹袭击过来的手,白如是着,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来。 “那女子这厢先谢过了。”装模作样的苏竹做了一个福一福的姿势,然后双指又袭向白脖子。 “你敢动手我就先要你死。”苏竹双眼一瞪,凶神恶刹虎姑婆登场。 “那我回去覆命。”白终于挥挥手道,转过身的时候看到黑夜正一眨不眨看着他跟竹。 弹开。 “拜托,你别站在后面不出声呀!人吓人吓死人的!”他拍拍胸脯压惊,大人有大量的道,“我们去覆命吧!” 拖一下,黑夜没动。 再拖一下,黑夜仍然没动。 双脚撑地,身子向后倾,死命拖着黑夜,仍然纹丝不动。 白气喘呼呼满脸涨红使出了吃奶的劲……,然后故作潇洒的站直了身体拍拍手,“你不想陪我去覆命就早嘛,干嘛害我浪费时间!”很有气势的扭个身,溜了。 苏竹看着白的身影消失在眼帘,这才看向一直跟在身后不吭一声也没离去的黑夜。 “有事?” 没承认也没否认。 “要聊会?” 没承认也没否认。 “进来吧。”推开了门,很是大方的竹摊手道。 黑夜倒也不罗嗦,径直往她的楼上走去。 遇上分配给她的丫鬟,只消一点,便使她倒在地上。 跟在后面的苏竹好学问,“这点怎么做到的?可不可以教我?” “砰”的一声,没注意前方的苏竹撞上了俏丽的鼻子。 “即使你会指法,没有真气也不可能让习武之人中招。” “哦。那再见。”立马兴趣会失!如果学会了,她第一个就是想对付白那呆子黑夜这冰柜,离她最近也会任她虐待的试验品。 “我知道我姐跟你了很多不应该话的话?”开场白让苏竹很尴尬。 “什么什么?”她顾左右而言其它。 “我并不想造成你的困扰,如果让你为难我向你道歉。”黑夜不管她有听没听,一口气完。他对竹是有好感,但是绝对不会强绑住她。 次注意到黑夜的嗓子不错,低沉但是悦耳,听起来蛮舒服的。 苏竹一边听一边点头。 “我先走了。”黑夜突然道,转身就往外走。 苏竹愣在原地,半没回过神来。 就完了? 没话了? 这个效率也太快了吧? “等、等一下!”她叫道! 黑夜已走到楼口,见她呼唤又绕了回来。 “你既然道歉了,我可以原谅你,但我有些事情很好奇,还想请你指点一二。”苏竹微笑着道,手上把玩着白玉扳指,眼睛专注的盯着,仿佛已经被它完全吸引了——完全看不出她心中那些问题都是她极欲想知道的。 八卦时间登场。 “你姐姐是自愿嫁给堡主的吗?不是被抢或者被迫?” “……是。为何这么问?” 忽略。 “你是被迫为堡主效力的吗?或者留在堡主身边是为了韬光养晦以盼有朝一日夺得堡主之位?” “……不是。当然没有。为何这么想?” 无视。 “你不会伤害我吧?像白一样?” “……,不。” 耶?为什么!前两个问题是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古代版银河英雄卷,是让她一解好奇,最后一个问题是她最关心的! “我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把想伤害你的人替你处理掉。”瞧着她迷惑的神情,黑夜认真的解释道,全身瞬间暴出戾气,视生命为无物的决绝。 好恐怖……可是好爽! 听到有人会这么保护自己,既让她欣慰又让她很有快感。呜~越来越虚荣了。 送走了黑夜,苏竹便开始整理自己的财产。这些宝贝不带了去,怎么弥补她这些来的精神损失费? 休憩不过片刻,堡主突然有请。 “女对常少侠情有独钟,长嫂如母,还望苏姑娘美言一二。”大汗淋漓的神情仿佛刚经历一场恶战,让苏竹好不迷惑。 这个转变也太快了吧? 心下微惊,但仍然勇敢的摇摇头:“堡主,我不会逼迫常静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他自愿娶令千金,我自会双手奉上祝福。”威武不能屈!绝对不能屈! “还有……”她挥挥手,不厌其烦的声明道,“我并非常烈的夫人。”身体没换内在早易主了,她对暴力男不感兴趣!不要乱把她归类于谁的私有物品。 “但是……”赵雄未料她拒绝得如此坚定,愣住了。 苏竹坚决道,“我了不是便不是,我向来不谎的。”谎也是逼不得已! “苏姑娘。请你救救我家玉儿吧!”眨眼间,原本呆愣的脸便变成一张眼泪鼻涕齐飞的脸。 叹为观止。 琼瑶戏如果找他去演。肯定很精彩。虽然老是老了点,但是当个命苦人的爹也可以的。毕竟习武之人嘛,身强力壮的哭出来肯定很震憾人心。苏竹心里暗想,表面上不动声色。(未完待续。) 37 “堡主,男儿有泪不轻弹。 WwWCOM”苏竹稍退一步避开危险范围,觉得他倒?1??与苏竹本尊的娘有得一拼。只不过苏竹她娘会喷泪,比这种流满脸的还是稍胜一畴。 “常静是我家玉儿唯一的归属。请你帮帮我吧!”意识到苏竹的疏离与轻漠,扑嗵一声,慈父泪洒满衣襟的堡主竟然跪了下去,一双熊掌抓住苏竹的脚丫子。 “堡主,男儿膝下有黄金。”苏竹又再次提醒着,左右晃动脚丫子脱逃失败。怎么变卦得这么快? “为了我家玉儿,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她是她娘唯一留给我的宝贝女儿啊!如果不是玉儿替我挡一掌,弄得功力全失,百病缠身,我早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我在劫难逃,唯有玉儿,我死不瞑目啊!”赵雄哭得嗽叭花带脏水好不伤心,先前的气度与威风哪里还找得到。 之前他那么端架子,现在却肯下跪;堂堂倾堡赵雄竟然为女儿牺牲到这种地步……而且是牺牲得莫明其妙!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堡主,男儿流血不流泪。你应该咬紧牙关死撑下去。要做有性格有魄力有威严的新一代好堡主。”苏竹不太习惯现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邪了吗? “我之前一时糊涂结了仇家,仇家如果找上门,玉儿的命是保不住的啊!”继续流泪话不打顿的一口气完。 即使这样也不能把烂摊子随手找个人丢啊! 苏竹刚想开口,又****嚎声打断:“虽然现在我已知错,但为时已晚,我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护我儿安全。” 常静凭什么要帮你照顾你女儿,他救了你女儿反被你女儿所伤,现在又抓了她来威胁人家不能报复。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苏竹冷冰冰的,吃准了赵雄不敢伤她自取灭亡。 似乎现在才现她的无情与冷酷,赵雄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 熊掌向低垂的老脸抹了一抹,再抬起来的脸竟是一片阴冷与狠毒,以及在所不惜的决心。 “堡主,做人切勿冲动。你也知道,一个冲动是很容易做错事的。而且脑血压升高很容易造成脑溢血,既伤人又伤已,你何必是吧?再了……”苏竹心头一惊,长串话就这么溜出嘴里。想劝他,但是不得其法。 “来人哪。把苏姑娘带回房去。”拍拍手,有人进来。 一袭黑衣,正是黑夜。原本还算精神的脸现在也是一副惨烈。 生什么事了? 苏竹有点担心的频频回,看不到陷入黑影中的老堡主后,才看向黑夜。 “到底是谁来寻仇?有这么厉害吗?”赵雄看上去像是个高手,白黑夜也是高手高手高高手。怎么会这么害怕? “很厉害。”黑夜凝重着脸,戾气横生。 “堡主赢的机会是多少?”她关心的问道。 “没有。”这回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戾气之外又加了刹气,而且握住剑柄的手更加用力。 “即使输了大不了赔上一条命,”混江湖就是这样嘛,“也不用匆匆忙忙把掌上明珠塞给谁吧?” “堡主,全堡人都有危险。所以……”黑夜皱眉,“刚才我与那人打过照面,武功极高,我十招都挡不住。”也难怪堡主那般孤注一掷要把姐保住。 “还有多久?”苏竹皱眉,又道。 “半年,半年之后。”黑夜静静的看她,“若这半年里你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必然相助。” “那你会不会选逃命?”堡主的功夫应该算是最高的吧?堡主都没办法,自然他们也不行了。 “护主至死。”黑夜吐出四个字来,眼眸中尽是视死如归的决心。 愚忠! 能躲的危险应该躲,能避的灾祸应该避,能保的命应该救,能怎么样就应该怎么样……现在人海战术并不流行,又何苦留在这里送死! 郁闷! 他对她好,她并不希望他死。还有白,她也不希望他死,“这并非聪明人的作法。” “忠义气节。”仍然是四个**的字。 朽木不可雕也! 道理行不通。改招。 双眸转眼变得柔情似水,眼波流转。 自认为很性感的伸出舌头从左嘴角刷到右嘴角,然后再刷回来,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然后又微嘟嘴开口,“那如果我想要你陪我游山玩水一段时间呢?”攻无不克,无坚不催,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的——美美美美人计。 由她用起来,更是魅力倍增,沾沾自喜的得意心头。 “半年之后。”黑夜见她如此费心想引他离开,感动于心。 美目瞪大,银牙欲咬,然后呼痛的抚慰忘记仍然挂在嘴角的舌头。 “泥泥泥泰拨尚倒哩。(你你你太不上道了)” “可以的话,你等我半年,一定去找你。”突然丢下这句话,黑夜毫不留恋的转身。 这个,如果翻译成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他如果未死,半年之后就去找她?或者……他半年后死了,魂魄也会去找她?……恶寒,可千万不要是后者。她一点都不觉得浪费与温情,她一点也不想三更半夜爬起来跟“兄弟”聊。她敬谢不敏! 但如果深究字底下的意思。大概是想追求她之类吧?他不会把这句话当成定情之语来看吧?似乎……她跟他也不是很熟耶!实在想不出来在哪里惹到他的…… 苏竹甚是苦恼。 那个堡主看起来不太像会善罢干休。明能否出堡也是未知之数。 人一旦不要脸了,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而且他还有个那么大的堡…… 常烈不应该那么乖的放过他,应该杀鸡敬猴! 呜呜……常烈,快来接我吧! 你不是手握大权,据你不是骁勇善战,现在是看你挥本事的时候了呀…… “竹。”满脸沮丧的苏竹让黑夜更是感动。 “担心我吗?”黑夜看着苏竹认真的脸,轻轻的问着。 “那是当然!”苏竹毫不犹豫的点头,为朋友两胁插刀在所——担心关心是最基本的,插刀什么的都算了。 黑夜骤然的掠夺让苏竹呆住。(未完待续。) 38 温柔的嘴唇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贵般嘻戏于她的唇齿之上。WwWCOM “1到了!”黑夜轻轻一推,便将苏竹推入她所居住的雅致院中。 “啊!”完全不知道两人早就在院门口的苏竹惊呼一声,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现在到底唱的是哪出? 擦擦嘴巴准备当成蚊叮抹掉。 “竹。”低声沉稳的声音突然从她耳边传来,让她往旁惊跳几步差点摔倒。 稳下身形的苏竹埋怨的看向身边的人。 白。 一直明朗的笑脸此刻却阴风阵阵,甚至有龙卷风刮来的前兆。 “被人抢劫了?”这是苏竹此时唯一能够想到的结果。 “你为什么允许夜亲你?”白怒冲冠的大吼道,音量几乎吼破了她的耳膜。 “老兄,难道你没眼睛的吗?分明是他强吻于我……” 唇又被人夺去…… 她哀叹在心头。 半晌之后松开她,瞪她一眼,状似赌气的迅离去。 这个……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苏竹只能再擦再当成蚊叮。 耸耸肩走进楼里。 三十秒之后,苏竹奔了出来。 “白黑夜你们给我滚出来,还有具活僵尸在房间里面没解决呢!” 那被点穴的丫鬟! 该死! 今晚月亮和星星,都让乌云遮得一点儿也不漏光时,夜色就显得尤其的昏沉黑暗。借是竹窗**出的灯光,园中的光线比外面更觉明朗,满地下重重树影,杳无人声。灯光照不到的阴黑处,一点萤火忽明,像夏夜的一只微绿的眼睛。 心里还在悬疑着事情到底如何展的苏竹自是对月哀叹。 “竹。”平板清淡的话调响起,打断她马行空的哀怨。 偏头。 “黑夜?” 今晚的他仍然与往常打扮一般无二。但是气息却明显紊乱,那向冷若晨星的眸子以及注视她的神态,让她有点怪怪的。带点焦急,带点不舍,带点担忧,带点恐惧。——连死都不怕的黑夜,怎么会恐惧? “你没事吧?如果身体不舒服我去差人叫大夫。”苏竹的话消失在黑夜的胸膛内。 异常的黑夜,她还是不要反抗好了。 苏竹识趣的乖乖趴在他的怀里。 把她往怀里压的力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虽然是肉板板,但是也呼吸困难耶! 正当她快喘不过气准备抗议的时候,被拉开。 “竹,你会不会愿意帮助堡主完成心愿?”慑人的双目紧盯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姐下了命令,如果竹不同意帮她游常静,就只能拿她的命威胁常静就范。而一向正直的堡主也默认了姐的任性。 咽咽口水,苏竹犹豫的回答,“……我想,不太愿意吧?”是不是事情有变,愿意才是正确答案。 “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黑夜又问道。姐已经被堡主宠坏了,再上常静在里面,竹性命难保。 “……我想,应该是的吧?”苏竹再次不确定的以疑问语气回答。 “如果堡主用你的生命来换娶常静的允诺呢?”黑夜终于撂下正题。 为了维持自己高风亮节,竹死鸭子嘴硬的摇头。 “我宁愿死。”但心里已经乱七八糟想开了。如果真的到那份上,她会考虑劝常静娶赵玉的。起码她身体不好,没力气阻止常静出去花酒地寻花问柳,娶了跟没娶差不多,再看她那模样最多不过两三年断气,到时候又是黄金单身汉一个。如果不人道一点,还可以断了她的药,立马就会嗝屁。 结论是:苏竹的命只有一条,她年轻貌美,还没玩够,不能死! “是吗?”竹的宁死不屈让黑夜心一悬,再问了一次。 “是的。”竹死撑。心里完全不那么想:真拿刀架她脖子上的话,她会贪生怕死畏惧强权的——会叫常静同意。她辛辛苦苦攒的银子还没挥霍完,她美好的生命还没享受。不能现在就舍生取义!那赵玉一看就是短命鬼,很快归西的。不碍事! 瞧见苏生决绝的语调,黑夜下定了决心,露出一丝松了口气的表情。苏竹悬起来的心也放下去。 “我知道了。”他轻轻柔柔的着,他会保护她,在所不惜! “我带你离开。”黑夜继续道。 离开二字窜入耳中,莫大震憾,异样的神彩出现在她的眼中。 “……背叛堡主?”她惶惶不安的问道。真的吗? “……是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背叛你姐姐?”有些冷汗出现在掌心。确定吗? “……是的。”虽然犹豫,但回答不变。 “……你不会后悔吧?”妈妈咪啊! “如果你不走我才会后悔。”这回是毫不迟疑的坚定。 这个呢……其实呢……她一向是风吹两边倒的人物。哪儿有活路当然往哪儿钻。谁管那么多呢! 双眼一闭,双手一撑。用轻功带我走吧! “但是有个条件。”黑夜稳稳的话语传入她的耳中。 张眼,瞪起。颇为紧张。以身相许她可不干! “你必须保证常烈既往不咎。不得再找倾堡麻烦!”黑夜亮若晨星的眸子盯着她。 “我保证。”做不到做得到只能听由命!但常烈这次恐怕是为私出兵,估计不会闹得太大。 “那你抓好了。”黑夜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凌空而起。 “回去!”苏竹急道,又蹬又踹。她没准备好! 黑夜只能落地折回。 “不想走了?”他问。 “才怪!”苏竹瞪他一眼,迅跑到床边,弯腰拾出一个包袱来。钱最大! “你……”黑夜眼睛瞪着这个包袱,缝隙里可以看出都是女人家的饰。 “金钱跟命同等值。”笑眯眯的苏竹将包袱紧了紧,塞入胸襟之内。 “我还真有大****的潜能。”得意的挺挺胸脯,苏竹又重新窜入黑夜怀里。——没办法,双手要抠着黑夜的脖子,包袱就放在那里比较保险。 “抓好了。”黑夜提醒一声,又凌空向前跃去。 足不沾地,一鼓作气的来到城门似的门前。 今的倾堡格外安静,竟没惊动任何人。(未完待续。) 39 城门口站得笔直的白色身影让黑夜停下脚步,苏竹松手乖乖站到一边?1?? “夜,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白笑眯眯的着,可是身子站在城门中央不见移动。 WwWCOM “让开。”黑夜冷冷的着,手握剑柄。 “今夜孤枕难眠,所以干脆跑来守城门。夜也跟我一般心思吗?”白的笑容不变,一脸牲畜无害。 “让开。”握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全身散着一股不寒而栗的气质。 夜,仍然是很深沉。四周静悄悄的,微风吹起三人不同的心绪。 ……没这么严重吧?苏竹慢慢移步,退退退退,退无可退得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才朝白笑笑,“白~~白,我是竹啦,放我走吧!再待下去弄不好我会被堡主干掉的。我不想红颜薄命在这个鬼地方。”即使要死,也应该很罗曼蒂克的死在一片花海中。 “竹,我怎忍心让你在堡主手中丢掉性命。”收敛了笑容,白甚是苦恼的皱起眉头。 “你们走吧。”他道。 哦耶!苏竹不禁在心头喝彩,又重新碎步走回黑夜身边。 “万分感谢。” 黑夜煞气全消,看了昔日生死与共的兄弟一眼,带着苏竹穿过了他。 “夜,”白突然出声叫道,转过来的脸上一片真诚。“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吧。” 黑夜向前几步,竟又停了下来,转身,“我一定会回来。” 他抱着苏竹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唉唉连叹几口气,不出心头苦涩滋味。踱步来到城门的顶端,对着一室被他撂倒的侍卫苦笑不已。 “竹啊竹,我能够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从窗口望去,隐约可见那一两人迅移动的身影。 难忍心中的不舍与莫名所以的痛心,微一甩头,全数深情再无遮拦的尽显眼底。 “后会无期。苏竹。” 叹叹气,转身走下了城楼。 两人在浓墨的黑夜里穿行。 月亮被遮掩在乌云之下,黑幽幽的照不清山林中的道路。微凉的冷风刮过脸颊,太过高而让她的脸被刮得生痛,黑夜满脸严肃的抿嘴不语,两人像是赶命一般往前跃进。 四周的景致在不断后退,早已经分不清方向的苏竹只能更紧的依偎进他的怀里,听得他均匀的气息抚动在她的梢之上,听得他温暖的胸膛里有一颗真诚跳动的心。 “黑夜……”她的声音迅淹没于风声之中。 “黑夜……”她惊声尖叫。这回人家听到了。 “什么?”黑夜回话,声音却像回响在她耳边一样,一点都不受风声影响。 “你不要回去。”回去的肯定是死路一条。放走了她,等于放走了堡主唯一的希望。这很可能让那位疼女如命的堡主翻脸不认人。 “白放走我们,如果我不回去。他必死无疑。”守城的士兵不下十人。可是刚才全部都未曾出现,不是白暗施援手,他们不会走得如此轻易。 语气是很坚定的,态度是毫无转圜余地的。 这摆明是回去送死!看他这人冷冰冰的似乎不把什么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也挺有共患难的心肠的。 “其实,也许可以叫常烈帮你们。”苏竹灵机一动,建议道。不过心里却毫无把握。见她回来常烈只有两个反应。一个是毫无顾忌的杀上倾堡以雪要胁之恨。一个是听信她的建议撤兵回家。叫他以德报怨的去帮倾堡对抗仇敌——越想不越不可能。 正当她苦恼自己话不经大脑的时候,黑夜啼笑皆非。 “竹。朝廷一向视江湖势力为心头大患,恨不得我们互相仇杀至死方休。又如何会插手管这件事情?这回我不知道常将军如何能够带兵前来介入江湖恩怨。但是想让他帮我们,那是绝计不可能的。” 呼……他自己识趣就好。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收回自己的话呢? 到了某处林间,黑夜停下了脚步。 “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要到明早才会有人生你不见了。到时候你也应该走下山去了。这里是我们上山时的径。你沿途下山,自然可以与常烈等会合。” 苏竹看看乌漆抹黑的山林。四周野兽的声音此起彼伏,草丛里也传来瑟瑟鸣鸣的昆虫叫声。那条路仍然像上次那样的绵——长。即使下坡比上坡容易走,但是叫她一个弱——女子走这么长的一截路。难道他都不会担心的吗? “这是百草丸。林中野兽都不喜这气味,故而不会接近你。你下去便可见到常家两兄弟。快走吧。”将一个没什么味道的香袋挂在竹腰间,黑夜继续催促。 苏竹攒眉苦思。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黑夜轻轻推了她两把,催促道。 “可是你回堡……”会受到很大的处罚吧?弄不好会被废掉武功四肢皆残经脉尽断弄到个十分凄惨的下场耶! “我与白是堡主的得力助手,他日夜魔杀来我们还能抵御几招。堡主舍不得杀掉我们的。”黑夜轻声劝道,又推了推她。 那个仇家叫夜魔哦?苏竹心里暗想,也只能答应自己下山。 “如果你那个堡主打算对付你们的话。你一定要记得过来找我。不要傻傻的让人家弄。人的命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才能够伤害。明白不?”她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一声,才在黑夜的眼光催促下往下走去。 黑夜盯着她磕磕绊绊的身影消失在眼帘后,略一甩头,足尖轻点,又往倾堡的方向奔去。 往下走了一段时间,苏竹开始害怕了。 呜呜……她还是想拐黑夜陪她一起下去。虽然白看来这是条道,但是晚上看实在跟野路没什么差别。她又不喜欢玩野外生存游戏的,方向路途她都不会判断的。为什么黑夜宁愿回去送死也不愿意陪可爱的她下山呢? 这四周黑漆漆的,看上去树都长得一样,又没有特殊的标志,又没有特别的场景,叫她怎么记住嘛,鬼才知道这条路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未完待续。) 40 常烈……常静……书呆子6尘……你们好歹出现一个呀!她好怕!呜…?1??平常从来没有独自走过这种路,也没有独自处过这种山林。 Ww WCOM 还是现代好,有灯有楼房还有警察叔叔巡逻。 “急急如律令,神鬼莫沾身。别看我长得一副白白嫩嫩很好吃的样子,那也只是因为最近营养过剩所以有点虚胖,其实我的肉又老又涩,吃起来又咸又苦。你们千万不要对我感兴趣。我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吃。而且最近我还生过病,估计体内的病毒还没有清除干净,如果你们吃了我,弄不好你们会惹上爱滋。到时候更惨……”远处的草丛中有一闪一闪的绿眼睛,叫得她喃喃自语抖抖的往远离草丛的方向走。那到底是野兽的眼睛还是鬼怪的眼睛还是萤火虫她已经没办法去研究了,她只想赶快走出这乱七八糟的地方。 “老爷……虽然我是奇货可居,毕竟这个时代只怕只有我一个人能中这种大奖。但是我仍然觉得我欣赏的价值比吃的价值要高。再我乃一介弱质女流,根本做不了任何扰乱这个世界的事情。所以还是有生存的必要的。难得我现在有美美的外表,你都不让我爽一爽就收回去也太残忍了。我会告你虐待他人心灵以及身体。……”继续喃喃自语,仍然在山林中打转转的苏竹急得都快哭了。 黑夜根本就是高估了她! 虽然晚上强盗不会出来,可是野兽会出来啊!她是路盲,根本分辩不了夜路! 她不要香消玉陨于这个山林嘛…… 原本的胆量此时大江东去不复返……呜呜……一边继续碎碎念一边不放弃的继续往前走。 早知道乖乖当个等待王子救赎的公主就可以了。高床暖枕好不舒服,不一定要跑到这边来自讨苦吃。 正当苏竹乱七八糟的往前走时,一个奇怪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初见他时,苏竹以为是鬼,惊恐的倒抽口凉声便向后跑。 不远处有一处空地,空地上站着一个幽灵似的人影,对着微微露出一角的月亮仰脸瞑神,全身站得直挺挺的。 如果不是气氛不对环境不对时空不对,她可能认为那个人是在大自然中练瑜珈陶治性情。可是,气氛诡异环境诡异时空也诡诡,所以她只能拨腿就跑。 原本心翼翼的脚步变成火烧屁股的狂奔,自是惊扰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人。 侧头细听数秒,便准备无误的朝苏竹消失的方向追去。 “救命啊!”苏竹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连连尖叫。树上栖息的鸟以及草众浅眠的动物全数被她的惊叫声惊醒。她所到之处莫不引起动物们如惊弓之鸟般四处逃散。 没过多久,她就被抓住了。 “姑娘别跑。”轻柔的男声在她耳边温柔的着,一只手抓住她的后领让她动弹不得。 双手护胸,双眼紧闭的苏竹听到人家的是她听得懂的人话,而且呼出来的气是温热的后,竟放松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干嘛深更半夜一个人在这树林里面?”回过神来便是一顿抢白,绝对不能让人觉得她胆! “那真是对不起,姑娘是迷路了吗?”听入耳中的声音,仿佛潺潺流水,仿佛朗朗轻风,又似乎脉脉白云,非常的……好听。温柔而且不腻人,语带关怀,让她原本焦燥的心奇异的安定下来。 这个人,绝不是危险人物! “嗯。我是迷路的。”闲不下来的眼珠往这奇人身上扫去。 穿着白色的衣服,看上去却没有那种书卷味儿。 长相么,平常得紧,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算不上好看,但也不难看,是张人脸。 失望! 她还以为古代凡救美英雄必是帅哥呢。 “那姑娘是要往山上走还是往山下走?”好人又问了。 苏竹想了想,笑答,“我想往安全的地方走。” 那人失笑,“好,那我送姑娘往安全的地方。” 罢用手扶着苏竹的臂膀——隔着衣服——慢慢的带着她往前走。 依这坡势,是往下走! 看来倾堡非安全之地地球人都知道! 苏竹暗暗在心中庆幸着。 有了闲情逸致,她便有了闲聊的时间。 “我大叔。”看这人快三十了吧?十六岁的姑娘,叫声大叔也不为过,“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姑娘不觉得这夜间的山林别有情趣,相当令人神往吗?”那人也不觉得竹话相当无礼,仍是耐心温和的解释着。 苏竹向来只在公开场合才表现出她难得一见的风范和礼仪,私底下一向比较随兴,所以不会觉得自己话直来直往探人**是不好的行为。 “别有情趣?神往?”这叫恐怖,这叫神经! 那人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不以为然,笑了笑没有搭腔,继续带着苏竹往下走。 “你是住在这山里的吗?”两个人静悄悄的走在阴森森的路上,想起来就觉得有点毛骨悚然,所以她不断的找话题想稳定一下情绪。 那人低声笑笑,微点了下头,然后又摇头,仍然不话。 是?或不是?哪有人话这么模棱两可的。晃点她吗? “请问你尊姓大名?”苏竹这回是以非常有礼的声音问话的。 唉。人家可能是看她话态度不显端庄,所以她就端出来装给他看。 “玉,玉观音。”他突然话了。 海岩的也跑到古代来了?苏竹脑中浮现这个疑问,然后注意他眼睛是看向她高高隆起的****。 苏竹吓一跳,连忙掩胸。傻笑两声:“最近营养丰富,育得好我也没办法。”不会是色狼吧? “玉观音。”他又一遍,含笑的眼仍然盯着她。 她不解的低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垂出包袱外的观音玉坠。 “这个呀?给你。”大方的抽出来打赏他。领路是需要辛苦费的。 那人含笑着看她,然后摇头,没接。 “我了送你就送你。不用客气啦!”苏竹将东西塞入他手里,他满脸为难咕咙了两句便收进怀里。(未完待续。) 41 “你还要什么尽管。 Ww W COM”大恩不言谢,她不气的。 那人停下来1看看她,然后指指她挂在胸口当项链坠子的白玉扳指。 ……这个? 竹脸皱成一团。 这个东西她很喜欢!虽是男用的,但是当项链坠子显得很威风。而且玉质上乘没有一丝杂色,心的。 “换别的可不可以?”她可怜兮兮的讨价还价。 “如果不是这个的话,就算了。”那人也不勉强,笑笑继续带她走路。 “我送给你。”他的豁达,让苏竹不忍拒绝了。 他笑着看她孩子气的咬唇将东西递到她手上,平凡的脸因为这抹笑容而显得异常温柔。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苏竹一副哥俩好的笑容,即使在黑夜里,仍可见她的的牙齿晶莹剔透。 “起煜,南宫起煜。”带路的人回答道,往前走。 为什么不叫起义算了,再取了复姓叫揭干,就变成叫揭干起义!心里顽皮,脸上却摆出一副好名字啊真好听啊真有气质啊真有学问的模样。 “我们还要多久才到山下啊,南宫兄?”称兄弟表示出两人交情深,苏竹认这个朋友。 那人略一思量才道,“再过一个时辰便可下山。”以两人现在的脚程,最快只能这般。 苏竹满脸高兴,只听他又道,“如果我们能够甩掉追来的那群人。” 笑容僵在脸上,“追?追过来的那群人?” “是。两柱香的时间便可追到我们。”那人不紧不慢的又继续道。 双手豪迈的扒开衣领,包袱露了出来,苏竹递给南宫起煜。 “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自己避难去吧!”不能拖累他,也不能便宜了那些追兵。 犹豫一下,她又解下身侧的百草丸,将百草丸也塞到他手里。 “听百兽都讨厌它的气味,你好好带着它,会安全一点。”不能让他们搜出她身上有黑夜的东西,会害了他们。 那人眼光闪了闪,甚是奇怪,眸中又带点兴味的笑意。 “如此贵重之物,姑娘为何肯割爱?”他好久没有被人担心过了,这种感觉让他心动。 “谁叫你喜欢这么晚了还在森林里面溜哒。危险!”苏竹嘟着嘴道,让她碰上了,她怎么能不管呢? “快走吧!”苏竹催促着他,自己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姑娘不下山了?”南宫起煜笑着问她,真是奇怪的姑娘。 苏竹摇头,“我跑不掉了,就不浪费力气了。”不做无用功嘛! “草地阴冷,坐久了对身子不好。不如我们一边在月下漫步,一边慢慢等他们?”南宫起煜满脸温和的笑容,轻声建议道。他要帮这个姑娘。 苏竹自暴自弃的想,她走多远那些人要追多远,她想节约大家的时间和精力嘛。 “姑娘切不可轻言放弃。辜负如此美景。”南宫起煜对苏竹的哀怨视而不见,继续怂恿。 苏竹闻言抬头,却见一弯圆月高悬空中,闪着淡淡银色的光辉,在黑幕般的夜空中,散着淡雅银灰的光,让她起伏的心情平复不少。 豪气万千的起身,“得对。不能坐以待毙。垂死的挣扎才能显出我的忠贞不屈高风亮节视死如归勇气可嘉!”她信誓旦旦的又拍胸脯又跺脚,率先往前面走去。 翻脸如翻书! 情绪落差如此之大,实乃令人惊讶。南宫起煜后来兴味盎然的看着,跟着走。这姑娘真可爱! 不出五步。 “怎么路不见了?” 苏竹在前面高叫。 “我来吧!”迷糊又好心的姑娘,南宫起煜温柔的着,带着她往没有突石断木的地方走。 苏竹靠在他的旁边,恢复成了胆如鼠的弱女子,也慢慢的往前移动着。 走了约莫十五分钟,迟钝如苏竹也觉到身后传来的阵阵脚步声和火把烧得“滋滋杂杂”的声音。人,不在少数! “扑噗扑噗”的群鸟飞起的声音,证明有大队人马迅朝这边接近中。 “你快走吧!”苏竹去推他,想让南宫起煜先行。他看起来很没用,不能拖累他。 “姑娘不需要在下的领路了吗?”南宫起煜不紧不慢的问着,毫不担心。 “你有武功?”看他这样子是没有,但怀抱希望的问一声。 “没有。”南宫起煜摇摇头,他不喜练武,娘从不让。 “就知道!”听那脚步声重重叠叠,敲打在她脆弱的心脏上,她冷静的催促他离开,“还不快走!” “姑娘是担心我吗?”温柔的笑脸又继续扬起,真的是好心又单纯的姑娘。 “现在这个不重要好不好?你赶快走啦!”生死关头苏竹没有回答他的心情,满脑子是想如何拖延时间让他脱困。 “姑娘?”他轻声道,握着苏竹的手不想松开。那软软的手,让他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 “我的哪!”苏竹哀嚎一声只能任他拖着继续走。她的身份是珍贵肉票,虚张声势的以命相捕应该可以保护无辜的他吧?没了她就等于没了赵玉的命! 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接近,火把照亮了整个山坡。 “在这里”“找到了”等等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两个,三个……穿着相同服饰的棺材脸围着他们呈圆圈状缩拢。 范围越缩越。 “苏姑娘,堡主有请。”为的棺材脸虎视眈眈堡主要抓的人和那陌生的男子。 “放了他!”苏竹挺身抬头,娇的身子护卫在他身前。 南宫起煜心里满是感动,瞧着她的眼睛也越温柔。 南宫起煜的温驯让苏竹点头暗赏。这才对嘛!做个生活在女人背后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苏姑娘,请回!”为的人又叫道。 人群包围圈密集起来! 毫无功夫的苏竹不是他们忌惮的对象,她身后那满脸笑容眼神锐利的男子才是真正让他们紧张的人。 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形成了,为的人有恃无恐,“苏姑娘,走吧!”(未完待续。) 42 苏竹威风凛凛的道,“他有事的话,我一定会向你们十倍百倍的讨回?1??笔帐!”敢动她的人,找死!她就是死了,也要拖个垫背的! “苏姑娘,堡主只想见你一人。 WwWCOM其它人自然无事。”为的人见她语气坚决,话赶快软了下来。 “你自己心。”苏竹瞧他一眼,毫无惧色转身走向他们。 ……哇呀咧! 手臂上传来的拉力让她差点恶狠狠的摔个狗吃屎,反应迅用力向后一弹,“砰”的一声,撞到一具肉墙。 “你干什么?”害她跌倒! 南宫起煜仍是一脸从容的笑。 这种笑显得他平凡的脸庞变得温和,格外让人宁静。 这个好心善良肯为他死的姑娘!他想要!好想好想要! “闭住呼吸。”轻轻的,他在她耳边低语,苏竹立即闭嘴屏息。 右手衣袖用力一扬。 纷飞的粉末从他飘扬的衣袖中倾泻而出,扬扬洒洒的随风飘向空中,然后四散在他们这一方地里面。 绚丽多彩的粉末流窜在空气里,被众多来不及掩鼻屏息的人吸入肺里。 “妖人!”追捕的队伍骚动起来,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了下去。 “噔噔噔”……四处传来火把纷纷落地的声音,人形骨牌般由里至外的扩散倒地。 “鬼啊!”幸存的人大叫一声,在外围没沾到粉末的人个个惊惶失措作群鸟散。 “你不是不会武功吗?”苏竹指控的看他。 “习武不仅见效时间长,耗费气力大,而且以一对多相当吃亏。即使真正能够技压群雄,但仍然免不了还要靠一分运气。我为何要学武功?再者了……习武难免会失手伤人。”南宫起煜十分无辜的道,笑脸摆在脸上。所以他暂用药,也用毒! 苏竹张口听他胡诌,却坏心眼的抓向他的脸,“你笑起来脸不会僵硬的哦?” 被他闪过。再扑,再闪过…… 气喘吁吁的苏竹停下来,“算了,不玩了!你怎么弄他们的。” “夺魂粉。”南宫起煜继续笑着,眼中的占有欲逐渐成形。 “那就好。”苏竹巧笑倩兮,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空气。 “请教姑娘芳名?”南宫起煜一边躲着她调皮的戏弄,一边抽空问。 他脸上始终保持的精准笑容让苏竹停下脚步。 “苏竹。”语气是干扁扁的沮丧。没意思!她累得半死,他连气都没乱。 “不知你想往何处去?”南宫起煜问道,现在他还有私事未办完,不能跟她在一起。 “下山找人。”苏竹闪亮亮的抬头看他。现在没人追她了,她安全了! “找何人?”南宫起煜笑语盈盈,左手却不经意一挥,一丝粉末融化于空中。 “一个身受重伤的公子……和一个让人看着就想扁的男人……”苏竹眨眨眼睛,用力瞪了又睁,却止不住漫席地的疲倦。 “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们?”南宫起煜流水般的声音不断灌入她的耳中。 “……军……营……” 苏竹刚一完,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往地上栽去。 南宫起煜温柔的抱起她,瞧着她纯真的笑颜,轻柔的在她唇上一吻。 “我会去找你的。” 脑中像缠着薄雾,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圈里圈外,层出不穷。充塞了整个大脑,胀痛得似要裂开了一般。 微掀开的眼皮,看到了射入室内的阳光。 跟上次头痛的感觉一样,差不多有全身摊痪的感觉。 回现代了吗? 苏竹欣喜若狂的掀开眼皮,滴溜溜的眼珠子望了四处一眼之后,又缓缓的闭上。 想太多了! 心下大石突然落地,知道自己正躺在床上,所以她继续做她很想做的事情——睡觉。 “竹,竹,”有人在耳边吵。 很熟悉,很安心,也——很讨厌。 苏竹反复咬嘴唇抗议,喳巴喳巴作响。 “竹,竹。”声音转为低沉,含着怜惜。 一只触感微凉的手如同采花的蜜蜂般轻轻的触动在她的脸颊上。 突然的双目瞪大,“噌”的坐起身子。 原本坐在她床头看着他的常静一愣,原本伸在半空的手仍然怪异的停在苏竹身后不远处。 “我睡了几了?”她凶巴巴的问道。 “两、两。”常静很虚弱,靠坐在她床边的椅上,温柔的道。 “我不是在做梦吧?”苏竹瞪大了美眸看着常静。 感觉对,相貌对,神色对,应该不是合成的。绝对原装正版。 “竹……”苍白削瘦的脸颊浮起了两朵红云,却是为了苏竹毫不遮掩的注视。 “那应该也不是幻觉咯?”苏竹不死心的想继续求证,“给我捏捏。” 当苏竹手伸到他腹侧时,常静皱眉闷哼一声。 “啊!对了,你受伤了。”贪玩之心收起,苏竹紧张的跳下床。 “来,让我看看,你伤在哪儿了?伤在哪儿了?”她嘴里焦急的嚷着,伸手就去验明正身。 “我没事……”涨红了一张脸的常静又羞又恼的抵抗苏竹的魔爪。 “真的没事吗?让我看看吧!”苏竹急切的道,常静抵抗不及被拉开的襟口只能瞧见两边漂亮的琐骨——还真诱人啊!色心不改的吞吞口水,苏竹继续努力——拉扯撕揪,全部都用上。 “竹。你是我大嫂。切不可如此……”常静着急的一边推着竹一边将衣襟拉好。 “切!没意思!”苏竹乖乖的坐回床上,眼睛赌气的望着床顶。什么嘛!她是关心他耶! “竹。”常静看着沉静的竹,不禁低声唤道:“你生气了吗?可是……你的确是大哥明媒正娶回来的新娘。大哥允诺我会好好对你。海棠姑娘也被大哥送回攀月楼了哦……” “够了!”苏竹冷声打断常静的解释,似笑非笑的看向常静。 “那你呢?你为我做的,不是比你大哥多了很多吗?为什么你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推给你大哥?当初为什么要带我逃走?你现在受伤是为谁?心伤又是为谁?”能不能不要这么为人家着想,能不能不要这么懦弱?她看着难受!(未完待续。) 43 “你……”讶异竹会这么问,一时语塞,眼神复杂的瞅着她,嘴唇蠕?1??半晌,才暗哑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好个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Ww WCOM”苏竹又冷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否愿意当你的大嫂,是否愿意嫁给你大哥?”当大嫂她愿意,只要他换个谦谦君子又新潮的帅哥当老公。譬如像裴勇俊那般斯文,金在元那般可爱,龙泽秀明那般俊俏,柏原崇那般美丽……她倒可以考虑一下。可是嫁给她大哥——她没被虐症,也非,所以对于那个暴力男没兴趣。 “可是竹,你是大哥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常静强忍心痛急急劝道,“大哥好不容易答应厚待于你,你切不可如此任性。” “任性?我这叫任性吗?我这叫热爱自由,真爱至上。”如果乖乖当那“杀猪”的妻子,那她一辈子只怕会在将军府的地里老死,还得担惊受怕那个丈夫会不会不爽拿她当沙包玩。她不要这种生活!她不要这种依附男人的生活! “好个热爱自由,真爱至上。”门后面响起一个声音,常烈只觉怒火攻心,也顾不得被他们现他偷听了,“我是你的丈夫,你只能爱我,心里也只能有我。你的自由,就是我。” 常静见状,赶紧将身子向外移了移,跟苏竹隔开安全距离。 苏竹冷眼看着他的行动,轻摇了摇头。 可怜的常静!可叹的常烈! 如果是其它女子,只怕三个人都痛苦。 “你竟然敢私自逃出将军府,简直胆大包。”常烈的双目一瞪,秋后算帐。当初他知道她失踪了之后,心里最大的感受竟然是恐惧!害怕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脸,她的反抗,再也听不到她的牙尖利齿,听不到她的“常将军”。 “这个……”苏竹现常烈健硕的身材牢牢锁住她所有的视线范围,粗武有力恶行恶状,一只手就可以要她的命,反抗的话竟卡在嘴里不出来了。 “哥!大嫂并非自愿出府,是被那群恶人协迫。”一旁的常静突然解围,“那群人是我以前做生意时候惹上的,连累了大嫂,是我的不是。” “没错。我看花好月圆正好诗兴大。便大庭院里走动。岂料有两个贼人将我抓走。”苏竹点头如掏蒜。 “是么?那赵雄关你干甚?上次我为何没见到你?”常烈冷哼一声,神色虽然比刚才的好看一点,但仍是十分吓人。 苏竹眼珠一转,哀切的以袖遮面,左手举至嘴角,吐了点口水沾于眼角之上。 衣袖挥下,犹带泪光的哀凄眼神将无奈悲痛的神情刻划得入木三分,“当时我被囚于密室,得知你们负伤的消失真是心急如焚,被放出来没几你们就又来了。” “真的?”其实见她如此动情,心里也相信了**分。 苏竹又以袖遮面点点原料在眼角,抽空还朝坐在侧角可以看到她行动的常静做个鬼脸。 再放下衣袖,又是一脸凄婉哀怨,“如果你不相信我,就休了我吧?”拜托,别相信我!休了我吧! “我相信你。”常烈叹口气,握住她的手,“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哦。”目的没达到,心情变坏了。 “我明日便率兵去铲平倾堡。”常烈瞧她没粗打采,误以为她是受了委屈,不由怜惜的道。 苏竹立即满脸战斗激情的仰起脸,“倾堡好歹在武林中有名气,不怕引起公愤?万一大家集体罢工不混江湖当反贼去了你的罪过不就大了?”眸中脉脉柔光。 常烈见她如此关心自己,也软下心肠,“不怕!我们事出有因,他们违法在先。我们只是替皇上清理反贼。”仍想诛杀倾堡一干人等。 脑中浮起两个身影。一黑一白,一冷一热。 苏竹闭上眼睛,抬眼时已是冷然。善变是女人的专利! “那么将军。你将我也杀了吧!”无理取闹是女人的座佑铭。 此言一出,常家两人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竹,你这是……” “倾堡人血债缠身,半年之内必死无疑。虽然我为他们所擒属实,但他们肯放我回来也是有认错赎罪之心。你咄咄相逼,实在欺人太甚。”苏竹坚定的眼神直视常。 “可是竹……他们如此对你,如此对二弟……”常烈眼光放柔,竹如此善良,实在不忍忤逆她。 “人家既然有认错,我也愿意原谅他,二弟……”轻悠悠的唤道,眼带警告的瞪向坐在一边的常静,“你的意思如何?” “嫂子做决定便可。”常静略一思索,道,“如果我们施恩于他,必然昭显皇恩浩荡,再者大哥动用军队解决家事,总免不了落人口实。” “如此吗?”常烈思索再三,叹道,“明我们便回京城。” “没错没错。”苏竹在一边连声点头,然后向常烈招招手,低声在他耳边了些事。 见兄长又是皱眉又是生气又是不解又是释然的,常静好奇的张望却听不真切。 常烈愤怒却无奈的办事去了,竹这才看向一旁好奇看自己的常静。 “没什么。只是想让他帮帮两个对我有恩的人。”苏竹淡淡的道,眼眸盯着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指不语。 她担心自己暴露黑夜白两人放他出堡的事实,所以一直不敢开口问那些追来的人他们两人到处下场如何。万一未被现则是万幸,万一被现了……她必须去救他们! 常静见她失落心疼不已,伸出手想安慰她,突又惊觉的停在半空中,然后默默的收回。 她——是大嫂! 从未像此刻般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事实。刚才她跟大哥窃窃私语好不融洽的模样又印入脑中。绝望而失措的慌慌张张的站起来,火烧屁股的冲出了房间。 他——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看他健步如飞的参加短跑都绰绰有余,苏竹安心的想着。 好! 现在事实都算是解决了!(未完待续。) 44 她该打起精神想想以后该怎么逃跑了! 可惜了倾堡吞的那些东1西,如果早知能够搞定追兵,她就不会损失惨重。 Ww WCOM 她后半辈子的一部分幸福啊~~~ 常烈当晚便回来了。 沉着脸进的门,一言不的盯着她看。 苏竹真无邪的回望他,只眨眼不话。 沉不住气的永远先开口。 “你未曾告诉我白黑夜是两个男人。”他以为是她的姐妹。 “是吗?我真的没有吗?”真无邪刻在她脸上,纯洁得似乎要滴出水来了。 “你没!”常烈与她面对面的坐着,想看看她到底玩什么把戏。 苏竹不甘示弱的盯了回去,“他们两个安全了吧?”是他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才是真的呢!大堂之上不是介绍过白黑夜了吗? “我已经问候了赵堡主,相信他清楚怎么做对自己才是最好的。”常烈瞧她的眼神仍很疑惑。 “你不相信我?”鄙夷中带着轻视,不屑中带着怀疑,以为她瞎了看不出来啊! “你和他们二人没关系?”那两名男子知她平安无事,都面露欣喜之色。对她安危的关心均过自身的生死。 “有关系!”苏竹大方点头,见常烈暴睁双目连忙识相的补充道,“兄弟情谊!他们很罩我,我当然要救他们!” 常烈瞧着妻子理直气壮正义凛然,料想她也不敢欺瞒于自己。所以冷声吩咐道,“我们明便动身回京。” “等、等会!”苏竹出声叫道,常烈回头看她。 苏竹先送个甜蜜的微笑过去,才问,“你是怎么现我的?当时有没有什么人……在附近?” “你不是被你那两位救命恩人送在军营门口吗?”常烈不疑有它。 苏竹心虚圆谎:“他们救我出来的,但是我一个人下的山,当时碰到一个好心人带路。中途不知为何昏睡过去,醒来便在这里了。” 一来没有慎重道歉,二来想试试能不能反悔拿回珠宝。 有机会可能半路就要落跑。 她不能不跑! 常静这驾势,是衷心祝福她跟常烈百年好合长相厮守,不可能协助她了。 常烈这架势,对她占有欲极强,似乎也决定跟她好好过一辈子。 她绝不靠男人而活! 常烈皱眉,仍是了,“值班的士兵现你在营外便把你带进来了。” “哦,那不送。”苏竹坐在床上,打算微笑着目送他离去。 “呼啦”一声风吹过,她被动的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没挣扎,因为对他的暴力有点忌惮——现在常静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有伤在身。 “还好你没事。”常烈带着颤抖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她内心激烈挣扎——是常烈,不,不是常烈,只是一个长得比较像的人。不会是常烈那个虐妻狂!他不会害怕失去她! 常烈终于出去了。 苏竹长长的吐口气。 吓死她了。刚才还以为他又要来强的,准备想办法继续攻击他那个地方的……多亏没有出手,不然丢脸丢大了! 不过……太好了! 她傻呵呵的笑着,只要白黑夜没事就好了。 “咚咚咚!” 窗外传来撞击声。 “谁?”苏竹警觉,左摸右瞧哪里有防身武器——该死!都没有! “是我。白。” 苏竹连忙下床开门。 窗外的大树上,正蹲着笑眯眯的白。 “你来这干嘛?”苏竹讶异的问道,学罗密欧与茱叶丽吗?……虽然很罗曼蒂克。但是那两个人是短命鬼耶! “来看你,顺便谢谢你。今常将军你们明便要启程了。”白笑嘻嘻的道。 苏竹又惊又喜的看着他们。 “够意思!还知道过来救我和夜。”他感激的抛个媚眼,惹得苏竹娇笑连连。 “拜托你别学娘娘腔,知道你学不会的。”微一让身,借着灯光看到他俊脸上挂了彩——鞭印。 “那变态老子跟你玩**?”对白肃然起敬,又赵雄咬牙切齿。 “挨死门?”白重复,疑惑的表情让苏竹又笑了。 “常把情绪表露在脸上的人怎么出来混江湖?偶尔要玩玩深沉才显得神秘嘛!”苏竹笑骂道,探身看他后面。 “黑夜呢?怎么没来?” “二夫人拖住他了。”难言之隐的模样,苏竹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那个常烈真的是你丈夫吗?”白皱眉问道,“他似乎脾气很不好……”竹值得更好的。 “当然不是!”苏竹立即否认,然后满脸坏坏的笑容。 “我还是处女哦!”好爽!以前看勇气的V的时候就很想对人家这句,但是当时害羞也没有对象。 白变成吞了驼鸟蛋的白痴表情。 “嘿嘿!吓到了吧!就是要吓你。让你永远忘不了我。”苏竹得意洋洋的插腰学周星弛,笑得气质全无。 “笨蛋。即使你不吓我我也会记住你一辈子。”白声的自言自语,苏竹没听见。 “怎么样?那变……老头子没有为难你们了吧?”不知道常烈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的。 一脸苦笑。 “堡主本来就没怪我们,是姐……” 赵玉那死丫头! “堡主从看着我们长大,知道我们的为人。何况有个二夫人在前面。怒归怒,却也体谅我们。常烈带兵要胁,他算是做个顺水人情,从姐手上放了我们。”白摸摸鼻子,笑着。 “抱歉哦!那头猪真的没什么脑子。以后我会好好饲养调教的!”苏竹歉然,然后沉吟,“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以后你的处境会很为难哦!”黑夜是舅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白就不一样了。 况且她有私心,白的轻功能带她跑路。 “堡主从养育我长大,我现在不能离开他。我们……后会有期吧!”白的神色黯了黯,强颜欢笑。 “哦!这样啊!那……回见了。”苏竹挥挥手,失望,但是不强求。 “你一路心。”白叮嘱之后,投入了深深夜色之中。 第二,百般不情愿的她便跟着大军上路了。(未完待续。) 45 她三来上了三十次nebsp; 大概二十四次解六次解。 Ww WCOM 每1次都没有逃成功——因为只要她一起身,常烈就会开始叫她。 然后接下来她必须面对常烈和常静耻笑的眼神请求去nebsp; “我排泄器官就是强,怎么样?羡慕啊?”每次跳跑失败后,苏竹抬头挺胸,很不要脸的自夸。 常静半躺在马车上,掩唇轻笑——他重伤未愈,不能骑马。 常烈骑马跟在她们的马车旁边,严肃拘谨,拿苏竹的直白没辙,往往只能生闷气。 “竹,你就……咳咳,不用那么放任你的……咳咳,器官了。”常静努力憋笑,温柔的提醒道。 “为什么?”苏竹嘟嘴挑眉,一副不信邪的模样。国父革命八次才成功!她在古代,没现代先进,落后个几倍也不丢脸的。 “大哥有听声辩位的能力。他可以随着气流的转动而判断那个人的动作。”常静摇摇头,可怜她的不自量力。 “啊?不早!”苏竹脸红了,是气的。 “那我真正上的时候他不也听到了……”脸更红了,这回是羞的。 “不用大嚷大叫的,我是你丈夫。你什么不能给我知道的。”常烈突然在一边接口道,“你还是乖乖认命当你的将军夫人,不要再任性了。这回二弟可不会再帮你担待了。” 常静闻言神色皆黯,低头不语。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苏竹动动身子,不知道怎么,冷哼一声代表她的绝不认输。 常烈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示威似的策马奔到前头去了。 “亲爱的。”苏竹看着常静阴沉的身影,突然甜腻腻的叫道。 常静脸上是被鬼压的表情,她咯咯笑了。 常静意识到她是戏弄自己,脸色一沉侧过头去。 “大嫂!”他冷冷的着,“请庄重一点。” 不知道他挣扎的内心,苏竹摸摸鼻子不玩了。 回程总是比较乏味的。一路上的景致早已看过,何况身处囚车之中。大不如先前自由有趣。 她不再故意拖拉。 行程比原定的半月缩短了五。 “我先回去覆命。”常烈一进城门,便命一队人马护送他们回府,自己则领着军队向皇城奔去。 “常静。”进将军府的最后机会了,不得不把握。 “大嫂有何吩咐?”已经能够自己站起身子行走的常静有礼回道。 “能不能将6尘叫来将军府?我有事要问他。”虽然是籍口,但此刻苏竹在想念他。 “遵命。”传来一个士兵,吩咐几句,让他走了。 “西街的糖油烧饼好好吃。能不能买几个回去给我加餐?”苦恼逃跑计划的唯一好处是她消瘦了。脸颊又尖回来了,心里平衡不少。 “好的。”又传来一个士兵,吩咐几句,他也走了。 “常静……”苏竹眼睛滴溜溜的转道,没办法把他调开吗? 没待她话,常静又叫来了一个士兵,吩咐几句,士兵也走了。 苏竹傻眼。 “大嫂,第一个士兵让我差去调派人手了。莫你要让他们买东西叫人,就是叫他们五人宽站一排一直站到将军府都有剩。”常静温和笑着。 苏竹瞪眼,挑眉,扁嘴,咬牙。 “算了。我什么都不需要了。”愤怒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狡猾的狐狸! “大嫂,安心当我的大嫂。不好么?我会永远敬您爱您,永远在您身边的。”常静诚挚的道。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幸福。他会见证她的幸福。 “我没事!”拇指跳过其它抚上柔软的如花瓣般娇艳的嘴唇。 好……诱人……,努力的咽咽口水,苏竹恋恋不舍万分挣扎的在心里取舍。 停!停止! 她不要一瞧见美色就变成******那两抹仿佛上了胭脂般的完美花瓣在她恍惚间似乎了什么。 苏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并未听清。 “竹,……不是自愿的……” 那两抹花瓣般的嘴唇又一张一合了什么,苏竹稍微听到几个字。 “……不能……对不起我娘……” 苏竹略微皱眉……刚才她是漏听了什么吗? “……好想抛弃一切……” 柳叶眉微微舒展开来,头也跟着点了又点。就是就是,她要抛弃这个将军夫人的身份。深得她心,果然还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干脆拐他离家出走吧? “……逼迫的……” 那般美丽的容颜,那般低沉失落的话语…… “……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我不想的。”6尘终于抱住她不顾一切的叫道,巨大的压力已经压垮了他。 ……k!aifraen。现在到底是生什么事?她怎么又被强“抱”了? “等一下!先告诉我生了什么事?”苏竹努力挣扎,竭尽全力的在他怀里叫道。 每个声音都随着她咬住他胸前的衣服而吐出来,每个气息都成为温热的湿气传回她的脸上。 “闭嘴!”苏竹正气头上,岂会被似是而非的承诺卖断终身。 下巴绷得紧紧的,干脆扭过身不理他。 “大嫂。你……必须明白我的苦心哪!”常静低叹一声,不再言语。 马车慢慢的朝将军府方向走。 苏竹最终仍是被送进了这个囚禁她的地方。 这回逃出去,她就是死在外面,也绝不回来了。看着将军府的大门,竹在心里誓。 “大嫂,绕了一大圈,终于还是回家了。”有感而的常静在旁边喃喃道,伤感的瞅着不悦的佳人,“大嫂。这里才是真正的家。” 苏竹懒得甩他了。这种个性配上郑元畅那张脸……简直叫她无法忍受。如果葵变成这样,那她一头撞死! “大嫂,你是苏家的女儿,是常家打定下的媳妇。你是属于这里的。安心的跟大哥过日子吧!大哥真的会疼爱你的。”常静强忍心头不舍苦口婆心的劝着。 “闭嘴!”苏竹受不了的叫道,“我不是……”常静错愕的眼神让她收了火气,“帮我跟常烈一声,晚上到我晚里来。”她要赌一把。(未完待续。) 46 常静露出了落魄的表情,因为竹的邀请。 Ww W COM “你也一起来。”她1就把事情跟这两兄弟清楚。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她也要离开。语毕也不管常静惊讶的表情,转身回房。 过了半个时辰。 当那抹白衣,那个清绝的身影进入她眼帘的时候,她的心还是被狠狠的震憾了一下。多久没见他了,好想他…… “竹,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炙热焦急的呼唤惊醒了苏竹的神智,****本性让她的手自动追求心灵安慰。 摸上那惊恐的双眼,清澈见底,原本的单纯已经被忧郁遮盖了颜色,更显成熟男人味了。会忧郁的男人才是最易吸引女人眼球的男人。 “竹?”脆弱的轻唤,她被慢慢放开。 一张微红了眼眶的美丽脸蛋在她面前。 h,ygd!美翻了,可爱毙了! 腺上激素让苏竹不心将人搂入怀里。 6尘挣脱开来。 微红着眼,盯着满头雾水的苏竹。 他咬咬牙,道。 “皇上下旨。明年初,令我跟公主完婚。” 六月的气,热得了狂。 太阳高悬在空遥遥在上,地面上却已像下了火,烧得人气闷。 窗外池塘边的柳树,像病了似的,落魄颓废的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采的低垂着。 窗台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干巴巴的着些刺眼的白光。 突然现房间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憋闷,整个的房间像烧透的砖窑,使人喘不出气。 从来没有觉得,现在的气这么让人无法忍受!她是怎么穿着罗纱裙在这种气里生活下去而一直没有现呢? “竹,竹。”担心的漂亮脸孔让她稍微找回一点清淡的感觉,而这种清淡很快属于别的女人…… “你没事吧?”满满的担忧从那微红的美眸中溢出来,满得快溺毙她了。 苏竹低下头去,吓坏了6尘。 “你……要跟公主成婚?”一字一句,非常迟疑的问着。 6尘心里一痛,又想去抱她。 无情的手臂撑向他的胸口,双手刚够到竹的肩膀便前进不了。 “你就要属于公主了?”苏竹再次冷冷的问道,不抬头。 “是。”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6尘咬牙回答。 “你怎么可以!”苏竹突然大声喝道,抬起来的脸看不到半丝泪水,反倒一片咬牙切齿的愤怒。 向前推进两步,手也用力的推着6尘毫无防备的身体。 “、竹!”6尘被推得后退,结结巴巴的看着像被踩了尾巴的狮子般的女人。 “滚!滚!滚!你太过分了!我不要再见你了!”苏竹口不择言,将门在他面前狠狠的摔上。 门“嘭”的一声出巨响,关上了……然后又弹来。 满脸担心的6尘出现在门后呆呆的看着她气得红的脸颊。 忘记这里的门不是自动锁了! 再接再厉的将门摔上,扑上去栓好门栓。 “竹、竹,你开门哪!你听我解释!你开门哪!”6尘急了,拼命在外面拍打着门窗。 “嘭嘭砰砰”的。 苏竹背靠墙壁,忍无可忍的再次将门闩拉开狂吼:“你~给~我~滚~回~去!” 然后再摔上门,栓好门。 被吓呆了的6尘似乎不敢造次,强忍心痛的回去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原本是悄无声息的吸鼻子,然后转变为哽咽的流泪,然后变成无法制止的嚎啕大哭…… 6尘! 无论是她前世今生生平仅见最漂亮的人。 性格够单纯,脾气虽然暴躁可是也很腼腆。 是她至今为止唯一心甘情愿吃豆腐而且唯一心甘情愿无偿提供她豆腐吃的最喜欢的人。 她刚想诱他离家,她刚想好好爱他…… 呜呜呜……越想越伤心。 他满脸不赞同却勉为其难的让她上下其手的表情浮现在脑海…… 呜……………………………… 哭呀哭呀,把满腔的不愿难过伤心全部化为一摊泪水统统流出了自己的体外。 然后口干的去喝水。 “咕咙咙,不知道、……”喝一口,“公主派的追兵……咕咙咙。”再喝一口,“会不会比将军府的多……咕咙咙。”喝。“算了,继续爬……咕咙咙。”喝。“命,比较重要……咕咙咙。” 水壶里面的水终于被她喝光,喳巴喳巴嘴唇,她终究是忍不住继续哭了起来。 呜呜……她也不是故意哭的。 她现在不能够接受6尘不属于她一个人,不接受他的身体会被别的人抱,他的脸蛋会被别的人摸,他的嘴唇会被别的人亲…… 呜呜呜…… 越想越伤心,嚎啕之声也更大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哭的,只是眼泪停不下来。 深重的夜晚,一弯新月高高地挂在空,在池塘的水面上投下淡淡的银光,增加了水上的凉意。对面失去主人的望月楼冷清清地耸立在银光下面,傲然独立。今晚的星星多且明亮,看上去是这样的纯洁,这样新鲜,好像是昨才做出来点缀在鹅绒一般的南方的墨黑的空。 苏竹眼睛都不眨的死盯着空,努力在塑造一种神秘的气氛。 不太成功。 身后的常烈早皱起了眉头,常静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颇颇看向竹的举动表示了催促。 苏竹偷瞄一下后面,现他们丝毫没被她试图营造的气氛影响。 好吧!这样暗示不行,来明示,她暗想。 她“忽拉”——的转身,含着淡淡水雾的——鱼泡眼看着两位帅哥。 “竹,你的眼睛怎么了?”常静在苏竹开口之前,着急的问了。 苏竹不悦的收嘴,学国家领导人参观访问那般点头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再配以幽幽的叹气声,便很沮丧状垂下头盯着池塘边的柳树上。可惜眼睛因为白使用过度现在有点痛,不太敢用口水沾眼法装流泪了,眼睛周围一碰到就火辣辣的痛。 “你在玩什么把戏?”沉不住气的永远是常烈,口气很冲的问道。(未完待续。) 47 这么晚把他们两兄弟叫到她房里就是听她吟这种三岁儿童都可以吟出来?1??诗? 常静有耐心,没难。WwW COM 苏竹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 “你们都没有看出来我在思念家乡么?”她难以置信的问,这诗最能代表思乡啊! “完全没有!”常烈很不客气的吼出来。常静比较含蓄的轻笑摇头。 “那,我再来一。”必须要营造气氛她后面所的话才比较让人信服。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回眸期望的看着他们,“现在你们知道了吧?” 常烈直接冷哼懒得话。常静嘴角含笑的接口,“遥知兄弟登高处,插遍茱萸少一人。” “对对对!”苏竹高兴的直点头。太好了,她只记得这两思乡的诗。第二只记得前面两句,后面的忘记了。没想到常静竟然能够脱口而出,有默契! “你到底想什么?竹?你的眼睛怎么弄成这样?”常烈压根是懒得搭理她,坐在桌前玩茶杯。问话的是常静,温柔的常静,永不火的常静。 苏竹眼球困难的一转,故作哀切的拿衣袖轻点脸颊偏上点靠近眼睛却又不会碰痛眼睛的地方。 “实际上,正是因为我在思念家乡过度。所以才会变成这般模样。”语气哀怨委屈。她是想家了,去上上网,看看电视,逛逛街,就能够排遣她这种无力感了吧? “家乡?苏家不是世代住在开封吗?”那苏姓贼人虽已不知所踪,但医馆的确世代在开封没错。 “……其实,我也不瞒你们。我……”慎重的看看两兄弟,久久不语,直到他们因为等待而眼光放在她的身上。 “我是未来人。我从一千多年后的朝代来的。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们我怎么来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过来了灵魂。所以……这具身体是苏竹的,但里面的灵魂却是我的。”苏竹紧张的一口气完看他们反应。 “竹——你为何编如何可笑的谎言?当真这么不想待在将军府里?当真那么想要在外面那花花世界中生活吗?如果这样的话,我和大哥可以轮流陪你外出游览增长见闻……我们可以……”常静不解而又隐含同情和包容的话慢慢的响起,语气沉痛。 常烈则出声嘲笑。 “无嵇之谈。” 气鼓鼓的苏竹换来常烈怜悯的眼神。 “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如果你全都答得出来。我自是会相信你。” “大哥。”常静在一旁低唤,大哥现在已经气急了,冲动之下会出什么惊人之语。 苏竹以一个身为未来人的骄傲挺胸抬头。 “什么问题,问吧!” 常烈赞赏的点点头,有点钦佩她谎到底的厚颜。 “当朝宋帝在位多少年?” 这个?她不是历史系的,以前历史也学得不好,哪里知道啊!换个。她沉默不语,一双眼却不服气的瞪着明显兴灾乐祸的常烈。 “宋朝经历多少年灭亡?” 这个?她再次申明,她不是历史系的学生以前历史也学得不好,这个要问专家。 “宋朝于何年何月灭亡?” ………………她不是历史系学生历史学得也很烂!!!!!!!!!!!!! 为什么不问她日剧韩剧偶像剧?这些她肯定答得流利。 “竹,真要谢谢你带给我们这么愉快的夜晚。为了逗我们开心,你竟然会编出这种笑话。也算你有点异想开的才了。”常烈大肆笑道,常静在一旁急得直摇头。 可恶。竟然敢瞧不起她! 苏竹怒! “没错!”她大声道,让常烈和常静的笑声曳然而止。 得意的环顾两人僵住的脸,她才耸肩微笑着点头道,“被你们拆穿了,我的确是开个玩笑暖暖场,轻松轻松。” 眼见两人均露出讶异的表情,她才慢而清晰的道:“你们被骗了。其实我并非苏家亲生女儿。我是被苏老爷找来冒充的。真正的苏家姐已经被苏老爷带着逃命去了。” 此言一出,果然达到压场的目的。 “你在什么胡?”常烈大吼道,“这种事岂同儿戏,哪容你乱?” 常静不言语,心底那一点点期待的火星冒了出来。 苏竹很体谅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其实我乃流落在外一文盲,被苏老爷瞧见跟那苏家姑娘有几分相似,禁不住苏老爷恳求于是想救苏姐一命。代替苏姐过来先充充数。” 唉。实话你们不信,假话你们倒是深信不疑。 常烈勃然大怒,常静愁眉深锁默默无语的看着大哥。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我受苏老爷只托只是救苏姐脱困,事已至此,想必他们两老也协带苏姐远走高飞。我任务完成,自然脱身而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昧着良心做这种事。还望多多海涵。”苏竹满脸歉意的道,但是却很满意造成的效果。唯今之计也只能死咬着自己不苏家真正姐了。 那苏家人虽然医德败坏,但是据闻在调教女儿方面仍是不遗余力。 苏姐必须是个知书达礼的温柔闺秀。 苏竹刚嫁来几倒是很安份,但是之后的行径简直让人不敢恭维。 况且苏家在他们娶了苏竹之后立即销声匿迹…… 种种迹象显示,苏竹之言极有可能。 苏竹看着两人越来越沉重的脸色,反倒是笑逐颜开。信我者得永生! “你们应该放了我这个无辜的人,还我自由去。”想办法找到6尘拿回家当,就可以安全跷头了。 等了好久之后,常烈终于开口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胆敢欺侮朝廷命官,居心叵测,其罪当诛!”心里已经乱糟糟的,想留下她的话出口,却转变成这种威胁。 啥米?下巴直落在地上的苏竹看着他们两兄弟。 不用吧?她只是想走而已,她又不会泄密又不会怎么样的,何必呢?生命很宝贵的耶!特别是像她这种奇货可居的未来人…… “大哥。”出声的是常静,看向常烈的眼睛已是一片清明。(未完待续。) 48 “竹固然不对,但主谋和策划都是那苏家人。Ww WCOM他利用竹的一片良善?1??心,挟恩情要求她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应该先将苏家人抓回来再。”他当然看到了大哥的着急,但是与其用罪名将苏竹扣下,倒不如用缓兵之计更让她能够接受。他比大哥更想知道真相。 苏竹垂不满。 都婆婆妈妈的在干什么?应该放她离去才是深明大义有同情心的人吧? 常烈似乎看出常静眼底的火花,恨恨的盯了苏竹一眼,才转身对常静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将海棠接回来。”声音得很大,成心想示威般。 欢迎欢迎。 苏竹在心里着,笑眯眯的表情让常烈更加生气,拂袖而去。 “竹。”常静不语的仍然坐在椅上,温柔的唤道。 戏已经做完了。 苏竹走到他面前坐下。 “你并非我大嫂,是么?”他难掩激动的想握她的手,却被苏竹闪开。 “是与不是已无区别。只求早日找到那苏家老爷,还我清白。”苏竹冷静的着,他又想干什么? “竹,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你我二人……”常静隐去半句话不,反而用迷人电眼看着她。 苏竹抬眼镇定的道,“常二少爷,我乃一介妇孺,只求安居乐业有一处居所便足矣。复杂的事情不想考虑太多。” 荣华富贵的日子……莎哟娜拉。自由,我来了。 常静深深的叹口气,然后起身。 “夜已深沉,竹你早些安歇。” 的确是要早点安歇,今生了那么多事,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得痛。不早早休息会有毁容的危险。现在她这张美美的脸她可爱得死,一定要好好保养。 但…… “桃呢?桃怎么还未出现?”想到感觉怪怪的主因是什么了。 “桃失踪了。”常静道,“她家人也一夜之间不翼而飞,那些亲戚都推不知道。” “失踪了?”桃那张圆圆的苹果脸出现在脑海中,环顾四周,仿佛爱笑的桃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亲亲热热的继续叫她姐。桃身世单纯,不可能结仇家呀! 上次她还去过桃家里,要钱没钱的,也不可能引起恶贼的兴趣。 “我会再找个机灵点的丫鬟过来侍候你。”常静见她蹙眉深思,体贴的道。 苏竹笑笑,并未拒绝。她向来懒散惯了,况且古代的生活远不如现代方便,真的要她完全不假手她人的料理自己,十分麻烦。 叫住常静跨出门的身影,“谢谢。”货真价实毫无虚假,苏竹毫不吝啬的递上一个感激涕零的笑容。 送走了常静后,苏竹绞尽脑汗想出府。 狗洞没被现,下午她去检查了。 拿到6尘那里的家伙,她随时可以离开。 6尘,她应该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不然不会意识到会有女孩子取代她的位置做她以前做过的所有事的时候,会那么伤心。 她一向是个乐观的人,绝对不会轻言落泪。 现在…… 她可是一介贫民!! 连个身份都没有,怎么跟皇帝的女儿争? 为什么老爷要作弄她?如果真的要她忘记过去回来古代来重新开始,起码也要安排一个显赫的身份,才能够让她追求所爱啊! 现在这样,不摆明了想玩死她吗? 不该招惹的无意间统统招惹了,该抓住的却又在悄然间给溜走了…… 这个大的玩笑,到底何处才是个头啊? 明她一定要去尚书府。 把所有财产拿回来,有了盘缠和生活费,这个伤心地,她是不想再待了。 心里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难受揪紧了,呼吸都开始困难。 6尘那纯真的笑脸一直在她面前出现,出现,再出现…… 他的生气,他的无奈,他的失措,他的笑,他的难过,他的哽咽,他的犹豫…… 全部全部,都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另类感情 第二,苏竹睡到日上正午才起来。 常静早已守候在门前。 “有事?”她梳洗完毕,面对欲言又止的常静。 “我今日约了6尘游园,不知你可有兴致?” “有有有!”连忙点头,整张脸都飞亮了起来,一扫昨晚的阴霾。她要去要回她的东西。 “那你就随我来吧。”常静含笑的看着她闪烁的星眸,在前领路。 “昨晚之事,希望你别跟大家。”走了一段,常静突然道。 苏竹应允。怕家丑外扬?她肯定不会对着每个人她不是苏家姐。 “大哥昨晚一时冲动,才会问你些大逆不道之事。希望你能够守口如瓶。”常静出口的却跟她所想不一样。 大逆不道之事?……像是那些难到她的历史问题?这个……有问题吗? 含着疑惑的眸子惊讶的瞅着他。 “为人臣子而问那些话,是抄家灭族之罪!大哥气急所以口不择言,还请竹切莫放在心上。”昨晚大哥是真的动气了。 ………… “常静,有没有人过你很聪明?” “多谢竹夸奖。” 常烈那个火爆脾气,背后没有常静这个军师随侍在侧,不可能在朝中为官多年。早被人家诬害得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弯里了。 她就常烈这种脾气性格怎么看怎么不太可能是个聪明的人。顶多打仗的时候比较勇猛,想要在朝为官是不可以这么鲁莽的。政治因素不是很复杂的吗?也亏得常静一直在旁提点协助,不然常烈十八年是又是条好汗了。 两人坐了马车,来到一处不知名的湖边。一条林荫大道把一块碧玉般的湖泊从中切开,很是奇特。 好像水中长廊哦! 苏竹刚一下车便惊在当场。 河岸两边栽满了碧绿的柳树,千丝万缕的垂在河面上,倒影配上实体,仿佛成为了然的屏障般掩盖住湖水的清澈。要靠近河边,才能够看到河里的水有多么的清澈见底,否则只能看到纤细的柳条。 “常二少爷好大的福气!竟有如此如花美眷随侍在侧。”他们刚下马车准备会见6尘,流里流气的声音从旁边插来。一穿锦衣华服的公子正扬着纸扇看着他们。(未完待续。) 49 常静将苏竹置于身后,微笑着跟那个公子寒喧两句。 Ww W COM 苏竹只1觉好笑的看着他,温驯的藏身于常静身后。 唉!男人的好色本性千年不变。瞧见漂亮女人不调戏两下是不会甘心的。 “常静,那个人是谁呀?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苏竹看着那人远处的背影,好奇的问道。 “6尚书的二公子。6文。”常静笑着道,“不要理他了,我们快去见6尘吧。他一定等得很着急了。” 闻言,苏竹沉默不语。心,却渐渐不安起来。 昨……她的无理取闹一定吓到他了吧?今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呢? 没容她细想,6尘修长的身影闪入她的眼帘。 脸部开始不受控制的傻笑。 ……完全没有办法控制6尘的影响力。那张脸,真的比花解语,比玉生香,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男人这么漂亮的。可惜……很快就要不属于她了。 嘴角一撇,难过的猛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 6尘最终还是要当他的乘龙快婿。她放弃了。她争不赢人家的。 但是……心里还是痛啊!6尘……呜呜…… 她很赞成真爱自主的原则。但是是在不危胁到生命的情况下。 公主耶~她的背后有整个皇家耶! 她没有那么自不量力。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她把所有东西都要回来之后,就找一个地方疗伤。理智上已经想清楚了,打算很果断的放手,但是心理上还需要时间接受。 为什么她只不过外出公费旅游了一逛,什么事情都变了呢? 郁卒! “今日九公主也跟着一起来了呢?”常静的话如箭一般插入她的脑袋。 惊讶的抬眼,看向6尘那边。 6尘……似是没现她的来到。正温和的对着一个矮冬瓜在话,眸里闪烁着笑意。 那个矮冬瓜目测不过一米六,背对着她,穿着黄色的镶金色的衣服,甚是瘦,长长的裙摆快垂到地上,有两名侍女跟随在侧。 苏竹微眯了眼睛,觉得自己之前的烦恼多余。 瞧瞧,人家都已经恩恩爱爱的了,她一个人在单相思个什么劲?为什么她要这么作贱在性命与爱情上痛苦挣扎? 如此想着,投向他们的眼神变冷冽,忧郁也一扫而空。 “竹?”常静看着竹脸上千变万化。竹,认清事实吧!你跟6尘不可以。 “竹,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凌霄,你可不能无礼。”常静带着她走过去,轻轻提醒道。 最宠爱的?赵雄最宠爱的女儿如此任性,皇上最宠爱的那不无法无? 苏竹立即温柔乖巧的跟在常静后面以原来的一步的三分之一距离行进。 “义弟。”常静扬声喊了一句,引得湖畔原本聊得相当开心的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他们。 那个公主……还真是漂亮啊! 红嫩的嘴唇,明亮的眼睛,雪白的肌肤,挺真的鼻子……苏竹在心里暗想。看上去也就顶多十五六岁的模样,如花似玉惹人怜爱。 “义兄。”6尘见到常静似是十分欢喜,见到旁边的苏竹则是一愣,手足无措的结巴道,“、竹。你、你来了?” 旁边的九公主凌霄见到谈笑风生滔滔不绝的6尘涨红了一张俊脸结结巴巴,注意的多关爱了苏竹两眼。 苏竹吓了一跳,连忙笑着上前。 “6公子,多日不见,见到我了也不用这副见鬼的表情吧?我命大得很,昨日安全回到了将军府。”不能让公主觉得她是阻碍。 “常静,这位是?”甜美而不娇嗲的声音响了起来,公主友善的看着五官清丽脱俗的苏竹。 常静聪明的接口,“这位是我们府内的娇客,苏竹。前阵被卷入了一个案子中,差点九死一生,与6尘有几面之缘,故而6尘见到她颇感惊讶。”然后笑着捶捶6尘的肩膀,“怎么,见到她没事那么惊讶吗?” 苏竹下弯嘴角摆出很委屈的样子。“难道6公子这么不想看到我平安无事吗?”该死的,还不接话我揍死你! “哦,哦,是,是的。”6尘回过神来,对着公主怀疑的目光连连点头。 “上次见面之后便听闻苏姑娘被贼人挟协为人质,以为苏姑娘必定凶多吉少,没料此时竟毫无伤的站在我面前。是故有点惊讶。”温柔的垂眸看公主。 专注的深情目光让九公主俏脸一红,低下头去。 “竹。”常静将苏竹拉到一边,“九公主自幼便非常受皇上喜爱,如果她受了委屈,可是杀脑袋的大事。所以6尘不得不捧她在手掌上面。这——是为了整个尚书府。” 苏竹惊讶的抬眸。他都知道,他都知道??? “一个是我义弟,一个是我心上人,怎会不知?怪只怪当初我不该放任于你们。都是我的错。”常静凝视着她,轻声着。 原来,一直看透一切的是他。自己则是仗着现代人身份,自以为是一直高姿态看人……结果,笨得最像猪头的反而是她自己…… “霄,不如我们到那边看看可好?”6尘依依不舍的看她们这个方向一眼,拉着娇可人的九公主往另外一边走去。 霄儿,霄儿…… 那般好听的声音从来没有叫过她。一般只是被她气得不得了或者烦得不得了的时候才会大声的叫她的名字…… 原来,不经意间,她的确是错过了很多…… “常静,我可以一个人走走吗?”看着远处的苏竹,突然道。 “当然可以,你,自己心。”常静微笑着点头,迎向6尘他们。有些时候,一个人想事情比较好。 湖边柳树成林,微风吹过,湖水拍岸,与黄莺宛转动听的啼鸣相互交织,未被损害的自然风景最是怡人。湖水荧荧一碧如镜,竟有大不一的画舫在湖中心停留,象画中的一般,阳光懒洋洋地照在宽广的湖面上,反射出刺眼的银光。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清香。(未完待续。) 50 反倒属于那种绝对会招引狂蜂浪碟的标准祸水脸。WwWCOM 祸水到她只想1扑上前去看看那张脸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老……老爷!呼吸都忘记了。 “让开!”那张脸朝她冷冷瞪眼,让她忍不住胸口如擂急鼓,脸颊如盖红云,头一次尝到了被狠狠煞到而无法抽身的事情。 这个……偶像啊!帅哥啊!绝对绝对下仅有的美男啊!! 6尘跟他一比,空有美貌,没有那种气质了!那种唯有独尊,横行下的气势。看他叫她的模样,真是冷酷无情美丽脱俗啊! 看他似乎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袭贴身黑色长袍,不出的味道,加上那张标准祸水脸,荣登心目中最佳偶像宝座啊!那张脸,那张脸…… 哦哦哦哦!简直叫她的心都跟着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世界上真有如此得独厚受老爷专宠到这个地步的美人吗? “看什么看?”那男人对她的注视非常不满,很凶的吼道。 “……没什么。”气势早已经矮到地上只差没扑上去拉住他衣袖恳求再让她养养眼福的苏竹不敢话了。 没错!就是这种不耐烦的调调。虽然他话冷冷冰冰,可是盈溢在他眉语之间流露出来的却是阳刚之气,一看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的那种人。 这么漂亮又这么有男人味,而且又有个性的人……真是人间最高极品啊! 那美男不再搭理她,越过她身边往前走去。 一抹白色的影子刹那间闪过她的眼角。 “等等!”这回她的叫声又响亮又清脆,所幸她已经走到的是没多少人的非观景点,不然苏竹倒追男人事会传遍开封。 “什么?”那美男回,不耐烦。这女人让他熟悉,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破例跟她话。 呜呜呜……好冷酷。 苏竹指指他胸前衣襟内露出来的一块白色,“那个,是否是白玉扳指?” 她玩过过很多,对那个的熟悉程度是相当高的。见到相似的白玉扳指,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这个?”那美男皱皱眉头,修长的手指从胸口掏出那个白色的东西。 早已守候在旁的苏竹立即扑上去将手指插入其中。然后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这男人怎么也不怜香惜玉?好歹她是大美女耶。 “一定是这个!”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但是那种熟悉感。而且那个大尺寸……现在做不出来一模一样大的扳指吧? “你怎么拿到手的?”美是很美,可是却是见不得光的盗贼一名。失望失望! 那个扳指,她明明送给那个人了。 怎么会这样的?那个恩人……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因为他救了她,而且拿了她的钱财! 现在见物不见人,难免怀疑他已遭人抢劫!那人的打扮似乎对生活要求不高,不会落魄到要当白玉扳指的地步。她包袱里面的宝贝足够让人丰衣足食过一辈子了。 他很认真的盯着她看,仔细回想有没有见过这张脸,为何对她有如此奇妙的亲切感? “不知道!”他粗声粗气的掩示自己的异样,逃难似的以轻功跃走。 唉呀呀! 不给她机会冲上去问他贵姓芳名交个朋友——想认识这般养眼的男人是其一,可以帮她转移放在6尘身上的注意力;想弄清楚那个恩人的下落是其二,她现在真的很缺钱。 只能悻悻然看他迅消失。 一路回程,她沉闷不乐,让常静担心,叹息之余,无任何安慰话语。有些事情,还是要靠她自己想清楚。 晚上,她躺在床上,看着高高的床顶,后悔不已。 她真是笨,直接冲上去问就好了,为何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咚咚咚” 阁楼外响起敲击的声音。敲击楼柱的声音? 楼柱又粗又大,用拳头直接砸下去不给痛死?好奇的苏竹仗着这是自己地盘,鼓起勇气拿着油灯走下去。 月光冷冷清清的射在地上,手里的油灯,照出了那一袭白色的人影。 他面对着楼柱,轻轻的拿手在敲击着——看那力度不大,没想到能够震动在楼上的她。 现在的男人都喜欢穿白衣妆点气质吗?像常静,6尘,白最喜欢穿白衣了。这个男人,却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个人……是谁?苏竹拼命在脑海里面搜索认识的人。 她还没想到,那人已经转过身来笑容可掬的看她。 “姑娘。” 那平凡无奇的脸,那极度精准的笑,那温和得仿佛流水般的声音……那个南宫起煜!拿走她那些珠宝饰的人!! 人在物在!那么…… 她欣喜若狂的迎过去。 “南宫起煜,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千里之外的山林吗?”她叫道。 “我来送还姑娘这些饰的。”南宫起煜温和的,从包囊里取出一个包袱来。 “啊!正是那个!”苏竹得意忘形起来,将包袱牢牢的抱在胸前。这个青灰色的包袱,她的最爱,她的人生希望。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正急需这些东西呢!”她兴奋。她原本不想找6尘了,在看到他跟公主融洽美满氛围后,更急着跑路。 “姑娘需要就好。上次我忘记还给姑娘了。”南宫起煜微微笑着,眼睛被月光折射出异常闪烁的光线。 “大恩不言谢!”苏竹感激。东西还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她哪敢怪他。 “玉观音的坠子也在里面,但那白玉扳指我甚为喜爱,不想割爱。”南宫起煜又笑眯眯的柔声解释道,指环定情,这是她送的,他收下。 “白玉扳指?”苏竹笑脸一垮,想起了白那祸水男。 上前两步,神秘兮兮的问道:“那白玉扳指你还带在身上?”不可能吧? “那是自然。”南宫起煜从胸口掏出一红线吊着的扳指。 纯然成的色泽,白玉无暇的扳指…… 苏竹将包袱心翼翼的夹在双腿之间,然后用手指插入那只扳指内。 …………没错! 然后拿起包袱,倾身朝他的方向闻了闻气味。 ……………………没错!!(未完待续。) 51 ……你你你你……她突的跳后两步,一双手朝着微笑着看她的南宫起煜?1??呀抖个不停。Ww W COM “你是不是带了人皮面具?”她尽力不让自己颤抖或者出现失态的模样。 南宫起煜精准的笑脸僵了僵,心里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姑娘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声音变得暗哑,深不可测。 ……………………不可能! 苏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扯住南宫起煜的双颊用力拉。 “哎呀!”南宫起煜叫一声,苏竹疑惑的松了手。 “姑娘掐到我的脸了。”南宫起煜解释,为她直率的反应,她瞧见他真面目却不害怕,也不嫌弃他,他为何要担心她会出伤人的话呢? 扬起衣袖一挥,自己的本来面目便曝光了。 好像川剧变脸!她暗忖。 见到已经严重干扰她精神状态的祸水脸后…… 不可能不可能……她摇头喃喃道。 可是这张如花美玉般的脸蛋正朝她露出友善温柔的笑脸来……跟白那个阎王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是还是不可能……她继续摇头喃喃。她这是走的什么运?连个紫霞和青霞的男性版也碰到了? 古代有这么高级的病吗? 原本以为是个脾气火爆的烈焰美人,哪知烈焰后面却是清冷如月的温柔美人……什么人不好碰,竟然碰到个双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 不知道双重人格会不会有暴力倾向?苏竹挤出很灿烂的笑容,然后努力向后挪动…… “苏姑娘笑得如此难看,是有什么事吗?”南宫起煜妖异美丽的脸让苏竹晕悠悠陶醉。 哦哦哦哦哦!太漂亮了。艺术品! “没、没事。”想在帅哥面前保持美美苏竹收敛笑容。 南宫起煜微笑着看她,苏姑娘跟他印象里的没有任何改变,仍是那么可爱。 苏竹心里毛毛的,略微沉吟之后,痛下决心:“今——时候不早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我想休息了。”她从来跟美人话都是受宠若惊,像这种赶人倒是第一次。 南宫起煜被她提醒,又展露美丽笑颜,“这么一,倒是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你吧!”手捧包袱在胸前,迷恋的看着南宫起煜美美的脸。 “不知道苏姑娘可否成为我的人?” 茫然…… “咦?刚才我走神了……” “我成为苏姑娘的人也可以。” 迷惑…… “呃?刚才我出现幻听……” “苏姑娘可愿允我终生?” 呆滞…………………… 咦咦咦咦??? 苏竹的反应是冒着被裙摆拌倒的危险以参加五十米赛跑的精神和度流窜至最远端的一根楼柱后,仅露出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眸看着他。 “苏姑娘切忽惊慌,我不会强迫苏姑娘做任何事的。”南宫起煜心里略有失望,但仍是温柔的笑。 苏竹惊跳了一下,断定南宫起煜并未有任何不良企图,于是又慢慢移回离南宫起煜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 “南宫起煜,”她严肃又正经的道,“我不知你为何做此决定,但我们认识不久,这是不合适的。” 没错,她现在失恋。的确需要另外一段感情转移注意力,但是这南宫起煜美得妒人怨人神共愤的,又有双重人格,着实诡异得很。 南宫起煜闻言松了一口气,她不是害怕自己就好,“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好好考虑。” 喜欢她的男人她不是没碰到过,但是一见钟情的,似乎还没有过。 “也许你只是一时迷惑,过一阵子就会释怀。”她劝着。 南宫起煜很笃定的笑了,“我从未对任何人有这种感觉,所以我很肯定。苏姑娘只要回答我愿不愿就可以了?” 苏竹笑,摇头。 “明白了。”南宫起煜继续笑容满面的对着她。 苏竹心里是有遗憾的,呜……这种帅哥,这种时机,这种机遇,可能错过就没有了。 “那我只好等着苏姑娘回心转意的一了。”南宫起煜流水般悦耳的声音又响起。 啊?! 苏竹惊恐的抬头看他。——这个男人,刚才了什么? “我刚才过,我是真心的,不会退缩或放弃。但我也不会强迫苏姑娘跟我走,我愿意等。”不霸道,反而是无怨无悔的那种奉献。 “你确定你没找错人吗?”她很普通的好不好,才情智慧博学都没有的哦!值得吗? “自是没认错。”南宫起煜露出笑容,能够不怕他又要保护他的善良姑娘,他怎会认错。 “我们见过几次面?”一见钟情?两见倾心?他们只见过两次面吧? “苏姑娘不记得了吗?自然是两次面。树林一次,今晚一次。”南宫起煜疑惑的道。 “……”不对啊!今白还有一次啊!他不知道白的事情吗? 苏竹怪异地看他,“你……你打算怎么等我?”她不是水性扬花的人,但是心里却有了期待。 南宫起煜想了一会,偏头,“我也没想过,总之就是等苏姑娘同意就是了。我可以等一辈子。” 不会那么严重吧?苏竹暗叫,心底却升起了幸福的泡泡。是女人都喜欢听海誓山盟。特别是优的男人出来的。 “我,我要想想。”她现在一团混乱,6尘的事,他的事,让她混乱极了。 白衣飘飘,肌肤赛雪,美得像妖冶的南宫起煜露出有点失望的笑容。 ……向来对美男最没辙的苏竹出现。 “这样吧,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其它再。”她心里流泪,嘴巴为什么不受控制了? “你看看,这边有间屋子,你凑合一晚,明再走吧。”呜呜……她不想离这个危险人物太近。为什么嘴巴不听使唤? “不妨,这里挺好的。”南宫起煜瞧着干燥简单的摆设,点头。 苏竹喜欢他的随遇而安。 转身回房的时候,又他唤住。 “苏姑娘,在下还有一事想问。” 转过身,又见南宫起煜扬起一张美丽的笑脸看着她。 “树林过后,你有想过我吗?”(未完待续。) 52 “……” 苏竹红了脸,轻点头。 Ww W COM 憨憨的笑容出现在那?1?绝丽的脸上,让苏竹心跳加快,疾步的远离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人。 她这是怎么了?本来以为会担心得睡不着觉,但那晚她却睡得很安心。 日上三竿的时候她被丫环叫醒。是二少爷吩咐的。 有位贵客从清晨便在客厅等起,二少爷让她请姐过去见见。 苏竹不明所已,偏斯条慢理的梳妆打扮,老牛拖车式往外走去。她真的难得睡个好觉耶! 从清晨一直等到现在的贵客是一脸憔悴还附赠两个熊猫眼的6尘。 仍是那般清俊的脸,仍是那般卓越的身形,她奇异自己冷淡的反应,站在常静身边。 6尘的眼神黯了黯,然后才低声下气的道,“竹,你仍不肯原谅我么?” 竹向常静道了声早,才看向他,“堂堂礼部侍郎,官拜三品,需要我一个女子原谅么?折煞我了。”新科状元夹上准驸马之姿,6尘升得极快。 “你……还在生气……”6尘着急的着,她态度从没这么冷淡过。 “没有!”苏竹微微一福,挂起了微笑。 “你在生什么气?我都是迫不得已,并非自愿的。”6尘苦不堪言。父亲那边的施压,皇上那边的恩赐,他哪样都反抗不得,哪样都得遵从。 “岂敢。”苏竹闻言有点憋气。她看不惯连婚姻大事都要无法自主的人。特别是6尘!他应该是个无邪无虑的孩子。 6尘一心只想找回原来的竹,于是顾不得义兄在场,宽慰的道,“竹,爹已经同意,只待九公主进门,你也可以进我6家大门,我会好好待你。” 惊爆! 苏竹向常静那边挪了挪。 要她做?做梦吧你!原来的一丝不舍也被完全抽离了。 苏竹语气更见冷淡,“我以为你了解我。”她不是那种与人争宠的人,特别是拿脑袋去争。 “竹,请你体谅我的难处。”为什么竹从来不站在他的立场着想?他也有他的责任啊! 苏竹头皮麻,长裙下的脚踢向一边不话的常静。 “义弟,我想些事急不得。九公主怎会有如此容忍雅量,传到皇上那边也不太好。”常静收到。 6尘有些微愣,满脸挣扎:“但,但是我是真心对竹的。” 苏竹躲入常静身后,直呼不妙。她不想成为公主的情敌! “义弟,你先回去吧。给竹一段时间静一静。”常静只得道。 6尘抹了把脸,终是失望的走了。 “你跟6尘,有否做出不合常理之事?为何他如此固执?”常静疑问,义弟向来乖巧听话,从不做越轨之事。 “完全没有,我还是处女没错。”苏竹声明得很得意。她很保守! 常静羞红了一张脸,没料到她会这么。 苏竹看着他害羞得不出话来,不禁想起记忆里也有个害羞的男人。 现在那个男人要娶九公主了,现在那个男人失去了原本的纯朴,现在那个男人不属于她了。 另一张美丽的脸孔出现在她的脑海。他他会等,他他不会变,他他不会放弃。 她想见他! 苏竹迫不及待的冲到昨夜的客房前,深吸口气,推开了门。 一室的清淡,床上叠得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 心头缠绕失望,却让她明白了一点——她,不想在将军府待了! 现在这里,在那些熟悉的人面前,她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和沉重感。她不要! 她要离开…… 让开之后,常烈会安心对海棠。常静会忘了自己。6尘更是会幸福美满。 她的存在,只是大家的遗憾罢了! 支走了丫环,冲动的她奔上楼拿了自己所有的家当,推开水缸,头也不回的沿着狗洞爬了出去。 将军府!这次是真正再见了! 6尘,永世不见了! 四季山庄晚上,太阳已经陨落。月亮散的光芒轻轻笼罩着整个村庄,静悄悄的。衣着朴素,瘦弱的少女坐弯弯的拱桥上,静静地聆听着蛙声阵阵。 湖中的莲花还没有完全长出,整个湖面显得有些萧瑟和冷清,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在黑夜中沉睡着,此时、地、万物都是无声的,少女那样静静的坐着,心是澄净的,享受着那白感觉不到的宁静与安逸。 没有了浮躁、没有了喧嚣,眼前、心里只有静静的静静的平和与安稳,他们就那样互相依偎着感受着地之间的平静。 “竹姑娘。”身后一个老妇人从村子那头走过来。 苏竹回头,微笑道,“阿嬷婆婆,您怎么了?” 老妇人感激又担忧的看着她不知忧愁的美丽脸孔,“你明真的打算去四季山庄找份差事吗?” 苏竹点点头,脸上散着柔和的光,“村子里的人病都治好了,我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现在正是出去赚钱的好时候。” 老妇怜爱的看着她,“如果不是竹姑娘好心,肯花银子为那些得了瘟疫的村民买药吃。竹姑娘也不会身无分文,借住在青家里了。” “是,是吗?”苏竹笑颜如花,美眸里闪着异样的神采。 她正是逃出将军府,准备寻找新生活的苏竹。 她一路都乔装成灰头土脸的大婶。倒也相安无事。借住在这个村庄的时候,才现这个村庄的很多壮年男人都身染重病,无钱病治的后果是只能等死。 两年大旱的结果是颗粒无收,那些农民只能靠以前积攒下来的余粮过活,哪有钱治病。 苏竹又在心里含着热泪,分了一部分钱财给庄里的人治病。 后来她谨慎于会不会有贼心觊觎她的钱财,只能乔装盘缠用尽借住在同村的姑娘青家里。 离村的借便是跟青一起去前面不远的四季山庄赚寻亲的盘缠。那个村庄的人得过她帮助的都很善良,原本是强拉着她要感谢她救命之恩的。 近来的气越来越燥热,所以竹和青早早的便起身去四季山庄。(未完待续。) 53 青是个活泼开朗的丫头,因为是村花所以有点盛气凌人,但本性不坏?1?? 虽然是清晨,有点点微风,但是仍然无法抵挡炙热的气温……一出村庄,竹便把自己脱得只留肚兜和外衫。 WwWCOM银票都放在内口袋里,是她买衣服时特制的。 好热啊!她抓着衣服拼命扇风。 不,不对!这种香味,似乎在哪里闻过? 苏竹用力吸了吸,这种似曾相识的味道……真的在哪里闻到过! “让开!”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在她的脑后爆破般的响起。 苏竹立即转身跳开。随后现自己的举止太过失礼,连忙并腿整理裙边。 然后看到身后那个清冷声音有一张让她惊呆了的面孔…… 这……这个男人…… 不知道她是幸还是不幸。 刚刚想忘记6尘那个无缘的男人找个平凡人喜欢好了。 但是……但是…… 这个人的脸,根本称不上平凡。 她好想念空调!差一点来个电扇也可以,再不然来了桃,也可以帮她扇风。呜…… 青抹了抹鼻尖的汗珠,嘲笑苏竹挥汗如雨的狼狈:“苏大嫂,怎么年纪大走不动了?” 苏竹懒得看她,没吱声。青的父母都是她救的,所以对她比对亲生女儿好,因此青嫉妒。 但是心里还是被刺痛了,她只是因为行走方便所以打扮得像个大嫂。但是她不是啊…… 苏竹只觉鞋底都快磨破了,但仍然不知疲倦的往前走着。 两个人快到四季山庄的时候,被一辆马车挡去了去路。 其实完全可以不理他们过去的,但是青偏偏要充好心充本事过去帮忙。 那辆马车一只轮子陷入前几雨水冲刷而形成的陷阱里面,两个佣人打扮的人正整个人趴在上面推。 青见那两名仆人都长得不错又年轻,便好心的过去帮忙。 苏竹不得已停下来,坐在旁边烫的大石头上撑着下巴看着他们推得满脸汗水。 “你们真没用。使点力气呀!”一个称不上好听但绝对骄纵的女声从马车里面传出来。 苏竹挑高了眉,这两个人在这里推得像条狗似的,敢情里面还坐了人呀? “你们两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两只软脚虾!”那个骄纵的声音又骂。 苏竹睁大眼睛,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两个佣人和青更加卖力的推了。 照她看来,应该一个有把马车那个轮子抬起来一点,一个人向前推比较好。这样干巴巴的往前推,费力不讨好。特别是上面还坐了个不事生产的母猪。 看那马车竟锦缎盖顶,就知道一定是哪家的有钱人。 羡慕~~有钱人哪!现在她是无产阶级的闲人哪! “喂!你!也过来帮忙推。”那个骄纵的声音命令道,她看见车厢窗口有一双大眼睛盯着她。 “……不用了吧?”她又不是她的奴才,为什么她要去推?她也很累也很怕热。她都是被人家侍候的耶! “我钱二姐的话你也敢不听?”想像得到里面的人一定气得鼻孔张大,唾沫横飞。 钱字辈的? 青脸色难看的盯她,不满意她这么清闲。 苏竹无奈的找了根树枝,然后搬了块表面较平的石头放在马车边。 杠杆原理应该有效吧?她猜想。 “请让让,请让让。”推开呆愣着看她的人,然后将树枝以石块为垫基石放入车轮下面…… “啪哒”…… 树枝断了。 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呵呵傻笑的苏竹。 “你是傻子吗?去,赶快给我使力气推。”马车上的女人愣了一愣,用命令的语气吼道。 苏竹不言语又转身找来一根粗树枝。 刚才树枝断之前她看到马车轮子上去了一点点。法子应该有用。 “等会马车稍稍翘起的时候,你们用力推,明白吗?”苏竹严肃的对他们,然后俏皮的眨眨眼睛,“可以用力一点哦,反正冲起来摔的是里面的人,不是我们。” 那两个仆人都露出了然的笑容。 三人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有青呆头鹅似的站在一边。 “预备,起!”苏竹毫不费力的将车轮往上一翘,那两人立即使出浑身力气一推…… “轰隆”受了惊的马拼命往前拖,摇摇晃晃的右闯左冲……伴随着车上那尖叫的人消失在远处。 “不知大婶如何称呼?”年轻点的佣人问道。另一个不断往前探,想追上去的模样。 大婶…… 受到打击的苏竹缩了缩脖子,惨淡着一张脸,忍不住的反问道。“我哪里像大婶级人物了?” “啊?”年轻一点的愣住了,“您不是大婶吗?” 是!她现在穿得比较落魄,头也因为气灸热所以盘到脑袋上了。的确是大婶打扮。但她好歹长相不错气质清纯,不应该一开口就直接叫大婶吧! “四,我们还是追上去看看吧!免得二姐受惊。”那个一直担心的佣人开口了。 “三,那个二姐那么喜欢指使别人。现在就让她指使指使自己的马匹吧!”四年轻的脸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只有一条路,那又是匹老马,回得去的。现在已经是四季山庄的范围,没人敢撒野的。 青在旁边附和,“是呀,我们一起走吧。” 她们四人边闲聊边往山上走去。 不出几下,苏竹就把她想知道的情况全部摸清楚了。 现在正值四季山庄前任总管要挂不挂的时候,庄里即将办丧事,需要大量人手。向来低调的山庄这两日便急召人选进来帮忙。 这四季山庄现在作主的是前任总管的儿子,叫杨祺。这钱二姐是杨总管的未婚妻,是故早早的上山去陪伴未婚夫。顺便在百日内把婚事办了,否则要等三年。那不把人活活等得红杏出墙。 顶头上级剑气山庄,这回是派了大师兄和师弟护着少庄主过来。 许多素日有交情的门派也有派人过来,所以才急需招聘人员。 听起来,似乎很热闹。 古书云,江湖聚会,必有帅哥!去欣赏欣赏也好。 “三四两个大哥,那就麻烦你们在总管面前美言几句。”有熟人总是好的。 (未完待续。) 54 那两人瞧竹热心又善良,满口应允。 Ww W COM 三人闹闹,青陪走1,到了巍然的门前。 四季山庄的院门很有气势威望。虽名为四季,这门倒是气势蛮吓人的,猛一看上去有点像猎人里面奇牙的家的那种几层的大铁门。 三四轻车驾熟,四人便顺利的进入堡里。 里面屋檐层层叠叠,颇具规模。一路上看来洒洒落落几个人,很缺人的模样。 “三四,你们要心了。钱二姐哭哭啼啼的在找总管诉苦。总管叫人宣你们去呢。”通知的丫环语带同情。 听起来好像审判大会。苏竹考虑要不要抽身而退时,被三四热情的前后夹击,“我们这就去见总管吧。” ……她现在好怀念一板一眼的官家生活,起码不会被男人拖着手臂走…… 她的自主权!还来! 拖拖拉拉的,一行四人在别人奇怪的注视下前进。 苏竹本想借尿盾走人,无奈不知道地方,只能让四陪着她一起去茅厕。人家的脸都红透了,她自己也叫苦不迭。 进到跟将军府大厅差不多构造的地方,苏竹再次感叹现在这个时代的室内设计师真的很没有创意。为什么这种议室的地方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除了盆栽这种装饰品不同这外,其它都差不多。都是方方正正的像教室大的大房子,然后前面挂块匾,是那种又草又繁的文字,然后下面就是主事人坐的地方,然后两边就是待客用椅。背得出来。 堂上有两人。 一个是胡子蒙面的大熊,一个则是哭得梨花带雨化了妆的钱二姐。 大熊男她没兴趣,所以扫一眼便算了。 但是那个钱二姐。看她头上插的珠宝,脖子上带的大簇的项链,手上戴的又粗又厚的金手镯。还有一身闪亮亮耀眼至极的镶金边长裙……对她很有兴趣。她缺钱缺到腿软后的第一资助者。 虽然现在钱二姐脸已经被鼻涕眼泪汗水而弄得像是毁了容,但是她的确像金柱一样散万丈光芒。 ——亏她未婚夫忍受得了。肯定很爱她! “……事出突然,所以并未来得及拦下马车……”她胡思乱想间,四已经把情况禀明。 “……还望总管大家恕罪。”三也在一边求饶。 苏竹这才正眼看向堂前大熊。 这人,长得有点佛祖回头的恐怖。大热的留这么长的胡子,还是络腮的。虎背熊腰,一捶下来可以砸死一个人的那种。 那钱二姐,鸟依人的哭得惨烈悲痛。 两个人站在一起,多么相配。 “既然事出有因,情有可原,那云儿你就不要多加责骂了。叫他们闭门思过三可好。”话的声音虽然谈不上震耳欲聋,但是也声如洪钟。 三四皆面露欣赏之色。 那钱二姐跺脚嘟嘴之后,只能在未婚夫毫不软化的眼神中点头。 毁容啊…… 看着她拿绢帕擦眼泪的苏竹,再次在心里感叹。 “这两名女子是谁?”那总管的声音又在她前方高处响起。 青为出风头的先一步跪下,“女子乃南村人士,因为家境贫寒,所以过来谋个差事。” 苏竹没跪,照搬了辞。 总管见她们脚步虚浮,没有武功根底,又帮了三四的帮。仔细瞧了一下她们的神情,也并无异样,问道,“你们想进庄谋份差事?” 苏竹点头哈腰标准的奴才相,“是。总管大人。” “那你们会些什么?” 青立即答道,“听凭总管吩咐。” 苏竹想了一想,然后道,“劈柴倒水洗衣煮饭收拾屋子……我全都不会。” “……” “这样也配过来找事做?”钱二姐在堂上冷哼。 苏竹头压得低低的,一来惭愧,二来实在不忍心看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那……派你服侍云儿,可好?”顿了一顿,总管大人开口了,对象是青。听到可以服侍有钱的姐,青应允。 总管又对竹道,“你就厨房帮忙吧!做点杂活。” 青跟着钱二姐走了,苏竹顺着总管所指的出了大堂,站在门口呆。 这——三条道!叫她怎么分辩去厨房的路呀? “大婶,往这边。往这边。”一个丫鬟正躲在角落里面对她招手。 苏竹对她有印象,正是对四报信的丫鬟。莲步轻移走了过去。 那丫鬟感激的看着她,“多谢大婶帮了我弟弟四。” 苏竹咧嘴而笑,“不客气。请问姑娘,厨房在哪儿呢?” 那丫鬟稍愣,便微笑着在前面带路。 四季山庄的厨房很大,苏竹站在门口看里面的人切菜拼盘。 这个时代没有洗手液洗洁精香皂。满手的油污开不提,她洗洗蔬菜就好了。 主意打定,她便款款步入厨房。 大家的眼睛立即投在她身上。 “是总管叫我过来帮忙的。我姓苏,叫我苏大婶就可以了。”她笑着道,一脸苍桑。 “孙大叔,总管叫这提不起二两肉的丫鬟过来帮忙?”一个洪亮的男声嘲笑道。 苏竹皱眉,嗓门好大! 一个白黑灰各掺半的大胡子叔叔向前走了几步,解了围。 “你就去井边洗菜吧。” 宾果,正中下怀! 苏竹立即笑眯眯的过去搬菜蓝子。 嘿咻……搬不动。 嘿咻嘿咻……搬不动。 吃奶的力气用上了……搬不动。 青菜而已,有那么重吗?苏竹怒极插腰瞪它。 “李,过去帮忙,把菜提到井边,待会再搬过来。”老孙摇摇头,这些浪费时间的杂活,正好叫这丫头帮忙。 于是叫李的青年便搬起蔬菜一言不的到了井水。 井傍大树,有阴凉的地方让她洗菜。井旁边还有一条水沟,排污水用的。虽然没有家用流理台方便,但是……井水清凉,手一摸到它真恨不得幸福到昏过去。 古代没有农药和驱虫粉之类的东西,苏竹很幸福的只要把它们拿到水里面泡泡洗去灰尘就可以了。 嘿咻嘿咻嘿咻……提了半桶水上来,又继续蹲下来洗菜。(未完待续。) 55 其实……洗颗白菜……这个活……洗颗包菜……也不累……洗洗洗……1 水真的好冰,冰得她爽翻了。WwW COM在这种大热里,这无疑是最棒的享受。李精准无误的在她洗完所有蔬菜之后出现了,把东西搬回去。 然后大胡子叔叔就叫她跟那个带她来的丫环去看看自己住的地方,安顿一下再来厨房吃饭,接着傍晚再来洗菜。——其余的时候,因为现在还没有到忙的时候。所以可以自由活动。当然,她们这些零工的钱比正式员工要低。 上午十点左右到十一点,下午四点左右到五点,太阳不大的时候是她工作时间。 她只担心长期蹲着洗菜屁股会不会变大。现在她的骨架纤细,如果独独有个******就不好了。她未满十八还没停止育,也不是不可能生这种情况。 居住的房间是集体房,没有单独的床,靠墙的木板是她们睡觉的地方。 安慰自己睡平板床有利于骨骼正常展,不会弯腰驼背之类,也觉得可以忍受了。 所幸前后都有窗户可以通风,加上这是间平房,所以晚上应该不是很热……这一切还可以忍受得过去。 “苏大婶没有包袱之类的装随身物品吗?”那丫环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奇道。总要带几套换洗衣服吧? “这个……确是没有。”她装穷人出的村,没带东西。 “那我带苏大婶去府里专门管衣服的老陈那里拿两套衣服吧。新进来的佣人都有。”丫环热心的道,又领着她去拿衣服。 这种地方也有制服穿? 瞧见那丫环满身灰布衣服,苏竹哭丧着脸。这种衣服只有老姑婆才会喜欢呀! 虽然她现在升级为大婶,但是她还是爱漂亮的…… 告白成功 她的衣服是灰色的。因为她是伙头军。 她百般不愿,但是仍然不得不穿上衣服上工。 她们这些下人的伙食算不上不好,就是单一了点,分成三摊依次在厨房里面吃饭。 多亏这个时代还是有些许女士优先的权力,所以她们是先吃的第一摊人马。 苏竹以前在家里吃的就是些这种家常饭菜。 丝瓜汤,土豆丝,红辣椒炒肉再加一个红烧香干。 四大盆饭,被她们一桌十二个丫鬟吃得个清光。 听那个带她过来的绿丫鬟,她们这群人是府里面手脚不太灵活,口齿不太伶俐,不会讨主人欢心的打杂丫鬟。那些有主子的丫鬟,有她们吃饭的地方。 苏竹闻言了解的点头,难怪没有看到青。 “苏大婶,老总管现在以药为食,已经瘦到皮包骨头了。大夫这两日便是归期。所以这两日我们必会很忙。早点睡吧。明还要早起呢?”是夜,绿丫鬟在她隔壁的床上轻声道,轻微的鼾声已经在她的旁边响起。 苏竹笑着摇摇头,然后走出那闷热的房间。 洗了两次菜而已,她的腰和手就有点累了,这种粗活果然干不太惯。没怎么锻炼的手脚太软弱,养尊处优被人家照顾惯了。 月冷如勾,挂在遥远的际,却牵起了她满腹的愁怀。 “竹。”轻轻柔柔的叫唤,如流水般的声音出现在头顶。 苏竹抬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就这么从屋顶飘了下来。 “你不是不会武功吗?”苏竹大惊,在意的是他的欺骗,对于自己被他找到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有丝惊喜。 “我是不会啊。”来人平凡无奇的外貌,那又墨水星眸格外引人注意,“轻功不算武功吧?” 苏竹接受这个解释。 “那早上你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害我也没来得及跟你再见。”她抱怨着。 南宫起煜一脸茫然,“那日么?我睡醒之后便在城外了。大概是我梦游的毛病又犯了吧!” ……双重人格! 苏竹摇头,她跟他计较干嘛? “你怎么找到我的?”不妙,如果他能够找到自己,那么其它人必然也会找到自己。 “竹是南村的菩萨呢!”南宫起煜无辜的微笑,靠近苏竹,担忧的问道,“没事吧?为何擅自离开将军府?那****去将军府造访的时候,方知你不见了。” “我没事了。”她有事的。她的心理还是调适不过来。她优越的生活……呜,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离开。 抓过南宫起煜的肩膀,弹了弹假想的灰尘,把他的碎拨到他身后,然后才将头靠在他身上。好累,在他身边好安心。 “我已经塞了银两给那大婶,你现在在这自是安全无疑。”南宫起煜放松了身体让她靠,手却没有趁机摸上她的肩膀。他向来不喜与人接触,但是无法拒绝竹。 呜……真是有绅士风度。再加上那张脸…… “南宫,”竹唤道,双手悄悄摸上他的脸。 “给我看看……”用力一抓…… “唉哟!”南宫起煜惨叫道,挣脱开来。 “抱歉,抱歉!”苏竹赔笑脸——奇怪了,为什么他自己撕面具的时候轻而易举,她却屡屡抓错地方呢? 南宫起煜叹气,抚着脸颊被掐到的地方,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掀,薄如婵翼的人皮面具便落在他手上。 竹打量了一下那张人皮面具,确定那并非真正人皮所做的之后,才将眼光聚精汇神的移到那张微笑的脸上。 ……真是很美很美的一张脸。以前电脑制作的总觉得美则美矣,但是太不真实了,可是现在这张脸,比起那些电脑人毫不逊色,有过之无不及,而且还是立体的,视觉效果棒透了…… 一双手不太规矩的往人家的脸上摸。 手袭击到一半被捉住。 “竹,你的手好冰。”南宫起煜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让苏竹心里一阵暖流浮过。 现在是她最自怨自艾的时候,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自找苦吃的在当苦工,现在却有一个这么美的美男人温情脉脉的过来关心她。真幸福—— “为什么是我呢?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喜欢上你而你又变心的话,我会多么难过?之前只是芽而已,就让我那么难过了。如果两情相悦之后失去,我真的会抓狂的。”苏竹迷惑在他的美貌里。(未完待续。) 56 “你要保护我,所以是我害怕你离开啊!”南宫起煜静静的听完,脸?1??再次扬起梦幻般的微笑,心里被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受充盈着。WwWCOM心动了,姑娘心动了。 “这样吗?”苏竹哑口无言。应该是她比较害怕吧?怎么看她都是没用的那个。 “那……那如果是其她人保护你呢?如果是男人保护你呢?”苏竹惊了一惊,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男生女相,祸至全家。”南宫起煜突然喃喃自语道。“别人看到我都怕我,即使是我的家人,也恨我入骨,唯一疼我的娘亲,也被他们害死了。如果不是师父——只怕我早就死了。” 那种表情,那种眼神,那种语气……好哀怨好凄美哦………… 苏竹奉送一个鼓励的抱抱。 然后放开,看到南宫起煜迷茫幸福。 “我已经,好久没有被人抱过了……好安心,好幸福,好满足……” 苏竹翻翻白眼,再奉送一个鼓励的抱抱。 然后放开,南宫起煜表情不变,表情甜得滴出蜜来。 继续鼓励抱抱…… 抱呀抱呀…… 抱抱抱…… 抱得她的手臂快断掉了,也不能让那种幸福满足。 “抱歉,我不能继续了。”苏竹终于气喘吁吁的道,指指他的双臂,“你过来抱我吧。” 她累了。头一两次还感受得到温暖和幸福感,后面几乎是公式化的想满足他,结果——毫无感觉。 “好。”南宫起煜点点头,美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却是温柔的堵住了她的唇。 原本在喘的气立即被吞进肚子里,苏竹近距离只能看到他模糊的长睫毛,以及一双带着异样情感的双眸。 温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勾动着她完全呆掉木然的香丁舌。 苏竹呆愣数秒,回过神来后“蹬蹬蹬”的后退数步。 这是她来古代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舌——****……竟然又是被偷吻的!!! “竹……”南宫起煜满脸凄迷的神彩,异常脆弱,因为她明显的抗拒。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刚才我对你那么迁就,是因为……”可怜你三个字在南宫起煜的目光凝视下完全不出来。 糟了糟了,他那深潭似的眼瞳快把她的神智魂魄全部吸进去了。 不行不行,她要把持住!她们才见过几次面,不能谈食爱情。那样不牢靠,那样不稳定。 “需要我毁了这张脸吗?”南宫起煜竟然从腰间掏出一把贼亮的匕,认真的看着她。如果她也是因为这张脸的原故,他绝对会毁了它。 这是哪跟哪呀? 苏竹满头雾水,随即想起他刚刚的“男生女相,祸至全家。” 就因为这种迷信思想,要毁了这张别人盼了一世都长不出来的脸?太不知足了。 “打住。”苏竹豪迈的手一挥,冲过去抢下他的凶器。 “你神经啊?这么妒人怨的一张脸随随便便就毁掉?”她骂。 南宫起煜默默的看着她,不话也不动,就这么拿一双可以将铁融化的双眸看着她。 苏竹内心激烈挣扎。 虽然知道男朋友太美没安全感,虽然知道他是个精神病患者比较危险,虽然知道她们才见过几次面不太成熟,虽然知道两个人对对方的个性都不了解,虽然知道她现在可能是因为一时寂寞所以才心动……虽然知道他们两个似乎看起来不太适合…… 但是……古代连面都没见过就成就的比比皆是。而且她现在没男朋友他现在也没女朋友,男女交往也不用那么面面俱到。有时候感觉来了跟着感觉走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人家都要毁容了,她还顾三顾四干什么?总之再吃亏也吃亏不到她头上来嘛!一向是她比较色的。 “我南宫啊……”情感战胜理智,竹笑了。 “如果以后又有其它女人要保护你,你怎么办?”有些福利只能独享,她不得不为了悍卫自己的权利要个承诺。 “不会有人的。我讨厌人家碰我。”南宫起煜跟着一起笑。 “我是如果!”苏竹收起笑脸瞪眼。 南宫起煜柔情蜜意,“即使有人这么,但我只要竹。” “如果是男人这么呢?”她眯眼再问,这子长得这么美,不会一时兴起觉得男人的保护才是他所需要的,抛下她去玩BL吧?宋代的男风……似乎还蛮猖獗的! “杀无赦!”南宫起煜的眼睛黯了黯,随即有些凶狠的回道。 “……没那么严重啦!”苏竹陪起笑脸。看来这子之前有过不愉快的经验,所以对男人这么反感。 验收! 踮脚亲了他一下。 “以前没被人这么做过吧?”拿回主导权的滋味真好。 “……从未。” 再亲了一下。 “舒服吗?”看他由精准笑脸变成这样的感觉真好。 “……舒服。” 贴上,长长久久的吻…… “以后要听我的话,不要随便出去乱搞。”啊……这种感觉真好。 极品是属于她的耶…… “……好。”果然又是乖乖的回答。 他清新的气息窜入她的鼻子深处,混合着青草的芳香和月色的妖娆的味道…… 好想一口把他吞了。 但是——不行! 搞定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没搞定呢! 这个人可是有双重人格的。 苏竹抱了薄被拖着他往柴房那边走去。 柴房上面有稻草,自是比木板软。 “你今晚委屈一点睡在这里。明早上我再过来看你。”顺便搞定那个看上去很火爆的人格——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好。”南宫起煜也不挑剔,点点头便去铺床。 真的是个很好养也很好相处的人……为什么他还没有名草有主? 苏竹掰过他再重重的吻上一下,对上他呆愣的神情,不禁洋洋得意的大笑而去。——今心情好,拐到个男朋友,明早上搞定另外一个人格。就k了! 现在这个……是她第一个想好好相处,好好疼爱的对象,她要好好对他! 责任感升起,立即满腔热血的去——睡觉。(未完待续。) 57 第二,苏竹便早早的起来了。 WwWCOM她所住的那个地方有几个丫环早早就?1??床梳妆打扮了,她被吵起来了。本来可以多睡会。 在洗漱的井水把头扎成马尾盘在头上,再用布一遮,清爽又方便。 草草的梳洗一把,便踩着松软的草地在清冷的空气里朝柴房进军。 南宫起煜还没有起来,睡得不沉,而且很痛苦,嘴里在嘀嘀咕咕叫着些什么。苏竹心的拿起一根木棒护在胸前,碎步朝他旁边绕去。她还是怕他攻击她。 果然……“她男朋友”漂亮的柳叶眉紧锁,雪白的牙齿在肆虐“她男朋友”的嘴唇,陷入痛苦里面的模样。 ——没攻击性!反而显得很脆弱很痛苦。 所以木棒朝外面一丢,用力的朝他抱了过去。 “没事了,没事了。”用力的抱住她男朋友,她悄声的哄道。即使知道现在这个很可能不是跟她确定关系的人格,但是她仍然不忍心看一个绝世大美男自虐。况且,她本来就是来赃栽的。 她想过了,这个性格的南宫起煜她看起来很凶很不好接近,上次还推过她。但是自幼以来的遭遇应该跟晚上的南宫起煜差不多。缺乏人关心,被人厌恶,晚上的应该是怕接近人,白的是厌恶接近人。但是——换汤不换药。 长期的远离人群让人思想都比较单纯,容易唬,而且这个人格肯定对于晚上为啥老是失去意识很在意。所以她只能靠晚上那段时间的空白赃她的栽。 再了,即使他不相信,顶多也只是拍拍屁股走人。她又不会少根头的。晚上他自动会回来她身边的。她怕什么呀!顶多吃点亏,以后生理时钟调一调,白睡觉晚上谈情爱好了。 总之她拼一拼,看看这个南宫起煜是不是像她想的那么单纯——看他这模样也似乎不能成为杀人魔王吧?南宫起煜可是只会轻功不会武功的。她很安全! 一边寻思着,怀里的人也渐渐安静下来。 苏竹看看他安祥得像使的睡脸,不禁笑开了花。 真是容易哄的孩。抱抱就可以安抚他了耶!而且……伸出手摸摸他因为睡眠而红红的脸颊,烫烫的,但是触感却滑不溜手……不知道他是怎么保养的。二十几岁的人了,皮肤还这么好。自己现在十七岁,皮肤手感是不错,但是二十五岁之后就会走下坡路,瞧他的模样似乎二十三四岁了吧?有这皮肤算不错了。 去去去!现在不是研究皮肤的时候! 拍拍自己的粉颊,但是手又摸到他脸上面去了。 男朋友,嘿嘿。 男朋友,嘻嘻。 男朋友,呵呵。 男朋友,哇哈哈。 这辈子交第一个男朋友,没想到是这么美的极品。 哇活活活活活…… 咦?……奇怪了。他好歹也睡了那么久了,怎么脸上都不会出油的?是有点滑滑腻腻的,但是跟出油的感觉不一样。难道他的皮肤是干性的?但是触感不像?难道他有弄什么药…… 难道他的那张人皮面具有面膜的效果?还是脱油美白保湿型效果的? 继续摇摇头。不行,她不能再傻笑下去了。虽然成就感蛮大,幸福感蛮舒服的…… 可是——现在并非花痴的时候,她等会要上工的耶!况且现在这柴房没人来,等下就不一定了耶! 于是,咬咬牙,啾啾了两下在他脸上。再啾啾啾…… 瞅到那又长长的睫毛微掀了掀,掀合几次之后,惊奇与讶异的目光盯着她,满眼的不解,迷惑,茫然……却没有凶狠。 “亲爱的,你醒了?”让自己的脸上出现又惊又喜的表情。苏竹用力的抱住半梦半醒状态的南宫起煜。呵呵,睡美人耶~ “你,你是谁?”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由于********感觉很舒服,而且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抱他,所以他没有挣脱开来。 “亲爱的,你忘记我了?”满脸惊讶与痛心,仿佛他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你是谁?”声音有点不耐烦的,但是半躺着被抱住的姿势让他这种凶恶变得微不足道。 “昨晚我们山盟海誓,互允终身,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照顾我关心我爱我……结果,你为何一睡醒来便辩若两人?你拿我们的感情当儿戏,让我好伤心好难过,我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你啊……”滔滔不绝的歌讼起她纯纯的爱恋,是怀里的人儿一愣一愣的皱眉思考。 声音越来越哽咽。 “我不明白,为何你每晚都这般对我之后,早上又变了个模样……,难道你你患有间歇性失忆的事情是真的?为什么我的命那么苦啊?”苏竹越装越像,扑到他身上嘤嘤大哭。 “间——歇——性——失——忆?”为什么他听不懂她的话?他的确有时候晚上不知道生了什么事白就站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了。但是这个女人…… “就是暂时性的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所以你才对我全无印象。这,太伤我的心了。”痛心疾状。 “真的?”仍然是浓浓的疑惑。虽然打就没人肯主动接近他,现在这个奇怪的女人却抱住他信誓旦旦是跟他相爱,但是他……仍然无法相信。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的。 “当然是真的。”因为流不出眼泪,只能不眨眼的表示不心虚看着他。但是脸上的认真表情是分毫让人挑不出毛病的。 “我不相信。”白版的南宫起煜推开她站起身子,“你少胡八道。我绝不相信。”他手足无措又粗声粗气的着,转身就要往外面冲。 “亲爱的。”苏竹在一边细声细气的叫道。引得他怒目而视。 “黑衣,你白喜欢穿黑衣。”黑色很吸热,但是不容易晒黑。这人也真怪异,如果想表现得神秘一点意思意思面无表情就可以了,干嘛一定要穿黑色。 苏竹手捧昨晚从他包袱里面搜出来的衣服。 白版的南宫起煜才现自己正穿着一身的白衣。他最讨厌的颜色。 厌恶的抢过苏竹手上的衣服,他一蹦两跳便消失在她的视线内。(未完待续。) 58 一抹脸,原本悲伤的神情立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翻白眼的无奈。 Ww W COM 1 切!没意思。亏她演得那么好。如果是其它男人肯定负责任了。如此一个********的大美人白送给他耶!不识货。算了……等晚上好了,夜猫子也蛮好当的。 等待是难熬的。但是苏竹这回倒是很有耐心。 白做好工作之后到四处窜了一下,听听大家嚼嚼是非,然后当个好观众的提提问题,一就在八卦时间里面结束了。 然后晚上,等房里面的人都片着之后,她怀着兴奋期待的心情走到外面的草坪上等男朋友。 好像幽会哦,刺激!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草丛里的蟋蟀悄悄的叫声,以及树上的婵鸣……的确是很宁静的气氛。 “你个该死的不负责任的南宫起煜,才交往第一呢就敢放我鸽子。我是给你面子我才同意跟你交往的。谁知道你太太太不把我放在心上了。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就——我就咬死你!”恨恨的踢着草坪泄怒。 夜过三更,她想睡了。 明月当盖清草为床,苏竹找了块柔软厚实的草坪,缩着躺倒睡觉。 没办法,即要等那位帅哥又要好好睡美容觉。好在现在是热,晚上不至于让人感冒。凑合一下好了,免得那位猛爷等一下见不到她人杀到佣人房里面去。到时候就是惊大绯闻了。 “竹!竹……”潺潺如流水般的声音轻轻的回荡在她的耳际,有双微凉的手轻拍她的脸颊。 苏竹猛打一个呵欠,不是很介意的坐了起来。她向来不起床气的。她脾气真是好呀! “竹,不知道为什么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庄外五十里的地方,我已经尽快赶过来了……”话消失在嘴角,因为苏竹把身子靠进他的怀里。 “我知道……”她拿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看他跑得满脸通红额有薄汗的状况,就知道他已经很努力的过来了。 “,竹。”南宫起煜的脸通红,心儿“碰碰”直跳,然后扬起笑容环住她。 “很累了吗?有我在你身边,你好好睡吧。” 苏竹闻言傻笑两声,很大力抽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你那么傻,是我保护你才对!”然后双眼一闭,找周公去了。 南宫起煜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轻轻的将她抱入怀中……很紧,很紧…… “你瞧,我过你有间歇性失忆吧!昨白跑累了吧?晚上又赶死赶活赶回我这边。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人都是在你怀里醒来的。认命吧?你再跑晚上也会自动跑回来的。你再逃也是没用的。我这么美丽又可爱,你喜欢我又不会吃亏的。”苏竹洋洋得意的看着满头雾水与一脸挫败的南宫白版。 “……” 搞定! 苏竹继续洋洋得意的依入他的怀里。他只反抗了一下,便放松了。 他相信了! “他,他是谁?”突然,一声晴霹雳的尖叫在她们不远处回响。 “谁?”白版立即凶眼瞪过去。 苏竹扭头一看,正是那钱家二姐。这么早起来干嘛?还真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快走!”她推他。现在这个地方她还没摸熟,付出了这两的劳动力肯定不可能让它因为现在奸情败露而付诸东流。值不回票价她是不可能撤退的。 “你自己心。”白版看她一眼,纯为责任,没啥感情,但是苏竹不介意。晚上有感情,白有责任。再上两者都听话。这就够了。 “二姐……”她努力的哈哈笑道,朝杏目圆睁,珠宝光气的娇姐走了过去…… 惊人现 “二姐。”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叫了声。硬着头皮上,只希望唬得过。大不了炒鱿鱼咯。 “你这贱婢,你竟然敢在四季山庄幽会。你把这里当做什么地方?”钱家姐双目瞪大,双手微扬,却不敢动得太厉害。头上插的东西多,动得太厉害会甩到自己,弄乱型。 “二姐,拜托你不要告诉总管大人。”一时间脑袋里面想过杀人灭口的念头,但是马上自嘲自己真是凶杀看太多了。 “我,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偏要告诉总管哥哥。”整个一为反抗而反抗的二愣子。这二姐千金姐的骄纵蛮横无一不具备,但是话怎么像个傻妞? “二姐喜欢总管认为你是个喜道人是非的长舌妇?”苏竹的脸变得很凝重,很为她担忧的模样。还有一点,这个二姐的择偶观也有待加强。 “这、这……”果然,傻妞有点为难了。偏头的模样还蛮可爱的。 “其实我与那人是两情相悦,当初是被老爷强抢入府,我……我实在是命苦……,现在被夫家赶了出来,以前的情郎又找到了我。是想照顾我……”一边拭泪一边偷看她的反应。 “好可怜……”那钱二姐竟然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 倒! 这么好骗?不可能吧?不至于吧?不是晃点她的吧? “二姐。所以你不会告诉总管吧?”她细细观察她的神色,看不出是包藏祸心一套做一套的人。 难道这钱二姐真的是一傻妞? “其实你应该跟总管哥哥清楚,然后跟真心所爱的人远走高飞。”钱二姐反倒很认真的劝着她,耳上的流苏坠链一甩一甩…… 眼有点花。苏竹用力眨眨眼睛。 “你不要难过,虽然你们可能会被人家闲话,但是你应该好好把握。”钱二姐又继续劝道,把她眨眼睛的动作视为想逼回眼泪。 “……我会考虑的。”傻妞,彻底一傻妞!苏竹这边已经不出什么话来了。 初见这二姐,只觉得任性骄纵自私蛮横。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恶了。而且她还会对一个奴婢和颜悦色的规劝。如果是正规的千金姐,应该是到总管那里加油添醋告上一状,然后看人家痛苦自己暗爽的变态人士吧?(未完待续。) 59 造成这样子的她,是否有什么隐情? 苏竹眼珠滴溜溜一转,便1要离去。WwW COM算了,这种事情不是她该管的。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站住。”那娇气的声音忽在她后面叫道。 苏竹头皮一麻,却不得不笑容满面的转身。 “二姐有什么吩咐?” “你陪我聊聊。”眼底眉梢都是让你陪我聊是你荣庆的意味。 “二姐不怕我乱话?”苏竹这边在暗暗叫苦。谁知道这傻妞要抓着她聊什么, 她喜欢八卦,但是比较喜欢自己挑选内容听。 “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你敢。”钱二姐如是道,满脸理所当然。 收回,她不是傻妞!起码要懂得利用人家弱点的这一点上,不是! 被钱二姐抓着叨叨絮絮了半,无外乎是大家都不喜欢她,她也没有朋友。然后她很寂寞。总管哥哥又老是忙不肯陪她之类的…… “二姐,你不觉得你头上插得太多了点吧?”她话间,头上的东西甩来甩去,差点弄到苏竹被催眠。没人戴饰这么夸张的吧? “……这是姐姐命我戴起的,是要彰显我们钱府的财大气粗。”钱二姐倒是满得意的摸摸自己头上的钗坠。 “二姐,你不觉得你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苏竹倒是比较有耐心的继续着。 然后对七不懂八不懂的钱二姐述何谓美人之道。有钱不是用在这个上面,应该用在保养上面。饰奢侈不是高贵的像征。 然后自觉到嗓子变声了之后,才告辞去洗菜。让那钱二姐自己回房反省。 谁知刚蹲到井水的时候,只听身边一阵阵呼呼风声,一个黑影便从而降。 “罪过罪过。”苏竹回转身,一见那张迷惑人心的脸蛋立即喃喃有词。但是人却跟着靠过去,手也跟着摸过去。 “你干什么!”想挣扎,但是又怕伤着她。所以只能干着急的喝道。 但是苏竹什么都怕,就是不怕纸老虎。所以她装没听见。 “亲爱的。”她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唤道,引得他身体一僵。 “我好累,提水提得手臂好痛哦!” “你,你根本没提水。”他语气急促的道,但是并未挣脱出她的怀抱。 “昨提得累了嘛。”苏竹故意娇声娇气的道,“你过要疼我的,你去帮我提啦!” 他虽是满心不愿,但看着苏竹泪盈于睫的楚楚模样,只能板着脸去提水。 苏竹笑眯眯的看他轻而易举的打了满桶水上来。飞扑过去,“亲爱的,你太可爱了。”太好支使太好掌控了。 “胡、胡闹,不准这样叫我。”是这么,但是脸颊却飞红。粉颊如玉,妙目生花。极品。大的极品! “是是,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呢?亲—爱—的。”苏竹笑着问道,却更加依近他蹭他。满意于他僵直的身体以及木讷的反应。 主导权,还是女人拿比较好。 “夜、夜魔。有人叫我夜魔!”白版南宫起煜,哦,不,应该是夜魔,道。比起南宫起煜这个名字,他更喜欢这个名字!够狂! 苏竹皱眉……这个夜魔,似乎听上去有那么一眯眯熟哦…… 然后,记起了倾堡…… 弹开! 她以前所未有的度从他怀里跳开两米多远。 “呃,夜魔?哪个夜魔?黑夜的夜?魔术的魔?”她很慎重的问道。 “黑夜的夜,走火入魔的魔。”夜魔那张美丽的脸上带点迷惑,带点错愕于她温暖突然的抽离,回道。 “……”苏竹愣愣的盯着眼前这张美丽的脸。 这——就是那个要灭倾堡全堡的人?这——就是差点害到她的人? “你跟倾堡,没关系吧?”杀人魔等于眼前这个拥有脱俗容颜而且看上去也好搞定的傻愣愣的南宫起煜?……不,她拒绝接受! “倾堡的赵雄,论辈份应该称我一声叔父!”语气恶狠狠的,的确是很有杀之而后快的戾气。他爹是他杀的,他娘他兄长是在他的挑拨下被他爹杀的!罪魁祸是他! 叔父等于夜魔等于晚上贴心白火爆的南宫起煜!这个等式太过于复杂了吧? “你……该不会定了五个月之后跟倾堡主决一死战吧?”抱一丝希望的问道,心里念咒,“回答不是,回答不是。”。 哪知那美颜立即笼上一层煞气,“没错!我要以命偿命。” 那个杀人魔,是她新任亲亲男朋友!那个很好搞定的南宫起煜,是个杀人如捏蚂蚁的杀人狂! 苏竹脑袋晕晕的想着。然后很驼鸟心态的…… “亲、夜魔大侠,我突然想起来,我似乎是晃点你的。”她拉起笑脸看他。“我们似乎不太熟……”未完的话消失在夜魔鬼魅般美丽的怒颜中。 忘了,他是杀人魔,如果激怒他会不会被灭口? “……呜,那好吧,我们其实还是情侣关系。”可不可以只挑夜晚版的南宫起煜,她一向喜欢温柔纯真型的,不喜欢狂野肆血型的啦…… “呜……”她怎么那么命苦,找个男朋友竟然还是杀人魔。长得这么美,但是却…… “你与那倾堡有何关系?”夜魔神色甚是肃穆,让苏竹有点畏缩的往后退了退。 “我之前被倾堡绑票,还是你在树林那里救的我。白玉扳指是我们的定情之物。”苏竹之前是想撇清关系,现在则是拼命想拉近关系。 手抖脚抖,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视杀人为理所当然的人。常烈虽然也手染鲜血,但好歹是保家卫国。而且没让她听到过也没让她看见过。而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她跟南宫还是恋爱关系,估计她会很有幸的看到五个月后一场恶战。 若有所思的摸着胸前的白玉扳指,夜魔的脸色好了一点。 “那便好。我不希望你是倾堡的人。”一提起倾堡,神色又变凄厉。 瞧见苏竹满脸畏惧的看着他,不禁放柔了神情,“放心,我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的。我对你有责任。我会保护你的。”(未完待续。) 60 此话一,让苏竹的心里舒服了一点。WwW COM但是手抖脚抖还是停不下来。1 “洗……洗菜。”精神有点放松,反而开始牙齿打颤。满脑子枪战片里面血肉横飞,武侠片里手脚乱飞……哦,n! 看了一眼苏竹明显惊吓过度的模样,夜魔垂下了他美丽的容颜。 “我帮你洗吧!”语毕竟然真的蹲在她前面洗白菜。 杀人狂夜魔,晚上贴心棉袄南宫起煜,倾堡肥堡主糟老头的叔父,美得不像人的男朋友……此刻正蹲在她前面,黑夜垂地,白玉般的手指忙碌着,做着任何一种身份都不宜做的——洗菜。 她在害怕什么?她在逃避什么?他为了她连这种低下的事情都能做了,又怎么会杀她?她的命是非常安全的!她干什么那么不相信他? 他做任何事情应该都是有理由的,现在还有五个月,打消他祸及全堡的能力她还是有的吧?有仇报仇,有冤申冤,但是那里面还有无辜者的吧……像白黑夜……那两个极端分明的男子…… 既然决定了要好好保护他,那么她就应该守在他身边。不要让他做下任何无法饶恕的错事。杀人在这个时代也许很平常,但是在她的年代还是要以命抵命的。无论如何,她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个手染鲜血的杀人魔…… 所以,五个月,感化他!!! 想要感化一个人,就必须让他对自己的爱过一切。是这样,但是,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么深刻的爱呢?她又能不能碰到这么炙热的爱呢? 但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尽人事听命吧! 所以苏竹很乌龙的做了一个自己也感到吃惊的决定,她要让他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 现在白版的南宫起煜对她的感觉是责任,晚上的南宫起煜对她也许是爱,但更多可能是感动…… ……奇怪了,怎么越想越窝囊? 算了,她雄以万丈的想,她只要目的达到就可以了!勾引他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 还没有来得及付诸实行,便被急急召开厨房帮忙了。 “快点,把这些菜端到前厅去。今来了很多重要的客人。”大胡子叔叔老孙忙得挥汗如雨,指挥着一团乱的厨房运行。 苏竹跟在其它丫环后面,也端了两碟冷盘进大厅。 大厅坐了很多人,但是每个人脸上均挂着不等的悲哀表情,挂着黑白两布的装饰让气氛显得越沉重。 看来这个快蹬腿的老头子应该在江湖上很有面子吧?苏竹低着暗想着。她不是很喜欢这种肃穆的气氛,死人总是让人难过的。即使那个人她不认识。 “竹,往主桌上面端。”旁边有人回身提醒道,让原本辩不清方向呆愣在原地的苏竹立即朝钱二姐和络腮胡子那桌过去。 这种气氛,还真是有道一同的乏味。哪见过人家吃烂肉饭吃得这种样子的?死人是难过,但是像这样不约而同的死气沉沉。 钱家二姐今的打扮显然经过她昨的指点好看多了,头上只插了两根高雅不失贵气的头钗,脸上是粉粉的淡妆,显得素雅清丽了很多。胭脂堆积下的脸其实有副不错的五官,只要她不脾气,还是很憨厚的姑娘。之前是被人惯坏了。 旁边坐着的仍然是大熊般让人幻想破灭的总管,但是旁边那位—— 眼睛受吸引的往那边看去了。 坐在总管旁边的少年,穿着白色镶青色的锦袍,衣襟领口旁边绣着翠竹,印着一张年轻稚气却俊美不凡的脸。十六七岁的年纪,明明脸上稚气未脱,表情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至于坐在他旁边的,则是一身金镶丝黄色锦袍的年轻公子。跟她男朋友差不多的年纪,可能还大一点,五官端正,轮廓分明,很有个性,一副很有理性很严肃的模样。自是比不上貌美如花的她男朋友,但是比起那大胡子明显让人看好多了。 另外一边的男人,则是剑眉星目一副成熟老大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守本份的正道中人。 一下子来了三个看上去都挺称头的男人。这应该就是那四季山庄上级领导派来视察的大师兄,师弟和少庄主了吧?之前听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比想像的差那么一点,但是…… 瞧瞧旁边大熊般的总管——眼睛立即转回去,还是看这三位比较好。 她养眼的男朋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所以害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饱饱眼福。好歹古代有这么多少年侠士,但是这次扬扬洒洒人来了不少,可惜长得称头的都没有过来。唯有这几人…… “竹。”本来跟那总管情语绵绵的钱云一看她,笑笑的跟她打招呼。 苏竹礼貌的微微一笑,然后绕到那俊美的公子旁边将冷盘自那边放上去。 没错!她承认她花痴。但是帅哥谁不喜欢看,特别是幼苗的这种?人家仔仔那种纯真的帅哥多红啊! 少年本来看上去就娇艳欲滴。她现在只是着纯欣赏的态度,这样当然理直气壮! 她心里现在只有她那绝色仙般的男朋友。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跑哪儿瞎晃动了,找不到人。偏偏这边又被大胡子叔叔派来监促的人盯得死紧溜不得。 一次又一次的把菜放上桌,一次比一次近距离的打量那少年佳公子。 眼睛没她男朋友清澈明亮,南宫如果眼光放柔一点,还会冒出阵阵妩媚的醉死人的秋波;眉毛嘛,杂毛太多,不像她男朋友浑然成的最佳杰作;甚至连睫毛都没她男朋友浓密长;鼻子没她男朋友挺;轮廓没她男朋友精致;皮肤不用了,十几岁的皮肤还比不过二十多岁的皮肤,丢脸;嘴巴么,虽然颜色挺粉挺嫩的,但是长得没有她男朋友的薄唇诱人;连下巴都圆了一点,没有她男朋友那么纤细…… 完蛋了。怎么她老是拿别人跟她男朋友比?这完全达不到欣赏的目的。反而全是挑剔的眼光…… 所以苏竹看着他们几人的目光由惊羡到淡然处之到不以为然到不屑看之…… (未完待续。) 61 终于,所有菜色都上完了。 WwW COM她也比完了。 长相最瞧得上眼的少年1公子都比不上她男朋友一根腿毛,那其它两个本来觉得不错的人就更不用了。她变了…… 原来得了到最好的,其它不是很好或者一般般好的都跟垃圾差不多价值了。 “呜呜……亲爱的,你到哪里去了?”亲爱的这种昵称虽然就度上来展似乎太快了一点,但是夜魔又不知道她们到底进展到哪里了,所以她叫得越亲密,夜魔对她的接受度就会越高。谁叫他不记得的! 就这样一点一滴的,加重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hh,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是总要试试,蛮多条人命的,她不要杀人狂当老公。 她尽人事,听命。 贤内助她是当不了,因为她向来就是个懒散又讨厌麻烦的人。所以当然让未来准老公弃暗投明的好心人好了。 本来她只是被南宫的容貌给迷惑,加上感动,所以答应跟他在一起。 当他真正成为她名义上的人之后,她又觉得那种他是她所有物的感觉棒的!爽得她像在云端一样。她不想放手!她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虽然他不会武功,虽然他看上去也不太有钱,虽然他精神状况很不稳定,虽然他有双重人格,虽然……总之很多个缺点……但是,他却是第一个很需要她,没有她不行,不是她不行的人。 他形于外的需要她的急切与诚意让她感动,进而接受。那么全心全意,不附带任何条件,不考虑任何问题……冲这份义无反顾,她为什么不能冒这个险?反正她掉到这个地方已经是件够疯狂的事了,为什么她不能在这个疯狂的地方做这种疯狂的决定? 虽然她很没用,但是有人会那么需要她,那么全心全意的依赖她,那么真心诚意的过来找她……再配上那么一张让人无法拒绝的容颜……真是……不投降也不行了!她偏要保护他,她不自量力也好,自以为是也好,但是……他那么寂寞,她就是要留在他身边保护他! 开始是他离不开她,现在则转为她不想离开。她们两个要走下去,要一直走下去。反正南宫武功不行,用毒用迷药一流。想来想去还是很有本事的! 大厅内。 “杨总管。刚才那个丫环很是奇怪。莫不是邪教派来的人吧?”满脸严肃的男子略微警惕的问道。 “苏大婶确是普通人无疑,毫不会武,举止言行也不似危险人物。我已经叫老孙盯了她几了。”杨敬敬了一杯酒,却是很笃定的回答道。 钱云在一旁皱了皱俏丽的鼻头。 竹得没错,这些江湖大老粗疑心病重又眼高于顶,果然还是杨哥哥好。 一直注意着她的杨敬立即看向她。“云儿怎么了?不舒服吗?” 钱云投以微笑:“没什么,总管哥哥,苏大婶是好人呢!是她教云儿不要太过招摇。” 姐姐叫她时时要展现富家姐的仪态和风范,但是苏竹却叫她怎么舒服就好。要做到摇头也不怕头饰甩到脸,跑不会掉饰的地步。教她夏多汗,也不要擦太多的脂粉抹盖原本健康的肌肤。 竹总是为她着想,是个大好人。她还会帮她收拾那些饰,丢掉那些已经没有用的累赘。瞧杨哥哥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让她好羞人呢! “总之,心为上。我看她瞧着师弟的眼神都不对劲。”身为大师兄,他来向严谨得近乎苛刻,但也正是他的慎重,才避免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险。 钱云扁扁嘴,坐在一边不话。 千金姐不应该时时刻刻都以脾气表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与人方便,也是给已方便。你给人家一分面子,人家必会还你十分。这也是竹的。 姐姐忙着陪姐夫,从来没有教过她这些。爹只顾着做生意,娘则是夫唱妇随,也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反正,她不如姐姐懂事,不如妹妹可爱,是最不受人注意的一个。 如果不是杨哥哥从就特别照顾她,前年还到她家提亲,只怕她仍然待在家里当她的千金大姐呢! “那苏大婶……,着实让人起疑。”坐在旁边一直被人当货物盯的翩翩佳公子也附和大师兄的话。 那眼神,着实放肆得很。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妇道人家。 “事后论人长短非我辈所为。”那英挺出色的少庄主反倒笑起他们的多虑,独自酌起来。 既然少庄主已经话了,其它人也不好什么,纷纷低头用餐。 看着众人皆被自己威信所慑,少庄主聂言暗笑在心头。 那妇人,虽然莽撞无知,但仍不失为美人胚子。正巧他这回未带任何妾在身旁,改明儿,找她玩玩也好。 呵呵…… 只要是美女,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即使她现在的身份是有夫之妇。 瞧瞧眼前那锦衣华服的公子,翩翩风度的手持折扇,站在远处的屋檐下看她洗菜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那人她认识,正是那日桌前的贵客。 本来她还挺顾及形象的在外人面前会半蹲着洗菜,但是到了后来实在麻到不行,只能十分不雅的全蹲下洗菜了。 真是讨厌的人,看了半也不作声,看脱窗了啊! 正是因为查觉到有人来,所以她亲爱的只能先走。害她不能跟他培养感情,全部都怪他! 心里充满了怨念,手上也更加用力了。 半晌之后,干完活的苏竹看着满篮碎菜,忧郁的皱紧了眉头——惨了,一个激动做得太过分了,等一下老孙叔叔又会骂她了。 眼见美人娇嗔,那故作潇洒的少庄主便跚跚而来,还自动自的拿折扇托起她的下巴。 苏竹被那粗糙的尖端托得下巴有点生疼,拿手挥开。 “公子有何贵干?”不苟言笑的冷起脸孔。这就是武林世家的继续人?这个武林也太堕落了点吧?还是因为自被人娇宠惯了?不知道高地厚。几十岁的人了,还学人家混混调戏良家美少女。(未完待续。) 62 “我刚在旁边捡到这个东西,不知是否姑娘所落下的。Ww WCOM”自以为迷人的?1??出笑容,对她的抗拒也不生气。女人嘛,总是喜欢装腔作势调男人胃口的。没拿扇子的左手一摊,竟是一条精致的宝石项链。 以“民妇”的眼光来看,可能会觉得一辈子也难得碰到一条。 可是这种货色……在她看来普普通通,当她没看过珠宝哦!赵玉原来打扮的好料已经全部归她囊中。没办法,最近比较手紧。 但是送上手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苏竹迅的用近乎抢的拿过来放怀里。 “正是我亡夫送的,多谢。”反正是他的,是“捡的”,那她就勉为其难的认领好了。 “姑娘……这,……”似乎对这名女子与众不同的大厚反应所骇,那少庄主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在下聂言,敢问贵姓芳名?”正常女子不是大义凛然的走人就应该含羞待怯的等他进一步暗示,不是吗?怎么她仍然木讷于此? “免贵姓倪,单名一个娘字。”苏竹用鼻腔出声。 “哦……真是美好的名字,倪……娘……?这,姑娘不是笑的吧?”后知后觉的现被占了便宜,他立即摊开折扇一副潇洒的模样来掩示自己的错愕。好厉害的女人,好尖锐的嘴。就是不知道尝起来的滋味是不是那么甜。 “你对了,我是开玩笑的。气热,个笑话散散热。”苏竹一本正经的点头,叉腰站在原地,一只脚踮踩在地上抖呀抖,一副古代不良少女的模样。 连碰两枚钉子,人家丝毫没有被打动的模样,聂言只能以退为进,灰溜溜的找个籍口告辞了。 下回再战! “李,麻烦你搬了。”她朝他走的方向唾了一口,转个脸便巧笑倩兮的朝走过来的搬工挥手。 李面无表情的接过东西,往厨房走去。 照例,现在是竹的休息时间。过会就可以去厨房吃饭了。 “亲爱的,出来呀,现在没人了。”她朝着四周轻叫道。应该在周围吧? 咻的一下,一道黑影从角落里飘了出来,却是铁青着一张罗刹般美丽的脸。 “他意图不轨。”他淡淡的着,杀意毕露。 “他又占不到我便宜。反而白送我一条金链子。如果是这种意图不轨,何乐而不为。”苏竹倒是很乐观的走过去抱他。 夜魔的身体,据冬暖夏凉,冬怎么样不知道,但是大热的的确是非常凉快。所以劳动了一下浑身燥热的她最喜欢抱着他了。问过他原因。他回答是因为内力可以比常人正加驱热。内力是什么鬼东西她不知道,但是这种作用她爱死了。 “你太不知高地厚了,你再怎么强也是一介女流,力气不如男人,如果男人真要来强的,只怕你保不住自己。不如我先替你除了后患。” 竹拖住他,一是不想他杀人,二是不想他被杀。因为那到底是个少庄主嘛,武功肯定不可能差到哪里里。万一毒药没毒死他,那不就糟了。她们两个怎么去惹一个山庄的人?她还不想死呢…… “但是……”他仍是担心的,眼中杀意未除。任何威胁到竹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不知道那老总管什么时候死,人来得差不多了,一养那么口人消耗的银子也蛮大的,我觉得老总管是时间挂掉以飨观众了。”转移话题。 “他时日无多,我去过后院,现他命相已失,这两日便会断气……竹,那人实在让人不放心……” “你会不会画像?”苏竹笑眯眯的接口。 “画像?……你问这干什么?”这边的夜魔是满头雾水,除掉他不是省事许多吗?为何要问这种事呢? 苏竹摸上他冰雕似的美颜,“画他的****威胁他呀!”本来照相机的效果更好,但是这个时代会有才怪,所以退而求其次,只能画像咯。料他一个名门公子,被人家迷晕了扒光衣服,肯定会是件让人难以企齿的丑事吧?当然,这是他做得太过分了她才会对付他的手段。 回答他的是夜魔冰冻般表情的破裂,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现在我真的搞得定嘛,如果真的不行的时候再让你出手。好不好?”苏竹柔软软的依入他的怀里,柔软软的拿手轻抚他的胸膛。 艳阳高照的气,只见那绿阴遮掩下的两人,一灰一黑,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一般…… “少庄主,切勿不可在外惹事。”刚刚迈入房门,便见端坐在椅上等他的大师兄出声警告道。 “那有什么?来这种地方又不准我带女人,已经够委屈我的了。我瞧得上她是她的荣幸。他日让我满意了,把她带回庄内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话是完全傲然的神态。 大师兄见状,那张向来沉稳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师父老来得子,师母溺子成狂,自是养成了他这副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如果不是剑气山庄的名气罩得住,只怕这唯一的继续人早已命丧九泉。 “老总管侍候多年,现在他临终在即,总不好带着您那些妾前来,会引来闲言闲语。”大师父满是无奈的解释道。 “所以你最好不要阻止我,那名美人儿辣得很,正对了我的味道。”虽然才短短数语,但那不卑不讥的神情,那贪婪却不会为贪婪所堕落的举止……的确不是个平常的美人儿。但是,又岂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向来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得不到。区区一名妇人,除了个性烈点之外,有何能耐? 深夜,明月不知倦的高悬在际,闪亮的星星如钻石般镶在黑缎般的空,若隐若现的迷惑着人们的眼睛。 这些蚊子还真是毒,隔着衣服还能够叮到她。害她不停的挠挠挠。让一旁的南宫起煜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她。 “蚊子为什么都不咬你的?”原本亲密的依偎在草地上的人影因为另外一人的指控而略微分开。(未完待续。) 63 “我有内功护体,如果它来咬我,死的是它。WwWCOM” 又是内功。苏1竹只能不停的挠手臂的腿。她是型血,一向是比较招蚊子的。但是还没有出现过别人一个疱都没盯到,而自己则被盯着满身疱的事情。 晚上谈情笑真的比较麻烦。 “需要我的药膏吗?涂了蚊虫自是不会来扰……” 话还没完,就被苏竹扑倒在地,恶狠狠的翻他的身子。 “咦?百草丸?”那香包,不正是黑夜那日拿给她的? “这是我娘做的,你那日给我,甚是奇怪。”含笑的眼,似乎陷入以前的回忆中去。 黑夜那张冷冰冰的脸立即浮现在脑海里。他跟煜的娘有什么关系吗? 疑惑很快被抛诸脑后。 飞扑……又把他压倒。然后紧紧的贴在他身上。 “竹?何事?”南宫起煜略微惊讶,从回忆中跌了出来。 “没事没事。让我抱抱。”苏竹笑得一脸邪恶,色色的。 他喜欢被人抱,她也喜欢抱抱人,这一点来看,她们还真是生一对。 “竹,你必须起身了。”突然,南宫起煜道。 “怎么?”冰凉的人肉毯子,在这燥热的气里面真是让人觉得舒服,舍不得起来。 “有位公子正瞪着我们。”南宫起煜微笑着道。 苏竹的反应是挪动身体遮住南宫起煜的脸。 “人皮面具,人皮面具。快戴上。”她压低声音叫道,然后张开双臂以一副严肃的表情一边遮住他一边转身。 聂言? 见是此人,苏竹反倒笑了。 如果是熟悉庄内工作人员的其它人反倒不好应付,如果是这人么,反倒好对付。只是,为何他脸色似乎非常不好看? “这是什么回事?”自己看上的目标鲜少有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不冲着他的好外貌,也要冲着他显赫的背景,多少女子不巴望得飞上枝头变凤凰。哪知这不识台举的村妇,白义正言辞的拒绝他,晚上却跟奸夫在此幽会。 “看到的那么回事。我是寡妇,不能再嫁人吗?”虽然这个朝代再嫁的人很少,但是并不代表不能再嫁吧?那些红杏出墙的,偷情的,养白脸的,养脔童的,不是比自己更变态吗?再了,他凭什么管? “但,但白……”的确是可以再嫁人。但是……但是她怎么会舍美玉而就糟粕? 特别是看那空有架子的平凡男子自地上慢吞吞的爬起来后,更是不解到极点。 “有风度一点的话,还望公子不要像长舌妇般四处散播。如果公子自认做不到,那……”耸肩,“那也可以先谢过公子早日帮我们确定关系。”侧头抽空看了南宫起煜一眼,对于他的易装率非常满意。 “你?你……”聂言体内的斗志全被激了。 他决定了,他一定要让这女人全心屈服在他的面前,成为他的俘虏,成为没有他就不能的傀儡,然后再把她弃如破履,定要让她后悔一辈子。 “那边回您的房间,不送。”苏竹指向一端,很是恭敬。 聂言恨恨瞪他们一眼,自是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走了。 南宫起煜观察了半,然后低头看苏竹。 “为何你告诉那位公子那条路回房?” “顺手。”苏竹不是很有负罪感。她是路痴嘛! “……哦。”无怪乎!这庄内的路他都走过并且铭记于心,那条路分明通向后山。客房应是那个方向才对。 气昏了头的聂言,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 可怜…… 话那端的老总管。也着实是个能死撑的人。明明已经是必死无疑回乏术的人了,可是却偏偏支撑着不断气。 “老总管,意志非凡人可比。”生存意念是左右人体灭亡的重要因素。这话的南宫起煜似乎深为敬佩。 苏竹也附和着点头。 只不过有够讽刺的,毕竟现在庄内的客人九成以上是来参加葬礼的。原本早应该死了的人现在却仍未断气,实在有够……佩服!换个方面来,这是不是叫做耽误大家的时间? 原本庄内的气氛是很沉重的,但是近日随着老总管契而不舍的求生意志,反倒回复了些许的活力。大家除了吃饭有有笑了之外,平常也会到下面的市镇走走。全当休息时间了。 “亲爱的,送给你。”苏竹拿出她偷偷在院子里摘的花。没得玫瑰,只能拿牡丹花凑合一下。反正开得很大朵又是偏向红色系的。效果是一样的,条件有限,就不要严格要求了。 “我不要。”夜魔美眸一瞪,不看那充满脂粉气的牡丹,继续蹲在地上帮她工作。为什么他每次都会不忍心看她直不起腰的辛苦状而自动帮忙呢?他有这么热心吗? “看你辛苦所以我才送你的嘛。”干嘛那么不给她面子。她这也是第一次展开爱情攻势的。 “不要!”夜魔脸一低,懒得理她。心里更加生自己的气了。 “那算了……”无功而返,顺手将花往旁边一抛。 “鲜花本该赠佳人,着实可惜可惜……”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聂言又在不远处拿着柄扇子装潇洒。 “聂公子,又是您啊?这回又捡到什么东西了吗?近来老是劳烦聂公子完璧归赵,着实觉得感谢呢!”苏竹暗暗一笑,大凯子又来了。 这聂言虽然对她没存什么好念头,但是至今仍未来过强的。而且为了她跟亲爱的未来生活贡献不少。所以她并不会排斥他。只不过她也心的避免任何单独碰面的场合。 “这后院井水甚少有人来,我是怕有贼人趁虚而入,所以才过来看看。”聂言很有理由。 是哦,这种地方也需要少庄主劳心劳力,亲力亲为,实在是辛苦了。爱戴下属的典范,平易近人的凯模。 白痴才信! 苏竹的表情与内心截然相反,一脸很崇拜很感激的模样。 “少庄主英勇过人,实在心细如尘。” “这到底是剑气山庄产业,本公子尽心尽力也是理所应当。”被捧得洋洋得意的聂言更是张狂。 败家子!(未完待续。) 64 夜魔闻言起身,倒也不怒不语。Ww WCOM 因为这些的经验让他得知,苏1竹完全是把他当猴耍。成只想着从他的手里“归还”的珠宝饰能够换多少银两。他喜欢看她的聪明,喜欢看她皮笑肉不笑的讽刺人家。 没见过如此的女人,面不改色收下根本不属于她的东西,珠宝本身的装饰毫不放在眼里却只在乎能够换多少银两作日后之用。女人家不是很喜欢打扮的吗?聂言扼腕的看她离开。 “你不问我为什么老是收他的礼物吗?”而且他送什么她都来者不拒。亲爱的会不会认为她是个很贪心的女人? “为何要问?你开心就好。”生性不多疑这点来看,也是跟南宫起煜一般无二。其实两个人的性子,也并非截然不同。到底是一个人哪! “那傻子给我们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也并未毫无价值。”他不问,但是苏竹却偏想解释一下。他不问并不代表明白她。她,不希望他误会。 “难道你对那些精美的饰毫无兴趣?……我是戴在你的身上必须让你更添光彩。”夜魔有点困惑的道,美眸满含疑问。 “我再光彩也比不上你的,我已经认命了。而且我之前……总之这副身体已经让我觉得赚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很丢脸的不能承认自己根本不会运用那些饰。项链手链之类她会戴,但是头上的那些个玩意儿她完全不会。这凯子偏偏送的四样东西中有三样是头饰方面的。还是换钱比较划算! 然后双眼含着梦幻的盯着他,“只可惜他成阴魂不散,不然你就不用戴着人皮面具了。”也害她养不了眼了! 回答她的是夜魔唇边一抹冷笑,“是你自己不肯让我清理脏东西的。”有些幸灾乐祸。 “是是是。”苏竹无奈的应允着,那个少庄主明显是自尊心下不了台所以才会这样死皮赖脸的,就这样要人命,未名也太……江湖人——真的把人命当垃圾看。 “我想,我们还是走人好了。”时间流逝,她什么热闹都没看到,但是等得她很烦了。每来来去去做一样的事情看一样的人,公式化的生活她最讨厌了。 “是你自己一直不肯走的。”夜魔倒是很有脾气的冷哼道。结果所有她份内的事情变成他在做。 “好嘛!”等得越久越让她走她越是不甘心。 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耶!不是太划不来了吗?况且……她又要走到哪里去呢?不知道将军府的人马是否还在找她,不知6尘现在怎么样了……一句话都没的离开,一定让那些人很担心吧? 现在心里有了人,她能够体会到感情没有得到回应的遗憾了。当初常静把她让给常烈的时候,应该很难过吧? “要是你会武功就好了。”她低低叹气道,如果他会武功,就可以不用怕那些追兵,也可以回去看看他们了。 “谁告诉你我不会的?”夜魔冷哼一声。她又问过他,干嘛自下定论。 “……你会?”骗人!苏竹激动得差点打翻夜魔拿在手里的盆子。 夜魔的反应是瞧都不瞧她一眼,完全视她的惊愕为无物。 “你、你……”记得之前她还很抱希望的一问再问,但是每次的答案都让她失落失望。没想到……没想到…… 对了!!! 之前她问的都是南宫起煜,却并未问过夜魔! 没想到,双重人格也会造就两种不同的特长。一个擅毒,一个擅武…… “你……,武功厉害吗?比起那个总管如何?”会武如果只是普通会的话,那也没啥用吧?但是她还是很期待的问道。 “帮我提鞋都不配。”夜魔很狂的哼道。那个人武功他还不放在眼里! 苏竹喜笑颜开。 她一见那总管就觉得他算是厉害的角色。因为长那么大个,看上去就很厉害。加上是四季山庄的总管兼主事者,武功差是不可能混得下去的。竟然连他都打得过? “那聂言呢?还是那个大师兄呢?”一连又举出两个她觉得很厉害的人。 “鞋都不想让他们提。”夜魔哼得更大声了。那个人一看就是个花架子。 ……大喜过望,欣喜若狂。 亲爱的不是个喜欢吹牛的人。他这么,她就相信! “但是……”夜魔有点犹豫的垂看她。 “那个少年公子,倒是很让人介怀。”他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少年公子?就是坐在那色狼旁边的师弟?是哦,那色狼不知道有没有对那个师弟下手,毕竟就在手边,谁知道他会不会一个顺手把人家吃了……?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节操的家伙。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瞧着苏竹那笑得弯弯的眉眼,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没有啦!”苏竹立即献媚的看他,其实这张看上丝毫没有特色的脸如果把五官分开来看,各部分还是挺标准的。只是可惜,怎么凑一块去了就这么奇怪了呢? “你先退一会,我去叫李把东西搬走。然后我们再去约会。” 工作还是要做的,因为她还是蛮有职业道德和职业操守的。只不过做的人换了而已。 “竹,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听到一件事情……”欲言又止的表情,眼中却杀着浓烈的杀意。 “什么?”靠在他身上浪漫的看星星看月亮的苏竹随口问道。 啊,今花好月圆,空气清新,温度适中,更重要是没闲杂人等和蚊子过来骚扰。 “倾堡……,这次也派人前来……”慢吞吞的着,明显觉苏竹僵直的身子。 倾堡?没他们会来呀!那,那他会不会…… 仰看着他看似平静无波的模样,苏竹忐忑不安。白那个才是夜魔,现在这个并不是,现在这么没有那么嗜血的?……是吧? “还、还有什么……?”苏竹舔舔突然干涩的嘴唇,仰身抱住他的脖子。 “……派来的人,正是那堡主座下左右护法……”南宫起煜扬起笑脸,因为她明显的亲近,但是眸内汹涌的暗流并未消失一丝一毫。(未完待续。) 65 左右护法? 苏竹脑中一暴,飞快的爬起身来看着他。WwW COM ?1?你确定?你不是听那些三姑六婆乱的?” “确定!我是听到总管与老总管汇报的……”未完的话被苏竹显而易见的惊喜的打断了。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苏竹一张美脸即使在黑暗中也被喜悦映得分外耀眼:“你不知道我还很担心他们两个会生什么事情的。结果现在他们都没事。他们两个对我那么好,那么讲义气,如果不是他们,我可能早就被那老变态干掉了……” “很高兴吗?”南宫起煜笑容未改,眸子闪了闪,眼瞳的颜色却转为墨浓的深沉。 早被见故人的喜悦冲昏头的苏竹,粗心大意的苏竹,白痴笨蛋的苏竹,现在哪里有脑子分辩得出南宫起煜与往常不同的语气神情,却是带着灿烂得刺眼的笑容冲向南宫起煜的怀里。 “太好了,我们见过他们之后就走吧!” 是么?是么?要见过他们么?那么高兴么? 那么竹,你会不会为了他们,而舍下我?……会不会…… 被掩映在明秀的青山绿水环抱中的大庄院,庄外却悬着白底黑字的灯笼,大门上钉了麻布和黑纱。只要一有客人进到前厅,守候在灵堂不远久的鼓手吹起迎宾乐曲。 好大好雄伟壮观的一座灵堂,两厢挂满密麻的素幛挽联,层层叠叠,透不出一丝缝隙。没有照片,只有牌位。头顶匾额高悬:往生净土。 只听外面的司仪忽然叫道,“倾堡主座下护法到。” 便见一黑一白的两名丰神俊朗的男子掩不住风尘仆仆的走向灵堂前,跪下磕头。 这端的两名男子跪拜之时,披麻带孝的大熊般的男子伴着娇素雅的女子也脸色庄重的跪在地下磕头还礼。那黑白男子站起身来,大熊般的男子立即向他作揖致谢。 那两名男子也是一揖,语气中不无遗憾:“老总管德高望盛,劳苦功高,现在仙逝神游着实武林一大憾事。堡主本欲前往,只因姐也重疾缠身分身乏力,特命我们二人前往,还望见谅海涵。” 那大熊般的男子慎重的作辑,“有劳两位周车劳顿,还望进前堂憩片刻。” 那两名男子互望一眼,道了谢便转身欲走。 但见大厅上挤满了吊客,半似是当地的乡邻士绅,大半则是江湖人士。清冷如月和温柔如日的两名男子大略扫了一遍,并无一个熟识,便也未想惊扰其它人般站在旁边。 少顷开出素席,大厅与东西厢厅加上前院上一共开了五十来桌。那黑白两人自是坐在主席,只见那白衣男子拖着黑衣男子窃窃私语,但见那黑衣男子眉也不抬的紧盯着前方。 “夜,你看什么?”白自是不悦的扁嘴,放在桌下的手也朝黑夜的腰间捅去。 却——毫无反应。 于是白悻悻然朝着黑夜不寻常目光方向看去。 一看之下,却是大惊。 他们的目光,正是落在不远处手端素菜的一名女子身上。见她灰衣素袍,满脸温婉沉重,灵巧的穿梭于宾客之间。但是那美丽脱俗的容貌,那灵秀生动的眉眼……只是,为何装扮得那般落魄,到底在她身上生什么事了? 白惊呼一声,便想冲上前去。 但是被黑夜拖住了衣角。 “胡闹!”他瞪,他冷声提醒。 怎可如此失礼于人前?况且她在眼前,又不会跑掉,何必急于一时。虽然他也有些按纳不住了。但……他一向比白理智。 压得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却移不动那胶结的目光。 那老总管终于撑不住死了。想必因为他而逗留于此的很多人都拍手称快了。耽误了那么久总算解脱了,可喜可贺。 今仍然很忙,但是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好朋友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就觉得很开心。她以今日人多嘴杂事忙为由,已经让夜魔下山躲开繁琐的环境。所以白黑夜必不会有危险。 她是认为夜魔应该言而有信的不会现在就动手。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不想用那两人的性命来赌。 忙碌的穿棱在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中间,她努力的瞪大眼泪寻找那相识的背影。 但是,人太多,客人多,佣人多,孩也多。 可恶,吃死人饭干什么带孩子来,不怕影响人家心理健康成长啊! 眼花缭乱加上时间有限,所以一逛逛下来,她压根弄不清楚那两人到底来了没来。 由于眼睛是盯着人的脸在看,所以,端着汤水的她不查脚下障碍,一绊,人便跌了出去。炙热的汤水在炙热的气下淋了原本就炙热的她一身。 “贱婢,如此不心。”抬眼望去,却是穿金戴银的一名女子。不知是哪家的娇姐?心下迷惑,却见她凶眼一瞪,三分仇视七分愤恨的扫腿朝她腰间踢来。 她卧在地上,所以除了这两桌的人完全看不到她的遭遇。但站在那女子旁边的钱云则是失声低吼,拦手想阻止妹妹的莽撞。 糟了。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来阴的的苏竹还未来得及呼救,就已经被人拦腰抱至一边。 于是众人刷刷转向他们的方向。 只见一黑衣男子怀抱一灰衣妇人站于主厅中央。傲然独立,浑身散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苏竹却是眨也不眨看向那张冰冻三尺的脸。那双美眸正眼含杀意的看着那素装打扮的女子。 “死。”轻轻的,他吐出一个字,身形未动,苏竹只觉原本搂着她腰的手正慢慢朝那女子的方向细微移动,那女子面带惧意的看着她,却倔强的不肯示弱。 苏竹头脸都被油腻的汤汁所占,配上灰布粗衣,显得狼狈不堪,而且刚才也险遭人毒脚以至惊魂未定,但—— “你不能杀她。”不可以杀她。虽然现在她已经丢脸丢得恨不得把面前这人扒光衣服让她裸奔。 可是,她并不想她死。(未完待续。) 66 “竹,我妹妹不是故意的。Ww WCOM她只是……只是……”钱云看了一眼满脸?1??知悔改的妹一眼,自是哀求的看向她。目光半点不敢移向抱着她的恐怖神情的男子。 “大胆,你是何人?敢在堂前撒野!”坐在她一边的大熊总管立即沉声喝道,怎么是他姨子,纵使不对,也要保住她。况且这男子,着实陌生得很。 苏竹被他抱在胸前,看向面无表情的他——无声的哀求。 “没事?”他注意到苏竹用力的眼光。 “我没事,你不是嫌吵吗?怎么又绕回来了。”苏竹很是迷惑的装无辜。 “跟我走。否则……”威胁的眼睛再次瞄向那显示不识相的女子。 钱玉站在原地不吭声,但也毫不示弱看向那可怕男子怀里的贱妇。 她心仪的聂言哥哥这几日一直缠着她的这件事已经让她妒恨交加,无奈这女子不识台举,迟迟不肯让聂言哥哥如愿以偿,反倒惹的聂言哥哥更加忽略她。 “竹。”忽然两道熟悉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只见堂堂倾堡两大护法飘然而至他们周围。 “啊!你们真的来了!”乍见寻找的人出现在面前,苏竹自是惊喜万分便想挣扎下来。但是却被夜魔握住了腰间丝毫动弹不得。转头看向他,却见那浓墨的黑眼中闪烁着不安。 于是苏竹笑了,脏兮兮的缩进夜魔怀里很愉快的打招呼。 “嗨。白黑夜,好久不见。” “竹,他是谁!”那一黑一白两个修长的身影僵在她身边,看着抱着她的男人。并非常家两兄弟,而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是谁? “我男人。”苏竹想笑,可是在黑夜和白那种眼神下面突然笑不出来了。干嘛,好像她做了坏事一样。干什么用那么失望的眼神看她? “竹,为何你……”这么快便……,白忍耐不住的叫了出来,他一直以为竹将会是常烈或者常静的妻子,为何会成为这男人的…… “因为,所以,就……嘿嘿……”苏竹后知后觉的现大家的眼神都聚集在她们身上了,在悲伤的环境中出现这么乌龙的事情,的确是很让人好奇与注目的。但礼教与处境让他们不能冒然上前。 黑夜倒是不会那么失去控制,只不过,他的眼神反而让苏竹更加不自在。带着指责。 “这位兄台,你到底是谁,没听见杨总管在问你话吗?”本来坐一端的聂言突然朗声道。 “走?”岂料夜魔甩也不甩他们,径直盯着怀里的苏竹。 “白黑夜,那我们先走……”了字已经消失在十米开外,在众人的抽气声中。 “后会有期!”苏竹尖着嗓子的吼叫却只隐约传到他们的耳中。 “夜,没想到竹在这里为婢,没想到竹跟了那个男人……”白茫然的看着远远的地方那两个黑点,喃喃道。 原本以为夜会带走她,没料他却折返回来。原本以为竹会跟常家两兄弟在一起,没料却跟了这个陌生的男人。那么平凡无奇的一个人……怎么会? “竹,竟然会挑选那个人……”白仍然无法接受的低喃。 “他,并非普通人。”黑夜遥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表情深不可测的道。 “哪里不普通?”身材长相,无一不普通。平凡得随便扎进人堆就会没人看到。那种人,配不上活泼美丽的竹。 “他的轻功与内力……绝非平庸之辈。”那般骇人的轻功,迅雷不及掩耳的迅,他至今仍未见过。竹,也许你选她是对的。只是,仍会心痛,带给你幸福的,并不是我…… “可是……可是……”白自是看到了他的轻功,怀里抱着竹,竟然还能够消失得那么快。的确不太像普通角色。 “左右护法认识他们?”钱云在一边担忧的问道。竹是她唯一的朋友,虽然竹是自愿跟他走的,但是,到底是个陌生男人,不知道会对竹怎么样。 “故人。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实际上并没有多久,但感觉,却恍若隔世……。看着白怅然若失的表情,不禁能够感同身受。 陌生的男人,庄内的婢女,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人物。虽然出现得如此突兀,消失得如此突兀,但是真正被影响到的。只怕离他们最近的数人而已。 台上,脸上神情未变,台下,却将手捏得死紧,青筋暴裂。 那一抹鲜活的明媚,已不再会属于他了。 风又呼呼的在耳边吹,如果忽略脸上的刺痛感,可能会觉得蛮享受的,就像坐特快列车又不用给钱一样——而且还是横卧的。 但是混合着菜汤的身体散出来的气味,却是让她不能容忍的了。她没穿内在美,菜汤洒在她身上了。 “停一下。等一下。”她开始踹脚和蹬脚。 风声并未减少,疼痛并未消失,夜魔冰冷的话语却传入他的耳中。 “你想回去找他们?” 之前夜魔是因为责任以及被她栽赃所以才在她身边的,但是,现在他却有种种吃醋的表示。真的……好高兴,证明她的努力有成果了。 “是想回去,不过不是想去找他们。”好嘛,承认心里有点点想啦,但她又不是傻的。孰轻孰重还是分得出来的。现在还是不用惹怒他比较好,免得他大开杀戒,去杀别人。 后退的景色慢了下来,风声也渐渐了起来,夜魔略一停顿,转了身又迅移动起来。 苏竹乖乖缩在他的怀里,脸上却扬起志得意满的笑容。 拿了以前聂言孝敬的东西和扮洗衣物,她又被夜魔抱了起来。 夜魔虽然对她很不耐烦,但是也没真正拒绝过她的每个要求。性格脾气都不算有耐心,但是却肯帮她做事——典型刀子嘴豆腐心。 两人又迅闪人,这回苏竹没有再出声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夜魔才停下脚步。 苏竹耳边只听到咕噜咕噜的水声,侧头一看,一座硕大的然温泉浴池便出现在她面前。绿浪翻滚、白烟阵阵、令人心潮激荡——她没见过然温泉;一种化学味道冲入她的鼻子里,她环住夜魔的脖子。(未完待续。) 67 “你是怎么现这里的?”为什么她不知道这四季山庄周围会有这种地?1??? “你以为平常我消失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夜魔冷哼一声,对于她对他能力的怀疑不满。Ww WCOM “是是是。”原来他都有温泉泡,难怪皮肤那么好! 被放下地之后,她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这里树丛环抱,冉冉升起的薄雾也将泉面罩得模模糊糊。就跟日剧里面的那种温泉差不多。 “好耶!”她高兴的欢呼一声,浑身的不适让她也顾不了许多,直接就准备投奔大自然的怀抱。 但是——身边沉重的存在感让她的欢乐硬生生被扼杀。 僵着一张笑脸,她看向旁边。 夜魔也回瞅着她,不言不语。 她用脑袋顶顶后面,夜魔面无表情的瞪着她。 两个人瞪来瞪去,夜魔就是不动。 最终,苏竹再重重领口,一副很守礼端庄的模样看他。 “亲爱的,你不觉得你忘了一件事吗?” 夜魔面无表情的看她,似乎真的完全没有概念。 苏竹咳了咳,又拿干净的手抹了把脸,“那个,我暂时没有跟你洗鸳鸯浴的打算。”她是蛮喜欢拥有他的感觉,但是……她还没朝L那方面想过。所以……当然,如果他肯脱给她看她不介意的。 夜魔这下听懂了,紧皱了眉头。 “这附近不太安全,我必须守着。”他不是很开心的闷声道。 “……”事关安全,她只能吃吃亏了。于是…… 穿着衣服下到温温的泉水里,尽量走得远点,然后缩得只露出脸蛋在外面,手忙碌的在水下解衣服。 不太安全是什么意思她没有概念。但是看到温泉一边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的时候,她的声音可是媲美任何世界女高音了。 响彻山谷,震耳欲聋。 “救命救命救命!”她几乎可以是连滚带爬的往她记得的夜魔那边走去。她不是很会游泳,于是只能以手忙脚乱的狗爬式往那边游走。 只听得“哗哗”两声轻点水的声音,她的身后便出现一件黑色的身影,以极端敏捷的姿势将她抱了个满怀。 丝绸磨擦着她****的身体,把她弄了个难得的面无耳赤。 “抬头看,抬头看。”虽然是极度恐惧与慌乱中,她还记得喊着。 脚一落地,就朝着放在旁边的干净衣服堆跑。捞了长袍便往身上穿。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三次之后,她才能够硬着头往后转,对着夜魔高深莫测的表情。 “你刚才……没怎么看见吧?”几秒不到的功夫,应该看不太见吧?而且当时情况又那么紧急。她并不是身材见不得人啦,相反的,经过她的孜孜不倦的进补与锻炼,已经养得蛮不错的。比起原来的皮包骨头来,她对现在这副有骨有肉的身体满意得不得了。但是——满意并不代表要给人家观看。而且还是免费的。 夜魔看了看她满脸通红又羞又恼的模样,摇头。 正待苏竹猛轻一口气准备把这个尴尬的问题抛到脑后的时候…… “我全看到了。” 苏竹大脑失控三秒钟,然后决定忽略这个话题。但是浑身像爬满了蚂蚁一样在他的眼光下面不舒服。 “刚才那个是什么?”熊?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树影。”夜魔顺着她的话回答,又补充了句,“迷糊。” 树影? 苏竹的脸立即飞红。刚想强辞夺理自己不是迷糊的时候,却现夜魔正仰着脸,脖子以上的部分全红。 “亲爱的,”她甜丝丝的叫道。 夜魔仰头不动,不自在的答道,“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声音更加娇嗲,“我们来洗鸳鸯浴吧? 害羞了害羞了,真可爱!~ “……”夜魔仰头不动,也不回答。 苏竹也不出声,靠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嗯哼哼!就不相信你的脖子不会累。 “我……”夜魔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身体紧绷,“我回庄去杀了那两人!” 苏竹立即飞快的整理好衣服,打理好头。 “我们可以走了。”好快活快高兴的声音。 于是夜魔抱着乖巧的她继续往山下飞去。 “我会负责的。”半晌之后,夜魔突然在她耳边道。 苏竹脸红一瞪,温柔似水的瞪了他一眼。 敢不负责就阉了你! 过分,竟然正面****给人家看了。 不行,她要看回来! 苏竹跟夜魔又潜回了四季山庄的居房。拿了珠宝饰又绕下山。 傍晚的时候,他们仍然在林中穿棱。 “怎么还没到市集呀?” “你以为常烈的人马已经放弃找你了?”夜魔似笑非笑的瞅她一眼。 苏竹神色乍变。 “你怎么知道常烈的人马找的是我?”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南宫起煜吧?他怎么知道的? “过去你怎么样我不管,只要你以后是我的就行了。”夜魔不会最后山下的市镇有人在找貌似竹的女子。 轻过去而重以后的男人。奇怪的男人! 现在的男人哪个不是把自己的女人看成自己的所有物,以后还不够,还要求以前守身如玉冰清玉洁纯洁无瑕的。自大得很。像她,在别人的印象中肯定属于****荡妇古代情妇型。明明她的外型如此清丽脱俗,明明她长着一张纯真无辜的娃娃脸。哼! 虽然是蛮感动夜魔跟沙猪还是差个档次啦,但是苏竹是明白不能把自己之前非礼过两名美男的事情告诉他的。于是…… “你慢慢跑,我不打扰你了。”她继续当驼鸟。 过了很久之后,夜魔终于停了下来。 一座木制的屋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猎人搭建的屋,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苏竹是没所谓的,虽然在他怀里是无聊了一点,但是一点都不累。只不过大腿和腰部被他抱得有点酸了。休息一下也好。 “你想带我去哪里?”吃得他抓来洗干净烤得香喷喷的山鸡腿,米虫竹问道。 “你想去哪?”他反问道。 苏竹认真的想了一下。 之前她是很想去江湖上混一阵子,见见所谓江湖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与之前那些武侠里面看到的是不是一样。(未完待续。) 68 但是……太危险了。 WwWCOM 而且她身无一技之长,又是个懒骨头,不会1武功似乎脑袋也不够聪明,呼风唤雨的大英雄是没得做,但是卷入某种风波被灭口的事情倒像是她会有份的…… 现在她找到了男朋友。而且还是个养眼绝对难以看腻的大美男。江湖——似乎没帅哥可看。因为四季山庄里面来了那么多人,就没瞧见一两个帅的。 “江湖上有没有什么有名的公子,或者以美貌见长的少年侠士?”一般什么翩翩公子一定长相不错又潇洒多金,少年侠士么,身手好也比较没有代沟。再帅的男人如果年纪到了哥字辈叔子辈,她也提不起兴趣。 “玉剑公子雷敌和断肠剑萧潇两人最为有名,其次还有……”夜魔也跟着考虑一下,竟然还一五一十的打算报告。雷敌那子与他有几分交情,许久未见,看看他又惹了什么麻烦也好。 玉剑公子?听起来这个名号就很优雅。要看! 断肠剑——怎么让她想起杨过。也想! 男朋友在前,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饥渴了。 “我只是想这种名人身边肯定大事特别多。我想看热闹而已。”她很憧憬看热闹的表情真无邪,绝对没有任何色心做怪。 “四季山庄里面根本没啥热闹好看的。让我浪费了这么多的时候。而且我们越靠近江湖人,常烈他们越不容易找到我们。”解释了一大堆,却突然想起夜魔根本没有露出一丝不悦表情,“喂,你怎么都不吃醋的?” “为何要吃醋?”夜魔倒是很酷的反应。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苏竹扁起了嘴。 哼!刚才在白黑夜面前还表现出一副那么不满的模样,害她心里虽然恼归恼,还是高兴了一下。结果现在竟然完全不甩她? 人家常烈可是派兵大费周章的找她耶,没有让人怀疑的关系值得这样吗?他怎么都不怀疑一下的? 哼!晚上一定要找温柔的南宫起煜好好哭诉一下。给泄回来。这就叫找平衡!反正是一副身体一张脸。 想着想着,苏竹突然惊叫起来。 “糟了,我的工钱忘记拿了!” “那几两银子。要来何用。”夜魔收拾了吃剩的骨头架子往外抛。做事干净俐落又周到的模样,是个独立自主的新新好男人。 如果是现代,一定会被她培养成家庭煮夫! “积少成多嘛。”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喜欢吃亏! 罢了,现在回去拿太不明智。 晚上又到南宫起煜身上找平衡好了。 夜魔瞧着她生动的表情,突然脱口而出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杀人?”竹每次听他提起倾堡的时候,表情都很奇怪。所以他有此推论。 之前报仇是他的生存目标,如果不是为报仇,他活不下来。但是现在竹出现了,他现报仇与让竹不开心相较,后者重要多了。他有竹,就什么都满足了。 至于报仇,只要竹一句话。他愿意为她做! 白烧红的圆球,已从大地的顶端滚落,连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清冷起来。晚霞这团宁静的火焰,渐渐渲染了整个空。 树林中的屋内,身穿黑衣的青年与飘逸脱俗的女孩面对面坐着。 女孩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凝望着对面那个单膝曲起坐在地上的青年。 刚才他了什么?刚才他问她喜不喜欢她杀人?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她刚想回答…… 太阳的光辉渐渐熄灭,夜魔没有表情的脸渐渐也被一种莫名的痛楚掳获住,变成扭曲的狰狞。 本来苏竹是打算回答的,可是随着夜魔表情的变化,她不由自主的跟着移动,越移越远,越移越远……移无可移,移到屋的角落里已经没办法再往外移了,后面是干燥的木墙……她真后悔自己不会穿墙术。 夜魔最终忍不住的抱住头倒了下来,喉咙深处出一种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像是负伤的野兽临死前出的哀嚎一般。 苏竹眼看夜魔的表情已经变成连人皮面具都被扭曲得自动脱落了,只得咬咬牙的再接再厉往旁边移动,试图到门口那边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的?看他那模样恨不得把面前的人碎尸万段的模样,她不会红颜薄命到挂掉吧? 夜魔的姿势已经由原本的坐姿变成趴在地上痛苦翻滚,吼叫,那种令人心碎的悲鸣声让苏竹停住了脚步。——虽然她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 看他只滚来滚去的,既没毁坏公物也没攻击性行为……应该不会一掌劈过来吧?她可是禁不起一掌的…… 心里喃喃自语的很怕死的不想靠近,但是脚步却渐渐朝地上的人走去…… 她本来只是想回答他的问题嘛,他硬是想报仇她又不会拦着他。 他的嗓子会不会叫破?她的耳朵都快聋了! “亲爱的!”她尖叫。不这样盖不下夜魔的悲鸣声。 夜魔抱着头,垂下的丝以及衣物沾染了点点黄土,人皮面具的一半已经从脸上脱落,美丽绝伦的容颜便若隐若现。 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苏竹慢慢的靠近他。 先迅的将人皮面具心翼翼的撕下来放在一旁的包袱上——以后还能用的。不能浪费。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鹏展翅,整个人张开双手朝地上的人扑去。 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抱住他的脖子。有点像抱婴儿的姿势,却手忙脚乱的来不及改变了。用力的将他拉向自己,很用力,很用力…… 整个人像蔓藤一般缠在他身上。双手紧紧的攀住他,嘴里乱七八糟的念念有词。 “亲爱的,老大,兄弟,哥们,拜托你好不好,不要动了。我手臂快合不拢了。乖乖,不怕不怕,没事了。我是大英雄,我会帮你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赶走的。不要怕了,不要吼了,不要叫了。就算是金嗓子也受不了这么一直喊哪……” 随着四周的色慢慢暗下来,夜魔的悲鸣也跟着渐渐停止……(未完待续。) 69 苏竹只觉刚才那一番运动已经全身是汗了,但是夜魔能够安静下来令?1??觉得值得。 Ww W COM “亲爱的?” 同样是满头大汗的脸,但是那雪白的脸颊升起了淡淡的红霞,只觉妖娆美丽得过分。真的好像女生,而且是顶美的那种…… 很可悲的,刚刚才被吓得要死的苏竹一见情况稳定下来,又放任色心大起,食指大动。翻起夜魔的衣角帮他和自己擦汗。然后贴近那张仍然带着汗水味道的脸。 唔……美男的汗水都不会难闻的。跟溜出来洗温泉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先对他上下其手,然后问话。 “没事了吧?”她抱着他仍然在瑟瑟抖的身体,轻轻的。 仍沾着汗水的睫毛上下轻扇,掩盖着一双又迷茫又恐惧的眼眸。 “你没事吧?”他这副模样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了,所以担心轻唤道。 但那种迷茫和恐惧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很快便恢复清澈和沉稳。 “南宫起煜?”她叫道。这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应该是他吧? 怀里的人扬起标准的笑容,看着她轻轻的点头。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他环顾四周,有丝困惑的看着。 苏竹见状立即放心了,也跟着笑。“我们没在四季山庄了。你正打算带我去看帅哥呢!” “帅哥?”南宫起煜似是而非的摇头,却依然想不起来。料想自己可能记忆又出现片断失忆,便也不再追究。意识到自己还在她怀里,连忙想挣扎起来。 “哎呀,挣扎什么嘛!”刚才的惊吓早就被一扫而空,苏竹一向是个往前看的人。所以现在露出一副典型想调戏良家妇男的表情。 “抱抱。”她孩子气的喃喃,然后把头硬挤入他怀里,双手死抠住他的腰间。 南宫起煜完全摸不清状况,又羞又恼的想挣扎。 “嗯~不要动嘛!来抱抱!”苏竹倒不会管那么多,但语间娇态毕露,女人味十足。南宫起煜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无奈一笑之后也只能温驯的让她抱。 苏竹见他温驯又躺着让他抱,又是高兴又是感动。 “我告诉你哦,我最喜欢你了。我来了这么久,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虽然……我最不了解的也是你。” 南宫起煜闻言,也只是微笑,并不答话。但是轻轻的搂住了她紧贴着他的身体。 “不过这没关系,你不会想控制我,也不会想绑住我,跟你在一起最舒服了。我本来以为我的运气已经够好的了。但是,没想到还能够遇到你。我想我一辈子的运气现在都花光了。如果我以后变成大扫把一个,你也不能嫌我的。因为我一定会缠死你的。嘿嘿。”苏竹满是幸福和满足的着,到后来完全是耍无赖的语气了。 “知道了,我会保护你的。”原本以为只会微笑的南宫起煜,被她这么一,终于承诺道,心里却有一股从未没有的温暖感觉。 “那好吧!”苏竹终于舍得从他身上爬起来了。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现在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了。”她一本正经很严厉的着。美美的脸蛋上洋溢着坚定与决心。 南宫起煜静静的微笑,全然包容的看着她不语。 在这样平静而宠溺的表情上,配上那张绝对十足倾国倾城的脸蛋…… 苏竹昏了,不可制止的红了脸,但是不改决心。 她先擦擦嘴边的口水,然后嘿嘿的奸笑数声,然后…… “我要找平衡!”伸手便去扒他的衣服。 晶莹雪白的肩胛立即出现在她的面前,略显纤瘦,但是很有型,所以她恶狠狠的继续保持奸笑,恶狼扑羊之势更加用力的剥人家衣服。 “你叫破喉咙也没用,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好爽!她一直梦想着要这种话做这种事情,感觉好威风,让她觉得好有成就感。但是以前一直没机会也没胆子,现在碰到他,简直是老赐给他的。 白被他看光了,现在不讨回来怎么行? 南宫起煜一边挣扎一边又要注意不能伤到她。又急又恼忙得焦头烂额。千思万想,也看不出她竟然会把这种事当做重要的事。 一边摸一边扒一边扯一边撕,当然,是撕不断的。她力气没那么好,人家衣料又那么坚韧。 当**犯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可惜她生不是作奸犯科的料。所以,把南宫起煜的上半身脱得差不多裸露了之后,终于是罢手了。 “哎,好累。”她坐在一边喘气,看着一旁的南宫起煜香肩毕露,气息不稳,脸更是红似晚霞,那虽瘦却很有肌肉的上半身,皮肤好得不像话,像婴儿一般滑滑腻腻的。虽然她已经很心了,但是还是忙中有错的印了一两点掐痕在上面。 白里透露,配上一张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美脸。 吞口水…… “南宫,你的脸真的好漂亮哦。有没有人你是万人迷啊?”自卑。 南宫起煜处变不惊的强忍悸动整理好衣物,眼神闪了几闪,最终黯然的低下头去。 “从未有过。” 那种语气……很不平常。沮丧失落得很。不太像南宫起煜的正常表现。不过,苏竹很是豪气万千的拍拍胸脯。 “没关系,以后有我。我会一直迷恋你的。” 在南宫起煜略带感动的凝视下,苏竹继续道,“只不过你放电要收敛点,电死我了就没人肯吃亏让你保护了。” 语毕看着南宫起煜略显错愕的表情,立即哈哈大笑着扑入他怀里搂着他。 其实她很喜欢两个人的抱抱,有一种很温暖,很安全的感觉。外面的风雨阻击仿佛全部被那双手臂挡去了。虽然她一个人也可以很坚强,很努力,也可以自信开心的生活下去。但是……两个人的感觉似乎更加舒服,更加开心,而且,更加没有压力。 在他的怀里面,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砰砰砰”平稳的心跳,他的呼吸声轻轻的吹抚在她的头上,感觉,真的好好!(未完待续。) 70 “你怎么这么可爱?好高兴,你没有被别人捡了去。Ww W COM如果在我们那里,?1??这种极品绝对已经落入她人的魔爪了。”这个是不是叫做平白无故捡个大便宜?如果不是现在的人都太过于迷信又太过于保守,像这种男生女相的绝色男子绝对不会是祸国殃民的苗苗。像她,喜欢得不得了。 “你更可爱。”南宫起煜笑着,仍是温柔体贴的模样。 “我最喜欢你了。虽然我也会欣赏其它的帅哥,但是仅限于欣赏。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绝对没有半点想招惹的想法,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的。”苏竹又着。 “我相信你。”他看着她,芙蓉脸上出现一种宁静安心的表情。 “好不容易有机会到了古代,如果不去闯荡一下就隐居,不是太可惜了吗?特别现在又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更加有恃无恐了呗。”苏竹又道,一边贪婪的去摸他的脸。滑滑的,果然那个人皮面具有面膜的作用。 “我知道了。”他流水般舒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呢喃般的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那,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不去报仇了? 听着南宫温柔的话语,却很想对沉睡中的夜魔问着。 如果两个人格都像南宫这种个性,多好啊! 温柔体贴又好话,长得美又没脾气。还不会吝啬承诺。当然,如果他稍微会甜言蜜语一点,就更加好了。毕竟她是女生,还是有虚荣心的嘛! 唉,休息一晚,明去见帅哥去好了。 啵了啵南宫起煜的脸颊,她趴在他胸膛上安心的睡了。 被一个女子强压在地上的南宫起煜,在佳人安心睡去的时候,凝视着怀里那纯真美丽得仿佛初生娃娃般的睡脸,不禁露出一个苦笑。 竹啊竹,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是个男人哪?那般压在他身上,真当他是木头人吗……? 上有堂,下有苏杭。 站在西湖边放眼望去,汴河蜿蜒映城,楼宇鳞次栉比。 城外桥流水,杨柳拂面;城内烟雨楼台,繁华浓艳。酒楼茶肆妓院、农家院庄园、地摊卖艺杂耍、当铺商城摊,或经商或卖艺或歌舞或饮酒,好一片宋代的繁华景致。 秋日,杭州又迎来了一年一度菊花会。姹紫嫣红菊花开遍,入目俱是菊花,家家争插菊花枝,挂菊花灯,开菊花会,饮菊花酒……好一派热闹花团紧簇的场面。 便是在这样的美景中,一辆马车“蹬蹬蹬”的进了城。 “客倌。进城了。”相貌忠厚的马车夫朝着车厢内报告。 一欣长潇洒的身影一跃而下,黑衣黑裤,虽然五官平淡无奇,双眸却精光四溢。环顾四周人山人海的盛会,不禁皱眉。 “去怀玉阁。”他冷声道,然后掀帘再次闪入马车内。 四肢大开的平躺在车厢内的少女正呼呼睡得起劲。他摇摇头,眸中不禁满含宠溺。 这丫头,自从上路以来,几乎没见过她精神抖擞的时候,成不是睡就是吃,嘴里直嚷着昏马车,整病秧秧的。 “竹。”他捏捏她嫩滑的脸颊,“进入杭州城了。快起来吧!” 苏竹一听到进了杭州城,连忙便笔挺挺的坐了起来:“真的真的?那那个怀玉阁到了吧?” “快了。”他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怀玉阁而已,她那么兴奋干嘛? “嘿嘿。”那就好。揉揉眼睛,她睁眼看他。真是奇怪,为什么他们两个晚上明明一起睡的觉,她就起不来,他就精神奕奕。太不公平了吧?谁坐摇摇床不昏昏欲睡啊? 如果不是想早点见到那个玉剑公子,如果不是他太凶了老喜欢板着一张臭脸——好吧,她承认她没胆子抗议。 某些时候,对着夜魔那张棺材脸,她是绝对不敢话的。 “我们就这样冒冒然去找他,不会被赶出来吗?那么容易就见得到人吗?他不是名人吗?名人应该很大排场很难见到的吧?”印象中,所谓名人。应该是不太容易见到的吧?她也没自作多情到要跟人家称兄道弟,她只要大概看一眼那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就好了。她不贪的。 看完帅哥之后,再去赏下菊花,去西湖上划划船、逛逛画舫——很多里面都提到那里面的个体户都蛮美蛮有才的,去街市再看看,再去有名的大酒楼吃吃喝喝,再去听听妓院里面的姑娘唱唱曲——上次那个紫蓝的姿色可是上上之选,不知道这里的妓院有没有那种美人。 节目那么多,也不能太浪费时间了。如果夜魔肯取下人皮面具就好了。老是戴着一张东西,也不知道洗洗,会脏耶! “闭嘴。”夜魔似乎不太满意她的聒噪,瞪她一眼。 扁了扁嘴,乖乖收声。 自从被他看光光然后跟他流浪了之后,他的态度明显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成老是臭了一张脸不知道跟谁在生气,还喜欢凶她,一点都不可爱。 还经常剥夺她看美脸的权利。害她每晚上都喜欢傻盯着南宫起煜不肯睡觉。即使南宫起煜睡着了她还往往睡不着,死盯着他的脸看。因为一到白就没得看了,会想念的! 南宫起煜的那张脸,不仅祸水,而且耐看,无论从哪个角度用哪种心情去看,都觉得赏心悦目。以前她迷偶像的时候虽然也很喜欢看着偶像照片和连续剧,但是到底不像活生生在眼前那种感觉一样。 特别是这使般美丽的青年是她的!再次爽翻一下。 一路上她还以为可能要破费不少,她还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落落脚开了店子赚赚钱。 但是夜魔根本不准她动一分钱,全部归他出。也不知道够不够两人挥霍的。 “你身上还有没有钱?”她愿意赞助。 虽然现在她们等于在坐吃山穿,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与赚钱之道。但是她想了一下,如果他们决定隐居的时候现钱不够她们养老的话,要不让南宫出卖美色去诈骗有钱阔太太,要不他们狼狈为奸挑些软脚虾劫富济贫。(未完待续。) 71 现在没有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准备好。Ww W COM他们除了自?1??之外,没有任何依靠的人。 话回来,夜魔还真的是非常可怜。亏他长得那么美,竟然亲戚朋友都没有。暴殓物!现在的人都没眼光的。 不过如果他们有眼光,大便宜也轮不到她捡了。唉。 “我自有分寸。”对于苏竹一醒来便吱吱喳喳非常不悦,特别是她怀疑他身上银两的事情让他更加不爽。 “哦。”苏竹再次很女人的低头。 她决定了,晚上要找南宫起煜讨回来。一想起他含羞带怯的香肩半裸,他欲迎还拒的挣扎,他楚楚可人的反抗,他无可奈何的纵容,他忍气吞声的溺爱…… “擦口水。”足以当洗澡布的白色绵帕丢到她脸上,遮住她嘴角快裂到耳根的淫笑。她脑袋里面一定想着非常恐怖的事情,而这件事不知道会生在哪个倒霉鬼身上。夜魔在心里暗想着,戒备心起。他明明没有露出原来面目,为何她还会痴呆的傻笑? 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那张脸垂涎三尺到如此露骨的程度。他真是破例不少。 两人怀着不同的心思,终于来到一间大宅院停了下来。 “到了。”车夫在外面叫道,夜魔给了苏竹一个警告的目光,然后才掀帘而下。 “你们公子在府里吗?”很是狂傲的语气,却不会给人不爽的感觉。因为他那种气势如果不用这种语气话,可能还会被人视为心怀鬼胎呢! “在,南宫公子里边请。”那守门的侍卫把头压得低低的,非常恭敬的道。 苏竹掀开布帘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外面。 现在制服也蛮流行的。她在心里暗想着。她到的所有地方都有制服。果然员工必穿制服的制度从以前就传下来了。传统啊! 沉吟了一会,夜魔付了车钱,将苏竹扶下马车。 由于她一直没有来得及添置新衣,所以轮着两套工人服在穿,本来就显得老气,加上头又是嫌麻烦梳成大婶式,配上风尘仆仆的菜色脸,原来的美貌不仅丝毫未见,连所有的气质气度高雅端庄高贵全部都看不到了。 站在一边神清气爽,相当有洁癖的夜魔旁边,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丫环。当经过那个侍卫身边的时候,那个侍卫轻蔑的眼神立即让她转念装作一副很卑微的样子点头哈腰的跟在夜魔后面进去的。 “你在搞什么鬼?”夜魔转身看她,满脸不悦。 “没事。”她现在丑死了,她才不要以他女朋友的身份亮相呢!那会被人家配不上她的。她又不是没有本钱,只不过时机不对,给她时间洗个澡换套衣服,然后派个丫环过来帮她梳下头,她也是美漂漂的大美女呢! “过来。”对于她慢慢吞吞的怯懦相突然升起一股怒气。向来她厚脸皮又豪爽得过分,这副模样着实让他看不惯。 “是。”她乖巧的应声,向前几步。 青筋把人皮面具顶了顶,夜魔无言瞪她。 “是~~”再往前几步,然后低头。 原本想吼她的夜魔,却因为热情相迎的身影而转移了注意力。 “南宫兄。你终于来了。时别多日,让我想死了。”兴奋的声音,然后是一个高壮的身影走了出来,热情的走过来。 竹眯眼…… 四十来岁,长得是不错啦……但是,四十来岁的公子……会不会嫌老了一点?可以当大叔。公子就免了。害她误会。心里唾弃了一下,然后肯定自己对他没有任何兴趣了。夜魔不是在晃点她吧? 眼光移开别处…… 咦?那角落的转弯处露出来的两个人…… 那两张脸,一模一样耶……而且长得都很不错。唔……看头一个是男一个是女。为什么龙凤胎还可以长得这么相似?道理上不太可能吧?同卵必同姓耶……似乎…… “南宫兄,上次承蒙你搭救。我没齿难忘。来来来,我们哥俩一定要好好喝一杯。”那俊雅的中年儒士伸出手来便要揽夜魔的肩。 电光火石间。 夜魔平淡无波往后一退,苏竹眉头紧锁往前一进,正好形成挡在夜魔前面的护卫之姿。 两人配合得衣无缝。让那伸手的男子明显一愣。气氛不出的尴尬。 苏竹这边是叫苦连,好在那儒士也真的有大气量,也不生气,哈哈笑道,“是在下忘记南宫兄不喜与人相触,是我唐突了唐突了。”语毕便退开两步让夜魔与竹进去。 这回竹离他极近,听到他叫南宫兄…… 不会吧?夜魔再怎么看也顶多只有二十五岁,被一个中年叔叔叫兄……难道他驻颜有术?那——她就要考虑一下了。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便成问题了,而且还是重大的那种。但转念一想,倾堡堡主那个老变态不是在辈份上叫夜魔叔父吗?那……可能也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吧。 管他呢!现在她比较想洗澡换身漂亮的衣裳。 “这位大婶是?”那儒士将他们迎进去,面对面坐在放了茶的单椅上,才彬彬有礼的问道。 大婶……苏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本姑娘今年十七好不好,你那么老还敢叫我大婶。难道我真的很大婶吗? 哭丧了一张脸敢怒不敢言。她决定了,以后她不要扮大婶了!她要去学编头。不然逼南宫起煜去学!偏偏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又不是能太放肆她的火花四溢,只能将眼光钉在夜魔脸上。想像着自己调戏南宫起煜的模样…… 但……却瞧见夜魔那脸上扬起的,分明是兴灾乐祸的笑容。 他明明知道她很满意自己的容貌也挺介意自己的年幻的,竟然不帮她话? 好,梁子结大了。 靠靠靠,靠近他身边,用手指狠狠掐向他的手臂,掐掐掐……。料了有人在前,他不敢怒。好爽! 果然,他瞪了她一眼,才面对眼前的中年儒士。(未完待续。) 72 “怀玉在吗?”清清冷冷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礼貌。 WwWCOM苏竹手心捏了把汗1,在人家的地盘上面,还是先心点为妙。 “在在在,当然在。这孩子最近身体不好,所以大夫叫她少出门。她时常念叨着南宫兄呢!”那中年男子气量真的很大,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依然热情不改。 苏竹恭敬的站在一边,听着他们话。顺便无聊的推理一下。怀玉?跟怀玉郡主应该没关系吧?怀玉此人才应该是怀玉阁的主人吧?身体不好?又是个病秧子?念叨着南宫……?——明白了!是个识货的女人!只希望不要是赵玉那般病得夸张的就可以了。面对那种先不足后失调的女人,她可能会手软。 “不用了。先找个人带她下去梳洗一下。”夜魔倒是相当不领情,不但毫不犹豫的拒绝而且一副自己是老大的模样。 苏竹继续捏汗。 但是当一个丫鬟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乖乖跟着走了。梳洗——多么遥远而又美好的词语。她要彻底大翻身,还她原来真面目才行。 担心吗?不——像夜魔那种性格的人,除了伟大如她,其它人只怪会把他当妖怪的。长得美,又满怀仇恨,还有双重人格……毛病挺多的。当然第一项在其它女人看来可能是毛病,毕竟谁希望自己的一半比自己美,但是她……哇吼吼,越美越好,她一点都不怕,反而很骄傲呢! 进了一间雅致的房间,不一会儿,一桶洗澡水便香喷喷的被抬了进来。之所以香喷喷的,是因为上面洒满了五彩缤纷的花瓣。——服务很周到。 但是当那个领她来的丫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图时,苏竹很是礼貌的赶人了。 “你出去吧。我洗澡不喜欢别人看的。” 那丫鬟福了一福便退下去了。 这边的苏竹立即脱了个精光,“哗啦”的跳进屏风后面的大木桶里面。 刷刷刷,擦擦擦,搓搓搓……没沐浴露香皂洗精的滋味真难受。古代唯一的好处就是污染没有那么严重,头出油出得很少,洗起来也可以保持蛮多的,但是……并不代表她能够忍受三以上不洗头。 “那个那个谁,如果不麻烦的话,麻烦你再帮我准备一桶水,我要洗头。” 洗完了身体拿放在一旁的白巾擦了干净,然后随手罩了一件不透的衣服在身上,便坐在床上等人家过来了。 身体洗干净,头洗干净,顿觉身清气爽。好不高兴。 “姐长得真美。”旁边的丫鬟不自觉的称赞着。 苏竹不觉更加得意。看吧看吧,她也是有姿色的,如果不是之前太狼狈,她才不会是大婶级的呢!先前是为了安全所以谎称嫁了人,后来则是人家自动将她归类为大婶级,给她郁卒到死。 “有没有纸扇之类的,过来扇扇。”苏竹向来不是很勤快的人,而且来古代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有人服侍,这下也不再客气的指挥起人来。反正她看夜魔的模样似乎跟人家很熟似的,有得用为什么不用?再洗了澡洗了头之后还是很热,头又长又喜欢黏在背后湿答答的,不早点弄****又会一身的汗了。 于是三个丫鬟贯穿而入,后左右都有人帮她扇风吹头了。 苏竹只觉周身环绕着轻风,飘飘然,很是舒服。 约莫过了半个来时,她的头也干了。 掏出包袱里的象牙梳子,她开始整理头了。又浓密又柔顺,质好色泽光亮,像是上好的黑色绸缎般。这跟她平日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那个,你们谁……会梳头?”她又很有威严的看向那些候在一旁的丫鬟。她不是故意要摆出娇姐的架子的,但是,她不会梳头,而且在她们这些丫头面前耍耍威风让她觉得很高兴。之前被奴役太久了。她又没有要虐待她们,只是放任一下虚荣心,应是无伤大雅。——如此想着,脸上也出现理所当然的表情。 一怯生生的丫鬟站了出来,“请问姐需要奴婢帮你梳什么样的头?” “奴婢?你叫我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苏竹挥挥手,在心里想型。漂亮的型以前梳过不少,但是,桃似乎从来没有跟她过名字什么的耶…… “奴婢不敢。”那丫鬟立即花容失色的回道。 “那倒也是。那你自称婢吧!”苏竹不喜欢在细节上太过于计较,于是随口道。想了一会未果,满脸困惑的看向她们,“有什么型可供选择的?” “婢会梳朝髻,同心髻,流苏髻。”接着又详细解释了一遍那是什么样式的。 “这样,我比较喜欢把头梳成很多有层次的股,然后盘在一起,像是树根一样,也叫蜈蚣辫的变形法,然后把很多缕的头垂成流苏的模样,这样比较漂亮也比较飘逸。”比来比去,连划带,苏竹总算让那个丫鬟明白了。 没有看过也没有听过,但是可以试一试,那丫鬟咬牙同意了。 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坐得屁股痛,扯得头皮麻……但最终成品出来了。 苏竹籍着铜镜的模样看出来大概的轮廓,伸手摸摸被梳得一丝不苟的秀……漂亮漂亮…… 手艺不错。看在那丫环鬟手都酸了的份上。她给了她一对耳环。珍珠的。当下兴奋得人家双颊通红连连称谢。 犹豫了下,苏竹终于是听从丫鬟的话脱下原本胡乱穿的衣服,套上背子,衫,裤,褶裙。全部都是青翠的竹色,映上欺霜赛雪的肌肤,尤为美丽动人。 拉拉下面十二福的褶裙,苏竹有点犹豫。她不是唱戏的,没必要穿得这般夸张吧?她又不去参加选美,这般隆重干什么? “姐是贵客,又是美人胚子,不好好打扮一下多可惜。”拿了人家的东西不仅手软而且嘴还变得特别甜。得苏竹眉开眼笑。 这么麻烦又耐心的打扮一番。终于可以上场见人了。(未完待续。) 73 “夜、南宫公子在哪里?”她很是优雅的问道,鉴于型很漂亮,她要?1??规矩矩的不能做太多动作,否则弄乱了没有靠夹固定的型就前功尽弃了。Ww WCOM那些簪钗花钿也不知道能固定多久。现在不去现的话她很有可能保持不了多久了。 “南宫公子正在见怀玉少、少爷。”那丫鬟很有礼的回答。 怀玉少爷?……是个男的。药罐子的男人,真是可怜。更可怜的是有个女人的名字。 “带我去见他。”对那个玉剑公子已经彻底失去兴趣了,休生养息个几再出见识别的人好了。反正也很无聊的。而且这里——嘿嘿,蛮舒服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以后就过不上了,趁现在狐假虎威一番也蛮好的。 永远弄不懂有钱人家为什么要建那么大的地方造那么多的房子。建了几层楼只住一间房不是很浪费资源吗? “姐这样美,难怪南宫公子会视若珍宝。”奉命过来请她的丫鬟很是嘴甜的羡慕口吻。 视若珍宝得很肉麻,但是苏竹一点都不排斥。人都是喜欢受重视的,特别是在自己喜欢的人的心里。 “我没有这么好啦。”意思意思的谦虚着,却有点期待等会夜魔见到她的表情。除了第一次的打扮可以算得上差强人意外,其余时间她似乎都没怎么注意到形象,现在来个翻覆地大变身,一定可以吓死他的。 “南宫公子身边从未有过女人,现在姐却跟他同室而处,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人。很是让人羡慕呢!”那丫鬟果然是满脸羡慕。 似乎有地方搞错了。 她以为凭南宫现在那张随便抓抓就可以抓出一大票人相似的绝对大众平凡姿色,应该是不会吸引任何有眼光有鉴赏能力女士注意才是。配上他那种动不动就火摆棺材脸的脾气,任何有意识有脑袋的女人除了她,是不可能对他感兴趣才是。为何…… “南宫,他很好吗?”她迟疑的问道。除了肯负责任而且一心想报仇,刀子嘴豆腐心,愤世妒俗,再加上一张美得怒人怨的脸,,……还有吗?暂时想不出来了…… “我们公子,南宫公子是下难得的好人。非常人可比。”满是崇拜与无庸置疑的口吻。 是同一个人吗?不会是误把晚上的看成白的了吧?如果是这样,等一下夜魔被人拿着扫把赶出来的话,她可以装作不认识他吗? “姐。到了。” 模糊中,也不知道走了哪些地方。只知道停在了四面临水仅有座桥通过的人造中心屋。 “……消失多日,我还真是担心,如今见你回来,着实欣喜。”低低柔柔的声音传过来,不太像男人耶…… 却见丫鬟们自动屏退两旁,不肯进入。 苏竹咬咬牙,想起夜魔还在里面,壮着胆子便推门而入。 很白,很瘦弱的一个女孩子。楚楚可怜得像朵白花,但是不会给人柔软的感觉。起码在气势上不会。眼神很坚定,神情很温和,不会因为她突然的闯入而不满。 女孩子,而且是长得不是美的女孩子。她不是很感兴趣。而且她探究的眼神也让她不是很爽。东张西望,看向满脸不耐烦看着她的夜魔。“怀玉公子在哪里?”她是想看看帅哥的。 “我还以为你死在浴桶里了。”梳洗能够洗一个半时辰,也算她够狠了。 苏竹当没听见。但心里还是有点沮丧的。什么嘛,亏她打扮得这么漂亮,但是两位观众都没啥表示。很没有成就感耶! 那女孩半卧在床头,披头散的,整个人仿佛会随时消失般脆弱,却拥有那般坚毅的眼神,不认输不屈服,绝不放弃。 “怀玉公子……”她声的站到夜魔旁边,声的继续追问。什么是主要的什么是次要的,这个人永远搞不清楚状况。 “这位姑娘必然是苏姑娘了,南宫大哥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你。”那轻轻柔柔的女孩轻笑着道。然后抱拳一拱,“在下正是怀玉公子!” 毫不犹豫的双手袭胸。 鼓的,还软软有弹性。古代没有魔术胸套和变性手术吧? 饶是处变不惊的郭怀玉也被吓了一跳,往后一躲,身手很是敏捷,夜魔直接擒起竹的衣领往后面拖。 “失礼,失礼。”愣了三秒之后,苏竹立即点头哈腰赔礼道歉。以为是个像6尘般的情况,所以她就自动证明一下。谁知道完全料错了。毕竟嘛,男生女相的人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多,她有幸碰到两个已经是大的奇迹了,没可能再碰到第三个。她是太冲动了。 “无妨。”那女孩淡然一笑,也没生气。 怀玉公子变成女人。那丫鬟她们似乎不知道。似乎有隐情…… 如此想着,情看向夜魔。 却见他高深莫测玩神秘的表情。 四面环水的雅阁里,默默无语坐着两女一男。两人面不改色,一人心怀鬼胎。 八卦她喜欢,可是挖人**似乎不好。 虽然这女孩气势蛮强的,但脸色苍白身体瘦弱,似乎也不太禁得住风雨。 她退一步好了,她又不是八卦无聊狗仔队。 “亲爱的,”有心的,不想探人**,但是瞧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融洽劲,她仍是有点不舒服的,示威似的唤道。眼角却瞄往那神情闪了闪的女孩。 这叫什么来着?女人的直觉!她就知道有问题。现在这个年代,如果一个女孩时常念叨着一个男人,必定有私情……这方面确定了,不知道那方面有没有…… 转向夜魔,再次甜腻腻的叫道,“亲爱的。我们什么时候走?”她痛下决心,放弃这里优渥的享受了。她还是快点去别的地方见识好了。世界这么大,美人这么多,不用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夜魔倒是满腔正义没有半丝心虚模样。这还差不多。苏竹在心里想着,双手怀胸抱紧了包袱,如果他敢动***的念头,她就先踹了他,这种三心两意的男人不值得她爱。 “闭嘴。”(未完待续。) 74 然后转向床上半躲的郭怀玉。 Ww WCOM“你大哥你病情反复,要不要我给你看?1???” 郭怀玉先是看了苏竹一眼,犹豫的点了点头。 于是,夜魔大侠,一手拉住郭怀玉的手,一手去探人家的脉。 苏竹站在一边,觉得这个动作很刺眼。不是有拿根红线绑住人家的手,然后再切脉的吗?这个样子的肌肤相亲,太不合时宜了。 虽然她是二十一世纪新女性,向来大方得体,但是该用的地方还是要用,为了节约一尺线绳就有损人家闺誉多不好。 气鼓鼓的,但是仍然保持端庄高贵的模样站在一边。 “气虚体弱,想必你又未曾好好调养。”收回了的手,夜魔冷声道。 没啥奇怪之处! 应该是没有奸情的?应该是她芳心暗许……?苏竹扁了扁嘴角,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实在瞧不出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此时都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但是她倒很清楚一点,这里一点都不好玩。而且让人很不舒服。离开是上上之策。至于怀玉少爷为什么是个女人,玉剑公子为什么是个中年叔叔,她也懒得追究了。 “……你好好休息。晚膳的时候多吃点。”夜魔算得上关心的语气让苏竹双颊鼓了起来。 “南宫兄不留下来一起用膳吗?”有礼的挽留,明显是出于礼貌。因为他旁边那个娇美的姑娘是不会让他留下来的。而他,生性淡泊向来视女人为无物,这般的人肯带一名女子同行……情况不言自明。 “怀玉,那我们先告辞了。”一板一眼的拱手告辞之后,便自顾自的走出门去。 苏竹立即跟在他后面亦步亦驱。她真是可怜,她是被虐待的媳妇,是被欺凌的白菜。……她要平反。 “亲爱的,你给过你的真面目给郭怀玉看过了吗?”如果看过了的话还能够接受,那不得不是奇女子。绝对不是寻常女儿家。 “未曾。”夜魔回道,又看向她不知道在算计什么的面孔,“我曾经与怀玉有恩,也算共过生死,除此之外,未有其它。” “了解,明白。”其实不用解释得那么清楚啦,她虽然有点点介意。但是信心还是有的,纯粹是好奇心作怪。现在知道连真面目都未曾给她看过,更加不值一提了。 席间,除了那玉剑公子叔叔外,还有他夫人以及一对儿女。就是在墙角偷看她的那对双胞胎…… 啊~真的好可爱。长相一样,动作一样,除了男装和女装不同之外,连做衣服的料子颜色都一样…… 拉拉夜魔的胳膊,声的赞叹道,“双生子真的棒,以后你要负责让我生。明白?” “卟”,含在口里的饭全部喷往苏竹的芙蓉面。 大骇,从未有如此失态的神情看着她过。 “……只是一个建议,没必要吧?”很脏耶!苏竹一边抱怨一边朝呆愣在一旁的四人笑道,“麻烦,洗脸水。” 多亏她反应快。知道要闭上眼睛合上嘴巴,不然现在一定会想吐的。长得再美再跟她亲密,她也不要用他吐出来的东西洗脸。 洗净了脸蛋,正待举筷的时候,眉来眼去已经有一阵子的郭怀剑终于“啪”的放下碗筷,张大鼻吼呼吸困难的模样。 ……真恶心!看你好歹是个斯文人,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形象嘛!苏竹侧了侧身子,瞪大眼睛看他。 眼角描到那对双生儿一副脸红害臊的模样在偷瞄自己,心情大好的抛去两个秋波。 这才对!她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得这般高贵美丽,但是碰到的人全都不当一回事。现在有人证明自己还是生丽质的,心情好了很多。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蛋更红了,窃窃私语的低下头。 她的脚被踢了两下,偏头看到夜魔严肃得跟包公一样的脸。 低头,马上一副”我知道错了,我忏悔”的模样抬起来。 他们的眉目传情,更让那儒士看在眼里,咬咬牙,却终究是开口了下:“怀玉自体弱,如果不是当男儿养大只怕早已夭折,现在错过了大好姻缘。只怕是没人家肯要了。南宫兄若不嫌弃,不知可否亲上加亲?”妹妹喜欢他,他虽然冷酷了点,但不失为性情中人。 苏生抬眼一看,很是惊讶那玉剑公子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出这种话。 瞎子都看得出来她跟夜魔是一对吧?虽然是她们自己送上门来的,但是也不必时机用得这么巧吧?这么想自讨没趣? 但是那双中年叔叔诚恳哀求的将目光移向她的时候…… 偏过身子,苏竹当看不见。 恶人她可不喜欢当。况且这是人家的事情,与她何干。而且瞧那郭怀玉的态度,也不太像要跟她抢男朋友的模样。暗恋她男朋友是真啦,但是只是暗恋嘛,ase。只要没打算以身相许以命相协就可以了。 “怀玉染病多年,自是不会影响到南宫兄与苏姑娘的感情,只是怀玉年纪已大却仍无婆家,还望南宫兄成全。”如果不是怀玉倔强得非心上人不嫁,也不至于姑独处多年,以怀玉阁的名声,怀玉宣布实则女儿身的那年求亲的人便络绎不绝,但现在双十年华,却仍无消息。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担心。 搞什么!为什么那些个药罐子老是找她身边的人当嫁祸对象?这种事情还能够传染的?还传到这里来了?刚刚瞧着这郭怀剑气度不凡,也是个精英模样的人,怎么会提这种愚不可及的主意?而且夜魔明明不是孤僻的怪人吗,怎么认识郭怀玉这种病弱千金的? “我与怀玉仅是朋友情谊,再无其他。你不必多言,就此告辞。”拎起苏竹的领子转身就走,把那焦急的呼喊声抛诸脑后。 “喂喂!”苏竹叫道。她刚才没吃几口饭耶!好歹让她吃完再走吧?菜色很丰富,不吃是浪费耶! 不过由此她也明白了,那郭怀玉明显是不足挂齿的配角,丁点的位子都没有。(未完待续。) 75 看他走得这么潇洒,压根都不想跟人家去辞个行吻个别的样子……可怜?1?? “闭嘴!”这两个字似乎成为他的口头禅了,这样不会累的吗? “刚才为何不拒绝?”以苏竹的胆量和厚脸皮,不是应该立刻拒绝的吗?为何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撇清关系? 苏竹摇摇头,“这种事情还用得着我出马吗?那个郭怀玉似乎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WwW COM未必肯跟人共侍一夫。”她身弱心却很好强,不肯在她面前示弱的模样就看得出来。 “是吗?”夜魔眼露疑问。 苏竹立即诚恳万分的点头。然后抬头看色,估计约莫多久夜魔要开始疯,然后南宫起煜再出现。 两人找了一家酒楼,进去用膳。 “你瞧吧。要飙等吃完再嘛。现在弄得要浪费银两出来吃。还要等。”竹报怨,现在他的钱也算是她的钱了耶,浪费就是不对。能省就要省。 “闭嘴。”夜魔又是两个字赏她。 苏竹填饱了肚子,傻笑着靠近他。 “那个怀玉阁很有名吧?”有玉剑公子坐镇,应该算有名的吧? “是。”夜魔答道,很是奇怪她为何总有些傻瓜问题问。 “那为什么没有英雄好汗寻仇报恩之类的?要不树大招风引来恶斗也可以呀!要不同行业恶行竞争也可以呀!要不……”总之一句话,她瞧不得下太太平了。里面腥风血雨,除魔卫道的事情一件都没有生,这样她是为了什么过来闯荡江湖的?她很寂寞耶! 虽然有是非的地方很危险,但是观赏和评论价值会越高。这么一想起来,就觉得很值得了。她只要心一点不被卷进去当炮灰,当然,还在夜魔在一边保护她。这样更觉得偶尔出现一些比较“热闹”的场面比较好。 “有没有什么英雄大会,声讨起义,惩恶除奸之类的大事在某某地方生?要不大战光明顶,华山论剑之类的也可以!”苏竹在夜魔冷冽的目光下,心灰意冷的问道。 岂料,夜魔很是正经的点头。 “有吗有吗?什么地方?”立即像只狗般趴了上去。 “四个月后,倾堡。”无情冷血的声音。 ……呜…… 惨了,她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 对了,要加油把夜魔的报仇大事大事化,事化无了,杀一个人就可以了,不用诛九族的啦! 苏竹来古代这么久,从来没有这么吃鳖的时候。 当她看到面前一袭浅紫色长袍,手持玉箫,从窗户飘进来的俊美青年时,她只是挑眉看了他一眼。 仍然转回变身中的南宫起煜身上。照例她仍是抱着他的,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她希望给他点温柔,不希望什么事情都不能为他做——在他这么痛苦的时刻。 这青年身上散的,是属于音乐家的艺术气质,完全没有敌意。所以苏竹并不害怕,只可怜他的姿色是还算不错,可惜比起褪下人皮面具的南宫起煜硬是差了那么几分,所以无法引起她任何的注意,特别是现在这种非常时刻。 那俊美青年倒也不生气,很是优雅的站在窗前迎风而立,举起手中的玉箫便吹奏起来。 那种音律,不同于流行音乐,也不似民歌,没料到它出的声音如此宁静、温和,令人舒服,清淡平和的琴音令人不由自主地专心听演奏,仿佛高山流水般的让人向往……当然,即使技艺再高,还是有箫特有的“嘘嘘”声…… 苏竹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何要一声不吭飘进人家房里然后吹箫给她听,但是她明白一件事情。 “呃,这位公子……”她好声好抱歉的唤道,双手体贴的将渐渐平息的南宫起煜由怀里移到腿上。 箫声骤止,那俊美的公子扬起跟他箫声一般令人愉悦春风的笑容,转过身来看她。 “万一吵得人家拿扫把砖头过来赶人就不好了。晚上喧哗是不道德的……”她继续好歉然的道,然后看那公子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看她。 “这位姑娘……”还真是不懂得欣赏。他可是一曲千金难求。如果不是看在南宫兄的面上,他又岂会随意以曲相赠,当做见面礼? 但是这种话不好意思跟这美美无辜状的姑娘,只能微笑着问道,“姑娘怀里的可是南宫兄?” 情敌! 这是苏竹的第一个反应。人家都什么来着?搞艺术的gay比较多。没想到到了古代这条道理也是成立的。 立即紧紧的抱住似乎睡着了般的南宫起煜,警惕的瞪着他。螳螂补蝉,黄雀在后。原来那个郭怀玉只是个幌子,眼前这位才是重点提防对象。 “姑娘切莫误会,我并非要对南宫兄不利,我乃南宫兄的异姓兄弟。”那俊美的公子倒是很有礼很有风度的解释着,并且还朝她拱手示礼。 “哦。”她关心的又不是这个!所以苏竹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抠得更紧了。南宫的人皮面具这回并未挣脱掉,所以她心里稍稍有点放心。女人也许会介意长得比自己美的男人,但是男人可不一定会介意,特别是那种专门玩BL的。 “在下姓雷,单名一个敌字。”那公子继续笑笑,柔如春风。 雷敌?……大脑自动搜索。可惜没有查找所需资料。但是——好熟。在哪里听过?应该是听过的…… 陷入沉思中的苏竹并未查觉自己已经放松了手劲,所以原本曲躺在她腿上的南宫起煜已经擅自坐了起来,担心的看着她神游太虚的表情。 “南宫兄。”那俊美的公子笑道,双手又抱拳一拱。 南宫起煜转眼瞧见了他,也跟着扬起标准的笑容。“原来是雷兄,别来无恙。” “今日见你入城,还道是眼花。谁料你竟拜防怀玉阁,所以才确定是你无疑。所以特地来惊扰。可惜似乎不太受欢迎。”苦笑着道,眼睛却瞄向南宫身边攒眉苦思的美姑娘。 自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埋怨,不禁一笑。(未完待续。) 76 “想来也是,堂堂玉剑公子的箫声竟被成扰民之音。 Ww W COM着实让人吃惊。”竹永远是一副机灵的外表配上傻呆呆的思维。呃,当然现在的表情不上机灵。 玉剑公子这四个字如同箭一般刺入她的耳髓。惊呼一声,她瞪得圆滚滚的眼眸看着那紫衫青年。 “那郭怀剑是什么人?”玉剑公子不是那个中年儒士吗?那夜魔怎么不告诉她? “是位商人。”奇怪的看看她的南宫起煜没有话,但是那雷敌却接了口。 “怀玉阁不是很有名的地方吗?”她明明是这么问了夜魔的,他也这么回答的。 “经营珠宝玉器相当有名。”南宫起煜仍然没有话,雷敌继续接口。 ……………… 哇哈哈哈哈哈哈! 耳朵里几乎可以听得到夜魔知道她知晓真相后狂妄的嘲笑声。 彻头彻尾的大误会!!她完全被人当成傻瓜在耍!她竟然被人晃点了一整还不自知?!可恶可恶可恶!丢脸死了!! 但是——眼前这两人是不可能知道她的光荣事迹的。所以她只敢在心里怨恨,脸上可是一副乖宝宝的洗耳恭听状。 “南宫兄为何会突来杭州?”雷敌收起玉箫,然后自动坐了下来。 南宫起煜也扶着苏竹自床边起身,跟着坐到四方桌旁。 “竹想来见见有名的玉剑公子。所以我便带她过来看看。” 苏竹犹自沉浸于自己被当成白痴耍的悲伤里。呜呜呜……亏她以为她运气好又聪明伶俐而且懂得见风使舵应该所向无敌,哪里知道……哪里知道……竟然会聪明得出现这种误会。她竟然会认为那个中年欧吉桑是玉剑公子! 她就嘛!中年叔叔怎么能够当玉剑公子!眼前这年轻貌端,气质高雅的青年才算合格嘛!武功不一定要出色,但是有音色特长,五官和身高又可以,加上喜欢神出鬼没的晚上活动,有这些特点也可以称为玉剑公子啦!——不过怎么觉得这些特征当采花大盗更适合?弄不好更加能够名扬四海。 “哦?是吗?竹姑娘为何想来见我?”自问素未谋面也素无瓜葛。怎会要过来见他? “闲着没事干。”苏竹喃喃的回答着,逗笑了以为她在笑的两人。 那是她掏心掏肺的真心话呀!为什么他们不肯相信? “去换身衣服吧!”注意穿着黑衣而不停扭动身体的南宫起煜,她会心一笑,指指床帐里。放着纯白的衣裳。真是奇怪,夜魔穿白衣不舒服,南宫穿黑衣也难受。原来双重人格对颜色也有要求。 “好。稍等。”前一个字是对竹的,感激的笑。后一个是对雷敌的,歉意的笑。 苏竹跟着他来到床前取了衣服,然后又送他进屏风后面,然后挡屏风前面。哼!一点都不能让他看到。若隐若现的比****还让人****大些!她就偷看过几回南宫换衣服,完全明显这其中的差异。怎么这个雷敌也是会武的,她可打不赢。 瞧见雷敌讶异的神色,她陪笑,“我家煜不喜欢人家看他换衣服。会不好意思的。雷公子自便。” 雷敌也跟着笑笑,然后环顾四周不话。心里却暗想这竹姑娘可真奇怪。 南宫起煜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竹立即勾住他的手臂,不顾他羞涩的反对甜蜜蜜的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面看雷敌。 “南宫兄,好生的闲情逸致啊!”雷敌见状不禁取笑道。向来无福消受美人恩的南宫兄被竹姑娘如此缠法,想必也会受不了吧? 哪料南宫既不推开也不辩解,反而露出幸福羞涩的笑容。 心头闪过一丝惊讶,嘴上却并无任何意见。这乃南宫兄的私事,他自是无权过问。 但…… “我以为南宫兄难得来杭州一趟,必会拜见楚楚姑娘。”心里一黯,想起那惹人怜惜的佳人。 耳朵立即竖了起来。 好你个南宫起煜。原来还以为你们女人缘是零,岂料现在一个人格招惹一个。比普通还多个双倍!还一直在她面前扮猪吃老虎是吧? 横眉竖眼用余光瞟他。 神色僵硬,南宫起煜立即看向雷敌,脸上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雷兄哪儿的话,楚楚姑娘只是泛泛之交。等有时间必会登门拜访。” 雷敌脸上扬起神秘莫测的笑容,他一直以为看不到一向笑容满面镇定自若一副凛然不可侵犯模样的南宫起煜出现慌乱表情的,哪料今让他看到如此难忘一幕。看来楚楚无望,他还有机会。 “泛泛之交?”瞧见南宫起煜明显怕她生气的表情,自是明白自己同那楚楚姑娘在他心中地位不言自明。但……仍然不太舒服。为那不知道的过去,与充满变数的未来。 “敢问楚楚姑娘府上何处?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才八点多,不算晚吧? “西湖画舫。”没瞧见南宫起煜的眼神,雷敌很是爽快的道。 做人没啥的,有好戏看才是好事。 夜游节目里面的确有游画舫这一步。所以……提前一下倒也无所谓对吧? 况且……画舫里面的姐个个都是个体户,而且长相肯定不赖,否则怎么撑场子? 于是气势汹汹的苏竹,左右为难的南宫起煜,凑热闹也有别样心思的雷敌…… 一行三人奔向灯火通明的西湖岸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沿河岸分散贩们正热火朝的叫卖着,各色彩灯挂于西湖沿岸,构筑出一幅靓丽的夜景。从西湖边一路走来,月色勾勒出西湖美妙的夜间轮廓;湖面上乱中有序的画舫上都悬挂彩灯,犹似“玉带”跨湖。 似乎……很好玩! 苏竹一身尊贵锦衣华服的蹲在一边看几位街头艺人玩皮影戏,津津有味的吃着南宫起煜买来的零嘴吃。 她的型和衣着经过一下来被她心的保护着,所以看上去便像一个富家千金般。但是……富家千金像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一样蹲在地上看皮影戏? 实在很让人……想象不到。(未完待续。) 77 苏竹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被专人指点过礼仪。Ww WCOM进将军府之后也被专人指点过礼节。加上以前也歹也参加过那么一两次聚会,那些官家夫人的气势与仪态自是可以学个十乘十。谁气质是生的?她这不就是后培养的最佳曲范么? 跟在她身后也低头的南宫起煜表情甚是沮丧,甚至可以有点可怜兮兮。 “竹,我带你去其它画舫看美人吧。”南宫起煜不死心的想扭转局势。虽然对楚楚姑娘并无感情,但是楚楚姑娘却对他着实有情有义,他又怎么忍心让楚楚姑娘难堪呢? “罗嗦。”此时的苏竹美得像罗刹,煞气十足,贵气逼人。配上她临行之前刻意配戴的饰……极端之耀眼。 “拿好我的家当。”跑出来之前仍然记得把包袱丢给南宫起煜,这就叫忙中有序,不是普通人能够学得到的。 三人一行进入画舫内部,苏竹意外这一点都不像是风花雪月的场所。反而布置得相当素雅。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一个山水画的屏风以及桌上的铜制香炉,船舱内部宽阔而且被墙上的壁灯照得明亮。壁灯的燃烧其实会散出一种焦味,但是那种香薰味却把那种焦味掩盖于无形。这个品味,的确不错。 船舱内的摆设都是上好的紫檀木,虽然颜色暗沉了点,但是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如果能够乘这艘船去旅游,一定比坐马车好。 “煜哥哥。”突然,一个娇喘声响起,一位被丫环扶着打扮得异常亮丽光鲜的美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很是娇弱的一张脸,全然没有风尘味,反倒有一种清新的气质……唔,难怪会看上南宫这种人。两个人气味相投,都是书生气质的人嘛。不过……这只是其中的一面。另外一面只怕会让这位佳人吓死。 “楚楚姑娘。”不得已,南宫起煜在人家泪眼汪汪的凝视下,只得唤了一声。 这一声让楚楚如临大赦,也让苏竹看见叹为观止的一幕。 “巴嗒巴嗒”的,那位楚楚姑娘突然哭得是梨花带泪,肝肠寸断。娇柔妩媚,好不惹人怜爱。 口水……苏竹突然觉得哭泣中的美人仿佛沾着露珠的百合,纯洁美好得让人忍不住轻鞠在手中好好疼爱。 突然意识到人家似乎是情敌哦? 立即陶醉感不见了,凶眼一瞪,很有威仪的看着一边叹息着却不上前的南宫起煜。欣赏——她向来很欣赏宠女朋友的男人。 “楚楚姑娘不必如此。”这般低沉,是南宫起煜内疚的自责。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煜哥哥了。”可怜兮兮的泪美人拼命擦着眼泪,用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心上人的模样,但是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 心,一下子变得很柔软。 意识到苏竹似有软化的南宫起煜咬咬牙,也顾不得楚楚的悲伤了,往她旁边一站,很是亲热的介绍道,“来,楚楚,这是苏姑娘,我未过门的妻子。” 只闻呜咽一声,那楚楚姑娘竟然软了下去……给她昏倒了。 这……这太棒了!这就是古代那种典型的弱女子。这才是真正的女人。这才是她一直想像的,梦想中的最佳美女典范。这种水做的女子,柔情脉脉,温柔可人……梦想,梦想……跟她的设想完全符合。标准古典美人! 这种女子……怎么会沦落至此? 恍惚间,楚楚被雷敌抱至内室。苏竹自是下意识跟去,南宫起煜满脸担心的表情,但是也跟在苏竹后面走了进去。 雷敌将身轻如燕的楚楚轻柔的放置软蹋之上,然后轻捏人中。 幽幽喘息,楚楚嘤咛一声,总算是醒来了。 一点都没有风尘女子的强悍,看上去既不坚强也不精明。反而像温室的花朵,易碎的琉璃……。这种性子,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或者,只是保护色? “楚楚姑娘,”苏竹突然开口了,满是探究的看着楚楚娇弱的模样。 楚楚可怜巴巴的看了南宫起煜一眼,见他绝情的撇头不语,自是垂泪着挣扎要下蹋行礼。 “不必多礼。”真是惹人疼爱的人儿。年纪跟她一般大,但是却如此可人。 “姐姐好。”楚楚也有她坚持的一面,她的坚持仍然是可怜兮兮的惹人怜惜。 姐姐…… 苏竹皱眉。无缘无故想认她当姐姐的怎么那么多?上次那个病秧子,明明大她一截还好意思这么,这楚楚姑娘……虽然神情举止都觉得很稚嫩纯洁,但——只怕也大她吧? 转头看到南宫起煜连连摇头的举动,也看到雷敌满脸看好戏的表情。 真是比她还恶劣的男人。初次印象完全破灭,长得是好看,功夫是也还好,名字是也还大,但是……性格很差劲。没看到人家那么伤心吗?她都会不忍呢! 念头一转,她也漾起了很有威严的笑容。 “楚楚妹妹如此一叫,我自是不好推托。但是你进门之前,我有事情须交待清楚。” 楚楚瞅了一眼南宫起煜一点,轻咬樱唇,几不可闻的点了下头。 但此言一出,惊得南宫起煜与雷敌纷纷张大了嘴巴。 在心里暗笑他们吃惊的糗样,面上却更显严厉。 “朝九晚午的请安自是免不了。煜的衣食住行皆由我安排。换言之,一有多少日去你那,又有多少日在我这。自是我了算。而我的衣食住行,皆由你安排。如果有让我满意的地方,自是全权让我责罚。我叫你往东,你不可往西,我叫你站着,你不可坐着,你叫你哭,你自是不可笑,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我叫你不准做什么,你自是不准做什么……”还有什么,想想,那些大老婆怎么虐待妾的?唔…… 这边的楚楚每听她一条,脸色更显凄白一分。看到煜哥哥满脸从命的表情,不禁更加心如死灰。 在这画舫上,看惯了巧言令色轻薄虚伪之辈,好不容易碰到了老实善良的煜哥哥。原本以为终身有依,岂料,这一趟煜哥哥竟然带来了中意的女子。这女子……竟是如此厉害的人。(未完待续。) 78 这叫她,叫她如此跟煜哥哥长相厮守?只怕进门不过半载,可能香消玉陨了。 WwWCOM “我们家比较穷,自是没多余的钱请丫鬟佣人之类的。那你这个二奶也顺便兼兼差,劈柴做饭烧水打扫整理全部都做一做。每早上鸡鸣起床,晚上么,也不能太累着你了。等我跟煜睡着之后,你去睡就是了。……还有……”眉飞色舞了的兴奋模样,似乎对美好的未来充满梦想。 “够了……只怕,楚楚无此福气侍候左右……。”轻轻打断她话的楚楚自是呜咽了一声,再次哭成泪美人,很是不舍委屈的抽泣声。 苏竹这边则是满脸的失望。她刚刚才觉得这样由着她安排的话,楚楚过来跟他们一起生活她还蛮期待的耶!只要她不开口,楚楚永远只能做个名义上的二夫人,实际上的免费杂工嘛……这样多省钱又不浪费资源。——只不过似乎太不人道了点哦? 雷敌在这边早惊讶道不出话来了。 谁曾料到,刚才的无知孩童,能够成为高贵端庄的千金姐,又蜕变成恶毒心肠的妒妇——他决定了,他这辈子非知书达理的女子不娶。他会保护楚楚的! 南宫起煜从始至终不一句话,但是表情却由原来的焦头烂额变为啼笑皆非,最后转为无可奈何。 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便是请求竹留在他身边。 可是,只怕做得最错的事情,也是让竹留在他身边吧?一时的感动与动心,竟让他把整颗心都赔了下去。竹,终是成为了他的弱点…… 福也?祸也? 示完威,是不是要光荣退场? 回头看着楚楚垂泪的模样,苏竹却把雷敌和南宫起煜赶了出去。 “苏姑娘想做什么?”楚楚立即往床内缩了缩,落像碰大野狼的红帽。 “别怕别怕!”苏竹立即扬起安抚的笑容,“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接着便自顾自的坐在人家的香榻上面,自顾自的强拉住人家柔软的手。语重心长的问道,“你真的很喜欢煜吗?” “煜哥哥人很温和,也不介意我这卑微的身世……”呜咽着便不下去了。又低下头抹眼泪。 “楚楚,不介意的不止他一个。”她叹气,拿起人家床前的绣花枕巾抹人家哭得涨红的脸蛋。 人家被她弄得吓了一跳,也忘记哭了。 “太执着于这个,反而没看清那个。”苏竹眼底眉梢都洋溢着邪气,建议着。 “啊?”楚楚擦干净眼泪,很是不解的眨着大眼问。 “你真的不明白?还是根本不想明白?太过于固执和武断的后果只是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好姻缘。”苏竹双眼充满梦幻。像她就是果断的抓住了自己的姻缘。 “与其靠年轻挣钱,不如找个赶忙爱你的人。你对不?”靠美色侍人,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竹姑娘,为何要对我这些?”依然红着双眼的楚楚以迷惑的神情对着她。 “因为……你是我的憧憬啊。”苏竹喃喃的着,她知道自己的个性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惹人怜爱的柔弱古典美人。但是她向来最欣赏柔弱又无辜的女孩子了。楚楚并没有错,她只是想找一个从良的对象,而且这个对象也挑得很好。唯一不好的,是她遇上了他。来,她算不算坏人家姻缘呀? “总之你记住了,你是要受人疼被人宠的。其实有个人,为了你一直守在杭州,无论你有什么事他都抢第一个。哪怕会得罪兄弟的妻子也在所不惜。”雷敌刚才瞧她的眼睛不屑到彻底,不是对她有情那是什么? “……谢谢。”看不出来听没听懂,但是很受教的模样让苏竹也满足了。 “如果你觉得长得太帅让你感觉不到真心,你可以建议他毁容,如果他同意的话。那他对你一定是真心的,你就安心跟了他。”楚楚虽然身在清楼,但是纯洁得仿佛孩童,不应该受这种苦。 “竹姑娘话真幽默。”楚楚跟着也漾开了笑容。原来以为竹姑娘严厉而拘谨,刻薄恶毒,但是看现在眉飞色舞的模样,似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好。”笑不露齿,楚楚果然是很古典的美人。 苏竹像看电影一眼,双眼闪闪光,一个激动,只觉鼻口开始喷火,色性大,飞身扑了过去。 “太可爱了太美了,不如你考虑一下别人。我去想想我身边还有什么未婚老实的男性。到时候介绍给你!” 可怜的楚楚惊呼一声完全被吓呆了,僵硬的被她抱着。 苏竹是被冲进来的南宫起煜拉开的,护入怀里看着神情呆滞的楚楚。 雷敌的下巴都张得要脱落,潇洒的脸上一片怪异,“南、南宫兄,、竹姑娘原来有此等癖好……”——他的楚楚没事吧? “楚楚姑娘,我们告辞了。”南宫起煜不容拒绝的架着还想过来跟楚楚指点迷津的苏竹走了。 一出画舫,苏竹便开始抱怨。 坐在舟上,苏竹仍然在抱怨。 到了河岸边,苏竹继续抱怨。 “南宫兄,麻烦你让她闭嘴吧!”忍无可忍的雷敌不禁堵着耳朵叫道。 南宫起煜低叹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将苏竹纳入怀里,深深印上她半张的樱唇,结结实实来个热吻。 苏竹闭嘴了。而且是脸红心跳的那种闭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她,而且亲得那么用力,还那么——深入…… 地安静了,世间又恢复了原来的美好。雷敌心中感动无限。 苏竹安静不过片刻,才转头“哦”了一声,“对了,楚楚姑娘刚才似乎有叫你进去见她。” 雷敌气急败坏的大叫一声,连忙转了船向往那边走。 “你愿意为我毁去你的容貌吗?……”楚楚低低柔柔的声音传来,让苏竹满意的笑开了颜。 “开船开船。”苏竹催促船夫,让他们两个去卿卿我我吧! 南宫起煜瞧着竹满脸得意,自是摇头叹息。 两人并未回客栈,(未完待续。) 79 先去了街市看看,苏竹展示了一下她积压许久的购物**。 WwWCOM 再去有名的大酒楼吃吃喝喝,展现了一下她的大胃神功。酒楼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开酒馆也歹也这么些年了。再豪爽的姑娘也不会像饿死鬼投胎般吃得这么多这么快。饿了她多少了?怎么现在才把人放出来进食? 再去听听妓院里面的姑娘唱唱曲——原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南宫起煜大肆反对,遮掩在大包包后面的脸格外严肃。 于是苏竹败兴而归,南宫起煜大松口气。 “下次不准招蜂引蝶了哦。”回了客栈,苏竹甜蜜的赖在南宫的腿上。 南宫起煜宠溺的笑笑,“我只是在有人为难楚楚姑娘的时候帮了一把,岂料楚楚姑娘倒是铭记于心了。” 苏竹奖励的抱抱,然后继续道,“我喜欢你,所以我跟你在一起。而且有把握一辈子都会幸福。我不太相信爱情什么的,但是我相信感觉。我放不开你,我舍不下你,我就知道我完蛋了。如果你长得不要这么好看,你不要那么可爱就好了。” 起初见南宫起煜一副很行做什么事情都成竹在胸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个很沉稳很温柔很成熟的人。但是相处久了,却现他真腼腆得可爱。拿笑脸来掩示自己的任何情绪,反倒让人瞧不见他的真性情了。 苏竹越想越觉得幸福,拖着他往床上带。 “来来来,我们今还来温存一下。”苏竹很是高兴的扑向他。 每次调戏他都让她更熟悉男女之间的亲昵。她好歹是个处女,对于这种事情既没经验也很害怕。所以必须靠一点一点的习惯来积累勇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于是……可怜的南宫公子只能被苏竹姑娘压在身下肆意调戏了。…… 默哀…… 清晨。 苏竹一个翻身将床边沉睡中的南宫起煜踢下床。 低咒一声,南宫起煜醒了过来。 “怎么又是白衣?”继续咒骂一声,然后拿起床头的黑衣穿上。差点被翻个身的苏竹扬腿踢到。 穿好衣服之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内袋里摸了摸。意识到东西还在,不禁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修长的大掌摊来,静静的沉睡着几件幽幽光的女儿家饰。 青翠如竹,全部都是玉器。一整套,全部是以竹的形状打制的。竹形头簪,竹叶钿,竹叶额饰、链坠,手链,腿链,耳环……如此精致又如此贴切的饰,竹……应该会很喜欢吧? 他去怀玉阁,正是为了这…… 想到苏竹整张脸蛋都会光的喜悦表情,冰冻的唇边不禁也露出一个笑的弧度。 杭州之后,去的是长沙。 长沙,岳麓为屏,湘江为带,水6洲浮碧江心,浏阳河曲绕城外,湖泊星布,岗峦交替,城廓错落其间,是一座典型的山水城市。 湘江是长沙的母亲河,它滔滔南来,汩汩北去。 算不上汹涌的河边,呆呆的站立着两个身影。 穿黑衣的青年和穿青衣的少年。 “断肠剑……?在哪里?”少年呆呆的脸看向前往,往后退了两步。看上去五十米宽的湘江,江水水流平缓,但足以让旱鸭子害怕。 夜魔的嘴角扬起笑容…… “湘江河边,必会相见。” 苏竹呆呆的看向河岸那边,看是看得到,但是真的很远,而且这条河堤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要怎么找人呀?找到地老荒吗?——真讨厌,没想到夜魔也会以这种形式求婚。 “初一十五,湘江拜祭。”夜魔自是看不出苏竹想到十千八万里的思维。耐心的解释道。 想太多了。 “那我们要进城住几晚咯?”现在七月中,十五刚过,那不是还要等十五?那——来得还真巧啊,就差那么一! “是。”夜魔简短的答道,搀了她上马车。 这回并没有雇车夫,所以夜魔坐前排驾车。 “亲爱的。”苏竹在里面叫。 夜魔在外面冷哼一声代表听到了。 “下次我们骑马吧!”苏竹很是幸福的幻想着。她的骑术在马儿慢走下还是不会摔倒的,如果跟亲爱的两个人一起骑马。那该有多浪漫啊! “不要。”现在竹是男装打扮,如果两个男人一起骑在马上,必定遭人非议。而他,最不喜欢招来人家议论纷纷的歧视目光了。那种目光,让他极端痛恨。 哼,什么嘛!本来还打算一起去兜风的。古代虽然没有法拉利,但是还是有宝马的嘛!谁知道,那么不给面子。哼! 两个人进了城,找了间最大的客栈。要上两间上房。苏竹坚持两人一间。理由有二,一是节约,二是方便夜袭。但均被驳回。——夜魔用眼神驳回。 中午,二是把饭菜送到房里面来的。也省得他们劳动他们的双腿跑下楼去了。 “啊,呀,不要,大爷……”旁边的房间传来隐约噪音。 莫非……这就是传中的,只有听没有亲试过的……L?而且还是古人版的? 苏竹立即双颊通红,两眼光,筷子立即搁一边,拿了个酒杯杯口贴在墙壁上偷听。 “咳咳。”夜魔提醒的咳道。 苏竹视而不见。 “咳!咳!咳!”夜魔难得有耐心的再次提醒。 苏竹完全无礼。 “苏竹!”想必也是怕惹来麻烦被人现偷听,夜魔只能压低声音喊她。 苏竹完全听而不闻。 一边将翘起的屁股左边扭扭,右边扭扭,找到一个听得清楚又舒适的角度,很认真的听起来…… “……哇……”她惊叹…… “哇哇……”她再次惊叹…… “哇哇哇……”她仍然惊叹…… 没到她第四次出惊叹,她连衣领带人便被拎了起来。 夜魔拎她像拎只猫,把她抱进怀里,还很有耐心的拍拍她的头。 “吃饭。”太过于好奇的性子有时候很容易引来麻烦。 有一下没一下的扒饭……苏竹依依不舍的看着被她不得不遗弃的偷听位置。(未完待续。) 80 “我们吃完饭之后,假装进错房间的去那边看看好不好?”听那两个声音,女的娇媚男的很有磁性,想必俊男美女吧?敢在酒楼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实在太有领先潮流的精神了。 WwWCOMVeR的。 “不行。”可惜有人不愿意让她的美梦成真,立即垮下一张脸哀求的看着他。 “去一下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看一下下。”呜,为什么不是桃在她身边?如果桃在她身边的话,她一定会同意跟她狼狈为奸的。不答应也要强迫她答应。 “不行。”这回得斩钉截铁。 竹白他一眼,仍是扁嘴敢怒不敢言。哼!怕你吗?反正是住在隔壁,现在不行以后再去玩好了。 “要不要去逛逛。”瞧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夜魔不禁放软了语气。 苏竹立即被收卖,摇着尾巴扑住他脖子。 “你要做什么?”夜魔咬牙切齿的问着,额上青筋跳动。 “你没看到吗?”很是好奇无辜的反问声。 “这是大街上。”夜魔语气更重,拳头紧握。 “以前也是这样的。”纯洁真的笑脸,似乎完全看不到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以前你不是男装!”而且也不是在闹市中! 哦……苏竹有听没有做。她是故意的!她知道两个男人打扮的人贴在一起很让人非议,但是……夜魔怕她可不怕。反正她们是陌生人,被她们又无关痛痒。而且她是牺牲奉献制造话后话题耶,总的来她贡献蛮大的。 至于夜魔…… 管他的。谁叫他要剥夺她的乐趣?活该! 于是……夜魔满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隐忍,苏竹则是得意洋洋生怕谁不知道的张扬热情。 两个人在万众瞩目中举步为艰。被太多人注意也不是一件好受的滋味。头一回现以前那些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的明星们也是很不容易的。 夜魔往常的个性一定是毫不留情的推开苏竹。但是看到她笑眯眯的芙蓉面,竟是下不了任何的狠心。只能牙根咬碎的忍辱负重前行。 苏竹瞧见一目标,立即挣脱夜魔朝里面走去。 当铺两个字大大的挂在头顶。 “老板。所有珠宝可以当多少钱?价钱要公道哦,不然我去官府投诉你。”一副任性少爷的模样欺负看似良民的老板。 一路上她只顾着赶路了,压根没怎么逛过街。所以那些饰一直没有兑成银票。主要是一路上根本没有她用钱的地方,所以她早就忘记了。但是既然夜魔跟她分居的话,她决定自己的缴用要自己付,以此表示自己的抗议!钱就变成必需的了,所以她才拿过来兑换。 虽然价钱公不公道与官府无关,但是看这公子一副不会善罢干休的模样,良民老板件件珠宝认真评估之后,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价格。 “一千两。” 苏竹皱眉。 有没有搞错,她拿出来一大半家当来换的耶。竟然只换得了一千两? 瞟了一眼夜魔,将良民样的老板拖到一边。 从怀里掏出夜魔给她的东西……用布片包了一层又一层,就怕自己一个不心压碎了。 “这些你看值多少钱?”上好翠绿而且是特制的,虽然是玉,但是应该蛮值钱的吧? 那老板打量了半,频频称奇,末了,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将东西还给苏竹。 “两千两。价钱还可以商量。” 怎么可能?几块破玉耶! 苏竹难以置信的表情被老板看在眼里。“怀玉阁特制玉饰。千金难求,值这个价。公子要当吗?” 怀玉阁有那么夸张吗?……早知道叫夜魔夹着救命恩人之姿多拿个几块就好了。失策! “公子,价钱好商量。两千两百两如何?”那当铺老板显然对于那一套饰很感兴趣。 苏竹满脸幸福得冒泡泡的表情将手缩回来,然后心翼翼的放入怀里。“这个东西等我快饿死的时候再卖。”压箱底压箱底。但——没想到夜魔这家伙这么有心。这摆明是在喜欢她了嘛!有成效,有成效。 但是—— 转个身,又变成严厉刻薄的嘴脸。 “那些珠宝饰都是上等货。虽然不上很希罕,但也很名贵。普通人家还是用不起的。你竟然只给我一千两?你当我三岁孩耍着吗?” 当铺老板抬起袖子擦汗。 “公子,我们做生意都是要求利润的。何况我们这里是当铺,自然价格比外面低些。” 屁,如果她有那么勤快去开个珠宝店,肯定不可能是这个价。两倍都有余。但是老板得也没错。 “算了,老板,算是你赚到了。你我也算有缘,卖你个面子。一千两百两,答应就成交。不答应我拿着东西走人。”长沙城不算,但是比起开封杭州来也是个城市。她到那里当价钱更多。 “这……好吧。公子稍等。” 虽是很不满意,但是拿着银票便走人了,夜魔在外面等得果然脸板得死紧,快要脾气了。 “我们去一个地方吧!”回客栈的途中,苏竹突然满脸献媚的建议着。 夜魔面不改色,不动如山。 “我请客。”不死心的苏竹死缠烂打,终于让夜魔移动脚步。 这不能怪她带坏他。是他先不让看她免费好戏的。又挑起她的好奇心,所以她只能这么做。她只需要付一部分的责任,其它责任不关她的事。全部都是亲爱的的错。 同门之谊 满脸迷惑的苏竹,拖着黑衣的夜魔满大街乱逛。 “奇怪了,奇怪了。怎么找不到呢?”苏竹摸摸头,有点不甘心的东张西望。 按照她的原定计划是,他们现在应该在好看又好玩的长沙某妓院内。她左拥右抱好不得意,然后夜魔又妒又恨的坐在她对面。因为大庭广众又全是妇孺,他铁定会不自在可又不会狂性大。一屋子的莺声燕语,不酸死他也麻死他。然后她就可以很威风凛凛很得意的教训他…… 在不用花银子听这种事的时候,最好还是乖乖让她听。满意一下好奇心之外,也可以为他们以后的生活增添情趣。(未完待续。) 81 想当然尔夜魔绝对会害羞……到时候……嗯哼哼…… 但是她找了三条街了,也没有看到可疑的建筑物或者类似的地方。 Ww W COM 难道长沙在扫黄?或者是个充满地下工作者的地方? 很难对于一件非常可能无功而返的事情太过于执着。所以对于寻找温柔乡的事情。苏竹久寻未果之后,只能跟在终于不耐烦要回去的夜魔身后回客栈。她方向感一向不好,如果不跟着夜魔,八成转不回去的。 没有达到目的,苏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反正她也饿了。她就勉强原谅夜魔好了。 但是回了客栈,店二便热情的迎了出来。 “两位公子,雅间有你们的客人。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眼中都有着对对方的指控。 苏竹自认应该没有人会如此客人的等她,而是直接抓人。除了常家两兄弟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来还会有人想找她的。——当然是在假设那两人还未死心的情况下。 但是夜魔那副模样也不太像会被人等的模样耶…… 无论如何,该来的总归要来。 苏竹拒绝承认是自己的好奇心让她拖着夜魔上楼的。 店二楼停在一间雕木门前,微一屈身打开了门,便下楼忙事去了。 夜魔完全一脸酷相不肯入内,苏竹沉吟一会,绕到他身后把他推了进去。 “师兄”“师弟”“南宫兄”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是三个身影迎了上来。 确定没危险,苏竹方从他的身后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却现自己在被人无视中。 围住夜魔的,正是那雷敌与两名陌生男子。那两名陌生男子长得很普通,丝毫没有出色之处。但他们跟夜魔是师兄弟耶——或是,带了人皮面具? 一想到有这种情况,苏竹的声音不禁慑慑光。 “请问……”身后细微的声音让苏竹很后知后觉的转身,微扬的秀差点打到人家的脸。 ……什么时候隔得这么近了? 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家碧玉的气质让人的确很难查觉到她的存在。——什么人? 大约苏竹双手护胸的防卫姿态太过于明显,所以那姑娘害羞的一笑,怯生生的印着那双格外可爱的大眼睛特别迷人。 下巴一顶,指向不耐烦被人围住的夜魔。 “同门?” “……是。”这哥话真是有趣。师兄是与他同行的吧?诗秀在心里暗想着。 “师妹?”看年纪应该是师妹没错吧……? 含羞的摇头,“师姐。” 苏竹点了点头,又道,“因为是师父的女儿?”武侠上面都这样,入门先后为准。 “是。”诗秀倒是毫不含糊。却微微讶异这哥的反应之快。 “你带了人皮面具吗?”被夜魔截然不同的两种容貌已经弄得有阴影了,所以飞快的问道。 状似可疑的低头,却是低低的问道,“你知晓师弟的真面貌?” 风牛马不相及吧?苏竹在心里想着。随即决定不能让她转移话题。 “我跟他什么关系,当然知道。你是带了人皮面具吧?”语毕之后直接去抓人家的脸,反正同是女儿家,也没什么嘛。 那姑娘大呼一声,另外两人立即飞扑过来。一人把她推飞,一人则护在姑娘前面。 雷敌看好戏,夜魔接住她的身体。 苏竹惊魂未定。她刚才真的是飞起来了!头重脚轻的飞起来了!!有没有搞错!她们都是女生,只不过看看她脸上黏没黏面膜,何必这样呢?保护欲不用那么重吧? “师弟,许久未见,你如何跟低下的子混在一起去了?虽然你不招人欢喜,也不必自堕落身价至此。青山师弟可是很想念你的。”那马脸大师兄很是不屑的着,语气中的轻蔑让苏竹想一拳挥过去。——当然只是想而已,刚才推飞她的就是他。 “师兄,切不可胡。”旁边的青年急急的辩道,“我只是挂念师兄心系报仇之事,会忘记师父的教诲。” ……呃! 苏竹斜眼看着不动如山的夜魔。 师兄,师弟,师妹,师父,朋友…… 这个……不是孤癖的人应该拥有的吧? 听起来交友还蛮丰富的,虽然有些人渣也在里面,但是……也不至于无人问津到寂寞得那么快找个女人寄托感情的程度吧? 她这个随便找的女人似乎一直想错了南宫起煜的交友情况。那现在——看着办好了。打也打不赢,可能得过,但是她不太想恼怒别人挨拳头。所以…… 静观其变。 但是当事人不敢惹,“熟人”她还是敢惹的。 “喂,我雷公子。你怎么跟着他们过来了?”她移呀移的,移到安全范围以内,移到一边看戏的雷敌身边。 几不见,仍然是一副男人的败类,女人的敌模样。 初次见面的时候还以为他有音乐家的艺术气质,哪知道……只是个喜好风花雪月的沙猪公子而已。现在没留在杭州抱美人,被甩了?那还真是恭喜了。 雷敌心翼翼的看着那边木头般对看的同门四人。才转过头悄声回答,“我与南宫兄是旧识,自然与他的师兄弟也有关系,那日偶遇他们在找南宫兄下落。自是请缨带路了。因为与南宫兄闲聊时提及会过来长沙市一带。谁料一来便找到你们了。”回话的语气很是敬畏。虽然竹教了楚楚奇怪的事情,但是楚楚现在属于他竹居功至伟,他帮忙也是应该的。 “你跟南宫到底是怎么相遇的?”她也跟着扭头看那四个完全没有同门感情,只会对瞪的同门,好奇的问。 “这个……来话长。”雷敌真的一副准备滔滔不绝的模样。瞧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准备长遍大论的模样…… “不必!”苏竹立即义正言辞的伸手拒绝。 一口气梗在咽喉处,差点憋过气去。雷敌顺了气,俊美的脸涨得通红。却敢怒不敢言。 ps:坐月子中,这是从前的存稿。(未完待续。) 82 “男人,心胸要开阔一点。 Ww W COM不要喜欢效仿三姑六婆。罗嗦不能证明你口才好。”眼睛仍是看着那对恃不动的四人。主要是那个大师兄充当黑脸出言讥笑,然后那个师弟充当白脸好言相劝,然后那个师姐当花瓶站在一边。 如果那个姑娘长得漂亮一点,就更好了。花瓶没有漂亮的外表,是很难出彩的。 “走。”突然,冷幽幽的飘过来一个字。 只见那大师兄马脸拉得更长,似有满腔愤懑。却被那师弟抓住。 “大师兄,二师兄只是近日没有好好调养。所以难免脾气暴躁了一点。你不要生气。二师兄……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否则你的病……” 苦口婆心的话被苏竹叫断。 “你知道他的病?” 转头看向青衣男装的苏竹,满脸的焦急,“这位哥,你也知道……”师兄这奇怪的病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呀! 苏竹立即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模样。一路上来,也碰到了不少认识到夜魔或者跟他有瓜葛的人,岂料没人知道他的双重人格。现在好不容易跑出来一个知道隐情的,怎么不让她有找到伙伴的感觉! 夜魔凶狠的眼神立即飙过来。放在他们激动交握的手上。 自觉的松开,苏竹笑容可掬。“青山师弟是吧?请问你急着找亲、找煜有何事?” 青山愣愣的瞧她。“煜?”眼睛瞄向师兄处,却见一向性情怪癖的师兄并未动怒。 “师父命我们下山寻他,带师兄回去治病。”老实的着,一旁的大师兄皱眉的眉头制止不及。 “你与师弟是何关系?”可能鼻孔朝才能呼吸顺畅的大师兄道,为他显而易见的轻视擦把冷汗的雷敌密切关注竹神情。 苏竹却没动怒。脑子里面还是想着刚才自己被推飞的场面。这个——她向来对于武功好又会对她出手的人肚量很大的。 移到夜魔旁边,“他的武功比你如何?”这件事问清楚才比较好。 “差。”夜魔自然不明白她问来何用,但仍然毫无表情的道。 苏竹注意到,夜魔了这种话那个师兄一副要怒不敢怒的模样。 嗯。 是个可以欺负的角色。 达成一志 正在苏竹与夜魔窃窃私语间,那种看****的眼神停在了苏竹的身上。 苏竹微微不悦,仰头看向那个马脸师兄。长得又不美型,还想学人家狗眼看人低,不自量力! “大家先过去坐吧!”心里唾弃此人到极点,但是脸上却维持礼貌的笑容,指着内室的桌椅。 众人也未曾迟疑,一副应该好好谈谈的模样往里面走去。 “师兄,你久未回山。师父焦急所以命我们寻你。你跟我们回去吧。”一旁的师弟倒是真的很有耐心的劝着。 大家纷纷落坐,眼睛一齐盯在夜魔的身上。师命难违,如果师兄一意孤行动起手来,他们联合起来应该也能够勉强打个平手。 苏竹坐在夜魔身边,身上有幸也落了些注目的眼光。 苏竹不动如山,虎视眈眈。 “师弟,你劳烦我们三人下山寻你已是给了你大的面子。莫再不识抬举。乖乖跟我们回去接受师父责罚。”仗着自己是席弟子的身份,他一向看不起这个孤僻、怪异、身染恶疾,但深受师父厚爱的师弟。 唉。还有责罚哦!真是可怜。想唆使夜魔逃跑的苏竹悄悄移动身体。 抿紧了嘴巴不肯吭声的夜魔不恤不火的拿双冷眼看他们。 “师兄,你要怎么才肯回去?师父向来疼爱你,自是不会责罚。顶多你两句。师父真的很担心你,你的病也不能再拖了。”一旁的师弟低声下气。 这时候有神经病专科吗?——闻言苏竹又悄悄移回原位。 但是接下来便是大师兄不满的漫骂与讽刺和师弟打圆场的苦求占据她的耳朵。夜魔根本视他们为无物,以至于场面很单调无聊。 瞧到对面的雷敌已经不太顾得了尔雅的外表举止了,单手掌在桌面上晕晕欲睡。 而坐在她另外一边的,是那一直羞羞怯怯低头不语的姑娘诗秀。竟然没打瞌睡?——苏竹慢慢向她靠拢。 “喂,姑娘。你们三个人脸上也像煜那样戴了人皮面具吗?”她贼眉鼠眼的怕被人现。 诗秀奇怪的看她一眼,摇头,“为什么叫师弟煜?……他明明比你大不是吗?” “这个叫昵称。女生是不懂的啦!”苏竹无意在这上面多。她喜欢白叫夜魔亲爱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是暴露的时候。晚上么——南宫起煜这个名字真的不好弄亲热的叫法。亲热一点的话,不是叫起煜,就是叫煜,那不把她给酸死了。所以干脆直接叫煜——虽然她明显显得年轻多了。但是他既然不介意,她不也顺口了。 “你大师兄……都这样吗?”如果她打得过,站在夜魔的立场,她一定左巴掌右巴掌把马脸当成猪头。 “……大师兄无心的,只不过向来话直了点……”虽然是很想帮同门挽回点形象,但是——太不会谎了。 “那你爹对煜好不好?”不知道是岳不群那种还是黄老邪那种,或者段王爷那种?——不,不会。看这个女儿长得这么平凡。基于优生学,爹应该不咋地。奇怪……怎么她脑子里面的这些个典型老爹形象都跟常人不太一样? “爹将全身武学倾囊相授。为了师弟的病更是寻遍全下名医。自是尽心尽力,疼爱有加。”语气中不无羡慕。 苏竹很不礼貌的拍拍她的头表示安慰。 其实她也很能够理解啦!任何一个有正常审美眼光的人对美人,特别是南宫起煜那种美人绝对会有怜惜之心,喜欢漂亮东西是正常的。呵护美人也是经地义的。 “你爹——没有对煜做什么奇怪的事吧?”如果是个变态怪叔叔,那她能够体谅南宫起煜不想回去的心情。要玩BL也得找个年纪相当外表美型的……!!不对!现在他是她男朋友,当然是属于她的。脑袋又在什么晕了。(未完待续。) 83 对于苏竹之前的无礼以及现在猛摇脑袋的举止,诗秀显然很是理解。Ww WCOM “哥,你既跟师弟同病相怜。不妨一起回去给家父治疗。” ……同病相怜?治疗? 苏竹瞪大圆溜溜的眼睛,“我很正常好不好。我哪需要治病?”只不过如果能够单独促进身高和****育的治疗,她还是愿意偿试一下的。中药一般都没有副作用的,纯然产品嘛! “其实师兄自从十五岁到了我们师门之后,与人谈话不过十句。向来不言苟笑性情孤癖目中无人。”姑娘的话中也蛮多怨怼的。 “你们晚上……没瞧见过他吗?”不至于吧?夜晚版的可是好好先生一个,对着什么人都面带笑容。 “师兄独居石屋。加上我爹阻止我们深夜出门。”诗秀咬着下唇低声道。 两个人的身子已经由原来的侧倾干脆改为蹲在地上避过台面的争议相谈了。事实上只有那两师兄弟在对话,夜魔根本不出声。 看得出来妮子也很无聊,而且关于那种礼节之类的东西也学得很少。 总之,那个师父显然防得滴水不漏。那亲爱的的病,应该是被赶出来的时候就得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像他娘他爹死在他面前刺激过大。或者他有什么兄弟姐妹的个性跟晚上版的相像,而他那个兄弟姐妹因为他死了,所以他下意识想代替人家活下去,产生人格分裂。要不就是他娘他爹逼他扭曲原来的个性,所以他压抑过度变成这副样子?…… 这个问题,还是需要通过本人证实。 “师妹!你跟那个贱子在干什么?”突然,雷鸣般的大吼在她头上响起,吓她一跳,也让她耳朵嗡嗡作响。 诗秀脸一红,立即站了起来。 贱子? 苏竹脑袋一转,突然想起来现在自己仍然是男装。但是——她一个********的大美人,竟然被他们认为是……这也太瞎了眼了吧? 可是…… 心里冷哼,脸上却挂起甜如蜜的笑容。 “亲爱的。”原本甜美的声音经她的夸张的声音压缩变得令人听而生畏,全身抽搐不已。唯一不变脸色的,便是夜魔。 特意扭动臀动,以相当夸张娘娘腔的姿势走了过去。 “大家想叫亲爱的回去……”掀开夜魔原本放在桌上的双手,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美脸上是一片羞答答的幸福之情。 大家的眼珠集体瞪了出来。 “……直接跟人家就是了……”左扭扭右扭扭,侧转身拿双手搂住夜魔的脖子,脸涌红云的靠在夜魔胸膛。 大家的脸色集体变黑。 诱惑的伸出********,划过夜魔的颈侧,纤纤素手则隔着衣裳在夜魔胸膛上画圈圈……一派颠倒众生的妩媚模样。——本来舔脸效果更好。但是她不喜欢那种隔了很多夜的面膜味道。想起来就恶主。 大家的下巴集体脱臼。 “砰。”的一声,桌子被掀翻了。苏竹无关痛痒,因为是掀开雷敌那个方向。只不过等一下关于赔偿方面就不知道谁负责了。 最先回过神来沉不住气的大师兄。 “妖孽!师弟!你长得一脸祸害也就算了,竟然还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师门不幸!师门不幸!”他就知道这个妖孽有不可告人秘密,竟是断袖分桃之人。 哑然变色的青山师弟,委屈的,低低的劝道,“师兄,这、这样是不对的。回头是岸。” 诗秀原本燃烧在心里的初恋火苗被熄灭了。——原来,那俊俏的哥是这种人…… “喂喂喂!你谁祸害?”苏竹可是不答应了。她迷这张脸迷得要死呢! “自己一张老马脸还好意思端出来吓人,懂不懂欣赏?没眼光就直,大家会原谅你的。不必嚷得人尽皆知。难道你生,不被人家骂就不舒服?”虽然别人不一定听得懂,但是她用语气充分表达出自己的鄙视之情,用白眼表现出自己的不屑,用鼻孔朝表现也对他的轻蔑。 那原本趾高气扬的大师兄立即脸色变得又青又白,想动手却又顾及人家在师弟怀里。而师弟的功夫,又比他好了数倍不止。只能在原地暗自气怒不已。 “有些贱人,滥人,人渣,败类,变态,就是喜欢过来讨骂。亲爱的,我们不必理他们。”缩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一边对人家上下其手一边将这种责诉之话得理直气壮的除了苏竹之外,只怕无人能够做到。特别是她现在还是男孩儿身份。外人看来就是一对gay在风流快活。 口吐白沫,气得似乎快要昏倒的大师兄指着他们的手抖呀抖,就是不敢真正动手。 “师兄,你……你不能这样啊。”青山师弟又急又气,“这哥长是长得很漂亮,但到底是个男孩。他配不上师兄的。” 配不上……苏竹美目喷火,但是却口下留情。她没忘记刚才是谁一直帮她亲爱的话。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赞同的声音自她的耳边飞过,飘进每个人的耳底。 喂喂喂!借过一下。你婚都没求还是准杀人狂,况且现在他们还属于即将进入热恋阶级,这个跳级未免太过了。话是如此,但看到夜魔戾气渐升的表情,她没什么勇气。 “妻、妻子?!”那个马脸师兄最先抓狂。开始乱七八糟的咒骂。咒骂对象自是不敢针对这间房里的任何一个人。 苏竹这回没生气,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古代骂人是这样的?好多专有名词,她听得不是很懂。 跟他认识以来话不过十句的师兄——竟然……竟然跟他们话了。青山是感动得夸张的红了眼眶。诗秀则是满脸的懊悔。——原来那个哥是个女人。 “你是女人!”青山感动过后吸鼻子问,神态甚是恭敬。变脸不是女人的专利。 “不是。”怎料苏竹很是严肃的否认。 “啊?”三人齐齐惊呼。 “我还是女孩。闺女。”苏竹不厌其烦的申明道。她也知道很可能她当处女的时间不多了,不过还是一就要申明一。不能提前过女人的生活。(未完待续。) 84 诗秀红了双颊,另外两人则自知收声。Ww WCOM 雷敌这下才看得津津有味。不虚此行啊! 苏竹不甘示弱,一句话飙了过去。 “改明儿麻烦你送封信给楚楚姑娘如此?我还有些事情未交待。”这个级大配角,级管闲事的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没走?站在这里是浪费空间资源。 雷敌神色一凛,自是正儿八经的起身告辞。 环顾室内一片狼籍,苏竹叹口气看夜魔。 “回去吧。我陪你。”这可能为了她的计划就打乱夜魔的治疗。夜魔久未回家,她要付一部分责任。 “可断肠剑……”夜魔再次开金口,让三人又一次吃惊。 “你比较重要。”算了,她放弃。干嘛没事找事想看帅哥,明明已经有一个最好的免费给她看。如果夜魔治好了双重人格,她跟他在一起也更加放心。因为她实在怕他病情恶化……到时候再出来一个陌生的人格,就不好了。而且那个从“疼爱”他的师父,她也要去看看。——呜,她是不是太多了?看BL漫画看太多的后果……反省! “那好。”夜魔见苏竹为自己着想,自是为难的应允了。 另外三人如释重负。三人下山半游山玩水半寻找师兄,已是耽误了不少时日,如果再不找到师兄回去覆命,只怕都有被逐出师门的危险了。 “你们想去哪里?”苏竹叫住开门想出去的大家。 可以覆命,大家的心情和脸色都和缓很多,包容力也强了许多。所以停下脚步看她。 “你瞧瞧这一室的东西。出去的是铁定要赔钱的。大家走窗子。快点走吧!”苏竹早早攀在夜魔怀里,命令似的叫道。 “区区几两银子,何足挂齿!”那师兄自是满脸不屑她的斤斤计较。 “那你去付帐吧!反正是你弄烂的东西。顺便帮我们把房钱付付。”苏竹的话隐匿于空气之中……夜魔抱着她飞跃了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自是赶了上去。 那个死马脸,眼高于顶又自以为是,满口脏话还趾高气扬以为自己是受人尊敬的大师兄……她们又没欠他的。武功不好还敢在她面前不自量力,简直找死! 美女报仇 先,是这些人求他们跟着回去一起覆命的。 所以,有求于人的他们,跟大方施舍的他们,形成的一种奴役与被奴役的关系, 端茶送水是事,劈柴做饭铺床叠被之类的杂事全部都归她——点名,然后其它人做。当然,大师兄是红牌,被点名的机会很多。 由于一路上大家都是住的客栈,苏竹坚持不住野外。如果迫不得及必须夜宿野外的话,就由他们睡马车,其它人轮流守夜——在马车外。 一路上这么遮遮掩掩,倒也是过得精彩万分,苏竹把自己的女王潜质挥得淋漓尽致,自己都觉得自己人有时候玩得太过分了。 如果那个马脸敢对她的话不从或出现反抗的意向,她就直接躲在夜魔后面。如果那个马脸对她的话阳奉阴违,那她就拿她们要走人为要胁。过分就过分在,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当恶毒婆婆的潜质,而那个马脸就是最佳委屈媳妇代言人。每次不管他做什么事都能够让她鸡蛋里挑骨头,挑出一大堆毛病,然后尖酸刻薄的讽刺一番。当然她有注意分寸,拿捏在他不会狗急跳墙的尺度内。 不可一世,仗着自己人是大师兄就被狐假虎威的苏竹调教得即认命又消极。 “那个那个谁呀?——哦,名师兄吧?这杯茶怎么倒的?烫得我嘴巴都红了,你是不是想烫得我三上不了路呀?”苏竹“啪”的一声把茶泼地上……杯子是公物损坏不得——然后得意的扑入夜魔怀里。她一般晚上是很人道的,所以所有积压不满都在晚上泄。 这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大概是知道这个马脸杨名太没有口德了,想必以前过很多不中听的话。再加上初见面的印象恶劣之极,偏偏他又不知道安分一点送上门来让她整。她不整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本性里面有这么恶毒的一面。罪过罪过! 但是随着越来越接近目的地。听是一座叫雾山的地方。名字是有够诗情画意的,就是不知道看起来怎么样了。 但是向来乐观的苏竹抱着游山玩水与帮亲爱的报仇为已任,所以一路上倒也笑意不断。最最庆幸的便是每次都有办法让南宫起煜隐匿于他们面前。 野外的话只有她跟南宫起煜两人在车厢内窃窃私语,自是不会让人知道。 客栈则缩在房间里面情意绵绵,她们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一路上,苏竹也试着问问南宫起煜本人对于交替人格有无任何记忆。但是夜魔一副她在痴人梦的模样,南宫起煜则是一副温柔耐心哄她不要太心焦的模样——他们两个人格都下意识的拒绝接受这个事情。不然为什么都想都不想的全然否认?或者——他们早有查觉,但是不希望别人查觉? 苏竹是不会知道的。因为她不想再深问下去,毕竟亲爱的和煜都没有想谈下去的姿态,她虽然关心,但也不至于不识趣到这个地步。 可是关于南宫起煜的过去,她倒是挖掘了一点点。 他是十五岁的时候被逐出堡的。原因不明,具体情况也淡忘了。似乎没有怎么受过父母疼爱,但是他的哥哥倒是很受父母疼爱。并且疼爱他这个唯一的弟弟。童年……似乎在众人的惧怕和歧视下长大的,没有任何快乐的记忆。 而且,现任堡主是他哥哥的曾外孙——关于这个辈份问题她不太明白。但是知道现任堡主是她曾外甥就对了。至于他哥哥和父母,全部都被现在这个老变态杀害了。至于具体方法和步骤,他似乎不愿再提。而且对于这种铁定血腥的事情,苏竹也没兴趣。 至于为何在特定日子决定报分,而且要血洗倾堡。时间是答应临死前的哥哥,十年后过来报仇,而全堡人赔葬,是因为他要用所有人的鲜血祭他父母的命。(未完待续。) 85 真是又孝顺又守诺言的人。WwW COM要她守一件承诺十年,只怕她办不到。而且很有可能过个一两年就忘记了。但是——也有可能因为这毕竟是弑亲之仇,所以记得特别牢靠吧。毕竟她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阿呸——当然希望以后也不要碰到。 至于对师父的描述。夜魔告诉她,两个字,“老头。” 南宫起煜则很是尊敬的,“仙风道俗,远离尘世,鹤童颜的避世高人。”之后还大概描述了一下张三丰式的外表。 苏竹没怎么听进去,她关心的不是这个,“你师父的医术高吗?平常对心理学掌握得怎么样?” “师父医术高,来山上求医的人络绎不绝,但师父只会有缘人。”梳理着苏竹柔顺的秀,南宫起煜语带溺爱的着。 “哦。”舒服的趴在他腿上,任他整理流泻在身后盖住大半个身体的长。她真的很懒得打理这么一大把头,但是却又爱死了这黑缎一般的深密长,矛盾的。 南宫起煜任她像只猫咪似的趴在自己身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她的长。 “听你今又叫师兄帮你打洗浴用水了?” “嗯。”舒服得只差喵喵叫两声了,底下是凉凉的软软的,在这燥热的气里面实在是舒服极了。 “为何竹那么喜欢洗浴?”南宫起煜似乎很是不解。 这一点也是苏竹很不能理解的。为什么他们可能忍受十半月不洗一次澡的??难道不会觉得自己身上又脏又臭吗?特别是现在在赶路。他们竟然只是擦擦身子而已。但是她受不了,所以每强迫杨名大师兄帮她提水送到客房洗浴。碰上野外也必须去溪边洗洗身子——在正人女子师姐的守望下。 其它三个人她管不了,但是她男朋友的清洁程度直接影响她调戏的心情。所以她每也逼着红牌大师兄再打水给南宫起煜洗澡。并且她站岗督促他洗得干干净净。这个时代没有沐浴露和肥皂,所以必须多洗澡才能够保持干净。 原本对她略带敌意的青山和诗秀对于她是又敬又怕,有时候拿一双佩服的眼睛晶亮亮的瞅着她,——大多生在她比马脸大师兄更趾高气扬的时候;有时候又避之唯恐不及的想躲他,——在她眼睛瞄向他们的时候。 不过本性似乎蛮单纯的,也不会跟她作对。似乎对于夜魔也挺关心的。所以……他们两个算是比较冷清的。很少被她点到名。除非是大师兄已经英勇牺牲累趴下或者需要女人家的时候。 有时候她也觉得很委屈的,现在这个朝代的女性用品真的真的极端落后。她只能找棉缎当面包用,对于实际上用的那种她敬谢不敏。她怀疑现在这个年代的女子只怕生理期的时候只要躺在床上睡了吃,吃了睡,拿血直接喂床单混过那几的。每换一张床单,方便又快捷,而且不麻烦自己。 有时候很自我解嘲的想,难怪古代生孩那么繁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那些个不方便的时候呢?毕竟生个孩可以躲过将近一年。多划得来…… 其实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山都差不多,还是她的分辨能力有待提高。总之她觉得这个雾山跟之前她看到的山都差不多。 群峰罗列,白雾满布,悬崖峭壁……唉。真的很相似嘛! 但是……山顶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树林。 夜魔牵着她进入树林,然后开始练舞步。 这边直走那边绕绕,这边转弯那边跨步……这个,莫非就是所谓的阵法? 苏竹很是兴奋的抬头,果然看到其它三个人也心翼翼的跟在他们后面走。 “亲爱的亲爱的,”她语气中是不出的兴奋,“这个是不是所谓的五行八卦阵?”对夜魔的师父生出一种敬畏之情。 夜魔极淡的瞟来一眼,然后专注的带她绕树林。 迷宫。现在她在真正的玄奇奥妙的迷宫里面走耶!苏竹掩不住满腔喜悦之情。果然是像桃花岛那样有特定的步伐与阵法的。真的让她看到了! “苏姑娘。”诗秀在后面听到她的话,不禁柔声戳破她的幻想,“家父在这树林里面挖了很多陷阱和猎兽夹,所以我们穿越树林的时候只能避开陷阱走。” 未曾注意到苏竹的迅石化,她又满心赞扬的继续道,“师弟真是厉害,爹的陷阱对他而言毫无作用。 苏竹仰头看夜魔求证,尽量让自己的嘴角不要抽搐。 “那个,是真的吗?” 夜魔不耐烦的证明了诗秀的话。 仙风道骨,凡脱俗……竟然会做这种设陷阱的事情?这太扯了吧!这种事情是孩子才玩的耶!布个奇门玄阵才证明他是世外高人嘛!懂不懂制造噱头啊? 好吧好吧!她勉强接受这是个老顽童似的人物好了。书上了,老人就像孩子一样嘛。但是…… “你们住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她不是很确定的探头探脑……这个树林不大,看得到边也看得到头,就是看不到这里面哪里有房子或者树屋的。 “待会就到了。”夜魔不知道想到什么事情,脸上竟然露出微微浅笑。走在后面的人没看到,但是苏竹却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对于接下来的事情…… “我警告你。你敢捉弄我的话,我一定会加倍报答回来的!”虽然确定自己似乎没有能力对夜魔怎么样,但是……狠话还是要的!不然一点都表达不出来她的抗议与愤慨之情! “如果怕的话,你可以闭上眼睛。”夜魔这回更和蔼可亲了…… 苏竹看看他又看看后面的人,试图从中找出点什么…… 然后…… 管它的。 随便生什么事情都有他们垫底! 白云萦张在高耸的山峰间,宛如笼着轻纱的少女,站在山顶望去,甚是壮观秀美。但在外围绕了一圈之后—— 雾山阴阳分明,南面百花竞秀,北面冰坚挂凌,环山林深草茂——好变态的地方。没想到世界上竟然也有这种地方。 然后……(未完待续。) 86 夜魔带着她在一处悬崖边停住。 Ww WCOM 苏竹紧攀着夜魔探头向下看,白云缭绕,看不出深度,不知道下面会不会像神雕里面一样是个冰塘。但是……从那么高掉下去,不死也重伤。 然后看到他们几个人都屹立不动状。 “哈,哈哈,讨厌啦。亲爱的要带我来看风景也不要看到这里嘛。”游山玩水到此结束,她比较喜欢到不太高但是也很好看的地方玩,有得吃更好。 她可以感觉到脚边那强大的气流在乱窜,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扬起她的青丝。 她很快乐的带路,跑呀跑呀,跑到快进树林的时候才现自己似乎对于陷阱什么的都不知道,所以停下来,看着仍然忤在崖边不动的几人。 “你们过来呀。我们回去了。”她力图装傻。然后现那几个人都不动如山。 撇撇嘴,她又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先申明,你要抱我。不准把我弄丢了。我没玩过高空弹跳,心脏的接受能力不知道怎么样……” 诗秀和青山都先后跳下万丈深崖……杨名都跟在他们身后以防他们逃脱。 “你师父绝对不是在那个地方等我们吧?”她还年轻,还没玩够,不想赔了自己一条命…… “抱好。”夜魔将她横腰抱起,放在她腿下和腰部的手略略让她安心,用力揪住他的脖子,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然后只觉高高跃起,接着往下迅的沉去。 跳楼是什么感觉,她终于知道了……但是,下场可别像跳楼一下……不然她做鬼也不放过他。她可是相信他才把命放他手里的。 不同于平时被抱着“飞”的感觉,这回的风冷刺骨,她可以打赌她脸上的肉都被吹得变形了……耳鼻喉口都充斥着一股压力,压得她几乎没办法呼吸。只能把鼻子埋入夜魔的衣领处,拼命的隔着衣料呼吸。 但是堕落的唯一好处,就是快。 只觉稳稳一弹,便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呼吸变顺畅了,露出衣裳的皮肤也没有刺骨的疼痛感了。 “这是莲花池。”夜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试探性的张大眼睛,却现已处在一个花的海洋里面。一片草滩,形似开放的莲花,层层叠叠的各色野花,群芳吐香,万紫千红。虽曰\“池\“却无水,满地各色野花,一望无际,颇有塞外草原的风味。家碧玉的野花中间,也夹杂着两种特别漂亮的大花。 “那是银莲花和金莲花。”夜魔低沉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呢喃般的响起。 苏竹很轻易的分辩出两种花的区别。银莲花的叶片酷似莲叶,翠绿的莲叶中间,直挺挺托着五朵素花,偌大的莲池,银白一片。稍迟几开花的金莲花,茎更高,花更大。金黄金黄的花瓣,粉黄的花蕊,配上周围各式各样的蓝花、紫花,更显得典雅俏丽。 好美好美! 纯然,美得好纯净自然。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一眼望去不出的舒服。绿叶轻葱,花朵妖娆,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色。 挣脱得跳下去,心翼翼的徘徊在花海边缘。 啊!好怀念看不到灰尘的花瓣……以前去公园和植物园的时候,没有看到过一株可以算是真正干净的花草。家里私人的花园更是不用。有些室内放置的花朵都会有大量的灰尘。路边……种的都是泥花……像这种漂亮得不染杂色的金莲花银莲花…… “这里好漂亮!简直是迷死人了。”苏竹兴奋的直眨眼睛,又想去摸,又怕碰碎了这梦幻般的美景。不知道这里的老板肯不肯割爱?如果来这种野生花园隐居,无疑是最好的归宿。而且绝对不可能有人过来打扰。谁会想到这个地方是山崖边突出来的一块岩石?当然,特意跑过来自杀的不算。 对于苏竹毫不掩示的欣赏与赞美,其它人则是得意的笑笑。 “我家在那儿。”诗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睛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铺盖地的一片花海中,静静耸立着一幢木质的庭院。一间大平房。很普通的一户人家,但是与这花海却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契合。有条径,通往那里。 “那我们去看看吧!”在姹紫嫣红的花海里面奔跑,是种很不错的滋味。绝不相同又浑成一体的花香迎面扑来,吸一口只觉通体舒透,浑身是劲。 花海,美人,裙角飞扬,映上一张比花还娇嫩的笑颜。 青山在夜魔后面羡慕的轻道,“师兄,你打哪儿找到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的苏竹呢?”美丽,乐观,坦率,毫不做作,爱财如命,好恶分明,并且极端维护师兄。看大师兄面有菜色的日渐沉默,就可以现苏姑娘着实不是普通角色。 大师兄虽然平常自视甚高甚至好逸恶劳了点,但是武功还算不错,身体也很强壮,但是竹姑娘可以让他累趴下,这一点真的,很大快人心。 在跑到庭院的大门时,苏竹突然停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兴奋了,转头正准备招呼大家,却现大家都站在她身后。 太过于忘形显得很没有淑女气质,所以苏竹吱吾着移步到夜魔身后。谁知道这个庭院里面会不会有陷阱,还是让替死鬼先走好了。 “爹,我们回来了。”诗秀笑着朝里面喊道,伸手便推开了木门。 苏竹捏紧夜魔的手臂,也跟着走了进去…… “煜。”一声很热情的呼唤传入大家的耳中,一个土黄色的白老头冲了出来。 苏竹被他的忘形挤到一边,随即宣靠所有权的用力用臀部顶开他,牢牢的霸住夜魔怀里面位置。 “你是谁?”对面的老头立即气愤难平的叫道,这下苏竹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七八十岁的年纪,因为头和胡子都花白了。长得圆嘟嘟的,红光满面又白白胖胖,有点像kF里面的老头子。仙风道骨谈不上,因为会让她想到鸡腿。头长长的绑在头上盘起来,胡子长长垂在胸前,虽然表情愤怒但是感觉不到恶意。(未完待续。) 87 是个没有危险性而且可能还很好欺负的角色。 WwWCOM “我?”苏竹巧笑俏兮的扭个身,娉婷婀娜的重新投入夜魔冰冰凉凉的怀里。 “煜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什么?厚颜无耻!胡八道!”那老头连连嚷道,又跺脚又甩手,很有活力。 “师父。师弟未经您老人家同意便擅自带人回家。实在大逆不道。”马脸大师兄杨名立即迫不及待的挑拨离间。 但是显然那老头不给他机会了。呶呶嘴巴显然他闪一边去,然后全副精神的瞪眼看她。 “谁的!”苏竹一仰头,伸手想去扯夜魔的面具,但是略一思索后便停下来拿双水漾明眸看着他。 夜魔倒是很听得懂她那双会话的大眼睛的东西,拿手随意在脸上一抹,那张令人屏息的绝世容颜就出来了。 “噔噔”两下,苏竹也被那晃眼的美色照得倒退两步,更紧密的依入那个美人的怀里。 示威的看向那个嘟嘴生气的老爷爷。 这个师父,真的很有趣。比起一般的武林人士的威武雄壮要可爱多了。 “爹。”诗秀在一边,很是无奈的唤道。 “苏竹。我未过门的妻子。”夜魔冷漠的介绍道,然后想了想,补了个称呼,“师父。” 当弟子当得他这般粗神经加短路的只怕不多。瞧那老头一副痛心疾识人不清收徒不慎的模样…… 诗秀和那大胖老头站在一起,实在很不搭调。不太像亲生的……毕竟那老头六七十岁的年纪了,而诗秀才十五六岁的模样,而且外貌看来实在很不起眼。三个徒弟一个女儿,只有二徒弟拥有绝世姿容,会被人家排斥也是理所当然的。 唉……虽然看上去似乎是夜魔排斥人家比较多,但是人多的还是胜利嘛,比起她亲爱的老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要好多了。 “妻子?谁允许的?还有,看到我那么久才知道叫我一声师父。实在太不尊师重道了!我不准不准,这个女人不是我徒媳。”那大胖老头嚷嚷着,语气却不是很认真。很容易分辩得出是想看夜魔的反应。 苏竹之所以不插手,也是想看看这个纠纷夜魔会怎么处理。 但是—— “走。”夜魔冷冷的看着,却是对她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率先越过跳脚的老头子走了进去。 苏竹同情的看着那个老头,送给泄气皮球一个甜美鼓励的笑脸。没关系,晚上讨回来就可以了嘛。 这端被女儿好声安慰的老头一见苏竹另有深意的笑容,不禁也收起耍脾气的脸,转而是一副找到知音的感动模样。 他的感动,让苏竹再一次感动原来变脸如翻书男人也可以掺一脚。 木屋里面很质朴,四方格局,很简单,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几张椅子,桌子上放了几样放着不明物体的碟子。连花瓶,屏风之类常见的装饰都没有。 看上去是简陋的寒酸,但是这种简陋看上去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夜魔虽然是最先走进去的,然后他坐在最靠门边的椅子上。苏竹在他的腿和旁边的座位上考虑了一下,觉得应该低调一点坐他旁边好了。 那个师父自是屁癫屁癫的跟了进来,巴在夜魔另一边的桌位落坐,拿一双明亮的眼睛瞅着冰山般的徒弟。 其它师兄弟一一进来,大师兄坐得离他们最远。 “师父,你不能如此宠溺下去。要好好教训一下师弟何谓尊师重道。” 苏竹看他一眼,扬声道,“来者是客,连杯茶都没有,似乎没有待客之道吧?杨名啊……你去泡几杯茶来。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冷。” 其他人立即很是赞同的点头,连那大胖老头也盯着夜魔美丽的侧脸看个不停。 咬牙的马脸只好退出去泡茶了。 真是看不懂状况的家伙,明明情况已经朝她这边一面倒了,他还继续自讨没趣干什么?嫌钉子没碰够,嫌她不够严厉吗?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乏力……呃,力不从心的征状。”那老头待杨名下去之后,立即急急的问道。 夜魔摇头。 苏竹则抗议,“喂喂喂,什么叫力不从心?”当她听不懂黄色段子吗? 老头看了她一眼,闷声道,“诗人。” 苏竹看他,“什么?”干嘛,她又不是诗人,也不会吟诗。脑袋阿达了? “不要叫我喂喂喂,我叫诗人。”很认真的再了一遍,想想又追加道,“你不用跟煜一样叫我师父,我才没有承认你咧。” 诗——————人??!!!! 苏竹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银铃般的笑声便肆无忌惮的涌出唇边。 女儿叫诗秀,爹爹竟然叫诗人! 笑昏她了。 夜魔投过去警告的一眼,苏竹立即收敛笑容不去看诗人老头一脸受辱的表情。但是嘴角和脸面仍然受不了控制的抽搐。 这个可爱的老头,服了他了。 开封将军府 俊俏的男子坐于明亮而简陋的室内,环绕得布置得雅致朴素的摆设。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抬眸看向庭院中的湖。阳光秀过层层柳条渲泻下来,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投下偶尔的一点阴影,斑驳的金币般的影子在湖水荡漾中闪烁。 “少爷。”门外守候多时的婢女见那俊雅的青年露出恍惚寂寞的眼睛,不禁满心惭愧的垂道,“都怪桃不好。如果桃当时守在姐身边就好了,桃一定不会让姐走掉的。” 那青年闻言,温和的双眸立即转到她的方向,“这并不怪你。谁料到你父亲猝死,你被你家亲戚卖到别户人家,你娘也被逼搬迁他处呢。来,你也是受了不少苦。” 桃立即感激得红了眼眶,“少爷,你对姐真好。她刚出走那会不禁四处奔走搜寻,更是百忙之中不忘把桃找出来。希望常烈将军派去的人马能够早日找到姐。”她知道少爷都是为了姐,所以她也希望少爷赶快找到姐,因为姐的幸福,只有少爷这般杰出的人才能够给。(未完待续。) 88 常静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心思却飘得老远。WwWCOM 找到了又如何?找到了她仍然是哥哥的妻子。所以,所以他宁愿坐在这儿,宁愿静静的回忆与她相处的开心日子。 即使,即使他是如此爱她,如此的想与她相伴终生。无奈……长兄如父。他又怎能背弃大哥? 瞧见少爷又一副让人痛心的表情,桃试图让少爷心里好过点。 “其实姐老是成在我面前称赞少爷人好的。我想她现在在外面一定很不好过。”姐的确是经常在她面前称赞少爷人好好,骗钱好容易到手。 “是吗?她真的那么……”常静的脸色略微好转一点,心里却百转千回。 洞房初见,她那么雍容华贵,美丽脱俗,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可是之后面对芙蓉的挑衅,却也毫不示弱,那双美眸闪亮得可比上星辰,耀眼得有照亮一切的光辉。 再次见面,却又那么活泼大方,银铃般的声音一直环绕在他的耳际,一回头便瞧见她纯真又无辜的眨着一双美眸看着他。 之后的相处,她甜美灿烂的笑颜,她晶亮清澈的美眸,她偶尔的鬼脸,她不受拘束的气息更加明显,但对待自己的丫环关心又温柔,每每令他迷失。 相处得越多,越被她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古灵精怪折服,永远有一大堆的理由为她做的事情找籍口。老是满脸垂涎的失神盯着他,老是用晶亮得倒映着他身影的眸子恳求他。 即使知道桃家不可能有那么多亲戚,即使知道桃家不可能恰好得九族都是穷根命,但每次她用柔柔甜甜的声音叫他,用渴望灿烂的眼眸凝望他,他便乖乖的双手奉上银票。——她并不贪。任何大哥送给她的饰珠宝极少见她配戴,对于衣食住的安排也随遇而安,除了偶尔喜欢吃点零嘴之外,从来不会提要求。所以——她要那么多银子到底有何用他也不知道。却心甘情愿的有求必允。 当她用毫不在乎的语气面对大哥的出轨时,那种令人捉摸不住的气息,瞬间牢牢抓住了他被礼教束缚的心。他不知道一个女孩可以这般精彩,他不知道一个女孩可以如此与众不同,他从她的身上,能够感受到绵绵不断的活力,这个仙女般的女孩子,却不会属于厌恶她的大哥。永远不会为其它人永远的停驻下目光。 相较于大哥的冷淡,他则默默的付出关怀。她寂寞,他陪伴;她开心,他高兴;她忧愁,他担心。越来越多时日的相处,越来越受不住的一点一滴的被她吞噬。 无奈她看似聪明伶俐,却迟钝得看不懂他的真心。 第一次瞧见她看6尘的眼神,那里头痴迷的目光,便让他暗暗惊心。因为初见那一晚,她正是拿那种眼神看他。这般捉摸不定的灵魂,终也会停驻下来体憩吗?会为6尘停下来吗? 之后,终于忍不住跟大哥诉了自己的感情。可是,大哥却拒绝了。那么生气,那么失望。一顿乱慌,成就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全然是赌气的成分,却让他介怀不已。他被大哥赶出了家门,但是,他不后悔。只是心心念念想救她出来。 那个家,不适合她,只会囚禁她的灵魂,夺走她的生气。 机会终于来了。 他救出了她,也失去了她。 历经艰苦,却仍是把她送回了大哥的身边。而且,她的心,也与6尘生出若有似无的牵绊。 当她自己并非真正苏竹,并不是大哥应该成婚对象的时候,他的心里升出一股卑劣的狂喜,喜悦哥哥并不明正言顺的拥有她。她并非真正的苏竹,并非真正的嫂子。 但是6尘再次的出现,打破了他心底的希望。即使,即使他与公主有婚约。必须奉命与另外的女子成亲。 竹在屋里哭的时候,他便站在门边,一直静静的守着她。 带她去湖边见面,是为了让她看清事实,看清谁才是真正守候在她身边的人,谁才是真正疼她爱她,心里只有她的人。 但,那竟然成为了激起她离开的原因。 不曾留下只字片语,便孑然一般消失在他面前。夺走了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所爱。 “少爷,去找姐吧!如果姐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桃鼓励着劝道。少爷明明是喜欢着姐的,一有空便过来竹居静坐,竹居已经成为了将军府的禁地。所有的打扫全部都归少爷亲自负责。为何少爷不去找姐,只肯在这里坐着等呢?姐如果被将军找回来,就是将军的了呀! “找?怎么找?”如果他出去找,便等于背叛了兄长。之前已经做过一次,多亏哥哥大人不计人过原谅了他,他又怎能再辜负兄长的信任? “义兄!”一清亮的声音突然插入他的忧郁之中。凡脱俗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眼角。——贵为驸马的6尘。原本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纯真脸庞被染上了忧郁的气息,眉眼都显得成熟了不少。 “去找竹吧!去告诉她,你才是真正一直心系于她的人。”美眸里尽是无言的支持与无奈。 他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湖畔相见,让多疑的九公主请求皇上将婚期提前。 现在他已经是堂堂九驸马,再无转变余地。他真正失去拥有那一抹鲜活灵魂的权利。即使他可以强行留下她,但那也只是让她在华贵的牢笼里面枯蒌。现在他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不想将她一起拖进来。 为了父亲,为了家族,他不得不放弃追逐幸福的权利。他不得不放弃那个唯一真正关心他,真正意识到他自我存在的人。 心在痛,痛得流血,却无能为力。 现在他唯一的目标,便是希望他的付出没有白费。希望他尊敬的义兄能带给他心爱的女人幸福。他的懦弱已造成了失去,义兄不能一错再错了——退让并不能让她幸福。(未完待续。) 89 “我、我没有资格。Ww W COM”微微的心动,却被紧跟而来的无力感淹没。 “义兄!你应该明白常大哥的脾气,他跟竹根本不可能相处。两个都是倔强任性又脾气刚烈之人,这样只会越吵越烈。你愿意看到他们吵得两败俱伤吗?”6尘急了,漂亮的脸上一片担忧。已经错过了那么多次了,怎么义兄老是看不清楚呢? 6尘的眼睛,有担心,有坚定,有寂寞,有疲惫……这一刻,常静终于知道,他的无奈并不下于他。而他已没有了机会,但是自己,却仍有放手一搏的契机。 “好!我去。”为了6尘的遗憾,为了他不步6尘的后尘,他去! “咻”的站起来,绝尘而去。 烈烈焰日,灰飞尘扬,汗如雨下,脸白如纸,嘴唇干裂,面临脱水边缘…… 书房门外,桃跪地相求。 “将军,你就应允少爷吧!少爷这回是真心的,你再不应允。少爷会死的。”她陪着少爷在烈日下不眠不休跪了三。早已摇摇欲坠,但是强撑着不倒下。 书房内的人毫无动情。 心里却气炸了。 养育了他十几年,这个不屑子却过来抢大嫂。 怒火冲的坐在大椅上,额前青筋直冒,双拳紧握,用力朝书桌面砸去,竟把桌面砸出了两个深深的拳印。 “哥哥,哥哥。” 回绕在脑海里的,是稚嫩的呼唤,是纯真的笑颜…… “常将军。” 浮上眼前的,是楚楚娉婷的身影,是纯洁无瑕的花颜…… ……………… 罢了罢了! 这个妻子并非心甘情愿,这个弟弟却是骨肉情深! 牙根紧咬,竟觉唇上一片刺痛。伸手一摸,却是丝丝血液,痛入心扉。 用力的推开门,对着书房外的空地上那晃悠跪住的人影吼道,“对府里的下人吩咐,将军夫人已亡,择日迎娶海棠进门!”这样就好吧?让一切回到原来。就当那个女人不曾存在过吧! “哥。”狂喜的抬头,却抵不住一阵阵晕眩。 “等二少爷身体好点了。拨队家仆给他,让他去寻人吧。” 惚恍间,终于听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承诺。 裂开的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笑容,终于虚脱的昏了过去。 桃尖叫一声,连忙扑了过去。 “桃,你为何陪着我跪了三?”醒来之后,瞧见丫鬟比纸还白的脸,不禁怜惜的问着。 桃静静的看他,“少爷做什么,桃都会去做的。少爷幸福的话,桃也会幸福的。” “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常静着,脸偏向一边。 现在他是自由的了,他要去争取竹的爱。 “娘……我要娘,哥哥要教我念书……哥哥,娘……你们去哪儿,你们不要丢下我……”床榻之上,美貌少年,血迹斑斑,苍白如纸,仿佛随时会幻化成为烟雾消失不见一般…… 白胖老头苦恼的拧着一双雪白的眉头,看看手中的药又看看床上呓语不断的少年。 “你长得这般貌美,如果是碰上常人,只怕早被当做妖孽弄死了。现在你幸运好,跳崖不死,反而碰上我这个医药奇人,我一定能够保住你的命。” 略一思索,便将所有药材全部放进药壶,一一掏烂煮水。 “我试试看,以毒攻毒应该错不了。但是如果真错了也只能怪你命不好,我反正尽力而为了。你的命就靠你自己了。” 强灌进的药苦得少年咳嗽不已,但过不了一会药性作,终于停止呓语的少年不安的睡去。 “作孽。这张脸如果长在女子身上,又是多么的圆满。可惜了……”只怕遭遇此劫,也是因此容貌。 “娘,娘,娘,哥哥,哥哥……爹,爹,不要杀娘……我没错,我没错……哥哥……我要像哥哥一样……哥哥,我与你一般无二……我不是妖孽……这不是我的错……” 勉强睁开的双眼,却瞧见一丝光亮不见的黑暗,让他痛苦,也让他安心的黑暗。少年痛苦的悲鸣又在屋里回荡。 “喂,子,子,醒醒,醒醒。”又是流血又是流泪,他身体里面的东西倒是挺多的。也难怪不会尿床。 浓密细长的睫毛掀了掀,露出一双满脸痛楚绝望的眼瞳来。 “我娘……哥哥呢?”低哑的声音,是因为咽喉处不深不浅的刺伤。 “我只瞧见你一人掉在我的莲花池里。其它可是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白胡子老头信誓旦旦的着,趁少年精神恍然时将药水灌了进去。 又是一顿咳嗽,药是咽进去了,胸肺却仿佛要被咳出来了一番。 清醒过来的美貌子,变得异常沉默,但是坚定的生存信念却让他渐渐好转。 随着他昏睡的时候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奇怪。 痛苦的呓语与脆弱只在晚上出现,白则是吓死人的冷静与执着。 两种极端,两种表现,让他关注于他脑后的伤口,却并未现任何不妥问题。 “似乎有问题。”白胡子老头全神贯注的盯着他脑袋后的红肿,很平常的摔伤头的伤处,为何症状表示那么与众不同? 日复一日,他的钻研也得不任何效果。但是随着少年的身体日渐好转,那与常人相异的特征变得格外明显。 日夜交替之间,他会头痛得在地上打滚。可是痛过之后,又全无记忆。反而会转化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如果是常人看到了,一定会认为是妖邪上身,但偏偏晚上的那个人比白的善良数倍。 白的好武,晚上的好药。白的孤僻,晚上的温和。白的沉默寡言,晚上的则斯文有礼…… 这个病,很有值得研究的价值。这个少年身后,必也隐藏着不愿为人知的秘密。 出于同情,也出于欣赏,更是偶遇有缘人的知遇之情,让他全身绝学,锦囊相授。而他骨髂清奇,才智过人,实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他数十年所学,被他不要命的十年苦练便全数偷去。 对于往事,他绝口不提。(未完待续。) 90 但是他就是知道他心里一直守着一个承诺。 Ww W COM直到一年前,他偷偷出山。 回来之后是满脸噬血的冷笑,是一种复仇的喜悦。 他最心爱的弟子,从来不在他面前多余话的怪异的弟子,他视若已出的弟子,本来计划肥水不流外人田准备拐来当女婿的弟子…… 现下却被一个外人轻而易举的夺了去。看那个外人,相貌是属上乘,但是举止却太过豪放不苟,与一向冷漠有余,热情不足的徒弟,哪里有一点相配之处? 不行,他一定要好好试试,试试她有没有夺去他心爱弟子的资格。 夕阳夕斜,简陋的屋上有一股炊烟慢慢升上空。 客堂里坐在两女两青年一老头。 姿容卓绝的少女黏在拥有明媚无双的美丽容貌的青年旁边,德高望重的老头拿又利眼不平的盯着她,试图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其它两名容貌普通的男女则含笑看着面前的一幕。 苏竹故意挡住诗人那灼热的视线,拿个后脑勺对着他。然后不断对难得恢复原来容貌的夜魔媚笑眨眼,企图勾引他兽性大,以便气癫某个老头。 “杨师兄应该手忙脚乱,他一人毕竟难以做出我们所有人的饭菜。我去帮忙吧。”诗秀善良的起身,同时也从这紧绷的气氛里面脱身。 青山见状,也很有礼的以同样理由退下。 苏竹一边欣赏偶像,一边摇头晃脑的遗憾连连。“不好不好,真是不好。” 诗人在一边立即语带酸气的接道,“你竟敢我徒儿相貌不好?”相逢十载,饶是见识广博的他也仍会迷失于这亦男亦女的绝世容姿中,岂料这丫头竟然敢它不好?荒下之大谬。 “当然不是……”苏竹自认自己的眼睛已经快变成桃心型了,眼神更是热情露骨得仿佛想扑上去吞掉人家了,夜魔不至于听信他年纪老迈糊涂透顶的师傅之言,于是也不急着解释。 果然,见苏竹反驳之后又静如脱兔。只顾着跟夜魔眉来眼去,秋波明送。半截话吊在那里,让老人家的头也跟着吊掉了。 “那是为何?”契而不舍的诗人追问着。 “你是世外高人吧?”苏竹笑眯了眼,转过头看他。 “那是自然。”瞧他隐居的地方,瞧他神仙似的外貌,瞧他绝世的武功与医药知识,他如果不是世外高人,那还有谁配。 “世外高人应该是不用吃饭的。应该有奇珍异果珍奇野兽过来送给你吃的。”吃些普通的需要厨房烹调出来的食物——无聊!一般里面不都是这样的,哪有世外高人还要别人下厨做饭给他吃的。应该不吃则已,吃的话也要吃些闻所未闻,前所未见之物嘛! “无知的丫头。”这种话也可以得理直气壮,这丫头着实脸厚如墙。 苏竹的反映是冷哼一声,“庸俗。” 一瞧见诗人脸上出现吹胡子瞪眼的表情,马上转个身火上加油。 “亲爱的。”**自动移到夜魔的腿上,缩入他怀里,示威的瞪他。 诗人面皮抽搐,眼见从不让人亲近的夜魔竟然让这个丫头乖乖摆弄,不禁百感交集。难过于徒弟终于肥水流到外人田里面去了,喜悦于徒弟终于找到可以真心相伴一生的人。 哎……瞧见可爱的kF老爷爷这般激动的模样,真的担心他会不会脑中疯。她可不会治病。况且夜魔的病也靠他呢! 这个……算了。 苏竹扭过身来,面对着诗人。 “算了,我也不与你一般计较。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你打算如何医治?”一般来心里平静心结解开,心病自然会消。但是这个结,还是只能让他的。 诗人瞧了苏竹身后以一双看似平静无波内里却波涛暗涌的眸子看他的徒弟。 犹豫的低头,“这……暂时无法。” 苏竹瞧了一眼后面高深莫测的夜魔一眼,无奈的耸肩挑眉。 算了,晚上再问好了。瞧这诗人的模样就知道他知情不报。或者——不方便? “竹姑娘,菜来了菜来了。”诗秀轻声叫道,一人端着两盘东西放在桌上。 “都是按照竹姑娘的吩咐做的。”诗秀很是腼腆的笑着,按照大师兄所,做成了这些东西。 有些肚饿的苏竹看了翻开的菜色,很是开心。 四个菜,西红柿炒蛋,芹菜香干,红烧冬瓜,红烧肉。虽然色泽和香味都与想像的相去甚远,但是外貌还是有点像。起码材料都分辩得出来。 其实这几样也是寻常菜色……只不过,摆的形状略有奇怪。 苏竹自是瞧见他们满脸的疑惑。 嘿嘿笑了两声,才瞟向不动声色的夜魔。 “这个桃心型,是代表爱的意思。专程做给你吃的哦。”这里没有现成的心型巧克力买,只能拿菜摆成心型给人家示爱了。她也考虑过自己亲自下手才表示心意,但是不太想把亲爱的给毒死,这里毕竟没有胃药。所以只好假手于他人。 做饭三人立即僵了一张脸。 他们辛苦捣弄了半的成品,竟然成为苏大姑娘向师兄(师弟)示爱之物。这、这苏姑娘实在太惊世骇俗了。世间哪有女子当众向男子示爱之事。 夜魔默默不语的盯了她一会,率先举筷。 这算是接受她的示爱吧?——苏竹眉开眼笑的进行。 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生什么事情的众人也跟着效仿。 也许别人会觉得无聊,但是她只懂得用这种方法来试爱。古代的花样实在很少,她也没有办法。 只不过夜魔肯接受,那不就可以了。 这样一点一点的,让他一比一喜欢她,一刻比一刻爱她,终有一,他不用当杀人狂吧? 她对于与狼共枕实在没什么兴趣。 如果到时候他实在不能放下仇恨,那么……她吃点亏雇一批绝顶杀手帮忙好了…… 唉。 深深的叹息,眉语间是化不开的浓愁,突然间没了胃口。 ——不知道现在的杀手组织收费怎么样,没有熟人,不知道能不能打折……(未完待续。) 91 傍晚的时候,诗人便一本正经的带着他们来到木屋后面的后院里。 WwWCOM 开辟了一块地方,种值了些瓜果蔬菜,中是有块的空地,此刻上面正放着一个木制的大桶,下面堆着火,桶面飘出阵阵水蒸气…… 洗药水澡! 苏竹在心里惊叹着,随即红了脸蛋。他洗澡为何要她一起过来……明目张胆的看她会害羞的。 “这里面的药有部分压惊镇魂的作用,以前交替的时候,他会因恐惧和回忆痛苦不已,后来偶尔有一次用这种药桶泡澡的时候,情况竟然好转很多。”诗人很是得意的着,圆圆胖胖的身体绕着大木桶不断的走动,又是扇火又是放药。 苏竹瞧着他累得满头大汗,不由善心大的走上前去拿过他手里的扇子。 “药的份量我是不会,但是扇风点火我还是很强的。” 一老一少便热火朝的忙活了起来。 夜魔的神色阴晴不定,但是看到苏竹累得满头大汗,被烟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的时候,不由得走过去接替她的工作。 一边的诗人看了,圆呼呼的脸挤成一团,嘴里也开始不满的嘟囔着。 养个徒弟这么大有什么用?师父年迈体虚没瞧见帮一把,反而是个活蹦乱跳的丫头把她当宝一样。真是命苦!早知道当初就不救他了,何苦替人白****十年的心。 苏竹见那可爱的老头在一边碎碎念个不停,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的迎了上去。 “诗人……老先生,这放药的工作只能你负责。没人知道该放多少药的。如果冒冒然前来帮忙,只怕会害得你前功尽弃。”虽然看他一把一把放药似乎很简单,但是每个人的手大不同,握出来的份量也不同。如果随意一点乱放,既浪费又达不到最佳功效。这种事倍功半的事情她向来不屑为之。 “是吗?”尾音拖得高高的代表他不是那么好哄的,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快活不已。 趁着夜魔一声不吭的在扇火,苏竹立即绕到诗人的另外一边,压低声音声的道,“对了,我顺便想问你个事——煜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是她猜想的那些答案里面的哪个? “他呀……”这一问把诗人问出精神来了,神秘兮兮的看了夜魔的方向一眼,以蚊叮般的声音道,“他是直接从山崖下面摔下来的。撞到了头。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所幸当年我的细心照顾,煜头部的伤势才没有出现大碍。” 没有出现大碍? 苏竹立即用怀疑的眼睛上上下下瞄他。无论怎么看,这胖老爷爷都像外面开饭店酒馆的老板,才不像医生咧! 她的眼睛大概透露了他的想法,诗人立即气愤的补充道,“煜当年毫无武功内力,身上也受了很重的刀伤和剑伤,五脏皆有损害,加上失血过多。本是大罗神仙也难救的人,我可是五没合眼照顾他!” 苏竹随着也的描述想像夜魔浑身浴血的虚弱模样,然后现自己的心脏一跳便缩紧了。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个感觉。哪怕是想像也很讨厌! “醒过来之后,煜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诗人接着解释道,手里不停在抓药调配。 瞧他一心二用却毫不慌乱的模样,苏竹是有点相信他了。 但是夜魔只是因为撞伤头就转化为两种人格——这种事情她无论如何是无法接受的。 “会催眠不?”心里一动,问道。他医术蛮不错的,应该会吧?就是不知道古代有没有。 “催眠?那是什么?”诗人一愣,好奇的问道。这是医术吗?怎么可能他从未听过? “呃,就是让人家睡觉,然后回忆以前的事情。跟摄魂术差不多吧?”应该……差不多吧? 诗人瞄她一眼,不再话,重新专注于弄药材。 “喂,你干嘛不话?”原本聊得蛮好的人突然成了闷葫芦,还拿那种眼神看她,她很不自在耶! “竹姑娘,你不应该强人所难。有时候揭人家的痛处是很残忍的行为。你真的一点都不怕煜的心智再次受损吗?”诗人沉默才晌,才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道。 苏竹哑口无言,等诗人去药桶那边放了药又回到这头挑药材的时候,才低低的道,“正是因为我对于他的过去一点都不了解,所以无法帮他分担所有的不快乐啊。”她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强本事可是一流的。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把她副得半死不活精神分裂的。 她什么都不担心,只是担心心结太深会把夜魔弄得比现在更B。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有什么痛苦,有人分担总是好的。 待一切准备完毕,夜魔也在他们两人的要求下——主要是她——脱了衣衫坐进木桶。 苏竹探头探脑,“不会有人突然到后院来吧?”那不就春光泄得彻底,她的福利不就被别人分享去了? “不会。我吩咐过了。”诗人倒是很果断的着。别看煜这德性,但是他其它徒弟都很尊师重道的。 “哦。那好吧。”苏竹在旁边帮忙扇风旺火,不时起身帮夜魔擦擦额间渗出来的汗。虽然他现在整个都在泡里面,擦与不擦没区别。但是如果她想偷看人家美丽匀称的身体的话,这多余的步骤还是需要做的。 没办法,世界上有一种叫公众形象的东西。她还想留着。所以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 诗人一边观察夜魔的动静,一边观察她。 待到夜魔开始紧皱眉头呻吟不已的时候,便闪到一边等这阵交换过去。竹也不敢轻举妄动,也跟着诗人躲到旁边。 “他如果这个时候碰到人家来袭击他,那怎么办?”苏竹为这可能的忧虑担心。这个时候的他,没有丝毫招架的能力。 “不会的。他在江湖上又没有名气。如果不是要报仇,他才不会随便出去呢!再加上他有乔装易容,既没钱又没貌,如果还有人偷袭他,那也只能怪他倒霉。”诗人白她一眼,辩解道。易容术是他教的,他很有信心。(未完待续。) 92 “真是可怜。 WwW COM”苏竹呢喃道。明明那么漂亮却得极力掩示,哪像她。如果漂亮的话,她会很得意的展示人前呢!有得现当然要现出来! “请恕我多言,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的?”煜的病根本无法让人接受。像他的其它师兄妹他都从未泄露半句。可是这个姑娘却能够毫无介蒂在与他在一起,这……实在是有点令他难以想像。 “放心,我才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咧!”虽然他们之间没有那种生死相随惊动地的大场面出现,但是他对她的好根本勿需那些个东西来证明。当然,她心里还是有期盼出现个生死决择之类的大场面啦,毕竟人家女主角都会有这种待遇的。可是——无论如何,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可以了。不用计较那么多。 “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他宠她,包容她,不会指责她,命令她,告诉她应该怎么做。跟他在一起,她才会觉得自由。她才不会有想逃的感受。这种感觉,让她明白自己爱死了跟他一起的那种能够舒服的感觉。 她喜欢自由,而他给她。他以任何名目束缚她,只会跟着她,保护她,陪伴她。有夫如此,还有什么好求的? “他长得真美。是不?” 瞧着远处那被水蒸气包绕的绝美身影,苏竹不禁喃喃自语。当然,还要补充一点。他真的是美得没话。所以她更加想黏他。帅哥美女可以用来欣赏,但是自己的男朋友就可以过欣赏百倍了。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另外一半是带得出去的那种嘛。虽然她找到的比带得出去略微强了个千万倍。 “是啊。他的确长得很美。但是——愿意承认的人却很少。”女人大部分都在长得比自己的男人面前自卑,于是不愿承认。男人——若是正常男人当然看不得男人长得如此模样。但若是那些喜好男色的,则是赞美的同时还想掠夺。他是奇人,他的弟子被他训练成奇人,而这姑娘……则是奇人中的奇人。 “好了,他好了。”一双美眸一直盯在那木桶中的南宫起煜,这时见他神色平和,立即抢先迎了上去。 “煜?怎么样!?没事了吧?” 那双美眸缓缓睁开,露里清澈明亮的眼瞳,“我没事。竹。” 诗人在一边也跳了出来。 “没事吧?煜?” 南宫起煜向诗人绽放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师父,好久不见。您老人家身体可安好?” “好。好得很。”诗人即时感动的差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是这个贴心的子比较好。白那个太混帐了。 “太好了。”苏竹见状立即倾身扑上去想抱他光溜溜的身体。 哪知南宫起煜一被扑住了之后,停顿不过数秒,立即大红着脸环住前身挣脱开来。 “去去去。”诗人立即拿来他的衣衫丢给他。一边把苏竹挡开。 眼见机会已经离自己远去,苏竹只能扁嘴站在原地。 毕竟手足无措披件衣服还要抖三抖的受惊人是她男朋友嘛。 明明之前还挺大胆的,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害羞?莫非是她太主动以至于吓着他了?或者是他暂时没有更进一步的心理准备? 被诗人圆圆胖胖的身体挡了个结结实实,苏竹踮脚都只能看到诗人大胖脑袋。 “好了没有啦!”她有重要的事情要问煜啦。 白那个臭脾气也许不会回答,但是温柔的煜肯定会回答的。虽然是挖人疮疤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把事情弄明白,又怎么把他的病治好呢?而且一件事情闷在心里闷太久,会出事的。已经闷了十年了。也够了。 扭扭捏捏的煜出现在圆滚身子的旁边。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那明显是很尴尬的。显然不太习惯人家如此大大咧咧的看他身体。 苏竹倒是想起了什么。用手肘顶了顶诗人圆滚滚的肚皮。 “喂,煜那身皮肤吹弹可破,可是没有一个疤的。你怎么做到的?”害她羡慕得要死。照道理身受重伤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伤疤的呀!难道现在这个时代有激光活肤术?或者薰衣草去疤液? “那当然。想我花费毕生精力,用香玉露液给他抹伤疤,所以他现在的皮肤都是我后补出来的。”诗人也很得意,他学医数栽,收罗珍贵名药不计其数,而这大部分的药材,几乎全用在这最有缘最出色的弟子身上了。好在也算物有所值…… “你真是太棒了。”高帽子哄得人家笑得合不拢嘴。不失时机的追加道,“那你去问问他的病根为何?” 诗人的笑容立即僵住,白了苏竹一眼,抿嘴摇头。 “没用。”苏竹没大没的在他耳边低喃。 诗人抬头看看她,又看看站在身侧满脸疑问的南宫起煜,继续摇摇头,然后还往后退两步。 苏竹翻了翻白眼,转头向满脸疑惑的煜。 深呼吸,然后挤出一个甜美的笑脸迎了上去…… “煜。”她心翼翼的叫了他一声,怀软政策的********送满怀。 南宫起煜有点困惑她突来的献媚,但是仍然波澜不惊的抱住她。 “其实……”闪在他怀里避开他的眼睛,左手有意识的在他散着药香的胸口上打圈圈。 “什么?”温柔得近似于呢喃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你跟倾堡的一切,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了?”苏竹暗暗祈祷,却是很勇敢的问了出来。 南宫起煜立即目光如炬的朝诗人看去,却见诗人一副“莫我主使”的委屈模样。看了看伏在胸前那甜美的女孩,抬起的眸子闪了两闪,才轻笑道。 “当然可以。” 苏竹立即大喜过望,美眸也恶狠狠的瞪向诗人。后者扁扁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屋搬凳子了。 苏竹做好了随时奉献自己衣袖给他抹眼泪的准备。 “我这张脸是起因,我爹怀疑我娘背着他……,所以想除了我这个野种。我哥哥和我娘为了保护我都被我爹的手下错手杀死了。(未完待续。) 93 我爹,也被早就一旁虎视眈眈的现任堡主暗算。Ww WCOM我千辛万苦逃到此处,突然觉得自己一人生存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便纵身跃下山崖。”冷淡的描述着,神情平和,绝对没有任何痛楚,不适,抓狂的感觉。 苏竹很认真的凝视他的脸…… 然后很认真的看向一旁同样神色凝重的诗人…… “喂,这个可信度怎么样?” 昏地暗呢,惊动地呢,血腥风暴呢,肝肠寸断呢?怎么统统都没有?就这样?……不会吧?……她已经准备好听长篇了耶! 诗人仍然保持面色凝重,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我想,应该是这样吧!”煜这孩子一向镇定又冷静,也许经过十年的光阴,过往的伤痕也渐渐痊愈。特别是有了丫头出现。 苏竹站起身来,却是心的走近南宫起煜,将他抱入怀里。 “乖,乖。”她摸他垂于身后的辫,安抚的拍拍他的背。“以后无论生什么事情,也不要做自杀自残之类的事。”好在之前那次没死成,那她就原谅他好了。生命是珍贵的,无论如何,自己放弃自己的生命,这在她看来是很懦弱很不顺眼的行为。她是那么努力的想珍爱重生,而有人却想放弃,太愚蠢了! “嗯。”把脸埋在她肩胛处的人,几不可闻的点头应允。以后有她,他会好好活着。 见过他生命垂危的诗人自是红了眼眶,原本胖胖的肉鼻头也跟着红了起来。 这下变得像穿着古代服饰的圣诞老公公了。抽空瞄向诗人的竹在心里暗想。 不能怪她无情。她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那种伤痕累累惊心动魄的场面而已,所以她根本想像不出来。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只是随处可抓一大把的普通学生。生平见识浅薄,典型家里学校街道几个地方轮着跑。什么凶杀盗窃抢动诈骗她都没有碰到过。所以在她的观念里面……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只是故事,都只是当成来看的情节。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跟你解释一下。”苏竹用眼神示意诗人上前汇报病情。 诗人犹豫再三,终是上前轻道,“我煜啊,其实为师瞒你多年,你自被我捡到治伤以来,遗留了一个不大不的毛病让为师无力医治。” 得绵长而缓慢,等了半的苏竹瞧他竟然迟迟不达重点,不禁凶狠的瞪他。 诗人沉吟再三,终道,“其实煜你,因为以前头部伤势严重,出现了另外一个煜。仿佛魂灵借体一般。” 南宫起煜处变不惊,笑容不变。苏竹白眼掀,努力若无其事。 接下来诗人非常详尽的描述他的病情与症状,南宫起煜听得十分专心不曾插话,苏竹对那些医情描述只是觉得困,哈欠连连。 “……只要煜身心平和配上安神定气的药疗养,尚有痊愈可能。”其实他没有把握的,但是如果不这么煜肯定会心急的离开去报仇。而且他堂堂医神的名号岂能惧怕于这的精神疾病,一定要做到屡败屡战的坚持。 “师父估算我大概何时能够痊愈?”南宫起煜皱眉。作为一个身怀极有可能是不治之症的病人来,他这种反应可以算镇定之中的镇定。 “这个……不久吧。”诗人讲解得口干舌噪,一闻此问立即擦擦汗回答。 “那我和白的那个人,到底是哪人会消失呢?”问得本是云淡风轻,可是感觉到怀里的人正揪着他领口瞪他的时候,语气却略带沉重。 “等一下!”开口的是苏竹。她终于想到一件严重的事情了。 “你是,治好了之后,亲爱的和煜之间必须会有一个人消失?”对哦!之前为什么她都没有想过?之前只是想帮助煜治愈好心理上的疾病,防止恶化,却没有想到过会有一个人格消失??? 夜魔消失好了,煜那么温柔,又好欺负,又百依百顺,还是比较喜欢煜!可是……摸到怀里放的翠竹饰。夜魔虽然为人冷淡了点,沉默似金了点,不擅言辞老爱用凶巴巴的语气话了点……还是舍不得。两个她都喜欢了。都想要。 不待诗人回答,她已拖过他到一边窃窃私语。 “可不可以不要治好他,但是让他不要再恶化了?”反正这些药也不见得有用,浪费了多可惜,只要保持现状她就很满意了,双重人格又不会造成什么阻障,既不危险也不没有伤害性。而且两个人格都喜欢她,都对她好,她也早已摸索出他们如何美满又融洽的相处之道。保持原状就可以了。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消失。那会是种缺憾。 “这……”诗人沉吟半晌。实话。煜的个性养成,多半与心理因素有关。只要煜的心理阴影不再扩大,保持原状不是难事。 “并非不行,但是我担心两个性情会折损他的寿命。”虽然无前车可鉴,但是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 “……只是这个?”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非常简单。从来没有听过精神病人寿命会自动减短的。除非自残自杀。但是煜显然没这方面的困扰。所以,顺其自然就好了。 她只要杜绝任何会刺激到他的不开心的事就可以了。 明白到自己需要什么的竹,立即很开心的重新投入阿娜答的怀抱。 “怎么了?”南宫起煜自是努力的拉拢被竹扯得摇摇欲坠的领口,又是害羞又是不解的问道。 苏竹“啊”了一声,双手捧住南宫起煜的右手,一副楚楚可怜伤心欲绝的样子。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为何你那么不相信我?虽然我们还未正式成亲,但是我已经为你付出到了不介意非法同居的地步。为什么你还有事瞒我?”哀切的话语早已让南宫起煜失了方寸,饶是没有听懂非法同居的意思,也只好轻声细语的哄她。(未完待续。) 94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苏竹脸色一变,横眉竖眼,严厉冷峻。 Ww W COM 南宫起煜呆愣一会,似有所思,最终叹口气,道,“依你所,白之人沉默寡言,孤僻喜静……这人的脾气,倒是相当像我那淡薄名利的哥哥。如果不是为了护住我,哥哥也不致于被爹错手刺中要害……” 遗留性精神病?不会因为心生内疚,所以便产生了那个人格吧? “那,那你哥哥的脾气怎么样?”苏竹立即追问道。 “我自被父亲囚于院,如无他允许,连娘都很少见我。打与他匆匆数面。只知道他是个不喜与人交际,也不言苟笑的人。但是在那危及关头,他竟以身护我……我实在很讶异。但他对我的恩情,我却是无法再偿还了。” 唔……听起来除了救命之恩没啥交往嘛!一般想代替某个人活下去进而产生与本身不同与那人相同的人格。那也是在有深厚的感情下吧?不可能这么莫明其妙……莫非另有隐情? “你没有双胞胎哥哥弟弟吧?”如果是双胞胎其中的一个人死掉了,那么遗留性精神病就很正常了。 “没有。”很是困惑她突来的疑问,但是仍然乖乖回答。 苏竹扁扁嘴,又继续投身于与他的衣物奋斗中去了。 算了,既然已经把他的病情敞开来谈。那么她所能做的只是转移他注意力,让他不要太难过了。至于脱他衣服,显然是最简单又最有效的方法。 瞧他面红耳赤得多专注反抗啊! 白。 苏竹坐在趴在桌上看着诗人不屈不饶的围着面部神经明显麻木的夜魔念念有辞一个时辰了。 头脑晕晕沉沉的,因为她刚才实在太无辜所以睡了一觉醒来。耳边嗡嗡之声不断,得是哀切凄婉痛心疾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是——当事人仍然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到底听没听进去,或者听进去多少都不得而知。 但是苏竹分明瞧见夜魔的眼眸深处波涛汹涌,嘴角也微微抽摔。而诗人老头似乎看不太出来。还要碎碎念念到夜魔美颜变色方肯善罢干休。 这个介绍病情,一般是要心沉痛但是希望对方节哀顺便为主。但是诗人显然不太懂得措辞,苦口婆心的解释自己为何无能为力,介绍他的病是如何如何罕见难治,然后顺便一提他应该积极的接受治疗。 很无聊…… 再次打了个哈欠,苏竹步出院门。 一出院门,便见漫的花瓣徐徐坠下,然后又有更多的花瓣被刮上空,好漂亮的花瓣旋风。苏竹看得笑眯了眼。 “竹姑娘。你出来了呀?”诗秀在一边叫道,没有在莲花池的范围内,而是在靠近断层边缘的地方舞剑。 动作不够灵活,她的眼睛可以看清每个步骤。她没有动态视力,竟然还能够让她看清楚每一步是怎么做的,不太像武林高手。但是满流畅的,而且动作幅度不大。这么平缓和谐的剑法,一定是强身健身之用的。完全是两敌对垒时被杀机会最大的剑法。 而且瞧她一边练一边还会招呼她,就知道诗秀对于武功是多么的不喜欢了。 至于那个马脸,武得倒是虎虎生风,还不时拿剑去戳戳岩石,然后看它们断裂。 苏竹瞧他倒是蛮有驾势的,不禁对于这个马脸稍稍有好感。虽然人没有本钱的嚣张了点,但是勤奋好学还是值得人家称赞的。而且被她安排了煮饭婆的角色,现在想起来他也蛮可怜的。不过……她向来同情心就少,何况是他先惹她的。 至于那个师弟呢? 绕了一圈,终于现那个师弟蹲在花丛里。 苏竹乍见他的身影脸色有点尴尬。因为她以为他在方便,然后瞧到他右手拿着一个铁揪在忙碌些什么,不禁暗笑自己多心的走了过去。 “在干什么?青山。”听诗人,诗秀是他收养的女儿。马脸是打从集市上捡来的孤儿。青山则是跪在树林里三三夜求他收他为徒的。跪三三夜,想起来这种执念就让人折服。她是跪一下就会觉得膝盖痛。加上这身子比较娇弱,最高记录是跪了十来分钟就膝盖红肿。——当时她闲来无事做这身体体能测试时的数据。 仰卧起坐大概一次可以做四十个。 引体向上两个。 伏地挺身两个。 丢铅球重量的笔筒大量是三米远。 立定跳远大概一米六左右。 跑步由于裙摆原因五十米跑要跌三跤然后跑个一分来钟。 唯一看上去满意的仰卧起坐还是她大汗淋漓以强意志才做出来的,至于时间,长得她根本估算不出来。 当测验结果出来之后,她无论如何无法相信!这就是所谓的体质虚弱手无缚鸡之力。这种成绩如果去考体育铁定不及格,而且是属于那种倒数一二名的不及格。 由于她身体那么弱,所以她对于青山的意志是有些佩服的。 “这些花的花径都坏了。所以干脆铲倒它们做肥料。”青山见她靠近,笑着回答。手上却愈不留情的用力了。 竹看他把所有花径坏毁的植物铲下镶入泥土中。 好迅的手势。 她看了一会觉得没劲,又转身准备回屋看热闹。 此时,青山的声音隐约传来…… “有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是早早毁坏的好。” 微感他的言中有物,苏竹转头,却见青山一副乖孩模样认真劳作。 耸肩,却是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丝毫未觉身后那双满含妒忌的眼神正定定的盯着她…… 由于每晚药汤的作用,南宫起煜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转换性格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难挡。 白版的夜魔越来越有晚上版的温情,晚上版的煜也感染了白版的沉默。 一个月后,苏竹却慢慢开始感觉到了痛苦。 这个地方…… 漂是漂亮,但是人未免也太少了点,又没有玩的东西。 空有银子却无法享受……她有点认清楚一个事实。(未完待续。) 95 大隐隐于闹市,她个人觉得她比较适合于大隐而不适合隐于山林。 WwWCOM这个地方住是怡情,大住是伤身又伤心。 她每吃些青菜豆腐之类的东西,嘴巴最近觉得吃什么都淡而无味。加上成活动的空间就只有这么点。再怎么爱情的滋润也不能让她对现在这种公式化的吃睡生活觉得满足起来。 她想要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世外高人的生活并非任何人都可以做的。特别是她…… 虽然这里没有外面热,虽然这里晚上蚊子不多,虽然这里有夜魔相伴……但是,想出去散散心的决心却越来越明显。 这里真的好乏味好单调啊!她就是忍不住嘛! 所以当青山要求要出去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回来的时候。她立即眼巴巴的对泡在药桶里的夜魔申请。 夜魔每必须泡足两个时辰的药汤,而且不能间断,否则前功尽弃。而她,凑巧挑了一个夜魔不能起身的机会。 于是夜魔瞪她一眼,对青山道了句好好照顾她,便同意她下山玩会。 诗人自是无瑕顾及其它,随意摆手示意青山带满脸菜色的竹进城。 于是竹便怀揣银票,喜气洋洋的跟在青山。 两人来到一处悬崖边……望着高耸肩的崖面,苏竹脸上菜色更重。“我攀岩技术是n差的,我可不会爬。” 青山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忽而无奈一笑,伸手朝着岩石某处一推,一个黑幽幽阴森森的山洞便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苏竹瞪着那看不到底而且看上去极适合当鬼洞的山洞。 “确定要进去?” 青山甚是腼腆的一笑,点了点头,举步欲行。 但是差点摔了个跟头,被苏竹拽住了衣角抓住了肩膀。 “可不可以考虑很轻功跳上去?当然,是你抱着我跳上去。”轻功不是很好用吗?她宁愿重心不稳也不愿进鬼洞。 “这个山洞直通一个废弃的煤矿。很安全的。”青山解释着,无情的掰开她的手。“男女授受不亲,还望苏姑娘自重。” 严肃而不近人情的态度让苏竹无趣的撇撇嘴,倒是很识相的守规矩的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为什么你们不沿这条路进山呢?”这样比跳崖能够让人接受一点不是吗? 青山神秘一笑,也不答话。 苏竹乖乖的,心里却为等会的光明雀跃不已。 “我要揪住你的衣领。无所谓授受不授受,我纯粹是害怕。我是胆鬼。”苏竹瞧着四周的黑暗仿佛要向她压来一般笼罩过来,立即害怕的道,也不待人家答应便抓住青山的衣领。 青山为她这鼠胆暗暗好笑,恍惚间想起了什么,又轻轻叹息一声。 “喂喂喂!”苏竹立即在后面叫,故意得很大声壮胆。“你不要叹气嘛,好像什么怨灵快要出现时候的声音一样。吓死人了咧!” 青山轻笑着,摇摇头不话,继续往前面带路。 过了一会,青山的声音突然响起,“竹姑娘跟我师兄是怎么认识的?师兄极不喜欢接触人,应是不平常的遭遇吧?” “那个啊,他是我救命恩人。来他也厉害,随便洒洒药粉就可以把人家迷晕了。”苏竹一提这,仍是扫兴不已。亏她当时有视死如归的觉悟,哪里知道随便一两手就搞定了。害得她似乎表错情了似的。但是当时看他在树林里对月呼吸……有蛮像鬼的啦。 “是吗?”青山语气中听不出心思,不以为然的应了声。 苏竹停顿一秒,突然记起来他“印象”中的师兄应该是不会用药的哦?白版的只会用武……想打圆场也来不及了。只好悻悻然不话了。心里开始想念夜魔……如果不是缺乏一个人回去的勇气,她可能会绕回去等夜魔泡完汤。 “我来了五年了。”青山突然道,苏竹立即把精神集中在他的话上面不胡思乱想。 “我是偶尔从来给我爹看病的大夫口中知道山上住着师父的。那个大夫也是上山采药之时碰到师父,当时他瞧我爱父心切,便告诉我师父绝对能够替我爹治好病,叫我去求他。因为我是妾的儿子,所以打时候起打骂便没停止过,我是大房那些儿女的玩具。当时我为了我娘,为了在爹心里面有一席之地。我便跟着大伙儿一起上山。大家找了一还没有找到大夫口同的白胡子神医便放弃下山了。但是我偏不信邪,我就在那个山崖前面跪了三三。到了第三的晚上,有个像神仙一样美丽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带到了莲花池,带我吃饭,帮我梳洗,帮我包扎……”慢慢的,静静的,轻轻的道,云淡风轻里,却有着回忆过往美好的幸福。 “当时,师父被我感动。问我有何意愿时,我原本想请求他帮我治病的愿望起了变化。我毫不犹豫的请师父收我为徒。”青山似乎是感慨的着,“师父原本不肯,后来禁不住那神仙一般的人的哀切。终是同意了。那一,是我有记忆里面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苏竹静静的听着,不置一词。 青山带着她慢慢前行,然后忍不住道,“你怎么不话?” 苏竹耸肩,扬起笑容。“我为什么要?” “为什么不责怪我不孝?我把我爹的病,我娘的养育之恩全部抛诸脑后。如此大逆不道,为何你不责备于我?”青山高昂的语气略显激动。 苏竹再次耸肩,“这件与我何干?”这种事情很平常啊!被人欺负所以想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是人之常情,既然他爹视他为无物,他娘无法保护他,他兄弟姐妹践踏他。他当然有权力离开。自己始终是最重要的,当然要为自己而活。 青山很快恢复的平静,恢复成原本十**岁的稚嫩。“这倒也是。” 两人继续往前走。苏竹想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 “那个神仙般的人物——是不是南宫起煜?”这么这青山师弟早就知道那冷酷的面具下面还有一个人格了? “……”青山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未完待续。) 96 两个人继续在寂静中行走。 WwWCOM 苏竹突然对于这个原本认为很单纯很老实的人起了戒心。呃……请原谅她的思想龌龊。他不会……喜欢上亲爱的了吧? 从被人欺负,每一次碰上个温柔的人。便把那个人当成救命浮木。以身相许这种事情不一定硬要生在男女之间的哦……但是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知道世间上还有男风这回事……所以,应该不会对她这个所谓情敌怎么样的哦? “到了。”胡思乱想间,青山的声音淡淡的在耳边响起。 苏竹回过神来,往前一看,又退后数步。 “你……”她的话苍白无力,“你没过矿井的出口在悬崖边。” 青山微微一笑,似是很欣赏她显而易见的害怕。 “原本没废弃之时有绳梯,现在就只能以轻功下去。师父偶然现这个地方的时候,特意花了一周时间把它们打通。” 苏竹瞧了他一眼,然后又瞧瞧两三层楼高的地面。咬咬牙,硬着头皮挑明了。 “如果我因为意外事故弄个终身残疾或者什么三长两短的,你的师兄可能会痛不欲生。到时候疯了死了可不****的事。况且这个地方不是很高,只要不头朝下估计是死不了的……” 青山看着他,一脸无害的笑容。 “竹姑娘为何满口胡言?师兄把你交给我,我定当保你周全。” 苏竹知道自己是有点语无伦次了,可是现在骑虎难下,鬼知道他会不会一个坏心眼把她的命给玩玩了?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但是也许是她想太多了,青山了一声失礼,然后将她稳稳的抱着飞了下来。 苏竹惊魂未定,连连道谢的同时暗暗誓绝对不跟他一起出来了。 柔弱的情敌她喜欢。因为可以享受到欺负人的乐趣。但是看似柔软实则处处比她强的……她敬谢不敏。 由于全然没有原本散心的心情,苏竹便跟着青山采购一些必须物品。自己的银票全然未动,只要所有东西采购完毕时。礼貌的邀请青山去个大酒楼填填肚子然后顺便打包丰富的食物回家。 面对着青山与常无异的神情,苏竹这顿饭吃得不是很好。她现在强烈感觉到自己已经离不开夜魔的身边。她现在特别需要他,特别不能没有他。她誓以后安安份份在他身后当个闲妻凉母好了……她决定尽快让他冠上她的姓,成为她的人……哦,不,是反过来…… 青山微笑着看她略微显得惊慌的神情,只觉与之前的印象截然不同。实际上也是个普通的胆如鼠的女人。 但是…… 当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准备出门的时候。擦身而过的尔雅公子让苏竹僵直了的身体愣在当场。 而那斯文俊俏的公子毫没现她的异常,径直上楼去了。 “竹姑娘。”青山自是觉到苏竹脸上奇特的表情,朝那慢慢上楼的公子若有似无的飘去一眼。 “哦。哦。我们走。”僵在原地的苏竹回过头来,连忙跟了上去。 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过来这边谈生意吗? 许久不见……他削瘦了好多…… 他应该,没在找她了吧? 在四季山庄的时候,偶尔听到过他哥哥带兵找她的事情。却没有他的传闻……他,是放弃了吧?也对,毕竟是她不告而别的嘛。 担心的情绪很快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满。 虽然她现在稍稍有点蓬头垢面,而且穿着寒酸又是男装,但是……也不至于认不出生丽质的她吧?好歹那么久的交情! 真是眼睛里面夹了豆鼓。 不过……没被他现也好。免得被他当成贡品献给他哥哥讨那个暴君欢心。 常静……他看上去很有精神呢…… 太好了。 苏竹对夜魔支字未提下午生的事情。 只不过,她对青山,多了份戒心。 匆匆十日又过,青山再次外出,这回她并未跟随。 任何无聊与乏味都可以忍受,只要她还有这条命。 青山与平常无二,但是那个阴森森山洞里的阴森森的笑容,让她绝不敢忘。 夜魔与煜的分界在慢慢减弱。 性格变换时期的痛楚也越来越轻淡,对于这种转变,诗人很是感激的盯着她瞧。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跟煜告状你打我主意哦。” 当时她是这么的。气得诗人圆胖胖的脸被撑得气鼓鼓的。 也许夜魔是因为她带来的爱情缓和了他的寂寞吧。反正她就是三八又鸡婆,老是喜欢围在他身边左示爱右表白的。 那回来的青山,笑得格外灿烂,令人刺眼的灿烂。但是当时的苏竹,根本无瑕顾及这些。她忙着沉浸于美妙又简单的爱情里。 近来不管是夜魔还是煜,都成为她的绕指柔。最得意的是,她现在吼夜魔他都不会瞪她也不会命令她闭嘴。 “我,找个日子把喜事办了吧!” 这,大家围坐一桌用餐,全部被苏竹的这句话吓得咳嗽不已。 每个人都拿眼珠子瞪着一边这句话一边继续咀嚼的苏某人。 苏竹拿双眼一一扫过他们。最后盯在反对声浪最高的诗人身上。 “我诗人啊……”没什么尊敬之意,除了夜魔之外所有人都不赞同的看她。然后她继续理直气壮懒洋洋的道,“我跟亲爱的没有什么朋友,虽然已经私订终身了。但是还是办个仪式让他安心比较好。”她是真的无所谓非法同居啦,但是看煜那抵死不从的模样,她只能弄个名正言顺的名份了。 瞧见诗人鼻翼扩张,又要生气的模样,立即继续追加道,“呐呐呐,你反对之前先想想你的反对会引起你弟子的什么反应哦。” 诗人果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 “那挑个良辰吉日吧。” 苏竹想了想,一弹手指。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吧?” 此言一出,夜魔的脸色是又红又绿,青山是又青又白,诗人以及其它两人则是哭笑不得。(未完待续。) 97 “不行。Ww WCOM”反对的声浪竟也是出自苏竹。“起码要弄套凤冠霞帔大吃一顿。明我要出去一趟。” “那我陪竹姑娘去吧。”开口的是青山,幽幽之火在他的眼瞳深处闪烁。 苏竹即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原是想叫亲爱的,但是他要被煮。 那么……诗秀?……不行,力气太拿不了什么东西。 马脸杨名好了。料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于是一致通过。 虽然没有新嫁娘自己为自己操办嫁妆打理婚礼的,但是苏竹只是想买些丰盛的请大家吃,然后买套红衣服买条红头巾就可以了。总要走走过场嘛! 她含笑,芙蓉面娇艳欲滴。 “这样可以吧?” 夜魔俊美无铸的脸也红红的,粗声粗气的应了声可以。 于是两个脸红脖子红全身红的人在大家的目光里把这顿午饭吃完了。 夜魔吃过饭休息了半个时之后便被拖着去泡药汤了。苏竹把银票揣进怀里,很亲热的抱住他。第一次很大力的对着他半张的红唇“啾啾”两口。 “亲爱的,今晚上你就是我的人了。就可以让我为所欲为大施拳脚了!” 随后也不管呆若木鸡的夜魔,得意洋洋的张扬而去。 于是诗人现,整个下午夜魔的脸上破荒的老是出现呆傻的笑。 接着,便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分离。 她与杨名到了市集,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后常静忧郁如昔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竹。”他低喃。 “呃。好巧。”苏竹突然笑笑,想起这个人似乎不太理她的情愿喜欢自我决定的。她不想回将军府。 常静看着她眉目如玉愈娇美,不由舒了一口气。 “跟我回去吧。竹。我打听了好久,才查到你在这儿。”如果不是大哥加派人手追加,可能查不到南村,查不到四季山庄,查不到杭州,查不到长沙,也查不到此处……一直担心竹身无分文可能无法照顾自己,却没料到她似乎过得更好。只除了穿着打扮已由原本的娴雅高贵绣花锦锻变成现在的粗布麻衣。 “我可不想回去见常烈。我跟将军府已经毫无关系了。”苏竹立即嘴角一扁摇头道。 杨名站在一边抱着东西,不知如何插话。 “大哥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事了。”常静突然道,随即意识到这是大街上,连忙道,“我们去客栈里面吧?” 虽然街道上面比较不会给人可乘之机。但是常静又不是霸王硬上弓的人。所以苏竹应允,带着杨名一起跟他走。 一进了客栈的厢房,常静立即满脸微笑,“竹,大哥已经娶海棠为妻。对外宣称原配已染病身亡。” 苏竹张大了嘴,只觉身上一个好大的套子已经脱去了。 常静看着她略感轻松的表情,继续温和的道,“不管你是不是苏家女儿,不管你是谁,总之现在你已是自由身。已经不是我的大嫂了。” 苏竹侧头想了想,慎重的道谢。然后准备转身回去。 常静挡住了她,有点急了。 “竹,现在你已经自由了。你不懂吗?6尘也奉皇命娶了九公主为妻。阻碍我们的人已经没有了。你明不明白?” 苏竹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明白什么?” “我为何千里迢迢来找你,我为何苦求大哥成全我。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常静温和的脸上是醉死人的深情。 苏竹再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干脆的摇摇头。拖过杨名,给他看她操办的嫁妆。 “看,我就要当新娘嫁了。常静。我就要嫁人了。” 常静脸白如雪,摇着头,“不,你不可能嫁给他。” 苏竹连忙很正经的点头。“我当然不可能嫁他。我要嫁的是另外一个。比他好万倍的一个人。” 气得杨名铁青了一张脸却辩解不得。 “不,我不相信。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常静大骇,脆弱的神情让苏竹软下脸来。 “我不想伤害你的。常静,当初,我是喜欢你的。但只是喜欢。” “那我们便可在一起了。那你可以跟我回去。”常静急急的接口,神情焦急。 “可是现在不行,常静。现在已经不行了。你当时的退让,已经造就了今日的失去。”当初唯一对她温柔的是他,让她觉得到安慰的也是他。当初她不喜欢他,那还能喜欢谁呢?但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把她推向他的哥哥,一次又一次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可能。既然如何,她又为什么要执着呢? 所以,她没有执着。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移情别恋。所以,现在她很幸福。 “是谁?到底是谁?”常静不能接受。谁会在短短数月间轻易掳获竹的心?竹不是那么容易守情的女孩子。她不是那种会轻易认定一个人的女孩子。 “是谁呀?……是个上掉下来的宝贝哦。”苏竹一想起白的呆傻和晚上的腼腆,就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竹,你只是一时的错觉。你真正喜欢的不是他。”常静试图挽回。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好不容易获得大哥的同意。好不容易认为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距离了,哪知,竹却告诉他她要嫁人了。她要嫁给别人了。 “哎呀!你们怎么都不听我话的!我清清楚楚告诉你!我喜欢的是煜,想嫁的是煜。我认定煜了!你不要把你认为的往我头上罩好不好?!我不懂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很了解我的样子,然后命令我按照你们了解的样子去做。这样很无聊耶!” 第一次,她不耐烦了。也许因为内疚,也许因为心虚,总之,她原本是想把常静一干人等全部抹杀在记忆里面的啦!为什么一定要穷追不舍呢? 常静似乎对她的言语大惊失色,倒退三步,自言自语,“是吗?我一直在命令你么……”然后急急的抬眼看她,“那为什么你以前从来不?从来不抱怨呢?”(未完待续。) 98 他想像中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以为她会像欢跃的鸟一般投入他的怀抱,然后他们会幸福的在一起。 WwWCOM不是这个样子的。 “有用吗?你肯听我吗?你那时当我是大嫂,真正听过我话吗?你成把我当孩子一样安抚着,你有介意过我的感受吗?你喜欢的是你印象里的我,还是真正的我?真正的自私恶劣的我?”真的够了哦。她的确是不对,但是也不用拿这种受伤的眼睛看着她吧?打乱了她的好心情耶!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常静绝望的着,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边缘。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遗憾,为什么不能让他弥补? 苏竹自认很能体会由希望掉入绝望的过程是让人很难受的。所以摆摆手道,“没关系啦没关系啦,你以后找到姑娘家就不要这样了。”话毕便领着杨名准备走人。她赶着回去嫁人,赶着回去为所欲为哪! 但是,来自颈项处的剧痛让她双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常静接住她松软下来的身体,锐利无比的看着呆愣在一边的杨名。杨名立即下意识的被逼退两步,然后呆愣的看他把苏竹抱出去。 回过神来,东西一丢,便想追上去抢人。 却被一个身影挡住,青衣的少年,满脸的不悦。 “师兄,你认为你敌得住他那么多人马吗?”不自量力,坏他好事。 杨名愕然,停步。 青山又继续道,“那种女子,你真的想要她继续待在莲花池打扰我们的生活吗?”莲花池一直保持原来的人数就可以了,那就已经像个家了。虽然有偶尔的吵架,但感觉却是那么的舒服。多出来的人,大可不必。 杨名瞧了瞧他,颓然低下了头。 “师兄,回去就照我的话。切勿不能承认你把竹姑娘弄丢了。” 意识到师兄的肯,眼睛又瞄向苏竹消失的方向。 竹姑娘,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家罢了。 多余的人,只是个破坏而已。 有的人,平常看起来像无害的白兔。但是固执起来,却是毫无转圜的愚蠢。 尽管她不愿意,尽管她拳打脚踢,尽管她漫骂掀。但是常二少爷吃了称陀铁了心,死活不肯让放她走。 是。她很能明白之前她太暧昧了,结果出了问题。她道歉了。而且自认从将军府出来后就没有做出任何会让他误会的事情了。 没错。她很能够理解,原本满心欢喜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到头来只是新娘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悲情剧码也许让常静大受刺激。 但是这种是********以及非法禁固。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今晚就要成亲了。”醒过来后,苏竹咬牙切齿的。 常静微笑,“你只是一时的迷惑,并非出自真心。你以前常常这样的。况且,你已睡了一,时间已过。你嫁的人已经放弃你了。” 苏竹心里微急,然后肯定的摇头:“才不可能!你不知道他已经爱我爱得要死了。”呃……应该这样吧? 但是——亏最大的是不能为所欲为吃干抹净了。原来对于晚上又是期待又是兴奋的。哪里知道她一睡就睡过了。 “竹。现在已经过了一,但是他连个影子都没有。承认吧。他放弃你了。”常静耐心无限,淳淳善诱。 苏竹立即转移话题。 “我就我脸上为什么这么油腻,弄了半是忘记洗脸了。为何不叫我起来洗脸??我的毛细孔变粗了一定找你算帐!现在让我下去洗脸。”现在不知道到了哪里了,能不能留个记号给他?真是麻烦,为什么她向来为人低调也从不得罪人,也会被人绑架呢?特别是这个绑匪不是要赎金的那种。 显然对于苏竹突来的怒气有丝不解,但常静仍然温柔的击掌。 一个人立马端了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苏竹窒了窒,惊叫,“桃?。”圆圆的苹果脸,甜甜的笑容,不是桃是谁? “在这里烦死了。你出去透气。”她立即冲一边的常静叫道。 “好的。”常静倒是异常温柔,百依百顺。 桃置水盆于一边,拧干了手巾递到她面前:“擦把脸吧,姐。”眼红红的,姐还是这么有活力。 苏竹见常静出去了,胡乱抓了手巾洗把脸,飞扑过去抱住桃。 “、姐!”桃又羞又恼,连忙挣扎,“我对那个还是不行,姐不要逼我。再现在有很多人在看……” “啾啾”两口响亮的印在桃脸颊上,然后放开脸蛋红红的丫鬟。 “你怎么跟过来了?”常静带她上路,诡异哦。 桃脸红了红,“二少爷不会照顾自己,路上有个丫鬟好些。再我也想早点见到姐。” “哦……照顾二少爷是重要的,姐我就不重要了是吧?”竹笑嘻嘻的,感觉逃脱有望。 桃连忙摇头,“不、不是啦!姐你不要误会!只不过二少爷很可怜的!”他为了姐魂不守舍是真的啦! 苏竹贴近她,玩心大起的拿着丫鬟的脸左摸右摸,“,是不是喜欢上二少爷了?”这丫头,原来就迷二少爷的,现在只怕更加那个什么了吧? “姐,你不要取笑桃了。桃怎么敢有非份之想,况且二少爷喜欢的是姐。”桃害羞的着。二少爷幸福她就幸福了。 “姐我已经快嫁人了。我跟二少爷根本不可能好不好。”她之前迷恋南宫起煜得独厚的美貌,现在却爱上他所有的一切。她要跟他在一起,她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姐,怎么这样?二少爷怎么办?”丫头急了。 “有你呗!”苏竹笑容可掬,“你又可爱又忠心,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与常静最配了。”才是谁?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敢这么?他们两个真是太适合了! “姐,桃不敢。”丫头已经急得不出话来了。(未完待续。) 99 门外传来常静的声音,帮她解了围,“竹,不要想逃跑。Ww WCOM外面有人把守的。” 跟常静不能沟通,苏竹放弃。他这辈子唯一次的固执可能就是在这上面了。 求人不如求已,现在的常静整个一钻牛角尖的孩子。偏生桃又宠着他,由着他。 继续上路。 苏竹百折不挠,任何方法都试过,只求常静放手。但他固执已见,迂腐得可笑。最后一点内疚也被消磨贻尽。 好吧! 现在她后悔了,后悔自己的轻率,后悔自己的暧昧不明,后悔自己喜欢看帅哥。 呜……都是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亏伤了。 学校的帅哥都是远观不可近看,女朋友都凶悍着呢。 电视上的偶像更是遥不可及。 古代这种纯然的优良品种,当然让她忘形了点。 她不要再轻易放弃。她绝对不要随随便便就被人给糊弄过去!她绝对要争取所爱! “常静。我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了。你放了我,好好看看你周围的人吧?”苏竹苦口婆心,眼睛盯着桃对常静。 这么明显的暗示常静却视若无睹,“竹,我愿意等。正是因为之前我的轻率,所以放走了你。但是这回我绝不再犯。” 苏竹直接朝翻白眼。 “常静,聪明如你。怎么看不出物是人非?”苏竹无奈。 “放过你是我的遗憾,我绝不会让这个遗憾成为我的包袱。” 烦死了烦死了! 这明明就是为了补偿而盲目的做一丝根本看不清内心的事情嘛! 偏偏她服不了他,只能当个苦命的被囚禁的公主。等待她美美的王子过来…… 日子一过去,离开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她们在一个茶铺休息。 苏竹尿盾八次仍未逃脱得逞。很郁闷的坐在椅子上继续灌茶,酝酿第九次逃脱。 这时,一群江湖人自远而近骑马奔来。 兴许是赶路太急,一见有休息地方立即下马解渴。 常静带过来的三桌人马全部都握紧了腰间的武器,严阵以待。 苏竹瞄向他们腰间。什么东西都挂在腰上,为什么不怕顶着屁股?真是麻烦。 “竹。”忽闻一人惊喜的唤道。 苏竹转头。 “白?”苏竹同样很惊喜,就想往故友那边扑——顺便求救。 “竹。”常静挡在身前,包容而溺爱。 苏竹眼见自己要撞进常静怀里,立即刹车,直接踮脚朝那边的白黑夜打招呼。 “啊,好久不见~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常静眼睛黯了黯,终究是没话。 她不能过去,白却欣喜若狂的走了过来。 常静的手下挡住他,却被兴奋过头的他扫开数米远。 苏竹看到白头绕光环,俨然一副救世主的模样。 哈利路耶! 苏竹立即壮着胆子拼命挥手。 常静戒备,挡于苏竹身前。桃却伴在常静身边。——典型一重色轻主! “别胡闹,竹。”他提醒,面对着已失了笑容的白。 “竹,你怎么了?”他认得那人,常静,姐喜欢的人,却也是宁死不愿跟姐在一起的人。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为何会跟竹一起出现? “救我。救我。”苏竹当下也顾不得常静的感受了,急急的嚷道。 黑影飞至,正是变了颜色的黑夜。 “竹。我来救你。”白低呼一声,伸手朝常静攻去。 常静又急又气,却无能为只,只能专注的应付白的攻击。黑夜窜至她身后,一把捞了她便跃回他们休息的地方,离常静等人远远的。 “竹。回来。”一边应付着白的攻击,一边急急叫着的常静。 苏竹冷眼旁观,只觉大石落地。 “常静。放手吧!我已找到所爱。你难道又要再错过吗?”桃性情纯厚,很可爱的。配桃是常静的荣幸。 “常静,桃很可爱。你跟桃在一起吧!”苏竹又远远的喊着,不顾身后传来的异样的眼光。 黑夜瞅她一眼,眼如寒星,足轻点地,便翩然投入那场势均力敌的争斗中去。 这回真是走了****运。苏竹在心里暗想。 如果常静是以武力将她强留身边,那么,自然是武力强的那方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所以——她这个东西,被白黑夜留了下来。 “放手吧。常静。我们缘尽于此。”常静颜面扫地,丧魂落魄,悲伤的看着他,眼眶泛红。 苏竹捂眼便往白的马边跑去。 不要哭不要哭。她最受不了美男哭了。虽然常静的个性与心爱的葵一点都不像,但是貌相却有七八分,这样她会难过的。 白瞧了瞧她又瞧了瞧红眼看她满脸落魄的常静,拱了拱手,将竹扶上马便策马前行。 桃紧紧的伴在二少爷身边。 堡主现在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她进堡出奇的顺利。 她住进了之前的那雅致的院落。摆设布置跟以前无二。但是没了服侍她的丫鬟。 倾堡主也算有良心的人,知道遣散所有无辜的人。 老弱妇孺和不会武功的全部都在倾堡内销声匿迹。 “竹。看看我今带了什么吃的给你!”白高扬手中的篮子。现在他已经沦为厨子和送饭二。看不出来外表大大咧咧的白竟然有一手好厨艺。——只不过菜色跟她会的大同异。全部都是蛋系列。 苏竹阴郁沉沉的看他。 “拜托,你能不能换个菜色?你弄得再好吃但是也会吃腻的。”来了十几,都吃蛋……每只能吸收一个蛋的营养耶,多出来的份量会变成脂肪的。 白搔搔头,“没办法啦,厨子根本忙不过来。你的饭菜只能我想办法了。”原本的九人遣散至现在的三人,厨子们都处于游离状态了。 苏竹只能叹息着看他。然后认命的继续咀嚼很好吃的蛋系列食物。原来为人家留后路是断了自己的生路。 白看着她吞毒药似的吃着自己弄的饭菜,倒是不像平常那么抱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有事?”咽蛋中的苏竹抽空问道。 白静静看她,专注的想记住她的一颦一笑。(未完待续。) 100 “明,日子就到了。 Ww WCOM”他。 苏竹顿时觉得仅有的一点胃口都没了。 那个死没良心的陈世美。竟然找都不来找她!她在这里都快成望夫石了咧! “竹。你没事吧?”实在很不习惯看到那张满是阳光的脸上出现阴郁的表情。 苏竹摇头摆手。“我没事,没事啦。我减肥,吃不下。麻烦你了哦。” 看着白的身影消失在眼角,她又郁闷的嘟嘟囔囔。 “该死的。这时候不是应该来个英雄救美救我脱离水深火热之中吗?决战就是明了耶。” “丫头,你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呀。” 一个又陌生又熟悉的滑稽声音自头顶飘散下来,让苏竹大跳着站了起来。 “慢死了慢死了。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圆圆胖胖的白胡子老公公从而降,身边伴着的是脸色难看的夜魔。 苏竹立即无视障碍物,直接朝夜魔扑过去。 “我丫头,是我先找到你的耶。”诗人立即在一边哇哇大叫。 苏竹甩都不甩他,贪婪的盯着夜魔那张没有任何掩示的祸水脸看。 “哎呀!想死我了!”她喃喃自语的道,忽而灿烂一笑,也不管障碍物就硬生生的朝人家强吻下去。 啾啾啾。 啾了半之后,夜魔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点。 苏竹瞧着他半晌,终于想起旁边的人了。 “他怎么这个样子?” 诗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现在才想起我来呀?之前理都不理我。” 苏竹立即摆出一副很愧疚的模样,不到三秒钟又急急追问。 “他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诗人略显尴尬。 “都是那个青山,瞒着你是被人强行带走的事。反而你是自愿跟人家走的。而且之后还……”脸色有点泛红,神情别扭。 苏竹也不笨,自然想到比较标的方面去了…… “夜袭?”她心翼翼,很谨慎的问。 “他也是一时糊涂,煜废了他武功。把他送下山了。”诗人完之后便到一旁哀悼。 “这个不是重点。”苏竹很快的打断他,然后眼睛如雷达般上上下下扫描夜魔露出外的皮肤有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后来干脆冲过去掀他的衣领。 “成功了没有?”即使没有找到任何吻痕爪痕,她还是心的问道。 夜魔脸色又变得难看了,但是阴沉的摇摇头。 “你真的不是自愿跟常静走的?”虽然大师兄已经把真相了出来,但是看她竟然晃悠到倾堡里面逍遥自在,他高悬多日的心却郁闷了起来。 “当然不是。”一个常静,怎么比得上夜魔的绝色姿容和人格魅力。 苏竹立即指誓。 “我苏生只爱南宫起煜一个人。其它男人在我眼里都是一堆****。”然后快乐的继续要抱抱,满脸讨好的笑容。 夜魔的脸上竟然浮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那就好。” 苏竹被他温柔的语气吓到,抬头。然后转头向诗人。 “这哥们怎么回事?怎么不太一样?” 诗人又是兴奋又是欣喜,“一听到你变心了,煜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上。他虽然白晚上的心情不一样,但是记忆已经可以窜通了。”奇迹。 苏竹闻言反而皱起了眉头。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我如果真的变心了你应该痛不欲生,肝肠寸断才符合一个深爱我的男人的最基本表现嘛!至于你的病,好了我是很高兴啦。但是照道理来应该急转直下才符合爱我的标准啊!” 诗人闻言惊立一边。实在听不出丫头这话是褒是贬。 这语气,是抱怨吧?抱怨煜的病好多了吗? 南宫起煜倒是满脸无辜。 “白的我对于常静此人的印象全无,所以我只能拼命想晚上的记忆。哪知真的被我想到了。我要找到你!” “那你是因为我才恢复的咯?”苏竹闻言,倒是高兴不已。然后又皱眉,“喂,你之前是绕到将军府去了一趟吧?”如果要找常静,只能去将军府的。 “是。”南宫起煜点头,脸色又臭了起来。 “常静和常烈两兄弟怎么样?”苏竹关心的问道。 “常烈已娶妻,常静……另有所爱。他身边的丫鬟叫我转告你,不用担心他了。”南宫起煜耐心的完,语毕又继续皱着两条美丽的柳眉。 苏竹看他。 “那丫头是不是圆圆的脸,笑起来很可爱。话也比较大胆。”桃桃桃。想死她了。 南宫起煜点头,眉头略舒,“我瞧那丫环对常静是照顾有加,似乎很喜欢他了。” 桃配常静?~!~ 简直是——绝配!终于上垒了呀? 那丫头又迷糊又可爱,配常静的沉稳老练最好了嘛。何况那丫头之前一直对常静心存好感。 “那常烈呢?”“杀猪”将军怎么样了,到底是第一个老公。还是有点想念的。 “他已娶妻!”南宫起煜又板着一张美脸,郑重的强调。 苏竹挑眉毛,“娶妻了不起呀!我不也快被娶了?” 南宫起煜叹口气,道,“他虽已娶妻,但是听与夫人相处很不融洽。分房而居。” 苏竹沉思。 海棠身材一极棒,在常烈面前又柔又媚。虽然本性比较阴毒也比较为择目的不达手段了点。但是到底坐上了心心念念想坐的位置。照道理应该如鱼得水了些。为什么会这样? 苏竹的沉默不语让南宫起煜的美脸持续保持**。 “竹。”诗人在一边看徒弟漂亮的脸蛋乌云密布,只差电闪雷鸣了,连忙在一边轻轻拉苏竹的衣袖。 回过神来,苏竹一耸肩又把烦恼抛诸脑后了。 “那我们回去吧。”没有煜陪伴的日子一点都不好玩。 她决定了,把倾堡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然后跟煜游山玩水去。 她认真考虑了一下,她的个性真的不适合隐居,也不适合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现在的好山好水这么多,她的时间又一大把,又有个情人保镖,为什么不能快快乐乐的当个旅行家?(未完待续。) 101 再了,她暂时还是不缺钱的。 Ww W COM等会搜刮完倾堡的东西,会更加不缺钱的。 “回去?”南宫起煜的笑上却浮起一个可称得上残酷的笑容,“明便是我等待了十年的日子。为何我要回去?” 苏竹倒退三步,拖了诗人的衣领往旁边走。 “你不是现在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刚才明明是晚上占的比例比较多。为什么还是报仇第一?” 诗人搔搔头。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徒弟到倾堡不光是为了救丫头呀! “煜的性情一向好话,你自己去跟他吧。”他出主意。 苏竹想想也是,于是很大摇大摆的重新站回南宫起煜身前。 “我煜啊。你不觉得你应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放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耶。” 南宫起煜看了看她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笑脸。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娘死了,我哥哥死了,我爹也死了。我要幕后唆使我爹这么做的贼人后悔一辈子。我要以命偿命。” ……呃……好话的煜呢? 苏竹又回头求助。诗人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徒弟是很好话很温柔,但是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更改。 “煜。不要受亲爱的仇恨方面影响。你应该继续当看不顺眼就拿个药随便毒一毒的人。”手上沾满血腥会有味道耶! “没有。竹。我没有受他影响。”南宫微笑着,眼神中有着坚定,“想报仇的一直是我。一直只有我想拿全堡人的血来祭奠我的亲人。” 温柔的笑着,但是出来话却让苏竹呆愣数秒。 诗人大概也没料到看似与世无争的徒弟竟然会这么执着于报仇。 苏竹这边突然一拍脑袋,叫了出来。 “就是嘛!我就不对嘛!为什么老头子叫你夜魔。明明看上去比较喜欢杀人的那个是白出现的嘛。干嘛要叫夜魔!原来是你!你才是那个真正主张报仇的人!” 之前看他得云淡风轻前仇尽弃的模样,还以为看不开的是白那个。哪知道…… “是的。竹。所以我必须报仇。所以我们必须留下来。” 南宫起煜笑得更温柔的,语气也更加柔和。苏竹看着他这副模样……想挂了…… 密切关注站在月夜下仰望星空的绝美身影。苏竹跟诗人凑在一边悄悄话。 “喂,你当师父的怎么不好好教徒弟?你教他武功就是为了让他打打杀杀的呀?这回他们垂死挣扎请了蛮多人回来的耶。万一我的心肝宝贝受伤怎么办?”苏竹先不平。 如果被这堡里的人现他们严阵以待的对象在她这边闲闲赏月,只怕会吓得下巴脱节。 “我哪知道。当时他没要报仇,只是问我要不要教他。”而且还是很面无表情的以无所谓的语气问他的。 “我警告你。万一他身上多了什么伤疤印记,你就死定了。”苏竹瞪他一眼,又继续关注南宫起煜会不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也怪我……你自己不知道去劝他不要打打杀杀。”诗人哀怨的看着,大胖脸蛋上愁云惨雾。 “不如你先下手为强。把那个堡主干掉。没人围攻你的话你就先撤,被人围攻的话就把所有人意思意思都干掉。怎么样?”苏竹眼睛闪亮,一副“便宜你了”的模样看他。 诗人倒抽一口气,连连后退。 “我不要。我乃世外高人。不再沾染凡尘恩怨。” “就你?……”苏竹大大嘲笑几声,然后又压低声音:“你也只能在你徒弟们面前耍耍威风。少在我面前装。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你也是看好戏来的。” 诗人无辜的嘟嘟胖脸,圆滚滚的眼睛四处溜了溜,不服气的道,“那你自己去劝他呀!你不是成把爱情最伟大挂在口上吗?反正煜一向对你疼爱有加,你自己去劝不是更好吗?” 苏竹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南宫起煜独自沉浸在思绪里的身影。 “去。如果不是嫌太麻烦了。我会让你出手?”煜对她百依百顺耶,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要求都要阻止他。那她不是太残忍了吗? 但是…… 狠瞪诗人一眼,苏竹从地上站了起来。 回转头,低叫。“你还蹲在地上干什么?快起来!” 诗人满脸怨怼,“还呢,干嘛话一定要蹲在地上?让我老人家腰酸腿痛的。” 苏竹一副看白痴的模样。“这你就不懂了。凡是悄悄话缩到角落里或者蹲在地上显得有气氛一点。好了,你看我的吧!” 咳咳两声,自认为以性感诱人的姿势往月夜静静笼罩下的人影走去。 “亲爱的。”燕语盈盈,柔媚似水,身如柳絮,纤纤蜂腰,不盈一握。——扭起来起伏不是很大。 “竹。”南宫起煜温柔的笑脸又迎向他,月光下的花颜让人觉得……美得有点骇人了。 “明你的胜算多少?”苏竹自动投入他的怀抱。 南宫起煜继续温柔的揉揉她的顶。“百分之百。” 最大顾忌消失了,然后开始进行良善教育。 “其实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人是无辜的耶。”苏竹真纯洁状。 南宫起煜笑笑,也不接口。 “那你知不知道,我非常讨厌血腥暴力仇杀之类的事情?”善良仁慈状。 南宫起煜继续保持温柔的微笑。 竹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竹狡猾得很,不可能一夕之间变成活观音。 “其实你想报仇我不介意。但是……能不能麻烦你随便在井里面下下药,或者买凶过来代劳。我实在不太喜欢你手染鲜血的模样。” 南宫起煜笑着看她,仍不是话。 苏竹撇嘴,也不拐弯抹角了。 “实话,我也很讨厌那个老头子,也不喜欢他。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仇恨的。但是我无法感同身受。我不喜欢你因为报仇而解脱,我希望你是因为真正的放下而轻松。真的不能不报仇吗?” 南宫起煜看她,轻笑。 “我以为你会继续语无伦次下去。” 苏竹瞪他。(未完待续。) 102 “我不想做恶梦,我也不想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Ww W COM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许你的幸福被人家剥夺了。但是现在也报应在人家的女儿身上了。她死了。明白吗?那个人的女儿已经代替他死了。我不想你杀的人命算计在我们之后的儿女身上。而且你满身血味的话我也不太敢让你亲亲抱抱的,那样我们怎么能够圆房,你又怎么能够让我为所欲为,那又怎么生孩呢?我想二十岁之前就生几个孩子。早点生孩子我就可以早点指使他们帮我做事。……” “轰”的一声,全身上下红个彻底。她怎么扯到这边来了?离题太远了吧? 南宫起煜原本也是耐心的听着,但是越听越不对劲,然后又是咳又是眼睛乱瞟的红了脸。 两个面红耳赤的人就这样对看着。 原本是浓情蜜意的时刻,却被误以为他们生什么事而僵化的诗人打断了。 “你们两个,不是被人点穴了吧?” 苏竹还没飙,南宫危险的视线已经让圆呼呼的诗人收声躲向一边。 “竹。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你老是能够让我开心,老是能够让我觉得幸福呢?”温度适中的双臂搂住了她,饱含深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呵呵,你高兴就好啦!苏竹乐陶陶的笑着。然后收敛了笑容。 等下!她们讨论的并非这个耶!是讨论人家的生死命运。 “老爷夺去了我的一切,可是你又让我重新拥有了一切。原来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比报仇重要百倍了。”肉麻继续进行中。 这边的苏竹是红透了一张粉脸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摆。哎呀呀!有些话放心里就好,不要出来嘛。出来也可以,不要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嘛。这样让人感觉气氛怪怪的耶! 但是……重点被她抓到了。 “你是?你不报仇了?”她又激动,又高兴的问着。这么简单?不会吧! “是的,我可以放弃一切。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南宫起煜脸蛋仍然是绯红的,眼眸里的温柔可以溺毙任何人。这个决定早就在他的心里了。 苏竹欢呼一声,又笑容顿失担心的问他,“不会很勉强吧?以后不能怪我哦。” 南宫起煜静静的看她,慢慢,但是肯定的摇头。 ****运!她怎么老是走****运?回想她到了古代之后一路顺风,运气好。幸运女神一直都在她的头顶打转转。 原本以为很难搞定的事情也只要的用一下美人计也可以搞定……那她……之前烦恼个什么劲呀? “那好。那我们走。不,我们先去搜刮一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顺便去拜访一下堡主问下藏宝库金库之类的东西的地址。挖点财宝好上路。然后我们再去雾山那边拜个堂。再五湖四海去过蜜月。”苏竹做就做,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停步。 原本被遗弃在一旁的诗人立即双颊升红光,兴高采烈的准备冲上去。 “你身上有什么带什么拉肚子,让人身上痒痒,或者长痘痘的药?”苏竹停下来,瞧着厨房的方向。她记得在那边吧。 南宫起煜讶异的看她,点头。 “留下个到此一游的证据比较好。”苏竹拖着南宫起煜往井水那边走去。 命是饶过了,但是帐还是要讨回来的。 诗人如同被抛弃的狗,含着泪念叨徒儿见色忘义,丫头见利忘友。 “知道吗?我的心头大石全部都放下来。现在脑袋空空,只想着去玩了。我们成亲之后就继续享受江湖好不好?”苏竹的声音远远传来。回答她的是南宫起煜温柔的承诺。 “其实冷酷的你我也蛮喜欢的,所以你想摆酷的时候一点都不用介意哦。反正你本来就是两种个性嘛。你当个任性的双子座我也很高兴呢!你的生日是六月吧?” “药粉倒多点。反正不贵,不要舍不得。一条命不要了,半条命总是要收回来的。” “你可要好好保护我。没你在身边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都快给我想死了。” “你觉不觉得我们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甜美的声音在夜空里传得很远,很远,渐渐被风吹散了…… 诗人感叹一声,收回满脸的沮丧,反倒是海阔空的开朗。 谁会料想到,一场腥风血雨,就这般被一个看似无用的姑娘这般轻易的化解了呢? 丫头还是猜错了,他并非过来看热闹的。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在徒弟铸成大错之前能不能让他罢手,必要时,使用武力也在所不惜……但是,英雄似乎无用武之地。 也罢,也罢…… 只要大家都开心,大家都欢喜便好。又何须计较那么多呢? 瞧着刚才还站得那对画般人物的地方,嘴角也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番外之意外生--掉入古代篇。 今,是专升本的考试。实话。考得很糟糕。 晚上的计算机可以算是稍强一点点的。但是也弥补不了英语和数学的漏洞。 沮丧的走在路上。虽然考上了要交一万块的建校费和学费,很大一笔钱,家里不一定拿得出来,相较之下不读比较好。但是考上了不读与考不上还是有区别的嘛。 呜呜…… 都怪老爸当年太奋了,竟然一塞就塞两个娃娃到妈妈肚子里。结果害得她现在年纪就要为经济操心。 弟弟真是好命,又聪明长得又帅,一下子就考上本科。哪像她为了继续读书而必须在百玩中抽出时间复习功课专升本。 顺着婉延的河边直走就可以到她家里去。 今的月色很圆,闪晶晶的照得波光粼粼的河水异常亮丽。 盯着月亮,只觉心跳异常迅。 “如果这是夜明珠就好了。”她喃喃自语,“一抓一大把,然后可以换钱用。”这里家里就不会那么相形见绌了。弟弟也可以在同学面前扬眉土气不用兼两份家教那么辛苦了。 “其实呢,我在学校买了保险。如果我挂掉了。家里有五万块呢!”继续着,然后看向月亮,“但是我可不想死。我留下来以后挣的钱可比现在这五万块好多了。” 然后继续走…… 流星自际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 立即双手合十,“如果世界上真有神仙的话。那拜托你,让我去一个容易弄钱的地方,碰到一个下人都羡慕的白马王子。从此以后过着幸福的生活吧?” 然后哈哈大笑自己的白日梦。她最喜欢这么许愿了。 像之前看泰坦尼克,就希望某个吃鱼的时候突然吃到一颗那么大的海洋之星。或者希望李奥纳多演的帅哥飘呀飘的飘到她身边来。 像之前看流星花园,就希望自己有杉菜那样的好命,能够一举煞到四个帅哥。然后挑到道明寺那样的又痴心又帅哥又害羞的纯真子。 又或者前一阵的蔷薇之恋。 唉。一想起脆弱又敏感如花般易碎的葵,就不禁心头一阵痛。啊啊啊……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个肉包…… 总之她喜欢随处许愿,然后乐呵呵的笑自己痴心妄想。 虽然她长这么大毫无建树,长相智商方面也很平常,看上去以后也不会有建树的样子。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向来只喜欢嘴巴上,展现一个被誉为搞笑大王的她也是有忧郁的时候的。所以这次她也只是自娱自乐的。 圆盘似的月亮闪了闪,河面显得更加幽亮起来。 “嘀嘀”后面传来车的声音。可是过快的度只来得及黑暗里面的一回头…… “嘭” 撞飞几米远。好死不死往河中央栽去。 我只开玩笑的。我还不想死啊! 只来得及呐喊一声,便“咕咙”一声沉到河里面去了…… 给个机会让她先学游戏再堕河啊…… 强大的水压与窒息的感觉,立即让她失去了意识。 宋朝。 同一河边。 呜呜…… 河岸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背景赢弱的女子。 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哀戚阵阵,剔透晶莹的泪珠不断涌出美丽的眼睛。 “娘。我不想嫁给常将军啊……” 她为何这般命苦。本来是千金之身,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那烈火般凶暴的男子一闯进她的家中,一切都变了样。 娇娇姐成为农村贱婢。锦衣玉食成了粗茶淡饭。而现在…… 爹又要把她嫁给那个恐怖的男人。 他跟苏家有仇啊! 他不是想娶她回去怜惜疼爱,是想报仇的啊! 爹娘却听不进她的哭诉。她们现在只关心自己。 炼狱般的生活早让她失去了生存的勇气,站直在河边的脸蛋上突然一片坚毅。 “既然爹娘都不要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心念一起,也毫不犹豫的投身河里。 挣扎,但是已经晚了。被那个身影激起的水花渐渐变弱变,而后渐渐往下沉去。 “来人呐,我女儿坠河了。快来人啊!”一农妇的叫声划破了夜间的沉静,人群立即聚集。几位好心的泅水人飞身跃下河里救人。 圆盘似的月亮挂在空。带着幽幽白光。闪烁着。 呜咕咕…… 呜咕咕…… 新鲜的空气灌入她的喉咙,贪婪的呼吸着。 好险!差一点就挂掉了! 不过还好,被救起来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前方必定有金银珠宝等着我。我来了…… 被救上来的美丽少女原本双唇紧闭气息全无,正当一丰腴农妇扑在她身上呼喊地之时,正巧压在她的肚腹之上,河水从紧闭的唇间涌了出来……原本苍白的脸蛋也染上了一丝得救后的红晕…… 诡异的笑容出现在她的嘴角,眼珠翻了翻,终是昏了过去…… 要交待的事。 竹不可能回现代了。因为车祸撞击加上溺水。肉身没了。 因为在时空中的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同一条河同一异象相加起来,让一个人死心不死和一个未亡心先死的人各得其所。 代替苏竹活下去。因为她想活。 也交待了一下为什么认为钱是最重要的。为什么那么喜欢敛财。(未完待续。) 103 今,是苏竹成亲的日子。 Ww W COM 仪式很简单,各自换了喜服拜过地之后就进了洞房。苏竹不懂,其它人也不懂。所以只要把最重要的代表性仪式做完便好。 然后,南宫起煜把苏竹的红巾扯了下来。 于是。 一个笑得是群魔乱舞,张狂得意,一个是羞得双颊通红,手足无措。 “别怕。”笑得很猖獗的人轻声安抚,脸上红晕更浓的另外一人无语低头。 “之前你死都不肯让我脱你衣服,也死都不肯进行到最后一步。可知我等得够久了不?”白玉般的人儿终于是她的了。 她好高兴,她要唱歌!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我的热情,就要扑向你,吃干抹净不留痕迹……”语无伦次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唱了些什么,但是南宫起煜坐在床边更加不自在起来。 苏竹脸上通红,是高兴,也是害羞,但是向来色胆包的她又怎么会因为一点点不好意思而放弃到手的瘦肉呢? “我知道你没做过这种事。别担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她豪爽的拍拍胸脯,便朝坐在床边的人扑了过去。 南宫起煜低叫一声,防患未及的被苏竹牢牢的压在新床上了。 苏竹只觉心如擂鼓,喘着粗气便去解南宫起煜的辫,然后将头顺从的整理一下披散在他的身后。 浓墨般的长略带卷曲的披在他的身下,那张语言无法形容的美丽面孔被掩映在柔软细滑的秀之中,清澈明亮的美眸已经柔得快滴出水来,静静的看她。双手轻轻的放在她后腰上,却紧紧的搂着她。 苏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眼睛盯着他美得出奇的脸一动不动。 “竹?”花瓣般的嘴唇轻轻动着,唤醒了苏竹心底沉睡已久的*******嘿嘿。”苏竹很得意的笑了两声,然后开始解南宫起煜的衣襟。我撕,我扯,我拉,我拽。 南宫起煜大半个胸膛都露出来,雪白晶宝,漂亮得不得了。而且那里还是带点粉色的红……一看就知道没怎么被人摸过。 苏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快喷出火来了,偏偏南宫起煜还是很害羞的像以前那样反射性的拥住自己的****。 看他平时明明蛮冷静自若的,为什么偏偏在洞房这种事情上面这么斤斤计较?比她一个女子还害羞,太不行了啦。 但是南宫起煜这种害羞行为配上比花还娇嫩的容颜,的确让她的不好意思怯场之类的情绪一扫而空,反而是让她的无名之火燃得更旺。 “相公!我们可是拜过堂成了亲的。你要让我为所欲为的。”苏竹理直气壮的撒娇,南宫起煜看着她,偏过头去,轻轻的闭起了眼睛,但是果然没有再反抗。 苏竹只觉得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他这么诱人,为什么他这么可爱,为什么他这么害羞,为什么他要摆出这么认命却会让她兽性大的姿势。 但是话回来,这种姿势真的好像受。 苏竹“啪”的一声响亮又清晰的亲了一记在他脸上。 “你以前没有跟别人做过吧?”不论男女,她在心里暗想。 南宫起煜立即睁大了一双汪汪大眼,里面含着压抑和委屈,“当然没有!” “啾啾”,苏竹立即对南宫起煜火热的双唇两吻,然后一边亲吻他的脸和脖子一边继续脱他衣服。——但是无奈她的手太短了,只能“啾啾”两下之后又匆匆忙忙的低头缩下去一点点解他的衣物。 南宫起煜修长而匀称的****身体渐渐出现在苏竹的眼前。 搞什么,皮肤又白又嫩,滑不溜手的触感比她还好?苏竹这儿摸摸那儿瞧瞧,却终被南宫起煜握住了手。 “竹。我,我难受。”他着,翻个身将苏竹压在身上,效仿苏竹的动作行动了进来。 他的身手比苏竹灵巧,他的胆量似乎也回来了,所以苏竹螂臂挡车的自不量力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两人的脸靠得近近的,都很美,都红红的,两个的气息粗重而急促,混合在了一起。 苏竹换个位置突然变得害羞又害怕。 “你,你还是让我在上面吧。”随着大红衣裳被削落一边,自己的身体也慢慢裸露出来,苏竹不禁结结巴巴的道。 “竹,晚了。你的度太慢了。还是让我来快一点。”哪料原本一直含羞草般的粉嫩美人竟然面露微笑的着,身子也牢牢压住了她。 苏竹的声音立即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你你你你,你刚才骗我我我我。” “竹果然还是勇往直前的模样最可爱。”南宫起煜又笑得,脸颊仿佛喝了酒般的薰然入醉。 “我我我……”突然出于下风的苏竹抖动着双手,却推不开南宫起煜。 “放心,我会温柔待你的。”南宫起煜又,羽毛般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脖子和肩膀上…… 呜呜呜……死家伙。竟然敢扮猪吃老虎。 苏竹美眸含泪,楚楚可人。 由可怜转化为大恶魔的南宫起煜继续扬起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继续身体力行的完成洞房花烛。 “哇……”这是南宫起煜的手罩住她****时,她吃惊的抽气。然后不示弱也伸出只手摸他的****。 但是……好没料。都是平的。苏竹略逊一筹。但是立即反攻的搂住他脖子就是一顿乱吻。 “竹。”他喘气,终于让苏竹育很好,控制得也很好,完美无暇的身体出现在他的眼前。 两个人几乎****,两个人脸上身上几乎都快燃出火来了。 “相公。”竹叫得甜丝丝娇嗲嗲的。 南宫起煜脸红着应了声。 “你好重,压得人家好不舒服。”真的一副娇弱顺气不成的模样。 于是好心善良的南宫起煜略微起了起身子,于是好心善良的南宫起煜被苏竹鲤鱼打挺的用力一推变成下方。 苏竹的得意忘形,很用力的朝哈哈两声。 “相公,你就认命吧。我的洞房花烛夜,自然是由我来。你乖乖按照我的步骤来好了。至于你那个度,等过了今晚再吧!” 然后恶虎扑羊之势又飞身贴上南宫起煜的身体。 下方的南宫起煜满脸无可奈的宠溺,很认命的不再言语,任由竹按照她的方式来。 做不到亲吻他身上每一寸肌肤,但是可以做到亲吻他上身每一寸肌肤,所以苏竹仿佛勤劳的蜜蜂般辛苦在他上身劳作着。 吸咬啃亲,全部都用上了。引得南宫起煜又是甜蜜又是痛苦又是忍耐又是克制。 完了之后,竹就伏在亲爱的耳边讲些甜言蜜语,让亲爱的双颊满含温柔疼惜的看着她。 然后…… “来来来,我们换个边边。”下面的还是需要男人来的,她害羞,玩了最后怕做了。 于是南宫起煜就认命的换了个边。 “准备好了吗?”他问。 苏竹视死如归,“好了。” “那我来了哦。”他体贴细心,又问。 苏竹眉头紧锁,再次做好心理建设,“来吧。” 南宫起煜瞧着她咬牙切齿的表情,不禁又想问。 苏竹这回没有给他问的机会了,用力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入他的肩胛处。 “少罗嗦。快来吧!” 于是…… 甜蜜痛楚又让人火热的新婚之夜正式展开。 清晨,太阳又照在美丽的莲花池,花瓣阵阵随风飘舞,织成浪漫秀美的独特风情。 新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衣衫整理,头略乱的苏竹走了出来。 然后被三只熊猫吓到。 “你们干嘛?”她赶紧拉上门,掩住一室的春色无边。 诗人双目泛湿,抹泪。“煜还好吧?”为什么昨听到煜的惨叫声了? 苏竹偏头,脸板得死紧。 “当然。” 诗秀也担心的探头探脑。“师弟还活着吧?”师弟昨的叫声真的又大又凄厉。 苏竹神色更加严峻。 “活得好好的。” 杨名站在一边,刚想问话。就被苏竹凌利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杨名。去做点补药之类的给我送来。”她吩咐,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是比起房里已经阵亡的那个,她还算好的。 “丫头,你到底怎么对煜的?”为何煜昨晚叫得比她还大声?他是个冷静持重的孩子,从不轻易失态的孩子呀! 苏竹这下破功,脸火烧似的红。恼羞成怒的看他一眼,便急匆匆的去厨房叮嘱杨名炖补药去了。 留下诗人和诗秀两个人在原地担忧不已。熊猫眼也更加严重了。 竹昨晚到底对煜(师弟)做了什么呀? end 做了什么我已经解释过了,但是大家似乎都没看见。 竹很痛, 只是在很痛的时候抓了一个让她痛的东西…… 虽然事后弥补…… 但是还是痛…… 明白了吧??? ps:这个故事完结了,重申,弃文吧! 为了挣点尿布钱,这才狗尾续貂的!!!(未完待续。) 104 ps:当年,我也是写过清穿的。 Ww WCOM 朱漆格子的窗外,雪花不停的飘落,院中一树青松立于白雪世界中央。 雕梁画栋下,我身处于故宫,不,是紫禁城中。 外面的世界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一直比较喜欢北方的冬。 冷,冷的彻底,冷的神清气爽! 今年已经是我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三个年头了,从十一岁到十三岁。 因为我穿越了时空,穿到了清朝康熙年间的语嫣格格的身上! 这位格格的阿玛患病去世,额娘徇情,无任何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姨娘,也就是宫里的良妃娘娘,皇八子胤祀的生母。很自然的成了孤儿的语嫣,被良妃接入宫中抚养,康熙怜惜其身世,故御封为安晴格格。我也正是在这位格格进宫的途中不明所以的穿了进来。 三年的时间,语嫣逐渐的长大,我也逐渐的不再排斥这里的一切。 如果是个梦,就索性沉迷吧!我乐在其中。 语嫣今年十四岁,皮肤白皙,个子不高,长的约莫算个美人吧,不过在这宫里的一干美女的映衬下,已是十分不起眼了。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我一直都是个时间观念很差的人,即便已经来了三年,我仍然不是十分的理解这里的年号和时间的计算方式,所以,即便我隐约的了解点某些事情的结局,但是却不知具体的生的时间。索性不去想了,只管它冬去春来,数着年过吧。想着当初刚来的时候,还成想着如何能目睹一下康熙大帝的风采,如今当是想着能躲多远是多远,可见心境已是完全截然不同了。 进宫的时候,良妃还是良贵人,如今已是妃了,八阿哥也成了贝勒爷,可是我却觉得一切似乎并无变化,封的再高也抹不去良妃的出身,抹不去这些年来习惯的隐忍和低调,一切已成自然,不过我却很喜欢这里,安安静静,与世无争,每懒散的过日子,这也算是这紫禁城里难得的福气。 虽然我来了这么些年,可是对那个传中的八贤王,也仅仅见了几面,每次几乎都是侧脸,他很孝顺,经常过来,可是每次一来良妃就催着他赶紧去看看从抚养他的慧妃,很少让他停留,八阿哥虽不情愿,却很少 违背良妃的意思,只是良妃却经常在他走后黯然泪下。从那一刻我就明白。所谓的尊贵只不过是给世人评论,真正的故事,各种滋味怕是只能自己体会了。 今一早,良妃早早的起来了,站在窗前,对着雪不知想些什么,她今穿了一件白色的袄,越显的人脱俗,仿佛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我就这样看着,不觉有些忘形了,就在这是,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我和她不仅都一楞,她是没想到皇上会来,我是还没适应这种人妖般的声音。这三年来,虽然这里赏赐不断,可是皇上亲自来的时候却是屈指可数,来了也是问候几句就走了,从未留宿,就是御封我的那一次,也是未敢抬头,加上年纪又,所以我竟未不知他本人的模样。 正在神游的时候,一抹明黄的影子已经闪了进来,一屋子的人一齐跪下,高呼万岁,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现就我一人杵在那,良妃轻轻的拽了一下我的衣服,神色到不是十分慌张,我赶紧跪下,连忙道“皇上吉祥”,心里暗道:原来康熙长的还不错,不似后世的画像那样细长的眼睛。 康熙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都起吧”又似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语嫣?是吧,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已经进宫三年了吧。” “回皇上,奴婢却已进宫三年了”我低头回答。 康熙未在看我,只看了一眼良妃,良妃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时间,两人都不话,气氛甚是尴尬,我心里有些着急,只怕这样会把这个大皇帝跟惹着了,于是微笑着跟皇上“娘娘今早上瞧见外面下了雪,就跟奴婢念叨,不知气忽然变冷,皇上身子可受得住,刚念叨完,皇上您就来了。” “哦?良妃真是有心了。”康熙看了一眼良妃。 此时良妃也没想到我这么,微微一愣便回道“皇上要保重龙体,臣妾****都在为皇上祈福。” 康熙听了似乎很受用,微微点了点头,又忽然跟我道“今日雪景不错,你这丫头年纪轻轻别老窝在屋里,也陪朕出去走走。”罢就走了,我回头看看良妃,她微笑着点头,我这便匆匆跟了出去。 还是在康熙爷爷面前显眼了,哎…… 于是一行人跃然在雪地里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园子里的梅花开的很美,带着清冽的香气,沁人心脾,昨日落的雪此时已经融化,在梅花瓣晶莹地跳动,我正陶醉在梅花中忘乎所以,忽然康熙转头问道“丫头可有什么擅长的?” 我一愣,我擅长的在这个时代可一样也用不上,琴棋书画没有一样会,我不擅长的到是很多,我低着头,缓声道:“奴婢不敢欺瞒皇上,奴婢最擅长就是什么也不擅长。” “哦?要是朕非要你表现一样呢?”康熙似是起了童心,兴致盎然。 我当场傻了一会,立即清醒过来,心一横,大不了被鄙视,有什么了不起,况且我还真的一无是处了?起码,呵呵有一样还是过得去的,那是就脸皮比较厚——在抄袭别人的时候,记性比较好——在引用的时候,于是笑道:“奴婢尊旨。” 我微微一沉吟,便道:“昨夜梅花初着雨,一朵嫣然娇欲语,但愿下解花人,莫负柔情千万缕。”我悄悄把一写石榴花的诗改写成了梅花,我虽然平日里并不喜欢诗词之类的东西,更别提背它们了,不过对这诗,不知为何却过目不忘,也许是缘分,不好正好这诗今日帮我下了台阶,要不然我该怎么面对皇上的无理取闹呢?于是心里一边对诗的原创者致以诚挚的歉意,一边暗暗观察康熙的反映。(未完待续。) 105 只间康熙听完哈哈一笑:“没想到朕御封的格格还是才女呢,只是梅花昨夜明明着的是雪,怎么平白变成雨了?” 我一惊,知道自己净顾着改花名了,把雨和雪给忘了,略一思量便微笑着对康熙:“皇上可在梅花上看见雪了?” “雪融化了,自然是水。WwW COM”康熙盯着我,似是看我怎么忽悠。 “那从上下来的既不是露水,又没有雪的形状,不是雨是什么?”我心里忐忑。 康熙听完做恍然大悟状:“是啊,还是丫头聪明,朕怎么就不知道从上下来的不是雪就是雨呢!” 旁边忽然一阵窃笑,我心里正郁闷康熙奚落我,听到笑声不仅怒目回,一看,我的气焰就没了,只见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老九、老十,依次站立,我的神啊,我真是显大了…… 几个人整齐的声音传来:“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康熙柔和的让他们起来,老十先难:“没承想,格格平日这么肃静的人还能做出这等新鲜的诗句,可是高人不露啊,那嫣然娇欲语,不就是格格的名字-语嫣吗?莫非格格有了心上人?” 又是一阵低笑,我都快无地自容了,这时康熙似是觉得他的宝贝十儿子的有点过了,咳嗽了一下,众人缓缓安静下来,我急忙找了个托词,跪安离去,走的时候看见这几人表情各异,四阿哥冰山的脸上似是挂着一丝笑,八阿哥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笑的让人如沐春风,十三的笑容到是孩子气十足,十四抿着嘴乐、九阿哥到是没什么表情,只是那个老十一脸坏笑的样子,我临走瞪他一眼,他到像没看见一样。 由于良妃的地位和她平日处世的风格,我这个格格在这宫里几乎被人遗忘了,今在这么多人面前现眼,我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快离开的时候听见康熙对身边的太监了一句:“日后朕散步时就让这丫头随行吧!”那太监恭敬地回了一声,我渐渐走远,听不清他们什么了。 这一,真是比高考还紧张啊! 自那次和散步之后,我很久没有见过康熙了,到是逐渐地和八爷、十四爷熟了起来,就连不苟言笑的四爷,见了我也不像初见时那般生硬。 一大早上起来,十四就风一样的跑过来,没容我请安,就拉着我急急地:“你快给我想个法子,过几日皇阿玛大寿,别人都备好了贺礼,我不想送那些个俗气玩意儿,知道你是个有活心眼的,你帮我准备一个可好?”他见我无语,不由急了:“你这丫头,爷求你办个事那么难啊,枉费我对你好!” 我浅笑:“谁不帮你了,只是你这样着急,我总得想想啊,毕竟是给皇上送礼,不能让你丢人不是。” 十四这会才喜笑颜开:“知道了,你若需要什么,只管找我来,若是你不方便,就让李子告诉我一声。” “奴婢遵命。”我笑着对他做了个鬼脸。 于是一个晚上,我都在为送礼这事愁,既是皇上,贵重的东西不缺,贴心的东西也不缺,本想照着电视里纪晓岚那样弄个铁桶摆一个铁桶姜山,后来想还是无甚新意。最后灵机一动,不如就来唱歌吧,别的不行,煽情还是行的,古人思想保守,我就来个直舒胸臆,看不感动了圣上。 一下子我精神焕,忙差李子告诉十四爷,须给我准备的东西和人:“皇上底下五岁至八岁孙子孙女们的,各三男三女,要聪明活泼的,精通音律的乐师几名,好的缝纫师傅几名,让十四爷无须多问,只管照吩咐做即可,到时候就能明白了。”李子跑去告之十四,十四竟真的没问,只一时间,万事齐备,孩都是他家和他兄弟家的,都好了,每早上送进宫,下午接回去,而且不会有人过问和张扬,让我只管放心操作,我不由得不佩服这个以后威震四海的大将军王,成功是有分的,看他这次处理事情就知道了。 操作的地点就在良妃寝宫,她这僻静,八爷早就跟良妃沟通好了,此后良妃也不过问,也不找我聊,给我充裕的时间跟空间,我是越来越觉得良妃的可爱,当然还有八爷、十四。 时间紧迫,我要抓紧时间排练,我被特许对这些屁孩可以暂时抛弃身份,而且可以教训,当然不敢虐待他们。实话这六个娃娃很可爱,继承了优良的遗传基因,都很聪慧,形象也不错,我记不住他们冗长的名字,就直接用阿拉伯数字编了号,绣在他们衣服上,直接叫号即可,几个家伙似乎觉得很新鲜,满口答应,极为配合。 该实施我的计划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唱一曲改编了的《supersar》,放到现在很普通,可是在古代就不一般拉。我对着几个熟通音律的师傅哼了几遍这歌,他们听几遍基本上就都会了,我心里不止一次的佩服。接着又让裁缝师傅按我的意思给鬼们做了几套喜庆的衣服,衣服后面分别绣上皇上万寿无疆几个大字,到时分别让孩按顺序穿上,外面先套个马夹,字在最后亮出。 最困难的是教几个鬼背歌词,开始他们还很认真,后来就不大上心了,我拿十四威胁,管不了多久就不行,于是威逼改成利诱,我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们每人做一根被我形容的成下美味的冰棍,他们才屈服于我。于是我教他们记歌词,记曲调,记自己的编号和演唱顺序,以及一些动作,让音律的师傅跟我们搭上节拍……总之,我忙疯了。 终于,到了那一,我满心忐忑,碰上十四期待的、八爷探究的眼神,我心跳加加,只盼那几个祖宗别现场丢人才好。 那大殿上金碧辉煌,人声鼎沸,康熙的众多子女以及大臣一同庆贺,好不热闹,只有我,坐立不安。(未完待续。) 106 八爷过来对我温和的一笑:“不必紧张,凡事心意到了即可。 WwWCOM” 我感激的点点头,终于,听见十四洪亮的声音:“皇阿玛,儿臣今日给您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康熙好奇的:“哦?我到要看看老十四给朕都预备什么新鲜礼物了。” 这时我的心已经狂跳了,只求一切正常,十四冲我点点头,接着拍了一下手,霎时,全场安静,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会我熟悉的旋律缓缓笑响起,没有现代的乐器,我就选用了萧、鼓、和古筝三种乐器,分层次搭配演奏,感觉效果还不错,这时六位选手登场,他们一起穿着红艳艳的衣服,映衬的脸都红扑扑的很是可爱。男女搭配地站在一起,相映成趣,我可爱的女一号选手先迈出一步轻启朱唇,清脆的童音划破寂静:“笑就歌颂,一皱眉头就心痛 我没空理会我,只感受你的感受”配合着歌词我可爱的女主角还轻轻的摆摆手,甚为动人。 女一号后退一步,男二号上前一步闪亮登场:“ 你要往哪走?把我灵魂也带走,它为你着了魔,留着有什么用?” 众人齐唱:“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伟大的皇玛法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爱你,(唱到我只爱你时一起给康熙老人家一个飞吻,顿时全场石化,汗……) 伟大的皇玛法” 接着其他3456号按上述顺序依次登场,我偷偷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年纪大的似乎不适应这么直接的表白,听着有些拘泥,但是也似乎有些窝心,年纪轻的稍微有些讶异,但是很快就边看边听边附和了,岁数的则完全被这么欢快的节奏感染,跟着一起手舞足蹈的,男的看着觉得有趣,女的看着则觉得新奇,总之气氛越来越浓烈。 甜美的童声和着时而清脆时而高昂时而舒缓的乐曲,有不出的韵味,此时我才放下心来,暗自为我和我的选手喝了一把彩,得意的妄想这要是在现代,我没准也能成为一个经纪人,呵呵。最后在震撼的鼓声中,我的选手一起潇洒的退去身上的马夹,一齐在辉煌的乐曲中背对着康熙露出金灿灿的六个大字“皇上万寿无疆”,全场掌声如雷。康熙乐得合不上嘴,十四得意洋洋,八爷含笑不语,就连四爷也露出了一点微笑,其他人有震惊、有赞赏、有高兴、也有嫉妒的……总之我们成功了! 康熙哈哈一笑:“老十四费心了,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爱你,这是谁想出的词啊?不是你吧,我的儿子我知道。尽快里面有些词朕还听不明白,不过你们的心意朕是了然了。” 十四高兴的到:“皇阿玛高兴就是我们的福气,不过这确实不是儿臣想出的,是语嫣格格的主意,儿臣央求他为儿臣想一个好贺礼,格格就弄出了这等精彩的表演。” 康熙看着我:“语嫣,这是你自创的歌曲?” 我一惊,忙道:“回皇上,这是奴婢时候在家乡听得的曲子,自己改了点词,献丑了。” 康熙大悦:“好,难得你们的孝心,朕好久没这样开心了,今表演的所有人,加上语嫣,老十四,朕重赏!” “谢皇上!”,“谢皇阿玛!”我和十四忙跪下谢恩。 我一抬头正对上德妃含笑的眼光,忙低头,心道:今可是一夜成名,从此消停日子也恐怕到头了吧! 自那夜歌舞表演后,我声名大震,康熙赏赐不断,我在宫里的待遇日渐提高,那几个屁孩更是没事就过来烦我,经过那次表演,他们的父母惊奇的看到了平时普通的孩子也有如此鲜活的一面,加上孩们受到了康熙的注意,得到了赏赐,家长们都十分高兴,当然顺便也就肯定了我的教导,便放任他们来找我,所以我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他们的孩子王。 今日几位主子想起了冰棍的许诺,便过来逼迫我,我只好找十四按我的图纸给我做了几个长方形的冰棍模具,弄了点牛奶和糖,加上点水果放到冰库里冻上一宿,第二就成了牛奶水果冰棍,几个鬼吃的不亦乐乎,并大肆宣扬,从此宫里又多了一种新鲜的零食,我的知名度又提高一层,幸尔冰棍这东西又冷又硬,并不适合年岁大的人吃,也不适合孩经常吃,要不然我会被累死。 只是,我还是被康熙及他的儿子们逼着做了几次,康熙给的评语是冰凉舒爽,但不宜多食。他的几个儿子却给予了极高的赞誉,并恬不知耻的经常派太监来取,也包括那个平时挺能装的四阿哥,只有八阿哥只吃了一次就温和的:“这东西虽好吃,可做着麻烦,以后不必多做,别累着自个儿。”我听闻此言,心里再度对这个贤王赞扬一番,对其他几个鄙视一把。把这种感触转化成行动,就是我直截了当的拒绝来取冰棍的若干人等,终于把自己惹来的麻烦给消除了,心里一再提醒自己,以后行事要低调再低调。 随着我人缘的增长,良妃对我的态度却日益冷淡,我心知这种别人看好的恩宠,对于她而言只会惹来麻烦,我****面对她也觉得很不自在,好在这样的时间并不长,可能康熙也觉得我大了不适宜在和良妃住在一起,于是给我一处院子,原名叫梅花轩,因为院子前靠着湖,我又不太喜欢以前的名字,自己就把院名改成了琼瑶阿姨的水云间,康熙听后,欣然应允,还夸我这名字不俗,我脸皮厚,高兴地接受了表扬。 搬到水云间,第一件事就是把乱七八糟的家具都搬出去了,只留下床、梳妆台和一个桌子几把椅子,还是简单点好,省得憋闷。康熙来过一次,嫌这屋没格格样,最后却由我自己做主,其他人却没什么。(未完待续。) 107 这一日,我一人在湖边闲逛,此时又是一年春,柳丝飞舞,百花争艳,我独自踏上了湖边的桥,微风拂过,带来缕缕花香,我闭上眼沉醉在这种味道里,不知过了过久,睁开眼却现八阿哥正含笑注视着我。WwWCOM 我脸一红,轻到:“八阿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会一声,看我傻。” 八阿哥微笑着:“怎么会是傻呢,我是看着美人美景相应生辉,乐在其中呢。” 听完此话,我更是脸上热,不是八阿哥一向含蓄吗,今怎么这么直白?不过此情此景,到让我想起了电视剧水云间的情节,虽然我们并不似里面的男女主角那样有情,但是桃花柳丝,桥双人当符合了那个意境,想到这不觉微笑,八阿哥问我笑什么,我我想起了一应景的歌,他便非要我唱出来,我想若一直推辞未免显得矫情,不如大大方方地唱出来:“犹记桥初见面 柳丝正长 桃花正艳 你我相知情无限 云也淡淡 风也倦倦 执手相看两不厌 山也无言 水也无言 万种柔情都传遍 在你眼底 在我眉间 我心已许终不变 地为证 日月为鉴。” 一曲唱完,我看见八阿哥微笑地看着我,眼睛有光芒闪烁:“我心已许终不变,地为证,日月为鉴,这是格格的心里话吗?” 我傻了,他误会了歌词,可是奇怪的是我心里却并不排斥这样,我嘴里想申辩,心里却阻止了自己,幸而他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我赶紧找了个借口,飞奔回水云间。一路上心依旧跳个不停,暗自誓以后再不会卖弄了。 正跑着,忽然感觉前面一大阻力,自己被弹了回去,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四阿哥胤缜,今真是出门不利啊,我暗自叹道。 “什么事跟丢了魂一样,格格要注意自己的举止,毕竟这里是皇宫。”我还没反应过来,四阿哥冷冰冰的声音就过来了。 我一时火起,我就见不得爱装酷的人,非要对每个人摆出一副冰棍脸,于是我也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四爷真是好眼力啊,连人魂魄丢了都知道,奴婢真是佩服的紧。” 他听完我的话,脸色更加冰冷:“我好意提醒,格格不领情就算了,不过这毕竟是皇宫,总不能因为格格的言行不妥影响皇宫体面。” 我怒,我跑会跟皇宫的体面有个屁关系,至于吗?我冷冷地:“多谢四爷提醒,奴婢也想提醒四爷一句,皇上向来以仁爱治下,可是四爷整板着个脸,是故意违背皇上治国之本呢?还是压根就不懂什么是仁爱?” “你……”某人要火了,我赶紧溜:“四爷你慢慢想吧,奴婢先行一步。” 不理会后面那人的模样,我先跑了再。想到把他气成那样,我就好笑,这种表面冷冰冰的人,其实并不可怕。而且人都有征服的心里,越是对你冷的人,越是想招惹一番,只是这招惹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我有点后悔了,毕竟是未来的雍正大人,万一他心眼,登基以后报复我怎么办?后来一想,管他呢!他要是这么心眼,也不配当皇上,想到这顿时心情明朗。只是,胤祀呢,对他这种温柔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硬不起心肠,因为这种温柔实在太容易让人沦陷了。可是理智告诉我,我模糊知道的结局里,他的下场并不好,四十多岁就死了,我要选择了他,也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我应该要跟他保持距离,但是人的距离好保持,心的距离该如何保持呢? 此后好几,我都没见过胤祀,心里不由得轻松一些,到是十四过来看了我几次,这个未来的大将军王谈吐已是越的成熟了,从他口里我隐约听到一些事,好像索额图被抄家了,康熙最近对太子很不满,这并不意外,按照历史太子迟早要废的,实话这个太子我进宫这么多年也仅仅在家宴时远远见过几次,并没觉他又什么出格的地方,不过也没什么深刻的印象,本来旧居宫中,又不是真正的公主,平时也没机会熟悉,所以康熙的众多老婆和儿女,包括著名的党派人士我都是少有机会得见,就连和八爷交好的两个著名人物九爷和十爷,我这个之前不得势的格格见的都少之又少,甚至没有什么印象,何况是别人呢? 到是因为八阿哥和我的亲戚关系以及十四的直率让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日渐亲密。其实太子废不废,我并不在意,我心里隐约开始为胤祀担心,如果历史沿着轨迹走,那么他的荣宠也快到头了,我现在还无法想象康熙能如何对这个儿子进行打压,但是我知道,康熙此刻恐怕已经对他起了戒心了。我该去提醒他吗?提醒改变得了什么吗?我又该如何?让他在太子事件中保持沉默吗?他会听我的吗?一时左右为难,最后终究放弃了,我无法改变什么,这是他的命运,他必须承受。 这一日,我正在屋中歇息,一阵聒噪的童音把我吵醒了,一定又是那帮魔头,自那次歌舞之后,他们被康熙特许,每月的十五日可进宫跟我待上一整,这期间可以不做功课,我们可以畅游皇宫,互相可以没大没,于是每月的十五就成了我的末日,我不解为何康熙纵容他的后代们如此放浪形骸?他不怕这帮屁孩真被我给教野了吗? 还没等我清醒,一号甜甜的嗓音就飘过来了,让人不忍拒绝:“格格那日跟我们的烤地瓜可还记得?我们都已经带来了,不过是让奴才偷偷在外面买的,平日里额娘是不让吃的。” ]我立刻对她的额娘表示了我的鄙视,要知道在现代地瓜可是粗纤维的好东西,具有抗癌防癌的功效,还能防治便秘,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让自己的孩子吃,愚昧! 正当我忿忿时偶家男二号立即难:“格格莫不是想反悔了,反悔可是人作风哦。”(未完待续。) 108 我顿时被噎了,臭子拿我当时教育他们的话来教育我,不过,懂得学以致用到好的。 Ww W COM见我软化,其他几个年龄的更是挥了令人作呕的撒娇本事来威逼我,我投降了! 我带着一群为吃不要命的鬼,来到了偏远点的湖边,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比较安全,要是被人现在皇宫内烧火,还带着皇孙们烤地瓜,估计我的生命也到尽头了。我们一行人迅占领了一个洼地,男孩们负责收集干草,女孩负责洗地瓜,我呢就负责生火,终于在我们的努力下地瓜的香味越来越浓,几个鬼早迫不及待地剥开一个,抢着分了,虽然烫,却个个风卷残涌,吃的嘴黑乎乎的,满头大汗,我看着满心欣慰,这才是真正的孩性,平日里束缚他们的规矩实在太多了。另外注明一下,我一直未交代几个鬼容貌的原因,是因为在我眼里,所有未长大的孩子都是屁孩,都是一个模子,没什么明显的容貌特征。所以,不提也罢……总之皆是四肢健全,眉目清秀,几分酷似康熙。 正当我们吃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时候,忽然一阵尖细的嗓音传来:“走水啦,走水啦。”我一惊,被人现了,赶紧用石头把火弄灭了,带着几个鬼,仓皇逃跑,走时没忘把地瓜一并打包,刚跑没几步,我身后的男二号鬼忽然不动了。 我抬头一看,完了,被雍正大人撞个现形,要亡我啊,这时只听男二号怯生生地叫了句:“阿玛。” 我一愣,这时雍正大人冷若冰霜的口气又来了:“弘历,马上跟我回家去,免得让某些人带坏了还不自知。” 我刚被弘历两个字给震住,又被某人几句话给气死。正欲还嘴,不知为何却心虚了一下,擅自带乾隆大人出来烤地瓜却被雍正大人撞上,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一之内和两位未来皇帝搅在一起,我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正当我神游时,那个可气的声音又飘来了:“怎么,格格也有理亏的时候啊,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格格的脸皮和道理一般人是无人能及的。” 这个混蛋,拐着弯的骂我不要脸,我冷笑雍正又怎么样,在姑奶奶面前就像一本历史书,反正已经过气了。我看着他,微笑着了一句:“我还以为我这样脸皮厚的人普之下无人识得,未曾想四爷一语道破,看来四爷真乃此中高手,堪称不要脸一绝。” 我话刚完,某人脸色就完全变绿,可怜的乾隆傻傻地看着我,恐怕长这么大,没看见有人如此不留情面地对待他爹,不过没办法,对这种人,就要直来直去地还击才过瘾。不过乾隆大人在为成皇帝之前又得多挨一顿揍了,一时间得罪了两位皇上,普下还有比我更牛的人吗?我痛快至极,扔下几个鬼,独自轻盈地回我的水云间去也。回去后才现,我辛苦烤完的地瓜还在那个乾隆手里,刚刚的好心情被一扫而空,便宜这家人了! 正当我郁闷的时候,丫鬟云过来刚刚胤祀给我送东西过来了,我接过来是一个锦盒,我打开一看,不由得吸口气,锦盒里面是一块晶莹的白玉,我虽然不懂成色,可在皇宫待了这么久,还是能约莫看出这玉的价值不菲,更惊讶的是玉的正反面还分别刻着八个字:“地为证、日月为鉴”字刻的很精致,圆润饱满,我那无意唱的歌词却被他记住了,我似乎了解这玉的含义,又似乎不能相信,我握着玉,光滑细腻,竟不舍放手,一时混乱,怔怔地坐了半。 不久,康熙要巡幸塞外,我被点名随扈,对于我这样一个地位卑微的格格来,这无疑是大的荣宠,宫里各色人等对我的态度都有了显著的提高,不由得感叹这宫里的人情都关乎势利,不过我心里也十分期待这次出行,毕竟比成关在宫里要强多了,我又没什么可准备的,身边只有云一个比较合性子的丫头,就带她一人,再稍带点换洗衣物即可。 临行前一,德妃忽然谴人召见,我心里十分疑惑,平日里跟她素无来往,难道是伴驾出行惹她不高兴了?我胡乱的整理了一下,就过去了。 德妃正在歇息,见我来了,含笑招呼我不用多礼,拉着我坐在她旁边,我立即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轻声道:“你这孩子也**了,前几皇上还总念叨你,是要给你寻门好亲事,让我多上上心,如今看来可不是大姑娘了,人长的没话,皇上又疼你,我亦是把你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你要是有什么中意的人或是有什么想法,尽大胆的告诉我。” 我大吃一惊,这么快就想替我包办婚姻了?可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含羞的模样回德妃:“谢皇上和娘娘抬爱,语嫣自认为还,想再多侍奉几年皇上和娘娘。” 德妃以为我含羞,并没什么,只是她会考虑看看,临走了,突然冒出一句:“胤祯这孩子和你差不多大吧?”见我不语,随即微笑着让我先回去了。 我心乱极,德妃莫不是见最近皇上宠我,想把我指给十四?十四算是这帮人中最长寿的一个了,活到了乾隆十几年,可是这又怎么样?我们只是好朋友,离婚嫁还太远,我一定不能让封建势力荼毒我的终身大事,我定要反抗。可是具体怎么办,我还不知道,心里纷乱至极。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碰上了四阿哥去给他娘请安,真是冤家路窄,她娘想算计我,他还跟着碍我的眼,我顿时没好气,没行礼就直接过去了。 “站住。”果然他受不了这等无礼。 我心里暗笑,我不能把你娘怎样,可对付你这个还没成器的阿哥到有的是办法,今就让你替你娘受过,谁让她闲得到处给人做媒。(未完待续。) 109 于是,我散漫的回身,然后忽然夸张地道:“原来是四爷啊,我刚才没注意还以为是一根柱子杵那儿了,不好意思也没跟您请安,您大人大量就别和奴婢计较了。 Ww W COM” “你……”某人气结。我心里的不痛快顿时一扫而光,快步回水云间了,看都不看他一眼,现在我已经知道他是个纸老虎,所以对付他我已经是游刃有余。 转眼出行的日子到了,这次随行的除了我还有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一路上在马车上颠的我晕头转向,十四来询问过几次,我都没给他好脸,因为德妃的话,我至今还不能释怀,他不明原因,以为是路途辛苦导致我脾气变大,所以也不和我计较,时间长了,我到不好意思了,对他终于和缓起来。 八爷自那次送完玉后,始终未曾找过我,只是每次见我态度都异常温柔,慢慢地我也习惯了,不再感到尴尬,至于那个四阿哥还是一副冷死人的脸,从不正眼看我,当然我也不理他。九阿哥和十阿哥,交情不深,也就无从谈起。只是早知道九阿哥在众阿哥中是出名的有钱人,财迷的我不自觉地对他态度比较和善,他对我只是限于礼节上的问候,反而十阿哥因为冰棍的事,对我很是热情,这到符合传闻中他豁达的性情。 在马车上颠簸了数月,终于抵达了草原,一下马车,旅途的疲惫被一扫而空。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点缀着零星的野花,湛蓝的空飘着朵朵白云,空靠近地面,云朵仿佛触手可及。我终于了解到,为什么人们喜欢在草原上骑马,因为只要你置身在这样浩瀚广阔的草地上,你就会有想奔驰,想飞翔的冲动。 我也不例外,迫不及待的想找匹马骑。我估计阿哥们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康熙似乎洞悉了我们的心思,刚安顿好,就吩咐下来,阿哥们可以自行去骑马,格格也可跟去,不过众人要负责格格的安全,不过这个义务责无旁贷地落到了八爷的身上,因为其他几位阿哥都迫不及待地骑马飞驰而去,只有八爷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我。 我一直有些不好意思,想让他自己去骑,我慢慢走就好,他却微笑不语,我也不在多。因为我不会骑,只能坐在马背上慢慢地走,一时两匹马,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都有些累了,于是下马歇息,草原的阳光还是很伤人的,又没有防晒霜,我只能用手遮着脸,过了一会,忽然感到头上一阵荫凉,抬头一看,不知胤祀何时已把一个编好的花环套在我头上,我心里十分感动,也十分好奇,问道:“八爷还会编花环?” 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只会忙于朝政的人,没想到还会这么细的活,可是他微微一笑只:“格格不了解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随口就来:“别叫我格格了,就叫语嫣吧。” 他一愣,继而微笑:“好,你也别叫八爷,人后就叫胤祀。”“好。”我也笑了。 一时间,我们仿佛亲近了许多。我们坐在那聊,南海北什么都,他给我讲讲他额娘,讲他时侯的故事,我给他将被我改编后的童话故事,他越听越新奇,还不断提出各种好笑的问题,那一瞬间,我几乎忘了,他是那个在朝野威望都极高的八贤王,现在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还留有童心的普通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骑马准备回营,夕阳的余光照在我们身上,让人觉得分外的温暖。 这时胤祀忽然问我:“玉佩,还喜欢吗。” 我一愣,想起那枚玉佩,心里一暖,真诚的回道:“喜欢。” 他听后眼神一亮,如果之前我还因为他的结局还在迟疑的话,但今我们之间的了解,却让我忘记了我所了解的历史,结局谁也无法改变,那就让我们只享受过程吧!我想到了他靠卑微的地位,隐忍的打拼到了今的成就,却依然还要面临失败,甚至后世的千古骂名,尤其是一废太子近在眼前,他人生最后的辉煌即将燃尽,我心里难受不已,既是如此,就让我再为他添一把火,好让今后寒冷的日子里,在心里还有一丝温暖和欣慰。 想到这我不觉真诚的回应了他的目光,他眼里的笑意更深:“那么上面的话?” “我也喜欢,而且也要求你以后每时每刻都要记住!” “好!”他简短的回答已经明了一切。 此时我不管他的今后,不管他的妒妇福晋,在我心中,他就是那个在草原跟我聊的胤祀!有玉佩相连的胤祀! 我们刚回到营中,只听得四周已是哭声一片,我心里已经了然,一个奴才战战兢兢的告诉胤祀,皇十八子夭折了,史书上对康熙这个只活到八岁的儿子只写了寥寥几笔,我只隐约知道十八的死就是太子第一次被废黜的导火索。对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我也只远远的见过几次,印象中他颇为瘦弱,却深得康熙的喜爱,只可惜福薄命短,他的死已预示了结局已经越逼越近,太子要废了。 皇十八子的死让康熙十分伤心,整个军营都弥漫在悲伤的气氛里,所有的人都心翼翼,深怕在此时触怒了康熙,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太子,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帐篷里还在歌舞升平,以前听别人太子荒淫,还觉得看不出来,现在看起来这个人不仅荒淫,还冷血,还愚蠢,在这个时候,至少应该做做样子吧,何况死的人还是他的弟弟! 这样的品行,难怪当不了皇上。我想康熙定是知道太子的所作所为,他迟迟不动,在心底还是在给太子机会,看来康熙与赫舍里的感情确实非同一般,我暗想如果同样的事情换在胤祀的身上,恐怕结果就会大相径庭吧,皇室的爱也是非阶级和出身的!(未完待续。) 110 终于令康熙忍无可忍的太子偷窥他的事件出现了,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举报的这个人,也就是大阿哥,他拿准了时机,冲破了康熙的忍耐底线,于是愤怒的康熙便一不可收拾,似是要把长久以来对太子的隐忍全泄出来,一下子列举了太子数条罪状:性情残暴、不友爱兄弟、居心叵测……,总之,一无是处。WwW COM此时的太子已经完全没了气焰,不一言的被人带走监禁起来。 而大阿哥却满面春风,皇储之位无非立嫡立长,这嫡若没了,自然就是长了,他似乎胜券在握,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监禁生活也近在咫尺。没多久,三阿哥在康熙那告大阿哥厣镇太子,于是大阿哥随被监禁。我自是不信厣镇有那么大的威力,能把一个人的性情都变了,我想康熙也是不信的,但大阿哥打压太子却让康熙对他反感到极点,厣镇不过是他惩罚大阿哥的一根导火线而已。可怜大阿哥早年也立功无数,却终究败在自己的父亲手里,毁了一生的前程。 短短的几日,却生了这么多的巨变,不仅康熙疲惫了,就是我,我也感到厌倦了,初来草原的新鲜感也没了,只感到枯燥和压抑,这几日胤祀也很少过来,我整日无聊之及。晚上实在坐不住了,便一个人出去溜达,夜空的星星十分明亮,整个空像镶嵌了无数颗宝石般绚烂,我不觉看呆了。 这时,一个人影过来了,我一看是四阿哥,便没做声,他也无语,我们就那样站了好一会,我想肯定这几的事对他的触动也应该很大吧,变打消了气他的念头,只安静的站着。好一会儿,他轻声道:“你是做星星好,还是做月亮好?” 我想你做皇上比较好,可想想还是没敢出口,于是便:“为什么要做星星或月亮?都不好,如果要我选,我还是愿意选择做观看他们的人,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叫做‘夜深时星星探出夜幕,人能仰望就是幸福’。” 他似乎被我的话震住了,我心里窃笑,这不过是我抄袭齐秦唱的“丝路”里面的一句歌词而已,不过我也确实很喜欢这句话。 四阿哥看都没看我就:“看你平时疯野的样,话的到是很有哲理。” 这人……我忍,转头正准备走,忽然一支明晃晃的剑逼过来直对着四阿哥,我已经来不及叫还在思索中的他,不由自主地挡在他前面,当剑刺破我身体,带来剧烈疼痛的时候,我终于清醒了,心里马上后悔了,我傻呀,他是未来的雍正皇上怎么会现在死?我为什么要帮他挡剑?正当我自责时,周围的官兵在四阿哥的召唤下已经过来了,刺客很快被拿下,四阿哥面色苍白地看着我,我来不及什么,晕过去了。 当我醒来,已是两后的事了,一睁眼就看见云惊喜交加的脸,我张口想话,现嗓子干哑,云赶紧拿来了水,喝了两口,好多了,听云讲,我被刺后,刺客服毒自杀,康熙盛怒,决定即刻返京,带领若干人等先行,命令四阿哥等我伤好点后护送我回京,云还,那我浑身是血,是四阿哥抱我进来,整整守了一,后来被康熙叫走,康熙来过,还有八阿哥也来过很多次,送来了很多名贵的药材。我心里想见胤祀,他此时一定很担心,却不能经常过来,此时我已经决定了,回去后就请皇上指婚,我要和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不能再浪费有限的时间了。 这时,四阿哥进来了,看见我醒了,当时就喜形于色,我因他受伤,心里气他,不愿理他,他这回却不跟我抬杠了。只定定地看了我一会才:“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我哪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已经后悔了,疼死了!”我忿忿地。 “哦?不知道为什么,那就是情不自禁了,后悔?后悔也已经晚了。”他严肃地对我,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我暗想他莫不是误会了,要是误会了,我就惨了,德妃要知道了,以为我拿她两个儿子开涮,我也就活不长了。 我坚定地回答他:“当时的情况,容不得我想,是个人也许我都会替他挡,你别自做多情了,没得让人反感。我不养伤了,我要赶紧回京!” 他听我奚落他,也不生气:“你想回京就回京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求皇阿玛。”罢就走了。 我懒得理会他的意思,一心只想赶紧回去见到胤祀。我们与第二起程,数月后返京,我的伤势基本已无碍,本就是皮外伤,再加上整吃的都名贵的药材,自然好的快。一回到京城,我才现,这里的气氛更加异常,人人不,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刚回去,胤祀就差人捎来话,最近情势紧张,他不便多来,让我暂安心静养,不日定会给我个交待,我明白他的心思,于是担忧也就更重。 太子废后,康熙一直心情抑郁,我回宫很久也未得传诏,康熙的心情已经反映出废太子一事并未合他的心意,可是偏偏有人看不明白,就连胤祀那样玲珑的人也没真正明白康熙的心意,还一味的和百官走的很近,而此时胤缜却一直为太子求情,康熙似乎越来越愿意和这个儿子待在一起,我暗叹,胤祀已经输了,失败并不是偶然,好多事情其实在康熙心里早已决定,只是他还不想挑明,他要给这些永远不可能成功的儿子们最后一个做梦的舞台。 我曾写信给他,暗示他康熙对太子的感情,可是他似乎一不可收拾,只是回信让我别为他担心,让我好好将养身子。我只能在我的水云间,静静地等着他第一个挫折的到来。 ps:坐月子的感觉,不摆了。我这是要生霉烂的节奏,偷偷码字被骂了。(未完待续。) 111 太子废后,朝中多数大臣举荐立八阿哥为太子,八阿哥在朝中的呼声日益增高,在民间关于八贤王的美德也越传越广,一时间八阿哥府上门庭若市,更有拍马屁者,整日在八王府流连往返,相比之下,与八王府毗邻的四王府却显得分外的冷清。Ww W COM 与此同时,康熙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阴沉,常常动不动就脾气,让人不明所以。我却明白,八阿哥如今的名望已经让康熙感到了危机,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已急欲牺牲这个儿子。我每日待在水云间哪也不去,胤祀常谴人送来各式各样的东西,我无法欢喜,到是云每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我现在明白了,人活着还是糊涂点好,若是什么都预料到了,活着就为了等待那个已知的结局,那样还有什么意思? 我一人待着无聊,就去湖边散步,走到桥上,想起和胤祀的那次相遇,不觉莞尔,那些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我顺着桥走到水草茂盛的一块地面,缓缓地坐下,感受着青草的气息,这时突然有两个脚步声过来,我坐的地方,已被水草挡个严实,不怕被人看见,所以也懒得起身。 这时一个低低地声音传来:“四爷,那个道士叫张明德,我查了,比较可靠,已照您的吩咐让他去散步散布八爷有帝气的谣言了。而且八爷他们已经跟他见过面,尤其十爷他们更是把那些谣言当作意,大肆宣扬,毫不避讳。” “做的好,事成以后,将张明德尽快解决,以除后患”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死我都能记住的四爷的声音。 我的全身都在冷,我知道张明德的事,当初只当是一个道士拍马屁拍到了时候,没想到这竟是四爷的安排,胤祀虽然处事周全,却还是有些妄信命之,最终落人口实。早知道雍正不是等闲之辈,却不曾想他尽然能这样算计他的兄弟,我坐在那一动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四周都寂静下来,才缓缓挪动已麻木的腿,走了出来,却现四爷正站在外面平静地看着我,我一惊,再加上腿又麻木,差点倒下,他赶紧扶住了我,脸色稍缓。 我定了定神:“四爷怎么知道我在里面,既然知道却不言语,这会再这等着,是想灭口吗?” 他脸色一变,又恢复正常:“我为什么能知道你在这,还不是因为你用的薰香味道独特。我在这等着,是要看你能坚持多久不出来。”我心里疑惑,我用的薰香是独特,这是因为别人都用的是香料,我则用的是把花瓣放在暖炉上烤,等花瓣烤出味道时把衣服放在上面熏,只是他怎么会知道的?而且这味道并不大,他属狗的吗?我还在思索时,他已经一把抱起我了,我惊呼。 他冷冷地:“你这脚还回的去吗?不想丢人就别废话了。” 我看着他问:“你就不怕我把你今日的话告诉八爷。” 他微微一笑,难得啊!还会笑,我都看傻了,只听他自信地:“我想做的事,你不,都一定会做成的。” 这个我信,事实上结局也是这样的。我不再多话,他送我回去后,并没多留,直接就回去了。我对他的行为越来越感到有种莫名的压抑,一定是某个地方出了问题,只是被我忽略了。 果然,张明德那个臭道士什么胤祀有帝王相之类的混帐话终于触怒了康熙,康熙大骂胤祀出身低贱,结党营私,令其削去爵位,在家闭门思过,同时复立太子。重用那些保举过太子的大臣,对为太子过话的四爷也分外亲近,谁曾想到众皇子中最能揣测康熙意思的就是这个平时并不得宠的四儿子? 这日,康熙宣我陪他散步,我自伤愈回京,从未见过他,他也并不再提上次遇刺的事情。走了一会,在亭子里坐了下来,我不会下棋,于是也没什么可打时间的,康熙见我情绪低落,就问道:“你这丫头跟朕待会怎么心不在焉的?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出来兴许朕能满足你。” 我一听,机会到了,胤祀被罚在家,定然伤心,我却苦于无法出宫,既然康熙自己话,我当然要抓住机会,于是我立即跪下:“皇上,奴婢有一事相求,望您成全。” “吧。”康熙并没感到惊讶。 “奴婢恳请皇上,将奴婢许配给皇八子胤祀。” 康熙未曾想我会提这种要求,一时定定地看着我,忽然严厉地问道:“语嫣,你可知前几日,德妃向朕讨你去给老十四做媳妇,昨日老四又来求朕要你,你今日又自己要求跟了老八,你们这到底是唱的哪出,还嫌宫里不够乱是吗?” 我听完他的话,头脑已经完全空白了,四爷,十四?十四那只是德妃的意思,这我知道,只是四爷,他到底什么意思?要报复我吗?气我平时作弄他,要娶我回去慢慢折磨吗?我后悔没有再冷静一下,可是胤祀受了这样大的打击,尤其良妃也病的厉害,在这种时候我必须要去陪伴他,不能为了顾全自己就畏缩不前。可是事情的复杂程度又远远过了我的预期,这里面还牵扯了德妃,一时间,我愣在了那里。 康熙见我面色苍白,不觉口气软了下来:“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事你并不知情,这么多人能喜欢你,明你自有可爱的地方,对这一点,朕也深信不疑,朕更知道,你这样做是想给胤祀雪中送炭,不过,语嫣,朕今若答应了你,也许就是害了你,老八不适合你,且不他家那个霸道的媳妇,就是这往后遇到的事,你这个性格也注定要吃苦,你和老八都是太执拗的人。” 我听完忍不住眼泪快要下来了,我知道了,康熙还是关心胤祀的,只是这种爱的表达方式也是不同于普通人的,知道了这个,我就有了希望,有了寄托。(未完待续。) 112 于是我从容地:“回皇上,奴婢愿意,人经常为了毫不遗憾的选择一个,就有了许多未经选择的遗憾,但是遗憾并不代表不去选择,并不代表选择了就一定后悔,所以奴婢坚持自己的选择,望皇上成全。 WwWCOM” 我的话完了,许久康熙都未话,最后临走时了一句:“丫头,你要记住今的话,将来不能后悔,要善待老八,但是朕不能给你一个正规的名分,这是为了你好,即日起你出宫去陪他吧,朕准了。”罢就走了。 等我抬头时,眼里已全是泪水,我拿真情赌了一次,结果,我赢了康熙皇上! 我略微收拾了一番便和云一同前往胤祀的府邸,我没让人前去通报,也没和宫里的人告别,事先只是回了康熙一声,和良妃道了别,此时的良妃已经十分虚弱了,我知道她已经时日无多,看着她今日的憔悴,想起她往日那美丽的容颜,心里感慨万千,知道什么已是多余,她得知我要去胤祀那,连连叹气,末了她只跟我:“如今我什么也帮不了你们了,你们要自求多福,我累了,你走吧。”一句话断断续续了半,我不忍再打扰她只好匆匆辞别了。 去八爷府的路上,我心里一直在想象与胤祀相见的种种场景,还没等我想完,云已经示意我,我们到了,此时的八爷府和前一段时间的门庭若市已经迥然不同,门前冷冷清清,我心里暗骂那帮势利人。胤祀府里的人一看是宫里来的,赶紧要去通禀,我阻止了他们,只让一个看似管事的人带我直接去见胤祀,我见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我和云跟着他在府里转了几圈,我一边走,一边暗暗的熟悉这里的环境,胤祀的府邸很有气派,也很雅致,亭台水榭,雕梁庭柱,处处显得精致又不失贵气,终于,到了胤祀的书房前,那人便不再进去,示意我胤祀就在里面,然后带着云去歇息了。我站在门外,忽然有些近乡情怯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正在我犹豫时,一声洪亮的女声已经传来:“刚听奴才们,宫里有贵人到了,原来是语嫣然格格大驾光临,这帮没眼的也不事先告诉一声,害格格站在门外等,回头皇阿玛该责怪我们慢待格格了。”随着话语,一个面容姣好的夫人过来了,只看她一身红衣,明媚艳丽,一看就知道这是历史上有名了八福晋了,我知道她话里有话,她故意把皇阿玛几个字咬的很重,既是有名的妒妇,这样的行为也可理解,何况我以后就要跟她住在一起,这第一关无论如何也是要过的。 于是我福了一下身,开口道:“福晋多礼了,以后语嫣然就和福晋住在同一屋檐下了,福晋不必如此客气。” 她听闻此话一愣,面色瞬间已变冷:“格格此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宫里住腻了,要换个口味,既是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格格怎么也应该是被人八抬大轿的请进来,哪有自己进来的理?” 我知道她奚落我,正欲回答,忽然书房的门一下子开了,只见胤祀定定的看着我,我们互相对视,这一看千言万语已皆在不言中,他穿着白色的衫子,越衬的人单薄,清瘦,我心里难受,知道他这几日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八福晋见我们这样,早已变了脸色:“八爷这是怎么了?难道要让格格一直站着?” 胤祀一愣,看着我却对八福晋:“宝珠,你先忙你的去吧!格格这我来照应。” 八福晋此时正欲作,这是一个家奴急忙过来宫里来了圣旨,让赶紧去接旨。我们赶紧来到前厅,却见是康熙身边的太监李德全,他见到我们略微行了个礼,拿出一个令牌,我们自是认得这是康熙之物,于是集体跪下。 那太监尖着嗓子道:“皇上口谕,安晴格格贤良恭谨,仪容大方,特允其陪伴皇八子胤祀,府中上下须礼遇之,不得怠慢,并特赐安晴格格令牌一枚,见此令牌,如朕亲临,钦此,谢恩。” “皇上万岁,万万岁。”一干人谢了恩。 李德全把刚才那个令牌给了我,讨好地:“格格今日获得的恩典,奴才跟随万岁爷这么多年,可是闻所未闻,格格要妥善保管,这可是莫大的荣宠啊。” 我听完了几句客气话,接过了明晃晃的令牌,并让云打赏了李德全,一时还没明白康熙的意图,既是让我陪伴胤祀,为何不给我们直接指婚?还让我以这么尴尬的身份的待在这,但是令牌又分明跟这里的所有人交代不得轻视我,慢待我,我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胤祀,他也一脸茫然,算了,不去管他,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想到这我不由对他粲然一笑,他随即也回我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这时我已经感觉到了八福晋愤恨的目光,我想恐怕漫长的战争已经开战了,不过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我和胤祀,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我被安排到了胤祀旁边的一个房间,这当然是胤祀的意见,累了一,我洗完澡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本来还幻想和胤祀的若干见面场景,没成想,就那样匆忙相见,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他倾诉,可他却被他那个福晋以某种名义叫走了,这也许就是无奈吧!但是我一点不怕,我早有心理准备,就让该来的都来吧!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拉着我的手,我惺忪的挣开眼,就看见胤祀温柔的目光,向外一瞅,已蒙蒙亮了,他坐了一夜! 我有点惊讶:“你怎么没睡觉啊,干吗坐一晚上,着凉了怎么是好?” 他微笑:“不舍得走,看不够。” 我心一暖,又想到他最近所承受的,感觉酸酸的:“又不是见不着了,以后看着,别烦才好。”(未完待续。) 113 “永远都不会烦的,你真是傻,这个时候怎能去求皇阿玛,不过还好皇阿玛心里疼你,否则……”他没下去,我知道他忧虑康熙迁怒于我。 Ww WCOM 我看着他:“如果换做是我受了委屈,你会为了顾全自己而不管我吗?” “不会!”他回答的越坚定,我笑的越开心:“你不都已经替我做选择了吗?既然我们得到了幸福,就必须做出某种牺牲,不然幸福得到的也太容易了,还有什么可珍惜的?” “得好!”他哈哈大笑。 我终于开怀,他应该是好久没这样笑过了,我心里誓一定要让我们为时不多的日子,过得光彩夺目! 他被康熙责令受罚在家,不得随便外出,我们只好在家里待着,为了打时间,我冥思苦想了很多种消遣的方式,本来想叫几个人玩麻将,可一想到平时斯文的胤祀卷起袖子赌博的情景,自己都觉得好笑。至于喝酒吟诗抚琴等高雅的活动我又极不擅长,一时间还真难住了我。 这日正好十四过来了,他越的成熟了,想起那个纯真的少年模样,仿佛近在昨,如今一晃他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阿玛了,不觉感慨时间的流逝。他见我盯着他愣,不由得笑到:“格格可是在我脸上现宝贝了?” 我瞪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多年前带着那帮鬼烤红薯的事,顿时谗虫被钩起,我看着十四,向他友好地了我的计划,谁知他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这怎么行?在八爷府和阿哥生火烤红薯,这成何体统!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我气结,他怎么跟他那个臭脸四哥一个德行,动不动拿体统压人,想到这我的好兴致全无,冷着脸不理他。 他见我动了气,态度缓和下来:“好了,就知道拗不过你,不过这烤红薯甚是单调,不如我叫了九哥和十哥过来一起吃顿饭,一来大家热闹热闹,二来也不至于太出格。”我想了想,只好答应,不过既是来我这吃,就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拉。 定好了第二日,他们兄弟几个过来,一大早,我看见八福晋进宫了,八成去找她那个姑姑诉苦去了,不过正合我意,省得她在大家都拘束,我让厨子去准备我罗列好的一系列菜,因为胤祀的宠爱和皇上的令牌,又加上我的和善,这帮奴才对我还算可以,虽然碍着八福晋,不敢明目张胆的跟我示好,却愿意为我效劳。 我让准备地东西他们很快都备好了,其实只是些时令的蔬菜,不过我自有安排。一会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起过来了,老十先问到:“语嫣,今个儿不是你做东要请我们吃饭吗,如今就准备这些个绿叶子,把爷们都当兔子了不成?” 我看见九爷瞪了他一眼,胤祀和十四都抿着嘴乐。我暗笑十爷的孩子气,不由道:“怎么也不能让十爷饿着,这罪名奴婢可担不起,不过话回来,若是就摆个桌子等人端上菜来大吃大喝,有什么意思?要吃,就要吃得有新意不是?” 听完我的话,十爷到是来了兴致:“好啊,爷当想看看你这丫头能有什么新鲜点子,吧,有什么规矩。” 我清清了嗓子,故作深沉地:“这里的蔬菜都是洗净的,各种调料也齐备,今日大家须一人做一个菜,不论菜的样式,味道如何,大家都必须吃完,不能浪费! “那可不行,大老爷们怎么能做饭,你这丫头净出馊主意,爷回去吃了。”十爷已经抗议了,九爷和十四面色也很为难,只有胤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心里想这可都是为了博你一笑,你还不领情! 我看着十爷:“早跟你了,是新鲜的,你若没那能耐参加就自个回去吧,没人拦你,只是这其中的乐趣,他日知道了可别后悔!” 果然,十爷愣住了,我心里乐,他最后大手一挥:“得,不能让你这丫头看扁了,做就做,有什么难的!” “十爷爽快!不知其他几位是否有这胆识?”我成心问,如我所愿,看见十爷这样,他们也不好什么,于是就出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奇景:众阿哥一齐在厨房忙活,,谁能信我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让下人们都出去了,就剩我们几个,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厨房已经面目全非了,几位爷更是狼狈不堪,九爷从一堆蔬菜里挑了黄瓜,十爷挑了颗洋葱,我心里笑翻了,嘴上却直夸他:“十爷真是好眼力,洋葱这东西,对身体极好。” 他听完我的话,得意洋洋,十四左选右选的最后皱着眉头选了棵菜花,胤祀挑了棵白菜,九爷很聪明,想拌个黄瓜,可惜空有想法却无手艺,黄瓜被剁的惨不忍睹不,他还看见什么佐料就放什么,又是盐又是糖又是醋又是酱油,而且每次放的都是大手笔,最后整个变成一个腌黄瓜,看着他自豪的笑,我心里暗暗为黄瓜默哀。 再一看十爷,我几乎要喷了,这位爷已然被洋葱给感动了,边切边泪流满面,嘴里还骂骂咧咧,这副狼狈样哪有往日的威风。 十四可更别提了,好好的菜花,本是一个个的掰下来,可这位爷直接用刀切,结果全碎了,他似乎还十分不理解,平日吃的菜花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只有胤祀还在一片片的洗白菜,身上早已湿了,可神情依然专注。 等到炒菜的时候,更是奇观,只见十爷把洋葱直接放到锅里,好像忽然想起没搁油,拿起油壶就到了半锅,最后变成炸洋葱,十四到省事,连油都不放,直接把菜花放到锅里,兑上凉水,再撒了一把盐,到点酱油,直接开煮,只有我家胤祀把白菜切的到算均匀,只是效仿了老十和老十四的做法,把白菜放进去后,把油和水一起到进去,可想而知,这些菜的味道。(未完待续。) 114 等菜上齐了,一干人才傻了眼,九爷的拌黄瓜已基本上看不出黄瓜的样子了,老十的洋葱已经成了黑碳,十四的菜花已经成了菜沫,胤祀的白菜已经成了白色的糊状物体,只有我的鸡蛋西红柿放在那里才看着像道菜,尤其是到了动筷子的时候,谁也没勇气吃自己炒的菜,大家都争着吃我的菜。 WwW COM 一会菜没了,十爷大声:“爷都快饿死了,也没感觉有什么乐趣,反而遭了大罪,你这丫头是不是故意整我们啊。”其他几人也有责难的意思。 我微笑着拍了拍手,一时间一群下人鱼贯而出,每人端着一样我事先让厨师做好的佳肴,几个人都傻了眼,半才想起动筷子,大家都饿坏了,一时间吃的风起云涌,好不热闹,直夸吃的都是人间美味。 这时我缓缓:“这就是今日的乐趣,万事轻易得到的总没什么意思,所以有时曲折是为了现更美的内涵,所以曲折有曲折的道理。”胤祀听出了我的鼓励,不觉深深地注视着我,然后微笑,我放心了,他心里终究释然了。 其他几人只是埋头吃,十爷:“好你个丫头,拐着弯的让我们夸八哥府上的菜好吃,不过这饭确实不错。” 十四不满:“有好吃的早呀!害的我们在厨房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日后传出去爷还怎么见人?” 九爷到是笑了:“有点意思,是比直接吃饭来的趣味,不过下次被这么整治我们,毕竟我们可是皇子,没得让人笑话。” 正当我们吃的热闹时,一张铁青的脸摆在面前,是八福晋。她冷笑一声:“大家真是尽兴啊,往日你们来我这,也见这么个乐法,反到我走了,外人陪着,爷们才自在了。” 听完这话,几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无所谓,继续吃菜,胤祀欲作,这时十四笑着:“嫂子哪里话,平日里嫂子高贵端庄,我们不敢造次,若是嫂子见得我们这样,日后我们缠着嫂子闹。” 一番话得八福晋,脸色稍缓:“就你贫,行了今儿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们随意吧。”完瞪我一眼,走了。一时众人都没了兴致,胤祀沉着脸,九爷,十爷,十四一个个也不自在,最终告辞,各自回府了,家务事难断,谁也不想掺和。 只有十四,临走郑重地跟我:“若是委屈了,别忍着,来找我。”完就走了。 我愣了一会,笑了,其实我才不在乎谁给我脸色呢,自得其乐,这是对付恨你的人的最好的办法。只是胤祀,唉……他实在是太累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刚和胤祀过了几不问世事的生活,康熙一道宣我进宫的圣旨,又把我们平静的生活给打乱了。当我再次走进这个令我备感压抑的紫禁城,心中忽然庆幸最终当皇上的不是胤祀,不然整被关在这里面,失去自由、戴着面具做人有什么意思。很快我被带到了康熙的跟前,我请了安,抬头一看才现,这位千古一帝已不复往日的神采,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行动稍缓,身体虚弱,若不是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提醒我,我几乎卸去了防备。 康熙示意我站在跟前,缓慢地问我:“胤祀最近怎么样?” 我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想起那个被他的一无是处的儿子,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开口,一改往日的作风。 我略定了定神:“回皇上,八阿哥很好。” “很好?哦,那就好,语嫣,你是不是在怨朕让你不明不白地待在老八府上?”康熙不紧不慢地问我。 我赶紧道:“回皇上,奴婢不敢,皇上能让奴婢带在八爷身边,那是奴婢的福份,奴婢觉得很幸福,奴婢只是恳请皇上不要再收回奴婢的幸福。” 康熙微微一笑:“朕会替你看着你的幸福的,放心吧,丫头,胤祀……算了,总之你们能这样患难与共,朕很欣慰,你先回去吧!” 我虽然不解,却也没多问,直接离开了,临走去看了一眼良妃,只看一眼,心里便印出四个字——油尽灯枯,良妃时日无多,胤祀很快就要陷入失去额娘的痛苦了,而我能做些什么呢?我神伤不已。 回府不久,康熙又颁了一道圣旨,恢复了胤祀的爵位,我并没多想,康熙的心思我是猜不透,也懒得猜,只是这一次,胤祀的反应却很平淡,依旧波澜不惊地面对再一次的门庭若市,可只有我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隐忍和等待,他满腔的抱负只等一个导火索,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导火索就是他额娘的死。 这日,我正在屋里看书,八福晋忽然来访,我略微行了个礼,她连看都不看,开口就来:“这皇阿玛不知想什么呢?让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就这样不明不白待在这八爷府,知道的呢,以为你们是亲戚,自然感情好,这不知道的呢,就该乱嚼舌根子,败坏格格名声了,不如我去求了皇阿玛,就让格格风风光光的过来,也让我们大家有个相处的名分,格格以为如何?” 我知道她是在拿名份事,可惜我不在乎:“福晋笑了,这样臆测皇上的意图,咱们都是自己人,我自当是不会多想了,可就怕外人听见,会姐姐妄度圣意,这大不敬的罪,姐姐恐怕担待不起,至于名份,就不劳姐姐操心,我这人,本身就不喜欢那些个虚的头衔,再只要我和胤祀高兴,谁若不嫌自己舌根子长就使劲嚼呗。” 我故意不八爷而称呼胤祀,就是想气气她,果然,她听完我的话,面色就变了:“好啊,我到看看,八爷能跟你高兴到哪,别忘了,这府里谁的话落在地上才能听个响儿。”完拂袖而去。 我暗笑这女人的无知,难怪胤祀不娶妾,不是怕她,其实就是让她背个恶名,却根本捞不着实惠,可怜的人。(未完待续。) 115 正当我无聊时,云告诉我宫里来人了,传话良妃去了,让府里的家眷赶紧进宫守灵。WwWCOM我虽然有了准备可还是大吃一惊,先就想到了胤祀,最近这些日子,他已经经受了许多,刚恢复一点,如今他最敬爱的额娘也离开了,这个时候他该如何承受,我盼望着立刻见到他,于是立即收拾了一下,匆忙进宫。 刚一进去,就看见满屋都是守孝的人,良妃平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我心里酸楚,眼泪就下来了,不知是哭良妃的离去,还是在为胤祀心疼。我搜寻他的身影,看见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眼睛布满血丝,宛如失去了灵魂一样,我这时也顾不得礼节和他人的注视,径直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跪着,他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出来。我们就这样跪着,不知多久,外面有人叫皇上驾到,我们麻木地行了礼,康熙看看胤祀又看看我,最终什么也没,在良妃身边站了一会,黯然离去。 在康熙转身的那一刻,我看见了胤祀眼中的痛楚,他的母亲活着时,他的父亲没怎么看过,他的母亲死了,也就换回了那么一眼,良妃这一生,实在太不值得了,也许离开是一种解脱。我陪着胤祀跪了一个晚上,第二我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听云良妃已经安葬了,八爷几未曾合眼,一直到丧事办完。我自责不已,在这种关键时刻,我怎么就晕过去了,就留胤祀一人面对。 一会,胤祀进来了,比起那,他的气色好了许多,也许他已经接受了,我刚要开口,他便用手阻止了:“什么也别,赶紧好起来,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我一听,眼睛就模糊了,我坚定地点点头:“好,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那晚上,我们在院子里,摆了一院子的蜡烛,并把良妃的衣物一件件给烧了,让她彻底地离开这个地方,去享受自由吧!我们用自己的方式继续怀念她,我告诉胤祀:“好人死去以后,会飞到一个地方,那里风景秀美,衣食无忧,人人友爱,并且可以在那里与以前失去的亲人相聚,并等待还在人间的亲人某一的到来,那个地方就叫做——堂!” 胤祀听后微微一笑:“为了见到额娘,为了我们永远再一起,我也要向能去堂的机会努力!” 胤祀恢复爵位以后,并不像往日那般忙碌了,所领的差事也皆是些琐碎的事,康熙许是真的对他心有芥蒂了。与之相反,十四却越来越受康熙的器重,经常受到召见,并屡屡委以重任,十四到是不负圣望,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任务,康熙也就更加喜爱这个儿子。朝中跟风而动者,又把笑脸对准了十四,可是,碍于八贤王的威名,又不能冷落了八爷,两边讨好的结果是两边都得不了好,我有时真替这些人累,活着就是为了做颗墙头草,不仅是风吹一边倒,还要两面倒。 就这样,日子波澜不惊的过了几个月,八福晋似是为胤祀的未来忧心,最近也没功夫搭理我,我更加乐得清闲,整日不是睡觉,就是待在花园看书,有时胤祀提早回来,我们便聊聊,只是绝口不提朝中的事。一日,我正躺在树下看书,一阵风拂过,蓦地感觉一阵凉意,几片枯黄的叶子顺势飘到我身上,一叶落而知下秋,秋到了,我不禁有些莫名的伤感,总觉得结局也许就如这些枯萎而落的叶子般,不管曾经如何明翠,也终敌不过一阵秋风。 正伤感时,胤祀已站在我身边:“好端端地怎么看起来这么忧伤?定是在家里闷的时间长了,自己又胡思乱想了,不如明日我去告几假,咱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地点你定,如何?” “真的?你能抽出身来?”一听出去玩,满脑子的愁绪顿时烟消云散,胤祀见我这样,不觉好笑:“你这悲愁也散的快点,我现在正是清闲,不碍事的,你吧,想去哪?” 我想了想,一个主意就形成了,第二日,胤祀告完假,我们换上平民的汉装,不让家奴跟着,雇了一辆马车,来到郊区。在清朝,城区只能住旗人,所谓的旗人并不一定是满族人,有满八旗、汉八旗和蒙八旗,一共4旗,只有旗人方可住在城里,剩下的,也就是民人,只能住郊区。清朝又有规定,旗人不允许经商和做工,可朝廷给的月奉不多,官员又层层盘剥,再加上分给旗人的地又都在郊区,旗人无法每日奔波去种地,却又要维持生计,于是就把这些地租给了住在郊区的民人们,而我们这次出游,就是要到这些民人住的地方,远离京城好好放松几。 我和胤祀随便找了一家人家,那人家只有一个老奶奶和孙子,他的儿子和媳妇都在自家耕地附近住,胤祀给了老人家一锭银子,老人家颤巍巍地接过银子,得知我们只想住几时,哆嗦着不敢要,估计是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银子,在我们的劝下,老人家终于欢喜地接过银子,把整个房屋腾给我们,自己带着孙子搬到儿子那去住几了。 一下子有了一个安静的院子,远离了京城的喧闹,一时间有不出的轻松和惬意,我们打扫了半屋子,到傍晚的时候,都有点饿了,找了找屋里就只有一袋面粉和米,我想了想,还是吃面食吧,于是就做了一锅面片汤,开始胤祀还有点犹豫,不肯动筷子,看我吃的香,最终也吃起来,只是吃像比我文雅,没有像我这般挽起袖子大吃。 不一会儿,一锅汤日就见底了,我们相视一笑,而我笑的更加甜美,我把碗放在锅里,把胤祀推到锅边上,他愕然地看着我:“你要我洗碗?”(未完待续。) 116 “洗碗怎么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不劳而获的晚饭呀!我做饭,你就得刷碗。 WwWCOM” 完我出去休息了,只间八爷无奈地挽起袖子,笨拙地刷起碗来,我开始数数:“1、、摔!” 只听咣一声,一只碗粉身碎骨,果然不出我所料,胤祀干笑了两下,我不忍为难他,把他赶出去了,看来古人生活自理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差,从光学着使心眼了。 我收拾完以后,我们就坐在院子里,月光柔和,繁星点点,四周静谧,我们都在这种安静中沉醉了,仿佛他不是贝勒,我不是格格,我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过着平凡的日子……第二,实在无事,我们就到田地里转转,处处可闻见泥土的清香,听到清脆的鸟鸣,偶尔还能还见几个农夫三三两两笑闹着走过,好一派田园风光!不过逛多了也没什么新意,没有人声喧哗,没有亭台楼阁,没有美食美酒,太安静了反而心生浮躁,真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无聊了就互相问问题,比如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水果,总之都是些很弱智的问题,只到问到已没什么可问的,当时间需要打时,已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 这种生活持续了三以后,不胤祀的双眼已有些飘忽,就是我也开始怀念京城的生活了,想念鸿宾楼的饺子,想念八爷府柔软的床塌,想念云,十四……我不仅叹气,人都是这样,渴望平静,却又不甘于平静,若是我和胤祀就这样平淡地过着,或许我们谁也忍受不了这种与世隔绝的冷清,既是这样,到不如痛快地去争,即便结局凄惨,也不枉此生,反而生的痛快,死的潇洒!我一旦想通,便迫不及待地要回京城,胤祀亦是跟我同样的心境,于是我们辞别了老人家,快马回京城。 一进京城,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我们迫不及待地先去饭馆饱餐了一顿,等回到八爷府邸,却见九爷、十爷、十四都在屋里等着。 我们刚一屋就听见十爷的大嗓门:“你们到是逍遥,你走几也不给个信,让我们好等。”完还不满的瞪我们一眼。 九爷面色有些凝重,十四对我点点头,拉过胤祀,低低地了几句,胤祀面色一沉,嘱咐我回去休息后,兄弟几个就出去商议事了,我忽然有种直觉,大事要生了。 我一觉醒来,出去一看色已经暗下来了,云告诉我,那几人还在屋里商议事情,我心里好奇,不由走了过去。门外守着的人见来人是我,也并未多拦,我只语气重了几分,他便放我进去了。我站在门外,只听得他们江南的什么周家。 十爷的嗓门比较大:“八哥,周家有咱们的东西这事,此刻定是被了老四底下的那个狗奴才探了去,那个地方已不安全,咱们还是尽早转移为好。” 胤祀:“那么多东西,一时转移谈何容易,况且周家等于是咱们的一个中转站,若此刻转移,也万万来不及通知所有的人都不要再去哪交换消息,只要一个人误被识破就有可能全盘皆输,这事容我再好好想想。” “年羹尧那狗奴才岂是省油的灯?若咱们不当机立断,恐怕损失的还要多,只怕到时咱们哥儿几个都脱不了关系,况且,那可是咱们的身价性命,若这个没了,往后还拿什么争!”这是九爷的声音。 十四话:“不如这样,我听额娘皇阿玛过几日,要去微服江南,以现在的局势四哥和八哥估计都去不了,皇阿玛八成会带我去,我亲自去安排转移的事,我在那有一帮靠的住的朋友,只是生意上囤积的东西,应该没问题,然后让周家的人火通知咱们那些人,能通知多少就是多少,反正到最后咱们都撤干净了,就是逮着几个也无妨。” 胤祀思索了一会儿:“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这样了,我先想办法弄个差事,先拖住年羹尧,你那边一定要战决!” “行,就这么定了。”兄弟几人齐道。 我素知八爷党的势力甚大,朝中官员追随者已过半,万万没想到他们在江南还有一手,我大概听明白了,一定是胤祀在江南的物资贮备之地和联络站被四爷的人现了,现在想转移这些东西。正愣神时,门忽然开了,几人见我皆是一惊。 胤祀只吃惊了那么一瞬间,即刻平静下来:“这么晚还不休息?别着凉了才好!”罢,看了那看门的人一眼,那人吓得头都不敢抬。 我定了定神:“跟他没关系,我刚醒,见你这屋还掌着灯就过来看看,没成想刚进来,你们就出来了,几位爷要不用过晚膳再走?” 几人见我这样,就没多了,十四:“行了,你别顾我们了,赶紧歇息吧,我们这就回去了,你自个儿注意身体。” 其他几人也似乎没有心情多留,寒暄几句就走了。 只剩下我和胤祀时,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他先开口:“我知道刚才你听见了,以你的心思,也能猜透这里面的事,我之所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些本来就男人之间的事,你上次被刺客弄的剑伤到现在还没完全好利索,如国再忧虑过度,身子也禁受不住,所以你就放心吧,一切都有我们!” 我点点头,我实在不知该什么,不支持也改变不了什么,支持我又真的担心,索性什么都不,尽人事听命吧! 十四的话果然没错,第二日康熙便着人通知我准备行装,两日后随康熙摆驾江南。这次随行的只有我、十三和十四。行程紧急,胤祀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拽着年羹尧办差在外,我竟来不及和他告别,匆忙之中草草几笔留了封短信,让他不要挂念。一行队伍一路奔波数月,路上我们为避人耳目都换上汉装,随行的护卫也扮成家奴模样,一路上到也顺利。(未完待续。) 117 到达江南后,一出马车,湿润的空气迎面而来,仿佛能感觉到皮肤正在贪婪的吸收水分,难怪江南的女子都水灵灵的,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Ww WCOM此时正值深秋,南方本来多雨,此时的江南被烟雨萦绕,雾气蒙蒙,更显得如诗如画,宛如踏进仙境。 这会时间,接驾的人已经到了,康熙每次来江南必下榻曹家,这次也不例外,曹家老头携家眷跪了一地,康熙亲热让他们起来,又一一给我们介绍,老头的长相与我路途想象中的飘逸潇洒相差甚远,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的孙子孙女们个个文弱,都低着头,也是一般,打量几眼我就失去了兴趣。 在曹家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专程为接驾建造的别院,别院布置地十分考究,有山有水,有花有鸟有鱼,屋里的陈设却简朴大方实用,住惯了京城地高屋大院,偶尔住住这种雅致的院,也别有一番风味,看来这曹老头着实用了心思,卖了力气。可惜康熙住的欢喜必然每次都住这,曹家的耗费也是不会少的。我心里记挂着十四要去办的事,时时都盯着他,也无心思观赏园里的景致,他这几日和十三都陪着他爹去视察水利工程,想必也没机会出去。 这日康熙想休息一,我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早早等在了十四住的院门口,果然他换了装束急忙要出去,被我截住:“十四爷这是要去哪啊?若是要游览江南美景一人去岂不寂寞?不如语嫣和你同往。” 十四急了:“你别添乱,爷这是要办事去,你跟着算怎么回事?” “办什么事?皇上都今大家休息一,莫非去干见不得人的事?”我不肯妥协。 “爷去喝花酒去,是有点不方便带你去。”十四一脸无赖。 “喝花酒好像时间早点吧,我知道你干吗去,今你若不带了我,休想出这个院子!”我加重语气。 十四迟疑一会,然后毅然:“好,我带你去,不过你得记牢了,今日所见之事,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万万不可告诉其他人,否则我们兄弟几个可就毁在你手上了。” 我向他郑重承诺后,我们坐上他事先预备好的马车急急离去。 过了没多久,就来到周府,这周家的府邸距离曹家其实并不远,都是处于繁华地,府邸气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别人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明显的地方竟然暗藏玄机,同时我也不得不佩服雍亲王的探子们,竟然没被蒙蔽。十四跟门口的下人交代了几句后,那人进屋通禀,一会出来一个4多岁,面目慈善的人,和十四对了几句暗语后,看见我站在那,不禁疑惑地多瞅了几眼。 十四赶紧:“这是八公子的亲戚,不妨事的。” 那人听完点点头,随即领我们进去。周府和其他有钱人的府邸并无什么区别,我们被带着拐了七八个弯,在我快要晕的时候,我们被带到一个不起眼的屋子里面,只间他轻轻扣击墙壁数声,因为力道不同,扣击声也时大时,一面墙就缓缓打开了,我还在暗叹古人的智慧,旁边的十四已拽着我走了进去。 原来里面暗藏了一个地下室,我们点着蜡烛往下大约走了五十级的台阶,前面就***通明,眼前的景象彻底把我震住了。只见偌大的屋子堆满了各式的金银珠宝和武器,里面有上百个工人在来回穿梭收拾打包这些东西,我一个现代人看了这么多宝贝也禁不住傻眼,建造这样一个地下贮备室一定不是短时间能完工的,看来他们是准备已久了。 十四正跟那些人交代着什么,我往前走走,顺手拿起一个杯子,一看吓了一跳,上面赫然刻着一个“贡”字,要知道私藏贡品可是要杀头的,前面还有一本帐,我只看了一眼累计数,便倒吸几口凉气,一共是5千多万两银子,康熙好战,战事耗费了不少财力,加上官员经常挪借公款,如今国库已不过百万两银子,去年沿海地区出现洪灾,国库连赈济灾民的钱都拿不出来,胤祀他们从哪弄来这么多钱?看来江南已经是胤祀他们的下,这八贤王的美誉也正是从江南传出的,他们能私藏这么多的东西,必定和当地的官府,名人政要纠结在一起。看来他们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一旦康熙立了别人当皇上,那么他们就有足够的力量挟制新皇上。既然胤祀他们有这么大实力,为何一个个下场都那么凄惨?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东西要怎么运出去,估计也不用**心,在这个地方他们就是皇上了吧,手眼通,无所不能。 眼前的人影不停的晃动,我忽然感到胸口闷,告之十四我要出去透透气,十四了然的点点头,嘱咐我不要乱转。我来到屋前的花园,定定地坐在那呆,这时一只胖乎乎的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一看原来是个男孩,长的圆乎乎的十分可爱。 他看着我:“姐姐你是不是烧了,走不动了,不然怎么坐在这里呀?” 我心情稍好,看着他稚气的模样,存心逗逗他:“我没钱了,饿的走不动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姐姐是乞丐吗?” “是啊”我继续逗他。“乞丐应该是很丑很脏的哦。”他似乎不信 “我是刚变成乞丐的。”我故作可怜样。 “你等着,我给你拿吃的去。”完他飞一般的离开。 还是孩子真善良啊,为什么人长大了就会变化那么大?我不由叹道。不一会他拿了一堆吃的过来,包子,馒头,还有点心,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他因为奔跑而热的红的脸,心里感到特别温暖。我摘下身上一个护身符,这还是良妃在的时候赐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恐怕是心里为这家人感到担心吧!(未完待续。) 118 我递给他:“送给你,就当我们交个朋友吧!” 他一听欢喜的接受了,想了想也摘下自己的一个铜锁送给我,这子,还挺懂得礼尚往来的。Ww WCOM这时十四出来了,他身边的一个周府的下人,看见孩,急忙过来:“少爷,您怎么又自己出来了,那帮不长眼的奴才呢!万一老爷看见我们可要遭殃了。” 罢拉着孩就要走,那孩回头看看我:“乞丐姐姐,下次你若没东西吃,还来找我,就在这等我就行,我叫石。” “好。”我欣然应允。 十四诧异地看着我:“堂堂大清格格几时变成乞丐了?就你会折腾,那是周家老爷的孙子,周家历代单传,他可是这家的宝贝疙瘩。” 我笑笑,心里的郁闷被石稚气的话带走了一大半,回去时,十四又嘱咐了我一番,让我不可今日的事。 我们回府时,正好赶上晚饭,康熙笑道:“你们这两个活宝,又去哪疯野了,一刻也不得闲着,赶紧过来吃饭。” 十四道:“今日带格格四下转了转,没成想一时兴起,到回来晚了。” 我则略微了些外面的景致,康熙见我精神不济,以为玩累了,也就不多问了,吃完饭,就遣散我们各自回屋休息了。 以后的每日十四都会过去一趟,我不敢再跟着他了,怕引起康熙的怀疑, 三以后,十四告诉我:“事情已经办完了,周家那个孩还问我乞丐姐姐怎么不来了?” 我不仅哑然失笑,我还交了一个忘年朋友呢,不过恐怕今生是无缘再见了,就让我的护身符保佑你吧!至于事情怎么办完的,他不我也不问。 不觉已在江南待了一月有余,康熙似乎兴致不减,整日带着两个宝贝儿子到处视察,而我对这里已经没有初到的新鲜感,加上又没有胤祀的消息,成过的度日如年。 这日,我坐在亭子里正昏昏然,感觉有人拍了我一下,我以为是十四,所以没抬眼,结果那人大笑起来:“格格真是厉害,这样都能睡着。” 我一惊,原来是十三胤祥,胤祥的眉眼酷似康熙,是历史上有名的侠王,跟四阿哥关系亲密,反而是跟四阿哥一母所生的弟弟十四却同四阿哥形同陌路,只跟胤祀交好,皇室的关系也真是奇怪。只是胤祥幼年丧母,时候过的不是很好,也是个可怜的人。 被他这样一笑,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我跟他不熟,加上本人这副睡像也确实不雅。不过他的表情到是很无所谓的。 他笑着:“其实我顶佩服格格了,因为这下除了皇阿玛就只有你敢这样冲撞四哥了,有好几次四哥都气的摔杯子呢。” 这个死胤缜四处败坏我名声,我心里骂他无数遍,表面还要跟胤祥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看他笑的那样坦诚,想起他即将就要被圈禁十年,直到雍正即位才被放出来,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错过了,想到这不禁心下恻然,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关切了几分:“以后就叫我语嫣即可,十三爷为人豪爽正直,将来纵有挫折,也必会苦尽甘来,遇事切莫轻易放弃。” 胤祥一愣:“你年纪话怎么跟年岁大的人一般,我能有什么挫折?” “我就喜欢给人摆摆长辈样,所以你不必往心里去。”我赶紧解释。 “真是孩子气”他好笑地看着我。 正聊着,十四忽然过来,拉着我就走,脸色十分不好看,胤祥的面色也不好,我挣脱不了,只得跟他走。 到了僻静处,他放开我:“你跟他搅和在一起干什么?你不知道他是和我们对着干的,是老四的人?” 我还没质问他呢,他到先脾气了。我真是被气死了:“跟他话怎么了,你管的着吗?他是你的对头,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你哥哥,你白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礼仪规矩都不懂,刚才的事你可有一点道理?” 十四更加生气:“别跟我这些没用的!反正你给我离他远远的!” “凭什么要听你的?”我不服气。 “凭什么?就凭我待会就让皇阿玛把你指给我!”完他怒气冲冲就走了。 我彻底石化了,等回过神来,赶紧追过去拉住他:“你给我清楚,什么指给你,你不知道我跟你八哥的关系吗?这种事你也干的出来,亏我把你当朋友,你八哥对你那么好。” “关系?什么关系?皇阿玛到现在都不给你们指婚,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就是让你知难而退,他让你待在八爷府是因为疼爱你,成全你的心意,可他不让你嫁给八哥,却是为了不让你跟他搅和在一起,日后受苦。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你想就这样老死在八爷府,死了都进不了宗谱吗?” 我已经完全被他的话震住了:“你什么?你的意思是康熙已经想到了胤祀的结局,他一开始就根本没给过他机会?” 十四见我这样,语气有些缓和:“八哥出身低贱就注定了不会继承大统,加上他名气太大,拥护者太多,这也触犯了皇阿玛,你想日后不管谁登基谁会把这样一个大的敌人留着,所以我想皇阿玛早已经料想到这点了。” 我愤怒了:“他保护我,我为什么要他保护,我算什么,不过是低贱的良妃的一个低贱的亲戚,攀不上你们爱新觉罗的高枝,胤祀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应该保护的人是胤祀而不是我!我身份低贱,注定只能和胤祀是一类人,所以十四爷还是放弃刚才那个念头吧,省得辱没了你们。还有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继续帮助胤祀,这不是害他更加触怒你皇阿玛吗?” 十四脸色已经青:“我怎么帮他?我是先帮我自己,只有我当上了皇上,才能保证八哥、九哥、十哥的命,如果换成我四哥,估计谁也活不了,你想不到这点吗?(未完待续。) 119 今日的事我是的有些过了,你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你不必急着拒绝,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生活,我也会跟你保证他日登基后善待众位兄弟的。 WwWCOM”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对,也许换他当皇帝不会像雍正那样赶尽杀绝,可是历史上的结局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当皇上的,反而自己还被贬去守陵,他的承诺我如何能接受?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径直回去了,我已经太累了。 第二,康熙组织大家去湖上泛舟,我提不起兴致,十四的事,让我心里更加堵的慌,十三挨着康熙,十四挨着我,我没怎么理他,胤祥因为那的事也不给他好脸,但我却能感觉十四的视线一直往我这边飘。 坐在船上,看着湖光山色,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想想自己一个新时代的人竟为这些已成为历史的人和事操心,不觉可笑。 康熙见我这样奇道:“你这丫头这几一直没精打采,这会子又想起什么自己高兴呢,不妨来大家一块乐乐。” 我回道:“皇上,语嫣是想起了京城的涮肉,想起以前吃的时候的美味呢?”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康熙笑骂:“多大了,还净想着吃,也不害臊,看来语嫣是想家了吧,咱们在江南待的时间却已不短了,就传下去让奴才们收拾妥当,后日启程回京。” 我没想到,一下子能回去了,顿时心情雀跃起来:“谢皇上体贴。” 康熙笑而不语,胤祥微笑,十四看不出表情,我也不愿多看他。就这样,结束了江南之行,启程回到胤祀身边拉!临起程前一,我买了一大包好吃的,拖周家门房交给石,就乞丐姐姐要浪迹涯了,临别报答他送饭之情。到此,与江南是彻底地划上一个句号了。 回京途中,我始终不愿和十四多言,他有好几次借故跟我话,都被我堵了回去,到是和胤祥一路上逐渐熟悉起来。他给我讲他时侯每次被人欺负都是他四哥帮他解围,他四哥为他打架,给他拿各种他喜欢的事物。 胤祥:“其实四哥并不像表面那样冷漠,他只是好多事不愿表露出来,若是他真的不近人情,又怎么会容你三番五次的顶撞?” 这样看来,胤缜这个人还不算那么坏,我对他的印象转变了一点,想起往日每次的针锋相对,居然还是我无理取闹的时候多,不由得好笑,这人人前挺能装,人后摔杯子。 就这样一路和十三聊聊,给十四点脸色,几月后抵达京城,我想胤祀应该在接驾的人群中,无奈我现在还不能见他,宫中早已为康熙备下接风的宴会,我们梳洗过后就直接开宴。 先是群臣拜见康熙庆祝康熙平安回京,无非是些拍马屁的话,紧接着康熙的嫔妃,儿子们又依次敬酒,好不容易等到胤祀敬酒,只间他敬完酒只匆匆看我一眼,就和别人寒暄了,我不禁有些失落,这种宴会实在无聊至极,等大家都敬完酒,各自用餐时,我悄悄退席出去了。 走到门外,清新的空气让人清爽了不少,旁边的笑闹声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一看原来是弘历和弘时还有几个我叫不出名字的孩子正在那玩什么,还有一个孩子默默地站在边上只是看着别人玩。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胤祀的孩子弘旺,他是胤祀的侍妾所出,这种身份在清朝的皇室中是很卑微的,看着他孤寂的身影我不由得想到胤祀的童年因为低贱的出身,怕是也过得这样孤独吧!再加上胤祀的下场,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今后必定是吃尽了苦头,我又看看弘历,一个念头就这样产生了。胤祀被囚禁时,弘历已经成年了,不久就即位了,成了有名的乾隆皇帝,他虽然没有能力去帮胤祀,确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弘旺,所以现在就应该培养一下他们年少时的感情。想到这我就下定决心了,我要为胤祀做点什么了。 我来到他们身边,拉着弘旺,弘旺看我的眼神很拘谨,这时弘历看见我了,赶紧跑过来,因为烤红薯的事,我们也算患难之交了。 弘历看着我道:“格格前些日子去江南了,江南是哪般模样?可是有趣?” 我笑笑:“江南当然好了,人都,‘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而且江南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 弘历大睁着眼睛:“有这么好啊,那赶明我长大了,一定要经常去江南玩。” 听到这话,我不禁惶恐,都乾隆风流,在位期间,屡下江南,莫非是因为时侯被我的几句话给影响了?不过我也懒得管他的今后了,现在是弘旺要紧,弘旺比他们,性格又内向,确实不太合群。 我看着弘历:“等过段日子下雪了,我准备带着弘旺在家堆雪人玩。” 弘旺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是啊,我在八爷府那么久,一直住在别院,平日里很少出来,跟胤祀的这些家人很少往来,也许骨子里我还是有些排斥这种一夫多妻的体制吧,弘旺他自是跟我生疏。 弘历却异常兴奋:“那你也带着我好吗,我家就挨着八叔家,很方便的,回头我禀了阿玛额娘,他们一定会同意的,旁边的弘时也嚷嚷着要去。 我的目的达到了:“好啊,不过堆雪人可是要讲解齐心和默契的,否则堆出来的不对称就难看了,所以你们若要一起堆,就得先在一起玩,培养默契啊。” 乾隆爷一拍胸脯:“没问题。” 拉着弘旺就走远了,弘旺开始还有点扭捏,后来也大方起来,毕竟是孩子,一会就玩的忘乎所以了,我欣慰的笑了。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出现:“你巴结我儿子做什么?他又不能帮你什么,再,大人之间不和,孩子之间玩的再好,也是没用的。”(未完待续。) 120 我一看是四爷,因为胤祥的话,我对他的印象已好转了不少,此时又存有目的,不觉语气也缓和了:“大人的事,何必让孩子搀和?再不济也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上一辈已经是兄不兄弟不弟了,难不成下辈也得这样?”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和气地跟他话,竟有些不适应了,我心里暗骂他是个贱骨头。Ww W COM 良久,他:“你的也许对,都是同一个血脉,上辈的恩怨就不要转移到下辈了,以后弘历若愿意跟你一起,你就带着他玩吧,只是有一点,别把我儿子教野了。” 我压制着脾气,没和他计较,等他转身时,我却好像看见他笑了,我不禁打个寒战,冷不丁地看着他笑可真是恐怖啊! 宴会过后,我疲惫不堪,胤祀被留下报告朝事,我先回府了,之前久别重逢的惊喜已慢慢散去,只剩下旅途的疲惫劳顿。回府之后,顾不上别的,简单梳洗后就呼呼大睡了。 一觉醒来,忽然被满屋子的梅花弄了个措手不及,目力所及之处,皆是朵朵怒放的红梅,伴着清冽的香气,让我仿佛置身与梅花的海洋。以前见人送花总觉得俗气,如今才知道,女人大多抵不了鲜花带来的浪漫,待在满屋子的梅花里,我都不想起来了,只觉得眼睛涩涩地,心里甜甜地,毕竟他并没有在忙碌中忘记我们离别了很久。 正陶醉着,云进来了,见我这样不由得抿着嘴乐:“格格莫非痴了,起来云还没见过那个阿哥们像八爷这样细心呢,昨个儿八爷在宫里被问了一晚上的话,今个一早,就谴人送来这许多花来,还着来人嘱咐我们搬运花的时候一定要轻点,不能扰了格格的清梦,爷还,这几日宫里事多,许是回不来了,要格格自个注意身子。” 我被云一大篇给蒙了,了然之后心里不由得埋怨起康熙来,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这样使唤呀,这要是在现代一4时的工作是严重违反劳动法的,可是在这个地方皇上的话就是一切,如今可真是刚刚见面,却又分离。无奈是有的,更多的也是在这个时代的无可奈何。 北京的秋季十分短暂,享受不了几秋日的舒适,北风就来临了。风一刮,气温骤寒,没几日厚衣服穿起来,暖炉生起来,已经俨然是冬的气象了。胤祀依然未回,我没有事可做,便像个孩般期待着下雪,整日盼着冷点,再冷点。上帝终于看见了我的虔诚,数日后,降大雪,雪花纷纷扬扬,虽然很冷,我却满心的欢喜,站在外面,仰着头任雪花融化到我的头上,脸上,脖子上,心里祈祷就这样下吧,下一整夜就能积起来了。 云见我这样,还以为我魔怔了,吓得要去请大夫,我解释了半才打消她的疑虑,却是再也无兴致站在雪里了。一晚上辗转不能成眠,外面时有数枝被折断的声音,看来这雪真是不。到快亮的时候,我迷糊地睡着了,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人在推我,一看原来是弘旺,这孩子自上次带他玩以后,对我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经常过来待会,他亲娘虽然不敢管,只是八福晋却不太高兴,数落了弘旺几次,因此他也有几没来了。 今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袄,脸上显得异常兴奋:“格格,快起来,那日不带我们堆雪人吗,今日外面的雪可多呢,弘历哥哥刚来正在外面侯着您呢!” 一会云也进来了,一看见弘旺大惊怪地:“哟,我的主子,这格格的闺房可是你能进来的?赶紧出去吧。” 我嗔道:“孩子哪来那么多规矩,我这就起来,弘旺先出去陪弘历哥哥。” 弘旺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我匆匆梳洗后,来到前厅,现弘历、弘旺正和四爷家的一个奴才在那等着,见我出来,弘历和弘旺都高兴起来。 弘历笑着:“格格,工具我们都备好了,你就快些吧,我们都等不及了,弘时哥哥今日有功课来不了。” 我笑着应了。那奴才对我行个礼:“四爷让我转告格格,今儿个就麻烦格格照看主子了,晚些会着人来接,格格不必拘谨,主子有不当处,格格尽可管束。” 我虽表面上客气的答应,心里却想:“我管教你儿子,回头你还不吃了我?” 谴走了那奴才,我们三人在前院找了块宽敞的地方,一时热火朝地开工了。 我们三人用铲子把雪归集到一起,只到差不多堆到弘历肩膀那么高,然后慢慢的用铲子把雪修饰成半圆锥体,这项工程比较浩大,经常是一铲子铲多了,又拆这边补那边,累的我们只喘粗气,好不容易大概成形,虽然不是很平整光滑,但好歹是有个模子了。 我往常并没有堆过雪人,所以头脑中没有什么概念。等到做雪人头的时候,我们不论怎么弄也成不了圆形,一气之下,我仿造机器人,把雪人的头弄成了四方形,相比之下这样就简单了许多,雪人基本成型,如今只差眼睛、鼻子和嘴。在这三个造型的制作中我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弘历坚持眼睛是黑色的,只能用煤球,弘旺煤球太脏不如用核桃,我则十分鄙视他们的无知,谁眼睛只能是黑色的?蓝色的、褐色的、棕色的……品种多着呢!在互相僵持的时候,最后我以年长的优势镇压了他们的想法,取了两颗胤祀平时把玩地琉璃珠,主色是棕黄色微微有点斑斓,安上去以后,雪人霎时有了点异域风情。 相对于眼睛而言,鼻子和嘴就比较简单了,鼻子用一段黄瓜(中间挖了两鼻孔,因为技术有限,鼻孔一大一),嘴巴就用胡萝卜削成一个月牙型。 ps:哈哈哈哈,最近都是11114119今是1!!哈哈哈!(未完待续。) 121 雪人终于完工了,虽然身材不是十分完美,脸上的颜色还有点像大杂烩,可是毕竟他已经成型了!弘历弘旺把开始对于材料的不满早已忘干净了,此时只有兴奋与开心。 Ww WCOM 虽然气很冷,我们的手都冻僵了,脸也红彤彤,可是却非常快乐,我问这个雪人像谁,弘历略沉吟,便:“我觉得有点像十叔,不对,是变好看了的十叔。” 我狂乐:“这个还叫变好看?老十呀,您也有今。” 弘旺却一本正经地:“不对,这个比较像四叔,他跟雪人一般冷冰冰地。” 瞬间,我对弘旺油然升起一种景仰之情,这子眼光真是太独到了。弘历想赞同又有点不敢,嘴里忿忿地:“我阿玛哪有这么可爱?” 一时,我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弘历弘旺,见我笑成这样,也跟着傻笑,笑声洒了满院子。这时,我忽然现一抹熟悉的身影,一看,原来胤祀站在门口,不知他站了有多久了。只见他脸色显的十分憔悴,嘴角却挂着笑容,我飞奔过去,想一下子扑到他怀里,跑到一半忽然想起还有两个孩呢,一下子就停住了,就这样我愣在那,他张开双臂也愣在那,场面无比滑稽。最后我们都笑了,他走过来,不动声色的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热量一直传到我心里,他看了看弘历和弘旺。 弘旺低头叫了一声:“阿玛。” 弘历到是大方许多:“八叔好!” 我心里暗叹,这弘旺的性格还须多加诱导。 胤祀点点头:“你们二人要听格格的话,不许淘气。”转过来再看看我们堆的雪人,不觉皱眉:“这个是什么?样子到有点像洋人模样?” 我想起刚才的笑话,不觉又要乐了,不过背后人坏话毕竟不好,好不容易憋住了,他见我那个样子,笑着摇摇头,转过头轻声:“谢谢!” 我一愣:“谢什么?” “这里好久没有这么多笑声了。”他轻轻地。我心里微微酸,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柔声劝道:“好几都没歇息,不用管我们了,你去睡会吧!” 他点点头:“你们尽兴玩,别怕打扰我,我去书房睡。” 这人,这时还想着别人,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催着他去休息了。胤祀走后,两个孩子又从拘谨中恢复过来,弘历坏坏一笑,不知何时手里已攥着个雪球,忽然扔向我,我一个躲闪不及被狠狠地砸着。我迅反攻,弘历虽然灵巧,无奈人太,被我打中好几次后,与弘旺结成同盟,合力对付我,我们简直闹疯了,幸好八福晋回家省亲去了,不然免不了又一顿恶语相向了。 就在我们玩的尽兴时,一个穿着红袄的女娃娃,颤悠悠地走过来,冰雪地中猛一见一个穿着红衣,粉雕玉啄地娃娃,就有不出的动人,宛如落入雪中的精灵。不禁我看呆了,弘历更是跑过去,一下子抱住了她:“好漂亮的妹妹呀,像个仙女。”完还亲了一口。 这个色狼,难怪人乾隆风流,看来时侯就不成器,我就不明白胤缜那么古板的性子,怎么养出这个个儿子来。 弘旺就斯文了许多,低声:“这是妞妞妹妹,是赵姨娘的女儿。” 我现在还分不清,赵姨娘是谁,八福晋是历史上有名的妒妇,因此胤祀几乎没有妾,有些生养了儿女的也没有名分,只是在府中住着,身份并不比奴才尊贵,这赵姨娘恐怕就是这里面的一个。想起是胤祀和别人生的孩子,心中不免不舒服,但是这女娃娃长的又确实招人喜欢。 刚愣神时,一个眉目清秀的妇人过来了,见我站着,一下子吓得跪下了:“不知道格格在这,惊扰格格了,请格格赎罪。” 罢赶紧去抱那女娃娃,我连忙扶她起来:“不碍事的,你的女儿长的十分讨人欢喜,我很喜欢。” 她听罢点点头:“格格心肠好,可是这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我们这种人平日里是不能随便在府里溜达的,这孩子也不许轻易让八爷看见,若是让八爷看见了,八爷抱会,回头福晋就不让我们自己带孩子了,所以这孩子到现在也就是出生时见过他阿玛,如今连个正经名都没有,更没有入皇家的玉碟。” 我震惊不已,这八福晋胆子也太大了,好歹也是皇家血脉,竟然欺上瞒下,还剥夺人家父女的伦之乐。 我怒道:“八爷难道一点都不知情吗?他自己生的孩子自己都不看?也太不负责了。”那妇人见我这样,不由被吓着了,我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口无遮拦,这古代的女子有几个敢指责自己的丈夫的? 我随即语气缓和下来,让她别怕。那妇人这才放下心来:“八爷开始也跟福晋闹过,不过这福晋家势庞大,又极为泼辣,闹得府上鸡犬不宁,久了八爷也就懒得管了,我们也不愿给他找麻烦。” “给他找麻烦,这是他自己的义务呀!”我气极,我早领教了这八福晋的霸道,不过今日我断容不下这样的事在我眼皮下继续。我望着那妇人定定地:“你若信我,就把妞妞交给我几,我定会让她和弘旺一样,自由出现在这府里的任何角落,并保证她能享受到正常的人伦之乐。” 那妇人听完,眼泪就出来,随即给我跪下:“素闻格格心肠好,今日奴婢就把女儿交给格格了,万事只凭格格自己决断,若能让孩子过正常的日子,奴婢愿为格格赴汤蹈火……” 我打断了她的话,叮嘱她把孩子的物品拿些过来,她应完欢喜地地走了。 我蹲下身来看着这女娃娃,越看越喜欢,弘历和弘旺也是极其宝贝这个妹妹,拉着她玩,这女娃娃似是没看见过雪,对雪表现地极为热情,有不怕冷,自己玩得不亦乐乎,还不时把雪弄到弘历脸上,弘历也不恼(未完待续。) 122 只是陪着她玩,看到此情此景,我想其实以后弘历怎么对他们其实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这些人情淡漠的皇室,能给他们留下些许童年宝贵的记忆也就行了,不必刻意去经营什么了,一切皆由定。Ww WCOM 转眼已经在雪地里玩了半了,我怕这些孩子着凉了,就带着他们进屋,亲自去厨房给他们做热汤面,吃完热面出身汗,也就不怕伤风感冒了。 进了厨房,下人要帮忙,被我拒绝了,他们张大嘴巴看着我在厨房挥舞衣袖,估计八辈子都没见过格格自己要厨房的,我暗想自己今日的举动,怕又要被人传为美谈了。好不容易面做好了,正好一人一碗,没多做,怕吃多了晚饭他们吃不下,我端着面刚走进屋,却现四爷已经坐在椅子了。 我笑道:“本来想着晚间四爷府上会有奴才来接阿哥,没成想四爷亲自来,可是阿哥在我这你不放心?” 四爷也不言语,闻到了面香味,便径直取了一碗开吃了,我欲阻拦,却已经晚了,这面可没有多余的,他吃了我就得饿着了,心里懊恼,表面上却不能什么,却不能为了一碗面跟他计较,传出去还不得是八爷府上抠门,总不能给胤祀脸上抹黑吧!我只有专心的喂妞妞吃面。 一会功夫四爷碗里的面已经吃干净了,擦完嘴放下碗筷他才不紧不慢地了那么一句:“味道略微轻淡点。” 我急了,吃了我的东西还挑理,正欲作,弘历却开口了:“阿玛我觉得很好呀,比咱家的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四爷听完瞪了弘历一眼,我窃笑,你儿子一碗面就向我方倒戈了,你可真没面子。四爷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妞妞,奇道:“这是老八家的?怎么我从未见过?唤作什么?” 我还没回答呢,只听妞妞这丫头甜甜地:“我叫妞妞。” 我晕倒,刚才怎么不见这丫头跟我话这么腻。四爷似乎对妞妞很感兴趣:“怎么唤作这个名字?姑娘家的长大了还不是让人笑话。” “那就烦劳四爷给取一个吧。”我正巴不得有人给妞妞取名字呢,毕竟这位还是如今的雍亲王,未来的雍正皇上,由他亲自赐的名,妞妞这丫头福气可不。 四爷只思索了一会便道:“不如叫缤琦,如何?缤乃缤纷灿烂之意,琦有美玉之称,我看这孩子灵秀俊气,不正是缤纷的美玉吗?” 我一听,也觉得这名字甚好。 四爷转身问妞妞:“以后你就叫缤琦如何?” 谁知这丫头听完就:“缤琦谢谢伯伯赐名!” 我完全被打倒了,这丫头的反应哪像是两、三岁的娃娃呀!真是不得了。 四爷听完微微一笑,他的表现倒是让我意外,真没想到平日里这么冷清的一个人,还有逗孩子取名字的闲情,看来缤琦许是真跟他有缘,如果真是那样,这姑娘的前景也就不用我愁了。 次日,胤祀全家在一起用饭,这种时候我向来是不参与的,也许心里不愿意和这么多人共享一个人吧!可是今我是有备而来,我旁若无人地坐到了桌子上,然后把缤琦安置在我边上,知道没有我的碗筷,所以我也自己带了我用的和缤琦用的。 胤祀的反应是略有吃惊,紧接着打量了缤琦一眼,似是了然了我此行的目的,于是并不再多问。到是八福晋脸色变的比云彩还快,刚刚还对胤祀微笑呢,转眼对我就横眉冷对了。看见我边上的缤琦,更是脸色一沉:“赵氏哪去了,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我看以后自己也不用带了,交给我屋里的丫头吧!” 缤琦也似乎很怕她,朝我身边缩了缩。我冷笑,今日我就得治治你这泼妇。 我沉声:“慢着!这丫头是我要过来的,既是八爷的格格,我总得认认脸吧,再皇上可是时刻盼着自己的孙子孙女们呢,这孩子这么大了,听还未得见过宫里的长辈们,怕是不合理法吧!” 一席话得屋子里的人皆变了颜色,八福晋啪得扔下碗筷:“格格未出阁就已经住在贝勒家,如今未成亲又想带孩子了这合理法吗?” 我微微一笑:“这事合不合理法,是皇上的主意,你要理论找皇上去,你到是出阁了,却怎么也不见你带个孩子啊!” 八福晋不能生养这本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本来我是不愿揭人短处,无奈她实在逼的太紧! 只见她脸色青:“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皇上封的格格而已,又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如此低贱的身份还敢教训我!” 我心里冷笑,等得就是你这句话。果然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良妃身份低微,这是胤祀最忌讳人提的话就是低贱,还没等她圆场,一个清脆的耳光已经打在她脸上。 一屋子的人都傻了眼,八福晋也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一向让着她的胤祀会当着下人的面,如此的不留情面,一时也傻站在那里。 只听胤祀厉声:“格格乃皇阿玛御封的格格,是我胤祀未过门的福晋,如若以后再有人冒犯她,我决不姑息!另外从今以后,我的所有子女们一律上玉堞,其母也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位同侧福晋,任何人不得无故怠慢,此后每日朝后所有子女到我书房来,我要亲自检查功课。”完,胤祀转身离去。 一席话的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这愁的恐怕只有八福晋,她估计从未看见胤祀这么大的火,一时间也不敢撒泼了。我目的达到,带着缤琦回屋。 刚回去,之见赵氏匆忙跑过来一下子跪在我面前:“谢格格大恩,如果没有格格,这孩子连皇室宗谱都上不了,以后连嫁人都找不着好人家,您就是我们娘俩的恩人,这孩子搁您这,我比搁自个身边还放心,求您就让她跟了您,我若想她就时常来看看。”(未完待续。) 123 我见她的恳切和坚定,加上又怕八福晋报复她们,本身自己也喜欢这孩子,于是就答应了,转身问缤琦愿不愿意留我这,这丫头答应的十分爽快,估计是云给的点心起了大作用。 WwWCOM 我打云给赵氏拿点饰,告诉她可以随时来看孩子,也会让孩子经常去看她,她含着泪,抱了会孩子,千恩万谢的就回去了。 赵氏刚离开胤祀就来了,脸色有些不好,我也不理他。过了一会,他才:“我知道你这性子,就好个打抱不平,这事也怪我,本想尽快解决,可是这几日朝中事务太多,我实在没有精力去跟宝珠计较,原是想忙完这阵在,不料你到先管起来了,不过你管也提前给我打个招呼,让我有个准备呀,罢了,到是解决地痛快,对这些孩子以后也好。我听四哥给这孩子改了名,如今这孩子又跟了你,今后你就多操心吧!” “你自己随意的跟别人好,如今弄出孩子了,自己又不闻不问的,这样不负责任,当初何必要他们!”我心里还是气恼,其实我内心也知道,古代就这样,永远是依地位分人的亲疏,自己的孩子也一样,这都是万恶的旧社会造成的,比起那些对老婆孩子弃之不顾的,胤祀还稍微好点,至少他心里还惦念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跟他脾气。 他也不气恼,只转身过去跟缤琦玩,我看他看孩子的眼神也很是疼爱,再加上脾气也了,所以气也消了。忙让缤琦叫阿玛,这妮子拍马屁的功夫竟是生的,我让她叫,她就叫,完了还亲胤祀一口,全然没有拘谨和害怕,哄的胤祀眉开眼笑,陪她玩了好一会儿。过了一会,缤琦毕竟是孩,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我忙让云带她回去睡了。我抬眼看看胤祀,这段日子几乎没时间互相好好看看,不知道为何?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分开了这么久,一时还真不知从哪起,刚欲开口,就听见敲门声:“爷,九爷、十爷、十四爷到了,是有紧急的事找您。” 这是胤祀的家奴。胤祀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些歉疚。 我了然的一笑:“没事,你快去吧,别误了正事,横竖咱们也有的是时间。”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如今连聊的时间都没有了,有的是时间,我苦笑,这是多么美丽的谎言,如今康熙的生命已经快完结了,其他人的结局也快要登场了,我们哪还有什么时间,只是我却不能明确的告诉他。 坐了一会,想起胤祀因为早上我一闹也没吃多少,晚饭也还没吃,连日又熬了这么久,再不吃饭,身子怕受不住。我记得云今日给我炖了点汤,便吩咐云热好了,盛出四碗,我自己端去胤祀的书房了。这回院外没有把门的,估计事情还真是紧急,都顾不上这些了。 刚走进院,便听见十四的声音:“八哥,你还要忍吗?他们都欺负到家了,若不是我转移的快,咱们现在老底都没了,这且不,那周家上下几百条人命,他们一把火全烧个干净,一个也不放过,这也忒狠点了,你若不去,我自己去找他,逼急了我一把火把他的郊区别院全给烧了,把年庚尧那厮直接了结了。” 听到这,我心里一惊,周家几百条人命?全部被烧死了?那石不也…?十四年庚尧,那年庚尧不正是四爷的手下吗?他杀死了几百口人,今日还有闲心到我这来吃面? 紧接着老十又:“不如趁这机会,把他和老十三一起办了,省得日后麻烦。” 老九也接话:“还是想个万全之策妥当,最好能从太子那找点茬,把咱们的障碍都除了。” 听到这我只觉得心里被堵的出不了气,石的面庞不时在我眼前晃,恍然看见临别时他回头嚷着乞丐姐姐的样子。手一软,碗也掉下去,咣得一声把几人全招出来了,他们见我面色苍白,身体几乎虚脱,都十分诧异,胤祀不明所以,只有十四清楚我和石的事,他过来一把扶住我,眼里有不出的关切,自从江南回来,我们几乎没有见过面,他脸上的胡须都蓄起来了,显得老成了不少。 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问他:“石也死了吗?你确定吗?”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一下头。 我此时只想哭,可是眼泪却像被堵死了,一滴也出不来。 胤祀质问十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石是谁?” 十四苦笑:“上次办事时语嫣非得跟我同去,在那认识了石,石是周老爷子的孙子。” 胤祀听完狠狠瞪十四一眼,老九老十也一个劲的埋怨十四。 胤祀一把抱起我,送我回屋,他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法,你好好歇着,我现在出去一趟。” 给我个法?我心里冷笑,那几百人的法找谁讨去?他此时去定是找对付四爷的法子,可是这样互相报复何时是个头?我想劝他别去,可嘴里一句也不出来,闭着眼不愿睁开。他见我这样,叹一口气就走了,临走嘱咐云看好我。 我躺了好一会,直到确定他们都出去了,才挣扎着起来。 云见我这样,不由急道:“格格千万莫要出去了,爷可是都嘱咐过了,现在外面寒地冻地,格格要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我没理她,自己披了件披风,直接出去了,并不让云跟着,云急得哭,却又不敢违背我的意思。我挣扎着往四爷家走去。 四爷家和胤祀的府邸挨在一起,因此没走几步就到了,我厉声让四爷府的奴才们去通报,就语嫣然格格在外面侯着。我等在门外,气很冷,我几乎身体都僵硬了,一会竟又下起雪来,我此时深信这场雪,就是在哭诉这几百人的冤屈,于是更加坚定了此行的目的。(未完待续。) 124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爷终于出来了,他跑得很急,见我站在雪里,就呵斥他的奴才:“瞎了你们的狗眼,竟让格格站在雪地里!” 那几个奴才连声都不敢吭。 Ww W COM他过来欲扶我,我手一挡,他触到我手的温度,厉声:“怎么冻成这样?老八是干什么的,也不看好你!” 完要拉我进屋,我不动,冷声问了一句:“四爷,今日我冒着风雪来只问你一个问题,若弘历此时没了,还是被人用火烧死的,你会怎么样?” 他听完脸色立马就变了,我知道他子嗣单薄,不久前长子刚没了,此时定听不了这样的话,果然他气怒的:“你今个到这来就为了诅咒弘历吗,枉费他还心心念念地想着你,连我府上宫里分的贡橘也嚷嚷着要给你拿点。” 我大笑:“我这样一下,你就受不了,那周家几百人葬身火海,你怎么受得了?那里面可是有跟弘历一边大的孩子,这些人的父母如何受得了?” 我一口气完,观察他的反应,只见他脸色变换了好几次,最后:“看来老八让你知道的事还真不少,不过你要为这事来骂我就错了,老八他们在江南闹的风生水起,皇阿玛早就有所不满,着我去查办,我只不过让年庚尧负责此事,不料这狗奴才查不到东西,一气之下竟烧了周府,这事我也是今日才得知,我已经严办了这狗奴才,把他配他边关去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你的奴才办的事你会不知情?严办就是配边关?几百条人命毁在他手上,仅仅是配了事?若下杀人者都不需偿命,那还要官府做什么?再配边关,是惩罚他,还不如四爷是想让他在边关揽住军权,他日好助你一臂之力?” 历史上不就记载,康熙死后,十四欲进京奔丧,就是被年庚尧的军队阻拦滞留城外数日,等他进京时雍正已经即位了,年庚尧在雍正登基这事里面起的作用是相当大的,此时把他配边关不就是为了培植势力吗? 四爷听我这样,脸色越寒冷:“你是想的透彻,可这一次你却想错了,我事先确实不知情,后来知情,准备处罚年庚尧,可年庚尧毕竟是朝中官员,我若无故杀他,必会引起皇阿玛的疑心,万一江南之事被捅破了,牵扯面实在太广,弄不好会动摇我大清的根基,所以这事我不得不压了下来,至于年庚尧这个狗奴才虽然歹毒,却还有可用之处,现在我也却不想杀他,不过你放心,他日我必会为了讨回这笔帐。” 他的恳切,我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我猜不透他,只觉得自己目的已达到,身上再无半点力气,一阵眩晕,昏迷过去。 醒来感觉头痛欲裂,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已经蒙蒙亮了,四爷靠在我床边睡着了,我看着他那张和胤祀相似的脸,如今卸去了心机和防备,显现出深深的疲惫和孤寂,得高位者多高处不胜寒,他现在既然已经有了那样觊觎,必然活的很累。此时我对他的恨意不觉已淡然了,也许一切早已注定了,我只求石来生能投去好的人家,好的时代,过快乐的生活。 四爷忽然醒了,见我直直地盯着他看,不觉笑了:“爷脸上有东西吗?” “明明是会笑的人,干吗平日里老摆出一张臭脸?”我奚落他。 他笑着:“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八弟那样永远做个老好人,也需要像我这样能拉下脸办事的人。” 他的不无道理,若人人都像胤祀那样,估计战争就打不起来了。他看着我,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语嫣,你现在已经不了,老待在老八那也不是个事,你可愿意跟着我?别的我不,我府上的福晋断然不会像老八府上那位那么霸道,不会让你委屈了,我也一定能保证服皇阿玛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来。” 我听完不觉笑了,自己可真是香饽饽啊,几个皇子争着要我,有一个可还是未来的皇上,不过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在皇室是断不容不下兄弟之间争一个女人的事,以前年纪,康熙自是不当一回事,如今要是再让康熙知道了,估计我的下场不是被处死,也是会被配到塞外去联姻去。或许他和十四是真心,奈何我已经早先接纳了胤祀,这种感情既然注定被辜负,又何必纠缠呢? 我冷声:“八爷府我住惯了,还不想挪窝。” 他一听,脸色也一沉,恰好外面有人通报,是胤祀过来接我了。我不免自责,这样跑出来一晚上,不知他该多担心呢? 四爷应了一声,没看我就径直出去了,走到门口,忽然顿了一下:“太医你着了风寒,回老八那后要好生调养,不要四处乱跑了,好多事你也阻止不了,就别瞎操心了。”完就走了。 我心里对他的关怀不是一点感动都没有,只是我无法回报,不知为何,看他的背影感觉分外的凄凉。一会胤祀就进来了,看见我安然无恙,神色顿时缓和下来。 我刚欲开口,他就先话了:“不用解释,十四都跟我了,我能理解,不过以后万不能这样卤莽,你只需记着万事有我。” 我含泪点点头,看到他心就不自觉地有了归属感,这才是家的感觉吧!出门时也放晴了,多日的大雪,终于停了,我心里默默跟石道别,和胤祀依偎着回府了。 转眼新年来临,各家各户都忙着准备年货,处处显得喜气洋洋,胤祀更加忙碌,常常是好几都见不了他一面,府里的事不用我管,八福晋自上次的事情以后仿佛老实了许多,不再来我这寻衅,即使偶尔碰见也装作看不见。我没有什么事,也没什么亲戚,自也没有道理去别处串门,便到处寻着好的料子给缤琦和弘旺预备过年的新衣服。(未完待续。) 125 这日和云来到了京城比较有名的羽裳馆,里面摆满了各式花样和颜色的布料,一时让人目不暇接,我和云兴奋地来回挑选,我给缤琦选了一身纯粉色的料子,给弘旺选了蓝色的料子。WwW COM缤琦的衣服我不让裁缝添加花色,只单单在两个肩膀出做出两个蝴蝶结,腰间用一对蝴蝶翅膀轻轻拢住,下身的裙子及膝。弘旺的衣服我让裁缝在衣服上绣了一幅骏马图,数匹奔驰的骏马在腰上围了一圈。我给自己挑了件淡鹅黄色的料子,跟胤祀挑了件宝蓝色,跟裁缝师傅交代完注意事项,约定七日后取衣服后,在裁缝惊讶的眼光中我和云飘然而去。 刚走出羽裳馆却现十四的马车正好经过,十四家的奴才见到我们,忙停住马车,弄的我想走也走不了。 十四一掀帘子,四目相对,互相都有些尴尬,到底是十四豪爽些:“怎么出来也不带个侍卫,也忒不心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云一会有人来接,你就放心吧!” 见我犹豫,十四不仅急了,下车一把拽了我上来,在我的惊呼声中,马车已经走起来了。和他挤在狭的马车里,气氛很微妙,我们都不作声,过了一会,十四家的奴才告诉我们八爷府到了,我欲下车,却觉得似乎应该点什么,不料十四已经先开口了:“没成想咱们俩时候的关系比谁都好,长大了反而生疏了。” 话语中已流露出几分伤感,我心里不免恻然,多年前互相打闹的情景仿佛近在昨,然而短短几年竟已物是人非。 他见我愣,不由得笑道:“我随口,你看你,还是多心的性子,别多想了,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我们永远不会离的太远!”罢,心的扶我下车,自己转身走了。只留下我静静地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呆。 新年到了,衣馆的衣服已经送来,我看了看,对裁缝的手艺很满意,难得他领会了我的意思,把衣服做的简单却不失品位。 康熙在宫中设家宴,各府都粉墨登场,我和胤祀带着缤琦弘旺换上新做的衣服,两个家伙都很兴奋,我把缤琦的头扎两个辫,用粉丝绸带每边扎一多花,及膝的裙子下配上新做白狐皮靴子,乍一看像洋娃娃般可爱。弘旺穿上蓝色绣着骏马图的衣服,平添了点英气,跟胤祀的宝蓝色衣服相映生辉,我都不由看的呆了,惟有云叽叽喳喳的衣服太素了,上不得台面。我暗笑不语,今日恐怕所有的家眷都会争着表现一番,穿着上自是鲜亮者居多,包括八福晋都是一袭大红色绣金边的衣服,若我们附和一气反而落了俗套,果然还是有明白人的,胤祀对这身打扮就甚是满意,不住地对我点头。 一进宫才现早已人山人海,康熙还未驾到,秩序有点乱,长久蜗居在家的女人们,像是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跟自己交好的女眷倾诉衷肠,我放眼看去,还真有点不寒而栗,这些女眷们个个浓妆艳抹,身上的金银饰晃得我睁不开眼睛,那些各种味道的香粉弥漫着混合在一起,让人都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康熙驾到,大厅一下子寂静起来,就像刚才根本就没人在一样。我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训练有素。 只听康熙开口道:“今日新年伊始,朕的儿子们素日为国事劳碌,其家眷也持家有方,使得我大清根基日盛,今日朕特设此家宴,为的是咱们家人同乐,共庆新年,期盼我大清来年风调雨顺,国泰安康。大家是一家人,所以不必拘谨,今日尽可尽兴。” 众人皆道:“儿臣谢皇阿玛恩典。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开幕式结束,各家向康熙拜年。只听得每家都是千篇一律:“恭祝皇阿玛身体安康!”家家都是姹紫嫣红,我真替康熙担心,在这么多调色板中竟没被晃晕了。 一会轮到八爷府了,我的身份有些微妙,如今是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正彷徨间,胤祀已经稍一用力,把我拉起来了,我只得跟着上去,我一起身,蓦地感受到几道眼光过来,微微抬眼一看,只见四爷冷冷地眼光和十四有些气怒的眼神。我微叹,我人都住在八爷府了,如今站不站的也明不了什么了,他们这又是何必。 我们几人的服饰让众人眼前一亮,别于他人明艳,我们更显清新,八福晋此时一身装束在我们中间反倒有些格格不入。康熙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缤琦和弘旺的衣服,忽然开口道:“这衣服的样子甚是奇怪,穿在这两个娃娃身上到是别有一番风味,煞是有趣,这点子定是语嫣这丫头想出来的吧!” 话一出口,众人都附和着笑。德妃在旁边也附和着:“语嫣格格素来心灵手巧,皇上难道忘了上次您的寿宴,她给十四出的点子?那次不也是让您满心欢喜?” 康熙一听更是开心:“是啊,难得这丫头眼光不落俗套,又有一番孝心,只是老八家的这两个娃娃到是俊俏地紧,把咱们语嫣格格都给比下去了。” 众人听得出康熙打趣我,都笑起来。八福晋此时更加气恼,固执地站在旁边不一言,康熙旁边的宜妃,也就是九阿哥胤塘的母妃,八福晋的姑姑,此时似乎也觉得自己的侄女在皇上面前显得没有度量,赶紧插嘴道:“可不是吗?宝珠这孩子就经常在我跟前夸格格是个灵秀人呢。” 我暗想:这话的有些欲盖弥彰,这八福晋是什么人,谁人不知,她怎么会我的好话?果然她一出口,康熙也不接茬,一时间到让她分外尴尬。 这时弘历话了:“皇玛法的对,缤琦就是比语嫣格格好看” 一席话的众人哄堂大笑,缤琦一听弘历在她的名字,也奶声奶气地要找弘历哥哥。众人也就笑得更厉害。四爷冷着脸不知跟弘历了句什么,弘历便不敢吱声了。(未完待续。) 126 康熙看到此景更是笑得胡子直颤:“还是辈敢话呢,老四,听老八的丫头名字还是你给取得呢,如今跟你家弘历感情又好,这孩子也算是跟你有渊源,以后就让俩孩子都跟着语嫣丫头多在一起相处吧,省得你那古板的性子,到把孩子的性都管束没了。WwW COM” 四爷拘谨地回答了声:“是。” 康熙一席话者无意,有心的听者却不少,众人面色各异,我暗暗吃惊,缤琦上玉碟没多久,康熙又是如何知道这名字是四爷给取的,不定我跟八福晋的事他也早知晓了,如今只是装糊涂。这老皇帝到底有多少眼线?看来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不过康熙的到对,这乾隆跟他爹的性格如此大相径庭,定是时候被管的太严,以至长大后产生了逆反的心里。 想到这,我不禁想笑,一抬头却现康熙后边的一个嫔妃正对着我站的方向微笑,开始我还以为是冲我笑,后来现不对,微微转头,却现她对着的是太子坐的地方,这两人眼神交汇的竟十分暧昧,我没敢多看,怕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又是一场宫闱丑剧而已,只是这二人当众就眉目传情,胆子也忒大了点。 康熙似乎很喜欢缤琦,让她坐在身边,外人看来这无疑是对八爷府的荣宠,可是这丫头似乎并不领情,一个劲地想要去弘历那,最后康熙不得已,只得让身边的嬷嬷把缤琦抱到弘历旁边坐着,这才老实下来。酒宴过半,众人都有些醉意,我跟胤祀了一声便出来透透气。 走到花园边,忽然看见九爷的身影,我想过去跟他打个招呼,等走近却现,他的怀里似乎还有个人,隐约一看,我大吃一惊,居然是康熙的那个对着太子笑的嫔妃,这女人胆子也太大了吧!我正欲转身离开,不想卷进这些是非。 只听得九爷:“月华,这样做,你可是很危险的,爷不忍心。” 我脚步一顿,难道有什么阴谋?好奇心让我停了下来。那个叫月华的女人:“爷,我的命是你给的,即使死我也不后悔,只要能完成你的心愿。” 一会传来脚步声,月华急促地:“爷,他来了,你快走,别耽误事。” 我下意识地往黑暗处隐身了一下,只听的九爷答应了一声急急离去。那个脚步声近了,我一看竟是太子,他一上来就抱着月华亲,我暗骂这个蠢货,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只听那月华柔声道:“太子爷,如今可如何是好?我已怀了您的骨血,皇上又多年未巡幸我,事情迟早要败露,您就忍心看着我和孩子被处死吗?” 太子听完此话一愣:“你什么,怎么会那么巧,这可怎么办是好?不!我不会让你死的!一旦皇阿码传位于我,我就是下之主,到时候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月华凄然道:“您的好听,您都等三十年了,也没坐上这个皇位,再,我的肚子能等吗?横竖都是死,不如我现在就去了结自己,省得日后还要被人羞辱。” 太子一听,急道:“你先别急,那你现在怎么办?” 月华一听,坚定地:“不如直接了结了皇上,您就可以立马成为一国之君了,反正皇上已垂老之势,时日无多了。” 太子颤声道:“这怎么使得,他是我的皇阿玛啊。” 正在这时,康熙忽然怒喝一声:“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 太子呆住了,这时那月华急忙低声:“看着吧报应来了,爷,您只须记住,我和孩子的命都在您手上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临走还眼神幽怨地看了太子一眼,这一眼恐怕已足以让太子狠下心来,人红颜祸水,还真是没错。 “还不赶紧出来!”康熙又喝一声。 我吓得不敢出气,幸好来人不多,只有康熙、九阿哥和一个太监,原来九阿哥是去通风报信了,这招可真够损的。 康熙见自己的妃子和太子并排跪在一起,气的直抖:“一对狗男女,竟敢在朕的眼皮子下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来人!把这个贱人即刻送到辛者库为奴,把太子给我禁足寝宫,没有朕的口谕,不得擅自逾越半步!” 我心里诧异,这康熙未免也太袒护太子了,生了这样的丑事,只是禁足一下。果然九爷对这个处理似乎也很不满意,蹙着眉头,我想,这事怕不会就此轻易结束的,隐约觉得今晚还有大事生。康熙处罚了这两人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好久我才敢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刚才差点没把我憋死! 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干什么呢?” 我吓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四爷,这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我不满地瞪他一眼:“别扮鬼吓人!” 他听完又好气又好笑:“你平白无故地待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做什么?我出来醒酒,你猛得钻出来,我还吓一跳呢,你还怪我?” 我不觉有些理亏,但是又不能刚才的事,横竖在他面前不讲理惯了:“我想在哪就在哪,你管得着吗?” 这一次他竟没开口训斥我,只笑着摇摇头,跟这种人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我刚欲转身离去,忽然有个太监急急过来,不知道为何,我似乎看着这人特别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人见我在,竟不避讳,直接跟四爷:“四爷,太子爷请您和十三爷过去一趟,十三爷这会子已经往那边走了,如今只等您了。” 四爷奇道:“好端端地找我们哥俩做什么?你且回去,我一会就来。” 那太监应了一声,又匆匆离去。我心里觉得这事不妙,四爷定是不知太子刚被禁足,史书上太子二废是因为蓄意谋反,也是因为这次的事,十三爷胤祥也被康熙圈禁十年,莫非就是这回?我心里犹豫,不知该不该帮他。 他见我这样,不由得训道:“整日里魂不守舍的,没个稳重样。”(未完待续。) 127 我从宫里出来时,良妃曾给我些饰,我让云把饰当了,加上自己平日积攒的月钱,算算也有百辆银子,对于偌大的十三府,这点钱虽然是杯水车薪,却也能抵挡数日。Ww WCOM我挑了一个胤祀出外办差的日子,让府里的马车载我去十三家。 到了十三家门口,却现府门紧闭,府外竟还有些杂物,一幅萧瑟的样子,与往日的车水马龙大相径庭,我叹了口气,慨叹人情淡漠,轻轻扣门,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过来开门,见我站那,奇道:“姑娘找谁?” 我微笑:“麻烦哥回去禀一声,我是八爷府上的,唤作语嫣,今日特地来拜访十三福晋。” 那男孩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进屋回禀去了。一会儿那男孩返回来,脸色已有恭敬之意,给我行了个礼,规矩地道:“我们福晋让我回格格,是这几日身子不好,不便见客,多谢格格的好意,改日福晋会登门拜会格格。” 我默然,看来她已经把我划到八爷党了,到是个有骨气的女人,只怕不会接受我的帮助,我想了一会,把装着钱财的包裹交给那男孩,轻声道:“那我就不打扰福晋了,只是这包东西是四爷让我代交十三福晋的,请十三福晋收下,我也好回了四爷。” 那男孩一听是四爷让送的东西,便没有推辞,收下了,我转身准备告辞,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一身浅蓝色衣服,身材清瘦的人,是四爷,我顿时有些尴尬,毕竟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着他的名号过来的,却被他撞个正着,那男孩见到他赶忙请安,四爷用眼角扫了一眼那包裹,似是明了,对那男孩:“你先去回福晋吧,我过会就进去。”那男孩应声后离去。只剩下我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四爷看我一眼,揶揄道:“爷的名号,你到用的顺溜。”继而又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我这先替十三弟谢过了,以后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十三弟这有我呢,只要有我一口饭吃,横竖不会让他府上的人饿着。” 我黯然地问:“还是见不到十三爷吗?” 四爷眉毛微蹙:“皇阿玛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话留得狠,谁也不敢松口,我想了好多法子也无济于事。” 我劝道:“十三爷性格开朗,定会自己开解自己的,四爷不必忧心。” 他看我一眼:“既是选择了方向,就站的稳些,你这样帮助这个,操心那个的,如何让被帮助**心的人能记住你的立场。” 我一怔,是啊,没有人能摆脱党派的关系,独善其身,我也不能,我是八爷府上的人,为何还要总关心八爷的对头。我冷笑一声:“四爷教训的是,语嫣以后会摆正自己的位置。”罢,转身离去。 他急急地:“站住,我还不得你了,我若真跟你划清界限,又怎么会让弘历跟你亲厚!罢了,你自己管好自己,老八的事你不要掺和,不管今后怎样,我想也不会有人难为你的。”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不争气的要流出来了,却固执地不肯应声,头也不回的上马车了,走出很远,我转回头,还能看见他清瘦的身影,定立在那里。 回府后,现胤祀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西洋人,约莫三十多岁,肤色较黑,面目和善,身材中等。 胤祀见我来,笑道:“你自己去哪了,也不带个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西洋的画师,这次专程来给宫中的娘娘们画像的。” 我随口搪塞了几句回他。我对外国人没什么好奇的,只是府上的其他人都争先恐后地观察着这个蓝眼睛、黄头的人,我觉得这样有些没规矩,就把人都遣散了。跟那画师聊了几句,现他中文的极好,又看了一下他的作品,我不太懂西洋画,却见那画中的人和物仿佛都有了灵气,毫无死板之感,不由得也很是喜欢。 这时,弘旺拉着缤琦跑来了,这俩孩子定是来看外国人了,他俩好奇地围着那人看,还不时露出研究地神色,那人也似乎很喜欢这俩孩子,还不时跟他俩挤挤眼,逗得缤琦哈哈笑。不过,毕竟是孩子,一会他们俩就对这西洋人失去了兴趣,还不是一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而已,反过来,他们到对那西洋画师的工具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那画师也很有耐心地给他们展示各式颜色的油墨和画笔,并用这些颜色在纸上渲染出各种形状的物品,都十分逼真。看得两家伙目瞪口呆,愣把这画笔当成了我给他们讲的童话故事里的,可以变很多东西的仙女棒。 给他们演示了一会后,画师就把笔交给他俩,鼓励他们自己去画,缤琦到是大方,接过笔就乱涂一气,弘旺起初有些羞涩,不敢接,在我的鼓励下也挑选了一支。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好好的一张纸如今已被涂的面目全非,胤祀只是看着他们纵容地笑。 那画师给他们讲了些简单的画法,比如怎么勾勒形状,怎么渲染颜色,我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听懂,可是一会功夫,缤琦就画出一个椭圆的黄色物体,还美其名曰叫作鸡蛋,我是看不出神似鸡蛋的样子,因为她还不懂把握墨的量,我只能看见一团黄色,到是那画师一个劲地夸这丫头有赋。 我灵机一动,便跟胤祀:“既是画师这孩子有灵气,他们又喜欢这个,不如就让他们二人跟画师学学,也好陶冶性情。” 胤祀听完点点头:“如此甚好,省得两孩子就知道混玩。” 当日便草草地举行了拜师仪式,西洋人不注重这个,所以拜师的过程到是简单,两个人向画师奉上一杯茶,磕头完事。 此后那画师白在宫里画像,晚上教弘旺和缤琪画画,我让画师顺便也教他们一些简单常用的外语。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了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未完待续。) 128 两孩子学的到是很用功,进步也快,不过几日,我看他们画的东西已能神似物品的模样了。 WwWCOM康熙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差,我不得不为这两个孩子做点打算,这几日据我观察,这西洋人到是个心地纯真,十分善良和热心的人。 万一我们有什么不测,可以让他们跟着西洋人去国外学习去,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若想付诸实践,还要有一大笔的钱财给他们做生活的费用,确保他们衣食无忧。这不是一笔数目,我也不便现在就开口找胤祀,总不跟能跟让他在风头正劲的时候给孩子找后路吧。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比较好。 我进宫的时候,良妃之前给娘家人置了块地,如今也没亲人了,就把地契给我了,我一直没当回事,也没告诉胤祀,只是这次需要用钱才想起这档子事,我想找人把这块地卖了也是笔不的收入。算算我熟识的人大多是跟胤祀交好的兄弟,若找他们也就等于找胤祀了,左思右想还是四爷比较合适,可一想到去求他,又得看他那张臭脸,心里也不情愿,最后一狠心,这事宜早不宜迟,不能再拖了。 我备了点心,打着看弘历的名义去四爷府了。虽然四爷府挨着八爷府,我却没正式的拜访过,就是上次因为石的事来找四爷理论,晕过去后住了一宿,也甚是匆忙,没有来得及打量。在一个奴才的带领下,我终于见到三百年后成为著名景点的雍和宫了!只是所见之处与现代的雍和宫竟截然不同,也是,三百年后的雍和宫里住的都是喇嘛,是个宗教圣地,而我如今所看见的毕竟是堂堂地雍王府。 这雍王府布置地十分素净,没有什么稀罕的花草和亭台楼阁,处处规矩,不过到是分外的洁净,这到符合四爷的个性。进了外厅,屋子的摆设也十分简洁,连个文人墨客的字画也没有,只是里厅供奉着一尊佛像。传闻四爷自十三被圈禁后,似乎已经看破红尘,终日理佛参禅,不问世事。我到认为此举不过是休养生息,迷惑世人罢了。 正四处观望时,四福晋来了,四福晋是那种生带着贵气的女人,脸似银月,肤如凝脂,眼睛大大的,目光很和善,个子适中,身材微显丰腴,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微笑,实话,我对她的印象不错,一看就知道她是那种极为知道分寸又有涵养的女人,八福晋若跟她一比,就显得浅薄无知了。只是这四福晋命数不长,等到雍正即位没多久就仙逝了,最终弘历的娘成为皇后,自古红颜多薄命。 她见我直直地盯着她看,不由笑着:“格格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刚福晋过来,猛一看竟跟画中的人一样,不由得看痴了。” 四福晋听完,忙:“瞧瞧这张嘴,出来的话就是招人喜欢,难怪皇阿玛那么疼你。” 我微微一笑:“福晋过奖了,今个儿来一是有事求四爷帮忙,二来是拜访一下福晋,顺便看看弘历。” 四福晋:“都是一家人,什么求不求的,你能来,不知道他有多高兴呢。”语气中竟有些失落。 我一惊,莫非她瞧出什么了?不过无所谓,反正清者自清,她见我不语,忙:“只是弘历这孩子调皮,平日定没少麻烦格格。” 我回道:“弘历这孩子聪明懂事,跟我家缤琦,弘旺又很投缘,不碍事的。” 四福晋又:“弘历这会子怕是在读书,要不你先去见四爷吧,我让人准备好晚饭,晚上你就在这吃,也别和我拘那虚礼,晚上就让弘历来陪你,这孩子要知道你来,估计书都没心思读了。” 我本想推辞,见她这样,只好答应了。她让一个奴才领我到四爷的书房,我站在门口,只见四爷正在看书,神色十分专注,一会微笑,一会蹙眉,一会气愤,我又不好打扰他,只得在那等着,毕竟是有求于人啊。等了好一会他还没完,我不禁有些烦躁了,只听他随口叫一声:“上茶。” 我过去拿起茶壶,往他桌子上重重一放,把他吓了一跳,我见他正欲开口责骂,看见我忽然愣住了,那模样到有趣的很,我不由得笑了,他见我笑,才缓过神,眼神似乎有瞬间的喜悦,但随即摆出一副漠然的表情:“我哪来这么没规矩的下人呢,原来是格格驾到,今日怎么有兴致逛雍王府?莫非前几日爷跟你的话你想通了?” 他见我这样,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算了,爷也没指望你能记住。找我有什么事?吧。” 我顿时有精神了:“我想找你帮我卖点东西,你人缘广,定能卖个好价钱。”着把地契拿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地契,奇道:“你哪来这么大块地?卖了做什么?又不缺吃缺喝的。” “你管我哪来的,反正是正当得来的,你到底帮不帮忙吧?”我。 他看我一眼:“求爷办事,你还挺横!这块地还成,到是能买个好价,不过你想卖多少钱?” 我略思索,在京城,穷人几两银子差不多要使一年,普通人家吃喝用度一月几两银子就够,我不知道这里的银票跟国外的钱币是以怎样的比例兑换,但大体上应该相差不大吧,若让这两孩子加上赵氏在国外生活下去,我想一千两银子只要不挥霍,无论如何都够了,于是就跟四爷:“一千两。” 四爷一惊:“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如今到处闹饥荒,国库都没有一千两银子,这块地就是在好,现在有谁肯出这么多钱?” 我早知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国库没钱,不代表就没人有钱了,四爷人际关系广,定然有法子出手,即使卖不了这么多钱也没关系,能卖多少就卖多少。至于银子的出处,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反正我不会拿它做坏事。”(未完待续。) 129 四爷深深地看着我:“你为何不去找老八?这种事他应该比我有办法。WwWCOM” “这事我还不想让他知道,你也得给我保密才行。”我郑重地。 他忽然一笑:“我能理解成,如今你能告诉我的事却不能告诉老八,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让我来为你解决,是这样吗?看来我在你心里还不是完全没有位置的。” 我正欲解释,却又不知该怎么,事实上确是如此,这事只能先找他,他见我这样,笑地更加开心。 这时一个奴才过来:“四爷,福晋请您和格格去用饭。” 四爷道:“知道了,走吧,格格。”罢笑着看我一眼。 我心里暗骂:就让你得意一会,等这事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了用饭的地方,才现已经坐了两桌子人,四福晋、还有四爷的侧福晋们、孩子们,那挺着肚子的应该就是李氏、那面容妖娆的应该就是年庚尧的妹妹年氏,还有几个我没见过的侍妾。孩中除了弘时外,其他的一个男孩和几个女孩,我都没见过,不过一个个长得到是十分俊秀。众人见我来,都微微打了个招呼。我想起石来,顿时对年庚尧的妹妹产生了反感,没怎么理她,她看我的眼神也极不友善。 四福晋拉着我坐在她旁边,开口道:“语嫣格格第一次来咱们府上,大家都别拘着,不然格格该放不开了。” 年氏怪声道:“格格又不是头一次来,前些日子不是还在这住过一晚上吧,应该不会陌生吧!” 她指的是上回我晕倒在这住一晚的事,四爷和福晋皆是面色一变,我不作声,当家的坐着呢,轮不到我插嘴。 果然四爷开口了:“吃饭哪来那么多闲话!” 他一出声,其他人都不敢言语了。 刚觉得沉闷时,弘历跑来了,见到我,高兴地扑过来:“格格几时来的?缤琦妹妹怎么没来?” 这臭子就知道惦记我家女娃娃。四爷低声:“弘历,不得没规矩。” 弘历见他爹话了,便不敢放肆了,安稳地坐那吃饭,还偷偷跟我眨眨眼。我吃着吃着,忽然四爷竟往我碗里夹了一块鱼,谁也没料到平时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会主动给人夹菜,我也没想到,一时府里的人都盯着我看,李氏有些惊讶,年氏眼神怨毒,四福晋神色略有尴尬,不过马上回转过来,对我:“妹妹多吃些,好容易来一趟,回头别觉得没吃好。” 我笑着点点头,狠狠地瞪了四爷一眼,他这分明是害我成为这一屋子女人的眼中钉,他竟不理会我的目光,自顾自地吃着,嘴角还始终挂着一丝微笑。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其他人都各回各屋了,弘历也被人带下去歇息了,我也准备回去了。 四福晋对我:“格格若不嫌弃,以后可常来府上,我已经好久没见四爷如此高兴了。” 她的话里有话,我只得装傻充愣。她笑着寒暄几句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四爷过来送我,刚走到门口,忽然有人通报,是年庚尧来了,我一听这名字,心里就异常愤恨,正想着,年庚尧已经进来了,此时的年庚尧已是一名都统了,身材高大,面庞黝黑,蓄着胡子,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他见到我和四爷,忙跪下请安:“四爷吉祥,格格吉祥。”四爷面无表情的让他起身。 我却恨恨地句:“好狗不挡道。”年庚尧瞬间脸色一变,却很快的又恢复原样。 我心里冷笑,这够奴才到还有点涵养。 四爷见我这样,不禁皱皱眉头:“语嫣,不得无理。” 我看了他一眼,转而对着年庚尧,嫣然一笑:“原来是年大人啊,您刚才一过来,我一下子闻到一阵血腥味,所以误以为哪窜出来的咬人的野狗呢,年大人可别跟我计较,不过您身上竟有如此重的血腥气,莫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四爷这里可摆的都是佛像,您就不怕冲撞了佛爷,将来遭报应?” 年庚尧面无表情地回道:“奴才愚钝,不知格格所指何事?” 我正欲还嘴,四爷已经一步挡在我们中间,对着年庚尧:“你去我书房等着。” 年庚尧行礼后离去。四爷转身对我:“越来越没个格格样,什么话都敢出口了,平日里都看得什么书,学得如此牙尖嘴利的,我一会让人给你拿本《女戒》,你给我好好看看!” 我气道:“我平时什么书都不爱看,就爱看看什么《潘金莲》之类的。” 他听完,立即石化:“你?这种书你也敢看?从今以后,你把那些书给我扔的远远的,不把《女戒》给我背会了,休想拿那卖地契的钱!”罢,愤然离去。 只剩下我无语问苍,这个混蛋,竟拿钱威胁我,我还得背女戒!我……不如死了算了! 回到八王府,胤祀还没回来,我一人郁闷地无以复加,想找个话的人都没有。云也不知去哪了,我一个人去花园走走,忽然看见云那丫头,正在湖边呆,我叫了她一声,她竟没听见,我上去拍了她一下,她猛得一惊,现是我,表情有瞬间的凝固,随即又自然下来。 我打趣她:“你一个人在这思念谁呢,若是有了意中人,不仿出来,你家格格不会拉着你一辈子不嫁的。” 我完,她脸色微红,轻声道:”奴婢哪有那个福气,只盼着能被人看一眼,只怕这还是个奢望呢。” 我奇道;“谁这么大的谱啊?” 云忽然慌乱地:“格格莫问了,没什么,我混的。” 我只当她害羞,没被多想,我们在花园走了一会,估计胤祀今又早回不了,便相继歇下了。 第二日,康熙忽然传我进宫,我去的时候现康熙正在看一堆画像,我走进一看原来是康熙的儿子们。 我给康熙行了个礼,康熙示意我起身:“丫头,过来看看,朕的这些儿子们哪个最像朕?”(未完待续。) 130 我疑惑,他找我进宫就是让我帮他看画像?我细看,才不由佩服那个西洋画师,他人物的神态把握的很准,尤其是胤祀笑时的神情,眼神中经常带着些许的了然,竟跟本人一样,这画像简直太逼真了,我不由得看呆了。WwW COM 实话我还并未细观察过这些皇子的模样,在一堆画中那几个圈禁的人,大阿哥、太子、十三都没有画像。剩下的我熟悉的皇子就只有四爷胤缜、八爷胤祀、九爷胤瑭、十爷胤俄和十四胤祯。我挑出这几人的画像,细细比较,以前我只觉得兄弟几人长的相似,都是随康熙,个子高,眉毛浓,鼻梁挺拔,肤色适中,如今看来还是有所不同。四爷眉毛微蹙、眼睛深邃、颧骨很高,嘴唇略薄,显得整个脸型棱角分明,身材清瘦,表情严肃。胤祀眉毛和脸型随了康熙,也是浓眉长脸,但是胤祀的眼睛却像极了良妃,眼睛稍大,却明润光亮,睫毛浓密,并且很长,在眼睑处投下好看的阴影,鼻子不高不矮,嘴唇略为丰满,时常微笑。 我认为胤祀论相貌算是兄弟几个里面拔尖的,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我才这样想。皇帝的婚姻多为政治婚姻,所以挑选的女人并不都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人,因此相貌一般也占多数,但是整个后宫只有良妃是凭着美丽的容颜和独特的气质吸引了康熙,最终让她由辛者库的女奴变成了皇妃,胤祀的容貌得了良妃的真传,所以当然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了。九爷长得很像白脸,一双单凤眼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情,脸型较圆润,肤色偏白,反正就是比较招女孩喜欢的那个类型。十爷身材较胖,浓眉大眼,年纪不大却已经有大肚子了,脸上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表情。十四长的比较俊秀,个子略矮,身材较瘦,一双眼睛总是亮晶晶的,时而还闪出一些真,倔强的神色。其实长的最像的并没有在画像里,那就是十三胤祥,十三的眉眼都是康熙的年轻版,只是性子比康熙开朗大方许多。 我随口道:“还是十三爷跟皇上最像。” 康熙一愣:“还是你这丫头敢真话!” 我随即补充:“既然皇上已经想念十三爷,不如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康熙微微一笑:“出来不一定是好,不出来不一定就不好。” 我被他谜语般的话弄的不知如何作答,皇家的爱确实跟普通人的爱不一样,这会康熙还是个普通的慈父,一旦涉及到朝政他马上又变成了皇上,君君臣臣之后,才能排上父父子子。 康熙见我愣神,不由道:“这宫里众多的格格,包括朕一大堆的女儿,你可知道朕为何单单对你不同?” 我回道:“语嫣能得到皇上的眷顾,已是语嫣的福气,不敢再妄度圣意。” 康熙接着:“你长得很像年轻时的良妃。” 我一愣,我像良妃?怎么从未听胤祀过?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我们是亲戚。 康熙仿佛自言自语般:“朕还记得第一次碰见她,那时侯朕还,一直好奇辛者库的罪奴都是什么模样,有一次便自己偷偷地跑到那去看,正赶上良妃在那洗衣服,那时侯的她和你一样性子开朗,还有些顽皮,她一边洗衣服,还一边哼着我从未听过的曲,还不时地自己玩水玩的哈哈笑,水花溅到她脸上,水珠在太阳下闪闪光,她的脸也闪闪光,朕从未见过如此灵动美丽的女孩,不觉看痴了,谁料她现了朕,却一点都不害怕,趁朕不注意,拿水浇了朕一身,浇完还跑了。 从那以后,朕就对她念念不忘了,着人打听她,关注她,后来我决心要娶她,结果皇额奶坚决不同意,她身份低贱,朕一气之下,生平第一次违背了皇额奶的意思,自己把她娶进来了,为此她也受了很多的刁难,那时候年轻,也不知道如何护着她,她遇见什么委屈也从来不。直到生了老八,她的日子才好过点,不过性子已经大变,我怕老八因为身份低让人看不起,便让惠妃抚养老八,为此她跟朕生了一辈子的气,从那以后见我总是客气冷淡,慢慢地国事繁忙,后宫的妃嫔又需要都照拂到,我也就顾不上她了。这一忽略竟是好多年,转眼老八都**了,我们都老了。 后来因为生老八的气,话也重了,老八生母贱系那不过是气话,完我就后悔了,谁知她竟当真了,为此一病不起,我原以为,气过了就好了,到时再跟她解释,没想到,她就这样去了,朕负她太多了。那日从她那第一次看见你,我就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她,对你疼爱,就好似对她过去的补偿,不过也没把你照顾好。不过,只要你以后不犯大错,我这当皇上还是能护住你跟老八的,只是老八,唉……不了,朕今日话密了,丫头烦了吧?” 我还在他的爱情故事里没回过神来,没听明白只含糊地应了声。 他见我这样便:“朕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我行了礼便退出来了,我一直以为康熙对我特殊是因为和我投缘的关系,以为他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良妃就这样为一份还不明白的感情背负了一生,如果她没有遇到康熙,也许现在还过着平凡而快乐的生活吧!皇家的爱情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心里有些抑郁,为的是康熙我长的像良妃,我担心胤祀是为这个而倾心于我。 不觉间已经走到胤祀处理公事的地方,他的奴才见到我来就赶紧进去找他了。一会他就匆匆地跑出来了,几日不见,他胡子都长出来了,面色憔悴不少,看见我他有点惊奇:“今日怎么进宫了,皇阿玛召见你了?” 我笑着:“是啊,我顺便来看看你,再不见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未完待续。) 131 他听完脸色有些歉疚:“这阵处理河运的事,也没顾上你,你若待着无聊,就让下人带你自处转转,别闷着自个儿,明日我争取早点把公事处理完,明晚带你出去吃好的。WwWCOM” “好”。我轻声回,又接着:“胤祀,我是不是长得跟良妃相似。” 他一愣,没想到我问这个,随即又微笑着:“眉目有点相似,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你额娘,所以才……” “当然不是了,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我还没完,他已经明了我的意思,神色严肃地打断了我的话。没办法这人就这么聪明,凡事一点就透。 我放下心来,他不是,那就不是,我笑着:“行了,我该回去了,你别太累了,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也笑着:“回去当心点。”然后一直送我到宫门口。 等他回去后,我让马车先走了,我现在还不想回府,没有胤祀的八爷府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我跟前,原来是四爷。 我暗自慨叹,最近真是出行不利,他见我没什么反应,索性拉着我就上车,我也没拒绝,到了车上,他塞给我一样东西,我一看原来竟是一千两的银票。 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这么快你就处理了?真是厉害呀,不用我背女戒了?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了?” 他听完我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还跟丢了魂一样,这会子见了钱就两眼放光,指着你背女戒,算了吧,估计我得等到头白了。” 我不理会他的嘲讽,谁见钱不高兴?我就见不得他一幅清高的样子。 他接着问:“今儿个怎么了?一人在这瞎晃什么?” 我散漫地:“一人走走不行啊,下的事那么多你不去管,我走路碍你眼了?” 这一次他竟没生气:“晚上去我府上吃吧!” “我怕噎着。”想起年氏我就堵得慌。 他思索了一下:“那就出去吃,如何?” 有人请客还不好,反正我也无事,就痛快的答应了。四爷的心情看起来似乎特别好,我们来到京城有名的瑞福楼,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我开始点菜,看着菜谱忽然感觉没什么食欲,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 四爷:“怎么,想给爷省钱啊?还有,姑娘家喝什么酒?有失体统。” “你能不能别那么多规矩啊,跟你在一起能把人累死。”我不耐烦道。 他一愣,随即:“行,今就随你的性子,只是别喝太烈的酒,伤胃。” 接着让二上了一壶桂花酿。我跟他一边喝一边聊,不觉已有醉意,我看着他,不久他就要成为历史上著名的雍正皇帝了,主宰着我和胤祀的命运。 我笑着:“胤缜。” 他听到我直呼他的名字不觉一震。 我接着:“如果最后你是胜利者,你会怎么对待失败者?” 他沉默,最后轻声:“你醉了,咱们回去吧。” 其实我已明了答案,只不过还想证实的清楚点,听到他的话,我终于抵不过醉意,迷糊地睡过去了。恍惚间感觉我们在马车上,我靠在他肩上,他轻轻拥着我,听着他稍乱的心跳,我有种错觉,感觉似乎在胤祀怀中。 良久,只听他低声了一句:“我们这样不是很好?我们骨子里才是真正的一类人。”接着是低微的叹气声。 我在恍惚中又听到他的奴才:“爷,八爷府到了。” 他应了声,便抱着我下车,车外的凉风让我清醒了不少,我微睁眼,却现胤祀站在门口,脸色很不好看,我一惊,他莫不是等我回来?我想起自己还在四爷怀里,便挣扎着要下来,奈何四爷把我抱得死死地我竟动弹不得。胤祀见四爷抱着我下来,脸色更加难看,我只好装醉,不作声。 只听四爷:“今带语嫣吃饭,略喝了几杯,没想到她竟醉了,这就送她回来了,你赶紧带她回去歇息吧。” 胤祀温和地:“有劳四哥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完接过我,转身回屋,我闭眼不敢看他,感觉他似乎很生气。他抱着我回屋,把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站了一会。 只听他:“我紧着处理公文,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回来陪你吃饭,你到好,和别人去喝酒,还喝醉了被人抱回来!”罢,拂袖而去。 只剩下我后悔不已,心里把胤缜从头到脚骂个遍,怎么只要遇见他我就没好事,什么时候请吃饭不行?偏今!下次我在出门一定要让人算算命,看怎么能避开这个可恨的人,好在,一千两银子让我心里有些稍稍的安慰。可是,胤祀那怎么办呢!不管了,睡觉! 自那日醉酒被四爷送回后,胤祀好几日都未回府,这平时性子好的人生起气来,比那平时性子暴躁的人生起气来更难哄。我让家里的奴才去请了他好几次,他都以公事为托词不肯回家。 我又不能直接进宫去找他,这事我理亏,浪费了他一片心意,换做是我,心里也不会好受的。就这样等了好几,我终于坐不住了,所有的方法都没有作用,我咬咬牙,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此时刚过完春节没多久,气还是有些冷,我半夜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光着脚丫子,穿一件薄衫,我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冻的瑟瑟抖。不知被冷风吹了多久,感觉四肢都要麻木的时候,我艰难地迈步回屋了,苍保佑,让我大病一场吧! 我回到屋,便感觉头有些疼,呼吸有些不畅,苍有眼,到了凌晨,我已经烧的人事不知,心里还凭顽强的意志里在头脑保存一点意识,那就是胤祀什么时候回来。 云见我忽然病成这样,吓得赶紧去请大夫,那大夫我偶感风寒,再加上身体虚弱,总之了一大堆,大体的意思还是病得不轻。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语嫣,你怎么了?”(未完待续。) 132 我内心欢欣鼓舞,却依旧不应声,我要奋战到底。Ww WCOM胤祀见我不语,又转过去问云:“格格怎么会忽然病的如此厉害?” 云的声音已有哭腔:“奴婢不知,格格昨个儿还好好地,下午还着人去请爷回来,结果您没回来,格格晚上饭也未吃,今早上就成这样了。” 胤祀听完急急地问:“那大夫怎么的?” 云回道:“大夫格格是偶感风寒,但是因为格格身子骨虚,所以这病也大意不得。” 胤祀听完一言不,打走了下人,便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不放,我心愿达成,终于昏然睡去。 我的本意是病一下,把胤祀骗回家就行,谁料到我自己作的太厉害,竟然这感冒越来越厉害,我不禁头疼,而且浑身疼,眼睛流眼泪,鼻子不通气,嗓子像要冒烟了,还不停地打喷嚏。我难受之极,却油然生出悲壮之感,为了伟大的爱情,我已经是充满了献身主义精神。 我病的这几,胤祀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每日喂药、冰敷,我若吃不下去饭,他也不吃,下人们怕我传染他,都让他回避,他却厉声拒绝了,此后就再也没人敢提这事了。他也不上朝了,公事堆积如山,每都有人来催他回宫,他就是不动,这一守就是三三夜,我元气大伤,他也体力透支,我睁开眼的那,他几乎喜极而泣,也不嫌弃我身上的汗味,径直把我搂在怀里,仿佛我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的目的终于达到了,苦尽甘来,为了补偿我的身体,我每吃了睡,睡了吃,身体复员的很快,没几就能下地了。胤祀被我打回去补了个觉,这样折腾他,我心里也有些愧疚,不过更多的是满足,从我生病他的紧张程度,我已经更加清晰的知道了我在他心里的位置,这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我下午睡完觉起来,云这丫头神神秘秘地告诉我:“格格可知道,最近京城传遍了,八贤王为了照顾生病的格格,衣不解带的守了好几,为了格格连朝都不上了,这已经成为了京城一桩美谈了。” 我心里暗笑这帮人的无聊,这时胤祀来了,见到我坐那,忙:“还是多歇息几妥当。” 我打趣地问他:“爷不生我的气了?” 他苦笑:“我好不容易闹一次情绪,结果换来你大病一场,我担心数日,想想确实不值当。” 云知趣地出去了。他坐到我身边,我把头轻轻枕到他肩上,我们就这样依偎着,感觉这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人。 第二日,胤祀依旧未去宫里,我担心这样时间长了,会让人闲话,他却不碍事。他今要陪我去散心。我们俩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去逛街,一路上我对什么都很好奇,比如泥人是怎么捏的?为什么这家生意红火,那家却没人?他呢就是一个好的导游,我不解之处,总有他耐心的解释并伴着春风般的微笑。 我们逛了半,他手里已经拿了一大包我买的物件。想到堂堂的大清皇子给我拎包,我不觉有些得意。中午我们都饿了,他想要去酒楼吃饭,我却愿意到路边摊尝尝,起初他有些扭捏,毕竟,他何时在这种地方吃过饭,最终他拗不过我,只得坐下,我们一人要了一碗炒疙瘩,要了一份老北京的****,我吃得风卷残云,他却只是斯文地吃了几口,还不时的看看马路,起初我还以为他怕遇到熟人呢,后来才知道,他是不习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吃东西。想想他能这样顺着我,对于这个他这个年代的人来已是不易,我心里已经被感动充满。看他吃得别扭,便不再勉强他了。 我们结了帐,又去衣馆给孩子们做了几身衣服。回来的时候忽然看见糖葫芦,腿便迈不动了,他好笑地看我一眼,便过去买了一支给我,我接过就咬一口,然后顺手递到他嘴边,他一时有些难为情,我瞪眼做威胁状,他无奈的咬了一口,吃完就酸的直皱眉头,逗的我哈哈大笑。就这样我们整整逛了一,提着大包包,就像赶集的夫妻,这种感觉真好,我都不想回去了,但是由不得我们的性子,自由是相对的,我们都明白这点。 回去后我收拾白买的那包东西,却现那里面好多东西都是我看过却又觉得不值那么多银子,舍弃没买的。一个银簪子,一个玉镯子,一把牛角梳……竟然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收集回来了。我心地把这些东西整齐地摆放在锦盒里,我珍藏地不是这些物品,而是他的心意。 我的病终于好了,胤祀也在宫里的催促中又回到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不久,康熙搬去畅春园,邀儿子们同聚,我去的时候,康熙正和十四在下棋,两人神情专注,并未现我来了。其他人还未到,我又看不懂棋,自己就四处走走。 畅春园种了很多希奇的花草,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字,我一路赏花,一路顺着花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走到湖边了,此时的湖面冰刚解冻,春风拂来还有丝丝凉意,柳树刚芽,抽出绿色的嫩枝,我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不觉间四爷已站在我身边,我转过去一看,不由得有些惊讶。如今的四爷有些像换了一个人,穿着粗布的外衣,手里还拿串佛珠,比上次见他清瘦了许多,脸色也不似之前那么冷漠。想起上次他害我和胤祀闹矛盾,又间接地害我感冒一场,心里不觉有些不快,就没和他话。 谁知他到开口了:“前些日子,你感冒的全京城都知晓了,生个病也不安生,如今身子可好利索了?” 我心里想,还不是你害的,嘴上却:“多谢四爷关心,我已无大碍。” 他到是没想到我这么客气,不由得一愣,接着又:“看来老八对你确实不错。”(未完待续。) 133 一时间两人都无话,气氛有些沉闷,我向往前走几步,不料刚滑冻的地面很是湿滑,就这样我一下子扑到在地上,弄的浑身是泥,我又气又疼,看见他还呆站在一旁,我大声;“你傻了,过来扶我一把。WwWCOM” 他似乎刚反应过来,赶紧过来扶我,我觉得自己真是悲惨,中不是女主角在滑倒之前,男主角就已经扶住女主角,怎么到我这就行不通了?平时看着他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就这么笨呢?想起之前为他挡箭,为了救他自己摔倒,为了他和胤祀致气,今居然还弄一身泥,我一会该怎么见人啊?反正遇到他就没好事,我越想越生气,他过来扶我,我刚一站起顺手一用力,地面很滑加上他又没防备,一下子他也摔倒在泥地,他气冲冲地转身起来,我一瞧见他浑身是泥,连脸都成了泥脸的狼狈样,不觉哈哈大笑起来,他见我笑成这样,也不好作,我们俩就这样对峙。 忽然他一笑,扔过来一把泥,一下子打到我身上,我想起弘历上次用雪偷袭我,两人的表情动作竟一样,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我哪能吃亏呀,顺手抓起一把也扔到他身上。我们就这样追打笑闹,忘记了这是康熙的畅春园,忘记了今是皇上和皇子们的聚会。 忽然四爷停下来,我也莫名其妙地停下来,顺着他的眼光过去,我忽然死的心都有了,只见四福晋、胤祀、九爷、十爷、十四、八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十四福晋还有康熙,这几人站成一排都盯着我们看。 我此时的心情不要用语言表达,先我看了看胤祀,他居然还在微笑,这绝对是凶兆,若是板着脸到好了,这可如何是好,刚和解才几啊!看来我真是四爷命中八字相克。再看看其他人,我跟没脸了,四福晋嘴微张,眼中是明显的不可置信,她是绝对没想到,平日古板的四爷会有今这样的举动。九爷没什么表情,十爷张着嘴傻笑,十四脸有些阴沉,八福晋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至于九福晋、十福晋和十四福晋则是一脸的惊讶。 康熙打破了沉默:“你这丫头真是胡闹,连朕的畅春园都敢造次,还有老四,你平日稳重得体,怎么今日当跟这丫头一起疯闹,看看你们这一身成什么样子。” 我听不出康熙的语气是不是生气了,只听得四爷:“儿臣轻浮了,打扰了皇阿玛,请皇阿码息怒。” 我也连忙:“语嫣知错了。” 康熙叹口气道:“罢了,赶紧换身衣服去,都别在这现眼了。” 我们领旨离去,走时我看了一眼胤祀,他竟视我为空气,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跟他爹走了。” 这一顿饭吃的我索然无味,想着胤祀的表情我更是没有心情,好不容易熬到宴会散了,四福晋因为家里孩子不舒服,宴会中途就走了,我预备在马车上跟胤祀解释一下,谁料他却当着四爷:“四哥,我还有些公务未处理,今日怕是回不去了,烦劳您送语嫣回家。” 十四却:“我横竖没事,还是我送吧,四哥家有事,还是赶紧回去要紧。” 四爷:“不妨事,反正两家挨在一起,十四弟又何苦多跑一趟?” 一句话的十四没词了,胤祀客气几句便拉着十四走了。 我万分不情愿地坐上四爷的马车,他见我这样,不由得道:“害爷丢人现眼,你倒一脸的委屈。” 我气道:“都是你,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上次我自己在草原上散步,你一来就把刺客招来,害我挨一箭,现在还有疤呢,上次请我吃饭,却把我灌醉了,害的我回去都没人给我好脸,这会我好好站在湖边,你就过来干吗,弄得一身泥!你别跟个没事人似的,整拿个佛珠装样子!” 他一直微笑着听我泄牢骚,直到听我他装样子,在略微皱下眉头,接着:“张嘴就没顾忌。佛也是你混的?我什么时候装样子了?不过,听你这么一,咱们俩之间的故事还挺多的,不是吗?” 我一愣,是啊,怎么平白无故地跟他之间竟有这么多事,我急道:“还你没装样子,你刚才笑什么,信佛就要无欲无求,你敢你就心无杂念?” 结果他听完我的话忽然转头直看着我,把我吓一跳,我问:“怎么了被我中了,心虚了?” 他却依然看着我:“是被你中了,我又不是和尚,怎么会心无杂念?你,就是我最大的杂念!” 罢,他的脸竟帖了过来,我惊讶地大张眼睛,他却在嘴唇碰处到我的脸时轻轻划过,他的呼吸就在我耳边,我醒过神来,一把推开他,心里砰砰直跳,这个混蛋,想占我便宜! 不料他却微笑着:“最大心无杂念其实就是,你最想要的东西近在眼前,在没到火候时,先要克制你自己。” 我彻底被他怪异的行为和话语震慑住了,我忽然觉得他笑得异常邪魅,我突奇想:他莫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得魂不附体,正好我往外一看,八爷府近在眼前,我顾不上让马车停车,直接跳下去了,幸好马车走的不快,不过我还是被摔的很惨,可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起身往八爷府飞奔,直听得四爷在身后急急地喊:“你不要命了,马车也是你能跳的!” 我刚跑到八爷府门口,就跟一个人撞上了,我一看是云,我也顾不上跟她解释了,直接往屋里跑,可奇怪地是她并没有追过来,不过此时我已经管不了她了,我一下子冲到房间,感觉口干舌燥,端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忽然一个人话了:“和四哥在一起遇到什么事了,慌成这样?” 我没想到屋里还有人,这一吓,水直接进气管了,呛得我不住的咳嗽,这时那人才赶紧过来跟我锤背,竟是胤祀,好半我才缓过劲来,不由问道:“你不是有公务吗?怎么又回来了?”(未完待续。) 134 胤祀平静地:“不愿意我回来?” 我忽然想起自己今的过失,赶紧换了一副笑脸:“哪啊,我巴不得你回来呢?” 胤祀笑得悲喜不明:“你是不是每次跟四哥在一起,总能生些不寻常的事?我看,你们似乎很合得来。 Ww W COM” 我心里狂笑,我跟那个人合得来?简直是大的玩笑!不过胤祀这口气不是在吃醋吧!我赶紧解释:“谁跟他合得来啊!撞见他的时候就是我最倒霉的时候,我都快讨厌死他了!你不信?好,明我就让云给我做个布人,你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吧,我拿针扎死他!” 胤祀听完这话,脸色都变了:“你真是什么话都敢!大阿哥就是因为厣镇被关起来的,以后千万不要跟别人这种话了,我信你就是。” 我心里窃喜,这样就行了,四爷对不住了啊!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随口问他:“万一有一,我真的闯了很大的祸,你会怎么办?” 胤祀微微一笑:“若是我有能力,自然能护你周全,若是我没这个能力,便陪你一起受过!” 我心里酸,却幸福不已。我插开话题:“你的公事都忙完了?” 胤祀神情略有轻松:“没什么大事了,皇阿玛准我回来歇息几。” 我心里暗道:康熙这才有个当爹的样。我一听他可以休息几,就开始幻想去哪玩。 他见我神游的样子,不由笑道:“玩的地恐怕去不了,时间太短,明我自会带你去个地方,不过今,你就赶紧老实地休息吧!” 我想问他带我去什么地,谁知他老人家替我盖好被子,深情注视了一会,叹口气飘然离开自己补觉去了。我这会子才想起云来,我从门口进来,她好象没有反应,不是也被四爷给祸害了吧?又一想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哪有什么妖怪附身的事,毕竟像我这样的能穿越时空,附身在别人身体的情况估计是亿万分之一,可是我还是不太放心云,于是起身出去。我走到大门口,却见云怔怔地站在门口,脸朝着四爷府的方向,莫非真的魔怔了? “云。”我大叫一声。 她被我的叫声吓一跳,一见我,忙:“格格回来了。” 我笑道:“刚才不是见过吗?你怎么了?” 云忙:“奴婢一时有些想家人了,所以有些愣神。” 听她这样,我释然了:“想回家就跟我一声。” 谁知云竟凄然道:“奴婢的家人,早没了,若不是有人相救,奴婢都不可能活到今。” 这个时代,像她这种身份的人家庭状况这样并不奇怪,我见她语气伤感,不忍再多问,嘱咐她早点休息,我们就结伴回屋了。 第二日,胤祀早早把我叫醒了,我赖在床上不肯起,他便作出一人出去逛的劲头,等他出屋,我赶忙起来,迅穿好衣服,简单梳洗后,慌忙跑出去,一看他竟在门口等,气得我瞪他一眼,他一笑拉着我上车了。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我们来到了一个院子,胤祀跳下马车再扶我下来,他牵着我的手,我们走进了院子,却现里面完全是另一个地,有老人、孩子、妇女、还有一些年轻人,正在院子里各自忙碌着什么。众人见我和胤祀进来,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一起都围过来,亲热地叫着: “八爷。” “八有爷,您来了。” “八爷你最近身体可好。” …… 面对一大堆人的热情,我有些疑惑,胤祀见我这样,附在我耳边轻声:“这些都是我收留的难民、孤儿、老人、还有生活不能保证的贫苦人。” 我这才恍然大悟,心里不由得把对他的景仰增加几分,他让奴才把一大包东西搬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些换季的衣服、食品、药物,他让人分了去,然后向人们介绍我:“这是我的福晋。” 众人又跟纷纷我打招呼,我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为这个称呼暗自甜蜜,他仿佛明了我的心思,微笑着看着我。一会,他就被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包围了,他耐心地听着众人向他倾诉的话,我站在一边暗自感叹:早传闻八贤王在民间声望极高,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有哪位皇子能这样贴近疾苦大众呢?若是他当了皇帝,一定能成个仁君吧,定不会像雍正被后世传的那样残暴,可是造化弄人,历史只记录了他的失败,却没人知道他的善良和才华。 一院子的人非留我们吃完饭才走,我不愿意拂了人家的好意,胤祀也很愿意留下,那些人一起做菜,大概烧了七、八种菜,虽然别于府里山珍海味,却让人吃的特别舒服,不在于菜如何,在于做菜的人那虔诚的心意,真诚地热情。 吃完饭,我让车夫先回去,我们自己走回去,正好消消食。夜晚的凉风吹来,我感觉有些冷,胤祀已把自己的外衣披到我身上,这人就是这样,永远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了解你的心意。 我笑着:“八爷心地仁厚,体恤民生疾苦,今日让女子刮目相看,深受启。” 他听完哈哈一笑,似乎很是受用。 我又来一句:“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听完一愣,既而要来挠我,我们就这样一边跑一边笑,一会就出汗了,路人皆以为我们是疯子,我们自己却开心得很。 我大声念道:“****深杯酒满,朝朝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 他也笑着接下句:“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不消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念完我们相视哈哈一笑。他含笑注视我,我也注视着他,他轻轻俯下头,吻上我的唇,我心一颤,轻轻闭上眼,这一吻极尽温柔缠绵,我觉得幸福仿佛就在我身边,我触手便可及,眼里有泪滑落,他似乎感应到了,轻颤一下,却更加炽热。我心里此时忽然想起了那句被传了几百年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生死相契”!(未完待续。) 135 许是那晚跑出了汗又着了凉风,第二胤祀忽然起烧来,这一病,拖了近一个月也不见好,我心急如焚,只能每日陪伴左右。 WwWCOM转眼康熙寿辰临近,我蓦地想地历史上曾有这样的事件:康熙生辰时,八皇子送了一只鹰名海冬青,只是鹰已经奄奄一息,康熙觉得胤祀拿垂死之鹰比喻自己,盛怒之下,怒骂八皇子,自此后父子关系算是决裂。我当然不信胤祀会这样做。一个对不相关的人都能施于帮助的人,怎么这么直接的诅咒自己的父亲?我也不信康熙就这样信了,也许是因为胤祀的声望如今盖过了康熙,这只是康熙维护自己地位的一个借口而已。我知道历史不可更改,可是我到想看看,那个陷害胤祀,让他蒙受不白之冤,遭受百年骂名的人到底是谁?我改变不了什么,可是若我有能力,我也决不会放过那个人! 康熙生日临近,我曾试探地问胤祀送什么礼物,胤祀没有表态,让我决定,我便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不日九阿哥忽然却拿了一只鹰过来,还真叫唤作海冬青。但是我看着这鹰十分健康,没有病的预兆,我自不会怀疑到九爷身上,他和胤祀是一条船上的人,结果已经很明朗了,定是有人中途下毒,而我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贺寿那,胤祀的感冒依旧没好,怕给康熙传染了病气,所以他是不能去的,所以只有我和府里的几个福晋去。 头晚上,九爷和十爷过来看胤祀,九爷:这海冬青可是神鹰,皇阿码见了定是高兴,正好我得知老四送的是一对鸟,这两贺礼要是一比较,皇阿玛不气老四才怪呢。” 我心里暗骂这九爷聪明反被聪明误,嘴上又不好什么。这时云忽然推门进来,端了一碗药,我见她脸色不好,以为还是在想家人,便接过药自己喂胤祀,让她先出去了。 胤祀忽然了一句:“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进来连门都不敲。” 我忙解释道:“她这几日心情不好。” 十爷笑了:“奴才心情不好你都惦记,你这主子也忒拿不起架势了。”我瞪他一眼,没理他。 接下来几日,我亲自挑选了看守鹰的人,并亲自嘱咐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跟着胤祀多年,绝对可信之人,我要求他们鹰跟前不能离人,不许其他人靠近这鹰,每日喂鹰的东西,必须让其他的动物先吃,观察没事后才能让这鹰吃。贺寿起程那,我安排好了胤祀,心怀忐忑的上路了。 到了寿宴上,康熙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大臣们已经站了一堆,各式的贺礼都有,我看了一眼四爷,他果然拿的是一对鸟,颜色明丽,很是可爱。他见我看他,不觉对我一笑,我转过脸去,但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十四送的是字画,其他人的贺礼都是些玉器,翡翠什么的,均是编了一堆吉利话。 等到我们的礼物抬上来,太监便念道:“皇上寿辰,八皇子胤祀送神鹰海冬青,预示皇上龙体安康。” 我心里十分紧张,康熙饶有兴趣地打开笼子:“老八的礼物到是稀罕。” 我密切注视他的反应,忽然在打开笼子的一瞬间,康熙脸上忽然转阴,我心一紧,继而康熙勃然大怒,扔下盒子,众人皆是一惊,只见盒子里那只生龙活虎的鹰如今已经奄奄一息,我心里慨叹,我如何也斗不过历史。 只听康熙大骂胤祀,什么心思阴险、居心恶毒等等尽是狠话,每骂一句,我的心就跟针扎一样,我已经没有力气理会他骂什么了,我只是担心,胤祀的身体如今这样,该如何承受这些骂名呢?我顾不得礼节了,我要去了解真相,我转身跑去那帮护鹰的奴才那,我看着他们:“你们跟随八爷多年,八爷待你们如何?”那帮人一齐道:“八爷待我们恩重如山,奴才们一刻不敢忘记。”我冷笑道:“那好,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好好的一只鹰忽然快死了?”那几人听完,面色都是一惊,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地:“奴才们日夜守护,不敢慢待半分,也不敢让人靠近,只是昨夜,福晋身边的云姑娘,福晋要看看鹰怎么样了,奴才不敢阻拦。除了她一人,外人再无人接近,我们几个更是没有胆子,也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去害八爷啊。”我听完这话,感觉双腿软,怎么可能是云?我一直是那么的信任她!她有什么立场这样做啊!我忽然想起她之前的那些奇怪的话,和看四爷府的神情,我一个灵光闪过,昨晚上九爷的话定是让她听去了,难道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四爷? 我自己找到一块没人的地方,感觉心里堵得谎,想吐又吐不出来,在那干呕。四爷一会过来了,见我这样,关切地:“这是怎么了?皇阿玛一时气话,别太放在心上。”我转过头来,我身体在颤,却努力保持自己稳稳地立在他面前,我看着他,冷笑着:“你如愿了吧,你最大的对手已经没了。” 他忽然生气了,怒道:“你怀疑我?” 我笑笑:“四爷何必敏感。” 他听完居然不和我申辩,只气得拂袖离去。 我支撑着回到家,一进屋,却现胤祀背对着门站着,他已经知道了。想起他还病着,我赶忙过去劝他:“别往心里去,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等皇上冷静下来,会想明白的。” 他却一笑,甚为苦涩:“明白了又如何?” 我一愣,是啊,明白了又如何?也许本身他就是明白的。翌日康熙回宫,本来原定由胤祀接驾,结果康熙却绕道而行,理由竟是:八皇子有恙,怕过了病气。这理由多可笑,这世上哪有父母嫌弃生病的子女,何况这病仅仅只是伤风而已。胤祀越清瘦,病也不见好转,我却明白,苦不在身,在心。这几日,我一直没见云,她来了好几次,我都没让她进来,我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她。(未完待续。) 136 第三日,康熙身边的李公公过来宣旨:“奉承运,皇帝诏曰,着安晴格格即刻回宫。 Ww W COM”我心里想,这么快就要拆散我们了,可是我不是古时候逆来顺受的女人,我当然不会由他断送我的幸福。 我平静地回答:“请李公公转告圣上,八皇子身体有恙,语嫣无法离开,请皇上恕罪。”李公公一惊:“格格可知抗旨可是死罪。” 我大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请公公替语嫣问问,皇上可还记得那日给语嫣讲的故事?可还记得许下的承诺?” 李公公叹着气回去复旨,胤祀责备道:“你这是何苦?要你去你就去,这样可如何是好?万一怪罪下来…” 我打断他的话:“若有能力便护周全,若没能力便一同受过。” 这是那****对我的话,只见他眼眶微红,哽咽道:“好,那就一同受过。” 奇怪地是,我抗旨却并没有被治罪,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想康熙可能是想到了良妃,不忍做的太绝吧! 这,云忽然闯进屋来,在我面前跪下,我故作平静:“你这是干吗?” 云神色很凄凉:“奴婢知道格格定是知晓了奴婢的罪过,格格心地仁厚,奴婢却不能恬不知耻,是奴婢给鹰下的药。” 尽管我已知情,但是听她亲口出来,我不觉还是心口一震,感觉就要坐不稳了,谁能忍受背叛呢? 我定了定心神问她:“你为何要这样做?我平日里待你不好吗?还是八爷委屈你了?” 云听完眼泪就出来了:“格格和八爷待奴婢很好,这世上再没有对奴才们这么好的主子了,好多姐妹都羡慕奴婢能伺候您,是奴婢自己痴心妄想,在四爷当年不经意救下快饿死的奴婢,让奴婢入宫做宫女时,奴婢就已经喜欢他了,可是四爷根本不记得奴婢这个人,奴婢也不求别的,只求他好好地,那日奴婢无意间听见了九爷的话,奴婢怕四爷受责难,于是就鬼迷心窍地做了那缺德的事,当时并未考虑到八爷,若是知道八爷因奴婢遭罪,奴婢就是死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来,如今奴婢死的心都有了,只盼着跟格格交代明白,奴婢就以死谢罪。” 我听完她的话,忽然感觉整件事情太滑稽,害了胤祀的人是我的奴婢,害他的时候竟还是打着我的名义,害他的理由竟是一份连对方都不知道,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永远没有结果的感情!若陷害是因为党争,我心里还好受些,权当不如对手了,甘拜下风,可是这样的理由却让我为胤祀倍感冤屈。 我看着她:“你死了,一切都能改变吗?你死了就能让一切都好起来吗?四爷当日救下你,是想你活不是想你死,也许这也是意吧,但是我也不能把你留在这了,你随我来。” 她听完我的话,脸上一片悔意,我带着她走到四爷府外,云脸色极度惶恐:“格格,求您不要把奴婢送过来,奴婢这样的人不配见四爷,奴婢也没脸再面对您跟八爷。” 我冷然道:“我不是想怎么样你,我是不想我身边再多出一条人命来,你如果念在我们主仆一场,还有一些情谊,那么就替我好好活着,把我和胤祀今后失去的安逸都替我们活过来,日后或许还有让你还我人情的时候。” 云的脸色一片茫然,这时四爷走出来,见到我们有些惊讶。我略微跟他了事情的经过,他听得眉毛紧蹙,最后我跟他:“你念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就收了她吧,我留不得她,却也不忍让她流落街头,好歹你救过她,她又为你这样,这也是你们之间的缘分。” 四爷冷冷地:“如今连女人都强送给我了!你对我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好,人我收了,当是还你挡箭的情分,从此以后互不相欠,我也不会再有什么顾忌,你走吧。”完,拉着云进去了。 云回头看我一眼,这一眼包含的信息沉重,我没有力气消受。我不是个大度的人,却是个有所要保护的人,我需要这样一个能留在四爷边上,还跟我有些情分的人。也许我自私,可是谁又是真正无私的呢,我已别无选择。 胤祀的风寒之症拖了一月有余才好转,等他能上朝的时候,十四爷胤祯已经刚被任命为征西大将军,不日即将起程。康熙在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时候,对十四委以重任,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十四是不二的储君人选,连胤祀、九爷、十爷经过对眼前的局势慎重考虑后,也决定转而支持十四。 此时的十四手握兵权,整个人意气风,走到哪都前呼后拥,而胤祀此时的行为更加低调,一个是失了势的皇子,一个是圣眷正浓的皇子,在如此鲜明的对比下,我不知胤祀如何压抑自己的情绪去帮助十四。他整日把自己弄得异常忙碌,经常是伏案到夜半,常常是在我催促数次后才肯歇息,尽管他每日都对我微笑,对任何他见到的人微笑,但是只有我能从这笑容背后评到深深地苦涩,毕竟放弃这么多年的愿望,对任何人都是件比较残忍的事。我时常见他一个人望着一个地方呆,每每我走到他身边给他披上衣服他都不知道,有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我在,又立刻摆出一副让人放心的笑容,他越是笑得灿烂,我越是看得辛酸。 唯一能让他真正宽慰的,便是缤琦和弘旺。这两个孩子自从跟西洋画师学画以来,在画画上显出了异常的分,进步神,惹得那西洋画师动辄做诗般地夸他们,当然这个时候不光我高兴,胤祀也是真心的高兴。缤琦和弘旺已经慢慢长大,个子也长了不少,弘历还是时不时地过来看看缤琦,给她带来各种稀罕的物件。 转眼胤祀的生日到了,如今以我们的状况,大操大办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庆贺一下恐怕也会惹人非议,我心里盘算一下,就在家里过(未完待续。) 137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给他过生日,顺便再叫上九爷、十爷、十四爷他们。 WwWCOM 人不在多,只要知心地就行,也不招人眼。 吃饭方面的事我不在行,自然也有人安排,那就是八福晋,自从上次海冬青事件后,她竟然像换了一个人,在府里不再那么嚣张跋扈,对下人也不再那么尖酸刻薄,甚至见了我,面色也如常了,还经常帮我照顾缤琦,我见她经常地把眼光膘向胤祀,看似不经意地一眼带过,却又掩饰不了眼里那盛满了的关心。我暗叹:尽管我们有那么多的不同,但爱胤祀的心是一样的,所以在胤祀最低落的时候,我们能放下恩怨,自动站在一条战线上。即便她以前有再多的不是,患难中见的真情已经足以抹煞过去的种种不足。 八福晋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不管是胤祀风光时,还是低落时,她总是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丝毫不给人笑柄的机会,就凭这点,我也是万万不及她的,胤祀如今一副家事不关己的心态,如果没了八福晋,还不知这府会乱成什么样。 胤祀生日所需的食物,酒水八福晋都准备齐全了,我解决地就是礼物的问题。凡是用钱买的,如今送给他我总觉得不合心意,后来这个问题被缤琦和弘旺两个机灵鬼轻易地解决了,他们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当然就是画了。这两个家伙为了画好他们的阿玛,经常偷偷在一边观察胤祀,胤祀若在花园,他们就躲在树后面,胤祀若在书房他们就躲在书架后面,为了画好画像,他二人独霸了一间屋子,不许任何人进去,也包括我,这两人也不出去疯闹了,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关在屋里面画画。 胤祀的生日到了,那我让全府上下都换上了喜庆点的衣服,把府里大大的地方都帖满了红色的‘寿’字,我把缤琦和弘旺更是好好打扮一番。一会九爷、十爷、十四都来了,十爷看着满屋红红的寿字以及我们的穿着,先笑起来:“我看八哥这哪是在过生日啊,这分明愣是让语嫣这丫头给办成了娶媳妇。” 我气恼地看他一眼:“是啊,可不是娶媳妇吗,十爷您就差披上盖头了。” 众人都知道我取笑他,都在一旁窃笑,谁知他竟没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还傻呼呼地追着我问:“八哥过生日,爷为什么要披盖头?”这一问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这时十四走到我面前,我忽然觉得他异常的高,以前总在一起玩不觉得,如今数日不见,才现他不仅个子高了,身材壮了,连脸色都有些沧桑的意味了。 十四微笑地:“语嫣,好久不见!” 我也轻笑:“胤祯,别来无恙。” 于是我们俩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终于把数日的尴尬和疏离给吹散了,我觉得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的毫无顾忌,亲密无间。 谈话间八福晋已经招呼我们吃饭了,十四见到八福晋笑嘻嘻地:“几日不见,嫂子越能干了,瞧这菜安排的荤素适宜,又极和我们兄弟口味,八嫂费心了。” 八福晋听完此话笑着:“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拿这好听的话去哄你家十四福晋去,没得在我浪费这许多口舌,也落不着好。” 十四笑着不语,一会胤祀来了,众人都起身,他示意大家不要客气,接着随意看了一下府里布置,以及这一大桌子菜,对我微微一笑,却对八福晋:“福晋费心了。” 谁知八福晋一笑:“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笑容异常苦涩。接着大家开始用饭,他们几个兄弟喝着酒,聊着,这时弘旺和缤琦过来了,缤琦奶声奶气地:“阿玛,我和弘旺哥哥有礼物要送给您。” 胤祀感到十分诧异:“是吗?那快给阿玛看看是什么?” 缤琦捧上一轴画卷,面露得意,弘旺的脸色却略有羞意。胤祀缓缓地打开卷轴,这一看,连手都抖了一下,表情似乎颇受震动,我也顺着画卷看下去,看完我自己都忍不住惊讶起来,这画卷里面画出了胤祀的各种神态以及动作:深思的、蹙眉的、微笑的、开心地、忧郁的、还有一张竟是我跟胤祀两人并排坐在湖边的聊时的背影,我偷偷看了胤祀一眼,现他的脸上似是几种感情混合在一起,讶异、惊奇、欣慰、感动又有点得意,我自己眼睛也有点湿润,虽然这画上的画的人,形态勾勒的不够匀称,颜色渲染的不够到位,神情也把握的不够准确,可是我们却能画上胤祀微笑时眼角的几条鱼尾纹,深思时双手交替的习惯,开心时拂头的习惯,忧郁时手握东西的习惯……中看出这两个孩子对他阿玛有心的程度,能观察地如此仔细,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在这么短时间完成画像,以及这画像的质量,不论从哪方面来,不用十二分的心都是做不到。 不仅胤祀感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深深地触动了,胤祀心地合上画卷,生怕弄出一丝褶皱,然后心地放在自己身边,含笑注视着缤琦跟弘旺:“阿玛从未收到这么珍贵的礼物,阿玛一定会用心的珍藏,也希望你们能继续的努力。” 弘旺乖巧地点头,可是我家缤琦却对这几日的辛劳,仅换回的这样几句表扬很是不满,撅着嘴道:“阿玛既然对礼物满意,为何没有奖励?” 我晕倒,这丫头是故意破坏气氛的吧!一席话得众人大笑,也缓和了有些沉重的气氛,胤祀也从刚才的感动中退回到现实问题里来:“是阿玛疏忽了,不知我家格格稀罕什么物件呢?” 缤琦这时才展开眉头,转而对他阿玛笑得灿若桃花:“谢阿玛,我没有什么稀罕地物件,只是弘历哥哥那日邀我去他家看他新养的狗子,我怕阿玛不允,所以没敢应了他,不过我确是想去看看那狗长得哪般模样。”(未完待续。) 138 我心里暗自佩服这个丫头编瞎话的本事,什么怕阿玛不允,她自己都擅自去过多少回弘历那了,也没见她征求过她阿玛的意见,这会子又编出个狗来,定是想逃了明日练字的功课才胡的。Ww WCOM可是胤祀哪摸得透这丫头的心思呀,早被她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只一个劲地点头:“不碍事的,想去就去吧,只是玩得时候注意点,别让那狗把你咬着了。” 我心里想:这古语得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任胤祀精明一世,可在他闺女面前还不是被耍得团团转。 我装作不经意地:“明教字的陈师傅是不是要来了。” 那丫头一听这话,转头对我一脸谄媚地笑:“姨,你不知道,那陈师傅前日过,明许是有事怕来不了。”罢还对我挤眼,意思是让我配合她的演出,我瞪她一眼,便不言语了。 胤祀纵容地:“既是有事,那你就玩你的,弘旺别就顾着自己玩,要照顾好妹妹。” 弘旺答应了一声,缤琦忽然跑过去亲了胤祀一口,笑嘻嘻地:“谢谢阿玛,我们玩去了。” 罢拉着弘旺就跑,胤祀一愣,然后笑得一脸幸福,我心里暗骂:马屁精。 九爷:“我看这丫头的性子到跟语嫣像得紧,八哥要管束可就得管俩。不过也别让她跟老四家的太过于亲近,反正日后终有翻脸的一,别让孩子在里头为难。” 十爷:“孩子在一起玩闹懂个什么?你就是心思重。” 十四:“这丫头确是招人喜欢,不知道以后又便宜哪家子。” 八福晋啐道:“越越没个正形,哪有做长辈的样?赶紧吃吧,饭菜都凉了。” 众人听完哈哈一笑,便吃喝起来。胤祀的感冒还没好利落,吃到一半就感觉乏力,我便让他回去歇着了,八福晋也去敦促孩子们歇息了,九爷和十爷喝多了,我让奴才们先送他们回府了,最后席间只剩下我和十四。 我们都喝得微有醉意,但是头脑还是清醒的,他举杯向我,郑重地:“祝你和八哥幸福。” 我一愣,他终于想开了吗?想到这不觉心里轻松不少,我也痛快地举杯:“祝你凯旋归来。” 他微微一笑,眼神似有落寞:“我就这样走了,你当真没有不舍,回头我若便宜了西北的女人,你可别躲在被窝里哭。” 我一口酒喷出来,他故作嫌弃地避开:“幸亏你没跟了爷,要不然爷的府邸还不让你这没规矩地福晋给折腾散了。” 我笑着:“认识你这么久,今个儿才知道,原来十四爷不仅会带兵打仗,还会厚颜无耻呢,女子着实佩服得紧那。” 他不屑地看一眼:“有你哭着喊着求爷留下的时候。”忽然又看着我:“其实你刚进宫那年,我便见着你了。” 我不信地问:“胡,我那会子来没几个人知道,再你那时还那么,怎么知道那就是我。” 十四不服气地:“咱们俩可是同岁,我怎么就了,那时你是不是穿个粉色的衣服来着,头还梳两辫子,那****正好练布库回来,见着一个太监领着个丫头,一看,那丫头长得到还清秀,我上去问他们,他们才你是良贵人的亲戚。” 他似是怕我误解,又解释道:“你进宫之前,良妃娘娘只是个贵人,你进宫那会子才封的妃。” 我了然地点点头,他又接着:“后来皇阿玛去良妃娘娘那见你之后,就封了你为安晴格格,我当时还想皇阿玛这么看重她,没准是个有趣的人,我还跟八哥日后找你玩呢,结果你成把自己关在屋里,我们都见不着你,渐渐就淡忘了。直到你那次随皇阿玛在园子里做诗,我们才又认出你来,没想到你转眼都成大姑娘了,不过我们也长大了。”完,他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 我故作得意地跟他:“你是不是那会子就仰慕我呀?” 他瞟我一眼:“这种话都敢,也不害臊。” 我笑着不应声,心里已经很安慰了,如果连这种玩笑都能开了,我们就真的又找回以前的友谊了。 十四接着:“自那次以后,皇阿玛就经常念叨你,谁也没见过皇阿玛这么上心的对一个人,也就明白了皇阿玛是真心的疼你,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很多人打起了你的主意,我额娘就是一个。” 我一愣,德妃确实曾暗示过我,要把我许给十四,为此我还和十四别扭了好几呢。 十四苦笑一下,接着自顾自地:“那时咱们已经熟悉起来了,你帮我出主意给皇阿玛过生日,皇阿玛为此还赏了我们,那之后,额娘有一忽然对我,要把你许配给我做福晋,我当时觉得咱们俩很是投缘,于是也就没反对。可是自额娘那话以后,我就对你格外地关注起来,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什么性子,跟什么人亲厚,我都一一了解了,谁知越了解你,越现你真得很适合我。 再加上额娘跟我的肯定,已经禀了皇阿玛,而且皇阿玛也不会反对,不久就会指婚,从那时起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福晋了。 可是没过几,你竟然去了八哥府里,我当时就去问额娘,额娘是你自己请得旨要去八哥那,我只好安慰自己,你是想宽慰八哥,因为那时皇阿玛刚骂完他,你们又是亲戚,于情理你去他那也得过去。正好皇阿玛迟迟不给你们指婚,我心里总觉得我们还有希望,直到咱们去江南,我看见你跟老十三聊得那么开心,心里就无端地火气,那日还跟你吵了一架,记得吗?”他看看我,神色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点点头,我怎么会不记得?十四的话就像一部回放机,把我们过去的时光又在我眼前重回一遍,以前总觉得很多无根据的事,比如为何他忽然喜欢我,现在看来之前已经种好了因果。也因为记起了十三,心里无端又有些难过。(未完待续。) 139 十四接着:“也是从那时,我才了解到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也了解到你对八哥的感情远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我为此别扭了很久,不愿意见你,甚至不愿意见八哥,直到今八哥到了这种境地,我看见你们一家人还是如此从容,温馨,我心里也就释然了,无论是你,还是八哥,你们都是我重视的人,如今你们在一起两人都过得好,这就够了,总好比你跟了我,然后三人都不幸福要好的多。Ww WCOM正赶上皇阿玛要让我征西,我想这也许是老给我的一次补偿吧。失去你,得到皇阿玛的垂爱。如今我已没什么想法了,只盼着你和八哥都好好地,好好地等我凯旋回来,我一定会让你们以后过的幸福。” 我听到十四郑重的承诺,感觉心里异常的温暖,苍待我不薄,我穿越到这里,收获了爱情,得到了疼爱,还拥有这样一份珍贵的友情,我自是知道十四或许兑现不了诺言,因为他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但这份情谊却足以使我生活的更加有勇气,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觉有眼泪下来,我轻轻擦去泪水,举杯向十四:“你的话我记住了,胤祯,你永远是我和胤祀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所以为了我们,你也要保重你自己。” 他见我这样,眼圈也有点红了,却还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走之前你哭哭啼啼地作什么?存心咒我是不?” 我赶紧拭去泪水,嗔道:“一张乌鸦嘴!以后再不可这样胡了。” 十四忽然靠过来,轻轻地拥住我。我一愣,但没有拒绝,我们就这样拥抱了一会,分开时前尘往事已云淡风清,如今只有浓重的惜别之情。那晚我们喝得很晚。 临走时,十四跟我:“我走时你别去送了,爷走时可不想看你那哭哭啼啼的样子,晦气!你只记住,自个儿好好地就行。” 我点点头:“知道了,还是那般罗嗦!” 他瞪我一眼,转身离去,在他转身的那一霎那,我依稀看见有泪水从他脸庞流下。 十四走的那,我没有去送他,我害怕那种分别的场景,害怕真的哭出来,像十四得那般,晦气。十四走后,康熙忽然跟四爷在一起的时候多了起来,弄的许多人有些不明所以,我心里跟明镜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十四就是这杯酒。 康熙迷惑世人的法子比其他人更胜一筹。后世经常传言四爷得到皇位,是因为把诏书中传位十四子的话,改成了传位于四子,我以前对这种传言也迷信。穿越到这才知道,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因为满族人写东西向来是一份满文,一份汉文,汉文可以改,满文如何改?再他们的诏书中但凡涉及关于皇帝子嗣中的人时,人的称谓前都必带一个皇字,这样看来,篡改诏书更是无稽之谈。因此我也就更加深信不疑,康熙抬举十四是为了保护四爷,他心里的储君也正是四爷胤缜。自己的儿子都要处处设防,我觉得康熙的一生作为帝王他也许是成功的,但作为父亲实在是失败和失职的可以。 自那夜我把云送到四爷府上后,四爷竟真的收了云,一逢聚会,他必带云,还处处显示体贴,人人都,四爷这般冷淡的人竟被一个格格的丫头给迷住了实在匪夷所思,我却明白,他这是做给我看。至于人后他对云怎样,我也无从知晓了。我在聚会中见过云几次,她见到我时态度一如之前的恭敬,只是少了我们往日的随意,神情很是凄清,一见我就面带愧色,我则从容地回应她,就像回应任何一个妯娌。我心里想:她怕是终生都要背负良心的谴责了吧。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再去开导她,对于她而言何尝没有有所得到呢?能待在四爷的身边不正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想她应该看透了。 胤祀的身体终于彻底好了,我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康熙似是觉得之前的骂胤祀的行为有些过激,对胤祀的态度稍微好转,可是现在好坏已经没有人在意了。康熙的身体已是病入膏肓,后来连家宴也参加不了了。第二年春的时候,康熙已是经常性的昏迷了,估计也就剩下几的时间了。一,宫里忽然来人康熙要见众皇子,胤祀急急地进宫,我心知情况不妙。恰好此时康熙已在病中多时,画师已早无用处,那画师也有回国的打算,我了我的意图又应了他一笔钱,他本来也喜欢缤琦跟弘旺,便欣然应允带着两个孩子回国。 起程的时间为第二午后,船票他已定好了,我手里的钱是给两孩子准备的,如今拿不出多余的钱给画师,犹豫了几次,时间紧急,最终我还是决定去找八福晋,如今能帮我的也只有她了。 我向她简明明了来意,她竟豪爽地拿了一千两银子给我,我推辞不要那么多,她却动情地:“你拿着吧,横竖你是为了八爷的后人,难怪他心上,嘴上念的都是你,别人谁能想的这般周全啊,这段时间,这府里光景已大不如前,平日里开销又大,我也不瞒妹妹,府上如今也没多余的闲钱。这些钱是我娘家陪嫁过来的,妹妹且拿去,以前的事我也不愿多提。 我生性好强,容不得八爷身边有别的人,相信妹妹会理解的,后来想想这样做下来,压制了八爷,也苦了我自己,何苦呢?现在我什么也不争,只求着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下去。虽然知道这或许不大可能了,我这辈子没生养过孩子,这两孩子既是他的孩子,也同样是我的。不了,你且赶紧去办事去吧,我瞧着这几情况已然不对了,别耽误了才好。” 以前只道八福晋肤浅。听完这一席话才明白,肤浅的却是我自己,谁在感情上面不自私呢?(未完待续。) 140 我是幸运的,因为皇上疼我,胤祀心里有我,如果我也是被随意指婚给一个对我没有感情,有三妻四妾的人,我一样会嫉妒、会抓狂的!恐怕比八福晋更有甚之而无不及。 WwW COM如今她这样明晓事理,慷慨无私,让我更加汗颜。 我没有再推却,既然了解了对方的心意,既然我们有了共同的目的,就省去那些个虚伪吧!我从她那告辞后,急忙找来赵氏,一会赵氏来了,见我这样着急,不仅有些疑惑,我来不及跟她细,只急急地:“时间紧急,我,你先听着,有不明白的等我完再跟你解释。” 她茫然地点点头。我接着:“皇上快不行了。” 她面色一变,似乎觉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也敢,也太大胆了。 我继续道:“皇上若归西,那继位的绝对不会是八爷,而不管谁继位,也不会留着八爷这样的有那么大势力的敌人,所以很快八爷府就有难了。缤琦和弘旺前些日子不是跟着画师学西洋画吗?而那画师也要回去了,正好你带着两个孩子和那画师一起去海外,先去津,再从那渡海,我给你们准备了一笔钱,如果不挥霍,你们三人一辈子吃喝用度是够的。” 我还没完,赵氏已哭着打断我的话:“格格这是什么话,八爷有难,格格可以陪着八爷,却让我们去避难,即使我们活了下来,良心也难安,何况我也不怕死。” 我急道:“你不怕死,谁又是怕死的?八爷膝下就弘旺一个独子,你忍心让弘旺跟我们一起去死,让八爷绝后吗?况且八爷那么疼缤琦,又怎么会舍得让她跟着受罪?你是个明白人,所以我才把这两孩子托付给你,缤琦不用,是你的亲闺女,你自不会慢待她,我要交代的是弘旺,你要待他如待缤琦一样,若是让他委屈了,你日后也没脸见八爷了。” 此时,赵氏却已停止了哭泣,看着我,坚定地:“格格放心,我虽然地位卑微,嫁入府这些年,却从未遭过八爷的冷眼,我心里一直把八爷当作恩人一般,如今不能陪他共患难,我已经愧疚不已,又怎么会慢待他的孩子,况且我们娘俩能有今,都是格格的恩德,我一刻也没忘记过,格格的话我明白了,您就放心吧,以后若有相见之时,格格自会亲眼看见,若无相见之日,他日百年以后,在地府相见,我也敢坦然地见您跟八爷。” 我听她这样,心里不由得松口气,柔声对她:“我替八爷谢谢你了,明日你便带他们走,八爷在宫里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们也没法道别了,再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安排,事后我自会跟他解释,你且回去赶紧收拾一下,别带太多东西,挑要紧的收拾。他日若还能相见,我在当面跟你道谢。” 赵氏语气哽咽:“有格格这样重情重义的人陪着,八爷定不会孤单,我也就没有牵挂了,我这就回去,此后虽不知何时相见,可不管我在哪,也会时时为您和八爷祈福。” 我点点头,也觉得有些伤感,让她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带着孩子漂洋过海,日后定少不得吃苦,人生真是无常,谁能想到平日里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竟担负起了抚养胤祀后代的重任。 赵氏离去后,我把缤琦和弘旺叫过来,这两孩子过来都不明所以地望着我,我心里酸,嘴上却只能尽量轻松地:“你们学画学出息了,如今你们的师傅要回家了,你们的阿玛希望你们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所以让赵姨娘,也是缤琦的额娘领着你们坐大船去西洋学画画去,你们高兴不?” 弘枉一脸困惑:“为何要去那么远?阿玛怎么从未过?” 缤琦眼睛红了,搂着我:“我不去,我就在这陪着阿玛、额娘、姨娘,我哪也不去,我也不学画了。” 我心里难过得不行,却只能一狠心冷声:“学业上的事也是能由得你们胡闹的,这事你阿玛已经定下了,船票都已经定好了,就在明,你阿玛公事忙不能送你们了,让我嘱咐你们,在那边一定要听话,好好学,有时间我和你阿玛会去看你们的,你们若学好了,也能很快回来。” 他们俩没见过我这样严肃地时候,不由得都不作声了,我心里不忍,对他们道:“其实西洋很好,你们能看到一望无际,蓝色的大海,还能吃到好多好吃的东西,有很多有趣的玩意,能穿很多漂亮地衣服,总之比京城可好玩多了。” 这时,两鬼情绪才稍好,缤琦问我:“海真的是没有边际的吗?那我们怎么到岸呢?”我搂着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奶香气,这么多年,她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了,如今这份不舍正撕扯着我的心,几乎让我放弃这个决定,但是血淋淋地历史又让我不能不狠下心了,我不知道他们在那边要怎么熬下去,我也不知道今后我该如何抵挡对他们的思念。听着缤琦的话,我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接受了安排,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凭撒娇也改变不了的。 我强笑着:“傻丫头,一望无际,只是你目力所及之处是看不到边际的,只是明它非常大而已,当然还是有边的,不然你们如何上岸呀。”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忽然:“姨娘,我想跟弘历哥哥道别。” 我不忍再拒绝她,忙:“好,这就让人带你过去。” 我让管家带着她去四爷府和弘历道别,缤琦走后,弘旺静静地站在那,这孩子一直很懂事,也很乖巧,他从跟他母亲分开,由别人带他,他额娘这些年对他也是不闻不问,因此他对他的额娘也没什么感情,不需道别,但是我还是征求了他的意见,他摇摇头,仍旧不愿意去见他那个名义上的额娘。(未完待续。) 141 我拉着他轻柔地:“去了那边,要坚强,要给妹妹做个好榜样,你要记住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自己去忍耐、去克服,因为你是爱新觉罗弘旺,是大清皇朝威名赫赫的八贤王的儿子,走到哪都不要给这个称呼抹黑。WwWCOM” 弘旺听完,坚定地点点头,然后对我:“姨娘,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你跟阿玛了?” 我呵斥道:“胡!等你们学成归来,我和你阿玛一起去接你们。” 他点点头,我随即让他先出去了,因为我已经忍不住落泪了,我不能让这孩子带着我的眼泪离开,我要他安心地以为我们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归来。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离开,我心里默念:幸好,幸好两个孩子一起走还互相有个伴,要不然他们该如何抵挡异乡的孤独和思念? 第二日,缤琦和弘旺要走了,我怕人多嘴杂,送行地只有我和八福晋,赵氏眼睛都肿了,八福晋眼圈也红了,拉着赵氏的手:“姐姐以前做的不对,如今给你陪个不是,往后八爷的血脉就靠你抚养了。” 赵氏听完更加泣不成声。缤琦搂着我不松手,弘旺也跟在我后面,低着头不话。我拼命忍住即将汹涌地眼泪,跟他们:“乖,快走吧,别误了船,要好好地啊。” 正送别间,弘历气喘嘘嘘地跑过来了,眼眶红红地,声音带着哭腔嚷道:“缤琦妹妹。” 缤琦见他来了,眼泪也忍不住了,我看着心酸,背过身去。弘历拿出一个锦盒递给缤琦:“这是我出生时,阿玛去寺庙给我求来的护身符,一直带在我身上,现在给你,让它保佑你,你一定不能忘了我,你日后回来,若是找不见我,就带着这东西,我定能认出你来。” 缤琦哽咽地点头,随身掏出一块玉来,这是她去年生日胤祀专程给她定做的,她递给弘历:“弘历哥哥,你也拿着这个,上面有我的名字,你拿着他,就像咱们还在一起一样。” 完便头也不回地拉着弘旺上车了,这丫头这点随我,看似柔弱,实则刚强!我心里稍觉欣慰,在车夫地催促下,马车终于起程了,载着许多人的眼泪和不舍,缓缓地离开了我的视线,从此各一方,相见再无期! 弘历泪眼看着我问:“格格,缤琦何日能回?” 我看着他,清晰地:“有朝一日,你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护她周全,便可让她回来。” 弘历点点头,随即又问:“我会有这个力量吗?” 我坚定地回答:“你肯定会有!到时候只是别忘了他们。” 堂堂的乾隆皇帝怎么会没有这个力量,只是这一还要等很久。 弘历也肯定地:“我若有力量,会立即接他们回来的,我决不会忘记他们!” 虽然是个孩子,可是这个承诺我也信了! 送走两个孩子,我心里虽然难受,可还是轻松了一些,他们如今平安了,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也就不怕接下来的苦难了,胤祀子嗣单薄,剩下还有两个孩子,年纪都很,母亲地位又低,也不引人注意,这个八福晋自会处理,不用**心了。现在我就只等着历史的脚步悄悄逼近了。 送走缤琦的第二,太监过来通传,是康熙皇帝要见我。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便直接跟通传的太监一道去康熙养病的畅春园。临走时,八福晋出来送我,神色有哀伤之意,我安慰道:“姐姐无须担心,只是见见面,许是皇上想我了。” 八福晋黯然地点点头,像是要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 马车刚到畅春园门口,我掀开帘角,却看见胤祀正焦急地等在畅春园门口,我一急,赶紧让马车停住,也顾不得规矩了,径直从马车上跳下来,奔向胤祀怀里,胤祀一愣,继而拥紧我。那太监怕是从未见过这样明目张胆的亲密,站在一边有些犯傻。 良久,我在从胤祀怀里出来,抬头看他,他给我一个安心的微笑,他瘦了,胡子也顾不得刮,眼眶深陷,眼睛红,我心里疼惜,嘴里却埋怨道:“世人都八贤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单我看见的是一个邋遢鬼?” 胤祀一笑:“这么快就嫌弃我了?”然后又严肃地:“皇阿玛的身体已经回乏术了,如今众皇子大臣都跪在园子外不敢擅动,单只让老三和老四进去问话,我又听要召见你,这才赶紧跑了过来。一会千万记住,别由着性子话,尽量多听少语,你这一进去不知多少人该生出想法来呢。” 我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办,到是你,这时跑出来,若让有心的知道了,又该编排话了,你赶紧回去吧,一切等回家再。我预备把缤琦弘旺已走的事告诉他,最终犹豫了一下没,暂时还是别分他的心了,横竖以后有时间慢慢解释。 他正欲离开,忽然顿了一下,从身上拿出一个荷包,放到我手上,然后神情严肃地:“这个你一定要收好,这个荷包加上你,就是我爱新觉罗胤祀的全部了。“ 我奇道:“是什么啊?“正欲打开看看。 他却赶紧阻止了:“这个以后再看,别无端惹出祸来。” 我见他的严肃,便不再打开了。他又不放心地叮嘱几句,便转身离去,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油然升出一份不详的预感,感觉这一别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胤祀。”我不由自主地喊道。 他一回头,微微一笑:“快去吧,别让皇阿玛等着!” 我点点头,他一转身,不知为何我的眼泪竟忽然流下来了,我赶紧擦拭,心里的不安也就更甚。 我被那太监领着拐了好几个弯,才来到康熙养病的地方,清溪书屋。一走进去,才现院子里已经跪满了人,略扫了一眼,看见胤祀、九爷、十爷跪在最前面,我不敢停留,便匆匆进去了。进了大门,又往里走了许久,才来到康熙的寝宫,寝宫四周已站满了御林军,领头的正是四爷的娘舅九门提督领隆科多。(未完待续。) 142 看来四爷对宫里已早做部署,我心里奇怪:这康熙已经明摆了要传位于四皇子,那四爷为何还要安排这些个人?莫非是怕胤祀他们谋反?我正在思索时,那太监已经道:“格格,万岁爷就在里面呢,您请吧!” 我点点头走了进去,外屋站着四爷的几个贴身侍卫,见到我,他们行了个礼。WwW COM我进了内室,看见三爷和四爷正康熙边上,康熙断断续续地着什么,三爷紧急地记录,四爷只是神色黯然地守在康熙身边。我心里更不明白了,这三爷平日里从来不跟任何人亲近,我也很少看见他,他长得跟众皇子也不像,挺着大肚子,一幅福的样子。这皇上以往似乎也并不在意他,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 我走到康熙跟前,四爷见了我,略点点头,三爷只是忙于写着什么,并不看我。我福了一下身,给康熙行礼:“语嫣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是,是语嫣吧,咳…咳,来,来朕身边。”康熙颇为吃力地了这几句话。声音之嘶哑,气息之微弱,与往日中气十足的声音大相径庭,我几乎都辨认不出他的声音来。 我恭敬地回道:“语嫣尊旨。”我抬头一看,竟被康熙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见他丝凌乱,面容瘦削,眼眶凹陷,眼光浑浊,脸颊有病态的潮红,嘴唇却苍白干裂,我万没想到平日里那样一个意气风的帝王,短短时间内竟成了这副模样。在他的身上已经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生命力,除了若有若无的话语外,我几乎不能相信这个人还活着!我被他的样子震撼了,同时在心里也对他生出浓重的悲哀与同情。这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康熙大帝,这个鼓励垦荒,废止圈地令,实施更名田,整修黄河、淮河、运河的水利工程,推行“摊丁入亩”制度,组织编写康熙字典等图书,除敖拜,撤除三藩,统一台湾,平定准噶尔汗噶尔丹叛乱,并抵抗了当时沙俄对我国东北地区的侵略,签定了《尼布楚条约》,划定中国东北边界。他在又承德修建了避暑山庄,作为与北方游牧民族交往的基地,这个创造了无数丰功伟绩的千古一帝,终究也抵不过时间的无情和病魔的摧残,在辞别人世的时候竟是这般形如枯槁,甚至连句话都那样费劲,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神采。我相信他是不惧死亡的,真正让他恐惧的是这种对任何事都无法左右的无力感,这恐怕是每个末路英雄的悲哀。 我靠在了他的床边上,他望着我,缓缓地:“丫头,朕,朕要去见良妃了,咳…咳…,朕放心不下的,是还,还给,给你找个真正的归宿。咳……,朕怕没法跟她交待啊。现在,朕就,就要你句话,你若是,若是想跟老八,朕,咳……咳,朕也能成全你。” 康熙完这些话,已经是大喘粗气,我心里已被康熙的这几话感动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这时候他才放开了种种顾及和芥蒂,把他真实的想法出来。我并不是为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和胤祀在一起而感激他,而是为了他临终前表现出的对胤祀的关心和爱。这短短的几句话已胜过千万句我宽慰胤祀的话,这短短的几句话已足以能让胤祀从绝望中找到安慰,从困境中找到勇气。因此不管康熙此时的话是否出自于内心,我都感激他这样,我都把这几句话视为他给我的最好的恩宠跟礼物。 康熙刚一完,四爷面色就一变,直直地盯着我。我并没回应他的目光,只坚定地对康熙:“语嫣愿意终生相伴八皇子胤祀,请皇上成全。”我完这话,四爷的脸色已经铁青。 康熙叹口气,然后道:“如今储位已定,咳…朕心已…安,就成全你,你,你和……”康熙话还没完,一口气没上来,大瞪着眼睛,手停在半空中,最后头一歪,手无力落下,竟然就这样归了。 我完全的被他的死亡给震慑住了,好半才反应过来,康熙死了,我忽然想哭,忽然想起他的旨意还没完,却又想大笑,我嘴里不自主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宣完这道旨?老爷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忽然转头向四爷和三爷,他们似乎也被康熙猝然离世给吓着了,我问他们:“三爷,四爷你们都听见了吧,皇上了要成全我和胤祀,你们都听见了吧!” 三爷面露难色:“这个……皇阿玛并没完口谕,我等也不敢妄度圣意。” 我又满脸希翼地看着四爷,指望他能句话,结果他竟平静地:“皇阿玛圣旨未宣,我们不能擅自决定。” 我倒退一步,转而看着康熙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之前的同情与感激如今已经不复存在,取之而来的是深深地恨意,是的,我恨他!恨他为什么到一半就死了,就这样葬送了我们的幸福!恨他拖延了我们这么久,让我们平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光却仍旧无法在一起!我感觉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四爷一下子过来扶着我,我狠狠地甩开他,恨声道:“我不会让你们左右我的幸福。不会的,一定不会!” 忽然只见三爷一下子像醒悟般,径直跪到四爷跟前,朗声道:“先皇归西,请新皇立刻即位,以保我大清稳定。”接着,外面的侍卫都进来了,对着四爷高呼万岁。我不理会他们,权力也罢,称呼也罢,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时四爷的一个侍卫轻声:“皇上,格格是八爷的人,如今先帝归西时又在跟前,万一出去了什么没有分寸的话,怕是会引起群臣的怀疑,对皇上不利,皇上还是要慎留活口,以除后患。” 我心里冷笑,即使我死了,就没人多想,没人瞎吗?真是愚蠢!(未完待续。) 143 只听四爷冷声:“给我、给朕住口!朕继承大统是先皇亲自口述,由三皇子亲自写的诏书,朕有什么可怕的?谁格格是八爷的人?以后朕再听到这种混帐话,绝不轻饶!你们都在这好好地保护格格,若有人伤她半分,朕便诛了他九族!” 这话得极狠,屋里的人都不敢言语了。 Ww WCOM接着他又柔声跟我:“朕让人带你去别处歇息一下,朕这会子要出去昭告下先皇驾崩,朕继承大统,等完事了,再来看你。” 我冷声:“四爷,哦,不,皇上是想把奴婢软禁起来吗?” 他一愣,转而又道:“随你怎么想吧,反正现在还不能让你出去。不过你放心,朕不会把你丢下不管的。”罢,就出去了。 剩下我,颓然倒在地上,心里默念:胤祀,我怕是见不到你了。 外面太监的吊着嗓子喊:“皇上殡拉。”霎时,外面哭声四起,震耳欲聋。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这个我穿越到这里之后唯一能记住的时间年号,这康熙病逝于北京畅春园清溪书屋,这我和胤祀被活生生地分开了! 一个侍卫过来对我:“皇上有令,着奴才领着格格移驾宫中歇息,请格格这就随奴才走。”语气不容质疑。 我已经别无选择…… 自那****被侍卫带到了之前在宫中居住的水云间后,康熙的葬礼已经办了半月,可是雍正皇帝胤缜竟不让我出席葬礼,我整日待在外面有侍卫把守的水云间,哪也去不了。我内心心急如焚,担心胤祀看不见我,会做出极端的事。 这日,奴才们忽然通传十三爷来了,我一怔,胤祥已经被圈禁满十年了?十年竟这样过去了!想想也是,那时我还是1几岁的丫头,如今已经快三十了,三十岁,在这个时代早已经是做额娘的年纪了,我却还没被嫁出去。正愣神间,胤祥已经进来了。他穿着灰色褂子,整个人苍老、消瘦、腿还有点瘸。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面前这个人,和十年前那个在江南跟我谈笑风生,俊朗潇洒的十三爷重合在一起,良久,只到他轻声唤了一句:“语嫣。” 记忆的闸门才如潮水般涌出,他的人变了,可是声音没变,尽管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交情也比不上跟十四的那般深厚。但是他的豪爽、正直、满身的侠气却让我们分外的投缘,我们也算得上知己了,如今再相见,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他见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由笑道:“都十年了,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爱愣,也不预备招呼爷坐下喝杯茶。” 他这样调侃地话,才让我依稀找到十三当年的影子,一时心里有些酸,眼圈红了,忙招呼他坐下,嘱咐人沏茶。 我柔声问他:“胤祥,什么时候出来的。” 他一愣,:“如今这个名字可不能再叫了,新皇继位,我们这些先帝的皇子们名字中胤字都得改成允字,避免跟当今皇上名字里的字相同,十四弟因为自己的名字胤祯听着跟皇上的名字胤缜接近,如今都被改成允禵了,你可要记住了。”随即又:“皇阿玛一殡,四哥,哦,皇上就放我出来了,我这个儿子连皇阿玛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完神色甚是哀伤。 我知道胤祥对康熙的感情很深厚,即便被康熙圈禁了这么多年,也从不怨恨他,可惜康熙不知道珍惜这个儿子。听到他提十四,我不仅心一动,历史上记载,雍正为阻止十四回来奔丧,着年庚尧用军队把十四堵在城外数日,直到自己登基后,才放十四进来。 我随口问十三:“十四爷可回来奔丧了?” 十三神情一黯:“回来好几日了,皇上怕他回来胡闹,已让年庚尧阻了他几日,让他冷静一下,谁知回来后他更混了,一直嚷嚷着皇阿玛本来是要要立他为皇上,是四哥把诏书改了。这不已经闹了好几了,皇上为这个正生气呢!我是想,十四弟素日与你关系亲厚,你去劝劝或许管用,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都是一家人,何必让外人看笑话。” 十四的反应我已经料到了,因为康熙之前对十四的假重用,让谁都认为继承皇位的应是十四,十四定是觉得,他四哥用年庚尧阻止他,然后改了诏书,凭十四的脾气,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由苦笑:“十三爷认为语嫣如今还能跟以前一样,有人宠着,想干吗就干吗,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吗?我现在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这感觉十三爷应该最能体会。” 十三神色凄然:“你不会像我这样被人遗忘那么多年的,至少四哥还心心念念地惦着你,如今只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做法才极端了点。你想想,我若不得他的同意,又怎么能见到你?既是让你去劝,自然能让你出去。” \我听完心里大喜:“真的能让我出去吗?”我能出去,也就能见到胤祀了,这样他才会知道我好好地活着,不会为我做出傻事来。 十三见我这样,不由叹口气道:“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掺和,可是四哥如今毕竟是皇上了,所以你做事话,也不能像以前般由着性子,你若再这样喜形于色,恐怕会给八哥招灾。” 十三的话让我一震,是啊,我不能光顾着自己,这个时代毕竟是皇权的时代,我虽然知道胤祀的结局已注定不好,可也不能火上浇油啊。我冲十三感激地:“谢谢十三爷提醒,语嫣记住了。” 十三点点头,我略微收拾一下,便随他出去了。我整日被关在屋里,猛地出来,竟有些不适应,觉得这阳光分外的刺眼。十三见我这样,便着人举着伞,我这才适应。 进了灵堂,我和十三换上了孝服,一抬头便碰上胤祀的目光 那里面有疑惑、怜惜、思念、众多的情绪一齐像我席卷而来,他仿佛苍老了不少,我此刻恨不得立刻扑到他怀里(未完待续。) 144 呼吸他身上令我安定的气息。Ww W COM十三在我旁边轻咳了一声,我这才醒悟过来,意识到皇上也在,我不能再给胤祀招祸了,随即向胤祀点点头,示意我好好地让他放心。刚转过头就碰上胤缜冷冷的眸子。 我低头请安:“皇上吉祥。” 胤缜没有表情地让我起身,顺着他的手,我看到了一直跪在那里,神色哀伤的十四。自那次胤祀生日后,我再没有见过他,如今只现他身体壮了,脸庞黑了,神色已成熟了不少,大将军王的风范已经显而易见了。 过了一会,胤缜道:“众人都随朕退下吧,语嫣格格和先皇十四子留下守灵。” 众人齐呼万岁,惟有十四不动。我能感觉到胤祀临走时投过来的目光,却不敢回应。 等众人都离去了,我缓缓走到十四身边,轻声道:“胤祯。”我还不习惯他的新名字,况且这时皇上也不在,还是他本身的名字喊着顺口。” 他见我唤道,猛地抬头,急切地问道:“语嫣,我知道皇阿玛临终前,你也在场,我要你亲口跟我,皇阿玛最后立的到底是谁?” 我平静地:“皇上最后立的是四爷。” 他听完我的话,颓然坐下,我有些不忍,可是让他失望总比让他仇恨要好得多。 他沮丧地:“你若都这样,我就信了,我如今唯一能信的就是你了。皇阿玛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啊!他明明跟我好的,等我回来就……”十四此时已经忍不住多日积压的委屈和愤恨,号啕大哭。 我也忍不住流泪了,被人骗了,还是被自己的父亲骗的,这让十四以后该如何自处?我相信他没有编造谎言,我也相信康熙给了他这样的承诺,可是我信又有什么用呢?我跟他:“哭吧,哭完了一切就好了。” 他先是趴着哭,后来又抱着我哭,我一直在他身边,陪了他一下午,就像安慰一个孩子。 后来十四终于平静下来,转而问我:“他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他若是欺负你,我才不管他是不是皇上呢,定会给你讨个法。” 我正欲话,这时皇上和十三却已经进来了。 我向他们行了礼,十四依旧固执地不动。良久胤缜道:“十四弟,你如今信了吧,皇阿玛最终立的就是朕。” 十四冷冷地:“这个我信了,我也不再闹了,只是你把语嫣关起来算怎么回事?她不是一件东西,她有自己的想法,皇阿玛生前都由着她的性子,不能到你这就变了!” 我连忙拽了一下十四,担心他这样会触怒皇上。 果然,胤缜气怒地:“朕如今做什么事还轮不着你来教训!” 十四更加气愤地:“你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八哥,他们俩又有情,你却还强留她在这,霸占自己弟弟的女人,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人也配当皇帝!” 我和十三听到十四这样,都是一惊,我心里已经被十四的深情厚意感动得一塌糊涂,同时也对他充满了愧疚,他这样为我豁出去,我又拿什么回馈他的情谊呢? 只听得胤缜暴怒地:“来人,把这个犯上作乱的人给朕拉下去处决了!” 十四听完大笑,神色中一点也不在乎生死。 十三大惊,连忙上前:“请皇上息怒,十四弟自与格格感情甚好,所以才口不择言,并没有真心冲撞皇上的意思,请皇上念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饶过他这次。” 胤缜不语,神色已有缓和。 我站在旁边,冷声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听我念完,胤缜神情一震,接着:“看在这么多人为你求情的份上,朕今日就饶了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传旨,免去先皇十四子允禵大将军之职,着其即日起守孝尊化景陵。” 十四冷声:“老子在前方奋勇杀敌,给你们创造了太平日子,如今竟容不得我了,好啊,去就去,爷会好好地告诉先帝,他选了一个多好的儿子来当皇帝。” 罢,他又转身向我,神色已不复刚才的狂傲,他语气伤感地:“语嫣,对不起,我没有兑现我的承诺,以后也护不了你了,恐怕咱们再见面也很难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听罢,眼泪就出来了,却还笑着:“别傻话,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只是我,却没有办法回报你的真情,若是有下辈子,下辈子你若不嫌弃我,我一定会好好地对你。” 十四听完凄然一笑:“好,你可要记得,下辈子已经许给爷,到时候可别再看上别人了!” 我也强笑着:“我会记得的,你也多保重!” 话一完,十四就被走了,我的生命里从此又少了一个对我真心实意的人。 十四刚走,胤缜的生母德妃就被人掺着进来了,胤缜和十三看见德妃忙行礼,却被德妃给打断了,德妃颤声问:“你把你十四弟弄到哪去了?他年纪轻轻地你不让他给朝廷出力,到让他去那么偏远地守陵?你才刚当上皇帝几,就连自己的亲弟弟也容不下了!” 胤缜恭敬地听着,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但就是不出声。 十三忙:“额娘,十四弟刚才确是言语冲撞了皇上,如今皇上这样做也是磨磨他的性子。” 谁知德妃听完更加生气:“老十三,枉我从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你被关起来,我不知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好歹老十四也是你弟弟,如今你却跟着他一起欺负你十四弟,你看看你这皇帝哥哥都了什么好事,语嫣是老八的人,就差个仪式了,这满朝谁人不知,他竟把自己弟弟的女人给关在自己身边,让皇室遭人耻笑。这样的皇帝还能把我大清江山给坐稳了吗?”接着转头跟胤缜:“罢了,我的话也无用,我也不了,从今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也别让人叫我太后!我担不起这名!”罢愤然转身离开。(未完待续。) 145 胤缜的脸色苍白,好半还回不过神来。 WwW COM历史上德妃偏心十四儿子,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胤缜刚一登基就弄得失去两位亲人,难怪皇上自古都称自己为寡人,他确实是很孤单。但是我不会同情他的,想起他以后对所有的兄弟毫无情谊的做法,我就难以怜惜现在的他。如果他能稍微顾忌一下兄弟感情,就不会被后世称为冷酷的暴君了,如今的局面也是他自找的,何况他身边永远还有个对他忠心的老十三。而胤祀呢,皇阿玛没了,皇位没了,我被他的兄弟扣押了,缤琦和弘旺也被送走了,他如今一个人孤零零地该怎么面对空荡荡的八爷府,幸好,还有八福晋照顾他! 过了一会,胤缜忽然冷声道:“传旨下去,先皇御封的安晴格格,卫氏语嫣,贤淑恭谨,仪容大方,即日起擢升为贵人,赐号嫣,先皇孝期一满,便行封号嫁娶仪式。”罢,竟未征求我的意见,径自拂袖而去。 我木然地站在那,他随口一句话,就这样打碎了我心里残存的希望,就这样粉碎了我和胤祀的幸福!今日我才现,我们自己的力量在这个权力第一的年代有多么的微弱,微弱地竟守护不了身边的幸福!难怪胤祀一直要争取那个位置,是啊,只有手里有了权力,你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你才能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幸福! 十三见我这样,有些不忍,过来劝慰道:“事已成定局,为了八哥那一大家子人,语嫣,你认命吧,皇上的话,谁都改变不了,若是你执意不肯,只会把大家都逼上绝路!” 是啊,十三得对,我若坚持,只会让胤祀现在就孤注一掷地来救我,只会让他现在就粉身碎骨,只会连累那一大家子无辜的人,我想自私,可是我不能,为了胤祀,我不能! 命运又一次把五彩云霞放在了我面前,光彩夺目,美不胜收,我刚想去抓住这美丽,转瞬间,命运又把它变成了冰冷的雨。 康熙的葬礼数月后才算完全结束。我整日待在水云间,成了名副其实的金丝雀。我无法与胤祀取得联系,我想,凭他的关系网,他也许已经知道胤缜要封我为贵人的旨意。我不敢想象,他该如何承受这个结果,心里又害怕他会因此跟皇上正式闹翻,于是整日神思恍惚。 有,我身边的丫头忽然是云嫔到访,我暗自纳闷,雍正的老婆中我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啊。这时一个身形瘦弱的妇人进来了,我还没细看,那妇人已经给我跪在地上,嘴里唤道:“格格。” 我一惊,颤声道:“莫非你是云?” 那妇人应声后抬起头来,我一看,果然是云,只是她怎么老了这么多?我记得当年我把她送入四爷府还是个青涩的丫头,后来在宴会上见过几次,虽然她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可依旧还是清丽可人的。如今不过数年时间,怎么憔悴成这样?脸色无泽,眼角竟已生出许多皱纹,身材瘦削,弱不禁风,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至少要大十岁,是什么原因这样催人易老?我心里有震惊,也有怜惜,看来她的日子过的并不好。 我扶她起来,问道:“几年不见,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跟皇上在一起不舒心吗?” 云凄然道:“奴婢哪能入了皇上的眼,早些年皇上还经常跟奴婢话,可话题都是围绕着格格,都是询问格格的生活习惯,格格平日里的琐事。后来格格的事,奴婢都跟皇上的差不多了,皇上就把我彻底地忘记了。奴婢身份低微,这府里的人都看不起奴婢,奴婢在这里,名义是个主子,却不及当日伺候格格时万分之一的舒心。如今,对皇上早年的那些个情意早就淡了,时间越长,奴婢就越后悔当初的行为,若是当初没做那些傻事,或许格格和八爷不会受这苦,奴婢也能好好的伺候着格格,或许八爷就是如今的…” “云!”我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她似乎惊醒了,忙:“奴婢又胡了,请格格赎罪。” 我见她这样惶恐,心里不忍,柔声:“算了,以后话谨慎点,这毕竟是宫里,人多嘴杂,比不得四爷府。以后你别格格的叫了,也别自称奴婢了,如今你已是皇上的妃嫔了,不管你自己怎么想,对于常人而言,你就是主子了,你这样称呼,我担不起,再也别落人口实。今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吧,我虚长你几岁,你就唤我姐姐,你也别推辞了。” 云见我得恳切,含泪答应了。此后她便成了我这的常客,有时候还在我这留宿。有了她,我在这宫里的日子好过了些,毕竟有了倾诉的对象,彼此的生活习惯也都熟悉,交流起来也容易。以前的芥蒂如今已经没了,人谁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那****和云正在聊,忽然听得一声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我和云皆是一惊,尤其云,竟然有些抖,我安慰地握了一下她的手,便起身接驾。 胤缜进来后,四周看了一下,我和云福身请安:“皇上吉祥。” 他随口道:“都起来吧。”罢看了一眼云,眼光有些陌生,思索了一会,才仿佛想起她来。 云见胤缜盯着她看,不由得更加紧张,我见状忙道:“云妹妹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咱们再聊。” 云忙答应,胤缜也应了声,云请完安,急急出去了。 云走后,一时谁也无话。良久胤缜才:“这水云间你虽住的习惯,可毕竟是了点,过几日封了贵人,住在这也不合适,还是早日搬到永福宫吧。” 我平静地:“皇上要封奴婢为贵人,都不曾征求过奴婢的意见,住在哪这等事,皇上又何须问我。皇上住哪,奴婢就住哪,皇上若让奴婢住到宫外去,奴婢也愿意。”(未完待续。) 146 “你休想!”我话还未完,就被他打断了。 Ww WCOM 胤缜阴沉着脸:“朕既然下了旨,就不会轻易更改,出宫?你想都别想,以前你怎么样,朕不管,如今进了宫,朕就不会由着你的性子胡闹!你今后就安安心心地作朕的妃子,其他的事少琢磨!” 完转身欲离去,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册封的仪式定于半月后,如今国库空虚,不能大办,委屈你了,不过朕有朝一日定回给你风风光光地补回来!你早些休息吧!”完就走了。 他一走,我放下了戒备,只感觉异常的疲惫,半月后?只有半月的时间?胤祀,胤祀,我该怎么面对?你又该怎么面对? 半月的时间转眼即到,因为胤缜的孝期未过,婚礼不便太张扬,又不能有太多喜庆地装饰,因此婚礼还算低调的,这也略微安慰了我,低调一分就少刺激胤祀一分,虽然这想法有些自欺欺人。 婚期的头一,十三爷允祥过来看我,当他看见我状态不错,才如释重负的道:“我深怕你又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如今看来,毕竟还是年岁长了,成熟些了。” 我嗔道:“十三爷是我老了?” 允祥乐道:“好,能开玩笑我就放心了。” 我苦笑道:“难不成我还上吊去?” 允祥一听这话,急道:“这个作什么?多晦气啊。”接着又:“我知道你心里惦着八哥。我告诉你,昨个我见到他了。” 听完这话,我顿时紧张地:“你真的见到他了?他怎么样?身体如何?气色如何?情绪呢?可有什么异常?” 十三叹道:“就知道你会这样,你放心,他很好,除了消瘦了点,没什么变化。八哥是我们兄弟中最沉得住气的人,对他我没什么担心的,到是你,你这样子以后该怎么过啊。” 我只听他胤祀很好,心里稍稍宽慰点,又听他胤祀瘦了,心里又一阵酸,他定是****都在压抑自己,不肯把自己真实的感情表露出来。 允祥接着:“你要是担心他,那你就尽可放心了,我敢,只要你能忍着,别出乱子,那八哥就是再难受,他也会因为顾着你,不会轻举妄动。所以你就安心地嫁给皇上吧!这是命,谁也拗不过!你若真心对八哥,日后就一定要谨言慎行,别惹皇上生气。我关了十年,一切都想通了,如今只觉得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有希望!你要记住了。”完这话,他就走了。 我心里感激他,却又不出感激的话语来,他的我都明白,我也相信胤祀能忍耐,可是这种忍耐背后的苦楚,却让我什么时候想起,什么时候心如刀割! 大婚那,并没有皇室婚姻的那种排场,本来就是在守孝期间,况且又不是娶皇后,只是纳个贵人而已,因此仪式很简单,我只需从水云间被抬到乾清宫就行,我素来讨厌繁琐的规矩,这安排到甚合我意。 满人的婚礼都是夜间举行,傍晚的时候,云过来帮我穿衣,教养嬷嬷开始给我梳头,边梳变念叨:“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举案齐眉。” 接着开始用绳子给我脸上刮毛,我怕疼,拒绝了;要给我梳髻,我不喜欢抹头油,所以拒绝了;接着她要给我化妆,我晚上向来不爱擦东西,所以也拒绝了。教养嬷嬷有些生气了,怕是从未见我这么不守规矩的新人,罗嗦地了一大堆规矩,谁知我也是个执拗的脾气,我若不想,那就不行。教养嬷嬷也知道我从前未去八王府时,在宫中皇上阿哥都对我很好,素来被宠惯了,如今的皇上跟我也是认识多年,定是有些情谊的,所以也没怎么敢为难我,就依着我的性子了。 于是我成了这宫里自婚庆以来最朴素的新娘,不施脂粉,不带手势,唯一能证明我是个新娘子的便是那身红的扎眼的礼服,以及我手里握着的苹果,这是满人的规矩,新娘出阁的时候都得拿个苹果,大概是平安之意吧! 临走的时候,云的眼眶有些湿润,我笑道:“傻丫头,哭什么,又不是见不着了!” 云道:“我就是又些舍不得,您还是快走吧,别让云冲了您的喜气。” 我安慰了她几句,便上轿了,从水云间到乾清宫约莫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一会轿子停下了,我便知道到了,接着又听到“嗖”得一声,三支箭射到轿头上,箭的穿透力太大,连轿身都晃动了数下,我坐在里面有些紧张,心里暗自埋怨满人这些个规矩,万一新郎手生,把新娘射死了,那婚礼岂不立即成了葬礼? 转眼间,已有喜娘扶着我下轿,由喜娘带着我跨过了火盆,便进了洞房。胤缜似乎早已等在里面,我一进去,便扶住了我,我本能地抗拒,却让扶得更用力,我没在挣扎,由他领着坐到床边。这时喜娘递过一根棍子模样的东西,胤缜缓缓地掀起了盖头,盖头被掀了那一瞬间,我忽然有种错觉,感觉站在我面前那个人不是胤缜而是胤祀,我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接着喜娘又:“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这句话把我从幻想里拉了出来,定是他们兄弟相似的眉眼让我产生了错觉,我心里苦笑。怎么可能是胤祀?胤祀今夜会不会心痛不已?不能成眠? 不容我多想,喜娘已把酒放在我手上,我和胤缜双手一绕,仰脖一口喝尽杯中酒,**的酒在我嗓子里烧着,这种感觉到让我心里好受了些。接着喜娘又拿来了几样干果,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俗不可耐地情节和寓意:早生贵子。我心里嘲笑,贵子弘历早已出生了,也用不着我来生了。 喜娘和宫女们摆好了一些菜和酒,便着吉利话出去了,皇帝的洞房是没人敢闹的。 屋里就剩下我和胤缜,这气氛有些尴尬。胤缜细细地端详着我,我恼道:“要看,看你那些娇气美妾去,我一把岁数了,有什么好看的?”(未完待续。) 147 谁料他却不恼,笑着:“这才是真的你,从来都是没规矩的样子,敢和朕这样话的,如今也只有你了,连十三弟也不敢像你这般造次。Ww WCOM”接着又:“虽国库没钱,朕没大办,你也不用这样给朕省吧,连个饰也不带,哪有新娘像你这般寒酸的?” 我没好气地:“我带不惯那些个物件,没得被那些东西压死了。” 胤缜听完哈哈大笑:“反正你带不带朕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我听不出这话究竟是夸我还是笑话我。便没做声。 他端起一杯酒叹道:“想起那年咱们一起吃饭,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能直接带你回去,而不是把你送到别人家,如今终于把你带回来了,虽然等了这许多年。” 我一怔,当年喝酒的情形近在眼前,那时侯我还在八爷府,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他见我愣神,不由得道:“又什么呆,今可是咱们大婚的日子,你的心可只能在我这。” 我一愣,随即端起酒杯,跟他的酒杯一碰,我们便一饮而尽。我们就这样一杯接一杯,转眼一壶酒就干净了,我有些晕,头脑还拼命保持着清醒。最后终于不支,迷糊地爬到桌子上,恍惚间,他抱起我放到床上。我一惊,便要挣扎,无奈他抱的紧,我竟动不了,他轻声问道:“我是谁?” 我有点莫名其妙,以为他喝多了,便:“你是胤缜呀,不,是皇上才对。”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柔声道:“现在,我不是皇上,我就是胤缜。”罢,嘴唇就伏了上来。 我大惊,酒已经醒了一半,我想转过脸去,无奈他的双手锢着我的脸,身子压着我,我竟动弹不得。一急眼泪就要出来了,他一震,却没有停止,反而吻的更加缠绵,我感觉透不过气,酒劲上来,脑子里昏沉起来,浑身更加没有力气,感觉衣物已被褪去,不觉身上有些抖。他似乎感觉出来了,拿过被子盖住了我们,正在我迷糊之间,一阵疼痛感唤醒了我,我浑身一紧,眼泪汹涌而出,心里浮现出胤祀的面庞,我不能出声,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胤祀,对不起,胤祀,对不起……他以为我是疼得流眼泪,动作不觉缓慢,轻轻搂着我,用满文不停地着我听不懂的话…… 第二日醒来,现浑身酸痛,一转身才现身边已空无一人,随想起,除皇后以外的妃子是不能和皇上共宿整晚的。可我怎么还在乾清宫?按我会被送回永福宫的啊! 这时有宫女伺候我更衣,其中一个道:“嫣贵人,皇上一大早便早朝去了,嘱咐奴婢们不得送您回永福宫,什么时候您醒了,什么时候您想走了,再送您回去。” 我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头依旧很疼,这是宿醉的结果,我躺在床上,有些抗拒起来,抗拒即将要面对的一切。 想起昨夜来,恍如一梦,我是个现代人,思想并不保守,并不认为,两个人交付了身体就交付了一切,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悲哀,毕竟昨晚过后,一切都已经不同了,胤缜成了我名正言顺的丈夫,而胤祀呢?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们的人生已再无交集! 从乾清宫回到了永福宫,云已早在那里等候,见到我回来,赶紧奔过来,四处打量我,现我安然无恙,立即喜极而泣。我知道她是真心地关心我,在这个宫闱里,只有我们两个孤独的人相互取暖,所以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我故作轻松地道:“真是越活越没出息,动不动就像孩子般掉眼泪。” 云转而笑道:“到是我瞎操心了!” 一时间都相对无言,她默默地陪我待了一,在胤缜即将下朝的时候,她提前回去了,我也不拦她,毕竟谁都有无法面对的人和事。 我心里有些害怕见到胤缜,因为不知如何去面对。对他板着脸,就现在的情形而言,到显得矫情,对他笑脸相迎,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出来。 正愣神间,他已经进来了,这次他没让太监通传。我本来想起身行礼,后来一想:他若来,我还得跪,那我岂不累死? 于是我也没动,依旧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他过来笑着:“如今是连礼数都懒得给朕行了,试问普之下还有你这么嚣张的人吗?” 我懒洋洋地:“你若来的少,行礼也无所谓,你若来,那我还要不要我的膝盖了?” 他坐到我身边,伸手欲拉着我的手,我的手一缩,他的手就那样横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甚是尴尬。过了一会,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语气已有些冷:“你若不愿跪,也没人会勉强你,横竖你是没规矩惯了。” 他接着又缓声:“今日,我给老八封了亲王。” 我一窒,内心狂跳,表面却不动声色,我知道他在观察我,所以也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见我没反应,接着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也不用刻意在朕面前掩饰什么,再就你那点心眼,也瞒不了朕。朕跟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你所在意的,朕今后也会替你在意着!” 我眼睛有些湿润,却固执地不看他,过了良久,他叹口气道:“朕知道你的个性,你放心,朕不会强迫你什么,朕要让你在宫里过的好好地,过得比在老八那更幸福!朕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完就离去了。 他一走,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不知是为胤祀,还是为自己。其实我是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动不动就流泪,始终无法忘记胤祀的点点滴滴,又无法对胤缜硬起心肠。 第二日,四福晋,现在应该称呼皇后了,她带着一干后妃过来看我,礼数上应该我先去拜见她的。可是我想了想,既然要活得舒心,我就不能在这宫里和所有的女人一样,拘泥在这些礼节中,那样我就会被死死地限制住,那样我永远也做不了真正的我。(未完待续。) 148 皇后过来了,还是那般面目和善,毫无一点皇后的架子,我暗叹:这才是真正的母仪下。 Ww W COM 我略微给她福了一下身,叫了声:“皇后娘娘吉祥。” 谁料她赶忙:“妹妹千万不要这样客气,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别让咱们姐妹之间生疏了,以后你还是唤我姐姐。” 接着又柔声地:“这些个年了,皇上终于了却心愿,皇上珍惜的人,姐姐也会珍惜。” 我知道她的是真心话,这是个难得的有涵养,有气量的好女人,难怪胤缜一直分外敬重她。 我也道:“姐姐既是这样,妹妹也不跟你虚伪了,多谢姐姐的一片心意。” 这时年氏忽然站出来了,四爷当了皇帝,她就成了皇妃,如今他哥哥年庚尧又是抚远大将军,年家的势力已是如日中,所以这年妃如今就更加嚣张,这个我听云念叨过,是年妃对皇后都无甚礼节,对其他人更是不可一世,但是皇上竟然对她这种做法不闻不问。 我暗笑:花无百日红,有那个帝王能容得下权臣?何况是这么张扬的权臣!年庚尧算什么东西!早年也不过是四爷府的一个奴才,难怪历史上年家的下场那么凄惨,看来就是这兄妹二人平日里咎由自取的结果。 只听那年氏怪声怪气地:“不过是个贵人而已,如今架子端得到挺大,八爷府没待住,到混到皇宫来了,看来本事还真不!” 皇后喝道:“住口!语嫣妹妹是先帝最疼爱的格格,又是皇上亲自封得贵人,岂容你混!” 谁知那年氏冷笑一声:“谁人不知,这格格以前是咱们的邻居,如今变成今日的身份,谁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姐姐还帮她话,没准哪她能压着姐姐呢。” 皇后气的抖,我微微一笑,就这种水平还想欺负人!我往前一迈步,对她笑着:“咬人的狗不叫,叫唤的狗不咬人!” 我话一完,她的脸就勃然变色:“你我是狗!好歹我也是皇上封的妃子,比你长一级,你以为我制不了你?” 我冷笑着:“奴才就是奴才,就是批着黄金做的衣服,也是主人的一条狗而已!”我暗示她哥年庚尧以前就是四爷府的奴才。 果然这话让她挂不住脸了,只听她恨声:“就凭你这几句目无尊卑的话,今日我也能让你在这待不下去!” 我微笑:“哦?是吗?我目无尊长也是跟娘娘您学得,刚才您不也顶撞皇后了吗?你也知道你不过是一个妃子,你又凭什么顶撞皇后呢?” 她被我的话顶得一愣,我接着脸色一沉:“况且,皇上来了我都不跪,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尊卑!我若给你脸,你便是娘娘,我若不给你脸,你连我永福宫的一条狗都不如!”这年氏素来骄横,比当日的八福晋都厉害百倍,云以前没少被她欺负,可是今日都得让我一并给讨回来! 我几句话完,皇后一愣,她也没想到我会这样不留情面的回击。年氏忽然浑身抖,然后跟疯了一样过来,还没站稳,先给了我一巴掌,我并未躲闪,就让她这样打下去,这一巴掌她使足了力气,因此一巴掌下来,我脸上已是火辣辣地疼,我强忍着没出声。年氏看我这样不躲闪,也是一愣,皇上更是被惊呆了,好半才回过神来,厉声对年氏:“年妃你也忒放肆了,这后宫岂是容你撒泼的地方,我这皇后还没死呢!来人,把年氏给我带下去,禁足在寝宫,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事得由皇上落!” 年氏似是不服,一边挣扎一边:“我会让你们都后悔的!” 年氏被带走了,皇后转头来,愧疚地对我:“都是姐姐不好,无端给妹妹惹出这等祸事,这脸若落下疤该如何是好?” 我赶紧道:“姐姐切莫自责,这年氏怕是嫉恨我多时,今日不来,以后也必定会来的,一个巴掌不碍事的,语嫣没那么娇弱。” 皇后听完赞许地:“妹妹这样明白,难怪皇上会喜欢妹妹,妹妹放心,这事姐姐定会给你个公道。如若不然,这后宫以后也安生不得了。”随即安慰我几句,就走了。 皇后刚走,云就进来了,一看我的脸,眼泪就下来了。 我气道:“干什么每次见我都哭啊,还嫌我不够晦气?” 云嗔道:“平日里那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白挨那泼妇一巴掌,也不躲闪!” 我笑道:“傻瓜,我若躲了,皇后该以什么理由惩治她,那岂不便宜她了?” 云一愣,随即道:“得到是,可是这脸……?” 我不耐烦地:“别大惊怪的,一个巴掌又打不死人,谁从到大没挨过打啊?” 云忽然嗫嚅地:“刚才,我去求皇上了。” 我一愣,急忙道:“你找他做什么?” 云:“我刚来就看见皇后带着人进你这,随即又听到年妃找茬,怕你受气,就大胆去找皇上,谁知皇上听完竟……。” “竟什么呀?”我急道,这人,关键时刻就喜欢卖关子。 云低着头:“皇上,还不知道谁给谁气受呢,不愿意过来。后来我要走了,皇上忽然一句:‘若是她今日被欺负了,朕也不会坐着不管。’我没敢多问,便出来了。” 我笑笑不语,看来年氏的好日子到头了。 果然,第二日,云便告诉我,年氏被皇上大骂一顿,被罚三月不得出户。接着胤缜身边的一个太监又拿了一瓶药膏来,是皇上交待的让我擦脸,有活血化淤的功效,我打开那瓶子,闻了一下,药膏竟有微微的香气,我想这必定是极其珍贵的,这点伤用了着实可惜,便放下了。 我对云:“你就等着看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是啊,不光她被罚,他哥年庚尧也快了。想起年庚尧我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了石,那孩子若是长到现在的话,如今该是个大孩子了,年庚尧这双手沾的鲜血太多,死一百次都偿还不了这些孽债!(未完待续。) 149 下午的时候,弘历忽然来了,几月不见,这孩子又长高了不少,我知道他来的意图,他是想打听缤琦的消息,可是我关在这宫里又如何能得知呢?我虽然知道那个画师的地址,可是现在我也不能告诉弘历,我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送出去了,绝不会轻易地让他们涉险。 Ww W COM 这孩子以前跟我很随便,总叫我格格,如今许是大了,许是我的身份让他有所顾忌,竟叫了我声:“娘娘。” 我一愣,还没习惯这个称呼,一看见他,我便想起那年我们堆雪人的情景。也是那时侯,弘旺接纳了我,缤琦走进了我的生活,那些充满欢笑的日子如今已经一去不返了。我暗想:弘旺和缤琦怕是也长高了吧?模样不知道变没变?缤琦那丫头吃饭挑剔,也不知道吃的惯西餐吗?弘旺的性格还是那样内向吗?赵氏能照顾好他们吗?他们会经常想起我和胤祀吗? 今日看见弘历才知道,原来情感和思念早已深入骨髓,只一个线索,便迅扩散全身,我从未有一刻忘记了他们!从未有一刻不惦念着他们! 弘历见我神色凄然,知道我定是想起了缤琦跟弘旺伤心,他也眼眶一红,道:“娘娘送走他们的心意,弘历那时,还不理解,如今也明白了一些,弘历知道娘娘不愿意告诉我他们的去向,是为了保护他们。可是,弘历也希望娘娘能记住当日对我的话,他日我若有能力护他们周全,便能接他们回来,希望等到那个时候,娘娘不要再反悔。” 我向他点点头,弘历已经大了,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思想和目标了。 我相信他的话,历史上就曾,雍正残暴,而乾隆仁爱,乾隆一上任,便释放了他十四叔允禵,开释了很多雍正年间的犯人,对于文字方面,也不似雍正年间那样限制,很多人都称道乾隆的宽厚与仁慈。 弘历得到了我的许诺,便安心地离开了,后宫之地,皇子们也不可轻易多留。只是他这一来,勾起了我无尽的思念,因此,一下午我的情绪都一直不好,晚饭也没吃。 晚上的时候,胤缜忽然过来了,见我没有精神,便:“怎么,年氏的气还没消?朕的处罚你仍旧不满意?真个那么大的气啊?晚饭都不吃?” 我不吃饭他都知道,看来我这永福宫也没什么秘密可言,弘历过来的事他肯定也知晓了。 我故意:“是不满意,应该给她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然后五马分尸!”我把渣滓洞的刑具也搬上来。 他一听笑道:“这也狠点,年氏还罪不至此。”接着又沉着脸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又是打哪听来的,什么辣椒水,老虎凳,朕怎么从未听过?是不是又看乱七八糟的书籍了?看来朕还得把《女戒》拿来!” 我无奈,他还停留在我看《潘金莲》的阴影中,又那《女戒》事,又是老一套,当了皇帝还是一个德行! 他忽然又看了看我的脸,皱眉道:“药膏没擦吗?” 我不以为然地:“又不是什么大伤?平白的浪费那好药干吗?” 他气道:“连自己的脸都不上心了,药再好,也要有人用才有价值!”然后,赶紧叫宫女来给我敷药。 那药确实管用,刚敷上,脸就感觉凉丝丝地,很是舒服。 他见我敷完药,放下心来,接着装作不经意地问:“弘历这孩子跟你还是那般亲厚吗?” 终于来了,这个人就是疑心重,连自己的儿子也怀疑,。估计缤琦和弘旺的事也瞒不了他,还不如来个直接的。于是我:“下午刚来过了,问我缤琦的事,两个孩子感情好,这么久没见,许是想念了。” 他点点头,继而又:“两孩子好端端的学什么画,还去那么远?你可告诉他缤琦的消息了?” 我冷声道:“我成在这,怎么得知他们的消息?你不是已经安排人看着我了吗?连我吃不吃饭你都知道,这点事又何必拐弯抹角地问我?” 他听完似乎也有些气,半不话,后来见我气怒,他又缓和下来,道:“我不过就这么一问,你什么火?我让人看着你,也是随时了解你的情况,别无端地瞎想!你若欢喜弘历这孩子,我便让他时时来看看你。你对我脾气也就算了,只是饭不能不吃,这样太伤身子。” 我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他若跟我板着脸狠话,我到能痛快的跟他吵一架,可是他这样软语温存,又处处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将就我,我就不知该怎么办了。当一个人面对另外一个人真诚的关心,尤其当这个关心你的人又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时,是个人都会有所感动的,我也不例外,我一边排斥胤缜这样的关怀,一边又害怕自己在这冷清的深宫里终究会抵不过这样的糖衣炮弹,最终辜负了胤祀。其实,我害胤祀这样的痛苦,我早已辜负他了! 自年氏的事情以后,便再也没人找我的麻烦,皇上面前我不用下跪,皇后娘娘与我姐妹相称,于是我成了这宫里最得恩宠,也是最自由散漫的传奇式的人物。自从云跟我在一起,也没人再随意的欺负她了,她的生活终于好了些。 至于太后德妃,据她一心理佛,不接见任何人,包括皇上,也不愿意别人叫她太后,因此我自然也不用去拜见她。 至于胤缜,从那夜后,他便不在要求我什么了,每次在我这聊聊就走,有时候晚上不想走,也是单睡在塌上。日复一日,我也从开始的不习惯,慢慢地接受了这种现状。而胤祀从此便珍藏在我心里,我只在无人时静悄悄地思念! 此后,胤缜已是经常性的在永福宫用膳、留宿,一时朝中风言四起,都皇上专宠永福宫的嫣贵人。胤缜也不介意,最后,索性连批阅奏章这样的事也从乾清宫挪到我这了,别人因为不了解,所以些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反正真实地情况只有我们俩自己清楚。(未完待续。) 150 这么多日的朝夕相处,凭心而论,胤缜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皇帝。 WwWCOM 康熙在位期间,国家征战数次,耗费巨资,后期因为康熙身体不济,朝政一度废弛,再加上康熙的丧事也花费了不少银两,等胤缜即位时,其实国库已经是空的了,他的满腔抱负根本就无法施展,可以他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 如今又时逢灾年,到处都在闹饥荒,各地都有请奏朝廷拨款赈济灾粮的折子,胤缜经常为这些折子一筹莫展,暗自叹气。我在我的卧房外侧给他弄了一个软塌,他每日办公、睡觉都是在软塌上面,经常是我半夜醒来,还看见他在伏案批阅奏章。他的食量本身不大,有时候忙起来就干脆不吃了,再加上经常性的熬夜,所以后来演变到一站起来就头晕,太医是气虚体弱之症,我认为其实就是营养不良。皇上营养不良,估计谁也不会相信吧!可事实上就是如此。 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样折腾自己,便让厨子每夜预备点骨头汤什么的,我碍着脸面,自己不去,直接让宫女端去,结果每早上都现汤竟原封不动。 入秋的时候,下起了连阴雨,气转寒,我半夜被他的咳嗽声惊醒,起来一看,他只穿着单衣,竟伏在案上睡着了,还在不停地咳嗽。我赶紧起身,一摸他的额头,才现他烧了。我慌乱地扶他躺下,又给他盖上厚被子,然后对外面喊着:“皇上感染风寒,快去宣太医。”外面的太监赶紧去传太医,一会儿太医过来,开始把脉,之后跟我罗嗦一大堆中医的术语,无非是什么偶感风寒啊,体质虚寒啊,我急了:“那些个废话干什么?赶紧写药方子啊!” 太医一愣,估计八辈没见过我这么粗鲁的妃嫔,却也不敢耽搁,赶紧写药方,随后我让药房立即煎药,又着人弄了一盆凉水和湿毛巾准备给他冷敷一下额头。 秋,又是雨夜,气温还是比较低的,我手一伸进冷水盆,也不由得打一个哆嗦,我这人不爱麻烦人,这时候也不愿叫宫女来帮忙,咬咬牙,把手伸进冷水里,拧干毛巾敷到他额头上。就这样不知道敷了多久,后来,药房把药端来,我托着他的头,慢慢把药喂给他,等喂完药,都有些微亮了。我终究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睡着了。 正睡到香甜时,却现有人正在抱我,我随口不满的嘟囔道:“胤祀,别闹。” 那人抱我的手明显地一抖,我迷糊地睁开眼,一看。是胤缜正抱着我往床上挪。我一下子困意全无,忽然想起他还病着,赶紧:“你干什么,快躺下,你还病着呢?” 这时,胤缜已经把我抱到软塌上了,我有些紧张。他忽然:“你伺候了一夜吧,自己也不注意,怎么趴那就睡着了?万一明个儿你再病了,难不成再让朕伺候你一夜?” 我松口气,手自然地往他额头上一放,一下子惊道:“怎么还这么烫?你快躺下吧!” 他笑道:“朕的烧早退了,是你的手被冻的太凉。” 我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道:“今个儿不用早朝?” 他笑着:“今个儿就偷回懒,横竖朕确实病了,有太医作证。” 我被他的话也逗乐了,也开玩笑地:“完了,今个儿我恐怕又会被骂成迷惑君主,使君主惰朝一日的狐媚子了。” 他忽然不话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我们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我们并肩躺在床上,我的头还枕在他的胳膊上,他一直侧着身看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不料却被他一把搂住,他低声:“别走,让我抱你一会,就一会。” 我一愣,停止了挣扎,就这样任由他抱着,只听他柔声:“昨晚你守了我半夜,你知道等我醒来,现你趴在床边睡着了,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我一愣,现他从这会跟我话开始,就一直称自己为“我”而不是“朕”。 接着他自言自语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就跟当年你为了我挡一箭的时候感觉是一样的,震惊、疑惑、不敢相信,感动,只是这次又多了一种感觉,那就是……幸福!从未有过的幸福!” 我躺在他怀里,听到这样温情地诉,一时间也恍惚了,这是我和他吗? 他又接着:“还记得你当格格时在宫里住着那会吗?那会我其实很讨厌你的?” 我疑惑道:“为什么?” 他微微一笑:“你那日在雪地里念了一诗,明明是自己抄袭别人,抄袭得不够高明,却还能胡编乱造地自圆其。那时我就又点生气,心里就想:哪又冒出个不知高地厚的丫头片子,这种人皇阿玛怎么会喜欢?” 我心里暗道:他那时就能看出诗是我抄袭的?厉害呀。 他继续:“后来你又帮十四弟弄得那个皇阿玛的生辰礼物,把皇阿玛和额娘都哄得十分高兴,我那时候却觉得你哗众取宠,心计深厚。” 我心里:你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应,直接自顾自地下去:“再后来,我看不惯你散漫的作风,忍不住见你一次训你一次,可每次反被你气个半死,自己回去又乱脾气。那时估计是我长那么大来,最失常的一段时光,每日都想找你的茬,结果每日被你反过来教训,经常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却更想找你斗嘴。那段时间,十三弟经常取笑我,我被个丫头弄得行为失常。”到这,他自己不禁也笑了,似是回忆那段时光。 我心里继续骂道:贱骨头! 他停顿了一会,然后:“自那以后,我又现你和老八他们走得很近,心里就更加生气,同时,也有一些失落。 直到那年在草原上,你为我挡了一箭,我当时心里很震惊,没想到平日里那样一个散漫的丫头竟有挡箭的勇气,却也很感动(未完待续。) 151 因为那一瞬间,你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就直接挡在了我前面,剩下的感觉我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竟有一点狂喜!”到这,他不好意思的笑笑。Ww WCOM 我心里直呼冤枉,我早已为那次挡箭后悔了千百次了,若上再给我个同样的场景,我第一反应肯定是先跑,那箭伤让我足足疼了十几啊! 最后我越听越感觉别扭,索性闭上眼,他也不介意,接着:“从草原回京后,我就向皇阿玛请旨娶你,结果那我刚向皇阿玛完,额娘却进来为十四讨你,你知道那时侯我有多么的委屈吗?时侯,额娘就没有怎么照顾过我,都是孝懿皇后抚养我长大的。没想到,**后,我在她心里的位置依旧不如十四弟,连讨女人她都是要先想着十四弟。” 德妃偏袒十四,这几乎是公认的,听到这,我也不由得对胤缜生出同情,自己的额娘在,却要由别的女人抚养长大,别的女人再亲能亲得过自己的额娘吗?这其中的辛酸也是可以想象的。这毕竟不同与胤祀与良妃,良妃是因为地位卑微,康熙才让别人代养,可那德妃的出身却是相当高贵,怎么能把自己的儿子塞到别人的怀里?良妃是无奈的,所以胤祀有一个真心疼他的母亲。可是,德妃却是自愿的!皇室的真情果然是一种奢求,皇子们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各有各的苦楚。 只听胤缜道:“就因为这个,皇阿玛还动了怒,没把你指给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等我想跟你明心意的时候,你却已经去了八弟那了。我长这么大,也只有你在我面前敢那么放肆,此后没有人和我斗嘴了,没有人跟我抬杠了,没有人拿我开玩笑了,我反而不习惯了,觉得身边的女人都索然无味,越是见不到你就越是想念。 也许是老可怜我,每次我都能在最想念你的时候意外的见到你。那日下着大雪,你到我府前控诉我,你知道当我听到府上的人你来找我时,我又多高兴吗?甚至丢下了正陪我着话的福晋,直接去迎接你。不过,等我兴冲冲地跑出来时,却看见一个满脸愤怒与委屈,手冻的冰冷的你。那时侯我真的很心疼,来回跟你解释,你却固执地不进屋,直到冻晕在家门口,那****也像你今日这般在床边守了一夜,我让你留下,你却随老八走了,为此我好几个月都没给年庚尧那奴才好脸。 我下朝回家,看到你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仿佛一个找不到家的人,心里当时就想带你回家,结果你不愿意去我府上,于是我只好带你出去吃饭。谁知那****竟喝醉了,你醉酒之后,躺在我怀里,我却要把你送回到老八那,当老八脸色不善地从我手里接过你时,我心里突然涌出从未有过的失落。 后来,我决定要忘了你,不能因为你而导致兄弟之间起冲突,结果你却找上门来,让我替你卖地,还让我向胤祀保密,我为你能这样信任我而感到异常的高兴,我觉得这是老爷在提醒我,我们之间不会就那样结束了。从此我就坚定了信念,为了你,我也要坐上那个位置,给你周全的保护。此后,我处处低调,处处隐忍,就是为了讨皇阿玛的欢心。结果,不负我,我终于拥有了你!虽然外面都我霸占弟弟的未过门妻子,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你自始至终都会是,而且只能是我爱新觉罗胤缜的妻子!” 他完看看我,以为我睡着了,笑道:“本来我还以为你感动得哭了呢,真是个没趣味的女人,白浪费我这么长时间的口舌了,不过,能这样抱着你睡,真好!”罢,给我盖好了被子,拥着我睡着了。 我其实并没有睡着,我完整地听完了他的讲述,我知道此时的他没有戒备,没有掩饰,没有目的,也不是一个皇上,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对自己的喜欢的女人倾吐自己内心深处的心声。 在这样一个秋日的雨夜,我听着外面缠绵的雨声,靠在胤缜温暖的怀里,听着他细细地倾诉着他多年来为我积攒的情感。我不能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我甚至很感动,这样一个外表冷漠的人,这样一个心气高傲的人,这样一个隐忍到今的人,这样一个身边美女如云的人,如今能放下架子,窝在我这的永福宫,跟我出这么多心里的话,我确实被他感动了! 我任由胤缜紧紧地抱着,眼前幻化出胤祀的微笑的脸,我轻轻地道:“胤祀,我们认命吧!就让我们把彼此珍藏在心底,然后为彼此好好地活着吧!” 胤缜病好的第三,便去上朝了。他走了没多久,云便来了。 我嗔道:“如今都不过来了,可是我开罪你了?” 云一笑:“皇上在这,我还是别扫兴为好。”接着,又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姐姐终于接纳皇上了?” 我淡然一笑:“何谓接纳,何谓不接纳?上何时给过我选择的权利?” 云黯然不语,又陪我些家常话。 下朝后,云准时离去,胤缜准时过来。今后和往常一样,他批阅奏章,我看书解闷,忽然,只听得“砰”得一声,我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胤缜把奏章都气愤的扔到地上了。 我奇道:“今你又是哪门子的火?” 只听他气怒地:“朕接到密报,江南知府生活极为奢靡,****花酒地,挥霍无度,而百姓则连饭都吃不上。朕派人前去查办,你猜怎么着?居然从他的府里搜出了上万两白银!这珍宝古玩还不算数!你他一个的知府,一年的俸禄不过几百两银子!他上任才一年时间,哪来这么多钱?” 我心里暗叹,从前只听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未完待续。) 152 如今看来竟是真的,这样看来,上次跟十四在周家看到的五千两的银票实在不值一提,不过十四转移的也许只是一部分呢?想到这,我不禁有些忧心,这次的事也是在江南,会不会跟他们有什么牵连?胤缜又接着:“这帮贪官污吏,定是层层盘剥百姓,中饱私囊,难怪百姓饥荒,国库空虚,钱都让这帮人给弄走了!” 我皱眉道:“这贪官若在不惩治,百姓定然怨声载道,穷则生变,若是吃饱穿暖,谁又愿意提着脑袋去造反?既然贪官有钱,那你就多抄几次家,把抄得钱再用来救济灾民,如今已转寒,冬衣是最重要了,否则今年还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呢!” 胤缜点点头,:“这回查抄的银子,朕都让人直接购置物资,赈济当地的灾民,到是杀了这贪官,当地的百姓都欢欣鼓舞,称赞朝廷英明,这才让朕略感安慰。WwWCOM”完,脸色稍有缓和。 我叹道:“其实老百姓才是最知足,最勤劳,最听话的人,只要你让他们衣食无忧,再替他们伸张一下正义,他们绝对会勤劳耕作,守法尊规的。可恶的是那些个手里有点权力,又贪得无厌的人,这种人既是朝廷的蛀虫,也是朝廷的隐患!” 胤缜沉着脸道:“先皇在的时候,总是下不了狠心去惩治这些贪官,所以才弄得国库空虚至此,我想整治一下河运,朝廷竟拿不出一文钱来!这样下去,连宫里的用度都将是个问题,当皇上若当成这样,那还有何意思?如今既然我坐上了这个位置,就绝对不会对这些人姑息手软,抓住一个,就要严办一个,我不管这些人背后有谁撑腰,有多大的势力,凡是有所牵连的都一律严惩!” 我一惊,我曾看过历史的评论,雍正严酷,在他十三年的統治中,澄清吏治,削除朋党,惩治贪风,使康熙朝后期一度废弛的朝政得以整顿,从而建立起一支独具改革特色、雷厉风行的帝王政府,也由于雍正的励精图治,中国在他和乾隆的带领下,出现了一直持续到18世纪的繁荣景象,因此他确实是一个好皇帝,但也是一个不徇私情,不留情面的冷血皇帝。他如今提到那背后的势力,是不是指胤祀他们,我还不敢肯定,但是如果指的就是胤祀他们的话,那么胤祀的结局也许比史书上记载的更加凄惨,想到这,我心里得担忧也就更甚,只盼着胤祀他们能见好就收。 胤缜接着又叹口气道:“惩治那些贪官毕竟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关键的问题是税收如何都能尽归国库。” 我一想,如今朝廷主要的支柱产业是农业,因此,税收的大头就是土地税,官员大多是从这方面捞油水的,不然为什么百姓一年做到头还是吃不饱,穿不暖? 于是我问道:“土地使用税是如何征收的?” 胤缜道:“如今是按人头收的。” 我随即道:“那多不公平啊,同样的地,人多就多收,人少就少收,虽是人多劳动力多,可是人多还吃得多呢,况且家里的老弱妇孺也算不少个劳动力啊。再,按人头收,朝廷也不好控制,每年人口的增减,各地报上来的未必都是实数,朝廷又无法一一核实,这就是个很大的漏洞!” 胤缜点点头道:“有道理!那你怎么收好。” 我回道:“人的数量是活的,有变化的,可是土地的数量确是死的,没有变化的。土地的数量,朝廷都会有记载,各地官员只需按百姓使用土地的面积来收税,这样一来,人口多的能多留点粮食,也避免了官员从中渔利。”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继续道:“但是也不要把这钱管得死,管得太死,那帮人又该生出别的门道了。就把这些税收交给当地的官府管理,税收的少部分交给朝廷,大部分作为官府的日常开支,这样既替朝廷省了一笔给各地的办公费用,另一方面,官员手里也有点活钱,可以周转。再者,由于这些钱要支付官府的公费,所以这些官员也不敢都拿到家里去了。 听完我的话,胤缜眼睛已是一亮,随即:“好注意!朕正在为各地官府每年的大笔用度愁呢!这个法子真是一箭双雕啊,既缓解了百姓的负担,又替朕省了一大笔银子,好,就这么办了!朕这就拟旨,着令各地官员立即执行。另外,这个法子,朕想取个名字,就叫‘摊丁入地’,如何?” 我汗一个,原来历史上雍正改革中的一个大手笔摊丁入地,竟是我这个女子随口出来的啊! 我连连回道:“你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胤缜忽然哈哈大笑:“平日的野丫头,没想到还有点才气,能想出这样利国利民的好法子来,比朕那些个只会之乎者也的大臣们强多了,看来朕还真是得到了一个珍宝!”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有这些个想法,与我在现代的所见所闻是分不开的,这可不是我自己的智慧啊。 他见我这样,便笑道:“你替朕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你吧,想要什么赏赐?” 我略微沉吟道:“我想去祭祀一下良妃,她毕竟是我的亲人,如今她的忌日也快到了,我想去看看她!” 胤缜一愣,脸色也冷了下来。 我见他这样,便赌气道:“你若不高兴我就不去,别给我摆脸子,我看不得这个。” 他听完我的话,脸色又缓和下来,思索了一会痛快地:“好,朕准了,不过你可得快去快回,明让十三弟陪你去吧,由他负责你的安全,朕也放心。” 我心里道:应该是由他看着我,你比较放心吧。 我点点头,算是妥协。 他见我应了,心情也好了起来:“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我没好气地道:“您也不看看,这都什么了,还出去走走,想去你自己去,我怕冷。”(未完待续。) 153 他摇摇头:“也就你拒绝朕,别的妃子若听得朕这样,还不高兴死了。WwW COM” 我没搭理他,随口:“那您就去找您那众多年轻美貌的妃子们去啊,别赖在永福宫讨人嫌!” 谁知他听完,定定地看着我:“吃醋了?” 我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竟是那么酸,我这是怎么了?我随即脸一沉:“你赶紧走,我要休息了!” 他听完,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受伤,转而笑道:“好吧,朕走了,宫里有规矩,每月初一、十五,皇帝都要在皇后那就寝,朕也没遵守过这规矩,皇后明理,她虽然不,朕却不能太过,今日正好是十五,朕就去皇后那了,你早些歇息吧,明朕再来看你。” 我一直不肯理他,直到他走了,我才有种莫明的失落,这就是皇家,任你万般宠爱于一身,也不得不面对后宫中的众多女人,也别指望爱不会被分享。 第二日凌晨,允祥便过来接我出宫。空依旧有连绵的细雨,马车行了大半日,才来到良妃的墓前。允祥陪着我缓缓的上台阶,快接近陵墓的时候,我忽然看见细雨中有一个清瘦的身影,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这个身影即便时间再久,即便距离再远,我也绝不会认错的!这个人,竟是胤祀! 允祥顺着我的目光也看见了胤祀了,一时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让我上去,我和允祥就这样站在那,也不上去,也不下去。就在我愣神时,胤祀忽然回头了,那一刻,我终于相信了一个词语,那就是——心有灵犀!我们至少隔了好几十级的台阶,我和允祥上来时并没有任何声音,他居然感觉到了!他居然回头看了!他回头看的那一瞬间,我就再也动不了了。我看见他怔了那么一会,紧接着飞奔下来,霎时眼泪便如决提的洪水,再也不受我的控制。 允祥见到我们这样,叹口气转身离去。他一走,我没有了顾忌,也飞奔迎向胤祀!我们紧紧拥抱在良妃的墓前,拥抱在秋日纷飞的细雨之间! 胤祀语气哽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又转而仰头大声:“额娘,你真的听到我的心愿了是吗?所以,你把语嫣给我带过来了!额娘,你真的听见我的话了!” 我靠在胤祀怀里,闻到了他身上我所熟悉,却已经许久没闻过的令我心安的味道,我如此真切触摸到他的身体,感受着他的体温,仿佛这是一个不真实的梦。我曾以为我们永远不会相见,于是我把他深藏在心里,我自以为藏得衣无缝,人神不知,等到今真正相见时,我才明白过来,我根本就不可能把他藏起来,他根本就一直活生生地在我心底!一见到他,压抑多日的思念与情感便喷涌出来,铺盖地的蔓延,让我们几乎不能抵挡! 他瘦了很多,我几乎不费力便圈住了他。好久,我们才平静下来,彼此缓缓地松开,泪眼相望。 胤祀双手抚着我的脸柔声道:“过得可好?” “好。”我笑着答。 “谁让你瘦了那么多?”我心酸地申讨。 他黯然一笑:“一想到你,我就吃不下去了。” 我故意气道:“我几时有那么令人恶心?” 一时间,我们都笑了,但都笑得异常苦涩。 胤祀忽然:“缤琦和弘旺来信了,信上他们过得很好,画也学得好,只是很想咱们。” 我惊喜道:“真的吗?真的很好吗?”赵氏果然没令我失望。 胤祀点点头。 我又心虚地问:“事先没告诉你,就把他们送走了,你气我吗?” 胤祀轻声:“什么傻话,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还会害他们不成?” 我的心里防线终于在他那句一家人之后溃不成军,一家人,这是多么美好的词语啊!可是如今,我还担得起这句话吗? 我凄然道:“胤祀,恐怕我担不起这句话了!” 他一愣,接着又拥紧了我,坚定地:“你放心,不论到什么地步,你们三个在我心里都永远是一家人!” 我忽然想起了江南的事,急急地对他:“胤祀,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注意,切莫和江南的人再有瓜葛,皇上如今要严办这些人!” 胤祀忽然冷笑道:“我怕他严办吗?他对我做的还少吗?我就等着那一呢。” 我一惊,气道:“你就是不为你自己,你也为了你的孩子想想,为了我想想,还有八福晋,你若有什么,有谁还会安然的活下去?” 他拉着我的手,凄声道:“语嫣,你们一个个地都走了,我该怎么活下去?我若不把你们都争回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抢走了你,我却还要每高呼他万岁,你,这有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我一愣,是啊,此时胤祀所受得煎熬又岂是我能体会的?我正欲跟他什么,允祥这时却走过来冷着脸:“时辰到了,请娘娘立即随臣回宫。” 胤祀面色一变,正欲什么,我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冲动,随即对允祥:“十三爷请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允祥点点头,随即又:“娘娘,我能管住自己的嘴,可管不住所有人的嘴!”随即就走了。 我转身对胤祀:“我们的力量都太微弱,都挣脱不了命运的摆布。胤祀,如果你一定要争,即使,即使我知道了结局,我也不再阻拦你了。若是终有那个时刻的到来,我,卫氏语嫣一定会和爱新觉罗胤祀同生共死!”罢,再不看他,转身离去。 “语嫣。”胤祀颤声喊道, 我一顿,却不敢回头,我怕一回头,我就再也走不了。 胤祀接着:“还记得那日给你的荷包吗?你打开它就明白我的心了。” 我这时才想起康熙逝世那日,胤祀在畅春园门口给我的荷包,当时他不让我打开,我也就一直没动,后来怕胤缜看见,便藏在箱底,如今听他我才记起来。(未完待续。) 154 Ww W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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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胤祀一叹,道:“罢了,她既然那么信任你,看来你们的感情也是不一般,我知道谁也劝不住她,你就告诉她,她的心我明白,让她别太任着性子,身子要紧。Ww WCOM你们若劝不动她,便给她拿件厚衣服披着。” 云点点头:“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格格的,我也是偷偷过来的,不能久留,云这就走了,爷多保重!”罢,云转身离开。 胤祀看着那件衣服,含着泪笑了。 乾清宫内…… 胤缜坐在龙案边,脸色阴沉,十三爷允祥跪在那,道:“请皇上让八哥回去吧!都跪了一了,该罚也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百官会有非议。” 胤缜冷笑道:“朕让你送她到陵墓去,你倒好,还给他们创造机会相会,这会子还来给老八求情,你到底向着谁?你眼里还有朕吗?” 允祥道:“大家都是自在一起的,又都在这宫里来来往往。如今怎么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了,再,语,哦,嫣贵人跟八哥还是亲戚,大家又都是一家人,臣弟又何理由去阻拦他们?再那日他们也没怎么样,只是了会子话。” 胤缜冷笑:“一家人,朕再不管,他们是要成一家人了!会子话能得痛哭流涕,能得晚上回来饭也不吃,谁也不见!” 允祥一叹,道:“臣弟句造次的话,皇上是太心急了点,这语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就只吃软不吃硬,况且她又在八哥那待了那么多年,若硬让她不理会八哥,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 胤缜哼了一声道:“朕若是不了解她,能那般纵容她?如今她见到朕也不行礼,还成看些污七八糟的东西,朕他两句,她比朕脾气还大,你几时在宫里看到过比她还嚣张跋扈的人?” 允祥想着平日里如此古板冷漠的四哥,如今却被一个丫头折腾成这样,不由得想笑,却又赶紧憋住,接着:“皇上既然那么了解她,就更应该知道这事是不能急的,再,她好歹也为朝廷做了大贡献啊。” 胤缜奇道:“她为朝廷做贡献?她不把朕的后宫给贡献没了朕就烧高香了。” 允祥笑着:“那摊丁入地,皇上这么快就忘了?那日不还跟臣弟夸她聪慧吗?况且这段时间,这制度给咱们省下了多少银子啊,连国库如今都有些积蓄了,这能不是她的贡献吗?” 胤缜听完脸色略有缓和,随后叹口气道:“你吩咐下去让老八回府吧!” 允祥高兴地应了,随即就让太监去通传了。君臣俩正着话。忽然一个太监急急跑过来,附在胤缜耳边了几句话,胤缜听完后脸上霎时变了颜色。允祥心里已经猜到了定是那不省心的人又惹麻烦了! 果然,胤缜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接着挥手让他太监下去,那太监面如土色的走开了。 胤缜站起来,气得来回转,继而对允祥道:“十三弟,你还为她好话!刚来人告诉我,她自己跪在永福宫外一动不动。这是干什么!这分明是向朕示威!分明是表明她要陪老八受罪!” 允祥心里暗自叫苦,忙解释道:“皇上息怒,皇上知道这嫣贵人素来就是这直脾气,心里藏不住事,皇上不就是喜欢她的率真吗?比起那些个阳奉阴违的女人,她又不知强了多少倍!她这样做,是明摆的跟皇上泄不满,这明她心里还是知道皇上对她的感情,要不然她能这么有持无恐?” 允祥见胤缜不话,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便赶紧补充道:“她这人就是这样,今是恰好碰见了八哥,倘若皇上罚得是我,甚至十四弟,她依然会这样做的,皇上信吗?” 胤缜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良久才:“你们俩都是朕的克星!行了,你好人也当足了,回你的王府去吧,朕这会子还得去伺候那位姑奶奶呢!” 允祥松口气,笑笑跪安了,心里却忿忿地:这个死丫头,没有一刻消停! 允祥一走,胤缜便急急地奔赴永福宫了。 我已经在永福宫跪了三个时辰了,云一直在边上劝我,我的腿已经麻木了,浑身也冻透了,云给我披得衣服也被我扔在一边,不管怎么样,我要让胤缜知道,我绝不是做做样子! 忽然听得一声:“皇上驾到!”云和身边的奴才连忙跪下。 胤缜冷声:“都下去吧!” 所有人应声后都退下了,云临走时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叹口气转身离去。 胤缜站在我前面,阴沉地问道:“闹够了没!” 我转过恋没应声,他便要拉我起来,他的手一触碰到我的手便惊道:“怎么这么凉,我看你这儿的奴才都该好好管束管束了,一点眼力都没有。” 我固执地不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蹲下身来,叹口气道:“那年大雪,你在门外等朕,手也冻得冰凉,起吧,别作践自己身体。老八,朕已经让他回家了。” 我一愣,心里不相信胤缜能这么痛快地放了胤祀。 胤缜见我这样,气道:“你若不信朕,朕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我这才放下心来,挣扎着起来,无奈腿脚惧麻,刚一动便钻心地疼,我忍不住叫了一声,他见我这样,脸色才缓和下来,径直过来一把抱起我,朝屋里走去,我还想挣扎,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他把我放到床上,自己也上来了,我一惊,问道:“你上来干什么?” 他一笑:“你是朕的妃子,朕怎么就不能上来?” 我被他堵得不出话来,是啊,紫禁城是他的地盘,我是他的妃子,我有什么权力下逐客令? 他命令我:“把手给我。” 我不动,他便把我的手拉过来放到他的衣服里,我一急便使劲要抽出手,谁知他用双手把我的手固定了,我使不上力气。 只听他冷声:“你的手都冻僵了,要是不想残了这双手,就放在里满捂着别动。”(未完待续。) 156 我最终没有再动,我的手放在他胸前,感受着里面滚烫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手上因为回暖,而麻飕飕的痒,便忍不住的动。 WwWCOM谁知他一笑,接着:“你可别勾引朕,朕可没有意志力。” 我听完,气得把手伸出来,背对着不理他。 他也不再勉强,只是坐在那给我捏腿。捏了好久,我的腿渐渐有了知觉,经过这一冷一热的折腾,感觉鼻子也有些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皱眉:“折腾伤风了吧,我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我赶紧阻拦:“千万别叫,让我喝那苦药,要不如让我死了呢,我这没事,睡一觉就好。” 他低斥道:“什么死不死,张嘴也没个顾忌,既是不愿意看就算了,朕也烦那些个没用的太医。” 我懒洋洋地:“你能不能捏重点啊,还不如宫女呢!” 他停下了,笑道:“你还真敢使唤呀,堂堂的大清皇帝给你捏脚,你也不怕受不起?”着手里的力道却重了些。 捏着捏着,我渐渐昏昏欲睡,本来今折腾了一晚上,又有点感冒,眼皮子早就打架了,他这一捏,我浑身一放松,便忍不住睡了。 忽然他一下停住了,转而躺下从背后搂着我。我一惊,便转过身来要赶他下去,谁知一转身,却忽然被他的吻堵住,我一挣扎,他却搂得更紧,慢慢地,我的意识也渐渐涣散了,既是命里躲不过的孽缘,与其跟自己较劲,到不如坦然相对吧,想到这,我便不再拒绝了,他见我不动,于是更加缠绵起来…… 夜半的时候,我听到太监请皇上回乾清宫,还是宫里的老规矩,皇上不得在除皇后寝宫以外的地方留宿整夜,谁知胤缜竟喝退了那太监,然后继续搂着我睡了。 第二日,他似乎心情大好,早早摇醒睡着的我,然后柔声:“过两月便是朕的生辰,如今国库也有些余钱,朕想大家一起乐乐,那的宴会你也得参加,今个儿去内务府挑个料子,做几身衣服吧!” 我烦道:“我才懒得去,没得让人使唤来使唤去的。” 我的是真心话,我这人就不爱让人做衣服时比划来比划去的。 他叹道:“好吧,娘娘不想去,就由朕代劳,你就等着穿现成的吧!”罢,亲了我一口,便起身了。临走时他吩咐奴才们:“别吵醒娘娘,昨日受了寒,等她醒了,给她熬点姜汤。”完就上早朝去了。 我又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两月后,胤缜的生日到了,宫里处处张灯结彩,一扫康熙逝世的阴霾。参加宴会的衣服,生辰当日胤缜已着人拿来,我一试,衣服竟十分得体,仿佛比在我身上做的一般。款式是旗装,料子是丝绸的,颜色是淡淡的藕荷色,裙摆配上几朵浅粉的花,显得异常清雅别致。 云笑道:“姐姐穿上这衣服可真好看,妹妹第一次见到姐姐时,姐姐好像就是这般模样。” 我笑:“你就别笑话我了,转眼都十几年了,从1多岁到多岁,怎么可能没变?我都老了!” 放到现在来,多岁还正是青春年少时,可放到多年前的古代,这岁数就已经不了。 云黯然道:“姐姐还是那般年轻,只是妹妹老了。” 我一怔,怕勾起她的伤心事,赶紧转移话题:“让你来看衣服,这些个废话干什么?” 云转而笑了,问我道:“皇上寿辰,姐姐准备送什么贺礼?” 我一愣,他过生日我还真没想到准备礼物,于是:“我能送他什么?这下都是他的,还用得着我送吗?” 云嗔道:“姐姐就别找借口了,没准备就是没准备!” 我转头问她:“那就请问云嫔娘娘准备什么大礼了呢?” 云苦笑着:“我这个人站在他面前,他都想不起我是谁,我准备什么礼物有又何关系?” 我安慰道:“云,女人不一定一辈子都要寄托在男人身上,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如果你想要自由的生活,想重新开始,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云摇摇头道:“我都这么大了,出去干什么?也许会被饿死的!如今我什么也不想了!只陪着姐姐打日子!” 我终究什么也没,我们的所接受的教育和所受环境的影响都截然不同,我不能把我的想法强加给她。 傍晚的时候,我略微施了点薄粉,头松散地绾起。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惊觉自己的神态越来越接近良妃,眉眼间已比之前多了些成熟的韵味。我心里暗暗地:不管我长得有多像她,我都一定要比她幸福! 我和云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寿宴的场所。此时,皇后和胤缜众多的妃子已经就坐,云低着头战战兢兢,我拉着她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皇后见到我,忙亲热地招呼我坐到她旁边,我略一答谢,便和云坐下了,我扫了一眼皇后旁边的胤缜,那人的眼光时不时地向我瞟过来,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我这一扫眼,也和年氏的眼光碰撞出点火花,她眼里的恨意竟是更加浓烈,我暗自佩服:这女人,真是越挫越勇!被皇上禁足三个月还不老实! 宴会开幕,老规矩,依旧是百官跪拜朝贺皇上,然后是皇亲国戚们依次送礼道贺。 先三王爷过来道贺,遗嘱的事至今还让我对他介怀。他依旧挺着个大肚子,到今我才知道,他原来竟也是四爷党的,只因为他平日里低调,所以康熙很信任他,临终时让他起草诏书,这人隐蔽德可够深的,他那福晋长得跟他差不多,一看就让人反胃。他们一家了些祝贺的话,送了幅名家字画,胤缜微笑着请他们起身。 接着的几个王爷,甚为平凡,康熙在时就很少露脸,所以我都不熟,到是贺寿的话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得犯恶心。(未完待续。) 157 接着的几个王爷,五爷,六爷什么的甚为平凡,康熙在时就很少露脸,所以我都不熟,到是贺寿的话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得犯恶心。 WwW COM 直到胤祀带着八福晋上场时,我心跳了一会,因为胤祀穿得那件衣服,正是那年康熙寿辰时我给他做的,当年我们一家四口穿得衣服曾是那次宴会的一个亮点,如今衣服旧了,一切也变了。我瞅了一眼胤缜,他眉毛一皱,果然,他也注意到了。 接着他们一家拜寿,想起当年带着缤琦和弘旺给康熙拜寿的情景,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酸,险些我都要掉下泪来,我低着头强忍着眼泪,不敢再看他们。 胤祀一家下去后,接着便是九爷、十爷上来,九爷的身材已微微福,可是面庞还是很俊朗,十爷还是老样子,只是容貌已略显老态。 他们下去后,十三上来了,我的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他祝完寿后,冲我笑笑,我也冲他眨眨眼,如今胤缜的众多兄弟中,只有允祥是他最不设防的,也是我唯一能光明正大的亲近的。虽然雍正即位后,其他的亲王们都把自己名字中的胤字改成了允字,但是在我心里,胤祀就是胤祀,我无法把他叫允祀,但是允祥我到是念得很顺口。 臣子们拜寿完毕,然后都列席了,剩下的就是妃嫔的献礼,皇后送了一件她亲手锈的龙袍,手法之精细,形状之逼真,对于我这种连针都不会拿的人,无疑是世间难得的精品,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不由得很没见识地了一句:“好漂亮啊,这是怎么绣出来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话刚完,全场肃静,所有的女眷们都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看着我,皇后有些不好意思。胤缜咳嗽了一声,允祥抿着嘴乐,胤祀也露出了然的微笑……云赶紧拽拽我,我这才醒悟过来,我又一次忘记了,这是古代,这个时代有哪个女子是不会女红的?皇后做的也只是还不错而已。我也忘记了这是宴会,这么多人坐着呢,我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于是我赶紧做淑女状,低着头不言语了。 紧接着,弘时的额娘送了一对荷包,绣工比皇后的更好,这让我更加为刚才的行为汗颜。弘历的娘送了一双手套,还体贴地:“气转寒,皇上夜夜批阅奏章,带上这个也好护护手。” 我心里赞叹:不愧是未来的太后呀,真会话! 连云也拿出了一条围巾,我方才明白,原来古代女人拿得出手的,用来表白心意的东西都是女红,我真是无知啊,这都是胤祀以前纵容我不学无术的结果! 但是也有例外的,那就是年氏,只见她走到台下,福了福身,万般娇柔地:“皇上寿辰,这等大喜的日子,臣妾特意为皇上准备了一曲舞,愿皇上龙体安康,福寿延年!” 胤缜点点头,示意她开始。 年氏轻拍手掌,乐声响起,只间她轻舞衣袖,腰肢轻扭,一颦一笑再一回眸都分外的妖娆,看得一帮女人们都红了脸。句良心话,她跳得不错,挺勾人心魄的,我都有点怀疑年庚尧没得势时,她是不是在青楼干过。 年氏一曲舞完,全场掌声雷动,她更是得意非凡。等她下场后,就轮到我送礼了,可我什么也没准备,于是我再次成了全场的焦点。胤缜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满。 这时年氏忽然开口了:“怎么独嫣贵人没准备礼物?莫不是没把万岁爷的寿辰放在眼里。” 一句话得众人面色皆是一变,胤祀担忧地看着我,允祥也是很焦急。 这个死女人!被别人笑话我到无所谓,就是不能被她看扁了,你能一舞百媚生,我就不能一歌倾下? 于是,我微笑地:“谁我没准备?皇上都不急,年妃娘娘到急了,那日后皇上寿辰,众人备礼之前都得给年妃娘娘事先打个招呼,省得娘娘性子急,等着焦心。” 一句话堵得年妃变了脸,却又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只得忍着。其他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胤缜好奇地问:“不知嫣贵人给朕备了什么厚礼?” 我略微一行礼,答道:“回皇上,语嫣准备了一支歌,只是没找到合适的配曲的,只好自己清唱了。” 胤缜笑道:“无妨,你唱便是。” 可年氏却又接着:“素闻廉亲王萧声无人能及,但凡所听曲目,只听一遍便可吹出来,如今正好能配上嫣贵人的歌,我们也能一饱耳福。”话毕,众人都附和着,只是胤缜脸色阴沉。 我正为难间,只听得胤祀上前道:“娘娘如不嫌弃,臣愿为娘娘和一曲。” 这时,胤缜竟也:“也好,就让允祀来和曲吧!” 我于是缓缓站到下台的侧面,先低声给胤祀哼了一遍曲,我哼完,他冲我点点头,我不放心怕他记不住,复又哼了一遍,他笑着点头,我这才走到台子上,此时,胤缜的脸上已看不出喜怒来。 我定了下心神,胤祀鼓励地看了我一眼,我缓缓地开口唱道:“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著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这是王菲的《红豆》,我一直很喜欢这歌,今只唱了其中的一段,语嫣的声线柔美,竟把歌演绎得异常缠绵悱恻,动人心弦。胤祀却是个才,竟然把曲和得衣无缝,动情的歌词陪上优雅的萧声,竟是如此的美妙!我没想到这歌配着萧声能这样的别具风味! 胤祀一边吹,一边望向我,我从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多才多艺,把萧吹得这般好,他以前居然从未告诉过我他会吹萧,而且他还能如此迅地记住旋律;我更没有想到我们能配合地这样默契,一曲一调不曾快半分亦不曾慢半分。(未完待续。) 158 我的心情一放松,唱得也更加专注,当我唱到:“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的时候,我看见胤祀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竟流光溢彩,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神采飞扬,玉树临风,不由得看痴了,浑然不觉背后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 Ww W COM 一曲终了,我们还在音乐中没有回神。十三允祥忽然大笑道:“好!此曲只应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好歌好曲,今日可是大饱耳福了!” 他这一笑,把我们的思绪都震回来了,我们匆匆给胤缜行礼后,互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允祥一好,众人也都附和着称赞。 八福晋的表情有些惋惜,云一脸忧心,允祥也不安地看看我,年氏却是一脸得意,胤缜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我暗想:这才是皇帝呢,什么都让人看穿了,还怎么管人?“ 唱都唱了,我也无所谓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于是当胤缜宣布开宴的时候,我比谁吃得都自在,胤缜的其他妃子们,每人只是用筷子夹一点,慢慢地吃,只有我吃得风卷残涌,尤其那盘酸辣瓜条,被我吃得干干净净。云不停地拽我,我不满地瞪了她好几眼,允祥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和别人喝酒去了。我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想喝水,刚喝着,猛一抬头,正对上胤祀含笑的目光,这一看,水一下子都跑进嗓子眼了,呛得我不住的咳嗽,胤祀脸色一变,紧张地看着我,胤缜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好不容易才不咳嗽了,我冲胤祀点点头,胤祀一笑又接着吃东西了。 我吃饱喝足后,才现众多妃子面前的菜碟中,只有我的是空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加上忽然感觉胃撑得慌,便告诉云一声,自己跑出去消食了,暂时不理会雍正大人的感受,反正今也好不到哪去了。 刚出来一会儿,八福晋也来了,我看见她后,赶紧过去打招呼,她却跟我福了下身道:“娘娘吉祥。” 我一愣,道:“姐姐何必如此拘礼?” 八福晋淡然一笑,接着:“如今比不得以前,稍不留神便会被人揪住辫子。” 我心里难受,没有回应。 她又接着:“刚才看你和八爷歌的那一曲,才知道什么才叫作般配,我这话又大不敬了吧!可是,我就想,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向今日般那么有神采,我都感觉不认识他了。你走的这些日子,他那么爱笑的一个人,竟整日地板着脸,府里整日跟冰窖一样。今见到你,他才又会笑了,他看见你吃的多,也就跟着吃得多,你都不知道他如今在府里,有时候一也吃不了这么多。” 我听完,心里更难过,难怪他现在那么瘦! 我对八福晋:“如今全靠姐姐了,姐姐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我忽然想起历史上这八福晋下场尤为悲惨,好像因为错了什么话,被雍正赶回娘家,死后又被雍正挫骨扬灰。于是连忙嘱咐她:“姐姐以后在皇上面前一定要谨言慎行才好,别无端惹出祸事。” 谁知她一笑,道:“这样活着比死能强到哪去?再,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管得住自己,我也管不住别人。” 我一时也无语了,她得也对,若是做什么都是错,还不如放开性子图个痛快! 她忽然又道:“那两个孩子上回来的信,八爷回了,没跟他们提你的事,谁知缤琦那丫头竟不高兴了,你把他们忘了,连信都不给他们回,如今我把信给你带来了,里面还有一封是给弘历的,我们也递不着,如今都给你了。” 我一听是缤琦的信立即就高兴起来,忽然又想起现在还没到安全的时候,忙嘱咐八福晋:“姐姐,以后若再收到孩子们的信,就我去外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切莫往这再送信了,还有那信看完就烧了吧,如今还不是公开的时候。还有,姐姐若有机会,趁早把府里的人都安排一下,把钱物事先准备出来,我不是一定会有什么生,以备后患总比到时再准备的好!” 八福晋柔声道:“难得妹妹一片心意,我都明白了,你放心吧!早知道,如今你们这么苦,当时我若大度些,让你们成亲了多好!” 我眼睛有些酸,连忙:“姐姐别再提了,这是意,谁也争不过的。” 话间,我们已出来不短了,于是匆匆到道别后,又回到宴席上。胤缜始终没再看我一眼。 终于熬到宴会完了,我觉得胃里难受,便和云先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胤缜就来了,一身酒气,看我躺在床上,一把拽起我,我一闻到酒气,就想呕吐。 他见我这样,更加生气,道:“如今看见我都想吐了?你看谁高兴?老八吗?今你们两人竟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朕难堪!配合地多默契啊,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如今当着朕的面都敢眉目传情了,看来朕是太惯你了!” 他还没完,我已经被酒气熏得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他就跑到院子里吐起来,这一吐仿佛要把整个内脏都吐出来,最后东西都吐完了,就只有干呕。他见我这样,酒似乎有些醒了,连忙过来扶我,我气得推开他,谁知推完他之后,我自己却也支撑不了了,忽然倒下去,他吓得大叫:“语嫣!语嫣!”最后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一会太医便来了,还顾忌着礼仪,要绑完绳再用绳把脉,胤缜急道:“朕都在这了,你们还能怎么样?赶紧把脉,别耽误时间了!” 太医于是不敢再耽搁,拿起我的手直接把脉,片刻只听得太医:“恭喜皇上,娘娘有喜了,如今已是两月的身子了。” 那一瞬间,我躺在床上,感觉都塌了……(未完待续。) 159 胤缜似乎不信,又问一遍,等确认后忽然狂喜起来,一把坐到床上抱起我,颤声:“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弄得那太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良久,胤缜才意识过来,挥手让太医离开。 WwWCOM 而我,却没有力气去迎和他的喜悦,甚至没有力气迎和这个事实!上又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自从太医确定我有了身孕后,胤缜仿佛一下子忘记了我和胤祀和曲所给他带来的不快,当晚便从乾清宫调来一批宫女,替换了原永福宫的宫女,理由是乾清宫的宫女都是从众宫女中挑出的人尖子,无论做事为人都极有分寸和眼力,由这些人来侍侯我他才放心。他又交待了所有的嫔妃,包括皇后在内,让她们没事别来串门子,我也不必去给她们行礼,为的是让我好好静养,总之我成了紫金城内最有特权,最受保护也是最受人妒忌的人。 我不明白有个孩子何以让他兴奋紧张成这个样子?他虽然比起他的皇阿玛康熙来,子嗣略显单薄,但也身边绝不缺给他生儿育女的人。相比他的热忱,我却毫无欣喜,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是不被期望的,就是一个意外,因为本身我的存在就是一个太玄虚的事,而且如今我还在情感的纠葛中无法理清思绪,历史的结局又是注定不被我接受的,所以这个孩子注定是不被祝福的。 好不容易在胤缜整夜喋喋不休的嘱咐和自言自语中熬到了亮,在他不情愿地上朝以后,我简直如获大赦。我把他不许乱动的警告和威胁甩到一边,先在屋子里做了几百个的原地跑步,把一帮奴才们看得脸都白了,直到他们都一起跪着求我别跳了,我这才心有不甘地停下了。 正闲极无聊时,忽然想起八福晋昨日交给我的信,忙赶紧找出来打开。刚一打开信,我便被缤琦那丫头魔鬼般的行书给彻底打败了,字写的歪歪扭扭不,居然还有好多字不会写用图画代替的,我真是想象不出胤祀这种在书法上颇有造诣的人,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完他爱女写的书的。 那丫头开始还假模假势的汇报一下学画的进度,没几句就开始抱怨,什么语言不通,西餐难吃,弘旺不跟她玩,她娘无趣,老师严厉……最后却跟他爹了一句:“阿玛我想死你了!” 以胤祀的性格,定然又要为这丫头几句哄人的话而感怀不已。 接下来,就是她对我的批评与控诉了,字字都是声泪俱下。 “姨娘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呀!我都想死她了。”看到这句,俺不争气的眼泪已经要夺眶而出。 接下来她又写道:“哼!姨娘既然这般没有义气!阿玛就不能再惯着她了!一定要威逼她给我回信”(这丫头不会写“威逼”这个词。居然画了一把刀代替,更可恶的是刀上面要画几滴血,刚一看把我吓一跳,心想怎么好端端地学画,却被培养出暴力倾向了?后来看完全文,才明白过来,于是俺是硬生生地又把那几滴泪收回了!) 最后,丫头泄完毕,控诉完毕,只淡淡地写了一句:“不知何时才能和你们在一起生活啊!”只一句,便让我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立刻汹涌澎湃!眼泪更似断线的珍珠,无法止住。看似简单的问题,我们这些一把岁数的**却无法给她个答案,也许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相见到不如怀念!让她逃开这些争斗的烦扰,在心里一直保留着家的温暖与完整,在心里留一个美好的空间岂不更好? 看完了这封信,我掏出信封里的另一封,上面写着“弘历哥哥亲启”,我把信拿出来,把信封顺手烧了,在这个紫金城,对于任何人,长久的信任都是个奢念! 我着人叫来了弘历,这子开始还给我很是拘谨,直到我把缤琦的信往他眼前一晃,当他看到那几个鬼画符般的字以后,神情就立刻激动起来,对我的态度也大有改观,笑的一脸的谄媚。 “爱最苦,莫过于,莫过于相思两地,爱无法亲手去传递”,我了解思念的滋味,便不再刁难他,把信给他了,他拿着信,只跟我道个谢,便飞一般的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我不觉失神,那年带他烤红薯被他爹现时,他还是个娃娃,如今都已经成了一个有自己心事的少年了。曾几何时,允祥的步伐不再矫健,胤祀头已有华,胤缜也脸上也有了细微的皱纹,时间果然是不会为任何人停驻的。转眼,属于我们的青春少年时已经不再了,曾留下我们青春记忆的各种角落也已被另一群年轻的身影所占据。 我因为有了身孕,总感觉胃里很不舒服,于是心情也不免烦躁起来。可气的是,才不过深秋,胤缜因怕我受凉,居然让人现在就在屋里生起了暖炉,于是我就更加感到闷热难耐。我让人把暖炉撤了,结果没有一个人敢违背雍正大人的旨意,我自己又搬不动,一气之下,我把外衣都脱了,就穿了一个肚兜和一条衬裤在屋里待着。这要是在现代也没什么,穿露背露肩的人多得是,可在万恶的旧社会,妇女从便习《妇容》,《妇德》,就是再热的也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哪就像我这般春光外露,自己还一点也无所谓的? 果然我的大胆行径,立马传到了雍正大人的耳朵里,也霎时间传遍了宫里的各个角落,大家都知道永福宫出了一个衣着不整,举止放荡的主子,总之,这主子简直就是毫不检点,不知廉耻。 胤缜进来的时候,我正光着脚丫子,在地上走着玩,他一下子把门推开,脸上怒气冲冲,看到我哪个样子,又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神情讶异,却又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光彩。忽然,他又像一下子反应过来似的,大声对太监们吼道:“都给朕滚出去!”(未完待续。) 160 太监吓得赶紧低着头退出去了。 Ww W COM 我看见他进来,便拿件衣服披着坐下了,他直直地走过来,像是要火,憋了半,却又自己生生地忍下来,竟低声道:“你就不能注意些?你、你这样简直是成何体统?你看看,你看看你穿得这是什么?居然穿成这样就在屋子里乱晃!” 我没好气道:“你把屋子弄得跟蒸笼一样,我使唤谁拿走谁也不敢,我又不想变成包子!所以只好自己想办法了,你若再不拿开炉子,明日我不仅不穿衣服了,不定皮都会扒一层的。” 他听我控诉完,脸色才缓和下来,继而又严肃地:“你若嫌热,知会我一声就行,没得又弄出这等事来,让奴才们笑话!” 我气道:“我还没出去走呢?哪出去给他们看个够!” 他呵斥道:“胡闹!你敢!”,完他手一揽我的腰,把我径直拉到他怀里了,我感觉到他微微加的心跳,我紧张地看着他,只听他霸道地:“以后这个样子再不许给别人看,只能给我一个人看!谁若看见,我便挖了他的眼睛!” 我被他那种表情吓得一个寒噤,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便已经落下来。 古代的男人,可真经不起诱惑,不就穿的少点吗?我气愤地想。 正缠绵间,外面有太监紧张地:“回皇上,西北有紧急奏章。” 胤缜一顿,继而眉头一皱,不满地:“定是年庚尧那狗奴才,一到晚就知道管朕要这个,要那个,朕的国库都快被他给造空了!” 我心里一动,年庚尧下场凄惨,雍正对他的不满怕是从此时开始蔓延的吧! 正愣神间,胤缜对我道:“朕这会子要去处理一下公务,你把衣服穿好,朕这就让人把暖炉搬走,你好好歇息,别乱跑,切莫再贪凉光着脚了。” 我点点头,他随即离开。 不一会云来,我故意没好气地:“你鼻子到是灵,他一走你就来了。” 云笑道:“不仅鼻子灵,耳朵也不赖呀,这不,听了一上午姐姐的惊世之举,这就过来证实来了。” 我一笑,接着装作和惋惜的样子:“可惜呀,可惜,云嫔娘娘来晚了,如今女子已经包裹的严实,只怕您今日见不着春光了,不如今要交下定银,明个儿再来观赏如何?” 云笑:“姐姐越越没个正形了,姐姐行事大方洒脱,不拘于形式,随心而活,真真让妹妹好生羡慕呢!” 我故作轻佻地:“想活得洒脱,那还不易?你也脱了不就得了?”罢,就装作要拽她的衣服。 云急得脸都红了,一边跑一边笑骂道:“这种话也得出口,你可真是……” 我们俩就这样笑闹了一会,云忽然正色低声:“姐姐可听了,太后怕是不行了?” 我一惊,在我的记忆里,德妃一直是个很身体很健康的人啊,果然,心灵上的折磨才是最毁人的。 我忙道:“太医怎么?皇上可知道?” 云道:“太医只时日无多了,皇上去过一次,结果让太后给骂出来了,听人是太后一直念着十四爷的名字呢。” 我叹一口气,都是儿子,何以如此厚此薄彼?连十四都认命了,德妃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我想了一会,便对云:“我想去看看太后。” 云犹豫道:“传言太后的禀性如今大变,你若冒失的去,怕会无端地挨骂。” 我笑道:“太后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如今只是情绪上有些失控而已,不碍事的。” 云还想劝阻,被我给打断了。 罢,我便收拾了一下,前往德妃的住所。德妃与胤缜之间有嫌隙,一直不肯搬进慈宁宫,自己住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也一直不让别人称呼她为太后,这让我一时在称呼上犯了难。 我走进德妃的院子,里面布置得很是简单,连个花草都没有,整个院子也异常寂静,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我轻轻地走进屋里,外间供奉着一个佛龛,佛龛前面的桌子上,有一本佛经和一个木鱼,地上放着打坐用的软垫,香炉里还有袅袅的青烟,似是刚有人待过,昏暗的光线,压抑的气氛,让人有些憋闷,德妃则正虚弱地躺在床上,旁边站着无精打采的两个侍女。我轻咳嗽一声,那两侍女一惊,见我过来,连忙跪下道:“奴婢给嫣贵人请安,嫣贵人吉祥。” 我道:“都起来吧,太、老佛爷如今可好些了?” 那两侍女嗫嚅着不敢话,我便挥挥手道:“罢了,你们且先出去,我陪老佛爷会子话。” 那两侍女听完,便急忙的点头,跪安后离去。 我慢慢地坐到床边,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我不禁暗自慨叹,想起那年她向我暗示与十四的亲事时,还是一个风韵犹存,高贵典雅的妇人,如今却已成了这般模样。 她似乎感觉有人到了,缓慢地睁开眼,见到是我,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继而道:“你可是语嫣?” 我忙点头道:“回老佛爷,正是语嫣。” 她疲惫地点点头,接着冷淡地:“你来做什么?又是他让你来的?你去告诉他,我就是死也不愿意再见他!” 我一怔,不明白母子之间为何能仇恨成这样。我定了定心神,接着:“是语嫣自己想来看看老佛爷的,也算是替十四进进孝心吧!” 德妃听到十四的名字,脸色立即动容,眼睛已经隐隐有泪花,她哽咽地:“那孩子自就是个爱热闹的,如今在那种冷清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了,我这个当额娘的没用,没法帮他,若是他皇阿玛还在,定不能容别人这样欺负他!” 想到十四,我心也一揪,自从那日分别便再没机会相见,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我柔声安慰德妃道:“您不用担心,十四最是个主意多的,绝不会自己把自己给闷着了。”(未完待续。) 161 德妃听闻这话,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恨声道:“我这个当额娘的如今想见十四一面,都有人不准,你这个人的心是什么做的?好歹也是他亲弟弟,竟然做的这么绝!我如今是盼着早死,我死了好去当面问先帝爷,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若知道是他夺了他弟弟的东西,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他!” 我听闻此话一惊,我万万没想到,这对母子的关系如今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只是胤缜为什么不让德妃见十四呢?现在无论怎么样,也威胁不到他了呀! 我对德妃:“老佛爷且莫心急,待语嫣去找皇上道道,兴许皇上能改转心意,让十四回来见见您!” 德妃听完立即点头,随即握着我的手:“你若是能让我们母子今世再见上一面,来世我给你做牛做马!” 我赶紧回道:“老佛爷这样,就是折煞语嫣了,语嫣这就去求皇上,您还是得保重身体,等着十四回来不是?” 德妃点点头,继而又闭上眼睛,一滴混浊的泪从眼角滑落,我不忍再看,匆匆跪安后离去。 WwWCOM 刚走出大门,居然在门外碰见了允祥,他一看见我,不由得愣道:“你也是来看太后的?” 我点点头,随即又问道:“皇上为何不许十四回来?儿子见母亲一面有什么错?” 允祥听完叹道:“皇上如今这样孝顺太后,太后不但不领情,得话还句句捅着皇上的心窝子,那十四弟也不消停,整写些让人生气的奏章不,居然还和八哥他们书信往来频繁,你被自己的亲额娘和亲弟弟这样对待,有几人能受得了?皇上这样做,也是心里实在憋屈。” 我点点头,叹道:“何必这样互相伤害呢?都是最亲的人,这个皇上谁当不是当?能做个好皇帝就行了,再十四也未必适合这个位置!” 允祥点点头,随即忽然跪下道:“皇上吉祥,臣弟给皇上请安。” 胤缜淡声:“起吧。” 然后他又看看我道:“不是让你别到处跑吗?怎么一会也闲不住?” 我轻声的:“让十四回来吧,万事都让一步,别等到最后什么都没了,再去遗憾,再去后悔。” 胤缜默然了一会,忽然问道:“你觉得朕是个好皇帝?觉得朕比十四弟更适合这个位置?” 我坚定地点点头,道:“你是个好皇帝,你也适合这个位置。” 他听完点点头,头忽然偏向一边,眼角微微红,过了一会,他才柔声:“好,明日便宣十四弟进宫陪伴皇额娘。” 我和十三大喜,忙磕头谢恩。 胤缜嗔道:“朕顺着你们办事,你们就对朕以礼相待?平日里是怎么对朕的!哼,唯人与女子难养也!”完就走了,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他转身的时候,脸上竟显示出不曾有过的神采! 等他一走,我和允祥相视一笑,允祥笑道:“女子。” 我则嫣然回道:“人!” 完我们便哈哈大笑起来,我心里感慨万千:有多久我们不曾这样开怀了? 宣十四进宫的旨意已经传达了,十四估计明便能进宫了。其实胤缜并不是真的那般冷酷无情,否则,他是不会因为我和允祥的几句话而改变主意的,至于他的做法,让人觉得太过极端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帝王,注定缺点要被人放大、性格要被人分析、做法要被人评。一个人有时候伤了心,也是很委屈的,所以不能一味的隐忍,偶尔也会反击一下。 从用过晚膳到深夜,他一直都在我这批阅奏章,江浙一带,河水年年泛滥,光靠临时的赈灾,既劳民伤财又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因此,整治河运,兴修水利才是最主要事情。但是兴修水利又是一项耗资巨大的工程,非一时一日可以完成,所以一个长远的施工计划和财政计划是必要的。我不懂这些,唯一能跟胤缜分担的也只有允祥,所以他们俩责无旁贷的成了两只老黄牛,整日劳作。外人只道皇上和得宠的亲王,日子不知过得怎样的舒适和安逸呢,殊不知最累的人就是他们两个。如今国库不充盈,民生大事却不得不做,因此每用一分一毫都涉及到大清的根基,都不可随意浪费,别人可以不操心,他们却不能置之不管。 我看完一卷书,看见他还在伏案,本想就这么睡了,却还是忍不住去劝他早些休息,不知何时,自然而然的关心已成了种习惯。我走他跟前,他还没觉察,我道:“还没忙完吗?明在批吧,****如此,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他一愣,随即笑道:“终于学会关心朕了!朕再有几本就批完了,你怎么还不去睡?你如今有身子,怎么还能熬到这么晚?” 我点点头,道:“这就睡,我给你倒杯茶吧?” 他笑着:“好!” 我转身拿了杯茶递给他,他放下笔,手却僵在那不能动,我忙问道:“手怎么了?” 他尴尬地:“麻了,刚才一个姿势写也不觉得,猛地抬起竟没有知觉了。” 我心一颤,这样废寝忘食的皇帝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皇上该享受的,因为国库空虚,他享受不了,皇上该受的罪不该受的罪,他却一样没落,我被他的敬业精神和那种心怀下苍生的胸怀给感动了。一时,鼻子有些酸,他见我这样,忙急道:“好好地,又怎么了,朕又没你什么。” 我撇过脸去,嘟囔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他一怔,便起身拥住我,柔声道:“别担心,没事。” 我被他这样一哄,眼泪更加止不住,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是长久以来的压抑的结果?还是为他心疼? 就这样他一只手拥着我,一只手木在半空中,我渐渐平复了情绪,抬起头,却现他满脸的满足,只听得他了一句:“直到今日,朕才敢确定,你的心是在这的。” 我一怔,我的心,在这了吗?(未完待续。) 162 这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跪着:“回皇上和贵人,太后、太后她快不行了。 Ww W COM” 我们都是一惊,胤缜已顾不得问明情况,转身飞奔出去。我也急急地跟着跑了出去。 一进到德妃的院子,就听得哭声一片,等我赶忙走到里屋一看,胤缜、皇后、以及众多嫔妃已经跪满了一整屋。而此时的德妃大睁着双眼,手也张着,似是在等待,可是她再也等不来想见的人了,因为她已经永远地看不见了,秋末,德妃薨逝。她要等的十四,如今还在进宫的途中,既然朝思慕想了这么久,为何不能再等一会呢? 胤缜跪在床边,脸色苍白,双唇紧闭,我知道他肯定也是极为伤心跟难过的,但是他却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感。我忽然想问问德妃:“你的眼睛睁得那么大,可看见这个你一向都不喜欢的儿子如今却在深切地为你伤心?作为一个母亲,你居然伤了自己的孩子那么久都不自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曾真正的了解。” 我忽然感到胃里翻涌,一阵恶心,我便跑出去扶着墙根呕吐起来,正感觉要虚脱时,这是身体被一个人拥起来,是胤缜,他沙哑地:“谁让你来的?赶紧回去?让人送你回去,你给朕好好地,你必须好好地。” 不知道为何,这一瞬间,胤缜的神情,像极了良妃逝世时的胤祀。 我被人扶着回永福宫,却辗转不能成眠,德妃死时的模样,不断在我脑海浮现,竟让我无端涌起了惧意。我心里害怕,便索性不睡了,让人点了灯,穿好了衣服坐在床前等明。 凌晨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是十四进宫了,而且还和皇上吵起来了。我赶紧让人带我去德妃刚被安置的灵堂,一到门口,就有人给我换上了孝服。 只听得十四在里面号啕大哭:“额娘,他们是怎么把你害死的?上次您不是还好好地吗?额娘你回答我啊,您的老十四回来了!” 我进去后看到十四伏在棺木上大哭,胤缜跪在一旁面无表情,我走进灵堂,先给德妃点上香,磕了几个头,便跪在一边。 过了一会,十四哭够了,一下子走到胤缜面前,指着他质问道:“你是怎么把额娘害死的?你逼走了我,如今又逼死额娘,好啊,你现在高兴了吧!接下来该是谁,八哥,九哥、十哥还是我?是要一起杀,还是一个个地杀?” 胤缜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我听不过,低喝道:“十四,如今人不在了,就让太后安息吧!” 十四忽然转头向我,问道:“太后?哪来的太后,额娘几时承认过她要当太后?语嫣,连你如今也变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一急,胃里翻腾一下又要吐,白的东西已经吐干净,如今只干呕,只让人更加难受。 胤缜这时才急道:“你够了没有!若不是语嫣给你求情,你休想朕能让你回来!如今额娘没了,你不让她安息,反在这大嚷大叫,你就尽孝了吗?语嫣已有身孕,你这样激她,若是她有什么好歹,朕绝饶不了你!” 一席话的十四脸色苍白,直直地看着我:“语嫣,他什么?你、你有身孕了?”转而又怒道:“是不是他欺负你的!” 我又急又气又难受,这个十四,什么时候都这么没脑子!我难受地:“你就不能别混闹了,这是什么地方,要吵架你们俩出去吵去!” 这二人一时都不作声了,十四见我是真的难受,情绪也平和下来,认识这么久,他从未对我过火,等他真正冷静下来时,脸色已有悔意,他愧疚的地对我道:“刚才是我语气重了,你怎么了?还难受不?”罢就要过来扶我,却被胤缜一下拦住,兄弟俩就这样对视了几分钟。 后来十四大笑几声对胤缜:“你有能耐!我竟忘了,你如今是皇上了!有的是左右人生死,左右人行为的权力!只是我告诉你,不论是我,还是八哥他们,没有人惧你一分,你要杀便杀,哥几个眼都不会眨一下,只是到时咱们都到阴曹地府,我看你如何向祖宗交代你的恶行!” 罢,竟不为德妃守灵,径直离去了。我急忙追出去,大叫道:“站住!” 十四顿了一下,我急道:“你就这么走了?你可知你额娘盼了你多久吗?你连最后陪陪她都做不到吗?” 十四回头,笑容凄惨:“语嫣,人死如灯灭,她活着的时候见不着我,死了纵使我****相伴又有何用,晚了!” 我一愣,想起刚才得知我怀孕时他那种表情,颤声道:“你怨我吗?” 十四笑道:“我知道你拗不过他的,我能理解,可是八哥呢?你想过没有,他若知道了这件事和让拿刀捅在他心窝上有什么分别?” 我一怔,十四见我这样,回头柔声:“你放心,我刚才我只是给他听的,我以前过的话,如今算数,以后依旧算数。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不变的,变得只是我们把握不了的命运而已,今后恐怕相见再无期,你自己多保重吧!以后、也没有以后了,还是那句话,下辈子别忘了给爷的承诺!”罢,便毅然转身。我仿佛回到了那年在胤祀府中,我们醉酒后辞别的场景,他豪迈的离开,却在转身时让我看到了他的泪,这次呢,这人就是嘴硬心软,这次会不会有躲着流眼泪?只是十四,有句话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今生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永远都值得骄傲和贴心的事!” 德妃的丧事完结时,北方已经到冬季了,北风成日呼呼地刮着,我本身怕冷,再加上身体因怀孕已渐渐臃肿,就更加不想动弹,整窝在永福宫一动不动。 胤缜这几日忙着处理西藏的事,我大概听他了一点,西南及其他一些少数民族,如今实行的是土司制度,其职务为世袭,仅名义上接受清朝的册封。(未完待续。) 163 可土司们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只凭手中的权力生杀予夺、骄恣专擅,使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WwWCOM胤缜即位后,对这些土司的做法异常的反感,由此决定废除云南、贵州、广西、四川、湖南等地方的土司,把那里改成与关内一样的州县制度,这次改革被历史上称之为“改土归流”。 这项政策一出台就激起了许多土司的反抗,于是朝中的许多大臣便联名上书,要求胤缜为保大清稳定,撤消这次的改制。土司的反抗,再加上朝中大臣短浅的目光,更重要的是朝中官员那种结党拉派,动辄联名上书威胁皇帝的作风让胤缜极为恼怒! 胤缜不去理会这些人的意见,坚决派兵镇压。这一仗几乎又把国库刚累计起来的银子给耗用光了,最终土司被镇压住了,却也在战争中伤及了许多无辜的百姓,一时,关于皇帝残暴的法被传的沸沸扬扬。 对于土司的反抗,大臣的拖后腿,胤缜从不曾放在心上,如今他却为了街头市井的流言,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 这日,我一觉刚睡醒,却现他坐在床边直直地看着我,把我吓一跳,等我醒转过来,才明白他这是在呆,我于是嗔道:“愣也找个僻静的地方,偏坐在我床前吓唬人。” 他一笑,这笑容竟异常的疲惫,然后对我:“你,朕就真得如世人所传言的那般残暴?朕这几日问了许多人,谁也不敢跟朕实话,包括允祥如今跟朕话也学得含糊其辞,朕后来想起来了,这下,唯一不惧朕,敢和朕顶嘴真话的也就是你了。所以,朕要亲自问问你,朕是不是一个暴君?” 我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这几日就是为这个心烦?” 他点点头。 我接着:“抗击反抗,冲破阻碍你都无畏,为何单单为这些个流言伤神?” 胤缜叹气道:“朕是皇上,可是朕同样也是个普通人,朕也希望朕所做的一切能被人理解,能被人称道。朕自问即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苍生黎明,朕也自以为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了,为何却得不到他们的理解?莫非朕若当成一个昏君,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就朕好了?” 我微叹,世间大多数的人都是平凡的人,眼光都放在自己安逸的日子上了,所以一旦他们安逸的生活被暂时的破坏,不管这个破坏对以后是否有利,他们在被破坏的那一刻,都是有怨言的。所以,往往一个时代改革的先行者都会受到种种质疑、否定、嘲笑、甚至中伤!也许经过时间和实践的检验,人们最终会现改革的可行性,甚至慢慢接受了并融入到改革中时,人们才会想起先行者的睿智与不易,但在那个时候,先行者已经多数都看不到了。 胤缜如今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在我不曾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曾认为雍正是个很残暴的君主,后来知道慢慢了解他才明白,他其实是一位好皇帝,只是他赶上了需要破旧除新的时候,再加上他又是一位极有远见的人,所以一有机会,必然改革,一旦改革,必然彻底,必然会有流血牺牲,必然会损害某些以钻制度空子为生的人的利益,因此也必然会被抱怨。 只是我却不知如何开解他,总不能把中国革命的历程史讲给他听吧。只得劝慰道:“你是皇帝,又是位心怀苍生百姓的好皇帝,所以,为了你子民的安乐,你肯定会高瞻远瞩,为他们的将来着想。但是你的子民却是普通人,他们暂时还想不到这么深远,但是只要是好的东西,就总有那么一会显出他的好来,到那时,自然就有人明白了,所以这需要的是时间。你与其为时间要解决的问题而苦恼,不如想想如何让这些事推行起来的时候,把伤害和损失降到最低,想想如何能让百姓过得更好,至于世人的评就留给时间去评判吧,我相信功过自能分明!” 话完了,我却因为想起后世对他的评价而伤感,最终他还是被扣上了残暴的帽子,永远不被后人所理解。 他听完我的话,表情轻松了不少,笑着对我:“是朕一时糊涂了,是啊,功过就留给后人评吧,朕只需做好今日便可。” 罢,还想我鞠一躬,道:“多谢娘子教诲,生收益非浅。” 我从未见过这样调皮的他,不觉笑了。 他忽然又严肃地跟我:“语嫣,如果朕以后做了什么让世人不能理解的事,朕希望你能像今日般站在朕的一边,那么即便朕被全下人骂,只要你能站在朕这边,朕就有力量去抵挡这些攻击。” 我没完全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见他得认真,便点点头,他神情一片喜色,拥着我:“如今有了你和我们的孩子,朕就再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了,上已对朕不薄!” 西南各地的土司被朝廷镇压后,西南各地形成州县制,当地长期被土司压榨的百姓生活得以好转,经济得以复苏,同时西南与其他地区的经济往来也密切了。 朝中大臣见到叛乱被平息了,而且结果还对社稷有利,一时间便都不作声了,连那些曾联名上书反对平息叛乱的人,也都赶紧变换方向,改为称赞皇上英明了。可是党派之风已经让胤缜深恶痛绝,土司的问题一解决,胤缜就大刀阔斧的整治朝中结党营私的现象,当其冲,整治的便是上次联名上书的一干人。 于是,那些人被降职的降职,罢免的罢免,赋闲的赋闲,而且胤缜一概处置的雷厉风行,不留情面,不给这些人任何以可趁之机,等这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各派别已经是七零八落,不堪一击了。朝中剩下的官员中,要么就是相当老实的要么就是相当圆滑的,已形不成党派的气候了,所以胤缜这一举措可谓是大幅度的扭转了官员互相勾结的风气。(未完待续。) 164 此后好一段时间,再也见不到某些官员一起吃饭喝茶看戏,或者在家大宴宾客的情景了,人人都惟恐惹祸上身,甚至后来演变到同僚互相见面打个招呼都不敢多停留,可更别提再联名上书了,可想而知,胤缜处事的手段之狠绝。 Ww WCOM虽然弄得有些人心惶惶,不过朝中的风气到是好了许多,官员们没有地方耍心眼了,自然公务上也勤谨些了。 纷纷扬扬一场大雪下来,入了深冬,新年也就将至了。我的肚子此时已经有些显怀,每日懒散地紧,只看着别人忙活准备过年的事,自己一点兴致也提不上来。胤缜每日依旧忙于朝务,他有时留宿在乾清宫,有时在皇后那,有时候也去其他妃子那,但多数时候还是在我的永福宫。 早上迷迷糊糊地时候,忽然被一阵幽幽的香气唤醒,我睁开眼一看,却现床对面的书桌上,傲然挺立着几支红艳艳的寒梅,我正愣神间,云忽然进来笑道:“都几时了,还赖在床上,也不怕被人笑话……” 她后面的是什么,我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如此的熟悉:也是雪后的清晨,也是一睁眼便看见的梅花,也是那种清冽的香气,甚至连云进来的时间都如此一致。我有些恍惚了,仿佛忽然回到了多年前,在胤祀府里,一睁眼便被满屋子的梅花以及满屋子的香气震撼的那个早晨,我不由自主地问道:“可是八爷着人送的梅花?” 云听完我的话,面色大变,四下慌忙地看了一眼道:“姐姐你疯了吗?这里哪有八爷?这是皇宫啊!” 我的心忽然莫明的一疼,是啊,我忘了,这是皇宫,那个满屋梅花,香气四溢的早晨已经过去了很久了,胤祀也不可能再送我梅花了,因为我们根本不可能相见! 云见我不语,知道我是清醒了,叹道:“姐姐又想起八爷那年送的满屋子花了吧?可是想归想,姐姐还是要放下,倘若今早上这冒失的话让别人听见了,传了出去,可又要给八爷惹祸了。” 我一怔,点点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云道:“外面可是梅花都开了?” 云:“恩,昨个儿雪一停,花都开了,满园子嫩红嫩红地可美了,要不我陪姐姐去园子里走走?” 我笑道:“也好,成日里不出去,身子都僵硬了。” 我披了件白色的宽松的披风,云笑道:“姐姐穿着这个,倒看不出是个有身子的人,猛一看到像是哪家未出阁的格格呢!” 我嗔道:“如今一张嘴可跟抹了蜜一般,拍我的马屁可没你的好处。” 我们笑着已经走到御花园了,刚一进园子,我便被那一园子的怒放的红梅花给震撼了:每个梅花的每个花骨朵儿都仿佛使出了浑身的体气,倔强地把花盛开到最饱满的模样,连那枝干上的积雪也阻挡不了它绽放的步伐。它挣扎着把花挤到了雪的上面,露出胜利的嫣红的笑容!在积雪的衬托下更显出了梅花的鲜艳,一树树的梅花宛如一个个俏丽、调皮的少女笑盈盈地站在白雪之间。 我忍不住将自己淹没在这梅花的海洋里,我和云在梅花之间追逐、嬉笑,就像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偶尔调皮的一摇树干,花瓣便轻盈地飘落,送给我们一场梅花雨。 我被云追着跑到一条径上,正巧一个人走来,我躲闪不及,直直地撞到那人的身上,他人一下扶着我的手,忽然一种熟悉的味道和感觉传来,我不敢置信地抬头一看,居然,真的是胤祀! 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谁也移不开眼睛,云忽然道:“廉亲王这会子要去哪啊?” 胤祀一愣,忽地送开了手,我一阵莫名的失落,胤祀低头道:“回云嫔娘娘,万岁爷这会在前面的亭子里召见臣,臣这就过去。” 云道:“王爷不必如此客气,王爷若有事,就先请吧。” 胤祀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对我:“冷,请嫣贵人别在外面待久了,手冻得太凉,回屋一受热,该起冻疮了。” 我愣愣地不知什么好,这时,忽然听云道:“皇上吉祥,臣妾给皇上请安。” 我一惊,胤缜什么时候到了?这时,胤缜已经走了过来,胤祀忙道:“臣弟允祀给皇上请安,适才臣着急赶路,不料冲撞了娘娘们,还请皇上恕罪。” 胤缜淡淡地:“起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朕的嫣贵人和你又有亲戚关系,不必如此客套。” 胤祀谢恩后站在一边。 胤缜忽然柔声对我道:“怎么跑到这来了?你如今是有身子了人了,可不能还像以前那么没顾忌。” 胤祀听完他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极力克制着神情,所以表情上还看不出什么,我一低头,却看见他的手指关节已被他握的白,我心里酸楚,我怀孕的消息外人大多还不知道,胤缜今这样出来,分明是给胤祀听的,而胤祀一下子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 我不忍再看,便对胤缜:“刚才臣妾和云妹妹已经赏了半花了,这会有点乏了,皇上若没事,臣妾就告退了。”罢,福了一下身,便欲转身离开。 不料胤缜却道:“还是朕送你回去吧,雪后路滑,你如今可不能摔着。”又回头对胤祀:“廉亲王先去亭子里等会儿朕,朕送语嫣回去后,再过来跟你商讨一些事。”完,拉着我便走。 胤祀在后面:“臣恭送皇上、娘娘。” 云禀了胤缜后独自回去了,我和胤缜径直回永福宫。一路上我们俩都没话,回去后他扶着我躺下,自己却坐在床边不动。我想起胤祀大冷的还在亭子里等着,忍不住对胤缜:“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他忽然冷声:“你是怕他等久了会受寒吧!”(未完待续。) 165 我一怔,然后气道:“随你怎么想,你若不去,谁又有那权力赶你走?我困了,要歇下了,你爱待多久待多久吧!” 胤缜忽然轻笑一声道:“朕跟你笑的,朕走了,你歇着吧!” 临出去的时候他又忽然来了一句:“语嫣,朕的心也是肉做的,如果总是被放在冷里也会受寒的,你——信吗?” 他完就走了,留下我愣愣地呆。 WwWCOM我不是体会不到他的关心与爱护,不是没有感动和幸福,这么久以来,我甚至已经习惯了他的相伴与关心,也渐渐开始关心他了。可是,胤祀就像我命里的劫,不看到他尚能假装忘记,一看见他,我便无法控制自己汹涌的感情,我万般憎恨这样的自己,负了胤祀,又辜负了胤缜,最终三个人过得都不好。如今我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希望有了孩子,我就可以把放在胤祀那的心给彻底的收回来,专心地就这样过下去吧。 八王府内…… 八福晋隔着窗户,看着那个已经在雪地里站了好几个时辰的人,内心一阵阵的酸楚,从宫里回来,他便站在院子里的梅花前,一动也不动,她让下人去叫了好几次,没想到一向温和的他却对下人们了火,她本想自己去叫他,却又忍住了。是啊,她去就有用吗?没用!因为他根本不是为她这样的,他为的是皇宫里那个他再也得不到的女子。 那个女子就仿佛是个魔咒,轻易地就拿走了他的心,他的魂魄。那个女子在的时候,他就仿佛经历着人生所有的春,那个女子走以后,他的心也走了。八福晋每每想到那女子走后他那失神空洞的笑容,就感觉心被针扎了般难受,同样是女人,为何他却不能这样对待她? 他们成婚这么多年,她不敢他对她不好,因为他总是顺着她,她不让他纳妾,他就不纳;不让他出去喝花酒,他就不去;不让他跟孩子相认,他就不认。直到那个女子来了,她才现,她根本就不曾了解过这个跟她生活了这么久的人。 他为那个女子自内心的笑,送那个女子满屋子的梅花,带那个女子去任何有他的地方,甚至第一次因为那个女子所喜欢的丫头跟自己了火! 她一开始的确是把满腔的怨恨都倾注到那个女子身上,可是后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怨恨不知何时竟没了!尤其是那女子妥善地为他安排他的孩子,他的一切,她目睹了这些便更加恨不起来了,不但恨不起来,反而还同情起他们来了。 八福晋看着外面的,自己待在屋里都觉得冷,何况他在外面? 她一咬牙,开门出去了。一出门,一阵凉风吹得她一哆嗦。 她站在他身后,忽然想从背后拥抱他,可是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这一刻,她才现他们的距离,她不可能如那个女子般自然地和他拥抱,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区别! 她顿了顿,还是道:“爷,外面起风了,进屋去吧,别回头惹上风寒。” 八爷幽幽地了句:“语嫣……她怀孕了!” 八福晋一怔,方才明白过来,难怪他如此失常! 八爷又自顾自地:“今日我在园子里走,心里就有一种期盼,希望能在有梅花的地方遇见她,结果竟真的撞见她了!”到这,八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看得八福晋愣了一下。 他又接着:“当时她穿件白色的衣服,脸上被冻得红扑扑的,站在满园子的梅花里头,就像个飘落凡间的仙女!她不心撞到我身上,我扶她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冷,我有点生气了,因为她还是那般不注意身子!可是,后来、后来皇上来了,我从皇上的眼里能感觉出对她的宠爱,我有些安慰,也有些难过,可是皇上却、她怀孕了!” 八爷到这,忽然笑起来,把八福晋吓了一跳,八福晋仔细一看,却现八爷虽笑着,可眼角已隐约泛有泪花。八福晋心一酸,柔声道:“爷,语嫣只要过得好就行了,您这样自苦,她若知道了,心也难安啊。” 八爷凄然一笑:“过得好?我看不出来!我们谁也不可能好了!不可能了……” 八爷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屋里走,最后顿了一下,忽然:“宝珠,你信吗?我现在已经不想那个位置了!我为此付出得已经太多了,可是没人会相信了。”罢,就关上了书房门。 八福晋站在那,想大哭一场,又想大笑一场,自己从少年时就开始陪伴的丈夫,却对自己没有一丝的感情!可是悲哀的是,她现在却意识到,自己已爱他爱得无法自拔。八福晋含泪微笑着,对着书房的门:“我若不能让你爱上我,那么我会你记住我的!会让你永远记住我郭罗络氏对你的爱!” 随着肚子里生命的不断长大,我也慢慢从排斥他到接受他,一个新的生命孕育在自己的体内,而且还在自己体内不断的成长,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怀孕满五个月的时候,孩子已经会在肚子里活动了,有时候他在里面轻微的动一下,都能让我从睡梦中醒来;有时候他踢我一脚,我甚至都能想象出他调皮的样子;有时候他若很长时间不动,我就会焦虑起来,怕他出现什么问题。这毕竟是在科学不达的古代,我无法通过科学手段来随时观察他的情况。 随着我对这个孩子的牵肠挂肚程度的增加,我也逐渐意识到了,我和孩子其实已经是一体了,不可分割,血浓于水,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人都母爱是生的,其实不是你生就会爱,而是孩子会让你不得不爱。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什么都能吃,就是比较爱睡觉。对于我和孩子的良好状况,胤缜十分高兴,心情好了,对人都随和了起来,那张万古不化的冰山脸,如今也能不时地看到一丝笑容了。(未完待续。) 166 外面的气很冷,但是为了以后能顺利生产,我每都坚持在外面走一个时辰。 Ww WCOM起初胤缜很反对,后来我用难产来吓唬他,他果然不再了,只是严格限定我的时间,不让我在外面多留,怕我因此而受寒。 又一场雪落下,新年到了。除夕的晚上,宫女和太监们中不当值的,都跑出来放烟火了,我把我屋里的人也都赶出去玩了,宫女太监平时的生活就是伺候别人,自己没有什么自由的时间,也就是除夕的时候能放纵地闹一会,想着他们不过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正是玩的时候,便不忍拘束着他们。有几个年长的宫女听我让她们出去玩,起先还有些忸怩,不敢把我独自留在这,被我数落一通后,才欣然跑出去了,毕竟还是帮孩,一有热闹的,就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时间,平日里肃静地紫禁城忽然热闹了起来,炮仗声,烟花声,笑声,闹声,欢呼声响成一片,这种欢乐的气氛也感染了我,我平日里隐藏的童心也被唤醒了,我披了件外衣,便想出去玩炮仗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堵了回来,胤缜正冷笑着看着我,我心虚,忙道:“屋里闷地慌,我出去走走,对孩子也好。” 谁知他冷着脸:“又想拿孩子糊弄我?你别以为你那点聪明别人都看不出来,你是不是想出去放炮仗?” 我一时语塞,是啊,我这点心眼怎么能和皇上大人斗呢?我心里有些闷闷不乐,为错失了外面的热闹。 他见我这样,才缓了语气:“都快当额娘的人了,怎么还是孩子性格?你这身子也是能出去疯的?你先随朕去跟大家吃个团圆饭,回头我让人单独给你弄点烟花来,只不许你自个儿点!” 我一听一会儿有烟花放,于是脸上立即换上笑容,他见我这样,不由得鄙视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我知道他无非又想什么“唯女子与人难养也”。于是我挺自觉地:“女子谢过皇上了,皇上养着我实在是辛苦了!” 他冷哼了一声,转头先走,他身边的太监却迅移过来,讨好地对我了句:“贵人,皇上转头时笑着呢!” 我一听,觉得很好笑,脸上却故作严肃地瞪了那太监一眼,那太监一愣,怕是没见过我这样怪异的主子,赶紧行个礼,跟着皇上的步子跑了,我这才笑起来。 进了大厅,才现所有人都已经到场候着了,我低着头不敢回应众妃嫔怨毒的目光,正想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先坐下,却被胤缜拉着坐到了他身边。皇后的脸色略微有些尴尬,却很快恢复了常色,其他的女人们,尤其是年氏看我的眼神,让我浑身打个哆嗦,我敢,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我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胤缜接受了百官的朝贺,便下令开宴,一时间宴席上觥筹交错,热闹了起来,但是碍于皇上在场,所以场面还不至于混乱。但是有一桌酒席似乎例外,笑声,话声都大着嗓门,似乎毫不顾忌,最后甚至还行起了酒令。我正纳闷谁这么大胆子,抬眼一瞧,心里便豁然开朗了,是年庚尧。这年庚尧如今是西北大将军,掌握着军权,又是皇上当年的心腹,自认为功劳大,所以言语行为甚是随便。更令人生气的是,这旁边有几个阿谀逢迎的官员不断地拍他的马屁,皇帝就在跟前呢,这年大将军不仅一点也不谦虚,甚至还大声道:“本将军在西北震慑一方,我敢有我年某在,大清就无忧了。” 其他的人赶紧附和,我暗笑,心道:你就作吧!作死了最好。胤祀那么心思玲珑的人都败下阵来,你这一介武夫又何足一提? 我观察着胤缜的反应,他对年庚尧的行为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直到听到年庚尧最后那句话,眉毛蹙了蹙,我知道年庚尧的狂妄已引了他的不满,只是他这人心事一般不外露,好在这么多年我也了解他点了,我知道年家的好日子恐怕已接近尾声了。 忽然,胤缜凑到我耳边:“太医了,你这回极有可能是儿子!” 我没想到他能在这种场合这个,不觉脸一红,嗔道:“你现在这个干什么呀!” 胤缜忽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啊,朕又要有一个儿子了,这是普同庆的事,是我大清的福气,怎么了?等你生他那,朕还要大赦下为他积福呢!” 我心里有暖流流过,毕竟他重视孩子也就是重视我。 他又接着:“你叫他什么好?” 我不满地道:“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他一脸的从容,道:“朕是儿子就是儿子,朕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他弘奕,神采奕奕的奕。” 我一愣,雍正的儿子只有三个**了啊,那就是弘昼、弘时、弘历,何时有了一个孩子叫弘奕?我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不安,随即又安慰自己,也许是个女儿呢,毕竟号脉又不是百分百准的,想到这,我心里轻松了些。却感觉有目光注视,我一抬头,正对上胤祀的目光,那目光里饱含着失落、忧伤、隐忍,我一怔,他今晚怎么会有这么外露的情绪?这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忽然又想起来,刚才我和胤缜贴着耳朵话,自己到没觉得什么,在别人看来定是暧昧至极的,胤祀肯定也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所以才有些失控,我心里忽然有些乱,充斥着我不上来的感觉。 正神游着,忽然有人端来一盆肘子,平日里我就不爱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如今有孕在身,加上屋里的空气不流通,我忽然有些恶心起来,掩着嘴,忍受着呕吐的**。胤缜觉察出了我的异常,关切地问:“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要不朕让太医来瞧瞧?” 我忙道:“这大喜的日子,叫什么太医啊!我就是有些闷,出去走走就好!”(未完待续。) 167 他不放心,竟要陪我一起出去,我拦道:“你出去了算怎么回事?我一个大活人,外面都是人,我还能丢了不成?” 他一笑道:“谁要陪你出去了,朕是想找人看着你来着,朕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吗?” 我瞪他一眼,转身出去了。WwW COM 一出大厅,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我感觉舒服了不少,也不想呕吐了。这时,忽然有人:“贵人可要注意身子啊。” 我一惊,回头一看竟是八福晋?她什么时候出来?走到我身边我都不知道。 我忙道:“姐姐不必拘礼,咱们姐妹称呼就行,我没事,只是出来透透气。” 八福晋忽然幽幽地:“我刚才看到妹妹和皇上相处的甚为亲密,莫非妹妹的心已经变了么?可是有个人还心心念念地对妹妹日思夜想呢!” 我一窒,忽然不知道什么好。 她忽然转换口气道:“是我多嘴了,妹妹别介意。” 我摇摇头。 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来,对我:“我如今也没什么给妹妹了,知道妹妹喜欢梅花,前些日子,让人挑了些上好的花瓣,自己和着面做了些糕点,虽然比不得宫里的手艺,可这是姐姐亲手做的,好歹也是一片心意,加上这梅花很是新鲜,所以吃起来也比较爽口。平日里也没机会见到妹妹,如今正好见着了,妹妹若不嫌弃这东西粗糙,就收下吧!” 我感激地:“多谢姐姐这么想着妹妹,我一定都吃完。” 她笑着点点头,我接过锦盒放到了袖子里。 我们聊了会,却都绝口不提胤祀,临进去的时候,她忽然对我:“我真是羡慕妹妹,希望下辈子也能像妹妹这般好福气。” 我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只能跟着笑笑随后转身离去。 八福晋定定地望着那个走远的背影,泪眼迷茫地:“妹妹,别怪我,你和皇上的孩子就是他心里的刺,我若不替他拔了,恐怕他会活活疼死!” 进了大厅,却现胤缜和多数大臣已经不在了,听奴才讲,是有重要军情,这会子相关的人都去大殿上了。我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找到云,跟她一起回永福宫了。 回去一会,才感觉有些饿了,宴会上也没吃成东西,这一感觉到饿,就越来越饿,这时宫女们还在外面玩,我也不好意思把人叫回来给我弄东西吃,忽然想起八福晋给的糕点盒来。 我打开那个盒子,一看里面放着四块精美的糕点,拿起来放在鼻子旁边闻闻,果然有一股梅花的香气,我忍不住吃了一大口,云在一旁笑道:“如今看着,这哪是皇宫的娘娘啊,到像是个很久没吃过饭的叫花子。” 我也不理会她的取笑,径直把四块糕点都吃完了,这才感觉有些饱了。 我们俩笑了一会,忽然,年氏带着几个宫女来了,我见她来,也没什么好脸色,她到大方,直接坐到椅子上去了,笑道:“听妹妹怀了孕,我本是早想来看看的,不料,是妹妹这地是不得随便进出的,所以我就没来成。今个儿一看,原来还是有例外的,这云嫔到来得勤,到底是主仆一场,情分重些,而且这云嫔若不是托妹妹的福,怕也当不了这娘娘吧!” 云脸色白,我冷声道:“你今个儿是来坐坐呢,还是来找茬的?若是来坐坐,这椅子到是多的去了,你随便挑,若是来找茬的,那么你赶紧走吧,今个儿大过年的,我不想找晦气!” 年氏冷笑一声道:“如今都把架子端起来了,我来这一不是来坐,二不是来找茬,我只是听见人嫣贵人自从在良妃陵墓上见了八爷,这回来就怀上了龙钟,我是怕这些人败坏了妹妹的名声,所以好心来提醒。”我气得抖,忽然感觉肚子疼,也就不再敢跟她斗嘴,她见我不吱声,以为我理亏,于是更加得意道:“妹妹别怕,即便真是也没有凭据,都是亲兄弟,也查不出个什么来,妹妹你是吗?” 云忽然恨声道:“你也太欺负人了,以前你怎么欺负我,我都无所谓,只是你不能这样她,你不过也是个妃子,居然敢拿皇上的子嗣造谣生事,破坏皇室安宁,你安得什么心?” 年氏大笑着:“你算什么狗东西!你也不过是她一条忠实的狗,如此下贱的身份也配跟我讲道理,你们一个主子一个曾经的奴才,都是不要脸的人,都是勾引男人的下贱坯子?” 我忍着疼痛,怒道:“你谁下贱?” 年氏冷声:“就你们俩下贱,怎么了!” 我正欲还嘴,忽然一个冷冷地声音响起:“你敢当着朕的面再一遍!”胤缜来了。 一屋子的人除了我都跪下了,年氏脸色白。 胤缜忽然当着年氏恶狠狠地:“你们年家的人如今翅膀硬了,连朕的娘娘都敢随便辱骂了!你算什么东西,朕能让你们年家从奴才到今这个位置,也能让将你们打回原形!从今以后,朕就废了贱籍!即便云嫔以前身份不高,任何人也不能在她贱!若是朕以后再听到下贱二字,从谁的嘴里出来,朕就听一个,杀一个!” 一席话的年氏不住地哆嗦,保护神来了,我也就放松了,人一懈怠,才忽然意识到肚子疼的厉害,我忍不住叫了出来,额上的汗也滚滚落下,胤缜大惊,忙急宣太医,云也急得直哭。 胤缜一边抱着我,一边不住地问我怎么样了,忽然他把脸转向年氏那,恶狠狠地:“今日嫣贵人和孩子若是因为你出了什么差错,朕就让你们全家陪葬!给朕滚!” 年氏万万没想到,今日本来想给我个下马威,却给年家招来大灾,她一时傻在那里,毫无往日的气焰,直到被太监拖走,眼神仍是木的。 我已经疼的入了骨髓,我忽然感觉体内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消失,我拼命想留住他,可是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未完待续。) 168 太医过来把脉,忽然一下跪在地上颤声:“回、回皇上,嫣贵人似是服用了打胎的药物,而且这种药物极其狠毒,为世间少见,老臣也无力回,龙子恐怕保不住了。Ww WCOM” 太医的一席话,让所有的人都震在了那里,我心里一惊,忽然想到那个盒子,却又万般地不肯相信,她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害我?害我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可是我又想不出其他的原因,正觉得惊疑间,忽然感觉下体一阵潮湿,我的眼泪不自主地下来了,我的孩子,没了! 我迷迷糊糊了晕了过去,恍然间听见胤缜暴怒的声音:“你们若不把嫣贵人给救醒,都别想活着出去!” 他又对宫女们嚷嚷:“,今个儿你们主子都吃什么了?” 宫女们吓得哭作一团,云忽然迟疑地:“回皇上,刚才姐姐吃了几块八福晋送的糕点。” 胤缜忽然阴沉地:“盒子呢?” 云递过了盒子,胤缜一把扔到太医面前:“给朕查,看是不是这盒子的问题!” 太医颤巍巍地接过了盒子一闻,忽然道:“正是此物!这就是臣所的罕见的打胎药。” “啪”的一声,食盒被摔得粉碎! 胤缜阴森森地:“你们竟敢害死朕的儿子!朕必会让你们遭到百倍千倍的报应!” 我一个激灵,想开口阻止他,却什么声音也不出来,我心里一片混乱,不明白八福晋为何要这样做?害了我也害了胤祀!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孩子怎么转眼就没了?不明白为何此时的胤缜竟是那般让人心生惧意?想着想着,我渐渐没了意识,昏睡过去…… 我迷迷糊糊地现自己躺在一条结了冰的河上,奇怪地是河面上是冰,下面却有湍急的流水声,随着水的流动,冰面也跟着流动。我睁开眼,四周竟如影院般放映着一幕幕有人物的场景,细看却惊然现里面竟有年少时的自己,随着冰面的流动,眼前看见的景象逐渐消失,又被新的场景取代。 我看见了初被封为贝勒的胤祀,他整个人看起来丰神如玉、意气风;我看见他送给我玉佩,看见了在那塞外的草原上,我们骑马看夕阳的场景;看见我跪在康熙面前求他让我去陪伴胤祀的画面;看见我在八爷府被满屋梅花叫醒的那个早晨,看见了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忽然胤祀微笑的脸模糊起来了,最后竟转换成了胤缜冰冷的脸,我不由得一惊,我看见我跟他争吵、斗气;看见我为他挡剑;看见我在雪地里指责他,看见他教训我的样子、被我气得摔东西的样子、紧张我的样子、关心我的样子、放纵我的样子…… 我看见了十四率直的笑容、忧伤的背影、郑重的承诺。 我看见了缤琦撒娇的样子、弘旺拘谨的样子、弘历淘气的样子,还看见了八福晋骄傲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了我还有个孩子,手自然的往肚子一摸,却蓦地现肚子竟是平的!我恐慌了,我的孩子哪去了?以前不是还总踢我吗?我张嘴大叫,却现我不出声音,我想抬手抓住这些人影,却现我的手根本抬不起来。 我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拼命告诉自己我要起来,要起来! 忽然我听见一声声的呼唤:“语嫣、语嫣……”这声音那么疲惫、忧伤、压抑、又是那么的熟悉。随着那声音的呼唤,我竟现我的手能慢慢移动了,河流和冰面以及那些影象都忽然消失了,我的嗓子也能出低哑的声音了,我的眼睛渐渐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脸,憔悴、消瘦、冷毅。 “胤缜。”我沙哑地喊了出来。 胤缜脸上涌现出了狂喜的表情,他一把握着我的手道:“你醒了,胡太医的针灸果然厉害,他跟朕你不出半个时辰准醒过来,如今真的应验了,朕定要好好赏他!” 我的头脑一时还没缓过劲来,我记得我刚才还在和云散步啊,怎么胤缜会这样?莫非我晕过去了?那孩子呢? 我赶紧摸一下肚子,却惊骇地现竟跟我刚才在冰面上摸到的感觉一样,肚子是平的! 我一下子惊叫起来,我死死地抓住胤缜的袖子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胤缜脸一沉,接着又被一股忧伤所替代,他黯然地:“孩子,已经没了。”忽然又急急地:“没了也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再要,你要生几个都行!” 我的头脑还在消化他这几句话,没了?为什么会没了?明明早上还在的!忽然,我的脑袋里闪过一连串的镜头,宴会、胤祀的眼神、厅外、八福晋、糕点、年氏、太医!我想起来了,是太医我服用了堕胎的药,而那药竟然从八福晋送的糕点盒子里现了。 我完全地恢复了记忆跟意识,我恨我自己要醒过来,醒过来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我承认一开始我是不喜欢八福晋,可是后来却把她当姐姐般对待;我承认我一开始是不接受那个孩子,可是后来我却爱上了那个孩子,他那么活生生地在我体内快乐的成长,却被我自认为姐姐般的人活活地给扼杀了! 我大哭起来,我不知道眼泪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八福晋的伤害,也许是为了孩子,也许为了我自己,也许是为了我再也不会拥有的平静的生活。 胤缜眼眶有些湿润,脸色却越阴霾。他一边柔声哄着我,一边坚定地许诺些什么,我体力不支,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大亮了,胤缜不再床边了,换作云面色忧虑地守着我。 见我醒来,云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她急忙:“可算醒了!想喝水吗?肚子饿不饿? 我虚弱地摇摇头,不过一觉而已,却让我恍如一世,心里的悲伤慢慢地沉淀下来,换成了对命运的妥协,弘弈?这个名字起的多么美好?可是却注定不能用在雍正的儿子身上!(未完待续。) 169 也许我和这个孩子的缘分就是这么浅,也许注定我不能和这个时空有任何的牵绊和交集。 Ww WCOM孩子走了也好,反正生于皇室也不可能拥有平凡人的幸福,反而会活的虚假和劳累,我放弃了,也释然了,或者我本性就是凉薄的,强韧的! 我勉强地支撑起来,云赶紧拿被子让我靠着,我虚弱地问她:“八福晋怎么样了?” 云一愣,却忽然道:“姐姐身体虚弱,不宜多话,还是歇息会,我这就让人炖点燕窝来给姐姐补补身子。” “回答我!”我声音不大,却威慑十足。 云顿了顿,道:“皇上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在娘娘面前提到八福晋这几个字,否则——否则就以宫规处置!” 我一震,所谓的宫规其实就是处死,不过宫里处死人不像外面斩那么痛快,死之前会让人尝尽种种酷刑,让人遭够了罪,最终活活被疼死。胤缜何以要用这样的方法让人禁口,难道八福晋已经……? 云接着:“姐姐既然想知道,我也无所谓了,横竖云这条命也是属于姐姐的,没有了姐姐,我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一也过不下去。姐姐昏迷以后,皇上当晚就让人去八爷府抓捕了八福晋,把她关到了宗人府。并让八、八爷跪在太和殿前反省,是给八爷两个选择,一是休了八福晋,这样他们之间就划清了界限,八福晋有什么罪也跟八爷没关系了;另一个选择就是八爷同八福晋一同领罚。 我万万没想到胤缜会想出这样残忍的法子来处置胤祀,若是胤祀选择了休妻,那就是负心薄幸,自私无良,他经营了一辈子的八贤王的美誉就会彻底被摧毁。若是胤祀选择了后者,那么他的结果只能是和八福晋一起受死,这样胤缜既铲除了对手,又不会被人指责残害自己的兄弟。 我忽然觉得可笑至极,自己孩子的死居然也能这样被大大地利用一番。我已经分不清胤缜展现给我的是不是真实的他,分不清他的悲伤是真是假。 我对云:“你去告诉皇上,就我要见八福晋,他若不准,我就自己用宫规处置自己。” 云大惊,急道:“姐姐这是何苦?八福晋可是害死了您跟皇上的骨肉啊!你这样冲撞皇上到底是为什么呀?” 我冷笑:“我谁也不为,就为了安自己的心,我若不当面问个明白,以后我也过不安生了,你只管去,我保证他会答应的,因为他会明白我的。” 云跺了跺脚,终于还是去了。 我让宫女帮我穿好了衣服,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就看见云和胤缜身边的贴身太监高公公一起来了,高公公见到我连忙行了个礼,道:“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万岁爷吩咐奴才,是娘娘刚刚产,见不得风寒,所以特让奴才带来了皇上的御撵,嘱咐娘娘务必穿戴严实了,而且必须从屋里上御撵,皇上还为了娘娘的身子,探视的时间不能过一刻钟。” 我点点头,他——果然还是了解我的! 我被云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上了皇上的御撵,因为是去牢房重地,云是不能跟去的,只我自己一人前去。各处的侍卫见是皇上御用的车,都不敢阻拦,再加上高公公这个活招牌,所以一路上到十分安静和顺利。 过了一会,车子缓缓停下,高公公掀开帘子,伸手欲扶我,我没有理会,自己扶着门慢慢地下来了,高公公脸色有一丝的不自然,但瞬间恢复了原貌,恭敬地带我进去。估计我平日里的行径,他定是知晓,所以才不敢慢怠我,要不然我一个的贵人,按理还应该巴结巴结他的。 我随着他进了昏暗的牢房,就着煤油灯,下了十几级台阶,我浑身无力,每走一步,便感觉快要虚脱了,只得扶着墙慢慢往下挪,高公公体贴我,也走得很缓慢,还不时的叮嘱我心。好不容易走到了一个牢房门口,高公公跟看门的吏了几句,那人行了礼后赶紧解了牢门的锁,高公公低头行了个礼示意我进去,然后自己知趣地走开了。 我略低了下头,迈步走进了牢房,进去才知道,这里面其实并不像我想的那样脏乱、恶心,反而十分整洁,只是简陋了些。我暗叹,毕竟是关皇室的人的地方,到底还是有别于一般的牢房。 八福晋坐在床上,头散着,脸色有些苍白,两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得憔悴了不少,看见我,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又很快归于平淡。 我挨着她坐下了,额头已经冒了不少虚汗,她似是注意到了,眉头皱了皱,嘴唇动了动,想什么,却又什么都没。 我低低地叫了声:“姐姐。” 她一震,却很快冷笑着:“想不到你还能这样叫我。” 我淡然一笑:“我都放开了,姐姐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妹妹今日来,一不是来指责姐姐的,二不是来博取同情的,那个孩子,就当他跟我没有缘分吧!妹妹今日来,是想亲口从姐姐这知道,姐姐这样置生死于不顾,这么做的缘由。请姐姐看在我们姐妹一场,并也曾真心相待的份上,不要搪塞妹妹,给妹妹些心里话,也好让妹妹就此安心。” 八福晋怔了一会,凄然道:“难得妹妹还有如此的胸襟,难怪八爷始终对你念念不忘,姐姐的实话只有一句,那就是为了我爱的人我什么能不惧。你的孩子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仅会让他的心流血,这根刺还会****加深,迟早他会被刺扎得疼死。 我害怕看见他先我而去,我也明白他永远不会像看你那般看我,不会像爱你那般爱我,可是我郭络罗氏是大草原的女儿,在大草原我是最美的花朵,我有男人都比不了的骑术,我是整个家族的骄傲,可是这样的我却没能得到胤祀的心,这是我的耻辱,也是我的不幸!我不能带着这样的耻辱,慢慢地老去,让他更加无视我的存在。(未完待续。) 170 你看见过草原上被箭射中的雄鹰吗?它明明知道越使劲,它就会死的越快,可是它还是会奋力地在最后一刻飞向蓝,直到用完最后一丝力气,然后从空坠落,这种悲壮的美,会让你过目不忘,永远铭记。 WwWCOM 而我,就要做那只鹰,那只让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鹰。” 完这话,她径自笑了,笑得那么甜美,就像一个等着白马王子来迎接的幸福公主,我的心一颤,这一腔真心,胤祀该如何报答? 正当我愣神间,高公公出现了,他低着头:“回娘娘,时辰到了,还请娘娘跟奴才回宫,晚了只怕皇上要怪罪奴才了!” 八福晋这才回过神来,拉着我的手柔声:“我做这事之前就想好了,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碍着皇室的名声,皇上不会大张旗鼓的治罪,所以顶多受罚的也是我一人,你放心,爷不会有事的。要欠,这辈子你欠我一个丈夫,我欠你一条人命,我们扯平了,这辈子咱们再也见不着了,若是下辈子还有缘,我真愿意跟你做一世亲姐妹,就算是我们再爱上同一个男人,我也不会再怨你的。” 罢,她忽然转头厉声对高公公:“回去转告皇上,要杀要剐,我郭络罗氏时刻等着呢,让他别拖泥带水的,解决得快点!” 高公公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恭敬地做了个请我出去的手势。 我方才明白过来,八福晋一开始就做好了求死的准备,难怪她这样坦然,我一直以为我和胤祀的感情深厚,可跟她的决绝相比,我的感情却显得那么软弱和不堪一击,我实在已辜负了太多的人! 我没敢再看八福晋,怕会在她的勇气面前自惭形秽! 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起胤祀还跪在太和殿,便让高公公绕道去一趟,高公公犹豫片刻,最终应允。 可是我只能在离得很远的地方看着他,这已经是高公公给我最大的权限,我掀开帘子,眼前跪着的那个人似乎比以前又消瘦了不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他的绝望与忧伤。 我有些明白八福晋的用意了,她要用他的死换来胤祀的眷顾,用生命换来的记忆如此的沉重,我真怕胤祀瘦削的肩膀是否还能承受如此重的情谊。 我忽然想回去告诉八福晋:如果我的孩子是胤祀心里的的一根刺,如今她是把那根刺拔了,可是她忘了,刺既然扎进去了,就是有伤口的,即使拔了也还会流血,她不但没有为胤祀疗伤,反而却在胤祀旧伤未愈的情况下,用自己的死又变成一根扎在胤祀心里的新刺,让他添了新伤,这刺也许比上次扎的更深,所以伤者也就疼得更甚。 我想问问八福晋,问问她想过没有:如今胤祀带着两个伤口,而且在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刻,兄弟离去了,爱人不在了,孩子远行了,连最后身边唯一真心相待的福晋也要走了,他一个人该如何面对那漫长的时光?想到这,八福晋是否还能这样洒脱? 我想问问八福晋:她这样做,这样对待胤祀,她到底是无私还是自私?她到底是为了胤祀还是为了她自己? 我不觉得以死明志是一个多么光荣的事情,人若死了,除了给活着的人带来无尽的伤感,还能为活着的人做什么? 我活着,却还能给他一丝生活的勇气与希望,这已好过为他去死千百倍,从这一刻,我不在同情和敬佩八福晋,可是却从她身上找到了力量。 我要做我自己,我要好好地活着,我不能把胤祀生命里最后一抹阳光也带走! 胤祀像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忽然转过头来四处找寻,我慌忙放下帘子,让高公公起程回去。 回去,回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我刚走进永福宫,便看见一个明黄的背影,听见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眼里的冰冷让我一震,此时的我经过这番折腾,身体早已虚脱无力,我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什么,只低低地了一句:“我浑身乏得紧,要争要吵,明日再。” 罢,只感觉眼前微黑,身子一软,手不自觉地想要去扶住什么,旁边的宫女还未来得及扶住我,我已经被拉进一个人的怀抱。胤缜神色冰冷地抱起我,把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看了我一会,冷冷地:“以后不要再拿你自己来威胁朕,朕的耐心快耗尽了。”罢,径直转身离去。 我猜不透他的想法,不觉冷笑:是啊,他是皇上,即使我再有特权,再受他的喜爱,他也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为了捍卫皇上的威严,他就不会容许有任何可以左右他意志和行为的力量,我,也不会例外。我现自己真是可笑,全下人都明白的道理,待在他身边的我却是现在才刚刚明白。 我刚早产不久,又破了产妇不得出门见风的规矩去牢里见了八福晋,如今已是身疲力乏,转眼便昏睡过去。 这一觉醒来至此后的数月,从早春到初夏,胤缜再未踏足永福宫半步,我的身子到是渐渐转好。可是宫里关于我的传言不知何时已成了热门的话题,都是荣极一时的嫣贵人失了圣宠,里面甚至添加了许多我都不知道的情节,于是哀怨的我、痛苦的我、疯的我……都如此生动的在那些人的嘴里展现成一个个不同版本的故事。原来,八卦也是古而有之的。 宫里本是个人情凉薄的地方,你得势时有人对你微笑,对你恭敬,对你示好。你一旦失势,原先这些巴结你的人忽然觉得以往对你所有的投资都白投了,那种失望、愤恨转化成行动,就成了对你的冷眼、摆架子、嘲讽,似是要把所有的亏损都一并讨回来,似是人对人的交好都是必须要换点什么才是值的,否则就是白费力气,白费心思,就是吃亏了。 先,从伙食上,饭菜的规格就已经大不如前,不论从菜的数量和种类上,还是从味道和精致程度上,都无法与之前的饭菜相比。不过我到无所谓,我不是一个挑食的人,合口的就多吃几口,不合口时就当减肥了。(未完待续。) 171 再者,从永福宫的用度上,也少了不少,包括做衣服的料子,都是由年氏她们挑选完了,剩些不怎么地才送到我这来。Ww WCOM虽是不怎么地的,可毕竟是宫里的东西,对于普通人而言还是异常宝贵的,我的衣服不少,也没有穿过几次就扔的习惯,所以就把这些料子赏给了我房里的宫女们做衣服,这些料子让我宫里的一干丫头兴奋了好几,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不因为地位、容貌和身份而有所区别。我也因为她们的快乐,而感到开心,与人分享是一种美德。 其次,我宫里的人去办事时,经常会遭遇慢怠和冷眼,这让我宫里一贯被人捧着的丫头们备感委屈。就是我,有几次让后宫当值的太监去帮我取点东西,他们都推三阻四的。 …… 我能理解这些常居宫里,人格和心理都被严重扭曲的人的行为,所以也不会在意,到是云因为这些人对我前恭后倨的态度暗自生了不少气,我反过来还要经常地开导她。 奇怪地是,这种情形并没有维持多久,我渐渐现,饮食水平又渐渐恢复了,衣料也好了不少,宫里丫头们办事回来也不垂头丧气的了,而且那几个拒绝给我办事的太监也似乎从人间蒸了,再也看不见了,只有胤缜依旧不曾来过我这里。 一日,十三允祥忽然到访,允祥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头梳得很整齐,看起来气色不错,只是因为腿疾走路仍是一瘸一拐的,让人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允祥刚要跟我请安,被我拦下来,我笑道:“铁帽子亲王连皇上那都不用行礼,再我这又客套什么?再我也担不起呀。” 允祥哈哈一笑道:“你消息到是灵,皇上刚给的封号,你就知道了。” 我故作景仰状:“十三爷的威名远播,身边的人经常念叨您,女子耳濡目染,自也知道一、二。” 允祥摆摆手道:“罢了,横竖我是不过你的,这些日子我出外办了趟差,一回来就听了你的事。孩子的事,你就莫放在心上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生养,到是你个四哥,唉……不过回来看见你气色不错,我也就放下心来了,幸亏你素日里是个心胸宽广的。” 我黯然笑道:“事情过去了,我早就不想了。人,不服命哪行啊?孩子没了,我和皇上之间的牵连也没了,原本我是想踏实下来就这么过的,可是不给我这个机会。” 允祥急道:“刚夸你心胸宽广,怎么这么不禁夸,这会子就意志消沉了?什么牵连没了?怎么可能没了?你前几日受到了些委屈,四哥知道了,就严办了那些个奴才。别看他平时装得挺冷的,也不来看你,也不过问你,可是你的一切他都知道得清楚着呢!你没觉得你自己的待遇又好了?你们就是都太好强,随便一个人服个软,给个台阶也就下来了。” 我略一怔,方才想明白:是啊,这宫里能左右我命运的,左右我的处境的,除了他,还有谁?只是他又何必…… 允祥见我愣神,叹口气道:“如今岁数都不了,也别使那性子了,统共一世能活多少年?别再自苦和苦他人了。” 我没有接允祥的话,因为我保证不了什么,我和胤缜之间已经隔了太多的东西,胤祀、十四、云……我原以为我的孩子能化解这些恩怨,没想到孩子没了,还垫上了八福晋,也许这就是我和他的命运,注定不能畅通无阻地再一起。 想到八福晋,我虽然早知道了她的结局,却还是忍不住地问允祥:“八福晋怎么样了?宫里的消息封的死,我也没人可以问,恐怕也只能从你这得知一些消息了。” 允祥犹豫了一下,似是不知该不该跟我。 我诚恳地:“你放心,我如今连孩子都看开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其实我已经能料想到结局,只是想证实一下,你放心吧,我不会怎么样的。” 允祥这才开口道:“我也是回来后才听的,八嫂这事干的确实太过分了!她平日虽泼辣,我却没想到她还能对你的孩子下手!” 我摆摆手,示意允祥不要重复这个话题。 他很快了然,便接着:“你去看她的当,八哥就写了休书,第二日,皇上便赐了她毒酒。可没想到她竟然在喝酒前,痛骂皇上,而且那些话非常不堪入耳,还、皇上抢自己兄弟的女人。皇上一怒之下,让人把她的尸体挫骨扬灰。” 我愣愣地不出话来,允祥的话,让我仿佛看到了八福晋临死前的决绝和伤心。她恨皇上逼胤祀休了她,她也接受不了,至死她都没换回胤祀的心,甚至死了都跟八爷府再无任何关系,死了都进不了八爷府的宗谱的事实! 我虽然早知晓了结果,对于挫骨扬灰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残忍,其实也就是现在的火化,毕竟人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当我这样亲耳听见了八福晋死亡的情形,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还是感觉心里堵得慌!我一只手摁住胸口,一只手死抓住椅子的扶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些。 允祥见我这样,叹道:“叫你别问,你偏不听,如今受不了了吧!算了,这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你也别自责了。咱们还不是迟早都有那一,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我定了定心神问道:“胤祀,怎么样了?” 允祥平静地:“八嫂出事后,八哥告了几病假,此后回来到跟往日一样,并未看出什么不妥,就是清瘦了些,不过我想八嫂的事,对他打击还是不的,尤其八嫂害得又是你的孩子……” 我心里暗道:不会这样算了的,鲁迅先生得对,“不是在沉默中爆,就是在沉默中灭亡”,胤祀忍了一辈子,所以也不会在这事上让别人看出些什么,我却知道他越是沉默,就表示他越坚定了信心。他等着最后的一搏,我却等着最后的结局。(未完待续。) 172 允祥见我精神恍惚,也没多留,安慰了几句,就办差去了。 WwWCOM 我看向窗外,春末初夏的气,温暖却不炎热,各种花都开的艳丽,各种鸟儿都唱得欢实,好一派大好风光,可我却觉得,这种美丽分外的刺眼,分外的不真实。 几日以后,忽然传来噩耗,皇后病危。 我赶紧收拾了一下,前去看望。我不敢我和皇后有多深的交情,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但是至少她却是一个一直称呼我妹妹,从来都对我温柔着笑的人。同时,她也是我在这个时代里难得尊敬的有涵养的女人,所以不管我是如何地不问世事,我也要去看她,就当为了她这么多年的照顾吧! 从永福宫走到皇后的寝宫,一路上我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那年在四爷府见她时,她那般美丽的模样。她这一生,处处都在为胤缜着想,从未为府里的女人争风吃醋而让他分神;当皇后之前和当皇后之后都是那么和蔼可亲,雍容华贵,她完美了扮演着母仪下的角色;她为他管好四爷府,后来又为他井井有条的打理着后宫的一切琐事,从未有过怨言和要求;她为胤缜赢得了好名声,同时也为他的成事免去了后顾之忧。 胤缜一直对她非常尊敬,但我却知道,她也许并不稀罕这尊敬,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的爱,可是这一点,她却亦如八福晋至死也没得到。从福晋到皇后,从红颜到迟暮,那个让她支撑了这么多年的希望,终于让她累了,她决定放弃了,从此胤缜失去了一个贤内助,大清也失去了一个好皇后。 我进皇后寝宫的时候,现众妃嫔几乎都在,云也站在那,似是没想到我会来,看见我时愣了一下,我想对她笑笑,却又现这种场合并不适合笑。 我走到了皇后的床边,这时守在皇后床边那个人回头了,一脸的胡子,满脸的憔悴,连双眼都有些迷茫。双颊也凹陷了不少。我一愣,我有多久没这样见过他了,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似乎也愣了片刻,转而低声:“皇后刚才还念叨你,你陪她话吧!” 我点点头,他带着其他人随后离开。 我坐在皇后的床边,轻轻拉着皇后的手,这双曾经柔软白皙的手,如今已经瘦得光剩一层皮,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她感觉到了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头散乱的铺在枕头上,脸色异常的苍白,微睁的眼睛显得很也空洞,原本圆润的脸颊如今瘦得厉害,下巴尖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她挤出了一丝笑,却又被身体的疼痛替换成了痛苦的表情,我赶紧拿了点水给她润了润嘴。好半她在才缓过劲来,对我:“你能来,我真高兴。” 我眼睛一湿,柔声道:“妹妹早就应该来了,是妹妹的不是。” 她摇了一下头道:“不怨你,你受的苦我都知道,我的孩子以前也是忽然就没了,我能体会那种心情。如今我就要去看我那个唯一苦命的孩子了,我这个做额娘的已经让他等得太久了。” 我急忙:“姐姐切莫这样,姐姐吉人自有相,定能好起来的。” 她虚弱地一笑,道:“我的命我知道,妹妹不必劝我,我累了这么多年,也该休息了。以后皇上身边还须妹妹多操心了,妹妹也别在和皇上僵持了。皇上对你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恐怕后宫所有的女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你,我若能换到妹妹的一点,这辈子也值了。没想到,最后,最后连个孩子也没给他留下……” 皇后到这忽然大咳起来,我赶紧给她拍拍后背,她似乎还想什么,却怎么了不出了,一会,所有的人闻声都进来了,太医们抢在最前头,我就这样被隔在了人群之外,连最后几句感激地话也没机会跟皇后。 两日以后,皇后薨逝。 我已经目睹了太多的死亡,良妃、康熙、德妃、我的孩子、八福晋、如今又加上皇后,我忽然觉得生命其实那般的脆弱,根本就经不住太多。为什么人就看不到这一点?不去好好地珍惜生命,反而要拿命去争那些个虚无的东西? 皇后死后,胤缜仿佛苍老了许多,他为皇后守了几晚上的灵,也许失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他身边这个女人的可贵,也许他是想弥补以前对她的亏欠,可是皇后再也看不到了。 总之,紫禁城从此又少了一份欢笑,多了一份忧伤。 皇后的丧事完结以后,紫禁城最重要的事便是立新皇后,朝中大臣多碍于年庚尧的势力,纷纷上折子举荐年氏,胤缜即没反对也没同意,这样的态度反倒让人们认为皇上已经默认了年氏。一时间,年氏的地位与日俱增,人也更加狂傲,只是,目前为止还没来我永福宫显摆,大概是上次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 皇后逝世后,听十三胤缜的情绪一度消沉,我只是听而已,因为他依旧没来过我的永福宫。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何事如此介怀,以至于这么久都不能消气。可是,我的内心也是一个不肯低头的人,两个固执的人赌气的结果就是谁也不会给谁一个台阶下。 气渐渐热起来了,满院子的梅花换成了蔷薇花,院子里的颜色由鲜艳到淡雅,香气由馥郁到清新,连带着人的心情仿佛都宁静了起来。 我躺在藤椅上,在蔷薇的香气中半睡半醒,迷糊中仿佛看见了胤缜正向我走来,还向我伸出了手,我下意识的伸出了我的手去回应他,当双手交握的那一刹那,我不禁一震,这手的温度如此的滚热,肌肤相近的感觉如此的真切,难道梦也可以做的如此逼真?我迷糊地睁开眼,眼前赫然出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我不自觉地张口叫道:“胤缜。” “恩”。他轻轻地答应着,脸上是不曾有过的柔和。(未完待续。) 173 我彻底地清醒了,习惯性地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他脸色一黯,随即又笑着:“朕刚走到这,你就把手伸出来了,朕握住你的手,你就叫朕的名字,怎么,多日不见想朕了?” 我脸一红,刚想还嘴,却不知道为何竟不话来,因为我忽然现,我刚才确实是想他了! 他见我这样,愈加高兴起来,顺势拉着我的手,兴冲冲地:“走,朕带你去看个东西,包你满意!” 我故意冷淡地:“皇上的气这就消了?我还以为皇上永远不踏足永福宫呢!” 胤缜忽然笑道:“你这话可是埋怨朕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 我一愣,继而心虚地道:“不是去看东西吗?磨蹭什么?”罢转身先行。Ww WCOM 他笑着跟了过来,一把拉着我的手:“那也要我领着你走啊。” 我不敢再什么,怕又被他抓到把柄,老老实实的由他拉着走。一路上宫女、太监、妃嫔们见我和皇上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手毫不避讳,都睁大眼睛看着,有的眼光还包含了对我的气愤、嫉妒……我和胤缜一概不理这些人,径直往前走着,不知为何,此时,我的心里竟有些得意、有些甜蜜…… 他把我带到一个大屋子前,冲我一笑之后,一下子推开了房门。我只见这屋子里站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大臣、有洋画师、还有一些工匠般的人,这些人一见我和胤缜都慌忙行礼,胤缜笑着让他们起身。 我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一切,胤缜却一下子拉着我到一个大桌子前,一块黑布不知盖着一个什么宝贝,胤缜手用力一拽,一副硕大的园林模型便呈现在眼前了。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模型由房屋、假山、湖泊、花草、树木、桥组成,布置地十分和谐,这模型也做的十分逼真,桥流水、假山奇石、绿树成荫、百花争艳,最最让我喜欢地是湖泊的旁边竟是一大片桃花林,就像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记》里面描写地一样美丽“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模型,不,应该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而且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胤缜见我如此的兴奋,笑道:“等看见了真的园子,只怕你会更舍不得离开。” 我奇道:“你准备建园子?” 胤缜道:“不是建,是扩建,你没现这园子眼熟吗?这就皇阿玛赐给我的圆明园,我如今想做的就是把它重新修整扩建。” 我大呼:“圆明园?”毫不理会其他人看到我大呼叫时诧异的目光,胤缜对我这样不知规矩的行为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难怪这园子看着眼熟,难怪这园子这么震撼人心!原来它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万园之园啊。可惜在现代,我们只能看到被破坏后的圆明园,只有当它一年一次的荷花节时才让人能看到它的美丽。可如今,我竟然能亲眼目睹当年圆明园的盛况,怎不让我雀跃?! 我接着问胤缜:“这是谁设计的?这人定是个才!快让我见见!” 胤缜大笑:“这个人已经被你问题问得快不是个才了!” 我一愣,随即疑惑地问道:“你是你设计的?” 胤缜笑而不语,旁边的洋画师道:“这模型上建筑、搭配、颜色、布景都是皇上亲自设计的。” 我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一想古板的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才气,看来康熙选他当皇帝还是有依据的,看来我以前对他还真是了解的太少。 胤缜见我呆,不由逗我道:“怎么了,是不是现在就想高呼朕万岁啊。” 我瞪他一眼:“美得你!” “哦?那刚才谁朕是个才呢?”他继续揶揄我。 我忽然真诚地:“你把园子建的这么好,给后世子孙留下了这么美的地方,你当然是个才!”心里却为圆明园之后的结局悲哀。 他一愣,没想到我会这么正经的赞扬他,转而脸上又带着一份感动和满足,他对我:“等园子建好,咱们就搬过去住,你喜欢哪就住在哪。” 我不敢置信地问:“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面?” 他笑道:“朕还能骗你不成?” 我听完他的这句话,便彻底沦陷在喜悦里了,是啊,皇上都了我可以住,我当然可以住了,我忽然想起历史上雍正即位没多久,就搬到圆明园住了,看来这都真的,我就要住进闻名历史的圆明园啦! 自那日胤缜带我看完模型以后,他每日除了忙朝政上的事,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这个汇集了一干能工巧匠的屋子里度过的,设计上事、建筑上的事、搭配上的事、他事事都要亲自的过问、思考、计算、衡量,我从未见他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过。受他的感染和圆明园的历史熏陶,我每日也都会里这看看,而且迫切地希望这个园子能早日扩建完成。 园子刚扩建到一半的时候,胤缜就在我的鼓动下,带领着一帮嫔妃搬了进来。我对于永福宫的不舍很快便被搬到圆明园的兴奋所取代。 我的住所离胤缜的住所很近,而且胤缜体贴地把住所的名字换成了水云间,这让我想起了之前刚进宫那会的时光,感觉似乎一切都不曾改变过一样。 修建圆明园的队伍十分庞大,光花匠都有几百人,这些都是些能工巧匠,所以建好的园子竟和胤缜之前的模型一模一样,这让胤缜十分的高兴。 我们搬进来以后,每最重要的事就是这看看,那转转,怎么看也看不够。而且,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来到圆明园的胤缜仿佛别于之前我了解他的任何一个方面,他只要一进到这来,就像变了一个人,话多、兴奋、放松、豁达,有时候甚至还有些顽皮。 我第一次被他吓到,是在某个黄昏,我正在园子里逛,忽然看见树底下站着一个人,这人竟穿着汉人的衣服,拿着一本诗集在看,微风吹来,衣角飞扬,仿佛飘逸的文人墨客一般,我不明白何以在这能碰见文人,悄悄走过去一看,竟是胤缜!(未完待续。) 174 我至少有一分钟思维处于停滞的状态,他居然扮演起文人墨客!他见我呆就哈哈大笑,跟个孩子般地问我他扮演的像不像。 Ww WCOM 此后,他的花样更多,扮成渔夫带个斗笠,坐在池边垂钓;扮成农民,卷起裤腿在地里松土;扮成士兵在园子里巡逻。 总之,与其圆明园是一个皇家园林,到不如这里是胤缜的一个精神乐园,在这里,他不在是个皇帝,甚至不在是个**,他骨子里的童心被彻底地释放出来,他想做而以前没有机会做的事他都要做;他身为一个皇子而不能体会到的普通人的快乐他都要体会;他现在没有机会去游览的地方他都要在园子里给建造出来。 慢慢地,我也习惯了他这样的一面,甚至,为他能这样的放松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作为皇上,他要负担下苍生的命运,他要运筹大清的江山,还要烦恼各种不安定的因素,可是他终归是一个普通人,他也需要泄不满,需要释放自己,需要让自己有个开怀的地方,而圆明园就成就了他的梦想。只是,苦了那些个太监们,经常要找各式的服装来供胤缜扮演。 圆明园所有建筑的初具规模已是在两年以后,这两年胤缜在这个地方乐不思蜀,我也是看不够,看不烦,每都要去各处走走,每这里都能给我带来新的震撼和欣喜。我不再过问任何事,也不再去想那些留在记忆的人和事,仿佛我转世到了圆明园,以前的一切都留在了我的前世,我都有种错觉了,历史上的结局是不是都是杜撰的?也许我们真可以就这样惬意的过上一世? 圆明园完工之时,胤缜带着我来到了圆明园最高的一个亭台上,这里可以看到圆明园的全景。我虽然****观赏,也看过了模型,可第一次看到这样一副真实、完美、大气的园林图,还是被震撼了!仿佛大好河山都尽在我们脚下!仿佛我们可以永远的拥有它们! 胤缜也很是激动,他拉着我的手,声音略微有些抖,我还从未见过他这样把心思露于表面。他豪迈地:“语嫣,你看看!大清最美的山河都在我们脚下了,以前我总是想去各种地方游览,可是作为一个皇子,深得皇阿玛器重,又害怕在兄弟中失去这份器重,于是每日拼命地努力做功课、练布库、办差,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游玩,即便是陪皇阿玛出去,我也不能放任自己。当皇帝以后吧,政务缠身,能去却没时间去了,所以,我就把这大清的美景都搬过来了!” 胤缜的很激动,脸上有些潮红,气息微喘,我决定做一个好听众,所以不打断他,任由他抒自己的感情。 胤缜边给我指边:“你看,那个大湖相当于咱大清的东海,那湖上的岛就是传中住着三个神仙的岛;湖边的假山就是咱大清的昆仑山;还有那儿,那桥流水便是那江南美景;那黄沙堆砌便是那大漠风光;还有……还有……还有……” 胤缜此时就像一个解家,向我描绘各种美景,又向一个孩子,把自己心爱的东西自豪地展示于别人。随着他声情并茂的讲述,我仿佛也跟着他一起游东海,登昆仑、行大漠、渡江南……仿佛下美景都在我们身边围绕。 最后胤缜激昂地:“你看,大清的大好河山都在朕的周围,朕就在他们中间,它们围绕着朕,朕永远地坐拥它们!”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胤缜这样热爱圆明园的原因,并不单是寄情于山水间的浪漫与放松,更重要的是圆明园的构造处处都彰显出作为一个帝王,他对权力集中的渴望!他对江山统一的霸道!这就是皇帝,即便他再放任自己,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可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在这个园子里的欢乐,我暗暗祈祷上苍:就让历史偏离轨迹吧!就让我们这样生活下去吧! 胤缜一直忙于圆明园的扩建,皇后之位也就一直悬而未定,虽然未定下,可后宫却不可一日无主,否则那么人没人管束,还不乱套了,于是,这管理后宫的责任就自然落到了年氏的头上。一来是因为年庚尧屡立战功,地位可谓如日中,所以年氏也跟着显贵了起来,有了一个征西大将军的哥哥做后台,其他的妃子哪敢跟她争?二来是碍于年庚尧的势力,好多人都不得不趋炎附势,深怕此刻不捧着点年氏,将来遭年家的报复。所以年氏成了这后宫没加封的皇后,后宫大事务都须经过她的应允方可施行。而年氏的一切,胤缜都以默认的态度不去干涉,这足以让年氏深信,后位于她而言,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反之,她的骄横跋扈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更愤怒,这些人表面上虽不,背后却议论得凶猛。相反,之前遭他们妒忌和不满的我,如今到成了他们口里贤良温和的好人。都盼着我能跟年氏一争高低,替他们出气。可惜,莫我早已了然了结局,即便我不知结果,我也不会去和年氏那种人去争,更何况,我不用争,已早赢了她。 年氏将宫里的用度都减了许多,明面上是打着给皇上省钱的旗号,实则徇私报复那些曾经跟她作对的人。我宫里的用度比起其他的妃子的住所到是减得不多,好歹她对我还是有所顾忌的。可就这样,我宫里的下人们也已经开始抱怨了。我一直从未对他们的吃穿苛刻过,总是我有的,他们也有,比起其他宫的奴才们,他们的生活要好了很多,这却也惯了他们,生活水平刚下来点,他们就受不了了,真是享福容易吃苦难。 这两年我一直跟着胤缜忙活着圆明园的事,大部分时间跟他同吃同住,再加上我对衣服和其他的生活用品也没什么要求,有点就行,所以我的那份用度基本上都贴补了云。她人微言轻,本来一月所得就不多,得到的赏赐也少,如今减了用度,还不知道那帮看人下菜碟的奴才们怎么气她呢,把我的用度给她,好歹也能贴补点。(未完待续。) 175 我几次欲开口跟胤缜年氏的事,却又生生忍回去了,怕他因为我的话改变了自己已有的打算。 WwWCOM 热起来以后,一连好几,都不见云的身影,我心里有些不安,本想差人去看看,后想想,还是自己亲自去比较放心。 自搬来圆明园,我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胤缜在工房度过,跟云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如在宫里的时候多了,她的新住所,我只去过一次,记忆中还是比较清雅的。 在太监的带领下,我却被带到假山后面一个荒凉的院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本是胤缜准备做饲养马的地方,云怎么会住在这里?几时换了住所我怎么都不知道?也不好直接问太监,带着一脑子的问号,我走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很,跟个普通宫女居住的地方差不多,院子里有些破败,甚至还有积压的尘土未打扫。等太监推开房门,我才被着实吓着了,只见云住的屋子里几个宫女和太监正坐在椅子上谈笑风生,毫无顾忌。再往里一看,云正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脸上竟还有淤血,似是被人打过。前几还好好地,怎么眨眼间,却成了这副模样?而且云好歹也是一个嫔妃,所住之地怎会连宫里的女官住所都不如?更让我生气的是,这帮奴才竟然无视病床上的主子,还在那肆无忌惮的聊! 我向来是不爱跟奴才以主子自居的,我知道这是封建社会的产物,是不对的。可是,对于这些冷漠的人,我却无论如何也原谅不了他们,就算是一个同伴病了,也要尽心的照顾一下啊,何况照顾主子这还是他们的职责! 这些人猛地见我进来,都有些傻,张着嘴看着我,我身边的太监一咳嗽,那帮人才忽然醒过神来,哗啦跪了一大片,都齐声道:“奴才给嫣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我没理他们,也没让他们起来,我急急地走到云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唤道:“云。” 云听见我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我目光亮了一下,张开嘴,却不出声音,我赶紧叫道:“拿水来。” 这帮奴才才慌乱的起身去倒水,等我把水接过来一摸茶杯,水竟是凉的!我怒道:“这连口热水都不给主子预备吗?” 那帮奴才见我生气,又吓得跪了一地。我的太监福过身:“娘娘,要不奴才去找点热水来?” 我挥了挥手,强力压制心里的气愤,对云:“这只有凉水,你先凑合着喝一口。” 云似是很长时间没喝水,竟强拿着碗把一碗水喝完了,只让我看得心里直难受。 我回头问那帮奴才:“云嫔这是怎么了?” 那帮人低着头不敢回答,我气道:“都给我滚出去!”那帮人赶紧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云喝完水,似乎好了许多,虚弱地:“姐姐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没什么?” 我急道:“没什么?没什么怎么会一下子成这副模样?还有,你几时搬到这来了?谁让你搬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云见我急了,赶紧:“姐姐莫急,住哪都一样,云本是奴才出身,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简陋。上个月年贵人让我搬进来的,当时姐姐每都跟皇上忙着园子的事,再,我也不愿姐姐为了我和那种女人争,所以也就没。” 云停顿了一会,接着乞求地:“这伤还求姐姐千万别告诉皇上。” 我一愣,问道:“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他不知道,怎么替你惩罚那些伤害你的人?” 云:“姐姐可知我为何受了这伤?” 我气道:“是年氏?”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云好,云平素也很低调,除了年氏,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人敢这样对她。 云点点头道:“姐姐自那次产之后未再有孕,姐姐不觉得奇怪吗?” 我一愣,之前到是想过这事,可也当这是意,再者本身我也并不盼望孩子,所以也没深想,胤缜也曾找太医问过,太医总是我身体虚寒,不易受孕,现在听她这样难道这竟是人为?我问道:“有人做手脚?” 云眼圈一红道:“这么多年,姐姐跟皇上亲近,却不见有孕,我就十分怀疑,知道姐姐是个宽怀的人,必不会多想,所以云就替姐姐长了份心思。我想,唯一能让姐姐不受孕的法子,便是有人给姐姐下药。姐姐常和皇上用膳,这饭食里估计没事,可是姐姐爱喝茉莉茶的习惯,到是有人知道,所以我曾暗中留过姐姐喝的茉莉茶水准备找人查验,可太医院都是年氏的人,所以,我就……就托了八爷。” 我闻此话大吃一惊,忙道:“你什么?你找胤祀了?你怎么联系他的?有没有人别人知道?” 云赶紧:“我只是托了八爷的太监,别人不知道的,姐姐放心,只是八爷竟比我还上心,不过几光景就查出了问题。八爷遣人告诉奴婢,是茶里被人下了药,这药不仅能使姐姐怀不了孕,而且时间长了,还会极大的损耗姐姐的身体,八爷让姐姐切不可再喝那茶了。我一急,又没机会跟姐姐,就自己亲自沏好茶送过去,谁知我沏茶的事被年贵人知晓,昨个就带人来打了我,还警告我以后不要管闲事。” 我一下子不出话了,被人下毒?这种情节我以往在里看过不少,可真生到了自己身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我爱喝茉莉花茶的习惯,知道的人并不多,莫非我这宫里也出了奸细?这样看来,年氏不来找麻烦并不是顾忌我本人,而是早就有所安排了!这女人的心肠竟是这般歹毒! 我忽然清醒过来,坚定地对云:“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万事都不能再麻烦八爷,尤其是我的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还有那个太监,以后你也不许再见,宫里人多眼杂,若被人看见,咱们这样就是害了八爷!”(未完待续。) 176 云见我得严肃,点点头,又哽咽着:“可是,云能求助的也只有八爷了,皇上那我根本就见不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被害死啊!” 我见她这样,知道她是真心为我好,缓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年贵人的日子长不了几了,你只须记着,没有我的许可,绝对不能擅自去找八爷!” 得到了云的允诺,我才放下心来,却又禁不住为胤祀担心,他如今虽然不如从前,可是八爷党的势力盘根错节,想做点什么还是不难的,我怕他忍不住去为我不平,反而让自己落人口实,如今,只能祈祷他能冷静一点,再坚持一段日子,因为年庚尧很快就会完了。Ww W COM 安抚好了云,我心里已经堵得不行,着太监把她这的奴才们都召集过来,那帮人跪下,我冷声道:“你们可知罪?” 一帮人齐道:“奴才们知罪。” 我恨声道:“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奴才?主子躺在床上,你们竟然不管不问,还在那有有笑,你们哪一点像个奴才?我这看着,这后宫以后该换成你们当主子了!” 那帮人听我这样,都吓得脸色惨白,高呼道:“奴才有罪,请娘娘开恩。” 我冷声:“云嫔心肠好,她为什么不为难你们?不像别的主子那样对你们?因为她的出身跟你们一样,正因为这样,她才知道做奴才的不易,所以她体贴你们,忍让你们。可你们,不但不领情,反而还欺负她!她就是再没地位,也轮不着你们给脸子看。 人家体谅你们,你们就觉得人好欺负,人家骑到你们的头上作威作福,你们反而伺候的周全,这叫什么?这就是你们自己没把自己当人看,非得让人冷眼对着,嘴里骂着才舒坦! 即便她是个不相干的人,生病了,看在住在一个院子的情分上,你们也应该照顾一下,更何况她还是你们的主子,没有她,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被分到哪去受罪呢!你们的良心呢?若要被人看的起,先你自己要先成为一个人,人,就是要比畜生有爱心,比畜生能区分好坏!” 一席话完,一帮人都面呈愧色,临走,我扔下一句话:“做恶人谁不会?若我再现你们不改,那么这个恶人,我肯定做的要比年贵人做的干脆!”罢,我转身就走了,经过这样一一吓,估计云以后的日子要好过许多,没办法,没法教化这些人,就只能吓唬他们! 我吩咐了人让太医来给云瞧病,同样也让人嘱咐太医不可伸张,毕竟里面牵扯了胤祀。我从云那出来,径直去了年氏住的翠福园,我手里没有证据,所以无法来质问她,不过到是能来刺激刺激她。 我进了年氏的寝宫,没理会太监的通报直接走了进去,站在门口的太监到是没敢怎么拦我,我进去时,年氏正悠闲地躺在椅子上休息,见我来,她似是一愣,既而假笑着站起来,打量我一圈道:“妹妹莫不是走错地儿了?今怎么有兴致来我这转转。” 我回以微笑,接着:“今个儿来,是向给娘娘个奇怪的事,前几****屋里养了两盆花,其中一盆开的甚好,花红叶绿的很招人喜欢,另一盆却稀稀拉拉地没什么生气。我想着,既是一起来的,就一起养吧,也不管它好与赖都让人收着了。” 年氏双眼戒备地看着我,我继续讲:“谁知过了几,那花红叶绿的忽然枯死了,而且竟是连根拔起。反而,之前看起来养不活的那盆花到长的根深叶茂,一好似一,妹妹百思不得其解,故而来问问姐姐。” 年氏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来我这就没好话,可即便是你嫣贵人,以后话,恐怕也要掂量掂量。别仗着皇上宠你,你就口无遮拦,如今有本宫在,就容不得后宫没有规矩。” 我反唇相讥:“我一直都是仗着皇上,也一直都是个没规矩的,这宫里上下恐怕无人不晓,且估计以后依然要仗着皇上继续没规矩下去。只是不知姐姐仗着谁,居然连称呼都改成“本宫”了。妹妹一直不明白,莫非仗着将军比仗着皇上更硬气?” 年氏瞬间变了颜色,我不给她还击的机会,直接冷然道:“你想当什么,想争什么,有本事就自己去当,去争!只一点,可别没事就欺负人,不然的话,上次你在我永福宫受到什么待遇,以后再这圆明园你就还会受一次!” 年氏忽然大笑道:“你装得到好,你就不想争?别拿那个贱人当幌子!” 我粲然一笑,回道:“你没听过吗?无欲则刚!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全身哪一点像个女人?你已经被**给毁了,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而已,试问有哪个朝代,哪个君主会把母仪下的皇后位置让给你这种利欲熏心,心狠手辣的女人来当?”完我就离去,留下年氏独自疯、叫嚣。 第二,我便从胤缜那得知,朝中官员忽然集体上折弹劾年庚尧,语气之肯定,弹劾之坚决,罪状之明细都令人惊讶。自胤缜上朝以来,官员们都知道他憎恨结党营私,因此联名上书的事情更是少有生。这一次,竟然有这么大的规模,实则出人意料至极。 这一方面可能是源自于官员对年庚尧的痛恨,这从折子上罪状列举的详细和精确程度可以看出,年庚尧平日里定是欺压他们不轻,所以他们才搜罗了这么多的罪证。另一方面他们这样有组织的上折子,还这样的众口一词,绝对是有人组织的,而这个人的影响力绝对不低。这个人只可能是胤祀! 我若能想到,胤缜必然能想到,想到这,我出了一身冷汗。可是胤缜为何不去揭穿胤祀他们?恐怕,他也是想利用这次机会除掉功高盖主的年庚尧。胤祀也许想到了这点,所以才这么冒险一试,可是他这样一做,也向胤缜摆明了他的实力,他能这样轻易地控制朝中官员,胤缜又岂能容他?(未完待续。) 177 这样的卤莽的行事,绝不是胤祀做事的风格,定是因为年氏对我投毒的事,让他冲动了!一想到这,我就特别自责,从这看来,胤祀最后的结局,我是有责任的!老还是没有理会我的祈祷,平静的日子就这样稍纵即逝。Ww W COM 放眼望去,此时的圆明园,仍是一片花红柳绿,鸟语花香,荷花也露出了粉红的笑脸,可是这些美景还能持续多久?我茫然了,迷失在这充满生机的时节 云的身体很快复员,我亦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胤缜,一切仿佛未生过一样。朝中申讨年庚尧的呼声依旧高涨,年氏也渐渐沉寂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胤缜抉择。 而胤缜此时却像个没事人般,完全不理会堆积如山地弹劾奏折,每日只悠闲地陪我逛圆明园。 他不,我亦懒得问,谁胜谁败,与我何干? 此时已是盛夏时节,圆明园里的花草树木,湖水微风吸收了热气,只独给我们留下了怡人的好气。 我们漫步在湖边,看微风在湖里吹起一圈圈的涟漪,犹如人的心境,安静只是表面的,无声的变化一直在进行。 我微侧着头看了一眼胤缜,不知何时起从前那个年轻冷峻的雍亲王,双鬓已略有华,眼角也有清晰的皱纹,走路话也不似以前那么干练了。不知不觉间,我已在他的身边待了那么多年,生了那么多的事,有争吵、有猜忌、有甜蜜、有忧伤,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已经早就越了男女之情,而升华成为了一种亲情,我们互相取暖,互为依靠。 胤缜似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猛地一回头,我一惊,赶紧转脸避开他的目光。 他笑道:“想看就大方地看,朕又没限制你。” 我:“老都老了,看满脸的褶子有什么意思?” 胤缜听完,忽然看向远方,接着目光回转,对着我:“老吗?朕觉得还不够。朕希望朕到白苍苍,步履蹒跚,牙齿掉光的时候,咱们还能一起逛这圆明园。只是,能和你到现在也是朕之前所不敢想的,不知道老爷会不会再继续眷顾朕?” 我一怔,没想到他会出这么伤感的话,一时间心有些难过,我亦不能肯定,我还能陪他走多久,我已经陪了他这么久,同时也让胤祀等待和孤独了这么久。不管时间怎么流逝,不论我和胤缜怎样守护这段缘分,这个想法都如烙印般刻在我心里,时时提醒我,让我日复一日背着滚烫的负担,不能释怀。只是今时今日,胤缜这话里的不确定、无奈、期待,除了让我感动之外,更让我心里涌起了深深的不安,这是否是上给我的预示呢?预示一切都快结束,预示我的离开? 胤缜见我愣,脸色有些黯然,但很快又笑着:“你这女人真没意思,这么感人的话,怎么你非但没感动落泪,怎么起傻了?早知道我就不浪费口舌了!” 我瞪他道:“招我用针扎你嘴呢!牙齿掉光多恶心啊,我可不想看!” 他哈哈大笑:“好!会抬杠了就正常了,你别,这么久你不跟朕斗嘴,朕还真觉得十分无趣呢!” 我摇摇头,人岁数越大越有童心。不知不觉,我们走到花园前面了,却正好看见弘历正在花园里练剑。此时的弘历已长成了俊朗高大的男子,只见他灵巧地握着手里的剑,不断变换着招式,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流畅、自然,他脸色微红,气息却不乱,眼睛充满了神采。我看着年前英姿飒爽的弘历,有一瞬间的恍惚,弘历转眼就成这么大的人了。时间,真的过去这么久了吗? 弘历现了我们的到来,急忙一跃收出招式,这一跃,剑梢触碰到树枝,刹时树叶纷纷而落,弘历在落叶中翩然立住,这情景有不出的美。 我看了看胤缜,他的眼里也全是赞赏。因为当年康熙对儿子们暧昧不明的态度,才引得众皇子为争皇位而互相挤压,胤缜也许受够了兄弟间的争夺,所以他一开始在心里就确立了皇位的继承人是谁。他对弘历的关注是张扬的,对弘历的能力是肯定的,对弘历的爱是不加掩饰的。虽然没有正式立储,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未来的皇帝就是弘历。 弘历过来向我们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儿臣给皇阿玛,嫣贵人请安。” 胤缜点点头:“起来吧,练剑是好事,可记住了,凡事贵精贵专。” 弘历道:“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 我笑对胤缜道:“行了,平日里这么严肃干吗?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你这套到朝堂上再去。” 胤缜轻咳几下,瞪了我一眼,似是不满我当着弘历的面不顾全他的威严,弘历只低头微笑。 正在此时,胤缜的太监跑过来:“回皇上,几位王爷正在前面的园子里候着您,是有事禀告。” 胤缜故意叹口气对我们道:“这回你们称心了吧,你们好好聊着,朕就不讨人嫌了。” 我和弘历一齐笑着道:“恭送皇上。” 胤缜也笑着离开了。 我和弘历找到一块石头坐下,弘历忽然:“我现在明白当日姨娘为何送缤琦走了。” 我一愣,为他叫我姨娘高兴,他这是随着缤琦叫的,明这孩子心里还是跟我亲厚的。 一想到缤琦,心里就有刻骨的思念,我微笑着:“你长大了。” 弘历犹豫了一会,道:“缤琦,她过得很好。” 我一惊,问道:“你什么?” 弘历:“这些年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是,是八叔一直帮我们传递信件,我本想早点告诉姨娘,可是缤琦,与其整日提醒您,不如不打扰您。” 我完全被这个事实给震撼了,胤祀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却又为缤琦的这几句话而感到欣慰,她也不再是那个只会粘人的姑娘了,她知道替别人着想了,她长大了。(未完待续。) 178 弘历轻声:“八叔的意思也是不告诉您,您会担心,我知道姨娘担心什么,八叔还,把缤琦托付给我,比托付给他自己都让他放心。 Ww W COM姨娘,您尽可放心,这事不会让皇阿玛知道,送信之人是十分可靠的。” 其实我自己心里何尝不明白,若真是危险,又岂是能避开,与其让思念折磨人而换得苟活的希望,到不如随心随性,才不会后悔。 我问弘历:“她一切可好?弘旺还有赵氏可好?” 弘历见我不在深究,不由得轻松起来,笑着:“都好,都好,只是每次她那信都写的短,是不愿意写字,所以每次我也只能知道一点,她经常问姨娘的身体,其他的……。”弘历有些脸红,我了然地笑笑。 我柔声:“姨娘希望你们以后能幸福,不管你们能不能在一起,你们都要珍视对方,不要做伤害对方的事。” 弘历点点头道:“缤琦这些年见了大世面,我也想这笼子似的紫禁城也许并不适合她,我会随她的心愿,只要她高兴,我怎么样都行。” 我欣慰地点点头,想嘱咐点什么,却现找不出词汇,在这方面我其实做得并不如他们。 弘历忽然:“姨娘,缤琦一直跟我念叨您以前教了她一支歌,叫什么感应,她也记不清了,却非得让我学会了。我之前不便来问您,今日反正您都知道了,我正好也就想起来了。” 我一笑,她的时候我老在她面前唱孟庭苇的《心电感应》,没想到她还记着,现在她又想让弘历领会这歌词的意思,这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耍聪明! 我跟弘历:“那姨娘今个儿就给你唱一遍,不过你可得听一遍就记住了,以后恐怕没方便的机会再教你。” 弘历欣喜地点点头。 我好久都没唱歌了,尤其是唱现代的歌曲,虽然词曲都还记得,却分不清是前世学的还是今生学的。 我轻唱道:“如果你听见风中有些动静 可能是我在想你 如果你现梦中有些谜语 就是我在呼唤你 因为爱容易败在时空距离 把默契消磨殆尽 我爱你这心情总无时无地 不犹豫飞奔向你 爱最苦莫过于莫过于相思两地 爱无法亲手去传递 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的想你 希望你心电感应 我忽然听见风中好象有些动静 是不是你出回应 如果我在今晚梦中能遇见你 请拥抱我在怀里!” 一曲唱完,我自己不禁沉浸在这歌词的意境里无法自拔,抬头一看,却见弘历也已经眼眶微红。 我强笑道:“怎么好好的一歌到让咱们唱伤感了?” 弘历:“歌词我已经记下了,也明白了缤琦的心意,只是曲子怕记不全,姨娘有时间再给我唱唱吧,我,想听。” “好!”我不由自主地回答。 忽然听见一声娇脆的声音:“弘历。” 我一看,一个穿粉衣的女孩跑过来了,恍然间竟以为那是缤琦,心脏狂跳,等近一看却现只是眉眼相似而已,我问弘历:“这是准备要娶的福晋?” 弘历点点头。 我笑道:“差点错看成了那丫头了。” 弘历坚定地:“我不会看错!姨娘这下知道我为何缤琦不适合住在这了吧?她从都那么霸道……” 我劝慰道:“身为皇室的人,这些事,不是你能改变的,你也不要多想,顺其自然吧。” 弘历点点头,没等那女孩靠近我们,他便跟我告了辞,拉着那女孩先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想起后世都乾隆风流,如今看来痴情也好或者情痴也好其实都有他的理由,他的无奈。 我转回身欲回去,却忽然看见胤缜、胤祀和允祥等人正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一齐看着我,我一愣,才反应过来刚才我给弘历唱的歌定是让他们听到了!胤祀的表情很复杂,却有掩饰不住的一丝欣慰,胤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到是允祥眉目似有担忧。 我吐口气,大大方方的走过去,王爷们给我请了安,我也回了礼,一时间站着都没有,气氛有些尴尬。 我于是忙向胤缜福身道:“回皇上,臣妾有些乏了,想先回去了。” 胤缜关切地:“乏了就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若实在难受就宣太医瞧瞧。” 我点点头,不敢看众人的目光,匆匆离去。 今一大早,云便为我沏好了茶送了过来,我有些过意不去,便跟她:“我也没有喝茶的嗜好,只是比较偏爱茉莉的香味罢了,隔个几喝一壶就行,你不用见沏,还这么早送来,早上多睡会吧。况且那年氏如今也安静了不少,许是不会再害我了,我想喝就让丫头们弄!” 云只低头道:“我自己弄得放心。” 我隐隐觉得她有什么心事,便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精神。” 云抬起头来,我才现她比前几消瘦些了,也憔悴苍老了不少。我更加觉得不对劲,追问道:“莫不是身子不舒服?或者年氏又欺负你了!” 云忙摆手道:“姐姐莫瞎想,只是最近气热了,有些不适应罢了。年氏也欺负不了我了,姐姐不问朝廷的事,我也没多。年庚尧前已被皇上抓起来了,并被名列了几十条罪状,还被抄了家,年氏也被打入冷宫了。” 我大惊,难怪胤缜数日没来,难怪年氏这几这么安静!我急忙:“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都瞒着我!对了,云,胤祀,没有被牵连进去吧?” 云一愣,继而浅笑着:“八爷福大,自不会有事,而且连那些跟八爷要好的官员都没被牵连到。” 我心里一喜,忙道:“是吗?我原以为胤缜迟迟不动年庚尧,就是要看看有多少官员听胤祀的话,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一愣,又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多愁善感起来了?” 云也笑:“估计岁数大了,就容易感伤了。” 我嗔道:“你这是我老了?别忘了,我可比你大!“ 云笑道:“是妹妹胡了,姐姐怎么会老,在云眼里,姐姐一点都没变。” 我摇头道:“行了,别再夸我了,我自己都不信这些好话,快去歇息吧!”(未完待续。) 179 云点点头,转身离去,忽又回头看了我一样,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讯息,当时的我竟没有在意。 Ww W COM 云刚走,胤缜便到了,我故意淡然道:“皇上最近又处理大事了?” 胤缜却笑得莫测高深:“看来,语嫣的身边还真有千里眼顺风耳啊。”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一时又想不起如何反驳他,便闷闷地不做声。 胤缜忽然站起来道:“语嫣,不管朕做什么事,朕都希望你都能理解朕。好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如今还要赶回去处理公务,你自己当心身体。”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了,我心里纳闷:今这都怎么了?话都跟佛语般让人费解。 第二一大早,允祥忽然风风火火地来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候,他便急急地:“语嫣,这节骨眼上,千万不能跟皇上闹,不然会出大乱子的!” 我莫名其妙地问:“我为什么要跟他闹?他也没怎么着我呀!” 这下允祥到愣住了:“你还不知道?得,算我嘴欠!我走了。” 我感觉不妙,忙道:“允祥,到底什么事!你若不告诉我,我自己也能打听出来,你也知道,这宫里本来也没有秘密。” 允祥犹豫了一下,才:“你听了,可要沉得住气,四哥也是不得已。” 我急了:“你到是啊,到底什么事啊!“ 允祥面色凝重地跟我:“云嫔被皇上处决了。“ 我有些没听清楚地问:“你什么?” 允祥索性大声地:“就是跟你交好的那个云嫔昨晚上被皇上处决了!” 我大惊,急忙问道:“你胡什么,昨早上她还过来给我送茶来着,再皇上为什么要处决她?她不过是个的嫔妃,一直安分守己,从无逾越的地方,皇上有什么理由要处决她?” 允祥叹道:“你先别急啊,我也是听四哥大概地了几句,是皇上在花园里散步时接到举报,八哥当时正在鸿宾楼和一帮官员密谈,本来皇上是想就此机会一起把他们拿下,不料那云嫔正好途经听到了皇上的传令,皇上也没在意她听到。不想她竟私自给八哥传信,才让八哥他们及时地撤掉。皇上十分震怒,是万没想到云嫔竟能为八哥做事!一气之下,就处决了她!” 我脑子里好多费解的事,终于渐渐理出了头绪,为什么云会精神恍惚?为什么昨她会那样伤感?她分明已经预知了自己的结局!只是她为何都不向我求助?却选择那样决然的赴死! 难怪胤缜会对我那样奇怪的话,让我理解他!理解他依然处处找寻打倒胤祀的借口?理解他这样毫不留情地处决一个相伴他多年,他从未付出过一点感情的弱女子? 我的心里五味陈杂,为云的舍身与大义,为胤缜的欺骗与冷酷。 允祥见我木,忙:“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千万不要找他去理论,不然只会更加波及到八哥。” 我凄然一笑:“人都被他杀了,我还理论什么?” 我木然地问道:“云怎么被处决的?临死是否痛苦?可否有遗言?” 允祥:“怎么处决地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赐的毒酒,死后被扔到宫外了,至于遗言,我没在场,所以也不知道,我劝你也别问,估计也没人敢告诉你。” 我心里充满了强烈地愤怒,让人去死,还要成赐予,难道死也是皇家的赏赐吗? 可是我忍下来了,我知道几句微弱的呐喊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不浪费那个力气,可是,我再也不能被这种生活摆布了! 允祥劝了我许久才唉声叹气地走了,等他走后,我才一个人支撑着自己走到了云的寝宫。 这是上次年氏事件以后,我给她新换的住所,虽然比那个破败的院好了许多,但还是很简陋。算算这么多年,她虽名义上是个娘娘,却没过过一的舒心日子,想到这,我的心就隐隐地疼。 云寝宫的宫女看见我来,都拘谨地站在一边,我示意她们出去,我自己坐到云的床上,床单颜色很素,极为整洁,像极了她的风格。 不知为何,得知她死的消息,我一直没有眼泪,尽管心里已经涌满了悲伤,可是我就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抚摩着床单,却看见枕边有一个蓝花的包袱,我下意识地打开包袱,里面有一封信,和两件红色的喜服。信封上面的字迹清秀,赫然写着“语嫣姐姐亲启”。 云的字是入宫之前就练的,她从前虽为丫鬟,却相当好学,因此她能认识很多的字。 我颤抖着打开信,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姐姐: 事出仓促,未能尽言,只盼姐姐能看到这封信。我当年被当今的圣上所救,捡回一条性命,为报答四爷,云做了对不起八爷和姐姐的事。不料姐姐却没责罚我,反而还成全我,让我跟着皇上,云因此也负疚了这么多年。 多年以来,姐姐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因为有了姐姐,云才有活着的勇气。 我一直都是明白的,自己对皇上的感情是永远也换不到回应的,可是我还是在期盼,直到最后心死。我却无悔,我知道皇上心里有姐姐,这就够了,有姐姐代云活着,比云自己活着都要好。 至于年庚尧和年氏,他们兄妹专横了那么久,是该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了,只是像年氏这样的女人,受到这样的待遇,估计生也是不如死吧,其实我从来都是同情她多过于厌恶她,如今一切的恩怨更是烟消云散了。 我看云的脸色确实不好,怀疑她可能是中了暑,赶紧道:“要是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过会子我让人跟你熬点绿豆汤,别闷出病来才好。” 云听完眼里似有泪花,柔声对我:“云这辈子能跟着姐姐,是云的福气,云希望姐姐以后能幸福,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未完待续。) 180 许是意,我逛园子却听见了皇上要逮捕八爷的命令,我只觉得这是上苍给我赎罪的机会,我就找了八爷身边的人,给他传了信,我知道皇上不会饶了我,我也不想姐姐因为我和皇上反目。WwW COM 所以,姐姐也别悲伤,云这辈子没被爱过,所以要到下辈子去找人爱了。 包里有两件喜服,原是送给姐姐和八爷的,虽然未料云当年一时错事,造成姐姐和八爷的终生遗憾,时至今日却仍然不舍得扔了这衣服,请姐姐全当留个念想吧! 云去了,姐姐保重!” 看完这封信,抱着那红艳艳的喜服,我的眼泪才流下来了,而且越来越不能控制,最后竟成了号啕大哭。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好像哭得没有力气了,倒在云的床上。那床单上似乎还留着云的味道,这味道让我安心下来,似乎云就在身边,我就在这种安慰里沉沉睡去…… 等我醒来,才现已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我的头很疼,也许是因为哭得太厉害了。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时而觉得自己在现代,时而觉得自己在古代。而且眼前老幻化出云的笑脸,还有各种各样的人,胤祀、缤琦、弘旺、八福晋、四福晋、康熙、十四、十三……总之很多的面孔纷至沓来,最后忽然出现胤缜的脸,而且这张脸瞬间变的异常的恐怖,我吓得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又睡去,似乎怎么也不能完全地清醒。我好像听见胤缜在脾气,听见太医絮叨地着什么,听见宫女的哭声,听见允祥的叹气,可是我也听到了云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呼唤我。 就这样,十日之后,我才略微有些好转,但是经常还是会出现幻觉。胤缜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不得已竟然也相信了冲喜的法。 所以他竟然要立我为后,是要用这种喜气,冲掉我身上的晦气。 我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根本就无所谓。 为了尽快医好我的病,封后典礼准备的很仓促,几以后我被套上红色的喜服,迷糊地被人牵着走向前殿,最后换成了胤缜拥着我走,他在我而耳边低声:“你先将就一下,等你病好了,朕一定给你补办个隆重的婚礼!” 我被他拥着接受仪式和百官的参拜,满族的婚礼都是晚上进行,因此,稍微有些冷。一阵风吹过,我不由得往左边一看,却看见云正在屋顶上召唤我。我顿时心神不宁,想要过去。 等到胤缜接受百官朝喝时,我忽然清晰地:“胤缜,我想透透气。” 他听完我的话,脸上顿时出现惊喜的表情,他以为我清醒了,因为这是我这么久以来唯一一句完整的话,他欣然应允,让旁边的太监带我去转转。 一脱离他的视线,我立即命令太监去拿梯子,我语气冷硬,太监们不敢违背,急忙找来了梯子,我让他们搭在城楼边,我沿着台阶,一步步上去。 这时这帮太监才慌了神,都哭着喊着不让我上去,我顿时怒喝道:“皇后的命令你们也敢违抗,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那帮人一下子被我震住了,我就势立即爬了上去,等我一上去,便将梯子掀倒。太监们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哭着跑着去找皇上了。 我站在屋顶上,裙角飞扬,我看见云正对我微笑,而我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我终于脱离了紫禁城! 一会儿的功夫,城楼底下已经聚满了人,我看见胤缜正狂怒地命令着什么,看见百官愕然的神情,看见太监们吓得魂不附体,也看见了胤祀惨白的脸。 正当我感觉有人顺着梯子从身后上来时,同时也看到云向我伸出了手,我不由自主把手给她,她一跃,我便跟着飞了起来。我在众人的惊呼中,闭上眼睛,一跃而下,耳边除了风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 自我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已经一个月了,我以为我会死,会重新回到现代,可是我既没有死,也没有回到现在,甚至连灵魂都不曾出窍过。 我只听我昏迷了三,这三胤缜衣不解带的在我身边等我醒来。可等我真正醒来以后,他就再没来过,他定是以为我不想当皇后,所以才出此下策。不觉间我们已经互相伤得太深,如今这道鸿沟怕是再也无法逾越。 我的伤势还不算太重,只是手臂和脚踝骨折,伤筋动骨一百,我不得不整日躺在床上,太医来的很勤,我的屋里也被加派了几个丫头,我见不到胤缜,却仍然被他的关心包围。可是,我再也不会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存在着任何幻想,我曾真地以为,就那样平淡的相守也能长久,我如今才明白,我们都看了命运,低估了现实。 我每日躺在床上,无事可做,便经常陷于回忆之中,开始常常思念那些存在于回忆里的人。 到现在我也不上来,我哪来的勇气纵身从城楼上跳下,也许是云的突然被处决让我受了刺激,也许是我内心一直渴望自由,渴望脱离这个地方。 转眼冬又到了,我的身体也渐渐康复。 我养伤期间,允祥曾看过我几次,每次来都唉声叹气,但是我们一次都没提过胤缜,我们都知道,关于他的话题太过沉重,我已承受不起。 我养伤期间,胤缜依然从未出现,只是有几次,我睡的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人在我耳边着什么,可等我醒来问丫头们,她们都不曾有人来过,我也就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幻觉。 我养伤期间,听,胤缜新纳了位妃子,妃子是蒙古人,据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听,胤缜极其宠爱这位妃子,几乎夜夜留宿新妃的寝宫。另外,胤缜已经重立了一位新皇后,那就是弘历的额娘纽轱禄氏。 若是以前,我听到这样的消息,也许心里会不舒服,可是现在,我已经无半分感觉。从城楼上跳下来还能活着,对我而言已是重生,我什么事都能看开了,而且,我心里也希望他能找到新的幸福。(未完待续。) 181 我伤好以后,便再也不愿意窝在屋子里了,我要好好出去透透气,便随意的拿起一件外套披上便出去了。 Ww WCOM 刚一推开门,屋外清冷的空气,便使得多日混沌的头脑立时清醒,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我从空气中隐约闻到了梅花的香气,便忍不住一路跑着往花园的方向去了。远远地便看见了那一片嫣红,便兴奋的跑了过去。 我在梅花林里彻底陶醉了,闭上眼睛闻着梅花的香气,却忽然感觉脸上冰凉一片,睁眼一看,原来空竟飘起了雪花。零星的雪花一会就变成了鹅毛大雪,我在梅林中,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忘记了一切的烦恼,仿佛来到了世外桃源,我在梅林中快乐的奔跑。 脚下穿的花盆底鞋跑起来甚是碍事,我一气之下把鞋脱了扔在雪地里,穿着厚袜子,暂时也觉不出冷来。 我在林子里忘情的跑着,大口呼吸着梅花的香气,直到累得跑不动了。停下来的时候,才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我想起了胤祀送的梅花,想起了那年与云在梅花里追逐,仿佛一切就在昨,年年岁岁花相似,却年年岁岁人不同。 正在我伤感时,忽然一个穿红衣的少女站在我面前,我赶紧拭干脸上的泪水站起来。 抬头一看,不觉一愣,眼前的女孩别于之前我见到过的任何一个美人,她约莫15、6岁左右,肤色微红,但是红的恰倒好处,就像一只气色红润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她的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异常的灵动,嘴微微翘着,却又有不出的俏皮。我不禁看愣了,忽地想起来,这可能就是新进的蒙古妃子。 正在我思量该不该离开时,她却话了:“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我微笑着:“来看梅花呀。” 她脸稍稍一扬,用一种轻视的口气:“你敢不给我请安?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这这句话一完,我对她的好感立马消失,年纪便如此霸道,定是从被娇纵坏了。 我冷声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请安?” 只见她恼怒地转过头去,大声叫道:“皇上,快过来!” 我一惊,刚才竟忘了胤缜也可能在,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见他。正欲转身离开,却已经晚了,胤缜已经走过来了。 数月不见,如今四目相对我们均是一震,我本想请安,可话到嘴边就是不出口。 那个红衣女孩撅着嘴对胤缜:“皇上,这个女人很无理,看见我都不跪下。” 胤缜看着我淡淡地:“她当然不会给你跪下,她连朕都不跪,怎么可能跪你?” 紧接着,胤缜忽然看见我此时没穿鞋站在雪地里,霎时脸沉了下来,厉声对我:“你还嫌你自己作践自己不够吗?你的鞋呢?” 猛被他一问,我还真有点犯愣,我的鞋呢?刚才顺手就扔了,我也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胤缜见我愣,便跟身边的奴才们:“快不去找!” 奴才们都赶紧去雪地里找鞋去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轻声:“皇上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不碍事的。” 我话还没完,就被胤缜一把抱起,往屋内走去。 我赶紧道:“你这是干吗?快放我下来。” 他并不话,脸色依然难看。 红衣少女却固执挡在了前面,倔强地:“皇上不能抱着她!皇上只能抱着依娜。” 我暗叹:又一个无知的少女!皇上岂是某一个人所能拥有的? 胤缜没有理会她,径直走了过去,那女孩怕是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在我们身后哭了起来。 我有些不忍,对胤缜道:“你这是给我树敌呢?还是让人都知道你不会怜香惜玉?” 谁料胤缜却:“蒙古族牵涉利益太多,朕只得同意结亲……” 他话还没完便被我打断:“皇上不必跟我这些,皇室本就应该开枝散叶的。” 他有些气恼,却接着:“你不是因为这个才这样吗?” 我一愣,他以为我是吃醋而疯?我冷笑道:“皇上多心了。” 他一怔,随即一把放下我,自己转身离开,忽然又停住,吩咐太监们道:“伺候嫣贵人用雪搓一下脚,换上干净的鞋袜,若是落下冻疮来,朕拿你们试问!” 太监们应了声,我看着他离去时的背影,感觉到了他的落寞和孤独,不觉眼角有些湿润,我在心里默念道:既然终究走不到一起,与其让你以后痛苦,不如让你现在恨我。 晚上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太监过来找我,那太监长得很白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我以前从未见过。 那太监只递给我一个信封,低声道:“八爷让我转交娘娘,请娘娘看完以后立即烧毁。” 在我愣神间,他已经行礼后一溜烟的跑了,我赶紧打开信封,熟悉的笔迹让我的心抖了一下,上面写着:“ 语嫣:知道你在宫里过得煎熬,但千万不可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一切都会有转机,不日我定能让你重获自由,让咱们一家团聚,万望珍重!另外,有事可找王太医。胤祀” 我看完信,赶紧点火烧了。该来的终究会来的,不是吗?胤祀是想最后做一次反击。我第一个反应是想劝住他,可是转念一想,我能改变历史吗?不能!我能阻止一切吗?也不能!所以与其让他后半生遗憾,不如让他一博,这样对谁都是一种解脱。他的失败我早已知晓,所以也没什么担心的,如今我要做的便是实现我之前的承诺。这个承诺便是:若爱新觉罗胤祀有难,卫氏语嫣定然生死相随。 有了决定,心也就塌实下来了。 我心里纳闷这王太医什么时候也成了胤祀的人了?这个王太医给我瞧过几次病,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正好,我现在就需要他的帮忙。 我以身体不适为由,让人请来了王太医。王太医给我把完脉,便:“娘娘身体并不大碍,只是脉象玄滑,有些体虚罢了。”(未完待续。) 182 我点点头,拿出了我事先写好的方子,交给王太医:“王太医按这个方子给我配药即可。 WwWCOM” 王太医看完方子大吃一惊,急忙道:“娘娘万万不可!老臣也不敢开这样的药!” 我摒退了左右,低声道:“太医不必如此惊慌,我既不是要寻死,亦不是拿他害人,只是备着一时之需,倘若日后八爷有难,我也不会苟活在世上,太医可明白?” 王太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叹气道:“老臣明白了,娘娘如此重情义,老臣佩服,老臣会帮娘娘的。” 我点点头,王太医也匆匆离去,数日后把我要的东西交给了我。 雍正五年,胤祀联合九门提督隆克多,以及朝中大员几百余人,封闭宫门直接向胤缜难,逼他退位。 结果当然不会是胤祀成功,允祥率丰台大营旧部赶到朝上给胤缜解了围。 于是历史上著名的八爷党被彻底消灭,胤祀和九爷、十爷被幽禁,其他官员有的被罢职,有的被杀头,有的被流放,总之下场都很凄惨,就连王太医都被赶出了太医院。由此可见胤缜耳目之众多,下手之狠绝。 我不知道当时胤祀以什么样的心情迎接了他生命中最为惨烈的失败,上对于他和胤缜而言分明是偏心的。胤缜得到了几乎所有他想要的所有东西,而胤祀却失去了所有。 我每每想起后世上对胤祀的一句评价,即“八皇子是康熙众多儿子中最优秀的一个”。以及想起他之后承受的孤独、失意与寂寞,我就不能自已的心痛。 想见到他的心愿如此的迫切,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让他一个人承受,即使赴死,也要死在一起! 胤祀他们被幽禁以后,我明显地感觉到我寝宫中宫女的人数增加了不少,而且都是我没见过的新面孔。我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胤缜怕我逃跑还是怕我想不开,好在我的行动还是很自由的。 其实胤祀他们被幽禁后,我的心里并没有伤心,反而轻松了不少,一直刻意地抗拒结局,害怕结果,整日担忧。每想到结果真的来了,却有不出的释然。 雍正五年的夏,允祥病了,我让人告诉胤缜我想去看看允祥。胤缜应允,赐我出宫令牌,我随即被侍卫护送出宫。 来到允祥的怡亲王府,却现除允祥以外,府中所有人都在外院候着。为的一妇人,容貌清丽,身材瘦弱,头随意地挽着,眉眼之间却带着一股子坚决的神色,我想这恐怕就是允祥深爱的十三福晋吧!因为她素日低调,很少露面,我到从没见过她。 我赶紧迎上去,拉着十三福晋的手道:“姐姐何需多礼,十三爷现下可好些了?” 十三福晋福了福身,眼圈有些红,轻声道:“谢娘娘关心,只是爷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心里一紧,知道允祥的大限将至。 十三福晋接着问道:“皇上传令过来一会就到,难道没和娘娘一道走?” 胤缜也要来?我虽有些别扭,不过也没什么,胤缜对允祥的感情之深厚,我怕是最了解的。 我随意寒暄几句,便和十三福晋一起去看允祥。 昔日豪爽健朗的允祥,如今正神色倦怠的躺在床上,脸色有些青,连白头都长出来不少。 十三福晋轻声道:“爷,嫣贵人来看您了。” 允祥缓缓地睁开眼睛,我赶紧粲然一笑,大声:“怡亲王如今也会装病躲懒了!还装得挺像!” 允祥也一笑:“这种话你也想得出来!四哥呢?” 十三福晋在我们谈话时已悄悄退去。 我笑:“我一个的贵人,哪能跟皇上一道啊?” 允祥叹道:“还赌气呢?都不了,何必呢?看看我这样子,人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好日子?该惜福就要惜福,八哥他们也是自寻苦吃,不怨四哥。” 我淡淡地:“这些我都清楚,只是有些事就是太清楚了,所以不能装糊涂。好了,不这些了,最近身子感觉怎么样?” 允祥道:“还能怎么样?恐怕大限已至,只是不放心这府里一大家子人。” 我安慰道:“这宫里养的太医都是混饭吃的?你莫急,会有办法的!” 允祥笑道:“你就别安慰我了,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言不由衷了?” 我笑笑无语。 允祥又正色道:“你这样和四哥僵着,这往后你在宫里可如何自处?” 我犹豫了一下,接着:“允祥,我想出宫,你能不能帮我?” 允祥一惊道:“你要去陪八哥?万万不可!且不八哥如今已不能自保,就是四哥那又岂能容你待在八王府?语嫣,跟四哥好好过下半辈子吧!” 我黯然道:“我也曾想着和胤缜好好度过余生,可是,不行啊允祥!我们之间已经横着太多的人和障碍,如今又加上了云,我无法不去理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已经让胤祀等待得太久,孤独了太久。胤缜没有了我,还有大好江山,还有众多妃嫔,还有子孙相伴。可是胤祀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允祥,我知道你自幼与胤缜深厚,可是胤祀他也是你的兄弟。我想离开,并不是因为胤缜做了什么,因为结果我早已知晓,所以并不埋怨。我是因为胤祀命不久矣,我想在他人生的最后陪他一程,这样也不行吗?” 允祥疑惑道:“你得话我有些不明白,你早已知晓结果?你怎么知道八哥没有多长时间了?” 我苦笑道:“结果是看出来的,至于胤祀,他遭受了这么大的失败,你认为他还能好好地活着吗?他素来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现在这么重的负担,还不把他压垮了?” 允祥点点头道:“是啊,争来争去的,结果都是一场空啊!好吧,语嫣,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我帮你这次,不过我只能帮你出宫,至于其他的,我这垂死之人,怕是也帮不了你什么了。”(未完待续。) 183 我惊喜地问:“允祥,你真的肯帮我?” 允祥道:“过几日,皇上去祭祀先祖,我到时会安排你出去,时间你自己掌握。Ww WCOM不过,语嫣,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要答应我,你必须把你和四哥之间的心结解开,我不希望四哥受伤。这些年你在宫里的荣宠,下谁人不晓?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四哥的深情!这大清江山已经让他够累了,你可不能在给他添一道伤!” 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却使劲不让它流下来,难得允祥这样的深情重义!能有这样的兄弟,胤缜该知足了;能有这样的朋友,语嫣也应该知足了。 我哽咽着:“你放心,允祥,我会解决好一切的,谢谢!” 允祥笑道:“你别跟爷酸溜溜的,待会皇上若来了,你得答应我,咱们一起吃顿饭,今后,今后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点点头,眼泪终于流下,我转过头,拭去泪水,笑道:“还要大碗喝酒!” 允祥一笑:“好!就依你!” 正当我们谈话间,下人传话皇上驾到。 一会,胤缜就进来了,只看了我一眼,就朝允祥那去了,允祥欲起身行礼,被胤缜按了回去:“身子都成这样了,还行什么礼?” 允祥笑道:“刚臣弟还跟娘娘,今咱们三人要好好吃顿饭呢,不知道皇上可能赏脸?” 胤缜淡淡一笑:“有何不可?只是十三弟这身子可禁得住?” 允祥摆摆手道:“不碍事的,整日闷在这,这病更来的厉害!” 允祥完,便吩咐下人准备饭食。 这时十三福晋也来了,看见胤缜,忙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缜和蔼地:“起来吧,弟妹照顾十三弟辛苦了!” 十三福晋恭敬地:“照顾十三爷,是臣妾的本分,谈不上辛苦二字。” 胤缜赞许的点点头。 我也道:“一会姐姐和我们一起用饭如何?人多也热闹些。” 十三福晋脸一红道:“谢谢娘娘抬爱,不过臣妾不善酒量,恐扫了皇上和娘娘的兴致,还是不作陪的好。” 允祥也笑着对我:“你当谁都和你一样,端起酒杯就能喝呀,你就别为难她了。” 我笑笑,十三福晋也客套几句随后出去了。 饭菜按允祥的意思摆在花园的凉亭里,晚上微风习习,一点也不闷热,到很是惬意。我和胤缜先来到凉亭,等允祥更衣。 我们对坐着,也不知道什么。胤缜先打破沉默道:“还是不肯原谅朕?” 我一笑:“皇上想让臣妾原谅什么?” 胤缜脸色微变:“云嫔和老八他们,朕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按律处理……” 他还没完,便被我打断:“胤缜。”我没叫皇上,而叫他的名字,胤缜不禁一震。 我接着:“我若跟你,我确实怪过你,可是并不是不能理解你,你恐怕不信!作为一个皇上来,你做得并没有错,我想,任何一个人站在这个高度,也许都会这样做。所以,我没有怨恨你,我只是怨恨我们在这样残酷的现实中相识。” 胤缜欣喜地问:“你真的不怨恨朕?真的能理解朕?” 我点点头道:“你是一个好皇上,为了江山百姓鞠躬尽瘁,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包括允祥,这一身的病也大多是被累出来的。”到这,胤缜有些黯然。 我继续道:“你有时候做事是让人不能接受,可是回头想想,好多事若不严肃处理,杀一儆百,怕是不能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个警示,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无法总是以你的身份来考虑问题,所以,我也怨过你。不过,我现在都想开了,一切都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所以,你还是一个好皇帝,即便有些什么,也是瑕不掩瑜的。胤缜,今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顾及什么,只要对苍生百姓好,那么公道就会自在人心!” 胤缜过来一把拥我入怀,颤声道:“谢谢你,语嫣,谢谢你能原谅朕,能理解朕。你今日所的每一个字,朕都会牢记在心,朕今后定会百倍的勤政,更会百倍的对你好!” 我靠在他的肩上,泪眼朦胧,我知道胤缜也没有几年的寿命了,他最终也是为这大清江山劳累而死。我何尝不想陪他好好度过这几年,可是我知道,一切都不能再挽回。若回到紫禁城,我还是不能接受那种生活,我依然不能时时理解他的行为,我依然要面对他的众多妃嫔,到最后仍然是会争吵、冷战、僵持,到不如一切在美好的时候结束。更何况,还有一个时日无多的胤祀!我只能在心里祝福他,希望弘历的聪慧能给他安慰,希望那个蒙古妃子能陪伴他,希望朝政让他顺心,希望他能安宁的度过余生! 我们一直相拥着,直到允祥在旁边轻咳一声,我们才立马分开,允祥取笑道:“用不用臣弟回避?” 我嗔道:“就你话多!你的好酒呢?” 完才现,允祥由下人搀扶着过来,已经有些气喘,于是赶紧让他坐下。 允祥一拍手,下人便拿了一个酒坛子过来了。酒坛子一打开,顿时酒香扑鼻,我赶紧给三人都满上。 胤缜阻拦道:“十三弟的身子怕是不能饮酒。” 允祥摆手道:“人生得意须尽欢,管他那些规矩呢,况且命数都是定好的,还能为这几杯酒改了不成?” 胤缜也不再劝阻,于是我们一人连喝了好几碗,都有些醉意了。 允祥道:“好久没有这样痛快了!” 胤缜也:“是啊,自朕亲政以来,终日忙于朝事,到是连痛饮 一番的功夫都没了!世人都皇帝好,成锦衣玉食,不用操劳。殊不知,我这个皇上当的,饭食不比普通人好,做的却比普通人多百倍。” 我笑道:“百姓们得都是昏君,你是个好皇帝,自然享受不到那些。” (未完待续。) 184 酒到浓时,允祥忽然,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领到过去沿海的差事,没机会见过海。 Ww W COM” 胤缜笑道:“这有何难?十三弟要想去,朕就准了你的假,好好去玩玩。不过,朕的憾事却是没有机会亲自去看看咱大清的大好河山啊!”允祥道:“弘历也大了,好多事就放手让他来做,四哥也好休息休息,顺便去各处游历一番。” 胤缜笑:“朕哪有那个清闲命,还是下辈子吧。弘历虽然大了,也很聪慧,可是毕竟稚嫩,朕还想再历练他几年。” 我也微醉的:“我的憾事,就是在京城待了这么久,还没吃过京城正宗的糖葫芦,没有去逛过有名的八大胡同。” 我一席话完,二人一齐把口里的酒喷了出来,胤缜黑着脸不话,允祥心地问:“这糖葫芦好。只是你成在深宫里,就是以前也是在府里,从哪听这八大胡同?你一个女子对那烟花之地感什么兴趣啊?” 我不服气地:“女子就不能看看了?没准还能遇上倾国倾城的美女呢?我也能饱一下眼福。” 允详边摇头边笑,胤缜呵斥道:“这些年也没把你这性子改改,净些没有规矩的话!” 允详忙:“行了,四哥你就别她了,就她现在这样,你了她也记不住。” 胤缜叹口气。 这时,我已经有些迷糊了,隐约听见胤缜:“罢了,色不早,十三弟早些歇息,我先带她回宫了。” 我突然想起,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允祥了,忙睁开眼睛,对允祥:“允祥,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允祥也有些动情地:“这辈子能有你和四哥,也是我这的福气!” 我们互相深深看了一眼,便准备告辞。 胤缜扶着我,允祥跟在我们后面,我忽然特别想唱歌,忍不住开口唱道:“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一曲唱罢,已到门口,互相道别时,才现三人眼里皆有泪光闪烁,我们紧紧地握了握手,作最后的告别。 从马车上到宫里,胤缜一直拥着我,那晚,我们在寝宫里合衣而卧,谁也没有再什么,我就这样,躺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日清晨等我醒来,却现日已高升,胤缜也不在了。因为昨夜喝醉的缘故,我的头还有些疼。口渴欲喝水,却现我竟不知道伺候自己宫女的名字。自云走后,我几乎很少与人交流,也很少关注其他的人与事,更别记住谁的名字了。 我只好自己下床取水喝,一个丫头见我起床便赶紧过来道:“娘娘醒了,这会子已经中午了,娘娘可要传膳?” 我抬头一看,眼前一个1、4岁的姑娘,生得很清秀,想是新调来的,我温和地:“先拿点水吧。” 丫头赶紧把水取来,我一口气喝了整整一杯,才感觉好点。喝完水,我问她道:“你是新来的?唤作什么名字?” 那丫头拘谨地:“回娘娘,奴婢调过来有些时日了,奴婢唤作明月。” 我点点头,明月又开口道:“皇上今个儿一早走时,让奴婢转告娘娘,皇上明凌晨要进行祭祀,所以今下午就得起程了,皇上让娘娘安心等他明晚回来,奴婢瞧这色,怕是皇上要起程了吧。”我一惊,胤缜今晚就走?如果允祥准备妥当的话,那我今晚也可以出宫了。也就是,我和胤缜今就算是诀别了! 我的第一个意识便是:我现在必须要见他!必须要和他道别!要见他、要见他……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我顾不得梳头任头披散着,随意披了件白色的披风,不穿那碍事的花盆底鞋,只穿了双袜子便飞奔出去。明月被我大胆的行为惊住了,只半张着嘴,傻看着我跑出去。 我已顾不得体面,此刻我深怕耽搁一秒,以致错失了这最后一次的相见。我奔跑所经过之处,无不让所有看到我的人的表情都换成了和明月相同的表情。估计大清有史以来,从未有我这样不顾体面,行为失常的妃子。 可是我一切都顾不得了,我头脑里那唯一迫切的念头已完全主宰了我。我奋力的奔跑,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宫门,我从未像今这般痛恨宫殿这样庞大的面积,曲折的路径,繁多的宫门! 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仿佛已经用尽了半生的时间,最后终于看见了那个明黄的身影。他的怀里此时正有一个女子,就是他的新蒙古妃子依娜。依娜此时正依依不舍的和他道别,而他看着依娜的双眼也满是宠爱。我的心里忽然有些酸楚,并且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应该出现。 可是这种想法也就持续了一秒,当我以最快的度,跑到他们跟前时,胤缜愣了,依娜没有反映过来,等在胤缜前面的卫兵们也傻了。 我就这样头散乱,衣服不整,没有穿鞋,气喘嘘嘘地站在他们跟前。我注意到胤缜立刻不着痕迹的推开依娜,然后面朝着我。 我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才现其实我们已经那么熟悉了。胤缜似乎被我吓着了,还没反应过来,因为虽然我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却从未向今这般主动的拥抱过他。我抱着他的同时也看见了依娜委屈怨恨的目光,看见她愤然转身的背影,看见了卫兵一齐把头转过去。 好半,胤缜才抚摩着我的头,颤声道:“你是真舍不得朕走?还是吃依娜的醋?” 我缓缓放开他,迎着他坚定而欣喜的眼神,柔声:“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一些话,现在不,怕以后没有勇气了。我想的是,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都明白。我知道你的关心,你的爱护、你的纵容、你的隐忍!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什么也没为你做!甚至没有给你一个孩子。我想,谢谢你,胤缜!我想得还有很多,可是,可是我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未完待续。) 185 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该什么了,如今才现其实相聚的时光永远比离别要短暂。 Ww W COM千言万语堵在我胸口,可我就是无法把他们组织成句子。我有些恼怒这样的自己,却听见胤缜温柔地:“朕若早知道,喝醉一次就能让你想明白,就能让你把心收回来,那么朕早就陪你醉上千次万次了!都怪朕整日只忙于国事,竟没有时间陪你醉一回!” 胤缜接着用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我:“朕不用你感谢,朕要感谢你,感谢你让今朕见到了你最美的样子,感谢你让朕今听到了这辈子最动听的话!谢谢你,语嫣!” 这时,他身边的太监低声道:“皇上,时辰到了,该起程了。” 胤缜点点头,接着在我耳边轻轻地:“朕不过去一而已,明晚就回,等着朕!以后你想要多少孩子都会有的。”完,他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去,他笑的那么自信,那么喜悦!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笑,竟有些看不够。 我忽然不敢想象他该如何面对明之后的一切,面对我的离开。我甚至在心里这样想到,我就这样不走了,我们就这样过下半辈子。可是他当转身以后,当他的背影迅被重重的侍卫隔离时,当我的眼泪流下时,我清醒了。是的,他是皇上,我和他永远都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我们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填补的距离! 胤缜走了好久,我还那样傻傻地站着,只到被气喘嘘嘘赶过来的明月唤醒。 明月一张脸因奔跑而红红的,一见到我就:“娘娘可把奴婢给吓死了,娘娘快随奴婢回去吧!娘娘穿成这样,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是要受罚的。” 我顺从地被她拉着回去,刚回到寝宫,就看见十三爷的太监等在门口。我这才清醒过来,想起还有更大的事要做,便打走了明月。 这时,太监低声:“回娘娘,十三爷让奴才给娘娘捎句话,时今夜子时,宫门相见,到时自有人接应。十三爷让娘娘换身利落点的衣服,赶紧准备一下。”那太监完便赶紧一溜烟的走了。 我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度,尽管有允祥的帮忙,我仍然有些紧张。此时离午时只有几个时辰了,而我还有许多事未做。 我开始准备起来,我没有要带走的东西,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紫禁城的。我忽然想起了胤祀当年送我的盒子,里面装着八爷党的名单和大量钱财的地址,可是如今这些东西已经失去了价值,八爷党已经成为了历史。我想把这个盒子留给胤缜,如今国库空虚,连年灾荒,也许这里面的银子到是能给他解解燃眉之急,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我要带走的,就是云送给我和胤祀的喜服和王太医给我的那一瓶药。我让明月给我找了件宫女的衣服,她虽然疑惑,却不敢多问,按我的要求找来了一身。 我又抓紧时间给胤缜、缤琦、弘历、允祥、十四分别留了一封书信。 就寝的时候,我把丫头们都打走了。临近午时的时候,我换上了宫女的衣服,把早就写好的信放到桌子上,带上一个包袱,轻轻地出去了。刚走出寝宫,一个人忽然窜出来,低声道:“娘娘,请随奴才来。” 我一惊,迟疑着不肯动,那人又低声可一句:“十三爷吩咐的。” 我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跟着他走。这一路上竟没有碰见巡逻的侍卫,想来允祥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想到这我心里暖暖的,可是一想到允祥的身体,我又忍不住的难过起来。 接近宫门口的时候,那太监带着我上到了一辆马车上。走到门口,被守门的侍卫拦住,那太监随即拿出一块令牌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十三爷的轿子也敢拦!十三爷奉皇上之命处理朝务至深夜,现下身子不舒服,要回家歇息,你们若耽搁了十三爷的身子,我到是要看看你们有几个狗头等着砍!” 那帮侍卫一看是十三爷的轿子,又听是皇上吩咐的,哪敢在多话,赶紧就放行了,这十三爷和皇上的关系是没有人敢怀疑的。 我心里暗笑这太监狐假虎威的本事不,可当宫门在我身后关闭的那一刻,我愣了一下。曾经我那么渴望逃脱的皇宫,如今真的逃脱了,我自由了,可是我却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惊喜与轻松?宫门关上的那一刻,也关闭了我和胤缜的种种。我们之间的故事会在这个紫禁城中被禁口,会被史官刻意忽略,会被胤缜深埋,一如从来不曾有过语嫣,有过安晴格格,有过嫣贵人,有过胤缜深挚的感情! 我最后挑开帘子,回头望了一眼夜幕中的紫禁城,心中默念:永别了,胤缜! 马车越行越远,我感觉到我离胤缜越来越远,我仿佛看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扩大一般。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了,只听那太监轻声道:“娘娘,八爷府到了。” 这声音把我从对胤缜的思念中拉回,我有点不敢相信,我颤抖着手掀开轿帘的一角,在微弱的灯光中,我又看见了曾在梦里千百回出来现过的门墙院落,看到曾经留下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此时,我已经泪眼迷朦了。 可等我在往四周一看,竟现府外每隔5米皆有一名士兵把守,我这才想起来,这就是历史上所的圈禁!胤祀真的被圈禁了! 心有些疼,却还是忍住了情绪,低声问那太监道:“这里这么多人把守,我们该如何进去?” 那太监回道;“娘娘不必担心,奴才自有办法让您进去,只是十三爷交代奴才,若是娘娘此刻后悔了,奴才须立刻送娘娘回宫。” 我笑了笑:“后悔?我不能在后悔了!你替我谢谢十三爷,就语嫣下辈子还要和他做好朋友!” 那太监点点头,随即去跟看守了几句什么,又掏出一块令牌来,那侍卫便立刻打开了门。 太监过来:“娘娘,奴才不能跟着进去了,奴才还得赶回去向主子复命,娘娘保重,奴才告退了。” 我点点头道:“谢谢你了,回去也帮我谢谢十三爷。” (未完待续。) 186 那太监点点头,行了个礼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Ww W COM 我独自站在门外,望着有些破败的大门,和从门缝中透出的一些景致,忽然有些不敢上前了。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最终又回到了原点,我有些恍惚了,是否我根本不曾离开过,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 可是侍卫催促的声音,又让我回到了现实,我忽然想起来了,胤缜成了皇上,我做了多年的贵人,缤琦弘旺远在异乡,八福晋良妃香消玉殒,八爷党下场凄惨,我逃离皇宫,胤缜明日就能知道,其实时间,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一把推开了沉重的门,所有令我魂浅梦萦的一切从扩大的门逢中向我一一展开…… 我沿着大门往里走,却现里面竟没有一个下人出来招呼,不由得想起当年八爷府上门庭若市,***通明的情景,如今繁华尽失,差不多已经人去楼空了。 院子昏暗,我只好沿着前面屋里透出的微弱灯光前行,等到我快接近那间有光亮的屋子时,脚下却被一个东西绊倒,我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嘴里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我的声音惊了院子里的野猫,那野猫尖叫了一声,便嗖的从我眼前跑了,这情景让我心里有些害怕。 我赶紧起来,细细一看,原来绊倒我的是一个破凳子,凳子已经缺了两条腿,不知让谁扔到院中间了。我用手掸掸身上的土,却蓦地感觉手上火辣辣地疼,才想起刚才肯定倒地的时候手蹭破了皮。 不过这种疼痛却让我感到安心,这明我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我正欲前行,忽然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来,身形有些伛偻,声音苍老而冷淡,那人问道:“你是谁?” 我被吓了一跳,好半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问我,我心里直跳,嘴上却镇定地:“我是卫氏语嫣,是八爷的亲戚,如今来看八爷了,请问阁下是谁?” 那人忽然惊喜地:“您是语嫣格格,老奴原是八爷的府赶车的,十年前曾在府中见过格格,也听个格格的一些事,您能来简直太好了!” 我不曾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但是他能在胤祀如此落魄的时候还不离不弃,想来是一个忠心重义之人,而且我突然现我喜欢格格这个称呼,更甚过喜欢嫣贵人这个称呼百倍。于是亲切地问他道:“老人家,我想见见八爷,你可知道八爷现在何处歇息?” 那老者连忙道:“格格请随奴才来。” 我跟随着那老者缓慢地前行,只听他边走边叹气道:“不瞒格格,八爷已经不是从前的八爷了,如今……唉,不了,格格待会自能看到,不过格格能来,八爷定是欢喜的,这些年他可没过上一的好日子啊。”我头脑里不断重复着他的这句话,心里已对胤祀的变化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或许成日醉酒,或许神智不清,或许还在仇恨……可是,无论我猜到他变成了那一种,我的心里都不能接受,在我心里仍然固执地浮现着当年那个飘逸出尘,才华横溢、微笑如月光的男子。 等那老者停步时,我才现我此时站的位置,正是当年我未进宫时住的屋子,我有一刻地颤抖。 那老者对我:“八爷正在屋里,格格请吧,老奴先回去了。” 我冲他点点头道:“谢谢。” 那老者一愣,没想到我会这么客气,继而又点点头,转身而去。 我缓缓地伸出手来,颤抖着推开那扇门。 大门推开的那一霎那,我的心跳已不由自己控制,映入我眼帘的一切完全跟我想得不一样,胤祀既没有醉酒,也没有失常,亦没有仇恨,他只是静静地俯在案上作画。 我看不清他的全脸,只是觉得他瘦的可怕,他眉峰微促,眼睛却有一种沉迷的神采,他下笔很心,好象深怕把纸弄破了一样。他是那样的专注,连我进来都不曾觉。 我轻轻地走进屋子里,屋子的摆设没变,可我却震撼地现,屋子四周的墙壁已挂满了画像,那是一个个或微笑,或生气,或忧伤,或甜蜜…的语嫣!我也是第一次现语嫣竟然有这么多不一样的表情,第一次现画笔下的人物也能如此的逼真传神。书桌旁边的书架上也都是卷好的画轴,那定墙上挂不了的,所以就放在书架上。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语嫣从未和胤祀分离,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我走到胤祀的对面,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我轻轻唤他:“胤祀。” 他一愣,缓缓地抬起头来,在我眼前的是一张被岁月,被忧愁,被分离刻画的已经沧桑的脸。他再也不复往日的神采,眼睛有些茫然,头也过早地添了华。 他就那样看着我,没有惊奇,没有欣喜,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每日都见的人,我有些惶恐了,怕他认不出我,于是,我又叫了他一声:“胤祀。” 这次,他开口了,声音无比温柔:“语嫣,你又来我梦里了,这次你准备停留多久?我正在画你,你等会,让我画得久一点,久一点。” 我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我无法把眼前的胤祀和记忆里那个人完全重合,却又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他! 我用手捧着他的脸,让他正对着我。在我的手接触到他的那一刻,我感觉他明显地震颤了一下,眼里有些疑惑。 我尽量镇定,声音却还是哽咽:“胤祀,你好好看,这不是梦,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胤祀颤抖地用手覆上我的手,继而紧紧握住。他全身都在颤抖,眼泪已经掉落,嘴唇哆嗦而不能出声音。我们就这样泪眼相望,我知道他还不接受我已经回来的现实,但是我在等,等他自己相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只到际已白,清晨的第一缕眼光折射到我们身上,阳光微微刺到了他的双眼,他才清醒过来,一把拥我到怀里,失声痛哭。我方才明白过来,他一直在等亮,等亮来验证我的归来是不是个梦。 (未完待续。) 187 我从未见他这样号啕痛哭过,记忆里的胤祀从来都是把一切放在心里,然后展示给别人的总是微笑,总是文雅。Ww WCOM我的眼泪也打湿了他的肩膀。好半,他才放开我,只了一句话:“回来了就好!” 等我们互相松开时,才现腿都已经麻了,他扶着我坐下,却自始至终握着我的手。直到昨夜那个老人家进来给我们送粥,他才送开我的手,我们一起吃粥,分不清落在粥里的是眼泪还是幸福。 等我们一人吃完一碗粥,那老人家欣慰地:“这么多年了,奴才还是头一回见到八爷吃这么多饭。” 一席话得我眼圈又红了,胤祀赶忙:“语嫣,这是周伯,府里的人都走净了,只有周伯不肯走,一直照顾我。” 我诚恳地对着那老人家鞠了一躬,道:“谢谢您了,周伯。” 周伯见我这样连连摆手道:“格格这样可叫奴才怎么担待得起,奴才承蒙八爷仁慈,让奴才在府里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如今奴才已经一把老骨头了,别的不能做,尽尽本分还是行的,格格千万莫言重了。” 我点点头,周伯也收拾完碗筷出去了。 胤祀忽然想起什么来,急急地问:“语嫣,你是怎么出宫的?你这样贸然出来,他会不会派人来抓你?” 我赶紧拍拍他的手:“放心,允祥放我出来的,皇上昨日祭祀,今晚上才能回宫,所以今白我们都是自由的。胤祀,我想跟你的是,我不准备回去了,我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罢,我缓缓地掏出了那个瓷瓶。 胤祀一惊,忽然又笑了,笑得那么舒心,那么放松,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 我担心地问道:“胤祀,你不赞成这样?” 他握着我的手放到唇边:“昨日有人传信,是九弟已经去了,几个要好的兄弟都已经走得走,去得去,我还有什么可贪恋的?只是,我一直放心不下你,虽然知道四哥对你的用心,却仍然担心你那性子在宫里会坚持不下去。我总想着,我苟活着,或许也能给你点安慰,若是我死了,你该怎么在宫里活下去?如今你回来了,还带着这样的决心,我,我又怎么会不赞成!我只是觉得亏欠你,怪我自己没有能力,让你年纪轻轻就……” 我一把封住他的口:“你若懂我,就不应该出这样的话。这些年,我才是亏欠了你。早知道你活得这样辛苦,当初我就不该让两个孩子走,好歹有个人陪你,你也好受点。” 胤祀微笑着:“不,你做得很对,他们走了,不卷进这是非里,才是我心里最大的安慰,语嫣,你解决了我一个大的心事!” 我擦了眼泪,也替他擦干泪水,笑着:“决定了,也就没有顾忌了。胤祀,我们时间已不多,今就让我们好好过一,把这辈子错失的弥补回来。” “好!”他的笑容又如以前那般明朗。 等要出门的时候,我才现他的身子已十分孱弱,走几步就出虚汗,我扶着他,推开了房门。他似乎很久没出屋了,竟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光线,一好长时间都用手挡住光。 我昨是夜里进来,所以也看不清楚,今亮了,才看见这王府已破败的不成样子了。那些娇艳的花朵,美丽的梅林,雅致的亭台都已经不复存在。花枝枯萎了,梅林杂草丛生,亭台也班驳杂乱,院子里更是乱七八糟的扔着丢弃的东西。谁能想到,昔日鼎盛的王府会成这般模样? 不过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既然生命都可以放弃,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气不错,我扶着胤祀来到池塘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让他坐好。庆幸的是,池塘的水还是很清澈,里面竟还有鱼在游弋。这些鲜活的生命让人的心情好了许多。 此时是盛夏,我忽然突奇想,脱了鞋和袜子,缓缓地下了水。胤祀开始有些惊奇,之后却只是包容地笑。他就这点好,从不会用死的规矩去约束人,训斥人。 我冲他一笑:“我给八爷逮几条鱼,晚上做下酒菜如何?” 他也笑笑:“好啊,只是别跌到水里了。” 可是我在水里累得满头大汗,却一无所获,那些鱼都十分的狡猾。可是事情是没有绝对的,正当我在水里有些气馁而静止的时候,一条鱼居然大胆地向我靠拢,还在我腿边游来游去。我抓紧机会,一下子竟然逮住了这条鱼。我兴奋极了,刚想把鱼举起来炫耀,谁知那鱼却灵巧地从我手里挣脱走了,我欲回去捉它,却脚底一滑,霎时跌落水里,落得浑身都湿透了。 胤祀起先见我跌落水里,赶紧起身,复又见我从水里钻出来,不觉松了口气,可是笑意已经表露出来。我瞪着他,他又只得憋住笑,那样子很是有趣。我趁他不备,掬起一捧水便朝他洒去,他慌忙起身躲开,还未躲远,又被我的另一捧水洒到,不一会儿,他的衣服就比我好不到哪去了,也湿透了。我们就这样闹着,放肆的笑着,引得周伯和守门的士兵过来看了好几次。周伯看完是满脸的欣慰,士兵却是一脸不解,他不明白能有什么让身陷囹圄的两个人能如此高兴。 玩了好一会,胤祀忽然咳嗽起来,我方才想起,经过这么多年岁月和人事的摧残,他的身体已经是异常的虚弱了,是禁不起这样的玩闹的。 我赶紧从水里出来,扶他进屋换了衣服,自己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这次出屋后我们没有再闹,只是互相依偎着坐在池塘边的树荫下细数这些年互相的境遇,到伤心时,每每不能自已;同样到那几年短暂的幸福时光,也都觉得弥足珍贵。 我们谈着谈着,不觉日已西沉,我的心也沉了下去,黑了就意味着胤缜很快会回宫了,也就很快能知道我出宫的事情找到这来。 不出我所料的话,我们的时间已不会过五个时辰。(未完待续。) 188 我先找周伯来了我和胤祀的决定,我的意思是,士兵应该不会难为他,让他离开这个地方,去过自己的日子。 Ww W COM周伯起初相劝我们不要这样做,而后见我们劝他离开又执意不肯走,他跟我们:“老奴这把年纪也活不了几了,老奴不想再出这王府。若是王爷和格格要决定一起走,那就让老奴来送二位主子最后一程吧。老奴就是死也要死在这王府里头。” 我们见他得坚定,只得由他去,只是万没想到,这样一个简朴的老人却有这样的忠义,真是比起那些只会做表面文章的人物来要好许多。 我让周伯晚上按现有的东西凑合做点菜,当作我和胤祀的告别晚餐。自胤祀被幽禁以来,府里的供给只够他二人勉强度日,胤祀之前的财物也都分散给了门人。所以这时想要一顿象样的饭菜已是不可能的,好在谁也不会计较这些。 我拿出了云给我们做好的喜服,还有两根从宫里带出来的红烛,这便是我和胤祀的最后一个遗憾跟心愿,完成了此心愿,估计胤缜也该到了,我们的人生之路也到尽头了。 廉亲王府,红烛摇曳。内室的饭桌上摆着周伯精心准备的几样菜,虽然简单,却很精致。我和胤祀已换好了红色的喜服,并肩坐下。没有仪式,没有礼节,亦无需拜堂,无需誓言,因为任何仪式和誓言也抵不过这些年经历过时间考验的感情与牵挂。 烛光投影在胤祀的脸上,印出了脸上深深浅浅的细纹,我用手轻轻抚过那些纹路,每一个纹路都仿佛让我看到这些年胤祀的孤独与辛酸,隐忍与期待,坚持与等待。不知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如果,如果有什么可以换回他这些年的时光,让他舒心的度过,我想我会为了他做任何事。 胤祀拉着我的手,柔声:“语嫣,今不应该流眼泪,今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们已经等这一等得太久了,我们应该高兴,高兴才是。”可是他的眼里分明也有泪花闪动。 我点点头,笑道:“我是哭我自己没福气,世人都廉亲王才贯下,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可惜我没有机会好好欣赏了。“ 胤祀一笑:“那些不过是些爱好而已,世人传言多有言过其实,对我而言,有了你的歌声,琴才能弹出好的曲子;有了你的卫氏语嫣,我的画才有意义!” 我心下一酸,险些眼泪又要下来,于是低着头:“这些年不见,到学会油嘴滑舌了,那你下棋下的好,书法好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胤祀微微一笑,这一笑让我怔了一会,这样的微笑只存活于记忆里那个丰神如玉的少年,我叹道:“胤祀,真想念你的笑。” 胤祀轻轻拉着我靠在他的怀里,我听着他的心跳,听他轻声细语:“我下棋下的好,是因为我的语嫣不会下,所以我要替她把棋艺练好!我的书法好,是因为我的语嫣写不好毛笔字,所以我要替她写一手好字!” 我靠在他胸前,泪如雨下,也只有他,能把我的缺点也得这样动听。我心里感动,嘴里却道:“混,谁不知道你们这些皇子从就要练习这些技艺,练不好还要受罚的!” 胤祀温柔地:“你得没错,可是皇阿玛只让我们练好,可却没让我们练到最好。那你可知为何十弟从练到大,字都没有被人夸赞过?” 我奇怪的问:“是不是因为他笨?” 胤祀接着:“当然不是,他练不好是因为,十弟一生中没有属于他的语嫣,而我就能写好,是因为,我有!” “胤祀。”我心痛不已,“这些年你在家里受苦,我却在宫里锦衣玉食,我实在,实在不配你的深情。” 胤祀推开我,让我们面对面,然后他严肃地:“我不允许你这样想,你不知道,我之所以能支撑到今,就是我知道你还能好好的生活着,我每一睁眼就这样想,语嫣在我不远的地方好好地活着。有了这个想法,我才能吃得下去,画得下去,睡的着!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因为,只有你好,我才能好!何况,我如何不知,心里的煎熬又岂是锦衣玉食所能消减的!” 我擦干眼泪,对他粲然一笑道:“我知道了,我不会瞎想了。我在宫里吃好的,胤祀也能吃到,我穿好的,胤祀也能穿好,对吗?” “对!”他笑的那么温柔。 “胤祀,你给我的那个盒子,就是里面有名册和宝库的那个盒子我留给了胤缜,你,怪我吗?”我有些忐忑地问,毕竟那是他托我保管的。 胤祀点点头,微笑地:“做得好,语嫣,四哥会是个好皇帝,我大清江山在他手里必能昌盛。” 我轻轻捋着他耳边的几根头,看着他道:“你真的放下了吗?” 他也坚定地回望我,语气不容质疑:“早放下了,最后逼四哥退位那件事,做的原由不是我的帝王梦还没醒,只是那次你从城楼上跳下来,我以为他欺负了你,所以一时情急冲动,目的在于救你出来,不在于皇位。只是,到头来还是救不了你。”到最后,他眼里有一丝内疚。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闭上眼睛,心里突然觉得分外的轻松,我们在尘世的一切的心解都已经解开,我们可以安心地离去了。 我轻轻地:“胤祀,这个结局很好,很美,我们一起离开,多好!” “恩,很好!”胤祀有些哽咽。 我心里突然闪现出胤缜昨日的笑容,我真的把一切解开了吗?心里有一丝的难过,我和胤缜永远没有相交的可能,幸好,他有江山美人孩子作伴,不会如胤祀过得那样孤单,想到这,我放心了。 圆明园内,胤缜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手还有点抖,胸口不停的起伏。屋子里跪满了人,谁也不敢一句话。皇上最宠的贵人忽然失踪了,这些跪着的人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将面临的命运,都战战兢兢。 胤缜眼神冰冷,原来昨日那动情的拥抱只是因为她要离开自己!那些肺腑之言只是因为她的愧疚!那些让自己欣喜了一而不肯休息,马不停地蹄赶回看她的话全都是谎言!到最后她为什么还要回到老八身边!这么多年了,难道那些关心,甜蜜都是假的?难道作为一个皇帝也无法留住自己喜欢的女人?老八到底哪点好?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她还不能忘记?难道她不知道,皇上也是人,也有爱也会被伤害吗?自己多年来的呵护,付出到最后竟成了一场空! 胤缜有些想笑,想大笑,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没有温度的威严:“有谁接近过娘娘?” 这时,明月战战兢兢地:“回皇上,奴婢瞧见一个奴才曾来找过娘娘,奴婢只听了十三爷什么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未完待续。) 189 胤缜一愣,允祥?自己最信任的弟弟?是啊,也只有允祥能让她只样轻易的出宫,允祥向来心软,大家又从一起长大,只要她求他,允祥是不会拒绝的。 WwWCOM自己最信任的弟弟放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难道这是意,意就是不可能江山爱人兼而得知。 想到这,胤缜猛地站了起来,跪在地上的奴才更是抖,生怕皇上就要立马处决了他们。可是胤缜只了一句话:“备驾廉亲王府。” 他要带她回来,这一次绝不能由着她!他绝不会放手,江山不会,爱人,更不会! 奴才们都松了一口气,赶紧起来准备马车。 廉亲王府,我和胤祀一直依偎着,我心里估算着时间,胤缜怕是要到了。 我取出那个瓷瓶,倒入酒杯,摇匀。 胤祀一直神色平静地看着我。 我递给他一杯酒,自己也拿起一杯,四目相对,胤祀问我:“语嫣,真的不后悔?” 我点点头,微笑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能偕老,也要执手!”完,我牵起他的手,我们紧紧握在一起。 他也对着我:“执子之手,生死相契,没有契约,也要相随!” 我们对视一笑,互相仰头一饮而尽,耳边回想起王太医的话:“药性巨毒,喝下命不过一刻。” 喝完酒,我们都释然了,原来死亡比存活更加轻松。 我只听得周伯在屋外普通一声跪下,怆然喊道:“老奴送二位主子啦!老奴给二位主子料理完后事,自会寻二位主子去,二位主子好走啊!” 真是个好人,我想出去劝他,可是我已经感觉有些恶心乏力了。胤祀身体差,此时已经面色苍白,我们相互搀扶着躺到了床上。他轻轻拥着我,我知道我们时间已不多了。 胤祀虚弱地:“语嫣,还记得那年我们合唱的那个曲子吗?我想再听听。” 我点点头,想给他唱红豆,可是我的嗓子几乎不出声了,只能哼着,过了好一会,我现胤祀没有动静了。我支撑着抬头一看,他已经走了!原来,同死也是一件难事,我用尽力气,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心里默念:“胤祀,要走慢一点,奈何桥要等我一起过!” 我的意识渐渐游离,正在这时,忽然一个人破门而入。我缓缓地睁开眼,现那个人看到我们躺在床上,脸色充满了气怒。他一把掀掉了红烛,掀翻了桌子。 桌子上的酒壶,掉在地上,碎了。里面含有毒液的酒洒了出来,冒出白烟。 那个人的神色忽然由震怒转为吃惊,继而转为恐慌,他一下子冲过来抱着我,不停呼唤我的名字:“语嫣,语嫣,语嫣……”仿佛他就会这两个字。 我忽然笑了,我是真的高兴,临死之前还能见胤缜最后一面,我没有遗憾了。 胤缜疯似地叫:“快宣太医,太医!语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朕,朕求你了,不要走,不要走……”后来他已变成了号啕大哭,我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他,我想劝他,可是我开不了口,只能流下泪水。 奴才们都慌忙出去找太医。 我的意识越来越微弱,我使尽全力,举起了手,擦了他的一滴眼泪,便彻底地睡了过去,再也听不见他的呼唤,他的哭泣…… 雍正六年,春节,胤缜又一次来到这所因为失去主人,而毫无生气的寝宫。 他的手轻轻抚过每一件她有可能触碰过的东西,胤缜闭上眼睛,佛感受到了语嫣的体温。他不愿意睁眼,忽然他看到了一个少女正向他盈盈地走来,十五、六岁的模样,他刚想伸出去摸,那少女忽然嗔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跟个柱子似的!” 胤缜明明想火,现在谁还敢这样对他话!可是不知为何,涌到嘴边的愤怒变成了心酸,无止尽的心酸。 忽然少女长高了,脸庞也圆润起来,站在雪地里的梅林里,站在塞外的草原上,站在紫禁城的墙楼上,站在圆明园的每一个角落。这么多交错的图象让胤缜忍不住伸手,忍不住地看,可是图象却模糊了,他一着急睁开眼,却现原来泪水已经****了脸。 他擦干了泪,叹气,自从这丫头走后,他一下子变得软弱了,变得爱流泪了,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他有时候恨不得再狠狠训斥她几句,看她都对他干了什么好事!可是等张嘴时,他总是突然现,他找不她了,不管在哪,不管派多少人去找,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轻轻地打开一个红色的盒子,这是她留给他的。盒子里面所谓八爷党的人员,其实他多年前就知道了。里面的银票帮了他很大的忙,他用这些钱赈济了灾区,充盈了国库,给弘历打下了个好基础。这个盒子是他唯一欣慰的事,至少她走之前是牵挂他的,为了他着想过的,不是心里完全没有他的。 胤缜到现在都不敢回想,那****现她出宫时的愤怒、受伤与失望;不敢想那日进到廉亲王府时竟然看到那些刺目的喜服,她居然与那个跟他为敌的弟弟相拥躺在一起?她怎么能这样!她是他的妻子啊! 他更不敢想当他得知她喝下毒酒,撒手而去时,他的绝望、害怕、心痛、愤怒! 他甚至不敢想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作为皇上他做的很好,但是作为胤缜,他已经随她去了,哀,莫大于心死! 他不明白,他还要怎样做才够?他的万千宠爱都放在她身上,纵容她没大没,纵容她不顾祖宗定下的礼法规矩,甚至纵容她心里还有别的人! 他知道她心里不是没有他,他们也有甜蜜和幸福,只是这些都太短暂了。他有时候甚至想自己随她而去,黄泉路上他要问个明白,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大清的江山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使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他一直以为他们还有半辈子的时间,他修建了圆明园,他们搬到里面住,他一心想给她个世外桃源。可是,没想到,上居然这样给了他幸福又生生地夺走! 她下葬的那,他抱着她冰冷的身子,抱了一夜,她的身子那么凉,怎么也暖不了。他命令人在屋子里生了好多的炉火,夏末的气,他浑身湿透了,她却没有一点反应,他绝望了,晕过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的语嫣已经没了。 他打开一张皱的纸,这封她的绝笔信被他看了千遍万遍,其实里面只有几句话:“ 我离开了,你不要难过,不要悲伤,要好好活着,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你的子孙会为大清开创盛世,原谅我!“ 这么短的话,看来她走的时候很匆忙,可是他还是一遍遍地看,力图从里面看见她的心事。 就这样,每不忙地时候,胤缜总要来语嫣的房间坐会,有时候宿在那里,他总是在圆明园里寻找她曾走过的痕迹,希望与她的魂灵相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开始沉迷道术丹药,因为他每次吃完丹药便能看见她。 后来十三弟也走了,胤缜更加寄托于丹药了。 雍正十三年,胤缜吃完了最后一颗丹药,看到了语嫣朝他伸出了手,胤缜温柔地笑了:“你终于来接我了!”(未完待续。) 1 岁月,永无静止地流淌。 Ww WCOM 自鸿蒙初辟,数不尽的人便随着这不息的江河沉沉浮浮,却也总是难回头地淹没到腾跃的浪花里去了。当江河几经更迁,河床的泥沙被永恒的阳光晒干,又教长年的风吹散,露出深浅埋着的零乱书简。 拾一片起来,只见上面刀刀刻着各样形状的字符,凝成青色露滴,如血迹,如汗渍,更如啼痕;凑近耳朵去,能听到音乐的音响,似叹声,似唤声,更似歌声。 它们缓慢地集结,化成宏大乐章,以宿命作拂弦之手,神秘而悠远地奏响,飘渺袅绕,直至…… 生生世世…… 西周。 穆王十六年,鲁公子费弑兄幽公宰而自立为君,是为魏公。 这个事件在朝野上引起了的议论。 作为以宗法制为血脉维系的庞大王朝,西周在它的建立之初,就由子将广袤的国土分封给子弟和功臣,册命“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形成了大大的各个封国,他们就像是盘缠纠结的树根,巩固着那个已经远去的朝代的基础。 因此,尊周公旦为始祖,最显赫强大的封国之一——鲁,出现了公然夺嫡的事件,无异于在这株茂密繁盛的大树上清脆地折去了一根树枝。 好在这只是一根树枝,此时的大宗主穆子并不把注意力放在上面,他关注的更多的是晋国与西方犬戎的战争结果。他爱好田猎和征伐,并且是一种伴随着无比自豪和坚持的爱好,因为他觉得惟有如此,才显得出一个最高统治者的权威与业绩。 晋国胜利了。听那年仅十九的晋国世子还阵斩了以勇猛著称的戎王。 振奋人心的喜讯! 于是,惨死的前任鲁君的冤屈在穆子快活的大笑声中渐渐被人们有意无意地遗忘,杀兄的新君得到的仅仅是象征性的处罚。同时,整个镐京顺从着子圣明的意愿,开始准备盛大的新正祭典,迎接各路诸侯晋谒朝拜,以便庆祝大周的又一次扬威荒服。 在这一刻,即使是那****观测文的冯相氏也看不出,命运的刻线改变了…… 在这一刻,即使是夜夜书写历史的太史也不能预测,汗青的眼泪为谁流下…… 卫国。国都朝歌城外。 时值隆冬。寒冷的北风夹着雪絮飞舞,地只是一片分不开的昏黄。 远远处,淇水横亘,沉静悠长。 一乘红漆青盖的车轻快地行进,蹄音在冻硬实了的土路上欢乐地敲响,和着铃铛和车中不时飞出的笑语,穿过飘香的梅林,直驱都城。 “公子!”一名仆役急急忙忙地赶上前报告,“世子的车驾在后,请停……” 话音未落,却听有女子令道:“阿养,加!”“是!”一声鞭花,辕马长嘶,不点地地狂奔起来。仆役还在望着它远去的身影呆,耳边早有凉风掠过,另一辆乌漆大车紧追而去。 两车咬尾了好几射地,红车终于慢了,渐渐停止。乌车顺势也住,跳下个紫衣青年,生得浓黑双眉,朗星俊目,神采飞扬,他拍着红车的厢板叫道:“让我好一阵追!许,你的御术进步很快嘛!” 红车帘子掀起,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年露出苍白的脸,腼腆一笑:“兄长。” 此时好容易上气不接下气赶到的仆役们慌张地跪成一团,乱七八糟叫着:“世子安好?!”“公子无恙?!”原来,这青年便是卫国的储君,名唤“景昭”,字“懋父”,时年二十二岁。少年则为他的异母庶弟公子许。 景昭冲众人挥挥手:“不妨事。”转向公子许,“还不请你风姐姐出来?” “这个……”公子许犹豫片刻,“其实……其实……只有我……” “好了好了。”有人按按他肩膀,“别为难许。”着车厢里就钻出来一位穿着白色裘皮外衣的少女,捋一捋长长的黑,挑衅似地直盯着景昭:“兄长,见礼啦!” 景昭端详她良久:“临风啊,你的任性仍旧没变。……你知道许的身体是弱的,还命阿养把车驾这么快?他受得了吗?” 公子许摇手:“不……不……” 临风爱抚地拢了拢他的衣领,撇嘴对景昭道:“兄长出使鲁国回来和我见头一面呢,就别训我吧。” 景昭故作生气:“既然清楚我回来,竟不出城迎接我?” 两个人如同亲兄妹般亲昵,实际上,临风是卫侯之妹明姬夫人与当今司寇——吕侯明的幼女,因为降生在大风呼啸的清晨,得了此名。自聪颖灵动,擅长诗赋,精习礼刑。极受父母疼宠,现在她父亲留子身边制刑,母亲带她就借子大会诸侯之机去京与父团聚,经过卫国,准备与卫侯和世子一同起程。她先前已经多次访卫,对卫宫上下极其熟悉,特别和表兄景昭、表弟许相处融洽。 “我和许何必像那些要求得世子青眼的大臣一样拥挤在都门呢?”临风挽住景昭胳膊,“鲁国的曲阜城怎么样?沿途有什么新奇事?” “城倒是很漂亮,只是鲁君一直害着病。”景昭回答,“不那个。我得到传言,肯定是你最愿意听的。” 临风陡增兴趣:“哦?” 景昭偏偏卖起关子:“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卫宫。 梨堂。 临风换了裙装,她的母亲明姬夫人,舅父卫侯,另有卫侯侧妃夏佶,并着景昭、许,热热闹闹等着她了。 “果然是喜事!”夏佶满面春风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公主的福气让人人都羡慕呀!” 临风勉强笑了两下,轻轻抽回手来,她不太喜欢这个当权后宫的女人,尽管夏佶待人不错,又是许的生母,但她始终克服不了心底的疏远和戒备。可能由于她对景昭早已过世的母亲——孟任,有根深蒂固的崇敬。 那是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她的完美程度,可以从卫侯自她死后再未册立正妃能看出一二。 夏佶会对自己总是屈居的地位满意吗?她没有一点怨恨和野心?好象是为了补偿,卫侯让她的兄弟都在朝中担任重要的职务,这能不危险? 临风想到这些问题,便总替景昭对夏佶加强一番敌意。何况夺嫡的前例刚刚生在鲁国。 她怎么想,神情举止就怎么表现,所以,夏佶察觉后,十分尴尬地退了回去。 “母亲,是要商量起程上京的事宜吗?”她也不想多管夏佶的感受,径直询问明姬夫人。明姬夫人揽过掌上明珠:“不错。刚刚占卜的吉期送来了,是后日。你可要早些收拾。” 景昭走到父亲身边:“姑母放心,一切有我们呢。晋谒子,又逢大祭,诸侯还要互相结识交往,仪仗用度是绝对不会随便的。对了,都晋世子年轻英武,加上立有赫赫战功,我当然要拜访的。” 临风屏住呼吸。 这是她一桩不清道不明的心事:在她八岁那年,父亲吕侯携她出访晋国,与晋君宁族谈话投机,相见恨晚,两国国君当时就给她和十岁的晋世子订了婚姻。后来听晋世子十四岁上四处游历,杳无音信,女方曾认定是亲事作罢了,谁想在临风十五岁许婚之年,晋国如期送来了彩礼与一对紫玉花簪作了定。而时隔两年,失踪的晋世子,又以耀眼的战功重新闯入繁华的朝野。结果,出嫁,就成了临风即将面对的事情。 景昭现她的沉默,有意逗她,折到明姬夫人旁边:“姑母,还不止!世人盛传,晋世子容华出众,比得过宋国世子苏显呢!” 宋国世子苏显,号称是大周第一美男子。他爱在髻后结上坠金的长长丝绦,这装饰很快就在宋国甚至周边传开,一时间人人效仿,争相系戴,还用他的名字命名为“苏绦”。其风致可见非凡。 明姬夫人闻得此言,当然喜上添喜,乐个不住。 “哎呀,好了。”卫侯制止儿子继续,道,“你就少打趣你妹妹吧。自己也不,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 景昭立即噤若寒蝉,悄悄缩到角落,下意识地瞥了夏佶一眼。临风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夏佶似乎会意,岔开话头:“此次镐京之行,必定辛苦,今日就请让我为君侯与夫人治宴饯行吧!” 临风巴不得快点结束关于她婚姻的话题,借口更衣,抬脚就往外走。不料正碰上了举着木剑乱跑的公子朔,他是许的弟弟,也是夏佶的第二个儿子。 她略嫌厌恶地皱了一下眉。 “让开!让开!我要杀了他!”公子朔粗鲁地喊叫着,揪住抱头逃窜的一个寺人的头。 临风护了寺人,生气地看着那跋扈的孩子。 公子朔也生气了,叉腰指着临风嚷嚷:“你一个外人,敢拦本公子?!” “风姐姐!”公子许不知何时气喘吁吁地跑来,“请别介意!朔……朔他……还不懂事……” 景昭也跟着出来:“风姐姐不会怪他的,许,快带了弟弟去玩。” 公子许松一口气,拉公子朔离去。 临风冷笑道:“兄长,我是恶人吗?生怕我伤了你亲爱的弟弟?” 景昭宽慰:“我哪里会不体会妹妹的用意?不过适才,你对夏夫人有点……” 临风不耐烦地别过头:“我就是这么个脾性!对她,我不会放弃存疑的。” “是我的罪过,惹你不快。”景昭哄她,“别想那么多,我会特别关注这些事情的,你当下呀,只要琢磨琢磨衣服饰都装齐整了没?一个月后,我们就到达镐京了,有数不清的新鲜要见!不打扮体面哪成?来,来,我陪你去瞧瞧仪仗,别到时候难得到兄长这儿来,还落下委屈!” 他兴高采烈地扯着临风去视察起程的准备工作。 对他如此的策略,临风只好无可奈何地叹息,表示服从。 两日后。 “登——程——!”一声长呼,钟鼓齐鸣。 卫国的朝队伍在玫瑰色的晨曦里踏上旅途。 临风倚着车窗,凝视云蒸霞蔚的朝歌城。她有种奇特的感觉,像是从心底泛出微微的痒,是紧张呢?还是期待呢?她不分明。“来吧……”前方似乎有声音在召唤她。 车轮却开始碌碌地走了。这个年轻的公主,从此被载入一段湮没的传奇…… 也许没人会认为八岁的孩子有那么好的记忆力。 就算是临风自己,也没想到会对九年前的事情,在回忆的时候,如同抚摸一片丰润的绿叶,将它的脉络看得清清晰晰。 “你是谁啊?”她记得他惊讶的眼神,记得他颤抖的语气,记得他问出的这句话,还记得他是站在晴好阳光下的,穿着白色狩衣,扎着童子髻,髻下坠着明珠。他拿着弓箭,对,是朱红色的,刚刚射中靶的。 他是十岁的晋世子,他的名字叫上光。 但她那时候却不像个公主。她扎着同样的童子髻,只愿意裹一身短褂到处蹦跳。即使到了别人家的王宫,她照旧不肯老实,放到外面,就钻进园囿里,去找花草鸟兽作伴。 结果,在一丛绿荫下,她见到了正在专心练习射箭的他。 他听到声响,一回头,的临风呆住了:他真漂亮! 八岁的孩子竟然有这个意识,至今临风都为此害羞,只是想想也就罢了,但她当时就脱口而出:“你真漂亮!”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愣了愣:“……你是谁啊?” “我是吕侯的孩子!”她得意地回答,她觉得她的父亲是世上最伟大的。 他一笑,如春花绽放:“哦,你是吕侯的公子。”想了想,摆出东道主的姿态,“我是晋侯世子——上光。……你要玩什么吗?” 临风害羞,却依然直盯着他的脸看:“我将来是要做大司寇的!我要玩你手上的那个东西。” 上光为难道:“你还是孩,没力气,会伤到。” 她倔脾气上来了,想要一把夺过弓:“不会!不会!” 上光并不松手。 临风使出对付父亲的拿手好戏,嘶声尖叫,还一幅要咬上去的样子。上光一慌,丢开弓,弓梢正崩在她的眼角,她“啊呀”一声,蹲到地上,手指缝里渗出鲜血。(未完待续。) 2 黑暗中她听到上光大喊来人,然后情急地背了她在走廊飞跑。WwWCOM也不明白她当时怎么想的,靠在他背上就抽噎着睡去了。 再度清醒,似乎是第二的黎明。临风躺在床榻上,现自己只能用左眼看到乌黑的屋檐外,空在夜与昼的移换中缓缓地变亮。她并不对视线的受限感到惶恐,因为她同时看到了上光透着焦虑的眸子。 它们那么特别,晶莹清澈,又深不见底。 “像琥珀。”她认真地端详,并用她新近认识的宝石来形容它们,还很自我满意地笑。 记忆在这个地方就停止了。 其后谁了什么,谁做了什么,临风再如何努力也想不起。但是婚约的确是在那时候订下了,算是对给她留下眼角疤痕的赎罪?还是两个一见如故的父亲的顺水推舟?临风摩挲着拿头遮挡住的残存伤处,情不自禁地微笑,九年,约定的那一头,他是何摸样? 她转头望向车窗外。 镐京近在眼前。 王都镐京,这座宏伟而繁华的城市是整个大周的中枢。 它临着泾、渭二水,紧贴周族源地——周原,东依华山,并靠牧马之地桃林塞,经洛水又可径至洛阳,即成周,地势可谓占尽便利。历代子的宗庙与朝堂都设立于此,诸侯兼任卿士的也设宅在此,使得这里自然地成为了权力之都,富贵之都。 临风的父亲吕侯便是由国侯兼任大司寇。他的职责就是为大周明正典刑,惩戒乱行。最近的鲁国夺嫡,被性情刚直的他一直在子前谏诤,要求处置,故子特命他制定新刑,以敬效尤。 景昭把临风母女送到司寇府街口,匆匆赶往卫驿宫。 “父亲!”一进司寇府,临风立刻看见亲自迎接她的吕侯,连声唤着扑上去。吕侯搂住女儿,高兴地不出话。 每对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可是,不可否认,他们会有最爱的孩子,如同心尖的肉,动一动就疼,治疗的唯一办法除了宠她还是宠她。 他甚至不及与妻子叙阔,先叹息起女儿瘦了,又埋怨女儿不保养,但他的眼神是骄傲的。他的女儿是人人皆知的“司寇公主”,文赋、言辩、礼刑都很精熟,在吕国辅助亲兄世子朱掌政,臣子无有不服。 这使他坚信临风是承继他最多的,可惜,她是女孩。 不要紧,她会是特别的女孩。 为了她,吕侯的心也在不久前刚放下。当初与晋国君订下孩子的姻缘,他是看了晋世子的,印象非常好。不过……幸而晋世子回来了,风评听闻不错,总算不辜负他的期盼。有机会他是要再看看的。 他牵着女儿的手,带她们母女进内庭。 临风一边和父母笑,一边被院子里正跪着的几个仆役吸引。 “父亲?”她知道父亲并不轻易惩处仆役,尽管他执掌着严厉的刑罚。 吕侯停下脚步:“啊,他们在为庖厨失窃的鹿肉争执,竟至殴斗,我让他们暂且反省。既然你来了,替我审出个明白吧!” 他存心考验女儿。 临风菀尔,抬步走到仆役们面前,宣布道:“你们全都看着我,对我明鹿肉不是你们偷的。” 这么简单?!仆役们怔了一下,争先恐后地辩解。独独有一个低着头的女子不出声也不动。 “我清楚了。”临风叹道,“原来是这样,鹿肉本不是大事,我再让你们一次。” 仆役们不知所措,只得照办。 临风徘徊一阵,对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点头:“是你。” 中年男子哆哆嗦嗦,立即把头叩到地上以示伏罪。 不等父亲进一步问讯,临风解释道:“这里用的是五听之法,五听,为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辞,要观其出言,不直则烦;色,要观其颜色,不直则赧;气,要观其气息,不直则喘;耳,要观其聆听,不直则惑;目,要观其眸子,不直则浑。这个庖人,眼珠乱看,话糊涂,面色绯红,当我要他重复时,他又听不清楚我的话,难道不是心虚吗?” 吕侯捋起胡子,正要赞扬,廊下一位侍臣道:“那么如何处刑呢?” 临风思虑良久:“仁德在刑之先,我想请您还是不要给些须事处刑吧,司刑颖叔。” 侍臣大乐:“公主还记得我颖叔,我遵从公主的判断。” 他是他父亲的得力助手,也是从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临风很尊敬他。 又一番叙礼完毕,接下来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准备团聚。 临风不忘地看了看刚刚的沉默侍女,向身边的寺人吩咐道:“我要她做我的贴身侍女。” “是。”寺人领命。 “你叫什么名字?”她再隔着廊栏问。 “……云泽……”那女子答道。 “很美。”临风品味地,“你就伺候我了。” 云泽缩成一团。 命运,展开在了谁的脚下呢…… 夜里,临风让云泽帮着褪去裙裳,换了便服,坐到堆满竹简的几案前。 “以后要辛苦你了。”临风翻动着竹简,“我的前一个侍女因为有了相爱的人,便让她结婚成家。所以……你不用介意你脸上的疤痕,抬起头吧!” 云泽惊讶地望了她一眼。 临风笑道:“今我离你很近,虽然你埋着头,我还是看到了。” 云泽不话,呆呆地盯着地板。 临风继续笑道:“你知道吗?我其实也有不想引人注目的疤痕,在眼角呢。如果这是你封闭自己的原因,就大可不必。” 云泽幽幽地:“……公主也不必如此。” 临风阖上竹简:“你不爱争辩,应该是喜欢用双手更胜过用嘴皮的人。我相信你能担任我的贴身侍女,那是你的能力,不是同情。” “是。”云泽习惯地垂。 “那么,你熟悉京城吗?”临风温和地问。 “是。” “明带我在京城走走吧。” “是。” “只我们两个。” “是。” “我休息了。” “是。”答案似乎永远就剩一个字似的。 静悄悄的云泽静悄悄地为临风燃上香料,布好帐帘,退了下去。 但是临风睡不着。 繁琐的祭典,复杂的交往即将开始,面对那些之前,她要好好看看这颗大周的心脏…… 京城的集市,比任何一个地方都更热闹。 临风在行人如织的大道上走着,打量沿途不同口音的商贩和他们琳琅的货物,打量耍百戏和奏丝竹的优伶,打量得意洋洋入京观礼的贵富,也打量携儿带女其乐融融的平民。他们谈论、笑或争吵,搅得整个京城如同鼎沸的水。 她觉得很有意思。 但她也注意到了靠着墙根,挤坐了不少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有的没了脚,有的没了手臂,有的没了鼻子。他们是受过刖刑的。 残损人的肢体,就可以洗涤罪过吗?或者,还给受害者快乐? 从他们痛苦的表情上,她看不出会达到那样的效果。那么新的刑被制定出来,究竟是保护平民不再流浪还是让流浪街头的人更多呢? 这问题在她学刑时长久地困扰她。她想了很久,还不曾有能服自己的解决办法。 “一束丝,一匹马,五个鬲!”有人吆喝着,“三男两女,都来看看!” 那是在买卖奴隶,鬲,是对奴隶的一种称呼。 临风循声投目,果然见在简陋的土台上,栓了二十来个面黄肌瘦的鬲,正被贩子叫价出售。 “是不是有病?买回去死掉怎么办?!”人群里一个胖毛皮商冲贩子喊。 贩子跳着脚,受了侮辱似地回道:“你摸摸看!摸摸看!但凡有一个病的,我不要你钱!” 胖皮毛商也不谦让:“摸就摸!”上台细细地把男鬲捏了一遍,瘪瘪嘴,然后要摸女鬲。 “住手!”临风阻止,还没完,旁边的人接口:“所有的鬲,我买了。” 她扭头去看,谁想买主早转过身子,嘀咕着:“在京城做个好人也不容易啊,花钱都有人抢。” 临风见他背影是个红衣少年,服饰讲究,脑后垂着风行的“苏绦”,大约为哪个富家出身的豪爽子弟,便不去搭理,一任他独自享受众人的艳羡和惊叹。 “让开!让开!光君车马过路,不想死的走快!伤了人命不计!”几名打扮怪异的壮汉甩着鞭花,撞碎摊子上的坛罐,抢走背篓里的鸡鸭,驱赶人群惶惶逃散,把那红衣少年的光荣场景搅和乱了。 偏偏有个父母走失的孩子,吓得站在路中央,没了主意。 壮汉们像是没看见,鞭子甩得震耳。 临风瞧不下去,上前拖过孩子,抱在怀中。 “贱民!”壮汉生硬地吼道,举手要打。她本能地护住孩子。 鞭子却没有落下来。 “真是讨厌!”她再次看见那个红衣少年的背影,他挡在鞭下,“光君?!光君是谁?” 壮汉凶狠道:“光君是我们晋世子!” 临风倒吸一口凉气,冷从脚底上升头顶。 “光君”的车马很快赶到了。 红衣少年反倒不依不饶:“晋世子是周人,为何差遣的是你们这些戎人?” 是了,壮汉们的模样的确与周人很不相同,难怪装束那么奇怪,原来是戎人。临风被一提醒,现了这个事实。 “光君”的车内有人喝道:“把他们全部抓走!抓走治罪!” 壮汉们齐声答应,舞着绳子上来捆他们。临风急忙放跑孩子,朝云泽做个手势。云泽掉头消失。她报信去了。 正乱间,斜刺里钻出个男孩,黝黑的皮肤,卷曲的黑,高鼻深目,又是个异族。 他很气愤地指着壮汉们,唧唧呱呱,完全不懂在什么。壮汉们龇牙咧嘴地好象是还着口,男孩一跺脚,重新钻进角落不见了。 临风看完这一段的工夫,已经被壮汉们系在“光君”马车后面,背贴背地和红衣少年绑在一起。车动了。 色渐渐昏暗。 不知不觉地随着“光君”马车连奔带跑了半日,临风尚未确认自己的处境。 真的是被绑了?还是被晋世子绑? 没错,脚上磨出的水泡可以作证。不过,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你不是个平民吧?”红衣少年没闲着,不停提问,“你有很淡雅的薰香味,此香需收集夏雨后荷叶上的露水,和着香料烘焙多次才能制得,所以,你家若非王侯,也是贵门,我的对不对?” 临风对他的初始好感破坏殆尽:“不是这些的时候吧?!” 红衣少年道:“绑在一处,也是因缘,不话我如何认识你呢?” 临风干脆道:“我不愿意认识空有外壳的人。” 红衣少年很聪明:“你希望我去和他们打斗?没用的,你看他们的身形,再看我……受伤的话,疼的可是我啊!” 临风懒得开口。 “你不要着急嘛。”红衣公子不觉得自己遭受鄙视,乐滋滋地,“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是被光君绑了呢!光君这个人,什么都要占哪,就等着看他要把我们怎么处理。” 马车最终在荒郊停下。 壮汉们把市集上抢的食物打理干净,升火烤来吃,“光君”车内爬出个男子,和他们共饮,同时惴惴地张望。 黑夜完全降临了。 临风冷饿交攻,疲倦如潮水袭来。 上下眼皮打架之时,“光君”那边轰地炸了锅一样,吵闹不已。她使劲睁开眼睛,“光君”的火堆早灭了,四下里只是一片喘气和兵器的杂响。 一刻过后,满耳又是呻吟声。似乎有人严厉地教训着谁。随后轮音、蹄音混着脚步远去…… “嘿,这里!”红衣少年突然招呼。 一枝火把点燃,靠近。光影里走来个个子颀长的男子,黑色斗篷遮住了面目。 他默不作声地取出匕,割断绳索。 你们住哪里?我送你们。”护送他们来到一辆车前,黑斗篷男子终于。 “我是吕国公主,要回司寇府。多谢。”临风直截了当。 黑斗篷男子和红衣少年不约而同地低呼。 “呀哈哈哈哈~~~~~~”红衣少年大笑起来,“有趣!有趣有趣!有趣有趣有趣!” 临风顾自上车坐好,她烦透他了。 车近城门,前方火光耀眼。(未完待续。) 3 临风认出景昭的旌旗,高喊:“兄长!”不待车停稳便跳下,奔向景昭。 Ww W COM “好妹妹,受苦了吧?我奉姑父之命来找你!”景昭搂住她肩头抚慰道。 临风擦擦泪:“幸亏……”她犹豫片刻,“幸亏有两位恩人相救……”她克制住自己没把红衣少年剔除出感谢范围,抬手往后一指,视线移去。 火把包围了车子。红衣少年她没细看,黑斗篷男子她没机会看,现在二人都除去遮挡,完全展现在火光中:红衣少年生得灵秀俊逸,美目流盼,唇角微扬,张显着潇洒和不羁;黑斗篷男子,则不能找到言语形容,他只是沉静地站在那里,深远地注视着她,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谢宋世子、晋世子搭救妹!”景昭揖。 临风不啻头顶雷击。 景昭敦促:“临风,快来见礼啊!” 临风盯着他们,机械地行礼。 “承见,我是宋国世子,苏显。”红衣少年嘻嘻哈哈。 “我是晋国世子,上光。”黑斗篷男子清晰地。 “怎么会错?!”景昭哭笑不得地重复第三次,“我一进京就和他们见过面了。再,他们不是自己也向你介绍过吗?” 临风依旧在呆。 景昭玩心顿起:“妹妹,晋世子是不是比想象的还要好呀?姑父当初可真有眼光……” 临风的情绪却不是可以用高兴或者幸运来形容的。 他是晋世子。他是九年前那个上光。 可是九年是一段多么长的时间。临风记忆里那个漂亮的有点傻的男孩仿佛从世上消失了,取代他的是她简直无法正视的俊秀男子。 到了现在,她才明白,她一直都没有为此做好准备,与他的相见,不,是重逢,对她来讲,居然完全是意外。 景昭感受到她的忧虑,走过来,拍拍她的肩:“拿出精神来,临风!即使他被捧成光君又如何?你也知道,在别人眼里,王族的生活可能像花丛一样鲜艳,实际上,照样有很多烦恼和苦衷。况且……”他自豪地道,“我的妹妹是司寇公主,同样是扬名的人物。好了,好了,明的社祭是非常重要的祭典,你会面对不少的世子、公主,必须表现得出色才行!快点,去休息吧!” “是。”临风依赖地望着疼她胜过同胞的兄长,顺从地照做。 镐京郊外。社丘。 今,要在这里举行盛大的社祭。这是主祭神灵的仪式,也是最受周人重视的祭典之一。 临风穿着正式的礼服站在父亲身后,新奇地看着礼官、巫祭们鱼贯排列,围着五色泥土筑成的圆形社丘吟唱,舞蹈。不久,寺人、仆役抬着太牢牺牲供奉在象征着神的社主前。丘的四周,子、诸侯的仪仗排得满满当当,旌旗招展,文彩锦绣,热闹非凡。 忽然鼓响三下,鸦雀无声。穆子率领王室成员向社主先献上了玉帛等礼品,紧接着,诸侯引着各自的得意宗亲按照礼官的指导,也向社主比赛似地献上争奇斗巧的礼品。 吕侯向来不喜欢这些竞争,早早地致礼后带女儿静立在靠近社主的地方,等待其他诸侯依次上前。这给了临风机会仔细观察到场的所有人。 她觉得景昭的比喻很恰当。从旁观的角度看,王族们的确像是缤纷的花朵一般惹人艳羡。比如姗姗而行的齐国两位公主——长公主丹姜与次公主珠姜,是一对早有绝代之称的姐妹,前者端庄大方,后者娇可爱,都不愧盛誉,教人赏心悦目。燕国的世子兄妹给人们的印象也很深刻。自然,不论从私心还是事实上,她还算上了兄长景昭。 但是,宋国世子苏显的出场,才真正掀起了**。 被爱称为“显君”的他,曳着一袭红地绣金的华贵礼服,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走得意气昂扬,旁若无人,脑后长长的紫色丝绦坠着的一双珊瑚珠,随他的脚步在肩头跳来跳去,闪闪烁烁,激起无限惊叹。 “又见了。”当他经过临风面前时,她听到他轻轻地。 此时,雅乐休止,颂乐奏起,社祭中的献俘礼开始。 由虎贲卫士押上十数个戴着桎梏的犬戎族人来到祭坛前,两名祭师引路,“光君”晋国世子上光身着黑色赤纹礼服,斜举一面白旗缓缓走来。白旗上悬垂着一颗头颅,即使已死,依旧须皆张,尚存余威,那便是犬戎众部之塔温。 临风盯着上光微微失血的脸庞。他没有丝毫骄傲的神色,始终平静,甚至……甚至夹杂了淡淡悲伤? 他把旗帜交在祭师手中,回到晋国的队伍里,正好与临风遥遥相对。 司徒与司马主持斩杀犬戎俘虏。诸侯中哪怕是公主,也因为身份关系,沉默地观看全部过程。然而临风分明看见上光略略侧面,闭了闭眼。这是什么意思?不忍?对他剑下的亡魂? 他站了一会儿,终于觉察到她的视线,举目注视着她。 临风一惊,慌乱地瞟向别处。 祭坛上的鲜血不断漫溢,映红了燃烧的香柴,青黑的浓烟直腾空…… 他变了。千真万确。 临风有些感伤地坐在庭院的台阶上,支着下巴出神。 云泽悄无声息地侍奉一旁,半开口:“公主,宴会……” “哦,记着呢。”临风应道,“让他们备车吧。”她要去赴齐国二姜的邀约。 聚集京城的贵胄子弟已经流行起轮流办宴会了,一来显露自己,二来打无聊,公主们尤其喜欢这样的方式,以便于展示她们的姿容才艺,或者衣裙饰,睥睨群芳。齐国二姜因为拥有公认的美貌与谦和的态度,令人交口称赞,成为公主们的核心,她们既然请了,就没理由和立场能够拒绝的。尽管临风和她父亲一样,对这些享受有着生的倦怠感。 等她抵达齐国驿宫,里间的好位置早被占满。寺人报了她的名字,很奇怪的,满屋子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刚刚的嘈杂像被她吸跑了。 临风左右环视,向做东的两位公主致礼。 齐次公主珠姜斯斯文文地回礼:“今日贸请公主前来,特为管弦会聚,望公主尽兴。”亲自领她到角落的一席就座。 临风倒不介意,她对管弦不擅长,兴趣亦不大,位置在哪里都行。 身子未稳,旁边有人冷冷一哼。 临风扭头,是燕国公主,可惜她不清楚她的名字,未知如何招呼。 “我叫烈月。”燕公主动也不动,却犹似瞧透了她的想法,懒懒地,“我清楚你叫临风。” “是的。”临风打量她不过十三四的年纪,于是很为她的老成诧异。 燕公主烈月靠在柱子上:“被人重重遮挡地欣赏弦乐,你并不在乎吧?” “啊?”临风看看周围,仅有狭窄的缝隙能够从人墙中窥看厅堂中央的演奏地点。 “这正是齐国公主对我们的抬举。”烈月道,“凡是过得去的公主或贵女,都被安排在后面了。前排全是无才无色的陪衬,要在世子们眼前构成一幅屏风,突出二姜的明丽动人。呵,真是好办法。” 临风迷惘,仔细伸着脖子分辨,才现厅堂另一侧帘目撩起处坐着各国世子,上光、苏显赫然其中。 “能认识烈月公主也是一件好事,我很满足。”她想了想,只得半是客套半是安慰地。 烈月毫不买帐:“我们还一点都不认识彼此。” 临风被顶得无法回答,尴尬地笑了笑,假装把注意力投向演奏和歌舞。 这又是个奇怪的人。为什么是“又”?因为第一已经被她颁给嘻嘻哈哈没正形的宋世子。 假装着假装着,她真正地专心欣赏起来,全是由于晋世子上光出乎她意外地取出一支绿玉箫,慢慢地吹起悠扬的曲子。他认真的模样,忘我的表情让她深思,很难相信就是眼前这沉醉于自己曲子的人曾经驰骋沙场,在戎蛮的哀号中杀敌无数…… 当你在过分留意着一个人时,总有另一个人同样留意着你。 “好啊,好啊。”宋世子苏显一边收回从缝隙里研究临风的目光,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不停和他搭讪的鲁世子擢——依仗杀死兄长的父亲才荣升嫡位的家伙。新鲁世子的爱好是美少年,似乎现下把热情注入到了大周第一美男子的身上。 “真的?!”鲁世子擢兴奋道,“我会准备最精彩的歌舞等你赴宴。”他摸清了苏显的兴趣。 “行,行。”苏显换个姿势坐着,随口应允,然后继续刚才的研究,暗自好笑,“把我当作谁……我可有更好玩的事情要做……” 宴会总算结束,临风完成任务般大感松快,立刻便要登车归府,正在恭送宾客的齐长公主丹姜一个转身,拦阻了她。 “十分抱歉。”丹姜笑吟吟地软软道,“我应该特别招呼公主你的。” 临风按照礼节,一派文雅:“叨扰已甚,愧不敢当。” 丹姜友善地拉起她的衣袖:“司寇公主是不会计较节的,不过我仍旧要为位置的安排不当道歉,让你同那位尖刻的燕公主待在一处,就我们这样的亲戚关系而言是不对的。” “亲戚?” “太唐突地提起此事了吗?”丹姜掩口浅哂,“……我的母亲正是晋世子的姑母,难道我们不算亲戚?” 临风恍然大悟。 侍女来禀事了,丹姜匆忙告辞,最后嘱咐道:“请别接近怪异的人。保重,希望能多来往。” 临风立在齐驿馆门前,凝视着忙碌着离开的车马和它们的主人。 他们和她属于同一世界,却绝对陌生。他们有和她千丝万缕的联系,有要对她的各种各样的话,有也许会施加于她的难测用意的想法……他们鲜艳着,活跃着,确如花丛,夺目的颜色,迷醉的香气……一片喧嚣…… 最后,等到了晋世子上光登车。 他几乎连一瞥都没给她,冷漠地藏进车帘内。 百花深处,临风怅惘了…… 司寇府。 吕侯举起酒爵,看看女儿,放下:“风儿,这几是不是累了?” 临风由神游中清醒:“唔?” “父君特意让庖厨给你制的羹汤,你都放凉了。”明姬夫人心疼地提醒,她和下的母亲一样,最怕的就是子女有半点吃不爽快,穿不如意。 临风愉快地笑道:“我留着慢慢品尝美味呢。啊,祭典和宴会都很不错,我喜欢的。” 吕侯叹气:“看你恍惚得很,是厌烦芜杂的交际吧?我还不清楚我的女儿吗?要是不舒服,今夜的傩舞就别去啦。” “不!”临风拒绝,“我一定要去!”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惊讶。干嘛一定要去?就因为那是个可以允许世子、公主们戴着傩具自由选择舞伴的聚会?除了乐器,她也不擅长舞蹈的。 她是为了谜团重重的晋世子。 在不断于各种宴会中得以见面的机缘下,她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他不爱言谈,经常独自坐在别人安排的显眼席位上却始终垂着眼,一语不;他精通音律,听很多曲子都出自他手;他的确如传闻的那样蓄养戎奴做贴身侍从,其实也就是当初在集市上打过照面的卷男孩…… 对,男孩是他的贴身侍从,那么,他后来能赶来救她和宋世子,当然是靠了男孩的报信。可男孩是怎么知晓假冒“光君”的那伙戎人把自己带到郊外的呢?如果是跟踪的,绝对不会比当时就返回的云泽快。然而在景昭点了人马刚走到城门时,上光早送他们归程了。 临风越想越稀奇。 最教她大惑不解的是,她觉得那伙戎人是专门在等他去,连开始的“光君”闯市都像故意。后来,他竟然单身抵达,击退全部戎人,……但没一个俘虏…… 再联系到他在社祭的表现,她有些大胆地猜想:他和戎人有所来往! 自然,周与北戎、西羌、东夷和南越都保持着或战或和的关系,作为镇守大周西北的封国晋的储君,本身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拉拢顺服的戎族,打击反叛的蛮子,和戎人来往也极其正常,就算是通婚,也是古有先例的。可是……终究还是让临风觉得他与戎之间别别扭扭。 (未完待续。) 4 所以,她的潜意识鼓动她多参加他可能参加的任何场合。 Ww WCOM “既是你要去。”吕侯稍微诧异,“我为你准备了新马车,你母亲为你准备了裙饰。” 临风高兴道:“多谢父亲母亲!” 云泽安静地走来:“公主,燕公主来见。” 与其是“来见”,不如是“下临”。 临风瞧着烈月没有表情的脸,问着自己: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怎么有这么张酷似傩具的面孔呢?神态像早被刻好的一样,半点变化也无,眉宇间透着的不是青春,而是冷傲。 不过抛掉冷傲的话,她和云泽倒是很一致。 结果临风控制不住,噗嗤偷乐起来,只好拿袖子遮着嘴。 “我找你一起去灵台的傩会。”烈月无视地。 “我们还一点也不认识彼此。”临风记忆力相当不错。 烈月水波不兴:“丹姜没向你详细介绍我吗?” 临风歪歪头:“认识谁是我的事,不是她。” 烈月道:“所以我来找你。” 这算哪的回答?临风放弃:“等我换好衣裳吧。” 灵台。 暮色渐浓。 照例的五彩缤纷,眼花缭乱。临风手持傩具,步入灵台上的大殿,四处张望,心中感慨道。 这个傩会受到年轻王族的推崇。它能够增进他们的熟悉和友好,同样造成他们的隔阂和相敌。缺少不了的,还有大量孕育着风流韵事的机遇的吸引。 烈月忽然不认识临风似地到一边坐下,漠然地看着热场的歌舞。 临风有所预料她的乖张,大方地坐在另外的席上,礼貌地与别人寒暄。 歌舞正在这时被打断,大殿四角的烛火被弄暗。 人们唧唧喳喳地议论,几个爱出风头的家伙大惊怪地叫着。 两列掌着明亮灯盏的祭师缓缓簇拥着四个抬着步舆的力士走到殿心。他们将灯盏拼成花形,力士方心地放下步舆,向舆上戴着傩具的大巫——方相氏躬身行礼,迎接他踏到地面。 但见今日的方相氏打扮奇异,穿着棣棠色的里衣,襟前袖口露着素白暗纹的外衣一端,最外面披了黑地绣金的长裾祭袍,映衬着黄金打造的傩具和傩具上美丽的孔雀尾羽,雍容并华贵,庄严兼倜傥。 方相氏摇响金铃,翩然起舞。 满殿的人都呆了。 初时,他的动作柔媚,姿态曼妙,踩着清脆的铃声,曲尽婉约,使在场观者的心软,恨不得用手去捧住这位佳人,却仍怕粗玷了他;舞至半酣,乐声一转,鼓点急促地加入,方相氏的动作跟着刚劲凌厉,脚尖轻踮,整个身子急剧旋转,转至最后,只有傩具的金色与鸟羽的翠色同祭袍的黑色交融一处,缭绕眩目,逼迫得人喘不过气;大家简直受不了的时候,听得玉罄三敲,方相氏立刻停止旋转,复又优雅地挥甩大袖,动若御风,行如凌云,犹似神仙下降。 临风擦了一把汗。这是她头一回看舞如此紧张投入。 祭师们重新簇拥在方相氏面前,举握着灯盏,让光辉从各个角度投向他。于是,方相氏揭开傩具…… 满殿的人再一次呆了。 “啊哈哈哈哈。”傩具下宋国世子苏显得意地抖动眉毛,向着黑暗里的众人开怀大笑。 静默。 “好!”鲁世子擢率先喝彩。 众人惊醒一般,齐声附和,彩声鼎沸。 苏显撇撇嘴,示意祭师们恢复大殿的照明,自顾自地去更衣。 行经临风,他停下:“第三次。” 临风瞪圆眼睛。 “第三次见面了,公主。”他严肃地,“稍后请与我共舞。” 临风怔忡良久:“对舞要随意的吧?不能特地安排。” 苏显做个驱赶的手势:“别管那些。等下请看准我的金傩具,暂时告辞。” 他马上走掉了。临风刷地变成了全场焦点。 “哈?”她暗中叫着,“为什么?!” 一刻过后,丝竹飘扬。 对舞在期待中开场。 蒙上傩具的临风略感到安全。全场的注视是她的重压。 “当然不能和宋世子共舞!”她意已决,拉住身边掠过的一个戴青铜傩具的人,拣一枝不起眼的迎春花与他共舞。 跳了一会儿,临风承认她的舞伴相当不错,但她力有不逮了。只要一跳舞,她便手脚僵,偏偏这里需要旋转的地方那么多。雪上加霜的是,她的丝鞋与光滑的地板相处很不融洽,在一个大转身时,理所当然地打了个滑,她就头朝后仰去…… “完了!”她想。 幸运的是,她的腰被舞伴稳稳托住,使劲一拽,脱离了危险。因为这一下,对舞的两人靠得很近。 她看到了傩具后的那双眸子,清澈而深沉。像琥珀。 眸子的主人接下来都在关键时刻有意无意地扶她一把,领她顺利跳到终场动作:两人分别背过身,待到金铃敲击,回转并除去傩具,相互展露真容,赠送各自手持的花枝。 铃声响了。 原来她的舞伴是上光。 临风的脑子轰地炸了。一瞬间,九年的时光化作弹指。此情此景,与绿荫下的邂逅何其相似! 上光默默地将一朵紫花插在她鬓边,朝她微俯其。这是方便她把迎春花给他簪在髻里。 临风忍不住轻轻颤抖着,插了三次才弄好。 上光还是不话,行礼走开。 临风望着他的背影,鼻子有点酸。 “确实有趣起来了。”远处的苏显唇角浮着笑,饶有兴致地观察一切。 宋驿宫。 苏显漫不经心地眺望窗外的景色,几个美貌的侍女替他梳理着头。 “显儿,下次千万不能再做这么出格的事情了,啊。”他的父亲宋丁公申苦口婆心地规劝,语气却充满无可救药的宠溺。 “父君,只是替方相氏跳一段舞,也不算太逾矩吧。”他淡淡地道。 丁公申皱眉:“哎呀,你是储君,怎么能降到与巫祭同列呢?” 苏显随口答应:“好,是,孩儿再不敢了。” 他给自己选了一枝青色玉簪,交由侍女簪在髻中,站起身,伸着两臂,让侍女为他穿上同色的外袍。 “父君,孩儿去拜访晋侯,少时便回。” “那,去吧。”当父亲的眼看儿子又一次借口滑脱,也无可奈何。 苏显是他引以为傲的重宝。 他的母亲是穆子的同胞妹妹元姬,其出身已比其他各国世子高贵,偏偏容貌、才艺、处事也极其优秀,无可指摘,所以从到大,他全是在父母和周围众人的仰视中成长。 但是他反而好象不在意他的这些优势,却热烈地研习歌舞、服饰这些在上进的贵族看来让人丧志的东西,最大的兴趣是琢磨着如何能够标新立异,让自己开心,甚至不惜把明珠投到水中喂鱼。 即使他这么做了,人们对他仍旧是欣赏的神色。“宋世子是怪了点,也许风流的人就是那样子吧。”他们宽容而羡慕地议论,乃至于要模仿他的一举一动,“苏绦”就是最好的例子。由此,苏显更把人生看作一场游戏,一场他可以左右的游戏。 目前他遇到了这辈子第一个对手——晋世子上光。至少,他是这么决定的。 苏显悠闲地徜徉在钓殿外面,“意外”地碰到了据每此时来这里吹奏玉箫的晋世子上光,寒暄了几句,还没展开他的刺探计划,倒现鲁世子擢喜气洋洋地朝这里走来。 “光君!”鲁世子擢讨好地叫着。 苏显不易察觉地微微冷笑,连这贪男色的愚蠢家伙都知道把上光放在他前面招呼,其他人的态度可想而知。 “显君。”鲁世子擢接着叫了他一声,他假作友善地颔,准备看鲁世子擢对上光要如何表现,上光将如何反应。 上光眼都没抬。 鲁世子擢精心选择着奉承的话,他派人了解了两位美男子的习惯与爱恶,不然也不会像苏显一般“意外”到来的。 见上光反应全无,他认定是对他的奉承接受的标志,于是,更近一步,站到上光的身边。 谁知上光敏捷地霍然起立,严厉地盯着他,眼神冰冷,道:“告辞。” 鲁世子擢着急,忙拉住上光的袖子。 上光轻轻一拂,便甩开他迅离去。 鲁世子那班妩媚的侍从吓得“花容失色”,恐惧地盯着主人,他们深知他除了好色之外,更具有人一等的残忍。 沉寂之中,苏显乐得撑不住,靠住柱子笑个不停。 鲁世子擢脸色急剧变化,气得肩膀直抖,喃喃道:“真是傲啊,哼,……” 苏显抱着臂打量鲁世子擢的表情:“他是光君,阵斩过戎的,傲一些也是无可厚非呀。” 鲁世子擢回头,见他一袭青衣,清秀脱俗,心里念头一转,不免贴拢,换了口气道:“还是显世子亲切。战功那东西,实在是偶然得很,兴许戎是个无能鼠辈呢?才教他得了便宜。至于光君的称谓,我的想法是,不如显君来得贴实……”手不知不觉搭上了苏显的肩膀。 苏显仍旧和蔼的模样:“……世子你太莽撞了。”一个优美的转身,轻松与他拉开距离,“我这个人,虽则不才,可在骄傲上是不想让给光君的。啊,告辞了告辞了,明日鹿苑的射礼上见吧。” 最后一字扔出,他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这可恶的光君!”鲁世子遗憾又愤怒地目送他。 翌日。 鹿苑。 临风与烈月在宽大的回廊上散步。她们保持着沉默。 当然这情景不是临风造成的,烈月几次三番来找她游玩,又半个字不和她交谈。 虽然这很奇怪,可她渐渐了解,其实这个女孩很孤独,因为与齐国二姜的莫名不和,很多拥护二姜的公主跟着排挤她,惟有临风比较中立,成了她游伴的选。 了解以后,陪这怪孩子玩临风也很乐意了,何况她本来就喜欢到野地走走的。 两人正穿过回廊,接近鹿苑苑门时,迎面喧喧嚷嚷一大群人占满整个回廊。 “是鲁国的世子。”烈月对各国诸侯相当熟悉,“此人奢豪蛮横,风评很差,我们最好让他。” 临风略有不服,思虑了一下,采纳烈月的建议,避到廊边。 不防拐角处有个侍从捧着玉薰炉,埋头匆匆赶路,几乎要跑起来,未留神与鲁世子的前驱撞个满怀,前驱手中的雕弓便和薰炉一起摔在地上。 “大胆****,竟然撞落世子的宝弓!”前驱机灵,先制人地骂道。 侍从慌乱地跪下,捡拾炉子的碎片,向鲁世子磕头,嘴里一串听不明白的话。 前驱眯了眯眼,惊讶道:“世子,他是个戎蛮子!” 临风定睛,是上光的贴身侍从,当初集市上的卷男孩! 鲁世子不耐烦地扬手:“拉他跪到碎片上,赏他五十鞭子。” “慢来!”如此惩罚还有活命吗?临风本能地拦住,“他是晋世子的侍从,希望鲁世子饶恕。” 不提则罢,闻得是光君的侍从,鲁世子擢愈窝火,呵斥临风:“你是哪里来的?!” “我是吕侯之女。”临风毫不示弱。 又是个与光君有关的!鲁世子的目光刀片似的把临风上下刮了一遍:“吕国?那颗芥子吗?……我不想和女人什么,走开,他伤了我的宝弓会让我在射礼上出丑,凭这个他死都有余。” 临风道:“射箭不是仗着弓好就成的。” 鲁世子一挑眉头:“你会射箭?” “会。” “不错啊,来鹿苑和我比射,你只要中了三箭,我放这戎蛮。” “行。” 射礼会。 这是世子们聚集的地方,名曰致礼,实际上是通过比射展示各自实力,同时为封国立威,竞争十分激烈。 “木表上吊了个戎蛮子!”苏显百无聊赖地摆弄弓箭时,有人高叫。全场一齐扭头看热闹。千真万确,有个侍从在高高的木表上挣扎。 而热闹还在继续,不知谁补了一嗓子:“鲁世子带了女的进场!” 苏显举目望去,临风执了一张凤头彤弓到达场中央,脸红红的。 “开始了!”鲁世子擢嘲弄地瞥了近前沉静的上光一眼,对临风。他的人在距离临风十步的地方安排了靶子。 临风凝神屏气,瞄准靶子,指松弦响,箭漂亮地扎进红心。 (未完待续。) 5 “妙!”苏显带头喝彩,拍着掌看向上光,上光正严肃地注视临风。 Ww W COM “移后二十步!”鲁世子擢下令。 景昭动怒了:“鲁世子,你为难女流是何用意?!” “我和吕侯公主在打赌呢!”鲁世子擢无辜地大张嘴巴,“与卫国有关系吗?” 临风朝景昭暗示勿忧,咬牙着力扣弦,再一箭射去,仍中红心! 人群哄然。 “移后三十步!”鲁世子擢估计她最多加十步便到极限。 的确如此。临风心底涌起不安。 她毕竟膂力不够,刚才的步数都费劲,加了三十步更是胜算缥缈。最后一箭事关成败,让她犹豫,拿捏着如何才能中的,也不给站在她一边的人丢脸。 鲁世子预料到了:“认输也可,当众折断你那弓吧!” “不能!”临风倔强顶回,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弓弦,成个圆月。她的指尖勒进弦里,一缕鲜血顺着弓弦滑下,染红了洁白的箭羽。 一只手及时按住她,温暖坚定。……是上光。 “你力气还。”上光拿过弓,“会受伤的。” 他自己搭好箭,略一调整,箭呼啸着划过众人的视线,稳稳当当地射入红心。 鲁世子擢恶声道:“我是和吕侯公主在打赌!” “我不曾出借我的侍从来做赌注。”上光边交还凤头弓给临风,边正色回答。 鲁世子语塞,原地顿足,周围的讥讽声逼得他待不得,只好恨恨地收拾了仆役开溜。 上光的其他随从早七手八脚地把吊在木表上的那男孩救下。 男孩像受了委屈的兽,噙着泪花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上光脚前。 “易斯哈,拜谢公主。”上光扶起他,替他拍拍灰,吩咐道。 “是,主人!”男孩半生不熟地操着周语,朝临风嘣嘣几个响头。 “易斯哈,献上礼物。”上光略略点头,又吩咐道。 “是,主人!”男孩从上光那接了一只羊脂玉琮,捧到临风眼前。 “这个可以在射箭时保护手指。多谢你。”上光揖。 临风胸脯剧烈起伏,火烫一样抖着手取过玉琮。 上光再揖。 苏显津津有味地摸着下巴,叹道:“还真客气呢……那么我……不太走运的公主啊……” “公主,您又来了?”临风一走进王室的藏书室,名叫“季和”的年轻书吏热情地上前行礼,他是个没落宦家的后裔,对这位常常来此寻找典籍的公主十分欣赏和尊敬。 临风颔,亲切地:“上次请你为我查的东西好了吗?” 季和立刻搬出一堆龟甲、木简,放在几案上托到临风面前:“公主的吩咐,都照做了。” 临风笑道:“交给季和的事情,总是会极为妥帖的。” 季和不好意思地低头,想了一想:“公主为何要在意犬戎呢?要如此费心地查看记载?” 临风迟疑了一下:“只是好奇。” “那么请公主慢慢浏览。”季和理解地躬身退下,“臣为公主守门。” 依照规矩,女子是不能随便进这些地方的。季和替她开了特例。 “好的。”临风感激地目送他出去,专心翻看。 原来,犬戎并不是一个单独的民族,而是划分了多个部落,活跃在大周的西方。自商代的武丁朝,就开始用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来征伐西戎;武乙朝,周人的先祖为避西戎迁徙至祥地歧山。 此时出现了贤能的领季历,曾征伐西落鬼戎、燕京戎、始呼戎与翳徒戎,靠着这些与戎族的血斗振兴了周族,也因为这些战功被商王杀死。其子,也就是周人最敬仰的领文王,仍旧继承父亲伐戎的事业,终于为周朝的建立扫平边境的忧患。 到目前为止,除了个别的冲突,戎族对周还没太大的威胁。 不过临风注意到,各戎族的进贡记录日益减少了。这证明他们对曾经视为宗主的周产生不服之心,可不是好现象。 临风重重叹一口气。 因为此次来京参加祭祀的并不只有各封国君主,还有四方戎夷的领,不知道他们在观看了穆子安排的使用塔温头颅作献礼的仪式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怎么她也不会觉得他们会更心悦诚服地当周的属臣。 难道这些她都能考虑到的问题,那么多的重臣谋士会考虑不到吗?不,他们只不过更关心他们的子的喜好,更准确地,是关心他们自己的爵禄。谁想在热衷于田猎和征伐的穆子头上泼一盆冷水呢?他有那样的能力和胆魄挑战子的权威,儿戏身家性命吗?再看看目前当权的公卿,不是老成持重的祭公谋父,而是善于揣摩迎合圣意的毛伯班,此情此景,真正聪明的人,应该会有更理智的选择了。 晋国,是在周成王时代,由成王的弟弟唐叔虞开创和初建。它的主要任务便是御戎,治戎。可惜,从最近其受子指派,直接和犬戎武力交接的情况来评价,治是找不见了,追求战功成了唯一的目的。真的适当吗?在上光砍下塔温的头颅时,他会不会也像她一样为此存疑呢? “啊。”她摸着烫的脸,无意中竟然再次在脑海出现他的影子。 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总是宁静冷淡的姿态,即使在和她有过几次比较近的接触后。她只能推测他可能不记得她了。 这教她很沮丧。 “公主!”季和急匆匆地来招呼,“掌史大人来了!” 临风向守侯的云泽做个手势,云泽立刻打开后门,引临风走出。 季和想到什么,叫住临风:“明日不是有严允人辞别子归去而举行的游行吗?就在都门,公主一定去吧?” 严允是周北部的戎族,与犬戎关系紧密,后世也有是犬戎一支或就是犬戎的。 “当然。”临风回头微笑。 艳阳高照。 新正刚过,出现这样的气给人带来的只有喜庆。 王都镐京的大道两边,人们挤得连缝都没有了。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等着看子的仪驾和严允的队伍。盼了半,终于从宫城方向传来号角,鼓乐声起,大队人马缓缓地过来了。 前驱开道的是两列执戟的虎贲甲士,随后是严允人,接着才是有重重保护的子、公卿与诸侯的车驾。临风与烈月共乘一车。 浩浩荡荡地行进了几乎一个更次,他们才到达都门,依次排开。人群也跟着围成个大圆圈。 严允人开始跳舞。 周人的舞蹈虽然国与国不同,却基本以优雅见长,这舞蹈却狂放粗野,一时让赏惯水袖柳腰的人们张口结舌。 舞蹈完毕,十数个相貌奇异的优伶表演起百戏来,中间还夹杂着蓝眼睛的白胡,弄蛇、喷火、杂耍,引得众人情不自禁连声喝彩。 再来,又抬上二十个盖着黑布的木笼。人们正猜测纷纷,八名高大结实的汉子走上场来,掀开黑布,拉掉笼门,几十头虎豹狼熊嚎叫着冲出! 人们愣了片刻,顿时混乱。 只听清脆的鞭响,猛兽们全都乖乖伏地,围在八名汉子身边,这下张开嘴的才没叫,腿软的才重新站好。 汉子们呼喝着,用鞭子指挥猛兽们做出各种动作,笨拙里透着顽皮,看上去憨态可掬。刚刚一身冷汗的人们瞧着滑稽,都高兴地大笑。汉子们随意地摸着猛兽的头,把手放到他们的利齿中间,又在众目睽睽下安然取回。 多温驯的猛兽啊! 人们简直要欢呼了!其中有些已经想勇敢地效仿,于是颤巍巍地伸手,飞快地在它们的毛皮上触一下,它们似乎并不在意。 人群激动地你推我搡,哪个都不愿意失去逗弄平时不敢正视的凶神的机会。 汉子们突然吹起尖利的口哨。 一声虎啸,有人被扑倒了。 还有新鲜的花样吗?大家饶有兴趣地注视。 当受害者的鲜血迸溅,凄厉惨呼时,望着猛兽绿的眼睛,有人变了音调地喊:“吃人啦——!” 这下子整个场地如碰翻的豆箕,人们如乱滚的豆子四散奔逃,哭声、唤声、骂声、兽吼声织成一片。 “护卫子!”虎贲甲士和侍卫们迅将仪驾掉头,朝宫城进。 局面却非常不堪,一些平民为了逃命,不惜越界跑上王道,立时被击杀。车驾就在染满殷红的王道上疾驰。 临风们的车子由于拥堵和给子让路,偏在一边,马匹受惊,无法控制地居然奔相反方向去了,和猛兽与戎人的距离道越来越近! “临风!”远远地,临风听见景昭大叫。 “在这里!这里!”她回应。 烈月紧张地抓住她的袖子:“戎人!戎人!” 果然几个戎人试图爬上车,一边还拼命想拽她们下去。 “大胆的戎蛮子!”一道青光闪过,扯着烈月的戎人已成无头之尸!烈月瘫倒。鲁世子擢横着戈站在她们面前。 临风惊惧地望着他。 从后面扑来的戎人抱紧她,反剪她双臂,带她跳上一匹马的马背,试探地从鲁世子擢眼皮下完成挟持。 他毫无阻拦之意,嘲弄而冷漠地看她被拖走…… “不会吧?”她做梦似的,余光掠着周遭的荒乱景象,“我要被戎人俘虏了?” 有个白点却咬着她不放,渐渐靠近了她。 “公主!公主!”是云泽以出乎她意外的度追逐着马匹,很快,矫健地飞跨上其中一匹,直冲临风。 然而更多的戎人拥来。 临风现云泽和戎人们搏斗,赤手空拳但相当厉害。 可戎人们并不愚蠢,使上了武器与她交锋,云泽趋于劣势。 “云泽!”临风决绝地命令,“躲开!不许受伤!” 云泽中了符咒一样停止。 “公主到哪,我就到哪!”她放弃和戎人纠缠,赶来临风马旁,“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 临风把手给她,让她顺利坐上自己马背,被戎人们推向不可知的未来…… 明堂。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穆子震怒地高声质问众臣,好象镐门的变故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没有人回答。毛伯班侧着头,仿佛在专心倾听。 穆子怒火更炽:“连司寇的公主都被掳走了,大周的颜面何存?!” 吕侯沉着脸,一言不。 景昭气冲冲地盯住鲁世子擢,他已经问过苏醒的燕公主,得知鲁世子曾经与挟持临风的戎人遭遇。为什么共乘一车的人,一个能救,另一个不能?难道与那场比射无关吗? 鲁世子擢一幅得意的模样,令他更加恼火。 所以他把指望放在临风的未婚夫——晋世子上光身上,希望他能替妹妹报仇,但上光平静如水。 “毛伯,你讲!”穆子点名。 毛伯班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穆子的脸色,慢悠悠地:“臣以为,派遣官员去往严允进行安抚和疏通……”他现穆子愈加不快,于是话锋一转,“……于此次事件不会有效的。因此,臣主征伐。” 鲁国君赶紧跟上:“不错。戎人藐视子,不仅长久不见贡献,还大肆撒野,臣愿意尽刀兵之力任子差遣!”他当初杀兄夺嫡的血多亏了毛伯在子面前帮他洗干净,现在自然要着力表现对毛伯的感激,树立自己忠心耿耿的形象。 他一表态,有几个骑墙的卿士立即站在与他同一阵线。他们都瞧得出子的心思,这是建立功勋,流芳万世的好机会。 偏偏仍旧有“不识好歹”的人觉得有必要表达自己的意见,祭公谋父开口:“子请再思……戎人历来臣服于周,他们的先祖曾经以臣子的身份进贡并服侍先王,现在有所变乱,原因尚未查清就行征伐,恐怕不够谨慎。” 毛伯班礼貌地回驳:“先王之世,与现世毕竟是情形不同的,戎人受惠大周,渐渐不安,导致如今我大周的王族失于戎手,生死不明,谨慎等待会贻误战机啊。” 祭公谋父道:“轻易征伐,对万民是否造成重负呢?征伐的结果,一定会将大周与戎带回从前的关系吗?” 毛伯班笑道:“老卿士莫要激动,作为周人为大周的尊严而战,是再光荣不过的了,如果不适时给戎人教训,后世如何立足戎人之上?” 祭公谋父还欲争辩,晋侯宁族拉了拉他的后裾。 (未完待续。) 6 穆子见众臣格局已定,拊掌道:“好!即刻卜吉,择日伐戎!” “子容禀。 WwW COM”上光行礼,“请求子准许臣为先行,督促粮草提前堪路起程。” “臣不才,也有此请,求子应允!”苏显不甘示弱道。 满堂公卿面面相觑。 督促粮草又不是好差事,兵力不精,任务艰巨,危险性高,居然两个玉人般的世子抢着要请缨。 穆子更加为难。 苏显是他的亲外甥,妹妹的命根子,他不舍得放;上光的母亲虽非他胞妹,却是太后房任的弟弟之女,且由房任一手养育的,关系也近,有个闪失未尝不连筋扯肉。何况这两个人这么出色…… 但他俩赌气似的跪地不起。 穆子瞥了妹夫宋公申和晋侯宁族一眼,两位父亲俱是拱手,意即听凭安排。 “准了。” 临风被绑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奄奄一息。 “公主!”云泽跟在马后跑,不时找来点水润她的喉咙。 和她们罹此厄运的,还有很多镐门之乱的被掳周人。女人和孩子尚能拴在马背,男人只能用马尾系的绳子拖着跑了。 如此的生活持续了快有一月。 晚间他们休息,或许应称作暂停折磨,戎人们把他们丢到火堆旁的空地上,然后在火上烤东西吃,偶尔扔给他们一块夹缠着血丝的肉。俘虏们强打精神,烧烧吞下肚,聊以充饥。 半夜,一个与临风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崩溃地抱头痛哭:“我不想活了!让我去死吧!这样肯定回不去大周了……” 她一哭,人们麻木的神经似乎恢复了感知悲苦的功能,先是女人们啜泣,再是孩子们哭叫,最后连男人也哀号起来。 戎人们朝这边看,哈哈大笑。 “你们别哭了!”临风深感那笑声的羞辱,撑起身子,“怎能教戎人耻笑大周?!” “你是贵族的女儿吧?!”黑暗中有人哑着嗓子问,“当然袒护他们!他们不会来救我们的,你也是的!大周抛弃我们了,可怜我还有妻子儿女……” 临风严厉地指责道:“难道闹一场,你就不用当俘虏了?你身为男子,还像妇孺般哭泣,而不知保护照顾她们,我都替你脸红!事情生得突然,子整顿秩序和调配军队都需要时间,大周不会抛弃子民,会救我们的!” “你凭的什么胡?!”那人不服。 “凭我是司寇吕侯的公主,晋世子的未婚妻!”临风回答,“只要我在,绝对要你们活着重返大周!我们得坚持下去!” 犬丘。 “这么慢怎么追得上?”苏显坐在车子里,托着下巴看外面的粮队缓缓而行。上光安详地闭目养神。 苏显瞧着他:“唉,未婚妻被劫走,会有多少人讥讽你呢?你要清楚,卫世子景昭似乎怀疑是鲁世子故意放纵戎人所为,那和你就脱不得干系了。……你不着急吗?” 上光睁开眼睛。 “啧啧,冷得像块冰似的。”苏显摇头。 上光抽出腰中的剑。 苏显盯住他。 他挥剑斩断缰绳,跃上辕马,回头对苏显道:“对不住了!我先行一步!” 言讫,疾驰而去。他的侍从易斯哈紧随其后。 不料没半刻工夫,身后一声大喊:“姬上光!我和你的竞赛不会那么快结束的!” 是苏显熟练地骑着马赶上。 “你以为只有你会戎人的这些技巧?”他轻蔑而得意地加快度,想越上光。的确,骑马是周人还不时兴也不屑掌握的,那专属于蛮族。 上光看也不看:“在马上话,容易咬到舌头,你执意要来便来。” 另一头。 自从临风亮出身份,周人们镇定多了。有个公主在这里,就算子不出王师,吕、晋总会想办法的;就算无法可想,公主陪着,也不会觉得自己太不幸了,毕竟比起失去的,她要多得多。 云泽精心服侍着临风,倒比在镐京时更为周到细致。 临风才有闲暇考虑起她的问题,便注视着忙碌的云泽,半道:“你不累吗?” 云泽使劲否认:“不,不!” 临风接着深入:“那和我话吧。” 云泽点头:“是。” “……你究竟是谁?” “……” 云泽沉默。 “你不是普通的侍女。”临风道,“或许我起初就看错了。我以为你很弱,但你不是。……你能告诉我吗?” 良久,云泽抬起眼,眼眶中泪光闪烁:“……公主可以预先原谅我吗?” 临风一怔,菀尔:“你觉得呢?” “我……” 戎人们突如其来的杂乱的奔跑叫喊,打断她们的对话。 云泽护住临风,她们一齐举目观望,只见西边烟尘滚滚,一队黑衣人舞着刀剑杀奔此处! “盗贼!”云泽嚷道。 临风不禁绝望,未离蛇牙,更落虎口了! “所有人去石头后藏好!”她依旧没忘记提醒慌张的周人们,自己则由云泽拽着躲到树丛,从缝隙里瞄到黑衣人们勇猛非常,连马也不曾下,只原地旋着,手中武器砍瓜切菜般顷刻荡平戎人! 她的脊梁冒上凉气。 正脑子一片空白时,黑衣人们咕哝着她听不明白的语言,检查尸体,四下寻找什么。 “戎人?戎人!”她惊诧地缩回头,没来得及与云泽交换眼色,一柄剑横在她脖上,冰冷冰冷。 她在剑的威胁下站直,吸一口气,迎视掌握着她性命的人。 那是个包着火红头巾的年轻男子,披散着乌黑的,双眉如伸展的鹰翼,眼睛像燃烧的火焰,左耳扎着一枚精致的银环,在阳光下闪亮。 “你是周人吧?”男子笑笑,用清晰的周语,“你的衣服能看出。” “……是的。”临风鼓励自己尽量克制恐惧和好奇。 男子努努嘴:“给我捡下那个,刚才掉在这里了。” 临风低头:一个漂亮的黄金圈子,上面串着绿松石和三颗白森森的兽牙。大概是他打斗时不慎击飞,落到树丛了。 其他的周人们极其轻易地让他的伙伴搜出。 大家聚集在一起,表情淡漠,他们早设想了类似的情景无数次。 临风想了想,捡起圈子,郑重地交给他。 男子接过,戴在颈项中,仔细地打量她:“你怕不怕死?” 云泽挡上:“要死先杀我!” 临风按住云泽的肩膀,向那男子道:“怕不怕,会改变你对我们的处置吗?你若是要杀,我只能接受。” 男子考虑了一下:“我不伤害你们任何人,不过你们要跟我走。” 临风的旅途,继续延伸…… 临风在云泽的护卫下随着陌生的戎族男子向未知的目的地行进。 “这里十分安全,你们先住下吧!”那男子领着她们到了一处村落。 是村落,实际上也只有几个帐篷而已。但此处风景实在是好,望不到边际的碧绿草原,云团般游移的羊群,一些黑白花色的狗跟着羊群欢跑,有嘹亮婉转的歌声像从空茫处传来,临风一看之下,几乎要爱上这里。 听到他们的声音,帐篷里的戎人们纷纷来瞧,奇怪的是,他们并非传中和临风遭遇的戎人那样凶恶暴躁,粗鲁蛮横,倒是友善地笑着,指点着,女人抱着孩子,摸一下临风的头,然后躲到一边乐着议论。 男子自豪地介绍:“我的族人。他们很善良,不像西边那些。” 临风若有所思:“西边?” 男子不回答,只和族人里年纪较老的商量事务,转头命令似地朝临风道:“帐篷很快可以搭好,吃的和喝的都没问题。现在告诉我你是周人中哪等身份?你那衣服式样和料子可不寻常。” 临风摇头:“不。” 男子拉过她,贴在自己胸前,威胁道:“那么惩罚是可怕的……” 云泽立即摆出拼死的姿态:“放开公主!” 周人们大叫着:“她是我们大周的吕侯公主!晋国的世子正妃!赶快放了公主!” 男子脸色猛地变了。 “你是晋国的世子妃?!”他咬着牙,一鞭子打向脚下的草丛,顿时草渣乱飞。 “是。”临风哭笑不得地环顾云泽及周人们,改换策略为主动,“怎么?” “你明白晋世子和我们戎人的血仇吗?!” “明白。他是周人,是晋储君,那是他的职责。” “我可以先杀了你!” “杀我有用?那你随意吧。” 男子按着剑,低头徘徊,末了,眯着眼睛道:“……你还能为我做一件事情。” 临风竭力按捺自己的紧张:“何事?” 男子背过身,理也不理地走了…… “喂,喂。”苏显很不喜欢马上的颠簸,朝不停奔驰的上光喊着,“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难道只是一味地跑?” “差不多到了。”上光并不放慢度,“易斯哈,开始!” 他的侍从从怀里掏出一支骨头琢磨成的哨子,尖利地不断吹着,大约有半个时辰。 边出现几骑人马。 上光勒了缰绳,原地等待他们。 “是戎人!”苏显警惕地,“你召唤戎人?” “是朋友。”上光平静地纠正他,下地和那些人行着可能是他们的礼节。 他们似乎对易斯哈尤其尊敬,可以是俯帖耳。 易斯哈严肃地问着,他们唯唯诺诺地答着,至于内容,苏显并不通戎语,可上光认真地听他们交谈,时不时还用流利的戎语上一两句。 最后,易斯哈一挥手,那些人恭顺地离去。 “走吧。”上光重新上马。 苏显不愿意了:“没必要解释?” 上光瞥他一眼:“他们是羌人一支,擅长打探讯息和经营物易。易斯哈是他们领的儿子,他们,吕公主被戎人的……混部带走了。” 苏显惊讶道:“不是被严允劫掠的吗?” 上光耐心明:“中途由混部带走的。混部和严允向来不和。” 苏显四下里望:“如此复杂,如此茫茫……” 上光迟疑片刻,黯然道:“直往西南……” “那就别等了!”苏显扬鞭,率先冲去。 易斯哈盯着上光:“主人,不要为难,让我和我的族人替您出力吧!” 上光制止,举目注视前方,道:“该见的,躲不了;该承受的,逃不掉。这是我的命。……起程。” 晚上睡不着,一大早起来,临风换上老人们给的戎族袍子。那套周服已经脏破得没办法再穿了。 “公主,这样好吗?”云泽惴惴的。 “还好。”临风转一个圈,毛皮靴子也很轻巧合脚。 她将头简单高束,略略洗漱,便撩开帐帘,清晨的阳光温暖地吻着她的脸庞。 不远处,戎人们笑着打水,赶牲口出圈栏,袅袅炊烟自帐篷顶上升,周人们则在尝试着和他们话,顺便帮上点忙,大家连比带划,一派朝气忙碌的景象,和谐得像是一大家子。 原来底下的人,都是过着平凡日子的,都要劳作,都要休憩,都有亲戚朋友,不论是周人还是戎人。 临风感慨着,一条牧羊犬温驯地靠近,在她脚边嗅着,她伸出手,它湿热的舌头就亲昵地舔得她抑郁的心情不翼而飞。 这么过的日子,肯定会很美好。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那男子不知何时静悄悄地站在她身后,吓人一跳地突然道:“跟我走。” 临风悚然看他,他牵着两匹马,把其中一匹的缰绳递给她。 “我不会。”临风拒绝。 “啊,我忘记了,你们周人的女子都是娇气地养在宫殿中的。”男子讽刺道,不屑地自己骑上,提鸡一般提起她放在背后,“你听好,晋世子到附近了……那个羌人孩真是可恶……我让你去找他,但在那之前,他得把命还我。” 上光在附近?! 这可能吗? 临风脑内嗡嗡,心跳得鼓一样响。 男子呼喝着,两人一马翻过草坡,拐弯,涉过溪水,奔波到色昏暗,临风快受不了时,总算有人来迎接他们。 全部是清一色精壮的汉子,她打量他们,涌起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然而在哪谋过面呢,和一群戎人? 待他们张嘴时,嘈杂粗嘎的嗓音更让她起疑,好容易,她恍然想起,他们是当初集市上的假“光君”队伍! (未完待续。) 7 她悸动了。WwW COM一切莫非全是他们安排的?! 她努力地联系着每一个细节,陷入深深的恐惧:他们精通周语,计划周详,强悍且充满仇恨…… 男子顾不上考虑她的情绪,指挥众人藏在渐渐浓郁的夜色里,守侯在一座断崖下。 没过多久,只闻蹄声急促,接着扑通两下,像有重物坠地,马匹挣扎、嘶鸣声清楚地随夜风吹入临风耳朵。 男子燃起火把,去断崖下照,原来那里有个陷阱,可仅捉住了两匹痛苦的马,并无人影。 “阿齐利,我在这。”男子一听,丢过火把到另一旁,火光耀亮,上光沉稳地注视着他。 临风鼻子酸。 “他们要杀你!”她夹着哭腔出警告。 男子一剑直劈他的灵盖。 上光不费气力地闪过:“我得带这个女孩走。” “休想!”被上光叫做“阿齐利”的男子第二剑更加凶险。 “想不想,由不得你啦!”临风只觉周围的戎人被打倒,一双膀臂抱起她,“我苏显最不喜欢欺凌女子的人!”竟然是宋世子苏显?! 阿齐利和部众们气急败坏,分出人手抢夺临风。苏显嘻嘻哈哈,灵活抵挡,硬是不教他们接近。 另一方面,上光转避为攻,几番拼斗,制住阿齐利:“别教我伤你!” “你最好杀了我!”阿齐利叫道,“抓了你的妻子,你懂得了疼惜吗?我的爱人呢?我的阿妈呢?她们困在哪里?是死是活?我都一无所知!哈哈,你比我厉害,你能够杀我,你杀吧!” 上光凝固。 “要是你能放了主人的未婚妻,我易斯哈告诉你她们的下落。”侍从勇敢地挡在剑下。 阿齐利不相信:“我找了好几个月了!” 易斯哈点头:“我能找到。” 上光松开掣着的阿齐利的衣领,收回剑,默默地拍一下易斯哈的头。 “主人从没放弃为你寻找失散的亲人,我才要我的族人四处打听……”易斯哈有点义愤地,“你却在周的京城做那么卑劣的事!” 阿齐利恼怒万分,抬手一剑,上光反应迅地推开易斯哈,那一剑正好割破他的前襟,拉了个大血印子,一串串着绿松石和兽牙的黄金圈子暴露在火光下。 “你……”阿齐利犹豫了,隔了一刻,爆地咆哮道,“你不配戴它!” “我和你一起去救她们。”上光,“现在就去。” 阿齐利以呜咽般的声音颤抖着反驳:“你以为你是谁?!是你害了我们,……是你!” 他再一剑划去,上光毫不反抗,胳膊一片殷红。 “主人!”易斯哈踢着扭着,摆脱不了阿齐利部众的纠缠。 临风紧紧地攥着苏显的指头,没注意到自己泪流满面。 “懦夫!”苏显嚷道,“那边那个,就是你!能懂周语吗?我重复一遍:懦夫!你要耽搁多久?你的母亲正在受折磨,哦,是被鞭子抽着呢?还是被……你瞪我?不要瞪,继续消磨时间吧!我猜你母亲若能目睹,会夸你孝顺的,继续继续。” 阿齐利正欲砍第四剑,此时也没了决意。 “……你真的和我去救她们?”半晌,他幽幽问道。 “真的。”上光目光坚定。 “好。”阿齐利扔下剑,吩咐部众,“准备一下,即刻上路。给他们一人一匹马。” 苏显道:“一人一匹?他甘心情愿和你去救人,与我、临风公主何干?” 阿齐利狠狠道:“救不了我便杀了你们!” 苏显呵呵笑道:“有趣!你早是个赌嘛,事情何至于这么无聊呢?差点害我失去兴致。”一面笑,一面拖了临风上马。 临风方才意识到自己偎在他胸膛很久了,涨红了双颊。 “哎,你穿戎人的衣服很漂亮呢。”苏显反而故意触着她的丝,温存地低言,“黑色的毛皮衬着你白皙的肌肤……为什么我的未婚妻不是你呢?也许我能想法改变这么残酷的事实?” 临风使劲想要溜下马。 上光缓辔走近:“宋世子,路途遥远,你不太惯骑马,共乘实在危险,交给我吧。” 苏显想了想,撇下嘴,表示同意。 临风稳稳地落在上光臂弯中。 夜,其实是这么的美丽,其实是这么的奇妙。 呼啸而过的不过是风的吟唱,黑暗中潜伏的不过是意料不到的幸福。 东泛出鱼肚白,要黎明了。 “你的伤,要紧吗……”临风练习了上百次,才艰难地吐出了六个字。 “不。”上光护着她,柔和地答,“不要紧。” 一个多月来的第一次,她重新感受到了安全;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新鲜地感受到了爱情…… 路旁的景色渐渐变得荒凉。 春好象还不曾光顾这里,黄色干燥的土地上,只有一些嫩绿的草芽在怯生生地探头,却又受不住寒冷风吹似地弯腰低头,瑟瑟抖。 马,还在奔驰。 临风从昏睡中醒来,现自己抱着上光,头贴在他胸膛上。 她先是害羞了一下,决定假装仍然沉在梦乡,静静地听他的心跳。 一声,一声,沉稳笃实,如同他这个人。 “睡得好吗?”他已经察觉到了,轻轻地问。 “哦!”临风惊讶而赧然地应道,“……是的。” 上光放慢度:“正巧,我们快到目的地了。” 远远地,一座石头搭建的堡垒矗立在地平线上。 “这是关押我阿妈的地方?”阿齐利驻马观望,忧郁更焦急地。 易斯哈点头:“不错。此处的看守并不严密,大概是因为地处僻冷,阿谟才未多加防备。” “阿谟?”苏显接口,“塔温的儿子?听是现在戎族各部的领。” 言毕,他得意地微笑,世人都认为他仅仅知道追逐风流,事实上,他对各种信息都感兴趣,任何话题他都不缺乏谈资,再加上他的智慧,也不缺乏主意。当然,目的还是不落人后,特别是不落在上光之后。 阿齐利不置可否,激动地道:“巴雅!跟我杀进去!” “好!”他的部众之一抡起铜刀,猛地一夹马腹便要冲出。 上光一把勒住:“且慢!阿谟狡诈,不可不留心。如果确实是关你阿妈的地方,他怎么会看守这么稀松?无论如何,必须得查探再做计较。” 阿齐利讽刺道:“他狡诈,你也不差!” 上光不以为意,自顾与易斯哈商议,然后对阿齐利道:“这里缺水。我和易斯哈乔装送水人进去,得到内里地形,方便部署,一举得胜。” 阿齐利想了想,不屑地:“哪有你这般的送水人,一定立即被看破。” 众人称是。上光颀高俊美,怎么也扮不成通常由女子或废疾老弱担任的送水人的。 “不是有上佳人选在嘛。”阿齐利瞟瞟茫然的临风,“她去。” 苏显打断他:“好大的话!我们大周的公主,岂能冒险?若有闪失,如何交代?” “我知道,大周的公主柔弱娇气,吹一吹也要晕倒,哼。”阿齐利冷笑。 临风正色道:“需要我,我会去的,何必敌视我们?难道我们在害你?不惜搭自己的命?” “讲得妙!”苏显击掌喝彩。 临风走到上光身边:“请给我乔装的衣服。” 上光阻止:“不。” 临风夺过易斯哈手上的包袱,钻进一旁的树丛。 一会儿,她重新露面,自信地对众人道:“我会清楚记下里面的地形,大家别担忧。” 上光靠近她,注视着她,良久,将水灌递给她:“你进去,千万不能出声,谁盘问你你都不要理睬,我猜他们会让你去给女囚送水的。你趁他们疏忽时看看四周,有个大概的轮廓就行,关键是照顾自己,一旦危险,……” “你要高声叫,我来救你。”苏显抢过来保证。 临风抿抿嘴,表示明白。 她一步步往石堡进。 “关键是照顾自己!“她听见上光语气重重地重复。 易斯哈跑上:“公主,我陪您!” 易斯哈唱着悠扬的歌,轻松地背着水罐向石堡的守兵打招呼。临风蒙上头巾,抱水罐跟在后面。 守兵起疑地把他们推挡在栅栏外,嚷了一通临风不懂的话。 易斯哈恭敬又害怕地边鞠躬边解释,指指临风。 临风扯一下头巾,脸埋得不能再埋。 守兵揪住她,她灵机一动,“啊啊”地含混叫着躲避,仿佛一个胆的哑女。 易斯哈赶紧解释,主动把水罐给守兵检查,他们才罢了,交头接耳一阵,做了决定。 一扇朽烂的门在他们眼前打开。 一个守兵带临风攀上吱嘎作响的楼梯。楼梯尽头,隔了草帘飘来难闻的味道。 守兵粗鲁地搡她进去,踢了一脚角落里的木碗,示意她倒水,自己捏了鼻子下楼。 临风憋住呼吸,好不容易才在幽暗的光线里看到蜷缩的人影。 她本能地用周语:“别怕……我……不是坏的……” “……你是周人?”人影蓦地坐直,有气无力地同样以周语问。 临风惊得后退,好半道:“你……” 人影挣扎着扶墙起身,抽噎着道:“我叫尔玛……我是混部的……” 就是她! “我来救你!”临风高兴万分,“阿齐利他们在外边,可是,他的阿妈在哪?” 尔玛体力不支,瘫软地坐下:“她被阿谟抓去另一个地方了……阿齐利……他真的在吗……” “我不骗你。”临风确定,“你有信物没有?我拿去让他瞧,然后救你!” 尔玛喘了两喘,摸出件物事,放她手心。 临风得了,马上撤退。 “北方有人来了!”上光等翘期待临风查探结果时,他们的哨兵飞奔来报。 蹄音赶着他的报告,嘈杂地扑袭。看样子不止有人,还是很多的人。 “伏下!”阿齐利下令。 一队骠壮的人马掠过他们隐身的树丛,直抵石堡。粗粗估计,是二十余骑。 为穿着兽皮袄子的大汉踩着随从下马,威风地扫视四周。 阿齐利脱口而出:“是扬古!” 上光握紧了剑。 “他进堡了!”阿齐利又道。 “快!”上光宣布攻击。 临风攥着尔玛的信物,欲待与易斯哈会合,没留神“砰”地撞到了结实的东西上跌倒。 她疼得啜牙,一抬头,有个黑熊样的男人堵了她的去路! 这一点也不夸张,他的块头是她的几乎一倍,头与络腮胡子分不清界限,嘴里呵呵的弄不懂是怒吼还是狞笑,形容怪异且恐怖地朝她做出捕捉的动作。 临风愣了片刻,噌噌地倒回楼上。 黑熊更兴奋了,使劲摇起梯子,尚未完全爬到二楼的临风便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她一咬牙,双臂在二楼地板一撑,腾了上去,迅钻进尔玛的房间。 黑熊有些生气,找来一柄石锤,也来登梯。 “嗖——”一支箭射中他的左手。他嗷嗷惨叫,就地打滚。 上光闯入,抽出剑呼唤:“临风公主?!” 黑熊龇牙咧嘴地爬起,右手抡了石锤,和他厮拼。 临风见尾随他的是苏显一众,知道一时情况不会糟糕,趁乱拖了尔玛:“我背你!” 尔玛顺从地俯在她脊背,她驮着她,一点一点地蹭下楼梯。 此刻她才意识到,昨到当前,她水米未沾! 难怪虚弱的尔玛也教她觉得那么沉重。 但她坚持着。 到最后几级梯子时,黑熊冷不防一锤冲她当面砸来。 上光一跃,遮住她,将锤格开。 临风强撑不了了,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父亲,它叫何名?多美啊……”临风欣赏地细细望着一株异常夺目的花卉。 吕侯慈祥地回答:“它就是你,我的女儿。” 临风调皮道:“是我?那我要保护起来,免得别人伤害它。” 玩笑间,忽然一只白色的狐狸窜出,令人意想不到地咬断花卉。 临风沮丧地喊着,去追那只狐狸…… 一激灵,她睁开眼。 上面,帐顶。 左面,烧着热汤的火堆。 右边,一张褥子,躺着个女人。 临风好奇地下地,去到女人褥子旁。 尽管头乱糟糟,衣衫略微褴褛,她却能肯定,这女人有非凡娇艳的容貌,甚至赛过齐国二姜。 “你总算无恙!”苏显热情地抱起她,放回她的褥子。 上光、阿齐利全数围在她身边。 临风迷惑的神情:“她是谁?”(未完待续。) 8 阿齐利头一回温和地:“她是你救了的尔玛,我的……爱人……” 尔玛?对,是她,是她! 女人仿佛感应,嘤咛一声醒转。Ww W COM 阿齐利一个箭步,搀她坐起。 她双眸闪烁,长长的睫毛颤动,像有波光在眼底流动,迷人地打量着众人。 终于,她浮现泪水,向众人伸出胳膊:“……上……光……” 临风呆了。 “上光!”她清晰地唤着,摆脱阿齐利,跌跌撞撞地摔在上光脚下,仰起含露花朵似的面庞,“上光!” 沉寂。 “我的上光!”尔玛搂着上光的腿,哭泣着,凄厉地喊。 临风难以置信地目睹一切生。 “咦?”她,“咦?” “我真不争气!”在她第二次晕倒前,她埋怨自己。 一年前。 梳着乌油油长辫的少女快活地奔跑着,身姿轻盈,像是草原的鹿。 “上光!上光!”她清脆地叫着,从后面搂住一个背对她出神的少年。 上光抵挡:“尔玛,别这样!” “为什么?”尔玛格格直乐,偏搂得更紧,“我喜欢你呀!” 上光叹一口气。 “我真不明白。”尔玛坐在他身边,“你到我们族里快四年了,总是不爱话,不爱唱歌,也不爱笑,只爱吹那支什么?箫?你看看,这么蓝,云朵这么白,人哪里还有不痛快的事情呢?” “你……永远也不明白。”上光忧伤地回答。 尔玛揪下一把草叶:“好吧,我不明白,但你不能告诉我吗?” 上光站起来,准备离开:“我也没有可告诉的。” “你走!你走!”尔玛把草扔在他身上,“我就不把关于昔罗的消息告诉你了!” 上光如同被吸住,惊诧地回头:“你……” 尔玛洋洋自得:“昔罗!昔罗!我从老族人那里得来的故事!” “讲给我听!快!”上光央求地。 尔玛嫉妒地盯着他:“你先你为何要搜集她的消息?” “不!” 断然拒绝。 “那我不讲。” “……算了。” 他重新打算离开。 尔玛又吃不住,拽了他的袖子:“好,好……” 她拉他到一处刚收割的草垛上,舒服地坐下。 “你知道,昔罗是大家都赞扬不已的美女。但……”她瞥他一眼,“那是二十年前的美女啦!” “二十年。”上光若有所思,“不错,应该是二十年。” 尔玛愈奇怪,也不好问,便接着道:“她的族和我们族——以前的那个族——有很深切的关系,听她和她的族人是来自昆仑丘。” “哦。”上光微微点头,尔玛的族人在她幼年即被杀灭,只得依附到阿齐利的混部之中。她成了寄居的孤儿。 尔玛并不太忌讳提到这个,灾祸是在她几乎没有记忆时生的,未曾给她留下痛苦的烙印。 所以她不介意地摇摇手:“我不太相信,昆仑丘是传闻的神山,怎么可能是来自那里呢?不过,昔罗真的很美,如同仙女。可惜,她的命运很凄惨:由于她的部族以占卜和敬神出名,有着很多拥有神力又美貌无比的大巫,周围的部族怕他们借助神害自己,便不断攻击他们,抢他们的人作俘虏,逼迫他们四处迁徙……” 上光梦呓似地:“原来如此。” “对啊。”尔玛继续,“她的部族来投靠我们,我们同意收留,要他们替我们放牧、祭祀。” “做奴隶。”上光点明。 尔玛红了脸:“我不知道,那在我出生前了!……后来我们族也遭到袭击,来阿齐利的族投靠,为了感谢阿齐利的父亲——混部领接纳我们,我们把昔罗献给了领。” “后来呢?后来?” “混部经常和你们周人生冲突,隔了没多久,昔罗再次被败了的混部献给周人。” “啊……” 上光头疼地按住额头。 尔玛打量他好一阵子,换了话题,重整笑脸:“对了!阿齐利你有重要的决定要对我?” 上光垂下目光:“是的。” “会教我高兴吗?” “不清楚……” “那,吧!” “我要回家了。” 尔玛险些从草垛上掉下去。 “回家?!”她张口结舌,“回……家?!” 上光平静地确认:“我是周人,得回周地的家了。” “住嘴!住嘴!”尔玛立刻像疯了的母兽,抽出随身的长鞭照准上光就打。 鞭子在半空中,落不下去。 大颗大颗的泪珠,却不断地落下。 篝火熊熊燃烧,上面燎烤着全只的肥羊,滋滋冒油。 浓郁的酒香飘荡在夜色中。 人们跳舞,唱歌,满面红光。 “我的儿子阿齐利!”一位身材高壮的中年男子举起酒杯向欢乐的人群致意,“还有,我的另一个儿子上光!……他明早晨就要走了……三年多前,我把他从狼嘴里救回来,他和阿齐利就像兄弟一般了。他学会了各部的语言,学会了打猎放牧,长成了草原矫健的雄鹰……他是个被上祝福的人,我们也祝福他吧!” 人们高叫着,雀跃着,畅饮着。 上光与阿齐利一左一右,陪中年男子坐下。 中年男子凝视着他们,不觉眼眶中隐约出现水雾:“日子,这么快就过去了。……你们两个,不是一族的人,没流着一样的血,可是,你们在十五岁时一起打死过恶狼,你们是兄弟……” 他从袖中取出两串狼牙金圈:“这是我亲手做成的。你们记着,戴上它,不管以后是否重逢,见了它便要为对方拼死,才不会辜负这在神前起誓的信物!” 上光郑重地接过:“我会的。” 中年男子欣慰地点头。 阿齐利却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 他的父亲看在眼里:“阿齐利,你在找谁?” 阿齐利支支吾吾:“没有啊,阿爸。” 中年男子爽然大笑:“是不是尔玛呀,傻孩子?……她没来吗?” 阿齐利瞪着上光,不吭声。 “尔玛,有时候让我想起当年的昔罗呢!”中年男子感慨地。 上光反射性地一颤。 “上光不清楚吧?”中年男子以为他的表现是疑惑,解释道,“昔罗是第一美人哪,只是她已经去了周地,再没回这儿。” “她真的再没回?”上光追问。 中年男子道:“要是她回来,有什么能掩盖她的足迹呢?……阿齐利,去把尔玛拉来!” “她不肯来的!”阿齐利闷闷地,扭头看跳舞。 上光仰面,上星星密布,每一颗都狡黠地眨着眼睛,藏着他急切想知道答案的秘密不愿揭晓。 过了那座草坡,一直往东,等待着的是大周的疆域。 上光与阿齐利行礼作别。 “你不等尔玛?”在上光跨上马背,阿齐利突然拽住缰绳。 上光沉默了一会儿:“不。” 阿齐利火了:“你装糊涂?!” 话音未落,尔玛骑马没命地赶着,一边高呼:“上光——” 阿齐利拦阻她:“尔玛,你让他走!我会对你好,对你好的!” 尔玛挣脱他:“上光,带我去周地!” 阿齐利惊讶又愤恨地吼道:“你疯了,尔玛?!” 尔玛哭道:“我要跟他,哪里也跟!” 上光静静地看着他们。 “对不起,尔玛。”他,“我在周地,有未婚的妻子。” 尔玛如遭当头棒击。 “我,必须要和她结为夫妇。”上光言毕,扬鞭启程。 他新近收留的侍从易斯哈紧随其后。 过了一刻。 “主人,她在后面。”易斯哈提醒。 上光不置可否,全心赶路。 过了一个更次。 “主人,她还在后面。”易斯哈再次提醒。 “上光!等我啊——”尔玛悲怆的声音仿佛利箭能穿透人心。 上光停止。 “上光!”尔玛涕泗交流,“求求你,上光,只要跟着你,只要能看到你,……” 上光淡定地道:“阿齐利是满心里惟有你的。” “谁管他!”尔玛尖叫,“我只管我自己!我不是礼物,你别妄图赠送我给谁!你带我走!带我走!” “我不能。” “你很喜欢你的未婚妻子吗?” “我……很多年前曾与她结识。” “很多年?那也别管她了!我们两人,流浪到边都无所谓!” “我有所谓。”上光认真地凝视着她,“我抛弃不了我的家人,我的祖先,我的一切。父亲和母亲,寄予厚望在我的身上,我绝对不允许自己让他们伤心,你懂吗?” 尔玛声嘶力竭:“我不懂!我在这儿,要么你带我走;要么,我一辈子恨你!” 上光控转马身,朝东方疾驰而去…… “尔玛,有时候让我想起当年的昔罗呢!” 路在延伸着,可这句话闪电般地响在他的脑际。 他情不自禁地放慢度。 也许她仍旧会追来。 真的可以决绝地告别吗? “她像昔罗!她像昔罗!” 咒语一样的话敲打着他。 马蹄原地徘徊,一如主人混乱的思绪。 但,她不是她! 他最终挥动鞭子,永远地辞离了她的期待…… 两后。 “我——恨——你——!” “我——恨——你——!” 她收起无用的泪水,暗暗地下誓言,一字一顿地向无垠的草原宣布。 然后,她缓慢地,孤独地消失在与他相反的方向。 命运,擦肩而过…… 月照清溪 “咕噜咕噜……”临风被一阵声音惊醒。 身边只有坐在火堆上的汤罐,安静地吐着热气。 “咕噜咕噜……”那声音再次响起,她才现,其实是自己的肚子在抗议。 但是立刻有其他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进她的耳朵。 “是你气的!”应该是苏显,似乎很恼火,“她是傻子没错,不过我没想到你们要如此设计害她!” “我不该任她到石堡冒险,可何来的设计?”这自然是上光。 苏显道:“慢着。开始你们的是什么?救谁的爱人?现在变成了什么?那个谁的爱人抱住了谁啊?不是设计?临风公主迷了眼,我不曾!” 上光道:“事实并非如此。我……” “我!我!”苏显嘲讽着,“我这个自视风流的人,都没做到你的地步呢!” “别吵了——!”临风隔着帐篷喊,“我饿了,我要吃饭——!” 外面沉寂片刻,上光托了一盏热奶掀开帘子走进来,苏显尾随。 临风接过奶,喝了一口,一脸苦相,奶腥味很浓。 “是马奶。”上光温和地,“先养一养胃,尽量多喝点吧。” 临风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准备全部灌下。 苏显扬手,“啪”地打掉奶盏。 “你又被他骗啦!”他恨铁不成钢地呵斥,“司寇公主!你不是以擅长歌赋礼刑闻名的吗?不该这么愚蠢!旁边的帐篷,躺着个戎族女人闹着要见他,你就昏头了?被他的假意殷勤迷惑了?” 临风呆呆地盯着地上四溢的奶汁,视线一瞬间模糊。 “原来不是梦。”她喃喃地。 上光终于动怒:“够了!” 苏显从降生起,无人对他哪怕喘气粗过一丝一毫,怎会示弱,当即拉起临风的手,提高音量道:“公主,你听着:我,子氏苏显,殷商王室后裔,大周宋国嫡世子,向你求婚!我不会允许谁瞒哄你,欺凌你!” “宋与齐之间缔结了婚约,你忘了吗?!”上光有力回击。 “告庙退婚!”苏显满不在乎。 上光脸色铁青:“请你别轻言婚姻!” 临风有气无力地制止他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全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语无伦次,虚弱地抽泣起来。 “谢谢你告诉我,我是个傻子。”她垂泪望着苏显,“我一直做着的,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帮助阿齐利救人,我并非为了谁去的。能够救人会很英勇吧,是任何公主皆未经历的奇遇。……你,我错了吗?” 苏显望着她,不由自主地拂开她两边的乱,柔声道:“没错。” 上光叹息,重新盛了肉汤,端到她唇边,拿勺子心翼翼地喂她。 临风扭过头,拒绝进食。 “把周人的俘虏从阿齐利那带走,他们盼着回大周。……我累了……”她噙着泪,伏在暖和的褥子里。 “公主!公主!”云泽呼唤着,欣喜地扑上前来,立刻惊诧道,“您……如此憔悴……” 临风如同抱住可倚靠的大树,久久抱住她不话。 (未完待续。) 9 云泽只好安抚着她,抬头看向上光与苏显,他俩俱是一幅歉疚疲惫的样子。WwW COM “我们,回大周了。”临风轻轻。 “是,公主!” “你们这就要走?”阿齐利张开双臂,拦阻他们,准确地,是拦阻上光。 苏显毫不客气:“还要怎样?” 阿齐利挑衅地逼视上光:“当初,你让尔玛等了你三,现在也没有话给她吗?” 苏显一把抱起临风,大步流星:“和我们无关,回避,回避。” 云泽大惊他的随意,但见临风全无反应,就赶着他一路跑。 上光低头思虑了一阵,向阿齐利道:“我有要任在身,不能滞留。……尔玛,希望你多照顾她。此次周与戎,难免再战,如果你不愿族人受害,千万别和……” “尔玛怎么办?!”阿齐利厉声责问。 “大约月余,我会回来和你一起救出你的阿妈。”上光顾自叮嘱,准备启程。 阿齐利抓紧他的袖子。 上光平静地摆脱。 “给不了的,”他,“我无法承诺。……想想你身边正在生的灾祸,想想你的责任吧。” 大周!终于要归返阔别的大周了! 曾经的俘虏们个个兴高采烈,加快马车的度,开心地唱起家乡的歌来。 一连行进了七八日,众人越来越兴奋。 临风也平复心绪,打起精神,挥舞着鞭儿驱车,和他们无拘无束地谈笑。 相比之下,上光、苏显二人倒心事重重。 隔早晨。 “看那旌旗!”有人大喊,“红的,是大周的,大周!” 西周尚火,因此王旗多为赤红。此番遇到的,多半是伐戎队伍前驱的一支。 雀跃间,两乘轻车驶近:“什么人!” “是宋、晋两国世子和吕侯公主,报予你们师氏去。”苏显解下玉佩扔给轻车上的卫士。 不大一会儿,一辆战车疾驰到眼前。 “妹妹!”车未停稳,卫世子景昭跳下地叫道。 临风喜出望外,如雏鸟归林般投入他的怀抱。 景昭不好意思地朝上光、苏显笑笑:“临风,怎么孩子似的……二位世子辛劳,救了妹,我实在不知如何感谢……” 上光、苏显连连推辞。 “啊,差点忘记。”景昭拍下脑袋,补充道,“我是奉师氏晋侯之命前来传令的,请随我拜见。” 轮到上光喜出望外,疾步去往营帐。 营帐。 上光、苏显、临风分别对大周先路师氏晋侯宁族行礼。 宁族扫视着这三个年轻人,慢慢地:“能够救出吕侯公主,的确是大功一件。不过……抛弃原本的责任,仍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是,臣任凭处置。”上光俯。 苏显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但是……”宁族拿眼瞥周围的偏将和侍卫,他们都是些与他戎马半生的伙伴,哪肯目睹世子受刑,纷纷求情,于是顺理成章地话锋一转,“一切等到子的中路到达,交给子裁决吧。” 此刻,他的神色口气已换了慈祥和宠爱,哪有半点威严。 苏显有所预料,扮了可怜的样子趁机道:“君侯,我们累了,也饿了,能不能讨些食物水浆啊?” 宁族摇摇头,无可奈何:“去休息片刻吧,来人,便宴伺候。” 众人告退。 宁族突然叫住儿子。 “你是不是见你那戎人义兄了?”他端详着儿子,担忧地问。 上光默不作声。 宁族理解了,替儿子难过:“他……” “父亲。”上光握着父亲的手,“没关系,父亲。我能受得了,那是我欠他的。” “孩子,你的负担太多,太重了……”宁族心底一阵疼痛。 晋侯治军,上下饮食同等,即便是师氏,同样是少见肉荤的。正因为如此,晋军勇猛团结,才闻名诸侯。 临风坐在侧席,很香地吃着豆酱拌粟米饭,佐以清水。她很喜欢这种简朴严明的气氛。 苏显有点不满意,他不爱这些“粗砺”的东西,连片油花都找不到,可瞧临风津津有味地吃饭,他觉得很有趣。 他可能注意不到,他的视线被假想敌上光的举动吸引的次数,开始少于被“傻子”临风的颦笑牵扯的次数。要是他能察觉,也许会停止在那条荆棘丛生,注定痛苦的长路上前进,可惜人往往在中途才会恍然醒悟,却后退不得,心甘情愿地挨到底。 上光在另一侧席,几乎不碰筷箸,只从容地啜着淡酒。 旁观的景昭颇为诧异,时不时目光飞掠三人,暗地琢磨,替妹妹焦虑。 “色渐迟,”他想了很久,想出个主意,“我们在军中不比宫室,大家各自安歇吧!” 快点拆开他们,大概会少点危险。 他靠着直觉认为这三人隐藏能量,特别是两个世子,看似一个淡定,一个虚浮,却像堆积着的干燥柴薪,而临风恰如火种…… “真是复杂。”他不愿再想下去,强行扯了苏显送他回寝帐。 上光向临风一揖,算道了晚安。 “饭后不宜睡眠,世子可以陪我在东营外的树林散步消食吗?”临风出其不意地提出邀请。 上光的手抖了一抖,给她撩起帘子。 月亮,苍白地挂在夜空,清冷的月光,穿过疏落的树枝铺在林间,映得一片幽蓝。 临风仔细地踩着,怕踩碎了周围的寂静。 上光缓步配合。 “关于阿齐利,救他的阿妈会不会很困难?”临风启口。 “派了易斯哈继续打听。” “你喝醉了吗?” “不。” “月亮很美呀。” “……” 她东一句,西一句,悠闲地溜达,离营帐愈远了。 上光警觉地左右顾视。 “到啦!”临风如释重负地停下,高兴地指指前方,“你看!” 上光不由自主顺着看去,一条溪托着月光潺潺流淌,波光闪烁。 临风做出倾听的姿态:“星星在溪水里洗澡呢,它们边洗边哼着曲子。” 上光出神地望着,闻得她幼稚的想象,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觉得,身体里一根绷着的弦,好容易松弛。 临风收在眼底,十分欣慰。 “谢谢。”他明白了她的用意,胸中升起暖流。 她故作不知,豪快地扬臂:“行啦,返程!” 结果刚好硌上石头,脚踝扭到。 上光抢着扶起她:“伤了哪里?” 临风试了试,不痛,所以蹦一下表示并无大碍。 “别逞强,我背你。”上光不容她多,蹲下身去。 临风红了脸道:“这……” 上光固执:“又不是没背过。” 临风一愣,乖乖搂了他的脖子,趴在他温暖的背上。 …… 树林仍旧静得出奇。 “那时候,我在你背上闹得很厉害吧?”她沉浸在过去里,不禁脱口而出。 “唔,流了不少血。”他答。 他在和她回忆着同一桩童年往事。 他何曾遗忘…… 临风含泪仰望月亮,祈祷幸福…… 周营。 “真是奇怪!”景昭研究着地图,“前几日有报阿谟在洛水一带出没,现在却不见了!难道他会遁地之法?找不到,还怎么征伐?” “阿谟是个擅长伏击和偷袭的人,行事诡秘,心性多疑。”上光,“露面的应该只是他的傀儡,真人必定躲在某处。” 景昭惊讶又佩服地看他一眼:“光世子熟悉他?那么如何引他出现?” 上光摆手:“请尽管领军西行,他以为已中其计时,自然会主动送上的。当今要紧的,是准备接应和保护好沿途征集,由燕侯押运的粮草。” “极是。极是。”景昭同意。 自从上光和苏显加入先路的队伍,如同猛兽添了双翅。前者精于战术,掌握着详尽形势,更兼有戎人为其充当耳目,消息灵通,使周军前行无阻;后者精于营务,思维缜密,生亲和,将调配物资、训练士兵各项管理得井井有条,使周军无后顾之忧。 光显二君,其实并非浪得虚名。 正当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时,无所事事的临风重逢了一位故旧,那就是眼下的随军参史,以往的王室藏书室的书吏季和。 “先父过,”季和腼腆地解释,“男子当志向高远。我想,留在藏书室怎能实现先父的教诲呢?于是自荐来此。” 参史的职位并不高,但具有记载战况、军功,同时在必要时替师氏出谋划策的双重责任,是苦差使,史官们一般不爱凑这个热闹。 因此临风大加赞扬:“不愧是执刀笔之人,很有血性!” 季和经不起夸,埋下头:“我太笨拙,恐怕做不好呢。” “你一定能的。”临风鼓励他。 闲谈着,苏显踱过来,拍着手叫道:“临风公主,出事情了,哎呀,真是的……” 临风吓一跳:“什么事?……好的,坏的?” “坏的!肯定是坏的!”苏显抱怨连连地走到她面前,盯着季和,“你是谁?和公主靠这么近?” 季和忙行礼致意。 苏显拦住,不耐烦道:“哦,我最讨厌这些,你休息去或者做点事去,我有话对公主讲。” 季和告退。 临风看他有工夫对季和唠叨半,估计不是军情的问题,松一口气:“听兄长,你处理营务果断爽利,给师氏省了不少心,不错呀。” 苏显得意道:“些须事,焉能难得住我?……不要话,听我告诉你不幸的消息:刚接到报信,子的中路靠近我们了,师氏派我前去欢迎和导引,我,得离开。” 蓦地,临风心中滋生出失落感。 这个人,一到晚在她附近晃,照她的观点,他有些油滑浪荡,又骄傲好强,不过,仔细静下来一想,实际上,他的张扬,他的不羁,他的言行举止,都与他的能力相符,成了夺目的风景,带着他的气息,肆无忌惮地闯进人的眼,占着人的的心。幸好,她已经……要不然……自己兴许会成为风流显君的猎物…… “这个表情将就。”苏显观察着她的神态,“不要着急,我一定尽快赶回来!” 临风哭笑不得。 苏显转身往营门口走,没几步回头嚷道:“我一定尽快回来!” 临风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和四处找她的云泽一同归帐。 景昭悄悄合上偷窥的帘子缝儿,擦把汗。 几乎能确定,宋世子打临风主意。明明晋侯与晋世子就在这儿也敢如此,实在是狂妄,多亏自己想办法支跑了他。尽快赶回来?他父亲宋公伴着子呢,去了便别想尽快赶回来啦!让他们父子好好叙个伦吧。 他很为这个琢磨了半宿的绝妙主意自豪,高高兴兴地继续琢磨他的军情了。 不过,苏显一走,丢下的任务就得由上光和景昭来承担了。有时候,临风瞧得着急,很想帮一下忙,可军队是容不得女人来管理的,她惟有担忧而已。 今,上光的行动有点奇怪。 同时,她现易斯哈从外面匆匆归返。不费多少琢磨,她便认定:阿齐利的阿妈有了下落。 暮色甫一降临,她便守侯在马厩旁。 上光如她所料,在半夜前来牵马。 “你去哪儿?”她冷不防出声。 上光稍微惊诧,静静地注视她,不准备告诉,也不准备停止。 临风抚摩着马头:“你是去帮阿齐利救母亲吧,要独自去吗?” 他似乎打算就不开口了。 她想了想,认真地:“我也去。” “不行!”他坚决地拒绝。 临风按一下背后的弓箭,那是景昭特意为她捎来的。她想表明,她能够起码保护自己,甚至在救人时出上力气。 上光低低地警告:“你去不了。” “为什么?” “你会骑马吗?” “……” 他等的即是她的语塞,在她呆的空挡,扫她一眼,解开缰绳和易斯哈上鞍。 她却再次拽紧他的缰绳,昂盯着他:“我学得很快。” “没有用。”他故作冷漠地推开她的手,“时机不等你。” “你从前也我力气,使不了弓箭。可我学会了。世上有何等的事情是办不到的呢?”临风驳斥,顺便激将他,“我很清楚,尔玛提过,阿妈被抓去了戎军的大营,莫非你是想一个人吞了探明戎营的功劳?” (未完待续。) 10 上光略皱一下眉。 Ww WCOM她的方法,实在是很幼稚,但…… “你来吧。”他捞起她,放在马上,揶揄道,“你是要当大司寇的人。须知路途艰险……” “我不会退缩。”她自信地回答,攥紧他的衣襟。 他叹一口气,将她的手环在腰间,确保她坐得稳当,不致于中途掉落。 坎坷的旅途,再次展开。 生,或死,此刻的临风并未考虑。他待过的地方,他要去的地方,如同仙境也罢,鬼域也好,她都愿意见识。况且,尔玛…… 山岗上,阿齐利在黄昏中等待。 几个部族头领模样的人在他不远处商议。 “来了来了!”巴雅兴奋地报告,带来上光一行。 头领们聚集围拢,有一个立刻黑了脸,转头向阿齐利喝道:“塔温的儿子!别人可能认识不出,可我,随你阿爸跑过草原,闯过大漠,是歃血的伙伴,不同胞的兄弟,你,你把杀父的仇人引到这来做什么?!难道,你的兄长阿谟对你的责罚,根本是你应得的罪?!” 现头领情绪急剧变化,临风警觉地靠近上光,可惜她不懂戎语,错过了解开她苦思月余的上光与戎族恩怨谜案的机会。她左右寻找,也找不到尔玛。奇怪之余,重新关注起愈热烈的争论中。 阿齐利面对指责,犹豫道:“我……他还戴着阿爸亲手做成的链子,我和他按照誓言,必要为对方拼死。” 头领仍有不依:“誓言和这大的仇恨,哪个更重要?阿齐利,你是怯懦的鹿吗!” 上光打量众人,沉静地:“救阿妈,是头一件大事,要怎么处置我,等那之后,瞧你的本事了。” “奸猾周人!你瞧我本事!”那头领反而得寸进尺,举刀来砍。 易斯哈忍无可忍:“谁伤害我主人,谁就是我全族的死敌!主人乐得回去休息,我立即撤回我的探路族人!” 那头领霜打茄子,顿时萎靡,只在嘴里叫骂。 于是,闹闹哄哄,一伙人出。 半夜时分,他们抵达了一处空地。 空地周围的矮坡上,不少火把晃动,想必,是戎营的卫兵。 他们潜行通过卫兵的巡视,安置好了马匹,易斯哈详细告诉众人这座营帐的地形和布局。 临风听不明白,不过,就营帐的规模观察,它并非预先所估计的阿谟本寨,她替周军失望,同时,又替来此救援的上光等高兴。危险少一分,他的安全便多一分。 “喂,你!”阿齐利突然对她下令,“用你的箭,射倒前面那个!” “嗯?”临风反应过来,不由自主抖。因为她心软,平素练习弓箭,从不用活物。现在要她去结果一条人命…… 可她顺利地完成指令,被她瞄准的卫兵应声坠下矮坡。 其他的卫兵同样在瞬间变成尸体。 阿齐利带头呼啸着冲进营帐。 临风望着他们争先恐后地奔跑,挥舞着利刃,不断戮灭阻挡的卫兵,拳脚踢打在不知谁的身体上,怒吼、惨叫不绝于耳,武器的寒光闪烁,鲜血喷溅,浓重的腥味让她反胃。 ……今,她杀了人…… “吓到了?!”上光在她险遭冲锋的人踩踏之前拉起她,“跟着我!” 握着他有力的手,她刹那恢复神智。 跟着他! 莫名的,脚步塌实了许多。 他们和阿齐利的攻击方向不同,主要是去后营。 看守多半都如料集结到前营参加战斗了,除了两三个家伙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几乎属于无人之境。 “主人!”易斯哈眼尖,指着篝火边的木柱低呼。 影影绰绰地,木柱上有个人的轮廓。 上光思忖:“谨慎些。” “唉————”木柱上的人颤悠悠地呻吟,可以确定,是中年女人。 临风征询地看看上光,他依旧不打算行动。 “弓。”他。 临风借给他,他搭上一支箭,先射至离篝火较远的树干。 火堆旁的家伙们气氛立刻惶恐万分,齐扭头看那箭。 上光的第二箭迅射出,穿扎了插在帐篷门上的火把,飞掠木柱。在这一掠之间,耀亮了他的视野和木柱的人质,果真,确实是紧闭双眼的阿妈! 易斯哈会意,即大跃向前,直袭瞠目结舌的看守。 上光则抢到木柱旁,猛地斩断木柱,将阿妈推给临风:“扶她!” 何消他,临风接住,挟了阿妈赶快撤退,上光趁机要帮易斯哈解决溃逃的看守。 “哈哈哈哈哈哈……”冷不防,一只大巴掌使劲拍住临风,教她动弹不得,火辣辣地疼,然后轻轻一捋,把阿妈从她肩膀捋脱,单扛了她离地。 上光大吃一惊,旋回身子。 “!”临风暗自叫苦,扛她的分明是那日土堡的“黑熊”! “黑熊”继续得意地大笑,胸腔也被震得嗡嗡作鸣。 “扬古!”上光威胁他道,“放了她!” 扬古怎肯顺从,兀自好玩地摆弄起临风,像是孩子摆弄玩具。 上光提气力,朝他腿疾刺一剑。 为何不刺更致命的部位呢?这扬古生得异常高大,肌肉达,浑身黝黑油亮,兼之面貌丑陋,毛散乱,恰似个巨鬼,更似头巨兽,难怪临风要想他成黑熊,上光与他相比,体形不利,压根伤不了他要害,无奈,只得采取此般计策。 扬古却机灵,往后避让,同时抓扯着临风的衣服。 上光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剑如雨点,招呼着扬古。 “你救不得她!”旁有一剑架上,与他相格,裹着白色狐裘的尔玛意外地隔绝开他和扬古。 上光剑锋一转:“你?!” 尔玛不领情,频频出招,冷冷道:“不错,我——阿谟的妻子!等你们多时了!” “阿谟的妻子……”上光一路防守,脑子里迅处理着混乱的信息,“白色狐狸……就是你?!” “这名号如此响亮吗?”尔玛攻势不减,“连你——周人的世子也听了?” 他当然知道。 尽心尽力为阿齐利打探失散家人的同时,他对戎族的变动一清二楚:阿谟承继了塔温的位置后,立即与各大部落联姻以巩固地位,传闻他的妻子当中有一个美貌绝伦,狠忍诡诈,掌握着部分兵权。因为喜着白色的狐裘,又是那样的脾性,人称她为“白色狐狸”。 竟然是她! 尔玛冷笑:“你不用惊讶,我这样都是你赐予的!” 上光挡开她:“阿妈是养育你长大的恩人,你还折磨她?阿齐利舍命救你,原来你却是在骗他……” “你有什么资格斥责我?”尔玛刺耳地怪叫,眼里精光四射,如同嗜血的野兽见到了伤痕,“你杀了你结盟兄弟的父亲!害得他到处流浪!要不是我屈从了阿谟,照样是死!那时候你在哪里?嗯?!你在和那个女人亲热吗?带她来这里,我教她再回不去!扬古!好好享受你的羊羔吧!” 上光放弃和她缠斗,虚晃一招,取向扬古。 尔玛自己也不来追,打了个呼哨,帐子中顿时钻出好几个大力士,团团将上光围住! 而临风一边震骇地盯着尔玛,一边拼命挣扎,躲避扬古的轻薄。 “尔玛!”她喊道,“是你设的陷阱吗?!” “听人死之前总是特别聪明的!”尔玛过瘾地看着她被扬古撕碎衣服,回答道,“满足一下扬古的好奇心吧,周族的公主!” “休想!”上光大吼一声,宝剑翻飞,逼退了大力士,重新抢到扬古身边。 尔玛也再杀上:“好痴情啊,世子!我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呢!……她是你的未婚妻?是你不惜抛弃我而选择的女人?!你要的是那样瘦苍白的女人?!她很不漂亮,啊,是丑才对。我不甘心,至少她应当比我美呀……” 她为了让临风听到,故意一直的周语。 这工夫,退却的大力士又铁桶般围挤了上光。上光左突右冲,成效甚微。 易斯哈察觉主人危险,掏出怀里的骨笛猛吹。 临风陡然一股火气,张开嘴狠狠地咬在扬古抡着的胳膊上。 扬古痛呼着,掐了她的脖子。她倒顺手拔出他颈项上装饰链子用的兽牙,使劲扎他脑门。 谁料扬古皮厚还是怎地,竟不以为意,干脆丢她下地,重重的身体跟着压下。 “上光————”她无异于一只鹰爪下的鸡,手臂本能地遮住头部,绝望地叫着。 被叫到名字的那人不顾一切地劈出血路,杀奔过来。 “愚蠢!”尔玛见扬古****旺盛到连危险都不计较,厉声喝道。 沉迷在征服猎物中的他,好不容易才稍稍转脸,蓦地现上光立在面前,吓得慌乱抽刀招架。 上光咬牙道:“公主,闭上眼!” 临风照办。 “呃。”她闻得扬古短促地出个浑浊的音,一股温热的血浆喷在她裙上。 她就地一滚,瞪大双目,惊魂未定地看着扬古沉重地趴在黄土里,上光左手拎了他尚冒着热气的硕大头颅,右手的剑微微颤抖。 “要学他的尽管来!”他使劲把那头甩出个弧线,扔在大力士们脚下滴溜溜打转,当作挑战。 领塔温丧命于他,巨人扬古也丧命于他! 没人愿意应他的话。没人敢应他的话。 白狐尔玛愣怔着。 时间仿佛凝固,燃烧着的柴枝噼噼啪啪炸裂。 突然,她拿过一张弓,拉满弦瞄准他。 上光护着临风,和她形成对峙。 僵持之际,阿齐利一班来援。 “尔玛!”他一下子现了自己的心上人,却又现自己的母亲躺在火堆边一动不动。他迷惑了。 俄顷,他醒过神,跑向母亲。 “停下!”尔玛警告道,“否则我先杀了她!” “什么?”阿齐利愕然,“什么?尔玛?前些日子我们在石堡带你回去,你不告诉我一声就离开了,可……可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斯哈清脆地:“混部领,她是白色狐狸!你哥哥的妻子!” 阿齐利呆滞地望着尔玛。 易斯哈因为他多日来对上光的恶劣态度,于是继续刺激他:“看样子,是她故意在石堡骗得你的信任,假装她在受苦,然后放出消息,引诱大家到营地来,埋伏了人要捉住大家。” “多谢你的解释。”尔玛毫不回避,“不愧是上光的侍从。我的确用了点手段,请诸位来做客,作为客人,你们要献上的礼物,是你们的性命。” “做梦的吧……”阿齐利轻轻地,像怕惊醒了什么,“你在谎……你……放着阿妈不管,教她遭罪吗……” 尔玛驳斥道:“哈,痛惜自己的家人,很孝顺呢,你明白不明白,其实,屠灭我的部族的正是你的阿爸!他和严允偷偷地商定,由严允来攻击我的部族,再装作善意,名为收留,实际上将我的部族变成了你混部的奴隶。……我本来有自己的父母啊……夺走我的所有再分我一点残剩,有何面目自称我的恩人?” 阿齐利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嘴唇嗫嚅,一个字也吐不出。 “你那时候还,你是无辜的。”尔玛嘲讽道,“但你的哥哥,哦,我的丈夫,他给了我真相。……可笑哪,我自懂事起,总是认为自己很幸运,在父母惨死后能有吃有喝地活下去……” 她瞧瞧昏迷的阿妈,不存丝毫怜悯。 “阿妈那么疼爱你……你嫁了我的哥哥……”阿齐利语无伦次地喃喃。 “别多了!”尔玛制止他,“你们选择投降,还是选择被俘?” 她话音刚落,黑暗中渐渐涌现了不少戎兵。 阿齐利仿佛看不见一般,拖着步子,木头人似地走到阿妈面前,抱起她,窝在怀里,流着泪吻母亲的额头。 他的头领们却了急,嚷嚷着威吓戎兵。 上光冷静地打量情势进展和敌人部署的形位。 “西北角有破绽,我们从那里突围吗?”临风悄悄问。 “我,绝不投降给阿谟,哪怕是死!”上光未及开口,阿齐利高声宣布,“混部头领们,为你们的荣耀而战!” 悬殊的力量,作战的结果只会是失败。 易斯哈机灵,马上拿起骨笛吹了长长一声。 (未完待续。) 11 远远地,若闷雷滚地而来,稍稍近些,又若暴雨砸着黄土沙石。WwWCOM那是无数驰骋的马蹄击打地面混杂而成的乐章。 尔玛仔细分辨,大惊失色:“……军队?!” 易斯哈得意道:“是我们羌人的!他们在附近等很久了!” 尔玛张着嘴,半把视线转移到上光身上,不用猜,是他的布置。 上光沉默地遮挡着临风。 “白色狐狸!这本来是我主人防备狡猾的阿谟的安排,不过能擒了你也不错!”易斯哈底气十足地吓唬她。 尔玛哼道:“我同样绝不投降!” “不需要你投降。”上光徐缓地道,“这是严允、阿谟与周人的纠纷,羌人与此无关,他们仅仅是帮我。你让我们带阿妈走,便会平安无事。” 尔玛思忖片刻,欲以强硬态度拒绝。 “唯一的机会,你自主吧。”上光有所料地补充。 尔玛噎住。 一会儿,她昂起头看着星空,抚掌大笑:“好!我相信,你有着我不同意就杀了我的狠劲。……当初我有如今的觉悟,该是多妙……你们,走吧!” 整个事件,对临风而言,是一场无法完全理解的演出。 无论如何,似乎阿妈能够顺利救得了,她也被上光放上马鞍,没经历多大的折损,他们成功了。 出之前,她下意识地回顾尔玛。 尔玛灼灼地盯住上光,双拳紧攥,长在黑夜里起舞,目光里闪着火星。 临风一眨眼,情景却戏剧般地变化了,尔玛举起弓箭,重新瞄准上光!……不,应该是瞄准着她…… “唉。”上光听得后面的临风深深叹息,忙问:“怎么?” “没。没怎么。”她主动搂了他的腰,疲倦地歇靠在他背上。 上光一阵悸动。 她在险些受到扬古羞辱时,脱口叫了他的名字,很自然地,很热切地。 他注意到了这个,同时注意到自从她射杀卫兵后,就没停止抖。她是第一次杀人吧…… 和九年前相比,她真是判若两人。 那时她大大咧咧,让他死心塌地地认定她是男孩,以致于得知真相后了很久的愣;可她第二次与他邂逅,一派文静柔弱,将他关于她的记忆翻覆地……实际上,她没变的,惟有那对晶莹坚定的眸子,和眼角的伤疤…… 他害怕那对眸子。 终有一,它们也许能看穿他掩埋的秘密,他收藏的隐痛。 …… 上光感到她环绕着他的臂膀松开了。 太累而睡着啦? 他向后扶一扶她,触到她冰凉的指尖。 他一个激灵,刹住缰绳。 “易斯哈!公主怎么了?!”他命令侍从。 易斯哈依令察看,嘶嘶地倒抽凉气,支支吾吾。 “她怎么了!”上光加重语气。 “公主……中箭了……” 上光侧溜下马,临风立即落在他胸前。 她面庞幽白,左肩插着一支羽箭,衫子被血浸透…… 混部。 “她不会死。”阿齐利端着奶碗给守侯在临风榻前的上光,“等一下给她拔箭,再多休息调养,会康复的。你躺着去吧,两没合眼了。” 上光不予可否。 “她是为了不拖累我们的行程才瞒了伤势,硬撑着吧。”阿齐利踱了几个圈子,“周人的公主,很勇敢。” “这一箭是尔玛射的。”上光平静地。 阿齐利本能似地反驳:“你肯定?” 上光看着无知无觉的临风。 “我真的不清楚,尔玛和我们,有那么可怕的仇恨。……她嫁给阿谟,一定是他逼迫的。”阿齐利絮絮叨叨,像在替尔玛辩白,“一定的。” “是吗?”上光对他的反应很淡然,“她并非从前的她,你得警惕。” “她……”阿齐利想接着,却眼圈一红,捂住心口,“她……” 他热得不能忍受一样,在帐篷里来来回回打转。 “你,不该负了她!”终于,他找到泄口,指着上光,怨恨道,“要不是……” 上光打断:“我庆幸我不曾接纳她。” 阿齐利一怔,了怒:“她哭着追你,等你三三夜!你庆幸不接纳她?!你害了她,她才会这么……这么……” 这个人,一旦遇到与尔玛有牵连的问题,便失去一应理性,不可理喻起来。 “我舍弃不了我的家国。”上光强调,“我必须走。” “因为你是周人!你不愿娶蛮族女子为妻!”阿齐利气坏了,跳到临风旁边,“娶无能的周族公主,你的什么家国就高兴了!就乐意了!可恶!可恶!” “住口!”上光豁然起立,“她如此模样了,血是为自己流的吗?!……她根本不知晓我们的过去,拼了命地来救人!她不是无能的,她得活着!除了她,谁在乎过我的苦楚?!” 他抱起临风,心翼翼地用貂皮裹着她,大踏步走向帐外。 “主人!主人!”易斯哈撵着他跑远。 疼痛,像千百条恶毒的虫子,钻着临风的意识。 “公主,临风!醒醒!”她听见上光的声音焦急地喊着。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粘住了一般,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疲惫,拽着她朝无底的深渊坠落。 上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千万不能睡!必须醒醒!你那么勇敢,要挺下来啊!” “那好吧。”她想,让他担忧她会难过,于是强撑着在黑暗里摸索,抓到了什么,温暖有力,她便紧紧握住,悠悠醒转。 费了半刻工夫,她才从眩晕中看清楚上光的脸。 他微笑着,眼眶中闪烁泪花。 她被他的笑容感染,傻乎乎地回之一笑。 “你真厉害……”他有点哽咽地,临风感到侧了侧头,现自己握住的是他的手,而且是死命攥着。 她连忙松开,虚弱地道歉:“我……无意的……” “别动。”上光温柔地扶起她,搂在怀里,“现在,我得替你把箭头取出来,你流了很多血,等不及回我们的营地了。……忍一下,实在痛了,就咬我的肩膀……” “嗯。”临风信任地轻轻点头,有气无力地道,“开始吧……” 他拿起在火上烤着的匕,颤抖着伸向她的伤处。 “只一下……”不知他是劝慰她,还是劝慰自己。 匕割破肌肤。 她顿时觉得旋地转,浑身不由自主地寒战,牙齿格格打架。 “咬我的肩膀!”他叫道。 她抱着他,喘着粗气,却拒绝他的建议。 “听话!”他几乎怒。 她勉强张嘴:“不……” 没有完,她就被他强行按下脑袋,咬到他肩膀。 他抓紧时间继续他的治疗,让她没有摆脱的机会。临风为疼痛所驱,本能地使劲咬下去。 一缕殷红顺着他的臂膀滑淌。 “不行……”她逼迫自己离了他,艰难地叫着,“不行!” “好了。”上光同时告诉她,箭头掉到地上,叮当一响。 她如释重负,趴倒在他怀中,陷入昏迷。 清晨的阳光,总是毫不吝惜地给人带来活力和希望,所有由前夜寒冷僵冻的生命,都能在它的安抚下复苏。 临风在它羽毛般轻暖的触摸下,重新彻底感觉到人世的存在。 她缓缓扭着脖子,打量周遭的景色。 这里仿佛是个石洞。靠近洞口,有燃烧尽了的柴堆,尚且冒着袅袅青烟。 而她被一双臂膀箍住,动也动不得。 她抬起脸,看到倚着石壁沉睡的上光。 流连在梦乡的他,与平日的他很不一样。卸去那幅水波不兴的表情,代之的是无牵无挂的神态,如同真的孩童,惹她怜爱。此刻的他,让她能顺利地和九年前憨厚老实的漂亮世子联系起来。 实际上,藏在冷淡外壳里的他,可能是没有变的。 她只顾专注地注视他,不防他的睫毛闪了闪,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眸子正与她目光相对。 临风刷地涨红了两颊,往外一挣。 “心!”他慌张地拉她,“我刚为你包扎好的。” 她突然想到个问题:“我咬伤你了吧?” 上光拢一拢盖着她的貂皮大氅:“不妨事。……算作你还我的印记。希望你以后别再介怀眼角的痕迹了……” 他居然会开玩笑! 临风想菀尔配合,鼻子却酸。 她隐约知道了,他在暗暗向自己敞开了心门…… “我们回周营吧。”她掩饰着情绪,提议道。 “你……”上光犹豫道。 她故意利索地站起身:“你瞧!……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望着她。 “隐瞒我受伤的消息。”她。 “为何?” “他够操劳了。……我自幼经常摔倒跌坏,要不了几便痊愈了,何必大家多份顾虑。” “……我答应。” 先路军营。 “你们去探阿谟的大营?”景昭将信将疑地看着上光和临风,皱了皱眉头,“哦,辛苦了。有收获吗?” “可惜那并非主营,只造成了些微的损坏。不过,他对我们的了解比我们预料的要多。”上光照实回复,“阿谟是个肚量极其狭窄的人,这次被我们逃脱,不日将会前来袭击我们。” 景昭仔细观察着临风:“妹妹,你怎么了?脸色煞白……” “路上累了。”临风笑道,“我去休息。” “临风!”景昭拦住她,严厉责备,“你要记得,你是个女孩子,在军中已是不妥,就别到处乱跑了。我来这,另有个任务便是将你安全送回镐京!你不会不明白,你的父母有多牵挂你吧?” 临风惭愧地俯承训。 上光开口:“公主不得已的,她仅仅是想分担你的沉重事务。” 景昭道:“女子哪里管得了军中事务?!临风,好好地待在你的帐篷里,腾出人手我会立即派他们护送你启程。” “哦。”临风沮丧地应着,拖着伤返归她的寝帐。 云泽在她掀帘子的刹那就迎上来,急急地问这问那。 临风坐下,要了热水,镇定地:“我受伤了,比较严重,帮我清洗清洗。” 云泽一愣,二话不,麻利地收拾了手巾、布带、刀,排在热腾腾的水盆边。 “你很擅长处理此类事情嘛。”临风无意地表了感想。 “因为……”云泽吞吞吐吐,“我学过……” 她的动作很轻柔,临风饿困交加,渐渐迷糊。 公主去了哪里?谁把她伤成这样? 云泽检查她的伤处,思忖着。 绝对不饶恕! 另一边。 尔玛狠地抽打着座骑,惊得那马跳跃不已,悲哀地嘶鸣。 “领请您进去。”一名侍女模样的奴隶来传话。 她这才停了鞭子,走进一座特别巨大的帐篷。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香味。不上是哪一种,杂七杂八地混合着,怪异地香着。 她厌恶地哼一声,径直来到大帐正中的毡毯前。 那里坐着个散着长,披着皮袍的青年男子。男子精瘦却不羸弱,面皮黄亮,细长的双目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膝上抱了个花枝招展的美女,两人百般狎昵。 “达娃!你未免太轻狂了,没看见我吗?还不行礼?”尔玛朝那美女呵斥。 男子丢开胶在美女腰上的手,示意她向尔玛行礼,自己则端了酒啜饮。 叫达娃的美女翻着白眼,撇着嘴,倒身下拜。 “阿谟。”尔玛不满地对男子,“这是你教的?” “怎么会!”男子和颜悦色道,“你惩罚她吧,随你。” 尔玛举起鞭子。 “慢。”阿谟追上一句,“好象你没办成我交给你的事情哪……” 尔玛恼火地盯着他:“难道你袒护她?” 阿谟挥挥手:“你嫉妒啦?哈哈,我大度地让你有机会去杀你心心念念记得的上光,结果,你报答我的是:把他放跑啦。” “不是我放的!”尔玛辩解,“是羌人帮他!” “哪来的羌人,我早查过了,那是上光的诡计。”阿谟对打击她似乎饶有兴致,“他使用了一百羌人和二百多匹马,制造了个不错的声势,就吓坏你啦?你可亲眼目睹羌人来战?我给你的是三百人,外加……扬古……” 尔玛张口结舌,半缓过神来:“扬古送命,与我无关!” “那是,那是。”阿谟赞同地道,“是上光杀的嘛。他本事又见长了吧?听,带了个女人?” (未完待续。) 12 “你到底派了多少人跟踪我?!”尔玛气恼道。 WwWCOM 阿谟摇摇指头:“我是保护你呀,你是我的妻子呢。” “妻子……”尔玛蔑视地道,“你教我变成白色狐狸,其实是做你的工具,背起你该背的恶名。” 阿谟无辜地瞪大眼睛:“白色狐狸不好听?它是近来各族争相议论的话题,比起二十年前的昔罗,你更有特别的名誉。” 尔玛不吃那一套:“我还要三百人。” 阿谟拽过达娃,命令她倒酒:“尔玛,我已经指定了也力去欢迎周人,你……努力想想如何给我生个儿子……” 尔玛不吭声。 “莫非你的水源不如严允女人的丰沛?”他捏了捏达娃的***达娃故意撒娇,软软地歪在他脚下,“我申明,你和达娃,谁先生下我的儿子,谁就是未来领的母亲。……所以,晚上,留下来陪我……” 一连数日,飞逝而过。 经过云泽精心调理,临风的伤势很见起色。既然景昭要求她不得插手军中事务,她乐得清闲。白,与季和论论歌赋,晚间,与云泽聊聊家常。 闲着闲着,一抹谜影浮上她的心头。 “云泽。”她召唤过她忠实的侍女,请她和自己一起坐着,谈地了好大一会儿,方推心置腹地道,“谢谢你一直尽职侍奉。做了我的侍女,竟无法使你过舒服的生活,而随我流离在戎境……” 云泽跪下叩:“公主,即使您不问,我也要全部向您明了。” “公主!公主!您歇了吗?”帐外传来上光的侍从易斯哈的唤声。 云泽撩开帘子:“见礼,公主不曾歇。何事?” 易斯哈捧出一只玉瓶儿,恭敬地道:“主人谴我送药。” 临风婉拒,他基本上送药,一处伤口哪用得完。 “收了吧。”上光跟着进来,“我代我的父君来探望你。” “师氏知道了?”临风不好意思地,“不该扰他。” 上光为她将药装进衣包内。 然后,他静静站在原地,保持沉默。 “你……”临风试探地谈话,“吃过晚饭了吗?” 她刚问完,便后悔得想挖地洞逃跑。有千万个话题在下一刻泉水似地汩汩直冒,偏偏当时挑的是最平淡,最无聊,甚至是最愚蠢的一个。 他惊醒一般,出乎意料地结巴道:“……啊、啊,嗯!……你呢……” 临风忍俊不禁,扑哧乐了。 傻的,也是傻的! 上光见她笑了,自己的唇角亦微微上扬。 易斯哈与云泽,偷偷躲到外面。 一声长长的狼嚎划破夜空。隐隐地,群狼四下回应。 “阿谟?!”上光警觉,三步并一步抢到帐门,“他来了?!” 他略一考虑,当下赶往父亲的大帐,临走嘱咐道:“公主,去后营躲好!易斯哈!云泽,保护公主!” “是!”两人异口同声。 新的考验,接踵而至。 临风提着凤头彤弓,在星光下奔跑…… 火光熊熊。 周军紧张却井然有序地穿梭来往。 大家各自进行着各自的步骤。 “摆列战车!各亚、各旅做好准备!”景昭高声传令,“千夫长、百夫长全部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上光换了战甲,护在父亲晋侯宁族身边。 临风由云泽和易斯哈陪伴,躲往后营。 忙碌中,她现季和也在去后营的人群。 “季和!一起走吧!”她招呼道。 季和红着脸:“公……公主……,我是奉命来维持后营安全的……” 因为他是参史,没有力气也不会战斗,周军建立营帐选的地方傍山靠水,后营挨着一道陡坡,敌人极少可能进入,多安排防御力弱的伙军后勤居住。所以派他担负虚名上的职责,也是让其求得自保。难怪他会觉得不好意思。 临风体会到自己失言,只好笑笑解窘。 易斯哈前面引路,突然扑地摔倒。 “哪来的绳子?!”他揉着磕痛的下巴,从屁股下摸出个物什,抱怨道。 云泽猛地刹住,紧拉着临风,指向前方的山壁:“公主!你看!” 周军在安静中等待,阵势严整。 但他们的敌人,始终不曾露面。惟有一股股夹杂着恐怖气息的风扑面劲吹。 “踏踏踏踏……”地面上传来细微的声响。 那是什么? 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迅接近! 马匹惊慌地打着响鼻。即使它们受过严格的训练,嗅到野兽的气味,仍然教它们焦躁不安。 终于,一头健硕的狼跃得老高,出现在周军的视野中! 追随它的,少有百八十头同样凶残的家伙。 “前队!盾牌遮挡!”上光出指令,“弓箭点火!” 任何野兽,都不可能不害怕火焰的威力。 狼群果然停下,流着口水,畏缩徘徊。 “战车开动!”景昭挥动令旗,旗上金铃引起战鼓齐鸣,沉重的战车推向狼群。 西周的战车,每辆可载步兵十人,皆手持利器,左右扫荡进犯者,在地面作战上比起相对原始落后的戎人来可谓占尽优势。当然,对付的野狼,更不在话下。 不大会儿工夫,狼群被斩杀得七零八落。 “我就知道是你——”一个低沉而洪亮的嗓音在狼群退却后清楚地送到众人耳中。 “也力,请吧。”上光点出他的名字。 慢慢地,一簇黑影渐显在火光中。 那是个身材敦实,个子不高的男子,脸完全由熊皮大帽遮住:“你记得我啊?” “当然。”上光回答,“能操纵狼群的,除了你,能有谁?” “不错。”也力摘下帽子,他的面庞把素来大胆的景昭也吓了一跳,像是无数利爪抓咬过似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脸了,倒和鬼魅更形象些,“你应该记得我才对。……你回到这里来,我很高兴。神没有辜负我****的恳求,塔温领的仇,我总算能报了……” 他这么一,略通一点戎语的晋侯宁族回忆起来,当初与塔温决战时,有个刚烈的勇士一直与上光缠斗,百多回合未分胜负,浑身是伤,最后跌在地下,仍旧咬牙爬着要护卫塔温,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如今,他居然寻到上光,再度成为仇敌! 宁族暗暗操心儿子会遭到他不顾一切的绝命袭击。 “难道,你成为阿谟的部下了?”上光镇定地道。 也力颔:“效忠旧主的儿子,是我的光荣。” 上光道:“值得尊敬。可惜,你的狼阵被我们破了。” 也力一笑,离他稍近的人不由打个寒战。 “那只是我按我们的规矩献给客人的一点薄礼。”他,“我特地代阿谟领向你和你的父亲问候,他吩咐给我,要告诉你们,草原是很美丽的,希望你们父子永远留下来。” 上光不动声色:“嗯,谢谢他了。” “告辞。”也力行了个戎族的礼,策马而去,“也许你很聪明,可是,你忘了打扫营帐……” 上光一惊,反应过来,叫道:“后营有险!” 后营早乱成了一团。 数十个戎人在篝火和帐篷间搜索躲藏的周人,一旦逮到,手起刀落,鲜血的腥味弥漫。 他们在前营的主帅们最放心的陡坡上沿绳而下,自愿跳进这易进难离的所在,也就明白了下场惟有一死。在死之前,多杀几个,越多越好。他们是亡命徒。 上光等回援的时候,遍地皆是周人的尸体。原先留守后营的不多士兵,看样子损失惨重。 景昭怒火冲,领着众将追击肆虐的戎人。 上光下意识地在逃散的人里辨认着。 “易斯哈!”他一边解决掉困兽犹斗的戎人,一边召唤,找到了他的侍从,就可以找到临风。 无人答应。 临风正气喘吁吁地由云泽搀着躲避流窜的戎人。 她的伤口逼得她行动不便。 “啊——”不远处一声凄厉的号叫,一颗人头骨碌碌地正巧滚到她的脚下。不是别人,却是她认识的与她同被掳到戎境的俘虏。 人头没有马上死去,而是双目圆瞪,乌珠快撑裂眼眶,极度怀疑,极度痛苦,极度愤怒,直直盯住临风! 临风呆住。 云泽见状,欲一脚踢开它。 “不许!”临风挡住她,抖得厉害,“不许!” 恰在此时,殿后的季和被两个戎人按住,拿刀割他的喉管。季和挣扎,四肢压在戎人身下,解脱不得。 临风跃出藏身处,搭箭上弓,照准戎人疾,先后命中。 易斯哈受过上光嘱托,急得冒汗,跟着跃出:“公主!危险!” 临风听不见似的,只顾取箭,射,取箭,射…… 她左肩的衣杉浸出血渍。明显地,伤口崩了。 可她麻木机械地攻击着,像具傀儡。 云泽抢过附近的一支长戢,横着打旋,好容易将她、易斯哈和戎人隔开。 如此,能支持多久呢? 景昭红着眼,牙关紧咬,一柄青锋握得烫。 倏地,他望见了临风。 她吸引了大部分的戎人,他们围着这摆弄着弓箭,不自量力的女子,恨不得吃了她。 景昭冲上,三下五除二,将他们收拾干净。 临风依然搭着弓,迷迷糊糊地瞄准。 “够了!”景昭咆哮着,“啪”地重重掴了她一巴掌。 临风吃不住力,跌坐在地。 上光看到,,有心来帮,又苦于戎人的纠扰,不能脱身。 她默默地爬起来,一个字不,跌跌撞撞地扭头就走。 云泽去拦她,她狠劲推掉。 “你走远些!我不想见你!”景昭余怒未消,“逞强好胜!是你任性的地方吗?!叫你躲避,你连军令也不听!我不管你了!再不管你了!” 季和鼓足勇气,结结巴巴:“世子……” “谁也别!”景昭霸道地吼道。 季和忧心地看着临风的背影,陡地提高音量,顿足道:“公主是为了救我!” 上光也顾不得戎人了,解了甲衣,瞥景昭一眼,追临风而去。 临风蹲在清亮的溪水边,定定地出神。 半,她将衣角泡在水里使劲搓洗,搓着搓着,她索性踩进水里,半个身子都湿了。 “临风!”上光一把抱住她拖上岸,“你要轻生吗?!” 实际上溪水的深度淹到腰,就是极限了。 但两人忽略了这个事实。 她的堤防一下子崩溃,泪流满面。 她开始是不可抑制地抽泣,继而号啕大哭。这么做她觉得更加悲伤,也更加畅快。 他搂紧她,祈祷这是安慰她的最好方式。 “我……怕……”她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地。 分明是个无助的孩子。 “不怕,不怕。”他想起留在晋国的幼弟仪儿,仪儿在雨打雷时总一溜烟跑来找他这个年长十岁的哥哥,挂着的便是如此的表情。 她毕竟只有十七岁。 别的公主,现在一定是在香气四溢的寝殿里安睡吧? 临风捏起衣角:“血,洗不褪……” 上光柔声道:“你救了别人。” “我许诺要带他们回大周的!”临风虚脱地倒在他肩上,梦呓一般,“……食言了,我……” “很多事情无法像预料的那样生。面对变数,惟有选择勇敢。……你足够使你的父母为你骄傲了……”上光摸到她背部不断外渗的血,心中一凛。 临风困倦地靠着他。 “也是……我晋国的骄傲……”他背起她,带她回营,同时,对着沾染她鲜血的掌心立下了誓言。 “粮草大约能支持十日,节省得当,可多撑五日。”分管粮草的亚长向景昭汇报。 “子的中路会在十日内到达,为防万一,节省着分配。”景昭果断决定。 亚长退下。 景昭徘徊良久,停住脚步:“光世子,你还在?我晓得你要的,但……” “她在和我探戎营时受了伤。严重的伤。”坐在角落里的上光打断他,“现在,伤口撕裂了。” 景昭噌地站起来,怔了怔,半晌黯然道:“她,不会原谅我吧……我糊涂……” 他深深吸一口气。 “你是她未婚夫,我在你面前讲话用不着顾忌。”他沉吟着,“她和我不是同胞,而胜似同胞。我瞧着她由孩变成大人,也许你要笑,有时我甚至会有种是她父亲的感觉。 (未完待续。) 13 她能和你结缡,我很高兴,你是现世难寻的优秀人物。 WwW COM 而且,你不了解,九年来,她从未遗忘过与你的结识。她,脾性倔强,好强任性,认准了就一条路走到底……啊,抱歉,很罗嗦吧?” 上光微笑:“哪里。” “珍惜她!”景昭认真地,“世子成婚,各国都会送媵妾陪侍。临风最讨厌这个,可那是宗法,我仅能拜托你多多珍惜她。” 上光点一点头。 “世子!子特使到了!”外帐士兵禀报。 帘子刷地掀开,苏显一袭明丽的绛红猎装,皮冠上插着长长的雉翎,喜逐颜开:“我回来啦!” “各位安好?”苏显精神奕奕,一身光彩,“我提前回来啦!顺便运了十车粮草,营门口放着呢。……听,昨晚有戎人来袭击,部众们议论纷纷,我就肯定没事,因为有光君在嘛。” 无论何时,他都像调皮的蜜蜂,要蜇一蜇上光。 “显世子辛苦了。”景昭很高兴,精擅管理的苏显归营,对刚遭受了夜袭的他们来讲,是喜事;不过,…… “不辛苦。临风公主呢?”苏显偏偏直奔主题。 景昭看看上光。 上光答道:“她有些不适。” 苏显一挑眉头,脸色骤变,朗声道:“不对!她受伤了,是箭伤!” 景昭张口结舌。 上光倒面若止水:“的确。” “那为何要对我隐瞒?”苏显质问,“我头一个见的人就是她。” “她最需要的是静养。”上光从容地。 苏显打量着他,突然嘴角浮出笑容:“哦?明白了。告辞!” 上光回礼。 于是,苏显风似地来,又风似地走了。 景昭愣了半,方阖上嘴巴,咽一口唾沫。 三个人的关系,仿佛摩擦着火星,真是危险…… 晚间,上光往晋侯宁族帐中同父亲闲话了一会儿,接着,独自到营中巡视。 走到离临风寝帐不远,苏显由暗处闪身出现:“一切平安。” 上光并不惊讶:“尚未歇息啊?” “别打岔。”苏显抱着双臂,轻蔑地道,“当着卫世子,我不便多言。我离开的短短二十,你又带她去戎人那儿了吧?你想利用她到什么时候?” 上光站住,良久道:“是我的错。但我不是在利用她。” “对,对。不是。”苏显哪里肯信,嘲讽他道,“她心甘情愿的。……看,是谁伤了她?” 上光盯住他:“你问来何益?” 苏显仰起头,望着一弯冷月,呵出一口气,温热的呼吸在清凉的风中化作淡淡的烟。 “光世子。”他神色郁郁,缓缓地。 他如此客套地称呼自己,上光不禁奇怪。 “怎么办呢?”苏显懊恼地使劲捶着一旁的树干,“你告诉我怎么办?” 上光静静地等待下文。 苏显依旧黯淡:“我明明是想赢你的……其实她很有趣,对吧?本来嘛,我绝对不会让这么有趣的人被你独占的,可我不愿意把戏耍变成现实。唉,不趁早收敛果然是要后悔的啊。身为世子,随便爱上谁简直是为难自己,什么宗庙、后嗣、为君之道,有一样让人轻松的吗?有一样能不考虑吗?” 当然不能。 同是世子,上光也体会得到这番章法凌乱的话里所透出的悲凉。 国君,在子孙繁昌的名义下,可以娶很多妻子,她们来自不同姓的各个国家,抱着各个的目的替他生育很多后代,惟有正妻的长子拥有继承所有爵禄的权力,成为仅次于国君的世子。但那不代表着,别的儿子就会断绝对嫡位的觊觎。 当一个世子,先其母得出身高贵,得到娘家和夫家的双重尊重,地位才会稳固。譬如上光的母亲仲任,是穆子太后的亲侄女,受太后特别宠爱;而苏显的母亲元姬萱妃,直接就是子的胞妹,太后亲生。凭借如此的门第,她们的丈夫亦给予她们优渥的待遇。光显二君的出众耀眼是脱离不了这个雄厚基础垫衬的。 其次,世子必须优秀。全靠门第抬举,无能的世子仍会遭到明里暗中的耻笑,特别是,若他有兄弟才能越了他,更是危险的讯号。有本事的人往往不甘屈居人下,多数会选择挑战宝座,平庸的国君,是他们的障碍,也是国家的障碍,世子不优秀,剩下的便是也许连命也保不全的结局。 再次,世子得有得力的婚姻。一个人处理事务毕竟有限,但得到妻子背后的家族相助,不少事情就简单多了。特别是在生矛盾和分歧的时候,妻族、母族的力量更是不容视。和相当的封国联姻,尽可能在里面获取有利的因素,同样是维系尊位的必修学问和必经过程。 三个条件,与女人相关的占了两个。 所以,一代又一代的世子,总在这方面不停谋划着他个人的人生,国家的命运,不进则退。 “不过……”苏显目光咄咄起来,“比起临风的伤,我暂时会丢掉那些东西的!重复一次,谁伤了她?!” 上光不语。 苏显粲然一笑:“我看是那个戎族女人吧?!她和你,似乎渊源很深,见了你又哭又抱,临风怎么也不指明凶手,大概在避讳的,就是她。” 他的判断力实在可怕。 上光微微诧异,保持沉默。 “真是她!”苏显捕捉到他一瞬的神态变化,确定了猜测。 “我没保护好临风。”上光。 “哟,我不是临风,你对我讲这些做甚?”苏显眯缝着一双美目,“行了,我得到我的答案啦。嗯,正式地对你宣布,我要为她报仇。” 他转过身去,步如流星,一边狠狠地咬牙:“杀了那女人!” 上光望着他,衣带随风飞展…… 临风终于能出外散散步了。 自从她旧伤崩裂,景昭错怪以来,她待在帐中不肯动,不见任何人。 她自尊心极其强烈,倔强得很,对景昭的连续道歉置之不理。一旦亲近的人误解她,她会十分沮丧,十分愤怒,也十分任性,缩进坚硬的壳里,对任何关怀皆无动于衷。这时的她,九头牛都拉不回。 上光忙着调派兵马,迎接即将到达的子队伍,有空的苏显却无视临风的冷淡,坚持拽她去营中走动。 他不是特别熟悉到可随意对其脾气的对象,因此他温和的再三要求,临风不便拒绝。 苏显很开心,陪她缓缓地走,指东指西,唧唧喳喳。 “昭世子!”他猛地冲前方挥手招呼。 临风一震,扭过脸要离开。 景昭早赶上来握了她的手,瞧她苍白的脸,疼惜得无以复加。 “好妹妹!我任你责罚,那样冤屈你,哥哥对你不起!”他动情地自谴,“你别不理哥哥,咱们是亲人哪!” 临风这个人,脾性虽强,心地却软,刀子捅不进,而暖人的字,一个就能融化她。 她潸然泪下。 “公主。”苏显柔声劝道,“你那么聪明,该明白昭世子为了你的安危才失手的。别介意了。” 景昭拼命附和。 临风听了,略点一点头。 苏显拊掌:“公主爽快!中午,我预备薄宴,给二位庆祝吧!” 他顺利地疏通了这个结。 景昭连连道:“那不成,得是我请临风和世子你呀!” …… 远远地,上光注视着兄妹和好的圆满场景,百味交集。 “世子,营门有个戎人要见您。”士兵闯入他的视线,传来报告。 来人是阿齐利! 上光左右顾视,他竟然是孤身一人! “阿妈派我来接你们。”阿齐利沉着脸,“她醒了,想和你们话。” “我们?” “对,有那个周人公主。” “她叫临风。”上光强调。 “啊。”阿齐利满不在乎地应道,“你们。” “干脆加上我。”苏显斜刺里杀出。 景昭、临风紧随其后。 “他是谁?”景昭怀疑观察着阿齐利,询问道。 临风抢先解释道:“他是救过我的人。” 景昭颜色缓和一些:“哦,来此何事?” 阿齐利冷冷道:“不找你!” 景昭的怒火噌地上升。 “他得了阿谟的踪迹,来报信的!”上光替他撒谎,“我要和他去一趟,烦劳昭世子禀明师氏。” 阿齐利补充:“还有那公主!” “休想!”景昭驳回。 苏显笑嘻嘻拦阻:“昭世子允准了吧,我来保护公主,断乎出不了意外。” “没让你去!”阿齐利皱紧眉头。 “咦?我是与公主同行,碍你事啦?”苏显逗他。 上光道:“一起去!要不都不去!” 阿齐利翻一翻白眼,气哼哼地作罢。 不用赶路,景昭特意为临风专派了一辆舒适的大车,由云泽和易斯哈驾驶,众人照顾她的伤势,慢慢前进。 苏显千方百计跟来,为的是何等目的,上光非常清楚。 可阿齐利完全不晓,还因上次的争吵与上光尴尴尬尬。 同时,他担忧着临风的身体。 满腹艰难。 几个人僵持着,渐渐到得阿齐利的地方。 下了车马,他们被引进了一座宽大的帐篷,一位裹着雪豹皮的中年妇人坐在华丽的羊毛褥子中央,礼貌地向他们问好。 “我阿妈。”阿齐利简短介绍。 临风见到她曾为之险些丧生的阿妈,端详之下,莫名地产生了亲切感。 阿妈约摸四十岁样子,眼角眉梢藏着年轻时的美丽。那美不同于白狐尔玛的异族艳色,倒深具周族女子的端庄秀气。 “孩子们。”她慈祥地用周语唤道,“路上坎坷,累坏了吧?” 临风立即喜欢了她。 “阿妈。”上光凝视着她,“您召我,有吩咐吗?” “上光,你还瞒着这个可爱的公主吧?”阿妈,“她为我流过血,是恩人,瞒她会被神怪罪啊。” 上光喏喏。 阿妈朝临风道:“公主,不要责备上光,也不要责备我的儿子阿齐利。他们是一对苦命的兄弟,我请你到这里,就是要出所有的秘密教你知道。” 临风认真地道:“是。” “我的傻儿子阿齐利仍以为是上光杀了他的父亲塔温,其实,不是。”阿妈顿了一顿,叹口气,“杀人的,是阿谟。” 石破惊。 不只阿齐利和上光,连准备局外旁观的苏显也呆住了。 阿齐利是塔温的儿子! 临风、苏显触动的是这个事实。 塔温是阿谟杀的?! 那两个更触动的是另一个事实。 “我……”阿齐利错愕万分,“大家亲眼看到上光一剑刺死阿爸的!” “上光是个勇敢的孩子,但他,杀不了你阿爸。”阿妈严肃地盯着儿子,“更何况是在刚交手不久的情况下。” 她转头朝着上光:“塔温死时是什么模样?你记得吗?” 上光回忆一遍:“他……死时大口地吐着血……” 阿妈凄凉地道:“他中毒了。阿谟在他上阵前必喝的奶酒里下了毒。” “阿谟他……这么做……”阿齐利不敢相信地摇头。 阿妈抚摩着他的脑袋:“阿齐利啊,他是想陷害我,你阿爸上阵前的奶酒向来是我献的呀。毒药,是他逼乌格大巫所下。” “他是我的哥哥!”阿齐利受不了。 “他是你的哥哥!也是你领之位的竞争者!”阿妈激动地,结果弄得一串咳嗽,上光赶快给她拍背。 阿妈调过气来,流泪道:“阿谟他,并非你阿爸选定的继承人,你才是。他收买了很多人,抓了我,胁迫乌格大巫下毒,在和上光对战时你阿爸死去,就不会有人认为是他的诡计。他想把杀父的罪推给周人,不料那周人正好是上光,他得益这个巧合,以此为借口诬陷你与周人通好,流放了你,我全明白,全明白啊!” 临风闻所未闻这般离奇的故事。 “乌格大巫在被他害死之前,偷偷将秘密讲给了我。”阿妈沉痛不已,“……我想来想去,目前唯一能帮助你的,除了上光,没有别人。” 阿齐利目瞪口呆。 “阿妈,真相是这样的话,阿谟应当是故意放了你的。”上光思索片刻,。 “阿妈是我们救的呀!”阿齐利道。 (未完待续。) 14 “不。Ww WCOM”上光否定,“是他放的。尔玛根本没能力对抗你,让她来看守关押阿妈的偏营,是阿谟的安排。” 苏显插嘴:“很像是在放诱饵钓大鱼。你们是不是有他想得到的东西?” “对了!”阿妈恍然大悟,“一定是这个!是这个!” 她抖抖索索地从胸前掏出一枚戒指。 戒指普普通通,灰暗陈旧。 “我一直把它放在贴身的袋子里!它,是你们指路的明灯……” 临风坐在火边呆。 “怎么啦?”苏显在她身边坐下,亲热地拂一拂她的额,“肚子不饿吗?” “事情……真可怕……不知道他们现在在讲什么……”她对苏显早没了以前的戒备和偏见,他人其实挺好的,要不是有那风流的名声。 苏显笑笑:“谁清楚呢!到最关键的地方,才想到把我们赶出来。……可是,我们卷进有趣的秘密里了,高兴点嘛,高兴点!” 临风为他的乐观感到佩服。 “你放心。”苏显劝慰道,“无论何时,我都会保护你的。” “嗯。”临风听话地答应。 上光从旁走来:“临风公主,我,有话和你。” 苏显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临风起身:“显世子,失陪。” “你照顾好自己!”苏显话里有话地在她背后嘱咐,“别上当受骗啦!” 上光始终安静地望着无垠的夜色下的草原。 临风惴惴起来。 “阿妈让我,送你一样东西……”他好容易开口,将阿妈在帐中展示的那枚戒指递给她,“……戴上吧。” “这不是……重要的秘密吗?”临风惊讶道。 上光摊开掌心:“是。” 临风愈加奇怪:“为何给我?” “因为……”他吞吞吐吐,“她感谢你。” 临风摇头:“我不能收。她藏得那么辛苦的东西,一定是很珍惜的宝贝,我不夺人所爱。” “并非如此。”上光有点着急,“你保管是最合适的。” “我保管吗?”临风将信将疑地接过。 上光停了一停,认真地:“你千万别弄丢了。” 临风满脑子问号,糊里糊涂地点头。 “戴在手指上不要取。”他再叮嘱道。 她想了想:“还是还给你吧!” 上光红了脸道:“我……只是提醒而已。” 她一抬头,正好遇着他专注的目光,不由心头激荡。 他收回视线,咳了一下:“帐子里的火上热着奶和羊肉,你没吃饭,快去吧!” 临风告辞,一面往帐子中去,一面甜丝丝地笑了。 早晨起来,临风心情特别舒畅。 喝了一点新鲜的奶,她带着易斯哈和云泽去草原上看花。 草原的花比起精心培育在王室园囿里的娇滴滴的花卉,更像是无拘无束的健壮孩子,欢实地、肆意地开放着,漫山漫野的,姹紫嫣红的,爱煞了人。 “公主,送给您的花环。”易斯哈手很巧,很快编出一只漂亮的工艺品。 临风套在髻上:“哦呀,好看吗,易?” 她喜欢给亲近的人自作主张地取昵称。 易斯哈机灵地道:“公主给我改名字啦?” 临风很不好意思,她是随口叫的,毕竟是别人的侍从,她没权力改名。 “公主改我的名,就等于主人改我的名。”易斯哈顽皮地眨眨眼睛,“那我就叫易了!” 云泽似乎对他的奉承并不欣赏,冷着脸道:“公主,该回去了。” 戎人不是好的。 她目前根深蒂固着这个观点。戎人把公主和她掳来草原,几次三番险些要了她们的命,公主那箭伤至今她还在找凶手呢。 临风拍拍易的脑袋:“回去吧!” “你要带他见子?那可不行。”苏显拨弄着火堆,“尽管我掌握得不多,可,阿齐利是塔温的儿子,他很危险,怎么能随便让他接近子?” 上光道:“这对大周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苏显暂停劳动:“哦?我不懂。” 上光耐心解释:“他是混部的领,有为数不少的族人,投奔子既能助长我军声威,又能加快征伐阿谟的度。” 苏显笑道:“对嘛,这才是正题。实话,你想借王师的力量替他争夺领的位置。” “这当然也是我的目的。”上光坦然承认。 “我坚决反对。”苏显正色表态,“这是以肉饲虎,虎大必然食主。帮助戎蛮,形同为为大周树敌。虽然……你那位兄弟看起来没那个本事。戎人,和周人是根本不同的,按我的理解,过于纵容他们便会让他们忘记自己是大周的荒服臣子,该对大周低头。镐门之乱便是上好的例证!” 上光脸色一沉:“我已经决定了。” 苏显站起来,挑衅地道:“是吗?我的反对可不是白的。” “非要和戎人争斗不休才能体现大周的威严?周人怎么就不能和戎人安宁共处来尽量减少伤亡呢?!”上光有些动怒地,“镐门之乱明显是阿谟用严允人来挑拨周戎关系的计策,他激子出兵,再以此号召各族集结,丰实自己的力量。等到他成为无可争议的众戎之,大周更没有安宁可言!” “何必找诸多借口!”苏显冷笑道,“晋世子,你剑上的戎人之血还少吗?现在扮出为两者着想的姿态,吆喝着安宁,瞒哄谁呢?子不惜动了宗周八师,岂会轻易返归?!这草原将遭劫难是注定的了,而他们确实也应受到惩罚!你少作不切实际的打算吧,你的意图是自私的!” 上光浑身抖,颤声道:“你总要以恶意来猜度我吗?!” “我要?”苏显轻蔑地盯着他,“你从头到脚让我瞧不起!” “你!”上光的言辩相较苏显,远落下风。 苏显乘胜追击:“得不对?啊,英勇的晋世子,阵斩戎塔温原来是场骗局,其实,他更擅长的是让女人替他受伤!” “住口!”临风突然插到二人中间,狠狠瞪着他俩,“你们吵得很精彩!简直是精彩极了!……你们现周围有多少人在看你们吗?啊,这就是大周的威严?!” 苏显见到她,立即软缓,重新坐下,一言不。 上光扭头,愤然离去。 临风找了许久,上光踪影全无。 她不甘心,一次又一次搜索着几乎每处草丛。 她很诧异,今他的举止与平日沉稳的他大相径庭。旁听了他和苏显的争论,站在周人的立场,她也想不通他既与戎人战斗,又似乎袒护戎人的缘由所在。不会是仅仅为了阿齐利,她相信他不是那么浅见狭窄的人。 第三次,她来到偏僻的断崖寻觅。 别他了,连飞鸟也没有一只。 “唉。”她疲倦地扶住石壁,伤口在隐隐作痛。 “你没事吧?”头顶传来上光关切的声音。 她仰起脸,他从一块大石头后探出脑袋。 “你,怎么像孩子呢?”临风松了口气,瘫倒在地,“我很累。” 上光跳下来,搀起她:“你不用来的,我……待一会儿就回去。” 临风歇了一歇,格格乐了。 她捂着肚子:“我以为单单我会耍脾气不理人,悄悄溜掉教大家担心呢!你也会啊!” 上光羞惭不语。 打趣够了,临风肃然道:“我同意你带阿齐利见子的建议,要是此举能消弭一丁点战祸,也值得尝试。” 上光看着她,良久问:“你不觉得戎人和周人有着差别?” “我看不出。”临风爽利地,“他们不束,极少农耕,会骑马,不大吃蔬菜,喝奶,但……和我们一样,会哭,会笑,有好的,也有坏的。” 上光沉默了很长时间。 “你很怪。”他评价。 “你更怪。”临风毫不示弱。 他一咧嘴,呵呵笑了。 临风打量着他,等他笑完:“第一次听你笑出声呢!” “哦。”上光。她注意到他侧过脸颊,一滴泪从眼角滑下。 明得赶回周营了!必须在子中路抵达之前到才行。 云泽迅收拾着不多的行李。 “他背负着沉重的心事哪!”临风支着下巴思考,“他不愿意。那好受吗?” 易在外高叫:“公主,有客人拜访!” 临风撩帘去看,苏显、上光略带尴尬地并肩而立。 “你做见证,我们可不曾口角过。”苏显先站出一步,“随便他带阿齐利见子吧,反正也翻不起大浪。” 上光颔。 尽管他们离行冠礼的二十岁只差不到一年了,他们仍旧是孩子啊。 临风自以为成熟,得意地想,忘记自己也才十七,也刚和景昭闹过别扭。 若她能眺得更远,会认为有时候事情真的很奇妙,上光、苏显自这次争吵后,并未更僵持,而是对对方逐渐解除防备,正经地往友谊的路上展了…… 先路周营。 “子已经到了!”苏显望见赤色的王旗,回头向大家报告。 紧赶慢赶,仍旧来不及。 众人无奈之下,只得随前来迎接的士兵进入营地。 穆子姬满,正在群臣的拱卫之中坐在中帐,听师氏晋侯宁族的战况详奏。 上光、临风、苏显三人近前拜谒。 穆子扬一扬手,看着临风:“你……是吕侯的女儿?” “臣正是。”临风答。 “很好。”穆子满意地道,“刚刚师氏夸赞你在戎人夜袭时很有勇气,不愧是被誉为司寇公主的女子。” 临风再拜。 穆子继续:“你来了战场,就要为大周出力,营中上下,也不以礼法来约束你了。好自为之吧。” 他话音一落,两名侍从捧上案几,放着一件甲胄和一柄短剑,献到临风面前。 “谢子恩赏。”临风行礼如仪。 静观其变的上光、苏显很快明白了穆子出乎意料地主动承认临风在军队的存在的含义。 明摆着,跟着穆子中路而来的是毛伯班、鲁公沸和鲁世子擢,为了平息可能引起的吕、晋、卫由于临风遭掳而积攒的怒火,他们恐怕花了不少气力吧。赐予临风剑甲,一则缓解矛盾,二则鼓励军心,确实是好主意。对临风来,也不是坏事。至少,有了保障她自由行动的盾牌。 “子容禀,臣有一人引荐。”上光觉得趁毛伯、鲁公一派还不便干涉时提出。 穆子向来宠爱他和苏显,当下和颜悦色道:“你。” “塔温的幼子阿齐利,率亲眷来投。” 帐内顿如鼎沸之水。 鲁世子擢嚷道:“晋世子你是何用意?塔温乃你所杀,其子如何与你相识?莫非要对子不利?!” “放肆!”上光驳斥,“我虽不才,却是受册命的先锋官,向子奉谏,行使我的职责,岂因私仇放弃公义,坏征伐大计?鲁世子的话太无礼了!竟污蔑我晋国的忠心!若不相信,我以性命担保此人是诚意归附!” 他拿准了他们目前的立场,索性采取强硬手段。 “性命证明不……”鲁世子擢不服。 果然,毛伯马上打圆场:“稍安,诸位,请晋世子讲完吧!” 上光将阿齐利与阿谟的恩怨简明扼要,掐头去尾陈述一遍。 景昭仔细听完,道:“光世子,收容他,周军就介入犬戎的内争了,戎境各族会误会我们以强压弱,改换向着大周的心。” “不必忧虑。”苏显道,“介入内争,也是机遇。” “为了向子证明。”上光接着话头,扫视帐中,“我已和阿齐利商议过,距此向西,有石城一座,名唤遮兰,得之可攻可守。十日后,他必夺下遮兰城以供我军!” 上光寝帐。 “谁答应了把遮兰献给你们?!”阿齐利气恼地叫着,“因为阿妈的要求,我才含辱和你们来这里的,想要遮兰?不行!” “哎哟,真是委屈你了呀。”苏显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学戎人行了个礼,“您要是不帮助,哦,不可怜我们周人的话,我们会寸步难行……” 临风制止他们:“两位,我们是商议,不是争执呢。” 苏显颔,表示赞同和忍让,退到她身边。 上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阿齐利,你要知道,现在想动用王师达成为你夺回领之位的目的,没有任何保证是不成的。我已经查过了,遮兰是你的叔叔颉渎所控制,得到它应该困难不大。” (未完待续。) 15 阿齐利恨恨地道:“颉渎叔叔绝对不肯交出遮兰的!打消欲念吧,你倒是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嘛!” “不交也得逼他交。 Ww W COM”上光不理他的后半句,坚定地,“这对我们的计划和周军都有好处。” “别了!”阿齐利挥手,“我不会背叛同族。” 他完全拒绝冷静地看待和理解整件事情。 临风正色道:“这话太教人惊讶了,阿齐利!我们的确是你的异族,可你的哥哥呢?尔玛呢?他们是你的同族,对你做了什么?” 究竟,她心中还是很介意尔玛的。 尔玛与上光,对她而言,仍旧是扑朔迷离的关系。 阿齐利一听,跳起来,指着她:“她是无辜的!你不能责骂她!她原本该和上光一起,你怎可因此仇视她?!” 临风触到痛处:“无辜?!” “她违抗不了阿谟!”阿齐利起劲地辩白。 “喂!”苏显护住临风,“你那无辜的尔玛险些害死临风!” “箭并非她所射!”阿齐利索性一闭眼犟到底。 有的人,一旦陷入爱情,对对方的一切都看成光环照耀着的美好,即使是缺点,他也能将其转换成吸引,奋不顾身地维护,竭尽所能地寻找借口,“她是最纯洁的”,“她是被迫的”……总之,她没有错!心甘情愿地这么麻醉着,不断神化心目中的形象,企图欺骗别人的同时,也欺骗自己。 你可以形容其为盲目,也可以形容其为愚蠢,而阿齐利正在这条路上飞奔。 上光默不作声。 对于遮兰的讨论,最后岔到这上面,他感到失望。 如何尽快服阿齐利抓紧时间去往遮兰呢? 等到他现临风埋怨、怀疑的眼神时,她已经彻底认为他是对与尔玛相关的话题讳莫如深了。 “我……”他吓了一跳,马上开口。 “够了!”临风喝道,“阿齐利,少耍脾气!你对得起你阿妈吗?!如果你胆子比我这个女人还,明早晨就离开周营!指望你当领,你的父母真糊涂了!你不服?不服的话,准备出到遮兰吧!我看看你是虎还是鼠!” 好凶! 阿齐利受她一将,震得进退两难。 苏显则诧异又高兴。 临风果真是与众不同的有趣啊,所谓司寇公主,便是要有此等魄力的吧!他得意扬扬地想着,自顾自嘿嘿地乐了。 “那……那么……”上光缓过神,“大家休息,明早动身。” 遮兰城。 城门紧闭。只垛墙上站着几名戎兵。 这是犬戎一座特别而重要的城。 戎族多半是过着游牧的生活,但是也存在少部分属于农耕定居。定居产生城市,城市制造财富,遮兰的瞩目地位不仅仅在于战略的原因显而易见。因此,它牢牢地由戎族的领贵亲攥在手心,以雄厚的兵力看守着。 另一方面,得到它,周军会拥有的是上甲的前哨点和根据地。习惯据城而战的周军,能通过它占到更多的优势。 但子并不打算在这个赌注上投入力量。当然,不排除那是毛伯班、鲁公沸集中智慧的结果,实际上,连上光的父亲晋侯宁族、代父出征的卫世子景昭也很犹豫。 所以,上光干脆在计划里去除了依赖周军的元素,决定孤注一掷,先伪装入城探明情形,再用阿齐利部众一击得胜。 于是,戎兵们迅见到城外的路上渐渐走来一列马队。 “快滚!快滚!”他们嚷嚷,“这城不许进!” 马队的头儿,一个蒙了头巾的男子上前:“可怜可怜迷途的人吧,遇到风沙,我们哪里也去不成。丢着孤苦的我们不管,神是会怒的啊!” 他着流利的戎语,先打消了戎兵的半戒心。何况,他立即捧着一串明晃晃的珠子在他们眼下。 “你们……”戎兵们咽着唾沫,“是商旅?” “啊,是,是!”男子急切地回答,“救救命吧!” 戎兵们叽里咕噜地交换了意见,打开城门。 商队顺利进入。 苏显撩起面罩,新奇地打量遮兰的街道。 “公主,你瞧!”他兴奋地拉着临风,让她看一处买卖羊群的地方,人们激烈地讨价还价,非常热闹。 上光不得不扯了扯头巾,咳嗽着:“注意,你们不通戎语,当心暴露。” “谁的?”苏显用戎语反诘。 临风惊喜道:“显世子,你……” “会的不多。”苏显神秘地,“赶着学了些,我不输任何人哦!” “嗯,嗯。”临风应和。 “唉。”上光无奈叹着,扭头去寻觅打探消息最适宜的去处。 前面有个食栈。 阿齐利肚子饿了,三步并两步迈到里面:“拿肉和奶来!” 倒是不错的选择! 上光招呼临风、苏显跟着。 一名打扮得花花哨哨的戎族妇人端着烤肉接待:“来啦!” 她一扫这几个的装束:“是商旅啊?难怪陌生得很。这个时候还跑进城,真不容易……命比金子重,贪婪要惹祸……把头巾取了吧,屋里没风也没沙!” “我们是从大漠那边来的,脸被吹坏了,怕吓着人。”上光不肯,趁机套问,“店主,您的,我不太懂。” 妇人是个直性子,见客人无知,顿生怜悯:“遮兰要打仗啦!” 上光大骇:“……你……” 他的计划居然早在敌人意料中! 妇人以为他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劝道:“虽然城封了,活路是有的,你们也别怕。颉渎领和阿谟领宣布了会保护我们的!” 上光觉得雪上加霜。颉渎和阿谟联合了,情势愈加糟糕。 “打仗……我们逃不掉了……”他沮丧万状,一半是表演,一半是真实心情。 妇人道:“你这人急得!你们住在这吧,打仗前我好告诉你们,一起从西城口子逃。” “啊?”苏显没大明白。 “西城口子呀!”妇人重复,“西城树林那,墙是留了个大口子的……” 上光道:“被敌人知晓可就不妙。” “哼。”妇人轻蔑地撇嘴,“知晓也没用,等他们过来时,城早空了。反正城要毁的。你们吃啊!” 她忙着迎后来的顾客。 阿齐利撕一块肉,捏在手中吃不下去。 “颉渎叔叔……和阿谟……”他颓然道。 上光再三思考,生变数是正常的,及时收集到讯息,可以制定新的计划也不坏。关键是,能相信吗? 他不动声色地吃着东西,给苏显暗地做个手势。 苏显会意,借故溜走。 上光等临风、阿齐利吃完,收拾收拾,嘱托了店主几句,到城中溜达。 街道上,一点异常也看不出。 人们照旧碌碌奔走着各自的生计。 上光假作悠闲地四处张望,这不像是战前的城市啊,除非真如店主所,大家有了逃走的完全后策,可,干嘛现在不逃? 他故意在靠近城门的地界徘徊了一会儿,摸准并无士兵来换看守的班。 若有足够的兵力,绝不能如此懈怠吧? 连城中也难得见到士兵。莫非埋伏着? 他们站在集市前,一筹莫展。 “奇怪。”临风突然轻轻地,“这个季节,为何大量运送干草?” 她对穿梭往来的草车十分不解。 上光随口道:“喂马吧……”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不对! “反正城要毁的。”店主的话缭绕耳畔。干草,打仗,毁城…… 他慢慢联系起来,挖出了结论,喜得双颊放红。 “阿齐利?”正在此时,旁边一位穿黑色皮氅的戎族老者迟疑着叫道,“是你吗,阿齐利?” 阿齐利定睛细看,激动地大呼:“颉渎叔叔!” 远远地,苏显跑过来。 夜。 一灯如豆。 “这不可能!”颉渎摇头,“阿谟,他会杀自己的父亲?!” “真的!”阿齐利肯定道,“叔叔,这是我阿妈亲口的,帮他下毒的乌格大巫也被他杀了。” 颉渎愣愣地,好大工夫,他“哇”地嚎哭,疯似地揉乱头:“好兄弟塔温!你这么死的吗?你的眼能闭上吗?……我的好兄弟塔温啊……” 阿齐利流泪道:“叔叔,我会为阿爸报仇的!请您帮我!” “你吧,好侄子!”颉渎止不住地抽噎着,“我的一切是他给的,随时可以还给他!” “我要遮兰城。” “……” 颉渎低着头想了很久。 “我的命也能托付给你,就别是一座城了。”他盯着上光,“但这个人,我认识他!神一样漂亮的脸,毒蛇一样歹毒的心肠!不管怎么,我看到的是他刺死自己的恩人!你和他一起来向我讨城,我能放心吗?” 上光镇定道:“你有什么条件?” “人质。”颉渎答。 上光一笑:“行,我吧。” 颉渎不干:“遮兰这破朽的笼子关不了雄鹰,我要的是那女人。” 临风一片茫惑。 “除了她!”上光也不干。 “只要她!”颉渎坚持。 苏显霍地站起:“姬上光,出去!快点!” 上光刚一钻出屋,苏显的剑便横在他脖子上。 “在你同意那老家伙之前,”苏显咬牙切齿道,“我是否该先杀了你?!” 上光不躲不避,也不吭声。 苏显愤懑不已:“她还没死,值得利用。为了你的戎族兄弟,为了你的功绩,她能再贡献一次。你这么盘算的吧?!” 上光神色阴沉,冷冷地道:“你,凭的什么来训斥我?” “凭我喜欢她!”苏显坦白地昂起下巴,俯视着对手。 “临风是我的未婚妻,你关怀她,我没多的话。”上光缓缓抽出剑,“但不意味着,我丝毫没介意过你的言行。你的性情,似乎是总爱争一争,今,我教你如愿!” 尚未看清,他的剑就拨开苏显,起凌厉攻击。 苏显一侧身,反手追上一剑:“多谢成全!” 两人包围在剑影编织的寒光中,好番恶斗! 临风撩了帘子,望着他们。 “我猜是大的事呢!”她严肃地,“阿齐利给我讲了。人质,我当!” 上光、苏显不约而同地收势,齐齐转眼看她。 临风抱着臂:“若珍惜我的性命,快骑马回营去吧!我尽量等你们。” 她放下帘子。 上光插剑回鞘中,牵过马来,跨到鞍上。 苏显拽了缰绳:“你!扔了她不理?!” “回不回随你!”上光将另一条缰绳甩给他,自己先扬鞭启程。 苏显岂落他后! 阿齐利紧跟。 颉渎唤人带临风下去,然后爬上楼梯。 “依您的吩咐办了。”他恭敬地朝黑暗中鬼魅般的影子行礼。 “嗯,你做得好。”影子夸道。 奴隶们送上灯盏,火光驱逐了黑暗,影子的面目清晰起来。 是尔玛。 她刚刚抓到了一只甲虫。 她捏着它,在火边晃来晃去,热焰使甲虫很不舒服,拼死挣扎着。 尔玛专注地观察它的每个反应,仿佛这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游戏。 “想活啊?”她征询甲虫。 甲虫蜷曲着细细的足,再张开,也许是求饶。 她爱怜地提起它的一只腿,悬在空中:“我先把你这样。” 甲虫振翅欲飞。 “再把你这样……”她像掷石块一般,猛地将它投到脚下的火盆里。 周营。 “扣住了吕侯公主。”穆子微微皱眉。 “又是她!”鲁世子擢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女人行军始终是不吉利的。” 刚刚赶回,还气喘吁吁的上光和苏显几乎没有余力辩驳。 晋侯宁族清理一下嗓子:“鲁君,您的世子是否能让我们先讨论军情而后再作评论呢?目前最重要的是保证公主的安全,夺得遮兰城……” 毛伯班一脸和气替鲁公沸答道:“晋侯稍安,请晋宋二位世子明吧!颉渎真心让城,倒不用太担心公主。” 上光盯了眼鲁世子擢,定住神:“他不会让的。此城必须强攻。” 满帐的人都惊讶地望着他。 “在城中的确没有现可观数量的士兵,但颉渎在。颉渎是一部之,拥有军队,他再大方,也不至于把全部兵力交给阿谟,留下守空城。”上光分析,“而且城中繁华如故,人人皆有战时逃遁的准备,这表明在很早以前,他们就选择了抵抗。” (未完待续。) 16 “不仅这样。 Ww W COM”苏显补充,“他们堆了很多干草在城的四周,大概是要在战败后,等我军入城时焚烧。” 上光接着道:“求子从兵!” 景昭一步跨出,急得冒汗:“可、可临风她……” “遮兰城有处缺口,这是经过宋世子查探过的!一支人马将从那里进入!”上光不容迟疑地,“绝对会救回她,不让她受伤!” 景昭注视着他,他的眸子灼灼,分明拒绝任何反对意见。 “好。”穆子允准,“各师安排,卯时集结,拔营出!” 色微明。 临风蜷缩在杂乱的草毡子里,怕冷地使劲拽着身上的衣服。 一阵嘈杂使她原本稀薄的睡眠惊破。 她扑到关押她的地方——一座土筑高台的狭窄窗户旁,竭力朝下看。 簇簇火光跃动,不时有狼嚎响起。 上次类似的情况是在戎人夜袭前! 她立即反应过来,不错,那是埋伏在附近的戎兵,他们在等待和周军开战了!上光他们,会不会了解这些情况呢? 她忧虑地计算着人数,不防门突然打开! “你?!”她回头,震骇万分。 “啊,是我。”尔玛袅娜地走进,淡淡地应着,“如此近地谈话,好象是我们头一次。” 临风掠一掠头:“无话可谈。” 尔玛蹲到她面前,强制地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研究,又厌恶地推开:“你的容貌,配不起上光。” “哦?除了容貌呢?”临风莞尔,“你已经嘲笑过一次了,我希望你有新的辞,因为我不介意。” 尔玛早有所料:“当然。……你该明白,要是男人真正爱上了女人,会给她最重要的东西作为信证。猜猜,会是什么?” 临风思索片刻:“我认为,问问题的人,通常都是知道答案的。” “也许。”尔玛转着圈,悠闲地瞧着屋内的简陋污浊,“是财富?不;是地位?不;……是性命?不,不。你很好奇吧?别急,我告诉你,是秘密……你清楚上光的秘密吗?” “若是关于他与阿齐利的恩怨,我恐怕略知一二。”临风忖度。 尔玛久久注视着她,得意地爆出笑声:“哈哈,公主,他果真戒备着你呢!” 临风心头一震。 “失望啊。”尔玛假作叹息,“我以为你能无所遗憾地去死,结果,……你可怨不得我,是上光不曾对你敞开心扉。” “我的生死,和战局的胜负毫无关系。”临风咬牙道。 尔玛摇动着食指:“有!我能用你拖延时间,以待援军。” “援军?”临风道,“城是要毁弃的,哪来的援军,你们不过是死守,而后被攻破罢了。” “那是阿谟使的计,稍后他的援军就到,你们受骗啦!”尔玛很自信。 临风靠着墙,闭目养神:“谁受骗了,到时见分晓。” “你可享受不了休息!”尔玛揪住她衣领逼迫她站起来,“去城门!” 遮兰城门。 周军布置成阵列,上光、景昭为前阵,晋侯、毛伯、鲁公等护卫中间的子,余者殿后,要全力一战。 “颉渎!开城投降!”上光高喊。 颉渎立在垛墙上,仰大笑:“遮兰是我唯一的领土,我岂会白让异族吞去?!” 阿齐利叫着:“颉渎叔叔,你忘记你的承诺了?” “呸!”颉渎骂道,“塔温做众部领后,越来越蛮横骄傲,收回了我的大半土地,只留下遮兰,难道他死了仍要我为他舍弃?!你这勾结周人的叛徒,最当神惩罚!” 上光严正宣布:“你考虑好,我大军并无在城外过夜的打算!” 颉渎毫不软化:“攻城?” 他一扬手,城墙上慢慢吊下一个灰扑扑的物什。 景昭失声道:“临风!我的妹妹!” 正是临风,裹捆在肮脏的毡子里,既不挣扎,也不呼救,只倔强地啮着嘴唇,忍受耻辱与痛苦。 颉渎俯视周军:“敢有一支箭越过城墙,我便让她浑身****,侍奉我的奴隶!” 景昭拼命问上光:“他怎么处置临风?!他要怎样?!” 传语官将颉渎的意思翻译给景昭。 景昭暴跳如雷:“好个蛮子!我必分你的尸方才解恨!” 诸将七手八脚,几番安抚,好容易让他勉强平静。 “晋世子!你还等什么!”他向上光大吼。 上光置若罔闻,按住车辕,令旗不动,手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遮兰城西。 食栈的店主妇人背了沉重的包袱,努力在通过缺口出城的人流中挤着。 “不许走!”一些戎兵赶上来,拿武器驱着他们,“回去!回去!全部到城门!” “好是让逃的啊!”店主妇人不满地大叫。 戎兵哪里肯听,只管粗鲁地推挡。 “飒——”一弧青光在正高举石锤砸向店主妇人的戎兵灵盖上划过,他立即仆地,头骨碌骨碌滚得老远。 惊魂未定的店主妇人仔细分辨恩人,竟然是个很年轻的穿着皮袍的俊秀男子。他提着剑,嫌弃似地把剑尖的血在死尸衣服上蹭干净。 她连连行礼:“多谢!神保佑你,善良的人!” “啊。”那男子满不在乎地再消灭掉一个扑袭他的戎兵,,“我该谢你的。快走!” 他的戎语略有生硬。 店主妇人茫然。但她不敢耽搁,在男子的护送下跨出缺口。 男子的身后涌进不少矫健的部下,有次序地排在他的两翼位置,对其余的戎兵虎视耽耽。 戎兵们见这阵仗,吓得往城门狂跑。 “世子!追吗?!”部下们请示他。 他望望空:“不早了,前边等着呢,我苏显可不愿意听他们抱怨,找公主要紧!” 土塔。 临风被重重摔在地上,跌得她直恶心。 尔玛心神不宁地徘徊,时不时到窗口眺一眺。 “援军没来。”临风顺过呼吸,明白她坐立不安的缘由,讥讽道。 尔玛停住:“会来的!” “我要是你,就开了城门投降。”临风,“能保你的命,抵抗则惟有死。” “你?是为我着想吗?”尔玛瞪着眼睛,好象遭到侮辱一般。 临风别过脸:“不。你死了,阿齐利会疯,他一旦犯糊涂,牵连太多。仅此而已。” 尔玛生气地喊:“少装聪明!你诅咒我死,我教你死得真正凄惨!” 她怒冲冲地走出房,狠狠地关上门:“你记得!上光最念着的女人,叫昔罗!是第一美人!昔——罗——!你揣着这秘密化成灰烬吧!” “昔罗。”临风低低地重复。 苏显等迅接近了城市中心。 部下报告:“世子,那儿有烟!” “真是的。”他不耐烦地做个手势,示意部下们去冒烟的方位,“我还没点呢,他们自己倒点上了!” 他与上光约定的信号即是燃烟。城中起烟,表明公主得救,攻城便开始。 因此苏显非常着急。 临风的命捏在颉渎掌心,万一上光那误会她已脱险,动进攻,她恐怕活不了了。得快灭了火,继续寻找。 奔着奔着,他现个眼熟的身影。 “那戎族女人?!”他记忆力相当不错,一下子搜索到了关于她的印象。 尔玛并不预料到她在再次对临风行凶的时刻,苏显作为最终的猎人埋伏在其后。 “杀!”苏显一跃而起,率领部下包抄围拢,将专心拨弄柴火的尔玛擒了。 她的侍卫有的欲救,有的欲作鸟兽散,皆被苏显精心挑选的精干部下尽数剿灭。 “女人!公主在哪?!”他拎着她的领子讯问。 尔玛不理他,面露微笑。 苏显盯了她一阵,渐渐感受到燃烧着的土塔的热力。 “不会……吧……”不祥的黑翼扫过他的脑海,他本能地扭回头,看着火焰中的土塔。 尔玛的微笑变成尖利的大笑,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顾不得了,丢下她,钻进火里。 “世子!世子!”部下们慌张地拦阻,无济于事。 苏显早一径攀上塔台。 塔房内浓烟滚滚。 他使劲撞开房门,剧烈地咳嗽着:“临风公主!公主!” 一根烧坏了的柱子轰然倒落。 他趴下去,在地面四处地摸,呛得无法喘息,断断续续地呼唤。 正当他快绝望时,临风抓住了他的胳膊,微弱地应道:“我在这……” 他不由分,抱她在怀里,闪躲威胁他们的摇摇欲坠的屋梁,就势从土梯上滚下。 中途,苏显的背碰到了滚烫的木条。 “可恶!”他挣扎着爬起,拖了临风避过火苗的舔噬,终于体力不支地半跪下去。 部下们七手八脚地弄熄他后裾沾惹的火星。 他却毫无察觉,心地上下打量临风,确定她安然无恙,方长出一口气,将她紧紧箍在胸膛上。 临风艰难地:“……难受……” 他欢喜中清醒,忙松了她,还她新鲜空气:“太好了!太好了!” “你受伤啦……”临风垂泪。 “哦。”苏显眨一眨眼,“是挺疼的。可值得!值得!” 他指挥部下:“多加柴草,烧旺些,接大军进城!” “是!”部下们遵命行动。 乌黑的烟,升腾在空。 “攻城!”上光扬起令旗,第一个冲击城门。 颉渎收到缺口溃逃戎兵的报告,明白是周军从那儿混入了一部分。具体数字是多少,他吃不准。但腹背受敌的局面是肯定的。 隔一会儿,他又收到土塔人质获救的消息。 完了…… “阿谟!该死的!”他骂着,那家伙骗了他! 他献给阿谟主力军队,按阿谟的策略使了所有的剩余兵力来和周军作战。阿谟许诺他这是个诱饵,周军上当的话,会马上来前后夹击,让周人大大地败退,顺便收拾掉阿齐利。事后的奖赏,是赐予他混部部族。 目前琢磨这许诺显得多么滑稽!被前后夹击的其实是他颉渎了! 阿谟生生地放着他对付群情激愤的周军,甩手不管。 不对!白狐尔玛也在呀! 他思虑到这层,自嘲地打自己一个耳光:女人,在战争中算得什么?失去她,对众戎之算什么?尔玛成了阿谟麻痹他的烟雾,他怎么当初没想到呢?! 神降下雷电吧!炸死狡猾的阿谟和倒霉的白狐狸!万灵的神! 即使能滔滔不绝地祈求神以千百种方式折磨那对害苦他的夫妻,潮水般一波一波撼动着遮兰城的周军也不会凭空消失。 他紧张地监督着周军的进程。 “咔嚓!”城门响起断裂的声音。 他心底凉,四肢无力。他在十年前便不是个可以勇武对敌的壮年了。他老了。 “咔嚓!”再一声。 周军的呐喊震得他眩晕。 “咔嚓!……砰!”城门塌碎。 颉渎惶恐地抽出刀,反射地准备与冲上来的周军同归于尽。 “颉渎!”他的位对手居然是上光!上光一剑挑飞了他的刀,“谁在城里指使你?!” “不、不!”他完全丧失了厮拼的意志,稀泥一样瘫软。 上光点头:“你要对阿谟尽忠?我成全你!” “是白色狐狸!”颉渎蒙住脑袋,“别杀我!” 上光一怔。 “你这鼠胆之人……”他撤了杀招,冷冷地道,“根本不配拥有遮兰!” 至此,遮兰城,遍插赤色王旗…… 尔玛趁苏显忙于在火中寻找临风,他的部下又忙于救他之际,偷偷溜走了。 可是,出入遮兰的各个通道早被周军把持。 无奈之下,她只得混在一些未及逃走的妇孺当中,伺机而动。 偏偏上不怜悯她,在城中唯一的土路上,她们与周军的战车遭遇。 一时间,死亡的恐惧攫住了她们,女人和孩子的哭叫乱作一团。 “不要怕!我们并不是来伤害你们的!”奇怪的是,战车上的周军领用流利而亲切的戎语宣布,“这里有你们的同族。” 包括尔玛,大家都抬了头好奇地看。 是上光! 尔玛吓得一缩脖子,她早该料到的!希望他没现她…… 然而上光身边,阿齐利激动地一声大喊:“尔玛!” 该死! 她暗中叫苦。 “尔玛,你没受伤吧?……你还好吗?”阿齐利跑上去嘘寒问暖,似乎这场战役与她无关,在此地相遇是个惊喜的意外。 上光沉默了一会儿,吩咐负责押送的百夫长:“她们暂时交给我,去请参史来记录数目吧。” 17 百夫长行了个礼,领命离开。 Ww W COM 上光慢慢地下了车,走向她。 尔玛观察着上光的神情,突然叫道:“上光,救我!” “啪!”他重重一掌,打在她娇艳的颊上! 阿齐利不依:“你干什么?!” 上光推他到一边,“来人,给我绑了!别教他话!” 侍卫们应声将阿齐利拽住,塞了他的嘴巴。 上光看一眼他,转回来盯着尔玛:“你害怕吗?” 尔玛捂着脸,惊疑不定地颤抖。 “没人保护你了,你也觉得害怕吧?”他逼视的样子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不……”他打得不轻,所以她含混不清地回答,眼眶里都是泪。 上光喝道:“你既然知道!……我记得我过周族的女子最宝贵的是名誉,是你教颉渎在整个大军面前羞辱临风的吧?!上次,你险些一箭要了她的命!” “我想杀她的原因,世上谁比你更清楚?!”尔玛决定反击,“你从没这么大的火,你爱上她了是不是?!我呢?我的真心,你怎么从不体谅?!你不如杀了我,为你心上的女人雪耻!我活着本来也没意思了。啊哈,一个曾经不屑女人的痴情,放任她伤心的男人,……你真的爱上了那周族的公主?!” 阿齐利死命地挣脱束缚,怒吼着:“放了她!你欠她的!你欠了她的!” 上光站在原地,面色铁青,一言不。 僵持之下,尔玛半真半假地抽泣着。 猛地,她身子晃了两晃,倒在地上,后脊插着一支羽箭! “好热闹呢。”苏显驾着车过来,笑吟吟地招呼,扬一扬手中的弓,去查看尔玛的状况,“啧啧,射偏一指。我真是疏于练习了。” 上光望着他,想起他曾经在得知临风伤情后立的誓,今,他做到了。 “你太恶毒了,这么对付柔弱的女人!”阿齐利恶狠狠地瞪着苏显,如果制服他的侍卫松手,他定会与苏显拼命的。 苏显轻蔑地一笑:“柔弱?柔弱到要放火烧死临风公主?” 上光震惊。 “公主在哪?!”他揪了苏显的袖子,“在哪?!” “喏。”苏显指着远远处熏得焦黑,现在还吐着火苗的的土塔,“找到她时火势已经太大……” 话没完,上光狂奔而去。 “公主!公主!”他冲破守卫的拦阻,跑上楼梯。 侍从们吓得够呛,一迭声地喊着他,追进土塔。 塔屋没人!塔台没人! 他慌张而仔细地搜寻着,还是没人! 难道……他无意中瞥到塔下烧塌了的一处。 于是他飞跑去那里,跪下来,双手奋力挖掘泥块。 “晋世子……”有人心翼翼地劝道。 “住口!”他不肯听,仍然不歇,“公主在里面!” “我不在里面。” 他呆了,好半扭过头。 千真万确是她,临风。 临风虚弱地弯了一下唇角,算作微笑:“我活着,是显世子救了我。” “你活着。”他端详着她,几步并作一步,当众抱起了她,转了好几个圈子,“你活着!” 在众人的惊愕下,临风红了脸。 随后赶来的苏显目睹一切。 “真蠢!”他鄙夷地,“换我早亲她了。” 周军清理了颉渎的残部,安置完毕俘虏,由子举行了简易的捷礼,告慰祖宗神灵。 对于这场胜仗,大家都兴高采烈,穆子更是满意,于是,当夜就开始商议处理颉渎与尔玛。 颉渎年纪老迈,兵属掳尽,因此免死,关在军中。而尔玛,众臣的意见就不统一了。 “她竟然是阿谟的妻子!……此女再三想谋害吕侯公主,自该处死!”苏显很诧异她的地位和落得的结局,但他坚定地站在强硬派的立场。 鲁世子擢则认为不能处死,该拿她威胁阿谟也许会更有益。 苏显否决,能把妻子扔在遮兰毫不救援,可见阿谟是不在意尔玛死活的,况且周军用女人胁迫,会贻笑四荒蛮夷。 阿齐利听他们争来论去,压根没有还尔玛自由的可能,焦急地直瞟上光。 上光静若止水。 这时,帐帘掀起,医师走进来:“子,臣有要情上奏。” 穆子让他稍等,对众臣道:“留着阿谟之妻在营中颇为不妥,其又确有害人行径,那么,赐鸩酒吧!” 阿齐利若晴霹雳,傻了。 “子!”医师急忙叫道,“且听臣之报!臣适才为那戎妇检查,箭伤并不致命,不过,她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据她所,乃是晋世子的骨血!” 众人哗然。 临风的脑子轰地一声,惟余空白。 “不可能!”苏显见她的模样,挺身而出,“晋世子一直与我同行,我可以作证他和那戎妇绝无苟且!” 为了临风,他不管对方是他情敌。 “不!”阿齐利低着头,“我……作证,孩子,是上光的……” 为了尔玛,他也不管对方是他兄弟。 两个在陷入爱情热焰里的人。 鲁世子擢来劲了,不停问着:“到底是谁的?谁的?”仿佛那孩子是正在争执的苏显或阿齐利的一样。 作为当事人的上光倒显得很淡漠。 他出班,叩拜行礼,一字一句地:“孩子,不是我的。但我求子饶她性命。” “你!”穆子怒道,“你清楚!” 上光重复刚才的话。 鲁世子擢幸灾乐祸:“你如何证明孩子不是你的?” 上光道:“无法证明。确实不是。” “那你凭什么替她求饶?” “……” 穆子益加愤怒,抓起木简掷过去:“枉我看重你!你如此令我失望!” 他认定上光做了错事不实话。 晋侯宁族当然相信儿子:“子勿气!上光向来诚实,断断不会欺瞒子的!” 毛伯班帮着“安抚”:“晋世子会告诉您实情,请爱惜您的身体啊。” 上光就是坚持不吐露。 穆子注视着他,良久道:“好,交出你的甲胄、战车、佩剑和玉符,今起不许干涉战事,不得住宿世子军帐,与士兵同遇!” “我接受!”上光应承,“只求子能允许我带三百士兵前往大漠!” 众人中为他的境遇,有的嗟叹,有的暗喜,有的疑惑,谁想他又提出这个奇怪的条件来。 穆子很恼火:“你究竟要做什么?!” 上光答道:“臣要去求得必破阿谟之法!” 真正疯了…… “哼。”穆子感到匪夷所思,随口道,“你问问,哪位师氏愿意借兵给你,你便去吧。晋侯,你别袒护。” 一阵沉寂。 苏显左右看看,做个无奈的手势:“没办法,我只带了两百亲卫,子恕罪,臣愿借给他,虽然少了点。” “子恕罪,臣子也愿借兵两百。”景昭紧接着。 穆子板着脸:“不错啊,四百了,我不食言,你明就出!” “是!”上光再拜。 上光寝帐。 苏显悠哉悠哉地吃着果脯,看易斯哈为上光打点行装。 “这里没外人了吧?”他环视围坐的上光、临风、阿齐利,“个别不知是否该称之为兄弟的除开。” 阿齐利辩解:“我是要救尔玛!” 苏显敷衍:“啊,啊,对,是的。她的孩子将来能成为晋国公子了,可喜可贺。难为她,竟连名誉都抛弃。” 他朝上光道:“你何不大方地认了?也不必吃这么大的亏。” “不能。”上光坚决地,“即使有更严重的惩罚。” “那你不据理力争!后来又不明给那女人求饶的原由。”苏显眯缝着眼睛,“莫非还藏着秘密?” 上光道:“对。” 他站起来:“各位,明,我和阿齐利要西去昆仑,寻找神兽!” 临风吃惊地看他,神兽?昆仑?与阿谟有关系吗? “神兽,是指戎族敬仰和崇奉的四白狼和四白鹿。得到它们,便是众戎之。”上光明白她的不解,“它们的用来号令各族,在戎族大战前作为祥瑞展示。阿谟老是不肯和周军正面作战的根源,就在塔温死后,神兽被乌格大巫送往昆仑,他没掌握到找寻神兽的线索。” 苏显度反应不过:“等等,我想一想。神兽是宝贝,拿它可以号令各族,所以我们要拿它,分裂阿谟的军心,扩大阿齐利的影响?可,昆仑在哪儿?” 上光答:“没人清楚。” 苏显不敢相信地瞅着他:“……我真不应借你兵……” “我们会去求助居住在岚胜二州和龙门一带的河神子孙——淜族人。他们世代侍奉河神,而河神知晓戎境遇全部道路,包括昆仑。”上光的态度非常认真。 苏显张口结舌。 临风同样。 周人是信仰神灵和祖灵的,他们和他们的前代,在决策大事时相当依赖占卜,认为那是体现了意,必须遵从。但,完全将战胜的希望寄托在这些……呃……虚幻上面,不是太冒险和妄想了吗? 临风一面思考一面请神灵原谅。 上光递她一盏热汤:“所谓河神知晓道路,实际上,指的是淜人的河图。那图勾划了戎境的地形,相当珍贵,由他们备加守护。我们需要是正是它。” 苏显恍然觉悟:“原来……” 临风顾虑到的是另一层:“你隐瞒子的,是河图?还是神兽?” 苏显接过话头:“肯定是神兽。淜人是臣服大周的,不见得不会献上河图,因此瞒不瞒都不要紧。神兽的话,难。……难怪你替那女人求饶,她死了,你这兄弟怕是要疯,你的大计就败了。” “嗯。”上光赞同,“去了职,我更轻松些。” 阿齐利羞惭不已。 “我们定会成功的!”临风打气。 苏显阻止:“你别去,太危险了。” “她得去。”上光反而支持,“缺了临风不行。” 旌旗猎猎。 上光的队伍即将出。饯行的人很少。 没人想和倒霉的家伙扯上关系,何况还摸不准子是否仍在怒火中烧。 晋侯宁族赶早亲送爱子与临风、苏显等,景昭由于准备送他们的物品而稍微迟到一点。 大家正依依惜别,晨风中驶来几辆大车。 “臣名唤造父。”车上跳下一个精神奕奕的青年,向晋侯宁族行礼,“见过晋侯,两位世子,公主。臣是特奉子之命,为各位做前驱的。” 宁族大喜。 造父一系,先祖曾为舜臣,极其擅长相马和驾车,到了商朝,便世代为子御。造父之父现正为穆子深宠的御人,多次随子征战,十分了得。其子据本领不在父亲之下。穆子专门送来这个人,证明他依旧关怀着上光等的行动,私下予以支持。 “拜见晋侯,两位世子,公主。”跟着又跳下来个人,也是行礼如仪。 这可是个熟人了,临风高兴地叫着:“季和?!” 参史季和一如既往的腼腆:“子,队伍怎么也得有位参史才像样子,我……自荐来了……” 苏显额外仔细地琢磨他。 宁族欣慰道:“你们,平安地去,平安地归来吧!事情会顺利的。” 上光告辞父亲和景昭。 宁族拍拍儿子的肩膀。 “走。”他哽咽着道。 上光握一下父亲的手,上了车。 “妹妹!你……照顾好自己……”景昭叮嘱着临风。 临风由云泽扶着,对他绽放笑容:“兄长,我会收集有趣的见闻讲给你。” “我等着。”景昭匆匆完,躲到一旁,掩饰情绪。 号角吹响。 西行昆仑的队伍,踏上了短暂而神秘的旅程…… 尽管是在赶着路,但临风不觉得半点劳累。 她以前从没见过接连这几来所浏览的瑰美景色。 她的故乡吕国,地处南方,风物虽然明秀,却绝没有那连绵的恢廓的黄色山陵,映着夕阳,仿佛一幅沧桑的图画。它似乎总有故事要告诉人们,却最终沉默,让她微微心疼,又理解地陪它一起安详地度送昼夜更替。 如果这是永恒…… 她这么有点痴地用目光抚触着一切,感到土地在净化着她的灵魂。真是神奇。 也许队伍中唯一能共鸣她情绪的,就是上光。她十分确信。 近来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或者,是口头的交流越来越少,眼神,却时不时地在空中触碰。 18 莫名地,她在一刹那想起什么,会抬头远眺,苏显立即关怀地询问,而上光,则是平宁地凝视着她。Ww W COM 不知为何,后者更能给她温暖和力量。 …… 他们走入淜人之境了…… “公主!公主!”易斯哈气喘吁吁地跑到临风营帐。 云泽挡住他:“公主在休息。” “没关系。”临风将褪去的外衣重新穿上,“易,怎么了?” 易斯哈擦把汗水:“淜人来啦!” 临风直奔大帐。 大帐正中,站着一个裘服打扮的男子,正与阿齐利交谈。 上光明:“他是淜人领柏絮。得了我们来此的消息,特地迎接我们的。” 那男子现临风,大吃一惊,然后笑了。 “周族的女领,到大漠去,很勇敢哪!”他朝她行了个礼,易斯哈将他的夸赞如实翻译。 临风回礼。 阿齐利单刀直入:“柏絮领,我们想借用河图,希望能够靠它引导达往昆仑的道路。” 柏絮皱了皱眉,客气地回答:“我族向来与周和混部相善,既是你们的请求,我自当应承,可早在三年前,河图便交阳纡大巫带走了。” “阳纡大巫?”上光略略震动,此人他是听过的,据传能通彻地,是整个戎境最受崇仰的巫师。但他坚决不受任何部族的邀约,反而行踪隐秘,深藏不露,连他的样貌都是个谜。 柏絮做个敬奉的手势:“正是。其实,河图原本是大巫的族传之物,也惟有大巫才能解读。” 世代由他们守护的河图,他竟甘愿被大巫轻松取走,足见这大巫的影响力。 阿齐利着急了:“哪去找他呢?!他在哪儿呢?!” 柏絮脸色一沉,道:“大巫回阳纡湖了。那有我们的一支——冯族人来保护大巫与河图。” “多谢。”上光委婉地,“烦劳领给个方向,我们好去拜见大巫。” 柏絮态度即刻和缓:“从龙门西行,很快就到阳纡山。阳纡山和阳纡湖,是我族之祖河神的居所,湖边的冯人是我们的兄弟,他们的领叫柏夭,请拿我的玉牌去吧,他见到一定会竭力帮助你们的。” 虽不能得到河图,上光一行还是按照礼节,举行了一次狩猎,用猎获的黑狐狸和带来的白璧、丝帛祭祀了河神。 这个友好的示意,柏絮相当欣慰,尽力以地主之谊招待了他们,并赠送大量兽皮、肉脯,补充队伍的供给,最后还派了几名富有经验的族人为他们做向导。 经过休整,上光等辞别热情的淜人,朝阳纡进。 走了五六,他们到了一座葱郁巍峨的大山脚下。 正在看云泽给苏显背伤换药的临风撩了帘子抬头望,为它的壮观折服。 “燕然山。”车旁骑马的上光及时解释,“过了它,就到阳纡。” 临风瞧着他,转过头,轻轻地道:“你昨夜又没睡好吧,眼睛红红的。” 上光揉揉:“不要紧。倒是你吃得很少,我吩咐易做了羹汤,你和显世子要多喝,养一养身体。” “你……叫他易?”临风难为情,“我随口改的。” 上光意外地双颊泛出绯霞,吞吞吐吐:“唔,很……很不错……” 接着,两人停止对话,静静地并行。 苏显目睹,心底不由自主地烦躁。 离了遮兰,他们一直这样。表面上看,双方理智而克制,毫无逾矩的行为;实际上,他们成功搭建了沟通的桥梁,以更含蓄更甜蜜的方式交换着讯息。瞒得了别人,绝对瞒不了他苏显的!可是,对未婚夫妻来讲,这无可指责……但他抑制不了,他讨厌,他憎恶,他恼火,总之,不愿意捕捉到更令他生气的画面了! “我不喝!”他忿忿地,“我不需要照顾!” 临风放下帘子,温柔地劝道:“并非照顾,我是想感谢显世子罢了。” “我不是为了感谢才救你的。”苏显照例软和下去,“云泽替我包扎便足够,何必喝他的羹汤。” “好,好。”临风哄孩子似的,“明日我亲自做给你喝。” 苏显“嗯”了一声。 正着,远处传来号角鸣响。 “戒备——!”上光下令。 苏显套了袍子,跳下车,大团烟尘扑面而来。 “周族的客人,柏夭来欢迎你们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 渐渐地,群人马奔驰靠近,约二十余骑,领头的,是个的少年! 少年下了马,机灵地扫视了他们一圈,飞快地给上光、苏显行了个礼:“周族的客人,我是冯人的领。” 来不及诧异,上光赶忙将苏显等介绍与他。 柏夭听着,不时颔,俊俏的面孔上挂着愉快笑容。 “柏絮来报了好几次信了,生怕我怠慢贵客。”他高高兴兴地,“所以我索性来接!请别担忧,有事情我们会全力襄助,因为同周族、混部交好是我族的荣幸。” 他年龄幼稚,谈吐老成,上光顿时欣慰,指挥队伍随他走。 行了两日,抵达阳纡。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宽平的大湖。也许,是海更合适。 言语无法形容它给人的震撼。 它躺在蓝下,草原上,粼粼地闪着金光,像千万颗星星在它的怀抱中跳舞。在湖畔细看,透过澄澈的水面能欣赏到它幽蓝的心里,水草和游鱼互相快乐嬉戏。 临风不禁惊叹。 在戎境有段日子了,她不曾见过如此美丽的湖,与草甸沼泽相比,它是奇迹。 “阳纡湖,我们的圣湖!”柏夭自豪地。 众人跪地,对它做诚挚的朝拜。 朝拜完毕,他们顺着湖岸到了阳纡山下的冯族宿营地。 孕育了祖先之灵的湖水,慈爱地润泽了丰美的林草,再以它们甘甜的汁液哺养如云的牧群,为居住此地的人们创造了仙境。 他们一定是善良的!临风深信。 置身这般的地,哪怕动一下恶念,也是对它的污辱。出生和成长在这里的人,在歌颂赐予他们福地的神时,会由于满满的幸福而只剩感恩了吧? “哦呵呵~~~~”一阵欢呼夹杂着马嘶从草坡后腾上空。 柏夭兴奋道:“驯服了吗?”他爬上草坡,这边爱马成嗜的造父也呆不住,紧跟他走。 几匹膘壮的骏马由一个年轻人驱赶着,在木栏内绕着圈跑。 造父忘我地奔到栏边,把马上下打量,啧啧不已。 柏夭见状,招呼驯马的年轻人:“苏拉,他们是客人。” 年轻人勒住缰绳,拍拍马脖子,微笑道:“是周族的客人吗?大巫等很久了。” 上光近前:“大巫现在能见我们吗?” 苏拉望着他,怔了一怔:“你……你是……” “周族的王子。”柏夭以为他是不了解上光的身份。 “不,不。”苏拉仍旧瞠目结舌,慌慌张张地跨上马背,“我……得告诉大巫。” 他简直像逃一样。 柏夭无奈地抱歉:“苏拉是侍奉大巫的。大巫平时极少和我们来往,都靠苏拉传递消息。” 阿齐利暗中焦虑,对上光道:“大巫不会拒绝我们吧?” 柏夭接过来答:“我不能保证,那全凭大巫的心意啊。大巫住得离这不远,相信一会儿便有回音了。诸位先歇歇吧!” 苏显追问:“他脾性怎样?为何不与你们住呢?” “大巫是神的使者,整个草原和大漠最聪明的人。”柏夭佩服地,“他不属于任何部族。如果他认为你们值得信任,指引你们去昆仑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他认为你们别有目的,恐怕你们只好失望而回了。要见他是不容易的,连我们也无幸一觑大巫的容颜,所以你们仅能等待而已。” 阿齐利郁郁地道:“唉,河图。大巫如此古怪冷漠,大概取不到啦。” 柏夭制止他:“失礼啊,混部领!大巫对人极和善的,你别做这样的想象。” 他顿了顿,又对上光道:“我坦率地讲出来吧,和诸位同来的那个漂亮女人是否阿谟的妻子白色狐狸?大巫很讨厌阿谟一部,请尽量避免她和大巫碰面,不然事情成不了。” 直到夜很深的时候,大巫方面也没半点音信。 饱饱地睡了一觉,临风起个大早,踏着露水在草原上闲逛。 时值仲夏,花香、虫吟,一团热闹,她惬意地散着步,沉醉在它们的拥抱中。 “哎呀。”不知哪儿冒出个女孩儿,疼惜地从她脚下抢回一只花环,“哎呀。” “坏了?”临风察觉到自己的错误,非常内疚,“我无意的。” 女孩儿盯着她,迷惑地睁大双眼。 她醒悟到她们的语言无法相通,一边比划一边采了花朵,示意自己愿意补过,重编花环赔给她。 女孩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咯咯笑起来,像地上撒了把银铃子,清脆悦耳。 “公主!”上光看到她们,立即过去,恰巧柏夭也赶到,向女孩子行礼。 可女孩子注视着上光,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好半,她恢复常态:“柏夭弟弟,我专门来带他们见大巫。” 柏夭道:“是,荼余姐姐。” 他迅召集族人调来马匹,扶女孩子上马,然后对上光道:“跟姐姐去吧,这是大巫待你们的厚遇。” 岂容多思,上光一行收拾收拾,和女孩子登程。 临风受到女孩子的特别亲近,她非要临风与她共乘,一路指点着盛放的花朵,嘻嘻哈哈。 边出现白点似的房屋时,变故再度降临。同临风艰难却开心地交流着的女孩子荼余,突然声高喊,结果斜刺里杀出十几个戎族武士,拦阻他们继续。 荼余环顾骇然的上光一行,微愠地道:“你们,到底是谁?” 阿齐利道:“该问的是你!” 荼余并不和他计较,将视线投向他们身后,戎族武士之中有两名随即冲上。 上光循着望去,他们了揪出悄悄跟踪的尔玛。 “她的装束属于阿谟部。”荼余质问,“难道是你们同伴?” “对!”阿齐利确认。 荼余抱着臂,嘟起嘴唇:“大巫本不喜欢混部,偏偏还加上阿谟部。那么,只准周族的客人和大巫会面啦。” 阿齐利到了这关键时刻,自不肯让:“你凭的什么做安排?!” “凭她是我的妻子。”低沉的嗓音从武士群中响起,一位披着洁白长袍遮住面容的男子优雅地登场,“我是阳纡大巫——孟哲罗。” 他就是阳纡大巫! 包括上光在内,很多人都把他想象成耄耋老者,万不料到,他的声音告诉了他们事实上他还年轻。 荼余欢叫着,毫不忌讳地当众扑在他怀里,撒娇地问:“你怎么来啦?” 负有盛名,备受敬仰的阳纡大巫孟哲罗似乎拿他娇的妻子没办法,语气立刻换作宠溺,温和地:“我担心你呀。” 荼余想到什么,拉着他的手,指着上光给他看:“你瞧!” 孟哲罗由头巾遮挡着,默默地凝视上光,良久道:“我们回去吧。” 荼余“嗯”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跑来抓住临风,要和她同路。 孟哲罗走了几步,回身命令武士:“看好混部和阿谟部的人,别教他们靠近!” “是!”武士们牢牢制着阿齐利和尔玛。 大巫的屋子,宽敞、简单、洁净,厅堂中央静静燃烧篝火,两头巨犬在火边老实地伏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主人带回的陌生宾客。 孟哲罗一扬袍裾,坐在豹皮垫子里,先前在冯人营地打过照面的苏拉与另一个青年男子立即端上热乎乎的奶酒。 “请。”孟哲罗做个手势。 上光心中有事,敷衍地抿了一口,苏显则无所谓地喝了个干净。 “让他们见见你吧。”荼余要求丈夫。 孟哲罗点了点头,取了头巾。 这个瞬间,时间仿佛冰冻。 临风张大嘴巴。 如果不是面前的这张脸额心描着火红的图纹,她一定会把他当成是上光…… 深刻分明的轮廓,飞展的眉翼,挺秀的鼻梁,以及雅致的唇瓣,尤其是那双神秘的琥珀色眸子,他们如同身与影,几乎没有二致。 再仔细一看的话,他似乎是十年或者更长一点时间后的上光,有着上光尚不具有的成熟和阅尽世事的从容淡定。 19 荼余对大家笑道:“是不是很像啊?” 没人回答。Ww W COM 孟哲罗把头巾连同袍子丢在一旁,露出长长的披散着的头和一只空荡荡的左袖。 “世上肖似的人会很多,不必惊讶。”他漠然地,“你们找我的目的,我清楚了。河图并非不能给的东西,但我先要弄明白你们的意图,所以,在这里暂时住下。我累了,得休息。” 荼余马上站起来笑吟吟地送临风和苏显出门,带他们去另外的房间。 屋里,只剩下了上光。 …… “你为什么不走?”孟哲罗看着他。 “我……想向大巫问一件事。”上光垂着目光。 孟哲罗微微一笑:“我不是神,不见得能帮你找到答案。” “也许。”上光轻轻地,“不知道……大巫听过昔罗这名字吗……” 孟哲罗陷入沉默。 “为什么问她?”隔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开口。 上光拿起一根树枝,拨着篝火。 “因为,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孟哲罗思考了片刻:“嗯。让我好好回忆,大概有印象。色快暗了,你歇着吧。” 不晓得是什么夜鸟的啼叫,忽远忽近,一声一声,尖锐而凄凉,吵得临风难以入眠。 她叹息着,起床到走廊里站了一站。 没多少工夫,四下里凉意侵袭,她打了个哆嗦,准备钻到暖暖的褥子去。 谁想一扭身子,刚好撞在个黑黑的东西上,吓得她差点尖叫。 “不要怕,是我。”原来是苏显! 临风虚惊一场,按住胸口:“显世子,你……” 苏显拽了她进房,闩上门,喘口气道:“真险!……我去那个大巫屋外打探动静来着,结果,被他现了!” “打听到什么了?”临风好奇地。 “他在哭。”苏显简洁地道,“很伤心地哭。” 临风一愣:“哭?” 苏显确定:“没错。” 停了停,他又:“你不觉得蹊跷吗?晋世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嗯。但是,晋世子是周人,会和戎人有渊源?”临风揣度不出所以。 苏显也理不出头绪:“这是他的秘密吧。” 秘密! 临风脑海内电光火石拌想起了尔玛的话。 “上光最念着的女人,叫昔罗!是第一美人!昔——罗——!那是他的秘密!” 他的秘密,与这阳纡大巫有关? “昔罗。”她梦呓地低语。 苏显没听清:“啊?” 临风收起疑云,装出笑脸:“算了,再琢磨会没觉睡,显世子,请休息。” 苏显爽快地同意,走到门边,不忘再瞟她一眼:“公主,谢谢啦,很美妙的景色。” 临风茫然,猛地醒悟自己只穿了贴身的衫子,还半敞着胸襟,羞得满面通红。 苏显乐不可支地翩翩离去。 “戎人的神兽。”孟哲罗慢条斯理地饮着热汤,“四白狼与四白鹿,由乌格交托给了三危女族,藏在昆仑的悬圃中。” 临风偷偷瞧他的眼睛,确实有些略红舯。 孟哲罗觉,倏地将视线投向她,她赶紧一埋脸。 他若无其事地接着:“昆仑悬圃,在昆仑丘北面的最高峰——舂山上,是神圣的境地,集中下的宝玉和嘉禾,还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兽,有很多人都想去那里。可是……,山下有青眼赤的赤乌族,勇猛非常,忠心守护神山,不轨的人皆会死在他们手中。但对你们倒是不足为虑的,周族的祖先曾把女儿加给他们的领,如此深恩他们是不会忘记的。” 他指的是周祖古公亶父为示友好和拉拢各族,把长女同赤乌氏联姻。 “山上则居住着三危女族,阖族以女为尊,很得众部族尊敬。神兽,让她们养护再合适不过。” 上光专心地听完:“大巫,能借我们河图吗?” “河图?”孟哲罗挥挥袖子,“若是要柏絮曾保存的那幅,随便。它早已没用了。象和地形,是永恒的变化,奢望几十年前的旧物指引现世的道路,实在是荒谬。不过,它是族传的东西,毕竟仍收归于我比较妥当。” 上光一阵失望。 孟哲罗掂起一朵紫色的花,在鼻子边嗅嗅:“即使是废图,也得有信物才可得到。” “有。”上光道,径直到临风面前,“公主,我送你的戒指呢?” 临风惶惑地举起右手,戒指好好地戴着。 孟哲罗冷冷地看着:“它怎么在你们那儿?” 上光扼要叙述一遍。 “你懂它的意思吗?”孟哲罗问。 “有它才能得到河图。”上光答。 “我过,河图没用了!”孟哲罗霍然起身,怒地拉了上光快步疾奔向屋外的树林。 荼余甜甜地朝目瞪口呆的苏显、临风一笑,提壶续水。 上光刚站定,耳边飒飒风响,脖颈里早横了一柄乌沉沉的剑。 “昔罗是你的谁?!”孟哲罗厉声喝道。 他的动作这么迅,着实教上光无法反应。他应该是只有一条手臂的。 上光想着,动也不动。 孟哲罗和他僵持了片刻,终于放下剑:“还行,有股烈劲。你可留意过戒指内壁的刻字?” 上光闻言,自他掌心拿过戒指,现果真有蚊脚般的细细字迹,可惜,他不认识。 “昔罗。”孟哲罗,“刻的正是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上光不敢置信地反复查看。 孟哲罗观察着他的神态变化:“河图原本是我的部族世代传下的宝物,而到今,已经没几个人听过我部族之名。我的族人和这草原和大漠的绝大多数部族不同,他们更热衷于研究象和占卜,以侍奉神灵为傲,出了不少闻名的大巫。可,那是徒劳的,或者,那是祸患!周围的部族对他们很害怕,怕他们会使用神灵的力量来侵扰,来掠夺,恐惧积攒久了,便化作屠杀的**。我的族人,差不多都死在了一次又一次的驱逐和剿灭里。当我八岁的那年,羌人也来了。他们有强大的戎人做支撑,不费多少力气就逼迫得我族归降,并且献上族中最美丽的女子——昔罗和河图作为礼物。记得她彼时年正十五。” 上光激动地扳住他的肩膀:“昔罗……真是你们族里的?” “当然。”孟哲罗忧郁地,“用最珍惜的两样宝物想换族息不绝,族人们真地认定会安宁了。但是,贪婪的戎族在羌人战胜我们后又吞并了他们,昔罗与河图流到了塔温的叔父那里,紧接着,他被周人在战争中杀死,河图留在了戎族,昔罗却被送给了周人。” 十五岁的少女,像物品一般辗转在刀光剑影、征服者与被征服者之间,她的心情该有多么悲切…… 孟哲罗背对上光,寂寂地举目看树林圈住的狭空。 “你哭了。”他尽量平静地,“能出她是你的谁了吗?” 上光哽咽着:“她、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好。”孟哲罗重新面向着他,最终恢复漠然,“我给你新的河图。” …… 在上光寻觅到他追索了整整五年的真相根源时,另一个人也在探求他隐秘的答案。 “还要等多长时间?”尔玛不耐烦地打量着看守他和阿齐利的武士,“两了。” 阿齐利安抚道:“快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浑身不舒服!”尔玛赌气地,“我惹人厌,连累你也见不了那大巫。” “别这么想。”阿齐利对她毫无招架之力,“上光独自去也够了,他能取到河图的。” 尔玛咬牙道:“你真不像塔温的儿子!……他取到河图,和你取到是不同的,他是周人!” 阿齐利下意识地反驳:“不,他也流着我族的血,我相信他。” “等等!”尔玛敏感地捂住他的嘴,“……你的是……” “教你惊讶了?”阿齐利搀她坐好,“我起初想的何尝不是如此,甚至不愿听从阿妈与杀死父亲的仇敌西行昆仑。是他在阿妈面前誓,他的亲人是我们同族,所以,我才……否则,塔温的儿子岂会和周人交好?” 尔玛边思考着自己的疑问边随口应着:“你要利用他?利用周人的力量?” 阿齐利反倒摸不着头脑:“利用?……我……得救你脱离阿谟,他丢你在危险的遮兰,险些害死你,太可恶了!” “别提了!”尔玛被触动痛处,阿谟无情她是有所预计的,没预计到的是他决绝到那地步,一线生机也不给她。 阿齐利驯顺地停止。 “啊!”尔玛突然灵光闪现,“阿齐利,你记得有个叫昔罗的女人吗?!” “嗯,第一美人。据当年我阿爸很倾心于她,可她被献往周地。二十年了吧……” 尔玛贪婪地咀嚼着每一个字,拼命消化着。 然后,她拍腿大笑,前仰后合,阿齐利尚来不及问,她的笑声又化为啜泣。 自上光随孟哲罗在树林中去了大半日以后,行事乖僻的阳纡大巫极干脆地允准把河图赠送他们! “看样子,达成了协议?”苏显猜测。 临风隐隐不安。 上光开始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 他老在树林里散步,眉头扭成一把锁。而偶尔与自己在房间里相对而坐时,互相不曾半个字,却周身弥漫着浓浓的哀痛。 是他的秘密引起的?! 她直觉地认定。 讳莫如深的秘密,层层覆盖着的秘密……一刹那,她和他的距离仿佛回到了镐京时期:陌生,遥远,无可奈何…… 尽管难过,取河图寻神兽的日子总算挨到。 一大早,经过三日斋戒的柏夭穿着白色的毛皮大氅,恭敬地在湖边的祭坛供奉上新宰杀的牛犊羊羔,上光则将周土带来的白璧、玉琮沉入湖水,率领众人虔诚祈祷。 “请大巫——!”柏夭宣布。 人们纷纷闪开,四个神色肃穆的大汉抬着一乘木舆缓缓而行,木舆上端坐的正是阳纡大巫孟哲罗。他照例蒙着脸,教人捉摸不透。 他下了乘舆,在祭坛中央给人们祝福,姿态优美得如同舞蹈。人们在祭坛下围绕着他,高兴地又唱又跳。 拜过他们的祖先和保护者——河神,孟哲罗打开了苏拉献上的一只金匣。 金匣内是密藏的羊皮卷。 他将它展示给上光看,上面清清楚楚地绘制着山川沙漠,标明昆仑丘的位置。 “要去的地方十分艰险,按照从前河图的路线走,必须经过身形高大、英勇善战的巨蒉族之境;奔走善射、猎飞禽为生的骶魈族之境;性情暴烈、驱驰手群兽群的鬼族之境。而新图能告诉你们还有条唯一的捷径,是穿越流沙之地,到达积羽之海。选择一条,勇敢地走,神会保护你们的。”孟哲罗摸摸上光一行的头,赐予他们平安的咒语。 “谢谢你,大巫。”上光接过河图,心翼翼地放在怀中。 孟哲罗颔。 “一定会保护你们的。”他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启程。 为了节约时日,路,当然选择了捷径。 也就是,他们准备挑战流沙之地与积羽之海,尽管他们对它们一无所知。 一个半月后,他们踏入了前者的边缘。 大漠,遍目金黄。 沙丘一座接一座地绵延,不见尽头,像凝固的海洋,人则如微的舢板,在峰尖谷底无助地漂。 这就是处处张着死亡罗网的流沙之地。 临风手搭凉棚,眺望远方,深刻地感觉到孤独与渺茫。 世上大概没有比她脚踏的这片土地更考验意志的所在了。找不到人烟,找不到树木,找不到水源,眼目所及,手脚所触,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还有,早晚呵气成雾,午间却被太阳无情烤炙,风像是埋伏的野兽,随时狂般地扑起,噬啮着人们的脸…… 时间,漫长而不留丝毫痕迹地滑过,只见日升月落,到底是多少过去,行进中的人们似乎早忘却了…… 唯一让她稍觉有趣的是,在他们偶尔经过的各部族之境,会得到不错的招待,见识点迥异周土的风俗。 部族的人们送上食物、水、衣服和马,外加一种背上隆起肉瘤的奇怪的动物,根据上光的介绍,它叫作“驼”。驼性情温柔,吃苦耐劳,很得她的好感,因此,特地分给她一匹乘坐,她又觉得不可特殊于众人而辞谢了。 20 相比之下,尔玛倒是仗着有孕,心安理得地独占座骑和其他优厚待遇。Ww W COM 临风心底莫名酸酸楚楚。 “临风,你的嘴唇!”苏显突然捧起她的脸,痛惜地叫道。 上光一看,她的嘴唇由于缺水而干裂,渗出了鲜血,她还不知不觉。 “擦擦这个。”他取油脂给她,又递上皮壶,“多喝水。” 临风推开:“我有。你留着吧。” 他不由分地塞在她手上,默默地继续牵他的驼。 苏显很不满意:“今别赶路了,在这附近扎营休息!临风你好好睡一觉!” 他近来很习惯于直呼临风的名字。 上光不作声。 易斯哈会意,招呼传令官下达驻扎的命令。 虽然上光的冷漠和郁郁寡欢并非现在才开始,临风却格外地难过。 经历了几次冒险,经历了几个月的相处,她以为她的想法是正确的:往昔的上光像蚕蛹一样,把拒人千里,不苟言笑当作保护隐秘的丝,一层层包裹自己,直到成为坚硬的茧。不过,一旦有了温暖的阳光,他肯定会冲破束缚,重新袒露他的心。 事实证明她错了。或者,她不是那温暖的阳光。 如果不曾努力,也许会远离伤悲。在她尝试接近他之后,两人的关系仍旧若有若无,似乎他在喜欢她,也似乎仅仅是错觉,实在令她沮丧。 关键的是,尔玛那句话深深印在她脑海中。 他的秘密…… 懒得想了!她确实筋疲力竭,因此晚饭也不吃,一头倒在云泽铺好的褥子上,立刻沉入梦乡。 到了半夜,她饿醒过来。 云泽靠在她脚边熟睡。 大家都很累。她怜悯地给云泽盖上被子,蹑手蹑脚到帐外。 外面只有一片清冷的月光,照得沙丘蓝。 守夜的士兵围绕着半明半灭的篝火打盹,四周寂寂。 她叹了口气,准备回帐继续休息。 “沙啦”一声。 临风一激灵,转身去瞧。 风平浪静。 她愣着,紧张地扫视一切能收入眼底的景物。 可能是听错了。 她反复自我安慰,却放不下疑惑。 一条黑影倏地掠过! 临风险地惊呼,急忙捂住嘴,看仔细了那黑影的出处——尔玛的寝帐! 她原地了很久的呆,才迟疑着走到尔玛的帐前,迅地思考事情究竟怎么生的,该如何应对。 “这么晚了,公主在为我守卫吗?”冷不防,尔玛挑起帘子,嘲讽地盯着她。 临风受她刺激,反而完全清醒:“你不也是?我刚刚做梦,梦见有神秘的人跑到营地来了呢。来很巧,那人恰恰跑到你的营帐,奇怪吧?” 尔玛镇定地道:“是吗?恐怕是公主白日想得太多,夜里胡做梦,大漠里哪来的人胆敢闯进这儿?” “你不明白。”临风摇头,“按我们周人的法,梦是征兆,能预示吉凶,往往提醒人们心奸邪与灾祸。” 尔玛一时接不上,只得冷笑。 “公主怀疑我?”她索性点破。 临风满面无辜:“嗯?怀疑你何事?” 尔玛气得抖,总不能“怀疑我和人通消息”,再傻也别傻到这地步呀,怪就怪上一句她跟得太失败了。 她转了转念,记起一件打击临风的有力武器:“公主有空做梦,不如多琢磨琢磨您未婚夫的秘密。作为女人,连丈夫的心思也不清楚,有……” “住口!”临风道,“我和你不同,少拿你来要求我!” “你们在争论什么?”上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针锋相对的两人旁边,将两人吓得不轻。 他不动声色地注视她们。 临风正要描述她的所见,上光阻止:“你歇着去。” 她更诧异了。用这种生硬武断的态度,在他对她是头一次。 “去休息!”他仿佛她不懂似的,提高音量重复,绝不允许反驳。 也罢!临风一跺脚,明告诉苏显好了! 她攥着拳,愤怒而委屈地回她的寝帐。 上光望着她的背影,良久:“尔玛,你也休息去。” 尔玛不动:“你一直在监视我?提到你的秘密了,没办法,你只好现身啦?啊,你真重视那个公主。” 上光未置可否:“哦?” 尔玛甜甜地道:“不幸哟,我完全掌握了你的秘密。” 上光浅淡地一笑。 “你不信?”尔玛绕着他兜了个圈子,“昔罗,是你的母亲!对不对?!” 上光大骇,情不自禁地退后两步。 尔玛得意扬扬:“对了!……我从前多蠢,早该想到的嘛。亏了阿齐利吐露你在阿妈面前立的誓,原来你其实是周人瞧不起的戎人的儿子!” “你……”上光恢复常态,慢悠悠地道,“难道认为那是要挟我的把柄?” 尔玛忽而神色黯然:“你向来聪明,我算计不到你的。当初你抛弃我,我曾抱定是你嫌弃我血统的缘故,哼。你肯来追溯母亲的根源,代表你不厌恶自己流淌的戎人之血,选择抛弃,多半还是因你心中没我。” “过去何必一讲再讲。”上光,“我有我的家,我的国,我必须先考虑它们,而无法承应你的好意。” “借口。”尔玛否决,“大概你低估我对你的了解了。你根本不看重那些,为了找母亲的踪迹,你把它们一丢四年……无法承应好意是假,无法爱上我,为我舍弃是真。” 上光扭过脸看别的地方。 尔玛得到他的默认,愈加凄怆:“你不畏惧我知晓真相,可你却很怕那公主知晓,怕得不得了。” “停止吧!”上光忍无可忍,“收敛你的野心!企图揣度我的想法是徒劳的!我让着你,让着阿齐利,不意味我会永远让下去!你在玩弄的是怎样分量的东西你最清楚,希望,以后别悔恨今的所为!” 他一拂袖子,忿忿走开。 尔玛抽掉脊梁似地,瘫软在地,抹了抹额头的汗。 他果真洞悉局势。 与他斗智,她便如同草鹿,不断奔跑,依旧注定要死在他的狩猎中……这就是结局,她一场爱的结局…… 无奈,有的路一旦踏上,惟有死,方可告终。 翌日。 “嗯?”苏显皱着眉,“不会吧?” 临风来了火:“哪里不会?!莫非是我撒谎?!” 苏显立即投降:“没,没!你别动怒,伤身体呀。我只是想,她缺乏动机,也不必要啊。” 临风霍地站起来,二话不,往帐外走。 苏显拉住她:“你考虑一下嘛。这是大漠,就算有敌,也不至于选这当战场,缺水缺供给,打起来两败俱伤。再者,她和谁联络?若是阿谟,不可能呀,他在遮兰已经丢弃她了。” “我相信的,是我的眼睛!”临风不可思议,偌大营地,竟无人现?! 苏显看了她一会儿:“不要管了,临风,我们能处理。” 临风哗地掀起帘子:“行!你们处理!” 她的愤怒,像熊熊燃烧的火焰,被苏显一浇油,几乎要窜到上了! 每个人的眼都蒙上了吗?! 她低着头回她的寝帐,途中,与一个人迎面相撞。 即使她不看路,何以对方也忽视了呢? 原来那人是正专注地检查着记录的参史季和,他边走边读他的宝贝木简,理所当然地,两个需要别人闪躲的人撞在一处这状况也足可理解了。 “公、公主?”季和结结巴巴地招呼,脸涨得通红。 临风意识到自己咬牙切齿的样子很容易让他不安,尴尬道:“……你啊……” 季和察觉她的心情:“公主,您……您不高兴?” 她压抑着烦躁:“季和,忙你的,不要耽误正事。” “如若公主不嫌,臣愿替公主解忧。”偏偏季和极认真的架势。 临风闻言,一阵感动。 毕竟,有人是支持她的。问题在寄予希望的人那得不到解决,扶植和培养自己的力量来解决亦不失为良策。 “我请求你帮助,你会答应吗?”她思索片刻,郑重地问。 “会!”季和斩钉截铁。 临风面对他的坚定,犹豫了。她次干涉军务,且目的是搜寻和根除埋藏的隐患,生疏于此的她并无强烈的自信。 季和接着道:“公主救过臣的命,无论叫臣做任何事,臣都是答应的!” 无疑,他鼓励了她。 临风下了决心,放低声音:“多谢!……从今夜起,你、我以及我的侍女,轮流监视那阿谟之妻的寝帐,探察动静。” 季和行礼:“是!” 一连两日,尔玛的寝帐再没异样。 第三日下半夜。 临风差不多目不交睫地盯了两个更次。 本该换班睡觉的云泽额外陪了她两个更次。 季和走来,轻轻喊着:“公主,臣来了。” “尚有一个更次。”临风指指月亮的方位,“待会儿来。” 季和执意不从:“臣是男子,没关系的。公主保重身体要紧。” 为避免推推让让反惹事端,临风同意。 她由云泽伴着迷糊地摸回寝帐,刚洗了洗躺下,就听季和高呼:“有奸细!” “云泽,快!”她抓起弓箭飞奔。 昏暗中,恍惚见季和同先前的黑影纠缠一团,他好象死死拽着那黑影的胳膊。 临风热血沸腾,直朝前跑,打算竭尽全力协助季和。云泽慌地拦腰拖住:“公主,我去!” 在这当口,尔玛迅杀出,手中寒光闪动,季和呻吟着跌坐于地,黑影趁机逃离。 他们的嘈杂惊动了士兵们纷纷举着戈矛赶到。 赶在头里的阿齐利拿火把一照,季和趴在蔓延的血泊里,后心插着匕,来不及躲避的尔玛站在一旁。 临风如中雷击。 她三步并一步地跑去抱起季和,无法服自己这仅仅是瞬间的变故。 季和喘息着,痛苦地望着她。 “我害了你……”临风的泪如泉涌,“医师!医师!” 季和握紧她的一根手指,艰难地:“……是……臣无用……” 他每一字,血便冒一大股。 临风恐惧而惭愧:“你得活着!你不能死!” 尔玛捂了肚子蹲下去。 “季和!季和!”临风兀自哭叫。 季和却应不了了,他剧烈地抽搐几下,身子在她的臂弯里猛地坠堕。 临风瞪着他,眼神直直的。 苏显慢慢移到她背后,一把箍紧她:“他殁了!” 临风以前所未有的力气挣脱,重新抱起季和的尸体。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逐渐苍白的面孔,感到他的四肢刺骨冰凉。 “我害的。”她拂了拂他的乱。 “救人哪!”阿齐利冲向痛得打滚的尔玛,“她的孩子,孩子!” 临风悚然一震,反射地捡起凤头彤弓,搭箭上弦,拉开满月,瞄准尔玛,冷冷地道:“不许救!” 阿齐利挡住:“猎人也从不打怀孕的母兽,何况是人!神会给他最重的诅咒!” “今谁都救不了她。”临风不吃那一套,连他一起瞄准,“你保她,我也不饶你!” 她顺势狠狠地瞥了瞥意图拦阻的苏显,算作警告。 “临风!”上光靠近她,“镇静些!” 临风站不稳一般前后摇晃。 “你给她求情?”她激动地质问,“你是在给她求情?!” 上光道:“不!” 临风打断:“她还是更重要些吧?嗯?重要到沾满别人的鲜血,你们仍会宠着她,护着她,被她践踏的性命你们视如尘埃?!镇静?镇静地接受你们安排?继续教她逍遥?我不认,不认!” 尽管语无伦次地嚷嚷着,她放下弓,取了箭。 苏显揪在嗓子眼的心落到原处。 但临风把箭头对着自己的左肩,用力刺入! “啊!”苏显不由自主地顿足。 她拔出,复又搭在弓上,战栗着扣弦:“以我拜她赐予的旧伤起誓,季和因我丧命,我必为他报仇!挡我者,死!” 上光更逼一步,哑声道:“我却不要看到你污损自己!临风……” “嗖——!” 他右胸中箭。 全场僵固。 苏显张大嘴巴。 等他缓过神,劈手夺下临风的弓:“你!你干了什么?!” 临风一转身,踉踉跄跄地跑掉。 疼! 上光的心刹那化作虚无,惟独这感觉异常清晰。 真的很疼! 21 他无限哀伤,仰倒下…… 这是一个混乱的夜。 Ww W COM整个营地乱七八糟。 最忙碌的要属医师了,一边要照顾昏迷的主帅晋世子,一边要料及险些流产的尔玛。 “罪魁祸”临风并没跑远,她安静地坐在营地边的沙丘上,仰望星空。 苏显走近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不要给我包扎。”临风并不反抗,只是挡着他的手。 苏显强行固定了她的臂膀,麻利地处理好伤口:“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临风一动不动。 苏显凝视着她,忽然将她抱在怀中。 临风非常顺从,或者,毫无知觉,任凭摆布。 “你很难受。”他抚摸着她的头,动情地,“我能体会。……你的身子冰凉,但是你的心更冷。” 临风一言不,却疲惫地闭上眼。 “但你误会了。”苏显继续温柔地道,“你知道吗?我和晋世子并没对你怀疑的事情置之不理,相反,这些我们一直在追踪。我们不曾料到的是,你也在关注,并且让季和参与了。来不及救他,的确是我和晋世子的责任。” “没用了。”临风眼神空洞,顾自喃喃着。“没用。” “我喜欢你。”苏显决定,“而且现在就能带你走。随便你去什么地方,我全答应。” 临风稍微清醒了一点:“嗯?” 苏显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我的父母,已经与齐国达成了婚盟,他们希望我娶那个叫珠姜的公主,最迟在这场征伐结束时会宣布吧。本来我无所谓,娶谁都一样,但现在不一样了。……每个人都该承受自己的命运,尤其是我们,可我仍然试着挣扎,也许会让我这辈子更有趣些。这么讲听起来很可怜,不过,是真的。” 临风长出一口气。 “前阵子我嘲笑过阿齐利的愚蠢。”苏显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态,伤感地停了停,“……其实,我和他毫无区别。” “为何要在此时告诉我这些?”临风终于开口。 苏显拍拍她的脸:“目的只有一个,请你放下怨恨,别教它折磨你。” 临风凄楚地一笑:“我学习了整整三年礼刑,深知自己这次犯的是怎样的错误,要受怎样的惩罚。谢谢你的安慰。” “不是安慰!”苏显生气了,“难道你以为我陪你在这儿是出于单纯的善心?啊,我还没好到要替晋世子美言,顺带泄露自己的秘密的地步!惩罚你?你是在惩罚我!” 临风低下头,泪水滑落。 苏显见了,忍不住再次投降:“我是在给你表明,你对也好,错也罢,我始终站在你一边。” 接下来,两人陷入沉默。 “坦率地,临风。”隔了很长时间,苏显打破寂寥,“如果,你与晋世子从无婚约,还会如此介意他吗?” 临风痴痴看着远方跳跃的灯火:“……会。” 苏显僵直地躺倒在沙子上,恼火地叫着:“可恶!” 他折腾够了,悻悻地重新坐好:“他的运势果真比我强。你不必担忧了,一箭对他来不算问题。我来找你的时候,他能喝下药汤了。” 参史季和的遗体,在第二的清晨就被下葬了。这里的气不允许将他运送回京。 临风从头到尾地目送他由人包裹严实,放入新掘的沙坑,消失在万里黄沙之中。 在掩埋前的最后一刻,她制止了士兵,跳下坑去。 “公主!”士兵着急地准备拉她。 她从季和的手中取下随葬用的空白竹简以及刻刀,有个主意在她心中诞生。 “别了,季和。”她着,摘下自己的一支玉簪代替刀简,轻轻偎在他年轻而不再红润的颊边。 季和从此与大漠融为一体。 临风平宁地瞧着士兵完成仪式,转过身。 她该去请罪了。 她勇敢地迎着风大步前进。 任何惩罚她一力承担! 即使是死也不要紧,但她尚有个要求。 她想着想着,刚走到上光的大帐,却现上光正从里面出来。 他盯着她,若无其事地招呼:“公主。” 临风吃惊地站在原地。 上光微笑:“正巧,我要向大家明昨夜的变故,请一起来吧。” 他引她到另一座大帐,里面集中了各个大统领,皆诧异地瞪着他俩。 “诚如诸位所睹。”上光示意统领们免礼就座,精神奕奕地道,“昨夜的变故,实际上乃我、显世子和临风公主的一场计谋,为的是诱使近日来穿梭我营地打探消息的戎人现身,可惜的是,参史季和不幸捐躯,在我们的预料之外。多亏了临风公主的急智,假作射伤我,让那未及逃脱的戎人放松警惕,结果受擒于我的侍从。来人,推上来!” 包括苏显,全场被他一席话震得鸦雀无声。 临风更加不能置信。 明明是伤了他的,半分谈不上“假作”,但他表现得安然无恙,令人不得不怀疑确实是他用了计谋。 易斯哈押得一名戎人进帐。 “报你的名。”上光威严地讯问。 那戎人吓得抖成团儿:“我……没……” 上光喝道:“你愿意掉脑袋吗?!” 那戎人趴在地上:“啊,不!……我是阿谟领派遣来和白色狐狸联络的人……” 阿齐利起立:“什么?!” 苏显慢悠悠地翻译给统领们听。 “行了。”上光挥挥袖子,“详细的,烦劳显世子去审。把戎女尔玛严密看守,看守之人全部由显世子选择决定。” “好。”苏显爽快地答应。 统领们告辞。 易斯哈又押了那戎人出去。帐中剩下上光、苏显、临风三人。 临风很迷茫。 “公主去休息呀,没事了。”上光柔声道。 苏显走近他,研究他的胸前:“你装的吧?硬撑着不累?” 上光闭紧嘴巴。 “无聊的人!”苏显边边往外走,“我忙我的任务啦!” 临风待他离开,冲上去揪着上光的衣襟朝使劲一扯,他缠绕着的伤处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她视线立即模糊,哽咽道:“你……何苦……” 上光虚弱地靠着几案。 “话啊,你!”临风气愤地喊。 “抱着我吧。”他低低地。 临风愣了愣,颤抖着将他搂住。 “唉。”他孩子似地依着她的肩,“原谅我……” “是我才对。”临风哭得不可抑制。 上光抬眼,疼惜地替她拭净泪痕:“好在易抓到了奸细,我借机搪塞一番,总算过去了。我伤得不重,很快便会痊愈。” “值得吗?”临风抽泣道,“为我。” “你因我而遭到惩罚的话,我恐怕康复不起来了。”上光回答。 …… “世子,您……?”一名士兵满脸不解地打量帐外悄悄偷听着对话的苏显,不识相地凑过来。 苏显看着他,唇角浮出笑意:“刚刚上凤凰飞过呢。” 士兵仰着头到处找:“哪呢?哪呢?” “乌鸦太聒噪,早把凤凰赶跑啦!”尽管感到憋闷,他仍然酷爱着恶作剧。 士兵遗憾地傻傻咋舌:“还是世子您有福……” 翌日。大帐。 “关于奸细,目前得到的供词是他奉阿谟之命,与戎女尔玛保持通讯,告知阿谟我们的进程和供给状况。”苏显向众统领报告,“但是有个更坏的消息是,他们似乎与部分赤乌族人有了盟约,准备前后夹击我们。” 帐内顿时议论纷纷。 毕竟,他们仅仅有四百人而已,而一路跋涉,有二十来个士兵中途因各种原由丢了性命。要是赤乌族人与阿谟一条心,通过他们上昆仑丘绝对是不可能了,所面对的,就是与赤乌族、阿谟的联军血战,然而,四百人对骁勇的赤乌族,情势不容乐观。 上光补充:“戎人的奸细为我们抓获,阿谟应当知悉了他的计划暴露,不日将对我们动攻击,这一点尤需注意。” 正商量着,临风出列,跪地行礼:“姜临风求任参史一职!” 众人哗然。 临风扫视众人:“诸位少惊。参史季和,是缘于我的疏忽含冤亡故,我昼夜不忘。时今他的事务无人代行,眼下战况吃紧,请允许我暂居其位,担其责!我起誓,绝不懈怠,亵渎他的在英灵!” 一名百夫长犹犹豫豫道:“公主是女子……” “不错,我是女子,可我受子的赏荣,赐予剑和甲,总得有对得起那荣耀的贡献!事已至此,请摒弃那些束缚吧!”临风力争。 她陡地提出“非分”要求,是她早盘算妥当的。一来,她能承继季和丢下的事务,作为对他的纪念,略略弥补过失;二来,兴许可以减轻上光的担子,使他有更多闲暇养好伤患。违反礼法之类的,她压根不考虑。 苏显第一个赞成:“我支持!” “危险来临时,你怎么办?”上光测验。 临风道:“决不退缩!” “即使是死?” “是!” 上光做个手势,征询众人意见。 没人反对。 参史是个文职,本身也没多重要,何况明显两个主帅倾向于这个有子赐物证明其有资格到战场的公主,关键的是,她是有名的司寇公主,精熟礼刑,当个参史不在话下。 上光颔,易斯哈马上将盛着象征参史权力的玉佩递交临风。 在她立下“决不退缩”誓言的第三,验证誓言的危险就来临了。 偏偏那烈日如焰。 蒸腾的热气一浪一浪翻卷,高温烤灼着他们的身体,恐怖烤灼着他们的意志。 正午过后,沙子与空,明黄与蔚蓝的交界处,传来一声悠长的驼鸣。 “戒备!”苏显先反应。 在队伍中的马背上勉强休憩的上光撑着眺望。 驼鸣继续,哀惨凄厉,使这边的骆驼们不安地长嘶。 “轰隆隆——!”渐渐地,一团黄雾袭近。 阿齐利定睛:“当心!是疯驼!” 在大漠中,无拘无束的野骆驼,时常会因为受惊而失去控制,被称作“疯驼”。遇到这时候的它们,是极其可怕的。 无数驼蹄拍打沙面,疾风骤雨般无情逼迫周军。 上光当机立断:“疏散,往下风躲避!” 这么做,让骆驼少闻到令它们更躁动的气味。 “弓箭上弦!”苏显命令。 但疯驼的度迅猛,一眨眼,扎进周军队伍,有些腿脚慢的士兵吸到它们中间,瞬间化作肉泥。 瞅到空挡,箭流星火石似地飞向那全无理智的野物。但它们只管一味踩踏,怪叫连连。 等到他们丢下同伴的尸体,横冲直撞隐没在另一边的际后,周军折损了不下三十名士兵。 阿齐利按住一头仍在喘息的疯驼,扯下蒙着它嘴的布,懊恼地叫道:“啊呀,有人捣鬼!” 疯驼嘴里、鼻孔流出鲜血和白白的东西。 苏显查看:“是盐?” “嗯!”阿齐利肯定,“给驼喂大块的盐,绑住嘴,它不能吐也咽不下,只好疯一样地跑,直到力气用光倒毙为止。” “那么,看样子,有客人在后边了!”苏显判断。 他异常愤怒。 役使动物作战,本身却卑劣地躲藏着的家伙,是他很讨厌的。 果然,惊魂未定,真正的敌人登场了。 大群马队挟裹着一个身披兽氅的大汉,紧跟疯驼杀上。 “上光!上光!还我的命!”大汉粗嘎地吼着。 临风并不懂戎语,待看分明这大汉的模样时,却不禁魂飞体外:竟是当初差点污辱了她而被上光怒杀的“黑熊”扬古! 阿齐利提剑阻挡:“莽泰,是你!我送你去和你孪生哥哥团圆吧!” 莽泰哈哈大乐:“混部领,我的哥哥我是没法子见了,你的哥哥倒要我帮他感激你收留白色狐狸呢!要不是你,我们也到不了这!” 阿齐利涨红脸皮:“受死!” 莽泰不慌不忙,左手在怀里一掏,红光闪过,一条赤色蛇叮住阿齐利腕尺。 苏显眼明手快,一剑挑落。 “莽泰,你找的是我。”上光曳着剑,缓缓趋前,“来便来了,送厚礼做甚。” 莽泰上上下下地把这面容镇定,风姿飘逸的敌人拿眼刮了一遍,半晌无语。 “真难信是你杀了我哥哥。”他慨叹道。 “你习惯使毒。”上光举起剑,“今使个够。” 22 莽泰掣住缰绳,当真复又掏出种种毒物,齐齐抛掷。 WwWCOM 上光舞起剑花,如数避过。 莽泰暗觉不妙,作势欲退。 上光抓过他的缰绳,将他掀下马背,冷冷道:“没了?!” 莽泰就地几滚,同时由靴内拔了毒淬的骨针投向上光。 “不长进!”上光以剑劈斩,几乎削掉莽泰的鼻子。 观战的众人方弄明白,看似庞然大物的莽泰,其实是个唬人的空架子。 欢喜间,莽泰求饶。 上光哪里肯饶,反而连攻,回剑之际,脚步软了一下。 苏显、临风清楚,他为刹莽泰气势,壮周军信心,拼了全力相斗,伤处岂能忍受? 他的额头冒出细汗。 莽泰动摇着,伏在沙地,毫无反扑的实力。 可他下意识地觑了觑上光,有了救命的现!上光的右胸,浸着一朵的血花! 他有新伤! 莽泰直是谢谢地。 上光的剑不由自主地战栗。疼痛,吞噬着他的毅力。 莽泰一个暴跳,一枚骨针自袖**出,不偏不倚中了上光右胸。 上光痛呼,冲束冠,凌空一剑,戮倒莽泰,再一剑,刺穿其喉。 “谁还来送死?!”他扬起滴血的剑,指着莽泰的马队,“谁?!” 他话音未息,像是配合他的情绪,四下风起。 它们咆哮着,汇聚着,召集了漫的黄沙,形成一柱风的旋涡。 阿齐利喊苦,节骨眼上,遇到沙暴了! “藏到驼群里!”他拉着最近的苏显钻到队伍中。 临风却往相反方向跑,她得和上光一起! 上光在风中晃了晃,沿着沙丘边缘栽到谷底。 没有须臾迟疑,她纵身跃下。 三危青鸟 作者有话要: 有事情耽误了一下,未及更新真不好意思~~~~~~~~ 前面有兄弟操心孟哲罗两口子会出场太少,其实不要担心啦~~~~~~这不又来了嘛~~~~~~~~~ 他还没把话清楚,我怎么会放过他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临风觉得憋闷,喘着气奋力坐起身。 眼前仍是沙丘连绵,形状却与前大不相同。除了她,其他的人好象被一张巨大的嘴给吞掉了,无影无踪。 她顾不得研究这些,抖落头顶的沙子,连连呼唤上光。 但没人响应。 “上光!”她竭尽全力,毫不气馁,“上光!” 她一遍又一遍地翻寻周围的沙丘,一无所获。 “上光——!”她不相信,始终不放弃,反而更加坚定。 终于,从沙丘的角落传来微弱的回答:“临风……” 临风惊喜地循声找去,现了几乎被沙完全埋住的上光! 她使劲地挖掘,把他解救出来,紧紧地搂在怀中,流泪道:“你在!太好了,太好了!……你记得,任何时候,只要我唤你,你都要答应!” 上光无力地微笑:“我记得……” 他伸手沾了一颗她的泪珠,叹息着:“我又让你哭了。” “高兴也会哭的!”临风反驳,心疼地抚摩他的脸,“我得怎么处理你的伤口?” 上光摆了摆手,自己咬牙拔了深深扎在胸口的骨针。 “都怨我,一时冲动……”临风非常愧疚。 “对啊。”上光顺她的话,“你真狠呢,我若死了,你如何是好?” 临风嗔道:“别乱想!” 上光沉默。 “我们,赶快和显世子会合吧。”他挣扎着站立,四顾茫茫,便举头望望空,“根据太阳方位的指引,我们向西。” “嗯!”临风扶他,两人艰难地在大漠中跋涉。 入夜。 上光似乎很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临风用腰间锦囊中的绒石点燃沿途拾来的捆干树枝,给他取暖。 “要睡吗?”她脱下外衣,盖住他。 他推开:“……真傻,我没事,不冷。” 临风执意:“可你在抖!” 上光惟有接受。 …… 火苗,慢慢矮了下去。 树枝烧完了,但气温仍旧很低。 无可奈何,临风折断了背着的凤头彤弓,当作柴禾填到火里。 “那是你喜欢的弓。”上光抢夺不及,替她惋惜。 临风拦阻他,认真地凝视他:“你是我爱的人。” 上光同样凝视着她,眼底泛起朦胧:“我们继续走,好吗?一刻也不停,我要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着急?”临风安慰他,“亮会更容易看到路。” “我怕等不及!”上光拉着她,“我……也许命尽于此……” 临风斥责道:“又来了,了别乱想啊。” “不是乱想。”上光悲哀地,“那骨针,是有毒的……我的腿,已经有些麻痹了……不知道我还能支撑几个更次,至少,我必须陪你找到队伍……风儿……” 临风惊讶而伤痛,手足无措。 末了,她定好主意:“你能的!白日你刚对我许诺过的,我可不愿谁违背誓言,那是我最讨厌的了!我们马上启程,你用不了自己的脚,那就用我的!” 她信心百倍,捋了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准备驮他前进。 “风儿。”上光徒劳地摆脱。 “请不要轻视我的力气!”她嘻嘻笑道,“你觉得不好意思?这儿没人!” 一点滚烫的水滴烙在她脖颈。 “比我爱哭,你。”她戏谑他。 歪斜的足迹,在凄清的星光笼罩下,一寸寸延伸…… 当临风猜测上光沉入梦乡时,他忽然幽幽地问:“风儿,我讲个故事,你听不听?” 她立即愉快地同意。 他顿了半,迟疑着,试探着开口:“……有个男孩儿,从到大都受着父母的宠护,尽管他以后承担的责任很重,但他是个幸福的人。十四岁的时候,为了替弟弟捉逃跑的狗,他偶然闯入了一座从未接近过的殿堂。殿堂的,陈旧破朽,守卫它的是个很老的侍女。很奇怪,她一见到他,就叫出他的名字来。然后她,其实那名字不属于他,因为他并非他母亲亲生……” 临风心头一刺。 “她告诉他,他的生母,是个戎人的女子,作为俘虏献给她的丈夫做妾侍,人们称她昔罗。”上光浸润在淡淡的忧郁中,“她与男孩儿现在的母亲——正夫人几乎不分前后地产下外出征战的丈夫的子嗣,接着,她失踪了,据回去了她的部族;再接着,正夫人的亲子急病夭亡,昔罗的儿子便被正夫人瞒着丈夫收养抚育。所以,男孩儿成了继承一切的嫡长子,而真正的嫡长子,早就不在世上。” 她专注地吸纳每一个字,意识异常的清晰,也异常的飘忽。 “都怪那男孩儿粗疏。他一直在烦恼他眸子的颜色与父亲不同,与母亲不同,与同胞的弟弟也不同,连他的长相也不像他们,可惜,他绝对料不到是由于这个原因。其他的人稍稍仔细打量,真相就难以掩藏。十四年了,他过的是别人的生活,究竟,他是谁?”他仿佛塞堵了鼻子,呼吸浓重。 临风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他依旧是他。” 上光保持着安静。 她止住脚步,鼓足勇气:“……九年前,我在晋国的国都翼城见过那个男孩儿,他十岁,我八岁。大概他记不得了,但我记得很清楚。我抢他的弓箭,结果伤了自己,他背着我在走廊上飞快地跑……就像,现在我背着他一样……” “你真聪明。”他,“那么,放我下来吧。” 临风照做。 “人上之人,光芒万丈,这是晋国世子出生前就定下的显耀的名字。”他望望即将拂晓的空,“……占了别人的命运,是怎样的感觉?” “我不管那些!”她攥住他冰凉的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你不管?”他擦一擦她额头的汗,温柔地诘问,“和你定下婚约的,是晋国的世子,是叫上光的世子。” 她打断他:“对!是你!只是你!” 顿了顿,她犹豫道:“……尔玛,她向我提起过昔罗,想必……她早明白吧?” 上光轻笑:“了解了我最重要的秘密后,这是你先愿意清楚的?” 的确,比起他扑朔迷离的身世来,她更关心他是否把它第一呈现给了另外的女人。 “不,直到最近被她窥破为止,她仅仅被我打听过昔罗而已。”他令她放松地答,“我的公主,你满意吗?” 临风假怒道:“你……” 上光又轻笑:“……我很高兴。” “何故高兴?”她羞红双颊,但凡他露出笑容时,她总会为之着迷,不由自主地慌张。 “你让我释然。”他靠着她,缓缓地,“我的父母还没察觉我当初借口巡游而到戎境的意图,父亲可谓毫不知情,母亲她,可能竭力地隐瞒着。越接近事实,我越恐惧……” “恐惧失去嫡世子的地位?” “恐惧我存在的意义。一旦,秘密揭穿,我能否仍是父亲倚重的儿子?能否仍是母亲骄傲的儿子?能否仍是弟弟尊敬的兄长?……能否仍是你爱上的晋世子?好在,我可以确信最后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他幸福地长久地看着她。 最后,他闭上双目。 临风险地大喊,但他均匀的呼吸使她勉强镇定。 她不忍教这样的他赶路。 他的伤势,半点也无的食物和水,却促使她理智地思考。 黎明来临了,他们的明在何处? “你们在这!”一声欢呼。 临风扭头,穿着白袍的孟哲罗意外地出现。晨风吹着他的袍子与长,翩然欲飞,恰似神仙。 他匆匆走到上光面前,蹲下检查伤口。 “大巫,药!”他的妻子荼余栓了马,将一只青布口袋递交丈夫。 孟哲罗嘘了口气,瞧了瞧临风,比划着:“有救!” 临风会意,欣喜地道:“真的?!” 孟哲罗含愠:“我是大巫,自然有大巫的本领。……你受伤没?” “没,没。”临风十分快乐,他呵护备至,严厉而怜惜的模样,倒是个极其有趣的长辈呢。 另一边的周军。 苏显呆呆地坐在沙地上,接受不了上光、临风双双湮没在黄沙里的现状。 “怎么办?”阿齐利拍着掌,焦躁不安,“一了,我们去找吧!” “风暴令地形改变,你知道方向吗?你有河图吗?!”苏显沉着脸。 阿齐利嚷嚷:“难道放弃?” 苏显噌地站起来,冷冷地:“如果能随心所欲,我早杀掉那该死的白色狐狸了。” 阿齐利一阵紧张。 “别怕。”苏显蔑视地道,“我不像你那么傻。目前杀她是难消我恨的,待临风归来,我眼见她一刀刀割那狐狸的肉才会爽快。” 正当二人嘴皮打仗的时候,沙丘上一列队伍朝他们迅行进。 “周族王子!”为的年轻头领高声叫道,“冯族柏夭,奉阳纡大巫之命,前来导引诸位往赴昆仑!” 第二半夜时分,上光苏醒。 孟哲罗为他操劳了整整一个白。 “大巫……”听完临风讲述的他感激万分。 孟哲罗无所谓地别过脸:“要是准备道谢,就省省吧!我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但祛除余毒,得用到昆仑的灵草才行。” “这里,离昆仑丘应该近了。”上光按按胸前,那藏着河图。 “近。”孟哲罗,“离死亡更近。” 他拿带来的毡毯盖在上光身上,解释道:“我是跟着偷袭你们的人找到你的。无疑地,赤乌族和阿谟联合了。而你脚所踩的此地,已是赤乌族之境。” 上光想了想:“我们得回队伍中去。” “回去?”孟哲罗惊讶地,“真是幼稚!三百多士兵,你打算以此与赤乌族对抗?用不着。我吩咐了柏夭去照顾他们,让他们在大漠和赤乌族周旋,你,这个女孩儿,加我们,赶紧上昆仑讨神兽!” “冯族领去了?”上光慰贴地道,“多谢大巫。” 孟哲罗鄙夷地甩甩袍裾:“够了。……你好生听着,我们再有两便能跨出大漠,往西南方位走十左右,进入高原,到达积羽之海。这个季节,三危的青鸟会在海边狩猎。” 上光诧异:“青鸟?” 23 “三危女族是崇拜母亲的一族。 Ww WCOM”孟哲罗对他极有耐性,“青鸟是她们领的次女,精擅医术,酷嗜狩猎,每年都到积羽之海驻扎三个月,满足自己的爱好。若得到她的允许,神兽一定能取到,你也能痊愈了。” “好!”上光,“我们尽早启程!” 孟哲罗严肃地盯着他:“事情可不那么简单,上光。这三危的青鸟有个怪癖,你得提防。” 上光不解。 “她性情暴烈,是女族勇猛的武士。因此,任何想从她那去昆仑的人,都得供她挑选一名与之格斗,胜利的获准通过,失败的……全部杀死。”孟哲罗意味深长地瞥一眼临风。 高原,是临风终生难忘的地方。 即使她今后会看到很多或秀丽的,或壮观的湖光山色,但高原,以一种雄美到无言的形象深深烙刻在她永生的记忆中。 “这是什么?!是什么?!”她张开双臂,惊讶万分地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中,灵魂像被重锤击中。 宽广、亘古、宁静…… 上光微笑着站到她身边:“是仙境。” 临风快乐地挽起他的胳膊:“没错!……你看,我伸手就能触摸到空。” 她拉他一起躺在草地上,一朵云正掠过他们的头顶。 云的影子,缓慢而温柔地抚摩两个人的脸颊,轻轻吻着他们。 “啊,好幸福!”临风猫似地滚了几滚,开心地叫道。 上光专注地聆听草间的虫鸣和云间的鸟啾,偶尔疼惜地拈拈她黑里夹杂的草梗。 是的,很幸福…… 幸福得如同万物化为虚无……地之大,惟有孤独的他们,甜蜜的他们…… 临风,你愿意和我融在这虚无中吗? 他的心低沉而缠绵地问。 愿意! 她的心响亮而坚定地答。 然后,他们久久凝视对方。 “咳咳。”被忽略的阳纡大巫孟哲罗皱着眉头打断绯色的旖旎画面,“再走一段就到积羽之海了,你们……是不是考虑继续前进呢?” “是!”经过几个月的熏陶,临风勉强通一点点戎语了。 孟哲罗打量她一眼,慢慢地:“你和荼余换换衣裳和马吧。” 临风“咦”了一声:“为何?” “因为我们都得活下去!”孟哲罗毫不客气。 尽管万分迷茫,她决定从命。 换好衣服后,她乘在荼余的马上,与孟哲罗并肩而行,荼余则与上光同步。 远远地,海潮的声响一波接一波传来。 海潮? 临风怀疑自己的听觉。 海,她平生只见过一回,是在幼年随卫侯做客齐国之时。 它那么大,那么幽蓝,教年纪的她心醉神驰。 于是,临风不顾一切,策马奔到现在在她耳边荡起那梦幻般节奏的景象前。 真的是海…… 草地的边缘,镶着一圈耀眼的白色沙滩,沙滩环卫着的,就是碧绿的海…… 它像个安详的母亲,在阳光下舒服地睡眠着,却管不住它的孩子——顽皮波浪们,一个个淘气地冲上沙滩,与岸上的蟹嬉戏一阵,再重新滑进母亲怀中。 “积羽之海?”临风望着它们,潸然泪下。 世界,原来是如此辽阔。人类这骄傲的造物,在目睹自然的另一番神奇后,总有不清道不明的感动充满胸臆。 孟哲罗一言不,掏出一枚骨哨。 “呜————!”随着哨音,大块的白色自海心升腾,各自展露羽翼,惊惶地嘶鸣。 它们是栖在海中岛上的飞鸟。 成千上万的鸟。 它们在空中翱翔,盘旋,羽毛仿佛雪片,悠悠扬扬地飘落水面。 隔了一会儿,嘈杂逐渐恢复成安宁,它们仍旧栖到钟爱的巢中,忘记了这场恶作剧。 “积羽之海。”孟哲罗简洁地确认,他的表情向她宣布:那还用问? “大巫!”荼余兴奋地道,“我可以和临风去玩玩吗?” 孟哲罗软了语调:“可以。当心啊……” 得到许可的两个女孩儿,立即扔掉了鞋子,撒欢地跑到沙滩。 “哇!”荼余大叫。 “哇!”临风也跟着大叫。 她们嘻嘻哈哈,在沙滩拼命印下自己纤的足迹。 上光的视线追着临风,不由自主地漾起笑容。 孟哲罗观察着他的神态:“你爱那个周人公主?” 上光猝不及防:“嗯?” “那么你何必要探寻昔罗?”孟哲罗认真地,“丢下你的身世,过你已经无法摆脱的生活,才是你的命运,才能使你高兴起来。” “我必须清楚我来自何方。”上光忧伤地道,“儿子怎可抛弃母亲……” “是你母亲抛弃了你。”孟哲罗停了停,“但她绝不是故意的。” 上光难过地沉默。 孟哲罗长长地叹息:“你挣扎在矛盾中,想得到什么呢?除了悲哀,你得得到什么?昔罗从未返归,如果她到了哪怕任意的一处部落,我都会知道的,不,她没回来。也许她很早就死了。而她和我的部族,久已灭亡。……你,你还要得到什么?” 上光摇头:“我绝不停止。” “即使找到了又怎样?”孟哲罗逼视着他,“你带她到周土?让她做个尊贵的妇人,最终埋葬在异国?那并非她的愿望。你要记得,人的归宿,始终是诞生他的故乡,尤其,是这片水草诞育的我们……” “这里是……?”上光一震。 孟哲罗颔:“我们部族的源。” 正与荼余逮着逃跑的蟹的临风,无意地抬头看了看四周。 上光和孟哲罗在她们东边的岸上交谈,可西边的岸上却出现了几骑人马。 冲在前面的,是一名穿褐色皮袍的男孩,他舞着鞭子,尖锐地喊着,抽打赶在他马后的青年。 “上光,大巫!救人!”临风爬上岩石求援。 男孩瞧见了她,好奇地勒紧缰绳。 他浓眉大眼,长得很可爱。 临风心生怜悯,招手道:“快来!快来!” 男孩笑了笑,顺从地靠近她。 “我们保护你。”她也不管语言的隔阂,想将男孩藏在身后。但男孩出乎意料地劈面一鞭抽来。 “住手!”孟哲罗挡上去。 男孩对贴着他的青年努努嘴,他们迅地拔出腰上的短刀。 “俊美的阳纡大巫孟哲罗!”男孩清脆地笑道,“欢迎你来这做客!” 孟哲罗恭敬地行了个礼:“谢谢你,青鸟。” 青鸟?! 对这个名字的音耳熟能详的临风感到怪异,她不该是个女的吗?! 像是为了消除临风的狐疑眼神,男孩摘掉帽子,乌亮的辫泻在肩膀,摇身一变成了活泼的少女! 青鸟甩甩脑袋,擦把汗水:“大巫,你向来都待在冯人那,到积羽之海有事找赤乌人?” “我来找你的。”孟哲罗。 青鸟哈哈大笑:“找我?陪我打猎?可是,美男子孟哲罗不是娶了妻了吗?似乎是你养大的女儿般的妻子呀。” 能这么嘲弄阳纡大巫,实在罕见。 她机灵地瞟一瞟临风和荼余:“哟,是哪一个呢?” 然后,她瞥到一旁的上光,顿时呆住。 “大巫,你的儿子?”她直接了当。 孟哲罗镇定地道:“不。但他受了伤,需要你的救治。” 青鸟仔细研究上光,叹道:“漂亮的脸,我的确愿意救。不过,你也明白,胜不了我的人,我得收你们所有人的命。” “哦。”孟哲罗亲昵地牵过临风,“请你选吧。” 青鸟会意:“伤者当然除外,大巫与大巫的妻子当然也除外,剩下的,就是她了。” 她一指荼余。 孟哲罗咬牙道:“好!” 青鸟拿了随从的刀,一步步走向荼余。 突然,她猛一转身,把刀架在临风颈项上。 “大巫太轻视我了。”她得意地,“难道让周人套了你们的衣裳,便能骗过我?刚刚是这个女人口吐周语,莫非由大巫养大的孩子,竟然会大巫师也不会的语言?” 她绕着临风,睥睨她的猎物,换了生硬的周语:“你到底是谁?让大巫连妻子的安危都舍下?” “我叫临风。”临风勇敢地抬起眼。 青鸟玩味:“和那边的大巫有关系没?” 她的是肖似孟哲罗的上光。 临风一愣,随即道:“他是我丈夫!” “那你就死!”青鸟粗鲁地推开她,一刀砍去。 上光几乎是本能地抱紧临风。 “即使我死,你也别想害她!”他愤怒地喊。 青鸟无所谓:“行,我恩惠你们,赶紧离开积羽之海!” 临风忍不住了:“我听,你是会医术的,因此我们冒着风尘来请求你。但我不相信你,一个以杀戮取乐的人,和仁慈的医术一点都不配!” “取乐?”青鸟火地道,“无知的家伙,我射猎动物,并不致死它们,而是练习医术;我杀人,是遵守誓言而已!” 临风道:“伪装!大概你会医术的传闻是假,否则,拖延做甚?” 青鸟吸一大口气,竭力冷静。 临风以为她的激将之法即将奏效,准备再加大力度。 “青鸟。”一阵蹄声袭近,自马上下来个戴花冠的白衣女子,冰肌雪肤,娇**人,对青鸟严厉斥责,“少胡闹了!” “姐姐?”青鸟欢喜地迎接她,“你终于来啦?” 女子先给孟哲罗行礼:“大巫,原谅她吧。” 青鸟一见,暴跳如雷:“姐姐,你……!” 她恼恨万状,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一跺脚,骑马远遁。 “我叫瑶姆。”女子优雅地介绍,“各位请和我到帐中歇息。” 花开两朵。 目前领着周军与冯人的苏显正在大漠苦于同赤乌族及阿谟部联军周旋,这可不是有趣的事情。 但他最悬心的,仍然是临风与上光的现状。柏夭虽保证了那阳纡大巫肯定能找到他们并在昆仑等待会师,可他照旧吃不下,睡不安。 他这么烦躁,偏偏赤乌族被阿谟部的作风感染,喜欢突袭他们一下,再消失,躲在黑暗中等候下次突袭的机会。对这样的战法,他真是恨死了!拖延长久,何时才能与临风重逢呢…… 好在他生性乐观,应付之余,懂得自我消遣。 这,他索性叫了柏夭来对酌。 “大巫命令我们和他们耗上几日方可上路,现在也差不多了,请设法摆脱他们,赶紧启程吧。”柏夭琢磨着手中的酒爵,“……这是……?” “酒啊!”苏显奇怪地,“是米酒。” 柏夭恍然大悟般,爽朗地笑道:“哦!王子你有所不知,米酒,只有你们周族和部分定居的戎族地方才有,其他的部族是没有种植谷物的。真香哪!” 苏显看他喝得津津有味,问道:“你喜欢吗?” “拒绝不了。”柏夭老实地回答,“至今没哪个部族能拒绝,尤其是戎人,他们极其嗜酒。” 苏显陷入沉思。 隔了一刻,他站起来,撩靠帘子:“来人!去查查营中剩余的酒量,立即回报!” 柏夭一脸迷惑:“王子,你……?” “我不擅长行军打仗。”苏显自信而慧黠地看着他,“但我擅长愚弄别人。” 入夜。 夜晚是万物休憩的时间,而对于阴谋,则是个例外。 悄悄潜伏包围了周人营地的赤乌族与阿谟部认为黑暗是最妙的掩护屏障。 他们接近他们的目的,无声无息。 今的收获会是什么?!晚风中浮动着隐约的血腥味…… 离灯火通明的营帐一射之遥时,他们动了又一次突袭。 然而,除了燃烧的篝火和几个大陶罐,半个人影也找不到。 一股香气扑鼻。 陶罐中飘起迷醉却致命的香气。 先现它的戎人心翼翼地用手指蘸着尝了一尝。 原来是酒。 他很得意地呼朋引伴,结果招来大多数在空荡荡的营帐间寻觅战利品的家伙。 很快,他们以族为界限,划出了两个阵线,为了能占有几罐酒展开激烈争斗。阿谟部清楚酒的好处,他们吵闹着要求分得更多,赤乌族则讨厌被不公正对待。 “不错,不错。”躲在远处的苏显满意地观察敌情,“一点不足道的诱饵,威力却这般明显。……柏夭领,下令火箭准备吧。” 柏夭怔了一怔:“是!” 24 “慢着!”阿齐利疯地跑来,拽住苏显的领子,“你没把尔玛叫来!你不告诉她今晚我们的计划!她还在帐子里!” 苏显奋力甩开他,冷冷道:“我为何必须叫她?和她亲近的惟有你罢了。 Ww W COM” 阿齐利浑身抖:“是你吩咐我调动队伍,我哪来空闲?!” “那就算了。”苏显不在乎地,“随她去吧。” “你故意的?!”阿齐利眼珠红。 苏显漠然:“你别忘了,我可并非你戴着狼牙金圈的兄弟……” “我会记得的!”阿齐利吼道,直朝营帐去。 柏夭看看他,再看看苏显:“……王子,不追吗?” “不。”苏显斩钉截铁,“领,这种蠢人得他自己救自己,否则他永远清醒不了。下令,弓箭齐!” “尔玛!尔玛!”阿齐利冲进布满敌人的营帐,焦急地呼唤。 她在哪?在哪?! 他在目瞪口呆的阿谟部与赤乌族面前穿过。 随即,带火的飞矢流星般投射在营地各处。 中埋伏了! 脑海中一旦闪过这个念头,他们顾不得其他,拿着能拿的东西四下奔突。 借这时机,阿齐利顺利摸到关押尔玛的帐子。 尔玛缩在帐子一角。 “尔玛!不怕!我来了!”他一阵酸楚,扶起他亲爱的女人。 她仰起脸,满面泪痕:“你是谁?” “啊?”阿齐利不明所以,揩净她的眼角,慰贴地,“有我在,不怕了。” “滚!”尔玛重重一掌,“你滚!你们盼的,不就是我死吗?!” 阿齐利跌坐在地,懵了。 尔玛爬起身,拍拍衣裙上的灰尘,无动于衷地俯视他:“要重复多少次呢,灭我部族的塔温的儿子?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是个傻子,真地以为还可以保护我,你错了。上光在的话,他为了不伤你的心愿意使我多活几日,可他不在了……凭你的力量,根本保护不了我。我要离开你们。” “离开?”阿齐利缓不过神,“离开?” 尔玛踱到帐边:“你真的是个傻子!遮兰城被你们抓到,是我和阿谟的约定;把孩子成是上光的,是我保命的计谋;杀掉现我与阿谟联络的周人,是我的手段,我都承认……” 阿齐利呆呆地盯着她,半晌决绝地道:“尔玛,我对你,不会变的!” 尔玛在袖子中摸索:“世上不存在不变的心。” “我和上光不同!”阿齐利辩解,“当你来到我阿妈大帐的那,我……” “够了!”尔玛打断,亮出匕,“放我走。” “你去哪?”阿齐利阻拦,“你别回阿谟那!” 尔玛的匕挨他耳边掠过:“我怀的是阿谟的孩子,孩子出生时得见他的父亲!” “不!” 匕扎扎实实地插进他腹中。 尔玛静静的望着浸润在血泊里的他。 “活,比死更痛苦。”她生平第一次吻了他略略冰冷的唇,“我对你不起。” …… 火,在营地内肆虐。 烟雾弥漫。 “王……王子,在这!”柏夭咳嗽连连。 苏显试一试阿齐利的鼻息,叹口气,拖起他。 “蠢人总是命长。”将沉重的伤者抬上造父的车子,苏显回头,营地已是火海,“去啦,昆仑!” 开到荼糜 离空越近,大地就越苍茫。 寂寥的苍穹之下,一对人马在高原的岩石间穿行。 在姐姐瑶姆半是劝半是强制下,青鸟勉强答应给上光施药。同时她不愿意放弃行猎,于是,孟哲罗、临风与荼余只好护送上光,陪她往西沿昆仑之路游历。 很奇怪,她相当敌对孟哲罗,一有机会便要连讥带讽,消遣孟哲罗夫妇。 临风压抑着想要打抱不平的心。 她刚听青鸟的嗜杀时认为她残忍,现在,该再添一条“刻薄”的罪状。 这埋怨,她偷偷地与上光听。 上光听完,倒不像她那般义愤填膺。 “你的心软我知道。”他冷静地,“不过我看大巫与那两姐妹早已相识,他们也许有着不能对我们讲明的渊源吧,不必去多虑。” 临风有点点不高兴:“荼余有哪里得罪她了?她俩一样年纪,脾性却大不相同。” 上光握住她的手:“风儿……” “你们在做什么?”荼余抱着一捧鲜花蹦蹦跳跳地跑来,脸上绽放着永远开心的笑容,“大巫让我告诉你们,快要拜见三危女族的都兰领了,做好准备吧。” “都兰领?”临风不解。 荼余粲然道:“她是瑶姆和青鸟的母亲。” “阿妈!”青鸟雀跃着扑进一位裹着雪豹皮袍的中年妇人怀中。 那妇人面色蜡黄,一双枯干的手抖抖索索地抚摸青鸟的脸庞:“孩子,怎么走了这么久?我等不及了,来接你们!” 青鸟撒娇道:“我替阿妈找药草呀,好治愈您的眼睛,让您重新看见东西!” 上光才现,那位据是三危女族领的都兰,她的眸子毫无神采,原来,她是盲的…… “我不想看见。”妇人黯然道,“我只要你们陪着我。” 她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青鸟振作精神,嘻嘻哈哈地讲起打猎的趣闻,又吩咐把猎物牵出给母亲玩。 但都兰领始终闷闷不乐,无心捧场,一个劲地问:“你姐姐瑶姆回来了吗?你们都还好吗?” “她们的是……?”临风轻轻对上光。 都兰领怔住:“谁?!是谁?!还有外人!” 瑶姆见状,出来禀明:“阿妈,……是周族的远客……” “还有美男子孟哲罗大巫和他妻子!”青鸟抢过话头。 “啊!”都兰领惨叫一声,望空便倒。 瑶姆跺脚道:“妹妹!你干的好事!” 青鸟后悔不迭,赶紧急救,好容易将母亲唤醒。 “……孟哲罗!”都兰领缓过呼吸,流出眼泪,“你还敢来昆仑!” 孟哲罗镇定地:“领,别来无恙。三年了,我带荼余来看看格央。” “格央!”都兰领愈加悲痛,“她早死了……我的女儿……” “我一直反对让他来骚扰阿妈的安宁,可姐姐不答应!”青鸟忿忿地盯了瑶姆一眼。 瑶姆摇摇头:“我不能忘记格央姐姐的遗言,她再三叮咛过,要尊重大巫,别记恨大巫。阿妈,你也没忘吧?” 都兰领了一阵呆,凄恻地道:“没有。” 瑶姆扶着母亲,耐心地劝解:“既然没有,阿妈为何不欢迎大巫呢?如果格央姐姐的灵魂瞧见您这么做,她会难过的。您知道,她那么爱大巫……” 都兰领迷茫地点点头。 “好了。”瑶姆叫来几个女奴,“安排远客和大巫休息。” “等等!”都兰领一扬手。 刚要举步的上光临风一行停下来。 “哼。”都兰领理一理袍角,“先告诉我,他们到昆仑有什么企图!” 领毕竟是领,她并没完全丧失自我意志,即使她是个拖着疾病的盲人。 孟哲罗施了一礼,坦率道:“一来我想请领交还戎族的神兽;二来,想请青鸟诊治……”他指指上光,“这个少年的伤势。” 都兰领沉寂了一会儿:“两个要求,你真贪婪啊,大巫。……可以,满足你是可以的,到底你是我长女最倾慕的人。不过,在我长女格央离我而去的那,我命令我的女儿们都了誓,但凡遇到上昆仑求助的人们,必定要其中一个的性命作为条件才能帮他们得偿愿望。你明白吗?” “我明白。”孟哲罗。 “你明白,很好。”都兰领疲倦地靠着女儿瑶姆的肩膀,“我得提醒你,一条性命,只够一个要求。现在,你选择吧,救那少年?还是要神兽?谁来送命?” 上光急忙道:“大巫,我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要神兽,让我……” “住嘴!”孟哲罗严厉地打断他,“一切由我决定!……两个要求,我希望都达成,所以,我和我的妻子,任凭你们处置。” 瑶姆失声惊呼:“不,不行!” 她正待求情,都兰领用力推开她,不容辩驳:“就这么办!” 山风猎猎。 孟哲罗一袭白衣,矗立万仞悬崖之上,凝睇远眺。 群峰攒聚,静默无言,惟有青空中浮着的几只苍鹰偶尔啸鸣,徒增沧桑罢了。 “大巫,花采好了。”荼余挥动火红的花束,甜甜地招呼丈夫,像是来参加晚夏的郊游一般快乐。 “嗯,它是格央最喜欢的。”他疼爱地走过去,用袖子擦她额头的汗珠,“我们开始吧。” 荼余高高兴兴地跑到崖边站好,举起花朵:“这样?” “对。”孟哲罗鼓励地拍拍她的脑袋,然后敛容闭目祈祷。 伴随他低沉的祷词,荼余朝深不见底的谷涧抛洒鲜花。 “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他停止祈祷,突然问她。 荼余道:“喜欢!” 孟哲罗皱皱眉头,嗔怪:“这是我们即将葬身的地方。” “还是喜欢!”荼余毫不迟疑,“和大巫一起,哪都喜欢!” “长不大的孩子!”孟哲罗怜惜地打量着她,“……辫子松了,我来给你梳梳。” 荼余顺从地摘掉作簪子用的玉梳,抖散一头乌黑的长,依偎在他胸前。 触碰着她缭绕着花香的,他似乎沉醉了,一下一下,温柔细致,生怕弄痛了她。 好半,他终于梳完:“……荼余,对不起……” “大巫!”荼余听出不对。 “别转过来!”孟哲罗阻止她,“……我是,我只有一只手臂,盘不了辫子……” 荼余依他的恳请,一动不动,但她很清楚他目前的状况:他在哭。于是她:“……大巫,其实,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个能够去爱大巫的女人,而并非孩子。……我爱着大巫,要陪伴大巫到任何他去的地方,就算是死,我也有勇气和大巫在一起!” 孟哲罗从后面抱住她:“你的年纪尚,有那么多的事情未曾经历……” “大巫不在了,我留在世间会十分寂寞。”荼余感受他的心跳,“大巫如父亲般养育我,如兄弟般保护我,而且最重要的,大巫是我最爱的男子。尽管对大巫来,有数不清的事情是必须经历的,可我的地仅有大巫的一生等着我经历。一旦它结束,我的地也就毁灭了。” “唉……”孟哲罗吻着她的鬓边,“我们幸福的日子刚刚开头……” “错啦。”荼余纠正,“十年了,大巫。” 孟哲罗菀尔:“是,是。” “是的话,就取消你的承诺!”不知何时,上光站在他们面前,“大巫,我拒绝别人换给我的性命!” 孟哲罗抬眼看看他,淡淡地道:“你来了?” 上光认真地重复:“大巫,你决定不了我是否活下去!” “你一定得活。”孟哲罗根本不当回事。 “原因呢?”上光逼迫地道,“原因?我得活的原因?” 孟哲罗反诘:“你想丢了临风,使她独自悲伤?” 上光哑口。 “你真正怀疑的,是我与你的关系。”孟哲罗对他的真实想法掌握得相当准确,“陌生人不至于为无谓的两族之争搭上自己,我为何甘心放弃大巫的地位,甘心放弃生命,几次三番救你帮你呢?” 他定定地注视着上光,一字一顿:“因为,你是我姐姐的儿子,昔罗的亲骨肉。” 上光愣了一下。 “你不太惊讶。”孟哲罗观察他的神态。 上光苦笑:“我只求你这一句了。……肖似的两个人,连眸子的颜色都一模一样,怎会是个偶然……” “坐下吧,孩子。”孟哲罗示意,“你接下来要听的,是个很长的故事……” 在上光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时,另一个人正要面对意料之外的结局。 尔玛挺着大肚子,候在阿谟的大帐外。 帐内欢歌笑语,热闹喧嚷,但那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进进出出献肉献酒的奴隶们也当她透明一样,视而不见。 “喂!你站下!”她喝住一名平素眼熟的老奴,“让你们报领我回来了,你们敢不报?” 老奴吓得哆嗦:“……我……我……我只管送烤肉的……” 25 “没用的东西!”尔玛故意大声骂道,“就尔玛回来了,不懂吗?!” 帐内安静了一会儿,一名使者前来行礼,“领请您进去。WwW COM” 她狠狠啐了使者一口,撑着腰吃力地进帐。 阿谟左手搂着达娃,右手搂着个她不认识的女子,享受无边艳福,眼皮都懒得撩一撩:“哦,你呀。” “她是谁?”尔玛愤懑地质问。 “她叫齐娅,达娃的妹妹。”阿谟亲一下那浓妆艳抹的女子。 尔玛二话不,趁达娃不防,用力揪了她的头:“无耻!如今正与周人打仗,你竟敢迷惑领!” 达娃花容失色,狼狈地护着脸,她妹妹齐娅则拼命来拦,三个女人扭打作一处。 阿谟饶有兴味地观战,禁不住哈哈大笑。 “哎呀,白色狐狸,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我来了?”笑够了,他赏了齐娅一个耳光,以此镇压她们的争斗。 尔玛拢了拢衣裙,理直气壮:“当然,你是我孩子的父亲!” 阿谟讥讽道:“应该,是能使你当上下任领之母的台阶吧。” “随便。”尔玛坦白,“你不信任我,我也没办法。我们是一体的,你若是倒了霉,我也不好过。” 阿谟皮笑肉不笑地挨近她,将她紧紧箍在胸口,“征服一个女人,最好的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同她生个孩子吗?无论如何,为了那孩子,她跑得再远仍旧会乖乖趴回你脚下。” “我可不是狗!”尔玛抗议,“对你,我付出得够多了!” “不错,不错。”阿谟答道,“你自然不是狗,狗在尽忠之后不图报酬,而你要的是丰厚的奖励。” 尔玛怒了:“你百般羞辱我,想得到什么?冯人领着周人快到昆仑了,他们找到神兽,揭穿你的阴谋你就全完啦!遮兰的周子呢?你派去收复遮兰的也力攻打不少时日了吧?结果呢?结果呢?” 阿谟噎得一哽一哽,她肆无忌惮地暴露他的秘密,实在不可原谅! 他越想越恼,操起割肉的刀子,一刀一个,宰羊似地解决了来不及奔逃的达娃和齐娅。 “你好大胆子!”他攥着滴血的凶器,阴冷地道,“看到没?你的下场!” “我怀着你的孩子……”尔玛脑后凉,他简直是头野兽!无情的野兽! 阿谟不以为然:“达娃也怀了我的孩子。” 尔玛咽口唾沫:“你……” “怎么处置你?杀两个一坑埋,和杀三个一坑埋没多少区别。”阿谟补充,拿刀在她脖子上比划,“……老实讲,你果真杀了阿齐利?上光果真死了?” 尔玛惊惶失措:“是、是的。” 阿谟盯了她很久,收刀入鞘:“你走。” “啊?” “走,去哪都行。半年后如我还没死,你就抱着孩子来找我。” “我……” “滚——!” 几名奴隶冲进帐子,架起她往外走。 他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一头雾水的尔玛被迅放到马车中,驰向未知的远方。 “半年后如我还没死,你就抱着孩子来找我。” 这话莫名其妙地,居然教她有些温暖。 温暖归温暖,她却清醒地意识到,她的梦想,渐渐偏离了航线。 昆仑丘。 尔玛与梦想无可奈何地拉开了距离,而艰难行军中的苏显则欣慰于他站在了梦想的跟前。 仰望雄壮的山峰,皑皑的雪顶,他既兴奋又担忧。 临风在上面!兴奋的是这个。 临风真的在上面?担忧的仍是这个。 “王子,出!”柏夭率族人虔诚地向昆仑丘拜祝后,催促苏显。 苏显牵起缰绳,朝马背上怏怏的阿齐利道:“捡回命的,偷着笑吧,你的神兽在等你。” “等他?!”有人不屑地接道,“做梦!” 放肆! 苏显四下寻觅顶嘴的家伙,猛地瞧见前方的岩石上蹲着个红衣男孩,边对他扮鬼脸边耍弄长鞭。 他忍不住乐了:“哪来的活猢狲!” 男孩涨红双颊:“明明是人!你眼力真差!” 苏显故作惊异:“会人话哪,的确是个人。刚刚你那么蹲着,我错认成猢狲啦,抱歉得很!” “你的打扮像周族的,你是不是周人?”男孩转移话题。 “嗯!好聪明的猢狲!”苏显继续打趣他。 男孩咬牙切齿道:“别叫我猢狲!……周人会戎语?” 苏显得意地:“我不仅会戎语,还会猢狲语。对了,猢狲,你有见过两个周人从这上山吗?” 男孩想了一想:“有。” “他们……?”苏显大喜。 “死了。” 男孩轻巧地吐出两个字。 苏显如遭雷击。 “不。”他摆手,“我得亲眼证实。” 男孩甩个响亮的鞭花:“啊哈,欢迎欢迎,漂亮的周人,先打倒我再!” “别挡路!”苏显认为吓唬吓唬就够了,他不肯和孩子认真。 “啪!”男孩一鞭,不偏不倚地劈面抽来。 苏显闪躲,鞭梢蹭破他的左腮,略略出血。 他沾了一点血迹,仔细研究。 男孩前仰后合:“嘿嘿,添点红晕更漂亮!” “我这个人。”他拆下马缰,“最讨厌狂妄的猢狲!竖子,准备屁股开花吧!” 教训一个不知礼数的男孩儿,对苏显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尽管这个男孩儿身手灵活,动作敏捷,好几次险些占了上风,不过,总差他那么一点,因此被他马缰一卷,结结实实从岩石上摔了下来。 “哎呀,哎呀!”男孩儿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叫唤。 苏显近前去扶,呵呵笑道:“竖子,屁股跌痛了吧?” 男孩儿就势一拉,搂住他的脖子。 “干什么?!”苏显颈项一凉,情知他用了匕。 “要你死!”男孩儿恶狠狠地。 苏显忍俊不禁,“扑哧”一声:“孩子就是孩子,打不过就耍赖。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吧。” 他轻松地攥紧男孩儿的手腕,迫使男孩儿放弃匕,倒抽冷气直喊疼。 男孩儿折腾了一会,不服输地道:“你只因为是男人,力气大罢了!” “咦?”苏显怪异,“难不成你是女子?” 男孩儿摘掉帽子,露出辫:“你呢?” 苏显左看右看,又是叹息又是摇头。 “瞧够了没?!”男孩儿怒冲冲地宣布,“我是都兰领的女儿——青鸟!你要记得!不必感谢我来迎接你们,全亏了姐姐瑶姆一直替你们好话,我才答应的。” 柏夭明白了,连忙施了一礼:“请问,孟哲罗大巫是一行四个人上山的吗?” 青鸟瞥他一眼:“对啊,孟哲罗两夫妻,还有一对周人男女。” “临风!”苏显双目放光。 “再请问,大巫他们都还安好?”柏夭相当关心这位最受尊敬的神的使者。 青鸟卖关子地抱着臂,冷冷地瞟一瞟苏显:“……若是你们赶得及,大概能在舂山之峰看见他们的尸体。千万别去晚了,否则上的神鹰早把他们吃得骨头也不剩了……” “该死!”苏显用绳子绑了青鸟,“带路!” 青鸟惊讶万分:“你敢绑我?!” “非但敢绑,如果临风有事,我还敢杀了你!”苏显毫不犹豫。 青鸟沉吟一阵:“行,我带你去。” 十年前。 “阿爸!”一名少年惊慌失措地冲着着火的帐子拼命地喊,“阿爸!” 火光中惟有厮杀声与惨叫声回应他。 “阿爸!”他一个劲地叫,嗓子颤抖不已,“……阿妈死了,阿爸!阿妈死了!” 好容易,火光中闪出阿爸的影子,他的袍襟全被鲜血染透,一只眼球可怖地挂在脸上。 “孟哲罗!你还不逃?!”他忍痛对儿子扬起断去半截的刀,“死人就死了,你得活下去!” 少年孟哲罗泪流满面:“阿爸,我要留下来!” “没用的孩子!”阿爸吼道,“你活着,我们奇颜部才不会灭绝!带河图和祖祖辈辈传下的神圣的知识,能走多远走多远!” “我会为部族复仇!我会教戎人消亡!”少年孟哲罗话音刚落,一名戎兵饿虎似的扑倒他。 阿爸猛劈戎兵,不防另一名戎兵掣了他的肘,他竭力反抗也摆脱不了。 柔弱的儿子眼看即遭不幸! 他憋得太阳穴爆出青筋,挣开戎兵纠缠,从魔手中解放了险些窒息的儿子:“孟哲罗,快走!” “阿爸!”孟哲罗舍不得父亲。 “你十五岁了!”阿爸一边和戎兵搏斗一边,“记得今!记得我们!走吧!” 孟哲罗伸出手,他真地想拉父亲一块儿走。 “飕——” “啪嗒。” 他呆了,目睹自己的左臂掉在一片狼藉中。 “你要记得……”亲自斩落它的阿爸绝望地看着他,重新消失在火光里。 当时是疼还是不疼呢? 在以后很多漫长的深夜,孟哲罗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但父亲的眼神,像是毒蛇在他心上咬了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时不时疼得滴血…… 三年后。 背负仇恨与希望的孟哲罗十八岁了。 他无尽地流浪,靠乞讨苟延残喘,因为身体的残疾和头脑的聪慧吃过数不清的白眼、嘲笑以及羞辱。 “记得!”他常常在刺骨的寒风中,在苍茫的雪地里,无助地想起父亲的嘱托。 可记得能改变什么?什么也不能!记得不如遗忘。 为何他不同样死于那场灭族的屠杀呢?也许,在虚幻的世界,他会和家人再度团聚…… 奇怪的是,饥饿、严寒、殴打……都未夺走他脆弱如枯朽树枝一般的生命,三年逆来顺受非人的折磨,他却依旧活着。 上连死的权利都不赏赐他。 有一,衣衫褴褛的他路过一处的湖。 湖边的部族刚受戎人洗劫,人人都敌视对方。 吃的不够了,互相的信任如同春日下的冰雪,瞬间瓦解消融。 他们窥探着邻居的动静,维持自家困苦生活的同时,随时准备抢走曾经亲爱友好的邻居赖以生存的命脉。 孟哲罗在帐子间游荡了一圈,立即感到了盘踞在这里的可怕气氛和贪婪的视线。 他明智地撤退。 撵着他脚步的,是令人憷的哀嚎。 他一气跑到矮坡,才敢回头打望:一家的帐子烧得正旺…… 这个部族终于开始自相残害了…… 孟哲罗的空一下子塌陷。 神灵!你真的是仁慈的吗? 跌坐在湖畔的孟哲罗麻木地凝视着碧绿的湖水。 世间,哪是人的世间,充斥其中的,全是些披人皮的野兽! 到底谁在创造这一切?到底谁在玩弄命运? 虔诚侍奉神灵的部族葬送于倚恃武力的部族野蛮的践踏!善良软弱的生灵殒命于凶恶强横的魔鬼的蹂躏! 公平、正义、情谊…… 这些代表光明的东西究竟它们有否价值?!它们果真存在?!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他好累…… 他躺在湖岸,一动也不愿动。 死亡的黑翼,渐渐覆盖了他。 奔赴这澄澈的水底吧,与河图,与族仇,与破碎了的美好梦境…… 他十分清晰地思考了一遍处境,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然后,爬到石滩,一点点地接近他决定的归宿。 “我不后悔!不后悔!”他强迫自己满足这结局。 他的手指碰到湖水了。 湖水真凉,他情不自禁地一哆嗦。 “你口渴啦?”突兀的一句奶声奶气的询问,吓得他几乎停止心跳。 “你口渴,喝吧!”一双细嫩的手捧起甘甜的湖水,热切地送到他唇边。他抬头看着手的主人,是个六、七岁年纪的女孩儿。 他愣在原地。 向她解释他并非口渴,而是要自绝?她的眸子和湖水一般透明,不含杂质。 极幼时便被誉为大巫之长不二接班人的孟哲罗脑子转不动了。 他望着她:“……你从哪来?” “那儿。”女孩儿委屈地指一指骚乱的部族方向,“很多人烧了我的家,阿妈叫我跑到这来躲好。” 孟哲罗心中一刺,:“你躲多久了?” 女孩儿瞧瞧太阳,忍不住哭:“阿妈约好太阳正中时接我,可……可……” 她的阿妈恐怕…… 26 孟哲罗酸楚地道:“孩子,夜里会有狼的,你……” “我阿妈没了!”女孩儿号啕,“我知道!我跑的时候看见她摔倒了,倒在好多好多血里,她没了!” 六岁的孩子,从逝去的至亲那学会了理解谋杀。WwWCOM “你的阿爸呢?”孟哲罗张嘴之后,马上意识到答案。 “我不懂。”果不其然,女孩儿抽泣着。 若有男人当家,她们的境遇何至于如此凄惨。 孟哲罗安静地坐直身子。 女孩儿察觉到掬在掌心的水悄悄流失了,她急忙到湖中又舀。 等她回来,孟哲罗严肃地对她道:“孩子,你的父母都不在了。你要活下去,还是要喂狼吃?” 女孩儿泪汪汪地盯着他:“我怕狼……” “怕狼的话,就和我离开。”孟哲罗毅然地起立,“我们一起活下去!” 女孩儿犹豫了。 孟哲罗拍拍灰尘,他没工夫耗费在劝她背井离乡上,她不走,他得走。 “不!”他的指头教她死死握住。 两人僵持。 暮色四垂。 她忧伤地啜泣。 孟哲罗放弃,蹲下来,温柔地安慰她:“我背你。……以后,除非我死,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嗯。”她顺从地软软地伏在他背上。 他走了两步:“孩子,丢了从前的名字吧,我取给你新的名字好不好?” “嗯。” “荼余。……野火荼毒过的草原,还是余下了不多的种子,由它们开放的花朵会更加坚强,更加美丽。你喜欢吗?” “嗯。” 她困了,迷糊地睡去。 神灵的意旨,玄妙而充满奥秘。 用罪恶压垮了他,再用纯洁拯救了他。 孟哲罗踏着孤单的径启程。 世间,兴许已成泥潭。没关系,他找到了不曾污染的一方洁净。 将来都竭力守护着她,守护这洁净吧。 产生这个念头的孟哲罗,寻归了久违的暖意。 十年后。 舂山之峰。 这是昆仑丘北面的最高峰,离大地远,而离白云近;俯视群山起伏,仰望雾岚缭绕,令人错觉似能与神灵对话,因此,它是三危女族举行祭祀的最佳地点。 为了给大巫孟哲罗适宜的死法,都兰领也算花了心思。拿整个戎境备奉尊崇的巫师当作献给神灵的礼物,实在恰好不过。 但神灵仿佛不太喜欢这个礼物,在把孟哲罗夫妻捆在立于绝顶的木柱的过程中,都兰领始终剧烈地咳嗽着,一幅支持不住的样子。可她很倔强,定要等到孟哲罗丧命才罢休。 “孟哲罗!”她蹒跚地摸到大巫面前,艰难地问,“你后悔了没?!” “不悔。”孟哲罗与荼余相视一笑,平静地答道。 从前的誓言,他勉强做到了。 都兰领点一点头:“好!爽快!……瑶姆,刀呢?刀!我来割断他的喉咙!” “阿妈!”瑶姆自然不肯。 都兰领怒火上窜:“你是不是我的女儿!是不是格央的妹妹!” “慢!”上光不顾阻拦,突破族人的包围,“领,你杀了大巫,为的什么?莫非格央能复活?!” “闭嘴!”都兰领遮住耳朵,“我的格央对他一片真心,为了他……” 上光打断:“是的!我都知道,你的长女格央,她是个深情烈性的女子,一位母亲失去了如此优秀的女儿,她想怎么报仇都不过分!但你是否考虑过,大巫为何会无视格央的真心呢?那全是由于他的一片真心已经托付给了他更重要的人!领怜惜女儿,却不怜惜他人,在这圣洁的祭台,神灵的眼下,违背女儿的遗言,让她死后蒙羞!您不觉得愧疚吗?!” 都兰领痰迷心窍,顿时旋地转,倒在瑶姆怀中。 好半,她悠悠醒转,上光继续道:“都兰领,你听着,今我无意冒犯,但我绝对不准您伤害大巫夫妇。您可清楚,大巫与妻子经历过多少折磨?当初他便是背着重病的荼余来企求昆仑的灵草,而善良的格央攀上悬崖采草救人,遇到暴风雪袭击,等现她时她早冻僵了!尽管你们努力延缓了她的死亡,使她与你们作了最后的告别,她临终仍念念不忘的,是拜托你们将她用生命换来的灵草交予大巫……” 瑶姆泣不成声:“……阿妈!您这么做,姐姐的魂魄安息不了,神灵也要惩罚我们部族呀……” 都兰领抚着胸口。 “我可以,连你一起杀!”她强撑着。 见族人的刀对准上光,一旁的临风紧紧护住上光。 “简单!”上光把临风藏在身后,凛然道,“相爱的人共同死去,他们能体会到的绝对不是痛苦,是快乐。我相信格央会祝福我们。” “那边的别胡!”苏显不知何时钻进人群,朝上光嚷嚷,“少连累我的临风!” 临风大喜过望:“显世子!显世子!” “听到啦!”苏显笑逐颜开,对她,他雷打不移地保持灿烂表情,“临风,很有精神嘛!” 都兰领侧起耳朵:“谁?你是谁?” “阿妈!”五花大绑的青鸟抢着道,“他是周人!是个我喜欢的周人!” 在场的众人无一例外地大吃一惊。 苏显打量打量她:“猢狲,我可不喜欢你。” “你会喜欢的。”青鸟睥睨他。 瑶姆趁乱道:“阿妈,请放了大巫!” 都兰领不干:“他是我们的仇人!” 后赶到的柏夭见大巫受刑,震骇万分,一连打翻好几个看守的奴隶,麻利地松了束缚孟哲罗和荼余的绳子,对都兰领正色道:“三危的领,你们要挑衅我冯族吗?大巫是我们无比高贵的保护者,深埋大漠的宝石,你们竟然对他唐突!” 都兰领仔细地辨认他们各自的嗓门,哼了一哼:“冯族的柏夭领,来到圣境昆仑,岂容你撒野!” “凭你三危的力量,不定。”柏夭异常愤懑。居住在他们附近的大巫,三年来协助他持佑部族的宁和,替他们预测气,判断是非,诊疗瘟疫,源源不断地造福……无以回报,今次就算是拼了,他也得替大巫讨个公道! 都兰领微微扬起嘴角,她的侍奴会意,使劲吹起牛角。 大群队伍自四周涌来。 上光定睛:“赤乌族人?!” “迈汗为您效力,三危的领,圣境的主人!”为的戴狐皮帽子的大汉行礼。 柏夭怒道:“三危领!难道你同赤乌族都和阿谟部勾结了吗?!” “放肆!”赤乌族迈汗驳斥,“和阿谟部勾结的是我不争气的弟弟艾满!三危领若勾结阿谟部,神兽还需要阿谟苦苦的跟踪你们,以求踪迹?!” 这倒是真的。 柏夭一脸惭愧。 都兰领待他们争执完毕,摆明条件:“周人,要得神兽并不难。孟哲罗一断气,你们就与赤乌族领迈汗歃血立盟,带了神兽和他们返回遮兰城,我保证你们一举击败阿谟!” 上光意外道:“你……” “年轻无知。”都兰领指挥族人抓牢孟哲罗,“你们都当我瞎了眼,也就瞎了心。其实看不见的人比起你们看见的更多。……孟哲罗的部族,因为世代盛产美人,得名奇颜,原本出自昆仑,与我三危是一个祖先传下的。他们迁徙到大漠后,最终被羌人降伏,又遭戎人灭族,灭亡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塔温。塔温篡夺了叔父众戎之的位置后,继续叔父对各部族的杀戮,造下了无数的罪孽。孟哲罗三年前引他收养的女孩儿上昆仑求我诊治时,已在戎人那做了五年的大巫了。他选择在仇人的营地当大巫,是何目的想必你们不需我提。多次眼看其他部族重演奇颜部悲剧的他,精心策划了报复戎族的计谋,利用得到塔温宠信的他的徒儿——乌格,在塔温与阿谟间挑拨……” 上光目瞪口呆。 都兰领瞥一瞥沉默的孟哲罗:“他却辞了大巫的尊位,隐在阳纡冯族的地域,不动声色地观赏那对父子互相戕害,导致戎族如今的分裂。” “我接着吧。”孟哲罗开口,镇定地扫视全场,“不错,阿谟在塔温对垒周军时毒死塔温,这是乌格献上的主意,实际上就是我的主意。它可以扶植凶残有余机变不足的阿谟,也可以使戎人与周人结怨,内耗加外敌,戎族安生日子到头了。他们杀着自己部族的人,就像他们逼迫别的部族不得不那么做一样。它给别族的苦难太多了,理应尝尝种下的苦果。” 马背上萎靡的阿齐利听着听着,悲从中来:“你……毁了戎族!” 都兰领道:“这是冤枉,孟哲罗并未毁尽戎族,他将神兽托乌格送到了我昆仑,还遗下河图的线索,帮助你们到昆仑,明显是放了戎族生路。” “领猜测的前两件是真的。”孟哲罗解析,“第三件帮助他们到昆仑,实乃我的私心。我没兴趣帮塔温的儿子,他得不得到神兽靠他造化,可我……” “大巫!”上光叫道。 孟哲罗假装不闻。 上光坚持:“大巫!你不能死!” 他跪在孟哲罗脚下痛哭流涕。 “他必须死。”都兰领判决,“拥有邪恶之心和足以把邪恶实施的智慧,他活着是危害!” 孟哲罗菀尔:“奇颜部的不少大巫都是这么死的。” 都兰领颔:“那么,接受你的命运吧。” 遮兰。 在上光一行经历重重险阻,演出一幕幕悲欢离合之时,留守城中的一些人并未忘却他们,在焦急盼望他们回来。 卫世子景昭,站在临时加高的城楼垛墙上忧虑地远眺。 他脚下的这座城市并不平静,除了外有阿谟部的不断骚扰,在它的内部,也酝酿着焦躁的气息。 特别是自十日之前,周军又迎来了后路师氏燕成侯姬启与陈孝公妫突率领的联军增援,城人多,军需消耗大而补给紧张的问题显得更加突出。 四个月了,他数过。 夏的炎热早被秋的寒冷取代,周军需要赶在戎族的冬到来之前结束战斗,返归相对温暖的大周去。与戎阿谟部决战的那一刻便来就要来了…… 南飞的北雁,排成一字,互相招呼交谈,划过碧澄的空。 但远去的人,还没音信。 穆子终日由毛伯鲁君一班人围着捧着,丝毫没提起上光一行。如今众军又在积极准备最后一战,更是无暇顾及这些消失了的影子。好在晋侯同样对儿子悬心以待,能够时时找景昭聊上一聊,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禁连连叹息。 “还没打仗呢,何来哀声?”燕世子无怿抱着臂冷眼打量他。 景昭赶忙行礼。 “您在思念司寇公主吗?”燕世子无怿直白地,“我知道您和她关系非凡,如同亲兄妹。” 其实这话有些不中听。因为他与临风的亲密,两人的闲言碎语没被少传,世上无人相信这对没有直接血缘的男女会保持胜似同胞兄妹的感情。 到底,有时候景昭自己也在怀疑。 他和临风就是有那种生的亲近感,喜欢在一起笑,喜欢相互支持,喜欢共同进退,就像左手和右手,依赖对方却并非爱恋。 所以他听到那些莫名的猜疑,总觉得是侮辱,是践踏他和临风的默契。 不过,燕世子是个看上去清秀文弱的少年,年纪也,他不便作,勉强笑了一笑,摸棱两可地回答:“可能吧。” 燕世子奇怪地盯他一下:“我也在等她。” “嗯?”景昭转脸看他,险些把脖子扭坏了,“你……你等她做什么?” 燕世子更诧异,仿佛他不该不清楚似的:“等她就是等她。” 景昭嘴巴圈成个大大的圆形:“为何?!” 燕世子敲敲脑袋:“哦!你大概把我当成我兄长了,我是燕世子无怿的孪生妹妹——烈月。” “你……你是女的?不,你是公主?”景昭暗地揪了大腿一把,疼! 烈月淡漠地道:“对呀。一个穿了男装的公主。” 景昭呆了一呆:“女子不得……” 27 “不得进入军中。WwWCOM”烈月打断他,“我非常了解,你不用重复。我来这里是由于我是她朋友,不亲眼目睹她平安,我这个朋友她不是白交了吗?” 景昭脱口而出:“临风她……与公主您交好?” 烈月爱搭不理:“勉强。” “临风怪,朋友也怪。”景昭心里嘀咕。 烈月又道:“看你的表情,我不会从你身上得到她最近的消息了。告辞。” 她径直下了城楼,丢下目瞪口呆的景昭。 “哼,挺有意思的。”隔了很久,他回过神来,“有这么个朋友,也许是临风的幸运吧。” 这件事情很有意思。但麻烦的事情却更多,而且接踵而至。 那日,他正在后营整训士兵,突然副将赶来:“世子,御寒的皮袍分不下来!” “咦?”景昭一边查看武器装备一边漫不经心地,“交给你处理。” “臣不敢。”副将很生气地,“该分给我军的皮袍被鲁世子……夺走啦!臣不敢与他交涉,才来请世子您的!” 景昭怀疑自己耳朵:“他亲自去的?” “正是!”副将还在恨恨不已。 景昭有点哭笑不得,分配军需竟然动用到世子的尊荣,真是丧**份,遭人耻笑。可鲁世子既去了,他不应对也属失礼。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往军资帐篷。 里面正吵得起劲。 “这是卫军的皮袍,不能由鲁国抱走啊!”出身晋国的军需官倒很硬气,一直护住皮袍,向早不耐烦的鲁世子擢解释。 不用鲁世子开口,他旁边几名魁梧的军士接过话头:“我鲁军人数比卫军多,还差了百十来件,自然得分给我们!” “这不成!”军需官死不撒手,“皮袍各国都有短少,实在是因供给缺乏的缘故,所以才按先路师氏的安排,照各军数量分配的。分配不均,师氏和子会怪罪的!” 鲁世子擢一撇嘴:“先路师氏?哪位先路师氏?是晋侯还是那代父出征的卫世子?别打着师氏的旗号,做些饱足私欲的勾当。” 景昭的副将听不下去,闯了进帐:“请鲁世子包涵,多加谅解。平白污蔑我家世子,作何计算呢?” 鲁世子擢抬手一掌,掴得他口角流血:“大胆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和我话没高没低?!” 景昭再忍不住,过去扶起副将,尽量平静地道:“鲁世子,些须事,犯得着对我部下动手吗?” “哟,卫世子来得巧啊!”鲁世子擢早有预料,冷冷一笑,“抱歉得很,我鲁国地处暖地,军士不适严寒,更需皮袍。” 景昭沉下脸:“我卫国乃驻扎殷八师之处,担负护卫王畿,靖平内乱的责任,论起兵数,恐怕轮不到你言语。” 鲁世子擢大惊怪,咋咋呼呼:“区区袍子,卫世子舍不得让?” 景昭不愿赏他好脸色,带副将要走。 “我得罪你了?你那是何态度?”鲁世子擢偏纠缠不放。 景昭猛地立定,咬牙道:“不错!你是得罪我了,怎么得罪的,你清楚得很!” “难道是和司寇公主有关?”鲁世子擢故作震骇,“这事扯我做甚?” “你能拍着心口装糊涂?!”景昭胸间火苗窜得老高,“当初若非你有意教临风受掳……” 鲁世子擢耍起无赖:“……明明司寇公主许了一家世子,却像是许了三家世子一般,吕侯真好福气。” 景昭骂道:“无耻!” 当下拖了靠着帐壁的戟,直朝鲁世子擢刺去! 鲁世子擢向来是个爱找茬的角色,平素以此为乐,这会儿更不示弱,挺起随身的长槊,和景昭兵刃相接,从帐内打出帐外,就在校场上好一场激斗! 没多久,穆子就闻讯赶来。 校场已经热闹得的不象话。除了卫、鲁的士兵各自为景昭、世子擢助阵外,另有晋、燕、陈、宋等国的士兵围观,喝彩声不绝于耳。 穆子一见这混乱场面,面色青,连连顿足。极擅察言观色的毛伯立刻高喊“住手”,令燕世子无怿前去隔开他们,费了大篇工夫,方制止两人。 “绑了!绑了!”穆子下诏。 晋侯宁族及时奏道:“子息怒,问清原委再动刑不迟。” 穆子怒气难解:“礼仪何在?亏得你们都是世子,战事紧迫,反扰乱起军心来了!” 等到调过军需官问完话,了解了来龙去脉,他倒更气不打一处来:“一件旧事,如何又提?唉,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众人明白他对上光的失望仍旧存在,看不得二位大国世子为此再起纷争,准有严惩。 正各打着各的算盘时,城楼的号角响了。 传令兵须臾抵达:“禀子,阿谟部集合十余部戎人,已在三十里处摆开阵势!” 此一报非同可,穆子马上忘记惩罚,升帐调兵。 千里之外的赤乌族营地。 领迈汗引领上光一行进入一所石头垒就的宽大建筑,和很多戎族习惯相同,房屋正中是个烧得正旺的火塘。 “哥,就是他们?!”火塘边一个身形彪壮的大汉站起来迎接迈汗,粗门大嗓地嚷嚷。 迈汗挨个介绍一遍:“达满,兄弟,你瞧瞧吧!” 达满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嘿嘿道:“怎么都长得花骨朵似的……” 万不料到,和阿谟勾结的达满是这么个憨厚模样的家伙。 阿齐利单刀直入:“听你是要帮助我哥哥阿谟的?今日商议,你有话便摊开来吧!” “原来你是塔温的儿子啊?”达满一拍巴掌,仔细研究,“我是打算帮助你哥哥。他你与周人合谋害了塔温,这可不是你们草原的雄鹰该干的事儿!我听了也觉得怄不过,就答应了他。” “那绝对是误会。”上光使赤乌语插进对话。 达满移过目光,盯住他:“你是谁?”他突然想起,“你是那个精通各戎族语言,杀了塔温的周人?” 上光颔:“正是。刚才……” “都传你很厉害!”达满抡胳膊一挥,“别废话了,你来!我和你作个生死之斗!” 阿齐利上前一步:“他受伤未愈,你选也选个强点的,欺负人可也不是昆仑的守护者赤乌人该干的事儿!” “嗬!”达满叫道,“嗬!有根倔骨头!我看得上,换你来!” 上光阻拦,孟哲罗挡回他。 “孩子得学会自己走路。”他对外甥摇摇头,“你可以替他一辈子?” 阿齐利和达满早剥了衣裳,袒露膀臂,到屋外的草地角力拼胜负。 趁这空挡,孟哲罗回避大家,拉迈汗角落里问话。 “究竟谁的主意?”他严肃地看着迈汗。 迈汗装成一无所知:“嗯?大巫,我不懂。” 孟哲罗菀尔:“少骗人了。你那弟弟,哪像个会和你意见不合的样子?,究竟谁的主意,和阿谟联合?” 迈汗作无辜状:“冤枉,大巫!” “冤枉?”孟哲罗毫无忌惮地拽一拽迈汗的垂,“是都兰吧?你对她无命不从啊!你当然能沉默得像块石头,但得记住我送你的警告。要是你弟弟被打败后你不遵守诺言,我这个大巫会给你现现我的本事。放心,我不伤你族人,而族里的牲畜我就保证不了了。想象一下,你想象一下。” 他漂亮的面孔镶嵌着诡异的笑容,让迈汗毛骨悚然。 孟哲罗继续操纵他的情绪:“都兰痛失爱女,千方百计,无非想我死,这我体谅。但她生出这个事端,我也不见得会容忍了。凡事总有限度,一面在指责我危害戎族,一面借阿谟的刀杀人,现在都不肯放过这些年轻的孩子,我可不会原谅,你是不是?青鸟的父亲?” 迈汗吓得汗珠赛跑似地滚落:“……你、你……青鸟……” “别害怕。”孟哲罗自知目的在望,“我不是神,这是格央在世时告诉我的,三危是女族,向来以母为尊,子女不全同父,格央、瑶姆的父亲与青鸟的父亲不是一个人也很正常。歃盟进展顺利的话,我乐意保守这秘密,因为青鸟似乎尚不知晓。” “行了,大巫!”迈汗支持不下去,“瑶姆和青鸟都不明真相,求您万勿破!” 孟哲罗敛容,向他行礼:“那我等着歃盟了!” “咳咳!”迈汗满肚子苦水,恭敬回礼。 阿齐利与达满,时而扭作一团,时而跳开,几十个回合不分高下。 “哎呀!……哎呀!好哇!”青鸟紧紧贴着苏显,连呼带喝地关注着比试。 苏显数次欲挣脱她,到临风那去,结果徒劳。 青鸟高高兴兴地挽着他,高高兴兴地他走哪她跟哪。 临风寂寞地坐在一旁,恍惚地看着打斗,意识飞在九外。 上光收回凝视她的视线,心底怅惘万千。 她定是在恼他,怪只怪自己,居然了显然使她气馁的那些混帐话。 我记得九年前树丛里的女孩儿;我记得社祭上偷偷观察我的那双眼睛;我记得月下你傻傻地安慰我;我也记得你奋不顾身地陪我坠落万丈尘埃……我和你分享我最重要的秘密,我在你面前掉下过软弱的泪水,我觉得为你付出性命不用迟疑…… 他悲哀地不被人察觉地演习他埋藏的告白,每个字皆裹着酸楚。 我会使你幸福吗?抑或使你不幸? 我的命运从出生起便掌控在未知里。我挣扎着去寻求我的母亲,我的故土,和我真正有关系的一切,得到的是那么多凄凉的故事和不堪回的经历,要你在长长的将来也背负这些忘却不了的记忆,是否太过自私? 也许如同别人的预料,我的结局会很惨烈,当我保护不了自己时,保护得了你吗? 这答案惟有上注定…… 孟哲罗忽地拉起上光:“年纪,愁眉苦脸可不好看哪!” 他经过临风,顺便也拉起她:“少女更不要如此。” 上光、临风尴尬而羞涩地互相瞧着,驯服地跟他离开。 苏显着急,可惜干着急,青鸟黏住他,楞教他动弹不了。 “翻过那坡。”孟哲罗放下上光临风两个,指指前方的草坡,“是极妙的所在……” 上光、临风照做。 视野在一瞬间开阔,眼前是一片紫色的海洋…… 数不清的苜蓿花在秋的阳光下亭亭站立,煦暖的风从它们中间温柔地穿过,它们便一波接一波,欢乐地歌唱着,舞蹈着,散无尽活力…… 孟哲罗略略得意地问目瞪口呆的上光、临风:“美吗?” 上光“嗯”字还没出,冷不防吃他使劲一推,骨碌碌地沿草坡滚了下去。 临风不及反应,被孟哲罗以相同的方式送到花海。 “尽情地玩!”孟哲罗叮嘱,“吧,全部给对方!苦恼,仇恨,忧虑!最后笑着来给我复命!” 狼狈地撞在一堆的上光、临风好容易爬起来,把头伸出高高的花丛呼几口气。 “风儿,你无恙吧?”上光第一想到的是这个。 临风低垂目光:“哦。” 上光局促地四周张望:“……这花……同你头上的紫玉花簪一样呢……” “不是已经没人了吗?”临风抬起脸儿,勇敢地注视他,“告诉我你的真心话那么难?” 他犹豫了片刻,心翼翼地搂她在怀中。 “我……”他很紧张,“我……错了……” 临风噗嗤一乐:“错啦?” 上光指尖冰凉:“……我……不,是我们,我们无论去哪都一块儿,好不好?” 一连串长时间琢磨打造而成的、闪光的、旖旎的、缠绵悱恻的词汇无影无踪,剩余的是干的嗓子、试图蹦出胸口的心和满脑子捣乱的思绪。 临风先捂着嘴,接着捂肚子。 “你不舒服?”他木呆呆地来了一句。 她索性躺在花丛,瞧着蓝哈哈大笑。 上光俯身。 灼热而绵长的一吻。 结束这一吻后,他怜惜地、深情地又吻了她眼角几乎隐迹的伤疤。 “跑跑吧!”临风蹭着他的鬓,“我们去跑跑!我的心跳得疼,我的皮肤着了火……” 他的感受与她一样。 28 两人紧握着对方的手,在花海里奋力地奔跑,如同两尾快活的鱼在水面徜徉…… 终于累得停下时,上光忍不住大喊:“我很幸福——!” 多么笨拙的呐喊!多么笨拙的言辞!简直是十足的痴人。 Ww WCOM 但…… “这就是我的幸福。”临风噙着泪。 幸福,便是融化在一起…… …… “胜利!” 阿齐利战胜了达满…… 昆仑丘。 苍茫的群山,无垠的草原,圣洁的雪峰,还有别处少有的广阔而蔚蓝的空…… 告别了…… 临风颇为恋恋不舍地望着她短暂停留的这片神灵的领域。 “多谢领厚赠!”阿齐利正与迈汗寒暄,迈汗这次出手不气,不仅拨出四百人的武士作为周人的援军,更馈贿了牛五百头,马三百匹,毛皮兽肉便不消一一列举了。热衷相马的造父从中精心挑选了几匹千里驹作为献子的礼物和供上光一行乘御。 除此之外,三危女族由瑶姆编制,青鸟亲自带领了一支二百人的女兵,权当护卫伴送众人。和这队伍一起上路的还有昆仑的美玉、药草以及珍禽异兽。 再合着易斯哈的羌人,柏夭的冯人,抱着飘渺希望在冷清中离开遮兰的周军,壮大成了一千多人的各族联军,浩荡地杀回。 苏显依旧摆脱不了青鸟甜蜜又牢固的纠缠,好不容易才讨个空子,和临风聊上两句:“实在没有谁比我更盼望一步跨到遮兰了……晋世子在做什么?赶紧起程吧,别折磨我啦。” 临风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不远的坡梁上交谈中的孟哲罗和上光。 “我的弟子苏拉昨夜赶到,他阿谟召集戎族各部,围住了遮兰,开始疯狂攻击。”孟哲罗严肃地告诉外甥这个坏消息,“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凭借何物使八支族都听从了他的命令,如果靠的是神兽的话,那他的神兽绝对是假的。当前我们最最紧要的,就是迅抵达遮兰,利用阿谟摆开的场子替阿齐利争得众戎之的位置。” 上光颔称是:“想来阿谟探到了风声,所以想冒险在我们前面攻下遮兰,如此即使他未掌握神兽,也成了事实上的众戎之了。可,风声从哪传去的呢?在我们登昆仑丘时,戎人已被宋世子大败了呀。难道……” “还用费心猜测吗?”孟哲罗道,“你也该现,那背负通恰阿谟部罪名的达满其实是挡箭牌,他后面藏着的,是他的哥哥和都兰。” “啊。”上光沉吟,“我明白了。” 孟哲罗轻哂:“孩子,部族同疾风里的草一样,想要生存下去,必须摸透风的方向,风的力度。要做部族的领,对这个就得尤其敏感,并且随其变化。你胸怀仁慈之心,以为替戎族寻了个目前还不懂事的人率导便可减少周戎之争,的确是有些幼稚了。” 上光不语。 孟哲罗见状不免又行安慰:“好在,他似乎在逐渐醒悟,也并非完全愚钝。但这对你来,绝对不是好事,他若侥幸成为雄主,使戎族势力增强,则对周的威胁亦越大。” “舅父,您的一字一句都不无道理。”上光垂着眼睫,“难的是,不助阿齐利,任由阿谟肆意,周戎的争斗会更多。” 孟哲罗呵呵直乐:“你流着奇颜部的血,也继承着奇颜部的智慧,在你的年纪能考虑到此一层已经不易了。上光啊,我刚刚用草来作比喻,你要往深里琢磨。看,要是没有牛、羊和马,草会疯长;要是没有吃肉的人和狼,牛、羊、马也会疯长。失去控制的东西是祸患,避免祸患的最好办法……” 荼余捧着一件物事蹦蹦跳跳地到他身边,他接过:“辛苦了。” 她俏皮地歪歪脑袋,揭开包裹物事的皮革,露出孟哲罗那把奇怪的黑剑,对上光道:“请收下吧!” “……最好办法,就是剪除它们!这剑是从极西的地方流传来的,传是火坠地化金所铸,异常锋利。”孟哲罗爱怜地拍一拍妻子的肩膀,然后向外甥点点头,“上光,你需要学习狠毒!给它取个名字,它是你的。” 上光闻言,不禁迟疑,盯住那剑只是打量。 孟哲罗抿嘴:“犹豫了?狠毒这个词不好听?不对,上光,我的孩子。你是个男人,将来的担子沉重,由你保护才能幸福的人有很多,同样,等着做你敌人的人也很多,当他们逼迫你,伤害你,你也许觉得能够忍耐,可逼迫、伤害到你的所亲所爱呢?你有责任消灭他们,保全你最珍贵的一切!” 上光全身一震,颤抖着握住剑柄。 “那么……”他缓缓地,“我唤它作灵光吧……” 孟哲罗做个满意的手势:“不错的名字!……我们上路!” 遮兰。 阿谟的八部联兵黑压压地排在城外二十射处。 由晋侯宁族率领的周军整齐列阵相峙。 穆子立在城楼观看。 “该死的周人!还我遮兰城!”阿谟意气风,朝晋侯宁族狂叫,“你们杀了我的父亲,眼下是我们报仇的时候!” 喊罢,他舞动大刀示威,引得部众一通怪呼,直向周军冲来。 宁族久历沙场,指挥若定,当下祭起令旗,击鼓鸣号,奋勇迎敌。 戎人善骑,周人善车。马自然较车更为灵活,但周人的车,师氏乘其轻者,调动快,便于冲锋或施令;士卒则乘十人一组的重车,冲击力绝非马所能比拟,车旁再辅以步兵,进退有度,阵法严谨,丝毫不漏,阿谟缠斗了近两个时辰也未占半点便宜,死伤倒逐渐增加,只得匆匆收拾残局,仓皇退却。 穆子大喜,是夜犒赏众军,庆祝初次告捷。 次日,换了欲争功劳的鲁魏公沸出战。 鲁公沸急于向子证明自己的不凡,企图通过战绩转移世人对他弑兄自立的讥诮,便使用了渔网阵法,要把阿谟一举包围,进而歼灭。 出人意料的是,阿谟此番竟然只带步兵,放弃了优势项——骑兵。 鲁公沸哪管那么多,令旗一挥,周军上前。 阿谟待战车靠近,一声呼哨,战场四周忽地冒起几团浓烟,响起凄厉的狼嚎。驾辕马受惊,狂挣乱跳,满地但见车子失去方向地奔突,队伍溃散得一塌糊涂。 此时阿谟顺利杀入其中,直捣周军后阵,一度险些攻到遮兰城门!周军惨号连连,景象不忍目睹。 幸亏燕成侯姬启与世子无怿救援及时,重创阿谟部先头勇士,鲁公沸方狼狈逃归。 “原来是狼粪。”晋侯宁族捻着一块谍探拾回的灰烬,凑到鼻子边嗅了嗅,“马匹受惊实属必然。难怪阿谟不用骑兵,好阴毒的手法!” 鲁公沸叫嚷起来:“这样啊!戎人果然狡猾无耻!我被他们暗算啦!” 他大声大气,无非想自己其实无辜,同周军的失利没啥干系。 “唉,是呀。”毛伯班不愧是与他一丘的,附和加打岔道,“请问晋侯可有破解之法?” 这一推,问题立马皮球似的滚到宁族脚下,包括子在内,所有议事的诸侯全盯住他。谁教你认得狼粪烟呢?你既认得,想办法的事儿当然是你的。 宁族倒不虚怯,沉思片刻:“勉强有个点子,只需有人从旁襄助。不必劳动各位君侯,来个世子足够了。可惜我儿不在,哪位世子愿意借力呢?” “让我家世子擢去吧!”鲁侯沸争取每一个弥补过失,打翻身仗的机会,起劲地推荐自己的儿子。 穆子一拂手:“准。” 原本要成就卫世子景昭的宁族,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 翌晨。 阿谟这次却又领了骑兵。 鲁世子擢刚刚还在诅咒宁族命他照旧率战车前进乃是送死,见状不由放心。 “周人!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何不快快离城,免得没趣!”阿谟恢复狂妄,亲自叫阵。他的骑兵突然疾撤,狼粪烟又点燃了。 宁族不慌不忙,变换旗帜,鲁世子擢诧异道:“分列?!是何缘故?” 他也不敢耽误,依令行事,将战车阵调头,居于阵势两翼,弓箭队却持盾跟进,逼向阿谟。 号角一吹,箭如骤雨,攒射戎军。 阿谟大为震骇,召部众躲避。鲁世子擢看时机已到,岂容他滑脱,催车追逐。 这一战,阿谟败了。 如此月余,周军与犬戎便拉锯似地争夺上风,终不得最终的结果。 周军中有人渐渐意识到,实际上他们中了阿谟的另一个阴毒的计谋。对阿谟来,这是他熟悉的地方,拖多少时间都不存在半分问题,对周军来,冬之前无法返回周地,局势就危险了。 特别是脆弱的供给。现在周营基本上都在闹的饥荒,再延迟个十数日还得了? 怎样才能给犬戎致命一击?!根据打探的消息,阿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不断有戎人部族加入他的联军,为他增添力量,较之周军每战剩下的惟有消耗,他具备更多胜算……这愁煞了一班谋臣猛将…… 阿谟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准时到城外报到,激周军出战。穆子那帝王的骄傲从不允许他拒绝,周军硬着头皮与戎兵搏斗,大大的亏吃了无数。 忍无可忍,穆子在一场战斗中御驾亲征,临了对阿谟道:“尔乃蛮戎,我大周本不屑同你计较,不如约个日子,作一生死之战,让你服气!” 这正中阿谟下怀,他咧咧嘴:“痛快痛快!子开口,我不答应哪行?三之后,您意下如何?” “好!就这么决定!”穆子拍板。 然而三的时间像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流淌过去了。 周军中上至众位师氏,下至平凡的士兵,全做了缜密的准备。 穆子细细掂量来掂量去,仍旧拿不准此战的结局,心中不免焦躁。 “怪哉!”他大清早召来晋侯宁族,对他,“阿谟一直都隐藏踪迹,不与我军正面交锋,最近一反常态步步紧逼,该怎么看待?” 论到征伐,他最信任的依然是这位君侯。 宁族想了想:“子看得明晰。臣也琢磨不透,不过他能爽快应下决战真希奇,持久对他有百利无一害啊。” “唉。”穆子叹道,“恐怕是他的诡计。我们当心。” “是。” 转眼大亮了,穆子收拾收拾,登上城楼。 城下的阿谟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周子,你畏惧我戎人之威了吗?”他戏谑道。 穆子冷笑:“放肆!” 阿谟摇头晃脑:“是,是……今日战前,我有个主意。我们双方各派三名将士互搏,谁胜两局,不打也罢。你周人可有这份胆量?!” 子能没胆量?!穆子余光一瞥,毛伯班忙代答:“大周人才济济,非尔戎蛮能比。来就来!” 阿谟指头一勾,一名披裹皮裘的彪形大汉拎一对硕大的石锤嗬嗬叫着站出队伍,在周军阵前炫耀地抛弄石锤到半高,再稳当接住,张扬其技。 “哈!一介莽夫,安敢自现!”景昭瞧他得意模样,气愤不过,提起画戟三步并作两步到那大汉面前,劈面一戟! 那大汉玩得正不耐烦,现景昭,欢喜不已,腾地几锤连续砸过。 景昭仰身避了,同时画戢划个半圆,扫砍大汉的腿肚子。 大汉慌地跃开老远,景昭跟着一纵,顺势将戟尖如蛇吐信般频频刺戳他要害,毫不留情。大汉涨红了脸,石锤舞得生风,抵挡景昭。 一来二去,景沼弄明白了他的路数,故意卖个破绽与他,拖戟就走。大汉窃喜,误会他力气不支,重新砸上他的颈项。 景昭等他快贴着自己时,使出蜂尾藏针,反手一戟,“扑”,戟尖不偏不倚,扎进了大汉的胸口。又一转身子,把他牢牢钉在地上。大汉口吐鲜血,蹬腿断气。 解决得干净利落。 穆子忍不住喝彩。 这个殊荣怄坏了鲁世子擢,前番好容易抢了本属景昭的战功,这么下去不是白费? 因此不等阿谟拾掇完大汉的尸体,选第二个武士时,他抓了心爱的长槊,朝景昭道:“卫世子遇好事别专美啊,下一个是我,你休息去吧!” 29 景昭才懒得絮叨,哼了一声,丢下位置顾自离开。 Ww W COM 鲁世子擢鄙夷地剜了他背影好几眼,方正式观察自己的对手。 令他失望的是,这是个精瘦甚至可以满面病容的青年,漫不经心地玩着长鞭,呆呆地瞪着他。 杀个大块头的梦想算破灭了。 鲁世子擢一面埋怨阿谟愚蠢,一面起势,须臾要那青年他性命。 青年灵活地闪过,嗖嗖鞭子飞出,绕住了鲁世子擢的长槊。 鞭子柔软,是很多利兵的克星,以柔制刚,往往取胜。但鲁世子毕竟武艺底子深厚,一支槊耍得出神入化,尽管鞭子总青藤缠树般死捆不放,槊也生根似地长在鲁世子擢的掌中,进进退退,几十回合不见分晓。 打到最后,鲁世子擢有些恼怒,他记得景昭不曾用这么多工夫,于是任由鞭子吸附了槊,随槊趁机捅向青年。 青年不傻,飞快地扔掉鞭子,拔腿奔跑。 到嘴的猎物还能教你溜?鲁世子擢挺槊追赶。 青年蹲下,怀里掏了把沙子,哗地撒在鲁世子擢眼里! 鲁世子擢痛呼,步伐跌跌撞撞。 青年抽出短刀。 又是燕世子无怿,紧要关头一箭隔分两人,拯鲁世子擢于魔爪。 “是我赢了。”阿谟笑嘻嘻地道。 穆子愤懑万分:“卑劣之极!……罢了罢了,你,第三场怎么比?!” “第三场嘛……”阿谟故意拿腔捏调,“我和你呀!” 穆子不相信自己耳朵:“啊?” 阿谟大笑:“还不是畏惧?无能的领,好意思征伐我族?!我戎族并无臣服软骨头的习俗!” 穆子手足乱颤:“你……” 真是上不去,下不来,阿谟的圈套是在这儿张着哪:你同意我比试,行,我们来场领对领的,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哪比得过我未满三十的壮年人?你不比,那更丢脸,堂堂子,其实是草包? 人算,终不及算。 阿谟看周人围绕子,有跪的,有劝的,有扯了子袍袖的,有拽住子腰带的,热热闹闹,他简直乐开了花。 唇角的笑容刚探了个头,冷不防他面颊火辣辣地疼。 他抚了一抚,全是血! 罪魁祸是一支呼啸着掠过他鬓边的羽箭。 “晋世子!是晋世子!光君!”周军中有人喊,“光君回来啦!” 晋侯凝族与卫世子景昭心揪到嗓子眼,大睁双眼,努力张望。 可不正是嘛! 不远处,一黑一白两匹神骏流云一样擦着阵线,风一样卷过战场。白马上是挽着弓的吕侯公主临风,黑马上的俊美男子,除了晋世子上光不作他想。 在他们身后,追着一群凶恶的野兽,豺狼虎豹,各色俱全,使人倒吸凉气,更有一种猛獒,奔跑如电,一伺接近戎人,即刻扑咬。 戎人吃这一吓,非同可,哪管许多,只恨父母少生了几对足,逃不出生。 野兽厮杀了半日,阿谟察觉上当:獒是真的,而豺狼虎豹仅仅是蒙着兽皮的马而已,但足够唬得他骑兵的马匹屁滚尿流了。 为时已晚。阿齐利引各族联军作新一轮冲锋,插进阿谟的队伍,割他们为两半,围拢歼击。 “姬上光!该死的!”他狠狠地诅咒从而降的敌人,“也力!叫你的狼群迎接客人!” “是!”曾在第一次袭营时与上光打过照面的也力从命而至,解除笼锁,放出狼群,先和獒群拼作一团。 獒群的主人——青鸟不干了,扬起牛筋鞭子,打得狼群皮开肉绽。 “阿谟!”上光朗声道,“你算什么?!居然聚合八支族,当众戎之?!你知罪吗?” 阿齐利策马上前:“阿谟!还父亲的命来!” “胡言乱语!”阿谟面不改色,“你勾结周人杀害父亲的,反找我讨父亲的命?!父亲生前就不信任你,传我八神兽,传我众戎之,如今我要替父亲报仇!” 阿齐利怒火冲:“凶手!你给父亲下毒,再杀知情的大巫乌格,以为再没人清楚你的罪行了吗?你的神兽?你的神兽在哪儿?!” “神兽不容你这样的人玷污!你看它们一眼也是亵渎!”阿谟并不遮掩,“我没神兽,能聚合八支族来战周人?” 上光道:“阿谟,你不会拿假的神兽欺骗了八支族吧?” 这话一吐,阿谟的几名支族领犯了嘀咕。 阿谟坚决不示弱:“取神兽!教他们死心!” 四名巫师抬来只大舆,上面恭敬地供奉着八枚描绘着鹿狼图案的石头。领们一见,齐刷刷拜伏在地。 “你们,有何话?!”阿谟狰狞地注视着上光和阿齐利,“也力,杀了……” “慢!”一袭白衣的孟哲罗阻拦,沉静地微微一笑,“是真,是假,我这个当了戎族好几年大巫的人来告诉大家。” 那几名支族领识得他:“阳纡大巫?孟哲罗大巫!” “暌违良久了,诸位。”孟哲罗轻松地打招呼,取了阿谟的神兽检阅,“嗯,相当精致。狼图鹿图以及纹路几乎和真的没两样,你动足了脑筋,值得一赞。” 阿谟万不料到他的到来,隐约觉得不妙,凶相毕露道:“孟哲罗,你是大巫就能撒谎吗?杀大巫是罪,杀一个撒谎的大巫却不是罪!” “你动大巫试试。”上光亮起“灵光”剑,护卫孟哲罗。 孟哲罗菀尔:“哎呀,何必呢?来来,我给你们好好讲讲这神兽的奥秘。真的假的你们马上就明白了。” 他索性席地而坐:“阿齐利!将你父亲塔温传你的神兽教大家看看!” 阿齐利心翼翼地从马背卸下昆仑带回的神***给孟哲罗。 “可能你的看法是,纹路、图案一致,随便找八块石头刻上便完事了。是啊,狼和鹿,是戎族最重要的两种图腾,一个象征勇猛,一个象征飘逸。它们可以通灵。”孟哲罗悠闲地剥掉神兽石的毛皮保护层,在地面凑起图形,“你太聪明了,聪明得忘记最基本的注意。戎族的孩子从就该听过一个故事吧,他们的祖先,不是人类,而是一条灵犬。这条灵犬名叫盘瓠,它原本是自古王高辛氏之妻的耳中出生,作为爱犬抚养宠爱,在高辛氏愁于征战时它偷偷潜入敌人阵营,啮敌酋级回献高辛氏而以此求娶高辛氏的女儿。……女儿中有一个不嫌弃盘瓠的形貌,随它到了这儿,两人生育子女,成为戎族的起源。至今戎族的旗帜上,多见犬样。并且,这也是戎族称为犬戎的由来。” 他完,图形已成,赫然是一头昂的大犬。 “盘瓠死后,子孙垒石为墓,作为纪念。神兽之石,便是自它墓上所取,可聚合成大犬,使子孙不忘祖先,使祖先永远庇佑子孙。阿谟,你那几块石头,无论如何都不像能聚合成大犬的样子。你……有何解释?”孟哲罗揶揄道。 支族领们恍然大悟,转向阿齐利行礼:“神兽的继承人,你是真正的众戎之……” “喂————!”宋世子苏显搀扶着阿齐利的母亲下车,“我快不快?没错过啥吧?” 孟哲罗眯起眼睛:“不,正好。” 阿齐利的母亲一望到阿谟,先是昏死过去,再醒转来,声泪俱下地对支族领们控诉阿谟的罪恶。 眼见大厦倾颓,败局已定,阿谟在阿齐利之母又晕倒,众人七手八脚照料之际,拉过缰绳,欲行逃窜。 上光跨上黑驹,乱军中堵截他,一边大呼:“休走了阿谟!” 周军中听到呼声的,里三层外三层要圈住阿谟。 “也力!也力!”阿谟竭力嘶喊。 时迟,那时快,也力不知从哪冒出,抓住上光右脚,硬生生将他从马上扯下地,扭打翻滚。 临风见事急,不顾危险,接茬追起阿谟。 上光觑到,奈何也力箍得死紧,分身乏术。 “你坚持坚持!我去赶她!”苏显骑枣红烈马飞去。 上光略放下心,挣扎着对也力道:“阿谟毒杀亲父是真,假充领也是真,你这是何意!” 也力咬牙切齿:“我只信我的眼睛!当初我为塔温领与你战了那么久也没保住他,今就算我死,也得拉你去会他!” “我成全你!”上光掰开他抠着自己的指头,“像个男人一样好好地打一场!如此方式有光彩吗?” 也力凭他,绝不松手,进一步咬他的脖子:“只要你死,塔温的仇就的报了!” 正当上光烦恼的时候,宁族前来救子,可也力与儿子贴得太近,他想救儿子又恐伤到儿子,心痛似绞。 彼时上光留意到父亲的长剑:“父亲!你绕我背后,只管刺他!这人活不得了!” “好!好!”宁族照儿子的吩咐。 他们用周语对话,也力不懂。上光力,倒着撞向宁族。宁族瞄准一刺,刺入也力后心! 也力巨痛之下,本能地放了放上光,不等上光反应,他干脆自己往剑尖使劲一穿,利用透胸的刃刺破上光肩胛。 宁族赶紧收剑,这一刺一拔,也力血溅满地,倒下不动。 “上光!”孟哲罗脸色苍白地跑来,“你没事吗?” 宁族一看到他,如遭火烫:“你……你……” 上光艰难地站起来:“父亲,这位是阳纡大巫孟哲罗。” 孟哲罗定定地端详宁族,半晌道:“周戎语言不通,上光代我问你父亲好吧。” “诅咒你们!”躺在地上的也力尚未咽气,用毛骨悚然的怪异音调唤着,“我诅咒——诅咒你们————————!” “够了!”孟哲罗呵斥他,“安心死吧!” 也力圆睁双目,不予回应。 孟哲罗翻了翻他的眼皮:“死了。唉。死是圣洁的,却偏偏带着这么深的恨意。” 宁族情绪很激动:“光儿,他是何人?他怎么这么关怀你?!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他是大巫……”上光犹豫片刻,“他助我获得神兽,对我有大恩……” 孟哲罗仿佛很了解他们的对话,向宁族施了一礼,翩然离去…… 上光看着惊惶失措的父亲与无法当众亲近的舅父,升起无限怅惘,没过一会儿,他记起临风,匆匆重跨黑驹,循踪而去。 阿谟、临风、苏显…… 三个点在一条直线上跃动。 驰骋追逐了足有一刻,临风缩短了同阿谟的距离。 阿谟本想送她一箭,终归逃命要紧,空不出手来。 苏显数度瞧出阿谟的意思,替临风紧张出一身大汗,可不敢大叫,免得刺激阿谟。 忽然间,阿谟的马停了。 “临风!心!”苏显以为临风要遇害,脱口而出。 事实不是这样。 阿谟停下,是因为在他马前,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去哪?”白色狐狸尔玛抱着襁褓冷冷地看着他。 阿谟默不作声。 尔玛捧起襁褓:“你的儿子。” 阿谟愣了一愣,仰笑道:“那又如何?你带他来见我?” “孩子不该见生身父亲?”尔玛质问。 “或者,继承人不该见要给他领位置的人?”阿谟讽刺,“可惜,我给不了他了。现在,我也逃不掉啦。” 尔玛吸一口气:“去和姬上光比个高低!” 阿谟道:“我有这个必要吗?” “有。”尔玛,“你在和我分别时对我讲的那些话,我总算体会到究竟何意了。” “哦。”阿谟道,“我是不是要很高兴?” 尔玛:“和姬上光比个高低吧!我把这孩子做赌注!” 话的当口,上光抵达。 他看到临风无恙,大为欣慰。 阿谟瞥瞥他对临风的痴情模样,继续和尔玛的对话:“我不愿为女人的嫉妒去死。” “和嫉妒无关。”尔玛回答,“你是从你的女人心里抢回你的女人罢了。你和他比了,你就抢回那女人啦。划算吗?” “听上去还行。”阿谟点点头,溜下马,“哈,各位,你们都要尽快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生个孩子,真是奇迹。在我死前,有这种待遇。” 30 他拔了刀,径直走到上光面前:“来吧!” 上光手中“灵光”旋了个幽蓝的弧,剑锋优雅地一拂,阿谟的颈子里迸射出血浆。 Ww WCOM “你不反抗?”上光瞧着像是融化在血泊中的阿谟。 阿谟直视高高的空,眸子渐渐暗淡:“……用不着。难得……这个女人肯为了我善意地骗我一次……” 他抽搐了几下,手脚缩成一处,然后极其舒服大大地平摊着,吐出最后一口气:“……死,也就是这样啊……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周军大营。 晋侯帐。 宁族坐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易斯哈服侍上光穿世子礼服。 “光儿。”他唤道,“你吃苦了……” 上光转过身来,愧疚地:“父亲,是当儿子的不孝,您本来身有旧伤,御敌之事由儿子服劳才对,儿子却去了远地……” 宁族爱惜地理一理他的衣领:“这是哪里的话。是做父亲的我没能保护好你,使你奔波风尘,受了委屈。” “父亲,你知道,我也是想帮阿齐利,以此恢复周戎的和平。”上光盯着宁族郁郁的眼神,“……您在顾虑什么?” 宁族叹一口气:“孩子,你为这个,惹下了你最不喜欢的无尽血腥。昨瞧着那戎人死缠你时的怨毒模样,我怕……” “他是在诅咒我。”上光安慰宁族,“不要紧,父亲。交战的双方,必定会有伤亡和仇恨,这无可奈何。” 宁族原地徘徊。 “啊,快准备吧,等一会儿子的祝捷礼就要开始了。”他突然想起,催促易斯哈检查上光的周身饰物。 上光沉默。 宁族努力逼迫自己忘记脑子里翻腾的问题:“……你好象很喜欢吕侯公主?” 上光惊醒一般:“嗯?……嗯。” “很好。很好。”宁族点头,情绪恍惚,“你从就是个驯顺的孩子,肯上进,又稳重,任何方面都无可挑剔,不教我和你母亲……操劳半分……好啊,连我们强加在你身上的婚姻,你也能得到愉悦……” “父亲。”上光握住宁族的手,“我真的感谢您定下的婚约,真的。我永远……是您的儿子……” 被触到痛处的宁族情不自禁地拥抱儿子。 没有谁能夺走这个宝贵的孩子! 没有谁! 不去管那个肖似他的大巫,那不过是巧合罢了! 丢下吧,抛弃吧,再也别提! “父亲,我得和昭世子会面。”上光待宁族平静,心翼翼地报告。 宁族松开他:“去吧。” 上光走到帐门,停了脚步,向父亲深施一礼,方才离去。 等他走后,宁族疲倦地坐在地上。 “君侯!您怎么了?!”他的股肱之臣,也是他的庶弟——公子养掀帘进帐,一见此状吓得赶紧来扶。 宁族拒绝,公子养再瞧他时,他已泪流满面。 “我宁愿他在我眼前抱怨,只一句也好……”他哽咽道,“那双眸子……啊,如果有对他的诅咒,我祈求能由我承受!” 公子养理解地拍着兄长的背:“这么久过去了。即便是当时,也不是你的错呀!” 宁族凄恻地道:“错早铸成,我岂无份。这孩子,可能了解到他的身世了。” 公子养失色,结结巴巴起来:“……那、那……” “他是我的儿子!”宁族一把推倒公子养,仿佛他是觊觎上光的鬼魅似的,“是晋国的储君!” “兄长!你糊涂了?”公子养搂着宁族的肩膀,“没人会否认这事实,而我会拼了性命维护他的!” 相比之下,卫世子帐的气氛要轻松得多。 “我的弓还漂亮吧?”临风摆弄着她的新弓,将西行昆仑的种种历险讲故事一样描绘一番讲给景昭,听得他入迷,“这便是昆仑丘的瑶姆送的。” “可惜!”景昭抚掌,津津有味地琢磨,“我没去成,实在是人生憾事!” 正笑着,帐门外闯进一个人来。 景昭定睛,险些脱口而出:“燕世子?!” “我是烈月!”来人板着脸儿,“卫世子又忘了吗?不着男装我是不便四处行走的。” 临风大为诧异:“烈月?燕国的烈月公主?” 景昭吃这个女孩一句教训,哭笑不得:“你的好友……” 临风更是摸不着头脑,她和烈月,不如曾是玩伴比较恰当。作为朋友,似乎没到那么深的关系。 烈月倒镇定自若:“对。” 她招一招手,又跟进几个侍从,捧了锦袱跪献临风。 “这是礼服。”烈月介绍,“这是饰和脂粉。” 她扭头瞥瞥景昭:“卫世子不回避?吕侯公主要更衣了。” 景昭遭她一,莫名其妙地不自在起来:“……那,哦,我约晋世子同去祝捷礼,先行一步了。” 云泽送完景昭,把烈月的礼物打量一遍,代临风道:“公主美意实不敢违。若论衣物,我们也是有的,怎劳公主费神。” 烈月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你们大概觉得我失礼了,而我做事是有理由的有分寸的。先,你们是被掳掠到这儿的,未得行李;再者,卫世子纵有些裙钗带给你,也不完备。在军中,梳洗打扮并不紧要,疏忽点是无碍,可关键的是,今的祝捷礼你要参加,是你博得赞赏的难得良机!” “我糊涂了。”临风疑惑,“我蒙子恩典,特允列身祝捷礼,足够了,尚需怎样的赞赏?” “女子博得的赞赏,除了容颜,就是姿态。至于德行,才思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负累。”烈月望透世情般老成地,“在室遵从父兄,出嫁侍奉丈夫,对女子而言,无论愚蠢、聪慧皆能做到,算甚稀奇?若靠德行、才思等等世人惟许男子具备的品质闻名,又要受无数非议。所以女子能凭借的,独剩美貌而已。” 临风向来厌恶类似的言论,此刻听了,如鲠在喉,不得不吐:“你年纪,何必学那么多的无趣见识!” 烈月无动于衷:“哪里无趣?美貌成就的事情,不胜枚举。你不算佳人,干嘛不用心思于此?” “不算佳人?”临风冷冷道,“抬举了。我长相普通,眼角这遗留着儿时的疤痕,离佳人的位置远着呢。好在,我就是我!……公主回去吧,我器量狭窄,快得罪您了!” 烈月盯着她,控制不住似地抖。临风观察半,才醒悟那是她在开怀大笑。 “不愧是司寇公主!爽气!”她换了个人一样,乐不可支,前仰后合,“厉害!我赠你的,出自友情,你安心收下!” 接着,她立即陷入黯然中,啧啧叹息:“我若有你的勇敢,你的胆魄,哪会到眼下的地步……” 话音一落,她不道辞别,径直去了。 临风教她弄得云里雾里,张口结舌。 同一时间的宋世子帐。 苏显皱着眉头,套上色彩华贵的红底绣纹外袍,略低了头使侍从们为他戴上珊瑚簪珥,脑后照例垂下两根绦子,坠系一双玛瑙珠,光彩照人的显君瞬间重放瑞华。 “世子……”侍从谦卑地躬着腰,轻轻提醒。 他抬起两臂,他们麻利地在他礼服上下薰染香料。 最后,他悠闲地坐下,静候祝捷礼的时辰到来。 “你不累呀?”他哼了一声,“死死粘着我!” “不啊!”青鸟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端详他,“你本来好看,这么收拾就愈加好看!” 苏显作个揖,讽刺道:“过奖啦!周人嘛,别的不多,礼仪最多,特别是一条:女子不能随便看男子更衣!” 青鸟不在乎:“我不是周人。” 周礼与她何干…… “我是周人。”苏显抱着臂,针锋相对,“而且这是我的寝帐,” 青鸟骨碌骨碌眼珠子:“可我爱你啊。” 苏显被她缠得几乎要疯,向女孩子表现温存的那一套早丢得没影儿:“你姐姐的话我就答应,你又不漂亮……” “临风也不漂亮!”青鸟不甘示弱,“为什么你和上光都爱她?!” 苏显心惊肉跳,啪地捂上她的嘴。再蓦然想到侍从们不通戎语,于是收回手掌,在她袖子上揩拭:“呵,口水!……你只是个黄毛未褪的孩子,跟谁比啊?” 青鸟气鼓鼓地直起嗓子,生硬地拿周语叫着:“临——风……” 苏显差点本能地跳起来。 幸亏青鸟只会这两个字,一再反复。 “唉……”苏显头痛地按紧额角。 祝捷礼。 大巫孟哲罗理所当然地担负起了主持仪式的职责。 他向地祝祷拜舞一番,递给新任众戎之阿齐利镶嵌着宝石的金刀。 阿齐利戴裘冠,披皮氅,神情肃穆,举止合度,俨然领风范。 谢过孟哲罗后,他执刀在牲牛的耳上一割,滴血入玉爵,捧晋穆子,表明订盟臣服之意。 穆子接来照他做,自饮一口,复赐予阿齐利。 阿齐利三跪三起,受赐。 “昆仑之阴,当水之阳。歃血为盟,周与戎邦。神灵作鉴,佑其祥。代代交好,万世同昌。”毛伯班以讼赞开场,“子赏戎白璧二十双,丝帛百匹, 礼器十件。” 对归附的蛮夷一点恩惠,对周王来,无异九牛一毛。这么做既彰显大国气势和胸怀,又时刻提醒蛮夷们注意自己的地位,不要妄图与地大物丰的子之朝比肩,挑战它的威严和实力。 毛伯班瞟一瞟阿齐利,继续宣布:“戎献子良马五百,牛羊各一千。……另献子神兽四白狼四白鹿,以为子寿。” 阿齐利瞠目结舌。 “啊?!”他茫然地瞪着毛伯班。 “礼成。”毛伯班合上木简。 阿齐利原地呆立,好容易清醒,一把揪住毛伯班:“神兽不能给!” 这个冒失的举动,激怒了守护子的虎贲卫士,齐刷刷地围了他,亮出手中各色兵器,欲结果他性命。 毛伯班由卫士们救出,恢复常态,呵斥阿齐利道:“戎无礼!子助你复位,你理应赠奉神兽馈答此等大德!怎么反对子大臣卤莽?!” 阿齐利挣扎着:“神兽乃我族祖物,这是你们明抢!” “太放肆了!”毛伯班一拂长袖,“戎之位,再生之德,区区神兽算甚?竟至如此!” 一伙卫士半拖半挟地强行要阿齐利在盟约书上刻下字迹。 “我不刻!”他拼命摆脱他们,“神兽不能给!” 毛伯班道:“神兽一旦献了子,便是周戎和睦的凭证。你想夺回,周戎之间立即没有和睦可言!你愿意吗?” 阿齐利绝望而仇恨地望着穆子,牙齿死咬住嘴唇。 自他的叔祖起,戎人历经征战、分裂、内斗,刚刚勉强平静下来,仿佛人的大病初愈,虚弱不堪,哪有“愿意”的资本! 穆子满意地摩挲已装进精美木匣的八枚神兽石。 “作为大周的荒服之臣。”他对阿齐利颔,“勿忘岁贡,忠于子,切记切记。” 阿齐利指尖扣住地面:“……是……” 甫一散场,上光即刻追上疾步如飞的阿齐利:“你去哪?!” 阿齐利停下:“难不成轻易走脱了你们?神兽绝对不能给!” 苏显横插一杠子:“哟!你去召集部众,阻拦我们奏凯回师?!” “正是!”阿齐利毫不避讳地,“实在夺不到,还有一死呢!” 他心中的计较不需多诱,自己就全部倒给人家了。这作风,这城府,注定他成不了大事。 上光一听,愤怒地提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句地道:“你想灭族吗?为八块石头,值得吗?!” “啊哈。”阿齐利盯着他,“你早布置好今的圈套,只等我这傻兔子去钻吧?” 苏显忍不住大笑:“你高看他了!世子焉能介入子的事务中?他不惊讶是由于他以前就料到了是这结局。实话告诉你,子平生最好两件事,一件是游猎,一件是征伐,世上惟此两件最能炫耀功绩。稍微动下脑筋你就该清楚,当初正是为了维护大周的尊严才出兵,动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班师归京时不携至宝,如何服众?如何耀功?” 31 “喂,显世子,谨慎些。 WwWCOM”他肆无忌惮地评价子,令上光不安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得风传雨,闹到子耳中,给这棘手的事更添坎坷。 苏显讥诮道:“你也够了,谨慎谨慎,千方百计扶他登位,算白费啦。” 上光低下头,叹一口气。 “的确。”他,“我没办法了。决定寻找神兽时,我猜它们的下场总不过于此。明知而故为,你可以怪我害了你。……可是,我问你一句,莫非没了神兽,你就不会有半点作为?!” 他自顾自在石头上一坐:“你不必答我。我是认为神兽并非决定戎族存亡的关键,关键在你。神兽去了,支族们是不肯罢休的,好,我留个解决的计策与你。” “你别过分了。”苏显干涉,“你的计策,多半是挖自己肉去补他的疮。” 上光默然不语,猛地抽出阿齐利的随身匕,在他胳膊上狠狠一划。 阿齐利痛得倒吸凉气:“你做什么?!” “去见支族的领们,尽量夸张地讲述你被迫定盟的经过,让他们看这伤口,表露你报仇之心,越激烈越好,他们必然原谅神兽的事,反而会敬重你,顺服你。”上光从容道,“接下来,你得变得比他们冷静,为他们分析立时与周交战万无得胜的可能,也要尽量夸张。在他们中,一定有人要你谈谈到底怎么处理,你就,积蓄力量,以图缓报。此号一出,谁也不会有异议的……” 苏显打断:“你真毒啊!他的位置稳固了,戎人结为一体了,大周不是危险了吗?” “你错了。”上光辩驳,“威胁大周的何止戎人?北狄、南蛮、东夷……如果只把眼光局限在削弱他们的层面,徒费精力,不若自强。大周有悍敌为邻,方可不忘警醒,不堕志气,长久兴盛。” “……”苏显无话可接。 上光的这番言论,在理并极具胆魄,教他大为震撼。在此之前,上光给他的印象只是个非常看重情义因而显得犹疑,显得软弱的人。这下,他似乎得改变一下看法了。 阿齐利记在心头,也是暗服。 “众戎之,双全的策略就是这一条了。”孟哲罗总能在紧要关头出现,替他们,或者替上光排忧解难,“我会留下来辅佐你的,支族领方面你大可放心按上光的路子走。” 上光感激地同舅父交换一下眼神,孟哲罗提供给他鼓励。 阿齐利埋着脸想了好一阵子,重重地一跺脚道:“那就这么办!” 他风风火火地跑去找他的领们商议。 和他相反方向的子大帐传来浪潮般的喝彩声。 苏显好奇地踮脚张望:“咦?那儿在干嘛?热闹得像在耍百戏似的。” 孟哲罗淡漠地掠了一掠大帐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是都兰献给周子的礼物——一个异人。” “异人?”上光重复道。 “都兰看来是要把这场争斗继续下去了。”孟哲罗,“那异人被青鸟唤作赤德赞化,他是从极西的地方来的。眼下,他正给你们的子展示他的法术——一些欺骗眼睛的玩意。” 苏显略为琢磨:“大巫是指都兰用他迷惑子?” “要是这不能明都兰的意图。”孟哲罗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迈汗献的礼物,是二十名美女……” 上光哑然。 孟哲罗拍拍他的肩膀:“周子褒奖了他们,可见礼物很对他的脾气。……你们无须忧虑,凡事都有它的气数,而气数,就像你的那样,完全是靠自己的。周与戎今后要走向何方,昌盛还是衰败,全凭他们的领领着部众去选择了。你尽到了责任啦,上光,暂且放下你的负担吧……” 是夜,阿齐利在帐中燃上火堆,烤起最肥美的羊羔,摆起最好喝的奶酒,邀请上光、临风、苏显以及尔玛,五个有着千丝万缕恩怨纠缠的人来帐赴宴。 他们,终于在尘埃落定后坐到一起,尽情畅饮。 “我不是众戎之。”阿齐利已有三分醉意,红着脸指着上光,“你也不是世子!我们只是戴狼牙金圈的兄弟!……过去,你知道吗?过去我很嫉妒你,还讨厌你……你是个好人,真的……” 上光酒量尚可,不失理智,浅笑道:“我明白。” 阿齐利搂一搂他:“嗯!好!” 他端着酒杯,走到尔玛面前,蹲下来凝视她美丽的面庞,抓住她柔软的手:“你为何不笑?这两你老在哭。……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求你做我的妻子,你答应吗?” “女人不可能答应一个喝醉的男子的求婚。”尔玛开玩笑般地道,“我是哭,我解脱了。跟着你,我和孩子都能过好日子,对不对?” 阿齐利深情道:“对。永远过好日子。” 尔玛捧着他的脸:“我相信你。不过,我不爱那个孩子,我们把他送别人吧!” 阿齐利阻止:“你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的,送人?不行!” “我想送给上光。”尔玛。 临风浑身一凛。 尔玛转而拉了临风:“我不愿使这孩子留在这里,因此托付给你和上光,请你收下!” “怪事!”苏显代答,“他们还没成婚,你倒把孩子塞来了!” 临风征询地看一眼上光,上光不表态。 “留下阿谟的孩子,对阿齐利与孩子都没好处。你不肯收,我……还是杀了他吧。他自我而来,自我而终,也是个下场了。”尔玛凄切泪下。 临风顿感酸楚:“……你,你起来……” 尔玛不起,攥着临风不松手:“他还没名字,你给他个名字,当自己的孩子抚养吧!” “这……”临风为难地向上光求助。 上光道:“净。洁净的净。” “洁净……”尔玛呆了呆,“好名字……” 阿齐利定定盯着他们:“你们,真的么?” 尔玛望了望帐顶,忽然放声大哭,哭完又欢喜起来:“哪是真的!我才舍不得我的孩子呢。我呀,想试试我唯一爱过的男人的心罢了……唉,他依旧耀眼,依旧如雪山顶的坚冰……” 她举起杯子,穿花蝴蝶一样在众人间周旋劝酒,嘻嘻哈哈。 阿齐利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也随她笑打闹。 直到东方微白,宴席方撤。 上光几个全醉得不省人事。 原来那不是假的…… 尔玛失踪了,就在周军返程的那。 “我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回去?”青鸟泪汪汪地拽着苏显的袖子。 苏显无奈地一脚跨在车凳上,一脚踏在地上,上不去下不来:“好了,回昆仑吧,你母亲和姐姐盼着你呢。” “以后你还来昆仑吗?”青鸟可怜巴巴地问。 “可能哦。”苏显随口道,“不定连子都会去巡游呢。” 青鸟单纯,忙止住哭泣。 苏显摆脱了她,顺利坐上车。他料不到的是,半年后他的戏言成了现实,“穆王西游”成了青史上神奇的一页…… 他回头一望,青鸟哭哭啼啼,就是不跟迈汗离去,不免多少有些不忍,放缓了口气:“你是悬圃最鲜艳的花,有一,会有个很优秀的男子来爱护你的。我都要走了,想看见你最可爱的模样,你能笑一笑吗?” 青鸟努力了很久,艰难地迎着阳光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我便放心了。”苏显解下玉佩送她,“神将赐福予你。” 另一边。 阿齐利、上光、临风相对而立,都不作声。 “是不是?”阿齐利悲伤地,“是不是你预计到她会走,才应了她的要求?” 上光怜悯地瞧着临风怀里熟睡的孩子:“让她走吧,阿齐利,她被痛苦压得太累了,别打扰她,你也找不到她的。这个孩儿,由我和风儿收作义子,令他平静幸福地长大。” 阿齐利哀痛难愈。 “既然如此。”他下定决心地,“我等她回来。……众戎之与晋世子,恩断义绝了……” 临风急得不行:“阿齐利!” 阿齐利做个手势:“可我阿齐利和上光,仍旧是兄弟!” 他敬上光、临风各一盏酒。 “一路平安……”他。 上光一饮而尽。 晋侯宁族的人前来催促启程。 上光漫不经心地敷衍着,一面寻觅孟哲罗的踪迹。 宁族第二道催促。 上光踌躇片刻,与临风分别登车。 远远地,荼余依偎在孟哲罗怀中,看着周军的队伍委蛇前进:“不送上光?” 孟哲罗亲昵地摸摸她的脑袋:“不了。他有他的日子,我们有我们的日子。我不想教他父亲担心。……他很爱上光,这比任何事都使我欣慰。” “我们还会再见他们吗?”荼余惋惜地。 孟哲罗轻轻地吻着她的颊:“……大概……” 荼余勾住他的脖子,猫似地贴着他的胸膛。 “上光,后会……”孟哲罗趁荼余看不见,眼底泛出水雾,“无期了……” 镐京。 再一次看到了那宏伟庄严的王都城门。 临风用目光抚触着城门的每一处细节,不管是檐角的形状还是镌刻的兽纹,她心中滋生的感觉与初见它时的好奇和赞美已经大不相同了。 它安静,却凝结着无声的呐喊;它肃穆,却流露着隐约的哀伤…… 多少士兵的鲜血,多少平民的汗水才建设起了这样的一个王朝,这样的一座城啊…… 然而身边的乐声震耳欲聋,夹道欢迎的人们唱着颂歌,向他们抛洒春日的鲜花。 “凯旋!凯旋!”军队高喊。 “凯旋!凯旋!”人们也高喊。 此时,无论军民,都被浓浓的喜悦与自豪包围,为着自己强大的国家鼓舞不已。 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肯朝贡子的戎蛮,这次是教他们深刻明白这句话了吧! 从今而后,谁敢效仿他们不自量力的行径,犯我中土?! 因此,当晋世子与宋世子的车驾并行出现人们眼前时,巨大的欢呼简直将王城撼动了:“百战百胜!百战百胜!” 显然,他们的事迹,尤其是上光的英勇故事早已传到了这里。 两度阵杀戎的英雄,值得一遍又一遍赞扬的…… 但是,临风无法替他骄傲。 她看到了人群的缝隙里,一些衣衫褴褛,满面凄苦的乞丐畏缩地盯着他们,眼神空洞而麻木。 可那眼神却对她起到了鞭子的作用,顿时让她的心火辣辣的疼。 他们不是乞丐,或者他们原本不是乞丐。他们曾有过几块薄地,勉强给全家老糊口,这场经年的征伐,不仅“征”去了他们赖以持家的男丁,也“伐”去了他们留作充饥的粮食。 他们失去了家,只好带了老弱,挨蹭到汇聚下精气之处来乞讨过日。 回程途中,她接到父亲的书信,内中备述这些景象,令她一路都不能释怀。 目睹眼下的盛况,他们是怎样的感想?恐怕更多的是伤痛。 临风瞧着鲁公父子还在费力地抢着光显二君的风头,努力驱车要到二君前面,遮挡人们的视线。 真可笑,……真可悲…… 临风又望向上光的背影。 他会高兴吗?如此显赫的战功,如此受欢迎。 上光似有所察,心意相通地回望她。 他的表情保持着往昔的淡漠,很快移开目光。 陡地,临风有了想哭的愿望。 她非常愧疚,因为这哭并非由于对难民的同情,而是由于他和她的这份灵犀。 司寇府。 吕侯与明姬夫人焦急地在正堂坐等。 “公主归府——!”门口递来奏报。 明姬夫人沉不住气,霍地站起身:“风儿!” 临风自甬道开始跑,见了父母,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扑通拜倒在堂下。 明姬夫人疼惜万分,一把搀起,搂在怀中哭成泪人。 吕侯在旁边搓着手,语无伦次地道:“好,好。就是瘦了点……肚子饿吗……早晨不亮你母亲便起来了……什么时辰到的都城门?” 临风勾了父亲的脖子,亲昵地:“我到家啦!” 吕侯再忍不了了,哽咽道:“你到家啦,我的孩子!” …… 了好一阵子,明姬夫人担心女儿饿坏,催促着上饭菜,才打断了临风连比带划的描述,暂时中止她的行军生活回忆。 32 过了不多会儿,一边吃着,吕侯仍旧东一句西一句地问起女儿军中起居。 WwWCOM 临风对父母向来丝毫不隐瞒,于是把上光与阿齐利的渊源,攻取遮兰,昆仑之行,最后决战等等大概告诉。 “四白狼,四白鹿?”他惊讶地重复女儿的话,“戎族的圣物?” 临风道:“正是。” 吕侯皱紧双眉,良久慨叹一声:“唉,这真是……” 他谨慎地闭了口。 即使在府邸内,多年异地为官的经验使他了解寡言的重要性。 “没用了。”临风却直率地指出,“大周与犬戎,不会再如从前,阿齐利过,他同我们断绝来往。” 明姬夫人敏感地抓住字眼:“我们?” 临风意识到冒失,窘得红透双颊:“我是……与晋世子……” “何必回避。”吕侯呵呵笑道,“你们是未婚的夫妻,今秋他就要迎娶你了,我让你的哥哥昨年冬便在准备。” 明姬夫人叹息:“先前我和你父亲总在担忧,晋世子是否心高气傲,为人过于冷漠了些……” “不。”临风条件反射一般地维护,“他不是那样的。” 明姬夫人闻言,与吕侯相视一笑:“好极,好极。孩子,过不了几,新一年的社祭又要举行了,今番为庆祝伐戎功成,各路诸侯大朝子,想必比去年更加热闹。你休息休息,畅畅快快地玩儿吧。” 黄昏,临风斋戒沐浴,在院中设几案,焚香祷告。 她在为死去的参史季和祈祝亡灵安息。 白日她出外走了走,现镐京城和她仓促告别时的繁华景象不曾有半点改变,无论是宫中充斥着华服、珠宝的聚筵还是平民满是欢笑、逗趣的集会,无不表示他们非常高兴,他们非常满足。在高兴和满足当中,过往的死亡与恐惧,没人能记起了,那些捐出生命的人,大概仅有他们家人的眼泪和思念来作微薄的祭奠。 可是,这功绩真值得那么沉醉吗?离世的人们,从此就要掩埋在尘埃? 可怜季和死时,一句话也不出…… 她很坚定地认为那全是她造成的。仔细想想,季和与她相识不过月余,她对他的了解只是一片模糊。 他的父母似乎在他很时去世了,作为没落贵族的后裔,费尽门路,看尽眼色才谋得那份书吏的职位,二十几岁了仍旧无法娶妻,豪族看不上寒酸的他,而他的身份又注定他与平民不能联姻。 生存在夹缝里的他,仍然没有丧失年轻人的热情和志向,选择为国效力,却让她一个冲动的主意毁了他,落得身葬万里之外,魂魄无所凭依的下场…… 每思至此,她就禁不住阵阵椎心之痛…… “对不起,季和。”她将酒洒在几案前,默默地念,“你的英灵,可否回到了周土?请护佑这片你爱的土地吧。” 在她哀伤无限时,燕公主烈月突然来访。 她推开迎接她的云泽,直接走进内室,拉起跪在地上的临风,命令侍女给她梳洗打扮。 临风一面被烈月的侍女弄得团团转,一面茫然失措地问:“公主,这是何意?” 烈月冷笑道:“我就知道她们没通知你。今夜有丝竹之会,连太子都会参加,是个各国公族表现的大好时机,你竟然毫不知情?你的侍女未免太失职了!” 云泽张口结舌:“啊?” 烈月瞟瞟她:“不用着急,肯定也是她们故意瞒着你,等会儿宴席快开始时,她们才会送来邀请,但是那时去的话,已经失礼。这伎俩是她们所惯常的,所以,有我在便没关系,因为我早料及至此。” “她们?”临风道,“她们是谁?” “齐国的两位公主啊。齐国二美,也叫齐国双姝。”烈月答,“这次宴席由齐世子做东,实际上是他的两个妹妹在把持。” 临风心头迷云:“照你所,她们对我……不友好?” 烈月哼了一声,反诘道:“友好?为何要对你友好?你不清楚目前你的地位?你从受到掳掠那就成众人关注的焦点了。光显二君为你自请出征,你们还一同经历险境……啊,你和他们的传言是整个王宫最受欢迎的话题……你觉得她们要不要对你友好呢?” 临风想了想:“这个,我不关心。我冒昧地质疑,公主你和齐国二美有过节?” “过节?”烈月从容地,“不,这不足以形容,应该是仇恨!齐国的两位公主,在她们母亲的调教下成为最具有迷惑力的一对佳人,脸上绽放着花朵,手中却拿着利刃,当你尝过她们的滋味就明白了。” 临风沉吟地注视烈月。 “你是少数没遭到她们迷惑的人。”烈月看穿她的思绪,进一步解释,“这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临风无奈地一笑:“你要通过我向她们传达什么?” “你有一种她们不管怎样都掩盖不去的光辉,这令她们非常恼火了吧。”烈月道,“用你的能力征服更多的人,是重创她们的最妙手段!” “我没兴趣。”临风正色宣布,“难道我得无来由地做你的报复工具?” 烈月抿嘴:“你只晓得齐公主的母亲是你未来夫君晋世子的姑母,她们和晋世子是表亲吧?你还晓得齐长公主丹姜爱着晋世子这个事实吗,尽管她被聘定给了鲁世子?” 临风一惊。 “打扮漂亮一些,显露你的美。”烈月笃定地,“丹姜的挑战,你敢不敢迎击?” 临风不语,慢慢挺起胸膛。 春日的微醺晚风轻轻拂动宫殿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犹如梦幻之曲;紫竹编织的帘子内氤氲着香气;音乐像精灵,在玉炉升腾的烟雾中,在灯盏跳跃的火光下,在舞者们旋转的身姿周围游荡、袅绕,杂着人们的笑和酒的芬芳,让站在殿门环顾的临风怅然若失。 “吕国公主到!”门的寺人高声宣进。 她犹豫着,迈过门槛。 嘈杂猛地停止,无数目光刷地投向了她。 她没有艳丽的容貌,但她有白皙的肌肤;有清秀的眉目;有乌黑的长;有隐约的微笑;有轻盈的脚步,周身包裹着难以描述的气韵,像一朵素色莲花,掠过水波,飘逸而至。 寂静中,一个悦耳的男声道:“大周的女参史,果然文雅出众。” 那是夜会的最大主角——太子伊护。 “承蒙错抬。”临风行礼,“臣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太子伊护点头:“司寇公主,不负盛名啊!别拘束,畅快地享受这场欢会吧。” 临风称谢。 坐了不久,太子伊护退席,丢了这班青年贵族各擅所长,吹弹拨击,自在戏耍。 临风举目四下里寻找,没多大工夫就看到了她斜对面的上光。 他愣愣地盯着她,和她视线对接时,醒过神来一样,不好意思地菀尔垂。 真是傻。临风乐滋滋地暗嗔,冷不防齐次公主珠姜抱着琴走过来,乐哈哈地道:“司寇公主,我们都愿意聆听清音,请你不吝玉指,弹奏一曲,让我们得到欣赏的机会吧?” “我不太通音律。”临风老实地。 “怎么会!”珠姜硬把琴塞她怀里,“公主你又懂射箭,又懂歌赋,又懂礼刑,哪能跟个村氓一般不通音律呢?” 临风答:“公主这话有些差了。村氓也非不通音律,乡野之曲虽与雅颂比起来输了宏壮,倒是别有趣致的。” 她搂过琴,舒一舒长袖,十指翻飞,明快欢乐的音符蹦跳进人们的耳朵,接着她和而歌道:“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一曲终了,满座中人呆呆地看着她。这么乡野的调子,被她一唱,挺有味道的。 珠姜紧咬贝齿:“公主未免失礼。” 话音刚落,箫声悠扬,是上光按临风的旋律开始伴奏。临风会意,重新弹了一次,这一次比上一次又好得许多,引起喝彩连连。 “不错!不错!”苏显叫得最热烈,“这曲子有名儿没?” “《芣苢》。”临风道,“我听我的侍女哼过几回,就记下了。” 苏显大惊怪,故意咋呼:“厉害!公主你真不枉太子夸奖呀!”他在“太子”二字上加重语气。 珠姜一见苏显来替临风打气,脸色立刻黯淡,嗫嚅着归席坐下。 苏显却兴致大:“公主会《竹枝》吗?一时技痒,我欲起舞,希望公主和晋世子成全。” 于是,临风歌,上光奏,苏显舞,将整个大殿弄得流光溢彩…… 与妹妹的卤莽不同,齐长公主丹姜很清楚今晚和临风争夺风头的结局,从而很明智地收起锋芒,表现低调,藏在阴影里打量她的敌人。 这是个有力的敌人。 如果她靠的是美貌,那么她不值得自己花费心思;可她偏偏靠的是不出的独特魅力,牢牢地绑缚着光显二君。 他们是那么甘心情愿,他们陷得已经很深了…… “你太贪婪啦,临风公主。”丹姜一边转着念头一边漫不经心地含笑顾盼,这是她多年的习惯,脑子里越忙碌,笑容越迷人,样子也越悠闲。 猛地,她触到烈月的目光。 她眼瞧烈月讥讽地扭过头,歪着脑袋研究气急败坏、强忍愤怒的珠姜,再飞瞥她,轻蔑地抽动鼻翼。 哦,是她! 丹姜恍然大悟。 宴席闹到半夜方散。临风凭着水榭的栏杆,借凉风赶跑醉意。 “公主。”灯火闪耀中,一个苗条的影子到她近前,她眯了眼睛一觑,认得是丹姜。 丹姜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脊,体贴地:“不舒服?” 临风摆手:“劳公主担心,我酒量浅,稍有不适。” “我是为妹赔罪来的。”丹姜切入正题,“她年龄尚幼,冒犯了您,您见谅了。” 临风道:“哪里。” 丹姜见她冷淡相待,寒暄了片刻,便要告辞。 刚一抬腿,丹姜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请别相信燕公主的话,您是聪明人,何苦被那孩子欺瞒?” 临风诧异:“怎么?” 丹姜如料,先攒出愁容:“这也是两年前的恩怨了。公主您算来不是外人,告诉你不妨。烈月公主与珠儿,原本是好友啊……因为烈月公主的姑母是我父君的次妃,烈月公主珠儿她俩便自幼相识相善,好得不得了。那年,宋世子出使各国,赢得诸侯赏识,争相与之联姻,人选中最可能的就有烈月公主与珠儿。岂知烈月公主生性刁蛮冷酷,在齐宫逗留探望她姑母时,居然因事杀死她姨母的侍女!” “杀死?!”临风重复。 “好象是她看中珠姜的一支玉簪,正巧她姑母也有一支,她吵着向管钗环的侍女讨要,侍女不肯,她就命人杖杀了那侍女。”丹姜道,“后来,我们也想隐藏此事,当作秘密的。可惜,此事很快却传开,不幸教宋国使者听了去,使她名声蒙污,与宋世子联姻的事自然没了。现在,是我妹妹珠儿和宋国缔结姻缘,她耿耿于怀,唉,也正常……啊,光世子,显世子,二位好呀……” 正乃上光、苏显比肩来到。 丹姜施礼完毕,朝着上光:“兄长,我特来给临风公主道歉的,也请您原谅珠儿。” 上光颔:“她是时候懂理了。” “我会训诫她的。”丹姜嫣然一笑,“那么我告辞啦。” 临风目送她远去:“并非大事,她还这样细心。” “艳丽、聪慧、和气、大方,再加细心……”苏显揶揄道,“这可不是个真人,木头傀儡也不一定如此完美。” 上光不置可否。 苏显待要继续高谈阔论,他的父亲遣了侍从来唤他,他只好随着去了。 剩下的,是上光和临风。 两人互相注视了一阵,不约而同地握住对方的手,出了水榭,步入星光下的林荫道。跟着他们的云泽与易自觉地“消失”。 他们默默地沿道缓缓而随意地走,半也无只言片语,可是心都涨得满满的。 隔了很久,临风问:“净儿好吗?” 33 归都之后,她还没再见到她的义子。Ww W COM “好。那么的孩子,总在睡觉呢。有乳母精心照顾着,应当是不错的吧。”上光摩挲着她的手,“为何不问我好不好?” “光君好不好?” “不好。我们在军中,****能见,到了宫城,反不能常见。” “你是世子,要见的人太多了。” “不过想见的人太少了。”上光淡淡地,末了话锋一转,“风儿,不要轻易信任主动接近你的人。” 临风开玩笑道:“难怪当初你对我坏透了。” 上光严肃地:“不,风儿。我不知道你和丹姜究竟是不是朋友,但是,千万别接近她!” “她是你的表妹啊。”临风不解。 “对。”上光,“丹姜与珠姜,她们是我姑母齐公夫人辛姬的嫡亲女儿。我的姑母向来工于心计,利用齐公父子性情懦弱而执掌了齐国实际的政权,她是个可怕的女人。” 临风侧过脸去:“评价自己的亲戚不用这么不留情面吧?要是她丈夫儿子撑持不起国政,她一肩担负,颇让人尊敬。” 上光失笑:“你真单纯。风儿啊,充斥着她的是无穷的野心,算计对她来并非达成志向的阶梯,而是一种不可缺少的乐趣,一种生活的游戏。她不是为责任,单是为权欲而已。丹姜和珠姜,从懂事起就在做着成为大国正妃的练习,可以,这两个女儿是我姑母制作出来的武器,最大的任务便是为她扩张势力。相较之下,她对儿子没那么严格,她给她儿子取名慈母,放任他纵情声色,又控制他遵守孝道,平庸而易于操纵,那么,即使将来齐世子慈母即位,大权还是捏在我姑母那里的。” “……这是母亲吗?”临风起了鸡皮疙瘩。 “大约是这华丽的景象……”上光眺望树林外的辉煌宫殿,“使人忘记了许多东西,沉迷在这功利的海洋,丢弃了其它。傩会,你回忆一下傩会,人人戴着傩具,虚假纷乱,愈美好的傩具下,兴许藏着愈丑恶的心。” 临风按着胸口:“你仿佛压了块重石在我心头。” 上光吻了吻她光洁的额:“有我在,你使劲扔掉那块重石吧。……对了,你今夜很美……” “冷。”临风偎进他臂弯,任他拥抱。 桐宫。 负责洒扫的宫人们在为即将举行的一个重要的仪式紧张地准备着。 这个仪式叫作“冠礼”,是西周六礼中的嘉礼之一。它为年满二十的男子举办,象征他们从此成年,拥有了所有成年人的责任和权利。 对于贵族男子来,它就更显得重要,因为会移交到他们手上的,不是像平民家的田地、畜禽那么简单微薄的东西,而是广袤的封邑、众多的臣民和一族的盛衰……那么,如果要举行冠礼的是两位大国储君,而且是相当耀眼的两位储君,相当出色的两位储君,这就是件更不得了的事情了。 不错,这一次的主角是光显二君。 自从击败了戎阿谟,晋世子的名声愈加威重,要是有人在他阵杀塔温时还觉得那是他的侥幸的话,这一次也不得不服他的实力,称赞他的功绩。所以,上光因为尔玛的荒唐谎言而被穆子施加的一应惩罚,像空放晴后的乌云一般消失无踪了,他理所当然地受到再次宠信,成为穆子跟前的红人;一直都是红人的苏显自不待。似乎是为补偿曾带给上光的委屈,穆子决定亲自主持刚好同岁的这两个世子的冠礼。 既然子亲自主持,捧场的诸侯也都很凑趣,不仅争相拿珍异馈赠两位世子,还争相要求成为两位世子的加冠者,闹得不亦乐乎。经过占卜结果,最终仍旧由吕侯与祭公谋父得到这份荣誉。 渐渐地,大殿两旁挤满了来宾,睁大眼睛等待目睹二君的美姿。无法参加仪式的女眷们,也想方设法派遣侍从远远地从廊道内一窥景况。 乐声骤起。 众人伏拜,穆子携晋侯、宋公同登殿堂,列位坐下。 礼官唱礼,巫祭祈祷,接着,毛伯班代表子宣布仪式开始。 众人一片肃静,往宫门望去,但见光显二君联袂而来,他们只穿着一身白绢单衣,青丝长垂于脑后,步伐优雅,飘逸若仙,恍似一双明珠,照亮人们的视野,先激起惊叹无数。 他俩于子座下立定,向子和来宾行礼。司祭上前祝福一番,寺人们送入托盘,呈献净盆、剃刀等物,请吕侯与祭公谋父为世子们减少许,在侍从的帮助下梳成髻盘于头顶。“你今成人了!”两位加冠者告诉二君。 紧跟着,二君换上预备好的黑色长袍、黑色腰带和黑色腰围,由吕侯、祭公谋父给他们加戴黑色缁布冠。这一袭装束,是为了缅怀先祖辛勤,保存古礼,第一次加冠完毕;接下来,他们再换上白色猎装、黑色腰带和素织腰围,由吕侯、祭公谋父给他们加戴白鹿皮冠。这一袭装束,是为了铭记先祖功勋,勉励他们要勇猛,建立赫赫战功,保卫疆土,第二次加冠完毕;最后,二君换上正式礼服,即绛红里衣、黑色绣纹外袍、黑色腰带和赤黄双色杂织的腰围,由吕侯、祭公谋父加戴黑色坠珠的爵冠,这一袭装束是重头戏,象征他们从此有了公认的宗子主祭地位和决断国事的权力。 三冠礼成,负责给上光加冠的吕侯替他取字“曦父”,负责给苏显加冠的祭公谋父则替他取字“终父”。光显二君得字后跪叩各自的父亲,再朝各自封国的方向跪叩未能到场的母亲,以弘扬孝道,感谢亲恩。 做完这些,二君又向子和来宾行礼,逐次与他们相见,接受他们的训诫,多半是“恪守祖业,夙夜勿忘”之类的话罢了。 繁琐的仪式过去,晋侯、宋公大排筵席,招待宾客欢饮。 几乎是屏住呼吸观看了整个过程的诸侯,此刻瞧着成人打扮的光显二君,非但没失去半分少年的俊美,反添了成熟深沉,愈气度不凡,英伟逼人,不免个个艳羡,恭贺子得良臣,父亲有佳儿,顿时堂上堂下一团喜气,笑语翻腾。 临风仰望着西落的太阳。 “公主。”云泽走来,“歇息一下吧。” 临风摇一摇头,攀了窗前的一枝桃花,随口吟道:“碧桃重华,郁郁芳芳。伊人不至,既彷且徨……” “呀。”累累林花之中,苏显的身影闪现,“早闻司寇公主善诗,果不其然!” 他兴高采烈地到临风窗下:“好容易偷了个空跑到这儿,你看,我是不是变了?” “两日不见罢了。”上光随后,“能变多少。” 临风微笑,仔细打量他们。其实,是变了,变了很多,变成了更优秀的人,变成了更可靠的人。不过,这的确不是冠礼的缘故,而是往昔岁月的磨洗,爱恨情仇的考验所赐予他们的礼物。 苏显嚷嚷道:“司寇公主!我们专程来找你这位幕后嘉宾,你可有礼物送给我们?” “有呀,我送你们一诗吧。”临风道,“君子有喜,宾客盈堂。鼓瑟吹笙,言笑欢畅。” 苏显皱起眉:“妙是妙,就嫌气了点。白白几句,我还盼了那么久呢。” 上光信以为真,老实地:“没关系,我认为不错。” 苏显放声大笑:“真是傻子!她逗我们的,你也上当啊?” 临风不作答,从袖中取出两枚玉环,递给他们。 上光、苏显接过。 “此乃昆仑玉,一共三枚,是孟哲罗大巫私下送我的。”临风,“虽然我不能懂他的语言,可我清楚,他希望我们记得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经历过的事情。根据他的示意,我等到今才代他转赠属于你们的这两枚。” 她一招手,云泽送上两串珠穗,她把玉环同珠穗相系,悬挂在他们腰间。 左看右看,玉和他们十分相衬。她满意地伸出洁白的指尖,上面密布斑斑血点:“我亲自做的穗子哦,你们得珍惜呀。” 苏显捧起玉环:“绝对会的!” 上光却心痛地要查看她的伤势:“涂药了吗?” 正着,易啪啪地疾奔靠近:“主人!桐宫内在唤您回去呢!” “去吧去吧。”临风道,“躲懒不象话!” 二君不舍,流连了片刻,终于告辞。 “明日社祭上见!”苏显拽了上光离开。 翌日。 一年一度的大祭——“社祭”照例在郊外拉开序幕。 今年的社祭,因为平复犬戎,获得神兽瑞石,被办得格外隆重。 社祭,通常是指祭祀土地神——社,并祭作物神——稷,两主神祭祀完毕,一般得同时祭祀五行之神:木官之长句芒、火官之长祝融、金官之长蓐收、水官之长玄冥和土官之长后土。 临风站在队伍中,目送神兽石摆在了祭坛。她感到酸楚,看上去这是彰显国威、尊荣无限的举动,可那神兽石毕竟凝结了多少人的性命,深藏着戎族的怨恨,用它们这般炫耀似地公示,令她忍不住伤触。 为表厚赏,穆子特许伐戎功臣直接到祭坛致礼。念到名字的,无比骄傲地穿过鱼贯排列的诸侯队伍,昂挺胸上台。 “参史姜临风致礼——!”司祭扬声唱道。 全场哗然。 吕侯先反应过来,招呼女儿:“快去,风儿!” 临风呆呆的。 云泽赶快端来祭品,再三催促,临风依旧缓不了神:“叫我?是在叫我?” 除去王后和太子正妃,有哪个命妇上过祭坛?没有!更别提的公主了…… 司祭扫视全场一周,清晰地重复。 “参史姜临风!”她想,“大周的参史!” 她考虑了一下,浑身不自在地踏上长长的甬道,在各种各样灼热的眼神交织成的网中前行。 “嗯哼!”大概是经过晋国队伍了,她听见上光的轻轻咳嗽。 他在鼓励她。 “对呀,为什么要如此惴惴呢?”临风念头一转,“季和,我是行使着他的职责,享受着他的荣誉,即使是为他,我也得坚持住!” 她振作精神,镇定地完成献祭,回顾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他们注视着她,表情是那么丰富,愤怒、嫉妒、冷漠、疑惑、欣慰……可她心底的畏惧倏忽间消失了,油然生出的,是一种脱和神圣的情绪。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自怀里取出季和的刀笔和木简,投进掩埋祭品的土坑。 “季和!”她暗暗地喊着他的名字,“你魂魄安在?来领这原本应当归你的一切吧!” 喊罢,她凄怆泪下,放任自己边哭边返回队伍,惹起一波接一波的议论。 明堂。 降临在司寇公主头上的破例恩赏,在狠狠地让人们惊奇和眩晕后,也让他们纷纷清醒,对这个事件品头论足,甚至炸开了锅。 “若非亲见,绝不敢信!”龙钟老态的虢国君拄着拐杖激动地,“女子怎可玷污祭坛?!实在是不祥!这会违逆先祖,招致灾祸的!唉唉,唉唉。” 鲁公沸立即增援:“正是!不要吕侯公主是个女子,就算是作为参史,她也是卑微的身份,不配致礼的!” 应和者此起彼伏。 “悖乱祖制啊!”虢国君差不多哀号道。 穆子盯着他们,不作表态。 毛伯班出列,和颜悦色地劝一直都打着尊礼旗号的虢国君:“老君侯,社祭致礼的名册,是按照出征的各路报上的人员名字做成的,子哪可能一个一个去细看啊?有纰漏也是可以谅解的。听,是宋世子掌军时给司寇公主参史玉圭的,但是,那时候他们陷于危境,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嘛。” 这一招使得漂亮,轻轻松松把矛头对准了二君中的一个,又适时收力,不至于得罪人家。 不出所料,宋公申迅抓住这个契机:“毛伯高见。可虢公的指责,我有不同意见。莫先朝武丁,有妃妣辛氏能率军远征鬼方;就当年武王伐纣之时,不亦有齐太公女邑姜上阵协助吗?这些,都是由于特殊的情况呀。而且,临风公主她不顾安危、涉波踏尘,在遮兰、昆仑都立下了功劳的,参与祭祀有何不妥?” 34 “宋公不要袒护偏私!”鲁公沸寸步不让,“你怕追究责任,会连累你那不遵礼数的世子?” 宋公沸道:“哎,苏显他那时正蒙子恩宠,作为西去昆仑的主帅之一,难道不可以在征得晋世子同意下决断人事?审时度势,权变处理,他和晋世子以及吕侯公主均是尽职的。 WwWCOM” 平素仰仗鲁国鼻息的蔡侯见状,忙在鲁公沸一下子找不出对策的时候,阴恻恻地敲边鼓道:“臣风闻吕侯公主行为不检,好象和戎人有些暧昧,还刺伤过晋世子……” “太过分了!”保持沉默的吕侯按捺不下怒火,“女脾性是有异于其他公主,但品行半点无亏!她遭戎人掳掠,幸得晋宋二位世子救助,此后效力大周,几次险些丧命!如今被诸如此类的奇怪谣言中伤,我作为父亲真是心痛!” 吕侯为人正直,不爱攀附结交,也不爱勾心斗角,只专注于本职,全神贯注在制刑司法上。结果,为了爱女,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谣言?”蔡侯掂量了掂量,比起出身周公正宗的鲁国,出身姜戎宗的吕国不必放在眼里,抱粗腿才最划算,他加大攻击力度,“那在士兵中流传很广!晋世子和戎女的一段渊源引起了吕侯公主的不满,差点杀了晋世子。” 晋侯宁族诧异地接过话头:“我怎不知我儿受伤?……蔡侯,我儿和戎女是清白的,岂容诬陷?临风公主则是我儿良配,更不得羞辱。” 鲁公沸嘲弄道:“清白,清白,光显二君与吕侯公主来往密切,狎昵万状,毫不避忌,在军中,在宫城,随随便便就能看到他们逾礼的举止,实在是清白得很哪!” 吵到这里,乱七八糟,整个明堂分成两派,互相数落。穆子露出不耐烦的神气,敏锐捕捉子任何变化的毛伯班随即开口:“诸位冷静。子行事,赏功罚罪,诸位争执不下,不如请几位世子公主上殿分辩。” “子宣召吧!”两派一起拥护。 一共召上来上光、临风、苏显、景昭、鲁世子擢、燕世子无怿五个。 “关于吕侯公主与晋宋二世子的亲密,臣确实现过好多次了;根据臣看来,吕侯公主和卫世子表面兄妹相称,实际也不清楚,毕竟他们不是同姓,怎可无视规矩,动辄粘在一处?让人没法不怀疑……”鲁世子擢言。 景昭打断:“我和临风不同姓,但我们自**好,她早被我视作同胞!” 鲁世子擢慢条斯理地看他一眼:“……吕侯公主一箭射伤晋世子,军中士兵皆能作证。” 景昭怔住。他对此不知情,空有一腔烈焰,不晓得从何回驳。 明堂内暂时安静。 “晋宋二位世子,你们呢?”毛伯班提醒。 苏显歪着脑袋,故作惊讶:“什么?臣都糊涂了。刚刚臣以为是召臣们询问军情,所以准备的全是粮草啦调动啦一类的事务。唉,没想到是问这个,嘿嘿,这种逸事传,理应在钓殿摆上酒食,佐以佳妙歌舞,来风雅地谈论才对啊……” 鲁公沸呵斥道:“狂妄!你告诉我们,吕侯公主射伤晋世子,是真?是假?” “抱歉得很。”苏显撇撇嘴,“非我所射,非我受伤,问我无益。干嘛不问晋世子?……对了,鲁世子的是生在何时的事?是我们西行昆仑时吗?你又不在,却振振有辞的,仿佛亲历。我做不到呀。” 鲁世子擢逼视临风:“公主,你要欺骗大家?你誓不曾有此事?” “有。”临风。 “是有。”上光补充。 鲁公沸张口结舌,想象不出他们干脆的承认,好半道:“这是重罪,得受处罚。” 上光坦然道:“您得此结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在我们营中,有奸细里通阿谟,为诱使奸细入彀,我们商议了计策。可惜中途生变,原参史季和为大周捐躯,吕侯公主临时起意,假装射伤我,引得阿谟派来追袭我们的将领误会,趁虚攻击,为我军大败。如果非定这是重罪,要遭处罚,那么处罚我吧,因为我是主谋。” 鲁世子擢坚持:“你愿意教大家看你胸口的伤痕吗?” 上光斩钉截铁:“不!裸露朝堂,失礼至极。” “不看,不看。我可不喜欢看男人的身体。”苏显抗议,尔后低低地补充,“……我不看,有人想看也不定……” 他讽刺鲁世子擢嗜好男色,不少他周近的诸侯听到,悄悄笑了。 毛伯班转问燕世子无怿:“世子,你有要的吗?” 燕世子无怿琢磨了一会儿:“别的我没看见,不得。至少吕侯公主在遮兰决战时非常勇敢,一箭射向戎阿谟,最后追捕到了他。这便并非我一人所见了,谁都看到的吧。” “好。”毛伯班征询已了,“那……” 上光脸色一沉:“等等!” 毛伯班停下。 “在座诸位,有的并不明了吕侯公主在征伐中做了些什么,我讲给你们听。”上光换了个人似的,疾言厉色道,“她在镐京莫名其妙被掳走,漂泊月余,捱尽苦难,却还记得安抚与她同去的平民;接着,她帮我探戎营救人,受了重伤;攻取遮兰城时,她自愿做质子,几乎死在火窟,亏得显世子去得及时,现在他的背上还有很大一块烧灼的印记可以证明;西行昆仑,我中阿谟部将的毒针,被沙暴卷走,她不离不弃,驮着我在大漠里走了三三夜……这就是我们三个人令大家感兴趣的暧昧关系。” 临风鼻头一酸。 上光盯着鲁世子擢:“伤痕,多的是!我们的关系就是伤痕和鲜血构筑的,你看得过来吗?!……我们的所作所为,目的不在追求功勋,赏赐与否我想子有英明的判断。可是,随意侮辱我们,污蔑我们,这就不可原谅!” 大殿寂寂,连殿外飞鸟扑翅的声音也清晰入耳。 鲁世子擢咽一口唾沫,无言以对。 “够了。”穆子道,“够了。吕侯公主寻得神兽,襄助破戎的功臣,她参加社祭无可厚非。念在她是女子,升爵的封赏就免了,特册命其长史称号,以示荣耀。” 惟子马是瞻的毛伯班先接受:“子圣明。” 苏显松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望着上光。这个家伙偶尔爆起来,挺有威力的呢。 上光恢复平静,从容行礼。 “长史公主”,这个名号在一夜之间不径而走,成为整个宫城乃至王都最光华万丈的词。 热闹了整整一个月的诸侯大会终于过去,眼下是他们各自归国的时候。 临走之前,饯别的宴会一处接一处,没有休止。 吃得晕头涨脑之际,很意外的,临风得到邀请,参加子的便宴。 宴席设在青阳堂。 到了那儿,她才现上光、苏显两个也在,此外就只有太子伊护陪侍在穆子身边。宠臣毛伯班及元老祭公谋父坐在侧席,曾与他们一同远经大漠的御人造父坐在下。 穆子非常有兴趣地问了他们一大堆关于昆仑的问题,津津有味,不厌其烦:“有一族人,他们只生有一只眼睛,却十分勇猛?你们可有亲见?”“昆仑丘之上,遍地皆是美玉?”“大漠里能找到生双翅的马?”如此云云。 满堂无声。 “你们没听过或见过?”穆子没人响应,有点烦躁。 上光道:“臣没有。大漠和草原是居住着一些风俗奇特的部族,也有些珍禽异兽,不过,……” 穆子失望地:“太子,唤化人上来。” 太子伊护看了看上光:“是。” 不多久,两名司祭引路,带着个黝黑皮肤,高鼻眍目的人进殿。 “赤德赞化给子行礼。”那人拜倒在地,用夹杂着稀奇古怪口音的戎语,旁边的司祭吃力地翻译。 上光一惊,这不正是都兰献上的“礼物”吗…… “化人,你,为何晋世子几个都未见过你描述的那些景象?!”穆子恼火道。 赤德赞化不慌不忙:“看到那些景象不是轻易的事情,必须得是神灵选中的方可。子是谁,怎么和他们比较?” 祭公谋父喝道:“放肆!晋世子等亦是贵亲,你不得轻忽!” 赤德赞化反正也听不懂,遂不理祭公谋父,自顾自亮出一颗丸药:“请子再服一次,证明我的话不是谎言。” “啊。”穆子赞叹地使人奉上丸药,就要往口里放。 伊护情不自禁地制止:“父亲当心。” 穆子吃下丸药,笑道:“我儿多虑啦,我已试过几次,不碍不碍。” 他生性活跃,热衷冒险,害一班人提着肚肠,紧张兮兮。 等了一等,药效作。他倚着扶手闭眼假寐。 “子!你看,是昆仑丘的仙女!”赤德赞化手舞足蹈,念念有词。 穆子嘴角上扬,轻轻点头。 “子别害怕,看那斑斓猛兽,它是仙女驯服了的,不会咬人。”赤德赞化绘声绘色,如置身其中,在替穆子导游一般。 穆子照旧点头。 快半个时辰过去,赤德赞化示意端水让子饮下,穆子清醒了。 他兴奋道:“化人,我还是信你!你如何办到的?” “我是作法令子的灵魂飞离躯体去看到的那一切。”赤德赞化谦虚地,“其实,昆仑有着更神奇的美景,更不可思议的人物。” “妙呀。”穆子差不多忘记了他堂上其他的人,抚掌叹道,“我如能亲去游历,此生不悔。” 听到这里,包括毛伯班,众人脸色俱是一变。 穆子察觉失言,环视众人,转移话题:“这真是有趣。太子,吩咐下去,为化人建造一座房舍,供他精修法术,奉养神灵。” 祭公谋父似要起立,伊护忙抢道:“儿臣遵命!” 宴席在沉闷中散场。 毛伯班亦步亦趋地随穆子到园囿漫步,顺便与赤德赞花继续讨论昆仑。心中耿耿的祭公谋父拦住了太子伊护。 “我了解你们的心思。”伊护镇定地看着留下的这几个对刚才的事情有意见的臣子,“可我也无法可施。” 苏显道:“那不是法术吧,倒像是**的药所致。” 伊护苦笑一下:“别妄加判断啊,宋世子。” 苏显四下打量一番:“太子表兄,周围很安全。” 伊护不语。 造父会意:“臣告退。但是臣有一事得奏上太子。” 伊护锐利地盯着他:“讲。” “子前日召臣前往桃林塞选良马。”造父回忆,“臣斗胆认为……” 伊护做了个手势,叫他打住,随后领他们进了配殿,派侍从守紧出入口,才低声问:“认为什么?” “难道……难道子要远游昆仑?”造父自己都不确信地补充完毕。 祭公谋父一拳砸在几案上,他年纪虽老,个性还是相当有棱角的,这也正是他在喜欢柔顺曲从的穆子跟前比不过毛伯班的原因。 伊护见状,好言相劝:“祭公,别急啊。直谏是好事,但何必不择时机呢?您的父亲是为了救我的王祖父而沉死在水里的,您又是我尊敬的宗亲,我得保护您。请您先不要牵挂此事。” 祭公谋父被他得怆然泪下:“老臣……老臣……” 伊护想了想,突然对上光道:“晋世子,你有办法吗?” “去昆仑,一定会需要河图。”上光对答,“今日召臣来,恐怕也有这个原因。臣打算,主动进呈河图。” 祭公谋父诧异万分:“你……你这不是助长那化人的计划么?” 上光道:“非也。即使臣不主动进呈,子讨要的话,臣也不能不给。莫如交造父进呈子吧。” “臣?”造父张大嘴,“臣?!” “干得好!”伊护赞许,“晋世子想得很周到。造父,按晋世子的安排行事。” 临风略有不解,再一琢磨,恍然大悟。 祭公谋父气得跺脚:“老臣……老臣老了,老了!” 他不管礼数,拔腿就走。 苏显懒洋洋地拖长嗓子:“呀——,不解释给他,他冲到园囿惹火子不好收场哦。” 35 “不会的。 WwW COM”伊护胸有成竹,“我的侍卫能安全护送他归府。” 他拍一拍造父的肩膀:“你明白没,造父?借着献河图,借着选良马,你必须得努力成为比化人更得宠的人!去做我们不便做的事,为大周尽忠!” 造父目瞪口呆,慢慢地反应过来:“是!绝对不辜负诸位的希望!” 上光等告辞。 造父候着伊护的下一个指示。 伊护却不再嘱咐其它,亲切地教他坐下:“你扮得很好。通过你,我毫不费力地试出了他们的心,结果使我很欣慰。……你畏惧我加给你的任务?” “臣早就奉父之命伺候太子,自然尽力!”造父老实交待,“臣也非畏惧,是不明得宠的方法而已。” “养好你的马,驾好你的车。”伊护简洁地道,“子很嗜爱这个,顺着他的意,不要违背。一旦有空可趁,立即除掉化人!” 造父一一记下。 伊护又道:“除掉化人是有风险,你若不幸事败,能逃就逃,别想着死。我还要用你的。” 造父请教:“臣逃去哪?” 伊护微哂:“惟有晋国。造父啊,宋与我关系甚近,你不能去,徒增嫌疑;晋则不一样了,晋侯极爱世子,而晋世子有头脑,有胆识,最难得的是他还具备正气和仁慈,他适才的表现也明他是支持我的。……你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庇护者?” 甫一回邸,临风就被告知燕公主烈月等她很久了。 “仿佛我还未恭喜过长史公主,所以,我来弥补。”烈月面无表情地着客套话,看上去有些滑稽。 临风礼貌地请她坐,命云泽送来蜜汁。 好容易,她摆脱对化人、造父等等的思索,迫使自己按照公主的礼仪接待客人。可是,她转瞬想起的,竟然是丹姜所的那段关于烈月与珠姜的恩怨。 因与宋国的联姻而结怨,指的是争夺宋世子妃吧…… 不自觉地,她开始猜测烈月和她交往的真正目的。她起初便奇怪烈月干嘛一边摆着冷漠的、不情愿的样子,一边甚至不惜追寻千里到军中来照顾她这个“朋友”……她琢磨出的答案有:可能烈月是受到齐国二美的孤立,需要她作为同伴?可能是烈月的确欣赏她,想要她做个知己?但那稚气未脱的脸上结满了早熟的冰霜,把这两个答案都弄得似是而非,因此,尽管上光告诫过,她仍然挺接受丹姜的解释,渐渐认为烈月正是丹姜讲的那样。 烈月的眼睛很毒:“你那么怀疑地看着我,怎么了?” 临风收了目光:“对你好奇。” “哦?”烈月,“好奇我哪方面?阴沉的个性,不变的神情还是古板的思想?” “非这么糟践自己吗?”临风倒不高兴了。 烈月不以为忤:“没。我想我们在一起,少讲究些禁忌也许更畅快。” 临风道:“你的不错。” “我那晚瞧见丹姜同你谈话了。她什么?”烈月忽略了临风的变化。 “你猜呢?”临风有种怒的冲动。 烈月哼道:“绝不是好话。她是否讲的是我杀了侍女的故事?” 临风忍无可忍:“够了!烈月,别问我了!她的话我不信,可我也不能信你的话了!……我不清楚你们的渊源,可我感到我成了你们互相耍计谋的对象!告诉我原因,你们选我的原因!” 烈月无动于衷地僵直地坐着:“……你信了她了。” “我不曾!”临风否认,“我不欣赏你们的游戏,不想牵扯进去!” “你信了。”烈月起身,“比起美丽和善的齐公主,我更像撒谎的人,我很早就明白。” 她疾步往门口走去。 临风顿时萌生悔意,毕竟粗暴地对待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她过意不去。 烈月预料地停下:“抱歉,我做不到再给你讲个故事来推翻她们压住我的罪名。你是个单纯的人,公主,那就只得让时间来增加你的判断力了。再见!” 来不及对烈月的事多作分析,临风被父母叫去中堂。 在未出征前即因身体不好回国休养的卫君传来消息,似乎病情有所加重,希望景昭尽快归朝视事。景昭二话不,心急火燎地准备启程。 于是,吕侯和明姬夫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他带着临风一起走,好教她在故乡充分调养,等待秋晋国的亲迎。 那么,恋人短暂的分别就要到来了。 暮春的桃林塞,还有着尚未凋残殆尽的桃花。 晋、宋、卫的队伍静静地在花间行走。 “恭喜你啊,长史公主。”苏显照例是一脸的嘻嘻哈哈,没有正形,“送你到这里,我得停下了。” 临风立定,向他和上光深施一礼:“一直都想对你们……谢谢你们。” 苏显别过头,嘿嘿地干笑两声,转回头来:“你只想这个?” 临风看着他。 “你记得吗,在昆仑丘我问过你的问题?”他换了严肃的表情,“现在我和晋世子都在,你能答我,你会选谁吗?” 临风为难地瞧瞧上光,结结巴巴地道:“我……” “我?他?”苏显穷追不舍。 “显世子。”上光欲替临风解围,但他也找不出什么话,所以张了张嘴,无言可对,“……” 苏显制止他,几乎是强迫临风:“你讲!” 临风下意识地咬住唇。 “怎么?你喜欢动摇在两个男子之间?”苏显刻薄地,“不给他们任何一方清晰的答案,反而会更长久地掌握着他们的心。我认为你不该是这样轻浮愚蠢的女人,对不对?” “你何必如此呢,显?”临风恳切地望着他的眼睛,“好,我告诉你,我选的是上光。” 苏显面色苍白,靠着一株桃树呆。几点花瓣飘落在他的肩上。 一阵痛苦的沉默。 远处,不知谁家的女儿出嫁,迎亲的人们兴高采烈,一路唱着优美的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苏显忧伤地重复,“这种幸福,岂是人人能享受的?” 他折下一枝桃花,在手中把玩:“对不起,临风。其实,我们三个,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惜我非得亲耳听到你出口,一切念头方能死去。你怕伤害我,不,不是的。**的伤口,千万别去碰;但心底的……”他哽咽了一下,“……心底的伤口,要撕开它,使它疼,使它流血,才会痊愈。” 临风见他这般模样,又是焦急又是愧疚。 他却索性在桃树下席地而坐,瞥她一眼,有气无力地牵了牵嘴角,算作微笑:“你为何烦恼?我只是、只是稍微觉得疲倦罢了。嘿,我的反应比我预计的要严重一些……你们没机会体味这种感觉吧?我描述给你们听。嗯,很麻木……很杂乱……对了,像身体被挖空了一大块,不,不,是全部,惟剩下无用的躯壳。” 他垂沉思良久,忽然站起身:“够了,我没理由为你们表演我的失败。”他走到上光跟前,将桃花塞给上光,“我告辞了。……你俩安静地目送我便好,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见。顺便一句,我在秋末冬初的时候也会成亲,对方是齐国的珠姜公主。别啦!” 言毕,他随便地挥了两下手,干脆利落地离去。 “我很不好受。”漫步了一会儿,临风按住胸膛,诚恳地向上光道。 上光凝视着她:“……我明白。”他顿了一顿,“想哭……就哭吧,风儿。” 临风仔细瞧他,忽然扑哧一乐:“你不嫉妒?” 上光犹豫道:“你不会那样的。” “那是很珍贵的情谊,是上给我的赏赐。”临风捏住他飘拂的长长鬓,“若非我很久很久以前被一个傻乎乎的男孩子迷惑,至今无法自拔,大概我就会那样。” 上光为她的笑和爱抚感染,揽了她的腰:“我信任你。” 临风不留情地指出:“你明明迟疑了!” “我……”上光语塞。 “真生气!”临风怒道,“你撒谎。” 上光大骇。 当他百般无措之际,临风又:“我要走了。从没听你作过歌,作一赠给我吧,我便不计较了。” 上光微微脸红:“作歌我是不及你的。”临风一甩袖子,他赶快拽了,“慢。” 他吭吭哧哧,琢磨辞藻,幸而所持的桃花给了他灵感:“伊人将行,我心多忧;赠之以桃,思之无休。……伊人将行,我心多扰,愿相离日,如露即消……” 临风垂下眼睫。 “很糟糕?”上光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她面庞上滑过亮亮的泪痕,“风儿。” “非常好。”她酸楚道。 上光莞尔:“你果真不是同我生气。……风儿,你要保重自己,过不了几个月,我隆重地迎接你到翼城,来做我的妻子。” 临风抬起泪眼。 “这个,权当打寂寞用的礼物。”他取出一只精致的白玉匣子,放在她掌心,“是我冠礼时剃下的头,你收着吧……” 临风握了:“那么,我视它若你,每日对它话,盼你能够听见。” “我当然能。”上光俯欲吻。 她害羞地推挡:“会被看到……” 上光“咦”了一声,他以为不会有人打扰。 “拿桃花遮遮。”临风绯霞染红双颊。 上光忍俊不禁,遵从地遮了,在花影中对临风热烈地印下一吻。 花蕊里的露珠簌簌地落下,滴在他们沉醉于爱情的面庞。 催促上路的号角却在这一刻吹响…… 半个月后的一黎明。 绯色的晨曦,笼罩着朝歌城。 “跟出的时候一模一样。”临风望着那奇异的云霞呆。 “啊?”景昭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随即忙着询问身边的侍从,“公子许还没来吗?公子朔呢?使者什么时候派去的?” 侍从正要答话,朝歌城门开了,里面奔驰而出两辆马车,跟着的是一列稀疏的队伍。 “兄长,欢迎归来!”打头的马车上跳下景昭最宠爱的异母弟弟——公子许,他照旧腼腆而礼貌,微微红着脸给景昭行礼。 他抬起身子,又看见临风,脸更红了,急忙再弯腰行个大礼:“风姐姐辛苦……” 临风刚要逗他,忽然现他身后静静站立着的,不是景昭的傅父太史简,却是侧妃夏姞的大哥太卜郑。向来疼惜景昭的太史简为什么不来迎接世子呢?她盯着太卜郑,没来由地打个寒战。 景昭也察觉了这个变化:“太卜,我傅父呢?” “世子容禀。”太卜郑肃然道,“日前出了一些事情,太史他……请世子回宫再吧……” 景昭不满:“你们这出迎的仪式又怎么回事?难道我派遣的前驱使者不曾通知你们吗?如此仓促草率!” 他自己不太计较这些,但他很不喜欢让临风也产生受到冷遇的感觉。 公子许陪笑解释道:“兄长,因为父君病势未愈,大家都担心那边去了,这里本是母亲委托我负责的,我……我……” 他这么一,景昭的气全部烟消云散,谁教这是他从就宝贝的弟弟呢? “啊,他还。”当哥哥的立即宽容地反帮着弟弟对临风解释,“这孩子正在锻炼自己呢,不错不错。” 临风有点高兴不起来。 没有原因。 景昭唤公子许与他同乘一车:“继续入城吧,我想尽快晋谒父君。” 安顿下来,景昭匆匆告辞临风,他离开国家一年多,数不清的人等着他召见,堆积如山的事务等着他处理。 百无聊赖的临风还没得到卫君的传召,无法和舅父叙阔,只好终日教导云泽作歌打寂寞。不如干脆归返吕国去吧,她也琢磨过,但不见病中的舅父一面就走,似乎太失礼了。没办法,再等等好了。 所幸公子许很爱戴这位姐姐,老来找她出游,和她聊,才让她的日子比笼中鸟好过一些。 “风姐姐。”他一袭猎装,站在她屋舍的栏杆下,展露着青涩的笑容,“气多好呀,姐姐,去林苑走走吧!” 36 临风佯嗔:“你忘了?我不爱射杀活物。 WwWCOM” 公子许满面失落:“……哦。原本,我想代替兄长尽招待之职的……” “哈哈。”临风像时候那样开玩笑地揪了一把他的脸,“许,你长大了呢!” 公子许挣扎着摆脱她,捂住腮后退几步,尴尬道:“姐姐!我都十四岁啦,当然可以为父君和兄长分忧。” 临风大乐:“对,对,你成了懂事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公子许嘟哝着,摆弄手中的弓箭。 临风见状,不免哄他道:“好的,我知道了。许,今带我去朝歌城外转转好吗?朝歌城外的初夏景象最美了!” “是!”公子许果然化沮丧为兴奋,马上答应。 两人驾着车,带着为数不多的侍从,痛快地赏玩了一番都郊的繁华。 晚上,景昭忧心忡忡地来探她。 “父君的病似乎毫无起色。”他大口大口地叹气,“医师们的药石无效,巫祭们的祝祷也无效,这样下去怎么办?我决定让人到各国求访名医和神巫,你看如何?” 他非常信任临风,这点教临风感动,不过她更注意的是他的措辞:“似乎?” 景昭无力地道:“嗯。我也不能确定,父君他还不能和我见面,都是庶母在片刻不离地照顾他,想来也难为她了。” “你没和舅父见面?!”临风惊讶万分,“没道理。” “哦,医师们,父君的病必须保持周围绝对的安静,否则会令他精神不安。”景昭沉吟。 临风满腹狐疑:“是吗?” 景昭眉头紧锁,犹豫良久后告诉她:“风儿,我的傅父在我不在的期间由于贪敛财货被囚禁了,三个月前,他亡故在囹圄中……” 临风震骇:“啊?!” 她坐下,仔细思考了半:“不可能。太史简是个怎样的人?他是舅父的异母弟,出身富贵,品性正直,会去贪敛财货?……他的儿子公孙展呢?公孙展是你一起长大的好友,也是你的好辅助,问问他原委吧。” “不行。”景昭摇头道,“根据太卜郑所奏,他逃往晋国避罪去了。” 临风脱口而出:“太蹊跷了!” 她来回转了几个圈子,肯定地:“不征询你的意见便处置你的傅父,这不合常理。现在就无人能讲清内中缘由吗?如果只听太卜郑个人的法,很难使我信服。” 景昭沉默不语。 “莫非……”临风提醒他,“莫非是夏姞……她有阴谋?” “不!”景昭矢口否认。 临风诧异地瞧着他。 景昭起身,仿佛要掩饰自己的慌张:“庶母她……她不会的……” “哪里不会?”临风道,“一个生育了两个儿子,离正室宝座仅仅半步之遥的侧妃,不服气早失母亲的世子久居嫡位也是常情。” 景昭辩白:“太史简的事,不见得和这个有关呀。” 临风冷笑:“兄长,别糊涂了。太史简是你的傅父,是你最有力的臂膀,是你最坚实的屏障。打倒他,就像击碎了保护蚌的硬壳,取走蚌肉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你对庶母成见很深。”景昭出人意料地评价。 临风忍了忍:“但愿是我误会她。” 在这个时候,她暗自决定,明去后宫走上一遭。 卫宫。 “公主,主君眼下实在是不能和公主相见。”寺人挡在门口,再三婉拒。 临风温和地道:“那么,你去禀报夏姞夫人,言明我殷切之心。舅父待我恩深情重,得知他如此情形,不探望一下我不能释怀。” 寺人道:“公主,您还是请回吧。” 临风就是不干,无论如何也要他找夏姞,他无可奈何,只得往里去了。 不多会儿,夏姞黑着眼圈出来,一看到她,先挤出个笑脸:“是风公主啊。” 从一开始,夏姞对她便有莫名的畏惧,在她面前不知不觉地窘迫,仿佛成了习惯似的。 “夫人,请让我拜谒舅父。”临风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夏姞道:“主君不能受到打扰啊,公主。你的心意我替主君收下。” “这可不好办哪。”临风准备试探试探她,“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亲自向舅父致意,夫人既然这么阻拦,我还是即刻回复母亲,备述详情吧……也许母亲会随后前来,她很挂怀舅父。” 夏姞闻听,支支吾吾道:“怎可劳动吕侯夫人?……公主这般诚意,我亲领公主去见主君。” 这一刻,谁夏姞没任何不良意图,临风也不可能相信的了。她的举止太反常,惶恐暴露得太明显。未做亏心事,干嘛害怕? “多谢。”临风不动声色,随她进殿。 七弯八拐,夏姞引她到了卫君重重幔帐的床榻前。 “谁……呀……”幔帐内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谁呀?临风警觉地分辨,这声音是她的舅父?! 夏姞站在一旁道:“公主,主君问你话呢。” 临风来不及多想,顺势回答:“是我,舅父。您可有舒服些了?母亲托我问候您。” “唉。”那声音压得更低了,“……总是头痛,心里烦躁。” 临风进一步道:“舅父,风儿能望一望您的气色吗?我很不安。” 那声音停了一停:“病容憔悴,不看也罢。你且退下吧,我想休息了……” 临风后脊梁起了寒意,尽管出这声音的人在努力模仿卫君,可对于熟悉卫君嗓音的她来,还欠缺火候。 “舅父,要不要去各国寻访名医?”为了不教夏姞窥破,她假意焦急哀伤,“风儿今秋出嫁,很希望由舅父来主持婚礼。” 她一方面岔开话题,一方面欲逼“卫君”更多的话,方便她谨慎鉴别。 夏姞插嘴:“主君肯定能痊愈,来主持公主的婚礼。公主快离开吧,主君最近真的需要安静。” 临风抹抹眼角,她的猜测十之**成了可怕的现实,所以,她得设法先保全自己,消除夏姞的敌意。 “夫人,你也多保重啊。”她好象在抑制悲痛一样,对夏姞施礼,“我先不上启母亲,她若来了,徒增感伤。惟盼舅父能恢复健康,我会为舅父祈祷上的。” 夏姞镇定多了:“有我侍奉主君,公主不必多虑。” 临风加了几句寒暄,迅走回自己的馆舍,叫云泽秘密去请景昭。 “事态比我想象的严重。”她描述了一番自己的经历,郑重地警告他,“兄长,你绝对不能松懈以待!” 景昭犹疑道:“你保证你听到的不是父君吗?” 临风注视了他一会儿:“我保证不了。” “没真凭实据,我能做出什么回应?”景昭郁郁地。 “整理你的军队,握紧你的权力,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对企图反逆的人致命一击!”她利落地接过话头,“这不是你很清楚的措施?” 景昭抱着头闷坐,一声不吭。 “我……”他好半才开口,“我慢慢筹划……” 临风克制怒火:“慢慢?无所谓,兄长,只要你不担心会在这上面吃亏就好。” 景昭抬起眼,看她冷若冰霜的表情,明白她因此着恼,想要劝她,又终于没一个字。 最后,他用幼时常在与她吵架后使的和好动作——摸她的头,来安慰她。临风不客气地推开他。 “风儿。”他叫道。 “哪个是你的风儿。”临风道,“这里只有个多管闲事的人而已。” 景昭左右不是:“风儿,我……” 临风哗地掀起帘子,走到里间,高声吩咐云泽:“还不送客?!” 云泽接到这高难度的任务,没丝毫耽误:“世子,公主累了,您回去吧!” 她是坚决履行临风一切指令的。 景昭不嫌怠慢,只不断嗫嚅:“你不懂啊……风儿,你不懂……” 当然,他仍被云泽半请半撵地赶跑了。 一连十几,临风赌气地把自己关在馆舍,任何人都不见,一心玩味诗歌。 除了景昭,她这举动教另一个人也难受起来。他就是公子许。 加上今这次拜访,他前前后后来了二十次了。即使被一再拒绝,他也要在门站一会儿才走。 久而久之,临风过意不去,赶上有正好下雨,公子许依旧拜访,依旧在门立着,临风赶紧叫云泽请他进来。 “风姐姐!”他欢喜道,“你肯见我啦?” 临风端详着他孩子气的模样,赧然道:“抱歉啊,许。” 转瞬,她瞥到公子许带着亲弟弟公子朔,不觉脸色一沉:“哟,搠也来了。” 公子朔大咧咧地点点头:“啊!” 临风嘴角动了动,重新专注地刻她的竹简。 公子许意识到她讨厌公子朔,打圆场地凑她面前看竹简,读到竹简上的诗歌,赞叹道:“真是好歌!” 那正是上光在桃林塞所作的赠别歌,事后临风写下来保存的。有人夸赞,她不禁得意:“嗯,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公子许自她手中拿过来欣赏:“当然了。”他转递给弟弟,“朔,你看呢?” 他想借机缓和临风与公子朔的僵硬关系。 公子朔不买帐,鄙夷地哼了一声。 临风抢回竹简,讥讽道:“朔,你大约还不能识全此上的文字吧?” 公子朔傻乎乎道:“识字做甚?太史识字最多了,还不是要被……要被这样死?!”他形容不出那该叫什么死,便自己掐了自己脖子。 “朔!”公子许阻止他,猛地捂了弟弟的口,对临风道,“风姐姐,你原谅他。” 临风装成没留意公子朔那敏感的范例,挖苦他:“的对,还是令寺人们皮开肉绽,侍女们哭哭啼啼比较有趣。” “那是!”公子朔顺杆子爬,“他们是我的奴隶,爱怎么使唤怎么使唤。” 公子许面红耳赤。 临风挥挥手:“好啦,朔,院子里有果子,你去玩吧。” 公子朔本就不耐烦谈论诗歌,一得允许,猴儿似地蹿到院里捣乱去了。 他的哥哥公子许却凄切地看着临风,哽咽道:“风姐姐,……你讨厌我们吗?” 她素来爱他,被他这么一,歉疚不已:“不,不。” “风姐姐是因为兄长才厌恶我们的。”公子许低下头。 “许!傻话!”临风道,“我是喜欢你的,当你作亲弟弟呢!至于朔,我确实不喜欢他。” 公子许忧郁地:“我不了解。……很多人都将我和兄长视作不能共存的敌人,当我年纪越大,这些法就越多。我只想做兄长的膀臂,将来可以尽力协助他,想必没人信吧……包括风姐姐你,同样做不到像待兄长那样亲密无间地待我。” 临风咽下堵在嗓子眼的谜团,拉起他的手,想起这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许,别胡思乱想,风姐姐永远相信你!” 公子许破涕为笑:“……真的?……风姐姐,今我来是想邀请你参加明晚上的傩祭,是专门为给父君除灾举行的,你一定会来,对不对?兄长也很期待呢!” 原来他还肩负景昭交予的使命。 “行!”临风爽快地答应,随手拍拍他脑袋。 傩祭,名义上是为驱除鬼怪,赶走不祥而被普遍推崇的一种仪式,渐渐演变成兼具娱神与娱人职责的聚会,既满足祭祀的目标,又满足消遣的愿望,无论在宫廷还是民间皆很流行。 可是,见识过镐京灵台傩舞的临风,理所当然地不会被这样场面的傩祭特别吸引,别有用意地观察起夏姞、太卜郑一班人的一笑一颦,她越感到他们藏在平和表面下的黑暗计谋。同时,她也观察着景昭的举动,他也带给了她不少想不通的细节。 景昭基本上是在专心看傩舞的,他偶尔会瞄上一瞄夏姞与太卜郑。 如果这代表他在提防他们,临风觉得还很不足。 这时,她突然捕捉到夏姞也在对景昭有意无意地打量。 看样子,较量实际上已不为人知地展开了? 临风强迫自己冷静,以俟其变。 “臣为夫人、世子献上一段持戈舞!”宴席气氛正浓时,一名虬髯汉子掂着长戈跳到殿心大喊,他是夏姞的弟弟,现执掌兵权的代司马姞氏突虎。 37 来,他的官职获得也是临风非常疑惑的地方。Ww W COM他并非卫国公族,属于异姓,按理是不可能当最高军事统领——司马的。在上任司马、卫君的叔叔逝世后由作为副官的他在“暂无合适人选”的情形下接管,成为不伦不类的代司马……这还不要紧,关键是此人粗莽暴躁,嗜好酒色,战功也不显赫,全凭一身蛮力,蒙卫君恩典才登上副官的位置,此外全然没有半点将帅风度,半点雄才大略,他怎么就成了“暂无合适人选”下的“合适人选”的? 可笑的是,今的傩祭是为卫君除灾,他竟然要为大家跳舞!他以为这是什么?随便的聚会?何况他还是个作为军中榜样的代司马…… 他似乎喝得醉醺醺了,也不要景昭同意,就在殿心刷刷地耍起那杆长矛,同时哈哈大笑。 等等!临风脑海中浮起个念头:他到底是何居心?难道……这真是单纯的献舞?他是否是趁机刺杀景昭?! 她汗毛倒竖。 很快,突虎舞得累了,乖乖回席中坐下,证明她是虚惊一场。 隔了些时,宴席散场。 临风踏着月色,往馆舍去。 “公主,您心点。”云泽搀扶着她,“您今晚不停地喝酒呢。” 临风二话不,把浸着冷汗的掌心让她看。 云泽吓一跳道:“公主,您怎么啦?” “想得太多了。”临风指一指走廊另一端连接着的一个池塘,“那有个草亭,你叫其他的人回去,陪我到那吹吹风吧。” 云泽从命。 两人挪到走廊尽头,正待感受一下夜晚的凉风,不意现草亭内有黑影动了动。 “云泽!”临风只需轻唤,云泽会意,拖了她躲到池塘边的树后,这是个既能看到草亭又很不易露出行藏的最佳地点。 她们屏息凝气,听得草亭中有个女人道:“你是质问我么?” 这分明是夏姞。 “不。”和她对话的是个男子,“我没那个意思,庶母。” 这句话响雷似地滚过临风心头! 是景昭?! 她恨不得冲上去看个清清楚楚! 他们在一起做什么?夜很深了,他们在一起做什么?! 像是为了彻底打击临风,先前羞答答半隐在云翳里的月亮拂去遮挡,清晖斜洒进草亭。 映着月光,夏姞,这个大了景昭整整十岁,身为庶母的女人,暧昧地捧着景昭的脸,柔声细语:“只要你信我,我就算再被吕侯公主误解也没关系,我的世子。” 景昭蹙着眉尖:“风儿她全是为我好。” 夏姞搡他一把:“你叫她风儿……” “我是这么叫惯她的。”景昭道,“你不至于介意吧?” “我们相好也有三年了。”夏姞,“你是怎么想我还有不明白的?我所做的也都不会伤害你,也都为你好嘛。” 景昭搂住她:“庶母,我记得了。” 夏姞依在名义上的儿子怀中,不完的温存缠绵。 大概他们觉得此地不该久留,没多久,各自匆匆而去,只剩下瞪着双眼,空洞地仰望月亮的临风。 云泽瞧她不对劲,拼命摇晃着她:“公主!” “唉……”她半晌缓过呼吸,呆呆地盯住云泽,“你,我是不是该晕过去?” “这个……”云泽愣了。 临风摆手:“别想了。我们走。” 她跌跌撞撞地企图靠自己的力量回去,没几步扑通载倒。 云泽赶上前,背起她。 “噩梦呀……”她颤抖着,眼前一片漆黑。 花团锦簇的翼城。 在临风经历噩梦的同时,上光却从看似美梦的景象中淡漠地穿过…… 夹道的民众不断欢呼,向晋侯及世子的车驾抛洒花瓣,有些狂热的人追随着车**声叫喊:“光君!”“光君!” 两度斩杀戎,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如同一颗夺目的明珠,终于回归晋国的门楣,散荣耀的光彩。崇尚勇猛,以国家的声誉与威严当作己身骄傲的晋人如何不雀跃以待? 对他们的喜悦,上光感慨万千。 他们能目睹的,除了这些也没其他的了。 同时,他深深明白,不是每个人都有必要、有理由、有兴趣去挖掘那些背后的故事,假如真的为他们带来了他们渴望的东西,让他们快慰,就足够啦。 所以他努力地回应他们的激动心情,却亦仅限在抱以微笑。尽管如此,他们愈加沸腾,欢乐的浪潮推动着队伍前进。 队伍热热闹闹地走到都门下,迎面相接的是以太师、太傅为的仪仗,他们一左一右护着一乘轻车,车前站着个服饰华美,脸孔漂亮的男孩子,崇拜地仰头注视上光。 “兄长!”他看见上光停了车,对他招了招手,竟然激动地跑起来。厚重的礼服阻碍了他的脚步,沉甸甸的玉佩一路叮叮当当地相互击打,可他毫不在意,反而加快了度,急切地想扑进哥哥怀中。 于是,在马上就要接近上光的时候,他还是教鞋子绊了一趔趄,上光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他。 “服人,傻孩子,跑什么?”上光蹲下身,温柔地替他整理了整理衣领。 “兄长!”男孩子紧紧地搂着上光,有点想哭了。 对此情景,作为父亲的晋侯宁族也无可奈何:“服人从就特别亲你呀,光儿。” 上光哄拍着公子服人,把他抱起来,朝车子走:“那么,和我一起去见母亲吧。” “这可不行啊,世子。”一位官员走上来阻止道,“现在仍是仪式过程中,公子遵照礼节是不能与您同车的。” 上光看看他:“哦,是这样吗,舅父……” 他正是晋侯夫人仲任的弟弟——司徒弦,也就是上光与服人两兄弟的舅舅。 司徒弦似笑非笑,略躬下腰,以谦卑的姿态坚持自己的意见。 服人恋恋不舍地抓了上光的前襟:“舅父,我要和兄长话啊。” 司徒弦道:“公子,您要记得您的身份,大家在瞧着呢,千万别失礼于国人。” 服人倒很听话,想了想,乖乖地拜了父亲,爬到自己的车子上,跟着父兄的队伍回宫。 云宫。 门窗早已漆刷一新,帘子都换成了簇新的青竹,台阶已经被仔细地打扫了一次又一次,万事俱备。 刚刚跨过人生第三十八个年头的晋侯夫人仲任正靠着栏杆呆。 虽然她和姐姐孟任自幼便失去了父母,却得到更高贵的出身,由她们的姑妈、当朝太后房任精心抚育,深受宠爱,与真正的王姬相比待遇有过之而无不及。成人后,姐姐孟任嫁与卫君作正妃,而她则和闻名诸侯的美男子晋侯宁族结成连理。 这是桩美满的婚姻。宁族脾性温和,品行正直,只知一味地疼她怜她,在她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女人得幸。她所生的两个儿子更是他的心肝,稳稳当当地分别坐着世子与公子的宝座。然而,上的厚赐远不止这些,她的儿子们才是她最让各国的宫廷贵妇艳羡的资本。因为他们不仅争气,相互之间还非常友爱,根除了将来争位的可能性。要清楚,这令很多同样地位的父母梦寐以求而无获。 她是幸福的,是无比幸福的。至少从表面上看,完全可以这么下定论。 “世子拜见夫人——!”寺人在宫门报进。 仲任一惊,赶忙走到正堂,世子上光候于台阶下。 “母亲。”他给她行大礼。 仲任搀起儿子:“光儿……” 结果眼泪比声音更迅地出现。 上光粲然:“母亲,你看孩儿,有变化吗?” 仲任勉强停止哽咽,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番,又抽泣道:“瘦了!” “不是。”上光接过侍女递上的绢子,为母亲拭泪,“孩儿行过冠礼啦。” “对!对!”公子服人不知从哪钻出来,高兴地帮哥哥强调,“兄长的头梳上去啦,兄长行了冠礼!” 仲任生气道:“子太过分了,哪有儿子行冠礼,母亲看不见的道理?” 归,她情不自禁地抚摩上光的髻,一幅骄傲满足的神态。 没错,他变了。不再是梳两只总角的清秀童子,不再是披着半长头的俊逸少年,他变得成熟和英气,双眸灼灼,直照人心。 “你可是母亲的孩子呀。”她喃喃着,“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 上光驯顺地让她尽兴地挥母爱:“嗯。” “姐姐!”司徒弦从院子中径直登堂,“君夫人,教臣仆们瞧见不好,您请遵照礼节!” 仲任愠怒:“遵照礼节!你念成习惯了?我和儿子分离了一年多,亲近一下,我看谁敢笑我?” 司徒弦坚持道:“这也是为世子着想。您这么做,会使他无法在臣仆面前树立威严。……世子在外游历四年,接着又两度征战,接近两年,宫中上下怕是都不大熟悉了。眼下是他最需要重新树立威严,震服臣仆们的时候。” “舅父考虑得很周到。”上光点点头,“母亲,时候不早,我得去拜见傅父,先行告退。” 仲任很不情愿,可司徒弦一直在旁边炯炯地盯着他们,她不得不放手。 服人随上光一起离开。 司徒弦等他们的背影消失,立刻遣去众侍女,营造出密商的环境。 “司徒大人,你到底想怎么样?”仲任一面讽刺他,一面和他拉开距离,郁郁地踱到窗口。 司徒弦从容地道:“姐姐,你依旧糊涂。形势对服人越来越不利了,你却不着急。” “上光是我儿子,服人也是我儿子。”仲任冷着脸,“我干嘛着急?着急什么?” 司徒弦哼一声:“姐姐,上光他不是你儿子。” “住口!”仲任喝住他,手足乱抖,“你……住口!” “我老在怀疑。”司徒弦并不理会,“他是否知道了他的身世?” 仲任怔了一怔:“不会的。没人能告诉他。” 司徒弦又哼一声:“没人?姐姐,就算没人吧,难道聪明如他,会从未察觉他那双眼睛的颜色和主君,和你,和公子都不同吗?他的面貌,更肖似他的生母!” 仲任沉默。 “你不信?”司徒弦继续,“根据我安插在主君旁边的寺人捎回的消息,他在戎境曾和一个和他长相十分相近的巫师来往甚密,姐姐,是巫师……” 仲任恐惧地反射性地环顾四周,然后低低地道:“果真?” “情况比我预计的糟糕。”司徒弦话题一转,“我猜,他掌握了所有秘密!几年前他往戎境游历,大概是想去寻找昔戎的踪迹,此番找得的那巫师,八成和昔戎有关系。” 仲任认真地考虑了片刻,忽然松懈下来,带着浓浓的厌倦:“……这些都不要紧了,光儿是我养大的,他就是我的儿子。” 司徒弦道:“莫非姐姐真不管服人?” “我再一次,这与服人何干?”仲任反驳,“行了,光儿的为人我比你了解,他待服人好得很。弟弟,你有空闲的话,管管你的嗣子元吧,主君赐他大夫之职可不是任他胡闹的。不要以为我身在宫室就半点不闻他的劣迹!” 司徒弦一听,顿时失了气势,唯唯而已。 出了云宫,司徒弦仍然觉得憋闷,本来劝得好好的,谁料姐姐一个转弯,揭了他最不想暴露的疮疤,令他无言以对。 全怪那个不上进的混蛋子!他暗暗咒骂着自己的长子元,忿忿不已。 在车旁等着他的,是他所钟爱的次子广,他把这孩子视若性命,走哪带哪。 广见他表情不对,体贴地询问道:“父亲,怎么了?” “你那哥哥丢尽我的颜面!”他看到广,胸中乌云一扫而空,“连君夫人都在责备我放纵他……没事,你是好的就行,我早就对你哥哥没啥寄托了。” 他喜欢广,不只是由于广乃他爱妾之子,更由于广的机灵和孝顺。相形之下,正妻嫡出的嗣子元,成流连声色犬马,简直没个模样!唉,若是嫡庶能颠倒过来该是多么妙…… 广似乎看穿他心思:“父亲,勿要操劳。兄长定会改正的。” “难!”司徒弦一挥长袖,挽着儿子的胳膊,“广儿啊,可怜你生得晚了,又生错了肚子……罢了罢了,咱们走,回家去。” 38 “父亲。WwW COM”广皱了皱眉头,压低嗓子,“您不对国君禀奏那卫国逃臣公孙展投奔我们的事吗?他还在家等回音呢。” 司徒弦疲惫地瘫在车内:“又没见卫国闹出乱子,何必去管?先留他在府中住着,然后将他随便踢到哪国,总之,我们绝对不可以揽这 宗麻烦!也不晓得他当初为何要来请我替他晋谒,真乃祸害呀!” 御人响亮地甩了个鞭花,马车辘辘地前行。 在旁边一座刚好能目睹他们的举动而不易被察觉的轩台上,一名青年鄙夷地撇了撇嘴角,放下幕布。 “我父亲仇恨普之下的嫡长子呢。”他懒洋洋地端起几案内摆放的酒随意啜饮,“包括世子也逃不过他的敌视范围,对不对,师雍? ” 安静地同他对饮的人笑起来:“哎呀,元大夫,你打趣我这个盲人吗?我不过是个乐师,瞎了双眼后,心也跟着瞎了。” 大夫元冷不防拿起一块干肉朝他抛过去,他敏捷地接在掌中。 “骗子!”大夫元哈哈大笑,“你的心亮堂着呢!十个明眼人也抵不过你一个。” 师雍丢掉干肉:“过奖了。玩笑到这里为止。……元,你我是和世子比肩长大的,曾在主君和公子养大人面前誓要守护、襄助世子, 因此,障眼归障眼,你的那些故意放浪也稍稍收敛点,免得连累世子,授人以攻击世子的把柄。” 大夫元一改满不在乎的样子,正襟危坐:“是!” “哦,你今格外听话嘛。接下来,我们得查明白那个被你父亲珍藏的卫国人的底细……辛苦你了。”师雍纤长的手指翻飞,拨弄着琴 弦,泻出优雅婉转的乐曲…… 宫廷,是一处最能展示人性的舞台。 华美的楼亭轩阁是它辉煌的背景,庄严的朝议祭祀是它尊荣的道具。 世上最具致命诱惑的三大元素:权力、财富与美色,它一样都不缺。来自各种阶层各种命运的人们如同追逐着光明的飞蛾,聚集在这块 可以是神圣的,也可以是肮脏的地方,期冀实现梦想。 种种的欲念从不停歇地滋生,繁衍,聚集,化作无形的风云,始终在宫廷暗暗涌动,互相消长,互相抗衡。 幸运的是,它们尚未进入公子服人纯净的视野。 他的世界非常简单:完美无缺的兄长是太阳,而他是一株幼苗,太阳温暖地照耀着他,关怀着他。 可最近,他在学习中总被负责教导他的司徒弦灌输了不少关于兄弟争位的故事,这使他迷茫又害怕。 实际上,作为诸侯之子,能与父亲相处的时间是很少很少的,和兄弟建立良好感情的机会也为数不多,流淌着共同的血液,却上演父子 手足戕害对方的悲剧,的确是不足奇怪。可服人真的无法想象。因为他的哥哥上光,会教他射箭驾车,会教他笙箫笛管,会教他作歌赋诗, 比任何老师知道的都多,比任何老师都亲切,是他从懂事起便供奉在心中的偶像。要他选择站到哥哥的对立面去,用刀剑指向深爱着的哥哥 ?不,永远也不! 上的神灵,请保佑那些讨厌的故事别在晋国生…… 他想不出办法,惟有求助未知的力量,每一有空便暗自念起这句话。即使今跟终于暂时闲下来的哥哥一同练习箭法,他也趁着练习 的间隙重复他的祈词,以显虔诚。 “服人,你走神了?”正当他默默而专注地祝祷时,上光诧异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不舒服?” 服人“啪”地丢了上光特制给他的弓,扯住上光的领子,红着脸,嘟着嘴不吭声。 上光一头雾水,看看弟弟,再看看靶的,误会道:“……射箭需要多下工夫的。没有生高明的射士,初学全是如此,你不要气馁。” 服人乖乖地“嗯”了一声,突然浮出个问题:“兄长,我未来的嫂嫂司寇公主,她射箭很厉害?” “啊?”上光吓一跳,“呃,……对。” 服人观察他的神态,笑嘻嘻起来:“兄长害羞了,您很喜欢司寇公主吧?……司寇公主是不是比齐国二美更好看?” 上光四顾,侍从们均由易斯哈遵命安排在较远处:“弟弟,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公主。” “那么,住在兰堂的是兄长与司寇公主的孩子吗?”服人真地追究。 上光失笑:“不,他叫净,是我的义子。” 服人垂下目光:“……以后,我也想像兄长对我一般爱护兄长的孩子。” 上光菀尔:“那我先谢谢你了,懂事的叔父。” 兄弟俩热热乎乎地闲聊着,忽听苑囿的南墙之外有人高歌曰:“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 “这是在,他离弃了家乡,出外流浪,生活得很苦。”服人像学习诗歌一样,习惯性地分辨解析。 上光称许。 墙外的人唱了一遍又一遍,音调凄切,甚是悲凉。 不待上光吩咐,易斯哈将歌者请了进来。 “外臣卫国公孙展见过晋世子!”歌者一望到上光,立即倒身下拜,涕泪齐流,“世子,救救卫国吧!” 晋侯宁族冷着脸端坐。 公孙展站在座下哭诉:“……外臣之父遭奸邪构陷,自知性命难保,命外臣只身出奔至贵国,全是仰慕晋侯威仪,期盼晋侯能施以援救 ,免卫国之灾!岂料,外臣求司徒大人引见不成,反教司徒大人扣在府内,好不容易才逃混出来,得面君侯……” “此言差矣。”司徒弦恼恨地瞅了瞅世子上光背后若无其事站着的大夫元,好不容易逃混出来?是有人放出来的吧?还那么巧赶在世子 在靠近宫墙的苑囿射箭时“意外”地抓住了世子的注意力?“臣从未听闻卫国有乱,你的父亲太史简是因贪婪而被君侯囚禁的罪人,难道你 要我晋国出师去助你抱私仇?或者不是为私仇,那又和我晋国何干?” 公孙展慨然道:“这怎是私仇?我父亲的正直诸侯皆知,正是这个原因才会被奸邪视作绊脚石欲除之后快的!……晋的始祖乃武王之子 唐叔虞,卫的始祖乃武王之弟康叔封,两国同宗同源;何况卫君先夫人与晋侯夫人是同胞姐妹;如今卫乱在即,如何得与晋国无关?最重 要的是,外臣还听,随我家世子归返的有吕侯公主,这位公主与晋世子有婚约吧?若晋国世子妃陷在朝歌,遭遇不测,于晋国有光彩吗? 徒惹各国耻笑!” “卫乱在哪儿?”司徒弦不屑,“晋、卫相隔极近,它要真乱了,再出师不迟。” “什么不迟!”公孙展瞪圆眼睛,“是太迟了!” 宁族咳嗽一声:“……世子,你的看法呢?” 上光出列,果断地道:“目前毫无讯息的动乱,我们无法给予兵力的援助,这是确定的;不过,我们也不可疏忽,儿臣建议……” “主君!主君!大事不好!”殿外一阵嘈杂,有个将军模样的青年推开众侍卫,满头大汗地闯上殿,扑通跪下,“卫国大乱!卫世子车驾已到翼城门!” 却临风自从偶然窥探到了她做梦都没想到的秘密后,一连几都处在晕乎乎的状态中。 她觉得自己和景昭拉开了距离。 景昭,她心目中的景昭,是耿直又单纯,热情又正气的,是她爱戴而崇敬的兄长!但是,这形象居然这么轻易地便被他本人摧毁,碎成 一地没法收拾。 他在和父亲的庶妻私通,在和弟弟的母亲私通呢!看起来循规蹈矩,堪称世子中楷模的他,干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这个丑闻和鲁 公沸弑兄篡位纵然性质不同,可绝对会在各国取得同等臭名…… 思考完它的严重性,她真正想弄明白的是它的起源。谁主动开始的?怎么开始的? 琢磨不出答案。 只有一点非常明显,那便是景昭始终不肯公开质疑夏姞的原因:他是她的情人…… 每念及此,临风都恨不得使劲昏倒几回。 可惜她尽管屡次欲达成目的,脑子倒更勤奋地转动:放任他受夏姞迷惑,接下来的事情该多么可怕!夏姞如同布置好丝网的蜘蛛,慢慢 地看着景昭一步一步主动走进网的中心,成为她的猎物。最妙的是,不到死的那一刻这猎物根本不会回头!临风深谙景昭的脾性。 棘手啊!她憋闷极了,烦恼地用力捶着几案,把一旁的云泽也弄得着急:“公主,您这是何必呢?不如,请昭世子来商量商量吧!” “得简单,我怎么开口?”临风顶回去,“问他干嘛和、和那个人生关系?!” 云泽埋下脸,悄悄退缩一边。 “公主。”外间的侍女传报,“公子许求见。” “风姐姐。”公子许提了一只漆盒兴高采烈地走进来,“您在隐居吗,多不见您了。” 临风抬头望着他,眼前立刻浮现景昭与夏姞的影子,脸色变得苍白。 公子许并未察觉,只顾将漆盒揭开:“瞧,刚刚我在母亲宫中吃到这些点心,很美味,所以我特地捎给风姐姐分享。尝一尝吗,姐姐? ” “哎?”她慌里慌张地躲避公子许的视线,“暂且搁在那儿吧。” “一定得吃呀!”公子许央求,“我特地送来的呢!” 临风哪来胃口,撒谎道:“我才服了汤药,不能吃。” “姐姐病啦?!”公子许诧异道,“什么病?谁给姐姐施的药?” 临风索性骗他到底:“轻微的风寒罢了,我的侍女云泽懂医药,我就没惊动宫里的医师,叫她取了些熬来喝。” 公子许生气了:“疾病怎可轻视?我唤医师们为您诊治!” “我不需要!”临风焦躁地摆手,“我不需要诊治,我唯愿安静。……你……出去吧……” 云泽会意:“公子,请。” 公子许怔忡良久,尴尬地道:“……好……好的,风姐姐,您要静养……嗯,我明白……” 他涨红双颊,惶惑无助地四下里打量,然后几乎趔趄着离去。 这么对待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临风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但她无法忍受他继续待在这儿,搞不好她会朝他大叫:“你知道吗?你的母亲… …” 她果断地掐灭这种假设,因为连假设都令她很不舒服。一旦情绪混乱,她极容易迁怒给任何触动她纤细神经的人,而且明知此行为不恰 当也会坚持下去。 “公主,要进这些点心吗?”云泽问。 “不。”她有气无力地,“分了去给侍女和寺人们吃。” 云泽领命,却到屋外找了一条狗,喂它点心。 临风定定地瞧着她:“你在试毒?” 云泽镇定地:“是。必须试。” “你担心……他会鸩杀我?”临风不免惊疑。 云泽道:“是。” 临风站起来,抱了狗抚摸:“他若真在馆舍鸩杀我,不异于向全朝歌城宣布姞氏一系要造反,相信他们绝无那么愚蠢,选这个尚不成 熟的时机和我这个不必要的谋杀对象。云泽,狗也是生灵,别糟践了它。” “公主,云泽不管其他,只顾您的安危。”云泽和她一样固执,认为是对的路就直往不退,“我们须时刻留神,朝歌已是险境。” 临风叹一口气:“不错,我当下正陷在了泥潭呀……” 那么,还是从最麻烦最不愿碰触的部分动手吧! “风儿。”和临风的萎靡不振相比,景昭神采奕奕,“许告诉我,你病了?” 他依旧非常关心她。 “我没病,而是卫国病了。”临风单刀直入。 景昭一愣,打起哈哈:“妹妹,这是哪里话呢?最近是有些变化,可……” 临风胸膛内的火焰开始跳舞:“你要假装看不出异状?你准备假装到何时结束?” “我不懂。”景昭被她的目光灼得不由自主别过脸,“妹妹,你在话里夹刺。” “可能是我前日晚间在北廊尽头的草亭……吹凉风吹得脑子糊涂了!”临风疾言厉色,“忘记了礼数!” 39 景昭似严冬浇下一盆冰水,大惊失色。WwWCOM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你……你看到……” “不仅看到。”临风毫不留情,“也想通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庇姞氏到底图的什么?原来,哈,原来是……” 景昭面颊一阵红一阵白,眉心攒紧,青筋暴突。 “妹妹……”他嗫嚅着,始终成不了句。 临风拂袖:“你很惭愧对吧?我要的并非你的歉疚,目前最重要的是,你有无计策应对看来无法避免的动乱?也许我该先问你有无决心 ?” 景昭望着她:“你责怪我。” “不敢!” “你是在责怪我!” “那又如何?!冤枉你了?!” “你清不清楚其中的感情?难道你从不曾爱过,从不曾重视一个人,把他当作珍宝,希望恩爱长久?” 轮到临风作不了声。 景昭徘徊数步,凄恻但真诚地注视她:“我没料到,你也会耻笑我……其实,我也笑过自己……我已经不太记得母亲的模样了,但我猜 她亦一定过着夏姞那种难以忍受的寂寞生活。父亲有许多侍妾,即使她们没诞下子嗣,然而夏姞作为妻子早失去了应得的待遇……她对我很 好,我视她半是母亲,半是恋人,但我保证我没玷污过父亲的宫闱。我只是偶尔安慰她,偷偷见上一见,也就满足了。” “住口……”临风捂严实他的嘴,忍不住落泪,“兄长,你可是背负上了一辈子洗不去的恶名啊……” 景昭将她的手握在温暖的掌心,摇摇头:“我永远不后悔。” “如果,夏姞她……是故意引诱你,欲取你的世子位呢?”临风啜泣道。 景昭垂:“宽限几,多宽限几。让我,让姞氏,都有个机会……”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下一刻是吉是凶,临风的感觉越来越麻木。 是与非,恩与怨,亲与仇,爱与恨……像一道道怪圈,缠着她,套着她,束缚着她……能不能摆脱这一切?真的想逃开…… “今秋,我便来迎娶你。”昏乱之际,总是这句话及时地挽救她。 漆黑的夜,重重的乌云,终究遮挡不了皎洁的月。他深沉的凝望和温和的嗓音,稍稍念及就教她心颤不已。 好吧,既然为了爱情,既然是以爱情的名义,就祈祷景昭所选择的等待会有个好结局…… 勉强定了这个主意,她又慢慢想到受她冷落的公子许,那驯顺而敏感的少年。 仿佛有所感应,上次一别就销声匿迹的公子许再度来访。 不长的日子,他竟瘦得脱了形。 “许。”临风端详着他,“你……身体不适?” 公子许缓缓地靠柱坐下,一言不。 临风向来疼惜他,加之惭于因景昭的缘故向无辜的他撒气,此刻加倍补偿:“许,我们微服去市集逛逛怎样?” 他抬起眼,眸子里充盈着绝望与痛苦:“风姐姐,你陪我话。” “嗯。”临风坐到他对面。 寒暄了会儿,她现他的神思全不在谈话的内容上。他要不直直瞪着地板,要不死咬唇角,举止异常,魂不守舍。 “许!”临风终止聊,“老实讲,你究竟怎么啦?” “风姐姐,人死了会去哪里?”他冷不丁一句。 临风猝不及防:“……为何提起它?这是宫中的忌讳。” 公子许捡起瓣落英,轻轻地:“因为,我要好的一个侍从昨夜死了,他得了急病。我……害怕……” 临风释然,又替他难过,劝道:“不要太悲痛。”她考虑了会儿,“传闻,死去的人会因悼念者的哀思升入空中一处十分美丽的地方 。那儿有阳光,有很多花,还有很多鸟唱歌,就如同……朝歌城外的春。” “果真十分美丽。”公子许微微笑了,“要是我死了,风姐姐会否让我因您悼念的哀思升入那仙境?” 临风心头一沉:“别胡。” 公子许纵声大笑:“我逗姐姐玩哪!多谢姐姐赶走我的恐惧。对了,明兄长游猎淇水,想必风姐姐是会参加的啦?” “当然。”临风许诺,“记得,忘掉烦恼,我们明要畅快地玩!” “是。”公子许立在和缓的南风中,衣裾飘举,恍若欲飞的蝶…… 淇水。 这条古老的河流安详地躺在煦日下,波光潋滟。卫世子游猎的队伍沿岸迤俪而行。 “走了这么远了。”景昭命令停车,同时往后看去,“许的车好慢啊,我们还得过一座峡谷才到目的地。” 临风回头,见公子许座车的轮子好象出了问题,一群仆从满头大汗地抬的抬,撬的撬,推的推,忙得不可开交。 景昭走去征询原由,一名御人奏道:“公子轮子下老有东西硌着,我们检查几遍了,没察觉不妥。” “总之,我不走。”公子许耍孩子脾性,“我有就有的!” 景昭好笑:“行了,给公子换辆车。” 公子许委屈万分:“唉,还是兄长的车最好,又大又漂亮,我尤其喜欢车顶的白旄,庄严醒目,显得整个车子更威风,不愧是世子车驾 的标志呀!” 他啧啧着,赞不绝口。 “你从来不任性的,今我便成全你。”景昭大度地应允。 公子许兴奋道:“真的?!那我得披上兄长的外袍,好好扮演一回兄长!” 景昭干脆地把素色外袍脱下:“可以,可以。” 公子许换衣完毕,乐滋滋地登上景昭的白旄大车,倒教景昭乘他的车前面引导。 刚驶到峡谷,一团烟尘从朝歌方向袭近! 这像是个信号,峡谷内四野响起呐喊:“杀白旄车的那个!”“见白旄者杀!” 与此同时,大大的石头从悬崖上滚下来。其中一块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临风的车子,赖云泽保护,临风车毁人安。 公子许猛地抢过大车御人的缰绳勒住,向前吼道:“还不快走?!” 一听他喊,景昭那车的御人了疯似地放马狂奔。 “吕侯公主!带上吕侯公主!”公子许看到临风主仆,补充命令。 另一乘轻车立即赶到,拖上临风主仆去追景昭。 临风呼唤:“许!许!” 公子许在大车上挥手:“姐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别了……” 话音未落,一支箭倏然扎进他心口,接着又一支!他的表情僵住。 第三支、第四支……转瞬之间,他成了活靶子,浑身上下,体无完肤…… “许————!”临风眼睁睁看他借穿的素色外袍被他的血染成鲜红。 终于,他晃了晃,倒在车下,倒在兵刃的寒光中。 临风忍无可忍,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盲目进攻白旄大车的贼人很快认识到错误,加鞭逐奔景昭的车。 景昭的车只是普通的座车,哪比得过贼人的精良战车,距离一点点地缩短。 略慢他一点的临风的车情况更不容乐观。 “公主!”云泽一面催促御人,一面拉临风躲避流矢,“这样不行!” 临风急中生智,心一横牙一咬:“云泽!有胆子和我去死吗?!” “是!”云泽毫不犹豫。 “好!把御人丢下去!你跟我……”临风清晰地道,“回车反击!” 云泽抓起御人使劲扔在地上,好教他逃命,再拽了缰绳,掉过头直冲贼人的追兵! 峡谷路窄,她俩的这个举动不但堵塞了追兵的去路,更给了他们措手不及的重创:她们将为的车子撞翻,连带后面的车子倒了一大串 ……云泽一沾地,立刻劈面夺过对方贼人之一所持的长矛,横扫竖戮,一时无敌。无奈,贼人数众,最终,她和临风皆遭俘虏。 “砰!”不知谁狠劲在临风后脖颈一击,她双眼一黑,没了意识。 在已经很远的地方,景昭仍高喊着临风的名字…… “死了,到哪里去?”苍白的许。 “我不是孩子!”倔强的许。 “因你悼念的哀思升入空吗……”忧郁的许。 模模糊糊的,许的各种姿态交替出现,临风伸出手,想拉住他,结果是同想拉住烟雾一样徒劳。 在她放弃的时候,他却又主动到她面前,郑重地:“姐姐,别了……” 她打个激灵,睁开眼睛。 “许!”她嚷着。 “许?”一张扭曲的脸凑近她,“你在叫我儿子许?” 那是夏姞。 夏姞绕着她走了一圈:“许这个孩子,我生他时险些没命;生下他后他又不大爱吃奶,又老是生病,费了千辛万苦才养他到十六岁…… 原本该你去死!” “你绑我?”临风挣了挣捆住她四肢的绳子,“……是你派的贼人?!是你!!我了解了,我都了解了……许他得知你刺杀世子的阴谋 ,才与世子换车换衣,代世子赴死!” “闭嘴!”夏姞狂暴地用鞭子抽打她,野兽般地号哭,“你这恶魔!景昭没有母亲,他的位置早该让给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那么优秀 ,凭什么要被庶出的身份重压,注定一生要仰人鼻息?!你帮助景昭,排挤我的儿子,扼杀我的儿子,现在取走了他的命!你还我儿子!还 我儿子!” 临风痛苦地呼吸着:“……是你的毒计害死了许!” 夏姞遭到火烫似的甩了鞭子:“不可能!我花了整整十年在等待机会,花了一年布置陷阱……我怎么会害到我的儿子?!我……我…… ” 临风气如游丝:“你根本不明白你的儿子许。他要的不是储君之位》” 夏姞休止泪水,歪着脑袋盯着她,半晌,阴恻恻地道:“等着,你在我的樊笼中了,我会帮你成为真正的恶魔……” 卫国。朝歌城。王宫。 夏姞望着正在被侍女们打扮的公子朔,有些失神。 原本,这该是由她的长子许来享受的光辉时刻,但那孩子现在却浑身冰凉地躺在了一堆黄土之下,明亮的眸子再不会顾盼,年轻的嘴唇 再不会出笑声……虽然下的母亲总认为自己对每个孩子都同样爱护,实际上在她心里仍旧有的不可抑制的偏私,尤其作为宫廷的女 人,她们通常会更爱自己的长子,因为他带给她的不仅是为人母的喜悦,更多的是后宫地位的上升和君王宠爱的加固。所以夏姞,她最爱的 ,到底还是她的许。 “滚开!连衣裳都穿不好!”公子朔的怒喝拉回了她的伤思,他不满侍女未将裙角的褶皱捋平,抬脚一踢,将柔弱的侍女踹翻在地。 “朔儿,别随便火。”夏姞肃然道,“从今日起,你就是卫国的世子。” 公子朔摔掉佩玉,暴躁地乱扯领子:“我是什么世子?!有兄长景昭啊!他跑了,万一求得别国的兵马又打回来,我们都得遭殃!” “谁告诉你的?!”夏姞怒道,“不许提他!……你给我记住,你是你父亲亲册的世子,他要敢打回来,便是反逆,你懂吗?” 公子朔一点不含糊:“舅父了,没有玉圭,怎么册封?!” 夏姞语塞。 “是代司马突虎对你的吧。”她想了想,也只有弟弟干得出这种事,老谋深算的大哥绝对不可能将这些告诉有些痴傻的公子朔。 公子朔惊讶地点头。他向来佩服母亲和大舅的智慧,从没考虑是否是自己太愚笨。 夏姞冷笑:“你们舅甥倒很投脾性,相像得很。……朔儿,你听着,目前从晋国传来消息,晋世子忽然要来朝聘你的父亲。这是件大事 ,你接待得好的话,就成为卫国名副其实的储君,册封不过迟早的事情。” “真的?!”公子朔立即欢喜起来,“……当世子好,当世子好。我将来即位后能随心所欲地玩耍,没人有胆子阻止我对不对?” 夏姞愣住,良久叹息:“对。我告诫你,传闻中晋世子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战功彪炳,精于用兵,想来交际手腕也不差,你可要心 ,别被他戏弄,招惹耻笑。” 公子朔受这一唬,紧张万分:“那……那我如何……如何应对?” “照太卜的指令行动。”夏姞站起身,走进内殿。 内殿靠窗处,太卜郑悠闲地品着酒。 40 “妹妹,何必担忧。 Ww W COM”他早把外间的对话收在耳中,“我会处理妥当一切的。” 夏姞看了看他,黯然道:“你真是没心肝的人。许儿刚去,你竟无动于衷。” 太卜郑放下铜爵:“妹妹,若有求于神,必须隆重祭祀,不惜财帛;同样的,你要成就大事,哪能在意些微的损失?你没了一个儿子,但你有另一个儿子,并且许死而朔存,不见得是不幸。许,老实迂阔,对我们的计策表面不评价,可究其根本是反对的,你瞧他在知晓我们 欲刺景昭后,居然主动代死,难保我们在辛苦替他争取到君位后会拱手让给景昭,浪费我们一番心血。朔就好多啦,他是呆,呆代表容易控 制。他当政,便是我们姞氏当政,这不妙吗?” 夏姞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多谢兄长的坦诚。我觉得,也许我也是兄长控制的工具。” 太卜郑嘿嘿笑着:“何出此言哪!我明白,你为了我们姞氏,背负上了淫名。放心,这是值得的,况且我绝对把这事变成永远的秘密。 ” “哦。”夏姞。 太卜郑观察她的表情:“妹妹,你得清楚,你走的路可无法回头,唯一的选择,是继续走。……晋世子来者不善,注意为要。” 两人安静地对坐,远处一下一下,传来夯土的木锤声。 “光君”要来了! 整个朝歌城都在兴奋地互相传递着这个消息。 对于一个有无数传,无数美名的人,民众从不缺乏好奇心。他们踊跃奔走,约定在“光君”到来的那去都郊迎接。 空前热烈的气氛,使得准备中的太卜郑、代司马突虎与公子朔压力极大。 终于,这一被盼到啦!大清早,朝歌城倾巢出动,国人全部涌到城门外,争睹光君风采! “不用怕。”太卜郑低声叮嘱公子朔,“国人出城欢迎,也就注定晋世子即使是冲景昭来的,亦不能有过激的举止,至少他不能公然对 你无礼。站直了,亮出世子的气度!” “嗯……嗯……”公子朔不由自主地抖。 地平线那端,渐渐响起歌乐。 人群里好一阵骚乱。 近了,近了。 先出现的,是一队身着黑色犀甲,手执各种兵器的卫兵,拱护着两乘轻巧华美的马车,整齐神气地朝城门开来。 有沉不住气的卫人开始欢呼。太卜郑的面色凝重,好个开场,很有震慑力嘛,数数人数,完全可以对朝歌造成威胁,但是高兴的国人不 会察知,他们只顾队伍后的光君了!精明的麻痹战术啊…… 越不能觑这晋世子! 马车驶至城门,下来两位长相清俊、衣饰鲜亮的中大夫,向着公子朔深施一礼:“外臣乃鄙国储君前驱,特来致礼。世子已抵,请往晤 谈。” 公子朔展目一观,晋国的队伍不见尽头,忍不住两腿抖得动不了。太卜郑急忙拉了拉他的袖子,促使他镇定。 这时,卫兵的队伍分开,空飘起纷纷花雨,浓郁的香气袅绕全副仪仗,一列娇艳的晋宫舞姬鱼贯而出,轻盈地边唱边跳,且走且停, 眼波如秋水横流,姿态似青莲弄影,曼妙妩媚,摄魂勾魄,将人群看得眼花缭乱。 突然,号角起鸣,一切须臾静止。 二十名寺人手执绿枝、铜壶飞快地洒扫地面,随后紧跟几个侍从铺下绛红底子缀黑纹的戎族毡毯,一路几乎蔓延到公子朔脚下。 这阵势彻底惊倒了公子朔在内的一班卫国贵族,俱是瞠目结舌,言语不了。 总算闻得轮音轻动,一辆精雕细刻,镶珠嵌宝的红檀大车在四匹纯白骏马的牵引下缓缓驰出。 “请卫公子前迎!”晋国的两位中大夫异口同声道。 公子朔回过神,慌慌张张地跨上毡毯,太卜郑扯都没扯住他。 离红檀大车尚有段距离时,中大夫们又示意公子朔停步,对大车行礼。大车旁肃立的侍从随即奏禀:“卫公子来拜!” 大车内应声跳下一名高鼻眍目的戎族少年,瞧了瞧情形,撩起大车悬挂的鹅黄幔帐的一角轻语了几句,再一扬手,上前一双姿容研秀的 垂髫宫女,用黄金搭钩挑开幔帐外的珠帘,又一双俊俏可爱的总角童子揭去幔帐…… 仿佛晴日浮出了云端,晋世子上光一下子抓住了众人的心。 他从容而优雅地环顾欢迎的官民人群,使得各个角度的观众皆欣赏到了他难以形容的颜貌,跌入痴迷中。 他踱了两步,清晨的阳光洒在他宽大飘逸的银袍上,教他整个人都笼在似是阳光闪耀于明珠而弹起的淡淡光晕里。接着,他微微仰起脸 ,灿烂的微笑在他迷人的唇边如花绽放。 地为之失色。 不负盛名的光君早料及人们的反应,在交织的目光中摩挲着赤玉箫到了公子朔面前,威严地俯视着他,口气倒十分温和:“晋世子光, 来此晋谒卫伯,烦劳款洽。” 就连嗓音也是那么悦耳动听。 公子朔畏惧地瞟他一眼,咽口唾沫,鼓足勇气道:“父……父君染恙,您……您的盛大仪仗,会、嗯、会惊扰到他……” 光君随意地把手放到他肩上,像扶着自己的侍从:“啊,那么,悉随尊便了。” 正如乌云能衬托明月的皎洁,行止粗鄙的公子朔与光华夺目的晋世子一比,显得后者更为出众。人群中爆喝彩,恰似疾雷酝酿骤雨, 喝彩一潮赶一潮地奔涌。 光君频频招袖示意。 格外成功也格外轻松地,他俘获了差不多全部朝歌城的人心。队伍花了好几个更次才进了宫城。 在光君的车后,太卜郑擦了把冷汗。 果真是难缠的家伙!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了! 夏姞隐藏在轩台的竹帘后,注视着晋世子这个强大、神秘却又魅惑的“敌人”进入宫城的正门,在宽阔的甬道款款而行。 上能够造就出如此的人物…… 不只是她,她注意到沿甬道侍立的侍女、寺人乃至看守宫禁的甲卫,都惊诧地端详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那一瞬间,他好象感受到灼热的视线,举目望向轩台。她胸口一震,情不自禁地连连后退。 “不行!”她脑中火石碰撞,警醒自己保持冷静:光君两度杀死戎,是个精明的猎手,他的到来无疑是她姞氏家族的一场严重危机! 她果断地扭过头去,思考打他的办法。 等到在堂上坐定,上光开始极其仔细地打量起座下的卫臣,揣度他们的身份,好按公孙展和景昭所描述的对号,以便划分他们的立场, 放出适宜的态度。 “卫伯有疾?”他做焦虑状道,“我该立刻面谒,方不废我殷勤之意。” 公子朔额头挂着汗珠,嗫嚅着拼命递眼色给太卜郑,太卜正会意,开口:“世子容禀,请暂时居留馆驿,主君稍一恢复自然会召见的。 ” 上光菀尔道:“贵国与鄙国同出姬氏,礼数倒大不相同似的。我虽不才,也是一国世子,贵国遣庶公子迎接我而不是世子,又教太卜来 与我对话而不是专门的上大夫,我真不知怎么应对了。” 太卜郑咳嗽一声。 “那个……”公子朔翻着眼睛,局促不安,“原来的世子景昭,他、他弑了我的胞兄许,因此……” “可笑。”上光打断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兄于弟,如父于子;而世子于各公子,则是君臣关系;你弑?弑乃是下犯上的重罪, 你是庶弟,又只是公子,哪来的资格用这个字?” 公子朔无话以对。 太卜郑挡上去:“晋世子恕公子失言。……未知世子到访鄙国,除朝聘外更有何事?” 上光心底确定,不动声色道:“太卜,你以为呢?” 太卜郑料不到他不经介绍就掌握了自己的情况,有点吃不住,支支吾吾:“世子这话问谁……外臣怎知……” “你既不知,如何认定我另为事来?”上光诘责。 双方相持了一会儿,座中卫臣一律静默。 “失礼,我累了。”上光站起来,他的随从人员马上忙碌起来,簇拥着他往馆驿去。 太卜郑道:“世子,您到鄙国,理应换鄙国的专人侍奉。” 上光回盯住他:“不,我不想太过打扰。” 太卜郑唯唯。 上光意味深长地拍一拍公子朔的肩膀,翩然离去。 太卜郑费劲地猜测着晋世子上光的意图时,他的敌人也在猜测着他。 一抵馆驿,上光召集他带来的智囊团进行商议。 这个团体包括了大夫元、师雍以及曾上殿奏报卫世子投晋消息的将军——他正式的名字叫良宵,是上光的叔父兼傅父公子养的嫡子 ,是故也唤作公孙良宵。这三个人算是上光的心腹,亦是培养中的下一代晋侯的股肱之臣。由于他们的地位和资质限制,使他们在西征犬戎 没能替尽上力,此番是展现才智的大好机会,他们对斗太卜郑充满信心。 师雍第一个表达感想,他虽是个盲人,并只是个乐师,却异常聪慧敏觉,与上光意气投合,成为智囊三人组的头领:“臣看,卫国公 族中不服那太卜的人不少,今日世子训斥他,连个帮他遮掩的人都没有,恐怕,大多公族对他早有疑心了。” “不如,调动军师,攻进朝歌城吧。”公孙良宵急不可耐。 大夫元乐了:“你比我还性子暴烈?师出无名,卫人一旦反抗起来,世子入城时积累的好印象就白费了!” 公孙良宵想了想:“也是。我们假扮成仪仗的军队都被迫驻在城外啦。……对了,世子今日算把卫人震住了呀,哈哈。” 师雍看到上光眉宇间凝着隐隐的忧愁,便阻止公孙良宵:“你可真是……,如今司寇公主安危未察,还笑得出来?!” 公孙良宵掩住口。 “无妨。”上光抿一抿嘴,“卫乱的事已经上奏子了,一得子的诏令,讨伐卫逆不过是时日的早晚而已。我们来此需要探明的一是 卫伯的境况,二是……司寇公主的下落,一应事务皆以此二者安全为重。切记,勿要莽撞。” 大夫元接了话头:“卫世子好象向宋、齐、鲁也了求救书简,他们会否来这相助?” 上光沉吟道:“齐、鲁向来是随子的指挥行事的,加上齐君懦弱,鲁君与卫有嫌隙,不可能在没子诏令的情形下出师。至于宋…… 即便大军不行,也会有人领精锐前来……” 公孙良宵诧异:“谁啊?” 师雍掐一下他,他醒悟过来,不再追问。 “在这之前,依计划,我们抓紧时间救出卫伯和司寇公主。”上光下达任务。 光君一住快十了。 太卜郑辛苦打探来打探去,晋世子偏没如他所愿,干出什么值得提防的事情,终日里只是游逛、品箫,无所事事。但他待下非常大方, 动辄厚加赏赐,卫宫中的侍女、寺人原本就倾慕他美貌,这下更是人人赞不绝口。一时间,上光的风评大好,广受欢迎,一颦一笑俨然成了 朝歌甚至卫国上下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可是,在大家惟恐哪一处怠慢了这位贵客时,代司马姞氏突虎的手下和城外的晋国仪仗产生了矛盾。 矛盾的起因很简单,供应晋国仪仗粮草物资的卫国官员同晋国的相关负责人缘于事而争吵,卫官落败。他不服,给上司突虎告了一状 ,火炭脾气的突虎拎了鞭子就去晋营找人算帐,途中遇晋国中大夫的拦阻,他竟鞭打了中大夫! 这是两国交往中非常无礼的事件。它导致的后果是晋国仪仗个个激愤,朝歌的民众知道原委后也倒向了晋人,声讨突虎。 无可奈何,公子朔让太卜郑逼着,找到上光请求解决。 “有这样的事?”上光和公孙良宵弈着棋,淡然回应。 “请世子前往安抚。”公子朔。 上光心不在焉:“怎么?我晋国的中大夫可以白打的么?” 公子朔为难道:“世子希望如何处理?” “教他明日与我去城外,同我的中大夫亲自和解也就算了。”上光推开棋坪。 公子朔琢磨了琢磨,没感不妥,忙不迭地同意。 41 翌日。WwW COM 代司马突虎率了一队精兵,候在馆驿外上光驾前。 上光出馆,伫足车下,抱着臂讥讽道:“啊,卫司马,你是去和解呢,还是去问罪呢?” 突虎倨傲之色溢于言表:“我是司马,掌管军职,身怀虎符,自然需人保护。” “哼,狂妄之徒!”上光轻蔑地,“我为一国世子,尚且尊重你主君,将仪仗撇在城外;你区区卫伯犬马,居然在我面前做排场?莫 非是惧我晋人欺负你?那倒不必,你还不值……” 突虎遭他痛骂,气血上升,一张脸涨成猪肝紫,拳头捏得格格响:“别瞧了人!我一个人去!还怕你不成?!” 部下大骇,七手八脚地劝谏,毫无效果。突虎大叫着:“走!走!”自己夺了御人的马鞭赶了车先朝晋营而行。 上光了车驾随后。 两人走了一刻工夫,太卜郑匆匆赶到,见突虎的精兵兀自站着呆,一问情由,顿足呼道:“中计!虎弟送肉进狼群哪!” 他无法去追,枉自嗟叹,狠狠心奔去宫中寻夏姞报告。 过了一,朝歌城搅起轩然大波:代司马突虎欲刺晋世子!! 这还得了?! 顿时,街巷市集,但有人处,男女老幼全在评头论足这个新闻。 一方面是光彩熠熠,平易温文的晋世子,一方面是骄横跋扈、鱼肉国人的莽汉,民心的偏向一目了然。 对姞氏雪上加霜的是,有歌谣不知何时在国人中传唱开了:“彼君子兮,来见我主;不见我主,惟见狂徒……” 闹得沸反盈的当儿,“忍无可忍”的晋国仪仗借机拥着他们的世子顺势入了朝歌城,在朝歌最繁华的地方公开展示突虎刺破的世子的 袍袖,要求卫伯出面还晋国以公道! “好你个晋世子!”太卜郑按捺怒火,“一举三得呀!” 恼归恼,要设法收拾局面,还得靠他亲自去斡旋。 “世子息怒。”他来到晋世子待着的闹市,谦卑地对上光行礼,“事突然,臣奉主君之命询问因由,望世子还回司马。” 上光不语,公孙良宵高叫道:“你听好了!昨贵国代司马突虎在我营中再与中大夫起了争执,世子申斥了他几句,他就上前刺杀,亏 得我家世子躲闪及时,只坏了衣裳。贵国臣子这般嚣张于鄙国储君,敢问你主君怎样落?!” 太卜郑道:“突虎至晋营是孤身一人,他行刺,鄙国认为真相难以辨别,不能妄承的。” 只听一声脆响,晋世子上光捶辕而起,面色铁青:“左右!” 侍从们答应:“在!” “拿了这个不懂规矩的东西!”上光厉声喝叱,“教他一下待客之道!” “是!”侍从们立时将太卜郑拖倒,跪在上光车前。 上光面向围观的民众:“我敬仰卫伯,而来贵国朝聘,一片好意,礼数齐备。谁想非但屡受此人刁难,不得一觑卫伯尊颜,还被他把我 的仪仗丢在郊野,供应稀疏,怠慢冷落;我的中大夫是公族之后,惨遭他弟弟代司马鞭打不,竟变本加厉,要来害我!到头来,我倒得被 太卜质问真假!难道我向卫示好是错了吗?” 民众交头接耳,嘤嘤嗡嗡。 “啊……想不到呀……”师雍悲悲戚戚地补充,“晋与卫是同宗,我家世子诚意来访,谨行慎止,未做过半点对贵国不敬的事,何得轻 忽侮辱至此!……当今下都传卫国失政,国君受外戚挟制,致使储君无罪而受流逐,侧庶非礼而霸高位,我家世子尚不相信,眼下……眼 下……” 这踩到太卜郑的痛脚,国人也明显嘈杂起来。 景昭逃亡,姞氏专权,卫国对此抱怨气的人是绝大多数,听师雍一,更加深了他们的怀疑:姞氏的确在谋反。 公孙良宵火上浇油:“奸贼!莫不是你姞氏藏匿国君,排挤世子,行夺嫡阴谋?!看着吧,子不久便会讨伐于卫,卫将因你姞氏罹祸 了!” “姞氏奸人!”“卫国耻辱!”民众渐渐你一言我一语,数落起姞氏的罪过,全部矛头对准太卜郑。 千钧一之际,宫城方向飞驰一车:“晋世子少安!主君宣您独自进谒!” 上光愣住。 传诏的使者持着象征卫伯权威的玉圭,不允他拒绝。 真是个戏剧性的逆转。 全场陷入寂静。 大夫元切切道:“世子……” 上光略微犹豫。奉诏入宫,显然是个陷阱,去则凶多吉少,不去呢?众目睽睽,哪里能够? 来不及多虑,他惟有走一险着了! “好极!”他打起精神,神色凛然,“正得要卫伯公断!” 车轮辘辘,驶向乌云盘踞下的卫宫城…… 夜阑,星空下。 一个华服男子仰头陶醉地凝视那无边的黑布上点缀着的每一颗美丽的宝石。 “兄长,您在观星象吗?”他的庶弟蹑手蹑脚地靠近他,生怕搅扰到他。 他歪了歪脑袋:“熙,你的兄长苏显可不是个喜欢那些没趣玩意的人。”他着,干脆躺在土坡上,“饱览群星的灿***研究它代表 的意义有意思多了。” 宋公子熙使劲点头:“是!兄长的很是!” 宋世子苏显瞥他一眼:“……我们离朝歌还有多远?” “一的路。”公子熙答道。 苏显捋起一株草,叼在齿间,含糊地道:“一啊……我真性急呢,跑得这么快,也不清楚人家领情不领……你呢?唉,没办法啊 ……去睡吧,明必须在半日内赶到朝歌!” 翼城。晋宫。 景昭站在全宫城最高的承露台上,眺望远方,陷入沉思。 他勉强压抑着一股强烈的怒火。 一个让他付出了真心去爱慕的女人,为她都决定抛却廉耻,抛却伦常的女人,居然背叛了他,出卖了他,设计了圈套要除掉他……这么 来,以往她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柔情似水都是她假扮的,都是诱骗他上钩的饵。她曾用无数哭泣使他相信她在深宫受尽委屈,又曾用无数 的微笑使他相信她对此只会逆来顺受,从而让他对她产生了日益浓郁的怜惜,经过时光的积累,升华成了介乎母子与男女之间的感情…… 他把她当作遭到磨难的母亲尊敬,同时把她当作无法抗争命运的女人爱护。 可结果是这样。 自逃亡时起他就一刻不停地反复思量,渐渐地,他由最初的惊愕变成了悔恨,由最初的仓皇变成了愤懑。 那全是由于另外两个身影在他脑中旋转,提醒他,折磨他的缘故。一个是许,他既为之自豪,更对其愧疚的弟弟。许乖巧忠厚,永远都 像是刚降生的鹿,战战兢兢地睁着真、怯懦的眼睛打量暗流汹涌的宫廷,安静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崇拜地附和他的一切声音,甘心情愿 做他的影子。如此的人,平生第一次耍起孩子脾气,替兄长化作亡魂。 那是他幼稚的心灵内想出的唯一办法,在偶然得知母亲和舅父的计策后,他既不愿目睹兄长遇害,亦不愿揭露母亲,就将无辜的自己献 在残酷的祭坛上,期求解脱。 白衣盛放着血花,成了他固定在兄长记忆中的形象,这场纯洁对污秽的殉葬,已经彻底激景昭的斗志,加快情感的转变。 临风,作为另一种推动力,教景昭感受到的是无限痛苦。她一再地警告他对周遭情况多多注意,但他被迷雾蒙了眼也蒙了心窍,麻痹疏 忽得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愚蠢透顶!最受不了的是,她踩着许的步伐,做了下一个牺牲! 她有什么理由要在迎接她的幸福之前,丧送于他的糊涂呢?他对得起谁?对得起吕侯夫妇吗?对得起晋世子吗?对得起自己吗? 好在,和许的夭折不同,她很可能仍活着。这意味她的结局可以通过他的努力来改变! 他恨不得插翅飞去卫国救她出水火。 与愿望冲突的是,目前他惟有等待。他连世子起码的仪仗都没有,而欲借兵予他的各国必须在得到子允准和敕令后方可行动…… 无可奈何的等待……希望上光能捎来佳音…… 他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栏杆。 “世子。”先行投奔晋国的卫臣公孙展充当起了随从的职责,“公子服人与司徒来见您了。” 景昭缓过神:“哦?” 他来这除了晋侯宁族、国君夫人仲任外并未私下见过谁,终日闷在宫内。他的行踪是保密的,包括他待在晋国的消息也是很保密的。 远远地,有个漂亮的男孩子满面好奇地朝他走来。 “服人拜见表兄!”男孩子在他面前站定,非常标准地行了个礼,催生生地。 景昭诧异地看着男孩子。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儿。 “他是你的表弟呀,卫世子。”男孩子的随行人员中,一位中年男子启口介绍,“是你姨母、我的姐姐——君夫人的儿子,想必你没忘 记你的舅父吧?” 景昭定睛,恍惚记得他的模样:“你是……舅父?弦舅父?” 司徒弦颔:“是。” 公子服人瞧着他们相认,接下来寒暄,大感兴趣,扯了扯景昭的袖子:“表兄,是您年纪大,还是我兄长年纪大?我兄长也得叫您哥哥 ?” 对了,他是上光的弟弟,难怪这般俊俏。景昭不免增添好感,蹲下来直视着他,笑道:“我要大些。……哦,你跟你的兄长很……” 他仔细端详服人,突然现服人的眸子黑亮,不若上光那奇特的琥珀色,五官柔丽,不若上光轮廓深秀。准确地,这孩子极其肖似乃 父晋侯,和上光却不怎么相像。他硬咽下了喉头的话。 服人倒没在乎,快乐地道:“表兄,等我兄长归来,我们一起到园囿打猎吧!” 他了解到他、景昭、上光有这么的血缘,一下子对景昭亲热贴近。 司徒弦道:“你要好好和表兄相处,公子。你们是亲人。” “当然了。”服人使劲点一下头。 公孙展见状代主问话:“司徒此来何事?” “啊。”司徒弦挥挥手,几个捧着匣子的寺人来奉上礼物,“这是一点玉玩物,是公子送的,还望世子不嫌微薄。” 匣子打开,盛在里面的皆为玉佩、玉环之类,顿时满目光辉。 服人“咦”了一声:“舅父,我不曾……” 司徒弦拉起他,对景昭道:“我们告辞了。” 一大一匆匆离开。 公孙展不解:“这是何意?” 景昭无语。 此时此刻的朝歌城。 卫宫。 上光领着一班谋臣、侍从到达宫门。 “请世子单独入内。”门的寺人传话,“这是国君的命令。” 公孙良宵气愤道:“那怎么行?!” 大夫元拽了他到一边。上光慢慢开言:“不错。觐见国君从无不带侍从这个规矩。” 寺人答:“奴等不知,谨遵命令行事。” “好!”上光略一思忖,爽快地应了,回头朝众人嘱咐,“你们听了,我三刻不出,你们自去。下面的安排,不用我。” 大夫元心领神会:“是!” 公孙良宵不依,一直嚷嚷:“使不得!使不得!” 他固执得像头牛,仗着力大,挟了上光往里闯,寺人一路追着主仆两人奔向一处殿堂。 “世……世子!”寺人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央求,“里面只能您一个人去,留您的侍从在殿外吧!否则奴等性命不保!” 上光拍拍公孙良宵:“守在这里。” 公孙良宵敢扭倔地,但不敢违逆上光,口里唯唯,退在阶下。 上光整理整理袍裾,稳步迈上堂来。 静默。 夏姞隔着竹帘,直直地盯着对面端坐的晋世子上光。 这是一场对峙。对双方来都非常严峻的对峙。 “光世子。”她,“我是卫君次妃姞氏,代我主来见你。” “失敬了,姞夫人。卫君在何处?”上光从容地问,丝毫声色不露,暗中争夺主动权。 夏姞过了好一会儿才答:“世子,为什么要逼一个重病缠身的人相见呢……” 上光道:“怎么?不是卫君召见我吗?” 42 “我知道,景昭逃到晋国去了。 WwW COM”夏姞不兜圈子,“我也知道,你来朝聘的真实目的。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司寇公主,不在 这里。” 上光神情微微一变:“既然夫人如此坦率,还是讲实话比较好。” 夏姞不慌不忙:“那也可以。姑且算她在,但,我不可能还给你。” “你清楚你此言的份量吗?”上光沉吟半晌,“司寇公主的确是我来的唯一目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她,而晋国也会不惜一切代价 救回未来的君夫人。” “世子是举世瞩目的光君,身受子与晋侯的宠爱,我相信你能做到你的这些事情。”夏姞庆幸目前上光的举动尚在太卜郑的预料之 中,“可你别忘记了,我卫国主君还在,换嫡嗣与否轮不到外人插嘴。即使是子,也不见得能管束诸国家事吧……” 上光尽量平静地道:“我不愿意威胁你,不过,你不担忧你弟弟的性命?” “不。”夏姞干脆地,“随便你处置。你杀了他,对你没有益处,一来你将丢掉辛苦积攒的卫人的信任,因为毕竟我弟弟是卫国司马 ,死在晋人手里的话,你猜会造成什么影响?二来,我一旦得知弟弟断气,你所关注的那个人立即成为他的殉葬,你意下如何?无须怀疑, 我既然有帮助我儿子登上君位的决心,当然也有为之流血的准备,无论是别人的血还是我自己的。” “那么,你的下场极其凄惨。” “人,值得为她本该得到却没得到的东西努力。” “我会铭记你的决心。” “所以别妄图用突虎要挟我。……另外,到危险,你觉得要是眼下殿外埋伏着一百甲士,注视你的一举一动,算不算危险?” “杀我,太愚蠢了。” “没错。杀光君我承担不起后果,只是吓吓你罢了。” “吓我?”上光眉梢一扬,“你在笑?” 夏姞慢慢起身,哗啦一声猛地扯掉竹帘,逼近上光:“死,哪能使你畏惧?你两度阵杀戎,多么勇敢……” 她在几乎触到他呼吸的距离停下,出人意料地拽紧了他的前襟,上光伸手阻挡,她顺势抓了他的胳膊,整个人朝他倾斜,歪进他怀里。 上光冷不防被她压倒在坐席上。 “你疯了?!”上光大为吃惊,拼命推开。 夏姞一面揭开外裳一面低喊:“……**卫君夫人的罪名,你扛得了吗?!据你待人冷淡,不易接近,应该是极好名誉的吧?你扛不 了的!” 这倒是点中要害。 上光设计了也许有一百个场景,但绝对没把这种设计进来。面对战场上交锋的战法,他游刃有余,面对内闱女人争斗的手腕,他是白纸 。 异性的亲近,在他的历史中除了临风的吻和拥抱,再无其他。而作为关键人物的临风是个未通人事的女孩子。最要命的是,两个人都是 初恋。 初恋就意味着:她可能无数次地想象和他共享月光下的絮语,晚风里的散步,甚至是藏进谁也现不了的很狭很狭的角落,带着微 痛的心情与他依偎在一起,孤独却甜蜜……就是想不到或者不愿意想那些越精神层面的东西;他则差不多考虑到了他们的结合,他们的孩 子,他们的子孙……可他考虑的大多是它们将给他们的生活多大改变,多大影响,给予他们双方多少幸福,其他的他来不及想。他把他们的 情意视作一捧纯净的水,不允许谁去玷污。 而夏姞周身上下裹挟的是狂野的,如同饥饿母兽般火热的**,就连她自己都为自己的爆感到了意外。她看着他俊美的面容,惶惑的 眼神,愈受了鼓舞,表现得更加充分。 她很喜欢这样。她喜欢男人为她惊奇,当初她的丈夫卫君便是惊奇于她的美貌,拔她出众多媵妾,册为次妃;后来她的“情人”景昭, 惊奇于她的“品行”和并未消逝的颜色,顺从地成了她的俘虏…… 在这一瞬间,上光摆脱她的纠缠,厌恶而严厉地道:“离我远点!” 仿佛当头冷水,浇得夏姞清醒过来,他不是那种能为她惊奇的男人。 “停止羞辱我,也停止羞辱你吧!”上光肃然斥责,“想谈判就拿个正经样子!” 夏姞呆呆地立着,咬下嘴唇,重新扑回去:“没那么容易!我忍受了十来年的寂寞,十来年的郁郁,不过是想让我的儿子能光荣地活在 国人的敬仰之中!他们哪一个不如景昭?!凭什么要终生被踩在他脚下?!你知道不知道,临风害死了许!我引以为傲的儿子!是她,一定 是她唆使他用命去换景昭的命,那个傻孩子就依了!临风是恶鬼!恶鬼!” “住口!”上光扼住她的腕子,“你少污蔑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夏姞甩掉他,阴森森地:“你退出城去吧,我不马上杀她。” “我如何信你?!”上光道。 “不必信我,信这个好了。”夏姞扯下挂在脖子上的一个玉盒子,那正是上光临别赠送临风的白玉匣。 上光夺过去攥在掌心,久久抚摩着,不禁怆然。 “看来你不肯认输,想要拖延时间。”他背转身离去,“没用,你注定是要输的,我暂且放过你。好生照顾临风,否则……我无须赘述 ……” 当中午,晋世子搬出馆舍,归返晋人营帐,宿泊朝歌城外。 被夏姞的疯狂挫了锐气,上光十分沮丧。 和大多数贵族男子寻求的目标不一样,他看重立业,亦看重感情。前者是他的责任,他乐意贡献出精力和智慧;后者是他的慰藉,他认 真地备加呵护。两者在他的心目中占有一般的地位,准确地,他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他有着这个脾性,加上自伤于至今依然是深宫秘密的生母的际遇,他很坦然地接受了幼年的订婚,并且誓会忠实于那个偷看他练 箭,还弄破眼角的女孩,到他真正爱上她时,他越是坚定了誓言。 所以,他在整个躁动的青春岁月里,都过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洁身自好的生活,没有与爱情相遇,也拒绝短暂贪欢。这教很多暗中仰望着 他的灼热目光流露着无尽的钦佩和失望。 可这也是他此番失败的原因。 易蹑手蹑脚地端了午饭进来,放在案几上:“世子……” “我不吃。”上光和自己赌气。 “喂,你颓丧到这地步了吗?!”熟悉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一股香风袭来,他一抬头,竟是风尘仆仆的苏显。 时刻保持鲜亮形象的显君在任何地方都风度翩翩,举手投足,无一不是情致。 上光道:“我猜你是要来的。” “我也猜你能猜到。”苏显嘴巴从不饶人。但这段对话,听起来倒有点两人惺惺相惜的味道了。 上光笑了一笑:“你带了多少士兵?” “三百。可是抱歉,我不同意强行逼宫。”苏显一口气回答完毕再堵死漏洞。 上光沉默。 苏显看看他:“尽管你心情不愉快,我仍旧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得告诉你。……别寄望于子来处理卫乱了,我得了太子的密讯,子… …西游昆仑去啦……” “啊。”上光情不自禁地叹息,虽然穆子向往西游,又有赤德赞化那妖人的劝诱,只是个迟早的问题。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苏显抱了臂:“讲讲你进宫后的经历吧。” 上光稍稍犹豫,照直叙述。 苏显听罢,乐而忘形,手舞足蹈地足足笑了一刻。 “你老远至此就为了嘲弄我的话,可以打住了。”上光冷了脸。 “不,不!”苏显一只手捂肚子,一只手使劲摇,“我不笑你,我笑那姞氏而已!想到那种罪名来诬陷你,真是难为她了!世上哪有能 和人**的木头呢?” 上光并不欣赏这个比喻:“我来到卫国快一个月,添上路途耽误的半月,剩下的没什么工夫供你开心。……子不在,我惟有跑一趟齐 国。这里交给你。” “主意打得真快!”苏显道,“子下达不了讨伐卫乱的命令,诸国之中仅有齐国因当初太公望的功绩享有代子伐内乱的权力,去那 里求援很正确。你是齐君夫人的亲侄子,随便几句,齐国君便会出师了。” “谢谢你不懈地讽刺我。卫君生死不明,玉圭落在姞氏手里,情形暧昧,齐君断乎不肯出师的。”上光注视着他,“此地不容看客,你 要不与我合力,要不请回。” 苏显瞪大眼睛,半晌道:“……木头起火了……有意思。来人,升帐议事!” 夯土声一下一下,单调麻木。 夏姞一阵憋闷,仿佛那木锤不是在击砸地面,而是在击砸她的心脏。 “你做得好啊,妹妹。”太卜郑赞许地道,“派去鲁国的使者应该快到达了。鲁君收了我们的厚赂,自然会在子跟前成全我们,他是 极得宠的。我们的任务是僵持下去,预备朔儿的册封典礼,正了朔儿的位置,到那时,哪个能个不字?” “我像个*****夏姞喃喃。 太卜郑抿嘴:“在刀俎和鱼肉间选择,你选了刀俎,这就是条有前没后的路。况且能在史册上乱写的太史简早成了臭的死肉,数十年 后,谁记得起这桩事?世人愚蠢又浅薄,待朔儿定位,行些恩赏,他们尝到甜头,朔儿便是一代英主了,正义、宗礼,均是骗人的把戏。” 夏姞不置可否。 她的一个心腹寺人前来奏报:“夫人,晋营有使求见。” “光君沉不住气了!”太卜郑欢喜道,“那痴情种子八成是找你商量交换质子。快去快去,突虎且莫提,关键把兵符要回来!” 夏姞意味深长地看太卜郑一眼,拖了沉重的步子踱出。 “见过夫人。”晋使潇洒地施个长揖,昂站立。 夏姞一观,不由倒吸凉气,这使者纵然素衣打扮,形容却异常不凡,半分不逊“光君”。 “你……是……”她怔了一怔,迟疑道。 使者粲然微笑:“我是宋世子苏显。现在是权充晋世子喉舌的人。” 难怪好一番慑人的气度,他就是著名的风流美男子“显君”! 她打量他,他也打量她,似乎是脱口而出:“都齐姜宋子出美人,我看,是他们无幸一窥夫人玉貌的缘故,不然卫姬才是头一位。哎 呀,我好福气。” 夏姞反射地谦让:“世子过奖。” 女人是不会厌恶夸赞她们的人的,尤其夸赞她们的人是个美男子。不知不觉,即便她明白那夸赞的虚伪,她还是欣然收受,语调变得温 和。 很快,她意识到态度不恰当:“世子欲传达何事?” “交换质子啊。”苏显直截了当,好象她问得很不必要似的。 夏姞别过头:“我主君病重,两位苦苦逼迫,干涉卫国嫡嗣废立,太不仁义了。” “夫人言重。”苏显柔声道,“我们只要司寇公主,不关心你们嫡嗣废立。” “临风误我长子,是我仇人!”夏姞起这个,决不让步,“光、显二君,挟持了我卫国的司马要挟,是置身事外的立场?!” 苏显不疾不徐:“何必固执呢,夫人?我替夫人忧心!您冷静地考虑考虑,您的境况比火烧中梁更急。晋世子,别看他斯文模样,一介 莽夫耳!眼下在城外跳脚呢!是不换质子,三日内必定强攻!……这人打仗的那股子狠劲,啧啧。我恐朝歌城要成血海了……” 夏姞暗自起了鸡皮疙瘩:“废立是主君的决定!我卫国能保护自己的宗法!” “是吗?”苏显道,“兵符在晋世子那儿,你怎么保护?调动少得可怜的宫禁和族人?哦,算是给骁勇的晋军送了道点心。你以为晋世 子那些仪仗都是何人?都是晋军精锐乔装的呀!顺便,我也带了点人借他。……你有胜算吗?” 夏姞噎住。 “我能扣留你!”她丢出自以为厉害的杀手锏。 苏显仰大笑:“我临来时,和他们约的是一个更次。逾时未归,那要热闹啦。夫人,你扣不起光君,莫非扣得起我显君?” 43 夏姞两眼一闭,故伎重演,揪了他袍袖嚷嚷:“我立时喊叫,你走脱不了!” 孰料苏显搂住她,凑在她腮边轻嗅:“反正尚余半刻,正好一亲香泽。 WwW COM” 他抚上夏姞的双颊,托住她的腰肢,熟练的挑逗令她眩晕不已。 “我和晋世子不同哟。”他低低地向她道,口中的气息带着醉人的芬芳,潮热地在她面庞蠕动。 她徒劳地挣扎,最终无力地靠着他的肩膀。 苏显松开她,唇角俏皮地翘着:“这就是你要喊叫别人来看的吗?” 夏姞悟到上当,臊得无地自容。 “您答应我的请求好不好?”苏显暧昧地望着她。 她想逃到里间,胳膊被他抓住:“答应吧……” “行了。”她勉强允准。 苏显满意地放了她:“那么,明日夜半,朝歌城门见。司寇公主对卫司马,兵符对玉圭。” “玉圭?!”夏姞叫起来,“你要玉圭?!你没过!” “没?”苏显气定神闲,“最后,比较方便您记住嘛。一样换一样。……告辞。” 深夜。 朝歌城门。 幽蓝的幕上缀着几粒星子,四野静悄悄的,不时有微弱的虫鸣,却显得更加寂寞。 苏显由十余名护卫围拱,候在初秋微凉的风中,眺望城门。 不多久,城门带着暗哑的声响开了,两列火把鱼贯而出,三乘轻车紧随其后。苏显这边迎上去,见打头的车上下来一名武士,向他施礼道:“请宋世子放归司马。” “这个容易。”苏显答道,“将司寇公主送过,即刻放行。” “主君吩咐,必要见到司马之面才可送出公主。”武士。 苏显冷笑:“果然谨慎。不过,你们要验司马,我要验玉圭,必要见到玉圭之面才可送出司马。” 武士似乎受过严密的嘱咐,从容应对:“玉圭是国之重宝,怎可轻易交到外人手中?” “并非我图你宝器,只是晋世子实在信不过刺杀过他的人。”苏显无所谓地挥挥袖子,“其实你们用不着担忧,仔细想想,我们拿你卫国的玉圭做甚?那种东西一个国家要是有了两个还真不是好事情了……把心搁回肚子里吧,一旦临风公主平安送出,司马、玉圭、兵符,一件也不会缺你们的。” “既然宋世子这么了。”武士略一沉吟,“外臣遵命便是。” 苏显点点头,击了两下掌,护卫们让开路,一辆车缓缓上前,内有一名受着捆绑、蒙着头罩的男子。去了头罩,火光下赫然是司马突虎!他嘴巴早被塞上,但急切的表情明他非常希望脱离束缚。 武士不敢怠慢,捧圭趋步至苏显车前,叫声:“宋世子!您看清楚!” 苏显努努嘴,武士捧了圭走向车。中途,他突然高呼:“甲士何在?!” 话音一落,城门里涌来约百名士兵,执坚披锐,直夺车! 苏显猝不及防,忙命令护卫遮挡,一群人喧喧嚷嚷,七手八脚,意欲挟了车撤退。 捧圭的武士哪里肯依,瞅准了奔逃中的车,腾身而起,抓了车的车辕:“在这里!司马在这里!” 他将玉圭抛给车中的司马突虎,腾出双手抽剑与苏显的护卫搏斗。 “姞氏贼人!”苏显眼看卫国甲士越聚越多,实在难以取胜,不禁咒骂,“无信无义的竖子!” 骂归骂,他迫不得已扔下车,收拾随从飞快地撤退了。 卫国甲士也忌惮穷追,匆匆回城。 一路不停,车径直驶入宫城,趁着色未明,蒙了头的司马突虎秘密地被引到夏姞寝殿。 “弟弟!”夏姞遣退众侍,兴奋地迎接,“兄长和我此计用得可好?” 司马突虎伸手,轻轻拂去头罩:“好,好得很。不过,你瞧我是谁?” 这一语吓得夏姞魂飞外:!分明是那晋世子上光! 她双膝不由自主地打颤,想走,迈不动腿;想叫,张不了口…… “你胆子不。”上光使利刃抵住她的咽喉,“一再戏弄我,是下决心寻死?” “我死,临风亦必死!”夏姞顽抗。 上光道:“你以为你活得了吗?你不吐口,难道就没旁人知晓?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临风在哪?” 夏姞慢慢镇定下来:“她活着,我不骗你。但你只身来救她,是万万救不到的,即使你杀了我。” 上光握匕的手明显颤动了一下,语气却丝毫未变:“不,你猜错了,我没打算只身闯卫宫后还能救得人走。我是来向你证明,要取你等的性命绝非难事。所以,我希望你让我知道你把临风安排在哪个地方,你若薄待了她,我是饶不得你的。……啊,对了,你送来玉圭,我想亲自道个谢。” “哼。”夏姞闭上眼,不吭声了。 “舅父!舅父!您回来啦!我……”公子朔听到司马突虎获释的消息,立刻赶至,粗门大嗓地闹着跑进来。见到殿内的情景,他骇得差点咬到舌头,可接着要的话刹不住地想溜出嘴,他只得费很大力气教它们转了个弯,“……我听,明明、明明是舅父的脸……” 上光盯着他,良久道:“的确是他。作为混淆你们眼目的工具,我当然会教他露一露脸的。看到了他,你们那些激动的甲士就完全忽视另有一辆一模一样的车,里面坐着与姞突虎一模一样打扮的人,稍微趁乱穿插了两下,你们便热情地赠玉圭给我,又请我回到这儿啦。很有趣吧?” “你要杀我母亲?”公子朔连退几步,找到个柱子,紧紧靠在上面,好象那柱子能保护他似的。 上光不答:“临风在哪里?” “他不敢杀我!”夏姞喊道,“杀了我他也逃不了!一个字也别提,朔儿!” 匕不留情地划破她的脖子,鲜血顺颈窝流下。她反射地挣扎。 “不必害怕。”上光,“擦掉点皮罢了。杀你的不该是我,我会按捺住的,可是如果你继续大吼大叫,我不一定管得住我的匕。” 夏姞不甘心地缄口。 上光重新逼视公子朔:“临风在哪里?你们怎么对她的?” “他根本不清楚!”夏姞再次阻止。 公子朔面色苍白,抖抖索索地道:“……她在永巷的地牢!她没死!你放了我母亲!” 永巷,一个用来囚禁失宠妃妾和关押犯罪宫人的地方,即是后世人们俗称的“冷宫”,或者叫活坟墓比较恰当。它是所有在宫廷内生活的人的噩梦,一旦进去,如同未死而葬,永不见日,惟有在绝望中凄凉地打岁月。 上光闻言,心中痛楚难耐,怔忡片刻:“不许为难她!你们记得,好生待她。只要她安然无恙,我可在以后你们需要的时候保你们不死。” “这是个盟约吗?”夏姞醒悟。 “对。”上光承认,“因为有她做屏障,我奈何不了你们,于是向你们妥协。我不可能协助你夺嫡,但我能保证你失败后有退路,这是交换条件。” 公子朔受不了他的笃定:“我们不会失败!” 上光转过头,看都不看他:“是否值得一诺,姞夫人?” 夏姞沉默。 终于,她:“不错。” “嗯。”上光点头,“那么,姞夫人,麻烦您送我离开。” 夏姞遭他挟持,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把这位“司马”送到了宫城门,公子朔战战兢兢地尾随。 门外,乔装成御人公孙良宵等得正焦,一见大喜,载了上光便走。 临去,上光回,望着垂头丧气的夏姞、公子朔母子俩,粲然露齿:“千万谨记你们的诺言。兵符、玉圭和司马,哦,另加你们的命都保不住一个人的话,你们自行掂量后果。” 他轻蔑地一拂袖子,马车疾驰,扬长远去。 蒙蒙亮的时候,太卜郑率了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抵达宫门。 夏姞站在晨风中,神情恍惚。 “妹妹,你没事吧?!那晋世子他……”太卜郑不安地左右张望。 “我懂了。”夏姞自言自语。 太卜郑茫然道:“什么?” 夏姞瞥他一眼,口气里满是嘲弄:“跟他斗,我们会输。” 太卜郑双颊涨成猪肝色:“这是怎么?” “你有考虑过我们的退路吗?你甚至一连败给他两次,如今把兵符、玉圭和弟弟皆交在他手了。”夏姞愈加愠怒。 太卜郑严肃地道:“我们不需要退路!我们仅有的路是朝前走!”他略一思索,放缓情绪,和颜悦色地补充,“兵符,他们持的是司马的那一半,必须与国君所持的另一半相合并奉国君敕令方可行军,因此他们拿了也派不上用处;而那玉圭,你晓得那是假的嘛。好啦,妹妹!昨午后刚来了书简,鲁公收下我们的礼物,准允帮忙了……你看,其实我们很有优势,你少胡思乱想啊。” 夏姞毫不动容,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末了,她:“无论我如何百般折磨,有这么的一个人牵挂她,为她奔波,她就不可能会不幸。” “到底是在讲什么?”太卜郑觉得妹妹今很奇怪。 夏姞淡淡一笑:“什么也不是。快去吧,兄长,去瞧瞧咱们的那堵新土墙,然后让那囚鸟搬到新笼子。” 太卜郑满意了:“这才像你,我们的国君夫人。” 营帐。 苏显一抬头,刚瞟到上光掀帘子进来,便招呼道:“嘿,你还活着哪?” “看起来是。”上光答。 苏显菀尔:“临风呢?” “她被关在永巷。”上光唤来易收拾行李,“我得马上起启程去齐国。” 苏显撇嘴,举起玉圭:“这东西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上光整理着随身的东西,“他哪那么听话,拿真的冒险。真的若在他们控制中,公子朔早成了世子朔了。总之,教他们吃点苦,慑迫一下。” 苏显饶有兴致地看他的一举一动:“行,我们照计划办吧!……外表温和笨拙,仿佛无所争求,实际上是由于别人未侵犯到你的利益而已。这次你表现得很有几分狠毒哦,证明我当初的眼光。” “哦。”上光整理完毕,“世上无人绝对善良,我有我的立场。我告辞了,假玉圭我带走。这里托付给你。” 苏显一歪脑袋:“我不饯行啦。” “酒宴留待庆祝时吧。” 上光完,出帐登车,马不停蹄地奔上去往齐国的路途。 苏显埋了头,摩挲着掌心的兵符微哂。 帷幕一动,他的庶弟公子熙悄悄闪出来:“兄长,我不了解,您何必劳动我宋师去助晋世子呢?” “因为我喜欢司寇公主啊。”苏显直白地。 公子熙一愣,唯唯道:“……兄长的坦荡,我学习不尽。” “一点一点地学。”苏显一手托起下巴,一手拍拍他,眸子里荡漾着友爱。 营丘城,座落于济水与淄水之间,是东方大国齐国的国都。 这个封国的开国始祖齐太公姜尚,无论在史籍还是传中,皆属于熠熠生辉的人物。他来自与周族姬姓部落世代通婚的姜戎部落,在渭水岸边得到周文王赏识,拜为股肱之臣,成为灭商的关键角色之一,同时也是周武王口中的“尚父”,地位尊崇。 事实上,他亦是周武王的岳父,其女邑姜嫁予武王为妻,所生子嗣一为成王姬诵,另一个便是晋国的开国始祖唐叔虞。而继承姬姜二氏联姻的传统,这两国在其后的年代里不断互相聘娶,关系尤其亲密。 当今的齐君夫人名唤辛姬,即是晋侯宁族一奶同胞的姐姐。 这位晋国公主不仅美貌惊人,更兼才华横溢,因此芳名远播,惹得很多封国争相求婚,最终由齐乙公姜得宝贝似地捧了回去,成为高贵的正妃。 从此,辛姬专宠,齐国后宫再无美人进御国君。 她也不辜负丈夫的溺爱,出嫁的第二年便诞下嫡子,一落地就把他之前几位庶出的兄长挤出了父亲的视线,理所当然地坐上储君宝座。其后,锦上添花般地,辛姬接连生了两个绝色的女儿丹姜和珠姜,人人赞扬叹服,交口颂扬这对姐妹,甚至编了一歌谣传唱:“大齐姜,齐姜,如珠如玉生光芒。”将齐乙公欢喜得什么似的,愈对正妃呵护有加。 44 由于有了这么个好母亲,齐国世子姜慈母活了二十一年,就当了整整二十年的幸福世子,生活无忧无虑。 Ww WCOM 没谁不艳羡他的幸运。 已经被尊称为辛夫人的辛姬在听到此类言论时,绝对不能同意。 人生是一场田猎,成不了精明的猎人,便得被当作猎物射杀。想要永远站在最高处,必须竭尽全力,千方百计地掐灭那些觊觎者的希望,斩断他们伸向自己宝座的黑手,彻底粉碎他们不该抱有的梦想……谨慎而不失果敢,狠辣而不失怀柔,利落而不失周详,保持长久兴盛的诀窍就在于此。 她总是十分心地牢记上述原则,安静、耐性又优雅地消灭了遭遇到的敌人,最终使得本性懦弱的丈夫干脆完全依赖了她,甘心情愿地将权力当作普通的宝石一般,奉送给她——他的爱妻以表示效忠和信任。在她日复一日的影响下,他崇拜着妻子,享受她无微不至的照料;爱怜着子女,自豪于他们的群出众。 外人看来,齐公得作为丈夫和父亲非常福气,作为国君却有点倒霉,他放任夫人干政是很多封国的笑谈,他们幸灾乐祸地一致认为此乃齐国衰弱的征兆。但,真相并未如他们的愿。辛姬在处理政务时,比丈夫高明不止几倍,加上她生的好强性格和交际能力,把个齐国弄得井井有条,里外和谐,竟日益显现上升的气象来。时日一长,先前的人们在议论她的同时,不得不叹服她的本事。 这才是幸运的源头,都是她努力的结果。 她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连对待子女的婚姻,她也比其他的父母更为明智聪慧。 出于审慎,她严厉监管儿子慈母的私生活,告诫他勿要出于冲动去临幸那些有着寒微卑贱家族背景的女子,生下她厌恶的流淌着愚昧低劣血液的后代。她不能容忍自己的血统受到玷污。秉承父亲性情的老实的世子慈母,便乖乖地等待母亲为他在各大国的贵女,甚至是子的王姬内选择他的伴侣。 关于女儿,她设计得同样精巧。 长女丹姜,丝毫不走样地复制了她的容貌、她的头脑以及她的脾气,是她的心头肉。经过一番考察斟酌,她将丹姜许配给了新近的红人鲁世子擢。那是个豪奢而粗莽的人,具备了方便控制的潜质,丹姜嫁过去无须多久即可执掌丈夫的权力,直至他当上国君时执掌整个鲁国;次女珠姜,娇艳倒是娇艳,可除了壳子,什么都肖似其父,别寄望她可以对展齐国的势力作直接的贡献。辛夫人琢磨了再琢磨,选择睿黠机敏的宋世子苏显做她的夫婿,通过他们的结合,隐形地为宋国注入齐国的力量。 完美无缺。 尽管有风言风语盛传她的第一个女婿嬖爱男子,第二个女婿情钟他人,有何要紧?当公主的,最重要是延续优秀的血脉,捍卫无上的地位,若婚姻中搀杂着诸如恋慕、相悦之类平民的庸俗感情,那会十分可笑,十分悲哀。 所以,依旧是完美无缺。 辛夫人游刃有余地操纵她周围的人和事情,意满志得。 这,她悠闲地在庭院里散步,忽然接到侄儿晋世子上光的书简,得悉他即将来访。 “稀奇。”她放下书简,对身边的一位青年官员道,“仓衡鹿,你看,我这个基本不同我来往的侄儿要来拜望我,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衡鹿,是齐国的官名,负责管理山林。论理,这样的官员没资格亦没必要侍奉国君与夫人,可这位名“仓”的衡鹿是相当特别的。 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他瘦削的脸上投下两块的阴影:“臣猜测,是急事。” “回得妙。”辛夫人夸奖,接着往前踱了几步,递了书简在他怀中,“告知长公主,我要听她的意见。” 仓衡鹿恭敬地接下:“是。” 他转身,一瘸一拐地朝丹姜的宫室前进。 辛夫人目送他去远,向其他的侍从连连叹息:“每次见了这个人,我都替他惋惜!如此钟灵旒秀的一块美玉,良臣之选呀,偏生成个跛足,偏是那样的家世!唉,唉。” “夫人仁慈。”侍从们异口同声。 她摇着头欣赏起她的花木,暗中为自己丰富的同情心骄傲。 玉华宫。 美丽的齐国二姜居住于此。 相对姐姐的文静而言,妹妹活泼得多。珠姜热衷于大部分女孩子醉心的技艺:织布、裁衣、刺绣、梳、画眉,等等等等,并且津津有味地同宫女们比较,从中获取乐趣;丹姜则将大半时间花在诗歌、乐器、棋艺这些珠姜躲避惟恐不及的爱好上,养成了深藏内心,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仓衡鹿立在台阶下,吸了一口气,欢欢喜喜地踏上阶梯。 “仓衡鹿来啦?”珠姜的侍女们高兴地传进,“仓衡鹿求见公主!” 主人的个性,往往感染仆从,这伙年轻的侍女跃脱得像撒开一地的兔子,又像停了满树的鸟,蹦蹦跳跳,唧唧喳喳,沿着走廊一路笑闹,簇拥了仓衡鹿直达内殿。 行到一半,丹姜的侍女迎上来,笑容可掬地向珠姜的侍女道:“妹妹们,静些……仓衡鹿求见哪位公主呢?” 两边的侍女全都期待地竖起耳朵。 是的,仓衡鹿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他自幼被收养在宫中,算得上是世子的伴随。有了这个缘由,他同两位公主亦常常得见,亲近得很,侍女们从不拿他当陌生人。而他本身模样柔媚,似极女孩儿,楚楚可怜,然而性子跟面容相反:爽朗、豪气、爱开玩笑,走到哪给哪里带来快乐。 具备了这种性,他的整个人仿佛黑暗中的夜明珠,人们只注意到了他的笑颜,忽略了他的残缺。并且奇怪的是,他的跛足反而成了一种使他得到更多特殊待遇的理由,大家全护着他,宠着他,就算他在衡鹿的职位上几乎不履行相应的职责,整闲逛或者陪国君一家玩耍…… 但是,“他是仓衡鹿嘛!”人们这么着,和善地谅解了他…… “臣求见长公主。”他很礼貌地送给全部侍女一个长揖。 丹姜的侍女得胜般地领他入觐。 倚窗眺望的丹姜,侧面看去精致得恍似一幅莲花的剪影,亭亭玉立,幽静娴雅。 她感觉到他的脚步,优美地侧了侧她的角度,非但没丧失原有的韵致,倒更添风姿。 她闪烁着朗星似的双目,张开花瓣一样的唇:“仓衡鹿,你来了?” 仓衡鹿跪拜在地:“长公主,臣奉夫人的命令来致送晋世子的书简。” 丹姜明显地一惊,仓衡鹿胸腔深处的某个地方随之一刺,很疼。 她迅地抓过书简,迅浏览。 俄顷,书简落下,她失望之情无法掩饰。 “长公主,夫人请您出意见。”他忍着心催促。 “我没意见。”她淡淡地,“晋国的请求,我们齐国理当同意。” 仓衡鹿喏了一声,准备退出。 丹姜无意地追上一句:“衡鹿,你好象不喜欢来觐见我。” “不,怎么会。”仓衡鹿脱口而出。 丹姜漫不经心地移动目光到远处:“你是宫里的百灵鸟,可独独到了我这里就不唱歌了,变得沉闷。……你下去吧。” 仓衡鹿热烈地注视着她,咽下滚在舌尖的话。 “遵命,长公主。”他忧伤地施了一礼,无声无息地走了。 丹姜仰头,思绪飞往际…… 他要来了…… 上光…… 营丘。齐宫。 “侄拜谒姑父、姑母。”在正堂行过贽见礼,献上了玉帛之后,齐公一家移至偏殿与晋世子上光相叙。 辛夫人仔细地打量多年不见的侄儿,稍微有点惊奇。 她并非惊奇于他的俊美,尽管那教殿内的诸人已然看呆……她觉得怪的地方是,他长得越来越不似乃父及其名义上的母亲了,其身世几乎昭然若揭,晋宫上下至今却还一片和平,他世子的位置依旧坐得很稳当…… 她不喜欢他,非常不喜欢。 玷污血统,在她心中是不可理解,不可容忍的。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在专注地端详远来的贵客,那就是齐长公主丹姜。她的视线灼热而潮润。 她用目光偷偷地抚摸他光洁的额头,挺秀的鼻梁或者细长的鬓,他任何得不能察觉的举动,皆令她口干舌燥,手心出汗,紧张又幸福。 当然,他淡定疏朗的神情是最吸引她的部分。挂着这样神情的他表面上看去没有喜悦亦没有忧伤,没有焦躁亦没有懈惰,一幅严肃认真的模样;实际上,她了解的,那不过是他的外壳。 齐公得倒不像妻子女儿带了那么复杂的情绪,他一味地高兴着。他以为但凡属于妻族的成员来访就肯定能使妻子感到愉悦,何况今次来的是闻名诸侯的“光君”、她的亲侄儿,她必将大大地欢迎,因此自己先得表示足够的善意。 “光儿。”他用爱昵的语气唤道,“你的书简,我已经看过了。你放心,我……” 辛夫人打断:“我们会慎重考虑。” 上光不动声色:“所需的,正是姑父姑母在慎重考虑后,向蒙难流亡的卫世子给予支持,整肃卫国奸佞。” “这可是关系嫡庶的大事呀!”辛夫人故意强调“嫡庶”二字,然后稍含挑衅地望着他,“有卫君在,岂容我等外人插手?” 上光镇定地回答:“姑母的看法非常正确。按理,各国嫡庶废立是轮不到外人插手,全凭国君与亲族、众臣定夺。但这是在正常的情形下,如今,卫世子无故被逐,卫君不见其影,朝内大乱,外野骚动,绝对不是普通的储君之位更迭,而是叛逆。由于子狩游西戎,诛叛平乱的大旗全靠唯一拥有代讨特权的贵国来先举起了。” 这番话有理有据,竟是辩驳不得。 辛夫人不由地停了一停,再把他上下瞧了个够。看样子,他过去几年的各种经历将他从一块她本不太在意的璞石磨砺成了美玉,至少,很有了美玉的样子了。 “若是事情属实,那便是我齐国的义务。”她换了种态度,和颜悦色起来,“可是,为此要动用军队出师,从粮食筹备到士兵召集都得费很大工夫,更别提其后的伤亡抚恤等等……啊,关键在于,你所指的卫国生叛逆的设想是否是真的呢?” “真与不真,想来姑父姑母已有判断。侄是为请旗到此的,非为请兵,姑母不犯操劳太多,出师交给鄙国、宋国以及其他几国的联军就是。”上光继续不卑不亢地。 给了旗却不派兵,显得像是胆怕事,回避职责似的,这不是丢大国的脸吗? 这下辛夫人没开口,齐公得倒着急了:“侄儿休要误会,出旗出师,我……” 他扫了一眼妻子,让她结满冰霜的脸生生地把话噎了回肚。 “……父亲、母亲,不如……不如先安排上光住下,歇息歇息再商量。”齐世子慈母畏畏缩缩地提议。 氛围僵硬。 辛夫人对儿子的提议并不理睬。 丹姜见状,忍不住道:“兄长讲得对呀。表兄难得到访,就算我们有叙不完的旧,他的随行侍从也得松口气啊,看他们全在殿外侍奉,疲累得很。” “嗯。”辛夫人接受。 满殿的空气恢复了流动。 上光行礼,恭敬地退出。 刚走到廊上,丹姜在后叫住他。 “公主。”上光驻足,有意无意地同她保持距离。 丹姜听了,眼中的辉芒黯淡下去:“我……表兄真见外……” 上光犹豫片刻,展露一朵微笑:“是了,我还叫你含丹妹妹亲近些。数月相隔,妹妹别来无恙?” 丹姜双颊染红:“呆在深宫,哪有不好的道理。” “今秋,妹妹要出嫁鲁国了吧?”上光望了望台阶下等候的易,做了个手势命他备车。 丹姜的面容掠过乌云,转瞬放晴,欣喜道:“表兄记得我出嫁的日子?我没想到呢。” “哦。”上光突然有点忸怩,“因为……因为,我也是那时节迎娶吕侯公主。” 45 丹姜的心迅滑到谷底,顿了半才缓过神:“是这样……对了,卫国的叛逆是卫国的事情,卫世子他虽是您母亲的亲外甥,可毕竟劳动不了您亲自靖乱哪。 Ww W COM征伐西戎没过多久,您不倦吗?” “妹妹有所不知。”上光沉吟道,“……吕侯公主她……为救卫世子而陷在了卫国叛臣彀中。” “原来如此……”丹姜下意识地抚着腰间的玉饰。 上光转过身:“我的婚事,可能会由于卫乱耽误。可我绝不忘送你贺喜的厚礼,祝你能得到幸福,比我更多的幸福。” 他的衣袂在清风里飘动,一刹那,她涌动着去抓住它的强烈**。抓紧它,一定就抓紧了一辈子的快乐,一辈子的荣耀。 鬼使神差地,她试探着伸出洁白的纤指。 “不早了。”他侧过头,吓得她赶紧收了手,尴尬地移开目光,胸中震跳,“我告辞。” “可是!”她忆起她叫住他的初衷,“可是,如果我父母不同意借旗,您怎么办?” 上光缄默了一会儿:“借到旗的话,对卫世子归位大有裨益,却对我救吕侯公主影响不大。即使我独自一人,也是拼死要救她的,不过,她肯不惜性命地护卫世子逃出,应当是不愿意他没名没份地复位,落得不光彩。既然是她的心愿,我尽量替她完成,但不见得能做到。所以,实在不行,我以她的安全为重,直接逼宫,或者,……和叛臣妥协。” 丹姜目瞪口呆:“您……我以为您是站在卫世子的立场。” “我的立场?”上光慢慢地走着,“老实,我不清楚我现在的立场,可我无论如何不能目睹她遭受折磨。……好啦,我还有事务处理。” 他快步离去,留丹姜原地木然站立。 一直藏在柱子后注视这一切的仓衡鹿装作偶然经过,走到她面前。 “公主?”他“惊讶”地问候,“这几的风开始转凉,您在风口里站着做什么?心惹了寒气。” 丹姜醒过来,瞧着他无限惆怅地道:“衡鹿,是你呀。……你能出个主意么?” 仓衡鹿心下明白,口里酸苦,依旧扮成糊涂模样:“公主让臣出哪里的主意?” “刚刚,晋世子许诺赠我厚礼以庆贺我的婚事。”她枯涩地着,“我感激他的好意,想在那之前送他礼物,贺他的婚事。你看,他是来求征讨大旗的,母亲却从中作梗。你帮我设个法子成全他,当作是成全我吧。” 仓衡鹿习惯地咬起嘴唇,这是他动脑子时的标志动作。 俄顷,他一拍掌道:“公主好奇怪,放着现成的人不求,反来求臣。最近国君夫人忙着精心筹备公主的嫁妆,前几日您陪她散步时,她答应过凡是齐国有的宝物随便您选,那大旗,难道不包括在内?” 丹姜恍然开解,兴奋不已:“妙极妙极!” 她情不自禁地握了一下仓衡鹿的手,忙不迭地往母亲宫中一路跑,将平素的仪态丢个精光。 到她去远,仓衡鹿方自嘲地笑笑,左右张望。 四周无人。 他盯着自己承蒙她那一握的手,一点一点地,将它偎贴在胸前。 “你有这样的一面。”他凄凉而甜蜜地想,“你究竟仍是个做着梦的女孩儿,傻得可爱。” “你要征讨大旗?”辛夫人悠闲地放下盛着蜜汁的金盏,“孩子,那旗乃武王赐予你祖上太公的国之至宝,断乎不得作为嫁妆的。选个其它的东西好了。” 丹姜固执道:“女儿就要它当嫁妆,母亲不给,便是食言!” 辛夫人乐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从不和我撒娇撒痴,乔怪任性,今为的何故,非要为难我?” “母亲!”丹姜跪地,“坦白告诉母亲,我不图那大旗,我期盼的,是母亲允准出借它予表兄。” 辛夫人哼了一声:“我料到你要做客。你心目中,果真是视他作兄长?” 丹姜无语。 “不,你不是,你是喜欢他。”辛夫人点破,“也许在你头一次见他时就喜欢了。” 丹姜了解顶嘴是起不了作用的,何况母亲观察出的是事实。她索性半个字不吐。 辛夫人揽了女儿的肩:“我的心肝,世上最能看透你的,是我。……没关系,你喜欢他,无可厚非。毕竟他不愧光君的称谓,生得完美相貌,又兼赫赫战功,还有个持身清正、痴情重义的好名声,真是难得的人物。可他配不上你。” 不等丹姜出惊呼,辛夫人补充:“对你来,他有两个大缺陷,决定了他不配成为你的丈夫。其中之一,你日后自会知晓;第二个嘛,他永远都不会使你幸福。你不要掉泪呀,母亲不许你哭!……唉,你听我,这不单是针对你,只要他在尊位,他的妻子就注定没好下场,不管那是谁。你懂不懂?你摇头,哎呀,我的笨孩子,你看分明了,他到底是何等样人?没错,他很有城府,可惜,他少了狠辣;他很英勇,可惜,他多了慈悲。我教导过你,国君是什么?是主宰,是掌控生杀的人!多少人在羡慕这个位置?而他得对付多少觊觎君位的奸邪?少了狠辣,多了慈悲,他与任人宰割的牛羊无异。……按他的本事,光明正大的较量基本上输不了,但暗地里的争斗,他绝对输。” 她这一通分析,丹姜目瞪口呆。 “他自作聪明地瞒着我来齐国的真实目的,可笑啊,不正是冲着那扣在卫国的司寇公主嘛,这对我算秘密?未免轻视我。女儿,你好好琢磨,他若是能成就大业,何苦执意于区区的司寇公主?他的世子位眼下是相当危险了,不四处求配强国,倒捡了个国的公主,将来妻族的亲党能给他有力支持?他还把那公主爱得人尽皆知,想必迎娶去了会专宠的,以后哪国要送贵女填充他的后宫,白受委屈?势力薄弱,又不思利用联姻丰满羽翼,悲惨的结局是可测的了。”辛夫人认定是灌女儿猛药,彻底治愈她病根的大好时机,于是不遗余力地打击上光。 她投下的这些石头,在丹姜的心湖上溅起不的浪花。 是产生反作用的浪花。 丹姜眼睁睁看着上光在母亲的伶俐口舌下千疮百孔,十分怜悯起他来。母亲的犀利指责,更衬托了上光确实温和善良,富有主见,值得去倾慕,去赞赏。 她厌烦母亲的言辞。 狠辣是珍贵的品质吗?慈悲成了疾病?将宫廷搅得血雨腥风才是能力的体现?……不可思议。 一面嚷嚷着他的妻子得到专宠会让丈夫得不到更多妻子扩展势力是不幸,一面无视自己正是那种带给丈夫“不幸”的妻子,丹姜捉摸不了母亲行为的含义。几乎在她呀呀学语的一刻起,母亲便强制她附带学习各种各样“高贵公主”该学的技艺和知识;她长成少女时,母亲又开始言传身教她驾御异性的方法和排挤同性的手段。她完全是照母亲的意志**出的傀儡。 上光不同。 他可以暂且抛了富贵,周游到的西边;他可以轻视世俗,与戎人结成兄弟;他可以忽略流言,专注地爱他爱的女子……他不操纵别人,亦不被别人操纵,他很自由。他在沉静的外表下坚持着他的信念,他的理想……他是最配得上她的人,是最配得上爱情的人…… “公主不需要爱情。”辛夫人准确无误地攥住女儿越飞越飘渺的思绪,“世子一样。这是出生在宫廷的你们向权力付出的代价。” 丹姜瞥了母亲一眼:“我……从未违背母亲的谆谆诲育,这回您容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尝任性的滋味吧,母亲。” 辛夫人意外那么长的教安抚不平她,反而激起她的反抗,良久叹道:“……罢了。” 朝歌。卫宫。 夏姞站在一堵三丈高的土墙前,摩挲着厚厚的墙壁。 “唔。”她满意地颔,“结实,非常结实。这是个好笼子。你对不对,临风公主?” 她转向墙角阴影里,由两个寺人押着的遍体伤痕、头凌乱的临风。 临风垂着头,毫无反应。 夏姞凑到临风面前:“你睡着了?”,她抽了髻中插戴的一根紫玉花簪,递到临风眼皮下晃来晃去,“是不是很熟悉?据,是晋世子送你的聘定之物,真是精巧的饰呀。只是,如今你那头给老鼠做窝倒合适,哪配得起这宝贝。” 临风不动。 “你又没死!”夏姞怒道,劈面一巴掌裹着凌厉的风,欲招呼到临风面颊。 “我是没死!”临风圆睁双目,“我死了,你就没戏耍的对象啦,你哪里舍得!” 夏姞巴掌停在半空,愣了愣,放下来:“你激我杀你?我没那么蠢。” “自然,自然。你蠢得不太严重。”临风嘴角一扬。 夏姞捏了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我待你好着呢,万一你那未来的夫君恼起来,攻破了宫城,我指望你替我求饶呀。……啊,你害了我的儿子,我不记仇地供养着你,算得深恩吧?莫忘到时帮我美言几句哟。” 临风冷笑:“你少用许做盾牌,为他诚心祈祷吧!你口口声声哀悼他,却一刻没停地忙碌于你的野心。也是,你有两个儿子,许走了,你还有朔啊。你目前的样子,有半分伤痛的踪影么?推着许走上不归路的是谁?是你呵!” “胡!”夏姞呵斥,“是你唆使许换了景昭的衣裳,坐了景昭的车子!” “骗吧,骗得了旁人,骗得了自己,能骗得过地?!”临风四肢动弹不了,口舌的锐气却不减,“我对许的抱憾,至少比你那兄长多。我猜,他大概还挺欣慰的,因为,朔比许方便控制,对他来有利无害。一石二鸟,他相当欢喜吧!” 夏姞了怔。 太卜郑的话如在耳边:“许死而朔存,不见得是不幸”,“朔就好多啦,他是呆,呆代表容易控制。他当政,便是我们姞氏当政,这不妙吗?” 姞氏当政,她所剩的惟有一个无能庸常的公子朔,她本身则是女子,没资格进朝堂,但太卜郑有四个儿子,那么,当政的会是何人?这问题她思考过不止几百次了。可到最后,她总思考不到结果,抑或,她刻意绕开了弥漫着无尽的畏惧、惶恐、慌乱的结果…… “你是太卜郑的工具!许是无辜的牺牲!”临风一脚踩到夏姞痛处。 无法原谅! 夏姞狂暴地揪着她的领子:“你考验我耐性?!” 临风胜利地俯视:“真相很残酷。你上当了,为何还要执迷?” “因为,我走的也是不归路……”夏姞丢了她,令寺人挟提临风,扔到土墙的缺口内,“封起来!” 随即,寺人们七手八脚地垒起石块墙土,将那缺口堵得密丝合缝。 临风倒在地上,大笑道:“姞夫人,你的爪牙干活太粗糙了,有个洞还开着哪!” 夏姞巡查了一圈:“那是预备喂食给你时用的狗窦,你撑着点儿,努力活下去,等你的光君从那儿钻进来救你!要是你那会儿走运尚有命在。” 临风在黑暗中挣扎着坐起,靠着冰凉的墙壁,外面的脚步声杂乱地消失。 这是白,还是晚上呢? 反正意义不大。 临风好容易适应了在封闭的幽暗空间视物,马上寻觅能磨断捆绑她手脚的绳子的棱角,进度极其缓慢地解救自己。 断断续续地磨了大约三个更次,她困了,缩在墙根蜷成一团打盹。 “呜呜呜……”一阵惨切的哭泣淋湿她的睡眠。 她迷糊地嘟哝着,翻了个身。是梦吧…… “呜呜呜……” 她一个激灵,倦意像阳光下的露水,蒸得一干二净。 屏息凝神地聆听,什么也没有。 高墙外,隐约传来夜枭诡异的鸣叫。 她失神地长出了一口气,谁能在这里哭呢,这是宫里最偏僻的所在,又被夏姞在外观上整修得和普通宫墙混为一体,仿佛是隐蔽在羊群里的羊一般“安全”。生命终结在这样的环境,足以让人沮丧。 46 “呜呜呜……” 似乎是地底冒上来的声音,充满怨恨,恐怖地在墙内缭绕。 WwWCOM 临风万分紧张。 莫明的哭泣久久不散。 “鬼?”她想,“是鬼吗?传将死的人能听到鬼哭,便是这么回事?” 念及于此,她忍俊不禁:“我死了,不也是鬼了嘛,怕它做甚?” 胆子壮了一些,她鼓起勇气道:“谁?!” 哭泣戛然而止。 “别遮掩了!”她大喊,“出来吧!” 连呼几次,“鬼”不吭气。 临风咽口唾沫:“……出来呀!” 猛地,她靠着的那块墙壁的另一面咚咚敲响了,有沙哑苍老的声音问道:“……是、是临风吗?” 这一问,唬得临风汗毛直竖。 “对……你……你是谁……啊?”她抖索着。 “唉……”那声音无力地悲鸣着,“我……是你的舅父、卫国的国君呀……” 地狱般的黑。 很的时候,临风就畏惧黑暗。她固执地觉得,黑暗掩盖了多得不可数的恐怖,藏着随时会露出青面獠牙的魔鬼,摄取人脆弱的生命……直到她成长到懂得那些是她幼稚的想象时,畏惧仍在她脑海留有隐约的痕迹。 但是临风再也感觉不到害怕了,她顾不上。 她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一墙之隔的那一面,果真关着一直对外声称正陷沉疴的卫君? “舅父!”她边在棱角上磨搓绳子,边贴紧墙壁切切地呼唤,“舅父,是您?您好吗?您还好吗?” 四周寂寂。 “舅父!”临风恨不得立时扒开阻碍,探明究竟。 一声叹息,清晰而幽怨地透过墙壁传到她耳中。 临风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 “风儿……”声音似泣如诉,“你怎么来这里了?……夏姞她筹划谋刺世子……现在外面情形如何?” 临风辨认良久,谨慎地回答:“我是被夏姞丢进来的,外面……景昭兄长已经去了晋国……” 声音有一点高兴:“晋国……去晋国好,晋侯夫人是他的姨母,一定会帮助他的。” “对。舅父,您身体可安康?”临风肯定那声音的确自卫君。 卫君沉默了一会儿:“你听着,风儿。我……命不久矣……” 临风打断他:“不!舅父,您别担忧,我想、我想马上便会有人来救我们!您要保重自己!” “仔细听啊,风儿。”卫君制止她继续下去,“你千万记得,不要轻易吃夏姞他们送来的食物。因为……有毒……” “舅父您知道?”临风诧异。 卫君黯然:“我何止知道……我每都在吃……” 临风大惊。 “真是想不到吧,风儿。我好歹身为国君,却落得如斯地步。即使了解食物中含了毒,因为饥饿,仍旧得咒骂着吃下它们……我希望你勿要步我后尘,你尚年轻……”卫君缓慢地道,“毒是夏姞他们放的,份量很轻,一次只有一丁点儿,所以吃上几个月也不见得致命。但毒在体内积攒,总有一就突然死去。这么杀人,是为了让被杀的人体会到越多的痛苦。” 临风难以置信地摇头:“这是什么手段?这是什么手段!” 卫君待她平静:“其实,死亡对我也谈不上是突然啦。也许是几前吧,我的腿麻痹了,毫无知觉,这是毒的功劳。……肢体死了,那么整个的我彻底地在这世间消失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不行!”临风,“不行!” 卫君哼了一哼,似乎是自我解嘲地一笑:“人终有一死,我想通了。” 临风怔忡片刻,更使劲地磨起绳子:“我想不通!我们都要活着出去!上是有眼的!” “若上有眼……”卫君又哼了哼,“我不奢求关于我的任何好结果。但求我的儿子景昭能顺利继承我的位置,做个贤明的国主,使我安然瞑目,无愧祖先。” 临风被他的绝望感染,暂时放弃摆脱束缚的努力:“舅父,这是我们的坟墓吗……” 卫君道:“我没答案给你,风儿。” 临风靠了墙壁,呆呆地坐着。 “可我就算仅存最后一口气,也会祈祷你平安。”卫君抚慰她,“……你幼时多病多灾,大家都怕你长不大。当初曾有楚巫游历至卫,你同你母亲正巧在归宁途中遇到他,他观过你的面相后,你并非薄命之人,你母亲非常高兴呢。你会脱离厄运的。” 他的嗓子颤抖,带着明显的哭腔。 两行泪水顺临风的腮畔热热地蠕动。 卫君饮泣了一阵:“风儿,我接下来讲的一切,你务必字字刻在心上,将来你见到景昭好告诉他。” 临风强忍悲痛,应道:“是,舅父!” “在子征伐犬戎的队伍出后,我由于沾染伤寒,治疗不愈,惟有回国调养。这期间,全是夏姞照料我的起居,她故意换了无效的药汤,令我日渐虚弱,缠绵卧榻。这时候,她屡次催我立她为夫人,立许为世子,遭我拒绝。我宣召太史简等入宫见我,倒被她和她的兄长太卜郑趁机埋伏甲士于宫巷抓了太史雍投到囹圄,诬他罪名,诛了太史一族……她将许安排在我身边,时刻监视我,开始喂我含毒的东西,以此威胁我交出玉圭,方便他们拿去假冒我的意旨,大肆剪除不满他们的宗亲与大臣。玉圭乃国之重宝,岂可交予叛逆?亏得我事先将它埋于太庙神主之下,你明白了么?太庙神主之下……”一下子讲这么多,卫君似乎无法撑持,不得不休息休息。 他看不见临风如受雷击的震惊模样。 “舅父,你刚刚……许喂你有毒的东西……”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抑制不了地哆嗦。 “没错!”卫君摧毁她抓着的最后一丝侥幸,“虽然,是夏姞逼他的……你要叮嘱景昭,一旦他即位,立刻秘密处死许和朔!绝对不能有须臾的耽误!” 临风用力深呼吸,然后:“舅父,他们是您的儿子!亲生的儿子!” “他们让贪婪毒害了,有那样的母亲和外戚,他们好不了。”卫君解释,“他们是庶出的,如果夺嫡成功,后世效仿他们的便没个休止,人人都以为君位靠蛮力和杀戮即可轻松取得,国家哪有宁日?……你怪我狠毒吧?他们流着我的血,我难道不疼惜他们?但是,为了我卫嗣繁荣长久,任何作乱的苗子皆要无情掐灭!我宁愿他们伴随我长眠黄泉,也不愿见他们成为卫国的恶疮……” 临风闷得直喘,她认为她快窒息而亡。 “大约是这华丽的景象……”她想起镐京王城的那段日子,有一上光眺望着辉煌宫殿时所的感慨,“使人忘记了许多东西,沉迷在这功利的海洋,丢弃了其它。” 原来,“其它”实际上包括她意识中世界上最稳固的感情——亲情…… 为何命运在她准备触摸幸福的前一刻展示给她这般残忍的面容?计划中短暂而惬意的朝歌居留成了还没结束的噩梦,她目睹各种形象的破裂:她尊敬的兄长与庶母苟且,她怜悯的弟弟曾谋害父亲,眼下,向来慈祥的父亲反过来鼓励长子除掉另外两个儿子。 够了,够了! “风儿,你不要忘记呀!”卫君一遍又一遍重复。 她咬着牙关:“嗯!” 半个月后。 朝歌城外。晋、宋连营。 苏显兴致勃勃地用匕在一节竹枝上剜着窟窿。 公子熙不安地在他背后徘徊,犹豫再三,壮起胆子欲要开口。 “熙。”苏显仿佛脑后生了眼睛,将公子熙吓一大跳,“你要什么呢?……话就像造酒,酝酿久点自然很妙;酝酿太久,心败了味道。” “啊,抱歉。兄长,我不是有意的!”公子熙面色苍白,舌头打起结来,“我……我……” 苏显沉湎于他的活计,头也不回:“没事儿,吧!” 公子熙咳嗽一声,暗自揩去额头的汗水;“启禀兄长,粮草不太充足了,我们还给晋世子的仪仗随从送吗?是否节约下来补给自己?” “不要器,送!”苏显专注地挫着他的竹枝,“你睁大眼睛看仔细,那哪是仪仗随从,都是晋世子的心腹精锐乔装的哟,其中不乏以后的晋国权臣,亏待不得。” 公子熙低下头,俯帖耳:“兄长见解英明。” “哈哈!”苏显欢叫道,举起竹枝,“竹哨完成啦!” 他宝爱地把它托在掌心看了又看,啧啧赞叹:“我真厉害!你瞧你瞧,多么精致,多么古朴!” 公子熙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兄长?” 苏显转向弟弟,陡地耷拉下脸,疾言厉色:“熙!六伦是什么?!” 公子熙愣了半晌,战战兢兢地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听。” “我对你怎样?!”苏显干脆揪了弟弟的领口,提溜到面前。 公子熙骇道:“……好,好!” 苏显研究着他的表情,莞尔一笑,隆冬的冰雪恢复为阳春的花朵:“聪明!……来,试试这哨儿。” 试哨儿啊……公子熙舔舔干枯的嘴唇,接过竹枝吹了短曲。 苏显凝神聆听,情不自禁地翩翩挥动衣袖,优雅起舞。 于是,碧绿的竹叶掩映间白裳翻飞,恍若美丽画卷…… “兄长!”公子熙放下哨儿,“您不急吗?我们是在朝歌城外等晋世子的音信哪,快开战啦!” 苏显刹住旋转:“喂,你太扫兴了,剩了整整两节没奏!我最讨厌这样!” 公子熙哑然。 “继续!”苏显摆好姿势。 远远地,有人大喊:“王旗!王旗来啦!” 乐声飘扬,苏绦上缀系着的一双紫水晶珠快乐地在它们主人的肩头跳跃。 “比我预估得快。”吃着饭,苏显漫不经心地对上光,“卫世子从翼城领兵来这儿都没来,你从营丘倒先回来了。” “得你夸奖不容易,谢谢。”上光微微一笑。 苏显撇嘴:“鲁公遣使致书,反对我们干涉卫国政务,要兵救护卫国。” “让他来好了。”上光吩咐易添汤,“只要他赶得及。” 苏显呵呵乐道:“赶得及庆祝卫世子复位。” 进膳完毕,两人召集各自的部将合在一处商议夺占朝歌事宜。 讨论得如火如荼之际,营外喧嚷一片,是卫世子的前驱已到,报告大军驻扎在了二十里外,明朝便能抵达。 王旗与大军接踵而至,无疑大大提升了靖乱的士气和战力。 箭在弦上了,戟尖擦亮了,剩下的,是稍许等待而已…… 卫宫。 太卜郑眉头皱成一团,在太庙门外走来走去。 夏姞由侍女簇拥着到了太庙的台阶下,仰头冲哥哥笑:“咦?你跑这儿愁做甚?这太庙是供奉卫国历代国君神主的地方,姓姬,不姓姞,保佑不了你的。” “你这是哪里的话!”太卜郑不满道,“我们是兄妹,血脉相连!如今晋宋联军将朝歌围了个严实,我没退缩,依然在全力帮你,你却来讥讽我?” “哦——”夏姞毫不在乎地理理裙摆,“辛苦你了呀,我的好兄长。可你的儿子们很不为你省心,昨半夜他们竟然想趁乱逃出朝歌,背离他们的父亲!实在是给他们父亲的忠诚抹黑。” 太卜郑毛骨悚然:“你……” 夏姞装糊涂:“我?我是同你走在一条路上,回不了头的人哪!我们的荣辱、生死都拴在一块儿,谁也摆脱不开谁。” “你疯了!”太卜郑怒火上窜,脱口而出,“他们是姞氏的后人,保他们活命方可传姞氏世代香烟!” “那我的儿子们呢?”夏姞淡淡地。 太卜郑语塞。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他无力地跌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捋了捋鬓边的花白头。 夏姞盯着他,斥退所有的从人。 太卜郑抬起眼打量着她:“老实,我们的境况十分危险。 这完全是变数所致!先前突袭景昭,我满心以为是不可能出岔子的,结果,许代他死,放走了那祸胎;尔后晋、宋二世子站在我们敌对的立场,千方百计地破坏我们的筹谋。 47 我冀望鲁公看在厚赂的份上出兵助我们,但他胃口大得可怕,差不多倾了卫宫中一半的珠玉才买到他的支持,可惜,太迟了,晋宋联军连齐国的招讨王旗都请了来。 Ww W COM 王旗一展,就坐实了你我叛逆的重罪!哈,真玉圭下落不明,我们不能拟制卫君的诏令,正朔儿的位;兵符遭晋世子骗走,我们不能调动禁卫军队……你何苦为难那些孩子,随他们去吧,我将命交给你,作为我的赎罪……” “你罗里罗嗦,是炫耀你的愚蠢?”夏姞无动于衷,“事到如今,我最深切的体会,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她挨了他坐下,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摩挲:“我曾经无比相信你的谎言,生怕不曾奉献我的全部,来成就你所描绘的我们姞氏一族的光明辉煌。我甚至陪上我的清白,去勾搭那个称呼我为庶母的人……你猜,我得到的回报是什么?是我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廉耻,失去了继续生存的机会。一句完全都是变数所致,便是对我承担一切的解释?” 太卜郑抽出手:“好吧,你要责怪,就对我来!我才能疏浅,无法实现我向你保证的目标,你怎么报复我,我不敢有半点怨言。让朔儿和我的儿子们一起逃吧!他们无辜!” “没谁无辜。”夏姞托起下巴,凝视着太庙前的方场上仓皇奔走的宫人们,“我是姞氏家族种在卫国的一棵大树,过去,你们争相享受我这棵树赐予你们的福荫,人人富贵,个个光彩!……大树完了,枯了,要被人砍掉了,你们却叫着无辜要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狂笑不止,太庙屋檐下悬挂的铜马似乎呼应着她,在风的摇动中叮当作响。 太卜郑霍地站起身:“你确实疯了!” 夏姞无所谓地晃晃头:“疯也罢,不疯也罢。……一个也别想走!” “你打算毁灭姞氏?!”太卜郑尽管有防备,但料不到她竟抱持如此坚定的仇恨,“等等,我们还有办法!那个,那个晋世子他要的不正是我们扣起来了的司寇公主嘛!她大概能挡一挡城外的刀兵,至少拖延些时间,便于鲁国的援军来到!” 夏姞瞥他一眼:“她能扭转局面?” “能!”太卜郑此刻惟恐言辞有任何不够夸张的地方,总之得服她! 夏姞教侍女扶着姿态袅娜地离开:“能吗?能就行。不久前我把她埋到泥土里了,想必尚未腐烂,你到处去挖挖,兴许找得到呢。” 太卜郑瞧着她的背影,喃喃道:“疯了,疯了……” “看紧太卜,看紧他家。”夏姞叮嘱,“哪怕是歇在他房梁上的鸟儿,也别教一片羽毛出府。” “母亲!母亲!”公子朔火急火燎地一路高喊,跑进夏姞的寝殿。 夏姞恰自梦中清醒,掂着妆台上搁置的紫玉花簪出神。 公子朔当她没听到,重复一遍:“母亲!” 夏姞动了动,表示她在听。 “晋宋的士兵攻到宫城了!他们,若我们投降,就……”公子朔慌慌张张地连比划带,唾沫星子飞溅,“您看,突虎舅父不在,兵符不在,那些禁卫不肯服从我,我们不是等死吗?” 夏姞心不在焉地问道:“你怕死?” 公子朔一愣:“……怕。” 夏姞唤他走到跟前,搂在怀里,抚着他柔软的头:“母亲知道你怕。你今年满十四,是个孩子呀。……将来的岁月,母亲保护不了你了,朔儿。” “母亲!”公子朔眼眶内涌出水光。 “你哭过这一次,从此再别为母亲掉泪。”夏姞轼净他额上的细汗与眼角的泪珠,“忘了我,其实,是我害了你哥哥还有你,你们理应诅咒我,厌恶我,恨我!谁再提到我的名字,你要用最委屈的样子抱怨我!你明白不明白?嗯?” 公子朔茫然而抗拒地挣扎。 夏姞拍拍他的脸:“打起精神!过不了多久,你便会碰到你的长兄景昭,或者晋世子,或者宋世子,或者随便什么人,若他们对你不利,你马上宣布你知晓你父亲与司寇公主的下落,不过要你出来的条件是不杀你。而且不杀你这个保证,必须是晋世子来做,你得央求他保护你,别人不可相信。” “这是为何?”公子朔忍不住好奇。 夏姞将簪子装在他袖中:“……不为何。一个痴情的人,相较其他,总是更值得相信的。给他看这个。” 公子朔抽噎着收下。 夏姞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讲了几句,然后举步前行,不断命令侍立的寺人和婢女:“大开宫门,迎接世子!”“不许抵抗!”“我在梨堂静候。叫他们不必搜索,直接去那儿吧!” 她的一只鞋子从脚上滑落,孤独地躺在长长的走廊尽头。 沉重的宫门,在气势汹汹的拥护卫世子景昭复位的大军面前意外地开启。 当先锋的苏显命部下停止了猛烈进攻,朝景昭、上光飞去个征询的眼神:“咄!怪了!这是邀请?” 上光拦住怒焰高炽,不管不顾往里闯的景昭,示意他暂时按捺。 “别杀我!你们别动!”衣衫凌乱、神色凄怆的公子朔跌跌撞撞地沿着宫墙扑到景昭的辕马旁,“兄长!救我!” 景昭冷冷道:“你母亲在哪?你舅父在哪?” “母亲在梨堂。”公子朔在袖中摸索半,掏出那对紫玉花簪:“我……我告诉你们父亲与司寇公主的下落!但是,你们别杀我!” 上光一见花簪,百感交集,又喜又忧。喜的是临风近在咫尺,有望生还;忧的是她一定受尽了苦楚,否则她岂容证明他们婚盟的秘藏的信物遭叛逆们玷污。 公子朔跪倒在他车下,号啕失声:“晋世子救我!只要您救我一命,我引你去接司寇公主!” “好!”上光毫不犹豫,“有我在,就有你在!” 苏显欲要阻拦,无意间看到景昭铁青的脸色,反而不拦了。 夏姞的赌注下对了对象。 公子朔得了承诺,如同溺水的人在激流中邂逅一根浮木,立即拼命抱紧,死不放松:“谢晋世子!谢晋世子!” 他感激涕零,牵起上光辕马的辔头,朝土墙进。 景昭随后,但他去的是梨堂。 苏显缓缓地跟在队尾,现卫臣太史简的儿子公孙展悄悄靠近上光,准确地,是靠近了公子朔。 “唉。”他叹了一口气。 土墙。 一阵阵恶臭袭来,搅得人肠胃翻滚。 “是这里?”上光看着墙壁上爬动的黑色虫子,怀疑地道。 公子朔忙不迭地点头:“是!是!绝对是!” 公孙良宵等拆了附近的木柱来撞击土墙。 土墙非常结实,他们费了不少劲,总算撞开个缺口,愈加浓烈的臭味猛地钻入众人肺腑,骁勇如公孙良宵都差点控制不了恶心呕吐,上光却顶着臭气跨到墙内。 没多久,他跨出来:“……屋中央有一具淌着脓水的尸身。衣着上来看,是卫君。良宵,传话卫世子,卫君薨逝了。” 公子朔哽咽:“父亲……” 上光没工夫安慰他:“公主呢?你引我来见的,不是公主吗?” 晋世子智囊团的骨干之一——盲乐师师雍忽然要大家安静。 众人屏息,有微弱的敲打声从另一侧的土墙传来。 上光做个手势,大夫元接下了奉命报信的公孙良宵留下的任务,撞击另一侧的土墙。 土墙轰然崩塌。 “是……谁……,请救救我……”是临风虚弱的呼唤。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上光已然冲进去了。 “风儿!”他抱起黑暗中的临风,“风儿!” 临风箍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胸膛:“上光……” “公子朔!”正当这对情人重逢缱绻之际,一声厉喝炸在公子朔头顶,“你没用了,纳命来!” 上光回,公子朔捂着腹,仰面倒地,吓人地抽搐。公孙展拎了滴血的短剑,漠然地注视。 大夫元夺下公孙展的短剑:“你做什么?!他是我家世子要保的人!” 公孙展嘴角一扯:“他是我们太史一族的仇人,是姞氏的孽种……我苟活至今,不忘的便是报仇!” 他眼睁睁见公子朔双腿踢蹬,断了呼吸,方满意地将短剑横到自己颈边:“对不起,晋世子。您对卫国恩德深重,不思报答而累您失信,全是外臣的过错,外臣以死相谢!” 上光感觉临风哆嗦了一下:“不必!你且住手!” 临风的身体冰凉冰凉,不停抖。她受不起更多血腥的刺激。 “我要睡一会儿,上光。”她闭着眼,“原谅我现在不能好好瞧瞧你……” “没关系,风儿。”上光脱下外袍,心翼翼地裹住她,“你累了,睡吧。” 梨堂。 空无一人。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夏姞散了一头乌黑透蓝的长,将它们浸润在兑了香料的清水中。头仿佛花朵似地盛开在水面,她愉快地唱起歌。 这是尘封多年的歌了。 二十年前她千里迢迢地从南燕渡过淇水,踏上了卫国土地做新妇时,迎她的人们唱的就是这歌。 原本,她以为它早湮没在记忆的深处,可是今,它没来由地在她口里复活。 唱着唱着,她痛快淋漓地哭了。 同样没来由。 一双手轻轻地揉起她的长。 她罢了哭泣,任凭那双手反复地撩拨起水花:“景昭?” “嗯。” “……你回来了……” “嗯。” “你回来了,我得走了。” “……嗯。” 她顿了顿:“洗好啦。” 景昭默默地帮她把湿漉漉的头拧干,披到脑后。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夏姞坐到窗前,一面沐浴最后的阳光,一面握着玉石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残余的生命。 景昭看着她:“……我不清楚。正如我没考虑过你替我安排的死亡一样,我没考虑过你替你自己安排的死亡。” 夏姞挽了个简单的髻,揽过铜镜,端详镜子映照出自己依旧娇艳的容颜:“自尽啊……我以为我会在剑下化作一团肉泥。” “你……始终是我的庶母……”景昭移开视线。 夏姞一笑:“我懂。” 她收拾了铜镜,装好玉石梳子,疲倦地倚在窗户的栏杆上:“可是,我又以为,你会我始终是……你喜欢过的人呢……我错了。” 景昭不吭声。 …… 阳光,渐渐黯淡。 “庶母。”景昭站起来,踱到她身边。 她安详地阖着双目,仿佛陷入了甜美的梦乡,唇角挂下一缕紫血。 景昭长久地盯着她。 “我当然喜欢过你。我甚至喜欢过每一样和你有关的物什,只因为它们有你的气息。”他着,取出藏在怀中的她遗落于走廊的鞋子,套到她纤的足上…… ,真的黑了。 苏显站立在高高的台上,眺望薄暮的层层乌云下显得朦胧而凄迷的卫宫城。一队乌鸦怪声怪气地叫着,掠过他的视野。 他皱了皱眉。 乌鸦总让人感到不吉。这种鸟披着漆黑的羽毛,平日喜欢待在荒凉的树枝或坟茔上,安静地注视世间百态,像个冷漠的看客,当出现诸如尸体一类它感兴趣的东西时,它们便会哑哑嘶鸣,半是哭泣半是嘲弄的样子,把不幸变成了一场闹剧似的。 所以他讨厌它们。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临风尚未从昏沉的睡眠中醒来。 她都睡了两了,不管多劳累也该睁眼看看他啦。 不过,也许睡着对她来更好些,如果她能做到美梦的话。 “兄长?”公子熙在他身边探头探脑,迟疑地问,“您滴水未进,也没休息,在这里受凉气做甚?当心伤了身体。” 苏显随口道:“伤便伤了,没要紧。” 公子熙唯唯。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继续进言:“兄长,您是宋国的宗子,社稷的维系,请您绝对要保重自己呀!” 苏显一笑:“这都是胡。想想看,我和别人有何不同?四肢五脏,皆为血肉,既呼不了风,亦唤不了雨,哪里就能维系社稷啦?不仅是我,恐怕下无人有此殊力,何苦视己太高。……其实,即使我死了,你不仍在吗?况且,我们有的是弟弟,宗子之位有的是继承人。” 48 公子熙面色惨白,吓得够呛:“兄……长,这话您……您万万出口不得……” “瞧你。 WwWCOM”苏显满不在乎,“年纪轻轻,怕这怕那。行了,我大概是眼见卫国这一场乱局,有点感触吧,你不必挂在心上。” 公子熙反而无法释然,带着哭腔道:“兄长,我时刻把敬重您当作人生的目标,把服从您当作人生的责任,决无半点非份的想法!卫国的乱局是不会在宋国生的!……您不信我?” 苏显猛地转过身,尖利地盯着他,目光像刀片一样将他上上下下刮了个遍,然后以格外柔和的口气安抚他:“我信你呀。我最信你了。哈哈,干嘛不信?” 公子熙战战兢兢,委委屈屈:“我以为兄长怀疑我,要试试我呢。” “你太敏感了,我亲爱的弟弟。”苏显嘴角微扬。 “宋世子。”上光的夷族侍从易斯哈匆匆跑来,操着生硬的戎语向他传达,“我主人派我告诉您,公主醒了!” 苏显大喜:“果真?” 他兴奋不已,立即便要奔去临风的寝殿。 易斯哈拦住他:“……可是,世子,您见不到公主!” “是何缘故?” “不清楚。但我主人也被公主赶出来了,公主拒绝见任何人……” 寝殿。 临风双颊潮红,眼窝却青,疲惫地靠在软枕里不停咳嗽。 云泽侍奉在一旁,绞起湿绢子覆到她额头上。 “母亲?”临风迷迷糊糊。 “不,公主。是我,是云泽。”云泽慢慢地回答。 临风沉默片刻:“……云泽,你还好吧?” 看样子她恢复意识了,云泽心里一块重石落下:“好,公主,我没吃苦头。” 临风张了张口要话,一股奇痒爬上喉咙,她侧过脸去,咳得愈厉害。 云泽急忙替她捶背,默默地端了蜜汁调给她喝。 临风撑持着直起身,边咳边道:“我不要。” 云泽忧虑地看着她:“公主,您稍稍吃一点吧。晋世子与宋世子都在外间等着,您不吃,他们也不吃。……对了,卫世子他……” “别打岔。”临风扬起手,无力地摇一摇,“你们不对我讲出实情,我是连水都不沾一滴的。” “这……”云泽作了难。 幔帐撩起,上光轻轻地走到她床前,淡定地注视她:“好,我对你讲实情。” 临风嗔责:“你出去。” “你不是想了解实情吗?”上光不予理会,“关于你的病我最清楚,由我讲是最合适的。” 临风思忖了一下:“我还能活多久?” “也许是几,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这当由司命神决定。”上光从容对答。 临风焦躁道:“……敷衍!我是明白的,在土墙关着的那些我熬不过饥饿,吃下夏姞和了毒药的饭食,算算有半个月了,哪里有命活到几十年……” 她禁不住双泪低垂,情绪的激动引起再一阵剧烈咳嗽。 “没错。你是中了毒,而且着了风寒,可仔细调养以后就能痊愈。……为什么你认为这是在欺骗你呢?”上光眼里闪过一缕哀伤,语调依旧平稳坚定。 “我不愿意离开你。”临风声道。 上光一愣。 “我不愿意离开你。”临风声音更了。 云泽见状,知趣地退出殿外。 上光叹一口气,坐到临风旁边,疼惜地抱住她。 “你不会离开我。”他哄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脊背,“我费尽力气才又得见你面,你忍心离开么?” 临风顺从地趴在他胸膛上,一言不。 过了许久,她伸臂绕了他的脖子:“怎么办?我很害怕……” “嗯,不怕,不怕。”上光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肩。 “我想立即去任何地方,只别留在朝歌!”临风任性地抓着他的衣领,使劲揉搓,心烦意乱。 “明就辞行。” “我不想看到其他的人。” “谁也不看。” “我马上要吃到你的一片肉。” “……” 上光点点头,抽出匕递给她。 临风黯然:“逗你的。……对不起,我竟拿你泄。上光,过去的那些,我觉得空落落的,好象我熟悉的地,我熟悉的人,到头来于我根本是陌生的。我如同个傻瓜,睁着眼而无视那生的一切。我知道了不少秘密,但我……我无法吐露……它们一经过我的唇舌,都要使我重新毛骨悚然一番。事到如今,我终于体会到你感慨人人皆戴着傩具是多么正确……” 上光凝望着她:“你感到自己受了欺骗?” “是。”临风酸楚地应道。 “风儿。”上光菀尔,“卫国的宫变,是你这一生所经历过的前所未有的惨痛事件,亲人相争,血溅萧墙,加上你掌握了颠覆你一贯印象的秘密,它们令正直单纯的你难以接受。可你得明白呀,风儿,起初的隐瞒不见得是欺骗你,相反,正是为了爱护你。有的秘密知道得少一分,会越安全一分,快乐一分。” 临风不语。 时间悄悄地随香炉的青烟缥缈逝去。 别后重逢的这一对运气不太好的情侣,待在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寝殿里,感受互相的心跳与体温。 她不再抖。 他暗自放松紧绷的神经,开始涌起别样的甜蜜:她素来要强,不甘示弱,即使遭了那么多的罪,也将痛苦都封闭起来,并不肯教别人同情,却肯在自己怀中坦承她的畏惧,她的不安,她任性的女儿情态…… 于是他能够确定,在她打开他深藏的、隐秘的内心世界之后,他终于同样进入了她的私人角落。 这是如斯幸福的一件事。 他蓦然忆起幼时乳母给他起的故事:混沌开辟之初,男子与女子是粘在一个身子上的,他们相亲相爱,让上的神都嫉妒了,将他们劈作两半,一半丢到涯,一半丢到海角。失去了另一半的男子与女子,悲哭着,哀号着,奔跑在山野河川,拿一辈子去寻找曾经的伴侣。途中他们会遇到很多也在寻找伴侣的男子与女子,出于种种理由,会同这些并非另一半的另一半结合,然而结果也是苦涩的。惟有同真正的另一半结合,他们方可获得笔墨形容不了的安宁和满足。 上光对此深信不疑了。 因为这时的他怀抱着这个人儿,情不自禁联想起的是月光下的湖心莲花,是晨曦中的山巅雾岚,是轻雨后的含露草叶,是一切让人安详让人沉醉让人迷恋让人向往的宁淡。他们的身与心无言地自然地交融在一处,拥抱、亲吻或抚摩,都那么熟悉,像是在前世和在更迷茫的混沌中便经历过。 “我睡了。”临风。 “睡吧,风儿。”他宠护地任由她将他的胳膊压得酸痛亦不敢略动一动,“睡个无梦的觉,明便是好气了……” 临风含混地嘟哝着,陷入梦乡。 他替她掖好被角,蹑手蹑脚地退去。 当他的脚步刚消失在殿门,临风倏然张开眼帘,用绢子捂了嘴。 又一口血。 她苦笑了一下。 “你要带临风走?!”景昭吃惊地瞪大眼睛,“这不行,她尚且体虚,根据医师们的诊治该多加休养,留在卫国是上好之策。” 上光早打定了主意:“卫国初定,接下来的事务繁乱芜杂,我们耽搁在这里有诸多不便,带她走,也便于她养病。” 他回头瞧了瞧苏显,苏显嘴角保持上扬,不置可否。 景昭脸色一沉:“这可不妥。她是因我卫国无辜披祸,我岂能让她拖着病躯抱憾归去……何况,临风她……” 待在他身后的公孙展迫不及待道:“公主是唯一可能聆听到先君遗言的人,她必须得告诉世子,先君留下了册命,使世子顺利登基!” 上光目光转向他,严厉地:“你是何意?” 公孙展倒也不怕:“公主走不得!公主必须宣告,世子是承先君遗命,不可质疑的继承人!” “若她没听到卫君的遗言呢?”上光压抑心头火苗,“他们虽一墙之隔,但公主不见得就得到了卫君遗言!” 公孙展道:“得到要宣告,没得到也要宣告,公主应该在这混乱之际助世子即位!公主有义务这么做!” 苏显不咸不淡地插句嘴:“哟,这是要扣押质子?” 上光齿寒:“莫非你等还要逼迫公主?!她目前状况危急,不容劳累!何况,她不喜欢谎。” “得罪。”公孙展强硬势头不减,“外臣不惜擅自杀死公子朔,为的就是让世子顺利即位,这也是太史家一门的性命换来的,所以外臣绝对不放弃!即使……即使不得已要挟持公主……” 上光大怒:“你敢!” 公孙展击掌,台阶下涌出百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霎时间杀气腾腾。 上光、苏显齐刷刷瞧着景昭。 景昭沉默。 “这是何必。”脚步声响,侧殿的帷幕开处,临风扶着朱红的柱子慢慢前行,“兄长,我来传达舅父临终时托付的意旨。” 景昭左颊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跳动:“妹妹,先保重自己要紧。” 临风一哂:“不。这是头等大事。卫国刚经过大乱,急待兄长即位,好振兴伯业。您即位必须有的一物,我恰知它下落。……国君之璧,埋在太庙神主下,舅父曾叮咛再三,嘱您挖出。” 景昭似有所弛,四顾晋宋二世子及众多士兵:“父君果然为奸们胁迫,杀太史,逐世子全不是他本意。” “岂止。”临风面无表情,“卫君有令,诛姞氏全族!……好在,兄长不等令到,刀已先到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景昭错愕地张着口。 她在讽刺他? 临风瞥了上光、苏显一眼,道:“干嘛忙着走?你们不参加新卫君的即位典礼,讨杯酒沾沾吉利吗?” 她的确是在讽刺他。 “我就不想走,我英明的兄长要当卫君了,我不知有多欢喜呢!”临风反倒展颜,朝着公孙展细细打量,“刚才我听到是你让公子朔伏诛的?杀得好!你可真是大功臣哪,杀掉个十几岁的孩子,了不起呀!兄长请务必奖赏他!” 公孙展被她的视线烧灼,不由低头。 景昭的颜色也不好看,忙挥着袖子:“你们都下去!” 公孙展领士兵们隐出殿外。 临风离景昭、上光、苏显远远地站在窗前,隔着窗棂惆怅地望着秋风中瑟瑟颤动的树枝。 半日,她幽幽地道:“兄长,我若不,抑或不晓舅父遗言的话,你确实要默许他们逼迫我谎吗?” 景昭动容:“不!风儿……我……” “解释是不需要的。”临风摆手,“我能体会你的难处。姞氏一党虽除,余孽尚存,即便你杀了公子朔也没用。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姞氏尽量丑化,尽量恶化,包括许……我帮你,我绝对帮你,到了这个地步,帮你才对卫国有益。兄长努力吧,舅父的期望实现与否全在你了。” 她不等他作答,顾自要走。 很快她又停住。 “兄长放在我这里的秘密……”她,“直到我死亦会保守。请别再拿猜疑践踏我们的关系了,我会替自己不值的……” 她曳着长长的裙裾缓缓地下了台阶,穿过方场,没入灰蒙蒙的色中。 酝酿了几的秋雨,跟着她的足迹,冰凉地砸向地面。 苏显看了看上光,上光只注视着早见不到了的临风的背影,若有所思却一动不动。 “值得?不值?”于是苏显玩味着这两个词,自言自语地走开。 晚饭后,上光换了一袭青衣,坐在几案前修书给父亲,同时召集智囊团商议一个他设想的计划。 师雍、大夫元和公孙良宵围坐一圈,都盯着他,惊诧而慌乱。 “我想,你们会阻止我。”上光平和地,“但我决定了。” 一旦他决定,阻止是不起作用的。师雍与大夫元二人深知他隐藏的固执一面,故此缄口;然而公孙良宵很生气,嚷嚷起来:“世子这么做不对!您是堂堂储君,哪能自污清白?以后谁得明其中原委?对吕侯公主也不妥!” 上光一笑。 师雍沉吟道:“臣们……支持您。” “嗯。”上光拍拍他的肩膀,“难为你们了。” 49 “唧啾,唧啾。 Ww W COM” 还没亮透,麻雀便在窗台上吵成一团,将他断断续续的梦赶得荡然无存。 他懊恼地坐起身来,大大地叹一口气,肚子里挠心抓肠的饥饿感似乎感应到他彻底清醒了,开始收拾昨被他强行压退的残余力量,重新大闹特闹。 真是倒霉啊! 他嘟哝着,嘭地躺倒在乱糟糟的席片上,想再假装睡一阵子。可是这种蒙混的企图教可恶的胃识破,越叫得响亮,叫得他更睡不着了。 “孩子的爹……”角落里他妻子虚怯地喊了一声,“想点法子吧。” 他很生气似地再次坐起,粗嘎地应道:“知道啦,知道啦!……只晓得要吃!” 他一边拖着朽烂的鞋,一边骂骂咧咧地走出黑黢黢的窝棚——他的家。 出了门,抬头望了一眼,他的心又是一沉。昨夜的风果然把窝棚上的草顶吹得七零八落,剩下的部分一副受尽蹂躏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瞧着他,好象抱歉而无奈地着:对不住,我撑不下去了…… 谁撑得下去呢? 他站在那里,欲哭无泪。 在他的后世,有一位被后世的后世称为诗圣的老头儿,写过一《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恰能形容他此刻的心境,但他连这点抒胸臆的事也做不到,因为他不过是个西周时代的农民,不识字,更别提念书了。他倒听过一歌,唱的是“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掉我的谷”之类的词,来讽刺那些肥胖的贵人老爷们,然而那有什么用?对他现在的状况来,唱歌亦白费力气,白白使人饿得愈快罢了。 他疲惫无聊地在土垄上走着,每一步下去都扬起干黄的灰尘。 旱情持续了已经很久,虽然偶尔会下一点雨,却对渴极了的庄稼没甚帮助,结果到了这秋收时节,他割下的粮食仅有去年的三分之一。除掉必须留着做种的,再还上往年借贷的,囤里能拿来糊口的米简直可以用颗粒来数。 因此他仔细地找起路旁的野菜来,运气好的话现几苗,弄回去和米稀稀地一煮骗个水饱吧…… 可野菜消失得无影无踪,同他一般情形的人家多着呢,野菜早挖空了,根都难得一见了。 他找了半,两腿软,于是决定坐在田埂上休息休息。 山坡那头传来奴隶们有气无力的号子。 那是乡士家的人在打谷。乡士家的田大,人多,粮食年年吃不完,不管是丰还是荒。 他羡慕地咽口唾沫,爬到坡上朝那边看:成排的奴隶躬着腰,几乎成个直角地在地里割着熟禾,麻木而机械。稍微高点的坎上,站着手执鞭子的田官,威严地监督着他们,瞥到谁有偷懒迹象的时候,立即毫不怜悯地一鞭甩去,那****瘦弱的脊背上便多了一条血痕…… 平常他肯定要他们可怜,但眼下他比他们还可怜。奴隶们尚且在劳作后有口饭吃,他的一家直待饿死了。 他琢磨到了快晌午时分,猛地拍了大腿:他要狠狠心,把做种的粮先救急!明年的事情明年再! 俊美公子对他的抱怨怔了一怔,依然和蔼道:“你且讲讲。” “还不是子的西征嘛!”他索性蹲下,委屈地抱着头,抽抽搭搭,“得热闹,一会儿是白狼白鹿,一会儿是光君显君,一会儿是子西游……都是云里雾里的东西,我们这些人,只是要吃饭,管他们做啥呢?!都是不长人心的!今也收田赋,明也收田赋,到头来粥都喝不上啦!还吵着西征!请他们下来看看吧,要是石头能吃,怕是山也得被我们吃了去。唉呀……不能活了……” 俊美公子注视着他,一言不。 “你得对。”好半,俊美公子启口,“我有点金子,能帮得上你……” 他气糊涂了:“金子没用!谷子才能填肚饥!” 俊美公子想了想:“那,我送你些干肉米面吧。” 他不能置信自己的耳朵:“真的?!谢谢大人深恩!” “不。”俊美公子似乎有点尴尬,“些须事,不足挂怀。” 他接了一篓米面,一篓干肉,扛在肩上欢喜地地回家。可算老开眼,父母有灵,平地送来这么个活神仙,在绝境中拉了他一把。 在他走后,他的恩人长时间地保持沉默,直到太阳略微偏西。 “走吧,上光。”车内伸出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轻轻碰一碰他。 俊美公子微微一笑,温柔地道:“好的,风儿。” 他隐回车内,替他的未婚妻吕侯公主临风遮好帘子,怕她着凉。临风斜倚在软和的枕上,眼里流露着痛惜的光芒,无声地抚慰着他。 上光理解她的眼神含义,心中的郁郁早化为乌有。 他粲然道:“这番出行,我们要好好玩赏一路景色,别辜负了大好秋光。等到了封父,我们就弃车登舟,沿着济水东上,经过曹国,到达任国,在那里过冬,离鲁国近些。” 临风迷惑:“为何我们定要往鲁国去呢?” “鲁公近来患病,他很怕是他害死的兄长,即是前任鲁公的阴魂诅咒所致,便从四方延请了不少巫师医师为他治病,我们待在那附近,会对你的病势恢复有益。加上南方的冬日也比北边暖和。”上光耐心地明。 临风双颊染上红晕:“你考虑得很周到。” 上光摩挲着赤玉箫,视线不由自主地游移到别处。 “别再想了,上光。”临风知他未从所救农夫的话语中解脱出来,“你没吹完的曲子我要接着听。” 上光握一握她的指尖,将赤玉箫凑到唇畔…… 易斯哈催动马车,云泽掖好窗帘,微服的侍卫们紧随车后,一行人踏上旅程…… 封父。 这是个挨在济水边的国,在广袤的大周版图上毫不起眼,在号称“封国八百”的云云诸侯中更排不上号。 可临风非常中意这里。 她爱看它安详地偎在江水一侧,不繁华不喧嚣,却自有一种淡泊的氛围,宽容温和地包裹着这里生活着的世世代代百姓。而居民们也颇受这氛围影响一般,话、走路甚至是做买卖,全慢悠悠稳当当的,宠辱不惊。 上光在这点上与她乐趣相同,所以特地选了远离城市的乡村土路,要往更偏僻安静处走。两个人从车内打量外面的风土人情,又议论又赞叹,没完没了。 “山居云隐,渔樵问答,人生若此,夫复何求。”他兴之所至,随口吟唱。 临风逐字念了一遍,逗他道:“你以前还自己歌赋笨拙,实在是太谦虚了呀。” 上光不好意思:“哪里,我胡乱拼的……” 谈谈笑笑地,马车经过一座村落。村口挤得里三圈外三圈,好不热闹!男女老少皆伸着脖子,拉长着脸,悄悄地观睹一名富贵打扮的田官一手拉着头老牛的鼻绳,一手持杖殴一对老夫妇,惨呼凄切,教人不忍相闻。 “可恨!”临风兴致中殂,直起身,揎臂出袖,起火儿来,“还有没王法了?!” 上光按住她,亲自下了车去探询。 到了人圈外,人们忙着关注在土里翻滚的老夫妇,也没谁留神他,他选了个站得比较远,似乎不愿意和人圈扯上关系的男子,礼貌地问道:“哥,这生了何事要打老人?好生可怜。” 男子眯缝着眼掠了掠他,简洁地道:“他们不交土地供明县士秋狩,又不交猎物,遭到惩罚。” 上光诧异:“秋狩?在农田里?” 男子笑了笑:“对。” 上光径直插入人圈,一扬手,半空中接住田官的棍棒:“够了。” 众人冷不防看到这么个佳公子平地冒出来,不禁张口结舌,倒抽凉气。田官吃他一接,大失面子,待高声要吼,忽见他仪容出尘,气势不凡,不觉矮了三分,生出恭敬之心;再见他车旁至少环列十余名孔武侍卫,愈诚惶诚恐:“大人,子是县士家臣,奉县士的命行事,请别为难子。” “老人家,敢问高寿?”上光不理,转头去扶那对老夫妇。 老公公艰难地站起来,抹了抹泪:“刚过了七十……” 上光微蹙眉尖:“子有法令,年逾七十的老人,都颁刻着孝亲鸟——鹄的木杖。有鹄杖者,就享受国家供养,同时不能受任何刑罚,这可是一项特权,侵犯的人无论贵贱,俱会被处死!……您们没有吗?” 他严厉而庄重地着,周围的民众有的啧啧赞叹,有的交头接耳,都恍然大悟的模样。田官想拦却没胆。 “我不懂这些……”老妇人战战巍巍地答道,“我家只两个儿子,大的伐犬戎时死啦,的向来病弱,一家人指望的惟有那片薄地和一头老牛,县士大人要征用了去了,我们三口儿是活不成的……” 上光沉思片刻,到车厢下敲一敲窗:“夫人,看来我们得在这留一夜。” 临风顺口道:“好。” 隔了一瞬,她咀嚼出异样来,面庞蓦地烧到颈项根。 上光已对着那田官话了:“去请你家县士明日与我同来秋狩,他的猎物先存在我这了。” 田官一迭声道:“是,是!” 事情平息了,瞅稀奇的众人还不肯散,退到较远的地方三两地指点着上光一行,而起初在人圈外的男子默默地来到老夫妇面前,搀了他们要离开。 “孩子,你没事吧?”老妇人挨了打,倒关切地攥着男子的胳膊,浑浊的双目盛满忧虑。 男子漫不经心地:“哦,没,母亲。” 临风在车内瞄得分明,忍不住掀起帘子:“喂,你!你父母遭到欺凌,你不保护他们?!” 男子感到好笑似地盯着她:“保护?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去挨上一顿?” “至少,你可以代父母挡一挡。”临风为他的态度所讶异,“这不是当人子女该做的吗?” 男子驳斥道:“我不认为。第一,我不强壮,打不过田官;第二,我没势力,即使打过了也收场不得;第三,我前两样都无法达到,何苦去讨打?我是父母中年得的子,他们对我宝爱非常,也许打在我身上比打在他们身上更教他们难过,你是与不是?因此,我不挡有错吗?” 临风愣住。 他头头是道,起来没理,然而寻不出纰漏。 趁她语塞的当儿,他朝上光努一努嘴:“进我家去吧,不然明县士来了找不着你们,我家可就被你们害惨了。你们可不许跑!” 上光摇摇头,拉着临风入住老夫妇家。 是夜。 临风略吃了点东西,和上光一起在院中散步。 月光如水,四野清亮。 打定主意,他捏着拳头往回走,仿佛要和谁去干一架。 拢到屋前,三个大孩子正不分男女,光着屁股在泥地里淘玩。这种在贵族家庭绝对看不到的景象在平民家很正常,作父母的顾不上管。当爹的忙着寻吃的,当娘的则忙着照料刚出生的、总是不停在出生的婴儿,婴儿通常都蜡黄干瘦,贴着母亲的**淌着口水酣睡,如同生病的猴儿。命好的话,喂上几口奶,这孩子勉强能长起来;命不好的话,掘个坑在自家田里一埋,成了来年的肥料,也不枉父精母血生他一场。 他想到这里,不怎么心疼地从妻子怀中接过哇哇哭着的婴儿,放在磨盘上,同时吩咐妻子:“开囤,做饭!” 妻子吓了一跳,不敢多言,擦了擦眼角准备生火。三个大孩子欢喜地蹦蹦跳跳。 刚抖抖索索地舀了半葫芦瓢米,门外一潮一潮地喧哗,人欢马嘶。 他凑门口去,远远的几乘马车驶近,十多个壮实汉子开道,呼呼喝喝地东家西家唤着户主的名字,嚷了句教他胆战心惊的话:“交兵粮啦!!” “我的!”他让雷当头一劈,急切之下醒了神,招呼妻子无论如何藏妥全家的那么点谷子。两口儿手忙脚乱,惶恐不已,结果反令眼尖的汉子们觑着,不由分地抢了过去,倒在车上。 50 他怒了,攥住汉子们的衣服不依。WwW COM汉子们比他年轻,比他有气力,就手一推,推得他一连三四个踉跄,跌坐在地,头昏眼花。 “好大胆的狗东西!”汉子们还讥诮他,“这是国君征收的粮食,要献给子用做西征的,你不要命了?!” 没得吃,迟早是个死!他心一横,站起来晃晃悠悠又冲上去。 汉子们不客气,往狠里揍了他,末了像扔破口袋一样掼他到脚下,随便补了几脚,然后驮了粮食扬长而去。 四下里一片哭。家家都遭了难。 他喘了很久才动弹起身,摸着火辣辣的胸口和脸,一声不吭地走。 妻子六神无主地喊:“孩子的爹,你去哪?” 他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去死!去死!” 别人都以为这是句气话,其实不是。他果然是去寻死,憋着满腔的愤懑跑到了父母坟头的槐树下,解了裤腰带朝上抛。 没活路了。 他又是惭愧又是悲伤。生下儿子的时候,父母会高兴地请四亲八邻来喝贺酒,就算是穷人,也得拼起一桌看得过去的菜招待大家,庆祝这桩喜事。谁曾想那儿子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儿子却如此不幸,就快全家变饿殍了…… 他号啕了几声,抓着父母的坟土数落他们。咋不给生成个富贵身呢?苦头一吃就没个完,日子啥时候是个尽呢?不如死了,还这把骨头给你们,到地下孝顺你们吧! 至于妻子儿女,放着他们去好了。妻子面庞儿生得不错,总有人要的,不定带挈着孩子也受周济。 他继续嚎了两嗓子,揩了泪,从容地将脖子套进绳圈。 可怪,半空突然飘来乐声。 难道老惜他是个好人,接他上堂?尽管他呼吸不畅,血涌脑门,却感到庆幸了。 倏尔他觉得整个人沉沉地坠下去,一睁眼,面前是个漂亮的黑脸蛋少年,对着他叽里咕噜,还龇牙笑。 他扑地跪倒:“哎哟神仙!” 少年呵呵乐着,牵他到隔了个草丛的一辆马车前。 他忐忑地垂手立着,寻思是否是神仙要接见他。 乐声停了。 一个很悦耳的男人声音道:“不必害怕。你请坐吧。” 着,黑脸蛋少年递他个散着香气的锦缎垫子。 他试了几次,方撩起眼皮,赫然见到马车上坐着个俊美公子,眉目朗润,衣袂飘然,恰是个清丽神仙!赶紧又埋了头,颤抖道:“神仙……大……大人……” 俊美公子菀尔:“这里是胙国,我并非胙国的大人,只是想暂时歇一歇的过路者,刚好撞上你。” 他一听,明白自己仍在人世,不由扑簌泪下:“您救了我?您不该救……” “生命贵重,有什么该不该。”俊美公子好脾性地劝着,“你若有家,丢下他们岂不孤苦?请想开些。” 他不提则罢,一提更伤心:“都要饿死了,谁顾得过谁?!……哪,死也死不成么?!那些顿顿吃肉的老爷们,一点人心都没有!” “离了馆台楼阁,这些农家景色多么旷怡舒爽。”临风叹道,“坐闻稻谷香味,才为乐趣呢。” 上光未及搭腔,墙角里有人讥讽地干笑一声。 “谁?”上光警觉地护紧临风。 一个人影在黑暗里淡出,是老夫妇那奇怪的儿子。他掂着根树枝,习惯地眯缝着眼睛。 “我。”他大方地承认,“没办法,你们太可笑了。其实也不怪你们,你们是贵人,不了解旱灾持续了整整半年,秋根本没多少粮食收了,等着大周的是饥荒,是死人,还坐闻稻谷香味呢,嘁。” 临风前番被他抢白,今番被他奚落,心中有点不服:“是我无知,你有何高见还请赐教。” 男子坦然:“你们贵人要学的多着呢!在大周伐商之初,有纣王之子武庚禄父作乱,并着殷人遗民和武王的兄弟管叔、蔡叔一起叛周,最终仍无所成,反让大周根基始得稳固,是什么原因呢?” 上光、临风一齐看着他,等他下文。 “民。”男子得意洋洋,夸张地比着手势公布答案,“那些住在城中的国民和流落乡野的野氓,是他们厌倦了战争,向往平安生活的心成为支撑了大周的栋梁。他们信任大周能带给他们饱足和平安。武王与周公,正是体会到了这个道理,爱惜民力,方得长治。” 上光、临风专注地聆听。 男子嗓门拔高,慷慨激昂:“可眼下是何状况?子征犬戎,广纳下财帛,很多君侯与士官借机盘剥百姓;子紧接着西游,又是一笔重赋……加上不幸降旱魃,百姓生存惟艰,大周危险了,危险了!” 上光道:“你得很犀利,也很正确。” 男子仔细看看他:“难得,这里的人全当我是疯子。” “你不疯,只是像你这样的人出现在田亩中的确奇怪。”上光直截明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男子一呆,张狂不羁的神情刹那凝固,黯然道:“……我没名字。我是野氓的儿子,不是贵族,我没名字……” “你会写字?”临风注意到地上的符号,看起来是他画的。 男子的自尊重新抬头:“我会。这是我私下同村中的巫师学的。” 西周时代,绝大多数人是无缘学习文字的,只有贵族,特别是男性贵族才有权利接触各种才艺,平民与奴隶,做梦也别想。但有个例外,巫师们可以学习文字,那是出于维护神权与传承巫术的需要。 “你给自己取个名字吧。”临风。 “自己取?”男子没想到。 临风嘻嘻道:“自己取呀。既然你会文字,干嘛不用?” 男子狐疑:“你嘲弄我?” “不。”临风敛起笑容,“你很替百姓抱不平,但永远在这里是不会让子听到你的呼声的。贤臣伊尹出身庖厨,傅出身版筑,其后不也成了王者的股肱?你有此卓识远见,完全可以给自己一个名字,再去投奔能提拔你的主君,不是条路?” 男子不语。 上光看看色:“不早了,夫人,去休息吧。” 临风还要和男子话,叫他那句“夫人”弄得心神散乱,乖乖结束讨论,随他进屋。 云泽、易端水侍奉他们梳洗。 洗毕,上光铺开衾枕,料理她睡下,自己吹熄灯火,拉开带来的围屏,在一旁的竹榻歇了。 出行以来,他每晚都这样,与她隔屏而睡,时刻照料她。云泽、易倒睡在了外屋。 “你讨厌那个人?”临风翻来覆去,成不了眠,不免躺着聊。 “嗯?”上光应声。 “你没建议他投到晋国,尽管你同意他的观点。”临风指出。 上光忍着疲乏:“是啊。风儿,他是可造之材,却有个缺陷:他太精于计较,又太富有野心了。连父母被虐都不顾,出于计较而放弃看似愚蠢的保护,可谓冷漠;身在田亩,胸怀下,可谓壮志。冷漠而有壮志,以微贱之躯进入朝堂,必定会不择手段往上爬,容易引起变乱。所以我不推荐他到晋国。何况适合他的国家应该是不注重礼法,不注重身份的地方,这在周境内找不到。他勉强到晋国或其他国家,怎能够在如云的戚族显贵中出头?就算国君青眼待他,迟早也要为掌国权臣们黜免,徒增祸患。” “国君不能改变这种状况吗?”临风不甘心。 上光停了一停:“……不能。准确地,臣子和国君,正像肢体和头颅,后者的作用是驾御臣子,协调臣子间的能力同关系,让他们配合良好来使国家兴盛。桀骜而卑微的人,自己到头都救不了自己,国君拿强力助他,只会令他死得愈快。” 临风钦敬他的周详,不再提及此事,换了话题:“明……没问题吧?” “多思多想更睡不着哦。”上光眼皮打架,“放心……” 翌日。 太阳升到三竿之时,土路上如约来了几乘马车。 “快拜迎县士大人!”昨的田官充当着前驱,在老夫妇门前吆喝。 几声叫罢,门里踱出上光,负着手,淡定地望着来人。老夫妇门前比昨还热闹,慕名来瞧美貌贵公子对阵县士的人站得密密麻麻,此刻都暗地里一片喝彩。 田官有主人撑腰,比昨厉害,上前要推他:“报你的姓名!” 上光谦逊道:“我非显贵,不必报名啦。” “狂妄!”领头的车中跳下个身材健硕,臂挽雕弓的青年,“你管到我地界上了,还不肯姓名?!” 原来他是县士。上光置若罔闻,忙着研究他的弓:“这东西不错。” “哼!”县士晃一晃弓,“你懂?” “学过的。”上光微笑。 “你敢与我比试吗?!”县士自负于他的箭法。 “敢哪!来,借弓一用。”上光半点不怯。 县士鄙夷地递给他弓:“看你有何本事!别污了我的宝弓。” 他左右顾视,指着五十步外的一棵槐树:“你若射下一片叶子,你惹的麻烦便勾销,我也不要他们的牛和地;你若射不中,连你一块打!” 上光箭张弦上,轻松拉个满月,只听风响,矢若流星,一枚槐叶中箭落地。 众人欢呼。 县士皱眉:“还行。” “何止?”上光又拉个满月,却将箭对准县士,“我最擅长的是射活人。” 话音一停,一支羽箭擦着县士的高冠呼啸经过,吓得他魂不附体,尖叫道:“你!你要杀我?!” “老牛能做野兽来猎,县士也能做靶子来射呀。”上光放下弓,“你作为县士,不抚恤百姓,却肆意****他们取乐,还无视大周尊老的法令,死路是自找的!” 他一使劲,把雕弓在膝上折成两段,县士蒙了,两股战战,几欲逃跑,让上光一抓,牢牢攥住了衣领,摆脱不得。 家臣们拦阻:“呔!贼子放开我家主人!” 上光的侍卫们逼回不堪一击的县士家臣。 县士惊惶失措地扭动着,嘴还硬:“我是国君夫人的侄儿!我要把你们关到囹圄里去!” 好个县士,竟是这么个草包,偌大的身子算白长了,耍赖耍得如同三岁孩童…… “你觉得你很高贵?”上光特地拎着他教他看看家臣的狼狈样,“以权势压人,不如以德行服人。我代封父国君教训你,也代你羞辱了的老夫妇教训你,你长记性的话,记得把鹄杖给他们,好好做你的县士!你还年轻,我不伤你性命!我虽是匆忙过境,总归要回来的,到时候你还不改,可有的你好受!” 他松了县士,县士一路狂奔。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功德圆满。 行路的人要再次启程。 告辞了这座村庄,告辞了封父,这件事成了上光与临风东行旅程上的一桩闲下来可以聊一聊的愉快回忆。 不过,他们想不到的是这成了另一个人心上再也弥合不了的伤疤…… 在他们走了的那个晚上,老夫妇死了。 做丈夫的倒在院门口,做妻子的则半坐半靠在厨房门前,血差不多流干。 凶手无法追缉,附近的邻居从门缝里看到的是一群蒙着脸的强徒。是谁派的?不言而喻。所以没人出来哪怕嚷上一句,大家各自闩上门,装作熟睡,在寂静中煎熬。 机灵而及时地藏在草垛中逃出一命的他们的儿子,事后爬出草垛,蹲到惨不忍睹的父亲尸体边,端详着父亲的遗容。 “她得对。”他嘀咕着,手指蘸了父亲胸前的鲜血,“我该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 血在泥土间浸润,汪成一摊。 “貔貅。”他在暗黄的地上,写了个刺目的词。 “貔貅。”他嘴角一扬,眼眶里泛起晶亮,“貔貅凶猛,貔貅嗜血,貔貅……最适合我……妙啊,貔貅,吞噬一切……” 他继续蹲着了会儿愣。 霍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进屋收拾了个瘪瘪的包袱,绑在背膊。再把父母的尸体放进客堂,转回来守在门槛上。 依然没人来,邻居们照旧装着睡。谁愿意冒着凶煞来慰问这个他们眼中的疯子呢?他和他们一样,却不安心干活,不安心受苦,老在学写字啊,谈治策啊,长得二十几岁了,未有妻室,赖着父母养活,没出息到极点。 他们厌恶他。他是异类。 51 色快明的时候,梦游似地,他拖来柴草,燃起一蓬大火,立在院门口眼睁睁看昔日的家烧得面目全非。Ww W COM 他要走了。 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 他想想,割掉一绺头,连带着那瘪瘪的包袱投入火焰。 旧的无名的他死了,新的叫“貔貅”的他今诞生。 他没有行李,有的是抱负与仇恨。 他朝寒冷的空气深呼吸,丢下他曾拥有的一切,一步步融进夜色…… 济水。 江面平阔,微泛清波,水鸟掠影于潋滟之中,自由而快活。 不时有渔夫的舟分开白茫茫的芦苇丛静静地划出,映照着阳光洒下染作金黄了的网,若有捕获,便唱起嘹亮的歌子,将篙轻轻在水中一点,慢悠悠地撑去另一处。 而在靠城镇的浅岸边,更经常的是出现浣纱的少女们,都年轻,都漂亮,都窈窕,一边和同伴嬉闹打跳,一边拿美丽的眼睛偷瞟经过的船只。当有年纪相当的男子出现时,她们通常扮作害羞地躲到树后,唧唧喳喳地争论起他的样子和他的风致,相互开些善意的玩笑。这是属于她们的特权;结了婚的妇人们,胆子则大得多,不忘手里的活计,或淘米,或洗衣,红着脸粗门大嗓地拉家常,还不时瞧着河上的热闹;至于没牙的老头老太太们,一般都舒服地围坐在树下讲点旧年的故事,引得几个毛头孩子停下尖叫乱跑,拖了鼻涕入神地听。 这是通往鱼米之乡齐鲁二国的路,繁华比任何国家都盛。 临着水,就连旱魃也怕到这地方似的,景象望去,比一路观来的饥馁恶状顿如换换地,使得弃车登船,沿河而行的上光与临风暂时忘记忧虑,享受起这番佳境。 这一,上光兴致尤其好,临风跟着高兴,两人吩咐在船上摆了酒食,与众随从不拘礼数地杂坐着,倚了船栏任意笑。席间,上光受众随从起哄,取了玉箫吹曲助兴。 他先作了几声鸟鸣,岸边泽田中南飞过路歇脚,正觅虾螺蛳的白鹤、鹭鸶等均仰了脖儿应和,兴奋不已地舞起翅膀,众随从不禁喝彩;俄顷乐起,时而欢欣雀跃,时而沉凝悲切,时而舒缓婉转,时而激越昂扬,如施了魔力一般,萦绕在人耳畔心头,久久不去,直是神魂荡漾…… 一曲终了,上光放下箫,笑顾临风。她和众人一样,陷入迷醉。 忽然江面有人击节,并高声叹道:“妙曲绝艺,请再吹一曲,教在下知道并非是梦吧……” 上光循声望去,见他们船后另有一船,船头立着个披少年,手中握了木桨,用一节竹枝敲打着向他打招呼。 少年如愿吸引到他的目光,便行了个礼:“先生,拜托。” 上光对他的文质彬彬很有好感,加上此刻正值气氛热烈,主动邀请道:“承蒙抬举,不妨到鄙处共席,图得一叙。” 少年喜不自胜,又行了个礼:“在下无忧。” 他身后帘子一掀,一个梳双抓髻的女孩子冒出脑袋,娇声奶气地抢过一句:“我叫无虞!” 少年回头嗔她,转来向上光介绍:“她是在下的妹,刚十一岁,甚是不知礼,乞望雅涵。” 临风已经瞧着了:“请一起来吧,人多愈有趣!” 她了话,上光没有不依的,众随从七手八脚搭了木板,迎接无忧无虞兄妹过船。 近看之下,无忧眉目端正,举止从容,透着敦儒斯文;无虞面貌妩媚,性情活泼,正是个机灵鬼。当哥哥的温柔细致,总照顾着妹妹;做妹妹的似乎很自就很得宠爱,当了众人的面,对哥哥的叮嘱老要顶嘴,完了还得意洋洋,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情景,临风是熟悉的。 景昭和她,何尝没有这样过?但是在卫宫之乱后,她几乎逃一般离开了他。因为他变了,或者,他露出了更真实的一面,教她失望,教她害怕,教她不想再去回忆。 她的黯然,自然出不了上光的视线。他悄悄拉住了她的手,向无忧作了介绍。 无虞眼尖,顿足大呼:“拉手了!拉手了!” 临风羞得要丢开,上光不放,朝无虞和颜悦色道:“妹妹,有什么可惊讶的呢?她是我的夫人啊。” 无虞撅起花瓣样鲜艳的唇:“夫人?是你的妻子吗?这不行,不行。” 临风:“怎地不行?” 无虞骄傲地叉起腰:“你没我好看!所以,我要这个哥哥!” 这神态、动作倒像足当初的白狐尔玛。 临风失笑:“原来如此。” 无虞补充:“还有,我是王女,你不是!王女有权要她喜欢的人当丈夫!” 无忧仓皇地捂了她的口,给众人赔不是:“抱歉,她被我家惯坏了,当作公主般养着,平日里顺着她的意思唤她,没料到她认了真。我家虽有些资财,但万不敢称王的,那可是子才有的谓号……这真是太冒失了,请勿介意。” 上光宽容地道:“孩童之语,不必当真。” 无虞蹬了哥哥一脚,挣脱他,气呼呼地待到一边。 无忧松一口气,总算安坐。 他喝了点蜜酒,盯着对席的临风仔细打量,足盯了整整一刻:“夫人的颜色,有些晦滞。是哪里不舒服么?” 上光闻言,心中一凛,代答道:“先生何意?” 无忧腼腆地点点头:“不瞒两位,我正是个医师。此次刚从鲁国为鲁公视病归来,欲往胡国的家中去。这么话可能得罪两位,只是作为医师,我必须直言,夫人的状况不很乐观呢。” 上光拊掌:“太好了!先生,我与夫人,也正为了寻找名医,溯水奔鲁呢!既然巧遇先生,烦劳先生看一看吧。” 无忧道:“这个不消的,先生千万不要客气。” 众随从虽酒席不能继续,可听到主母有救,都很乐意,飞快地收拾了席子几案,奉上清水果物,留出个安静环境供他们诊疗。 无忧示意临风伸出手腕,按住脉搏,闭眼辨认。 “咦?”等了一会儿他诧异地睁开眼,又更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临风,“夫人……这病着实奇怪……在病之外,像是……中过毒?” 临风、上光忍不住钦佩:他能很快察觉她中过毒,证明他医术高明。 但无忧随后轻轻叹息:“难了。” 上光手脚一凉,急切地追问:“如何难了?” 无忧解释:“夫人受了寒凉,伤到肺腑,很是严重,应该已出现过呕血症状。这本来就难治,又积有残毒,造成气脉杂乱,实在危险。” 临风脸色一下灰白。 上光颤声道:“请指教个办法,不管多难,我们也是要尝试的!” “啊。”无忧摆手,“别担心,难是难了,治还是能治。可在下不清楚先生夫妇的行程是否能作改变,同在下去胡国?” 上光一怔:“去胡国?” “对。”无忧笑道,“原本在下可作停留,便于治疗夫人的。无奈父亲渴盼在下归家,只得……” “行!”上光决定,“就去胡国!” 无虞在角落里听见,乐得一蹦三尺高:“好!好!欢迎欢迎!” 去到胡国,是一项冒险的计划。 胡国虽然被划在周的版图内,但实际上已经处在了周、楚与淮夷杂居的地方,后两者在名义上是周的属臣,周子也分别给两者的领赐予了子爵称号,然而事实是,高皇帝远,这两者完全是游离在中央政权之外的自由分子,更准确一点,它们同犬戎对于周的危险程度都差不多。 为了治临风的病,向来谨慎的上光尽管犹豫过,却顾不得这许多。 临风倒渐渐习惯在出行中通过游览沿途风光,寄情一路山水,从中寻找乐趣,把病忘到九霄云外,这使上光略觉安慰;而无忧在细致照料临风的同时,与上光时常交谈、对弈、奏曲,言语爱好甚为投机,又有无虞一派真,问这问那,把一船的人逗得十分开心,愈让旅途变得趣味盎然…… 不过,有几次上光在无意中见到无忧立在船头,望着东南方向,怅然若失。一旦转过脸来,面向别人,他却总是笑眯眯毫无城府的模样。 这令上光不知不觉地提高警惕。 可在另一方面,那种凄迷的眼神和落寞的表情,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他直觉地认为无忧和他,在某个地方很相似,而无法对其完全抱着敌意。 这气格外好,上光与无忧在舱内研究路线,临风照例靠着船舷看水看景,无虞则坐在她对面玩昨日采来的野花。 “我喜欢这些花。”无虞忽然抬起头对临风。 临风歪着脑袋,漫不经心地道:“哦。喜欢我们再去采。” 无虞拒绝:“这是上光送我的,我才喜欢。” 她理直气壮,大喇喇地把上光的名讳挂在嘴上。 临风抿嘴。 一名巡视沿岸的侍卫指着河边叫起来:“公子!看那边!有人要投河!” 上光自舱内疾步奔出,见一名男子站在礁石上,两眼直直地盯着江面,口里念念有辞,一点点地往水里蹭,果然像是寻死。 “靠过去!救人!”上光吩咐。 侍卫们三下两下划到,上前拖住那男子。 那男子惊惶失措,又是嚷嚷又是挣扎:“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强盗吗?” 侍卫们道:“莫要乱认,我家公子不忍你自戕性命,特来救你!” 男子想了一想,无奈地苦笑:“我哪里想死,我是来水边痛哭一场……” 众侍卫放了手,面面相觑。 无忧轻声道:“那我们还是赶路吧,两位一路散放珠贝,赈济穷困,可世间那么大,人是救不完的。” 上光菀尔:“我不救,我家夫人也不答应。耽误行程,请先生原谅。” 无忧颔:“不要紧。” 上光随即示意那男子:“你为何要哭,若有烦恼,不妨告诉。” 少年颓然坐下:“了,你们能怎样?唉……” “快讲吧,我家公子等着呢!”侍卫们催促。 “好吧……”男子叹气,“反正,也只有石头在听……” 他整整襟袖:“我叫作燕羽,舅父是城中富户棠丈人,他的女儿棠姜从和我好,前日我去求婚,舅父却无论如何不同意。” 临风好奇,插嘴道:“这是何缘故?” “他要丰厚的聘礼。”燕羽有气无力。 上光打量他的衣着,料轻色鲜,应该也是富户:“你好象并不贫困。” “当然!”燕羽一梗脖子,“金玉布帛对我家来只是鸿毛,可……偏偏舅父要的是……歌赋,非要我明聚会上当场吟诵一……” 上光倍感新异:“这确是别致的聘礼,优雅的爱好。……你既是贵门子弟,这不算难事吧。” “你取笑我吗?!”男子生起气来,“我不擅长这个!我如果能吟诵,还用这么愁闷?” 他揪住头,继续哀惋他的孟棠,喋喋不休。 临风考虑片刻,附在上光耳边叮嘱几句,向燕羽道:“那就另择妻子吧,何必执念?” 燕羽腾地跳起来,像激怒了的公鸡:“除了孟棠我谁都不要,没她我宁愿去死!” 上光、临风相视一笑:“不用死,我们帮你。” 今是个大喜日子,可是棠丈人一点都不高兴。 他板着脸,端坐在正堂上,身边围绕的全是堆着谄媚的笑恭维他的人。 他看看左边,是个叫郁闾的半老头,腆着肥肥的肚子,顶着刺眼的酒糟鼻,打着哈哈楞自己和他是世交;他再看看右边,是个叫逢蒙的伙儿,喝起酒来像牛饮水,两只眼珠子还骨碌骨碌乱转,一见到来奉食的侍女,就钉子似地扎在人家身上了…… 这么的两个人,和堂下众多宾客比起来,竟然是比较出众的!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们全是他爱女孟棠的求婚者! 早晓得是这情形,还不如把女儿给那个粗笨粗笨的外甥呢…… 棠丈人正在动念,他“粗笨粗笨”的外甥燕羽从门口徐徐走来了。 与他并肩的是个惹人瞩目的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登上正堂,朝他点了点头,傲慢地扫视一圈全场,径自坐下。 52 棠丈人有些想脾气,不过那男子的无论是相貌举止,还是穿着打扮,丢在宾客中间都显得格外耀眼,比得那些原本庸俗的家伙越让人看不下去了。 WwW COM “贵客可知今日薄宴为的什么?”他决定问问。 男子站起来,优雅一揖:“打扰,在下晋人,名光,来此并非为祈望令媛下嫁,而是想等着讨我的朋友燕羽与令媛一杯喜酒,顺便观览诸位诗才。” 棠丈人略觉失望,但定睛看了有这位优秀朋友陪衬的燕羽,亦是人材风流,形容敦厚,不见得逊色他朋友太多呢,不免又对前日拒绝他生悔。 好在,他坚持要把女儿配给才俊的热情不曾熄灭,便举起酒爵祝道:“当此佳会,遇此嘉宾,愿延我等寿命,长有欢乐之时。请各位满饮。” 大家连连称是,一起喝下。 酒一下肚,郁闾老头子的酒糟鼻更红了,先言:“今是个好日子,主人殷勤招待我们,我们要用美歌妙赋来回报呀!” 他矜持地睥睨众人,仿佛胜券在握。 棠丈人道:“好,好!”他拈起胡须,望向窗外,正是一片浓秋景象,“那就应合着季节来吧,请各位以秋色为题,让我有幸欣赏各位的才华。” 主人的题目一出,宾客们立刻做苦思状,有咬牙切齿的,有抓耳挠腮的,还有跟自己衣裳过不去,在那使劲揪扯前襟的。 “这头筹我占了!”逢蒙抢着夺过侍女拿着的竹筹,吟道:“适彼仲秋,鹿鸣呦呦。宾主同乐,无虑无忧。” 吟毕,他将竹筹向十步开外的铜壶投去,可惜没投中。 这是流行于西周的一种游戏,叫作“投壶”,通常在酒宴中配合着宾主之间的敬酒作诗进行,增添乐趣。 “差矣差矣。”郁闾摇头晃脑,酸溜溜地,“年轻人,这诗歌实在不怎样啊,以此聘娶棠老的爱女,真是失礼。” 逢蒙恼火道:“老朽,总比你行将入土之身妄想要孟棠姐作妾要好得多!你的诗歌高明,念出来教我服气吧?!” 郁闾嘴角一咧,面皮愈加皱得像核桃:“当然。” 他同样取了竹筹,有板有眼地唱起来:“我登秋原,良驹在方。驹逢其主,授我以缰。我入华室,慕此美棠。娶作好妇,言笑欢畅。” “哈哈哈哈……”他一唱完,燕羽的朋友先放声大笑,惹得全场一片沸腾。 逢蒙趁机讽刺:“完啦?这就是你的大作?竟把孟棠比成马,还指望人家嫁了你会言笑欢畅?简直做梦!” 郁闾胡子一抖一抖:“你……无知!” “指为证,两位的诗歌不分伯仲,皆是在下听过的最可笑的了。”陌生男子道,“你们还是听听我朋友燕羽的吧,好洗洗耳朵。” 燕羽闻得,坐直身子,自侍女那要得一杯蜜汁滋润嗓子,神情哀怨地缓缓诵咏:“秋色虽美,不见棣棠;青燕虽健,不见其翔。因何不见?因何不翔?棠未逢春,燕未成双。” 这诗镶嵌了孟棠与他的名字,诉着自己的愁怨,深情款款,顿时吸引了众人。 燕羽立起来取了一支竹筹,继续道:“寒江宽广,既曲且长。各隔一岸,悬心而望。无舟以渡,唯愁可常。有秋如此,歌复何伤?” 竹筹在诗歌结尾处飞向铜壶,准确地投进壶口,赢得满堂喝彩! 棠丈人非常满意,击掌赞叹,然而回味一阵,目光触到燕羽又打了个绊:“这歌是你作的?” 燕羽语塞,禁不住焦急:“舅父!” “再作一。”棠丈人狐疑地盯着他。 燕羽的额头冒出细汗。 棠丈人哼了一声:“果然不是。能够作出这等精致的诗歌,岂是几日之功?你历来拙于此道,哪会突然擅长起来?你要怪我冤枉你的话,就再作一!” 燕羽张口结舌,拼命向他朋友求助。 “的确不是他作的。”他朋友一开口就出卖了他。 棠丈人吐出一口气,得胜般端详着那自称燕羽朋友的陌生男子。 男子迎视着他:“那又怎样呢?各位不介意,请听在下讲个游历途中的故事。” 棠丈人敬畏又好奇地邀他讲述。 “其实是件事。”陌生男子道,“在下经过江畔时,看到有个男子坐在礁石上哭。在下只是丈夫泪贵重千金,便去询问他是否遭遇很不幸的事情,才知道他是个憔夫,向邻居的渔人求娶女儿时,渔人索要的聘礼难住了他……” 郁闾不耐烦地插嘴:“想是要他很多财宝,他穷,办不到。” 陌生男子摇头:“不,不是财宝,是……” 众人胃口被吊得足足,凝神屏息地听。 “是两尾亲手打的鱼。”陌生男子狡黠地停了半,才公布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众人哗然,逢蒙鄙夷地评论:“这个何等容易,还用愁?可见是个愚人。” “没错。”陌生男子赞同,“起初我也这么认为。可他回答我,打鱼对渔人来讲,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樵夫是以砍柴为生的,熟悉的是砍柴的技能,那么看似容易的要求也就困难了。反过来,让那渔人去砍柴,想必他也会愁吧?以自身所长来衡量他人所短,实在是一种刁难。东主是如何看待的呢?” 棠丈人沉吟片刻,以袖掩面道:“惭愧,惭愧。” 陌生男子展颜,恭敬地行了个礼:“还请东主成全。” 堂上众人被他们的隐语搞得一头雾水,却见棠丈人竖起拇指:“贵客,您不仅作得好诗歌,也得好计策呢,我这外甥有您当朋友,是他运气。” 陌生男子与刚刚的傲岸态度完全不同,温和地道:“东主错抬,诗歌是在下的妻子所作,计策亦是她所筹谋的。” 完,堂侧的屏风拉开,自家女儿孟棠挽着一名清丽女子上前来:“父亲,这位是风夫人,是她作了诗歌交给侍女,借送蜜汁的机会偷偷给燕羽的。” 那女子含笑行礼:“冒昧了,东主。虽不知东主要选个什么样的女婿,但身为女子,总是希望有个一生都待她好的丈夫,两情相悦总胜过烟云富贵。东主何苦拆散一对成佳偶?” 棠丈人望着正四目相对的燕羽、孟棠:“罢了……有贤夫妇为媒妁,我应该能把女儿托付给他吧……” 燕羽兴奋地一跃而起,抓住舅父的手臂:“多谢!多谢!这是救了我的命了!” 宾客们眼看大势已成,纷纷丢了自己的那点私愿,或真心或假意地围着这舅甥加翁婿两个祝贺。 乱哄哄过去,棠丈人一拍大腿:“刚才的那对夫妇呢?” 谁也不清楚。 好象是梦中的人物,他们连影子都没留下。 堂外,只有麻雀在树上唧唧喳喳。 “你们去了好久啊!”一回船,无虞冲到上光与临风面前抱怨,“我和哥哥都饿了!你们好好看,上的星星都出来啦!” 临风掏出一包点心:“对不起,无虞,来,先吃点吧!” 无虞推开:“不要!” 无忧从后面拉住她,责备道:“无虞!你太没礼貌!” “她抢了我的上光!”无虞辩解,“我就不喜欢她!” 她扭来扭去,从无忧手里滑出去,跑到后舱躲起来了。 无忧爱怜地目送妹妹的背影远去,回头朝上光临风笑道:“吃饭吧?我自己做了鱼,不嫌弃的话,请尝一尝。” 晚饭后,秋夜的寒气上来了,上光吩咐点了火盆送到舱内,同临风、无忧闲话,起白的经历,逗得无忧不时乐出声。 “我的计策不错吧?”临风顽皮地嬉笑着问上光。 上光称许:“替他作歌应付一时,确实不够,让棠丈人明白人与人的差异,燕羽今后再不必苦于作歌了。” 临风忽然叹息:“看他们那样很有意思。可怜我许亲时当初未能设下这么一个赛歌会。” “要是赛歌,你的夫婿就肯定不是我啦。”上光学她的样子支起下巴,“渔人,你不可以向我这樵夫要鱼啊……” “那就……”临风伸出手,又想到什么,转向无忧,“或者,该向会做鱼的无忧要鱼!” “我?”无忧吓了一跳,“我……我也是个……樵夫……” 三个人静了一静,都呵呵笑起来。 “算了,算了。”上光在临风的掌心按了一按,对无忧道,“我们两个樵夫,只好拿柴来充数吧……” 他从易那取了箫,无忧会意,也取了一张琴,两人迎着江风吹奏。 舟行水上,婉转悠扬的曲子也就漾到了大江两岸…… 热闹了半,三个人的心情都很舒爽,叫来了浓酒,煨在火上又喝了一回,到半夜月亮出来的时候,已经都带醉意。 临风因为病而喝得少,却也抗不住,倒在上光膝上睡了。 上光抚着她的头,与无忧絮絮地聊。 “我都不记得我多久没这样高兴了……”无忧喜悦中夹杂着淡淡的凄凉,“我一直都很累,很累,很累……” 上光理解地道:“行医济世,不辞劳苦,我十分佩服你。” 无忧仰起头:“……行医,真的能济世吗?你,世上的人们真正需要的究竟是什么?你也见识到了,灾之下,很多平民在受难,再这样下去,饥荒和瘟疫就会出现。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才来靠医师竭尽心力地治疗,何不如一开始就避免灾难的生呢?就像你们,边走边在不断救助别人,但我认为,这只能惠及你们能看到的人和地方,在其他的地方,可能有更严重的情形,更多的人需要搭救。所以,只有仁义的君主,才能拯救万民于水火吧……” 上光注视着临风,眸子里闪着柔亮:“你觉得仁义的君主是怎样的?” “厌恶战争,因为那会让很多人流血死去;爱护百姓,胜过爱护自己的子女;珍惜人才,将他们好好供养……” “那么抱歉,我已经不相信会有仁义的君主了。” 无忧诧异:“咦?” “英明的君主,绝对不是你所的这种仁义之人。”上光,“想用这种仁义治世的君主,注定要失败。” “……我不懂……” “你厌恶战争,可敌人不会,你为让人们不必流血死去,恰给了敌人大肆侵略你疆土的良机,会使你的人民更多地白白丧命;你爱护百姓,盛过爱护子女?要是连子女都不是自己最爱,怎么能推及到隔了血缘的百姓,这是空话;珍惜人才,好好供养?人才不是拿来豢养的禽鸟,他们要挥能力,为国家做贡献,君主的责任是激他们的**,也限制他们的**,让他们把力气全集中在有益的事情上,而不是让他们集中起来只成个君主礼贤的象征,浪费粮食。” 无忧愣愣地听着:“……你得很有道理。” “人都是在经历中学会一些事。”上光啜一口酒,“想要凭借一个人的力量甚至是一个君主的力量去改变世局是不可能的,万物万事都如日月运行,有其本身兴盛衰落的轨迹,人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全力去履行在自己肩上的责任。” 无忧思考了一阵:“你的想法很奇特。男子不是都该有兼济下的志向吗?” “那是个太庞大的志向。”上光否定,“国君要将眼光放到实处,作为一个儿子能孝敬父母;作为一个兄长能友爱弟弟;作为一个丈夫能保护妻子;作为一个父亲能善教儿女,这样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民众了。” “……是吗?为何你与别人的想法不同呢?你设想的这样一位国君要被视作怯懦和没出息。”无忧喃喃道。 上光坚定地:“不。相反,我认为这个决心是在人真正勇敢起来后方能下的。孝敬父母,就会连带尊重民众的父母;友爱弟弟,就会连带珍惜民众的手足;保护妻子,就会连带保护民众的妻子;善教儿女,就会连带重视民众的儿女。这样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民众了。……当然,每个人都不同的内心,有的追求光荣显要,有的追求宁静安祥,我属于后者,所以也是从后者的角度考虑的,但无论怎样,要坦然面对真正的自己,才能坦然面对一切。” 53 无忧沉默了一会儿:“……你得对。WwW COM强要自己去追求不爱的东西,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才是怯懦。” “所有的枷锁,不都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的吗?”上光道,“那就自己解脱吧!” “如何解脱?”无忧凝望着月光下跃动银光的江水出神。 “当有个人愿意分担你埋藏最深的秘密,而你也愿意与她分担的时候。”上光清晰地告诉他。此时,临风翻了个身,睡得更甜。 无忧幽幽道:“你这样,也许能抓得到人生的幸福。” “可能吧,我很有信心。”上光呵呵乐着,“我只有一个目标,无论我在哪种位置,哪种境地,我永远都沿着这个定好的目标前进,我会幸福的。” 无忧忍俊不禁:“看来你已经在幸福中了。” 上光半应了一声:“托你吉言。” 他亦有点乏了,意识朦胧,遂抱了临风进舱,剩得无忧躺下来,数着上的星星。 船旁芦苇丛中的水鸟在梦中扑了扑翅膀。 四周寂寥。 “怀萱,你可不要……忘记了这个名字,忘记了真正的自己,忘记了你的母亲啊……”他脑海中响起久违的声音,恍惚而惨怆。 他全身一震,悚然坐起来,按住胸口,像是这话会从那里蹦出来,教别人窥视到一般。 艰难地呼吸了几下,他稳住情绪,暗暗在心中重复:“不……我绝对不忘……”自从半道决定折往胡国后,上光、临风的济水之行终止,在曹国弃舟登6,穿越贯、戴、葛三地,渐渐来到宋国附近。 按照无忧提供的路线,他们应该再由宋国经陈国,沿颖水又坐船南下,才能最终抵达胡国。 尽管旅途遥远,在路过宋国国都商丘城时,临风仍旧决定进去游览一番城中的繁华,毕竟,这是属于苏显的城,是属于一个对她和上光都很重要的人的城,她充满了好奇。 她的愿望,无一例外会得到上光的满足。而无忧早习惯了他们边走边游的作风,二话不带了无虞,随他们轻车微服进了城内。 宋国,在周属于特殊的地域。在周武王伐纣后,纣王之子武庚禄父又联合武王的兄弟管叔、蔡叔造了一次不成功的反。经过一番辛苦镇压,周王室慎重地考虑起妥善处理商人遗民这个问题,于是,当时的执政者周公将商都朝歌和周近领域交给了姬姓嫡系康叔封统治,而把被他们称作“殷顽”的商人强行迁徙到后来的宋国领域,册立了顺从周朝的商王室后裔微子启为公爵,以殷治殷,同时允许宋国的法度中有一部分可以不随周的礼刑而变,维持原有规矩,这些类似特别行政区域法的条文被刻在青铜器皿上,叫作“殷彝”。 商丘城,则作为在这种环境下建立起来的城市,谨慎地保留了很多祖先传下来的建筑风格和生活习惯,由这些忠实于自己血统的商人们按照祖先的道路继续在历史中行走。 商人和周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更为随性,喜欢追逐美妙甚至是靡丽的声色酒饮,寻求感官的放纵,愉悦自己,宠爱自己,而不太愿意把自己禁锢在各种繁琐的约束里。 这点从行人的打扮举止中也能略窥一二。穿梭在街道上的男男女女在全收拾得漂亮清洁的情况下,总不乏奇装怪服的出现。认识的异性相互遇见了还会极其自然亲切地招呼对方,和周礼中要求的目不斜视、授受不亲完全迥异。 听在一定的季节,他们还可以毫无禁忌地聚会,制造些桃色的故事…… 实际上,礼与生活的距离在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体现,即使是以崇礼著称的鲁、晋等国,依然是允许很多在后世不能想象的自由存在的,特别是在民间,只不过这种自由到了宋国,就显得尤其松泛了。 也难怪这里会培养出苏显这般无拘无束,风流不羁的性格。 想到苏显,上光与临风考虑的就不同啦,他有点担心万一遇到苏显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最坏的就是他们一直对无忧隐瞒的身份会暴露,那时候也许他们这种类似私奔的行为便成了下的话题。即使他一开始就做好了置自己名誉于度外的心理准备,不过顾及到临风会承担的后果,他宁愿希望这种情形永远不要生。 不消,他也存着的私心。苏显同临风靠得太近,他终究是不舒服的。 好在逛了大半日,并没看到苏显的影子。想来也是,他毕竟身为世子,哪能随便乱跑,游手好闲。 快要结束对商丘城的拜访时,靠近城墙的一处角落里传来阵阵欢呼。 喜欢凑热闹的宋人们边嚷嚷着边争先恐后地往那里跑,无虞孩子心性,没头没脑也要跟着去。吵得没法,最终大家一起去了。 到了喧哗的中心,他们才现那里搭建了个简易的台子,有个衣着华丽,脸戴面具的男巫在台上翩然起舞。他左手持着长长的五彩鸟尾,右手轻摇铜铃,口里轻轻唱着:“念念南风,与子离别;涕泣不见,音声哀竭……” 上光站在台下,哑然失笑。 一个男巫,不唱祝词卜语,倒在唱着一悲伤的情歌…… 可这种完全不搭调的行为,其他的人却坦然接受,如痴如醉地欣赏完毕,还狂热地叫着:“念风!念风!” 台上的男巫浑然不觉,忘我地继续舞着,美妙绝伦。 独自留在外围车上的临风不禁赞叹:“真是神仙中人啊。” 话未落地,她旁边有人猛吼道:“臭贼!哪里逃!” “借道!借道!”一个少年喊着狠命撞开牵着无忧衣角的无虞,将她撞倒在地,随后像只被撵慌了的兔子,使劲朝人多的地方钻,看热闹的人们注意力被他吸引,都怕被他撞到,不由自主地闪出条路。 “莫要放跑了他!他是出了名的贼黑耳!”追着他的是个猎户打扮的精干汉子,眼看他要溜出人群,忍不住大声宣布。 一听猎户的话,刚闪出路的人们又呼啦堵了个严实,把惊惶失措的少年黑耳围在里面,个个怒目相向。 猎户气喘吁吁地上前,揪住黑耳的破烂衣领,照准他脏兮兮的腮帮,啪啪就是两个火辣辣的耳光:“贼!你跑?!” 黑耳比陷阱里捉住的狐狸跳得更高,不服气地尖着嗓子争辩:“胡!谁是贼?你哪只眼看见我做贼?!” “呸!”猎户劈面唾他一口,“你给大家听听,谁不晓得你黑耳是这里的贼头子?从偷到大!平日里看你可怜,没父没母的,被你算计也就罢了,眼下流年不好,各处在旱,今我卖獐子得来的那点钱是要给我老娘治病后买些柴米养家的!你心可真黑,连兜都端走啦!” 黑耳还要强争:“编的哪儿的故事?!我可不懂?为难我这个才十二岁的孤儿,你脸皮厚!” “你还装!”猎户扯起他的右耳朵,“大家看!你不是黑耳?!” 那右耳朵的大半赫然被黑色的胎斑占据。 黑耳疼得龇牙咧嘴:“……好没道理!有黑斑的就是贼?你老娘有两个***下的女人也有两个***难道有两个**的就全是你娘?!” 围观的人们憋不下去,都哈哈大笑。 猎户是个老实头子,口舌笨拙,被他捡了这么个大便宜,气得七窍冒烟:“臭贼!臭贼!” 他跺着脚,来来去去地骂这句话,再想不出别的来。 正苦思之际,黑耳奋力一挣,嗖地离了他的控制,奔挤出人群,恰恰到了临风车前,情急地跳上去:“得罪!”拿了鞭子朝辕马一抽,马车跑动,向城门外驰去。 上光措手不及,和在场的所有人一齐呆了一呆,当机立断,夺过站在他身边的一名牧马人牵着的白马,跃身上得马背,催马直追。 岂料白马前蹄有疾,跑起来一瘸一拐,早被轻车甩在后面,上光又气又急,一道彩影自他身侧掠过,竟是那舞蹈的男巫,取了牧马人的另一匹马跑在他正前方。 男巫戴着面具的脸回头向他望了一眼,尽管辨不清面目,他心里仍旧咯噔一下,仿佛有所感悟,同时加快了策马的频率。 彩衣男巫仰一笑,迅与他拉开了距离。 黑耳不停地抽打辕马,轻车在树林间左奔右突,几度险些颠覆,吓得他自己都一身冷汗。 好容易,他慌里忙张地把马喝住,才想起车上还坐着个人。 他跳下车,仔细打量了打量,原来是个女子,文文弱弱的,似乎很好吓唬,便摊开掌心:“拿来吧!” 孰料那女子着魔一般死死盯住他,一声不吭。 “听不懂啊?!”他故意恶狠狠地叉着腰,“摘了你的饰,脱下你的袍子,全部给我!” 那女子动也不动。 黑耳生气了,跨上去强要摘她的玉簪,她方挡了他,半是颤抖半是激动地唤道:“……许?” “啊?”黑耳一愣,“啥?” 那女子抓住他,攥得他胳膊生疼:“你是许?!” 黑耳吓得连着几蹦:“疯子!疯子!你放开我!” “大胆的狗崽子!”林中平地起了啸鸣,“不长眼的畜生!这地方什么时候轮到黄嘴壳子雀儿亮声了?!” 正着,十来条包着同色头巾的壮汉扛着犁铧、锄头慢慢地靠近。 黑耳暗叫不妙,刷地换了表情,嬉皮笑脸地对那些壮汉道:“哟,是您们哪。哎?我怎么跑这儿来啦?准是脑袋了昏,不然哪能来冒犯您们呢?您们放我走吧,当没看到我,免得污了您们的眼。” “讲的哪里淡话!”为的壮汉不耐烦地挥着结实的膀子,“这林子里一根草都是我们的,两个大活人闯了来走就走?!” 黑耳瞅瞅那女子:“那自然不成了!所以,这个女的就孝敬您们吧!” 壮汉们略一盘算,觉得可行:“教我们看看模样!” 黑耳点头哈腰:“是,是!” 他扳了那女子的下巴,不易察觉地声道:“坐稳了,我们跑!” 那女子不露声色,忽然问:“许,你有弓吗?” 黑耳反应好一阵子才明白是招呼他,随口答:“屁股上挂着。……你会玩?” 那女子一下拽过他那张竹弓,搭了箭,凛然命令:“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黑耳机灵,左手一撑,翻上轻车,抖开缰绳。 这边女子的箭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向傻在原地的壮汉们。 遭到突变的壮汉们目睹煮熟的鸭子要飞,恨得火冒三丈,提着“武器”紧赶不舍。 女子继续搭箭,连着数,射伤赶在前面的几名壮汉,其余的遭她慑住,只管晃着拳头威胁他们,实则放弃了。 “你可真怪。”惊魂甫定,黑耳抚着胸口惊讶地重新审视那女子。 “我的名字是临风,你叫我姐姐吧,许。”那女子莞尔道。 黑耳又焦躁起来:“……许是谁呀?你做甚老对我喊这个名字?我叫黑耳,因为我右耳朵这有块娘胎里带来的斑!你明白吗?!” 临风注视着他,温和而酸楚地:“嗯,许。” 黑耳“啪”地折断树枝:“多少次我不是许!” “你今年多少岁了?”临风情不自禁地握着他的手,“抱歉,你长得太肖似我的一位亲人,他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黑耳的手触电般抖了一抖,双颊绯红,然而顺从地由她摩挲着他粗糙的手背。她眼眶里的泪让他有点难受起来,想起他忘却了的回忆片段。 不过只一刻工夫,他恢复了平常的自己,冷漠地摆脱她,用满不在乎的口气道:“谁晓得呢?十三,或者十四,兴许十五,我可没空琢磨。我被爹娘扔在城门口的时候太了。” “你是孤儿?”临风更加心痛。他有着和公子许惊人相像的面孔,却亦有着和公子许截然相反的命运。 “啊。”黑耳少年老成地淡淡答着,“养不起的孩子,就丢了呗,丢了的孩子,就是孤儿呗,很正常。今年这么旱下去的话,冬还得有不少孩子变成同我一样呢。” 临风沉默。 54 好久以后,她想起另一件事:“树林里那些强盗,为何拿的是农具在行劫?况且这还是在国都近郊。 Ww W COM” 黑耳鼻子里哼一声:“我一眼就看出你是贵人家的女儿,出这么无知的话。人活着就得给这张嘴填吃的,没得吃,任何事情都别提。旱成这样,田主反而把粮谷收得更多,催得更紧,土里刨不到食的农民,农具没处用,就成了凶器,从别人那抢东西糊口。” “……唉。”临风重重叹息。 “话回来,许是你的谁哪?是你的郎君还是你的相好?”黑耳的油嘴滑舌腔调再度冒头。 临风凄怆道:“他是我弟弟。” 黑耳失望:“哦。” “他非常命苦。”临风泪水潸然而下,“他先是让他母亲逼迫,做了不得已的坏事,然后……为了保护他的哥哥,为了赎罪,他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可他,注定无法留名汗青,注定要在烟尘中消失,不会有多少人能在将来记起他。他是善良的,太善良了……” 黑耳咀嚼出不对劲:“他死啦?!” 临风闭一闭眼。 “晦气!晦气!”黑耳吐口口水,拿破烂的草鞋揩净,“你弄个死人来比我!啐!啐!” “那就不必比了,将你直接化作死人。”他背后冷不丁有人讥讽地接过话头,一柄冰凉的短剑横在他脖子上,“你对着我最心爱的女子做不敬的举动,不怕我割了你这难看的耳朵?” 临风从正面瞧到来替她出头的,是在台子上起舞的彩衣男巫。 她觉得出乎意料:“你……是谁?” 男巫怔忡道:“你听不出?” 临风一个激灵:“……你?” 男巫塞过剑到黑耳手中:“拿着!抓紧!别妄图逃跑或偷袭,两样的下场都是死,你看着办!” 吩咐好了,他向临风走来,立在她跟前,柔声道:“取了我的面具。” 临风迟疑着,揭开男巫诡异的面具,是苏显…… 他比卫国那短暂的一见瘦了许多,可以,都显得憔悴了。 刚这么动念,苏显不由分抱住她,俯便是一吻。 上仿佛总喜欢教这种场景被关键的另一个当事人尽收眼底似的,上光恰恰赶到了。 “上一次,当我在傩具下等你的时候,你走向了别人;这一次,我还是在傩具下等你,你终于走向了我……”苏显离开她的唇,神情凄迷,“我在台上唱自己的不幸,猜测你在千里之外快乐到想不起我,结果你就来了,站在台下笑着看我……你,这算不算意?” 上光在不远处止住脚步。 苏显怜惜地捏捏临风的衣衫:“还好,不薄。那家伙照顾你倒算细心。……被你彻底放弃我还真是很难过呢,那家伙哪里胜过我了?你在卫国走得毅然决然,连个回顾都不肯给我,好无情啊……” 他语无伦次地抱怨着,却充满爱意。 临风哭了,哽咽道:“显……,你不值得……” “是你不值得。”苏显驳回,“你挑了个脑袋比木头还木头的男人,他就算选到了驽马,都不懂更换一下,硬要坚持驾御到底,就像当初他费尽心力地去扶植那不成器的犬戎酋……仁慈有余,机变不足,今后他如何去面对必须残酷的嫡庶之争?难道你更喜欢这样一个男人吗?” 临风不语。 “你真可恶,连让我输都不告诉我理由。”苏显又搂住了她,“女人犯傻,是你这个模样;男人犯傻,就是我这个模样了。嘿,我们很相配。” 临风的泪珠沾湿他胸襟。 苏显拍着她的脊背:“哭吧,但愿你能想通,改变你的心意。那边的傻瓜还在瞪着眼看呢。” 临风抬起朦胧的泪眼,望着上光。 苏显轻蔑地瞥瞥他:“他果真迟钝,目睹此状倒无动于衷。” “凭你这番话,若不是临风在,若不是话出自你口,我会用剑向你问候的。”上光开言,“我但愿我不会那么做,因为尽管你对我有极深的敌意,我也始终相信你是我的朋友。” 苏显愕然。 “朋友?”他回味着这个词,“朋友……你不懂么?我从来都视你作对手,从来也没想过和你当朋友。” 临风道:“不,显。莫非你没意识到,在犬戎他身陷污名,无人帮助的时候,你慷慨相助,毅然同行,是他一辈子都铭记的情谊?” “那是看在你的面上!”苏显否定。 临风破涕为笑:“不要骗自己了,你子苏显是谁啊?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你是我们非常重要的朋友。” 苏显面色阴沉,对上光道:“别以为这么我就对你改变立场。” 上光镇定地:“我没对你做任何要求。我清楚你寄托于临风的真心不亚于我,因此我理解你百般挑剔我都是为她的今后而忧虑。不错,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认准的路就会一步一步走下去,不会去找捷径。……你问临风你输给我的原因,我可以告诉你:你爱她,你想和她每都过得绚烂,过得精彩,要她兴高采烈,所以你总千方百计将她带向光辉奢华;我也爱她,可我想和她每都过得安静,过得宁淡,要她心满意足,所以我总千方百计将她带向她喜欢的那种恬稳日子。她愿意漂泊,我就随她漂泊;她愿意停留,我就默默守护,直到我们都老了……我们胜负的关键就在于,临风同我等于分在两个身体内的一个人,她的所思所想也即是我的所思所想,而你不是,你办不到。” 苏显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 “你怜惜她,一心要严严实实地保护着她,最好让她粘着你,遮蔽在你的爱情当中;但她是真正在追寻的东西,你可曾思量过?……是自由,是尊严,是能够不像树藤那样生存,你这样对她,实际上是在逼她。”上光补充。 “你最近变得伶牙俐齿了,或许这些话一直憋在你心底没机会倾吐……很好很好,屡次证明我对你的观察和评估失准。”他慢慢地走到教这一场纠合了爱恨情仇的好戏震得完全糊涂的黑耳面前,捏住黑耳的肩膀,“你瞧够了吗?接下来我得赠你个惩罚,可能很轻微,也可能很严重,谁让人撞上我要脾气的节骨眼呢……” 临风抢上去:“显!不要伤害许!” 苏显避开目光:“……我还没动手。许,他的名字?” “临风指的,应该是公子许。”上光端详着黑耳,“他与公子许,很像?” 临风悲从中来:“是……” 黑耳抗议:“哪来的许啊许的,我可不像死人!” 苏显在记忆中搜索:“公子许?公子许……哦……” 他轻挑眉尖,上下扫视黑耳:“有兴趣当贵族没?” 黑耳傻眼:“嗯?” “有就跟着我们进宫。”苏显示意上光、临风上车,“你运气到了。” 黑耳生生地被无形的钉子定在原地,半晌才缩回伸在外边的舌头,撒开脚丫一溜烟随着车跑。 宋王宫。 临风站在楼上,远眺整座商丘城。 为了保密,苏显特地选了比较偏僻的王宫一角供她和上光,以及无忧无虞暂居,没奈何,有关他们的真实身份,临风只好和盘托与无忧。 无忧着实吓了一大跳,一连确认了好几次方接受现实。他倍受打击的样子很使临风过意不去,同时产生了疑问:即使隐瞒是个错误,但有必要对真相那么颓丧吗? “你们是周人的王族!”他当时几乎端不住杯子,起抖来,里面的水漾出来洒了一地,“你们不是平民!” 好歹他也替鲁公治过病,见过大场面的,这种紧张激动的行为实在是难以解释为害怕。 并且他唤他们“周人”…… 事后他注意到她神色的异样,尴尬地明他有淮人血统,是故如此称呼,云云,接着,飞快地藏到内室去要歇息片刻。 无论如何,这反应不寻常。 她在这东想西想时,云泽来报苏显与上光在堂上等她商议事情,她稍微收拾,赶了过去。 “最近我这里,父母在忙着替我筹备迎娶齐公主的事宜,杂务多得脱不了身,原本想护送你们到胡国再返回,却找不出空,恐怕做不到了。……我计划了一下,不如借陈国君大婚,遍邀宾客之际,我亲自去送礼致贺,顺便送你们到陈国国都宛丘城吧。明早上就出。”苏显见她来了,将自己的筹谋讲给她听。 临风道:“显,你要结婚了?陈国君大婚?是陈燕联姻?” 苏显这几都刻意回避她,就是碰了面,眼睛也总在别处瞟:“从前我找各种借口拖着,这一向齐国派了几批使者来征询婚期,昨晚上我彻底答应了。至于陈燕联姻,是前年死了正妃的陈国君续娶才十五岁的燕国公主。” 临风一惊,那不是烈月吗? “起来,这位燕国公主险些要嫁给我呢。”苏显半是苦涩半是自嘲,“谁料一椿杖杀侍女案,害得这位公主名誉尽毁。” “是怎么一回事?”临风第三次面对这件似乎当初很轰烈的丑闻。 苏显回答:“燕国公主幼龄时即以聪颖闻达诸侯,我父母非常想求得她为媳,其他求婚者也络绎不绝。后来她在齐国拜访期间,听突然狂病作,无故杖杀了两名侍女,还伤及齐公主,齐国夫人不依不饶,闹到了吕侯司寇那里,使得这事下皆知了。” 临风联想前因后果,渐渐有了个实情的大体轮廓,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在你父亲吕侯坚持不信燕国公主会有这般恶行,从中调停剖白,将此事遮掩过去。可惜,从那之后,再没人敢向燕国公主求婚,她最终许给了人已中年的陈国君。”苏显完。 到了这个地步,临风恍然大悟。 烈月之所以待她友好,待她亲近,甚至不远千里到犬戎战场去寻找她,要和她当朋友,都是拜这件父亲扳正的冤案所赐。 她陡地明白了烈月深藏在内心的痛苦和委屈,明白了烈月冷眼和冷语的根源,惭愧而忏悔在镐京离别时向烈月的那通脾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怜悯之余,满腔惋惜化作愤怒,当即一拍几案:“我要去!” 上光、苏显异口同声:“去做什么?” “去宛丘给烈月道歉!”临风一甩袖子,像跟谁怄气似的,“还要向她道喜!” 苏显坐在前往宛丘城的车子内,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 最近这段时间他越来越讨厌自己。 “你子苏显绝不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临风的话他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不错,在遇到她之前,他完全当得起这个评价。他贵胄生,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缺,所以也什么都不想要,每要稍稍琢磨的,只是怎么把日子弄得不那么无聊,弄得有点意思些。 于是,他调动智慧和精力,投入到穿戴装饰、歌舞乐艺、飞鹰逐犬等一切放纵身心的事情上,把自己塑造成人们眼里口里风流不羁的浪子;然后他开始频繁出访诸国,又以敏黠和雄辩明白告诉世人:他不仅是只懂玩耍的傻瓜。当其他国君和世子拼命以“德行”与“武威”争取良好风评的时候,他选择用“魅力”征服芸芸众生。 这个像游戏的计划或者像计划的游戏成功了。 他作为举世无双的“显君”,受到平民的尊崇和仰慕,亦受到子的垂宠和信任,连带着他的国家宋国也成为更被重视的所在。当谁提到宋国时,无论好坏,总会跟上一句:“那儿有显君呢!” 啊,多么惬意,一个年纪不满二十的少年,轻轻松松就拥有了别人寤寐求之而不得的东西,并且摆布它们仿佛摆布一盘赢定的棋子,随心所欲,收放自如。他理所当然没有拿不起的,因此同样理所当然没有放不下的。命运,他确信由本人的意志来掌控。 可惜,通常一个人太春风得意地睥睨命运时,命运就会毫不吝啬地赠给他有力的回击:他遇到了上光。 55 以前寂寂无闻的上光因为一次对犬戎的显赫战功,猛地以闪电般的度声名鹊起,竟然一跃而居于“显君”之上,做了下闻名的“光君”了…… 虽然并非是要争个高下,不过对于这样突兀地遮挡在眼前的障碍,苏显感到恼火,认定那是个一直受他鄙视的靠杀人饮血树立功勋的莽夫,********就飞扬跋扈,所以他要和他争一争。 Ww W COM 可经过观察,上光的情形出乎他意料,他看到的,是位安静到好像都恨不得自己消失似的人,待人接物礼貌而温淡,始终与周围保持一段距离。这种样子可以理解为骄傲吗?不,不对,那更像是一种内心的恐惧而造成的自我保护。 上光既然把自己藏得这么严实,要打击他只能从其它方面下手了。苏显在这动念之间,视线便落在了光君的未婚妻——临风身上。从此…… 车子猛烈地摇晃了一下,打断了苏显的思绪。 “心点。”他撩起帘子,朝外嘱咐,“路面不好吗?赶快填补,不可让后边的车子这样颠簸!” 后边的车子,坐着临风。 侍从慌慌张张地跑来:“告罪了,世子。刚刚几辆车子坏在路中间走不了,我们迫不得已稍稍避让了一下,陷到道旁的泥坑。” 苏显笑道:“你们真是糊涂了,你们的主人是世子,那几辆车子的主人是谁?是国君吗?是子吗?还教我避让他?” 侍从面色赤红,唯唯:“世子请看,着实是过不去才让的。” 正着,一阵歌吹伴着笑声喝彩声扑面而来。 苏显辨听片刻,直叫奇怪,索性下车一窥究竟,却撞到那个名唤“无忧”的医师也往热闹处在赶。 “先生哪里走?”苏显招呼他,他没听到一般,只是向前。 其后,上光追到,望见苏显:“无忧先生去哪儿?适才他大喊停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跟着他就清楚了。”苏显示意队伍原地待命,自己同上光随无忧前行。 出喝彩的人群开处,有一座土台,台上几名装饰新巧,姿态袅娜的少女一面舒展玉喉,一面挥动绢袖,排列成花朵样,自花心拱护出一位仙子。那仙子雪肤妙颜,丰容盛貌,乌黑的鬟上插戴着长长的雉尾,纤细的腰肢仿佛春风中的柳条轻盈拂摆,引得台下欢声雷动。 仙子美眸顾盼,眼波流淌,无言时已勾魂摄魄,但她伸出皓腕,持着黄金铃来击响节拍,曼声唱道:“……日出登南山兮,清扬好秋。采藤牵丝萝兮,谁能无忧?驻足且歌舞兮,乐以解愁。须臾得暂欢兮,人生何求?” 此音宛如百灵入林,又似新莺出谷;此人恍若照水芙蕖,又胜胧月初梅,不要那些早为了她久久流连的人群,就连苏显与上光,都被吸引住了。 而无忧,痴痴得像中了邪,站成了木头。 三个人观赏了一阵,赞叹不已。 上光第一个醒过神:“显,无忧先生,赶路要紧。” 另两个不理。 临风不知何时立到他们脑后:“好看吧?” “自然。”苏显随口答着,即刻察觉到不对劲,“……勉强。” “别太勉强了。”临风瞥着上光,“不介意的话,可以借我车先去宛丘。我比较着急。” 上光微窘:“风儿。” 临风等了他们半,以为是有事,结果现他们在这陶醉于歌乐,心里颇是不快,加上上光平日不喜此道,今日也这般表现,令她失望,也更生气:“不打扰了,你们慢慢看!” 她转身,快步离开。 苏显欲追,上光阻拦道:“她在火头上,等一等吧。” 两人有点后悔,要拉无忧返车,无忧仍旧一动不动。 “先生,再耽搁可变大麻烦啦!”苏显扯住他袖子,不客气地直接拽走。 “告诉我你的名字!”无忧挣扎之余,冲台上的仙子大叫。 仙子一愣,停了歌舞,茫然地注视他。 “了忧。”末了,她。 是夜。 “这下被楚国的舞女们害惨了。”苏显坐在篝火边抱怨。 上光心不在焉:“楚国舞女?谁?” “白那些歌舞的女子哪!”苏显解释,“她们的装束是楚地的打扮。” 沉默着的无忧冒出一大篇话:“不错。她们的确是楚国女子,但不是舞女,是巫女,并且是楚宫中的巫女。楚地兴盛巫祭,因此巫祭亦以灵验最为有名,她们就是由于这个缘故,才被鲁国君邀请去行巫娱神,帮助祛除病邪。这里碰到她们,应当是在归楚途中。” 苏显怪异:“你怎么了解这么详细?” “无忧先生曾参与治疗过鲁公。”上光明。 苏显撇嘴:“难怪!原来是情愫深结,倒带累我们两个遭到误会。” 无忧略略害羞,支吾道:“……世子,不是的……” “喜欢就是喜欢,有何讲不出口?”苏显不耐,“与其对着人家大呼叫,不如撵上去,问她要不要嫁你来得爽快!” “这个……”无忧咋舌。 “鲁公沸害得什么病?四处找巫师医师,搞得乌烟瘴气!”苏显的怨愤还没泄完毕,转了话题把矛头戳向鲁公沸,“我看是心病吧!弑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教厉鬼纠缠啦!还有那暴虐卑鄙加恶癖的世子擢……” 他唠唠叨叨,个没完。 临风端着一只的几案,在火光的暗影里讥讽道:“哟,讨论白的美女却扯上鲁公干嘛?这是云泽和易摘得的果子,得口渴了就吃点!” 苏显抗议:“大的冤枉,当时我纯粹是看歌舞;至于无忧,他是喜欢那女子;上光,可就难。” 上光急忙剖白:“我是对那段楚地舞曲有兴趣罢了,有何难?” “舞女?”苏显故意装聋,“你你对楚地舞女有兴趣?啧啧,果然是直快的性格!” 上光愈加急乱:“喂,你别……,我明明讲的是……” 话音未落,临风哈哈笑出声,差点把几案掉在地上。 “算了算了。”她放了几案,坐下来,“漂亮的脸蛋人人爱看,也是常情。” 上光、苏显暗松一口气。 临风接着:“如果下次碰到漂亮的男巫唱歌跳舞,我也一定会尽情欣赏。听陈国的巫祭比起楚地毫不逊色,我猜这种机会应当不少。” 上光、苏显完全怔住。 “不难。”俄顷,苏显嬉皮笑脸起来,“我穿上巫服给你看就是了。” 上光拿起一个果子,投进他嘴巴:“真有这个需要的话,也不必劳动你!” 除了无忧独自黯然神伤,三个人这样谈谈,胡花地地闹到半夜方睡。 终于到了宛丘城。 终于到了陈王宫。 终于到了陈国君新夫人烈月所居的云殿。 越接近烈月,临风越是紧张。 虽然是抱着歉疚的心情来赔礼和贺喜,获得原谅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想想烈月如今的处境,以韶华之龄嫁与半老国君做继室,他的儿子们都比她大上许多,如此状况对十五岁的她而言,该多么尴尬和酸楚。 要是再联想一下她本该嫁的显君,巨大的落差恐怕无人能够甘心吧。 “夫人到。”侍女禀告。 临风一眼还没看她,先忐忑地依照觐见国君夫人的礼仪施礼。 “这不敢当!”迎接她的是一双热情的手,她抬起眼,和烈月甜蜜的笑容撞个对着。 “烈月公主?”她情不自禁地惊叹道。 没错,这笑容才该属于年轻的烈月,可之前也不曾看她这么开心地笑过…… 烈月亲昵地拉着她坐下:“到了这里别客气。这里是我的家啦,你是我的好朋友,随便怎么都可以。” “我……我……”临风嗓子眼里的话硬给烈月陡然的转变弄得出不来,艰难地嗫嚅再三,“我是来道歉的。在镐京那会儿,我误会你了。” 烈月摇头:“先别提。我打听到卫国生夺嫡,想起你是随卫世子走的,很害怕你也卷在里面呢。不庇佑,你真的……看到你平安,我算是彻底放心了。你虽长我几岁,还是个单纯的人,陷在那泥坑,可吃了不少苦。” 临风鼻头一酸,潸然泪下:“我那样对你,你还……” 烈月道:“不是这么的。刚刚晋、宋二位世子和我见过面,理清了其中的原由。起来也有我不对,未肯告诉你事情的始末,你会认为我和齐公主们一样戏弄你的感情也无可厚非。……其实我也讨厌那样的我,怀着怨恨而封闭自己,冷嘲热讽所有接近我的人……我原想吕侯或许已经向你讲过那桩沸沸扬扬的案子了。” “父亲极少在处案之外聊到公务的。”临风油然升起自豪,“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烈月道:“是了。吕侯正是那样正直的人。” “我……”临风犹豫,“我还要向你贺喜。” “多谢啦。”烈月笑逐颜开,“我们……” 没完,门的侍女再报:“国君到!” 陈国君妫澜戎款步走了进来。 谦谦君子。 临风第一眼看到他,脑子里立时跳出这四个字。 今年刚刚四十岁的陈国君,同临风想象中的形象相距甚远。他的须乌黑,身材修长,容貌清丽,眉宇间很有一些疏朗风骨,怎么看都和与他同龄的一些沉迷酒色、臃肿愚肥的贵族没半点关系。 “夫人,你找我?”他到了烈月面前,温柔地问。 这种语气和态度,让临风又给他重重地加了好评。 烈月挽着他:“夫君,这位是我恩人的女儿,也是我的好友,司寇长史公主临风。” 陈国君殷勤行礼,复微微笑道:“荣幸了,长史公主,长久闻名,终得一见。” 好评持续增加。 寒暄一刻,烈月想起一事征询丈夫:“安叔的病,不要紧吧?” 她问完,向临风简单介绍了一下,安叔指的是陈国君先妃之子,按照“伯仲叔季”的序列排行第二,因前面的哥哥吉伯幼年夭折,他就成为陈国的世子,现下正患了伤寒,受到精心治疗。 陈国君皱一皱眉,有点忧虑地道:“不大好。安叔向来体弱,还需要多加调理,病才能痊愈。” “今晚上吩咐庖厨做清粥给他吃吧。”烈月想了想,“养一养胃。” 陈国君明显欣慰:“好,夫人费心。” 不需要任何言语来解答先前的疑惑了。尽管这夫妻二人之间横亘着消除不了的年龄鸿沟,但他们有商有量,和合融洽的模样足够证明他们是相配的。陈国君成熟体贴,烈月果断善良,齐君夫人一场阴谋的结局倒是促成一椿美满姻缘。想必烈月以往的悬心畏惧,在陈国君的一片柔情呵护中烟然而灭,自然剩下的是个快乐满足的烈月。 “太舒服了!”临风凭着陈王宫露台的栏杆,观望着满宫灯火映照上繁星,只觉人间仙境和谐一片,免不了心旷神怡,“我为烈月高兴,我为我高兴!” 一旁默默陪伴着的云泽道:“公主,歇息了吧,晚啦。” “云泽真是个没趣的家伙。”临风假作训斥,“好扫兴哪!” 云泽低头:“……公主,我不是故意的。” 临风哈哈大笑,搂住她:“云泽,你真是傻得可爱。” 云泽手足无措,羞涩地道:“公主,我是奴婢,您不该这样。” “咱们出生入死,历经艰险,是‘奴婢’两个字能代表的?”临风道,“走,走,我们去取酒来,今我高兴得睡不成觉,我们对酌几杯!” 云泽准备劝阻,见她双瞳闪亮,两腮红云,一派欢喜无限,哪里还忍心,顺从地取了酒来斟上。 主仆两个喝了大概三个更次,临风醉得稀里糊涂了,抱着云泽的胳膊唧唧喳喳地着不着边际的东西,云泽却没醉,任凭她靠着倚着,静静地倾听。 临风吵得够了,枕着她的腿躺在席上,晕乎乎地快失去意识。 “我头一回见你,就想,这个女孩子不是一般人哦!”云泽以为她进到梦乡,不料她忽然启口,“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你不一般,对,一点也不。那些人,当时那些人在欺负你,你不反抗,都是在忍耐……你绝对能反抗的……所以,我琢磨着,云泽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埋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哈哈哈哈。” 56 她嘟哝着,翻个身:“……云泽,你多少岁了?你脸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我好奇,总想问总又问不出。 Ww WCOM” “我二十三了,公主。伤痕是我自己划的。” “咦?” “我是吕侯司寇仇人的家臣之女,总在伺机一举杀掉司寇大人,为死去的家主和殉葬家主的父亲报仇。” “哦,哦。” “……家主是一名县士,犯了罪被吕侯定为大辟之刑枭,父亲出于忠诚劫夺被囚的家主不成遭剁成肉酱。我改了名字,划破了脸,潜进司寇府日复一日地做着粗活。没想到潜伏得越久,耳朵里听到的是越多关于司寇公正严明的称赞,后来我还查到了家主案子的真相,的确是他触法所致。” “嗯,嗯……” “我下不了手了,杀掉司寇对谁是好事呢?恐怕是那些忌惮他的坏人吧。”云泽轻轻拍着临风,哄她入睡,“在我迟疑困顿之时,司寇公主要我当她的贴身侍女。我猜,她是同情我,她看到我正被一群宵****,感到不平。她的怜悯心很泛滥呢。” “……” “我决定暂时做她的侍女看看。果然,她性子那样烈,为人那样直,在我待在她身边后,她出了一连串的事,有的时候我还可以保护保护她呢。这样也使我相信我仍是个有用的活着的人。” “……” “家主和父亲,将我像训练犬獒一般养大,我的脑子里从来都只被准许想一件事,便是为主人生,为主人死。……司寇公主,她把我当人看……我明白她对我的过去有很多迷惑,可我不,她一字不提,完全地信任着我。……睡吧,公主,只要我还有呼吸,我会时刻守护公主的。” 一阵风吹来,传递着将近冬的寒意。云泽心地半扶半背着临风进了屋,放在床上,掖好被垂下帘子,再熄灭烛火,悄悄地退出去。 临风睁开眼,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王宫另一处。 上光默不作声地摩挲着玉箫,坐在窗边。离他不远,站着晋国的贺婚使者——大夫元,碰巧在这里见到储君和拥戴的主人,大夫元迫不及待地汇报一件事。 “世子,您意下如何?”他,“臣有些信不过良宵了。他频频接受司徒的宴请,往来司徒府邸,似乎还预备和司徒的女儿联姻。” 上光良久道:“良宵是我叔父之子,司徒又是我舅父,他们联姻,我也不得什么。” 大夫元忧心:“世子不申斥他?” “良宵的话,不必。”上光,“你回去见到他,只要有意无意地透露你在宛丘看过我就行了。” 大夫元应承:“是。……司徒最近时常带着服人公子四处拜访勋贵,出席游猎,替公子争取声名。” “服人是个安静温良的孩子,即使不愿意也不会去反对,每做这些事一定很痛苦吧?”上光轻轻笑了,“元,司徒毕竟是你父亲,你总以官职相称不妥当。” 大夫元嘴角一牵:“父亲……他近来完全不和我话了,走哪里都一手携着服人公子,一手携着我那宝贝弟弟。他开始在为弟弟谋职,忙得不得了。” 上光略一思忖:“你代我告诉良宵,让他觐见父君,转达我的提议,授予你弟弟军职,暂且先当个军中的亚长,锻炼他一两年,擢为中大夫吧。” “中大夫?”大夫元诧异,“臣……臣也只是中大夫而已。您还要他领军职?!” “你若信我就照我安排去实行。”上光不容置疑,“如果实在想知道原因,你便去问问师雍。千万记得,推荐职务一事定要以良宵的名义。” “……嗯。”大夫元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宛丘城外。 一场的离别正在进行。 烈月偕同陈国君给晋、宋二世子及长史公主临风饯行。 “祝福你。”烈月握一握临风的手,“多言无益,你的周围是开满鲜花的,我只祝福你别再遭受伤害,使关爱你的人心痛。临风,我们永远是朋友。” 临风尚有宿醉,又添离愁,憔悴万分,惨淡道:“这一走何时能重逢。” 烈月摆手:“很快,很快。在你的婚礼上吧!” “我先走了。”一听到“婚礼”两字,苏显赶紧召集侍从,架马备车,“我得回去筹备我的婚礼。” 他活脱脱一幅逃跑的架势。 他怕听到这个话题。 大家都笑起来。 苏显跳上车,朝他们招手:“对不起,我对饯行这种哀哀戚戚的事情没好感。你们都不是外人,见谅啦见谅。” “分离是为了再见。”上光道,“不……” “谁要和你再见?”苏显打断他,“仔细照顾着临风!我不定哪会儿就跑到她那去,到时候现有半点差池,那都是不行的!” 上光深呼吸,然后镇定地微笑:“……不远送了。” 临风欲待补充,苏显阻止:“哎!我随时去找你,随时。好了好了,起程!” 宋国的队伍卷着烟尘,飞也似地远去。 这边上光和临风,连带着无忧无虞,告辞陈国君与国君夫人,继续踏上去胡国的旅途…… 颖水。 渡口。 预备要重新开始水上旅程的上光一行正在寻找船只。 从陈国走到这里,一切都还平安。临风照旧闲看风景,上光照旧弈棋奏曲,无虞照旧缠绕上光左右,不同的是,现在平添了个黑耳,队伍顿时热闹了很多。 这从浪迹的男孩儿面孔生得既酷似临风悼念的公子许,先就使她待他特别优厚;再加上他一张生油嘴,能把各种市集趣闻讲得活灵活现,更博得了临风的喜爱,总被他逗得咯咯直乐。 “许,你可真有意思。”她每每就这么唤他,此时的黑耳早已习惯,何况他也明白了“许”是一位贵公子用过的名字,所以不嫌它不吉利,答应得十分香甜,还顺势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脆响,百般亲昵。 上光看在眼里,心中略感不快。 这个少年的殷切背后,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是想利用临风抓住富贵?或是有其它目的? 然而他又必须体谅临风的情绪。因为公子许同当初的参史季和一样,在她眼前凄凉地飘零,成为了临风心头永远的刺,时时扎着她,隐约作痛。她需要有个假想中的对象来暂时告慰她歉疚的情怀。 但这个冒牌的“公子许”随时日的增加,愈和临风凑得近,手脚勤快地抢着照顾临风,端茶递水,取饭拿药……连云泽都对他产生不满。 “世子,您请干涉一下吧。”她私下向上光央求,“不能让公主和那种人待一处。” 上光只能回复她暂且忍耐,目前的要务是令公主心情愉快地接受治疗,早日康复。 而且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也被无忧莫名的持续低落牵扯。 除了替临风诊治,无忧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倚着船舷呆,这种精神状态令上光很不放心,他很怕无忧这样下去会影响到临风的病情。 找了个空闲,他走到无忧身边,有意无意地攀谈起来:“气不错啊。” 可是无忧双目茫然地看着流逝的江水,压根没听到。 “先生?”上光试探地将手在无忧眼下一晃,“先生。” 无忧火触一般猛退几步,惊醒似地盯着上光:“何事?!” 上光倒为他的反应噎住:“啊,没……先生不舒服吗?最近都见憔悴了。” “不!”无忧矢口否认,意外地仓皇起来,“不是!” 上光点一点头,招手吩咐易取过醇酒来替无忧倒上一杯:“先生,喝吧。据酒可以了忧……” “……”无忧的双颊泛起绯红,“世子是讽刺我么?” “嗯?”上光不解。 无忧继续脸红:“在下确实喜欢了忧,那位楚国巫女。” 上光恍然大悟,微微笑道:“原来是这个缘故,难怪先生神魂飘荡。先生不妨早,也许我还能帮上忙,至少,可以帮着寻觅了忧的踪迹。” 无忧果决地制止:“别这样!” 他意识到自己略有失态,放缓口气道:“我……还是靠意吧……这不能强求的……” 末了,又叹息道:“寻到亦无益处,此生已多痛楚。” 上光细细品味着,并不吭声。 他最后那句话,真是很难理解为全出于爱的无助。一个医师,有着什么样的愁苦,要那样不可自拔,像走上了一条回不了头的路呢? 正待思索,渡口那儿飘来一串银铃样的女子笑声。 “喂——”同时有人朝他们大声喊着,“那边的客人是在找船么?!过到这儿来吧!” 上光循声望去,乃是个脸膛红润、虎背熊腰的青年船夫,拿着根竹篙向他们招呼,要想揽下生意。 无忧瞧了,忽然扭头藏到上光身后。 上光再一定睛,才现那船头还站着几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日所遇到的楚国巫女们,其中了忧最为出众,独自坐在舷边拨弄水波,同姐妹们嘻嘻哈哈,笑得仿佛绽开了一树美丽的花。 “好!请稍等!”上光当机立断,一口答应,指挥侍从们搬运行李。 无忧半喜半窘,随了队伍一齐到了船上。 撑船的青年非常热情,一边相帮他们收拾物事,一边攀谈道:“客人们去哪?我们船可大了,又稳当,保管您们坐得满意!……去胡国?哎哟,那真远!不过没事儿,我们兄弟打就跑惯了这条线,您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们一定将您们安全送到!你是不是,阿胜哥?!” 被他叫作“阿胜”的另一个船夫腼腆而憨厚地一笑,自顾自继续掌舵驾船。 于是青年接着:“呐,他是我亲哥哥,客人们叫他阿胜就行!我呢,我叫阿杨,为什么呢?我出生那会儿呀,我家的老爹爹正在砍杨树,看到我,再看看杨树,就:干脆这孩子就唤成阿杨吧!客人们,这算不算图省事?还好我家老爹爹当时没在照管畜生,不然我不得被叫成阿猪阿狗?嘿嘿!” 他这番话一完,满船的人都乐了。 他哥哥阿胜道:“弟弟,做饭。中午了。” 阿杨欢快地应了,征询众人:“各位要吃点啥?不如吃吃看我做的鱼?倒不是我吹捧自己,味道妙得很哟!” 几位楚国巫女纷纷点头。 阿杨猛地拍下脑袋,转向上光一行:“看我这记性!忘记介绍啦,这些美女是楚人,也要去胡国。今后几日,请各位好好相处哪!” 一路平顺。 但上光的烦恼越来越多。 先是无忧依然奇怪地沮丧,近些不是他们提醒,他几乎将治疗临风的事丢到脑后。 上光有点生气,却不便对他怒。 此时,黑耳由于“得宠”于临风,眼见大家都不敢吃罪于他,竟然开始对云泽和易颐指气使起来,特别是对易,总是喊着“蛮子”把这位羌人领之子呼来喝去,干这干那,十分嚣张。 火上浇油的是,黑耳甚至与无虞联合起来,玩起了一种他们认为有趣的游戏:轮番捉弄船上的人。比如在甲板上倒上油;比如悄悄拧坏舵盘的枢纽;比如在随便谁的鞋子里放尖尖的石子;比如在饭食内加沙土……花样翻新,层出不穷。能管住他们的人之一——临风静养居多,不了解情况;之二的无忧,魂魄都不在家,便更别指望。 所以,这堆乱七八糟的恶作剧,都要上光进行善后,还要顺带收到被捉弄人的抱怨,无休无止,使他头疼。 这,阿杨气冲冲地寻到上光:“客人!您该管管啦!” 随后赶到的阿胜拉住弟弟:“阿杨,懂礼些!” “该揍那臭子!要不是我瞅客人您斯文俊秀,不像是粗莽的人,那可真要怀疑您缺家少教呢!”阿杨捋起袖子,亮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特地告诉客人您:下次那耳朵上有斑的臭子再来用棒子偷袭我哥哥,我要他尝尝厉害!” 上光端详阿胜,果然胳膊上有块淤青。 原来黑耳和无虞想出的新把戏,是暗中埋伏在黑暗角落,冷不防打人一棒子后逃脱,以此为乐。 实在不象话! 57 上光捺下性子,好言劝慰两兄弟,思考着该怎么绕过临风,好好收拾黑耳。 Ww WCOM 送走他们,默默站在一旁的易眼圈潮红,欲言又止。 上光觉出不对劲:“他也打你了?” “嗯。”易摸着后脑勺,“打这儿了。昨。” 上光急忙拖过他一摸,肿起了偌大的一块! 这下,他心里的火苗蹿得老高,咬牙道:“竖子!他不知道打这里是能致命的吗?!……你为何不报与我知晓?” 易委委屈屈:“公主喜欢他,主人也不方便管。” “我断然不会放过这家伙的!太放肆了!”上光拔脚就要去找临风,刚到门口被无忧堵了回来。 “简直不得了!”无忧哆嗦着嘴唇,脸色苍白,“适才无虞骗我去内舱,是看个稀罕东西,没料到……没料到,她带我去看的是……是了忧沐浴……,我惩罚了她,她这全是黑耳教的。世子,您看……” 上光深呼吸一下,镇定地道:“你们等着。” 没到临风的舱室,里面已经飞出了黑耳的笑声。 上光整理了一下思绪,掀帘进去。 黑耳眉飞色舞,唾沫四溅,完全无视他,只对着临风连比带划:“……那猎户真的傻乎乎地去打狐狸了,到了半路呀……哈哈,您猜怎么啦?” 临风摇头:“猜不出。” 她一侧脸注意到上光,站起来迎接:“你来了?” 上光不理,径直上前一把揪住黑耳的领口:“你胡闹够了没?!” 临风大出意外,拦阻道:“这是哪回事?快放了他!他是个孩子!” “易也是个孩子!”上光驳斥,“你问问他,如何将易打伤的?!……你再问他,他如何诱骗无忧在了忧前失礼?索性都吧,他这些和无虞一直在做什么?!太过分了!” 黑耳惊惶之下,厚着面皮耍赖:“要杀人啦!我没干过你的那些!你冤枉我!公主救命!” 上光拎起他,喝道:“来人!” 顿时进来两名侍从。 “丢到水里,让他清醒清醒!” 早对黑耳牙痒的侍从们心花怒放,当下洪亮地答声“是”,二话不,抬起黑耳,扑通扔下了船。 临风震诧地半张着嘴,目睹一切。 黑耳在水里拼死挣扎,嚷着:“饶了我!我不敢啦!” 没上光的命令,哪有人肯?大家都幸灾乐祸地在船头观看,不时讥嘲几句。 “捞他上来。”临风开口。 “不许!”上光拒绝。 临风注视着他:“我不明白生了何事,我只看见你冲进来,活活地把人投到江中。你令我感到害怕。” 上光一颤,语气不由软了三分:“他做的错事太多,我只让他泡一泡清醒下头脑,铭记这次教训罢了。你不必庇护他。” “若他真错了,我绝对不庇护他。”临风冷冷道,“可我之前一无所知,没办法认同你的行径。” 上光良久:“他被惯坏了,这次用不着再管他。” “你是我惯坏了他吗?”临风咄咄近逼,“他平素有怎样的劣迹,你一点都没给我讲过,也一点都没干涉过,现在处置就处置,还真是雷厉风行。” 上光眉头一皱,朝侍从们道:“捞上来,还给他仁慈的主人。” “你同我怄气吗?”临风问。 上光别过脸:“不,我不过你,因此你有理。怪只怪我也太纵容了,都算我的罪过。” 隔了一会儿,他:“……或者,怪只怪,我没在那场沙暴中死去。” 临风愕然。 他一拂袖子,留给她一个埋怨的背影。 云合西,玉兔东升。 又一个夜晚来到了。 经过惊吓的黑耳,非常老实地交代了干过的各种恶作剧,听得临风不禁也恼火得不行,叮嘱云泽好生管教黑耳。 然后,她后悔起白对上光的当众冷嘲热讽。 其实想想,他素来极少怒,待臣子仆从一律宽和,也定是黑耳乖张得出格,他忍不下了。 责备他不讲黑耳的劣迹是不公平的。他目前将她严密地保护着,只求她愉悦,不要她操心,当然不愿意拿那些来打扰她。这个层面,她应该是能想到的,可惜她没有,换了谁都会觉得一片苦心白费,遍体生寒吧。 不过,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呢? 这样的一点事和他那次险些葬身大漠有何关系? 她身随心动,马上到上光的舱间。 上光看起来快要歇息,只穿了白色的单衣,案子上虽放着竹简,人却坐在铜灯下呆。 抬头看见她来了,他负气地做出麻木冷漠的表情:“你不是害怕我么?” 临风在他身边蹲下,两手轻轻捏住他的双颊:“我最讨厌你这样!” 上光摆脱,佯嗔:“像什么话。” “当然不像话。”临风道,“我不如画个傩具给你戴上,你就老是这么张脸对我,你看好不好?” 上光不语。 临风使出杀手锏,突然从他背后环抱住了他。 上光叹了口气。 “堂堂丈夫,你居然用死来威胁我。”临风很喜欢这样抱着他,温暖而稳实,安定而甜蜜,尤其是耳朵能贴在他的后心,听到那一下下教她着迷的心跳。这代表他真实地在她面前,整个地属于她,这是世上最美妙的音响。 “并非威胁。”上光辩解,温柔中搀杂着伤感,“我是自肺腑。……你是真的疼怜黑耳?海狮将他当做公子许的替代?这一阵子,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远远多于和我在一起。我很清楚原由。正像死去的季和一样,死去的公子许也成了你抹不去的记忆。他们已经被你的歉疚无限美化,变成两座山沉重地压着你,你自己没察觉吗?” 临风愣住。 上光支着下巴,望着她:“你没想过,季和作为军队的一员,本职是什么?尽管他死于阴谋,和你有关系,可他不是为你死的;而公子许,作为兄弟和臣子,本职又是什么?尽管他也死于阴谋,也和你有关系,可他也不是为你死的。他们是做了自己的选择,从起初就选了要走的路。你可以怀念他们,祭奠他们,但别拿他们折磨自己,因为那会令他们在之灵也觉得不安。” “哦。”临风低下头。 “既然,死亡能把一个人那么深刻地印刻在你心中,使你不惜欺骗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那么我若上次死在大漠,便会成为你的永恒,这么想亦算正常。”上光再叹了一口气,目光抛向远方。 临风沉吟片刻:“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一点都没。” 上光吓一跳,骇异地重新瞧着她。 “我会和你一起死。”临风乐呵呵地,“想得到怀念,找别人去吧!” 上光怔忡半日,睫毛闪了几闪,嘟哝道:“你最大的本事,就是让周围的人难过后,还对你无可奈何。” 临风笑了,抱得更紧:“周围的人?就是指你吧?” 上光答:“我是当中最惨的那个。” 话到最后,他自己也笑了。 在上光与临风看来,坐在一条船上应该给无忧创造了很多机会,可是,让他稍稍失望的是,无忧对了忧始终是采取尽量不见的态度。就算不得已在狭窄的走廊碰到,也眼观鼻、鼻观心地礼貌退让在一旁,只是一派君子作风。 这样下去,他们很可能要错肩而过了。 临风建议找无忧谈谈,上光同意。借着快到胡国,同船也是缘分的这个名义,他们邀请了楚国巫女及阿胜、阿杨兄弟两个,在船上办了个的宴会。 楚国的巫女们很欢喜,主动唱起歌跳起舞,把个宴席弄得热闹无比。 酒至半酣,上光命人取出一个锦袱,提起要玩游戏助兴。 “是这么漂亮的公子的吩咐,我们乐意照办!”活泼的楚国巫女们唧唧喳喳地赞成。 船夫两兄弟也没意见。 无虞和黑耳因分别被教训了一顿,此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大约是互相安慰。无忧则照例不表态。 于是临风自锦袱内抽出一根红色丝线,笑吟吟地向众人道:“这里面的丝线,有的各自断开,有的却是相连,请大家轮流抽取,都拿到后这锦袱会慢慢拉开,要是抽到相连丝线的一对,无论男女,都要为我们合演歌舞。” “嘿!这个有趣!”阿杨高声,“来!来!”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按照座序,上光第一个抽,余者或兴奋或忐忑地也抽在手中。 这时云泽揭去锦袱,众人将丝线朝自己拉,出喜悦的喧闹和失望的叹息。 上光抽到的是断线,临风与阿杨抽到的是相连的,另外有几名楚国巫女和上光的侍从抽到了相连的。但这些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无忧和了忧“凑巧”抽到了相连丝线。 “跳吧!跳吧!”临风递上孔雀翎毛给无忧与了忧,意味深长地道,“你们是最耀眼,最有缘分的一对哟!” 无忧别扭而迟疑地接过,了忧反而大方,直接拉起无忧,翩翩起舞。两人均为玉人一般,此刻抒袖曳裾,配合格外默契,一时珠光流溢,彩羽飘转,宛若图画,惹起接连不断的叫好。 无疑这次从中午持续到夜深的宴会是成功的。 几乎所有人都醉得人事不省。 “几乎”的例外之一——上光走到窗边看看月亮的高度,扶起临风唤她休息。无忧走过来,低声道:“世子,借一步话。” 两人到了僻静处,无忧又沉默了。 上光看他无意识地攥着船舷的栏杆,仿佛要把栏杆捏碎一样,足见他正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便静静等候。 “你们回去吧!”无忧最终启口,语调一反常态地强硬,“别去胡国!” 上光镇定地道:“是何缘故?” 无忧反问:“你平时都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我让你们随我去胡国你们就去?你们清楚我究竟是谁?” “你究竟是谁?”上光重复一遍,“这对我们不重要,目前我只能选择相信你。在你的医治下我夫人的病况在好转,而且你保证过能够使她痊愈。有这句话我就不做任何顾虑了,我不想浪费时间。” 无忧半晌道:“很好,你是个用情很深的人,在你这样的地位,不可谓不罕见。……单凭这一点,我对你作出的承诺就不会食言。可我很担心……” 上光尽量轻松地:“担心?先生不必担心,我虽半点医理不通,也是明白医能救病不能救命,先生大胆用药吧!” “不是。”无忧摆手,“……起来公主的情形比预想中的好得很多,大概与你的精心照顾有关,再治疗一段时间她即可基本康复。老实相告,我担心的……是我父亲……” 上光预料不到,疑惑地注视着他。 无忧幽幽地和盘托出:“我的本名,是叫作怀萱的。” 上光“嗯”了一声。 “当我降生的时候,我母亲正在园中拔萱草,所以她将我命名作怀萱。她很疼我,总我一定会是个最孝顺母亲的儿子,因为萱草代表慈母,而我正是在萱草丛中落临人间。”无忧眶内烟水迷蒙,“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母亲在五年前猝然去世,我从此再没孝顺母亲的机会。后来父亲把我的名字改成了‘无忧’……” “你不喜欢‘无忧’?”上光试探。 无忧嘴角浮现笑意:“这个名字不好笑么?苍茫世间,谁可无忧?就从我得了这名字开始,忧愁从未离开过我。我想要我从前的名字,不那样做,就像背弃了我的母亲,背弃了我自己,背弃了我曾有的快乐。” 上光表示同情,又问:“那么,无虞或你其他兄弟姐妹也……?” “是。”无忧承认,“无虞的本名,叫作‘宝音’,全是由于她生下来哭声响亮,清脆动听,她是我父亲唯一的女儿,也是我父亲的宝贝。我之下的弟弟们亦都取了‘无’字名。” “这是一位父亲的美好愿望吧。”上光道。 无忧不答。 58 “过了胡国,离淮人很近了。 Ww W COM”很长一阵子后,他才梦呓似地提醒,“你不害怕?” 上光还没来得及应承,他紧接着自嘲:“我真傻,难道我就没听过晋世子是两斩戎的英雄吗?” “淮人与周,大体是和平的,我觉得没必要和当时的犬戎比较。”上光思索片刻。 无忧不置可否:“到了胡国,请将你和你夫人的身份保密。我也会替你们保密的。别问原因吧……” 上光道:“好。” “无论如何,今谢谢你了。”无忧补上一句。 “都是你们的缘分而已。”上光菀尔。 距他们较远的角落。 阿杨抱着臂,暗中望着交谈中的上光与无忧似笑非笑地评价:“有人动摇,有人装痴,果然站在旁边看起来特别明晰。” 他哥哥阿胜低沉地道:“行了,该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抵达胡国后我们立即回丹阳吧。” “唔。”阿杨爽快地答应。 阿胜倒有些犹豫了:“你,要不要给那对将入樊笼的鸟儿打个暗示?” “不用,不用。”阿杨拽着哥哥归舱歇息,“我看那樊笼不见得困得住那对鸟儿,到时候谁克谁还不定呢!怪只怪猎鸟的人找错了对象,我们照以前的计划走,懒得去管。……哎,我可实在想家了。” 阿胜咧嘴乐道:“是想你那鬼精灵样的乖儿子熊渠了吧?他跟你一样聪明。” “哪里。”阿杨得意地,“他比我聪明!” 两兄弟讲完,阿杨冲身边的人吩咐:“了忧,你懂得你以后该做的事了吗?” “奴婢懂了。”妙丽无双的巫女了忧恭敬地拜倒在两兄弟脚下。 阿杨示意她起来:“这次辛苦你们了。不过你要记住,这对我们楚国而言,是个紧要关头,万万错不得,将来这中原青空能否有我楚人一份,兴许和你的努力大有关系,这份量你好好掂一掂。” 了忧肃然道:“奴婢为此死而无悔。” “那就……”阿杨指一指无忧的背影,“如他所愿,去爱他。” “遵命。” 三日后的中午。 饥肠辘辘的上光一行抵达目的地——胡国。 虽然和其它地方一样,这里也闹着旱灾,然而沿着江岸,眼目所及,仍旧是一派繁华:水中运送客人和木材的舟子如梭来回;岸上浣洗纱丝和衣裳的女人们勤奋劳作;间或有撒网的渔人不辞辛苦地一网接一网地抛洒希望。 可是,看似平和之下,却有一种浮躁和兴奋散溢在空气中,使得尚未登岸的上光愈感到忧虑。 站在他身边的临风见状,暗中握了握他的手。 “风儿,我恐怕我们正在走向一个很不妙的境地。”她记得他昨告诉她无忧的身世时,又对她秘密地谈起,“但我不清楚究竟有多不妙,甚至不清楚不妙在哪里。一切都非常奇怪,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乎与我们相关,似乎也不相关。现在,你来决定吧,是前进?还是立刻回转?” 当时她思考了一阵,严肃地回答道:“前进。” 接着她:“恍惚忧郁的医师和气宇不凡的船夫,以及一再巧遇的美丽楚国巫女,难怪你会不安。目前后退,兴许会更危险。” 上光望着她微笑,不再启口。 所以,今他们并肩立在船头,已经做好了意外生的准备。他们一定能够互相支持,互相保护,闯过可能会遭逢的难关。 上光心领神会,亦回握了她一下,两人从容不迫地跟着无忧、无虞兄妹踏上6地。 阿胜、阿杨帮着搬运完行李,是还要去别处,和众人道别。 无忧看了看了忧,鼓足勇气邀请楚国巫女们同往他的宅邸。正决定休息几再继续归返楚地的巫女们马上爽快地同意。 “嚯!”走在土路上,黑耳东张西望,大惊怪地嚷嚷,“那些人打扮得怎么那样怪?啊呀,瞧哪!” 上光扫他一眼,他即刻老实。 “那是淮人吧?”临风猜测,“听淮人喜欢披散头,穿着短衣……” 无忧接过话头:“不错。这里距离淮水近了,因此淮人很多。他们多数是善良的,请不必疑惧。” “不会的。”临风绽开笑容,“我倒很爱与周人以外的族裔接触。非常有意思。” 无忧点点头,向前走了没几步,远处一块贩卖奴隶的木台上忽然出欢呼。 众人循声投去视线,只见二十来个男女奴隶流着泪拜倒在一名少年公子的脚下,又是磕头又是赞美。少年公子很有风度地一挥手,奴隶们便连连称着谢,快地四散奔逃了。 无忧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深锁眉头盯着台上。 “徐王仁慈!”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先高叫起来,紧跟着腾起无数附和,“徐王仁慈!”“徐王仁慈!”…… 一片喧嚣过后,少年公子意满志得地朝欢呼的人群示意,朗声宣布:“无二日,地无二王!看那西沉的太阳,已然昏黄惨淡,周子放着大好的疆土和受苦的百姓不管,顾自西行游猎,和那无光的太阳有何区别?!但是我的父亲——徐王不同!徐王将万民的痛苦当作自己的痛苦,倾尽力量帮助大家,好比是东升的旭日,耀眼灿烂!……你们,你们想想,是要追随夕阳而死,还是追随旭日而生?!” “我们要活!”“不想再受苦!”“追随徐王!”人群越聚越多,情绪越来越激烈,你一句我一句,渐渐形成潮水般的呼喊。 这样的景象将上光、临风二人惊呆了。 尽管他们知道穆王的连年征战和游历,早引起了民间许多不满,但是如此公开的大规模的反对场面,还是让他们出乎意料。最重要的是,居然都出现了一位敢和子并称为“王”的所谓“徐王”。 他是谁? 少年公子得到这种反响,十分高兴,半是欣慰半是骄傲地在人群上空巡视,突然在无忧身上定住目光。 “快看!”他指着无忧,“太子来了!无忧太子!云游行医、普救黎民的无忧太子回来啦!” 这一声,恰如晴霹雳,炸在上光、临风的头顶。 不等他们反应,上来一伙近卫模样的士卒,团团围住了他们。 无忧转过头,抱歉地注视着他们:“对不起了,请吧。” 黄昏。 面对着一桌简朴但经过精心烹饪的饭菜,饿着肚子的上光与临风连动一筷的**也没有。 白日间的少年公子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故作成熟地板着脸道:“听我王兄,你们是他的贵客,还你们出身优渥家境,不过我看你们很不懂礼仪!为何不吃?是嫌弃我们王室的庖厨做得不美味?” 上光平心静气地:“我不明白我到了哪里,也不明白如何称呼你。连主人是谁都不了解,这种情形,我们当客人的万万不能随便饮食,违背礼仪。” “你挺会回嘴。”少年公子有点鄙夷地打量他,“第一,你得尊敬地称呼我‘王子’,我的名字叫‘无畏’,意思是‘无所畏惧’!第二,你们所待的地方,是我们徐王设在胡国的行宫!很朴素吧?这就是我们徐王仁爱百姓,体惜民力的表现!” 上光哑然失笑。 临风接上:“徐王是哪一位?我们是周人,这胡国也是周地,周人与周地的共主只有当今的周子,配称王的也只有当今的周子,这徐王何处冒出来的?” 她的话比起上光的尖刻许多,明显惹恼了自称“王子”的无畏。 “女人!你太狂妄了!”无畏忍了一忍,“你没听过徐王,真是孤陋。我讲给你!徐王他英明勇武,聪慧仁义,胸怀博大,眼光长远,在那荒淫无耻的周子丢下苍生不顾的时刻,果断地担负重任,愿要解救百姓于倒悬之苦,建立新的和平强大的王朝!” 临风不屑地一哂:“原来你父亲是神仙。” “嗯?”无畏愣。 “世人的优点都占齐了,世人的缺点一样都没,不是神仙是什么?”临风讥讽道,“到底是担负重任,还是萌野心,就是个法不同罢了。” 无畏怒道:“你这样胡,我可能就不考虑王兄的情面,严厉地处罚你!” 临风冷笑:“哦,这就是你们的仁义?干脆一刀杀了我,来得干净利落。” 无畏闻得,收起怒容:“我偏不杀。……好吧,你大概是个顽固的人,不如等我父王挖渠舒解旱情归来,再拯救你的愚昧无知。” 他欲要离去,跨出门时停了停,吩咐把饭菜全数撤下。 但他前脚走,无忧后脚就带着更丰盛的饭菜进屋。 “我想你们吃不惯粗食,特地命人做了这些细巧的点心。”无忧满面惆怅地放下盒子。 临风道:“我们是不是该拜受太子的赐予?论礼是要这么做的。” 无忧怔忡着答:“你们怨恨我吧……” “我的夫人,生平最厌恶两件事,一是欺骗,二是背叛。”上光,“当然,我也是如此。” 无忧长叹一声:“是的。这是注定的结局,你们恨我吧,应该的。” “眼下,仇恨并非我们需要的。”上光不动声色,“我们需要解释。” “事到这样地步,你们想问的我全部告知。”无忧同意。 临风头一个诘难:“你引我们来胡国,要做什么?” 无忧略略侧着身子,无力地靠在楠木扶手上:“……其实原因很简单。我同你们在济水邂逅时,确实正从鲁国回程,只是我去鲁国的目的,在为鲁公治病外还负有刺探齐鲁军事的任务。因为我的父亲快要举事了,也就是,要攻打周,一旦战争爆,必定得攻过淮水;一旦攻过淮水,必定要面对的主要敌人就是这两个国家。而在路上,我还要留意有无我徐国可以利用的精英人才,推荐他们奔赴徐国,为立朝大业献计献策。” “你选中了我们?”上光推断。 “在不清楚你们身份的时候。”无忧补充,“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人选。可惜,之后我得知你们是在周土声名煊赫的‘光君’和‘长史公主’,于是我曾想,你们是威胁,要不要除了你们。” 上光颔:“你故意做出迷糊的状态,常常忘记替我夫人诊治,是出于这个缘故?” “不。”无忧否认,“那不是故意的。我的心里很痛苦,我的魂不守舍都是真的。你们很善良,我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杀手。再,即便我动手了,在你的谨慎防范下,能否成功也很难知。是故我终日都在考虑是否向你们倾吐真相?可你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的健康。并且,我与了忧……又见面了……这同样令我专注不了心神。自从在鲁宫看到了她,我无法自拔地爱上她,亏得你们成全,她……她终于对我有了好感……” “那恭喜你了!”临风疾言厉色,“下面可以将要如何处置我们吗?” “我绝不伤害你们!”无忧急着保证。 上光瞧瞧他背后:“大约你的好意我们是享受不到了。” 无忧转头,无畏正凛然地俯视着他们。 “无虞的是真的呀?”他颇玩味地叉起腰,仔细地扫视屋内的每一个人,“她王兄带来的是两个宝贝,我总算信了……” 夜深了。 临风依偎在上光怀中,皓月的清辉轻柔地覆盖着这对恋人。 “……当初治水的大禹在年老时,要禅位给伯益。可是那时候大禹的儿子启已经具备了称雄的实力,哪肯将宝座拱手他人,便强行占去了酋长的位置。不服气的伯益集合了自己的兵力要抢回尊荣,结果被启的强大军队打败,伯益本人被杀死。为了向世人展示仁慈,或者堵世人的攸攸之口,启封了伯益的儿子——若木到了‘徐’这个地方,也就成了徐的祖先……”上光拥着临风,低沉而温和地娓娓道来。 “到了文武兴周,徐国受封为子爵,与淮水众夷密切交融,基本成了淮夷的一员。”临风眯着眼睛,惬意地玩着他细长的鬓。 59 上光展颜:“我唐突了。 WwWCOM你学过礼刑,岂会不知?我却来絮叨……” 临风道:“你错啦,我确实不知道这徐国的来历,你一提,我才想起父亲仿佛给我讲过。” 上光歉疚地:“你想念父母了吧?全怪我一意孤行要来胡国……” “这话难听。”临风坐起身,捧住他的脸,“我们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后悔。两个人是为了什么要结成夫妇?可不是为的后悔呀,上光!为的是今后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对方变作何等模样,不管多不幸或多幸运,都有个最贴心的人来分享、分担!为的是守着喜欢的人过快乐日子呀,上光!” 上光笑着抓住她一只手,在唇上吻一吻:“好神气的公主,像个长辈似的,教训得头头是道。承教啦!” 两人唧唧咕咕、嘻嘻哈哈了半宿,方安静睡去。 隔墙的无畏失望地离开刚刚一直趴在上面的墙壁,走到一边朝无忧道:“这两个人有毛病吧?关起来还这么欢喜?的都是些没紧要的淡话,无聊透顶!” 无忧不语。 无畏瞥瞥他:“王兄生我的气?” “不敢。”无忧木然道。 “王兄是太子,有何不敢?!”无畏惊奇地瞪大眼睛。 无忧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还像个太子么?” 无畏怔了一会儿:“您还是在生我气。可您不能太仁慈,一旦走脱了他们,报信给那周子,我们的大计就成不了!您不是很该明晰内中利害吗?” “仁慈是什么?”无忧反问,“一时是号召万民的旗号,一时又成了我的罪过。仁慈是如此滑稽的,如此能够随意摆弄的东西?” 无畏凝视着兄长,良久道:“王兄,你不配当太子。” “是。”无忧如同就在等这句话出现一般,“我不配。……每次看着你们表演仁义的把戏,我都想笑。你们太累了,太累了!表面上住着简陋的房舍,实际在彭城正秘密兴建着豪华的宫殿;表面上吃着朴素的饭食,实际在私下享用着肥甘美酒;表面上解救奴隶,实际那些奴隶和台下的看客都是你的家臣乔装;表面上是在挖渠除旱,实际是在进行着伪造命的计划……” 无畏脸色铁青:“兄长你喝醉了吗?!当着侍从们浑话!” 无忧冷漠地背过去:“好……吧,我喝醉了。我去睡觉,我但愿我一睡不醒……有父亲和父亲最能干的儿子你在,不用我睁眼……” 无畏望着他的远去的背影,招一招手。 “王子饶命哪!”众侍从齐刷刷跪作一地,凄惨地哀号。 “谁要你们命了?”无畏重演了一遍“惊奇地瞪大眼睛”这表情,“我会叫你们选的。你们皆不会写字,所以只要割掉舌头就行了……” 众侍从涕泪横飞:“王子!开恩!” “要不就给你们毒药,一饮即死!”无畏道,“这个没甚痛楚,你们要是不要呢?” 众侍从抖抖索索,眼睁睁看着无畏的亲兵逼上来。 “仁慈是什么?”无畏忽而粲然一笑,“仁慈是一堆篝火,不燃烧你们这些薪柴,怎么能显出它的明亮?安心地为仁慈贡献自己吧!” 无忧坐在冰凉的廊道,一口一口地灌着烈酒。 “太子。”黑暗中有个甜美的嗓音招呼着他。 他浑身一颤,意识到是她。果然,回眸就看到了像是月光幻化成的仙子般的了忧。 “太子。”她蹲在他旁边,心地替他披上袍子,“夜露很凉,沾了会病的。” “谢谢。”他莫名地涌起羞惭,仿佛教她觑破了自己最难看的一面,放下酒杯,埋着头拢了拢衣领。 了忧观察着他的神情:“太子,您很烦恼?” 无忧在同船共舞后和当前的一段时日中,与她常常交谈,有几次还谈得相当深入,最初的隔膜荡然无存,两人的关系更多了些默契和爱意,起码他是这么以为的。 因此他用最怜爱的语气回答:“没关系,了忧。……我过,你不必唤我太子,直呼我的名字吧。” 了忧歪着脑袋,像可爱的鹿,俏皮地道:“那我是叫你无忧呢,还是怀萱?” 无忧心中漾满幸福:“随便你,你要选哪一个?” “我选‘无忧’。”了忧琢磨了琢磨,真地仰头看着他,“和我名字有相同的字,更觉得可亲。” 这么着时,她玉笋似的胳膊绕住了他的臂膀,非常自然。 无忧但觉头内“嗡”地一震,酥麻得快要倒下。 了忧擎起酒杯,嗅了嗅:“好浓的酒!……你这样苦闷,让我陪你同醉吧……” “你别喝。”无忧夺过杯子,“会伤到你的。” 了忧黯然,缓缓道:“你只怕伤了我,怎不知我亦怕你伤到自己……” 无忧有她这一句话,远胜了千言万语,顿时将一颗伤痕累累结了痂的心,毅然决然地交到她手里。 “了忧……”他低低呼唤,“我何其有福,能得到你的爱……” 了忧倚在他肩头,甜蜜地道:“是我的福气。若不是您,我仍将是个巫女,在青春正盛时成为权贵们的玩物,一朝红颜衰朽,此身就不知飘零何处了……” 无忧体味着她的无奈与辛酸,郑重其事地道:“我娶你做我正式的妻子,你肯不肯?” 了忧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而后两行珠泪滴落,比含露的梨花更纤弱妩媚。 “您记得我,我就获得无上荣幸了。”她眉心攒着淡淡的哀愁,“我这样的人,连您的侧室也不配做,何必奢谈正妻……” “我要娶的是妻子,是我一生的伴侣。不是身份。”无忧态度强硬,“我也许会在任何事上都任凭他们做主,独这一件,非我做主不行!” 了忧欣慰地叹息,孩子气地勾了他的脖子,蜷在他胸前。 一股奇妙的香味扑入无忧的鼻子,钻进他的意识,爬上他的整个身体。 “我醉了!”他慌忙推开她,再这么下去,他…… “我没醉……”了忧糯糯的唇在他腮畔若有若无地啄着,“我能向你要个誓言吗?我们订情的誓言?” 无忧快要融化:“……誓言?” “做个令我自豪的丈夫。”了忧的声音魔咒一样在他脑海回响,“……我也给你一个我的誓言……” 她慢慢地将腰间的带子解开…… 原来她外衣里面什么也没穿…… “不……”无忧头晕目眩,“我们还没……” 了忧扑哧一乐:“在船上,你有剩下哪里没看到么……” 她差不多是咄咄地逼来…… “我想要拥有你。”当她被终于受不了诱惑的无忧抱着时,忍不住再次哭泣,“请你让我拥有你吧,这样我总算是……总算是不曾白白遇到了你……” 不久以后,无忧弄懂了那是句双关语,但此刻沉迷在“爱情”里的他,只当它是更**的倾诉…… “受命于!徐王代周!”一大早,“行宫”外就是一片欢腾景象,男女老幼手舞足蹈地喊着这八个字,拥着一辆火红的车子在“行宫”前的方场上吵吵嚷嚷,“受命于!徐王代周!” “彤弓使者到!”火红车子上的御人宣布,“他带来了徐王在为黎民挖渠除旱时掘出的宝物彤弓!这是上在授意徐王,让他怀着仁德之心,取代暴周,成为下最伟大慈悲的王!” 人们狂热地响应:“徐王!”“徐王永寿!” 在“行宫”门后听着这一切的无畏满意地点下头,做个手势要侍从们打开宫门。 “慢!”无忧领着了忧出现,“彤弓使者是父王派遣的新近很得势的亲信,理应由我这做太子的来接见吧?” 无畏的面部肌肉僵了僵,勉强笑道:“那是自然,兄长还是太子,兄长请——” “弟弟也还是王子,可别无视规矩。”无忧看了看珠环翠绕,不胜娇羞的了忧,底气十足地驳回无畏的暗中挑衅。 无畏真正惊讶地端详着换了个人似的无忧,很快注意到了正和哥哥交换眼色的了忧。 “哼。”他如释重负,打心底蔑视这个哥哥。原来不是换了个人,不过是要在一个新近宠幸的女人面前争点面子。 他大方地退到一旁,恭敬地请无忧偕同了忧走过。 “这才是埋藏着的真实的您,我的太子。”了忧挽着无忧,鼓励地拉紧他的袖子摇了摇。 无忧侧目顾视:“至少我要履行誓言,做个令你自豪的丈夫。” 宫门开启。 方场上的民众一见“太子”与“王子”双双出来,雀跃不已,而“彤弓使者”则从火红的车子上捧着一把朱漆大弓,肃然下车叩拜:“请太子观览命!” 他准确无误地跪在了无忧脚下。 无畏左眼皮神经质地跳了几跳。 使者献上大弓,随之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这面孔和俊美扯不上关系,却出彩在炯炯双目,精光四射,似能洞穿视线所至的一应事物,望之使人畏怯。 “臣……”他眼睛上下扫扫无忧,又扫扫无畏,“……名唤貔貅。特代徐王来慰问太子及王子,并留此协助二位,一月后返回。在此期间,二位有何杂役,尽管差遣臣便是。” “啊,使者。”无畏看看还在与貔貅相互观察的无忧,抢先道,“正巧,我们抓住了周人中的一个世子和一个公主,你去看看吧,也好给父王禀报。” 他深知第一印象的重要,特地用了“我们”来混淆视听,不惜取了哥哥的“功劳”来,好教貔貅将来向父亲报告此事时,能把他放在第一立功者的层面上。 貔貅一惊:“是。” 世界上也许有很多非常凑巧的缘分,可上光和临风万万没想到的是,竟在这么个地方和这么个人重逢。 从前的封父无名青年,如今的“彤弓使者貔貅”,镇定地在一群人的围拥中盯着他们。双方俱保持沉默,而把诧异心地遮掩起来。 “哦。”貔貅道,“这就是出名的‘光君’和‘长史公主’。” “已经是我们的人质了。”无畏接上。 貔貅不置可否。 无畏觉出点异常:“使者有其他意见?” “臣无法赞同王子幼稚的看法。”貔貅答,“此二人几经战争,屡有功勋,尤其是‘光君’,哪里会粗疏到这样轻易被俘的地步。何况他二人举止安详,臣怀疑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无畏吃他一瘪,驳斥不得,只能讪讪。 但他终究不能气平:“使者怎么想的?难不成要放了他们?这更幼稚吧?!” 貔貅不错眼珠地瞧着上光、临风两人,又道:“依臣之见,放他们是最上之策。表面看来困住他们是个优势,但据他们的地位、影响以及谋略看来,这十有**会更迅地招致灾祸。” 无畏彻底丧失拉拢他的兴趣,冷冰冰地:“使者的观点和太子倒挺合的。” 貔貅顺口应着:“臣惶恐。” 无畏拂袖而去。 貔貅不以为意,告辞无忧退下歇息。 无忧深思地目送他,末了,要领了忧到园囿散步,蓦地留神到了忧亦在目送貔貅,眸子里满是钦敬。 “了忧?”他有点介怀。 了忧反应很快:“这是太子的良臣,您可不要错失时机!” 无忧苦涩地牵一牵嘴角:“我明白。” 半夜。 上光与临风照旧怡然自得地闲谈笑,完全不把所处之地当作牢笼。一连数日这种情形,使得坚持在墙外偷听动静的无畏渐渐失去耐性。 前他站了四个更次,昨他站了三个更次,今两个更次没过,他已经烦不胜烦了。 恰好一场冰凉的初冬的雨淅淅沥沥地降下,他以袖遮头,一边咒骂这鬼气,一边躲上廊道,等了一会儿不见雨停,索性带了侍从回房歇息。 这时候,上光与临风反而安静,两人望着紧锁的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一刻过后,门开了。 貔貅披着蓑衣,站在门口,严肃地注视着他们。 “看你们的表情,早预料到我要来。”他,然后走进来,顺手阖上门,“不曾想能在这里和你们重逢。” 上光道:“我们亦不曾想你会出现在这里。” 60 貔貅坐在他们面前,语气里裹挟着讥讽:“原来,你们便是出名的‘光君’和‘长史公主’,真是不得了。 WwWCOM我从前单只猜到你们是贵族,没猜到你们是如此显要的两位。”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到了胡国,又是怎么同什么徐王扯上关系……”临风开口,“你的父母年事已高,你却远游在外,不担心吗?” 貔貅不动声色地回答:“我认为他们已经在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他们死了。” 上光、临风大吃一惊。 “在你们走后的当夜,让人杀死的。房子也烧了。”貔貅轻描淡写,仿佛与己无干,仅仅是在讲别人的遭遇,“谁干的不必我解释了吧。” “是那县士!”临风失声叫道。 貔貅盯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上光端详貔貅,也保持沉默。 貔貅一转眸,看见他的眼神,嘴角微微一扬:“你以为我会恨你们?呵,我不会把这笔帐算在你们头上的。” 上光依旧不语。 “我会协助你们逃走。”貔貅不再提前尘往事,简明扼要地道,“越快越好。” 临风忍不住:“那是为何?” “你们太危险了,我若是徐王,可不愿意放两个活诱饵在这儿。”貔貅冷笑,“想必你们肯深入此地,一路都有随从秘密保护和打探传递讯息。如今你们受困,还不慌不忙,更证实了你们是有准备的。无畏王子真地认定扣留你们,大计就不会外泄,其实这信儿已经快传到能够对你们进行强力救援的人手里啦。” “如果你分析得正确,那么放不放我们后果是一样的。”上光不做评价,只顺着他继续推断,“何苦又要放跑了我们呢?也许还可以作为质子,临到交战的紧要关头做点的交换;或者干脆杀掉,给马上要跟着你们造反的士兵鼓鼓勇气。” 貔貅颔:“没错,这当然是个路子,显然无畏王子也试图往这方面努力。不过,我不会令他如愿的。” “那便奇怪了。”上光眉梢轻抖,“你似乎是徐王的宠臣,为何要从中作梗?” 貔貅满不在乎地:“因为目前毁掉徐王是我最感兴趣的游戏。” 临风大出意外,“咦”了一声。 “原因无须多问。”貔貅看看窗外,霍然起身,“相不相信你们自己决定吧,有个消息我得透露给你们:徐王近日要来了。名义上是想念子女,可是……告辞。” 走出囚禁上光、临风的屋子,在廊道的转角处,貔貅意外地撞上一个人。 “哎呀。”被撞的是个女子,此时娇呼着跌在地上,似乎撞得不轻。 貔貅仔细辨认一番,退后两步,长施一礼。 地上的女子嗔怪道:“使者不扶我起来么?” “您是太子的眷属,臣怎可触碰贵体?待臣唤侍女前来伺候您。”貔貅不肯近前。 被冠以“太子的眷属”称呼的楚巫了忧,慢慢地挣扎着靠柱子站起,不无怨恨:“使者,你深夜造访关押重要质子的房舍,逗留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这算什么?” 貔貅突然爆出笑声,爽朗清脆,把了忧吓了一大跳。 “你有这么美丽的脸,这么婀娜的腰肢,这么迷人的嗓音,早将太子的心牢牢抓在手里,为何还要不知足地干预政事呢?”貔貅笑完了,平静下来严厉地,“你太愚蠢了!要是我反问你,你又是如何晓得我造访质子房舍的?如何晓得我逗留了不短时间?难道你不也是一样?怀着其它的目的在密切关注?你能回答吗?你可以回答吗?你回答得了吗?……你真滑稽。” 了忧哑口无言。 “听你利用与太子同船回胡国的一个多月水上行程,就成功地提升自己到了现在的地位,让太子每离不开你,果然是绝妙手段。目前你正积极地控制太子,令他成为你的傀儡。”貔貅不依不饶,“没那么容易哦,美人。且不谈你以****人能持续****几时,你更要明白,权力就像火焰,不是谁皆能随意玩弄的,玩得不好会烧死自己。” 了忧怔忡许久:“多谢提醒。” 廊道尽头,侍女们唤着在四处寻找她。 她迟疑着,略略挽起裙幅,朝那边走去。 目送她的背影隐没在晦暗中,貔貅果决地迈步离开。 隔了一会儿,另一边的黑暗掩盖下,有抹影子动了动,出声长长的叹息,立起来踱到廊道的台阶边。 是无忧。 他默默地昂头瞧着漫飞织的稀薄雨幕,悄悄地下台阶,在庭院内观赏那一簇簇行将凋零的野菊。 他心地撷起几朵,贴在腮畔。 “采藤牵丝萝兮,谁能无忧?”他自言自语地念诵着,“……须臾得暂欢兮,人生何求?这都是注定……” 乌云一层层地重叠,延伸。 云中涌动着沉闷的雷声。 风,时疾时徐,拂动檐下垂吊的铜马,激起寥落的音响。 雨,不停地下着。 无忧巡城归来,疲倦地倚着锦枕。 “太子,大王驾临!”侍从们慌手忙脚,火急火燎地前来报告,“快往前堂拜见吧!” 无忧坐起来,心中一凛,又想了想,慢条斯理地梳洗更衣。 了忧撩起帘子,过来帮忙。 她暗中打量他的神色,觉出他连日来有点不对劲,可她了解问也没用,便只是不吭声。 打扮妥当,她照例行礼要退下。无忧拉住了她。 “同我去见父亲。”他望着她,半是恳求半是强迫地。 了忧呆了呆,柔顺地应道:“好。” 来到前堂,他的弟弟无畏与妹妹无虞已经一左一右绕着正中央一个身量高大、有些胖的中年男子,亲热地叫着“父亲”,撒娇撒痴,问这问那,将风尘仆仆的父亲逗得合不拢嘴,一双大手搂着宝贝儿女,又拍又抱,欢喜无限。 “父亲不是在开渠吗?!可算有空回来啦!也不先给我们!”无虞猴儿一般攀在父亲的背上。 中年男子道:“我想我的女儿了呀!要突然回来给你惊喜!” 无忧面若止水,在距离中年男子三步外跪下:“儿臣恭迎父王,父王永寿。” 当父亲的见了这个儿子,明显一愣,顿时周围的气氛完全变了样,陡地升起寒意。 “哦,是你。”徐王淡淡地,“……你旁边的是谁?” 无忧从容道:“是儿臣要娶的妻子。” 徐王眉头一挑,上上下下地将了忧扫了一遍。 “哪家的贵女?”末了,他问。 无忧顿,答:“她出身楚国,是奉职宫廷的巫女。” “嗯?!”徐王瞪大眼睛,“是个巫女?!” “是。”无忧确认。 徐王兴奋地搓起粗糙的手掌:“妙极了!妙极了!” 他坐到虎皮褥子上,指挥仆从:“去准备仪式!今下午就开始!快!快!” 无忧愕然。 “听楚巫最是灵验,奉职宫廷的楚巫就特别灵验!”徐王解释,“我现在正需要巫祭为我作法,祈祷这雨立即停了!” 无忧大惑:“父亲!这雨可是除去旱魃的神赐恩典哪!即使举行仪式,也该是祈求雨能下得更大些,使万千黎民脱离苦难。眼下的雨仍实在太,对灾情无济于事……” “住口!”徐王呵斥,“这算哪来的神赐恩典?!分明是暴周用妖人作的法!意图消磨民众意志,使人忘却对他们的仇恨,阻挡我大徐的战车前进!我们要建立新的王朝,开辟新的地,就必须要教这场雨停止!这些雨沾染着邪气,是不吉祥的,是妖异的,我们该驱除的是它,而不是旱灾!旱灾使人清醒,雨才会使人迷失心智!” 无忧诧异而绝望地直视着激动的父亲,喃喃道:“我不愿目睹生灵受难……” “放肆!”徐王怒吼。 无畏冷眼旁观,这时及时敲边鼓:“兄长顶撞父亲也就罢了,父亲推行仁义会致使生灵受难,实在有点过分。” 徐王闻得爱子之言,愈加生气:“无忧!你退下!” 无忧原地待了片刻。 “父亲,儿臣是来向父亲请求准许儿臣娶这位巫女为妻的。”他恢复平静,一字一顿地重复。 “哈?”徐王似笑非笑,“你猜我会同意吗?” 无忧不话。 徐王逼近他,手掌一翻,重重打在他脸上,“一个太子,一个巫女!你是我的继承者,却做出最让我失望的事!你抹黑了我赢氏家族的颜面!” 无忧表情麻木,睫毛却颤了颤,抖下两颗泪珠。 “很好,很好!”徐王的目光仿佛凝着霜的利剑扎进无忧心里,“如果……你必须用太子位才能来交换我的同意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暗自倒抽凉气,只有无畏在最初的震撼之后,脑海里荡漾起了幸福的波澜,似乎搏斗到精疲力竭的士兵,终于盼到了鸣金收兵。千想不到万想不到,他日夜渴求又求之不得的太子位,竟然在今父亲戏剧性的一句话下,摇摇晃晃自动向他走来了! 无忧埋了头,半晌道:“……我要娶她……” 徐王盯着儿子。 “在这之前,若是她能够在下午的仪式中成功地止住雨,我再考虑;若她做不到,我就先教这个媚惑的尤物化成肉泥!”他最终宣布。 为了停止邪恶的淫雨,为了仁义大业,为了“解救”苍生,“行宫”中临时搭建了举行巫祭的柴台。 了忧一袭白衣,乌低垂,手持着金铃、鼓和羽毛,战战兢兢地踏上第一个台阶。 不知是下雨湿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踩得不稳,险些失足摔落,也是一袭白衣的无忧自台下接上去,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登台。 “太子,不。”她明明害怕,满眼都是期待和乞怜,却仍欲挣脱他的保护。 “你敢不敢?”无忧根本不顾及旁人的视线,执意牵着她走,“生则同衾,死则共穴,你敢不敢?” 了忧眼底水雾迷蒙,哀哀哭泣:“太子……” 无忧道:“我不是太子。我选择了你,我就不是太子了。那样的太子位对我来是个桎梏,长久以来我便想摆脱它,是你救我出了无限烦恼。我要谢谢你,我要你微笑,而并非要你流泪。” 了忧看一看台下罗列的雨幕中闪着青色幽芒的各种兵器,把要的话咽了下去。 但在那一瞬间,她留意到貔貅正站在徐王右侧,抱着臂,沉着脸,专注地仰望台上,或者,是在专注地仰望着她。 莫名地,她的思维中断了一下。 无忧现了她分神,于是捧起她含露花朵般的面庞,轻轻地扳向自己,好使她的眼里惟有他的影子。 “了忧,无论生死,我都会陪着你的!”他坚定地许诺。 了忧依然呜咽不止。 无忧送她到祭祀的毡上站好,自己坐在她侧旁:“了忧,我的性命托付予你了。你一定能做成的!” 了忧万般无奈,只得勉强起舞。 无忧闭上双目,专心地祷祝。 “所有的罪过全由我承担吧。”他凄恻地念着,“……母亲,请佑护孩儿,以及孩儿爱着的人……” 了忧用风中枯叶般的声音抖抖索索地唱起巫歌。 …… 几个时辰过去,黄昏即将降临,雨,丝毫不见停。 了忧咬住嘴唇,忍不住恸哭。她有点崩溃了。 这大约是她留在人世的最后一瞬了,她的生命将随着今的结束而结束,无缘于明的开始…… 无畏大为得意,劝徐王道:“父亲还等什么,杀了那贱婢,让兄长清醒吧!” 他清楚地了解,无忧是不打算独活的。 不过年纪轻轻的他更清楚地了解,即使要除掉这个“霸占”了储君位的家伙,也得送他一副漂亮的棺木,表面的工夫不管怎样都要弄得很风光,口头的话不管怎样都要得很光鲜才对。 “可惜呀!”貔貅突然高声叹气。 徐王的注意力马上被他吸引:“怎么了?” 貔貅扼着手腕,连连摇头:“大王这么做,雨是停不了的。若杀了那巫女,情形会更糟,臣看不下去!臣考虑好啦,大王将臣代替那巫女杀死吧!” 徐王打个愣怔:“……你哪可和那奴婢去比?何必要代她死?” 61 “大王有所不知了。Ww WCOM”貔貅正色道,“大王将要向暴周举起仁义的旗帜讨伐,这是顺应民的,既然如此,象为何要与大王作梗呢?臣看,那是上在考验大王,给大王前进的道路上设置一点阻碍而已。但大王因为急躁,当众轻言太子的废立,眼下又要杀死巫祭……大王,莫非台上的太子和巫女对您不会有半点埋怨么?他们的怨气与祈祷一同升上空,化作乌云,这雨停得了?而臣就不一样了,臣不可以目睹大王步入危境,所以心甘情愿去死,便没有怨气,相信雨很快能停。” 无畏着恼起来:“妖言!你胡扯!” “无畏!”徐王责备儿子,“对貔貅尊重些!” 貔貅睥睨着无畏,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无畏看得一清二楚,硬生生吞下后面的话,结果燃了满肚子火。 徐王沉吟片晌:“……貔貅得很有道理。算了,叫他们下来吧。” “那把貔貅送上去代死!”无畏一场美梦被貔貅突如其来的献计搅得七零八落,牙都快咬碎了。 徐王皱眉道:“谁敢动貔貅?!他是我重要的谋士!你可要记得,是他献上的彤弓……” 貔貅等这话一出口,顺势下跪:“感大王仁义,谢大王恩典!大王永寿!” 一共三条性命,倏忽间保住了…… 二更的时候,雨停了。 无忧照旧送过食盒给软禁的上光与临风。 “你气色很不妙。”临风向来不太注意这个,但无忧的憔悴太明显,有点吓到她。 无忧微笑了一下:“真是抱歉。” 上光道:“你有烦心事?” 无忧嘿然。 “要是……你们遇到极度危险的状况,其中一人命在旦夕,另一个会如何对待?”他冷不防提出奇怪的问题。 临风脱口而出:“简单,简单。我会和他一起求生,求不了生就一起求死。” 上光拉一拉她:“真没忌讳,不要‘死’。死后的世界太空灵,尚且没人告诉我们是何模样,还是在尘世多守在一处好。” “那倒也是。”临风爽快地笑道,“总之要在一处。” “嗯。”上光情不自禁地跟着笑。 无忧避开视线,又:“你们认识貔貅吧?” “不。”上光否认。 临风作迷茫状:“貔貅是谁?” 无忧道:“你们不信任我了,这亦难怪。……在我头上的太子冠没被摘掉之前,我会竭尽所能送你们出这牢笼。” 他不作告辞,径自略带踉跄地走开。 临风眼睁睁看他远去,回头来抱着上光的胳膊:“我有不祥的预感。” 上光不作声,只轻轻拍一拍她,以示安慰。 “我了不是我,这些东西请拿走。”貔貅轻蔑地推开放在几案上的珠宝玉帛,“我不稀罕。” 站在他对面的了忧尴尬而局促:“我是奉太子的命来送谢礼,使者不要这样不近人情吧。” “我是个的臣子,对太子没有尺寸功劳,何来谈谢?”貔貅拂袖,“受此厚禄,我怕折损本已短暂的寿命。” “使者干嘛不承认?”了忧辩驳,“使者舍命智救婢子的事,宫中上下都传遍了。干嘛不承认呢?” 貔貅哼一声:“舍命?智救?随便一个农人都能通过云的形状看出那雨下不久长,这是常识。我很珍爱我的生命,绝对不会拿来浪费在救谁这种无聊的把戏上。” 他挨到窗边,挑起帘子叫她看,窗外走廊拐角处有人影慌乱地一闪而逝。 “还有,你懂不懂?”貔貅嘲弄地,“我想多活些时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收这些催命的玩意。别误会了,我不想站在太子或王子任何一边,我就是我。我只辅佐强者,没兴趣抬举弱。” 了忧黯淡道:“……你要放弃太子……” 貔貅反诘:“你确定太子很弱?” 他接着自己的话,补充:“自然,太子不弱,你也不会去当他的情人。尽管你当前没有名位,但你能使太子为你不惧死亡,日后的宠擅专房是可以预料的。到那时候,你要他的心尖肉他也给你,何况名利。” “使者总是不遗余力地挖苦我、践踏我,那么白日何必要救。”了忧意外地颓丧。 貔貅哈哈大笑:“你还在自以为是。我可不想瞧着太子为你的死和大王生激烈冲突,最后导致被废或自尽,这么一来,太便宜无畏王子啦。” 了忧怪道:“你讨厌无畏王子?” “我跟他没有恩怨。”貔貅收起笑容,“我是个周人。虽然我出生的地方我永远不愿意再回去,可我也不喜欢别人去毁掉它。我的故乡位临济水,徐王出兵,它就无法避免地要烧延到战火。” “因此你……你想利用太子劝徐王不要打仗?”了忧试探地问。 貔貅仔细观察她一番:“你是这么想的?你居然真到相信太子还能对大王进行劝谏并收到效果?连太子本人都对此不抱期望,你……楚国选你来做耳目,实在是有深意。” 了忧大骇:“……楚国?!这……你耳目是何用意?!” 貔貅按着额角:“我不爱重复。……原来楚国是这个态度,那我的做法是走对路了。” 了忧惊惶失措:“你在妄猜!” 貔貅置之不理:“这叫推断。你的主人心情很矛盾吧?其实应该派个脑子比你灵活的女人来才对,你掌控不了局面。……也不定你主人偏偏选的就是你的软弱无能,以作他图。” 了忧傻傻地站着,下定决心似地诚恳行礼:“我是楚人,注定要为楚的兴衰尽到力量,这和你是周人,所以要妨碍徐王出兵的立场没区别呀。我的确愚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但我为自己故乡的那份热忱,不比你少。请别再羞辱我。” 貔貅的滔滔不绝,在她完这番话后蓦地打住。 “你不稀罕这些珠玉,我亦不稀罕你强加在我头上硬要我稀罕的名利。我是个孤儿,吃众家饭长大,后来被抚养我的邻里选作巫女,过上了安定的日子。由于这个缘故,我对几乎每个楚人都抱着感激的心情。我能活着,都是他们赐予我的恩惠,所以我的一切皆可任凭他们取用。你,我错了吗?” 着着,她双眼亮,两颊潮红,胸口剧烈地起伏。 貔貅盯了她一阵:“好吧,是我错了。” 了忧倒被他的干脆吓了一跳,重新变成尴尬而局促的女人,结结巴巴道:“那……我……走了……” “东西暂时存放在这儿吧。”貔貅看上去心不在焉地来了句,“免得太子多虑。” 了忧心头一热,低头要去,猛想到一件事:“……你对我讲了那么多秘密,不怕我泄露?” 貔貅挥手:“走吧,走吧。你自己都了,我们是一样的情形,那也该掂得出轻重利弊,有自信斗得过我就去泄露吧。” 了忧噗嗤一乐,飞快地出门。 剩下貔貅独自待在屋内。 他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投在几案的珠宝上,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 “女人。”他替这次会面下了总结,“果然可怕……” 又是一个响晴的太阳。 貔貅站在高高的台上,有些厌恶地抬头看了看挂在碧空的那个红亮却没有多少热度的光球,裹紧白鹤羽绒絮充的外袍,悠闲地步下台阶。 远处,传来一阵阵欢呼。 那是在会盟。 会盟,是一个古老、幼稚却长盛不衰的游戏。 有时候它为了和睦,有时候它为了战争,不管是什么名义,在他的眼里,那都是借口,就像凶残丑陋的怪物,披盖了飘渺华丽的面纱,遮遮掩掩,藏着自己吃人的嘴和虎狼的心。 它由那些操纵生杀大权的人豢养,牙齿滴着鲜血,眼睛闪着幽芒,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用更多的冤魂去填塞自己饥肠辘辘的腹。 一阵风缓缓地吹过来,竟扑面温热,好象是软绵细腻的手和柔情蜜意的吻,要卸下他密布整个身体的防备,吻去他脑海中那些还在张牙舞爪的思绪。 他有点无奈地叹息。 好吧,没错,对于会盟,这无疑是个大好气。 在看似灿烂的阳光下,参加会盟的人的心情会变得非常不错,几句寒暄,一杯淡酒,兴许那些秘密的商议便能成就;而城外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沐浴在冬日的微薄温暖中,也能暂时忘却痛苦,停止哀号,不给会盟的热烈添加烦乱。 一切都是多么美妙啊! “佑大徐!徐代周昌!”间或有零星的喊声穿彻喧哗,突兀地飞入耳朵。 貔貅嘴边挂着讥讽的笑容,漫不经心地一面瞥着周围忙碌穿梭的仆役,一面怡然自得地走过碎石铺垫的甬道。 “大人!大王唤大人快去!”有侍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报告。 貔貅仿佛与己无关般地挥挥手:“知道啦,去吧,去吧。”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有意无意地,接近了上光与临风关押的房间。 快到门前时,他倚在廊道的栏杆上歇了一会儿,东张西望,随心所欲看风景。 “咦,你们,还不赶紧去增援会盟地的防守?”然后,他走到看管房间的士兵们面前,故作惊奇地吩咐,“不知道今来的都是些何等人物吗?不心点,你们脖子上那吃饭的玩意儿就得落地啦!”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貔貅玩味地盯着他们,自头顶一排扫视过去,突然一笑。 “谁吩咐了你们今要严守这里?”俄顷,他收了笑容,颇认真地道。 士兵们费力地咽着唾沫,低低地答:“是王子,无畏王子……” 貔貅眼风一斜:“哟,这个名字响亮得让我害怕呢。……大概你们也掂量过了,王子比起区区的我来,那是重要得多。可惜,这个命令是大王传下的,你们是不是要违抗?” 士兵们唯唯。 貔貅一摆袖子,驱感蚊蝇一般斥退他们。 房内,上光、临风二人安静地对坐下棋。 “来啦?”举目看到貔貅,上光淡然地招呼。 貔貅牵牵嘴角。 上光微侧着头:“外面很热闹,在操办庆典?” “不,是会盟。”貔貅嘴皮轻快地碰在一起,干脆地告诉他,“今是徐王同淮水三十六国歃血会盟,共反暴周的吉日,啊,还邀请了楚国来作见证。” 临风一挑眉梢:“楚国不加入会盟?” 貔貅接道:“因为楚国并不笨,他们不过是来玩一玩罢了。” 三人不再话,其中两个依旧自顾自地下棋,另一个观察着他们的神情。 “我是要做善事?”貔貅摩挲着自己的衣领,良久开口,“还是要做恶事呢?哪个会更有趣点儿?” 上光移过目光,专注于棋上,拈起一粒黑子,轻轻敲在棋枰:“世如棋局,而人却有做棋子或做棋手的差别,做棋子,这一生将任凭摆布;做棋手,这一生将摆布别人。有选择的时候自然要慎重,免得一朝错了,回不得头。” 貔貅一拍掌,摸着后脑勺哈哈大笑:“后面已是万丈火焰,怎么回头?” “往前走啊,何必留在险境?”上光继续把弄棋子。 “向前是一汪雾气弥漫的湖水,看不清方向。”貔貅板起脸。 上光放下棋子,正色道:“你既然已经踏进此门,早有了选择吧!我很清楚你放我们是要条件的,你大可不必绕弯,直接提出来。” 貔貅在屋内走了一圈:“这对你不是难事。让我同你们一起归返晋国,让翼城成为我新的家乡。” “我不能答应你。”上光立即拒绝,“那不是个适合你的地方,即使目前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可我无法做出这个承诺。” 貔貅不动声色:“果然。……在当初遇到我的时候,你已经衡量过我的价值和我该在的位置了,对不对?这个决定不是你眼下一时做出的,对不对?” 上光颔。 “很可惜哪。”貔貅遗憾地摇头,“在你之下做臣子的乐趣我体会不到了。你很难操纵,但正是由于这一点,你就比徐王有趣得多。” 62 上光道:“谢谢你的夸奖,但我看来,你的操纵也非常冒险。WwWCOM我们分别不过数月,你迅从平地起踞高位,想必一定为徐王的伐周大计做过特殊的贡献吧?这样突如其来地得宠,不会招致强烈的嫉妒么?再不脱身,恐有性命之虞。” “到贡献,没有啥了不起的。”貔貅比个手势,“我只是帮徐王向一些傻瓜耍了个从前在村中巫师那里学来的把戏。我事先把一副刻了字的朱漆彤弓埋在河渠下,再领着人去挖,理所当然地就挖出了上授命于徐的象征,顿时就成了被无比重视的彤弓使者。” “哦。”上光作恍然大悟状,“这倒是个屡试不鲜的办法。” 貔貅眯缝着眼:“那当然。哪一代的所谓明主昏君不用这个法子来给自己增光添彩呢?” 临风见他们两个仿佛在互相欣赏,又仿佛互相挖苦,忍不住插嘴:“放还是不放,都抓紧时间吧,离中午近了,无忧会过来送饭。” 貔貅瞧瞧她:“公主得对。” 他打开门:“你们去吧,别担心条件,我放你们的代价,有人会代你们付的。……从这条廊道直到尽头,有马车在等你们。上了车,你们很快能出胡国境,至于你们的侍从,会在那里等你们的。趁着会盟的混乱,逃出樊笼吧。” 上光认真地打量他一番,拉起临风:“走。” 两人刚出房门,陡地迎头撞上一起来送饭的无忧和了忧。 了忧骇然地捂着口,一双秀目瞪得老大。 无忧反而很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只要他一声呼喊…… 上光感觉到和临风相握的掌心有汗浸出,不知是他的还是临风的。 无忧垂下眼睫。 他注意到貔貅出现在上光、临风的身后。 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这么站着,像在专心地思考。 而貔貅则冷冷地抱着臂,褐色瞳仁透出金属的亮。 空气变得如匍匐着的猛兽身上的毫毛那样敏感,稍微一点的流动,都要掀起血雨腥风。 处在这两人前后夹立的中心,上光于瞬间兀地品到一丝柴薪燃烧的味道。 僵持之际,了忧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无忧在这一声之后,猛地转身,提着盒子赌气似地飞快走开。 了忧呆了呆,追赶而去。 一场危机突如其来地降临,同样突如其来地解除了…… “但愿再见无期!”貔貅推了上光一把,短促地。 另一边的行馆。 无畏一本正经地坐在父亲旁边,眼角的余光一遍遍地掠过哥哥无忧的空位。 他居然缺席会盟,还缺席了目前这场父亲最为重视的与楚国嗣君的会面。看来,他果真在自暴自弃了…… 心花一朵朵地在这位少年王子的胸腔内开放。 “无畏,无畏!”父亲的唤声将他从美妙的幻想中惊醒,“楚世子问你话呢,快些回答,你不要失礼。” 无畏尴尬地笑了一下,奇怪父亲的语气里干嘛要搀杂着那么多明显的谄媚。楚国是幅员广阔,实力较强,可父亲不是刚刚才成为了淮水三十六国共推的盟主吗?而且从名分上讲,他是“王子”,一介“世子”的问话,他凭什么要像忠心的仆从一样生怕回答得不及时呢? 楚世子大度地道:“哎,徐王言重啦,我看王子年纪就气宇轩昂,未来不可限量呀。我也有个不成器的儿,特地携他来和王子见上一见。” 他话音一落,外间进来个梳着总角,精神奕奕的男孩,穿一袭漂亮的白色纹赤鸟礼服,佩着一把玉剑,停在门槛外地看着他们。 楚世子招手:“熊渠我儿。” 男孩先施了一礼,拎一拎袍角,神色庄重、举止从容地到了徐王和无畏面前,跪倒再度行礼:“熊渠拜见徐王、王子!” 语调不卑不亢,声音煞是洪亮清脆。 徐王与无畏都吃了一惊,暗赞他的幼龄老成,一齐来搀。 “贵公子今年……?”徐王左看右看,终于憋不下去,问道。 “回徐王,熊渠今年九岁!”熊渠看穿他的疑思,不等他问完就公布答案。 徐王拊掌:“……真神童也!我没见过这么聪慧的孩子!” 听了这句,无畏莫名其妙地对熊渠油然生起妒意,面色不知不觉冷了许多。 熊渠亦不主动亲近,只挺直腰板在他右侧坐下,泥塑木雕样。 双方大人寒暄了半日,徐王领着儿子要告辞离去。 “徐王恕熊渠多言!”熊渠冷不防开口,“徐王的太子,熊渠尚无缘拜见!” 徐王回头,这问题正触到他的软肋,有些想火,却遇见熊渠炯炯的双眸,没来由软了几分:“他……呃,他……” “他不舒服。”无畏接过话头,“不幸染了风寒,卧床休息。” “啊?”熊渠摆出一脸惊惶,“可容熊渠探望?” 无畏咬牙道:“不敢劳动尊驾。兄长他喜静,因此正闭在自己房内休养中。” 完,父子两个匆匆走掉。 待他们身影消失,楚世子爱昵地抚摩着熊渠的头顶:“好儿子,你看他们气运如何?” “劣。”熊渠答道。 楚世子抱起他:“看,如何劣法?” “外则媚强,内则偏宠,差极,差极。”熊渠大人一般长长地叹口气。 楚世子揽他在怀:“那么我楚人与他们相比呢?” “壤之别。”熊渠简洁道。 “我的好儿子嘞!”楚世子像举起件稀世珍宝般举他过头顶,“我的宝贝,你就借助着他们,甚至是我,努力地往上爬吧!你可是托了吉祥的梦兆而诞生,要飞在九重外的彩凤凰啊!” 熊渠在他逗弄之下,总算如同普通孩童似地咯咯乐起来。 可没过多久,他恢复严肃的口吻,:“父亲,您放出的雀儿来啦!” 楚世子闻言停住,一扭头:“是你?” “……所以,请大人勿嫌礼物薄少,笑纳,哈哈,笑纳。”陌生的脸,耀眼的黄金,貔貅支着下巴,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的人表演。 来人从穿着看显然是个等级不太低的官宦。 貔貅静待他完,微笑着抓起一把碎金,抛向半空,满屋立刻哗啦啦地下起一阵金雨。 “美!”貔貅拍下桌子,“这个礼物我喜欢!” 来人刚刚目瞪口呆地瞧着他撒金子,这时缓过神,附和道:“那是!那是!大人喜欢就好,嘿嘿。” 貔貅向后一仰,躺在席台上,摊成个“大”字,好半忧郁地道:“可你是谁呀?为何要给我送来这些金子?” “臣……”来人四下里觑了觑,凑将上来,“臣是楚世子的使者……” 貔貅闭上眼:“嗯。” “楚世子十分倾慕大人的才干,这些金子就是代表楚世子对大人的欣赏。”来人接着。 貔貅翻个身,给他个后背,懒洋洋地道:“呀,那真是抬举我了,但我不认识楚世子。” 来人坐到他榻边,大惊怪地:“大人何出此言!大人乃是个恍若明珠,即便投在污泥内也闪耀光芒的人物呀。” 貔貅要睡着了似的:“……有人要把明珠从污泥里捡起来么?” “世子了。”来人轻声道,“珍贵的宝贝都有灵性,强求不得。因此要是那明珠有一肯弃污泥,入锦盒,那当然是欢迎的。” 貔貅默然。 “你走吧,我刚招惹了一桩灭顶祸患,你快带着你的金子走吧。”他等了一等,“告诉楚世子,这福,我享受不起了。” 来人不急不忙:“大人,世子亦有吩咐,金子这个东西,不只象征财物,有时候,也是个护身符……” 貔貅望着堆积的金子出神。 “哐!”掩着的门被一脚踹开,王子无畏满面怒气地堵住门口。 “你这狡猾的狐狸,逃得出我猎人的网吗?!”无畏过来,一把揪起卧着的貔貅,“你把关在西边房舍的囚徒放走了!你……嚯,这些金子,你居然还敢和楚人勾结?!” 貔貅掰开他的手,拍拍领子。 无畏踢翻几案,金子洒了一地:“你马上要死了!” “死就死吧。”貔貅。 无忧蹲在院子中,忘我地侍弄着被他用锦帐围护起来的花儿。 “太子。”了忧第三次蹭到他身边,吞吞吐吐,“……您在干什么?” 她一问完,就心不在焉地将视线抛向远方。 无忧头也不抬,温柔地答:“我在想办法帮它们过冬。了忧,不是了你叫我名字就行了吗,而且,我是第三次回答你同样的问题了。……你怎么了?” “它们是救不活的,它们原本就该在冬到来之前全部凋谢。”了忧略带烦躁地,“您别白费心思了吧。” 无忧直起身,擦擦额角的细汗:“是呀……,可我还想努力尝试一下,也许上会念在我一片痴情,怜惜它们。” 了忧面孔泛红,呼吸急促:“努力是没用的,它们有它们注定的命运,它们注定枯萎,太子。” “你觉得不适吗,了忧?”无忧走近她,“你看起来……” 了忧不由自主地闪了闪。 无忧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替我抚琴一曲行不行,了忧?”他重新蹲在花帐旁,扶起趴在地上的菊花。 了忧张张口,无可奈何地取了侍女抱着琴,放在腿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弹起一支曲子,刚开始一段就错了好几处。 她停下来,生气地看着自己的指头,然后更用力地拨弄琴弦。 仍然不成调。 她索性以全身力气几乎是抓扯着琴弦了。 “嘣!” 琴弦委屈地悲鸣着,断成两截。 她指尖冒出血珠。 无忧见状,心疼地捧起来将伤口的血吮去,麻利地拿出袖内随身携带的药粉扑上。 了忧蹙着眉头:“太子……” 无忧打断她:“没关系,不会痛了。你不想弹便不弹。” “太子!”了忧挣脱他,“太子不要这么消磨意志了,好不好?!” 无忧松了她,朝周围的侍从道:“你们退下。” “太子!”了忧叫着。 “我清楚你要的话。”无忧以掌心挡住她的嘴,“我不会去的。” 了忧怨恨地盯了他一眼,不假思索地咬住了他。 但她没有用力。 无忧一言不,任凭她所为。 了忧含着他的手,呜呜哭了。 无忧抽出手,揩去她的泪痕。 “我是多么地喜欢我面前的这个人……”他抚摩着她的面庞,“喜欢她的眼睛,笑起来像春水在阳光下荡漾;喜欢她的嘴唇,笑起来像花朵在刹那间开放;也喜欢她的双颊,笑起来会有两个涡儿,像一对幸福的顽皮孩子,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永远相看不厌,欢喜无限……” 了忧震骇地注视着他。 无忧为她的神色所动,黯然道:“可惜,那只是在真心的笑容下才会展露的美……笑容会撒谎,眼神不会。” 了忧朝后挪了一点儿。 无忧转过头去:“我糊涂了……其实你要对我的是什么事?” 了忧愣住:“不,没。” “啊,我想到了。”无忧又转回头,粲然道,“好象今要定夺个重要的人的生死,看我,竟然忘记,你是要提醒我对吧?” “哎?”了忧瑟缩到台阶前,“唔。” 无忧自言自语一样:“我得快去,我得快去。可能现在有法子救他一命的就是我了。……我空学医术,空蹑高位,整只能在这里做着徒劳的傻事,会使人担心的。希望我这个太子,还能起到一点作用。走啦,走啦。” 他上了台阶,径直往正堂去了。 了忧按着胸口,差不多瘫倒在地。 正堂。 “……果然见他与楚世子使者勾结!看!这就是证物!”无畏得意又愤慨地指着一案的黄金,“父王,想楚世子来胡国参加会盟,馈赠您的礼物都不及他多,若不是他背叛了您,投效了楚国,哪来这么优厚的待遇?!父王!他放走了那两个重要的周人质子,已是死罪!如今再加一条死罪,父王请快杀了这卑鄙人,用他的血衅祭我们出征的战鼓!” 63 徐王端坐在正席,若有所思地看着貔貅。 WwWCOM 貔貅跪在地上,在无畏控诉他的整个过程中不争辩,不反驳,不解释,只阖目养神。 无畏控诉完毕,瞥瞥他,马上补充道:“没话了吧!奸贼!” “您都处置完啦,把我的血衅了战鼓,我这个死人还得话吗?”貔貅这时却不肯继续养神了。 “你还不服?!”无畏按剑。 貔貅接口:“服!哪个会不服?!您王子是谁呀?出的话像滚下山的石头,有力得很,笃定得很。” 他故意拖着长音,尽是嘲讽。 无畏冷笑:“想抵赖?你,你是怎么假冒父王的指令,调开守卫,放走了那两个周人的?!” “唉,真是下了番工夫的。”貔貅点头,“本来开始我是以个人的名义命令他们,他们王子吩咐他们守在那儿,所以不能 听我的;我心里焦,就骗他们我是奉大王的命调派他们加护会盟场地,结果他们还是不肯去,嘟哝着,王子的令就算是大 王的令也得让着点儿……” 无畏喝断:“你胡!无耻之徒,眼下罪行败露,想要污蔑我!” 貔貅吐吐舌头:“好,好,是污蔑。……总之呢,我好歹,才支走了守卫,将那对周人送上了车,跑啦!” “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无畏逼上几步。 貔貅仰视着他:“为何我要受人指使?” 无畏哼道:“少装疯卖傻,这一个多月来,频频出入关押那对周人房舍的就是……” 他猛地刹住,因为他的哥哥无忧慢慢地升上台阶,走了进来。 貔貅顺着他的目光一瞧,乐得拍着腿:“我替您完,频频出入关押那对周人房舍的就是我,以及太子嘛!因此,指使我 的人是太子?” 满堂寂寂。 “没意思。”貔貅摇头,“这种手段没意思。我本来是周人,我救他们理所当然,干嘛要被成受人指使?我没沦落到那地 步吧,做椿傻事还要人教?” 无忧一声不吭。 无畏脖子都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不要信口乱讲!我是认为,你……你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没错!”了忧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我作证,他是受楚世子唆使,放了那对周人的!” 貔貅闻得她的声音,扭头看她。 了忧经过无忧的身边,无忧拉住她,她甩开,到徐王座前行礼:“婢子不容太子蒙尘!这奸人确实和楚世子在来往,好几 前,婢子无意中就曾见到楚世子的随从偷偷溜到他房中,婢子留了个心眼过去窥听,他们在‘放’啊‘跑’的……原来,婢子 现下才明白了,他们是在商量放跑质子呀!该死的奸人!” 貔貅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有点像要笑的样子。 无畏的表情清晰地显示,他对半路冲出的了忧坏掉他借用貔貅攀哥哥入彀的计划很不满,但他更急于送貔貅上西,是故对 这根送上门的竹竿不加拒绝:“哦!他的确勾结楚国了!父王,楚国虽来参加结盟,却不加入,昨抓了貔貅后他们又突然匆匆 离去,本来就够让儿臣起疑了,这下可以确认,他们是向着周人的,他们想和周人联合,毁了我们!貔貅该死!” 徐王握起拳头。 这是他预备杀人的信号。 “父王。”无忧及时启口,“别杀人。” 徐王瞄都不瞄他:“这里杀的是奸贼。” “父王要在下月开始征伐周人,这时候应该进行斋戒和祷告,在此期间有血光是不吉利的,请不要杀人。”无忧平静地。 无畏驳斥:“兄长,杀奸贼和杀人是不同的,奸贼形同牲畜,杀了也不会对斋戒有影响的!兄长不必阻拦,只一片妇人之仁 。” 无忧道:“在朝堂,你应该称呼我太子;其次,才是兄长。” 无畏闭了口。 “在战前这一月内,有人死去是不吉利的。为了胜利,父王隐忍吧。”无忧不疾不徐地第三次劝谏。 徐王使劲攥着扶手,扶手痛苦地呻吟着。 “莫非法度也要因斋戒废除?!”他眼露凶光道。 “施仁得仁,施暴得暴。”无忧回答。 徐王俯想了半日:“好!仁,我大徐是仁义的!来人,将貔貅拖出去,拿牛筋鞭子打他两百下,不许断气!而后,丢到荒 郊!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一后的胡国郊外。入夜。 “喂,你等等我!”两个黑影在化不开的浓郁夜色中跌跌撞撞地走着,前面那个举着冒着微弱光亮的火把,后面那个亦步亦 趋,生怕跟丢了,一直嚷嚷着,“你听见没,等等我!我看不到路啦!” 前面那个不耐烦:“你快着点呀!已经到地方了,查验完那人死了没,好赶紧回去给王子报信,这鬼气,冷得受不住。” “啧!少鬼啊鬼的!”后面那个抽着凉气抱怨,“待会儿真……” 话没完,就听前面那个叫声“哎哟”,扑倒在地。 后面的慌神了:“你咋了?” 前面的满地摸滚出去弄熄了的火把,咒骂着:“被啥玩意绊了一下!……我的,这不正是那个尸吗?!” “摸摸他有气儿没!”后面的催道。 “嚓!”“嚓!” 两声钝响。 火光再次燃起,是一溜十来支松明,照耀着正中心的华服男孩。 男孩睥睨着脚下的这对刚做了鬼的倒霉蛋,自温热的尸体上拔出自己的玉剑,丢给旁边的侍从:“好好洗洗。” 侍从接了:“恭喜公子,这是此剑第三十五次饮血。” “凝结上百英魂的剑,才配作霸者之器。”男孩不以为然,“这两个是那徐王子派来打探的鼠辈,作不得数。快揭开那席 裹,给那可怜的人灌药,要不他就真要死了。” 侍从们七手八脚地打开地上的一个席裹,里面赫然是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貔貅。 众侍从撬了他嘴,将一只皮囊塞在他口中,强灌下辛辣的药汁。 “噗!”貔貅呛得咳嗽,悠悠醒转。 男孩从侍从那取过火把,到他眼前晃晃:“恭喜,你又活了。” 貔貅艰难地道:“……你是谁?” 男孩一笑:“我是楚国公子芈氏熊渠。从今起,将过去的你忘记,成为我楚国的一员吧!” 当奄奄一息的貔貅被抬着奔向楚国的时候,在与他相反的方向,上光与临风正奔向胡国的渡口。 不知道是不是多日闷闭在房中的缘故,在马车上颠簸半后,临风感到一阵阵的头晕心慌,可她忍住不,这种关键时刻, 还是赶路要紧,不可因为些须事耽误行程。 好在马车很快到了渡口。 上光心地扶她下车,他一碰到她的手,立即敏感地握紧:“这么凉!风儿,你……” “我有点犯困。”临风微笑着解释,“早上又没吃饭,稍稍不舒服。” 上光将信将疑,然而已没时间细究,因为渡口处有些徐王的士兵在三三两两地巡逻,他们必须迅地悄悄地在士兵们眼皮下 离开,才算真正的脱险。 幸运的是,上光现易斯哈、云泽以及部分随从在一条大船边等着,看来貔貅话是算话的。 那边易斯哈和云泽也现了他们,双方传递着眼色,若无其事地互相接近。 “喂!”上光专心致志地搀着临风走在乱石滩上,不防后裾被人扯住,一个女孩子大声地道,“你想溜哇?!” 上光大为震惊,回头一看,却是无虞,这使他更添一层疑惧:她怎么清楚他们会从这里登船出逃?难道…… 无虞哈哈大乐,一如孩子在捉迷藏时抓到了躲匿的伙伴,兴奋又得意:“我哥哥没骗我,你们果然想溜!带我走,带我走 !” “你哥哥?你哪个哥哥?”上光略定一定神,问道。 无虞扬着快活的眉:“我无忧哥哥!” 听到是无忧,上光心中石头落地,再问:“他叫你到这来的?” “对呀!”无虞有问必答,“我哥哥了,你们已经跑了出来,要我快来找你们,告诉你们岸边的士兵不用去管,都是他的 下属,你们可以放心地走;他还……” 她瞟了面色逐渐苍白的临风一眼,嘟起了嘴。 上光闻得她这几句话,暗自后怕,原来这无忧早在关注貔貅的举动,甚至对貔貅秘密安排的这个越狱计划也了若指掌,因此 才能将时辰、地点和人员调派把握得这般精确,并且适时遣来无虞向他们明。好在无忧也有意放他们走,不然…… 这更证实了他对无忧的看法:无忧这个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心机和理智,也有着与生俱来的单纯和感性,一方面他受命于父, 努力尝试着去算计别人;一方面他承性其母,竭力阻止自己酿造罪恶,结果两种性情纠缠生长,造成了今矛盾而忧郁的他…… 如此的一个人,生在如此的境遇和时节,会有个怎样的下场呢? 想着想着,上光不禁叹息,完全没留意无虞把一个红色的细长匣子藏进了袖中。 此刻临风烦躁起来,她不安地拉着上光的胳膊,急切地要上船去,再站一会儿的话,她觉得她十有**要倒下。 上光察觉,简单地向无虞告辞,继续往大船那前进。 无虞拽住:“上光,带我走!” “不行!”上光干脆地拒绝。 无虞咬咬嘴唇:“……是我哥哥嘱咐的,你得带我走!” 上光摇头:“你哥哥不会这么嘱咐的,快回去吧!” 无虞依旧不肯:“我想跟你到处去玩!我喜欢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叫士兵来杀了你们!” 上光盯着她,认真地:“你明白吗,无虞?你十一岁,不了,比我的弟弟还大上一岁,干嘛还要做这些幼稚的事情?我 不喜欢把人命当玩具的任性的女孩儿。你要叫就叫!” 无虞长长的睫毛闪了闪,鼻头红,拖着哭腔:“……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上光见状,不由得后悔话重了,缓和口气道,“可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不能带你。也许我们不久 还会见面,尽管我也不好是在怎么样的情形下……” “你要回来?!”无虞破涕为笑。 上光沉吟片刻:“……对。” 无虞松了拽住他的手:“那好,我等你!” 临风腿一软,失去知觉。 上光连忙去接,不想早被旁边一个戴着斗笠的渔人接在怀里:“哎呀呀,多么可怜!” “显世……”他反射地欲脱口叫出。 那渔人搂着临风,操起淮水一带的土音道:“客人还不快上船?日头都要偏西咧!” 上光自他臂弯中夺过临风:“那你就快些引路好了。” 一行人匆匆地上了大船,渔人一声号令,十支桨上下翻飞,大船顿时掠着水面滑向远方…… 眼看无虞和岸成了点儿和黑线,渔人刷地掀掉斗笠,对着上光叉腰叫着:“我是来晚了些,你也不至于让临风成了这样儿 啊!你,你,她到底……” “闭嘴!”上光焦急地抱着临风,满腹惶惑化作怒气,“开始跟你商量的时候,是叫你接信先派人手增援我,再图精兵驰救 。到现在你半个人手没派到,自己倒有雅兴乔装成渔人悠闲地在这和我吵架?!嗯?子苏显?!” 穿一身蓑衣的苏显张着口瞪着他:“……我……你冲我啥脾气?谁教你非领临风上路的?都怪你!” 上光内里火苗直蹿:“算了!就当我在宛丘城没和你做任何计划!我没拜托你沿途设使者传递消息,你也没答应我接信后要 立即救援!是!都怪我!够了没?!” 易斯哈在一旁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只得搓着手嘿嘿叹气。而云泽则一声不吭地过去帮着照顾临风 ,等到他们争论的间歇:“两位不如待公主醒来再吵,公主会很高兴裁判你们孰是孰非。” 上光和苏显自觉地立即停止。 两人相对沉寂了好一阵子,苏显情不自禁地蹲在临风身边,轻轻拂过她的额头:“这究竟是怎么了啊……宛丘城一别时还精 神奕奕的呢……” 64 “我想,可能是停了药的缘故。WwWCOM”上光思忖良久,“自从遇到无忧,他一直在给她用一种独特配制的药丸,每都服用,所以风儿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可昨我们逃出来,她就停了药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她有了变化。” 苏显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唉,我来晚是由于临时被父亲差遣去鲁国探视鲁国君的病情,没能及时调派人手,一得了消息,我就边派人给太子和重臣们加急报信,边连夜赶来,却仍然迟了些……” 上光恳切道:“也不怪你,怨我当时太急于想治愈风儿的病,才一意孤行……” 两个人结束了争吵,又争相反省。 临风突然睁开眼,费力地笑了。 “你们可真热闹。”她,“我睡一下都不行,就听见你们在嗡嗡地不停讲话。” 苏显欣喜地凑上去:“临风,你看,你看!是我来啦!” 临风拍拍他:“我们都等着你哪。” “啧!”苏显不满道,“哪个‘我们’?听不顺耳。” 上光取了云泽端来的温水,递到临风唇边,喂她喝了几口,向苏显道:“这么,鲁国君还在召集下名医么?” “没错。不过我看那是徒劳,有传是他杀死的前任国君化作冤厉致使他生病的,这是心结,再多的医师巫祭也治不好。”苏显心不在焉地回答,猛然想到,“……等等,治不好他,但能治好临风啊!对,对,来人,传令,加驶往鲁国!” 上光、临风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笑。 苏显眼尖:“姬上光,自觉点!” “行啦,行啦。”上光打断他,“我会注意的。” 无虞站在门外,不时偷偷伸出头朝门里看一看静坐在席上,给几种草药分类的哥哥无忧,欲言又止。 “妹,你回来了?”无忧抬起头,温柔地对她道,“送走了吗?” “嗯。”无虞没奈何,只得蹭到哥哥面前,惴惴地应了一声。 无忧松口气:“药也给了他们吗?” “哎?”无虞呆了呆,“那当然。” 无忧颔,赞许地望着她:“谢谢你,妹。你帮我了了一桩心愿,要是不把药给他们,我是无法释怀的。” 无虞有点紧张地别过脸,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袖内的红匣子,犹豫地问:“那药……那么重要?” 无忧道:“非常重要。我先前为引诱他们来这里,治疗时只求立竿见影的效果,所以给临风公主下的药很重。她持续服食,会异常依赖药的效用,这对她没好处,反而有害,一旦停药就会加重病情;可我托你送给她的那一百丸药就不一样了,那是按照我母亲一族所传的灵方费了这么多时日制造的,对她的康复只会增益,当她每一丸服食完后,病即使不痊愈也能大安。想来她又倍受上光世子的精心照料,应该没问题的。” “……她不吃那一百丸药的话,会不会死?”无虞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仅仅是出于好奇地追问。 无忧皱眉,脸色一沉:“你没给他们?” 无虞伸着两手:“给啦!不信你搜!” 无忧正待打量她,了忧惊慌失措地走了进来:“太子!太子!出事了!” 趁着哥哥注意力被吸走的空档,无虞一溜烟跑出房间,直跑到行宫南边的水池旁才坐到地上歇息。 她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神,想起袖子中的物什,抖抖索索地掏出来。 “是你不带我走啊,你带我走我不就给你了嘛!”她对着红匣子自言自语,“我讨厌那个女的,可我不是故意要害她,你不能怨我,不能。” 她左思右想,终于琢磨出个主意:“既然你们眼下在水上,我就请水捎给你们,看着,我是给了你们的哟!” 她打开红匣子,将丸药哗啦啦倾入水池。 末了,她把红匣子也丢了下去。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她目送着红匣子沉到幽深的池底,向自己宣布。 “父亲!”无忧闯进一团漆黑的石室,“父亲!请您住手!” 是漆黑,倒也不对,毕竟石室的墙壁上还插着几支火把在有气无力地摇晃着晦暗的光。此外满室充盈着诵念咒语之声,间或夹杂着孩子低低的哭泣,显得阴森恐怖,不像个人待的地方。 “父亲!”无忧自光明处初入黑暗,看不清周遭,只得频频呼唤,摸索着下了湿滑的阶梯,“父亲,请您放过这些孩子,停止这场荒谬的祭祀!” 他的喊声瞬间淹没在愈加低沉密集的咒语声中…… 他勉强适应了微弱的光线,踉踉跄跄地在舞动着铃铛和羽毛,唱着古怪的娱神歌的巫师们中寻找父亲的影子。 巫师们仿佛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顾自跳着闹着,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有意无意地遮挡着他的视线。 无忧推开他们,结果,他见到了他想象不到的残忍画面。 一排二十个男童女童被绑在木柱上,嘴里勒着麻绳,四肢的血脉割断,鲜血汩汩地从他们幼弱的身体里冒出,淤积在他们脚下的器皿内……孩子们有些还在挣扎,出含糊的呻吟,有些已经…… 无忧如遭雷击,完全傻在原地。 无畏忽然在暗中嘲笑道:“王兄,不,太子,您是不是也忘记了,在正式场合,您先得称呼大王,其次才是父亲?” 无忧闭一闭眼,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冲入他鼻中。 “那么,”他,“大王,王子,这是在干什么?” 无畏故作惊讶,朝角落里瑟缩着的一群衣着褴褛,嘤嘤啜泣的孩子努努嘴:“您不明白吗?这是一种秘密而灵验的法术,只要向神明献上整整一百个纯洁的童子的血,并且一直祈祷,就能实现所有愿望!对我们来,自然是伐周胜利!……您来得正好,这刚献了四十个,剩余六十个血祭的仪式就由您主持吧!” 无忧转过头,眸子喷着火焰:“畜牲!你们都是畜牲!” 无畏语气一变:“您谁是畜牲?大王还在这儿呢,您可话仔细些!” “我的就是你们!”无忧怒不可遏,“你,还有父亲!你们是畜牲!” 徐王一把夺过侍从举着的火把,掷向无忧,咆哮道:“忤逆之子!竟敢口出不逊!” 无忧躲开,慨然指责:“你们从何处抓来的这些孩童?他们哪一个不是他们的母亲十月怀胎,辛苦诞育的?却一朝丧命在可笑的祭祀上!惨刻至此,没有神明会保佑你们的,能保佑你们的只有魔鬼!” 徐王霍然起身:“无忧,你疯够了没?!谁告诉你这里在举行祭祀?你滚回去!” “疯!”无忧道,“疯!是,父亲,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逼疯了!为什么,您对我呀,为什么我的父亲和兄弟,像两头丧心病狂的狼,狠命在吞噬自己的子民!满脑子都是罪恶的胜利,满脑子都是虚假的仁义!畜牲!” 言毕,他抽出腰佩的宝剑。 徐王失色:“不肖子!你意欲何为?!” 无忧不接口,抢上一步,切断离他最近的孩童手脚上的绳索,将那可怜的孩子搂在怀内,探察呼吸和脉搏。 “无忧!”徐王的眼光逐渐冰冷,“你一再地违背我,挑战我,难道你以为你是我的儿子,我就会一次又一次饶恕你?” 孩子死了。 无忧绝望地长出一口气,疼惜地把孩子的尸体放到地上。 “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就没认为我会在某一惹怒您时,能得到饶恕。”他陪着孩子坐了一阵,平静下来,“……就算您现在把剑横在我的颈项上,我也一点不奇怪。” 徐王怔住。 无畏觉出不对味,高叫:“闲杂人等全部退下!祭祀中止!” 无忧一边做出祈祷的姿态,一边缓缓地道:“我亲眼目睹您杀了我的母亲。” 徐王大骇:“不可能!” “我的母亲,是个喜欢医术胜过喜欢权力的女人。在我极的时候,她就对我教导,学习医术是世间最圣洁最愉快的事,因为它意味着我的这双手会拯救无数宝贵的生命,会成全无数破碎的缘分……”无忧并不驳斥,开始讲牵起关于母亲的回忆。 无畏阻止:“兄长,你可……” 无忧盯他一眼:“那时候是五年前,父亲还没当上徐王,父亲不过是祖父十来个儿子中的一个。祖父在选立储君时,耽搁的时间太长啦,父亲等不下去,因此,他找到了我的母亲,要她为自己配制能够让祖父不再犹豫的药。母亲哭了一一夜,终于照办了,祖父很快升,父亲趁乱坐上了徐国至尊的宝座……” 无畏要跳下台阶来遏制兄长的放肆,徐王低喝道:“让他讲!” “然后,父亲亲自给母亲送来一杯酒,笑着对她:‘你的医术真是灵验极了,但药给得多了些,剩了的这点,还要烦劳你自己处理。’他留下那杯酒,赶快到他的另一个为他生下他最疼的女儿的妻子那去了。”无忧也没要缄口的意思,“在立了大功后受到丈夫如此奖赏,母亲一滴眼泪没掉,她把藏在帐子后眼睁睁看着那一切的我唤出来,当着我的面留下了最后的话……” 无忧强忍着陈述到这里,还是禁不住抽噎了一下:“……她言道:‘当一个医者的职就是要救人,一旦将那双手用来杀人,便好似白布沾染了永远洗不去的污点,会得到万般凄楚的报应。’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安然地倒在我脚下,望着我,要我答应不要忘记她取给我的名字,不要忘记她,不要忘记真正的我自己……” 徐王反而比先前镇定地等候着儿子结束。 “这是你再三忤逆我的理由?”末了,他问。 无忧凝在原地,不肯定也不否定。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我坦率地告诫你:一个强者,是禁止拥有感情的。”徐王道,“强者该像一柄举世无双的青锋宝剑,毫不犹豫地去除掉那些防碍他前进的敌人。令人惋惜的是,强者往往不会死在敌人手中,而是死在那些看起来善意感情的藤蔓缠绕下。什么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朋友……统统属于此类。若是他们无法成为你的助力,你迟早要被他们缠绕至死,解脱的办法,就是先他们一步,杀死他们。” 别提无忧,连无畏都打了个寒噤。 徐王接着:“你觉得我对你母亲无情,你错了。真是那样,你也不会坐着太子位到今。她帮了我大忙,我终生难忘,但她活不成。……世上有谁愿意让自己最见不得人的**埋伏着时刻暴露的危险?即使我很珍惜她,她仍是只有死。而她的死,使她在我心中始终完美,也使你始终成为我的歉疚,不管你多少次惹怒我,我也不会考虑废黜你,伤害你。这是你母亲最深的用意,她以性命保护了你,成全了你。” 无忧动容,双泪坠地。 “仁义。”他泣不成声,“父亲宣倡的仁义,又是什么呢?” “仁义只是个面具。”徐王马上回答,“任何想要成为下共主的人,都得戴上它。它是一张和善的笑脸,实际上却阴险无比。笑脸,原本就是欺骗人的玩意,不过它能麻痹人心,倒是开疆辟土最有力的武器。” 无忧颔:“是这样吗?” 徐王注视着他:“我明白,你是在质疑我矛盾的做法,一面扮出怜悯受苦百姓的样子,一面踩着他们的尸骨攀登我想要的位置,你责怪我欺骗世人。你又错了。相信仁义,其实就是世人在欺骗自己,他们也将我当成了安慰自己的工具,才会心甘情愿地跟随我,妄想在胜利后过上美妙的日子。那么,他们献给我血肉,我继续赐予他们好梦,我们互相利用,互相出力,有何不对呢?” “别了!”无忧哀号,堵住耳朵。 徐王笑了一笑,难得宽容地挥手:“你下去吧,去找个女人的怀抱,躺着好好想想。” 无忧颤抖地扶着潮湿的石壁,哆哆嗦嗦,黯然离开。 无畏不甘地道:“父亲,就这样?” 徐王瞥了瞥他:“你想怎样?” 无畏把喉咙口的话重新咽下肚,全身被一阵冰冷包围。 65 “太子!”了忧一伺无忧回到寝室,便焦虑地迎上去,“太子,救下来了没,那些孩?” 无忧摇头。WwWCOM 了忧脸色惨白:“您不救?还是救不了?” 无忧木头一般跌坐在席上,两眼直,半不开腔。 “您是太子呀!”了忧抓着他的手,“您不能视而不见,不施援手!那可是一百条人命!” 无忧眼神淡漠地看看她:“……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催我死……” 了忧大惊,丢了他:“不!不!我绝对没……这,我不懂……” 无忧不理她的解释:“你去收拾下行装,回楚国吧,越快越好。” 了忧悚然道:“太子!您要抛弃我?” 无忧端详她惶恐的姣颜,叹一口气,冰凉而柔软的指尖抚摩过她的左颊:“抛弃?你这样想?我的爱人,是谁抛弃了谁呢? ” “……您今太奇怪了。”了忧站起来,眼内涌出泪光,“我管了不该管的事,求您去救人,给您增添了麻烦,是我的错。 可难道就因为这个,您便要置我于不顾,把我赶离您的身边?您,是如此薄情……” 无忧凝然倾听,唇角微扬。 良久,他倒在席上,望着屋顶,忽然想起了两个多月前在济水的船上躺着看的夜空繁星。 了忧还在哭诉:“太子,您决定了?您果真决定了?” “你决定了?”他看似重复,实在反问。 了忧不作声。 她像一片无力的枯叶,悄没息地伏在地面。 无忧等了一等,不见她答话,坐起来,却现她昏晕过去,赶紧来搀。 他火急火燎地抱起她放在床上,搭住她的脉搏。 结果吓了他一跳,他被针刺到似地收回手,缓了缓神,再搭在她的桡骨内侧。 千真万确。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只留下一片空白。 …… 时间蹑手蹑脚,偷偷从殿角溜走,房内渐渐变得阴暗。 外间传来脚步,侍女们来掌灯了。 “冤孽。”一直在呆的无忧终于。 了忧悠悠醒转,第一眼看到的,是无忧的背影。 “你醒了?”他闻得声响,回头看她,却不靠近。 了忧应道:“唔。” 无忧点下头:“很好,送你去楚国的船半夜出,我们还来得及简单地告别。” “不!”了忧仓皇地下床,要去搂他,“我不回楚国,我要和你在一起!” 无忧拦住她:“你必须回。” 了忧道:“您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我猜是这样的!不然您不会对我冷淡。原谅我,太子,那会儿的话都是我气昏头,胡 八道的。我深知您是个情深意重的人,请原谅我……” “你留下已经无利可图,了忧。”无忧顿了一刻,还是照着考虑妥当的计划,“你的身份早已败露。” 了忧自动向后退却。 无忧莞尔,笑容里夹杂着苦涩和自嘲,还有不清的东西:“你为何会坚信我察知不了呢,了忧?我爱着你,关注着你的一 举一动,包括你频繁在关押周人质子的房舍前出没,包括你与楚世子私下接触,也包括你……和貔貅的那几次见面……” 了忧瞪大双目,两膝一软,瘫坐在席上。 “这……不是真的……”她试图挣扎。 无忧走过来,待在床边,温和地道:“是真的。你还要瞒哄自己吗?那你对我讲讲,你是从哪里得来我这个太子都得不到的 秘密消息,从而要我去制止祭祀呢?” 了忧低下眼,散乱的乌垂在洁白的额前。 “论到做谍探,你实在不合格。从前的那些暂且抛开,你何必管今的事,那和你没有关系啊,你一听到有人会无辜死去, 连曝露身份都忘掉了,就赶来求我救援……”无忧怜惜地拂去那些和主人一样沮丧的头,“然而正是你的傻,你的善良,教我 不后悔我爱过你。” 了忧心头一热,趴在他胸前,无助而失望地哭。 无忧心地拍着她:“……别难过。你告诉我,你落下的这些泪滴里,有几颗是真正为我而流?我为你献上了我全部的心, 但它能换你几分真情呢?” 了忧只是哭。 “如今我不再问你真爱假爱,你只要承诺我将交给你的任务就行了。”无忧道,“在你枕畔的盒子内,有一粒毒药,你携带 着它登船去楚国,找到叛逃的貔貅,想办法给他吃下。……若他不吃,或你不肯给他吃,那毒药你便自己吃吧。” 了忧全身一激灵,失声叫着:“太子!” 无忧以她从不曾见的威严逼视着她:“你想什么?你不认识他?还是你不认识他现在的主人,也就是你的主人?” 了忧理亏,嗫嚅着望向枕畔,果然有只盒子放在那儿。 “你明白吗?我有一件事耿耿在怀,那便是你上回为救他耍的手腕。貔貅出身田亩,刚得我父亲宠信没多久,名头并不响亮 ,楚世子如何要派使者去重金招揽他?你敢那不是由于你的努力推荐?貔貅放了上光两夫妇后,你怕他受刑,跑来央我去正堂 替他情,好要我那千方百计构陷我的弟弟,于我在场的情况下开不了口编造我和貔貅有关联,然后你又进来,拿出所谓的证据 ,坐实貔貅的罪,洗刷我要被弟弟扣上的污名。看起来你是在维护我,实际上你是在维护貔貅。” 无忧一点一点地谈起她的步骤,滴水不漏。 “……要是他和我扯上关系,连成一体,不见得轻易能受人摆弄,很可能借用到我的力量安全存身,如今还在这胡国半死不 活地陪着父亲玩弄民心,不至于教痛打,当然,也摆脱不了跟着我们一起没落的命运;并且你还料到了一样,我是不可能袖手旁 观父亲去杀人的,何况貔貅放走的也是我愿意放的两位,因此我肯定会在父亲要处决貔貅时,站出来反对。这样,貔貅会遭重罚 ,但不至直接处死。……后来他教打得奄奄一息,丢在野外等断气时不见了,我弟弟派去查看他尸体的人却丢了性命,你是什 么人会对一个濒死者感兴趣呢?更巧的是,那儿遗留了一把楚式的匕……是故我相信,貔貅虽受了皮肉的痛楚,却得到楚人的 赏识,去到楚国找他的新地了,那是你的功劳。” 他完,瞧着冒出细汗的了忧。 两人静默地对峙。 “我恨他,也恨你。”无忧扳过她的脸,强迫她朝着自己,“……你记得吗?我问过你,你是要选择用‘无忧’还是用‘怀 萱’来称呼我,你选的是‘无忧’。那时候我就懂了,你要的不是我,是一个称谓,一个可以帮你得到情报的地位罢了。我满足 你,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里面甚至有我的命。所以,作为代价,作为回报,我对你提的这个要求,你必须答应我!!” 了忧大恸:“我欠你的,我答应你!” 无忧不松手:“很好!……你再看看我的这张面孔!记住,你只有三条路选,一是将毒药扔在江中,代表你憎恶我,把毒药 还给了我;第二条是你将药给了貔貅吃,代表你深爱我,对得起我这番痴情;第三条,是你自己服用,代表你左右为难,惟有一 死来偿还你欠我的许多许多!” 他言毕,推开她,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当你完成我的任务时,你……也要让‘赢怀萱’这个名字连同他的样 貌也随着毒药自你记忆里消逝……时辰差不多了,启程吧……” 江风,在成千上万年的岁月中,从不改萧瑟地寂寞吹送。 了忧立在船头,肩上裹着皮裘,手中握着盒子,腮边挂着泪珠,前所未有地感到了心口的疼痛。 “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我实不该屡次利用他,他那么聪颖,既已对真相了然,却待我依旧是千万般好,自己倒委屈 忍耐……我欠他的,太多了!”她念着这几个字,直愿从船上跳下去。 但满江摇曳的星光使她眩目,她扒住船舷,止不住地呕吐。 折腾完后,她喘了几口气,又想到:“我不能死在这里,真的要死,我得死在我的故乡……” 而当她的船消失在远方时,无忧在夜色的笼罩下哭得一塌糊涂。 “永别了,我的爱人。幸福地活下去吧……”他逆着江风,以她听不见的声音向她最后祝福…… 穆王十九年新正。初吉。 今是徐王率领淮水三十六国即九夷联军出师的日子。 两个月前从胡国回到徐国后,经过精心的整备和计划,作为嘴的徐王将誓师大会的地点选在了淮水岸边的涂山? 誓师举行完毕后,大军就将从这里出,沿着颖、汝二水北上,直逼成周城,去撼动西周这棵盘枝错节的大树,将它连根拔 起,扔进黄的竹简里,成为永恒的过去…… 站在涂山的一处高坡上,一身崭新皮甲的徐王子无畏俯视着脚下的旌旗猎猎,人欢马嘶,体内涌起了异常的兴奋。 这是当一个人在知道自己有改变历史的可能时,才能感受到的兴奋。 他无处宣泄,只能挥起鞭子,抽打空气。 “徐代周昌!”一下。“下共主!”又一下。 这么做使他愈加欢喜,他仰头望着空,空堆积着灰白的云,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 他很宽容地对着它笑了,因为他肯定在那云的后面,有无形的命运之手,将重任与光荣庄严地放在了他的肩上,此一去,必 胜! “哦嗬嗬——!”潮水般的欢呼声响起,他低下头,看到绣了大大“徐”字的旗帜在风中展开,旗上缀的金铃和白旄皆随着 旌尾缓缓飘扬,壮威而美丽,像一朵奇葩,盛放在人的海洋中…… 他顿时激动不已,率先高声喊起来:“徐王万寿!佑大徐!” 底下的队伍听到了,纷纷抬头注视他,同时举起寒亮的武器,和他一起大呼:“万寿!万寿!” 就是这样! 他泰然、骄傲地接受着无数视线的敬礼。哪,当英雄,当领,当命之子……是多么好啊…… 那些人,那些马,甚至是他们足下的土地和呼吸着的空气,全是你的臣子,只要你出现在他们面前,膨胀在他们心里的就惟 有尊敬和崇拜!他们恭顺地匍匐着,热情地应和着,忠诚地跟随着,献上他们的信赖,他们的生命,他们的一切,全由于你如此 不凡,你如此高贵,你如此举世无双…… 无畏沉醉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到现在,他终于理解了父亲的强者论,也理解了父亲要做强者的迫切心情。为王称霸,坐拥江山,实在是妙极了!就像是太阳,独一无二,光芒万丈,不需要别的陪衬,更不需要半点污垢,只要无限的绚烂,无限的耀眼……人生直须有一瞬这样的时光 ,也不算白活。 “你始终成为我的歉疚,不管你多少次惹怒我,我也不会考虑废黜你,伤害你……”父亲对哥哥的这句话像打在他心上的烙印,他无法忘却。 当时仅仅是震惊的他,事后回想起其中的每一个字,都好似被毒蛇的利牙咬住。原来只要哥哥活着,他永远都别妄图触碰到他梦寐以求的太子冠。 所以他心灰意冷,从前的步步留神,处处用意在一瞬间都烟然而灭,仿佛是为了美景攀登险峰的人终于到达了峰顶,却现前面还有更不可逾越的山峰挡住了去路。这足够使他泄气到底,他没必要伪装了,他放开了……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无忧侧着身,无力地靠在窗栏上:“……要下雨了吧……” 这个愿望似甘醴又似毒药,甜蜜中裹挟疼痛,浸润着他的四肢百骸,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 “无畏,你的哥哥呢?我的太子呢?”然而,来自他父亲的这句问话,使他短暂的梦破灭了。 无畏失望地睁开眼:“啊?” 徐王盯着他:“去叫你的哥哥无忧来参加誓师。他得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你也是,眼下不是做梦的时辰。” “哦,是。”无畏一见父亲灼灼的双眸,不由矮下几分,驯服地领命而去。 66 一离了父亲的可视范围,他的脸色变得比空的气象更阴沉。 Ww WCOM 竹帘不情愿地被风推着碰在窗棂上,单调地“嗒嗒”作响,仿佛在埋怨着什么。 屋内,一曲笙歌哀怨地缠绕着梁柱,如泣如诉。 俄顷,曲子停了。 无忧放下捧着的笙,目光追送着铜香炉内缥缈而出的紫烟,茫然地投向窗外的远方。 “笙鸣婉兮,伤知音稀。何日忘兮,沉忧日积。双鸿鹄兮,无处可栖。我今去兮,存亡两离。淮水长兮,同游何期……” 他忽然向着空荡处微微一笑,念出凄楚的诗。 话音未及落地,无畏满面不快地闯进来:“兄长好兴致哪!” 无忧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击打节拍,怡然陶醉于乐律之中。 “兄长,该去誓师大会了!”无畏最近对这个哥哥已经完全没了以往的表面客套和起码尊重,呼呼喝喝,极不礼貌。 这是由于他的愿望落空所致。 他本以为,无忧占据的太子位,会像秋熟透的果子一样,甚至不用助力,都会轻而易举地掉下来,掉进他的口中,所需要 的不过是时间而已。可惜,现在他懂了,没那么简单…… 无畏蔑视地哼了一声,扭头离开。 无忧慢慢站起来,侍从们立即送上甲胄和武器。 “不。”他轻轻推拒,自己动手换上了一袭青色曳地长袍,自己动手编结髻,然后慢悠悠地走去誓师大会。 誓师大会已经进行到一半,徐王慷慨激昂的致辞刚刚完毕,眼看正要举行杀俘虏以血衅战鼓的仪式。此刻祭台上捆上了几 十个周人作为活祭,各夷军队见了,如同蝇蚊见血,个个摩拳擦掌,一时群情奋扬。 徐王冷眼看着无忧一幅与战争格格不入的打扮:“你这是……对我示威?” 无忧面无表情。 “哼。”徐王道,“有什么用?莫非走到目前这一步,还有可以退缩的余地吗?” 无忧不语。 “我明白,你的脑子还是没转过弯来。你听好了,自从周人开国,就无间断地蚕食着我们祖先留下的领土:在他们的成康时 代,同属我们一族最强大的奄国就被他们灭了,接下来他们的齐、鲁、卫、纪等国一直在想方设法地侵吞我们耕作渔猎的地方… …”徐王扫视着台下的各夷联军,“该是我们回报他们的时候了!他们的领,连年征战,以重赋祸害百姓,甚至放了遭灾的民 众不管,远游逍遥去了。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这意味着我们能够重演他们当初对商人玩的那套把戏。你看,我们面前的淮水, 就是他们当年对其誓师的渭水;我们面前的涂山,就是他们当年对其祭祀的歧山;而成周,就是他们当年剪商的牧野……” 无忧依旧无动于衷。 徐王盯着他,良久道:“给太子拿我的剑来!” 裨将领命,递上宝剑。 徐王一笑:“衅鼓的仪式,让太子来开第一剑。” “是!”裨将向台下朗声宣布这个决定。 箭在弦上,不也得。徐王在儿子背后搡了一把,迫使他接剑,到俘虏们跟前。 和他想象有出入的是,无忧没有半点违抗或不悦的意思,在剑送到手头的时候,很自然地握在掌中。 但无忧在往俘虏处挪脚时,回头深深地望着他:“当一个医者的职就是要救人,一旦将那双手用来杀人,便好似白布沾染 了永远洗不去的污点,会得到万般凄楚的报应。……即使如此,父亲还是要叫我杀人么?” “你不是医者,你是太子。”徐王吸一口气,镇定地回答。 无忧颔,提剑来到吓得瑟瑟抖,却因手脚受缚、口眼蒙住而喊叫挣扎不得的俘虏前,举剑,劈下;再举剑,再劈下…… 他一连杀了五个俘虏。 “够了吗?”浑身溅满鲜血后,无忧歪着脑袋,用麻木而怪异的眼神询问父亲。 徐王挥手。 这时候,沉闷的乌云堆里亮起一道吓人的闪电,人们来不及掩耳,火红的霹雳跟着劈了下来,正击中出师的大旗。旗杆喀嚓 断作两截,吐着黑烟。 人群哗动。太不吉利了! 无忧丢了剑,把双手的血迹抹在脸上,昂挺胸,不管不顾,就这么下了台阶,凛然地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隐没在众人疑 惑畏惧的视线中。 淮水岸边。 无忧长久地坐在岸石上,呆呆地看着泛起微波的江面。血渍为冷风吹凝,变成了暗红的花,在青色的衣衫上悲哀地开着。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逝去的江水里,会有隐约的呜咽?为什么这无常的风中,会有恍惚的呼喊?他空白的脑海中浮现出莫名 其妙的问题。 倏然,他被一点嫩绿吸引。 萱草? 他惊喜地扑过去,真的是萱草。 这种节气,居然有萱草。 它柔弱地趴在石头间的缝隙中,委委屈屈,楚楚可怜,像个初生的孩子……初生的孩子?! 他意识深处猛地一惊。 初生的孩子…… 他心地摘下一株萱草,捧在掌窝里,呵护着它,怜爱地打量着它。 “怀萱。”迷雾中,有人召唤道。 他一怔,母亲? “怀萱我儿……”迷雾中的影子渐渐清晰,的确是母亲,他早已不在人间的母亲,她噙着泪张开双臂,“怀萱我儿……” 无忧嘴唇嗫嚅着:“母亲,母亲。” 他奔向她,影子却淡散在空气中。另一个影子在不远处出现:“太子……” 是了忧。 他停下了脚步。 “太子,您不要我了吗?”她同样噙着泪。 他默默地站着,凄凉地想:“结果,都是我的幻觉。” 不错,当他一动此念,了忧的影子也没了踪迹。 他静下来,安详地注视着手上残留的血痕。 “我到世上来,终为世所误。”他瞧着萱草那一抹绿躺在触目的红中,自言自语地,“我是个生的医者,不是个杀人的 屠夫,命运却不肯给我慈悲众生的机会,只给我污秽肮脏的结局;爱我的人,早已远去;我爱的人,也留不住……神明啊,这一 生我最后地祈求您:我是洁净地到来人间的,是否,能够洁净地告别人间呢?” 他一点一点地,踏进浅水里。 水出乎意料地比6地更温暖,像驯顺的兽,隔着鞋袜亲昵地吻蹭他。 “你好啊,我的归宿……”他将萱草放进贴胸的衣内,向着波纹暗自招呼。 就在这时,他脑后被重重一击。 是谁?! 失去意识前,他飞快地思考着,而他的身体迫不及待地落入水中,如同一个婴孩,急切地投进母亲的怀抱。 “怀萱哪,我苦命的孩子……”在周围化成永恒的光明时,他再次听到了母亲的召唤,“来这里吧,你会幸福的……” 嗯,母亲。 他满足地答应着,从这个世界凋零…… …… 无畏惊恐地瞪着继续东去的江水,喘息不定。 过了极长的一段时间,他才嗅到指间那股粘稠的浆液出的腥气。他低叫一声,把捏着的石块扔进水中,让它伴着哥哥的尸 体沉寂在大江之底。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他不敢置信地一遍遍提醒自己。 “强者该像一柄举世无双的青锋宝剑,毫不犹豫地去除掉那些防碍他前进的敌人!” 他突然忆起父亲的教诲。 “……即使他们是亲人……”他愣怔着,补充上这一句,鼓励自己到江水里净手。 尚未接触到水面,他神经质地收回双手,仿佛水下埋伏着无限的危险。 他终于哀嚎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 “采藤牵丝萝兮,谁能无忧?驻足且歌舞兮,乐以解愁。须臾得暂欢兮,人生何求?……” 若有若无的歌,逐着流水,乘着江风,远去…… 楚国。丹阳城。 王宫。 楚世子斜倚着扶手,颇玩味地观察着跪在玉阶下的了忧。 “你这幅模样地归返故里,叫我怎么安排你呢?”他朝了忧隆起的腹部指一指,“几个月了?谁的?” 了忧涌上一阵屈辱:“快五个月了,无忧太子的。” 楚世子点点头:“看来他对你,还真是痴情一片。不过,徐人半月前出师去打周人了,你的任务算是完结,并且……恐怕这 辈子也别想再见无忧太子啦,要这孩子有什么用?” 了忧忍住突如其来的恶心,艰难地答道:“婢子想生下这孩子……” “难道你也爱上了那无忧太子?”楚世子笑起来,“但我们楚国,可不欢迎有徐人血统的孩子降生在这里啊,这种消息被周 人知道,日后是桩麻烦。” 门口的寺人报禀:“公子到!” 话音一落,熊渠领着貔貅精神奕奕地跨进殿内。 楚世子看到爱子,心情立时舒畅:“啊,我的凤凰儿,来为父这儿。” 熊渠听话地去父亲臂弯内坐下,瞥一瞥了忧:“是父亲放出去的雀儿回来了?” 楚世子道:“是呀,但她还带了只雀儿回来,你,我们要是不要呢?” 熊渠抿抿嘴:“不如以此问考考我的新随从貔貅吧。” 貔貅望住了忧,面庞上滑过一丝愕然,听到熊渠的建议,他马上恢复了冷静。 “……臣斗胆,世子和公子是在讨论什么?”他谨慎地。 熊渠抬起下巴:“我的随从,你讲一讲,对徐人的骨血,我们是留还是不留?” 貔貅闻言,完全明白了。 她怀的是无忧的孩子。 他低下头,紧张地思考着如何应对。 当他在徐国时,他一直把徐王当作玩耍的对象,或者是一种实现自己愿望的工具,因为徐王除了野心还是野心,只要摸准 这一点,轻松地对其进行操纵不是难事。而在这楚国,他做不到这一点,相反,他很容易地被楚世子父子变作了棋子掌控在手里 ,使得他每行一着,都得万分仔细,生怕逆了主人的意思。 这是一个臣子的无奈,也是一个臣子的骄傲,证明他跟对了人。 最终他开口:“……留,与不留……臣做不得主。臣倒有个请求,要是世子和公子认为这巫女没用了的话,不妨……赐 予臣。” “啧!”楚世子抱紧儿子,“渠儿,你的新随从胃口不啊,寸功未立,先好起色来啦。” 熊渠欢笑道:“父亲,没瑕疵的玉世上哪有?儿子也代他向父亲要人吧!” 世子抚摩着他的:“既然是我的凤凰儿提的请求,为父焉有不允之理?去吧,交给他啦。他成了那孩子的继父,那孩子 留不留,全凭他做主,即便生下来,也是楚人了,与徐人没半点干系。” 熊渠应着,赞赏地看了貔貅一眼。 貔貅行礼,引着了忧退了下去。 了忧局促地站着,没来由地起了一阵羞怯。 “喝吧。”貔貅端着一杯蜜汁,放在她面前的几案上,“你累了就坐下,其他的事情我找人去布置。” 了忧想要拒绝,却找不到借口,只得坐下:“为何要收留我?” 貔貅讽刺道:“不收留你,你会是什么下场?” “我在当初接受任务时,也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下场。我只是个受过国人深恩的孤儿,一切都是该还给这个国家的,所以我 不会介意。”了忧消沉地,“……何况,我也辜负了太子……” 她重新站起来,踱到窗边,失神地看着窗外。 袖中的盒子,盒子中的毒药…… 貔貅陪她坐了一会儿:“你休息吧,我吩咐他们把晚餐送来,吃完后你尽早安歇。” 了忧瞧着他:“你干嘛要对我好?” “感谢你帮我逃出胡国,脱离泥潭。”貔貅顿了顿,“我都清楚。” 了忧不话了。 “是这样……”她拂了拂吹乱的头,“我懂啦。谢谢你。” 貔貅似乎要接上句话,终于还是出去了。 了忧转过身来,举起案旁的铜镜整理仪容,之后平静地取出盒子,拿出药丸。 凝视着药丸,她流出眼泪。 “我果然左右为难,太子。”她哽咽道,“这个人是我推荐给世子的,我相信他会对楚国有贡献,因此无法去害他……所以 ……我按照约定,以一死来偿还我欠你的许多许多……” 67 她迅将药丸放在口中,吞了下去。 Ww W COM 貔貅从门外的黑暗中冲进来:“你吃的是什么!啊?你吃了什么!” 他抱着她使劲摇晃:“吐出来!快吐出来!” 了忧难过地摇头,两眼一翻,倒在他怀中。 哪里来的婴儿哭泣? 朦胧中,了忧的耳朵被唤醒。 她忽然感到全身如被包裹在轻柔的羽毛中一般,舒服而惬意。 “乖孩子,别哭啦,你看,你的母亲醒过来了。”多么熟悉的声音。 了忧费力地张开眼,看到无忧搂着襁褓立在她床边,一面向她微笑,一面拍哄着襁褓内的孩子。 “太子……”她心中一热,脱口唤道。 无忧俯下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腮:“我的爱人,你又忘了?我叫怀萱。”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阳光透过竹编的窗户,灿烂地洒在她的前后左右。 屋外是青山绿水,屋子里整洁清爽,角落的火塘上坐着汤镬,咕咕地快乐唱歌,冒出香气…… “这是哪里?是我……做梦吗……”她迟疑地问。 无忧依然微笑:“当然了。不过,这是我的梦。” 她抽噎了一下,注意到他抱着的孩子:“他是谁?” “她是我们的女儿。”无忧道,“她会陪着我,我也不会寂寞了。了忧,这是你给我的最好礼物。” 了忧慌张起来:“太子,不,怀萱,您……” 无忧唇角一扬,腾出手来覆在她的手上,冰凉沁骨。 “你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么?”他,“我如何忍心教你左右为难呢?我来带女儿走,她会和我一起,成为水底的精灵,自由 自在,无烦无愁……而你,没了我们的拖累,要笑着活下去……” 他爱惜地盖好襁褓,向门外走去,每离她远一些,那些美好的晴朗景象就跟着他消失一些。 了忧在这一瞬撕心裂肺,泪水模糊了视野:“太子!怀萱!我对不起你!” “和你相遇,我无怨无悔。”他的声音飘荡在她耳畔,恍若一缕不期而至的春风,仅滞留短短光阴,便翩然回归了堂…… 她痛彻腑脏,号哭着去抓再也抓不到的他,在大汗淋漓中真正地苏醒。 眼前同样有一张关怀的脸,但那不是无忧。 “喂,撑住!”貔貅按着她的肩膀,“了忧,撑住!” 她眼睁睁地看几名侍妇端着铜盆跑进跑出:“我怎么了!……是我的孩子出事了吗?” 貔貅下定决心地答道:“……是个女婴,没了。你吃的药,将她……” 了忧颓然倒在枕上:“太子!太子!” “太子……其实在半个月前,就于涂山投水自尽……”长痛不若短痛,貔貅一口气完,一把抱紧了她,“你忘了他吧!” “啊——————!”了忧难以自抑,狠狠地攥住貔貅的双臂,失声惨叫。 与此同时,在去往鲁国的路途上。 上光刚摆脱噩梦,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不要紧吧?”并排不远,苏显蜷在被子中,懒洋洋地。 上光不言,撩起帐帘左看右看,易、黑耳都沉沉地睡在一边,几步开外,临风的帐里灯火微明,帐外有云泽警惕地守护着 ,篝火旁侍卫们毫不懈怠地巡逻警戒。 没有异样。 苏显伸着懒腰,爬起来:“你做不好的梦啦?……啊,还是半夜呢。” 上光松一口气,忧郁地道:“我梦见无忧了。” 苏显挠挠头皮:“这可能是你太担心徐人的谋反所致。我了,派去宗周的使者早就出了嘛,没准眼下我那太子表兄正和 公卿们商议调选征徐师氏的事哪。总之,还轮不到我们头上,先考虑临风的治疗才是。” “你的对。”上光赞同,躺回褥子中,却抹不去心底的悲伤。 他翻来覆去,不能成眠。 苏显不满地嘟哝:“选个睡觉的姿势还那么挑剔,像捉上岸的鱼一样活蹦乱跳的!” 上光抱歉:“啊,我不会了。” 他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帐顶,保持安静。 “我又不是临风,你干嘛对我千依百顺的?”苏显鄙夷地“嘁”了一声。 上光坦然道:“你是我的朋友啊。” “谁是你朋友。”苏显反对,“是敌人!” “随便你吧。”上光宽容地,扭过头,见苏显连脑袋都裹进被子,整个儿包得如同蚕蛹似的,“……你那样不闷?” 苏显瓮声瓮气道:“我喜欢!” 上光菀尔:“行,行。睡觉,睡觉。” 和苏显聊了这么几句,他心境平和多了,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地陷入梦乡。 这边苏显揭开被子,露出脸来透气。 “朋友?还是敌人呢?”他琢磨着,“该死的家伙把我吵精神了,自己倒睡着啦!” 他回顾着自己做过的事。 “唉。”最后他叹息,“好象……好象是……真讨厌……” …… 空,幽幽地蓝着…… 邹国。 又是一个春,却是一个干涸荒芜的春。 旧草已经逝尽,新芽无法长出,整片土地像在难产的痛苦中挣扎的母亲,痉挛地张着口,无力地伸着手,谁也帮不了她,谁 也救不了她,只能陪她一起哭泣,一起受罪。 …… 黑耳从车窗内探出脑袋,望着路旁龟裂的田野,咋舌道:“旱得好厉害呀!”他缩回车里,搓着手,“这个冬肯定冻死饿 死了不少人,可眼看开春,还是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临风心情沉重地捂着怀炉,不作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们休息,队伍停下来用饭。 侍卫们七手八脚,很快搭好了炉灶,不久,肉汤和米饭的香气就飘了老远。 当他们正要吃的时候,草丛里、田埂上、沟渠内冒出了不少顶着乱蓬蓬枯的脑袋,男女老少都有,全是一脸菜色,两眼炯 炯地盯着他们。 “干什么!走开,走开!”侍卫们吼着,拿武器去驱赶,饥饿的人们为武器所恐吓,惊慌失措地逃窜一阵,终究食物诱惑更 强烈,是故依旧悄悄地聚拢,蹲在一旁使劲吞咽唾沫,看着他们吃。 在这样的环境下,临风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汤,无论如何都喝不下去。 上光会意,唤来易:“我们有多少干粮?留够必须的份,其余的分给这些人吧。” “连肉汤也……”临风马上接口。 上光拦住:“这不行。如果你把汤送给他们,侍卫们就吃不成了。” 临风生气道:“我只送我的,可以吗?” 上光摇头:“不可以。你开了先例,侍卫们哪好意思再吃,都会效仿。我陪你饿没关系,但侍卫们不能不吃东西。” “我不得不赞同上光。”苏显开口,“临风,这一路你也亲眼见到了,到处是灾民,你能救多少?况且你还生着病,要是连 自己都不爱惜,如何去爱惜别人?” 上光环视越集越多的人群:“而且,我看我们最好迅离开,不然危险。” 他一声令下,队伍顷刻间收拾干净物什,立即开拔。 整个下午,临风闷闷不乐。 究竟要糟糕到什么地步呢?百姓在受苦,徐人在造反,子却在漫游西域,逍遥快活…… 易来敲车窗,送上上光给她准备的蜜渍果脯。 她看也不看,拒绝了。 “很甜哟。”苏显倏然出现,随意地坐下,信手掂起一块杏子放进嘴里,边嚼边夸张地赞叹,“真是美味!你尝一下嘛,不 要因为任性和肚子过不去啊。” 临风皱起眉:“怎么办?这样旅行下去,我会更难受。” 苏显仰头看着空,打个呵欠:“嗯?” “为何还听不到子归返王都的消息?为何还听不到子出师的消息?不,甚至连子下令赈灾的消息都没有!难道,我们 要眼睁睁瞧着所有人……”临风气愤不平地。 苏显伸出手:“抱歉,我不想听。这是无聊的话题。” 临风霍然起身:“你什么?” “无聊。”苏显重复。 临风面庞结上冰霜,拂袖快步离去。 苏显在她背后讥讽地道:“……火有用吗?火的话,情况便会改善?所有人?你能担负起所有人?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谁也不是!”临风止住脚步,“你不必用激怒这种办法来劝我,很讨厌!” 她一挥袖子:“云泽!” 云泽瞥了苏显一眼,随临风到河岸散心。 苏显倒下来,舒展四肢,对着青白云长长地叹一口气。 上光踱到他面前:“这不像平常的你。” “我的粗鲁蛮横,不是正能衬托出你的温柔体贴么?”苏显捋起一根枯梗,叼在齿间,含混不清地,“反正最终的胜利者 是你,我如何去表现,都是一样的结果。” 上光微微一笑。 苏显翻个身:“不去追?别在这挡着我晒太阳。” “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上光道,“我也不清楚目前朝内是什么情况。实在的,信理当早送到太子手中了,按照正常的 度,目前至少应该已出册命师氏的敕书,和召集各**队的谕旨才对。” “谁知道呢?”苏显以臂作枕,“我也不想知道。总之这是一盘没悬念的棋局。……九夷联军,三十六国联盟,名头响亮, 实际上是些乌合之众。在胡国我趁空探了探他们的部署,……嗨,闹内讧只争迟早。” 上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忧虑:“……可他们毕竟阵容庞大。” 苏显奇怪:“你好象很怕,是我错觉?” 上光直率地回答:“是的,我怕。我怕我的父亲会被选为主帅。他有旧年的箭疮,一直都没痊愈。” “这种肥差,应该会被齐、鲁二君先捞到。”苏显放松地打个呵欠,“特别是急着立功博口碑的鲁国君和鲁世子。所以嘛 ……” 两人正待继续讨论,忽闻头顶长声哀鸣。举目望去,半空中正有一只大雁带着一支长箭铩羽疾坠,落在乱石堆上,腾起一层 细灰。 苏显坐起来,击掌喝道:“好箭!好箭!” 慢慢地,附近跑来一名额束红巾的年轻男子,领了条瘦得可怜的狗在大雁旁立定。 他稍稍俯下身子,似乎在检视死雁的伤口,然后撇着嘴角,不满意地将箭从大雁颈项上拔下。 “去。”他打个呼哨,瘦狗听话地衔起死雁,萎靡不振,一摇一晃地跟着他。 苏显上前拦阻,笑嘻嘻地道:“壮士,箭法高明啊!敢问尊姓?” 红巾男子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冰冷,口气生硬:“我可没名字来玷污贵公子的耳朵。” 他恼怒地朝狗嶙峋的脊背上踹了一脚,狗趔趄了几下,并不哀鸣,只是温顺地站在原地,转过头来悲戚而麻木地望着他。 “呸!”红巾男子咳出一口痰,唾在狗面前,“畜生!” 狗缩了缩脖子,喉咙里呜咽着蹒跚而行。 红巾男子做完这一切,挑衅地迎视苏显,苏显哈哈一乐,闪过身子做个请的手势,红巾男子出乎意料,气恨地重重踩着乱石 走开。 苏显一边回到上光这里,一边啧啧叹息。 “嚯。”上光。 “如果他是个女人,我的待遇会好很多吧。”苏显自嘲。 上光颔:“也许。不过,我对他接近营地的目的更有兴趣。” 苏显伸伸懒腰:“等着看啦。” 行得半日,前方出现一道峡谷。 这峡谷地貌十分阴森险峻,两边是双刃削峰,将挤成白亮的窄条儿;夹道是萧索草木,把路侵成羊肠径,风从谷中簌簌 穿过,吹起一片空茫的回声…… 走到此地,整个队伍不由自主地慢下度,心翼翼起来,连马都不吭一声,只是安静地盼望着快到出口。 然而就在出口遥遥可见时,四下里起了一片喊,道旁两边的坡上,大石块闷雷似地滚将下来,队伍一时无措,人叫马嘶, 乱作一团。 等到所有喧嚣停止,坡上6续地有些灰头土脸的汉子拿着木棍石头靠近,围着队伍叫嚷:“把送去曲阜城的金银宝贝留下, 就饶你们不死!” 队伍里无人应答。 于是为的络腮胡子扬起唯一像样的“武器”——铜铲,宣告道:“听见没有?!吃的喝的,还有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68 “勿要挡路。Ww WCOM”车内这才有人缓缓接腔,“尔等何人,竟来送死……” 络腮胡子顿了顿:“你!吓唬谁呢!” “嗖——!”一支箭凌空啸鸣,眼看要射中络腮胡子,又听“当”的一声,被另一支箭格开! 矮坡的草丛中,临风放下弓,定定地看着她对面的矮坡,一个额系红巾的男子正瞄准她。刚刚的那一箭,看来也是他所挡。 “啊!”云泽情急下扑倒临风,“危险!” 甫一倒地,第二箭就擦着头顶飞过了。 谷内的车队中,上光闻得云泽唤声,不及多想,掀起车帘喝令:“众军士!拿下乱贼!投降者活,反抗者杀!” “是!”适才还是仆役打扮的侍卫们齐齐领命,从车上取下精锐武器,瞬间排好了阵势,一致向剪径的强盗们逼去。 起来这些侍卫人数不过几十,却个个是上光、苏显的心腹,上过战场,行过远路,训练有素又见识广泛,哪个不是精英? 而配备给他们的武器盔甲,也用的是国中精良,精英加精兵,岂将区区一伙蟊贼放在眼里? 络腮胡子为这严阵与杀气所慑,大惊失色,连退了好几步,愣在那儿了。 其他的强盗见领如此,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好,有好些都开始抖,一幅准备开溜的模样。 红巾男子杀临风不得,再瞧众同伙痴傻不动,气急败坏地顺着山石跳下地,蹦到领面前:“和他们拼了!和他们拼了啊! ” 络腮胡子惶恐地瞪大眼睛:“不、不行。” 上光却自腰间拔了“灵光”剑在手:“你先来拼拼看!” 红巾男子骂句脏话,丢下弓,果然也拔出自己腰间的剑来,直刺上光。 上光观察他路数,最终选择了闪避锋芒,不接不抵,以守为攻,累红巾男子一再刺空,徒费了体力。而这红巾男子倒倔强愚 顽,半点未曾意识到中计,亦不肯改变策略,仍旧逞借蛮力,不知巧取。渐渐地,他有点喘了。 他乏了,上光的剑来了精神,一如蛟龙出海,长虹跃空,一势比一势凶险地回敬给他,杀得他招架不能,跌在尘埃。 上光毫不姑息,照他灵盖一剑劈落,红巾男子大骇,本能地举剑相挡,便是火星四溅,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变作两截, 而上光的剑安然无恙,止在离他头颅仅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这是什么怪物!”红巾男子瞪着“灵光”,不敢置信地喃喃着,“我的宝剑,可是鲁国数一数二的极品啊!” 上光插剑入鞘,平静地道:“它不是怪物,是一柄用材特殊的剑而已。……吧,你究竟是谁?惟有士人以上才可佩剑,平 民用不了。以你的身份,干嘛要和这些强盗待在一起?” 红巾男子胸膛剧烈起伏:“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想扭头示意他的同伙,苏显笑眯眯地拍下他的肩膀:“别张牙舞爪的,这些肉丝还不够我们手下的虎狼塞牙缝呢,你指望 不上啦。” 确实,自始至终,那帮强盗都在张口结舌地观看上光与他打斗,根本忘了本初的目的。当然了,即使不忘也没办法,他们已 经被包围了。 “全部绑结实了,等会儿烤来吃!”苏显一挥手。 强盗堆里有人立马号啕失声。 “这就是你们落脚的地方?”苏显背着手,审视眼前的山洞,“宽敞是宽敞,可潮湿得不象话!” 捆住了手脚的络腮胡子赔笑道:“可以生火的,一生火就舒服多了。” 苏显四处查看一番,在角落里现了一些骸骨和皮毛:“哟?还吃人哪?” “没!神作证!”络腮胡子恨不得挖出肺腑让他检阅,“我们没害过人!我们……我们逃在这里,哪都去不成,也没胆子 回曲阜城,整吃点野兽山果,谁料到灾闹得连这些也吃不饱,实在急了才抢你们的!我们是头一回干这事儿啊!” 苏显捏起一块骨头来扔给易,易一摸,肯定地道:“是兽骨。” “不要紧。”苏显遂揪了络腮胡子的大胡子打趣,“我们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事儿,你多巧呀。” “该死!”受到重点押解的红巾男子高声咒骂。 临风经过他身边,不由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他:“我们与你,有冤仇吗?” 红巾男子提高音量:“贵人都该死!” 临风一把扯下他的红巾:“让我来猜下原因吧!” 男子徒劳地挣扎,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眉心赫然一块染黑的烙印! “你是个刑囚!”临风道。 男子怒吼:“你怎么知道?!” 临风将红巾搭在他脖子上:“很简单,你的头短得都编不成髻,还有很多新长的茬,一定是受过剃完刑的人才会有 的痕迹,而你又老戴着红巾遮掩额头,看来同时还受过刺字墨刑。” 男子听她讲完,反而平静了:“就算你猜对了。我是刑囚,还是个逃逸的刑囚,至今仍为鲁世子追辑。你们可以拿了我的头 ,或者把我本人交给他,他会很高兴地收下这份新婚礼物的。” 他这么一提,上光恍然忆起齐鲁联姻一事。 “鲁世子的婚期,不是在去年秋就过了么。”他算算日子,觉得不对。 男子嘴角一咧:“你们不是给他贺喜的使者?” “他配吗?”苏显抱着臂,做个鄙夷的表情。 男子狐疑地重新端详眼前这一班人:“……这么,我错了?……我以为你们是哪国派去曲阜贺喜的使者……” 上光想了想,解开他的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更是不能置信地瞧着他:“你、你要放了我?” 苏显嗤之以鼻:“莫非真叫我们烤了你吃?快原委!” “……罢了,也没可隐瞒的。”男子道,“我从前是鲁世子的侍从,跟随他五年有余……” 苏显脱口而出:“跟随那个好男色的……你……” 男子涨红脸:“我可不是那种人!我只是负责警戒的侍从!” 云泽悄悄地凑过来,待在临风旁边安静地听。 “作为他豢养的鹰犬,我很尽职,这双手沾满了鲜血。”男子眼里含着冰,淡漠地,“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子,不论是谁 ,不巧令他有了一点点不愉快的话,轻则受杖受笞,重则断手断脚,以至没了性命。做他的侍从每皆活在恐惧之中,不过有一 点仍然吸引着我这样家道败落、需要养活老的人,那就是——他杀起人来很无情,赏起人来却很大方……为了那个,我的眼被 我自己蒙蔽,我的口被我自己堵塞,我的心被我自己抛弃,结果……我有了报应……眼下的我,只为向鲁世子姬擢这头禽兽复仇 而活!” 他刚吐出鲁世子的名字,包括络腮胡子在内的众强盗忍不住大恸,一时一片悲声。 男子深思地盯着泪泗滂沱的众强盗:“……你们看看他们,一群蠢物,他们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我早告诉了他们别走这条 路。他们本该是技艺高的工匠,在各自的家乡养活妻儿,为了替鲁世子迎娶大齐姜摆够排场,他们被征召往曲阜修建新夫妇要 居住的九琼台。台是造好了,而且造得太好了,好到鲁世子不愿意世间会有第二座类似的美丽建筑出现,于是,他下令将造台的 百名巧匠活埋在竣工的台底……” 言及至此,上光一行都情不自禁地心中一凛。 “好在有处当初挖来运泥石的通道因为隐蔽而被活埋他们的士兵忘记了,于是那些活牺牲中的一些就顺着通道朝外逃,逃到 第四十一个时,为士兵们现,封死了最后的希望。幸存的四十个工匠在奔窜途中又折去了十二个,剩下的二十八个无家可归, 无处可去……这就是你们遇到的这群盗贼的由来……”男子叙述完毕,默默地注视上光一行的神情。 上光一行无人吭声。 在修好建筑后使用人做奠基这个风俗古来也确实有过,但到了西周初年,已经废除了这个陋习,即使还零星有举办,也会被 因为被公斥为丧德之行而引起舆论非议,为朝野所不齿。 鲁世子擢的残暴和奢靡,竟到了这样不顾一切的地步…… 男子窥破他们所想,补充道:“修建一座举世无双,配得上大齐姜居住的华丽楼台,是齐国提出的要求,也为了这要求,婚 期才拖到了后。后的初吉日,大齐姜将进入曲阜城。” “……你所谓的复仇,是准备去入城的仪式上做点什么吗?”上光忽然开口。 男子不答。 上光一挥手:“将他重新绑上,初吉日前不得松解!” 男子咬牙:“你要阻拦我?!” “也许这是在救你。”上光踱到洞口,望向远方,“何况我欠着齐长公主一份人情,不可能袖手旁观别人企图搅乱她的婚礼 。” “贵人果然都该死!”男子回复初时的状态。 上光不予理会,吩咐易:“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勿要怠慢,勿要放纵。” 是夜。 伺候上光歇下后,易抱着“灵光”剑走到外洞。 看守刑囚男子的两名侍卫正坐在火边暖手,见了他赶紧招呼去喝口热水。 “你们也累了,打个盹儿吧,”易和侍卫们关系历来亲密,“白你们够辛苦了,上半夜我来守。反正明我还能在世子 的车上睡一会儿,你们可不能呢。” 两侍卫摇手推辞:“世子的命令,断乎违反不得。” 易哈哈一乐:“你们就在火边,有事我叫一声,你们会睡死过去听不见?” 两侍卫和他随便惯了,也不多,和衣就地一倒,好番甜睡。 易看他们入梦,不禁羡慕而无聊地伸个懒腰,揉揉眼睛,低低地哼起一戎语歌谣,以遣送寂寞。 “易。”云泽托着一盒点心,“公主派我给你拿些夜宵。” 易大喜,接过盒子。 云泽蹲在他身边:“……把剑给我。” “嗯?”易刚填了一块点心进嘴巴,睁圆眼睛不解地瞪着云泽。 “我需要这把剑。”云泽不动声色地,“借一下就还回来。” 易警觉地意识到什么,要将嘴里的点心吐出来,同时搂着剑不撒手。 云泽抬起胳膊在他脖梗上猛地一击,他哼都来不及地倒在地上。 她拾起“灵光”剑,取出袖内的锦囊,拈了些粉末洒在柴堆上,随后转过来看着绑住的男子。 “手脚很利落。”男子轻笑一声。 云泽拔出“灵光”,只见黑色晕光一闪,束缚住男子的粗绳全数被割断,零乱地落在地上。 男子揉着手腕:“为什么?” “一起去杀鲁世子。”云泽简洁地吐出这句话。 “和女人一起?”男子不屑地道,“何况你与鲁世子有何干系?” 云泽以迅疾的度将“灵光”架到他喉管处:“我先前也是一条被精心豢养的狗,狗只有在变成人后才会懂以前的日子有多 愚蠢悲哀。” 男子面色黯淡下去:“你是你能体会我的感受?” “不,我只想告诉你,别认为只有你背负着不幸。”云泽扬起下巴,傲然道,“不管你受到鲁世子怎样的迫害,你都没资格 在一个差点因为那畜生丢了性命和清誉的人面前‘贵人都该死’。” 男子眸子里闪烁着嘲弄:“是由于你又变成了他们的狗,对吗?” 云泽稍一使劲,一道血痕直挂到他的颈窝。 上光瞥了他一眼:“你脸上的擦伤哪来的?” 易一哆嗦,扑地跪倒,依旧不肯吐露实情。 上光亦不追问,自顾自整理衣服。 易意识到他生气了,叩头连喊:“主人,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上光不置可否:“去取我的剑来。” 易连头也抬不起了:“对不起,主人!” 上光坐在那里,威严地注视着他。 “别逼他了。”苏显快步进来,“我才去确认,的确是云泽放了那刑囚,然后打伤易夺取‘灵光’剑。现在两人都失踪啦 。” 69 “贵人可不是只有鲁世子那一种。 Ww W COM世上的人只分善恶,不分贵贱。”她半是胁迫,半是催促地拽起他,“带我去曲阜城。就让我们两个曾经当狗的人去狠狠地咬那畜生一口吧!” 男子捂着伤口,惊诧而感激地望着她:“……我叫赤拒,多谢你了……” 第二黎明。 “人不见了?”上光刚刚睡醒,就接到易的报告,“绑着的为何就不见了?” 易哭丧着脸,欲言又止。 上光愣了一愣,霍然起身:“备车!” 他走出洞口,正遇上临风站在远处瞧着他。 待他靠近,她问:“事情严重吗?” “严重。”上光点头,“她不该盗走‘灵光’。” “对呀,那是把于你有特殊意义的宝剑。”临风垂下眼,不让他注意到她眼底的水雾,“我虽不知她做这样举动的确切原因,可又好象模模糊糊地有点头绪……” 上光按住她的肩膀:“你要的我明白。‘灵光’非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珍惜她的心。可我不能不去阻止她:第一,曲 阜城的婚礼肯定戒备森严,绝对不允许她和那刑囚拿性命去儿戏;第二,‘灵光’上刻着我的名字……这把剑是不容丢失的!” “若是云泽想对鲁世子有所图谋,最终失败……”苏显跟上来补充,“剑落到鲁国手里,会引起多大的风浪呢?云泽呀云泽,看起来机灵,行事倒莽撞得很,是被主人影响的么?” 临风无心理会他的调侃,念着云泽,愈加焦虑担忧,悲怒交集。 坐到了车上的上光见状,从窗内伸出手来握一下她的手:“往好处想想,我也许能在去曲阜城的路上拦截到他们。” 马车催,上光的背影渐渐远去。 苏显凝视着还不舍得收回目送视线的临风,叹了一口气。 曲阜城。 “城门开啦!大齐姜要入城啦!” 喜讯像自己会飞似的,在曲阜城里的百姓口里传来传去,引得他们涌向街头,围观世子新妇的绝代风姿。 曲阜城的百姓是很矛盾的一种存在。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清楚鲁世子,也就是那个掌握着未来的他们的命运的储君,相当残暴而荒淫。在私下谈论起他的场合里,没有谁脸上不带着愤然而哀伤的神色;可是,当这个坏蛋结婚了,娶到的还是出名美貌的大国公主的时候,又使他们感到一种骄傲,仿佛这个坏蛋毕竟还是有点本事,为鲁国争了光彩。 在这种莫名的荣耀前,他们纷纷聚集在入城的大道两旁,观看隆重的庆典,诚心为新夫妇未来的和谐生活祝福和祈祷。 于是,华丽的仪仗掩饰了杀戮的惨切,悠扬的丝竹盖住了冤魂的号哭,浩荡的车马碾走了浓重的血腥…… 一声鹤鸣划破际。 “白鹤!”人们瞧着一只飞舞在队伍前的白鹤惊叫起来,“是吉祥的白鹤!” 立刻有人指正他们:“那不是真的白鹤,是木头做的哩!” 确实是只木头做的白鹤,由匠师在下操纵,旁边还跟着一名以口技模仿鹤鸣的伶人,然而那只白鹤太逼真了,扇阖着洁白的翅膀,伸缩着优雅的长颈,一路舞到了队伍起的一辆大车前。 大车的帘子拉起,鲁世子擢探头出来看热闹。 时迟,那时快,一束青光越空而过,直指他额心! “抓刺客!”在鲁世子吓出一身冷汗,险些动不了的情形下,坐在车内他旁边的人大叫着抱住他伏倒。 这一声喊,让庆典现场静默了短短一瞬后,完全乱了。 “保护公主!”救了鲁世子的那个人再次出命令,“全力保护公主!” 护在鲁世子车前的侍从丢下这边,都奔跑去后一辆车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那车拱卫起来。 剩下的寺人侍女早骇掉了魂,抱头四散。而在外围负责维护秩序的士兵,被东跑西逃的百姓冲得四分五裂,聚集不起。眼看这鲁世子的安危成虞。 鲁世子擢又气又窘:“你好大胆!” “车后有您的槊。”救了他的人不卑不亢地。 鲁世子擢无奈,只得跳下车,取槊在手:“哪来的宵,敢坏我婚事!” 只听前方一阵痛号,一些企图阻挡刺客的侍从士兵等死的死,伤的伤,形成了一条血路,两名蒙面刺客杀奔而至。 “纳命来!”刺客中有一个背着弓,挥着剑劈面就砍。 鲁世子擢略一愣神,挺起槊接住,喝道:“你是谁?!” 蒙面人并不搭理,只是一剑快过一剑,欲置他于死地。 鲁世子擢涨红面皮:“你不!就到死也别!” 他咬着牙迎战。 厚重的礼服对他技艺的挥不无障碍,不过,他终究还是个耍弄兵器的好手,不上三十回合,他占据了上风。 蒙面人明显沉不住气了,索性蛮力进攻,握着剑剁向他的槊。鲁世子擢也拼尽全力一格,两人兵器相接,蒙面人的虎口一松,剑受不住反弹,飞脱出掌。 鲁世子擢正要大笑,蒙面人突然夺过同伴的剑,继续进攻。 “无知的东西!”鲁世子擢料定自己稳操胜券,得意洋洋道,“你那是什么玩意,也敢在我这宝贝长槊前炫耀!” 他照着刚才的套路直接去接剑,话音未落,长槊出悲鸣,被剑削断。 鲁世子擢傻眼。 蒙面人自己给自己叫着好,提剑要刺他心脏。 “放箭!”车上的人下令,隐藏在四周的弓箭手现形,顿时箭如流星,支支飞向蒙面人。 鲁世子擢大为光火:“你想连我也杀?!” 车上的人平静地:“您只需站着别动就行了。” 蒙面人未曾预计到这层埋伏,连中三箭,伤势严重,站立不起,连带着剑也掉在地上。他的同伴较为灵巧,及时躲在一名侍卫后,躲过一劫,现势头不妙时,就地几个翻滚,捡起剑接着攻向鲁世子。 “嗖!”一支箭不偏不倚,射中她举剑的右手。 “你走吧!”躺在地上的蒙面人朝她叫着,“你走!” 那同伴向他看了一眼,再环顾周遭境况,似乎也觉得恋战无益,却不肯即时就走,而是腾出没中箭的左手,要拿那剑。 再一箭,射中她的左肩窝。 此刻,一缕火光闪过,停在半空的白鹤燃烧起来。 像是个信号,更多的火箭落在仪仗的旌旗上,烧成一片。 这不祥的景象,转移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世子请上车!我们要加入宫!”车上的人话。 鲁世子擢不甘心地一槊扎在蒙面人的胸膛:“不行!我要将他剁成肉酱!” 车上的人劝无效,撩起车帘。 离开了车帘的遮护,他还有一袭严实的斗篷牢牢地挡着真面目。 “将那剑取来给我。”他对车旁的侍从吩咐。 侍从依命,自蒙面人同伴面前将剑取了,递交于他。 “哟。”他理了理斗篷,抚摩着剑身,“哟,真是……出乎意料的宝剑呢……这地方太危险啦,不能久留。别管那个还没死的刺客了,派士兵将世子架上车!” 鲁世子擢还在不歇气地捅已经没了呼吸的蒙面人,士兵们七手八脚将他制住,抬了上车。 队伍在喧哗声里急匆匆地重新开拔。 被抛在队伍后的蒙面人的同伴,眼瞅着路心的那一堆血肉,挣扎着要爬起来。 “别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和我们回去吧。” 她举目仰望着他,翕动嘴唇。 她想:“是,世子。” 可她没了力气,失去意识。 …… “身似白露,命若枯韭。朝为血肉,暮成骷髅……”曲阜城。 鲁世子大婚第四。 鲁王宫。九琼台。 丹姜站在宽大而华丽的寝殿内,环顾这个因她而建,专属于她的地方。 雕梁画栋,镶金嵌玉,连墙壁都是用各种香料和了最上等的泥土造成,更不要提那些琳琅满目的摆设,真可谓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奢靡,即使是她这位出身富庶大国的公主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让他赠你一座举世无双的宫殿!”她抚摸着光滑轻柔的朱红凤鸟纹帷幕,想起临出嫁前母亲的嘱咐,“要他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价值!你是尊贵的,你是无法比拟的!一个公主,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就是出嫁,夫婿的聘礼和你的嫁妆,那是给下人看的东西,它们的厚薄标志着你的地位,将为你入主鲁国的第一步打好基础……” 如此云云。 母亲总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不论是曾经的公主还是现任的国君夫人,她都做得无比成功。甚至,如果父亲在她之前死去,作为国君之母,她也一样会将权力紧紧掌握在自己手里,随心所欲地支配一切。 可母亲是母亲,姜含丹是姜含丹。 那么,摆在姜含丹面前的路呢,即为追循母亲走过的脚印去过一遍母亲的人生? 去过母亲的人生……而姜含丹呢?姜含丹这个名字,这个人,有必要存在吗? 一阵令人迷失的惘然。 为了不想这些,她踱了两步,倚着楼栏远眺宫城的景色。 也是有山石湖池,也是有花园苑囿,也是有亭台轩阁,却与熟悉的齐王宫处处不同了…… 终究嫁了呀,她。 她恍然又忆起入宫的第一晚上,所谓的新婚之夜。 谁先碰的谁,她的脑海完全未留下丝毫线索。两具不带感情的**结合在一起,冷漠、痛楚、疲倦……然后她从少女变成了女人,他离开了。 一连三夜,夜夜如是。 传中神秘的夫妇之乐,原来不过尔尔。新奇和喜悦?半点不曾有过。麻木与惆怅,倒一直住在她的心里。 结婚,其实就是从一个笼子搬到另一个笼子。 作为新妇,她对婚姻的感悟只有这般简单落寞的一句。 在她失神的时间里,侍女们穿梭往来,不断地献上各国的礼物。不外是些金银珠玉,帛缎纱绸,珍禽异兽…… “夫人?”侍女唤她,“夫人。” 她半才回过头,意识到那是对她的称呼:“……嗯?” 侍女指一指阶下一排箱盒,恭顺地行礼:“这是晋侯及晋侯夫人赠送的贺礼,请夫人过目。” 她微微一惊。 “我绝不忘送你贺喜的厚礼,祝你能得到幸福,比我更多的幸福。”在她的耳畔,响起了这句话。 那里面,会不会便有他的厚礼? 她怀着忐忑,移步下阶,凑近观览。 侍女随在她身后,一察觉她留意到哪样物什上就赶快报上名称和赠送者。 “晋世子赠夜光佩一双,织锦……”当侍女介绍到这里时,她扬起手。 她狐疑地看了又看,终于肯定道:“这不是晋世子送的。” 侍女惑然地翻了翻竹简,再询问一番负责管理贺仪的寺人,战战兢兢地回答:“晋国使者奉送的礼单在此,奴婢们断断不敢谎。” 丹姜正色:“绝对不是晋世子安排的礼物。……他曾经过,玉有灵性,有傲气,不可贪多,不可亵渎,不可随意馈赠。他十四岁时,有人献上了一块璞石,没谁认为那有多稀罕,但晋世子爱之不舍,最后请玉工剖开,果然得了美玉……也即是眼下他随身不离的赤玉箫……” 侍女与寺人一任她忘我地讲述,个个瞠目结舌。 “公主对亲人们再微细的事都念在心里,太感人了,听得臣不禁要落泪。”忽闻珠帘微响,一声笑语飞了进来,“臣仓衡鹿拜见公主!” 像是阳光驱散阴霾,这笑语立时将满殿的气氛变得鲜活。 侍女们不由自主地开始微笑,寺人们也欢喜地抬头张望。 漂亮的仓衡鹿,风趣的仓衡鹿,豪气的仓衡鹿,走到哪就把快乐带到哪的仓衡鹿…… 果然,他抱着一只大盒子徐徐进殿,满面春风,神采焕然,教人一观而忘愁。 “各位,对不住呀。”他笑盈盈地朝大家扮个鬼脸,“忙了一上午,总算将公主赏赐给大家的物品分配妥当,结果回头一瞧 ,哟,我自己还没落下一份呢!刚刚在进门前我就从礼物堆里随手拖了一件,到这里求公主把它给我。哪怕公主骂我,我这个便 宜也贪定了!你们赶紧出去吧,我可不愿意被你们看见我受惩罚的尴尬样儿……” 70 众仆役全是自齐国随嫁前来,伺候惯了丹姜的,心下会意他有事要单独报告公主,再加上急着忙着去看各人分到了何等的赏 赐,顿时称恩散去。 Ww W COM 丹姜不动声色地在正座上坐下,等他开言。 仓衡鹿却保持沉默。 丹姜抬头看他一眼,他脸上的笑容不翼而飞,取代之的是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哀伤。 于是她咳嗽一声,故作威严道:“衡鹿,你查得如何?” 他似乎陷在沉思中,被她一问,只得收了思绪,坦然迎视她。 “刺客名叫赤拒,是鲁世子先前的侍卫,后因亲妹为世子的……幸臣所辱,怒而殴打该幸臣,被世子处刑。他不服,曾刺杀 过那名幸臣,事败后逃亡,家中遭到世子灭门。”量度再三,他清楚扼要地描叙了一遍事件始末。 她静静地凝望着屋檐下垂挂的铜铃,半晌道:“刺客有两名,衡鹿。” 他不答,递上一直抱着的盒子。 “是什么?”她瞥了一瞥。 他缓慢地揭启盒盖,内中露出一把无鞘的剑,剑身乌黑暗沉,剑柄两面各嵌着一枚奇怪的宝石,像猫的眼睛,冷冽地注视世 间。 她为之吸引,伸指去碰剑端。 “当心!”他关切地叫着,一手回搂剑盒,一手情不自禁地触到她的指尖。 然而她早及时地收住了自己的**,将白皙的玉指藏进袖里,使他这突如其来的紧张与幸福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他怔忡片刻:“……它很锋利……” 她嘴角微微一牵,目光重新落在剑上。这次吸引她的,是剑映着光线显现出的一行刻字。 “灵——光。晋世子上光用剑……”她一字一句地念出声。 她愣在那里。 她还没完全学会她母亲那套不形于色的本领。 “……第二个刺客,和晋世子有关系?”她仿佛怕惊破谁的梦境一般轻柔地。 仓衡鹿盯着她,一语不。 她明白了这眼神背后的答案,颓然地转过脸去。 仓衡鹿心地提出看法:“这只是那刺客遗失的,也许为其盗窃所得。” 丹姜吐出一口气。 “你安慰我,找的理由很傻呢,反不像是从你口中出来的话了。……这把剑的名字很有意思啊。”她喃喃着,“你怎么想, 衡鹿?” 仓衡鹿的睫毛抖了抖。 她也不需要他的意见,自顾自继续道:“搅乱我婚礼的原因呢?为了替那个公主向我丈夫讨公道么?不如拿这剑给我那亲爱 的丈夫看吧。” 仓衡鹿认真地打量她:“不要伤心,公主。” “拿给他看!”丹姜火。 “世子回宫——”恰恰门口响起寺人的报禀。随之而传来的是鲁世子恣意的大笑,并夹杂纷扰的足音。 仓衡鹿立即阖上盖子。 新婚对鲁世子来,跟他的新娘感觉相反。 他的既有生活没出现任何改变,反而因为娶到大周第一的美人增添了声名。他对女人没兴趣,但他会给她地位,给她权力, 给她财富,给她一切她要的东西,同时也不介意偶尔行使丈夫的职责。 这不是很好吗? 这是一桩谁都不吃亏的交易。 他高兴之余,抓起侍从捧着的一斛珍珠,随意四处抛洒,后面跟着的人便疯了似地你抢我夺。 这是一种半真半假的表演。世子喜欢看见人们为自己的大方而争斗,人们也乐意得利并讨好他,因此你扯我我拉你,又是叫 又是喊,格外卖力气。 丹姜打起精神,走上前行礼。 鲁世子搀住她:“不必啦……哎?” 他现她旁边站着的仓衡鹿。 “哎?”他放开丹姜,颇玩味地端详仓衡鹿,“哎。” “他……”丹姜欲要介绍。 鲁世子摇头:“他是你的陪嫁媵臣,那个入城时蒙着头坐我车上的家伙!哈哈,该死的,当时我真想杀了他呢!他耍得我团 团转。” 丹姜板起面孔:“当时将嫁仪侍卫全换成齐人是齐鲁双方都同意了的,仓衡鹿陪同世子也是为了保护世子,您……” “玩笑罢啦,我哪舍得杀夫人的媵臣?”鲁世子眼珠粘住仓衡鹿,感慨道,“我也听过齐夫人放了样活宝贝在夫人那,指 的就是他吧?……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都光君冷俊,显君秀美,我这个仓什么来的?柔媚入骨,不输二君哪!” 丹姜尚未表态,紧贴着鲁世子的一名中大夫模样的男子先流露出不悦,暗地里拽了拽鲁世子的衣袖。 鲁世子扭头冲他一笑,又对丹姜道:“这是泉大夫。今夜他摆了宴席,参加的都是我的股肱之臣。晚了我可能不来歇,特地 告诉你。” “世子派使者招呼下即可。”丹姜。 鲁世子踱到仓衡鹿面前,拍拍他肩膀:“夫人别生气,我一定会重用夫人带来的这个活——宝——贝。” 他走到门口,还意犹未尽地扫了一眼仓衡鹿,然后和他的“股肱之臣”嘻嘻哈哈地扬长而去。 “刚才那位泉大夫,人称‘妖娆公子’,很得世子的宠,正是他惹下的赤拒之祸……”仓衡鹿等他出了宫门,方慢慢讲道。 丹姜打断他:“你明明清楚做我的媵臣会遇到这样的境况。依你的出身,你的前景,何苦跟我到鲁国来?” 仓衡鹿深呼吸一下,镇定地道:“我个人的选择。” “那么你很笨。”丹姜拥紧皮裘,在料峭的春寒中打了个哆嗦,“……不,你很聪明,你懂得我不愿意让鲁世子见到那把剑 。” “因为公主把担忧写在了眼睛里。”仓衡鹿直言不讳,“而且公主是理智的,即使晋世子有心替长史公主向鲁世子复仇,也 绝对不会不谨慎到这种地步。” 丹姜总算真正地莞尔:“是吗?……衡鹿,到底我并不了解你,但我得告诫你,做我的媵臣可不容易,你得忘却你的出身 ,你的前景,而你的性命、你的名誉、你的全部……皆属于我。” 仓衡鹿却仿佛得到了一种嘉奖,侧着头微笑:“如果,那是你的愿望。” 隔了一会儿,他又:“要是公主的心情平复了……今早有自称是晋世子使者的人求见……” 曲阜城几十里外的某山野。 草亭。 “客人来了。”丹姜的马车还在土路上艰难地前进,前方已上来两名侍从迎接,“拜见鲁世子妃。” 她撩起帘子,远远眺到亭内端坐着几个人影。 上光定在其中。 她有点颤抖地扶了车栏要下去。 “公主。”同乘的仓衡鹿提醒地唤道,“……公主。” 她置若罔闻,如同被什么牵引了灵魂,痴痴地朝亭子走去。 她看见他了。 “妹妹。”他站起来,向她行礼。 啊,这是真的吗……他在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他依旧是那么一幅淡定疏朗的神情,没有喜悦亦没有忧伤,没有焦躁亦没有懈惰。 但当她确信那是他本人后,她心中有东西在不断下沉,并随着每一步而沉得更深,深到痛,痛到言喻不得…… 终于,他:“对不起,妹妹。今,我冒昧地请你出来……向你道歉。” 道歉…… 她回了礼,坐下来,盯着亭内案几上的果品,着呆。 “你的婚礼,我承诺过要送你厚礼和祝福,可惜我没能做到,反而不慎使我的从人扰乱了你人生重要的仪式。这都是我的错 。”上光恳切地道,“如果有弥补的办法,我一定不吝任何代价。” 丹姜笑了一笑:“兄长,您真直接。” 上光停了一会儿:“妹妹,要你原谅可能很困难,我也理解你的心情。我和临风,还有宋世子,这几个月来遭遇了很多事情 ,同时也在为临风于卫国落下的病而奔波,她身边有一名侍女,平素受她爱护,又有点本领,在偶然碰到那个死去的汉子时萌生 了刺杀鲁世子的念头,是故盗了我的剑,酿成祸端。……请你相信,这绝非出于任何人的授意,也绝非针对妹妹你,这是个遗憾的误会。” 丹姜一挑眉梢:“宋世子也来了?” “不错。”苏显接腔,“我从头到尾都好好地坐在这儿,是公主你眼里没装下我罢啦。” 丹姜看看他,并不答他。 “要我到这里,是想让我提出条件,好向鲁世子换回那把剑吗?”她淡漠地换个姿势坐好,慢慢举目望着光显二君,“你们是否太高估我的作用了?” 上光笃定地道:“剑应该是在妹妹那里吧,若果真被鲁世子所得,我恐怕此刻不会这么平宁,妹妹也不必来赴约了。还请你看在你我的亲缘上,晋齐的情谊上,包涵此事。” 丹姜沉吟良久:“好啊,我想光显二君联手,没有看不破的计谋,再不答应你们,倒像我毫不顾及二位的面子。实话,剑我带来了,的确,我也未曾透露给鲁世子风声。……既然你们希望我提条件,那很简单,我要那个侍女的头。” 这一项要求,并没出上光和苏显的预计。 “她死了。”上光冷静地,“在她回来的当晚上,伤重不治,死了。” 丹姜并不放弃:“我要临风公主亲口对我。” “是的。”临风从草亭的屏风后走出来,“她是死了。” 丹姜审视她的眸子。 临风不闪不避。 两人对峙,或者僵持了很长一会儿工夫。 丹姜略启朱唇,露出贝齿,须臾间和颜悦色起来:“公主,从前我妹妹得罪过您,我丈夫也怠慢过您,所以今,就让这些 恩怨飘散了吧。” 她自随从那捧起剑盒,交到临风手中:“还给公主,‘灵光’是个很妙的名字。” 这份转变,使临风错愕。 丹姜却转过身,准备归程。 上光叫道:“含丹妹妹!” 尽管她想装作没听到,可她仍然为之驻足。 他赶到她面前。 “这是我送给你的大婚贺礼。”他展开她百合花一般的掌心,将他“随身不离”的赤色玉箫托付予她。白色和红色的对比是那么鲜明,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甚至来不及掩饰,一滴泪就掉在玉箫上。 “对不起。”他目睹她的失态,翻来覆去只有这三个字。 她拭去泪珠,扭头睥睨地瞧着苏显:“宋世子,你即将成为我的妹夫,那是我妹妹日夜盼望的美梦。婚期将至,还在这里流连的你,能帮她圆梦吗?” 完这些,她掂了掂玉箫:“这份礼物的重量,我一辈子都不忘,多谢了。” 她迅地钻进车里,车轮在驶向曲阜的路上呻吟。 “他用这个换了剑。”她举着玉箫,给仓衡鹿展示,像个孩子在炫耀心目中的骄傲,“他用他珍爱的玉箫换了‘灵光’,哈哈。” 仓衡鹿忧虑地注视着她。 “您想哭么?”他最后低声问。 丹姜仿佛不认识似地打量他,满面是亮亮的水迹。 仓衡鹿心情复杂地支起下巴,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今晚上没有月亮。 临风漫步在树林外,抬头望了望寂寥的夜空。 夜空是她从就害怕的事物。夜空黑暗、深邃、神秘,埋藏着无数不为人知晓的谜,看不清楚,也触碰不到,一如人的心。 不过,她逐渐懂了,夜空就是夜空,它实际上孤独而温柔,关于它的恐怖想象和随之而来的畏惧,都是她自己制造出后强加给它的。 哪个时候开始懂的呢? 大概…… “风儿。”上光贴着她耳朵唤道。 她的心尖滚过一股暖流,只向着他的声音伸出手,整个人就窝在他怀中了。 “夜里很冷呢。”他唠叨起来,“你本来没痊愈,着了凉怎么办?云泽的伤还得好一阵子才能复原,我又不方便像她一样贴 身照顾你,你……” “我们成婚吧。”她仰起脸儿,专注地盯着他,“这样你不就可以照顾我了?” 上光震惊地怔住。 临风习惯地玩起他的鬓:“你不愿意?” “……”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靠着他的胸膛:“我看到丹姜的眼泪。” “嗯。” “她喜欢你。” “……是吗?” “我不信你那么迟钝。你了解的。” 上光犹豫了一下:“唔。” 71 “所以我们成婚。 Ww W COM”临风揽了他的脖子,“我们要走一条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走的路,方不使别人更加痛苦。” “为何要这么?”上光不解。 临风松开他:“是丹姜的话点明了我,她因你而哭泣,虽然痛苦,却没有留恋,你对她冷而敬的态度很适宜;但显,他是预定在秋末冬初行婚礼的,也出于我们的缘故一拖再拖,他不放心我们。如今丹姜已然不满,要是这样下去,让他遭受世间的责难,我们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 上光欲要表示赞同。 “够了!”苏显从阴影中冲出,“我讨厌听到你自以为是地安排我的人生,临风!” 他推开上光,攥着临风两条胳膊:“我承认,我是在尝试着疏远你,想看看不那么在意你是不是我也能活得很好。可是你出这样的话!冷而敬!姬上光,你把剑借给这个女人,叫她刺进我心口算了!我要和我根本不爱的人结婚,没办法,这是我的命,你凭什么来指手划脚?你凭什么来衡量我是否被对得起对不起了?我向你要过代价?我白为你担惊受怕,白替你操劳了!你居然狭隘到不允许我拥有自己的感情!你当你是谁啊?!” 临风只感到双臂生疼,头晕目眩。 “苏显!她还在病中!”上光急急掰脱苏显,救出临风。 苏显余怒未消:“你们要成婚,与我何干?!我是累赘么?!我立刻就走,永远也不和你们再见!” 临风百口莫辩,五内如烧,想要话只觉得一嘴甜腥,站立不稳。 上光大惊失色,声调都变了,连连叫道:“风儿!风儿!” 她并无反应,双目紧闭,软倒在他臂弯,腮边挂下一道血痕。 苏显不敢置信地杵在原地。 “唉,走吧!”上光抱起临风,向苏显道,“我们赶快回屋!” 接近了长夜宫门,很轻易地能听到里面的嬉笑打闹声。 仓衡鹿咽口唾沫,攀上台阶。 回到宫里好几了,丹姜总是沉浸在冥想的世界里,吃得少,睡得也少,有几次还险些忘记向鲁国君及国君夫人问安。 而鲁世子,自从那与“股肱之臣”们饮酒不归后,几乎不迈进琼台。 这令仓衡鹿非常不安。 也许,身为媵臣,他能挥些微作用。 “你是何人!”门的侍卫喝道,“世子正在饮宴,不见臣下!” 他敛容行礼,谦恭地朗声答:“请禀告世子妃媵臣仓某求见。” 里面的喧哗稍稍中止。 “进来!宣他进来!”鲁世子大着嗓门嚷嚷。 仓衡鹿整理下衣裳,进到殿中。 殿中一片狼藉,玉杯金樽散了一地,肉干果脯到处乱扔。空气里混合着酒肉的气息,教人作呕。包括泉大夫在内的几名幸臣衣冠不整地或躺或倚,全醉眼迷离地看着他。 “瞅瞅这模样!”鲁世子指着他对众幸臣大喷酒臭,“绝了!都我那夫人是当世无二的美女,我不对!这个男人扮上女装,比她漂亮!” 仓衡鹿强忍恶心:“世子,您有四没驾临琼台了。” 鲁世子跌跌撞撞地过来,拽了他的袖子:“我去那干嘛?!你来,陪我喝酒!” 仓衡鹿措手不及,一时让鲁世子拖带了好一段路,好在他中途丢了手。 “你嘲弄我?!”他忽然面色铁青,质问道。 仓衡鹿摸不着头脑:“哎?” 鲁世子叉起腰:“你在我面前学瘸子?!” 他着,还模仿着转了一圈,幸臣们马上拍起巴掌喝彩。 仓衡鹿双颊红一阵,白一阵。 他一出娘胎即一足略跛,平日在宫中走路时皆款然慢行,出外必定乘车,且尽量避免在人前下车,加上人缘极好,基本上没谁会抓住他的缺陷长道短。他和鲁世子见过两次,一次始终在车上,一次站着没动,鲁世子不清楚倒也正常。 “臣……”仓衡鹿低下头,“臣生残疾。” 鲁世子凑近他:“啥?!” “臣生残疾!”仓衡鹿提高音量。 鲁世子提起脚,一脚踹翻他。 “滚出去!”鲁世子吼着,“三腿狗!该死的畜生!” 这是仓衡鹿降世以来受过的最大的侮辱。 他傻了好一会儿,作个长揖告辞。 鲁世子粗暴地拦了他:“我最恨我宫里有你这样的废物跑来跑去,你没学过规矩?你该给我下跪!” 仓衡鹿傲然道:“我本……” “你得忘却你的出身,你的前景,将你的性命、你的名誉、你的全部……皆属于我。” 他许过诺的。 “你本?”鲁世子随手拿起一支投壶用的羽箭,劈头盖脸地抽打他,“你本来是条三腿狗!以后少瘸着拐着跑这儿来!” 仓衡鹿一动不动。 等到鲁世子累了,教幸臣们扶回座中休息时,他才带着火辣辣的伤口,咬着嘴唇忍着悲愤走回琼台。 刚到琼台楼下,一抹红光在他眼前闪过,接着一声脆响,他脚下溅开一朵绝望的碎玉花。 晋世子的玉箫从此消失,剩下的是一去不返的残破旧梦。 “衡鹿,你被打了?”丹姜从宫门走出来,看着他,眉眼里都是笑,不正常的笑。 仓衡鹿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变化。 “对,公主。”他。 “你肯定不听我话,得到报应。”丹姜得意洋洋,“你这个愚蠢的人!万事你能求的只有我,我能求的只有自己!你背熟这一句,烂记在肚子里!” …… “是!”他还是。 丹姜更乐了:“那我们开始玩个游戏吧!玩个有趣的游戏!我的仆人,我的傀儡,我的仓衡鹿,你好不好?” “好。”夕阳最后的辉芒照着他青肿的面颊,他无比坚定地仰望他的女神,“如果,那是你的愿望。” 一灯如豆。 上光就着微弱的火光看完手中的木简,不动声色地放下,站起来踱到临风榻边。 她还没有清醒,不过眉目舒展,表情安详,应该睡得很稳实。 这是她昏迷后的第二半夜了。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再摸摸她额头,转回来重新坐到几案前,望着对面也刚搁了太子密信的苏显:“你不吃点东西?” “临风没吃东西。”苏显两眼直,视线集中于油盏内跃动的焰苗,梦呓似地回答。 “进膳。”上光不理会他,吩咐易、黑耳端上饭菜,摆到几案中,然后拿了箸子塞给苏显,“现在这里有两个需要照顾的人,你不想凑热闹当第三个的话,就请把自己喂饱。” 苏显恍恍惚惚接过。 上光拿起勺子,顿在半空:“你决定何时启程?” 苏显机械地张了张嘴:“明早。我父亲病了。” “要我替你安排吗?”上光犹豫了一下道。 苏显回过神:“不,我想等临风醒来。……你恐怕比起我来更耽误不得吧。” 上光勉强牵一下唇角:“没关系,晋国并未接到正式调遣出师的命令,我收到的是些私事的通禀……” “晋侯向来是子依赖的柱石,伐徐这种事怎么都不会漏下他的,身为世子和儿子,你有义务马上赶回。”苏显打断他,“何况你告别晋国太久了,上光,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上光默然不语。 苏显也不再开口。 空气里有一种让他们感到沉重的物质存在,仿佛一只黑色的兀鹫张开大而不祥的翅膀,不怀好意地在他们头顶盘旋。 在这个时刻离开吗? 偏偏是在这个时刻,他们都要离开。 万俱寂中,他们听见临风叹息一声,低低地笑了。 “我这一觉好甜哪。”她虚弱地抓着扶手靠在枕上,“虽然醒了有好一会儿,但是一直不肯睁眼。” 苏显霍地起身,扑到榻前。 临风的面色在柔和的灯火映衬下,依旧显出苍白。 她抚平自己的乱,镇定地看着苏显:“明早你们一起走吧。” “不行,你还需要人照顾。”苏显摇头。 临风正色道:“你们是世子,一国的储君,我不晓得你们接到了何等重要的讯息,不过我认为你们要立即行动才是!别拿我当借口,我宁可死也不愿意被当成累赘!” 苏显猛用拳头捶起木榻:“别死,无情的女人!你专门挑气人的话来,谁有把你当过累赘,担心你是错误吗?” 临风菀尔,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拳头:“显,你知道不知道,刚刚我躺在这里,听着屋子里油灯的火花轻轻爆裂,听着你和上光翻动书简,听着你们娓娓交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真的。……活着很美啊,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因为这些让我舍不得丢开。” 上光摘下衣架上的外袍,替临风披好。 苏显垂下眼睫:“你……舍不得的,也有我么……” “恋人这条路不能同行,朋友的路却可以三个人走,。”临风动情,“你重视我,我已经很幸福了。眼见你为了拉远我们的距离而努力,我更是愧疚,结果,我的莽撞伤害了你,你可否原谅我呢?” 苏显别过脸去:“一起来就许多话,你省些力气吧。” 他使劲掩饰嗓音里的哽咽。 临风扳过他的脸,打趣道:“喂,显,你这算害羞?” 苏显独向一隅,并不搭腔。 “若是你们信任我……”临风拥被起坐,看上去纤弱而秀丽,“将我生病的事对我父母和其他有关人等仍旧瞒下去,我在这儿养一段时间,便要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再见。” 在寂寞的夜里,这几句话平和中莫名地透出丝丝凄怆。 上光正调弄易送来的汤药,不料眼圈一下子红了,赶忙假装被热气熏到双目,若无其事地拭去痕迹。 不知不觉,窗外的鸡啼送来拂晓的讯息。 “快亮了,祝福你们。”临风最后。 晋国。翼城。 几辆马车在清晨的国都大道上急行使。 铃铛、响辔、旌旄、旗帜,一样也没有,甚至车的帷幕都遮掩得严严实实,辕马和御人皆保持沉默,一心一意地赶路。 就这么,车队很快抵达晋宫正门。 早有礼官、侍从在清冽的风里静候多时,此刻一齐奔忙迎接,拥着车队进了宫城,一切都井然有序又刻意低调地进行着。 一直到内宫门口,有寺人抬了步辇,赶到车下跪呼:“拜请卫国君。” 帘子一挑,新任卫国君姬景昭自车中而出。 他仰视这片不算久违的轩台楼阁,不得不回忆起半年多前他带着何等的愤怒、焦虑和悲哀来到此地……今的他,也许不复再有那些痛楚和无助,然而有另一种愁,缭绕在他心头。 这原本,已经该是属于她的城了,他的妹妹临风。 他幻想着她能以世子妃的身份,站在上光旁边,站在这座城中的某处殿堂内,热情地迎接他的到来。可惜,终究是幻想罢了,她拖着病躯,带着怨愤,飘零在外,这才是事实。 她在秋雨中黯淡地告别卫国,可没有告别他这个往日的兄长,他明白是他教她失望了…… 他很后悔。 这种后悔折磨着他,白、黑夜,无有丝毫松懈。他常常在梦里都能接触到她责备的眼神。 “我对不起你。”他迫切地想对她亲口出这一句,但她一走半年,如隔云端……或许今生今世,永与他绝…… “卫国君一路风尘,辛苦了。”一名年轻官员上前行礼,恭敬地道,“在下中大夫广,特代鄙国国君延引卫国君入宫。” 景昭从沉思中脱离,略带疑惑却终于不动声色地看看他,点下头。 “在下公孙良宵,拜谒卫国君。”另一名年轻官员行礼,朗声介绍自己。 景昭方微微一笑,双手去搀:“良宵将军,请起。” 良宵是随上光去平过卫乱的人,骁勇善战,豪爽活泼,他自然熟悉。 眼见卫国君对良宵的亲切,大夫广不禁面上滑过一丝尴尬,但依然摆上笑容:“卫国君请,鄙国国君正在兰堂等待。” 景昭威严地“唔”了一声,登上步辇,由寺人扶抬,向兰堂进。 良宵跟随。 大夫广轻轻咳嗽,声:“妹夫,好生光彩呢,卫国君这般器重你。” 良宵一咧嘴,算作回应。 72 兰堂。 Ww W COM “卫国君到!”殿的侍从高声宣布。 景昭站在门槛外,宫女们心地替他整理衣衫的褶皱,抚去袍袖的灰尘,末了,他深吸一口气,迈进殿内。 晋国君宁族立在殿中,远远望着他微笑。 他心头一暖,先与宁族以国君之礼相见,然后,执外甥之礼向姨父致敬。 宁族过来握起他的手,慢慢而和蔼地:“前番混乱总算平息,你新即位,定然十分艰难,若有需要,晋国当鼎力相助。” 景昭唯唯。 宁族环顾四周的臣子:“你们且退下吧。” 众臣子向景昭行礼后退去,只留下司徒弦、公子养、公子服人几个伴坐,服侍的仆役也仅剩数人,可见全是心腹。 景昭会意,想了想,启口道:“姨父,我……接到了太子的密信,太子希望姨父能给些建议。” 宁族颔:“太子怎么?” “太子先是褒扬了光世子、宋世子,还有临风公主及时将徐夷起反的情形传到了镐京。”景昭取出一枚不知认真逐字阅读过了多少回的竹简,再浏览一遍,庄重地回答,“这次征伐徐夷的大军,师氏将在齐、鲁、晋、卫、宋五位国君中选出。目前太子的意向……是初定为由我出任各国联军师氏,听从姨父与宋国君指挥……” 他话音一落,满殿寂寂。 这个决定非常出人意料。 无论从资历还是能力,让二十来岁的卫国君做主帅,却让父辈的晋宋二君做形式上的指挥,实际上的辅助,确实有些使人无法理解。 司徒弦皱了皱眉。 景昭继续念道:“……晋宋二君务必带世子参战。” 原来这才是关键。 一朝子一朝臣,太子已经开始在着手给他父亲经年打造出的战车班子换血了。 新的蓝图是按照西征时的阵容,以景昭为主,光、显二人为辅,景昭目前在三人中地位最高,年龄最大,战功最多,即使某些才能不如后两者,但与后两者都能融洽相处,且有亲戚关系,做领袖当之无愧。 上光和苏显,各有所长,势均力敌,是耀眼的也是棘手的人才,想要他们为大周这栋宏大但不断在衰朽的建筑添砖加瓦,竭尽全力,最好的办法是增加他们之间的和睦默契,保持他们的平衡,同时多加善用……这里便又要挥到景昭因特殊身份及同光显二人的交谊,在两者之间作为桥进行沟通的功能了。 宁族考虑至此,不免暗赞太子的头脑机敏,思维缜密。 是啊,以后会是下一代的地…… 他欣慰地展颜:“计划得很周详,太子果然英明。我晋国接受安排。” 景昭摆手:“甥不敢比肩姨父、宋国君,此次秘密来访,即是要请姨父替甥辞了这师氏。” 宁族笑曰:“无须自谦过度。担子是重了些,反过来,它是对你的挑战,是你重振卫国的良机。不过……” “姨父有何教诲?”景昭原也乐于接受这任务,因此并不惺惺作态,施一礼表示遵从。 司徒弦接过话头道:“我家世子自平卫乱后,尚未归返,杳无音信。” 宁族瞥了他一眼。 景昭一愣。 “世子不是在外收集徐夷起反的消息嘛,哪里来的杳无音信呀,司徒?”世子傅父公子养听到有人向上光难,自然要维护。 司徒弦礼貌而冷淡:“傅父,世子自十四岁后四年在外,两年征战,如今平卫乱结束半年了,世子有几时是在宫里的?这……提起来也有傅父大人您的责任吧?世子是储君,常年不奉宗庙、不孝父母、不友兄弟,妥不妥当呢?” 公子养生气了:“当着卫国君的面,你指斥本国储君,不觉得失礼吗?” 司徒弦无动于衷:“臣心中一心牵挂的是储君是否失了维系国家的大仪,所以忘了臣该遵守的礼,想来卫国君也会谅解的。” 僵持之下,配殿内传来婴孩的哭声。 “是净儿醒了吗?”宁族询问,“把他抱来吧。” 寺人领命,不一会儿抱来个一岁多的孩子,挣扎嘶闹,哭叫不止。 宁族亲自接了孩子,搂在臂弯里,孩子奇怪地停了耍脾气,抽噎着窝在宁族胸前,张大眼睛在殿内扫视一圈后,盯住景昭。看样子,他对这陌生的面孔产生了好奇。 景昭细细观察这孩子,庭饱满,眉目如画,乌黑的头稍稍卷曲地贴在雪白柔嫩的腮边,煞是爱人。 宁族珍惜地拍了拍孩子的额头:“这是上光的养子——净。” 景昭吃了一惊,顿时对孩子有了股莫名的疼怜,上光的养子,不也正是临风从战场上舍命救下的婴儿吗? “我打算择日册封他为公孙。”宁族向着景昭,令司徒弦猝不及防地宣布。 公子服人爱屋及乌,兴高采烈地拥护:“好!” “公孙”,是“公子”之子,能够进入宗庙,并拥有部分继承权,对于一个养子来,乃是大福分。 司徒弦照例反对:“主君,使不得!” 公子养照例反对司徒的反对:“主君,使得!” 双方剑拔弩张,立时又要好一番争辩,净并不喜欢这种场面,的脑袋一扭,失声号啕,谁也哄不住。 一片混乱之际,没人注意到,殿门口飘进一抹影子。 “不要哭了。”那影子径直走到宁族眼前,抱起净,柔声劝道,“义父回来啦。” 如一石投湖,激起千层波浪。 不要正争得不可开交的司徒弦、公子养,连宁族和景昭都被梦幻一般突然出现的上光吓一大跳,唯有公子服人反应得快,欢叫着“兄长”扑了上去。 上光蹲下来,捋一捋弟弟的披:“……服人,你长高了些呀。我不在的时间里,你有没有生病?有没有淘气?傅父教导的东西,都学好了没?” 服人紧紧抓着哥哥的领子,好象一松开哥哥就会消失。他嘟起嘴,眼泪在眶里打转,艰难地吐了一个字:“嗯。” 上光摸摸他的两只总角,回头叩拜父亲:“不孝儿上光祈愿父君安康。” 司徒弦全身一刺。 宁族凝视着儿子,任何人都能察觉到他的激动:“你……,好……” 上光起身,再对景昭行礼,景昭不待他拜下,已扶他起来:“上光!你终于……” “儿臣来效命了。”上光朝父亲绽放笑容,尽管这笑容里夹杂着苦涩。 喜讯从兰堂爆出,一不可收拾地在整座晋宫蔓延游走。仿佛明珠重入了孕育它的蚌壳,宫内的一屋一瓦,一草一木都为之焕光彩。 为欢迎卫国君和庆祝世子归朝,当就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作为主角的上光,一边尽职地接受众臣子的贺词,一边尽职地招待景昭,总之,他将自己的角色扮演得恰到好处,言笑晏晏,神采飞扬。 可晋侯夫人仲任,隔着薄薄的帷幕,瞧出了儿子深藏的惆怅。 他的右手虽然持着酒爵,左手却不由自主地捏住裙侧的玉佩不停摩挲。这是他从就有的一个习惯,证明他人在此处,心在他方。 酒至半酣,他似乎为了清醒,踱到露台吹风。 仲任摒退众侍女,有心去与儿子单独聊聊。 “是吗?”甫一靠近,她听见儿子在和谁声交谈,“……可以。” 朦胧月色下,但见上光的背影将另一个人的身形遮住,完全看不清与他对话的人的模样。 仲任趋前一步,欲要细辨,不防旁边有人幽幽招呼道:“夫人。” 她吓一大跳,定睛一看,乃是盲乐师师雍抱着琴恭敬地侍立在露台入口的阴影里。 “师雍,你怎知是我?”仲任按着心口,惊魂未定。 师雍鞠完躬,慢条斯理地:“夫人用的薰香是晋宫内独一无二的‘凝梅’,此香是王后亲手制成,赠赐给您和宋国君夫人各一份,何其珍贵,何其荣耀,臣绝不允许臣的鼻子将它错失……” “师雍的奉承越来越熟练了。”上光在他们一问一答的当口,到了他们这边,仲任忍不住拿余光往他后边一扫,露台音迹皆无。 她不由得把滚在舌头尖上的话咽了回去。 “冷啊,光儿。”她瞬间感到一股晚间的寒气,打了个哆嗦。 上光挽住她:“我送您休息去,母亲。” 从他很时,她就非常爱听他叫“母亲”,他总是把这两字念得温温软软,蕴着欣喜和依赖,使她无论何时听到,都像面对着春日盛放的百花,陶醉其中,心驰神移。 她顺从地随他下了露台,沿着石甬道散步。 “你穿得太单薄了,光儿。”仲任一会儿捏捏儿子的外衣,一会儿搓搓儿子的指头,“手都凉啦,我的光儿。” 上光不作声。 月光,宛若昙花花瓣,在他们前方柔媚地开放,在他们身后寂寞地凋零。 仲任看看他:“孩子,连母亲,你也不能吐露你的心事么?” 上光抬头望着母亲,半晌,换了个灿烂的表情:“我在筹划出师的事。” “不对。”仲任否定,“别敷衍。” 上光道:“母亲,我哪敢。” 仲任一挑眉头:“你,长史公主如何了?去年秋你捎回书简,要与长史公主在外成婚,要我们双方父母替你们举办仪式,掩世人的耳目。你父君思虑再三,终觉不妥,没向吕侯开这个口。眼下,你的想法又是什么呢?长史公主可有安全回到吕国?孩子,你打算将婚期定在何时?” “……何时?”上光一怔,“何时?” “问你哪。”仲任以为他不好意思,自己先乐了。 上光嘿然。 仲任盯住他的眸子:“……孩子……” “喀嚓”,她脚下绊到一根枯枝,出清脆的断裂声。 这响动惊醒了睡梦中的生灵,有鸟怪叫着扑棱棱迎面掠过。 仲任大骇,攥了儿子的胳膊,留意到周围的景物,渐渐惶恐不安:“这……这里……有鬼!” 上光护着她,左右查看了一圈,安慰她:“母亲,是夜枭而已,不怕。” 仲任捂着耳:“我不认识这条路!有鬼!有鬼!” “这是一条捷径,的确僻冷了点,不过,穿过这儿马上就到您寝宫了。”上光摸不着头脑。 仲任差不多喊起来了:“带我走!带我走!” 她喊着,猛地向下一沉,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上光慌地抱起母亲。 可是当他无意间举目,猝然现他们刚巧处在三岔路口,在通往仲任寝宫的捷径和露台甬道的交会点上,还延伸着另一条荒芜在杂草乱石中的蹊。 风,夹杂沙尘,恶狠狠地撞到他脸上,闯进他眼里。 他疼痛难忍,腾出手来揉,泪水止不住滴落。 一瞬间,他被烫的记忆之箭击中:这条蹊的尽头,正是那座幽禁着他身世秘密的殿堂…… “你不是世子,你是戎女的儿子……”“人上之人,光芒万丈……” 虚渺中,当年守宫老侍女冷利的话语一字一字敲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 “啊,母亲……”他拥紧仲任,却不明了他的这声呼唤,究竟是在唤谁…… 宋国。 商丘城。宋王宫。 苏显昂着头穿过层层幔帐,来到他父亲的帐卧外。 “世子,您回来啦。”他的庶弟公子熙及其生母季姞都低眉顺眼地侍奉在宋公申榻侧,老远就给他行礼。而他的母亲,穆子亲妹,人称“元姬”的国君正配宣夫人满面愁容地为躺在榻内的丈夫擦汗。 苏显瞥瞥公子熙母子:“庶母劳累了,快去休息吧,这儿我来照料。熙,你送你母亲歇着。” 公子熙偷觑着他的脸色:“是。” 他与季姞谨慎地躬身退出,连步子都惟恐错了一般,无声地从殿内消失。 “父亲,您生病了?”苏显大不咧咧地往榻上一坐,接过母亲的工作,“这可不行,一大堆事务都压在您这宝贝儿子身上了,您不痛惜么?” 宋公申微启双目,半是欣喜半是感伤地嗔怪:“你晃荡够了?你肯回来了?我这要是一口气接不上,你还在外边的话,我死也不会安心。” 73 苏显嬉皮笑脸:“父亲,我问过医师,您是风寒之症,三五也就大安。 Ww W COM不要胡思乱想。” 宋公申嗫嚅着,忧伤地注视儿子。 宣夫人见状,领了从人撤出屋子,留给他父子密谈的空间。 苏显自袖中取出太子密信:“父亲,子逗留昆仑,乐不反顾,太子决定事不宜迟,要冒险自专,出师征夷。” 宋公申闭一下眼睛,表示他知晓:“太子是你至亲,他希望你能襄助他。” 苏显曲指弹了下木简,走到火盆边,丢进里面:“太子准备一方面设计促归子,一方面先调集各**队,遏止徐夷的进攻 势头。与徐全面对战和最终灭徐,必须等子来做。” “这是太子的英明之处。”宋公申咳嗽几声,“你放手照他的安排实行。” 苏显略略犹疑道:“实话,没有子的诏书就下令调集各路君侯的军队,太子这么做实在冒险。子事后追究,岂不难 ?” 宋公申笃定地道:“不会。子向来爱护太子,何况太子这是出于事急,且将灭徐主战和大功都为子保留着,子断乎不 会责怪他的。太子此番起用的新卫国君、你、晋世子是在怨声载道的伐犬戎战役中硕果仅存、得了佳誉的几个,由你们出征,一 来不会有引起各方面太多抵触,二来……你们……将成为下一代子倚重的中坚力量。” 他拧起眉头,赶着完。一股剧痛刚刚袭击了他。 “父亲,我可撑不起征伐徐夷的担子。”苏显收起轻佻,严肃地道,“子需要您,我也是。” 宋公申叹一口气:“这场战争,从头到尾都为你和晋世子而生。它是造就你俩分别成为宋、晋两国栋梁的契机,拼命去表现 吧,儿子,你不会让宋国蒙羞,只会为它增添光彩。” 苏显笑了:“哪有您这种父亲,把自家儿子夸得忘乎所以。” “我一生最大的骄傲,便是有你作为我的继承者。”宋公申怆然涕下,“明年我整五十岁,本计划让位于你,亲眼看你执掌 国政,以了夙愿。谁知病势凶猛,这半个月来毫无起色,反倒愈加沉重。……儿子,可能你父亲我,活不成了……” 苏显做个祈祷的手势:“那我分我的寿命给父亲您吧。父亲要健康地等到我从战场上享荣而归。” 宋公申对他半点都不忌讳的话无可奈何。 “孩子,我当前的愿望并非你去立战功。”他琢磨了很久,“我想看到你成亲,看到你延续宋国香烟。求上保佑我,能目 睹你的子嗣降生……你是不是照例要推托?齐国的使者来了一批又一批,你该收心了。” “嗯,收心。我即刻操办此事,把齐公主迎到宫里。”苏显干脆利落地应承。 宋公申反而讶异:“果真?” “没错。”苏显抑制不住,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开心地拍着腿,“我该收心了!您得太对了,我亲爱的父亲!” 临风裹着上光留下的大氅,坐在木台阶上眺望篱笆外开得稀稀拉拉的桃花。 “公主。”仍在养伤的云泽斜在榻上,“公主,当心着凉。” “好。”临风扶着门框起立,缓缓阖上门扉。 一枝桃花颤抖着,扑簌簌散失在料峭春风中…… 盛华过后,惟余落英。 …… 命运,让人相聚;命运,又让人分离…… 命运,让人站在了三岔口上,奔往不同的方向…… 命运,还有什么要他们去经历,去承受呢? 曲阜。鲁王宫。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刚近黄昏,九琼台上的歌声就飘荡起来。 那是精选的几十个娇媚妖冶的歌姬齐齐用娇嫩迷人的喉音织就的妙曲,如同一名只披着暧昧薄纱的精灵,缭绕飘摇在整个鲁 王宫,极尽诱惑之能事,向定时敲响的刻板的钟鼓眉目传情,使这座古老的王宫,变得痴痴迷迷,乐而忘形…… 仓衡鹿站在绣帘外,俯倾听着殿内的一切。 丹姜的笑很刺耳。 “世子,您看那个跳舞的少年,真像玉一样的人物!”他听见她兴奋地叫喊,“过来!你!让世子瞧瞧!” 鲁世子似乎醉了,模糊地嚷着:“哎呀,我的好夫人,我的美人!” 接着,好象果盘或者酒尊什么的被碰倒了,两夫妇拍着手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是啊,这里又热闹了…… 仓衡鹿勉力克制自己想要立即离开的**,依旧恭顺地站在门口,等候他的女神随时会出的召唤。 果然,过了一会儿,丹姜想到一件事:“仓衡鹿!” “是。”他毫不犹豫地掀帘进殿。 “呀,呀!”殿内的歌姬个个穿得半袒半露,不防他如此快地出现,急忙遮了酥胸,掩了樱唇,粉面含羞,奔走躲避不及。 而殿心十来名束着雉羽,却穿着袖贴身舞衣的少年,停止了舞蹈,聚在一处,懵懂好奇地注视他。 鲁世子将脸埋进丹姜怀里,双目半睁半闭。丹姜眼神冷利,自高高的宝座上俯瞰众人百态,同时一手抱着丈夫的头,一手抚 摩他的,仿佛在逗弄她所豢养的温顺宠物。 仓衡鹿猛地一股酸楚顶上心扉,双腿一软:“公主,不,夫人……” 丹姜打量他,淡淡地:“去告诉楼下候着的泉大夫,今夜世子不赴他的宴了,吩咐他趁没黑,早些回吧。” 鲁世子动了一动,却被丹姜按下。 仓衡鹿行礼:“领夫人的命。” 鲁世子睁开眼:“站住!” 丹姜嘴角一翘:“世子,等会儿可有一班新歌舞,是妾身费了偌大力气从各国的优伶中选出来的。您不要瞧瞧么?” 鲁世子张着口:“真的?” 丹姜推开他,莞尔道:“罢了,当妾身没提过。” 鲁世子一骨碌爬起来,扯着丹姜袖子:“好夫人,你千万别生气,我明白你是下第一美丽贤惠的女子,我……对你没有丝 毫不满,我就是看着这条三腿狗,不由窝火。” 丹姜不语。 “夫人有所不知,我幼年时曾摔伤了脚,被伯父的儿子,啊,也就是前任鲁国君的世子耻笑,从此最恨有人在我面前乔模做 样,一瘸一拐……”鲁世子毫不顾忌地讲起这段往事,“嘲弄过我的,都睡在地下了,血肉模糊,不堪入目……这是他们该得的 下场。” 丹姜漫不经心地扫了仓衡鹿一眼,慢慢地:“何必惹起不快。……既然他是狗,呵退他便是了。仓衡鹿,你听到了没有, 出去。” 仓衡鹿原地站了一会儿。不是不想走,他突然现自己挪不动步子了。她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他的皮肤,狠狠钉在他 心尖上,有一种冰凉的蛇一样的东西渐渐游遍他的四肢百骸。 “是。”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双足上,惊讶于它们是怎么动起来,带着他迈出这酒池肉林的。 照例地被盘问了许多世子的细节,仓衡鹿总算在暮色里送走了表情愤愤的泉大夫。 马车消失在了巷道的尽头,他却还在茫然地注视。 夕阳红得血似的,让人不安,让人惶恐。可他像最后一次见它一样,贪恋地盯着它,浑然不顾眸子阵阵痛楚。 “衡鹿大人,回了。”侍从善意提醒。 他转过头,满面落寞,莫名地朝着侍从苦笑了一下,努力地用站得酸痛的脚丈量到琼台的路。 侍从上前扶住他:“大人。” 他轻轻拂开。 侍从无奈,递上竹杖。 他停下,定定望着侍从,万分认真地道:“我要自己走。我可以走。你们别管我。” 侍从叹息,悄悄隐没。 仓衡鹿孤独而倔强地举头望向空,一群鸽子结队在云间飞过,翅膀掠过云朵的边缘,优雅,美丽…… 他咬住嘴唇,又开始一点一点挪动。 快一个时辰过去,琼台遥遥在前。 他踉跄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在台阶下,只觉得腿如枯木,坐着动弹不得。 “衡鹿。”丹姜在他背后唤他。 他觉得很累,不想动口,也不想动手,所以他仍然坐着,沉默着。 丹姜下了阶梯:“你这是何意?你要反抗我?” “臣不敢。”他口不对心地。 丹姜一哂:“你忘记你许给我的誓言了?这么快你便做不到啦,衡鹿,你以为誓向我效忠是容易的么?我要的不仅是你的性命,还有你的尊严,你的一切!你受不了了?” 仓衡鹿矛盾地转过脸去。 “衡鹿,你当我是谁?我是齐国长公主,鲁国未来君夫人,然而眼下我不得不做的,是没脸没皮地去讨好我那个名义上的丈 夫。你是谁?衡鹿,你的血统确实有高贵的一半,然而也有低贱的一半,有什么值得骄傲,值得这样硬气地去维护所谓的体面? ”丹姜无情地揭露他深埋的**,“……衡鹿,你再难过,能比我更甚吗?” 仓衡鹿起初搀杂着愤怒与尴尬的神色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彻底化为怜惜:“公主……” 丹姜移开视线:“衡鹿,母亲对我过,人有时候得变成野兽,才能凌驾于其他人。不过,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明白,因此, 你得有更尖利的爪牙,更狠毒的心肠,才能够取胜,否则就成为别人的口中食。” “夫人的话,总是对的。”仓衡鹿迟疑道。 “你和我,都还不够狠。”丹姜。 “我……”仓衡鹿欲言又止。 “我用了整整两个月,无日无夜,费尽心机,努力地迎合鲁世子,从一个男宠手里一点一点地夺回他,内中的艰辛羞惭,你 一清二楚。我刚抓住了希望,这时节,你该怎么做?你考虑过吗?”丹姜步步近逼。 仓衡鹿叹一口气:“我不会在辅助公主这件事上后退。” 丹姜瞥一瞥他:“我不需要任何保证了。你给我出个题吧,衡鹿。让我们在解决难题的同时,在这深墙之中,站得更稳。” 仓衡鹿安静片刻:“一手除掉大夫泉及其党羽,一手结交各位勋臣戚属。” “好!”丹姜拊掌,“这个题出得很好!” “臣的想法是……”仓衡鹿正要献上计策,被丹姜打断。 “不要泄露答案,衡鹿。”她笑眯眯地道,“考考我不好么?” 仓衡鹿大惑不解:“臣,是奉命来辅助公主的呀。” 丹姜温柔地凑近他耳边:“我同样有一个题目送给你,不会使你闲着的。” 一股紧张,或者一股甜蜜,攫住了他的心…… 晋都翼城。王宫。 宁族有些不快地放了竹简。他的庶弟,世子傅父——公子养在旁忙问:“君侯,出事了么?” “暂停出师的准备。”宁族按着额角嘱咐,“京里由于祭公等重臣的极力阻止,太子再度令,未得子亲命,各国不得擅 自出师。现在,祭公已经亲自往西,劝归子了。” “好迂腐的老头儿!”公子养之子公孙良宵跽坐而起,拍着腿嚷嚷,“都到何时了,还不允许太子权变!徐人可是自涂山出 师起,沿着淮水,过了胡国,打到巢繁一带了,再不迎击,陈蔡两国将会是第一批遭殃的!接下来,宋、许……” 公子养呵斥道:“竖子无礼!别在君侯面前唐突!更不得侮辱廷臣勋老!” 良宵瘪瘪嘴,重新坐好。 “你怎么看,世子?”宁族侧目上光。 “儿臣以为,也只好待命了。”上光答,“只是……我们也不能完全被动。” 良宵附和:“世子讲得对!” 大夫元幽幽插话:“世子还没讲呢……” 上光咳嗽一声:“根据太子上几次书信中屡屡提到楚国的情形看来,似有设法联楚伐徐的意图。” “老臣不敬了。”司徒弦立即言,“楚人,荆蛮耳。其先祖曾臣服武、成二王,但后来渐生诡心,多有不顺,先王昭王为 教化他们而征楚,竟被他们暗算溺死水中,是我大周未雪之耻。太子哪里会愿意联合杀害了他祖父的楚人来伐徐呢?何况,诸侯 多如上繁星,还需要借助楚人的力量?” 74 上光心平气和道:“司徒,国之大事,惟祀与戎。 Ww WCOM先祖们如此强调征伐的重要,是因为它影响下苍生,我们身为子驱使,一方面要剿乱,但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大周黎民。是故,我们得尽量避免大动民力的战役频繁生,借助他人之力便是上佳之选了。再者,如若能与楚人联合,利用他们的力量,既可减少我周人损失,又可削弱楚人势头,何乐而不为?” 良宵高兴地叫起来:“我就世子讲得对嘛!” 大夫元哼了一声,不接腔。 司徒弦向下座的另一个儿子大夫广递了个眼色,大夫广慌忙出奏:“臣觉得……臣觉得……不妥。” 他其实没有思考成熟,无奈父命在前,只得硬着头皮上。 大夫元讽刺:“广大夫,你有高见?” “臣想,和楚人联合,不见得是太子的意思,而且,联合的话,得有使者去游啊,使者由谁担任?这些思量起来,好一 番工夫。”大夫广反应不慢,东拼西凑,勉强成篇。 “我去。”上光出乎众人意料地。 堂上大哗。 公子养急得走下来拉住上光:“去不得,世子!又没有命令,何苦去联合楚国?!即使真要去,请陈蔡两国派出使者就行了 ,世子不能动!” 上光执意:“综观情势,徐人敢大肆进攻我大周,不以处在背后的楚人为警,一定是认为周楚之间的恩怨给了他们可趁的机 会,这时候我们与楚化敌为友,前后夹击,杀徐人措手不及,再妙不过了。而使者人选问题,陈蔡正在备战,宋国那儿听宋公 病了,许国微又引不起楚国重视。我走一趟,也没关系。” 他得在情在理,连司徒弦也找不出理由阻止他再一次走向辉煌的战功。 宁族拧眉:“罢了,你先去探望下你的母亲吧。” “你走吧,走吧。”仲任靠在枕上,赌气地,“儿子大了,母亲就没用了,管也管不着,不放手又能如何。” 宁族看看低着头的上光,代为解释道:“他是世子,责任重,你要体谅。” 仲任扭过身子:“这些年他有几个时候在宫里。世子,也是我儿子啊。” 上光愧疚万分:“母亲……” 服人蹭到仲任榻侧:“母亲,兄长心底也不想离开我们的。” “他心底藏着什么,谁清楚呢?”仲任埋怨,“他最近一直神思恍惚,问他,嘴巴闭得像拿铜汁给灌上了。” 照平时,这句话必然惹全家一乐,相互间的吵嘴怄气顿时就要消散在空气中,可是今,这招数失灵了。 上光犹豫地翻弄着玉佩,愁眉不展。 “我必须去,母亲。”他隔了一会儿,终于启言,“是,我坚持要去,有另一个目的……临风在朝歌落下的病,至今没有痊 愈,我寻了很多名医名药,都不见疗效,在我和显世子告辞她回国整备出师事宜时,她的情况还有加重的趋势。为了不耽误出师 ,她独自留在曲阜郊外。我担心她,母亲,我真的非常担心她。” 仲任目瞪口呆,半晌道:“你何不接她到这里来静养?!” 上光忍痛答:“她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肯透露半点实情,生怕他们多虑,又哪肯搅扰您们。实际上……她也无法再承受长 途奔波了……” “这么严重!”宁族惊讶不已,“这么严重!” “我虽将大多数侍从留在她那伴随她,照料她,可我,终究不能……”上光索性将心里话都倒出来,“我想趁着待命这段时 间,在去游楚国的路上,看顾她一两月,和她成婚。” 仲任下意识地掐下自己的手背:“你要在这个时候与临风公主成婚?” 上光毅然颔:“是。” “你是储君,不管怎样得有个象样的婚礼才对,想必吕侯亦不甘女儿嫁得黯淡。”宁族保持冷静。 上光啮着嘴唇,费力地:“我原也希望举行隆重的仪式,欢迎她成为我的妻子。……时至今日,也许、也许奢谈不了将来 ……” 一家四口陷入寂寂之中。 “我……”仲任迸出泪花,“我不忍看你们两个孩子这般委屈……” “不委屈。”上光摇头,“一点也不,母亲。” 仲任爬起来,目光炯炯地望着儿子:“糊涂!你不委屈,临风就不吗?女人一生最盼的,便是有个风光耀眼的婚礼,你居然 想在山乡僻野迎娶她,会多遗憾!你这自私的孩子!” 她骂了一阵,继续哭:“没办法,没办法,随你们了。我这就去收拾打点婚礼的用品。” 上光拦阻,跪下行大礼:“不要了,母亲。有可能的话,我会尽最大力量带她回来,到那时,我会补她举世无双的盛大婚礼 ,然后请母亲以待我之心,去疼惜她吧。” 末了,他转向宁族,叩:“父亲。” 服人一边拼命擦着满面泪水,一边牵着宁族的手来搀他:“兄长,你快起来,起来!” 宁族红了眼圈:“都依你的。你赶快出吧!” 上光站起身,再拜了两拜,退殿而去。 “唉,冤孽!”仲任捶着榻叹息,泪如雨下。 夜,黑色的夜,掩盖万物,遮人眼目。 它是上演一切阴谋的最好舞台。 翼城远郊的这个夜晚也不例外。往日的漫繁星,都藏到了云后,一钩新月在西挂着,凉薄凄切。 轮音,在这片萧瑟景象中,寂寞而焦急地响。 “主人,来了。”几绰魅影在林中穿梭,到得一乘车前。 “放箭。”车中有人哑声道。 应声而起,一排羽箭飞向不远处驶来的车队。 车队一阵骚动。 “刺客!刺客!” 有人惶恐地喊着。 箭的刺客却没了下一步举动,无声无息地撤退,仿佛水珠滑过叶面,了无痕迹。 上光摩挲着折断的羽箭,一言不。 “哼哼。”大夫元冷笑,“还真心急呢。” 作为世子的智囊三人团成员之一,他认为他有必要先对昨夜世子车队遭遇冷箭的事件提出见解,可他又有所忌讳一般,半吐 不露。 公孙良宵耷拉着眼皮,无所谓地打瞌睡。 大夫元不满地提高嗓门:“良宵,你还睡得着?” 良宵惊醒,睁开眼,:“啊?” 他看看四周,松一口气,伸个懒腰:“我还以为是我妻子叫我呢。” 大夫元愈加生气:“世子面前,你放尊重些!……你果然如传闻所,被你妻子迷住了……” “因为她是元你的妹妹呀,我岂能待她不好。”良宵嬉皮笑脸,“很久以前我就托你的福见过她,心里喜欢得很,可怜见,岳父肯把她许给我。她又漂亮又贤惠,只是有时候唠叨了点,这点很像你,很惹人烦。好在我从就被你数落到大,习惯了,所以我不以为忤,照旧疼她,哈哈。” “你……”大夫元并不受用这个玩笑,涨红面皮。 上光挥下袖子:“师雍,你抚一曲。” 最年长,也是最有城府的盲乐师师雍点一下头,从袋子里取出琴来,右手一划,一串动人的音符便流淌开来…… “我不想带着烦恼上路。”上光将羽箭丢给车下的易,回过头来顾视三位得力膀臂,“你们要成为我婚礼的傧相,我命令你们忘掉此事,愉快点吧。” 曲阜郊。 云泽的伤势恢复很快,能够四处走动,也能做些简单活计,相反,临风已经坐不起来了。 她并无太多痛苦,只是一日一日地虚弱下去,苍白瘦削,缩在被子里安静地看落下的樱花。 “唉。”有一她对云泽,“我是不是要死了?” 云泽梳理着她铺泻在枕上的头,轻声道:“不是的。” 临风定定地望着一瓣花离了枝头,飘飘悠悠,兜兜转转,消失在窗棂外:“……我想我的父亲母亲……” 着,她眼角有一条明亮的溪蜿蜒而下。 “公主病好了,我们就回镐京。”云泽搜肠刮肚,憋出这么一句诳孩子的安慰话。 临风慢慢翻个身,背朝着她:“我还想我的哥哥——朱。” 云泽道:“那我们回吕国。” 临风不吭气。 云泽的手渐渐战抖,扔了梳子,扑在地上:“公主!我对不起您!……我没能替您报仇,却为您和世子惹了不少麻烦,请惩罚我!” “报仇?”待了许久,临风笑了一笑,“云泽,把我的袖子挽起。” 云泽满腹疑窦,听话地捋了她的袖子。 临风挣扎着拔下簪子,狠狠在胳膊上一刺。 云泽没能拦住,代她惊声痛呼。 “你猜我疼么?”刺完,她问。 “嗯。”云泽老实承认。 “惩罚完你了。……我不爱用我的胳膊打打杀杀,它受伤了我会疼。”临风指着簪子留下的红印,“云泽,你就是我的胳膊呀,你伤到了,我不会好过。” 云泽垂下脑袋:“我想保护公主……” 临风呵呵乐出声:“我也想保护云泽。……你是个苦命的女子,我不愿你再有不幸。你要爱惜自己,别辜负我。” 云泽站起来:“公主的药该好了。” 临风眨眼,表示同意:“那你端来我趁热喝。” 云泽转身,飞快地跑到院中,蹲在泥炉旁边打自己边哭。 “叩叩。”恰在此时,有人敲起柴扉。 “我去开!来啦!来啦!”黑耳在院子里高声应道。 临风躺在屏风后,凝神谛听来客与云泽的对话。 “鄙人名苇,世居陈国宛丘,新来这村庄暂寓,就住在东头村口。方才在村里走了一圈,拜访诸位邻里,因此也上门来打扰 打扰。”有个年轻男子礼貌、爽朗地自我介绍,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这位是鄙人家奴,叫丁。” 云泽对道:“我家主人不便见客,请客人原谅。” 年轻男子笑了:“没关系,其实先前鄙人该派个仆役来告知一声,可鄙人统共只有丁服侍左右,忙得分不出空,无法尽礼 ,还要贵主人海涵呢。” 云泽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我家主人不会介意的。” 年轻男子可能在打量整个房间,啧啧赞叹:“村人们都,贵主人住的是村中最好的屋舍,确实不假,太雅致了。外面的景 色美,里面的布置也美。哎,对啦,他们盛传,贵主人是几位神仙般人物?” 这个问题难住了云泽。 “不。”她琢磨半,“我家主人……呃,目前男主人不在,女主人有些不适,正休息调养。男主人是不怎么多话的那位, 爱笑的另一位是我家主人的挚友……也不对,应该,男主人是稳重的那位,另一位活泼些的是我家主人的挚友。总之,主人是一男一女两位,特别爱穿红衣服的那位不是。” 不管绕晕打听的人没有,她觉得差不多讲明白了,于是重重拍一下掌:“就是这样。” 对方果不其然地静默良久,消化她乱七八糟的描述。 “那个……”年轻男子心翼翼地道,“鄙人正是巫师,所以通点医理,您女主人有些不适,我冒昧一句,要是能替贵主人解忧的话……” 云泽有点动摇:“是吗……” 临风故意拨弄倒了杯子,铜杯掉在地上,骨碌碌打了好几转。 云泽立马收口:“禀过主人再叨扰您。” “好!”年轻男子挺识趣,“但凡用得上鄙人的微末本事,只管吩咐。告辞了。” 云泽送出。 临风等她进屏风里来:“是什么人?” “怪。”云泽一脸不可思议,“那主人是跛足,样貌柔媚。仆人分明是个中年男子,但做妇人打扮。真怪!” “哦?”临风大来兴趣,“这么希奇?” 云泽摊开一包鲜嫩的山菜:“这是他们送来的礼物。” 临风嗅着山菜的清香,舒服地闭上眼:“……改也带礼物去回拜他们吧。” 是气开始热起来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呢?临风觉得柴扉外的世界越来越喧哗了。 昨,她听见一群少年少女笑笑去村外踏青,一路唱着情歌,歌词平实朴素,却动人至深。 今,日头才过了正中,门外道路上溅起一串孩子的脚步和欢叫声,男孩子的,女孩子的,快活得如同人们久盼的雨滴,争先恐后地滋润着这个干涸的暮春。 75 临风也忍不住微笑。WwWCOM 飘扬的午后熏风里,忽然有竹哨声呜嘟嘟吹起,孩子们在哨声的伴奏下,愈加闹得起劲。 云泽开了门:“过路的,安静!” 孩子们并不介意,照样追逐打跳,其中两个调皮的竟然像鱼儿一般,从云泽胁下钻进院里。 云泽气恼地叫着,四处抓他们,堂后的侍从们闻声赶来,帮着她抓。两个淘气上窜下跑,一群大人左挡右截,十分滑稽。 临风哈哈大乐,撑着坐起来看,无奈精神不济,这么个动作也使她担受不起,猛地眼前黑。 她身子正往地上疾坠,有人一把接了她:“嚯!” 云泽一见大怒:“狂徒!放开我主人!” 临风的视野好容易自黑暗里重新清晰,眼见面前一张娇俏容颜,明艳妩媚,恍若带露桃花所化。 “你是谁?”她眩晕未退。 接她的人朝她友好地点下头:“见谅了,我是这村里的巫医,苇。” 临风回忆起前日的拜访:“哦……” 她向冲上来的云泽做个手势,复对苇巫道:“谢谢你,虽然很失礼,我不得不躺一下了。” 苇巫理解地轻轻将她放在被子里,两指搭在她腕上。 “您的脉象很奇怪。”他退后,坐在木台阶上,“不太像是寻常的病呢。” 云泽沉下脸:“你胡什么。” 临风洒脱地问:“不愧是巫医,我活不成了吗?” 苇巫粲然露齿,欲要答话,有个孩子扑到他怀里,举着一节竹枝:“巫师,给我削个哨儿!我要最漂亮的哨儿!” 他亲昵地揪了揪孩子的脸蛋,摸出一柄刀子,拿过竹枝三下五除二,一只哨子就完成了。 “喏,好好玩,别弄乱人家院子。”孩子举着哨儿欢喜地地跑去炫耀,苇巫还疼爱地叮嘱着。 他看着孩子们在院中游戏,神色忘我,中途记起了临风的问题,忙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活得成!怎么活不成!只是以前中过毒,没有清理干净,拖得久了点而已。” 临风为其所震,瞪大双目。 杵在他旁边,叫“顺”的家奴走来行礼,测了临风的脉,抿着嘴,绷着脸,一易察觉地点一下头。 “那么,我来治好您吧!”苇巫热情地主动请缨。 临风拒绝:“不了,不麻烦你。” 苇巫奇道:“您不相信我?” 临风一味沉默。 苇巫遗憾地拍手:“我是年轻了点,可我的医术并不差。实话,您是我云游行医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比较棘手的病人,我原本以为我能借您的病锻炼一下。唉,算了,上不赐我这个考验,我强求不得。” “呵呵,你很坦白嘛。”临风反倒欣赏了他,“让我想想吧。” 苇巫眸子燃起光亮:“真的?多谢多谢!” 他站起来,招呼一班孩子离开:“快,我们还得去河边捉鱼虾哪!” 孩子们围绕着他,拉拉扯扯,一同出了门往河边开去。 “姐姐,吃点果子。”黑耳打屏风后端着食盒走来,不快地抱怨,“我不喜欢这个人!借姐姐的病锻炼本事?真叫人恼火!” 临风爱护地拍拍他。 云泽则忧心忡忡地道:“我也不喜欢他,……希望世子能在这里,惟有世子才可保护公主。” 黑耳争辩:“我也行!” 云泽鄙夷地用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刮了一遍,走入内室里去了。 “我也能保护姐姐!”黑耳拍着胸脯,对临风下保证。 “是。”临风确认。 然后,她歪过头去,看那株她看的花树,如今,最后一片花瓣都在多日前掉落。 “唧喳!”一只燕子剪着晴空,歌唱着飞到屋檐下。那里有它建好的窝。 它整理着自己的羽毛,不时翘望着远方。 没多久,另一只燕子衔着泥丸,与它并肩而立,它立即亲热地帮伴侣啄扑着灰尘,两只燕子你侬我侬了好一阵子,一起进到窝里。 …… 上光,你何时归来…… 她大概不知道,千里之外,她正牵挂着的那个人,也在看着车窗外忙碌而欢乐的燕子出神。 你在等我吗,临风? 在他们各自的心底,有一根共通的隐秘的弦偷偷动了动。 这微微振动的感触,无法付诸笔端,更无法出于舌端,但它教他们在一瞬间放松,就像是听到对方告诉自己:我好好地等着你呢。 仿佛得到了放心的答案,她和他如释重负,在不同的地方,相同的时间,共入梦乡…… “世子睡啦。”师雍替上光盖好袍子。 大夫元瞧了瞧公孙良宵,他正支起下巴浏览沿途景色。 马车顺着宽阔的大道,奔往曲阜…… “风夫人,起得真早呀!” 刚亮得清明,晓风吹拂,临风披了衣裳慢慢在院中散步,柴扉外忽有人招呼。 是苇巫。他背着筐,拎着锄,一面走一面兴高采烈地向她挥手。 每早晨,他都会惯例地去附近采药草,也顺手为村人们挖些野菜,替孩子们摘些野果,回来后赠东家送西家。虽然野菜野果并非值钱的物什,但在这干旱的年头,如此行为实在难能可得,简直是十分慷慨了。 临风回应地招了招手,微笑着目送他走远。 他入住此地,不过一月左右,人望却迅蹿长,不仅村中满耳能闻关于他的佳评,连侍奉临风的诸侍从,都对他赞不绝口。 想来也是,他原是个巫医,听本事了得,一般病灾到他那儿立时便能痊愈,治完还不肯收受财物,倒是经常拿出币帛周济乡邻。加上脾气好,性子活泼,和谁都能凑成一团,三下两下的,几乎成了村里最受欢迎和尊重的一分子了。 回思与上光、苏显暂居在这里时,他们差不多是闭锁在以这个院落为界限的世界里,采买用品皆是侍从代劳,更谈不上与村人交往了。 一涉及到上光,临风记忆里浮现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和始终隐藏着警戒的眼神……即使院子的藩篱能够开放,看了这幅表情,恐怕也无人敢来接近吧。她忍俊不禁,乐出声音。 云泽抱着锦垫放在台阶上:“夫人,累了坐会儿。” 她严谨地按上光吩咐称呼临风。 临风依言坐了,一朵淡紫的桐花翩翩舞着,越过篱笆,栖落在她的膝头。 “有好事哪,夫人!”云泽看了看,欢喜地,“花自入怀,这是福气的预兆。” “没错!”苇巫又站在柴扉外,摇晃着大捧牵牛花,“快来接早晨的露水!这同样是妙玩意。” 云泽老大不情愿地去开了门:“先生有什么事?” 苇巫将花朝她怀里一放,径直到临风面前:“夫人,您还没下决心吗?鄙人从您门前经过时,都会注意您的脸色,要是您再不 让鄙人诊疗您的病,鄙人担忧情况会恶化。” 临风淡然:“是么?” 苇巫皱起眉头:“您不信?” “我信。”临风端起热汤呷了一口,“我信我的病已经到非常糟糕的地步,可我,厌倦了。” 苇巫瞪大眼睛,质疑地盯住她,半晌无言。 她望着他笑:“谢谢你,不过目前我只想安静地等候一个人,如果能在离开之前和他见面,此生便了无遗憾。” 苇巫起身。 “鄙人不懂夫人为何放弃。”他认真地拍拍自己的腿,“如您所见,鄙人从被叫作瘸子,但鄙人一也没忘记努力,每日扎针,希望经络恢复疏顺,不再残疾呢!……鄙人从前琢磨,若是您不放心鄙人的医术,鄙人可以不断地劝您,现在看来全是徒劳 ,医者能救病,救不得心!” 他有点生气,一拐一拐往门外去。 到门他又停了脚,一回头:“夫人等那个人,是要他来眼睁睁瞧着您弃他于不顾吗?实在残酷!” 临风不由怔忡。 这时节,苇巫终于不甘,扭转疾行返归,一把攥了临风的腕:“夫人!鄙人必须得救您!” “必须?”临风震惊之余,不免另有一番感触。 “鄙人不能接受有人在鄙人周围消沉待毙,您果真大愿已定的话,也请在鄙人尽力后再死!”苇巫直白地宣布。 临风呆了许久。 “哈?”她唇角一扬,“……要我答应你?” “对!”苇巫肯定。 “那……”临风伸出手,“击掌为定。辛苦你了。” 苇巫双目流辉,满面春光,粲然道:“嗯!” 他击完掌,猛地想起件事,忙拖了筐,取出一大嘟噜桑葚递给她:“新鲜的,甜极了,吃!” 临风接过:“我不客气啦!” 两人宛如孩童,就地吃起桑葚,有有笑。 “哼。”黑耳抱着臂躲在竹帘后,低声埋怨,“嘴巴涂了蜜,倒会讨好!” 云泽帘外闻得,暗暗焦虑。 苇巫的治疗计划一开始就引起了临风周围侍从们议论纷纷。 原来他一不熬用汤药,二不施以针石,先指挥众人开垦房前屋后的空地,同时搬运来很多菜苗树苗,点种在地里;又买了不少鸡鸭,散放在院内。 云泽被这类举动弄懵,瞠目结舌地看着台阶下乱糟糟景象,不知所措。黑耳怒冲冲去找临风制止苇巫的胡闹。 总算在竹林里找着了临风,她正与苇巫一同抬头观望他的家奴顺领一班村民搭建茅亭。 “歇息一会儿吧!”临风擎起水壶招呼满头大汗的众人。 黑耳忍无可忍,劈手夺过水壶:“姐姐!您怎么做起这种粗活!难道你反要来伺候他们?!” 苇巫诧异而惭愧地道:“啊,鄙人本以为稍稍活动下会对夫人有益处。” “没关系。”临风瞥了一眼黑耳,“去玩吧,我还好。” 黑耳叉腰,指着苇巫:“不明白你在干啥?这么洁净的庭院被你弄得一团乱!我年纪虽,见你这类的人却多了!凭着一张嘴硬闯进别人家里,百般讨巧谄媚,企图唆摆家主混些惠利,你要打这下贱主意的话,趁早滚开!” “不,不是的。”苇巫耐心地解释,“夫人的病总好不起来,半是因为沉积日久,半是因为心情郁结,我想替夫人换个更有生机更愉悦的环境,会对她康复大有帮助……” 黑耳打断:“借口找得挺光亮,晓得你心里藏着什么鬼!以前也有个人要给姐姐治病,结果……” 临风听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头脑轰然,只觉旋地转。 云泽赶到,眼见临风神情不对,慌地扶住,脱口而出:“公主!公主!” 临风站不稳,顺着云泽的胳膊滑了下去。 耳畔似乎有不少人在叫喊她的名字,可更大的噪音包围了她,她如同沉溺在透不了气的水里,混乱一潮一潮地袭击她,她醒不过来,也不愿醒来。 突然,她感到自己被一股暖流托起,仿佛逃离了暴风雨的船,终于停泊在安全的港湾。 …… 是鸟啼还是微风?温柔地敲破了她的迷梦。 她睁开眼睛,先映入视野的是头顶的大树。它招展着它繁盛的枝叶,任由午后的阳光从缝隙中透下,精灵一样在她的脸上、身上跳跃,淘气又逍遥。在绿叶的边缘,露出湛蓝的空,大块白云懒洋洋地飘动,擦着梢头,漫不经心地继续前行…… 她入神地欣赏着。 当她渐渐清醒,因为掌心内的温度而向右侧过头去,才察觉到一份惊喜静静地卧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上光,他沉沉安睡,手却与她的紧紧相握。 一刹那间,她下意识地捏一捏他的指头,有强烈冲动想要流泪。 他动了动,倏然张开眸子,凝视着她。 “风儿,你怎么样?”良久,他问。 “好……”她禁不住哽咽。 “哦。”他欣慰地道,“我太累了,多睡一会儿行吗?” “我给你拿被子。”她坐起来。 他抓着她,摇头。 她顺从地重新躺好。 他将她的纤指捧在胸前:“我们成婚吧。” “在哪里?” “就在这里。你愿意吗,做我的妻子?” “愿意呀。” “那我放心了。” 他着,真的松了口气似的,再度进入梦乡。 她宠爱地轻轻一吻他的面颊。 幸福,原来就是此刻与他一同呼吸…… 苇巫惴惴地跪在席上,不安地捏着衣角。 “世子来了。”厅堂两侧开始有人低低着,来回走动。 他埋下脸。 76 一阵薰香飘过,有声音响起:“先生,别拘束。Ww WCOM” 他应了,缓缓抬起头,略带犹疑地与那张熟悉的脸遭遇。 上光似有所察,目光一凛,但嘴角含笑:“先生哪一国人?” “陈国。”他故意用浓重的口音轻松回答。 上光菀尔:“好地方。……先生只有单名,未有姓氏么?” 苇巫镇定而谦卑地道:“鄙人流民野氓罢了,不曾有姓。” 上光不语。 苇巫心底松一口气,又忍不住手心攥一把汗。上方坐着的这个人,尽管仅仅问了两句,内容平淡无奇,却有一种震慑围绕字里 行间,不怒自威。 这一错念,他猛地现上光已然站在他眼前。不知为何,他后背滚过一阵寒意。 “请起。”上光伸手搀扶他,“上座,先生。” 苇巫从命。 上光正色注视他,俄顷敛容行礼:“先生受我三拜。” 苇巫做大骇状:“啊?!这、这、使不得!使不得!” “一拜,希望先生原谅我夫妇向你隐瞒真实身份的事情,并且代为保密,勿教村人知晓。”上光道,“二拜,先生是习巫的,拜托先生为我夫妇占卜吉期,成就婚礼;这第三拜……” 他郑重地拜下:“先生,救救我夫人。” 他的举动完全出乎苇巫意料。 “你是世子,是储君,值得向鄙人这样的落魄瘸子行如此重的礼吗?”苇巫脱口而出。 上光从容道:“值得,先生。世子也是人,也有难处,也需要帮助。” 苇巫一怔:“你可以命令鄙人。” “自愿诊疗和奉命救治是有区别的,不是吗,先生?”上光端详着他。 苇巫恍惚地点头。 “是有区别。”他喃喃地。 “先谢过先生了。”上光举觞,顾视良宵、大夫元等,“你们一定要令先生尽兴!” “没问题!”良宵爽快地端起酒…… 将近深夜,酒席方散。 良宵与大夫元一人架一条胳膊,将酩酊大醉的苇巫领去休息。上光接过易递上的湿巾子擦了把脸,出了屋子沿走廊往临风寝室探望。不在临睡前看她一眼,他无法成眠。 她尚未歇下,寝室的窗户漏出灯光来。 微弱柔和的光,笼着他脚前的路,他不由止步,爱惜地探出指尖,触碰那无形的明亮。 他的人生,在最初的十年如同朝阳,灿烂耀眼,毫无瑕疵;当他懵懂间揭去了关于他身世的那层秘密面纱后,白昼为黑夜所更替,无边无际的疑惑和孤独,在别人见不到的地方啃噬着他。从前不明白的,那时明白了;从前不在意的,那时在意了…… 以为求得真相,能使自己平静地接受已经生的事实,可他错了,对自己的来源了解得越多,他就朝黑暗越深地陷入。因为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与四周的威胁,他近来愈加感受到他在不自觉地营造壁垒,磨练武器,这样下去,他会干什么? “……音色美吗,师雍?”临风的话钻进他耳内,听语气他想象得出她眼下正一脸期待地望着师雍。 师雍道:“很美,公主。世子绝对喜欢。” 临风满足地“唉”了一声:“他把玉箫送给齐国公主作贺礼后,便没再吹过曲子,我一时寻不到好玉,只得央苇巫用这支紫竹做了箫,想送给他。玉和竹,终究不同,算了,我藏着吧,免得被他笑。” 上光闻言,迈进室中,从她那拿了竹箫凑到唇边,吹将起来。 师雍识趣:“云泽妹子,把杖子取给我,臣这要告辞公主了。” 云泽会意,拿了杖子和他一起出去。 上光一曲终了。 “好听。”临风评价。 他盯着她:“玉和竹,哪里不同?竹配不起玉,还是玉配不起竹?” 临风羞涩道:“你不该偷听。” 上光放下箫,默默在她腮畔亲了亲。 “你和我做个约定行不行?”他过了许久才开口,“你对我保证,你要振作精神活下去,在我有生之日都陪着我。” 临风扑哧一乐:“行,行。” 她刚一高兴,又因喉头奇痒,不断咳嗽开了。 上光正待要拿绢子给她,她嘴边一缕醒目的血丝却教他愣住。 临风从他表情里看出大概,忙以袖子拭掉痕迹:“哦,这个是燥火上升引起的,哈哈。” 她懊恼不已似的,藏起沾污了的袖子。 上光扳过她,心地为她脱下外衣,扶她躺进被窝,然后打量着她:“风儿,现在我向你讲明。……我的身世、境遇和地位使得当下的情势非常微妙,我预计不了我将遭逢的凶险困难,今后无论是亲是仇,若他们令我疑虑和畏惧,我惟有拼杀下去,直到终有一日让他们或者我淹没于黄土。成为如此一个人的妻子,你害怕么?” “不。”临风笃定地。 “可我害怕。”上光故作忧郁道,“长此以往,也许我的一生都注定要走夜路了。永远觑不到黎明,永远得不到解脱。” 临风眨下眼睛:“你不是愚人,我相信你能分清善恶忠奸。别被走夜路吓倒,我为你点上松明,伴随在你左右,你来不及消灭那些等着伤害你的野兽时,我用我的弓箭送它们去黄泉。” 上光俯下,脸与她相贴。 “我只求你别丢下我。”他体味着她的温度,“你在我旁边就够了,为了保护你,我能做任何事。” 临风搂住他脖子:“这么重的担子呀,不过,我背得起。” 上光感动而释然,吻着她的额:“……我的夫人,既然掂出了肩上的重量,就安安稳稳地活着,其他的暂时交给我吧。” 穆王十九年初夏,既望日。 今是上光与临风的婚期。 与后世的热闹喧哗不同,周人的婚礼崇尚安静、庄重与简朴。而且,通常从黄昏开始。 作为新娘的临风,整个下午都准备着迎接她将为人妻的那一时刻到来。 在侍女的协助下,临风梳理好了长,将一顶名为“次”的高高的假髻盘结于头顶,再用纚布束住。这是出嫁的女子必须的装扮之一。 侍女奉上玄色纯衣纁袡礼服与青色绶带,替她穿戴整齐,跟着在她腰间系好由琉璃管串起的彩色玉佩,走动时叮当作响,复以铜香炉在她周身熏上一遍,倏然间芳菲满室。 做完这些,临风稍觉劳累。身着玄色礼服和绛色披肩,标明其为新娘从者的云泽引几名托着妆盒与饰匣子的奴婢进来,见状忙道:“公主……” “上妆吗?”临风兴奋地问,“那对紫玉花簪一定得要!” 云泽无奈苦笑,取了螺黛描染她的眉毛,又取了胭脂点在她唇上。 临风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笑容。 云泽停了手里的活计,偷偷揩了揩眼角。 临风放下镜子:“云泽,笑。” 云泽捧起粉盒:“哎。” “这个不必。”临风推开粉盒,“我还需要吗?” 没错,她本来肤色洁皙,略逊冰雪,经历疾病以来愈苍白,那里用得着脂粉。 云泽忍受不了:“公主!” 临风按住她的肩膀:“我要嫁给上光,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你……懂么?” 云泽点头:“是。” “都妥当了吗?时辰到啦。”担任婚礼赞者的苇巫在屋外探问。 侍女们引临风起立,南向站在房门口。 从者分作两行恭立甬道两侧,内着白绢单衣,外罩缁衪纁裳,一袭玄端礼服,头冠爵弁,足蹬赤履,腰佩灵光并宝玉,作新郎装束的上光缓步行来。 临风端详着,这样的他神采奕奕,恍若神仙。 他踱到她门前阶下,向她行礼后伸出一只手。 她会意,同样伸出手给他。 他想了想,出人意料地收回手,转而张开双臂,眸子中荡漾着希冀。 她立即跳到他怀中。 一对新人在众宾客各种各样目光的交织中拥抱,而后互相扶携,迈向正堂。 “这是世子吗?!”大夫元喃喃。 良宵嘁了一声,随新人前进。 正堂。 色暗淡,堂中四角已经点起了灯火,团团簇簇,如诗如幻。 堂西南角按照规矩摆上了供新人共祭和共食的酒宴。云泽作为女方侍女“媵”,负责为上光浇水盥洗,为临风盥洗的则是男方侍女“御”。随后,赞者苇巫揭去了覆在酒尊上的盖巾。 那边厢易指挥几名抬鼎人将汤鼎抬上堂来,分别作了“执匕人”的良宵与“执俎人”的大夫元跟着汤鼎一齐登堂,将各自持着的匕和俎放在鼎的两边,其后良宵退出,大夫元侍立等候。 “媵”、“御”有条不紊地安排新人所要用到的餐具,待她们收拾完毕,苇巫朝新人行礼,报告馔食齐备。 上光对临风作揖请她入对面筵席,然后一起坐下,进行祭祀。苇巫将黍移置席上,把肺脊进授与新人。二人一起举肺告祭,再举肺吃下。如此三次。 苇巫清洗爵杯,斟酒请新郎饮酒清口安食,上光拜而接受,苇巫起身在室门之内面朝北答拜。接着又请新娘饮清口安食,临风如仪。同时,苇巫进肝以佐酒,上光临风执肝振袖告祭,仿效前礼,尝肝后放置于菹豆中,向苇巫拜谢。苇巫答拜,第二次清洗爵杯服侍新人饮酒。 轮到第三次饮酒时,仆从们撤下爵杯,献上红丝联结的一双玉卺。苇巫边念祝词,边将一只给予上光,一只给予临风,在卺中注入苦酒。这象征着夫妇不但能同甘,亦要共苦。上光临风相视一笑,喝下卺中一半的酒,交换后一饮而尽。 苇巫目睹他们合卺完成,自斟一爵酒,面向西北放置于地,第三次拜新人。这是在宣告礼成。新人自然第三次答拜。苇巫坐下干杯,复起身退出。“媵”与“御”搀扶新人进入后堂内室,其他侍从清理残席。 内室里枕席早铺放舒适。 “媵”替上光除去礼服,摘掉冠冕佩剑;临风的婚衣由“御”褪落,免了饰髻。 只着绢裳的两人并排而坐,长被“媵”、“御”徐徐放下,用梳子梳在一起,松松地挽个结。结才能成夫妻。 一切结束后,“媵”和“御”掣了灯烛告辞。 …… 隔了半,寂寂中临风出了一口长气。 “别动。”上光,“我来解开结,不然会扯痛你。” 临风道:“看得见吗?灯全拿走了呢。” 上光摸索着:“还行。” 他无意中触到她颈项滑腻微凉的肌肤,忍不住一个哆嗦。 “什么声音?”临风突然问,“……是心跳……你的还是我的?” 她按住他的胸口,他就势搂紧她:“风、风儿……” 哪,为何这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一般,他脑海里一片轰鸣,嘴也干了,脸也热了,心脏拼命往外蹦。 在他臂弯里的她一言不,可他能觉出她的境况不比他强。她甚至瑟瑟抖。 “你……你是不是冷?”他以比平时笨拙十倍的动作抚摩她的脊背,“我们到……被子里好了。” 她环抱着他,没有反应。 他正不知所措,一缕馨香印上面颊,原来是她柔软甜蜜的唇…… 黑暗内,他喘息着:“我……” “我爱你。”临风补充。 “是。”他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放任自己完全融化在爱情的海洋,“我爱你……” 宋国。商丘城。 王宫。 公子熙躲在帷幕外,窥视殿中背向他而坐的兄长苏显。 苏显保持这个姿势有差不多一个来更次了。这必定和那封早上送到的书简有莫大关系。 他揣度着,思量着,冷不防苏显扬声道:“到了就进来吧,藏着掖着不成样子。” 他吓一大跳,赶忙拍打着衣裙,似乎风尘仆仆地跑进殿,拜倒在兄长脚下:“兄长,我奉国君旨意为您与齐公主大婚去齐国请期,幸不辱命,我……” “少两句,我心情不算太好。”苏显仍旧没看他,却忽然歪倒在榻上,拖着浓重的鼻音打断他,“日子定哪了?” “一个月后的初吉。”公子熙陪心道。 苏显静默良久:“你听好,熙。永远不要去爱上别人的女人……太遭罪了,真的……” 话到最后,他趴在枕上,抽噎不已。 公子熙张着嘴,傻在原地。 77 “把火取来!把火取来!”苏显猛地弹起身子,满面泪痕,对着他吼,“快点!” 公子熙醒神,奔出去抱回支长明灯。 WwW COM 苏显刷地抽掉灯罩,要将手里的书简丢进去,临到投时,他改变了主意,又将书简攥得牢牢的:“不烧了,移开!” 公子熙摸不着头脑,但一一照做。 等他再回到殿中,苏显的表情宛如霜冻,十分严肃地盯着他:“带去齐国的迎亲礼物里,哪些最珍贵?” “哎?有……”公子熙苦苦搜索记忆。 苏显一摆袖子:“选出来!送往晋国!不许问理由!” 公子熙倒吸凉气:“……” “你走!”苏显重新转过去躺了,“就我不幸福!……我也去结婚,让大家来恭喜我,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我会比你们过得更 快活!” 他一嘟噜完,仰头望着穹隆出神。 “还是……祝贺你们吧……”末了,他深深叹道。 这也许就是缘分的尽头…… 你们的路,再容不下我了…… 断肠人,从来都不止一个。 丹姜叠起帛书,纳入袖中。 “夫人,你快来呀!”她的丈夫鲁世子在不远处嚷嚷,“你瞧瞧泉大夫进献的这班歌女,唱得不错哪!你不是喜欢音律么?我 把她们全部送你!” 她冷冷地听着。 是的,她没时间再去关切其他的事,如果心碎了就扔掉,如果心死了就埋葬!属于她的战争打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她不能输! 她瞄了一眼逼视着她的泉大夫,露出笑意。 “来了,夫君。”她略抬下巴,仪态万方地向鲁世子走去。 仓衡鹿,你能完成你的题目吗? 仓衡鹿,去尽情玩这个有趣的游戏吧! 夏,是临风最爱的时期。 她降生在寒冬呼啸的狂风中,肃杀与凋零成为地赠送给她的出世礼物。也许正由于此,炎热却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夏,一直 在她心里占据神秘的位置,向她遥远地呼唤…… 现在,这个美丽的季节更于她的一生印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因为,她是在夏,做了枕边那人的妻。 …… 窗外又一个黎明。 临风静静地注视还在睡梦中的上光。 他的睡容无忧无虑,一点也不似成人,倒像个月光下的婴孩,只是安宁而甜蜜地沉浸在黑甜之境。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摩他的面庞。 上光哼了一声。 “口水流出来了。”临风知道他醒了,作弄地。 果然,上光立即睁开眼睛,略带尴尬地道:“啊?不会吧?” 他看到临风的坏笑,明白自己上当,跟着笑了起来。 “胡子。”临风指着他下巴,“你有胡子呢。” 上光佯嗔:“我是男人,自然有胡子,只不过平时都剃掉了而已。等到我过了三十,也要像父亲一样将髯须蓄起来,才能更有 威仪。” 临风一撇嘴:“那你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便不要你。” “后果这么严重?”上光揉揉她的耳垂,“好吧,我对你许言为定,将来直到你允准我蓄须我再蓄。” 临风见他严肃地当成件大事在承诺,绷不住又一串笑。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象能这样永不厌倦地看上一辈子似的。 “夫人?”上光呢喃,“夫人,你真正是我的夫人啦。” “夫君?”临风效仿,“夫君,你也真正是我的夫君啦。” 互相称呼来称呼去,这对新夫妇嘻嘻哈哈一阵,再唧唧哝哝一阵,一切都新鲜愉悦,一切都幸福美满,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 尽享闺房无穷乐趣时,门扇外有人心叩了几下,传来云泽的声音:“世子,夫人,要洗漱吗?” 临风正被上光拥在怀中,不由抬头征询地望他。 上光不情愿地吻了吻她:“还是起来吧,等会儿你该吃药了。” 他击了击掌,云泽引侍女持着梳沐用具进来,收拾被褥,伺候两人沐浴更衣。 待临风从内室走出,上光已经收拾一新,等在妆台前微笑地扬一扬梳:“我来为你整。” 他推开窗户,一股清凉馨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临风在朝阳的光辉里坐了,将一把青丝交到上光掌中。 他一下一下,温柔仔细地慢慢梳理。 “夫人,披件衣裳。”云泽送上外袍。 上光马上接过:“我来为你披。” 他心地将外袍覆在她肩上,认真地捋了又捋。 云泽在一旁傻愣愣地看着,侍女们送上临风的药汤和早餐要进的肉羹。 “我来喂你吃。”上光麻利地端过几案。 临风瞧他的殷勤劲,嘴角藏笑,一言不。 云泽可受不了了:“世子,这……这是我们该做的事呀……” 上光一惊:“嗯?” 他调弄了一会儿药汤,用勺子舀起来吹冷,凑到临风唇边:“喝吧。” “你是我的侍女么?”临风啜了一口,歪了脑袋问。 上光继续耐心吹着药汤,用一种任性的口气回答:“我喜欢照顾你。我喜欢和你待一起。” 他答完后,无比镇定地环顾众侍女。 云泽一怔,慌忙指挥撤下用具,阖上门:“奴婢们告退了……” 门里的俩口儿,笑声关不住,珍珠一般在整座宅第蹦跳。 不远处的屋舍。 “世子要在房里面待多久?”大夫元有些愁又有些恼火地,“这是第三了,他一直都没出来过!” 良宵摸了摸下巴,品味似地咂嘴:“……哦,新婚……” 大夫元转头去看师雍:“你,世子会否沉迷下去?这不是好兆头。” 师雍玩弄玉拨子,保持沉默。 “世子热爱这位夫人也不是一两了,终于得偿夙愿,自然如胶投漆,你就别胡思乱想啦。”良宵不屑地道。 大夫元反唇相讥:“我们可要去楚的。即使是世子,也不能忘记这件重要公务。” 良宵欲要回击,师雍启口:“世子不会忘,夫人更不会。这位夫人是我们晋国之宝,受到如何的宠爱尊重都不为过。” 大夫元与良宵停止争辩,一齐看着他。 “如果是得到你赞美的人。”大夫元迟疑了一阵,“那么我没什么可的了。” 三人正讨论间,苇巫带着他奇怪的家奴顺,背了药草筐经过庭前。 “三位,早。”他注意到聚会中的智囊团成员们,站住恭敬地行个大礼。 三人回礼。 良宵道:“苇巫医,不要客气。您既然当了世子和夫人的赞婚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准一下蹿我们上头去了,这么重的 礼我们可不见得担受得起。” 大夫元微微诧异地盯着良宵。 苇巫淡然面对突如其来的挑衅:“一切是机缘巧合罢了,鄙人是山野莽夫,谈什么前途。” “傅出身版筑,照样做了商汤的贤臣;比干出身王族,仍旧落得己死国亡的下场。所以从谁的肚子里落地并不重要,世事岂 可预知,你觉得对不对?”良宵反似不依不饶。 苇巫不哼不哈,保持谦逊的半躬身姿势。 良宵欲待再开口,那边有人道:“先生已经来了?辛苦,辛苦。” 众人齐齐转头,见上光携着临风自阶上徐徐而下,一对新人两双手挽得紧紧,满面春风,神采焕。 大家赶忙叩拜世子和夫人。临风笑免。 “既然都在这里。”她示意他们坐下,“我就代世子宣布一件事。我们将在三日后出前往楚国,请各位做好准备。” 大夫元愣了愣,不由将佩服的目光投向师雍。师雍不动声色,良宵道:“谨遵世子、夫人命令。” 上光与临风对视莞尔,朝苇巫颔:“先生不必备办了,你需要的东西全交给我们准备。” “鄙人也去?”苇巫骇然。 “是啊。”上光为他没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而感到遗憾,“经先生妙手,我夫人病情有所松缓,以后尚要继续叨扰先生呢。…… 你不同意么?” 苇巫犹豫半日:“鄙人非是拒绝,但……” 上光打断:“使唤奴婢这方面是没一点问题的。你的家仆也可留在此地替你看守房舍。” “不行!”苇巫叫道,“我被他伺候惯的,不能离他!” 上光研究地打量着他,再打量着顺:“那更不是问题了。这么,先生答应啦?” 苇巫眉心凝着忧愁:“是去楚吗?据鄙人所知,去楚的路上也许会遇到侵入的徐人,非常危险。” “先生的性命悬系着我夫人的性命,我会倍加珍惜,不教你遇险的。”上光不容他还有理由,“就此决定了!” 他扶起临风:“夫人,你要吃桑葚,我陪你去找找。” 临风答:“这时节不知有没有了。再,树上有毛虫,我怕它们。” “但凡你要的,我一定取给你。”上光扫视众人,“而对你不利的,我一定把它们全数灭掉。……先生,你若要安排什么,可 以去了。” 苇巫无奈:“那,鄙人告辞。” 午夜的微风,如同不眠精灵的呢喃,舒惬而诱惑地在人的面颊上吹拂而过。 苇巫步出木廊,仰头看看上的繁星,苦笑一声,吹熄了手中的烛火。 “衡鹿,接下来您要怎么办?”家奴顺靠近,在他旁边坐了。 他的神魂还在太虚飘荡:“嗯……?” 顺抓住他,使劲摇了摇:“孩子,仓儿!你快想个法子吧!” “仓儿”两字一出,苇巫似从梦中惊醒,猛地捂住顺的嘴巴:“住口!我多少次了,不许在这里唤我名字!我叫苇,我是巫 师!” 顺指指脑袋:“我这儿不迷糊,现在只我们父子两人。听我一句,别为那齐公主卖命,她永远不会低头看你一眼的!跟我逃吧 ,保护不了你,以后死了到黄泉,你母亲也不会认我!” 苇巫甩开他:“胡言乱语!你真的疯了!你并非我父亲,目前的身份还是我的家奴,不是瞧你一身精湛医术,我根本不可能带 你出来!” 顺跌在墙角:“……我们没有血缘,这不假,可养你十二年的毕竟是我和你母亲。他们给了你什么,值得你这么痴迷?为了一 个公孙的空名吗,傻孩子?” “你会明白吗?”苇巫站起身,“如果你真的明白,别在我这么烦恼的时候更让我忧心。对我自己的身世,我了解得比谁都清 楚,因此我才选了这条道路。眼下我无法回头,你能提供的助力,便是告诉我我错了?你可以为我做的仅仅如此?” 顺张着嘴,半道:“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苇巫思量良久:“前两晋世子对我礼遇有加,今却突然态度强硬,看来他是在试探我,并提醒我他不好惹。他的臣子个个 表现得亦不简单。我随他们去楚国,就不得不同公主断绝联系,单独行事了。要我一个周旋他们几个,实在很吃力,不过,我…… ” 顺禁不住打个哆嗦。 “你畏惧他们的威势了?”苇巫捕捉到这一细节。 “不,我是畏惧这么陌生的你。”顺摇头。 苇巫闪过一缕自怜自惜的神色,重新和顺并肩而坐:“义父,孩儿能依靠的就是您了。” 顺眼底涌上泪水,用粗糙的巴掌抚摩他的头顶:“除了我给不了的,有哪一样我会不给你。” 苇巫疲倦地躺在他的腿上:“谢谢你,义父。” 顺忍住哽咽:“抚育一个孩子成长不容易,我惟盼你在我咽气之前还活着,你得记下。” “啊,我记下了。”苇巫渐渐被瞌睡包围。 顺的膝头,比任何华丽的枕衾更令他安然塌实地去迎接梦的来临。 等苇巫出均匀的呼吸声时,顺掉完了最后一滴眼泪。 他心地抱起他珍视的“儿子”,放在榻上再掖好被。随后他去窗前的妆台下,端起台上搁置的铜镜,打开妆盒摸出梳子来整 理头,在后面结了个妇人髻。 做完这些,他收拾了妆台,拿着苇巫写成的书简,没入夜色之中…… 第四,队伍于清晨吉时出。 “我们这一番行程,注定多舛。铺在脚下的不是轻帛细锦,而是遍处荆棘,可这条路非走不可,且是非走到底不可。”上光临行前召集所有成员进行宣讲,“若成功,将来伐徐的功当为晋国,更重要的是,大周黎民有望少受屠戮;若失败,不,想也别想 ,我们只能成功!” “是!”全队士卒同声响应。 78 上光点头,望向临风,临风清清嗓子道:“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闻惯了沙场血腥,看厌了战地尸骸的,我不必重申你 在路途中要时刻注意四周的危险。 WwWCOM我相信你们,期待能在丹阳城给你们斟上慰劳的美酒!” “是!”全队士卒愈加精神奋扬。 大夫元在车内啧啧叹道:“师雍,你观人确实有一套。这位夫人病中尚且气度出众,言语珠玑,真不愧为子封赐的‘长史公 主’!……良宵和那巫师同车,不会出乱子吧?他像是看那巫师不顺眼。” 师雍放下车帘:“到观人,我远不如世子。他安排良宵在那巫师身边,想必已有打算。” “师雍是世子的忠实追随。”大夫元开玩笑地撇撇嘴,“倒显得我和良宵不够诚心了。” 师雍也不辩解:“与你们不同,我出身微贱,眼睛也看不到,能在世子面前以曲艺侍奉就够荣幸了。但你们,代表了两大宗族 ,是世子的膀臂,也是支撑晋国未来的柱石,世子对你们的重视和爱护,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大夫元研究着他的表情:“啊哈,没错。……可要是我们中的一个辜负了世子的期待……” “做好自己的事,元。”师雍竖起一指,意思是叫他禁声,“我们只须像这辕马一样,向世子尽忠,听任他的调遣,承载他去 到想去的地方。其他的,是世子的决定了。” 大夫元咽一口唾沫:“好的。” …… 另一辆车上。 “前吓到先生了?”良宵眉开眼笑地拉着苇巫,“别介意,别介意,是我那个从一起长大的大夫元,他不太喜欢你这么快 得宠于世子,唧唧咕咕得我快受不了啦,所以我就替他出口气。” 苇巫惊疑不定:“哦?哦。” 良宵道:“他是好人,可惜心眼窄了点儿。先生哪,也不怪他,要知道时下在世子那得宠的捷径,就是能使夫人的病有起色。 自从夫人患病,请来的各种医师数不过来,没几个能教夫人稍痊,你做到了。世子那样爱夫人,连夫人收留下的一个流浪少年都封 作了侍从,你若一口气治愈了夫人,怕有你享不完的功名富贵呢!” 苇巫只管应着,不敢搭腔。于是良宵转头去看顺。 “明明是个男子。”他有话张口就,“干嘛作妇人打扮。” 顺默不作声。 “他这里有些糊涂。”苇巫下意识地挡住顺,指指自己脑袋,“在他妻子死了之后……他妻子是我乳母。” 良宵作恍然大悟状:“难怪你们看起来感情很深。” 苇巫闻言,不免胆寒:“深……吗?” 良宵满不在乎地一挥胳膊:“有情有义,好先生!不嫌弃就交下我良宵这个朋友吧!” 他也不等苇巫回答,扭脸又与车旁随行的黑耳聊去了。 苇巫悄悄地捏捏手心,早出了一层细汗…… 二十后。 临风靠着软枕,含笑凝望正阅读书简的上光。 上光放下书简:“累不累?” 临风眨眨眼:“累,我的侍女,你帮我捶捶?” 上光爽快地捋起袖子:“这有何难?” “逗你的。”临风推开他,“进入徐人可能出没的地界了,不将旗帜和旌旄收起来吗?” 上光坐到她身边,揽着她:“不收。我要大摇大摆地穿过去。教蔡国君看见,教陈国君看见,也教徐人看见,还得教楚人看见 。” “区区百余人,一队担四个用处。”临风道,“机关都被你算尽了,你这么一来,既鼓励了陈蔡等地要坚持抵御,因为像晋这 样的大国并未放弃行动,一定能支援他们;又迷惑徐人与楚人,若他们真有结盟,你可就在正大光明地离间他们。” 上光掀起车帘,嘱咐易唤云泽端药来,自己接过先喝一口:“不苦,有点烫。” 他拿勺子搅和半,幽幽地:“机关算尽的我,你是不是觉得讨厌?” “你琢磨哪去了。”临风握住他的手,“我最爱任何事都认真尽力的你。你不是恶人,上光,你忘记我过的话吗?你永远永 远是我的最爱。” 上光绽开笑容:“嗯!” 这边厢缱绻不尽,前方忽有马匹惊嘶,破坏一片浓浓温情。 上光向临风传递个眼色,临风取过灵光交给他。 “世子!”良宵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出现了!是徐人!” “第一批打招呼的。”上光镇定地道,“大概有多少?” 良宵答:“不多,百八十个。打起来不在我们话下。” “打不起来的。”上光收剑,“继续前进,理也别理他们。” “得令。” 良宵欲待再一溜跑去布置,上光却叫住他:“别忽略了你的正事,良宵。” 良宵怔了怔:“世子放心!” 他奔回车上,向全队宣布:“世子有命,前进!” 队伍整装,依旧沿大道去往楚国方向。 苇巫忍不住:“难道世子不考虑徐人会追击么?太冒险了!” “徐人的精兵主力正同陈蔡两国国师交战,剩在这里的无非股探子或守军,他们舍不得贸然追击,而我们也不是好吃的肉。 ”良宵使劲拍拍他肩膀,仿佛这能带给他安定,“论谨慎,下还没过世子的人,先生只管蒙头睡都行!哈哈哈哈……” 山崖。 “公主,旗上的确绣有‘晋’字!车顶还挂着象征储君身份的旌旄!”无虞一边听着属下呈上的情报,一边远眺迤俪而行的那 列车队。 他回来了?她不能置信。 虽然明白他回来意味着他正式成为徐的敌人,可她不由自主地感到高兴。 想念他。 在他离去后,他的面目一刻都没从她脑海中消失过。 “无虞,你只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呀。你不会懂他,他也不会懂你,何况他有了两情相悦的人了。”她忆起当初最疼她的哥 哥无忧在世时,听她倾吐完藏在心中的秘密后给的这句评语。 为了证明自己不再是孩子,她主动要求担当后方巡卫任务。她深信如果她表现出色,就可以被父兄信任,调往前方战场后有机 会见到他。如今这种情形下,反与他重逢了,谁能不是她和他的缘分? “公主,要攻击他们吗?尽管我们人力有限……”属下询问。 无虞骇怪地道:“攻击?!不许!……跟踪他们……” 属下迟疑:“他们似乎要去到楚国。看方向是这样。” “跟踪。”无虞沉浸在自己的甜蜜幻想中,恍恍惚惚地嘟哝,“跟踪,跟着他们,不要伤害他们。” 这支明目张胆在敏感区域穿过的队伍,很明显地给周徐对峙的场面增添了活力,制造了各方想象的空间,因而收到预期的效果 。 率兵抵抗徐人进攻中土的陈蔡二国此时终于得到了大国的行动支持,更鼓足了制胜的信心;拼命要挤入周境的徐人现敌人绕 道背后,似有与坐观虎斗的楚国联合的意愿,开始略觉惶恐;墙头望风的各国终于等到了出林鸟儿,纷纷跟在晋国之后各自制定起 备战计划…… 时势,正如琴上的弦子,在晋国弹响第一声后,骤然绷紧。 这时候的镐京。 太子伊护丢下书简,全身放松地倚在熏炉前。 “恭喜你了,司寇。”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临风之父——司寇吕侯明,“恭喜你有那么优秀的女儿,又得到那么优秀的女婿。 ” 吕侯欠身,脸上抹不去忧愁。 伊护一笑:“司寇,无须过虑。将来我会亲自主持他们的正式婚礼。” 吕侯动容:“老臣只希望女恢复健康……” “会的。”伊护宽慰道,“我将召集下名医,全力治愈您的爱女。” 吕侯感激地叩:“多谢太子。” 这时候的晋国。 “兴师!”晋侯宁族拍案下诏,“集结所有军队,待命而!” “主君!子……”司徒弦准备谏诤。 宁族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静候世子消息,一旦需要,人人皆得全力支援世子,违逆者杀无赦!” 司徒弦生生吞下后半句话,无力地攀着公子服人坐下。 这时候的陈国。 “夫人!”陈国君澜戎舍不得地拉着烈月,“我……还是不能让你去……” 一袭猎装的烈月英姿飒爽,瞧着丈夫笑盈盈道:“我可是燕国公主,什么阵仗没见识过,夫君但请宽怀。” 陈国君潸然泪下:“安叔刚刚死去,我再无更亲近的人了,要是夫人你出了意外,我……” “连远处的晋国都积极应对徐贼,我们得越坚定才是!”烈月斩钉截铁地,“我去接应晋世子的使节队伍,夫君在这期间一 方面不可放松与蔡合力对抗徐人,一方面要广求支援!我的书信已往燕国,不日就会有回音的。” 陈国君还不肯放开:“这里的事务我会处理妥当的,夫人,你千万当心哪!” 烈月轻轻挣脱,灵巧地跳上马车的御座:“事一成我即刻返回!夫君,别了!” 这时候的宋国。 宋丁公申已病废不起。 “吉期到了,孩子。”他摸索着寻找到儿子苏显的手用力握着,“出吧,去迎娶你的新娘。其它任何事都必须放在你的婚事 之后!我不甘心在死前看不到你成亲!” 苏显藏起军报:“是,父亲。” 这时候的楚国。 歌舞升平。 貔貅匆匆穿梭于细腰丰鬓的舞女林中,走到公子熊渠身边,附耳禀奏。 熊渠扬起脸儿,朝父亲楚世子道:“我们等的人就要来啦,父亲。” “哟。”楚世子视线都没挪一下,“够快的。” 熊渠歪着头:“父亲,我去接待他们吗?” 楚世子一乐:“难得你有兴趣,我的凤凰儿。你爱去就去。” 熊渠大人似地点头。 “带上貔貅吧。”楚世子补充,“他该是客人们的旧识,见了面会格外亲切,起话也会格外圆融。” “哦,好的。”熊渠按一按腰间的玉剑。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场战役,注定有胜有败,有生有死,有喜有愁。 但在一切成为历史之前,卷入其中的人们,都奋力在这洪流中挣扎,希冀那狂奔的波涛与无常的泥沙能留下自己的足迹…… 虽荆路棘途,吾一往无顾…… 已经能听到知了的叫声了。 貔貅站在堂前,若有所思地望着蔚蓝的空。 倏忽之间,到楚国也半年有余。 封父——胡国——丹阳,平民——彤弓使者——楚臣,地理上跨越了三处,身份也变了三次,本以为从此脱胎换骨,可为什么 每每在夜半梦回时,还总会怀念那片低矮的被自己亲手烧掉的茅草屋…… 他一直坚定地相信人与禽兽没有区别,只有张牙舞爪,咬啮着同伴的血肉才可以在世间生存。见惯了贫穷在富贵前的徒劳挣扎 ,看多了卑微在高傲前的不堪一击,他自懂事起就学会将伤口结成痂,再把痂结成厚厚的硬壳,盔甲一样保护着他,麻木冷漠地过 了二十来年。 他叹了一口气,坐下来。四周阳光灿烂,鸟语花香。 和周境不同,楚国并未太大地受到旱灾的影响,生活在这里依旧美好。但身从周地逃离的他,心却似乎渐渐回归。因为他惊讶 地现,当他听到晋世子出使楚国的那一刻,第一个钻进他脑中的念头,竟然是怎么去帮助周楚达成联盟……难道他忘记在周所受 的罪,和在楚所享的福,反去替周人考虑? 这太滑稽了。 人真的是种矛盾的动物。 “你不吃点东西吗?”了忧托着一只精致的食案,满面愁容地站在他旁边,眼神里流溢哀伤。 他转过头,注视这个女人。 也许不只是他经历过蜕变,这个女人也走过一条曲折的路。由巫女成为徐太子的爱宠,又沦落作他貔貅的妾侍。 “放下吧。”他尽量淡然地道。 了忧心翼翼地搁好食案:“做得并不油腻,我瞧你这两胃口不佳,特意嘱咐庖厨弄的。” 她干嘛要用妻子的语气对他话? 貔貅皱了皱眉,不禁有些恼火。 向楚世子要下她,连他都不清是为何缘故。当时仅仅觉得那么做最适宜,能够解决世子与公子的一桩麻烦,不曾思量过和她 79 毕竟,她被徐太子那样爱过…… 命运弄人,而今她则在伺候从前要朝她下拜,给她致敬的僚属。WwWCOM 这也许并无所谓,关键在于她这么自然,这么坦率地接受了此种现状。他从没在她的表情里找到丝毫的不情愿,在她的话语中 听到丝毫的不甘心。 她那美丽的皮囊内,都是空的么? 了忧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以为他果真精神不爽:“要不要先来一盏热汤?” 貔貅冷笑:“请你歇息去吧,你亦痊愈不久。我是田亩中长起来的人,不娇贵的。” 了忧纤长的睫毛闪了闪,嗫嚅着没血色的唇:“世子召我进宫,伺候晋世子夫妇。我……能不能去?” “你无须征询我任何意见。”他很不耐烦地拍了一下地板,“我脑子很乱,你能替我理清?……你走吧,给我一刻的安静也好 !” 了忧惶惑无助地退后几步,艰难地呼吸着,转过身去。 望着她失落的背影,他哼了一声,随后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声不像是对她的鄙夷,倒更像是对自己的嘲讽。 穆王十九年仲夏。 晋世子聘楚。 距离丹阳城数十里的汉水江岸边,楚世子迎接晋世子的队伍在一大清早就安排妥当。 对在周境声名赫赫的光君,楚人是不熟悉的,但能够让本国世子隆重出迎的远客,绝对有围观的必要。是故方圆的民众如逢节 日,你拥我挤地排满了十里江岸,翘盼望舟队的到来。 将近辰时,江上薄雾里飘送过阵阵歌乐声,恍若仙境降临人间。紧接着,丝丝缕缕的香气随风散布,令众人心旷神怡,无限陶 醉。 两只开道的船先行于烟雾中出现,靠近并登6江岸,下来两名晋世子的前驱使者与楚世子的使者相互见礼,并赠送玉帛等礼 物。 跟着他们的,是一班侍从与卫士,在同样的地点登6,排好阵型一致朝江中俯。 终于,鼓点敲起,清波荡漾中浮来晋世子的主船。 整船玄色,除了赤红旗帜与灰黄旌旄外别无装饰,侍从也少得可怜。但就在这一片肃穆端严的背景中,立着俪影成双。 晋世子夫妇都着雪白长裾礼服,携手并肩站在船头,洁净而耀眼。 画耶?非耶? 船在澄澈的水面上缓缓滑行,这幅动人的场景瞬间征服了所有的浮躁和猜疑,安静地、平和地、一点点地进入楚人的视野,进 入楚人的心扉…… …… “熊渠,我的凤凰儿。”楚世子摸一摸儿子的头,熊渠立即将被晋国船队牵往的视线收回,拉住父亲的手,一脸真模样。 楚世子疼爱地引他走向码头。 晋世子夫妇受侍从扶持,从容上岸,接受楚使拜谒。 而与楚世子对视时,双方在尽量保持镇定下,不由自主都吃了一惊。 “啊。”晋世子上光先反应过来,微笑道,“原来是……阿杨。” 楚世子哈哈大乐,朗声称赞:“好记性啊,光君。我正是楚国世子芈氏熊杨。以往济水上多有隐瞒,见谅啦见谅!” 上光摇头,看看临风:“那么,我不必介绍我的夫人了,既然世子那时就已知晓我的身份。” “吕侯司寇的公主,还用介绍嘛。”楚世子熊杨拊掌。 临风打量着熊杨身边的熊渠:“这位是世子的公子吗?” 熊杨暗中佩服她眼光准利,忙轻轻推下儿子:“熊渠,快给晋世子和夫人行礼!哦,这个孩子怕羞呢。” 熊渠按照父亲吩咐叩,一脸以假乱真的不经世面模样。 上光搀他起来,细细观察一回,命人奉上玉饰给他作见面礼:“公子与我弟弟瞧上去差不多年岁,我替他们以这玩物为凭, 结个朋友吧。” 熊渠接过玉饰,腼腆地答:“谢过晋世子。” 临风很喜欢他,忍不住握着他的手:“让我拉拉你,好不好?” 熊渠一愣:“哎。” 貔貅在一旁默默欣赏着这场短兵相接,目睹四人精彩场演出完毕,一起向王宫进。 在他随楚臣们鞠躬请晋世子夫妇登车时,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吓了一跳,抬起头,遇到上光含义复杂的一瞥。 他直起身,送着这对两度邂逅在他命运节点的人远去于大道,怅惘失神。 “站稳当哟,我的随从。”公子熊渠拽住他的衣角,也拽住了他漂移的思绪…… 享受完丰盛的宴会,游览完阔美的园囿,晋世子夫妇被引领往他们下榻的驿宫。 这处驿宫,是楚王宫最为秀丽清幽的地方;服侍两人的,也是楚王宫最为娟好勤谨的仆从;至于两人起居饮食的器具和用度, 皆是优中选优,没得挑剔;更有一班一班的舞姬歌童守在殿角等候召唤…… 临风步入寝殿,欣赏地环顾四周。 一名少年寺人跪启:“这里是夫人歇息之处,世子的寝殿在……” 易打断:“不必。只要一座寝殿便是。” 少年寺人诧异道:“这……这不合规矩……” “是我家世子的命令,我家世子与夫人向来合住。”易抬起下巴,傲然俯视。 少年寺人唯唯退隐。 上光扶临风到妆台前坐下,帮她解散髻,爱惜地抚摩着:“这一路你操劳了,身体……” 临风一扬手:“你太唠叨啦,是我要求随你来的,出了事我担着。” “你担得起?”上光半是宠溺半是恼火于她的率意。 临风按住心口,温言劝慰:“你纵然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苇巫的医术,我近来不是咳嗽少多了嘛,也没有咯血啦。” 上光无奈,唤易让侍女们在庭院内置办果品香柴。 临风奇道:“你要祭祀?” 上光不答。 不一会儿,侍女们安顿妥当,之中领头的一名在阶下俯拜奏报:“世子,夫人,都齐了。请问有无别的吩咐?” 上光颇觉其声耳熟,定睛一看,不由失笑:“是你?” 了忧恭敬地先行一礼:“婢子了忧。” “不错。”上光不动声色,“次听到你的名字,是从无忧那里。” 了忧沉默。 临风歪着脑袋打量半:“果真是你。你回到楚国了?” 了忧依旧沉默。 上光道:“别无他事,你们都去歇息。” 了忧告辞,领众人全数撤出。 “原来,她也非偶然与无忧相遇。”临风感慨,“她回到楚国,就明虽然无忧爱她至深,她却放弃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上光试了试净盆中水温,将她的手浸入轻轻洗濯,“她没跟着无忧参与徐夷的起反,在某个层面 也表明了楚国的态度。” 临风瞧着他一举一动:“你的意思是,楚国尚在观望,看周与徐谁能给它更多好处?……哎,我们要祭祀谁?” 上光认真地凝视她,低声:“为我母亲祈求神灵保佑。我的亲生母亲昔罗。” 临风不再言语,擦干手后燃起香柴,与上光一同对祷祝。 “这个日子,实际上是我十四岁那年得知她存在的时刻。”上光遥望暮色中的空,“每年我都偷偷于今向神灵祈求,求她 能安全、幸福地活在这世间的某一处。” 临风肯定:“会的。” 上光一笑:“承你吉言。……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与她相见,无法对她尽孝,无法谢谢她生我出世。所以我总期盼这一缕 青烟能传递我的感念。” “最好的孝敬是把母亲供奉在心中。”临风也笑,朝着空飘过的晚霞宣布,“母亲,把您的儿子交给我绝对放心,我会努力 使他幸福!” “已经很幸福了。”上光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她的右颊,“母亲,佑护您的儿媳早日脱离病厄吧。” 重章台。 楚世子熊杨嘴角藏着笑意,与儿子熊渠居高临下,等待晋世子夫妇登台。 “从这里看,一切都收在眼底,一切都清楚明晰。”他慈爱地为熊渠指点宫墙之外远处的市廛以及更远处的隐隐江山,“要是 你站得比谁都高,就能看得比谁都多,都透彻。所以,当一个人上人并不难,只要你肯攀爬;难的是,如何长久地站在这优势的高 度。你懂了么,我的凤凰儿?” 熊渠认真地道:“孩儿懂。” 熊杨赞许地点一下头:“这是我们的重要机会,而可以把这个机会利用到多充分,得看我们的表现。你要做好自己的事。” “父亲安心。”熊渠自信满满。 “哦,他们来了。”熊杨望见上光、临风拾级而上,“开始啦。” …… 一番见礼推让,两方面分宾主坐了,先寒暄几句,行一巡酒。 “哈哈哈哈哈哈。”熊杨以惯有的爽朗笑声暖场,开门见山,“晋世子贤夫妇不惜驱风逐尘,遥途到来鄙国,为的何事?” 上光蔼然道:“楚,是我大周的封土;楚君,是子册立的子爵;既然其地与晋一般同为大周疆域,其君与晋侯一般同为子 臣属,晋楚间按照礼仪相互聘问,再寻常不过。” 熊杨不禁个愣怔,未料对手头一回合便讲得在情在理,正气凛凛,既为自己表明正当理由,又提醒了楚国该记得的立场。 “那是,那是。”他一边思考对策,一边应着,“一时唐突请勿怪责。全因楚国偏僻荒远,极少与他国往来,因此有这一问。 ” “客气了,世子。”上光摆一摆手,“其实,聘问贵国的同时,也确有一物向您相求。” 熊杨眉头一挑:“哦?请无妨。” 上光笑曰:“真的吗?那是一件宝贝,光照淮泗二水,辉耀江汉四方,有驱邪之用,除恶之功。鄙国想借上一借,不知世子肯 不肯?” “如此奇珍,叫作什么名字?”熊杨听他讲完,不出所料,于是定下神来悠闲地装起糊涂。 “贵国雄师。”上光不给他机会。 熊杨假作惊讶:“晋世子,您要借鄙**队?” 上光毫不犹豫:“对。然而,倒并非为我一人,是为大周求借。” 熊杨摸着下巴,不作声。 熊渠瞥一瞥身边的貔貅。 貔貅会意启口:“晋世子高看了,本国虽有些士兵,却是勉强在这东夷混杂之地求得自保而已,哪里有余力出借他国。况周有 封国数百,强兵如林,区区楚师怎能相比,更别提号称奇珍了。” “唉,可不是嘛。”熊杨接上。 上光拿起几上的鹅毛羽扇扇拂:“楚世子何必过谦。” 熊杨呵呵两声:“借兵不是事。……话回来,晋世子言道为了大周,难道你能代表子自作决断?” 临风闻言,扬声抗议:“楚世子,这话不中听!” 熊杨来了兴趣:“长史公主有何见教?” “岂敢。”临风从容回答,“臣下自然代表不了子,前来借兵,只是替子尽忠出力,行臣子的本分;如同楚世子您,照料 楚国大事务,替楚君尽忠出力,难道可以您擅摄君位不成?这些误会的话不可随意而出哦。失言了,请原谅……” 熊杨再度噎住,略带尴尬道:“君侯老迈,近来已辍政休养,由我兄长熊胜陪伴……是我失言在先,长史公主辞语犀利,令人 佩服。” 临风话锋一转,调子和缓:“楚世子过奖。……世子啊,推己及人,担负着责任,忍受着辛苦,谁不是满腹凄楚?可一想到造 福社稷,报效宗祖,不由我等不甘心情愿。您该是很容易体会这份心境的,万望慎重考虑借兵一事。” 熊杨颔:“公主,哦,不,夫人,您的话使我惭愧,您的要求我会非常郑重地禀报父君。” “对手根本不是光君一个。”熊杨半是赞赏半是懊恼地叹息,“那位公主同样厉害,这回的交易不好做了。” 熊渠从父亲膝上跳下,走到貔貅面前:“你有良策吗,我的随从?” 貔貅脸上水波不兴:“臣以为,晋世子的要求,大可再谈上一谈。” “主命,臣受。臣是公子的随从,是楚人。” “你骨子里……是周人。” “臣……” 80 这里还在争论,了忧悄然进殿,在殿心麻木地跪了:“拜谒世子、公子。 Ww W COM” 熊杨挥挥胳膊:“讲。” 了忧起身:“婢子奉命监视晋世子夫妇二人,其他无事,惟有昨日傍晚,晋世子与夫人在院中设置供奉,做了次祭祀。” “祭祀?”熊杨埝须,“……这可有趣。行了,貔貅,带着你的侍妾退下。” 空寂的大殿,剩下了忧和呆的貔貅。 “奉命。”貔貅念着,“你又奉命。” 了忧一言不。 貔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径直往殿门走。 “貔貅,在你心里,只把晋世子看成交易的对象?”熊渠道,“你错啦,对我们来,除了和周人谈借兵,也可以与徐人谈, 并且后者我们还能额外谈谈是否扣下两名质子的事。” “是呀。”貔貅,“然后同徐一起接受周联军的打击。” 熊渠捕捉他的每一点神态变化:“你不赞成?” 貔貅正视他,他对他这位主人日益感到畏惧。他甚至常常在思考,那副孩童的外貌仅仅是假象,是某个苍老灵魂的寄居壳 。表与里的极大落差,教人不寒而栗。 “你要我怎么做?”了忧突然叫道,“我是楚人,我属于这里!你……你也是!” 貔貅立定:“我曾有半点责怨你的意思吗?……我是个周人,刚才公子这么定论。” “因为你总是摇摆、犹豫。”了忧一扫平日的畏怯,“在徐的时候,你帮他们,到了楚,你仍要帮他们。你的态度显而易见! ” 貔貅缄口。 “对,我不及你。”他终于咬一咬牙,“你能为楚国去爱和毁灭别人,我不能。但你别忘了,周是我的祖地,即便我没你的狠 毒,也不见得有那份坐观的闲情!……奉命对吧?你有没奉命监视我?用不着回答,就算有,那是你不得已,而关于不得已的种种 理由,无须重复!你大可去报告世子和公子,起初他们就没有相信我,眼下要换我几分忠诚?” 了忧待他最后一个字落地:“你怪我……害了太子……” 貔貅傲藐地眯起眼睛:“他爱上你,是自己害了自己。你不要着急,若这回我背叛楚国,帮着周人,我会堂堂正正地领罪去死 。” 了忧面色黯淡:“嗯。” 貔貅仿佛无法接受跟她继续共处在同一室中,匆匆离去。 苇巫松开按着临风脉息的手:“夫人,您最好不要再情绪激动,这对控制病势非常不利。” “正……”上光抓住机会。 “哎呀,来人把他拉走。”临风堵起耳朵。 上光不高兴了:“你任性,我不会任性?干脆将你送归鲁国,等我办完这里的事去接你。” 临风驳斥:“我早就过,我是大周的一分子,有义务出力的。现今大周遍地旱荒,战火一旦蔓延,会有多少人受苦?哪怕救得了一个,我都认为就算我死了也值得。” 上光嗔道:“稍微忌讳一点,我的夫人。” “姐姐,快唾口唾沫,跺两下脚,要神们知道您刚刚的话不算数!”黑耳急切地提供解决办法。 云泽异常仔细地听了:“我替公主唾行不行?” 易凑热闹:“我们族人还有个法子……” “错了错了!其实……”偏偏殿外行来的公孙良宵一样爱扎堆儿,一脚还在门外,就哇啦哇啦嚷着,迅地参与进讨论。 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商量起怎么有效欺骗神仙的各种点子和偏方,上光、临风忍俊不禁,连一本正经的大夫元也憋不住要笑。 独苇巫安静如故,自顺的案中端起玉碗:“夫人,进汤药吧。” 第二次交锋。 这一次的场景换成欢宴。 歌声舞影,美酒佳肴,永远耀眼迷人,却永远不是一场较量的主角,而只是为对垒双方机巧地掩饰各自目的与武器,提供曼妙的烟雾罢了。 貔貅坐在宾主席中间的陪侍位上,真切地体会到坐于针毡的刺痛和不安。 楚世子父子的下一步棋怎么走?晋世子夫妇会怎么应?自己呢? “世如棋局,而人却有做棋子或做棋手的差别。做棋子,这一生将任凭摆布;做棋手,这一生将摆布别人。有选择的时候自然要慎重,免得一朝错了,回不得头。” 到昨为止他总算彻底清醒,原来上光从前的那一番话早告诉了他事实。他再能耐,再心比高,却生注定是一枚棋子……真正在操纵局势的,是面前这两人。所谓他的选择,只是去选择倾向谁,服从谁…… “啪啪!”楚世子熊杨击掌,一切音响戛然而止。 “晋世子,请问我熊杨有什么地方亏待了贤夫妇?!”十分意外地,熊杨冷冷问,进行攻击。 上光茫惑:“哪里起呢,楚世子?” 熊杨更加不快:“听闻晋世子将巫蛊带入宫中,私下行祭。您应该清楚,宫廷内不允许这种情况生!” 上光略一思忖:“楚世子误解了,那不是巫蛊,是对先人的一次简单祭祀。” “是吗?敢问是哪位先人?”熊杨强硬地追索答案,“我楚地极重巫祭,无论哪种祭祀皆不能随意于宫中妄为,万一引来邪鬼,怎么了得?尤其我父君正染微恙……” 貔貅胸腔中咯噔一声。这是多大一项罪名。 上光不慌不忙:“我祭祀的那位先人,绝对没有引污招秽的嫌疑。” 熊杨一拍几案,重复道:“敢问是哪位?!” “当今子的父亲——昭王。”上光平静地,“楚世子需要了解缘故么?……昭王十六年,先子南巡至楚不返,卒于汉水。身为臣子,我既到此地,可祭不可祭呢?祭祀,为我大周六礼中的吉礼,又何来引邪一?” 他讲的是周昭王曾数次征伐楚国,屡屡胜利,传楚人怨恨至极,在汉水上搭起一座由胶船组成的浮桥,周昭王意满志得,领军回师时从浮桥经过,刚到江心,胶融船解,昭王一行尽数淹死江中。这是周人的奇耻大辱,也是周楚关系最敏感的区域。 熊杨大怒:“我就知道!” 他霍然起身:“晋世子,你枉称光君,行事倒阴险诡谲。昭王之死,是当年汉水夷族所为,何故你跑到我楚地来祭祀!!如果你以为这样能够让我楚国认为欠了你们的,以此胁迫借兵,趁早死心!” 上光哼了一声:“楚世子,要是真无干系,你何必动怒。我行祭祀是我私人原因,和借兵没牵连。实话,能借到当然好,借不到我也不失望。我恭敬地来聘问,礼貌地求商量,错了吗?居然以我私下进行祭祀为托词,肆意污蔑我的动机,那我可以反问一句,你如何得知我祭祀的?明你监视我在先。……阴险诡谲,我承受不起!” 熊杨看着他:“晋世子是出名的战将,子的宠臣。可惜,鸟一进笼子,哪怕是鹰也逃不掉。” 他举起杯,作欲摔状。两边堂下传来刀兵撞击声。 临风起立:“哎,这是做甚!” 她持了酒爵,款款走向楚世子,被侍卫拦阻。 “我来替我夫君致歉。”她扫了扫侍卫,“莫非我还能在酒里下毒?” 熊杨比个手势,侍卫悻悻退开。 临风继续捧酒而行:“楚世子,我们不是楚人,行为举止难免有得罪的地方,可不伤我们本意乃是同楚交好,给周楚恢复从前关系制造契机。您肯听我几句不?” 熊杨道:“夫人请。” “爽快,爽快!”临风笑了,“来,请楚世子饮我杯中之酒,消歇怒气。” 熊杨摸不透她的意图,犹疑不接。 临风无奈:“我是女流,一无凶器,二无气力,您害怕?” 熊杨否认:“夫人多虑。” 他凑前伸手,临风也顺势踏上他坐席,奉送爵杯。 就在熊杨取杯的刹那,临风闪电似地扔掉杯子,一个转身,从髻里拔出紫玉花簪,准确地勒了他的颈项,将尖尖的簪尾对紧他喉管。 “您看,人丛中拿您性命,也不是很难。”她镇定地宣布,“不要动啊,楚世子,万一不心伤到您,我会自责的。别紧张,我不过是觉得这么话,您能听进些。” 熊杨咽一口口水:“好。” “借兵,很明显,和徐人犯周境有关,我们希望楚能和周联合,前后夹击徐人,剿灭动乱。”临风简洁地挑明大意,“如果周独自迎敌,当然亦可。但目前周地旱灾严重,人心动荡,再逢战火必然伤上加伤。与楚联合,周可减损失,楚也获利颇丰,楚世子您干嘛还做出一副奇货待沽的样子,再三刁难?” 熊杨勉强答:“楚能获利?” 临风道:“表面上看,周徐的争斗,不管哪方胜败,楚都能获利。……可是,您得把握好内中分寸哪。第一,周胜,徐败,楚支持徐,不用我为您设想您将迎接的是什么;第二,周胜,徐败,楚支持周,好了,以往的恩怨能够得以抛却,而楚在中土的印象将不再是荆蛮。有朝一日您楚世子去朝觐子,不要那些异姓封国,就是在子的同姓封国各君面前也能抬得头,吐得气,得响;第三,周胜,徐败,楚旁观,这种两不讨好的事,相信您不会做。” “夫人话中有个大纰漏。”熊杨想了一想,“都是周胜,若败了呢?” “您有见过枝叶繁茂的大树被一只兽推倒吗?”临风回诘。 熊杨嘿然。 “夫人,熊杨我果真还是低估您啦。”半晌他叹道。 临风收起簪子:“我冒犯了您,请随意处罚。” 貔貅望定时机,恰到好处地插了进去,给熊杨造台阶下:“臣深觉晋世子与夫人的建议颇为可行,拜求世子答应借兵一事!” 熊杨瞅瞅儿子熊渠:“我的凤凰儿,你看呢?” 熊渠暗暗擦干掌心的细汗:“孩儿不懂政事,可孩儿平日爱玩博彩,瞧这个建议很像是个大彩头,不如尝试一下,只没个凭信……” “臣是从周地过来的,在此以臣这颗周人的头颅作为凭信,支持世子借兵。”貔貅郑重地行礼,“这是臣最后一次当周人,望世子成全。” 熊杨审视他:“你要做了断,很好。你须记得今,今的你已把头颅交给我,死了;明日的你,是个真正的楚人,你可懂?” “是!”貔貅一叩到底…… 丹阳郊外。 与周的盟约达成,在送别晋世子夫妇前,楚世子熊杨特别安排了一次野游,命貔貅作陪,带晋世子夫妇欣赏楚都内外盛景。 “心情真愉快!都是托夫人的福。”公孙良宵坐在车上没心没肺地伸着懒腰,欢叫道,“世子吩咐,在这次野游后,尽快收拾归国,嘿嘿,每看世子和夫人浓情蜜意,我也想念****啊……” 大夫元愣:“夫人?对呀,没想到夫人这样精明能干。” 师雍照例擦拭他的琴,浅浅地笑。 良宵直着脖子往前面张望:“那楚臣似乎与世子、夫人很熟,能被世子邀请同车呢。” “好象是。”大夫元跟着张望,“什么来历?……夫人身边那几个人,都有点奇怪。” “这些是世子和夫人的事,你俩少操心啦。”师雍淡然道。 离他们数十步之遥的车中。 “无忧自尽?”临风起初诧异,而后惋惜,“那么的一个人……唉,你、无忧、了忧的这段因缘……” 貔貅低下头:“新正时,他在涂山投的水。” 上光掐指算算,猛想起当时旅途中做的那梦,竟是无忧来对他诀别,不由一阵心痛。 也许他是无忧生命中难得的几个曾吐露过真心话的人。 “我一直都很累,很累,很累……”当他们在济水的船上把酒交谈时,无忧凄凉的话语犹在耳畔。 “他解脱了。”上光有点难受,不过他注意到临风的情形不对劲,“貔貅,帮忙把我们随行的苇巫叫来行吗?” 貔貅下车。 上光掩好帘子,转过来:“风儿,你……” 临风捂着嘴,眼看着脸色急灰暗下去,鲜血从指缝里漫溢而出,蜿蜒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怵目。 他扑过去,扶起她:“风儿!” 81 “声点。WwWCOM”临风模糊地,“回程,快回程吧。我头晕……” “世子!”苇巫领着顺赶到,撩起帘子,“将夫人抱出车来,放在草地上让她躺得舒服些!其它的鄙人处理!” 上光一时抖得都搂不起她,苇巫见状,上前一把抱了临风。 “上光……”临风叫道。 上光缓过神来:“在!我在!” 临风闭了眼,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草地上乱红一片。 “怎么办。”她虚弱地靠在苇巫怀中,“我要死了……” 上光握住她的指尖,嘴唇翕合,却连不成句。 临风剧烈地喘息着,突然头一歪。 “不!!”闻讯赶到,围在旁边的黑耳哭喊起来,“姐姐,姐姐!” 顿时,渐渐聚集拢来的侍从人群骚动不已。 上光怕冷似地瑟瑟颤动。 喧哗声越来越大,有些晋国的侍从也哭开了,嘤嘤嗡嗡,闹个不休。 “快拉住世子!”师雍有所预料地招呼公孙良宵和大夫元,“要出事!” 没等他俩反应,上光自腰间拔了“灵光”,比准黑耳,厉声吼道:“全部都给我闭嘴!!” 黑耳一吓,躲到云泽身后。 “世子!”云泽两腮也是眼泪,同易拼命护了黑耳,“世子!” 她也不明白除了唤他还能再什么。 上光面孔铁青:“不许哭!” 良宵二话不,与大夫元一边一个,拖着上光的胳膊:“世子冷静!” 上光怒火头上,挣脱两人:“滚开!” “夫人还活着!”苇巫及时通报,“她活着!” 这边上光险些一剑招呼到良宵,听了这话,仿佛中了法术,僵立在原地。 苇巫恳切地补充:“……我能救回夫人。” “当啷”,上光的剑滑落在地,人也软绵绵地倒下去了…… 花海。 无边无际,绵延到地平线的全是紫色的花。 两抹身影在花的波浪中闪动,一男一女,前后追逐,如同两条快活的鱼儿,笑声就是他们恣意溅散的水珠。 “我很幸福——!”当他们嬉戏累了,躺在这片空下的美丽汪洋面上,仰望大朵的白云悠闲掠过头顶,男孩子兴奋地喊出声 来。 “这就是我的幸福。”女孩子温柔地回应他。 男孩子坐起身,依稀总角孩童模样,他顺手摘下一朵花儿,插在同样是孩童的女孩子鬓边,女孩子抿着嘴瞧他的眸子,极认真 地:“……像琥珀。” “人上之人,万丈光芒,那不是我的名字,你还会和我一起吗?”男孩子倏忽又成了少年,眉心攒着淡淡的愁。 已是少女的女孩子毫不迟疑道:“你只是你呀,我要嫁的就是你。” 随后,有一点热热的东西滴落在他面颊。 他茫然地摸了摸,现对面的她流泪了。 “你不要哭啊。”他抑制不住一阵酸楚,急忙替她擦拭。 然而这一动念,迷梦似泡沫般消失…… …… 上光睁开双眼。 果然是梦吗? 他觉得眼角有些异样,抚了一把,泪痕犹在。 原来哭了的是自己。 他看着幔帐和其上的装饰,迟迟不愿起来。时节是盛夏,可他感到冷。 只要他稍有动静,一定会来人向他报告。兴许是好消息,兴许很糟糕。他不想冒险去听,要是能够永远听不到……但那也不行 ,他想知道是否能够挽留住那对他至关重要的人…… 哪,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他胸中涌起一股股的锥痛。 相识在幼年,重逢在少年,你了解我最隐蔽的秘密,你懂得我最封闭的内心,你取走了我全部的爱和信任;如今我们成为夫妻 ,以后还打算要一起扶携前进,走一段长长的路,我以为能与你白头直到同穴,怎容你中途放弃…… 越这样想,恐惧就越紧地攫住了他。 失去一个人,可能对另一个人来不算什么。不过失去一半的自己,谁敢想象那是何等的情形? 意,到底要如何捉弄我们?我该如何去面对? …… “世子,您醒了。”上光的逃避和挣扎没持续多久,师雍款步来到他的帐前。 上光不答。 师雍蔼然道:“臣清楚世子醒了。” “你真是盲的?”上光叹了一口气。 “臣用的是装在心里的眼睛。”师雍自袖中取出两份书简,“世子您睡了两夜一,臣明白那是由于您疲累不堪的缘故; 可事不从人,所以,有两个消息必须搅扰世子一听。” 上光不同意也不反对,呆呆出神。 师雍咳嗽几声:“第一,夫人已从最初的危急中缓了过来。苇巫奏禀,夫人的症象凶险,但无大碍……” 上光立即集中注意力:“果真?” “臣在这个问题上欺骗世子,不要命了?”师雍摇头。 上光跳下床,赤着脚便朝外走,易见状,拎了鞋子拿了外衣跟在后面赶。 冷不防师雍话锋一转:“世子,第二,有宗周和晋国传来的双份急报。” 苇巫静静地坐在宽大的窗前,远眺窗外的景色。 气很好,阳光暖洋洋地洒进房间,染得一大片地面漾起温柔的金红;风不疾不徐地裹挟着花香,拂动着檐铃,穿堂而过;几 只雀儿从树丛落下,歪着脑袋打量下屋内的光景…… 一切都很安宁。 在他旁边,汤镬炖着的药快要熬好了,水泡热烈地翻滚、攒聚,咕噜咕噜喷吐药香。 他站起来,走到纱帐内,摸了摸沉睡中的临风的脉息,再仔细观察她的面色。 她的脸庞苍白胜雪,黑如乱云,蓬松地堆在枕边,愈加显得她毫无血晕;瘦削的身子深深地埋在被褥里,单薄得让人难过。 他想起昨抱起她时,她轻得如同羽毛……不怪晋世子那般宠护她,在意她,自己是个旁人也忍不住触景伤情,萌生怜悯,何况他 与她是相爱的新婚夫妇呢? “仓儿。”他的义父、名义上的家奴——顺悄悄地出现在他面前,低声招呼。 苇巫一惊,随即呵斥:“我了,不许这样叫我!” “我想唤醒你!”顺并不退缩,“如果你一心要替齐公主做事,眼下是你最佳机会。你瞧,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晋世子也不在 ,这个女子的性命完全捏在你我的手中……只需一点点鸩毒,她……” 苇巫的呼吸急迫起来:“……你懂什么……” 顺逼近一步:“下手吧,了却齐公主的心愿,我们父子远离这些肮脏龌龊,回去你母亲身边。” “母亲死了。”苇巫恢复镇定,冷冷地道,“我不能在这里杀掉吕侯公主。丹姜公主希望由她亲自安排吕侯公主的生死,我无 法僭越。” “齐公主失去理智,但你不可以。设法接近晋世子,我们已耗费无数心力,担了无数风险,若是不在这紧要关头做个了断,将 来如何脱身?!”顺着着,老泪横流,“你母亲有灵,见你深陷泥潭,而我却拔你不出,会怎么责怪于我……” 苇巫拂袖:“别再提我母亲!她不在了……莫非你真的疯了……” 顺涕泣不已:“我是疯了,我扮成这幅模样,全是为谁。孩子,你为何听不进我哪怕一句话呢?” 苇巫别过头去:“你……” 猛地,他像被无形的钉子牢牢钉在了地板上。 原来,这回头之间,他现上光不晓何时站在了临风榻前,双目流淌哀伤,专注地凝望无知无觉的临风…… 尽管刚才的言语应该没被听见,可苇巫还是一阵阵从脚底升起凉意。惶恐中他向顺递了个眼神,顺隐入帘幕。 其实,苇巫的忧虑和害怕是多余的,此刻的上光,心中空寂,耳无杂声。 他慢慢蹲下,手伸进被中找到她的手,心地握住,一言不。 苇巫注意着他的举动,最终确认他没留神到那场足以招致杀身之祸的对话,方松了口气,滤好药汁端了上来:“世子,夫人的 药。” 上光“嗯”了一声,扶起临风,让苇巫喂她。 “她能活下来么?我要先生实话。”沉默了良久,他开口问,“我保证不伤害先生。” 苇巫低下头,咬了咬牙:“很难,但鄙人也保证夫人能活。” 上光注视他:“……谢谢。” 隔了一会儿,他又缓缓地道:“先生除了医术,还会巫术对吧……”。 苇巫飞快地琢磨了一下他的用意,终不明所以:“唔。” 上光颔:“……我屡经征战,剑下亡魂苦多,也曾被人诅咒……是不是这些冤孽,使得我夫人受我牵累,疾重难愈?若是, 可有法子移于我身……” 苇巫思量再三:“不,世子。夫人的病与鬼神无关,她是寒疾伤肺再加操劳,才有呕血症状。” “是吗?”上光搂着临风,“先生,我没有再多的请求。我和她终生是要在一起的,所以我希望她能尽量长久健康地陪伴我… …先生,请成全我这一点私心……” 苇巫听他讲着,没原因地鼻子一酸:“世子的深情,神明会体知的。” “不,先生。”上光决然道,“神明帮不了我,我……” 两人正在交谈,殿外公孙良宵闯将进来:“世子,船只和车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您有其他吩咐么?” 苇巫诧异地瞥一眼良宵,再看着上光:“世子在这个时候回程?夫人的情形不允许啊。” 上光垂下眼睫:“我哪会带她去战场……” 苇巫抖了一抖:“战、战场?” 上光端详着临风,不时捻掉挡住她面容的乱。 “世子!您要离开夫人?!”苇巫仓皇地追索,“您是要将夫人托付给我照顾?您这就得走?!” “你能做到么,我对你的委托?”上光不置可否,倒反来问他。 苇巫念念:“您舍得?” 上光平静地道:“我是晋国的世子。” 苇巫别过脸,憋不住内里的失望:“您是她的夫君,她尚且在昏迷中……我只记得这一点……” 上光不以为忤:“她懂。” “我的医术不是万能百灵的。”苇巫顿时无名火冒,“她最大的支柱是你,你走了,我可保证不了任何事!” 上光笑了一下,像是对临风,又像是对他:“不要紧,我也是去拼命,倘若这边有个闪失,我那边或早或晚总会去陪她。” 苇巫瞠目结舌。 上光在临风唇上印下一吻,帮她掖好被子,踱至苇巫近旁,凑近他的耳朵:“先生听好了,一旦我夫人醒来,马上带她出楚境 ,前往晋国。我将留下一些人手供你调配。……最后提醒先生,请尽快逃走,别让我的夫人与你,都成为楚地的质子……” 苇巫动也不敢动地待他嘱咐完毕。 上光退后一步:“先生,我告辞了。” 苇巫不由自主地拉了他的袖子:“世子!……不等夫人……吗……” 上光背对着他,半晌道:“也许,这是最好的安排。” 他掀起帘子,苇巫还要喊他,被一旁的师雍拦下:“先生,不要如此残忍。这时候清醒的人比起昏睡的人,谁更难过?先生, 战场上在召唤世子的,是子、晋侯和无数将士……他留下来,夫人也会责怪他的,他们不是只为男女之情而存在的夫妻……” 苇巫闭了口,目送上光头也不回地下了台阶,登车辘辘远行…… 蓼地。 这是个正巧处在汉水与淮水中间的地方。 上光一行数十人披星戴月,预备横渡淮、汝二水,奔赴周军集合的蔡国,同先行驻扎在那的晋侯宁族会师。 必须得赶上据由子特使主持的誓师礼,那样他才可以名正言顺地代替父亲出征。 父亲是在他出生那年,于沙场上与戎人作战时受了严重的箭伤,百治无效而成为痼疾,此后年年作,令母亲、他和弟弟十分 担忧。因此打他能上战场时,次次出征他都争先士卒,怕的便是父亲有所操劳,影响那阴影似地潜伏在身体中的魔鬼。 使他更操心的是,宁族没把出征的讯息传给他,出师的时间、地点等等全是太子和傅父公子养在书简中告诉他的。父亲惜子心 切,但他怎可旁观…… …… 82 随行的公孙良宵和大夫元,一左一右地伴他坐着,受他感染,俱是愁容满面,心事重重。WwWCOM “世子。”大夫元试探地打破空气中的薄冰,“把师雍留下,会不会勉强了点?” 上光支着下巴,视线仍旧飘忽于沿途景物。 良宵朝大夫元努一努嘴:“前一阵世子命臣接近和观察苇巫这个人,臣并未察觉他哪点不妥,该是没问题的。师雍是我们 中年纪最大,脑子最灵活的,即使那苇巫不对劲,师雍也有法子应付。” 大夫元领会:“对,万事都会如意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上光,上光非但不见展颜,神色反而愈加沉重:“那是什么?!” 良宵、大夫元一齐扭头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前方路中央,挡着一队人马。 “上光哥哥,你回来啦!”领头的一名服色鲜丽的姑娘,一面扬起胳膊向上光挥动,一面跳下马车。 “无虞?”上光认出她,她就是徐王爱女,无忧之妹——无虞。 无虞开怀道:“上光哥哥,我们分开半年了!我很想你!” 上光看她笑得畅快,不由忆起当初江上邂逅无忧之时,感触万分:“……是啊,我们果然再见了。可无忧却……” “他是自尽的。”无虞打断他,“他辜负了父王。” 上光哑然。 无虞甩甩鞭子:“上光哥哥,你这次能带我走吗?我暗中跟踪你,为的就是问这句话。” “你究竟是否清楚时下的局势?”上光认真地打量她,“你是个孩子,别搅入是非之中,快到安全的所在去吧。” 无虞拉下脸:“你和无忧哥哥一样,一口一个‘孩子’。我已经十二岁,做得了自己的主。” 上光疲倦地靠在厢板上,向车旁骑马的易道:“我们没时间浪费,继续前进。” “你走不得!”无虞怒喝一声,自身后取出弓箭,“上光哥哥,我不准你轻视我!” 上光握住“灵光”的剑柄,暗中数着她所带来人马的数量。情形很不乐观。 “放肆!”路两边矮坡有女子清脆地笑骂,“何处来的黄口雏儿,竟敢朝我大周光君叫嚣?!你有本事就放箭!你放一箭,我 还你十箭!” 众人闻得此言,都是一凛,循声觅去,但见坡上立着一人,裹一袭飒飒飘舞的火红披风,居高临下睥睨无虞。 “你是谁?!”无虞忍住不安,强要撑持。 火红披风的女子哼了一声:“我便是燕国的公主,陈国的君夫人!你父兄胆大包,侵我周境,今我先要了你命,把你的 头送去给他们当礼物!” 无虞未免齿寒,瑟缩道:“你有多少人?!” “一部分可以杀你们,剩一部分可以仁慈地葬掉你们。”烈月叉着腰,“你若不信尽管来试。……不过我今日是接晋世子的, 还不想为你污了我的剑,你识趣就快滚,慢了我可不耐烦!” 无虞年纪幼,被她唬得踌躇再三,虽然不甘,终没久留,策着人马遁去…… 烈月看她走远,下得坡来与上光见礼。 “多谢陈国君夫人解围。”上光佩服地揖。 烈月爽气地道:“晋世子何必客套!我特来接应晋世子,幸亏这一场遭遇,不然我反觉得白跑一趟了。……临风可好?” 上光愣怔:“……好。” 烈月点头,严肃地提起下一个话题:“我从陈国出,在蔡国停留。那里誓师已举行过,您的父亲晋侯与卫伯作为前阵,此刻 应当攻入挚、繁两地了。眼下这附近常有徐人出没,您要打算渡淮水、汝水直抵蔡国本营的话,很不安全。请考虑取道吕、申,再 经汝水到蔡国。” 上光略想一想:“陈国君夫人得极是。” 烈月扑哧一乐:“我岂止到,哪,我还把吕侯的世子引来啦!姜朱世子,快来看看您的妹夫!” 上光愕然,眼睁睁瞧着一个青年贵族上前热情地与他寒暄,抱着他的膀臂使劲拍:“晋世子,妹夫!我的,太出色了,哈哈 ,妹妹好福气!” 上光定睛细看,他的面貌和临风并不很肖似,奇怪的是,却能看出他和临风同为吕侯、明姬夫人所出,无非是兄妹俩继承有所 不同罢了。 “妹夫,走!我送你一路到蔡国!”世子朱拉他上车,口中连珠炮一般,“我妹子她身子恢复了吗?父亲来信一直念叨,妹子 的信中倒从不起,我也不晓得怎么答复啦。妹子你是个体贴的人,我看也是,想必她目前过得不错吧!” 上光悲从中来,不知如何应对。 所幸世子朱也没注意:“不早了,我们赶路,赶路!” 商丘城。 日正中,花满地。 宋世子苏显前往齐国的迎亲队伍安静地启程。 望着整齐华丽的仪仗自国都门下鱼贯而出,他情不自禁有点想要喊,但嘴角一动,这喊叫的**化作了笑容。 最近他很习惯微笑。 就像昨晚上,他特意去到父亲榻前,握着父亲久病枯槁的手,依旧逗趣:“我明日去把媳妇给您娶回来啦,您在这期间要好 好将养自己,准备给我主持婚礼哦。……您那会儿要是还这么瘦这么憔悴,媳妇看见如此可怕的公公,会被吓一大跳!” 他的父亲宋公申,因为儿子的婚事而振作起精神,病势居然有转痊的趋向,从几乎不能饮食到勉强可以下地走一走。在宫中上 下都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医师们却告诉苏显事情的真相:国君活不过今年…… 宋公申不舍地揉搓儿子的头:“你这孩子,总是出言不逊。但愿你的新妇,能将你的性子约束约束,就算为父到了黄泉,也 能安心……” 苏显同样浅浅菀尔。 笑,在当作掩饰痛苦的表情时,总是非常有用,但笑过之后,会牵引起心底更深的痛。 “兄长,该登车了。”他的庶弟公子熙心翼翼地提醒。 苏显理了理头,回过神来:“是啊,我们去吧。” 公子熙扶他上车,满面恭敬。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苏显察看他的表情,突然问道。 公子熙吓地一抖:“……哎?” 苏显不动声色:“早晨送到的急报,是从哪里来的?” 公子熙未料他一清二楚,慌得不得了:“是,兄长!那急报是从宗周传来的,子即将东归,所派先行使者已经抵达蔡国, 敦促晋侯、卫伯倡起兵,全力反击徐人,令我宋国随时准备襄助。” “啪!”苏显一拍车辕,横眉怒眼,“这种事你竟不迅上奏,还要瞒我?!” 公子熙扑通跪倒在尘埃,差点哭了:“兄长误会了!此事父亲是第一个知道的,可他不许告诉您……” 苏显正要伸向地面的脚又缩了回去。 …… “兄长,父亲要求您按时动身。”公子熙等了他半,终于忍不住再次催促。 “你留下,熙。”苏显拿定主意。 公子熙盯着他:“兄长,我是您的前驱呀……” “前驱少一个很要紧?”苏显看也不看他,“你留下,我对你有更重要的安排。你也不想想,眼下父君生病,一旦征调支援的 命令来到宋国,谁替父亲处理?” 公子熙摇手:“不,不。即使我留下,也断然不敢处理军务!” 苏显解下腰间的锦囊,丢给他:“玉符在里面,这一刻起你是宋国唯一有权调动一切的人。……你给我记住了,第一,照顾好 父亲;第二,配合子的任何命令,协助晋、卫二国!半点做得不对,我回来有你受的!” 公子熙捧着玉符,仿佛捧着个烫的东西,畏惧而兴奋:“……兄长,我……我可以吗?” “你是我的弟弟,再怎么也差不到哪去!”苏显甩给他个背影,放下帘子,命令御人,“快些,日夜兼程去齐国!” 丹阳。 “哎!”黑耳跪在临风榻前拿温湿的绢子为她擦脸,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嗓子都变了,“姐姐……姐姐好象动了!” 云泽将药碗一搁,同苇巫一起赶到,又紧张又期待。 临风果不负众望,吃力地呻吟着撩起厚重的眼帘。 云泽第一个哭成泪人:“公主,公主啊……” 她这一起头,黑耳跟着放声号啕,就连苇巫也难以压抑情绪,咬得嘴唇快要破裂。 临风扫过这一圈人墙:“我实在不愿意死,就回来了。你们,要欢迎我……” 云泽一下子捂了黑耳的嘴,同时自己硬生生把哀痛咽下肚去。 师雍拜倒:“夫人,臣不得不……” “没关系。”临风每吐一个字都像在耗费最后的精神,“上光走了,我知道。你不要因为告诉我实情而为难。” 师雍呆住:“夫人知道?” 临风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手,摊开掌心,正有一幅团起来的帛书。 苇巫接过,见那帛书上透着殷红的八行字迹:“伊人将行,我心多忧;赠之以桃,思之无休。伊人将行,我心多扰,愿相离日 ,如露即消……” 他诵读一遍,望着这鲜血凝成的诗歌,怆然泪下。 “我一定会……”临风眸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活着与他再见的……” 鲁国。曲阜城。 泉大夫邸。 人称“妖娆公子”的大夫泉在晨曦中醒来,心中立刻被后悔和恐惧占领。 清早的阳光透过红色绫帐,在他面前勾勒出一弧背对他而卧的身影,娇弱柔美。可这身影对现在的大夫泉来,无疑是一座黑 压压的山梁,会让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喘不过气。 恨只恨自己昨晚竟一时冲动,将那两苗火种带回府中…… 他坐起披衣,靠着软枕呆。 他今年二十二岁,正是风华之期。在鲁国的贵族中,他的门第算不得低,却也不高,而作为这样门第的妾生非嫡子,他一直活 在兄弟们的阴影里,望尽白眼,看尽脸色。 命运的改变生于他十六岁时。郁郁活着的他偶然邂逅到了机会,代替生急病的兄弟去园囿侍奉那会儿还是公子的鲁世子行猎 。 出众的美貌为他博得鲁世子的青睐。 他和所有并不倾向男男纠缠的人一样,起初对鲁世子的过分亲密感到厌恶,甚至认为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可后来…… 权力是奇妙的。 他目睹了鲁公沸杀兄夺位的狠毒决绝,目睹了鲁世子擢尊升储君的威风八面,而这次巨变直接影响到他的,就是他因为“世子 宠臣”这层关系一跃成为了中大夫。 家中的各种面目,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挂上了清一色的谄媚笑容。他的父亲,忽然开始在人前人后宣称对这名从出生到成人都 没见过多少次面的儿子非常重视,考虑要将嫡嗣改成由他继承;他的母亲,灶下婢出身,一生不得宠,忽然拜他所赐,母以子贵, 具备了威胁正夫人的实力;他的兄弟,纷纷来和他套近乎,然后“顺便”地提出各种各样希望他到世子面前陈述一番的要求…… 开始他很有些激动。 尽管他觉得自己不光彩,但他居然可以为家族做那么多贡献,满足大家向往又达不到的心愿,渐渐成了家中举足轻重的一员, 这令他自豪。 可惜很快,他的这种想法破灭了。 “呸!恶心的家伙,靠着妇人的手段迎合世子!出这么个妖孽,实在是家门不幸,让我等颜面不存!”某,他无意间听到他 的一个哥哥毫不留情地骂道。 他搬出了原来的家,独自住进世子为他建造的大夫邸,断绝同族人的联系,索性放开了一切性子,肆意胡闹,豪奢度日。 占人田屋,劫人妻女,坏人性命……该干的坏事他都干了。生活这般飞快地走向另一个极端,却遗憾地没给他引来异样的乐趣 。 唯一安慰他的,是明明知道除了世子,所有人都在仇视自己,不过凭借世子的势力,他依旧能使那些眸中燃烧着火焰的头颅乖 乖俯在脚下。十分惬意,畅快淋漓。 然而,世间终究没有永恒的春。 83 “哈哈。 Ww WCOM”另一个哥哥幸灾乐祸地笑着,“你不要生气,权当我们家中选了个夫人,便教他伺候世子去,只要对我们有好处,管他呢!” “管他呢……”这三个字从那一刻,烙在他心上。 鲁世子擢对他的恩宠,随着齐长公主的到来,如同退潮的海水一样慢慢消逝了。 齐长公主美若仙,不愧为大周第一佳丽。 不幸她是个女人,鲁世子不喜欢女人。曾经担忧漂亮妻子会分走世子惠泽的他,现自己的恐惧纯属多余。 过了没多久,他才又察觉,并非臆测,齐长公主已经向他暗中宣战了。 她并未愚蠢地想去逆转鲁世子爱男色的本性,而是顺应他的喜好,派出大量使者,到各国各地去寻求姣童秀女,安置在九琼台上,将自己的宫殿变成鲁世子流连忘返的乐园,稳实地、牢固地握住了鲁世子的心。 当然,他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六年的羁绊毕竟非虚,鲁世子不管举办任何宴会,都留着他的一席。昨晚的九琼台夜筵亦是如此。 这样起了反效果。 望着昔日将自己拉上不归路的世子现今把视线与热情给了另外的对象,他忍不住内心的怨念,始终嫉妒地专注于目前最得世子爱护的一对少年——似光与若显。他们是齐长公主新选出来的宝贝,因眉目分别和声名赫赫的“光君”、“显君”稍有几分肖像,由鲁世子亲自取了名字,一左一右,半时不离。 美人、浓醴、佳肴,加上不断花样翻新的靡靡音乐和曼妙舞蹈,鲁世子一如既往地酩酊大醉,被扶入内室歇息,齐长公主以照顾夫君为由也退到内室,只剩下了似光、若显百无聊赖地和大夫泉一起观看歌舞。 看着看着,两名美少年主动接近大夫泉,三人慢慢坐到一处,推杯交盏,几十回合下来,将大夫泉灌得昏头涨脑。 接下去,他记得似光、若显搀扶他下了九琼台;再接下去,他们都上了归府的车…… …… “你们俩,快起来吧!”大夫泉揉着痛的太阳穴,宿醉的反应很厉害,“我派车马送你们到宫中,趁着宫门刚开溜回九琼台,应该赶得上世子没醒时。” 无人答腔。 睡在他面前的不知是似光还是若显,动也不动。 “喂!”他不耐烦地搡了那少年一把,“你听到了没?!” 这一搡,他触到满手冰凉粘稠的液体。 他大惊失色,转过头,不见另外一个少年的行踪。 此一吓不轻,他蹦起来,跳到床下,哗地拉开帐幕! 似光胸前扎着一柄匕,圆睁双目,口角流血,四肢僵直,死去有段时间了…… 大夫泉脑子里轰然一声,遍体生寒,趔趄几步,跌坐在门槛上。 “来人、来人哪……”他一边遮着眼,免得看到尸体,一边颤抖着呼唤。 在他身后,有人讥讽地及时回应:“别慌,泉大夫,我们候了您有会儿工夫了。” 不必多问,他敏锐地捕捉到微微的刀兵撞击声。 这一,到底来了…… 九琼台。 丹姜坐在宽大的妆台前,指挥着侍女梳理髻,目光从一排等待她挑选的饰中扫过:“我要你们准备的贺礼,你们准备好了么?” 侍女们必恭必敬:“都妥当了,夫人。” “那是给我亲妹妹的大婚贺礼,出了点差错,你们都得死。”丹姜淡淡吐出一句。 “是,婢子们记下了。”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夫人!夫人!”门口一阵喧哗,鲁世子擢红着眼闯了进来,先一脚踹倒离他最近的一名寺人,然后拿起能够到的物什一通乱扔乱砸,“该死的,真是他!那该死的!” 丹姜镇定地歪着脑袋瞧他:“你的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鲁世子擢拽起她:“好夫人,你听我,泉那个畜牲,昨晚趁醉劫去了似光和若显,好在半夜若显逃了回来给我报信,嚯,那畜牲……你跟我去,跟我去!” 丹姜暗地冷笑,与他同至外殿。大夫泉衣衫不整,五花大绑,狼狈地跪在阶下。 鲁世子擢拍得几案山响:“若显,你再一遍!” 若显获准,继续哭哭啼啼:“奴昨晚跟哥哥看舞看得好好的,泉大夫招手要我们去陪他喝几盏,拗不过他,我们便去了;泉大夫喝得糊涂,又叫我们送他下台,我们也送了;谁料到他一到车前,喊手下们将我们绑起塞到车上弄回大夫邸,硬逼我们伺候他。哥哥不干,:‘我们兄弟是伺候世子的,不是伺候大夫的。’泉大夫很生气,:‘抢来的世子算得什么,眼前风光,没得后哩。’他了一大堆不敬的话,奴跟哥哥越听越恼火,顺手抓起枕头被褥同他争执扭打,不留神从枕中掉出个桃木人儿……这一下惹来大祸,泉大夫掏出匕,奴的哥哥,奴的哥哥……” 他讲着这里,泣不成声。 “是这个玩意吧!”鲁世子擢抓起案上的桃木傀儡抛掷在地,“泉,你好泼的胆!” 大夫泉愣愣地盯着那傀儡,恍然见傀儡上刻了鲁世子擢的名讳。 “奴……”若显雪上加霜,“奴看他要紧这东西,就拼着命拾在怀里,一头撞出门,刚巧大门没落锁,下人们又不在……奴托世子的福,一路跑回宫,唤醒世子……” 鲁世子擢以拳擂桌:“你怎么?!你怎么?!” 大夫泉茫然之际,一抬头恰与丹姜含冰的眼神交会,顿时大悟:“臣冤枉!臣是遭到陷害!如果真是臣有心对似光、若显不利,岂容他俩跑出一个去?那么巧,臣的院门、下人都出了纰漏?” “明明是你将下人们支开了!”若显指责,“大门的疏忽,是神明长眼,不教你逃脱!” 鲁世子擢七窍生烟:“枉我待你不薄,你不仅行巫蛊诅咒我,还要狡辩!我非杀你不可!……连你全家!” 大夫泉本欲咬死不认,闻得此言,忽然仰大笑。 鲁世子擢道:“你不服?!” 大夫泉笑了个够,认真地答:“不,臣服了。臣伴随世子有年,深知世子的脾性,世子不杀人是不会消了这股怒火的。……臣认罪。其实,臣不是一个人在做这件事,还有臣的兄长……” 他平静地出当初背地辱骂他的两个哥哥的名字。 “臣这就去死。”他向鲁世子擢行礼,“臣请世子惩罚作恶的我们就行,放过那些根本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的人吧。” 鲁世子擢不防他爽气地受了死罪,心中又起了不舍:“这……” “巫蛊、诅咒,是重罪哪。”丹姜终于启口,“你肯定活不成的,可念你跟从世子一场,你的临终要求世子想必会予考虑。” 鲁世子擢咽口唾沫,站起来,怏怏隐进内室。 殿中寂寂。 “夫人,您恨我?”大夫泉坐直身子,整理衣裳。 丹姜抬起下巴:“你的问题很有趣。” 大夫泉看了丹姜好一会儿:“夫人,臣挡了您的路?……臣死是死在自己的愚蠢上,对不对?” “不,我觉得泉大夫向来聪颖,就连死都死得很明智。你该明白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长时间。”丹姜嘴角一弯,“放心走吧。” “夫人真厉害。鲁国以后是何等模样,臣真期冀能够看到。”大夫泉赞叹。 “成为守护鲁国的英灵,你会看到的。”丹姜。 大夫泉起立,拍拍膝头的灰尘:“臣不肖,却也只给世子本不光彩的名声添重些许而已;夫人敏慧,总有一日会使鲁国受用无穷……” “承你吉言。”丹姜拂袖,“解渴的酒放在那里了,赶紧去喝。” 两旁的武士得令,拖了大夫泉台下行刑。 丹姜默默等了一会儿,走往内室看望丈夫。 鲁世子擢与先前不同,情绪变得沮丧,勾着头,反复搓手。 “他死了。”丹姜蹲在他面前,“没人再想害你啦,夫君。” 鲁世子擢注视着她:“我对他那样好,他仍然负我;我怠慢了你,你倒待我好。” 丹姜道:“我是你的夫人,我们是夫妻呀。” “我从没喜欢过女人,女人都很讨厌。”鲁世子擢用难得的幽戚口气,“自打我母亲死在后宫争宠中后,我宁愿和男人在一起。” 丹姜温柔地抚摩他的脸颊:“我懂,我会尽快为你挑选更好的人来侍奉你。” “你不会委屈吗?”鲁世子擢按住她的手,“或者,我们是该至少生出个儿子。” “没问题啊。”丹姜百依百顺。 “你能不能帮我?”鲁世子擢又道,“你知道,父君病后,政事都压给了我,我对它兴趣不大。” 丹姜面对胜利,面对辉煌的战利品,面对这一次计划的完美成功,优雅地颔:“要是你愿意。” 鲁世子擢打量着她:“你确实是女人中的例外。……那就为我生下下一任的储君吧……” 丹姜倒在他臂弯:“在这之前,还得提醒夫君,今的事不想外泄的话,得设法叫若显保密。” “交给你处理?”鲁世子擢试探地问。 丹姜微笑:“好。” 汝水岸边。 “渡过去就能很快到蔡国了。”烈月手擎皮鞭,遥指前方。 “啊,太好啦!”临风的亲哥哥吕侯世子朱笑道。 世子朱个性率荡,热情开朗,这些与妹夫处得十分愉快。一路之上他不仅衣食住行样样替上光想得周到,同乘一车时还讲了许多妹妹幼年的趣事,拉了不少家常,满心要教上光高兴。 可惜,原本应当高兴的上光实在快乐不起来。 前有父亲已上沙场,后有临风生死未卜,眼下战局又吃紧,他没有多少情绪来好好配合这位人很不错的妻兄。 幸而世子朱并不介怀,殷勤亲切地按照先前的约定,将他护送到汝水,再送至船上,甚至亲自把他舱室仔细查看好几遍,生怕半点疏忽怠慢了妹夫。临到船离岸出的前一刻,他命人取来饯行酒,斟上一爵递予上光。 上光感激地受了,一饮而尽。 世子朱目睹他喝下酒汁,突然正色道:“妹夫,我问你一句,你是否果真如传闻那样深爱我的妹妹临风?” 上光险些被酒呛住,咳着嗽:“这……从何起?我岂有不珍惜她的道理。” “多日来我待你礼遇甚厚,绝对不曾得罪你,可一提起临风,却不见你半点欢颜,只是忧伤。”世子朱若有所思,“你若果然珍惜临风,那必定是她身体尚未痊愈……她病得很重么?我妹妹她究竟……” “她没事。”上光打断他,“她一定会很快恢复健康。我也会在这场战争结束后尽快带她来和您见面。” 世子朱端详妹夫:“……你不用向我保证。我父母最疼怜的,就是临风,如果她有意外,我也想象不出父母会如何反应。我懂,是临风叮嘱你对我们隐瞒真相,其实她太傻了,这么做只会使父母和我更牵挂她。告诉我,她在哪儿?” 烈月在旁听得,插嘴过来:“吕侯世子,您要去接您妹妹?” “父母远在宗周,总念叨妹妹,她是我们这一家的心肝!我身为兄长,知道她在某处孤独地生着病,不能不管。”世子朱眼圈红了,“我也了解你的难处,所以,妹夫,你尽管去征战,临风由我接来照顾。” 烈月道:“不行,吕侯世子。您的国境也正在徐人可能的攻占范围内,随时会生动乱,对病人没裨益;再者,您还得立即回程,领军保卫疆土,等待王命呢,会有空闲操劳妹妹的病?你们两个,都没能力谈到照顾临风。” 上光、世子朱吃她这一席话,皆垂头丧气,保持缄默。 “我接应晋世子的任务已经完成。”烈月一拍胸脯,“因此,照顾临风就交给我了,我即刻出。” 上光思量些时,最终将目前临风所在,及自己安排的临风出楚路线和目的地全数给烈月。罢了,他重复再三,惟恐她记得有误。 84 三人正商议,江上起了一阵熟悉的号角,惹得他们齐齐看去,见一只大船,插着赤红王旗与旌旄,顺水缓缓驶近。WwW COM 这船布置得颇有气势,船舷武士拱卫,船头侍从遮护,衣甲刀兵丛中立着一人,淡定从容,正视前途。 “哎,这仪仗,难道是那名子特使?”烈月搭起凉棚眺望。 世子朱费力地辨认了半:“这使者是谁?怎地我不识得?” 他无意识地瞥了一眼上光,现上光完全凝固,仿佛三魂六魄都遭那使者吸去,空留了个躯壳在原地。 船靠岸了。 随扈们纷纷扶携那使者登6,那使者不以为然地将他们摒退,轻巧地跳上舢板,快步走上河堤,径直向三人行来。 烈月、世子朱还在奇怪,使者早握住上光的手,满面绽放辉彩。 这是个美丽又低调的男人。 精致的五官,被乌黑长半遮;修长的身形,为白袍一袭掩衬;其貌俊灵清雅,其气飘逸出尘,而他额心涂绘的火焰样红色图纹,更赋予他几分捉摸不透的神秘,教人怀疑此非凡夫,乃为地旒秀所化。 当他同上光比肩并排时,构成了一幅使观者愈加诧异的景象。他们那么相像,又存在绝对的区别,宛若一对明珠,尽管一样耀眼,可纤毫不减对方的光芒,只共同融汇成一片温柔的亮,包围着两人。烈月怔忡之余,恍然忆起从前在犬戎似与他有数面缘分:“您……” 上光沉吟片刻,向她介绍道:“这位是阳纡大巫孟哲罗。” 孟哲罗眼波一转,视线在她颊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掠过,琥珀色的眸子荡漾起迷人的涟漪,唇角扬现意义不明的笑意。 “我是,子的,特使。”他以生硬的周语宣布。 是夜。 明月一轮,皎洁纯净。 上光摩挲指尖的伤口,沐浴着月色,轻轻叹息。 “孩子,你遇到什么烦恼了?”不出所料,孟哲罗慈祥的声音在月亮照不到的阴影里响起。 “舅父。”在这个到处是周人的地方,没必要惧怕别人听到这以戎语揭露的深埋秘密,上光终于唤道。 孟哲罗沉默了一下:“对不起。” 上光菀尔:“我第一次尊称您,您怎么给我道歉呢。” “我过誓不和你再见,但我仍旧来了……我从来都以为,我是我们部族仅存的血脉,生是要寂寞悲凉地游荡在世间的。”孟哲罗按了按外甥的肩膀,“少年不幸把我的前半生几乎毁灭,不是荼余,我也许不会活着;不是你,我也许不会有今……我没法舍得和我能找到的唯一亲人永远隔绝……” “舅父……”上光一阵酸楚,心中的累累重石摇摇欲坠,忙定了定神,岔开话题,“舅父如何当了子的特使?” 孟哲罗放开他,洒脱地挥了挥袍袖:“我耍了点手段。……你记得昆仑的女领都兰吗?她安插了赤德赞化那妖人在你们子面前,又是吹嘘又是下迷药,将你们子哄到了昆仑。在我还没吃准她下一步举措要干什么时,她由于病重而死,新任领瑶姆殷勤招待了你们的子,并且……” 他瞟了瞟上光,接下去道:“你们的子被她吸引了,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 上光瞠目结舌。 “他们结伴在昆仑丘游玩,到积羽海狩猎,领着一群你们子选出来叫作‘七萃’的武士四处晃荡,丝毫没有返回周境的意思。作为犬戎的大巫,我想我不容许这种周人领与昆仑女族关系太近的状况生,那对犬戎没好处。”孟哲罗三分戏谑七分正经地,“于是我……” “您要柏夭献上了河图。”上光有所估计。 孟哲罗玩味地凝视着他:“对,我还示意赤乌族选送了美女,戎族敬赠了宝马,冲淡周子倾注在昆仑的热情。顺便,我现在‘七萃’中有个叫造父的很想杀掉赤德赞化,于是我让我的侍从苏拉帮了他一点忙。” “赤德赞化死了?”上光觉得这是个喜讯。 “我猜到这么做你会乐意的。”孟哲罗逗趣道,“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替你完成。” 上光隔了一会儿:“舅父要去挚、繁两地的阵前吗?” “不错。”孟哲罗,“赤德赞化一死,我轻易地接近了周子,以特使的身份为这场灭徐之战祈福,自然得忠于职守。” 上光低下头,一语不。 孟哲罗看着他,重新拾起话头:“孩子,你能向我倾诉你的烦恼了么?” “不,我没烦恼。”上光下定决心回答。 挚地。 关于怎样夺还徐人占去的周土的战略讨论正在热火朝地进行中。 “东夷各部擅长水战,要是在靠近水域的地方和他们对阵,我方肯定吃亏。可战线拉得太长,又要被沿汝、颍二水而上的徐人分去力量,容易落败。”晋国太傅公子养出意见。 卫国新升的上大夫,君主的左右手——公孙展接口道:“晋太傅讲得没错。是故我军阵战地将选为聃地。” “这块地域是他们的弱点。”卫伯景昭摆设着几上的沙盘,“聃地在汝、颍二水正中,离挚地不远,是一片内6区。若是攻下它,以它为营地再攻下繁,便使挚、聃、繁形成坚固三角,范围不大却可攻可守,保我周军灭徐无碍也!” 晋侯宁族勉强笑了一笑:“妙策,卫伯。” 景昭没察觉他的异样,闻得夸奖,很是愉快:“多谢晋侯。如此我就安排下去了?” 宁族赞许。 一心扑在灭徐部署上,要拿下就任前阵主帅以来头一功的景昭领了一班同样求胜心切的年轻将领出帐调配人马。 独有公子养留了下来,忧虑地望着兄长宁族:“君侯,您不舒服?” “我的旧伤好象经不起几回征伐了。”宁族自嘲道,“连日来隐隐作痛,我想我老啦……” 公子养不允他继续:“君侯春秋鼎盛,只是长途奔波太累,偶有不适。此乃人之常情。” 宁族惘然:“瞧见卫伯神采奕奕,我……” 公子养再度打断他:“卫伯与君侯,毕竟不是一代人。” 宁族摇头:“……弟弟,我是瞧见他,想起了光儿。这两每晚都梦到光儿和服人,特别是光儿。一看到他,我又是欢喜又是难受,最后总教旧伤痛醒。” 公子养暗地里诧异悲哀,这不是吉祥的梦。 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兄长切勿多思。我猜,您是因向世子隐瞒军情耿耿于怀,才会屡次做梦。” 宁族出神良久,幽幽地:“那个孩子,背负的东西太多,连上一辈的恩怨都揽去了。……我观察他有段时日,方知我从前太疏忽,没看出他执意去戎境的目的,也没看出他回来后的变化。他多半明白了他的生母并非夫人,而是戎女。” “君侯认为,世子了解所有实情?”公子养颇为惊奇,“不该呀,昔罗的事,他哪里能够洞悉?” 宁族长叹:“是啊,连夫人都以为那对我也是秘密。这恰是我牵挂之处。光儿脾性执拗,若他决意要寻求生母的下落,终有一会知道一切。那时候,夫人、他和服人,怎么办呢?” 公子养有点生气了:“君侯怀疑世子将来会对夫人、公子不利?不,不可能!” “正因为不可能,我越害怕。”宁族凄怆道,“光儿他重情重义,温顺隐忍,真有那么一,最不堪的人将是他,最无法自处的人也是他!我,要如何去抚慰他,如何要他接受真相呢?” 言及至此,宁族不胜唏嘘,垂下泪来。 公子养作为上光的傅父,自他幼时便教授他技艺,保护他成长,所付出的心血不亚于乃父,焉不为之动容?一时亦哽咽不已。 然而帐外忽有人高报一声:“子特使及晋世子入营!” 宁族一听,慌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扑出帐。 远远地,儿子的影子闯进他眼帘,他张开两臂:“光……” 字冲到舌头尖,猛地刹住。 儿子旁边的那人,是谁? …… 僵持之下,上光先跪到父亲面前:“不孝儿上光,向父君请罪!” 宁族张着嘴,双眼直直地盯紧孟哲罗,手足微微颤抖。 孟哲罗依然保持浅浅笑黡,目光却如一柄利剑,毫不留情地迎视,或者,逼迫着宁族。 爱,是不能忘记的;但人们往往也不忘记怨恨; 情,是不能脱解的;但人们往往也纠缠于仇愆。 尘封的过去,以为可以逃避的,其实不然。掩埋多年的秘密,如同种子,经过冬的沉寂,总在出乎意料的某个时间与你不期而遇。 这就是因果。 这就是命运。 人生的路途,没有转身的余地;而由芸芸大众的喜怒哀乐汇聚成的苍茫孽海,亦没有残岸…… 二十二年,是一段不短的时光。 二十二年前,已是晋侯之尊的宁族正好二十二岁,与他的儿子上光现在的年纪一样。 不仅年纪,父子两人在姿貌、风度、才能甚至音律造诣方面均有着赫赫的声名,甚至连吹得一口绝妙好箫这点都无尽相似。换句话,今 日的上光,就如昔日的宁族。 唯一与儿子不同的是,那个时代他没有俊秀而张扬的宋世子作对手。还当着世子的宋公申雅慧低调,温和淡泊,并未站在与他比肩的位置 。 所以,他是独一无二的,得享下仰望。 青年君主,意气风,翻手为云覆手雨,策马信缰谁共驱?好不畅快! 然则,在生平度参加的镐京诸侯集会中,他的人生出现波潮:风华正茂的他,邂逅偶出宫室春游的贵女仲任。 第一次,年轻晋侯的心中萌生了爱情…… 可惜这个爱情的对象,使他受了许多折磨。 而这一段本该是佳话的爱情,也成了后来一应恩怨的开端。 仲任并非王姬,可出身太后弟族,是太后的亲侄女,又因幼龄丧父,得太后亲自抚育,视同王姬,就算穆子也是以“妹妹”相称。 单凭这一点,宁族的竞争者便多如过江之鲫。偏偏这位仲任生得艳若桃李,冷若冰霜,一意守在太后膝下仍过那女儿的生活,对热烈的 追求一概不予回应,即使是优秀耀眼的他,也难逃拒绝。 既然选定她为自己的伴侣,宁族差不多殚精竭虑,尝试了所有办法去讨她喜欢,仲任心无旁骛,不闻不问,令他终无所获。 好好的一个美男子,眼睁睁在不断的失望中憔悴了下去…… 无绝人之路。 仲任不想嫁,不过太后倒有心将她托付檀郎了。 在一群公子王孙里挑来拣去,宁族自然是最优先人选,但他不是唯一人选,不久前继承了齐国爵位且未婚的齐公得也非常有实力雀屏得中 ,成为仲任的夫婿。 刚刚看到希望曙光的宁族,又陷入重重危机。 “难道我得不到她吗?”那时候他很悲观,日夜嗟叹。 一筹莫展之际,是他的姐姐辛姬拯救了他:“想要得到,必须付出。我去交换你的理想夫人,达成你的愿望。” 宁族诧异地盯着姐姐。 辛姬则带着高深莫测的笑离去。 姐姐做事向来有手段。过了没几,齐公得突然悄悄退出了角逐,与辛姬订婚。扫清了障碍的道路无比畅通,仲任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当 上晋侯夫人。 本以为幸福从此开始。 成婚的那,宁族觉得地灿烂,未来的日子只有阳光。整个行礼过程中,他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直到他的指尖触碰到妻子光滑的面颊 ,他才陡然清醒,他娶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人! 可她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流着泪,一字一顿,大出他意料地:“我——讨——厌——你!” 这四个字,恍若盛夏烈日中当头泼下的冰水,险些浇熄了他对婚姻的全部欢欣和向往。 宁族傻在那里,呆呆地接受她怨恨眼神的洗刷,瞠目结舌。 接下去,仲任别过头,任性地道:“我要回家!” 原来这个已快十七岁的女孩儿,根本还没脱离家人温情的怀抱与呵护,一味要钻回她的窝,继续孩子的梦。 因此她仇视她的丈夫,那夺去了她原有生活的恶徒。 …… 85 计划中甜蜜的新婚之夜泡了汤。Ww W COM 宁族在妻子的啜泣和诅咒声中,和衣尴尬地缩在婚床的一角,整宿不眠。 到底要怎么办?他有点后悔自己数次见面,即为她端庄大方的外表和举止所倾倒,深信遇到了宿命的另一半,寤寐求之,辗转反侧;不曾 想到她由于过去受到太多的溺爱,承担不起娇柔爱妻这个角色,更承担不起贤德君夫人这个角色。 摆在面前的路明显只有两条:是一点点地教她?还是放弃? 东方晓白时,他做了决定,选择前者。 从此,尽管他自己也是个成长中的国君,身上压着处理不完的繁重政务和纠缠不清的人际关系,可他每依然不厌其烦地来陪伴仲任玩耍 或聊,变着花样不断赠送她礼物,乃至在宫内建造起一座仿照她出阁前所住闺房的殿宇供她起居,并请她一位兄长(后来的司徒弦)来晋国 作得高官,随意出入禁苑,好安慰她思乡的苦楚。 他期冀这些努力能似涓涓溪流,融化她,感染她,使她与他印象,或者假想中那淑慧模样合二为一,证明他的执着不会有错。 终究工夫不负,他的努力有了回报。仲任渐渐肯与他言笑,与他亲昵,略微表现出妻子和国君夫人该有的气度和态势。喜上加喜的是,在 他们成婚的当年年尾,为他怀上了孩子。 得获佳音,他的兴奋与喜悦漫溢于晋宫内外。 自那以后,他每特别乐意思考的,便是给这爱情的结晶取个如何响亮的名字。 上光,人上之人,光芒万丈…… 思量无数遍,他最终确认了他的继承人应当镌刻于玉牒,留传于后世的称谓。 “父亲,想什么呢?” 回忆越久远,就越脆弱。只消一句轻轻的问话,飞出千里外的思绪就像高入云中的鸟啼,倏忽间没了踪影。 “都怪你傅父多事。”宁族斜靠着扶手,等了半晌待自己神魂归位,方察觉儿子上光正给他揉肩捶背,祛除疲劳,“你刚刚新婚,我不想 你涉足杀生之地。” 上光一笑,心地避开父亲旧伤周围:“这是什么话,父亲。不是早就约好了,无论大战役,全由孩儿代您服劳嘛。” 宁族鼻子一酸:“……我为何会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真是冤孽。” 上光愣住:“父亲……” 宁族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定了定神:“我有些乏,你替我取水来洗漱吧。” 上光虽对父亲适才的反应存有疑问,但仍旧驯顺道:“是,父亲。” 趁儿子出帐的工夫,宁族赶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可泪花婆娑,好象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求求你,求你保护我和孩子!”一声凄厉的叫喊,穿越了尘封的光阴,悚然重现在他耳畔。 宁族惊得差点跳起,使劲揉搓眼睛。周围一切平静如初。 是平静,却似乎总有一丝女子的呜咽隐隐地在空气里缭绕、弥漫,挥之不去。 宁族惶惑地站起来,仰头四处观望。 正紧张万分,上光端着净盆归来,一见他的举动,不免奇怪:“父亲?” 宁族被他从幻海中打捞而出,一时百感交集,朝着他张开两臂:“光儿,光儿!” 上光吓一大跳,放下净盆,搀住父亲:“父亲,您哪里不舒服?!” 宁族停住,隔了半才怅然若失地捂着胸口:“……没。” 上光仔细观察,确实不像伤势作,只得宽慰:“那父亲好生歇息,孩儿告辞……” 宁族攥住他的手:“别走,孩子!” “孩儿……得和特使、卫伯商议军务。”上光的下半句话来不及收回,还是讲了出来。 宁族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你不许去!” 上光听话地垂而立,一语不。 宁族不自觉地将儿子的指尖用力攒在一块儿,连声问:“特使?!你为何要去见他?!你在哪碰到他的?那个人是戎人,他是戎人!你们 走得太近了。” 上光吃痛,皱了皱眉,咬牙隐忍。 “难道你无视我的苦心,跑来替我出征我就会认为你孝顺?!”宁族察觉,奋力甩开他,“其实你是个忤逆的孩子。你根本不懂……” 上光错愕,依然不出声,等他泄。 宁族深知他脾性,顿时一股怜惜惨杂着心疼,眼底泛起水光:“你不辩解?” “孩儿,不晓得如何辩解。”上光思虑再三,“或许是孩儿错了。” “你对我惟命是从。”宁族苦涩地咧了咧嘴,“光儿,你太傻,太痴。” “五十里外现徐人行踪!卫伯请晋侯过帐议事!”外面有裨将奏禀。 宁族披衣起身,就要出帐。 上光情急,忍不住拖曳着父亲的袖子意图阻止。 宁族驻足道:“你不信任父亲?” 上光拽得更紧。 “放手!”宁族低吼,“你父亲还不是个需要儿子保护的无能之辈!” 上光拗不过,一点点地松却。 宁族掀起帘子,巧遇刚走到门口的公子养,公子养趋前要扶宁族,被他一推:“我能走!” 公子养望向上光,上光微微摇头。 没奈何,公子养只得跟着兄长一溜跑,朝景昭帐中去。 上光站在帐外,默默目送父亲倔强的背影。 “是周地的气候太干燥了吗?”旁边的暗影中有人以揶揄的口气道,“你父亲的情绪似乎不稳定。这样焦躁,可不适合上阵。” 上光立即分辨出这熟悉的声音,但他条件反射地按了按腰间的灵光剑。 一只手敏捷地拦挡了他的拔剑出鞘。 孟哲罗半是宠护半是责备地啧啧:“孩子?” 上光嗫嚅:“舅父。” 孟哲罗静静地打量着他:“你冷么?你在抖。” “我有些……怕。”上光。 孟哲罗听着,忽然扑哧一乐,拍打他的脊背道:“你是个勇敢的人,无须害怕。……害怕是没用的。即使你怕,也要装作不怕。” “舅父!”上光深吸一口气。 孟哲罗以一根指头封住他的嘴,和蔼而忧伤:“……都会好的,孩子。你要信我,我不是为了使你害怕才来到这里。” 上光无言。 “对了。”孟哲罗倏忽间又眉目含笑,“你可有兴趣给徐人迎面第一击?” 楚国。丹阳。 临风半撑着身子,费劲地咽着云泽喂的粥。可她大病未愈,肠胃也受了影响,吃东西对她来,痛苦多于满足。 “公主,别吃了吧。”云泽不忍。 “不行。”临风执意道,“我必须吃,我需要体力。” 黑耳守在她床边,看着难过:“姐姐,我真想……代你受罪。” 临风抚一把他细瘦的胳膊,粲然一笑:“孩子气。你只管保护好自己,准备周全,我们得尽快逃出楚国!” “夫人。”师雍从殿外摸索着踱进来,“听见您话了,您精神恢复些了吗?” “立刻启程都没问题!”临风故作神采地答应。 苇巫捧着药案随在师雍背后:“夫人,您的情况不该逞强。您……” “死也要死在外面!”临风打断他,决绝地,“我不能成为质子,不能成为拖累。” 师雍咳嗽两声:“夫人,……臣必须告诉您,这座驿宫已经为楚人所围,进出不得自由啦。方才有礼官来传话,楚世子午后会来探望。 ” 临风闻言,不由躺回枕上,咬着嘴唇愣。这是她动脑子时的习惯动作。 师雍道:“夫人,楚世子来时,您只管闭上眼休息,臣自有办法。” 临风瞧了瞧他,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便依你的计策。” 黑耳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商议的什么高招,扭头拉拉苇巫:“你明白了吗?” 苇巫不理睬他,顾自若有所思。 貔貅跟随在楚世子熊杨和公子熊渠的身后,面如湖水平宁,心如大海潮生。 他们果然有意将晋世子夫人扣留作质子。 这也难免。虽然和晋世子达成了协议,约定周楚联盟,参与对徐的战事,但那毕竟是还没得到子允肯的定论。万一是周人用的奸计,欲 先稳下楚,灭徐后效法前朝昭王再征楚地,那么楚就会因这一次未对徐施加救援而遭到淮夷各族的背弃,孤危无助。 楚国在这场赌局中下的注很大,再怎么谨慎心也不为过。有个质子在手里捏着,总好过啥也没有,悬心吊胆。 念及至此,貔貅不易觉察地叹息:自己开始正经替楚国的命运担忧了,好事还是坏事?真的,要被驯服了么? 他瞥了一眼又行在他之后的了忧,她低着头,只是认真地走路。 愚昧地忠诚,也许会有更简单却更充实的人生吧。貔貅想着,迈上通往驿宫的台阶。 一阵哭声飘了出来。有些晋国侍从在宫门慌张地奔跑。 “热水!”“拿巾子来!”“端药呀,医师在催!”他们浑然不觉楚世子的队伍正在攀登,一味相互嚷嚷,忙得不可开交。 “站住!”这边的前驱呵斥道,“楚世子来了,还不迎接?!” 晋国的侍从们刹住脚步,勉强礼貌地列在两旁,可人人皆一幅急愤的表情,好象他们的到来耽搁了一件万分要紧的事。 没多大工夫,宫内出来一名少年:“你们还磨蹭?!这可关系夫人的性命!” 他望到楚世子一行,唬得一蹦,扎撒着两手没规没矩地朝里跑:“了不得!来啦!” 等楚世子一行抵达宫门前时,有位乐师打扮的臣僚站在门左,行礼道:“外臣师雍拜见楚世子。” 熊杨端详他:“你是服侍晋世子的盲乐师……你家夫人无恙?” 师雍恭敬对答:“夫人此刻未便待客,外臣是代夫人向世子道歉的。” 着话,噔噔噔噔,先前的少年再度跑出,眼里都是泪:“坏了坏了,夫人昏迷里着高烧,直叫世子的名字,喊也喊不醒,结果呕出一 大口血!云泽姐姐拿不了主意,叫您进去!还有,苇医师问取药的人来了没,立等急用!” 师雍跺脚咬牙:“没看楚世子的仪仗在这儿?!” 熊杨道:“夫人病得这般严重?不必拘礼,你们各自去吧!……要不要宣鄙国宫中的医师?” “唉!谢楚世子关怀,却用不着连累贵国医师了。”师雍抹一把脸,“外臣受鄙国世子重托侍奉夫人,孰料夫人一病竟不起!意不可测 ,夫人如有闪失,外臣家不保!” 熊杨狐疑:“晋世子如此暴戾?” “其他尚可。”师雍抽噎着跪倒在地,“惟独这位夫人是世子动不得的心头肉。前回夫人野游昏厥,世子就险些狂。目前夫人大危难安 ,声声唤着世子,外臣若无法了她心愿,将来少不得要死在世子的剑下!……楚世子,求您怜惜外臣一干人等的薄命微躯,容外臣们连夜起程 送夫人至世子营中!” 熊杨暗暗惊讶,对方这么直白地把要求提了出来。 貔貅知道该自己出面了:“这有何难!但恐怕路途劳顿,更伤了夫人,还是请留在楚国吧。” 师雍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万一……怕是……” 他为难地欲言又止。 “楚世子!”有个侍女模样的女孩子吸着鼻子红着眼睛走到门口,将掌心里的一块带血绢子一展,双膝着地,哭诉道,“楚世子请让我们 离开!夫人她……” 熊杨教他们连番进攻,思绪乱似麻:“好了,容鄙国安排!” 他牵着儿子,连宫门也没进,直接打转归去。 不过临去,他使个眼色给貔貅:“夫人既病,我们不打扰,现留个人听凭差遣吧。” 貔貅领命,躬送熊杨父子后,就要进殿。 师雍凝神聆听到他的履声,伸臂一拦,态度与前截然不同,强硬道:“夫人病了!” 貔貅轻蔑地拂开他,高叫:“貔貅来见夫人!” 如他预计,很快,和他有数面之缘的瘦削跛足的医师踱到他面前,轻轻颔:“夫人有请。” 实际上,临风的病势比起在楚世子前的夸张表演来,并好不到哪去。 貔貅一步一步接近她的床榻,听到她不断的咳嗽,咳得很厉害。 “坐。”她隔着帘子看见他,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 貔貅坐了。 86 “你是奉命来探视我的病是真是假吧?”临风开门见山,“你看到了。Ww W COM喏,你预备怎么回禀?” 她**虽为病魔所困,精神倒很抖擞。 貔貅莞尔:“您呢?” “我病的不行了,让我走啊。”临风讲两句,压抑不了地咳上挺长一阵子。 貔貅收起笑容:“我已经誓做楚臣。我没必要帮你,没必要帮任何一个周人。” 临风撩了帘子:“这正是你身为楚臣该做的事!想一想,我当质子,利多还是弊多?兴许我的命真不长了,一旦我死在楚国,你们如何对 我父亲和我丈夫解释?是病故,还是谋杀呢……” “封锁消息。”貔貅不动声色,“悄悄处置掉您的仆从,然后答复您的父亲和丈夫,您早从楚国起程,下落不明。楚国没理由还要为不在 楚国的人的生死负责。” 临风一哂:“聪明。可惜,你晚了一点点,我的使者昨日已然出,轻车快马,想必渡过汉水,直奔蔡国啦。” 貔貅略为所动,终究镇定道:“不可能那么快的。而且,从晋世子离去时,丹阳城的所有出入口都受到严格看守,每个打那取道的人都会 被盘查。您的使者……四处去造谣声称我楚国谋害了您的使者,要插着翅膀飞出去么?” 临风并不虚怯:“谁告诉你,我的使者得从丹阳城出去?老实,他们是我丈夫晋世子安排的,起初就没进丹阳城,只在城外候命。昨日 乃是约定的出城期限,若我没出城,他们就分作几路,赴镐京、晋、吕、宋、陈,再过一月仍不得我音讯的话,‘楚劣性不改,屡杀大周贵族 ’的传闻会像寒冬的大雪,漫遍地!” 貔貅悚然之余,不禁佩服上光计划缜密,临风口舌伶俐,可他还不愿认输:“难道谣言传开后,周楚会为夫人刀兵相向?” “不至于。”临风道,“大周上下忙着抵御徐夷呢,暂时是没空为这种传闻作反应的,可……后来就不定了。昭王在汉水不幸去世的事 ,子会忘吗?那是世人公认与你楚国脱不了干系的。好了,我埋骨在这儿,又与你楚国脱不了干系。这愈证明什么?证明你楚国对大周始 终抱有敌意。伐徐联盟结不成还是事,有一大周打到了淮水,距你楚国昼夜可及,那会儿,我的父亲和丈夫倡议索性一气征楚,以报前仇 ,你猜子会否同意?……战争有时需要个借口,你乐意我来当那个借口吗?……对了,相反,若我得以顺利离开,子的定盟书简三个月内 绝对送到丹阳。” 貔貅彻底服气。 “晋国会盛极一时,成为最强的侯国。”他赞赏不已,但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只要有您与世子在。” 临风了两大段,耗费许多力气,歇息半方接口:“貔貅,你,不甘心吧?” 貔貅反诘:“哪来的不甘心?” “你帮了我们好几次,都是冒着危险。”临风补充,“你是不是很想做上光的臣子?” “这是自信,还是自欺?”貔貅冷冷地哼了一声,“您多虑。” “好吧。”临风放下帘子,“我只想要你了解,他曾非常周详地设想过你的处境……你待在楚国是正确的,这片土壤最适合你。” 貔貅定在原地。 “三内我能动身么?”临风貌似要睡着了,话语变得模糊飘渺,“我确实怕来不及……” “嗯。”貔貅。 苇巫躲在帷幕里,安静地从头到尾听了他们这一场争锋,百感交集。 他奉命要对付的敌人是多么精明,这一点好象不太重要;他得使多少妙计才能骗得敌人进他的圈套,这一点好象也不太重要了。当貔貅承 诺的那个“嗯”字一入他耳中,他的鼻子居然不争气地酸楚难耐。 “先生。” 他恍似白昼见鬼,震骇万分地现师雍藏于离他不远的帷幕内,朝他微笑。 脑子一片空白。 短暂的思维停顿后,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打算从师雍那双盲眼下混过。 “别走,先生。”师雍泰然道,“这块偷听的好地方,我比你更早到哦。” 苇巫明白瞒不了他:“你不是盲的吧?” 师雍轻描淡写地:“我幼时被师父选中习琴后,就被他用艾叶熏瞎了双目。他老人家训示,只有肉眼闭上,心眼才会打开;人是受不起 世间万般诱惑的,所以,让肉眼永远消失,摒弃杂陈五色,心眼能看到的便越明晰越纯净,弹出的曲子越灵气越动人。” “这是你比一般人听力敏锐数倍的原因?……你听到我的足音了。我是个跛子,足音容易辨认。”苇巫想了想,“我没有恶意,我想知道 我何时能完成世子给予的任务,护送夫人出楚。” “先生干嘛要解释?”师雍的声音低弱而清楚,“实际上,你亦受世子怀疑;世子别无他路,最终选择信任你,因此你是有资格掌握一切 相关秘密的。” 苇巫沉吟:“你是为了讲这些,特地来此?” 师雍不愠不火:“我是为了讲,夫人所谓的使者奔往各地传信,完全是乌有之事。” “没使者?!”苇巫张口结舌。 “使者是有的。”师雍肯定,“可世子去得仓促,供暗中联络的使者恐怕尚未调派得宜,哪会这样迅疾。夫人行的是险棋,先哄他们上当 ,获得自由再作计较。” 苇巫缄默。 师雍继续:“先生,我罗嗦半日,仅剩一句最是关键。……夫人能倚靠的,除了我们几个没其他人。” “我得对你保证什么吗?”苇巫盯着他。 “你得对你的良心保证。”师雍答。 “我不会轻易与谁约定。”很长一段时间过去,苇巫道,“但约定了,也不会轻易食言。我,记得同晋世子的约定!” 熊杨倒背两手,在殿内徘徊。 “三月内会有定盟书简?放?不放?”他念叨着。 “臣瞧她气色,晦暗不堪。世子勉强留下她,多则数月,少则数日,此人定会亡于宫中。”貔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造谎言,“她一死 ,麻烦也就来了。” 熊杨攥着拳头:“不错。周人犹记昭王前嫌,再死一个,恨上加恨,往后若和楚略有矛盾,难免得统统搬出来当成因由,搞他们的那套师 出有名,对我楚国历行征伐。” “所以,干脆放了她,谅她活不了多久。”貔貅趁机提出。 “不行!”公子熊渠眉头一横,“这个女人来历不凡,据她参加了周戎之战,还受过周子册封,她一定不是简单人物!万一,她装 病骗我们,妄图借病逃脱,就明那晋世子的请盟纯属周的阴谋,目的是孤立我们同淮水诸夷的关系,各个击破!” 貔貅等他完,庆幸自己有所防范:“公子所虑极其周详。不过,臣认为,淮水诸夷如群狼,周人众国如群虎,宁惹群狼不惹群虎, 即使请盟是假,我楚国也乐得坐观周徐两伤元气。” 熊杨颇为动摇。 “貔貅,你分析得有理。”他捋着美须,仰长叹,“……我楚国先人奔窜山林,鬻熊为生,积攒了数十代心血汗水,传下这份基业。他 们周人的武王灭商,我祖归附,只落得在诸侯大会上看管祭坛柴薪,形同奴仆。现在,又经几世沧桑,总算昌荣到周人需借我力量的地步。其 实,我一直在等他们请求与楚联盟,那是对楚强盛的认可,是楚光耀中原的机会!我也一直怕他们请求与楚联盟,一次歃血,楚得付出无数子 弟的性命。可是,我依旧倾向联周灭徐。这个决定,是我在亲自从周境到徐地转了一圈,再衡量了周徐实力后做出的。我对了,楚会收益无穷 ;我错了,楚会遭到削弱,而我的地位……在这问题上如遭欺蒙,我怎能甘心?!” “那么……”貔貅私下抹了一把冷汗,熊杨的顾忌依旧没出自己的估算,“臣建议,派遣亲信跟从晋世子夫人,到期有周子使臣奉盟 约来楚的话,我们此举算作楚好心护送她;若是骗局,便将她暗地杀掉泄愤,或援徐或中立都不迟!” 熊杨左思右想,觉无不妥:“照你的主意办。” 熊渠也不反对:“这担子谁去挑呢?” 貔貅胜利在望,一颗心不停狂跳:“臣选了十名……” “婢子求去。”伺候在座下的了忧突然插嘴,“世子,请教婢子前去!” 熊杨拍掌:“哦,这是上佳的人选!……正巧,你和那晋世子夫人早已相识,总比派去陌生人强些。貔貅,你选了十名什么?” 貔貅不知该作何反应地望着了忧:“……武士。” “他们都会听命于你,了忧!”熊杨下令,“你有无限的忠诚,这次也期待你的表现!” “是!”了忧叩。 貔貅下了车,转身面对同车的了忧,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的爱人,你要远离我了。”他搂着她的腰,一下把她横抱起来,“我舍不得你,我有很多话,得向你倾诉。” 了忧任由他摆布,乖乖窝在他怀中。 貔貅瞪视四周,警告侍从们:“我要与她道别,你们全不许打扰!” 侍从们唯唯退散。 貔貅带了她趋入里间,重重地将她扔在床上。 了忧一声不吭,疼得瑟缩成一团。 貔貅趴在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你非要阻碍我?” “你违背了誓言,又要帮助周人。”了忧也不挣扎。 “是!”貔貅加了把劲,“如何?!” 了忧白皙的面颊涨得通红,艰难地:“我成全你。” 貔貅丢开她,站起来,目光锐利地逼视她。 了忧平静地整理着衣襟:“我同她去,你不必再见到我,我亦不必再见到你。你会好过很多,清净很多。……放心,我永远不会伤害别人 了。” 她收拾妥当,好象视他作了空气,漫不经心地经过他,启开门扉,走了出去。 晚夏的阳光刺得她整个人溶化在光亮中。 望着她的影子一点一点隐没,貔貅心底倒有什么一点一点地爬上来…… 他收回视线,长久地无意识地出神。 风,吹拂着他的梢,绝望地在他唇边印下浅淡的吻…… 聃地。 徐王子赢无畏,在其兄赢无忧于涂山投水自尽后,顺理成章地成为徐王的接班人。 这个位置,当他从下仰望时,曾觉得是那么神圣,那么耀眼,那么使他魂牵梦绕,甚至不惜向兄长伸出索命的手;可当这个位置真正由他 来坐时,他才刹那品尝到了其中滋味。 储君的地位永远是最危险的。 表面看上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光无限;实际正因为这“高贵”的处境,令储君们原本尴尬的日子变得更加尴尬。 先,他必须得表现出他有足够的本事和手段,外能征战,内能主政,以向他的父亲和主宰证明选择他是对的;其次,这种表现得有个限 度,不能过分,否则会让他的父亲和主宰对他产生怀疑,怀疑他是否被精明消耗掉了忠诚,不安其位。 这还不是关键。 之所以如此心翼翼地拿捏怎么与父亲相处,远则怕引起父亲的疏淡,近则怕引起父亲的猜忌,其实全在于储君只能有一个,而有资格继 承父亲地位的儿子却有许多……做储君的自己一不留神,虎视眈眈等着来替代他的家伙们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定将他连皮带骨吃下,眼都 不眨。 当上储君就代表投入一场决战,非生即死。 无畏最能领会到这点。他即是上一场决战的胜利者。 “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朋友……若是他们无法成为你的助力,你迟早要被他们缠绕至死。解脱的办法,就是先他们一步,杀 死他们!” 父亲徐王的这一席话,鼓励他“勇敢”地杀掉了亲兄,在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又是恐惧,也又是骄傲。他觉得他够格做父亲口中的“ 强者”。 87 但是,渐渐地,骄傲消失无踪,恐惧历久不散。 Ww WCOM 他开始不敢睡觉。无忧满身是血的背影,总在他梦里反复出现,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当日的情景,包括每一处细节:他捡起石头…… 哥哥闷哼了一声……殷红的江水打着旋儿流向远方…… 这种梦持续了大约一两个月的时候,内容略有了改变。 无忧恍若再生,坐在廊下寂寞地抚琴,眼神缥缈,琴音哀怨,望见他来,似乎微微一笑,问道:“什么是仁义,你能告诉我么?” 每每及此,他便大喊着从梦魇中清醒。比起鲜血淋漓的场面,这看似平和的幻象更为恐怖。无忧那清澈的眸子,郁郁的目光,蕴涵了巨大 的幽怨的力量,无声无息地责备着他,鞭挞着他,害得他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若这不是秘密,兴许他的日子好过许多。就像一个人头上生了遮不住的脓疮,尽管起初会遭他人另眼看待,但很快就使自己与他人都习惯 ,都无所谓了;而脓疮生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呢?那一定得藏,得忍,得不教谁察觉,扮成没事一样,生怕自己的缺陷被弄去做了把柄…… 所以他一面密切注意着徐王的动静,一面偷偷请教巫师,按照他们的各种喻示做了不计其数的祭祀。可惜没有用,弑兄的阴影无论如何都 顽固地黏附着他,在某一刻,比如他走路时,他话时,或者他坐着不动时,毫无预兆地跳出来,朝着他讥诮地冷笑…… 他快崩溃了。 然而,命运似乎依旧在眷顾他。不久他受命成为徐军的前锋,冲杀于沙场烽烟之中,在利刃刺向敌人身体的那一瞬间,意外地现迸溅的 血浆可以暂时浇熄他内心焦躁的火焰,凄厉的号叫可以稍微压制他内心滋长的不安。 其实这么做,只是形同在火红的铜汁里倒入一勺凉水,赶不跑他的虚怯,治不了他的病根。他却渐渐嗜爱起这种缓解的方式,凭着这种畸 形的冲动与渴望,飓风卷残云似地一路突出淮水,漫入颍、汝流域。一味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屠戮和掠夺上面。由他率领的徐军所经之处,几 乎没有幸存者留下。 他是残忍却耀眼的战神! 既然战事的顺利是他以前不曾想象到的,那么在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勋绩之后,他面对立下的累累战功,忍不住一再梦,做出如上臆测。 他不禁深信自己为生的将才,命定的君主,否则怎么会连战连赢,仿佛得胜只是立在树下等着熟透的果子自己往怀里掉一般。 事实上他正向着歧途飞奔。 原本周地差不多全境干旱肆虐,饿殍遍野,百姓们活命尚且艰难,并无力气对抗徐王的“仁义”;同时,周穆王远游而造成的群龙无、 众侯骑墙的状态使得整个周王朝对这场危机反应迟钝,抵扑不力;更不幸的是,他选择的进攻路线,沿线尽皆国弱地,受不起来势汹汹的徐 军撼荡,纷纷降的降,亡的亡……这一切给了这名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少年可趁之机。他居然就此替徐军劈开了一条白骨筑造、鲜血横流的大 道。 是周统治者的贪乐和周人的苦难造就了他的运气,滋养了他的胆量。他连看人的姿态都由平视转变为睥睨。在他的概念中,周人所谓的封 国八百已经没啥了不起,所谓的精兵强将已经形同虚无。 他太得意了。于是,当探知前方周人对聃地的意图后,即使明白对方是从没交过锋的正规周军,他仍然决定亲自来聃地走上一遭。 情况比预计的更妙。 他踩着干燥的山路,引领几十人的队伍悠闲地轻装前行,准备选择三四个点稍微看看地貌,略作部署。 进到那道峡谷之前,有裨将建议为了他的安全,先派探子侦察再决定队伍是否继续。 他拒绝了。 峡谷并不狭窄,进退算不上不便,在这设置埋伏意义不大;而且周人应该还在挚地“商讨军机”……他很清楚没有周子亲临战场的音讯 ,就意味着没有周人敢随便无旨出击。 无畏王子,不,太子,很无畏地踏入峡谷。 四周寂寂。 好象少了点什么。 …… 等他意识到峡谷再荒僻也不会连鸟儿都不长时,一声啸鸣,怪呼群起,木头石块裹挟着灰土,从两旁的崖上震地滚了下来,立时扰乱了 他的队伍,并让他的随从中迅出现了死伤。 紧接着,一支响箭尖叫着从他头顶飞过。 谁知道他要来?谁设下了这圈套?这与他遇到过的“敌手”是绝对不一样的存在!目前的情形,他仅有几十个人,根本保全不了性命!他 ……干脆利落地……输了…… 无畏按住狂跳的心口,仰面寻找。就算是死,也得记住仇人的样子! 是他! “光君”晋世子姬上光的脸庞如他所愿,映照于他视野。 晋世子站在一块鹰嘴样的岩石上,冷冷地俯瞰他:“……捉活的。” “这个受过哥哥恩惠的家伙。”无畏绝望地想,“也许就是来代替哥哥来向我讨债了……” 呵,他。 上光打量着脚下惊惶失措的无畏。 起来,他不太喜欢这个在他印象中相当跋扈的少年。 “杀了他吧。”舅父孟哲罗隐没在旗帜之后,淡然道,“头一功属于你。” 上光略一思索:“不。……捉活的!” 他忽然想到了无忧。 姑且让这少年活着,留他当质子可能会更有利。 “奸狡人,竟以机关害我!”无畏听他下令,知道自己性命得保,稍微安心之余反而硬着头皮嚷嚷起来,“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死便 死了,你杀吧!” 上光并不多言,取过弓来照准他手腕就是一箭。无畏眼睁睁看着箭镞扎穿胫腱,血流至踵,忍不住连连呼痛。 “了活捉你,可没不伤你。……你的手是干净的么?也配谈光明二字!”上光呵责,“被你所灭的无辜百姓,难道要白白成为冤魂? !” 孟哲罗重复:“何许再讲,杀了他!” 上光顾视舅父,坚持道:“要捉活的。” 孟哲罗举目眺望,长长叹息:“恐怕,你连活的也捉不到啦。” 随着他的话音,远处袭来一列队伍,为者乃是公孙良宵:“晋侯有命,急召世子回营!不得违逆!” 上光迟疑片刻:“……不行,暂容些时!” 孟哲罗微微一笑:“没时间了,孩子。” 果然,差不多是追在良宵之后,大夫元率第二拨人马赶到:“晋侯有命,世子回营!” “擒得徐王子,即刻返程!”上光心中纳罕,暗自踌躇,但良机在前,他不愿放弃。 “晋侯有命,世子擅出营帐,若不立返,当以触犯军法论处,绝不宽贷!”第三拨宁族的使者到了。这回是他的傅父公子养。 短短工夫,父亲催三次!上光吃不准究竟出了什么事,为指挥冲锋而扬起的鞭子慢慢落了下来。 孟哲罗镇定地观察着他的举动。 上光闭一闭眼,凝神屏息:“……给我拿下徐王子!” “且住!”良宵喊道,“世子,谷外来人了!” 上光一瞧,谷口处涌进一批徐人士兵,数量不多,可是……打头的居然是徐王! “父、父王!”无畏觑到父亲,又是激动又是委屈,连滚带爬眼泪鼻涕地跑到徐王车前,“父王,救我!这个被貔貅放跑了的周人质子, 他设了陷阱要杀我!” 徐王毫不客气地搡开儿子:“出息点儿!” 他抬头注视上光:“……想必你即是传闻中的‘光君’。听好了,你这个曾从我的掌心里逃过一次的人,你的幸运不会有第二次了。就教 我淮水三十六国联军,与你周人所谓八百诸侯堂堂正正地在挚地来一场漂亮仗吧!” 上光次与他正面相见。 他与无忧真不像父子,和无畏也不像。 他有一张威严的红色脸膛和一双炯炯的眸子,言语行动均确有霸者气象。唯一可惜的是,这种十分具备震慑力的气质倒使他显得暴戾有余 宽仁不足,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好!”上光审度局势,己方已占不了上风,只得顺水推舟,“一言为定!” “唉,走吧!”公子养携起上光的袖子,“快回快回!君侯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宁族的确生气了。 “你是我的儿子吗?”他正经生气的场面与一般人不同:平时急了也会摔东西拍案子,但越恼火表面看上去越是平静,到了极致,他甚至 会坐下来同你轻声细语,固执而严肃地理论。眼下,他正如此教训着上光。 “父亲,孩儿错了。”上光跪在地上,垂敛容。 “你没错。”宁族“温柔”道,“你是长大了,大到不必听我的话。 ……你很想立功?” 上光老实道:“捉回徐王子,对战事有利……” “别忘了你在这军中无名无职。”宁族打断,“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权力,如果你想留下来,就好好待着。我宁族不是个需要儿子代劳任何 事的废人。” “我莽撞了,父亲。”上光承认。 宁族沉默了一会儿:“今你没从营中调兵,只带了自己的十余名侍从,可你的队伍有接近两百人。这两百人里,绝大多数是那位特使自 戎境带来的护卫。他为何肯作你后援,听你差遣?你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能伏击到徐王子?” 上光闻得,明白父亲派人在跟踪查探自己,胸口一阵莫名酸楚,勉强答道:“……消息是易斯哈获来的;因为不想动用兵符,惊扰父亲, 孩儿向特使借了人手。” “关键在于,他怎么就允准了你的要求。”宁族道。 上光呼吸急促:“孩儿在大漠时曾与特使结识,交谊甚厚。” 宁族硬要追索到底:“你们如何结识的?” “去阳纡求河图的时候。”上光为他所逼,步步后退。 “他为什么叫你‘孩子’?!”宁族像要给他喘息的机会,许久不开腔,可隔了半,却抛出更悚然的问题,“这一句戎语,我听得懂… …” 上光张着嘴,骇惑地盯住父亲。 他脑子空茫一片,不管多努力,也浮不出能够回复父亲的词汇。 父子俩在很长的时间里惆怅地看着对方,相互的眼神交流着出不了口的事实。 “光儿……”终于,宁族用一种下定决心的语气。 上光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你累了,去休息吧。”宁族使劲咽下滚在舌尖的话。 “……是。”上光若有所失,又如释重负。 …… 临风研究她的神态:“叫师雍和苇巫来。” “夫人不必传唤。”师雍就站在她车下,“臣在此。是,臣为夫人解释。” 他很聪明,根本不用她问。 临风强撑坐好,示意他开始。 “那是影车,将由人扮成夫人端坐其中,使用与夫人同样的仪仗行另一条路。”师雍干脆利落,“原因在于,此地为汉水北岸,是徐人出 没的地域,万事且要心;而我们即将山区,路多岔口,地形甚为险峻。目前选定云泽代替您,若是有异状生,她由我随侍,走径,经蓼 地至吕国;而您由苇巫随侍,走大道,经唐地至吕国。在吕国歇息足了,回归晋国。” 临风颔:“你早就谋划好了?” 云泽知她心情:“公主,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我清楚。”临风,“可……” “您舍不得您的侍女。”了忧靠在车轼上,漠然补充。 “就算是吧。”临风反诘,“我有很多舍不得的人。” 一路上,她与了忧尽量拉开距离。偶然有不得已的交谈,都是这么你刀我枪,绝无好气。 当初要了别人的真心深情,到头来却抛弃不顾,即便是为了母国,又算得上什么光彩呢?尤其她辜负的是无忧那样的一个人……他的自尽 ,难道和她的离去脱得了干系么? 填塞在她胸中的义愤,时时都可以点燃。 了忧镇定地看着她,好象能透视她的思想:“您一辈子也懂不了我的遭遇。” 88 “哈。WwW COM”临风争辩的**高涨,“我……” 她的寒热虚怯症状并未完全祛除,稍稍了这么一会儿,剧烈的咳嗽一波一波袭来,扰乱得她进行不下去。润喉的温水饮了一口,结果马上因胃的不适而吐掉。她不得不重新躺下,倚着枕头喘息。 苇巫轻轻地上前,捏一捏她的脉搏,拿了顺抱着的一匣蜜饯喂给她:“夫人,割爱吧。吉人向,不见得有事。” 临风别过脸:“……我命不久,不想再令别人因我涉险。” “所以我去呀。”了忧出乎意料地接过话头,轻描淡写,“你们不犯算来算去,我愿意死。我追随你们,等的便是这一。” 一时众人皆静。 “你们干嘛?不相信?”了忧吃吃笑道,“你们不是都认为我该偿还和弥补吗?我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一应用度都是别人给我的,唯一 属于我个人的,就是这条命。我把它当作代价,请你们成全我。” 她转个身,满不在乎地钻进影车。 想象似乎永远比现实来得严重。 临风一行成功地穿越了山区,并没撞上传闻里神出鬼没的徐人,相反畅通无阻地到了蓼地附近。如果好运能够一直庇护他们,他们很有希 望在初秋来临前栖宿至吕国——临风的故乡。 不过,上往往选择最关键最麻痹的时刻考验它的造物。 这一,队伍埋锅造饭后,全体人员原地暂歇。着实太累了,高度警觉的师雍都让连日的疲累折磨得打起了瞌睡。临风则在云泽的照顾下 安然沉眠。苇巫守了她一阵,回转车内休憩。 大家全昏昏沉沉,使精力充沛的黑耳感到失望,只得百无聊赖地溜达出营地,在山道跳上窜下,打时间。可是,干旱夺去了地面的绿色 ,连带着也夺去了野兔等活物的踪迹,教他愈加郁闷。 “哥,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正没趣地踢着一颗石粒儿,头顶蓦地飘下女孩儿的笑声。 黑耳循声张看,对方是个可爱的少女,形容娇媚,姿态俏皮,此时蹲在岩石上,玩味地观察着他。 “嗯……”黑耳不由自主地局促起来,手心出汗,脸蛋飞红,咽下一口唾沫,“不、不做什么。” 少女“嘁”了一声,表示不满意他的回答,然后玉腕一扬:“那是周人的车队么?你是周人么?” 黑耳一震,脚跟后移。 “车上插着的是‘光君’的旌旄哪!”少女一歪脑袋,“你们是谁呀?” 黑耳僵硬地举起手臂,假装挠后脑勺,忸怩地退缩。 少女跳下岩石,追到他面前,扯住他逼问道:“上光哥哥,他又回来啦?” 黑耳刷地挣脱她,噔噔噔噔奔着自家营地没命地跑:“有敌人!有敌人!” 他的狂呼很快得到了响应,他听见师雍高叫:“列队!” 等他跑到苇巫车下时,苇巫抓起他,提起来扔在车厢内。 跌得头晕眼花的黑耳好容易挣扎着扒住窗框,四下一望,吓得舌头吐出就收不回了。 刚刚的少女,领着一班短衣披的夷人,威风凛凛地排开阵线,将他们围成铁桶一般。 “上光哥哥!”她焦急而喜悦地招呼。 “送夫人走!”师雍故意夸张地一挥袖子。先阵弓箭手开道,数十士兵涌了一乘轻车择路突围,往东疾行。 他再挥挥袖子。又数十士兵涌了另一乘轻车照着前法突围,往北疾行。 队伍中剩下三乘大车,由士兵层层拱卫。 少女并不擅长指挥战斗,她手忙脚乱地差遣着部下左截右堵。趁着这纷乱,云泽负了临风,到得苇巫的车上:“走!” 苇巫甩个鞭花,拉转马头,朝北一口气猛冲。 不幸这一幕,因队形变换露出破绽,杂杳中被少女瞅了个正着! 她生气了,喝住部下:“夫人!不是上光哥哥!是那女人?她还没病死吗?!……给我追那辆大车!竟敢欺骗我赢无虞!” 苇巫将缰绳交给顺,钻进车厢,探察临风的状况。果然,她受不了剧烈的颠簸,咳嗽、呕吐,难过得一塌糊涂。 “稳住夫人!”他向云泽吼了一句,抓紧与师雍座车擦肩而过的机会,“乐师!接下来看你的了!我们后会有期!” “记得你的承诺。”师雍最后提醒。 苇巫为师雍的沉静所染,却没时间感慨。周围的夷人越追越多,师雍的座车埋没在人堆里。 黑耳突然跳起来,抓了车厢内放置的防身弓箭,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对着夷人胡射一气。云泽受他此举的启,也抓了弓箭收拾追兵。 目睹临风痛苦地蜷缩一角,苇巫不及多思,把她心地搂在怀中,用身体掩蔽着她,同时尽量避免车子的摇晃使她多遭折磨。 “别停!一直前进,一直前进!”他像是给顺命令,也像是自言自语。 临风颤抖地握住他的衣襟:“我是个快死的人,所以……” “死没那么简单!”苇巫抱得更牢,“有我在,您一定能活着,好好活着!” 这边的师雍一组。 “会送命哟。”师雍嘴角微翘。 “啊。”并排坐着的了忧心不在焉地。 “那,走吧!”师雍令。 车子如惊弓之鸟,流星似地迅南滑。了忧掀起车帘。 无虞待要追赶前面苇巫的车子,忽见侧旁女子的面影一闪,消失在车窗内。她不觉脑中火花耀亮,仔细对比了一下各个方向逃去的车子, 现南行的这一辆车顶未挂旌旄,度相较另外几车,行动特别缓慢。 欲盖弥彰! 它不作标志,代表它不想引起注意;它尤其沉重,代表它所载人多!不是那女人的座车还是谁的?! “哈!”她得意地遥遥一指,尖叫着,“追它!只追它!那辆未挂旌旄的车!哈!它要去的方向是悬崖!不许它回头!” …… 了忧放下车帘:“悬崖。” 师雍悠闲道:“对呀,悬崖。我问过樵夫们这附近地形的。” 了忧凑着车帘的缝隙打量:“驱马的御人脱车跑了。” “应该的。”师雍点头,“他完成了任务。” “谁要你这么做?”了忧问完,继续报告,“哦,悬崖到啦,要掉下去了。” 师雍快活地笑道:“那么,一声‘永别’吧。” …… 玄色的大车,如同一头矫健的黑豹,跃上了悬崖的边缘,在辕马的惊嘶声里,划过一道悲壮的弧,倏然坠落万丈云烟…… 他们安静地保持原状,仿佛在等待,也仿佛在忍耐。最后,上光站起来,无声无息地退出帐外。 在他撩起帘幕之时,父子两个不约而同地从缝隙里瞥到了孟哲罗的身影。孟哲罗不远不近地,刚巧站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长在风中潇 洒地拂动,神秘不可测…… 上光迷惘之际,冷不防一双手拍在他肩上,有人朗声道:“晋侯息怒!你要处置上光,我可要冒昧阻挡的哟!” 来人是卫伯景昭,他似乎刚得到了宁族要怎么怎么样儿子的传闻,匆匆赶到准备维护上光。 这一次忧郁而危险的对话,便在不知情的景昭善意解围下结束了。 “喝一杯吧!”景昭递给上光一只玉盏,“我们很久不在一起谈了。” 上光接过玉盏,条件反射地应着:“……嗯。军中不得饮酒。” 景昭大笑:“哦,这是蜜汁。我可不想挑战严肃的‘光君’。”他话锋一转,“其实,你也了解,我想问问临风……她还好吧?” 当然不好! 刚刚还沉浸在痴惘之海的上光猛地被唤醒隐痛,险些脱口而出。 别离时她依旧昏睡…… 上光下意识地抚摩起指尖的伤口。伤口早已愈合,愈合不了的是被她揪着一块的心。 “她出事了?!”景昭见状。 “不!”上光决绝道,“不会!” 景昭掩口:“是了,是了。有你在,她是无恙的。……你……唔,她还记恨着我对不对?” “她……未曾提起。”上光犹豫再三,奉上实情。 景昭颓然。 “嘿。”他尴尬地搓了搓掌,“对呀。她是个直性子,爱恨分明,讨厌的人或事听也不想听,更别提起。” 他很失落地跌坐在毡上,捧着下巴呆。看得出上光的答案给了他不的打击。但是,他的反应,教上光愁上加悲。 “我真像个骗子,骗别人也骗自己。”上光咬住嘴唇,头一回觉得自己这般软弱无助。 前方等待着的,究竟是喜是哀?困在双重难境的日子,到底得持续到哪一呢? 汉水。邓地。 临风从睡中醒来。色正好,是个柔媚的午后。 “公主。”云泽守在她旁边,扶她起来,“渴么?饿么?” 临风摆手,望了望窗外的景致:“车真慢。……这可不行,传令加。” 云泽道:“公主,您的身体吃不消。” 临风忽然被什么吸引住:“云泽,怎么回事?” 她现有一辆车自队中驰出,停在路边。 云泽低下头,一声不吭。 齐国。国都营丘。 当第一缕阳光映照在古老的城郭上时,走出户外的人们都惊呆了。 全城上下,所有的棠棣树,居然在一夜之间花枝绽放。 这些不期而至的美丽精灵们,开得灿烂无比,粉如霞,白如云,锦绣一般簇拥着这颗睡在淄水岸边的明珠…… 其实,开花本不奇怪。怪就怪在,棠棣花期只限初春,并且今年因为干旱的关系,它们正经花期里也开得十分寥落。不曾想眼下这夏末立 秋的时节,竟催它们如此勃勃生气,让人惊喜之余,不免一阵忧虑。 正当齐宫中宣召巫卜占算吉凶时,城郊飞马传递来一个消息,立即让揪心悬念的人们大松了口气,笑逐颜开:宋世子迎娶齐次公主的队伍 要入城啦! 原来漫的花雨,预兆着祥瑞…… 花瓣擦过齐次公主珠姜的面庞。 她情不自禁伸手抓了抓,没能抓住。花瓣继续自由地翩然舞蹈着,离开了她脚下的高台,飘向远方。 等待的那个人,把她梦里重复了千万遍的场景化为现实,到了她的城外,要接她去做他的妻……一切千真万确…… 他会遵照礼仪,向她的宗庙祈求,向她的父母告诉,以得到祖宗亲人的允准,与她结为夫妇。然后,他会挽着她下台阶,携手走到宫城门 口,扶她坐上他的马车,亲自替她驾车;再然后,他们从此同心共意,一直到地老荒。 如果一辈子是这么的一辈子,也许她能够像她以前想象的那样,兴高采烈地当个人人艳羡和向往的新娘。 她明白不太可能。 欢呼声响彻霄汉。 即将成为世上离她最近,同时亦离她最远的那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朝她走来的,为什么怎么看都不似可以把握的幸福…… 花瓣擦过宋世子苏显的面庞。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欲抓,然而终究微微一笑,放弃了。花瓣反倒亲昵地在他肩上栖息片刻,随风隐没。 既留不住,何必当初? 他的目光,恋恋地追逐着花瓣逝去的方向。 不是了,一定能幸福么? 事到临头,才懂得无论多少回的赌咒誓,也抹不去刻在心底的名字,忘不掉沉在脑海的脸容。这样如何幸福? 欢呼声响彻霄汉。 他举,望见了注定活着得住一所宫殿,死了得埋一处陵寝的她。 ……对不起,并非没有寄望过你能代替另外的那个人,可为何一看到你,却更坚信了那个人是无法代替的呢…… 齐夫人辛姬威严地端坐于堂上,不动声色地审视新女婿。她的丈夫齐公得与儿子世子慈母分坐她左右两侧,安静而恭顺地等待她号施令。 多么特别的人…… 礼官在絮叨地汇报婚礼的准备项目,这年轻的新郎充耳不闻,心不在焉地倚着扶手,撑着下巴,目光凝注于窗外的花色。 透过窗户,点点落英乘着晴丽的阳光,萦绕在他周围,然后缓缓地、安详地躺在他衣襟裙角;他却不为所动,只管对着视线中虚空的某处 出神。但就是这一动一静,构成一幅迷醉动人的图画,令殿堂上下,不分贵贱,一律为之神驰意向。 89 魅力,分为很多种。WwWCOM面貌、神态、衣着、谈吐……都可能被认为是其中一种。但是这些经过雕琢的亮点好比繁星无数,终不若皎月一轮。 那肌中的妩媚,骨里的倜傥,浑然成,恣意不拘,方为绝代风华…… 他即为此类。 “嗯哼,显世子。”辛夫人觉得有必要咳嗽一声,提醒自己也提醒在座诸人从痴幻中拔出来。 苏显微微一动,转过头来,笑道:“何事?” 在他这顾盼的瞬间,她现他眼底水影一漾,倏忽消失。 “恐怕队伍无法明启程,显世子。”她马上清楚了原委,不由有些火起,索性开门见山,“你知道,光是举行告庙和必不可少的祭祀便 需十不止,何况眼下的棠棣反季怒放,也得问过神灵是吉是忌,才能决定我女儿出嫁的日期。万事皆仓促不得,更不消此乃婚姻大计。” 苏显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拖过脑后绦子上系着的紫水晶珠摩挲。 “婿刚刚的要求确实失礼了。”他拨弄了一会儿,将珠子抛开,“不过,也是出于一片诚意呀。眼下战乱初起,旱魃横行,若是铺张奢 靡,对两国都很不利。” 辛夫人故作轻松,开起“玩笑”:“真的么?真的是以国誉为重的考虑么?我听到过传言,你之前的几番延迟迎娶日期,是不情愿结这 门亲的缘故呢。” 苏显顺势接上:“世间的传言真可怕。婚期的事,主要由于婿的父君最近身体总是欠妥,作为人子,即使恨不得立时和公主结成夫妇, 也得以行孝为先哪。唉,这份歉疚,好象是不被接受了……” 他哀怨地叹息着,好象无可奈何,心痛不已,惹得齐公得开口道:“贤婿休要烦恼!我们自然理解你的难为,这日期嘛,缩短下吧?” 辛夫人瞪了丈夫一眼:“……祭祀不够,神灵会降下惩罚,对宋公的康泰也无益。” “不妨事,不妨事。”苏显摆手,“婿早在神前许下心愿,若能尽快迎回公主,使父君病中逢喜,有所好转,当与公主加倍贡献,敬奉 神灵,弥补失仪之过。这双全的法子,能得到两位的允准吗?” 齐公得大为赞赏:“你想得很周到。” 他非常满意女婿。 毕竟名义上作主的还是丈夫,辛夫人没话可:“至少得告庙。三后出。” “是。”苏显目的达成,叩答拜,“婿这里多谢。暂且辞去。” 待他下了堂走远,辛夫人唤出女儿珠姜。 “你比你姐姐运气好。”她遗憾地摇一摇头,“没料到这宋世子不仅聪慧敏睿,更深情重义。跟他去吧,我想你是吃不了苦的。” 珠姜跪倒,泪珠滚落:“母亲,仪式从简的话,孩儿委屈。这是否代表,宋世子并不重视我?” 辛夫人盯着女儿,半晌不语。 末了,她收起诧异与愤怒,“肖我者不得我命,得我命者不肖我。罢了,各人的路各人走吧。” 珠姜低低啜泣。 “我能替你争取的,都争取到啦,剩下的全凭你的本事。我惟有最后一句给你,你要得到什么,就拿什么去交换。”辛夫人长叹一声,拂 袖离开…… 烛火摇曳。 在这柔和的光亮笼罩下,放置案上的玉环显得格外玲珑温润,将专注于书简的苏显的注意力渐渐吸引了过去。 玉是昆仑的美玉,一共有三枚,一枚属于他,一枚属于上光,还有一枚属于…… 如今他们三人,各在何处? 弟弟公子熙在书简上恭恭敬敬写得清楚,晋世子已经遭遇徐王,集结繁挚两地的晋卫二军,奉子命召各国兵马援助,大战一触即。看 来,上光待在了他该待的地方。 可他却坐在这里。 两了。齐公主拒绝从父母命,简仪出嫁。据她躲在自己的宫室中不肯进食,不肯见人,同大家赌气。 是啊,她大概觉得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被轻视了。这能够理解。然而,他有多少时间能去无限地容忍她的任性?派去打问启程日期的使 者一次次带回失望,他的耐性差不多要耗费殆尽。 “世子。”帘外侍从又来传话,声音怯生生的,“公主她……不出来。” “哈!”苏显脚底升腾一股热浪,霍然起立,“那就让我亲自去请她!” 珠姜把哭肿的双眼埋进枕头里。 四周寂寂。 不管如何,你怎么能从一开始就薄待我?不管如何,我都是你珍贵的正妻。她反复思量,觉得这次脾气非耍不可。“有时也让男人们着急 一下,不然他们不懂你的价值。”母亲不也这么讲过? 殿外的走廊忽然响起女孩子的纷纷尖叫。 她身边的侍女听到,忙走出去张望。 “躲开!”有人厉声呵斥,“珠姜,站起来!” 珠姜一惊,尚不及反应,已和苏显贴面相对,顿时动弹不得。 他的眼里是什么?那样深澈清明,使得闪闪烁烁的灯影倒映在他眸中,如同遥远夜空遗失于彼的繁星。 “我的样子是在怒,公主。”苏显窥破她心事,尖锐地指出,“我不是来和你温存叙事的。” 珠姜意识到失态,同时为他的话所刺,黯然良久:“那……” 苏显退后一步:“我到这里,为的是告诉你几件事。第一,我不是故意亏待你,实在局势限制;第二,我不喜欢耍性子的女人;第三, 亮之前我要出。……好了,走?不走?你仅仅需要点头或摇头即可。” 珠姜背过身子。 “子时已过了。”苏显追上一句。 “若是吕侯公主,你会这般逼迫么?”珠姜抑制不了情绪,方才枯竭的泪泉再度充盈。 苏显打个愣怔。 “你还没当上我的夫人哟。”半晌,他讥讽地,“如果你执意想要答案,你就得罪我了。……你要不要?” 珠姜哽咽不已:“我姐姐适鲁时,冠盖、车马、仆从,数也数不清;我虽不及她美,至少也该体面地嫁到宋国。” 苏显嗤之以鼻:“体面,你姐姐嫁得倒是体面,可惜嫁给了谁?” 珠姜诧异地听他讲完,反而定了神,止了哭,决绝道:“我不走。” “行,我走。”苏显干脆利落地往门口去。 “你……”珠姜暗悔,却抛不下面子。 苏显驻足:“对了,作为最后的礼物,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你与吕侯公主,永远是交换不了的。……我晓得你收集了很多关于我和 她的事,你选择我最需要体谅的时候来为难我,是期望这种手段能教我在心中摆正你的位置,忘掉她。不过,你错了。你的执拗,反衬她的洒 脱;你的狭隘,反衬她的豁达。本来我相信世上能给我幸福的,并不惟有她一人。可能我也错了。告辞。” 他的袖子被用力拖住。 “我不输给她。”珠姜幽幽地。 “是吗……”苏显扶起她娇艳的脸蛋,“你认真了?” 珠姜点头:“我的一生,都会追随你!” 苏显失笑。 “我的一生,都会同你并肩而行!”临风的话,一定是这么来起誓。 这就是你们永远交换不了的原因。 他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注视着她幼稚的双眼:“好啊。以后,把你余下的时光,全部交予我吧……” “强行出?!”辛夫人不敢相信地一问再问,“他闯进宫里,把人抢了?!” 世子慈母哭笑不得地报告:“连宫城门都突破了……是妹妹要求开门的,守卫们没拿到我的命令,未曾遵从,他所引的仪仗便和守卫冲突 。因他的随从都本事了得,守卫们措手不及,拿他没办法,亮时分被他和妹妹奔出城去啦。” 辛夫人面无表情地瞧着远方。棠棣树的繁华在九月料峭起来的气中急剧衰败,丛丛簇簇的花,经不起乍冷还暖的时令,如它们在他到来 时刹那盛开一样,刹那凋零…… 芳菲乱舞,终归尘土…… “让他们去。”最后,她,“……让他们去。” 路,蜿蜒延伸,由你们自己走吧…… 路,蜿蜒延伸,不知要走到何时…… “好了。”苇巫放下勺子,将热汤端给云泽,“这些肉都是熬烂了的,尽量让夫人多吃。” 云泽心翼翼地捧着碗送去临风车中。 擦了把汗,苇巫一回头,正碰上黑耳蹲在镬子旁,贪馋地紧瞅里面的肉,不过他很机灵,马上察觉到了苇巫的视线,赶快站起来:“我 去再找点儿柴,你们先吃!多着呢!” 只有一只的野鸡,还把大部分都给临风吃,哪还有许多?何况还得供他们四个分食。 苇巫笑笑:“你是个孩子,别学大人们撒谎。快吃吧,我们另备有秫米饭,勉强够了。” 黑耳摇头:“那这肉汤还是留给姐姐。” “姐姐……”苇巫重复一遍,“我很奇怪,她是公主,也是未来的君夫人,怎么会与你姐弟相称?” 黑耳摸一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嘿嘿,因为我长得像姐姐失去的一个弟弟,那可是位公子呀!” “所以,你代替了那位公子。”苇巫淡然道,“有一,她也许会想起你并不是真的弟弟,你又该如何?” 黑耳想了半,认真地:“我从就在商丘城里讨饭,遇到了不少好人,也遇到了不少坏人,但没有谁愿意把我当作亲人,除了她,肯 被我叫一声姐姐。……哪怕是代替,哪怕长久不了,她都是我姐姐。” 苇巫静静地听着。 “主人。”顺抱了一笸秫米饭慢慢走近,“时候不早啦……” 苇巫不动。 顺等了他一会儿:“不抓紧的话,可不好办……” 黑耳闻到饭香,顿时挪不动脚步,压根没觉得顺话里有话:“没错,不早了,我们吃完饭接着前进。我们不是决定了绕开徐人出没的吕国 附近,直接将姐姐送去蔡国等待世子吗?已经快走到房地了呢,再加把劲儿,过了房地渡汝水,渡过汝水,哈哈,姐姐和世子就团聚了!” 果然路中央横着一辆车,一个奴仆模样的中年男子高声呼喝,企图赶散围着车不放的一群饥民。 “没吃的给你们!”他嚷嚷道,“这里没吃的!” 饥民们哪里肯听,只管抓着马鬃,想要把马解下来拖去当食物。 车帘一挑,一名青年男子露出头,看着这群劫掠者的举动,急得不得了:“解不得!我们有病人,必须赶去鲁国!没车马可不行,你们万 万解不得!” 饥饿,谁能敌过它? 男子徒劳地喊了一阵,非但没能遏制事态,倒引得饥民注意到了他,几个人上去拖他下车,撕扯他那看起来不错的衣裳,搜检他随身有否 财物。 烈月离得越近,越瞧得分明,那男子跛了一足,也无甚气力,完全反抗不得疯狂的哄抢。 她一勾手指,护卫们搭箭上弓。排在最前的头领先一矢,自人群头顶呼啸而过,人群立刻鸦雀无声。 “趁着灾战祸,就能做盗贼吗?!”烈月呵斥,“想吃饭,来向我陈公夫人要,凌虐弱不算本事!” 没人接腔。 被救的男子由他的奴仆搀起,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念道:“陈……?” 烈月打量于他,心里犯起嘀咕。这男子生得很是柔媚明秀,可更重要的是,他的面貌竟令她产生几分熟悉的感觉。 “你有名字吗?”她下意识地。 男子回过神来:“……有。我父亲名斑,我叫作仓。” “哦。”烈月感到滑稽,问他名字,扯出父亲来作甚?她一扬手,向自己的队伍下命,“分给饥民们一些谷米,接着上路!” 男子定定地仰望她。 烈月俯:“你还有事?” “不……”男子慌忙否认,“没……” “你车上有病人?”烈月记起,“你要去鲁国?” 男子仿佛得了提醒,一下警觉起来:“是的。” 烈月想了想:“我随行中有医师,这就唤来给你家病人瞧瞧。” 男子使劲摆手:“不必!不必!我家病人她……她是我妻子,她……怀孕了。我想领她归家。” “原来如此。”烈月道,“你家乡是鲁国?” 男子答:“正是。” 90 “现下各处都有灾患,你带妻子回乡生产也不容易。Ww WCOM选那条道走吧,没有危险。”烈月一指来路,“目前大军南移,从蔡至陈再至宋,这 一线已得大军保护,是安全的,你就这样去吧!” 她言毕,登车启程,仍旧追查临风行踪。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在这里与临风擦肩而过。 …… 苇巫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烈月的队伍隐没。 “陈……”他嗫嚅着。 “仓儿。”顺拽回他的神思,“仓儿!” “义父,她是陈公夫人……”苇巫痴痴迷迷。 “傻孩子,你在想什么?!”顺扳住他摇了两摇,“陈国,是和你无关的所在了!” 苇巫眼中的光亮一瞬熄灭。 他转过头,撩起车帘,临风在里面睡得酣实:“你得对,义父。无关了……” 挚地。周营。 上光穿过营地,径直到了父亲宁族的帐外。 “世子,君侯此刻不见任何人。”侍从们出他意料地挡住了他。 上光从未受过父亲这种待遇,连声道:“也包括我?也包括我么?” “孩子。”他的傅父公子养走来拉起他,“孩子,别打扰你父亲,他有些要紧事正在处理。” 上光略觉委屈:“傅父,听子的仪驾已经返周,不日就要到达这前阵来了。太子、祭公遣人送信,希望我们能夺下聃地,以此迎接 子!” 公子养抚慰他:“是呀,你的父亲早知道了,放心。” “难道父亲决定亲自出战?!”上光焦急不堪,“他的伤……” 公子养平静地盯着他:“没错。你的父亲,要亲自对阵徐子。孩子,你得理解你父亲,他不是为了躲避才来到挚地的,正像你不愿意他受 伤一样,他也不愿意你受伤。征犬戎时你差点死去,你父亲有多难过……他既然让你好好待着,你便听他的话吧。” 上光沉默。 两人交谈间,易匆匆跑来:“卫伯找特使呢!特使和君侯还没商量完吗?” “你嘴真快!”公子养没来得及拦阻易,不由偷偷观察上光的神色。 上光表面没变化,心中却一动。 孟哲罗在帐中! 他与父亲在帐中商量事情……会是什么事…… 孟哲罗安然稳坐,嘴角浮着意义不明的笑。 “你到底是谁?”宁族并不准备在玄虚的气氛中进行对话,直截了当地提出。 孟哲罗歪一歪脑袋。 “奇颜一部,是懂得各族语言的。”宁族道,“你用不着再伪装下去。你不会周语?那只能骗过上光。” 孟哲罗收起笑容,一字一顿,生硬地答:“懂得不多,得不好。” 宁族尽管有预料,还是心头一凛:“你真是奇颜部的。” “一个绝灭的部族。”孟哲罗轻描淡写,“都死了。” “昔罗是你何人?!”宁族艰难地吐出这个封禁在记忆深处,但从没逝去的名字。 “姐姐。亲姐姐。”孟哲罗。 宁族的疑问得到证实,脚下一软,跌坐在毡上。 孟哲罗站起来,踱到他身边:“害怕吗?” 宁族呼吸急促:“你为了怎样的目的,要到周地来?!” “引她的灵魂回去故土。”孟哲罗凑近他,低低地道,“她没能在异乡安居,没能拥有家人,甚至,没能活下来……她真可怜。我,来引 她回去她的归宿。” 宁族霍然起立。 “求求你保护我和孩子!”又是那声凄厉的叫喊! 他喘息着,按住胸前的旧伤。 “她在哪儿?”孟哲罗步步近逼。 “这就是你接近上光的缘故?”宁族岔开话题。 孟哲罗菀尔:“是他接近我。……人,背叛不了自己的血统。他身上流着我们一族的血,自然会去寻找这一族的源泉,这是命,你信吗? ” “他清楚了一切?”宁族万般痛苦。 “除了他母亲已死这个事实。”孟哲罗顿了一会儿,“……除了害死他母亲的人里,恰恰有他父亲这个事实。” 宁族浑身抖,高吼道:“住口!住口!住口——!” 帐外一阵骚动:“君侯?” “不准进来!谁也不准!”宁族激动不已。 孟哲罗端详着他:“你还是怕了。” 宁族重新坐下,抱着头。 过了好半,他冷静下来:“你如何得知那是事实?” “我有个徒儿,名唤苏拉。你不认识他,但他的父亲木吉你该认识。”孟哲罗道,“当年是他载着我姐姐来到周地,也是他带着姐姐的凶 信逃回戎境。他……留给了你平复不了的伤痕,对不对?” 宁族将按在胸口的手放下。 “往事真像编造出来的一般,使人难以置信呀。”孟哲罗满是嘲弄的语气,“他凭借着机灵归返戎境后,花了快十年的时间才找到我,追 随我。可他居然把这秘密藏了起来!‘我以为属于我们部族的那孩子早就不在了。神保佑,他还活着!’他在阳纡见到上光后也没向我明 真相,硬忍到我做了一段戎人的大巫,暂归阳纡后才对我这么讲。……当我责问他时,他他原以为他二十二年前的一箭,已经射死了你,报 仇雪恨了。” 宁族一动不动。 孟哲罗在帐中徜徉:“他做得对。即使之前他全部讲明,忙于摧毁戎人的我也没精力来理清其中恩怨。而且上光过得似乎不错,我也不想 打扰他的正常生活。直到那一我与戎阿齐利起他,阿齐利告诉我他还有个弟弟……这就是我来到此地的原因。” “那是我第二个儿子。他上光十岁。”宁族补充。 孟哲罗作恍然大悟状:“就是,这个可爱的弟弟今年十二岁,尚在懵懂的年龄……为何会立失去母亲的儿子作继承者?是要他暂时替真 正的继承者看守位置吗?” 宁族无力:“我夫人是将上光当作亲生儿子在抚育的。” “母亲是善良伟大的。”孟哲罗道,“可我不能相信亲手杀死另一个母亲的女人,会把遗孤当作亲生儿子,尤其,她拥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母爱不是对任何人都无私提供。” “你不懂!你不懂!”宁族潸然泪下,“你所知的真相,即便在我夫妇间也是没相互揭露的秘密,这其中还有隐情。我的夫人,她……她 是个好妻子、好母亲,所有的错皆由我铸成。” 言及于此,他泣不成声。 孟哲罗望着他:“深爱一个女人,又何必再与别的女人结成孽缘……无论如何,我的血亲里仅剩了上光,我有责任保护他。我的到来使你 不愉快,这证明你是疼着那孩子的,所以我暂且保密。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再来商议。” “为什么……”宁族悲伤而沮丧,“非要他知道这秘密吗?” “看他那双眸子的颜色,看他那与你不肖的容貌,瞒,能持续多久?每个孩子都应明白自己的来历。过去不再模糊,才意味着未来会更清 晰。”孟哲罗道,“他被你推在了这么危险的境地,你不向他明真相,日后会有别人用刀剑来向他明真相。” 宁族坚持:“他要恨我的……” “你不信任你儿子?他也流着你的血。”孟哲罗。 “我也不想他……恨他的母亲……”宁族犹豫片刻。 “我认为,上光能选择最正确的路。”孟哲罗不改初衷。 宁族深吸了几口气:“你真是厉害。你要为他争取什么呢?” “什么也不争取。”孟哲罗回答,“我只要他的前半辈子别学我,荒废在仇恨中……” “君侯!徐子送来战书,卫伯催您和特使过帐议事!”帐外公子养好象终于等不下去了。 孟哲罗走出帐子。 上光瞪着他,眉宇间凝着忧愁。 他笑了一笑,给外甥眨眨眼睛,顾自朝景昭处行去。 上光冲进帐子,见到父亲在案前出神。 “父亲,父亲?”上光握住父亲的手,“您还好吗?” 宁族缓过来,一看儿子:“……好着呢,光儿。” “我可以代您……”上光请求。 “不!”宁族搂着他的肩膀,“不,这次是父亲的战争。父亲造成的,就交父亲来解决吧。” 上光茫惑。 宁族拍了拍他的头,走到帐外宣布:“来人,取甲胄。” 侍从们上前,簇拥着他到寝帐更衣。 他就这样,从儿子的视野中一点一点消失了…… 顺得不到苇巫的回应,转而将笸送到黑耳面前。 “这是……新鲜野菜?!”黑耳兴奋地喊道,“饭里还藏着野菜!” 他饿得厉害,忍不住用手捞起一团饭塞进嘴里。 苇巫似乎吓了一大跳:“顺!” 顺打断他:“是在附近意外采得的。伤不了人。” “好吃呢!”黑耳欢喜无限,嚼得停不下嘴,“先生你来尝尝!” 他话音未落,猛地一翻白眼,咕咚倒地。 苇巫抱起他,一面搭了他的脉搏,一面掀起他的眼睑检查,见无大碍,方松了口气。 “毒性不烈,这药草主要用于致人麻痹、昏厥。我懂,你不愿害他们性命。”顺解释。 苇巫放下黑耳:“夫人呢?” 顺接口:“照你的意思,没喂她吃药;放了很多宁神的香而已,她会睡得很甜。” “谢谢……”苇巫轻声。 “仓儿……”顺眼圈一红,“你非要这么做?” 苇巫瞥他一眼:“我答应过保她不死;在那之前,我更答应过捉她去见公主。两个承诺,我都不能违逆。” 顺直起身子,怅惘地四顾:“你也答应过我……” “嗯?”苇巫到了临风车前,将不省人事的云泽拨到路边,钻进车内心地抱起临风,“我们得赶路了。你来驾车,义父。” 顺抹一抹脸,咽下喉头的后半截话:“啊,好。” “禀夫人,前方无有任何车马踪迹。”烈月凭轼了望,耳朵里频送来各路使者传回的讯息。 她叹了口气,进展太不顺利了。 在上光和世子朱面前自告奋勇接下了接应临风的任务,结果到了今也没找到与临风有关的半点蛛丝马迹。根据上光安插的哨探所报,临 风一行顺利出楚是无庸置疑的,并且沿途都同哨探们保持联络。关键在于十多前,他们在蓼地失去了音信。 蓼地,上次上光为无虞所阻就是在那里。莫非那妮子又故伎重演? 这个疑虑困扰着烈月。她当时对上光那边封锁了消息,打算独自访觅临风下落,但而今看来,她的力量有限,工夫白费。目前队伍滞留于 房地,下一步怎么办,她没想好。 “主队沿大道继续朝南,做好一应遇敌准备。其余各队,顺着其他道找!”她敲着车辕,有些焦躁地令。 偏偏这个时候,前驱停了下来。 “何事?!”烈月不耐烦地问。 前驱有人来奏:“有流民哄抢一辆车,堵塞去路。” 烈月闻得,二话不跳下地,持鞭前往。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 上光打起车帘,取看道旁景象,只落得满目苍凉。 没有雨水,饥荒逼得人们不仅将地面的绿色全数掠走,也没放过藏在地下的任何可以填充肚皮的东西。土地就这样被扒开了皮,露出深深 浅浅的红,如同行刑后的囚徒遮不住遍体伤口,凄凉而无奈地躺在蓝下。 “心戒备!心戒备!”一阵杂嘈扰乱了他的忧思,原来是几名虎贲兵头领在来回巡视,威严地不断提醒众属下,他们在执行多么重要 的任务。 是呀,的确重要。 因为他们正在护卫着整个大周王朝的核心人物——穆子,赶往对徐作战的前线。 上光叹了口气。 这条道路已经被清扫得一干二净,徐人、盗贼根本不可能出现,流离失所的民众更是遭驱逐得无影无踪,就连灾患以来沿途常见的饿殍, 由于“忠心”的臣子们怕尸骸会脏了子的眼睛,也妥善掩埋处理了。 所以还剩什么危险?何况子似乎也没兴趣来观察这些细节呢。 他向后边的队列瞥上一眼,望见起那辆八匹骏马牵拉的大车依旧走得慢慢吞吞。 “子获此八骏,可是神赐的祥瑞呀!”领军来应援战势,结果在蔡国“刚巧”遇到子,于是混成了陪坐的鲁世子擢激动地大声赞扬, “看那饱满的额头,那凸起的眼,那坚硬的蹄子……啧啧,下无双的宝马,子竟然拥有八匹!” 91 “那匹脖子稍微细点儿的黑马叫盗骊;枣红色那匹,看它多威风,它叫华骝;那是赤骥,还有白义、俞轮、山子、渠黄、绿耳……”穆 子点数家珍,得意洋洋,“多亏了它们的好脚力,仪驾才能如此迅疾地驰回。 Ww WCOM” 上光听到这里,心中五味杂陈。 父亲与景昭,并同孟哲罗一并开到聃地与徐王交战,根据传来的消息看,战况十分激烈,这是他头一桩牵肠挂肚的事;而另一方面,答应 去接临风的烈月没给半点回音,而按照计划早该到达吕国的师雍也不曾有书讯递呈。 两头着急却两头都顾不了,到最后,他倒还不得不坐在这车上,随子悠哉游哉…… “臣见过晋世子。”忽然,有人来车前行礼。 上光定睛细看,原来是久违了的子御人、太子心腹造父,经过这一场西游,他成功地晋位为子侧旁的七萃宠臣。 造父非常恭敬地施礼完毕,敛容道:“世子此番迎接子辛苦了。”末了又低声补充,“多谢世子提携成全,臣才得顺利完成太子的托 付。” 指的是河图么?上光摆一摆手,然后邀他上车谈话。 造父坐下,感慨万千:“世子清减不少。……啊,不知道孟哲罗大巫还好?” 上光警觉地答:“特使还好。” “孟哲罗大巫实在太厉害了。”造父拊掌,“多亏大巫,方除了赤德赞化那妖人,只可惜子又为昆仑所迷……好在大巫一路布置联络, 徐子起反的事儿才那么快就让子知晓。真险。……大巫受命为特使,临走告诉我,他所做的都是冲着与您的那份深厚交谊。世子对大周功勋 甚高呢。” “不。”上光条件反射地否决,“不,……和我无关……” 造父以为他谦虚:“世子笑哩。” 两人没聊上几句,前路上飞奔一车,车上的使者觑到王旗,不由高叫:“了不得!晋侯败下阵啦!特使受伤!” 上光大惊,脱口下令:“停车!” 他来不及向穆子禀明,直接去解自己车前的辕马,教造父一把拦住。 “飞骊。”他将一匹模样委靡的马送到上光面前,“臣的一点心意。” 上光不管三七二十一,跨将上去,飞骊闻一闻他,一声不吭。待他一抓紧缰绳,它开始懒洋洋地跑。 这下气坏了上光,但人在马上也没办法。 可是甫一出了穆子等的视线范围,飞骊甩甩脖子,撒开四蹄,果然飞一般地奔跑起来…… “那怎么行!若是绕开河流,就得从西侧的山崖进行攻击,多陡的地方,士兵们过不去!”景昭毫不客气地冲宁族嚷嚷,这时刻是没啥礼 数可讲的。 宁族也不相让:“上两次渡河攻击都被徐人拿住机会,击退我们。再不换策略,我看还得失败!” 景昭摇头:“只要过了这条河就好了,它是这片地域最宽的水流。过去了,就基本是坦途,用重兵进攻不愁杀不垮徐人!” “两次了!”宁族强调,“要换法子!” 孟哲罗肩头缠着布条,沉静地旁观他们争吵。 上光一头撞了进来。 “父亲!”他先跑到宁族跟前,检查了一遍,没现父亲有受伤的迹象。接着跑到孟哲罗跟前,颤抖着碰触透出血渍的伤处,“严重吗 ?疼吗?” 孟哲罗一笑,用戎语道:“虽然排第二,但我很高兴。我是为流箭所伤,没大碍的。” 上光想到他精通医术,不再多言。 “你来了?”宁族看着儿子和孟哲罗亲昵的样子很不舒服,“我不是叫你接子去了么?” 上光一五一十作了汇报。 宁族盯着他。 “既然子来了,那么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攻下聃地!”景昭闻得子已在途中,顿时精神百倍,“晋侯,明晨再从河上攻击吧!” 宁族置若罔闻:“你越来越不听话了,别管这儿的事,回后营去陪伴子!” 上光不肯:“等夺下聃地孩儿再回!” 宁族不语。 景昭正纳闷他父子两个为何一派剑拔弩张的态势,宁族猛地开口:“好!整兵,今夜我非把聃地取下不可!” “父亲!”上光欲挡。 宁族冷着脸,提起长矛走出营房去了…… 上光骑着飞骊,徘徊在河流之上的坡岩,借星辉观览周军渡河。 河流波光潋滟,仿佛一条银带,蜿蜒荡漾在酝酿着秋季寒意的夜里。不过这条银带很快被周军纷杳的脚步踏得凌乱不堪,火把、戢影仓皇 舞动,水声、桨声一团乱响。 “你不必焦虑。”孟哲罗不出他意料地出现在他身后,柔声劝慰,“你父亲打仗很有一套。” 上光仍旧注视着河上的动静:“舅父,我觉得我父亲变了。” 孟哲罗一愣,呵呵笑道:“真是孩子气的想法。” “您为什么来周地,舅父。”上光,“父亲的变化,与您有无干系?” 孟哲罗沉默。 上光也不追索:“舅父,你和父亲,对我藏着秘密吗?我不懂,可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舅父,我猜测了关于秘密的许多可能,我 很害怕。” “害怕是没用的。”孟哲罗重复,“你别忘了我对你嘱咐过的这句话。” “我不会忘的。啊……”上光望着下面,情不自禁喊起来,他看见父亲宁族的大旗在火光中闪烁。想必宁族踏着临时搭建的浮桥,冲在最 先。两列人马尾随其后,像是一条金色的龙直扑徐人阵营。 对岸的灯火逐渐点亮、聚集。 没想到周军夜半渡河的徐人一时挥不出战力,周军的队列冲进徐人堆里,无数火把搅成一片,杀声震。 趁着第一批渡河的周军和敌人厮拼开来的当儿,第二批渡河的周军上了浮桥。这一队扬着卫国大旗,由景昭率领,气势不输宁族。 上光放下缰绳,擦擦掌心的冷汗。 “不妙了。”孟哲罗眯起眼睛,“水里有东西!” 上光赶紧寻找,只望到水花朵朵,溅珠碎玉,而景昭的过桥队伍中惨呼连连。 “究竟何事!”他恨不能一下跳到桥上看个清楚。 孟哲罗道:“是徐人潜到水里,从桥下以武器偷袭,拦截渡河。” 上光心头一凉。 徐人军中多由九夷组成,他们世代依江而住,水性岂是中北一带的周人能比的? 景昭队伍里的号角吹起,换了队形,变两列成一列,一边躲避一边刺杀,前仆后继继续朝对岸冲锋。 已到了对岸的晋军察觉到不对,分出一部分人员回头救援。 上光大叹此策不高明,便下了马,狠狠跺脚。这时节对岸徐营方向驰来一线火把,更是为他的不祥预感火上浇油。 果然,那半道杀出的队伍截断了回援的晋军,围住他们。 上光忍不住了,重新跨了飞骊。 “坡下给你准备了队伍。”孟哲罗摸了摸飞骊的鼻子,“心。” 上光惊讶而感激,飞骊转了个圈儿,驮他下坡。 “盾牌!”孟哲罗听得他在黑暗中高声命令,“调集所有盾牌!” 第三列周军踏上浮桥。 更多的徐人潜进水里。 这一次袭击收效甚微。周军单列前进,并且皆持盾牌,交错防御,抵挡武器的穿刺。他们的领骑一黑马,流星似地闯入了包围圈。 “父亲!父亲!”上光提一杆长戈,横扫徐人,同时唤着宁族。 “哈,是你!”宁族未见应声,倒另有一人认出了他,挺枪来战。 上光粗略一打量,却是徐王子无畏。 无畏怪叫道:“看我砍了你的头来感谢你上次的照顾!” 上光不愿与他纠缠,虚晃两招,转身引领自己的队伍固守浮桥后路,不准下了水的徐人再爬上岸来。 无畏复仇心切,跟在他后面一个劲骚扰。 上光既不敢远离自己的队伍,又期望乱军丛中寻得父亲,暂时不理会他,一任无畏追着自己兜圈子,好不容易,他终于在离外围几十步外 觅着父亲的背影。 “父亲!”上光大喜过望,咬牙挑开两边的徐人,奔向宁族。 宁族的背影一动不动。 “杀!”无畏紧随不舍。 上光不耐烦了,回手刺他一戈,不中。无畏狂笑,孰知上光左手收戈时,右手拔了灵光剑,“嚓”地一剑,刚巧划过他的脸。 无畏吼了一声,捂了颜面遁入徐军之中。 上光再回了头来…… 宁族倒在地上,胸口盛开大片血花,他正前方站着徐王,刀尖闪着红光…… 时间一下凝固了。 双方僵持了一刻,徐王先反应,举刀一指上光:“纳命来!” 上光意识混沌,身体却自动迎上,扬起戈接住他的刀。 景昭赶了过来,格开两人,代他同徐王激斗:“带晋侯走,上光!快带你父亲回营救治!” 上光机械地背起父亲,上马归营。 “撤退!吹号角,撤退了!”景昭的声音在他耳里愈来愈远…… 残阳西坠。 临风放下药碗。 “都喝了吗,夫人?”苇巫温和地问。 临风点点头,看着窗外。 苇巫收拾了一下,坐到她身边:“有新鲜的果子,夫人要吃么?” 临风不答。 苇巫等了一会儿:“您不肯和我话了。” “那倒不是。”临风道,“我是在考虑如何开口,问你准备把我带去哪儿。” 苇巫笑出声来:“您真坦率。……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把您带去哪儿了。” “是嘛。”临风,“云泽和黑耳,他们没事吧?” “没事。”苇巫替她洗好最大最红的果子,用匕切开放在食盘内,“我不是恶人,夫人。” 临风不动声色:“这是去陈国的路。” 苇巫菀尔:“看来您走过。不过我们不去那儿,我们只是取道经过而已。……起来,您不害怕?” 临风靠在枕上:“一个不久于人世的人,懒得计较了。你是好是坏,我是安是危,都随意吧。” 苇巫认真道:“夫人,实话,我很计较。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图您的性命;又答应过另一个人,要保您的性命。” 临风别过脸去,闭上眼睛:“那么,请耐心操纵我的生死,这种我作不得主的事不必告诉我了。” 苇巫道:“您生气了……其实,我动摇不定……” “仓儿!”车外传来顺惶恐的招呼,“仓儿,你快来!” “不要胡喊!”苇巫警告着,探出头去。 丹姜立在风中,裙衫飘动,嘴角含笑。 “我的礼物,你带回来了,衡鹿?”她微启朱唇,轻扣贝齿,却令他毛骨悚然地道。 是真实?是虚幻?虽然想象过很多次,但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和她重逢…… “衡鹿。”丹姜伸手,“我等不及了,让我看看那可爱的礼物。” 苇巫呆了好一阵:“公主如何在这里?” 丹姜掩口:“我来送世子出战,顺便接受你的献礼。” “您一直遣人跟踪我?” “有必要回答你么,的衡鹿?” 苇巫回身。 “你要背叛我?”丹姜眸子内寒色一闪。 苇巫推一推顺:“快!” 顺会意,忙不迭地鞭策辕马,拉转马头。 丹姜扑哧一乐:“你果真要背叛我呀,衡鹿。” “抱歉,公主。”苇巫四顾,不见她有侍从现身,“就在前一瞬,我做了决定。” 丹姜颔:“你跑不了的,但愿你不要后悔。” 苇巫看着她的影子融在血红的晚霞里,怅然若失…… 黎明前的夜色最为深沉。 实在逃不动,苇巫搀扶临风下车休息。 “齐公主。”临风捧着下巴,“她对我有这样深的恨意……” 苇巫拨弄着柴火,幽幽道:“公主……从我入侍齐宫之时,她就已爱慕晋世子到自拔不得的地步了。” 临风淡淡一笑。 “您为何笑?”苇巫。 “你是不是对齐公主抱着相同的感情而劫持我呢?”临风直视着他,“如果你只是忠仆,你不可能带我从她眼前逃开。” 苇巫低下头:“当下您最该担忧的是自己吧……” “我确实想紧张起来。”临风蜷缩在苇巫披在她身上的紫羔大氅里,“可先生使我感到安心了。你不是恶人,你也这么。” 苇巫仰头看着满繁星:“仅仅由于我上午的举动?您太……” 92 “先生的真名,叫仓?”临风仿佛陷入半梦半醒,“能入侍宫廷的大多是贵族,先生的姓氏是……?” “仓是我的名字。 Ww W COM”苇巫没选择回避,“我的身世和我的姓氏比起来毫无光彩,不提也罢。” 临风道:“身世,可以讲讲吗?” 苇巫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算秘密。我的父亲是贵族,母亲则是郊野平民之女,嫁给父亲后连名位都没有。我十二岁时她去世了,到了 十四岁,我父亲也去世了。我没兄弟姐妹,凭着父亲的余荫,得以在齐宫做个衡鹿官,后来随长公主到了鲁国。” 临风突然坐起身来,凝视着他,慢慢帮他揩拭眼角。 苇巫轻轻拂去她的手:“夫人,您不必这么关怀我的过去。事实上,我是靠不住的,我根本保护不了您了,长公主也许正在我们附近,我 唯一能做的是拖延时间,尽量将您推到离陈公夫人更近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云泽和黑耳将与她会合,告知她我们一行的特征;加上我 故意沿着她指点的路线在前进,她起码会拿一支人马追过来,但愿追得及时。” “恐怕得教你失望了。”晨曦中,丹姜踏着草叶的露水翩然而至,“衡鹿,可怜的人。” 苇巫护着临风:“公主……”丹姜悠然道:“你要问我怎么处置她?当然是隆重地、谨慎地、无声无息地送她到黄泉。” 苇巫沉吟再三:“请公主答应,她在死之前的起居都由我照顾。” “她向你们施了巫术?”丹姜抓了临风的一绺头使劲一扯,不防临风抽出腰间的匕予以回击,她躲闪之下仍被割破了袖子,“你们全 喜欢这样儿的女人?” 临风一用力,又咳起嗽来,止也止不了,喝下的药汤呕了个干净。苇巫搂起临风:“夫人,别乱动!” 丹姜眉头一挑:“……好,衡鹿,我一定成全你。” 追!日夜兼程地追! 烈月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面容秀气,腿是跛的,他带走了公主!”“他在饭里埋了药,弄昏了我们!”十前,她在房地逡巡索求临风踪迹期间“捡”到了云泽 与黑耳,两人蓬头垢面对她哭诉临风遭劫的经过。 听完后,她急得五内俱焚,气得七窍生烟。 居然是从她眼皮下走滑了那恶棍!她还傻楞楞地给人指路! 她左思右想,认定那叫仓的家伙吃过流民的亏后不敢去钻道,于是分了两队人马顺岔道、径去追,自己领了大队人马顺大道奔赶。 途经蔡国,她权衡片刻,还是没留信给上光,也不停留,直朝陈国而去。她明白陈国过后,去鲁的岔道更多,光是大方向来选,仓都既能 走宋地,也能走厉地,那时便更难逮着他了! 她先派了使者飞报夫君陈公澜戎,搜觅可疑车马;自己披星戴月,没比使者慢多少,在这正午抵达陈都宛丘城。 陈国君澜戎见了夫人平安归来,喜出望外:“夫人,一路劳累了。” 烈月准备换了车马随行再度上路,却看澜戎一袭礼服,不由怪道:“君侯去哪?” 澜戎嗔道:“夫人,今日是庙祭之期呀。唉,找人确是要紧,可自家祖宗也怠慢不得哪。连路过这里的鲁世子夫人都留下来参祭呢,你难 道不去?” 烈月恍然忆起又到了一年一度祭祀陈国宗庙的日子。 “鲁世子夫人?”但她立即敏感地剔出那个名字,“齐长公主丹姜?” “对。”澜戎理一理她的乱,细语道,“她是在送鲁世子征徐的返程途中,于昨日傍晚到的国都,听今庙祭,不便立刻辞去。…… 有外人在的话,你不出现不太好。如今战事南移,我清闲下来了,这一的祭祀完毕我马上陪你去找吕侯公主。那时快马坚车,贼人跑不掉的 。” 烈月一颗怒火熊熊之心,被他温水般溺着,再大的火气亦去了三分,不免依顺着丈夫,应承下来。 陈国太庙。 澜戎引着烈月,向列祖列宗的木制神主进献祭品。 他们献过之后,轮到客人鲁世子夫人丹姜献礼。 烈月向来厌恶齐国两公主,看也不要看丹姜一眼,恰逢寺人向澜戎呈上玉牒请阅,也即是陈国历代国君族谱,她便走去与丈夫共览。 澜戎接过,抚摩着两个早夭儿子的名字伤感不已。烈月欲待安慰他,不经意间教玉牒上一行镌文吸引了目光。 “斑?”她,“是谁?” 澜戎一看:“哦。我祖父申公薨逝后,被他的弟弟,也就是我叔祖皋羊篡了爵位,可没过多久,我的父亲孝公刺杀了他,夺回权力。斑是 我叔祖的嫡长子,本有希望成为世子的,叔祖死后,他好象流亡到齐国去了。” 烈月心惊:“他有儿子吗?” “谋逆失败并出逃的一支,是没资格再记入玉牒的。”澜戎明,“即便这支有后,也没法子自称妫姓子孙,他们是不被承认的一族,只 能改名换氏存活下去。所以在这玉牒上,他们的谱系到斑为止。” “我父亲名斑,我叫作仓。”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那句暧昧不明的话,难道意味着这一段封存的光阴想要回归人间? 澜戎瞧着出神的妻子:“夫人,夫人?” 庙外不知何时有人唱起歌来。是唱歌,实际上与吼叫无异,没多少工夫,人声鼎沸,吵得仪式进行不下去。 寺人走来解释:“是鲁世子夫人侍从中的某一位在唱。” 丹姜慌忙出去,澜戎、烈月亦随出查看。 “……今一去,居无宇,行无途……唉……”有个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癫癫狂狂绕着庙堂外的方场边跳边唱,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凄 厉长号。烈月努力打量,因为太远辨不出相貌,唯在喧哗中零碎地听清楚了这么几个字。 丹姜面色涨红,朝澜戎、烈月施礼:“奴仆无状,搅扰神圣之地了。请容许我告辞,他日再来赔罪。” 澜戎大度地挥手:“鲁世子夫人言重。祭祀未毕,恕我夫妇不能相送。” “哪里,哪里。”丹姜匆匆下了台阶,点起仪仗,迤俪出宫。 “奇怪。”澜戎等她队伍去远,嘀咕道,“适才那痴人,为何唱的是陈国歌调?” 烈月一把揪紧丈夫的衣襟:“啊?!” 澜戎解释:“鲁世子夫人的近随,想来多半是齐鲁两地的人,但那个痴人唱的是最道地的陈国歌调,而且这歌传闻是当初公子斑离开陈国 时所作,悲怆至极,很在国内风行过一阵。算是我幼年往事了。” 烈月大张着嘴巴,瞪圆眼睛。 “哪!”她半晌方召齐了自己的魂魄,“事态严重……夫君,收拾收拾,我们出吧……” 亮了。 不知不觉就亮了。 可是太阳未曾露脸。它躲在重叠的积云后,将云一片片染红,红得透明;云层映照到大地,大地也处处红色,红得耀眼…… 上光独坐在凛冽起来了的秋日晨风中,面庞火烫,四肢冰冷,心头空无。 医师们什么也没,可他们的表情明一切。 “我也去。”孟哲罗丢下这一句,拖着伤进了大帐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所以他就在帐外祈祷,在帐外等。 是偶然?是报应?还是个避不开的诅咒? 他曾杀了别人的父亲,即使那不是故意为之;今番轮到他的父亲被别人所伤,生死未卜。 人生,真的是由无数圆圈组成的?不管怎么去走,不管怎么去突围,不管怎么去改变,都会回到原点么? “光儿。”他的傅父公子养那温暖的手掌按在他肩头,“坚强些。” 坚强?或许能吧。 “我怎么办呢?”可是他情不自禁地,语气里无力与恐惧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公子养好几次要点儿劝抚或激励的话,可惜一开口,喉头憋不住一阵哽咽,他只得简单地重复:“坚强些。” 正在这时,孟哲罗一脸倦容地从帐内伸出头来:“孩子,你父亲醒了,他要见你。” 上光半空漂浮的思绪终于沉降。 父亲醒了! 醒了的意思,就是不久的将来能恢复到安然无恙! 他仿佛浑身的枷锁得了解脱,离弦箭一般冲进帐中。 宁族躺着,被子遮掩了他的伤口,造成似乎他在略作憩,随时都能起身的假象。 “父亲!”上光扑到宁族榻前,声声呼唤。他没察觉到自己满面是泪。 宁族睁开双目。 “哎呀,你这孩子。”他挣扎着,想要挪动胳膊替儿子擦抹泪痕,“哭得不成样儿。” 上光捧了他的手,贴在腮畔:“若不是孩儿任性,非要等夺下聃地才回后营,父亲就不会受伤!” 宁族慈爱而悲哀地望着他:“你总要让自己背负太多……光儿,你明白吗,你不欠我什么,相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从来都对不起你…… ” 上光跪在地上,低低啜泣。 “我若死了,你便一直哭下去?”宁族道,“你十四岁从戎境归来,就老是请求代我出征,替我上阵,你为何那么怕我受伤?你也懂的, 死在战场,实际上是男子的荣耀。” 上光勉强直起身子:“父亲教训得是。然而孩儿保不全父亲,又将如何向母亲和弟弟交待……” 宁族艰难地沾下他一滴泪珠:“母亲……孩子,对你而言,谁是你真正的母亲?” 上光怔在原地。 “你清楚你的身世了,对不对?”宁族极轻地着,每一字都耗尽心力,“你清楚你与服人并非一母所出了,对不对?” 上光垂下眼睫,咬住嘴唇。 “也好。”宁族看看候在帐内一角的孟哲罗,“我犹豫了太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观察你的行止,猜测你的感受……想得越多,越 开不了口……” “父亲!”上光叫道,“父亲不用!” “我这一辈子……”宁族打断他,“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是遇到了仲任,她是抚养你的母亲;我这一辈子最悔恨的事是遇到了昔罗,她 是孕育你的母亲;你的不幸,为我一手造成,你本来是遭到我抛弃的儿子……” 上光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宁族拉起他:“二十二年前,仲任怀着孩子的时候,我奉子命征讨戎族,打了胜仗,赢了财物、奴隶、牛马,也赢来了位美人,她即是 你母亲昔罗。她那么娇艳那么柔顺,使我忘记与仲任的盟誓,于是就有了你。” 他到这里,脸色急剧转青,孟哲罗见状忙上前喂他药汤。 可上光没能留神,他完全陷进了父亲遥远的过去…… “昔罗是在随我归都的路上产下你的,而我后来才知道,在你出生前几,仲任为我生下的嗣子‘上光’夭折了,他只活了五个月。”宁 族恢复过来,强打精神,“仲任失去孩子,接着现你们母子,她当便病倒了,高烧胡话,医师治转她来她也拒绝进食,她一心求死啊 ……” 公子养一见兄长面如死灰,霎时腿都软了,号啕不已:“您不是醒了吗?您不是还和光儿谈过话吗?怎么这般模样!” “骗他的。”宁族摸索到公子养的手,用力攥住,“我不想在他眼前断气……弟弟,我做到了,我亲口出了他的身世……” 公子养泪眼朦胧:“兄长,您是给他出难题……” “接下来靠你了。”宁族连喘带咳道,“保护他,保护新国君……” 薄雾,蔓延于暮色中。 “上光!”景昭率了人马最后一遍清扫徐人丢下的营地,“上光!” 上光是在早晨引领一群戎军翻越了西侧山崖,杀入对岸。 具体情形他不了解,可当他赶到战场时,徐营里早狼狈不堪。 他几次从人丛中瞄得上光,又几次失之交臂。 “晋世子眼睛都红啦!”“他追着徐贼,向东去了!”不断有士兵心有余悸地对他报告。 所有的痕迹都显示出上光的异常勇猛予以徐人何等沉痛的打击。据他无人能挡地直驰至徐王跟前,徐王猝不及防,连损了三员大将才换得携子东窜的下场…… 93 这场拉锯战周军的奇袭获得了胜利。Ww WCOM聃地夺下了。 但他找不到上光。 有侍从指着不远处河岸一块鹰嘴样的岩石:“晋世子!” 景昭认了一认,不是上光是谁!一人一马隐没在雾气里,快和黄昏融成一片了。 他摒退侍从,独个儿走过去。 “那是什么颜色?”他脚步正要迈上岩石,上光莫名其妙地问。 “嗯?”景昭不解,循着他视线眺望河对岸。对岸是他们的本营,大团灰蒙蒙营帐的上空,飘扬着一面黑色的旗帜,“那旗?黑色。” “有字吗?有图吗?” “没。” 话一出口,他险些想把舌头吞下去。纯黑无纹的旗帜,是丧事的象征。他一下醒悟到了他们战斗期间生的变故。 上光默默地立了许久。 景昭陪在他一旁。 “他的伤,正好在旧伤部位。”上光摩挲着飞骊的脖子,“他故意遮着,还想隐瞒呢。” 景昭张了张嘴。 “父亲是独一无二的。”隔了一会儿,上光宛如孩童般固执而甜蜜地道。 “听我一句。”景昭咽口唾沫,狠狠心,“别耍性子了!徐人害了晋侯,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你杀也杀了,闹也闹了,事已至此,目 前你要任务是琢磨你接下来要走的路!……呐,回去吧!” 上光的衣袂晚风中翻飞若蝶。 景昭怎么依然有些不忍,口气转缓:“上光?” 上光凝睇那一江秋水。 路? 我还有路可走吗? 我只有那一条路…… 风儿,你承诺过我,要与我同行。我需要你,我非常需要你…… 风儿,救救我…… 波浪不疾不徐地吟颂宿命的诗篇,卷着他的心声,流往伊人所在的远方…… 邹城。 一座古老的城。 夏禹时代,它属于九州之一的徐州;到了西周,几经变更,它成为鲁国附地。它最辉煌的时刻是在数百年后,孕育了儒家的二圣——孔子 与孟子。但现在,它只是静静躺在曲阜以北,沂山以西,等待一段故事的生…… ……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吗? 依山修建的鲁国行宫中,仆役们穿梭往来,忙成一片,为着即将举办的祭祀奔波。 这是一场相当重要的祭祀。它的名字叫雩祭。 雩祭,顾名思义,是专门用于求雨的祭祀。有资格进行雩祭的,普之下,惟有嫡宗周王室。可鲁国乃当初辅助成王有功的周公旦封邑, 为了嘉奖周公,也为了使鲁国变成诸国守礼的楷模,子将雩祭作为一项特权,赐予了鲁国。此后若逢干旱年成,鲁国有权根据情况,择定吉 期祭祀神灵,祈求甘霖降世。 当前正是最需要雩祭的时候。 旱灾肆虐周境已一年有余,自北往南,从东到西,处处都是干涸的水源与贫瘠的土地;与旱魃差不多比肩而至的瘟神也开始游戏人间,随 心所欲地在人群中走出一条条白骨之路。 谁来救救我们呢? 受着饥荒、病痛双重折磨的民众退到了绝望的边缘。 与此同时,他们的太阳——子却在西方目不可及的地方逍遥快活,耳里是昆仑丘上动人的歌声,而不是他们的哀号;眼里是积羽海畔如 画的丽景,而不是他们的挣扎。 子的漠视导致诸侯纷纷仿效。春,他们依旧出游行猎;夏,他们依旧取冰纳凉;秋,他们依旧欢宴戏耍;冬,他们依旧围火饮 唱……贵族是与疾苦无缘的族群,他们不需要担忧。 所以,到底谁来救救我们呢? 民众的呼声如同巨石投入深渊,没有回声,没有反响。 忽然有一,他们听闻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淮水流域的徐王,扛起了仁义的大旗,在各个诸侯谁也不愿意出头的时刻,勇敢地向怠慢 了自己子民的子挑战!据他是疏通河渠时掘出了上给予的红色弓箭后领悟到所肩负使命的;其后他被淮水三十六国共推为结盟领!也 许……他才是真正顺应意的下新主? 由周地流向徐地的人越来越多,徐王迈向周子宝座的脚步越来越快。 考验周王朝的问题来了。 百姓的死亡不见得能引起轩然大波。他们只是周王朝这棵大树上的叶片,叶片的凋零影响不了主干周王室与枝条各诸侯的存在,况且旧的 叶片掉落,新的叶片会更多地产生。但叶片们若想长到另一棵树上去,便值得享受太平日久的大人们提高警惕了。 意识到这一点才匆匆回周的穆子,思虑再三,遵循“国之大事,惟祀与戎”的铁则,一方面亲征徐子,一方面下令鲁国雩祭。 战争,使周人为国而战,以族属为荣,能够唤醒他们的自尊;祭祀,使周人为己而祭,以神灵为佑,则能唤醒周人的自信。如此外剿内拯 ,不愁徐乱不灭,下不稳。 是故,祭祀的殊荣与重担,一同压给了鲁国。 几番占卜之后,确定祭祀的吉位为邻近曲阜的邹城,吉日则为九月下旬既望。 站在行宫内最高的楼台上,凭栏当风,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丹姜注视着脚下的一切,神思翩飞。 每处宫城都会修筑一座高台。有人,那是为了体现尊者至高无上的地位,也有人那是为了离神更近,还有人……其实他们都错了 。高台的作用,在于隔离。它向台上的人展现他正在操纵的格局,指引他可以怎么去操纵;而向台下的人展现的,仅仅是深远莫测与遥不可及 。 现在她操纵的,是什么呢? 公公鲁国君沸沉疴不起,丈夫鲁世子擢去了征徐前阵,满朝臣属自然而然以这位未来君夫人马是瞻,权柄顺利地倾斜到她的手中。被寄 予厚望的她,将亲自主持雩祭。 是的,她终于有了力量和机遇摆布出一个她要的结局…… 她扬一扬眉,现苇巫,不,应该是仓衡鹿沿着阶梯艰难地攀登。 “有事吗,衡鹿?”她头也不回地,“没事的话,一起看看这流云中有无下雨的征象。” 仓衡鹿望着她:“……公主,求您放了臣的义父……您把他关起来了……” 丹姜不动声色:“他惹了不的祸。他在陈国太庙撒疯,使我颜面尽失,难道不该惩罚么?” “公主既知臣义父癫痴,为何不原谅他?”仓衡鹿迟疑片刻道,“他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丹姜转过身,仔细瞧着仓衡鹿,半晌认真地一字一句:“够了,衡鹿。你以为你懂得你在做什么?……衡鹿,你不记得你于九琼台对我 立下的誓言?‘如果那是你的愿望’,你当时得那么坚定,才过去了多久?你就要背叛?” 仓衡鹿转移开视线:“誓言,臣一日未忘。不过……” “不过,一旦涉及可爱的吕侯公主,任何誓言都是无效的。对不对?”丹姜打断他,“吕侯公主,她是怎么迷住你们的?晋世子、宋世子 、卫伯……他们心甘情愿地围绕她左右,不惜背负世间讥评,真够滑稽。啊,衡鹿,你愚蠢到这个地步了?你要用你那卑微的身份,同那三位 竞争?” “不!”仓衡鹿一口否认,“不是!” 丹姜嘲弄地哼了一声:“承认吧,衡鹿。你爱上她了。” 仓衡鹿决绝道:“臣没有!臣一直、一直……” “人心是瞬息万变的。”丹姜不给他话的机会,“你向来以聪慧受我母亲的青眼,可实际上你单纯得像个孩子,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明 白。就拿你义父为例,我会傻到相信他癫痴?自从你离了晋国队伍,你的义父便现我派去跟踪的使者。他可曾向你透露一些半许?他私下与 我的使者联络着,直到你决定背我而去……不管那人离你多近,和你多亲,你始终预测不了他的心底究竟摆你在何等的位置。” 仓衡鹿惊讶地睁大眼睛,俄顷他点一点头:“对呵,公主那么准确地等在臣会经过的路上,臣早该料到有此内情的。” 丹姜以高傲的口吻教训道:“料到又如何?你心里清楚,他是放不下那颗爱护你的心才希冀早日替你求得我的保护。而在你改变主意后, 他马上随你的愿望,大闹陈国太庙,企图将吕侯公主在我这儿的消息透露给陈公夫妇。真不幸,我能听懂他唱的那歌。” 仓衡鹿的神情,慢慢由紧张化作坦然。 “公主愈像辛夫人了。”他不作辩解,不作反驳。 “算恭维么?”丹姜一笑,“……因为我学会谁也不相信,包括你。爱也罢,恨也罢,人心如风云,恩与仇,亲与敌,原本只有一个字的 差别。我此身已陷泥潭,承担不起太多率放的喜怒哀乐,能做的……除了怀疑,还是怀疑。近来我觉得,这也挺有趣。” 仓衡鹿沉默着,忧虑地凝视她。 丹姜眼风一扫:“你在怜悯我?” “臣不敢。”仓衡鹿隔了一会儿回答,随即询问,“公主,选好处置吕侯公主的方法了?” “这是你最迫切需要了解的吧?”丹姜唇角绽放一朵美丽的花,“哦,那我得保密。” 她专注地观察着祭台的施工。应她的要求,由木头搭建的临时祭台坐落在正对行宫中心方场上,堆得很高,几乎与她所在的楼台齐平。 “精彩的祭祀,得让全下都看见。”她快活地补充一句。 仓衡鹿若有所思。 寺人蹑足上前:“夫人,陈公与夫人相偕前来观礼,车驾已到宫外。” 丹姜忍不住似的乐将起来,花枝乱颤。 孟哲罗一面照顾宁族,一面瞟着上光。上光痛苦地深呼吸着。 宁族顿了一顿:“这时我第二次接到子命令征讨戎族,我决定派人在我离去后赐死你们母子。” 上光抬起头:“不!假的!” “真的。”宁族格外镇定,“真的。……你肯不肯为你的妻子临风做任何事?孩子,你的父亲也曾年轻,也曾痴情。” 上光哑然。 宁族浮起一丝苦笑:“我以愚蠢的方式结束了错误。你母亲死了,可你被仲任救下了性命,她你雪白清秀,是个漂亮的孩子;你还冲 她乐……她要你成为‘上光’,成为她的儿子……” “够了!”上光站起来,“这算哪来的真相,这都是谎话!” 宁族亦无力再讲。 上光抱着头,像要把刚刚听到的话从那里挤出去。 “怪我任性,都怪我。”他念着,“我干嘛非要等夺下聃地才回后营?!” 他一掀帐帘,跑了出去。 “世子!您不能擅领人马出军营!”远远有人高呼。 宁族“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他出不了事!”孟哲罗迫他睡下,“我提醒过你,你自愿服下的是一味猛药,它能帮你暂且振奋,代价是你余下的时光加倍缩短。” 宁族不舍地朝儿子消失的方向伸着手。 戏已演完,他的生命燃烧殆尽。 “弟弟,弟弟。”他。 孟哲罗传进公子养。 “开门,迎接!”她甩甩袖子,顾视仓衡鹿,“场面会盛大无比,我不会令他们失望的!你去招待他们,去认识认识你血脉羁绊着的人! ” “吱呀——”,沉重的城门朝两边开启。 烈月厌恶而警觉地打量四周。 “夫人,这么行事妥当吗?”她的丈夫澜戎有点犹豫,低声与她商量,“我们根本确定不了吕侯公主的行踪,却贸然来到这里……昨日你 甚至送了加急书简给晋世子,他正在前营征战,万一消息不实……” “来都来了,怎么后悔?”烈月执意道,“估计不错的话,丹姜在哪,临风就在哪。齐国的两个公主,貌美心狠,没有干不出的事!必须 得报知晋世子!” 澜戎耳根软:“好,好。全部依你,总之夫人作主,我来为你善后。” 夫妇俩正议论,车前立定一人,款款行礼:“臣衡鹿名仓,奉命迎接贵客。拜见陈国君、国君夫人。” 烈月待他抬头,不由失声叫出:“你!” 澜戎一瞧他相貌,也是心中一震。 94 这轮廓眉眼…… “你……”烈月性急地张口,被澜戎制止住。Ww WCOM “有劳使者引我夫妇入宫。”澜戎镇定地吩咐。 仓衡鹿失神地仰望他们:“……是,请容许臣……带路。” “上次在贵国多有得罪了。”丹姜笑吟吟地招呼澜戎、烈月,“这次请务必多留些时日,好教我补过。” 澜戎客气道:“鲁世子夫人言重。” 丹姜遮面莞尔:“起来,陈公贤伉俪耳目真灵通呢,邹城雩祭公告诸国可没几呀。” “雩祭乃为苍生,我等心向往之,一听传闻即赶来参与祷祝。呃,给鲁世子夫人添麻烦了?”澜戎不慌不忙地。 “呵呵,哪里,哪里。”丹姜起身,“祭祀在四后,目前处处仍在筹备,我惟恐厚此薄彼,有怠慢的地方,先求二位宽恕……” 澜戎不等她讲完:“不要紧,有仓衡鹿陪随足够,鲁世子夫人尽管放心操劳祭祀。” 丹姜怔了一怔:“那……仓衡鹿,你,心侍奉。万不可有分毫差池。” 她意味深长地留下嘱托,飘然离去。 等她走远,烈月向侍从们使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看守出入口。 “好你个苇巫!”人刚走光,帐幕后冲出一名少年,揪紧仓衡鹿的衣领使劲摇晃,“你把姐姐弄到哪了?还我姐姐!” 是黑耳。 仓衡鹿一动不动,任凭他撕扯。 云泽推开黑耳,横了匕在仓衡鹿颈下:“公主呢?公主呢?” 烈月不加劝阻,冷眼道:“你叫仓?你有胆色,居然从我面前混脱。事到如今,打算依旧混过去?没那么容易了!” “我若是知晓公主被禁锢何处,绝不会不。”仓衡鹿缓缓道,“我没必要对你们隐瞒。” 云泽锋刃下加了力度:“诓人!” “那你杀吧。”仓衡鹿闭上眼,“你怀疑我很正常,但我确实不明公主的去向。唯一能认定的,是她在这城里。” “你为何要骗大家?!”云泽又是怒又是悲,“你明明清楚,世子和公主是多不容易走到一起的;你明明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两个人!你 背叛了他们!背叛了大家!” “大家?”仓衡鹿念着,“我算在这‘大家’里?” 黑耳擦干泪水:“一路都拿你当同伴,没想到你……你真是怪人,你将姐姐从危急中救醒,又将她夺走,你想做啥?!” 仓衡鹿陷入怅惘:“……我所做的是为了履行我的两个承诺,可我失败了。我明知两个承诺相冲相犯,最后终于执意自寻了烦恼。背叛… …这便是我努力的结果……” “交回公主来!”云泽对他的话没兴趣深究,“至少提供公主的下落,否则……” “否则事儿就大了!”烈月接过茬,“临风是子封赐的长史公主,司寇吕侯之女,晋侯之媳,卫伯视她为妹,宋世子视她为友,我还没 上我陈燕二国。她出个意外,不论你主子是谁,也撑不住与我们为敌吧?!” 仓衡鹿突然火,提高音量:“不用费力怀疑,干脆挖我的心去看!” 澜戎旁观良久,此刻出声:“夫人,相信他。放他走,我们还有时间。” 仓衡鹿不得允许,拂却云泽的匕,径自出殿。 “夫人!”云泽绝望地向烈月喊。 “暂且忍耐。”烈月劝慰,关于仓衡鹿,她脑中另牵挂有他身世等细节需要探察和思量。 云泽无法理解她迅偃旗息鼓的真意,含怨隐下。黑耳追去。 澜戎拉过烈月的手,郑重地道:“如果他真来自齐国宫廷,父亲名斑,那很有可能为我妫氏遗裔了。” “果然。”烈月拊掌,“局面更加复杂。这个人,我们能否利用?他会因这层关系襄助我们,还是妨害我们?” 澜戎摇头:“惟有走一步是一步。或许,良机即将出现。” 其实,与此同时,“良机”的确奔着他们来了。 曲阜通往邹城的路上,宋世子的新婚仪仗正浩荡前进。 苏显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呆。 有侍女匆忙跑来,气喘吁吁。 “嚯,新夫人又怎么了?”苏显耷拉下眼皮,强调“又”字。 “明就到邹城,夫君!”珠姜活泼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我想看望姐姐,顺便参加雩祭。” 苏显扭过头去:“谁许你下地乱窜?……这几你顺便了很多事,比如顺便停在路边欣赏野菊,顺便到曲阜住两晚上,你好象完全忘了我 们在赶路,是‘赶’路,不是郊游。” 珠姜撒娇:“请夫君答应吧!” “专程跑到曲阜,想给姐姐炫耀下自己的夫婿,谁知道姐姐居然不在,真不可原谅,所以追到邹城也得让姐姐嫉妒嫉妒自己婚姻多幸福… …”苏显刻薄地点透她的心思,“可惜,我补偿你也不是没限度的。” “我是真想念姐姐了!”珠姜不承认他的推断,继续央求,“夫君成全!” 苏显拉起帘子:“……停一停就走,不准过夜。” 珠姜撅起嘴,转念想想,毕竟他依顺了自己,情不自禁喜笑颜开:“多谢夫君!” 距离雩祭三。 丹姜徘徊在堂中,听着各路头目汇报筹备的进度。 “公主。”仓衡鹿走进来,“珠姜公主与宋世子的新婚队伍途经本城,要稍作留驻,邀公主见面。” “哈?”丹姜无法置信,“珠儿来了?” 这个笨女人! 她暗暗骂着。 一定是满心来亮一亮显君,图个虚荣。没头脑的家伙,平白为她精心策划的游戏添一大隐患,竟引了苏显在这个时候到访!苏显的狡猾机 诈,哪怕是片刻较量,也得耗她不少精力应付;万一教他觑得一星半点痕迹,事情成与不成,便是未知了。 她飞快地转动脑筋。 先不能令这风声吹到陈公夫妇那儿去。 “请他们……殿上休息。”她蹙着眉头,“我很快到。” 仓衡鹿欲要依令执行,她跟上一句:“你陪着他们,直到我来。” “公主怕我报信给陈公夫妇?”仓衡鹿边走边问,迈出门槛。 “凡事要谨慎。”丹姜在他背后阴森森地。 珠姜见了久违的仓衡鹿,格外亲热。 “母亲真是偏心,把衡鹿赐给姐姐作媵臣而不给我。我的侍女们都要哭死了。”她兴高采烈地假作抹泪状,看起来像和仓衡鹿叙旧,实际 上是有意对苏显展示自己的娇媚俏皮。 遗憾的是,苏显懒洋洋地靠着扶手憩,对她卖力的表演正眼也没瞅。 珠姜一招无效,再上一招:“衡鹿比在营丘时更漂亮了。真希望我留在宫里的侍女们能看到。她们总在议论你呢,衡鹿。” 这回她目的是激起苏显的醋意。 苏显纹丝不动。 姐妹俩的姻缘都很艰涩哪。亲手安排了女儿前途的辛夫人,计算进了这些寂寥与冷清没呢? 仓衡鹿感慨完毕,收回思绪:“鲁世子夫人连日来杂务冗繁,大约有紧要事缠住了。世子累了吧?方场上在搭建祭台,后苑有一片园林, 世子与公主不妨两处散散步,解解乏。” 不能传信,就把人直接推过去好了。 偏偏苏显极度不乐意动弹:“免啦。” 好在珠姜得了他,如同幼童得了宝贵的玩具,巴不得分分秒秒捧在手心,嚷嚷到满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闻得仓衡鹿的建议,岂肯放 过这个博人注目的游行机会,拉起苏显:“走一走也不错。” 苏显差点作,碍了仓衡鹿在面前,不便逞威,按下脾气跟她出外。 神灵庇佑。 仓衡鹿远远现澜戎与烈月挽着手沿方场浏览时,不觉松了口气。 “世子、公主……”他话刚滚到舌尖,便被微笑着挡住去路的丹姜硬逼了回去。 珠姜迎上:“姐姐,妹妹看你来啦!” 丹姜抚着她的脸:“珠儿,难得你出嫁尚不忘姐姐。……哟,显世子,我该改口叫你妹婿了。” 苏显稍作敬礼,站在一边,一言不。 “我们一家人到殿中叙谈吧。”丹姜瞥了仓衡鹿一眼,提议道。 珠姜答应,来拖丈夫,不经意间目光掠过方场,嘴里出个长长的“咦”字。 丹姜见势不妙:“珠儿,快进去!” 珠姜不干,索性到栏边仔细分辨:“那……那是燕国公主烈月嘛!姐姐,是不是烈月?!” 她很激动。 在这里遇到烈月,无疑为她的荣耀增光添彩。齐燕争夺显君时,烈月惨败于她母亲的计谋之下,到头来蒙受一身污名,不得不嫁与半老的 陈公做继室;如今再度相逢,何妨使烈月的黯淡凄凉又一次衬托她的夺目幸福呢? 丹姜眼睁睁看着妹妹以胜利者高举战利品的姿态,拽着苏显一步步走向烈月。 “你的智计?”她冰冷地质问仓衡鹿,“你诱他们出来的?” “公主该比臣更明白珠姜公主的性子。”仓衡鹿俯。 丹姜按着胸口:“没关系。……扑进樊笼的鸟儿,逃不掉的。” 一打完照面,珠姜感到失望了。 她想象中的陈国君老迈、猥琐、病病歪歪,现实却无情地打击了她。陈国君澜戎文雅清丽,风姿飘逸,自有一种成熟稳健的气度,即使与 苏显并肩而立也毫不失色。关键的是,他与烈月看来亲昵融洽,非常恩爱。 原本期待的强烈对比化作乌有,双方势均力敌的话,就无甚趣味了。 那边珠姜只顾肚里衡量比较,这边烈月见到苏显,大为诧异。 “显世子?!”她不能相信似地扯扯丈夫的袖子,“……是显世子!” 苏显方同澜戎寒暄了两句,听她叫喊,不由满面疑惑地瞪着她。 烈月丢开澜戎:“显世子!显世子!太好了,果真是显世子!” 她一幅快哭的声气。 苏显完全云里雾中:“陈公夫人,我……” 烈月注意到丹姜的靠近,抓紧时间压低嗓子道:“显世子千万留下来!千万!千万!” “啊,不必我介绍了。”丹姜踏着她最后一个字,及时插进他们中间,“……妹妹、妹婿是用过膳食启程,还是即刻启程?” “即刻。”珠姜赶上来,防备地盯住烈月。 苏显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一脸灿烂,甜甜地道:“呀,邹城的枣是这几收获吧?险些错过品尝的机会!” 他兴奋地搓着手掌,双眼放光。 丹姜一哂:“如此,妹婿要为枣而留宿一宵喽?” 苏显摸一摸后脑勺:“哈哈,没错。搅扰了。” 繁地。 借着攻下聃地的余热,周军顺利地再夺繁地,圆满完成了将挚、聃、繁三地构成坚固营盘的任务,然而付出的代价是师氏晋侯的薨逝和数 目可观的兵马折损。当然,顺着汝颍二水昂扬直上,以为能轻易推倒周王室的徐人也不好过,他们连受挫败,元气大伤,逐渐退缩至胡国附近 。 双方都需要休养。战事进入短暂的僵持期。 趁着这空隙,穆子着手整编军队,选任新的师氏。深得子宠信的毛伯班没费多少工夫,就坐上了去世的晋侯遗下的位置,成为总帅。 接着,鲁世子以一仗没打的战绩,掌握主力军的一支;第二支主力军由名不见经传的宋公子熙代替父兄辖理。 这种布局令包括士兵们在内的很多人腹诽不已。 好在卫伯景昭升为副总帅,负责先路冲锋;而统领第三支晋戎合组主力军,负责配合景昭的,是晋世子上光。 一时营中人人踊跃,以加入先路军为荣。 他们的实力历经考验,真正让人产生希望,愿意追随。 景昭一方面很是自豪,一方面因他的搭档愁。 丧父后的上光,终日着一袭染成墨黑的生麻衰服,红肿两眼,从早到晚,一刻不停,认真忙碌于安排军务,训练军士。 他吃过饭吗?他睡过觉吗? 但凡一瞧见他,他都是在忙、忙、忙。 “这样下去不行!”景昭找到孟哲罗,“特使劝劝他!” “他不和我话。”孟哲罗苦笑道,“除了公务,他不和任何人话。我想,他得独自挺过这一关。” 景昭无奈,只得转出来,打算自己去碰碰上光这块硬石头。 刚挨拢上光的帐子,忽有侍从模样的人被军士带着走了过来。 景昭不免拦下:“何事?” “奉陈公夫人命,有急讯敬呈晋世子!”侍从跪答。 “哗”,帐帘掀起,上光匆匆奔出,取过侍从献上的书简。 95 “召————!”营外烟尘滚滚,一乘飘展着火红王旗的轻车由远及近,“子宣召:楚使已到,卫伯、晋世子归挚地议事!” 景昭一拍大腿:“楚人来了?!好!来得正好!上光,我们上路!” 他的热情没得到回应。Ww WCOM “上光?”他边紧着铠甲的带子,边奇怪地瞄着上光。 上光一声不吭,将书简放进怀中。 景昭觉得他不对劲:“上光,陈公夫人送信给你什么?” “走吧。”上光从易手里牵过飞骊的缰绳。 景昭迟疑着,跟他同行。 …… 或许,我真不该活下来,过着别人的人生…… 蚀刻在我身上的诅咒,是它连累了你么,风儿? 上光仰望灰暗的空,沉重地叹息。 空没有答案。唯有一只掉队的孤雁,哀鸣着,奋力而徒劳地扑打翅膀,追赶永远也赶不到的夕阳…… 上光一声不吭,将书简放进怀中。 景昭觉得他不对劲:“上光,陈公夫人送信给你什么?” “走吧。”上光从易手里牵过飞骊的缰绳。 景昭迟疑着,跟他同行。 …… 或许,我真不该活下来,过着别人的人生…… 蚀刻在我身上的诅咒,是它连累了你么,风儿? 上光仰望灰暗的空,沉重地叹息。 空没有答案。唯有一只掉队的孤雁,哀鸣着,奋力而徒劳地扑打翅膀,追赶永远也赶不到的夕阳…… 秋日的黎明,薄雾苍茫,白露为霜。 貔貅立在晨风中,看着自己呼出的气息在清冷空中化成一道淡淡的烟。 重回周地,此身已不是周人。 交织在四围的那些视线,谦恭里搀着鄙夷,敬畏里调着厌恶,他很明白。不得不借助楚人的力量,使得周人感到略微羞耻。毕竟楚人是杀 害昭王的嫌疑者,是让周人曾经大败于汉水的仇敌,如今要结成联盟,共击徐人……无异于为周人的肢体增加了力量,却在其心上扎了根刺… … 不过,这与他无关了。他现在,是楚使。 昨入营的时候,他听了周军目前的状况。他们进退两难的境地与急迫图胜的心情,为周楚结盟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其后,他代楚世子 表达接受周子安排,参与征徐的意愿,得到了周子的赞许。但是…… 晋世子在沙场上失去了父亲,同时挑起了父亲留下的重担。舍与得,瞬间双重加压在他肩头。 这个总是出现在他命运转捩点的人,终于也站在了命运的转捩点上了。 生而为棋子,他曾数度任凭意摆弄;生而为棋手的晋世子,将如何反应?似他一般无奈逐流,还是反过来摆弄意呢?他很有兴趣知道 。 …… 一阵杂乱的蹄声踏破迷蒙,仓促驰近。 “晋世子呢?!”来人匆匆地跳下马车,大步流星地进营,“快通报晋世子,我把他的侍从送来啦!我有话要问他!” 他旁边的随扈纷纷拦阻:“世子,请安静些,子在营内呢。” 被称作世子的青年男子仍旧焦躁难安:“这不行,我得问问他!哎呀,他在吗?” 帐中跑出来几名中大夫装束的接待官员,向他行礼:“原来是吕侯世子。请世子入帐话。” 青年男子点一点头,朝后挥手喊道:“师雍,你且待在车上!” 貔貅心里一惊。 师雍,不正是那名伴在上光和临风左右,最后与临风一同出楚的盲乐师么?当他们滞留楚国时,他对这个看上去头脑很厉害的角色有所研 究。 他不由自主地朝车队靠拢。 “大人!”车队两侧的守卫先是警觉地举起长戈,看仔细他的样貌后一个个大叫出声,“大人,貔貅大人,是我们哪!” 貔貅定睛,竟是当初他亲自挑选陪行临风的楚国众武士! 这是怎么回事! 貔貅正在疑惑,有人一撩车帘:“貔貅?” 他抬起头,恰遇到一双毫无光泽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千真万确,是师雍。 “失礼了。”师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您这次充当的,是来周结盟的楚使?” 貔貅定一定神:“久违。” 师雍根据他声音的方位,调整了一下坐姿,肃然道:“有不幸的消息必须告知您:……了忧死了……坠崖而死。为了保护我家夫人。” 一霎间,貔貅觉得脚下的地动了一动。 “大人站稳!”武士们七手八脚来扶。 “多事!”貔貅拂开他们,懊恼于自己的失态,猛地现师雍背后帘子大张,了忧安静地注视着他。 幽魂? 他一吓。然而她眼里分明晶莹闪烁。幽魂是不会……流泪的吧…… 师雍对现下的场面洞若观火:“刚才是句戏言。……我用装满石头的影车取代原本由了忧乘坐的影车,以五车交错杂行,惑敌眼目;再以 石车伪作夫人座车,自投悬崖,造成车毁人亡的假象,总算在徐人围攻的危急关头不辱夫人之命,保全了二位一段姻缘。” 貔貅沉浸在一种无法抑制的奇怪心境里,下意识地念着:“姻缘?” 师雍补充:“夫人,盛开在湖心的莲花,若有人思慕它不得而碰巧不慎溺死,并不是莲花的错,何必去憎恨它。也许死去的人,最希望 的是他深爱的莲花能得到真正的照顾同庇护。” 了忧垂:“你一直没告诉我你救我的原因。” “要在貔貅面前讲。”师雍摇摇指头,“这亦是夫人的叮嘱。” “她不是讨厌我么?”了忧呜咽道。 师雍灿烂一笑:“你指责夫人不懂你的遭遇,令她耿耿于怀,几日反侧。……然后,她给予了我指示。” 貔貅愣愣地听着。 除了了忧的啜泣,别无他响。 师雍忽然偏起耳朵,神情凝重:“啊?” 他捕捉到熟悉的脚步节奏。 “世子?”他试探地唤一声。 貔貅回顾,与使楚时判若两人的上光顿时教他大为诧异。 不可否认,光君的容颜虽显憔悴,倒仍旧夺目耀眼,但裹着他的墨黑丧服在彰显他不幸的同时,仿佛吸去了一部分他曾经拥有的,可以用 “温暖”、“柔和”来形容的辉芒。 上光驻足:“师雍,你辛苦了。” 师雍摸索着下车,拜倒在地:“世子,臣在此向世子复命,向夫人复命!” 上光扫了一遍貔貅诸人,目光重新落至师雍,趋前几步扶起他:“……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交给我。” 他不再多言,径直进到帐中。 师雍怔忡良久:“……” “如果你能看到……”貔貅道,“你就该改口称他‘君侯’了……” 师雍面色大变,半晌潸然泪下。 “偏在这种时候……”他捂住脸,抽噎着模糊地嘟哝。 “偏在这种时候!”升迁为征徐师氏的毛伯班认真地一字一句申明,“晋世子,你不能离开,你的请求我无法允许。” 上光从容对答:“楚使返楚复命,楚方配合征调兵马,总要月余工夫,臣定在一月内赶回。” 鲁世子擢阴阳怪气道:“晋世子,告假也得有理由。您父亲的灵柩,已有您傅父公子养扶归翼城;您还有何事值得行军中途脱离职守呢? ” 上光掠一眼列在帐中的各人,毛伯与鲁世子之外,景昭出于纳闷皱起双眉;宋公子熙出于谨慎保持沉默;吕侯世子朱则望着他欲言又止。 若将原因披露…… “不便告诉。”他。 “呵。”鲁世子擢瞥到穆子的身影,便见好就收地咽下满腹幸灾乐祸,抛出简洁的一个字,退在一边瞧热闹。 穆子慢慢走到上光面前,打量着他。 “悲痛并非随心所欲的借口,上光。”穆子意味深长地替他整了整冠,“你懂得这场战争对我大周的重要,当然也懂得它对你的重要 ……” 帐中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上光却无迟疑:“是。” 穆子颔:“你执意要去?” “是。” “你很喜欢任性。也罢。那么,你来立个誓约。” “子!”毛伯眼睁睁看着穆子颊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子息怒!” 上光昂起头:“是!” 穆子坐下:“好。你听仔细。我给你二十。二十后不能及时到我帐前报到,下任晋侯定不是你。顺便,教子无方的你父亲,我也只 得送他一个恶谥了。” 就连鲁世子擢,都为这苛刻的条件和严重的后果倒吸一口凉气。可悚惧之余,众将不免另生酸意…… 果然,穆子把上光视作了最锋利的对敌武器,惩罚愈厉,明愈寄厚望于他。 “是!”上光行完跪叩之礼,旋身出帐。 候在帐外的易递上飞骊的缰绳。大夫元与良宵登车待。 世子朱不顾一切地追近,拦在马前:“上光!我刚晓得晋侯逝世的消息,不过我得问你……” “临风平安无恙。”上光越过他,注意到赶往这里的景昭,于是一咬牙打断他的话。 “但愿如此!”世子朱扬起手里的书简,“我的母亲,因为思念妹妹而病倒了!请你抽空带信给她,叫她早日回到父母身边,好让他们宽 心!” 景昭看看世子朱,再看看上光:“……上光,难道你是要去临风那里?她……” “临风平安无恙。”上光重复。 两位兄长皆半信半疑,无可奈何地让出路来。 上光调转马头,狠狠策了飞骊一鞭,飞骊惊嘶一声,腾起一团尘土,箭矢般去了…… “呃!”珠姜猛睁了双目,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 蹲在铜鹤宫灯前添油的侍女关切地走来:“公主,撞到梦魇了?” 珠姜喘息甫定,脑子渐渐冷静:“我睡着啦?宋世子呢?他可曾回宫?” 侍女为她披上衣衫:“适才寺人来报,宋世子仍在陈公夫妇处宴饮。……公主到榻中安歇吧。” “我心跳得厉害……”珠姜扪着胸口,“你不知道我做了个多可怕的梦……” 她话音刚落,屋内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珠姜和侍女不约而同地朝灯盏处望去,见是一抹黑影挡住了光线,立时骇得三魂飘荡,七魄游移,浑身哆嗦个不停。 “出去,你。”黑影对侍女下令,声音冷得快要结冰。 但亏得这一句,珠姜辨明是苏显声气,遍体竖起的寒毛才算消退。 “这么晚了……”她想了想,有点羞怯地开口。 苏显一点一点地凑到她眼前,捧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你故意的?”他问。 珠姜瞪大两眼:“嗯?” 苏显丢开她:“嘁!” 珠姜不解:“故意什……?” 还没来得及讲完,她只闻得飒飒风响,一柄青锋便隔在了她与苏显之间。 “装傻没有意思。”苏显用剑碰碰她的颈项,“你煞费苦心地无论如何都要来看望你姐姐,原来另有目的。看,你姐姐把临风藏哪儿 了?” “你要杀我么?!”珠姜的泪不争气地连串滴坠,“我有什么目的!” 苏显不为所动:“你们两姐妹受乃母熏陶,为诛除异己,暗地动了多少手脚,以为别人毫不察觉?我没料到的是,你们居然胆大到这种地 步,敢在我眼下惹动临风。我若是没事人一样从这座囚押了临风的城中走了,会增加你们报复的快意吧?” 珠姜哽咽不成声:“我完全不知你指的何事……你竟然要杀我……” “嘴硬对你没好处!”苏显收剑,“这时候我不会杀你。无缘无故地杀了一国公主,后面的麻烦就多了。再问你一次,你姐姐趁乱诱劫了 临风的事,你是何时了解的?” 珠姜掩面:“你杀吧!杀吧!” 俄顷,她反应过来,颤抖着道:“诱劫吕侯公主?” 苏显观察着她的神情:“不,她已不是公主身份,她和晋世子半年前结成了眷属。” 珠姜张着嘴:“……那她怎会被我姐姐诱劫?” 苏显凝视她。 “看来我高估你了。”他喟然长叹。 丹姜摩挲着黑色玉虎符,悠闲外表难掩其心事重重。 “你为何对我报告宋世子和陈公夫妇会面的事?”她故作轻松地睥睨下端坐的仓衡鹿,“你用不着向我效忠了,我已不信任你,也不需 要你,衡鹿。” 仓衡鹿平静地道:“当初一时迷惑,失去公主的信任,是臣活到如今最大的遗憾。公主要抛弃臣的话,臣无话可,可臣是受了 齐公夫人重托来辅助公主的,也是在公主面前起过誓的,至死都要侍奉公主。” 丹姜付诸一哂:“我不需要你。” 96 “兵符不见得那么可靠,公主。 WwWCOM”仓衡鹿提醒,“与宋世子、陈公夫妇相斗,公主能确实不需要臣吗?” 丹姜停止手中的玩弄。 “你肯背叛你的身世?”她似笑非笑,猫一样眯缝着美丽的眼睛。 仓衡鹿顿了一顿:“身世没带给我任何益处。” 丹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此番效忠我,恐怕亦无益处了。不定……”她嫣然一笑,“不定这回真的得送命哦。” “为了公主……”仓衡鹿俯。 “也为了你的养父……”丹姜像是掌握万物的神祗,无微不悉地,“他的性命……” 仓衡鹿展颜,却含几分凄楚:“是,也为了臣的养父。” 烈月躲在帷幕之后,偷听着丈夫澜戎与仓衡鹿的对谈。 几句客套话完毕,澜戎忽然想起似的:“衡鹿,吕侯公主的下落可有打听到了?” 仓衡鹿水波不兴:“陈公何出此言?吕侯公主的下落,和臣有什么相干?” 澜戎打个哈哈:“衡鹿,尽管这是鲁地,但驿宫全由我陈国子弟上下把守,你但无妨。” 仓衡鹿道:“臣实在不清楚陈公提的是哪一桩事。” “前你不是还透露吕侯公主正在城内嘛。”澜戎耐着性子,“你也了解,我夫妇可并非为的祭祀,乃是为的救人,才到此地。明日就要开祭了,时间不多,衡鹿请勿吝心力,襄助我等。” 仓衡鹿怃然作色:“陈公,臣虽不足道,没讲过的话是万万应承不得的。吕侯公主怎么会在邹城,救人一事又怎么起。” 烈月掀起幕布,怒冲冲地走出来。 仓衡鹿无动于衷。 “仓,是你的名字么?”烈月深呼吸几下,勉强镇定地问。 “不错。”仓衡鹿并不回避。 “斑,是你父亲的名字么?”烈月进一步追索。 仓衡鹿坐如磐石:“……不。臣的父亲,名叫顺。” 烈月攥紧拳头:“妫,是你的姓氏么?!” “臣出身微贱,无有姓氏。”仓衡鹿断然否认。 烈月火从心头窜起:“你……你这……” 澜戎见状不妙:“仓衡鹿,……齐鲁都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是个男儿,媵臣这种身份,是你的耻辱。让你充当媵臣,不管目的为何,都与用泥淖掩埋明珠没有区别。关于你的身世,可能你有很多顾忌,但我向你保证,你到陈国来,我会还你该得的待遇。” “该得……”仓衡鹿略略失神,“该不该得,无所谓了。” 澜戎一面安抚烈月,一面争取希望:“衡鹿,算是我夫妇央求你,也不行吗?” “何必求人,莫如求己。”仓衡鹿长出一口气,“上将宋世子送到陈公眼前,陈公遇到难处,应当求借他的力量。他不仅有智慧,还有珠姜公主这座浮桥,可渡湍流。” 澜戎语塞。 仓衡鹿起身施礼:“告辞。” 烈月目睹他第三度自她近前溜掉,岂肯甘心:“夫君!” 澜戎锁紧眉头。 “靠我们自己吧。”他握着妻子凉的指尖,“这个人的境遇也许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强求不得他。” 烈月道:“你是,是他的处境使得他这般摇摆不定?” “正相反。”澜戎答,“是他的处境使得他好象有所决定了。” 烈月愁闷地望向窗外:“……他得也对,好在我们尚有显世子在。” “是好,是坏,就……”澜戎打住,话锋一转,“总之,我们竭尽全力。” 历经几度踟躇,珠姜犹豫着登上去往丹姜寝宫的台阶。 “我不指望你能做到不露声色,但是我期待你能尽量不留痕迹地探听一下临风的所在。”苏显的话犹在耳边,“一旦你被丹姜洞穿意图,不要惊慌,只需把积压在你心中的嫉妒和愤恨倾泻出来即可。” 这到底算是在出谋划策,还是在讥讽贬斥她呢? 他的直截了当和冷漠隔阂,真令她忍受不下去;可没办法,他一开口“你来帮个忙吧”,她就认为她该把握住每一个替他分忧的机会,所以别提拒绝了,简直是趋之惟恐不及。 她坚信她若一一满足他的要求,便像燃起一朵朵火苗,即使他是寒冰铸就,终有一,他也会融化在她爱的火焰里…… “珠儿,你来了?”突如其来的一声,害得她险些脚底打滑,被门槛绊倒。 她仓皇地整理了一下衣裾,抬眼现姐姐丹姜仪态万方地立于殿内,笑意盈盈、深不可测地看着她。 仓衡鹿随侍一侧,表情同样飘忽。 这两个人在一起,是多么绝美又绝望的画面。 “姐、姐姐。”她舔了一下嘴唇,干涩地招呼道。 丹姜掠一掠云鬓:“你是来看望我么,妹妹?” 珠姜忍不住结结巴巴:“哎、哎,唔。” 丹姜笑顾仓衡鹿:“喏,显世子,我精明的妹婿,已将我这傻妹妹摆布得神魂颠倒了。” 仓衡鹿不语。 “你是被你夫君唆使,前来打问吕侯公主遭我禁锢在何处,受到何等凌虐……对不对?”丹姜开门见山。 珠姜遭她点破心事,反而益局促,只会连连后退。 “你准备,成全你夫君的痴情?”丹姜踱到几案前,揭去盖布,取出一枚玉环,“我没记错的话,你亲爱的夫君腰间佩坠的,与此物一般无二吧?” 正是。 苏显在衣饰上求新求精,从外套到里衫,从冠冕到鞋履,可以三月内半分不重样;连系的绦子和缀石,也差不多日日不同。他周身独有一件东西从不更换,就是那玉环。 珠姜哪会注意不到。 他十分珍视这枚质朴的玉环,尤其讨厌别人触碰玉环下的珠穗,传闻平素戴取他都亲自动手,入睡或沐浴时也放在一旁,须臾不分。她猜想,那是他护身宝物。 “是吕侯公主赠送给他的。”丹姜不留情地击碎了她的幻梦,“当然了,晋世子亦有一枚。” 珠姜鼻头一红。 丹姜扭过头去:“你当你的夫君只在西戎时才与她有过缠绵纠葛?你错了,珠儿。卫乱时,他和晋世子几乎同时抵达朝歌;后来他们似乎一起在济水一带共游,直到我成婚之时,还在曲阜附近见到这三位亲密无间的朋友。……你替他出力……你懂不懂你这么做,实际上在害他?” “够了!”珠姜靠着墙角,“显世子,吕侯公主已和晋世子结为夫妇!而嫁给他的,是我!” 丹姜双眸一寒,瞥向仓衡鹿。 仓衡鹿漠然道:“臣仅知他二人同车同宿,不知双方结成婚姻。” “是啊。”丹姜接过话头,“她身为公主,行为放浪如淫奔之女。她让你的夫君名誉蒙受了如许玷污,你夫君不以为忤,是因他糊涂;你倒帮他愈加糊涂下去。……愚蠢。” 珠姜涕泗交流:“我不管。他乐意,我都随他!我是一心要跟他的!” 丹姜板起脸:“你没救了。……你连自己都救不了,竟狂妄地琢磨着在我手里救人?” “姐姐你……你要把吕侯公主作何处置?”珠姜拖住丹姜的胳膊,“既然显世子知道吕侯公主在这,那我的终身幸福就悬于姐姐一念之间了!她毕竟是个公主,你能拿她怎么样呢?不如放了她,也是姐姐怜悯我啦!” “怜悯你!”丹姜柳眉倒竖,“谁曾怜悯了我!” 她搡开妹妹:“少装可怜了。……母亲一直,你没我聪明,你不如我机警,因此寄厚望予我,以最严格的方式教育我,却放任你自在玩耍;世人皆惋惜母亲偏心,对亲生的女儿厚此薄彼,在我今看来,她是偏心,她的心都偏在你身上!” 两姐妹的对话陡地拐了个弯,走向激烈的争执。或者,丹姜开始激烈地控诉。 “你能在园囿中游戏,我不能;你能和侍女笑,我不能;你能偷溜出宫,我不能!”丹姜涨红了脸,额上浮出一条不太明显的青筋,“到了最后,甚至你能嫁给名满下的显君,我只能守着那样一个丈夫艰难度日!我犯下罪了?我做下孽了?凭什么强颜欢笑,凭什么生不如死?!全由于我比你强……我就该这样过一辈子?” 她浑似一头盛怒的母兽,龇着獠牙,张着利爪,一步步逼迫猎物。 珠姜退无可退,脚跟抵紧墙根。 “你!”丹姜抓住她,“你装得真好,无声无息地抢走了属于我的快乐,你还有何面目来叫我怜悯你?” 珠姜惶急地挣扎:“姐姐你疯了!自就活在姐姐的阴影里,莫非我是快乐的?” 她不心踩到裙幅,望后便仰。 丹姜先是条件反射地一拉,迟疑了刹那,又把她一推。珠姜摔到屏风上,将屏风哗啦啦带倒。 “姐姐!”珠姜委屈地嚷着,好容易站起来,却觉丹姜与仓衡鹿面向着她,凝然不动。 准确地,他们是面向着她身后的什么。 她惴惴地拿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扫,没甚异状,屏风内,无非是丹姜的寝卧处而已。 她壮起胆子,转仔细端详。 “呀————!”她像是活鱼上岸,蹦得老高,连滚带爬地奔到柱子旁,抱着柱子没命地颤抖。 丹姜寝室中央放着一座铜兽桎梏,而被桎梏困住的,正是失踪的临风…… 临风长垂散,一袭素衣,口中横着布条,麻木而疲惫地盯着他们三人。 “珠儿……”丹姜缓缓道,“你看到了?” “呀——!呀——!”珠姜白日见鬼般,惨号着落荒而逃…… 苏显疾行走在宫城的回廊上。 眼下是半夜,廊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昏黄的灯火,寂寞而诡异地摇晃。 “该死!”他呼吸急促,转弯时情不自禁使劲捶起廊柱,“该死!” 傍晚时珠姜踉踉跄跄地跑回来,证实了澜戎、烈月的猜测。而她惊恐的眼神和紫的嘴唇,又更生动地暗示了临风目前的状态。 他恨不得插翅飞去…… 但越是紧要时刻,越不能轻率。何况丹姜是个狡猾的敌人。 为了杜绝宫人被收买而供出临风囚地的可能,为了严密看守临风,防止他人动手脚,她居然能想到和临风同屋共居,这举措足够证明丹姜的警惕性有多高,也足够证明临风陷入多凶险的境地。 费尽心机,滴水不漏地布置了所有局面的丹姜,至今不伤临风,无疑反常到极点。惟有一个解释能疏通谜团:对临风的下场,她另有“精致”的设计。 得到情报后,他第一反应是冲到丹姜寝室要人。这念头一经冒出他立即恼起自己来:真相既暴露在珠姜面前,丹姜会傻到继续用寝室来隐匿临风么? 那又去哪寻觅临风踪迹呢? 千头万绪,却一丝也抓不住。 他明白他必须试着置自己于丹姜的立场,揣摩她的动向,才能取得先机。可他脑子乱得像塞进了一把干草。 有点喘不上气了。 他倚着栏杆,暂时休息片刻。那个叫心脏的东西不安分地飞快搏动着,马上会跳出胸腔似的。 栖宿在梁上的夜枭,突然出凄厉的怪叫。 苏显吓一大跳,举目观望,无意被矗立在夜幕中黑黝黝的祭台吸引。 “穿着白衣,那模样……姐姐不会放过她的!”珠姜的描述如一道闪电,耀亮他蒙昧在混沌中的思绪。 他恍然大悟…… “显世子,你不舒服?”烈月接着苏显,一觑他面色,不禁打个寒噤。 “我走得急了。”苏显不耐烦地挥挥袖子,“请里面话。” 澜戎向两边的侍从做个手势。 陈国驿宫的门,悄无声息地掩上…… …… 云泽持着利剑,远远目送苏显三人隐没在门内,复逡巡于石阶下,惆怅无限。 前方的灌木丛中,蓦地起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谁?!”她一剑斫去,惨淡的月光,将黑耳挂着两条泪痕的脸照得清明。 云泽庆幸未下全力,慌忙抽剑归鞘:“叫你四下留神动静,你干嘛躲懒?” “他不是躲懒。”黑耳吃人一攘,一个趔趄,跌坐到衰草中,仓衡鹿以咫尺之距现身在云泽视野中,“我拜托他领我来找你。” …… 乌云,渐渐弥封了暗夜残余在人间的最后一缕光芒。 月亮消失了。 星辰消失了。 人心也消失了。 只有**在滋生,在横行,躺在无边无际的恩仇之海的波涛下,恣意伸展着不祥的触手…… 97 九月。 Ww W COM既望日。 还没有亮,西风在四起的阴霾下低低啸鸣。 邹城邻近各个方向闻讯赶来观瞻雩祭的国人野氓,踏着草间的露水,踏着泥地的银霜,男女老幼扶携呼应,早早地涌入行宫外的方场,三 五一堆围着祭台或站或坐,兴奋地谈论即将举行的祭祀。 祭祀尚未开始,便出现了降雨的征兆,这证明大周仍是受上庇护的,身为周王朝的一分子,他们仍是之选民。 因此尽管被深秋无法阻挡的寒意冻得瑟瑟抖,他们却相互祝贺,庆幸自己能够目睹一次神圣而盛大的典礼。 是的,这一,对他们来,是个欢欣的值得纪念的日子。 但对另一些人来,则是一生不愿再去触碰的血色伤痕。 得与失,喜与悲,如同水上之花与它的倒影,一样美丽,两样世界,永远相连,也永远相隔。 “喀。” 这是指骨折断的声音。 “喀。” 又一声。 丹姜收回手中刑具,冷冷地注视束缚在铜兽桎梏上的临风。临风瘦削的肩不停颤抖,胸脯急剧起伏,两只胳膊裸露在清晨幽凉的空气中, 右手的拇指与食指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如果忍不住,你可以喊叫,随意喊叫。我不是取了你嘴上的布条吗?叫吧!放心,没人听得见,这儿离宫室相当远。”丹姜道,“我不 信你能忍到最后,现在才第二根手指。” 临风一言不。 如同一只兀鹫围绕着垂死的猎物盘旋,丹姜在她的战利品身旁气定神闲地来回踱步:“……传闻你性情刚烈,甚至为了一个卑微的参史, 箭射上光。可他居然不追究你的罪过,……谁都不追究你的罪过。你反而凭着你会几句诗赋,夺了个‘长史公主’之称。” “所以你要我再拿不了刻刀,碰不得木简么?”临风抬起脸,锥心的疼痛令她不自觉地流出泪水,不过,她依旧微笑。 丹姜受她感染似的,唇角一扬:“不错。” 临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不幸落到你的陷阱,你要折磨我便折磨吧;若你把你的恶行成是替上光追究我的罪过,就实在是太可笑了 。……你是他何人?” 丹姜吃她一问,打了个愣怔。 “你又知道他是何人?”临风继续,“你唤着他的名字,可曾了解被你叫作‘上光’的他,到底是谁?” 丹姜深呼吸几下,保持镇定:“他是‘光君’,下无二的晋世子,一个你不该得到也不配得到的人。” “我猜到你会这样讲。”临风叹息,“……你不懂上光。” 丹姜嘲弄道:“是的,你懂。你不仅懂得上光,还懂得宋世子、卫伯,甚至仓衡鹿,那个你信赖的苇巫……他们都围着你转,将你捧在掌 心。” 临风菀尔。 “对。冲你这一句,我认为我是比你懂他。”末了,她。 “你是女人最讨厌的女人。”丹姜接着她的话头,“你最大的罪过,正是你对那些男人的‘懂’。若是你完美无瑕,没人会不满你和他们 并肩而立;可惜你不是完美的。你明明姿色寻常;你明明性情怪异;可你偏有机会去接触那几个出色男人的秘密,懂得他们的心。……是运气 眷顾了你,否则这么的一个你,凭什么独自占据他们的宠惜?你又能拿什么平息别人的不甘?” 临风抑制不了地连连咳嗽。 …… 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响动。 仓衡鹿穿着礼服,领了两列面戴傩具的白衣侍女缓步入内。 “公主,时辰将近,您该焚香沐浴,以备日间的祭祀了。”他迎头拜倒。 丹姜看看临风,又看看他。 “衡鹿,你到得不早不晚正合适。”丹姜下令,“你到她面前去,从她的右手中指开始,全部折了。” 仓衡鹿迟疑了一下:“公主,您很快就得主持祭祀,何必行此残忍之事。吕侯公主亦是贵女,不得上诸肉刑。” 丹姜眼眸一转:“你不肯?” 仓衡鹿不予反应。 “你不肯?”丹姜提高音量。 “臣……”仓衡鹿沉吟。 丹姜冷笑一声,拊掌道:“还是我来。” “不!……臣肯。”仓衡鹿挡住她,“公主,与其使您蒙污,不如臣领受。” 他接了刑具,走近临风,先是细细打量她,然后举起她右手中指,猛一用力。 “喀!” 临风咬住牙,从牙齿缝里倒抽凉气。 丹姜稍稍满意:“我到内室沐浴。照你目前做的,好生服侍吕侯公主。” 仓衡鹿低下头:“公主,臣斗胆一问,您关押吕侯公主的期间,一直让她着白色祭服,莫非……” “真聪明啊,衡鹿。”丹姜一边松开髻,流泻一肩乌瀑般秀,一边斜眼瞥他,“我打算在这次雩祭中复兴古礼,以最虔诚的仪式向上 求雨。呈献给神灵祖先的,除三牲太牢之外,另加上活人牺牲。” 仓衡鹿沉默一阵:“……公主欲用吕侯公主为活人牺牲?那……应当以傩具遮掩她的面目,防着别人认出她。” 丹姜哈哈大笑:“傩具?有必要对烄妾这么仁慈?” 仓衡鹿面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动了一动。 “烄妾。”临风重复,“原来你的计划是烧死我……” 烄妾,即是奴隶制王朝中贵族们为求降甘霖而烧死女奴作为贡献的一种祭仪,盛行于夏商,在人殉、人祭等活动大为削减的西周,已经 较难见到。难怪丹姜会称其为复兴古礼。 丹姜美目半阖,朱唇轻启:“自豪么,敬神的祭品?再过一会儿,你就乘着黑烟,驾着黄云,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世上。啊,有谁知晓我杀 了你呢?有谁知晓?” “神明知晓,地可鉴。然而口舌之争已经无谓。”临风好容易暂时镇服在她身体里不时表现一下的病魔,“……随你罢。” 丹姜眉头高挑:“……你这么轻易地放弃?”她刻意对着仓衡鹿,“那些希望保护你的人会多伤心,你辜负了他们呢……” “谁辜负谁,日后或许自有定论。”临风毫不变色,“你若想听临终的哀号或忏悔之类的东西,好使你这桩恶行变得更有趣,我可不能满 足你。” 丹姜最后绕着她走了一圈,行过仓衡鹿,在他肩上点了一点:“记得划碎她的脸,割了她的舌头。” “你不懂上光。” 温热的水,滑过丹姜的肌肤;临风的话,刺进她的心头。 上光的模样,依稀重现眼前。 他的侧面,他的背影,他的……她悲哀地现,积淀在她脑中的印象,几乎没有一幅画面,是他正视她时的神态。他从不曾凝眸于她。 她亦仅能想起她多么强烈地想去抓住他飘飞的衣袂;却想不起他有否向她绽露微笑,哪怕只是唇角一个无意识的弧度。 懂,不懂,要紧么?她有机会么?她有选择么? “我对不起你。”至于他向她过的最温柔的话,是道歉。他望着她哭,望着她失态,才了这样的话。不算太少,也绝对不多的寥寥数 字,维持了最基本的礼貌与怜悯。他对她,连同情都是有限的,吝啬的。 那一瞬间,她明白了她和他横着道夙缘的鸿沟,命中注定她有生之年跨不过去。 那一瞬间,她亦明白她必须彻底断了寄托于他的念。 遗憾的是,她没能挣扎出纠缠于他的怨。 像所有求而不得的女人一样,她极其容易地将临风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但她比那些陷入嫉妒与仇恨无法自拔的女人清醒一点的地方在于 ,她明白虐杀临风造成的痛苦,对上光来讲,更胜重创己身;并且,她自认为巧妙地设计了整个计划,妥善地安排了所有退路。 目前她连苏显也不打算忌讳了。或者让他目睹心爱的女人葬于火焰,是个更妙的安排。 她坚信无人能挽回危局。 “啊——————!”凄厉的惨叫惊破她的迷梦。 她匆匆从浴池中站起来:“出了何事!” 仓衡鹿的声音传过来:“公主勿虑,是有名侍女吓晕了而已。吕侯公主……也晕过去了……” “弄走那不成器的贱婢,再给吕侯公主浇些冷水。……你放利索些,时间不多了。”丹姜松一口气,重新收拾起心事。 “是。”仓衡鹿远远应道。 丹姜看了一眼放在池边几案上的黑色酒爵,一点点将身体埋入水中…… 黎明,原来可以比黄昏更阴沉。 苏显呆呆地坐在窗前,沁凉的风吹起他未束的,幽蓝晨光怜惜地抚摩着他**的后背。 珠姜躲在帐幕中,再也看不下去,拿着外衣要给他盖在背上。 到了离他那样近的地方,随着目光的游移,她失声惊呼,随即堵住自己的口。 他的后背,盘踞着一簇深红烫疤,张牙舞爪,像一只硕大丑陋的蜘蛛,触目而狰狞。 苏显缭绕的神思被她的呼声打断,抬起眼来看她。 “冷了。”她犹疑再三后道,垂下睫毛,把衣服递予他,“不穿……会生病。” 苏显漠然盯着她:“你害怕?害怕我的旧伤?” 珠姜摇头。 “干嘛不怕?”苏显愈加不在乎,“连我自己都怕。” 珠姜不吭声。 “这是当初在西戎的遮兰,我为救临风出火场受的伤。”苏显的态度陡然认真起来,缓缓道,“真是很疼呀,还留了难看的印记。不过, 我认为值得。就算那时候我为她死了,也一定会于黄泉感到欣慰。” 珠姜心中一阵抽痛。 苏显却彻底沉浸进了回忆的深潭:“那次事件之前,我不止一次地琢磨过,在她心里我始终成不了第一,又何必当第二。但那之后,我很 为我这个第二能冲在第一前及时救到她而高兴。我想通了,不管她放我在哪个位置,作为我,作为一个男人,无法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子遭遇 危险。……你能体察这种心情么?” “嗯。”珠姜揉搓着衣角,好半含泪应道。 “你能体察的话,今日我将进行的一切事体就没太多可向你解释的了。”苏显挽起头,自顾自梳洗,“你如此贤惠明理,看起来我们的 夫妇生活会有个不错的开端。” 两口儿到这里又不交谈了,一个专注沉思,一个精心修饰。 隔了一会儿,珠姜昂起头:“我能帮你吗?……我再去姐姐的寝室中,找那枚玉环。它能证明姐姐关了吕侯公主,我们可以用玉环逼她释 放吕侯公主……我这就去!” 苏显观察着她的表情,忽然一笑。 “你倒偶尔和临风在戎境时的表现挺像的……”他动手换上一件白绢里衣,“你是我要带回宋国的重要妻子,为了我的父母,少做这些单 纯冒险的事吧。……你的姐姐可不像你这样愚钝。……等着我就行了。” 他几步走到殿门,不防袖子让珠姜揪紧。 “我……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喜欢的男子遭遇危险……你能体察这种心情……么?”她委屈地、艰难地剖白心迹,松却牵扯,埋头等着他 的无情讥讽。 一段长长的空寂。 “不可能。”最后,他摸棱两可地道,令她整个人跌到严冬冰窖,透骨地寒。 他飞快地迈开双腿,急着去施行他的策略。 珠姜落寞地站在原地。 孰料苏显杀了个回马枪。 “我是指我不可能遭遇危险。”他在殿门探了个头,补充完自己的话,倏忽不见。 “呵。”珠姜心头一漾,鼻子一酸,泪珠儿失去控制,断线似滚落。 与此同时,方场上的热烈气氛随色大亮而越浓郁。 看不到宫闱之中勾心斗角的民众开始坐不住了,纷纷起立,指点着空中堆积的乌云,翘期待雩祭的及早举行。 终于,方场两侧响起悠长的号角,出现前驱卫队。 这些衣甲鲜亮,神情肃穆的士兵顿时将方场中乱哄哄的局面平镇下来。人们带着畏惧、羡慕,安静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士兵举持旗帜、旌旄 、干戈,把祭台层层拱护,威严地守住那属于神的领域,将它同民众遥遥隔开。 四下鸦雀无声。 很多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98 “噔噔——。WwWCOM”这边厢众人聚精会神地贪看林立的士兵,那边厢平地里敲出两声鼓,猛一下吸得众人又扭头去瞅稀奇。 也果然稀奇,但见得二十个眉目清俊的总角童子,身着青衣,掌握雉尾,脚踩着逐渐疾起来的鼓点子,嘻嘻哈哈地舞蹈,蹦跳,向祭坛 前进。 如此开场,先赢了众人一场喝彩。 童子过后,接着是二十名童女。这队伍全由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组成,穿的是一色白衫,抱的是缤纷彩羽,个个面比花娇,态比柳研,令 观者啧啧赞叹。她们很快赶上了童子们,两队一起停在祭坛下,混成一队,互相对舞。一时裾飞珮荡,衣香鬓摇,摄去了在场大多数人的魂灵 。 童子童女舞了一阵,退到祭台阶下,仰头向着高高的祭台唱起颂歌。 颂歌声里,东道之主丹姜盛装而出。 绝代佳人的姿容颜色,总是使少者驻足,老者忘忧。大齐姜的美丽,已数不出其有多少次征服了民众的心。一些老实的国人,甚至以教徒 膜拜偶像的虔诚,跪拜这位仪态万千的鲁国未来君夫人,祝福她长寿康泰。 丹姜目不斜视,颊涡含笑,款款登梯。 等在台上客席的陈公夫妇与珠姜起立行礼。 丹姜回礼,顾盼珠姜:“我的好妹婿宋世子不在?” “夫君有些杂务处理,过一刻就到。”珠姜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怯怯作答。 丹姜瞧着台下指挥列呈太牢三牲的礼官仓衡鹿,意味深长地叹道:“但愿妹婿别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仓衡鹿忙碌一番,拾级而上:“启奏夫人,三牲列毕。请夫人起祭。” 丹姜挥手:“迎上陈国大巫巫咸。” 仓衡鹿领命去宣。 丹姜朝陈公澜戎点头:“陈公,诸国巫祭之中,以陈巫最是灵验;陈巫之中,又以大巫巫咸最是灵验吧……” 澜戎道:“巫咸年高,退隐已久,我陈国宗室祭祀也请不出他,夫人能请出他来,实属不易。” “不易,确实不易。”丹姜道,“我为这场雩祭,损心耗神,是断乎不得让它有半点差池的。就算倾齐鲁二国之力,豁出我这条命,也绝 不允许谁来从中破坏。” 澜戎打起哈哈,附和同意。 烈月沉着脸,怒目相对。 丹姜轻巧地转了个身,向老态龙钟拄杖升台的巫咸做出欢迎的动作。 “焚柴告!”巫咸换上祭衣,举起一捆香柴高声祝祷。 祭台下各祭坛分别由巫们点上香柴,跪祝告。站到祭台旁临时搭建的帷棚内观礼的丹姜等人也垂致敬。 “献太牢!”巫咸下命。 戴着傩具的巫们护着三牲登台。 “献玉帛!”巫咸又命。 丹姜起身,接过侍女递上的玉璧丝帛,敬献给随从巫咸的巫。 澜戎、烈月、珠姜依次照做。 “献烄妾!”巫咸再命。 台上台下的人皆为之一怔,俄顷哗然,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空荡荡的祭台台阶。 退入帷棚的丹姜格外喜欢这个举措引起的轰动,向澜戎等略作示意,亲自出帐迎接祭品。 仓衡鹿作前导,两名寺人架着一名白衣女子走上祭台。 烈月激动地攥着拳头,太阳穴突突直跳,不顾一切地冲出帐子,凑到近前观看,却教吓了个趔趄,倒吸冷气。 女子周身白色祭服之下,透出斑斑点点的血迹;双手如同断在风里的枯枝,随着旁人的步伐恐怖地晃荡;最可怕的是她散乱黑掩映中的 脸,根本分不出五官,只是血肉模糊的一团;而她的口中,还不可抑制地往外流溢污血…… 这个女子,会是临风吗? 即使做了最坏设想,此情此景,烈月张大嘴,仍呼吸不匀,不自禁地产生“昏过去吧”的愿望。 何其残酷!怎么令人看得下去! 可她必须保持神智清醒,强迫自己在可怜的不成人形的烄妾身上寻找表明其身份的蛛丝马迹。 ……这当然是徒劳的。丹姜既搜走了临风的环佩,明在这一方面想抓纰漏是多么艰难。面对被毁容的烄妾,没有任何妆饰的烄妾,谁能 肯定什么? “临风!”烈月终是憋不住,不甘心地尖着嗓子哭叫道,“临风!是不是你?!” 澜戎慌地捂住妻子的嘴。 幸运的是,她的叫声逆着风向,走远了的丹姜似乎没有听清,只戒备地扫了这里一眼,继续得意地送活祭品最后一程。 仓衡鹿拜过丹姜,带着寺人沿着一段木梯,送烄妾上到更高于祭台的木表,将烄妾用绳索绑缚在柱上。 烈月在丈夫的臂弯里挣扎,情急下咬住澜戎的拇指。但澜戎并不放松。 “不要坏了宋世子的大事!”他边暗示从人帮他挡住周遭怀疑的视线,边在妻子耳畔低声警告。 烈月一闭眼,两滴灼热的泪珠烫在澜戎流出血的手背上。 …… 这个高度,仿佛是惟有鸟儿才能浮羽的地方呢。 仓衡鹿偷个空儿,自木表处四望。人涌如蚁。 他对两名寺人拂一拂袖,寺人乖乖先行下梯。 “你受苦啦。”他轻轻地拨去被血汗黏在她额前的,喉头微微哽咽。 她摇一摇头。 “准备好了么?”他从髻上取下一枚骨针,“不疼。像是蜂刺一蛰,你就永远解脱了。我,能动手了吗?” 她点一点头。 “再会。”仓衡鹿着,在她颈项经脉处飞快一扎,随后敛起袍角,退下梯子。 丹姜等着他。 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 “衡鹿,有劳了。”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这场雩祭能顺利举办,都是你的功勋。” 一只黑色酒爵,送到他跟前。 仓衡鹿一动不动。 这么早…… 丹姜道:“衡鹿,我的赐酒你不接?” “……公主的谢意,来得太快……”他蓦地红了眼眶。 “不会太快的,幸运的话,你兴许能在今夜睡着过去。”丹姜面色若水,“喝吧。” 仓衡鹿潸潸泪下。 不过在泪漫出眼角的一刹那,他潇洒地接过酒爵,顺便抹去了那两点晶亮。 “够爽气。”丹姜赞道。 仓衡鹿怃然:“臣承诺过,只要是公主的愿望……” “别提这些,你没资格,你背叛过我。”丹姜不耐烦地飞掠一眼四周,四周的人多为念着祷词的巫咸吸引,“抓紧时间你还剩下些怎 样的愿望,主仆一场,我不会亏待你身后事的。” “请公主,把臣还给臣的父亲,放由他带臣去择一安眠隐居之地。”他深远地注视着丹姜。 丹姜不置可否:“需要再给他金宝等物吗?” 仓衡鹿半晌道:“……不必。他跟臣一样,什么也不想要……” “人,没有不想要的。”丹姜不屑,“你莫要怨恨,如今的我,是不容哪一个人背对我的。凡是叛离过我的,我必除之,留情不得。你若 要怪,便只怪你喜欢了个你不该喜欢的女人,应当因她而死。” “……是啊。”仓衡鹿苦涩一笑,“臣……还以为能替她再多做些事……没办法,这是意,这是臣的命……” 他一仰脖子,饮尽爵中酒。 祷词终了,玉磬清鸣。 “谢夫人赐酒!”他抛下酒爵,朗声宣布,“舞雩!” 最正式的雩祭之舞拉开序幕。 这一次登场的,同样是以男女划分而成的两队。着青衣黄衫的美少年拿着各种漂亮的尾羽,从左侧舞上祭台;着翠裳白衫的美少女则拿着 各色花枝,从右侧舞上祭台。 两队青春佳人踏地为节,随歌扬袖,恍若水仙降临,又似芙蓉凌空。 几番交错之后,他们围成个圆,同向圆心高唱。圆心人丛中,立起一只巨大的展翅凤凰,翅上的华丽斑斓耀花了人们的视野。 突然这神鸟将双翅一收,昂起头来,化为人样! 众人拼命揉眼,才现那并非凤凰,乃是一位披着羽衣,冠插翎毛,遮着傩具的大巫。 大巫一手持金铃,一手持雉尾,举手投足,优雅无匹。 攒聚的乌云层中,应和一般地传来闷闷的雷声。 “灵验啊!”“真神人哪!”台下的人们感受着久违的雨意,嗬嗬叫着,大加褒扬。 巫咸也颔称许,朝弟子们喊:“抱薪!” 寺人们顺着祭台列成竖队,几阶一名,从圜形的祭台底座分八个方向传递柴草,交到高台上等待着的巫们手中,堆放于木表下。 “点火!”巫咸本人对这次规模宏大,礼数齐全的雩祭相当满意,意欲使这一场祭祀成为他余生的杰作,所以他决定亲自点火。 可惜这个决定,送了他的性命。 正当他抖抖索索地拿过火把,走向柴堆时…… 火把陡地掉在地下,一股血水漫过他的白,湮熄了焰苗。 祭台一片死寂。 是那羽衣大巫。他不知何时跃至巫咸面前,在旁人尚未看清的一霎,一剑刺进巫咸胸口,让这位大巫哼都没哼,殁于祭台,终其残生。 羽衣大巫拔出剑,隐锋芒入袖中。 “鲁世子夫人!”他镇定地摘去傩具,露出显君那张下无人不识的脸,“我有话问你,你的这位烄妾是哪里来的!” 丹姜厉声叱道:“妹婿,未免太放肆了!” “你答是不答?!”苏显步步进逼,“她是谁!” “不答又怎地。”丹姜并不惧怕。 苏显擎起金铃,猛力一掷:“宋陈之人,围起这祭台!!” 号令一出,台下乔装成民众的宋陈两国仪仗军士如云呼应,圈住了祭台。 “嗖——!”一支火箭越空而过,射进柴堆,火势借着风势,忽地窜起老高,木表上的烄妾立即被火龙吞没。 丹姜在火光照映下,对苏显鄙夷地报以一哂:“显君爱出怪招,世人皆知。为了防你,我也算得智竭力穷,看起来上终归没辜负我的苦 心孤诣。……柴草我事先嘱咐用油浸过,见火即燃……你输了。” 苏显未料她有此后着,立在原地,惊怒交集,四肢战抖。 烈月大喝:“那定是临风!……蛇蝎之人,不可饶恕!” “救人当先!”澜戎拔脚,急切下端起濯手的净盆往柴堆跑。 苏显却更快一步,奔向柴堆,顶着熊熊的热浪作势欲扑,正像凤凰浴火,以求涅磐一般。 “你疯了!”珠姜横冲出来,使尽平生气力拦头抱住他,涕泗交流,“你想死吗?!你去不得!去不得!” “临风……万一她是临风……”苏显望着木表上的人已成了个火球,便是神灵来助亦回无力,不免眼神直,口内喃喃着,“来不及了 ?就来不及了?” “对!来不及了!”丹姜正色作凛凛状,“好你个宋世子,竟敢擅杀行雩祭的大巫,犯神愚,纠兵乱宫,还要意图怎样!” 她亮出玉虎符:“鲁国士卒听命,有不利祭祀者,诛之后快!” 话音一落,台下卫队士兵同声高呼:“诛之后快!诛之后快!” 呼声一波撩起一波,荡起音响的巨浪,搅起恐惧的旋涡。一彪人马打宫城门口疾驰突进。 丹姜睥睨失落的苏显:“抱歉了,这次没你显君摆弄风姿的舞台。看吧,曲阜的援兵正巧赶到……” 苏显面色逐渐灰沉,像是倦怠已极,快要难以支撑地软倒在珠姜怀里。 浓烟中依稀能见的烄妾,如同一截乌黑的朽木,沉重地跌到了火中;火星纷纷扬扬,漫地散着绝望…… “呵。”丹姜讥诮。 “没那么容易!”苏显出人意料地又站起,一个旋身,袍袖动处,剑指丹姜,“我不能输!!我要你亲口!那上边的人是……谁?! ” 但他悲痛至甚,步履踉跄,又兼泪眼模糊,哪里刺得上她…… 丹姜条件反射地一躲,仓衡鹿就势掩护,把她藏到背后。 “你早输了。”她抓着仓衡鹿的胳膊,后怕地哆嗦,倒依旧嘴硬,“如果你能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我大概赢不了你。是你时运不济呀,显 君!休想从我这儿问出答案!……显君啊,这时哪怕你知道她是谁,又有何用?献烄妾的人是我,近在咫尺还救不得她的……是你……” “毒妇!”苏显怒不可遏,想也不想,全力寄托于手里那一刃青锋,跟上一剑! 无奈剑风中途而疲。他圆瞪双目,按住心口,喘息着蹲下。 珠姜搂着他哭叫:“夫君!你怎么啦?!显!” 99 丹姜爆出畅快的大笑。Ww WCOM “原来!原来!”她张开两臂,如同初次领略到游戏胜利滋味的孩童,“原来我能办到……哈,原来这样有趣!” …… “临风在哪?” 她的身后,有人冰冷地问道。 四个字,冻住了她的笑容。 她一咬牙,扭过头去。 “临风在哪?”那个凝聚了她一切爱恨一切恩怨的男人——上光,出现在似癫佯狂的她不到三尺之地。 他满身重孝。 “你……”她惶惑,“你穿着谁的孝?” “我父亲。”上光完,接着重复,“临风在哪?” 她由踵至颅,四肢百骸,尽皆冰凉。 烈月拖着哭腔:“晋世子……” “夫人!”澜戎大吼,堵回了她要出口的话。 除了柴堆燃烧的“毕剥”声,没有任何可作声的人或物,试图第二个来接他的问题。 安静。 明明有那么多人,为何却如此安静。 烈月,在;陈公,在;丹姜,在;珠姜,在;苏显,他也在……他脸上的,是泪?他唇边的,是血? 上光默默地来到这位既是敌更是友的人身旁,端详良久。 “你还好吧?”上光。 苏显凝视着他,眼底水光闪烁,更使劲地咬住下唇,一任鲜血流淌。 上光自怀内取出绢子,放进他掌心,然后再度审视众人:“谁告诉我,临风在哪?” 他目光落于丹姜:“你呢?” 他的脚步开始移动,手按向腰间的灵光剑。 “世子不可!”跟着上光上来的公孙良宵与大夫元见状,眼明手快地捉住他的胳膊,“世子冷静!” 这个间隙,仓衡鹿插到上光与丹姜之间。 “你若要问,我来答你。” 上光眼中一亮:“……是你。” 丹姜打了个寒噤:“衡鹿!” 仓衡鹿置若罔闻:“真相,由我来告诉你……” 一道火红的霹雳,破云裂空,击在柴堆的灰烬上。 在民众们惊怖不已,捂住耳朵,闭起眼睛的时候,仓衡鹿哀怨地呻吟一声,低头瞧着透过了自己胸膛的利刃。 “都、都是你的错!”丹姜泣不成句,丢开捏着的剑柄。 她,要杀他,又出这样孩子气的话。 仓衡鹿跪倒。 果真地之间,有着宿命的存在……这把剑,是他清晨特意提醒她纳入礼服,以防不测的;她的不测,竟然是他…… 他忍着剧痛,回过头,拔出剑,心地捧起它,和着自己的泪水,仔细用衣襟拭净血迹…… “公主的剑,不能沾染污秽;公主的名誉,不能背负罪孽……”他拖着一路殷红,将剑放在丹姜脚下,折返走向上光,“……世子,感激 您对外臣曾有的信任;欺骗您,欺骗夫人,是外臣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好在……” 他贴到上光耳畔,低低嗫嚅。 恰在此时,半里猛地炸开巨雷,振聋聩,使人丧魂落魄。 仓衡鹿浑身一震。 他望望,又瞥了丹姜一眼,她恼恨而伤触地关注着……依然关注着上光…… 痴人…… 也是,不痴,又哪来的恩怨…… 仓衡鹿转,奔往祭台的边缘…… 上光下意识地要攥住仓衡鹿,像要挽留一只决意起飞的鸟儿。 仓衡鹿的外氅,滑过上光的五指,落在上光臂弯,徒留一抹余温。 而他本人,则急不可待地,仿佛要冲破囚笼似地,纵身腾在无边无际的空中…… “仓儿!我的仓儿!” 生命告终前的一刻,他看见顺挤出目瞪口呆的人群,跌跌撞撞地跑着,朝他伸出手…… 父亲…… 您来送我,真好…… 生于恨,死于爱,真好…… 上光俯瞰着祭台下的景象。 仓衡鹿蜷缩在绚丽的血泊之花的花心,人们退避得老远,惟有他的“家奴”顺,为他号啕,替他不值…… “他什么?”苏显艰难地靠近上光。 “烄妾……临风……”上光重复。 这就是仓衡鹿被命运打断的遗言…… 烄妾是临风?烄妾不是临风? 最后的最后,仍旧是谜。 雷声,一阵急似一阵。 与此同时,真正的鲁国援兵,开到了宫城…… “多么盛大……”上光回顾丹姜,举起剑,“烄妾与临风……你干了什么?” 丹姜不闪不避:“烄妾不是临风。” 烈月义愤填膺:“狡辩!那……” “你看清楚了?”丹姜反驳。 “没人看清楚烄妾是否临风公主!”澜戎抢过话头强调。 烈月欲争,澜戎跺脚道:“够了,夫人!” 他头回对她脾气。 烈月自己也很快察觉了她有闭嘴的必要。 苏显在这两内迅憔悴到当前不堪的地步;上光则于分别的短短几月中成了眼下一袭衰绖,形销骨立的模样…… 真相,对他们而言…… “从我与临风结缘,她总是多舛多难……因此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期望我可以陪随她左右,即使有躲不过的风雨,守在一起为她挡一挡也 好……”上光道,“事与愿违。……我和她,起过盟誓,生死一处。丹姜,今日无论如何,你必须实话。她若有闪失,我不独活,你更是逃 不了一死;她若无恙……把她还给我……” 丹姜红着眼:“你肯抛下所有去和她生死一处?!” 上光似乎不打算再讲一次。 “……她死了。”丹姜。 “……好。”上光起剑,“纳命来吧。” 剑被良宵、大夫元双双截住。 两人匍匐在上光脚下。 大夫元道:“世子!与子约定的二十日只剩下十一日了!难道您星夜兼程,数晚不眠,为的是在鲁地无理无由地杀死鲁世子夫人,给晋 国增添祸患吗?!先君已薨,征徐、即位,两样大事在等着您,您……” “世子要舍弃臣们?!……臣们自幼侍奉世子,世子去哪臣们去哪,就算去黄泉,臣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可世子忍心让留在繁 地的先路军又失统帅,忍心任由子降先君恶谥,忍心撇下君夫人与服人公子?世子!世子!”良宵抱着他的腿死不撒手,声泪俱下。 苏显挣扎着夺下灵光剑:“上光,你有诸多顾忌,杀人杀不得,自尽死不成,可悲……” “不如我来!”他刚一挥,珠姜两只白嫩的手儿生生地握住了剑锋…… “与其见宋齐鲁成仇,不若夫君先赐我一死!”她异常坚定。 一时间,阻上光的阻上光,拉苏显的拉苏显,正不可开交之际,上光、苏显却一同倒了下去…… “没关系!是迷药!教他们休息会儿!”孟哲罗上气不接下气地放下弓,给大家摇了摇象征子特使的节杖,“这个东西挺好用。神 护佑,我赶上了……” 不幸,总像赶也赶不跑。 幸福,总像赶也赶不上。 其实不是这样。 其实它们一直相互追赶。 危机,亦是契机;绝望,就是希望。 可不幸如蛇,不努力摆脱,只能剩下疲惫;幸福如兔,不努力掌握,只能空余怅惘。纠缠在两者间的人们,往往分不清何时该摆脱,何时 该掌握…… “姐姐啊,这次,我来保护你的孩子吧……”祭台上,孟哲罗抚着外甥光洁的额头,暗暗许下诺言…… …… 一颗水珠砸向地面。 又一颗,再一颗……很多颗…… “下雨啦?”人群中有人试探地叫道。 水珠连成了丝线,贯穿地,肯定了人们的猜疑。 “下雨啦!下雨啦!” 人们雀跃。 “下雨啦!下雨啦!” 人们歌唱。 “下雨啦!下雨啦!” 人们手舞足蹈。 …… 雨是庄稼的血,雨是农人的笑,雨是吉祥的兆。 雨,也是云的泪…… 你活着,还是死去? 我该活着,还是死去? 心,如空而重;思,若有若无;身,似己非己;魂,飘忽何寄? 悲痛袭来,总是以为地从此凝固。 忘了饥饿,忘了困倦,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惟愿忘了一切,化作一株无言的树,无须开口,无须举动,只要安静地,不打扰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打扰地坐落在一块土壤中,日复 一日,年复一年,任由情愫蔓延,任由怀念成荫…… …… 可惜,岁月从不为尘世的旅客停下脚步。 所有活着或死去的假设,对于沉浸在凄迷中的人们来,注定是个不可及的奢望。 因为个人的得失,对于别人,对于他事,对于过去,对于将来,全不值一提。 无论怎么选择,结局最终只有一个。 身不由己。 距离穆子与上光约定的最后时限还有五。 卫伯景昭立于车上,目送大军迤俪东行,开往胡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伴?与子同行。生我父母,葬我徐嬴;何月何日,再见慈亲……” 久盼的雨,下下来了。可在军中,没有人为喜雨欢呼,没有人为祥瑞鼓舞。 士兵们鱼贯经过他面前,踏着泥浆,揣着心事,低低唱着忧伤的歌谣,整齐地、镇定地走向或许是死亡的前方…… 论理,是不该让他们继续流传消磨斗志的曲子的。可……到底还会在战争中煎熬多久,到底还会在战争中失去多少,这大概是个不到烽烟 熄灭时,永远也不清楚的问题。 即使身为统帅,他也不能,更不忍斩断征卒们牵系着故土故人的离情别绪。因为就算在他心底,亦有个想念的影子。 罢罢罢,伤也好,痛也好,总胜过麻木无觉。 ……他若有所思,不防袖角被猛地拽紧。 他低下头,望着正仰面瞧他的童子的稚气面庞,不禁轻轻问:“你怕么,服人?” “我是自己跑来的,怎能怕。”仍是个孩儿的晋国公子服人认真而犹豫地,“卫伯,我的兄长,他真的快要回来了吗?” “嗯。上光,很快便到了吧……”景昭柔声回答,“服人,我们的母亲是姐妹,我是上光的表兄,也是你的表兄,你可以不必称呼我卫伯 。” 服人不解,长长的睫毛耷拉下去,遮住漂亮的眼睛:“我也想。不过,我在宫中唤兄长时,舅父总是告诫我铭记尊卑,不许我随意呼喊。 他让我叫兄长‘世子’,但我……我老记不住,老惹他生气……” “服人最敬重上光,上光也最爱护服人,将来你们会是诸国艳羡的友睦兄弟。”景昭觉得这孩儿快哭了,忙试图岔开话题,哄转服人。 他的话适得其反,服人咬住嘴唇,眼圈陡地红了。 景昭弯下腰,抚去服人腮畔的泪珠,叹息道:“……服人,你年纪还,不该留在这里,这里是会流血的战场。” 服人扭过头,迅地抹一把脸,强作出笑容:“……我不了。我……我不是怕,是他们唱得太可怜了……。” 景昭疼惜地打量遍体重孝的服人。 三前的半夜,这个孩子带着寥寥数名侍从,忽然出现在繁地营中。 当时仅仅披着件薄皮袄的服人,经历一路寒风冷雨,抖抖索索如同被弃的猫儿,甫见火光,随即晕厥。景昭立刻下令燃起几堆柴薪暖帐 ,同其时尚未归国的世子朱一道给冻青了四肢,冻紫了嘴唇的服人又是搓揉关节又是喂热姜汤,才把幼弱的晋国公子救归人间。 “母亲闻得父亲薨逝,几度哭昏,卧榻不起;后来又念怀兄长,病情愈加严重。我想,若兄长早日返国,母亲也能早日痊愈,所以我偷偷 赶来,希望和兄长一起尽快报仇!” 缓过气息的服人是这么告诉景昭的。 垂髫之龄,遭遇父丧,再逢母病,千里奔兄,如此不幸的孩子,竟在当下为别人的可怜而流泪。 这份善良,不得不令景昭忆及代己惨死的庶弟公子许。 “服人……”他捺着酸苦,还想劝他。 服人喃喃道:“我得留下,我得看到兄长,我得与兄长一起归国。” 景昭无奈,不再作声。 二人相对怅惘间,大军前方冠盖跃动,一列人马悖道疾驰而来,引起途中喧闹。 服人以为是上光的车驾,忍不住要趋前迎接,却有前驱的喊声在雨幕中传近:“楚使借道!楚使借道!” 100 闻得喊声,景昭边细觑端详边暗中纳闷:楚使貔貅目前该是作为陪侍,随穆子待在后军内的,如何移动身形,从前方冒头? 他琢磨的这当儿,楚使队伍已飞一样靠拢。WwWCOM这列队伍黑压压皆精强壮士,威风凛凛地簇拥着为的温车。景昭粗略估算了一下,来者约摸 两百。 疑惑中车帘掀起,一名盛装的男孩伸出脑袋,四下扫视。伺候在车旁的侍从们马上忙碌起来,捡拾石块,麻利地拼成一片水洼中的立 足地,扶着男孩,踩了奴隶的脊背,稳稳站到石块上。 “见礼了,卫伯!”男孩舒开两袖,屈身行礼,同时朗声道。 景昭瞠目结舌。 男孩仿佛窥透他心思,微微一笑,嗓音里还带着点奶声:“楚世子芈氏熊杨之子熊渠,向卫伯见礼!” 景昭半清醒,恍然记起自己车上展有卫国伯旗一面,难怪这男孩识得他是谁。男孩的灵活机变,着实使他佩服。 “熊渠奉父祖之命,来此朝拜子,商议征徐决战。既然巧遇卫伯,熊渠斗胆,烦请卫伯引熊渠谒见至尊。”男孩又施一礼,呈递象征 楚子身份的圭章,款款述。 景昭心下惊疑。 区区五尺孺子,倒大言不惭地自己是来与子商议征徐决战事宜! 可那圭章又非伪假;再者他伶牙俐齿,讲话十分条理,由不得人不为之信服。然而堂堂卫伯,中原贵胄,岂能做荆楚蛮夷,还是个黄毛雏 儿的导引? 想到这,他面现难色。 男孩似对他的纤毫考虑尽了然于胸,瞥一眼服人,似笑非笑:“看来卫伯领军,不便暂离,没关系,您遣一使者亦可。” 下居然有这般聪慧玲珑,擅长察言观色的孩童,景昭诧异之余,免不了生出些许恶感,逡巡不应。 服人倒已明白,敛容行礼,规规矩矩道:“楚公孙,我乃晋国公子服人,让我为你引路好了。” 熊渠咧嘴一乐,并不客气,做个邀请的手势,底下侍从会意,几步过来架起服人,心翼翼送到主子车上。 景昭大怒:“你……” 熊渠满不在乎地对着景昭匆匆一揖:“卫伯尽管放心,晋公子的安全,有我项上人头为质!莫非我只身陷在周军中,还能动歪念不成?告 辞了!” 言毕,他挥一挥袖,一行人呼啸绝尘而去。 景昭教他弄得哭笑不得,尴尬万分,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得派了亲信跟上,自己徒在原地跺脚。 离最后时限还有四。 胡国。徐王大帐。 “当初结盟的时候,徐王你可没过我们要和楚人为敌啊!”帐中的争论正在白热化的关头,“如今楚人突然亮起了与周人联盟的旗帜, 从后面向我们开来,这不是摆明了要前后夹攻我们吗?!” “徐王你保证过能在冬之前结束战事的,啊,眼看最冷的时候要到了!雨却下个不住!接下去怎么办呢?怎么办?!” “周人调兵出击,快逼上我们鼻子尖了,难道我们仍然按兵不动地等死?!” “昨夜里又有不少士兵逃脱……” “粮草紧张起来啦……” 徐王安静地坐在地上,换了个姿势,叉开两腿,旁若无人地继续擦拭自己的长刀。 他的儿子兼继承人无畏在一旁看着,感到十分恼火。 曾经雄心万丈,纵横捭阖,以“受命,救民生”为由,一路将烽火烧到了中原的淮水三十六夷联军,使多少周人贵族闻风丧胆,又使多 少周人平民心悦诚服!缔造了这种骄傲的他们的领,今居然缩在帐子里,对现状无视无闻,听凭那些风光时跟着他吆喝呐喊,困难时如此 百般指责的各部头目们七嘴八舌,吵闹不休…… 这些嚣张的鼠辈! “住口!”无畏忍不住扬起胳膊,朝着满帐乱哄哄的场面大喝一声。 众头目吃了一吓,顿时闭嘴。 无畏跳下座台,指着大帐正**奉的朱红弓箭:“你们看清楚了!灭周,是上赐予我们的重任!既然是重任,哪有那么容易就一气成就 的!一点失败就让你们张皇无措,也太教人瞧不起!” 帐中鸦雀无声。 “嘁!”过了半,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你是教人瞧得起,脸都花了。” 此言一出,好似油锅进了一滴水,众头目哄堂大笑。 无畏耻辱地摸着左颊那道灵光剑划下的长长伤疤,怒而吼道:“放肆的东西,敢出来当面讲吗?!” “怎地不敢?!”偏偏嘀咕的那位不信邪,当真站了出来,歪着脖子跟他杠上,“既不出兵也不撤退,反正闲着,不如陪你这所谓太子打 上一场!” “所谓太子”使无畏更受刺激。 事实上他虽将无忧的空缺顶下,形式上他并未得到任何正式册封。 虽其中原委,乃是由于在行军中,无法举行仪式的关系。但他内中有隐,一直很虚怯地担心这情形代表父亲没忘无忧,或代表父亲对他 生疑。……总之一没当上“太子”,这个词便是他一碰就疼的真正的伤。 “够了。”徐王此刻才低低下令,“够了。” 无畏立即罢手。 徐王扫了他一眼,望着众头目:“有想逃的,尽管去。……上了这条路,回得了头么?” 他冷笑着,走到帐门口。 “我听,有人评价我淮水三十六国如群狼,周人诸国如群虎。得很妙。虎擅独居,强而不合;狼擅群居,分而必弱。周人诸国总是纷 争不断,齐心不得,这是我们之前屡次战胜周人的原因。”徐王捻起沙盘中的一撮儿土,“现在,周子回来了,周人有了主心骨,集结起来 略占了优势,使我们吃了点苦头。不过,这仅仅是上对我们的考验而已。” 底下的众头目窃窃议论,多有疑惑之声。 徐王一转头:“你们不必多言。哪个若是觉得在周、楚、徐之间能靠着自己的实力独个儿存活下去,就赶快收拾人马退出吧……接下来的 这场大战,攸关最终胜败,缺了这般懦夫也不见得是坏事。” 众头目听得“大战”二字,又一片争执。 “还是要出兵么,徐王!” “只要能尽快结束……” “哼,能胜吗……” 无畏立在阶下,握拳咬牙,对这些掣肘的言论百计无施。 “父亲一定会胜利!”帐外传来娇叱,“这可是我嬴无虞的!” 帘子一掀,无虞闯了进来。 她一袭火红衣衫,黑编成的辫儿兔似地跳在胸前背后,满身流溢着豆蔻少女的青春活力,给气氛压抑的大帐吹来无比喜气。 因此她的父亲抬头望着女儿,脱口而出:“啊,原来是远来的祥瑞。” 无虞眨眨眼,露出贝壳般洁白整齐的牙齿:“无虞特来观看父亲和兄长的大捷!” “……嗯。”徐王打量着女儿,半晌赞许地颔。 无虞面向众头目:“我是一定要随父亲、兄长共同杀敌的!我要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即便死在战场,也为英雄!……不晓得比我胆的, 都是何等样人?” 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抛出这样的话,帐中众头目纷纷哑口。 “咦?”无虞奇道,“刚才不是有谁在,想像咬败了的狗一样夹着尾巴逃回去吗?莫非是女儿听错了?” 无人答腔。 徐王环视众头目,慢慢地将那撮土洒回沙盘:“非常好。我们中无有懦夫……瞧见这处地方没有?……各位,如大家所愿,我们将在这里 好好招待周人,让这场战斗的胜负,来决定意的归属吧……” 众头目多是不语。 “是!徐王!”无虞领头跪倒拜伏。 无畏第二。 众头目面面相觑,拉拉扯扯了半日,没奈何依样照做。 “徐王,那么,就看这一次了,最后一次!”还是有些不甚服气的头目趁乱嚷嚷。 徐王一扬眉头:“当然。” 当众头目悻悻地各自归帐后,似乎徐王亲子三口暂叙伦的时候到了。 无虞冲到帐外,左右观察,然后冲回来,搂住父亲的脖子,欢叫道:“父亲,我按您的吩咐做得还好吧?这下您该同意让我上战场啦!” 无畏张大嘴巴。 一切竟是演戏? 徐王抚摩着女儿的头,眯缝起眼,唇边沾着笑意:“这些宵之徒,不用点法子,果然是不肯听话的。……辛苦你了,我的女儿。” 无畏犹豫着:“父亲……无虞的话,是您教的?您利用她激策众人?” “如何?”徐王一瞥儿子,“无虞是今早晨到的,你在外巡,没看着她。她来得正好,帮了我们一个忙。” 无畏咽口唾沫:“可……她在众人面前下死誓,以后只能与我们一同去战场了……太危险……” 不等父亲开口,无虞抢着道:“危险?我不怕!我要去!怎么都要去!” 徐王拍拍她的脸:“哟,不愧是王女,我的无虞。” 无虞如同一只得到主人爱抚的猫,把脑袋埋在父亲怀里,撒娇地蹭来蹭去。 无畏震骇地瞧着自己的两个最亲近的人,像是一夜间变得不认识彼此似的。 “无虞在,我们就会胜利。”徐王逗了逗女儿,“快休息吧,乖女儿,上战场不能没力气,我观周人行程,大战至迟就在十日内了。” 无虞合着掌儿:“十日!太好了!” 她欢喜地地去了。 “父亲。”无畏迟疑着,“无虞不太对劲。父亲,如此下去,无虞或许……真的会死……” 徐王斜眼看他:“你有更好的主意吗?……你有办法镇住帐外那些目光短浅的犬豕吗?他们就剩最后一点耐心了,这点耐心,惟有靠激策 来维持。‘无论如何决不输给女孩’,藏在那些家伙心中的虚荣,是我们急需的。你妹妹的举动,对我们的计划最有裨益,也见效最快。” 无畏本欲不再多劝,转念一想,父亲平素最爱此女,这时自己不多讲上几句,显不出兄妹相惜的样子:“无虞年龄幼,恐怕仍上不得杀 人之地。” “她是徐人的女儿。”徐王一字一顿,清晰地强调,“她有责任,为徐人代周的大业做出贡献,为她父兄的成就提供助力。要么成为强者 ,要么被强者毁掉,这是她,是你,也是我的宿命。” 哈,又是这句! “强者……强者……强者……”从很久以前就萦绕在无畏耳边的声音,继续鬼魅似地纠缠着他,“即使是亲人……不能成为助力……除掉 ……” 他注视着面无表情的父亲,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助力…… 除掉…… 亲人,敌人,皆如芜草。 成功的路,离不开他们的铺垫。对吗,父亲? 我是您的助力,还是您迟早要除掉的障碍呢…… 离最后时限还有三。 周子帐。 穆子隐于帘后,接受楚公孙熊渠的拜谒。 对这样特殊的来使,想必子君臣有好一番盘查品评吧。貔貅藏在帐内一角,观察着熊渠的举动,预测他是否能顺利经过这场考验。 熊渠行完礼,神采奕奕地站在大帐中央,迎视众权臣的各色眼光。 “纵然你是楚国公孙,终究仅为童竖。楚国以儿见子,未免太轻忽怠慢,目中无人。”毛伯班咳嗽一声,先难。 熊渠有所预料,按一按腰间的玉剑:“臣闻,周祖后稷,生而识百草。可见才能何拘长幼?以貌断人,不足可取。” 他直截了当地引经据典,驳斥子左右的红人,毫不胆怯。 在座诸将,有怒目相向的,有暗中赞叹的,却都不得不欣赏他的勇气和敏慧。 “楚公孙,你既自称有才,便要考你一考了。……你要朝见至尊,且分辨分辨,谁是至尊?”毛伯班瞄了瞄他,连击三下掌,寺人循声拉 起帘幕。穆子与祭公谋父并肩而坐,一样常服打扮,一样须髯飘然。 呵,还真有闲心,想出这种游戏。貔貅腹中嗤笑。 熊渠原地沉思。 毛伯班等一行以为难倒了他,难免得意。 熊渠左右张望,从人堆里寻到晋公服人,径直走去拉了出来:“服人公子,你可认得子?” 服人老实道:“楚公孙,我不曾见过子,不认得。” 熊渠颔:“是了。” 他拉服人一齐站在穆子与祭公谋父面前:“我们不认得子,子也一定不认识我们。你猜,子会以为我们谁是晋公子,谁是楚公孙 呢?” 101 他话音一落,穆子开怀大笑,脱口而出:“有趣的孩子!你都叫他晋公子了,我哪有分辨不出你俩的道理?” 熊渠马上对着他跪倒:“您都开口了,熊渠哪有分辨不出子的道理?” 穆子捋着胡子,打个愣怔,半晌叫了一声好:“孩子,你倒讲讲你们楚人的征徐策略。 Ww W COM” “是。……徐人起先能够妄进中土,是趁了中土灾和王师未及防护之故;后来遭遇王师,徐人即屡屡败绩,元气大损;足以证明徐王野 心巨大,实力虚浮,决计成功不了!现在,只需给他们最后一击,即可剿灭徐人!”熊渠干脆地答道。 “你竟如此肯定可灭徐夷?”穆子摩挲着扶手,不动声色。 熊渠哂道:“此去东行,有一山名狼山,峰峦遮掩,树木深秀,山下有谷,名曰麟谷,茂林丛杂,峻岭崎岖。灭徐之地,必在那里。而这 一回……若是臣得与晋世子联手,击徐人于麟谷,定胜不败!” 穆子瞧着他:“……妙。晋世子虽则骁勇,但我朝岂无他人?” “臣得罪。”熊渠嘻嘻一乐,“臣不过私心钦敬晋世子,随口一提。” 穆子点一点头:“晋世子在外,尚未归返,你且安顿你车马,静待消息。” 熊渠一揖到地:“多谢子。” 他转身领貔貅等出帐。 “……楚人有这般公孙……”穆子沉吟着,不心拔断了一根胡须。离他最近的毛伯班条件反射地一抖。 穆子的视线在帐内绕了一圈,落到服人身上:“你是……宁族次子,上光的弟弟?” “是。”服人拜伏,“臣服人。” 穆子眯了眯眼:“……漂亮。你父兄威名远播,你可要多向他们看齐……” 服人紧张地抠着地上的毡子:“……臣惟命。” 穆子有意无意地用指关节敲起红木扶手:“这两日,是你在陪随楚公孙么?” 服人停了一瞬:“是。” “不错,不错。”穆子意味深长地递给毛伯班一个眼色,“你们两个孩子,多多在一起吧……” “真没想到是派您来。”貔貅确定周围无人,低声把周营中大变故,包括晋侯丧身、师氏易任等等,均简短地向熊渠作了汇报后,补充 道,“……周人毕竟未忘昭王胶舟之恨,您此行风险万端。” 熊渠一直背对着他:“听见你这么,我很高兴。你总算当自己是楚人啦。” 貔貅一言不。 熊渠蹲下去:“没事了,你退下。” “臣遵嘱。”貔貅,“……您在哭吧?” “我楚人崇勇好强,特别是男儿,绝不轻弹泪水!我怎么可能哭!”熊渠倔犟地昂着脑袋。 貔貅道:“在周人重重包围中不仅应付刁难,还得对应子的询策……您过了新正才满十一岁,这负担实在有些重了。哭,不是应该的吗 ?” 熊渠拖着浓重的鼻音:“貔貅,我是你的救命恩主,可你几番心向外人,对我父子不冷不热,如今怎么关怀起我来?” “君畏臣大,臣畏君疑。”貔貅正色,“刚刚您正是靠了这八个字在离间周子与晋世子。您孤身诣周,一开始就明白能接应您的,只有 臣。因此,您的到来,正是对臣能力与忠诚的信任。您不再猜疑臣,臣亦不再游离。” “哼。”熊渠转过挂着泪痕的脸,“貔貅,我会视你这些话为效忠我的誓言。了誓,跟从前便不一样了!日后你若背叛,我决不再饶你 !” 貔貅认真:“好。” “有了觉悟,别闲着!动起脑筋,抖几个点子出来,教我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吧!”熊渠故作威严地命令。 貔貅俯:“臣知道肩负的使命了。” 未来的江汉霸主——楚公孙芈氏熊渠,未来的楚国世家——伯氏开宗宗主貔貅,在各自的异乡与故土,结成了同盟…… 离最后时限还有一。 邹城雩祭祈求来的雨,仿佛是一场悲哀的哭泣开了个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无时无刻,无休无止地继续着…… 车在泥泞里艰难前行。 孟哲罗隔着车帘,倾听落寞的雨声。 如果人心中的委屈,都能像下雨一般酣畅地泄出来,也许眼前的上光就不会教他这般牵挂忧虑。 这个孩子,从头到尾,一滴泪都没掉。 他转回头来,看看上光。上光面无血色,紧闭双目,裹着裘衣,一动不动地靠着厢板憩。一卷羊皮地图,滑落在他膝下。 “快接近周人队伍了,孩子,前驱已去报信通知。”他想了想,“你得打起精神……你有点烧,要吃药,要吃些东西……” 上光没反应。 孟哲罗有一点慌张地凑近,触了触上光的鼻息,然后松了口气。 上光有所察觉,慢慢睁开眼。 孟哲罗凝视那双空洞的眸子和眸子周围布满的血丝:“……若你愿意躲避,还不晚,你可以丢了束缚你的一切,随我回我们真正的故土… …” 上光移开目光。 孟哲罗握住外甥冰冷的指尖。 “……谢谢你,舅父。”上光终于启口。 “几来,你总算和我了一句话。好吧,孩子,我宁愿你怨恨我。”孟哲罗幽幽地,“我不到周地,你或许至少能免去一桩不幸,不 用那么早了解你的身世……” “要是不幸属于我,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上光捡起地图,却无意观览。 孟哲罗俯沉吟:“那么……孩子,请你至少让我保护你度过这次难关。你需要什么?你想做什么?什么都行,哪怕是我的性命。……我 期待你的决定。” 上光莫名地菀尔:“我不需要您的保护。” 像是有人用火在孟哲罗胸口燎了一把。 拒绝得真果断。 其实,也不算出他意料之外。 那孩子有理由不接受他的帮助。因为不管怎么看,在宁族去世这件事上,他或多或少有着责任;而宁族的临终遗言,也或多或少是他逼出 来的…… 他起初的目的,是要宁族意识到陈年的血腥真相并未埋没;并以此为警,提醒宁族亦提醒上光认清现实,免得上光遭到不必要的伤害;结 果…… 正像上光在邹国祭台的那样——“事与愿违”。 孟哲罗默默坐着。 “你告诉我!”他猛地直起身,劈手夺下上光拿着的地图,“你连日不眠不休,到底存了怎样的念头?!” “实话,我想追随临风。”上光简洁利落。 孟哲罗如遭刀刺,一下抱紧外甥瘦削的肩:“你不能死!你是我们一族的末裔,你是我姐姐唯一的骨血!” 他意识到失言,急忙打住。 “我不能死。”上光重复,“我是一族末裔,我是您姐姐唯一的骨血。……我还要为子杀人,我还要为父亲落葬,我还要为母亲宽怀, 我还要为弟弟着想,我还要为晋国奔忙……我就是不能为自己去死。我清楚。” 孟哲罗用残存的右臂抚摩外甥干涸的眼角,颤抖地道:“孩子,你……命苦。可你真的不能死。你一死,多少人会伤透了心,包括我。” 上光十分平静:“我懂。” “我本来就是被抛弃的孩子。”隔了一会儿,他又,“我顶替夭折的真正上光获得了父母的宠爱、世子的高位以及……婚约……它们不 该属于我,所以我必须代真正的上光向赐予我这些的人一样一样地奉还。惟有还完了,我才变回我自己。” “那之后呢?”孟哲罗哽咽道,“也许临风,不曾离世……” 上光打断:“我不要也许。我一定得找到她,不管她在哪里。找到她,我去陪她。” 他埋下头。 “让我……”他疲倦地,“先完成身为人子该完成的约定……” 风,是无常的。 光,是恒长的。 风在世间自由自在地旅行,是因为光在哪怕最隐秘的角落里,都会温柔地,固执地守侯着她。 光在大地绚丽灿烂地绽放,是因为风在哪怕最阴霾的时刻里,都会温柔地,固执地伴随着他。 分别只是暂时,我们终究会在一起。 雨比起往日稍微了一些,却仍旧淅淅沥沥地敲着帐顶,奏出寂寞。 熊渠走到帐门,撩起帘子看看灰蒙蒙的空,大人似地叹一口气,踱回来坐下,专心地摆弄起带来的弓箭。 “你喜欢弓箭?”服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好奇地道。 熊渠惊地跳起来:“你、你……” 服人一脸歉疚,指指侧旁手捧几案的侍从们:“该进膳了。我叫了你,你没听到。” 熊渠还是后退了一段距离:“……是吗?” “一起吃吧?”服人示意侍从们退下。 熊渠见侍从们全数撤出,方略略心安,却不理服人,自顾自地拉弓引箭,瞄准帐内摆设的靶的。可他力气尚,脸儿憋得通红,弓弦也拉 不圆满。 服人摇头:“你扣弦的指法不对,又费力,又容易伤了自己。” 熊渠斜着眼梢:“……你箭法极好么?” “我的箭法,是我兄长亲自传授!”服人骄傲地,走过去接过熊渠手中漆弓,拉出个漂亮的弧,“我的兄嫂箭法都很精湛!” 熊渠一愣,忆起夏初见晋世子时,澄碧江水中,乌墨大船上,那一对荡漾着幸福笑容,配合默契的年轻夫妇,不由点点头:“哦,你的 兄嫂,倒确实厉害。” 服人睁大眼睛:“你……你见过我嫂嫂?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生着重病,十分狡猾。 熊渠先想到的是上面这八个字。但他一触及服人单纯而热切的目光…… “嗯……”他考虑了一下,“有些瘦,很聪明。” 服人还支着耳朵等他下文,岂料他吝啬地打住了话头,只管挪到几案前,拿起筷箸,皱着眉头望着案中的饭菜。 年幼的晋公子脾性温和,也不催逼下去,到自己位置上准备吃午餐。 “晋公子,这是什么东西?很难吃吧?”熊渠夹起一颗饭里的豆子问。 服人凑近瞧了一瞧:“黑豆啊,不难吃。你没吃过?” 趁他开口的当儿,熊渠飞快地将豆子丢进服人嘴里。 服人意料之外,险些呛住。 等可怜的服人咳嗽半,终于用水灌下了豆子时,服人再舀起一匙肉羹:“晋公子,这个似乎味道不错,你尝尝?” 服人来不及躲闪,又被他把肉羹硬塞进肚。 “如果你要我替你试毒,别使这种手段!”服人抬起眼。 熊渠诧异地望着他。 服人并不多解释,当着他的面,把他案中饭菜一一浅尝一遍,平静地盯着他:“现在你可以放心吃了?” 熊渠一边打量他,一边老实地慢慢扒起饭来。 “腊祭后,君侯接受群臣献上的胙肉时,都会令寺人试毒。”服人道,“你怕遭到毒害的话,我每顿都帮你试食。” 熊渠一直视服人为养尊处优、头脑简单的贵公子,才采用了近乎捉弄的方式迫服人当他的验毒人。遭到服人点破,他反而有点害臊:“… …你不生气?” “不。”服人友爱地拍拍他脑袋,“听你快到十一岁,而我快十三岁了。我比你大,应该照顾你的。” “哼。”熊渠拂开服人的手,“我不是孩子。” 服人非常乐意扮演兄长角色:“你看,还不是孩子,你没有吃蔬菜,这不好。” “我不喜欢菜!我喜欢肉!鱼肉!”熊渠鼓起腮帮瞪着他。 服人扑哧一乐:“我也不喜欢菜,不过哪……” “不吃菜同样会不长力气!”他得意地抛下上光常常教育他的“名言”,猛地察觉这句话正从他和另一个人喉咙中一起出。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 楚臣貔貅撩着帘子。而上光,他的靠山,他的港湾,世间唯一能替他遮风蔽雨的屏障,站在帐门对他伸展双臂。 “兄长!”服人紧跑两步,扑到哥哥怀中…… 了哭,哭了,再再哭,再哭再,直到夜深。服人抓着哥哥的衣襟,蜷缩在哥哥身边,满足地睡去。 他知道他的不安,已经有人来为他慰抚;他的痛苦,已经有人来帮他解除;只要有哥哥在,他什么也无须愁。 102 “兄长,有些烫。Ww WCOM”临睡前,他曾感到哥哥散放着异样的热息,于是摸了摸哥哥的额头。 他的哥哥轻轻地爱怜地:“是你这傻孩子,冒雨跑这么远到这来,受了寒气,把自己冻得太冷了。盖严实点儿。” “哦。”他无比信服,放心地阖上眼帘,沉入梦乡。 凝视着弟弟的睡容,上光忽然现这个不点儿确实长大了。 真奇怪,一个孩子的长大,总在不停地吓人一跳:当他两、三岁时,你会吓一跳,拼命琢磨他是否是不久前那个裹在襁褓 内的婴儿;当他六、七岁时,你又会吓一跳,拼命怀疑眼前满地跑的孩子是否当初刚学会走路唱歌的奶娃;当他一下到了快十三岁 ,呵,你更会吓一跳,陡地察觉自己刚告别的青涩少年时代原来不曾走远,它悄悄转了个弯,依旧回到了自己近前…… 如此的思量,仿佛更像出自父亲而非兄长了…… 上光自嘲地扬起唇角。 “父亲”。 服人开始呓语。 这个词像一条带火的铜链,迅地从上光心头割过。初时不疼,瞬间后灼痛万分。 如今,他只有兄弟,再无父亲。 他有过的父亲,亦曾想放弃他这个儿子…… 服人眼角渗出泪珠。 “父亲……母亲……兄长……” 上光一震。 在你的梦里,我们一家人团聚了吗,服人? 你的梦是完整的,现实的裂隙没有将它破坏,你会永远记得我们是一家人…… 而我,必须得守护你的梦,照亮你前方的道路,是不是呢,我亲爱的弟弟? ……可我前方的道路,谁来为我指引? “别被走夜路吓倒,我为你点上松明,伴随在你左右,你来不及消灭那些等着伤害你的野兽时,我用我的弓箭送它们去黄泉。 ” 誓要守护我的那个人,不教我堕入黑暗的那个人……她在哪里…… 他静静地躺着,恐慌与悲伤交织的潮流,一浪一浪冲击着他。 最后,他笑了…… “既然各路师氏均已就位……”穆子的目光特意从上光、熊渠身上掠过,又扫视一遍满帐文武,诸国公侯,“你们,徐 夷如何灭,何时灭吧。” 三支主力军的统帅——先路军晋世子上光、中路军鲁世子擢与后路军宋公子熙都保持缄默。 副总帅卫伯景昭跽坐而答:“臣以为,当以重兵压境胡国,进行围歼。徐人号称三十六国联盟,头目混杂,必定内讧苦多, 或战或守,只要我军坚持,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败在我军困顿之下。” 鲁世子擢道:“徐人祖辈居于此地,我们才是远来之军,两相比较,我军一刻也多耗不得的,遑论‘用不了多久’。” 尽管这个人品行值得商榷,这次的反对倒是提得中肯。 周子直辖的军队主力宗周六师、成周八师以及殷八师,组成者绝大多数为中原子弟;勤王的各国从晋至宋,从齐到鲁,与徐 人所处地理全不相同,所领士兵们同样皆不习南方水土,也不惯徐人所擅水战。周联军征徐以来接连因此吃亏,再加灾近日虽因 降雨而略有缓和,重建家园,成为很多周人目前最想做的事。 是故,周军人人思归,也算个公开的秘密了。如此士气的军队,还要与作为地主的徐人持续对峙,没人可以保证结局是乐观的 。 “不进,难道反要退么?”景昭闻得鲁世子擢反对,自然是不服的,立即抗声辩驳。他是个猛直之人,一心要立功兼为姨父晋 侯报仇,岂容素来存有过节的鲁世子搞破坏。 他俩开了先河,其他的将领谋臣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等到大家议论得差不多到气氛了,穆子似乎无意间问了一句:“上光,你看呢?” “呢”字一出口,全场忽然肃静。谁都清楚重头戏来啦。 卫伯提倡围歼,先前的楚公孙提倡奇袭,眼下这位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的晋世子,他要站在哪边呢? 上光木然道:“臣赞同卫伯。” 穆子与熊渠的脸上,都滑过一丝失望。 “大军应继续东行逼迫徐人,递交战书,约作一战,围而……”他接着。 “围而歼之?”鲁世子擢抢白,“你只不过重复了一遍卫伯的话。” 上光不怒不躁:“……围而不歼。” 鲁世子擢一呆:“你这是何意图?” “自有意图。”上光冷冷回答,“臣观览地形,胡国之西,我军以东,有一狼山,山形险峻,颇可一用。” 熊渠双眼一亮。 上光站起来:“徐王此人,鹰视虎行,老谋深算,接战书后必定集合众夷,相机迎战,破他并非易事;而其子多次代父出战, 手中掌握兵权,性情急躁,可以引诱,助成大事。子请遣哪位师氏正面与其交锋,不求胜,只求疲。” “啊。”宋公子熙情不自禁出声道,“是要造成我军不堪久战,军马劳累的假象么?” 此君脑子倒极灵活。 景昭听至这里,受到提醒,使劲一拍大腿:“我明白了!我们能摸着自己的劣势是怕时间拖长,徐人也能摸着,所以我们就故 意顺他们的揣度,表现出疲态?然后……然后……狼山?” 上光不加解释。 景昭琢磨了一会儿:“……险峻的话,做伏击的地点最合适……哦!莫非是引他们到狼山,作最后的伏击,一击取胜?!” 上光颔:“是。” 熊渠合掌曰:“晋世子果然不负子望也。” 他这么一,就连景昭,都免不了面皮上露出尴尬之色。 “征伐乃是靠的群策群力,个人能有何作为。”上光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你我皆为子所驱驰,但求各不负望罢了。” 穆子嘴角含笑:“很好。你们,听我任命吧……” …… “呵!”走出大帐,鲁世子擢立在上光附近,不无讥讽地道,“子期待的人,就是不同于我们这些资质愚钝的人哩!啊呀, 又被分到与楚公孙共同扼守狼山,拿大功仅仅是掰着指头等日子而已了!” 景昭扭头来拉上光:“别理他。……你回来得真险,约定差点逾期。” 他凑近上光:“临风可好?她兄长吕世子朱还得归国镇守,托我问你。” “还好。”上光吐出两字。 景昭有点不满意这答案,转念考虑到上光重孝在身,加之在军中战前,确实不便相语私事,只得作罢。 “你放心,我一定把徐王给你赶到狼山去!”他鼓励上光。 上光出乎意料地道:“我不去狼山,我和你一起诱敌。” 景昭大惊:“那是子任命!” “又如何?”上光面无表情,“只要胜了,任命不任命,又如何?” 景昭眨好好几下眼睛,确信自己眼前的凿实是上光:“……你不去狼山,谁去呢?” “楚公孙,还有服人。”上光。 “兄长唤我何事?”服人坐到上光对面,带着崇敬,仰视哥哥。 上光端详着他:“服人,你多大了?” “咦————?”服人怪道,“过了新正就满十三,兄长忘了?” 上光摇头:“我没忘,我是提醒你,要你别忘记。……你敢上阵杀敌吗?” 服人不语。 上光正色:“你必须敢。你是晋国公子。晋国因何开国?正是为的逐戎攘夷。身为晋侯子孙,自当时刻谨记。” 服人振袖叩:“是!” 兄长难得的严厉,绝对是有理由的,绝对是为他好的!他深信不疑。 突然,他觉着自己脖子里一凉。 “这是我十四岁时,第一次独力杀死狼,取狼牙做成的金圈。”上光整理着弟弟的衣领,将昔日戎塔温戴在自己颈项的狼牙 金圈为服人戴上,“……你在比我当初还一岁的年纪,可你双足已涉及流血之地,那么,就勇敢起来,亲眼见一见血腥吧。” 服人呜咽起来:“兄长,我……有些……怕。” “怕亦无用。”上光抚摩着他的头顶,“你要相信,但凡我一息尚存,就绝对会保护你!服人啊,我也愿你一生无愁无烦,但 父亲没了,只剩我们兄弟两个,既要护国奉宗,还要服劳王事,何其艰难!如果我有疏失,有意外,你与母亲怎么安生?所以,即 使对你来有千般畏惧,万般不堪,你也得咬牙克服。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学会战胜敌人……这一次,你和楚公孙一起去狼山,准 备伏击徐人。” 服人趴到上光臂弯,强忍悲苦:“兄长,我听你的!” 上光揽他在胸前:“……我会命良宵、元和师雍都陪着你。你依我的计策行事,有变时,跟着师雍他们走!另外,你上阵这件 事,别对卫伯以外的人提起!切记!” 服人毕竟忍不住泪流满面:“兄长!” “若这是你最牵挂的,我便来帮他!”孟哲罗闯进来,“……你别那些跟遗言没两样的话……” 上光示意侍从把服人带出去。 孟哲罗凝望外甥:“我过,你可以怨恨我。是我,起先劝你丢下身世,勿作计较;其后,我自己却没能做到不计较,给你带 来伤害;我更未曾替你挡开别人的伤害,我这个舅父,无能至甚!就算如此,我依旧不许你轻忽自己性命!” “并非轻忽,我是要放手一搏。”上光道。 “好!”孟哲罗拍手,易进来,献上一张模样奇怪的弓,“你看,这是我改制过的弓,横于手臂,可射六十余步,虽无竖弓 射程远,却精准许多。麟谷伏击,弓箭是必备武器,我已命人日夜赶制,以此交给你的弟弟,助他打赢头一仗!” “舅父……”上光喃喃。 孟哲罗凄楚万分:“这场战争结束,我马上离开。” 上光抓住孟哲罗空荡荡的左袖:“舅父,您父亲砍断您胳膊时,您恨他么?” “不。”孟哲罗愣了愣。 “不错。”上光松了手,“您明白您父亲的心,正像我明白您的心。我的命运,是我自己的,您不该背负它。” 孟哲罗盯着他。 上光起立徘徊:“我也会学舅父,努力活下去。” 孟哲罗仿佛一下得到松弛,跌坐到毡上:“当真?!” “当真。” 孟哲罗叹一口气,痛痛快快地流起泪来了…… 却服人为易带至另一帐中,想起上光的叮嘱,不禁哀伤不安,于是摒退侍从,自思如何面对平生初阵。 “晋公子。”他正想得入神,鲁世子擢笑嘻嘻地走进帐来,“大喜,大喜。” 服人起身迎接:“鲁世子指的什么?” 鲁世子擢自胸前取出一只锦袋,换了严肃的表情道:“子有命,要你为大周建一桩功勋。” 服人不解:“……这……” “一点都不难。”鲁世子擢挨近他,附到他耳畔,“将袋里的东西,放进楚公孙的饮食中。晋公子不是与楚公孙很要好嘛?常常见你们一处呢。” 服人瞪着锦袋,不曾料及有这么个重任等着自己,怔忡半晌:“下……毒?为何要害楚公孙?” 鲁世子擢道:“你兄长不曾向你起昭王胶舟之恨?那是我大周的耻辱!今日是借你为大周雪耻,你千万得办妥当。药是慢药 ,得过个十半月才死得了,楚人怪不到你的。” 服人啮住嘴唇,左思右想:“我不能答应!” 鲁世子擢诧异:“你不从子命令?” “不是不从,是无法相从。”服人,“楚公孙是来助我们攻徐的,怎可在这时刻暗害他?何况我父兄向来教导,君子行事, 必行出有礼,行出有名。现在,子并无对我进行当面授意,这是不礼;无故擅杀楚公孙,这是不名。因此,我不能答应。” 鲁世子擢嘲弄他:“你年纪,倒十分迂腐。这种事情哪能光明行动?楚公孙多智诡辩,将来嗣位楚子,万一有不臣念头, 会是大周祸患。你快接了,下手。” 服人遭他数落,又兼逼迫,却只坚持不依。 “鲁世子,您请另寻合适人选。”师雍并着公孙良宵、大夫元一同出现,“我家公子恐怕担不起这重责。再者,我晋国国君新 丧,世子即为国主,欲借我家公子,至少得先禀明世子。” 鲁世子擢待要作脾气,无奈良宵与元皆虎视眈眈,便讪讪道:“尔等居然抗命,我去奏启子!” 言讫,拔脚开溜了。 服人感激而担忧地瞧着兄长的三智囊:“……我……我没做错吧?” 师雍朝他声音的方向一笑:“公子做得很对!” 103 良宵道:“子命令?营中确有子对楚公孙且赞且嫉的传闻,但要杀楚公孙,未免太……” 大夫元嗤之以鼻:“绝不是子命令。Ww WCOM定是某些人摸出子的心思,要踩着我们公子弄出龌龊事,倒给自己邀功。” 服人听他们这么讲,受到鼓舞,欢欣无限。 几个人谈得高兴,不防楚公孙熊渠领了貔貅,板着脸快步进来。 “晋世子告诉我,他不和我去守狼山,而是你和我去!”他忿忿道,“你行吗?!” 服人起立:“我行!” 熊渠撇嘴,语气意外地和缓下来:“行就好。……我肚子饿了。” 服人宣膳,师雍一行与貔貅告退。 膳饮献上,服人照例为熊渠试食。 “够啦,够啦。”熊渠制止他,“你夹那么大一块肉,我就剩不下多少了。以后,别碰我的饭菜。” 服人傻傻看着他。 熊渠端起碗:“你是个愚笨的人。” “是吗?”服人好脾气地坐下。 熊渠啜着汤,突然迸出一句:“当初你兄长聘楚时,曾要我和你成为朋友。” 服人“嗯”一声。 “我不喜欢和愚人交朋友。”熊渠道,“狼山开战时,你机灵点儿!” “当然!”服人斩钉截铁地回答。 五日后。 “扑!” 周军用箭射来的宣战帛书,被徐王扔进火中。火苗贪婪地舔着突如其来的“食物”,须臾将其侵吞殆尽。 “他们讲的什么,父亲?”无畏抢夺不得,捺着性子问。 “希望我们自献头颅,降于子。”徐王冷笑。 无畏大忿:“白日做梦!这些该死的……” 他很激动地诅咒起对手们。 隔了一会儿,他稍微理智下来:“父亲,出战不出?……领们意见很不一致。” “出!”徐王哼道,“不出,意见只会更不一致。路惟有往前走!后退的下场就是死,而往前走,就可能取胜!” 父子两个商议间,无虞一溜跑来报信:“父亲,补给的粮草运来啦!……不过,周人已到二十里外扎营,来者旗上书的是‘ 卫’字!” 徐王喜道:“正是助我徐人。粮草到了,敌手又是前番交过锋的卫伯。……此人勇猛足够,智计不足,跟他边打边耗着,看 他怎么办。” 无畏一听:“那就叫孩儿会他一会!” 徐王挥手:“去吧。” 话还没完,外间乱哄哄一片,有人大喊:“彤弓使者!彤弓使者在周营里!” 徐王呆住。 貔貅? 那个叛徒不是被打死了吗? 做父亲的疑惑而恼恨地转头看着儿子:“怎么回事!” 无畏咽口唾沫。那时候自己虽派人在事后查过貔貅尸体,可派去的人一去不归,貔貅的生死成了悬案。这没引起他重视。他把 全副注意力放在了收集男女童子,用于父亲为战争举行的秘密祭祀;以及如何在即将举行的涂山誓师上大出风头。 他很失败地,放过了这个关键的细节。 “果然是个杀而不死的妖人!不晓得又弄的什么妖法!”为了逃避父亲的进一步追问,他嚷嚷着,提了长枪,点起人马,杀奔 周营而去。 貔貅镇定地端立于战车上,睥睨叫嚣中的无畏。 “妖人!”无畏一指他,“你果真叛逆徐王!今要你贱命!” “叛逆?”貔貅笑道,“我是运气比无忧太子好些,没死在你父子手里罢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无畏闻得他无忧,全身随之一软,忙高声道:“我王兄是自己投水!你,则是私通楚人,获罪该杀!你这 祸祟,还不快死?!” 完,他拿过弓来,对着貔貅兜手就是一箭,被貔貅左右的武士为其格开。 “我没那么容易丢掉性命。”貔貅向着徐人士兵,“我这次,要特地给下人看看徐王的仁义是个何等体面的东西!” 他一击掌,后车中武士抬一物上前。正是一张朱红大弓。 “受命于,徐代周兴。”他一字一顿念道,“徐王子,这是我为你父亲造出来的命。我事先将它埋在翌日开挖的河渠淤泥 里,届时又假装亲手挖出了它,得到命。这个主意,你父亲从头到尾都知悉并允准。……你阵前那面‘奉讨周’的旗帜,可以 摘下啦!” 无畏大喝一声:“妖人胡言乱语!你是因为熟悉彤弓,伪造了一把来惑乱我军军心!” 貔貅道:“好吧,反正都是假的。可是,有些事作不得假。你父亲征用民力,偷偷在彭城营建华丽王宫;你纵容手下扮成盗贼 烧杀民众,再出兵征讨;哦,我临走前,还听你们在操办一桩仪式,要拿一百个童子的血,祈祷反周胜利……” “住口!”无畏眼见身边士兵多有私语,赶紧阻拦貔貅再讲。 貔貅菀尔:“仁义,是你父子欺骗民众,颠覆下的借口,可惜谎言终会揭穿,你们注定灭亡。” 无畏怒甚,上前攻击。 此刻,貔貅车子两侧数面旗帜遮蔽掩护着他转入后队,卫伯景昭蓦地在旗后持戈现身,横眉直目,声如洪雷:“竖子,纳命来 !” 无畏吃了一惊,同景昭对战,沙场上但见青光寒影,搅作一团。 景昭膂力过人,武艺群,战他本是易事一件,但记着上光计策,几十回合后,卖个破绽,驱车撤退。 无畏心内大乐,认为自己武力占上风,可也惧怕穷追中伏,便鸣金收兵回营。 “如何?”徐王询问儿子。 “周人确实力疲,不能全力以赴呢!”无畏答道,“父亲得对,我们应以进为略,方可取胜!” 他暗地里琢磨另一件心病:貔貅,了解他们底细太多,也得快些除去! 徐王不免得意:“周人是拖不起的。再与他们斡旋一阵,即可猛攻!” 有了第一阵的胜利,无畏感觉塌实多了。之后的数次交锋,也有景昭稍占优势,也有他险胜一筹,两军你想拖我,我想拖你, 连打十数阵,不见分晓。 “父亲!不如集合重兵,一举歼灭周人吧!”他有点不胜其烦了。 徐王不准。 无畏很郁闷。当前的打法,像两个不肯认真游戏的孩子,都只试探地给对方象征性的攻击,消耗对方的精力,长久下去,何时 是头?太没劲了! 可徐王就是不吐口。 “时机未到。”他拿这四个字打儿子,像把一根肉丝扔进饿虎牙缝里。 无畏一腔沸腾血气无处泄,兀自原地打转儿。 一名领气喘吁吁跑来:“周人退了!退了!” “退了?!”徐王父子均没料到,异口同声道。 领歇一歇:“是!看来是昨夜里开始撤的,刚有消息来报,其前队已走出三十里了!” 徐王霍然站起:“好!扛不住啦!” 他欲要拍案下令,却又犹豫了一下:“去他们弃营查探仔细,再来回报。” 没过一会儿,探子回复,再次证实周人千真万确撤退了。 徐王眸中寒光一闪:“点兵!追击!” 无畏率众急行于道,死死追赶景昭后尘。 途中不时有逃难百姓出没,全被无畏抓来索问周军去向,都是周军气象萎靡,走得不远。无畏听了,心痒难抓,恨不得一步 撵着,杀个干净。 走得正欢,突见道旁树木隔段距离就有被刮痕迹,白色树身袒露在外,像是字迹模样。 无畏忍了一程,终究没忍住,在一株树下停车,以作观看,真是触目惊心的四个大字:“徐逆必死!” 无畏大怒:“周人猖獗!看谁要死!” 怒火激励着他,顺着刻有字迹的树木方向更迅疾地推进,他父亲徐王的数次传回命令也未能阻住他。他的队伍仿佛一股奔涌的 洪水,咆哮着,嘶吼着,冲到离狼山近三十里的地方。 斜阳西下。 一队周军静静地等待着他。 “你行色匆匆,去往何方呢?”队前亮起一面“晋”字大旗。大旗下,上光凭轼微笑。 “是你!”无畏下意识地摸摸面上疤痕。 上光道:“还疼吗?” 无畏羞愧化作恨意:“少废话!放马来战!” 上光挑一挑眉头:“休要着恼。我军正在撤退,以图来年再战。我是绝不会让你过去,骚扰到他们的。你若不想再添伤痕,快 快走开。” 无畏见他来年再战,愈加信服周人乃是逃亡:“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一则向你讨要叛臣貔貅;再则报我这面伤之仇!” 上光神色一变:“尔父杀害我父,此仇更不共戴!来吧!” 两人三言两语已毕,动起干戈,又是一场恶斗。 这边打得热闹,那边徐王看到儿子久追不上,惟恐中了周人诡计,屡屡差人来唤,不见返归,不由焦虑。儿子所领精兵如遭遇 意外,平白折损的话,代价就太高昂了。 没奈何,他亲自带兵来召。 “晋!”随在军中的无虞眼尖,远远先瞄到旗帜,激动地大呼,“是上光!上光啊!” 徐王暗叫不妙,再一打量,现周军人数并不多,便示意众军齐声高叫,壮大声威,接应儿子。 上光察觉,很快作出反应,放弃与无畏纠缠,收拾兵马,隐入苍茫暮色。 “真是上光!真是上光!”无虞兴奋地翻来覆去叹息,“哎呀,上光!” “闹腾什么!”无畏申斥妹妹,扭头向父亲道,“孩儿差一点就能杀了他了!” 徐王沉吟:“……行军以最强将领做前锋,撤军以最强将领为殿后。现在,周人用最强的晋世子来殿后,莫非他们真要退去? ” “莫放跑了他们!”无畏杀得性起,“趁周人虚弱,我们得一气击溃他们!” 徐王想了一会儿:“就地扎营,再做计较。” “父亲!”无畏扯紧徐王袖子,“不可错过!” 徐王强调:“就地扎营!” “父亲!”无畏不依。 “你要反了不成?!”徐王扬起皮鞭。 无畏吞回下面的话。 前方周军亮起火把,星星点点地驰远…… “兄长,你真想去追晋世子?”无虞蹲到垂头丧气的无畏旁边,“你应我两条要求,我能帮你。” 无畏握着她的手:“妹妹,这是难得良机,坐失不得呀!你,你有千条要求,我都应你!” 无虞取出匕:“歃血为誓!一,你得带我同去;二,你不得伤害晋世子。你若做到,我就替你拖住父亲,容你去追周人!” 无畏跳起来:“不伤晋世子?!他是我仇敌!” 无虞亮出一包药末:“我能保证父亲酣甜地睡上一晚!你不愿坐失那个良机,可愿坐失这个良机么?” “……好!”无畏拿过匕,在自己指尖狠狠一划。 是夜,徐王沉沉入眠。无畏、无虞兄妹领军出营。 明时分,兄妹俩追上上光。 “无需一路相送。”上光讽刺,“我过,休想骚扰我军西撤。识趣的话,快些回头!” 无虞经久不见上光,如今重逢,欢喜不胜:“上光!上光!” “夷女不要妄呼他人名讳。”上光凛然道,“最后一次,万勿追来!以免后悔不及!” 无畏哪里肯从,催车上去要劈上光。 上光抵挡有法,没叫他捞到半点好处。 双方将领不分胜负,两军却人数悬殊,周人双拳难敌四手,渐有不支趋势。 上光见势不利,故伎重施,边战边退,掩护人马后移,同无畏扯开距离。 无畏知他想走,越萌生杀他之意,步步紧逼,咬之不舍。 这一退一逼,磨去了大半工夫,到了下午时分,两军几乎就快到狼山脚下的麟谷了。 上光舞起令旗,周军猛地如生了风一般,拼命跑进谷内。 “徐王子,谷内可有重重埋伏,你最好放聪明点,停止追赶!”上光站在谷口,肃然告之。 “你当我黄毛儿吗?!”无畏道,“我不信你的鬼话!” 口里不信,心里在打鼓。他朝谷内看去,树木森森,凉风阵阵,让人不寒而栗。 上光轻蔑地俯视他:“你不是黄毛儿,你只是我手下败将。” 无畏拎着长枪:“那是你侥幸获胜,我今便要你的血,来洗我的仇!” 无虞挡住他:“兄长!你忘了誓言?!” 无畏拂她到一旁:“少来!杀了此人,是举世无双的大功,你不会明白!” “杀我?”上光仰大笑,“我谅你今日非但杀不了我,反要命丧我手!” 无畏气血上涌,满脸胀作猪肝色,嘶嚎着追去。 104 上光退进谷中:“不听劝,会吃亏!” 无畏车至谷口,叫谷内劲风扑面灌了个呛鼻辣,连打几个哆嗦,有点冷静下来。 Ww W COM 犹疑之际,四周光线黯淡,又一个黄昏到来了。 身后燎起无数松明。 无畏吃了一吓,定睛细看,原来父亲徐王也赶来了! “不好!”他对妹妹喊道,“我们欺瞒父亲,私自出兵连夜追击周人,依旧未立尺寸之功,必然要受父亲惩罚!” 无虞不想父亲那么快来到,也没了主张:“兄长,怎么办?!” 无畏牙一咬,脚一跺:“进谷!” 谷中比想象的要平静很多,也恐怖很多。 两侧树木林立,奇形怪状,像是一个个潜伏待动的恶魔;林谷深处,传来风的怪啸,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兄长……”无虞瑟缩着,“还是回去吧。” 无畏也有几分胆寒,却硬起头皮:“上了路,哪能回头!” “无畏!回来!”远处,徐王愤怒地吼着。 这起了反作用。无畏品出吼声里的盛怒,怎会听话? 走着走着,幽暗色里,一株大树不偏不倚,正巧立在路中央。向着他们的一面,和昨见到的许多树木一样,被刻破树皮, 露着雪白的树身,组成几个大字。 “看不清。”无畏眯着眼辨认了一刻,“来人,举火!” 部众们点起火把,传递过来。 无畏凑近大树:“举——火——者——死……” “嗖——”一支羽箭应声钉在大树之上。 “瞄准!”服人颤抖着一挥令旗,“射!” 先是一批火矢骤雨般降落,耀得谷中通明透彻。这是全面攻击的信号。 登时,万弩齐,箭若流星,谷中徐人,乱成一片,黑暗里惟闻鬼哭狼嚎。 谷外徐王遥见里面大乱,心知中计。这个做父亲的徘徊片刻,终究不顾一切,率人以盾遮护,来救子女。 “继续!”上光在岩上审视局面,拍拍服人的肩。 “换弓!”服人愈加洪亮地命令士兵,“射!” 貔貅回向呆呆看着服人士兵手中横弓的熊渠道:“您该去自己位置了。” 熊渠收回目光:“嗯!” “无畏!”徐王摸到儿子无畏,他似乎脚踝中箭了,“你妹妹呢?你妹妹呢?!” 无畏呻吟着:“不……我不知道……父亲,我错了……” “无能的畜牲!”徐王骂道,将他丢给士兵,运回唯一一辆皮甲作帷,能防流矢的坚车,自己乱箭中找寻无虞。 无虞躲在树后,哭得一塌糊涂。 徐王抱起女儿,把她藏在怀里,奔向无畏所乘坚车。 无畏正嚷嚷着要御人起驾。 徐王喝喊:“无畏!停下!” “不行!不行!”无畏魂魄都教乱箭射飞在九外了,只顾拿剑顶着御人的脊背,“我要立即离开这儿!快跑!不然杀了你! ”徐王追着车子:“无畏!至少带上你妹妹!” “她会妨碍我!”无畏不管,“你们会拖累我!” 徐王怒冲冠,目眦尽裂:“该死!你连同胞也要丢弃?!” 无畏一激,像是瞬间回过神来,盯着车后跑着的父亲:“同胞?” 他突然大哭:“什么同胞!不是您过,亲人,只要成不了助力,就得除掉他们吗!我连兄长都杀了,还要什么同胞!” 徐王站住。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无畏摔上帷幕,风驰电掣,出谷而去。 “嘁!”熊渠守在谷口,眼瞅着鼻涕眼泪糊满脸的无畏从乱军里脱身出来,“不是徐王!要是他,倒还是块肥肉;这只虾, 真教我提不起兴趣。看来这功劳,注定是晋公子的了。” 貔貅提醒:“就算是虾,要不要杀了他?!” 熊渠笑吟吟道:“你呢?” “何必杀绝……”貔貅道,“给周人留点乱子,也是给楚人少点麻烦。” 熊渠颔赞许:“那么,我们送他一送,权当尽职了。” 君臣两个将着楚兵,半唬半赶,纵容无畏遁走。 徐王子无畏,最终逃进徐人老巢彭城,躲藏数月,恢复元气。 第二年春,他拾掇残余部众,形成一股势力,自立为王,国号“东国”,西周称之为“东国?戎”。这个国家,在周王朝以毛 伯为主,吴伯、吕侯为副的又三年征伐后,彻底灭亡。 这是后话了。 徐王坐在地上,仍搂着女儿。 “子女之爱,真是给世上所有父母的诅咒。”他自言自语似地完,拔下肩头的箭镞,对上光道,“不想我竟死于此,平生有 多少王者意,都付诸空虚……罢了,你拿我头去。” 上光注视着他,缓缓启口:“父母之爱,何尝不是给子女的束缚。无忧投水,难道不是你这父亲,迫他走的绝路么?” 徐王眼底泛起水光:“……或许。你同情他么?” 上光不言。 徐王叹一口气:“你与我,有杀父之仇,我被你所擒,不指望活命;我只问你,我这女儿,两手洁白,未曾沾染血污,她将被 怎样处置?” “这是子才能决断的事。”上光答。 徐王捧起女儿的脸:“无虞,你听清楚。你是要陪着父亲死去,还是要留下任凭周人安排?” 无虞哭个不了。 “要死还是要活?!”徐王摇晃着女儿。 无虞捂着眼睛:“我怕……” 徐王松开她:“你是要活了。” 他站起身:“传话周子,勿杀我女!否则我化为冤魂厉鬼,也不放过你们!” 无虞明白父亲要做什么,趴在父亲脚下,抱着他的腿:“父亲!父亲!” “不要看!”徐王推倒她,自己擎出短剑一柄,刺入心口…… 这一,距无忧去世未到一年。 这位谮称为王,欲与周子比肩的君主,死后被谥曰“偃”,亦即为后世所称的“徐偃王”。 …… 上光瞧着杀父仇人的尸身慢慢冷却。 “服人。”过了很久,他,“割下他的头颅。” 服人不能置信地看着哥哥。 上光抽出灵光剑,送到弟弟眼下:“快。” 无虞扑过来:“别动我父亲!” “你只是晋国的战俘。从今起,你要恢复你的原名,嬴氏宝音。”上光攥住她的手腕,“服人!” 服人举起灵光,一闭眼。 “睁开眼睛!”上光严厉地指示,“你要记下,躺在你面前的人,是因为倒行逆施,失败而死,死得服气,死得不冤。将来, 你剑下的每一缕亡魂,都得像他一样!” 服人勉力答应,斩下了徐偃王的头。 “父亲啊————!”过去的无虞、以后的宝音一声呼唤,荡迭山林…… 旧的轮回已经结束,新的轮回却又开始 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总是显得这么好奇而无奈。 人,再精彩的一生,在时代恒河中亦只是瞬间的浪花。尽管如此短暂,尽管如此渺,却每一朵都承载着自己的梦想,或欢笑 、或悲泣、或顺从、或抗拒地随宿命的潮流汇入苍茫…… 可惜一朵浪花不见得能理解另一朵浪花奔跑的方向。 所以在一些人拼命地不顾一切地为某个目标努力的时候,周围总是会有另一些人情不自禁地问他们:你……到底要什么? 要什么呢? 该给个怎么样的答案? 宋国。 靠了寺人的扶持才勉强坐起的宋公申,从被子里伸出瘦得如同枯枝般的手捂住心口,抬起嵌在乌青眼窝中的浑浊双目望着儿子 苏显:“我没听明白你刚才的话,你再一遍吧。” 苏显做个深呼吸,尽量平静:“飞报传来,徐人主力已遭覆灭,一场征伐,总算完毕。孩儿计划尽快赶往镐京,向司寇吕侯报 禀吕侯公主疑为丹姜所害之讯,并且等待子归都,求他主持公道!请父亲准许……” 宋公申低下头,隔了好久道:“我快死了,显儿。” 苏显双膝一软,跪倒在父亲榻边。 “但我相信在你回来之前,我还能活着。”宋公申突然哈哈一乐,“你若想去,就去。” 苏显应声堕泪:“……父亲,您是在怪孩儿。只要您一个字,孩儿哪也不去。” 宋公申摇头:“我不会阻止你。由于我的执念,已经耽误了你;征徐到了眼下的阶段,你来不及参与其中,建立战功了。这全 是我一心希望你在我走之前立室,害得你无法脱身的缘故。” “孩儿早已行了冠礼,却未能真正担起责任,及时履行婚约,实是孩儿的不对……”苏显哽咽不已。 “你到底想要什么?”宋公申猛地按紧儿子的肩膀,“孩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显盯着父亲:“……” 宋公申有点激动,嘴唇略略哆嗦:“我不愿听你那些软绵绵的道歉的话。那不像你。” 他颤抖着,拿过苏显脑后绦子上系着的水晶珠:“你一定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你从到大,优秀绝伦;只有没眼睛的人, 才看不到你的光辉……我如此夸赞你,不是出自私心。作为父亲,连我都惊讶我会拥有你来当我的后嗣。可显儿,你从邹城回来后 ,憔悴到了何等模样啊……” “……哼。”苏显幽怨地,“全是孩儿自找的。” 宋公申轻轻叹息:“显儿,你向来对万事都持游戏之心,终于到最后还是让我看到你肯这般认真地为一件事付出……” “世上最难料的,是人与人的因缘。”苏显长舒一口气,“孩儿和晋世子、吕侯公主数度生死,情谊厚重,可谓至交。平民野 人,尚可为朋友倾家弃生,孩儿……” 宋公申咳嗽着打断他:“我都了解。你也许对我安排给你的一切都能坦然接受,因为你原本对它们就无所需要。惟有今日的请 求,我若拒绝,你必定会在将来遗憾。……我不想做个教你失望的父亲。” 苏显将脸埋在宋公申的掌心,感受着父亲的温度:“起来,孩儿根本没有立场替吕侯公主申辩告求。此一去,恐怕得背负上 更多污名了。您不担忧这影响宋国国誉么?” “不。”宋公申坚定无比,“……从前有段时间,我一直焦虑不安,翻来覆去地想,若是你无论如何都要与晋世子争到底,我 该怎么办?你却不曾在我面前提起半分。你还顺从我的意志,尽迎娶来了齐公主。你是个顾大局的孩子,所以,我相信你可以妥 善处理自己的舍与得,不致辱没我子氏宗庙……” “是呀。”苏显粲然一笑,唇角如生莲花,“您不教孩儿失望,孩儿也断乎不教您失望。” 宋公申慰贴地凝视他:“那便朝你想要的东西奔去吧……只是你得快去快回……” “好。”苏显后退几步,重新跪下叩,“……孩儿辞去了。请等孩儿带子赐予的新正胙肉来为您祛病添寿。” “你要走?”苏显一出宋公寝殿,珠姜自门旁现身,拦住他去路,“去哪儿?” 苏显瞥她一眼:“既然知道我要走,其它的内容你大概也都听到了吧?何须多问……” “你到底想要什么?”珠姜含泪道。 又是这个问题。 苏显倚着栏杆,四望宫城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你呢?” 珠姜伸开双手,洁白的手中,横着一道暗红的伤痕:“你会为难我姐姐,也会为难你自己。我……不晓得我能为你的愿望作何 贡献……” 苏显避开目光:“与你无关,你好好待在宫里就是了。” 珠姜眸子内晶莹闪烁,几点热热的水珠儿烙到伤痕上:“我过誓,要跟随你。可惜,在邹城我违逆了一次,这处疤迹是对我 的惩罚。我不会阻挡你了。我只会帮助你。……除了死去的仓衡鹿,惟有我见过吕侯公主,我和你一起去,该是有所裨益的……” 苏显闻言,转回头仔细端详着这张慢慢熟悉的面庞。 “做人,不用做得太委屈。”他,“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自己强迫自己。……即使你见过她,但无凭无据,谁 又相信呢?或许我的头上,要被另加一条逼迫妻子敌对亲姐的罪名。你别搅进这事了,多加照顾父亲,侍奉母亲,才是你的本分。 ” 105 “你呢?”珠姜忍不住抽噎了几下,“你依然为了吕侯公主,不惜所有……” 苏显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我爱着她,一时改变不了了。Ww WCOM这口因她而憋在胸中的闷气,不出不行!” 他刚完,心脏仿佛要向他的愤懑表示附和似地,脱离规律地狂跳一阵。他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摸着胸膛。 珠姜觉出不对,赶紧搀扶住他:“夫君!” 她呆了呆:“这不是第一次了……” “勿要惊慌。”苏显挣脱她,“我让医师瞧过,……是与父亲同样的心疾。” 珠姜大惊。 “保养得宜,不会有问题。”苏显轻飘飘地像在讲述另一个人的病,“我的祖父亦有心疾,照旧活到六十寿终;父亲也能很快 痊愈的。” 珠姜张开嘴,悲伤地喘息。 苏显捏起她的下巴:“我又令你害怕了,誓要跟随我的人?确实,我本人也没料到,身为世子,我继承到的不止是爵位呢… …以前我还总庆幸自己的健康……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把以前你脑中想象的完美苏显丢掉吧,看看我,真实的我,选择你今后的 路。啊,我就不提醒你,记得保住我的这项秘密。” 他放了她,径自行去。 “我不管!”珠姜一咬牙,“我选择的是你!永远不变的!” “甚好。”苏显头也不回,渐行渐远,“我不拒绝……” 鲁国。 人的命运是可以用双手来牢牢把握的。 扎扎实实地走完了大半生的齐国君夫人辛姬,素来这样坚信。 她是个非凡的女人。其过人之处就在于,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看清楚自己是谁,而她能。 她几乎从就清楚自己的位置,清楚自己的价值,清楚自己的目的,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她总有办法将赐的智慧与机敏, 用到最佳去处,用到最佳程度。如果她是个男儿,那么她的深远眼光,加上明透心灵,足以使她成为一代贤君,彪炳史册。 不过,作为女子,她一样始终成功,光辉灿烂。因为她想要的,全都围绕在她四周:丈夫的偏宠、儿子的服从、臣子的尊敬、 诸国的交口称羡,分毫不缺。 一点一点地,执掌齐国内政实权的她习惯了这种总是达成愿望的生活。 她认为世上的万物,皆可运行在她预计的轨道上;就算一开始游离在外,也得通过努力,扭转回来,按到它“应该”待的地方 。是故,她不断地安排、安排、安排,孜孜不倦,勤勉经营,终于把一切料理得顺心顺意,看上去能够坐享收获的快乐了…… …… 可是人算终究不比算。 她万万也没想到,她的长女丹姜,在邹城雩祭后,给她送来了那样的一封书信。 齐宫的宫人们从没见平素优雅稳重的辛夫人那般不顾仪态地勃然震怒过。 暴跳如雷之后,辛夫人吩咐立即打点车驾,一路狂风似地卷到鲁国。 但是到了曲阜,踏入宫门,当着侍从们的面见到女儿丹姜时,辛夫人又和颜悦色起来。她亲切地挽着丹姜,嘘寒问暖,暗地里 使劲拽着女儿,快步走进内室,关上室门。 左手刚刚离开门闩,辛夫人的右手就无比迅疾地打在丹姜臂上,印下火辣辣的五指痕迹。——她虽然生气,却还没丧失理智, 刻意避开了容易被人现痕迹的脸颊。 丹姜不吭声。 “你有本事呵……”辛夫人压低声音,压不低五内燃烧的火焰,“你好有本事!你久不致讯,我以为你在鲁国主持祭祀,忙于 王事,颇有作为。哈,你这孽障,果然有番大作为!” 丹姜坐下,注视着窗棂外败落的梅花。 辛夫人强行扳正她的脸:“我将仓衡鹿这个宝贝都舍给了你!你明白不明白,他是上好谋臣之选!他能辅佐你,稳稳当当地坐 在君夫人这个位置上!你竟然杀了他,为了你愚蠢的嫉妒,杀了他!” 丹姜看着母亲:“他知道得太多。” “他本来就是我为你选的心腹!”辛夫人痛惜得差不多捶胸顿足,要迸出泪花了。 这种激愤,并非出于对衡鹿的哀悼追思,而更似守财奴不见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肉疼心不疼。 “事已成就,他的尸身我交予他养父带走了。”丹姜无动于衷,“他一再背叛我,留之无用。” “哦!哦!”辛夫人拍着几案,“一个男人,出身公室,肯抛却尊严,甘心做你的媵臣!他是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你的!相反, 那明他爱慕你,对你死心塌地!” 丹姜一愣。 辛夫人坐下,支住额角:“你逼他诱吕侯公主,本就荒谬,他中途反抗你,一定也是想为你挽回危局;你没理解他的苦心,最终逼得他助 你铸就大错,还以一死绝了晋、宋二世子的追查线索。……唉呀,仓衡鹿……他若在世,此时哪里要我亲自奔波这一回……” 丹姜的睫毛闪了闪:“……都是往事了。” “好了,好了。你得对。”辛夫人狠狠挖苦,“但你的往事,要惹起大祸啦!陈国君夫妇看来是要为吕侯公主出头的,何况那国君夫人 烈月与我们有隙在先,必然趁机报复;另一个宋世子苏显,平时就我行我素,任性惯了,这次敢杀大巫,闹雩祭,难道还不敢去子那闹上一 番?至于上光……我的弟弟、他的父亲不久前去世,他身将为新任晋侯!他宠那个公主,在诸侯间闻了名的,一旦战争结束,他即位执掌晋国 ,岂会教你鲁国安生?!只怕我齐国也不得太平了!!” “我不知道他……刚遇父丧……”丹姜闭一闭眼。 辛夫人观察女儿的神色:“这种时候了,你尚在怜悯他?” 丹姜再度沉默。 辛夫人哼了一声:“你该遂愿了。他注定这一生都忘不了你,可能连做梦也想着手刃你血祭吕侯公主。” 丹姜木头一般,不言不动。 “你的聪明都藏哪啦?!”辛夫人又一次为女儿的态度火冒三丈,“你的计策呢?全使在虐杀吕侯公主上了?!你想出办法保护自己了么 ?!你行事前琢磨过后路吗?!” “无人确认我杀了她。”丹姜无所谓地道。 辛夫人叉起腰,似乎烈焰灼干了她的精神,使她变得有气无力:“行,……有人能证明你没杀她?” “随便了。”丹姜冷漠而麻木。 辛夫人打量着她:“……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用这么大的代价,想换得什么?” “我要的,是让上光也尝尝我所处孤独境遇的滋味;我要的,是让吕侯公主永远触不到她不配触及的幸福。我做到了。”丹姜答,“其他 平生我有的,皆非我所要。布置那些的人是您,该问您,到底想要什么。” 辛夫人原地兜了好几个圈子。 “罢。看起来你听够了我的话,也听厌了我的话,”她踱近女儿,撩起女儿的一缕青丝,“如你所愿,从今往后,我再不管你。” 丹姜不予可否,依旧坐在那里。光艳可鉴的乌黑长垂到裙幅,华丽精致的裙幅则荡漾攒聚在她脚边,她就如同盛开的五月杜鹃,而她娇 艳的容貌,即是那最教人迷醉的妩媚花蕊…… 多么美的人…… 望着这样的女儿,辛夫人的心不免软下来。毕竟这个孩子,曾是她的骄傲,曾是她寄托厚望的宝玉…… 爱的怜惜既起,恨的热潮退去。 她攥紧拳头,脑中的计划愈清晰:“含丹,你听好。你这一步,的确走错了!但你迈开了脚,收不回啦!索性……大踏步地走,得走得 比别人更用力,更快!有的时候,只要能达到目的,路错不错不是关键!同时,你记下,这是我最后一次保护你。你备了快马轻车,同我赶路 ,也把全部细枝末节都给我个痛快吧!” 蔡国。 汝水岸畔。 楚公孙熊渠带着貔貅,晋公子服人带着公孙良宵,引领一班侍从,沿着江堤散步。 “你兄长自麟谷大胜后,仍是目不交睫,不停忙碌于整顿营务、追击余贼,片刻不曾休息呢。”熊渠挑起话题,“这样身体很容易垮掉。 ” 服人蹙眉,伤感地道:“不错。” 熊渠瞄他一眼:“……总觉得你兄长过于积极,过于卖力了。他到底想要什么?” “邹城归来后,就是这样。”服人答,“我并不清楚,也不便问。” 熊渠挥袖,作不在乎状:“啊,我们做孩子的,不必管那么多啦。” 明明是个早熟的大人,却这样的话,惹得公孙良宵先憋不住大笑,连貔貅都不禁一哂。 “征战结束,你我别离在即。”熊渠威严地扫视良宵与貔貅,拉起服人,“晋世子昔日在丹阳城为你我结下的友谊,我是不会忘的。今日 恰逢阴雨初霁,气晴好,我们便换过彼此信物,正式交为朋友吧!” 他言罢,摘下腰带上垂挂的爱物玉剑,双手捧递在服人眼前。 别服人,良宵并貔貅均吃了一惊。 隔了半晌,服人郑重其事地接过,放在良宵手里,要解自己的玉佩作为回礼。 熊渠不接:“晋公子,我送你的,是武器;你回我的,是礼器。两者不当,我无法接受。” 服人为难道:“你楚国与我晋国公室规矩不同,我未到佩剑的年龄呀……” 熊渠一指他身后侍从所携的横弓:“何必非剑?那个也可。” 良宵察觉到他的真正意图:“楚公孙见谅!横弓乃是阳纡大巫专为公子做的,不能随便送人。” 熊渠望着服人。 服人想了想,拿过横弓,递给熊渠。 “你肯?”熊渠还是不接。 “楚国弓箭,本是诸国最优。”服人,“我现,你注意这横弓很久了。我不送你,你也会命令工匠根据你的记忆努力仿制,不如送你 ,满足你的心愿。我们的结交,不只代表我二人,也代表晋楚友好,如果能以横弓鉴证我的诚意,我肯把它托付你。” 熊渠这才接过弓:“……你总令我羞愧。” 服人宽容地一笑。 正在这时,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来报:“公子快走!世子追敌回程途中,从车上摔下来啦!” 服人吓一大跳,赶忙要去。 “喂!”熊渠叫住他。 “嗯?”服人边跑边扭头。 “今起,我们交成朋友,不是假的哟!”熊渠静静地揖手作别。一叶舟从上流滑近江岸。 服人顿下脚步,看看他,看看舟。又果断地背转身,举起玉剑:“知道!” …… 周人们乱哄哄地拥着晋公子登车奔赴本营。空旷的岸边,只剩下熊渠、貔貅一行。 “您亲身来周,已使周人见识我楚国凤凰的风采,往后不敢轻图于楚,算是大功得成。靠着晋公子的仁厚,您避得了一回暗害不见得避得 了第二回,尤其眼下周人能够腾出空来关注您……该走了,我的主人。其余从人,亦分批悄悄撤了。”貔貅做个请的手势。 熊渠扯回视线,瞧见了忧作渔妇打扮,站在舟迎接。 “走。”他踩上舟搭在岸上的竹篙,轻快地到了舟上。 貔貅随后,不慎脚底一滑,了忧“啊”了一声,身子朝前一探,眼疾手快地抓紧貔貅的手腕。貔貅稍微愣了愣,也抓紧了她,四目相望, 一时忘情。 熊渠坐好:“你俩……我过我还是个孩子。” 这边两人闻得,各自窘迫地别过脸。 “出!”貔貅将竹篙一点,舟离了江岸,载着荆楚的九彩凤凰,轻快地东下,返归丹阳…… “兄长!”服人扑到昏睡中的上光榻前,急得汗泪俱出,肝胆欲碎,“兄长!” 师雍摸索着扶起他:“公子冷静。世子是因高烧导致昏迷,坠车时有易护住,没有受伤。” 没上两句,帐外喧闹,穆子引了祭公、毛伯、景昭等一大群人,来探视这位年轻的功臣。 服人勉强起立行礼,啜泣不止。 毛伯班觑了一下上光的情形:“哎呀,病得很重啊。这,怎么赶得上与子一起还京呢?子的车马已经整备完毕了哪。” 鲁世子擢借机插嘴:“晋世子是太过操劳。其实有的事分给别的将领去做就行了嘛,偏偏要自己亲力亲为,独揽勋绩。” 106 “用温车载晋世子随队缓行如何?”穆子思忖道。WwW COM 景昭摸摸上光的额头,烧得烫手,便回奏道:“依臣之见,还是让晋世子原地休养最妙。子初定徐乱,请尽快还京,召集诸侯,主持 朝局,才是要务。” 毛伯班赞成。 “臣留下照料晋世子。”景昭又奏。 商议间,鲁世子擢部下侍从进来对主子附耳咕哝了几句,鲁世子擢面色一沉,即刻对毛伯班咕哝了几句。 毛伯班听完,不由朝服人道:“晋公子,你放跑了楚公孙?!” 服人仰起脸儿。 “走了祸胎,走了祸胎!”鲁世子擢扑通拜倒,“……子恕罪!臣见那个人精狡诈桀骜,再想起胶舟之恨,深恐他以后必定为患中土 ,思量着早除他才对。所以,臣私下对与他最亲近的晋公子谈起过这事,希望晋公子帮忙,结果,遭到晋公子拒绝。现在楚公孙不辞而去, 多半是晋公子向其泄露了臣的密谋,臣虽是一片忠心替大周着想,不过,怕是结下了周楚再一桩恩怨了……” 穆子心中何尝不想除熊渠,此刻教他句句中,免不了对逃了熊渠大为不满,灼灼地盯住服人,一声不吭。 “且慢!”大夫元遮住服人,“鲁世子,谋大事者,该找的是可担大责之人,怎能谋于儿?我家公子未满十三,新丧父君,您却在他兄 长病榻前把您的失败全推给他,我们做臣的,可不答应!” 鲁世子擢怒道:“一介大夫,也配和世子耍泼?!” 良宵趋前:“臣们身为晋国公族,当效死本宗君侯,效死大宗子,倒没有放任别国君侯欺我宗主的义务!” 师雍待全场寂然,悠悠地补充:“……我家公子,在麟谷可是亲手斩了徐王的头哩……” 这是大功一件。而且是绝对忽视不得的大功一件。 穆子神情为之舒解,亲自搀了服人:“你留下,待你兄长康复,一同来镐京受赏……” 服人鼻子一酸:“……是。” 一个月后。 镐京。宫城。青阳堂。 这是鼎鼎大名的明堂四堂之一,今番被选作迎接子凯旋升朝的地方。子已到镐京都门,眼看就要入宫。 “你一生聪慧,何至于此?”太子伊护身着礼服,准备迎接父亲,他看着一样盛装的苏显,大为感慨,“唉,比你先到的陈侯夫妇,已将 事情向司寇备述详细,司寇心爱此女,眼下与夫人都病倒不起了……陈侯夫妇就罢了,你也来,事情好象不好收拾。幸亏,陈侯夫妇和你都很 明智,没在半途拦住子申诉。须知子向来不喜在军中处理内争,你们若奔至军中,吕侯公主便要先被子厌恶几分了。” 苏显道:“太子,臣决心已下!” 伊护摇摇头,然后:“我得提醒你。前驱传回消息,随从子归来的队伍里,独独没有立下大功的上光,听他刚取得胜利,就得了重 病。似乎他没来得及对子起吕侯公主的事呀。……你就算同陈侯夫妇一起闹,毕竟不是吕侯公主的亲眷,加上无有上光支撑,也许会闹得 自己没趣。” “即使是臣一人,臣亦无所畏惧!”苏显不改初衷。 “显君,显君,曾如高空之云,不拘形迹;到头来终不敌一个情字,坠为凡泥……”伊护欲言又止,太息连连,“你自己看着办吧……” 过了一会儿,陈公澜戎上堂,跟苏显相见,彼此心照不宣,同仇敌忾。 忽然,殿外钟鼓齐鸣,欢声沸腾,穆子及参战诸侯的仪驾进了宫门,直行到堂下。以太子为的群臣,前往拜舞朝贺。 穆子目之所及,尽是笑脸;耳之所听,尽是赞歌,于是难掩满心喜悦,挽着儿子伊护,有有笑,行过甬道,升上台阶,重登久违的宝 座。 等他坐稳,诸侯百官依次叩谒称寿,又是好一堆大夸特夸他英明神武的华辞丽藻,讲得穆子眯眼点头,十分受用。 苏显整理了一下思绪,提气出班。 还未抬脚,只闻殿门禀告:“齐公夫人同鲁世子夫人求见!” 苏显一震。 伊护见状,站起喝道:“朝堂非经特许,不允妇人进入,请她们有事别处去候着!” 话音未落,齐公夫人辛姬光着脚,披着,妆成女犯模样,牵了也是跣足蓬头的丹姜闯上堂来! “子做主!”辛夫人按下丹姜,双双跪倒,“臣妾闯堂有罪,已做罪服,但请子听了臣妾母女奇冤后,再行惩罚!” 鲁世子擢看到岳母、妻子,自然维护:“乞求子成全!” 苏显暗叫不好,却瞅见毛伯班趴在穆子耳畔声嘀咕,而伊护、澜戎都向他示意稍安毋躁,只得暂且忍耐。 辛夫人知晓场面已定,整一整衣衫,扬声道:“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大祸的苗子,正是当初子册成长史的吕侯公主。” “又是她?”穆子情不自禁。 辛夫人起身,到茫然不知何事的景昭面前:“事情得从卫国内乱讲起。……卫国内乱,吕侯公主被扣在卫宫,晋世子与宋世子因为平素与 吕侯公主亲密无间,领兵助卫侯去讨,为了替卫伯正名,晋世子还从我齐国借了大旗,我齐国待他是怎样一番恩惠啊!卫伯你,可有此事? !” 确有此事。摸不清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景昭没办法,点一点头。 辛夫人接着转到澜戎面前道:“好!……起晋世子、吕侯公主两人,那时候并没在平了卫乱后各自归国,而是同车同宿,一路到了陈国 宛丘。您有见到他们吧,陈公?” 澜戎颔:“见到了。但吕侯公主不归是因为身患重疾,不便行动,晋世子则是为照顾她,至少在宛丘逗留期间,两人并无逾矩行为。我 能保证。……可,齐公夫人莫非派人跟踪了他们?对他们行踪这样了解……” 辛夫人早有所料:“这便是晋世子、吕侯公主再受我齐鲁恩惠之处!我女丹姜,得知吕侯公主有疾,念在同晋世子表亲的面上,遣有医师 苇仓随行治疗。苇仓甚得宠信,晋世子、吕侯公主当然对他提起陈国之行,事后,苇仓对我女转述,了解他们行踪也不足为怪!” 她再转到苏显面前:“其后我女婚礼上,有刺客行刺我女婿鲁世子,刺客虽一死一逃,却遗失了一把名唤‘灵光’的宝剑,剑身刻有‘晋 世子上光用剑’字样。经查明,是那吕侯公主的从人,为了报往年镐门之乱时,怀疑我女婿鲁世子故意纵容戎人掠走吕侯公主的仇,意图杀我 女婿。为了平息这件事,晋世子私下约出我女儿,利用表亲亲情,以玉箫换走了宝剑!显世子,好女婿,这几件事,你也在场,你可否认?! ” 她掏出袖中的锦囊,投掷于地,赫然露出断为好几截的赤玉箫。这支由世间稀有之玉制成的箫,当时因光君而驰名京都,在座诸侯都不算 陌生。 苏显冷笑着看向丹姜:“赤玉难得,倒也是可能仿造的。我不是真赤玉箫的主人晋世子,不必问我真假,您请继续。” 辛夫人不甘示弱,也是冷笑:“这以仇报恩,连累我女儿的晋世子、吕侯公主,最终停在曲阜郊外,堂堂的一国世子和一国公主,竟然不 行六礼,自成婚姻,和淫奔一般无二!” 一语既出,如水投油,青阳堂顿时喧哗一片。 景昭勃然大怒,跳脚叫道:“你胡!” “、子……”堂下寺人、武士一迭声地喊,“晋世子上堂!” 喊声一没,就见几个侍从半扶半拦地架着虚弱的上光出现在殿门。 辛夫人势如猛虎:“来得正好!” 她上去指住上光,咄咄相逼:“你可承认,你和那吕侯公主结成了夫妇?” 上光推了侍从,站稳脚跟,慢慢拨开辛夫人的手指:“……是又如何?我因病耽搁了大事,一清醒便日夜追赶子车马,没想到,您到得 比谁都快……” “大事!”辛夫人道,“好,咱们来邹城那件大事!” 上光镇定地应着:“您在场么?有何资格来?宋世子,你是在场的。” 苏显得他邀请,师出有名,立即接口:“适才齐公夫人口口声声称作医师的苇仓,根本不是鲁世子夫人怜悯吕侯公主的病,安排去帮助治 疗的人,而是个被安排去诱捕吕侯公主的奸细。他假借治病,骗取晋世子同吕侯公主信任,最后抓住征徐初期,两人分隔的机会,成功地劫持 吕侯公主至邹城,交给鲁世子夫人。鲁世子夫人……将疑似吕侯公主的女子破面断肢,当作烄妾,在雩祭上活活烧死了……” 辛夫人高呼:“奇冤之奇,就在这里!” 她拽住澜戎:“宋、晋二世子大闹雩祭,就是听信了陈公夫人造出的谣言,错把我女儿丹姜为恢复古礼献上的烄妾认为是早失踪在徐人袭 击下的吕侯公主所致!” 澜戎拂袖:“齐公夫人尊重些!我家夫人因与吕侯公主交谊非浅,受了晋世子嘱托寻找保护失散的公主,才循着踪迹追去邹城,揭鲁世 子夫人这椿罪行!” “少来这套!”辛夫人恶狠狠地道,“你家夫人从前在齐宫做客时,因一点事残杀宫女,被我告上朝来,丑行四闻,所以对我齐国一向 心怀怨望。那苇仓虽是齐臣,其父却为你陈国废公子,因此他真名,是叫妫仓!你家夫人在找寻吕侯公主路上遇到他,得悉他实际身份和吕侯 公主失踪的事,就与他攀亲,令他一同作假,先是传话给尚在战营内的晋世子,再是传话给迎亲途经邹城的宋世子,惹得二世子争相破坏重要 的祭祀。……宋世子杀了主持祭祀的大巫,晋世子逼死了妫仓!……我知你夫妇必不甘心,果然又闹到了子这里!” 澜戎气得手足直颤:“……你、你……诬人清白,歪曲是非……” 他斯文惯了,盛怒之下指责别人也彬彬有礼,一句过分的话都讲不了,憋出八个字,马上就教辛夫人的一连串驳斥淹没。 一位世袭勋贵,一位公室夫人,吵得不可开交,实在难看。穆子不辨曲直,先一拍扶手:“都住口了!” 争论戛然而止。 “齐公夫人代她女儿完了的话,我想该轮到我了。”上光平静地道。 “你也住口!住口!”穆子好端端一回庆典被闹得千疮百孔,令他非常烦躁,不分是谁,全部不准出声。 上光犟着脖子,异常强硬:“臣不能从命!” 穆子一怔。 “臣今站在这里,是要重复一遍臣在邹国祭台所的誓言!”上光挪到丹姜处,蹲下来,直视丹姜的双眼,“你必须实话。临风 是不是烄妾?她是,我绝对要亲手杀了你;她不是,把她还给我!” “我不。”丹姜启口,“你奈我何?” 上光展颜:“了,还有两条路走;不,只有一条路……死!” 鲁世子擢受这一唬,赶前来救,上光霍然拔出“灵光”,抵拢他的喉咙,迫得他动弹不了。 这一拔剑,堂上堂下的武士大惊失色,纷纷围上来,包绕住他:“逆臣无礼!子堂上拔剑者,一律处死!” 穆子诧异又恐惧:“你胆子太大了!这是不可赦的重罪!” 上光不为所动:“子见谅。臣殚精竭虑,争功逐荣,不惜带病奔忙,一不图封,二不图赏,为的就是预先赎罪,有仇报仇。谁都别来 挡我!” 苏显亦抽剑在手:“好样的!我也拔剑了!……世上有种法,善人不寿,恶人长存,我本不信,今日见了齐公夫人的表现,总算深信。 善人循善,凡事周全;恶人怙恶,凡事破坏。下的事,皆是破坏容易周全难,所以善人总不及恶人迅疾,被彼所欺。” 辛夫人抱着臂,看着这一派剑拔弩张的场面,反而沉静:“光显二君尽管动手,子面前诛杀封国宗室,还谈的什么善恶?我女儿绝对不会承认没做过的罪孽。……我唯有一句话:我女儿有个好歹,齐国不与你晋宋罢休!” 107 鲁世子擢补充:“对!对!我鲁国更不与你们罢休!” 卫伯景昭不待上光等开口:“难道临风真被鲁世子夫人残害?!若是,她予我,有复国之恩,兄妹之谊,我岂与你们罢休?!” “一人之怨,何劳数国动武?”忠心的老臣祭公谋父旁观半,相当反感几个诸侯为个公主互相攻击,更不乐意他们以国相拼,抗声道, “你们心里,还有子?!” 毛伯班不咸不淡地跟道:“照齐公夫人的法,吕侯公主是在徐人丛中丢了的,即使诸位大动干戈,我想公主仍是难寻踪迹。Ww WCOM如今徐乱刚 平,正要修政兴德,诸位不惧忤逆子,也得考虑下属民生计吧?” “齐公夫人果然疼女儿,不惜以兵胁压。”苏显瞪着辛夫人,“也是。认了更没益处,所以硬撑方为上策?” “宋世子,你的父亲不是病得很重嘛?你连迎娶我二女儿都没备齐礼数,却有空闲来替吕侯公主辩白。别人都你钟意于她,我看也是, 为她你父亲都抛得,大巫都杀得,浑不怕损了自己寿数、名声,不愧为风流不同众的显君。”辛夫人反唇相讥。 苏显满不在乎:“我不介意您的评价。我的事我自会处理。我来京中是想求子看清楚,不管您如何掩饰,一,吕侯公主是在您女儿派去 人跟随后失踪的;二,她有侍从保护都失踪,您女儿的人却全身而回。……鲁世子夫人根本脱不了干系。” “你……”辛夫人打了个结。 “够了。”上光放下剑,走向辛夫人,“姑母,我懂,虎豹尚有惜子情,何况是人。您似乎要全力庇护自己女儿,不过,临风也是别人女 儿,也有舍不下她的父母!因此,此事固然谜题重重,但设下谜题的是丹姜,她就非要给我答案不可!” 辛夫人道:“你的父亲还没入土安葬,你不先行人子之孝,没凭没据,偏听偏信,任性妄为,何以担当一国之君?” 那边兀自唇枪舌剑,这边穆子忍到极限,忍无可忍:“几番风波都和吕侯公主有关,到底怎么啦!” 毛伯班敛裳正色:“子忘记前日太史的话了?” 穆子不耐烦地挥手:“谁记得!” “京中太史前日来报,言道近些来象有月侵日的趋势,日属阳,月属阴,想必有女子混淆阴阳之气,导致祸乱生。”毛伯班煞有介 事地明,“或者,正应在吕侯公主这事上。” “哦?”穆子对怪力乱神一向关注。 毛伯班道:“子册封过吕侯公主为长史。女人是不可以册封男子才能担任的职务的。大约从那时候开始,阴阳平衡被子打破了,这是 渎神逆的举动。其后徐乱,吕侯公主遭逢不测,都是意哪。” 穆子不悦:“是我造成的?” “子必须弥补那时的失误,先原谅齐公夫人闯堂和晋世子拔剑的罪。”毛伯班,“然后,臣有一建议……莫如让当事的鲁国与晋国 订个约定,一段时间后,若吕侯公主无恙归来,证明晋国冤枉了鲁国,任由鲁国提处罚要求;反之,吕侯公主不归,鲁国还不了自己清白,便 答应晋国,接受任何报复。” “这段时间是多久?”苏显敏锐地抓出关键词。 “三年。”辛夫人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景昭叫道:“三年?!那么长!” 毛伯班平宁地注视上光:“……也对。晋侯新薨,晋世子总要为父亲服大丧三年,才能行其他之事吧……子以为如何?” “为了表达对誓言的诚意,我女儿女婿可用血歃誓。”辛夫人对鲁世子使个眼色。 鲁世子昂然迈前:“自然!……但我要,吕侯公主如三年内归来,我鲁国断断不能咽下今这口气!定与你晋国一战!” “届时我代晋世子奉陪!”景昭不畏。 穆子还在玩味:“查无可查,追无可追。……时下情形,毛伯的办法倒不失公允。晋世子觉得呢?” 上光不作表示,可有一滴泪滑出眼眶。 “原来……”半晌,他凄然道,“原来臣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歃血用的金盆已经悄悄被呈上。鲁世子气哼哼地割破手指。 苏显明白:“你们!这是早设计……” “显世子,你住口!”太子伊护喝止。 穆子不动声色:“上光,我做主了,你快与鲁世子立誓吧。” 寺人捧着匕,递到上光眼下。 上光接过。 “对不起。”他转向陈公澜戎、景昭,“辜负你们了。” 苏显有所感悟:“上光……” 上光握一握苏显的手:“我最珍贵的朋友,谢谢你如此不辞辛劳,不惧污秽,我欠你的,太多……” “……”苏显松开他,“……上光……” “歃血?”上光面向穆子,“好啊。不过……” 他把匕对准自己的右胸,出乎众人意料地刺了进去!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洒在穆子座下,像是揉碎了一地仲春的桃花…… “啊呀!”“我的!”“快来人!”一堂诸侯叫的叫,跑的跑,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景昭搂起快倒下的上光,望着自己教血染红的掌纹,哭道:“你有病未愈,这又何苦!” “指誓,歃血为盟。”上光气息微弱,话却坚决,“临风生死一日不明,孰冤孰罪一日难定;三年后,纵然倾国之力,也要取恶人头 颅!而我,将永生不入镐京!” 言毕,摆脱景昭,踩着自己的血迹,踩着青阳堂斜照的霞光,融入迷蒙暮色…… 心怀清正,以为下皆明;身赋猛毅,以为下皆勇;不谙世道,明暗并行;不谋人心,善恶共存。 从前种种少年的理想与意气,在现实面前是一场浮梦;要做强大到能真正守护住自己誓言的人,必须从脚下开始…… 穆子二十年新正,晋世子上光出镐京。 他在汗青留下的记载,也快要到尽头…… 骊山。 雨又下起来了。很大的雨。 它狂暴而愤怒地从空的阴霾中呼啸倾泻而下,毫不留情地洗刷世间的一切,无论洁净还是污秽。 宗周附近的华山在这场不清预兆着什么的雨中被冲塌一角,奔涌的泥石流沿黄色的山脊滑下,挡住了进出镐京的必经之路。 晋世子满载着悲伤的队伍出奔受阻,只好驻扎在这座王都附近的古老山麓。然而,队伍的主人拒绝进入子特别吩咐提供的行宫住宿,坚 持一边指挥士兵们挖土开路,一边在雨地里露营。 诸侯前来慰问的使者络绎不绝。除了仇敌,无论是朋友还是无关痛痒的人,在这一刻好象都乐意成为周晋和解的桥梁,为达成目的,趋之 若骛。 “不要倔强啦,晋世子,先顺从子的决定,再作计较啊!”“也许是场误会,难道晋、鲁两国不能再好好商量下?同姓之国嘛!”“ 子不曾对你忤逆的行为怒,反而加倍恩赏,实在万幸!万幸!”“司寇吕侯都没表态呢,晋世子切勿操之过急!”…… 大多数诸侯意见如上。但也有不同的声音。 “据太子的暗示,子早存意图,此事另有渊源。你若有心,约我见面详谈。”这是宋世子苏显的送书。 “不会放过那些恶人的!……让我来探探司寇的意向。”这是卫伯景昭的传讯。 “伤处要紧否?特奉上医师及创药,请安心调养。”这是陈公澜戎、烈月夫妇的问候。 可惜,当一个人深深地,深深地将自己锁闭起来的时候,任何话语都是无效的。 所以,它们全被晋世子上光隔离在距他很遥远的地方。他要安静,绝对的安静,最好能一直安静的安静。 “对不起,世子无法起身接见。多谢贵国君侯好意。”紧随他左右的大夫元与公孙良宵只得轮番对来使们答辞,接他们兴冲冲而来,送他 们心怏怏而返。 就这么,雨下到第四,车马稀了,渐渐的,真正安静下来。 可是,这傍晚,还是有一辆的马车,歪歪斜斜地在泥泞中扭着,吃力地来到晋世子帐前。 良宵、大夫元打量了一阵,分辨不清来者为哪家诸侯臣宰,只好先礼貌地趋步迎接。 “呃……”大夫元迟疑地开口,打算吐出那一串几来讲得烂熟的客套话。 帘子一揭。 “烦请通报,司寇吕侯探望晋世子。” 临风长得真像她的父亲。 这是再次看到司寇吕侯后,第一个跳入上光脑内的念头。从前的几度拜访,并没令他深刻地意识到父女俩的相似,如今,他但觉自己里面 还有一个自己,在朝他喊:“是了,这是她的父亲,生育抚养了你最爱的人的父亲!” 同时,眼前站立的吕侯,像是在他混乱芜杂的心头燃起了一簇火。多日的浑迷怅惘,他曾现自己居然想不出所有亲近的人的样貌,尤其 是临风。现在看来,这完全是多余的担忧。一旦目触到她父亲的容颜,瞬间,只须电光火石的瞬间,他重忆起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以及 她的每一个不经意的表情…… 原来,她并未远去,不过是暂时躲在了他心的深处…… 他不顾伤势,硬撑着要下地行翁婿之礼。 司寇吕侯没有流露任何表情:“不必。……你我,是陌路人。” 上光惊愕地抬起头。 “你知道吗?”吕侯缓缓坐下,“有的事情,是一开始就注定结局;有的事情,则是还没开始就注定结局。这次你为我女儿奔波一场,最 终落得个空,就是第二种情况。” 上光示意良宵、大夫元及易出去。 吕侯冷然一笑:“光君哪,实话,我很后悔。我后悔当初与你的父亲订下子女的婚姻,结果……” “我没能妥善保护临风……”上光咬住嘴唇,半晌屈辱地。 “不对。”吕侯挥手,带着奇怪的豪气和洒脱,“我不是怪你。你尽力了,我看得到。我是愧疚当初自己不作思量,以国结缘大国,造 成今的不幸。……我吕国,一非子同宗,二非大国强邦,却要与出身子同宗至亲的晋国联姻,果然是太勉强了……” 上光道:“您……” 吕侯打断他:“因此!因此,我没足够的能力对抗齐鲁两国和他们背后的势力,从而保护我的孩子。你得明白,即使是你,也做不到。你 太年轻,不懂得朝堂的权力变幻和战场的格局迭生是不同的。你的姑母辛夫人,几乎耗尽了全部心机,动用了全部力量谋算这件事。可能你没 听,就在定下邹城雩祭的前一个月,子允准将嫡出王姬下嫁齐世子。” 王姬,即为子的亲生女儿;嫡出王姬,生母为子正配王后,更是身份尊贵,地位崇高。诸侯若娶到嫡出王姬,乃是荣彩无双的大喜, 这意味着在他背后,崛起了一座新的稳妥的靠山。 上光如梦初醒。 吕侯叹一口气:“这个消息,还没公布下;但这层关系,成为辛夫人最有力的武器。而且,她度很快。在我从陈公夫妇那里得到噩耗 时,她已经入京了。听毛伯的府邸被她拜访过多次。相信毛伯的家臣不难把齐公夫人的厚意与愿望捎给尚在归途中的主人。” “既然您清楚……”上光感到沉痛,脱口道,“您为何不出面……” “是啊。我为何不出面……”吕侯闭一闭眼,“后来别人告诉我,你在青阳堂向你姑母过一句话。你,临风也是别人女儿,也有舍不 下她的父母。没错,你能理解做父母的心情,我非常欣慰。可我还得求你理解,我不仅有临风一个孩子,我还有个儿子,他没什么本事,和在 主阵往无不胜的你不一样,他在征徐偏阵输了一场又一场。要不是你们在主阵牵制徐人,不定他将吕国都得陷落在徐人手中。” 确实,上光当时在营内,亦隐约听闻吕世子朱于吕申两地拦截徐人支流的战役中连连败绩,但他忙于实施自己的计划,没能多加留神。 吕侯停顿了很久:“……毛伯给我传话,若是我对临风的事保持冷静,不扰乱子的情绪,那么我的儿子,便能免于子的严苛惩罚。” “呵。”上光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地感慨。 108 “很可笑吧?”吕侯,“我一生尽心竭力,为子制刑,官居大司寇。 Ww W COM虽然儿子不争气,可我这大司寇还真的保证不了他能从惩罚下捡 回性命。原因很简单,我非子宠臣。……我一直顺从着自己的原则,不屑结交谄媚之徒,不愿违心地赞美或贬斥任何人,不甘折节屈服任何 势力,当然成为不了子喜欢的臣子。起来,即使同为不得宠的臣子,也有区别。到最后,我甚至不能像空有热血,无处挥洒的祭公一般, 直言进谏。他是姬姓,我不是啊。我就是个制刑的工具。” 上光听着这么一位以正直著称的父辈,平淡地叙述自己的无能为力,不禁油然生出悲凉。 “您,放弃临风了?”他嗓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吕侯捕捉着他的细微神态变化:“比起杳无踪迹下落不明的女儿,我……得优先顾及我的儿子。身为父母,我必须下这个决心。” 上光不语。 “你替风儿委屈么?”吕侯窥透他的心思,“有一你成为父亲,你便体会得到了。你埋怨我也罢,嗔怪我也罢,我能的,完了。” “谢谢您解开了我的疑惑。”上光隔了好一会儿重新启言,“您是临风崇敬热爱的父亲,您的教诲我记得了。” 吕侯起身,走到帐门口,回头凝望着他:“其实,我从不承认你是我女婿。我不曾亲自将她的手,递在你的手里。我希望,你在三年约定 期满后,可以另娶他国贵女,忘记临风。” 上光隆重地叩拜:“恐怕无法如您所愿。” “是吗?”吕侯轻轻地道,“固执,对你没好处。” “掩饰,对您也没好处。”上光呈上一方绢子,“您没注意到,您的脸上……都是泪水。” 吕侯停下,没接他的绢子。 “明明是最疼最碰不得的地方,偏被剜去一大块肉……”吕侯用袍袖胡乱抹了抹两腮,疾步出,“你不受我的劝,那就好自为之吧…… ” 桃林塞。 梅花已谢,桃花未开。 晋公子服人不得不停下追赶兄长的脚步,焦急地冒雨徘徊在寂寥的林原上,等待道路疏通。 跟他一般忧虑的,是依旧待在晋国队伍中的阳纡大巫孟哲罗。 两个人各怀心事,每日去不远处的山坡,翘盼望上光的踪迹。可足足过去了三,前方没传来半点消息。 这一,他们又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起…… “看花吗,晋公子?”孟哲罗瞧着服人,注意到他条件反射地一缩,于是找出个轻松气氛的话题。 服人低下头,目光闪躲:“……嗯。” “花还不到盛放的时节。”孟哲罗抖抖蓑衣,与他并肩立在苍茫的穹隆下。 一道血红的闪电,撕裂厚重的云层,刷地照得世界一片惨白,随后是一声猝不及防的炸雷,仿佛就在脚下似地响开,让人手足颤,心头 乱跳。因此,服人清醒过来时,现自己正紧紧抱着孟哲罗。 “兄长!兄长!”等他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嘴里喊的是何内容后,他已经无意识地重复了很多次了。 他吓一大跳,赶快丢了手,忸怩不安。 孟哲罗注视着他:“……你觉得我很像你的兄长?” 服人犹豫片刻,摇摇头。 “你总到这来呢。”孟哲罗收回视线,望向远处的虚无,“但你不和我一句话。你害怕我?害怕我这张肖似你兄长的脸么?” “我的兄长,是独一的。谁也像不了他。”服人鼓起勇气回答,“我没有害怕您!” 孟哲罗一笑:“那何必将我送你的横弓,轻易转赠他人?……虽然另存有很多仿制品,惟那一把乃我亲自制作。你是不愿意沾染了我气息 的东西,留在你周围吧?或者,准确地,留在你兄长周围。” 服人缄口。他和他哥哥在这种时刻表现最一致:无法谎,便沉默以对。 “我的相貌,使你惊讶;我的举动,使你疑惑。”孟哲罗轻轻地,“你是上光的弟弟,你很聪明。所以你畏惧我,即使你还不清楚原因 。” 服人的眼眶渐渐贮满泪水。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我想同兄长快些回去照顾母亲。”他尽力忍住哽咽,“父亲走了,我们只有兄长了……” 他扭过身子,着急地想要迅摆脱孟哲罗,不慎足下一滑,摔进坡下泥坑中。 孟哲罗看他坐在泥坑内几次都爬不起来,知他崴了脚踝,便下到泥坑旁,伸手拉他。 服人满面水迹,分不清是雨是泪:“我的兄长,会丢下我们吗?像父亲一样?别人告诉我,我的嫂嫂没了……兄长很伤心。” 孟哲罗沉吟良久:“……我……不准。” “若是我紧紧地抓住兄长呢?”服人被孟哲罗捞到背上,仍在琢磨他的心事。 “你可以试试。”孟哲罗以独臂护着他,朝宿营地走。 “大巫费心了。”师雍待到仆役们来报服人已沐浴完毕换过衣裳时,方才吐出一口长气,一面嘱咐从人们伺候公子休息,一面给孟哲罗 行礼,“我代世子向您致谢。” 孟哲罗不介意地“哦”了一声。 两人相对站立了一会儿。 师雍一点点地踱回到案边,慢慢抚弄起案上的素琴,琴声淙淙,如泣如诉:“大巫精通占卜,可知有一种方法是以琴声推测吉凶的?” 他言罢,住了手,将素琴往孟哲罗方向略推了推,做个邀请的手势:“我啊,颇擅此道,想腆脸在大巫眼前炫耀炫耀,求您指教哩。” 孟哲罗露齿:“占卜,其实不是每样方法都可靠的。以琴占卜,无非是从弹琴人的拨弦度与所奏音调内揣测其心境,再根据周遭情景给 出建议罢了。” “是的。在这方面的确无人可及您的造诣。”师雍自嘲地搂归琴去,抱在怀里有一声没一声地拂着。 “不妨你想的话。”孟哲罗语气一凛,单刀直入。 师雍面色微变:“……大巫,周土与您的地域不同,在这里,爱和恨不会像上的白云那样,可以自由舒卷;情和仇不会像草原的暴雨那 样,可以随意收放。特别是宫室。” 孟哲罗捋一捋刚濯洗过的长。 “我多嘴了。”师雍情绪有些激动,“……我是个瞎子……我看不到传闻中您那酷肖世子的模样,可我能想象那是怎么一个让觊觎着世子 的人大感兴趣的话题!您还处处维护世子,在戎境,在徐征阵前,您总陪伴着世子,甚至带来戎人士兵交给世子调遣……您帮了世子,不过, 您为世子引起了多少非议;您为世子引起了多少猜忌!您是谁?您到底是谁呢?” 孟哲罗轻喟一声,重复道:“谁?” 师雍喘着气:“对!您对世子的大恩和您扑朔的身份所引起的遐想,迟早要被别有用心的家伙们推到阳光下,宣扬给下人。到那时候, 您保证会对世子有利?要是没有,您就该……” 他讲不下去,仿佛那句子是块尖利的鱼刺,卡在他喉咙里。尽管他再三努力,可无论如何都吐不出亦咽不下。 “继续!”孟哲罗拔高音量,以命令的口吻。 “……您就该离开……”师雍镇定下来,一字一顿,最终清晰地恳切地请求,“趁世子不在,您悄悄地离开吧……” 孟哲罗原地驻足,任凭冷风穿过帐缝,吹送进他四肢百骸。 师雍的神情,比他更加颓丧:“……做君侯的好处,是拥有世人艳羡的权势;做君侯的坏处,则是毫无秘密可言。关于我家世子身世的议 论,虽由先君严密控制,可对我这个可以随意出入宫禁的盲乐师来,不算是块丢进了深湖的石头。” “即使想到这个层面上了,你仍要效忠上光么?”孟哲罗不动声色。 “是。”师雍承认。 “为什么?” “因为目前唯一能够担负起晋国内外重责的人,就是世子。晋国需要世子带领,度过这艰难时日,从战后灾后的败相中恢复。那是先君的 愿望,也是世子的抱负。” “身世,不重要了?” “重要。然而,那与世子的选择无关,更与我的选择无关。” 孟哲罗在清冷的空气中呼出淡淡的烟:“你留意到一些考验和危险了吗?” “我明白。”师雍道,“我认定世子。并且,这不是冲动的想法。” 孟哲罗颊上闪过寂寞。 “我走。我即刻出。”他爽快地答应,“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走一条通往绝境的路。你有这样的觉悟,表示你足够信任上光,信 任他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避免危险,达成目的。我没牵挂了。” 师雍品味着他的言语:“……大巫,您其实,一直在等‘离开’这两个字对不对?” 孟哲罗反问:“对?不对?有什么关系?走,是肯定的。” “……要不,您等着与世子告别后登程比较好……”他的干脆,让师雍又几分不忍。 孟哲罗做个深呼吸:“……我本就过征徐毕了即回戎境,不能继续牵扯于此。目前的他,最好不带任何顾虑地放手干他要干的事,我不 愿成为他的累赘。” 师雍低头:“大巫,对不住了。” “命是定的,会分离终会分离,会再见终会再见。……你对他讲,阳纡湖畔,永远有属于他的地方……”孟哲罗拂袖,拨开雨幕,扬长 而往…… 镐京。司寇宅邸。 “走了?” 明姬夫人靠着廊柱,无力地询问坐在屋檐下的丈夫。 “啊,走了。”吕侯应声,“你病还没好,别出来吹风了。” 明姬夫人昂起头,失神地瞧着细密的雨线将地织成灰蒙蒙的一片:“他怎么?” 吕侯替妻子披上衣服:“那孩子很倔。年轻人都是这样。一时要死要活,过个一年半载的,大概也就淡了……” “或许。”明姬夫人低低地,“……我收拾得差不多了。” “雨好像最迟明就会下来。”吕侯凝望妻子憔悴的面容。 “是你的心血呢。你不再考虑下么?”明姬夫人握着丈夫的手,“十余年的累积哪……” 吕侯哼道:“作为交换条件,我承诺的沉默已然做到。至于我另用其它办法表明我的心境,谁也管不着了!……别挂虑我,那些东西,比 起我们的风儿,不值一提!” “风儿!”明姬夫人泣不成声,“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出生时脐带在她脖上绕了三圈,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得了,可她活了;她七 岁前总是爱高烧,动不动就晕倒,所有人又以为她活不得了,可她还是活了……我们操了多少心,那么不容易地才养大她……” 吕侯一同垂泪:“这个孩子,时候生病吃再苦的药汤都不皱眉,只要给她讲讲故事,就欢喜得不得了。记得她六岁时,站在屋外听颖叔 诵刑,只一遍就清清楚楚地学起来了……” 两夫妇正沉浸在愉快又痛苦的回忆中,有人沿着庭院的回廊匆匆跑来。 “颖叔,你都安排好了?”吕侯认出来人。那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他的心腹属下——司刑颖叔,同时也是眼见临风从婴孩长成少女的长 辈。 颖叔点头:“好了。” “举火吧。”吕侯。 颖叔接令,却又踟蹰:“出入王都的路,是否还在堵塞?雨……还很大……是不是改到明?” “由于晋世子的疏通,道路没问题了。雨是很大,不过火焰会更高……”吕侯意味深长地盯着颖叔,“既然要对抗……” “是!”颖叔起身,去执行命令。 吕侯叫住他:“车马我布置在东门外,你办完事了,可追上来。” “嗯。”颖叔辑。 穆王二十年正月。既死霸日。 镐京生了一场奇异的火灾。 艳丽的火光在漆黑的雨夜闪耀,烧红了镐京的半个空,骄傲而张扬地宣示着破坏的威力。 起火的地方是司寇宅邸储存刑书的房舍。 109 等到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扑熄熊熊的火焰时,司寇吕侯花费了十四年收集编著的刑书早毁之大半。Ww WCOM 更奇异的是,整座司寇宅邸人去院空。 根据镐京都门守卫的报告,当傍晚有些貌似商队的车辆出了王都,直奔东方而去…… 听,得到消息的穆子许久没有出声。 其后,关于这场火灾,任何人都没有出声。 “大约是雷击引起的火星。”最终,穆子定论,“灾难免,烧了就烧了……司寇久未返国,让他去吧……派使者把残书带给他,多加 抚慰,让他留在吕地,重新补缀……” 这个定论未激起反对。 无人胆敢站到了狠的父母的对立面去。 …… “接下来,开始找我们的女儿了,夫人。”走在归国的途中,吕侯对妻子。 “一定找得到她!”做母亲的双目亮。 吕侯搂住妻子的肩膀,出乎意料地吻了吻妻子的额头。 风儿,你在哪里呢?别害怕,父亲和母亲来找你了。别害怕…… 两后。晋世子上光过桃林塞,阳纡大巫已去。 五后。晋世子上光驻北虢,吕侯夫妇已去。 为了亲人,毅然转身踏上归程; 为了亲人,毅然焚毁多年辛苦结晶; 尽管有人父子相残,同室操戈;却也有人舐犊情深,血缘难了。 二十后,晋世子上光携公子服人,终于回归晋国…… 穆王二十年仲春。 繁花似锦的晋都翼城迎回了新国君,古老幽深的晋国宫城迎回了新主人,悲伤无助的母亲迎回了儿子,纷乱不安的臣子迎回了领。 晋世子上光微笑着从夹道欢迎的人群中经过,驻马都门,先来到身着丧服的仲任面前,握着母亲冰凉的手,暖了母亲冰凉的心。 接着,他对傅父公子养与舅父司徒弦分别颔示意。 然后,他向着聚集在都门的民众挥袖。 “不必担心,一切有我。”这是他带给晋国百姓的第一句话。简单,沉重。 彼时正值黄昏,金乌西落,玉兔东升。日与月,神奇地出现在同一片空。 这预示着光君将为晋国带来无上的光明么? 人上之人,光华万丈。 人们尽情欢呼,手舞足蹈,庆贺这个时刻。 ……他们不会注意到,新君的笑容内,有隐藏的泪影;新君的衣衫下,有未愈的伤痕;新君的心底里,全是血…… 他们没有义务注意,也没有必要。他们背负着自己的生活已经够辛苦了,现在,是时候要让他们摆脱战争遗患,重新品尝和平安乐的滋味 了。 他们的新君,注视着他们,下誓愿。 旧的时代枯萎,新的时代萌芽。 这个位于黄河与汾水怀抱中的国家,准备喘口气,开始努力往前跑了…… 三月,晋国新君上光奉着母亲仲任,率宗亲、职官及宫眷,扶送父亲宁族的棺柩前往晋国历代国君埋骨之处——曲沃,进行安葬慰灵仪式 ,并以孝子能尽的最重礼节,结庐墓旁,几近绝粒地守丧足足一月。 四月,晋国新君上光返归翼城,正式即位。 此后,他的每一都忙碌起来,包括:风雨无阻地举行定期朝会、按照时节主持各项祭祀、励兵秣马加强军备、微服巡查乡间民情,这些 事务他差不多无一例外地命令弟弟公子服人全程陪随;而当他略一有空时,会召集臣子们一起狩猎或办丝竹之聚,但这两项活动他通常并不亲 自参与,只是笑顾众人争锋,淡然置身事外。 他看起来过得非常充实。 至少看起来是这么一回事。 充实又规律的日子,慢慢凝结,一不心,就变成挂在枯树上的琥珀,一整块地掉下来,苦涩而无奈地掩进泥土…… 两年,是一段多长的光阴? 它飞逝如高流岚,又隐没似白驹过隙,倏忽间,未来化为了曾经…… 然而在这有限的时光里,生命的消亡与新生,却在不断上演: 穆王二十年秋,鲁公沸病死,鲁世子擢升任国君,立丹姜为正夫人,久而无嗣;无奈的丹姜夫人不断给新君进御美人,可依旧无嗣至今; 穆王二十年冬,卫伯景昭迎娶吕国宗女作元妃,称“少姜”,逾一年,生子名“念”; 穆王二十一年夏,缠绵病榻数载的宋公申薨故,谥号“丁”,其子苏显即位为君;同时,立珠姜为正夫人; 穆王二十二年春,陈公夫人烈月顺利为夫君产下一子,名“宁”,甫一满月即册立为世子; 就这么,过去略显寂寞的各处宫室,都因为悲伤与快乐的交替,生出了丝丝活气,显得生机勃然。但是,岁月那轻快的车轮,一旦到得晋 国宫城,便再驶不动了。 像一面平静的、沉默的、深邃的湖,不管日子们喧闹、叫嚷、哈哈大笑还是手舞足蹈,都被一个接一个地投进湖水,挣扎也来不及挣扎, 就沉入无底的黑暗与寂寥…… 不过,有些变化,是什么都阻挡不了的。 失去了父亲与故国的女孩无虞,沐浴着晋国宫城的温暖阳光和轻柔雨露,逐渐长成了十四岁的少女,她现在的名字,叫作宝音。 没人会直呼她的名字。尽管她是作为俘虏来到异乡,却有着极好的运气:一进晋宫,即为新晋侯上光之母仲任相中,收于身边,帮助照顾 住在兰堂的公子净。仲任怜惜她姿容可爱,身世飘零,又兼自己不曾有女,于是,对她倍加疼宠,十分呵护。所以,更多的侍从宫女明里暗中 ,皆以更尊重的态度对待她,仿佛她是个公主。 她可以在苑囿自由地玩赏林木花草,可以在禁闱随意地出入奔跑,可以在气好的时候跟着公子服人狩猎,可以在阴下雨时坐在仲任膝 下闲聊;她甚至还和上光的养子,现今五岁的公子净玩得很好……连她自己都奇怪,为何在这种境遇下,还能过得比以前当真正的公主时还要 惬意…… 对她来,晋宫如同第二个家,她慢慢地熟悉了它的每一处地方,只有一座宫殿,从未向她展示过真面目。而这座宫殿,正是她心目中的 太阳——上光的寝所,“镜殿”。 镜殿,素雅古朴,因其三面环水,远观恍若建于池水中央,轩台水影上下倒映,宛若佳人临镜,是故得名。 它原非上光所居,仅仅是供用夏季取凉的场所。可是,自从上光归国,就从以前的寝殿搬出,选择了幽静偏僻的镜殿,默默地住在里面。 的确是默默。这座宫殿及周围从不闻歌吹,不闻笑语,只是春来默默地飘满一殿柳絮;夏来默默地盛开半池莲花;秋来默默地飞起漫枫 叶;冬来默默地积下几阶霜雪……唯有烛火夜里明,白昼熄,表示它的主人栖息在内。 不管是个何等模样的地方,只要它属于自己向往的那个人,它也就是自己向往的地方。 因此,宝音总想找个机会溜进去瞧瞧。 可惜,镜殿不允擅入,除了公子服人、戎族侍从易斯哈,其余侍奉君侯的寺人、侍从、武士也只能在外殿止步,而侍女,则到得廊下已是 极限了。 上光似乎有意营造出了一个孤独的空间,便于把私下的他锁闭深藏。 但是,这更勾起了少女的好奇。冒险势在必行。 “猫跑进去了,你们没看见吗?”某个傍晚,她朝看守镜殿的武士们谎,“是君夫人心爱的猫。” 在这个没有新任君夫人的宫城中,提起“君夫人”三字,依然是代表母夫人仲任。 “没有国君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武士们冷着面孔,并不通融。 宝音作色:“我可不好对君夫人转达这句话哪!” 武士们重申了一遍禁令,完全不为所动。 “别为难他们了。兄长的禁令,绝对不会为一只猫破坏,即使是母亲的猫。”远处,公子服人款款行来。 这一年,公子服人已满十五,仪容出众,风姿翩然,渐有乃兄之影。 宝音见了服人,暗自庆幸,做出欲哭的样子:“可……那只猫是我偷偷抱出来玩的……” 服人笑道:“行了。镜殿看守严密,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何况猫儿。……你是不是想看看神秘的镜殿到底有多神秘?不妨直。” “啊,公子引我开开眼吧!”宝音演戏不成,索性撒娇。服人是个好脾气的人,她明白。 服人想了想:“也罢,今兄长恰好出巡未归,我恰好来送书简,你恰好遇到我……算了,我成全你。” 宝音乐得一蹦三尺高,拼命点头,跟在服人身后,一步一停地走进镜殿。 “你看,还不是普通的摆设?”服人指点着殿内的屏风、座席、铜灯等物,“我不知道大家干嘛这么热衷于谈论镜殿。兄长只是需要安静 ,才设了禁令而已。” 宝音的视线集中到案几内一幅摊开的帛书上,帛书用朱红的字写着一诗。 “伊人将行,我心多忧……”她念出声。 服人踱过来,摇头叹息:“这是我兄长写给嫂嫂的赠别诗。不是原书,原书在我嫂嫂那里,那可是份……血书……” 宝音心头一紧。 “呵,也不晓得邹城的那事以后,你嫂嫂究竟还在不在世呢……”她按住胸膛,脑内回想起当年被自己扔进水中的药丸…… 服人黯然:“……兄长常常外出巡视或出访,也有寻找嫂嫂的意图。然而,三年之期已过两年有余,我猜……我但愿苍有灵,体谅兄长 的痴情,还他妻子。” 宝音脱口而出:“有什么好?三年内她若回来,就算她确实被鲁君夫人残害过,鲁国一定会那是编造,绝不承认,并且趁机犯晋;三年 内她若不回,晋国则一定伐鲁。她要惹起战争的。为一个人赔上许多无辜的性命,值得吗?” “你的话使我很不高兴。”服人感到不快,“她不仅是我兄长的妻子,更是晋国的君夫人。一国夫人若死于他国谋害,是极伤尊严的,此 仇不报,难再在诸国中抬头!” 宝音冷笑:“你们兄弟还害死了我的父亲……” “算起来,我们父亲的伤重不治又是谁害的?”服人严肃地纠正,“这些恩仇既已过去,无须总提。但我得讲,你父亲的死,是缘于他的 作乱,我兄长与我,绝非出自私仇而杀他。” 宝音撇撇嘴角,下意识地拿起案旁玉架上的紫竹箫把玩摩挲。 服人阻止她:“我要是你,就不碰它。它是我嫂嫂制送予兄长的,是宝贝。” 宝音怏怏地放下紫竹箫:“……所有的东西怎么都和吕侯公主有关?仿佛她住在这里一般……阴森森的,好可怕……” “是你自己要进来的。”服人嗔怪地,“何况我不觉得可怕。” 他向往地凝视着帛书:“一心一意去爱慕一个人,一定是件很需要勇气和毅力的事,也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君侯才二十五岁啊。”宝音环顾四周,现重重幔帐下隐藏着整洁而空荡的床榻,不禁出神,“他又不是石头,总有一,会再度情动 吧?” “这便是属于兄长的抉择了。”服人回答。 末了,他:“不过,我嫂嫂能诗善***习礼刑,岂是一般女子可比。否则,哪得我兄长情钟如是?唉……” 宝音打断:“乌云还有散开的一呢,一个人哪能一辈子都沉浸在悲伤里?你等着看!” 为什么要出那样的话呢? 宝音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坐起身,看见月光像水一样层层荡漾,从榻下浸润上来,将一应物什溶在柔美的银色中…… 这种夜晚总是适合想心事。 宝音决定不辜负这片月色,起身走到露台,沐浴着徐徐夜风,好好想一想自己日益增多的心事。 等着看,教别人等着看什么? 没错,她还是喜欢上光,如同以前;或者,比以前更喜欢了。喜欢到一听他的名字,胸口会微微作痛;一觑到他的身影,面孔会烧得通 红。 从某种意义上,他是她的仇人,不共戴的杀父仇人,可是,她对他却恨不起来,相反,回思过往,她认为父亲确实犯了大错,并且真 正地死于这个错误。他们的种种较量及最终胜负,只是一场战争正常的开始与结束。他是堂堂正正地战胜了她的父亲,让她的父亲同样堂堂正 正地死在了战场上。 110 她父亲杀死了他父亲,他杀死了她父亲。 WwW COM仇怨至此,也该到尽头。 剩下的,应当只有爱。 所以,她才出了那样的话么? 总有一,他会再度情动……等着看,不定那第二个走进他心里的,是她…… 他拥有盛年美貌,拥有过人才华,拥有温和性情,甚至拥有一个国家!他没理由要把这么夺目的自己,永远沉没。 他还年轻,他的心是肉长成,他细致的性情决定了他应该不会对一个第一次遇到他就为他神魂颠倒的女孩没有半分感觉……而她,豆蔻 年华,又近在咫尺,有很多机会慢慢去查探和挖掘,好弄明白他的心里,究竟能不能住下她…… 镜殿虽封闭为禁地,可她闯进去了;他虽自处为孤寡,可她兴许亦能闯到他身边啊! “燃起庭燎!国君回宫!”远处的黑暗中,有人宏亮地喊道。 火光一簇簇亮起来,晃动着,排成两条长蛇,自宫城门曲折逶迤,一路延伸到镜殿,与夜空的银河遥相辉映,一时人间上,难分难辨。 多美妙的景象…… 并且这代表,他回来了…… 只要她努力,她或者还将经历很多很多如此迎接他回宫的时刻! 是的,只要努力……她瞧瞧火光,再瞧瞧圆圆胖胖的月亮,甜蜜地笑了…… 色微明。 盥洗,梳,换上又一套深黑的礼服,加冠,佩玉,佩剑,熏香…… 通往朝堂的走廊响起脚步。长长的袍裾曳过地面。 “国君出朝!”候在入口处的礼官宣布。 列队等候于朝堂的众臣齐齐拜伏,行礼称寿。 几乎未得成眠的晋国君上光,沿级而登,稳稳落坐于北面宝座之上,精神抖擞,目光如炬:“罢了。议事者出班。” 公子养站出来:“君侯……您昨半夜才入宫,凌晨便出朝,并未好好休息吧?这么下去,恐怕不是长法。请您保重身体要紧!” 上光莞尔:“傅父勿要多虑。归程途中偶遇车辆毁坏,耽搁了时候。为君者,理应视朝勤谨,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废朝。” 这句话的后半截,他是不易察觉地将头转向服人而的。 公子养拿他没办法,唉声叹气地退下。 “翟戎、申戎领分别送来珠宝美女,以感谢君侯去年出面和解了两戎矛盾。请君侯定夺,将他们的献礼作何处置?”大夫元奏禀。 “既然是他们一番心意。”上光沉吟片刻,“珠宝入库,美女……依照旧例,作配军中职官在百夫长以上的未婚男子。女有不愿者,不可 强迫。” 又有官员出班…… …… 他利落地处理完出巡期间积攒的政务,斜倚在扶手上,左右顾盼:“良宵呢?他不是出使宋国去了吗?还没归来?” 公孙良宵从父亲公子养身后闪出:“臣在。” “一路辛苦了,良宵。宋国君安好?”上光蔼然道。 良宵抬眼瞟了他一眼:“……宋国君及夫人都健康无恙,呃,臣出使宋国时,恰逢姜氏夫人诞下嫡子,是故,与宋国报喜使者同至翼城 ……” 上光怔住。 “宣进。”他。 宋国使者持节步入殿中,向晋国君跪拜致敬,传达本国君侯的祝福,并再次宣布弄璋喜讯。 上光意有所驰:“……孩子叫什么名字?” “鲋祀。”宋国使者答道,“已由鄙国君侯命名为鲋祀。” 上光默然良久。 “真是喜事。”他尽量维持语气的平静,“我最珍贵的朋友显君有了嗣子,我很高兴,在让你满载我赠送的贺礼和祝福回去前,我先为了 庆祝这件喜事,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吧……” “是!多谢晋国君!”宋国使者觉得颜面光彩,十分欢欣,一口答应。 宴会办在晚上。 劳累了整日的晋国君上光仍旧亲自主持了宴会,会上频繁为宋国使者奉酒,再三劝进,并且鼓动周围人等都举杯痛饮,而他自己,也破例 喝得毫无节制。 “今高兴!”他双颊染上绯色,眼中烟雨朦胧,嘴角稍稍上扬,“……高兴!” 宴会进行到半酣,他端着铜爵走到师雍面前:“我的乐师,来一曲吧!” 师雍领命,舒展十指,拨弦而歌。 “来,舞起来!”他拉着服人、大夫元与良宵,“你们舞起来!” 三人了解他难得放松,自然乐从。 “大家都好好玩上一玩!”上光示意侍从送上投壶等物,“不尽情可不行!” 众臣见他兴致高涨,受到感染,纷纷起身,或放歌,或起舞,或游戏,满堂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生热闹。 在这个时候,国君独自踱出飘溢着歌乐的殿堂,到露台透气。 藏在帘后,一直观察着他的宝音拖着公子净蹑手蹑脚靠近。 “君侯,您醉了……”她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忍不住呼吸急促,头昏脑胀,像是她才真正醉了一般。 上光侧着头,背对她,一言不。 她犹豫着,碰碰他:“君侯?” “我没醉。”他转脸注视她,目光迷离,分明已醺醺然,“你怎么在这里?” 宝音及时请出公子净:“是净儿,他想瞧瞧新鲜,又想来见您。” 公子净对宝音这个大姐姐甚是依赖,言听计从,忙伸了两臂,对上光奶声奶气道:“父亲,孩儿很久没看到您,想您了!抱!” 上光一笑,蹲下来抱起他,呵他的痒痒:“净儿,你重了。” 公子净搂住他的脖子,咯咯直乐。 “可是,你不能这么晚都不睡觉哟。”上光亲亲义子的额头,疼爱地抚摸着孩子新梳起来的总角,重新看着宝音,“你也一样,先去休 息。净儿我会差人送回兰堂。” 宝音不情愿地答应,慢腾腾地扭身,一步一挪地离开他的视线,然后迅躲进柱子的阴影里,继续打量上光。 公子净倒在上光怀里:“父亲,这个宴会是为谁开的?” “为了宋国君刚刚出生的儿子。” “啊,我是父亲的儿子,我出生的时候,也有为我开过宴会么?” “当然了。你是在遥远的西方沙漠出生的,后来为了你,我和你的母亲也有在草原篝火边喝过酒。” “哦……”公子净满意地叹口气,“可惜我不记得。我那时太了。……我连母亲的样子也不记得。” 上光端详着他:“……她很爱你。她曾经因为要在战场上救你的性命,险些丧失自己的性命。你的名字,是我和她一起取的,你是我们的 第一个孩子……如果……如果她没离开,你的弟弟或妹妹都会比宋国君的孩子年长……” “母亲何时回来呢?”公子净忽闪着眼睛,“我还会有弟弟或妹妹?” 上光不置可否。 “我也在等她……”他抱着孩子柔软的身体,“约定的时间一到,她不回来,我就去陪她了……” 宝音心头一震。 公子净并不完全理解,只是从上光的神情里觉出一些不好的东西:“父亲你还要出巡?走多远?去多久?” 上光将脸埋在孩子的胸前:“很远,很久……我太累了,净儿。每,每,越来越累……” 公子净懂事地拍拍父亲的肩膀,用的胳膊把父亲圈在怀内…… 宝音揩拭眼角,准备回去,却现不远处还有一个黑影在暗中蠕动。 她吓了一大跳:“谁!” 黑影大概是中途来的,没料到她在,慌慌张张地赶快逃走,不当心正撞到火光下,急忙用袍袖掩了面目,一阵急奔。 “诶?”宝音歪着脑袋,“眼熟!” 眼熟是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究竟熟在哪。好在,没过片刻,她的注意力再度凝聚到她的满腔心事上。 “去陪她”,什么意思?也去死吗?不,不可以。他没必要为了区区的一个女人成为诸国的笑柄,笑他不知轻重,笑他目无社稷。 等等,他他累……累正代表厌倦……这表明他也被自己无法抒解的悲痛压得喘不过气,走不动路…… 他该明白,他必须丢掉这个包袱!舍弃才会令他有新的获得呀!他能不能想得通这个道理? 她一路自寻烦恼地琢磨着,走着,祈祷上苍点醒迷梦中的他…… 当一个人很想要得到一样事物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一切。 实际上,对于权力、财富或地位,积极争取,是一条正确的道路;而对于感情,却常常事与愿违。当一个人心里还住着另一个人,你永远 都只能止步在他心门之外。更何况,缘深缘浅,不可强求…… 第三的朝堂。 “君侯也知道的……”司徒弦慢条斯理地,“自从司寇吕侯归吕补缀刑书以来,各国都曾遣使向其请刑,以求更为妥善地治理国政。而 吕侯一概拒绝。所以……” 他给次子大夫广递个眼色。 “所以臣奉命出使吕国的任务没有完成……臣未曾如君侯所愿,将刑书请来。”大夫广羞惭地接口,掏出一册密封书简呈递,“吕侯 ,君侯若求制刑之人,应在本国寻找,无须奔波劳苦。此乃吕侯亲笔回复。” 上光接过。 “日暮西谷,兽伏于野。谁与?独息。 月出东山,鸟投于林,谁与?独栖。 春之花,秋之实,霜雪过后,谁与共谢? 夏之炎,冬之寒,百岁过后,谁与同眠? 长思,长思,何不至?” 隔了那么一段距离,司徒弦还是看见了上光的手在颤抖。事实上,竹简都因为他的抖动而低低作响。 “这字迹……这字迹……吕侯还了什么?”上光仿佛怕惊醒一个美梦似的,心翼翼地一点点站起来,“他还了什么?” 大夫广咽下一口唾沫,慌得眼神乱闪:“……没什么呀……” “不对!”上光捧着竹简,语不成声,“不对……” 别大夫广了,就算是老谋深算的司徒弦对国君的异常反应亦有些束手无措。 上光也不需要答案,当着众臣的面,脚步踉跄地下了宝座的台阶,旁若无人地穿过一道道疑惑的视线,放声喊着:“易!你在哪?!” 候在殿外的易忙迎上来。 “牵飞骊,我们出!就我们两个!”上光喘息着命令。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服人拦上去:“兄长!您去哪?” 上光驻足回。 弟兄两个互相瞧着,没有话。 “兄长请早回……”最后,服人拜倒,“我会好好料理朝事的……” 上光莞尔,像一只脱去羁绊的囚鸟,跨上飞骊,腾起烟尘,轻快地跃出了宫城,奔向远方…… 很多人都那夜里,听到向来静寂的镜殿响起了箫声…… 箫声幽怨、哀怜、缠绵,闻之痛彻心肺。 不过从那之后,镜殿平静如初。 深埋的苦楚,难言的委屈,终有一会随风淡散……远离的身影,暌违的容颜,终有一会再见…… 孤声既绝了,和鸣将继起。 长思,长思,何不至…… 长思,长思,情无逝…… 吕国。 青玉狻猊香炉蹲在堂舍一角,悠然地吐着紫蓝的烟…… 吕侯坐在几案旁,全神贯注地琢磨案上摆放的棋局,像是完全忘了焦虑不安的上光的存在。 上光纵然着急,却也不去打扰,只是静静在一侧等待。 日头从东升上正中。 …… “水。”吕侯捋着胡须,吩咐了一句。 侍奉的寺人应声捧上清水,正要呈递吕侯,被上光截住,亲手端来献给岳父。 吕侯好像这时候才真正现了上光似的,撩起眼皮,仔细打量他:“……晋国君,你来了么?” “是。”上光恭敬地道,“接书后,日夜兼程,赶来拜望您。” 吕侯推开棋盘,移过扶手来靠着,掐一掐指头,冷笑一声:“倒是很快。你要来拜望的,恐怕不是我吧?” 上光温和如故:“婿曾专程前来拜望您和夫人数次,可您或是外巡未归,或是因修刑而谢绝访客,所以,一直没能见到您的面,还请您 原谅。” 吕侯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讲,然后拉过棋盘,又沉浸到那令他玩味的黑白世界里。 上光继续等待。 日头渐渐偏西,斜照的光线染得屋子一片柔亮。 111 “你耐性不错。 WwWCOM”吕侯重新抬头注视他,“……试试,解不解得开这残局?” 上光略施一礼,坐到岳父对面,思索良久,挪动数子,顺利解开残局。 吕侯叹了口气,并不褒奖,亦不喜悦:“你这么聪明,为何要那样执迷?三年之期已过两年有余,你还指望什么呢?我听闻你东奔西走, 找觅失去踪迹的人,那是徒劳的。” 上光从怀中贴身处取出刻着诗的竹简:“不,不是徒劳,求您告诉我,这是谁写的?” “难道会是我写的?”吕侯淡淡地反问。 “这是……”上光欲要出那个名字,但喉头一阵哽咽。 吕侯打断他:“年轻人,你青春正盛,何苦将自己逼上绝路?骊山一别时,我对你的劝告你都忘了?你应该毁弃那约定,把过去丢到脑后 ,好好享受赐的时光……” “我不年轻了!”上光坐直身子,望着岳父,目光悲哀而诚挚,“我二十五岁。与我同龄的男子几乎都成了父亲,我很羡慕他们,真的很 羡慕。不过,我无法由于羡慕,就去接受您的劝告,另聘别娶。我清楚,除了您的女儿,不会有人能给我曾获得的一点一滴,所以我不后悔我 遵守约定,尽管当初定下约定并非我的愿望。……所以,我的坚持是不经世事的冲动,我明白我所作所为的意义……” “无须对我表态,年轻人。”吕侯挑一挑眉头,“或者你确实不再年轻,然而没老到我这岁数。人活的时间越长,越是谨慎胆,因为他 已经没有太多可供挥霍的东西了,不得不吝啬。你瞧……” 做岳父的举起手,指着角落那只青玉狻猊香炉:“前不久,它被摔碎过。” 上光点点头。 “所有人都希望我丢弃它。也对,美玉虽然是美玉,碎了,就没了价值。”吕侯慢慢,“可我舍不得。别人爱它,因它是美玉;我爱它 ,因它从很早前就伴随我左右。为了不教它从我身边消失,我费了千辛万苦,四处访求巧匠,终于使它重新出现在人前,不以残损的姿态受人 指责。……可是,它好了,又有人来向我讨要它,我依然面对失去它的困境。你,我给是不给呢?” 上光默然。 “好比是蚌与珍珠。”过了好半,他才开口,“珍珠被蚌紧密地护在身体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唯恐自己的宝贝遭到伤害。然而, 珍珠若是一辈子都待在蚌壳内,没人会识得它的光彩;况且蚌也不能永远守护珍珠,那么,如果有另外的人能够用不输于蚌的爱惜的心来对待 珍珠……答案也就很清晰了。” 吕侯击掌:“妙,很妙。” 接下来,还是寂静。翁婿两人在黯淡下来的光线中,各自整理着心绪。 “上光,年轻人,其实我,实在是不愿意再给你机会的。”吕侯攥着扶手,望着远方,流露出真情,“不是你有不好,是我有不舍。当父 母的,和儿女有扯不断斩不开的牵绊,即使明晓得儿女有一要离开自己,心底里却总不想承认,总想他们始终属于自己。要是有可能,我但 愿时光一直停在他们时候。可惜,这是奢求。好在,这种想法,在他们为人父母之后能体会到,我相信,你也一样。” “嗯。”上光压抑着猛烈跳动的心,真相看来即将揭晓。 “那你还有问题想要问我吗?” “嗯。” “不必问我。你既然解得开棋局,怎会读不懂诗……” 上光反复咀嚼岳父意味深长的言语,脑海上空漂浮的迷雾似乎渐渐消散。 吕侯轻轻叹一口气:“实际上,书简是几个月前从晋国某处送来的,我是依照写诗人的意愿,转交予你。” 这一句,仿佛青空一声雷响。 上光立在原地,一时不知此时何时,此处何处,竟是呆了。 一刻过去,他才抓着竹简,泪珠连颗掉落:“写诗人的意愿,是她的意愿……果然是她……” 吕侯伸了五指,在他眼前晃晃:“你听好了,写诗的人,在晋国。至于具体哪处,你得凭你的本事顺着诗里的暗示去寻。” 上光置若罔闻:“是她……是她……” “我不是嘱咐过你的使者,欲得制刑之人,请在本国访求嘛?”吕侯不耐烦地推他,“我陪你饿了一整,没有好脾气;你哭得虽不难看 ,不过我毫无看下去的兴趣。认为自己不年轻了的年轻人,去吧,快去吧!” 上光吃他一推,清醒过来,擦擦眼,不忘了行告别礼:“婿告辞!” “这礼我当不起!”吕侯故意沉下脸,“我从不承认你是我女婿。” “我会让您承认的!”上光朝他一笑,脚步风快地出了殿,“我会的!” 吕侯追送到门边:“你记得,我不曾把她的手,放在你手里,要是你再敢自作主张,我定不原谅你!……相反,要是你来征求我的许可, 不管是何要求,我都只得答应……路上当心!” “谢谢您!”暮色里,上光的衣角翻腾如洁白的翅膀,幸福的青鸟已经开始了飞翔…… 日暮西谷,她在的地方,太阳从西边的谷地落下;月出东山,她在的地方,月亮自东面的山坡上升;兽伏于野,她在的地方,并非人烟繁 盛的城市;鸟投于林,她在的地方,定为树木葱茏的村乡…… 一步一步,我在朝你走去吗,风儿? 一一,我在向你靠近吗,风儿? 第一次,我们相遇,你八岁,我十岁;第二次,我们重逢,你十七岁,我十九岁;我本以为,我们的人生只要经历一次重逢,就足够两人 相守一世…… 可是,命运让我们携手同行,对我们盛放了无数绮丽梦想,令我们享用不尽爱情的甘甜;却又在我们脚下,种植了那么多荆棘,教我们猝 不及防分离的苦楚。 各一方,我们尝过;生离死别,我们也尝过…… 如今,我们要再次重逢了。不是幽冥,而是人世! 上有眼,不负我意…… 这一次,我绝对会紧紧握着你的手…… 驰归晋国的途中,上光反复默念着这一篇心曲,顾不上观览沿途仲夏的景象。 他看不到柳条拂在水面,逗弄起一圈圈涟漪,可是他的胸中,激荡如海潮起时的波涛;他瞧不见山花开在枝头,绽开了一朵朵微笑,可是 他的心里,摇曳如凉风来时起舞的花田。 雀鸟在树丛放声高歌的,是快乐吧?白云在蓝努力拼写的,是喜悦吧? 马蹄在散着泥土清香的大道敲打着欢快的节奏,他像是乘着风,驾着云,短短十余日回到晋土,两月内在大大符合诗中描绘的山峦 沟谷内留下了足迹…… 一无所获。 有很多西谷,也有很多东山;有很多原野,也有很多树林;那里更有的是人,但是没有她,一丝影子也没有…… 他不放弃,他已没有退路去放弃。 他日以继夜,夜以继日,找,找,找…… “主人!休息一下!”易的坐骑好容易撵上飞骊的脚程,“您该休息!” “不!”上光拒绝,“绝不!” 易拉住飞骊的缰绳:“就算您不休息,飞骊也要填填肚子,歇歇蹄儿啦!” 上光固执地否认:“飞骊可以坚持!” 飞骊喷出一股股热气,疲倦不堪。 他在飞骊臀上抽了一鞭。 被饥饿和劳累折腾得够呛的飞骊红了眼睛,打了个愤怒的响鼻,甩动长长的鬃毛,高高扬起两只前蹄,作势要将上光扔下脊背。 易慌忙救援。 谁料飞骊又腾地放下前蹄,暗哑地嘶鸣着,鼓足劲儿,居然比先前更迅疾地奔向前方!……或者,是没头没脑地撞向前方…… “主人!主人!”易在后面喊着。无济于事,他的马压根挨不上了火的飞骊,只一会儿,连飞骊的影子都不见半分。 飞骊就这么驮着上光,风驰电掣般穿过一座幽谷,跃过一条溪,绕过一片树林,最后,气衰力竭,再也支撑不了地倒在草地上。 不幸的是,它倒下去的庞大躯体,正好压住上光的脚踝。 上光忍着痛,勉力把脚踝拯救出来。 很糟糕,一下子没办法站起来。脚踝大约是受伤了。 “对不起。”他看着自己红肿的伤处,坐在地上想了想,反过来抚摸飞骊的脖子,给它道歉,“是我太性急……” 飞骊委屈地盯着他,摇晃着脑袋,那意思像是:你知道就好。 上光挣扎着站起来,远眺四周,现这里距一处村落极近,几乎就在他们眼下,便有大块被划成“井”字的良田,绵延到边……有趣的 是,此刻恰有不少农人在田间耕作;更有趣的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已然察觉了这边生的事件,往这边过来了…… 茅屋。 “哎呀,我们这里,还没来过这样漂亮的人儿!”“的什么哪?对客人尊重些!”“他的衣服真好看,是贵人吗?”“药草捣好了,快 给敷上呀!” 七嘴八舌。 上光感慨地打量着他的子民们。这些平日根本无缘与他会面的人们,热情地围在他周围,一面议论一面帮他处理伤处。 “来喝汤,刚煮滚了的菜汤。”一位老婆婆端来食案,“你好几没吃啥东西吧?” 上光诧异:“您怎么看出的?” “还用看?!”一名青年抢过话头,“你的马就快饿死了!连马的口粮都没,人还有的吃嘛!放心,马嚼饱了草料,睡了。跑了很远的路 ?” 上光闻言,惭愧地接过碗:“不错。……好喝。” 老婆婆笑起来,露出光秃秃的牙床,拖过青年:“客人来了这里,别急着走。我这个孙儿,正是今夜成婚,偏偏遇到您,这不是老送来 的贵宾么?您就留下观观礼,饮口薄酒,我们讨您几句吉利话儿。” 旁边站着坐着的左邻右舍都赞成这个主意,一齐挽留上光。 盛情难却,这脚也上不得路,上光犹豫片刻,总算应下,取了一块玉佩作为贺礼,再次赢得众人钦羡敬佩…… “你真有福,子!”老婆婆双手捧着玉佩,转身数落喂马的青年,“你成婚啊,不仅有曦夫人送诗,还有贵客送玉!你啊,子,以后 可得更勤力,别辜负了大家的心!” “好,好。”青年难为情地挠着后脑勺,咧嘴直乐。 上光不知怎地,耳朵嗡地一震:“送诗的夫人?” 老婆婆很高兴客人问起:“曦夫人。她呀……” “东山的亲戚们到啦!”屋外响起笑声和唤声,“新郎家的来迎客哟!” 屋内的人们纷纷起身,走到门外寒暄去了。 上光敏感地拽住老婆婆的袖子:“东山?!这里有东山?!” 老婆婆乐呵呵道:“有!我家原就住在东山,后来才随他爷爷迁来这里,所以东山还有很多亲戚。东山隔这里呀,也就二十里地,亲戚们 常常走动哩!” “那曦夫人又是……”上光觉得心要化成兔子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她也是我们的贵宾,您今晚上就能见到啦!”老婆婆忙着要和老姐妹们商量夜间的婚礼,匆匆离开。 上光怅然若失,却兴奋莫名。 “呼!”茅屋前晒谷的方场四角垒起了高高的柴堆,燃得很旺,火苗在夜空中渲染出喜庆的红。 庆祝的鼓点震价响,伴奏的笙箫缭乱齐鸣。 与贵族庄重肃穆的婚礼有所不同,平民的婚礼少了典雅,多了热闹。 男方的亲戚、朋友、邻居、同乡,将方场挤得满满当当,四处人声鼎沸,笑语横飞。你新郎挺精神,我不知新娘怎么样,他排场还 真过得去,大家吃着喝着谈着乐着,好不快活。 上光因伤推辞了出席,独自倚在厢房窗前,从窗棂中观察还在到来的宾客,留神听傧相唱出他们的名字。 这时,一辆带篷轻车停在门口,傧相瞅了瞅,不假思索地喊道:“曦夫人……” 上光抠住窗棂,生怕自己错过马车内将出现的那张脸。 ……结果下来的是个举着红漆礼盒的伙儿…… 他冲傧相耳语几句,傧相立刻改口:“曦夫人贺礼至——!” 她没有来! 112 上光的失望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觉浑身又冷又刺,十分难受。WwW COM 但新娘的马车到了。 婚礼气氛就此到达**,人们起着哄,要新郎抱新娘进院,要新郎惹新娘话,要新郎……他们百般“刁难”,闹得一对新人羞窘而甜蜜 地笑着,不知所措。 正尴尬间,替曦夫人送礼的伙儿摇着铃铛站到新人中间跳起一支愉快的舞蹈,还一面跳一面唱:“……绸缪束薪,三星在。今夕何夕 ,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束起来的是柴火哟,在上闪亮的是参星,今宵是何宵啊,竟能够与美丽的你相见?我啊我啊,要把你怎么样呢? 要把你怎么样呢?大家被这句俏皮的问话引得大笑。 唱完这段,伙儿对新娘眨眨眼,扮个鬼脸,再朝新郎唱起来:“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 接着他捉起新人的胳膊,强迫他们拉住对方:“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歌词诙谐不失深情,曲子活泼更兼风趣,众人乐得合不拢嘴,跟着帮腔:“如此良人何?如此良人何?你们要把眼前的妙人怎么样啊?唱 一个,跳一个,叫我们看看吧!” 场中央的新郎新娘拗不过大家,只得挽手连臂,以足点地,唱唱跳跳起来。 他们一领头,人们跟着以柴堆为圆心组成圆圈,嘻嘻哈哈,歌舞狂欢。 方才唱歌的伙儿,打人墙里挤出来,摸到个位置蹲下来,打算喝口酒润润喉咙。 “你能不能讲讲,曦夫人是谁?”刚啜了一口,他冷不防被人拍拍肩膀,吓得差点呛到,扭头就要开骂。 谁想扭过头一瞧,拍他的是个贵族装束的美男子,他不禁气短,一使劲,把骂人的词儿和着酒水咕嘟咽下:“……曦夫人?” 那美男子急切道:“你唱的诗,是否曦夫人所作?她是怎样的人?你如何认识她?” 连珠的问题,将个机灵的伙儿轰得傻怔怔摸不着头脑。 “不,我不认识。”好半,伙儿缓过神来,“她是好几个月前搬来这的。嗯,她住在离此十余里地,东山附近的花谷中,以前那儿没 名字,现在,被她取名为曦,晨曦的曦,这不,大家就顺这个名儿,称她曦夫人了……” 美男子异常激动:“晨曦的曦!” 晋国的光君,在冠礼之上受赠的字,即为“曦甫”,……晨曦的“曦”。 伙儿张口结舌:“……曦夫人和您有关系?” 美男子不予回复:“她是否独居?” “……曦夫人上有父亲,下有儿子,另有丈夫陪在身旁。” “她有家?”美男子明显地低沉下去。 “当然!”伙儿补充,“是很和善的一家呢!我很受他们照顾,尤其是曦夫人,靠唱她的诗,我也能各处混点酒喝咧!” 美男子拧眉思考,末了一咬牙:“我想拜访他们,烦请指点方向!” 伙儿失笑:“你深夜出去拜访?那路倒也没大兽,挺安全,可坑坑洼洼,难走得很。” “我必须得见她一面。”美男子一幅不甘休的模样。 “行!”伙儿爽快地站起来,“往东,一直往东。” 一个人在漆黑得化不开的深夜行走,依靠木杖代替伤到的脚,依靠松明代替夜幕中失去作用的眼,对上光来,是生平头一遭。 尽管他出身宫室,但不是扶风弱柳,自的严训、戎境的历练和战争的磨洗,他自觉目前的状况不算太坏。实际上他的鞋子磨破了,脚踝 再度肿起。 他不困,也不累,更谈不上疼,他可以忘记一切。 东山、西谷、擅诗的女子……满腹的疑团,支撑他拨开晦暗,踏平坎坷,坚持再坚持,慢慢走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道路逐渐分明。他隐约看到了晨曦笼罩的山谷。 山谷是由两座平缓安详的丘夹成的,清早的薄雾若有若无地漂游其间,像个秘密仙境。 他艰困地移动着。足迹上渗着血迹。 山路欺人,看着近,走着远。等到他扶着一杆斑竹稍作喘息时,色已大亮。 是了,最初迎接他的,便是这谷口丛生的翠竹。 明亮而不刺眼的阳光,顺着柔绿竹叶的缝隙滴滴洒落,映得林地金黄斑驳。风从这些挺秀的君子中徐徐吹过,送来一股心旷神怡的凉爽, 也送来交织的鸡鸣与犬吠…… 有人家了!是曦夫人家么? 此刻,他摸一摸心口,波动得厉害。他居然很紧张! 他放下木杖,整理衣冠,随后深呼吸几下,缓缓进入竹林。 …… 竹林内,洁净,清幽。 林中的空,蓝得透明。 林中的世界,静得安宁。 上光出神地仰头观望。这个地方,这种气息,遥远又近,似曾相识。 沿着蜿蜒于竹林的径,他在林中转了一转,转到某处惹他眼熟的茅亭下。 当沉睡的记忆正要萌动苏醒时,随着他眼波的流动,有一个的孩子,蓦地闯进他的视野。 是个男孩儿。 孩子坐在几株幼竹的叶荫里,埋着头,专心致志地用竹枝在地上画画儿。黑软的童未加约束,像一蓬垂瀑,从稚嫩的肩头泻下。 孩子画得那么认真,以至于上光害怕惊扰到他,有意弄出音响,提醒他不之客来访。 孩子闻得,朝陌生人的方向扬起脸儿张望。 粉雕玉琢。 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 上光出于纯粹的欣赏,由衷赞美孩子恍如含露蓓蕾的容貌,可是很快,孩子俊秀的面庞上,有样东西对他产生了另一种致命的魔力,像把 他魂魄整个儿吸走了。 是那孩子的眼睛。 准确地,是那孩子眸子的颜色。 琥珀色。 和他一模一样的琥珀色。 上光趔趄着,扑到孩子面前,捧起孩子的脑袋。 “你是谁,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他惊喜又酸楚地端详孩子的五官,试图搜索藏在孩子眉眼口耳中的秘密。 拥有独特眸色的光君,自舅父孟哲罗归去后,从未在任何人眼内再见这血缘的凭信,但,这个孩子…… 孩子有点恐惧地凝视闯入者,憨憨地张开花瓣一样的嘴,一言不。 “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上光摩挲孩子四月桃花似的的面颊,不敢置信地问。 “吉儿。”孩子修长的睫毛动了一动,坦率迎视他,镇定地回答,“母亲唤我吉儿。” 上光手足冷,心都颠簸得快碎了:“……你几岁了?” 吉儿道:“两岁半。” “呵。”上光猛地抱紧他。 孩子没有反抗。 他的衣裳上,还蕴着好闻的奶味儿。上光的鼻翼微微翕动,闭一闭眼,一滴热泪砸在孩子画过的图画上。 “呃。”吉儿叹息。 “那是……字?”上光注意到他是为玷污了的图画可惜。 吉儿老实地承认:“是字。……‘光’字。” 上光爱护他的成果,挪开些身子,结果在“光”字四周,看到更多大大的“光”。 “为何只写‘光’字?”上光抑制不住颤抖。 吉儿望着他,慢吞吞地:“因为……母亲,那是我父亲的名字。” 上光就这样,完全被一支利箭射穿。 两年多的怨恨、愁苦、思念以及寂寞,倏忽之间,从这支利箭造成的伤口里带着火,裹着热,痛快地往外流淌。 孩子的胸膛紧贴他的胸膛,他感觉到孩子的心脏和他的心脏在一起温暖地跳动。 世上的美好有千万种,但属于他的屈指可数,他没想到,在他度过二十来年生命,历经数度绝望后的这一,会有如此值得拿一生去铭记 的时光。 不过,上光的意识并未全部沉迷,还有一个念头在催促他继续询问。 “吉……吉儿……”被幸运砸得晕头转向的人,生涩地吐出孩子可爱的乳名,“你的母亲……你的母亲……” 他不断抽噎,根本无法得通顺。 你的母亲在哪里?简单的一句,他讲不出。 绝望的恐惧与遂愿的期待一同攫着他,他在矛盾中盘旋,比烈日下的水珠更无助。 孩子忽然双目一亮,像个寻求羽翼保护的鸡雏,朝他背后展开两条胳膊,脆生生地喊:“母亲!” 上光僵住。 他胸脯剧烈起伏,直起身,却始终没向后转。 “吉儿,吃饭了哦。” 一声呼唤,吹散了光阴累积的尘埃…… 是她? 是她。 是她! 不管怎么样,让我看到你…… 他下定决心,毅然回…… 绿竹映着白衣,紫花衬着红颜。 临风,他朝朝暮暮,心心念念牵挂的她,手持一束铃兰,完完整整、健健康康、欢欢喜喜地……立于他眼前…… 梦耶?非耶? 伊人将行,我心多忧;伊人将行,我心多扰。短短的一诗,我的伊人啊,你走去了快三年的时光…… 他情不自禁地前进几步,唇齿轻轻碰出那个深锁的音:“……风儿……?” 临风略一怔忡,嘴角忍不住一弯,勾勒出一抹盈盈笑意,同时,揉一揉红了的眼圈。 “风儿?”他停下。 她不话,莫非依旧是梦?依旧是那醒来后将无限惆怅的梦?依旧是那残忍的使他夙夜徘徊的梦? ……我不想它是梦,我不想你消失…… 我就站在离你这么近的地方呀。 “我在等你,风儿。”他,“是你么?是真正的你么?我但愿这千万别是我虚无的妄想……” 她提起裙幅,款款向他走来。 上光迟疑地,犹豫地,不由自主地,做出拥抱的姿势。 “真也罢,不真也罢……”他眼底水光闪烁,“你能不能……不要留我孤独一个?” 临风昂起头,踮起脚尖,吻在他腮畔。 “你回来啦?”她稍带哽咽,平静地问候。好像她几前刚送他出门,而今,迎接他短途旅行归家一般。 上光的指尖停在离她青丝一寸的地方,欲前又止,如同那是最精美也最脆弱的琉璃:“你……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啦。”临风揪住他的衣襟,将自己埋进他怀里。 上光立即回应地搂住她,感受到她的体温,感受到确凿的幸福:“我也是,风儿……” 回来了…… 日暮西谷,我与你同息;月出东山,我与你同栖。 春花秋实,我与你共赏;夏炎冬寒,我与你共度。 今夕何夕,明晨又是怎么一个清晨? 别去考虑,心爱的人;忘记吧,心爱的人。 忘记不幸,忘记分离,忘记岁月,直到忘记遗忘,由我陪你老去,海枯石烂,地久长…… 光和风,我和你,以爱的名义,永远永远,厮守在一起…… 昨夜有雨。 它伴着雷,随着风,敲着荷塘莲叶,戏着廊下乳燕,一路唱到明。 到了清晨,云开见日,长空凝碧。 “啊——。”吉儿光着脚跑出卧室,站在台阶上,欢欣地睁大眼睛。 满园开了牵牛花啦!紫的、红的、白的……像一张张幸福的笑颜,灿烂在墙头篱上,快乐,就这么扑面而来。 吉儿急急地准备跳下台阶,又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去找鞋子,却不防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举了起来,停在半空。 “我的儿子,我的吉儿。”臂膀的主人骄傲地唤着,怎么也瞧不够似地注视他,随后爱惜地搂他在怀里,“你喜欢花么?” 吉儿认真地端详父亲的脸,熟悉那还不熟悉的父亲的轮廓与气息,末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声应道:“……嗯。” 上光亲一亲他的面颊:“好孩子,让父亲带你去看。” 着,这个初尝人父甜蜜心情的人,忘记了脚伤,以笨拙的姿势心地抱了儿子,一步步走到花儿盛开处,要儿子慢慢地挨朵儿细赏。 在他们身后,身为母亲的临风,微笑着坐到台阶上,远顾父子两个与繁花相映,如诗如画。 “好凉!”吉儿刚刚触到晨风里颤巍巍的花瓣,花瓣的摇晃便使得蕊中含着的一滴露珠掉进他袖口,他不由自主地缩回洁白的手指,打个 寒噤,咯咯直乐,“……痒痒。” 上光故作惋叹:“不妙了,露珠是花儿的孩子,你把它孩子弄不见了呀。” 吉儿大惊,惶惑地望向父亲,再望向母亲:“孩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拧起眉头,心疼地打量花儿。 “它会不会伤心?”隔了半工夫,他愧疚地问父亲。 113 “当然。 Ww WCOM”快憋不住笑的父亲跟母亲交换一个眼色,温柔地回答,“就像我一直在焦急不安地寻找着你的母亲和你,花儿也会焦急不安地 寻找它的亲人,那是很痛苦的。” 吉儿紧紧攥着父亲的衣领,低头不语。 上光轻轻揪一下他的鼻尖:“不过哪,也像我终于找到了你的母亲和你,花儿明早晨也能再找到它的孩子。所以,别难过。” “真的吗?”吉儿抬起眼,企盼万状。 上光郑重地点头:“真的。不信我们明再来看。” 吉儿松了一口气,信任地将脑袋瓜埋到父亲胸前。 上光拥着他,揉着他的,回到临风身旁,一家人依偎在一起。 ……父母与孩子,花朵与露珠。 每个沉浸在幸福和爱当中的家庭,会以为世上的父母,皆会在孩子问起类似的问题时,给予同样的美好的比喻来作为答案。 其实不然。 如同有的花朵为了迎接阳光,终将放弃露珠一样,有的父母,为了自以为的前景,把骨肉血缘,一齐抛闪…… “露珠,是花儿的什么呢?” 多年前,齐国山乡的某个角落,有个八岁的孩子也有过与吉儿一般的疑惑。 那时候,他并未成为后来的仓衡鹿,他还是自由自在的童子,安静地活着,安静地笑。 “是花儿的眼泪。”他的母亲面对他的问题,却这样解释,“花儿命苦,因此它老是哭。” 他心想,也许是真的。 因为他的母亲,美丽得正如花朵,而她老是哭,正犹似花朵含着露。 但是,命苦又是何含义呢?幼的他,依旧弄不清楚。 他只知道,当母亲攀在桑树上采撷桑叶,眺着远方时;当他由于跛足,而被同龄的伙伴在游戏中冷落时;当那个名叫“顺”的男人摸着他 的头,让他唤自己“义父”时……母亲那好看的眼角就会涌出清泉,随即流下两条亮亮的溪流。 他曾经趴在母亲的腮畔,沾取溪流中的一点来尝。真咸,好苦……那会是命吗? “傻孩子。”母亲否认,“这不是命。命是注定的,你一生要吃多少顿饭,摔多少跤,都有数。命也是看不见,摸不到的,若看见了,摸 到了,人也活不下去了。” 奇怪的命。 命,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命,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生长在镐京郊外的云泽在十二岁时就明白了。 那一年,她的母亲病逝。她丧失了唯一的慰藉。 “你母亲死了。从今起,忘了你母亲取给你的名字吧,那太柔弱!真正的武士,是没有名字的!”一个在她后来的记忆里慢慢模糊了的 男人,在她停下摆弄弓箭,忘情地走向香气扑鼻的花丛时,夺过她刚摘到手中的花儿,掼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武士只有命。武士的命只 是一个字:忠!” 没错,世代侍奉家主,世代忠勇刚烈,这是她家族珍视的荣耀。如此的荣耀,需要每一代近乎残酷的努力来维护,直到最后,荣耀化作愚 忠,人化作了狗…… 从会话起就学会沉默的云泽仰起头,定定盯着面前从血缘上来确实是她父亲的人。 她试图在那冰冷的目光中,找寻到丝缕的温暖。 没有。毫不例外地,没有。 父亲俯视着她,像鹰隼俯视鸟雏:“……你得开始练习剑术了。” 一柄青锋扔在她脚下。 她咽了一口口水。涩涩的。 她只有命,只有惟命是从。 “你不能惟命是从!”十二岁的仓衡鹿掂着一株药草,偷偷站在茅屋的窗下,听义父和母亲争执。 母亲似乎永远都在哭泣:“我能怎么样呢?他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孩子,他也属于他父亲。” 顺涨红着脸:“我是他父亲!我养活你,也养活了他,没人比我更配做他的父亲!他是我们两人的孩子!” “他不是……”母亲呜咽着,“他有更高贵的血统,他是公子的后代。我怎么可以将他留在这种地方一辈子?既然他的父亲派人来找他了 ,他就该跟着他父亲去……” 父亲?他的父亲? 他不能置信地站在自己的身世秘密面前,被那几个他并不懂得的词打击得头昏眼花,只恨无地遁形。 清醒过来后,他感到屈辱。难道,他多年来崇拜的、敬爱的男人,却并非缔造了他这筋骨血肉的父亲?而真正的父亲,素未谋面? 院门口一阵吵闹,一辆黑色的马车驶来。车子挂着厚厚的帘幕,大而华丽,在贫瘠的山乡极其罕见。 美丽的车子引得乡邻们纷纷来围观,大家指指点点,啧啧赞叹。 仓衡鹿从院中瞧到这辆不怀好意的车子,忍不住警觉地慢慢后退。 顺冲出来,朝它挥舞着拳头:“走开!走开!” 可是车后变戏法似地出现了几名武士,拿着青光晃眼的戈戟,没费太多力气就把顺制服了。顺是个擅长医术的药师,不擅长使用暴力。 母亲也出来了。但她更无能为力,只奔过去挡住顺,哀哀地对武士们央求:“带孩子走吧,他在那儿,带他走!” 失去了庇护的仓衡鹿,被架起来,甩破布口袋一样地甩进黑色大车里。 他自始至终没吭一声。事情生得太快,他来不及反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在车里摇晃了约摸大半日后,他才想到了哭。当他要拿手背擦泪的时候,他现自己手里仍然捏着骤然同顺与母亲分离时的那株药草。 车前子。它生长在大道边、阡陌旁、深山坳……到处都是……它是一种平凡的植物,也是一种有用的药材。现在,它成了他永别过去的纪 念品…… …… 过了很久很久,车子总算停止了摇晃。 “出来吧!”有人撩起帘子,冷着脸命令他,“快出来拜见您的父亲!” 他战战兢兢,迟疑地伸出脚,艰难地下了车。 刚走了两步,他听见背后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原来是个废人。”“拿着草呢,乡野来的野氓!”不知是谁声嘟哝。 他脊背一缩,好像挨了一刀。 另外有人前来迎接,望着他,礼貌而无情地了一句:“您需要扶您上台阶么……” 他摇摇头,凭自己的力气爬上台阶。 正堂上很宽敞,和家里的草堂一点都不一样,人们分成两列静静地坐着,鸦雀无声。 他茫然无措间,有双手按着他跪下:“给您的父亲和嫡母行礼!” 他像个傀儡,教人操纵着,嘣嘣地叩了几个响头,然后使劲看那光洁的地板。地板映照出他硬憋住哭的面容,他方察觉自己那么可怜。 “哟。”一个女人夸张地提高嗓门,“年纪倒很傲慢,到这里来,我们做父母的,很想观赏下你的模样。” 女人话音一落,他立即被拎起来,推着前进。 他本能地昂起头,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 那是个面色苍白的男人。跟随顺学医不满一年的他,虽然停留在初级阶段,却也能辨出那是张病人的脸。 “公子,您还记得他吗?”男人身旁,梳着高高髻,髻上插满簪珥的女人斜靠扶手,睥睨地上下扫视仓衡鹿,心不在焉地问。 男人咳嗽着,不动声色,最后冷漠地答道:“不,我不记得。” “我不记得我把你养成了如此忤逆的东西!” 父亲的吼叫,对云泽来,比烟还淡。 度过了四年,却如度过了一生般漫长日子的云泽,十六岁了。 十六岁是少女风华初露的时期。十六岁的云泽,面庞娇俏如桃花,胸脯饱满似石榴,腰身袅娜赛杨柳,眼波一转,口角一扬,地都为之 一亮。 家主的眼睛也为之一亮。 他直截了当地找到她父亲,提出要她作他的夜间伴侣,当然,那有个光彩的名义,叫“宠幸”。 这种“宠幸”,曾经生在家中不少女子身上,上至夫人,下至仆妇,无一例外,也无一能够持久。 她不答应。 于是,她的父亲勃然大怒,骂她,打她,要她顺从,像是自己似的,将顺从融化到血液里去。 “我必须去?”等到父亲累了,稍微平静下来时,云泽坦然问。 父亲点头:“是的!” 云泽没再话,摸出一把匕,用力地,从容地,在自己面颊上划下一个大大的叉。 “这样也必须去?”她微笑着注视父亲。 父亲同样注视她。 一个耳光火辣辣地扇到她脸上。他气冲冲地出了门,将门从外面锁死。 窗棂透进的阳光,照着她满面的鲜血。她对着阳光,眼里闪烁胜利的喜悦,也闪烁难言的绝望。 伤口慢慢结了血痂。 一点都不疼。 或者,她麻木了…… 相隔东西,身在齐国的十四岁的仓衡鹿,也渐渐学会了麻木。 两年时间,使他弄清楚了,他被“请”回来,重新成为陈国公子的儿子,仅仅是因这座宅邸在正夫人所生的嫡子们相继死去后,多年未能 再有男性继承人降世;而眼下男主人的病,看起来是再拖不下去了…… 同时,他对自己的身世,亦有了相当详细的了解: 他的亲生父亲,是陈国的流亡公子,姓妫名斑,在他祖父篡位失败被杀之后,一路仓皇地逃到了母亲的娘家齐国;进入齐国边境之前,这 落魄贵族得到了齐国君允许他在齐国大树下受荫蔽的承诺,以为复位有望,一颗心化作满腔惬意,眼神儿就在沿途采桑的女子中飘来荡去起 来…… 应付采桑女,对公子这种身份的人来,只像一场轻松的狩猎,瞄准目标,抓捕猎物,然后就可以对猎物为所欲为,事毕,抛弃。 可有个猎物令公子尤为满意,在“宠幸”了她之后,还一直恋恋不舍,带着她到了齐都营丘。 齐国君安慰了投来自己羽翼下的公子,表示会充分考虑那辉煌的复位大计,并且给奔波劳苦的公子拨了处房舍让他住下。 一住就是一年半。无名无份的公子一次又一次请求齐国君实现诺言,一次又一次被支吾过去;同样无名无份的采桑女在这期间,为公子生 下了一个男孩。 对齐国君的敷衍越来越失落的公子,也没因为这件喜事提起兴致。当孩子满月,按照规矩被采桑女抱来祈请公子赐名时,公子也不曾给予 哪怕一个字。 “有这么卑贱的母亲……”公子缓缓地,“取了名也无用。” 没错,人,没有身份,在那个尊卑井然的时代,百无一用,甚至不能使周围的家伙们正视你的存在。 所以,即使都有了孩子,因为孩子的母亲微不足道,无法成为正夫人,结果,公子在众人眼里,依旧需要妻子。 走运的是,这个需要不比复位的需要那样遭到忽视,很快有人来向公子提亲。提的是齐国某位权臣的寡居女儿。 公子很生气。尽管他丧失了家国,毕竟还是个公子,娶个再嫁之妇,成何体统? 他决定拒绝,不过提亲者深谙他的心思与处境,只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莫非公子不希望得到一个在国君耳边进得了言的岳丈 ,来做有力后援么?” 当然希望! 公子再三地权衡利弊,最终应下了亲事。 这笔生意却没结束。成亲前夕,女方先搬运来丰厚的嫁妆,晃得公子眼花缭乱,随后,紧随嫁妆,是一个不能不同意的条件:将卑贱的 孩子及孩子的娘处理掉。 原因只有一个:新娘不喜欢未当母亲,先当嫡母。 公子再度愤怒,又再度被劝服:没这个儿子,对他有妨碍否?没那个新娘,对他有妨碍否? 这么一比,公子不用客摆弄唇舌也能找出答案。 事不宜迟,公子马上对采桑女下了驱逐的指令。 “我何尝有罪过,要被您休弃?”采桑女泪水涟涟,“我为您生了儿子呀!他是那么漂亮健康的孩子!” 确实是漂亮健康的孩子,在襁褓内甜蜜地安睡。 目睹那使人爱怜的宝贝的睡姿,他的母亲更加不甘:“至少让孩子留下吧,公子!” 复位的梦想,正要迈出第一步,怎么能够由于区区事而夭折? 公子抱过孩子:“……你他漂亮健康?” 采桑女尚未预感到灾难降临:“是!” “喀!”一声脆响。 114 “健康?哪里健康了?”公子松开捏住婴儿脚踝的手,孩子藕节般的腿和脚已经屈成相反的方向…… 孩子尖利地号叫起来,哭得喘不过气。 Ww W COM 公子几乎是将孩子扔还采桑女:“你生的,是个废人。” “啊……”采桑女搂紧孩子,“啊……作孽……” 公子回身,门在采桑女面前,轰然关闭。 生残疾,就是这样的由来…… 比起对“生”后知后觉的仓衡鹿,亲手毁了自己容颜的云泽已满十八,两年中,从未有媒妁前来登门替某个青年表达爱意。 但她的头始终倔强地昂着,更刻苦地练习各种武士的技艺,也更沉默,更孤独…… 直到有一,她遇到了他。 他是个猎人。邂逅的当时,他正在打麂子。麂子奔窜跳跃,他险些丢失目标,她抬手一箭,麂子应声而倒。 “哦,挺厉害嘛!”他赞道。 她有意低了低头,下意识地遮掩面庞。 他还是看到了,也实在是吃了一惊,可他好像不太介意,有有笑和她聊了起来。 是聊,其实多半是他在讲那些打猎的有趣故事,她只倾听和不时一笑而已。 后来,她就这么常常借着打猎,去和他见面。见了面,继续聊,继续听故事。再后来,他用白茅包了麂子,郑重地送到了她父亲那里。 他居然向她求婚!他居然向那般面目的她求婚! 正在外面劳作,从其他家奴那里听到消息的她,匆匆往回赶。心情忐忑又幸福,她一辈子没那么高兴过。 可等她一踏进屋子,迎接她的,惟有躺在地上的麂子,和父亲的冷眼。 “我告诉了他,你是家生奴隶,你生的孩子也会是奴隶,他留下这麂子,走了。”父亲轻描淡写地通知她这个噩耗。 有些鸿沟,是越不过去的…… 她一下子瘫软下去,失声痛哭。 然而她哭的不是结果。 即使最终是不幸,难道不能由她来亲口告诉他吗?她连这个权利,都被剥夺了…… 爱情,刚呈现了一抹朦胧的影子,便消失在永恒的黑暗…… 云泽的爱情葬入坟墓,仓衡鹿的爱情却在新生。 十七岁的他,作为齐国世子的伴随,入侍齐国宫廷已有两年。 他的父亲带着到死没实现的复位大愿,已然去世。原本身强力壮,有望长寿的嫡母,在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后,也呜呼哀哉了。整座宅邸 ,被他继承。 他继承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往山乡寻找母亲和义父。 可惜,母亲在他走后的第二年,淹没在自己的泪水里,告别了人间;剩得义父顺,鳏居守护母亲的坟茔,未有再娶,此时便以家臣的身份 跟随义子到了营丘。 这个在采桑女抱着孩子最无助的时候,救下了母子俩的恩人;把孩子的脚,费尽千辛万苦恢复成略有跛瘸状态的良医,面对离别了五年, 思念了五年,失而复得的“儿子”,决定要将“父亲”的角色,彻底扮演下去…… 在营丘,这对父子并不常住在宅邸,更多时候住在宫中。因为仓衡鹿的容貌与聪颖,受到齐国君夫人的赏识,给了他个“衡鹿”的官名, 特别恩准他待在国君和自己身边,出谋划策。 宦途上比生父出色多了的仓衡鹿,有比常人更多的机会出入内闱,也就有比常人更多的机会,领略到著名的齐国二姜的风采。 两位公主的美貌没能震动他。在整整五年里一面饱受流言蜚语一面不得不看人脸色的仓衡鹿,深深明白容貌和心灵的差距岂止咫尺,他早 学会了虚伪的奉承和适时的浅笑。 锦绣堂前歌舞影,刀剑丛中血泪声。他清楚他待的是个何等的地方。他愈来愈累,愈来愈累…… “衡鹿,你很疲倦吗?也对,你是百灵鸟啊,不该属于宫里;会不会有一,你厌烦了这樊笼,飞去不再回?”某一的夜宴,长公主丹 姜半醉中无意对他。 这句话先使他一怔,然后甘心情愿地片片碎裂于她的脚下,以报答她细致的观察与温柔的关怀。 他一比一注意起关于丹姜的一切,当听到她妥善调解内闱的纷争时,见到她和蔼亲切地对待侍女时,他觉得,她是世上最完美善良的 代表。 明知道结不了果,花儿却还是开放了。他爱上了丹姜。 不幸的是,在他确定自己爱上丹姜时,也确定了丹姜爱着的,是晋世子。 那时候她正要与妹妹一起出去镐京,手下的侍女们因为衣装饰相互吵嘴。受了委屈的侍女来找好脾气的衡鹿评理,一激动,将主子的 秘密也捅将出去了。 公主爱上世子,理所当然。 失意的仓衡鹿这么想。他们是最般配的,何况晋世子还是拥有赫赫战功的美男“光君”。 可,他还是能够……默默地,在她远方看着她吧? 目送公主们的车驾去远的仓衡鹿,浇不熄胸中滋长的火焰…… 同年,二十一岁的云泽,在司寇府度过了快一年的时光。 两年前,她的家主触犯了法令,被司寇吕侯报知子后,处以大辟极刑。她“忠诚”的父亲,打听到行刑的所在,执意要去劫上一劫,企 图救出主人。 临走前,他留下了遗嘱:不惜代价,定要杀死吕侯;即便他没能做到,他的女儿也必须做到! 不久就传来他救主失败,被处以醢刑的消息。 想到那个高大冷酷的男人,教剁成了一团肉酱,云泽的心里,一时不晓得该怎么反应;她更不晓得,接下去的路,该往哪里走。 因此,意识不到己身已是自由身的她,左思右想,到头来仍依照父亲的遗嘱,刻意守在吕侯车马要经过的湖边,“昏倒”在司寇大人的必 经之路上。 其后,她被如愿救起;吕侯怜悯她孤苦无依,收入府邸做了仆从。 她新奇于吕侯府仆从们脸上竟能挂出由衷的笑容,也新奇于他们不像是牲畜,而更像是人的生活。 同样是为奴作婢,原来,亦有着这么两重境地。 她过了好几个月都没能下手。一是因为吕侯治家有度,她去不了正院,接近不得目标;二是因为吕侯公正有名,底下的仆从们无不夸奖, 令她对“家主是冤枉的”这个看法,产生了怀疑。 家主,吕侯,该倾向谁呢? 她迷惑了。 正在这个挣扎的时刻,她唯一真正认定的主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我要她做我的贴身侍女。”时年十七的吕侯公主临风,在凝视她后对旁边的人吩咐,还询问起她来,“你叫什么名字?” “云泽。”她想起她倒在湖边那,湖心倒映着空的白云…… “很美。”吕侯公主由衷地道,“你就伺候我了。” 命,这才是她真正的命…… 两个本不相关的人,走着各自的人生,他们的时光仿佛永远会平行下去,绝不相交;但是他们,流了泪,吃了苦,最后,还是遇到了各自 宿命里的那个凝聚爱与劫于一身的人,便注定将未来,将希望,将自己,献在了鲜血漫溢的祭坛…… 穆王十九年秋,邹城。 仓衡鹿与云泽,一起在这里,走完了生命结末的一程。 …… 那夜里,云泽看着主动现身在自己眼前的仓衡鹿,先想要一剑刺过去。这个反复无常的人,他害了公主! 可是他镇定地:“来救公主吧!” 她手停在半空。 “若是需要你的命,你肯给吗?”他接着。 “肯。”她收回剑。 仓衡鹿颔,领着她和黑耳,走到一处殿屋。 “换上这件祭服。”他递给她一件白袍,“实不相瞒,你要代替你的公主死去。” 她接过:“公主是否能安全逃脱,我如何相信你?” “我会努力劝鲁世子夫人让吕侯公主戴上这个。”仓衡鹿出示袖内的傩具,“为了不教世人认出那是吕侯公主,鲁世子夫人会答应的。 而出席祭祀的侍女们也必须戴傩具,那么趁着去接公主的时刻,你和你的公主,就能顺利互换。……我的义父,昨被放出来了,我已和他商 定,我将公主带出去交给他暂时藏匿。待陈、宋两国仪仗出城时,我义父便能随机混出城去。” 过一会儿他补充:“我没法保证万无一失,只是尽最大努力。至于相信不相信我的办法,全靠你决定。” “你有心救公主,向陈国君或宋世子请求帮助岂不更妙?”一边的黑耳开口。 “不行!”仓衡鹿断然拒绝,“不行!那就成全不了我了!要是你们不愿意,我会立即服鲁世子夫人杀了你们的公主,那么,神仙也救 不了她……” 黑耳扯住云泽袖子:“你是在逼云泽!你干什么要这样狠毒!” 仓衡鹿起身徘徊:“……我对两位公主都起过誓。我起誓效忠丹姜公主,绝不违逆她的意志;也起誓保护临风公主,绝不让她涉险。我不 该这么做,但错已铸成,我只能尝试尽力去两全。要我背弃誓言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行!” “誓言重要,公理更重要!”黑耳据理力争,“为了不违逆鲁世子夫人的意志,就得葬送别人?!” “是的。包括我自己。”仓衡鹿淡然道,“公理,我也懂;可我,更有一份舍不下的私心。……这个交换,是值得的。你们的公主,已经 有了接近三个月的身孕。” 好一阵沉寂。 云泽收好傩具:“……我接受交换,我相信你。你要两全两位公主,我也要两全我家公主与你。” 仓衡鹿凄然一笑。 他望向她:“……谢谢。我将会以我的命,来回报你。” 云泽披上白袍:“我们走。” “好。”仓衡鹿伸出手,牵起她。 黑耳站在幽暗的灯火里,看他们步出殿门,溶进夜色:“……这是真的?” “照顾公主。”云泽返。 “转告公主,请她原谅我;万望将来她能看我薄面,也稍稍原谅……我的公主……”仓衡鹿却没有回头。 一个在卑微与高贵中纠结,一个在放弃与坚持里选择;一个在忠诚与背叛内深陷,一个在誓言与谎言下迷失……彷徨,惆怅,苦闷,无奈 ,到头来,一个纵身高台;一个葬骨火窟。 死亡,决绝地带走了他们的时间,就像阳光决绝地带走了露珠。 他们,流了泪,吃了苦,终于安然睡入了泥土。 然而,魂归何处…… “这一座是云泽的衣冠冢。衡鹿的遗骨,遵照他的愿望,埋在齐国了。我想,云泽应当长眠在我的新家……”临风握了一把泥土,轻柔地 拍在面前的坟墓上。 上光一言不,只是整理着坟墓边缘的杂草,用石块加固坟基。 午后的风,拂起溪边垂柳,在水面点下几圈涟漪;荫凉里的知了惊醒过来,卖力地赞颂夏;远处,有牧童骑着牛,唱着歌,慢悠悠经过 。 吉儿走过来,把刚做好的花环摆在墓顶,再跑去溪畔,掬起一捧儿水,点点滴滴地洒在花瓣上。 “不知道这颗露珠是不是这朵花儿的孩子……”做完这些,吉儿认真地忧郁起来。 上光拍拍他的肩膀:“它们可以相互依靠,不会太寂寞。” 一只蝶翩跹而至,憩在花上。 “是的。”临风一手携起丈夫,一手携起儿子,目光追随着蝶的舞姿,“至少,还有我们惦记着他们……” 至少,不让那些逝去的露珠,无痕无迹; 至少,不让那段不可追的回忆,无踪无影; 所以,请你们,住到我们心里,好教你们的思念,不曾枉然无寄…… 翼城。晋宫。 当远方晋侯上光正品味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得有所失的追思时,代行君权的公子服人却陷进了进退皆无所适从的两难境地…… …… 兰堂。 尽管外面骄阳当空,暑热流溢,室内却由于放置了从深窖中取出的巨大冰块,并在殿屋四角配点了梅花薰香,而变得凉气习习,冷香幽幽 ,十分爽惬。 不过这些并没使公子服人舒服多少,他一面瞧堂下浓荫里奔跑玩耍的公子净,一面琢磨心事。 “如何,公子?”大夫广跪着直起身子,微微前倾,用征询的目光望向沉思中的公子服人,口里试探地问。 服人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动于衷。 大夫广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此时,一旁侍坐的司徒弦故意大声咳嗽起来,以为提醒。 服人抬起眼,看了司徒弦一下,仍不答言。 115 大夫广恐怕他刚才不曾留神,清了清嗓子,意欲重复奏禀。 WwWCOM “不行。”服人阻止,“不必了。兄长正在巡游,这段期间我能做的,是谨遵他的谕令,代为处理各项政务,可不包括举行玩乐的活动 ;何况我心中担忧兄长,怎么能够在他外出的时候召集诸臣大开酒宴?即便,这是依照惯例举行的酒宴及狩猎。” 原来他还是听到了的。 实际上不只听到,在大夫广到来之前,公子养已经就此事特地登堂“提醒”过了。 “礼数确实重要……”身为叔父及族中元老的公子养叹着气,“然则,这是该由国君亲自肩负的职责,所以,公子……” 是啊,哪怕是一个的酒宴,他要顾虑的也有很多。做出不符身份的举动,不提别的,对委托他重任的兄长来,即是一种辜负。 大夫广体察不了他的心情,遭到拒绝,却不气馁地坚持:“臣认为,臣的安排已很妥当。公子,您在顾忌?大可不必,公子,这是古 来的规矩,可使君臣之间更加信任,更加融洽。” 服人面色一冷:“你得很对。正因为是国君与臣子的事情,我等愈加不能有所僭越。” “公子误会了。”司徒弦捋着胡须道,“广并非是鼓惑公子僭越,只是希望公子在国君离开国都、不知所踪的日子里,也能不废礼仪,让 众臣无法腹诽宗室的所作所为。” “腹诽什么?”服人敏感地支起耳朵。 司徒弦吊起了他的胃口,反倒吞吞吐吐,一幅漏了嘴的模样:“……哦,都是些……无聊的话。” “有多无聊?”年轻的公子感到好奇和不快,决意追问到底。 “比如……国君根本无心政务;或者,国君根本不是在为先君守孝三年,只不过是一心在悼念死去的吕侯公主;又或者,长此以往,国君 始终不娶,会连后嗣都没有……”司徒弦给儿子大夫广做个手势,大夫广一五一十地学起那些流言蜚语来。 “住口!”服人激动地嚷嚷,“这种混话,不要再讲下去了!” 司徒弦安静地观察着他:“混话确是混话,不过,不无道理。” 服人驳斥:“不明白真相的人传来传去的东西,有何道理可言?” “公子又明白真相吗?”司徒弦反问。 服人静默片刻:“……这类谈话,我希望别有第二次。” 门外廊上,脚步轻轻响起。 “公子在否?”乐师师雍悄然立在阶下,“臣有国君密信呈交公子。” 宝音游逛了半日,一回兰堂,就觉得不对劲。 “公子呢?”她叫过一名侍女来问。 “被服人公子引走了,是要出宫。”侍女老实道,“已去了君夫人处辞行。” 宝音心里咯噔一声,撒腿跑往仲任所居的云宫。 仲任正拿起一片浸在碎冰中的梨,见她慌慌张张,满身大汗,不禁笑道:“女孩儿,你着急来吃梨么?” 宝音毫无心情玩笑或撒娇,直截了当地丢出问题:“夫人,公子去哪儿了?” 仲任奇怪地盯着她,半晌反应过来:“……你介意的是这个呀。别怕,国君来了信,要叔父带着侄儿去某地见他,两个人恰才出… …” 果然! 果然与他相关! 宝音匆匆行了一礼,一路奔向宫门。 想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想知道使他不顾一切冲出宫城的原因!想知道他将要告诉牵挂着他的人们什么秘密!最关键的是……想见他…… 可惜她错了一步。 “未得允准,不许擅离宫城!”守护宫城门的士兵将她和碌碌前行的车队隔在了两个世界,她眼睁睁地看着公子服人、公子净、师雍、大 夫元及公孙良宵一行人从她眼前消失…… 她隐约地恐惧起来。 他们仿佛要去迎接谁,而她,则离谁越来越远…… 难道她的梦,快要醒了? 沿途好风光。 这一年中最繁盛的季节,是由各种颜色组成的。 无边无垠,随风起伏的大片金黄,是麦田在招手;一簇一簇,点缀其间的油绿,是菜畦在张望;澄澈清凌,阳光下漾起的银纹,是池塘在 微笑;星星点点,路旁陌下浮现的姹紫嫣红,是野花在比美…… 这一年中最热闹的季节,也是由各种声音组成的。 婉转嘹亮,半空中响彻的,是云雀的喜鸣;清丽悠扬,四下里洒遍的,是农人的赞歌;沁人心脾,林子内沙沙作响的,是树叶的低吟;活 泼愉悦,田埂下哗哗流淌的,是溪渠的欢唱…… “好漂亮啊!”公子净趴在车窗上,瞪大眼睛看着这片新地,同时吸溜着圆圆的鼻头,“好香,甜甜的!” “快到了。”服人放任净儿随心所欲,“瞧了好几,还没瞧够?等下就要见到你父亲,你得乖些。” 净儿高兴地“嗯”了一声,听话地坐好,脑袋却依旧扭向窗外。 经过一个地方时,孩子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父亲!是父亲!” 服人一惊,喝令停车。 不远处,浅塘中正有一男一女,戴着斗笠,背着背篓,一身的短裳,挽着袖儿,站在水里的荷花丛中。 服人狐疑地打量许久,斗笠遮着那两人的面,辨不清面目。 “就是父亲,就是父亲!”净儿一口咬定。 服人止住众人,独牵了净儿上前。 “嘿!”女子突然直起腰,左手从水下举起一支白胖的莲藕,炫耀地对那男子喊,“我比你快,我赢了!” 男子也直起腰,慢吞吞从背篓里摸出两支莲藕:“……其实,我不想教你难过……” “诶?”女子不服气,“再来再来!” 她返身换了个方向,正好瞥见一袭华服的服人与净儿。 “累了?休息休息吧。”男子觉她站着不动,于是关切地凑过来,拿袖子为她擦汗,同时便也看到了客人。 男子摘下斗笠,果真是上光的脸。 他朝服人招招手,随后一下抱起女子,附在她耳畔柔声细语:“他们来啦。” 女子任由他抱着涉过水面,再被心放到岸上,方取了斗笠,略整衣衫,注视着服人,羞涩而歉意地微微一笑:“这可真不好意思呢。” 服人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夫元与公孙良宵早抢了过去,把那女子细细端详,忍不住热泪盈眶,叩头拜倒:“夫人!臣拜见夫人!” 女子优雅地示意他们免礼。 “您……您……”服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上光以骄傲地口吻道:“她是你的嫂嫂、我的妻子临风……” 这时候,另外一个奇迹出现了:易从近旁的林子里钻出来,一名玉人儿般的男孩子由其保护挨到上光与临风身边,大睁琥珀色的双眼, 有点不安地观察着众人。 上光摸了摸男孩子的脑袋:“还有我的儿子——吉儿。” 空气都固定了…… “噗通!” 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原来是师雍。目不视物但满面泪痕的师雍,从车上跌了下来…… 她,就是吕侯公主…… 服人定定地望着与兄长并肩而坐的嫂嫂临风。 他曾经不下千百遍地在心里描摹这个占据了兄长全部感情,使之为其朝思暮想,生随死从的公主是何模样,可当真实的她就在面前时,所 有的想象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有莹洁的肌肤,和一头长长的黑。黑的一部分倾泻在白色的单衣上,另一部分则被束起,随意挽了个髻,并斜插两支紫玉花簪,显 得简单而清爽,并衬出她不同于宫闱脂粉的潇洒风骨。 以容貌而言,她无法和齐国二姜相提并论,不过,这个仅稍为清秀的女子所拥有的,是比外表更为勾魂摄魄的东西。那是氤氲在她身上的 一种并不刺眼的光芒,或许来源于她的才华,或许来源于她的阅历,或许干脆是两者糅合的产物,总之,使得她**、宁淡,举手投足都充满 韵味,一言一语都教人安心。 是故,她的丈夫,以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爱宠的眼神关注着她;她的臣子,以溢于言表的尊重和敬慕的姿态仰视着她。她跻身在君臣之中, 并非作为陪衬,而以不亚于上光的气势与信心,俨然成为了又一核心。 服人生平头一次目睹这样的兄长,目睹这样的臣子,目睹这样的景象。 “……被折了三根手指,所幸及时得到救治,没有废掉。可惜,握笔的时候仍然不太灵活……”她伸出手,平静地述她曾经的遭遇。 公孙良宵气愤地拍起大腿:“畜牲!真是畜牲!” 临风莞尔:“……后来,我是躲在载着仓衡鹿尸体的车子里,出了邹城的。亏得他告诉了我,我已怀有三月身孕,不然,那时的我,真受 不下去折磨,想要以死逃避。” “夫人既然无恙,为何不向君侯报知一声?”大夫元,“君侯他在青阳堂……” 上光打断:“已经过去了。” 临风握一握他的手,再对众人道:“对不起,我那时也未知这残损之身,能否侥幸活下去。……逃到鲁国山乡我就再走不动,几次险些没 命,靠了仓衡鹿义父顺的竭力救治和黑耳的照精心顾才得以拖延。好在第二年三月快分娩时,父母千辛万苦找到了我,耗费无数良医良药,总 算……” 她拉过吉儿,搂在怀里:“这个孩子因此被取名为吉。……其后,我一边休养,一边帮助父亲补缀刑书,拖了足足一年半,才能够游走自 如,在几个月前,来到这晋国之境。三年的约定,算来也将到尽头。” 良宵一捶胸脯:“管它几年!夫人,请带着公子,与君侯同返翼城吧!鲁国那帮宵,臣们来对付!”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大夫元反对,“夫人当然要回到翼城,公子也是。但三年之约是在子面前定的,谁都清楚,三年不到,夫人 即归,鲁国会有千般借口来对晋国不利;话转来,三年到了,夫人才归,晋国虽能占理,却也不免被人笑话胆怯,我们不敢将尚在人世的 夫人及时迎回……” 良宵怒道:“照这么讲,前也怕后也怕的,夫人竟回不得?!” “我只是建议要想个万全的办法!”大夫元不甘示弱。 “良宵和元吵个不停的时候,师雍,惟有你能冷静地想出好点子了。”上光轻轻推了推吉儿,吉儿遵从父亲的暗示,心翼翼地接近师雍 ,将一双胖胖的手按在盲乐师的掌心。 “公子,是您么,公子?”师雍含着泪,捧起幼主的手,像捧起了稀世珍宝,“……君侯啊,夫人并不直接请您在此相会,而是引您 去拜访吕侯,不正是期望您在体会为人父母的欣喜之前,先体会为人父母的酸楚吗?那么您现在第一必要完成的事,何须臣子们多言……” 上光满意地颔:“谢谢你,师雍。” 年轻的晋侯扫视了一遍在座的心腹股肱,最后盯住弟弟:“服人,这就是我唤你来的目的:放下你手头的一切事务,去替我准备亲迎的仪 仗。我要先送你的嫂嫂与侄儿回去吕国,然后挑选吉日,盛大、隆重地欢迎他们进入翼城。时间不多,服人,我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必 要在吕国启程。” “……啊。”服人回过神来,“惟命。可是……” “我相信你。”上光堵住他的下文,隔了一会儿,又慈爱而威严地重申,“我相信你做得到。回去吧,领着元和良宵,立刻动身,去完成 我的愿望。” 服人跪伏于地,半晌道:“好的,兄长。” 他缓缓举,恰遇到临风的目光。 那目光里是何等的含义?好奇?鼓励?疑惑?安抚?似乎各样都有。他看不透,他读不懂。 “路上平安,弟。”最后,她。 恍若浮梦。 坐在返程的车上,服人似乎还在神游太虚。 “叔父,那个好看的孩子,便是我弟弟么?”公子净一声不吭地陪他待了很久,终于带点儿懊恼和畏惧地问。 “嗯。”服人心不在焉。 公子净红了脸,委屈地嘟起嘴:“……以后,父亲会不会只喜欢他,不喜欢我了?” “不会,不会……”服人抚摸着净儿的脸蛋,眼神渐渐忧郁。 116 他心底涌上一股酸痛,莫名的。 WwWCOM 怎么回答呢?无忌的童言提醒了他,就连他本人,从视线触及嫂嫂和侄儿的那一瞬间起,也在反复考虑着相似的问题。 兄长会不会将只关注他的家庭,不再在心中保留着他的第一顺位呢?他的明,会不会因为今的改变,而和昨不一样呢? 他怔忡半日,自嘲地弯起嘴角。 丈夫属于妻子,父亲属于孩儿,经地义,世间常情。十五岁了,自己不了,干嘛还把兄长看作是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羽翼?他依赖兄长 ,已经太久,永远缠绕着大树,只会变成藤蔓,而不会成长为另一棵大树…… 细细想来,这是兄长的大喜事哪。在和吕侯公主分隔的这么多里,他常常对兄长以忙碌麻痹自己的做法忧虑和无奈,而今,受过了那么 多苦,能够安抚伤痛的人总算回来了。兄长,也可以稍微展颜了吧? “净儿。”他打定主意,尽力安详地对焦虑不已的孩子,“你父亲和母亲重逢,是件高兴的事哟。回来的是你的母亲嘛,你这么好,她 一定会非常疼爱你;而你,也要拿出个兄长的样子,努力照顾你的弟弟,就像……你父亲对我这样。” 净儿恍然大悟:“哦!” 从失落中振作起来的孩子陷入了兴奋的设想:“那我有很多东西要给他,还有很多地方要带他看!叔父,我叫他吉儿弟弟好呢,还是吉 弟弟好?” 这正是孩子的优点。只要念头一转,悲伤就化作了喜欢。 “都好吧。”服人好笑地回答,“在那之前,我们先得把他接到宫里。” 消息随着马车,传回了晋宫。 听完儿子的禀报,仲任仿佛头顶一个响雷,震得动弹不得。 俄顷,她红了眼圈,按着心口,又是摇头,又是抽噎,好半缓过气。 “这是真的?!”司徒弦显然接受不了现实,全不顾维护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形象,腾地一下起立。 与此同时,公子养端着玉杯的手也颤抖得厉害。 “千真万确。”服人道,“劳烦母亲早作准备,兄长之意,是要用正式礼仪迎接吕侯公主以夫人的身份,进入翼城。” 仲任拍打扶手,眼底泪光闪烁:“我想我儿,终没被上所负……哪有太多需要准备的?三年前我就替他将一应物什操置打点齐备,一直 没能派上用场而已。” 司徒弦本能地阻挡:“君夫人,这……这被鲁国知晓了,三年之约……” “我堂堂晋国,与他鲁国,都是子宗亲,还怕了他不成?我不管约定不约定,我只管我儿子!”仲任眼角斜扫兄长,“服人,遵照 你兄长的命令,南下迎亲!还有,迎回我们的公子!” 她虽对公子净异常钟爱,不过一想到上光有了嫡亲的孩子,加上良宵很是赞扬了一番吉儿的俊秀聪颖,毕竟更加欢喜,顿时心里好似燎了 一把火,便一个劲催促服人,恨不得将那孩子就取在面前,日夜怜惜。 公子养见状,抓住机会,在司徒弦的火上浇油:“君夫人,此乃大喜,不如立刻开了太庙,在先君灵前卜问迎娶的吉日!” “不愧是君侯的傅父,你考虑得很周到。”仲任称许。 她做就做,与公子养一起朝外走。 司徒弦欲拦:“君夫人,三思!” 公子养正色道:“司徒,这是国君的意旨。” “臣无法对君侯会引起战争的意旨表示赞服!”司徒弦力争,“鲁国兴师来践约的话,谁承担责任?” “君侯向来沉稳谨慎,必然对此有所预计,也就必然布置了对策。”公子养对上光死心塌地,言听计从,所以,不满老喜欢给上光作梗的 司徒弦已久,这时索性扣上一顶铁帽,“司徒,你不相信君侯?” 司徒弦语塞。 仲任沉下脸:“人臣之礼不可忘。司徒,依从君命吧!” 言讫,她并着公子养渐行渐远。 服人观战完毕,起身向司徒弦行礼告辞。 “太突然了。”司徒弦看着他,“公子,这太突然了。” 服人一愣:“……兄长等了快有三年……” 司徒弦踱到他背后,低声道:“恐怕,是更长的时间……” 服人下意识地攥紧袖边。 “公子该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了。”司徒弦出乎意料地干净利落地结束了对话,做了个“请君自便”的手势。 服人举步,迅走出屋子。 经过走廊时,他的余光捕捉到一抹阴影。 是宝音。 “你躲在这里偷听?”服人诧异地注意到她面上的水痕,“……你在哭?” 宝音一扭头,踉踉跄跄奔向走廊尽处。 有风吹来,檐下铜马叮当乱响。 服人木然伫立。 一段漫长的悲伤将要结束,两个多舛的恋人将要幸福,难道不是个喜讯?难道不该鼓舞?当兄长沉浸在哀苦的相思中时,每个人都同情和 感动;为了什么,在兄长梦想成真时,大家的反应又那样不一呢? 他叹息着,环顾四周的雕梁画栋。 啊,他险些忘却,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宫廷,这里是个光怪6离的世界。 他带回来的喜讯,正如早春的惊雷,唤醒了先前隐埋藏在这里的各种势力。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蜿蜒匍匐的**,为了融合或对抗新进 驻的力量,都开始蠢蠢欲动。 回归的路,表面飘扬花瓣,地面布满荆棘。 有了母夫人的一声令下,晋国的使者开始为了国君的正式大婚,秘密奔波于晋吕之间。 由“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项礼仪组成的整个婚礼仪式的前四项,在晋吕订下鸳盟之后,已经6续行过,眼下的一个 月内,主要是向吕侯告知晋国选定的迎娶吉日,并致送大雁、布帛、宝玉、毛皮等常规礼物。 这一方面,上光与临风母子也到了吕国。吕侯夫妇一齐上阵,修整宫室,采买物品,接待客人,挑选嫁妆,热热闹闹地操办女儿的婚事。 结果,当事的两人,成了最闲的两人。 上光立于吕国宫城的露台,俯瞰着人们穿梭忙碌,忽而粲然一笑。 “本是我二人成婚,倒忙坏了他们,我们反在这里悠然自在。”他转眸凝视临风,“……我们在一起真好……” 临风正陶醉于边的晚霞:“哦……” 上光静了一静:“这是我们第二次成婚呢。……若我们一世一婚,这么一来,好像过了两世一般……” “是吗?”临风轻轻。 “呐。”上光背靠栏杆,扳过她的肩膀,双眼灼灼,极其认真地道,“风儿,嫁给我。” 临风回过神,噗哧一乐:“你傻啦?孩子都生了,不嫁你嫁谁?” “不,不。”上光费力地解释,“我是……不管有几世,你都得嫁给我。” 临风盯住他:“……我……不答应。” 上光张了张嘴,默然无语。“我不清楚幽冥的事,但当我差点死去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和你好好活一辈子,我不能离开你。”临风环抱住他,贴在 他胸前,“从来只见人订下盟约,要世世相守;可有谁能告诉我,他们终是做到了?” 上光揽紧她,呼吸她间的清香。 临风扬起面庞,在他耳畔呢喃:“上光,你曾讲过,死后的世界太空灵,没人告诉我们是何模样,还是在尘世多守在一处好。我不想许下 实现不了的诺言。” “我害怕分离。我受够了。”上光想想,让她摸着自己冷的指尖,“每都是绝望,无穷无尽的绝望:闭上眼,梦不到你;睁开眼,看 不到你,当初的梦想,全成了一场空。……我恨三年之约,因为它是在我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你的情形下,当众强加给我的羞辱;我也不得不 感谢它,要不是它给了我这么长的等待,我不一定能成为今的我。我抱耻含冤地活着,再三拿它提醒自己,我生存的目的不为别的,是为了 继承父亲的遗志,壮大晋国,也是为了在约定到来之期,无情地报复那些拆散我们的人。只能这么着,不然我早垮了……” 他触到痛处,别过脸去。 临风摧心裂肝得一阵疼:“上光……别这样……” 上光冷静了片刻:“那些日子里,我明明知道他们用三年作为定期,多半是笃定你回不来了,因此拖延着我,便于另寻他法把你的下落这 件事敷衍过去;可我也在盼望,万一你果真还能回来呢?我出外巡游,是去访觅你的踪迹;我虚位中宫,是在祈求你的来临。一点希望给了我 多大的力量,我比谁都心知肚明。……向我许个诺就那么难吗,风儿?这辈子,我们不会分开了,下辈子呢?永远呢?有没有来世,我不介意 ;我介意的,是你肯不肯……” “我肯!”临风打断他,“我答应。” 上光强调:“永远。” “如你所愿。”临风许誓。 上光满腔欢欣:“你就伴随在我左右,为我照亮道路,守护我。” 临风爽快地道:“守护你。” 二人交颈相拥,缠绵半时,一不留神,觉吕侯同明姬夫人就在露台内站着,明姬夫人还一个劲地擦眼角。 “咳咳,我们刚到。”吕侯不自然地捋着胡须,强作从容却画蛇添足地解释,“风儿的兄长朱儿代我服劳王事,征伐徐偃余孽东国?戎已 快三年,今晨特地赶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了。你们……忙完了去见见他吧……” 他扯起明姬夫人,大声埋怨道:“了派侍从来传就行了,你偏要我陪你亲自跑一趟。” 明姬夫人挣脱丈夫:“偏要亲自跑一趟的是你,老了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做了坏事往我这里推。” 她把泪水**了的绢子藏进袖中,到了上光、临风面前,将二人的手叠合,冲着上光嘱咐:“我这个女儿,是她父亲和我的心尖肉,我们 找她,救她,实在不易。原打算留着她不给人了,难为你一片痴情……好好过吧!” “是。”上光应承。 “这话得我才有效!”吕侯气鼓鼓地拽走妻子,“你呀,把父亲该做的事留给我好不好?” 老两口唧唧喳喳,互相数落着逃也似地去远。 在他们身后,两口甜甜蜜蜜,依偎成双。 八月。初吉日。 今是晋侯迎娶吕侯公主的良辰。 时近黄昏,在吕侯特地为晋国来使所设的驿馆中,众人正静候晋侯上光沐浴更衣,以便在吉时出,与新夫人吕侯公主会合。 过不多久,穿着纁裳玄端、头束黑色爵弁的上光自内间步出,走到代替先父为他设饮酒礼的傅父公子养案前,行礼如仪。 公子养举起酒爵,递交予他:“去吧,去迎接你的贤内助,来继承我家宗庙。你要勉力引导她,敬守妇道,如同列位先妣。你要始终如此 ,不可懈怠。” 上光接酒饮尽,答道:“诺。唯恐力有不及,断不忘记父命。” …… 与此同时,吕宫中,吕侯夫妇也在摆设酒宴,饯别女儿。 例行的训诫结束后,做父母的取出精心备制的衣衫笄钏赠赐临风,象征女儿不忘父母教诲。 接着,临风被扶入内室做最后的梳妆,换上正式礼服。 趁她修饰的当儿,吕侯在堂上等候女婿的到来。 很快,看守宫城门的侍卫们赶来报告,晋侯的车马已达门外。吕侯连忙催起傧者,往门口迎接。 来的这队车马十分华丽,公孙良宵及大夫元乘着两乘墨色轻车担任前驱,引着侍从宫人们执掌灯火松明,一路开道,明晃晃地直耀到宫城 正门。随后,才是上光所乘的由纯黑骏马牵引,垂挂黑丝幔帐的乌檀大车缓缓驶拢,随于其后的,则是公子养与公子服人、公子吉的从车。余 者仆役如云,绵延数里。 易掀起幔帐,上光下车,与傧者互拜:“奉您家主人之命,在今日黄昏举行婚礼,特前来迎娶,请报知您家主人,给予允准。” 傧者答礼:“我家主人及新妇已经准备完毕,在此恭候。” 此后,也是玄端礼服装束的吕侯上前面朝西面,对女婿拜了两拜;上光则面朝东面,答拜回礼。吕侯再作一揖,先行进门。上光从服人手 中接过大雁,执雁随后。 117 翁婿两个先到了太庙,举行告庙祭祀,向吕国祖先宣布新婿为谁,所娶何人;然后才终于来到临风待着的堂下,礼貌地谦让三次,仍由吕侯先行上堂,面西而坐。 Ww WCOM上光跟着上堂,面向北面,将大雁放置于地,叩两拜,下堂。临风随之下堂。 新夫妇走向宫城门时,吕侯夫妇及吕世子朱破例追送他们也到了宫城门。 “你要谨慎恭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违背家长的教命。”吕侯按照规矩嘱咐临风。 明姬夫人想到女儿再度远离,不禁悲从中来,又怕坏了嘉礼,只得借着替女儿绑腰带、结佩巾的空暇,偷抹泪水。 “你要勤勉谨慎,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努力操持宫室内事。”她哽咽着完,躲到了丈夫背后。 吕世子朱送上盛装玩意的锦囊,对妹妹道:“你要恭敬地听着父母的这些话,遵奉并实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有过失。将来要时 常看看这些父母的赐物,铭记他们的教导。” 临风对父母兄长的训喻一一颔,表示顺从。 最后,到了登车的时间。 公孙良宵和大夫元共扶一几,跪请临风踏几登车。 “等等!”吕侯抢前一步,拉住女儿。 上光早有预料,也趋前一步,款然下拜:“请您将您的女儿,放心托付于我吧!” 吕侯搀起他:“你起来……” 不再年轻的父亲看着不再幼的女儿,千忍万忍,忍不住两滴浊泪落下:“晋侯!我无所求,惟求你以她待你之心待她,以你父母待你之 心待她的子女。万勿再教她,罹难受害……” 完,这位父亲,竟然在规定礼节之外,给女婿深深作了一揖…… “如有违命,地不容!”上光伏地。 吕侯又一次搀起他,把临风的手,放在上光手中:“和她一起去建立你们的新家,女婿……” “惟命。”得到承认的新郎领临风升车,并打易那儿接了缰绳,亲自驾车。 临风哭得一塌糊涂:“父亲,母亲,兄长,我走了……” 明姬夫人一头栽到世子朱肩上,抽动着肩膀,呜呜咽咽。 吕侯挥了挥袖,车轮动了。 “父亲!”“母亲!”“兄长!”临风不舍地唤着。 “孩子,要幸福啊……”吕侯最终泣不成声,“你要幸福啊,风儿!”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女子远行出嫁,作为爱人,去到了爱人身边;作为夫人,去到了宗庙面前。晋国的后宫,将绽放出光华…… 晋宫。云宫。 这一还没亮,先代晋侯夫人、现任晋侯母夫人——仲任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早早地就起了床。 她感到紧张。因为按照规矩,来自吕国的新妇将在平明时分到临这处殿屋,向婆母行拜见礼。 原本这是一个女人必然会经历的时刻,不过,由于晋侯宁族的父母皆早亡的缘故,二十多年前她在作为新妇嫁到晋国之时,并没机会尝试 手捧食案,等待公婆考核的那种惴惴不安、含羞含喜的心情。 一晃大半辈子过去了,她终于要面对这个陌生的仪式,对此毫无经验的她,有点儿不知所措。倒不是畏惧繁缛礼节,她知道拜见礼中所有 的细节都会被专门的赞礼者指挥执行,不必担忧生任何差错;她焦虑的,是将以如何的姿态给新妇留下第一印象。 昨日新妇入宫,她依例回避在自己室中,但是关于新妇的各种报告却雪片似地飞来。 据儿子上光一路拒绝他人代劳,坚持亲自为新妇驱车,共乘入翼城。 此种举动是对仪礼惊人的逆反。须知周礼有云: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听。所以,新郎在礼节性地为新妇驾车后,应该脱离新妇, 自乘一车,比新妇先到家门,再行迎接,宣示出“夫”的仁义和威势,“妇”的柔婉与顺从,算是对今后夫妇生活的先行定义。可他竟然放弃 了。 然而这样的逆反,相比他沿途婉拒了各异姓国为致贺喜而奉赠的媵妾来,还算不上是多么严重。 一国有娶,三国来媵。向异姓诸侯赠嫁媵妾,历来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各国攀结联合的重要手段。表面上讲,是希望对方多子多嗣, 宗族枝繁叶茂;现实点讲,是给对方灌输进本国势力,以求谋取多方面利益。况且,接受媵妾绝非坏事,除了子嗣的因素外,通过姻亲得到多 国支持,对国君而言,有广利,无大弊。他居然又放弃了。 “寡人德薄,唯恐耽误贵女前程,得罪得罪。但与贵国交好之心,绝不变迁。”不管献送媵妾的使者好歹,不管所献的媵妾千娇百媚 ,他只微笑着重复这一句话,教人生不得气,下不了脸,同时也拿他的固执没有办法。 他高高兴兴地领着妻子和儿子抵达宫城,下车后,爱重万分地牵了那吕侯公主的手,去到镜殿宴饮并安寝。是的,他甚至无视夫妇不同室 而居的古礼,直接把自己的寝殿设为新妇住所…… 满宫里都传得沸沸扬扬。这般的宠幸,世所仅有,新的君夫人,也许能够成为比任何人都更能左右国君意志的存在。 任何人,包括母亲、兄弟、近臣…… …… “新夫人来得真是无比显赫呀。”侍奉在仲任身边的宝音,一边若有所思地为仲任搭配饰,一边不无醋意地感叹。 仲任端详着铜镜中侍女替她梳理完毕的髻,迟疑地开口:“女孩,你以前见过吕侯公主的吧?你,她是什么样的人?” 宝音双眼一亮,又犹豫片刻:“那时婢子还。公主的姿容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十分高傲,而君侯爱她至深,有时还要听她喝责呢。” “哦?”仲任将信将疑。 “比如……”宝音诱她上钩,正待马行空一番,怎奈外间来人通禀新妇已至。 “母夫人,君夫人来此拜见献礼。” 仲任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一下,款款出堂。 “姜氏临风,自今日起成为您家的媳妇,冒昧前来献礼于您。不胜惶恐,请您笑纳。”刚刚被形容为十分高傲的新妇,恭恭敬敬地跪在阶 下,双手捧着几案,案内盛放着干肉和笄簪。 仲任细细打量新妇,确非绝色,但贵在神情沉静,举止从容,自有一派端庄雍容气度。做婆婆的心下不免先存三分钦赞,便遣人接过几案 ,拿起了笄簪,以示接受。 接下来,临风捧起盛放着饭食的几案,心地登阶上堂,再次跪在仲任眼前:“姜氏临风,自今日起成为您家的媳妇,冒昧前来献食于您 。请您勿嫌粗陋,尝尝媳妇所调的羹汤。” 仲任用匙舀起一匙略品,点点头,挥挥手。随后示意侍女端上酒爵,斟满一爵后递赐临风:“你离家背井,来我晋国,今后的一应内事 ,都要托付给你了。请你不辞辛劳,好好辅佐你的夫君吧。” “多谢您的惠赐。”临风受酒,一饮而尽。 一切如仪。 到了最后,仲任颔:“你可以退下休息了。” “是。”临风起立,仍然谦顺地垂着头。 仲任明白,自己不先离开的话,新妇是不方便离开的,于是也站起来。 “母亲!”她才转过身,一声呼唤留住了她。 她惊讶地回头,看到的是临风灿烂的笑颜。 “母亲,媳妇有个不情之请。”临风企盼地注视着她,“媳妇初来乍到,地形生疏,能请您带媳妇熟悉熟悉宫城吗?” 侍女们诧异地拦阻:“君夫人……这……” 仲任渐渐也露出笑容:“怎么不能?” 她精神十足地下了堂:“来吧,孩子。” 临风得到允诺,和她走在一处:“……母亲,我能挽着您吗?” 仲任望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媳妇,眸子里流露出新奇与欣喜:“……瞧这孩子问得……”她大方地伸出胳膊,“让我们好好走走!” 临风快快活活、大大方方地挽住仲任,随她游览晋宫上下。 两人一见如故似的,一面行,一面笑,临风的活泼幽默,令得仲任开怀非常。 没想到媳妇是个如此随和可爱的女子,她心中因为先前的种种传闻不知不觉间垒起来的隔阂,顷刻间土崩瓦解。 “母亲是位率性的人,也喜欢率性的人,你只要对她既当长辈般尊重,又当同辈般友爱,她就一定会喜欢你。”她料不到的是,这次成功 的攻略,多得力于她的儿子上光在幕后给妻子献计献策。 沐浴着九月和暖的阳光,宫闱内的婆媳生活,意外愉悦地开始了。 襄助妻子取得后宫第一战胜利的上光,这时候也在为自己正式婚礼后的第一战积极准备。与临风的战场不同,他的战场充斥着的,是真正 的刀光剑影,烽烟血腥。 “臣不懂!”公孙良宵一梗脖子,“婚礼都光明正大地热闹举行了,君侯干嘛又在向各国派遣报喜使者这件事上作罢呢?难道到了这个 地步,还需要保密?” 大夫元眯起双眼瞧着良宵:“派遣使者的话,总不能独漏了鲁国一国不去吧?要是真不去,周边齐、卫、宋得信,消息难免也要辗转传到 鲁国,万一鲁国君果真兵来扰,这不啻于多给了他个借口,反为不美。” 良宵面色一沉:“这一点上,你和你父亲司徒的立场倒很一致嘛!都怕惹恼了鲁国君……” “或者你的岳父司徒巴不得你能服君侯,跟他的主张对着干。反正到头来,战或不战,责任都是君侯承担。”大夫元毫不留情地反唇相 讥。 师雍一直从旁静静谛听,这时出面打断他们的争论:“你们两个,素来是各持己见,却都一心为君侯出力的。但是,偶尔请为君侯想想, 老得从你们吵架的话里去分辨建议,未免太辛苦了。” 良宵和大夫元闹个大大的脸红,瞅瞅对方,不吱声了。 “多谢师雍。”上光意味深长地盯着这一双膀臂,“罢了,我习惯了,自幼即是如此,怪就怪我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言毕,君臣四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仗,是要打的。”一阵轻松过后,上光收了笑容,肃然道。 良宵摩拳擦掌:“嗯!” 大夫元咬着嘴唇想了一想:“君侯,如果您决心下定,臣不会谏阻。” “我了解,元你不主张现在开战,一是怕我决心未下,二是怕我晋国理亏,导致败绩。”上光点头,转向良宵,“你呢,良宵,你是咽不 下那口气,满心里要为我报仇。你们这片诚挚,我很感激。” 几句话得元与良宵心头热,眼里潮。 上光最后对着师雍:“我亦想报仇。当年我在青阳堂的遭遇,终生难忘。竭肝沥胆,创立功绩,还是败给了别人的算计;近三年来,临风 过的是何等的日子,我过的是何等的日子?这次,让我将这痛苦,加倍还给他们!……元,良宵,千万别吝惜你们的力量。” 大夫元凝神屏息:“君侯预备何时宣战?” 良宵关心的则是军队的召集:“君侯,鲁国若迎战,必然会四方求援,对我不利。那么,从各地调集军队的事可得抓紧了!” “君侯,青阳堂定约时,宋公、陈公、卫伯都有相助意愿,不如此番请他们出师,壮大我军声威,洗雪昔日冤屈。”师雍提醒。 大夫元击掌:“这个主意好。齐国君夫人的巧言恶辩,想必这几位都记在心上,正图回报呢!” 上光称许:“的确。……这么办吧,元,良宵,你们分头秘密拜访宋公、陈公、卫伯,邀他们一月后于宣方之地相会,共商伐鲁大计。” “是,君侯放心!”良宵应承。 大夫元思量须臾,补充道:“公子养为君侯傅父,司徒弦则为公子服人傅父,二位傅父受命于先君而辅政,位重权大,举师出兵,还须得 他们支持才妙。” 118 “在宣方之会前,此事不得告知二位傅父。 Ww W COM”上光命令,“只我们四人明晓,切记,切记!” 大夫元、良宵、师雍异口同声:“惟命!” 筹谋已定的晋侯上光,没有留在翼城坐待盟会,却于三后携夫人临风、公子净、吉儿踏上前往曲沃的路途。 他们要去历代晋国国君,尤其是先君宁族墓前祭拜告慰,向上的英灵通报新家族成员的加入。 在供奉宁族神主的陵庙内,上光与临风之子吉儿正式更名为“极”,载入族谱玉牒。 持续三日的斋戒供奉结束,一家四口并未立即返还翼城,而是转到距翼城二十余里的太阴山下驻留游玩,尽情享受偷闲而来的伦之乐。 偷闲,这个词对三年前的上光来,想也没想过。每每,他都恨不得自己能够更忙,最好忙到不剩下半点容许自己思考私事的时间。 那会儿他是麻木的。 眼下,曾被他锁闭起来的他复苏了,自由了。他有了崭新的生活。 可惜,当他正与临风躲在帐中着悄悄话时,当他正要和公子净、公子极两兄弟逗乐时,当他正同服人比箭时,公事都会像个粗鲁的访客 ,不请自来地要他接待。有一次他刚走到母亲宫中,和母亲、临风没上一个字,就因“君侯,条戎之主来谒”被迫离开…… 他猛然意识到闲空的宝贵,一下子觉得累了。 “我想休息休息。”他对服人。 “那就休息吧,兄长。”服人贴心地回答,“政务,我会勉力代您处理。” 于是他暂且丢开大事情,安然地置身于太阴山的鸟语花香中。 这上午,上光结束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满足地叹了口气,睁开双眸。明丽的晨光洒落在他枕畔,照着他身边略显凌乱的被褥。 他揉揉眼睛,舒心地一笑。那是她睡过的地方。 他伸出手,摸摸那片残余着暖意的区域。能够时刻感知她的存在,真是好。 “风儿?”想到她,就想看到她,于是他试探地轻轻唤道。 无人答应。 他心头一凛,猛地坐起:“风儿?风儿?!” “我在外面。”临风的声音从屋外廊上传来,“气还是有点凉了呢,披件衣裳再出屋吧。” 上光依言取上件外袍,赤脚步出门,坐到临风一旁,和她共披一衣:“知道冷,却只顾我,不顾自己么?” 临风并不瞧他,只是望着不远处的庭院:“喏,极儿和净儿在一起玩哪。” 上光循声看去,果然净儿拉着极儿,两兄弟捡拾了初秋的梧桐落叶,将叶片儿对着朝阳,观察其上纵横交错的脉络。净儿惊奇不已,不停 地唧唧喳喳,极儿则安静、认真,默不作声;而阳光透过叶片儿,在他们洁白的脸上染上一点俏皮的、闪烁的鲜绿,像是在偷偷地亲吻这 对使。 “呵。”上光为之欣慰,“我就猜,他们很合得来。” “呐,上光。”临风支着下巴,出神地,“我最大的愿望,正是像现在这般,陪你坐看你我的孩子们游戏嬉闹。所以啊……” “……嗯?” “谢谢你,也谢谢孩子们,让我从绝望中挣扎着努力活下来了,让我非常幸福。” “什么傻话。” 临风蜷在他怀里,“……好吧,傻话。你呢,是不是最近要做什么傻事?” 上光搂住她,并不打算瞒藏:“想送给曾经关照过我们的诸位一点回礼罢了。” 临风闭目假寐:“……哦。” “你愿意阻止我的话,只需个‘不’字。”上光将目光重新投向孩子们,补充道。 “那么,我绝不轻易浪费掉如此珍贵的一个字。”临风慢慢地摩挲他右胸的旧伤,“你下定了的决心,我亦不忍随便左右它。” “实话,傅父常常劝导我,要以仁恕之心看待这桩恩怨,放下仇恨才能然事外,全神倾注在国事家务上。不过,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放任它悄然作罢。”上光吐露真言,“……对你,对我,它是三年不醒的噩梦;对云泽,对仓衡鹿,它是夺魂索命的咒诅;它更是对我两国宗 庙、我二人亲友的大大羞辱……所以……” 他缓缓地一口气讲完他整个的计划,面对着她:“……我希望了解你的看法。” 临风摇头:“原来如此。傅父的建议,是出于长辈的慈爱,盼你勿要深陷悲苦,向恶人的施虐屈服;他未能注意到,三年之中,你所思所 想,所作所为,并没仅仅局限在惟你惟我的私情内。你的计划明了一切。” “或许……”上光仰面注视头顶的蔚蓝,“或许,我确实更多的是为了惟你惟我的私情。除了报仇,我这样做,也是希望你在这个新家里 过得安逸舒适。” “不必介怀,上光。”临风接口道,“本来私情,就不是该被抛弃的东西啊。真爱一个人,不会只及其人,而会及其周遭。你果真以此出 ,我更加欢喜。” 上光扬眉展颜:“我们都有些变了。” 临风凝视他:“……在付出过沉重的代价之后,我们明白了真正的道路该往哪儿走。” “这条路,弥漫着黑暗。”上光静默半晌。 “我不曾忘记我将与你并肩而行的誓言。”临风毫不迟疑。 上光盯住她。 良久,他摊开右手:“来吧,我的左手。” 临风覆上自己的左手:“好的,我的右手。” 夫妇两个相视一笑,复又依偎在一处。 梧桐树下,孩子们开始绕着树身,撒着欢地奔跑…… 并不是每个人都跟晋侯上光一般有着避世暂居的闲情逸致。 在晋国都翼城的司徒府邸,一些长期同任氏攀结的世家族长正齐聚集于司徒弦堂上,借着祝贺府邸内新园建成,于觥筹交错间议论近来最 受关注的朝事: “君侯已经带了新夫人和她的儿子去祭庙慰灵,看起来,一旦君侯回到国都,就会宣布册封那孩子为公子,那么那孩子被立为世子也便是 迟早的事了。” “真可怕呀,区区女子,转瞬便要扭转内闱格局啦!” “还不至于吧?新夫人之子未满三岁,立不得储吧?” 司徒弦对此置若罔闻,独自慢条斯理地啜饮着铜爵里的琼浆,仿佛满堂上惟有他一人。 一名宽体垂腹、鬓飞霜的老者踱过来:“不愧是司徒,这样嘈杂也品得下酒。” 司徒弦笑道:“南翁,请坐。……你不觉得今日的酒特别美味吗?” 晋国开国之初,周成王姬诵,在分封给胞弟——晋国第一代国君叔虞国土、宝器、军队的同时,也将前朝殷商遗民“怀姓六宗”赐予了他 ,让那以“怀”为氏的六族,服务于这个新辟的西疆侯国。从此,怀姓族人定居渭水岸边从事百业,繁衍生息,至此已有四代,虽然由于血统 的缘故无法跻身晋国最顶层来掌权布政,但人多势大,颇为历任晋君重视。 这被称作“南翁”的老者,正是怀姓六宗宗主,而其长女怀氏,正是司徒弦宠妾,大夫广生母。 “司徒啊,难得您这样安闲。”南翁坐下,拂一把灰白的胡须。 “君侯贤明,凡事料理得当,做臣子的自然安闲。”司徒弦意味深长地回答。 南翁呵呵直乐:“司徒这爽直的性子依旧啊。”他凑近些,压低嗓门,“起来,君侯没和二位傅父商议,却通过服人公子,直接与母夫 人定下了迎娶事宜,雷厉风行到吓了我一跳呀。” 司徒弦面无表情:“傅父辅政,是个空名。君侯资聪颖,自有主张。” “司徒何必自伤。”南翁叹气,“怀性、任姓同为外族,多年相亲,枝连叶合,司徒有任何愁烦都用不着隐匿。……司徒精心培育的凤雏 眼睁睁要被杜鹃占去佳巢了,您就不着急么?” 司徒弦嘴角抽搐了一下:“……世事变幻,人心浮沉。不痴不愚的,都朝着气焰盛炽的地方去呢,我这行将老朽的人,有何办法。” 南翁大笑:“当着老朽的面提老朽,司徒太不予我情面了。” 他呷了一口酒,仿佛无意地轻轻:“恐怕司徒操劳的日子远未结束。……我那些奔走在晋戎之间经商谋生的族人们,刚刚带回个有意思 的消息:翟氏与狐氏起了冲突,有意要请咱们的君侯从旁调断。两戎君主大约已从各自地方出了,司徒,目前仍在太阴山耽于玩乐的君侯, 能处理妥当这桩棘手事么?” 翟氏,位于晋国西北,隗姓,也称翟隗氏;狐氏,位于晋国正北,姬姓,也称狐姬氏。 此二氏均为戎族,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自领到族属,皆是纯粹的戎人;后者的领阶层却由于晋国早期的“融戎治戎”政策,而由同 上光等出自一裔的晋国姬氏组成,族属却仍旧为戎人。 翟、狐两戎和晋国,世代巩固着一种类似联盟的亲密关系。是故,作为翟氏联姻对象和狐氏宗主的晋国,在一旦翟、狐出现摩擦时,便成 为了最佳的裁判。当然,正由于千丝万缕的羁绊,晋国作出的裁判至关重要而敏感。毕竟,戎人与周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当他们感到被不公正 对待时,更倾向以武力解决问题。 司徒弦吃了一惊,好半才反应过来,霍然起身:“这个消息非同可。我……” “司徒就安安心心地……”南翁扯住女婿的袖子,迫他坐下,“只是看着这场对君侯的美妙考验吧……” 司徒弦喃喃:“兴许会起刀兵!” 南翁撇嘴一哂:“就算会,又如何?胜,可有司徒尺寸之功?败,可有司徒尺寸之咎?” “不愧是怀姓宗主。”思忖良久,司徒弦再度端起酒爵,“……年岁不饶人,一入秋,风就朝骨头缝里钻了呀……” 南翁举杯示意,翁婿俩一饮而尽。 “君侯在外;司徒告病,广大夫以照顾父亲的名义暂休在府;元大夫与公孙奉君侯命秘密出境了……朝中正遇虚空。”服人手持书简,向 母夫人仲任以及公子养奏事,“来的翟氏、狐氏俱携有兵士,我恐怕此事非轻,必须及早提防不测!” 仲任素来对政事没甚主意,这种时候只能提出一个建议:“快去太阴山告诉你的兄长!” 以上光为风向标的公子养岂有不赞成之理:“没错。公子请先通知君侯归朝理事为要。” 这样的结果,早在服人预料中。 “是。”他有点失望地承命,从屋内退了出来。 实际上,在得到二戎来晋的讯息后,他很快拟出了初步对应方案:一面从整备全**队;一面联络兄长。可眼下看来,没人会问他“到 底该怎么办”。 大家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君侯在,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君侯可以应付”、“去求君侯定夺”……每个人都指望着君侯,都 信任着君侯,都爱戴着君侯,君侯完美,君侯万能,君侯永不知疲…… 服人忧心忡忡,不知不觉行到镜殿,瞧着人去室空的台阁呆。 来自臣子和民众们近乎崇拜的感情,已经变作兄长的沉重负担;奇怪的是,基本没人留意到兄长不时流露的倦怠。他仿佛是颗在深海中散 着光芒的明珠,众人眼里,惟见灿烂,不见灿烂背后的辛酸,也不见他周围,还有逊色在他辉芒下的玑子。 “你不高兴?”宝音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前方,“你苦着脸。” 服人挥去侍从,转过头:“世上哪有人一到晚都在欢笑的。” 宝音歪着脑袋:“有啊!君侯啊!君侯连日来时刻都在欢笑,快乐得很!” 服人倚着廊柱坐了:“你到底要什么?” “我闻古之贤君,必不因内宠而废朝政。可是,君侯……”宝音煞有介事地引经据典。 “你不是谏臣,宝音。”服人截断她接下去的长篇大论,“你尽到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119 宝音指着自己的心口:“我的本分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Ww WCOM蒙君侯、公子与母夫人恩惠,我从公主成了战俘,再从战俘成了侍女;落得这 个下场虽然悲惨,却好在我能得到各位家人般的对待。目睹君侯失道,我不得不开口,即使我毫无立场,只剩了以你们的喜为喜,以你们的愁 为愁的心!” 服人不为所动:“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兄长的意愿!” 宝音尖锐地驳斥:“你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吗?!软弱无力的傀儡,只能被摆布的傀儡!要是你够清醒,够胆量,你该去提醒你的兄长,别 再沉迷于女色!” “我明白你的心思。”“傀儡”二字,震得服人痛,可他及时控制了情绪的恶化,“你得切记,朝堂属于我的兄长,后宫属于我的嫂嫂 。” “什么属于你呢?”宝音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服人怔住。 “责任。”长长的一段沉默过后,服人,“辅助兄长的责任,属于我。” 宝音气极:“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周公?!” 服人淡然道:“先贤总是能令后世人们效习不尽,我若能有一日如周公襄佐武王般对兄长有所裨益,将不胜荣幸。” 宝音未达目的,一跺脚要走。 “安静地待在自己位置上吧!”服人在她身后幽幽提醒,“不然,你可能会退归到战俘的待遇。……有时候,你出了侍女应有的行止界 限。” 宝音骇然回头,看到的是服人翩然离去的背影。 …… 被她一吵,胸中的块垒反而消失了。 服人脚步轻松,心情愉快。 原来自己是这样想的。他回忆起刚才过的话,欣慰而自豪。 让您独自承担重任,是我不曾尽责,兄长!我不是傀儡,从前不是,今后也不是!一直在您的守护下享受安乐,从现在起,即使我做不到 和您相互辉映,也绝对要竭肝沥胆,做个您最值得托付和依赖的人! 他鼓舞着自己,摸出袖中上光临走时交予的兵权象征——玉虎符,大声喊着:“来人!传军令!” 前行,所爱并肩; 后顾,所亲护援; 左视,良臣在侧; 右目,益友将至。 风云毕集,雷雨欲至。 萌芽于此的,是真正的未来…… 太阴山。晋侯行馆。 这是一所相对宫城来比较特别的行馆:白茅为顶,椒泥为墙,柏木为梁,斑竹为廊,座落于山水环绕之中,简单而雅致,整洁而清爽。 它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得十分舒适。壁上张着的桐琴,案上堆着的书简,坪上摆着的棋局,都仿佛就手可得,却又放置得有章有序,不 觉拥挤,但觉亲切。 临风与服人安静地对坐。 “渴了吧,弟。”临风打破沉默,手执玉盏,蔼然唤着服人,给他献上清水。 服人有些害羞地接过,碰到唇边又放下:“嫂……嫂嫂,兄长他……” 临风微微扬起嘴角:“易已经去找了。他今要带孩子们追野兔,一早就领了净儿和极儿出门啦。” “唔。”服人一口一口地啜饮,紧张而尴尬。 “姐姐!”阶下跑来个眉目俊朗的青年,兜了一襟果子,直接倒在廊上,向临风高高兴兴地道,“我和顺采到了不少山梨,您得尝尝!” 服人诧异地盯住那青年,不知所措。 临风见状解释:“这位是我义弟黑耳。黑耳,这位是服人公子。” 黑耳起来作揖,露出洁白的牙齿,友善地招呼:“当时在嫁仪队伍里见过,只是公子不识得我这的媵臣罢了。” 他洗净一大盘黄澄澄的山梨,放在屋子中央,下堂忙活自己的去了。 临风用匕将一只梨切成几块,剜去梨核,搁在铜盘内送到服人面前,慌得服人一连声道:“辛苦嫂嫂了!辛苦嫂嫂了!” “弟。”临风忍不住,“你不是客人,是一家人。” 服人不知怎地,刷地一下,脸红到脖子根:“不、不……啊,是、是!” 临风抚膝笑道:“别拘束了。……时常听你兄长夸奖你精擅箭法,年纪,真不简单。” 服人立刻忙不迭地谦虚:“不及兄长十一。早闻嫂嫂箭法了得,我还想讨教呢。” 临风噗哧一乐:“要是弟和我比谁射不中靶的的话,我有信心取胜。” 和母亲一样,服人为她的随和大方感染,心中的疏离感慢慢退却,面上也泛起笑容。 “我一回来就听见有人互相吹捧……”上光抱着团草窝跨上堂来,后面跟了两个精灵,跳着闹着要看草窝里的东西。 临风一觑,草窝里蜷了几只瑟瑟抖的兔崽,不禁正色道:“你呀。” 上光腾出右手来使劲摇:“误会了!这是捡到的!大兔不知去向,多半是为引开狐狸之类的……孩子们可怜,于是我们拿回来养。” 真是奇怪。服人望着使劲朝孩子们递眼色的上光,这种样子的兄长,他从没见过。 “养吧,母亲!”净儿嗓门宏亮。 极儿不话,爱惜地捧了一只兔崽在掌心里,睁大眼睛祈求地盯住临风。 上光指指两个孩子,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瞧,瞧,谁受得了啊?” “唉。”临风顺水推舟,“我也受不了。那只好养了。” 净儿欢呼雀跃,极儿欢喜地回头看着父亲,上光一手搂起一个,把他们放到院里,揉揉他们的脑袋瓜:“你们得好好爱护它们!……向叔 父行礼,然后去玩吧!” 孩子们答应一声,对服人行礼,接着随易替新伙伴搭建新家。 上光回身坐下,濯了手,同样用匕将一只梨切成几块,剜去梨核,搁在铜盘内送到临风面前,再朝服人询问:“出了什么急事?” 任何急事在这种环境下似乎都不必过于着急了。服人整裳危坐,却放松心情,镇定地叙述了翟、狐两戎将为晋国带来的麻烦。 “虎符呢?”上光一下子点到服人最忐忑不安的地方。 “我……”服人鼓起勇气,“我在未得到您允准的情形下,出符聚兵了……兄长,请原谅我。” 上光早有所料地莞尔:“很好,服人。我托付给你虎符,正是以备万一之用。若是你眼下将虎符立即拿了出来,我才会失望。不过……” 服人心中的大石尚未落地又被提起。 “时值收获季节,不便惊动国内各处,所以必须停止畿外聚兵;传令翼城众世家,集合家臣、车辆、武器待命即可。”上光出乎他意料地 部署,“……十之后就是我与宋公、陈公、卫伯约定宣方相会的日期,我也不愿刀兵陈列来欢迎这些朋友。” 得知这个消息,服人瞠目结舌,惊讶过后,好一阵失落委屈。 上光十分体会他的心情,放缓语气,柔声劝慰:“不对你透露此事是有原因的,服人。……啊,我希望你对我马上会送给你的礼物感到高 兴。” 临风闻言,起身来到服人面前,在服人腰上系下一枚羊脂玉佩。 “弟,你千万将它随身携带,时刻不离。”她叮嘱完毕,重新归返上光身边,夫妇二人一起笑盈盈地注视服人。 “多谢兄长、嫂嫂。那……我先回翼城,筹备宣方之会的事。”服人呆了一呆,。 “已快黄昏,何必忙着走?”上光道,“住一晚,不要赶夜路,我会担心。况且,我另有事情交待你……” 翼城。 司寇府。 司徒弦额上缠着帛巾,假作头痛状,卧在寝台内一边歇息,一边听服人传达上光的旨命。 情况比预计的还热闹。 逐渐在各种大事上绕过“辅政”,独断专行的君侯,这回准备如何处理?房子着了火,才终于想起了水? “既然要在宣方聚会几国诸侯,为何眼下才宣布?!”大夫广一脸不悦,“君侯行事愈出人意表了,这叫臣子们怎么是好?何况翟隗氏 、狐姬氏的队伍也不日即将抵达……一下要应付两头……” 这个几年前在姐夫良宵的举荐下,领了军职又升为中大夫的年轻权贵字字句句带着一股子自豪。他明白国君现在需要他掌握的那一部分 兵权,亦需要他们家族的支持,他得好好卖一卖关子,摆一摆架子。 服人极不喜欢这种口气,按捺着性子道:“因为傅父生病,这次调和二戎的事,由养叔主劳;而宣方之会,由我负责筹备;至于诸世家甲 兵的募集,由养叔与我共同操持。到这里只是告知一声,兄长希望傅父安心将养,无需多虑。” 这不是分明在告诉“就算是紧要关头,有没有你都无所谓”吗?! 一片期待与兴奋,教兜头泼上了冰水,从头到脚沁凉沁凉。 司徒弦不动声色,双颊却不由自主涨成绯红,为了掩饰心中的怒火,背过身,猛一阵干咳。 大夫广当然没有乃父的“涵养”,噌地站起来:“公子,公子……” 过分激动使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是,老臣懂了。”司徒弦打断儿子的语无伦次,“公子,我虽愿意我儿侍奉我病中起居,但国事最重,让广率领家众随公子去听后君侯 差遣吧,我任氏族人此番当倾力报效!” 服人毕竟仍显单纯,见司徒弦这般表态,不禁转嗔为怡:“那么,傅父千万保重,服人还会来探望您的。” 言毕,服人再拜,敛裾出府。 “父亲!”大夫广不甘心地盯着司徒弦。 “开始了呀。”司徒弦若有所思,“看来确实是开始了。” 大夫广道:“您是指君侯果真是故意不用我任氏,欲要削夺任氏权威?” 司徒弦坐起来:“从与吕姜氏重逢后,君侯的手段便明显强硬了起来,这已是第二次先行后宣了;哼,目前又挑明了并不对任氏抱以倚靠 之心……他是要下定决心守住他的位置,顺便为后继的君侯铺路啦。” “后继?!”大夫广为之敏感,“会是谁?……不管他选谁,何必独独针对任氏?” 司徒弦不满地摇摇头:“孩子,你要动脑,努力地动脑。我任氏一直辅佐服人公子,十几年来辛苦栽培,始令得服人公子在国中的德望声 名仅亚于君侯,成为世子的候选。一旦我们势衰,难道服人公子反而会有望压过吕姜氏所出的嫡长子极,身登宝座?” “哈!”大夫广拍着扶手,“对。他是在为自己那个不到三岁,尚且不知长不长得成的孺子着想呢。可他未免太心急了,父亲,这口气我 们不能咽!” 司徒弦抚掌思忖半日:“他心急,我们不能。或者他是在试探,所以我们先顺着他,观他后着,随机另作计较。” “怎么了,我最珍贵的宝贝?”怀姓宗主南翁笑呵呵地端详外孙大夫广,“你好容易来瞧瞧我,倒愁着眉苦着脸,是什么缘故?” 大夫广收回缠绕在前来奉酒的美艳侍婢身上的视线:“且莫提了。” 他斥退旁人,将服人的话一五一十跟南翁学了个磬尽,继续唉声叹气。 “哦。”南翁不动声色。“……哎,孙儿听闻外祖出于货易,和周边戎人们多有交结,敢问外祖可知翟隗氏、狐姬氏此来为着何事?”大夫广大大咧咧地往席上一 躺,枕着扶手问。 南翁端了酒,喝上一口,慢条斯理地:“这可是棘手的仇怨哪。三年前,翟主的女儿嫁了狐主,过了一年刚生下儿子,狐主就去世了, 其弟纠集一班臣子自立为君不,还把这翟隗氏之女占为己妾。今年春上,翟隗氏之女又生一子,这女人念着前夫,也记恨所受的侮辱,竟狠 心把儿子亲手溺死。新狐主大为震怒,当即杀掉了翟隗氏之女的长子,同时手刃翟隗氏之女,连尸都砍得没个完形。翟主向来爱惜那个女 儿,顿时要兴师找狐主报仇,二戎怕交起战来引我君侯干涉,便先来托君侯作个评断。” 大夫广张着嘴巴听完,好一会儿才咋咋舌:“……啊,都这么毒,算谁占理呢?” “谁占理,不重要。”南翁洞若观火,“狐姬氏,是晋国姬氏的同宗。” 大夫广挥挥手:“论起来,那新狐主惨刻更甚,君侯大约是不会倾向他的。” 南翁别有意味地重复一遍:“狐姬氏,是晋国姬氏的同宗……” “嗯?”大夫广还没闹清楚。 120 “就算君侯碍于事实无法偏袒狐姬氏,我想,狐姬氏嚷上一嚷,搅上一搅,软硬兼施,君侯看在同宗情面,谁是谁非也不准。 WwWCOM”南翁点 明。 大夫广暗地里细细一品:“宣方之会要是同二戎来晋撞了期,狐姬氏再吵个不休,那真有趣了。” 南翁拍手:“可不有趣嘛。……你刚刚,接待、调和二戎是公子养负责?何不一举两得?” 大夫广兴致浓厚:“外祖请讲!” “你偷偷派个人,在公子养接到狐姬氏后给狐主献上我们商议的计策,狐主到时候做下事,一则对他自己有利,二则事后可将未能安抚好 狐姬氏的责任推给公子养……”南翁和盘托出。 “妙啊!”大夫广叫道,“高妙无比!” 他凑近南翁:“还是外祖最疼我,还是外祖最聪明,咱们家这口气,能够出得爽快又不留痕迹啦!” 南翁爱抚着外孙的肩膀:“不疼你疼谁,你可肩负了怀、任两个家族的希望呀……” “哈哈哈哈……”大夫广骄傲地放声大笑。 五后。 秋风甚急。 如蹲伏着的巨蟾般的岩石上,宋国君苏显正伫立其上,目送河水,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黄河,浩浩汤汤向东奔涌而去。 他没有像几百年后的某位夫子那样,面对浩淼流川出“逝者如斯夫”的感慨,他只是静静地看。 已经没太多暖意的阳光照着他的黑,黑眼,黑衣,以及他脑后黑丝绦系坠着的黑曜石珠子。一袭黑色的他,对比着明黄的岸与潮,仿佛 一幅凄壮的,却无人能够描绘的画;又仿佛一凝重的,却无人可以解读的诗。 “兄长不合站在这地方。”他的庶弟公子熙走来劝他,“兄长的身体并不好,旅途中沾染了寒气可不得了。” 苏显闭起双目,右手在左手背上敲击着节奏。 公子熙自作主张地取了裘皮大氅,要替他覆在肩上。 “司马,我不曾吩咐你这么做。”苏显一个转身,微笑着注视公子熙,口里叫出这位庶弟新升的官职,不怒自威。 像是触到了冰冷的剑锋一般,公子熙条件反射地退后几步,手腕一抖,竟将大氅震落在地,唯唯诺诺道:“兄长的是,的是。” 苏显俯身拾起大氅,轻轻搭在臂弯内:“熙,过了这条河,就快到晋国的疆域。你来猜猜,光君名为约会叙旧,实际上要拿来招待我们的 ,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公子熙清清喉咙,低眉顺眼:“观那晋使公孙良宵颜色,喜中带忧;听其言语,意指不明。恐怕此行吉凶参半,兄长须务必心才是。” “……你得对。”苏显良久道,“你考虑得很周到。不过,讲这些有什么用呢?我终究来了。” 公子熙默然。 苏显凝望着脚下的飞珠溅玉,幽幽吐露:“世人盛传光君复娶于吕国的,是尚在人间的长史公主……唉,怪只怪当初和他二人有个‘朋友 ’之称,不得已又要跟自己过不去啦。” “兄长高义!”公子熙拜伏赞扬。 苏显斜顾公子熙弯曲的脊背,目光飘飘悠悠地越过庶弟,落在远处驶来的一列车马上。 “呵。”仿佛一阵好风,瞬间吹散了显君面庞上弥漫的阴霾,他的眸中闪出了明媚的光,他的唇角绽开了灿烂的花,他跳下岩石,伸展了 两臂,毫不犹豫地,把从车中下来第一个迎向他的人搂在怀里,“真的是你!久违了,临风……” 四周哗然,尾随兄嫂仪驾来为宋公接风的服人更是瞠目结舌。 临风不禁哽咽:“久违了,显!” 两人分了开来,相对无言,只是垂泪。 上光稍等了他们片刻:“对你一点都不能放松警惕呢,我的挚友。” “敌人,是敌人!”苏显抬起眼望着这一对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的好友,重重强调,“我从没要放弃。” 几句玩笑,一刹那把前尘往事浮光掠影,尽数从眼前飞驰而过。 光显二君与长史公主,暌违三年,再度聚,今日如昔。 “好,欢迎你,我的敌人。”上光着,抱过极儿让他看。 苏显接在手里:“哟,是木头吗?” 他捏捏极儿粉团儿似的脸蛋,极儿傻傻地注视他,憨态可掬,逗得苏显直乐:“和我家的鱼一样可爱。” “显的公子记得叫鲋祀?”临风莞尔,“已满百日了吧?” 苏显歪着脑袋:“没错。生他前,他母亲梦见鱼儿跳进被中。……可惜太,又是男孩儿,是个女孩儿的话,就送给木头了。唉呀,早 定下早好,将来教哪个想不开的人也伤伤心。” 上光笑道:“求之不得。” 三人一似回复初相交时少年模样,谈谈,嘻嘻哈哈,带了孩子启程去往宣方方向。 原来,兄长所拥有的难再得的东西,并不只有一样。 目送他们的背影,服人且行且叹,心中泛起隐隐的痛楚…… 宣方。 晋侯邀请的三国国君先后到齐。 不论是卫伯景昭,还是陈公澜戎及夫人烈月,来了一见上光临风,都和宋公苏显一样,先是痛哭,再是欢笑,随后几个人整谈,深夜 不散。 不久前还把这场聚会视作一场政治约盟的服人,有一点不明白兄长的意图了,怎么千里迢迢的请了人来,只是吃喝玩乐未免太过轻率。 是故他又起了忧虑,怕兄长忘却二戎来晋的事,怕宣方之会要受到二戎打扰,怕万一有了意外兵力不及…… 可上光好像根本没忆起有桩麻烦快要来临,每日举奏笙歌,欢宴畅饮,一派祥和快乐。 正当服人一颗心分成两半,一面竭力料理宣方的后勤工作,一面牵挂翼城的动静时,坏消息随着使者飞马传来,而且,一来就来了两个。 “翟隗氏、狐姬氏各领五百精兵抵达翼城西郊。”他没耽搁一丁点时间,立即对兄长报告,“……另外,鲁公擢率一千军士,轻车简乘直 奔宣方,声称要践三年之约!算算距此不足十日的路程了!” 不期而至,赶来雪上加霜的鲁军一下子成为最严重的问题。真会挑时候! 眼睁睁目睹巨大危机袭近的服人,五内俱焚,坐立不安。 “践约啊?”上光悠哉游哉,心不在焉地擦拭着紫竹箫,“让他来吧……翟隗氏和狐姬氏,也让他们来……” “兄长!”服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带了兵!是不怀好意的!放任他们前进至此,诸位国君的安全如何保证?!” 上光不慌不忙:“各家甲兵集结的情况还过得去么?” 问在了点子上。 服人连忙回答:“尚算顺利,集结起来的甲兵都移交给了良宵和元大夫。兄长,我必须提醒您,总数加起来也只有八百余人,车辆三百余 乘。” “相当可观。”上光赞道,“你派遣使者……” 服人凝神屏息,等待兄长的指示。 “去接师雍来。”上光的下半句险些噎得服人喘不过气,“这儿缺了他的琴音,终不算美事。” 服人跺脚:“兄长!” 上光见状,补充:“顺便下令良宵和元,与众甲兵严守翼城,不得疏忽。” 服人瞪大眼睛:“那些甲兵……不是用来卫护宣方的?!” “不需要。”上光瞥瞥他腰间悬垂的羊脂玉佩,淡然嘱咐:“放开心情好好玩,服人。” 服人还要再,极儿和净儿双双蹦进屋,黏住上光要学驾马。上光爽快答应,吩咐易去牵飞骊。 无奈之下,服人揣了一肚子疑惑躁郁,怏怏出门。 但愿这代表兄长早有准备而并非代表兄长过于掉以轻心。 太阳升起八次后,鲁军就到了。 在鲁军兵临宣方的前一,翟隗氏、狐姬氏比肩而至。 三队人马挤在宣方郊外,喧喧嚷嚷,无有宁日。 “来者为客,客者为贵,对他们犒以酒肉,好生安顿。通知他们的领,后日共襄佳会。有任何事情,到那时再讲。”东道主晋侯上光颁 下令去。 可是,三方客人像是知道城中底细,并不餍足,对出的邀请分别回以“参会可以,但必须要带足够的卫队入城”的答复。 这无礼的回复没过多久,依然得到了晋侯上光的许可。 但先到的客人们并不理解这种宽容。 “嚯,够乱的。”苏显立在宣方城墙上,俯瞰城外不之客们乱七八糟扎着的营帐。 景昭很生气:“早料到鲁公会到,我必携重兵‘欢迎’他!” “他还敢践约!”烈月恨得银牙紧咬,“这是冤孽吗?!莫非我们就没他们不打扰的时候吗?!” 上光镇定道:“没关系。我想这一迟早得来。彼虽人,我们不能不君子。” 烈月不甘给予鲁军礼遇,脱口而出:“此刻还论什么君子不君子!晋侯!你忘记了青阳堂的耻辱?!” 上光眼内掠过寒光。 烈月意识自己失言:“我的意思是,城中恐怕没有可抗衡三方的力量,且须借力。” 景昭考虑的也是这一层:“上光,让我遣使归国,征调卫国之师助你报仇!我亦要为风儿伸张冤屈!” 素来沉着的澜戎表态支持景昭。 上光全数婉拒:“现在求援,已经迟了。各位放心,晋国的事,请交给我;我夫妇的事,请交给我夫妇。” 一直从旁谛听的苏显叹一口气:“……你大概心中有数。接下去的表现,记得务必要精彩些,我这么不辞劳苦地跑来,别教我失望。” “断乎不扫大家的兴。”上光含笑允诺。 穆王二十二年十月既望日,晋侯上光聚宋、陈、卫、鲁、翟、狐诸君于宣方。 旌旗猎猎,华盖蔽日。车马赫赫,刀兵如林。 钟鼓鸣过,晋侯上光携同夫人临风盛饰而出,登宣方高台,迎拜六国宾客。 “是你!”尚未在客席落座,已从鲁世子升为鲁国君的姬擢觑清了临风,立马大喊难,“正是你,吕侯公主!我认得你真切,你未曾死 啊!” “抱歉呢。”临风冷笑,“我辜负了你和你夫人的愿望,没有死成。” 鲁国君擢拍案而起:“你认了就好!我来问你,你既没像光显二君宣称的那样,被当作烄妾烧死,那凭什么诬我鲁国害了你,逼得我与我 夫人当年不得不歃血盟誓,以证清白?!” “毁面断指代我惨死的,是我侍女云泽;设下这替身计的,是贵国的衡鹿妫仓。”临风忍住这两个名字带给她的刺痛,从容对应。 鲁国君擢显然来之前得过幕后指点,口才有所长进:“烄妾与衡鹿俱死,死人可佐证不了你的法,你根本是撒谎,胡乱编造针对我罢了 !” 临风一哂:“我为何要针对你?” 鲁国君背得滚熟,张口就来:“最初你与我是在镐京鹿苑争射时结的怨;后来你和你周围的人一再污蔑是我致使你遭戎人俘走……” 临风打断:“你可不要数漏了。我还针对你很多地方,比如你为使九琼**美诸国,不惜生殉百名工匠……” 鲁国君擢也打断她:“休去扯远!三年之约,约的是你三年内归与不归,你在三年内回到了晋国,晋国便得依约,任凭我鲁国处置。我重 申一次,谁也证明不了你所谓的鲁国用你当烄妾的法。” “谁也不想和你谈什么证明不证明。”上光面带讥嘲,“你到我晋国之地,比在自己地方还跋扈,这是要看轻我晋国?” 鲁国君擢不知死活:“有理便跋扈!” 上光俯视着他:“不是有理,是有兵。我不了解你从哪得的宣方之会的消息,可你星夜兼程地赶到这里,当下是吃准我来不及对你进行防 备吧?你该更高兴点儿,我还有二戎的恩怨要处理。你先勿要急躁,我把这边解决完就同你践约。” 军屯城外,谅光君再机灵也耍不出多余的花招,鲁国君擢得意地扫视怒形于色却无能为力的卫陈两君,抱着臂坐下,幸灾乐祸地瞅着翟隗氏、狐姬氏二主起身到上光座前。 121 “本来今日专为你二人的恩怨聚会,但你们也看到了,有鲁国君在,我没太多工夫听你们备述详细。 WwWCOM”上光向二戎主道,“大体我已明晰 ,做母亲的杀了儿子,做丈夫的杀了妻子,你们自己觉得谁不对?” 翟隗氏、狐姬氏二主一听,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大意皆是对方不对,自己有理。 上光由着他们互骂好一阵子:“翟女杀子,到底是一条性命;狐主杀妻杀侄,便是两条性命。” 狐姬氏之主见势不妙,黑了脸,几步逼近上光面前:“她是我的妾,就该替我生儿育女的,结果她反而害我亲生儿子,怎配活着?!晋侯 ,你可得公平!” 翟隗氏之主喝道:“我嫁她去,是给你当嫂子的,不是当妾的!你奸占了她,使她受辱,最后还杀了她和她的儿子,不配活的是你!” “晋侯!我一族与你晋国姬氏同宗,你要辨明内外!”狐姬氏之主亮出绝招,“若是晋侯断得公平,我狐氏这五百精兵,当助晋侯送鲁国 君归国;若是晋侯断得不公,哼……” 他扭头朝着鲁国君:“鲁国君不介意有个盟友吧?” 鲁国君擢笑逐颜开:“自然!” “真正无耻!”翟隗氏之主劈面啐他一口,“晋侯岂受你胁迫?我翟氏当为晋侯效死!” 上光沉吟再三:“……人生在世,亲莫过于母子;爱莫过于夫妇。唉,然而,夫妇可易配,母子不得易,这样一看,狐姬氏的作为也并非 毫无道理。” 翟隗氏之主大惊:“晋侯!晋侯不为我女儿冤魂做主?!” 狐姬氏之主大喜:“她是该死的!” 上光颔:“实在该死。” 翟隗氏之主当众落败,连连后退,心一横胆一壮,怒吼道:“狐姬氏略一恐吓,竟令威名远扬的晋侯光君屈节,我翟人信错了人!我…… ” “绑了。”上光命令。 几名侍卫上前,将翟隗氏之主捆了个严实。狐姬氏之主追到跟前,还了那一口唾沫,哈哈大笑。 “你来。”上光站起来对狐姬氏之主招手,粲然道,“到我身边来坐。我们同宗,情谊不比其他。” 狐姬氏之主欣然前去。 时迟那时快,就见上光左手一撑剑鞘,右手飞快地拔得“灵光”,一个幽蓝圆弧打过,狐姬氏之主的人头骨碌碌顺着台阶滚将下去,一 路旋转,正巧停在鲁国君擢脚下,死不瞑目地瞪着鲁国君擢。 经历过沙场尸骨相支场面的鲁国君擢到了这时也吓得怪叫一声,躲到座后侍卫丛中,两股战战。 上光在狐姬氏之主的无头尸身上拭净了“灵光”,慢慢收剑回鞘,一字一顿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那些害人妻的家伙;也不喜欢那 些以势压人的家伙。从前我以为和他们可以讲得通道理,错了,完全讲不通,亦完全没必要。这些人最爱的,正是以强凌弱,所以,教他自己 尝尝其中弱者滋味比任何手段都高明。” 他完,点名道:“对不对,姬擢?” 鲁国君擢被他一唤,魂魄倒回来了几分:“你……你威胁我?!” 上光感到滑稽似地哼了一声:“威胁?你驻留在宣方城外的一千兵马是何意思?” “践约!”鲁国君擢条件反射地蹦出这两个字,“对,践约!” 上光左右环顾:“服人,拿着你的玉佩,站到城墙去!” 服人依言行事。 玉佩在阳光下闪烁。 城东响起了鼓声。 紧接着是城北、城南、城西,城中处处都响起了鼓声。再接下去,城外也响起了鼓声,鼓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震撼人心。 “培养每一个都等于这一块宝玉的价值。”上光重新拿过服人送回的羊脂玉佩,在鲁国君擢眼下晃动,“一共用了三千块宝玉,三年时间 ,在这宣方之地养成了我的三千死士,他们有专门的名字——‘固士’。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保卫国君。他们就像没有开刃的宝剑,这次本 想将二戎给他们试试的,可你的一千兵马不定是个更好的对象,想不想让我的‘固士’吃吃血?” 鲁国君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上光洞悉其心理如指掌:“奇怪?不好欺负了?……青阳堂上你们教会了我许多,我而今只把你们惯用的法子奉还你们,你就撑不住了? ……你还要践约么?” 鲁国君擢哪里还有话能。 “不。”雄赳赳赶来,注定要灰溜溜回去了,鲁国君擢悄悄权衡,不如暂且忍下,来日再报,“不践约了。” “你不践约,我却要立约。”上光并不放过他,“这次仍旧要歃血。” 鲁国君擢思归心切,捋起袖子:“随便你!” 上光鄙夷地转过眼:“……来人,领鲁国君去馆舍歇息,多加照顾。” 鲁国君擢大为诧异:“不要我的血?那要谁的?” 上光闻言,移回目光,直视着他:“你猜呢?” 齐国。营丘。 宫城。 “你这些年究竟浪费在哪里了?”齐国君夫人辛姬喟然长叹,“为什么你的夫君,只听了他人的挑唆,就一意孤行去了宣方……” 丹姜默不作声。 “我没有生下孩子。”隔了一会儿,她。 辛夫人缓缓踱到幔帐下,取下帐钩。 心灰意冷,便是这样的感觉么…… 这位处心积虑了一世的母亲,生平头一回体会到了大概可以称之为失望的情绪。 “这一次,我也许救不得你了。”辛夫人扳起女儿的脸,“不过,姑且一试……至少,我得保住你……丹儿啊,你是我犯下的错误吗?” 丹姜垂下眼睫:“我不知道,母亲。” “你正是。”辛夫人但觉鼻头一酸,两颗泪珠扑簌跌落。 丹姜无动于衷。 辛夫人拉起她:“走吧,孩子。走吧……” 丹姜任凭母亲牵引,行出了殿房…… 前日意气风,今朝步履彷徨;前日任意宰割他人,今朝做了案上猪羊。 不是不明白世事循环,不是不明白恩怨报偿,就为了舍弃不了的执念,到底要结果一场…… 昏云淡,千里凄凉。一步步,路往何方? 幸福早已远去,性命,也快不在自己手上。 罢了,如此活着,和死去有何两样?要是能亡于你的剑下,倒不枉这朝露之身,花般模样…… 当鲁国君夫人丹姜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节令已进到了十一月。气温急剧下降,严冬初现端倪。 这位曾经的大周第一美人,驱驰着她的队伍,顶着猎猎北风,驶到宣方城下。 宣方城,隐没在缭绕的乳白雾气中,以一头匍伏猛兽的姿态迎接她。它仿佛正睁着幽光灼人的双眼,用打量猎物的目光打量着她,安静而 不动声色。 她在帘幕中坐了很久,畏惧像藤蔓一样紧紧缚住了她的心。 可她最终依然下了车,提起裙幅,仔细地踩过能够浸湿丝履的带露草叶,踏上大路,沿着灰蒙蒙的路径一直行到城门下立定,抬头打量雾 里影影绰绰的高墙。 她的性命,会在这里了断么? 颤在舌尖的感叹还没来得及出口,实际上,她甚至尚未看清墙楣上镌刻的城名,城门已在她面前拖着懒洋洋的长音,缓缓开启。 没有人在等候向她行礼。 只有一条碎石甬道在她脚下铺展,道旁清一色皆是手执干戈的精锐武士。甬道的尽头结束在更浓的雾中,和她的未来一样,不知去向。 她突然想哭。 这回不是由于害怕,她是感到了失落。 本以为会先见到上光……见到他蹙着眉,眯着眼,嘴角紧紧抿着,燃烧在因她而起的怒火中。就算他的目光里只有仇恨,然而,他正视 她的模样,这辈子她真的想看到哪怕仅仅这么一次。 踪迹皆无。 看来,他注定是个始终会教她绝望的男人。 …… 她的哀怨和怅惘,化成一股巨大的战胜了恐惧的力量,推动着她一步步地前进。 她懂,她都懂,今的宣方,是昔年邹城的重现;他如同当初的她,已经搭建好了表演的祭台,只差她这个牺牲去洒她的鲜血罢了。 杀吧,如果归宿是他,她不准备回避。 她甚至都考虑好了,当她死后,灵魂若有知,就一定要永远永远地守候在他身边,由不得他不愿,由不得他不甘…… 她的步伐加快,像倦鸟投向巢穴,像飞蛾扑向火光。“来,杀了我!”她差点儿喊出声,“杀了我,让我自由!” 一抹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她前方。 背影的主人蹒跚而行,步态像极了当年的仓衡鹿。 丹姜一惊,蓦地站住:“你是谁?!” 对方也站住,却不答话。 “你……不是仓衡鹿。”丹姜下意识地四下里一扫,景色依旧,武士依旧,不该白日见鬼,便口里仍是要强,但管不住身子不由自主地 起抖来。 “我当然不是衡鹿。”对方转过身来,原来是仓衡鹿的家奴顺。 顺冷冷地斜乇着丹姜:“……您还记得衡鹿?真不容易,他都化成了白骨,您还记得他,他要是在有灵,一定非常欣慰。” 丹姜后退一段距离:“你为何在这里?” “我得完成他遗留的心愿。”顺重新转回身,“您跟着我吧。” “他想报仇吗?”丹姜不从。 顺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闭上眼,早已干涩的眼眶复又湿润:“……他和您无仇,都是他自愿的。他的痴傻到死都没变过。” 丹姜半信半疑,尾随着顺。 没多久…… 一个的总角童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又一回吃惊地停下,端详童子洁白秀美,似曾相识的面庞。 童子也注视着她,眸子里闪烁着星辉,盛满了好奇。俄而他侧过身,看看前方,再看看她,点下头。 丹姜不解。 “接着为您带路的,是晋侯与夫人的嫡长子——公子极。邹城之时,他尚在夫人腹中……”顺幽幽地解释。 不啻一记重击。 丹姜心头震痛,酸意翻涌。 是上光的孩子!是上光和临风生下的孩子!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 公子极无法感知她的复杂心绪,只是诧异又耐性地等着她。 “你真的是他们的孩子么?”丹姜缓过神,想要追上这童子。 可公子极并不答话,总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驻足,然后歪着脑袋瞧她,待她赶到时,又倏忽起步,跑到更远处……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 他间垂系的璎珞就会由于相互撞击,出悦耳的声响。 他可爱极了。他也令她难过极了。 丹姜愈走,双腿愈是软。 她唯注意到这孩子,等她现她来到了一座布置绮丽的殿堂阶下时,仿佛一幅绽放光彩的画卷展开在了她眼前…… 堂上两侧客席坐着的,是卫伯景昭、陈公澜戎、陈公夫人烈月以及宋公苏显;正中主席上并坐的,是上光和临风;侍坐的公子服人、公子 熙、公孙良宵与大夫元担负起了劝酒的责任,往来斟酌。宾主间开怀畅谈,笑语绕梁,鲜衣盛饰与金爵玉盏相互辉映,璀璨夺目,一派华贵气 象。 而公子极,攀上台阶,径自走到上光跟前,窝进父亲怀里。 “辛苦你了,极儿。”上光爱惜地抱住儿子,柔声夸奖。 公子极害羞地埋下脸,包括他母亲临风在内,众人哈哈大笑。 丹姜出神地目睹着沉浸在快乐中的人们。 这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总在幻想的场景。她无数次地描摹过,她有那么一座美丽的殿堂,有那么一些亲爱的朋友,有那么一位出众的丈夫 ,有那么一个清俊的孩子……最关键的是她在他们中间会是最耀眼,最受尊敬与关注的存在。她眼波流转,巧笑倩兮,聚集满堂宾客的视线… … 她与她的美梦如此贴近,可惜那梦中人,不是她…… “哟,晋侯夫人,你的贵客到了。”苏显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又耷拉下去。 “高云远,曷云能来?”取代了她梦想位置的临风起立踱向她,“久违了,鲁公夫人。” 此时此刻,通往宣方的路上。 122 “只要留下她的性命!”辛夫人拉住仲任的手,“你也是当母亲的,想必我的心情你能体谅,多谢你同意我的请求。WwW COM” 仲任挣脱:“……不。若是母亲都能相互体谅,丹儿当初在邹城残害我儿媳,你为何不惩戒她?反倒在青阳堂颠倒是非,逼得光儿自戕… …这件事,我是不会原宥你的。我去宣方,是不想让光儿和临风再因为与你们的纠葛,受到半分连累或伤害。” 辛夫人作以袖拭泪状:“换了是上光,即使他犯了大的过错,你能保证你就不会偏袒他?母亲的心,有时候正是自私的。” “光儿行事,向来正直。他不会那样残虐。”仲任不为所动。 “残虐?”辛夫人的苦情表演比骤雨去得还快,立马收场,“嫂嫂,二十来年的时光,已经让你忘了过去做过的事么?” 仲任瞪着她。 辛夫人靠住车厢:“……人上之人,光芒万丈,多气派的名字!可是……这名字背后的曲曲折折,真真假假,反反复复,很值得琢磨。” “我可以反悔,不去宣方。”仲任暗自捏紧拳头。 “那我也可以反悔,不再保守秘密。”辛夫人胜券在握。 这招很管用,仲任沉默了。 “……他要是服人,我绝不会在青阳堂做到那地步。”辛夫人观察着仲任的神色,“石头再漂亮,仍旧是石头,我没办法把它和真正的美 玉相提并论。” 仲任触到痛处,喉头一哽:“哪来的美玉,哪来的石头!他是我孩子,服人也是我孩子。你们一直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有朝一日,上光会放过你吗?会放过服人吗?”辛夫人嗤之以鼻,“当他知道真相……” “难道那些旧事不能永远埋没?难道所谓真相,必须得使他知晓?”仲任泪如雨下。 辛夫人十分镇定:“以前服人还,上光也没有自己的子嗣;而今不一样了,服人大了,上光却有了自己的子嗣了。晋国的社稷,莫非将 托付给庶支孽子?我恐怕祖先英灵会哭哩。” “你的要求我尽力做到!”仲任摆手,“你别讲下去了!” 辛夫人挑了挑眉毛,明智地住了口。 “宝音,宝音!”仲任打起车帘,向窗外呼唤。 宝音凑过来:“在呢,母夫人!” “离宣方还有多远?” “已经能看见城啦。” “快点儿,再快点儿!”仲任捂着胸口,“吩咐前驱,尽赶到宣方!我受不了了……” 宝音愣了一愣:“是……” “我受得了。”丹姜镇定地浏览堂上众人,“我清楚你们要对我做什么。尽管使出手段吧,我受得了。” 临风一笑:“鲁公夫人用不着紧张。你的夫君未受我们邀请就来参加聚会,使这次聚会有了意外之乐;我们正要去请夫人偕乐,不想夫人 和鲁国君恩爱夫妻,如影随形,也到了此地……” 丹姜打断临风的话:“他是盲从了人的游才投进了你们的罗网。你们既有所预谋,何苦客套?我只一句话,要我妄承任何罪名都是枉 然,我不会低头的。” “那你未免高看你夫君了。”临风驳斥,“宣方之会本是友人聚会,我们可没将你夫君同你视作友人。原想稍稍礼敬你的,罢了,似乎不 必给你设位置。” 临风话音一落,上光对正忙着抬几献酒的侍从们一挥袖,侍从们停止布置,引着公子极退下,将丹姜晾在堂中央。 临风绕着她走了一圈:“起来,我有三样东西得向你讨要。” 丹姜抬起眼:“你要何物?” “第一样,我的白玉环。”临风不慌不忙地,“那是受阳纡大巫惠赠的昆仑玉,如若尚在,鲁公夫人不会不把它带来吧?” “哼。”丹姜自怀中摸出玉环,“无非想要重提邹城之事……” 她猛力一掷,玉环被砸到地上,碎成一地莲瓣。 “你的是它?”她挑衅地昂起下巴。 临风并不生气,反而粲然:“那第二样东西,……是仓衡鹿的心。” 丹姜怔住。 “顺,进来吧。”临风招呼。 顺捧着一只锦囊献进。 “你清楚这锦囊里装着什么?”临风心地掂起锦囊,递予丹姜。 丹姜不接。 临风唇角微扬:“这是仓衡鹿留给你的。” 丹姜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接下。 “奇怪。”临风轻轻摇头,“你得知顺是为完成仓衡鹿心愿而给你带路的时候,便跟他来了;你听到那只锦囊是他留给你的,态度亦从抗 拒变成了接受……你最终是信任仓衡鹿的,那时候为何迫他走上绝路?” 丹姜面无表情:“你能站在这里,就是他背叛我的证明。” “哦……你视他为你拥有的物品,不允许他有自己的主意,一旦他看上去违逆了你的意志,你就毁灭了他。是这样吗?”临风不经意似地 凑到她跟前。 丹姜骄傲地一言不。 突然,她感到腹部一阵闷痛。 低头一看,她吓呆了。 一股殷红的液体从她腹部往外冒着,那是……血?! “这就是我要的第三样东西……”临风拔出插进她身体里的匕,任锋芒上的绯痕化作落英,滴得地上斑斑点点,“你的血。” 丹姜惶惑地喘息着倒下。 “你要杀我?!”她不敢置信。 临风蹲下去:“没完呢。” 言毕,照着她的右胸,第二刀刺了进去。 “夫人!”顺扑通跪下。 临风再度拔出匕举起,丹姜本能地伸出手企图遮挡,然而临风仅仅是将匕放在她耳畔。 连遭两创的丹姜,但觉痛彻肺腑,更兼魂飞魄散,居然忘了呻吟,只是捂住伤口,瑟缩不已。 临风俯视她,袖起双手:“听仔细了,你害了我侍女云泽的性命,又害我夫君青阳堂受辱自创,我那两刀,是代他们朝你讨回的。不过, 这把匕是仓衡鹿当年预备助你事成后自尽用的,使他的刀,我杀不死你。” 顺闻声,涕泪滂沱。 “记住这痛楚!记住你害过的人的名字!”临风语气疾厉,“云泽!妫仓!终生记住这两个名字吧!云泽代我遭你凌虐而死,妫仓被你逼 得坠台而亡,他们受的是十倍于你眼下的痛楚!……别以为自己出身高贵,父母宠爱,就必须得到世上的一切,就能践踏无辜者的生命!” “因为你尝不到我的酸苦你才这么!”丹姜拼尽气力叫道,“你比我拥有得多得多!我不能服气!凭什么我的命运,要比你黯淡!” 临风望着她:“是啊,凭什么?凭什么对自己的命运不做任何事,只想对别人的命运插手破坏的你要拥有好运呢?你的不幸,是你害了的 人造成的?你凭什么向他们报复?他们凭什么得因你而死?凭什么?你回答我!” 丹姜语塞,掩面抽泣。 “我恨你!”临风,“你夺去了云泽,伤害了上光,还险些令我失掉我的孩子、我的命。如果我不曾得到仓衡鹿和顺的救命之恩,并接 受他们的请求,我会无所顾忌地杀了你!……看看你手中的锦囊,告诉你,那是仓衡鹿烧成了灰的心脏!” “啊!”丹姜火烫一般,反射地将锦囊丢出老远。 临风拾起:“多谢你还回了他的心!……不出他所料吧,顺?” 顺抹了抹眼泪:“是。这么着,他牵系在她那儿的心就真正回来了……” “救了您,实际上是救了将来的公主。万望您在有机会雪耻时,不要向公主下杀手。我虽已死,魂魄有灵,依旧会伴随公主身边,也许将 造成她的烦恼。所以请将我的心焚成灰,届时交给公主,公主不弃,则我生生世世侍奉公主,效忠守护;公主厌弃,则我生生世世永离公主, 不复再聚。……这是仓衡鹿托顺转述给我的遗言。”临风握着锦囊,“……鲁公夫人,你的选择给了他自由,他从此不再有牵挂了,很好。” 丹姜怔住,半晌道:“不!……我不知道!还给我!还给我!” “选择正是出自深心才见真意。”临风递交锦囊于顺,“晚了,太晚了。” “来啦!”黑耳撞到堂前,“齐国君夫人携着母夫人到了城下!” 上光莞尔:“那可不好意思,这次她老人家没赶上。……顺,黑耳,请将鲁公夫人的伤处止血包扎,送去侧门,那儿鲁国君的车马正等着 出呢。” 辛夫人目瞪口呆。 “不可能!”她从没遇到过这么不在计划内的情景,“我的女儿、女婿应该都在这里!” “女婿倒是有一位。”苏显接茬道,“可您女儿不曾同来哦。” 辛夫人剜他一眼:“不是你!是鲁国君和我长女!” 上光扶着仲任坐下:“姑母得了谁的消息,千里奔波来这儿找女儿女婿?还让我的母亲劳累困顿,恐怕不妥。” 辛夫人不知所措地看来看去,看到临风以媳妇之礼对仲任献醴,便如鹰隼抓住了兔子般,拍手喊着:“好啊!三年未到,……这是吕侯公 主吧!” “她正是我夫人。虽然辈份于您,亦是嫡室元妃,您请尊重些。”上光淡然道。 “我女儿在哪里?!”辛夫人不管不顾,“什么嫡室!要是不出我女儿在哪里,我……” 仲任忍不住,摔下酒爵:“别朝我儿子大呼叫!” 不辛夫人,所有人都静下来。 景昭站起身:“齐国君夫人,我姨母身体并不太好,您若继续下去,我得干涉您了!” 辛夫人眼睁睁瞅着双拳难敌四手,扭头看苏显,意图求援,苏显努努嘴:“我身体也不太好,激动不得,就帮不了您啦。” “三年之约,是在子堂上订下的!你们违反了!”她自力更生,试图保留最后的胜算。 上光满不在乎:“是在子堂上订下的,可和我订约的,是你女儿女婿。我这里不巧有份新的盟书,表达他们毁弃前约的意愿,而且,也 歃了血哪。” 他示意易送上竹简。简上果然刻字如他所,并且附加了永不因此兴兵的条目,落款处还有新鲜的血印…… 辛夫人失色:“你对他们……” “我替您占了一卦。”上光肃然道,“出此城南行,兴许能找到您的女儿女婿。姑母,您今后得多多息心,才能诸事大吉。” 辛夫人心下明白大半,怨毒地盯着他:“母为鬼,子为魔。大好的晋国宗庙,会教你毁了的!我等着看,等着看!” 甩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上光目送着她,若有所思。 “呵。”仲任轻呼一声,靠在服人肩上,不省人事。 谁? 是谁? 不见人,不见物,惟有弥漫不尽的烟雾,但她能感觉到,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离她越来越远…… 她看不清那影子的模样,可她像是受到它的牵扯,它每远一些,她的心就增痛一分……她想叫,叫不出口;想追,迈不动步;她浑身上下 ,如同被铜链死死绑住。 “别走!”终于,呐喊冲破了束缚,却把她从梦中惊醒。 “啊,孩子!”母亲辛夫人的脸先映入她眼帘,“丹儿,你……你别动,你受伤了!” 丹姜木木地看着母亲。 辛夫人捧起爱女的手:“我去迟了,丹儿,我对不住你。我向你起誓,你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丹姜移过目光,望向行进中的车辆那摇晃的车顶:“……他走了……” “嗯?”辛夫人替她擦着额上的细汗,“丹儿,你不要多想。我一定给你报仇,你放心,丹儿。” 丹姜吃力地推开辛夫人。 辛夫人愧疚地道:“你在生我的气?” “还要多久?”丹姜。 “我会尽快设法的!”辛夫人以为她指的是报仇。 丹姜扭过头去:“我还要多久才会死?” 辛夫人不悦:“忌讳些,你不会死的,你受的伤并不致命。” “不能死吗?真遗憾……我死了,就用不着再被您当成傀儡操纵了。”丹姜一字一句地锥进辛夫人心尖,“二十几年了,我该让您满足啦 ……” 123 辛夫人举着绢子,嘴唇情不自禁地哆嗦。 Ww W COM “您真的爱我吗?真的爱兄长和妹妹吗?我们……难道不是您得意的玩具吗?报仇?我还剩下了什么?我还能得到什么?”丹姜半点不留 情地扒开平日里掩藏着的伤疤,“您一场又一场安排的最后,给了我们兄妹的,是幸福呢,还是不幸?” “你接着讲。”此时的辛夫人早已迅地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丹姜一动不动地躺着,也没打算就此结束:“是你害了我,母亲。” “为什么。”辛夫人眼里的光亮逐渐冰冷。 “您明明知道我喜欢上光……” “然后呢?” “您也明明知道仓衡鹿喜欢我……” “哼,然后呢?”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了……” “没了?”辛夫人平静地候她讲完。 “都没了……”丹姜惋叹。 辛夫人直起身:“要不是你在病中,我会狠狠地打你。……你以为,你失去了两个对你来很重要的男人,是我一手造成的?好吧,你 你喜欢上光,你为他做了什么?你努力使他也来喜欢你了?你还仓衡鹿喜欢你,你回报了他什么?你使他觉得你值得喜欢了?到现在,他们 一个厌恶你到极点,一个死于你的愚蠢,这都是我的影响么?” 压抑着愤怒的母亲喝停了车子。 “作为一个母亲,为儿女指引起点是必须的。而我给你们兄妹安排的路途,只是你们人生最初的部分,我希望你们能够从比别人高的地方 起步,永远都比别人爬得更快,登得更高。”辛夫人整理了一下衣裾,正襟危坐,“……在我和你舅父宁族还的时候,我们的母亲便去世了 。你懂吗?若是你父亲身边围绕着其他女人和她们的孩子,时刻都觊觎你的位置和生命,那种滋味,那种恐惧……那时候我做梦都企盼母亲可 以重新回来我们身边,保护我们,让我们无忧无虑,可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有努力学习在内闱立足的技巧,而宁族则努力学习如何在征战中取 胜,我们姐弟相互支持,才有了一为君夫人,一为国君的今。多不容易!” 顿了一会儿,做母亲的下了车子,立在车旁,对里面蜷卧的女儿最后道:“我所作所为的目的,是不想让我的儿女如我当年般终日惶惶。 ……我果真错了,你的埋怨我一一接受,并且马上离开这里。从今而后,我不再对你的任何事情进行干预。” “这算是抛弃了我吗?”丹姜不置可否,漠然问。 “不。”辛夫人一面示意御人前进,一面在和女儿告别的一瞬间回答,“我依旧是你最后的退路。再见了,孩子。” “我什么都没有了……”最爱的女儿留给她的,除了怨,还是怨…… 锦衣玉食,珍玩贵器,无一不使你享用;尊崇地位,高贵出身,无一不令你具有;光辉未来,美好前程,无一不替你打算…… 当初我渴望的,今我都给予了你;当初我害怕的,今我都挡开了它。顺着我铺设的道路走,你就拥有比我更耀眼的明…… 为何你,却要怨我恨我,与我绝缘?孰是孰非?谁对谁错? 聪明一世的母亲将终生解不开困扰她的谜题;习惯了被赐予所有的女儿也将终生挣不脱依赖的枷锁。 其实,不存在是非,不存在对错,让母女最终背道而驰的,只因为…… 她们都再找不回失去了的自我…… 宣方。 气真的越来越冷了。 临风端着盛药的几案,走在深夜静静的廊道上。 凝结于地面的寒意透过丝履袭上她的足底,再扩散到她全身,使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药碗里的药汁随之轻轻荡漾。她停了停,心地等 待了一会儿,复又抬脚,预备继续前进。 “嫂嫂。”不远处有人唤了一声,跑几步,迎上来接过几案,“让我来。” “弟,你还没睡?”临风借着廊道两侧燃烧的火把,看清楚了服人的面庞。 服人待她走到前方,自己落后一头,跟着她走:“兄长已经彻夜守候在母亲榻前,如果有其他事情,还有我可以周全。嫂嫂应该歇息。” 临风答:“母亲病倒,我很担心。睡也睡不着,正好看火熬药送到这里。” “都快亮了。”服人望了望空,“您通宵不眠,对身体不好……送药的话,差使宝音或其他侍女便行了。” “宝音在照料净儿。侍奉母亲,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吧。”临风回顾视服人,“……弟,你穿得单薄,留神别着凉。” 服人顿了一下:“嗯……” 二人一起走到了仲任栖所的房门口,只见屋里烛火昏暗,惟有上光独自在灯下枯坐。现他们,上光站起来。 正在这时,屏风内卧着的仲任忽然叫道:“昔罗!” 一股北风应声钻进屋中,所有的火苗都随风疯狂跃动。 上光僵住,像一支箭射中了他似的。 “昔罗!”仲任再叫。 上光盯着服人,脸上刹那飞过了惊惧、疑惑、不安与迷茫。 他显然有些无措了。 临风果断地转过身,对服人笑容可掬:“弟,你能替我取件裘衣吗?我……还是觉得受不了这晨风……” “啊,是。”服人放了几案,立即去满足她的愿望。 趁着她创造的空当,上光差不多从冰封中恢复了常态,先到仲任身边观察了一番,断定那是母亲在梦呓。 “怎么回事呢?”他松了口气,却仍有后怕,自嘲地拉了临风坐下,“……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那名字在这一刻从母亲嘴里出来 ,竟然还有服人在场……” 临风百般安慰:“不要紧,服人当是没听清楚的。” “母亲这场病,真正来得蹊跷。”上光沉吟,“我总是……心底不踏实。” 临风抚摩他的鬓:“那就静观其变。……你劳碌了这么多,从没好好睡过一觉。” 上光捉住她的指尖,拢在胸口暖着:“你才是。半分也不顾惜自己。” 临风就势偎进他怀中:“无妨。……但不知,母亲究竟在做怎样的梦?” 上光摇摇头,揽了她的肩。 香炉中腾起的青色烟柱渐渐散乱,缭绕在梁间…… “我还很困哪。”公子净揉着眼睛,嘟嘟囔囔,“这样早起身,是去哪里?” 宝音一边拽着他匆匆而行,一边数落:“去你祖母那里!我打听过了,你极儿弟弟偷偷先跑去探望你祖母了,再不起身,你永远都赶不上 他啦!” “上的星星都没下去呢。”净儿止不住地打呵欠。 宝音催促:“快走,快走。” 一拐弯,不防栏杆处兀地站着服人,吓得宝音差点儿惊呼出声。 服人抱着裘衣,立在渐渐弥漫的雾气里:“……你是要去侍奉母夫人吗?不用去,君侯与君夫人都在。” 宝音想了想:“我带净公子前往探望母夫人,顺便寻找极公子。” “不必。”服人阻止,“极儿刚刚经过。你引净儿回去吧,母夫人需要的是安宁,两个孩子会很吵。” “可……”宝音不愿放弃。 “这是命令。”服人堵住她的话头。 宝音极不甘心:“那么公子为何在这里?” 服人静默良久:“为了待在我自己该在的位置上。” 紧接着他补充:“你也必须如此。” “为什么?”宝音勉力压下怒火。 “若是不想改变现状,有的事情,或许就不可看,不可听,不可问。”服人一字一句地强调。 “为什么?!”宝音重复。 服人瞥一瞥她,镇定地道:“因为我相信这是对的。” 不过,他这么的时候,眼神迷离,透出无限怅惘。 “我不明白。”宝音看着他在黑暗中闪烁的眸子,微微震撼。 服人深深呼吸:“回去吧……我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母亲……” 宝音不能服气也不能反驳,无望而恼恨地一跺脚,拽了净儿原路返回。 而依旧沉浸于睡眠的仲任,浑然不觉自己正酿造着的,是一场变故的开端。 “夫人。” 多么熟悉的呼唤…… “夫人。” 仲任坐起身,四下寻找。 “是我啊,夫人。”她的丈夫宁族蓦地出现,在她榻旁坐下,一如平日那般柔声细语,“你生病了吗?你要好起来呀。” 仲任抬起头望向宁族,目光抚触过他鹰翼般飞展的双眉,再迎着他关切的视线,忍不住心中暖流涌动:“你到哪里去了?现在才来看我。 ” “我一直都在黄泉看着你,看着我们的两个孩子。”宁族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依旧。 仲任仿佛忆起了他已不在人世,然而他的手,她舍不得放。 两人喁喁轻谈,温存之际…… “那孩子是我的。”另一个声音从宁族背后幽幽响起,“把他还给我,还给他真正的母亲……” 仲任闻声,立即汗毛倒竖,拼命地想扭过头去,偏偏动弹不得。 一名年轻女子怀抱着婴儿站在夫妇二人一旁,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冷眼打量他们。 “昔罗。”仲任耳听丈夫这么称呼那女子,不免心头大震。 果然…… 女子无动于衷,重复道:“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仲任抓紧丈夫:“上光是我的孩子!” “上光?”女子举起怀中婴儿,“这才是上光。你忘了真正的儿子,却也想叫我的儿子忘了真正的母亲,我不能原谅你。” 宁族痛苦地护住仲任:“都是我的错!都让我承担吧!” “还给我!”昔罗不依不饶,对着仲任伸出手臂,“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啊!”仲任害怕地双眼一闭,身子像坠入了万丈深渊…… …… 有雀鸟的啼鸣一声声落到枕畔。 仲任呻吟着,睁开眼。 透过屏风一角,能看见窗外幽青的屋檐与蓝中泛白的色交错,勾勒出黎明的轮廓。 “母亲,您醒了?”上光凑上来,心地扶起仲任。 “我怎么了?” “您别担心,医师您这是由于太疲倦引起的一时眩晕,好好将养就没紧要。临风亲自给您熬了药……” 仲任攀着儿子的肩膀,打断儿子的话:“我适才是做梦?” “嗯?”上光作茫然状,“……您之前都在昏睡……” 仲任了一会儿呆:“我在梦里,有没有喊什么?” 上光微笑:“没有。” 仲任放下心,安稳地倚在枕上。 “母亲,进药了。”临风捧药献上,上光替母亲擦去额头的汗水,转身出去外间。 到了门口,极儿正昂起脑袋瓜,满面不解地盯住父亲。 上光蹲下来,瞧瞧四下无人:“极儿起来了?自己来的?” “嗯……”极儿十分认真地,“祖母在叫‘昔罗’。” “悄些。”上光忍俊不禁,“你听到啦?” 极儿一脸“你撒谎了,这不对哦”的神气,严肃地重重点一点头。 上光抱起孩子,呵孩子的痒:“极儿,要保密呀,不然会教祖母烦恼的。” 极儿似懂非懂。不过既然是父亲讲的,做孩子的自然没再多的意见;何况眼下只顾被父亲逗得咯咯直乐了,哪还有空去追根问底。 “我绝不会要你和我走一样的路。”末了,上光亲了亲孩子,“极儿是真正的,唯一的。” “哈哈。”极儿笑着,也亲了亲父亲。 上光享受完儿子的回赠:“好,我们去郊外跑一跑,为祖母带些野味回来!极儿记得父亲的马叫什么?” “飞骊!” “真聪明……” 于是,卫伯景昭、陈公澜戎及夫人烈月、宋公子熙等,受东道主晋侯上光的邀请,利用上午时光到一同到郊外狩猎游戏;而宋公苏显由于 健康的缘故留守馆舍。 “一夜没睡?”苏显瞥见临风自竹帘外经过。 临风停下脚步:“母夫人病了,早晨才好转的。我们差不多都没睡。” “上光那个木头将大家领出去,分明是希望你能歇息,看起来,你却不领情哪。”苏显拍拍座席,“那么,陪我聊几句如何?” 124 临风略作犹豫,掀帘进来:“忙来忙去,反而没睡意啦。 WwWCOM也好,聊一聊权当歇过。” “……比起你的故国,这新家是不是要冷了许多?”苏显撩起帷幕,看看户外铅沉沉的云块,“……好像快要下雪了似的。” 临风脱下裘衣,递给苏显:“穿上吧。” 苏显一哂,并不去接,只从面前火堆上的酒尊内舀起热酒,自斟自酌:“我不需要那个,相比之下,用酒御寒更为有趣。” “别喝太多酒,对你身体没有益处。”临风夺下他把玩中的玉盏。 “你害怕么?”苏显反手握住她的腕子,“身体是我的,生死由我,你为何害怕?” 临风既不挣扎,也不话。 苏显叹息着,松开她。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过了好半,他才启口,“原来你和他们一样,以为我的心疾,是杀了那陈国大巫巫咸而得到的罚。哼,可 笑。” 临风凝望他,不由自主地泛起酸楚:“你以前是那么活跃……你是因为要救我,才杀了巫咸……” 苏显打断她,佯怒道:“其实我的父祖皆有此疾,我不过运气好,也没逃脱罢了。和巫咸没关系,和你没关系,和谁都没关系。……难怪 你这些见到我,都是一脸愧疚难过,我很不高兴,我可不要自己成为你的心结。” “唉。”临风捂住嘴,眼圈红了。 “你啊……”苏显最看不得她这般模样,早软了心肠,柔了嗓音,“别想太多,顾惜你那遭过百般折磨的身子最重要。哭哭啼啼的你,我 不喜欢。” 他重新拿起铜爵,洒脱地一饮而尽:“人嘛,身如器,魂如酒,酒不会永远待在器皿里,所以魂不会永远待在身体中,当然了,人便不会 永远活在世上。我得意过,失意过,现在意气平宁;活着尝过了做人的种种滋味,就算立刻死去,又有何畏惧?” 临风闻得,愈加觉得悲凉,快要堕泪。 苏显起身,坐到她旁边:“好了,不论这些。不妨实话告诉你,为防心疾作而休息是个借口,我这么做全是想与你私下相处哪,谁教上 光把你护得紧紧的……” “敷衍得一点儿都不高明。”临风嗔怪。 “泪珠滑出来了。”苏显抬起手,用袖角轻拂临风的面颊。 两人多时无话,最后,相视会心一笑。 “我……”苏显正欲启口,孰料宝音不等门外守候的宫人报禀,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眼前的一幕,令徐偃王的女儿呆若木鸡。 没过多一会儿,她带着又惊又喜又尴尬的神色,既不行礼,亦不问安,旋过脚跟,卷起一阵风再度刮出了屋。 离馆舍很远了,宝音的心还在使劲儿跳。 刚才那是撞见了什么呢? 身为君夫人,却和别的男子挨得那样近,笑笑,拉拉扯扯,毫无忌惮!宝音一边鄙夷一边庆幸,原本是去找薰炉的,结果倒遇到了那 么意外的一桩事…… 她慌乱而欢悦地整理着自己的心绪,现当前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教上光得知她的收获。 不过她没愁上多大工夫,远远地,上光一行的狩猎队伍满载归来。 “宝音,你怎么在这里?”服人趋前询问。 “奉母夫人之命,来向君侯及公子禀告她老人家已完全恢复精神。”宝音一触到服人车后上光的目光时,顿把双颊烧成滚烫,埋下头胡乱 寻了个理由,恭恭敬敬地回答。 上光信以为真,舒开眉头:“太好了。” 烈月眼尖,一眼认出了宝音:“徐赢氏的女儿!……哪,她竟被收留在晋国宫中吗?” “她为晋所俘后,被我母亲看中,故而侍奉我母亲左右。”上光解释。 烈月听,大有不满:“没记错的话,她当初险些射伤晋侯。这种人留在太近的地方,未免危险。” 上光颔。 “仅仅是个孩子。”他的车子经过宝音所站的地方,这六个字烟般轻淡地从他口里吐出,却石般沉重地砸在她心上。 都过去了整整的三年,她在他心目中,却依然是个孩子…… “君侯!”她一咬牙,冲他的背影大喊。 上光不曾回头。 因为在他前方,他的夫人临风与宋国君苏显正迎接着他们。 “夫君。”临风展露笑颜。 上光下了车,挽起妻子:“你没休息?太伤神了。” 烈月、景昭也过来寒暄。 宋国君苏显则冲弟弟公子熙招招手,公子熙顺从地立到兄长身边。 “熙,你瞧这位徐嬴氏的女儿漂亮吗?讲实话。”苏显提高音量,突如其来地道。 所有人停下交谈,诧异地盯着兄弟俩。 公子熙大惊,继而大窘。 “唔……”好半,当弟弟的才囫囵回答。 “窈窕吗?”苏显追问。 公子熙局促不已:“诶?哎。” 苏显满意地扬起唇角:“很好。我适才偶然得见徐嬴氏,也情不自禁要赞她姿容出众,举止端庄;转而想起你老大不,尚且无有妻室, 今日为兄就代你开口,向晋国求婚,请晋国君准许将徐嬴氏嫁予你。” 公子熙吓一大跳:“这个……” “别傻了,这种时候就是要先下手。”苏显谆谆“教导”,“你不娶,便要将大好良机拱手让人了!……你想清楚,愿与晋国宗室联姻的 人要多少有多少,只可惜他晋国并无适龄宗女待嫁,这徐嬴氏虽非晋国女儿,却也是徐子之女,并受晋国母夫人重视,与姬氏宗女没多大区别 。何况,她又是位丽人……” 趁这当口,公子熙偷眼将宝音觑了个够,的确像兄长所的,她青春如初生蓓蕾,娇艳似凝露香花,求其为妻,不失为美事一桩。 念头如此一动,公子熙口中只剩下一味地唯唯赞同。 除了烈月不屑一顾,临风微现忧色外,众人全被苏显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利害分析惹笑。 “实乃喜事。”景昭率先表态,“光显二君原本交好,若是晋宋又结婚姻,两国势必世世相善。” 苏显得意:“那自然。我还盼着晋侯诞育女儿,好给我的鲋祀也定下妻子哩。……晋侯,徐嬴氏既受母夫人的宠爱,请你记得向母夫人表 达我宋国的求婚诚意,好教佳偶成就!” “一定。”上光欣然应允。 这回,众人尽皆前仰后合,闭不拢嘴了。 “母夫人!”宝音几乎是扑到仲任脚下,号啕大哭,涕泗滂沱,“母夫人!这是阴谋!”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教她疏忽了在仲任房内,另有旁人存在。 “母夫人!我没办法,只能不顾廉耻地来求您!我绝不能嫁到宋国!”她一个劲地抽噎,一个劲地哀告,“君侯被蒙蔽了,君夫人她…… ” “宝音,住口!”仲任搀起她,诧异又责备地道,“太不像样子了,你没看到有客人吗?别这么无礼!” 宝音拭目,终于注意到一位华服青年愕然注视着她。 “这是司徒的庶长子——大夫广。”仲任介绍,“他闻得我染了病,代司徒来探问我。你们是第一次会面吧?” 大夫广抢着答话:“徐子佳人,倒是极有名的,臣早听到风评了。” 宝音难以为情,正待移过眼光,又不觉心中一跳,感到大夫广的面容好生熟悉,可她忆不起哪里见过。 “你且退下。”仲任,“我与大夫广尚在谈话。你有何委屈,等一等再讲。” 宝音怏怏而出,颓丧地坐到后院石阶上。 她抱着石阶旁冰冷的柱子,思想起自己即将面对的未来,抑制不住一**心潮起伏;考虑到自己任人摆布的命运,又把持不了一潮潮酸苦 迭翻,泪水不停地顺了细滑的双颊滴落地上,都快积成两汪水洼。 …… 毫无头绪。 宋国君的几句话,就带给了她无妄之灾,唯一的救命稻草仲任,能否拯她出脱困境?依照眼下情形,局势不容乐观。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 “佳人就是佳人,哭也哭得好看。” 她吃力地撑开红肿的眼皮,朦胧中看到大夫广的身影。 “我那会儿好像妨碍了你向母夫人报告一件有趣的事。”大夫广抱着臂,玩味地上下扫视着她,“……我很好奇,会是件关于君侯与君夫 人的什么事?你能满足我的这份好奇心么?” 宝音拉开和他的距离:“我同您,不相熟。” 大夫广有所预料,对这个问题满不在乎:“佳人,你这就不懂了。莫非你以为,在宫闱之中,还有敌友的区别?哦,应该,在这世上, 根本不存在亲或仇,只要能够使你得偿所愿,每一个人都是你通往目的地的铺路石而已。” “我是你的铺路石,还是你是我的铺路石?”宝音琢磨了一刻,尖锐地提出。 “哈。”大夫广拊掌,“互相吧。你只要告诉我你将向母夫人揭露的秘密,我就给你个主意,这对你很公平。” “你会得到什么好处?”对举目无援的宝音来讲,这交易确实令人垂涎,但她留了个心眼。 大夫广迟疑了须臾:“吕姜氏的不利,于我有利。” 宝音张大嘴,半晌方缓过神。 “与您相见的缘分,来得太晚了。”她确定她攥住了真真正正的救命稻草,不,准确地,是登上了安然渡河的大船…… 一边是晋国母夫人的病况不再,另一边,经过了三年离别再相聚的人们,即将面对又一次的离别了。 启程的最佳吉期,根据十日前占卜的结果,恰是仲任苏醒后的第二。为了准备饯送各位朋友,尽管前夜未得挨枕,上光仍强打精神,忙 得目不交睫。 掌灯时分,他总算得了点空闲,来到临风房中与她共进晚膳。 “今……”临风为他盛上羹汤。 “恐怕得耽搁到半夜了,你早早睡吧。”上光歉疚地道。 临风放下牙箸:“我想和你话。” “嗯?”上光研究她的神色,“风儿,你有烦恼?” “我……”临风下定决心。 “君侯,母夫人急召!”节骨眼上,刚打开的话头“及时”被截断。 上光霍然起立,火烧火燎地就要赶去,却刹住步子,还望临风。 临风挤出个笑容:“我等你。” “我尽量快点回来。”上光伸手取过易递送的外氅,“最好别等了,不能熬坏身子。” 临风躺在帐中,耳听外间的滴漏在一点点计算夜的长度。 她起初尝试数水滴的滴落次数,往往数到十几的时候,就管不住缥缈思绪如同纱绸般去了空中乱舞;这样的情况周而复始,直到她厌倦。 真奇怪,她从来没觉得夜有如斯漫长。 她愣愣地瞧着被灯火染得一片柔红的帐顶。 今的事,如何对上光明呢? 此种顾虑,当他是世子,她是公主时,完全没在她的思考范围内;可现在,他是君侯,她是夫人了。往常的种种“逾矩”,兴许被传为风 流佳话;如今一旦稍有不慎,便是失仪辱国的罪过。 ……人生的改变,果真是在不知不觉中啊。然而,这是她真正在忧虑的问题吗? 她翻了个身。 真凉。 她摸着旁边空着的地方,胸中沉甸甸的感觉愈加严重。 辗转反侧之际,房门略作一响,上光回来了。 她居然有心落回肚里的踏实。 想要起身迎接他,不过……她下意识地将自己蜷作一团。 “睡着了吗?”上光到了床前,声问。 “不。”她脱口而出。 “哦。”上光自顾自褪去衣衫,换了睡衣,净面洗漱,然后进到帐中。 他总能很快焐热被窝。不多久,整个床枕都变得温软了似的。 “上光。”她靠近他。 他不语。 “其实……”她在他背心划着字,“白的时候,显……” “我已经了解了。”上光,“你们坐在一起,他对你笑,你对他笑……宝音告诉了母亲,也告诉了我。” 临风赧然,又如释重负:“你知道了。” 上光含糊地嘟哝,赌气地卷跑了大半张被子:“从别人嘴里讲出来,你认为合适么?” “作为夫人,这样不妥。”临风自责,“而且……” “只是作为夫人觉得不妥?”上光幽幽叹道。 125 临风一怔。 WwW COM 上光转过来,正视着她:“你……不怕我生气?” 生气? 是,是的!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折磨得她寤寐难安的,正是这么一种惧怕。 “我当然怕你生气……对不起,我错了。”她掀被起来,在床上端正坐好,郑重地致歉。 上光很快地接下去:“没关系。我干嘛生气?我倒很欣慰,相较当年,显君算克制多了。啊,你忘记了?他拉过你,抱过你,在商丘的时 候,还当着我的面吻过你,我既未揍他,也未骂他,更没过对你……责难。这一次,照旧。” 临风噗哧一乐:“难道这不是责难?” 她一笑,之前尴尬阴郁的气氛像经不起春日抚照的冰棱,哗啦啦全都碎了。 上光咬一咬嘴唇,移开视线:“……哪有,我度量很大的。” “好好好。”临风明白他心结已解,便不断摩挲着胳膊,“很冷啊,夫君能恩赐我重回被中吗?” 上光让出位置:“随便你。” 临风孩儿般一骨碌滚到他身侧,舒服地眯起眼:“唔,真像火炉啊,热乎乎的。……没人能替代你。” “……”上光捧起她的脸,“你呀……” 临风赶快阖上眼,装出睡着的样子。 上光一手拂开她的额,一手牵住她的衣带:“没那么容易。……为了平息我的怒火,你得付出代价。” “唉。”临风勾下他的脖子,“恭敬不如从命……” 河水岸。 一大清早送走了陈卫二国贵客后,晋侯特于此地设筵席专饯宋国君。 “念念北风,风从何至?入我怀袖,出我伤思……” 苏显擎着酒爵,旁若无人地缓缓咏诵。 上光举杯:“好诗。是昔年我在商丘听过的《念风》篇的新章?” “对啊,我为临风作的,亏你记得。”苏显毫不避讳。 “你可给我留下了个麻烦。”上光瞟了一眼在茅亭中指挥摆宴斟酒的临风。 苏显不屑:“嚯,别这么看轻自己。与其麻烦,不如考验来得贴切。” 上光挑一挑眉头:“联姻,是来宣方前就考虑过的?” “完全没有。”苏显爽直地否认,“那个女人不过是在不适当的时机做了不适当的反应。消除后患起见,不得已而为之;起来这个法子 ,远不及杀了她干脆利落,可惜,这是你的地方,我能做的非常有限,实在无奈极了。” 上光哑然失笑:“若使你庶弟闻得,未免寒心。” “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一切,任何牺牲不都值得么?”苏显十分平静,“不抱存这样的觉悟,可不行。” 他啜了一口酒:“……哼,对一个私下蓄养了三千固士的人而言,我的提醒全无必要。” “那块大石头,是我投向自家池塘的。”上光解颐。 “顺便也让我们几家和那些夷狄听个响。”苏显晃动食指,洞若观火地啧啧咂嘴,“杀戎主,报鲁公,会诸侯,下都能知晓光君威名, 知晓晋国盛望……宣方之会,一场成功的聚会。” 上光不置可否:“是吗?” “酒菜齐备。”临风插进来,“显,请移步。” 苏显随手将酒爵掷得老远,酒爵沿着岸岩一路翻滚,掉进河水。 “我走了。”他目送酒爵的覆灭,以一种苍凉的声调。 上光拦阻:“略作一饮,再走不迟!” 苏显慨然:“你二人知我向来重聚,轻别离。这徒增伤感的酒,我不喝。” 临风抢前一步:“显,何日再见?” “能再见时当再见。” “你要保重!” “我尽力。” 他始终回避她的目光,匆匆下了矮坡,由彼处接应的公子熙扶持,走上搭于水面的浮桥。河对岸,他的车马正在等待。“你哭啦。”上光望着远去的苏显,鼻子有一点酸;回头来望着泪如泉涌的临风,心又有一点酸。 临风哽咽:“他不要我们临别的敬酒……” “那就留作将来重逢的敬酒吧。”上光忡怅道。 穿着赤红礼服的苏显,像一簇跃动的焰苗,一点点地,没入迷蒙不分的水交接处…… 一絮绒雪悠悠地转了几个轻盈的圈儿,憩在临风领口。 今冬的第一场雪,开始降落…… 世事如镜。 宿命让某些人总站在镜子的两端。 你的愉悦,可能是他的哀伤;你的满足,可能是他的遗憾;尽管你为他急,为他叹,可你们,永远处在相互映照却无法交换的世界,想要 改变,除非有一日化作地,地化作…… 情缘易结,鸳盟难书。 曾经有一段人生能够相伴走过,便也无悔,无怨…… 晋国。翼城。 当晋侯全家从宣方归来的时候,大雪纷纷扬扬从而降,覆盖了这座古老的城市。 一切显得洁净、静谧。 然而满目素银中,却有梅花树树盛开。红的,白的,星星点点地绽列在虬枝上,清风一起,幽芳飘溢,香动都下。 国人们扶老携幼,四处赏梅。 都这是吉兆。都相信会在安和乐利中迎接下一年,过完下一年。 没什么可怀疑的,因为他们有光君。 三年前,光君在日与月一同照耀的空下,向仰望他的子民许诺,请他们对晋国的未来“不必担心”;果然,此后他们就一直享受着外无 忧内无患的生活:戎狄无犯,诸侯相安,旱涝不侵,薄赋轻役……居然就连光君大婚这年冬的梅花,都比往年来得灿烂…… 这证明,光君佑。 那么,只要光君犹在,这日子理所当然地还会延续。 所以,当他们在灿若云霞的梅树下为晋国祈福,为自身求吉的同时,亦不忘为君侯祷祝平安,称颂其功,膜拜其德,希望他们的声音能够 传达到神灵的耳中,给赐予他们和美的人送去同样、甚至更多的和美。 愿佑光君…… “所以,那些民其实懒惰又狡猾。”大夫广拍打着落在肩头的雪茬,“不过是每年必有的花期,和君侯有关系吗?得了些甜头就直赞 ‘光君佑’,哼,要是年景不好,他们还笑得起来?怕要骂君侯失道了!民真是两肩抬一嘴,不用动脑,不用费心,倒也自在!” 司徒弦蜷在火炉边,除了伸出右手五指让侍女修理指甲外,整个儿都裹进裘皮里:“若是民不愚,怎么会为我等所治呢?……先来讲讲 你这次的收获吧。” 大夫广到父亲座席前坐下,将从宣方打听得的狐姬氏之主被杀,翟隗氏之主被囚,鲁公夫妇被伤等事一一道来,内中尤其详细地介绍了神 秘的三千“固士”。 这个消息使得司徒弦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震,侍女不曾防备,拿着锉刀不心弄疼了他。 “滚下去!”司徒弦低喝。 侍女惶惶退下。 “原来……”司徒弦紧了紧毛茸茸的狐狸脖领,“选在宣方聚会还有这个缘由。先前召集各家甲士,竟是君侯的一步虚棋。厉害啊……” 大夫广点头:“当初孩儿颇有意教任氏族人拒绝履行君侯的募集令,幸亏父亲阻止,真险。那时抵制的话,眼下就得被君侯论罪重罚了。 ” 司徒弦冷笑道:“你还,还不懂。但凡是清醒的国君,疑心都很重,无时无刻不在试验臣下的忠心,无时无刻不在防备臣下的背叛。君 侯他人不在国都却调停有度,必定对各家的反应有所筹谋,这样的陷阱我们可不能跳。” 大夫广有些颓丧:“如父亲所言,君侯已在算计我们。唉,我们岂不是弓箭下的麂鹿,砧板上的肉么?” “未必。”司徒弦捻动胡须,“再高的台,根基不牢便只有垮塌的一。” 大夫广摸不着头脑,可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此去宣方,孩儿认识了个有意思的人……” 司徒弦安静地听完,面无表情,长久凝思。 “父亲,难道孩儿错了?”大夫广测不出父亲脸上的阴晴,心翼翼地问。 “不。”司徒弦拉起他的手,“你做得……很对。这人我向来识得,只没料到她有这番心思。妙得很。我们要非常仔细、非常慎重地将她 加以利用,如果顺利,这会是我们反设给君侯的陷阱……” 大夫广受了褒奖,欢喜无限:“全由父亲安排了!” 镜殿。 与半年前比较,这里已不再是一座君侯用来锁闭自己的寂寞的樊笼,相反,它成为了晋宫最热闹的殿室。 “真是别致雅丽。”大夫元坐在厚软的锦垫上,驰目赏看帘外那一大池冒着微微热气的碧水和池边点缀的花树,“臣是第一次获准进入 镜殿呢,。” 上光正斜倚熏笼,一任暖香氤氲,闻得大夫元夸奖,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这里呀,是由夫人依着自己意思稍稍作了改造的。起先惟我 独居,只图清静朴素,可无法用来作望雪观花的处所。” 公孙良宵咂了一口煨在镬子里的酒,心满意足地道:“君侯与夫人苦尽甘来,真不容易。去了那桩三年之约,自此再无烦恼了。” “并非臣扫兴。”大夫元收回视线,正襟危坐,“君侯手头的事情还没完呢。一是翟隗氏之主未作处置;二是三千‘固士’未作编制; 三是齐鲁两国的善后问题……” 良宵嚷嚷:“你这不是扫兴是什么?寒地冻的,我们闲在屋中陪君侯话,喝喝酒多好,你偏一条又一条的……啧……” 大夫元沉下脸:“我都了不是……” 师雍拂着桐木琴:“唉,你们啊,又来了。” 上光粲然,瞥向静坐一旁的服人:“元所讲的,的确该加考虑。翟隗氏之主,至今我也不曾为难他,只是他带军来晋,太过鲁莽恣睢,需 要教训一下,让他今后都记得,不可随便对晋国亮动刀兵。到了来春,便送些礼物打他归去。……至于另外两件,服人,你觉得怎么做妥当 ?” “诶?”服人却在出神,被上光连呼数声才回转过意识。 易乐呵呵地在他面前放下酒爵,替上光重复了一遍提问。 服人似乎依旧迷茫:“我……” “你在想什么?”上光和蔼地探询。 “雪好像很大,或者……国中有冻饿者,正在难挨。”服人老老实实地。 上光抚膝慨叹:“你与你嫂嫂想到一处了。她最近都在念叨这件事,早派了人带着衣食去巷闾中巡查,救济那些过不去冬的贫弱家户。 ” 服人听了,眼中放出钦敬的光彩。 正在谈,另一侧帘外忽有笑语飞进。众人一看,是临风领公子净、公子极游玩回来,两个孩子欢喜雀跃,想要攀折院中红梅。 临风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无论如何都够不到梅枝。 上光假作无奈地叹口气,径自掀帘到得院内,毫不费力地摘下红梅,递给临风:“臣子们瞧着呢,我的夫人……” “能被我的夫君你请到此地的臣子,必然不介意目睹此景吧?”临风巧妙地答道,分红梅为两股,一股分予净儿,一股分予极儿,然后随 了丈夫,走回堂上,在他身边坐好。 净儿、极儿持着红梅跟到堂上,一个蹲在叔父服人怀里,一个则选择了师雍,乖乖地依偎师雍,专心地打量在盲乐师指下起舞的琴弦。 几番闲聊过去,上光清清嗓子:“趁这个机会,我想把一件不多久母夫人就会向你们征纳意见的事情,提前对你们明,并且表达我的立 场。” “咦?……难道要我参闻政务?”临风顾视在座诸人,同丈夫开玩笑。 “虽不是政务,我也不愿将此事作私事处理。”上光口气一凛,换了凝重的神情。 易见状,立即引出净儿、极儿,遣散侍女随从,放下竹帘,制造出隐秘的议事空间。 “你们知道,离开宣方的前两,宋国君向我国求婚,要为宋公子熙娶徐嬴氏为妻,当时我答应服母夫人允许这椿婚姻。后来,有了变 化……”上光娓娓叙来,“徐嬴氏在受到求婚的那夜里,到母夫人与我面前以死相逼,申明坚决不肯出嫁宋国,同时……自荐为我侧室…… ” 126 临风但觉脑子“嗡”地一响。Ww W COM 上光暗中攥紧她的手,宣布:“你们是我亲近之臣,应当了解此事断不可行。各位于母夫人面前如何应对,想来不需我赘言。” “徐偃王的女儿居然这么做!”良宵讶异不已,“此女身份虽不微贱,可就算是册立嫔妾,何来自荐的道理?” “不仅如此。若君侯因此忤悖对宋国君的承诺,岂不失信于他国。”大夫广思忖片刻,“……臣等明白了,届时绝不持赞成态度。” 上光颔:“在那之前,此事最好保密。关于这一点,我不免要提醒你们:注意你们周围的人。你们要清楚,宣方之会时,鲁国君的人马 来得非常‘凑巧’……” 这话一出,大夫元与良宵俱是一震。 “我深知你们不易。”上光徐然吐露,“但我以你们为膀臂,以你们为依靠,一旦你们被伤被害,我亦不能独全。所以,请你们在支持我 的同时,谨言慎行,保护好自己。名刀宝剑,勿教泥污所蒙。” 一阵沉默。 “是。”大夫元率先打破岑寂,“臣惟命。” 良宵不语,只重重点头。 辞别了君侯夫妇和公子服人,大夫元、公孙良宵与师雍并出镜殿,沿着池畔散步。 三人各怀心事,谁都不开口。 “君侯还是了出来。”终究是大夫元起,“……鲁国在那样快的时间内纠集人马,恰在君侯同陈、宋、卫三国约定的会期,跑到宣方 为难君侯。不难琢磨,准是我们之中有人不慎走漏了消息。” 良宵搀了师雍心行走:“没错。当初君侯派我二人出使三国时,强调过宣方的聚会,除了咱们四个,暂且不能让旁人知晓;就连服人公 子,也是后来才由君侯安排介入的。但鲁国却在三国国君抵达宣方不多久就到了,即使他是辗转从三国那儿弄到宣方之会的日期,又怎么可能 一边调配军士,一边赶得那般及时呢?” “君侯大概抱着同样的疑问很久了。”大夫元愁眉不展,“……可我们,今日竟被邀入往昔的禁地——镜殿。明明可以推想我们为泄密者 ,他仿佛并不打算追查,反而将另外的秘密托付。君侯的做法令我感到惭愧。” 良宵犹豫了一会儿:“元,你真的不懂君侯最后话语里的意思么?” 大夫元道:“何尝不懂……” “他认为并非我们的错误造成了这次意外,而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被某人利用了。”良宵咯吱咯吱地踩着路上的积雪,“那个人跟我们很 近,能够轻易地刺探到我们的举动,也能够轻易地通过我们,威胁到君侯。” “是的。多半是这个原因。” “我会以此为戒,多加注意。我喜欢君侯用这种不存芥蒂的方式,让我们体会他的处境。” 大夫元仰起脸,凝视苍茫空:“在我心中,仍觉得辜负了君侯一次。唉……” “歉疚是无用的。”一直作为听众的师雍忍不住乐出声,“你们一个欣慰,一个沮丧,反应大不相同,可惜,都没能真正把握到君侯寄予 你们的希望哩!” 大夫元马上接过话头:“因此,快点拨点拨我们啊,师雍。” 师雍摇手:“点拨谈不上。你们须始终记得,你们是君侯视作膀臂的重要人物,那么他怎么看你们,怎么待你们,从以前到以后将有什么 变化,不都很显然了吗?何必多思?据我所想,君侯这一席话的最终意图,不是期盼你们寻找真相,或自我责备,而是期盼他和你们之间,甚 至你们互相之间都不要由于这件事滋生任何嫌隙。……你们是肢体,君侯是躯干,他相信你们,你们也得相信自己;他保护你们,你们也得保 护自己。这样,你们便能不为外力左右,自立自强,成为晋国的下一代栋梁,协助君侯繁盛这片山河。” 大夫元痴痴地听完。 “有一点嫉妒了。”他半戏谑半认真地感慨,“我和良宵,虽然侍奉君侯的年头最长,可在与君侯心意相通这方面,终不及师雍你后来者 居上哪。” 师雍做个手势:“我已目不视物,若是心再不能视人,何苦腆活世间?” 良宵嘻嘻哈哈:“好啦好啦,多亏师雍开导,我胸中块垒一下就没了。走,走,走,喝酒去,朋友一起喝酒,越喝越快活!” 三人并肩挽手,冒着寒风,有有笑地踏上出宫的甬道。 服人目送大夫元、良宵和师雍离开,下意识地握紧藏在掌心的羊脂玉佩。 “服人,拿去。”就在刚才,他的兄长上光叫住了他,将那枚能够调遣三千“固士”的信物重新塞给他。 “不,兄长。”他第一反应是慌张地躲避,“不能这样。” 上光微笑:“傻孩子,太阴山下我就言明了这是赠你的礼物。物归原主了。” “‘固士’是保卫国君的武士,由兄长亲自辖治最为相宜。”他一步步后退,坚持不收。 “我的精力,是有限的。”上光却一步步走近。 服人局促不安:“兄长,我从来不曾统帅军队。” “别怕。”上光把他的左手抚开,置玉佩于他手中,“服人,‘固士’并非为我一个人存在的。他们要保卫整个晋国宗室。宗室稳固,则 国家稳固,这就是他们名字的由来。你明白了这一点,就肯定能当此大任。” 服人情不自禁颤抖着:“兄长,我……” “你能做到。”上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依旧迟疑:“我能?” “对。”上光不容他动摇,“我不会看错我亲手培养的你。” “倘若,这是兄长的意旨……”服人在矛盾中挣扎。 上光爱惜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是我的意旨,而是你的责任。服人,你长大了,你将是宗室里重要的一员,理所当然地要承担属于你的责 任;何况,你很有潜质,但你自幼受父亲与我的荫蔽,没什么可能去接受磨砺。……就算是最矫健的鹰,不去风霜雨雪中飞翔便不会知道自己 的价值。不要拒绝这个机会。” “每个能襄助兄长的机会,我都求之不得!”服人咬一咬牙,“可万一我……令您失望了怎么办?” 上光凝视着他:“……你再逡巡下去,我真的要因你的优柔而失望了。” 服人噗通跪下。 上光扶起他:“万一我令父母失望了怎么办?万一我令臣子们失望了怎么办?万一我令民众们失望了怎么办?服人,我有比你更多更沉重 的顾虑。那又如何?人生来即处于忧患。勇敢些,尽你所能,便无谓后悔。” “……嗯!”服人充分掂出了那份重量,噙着泪答应。 “以十匹好马作赌,你很快会为此高兴的。”上光亲自送他出殿,临别时意味深长地最后来了一句。 “做不到吧。”服人心。 …… 现在,兄长的话应验了。 初时的惊讶和紧张逐渐消褪后,服人现自己感动之余,竟是异常欢喜。 他诧异地察觉到,他在又一次看到大夫元等围绕于兄长身边的近臣后,不复产生往日的自卑。 这些血缘上距兄长更远甚至毫无关联的人,在过去的岁月里,炫示着他们的文采武略,挥着他们的聪明才智,为这个国家贡献,为兄长 分忧,看上去“很有用”;可他,相较之下,他总是远远地看着:父亲在世时,远远看着兄长代父亲驱驰于战场;父亲去世后,远远看着兄长 独力撑持一国江山……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今,他迈开了第一步。并且是举足重轻的第一步。 向来不懈的学习锻炼,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平素培养的志气抱负,终于有了展露之所,将要十六岁的他,迎来了新的人生! 那一段被他人越了的距离,他会以最迅疾的度赶上! 兄长呵,让我不仅成为你最亲的弟弟,也成为你……最骄傲的臣子吧…… 鼓起了信心风帆的服人,精神百倍地穿行在宫城的回廊上。按照每的惯例,他要去陪母亲仲任同进晚膳。 “君侯。”接近兰堂时,一个女子从廊柱后闪出来,拦住了他。 他辨出那是宝音:“你怎么了?我不是兄长。” “君侯!”宝音主动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嘴里仍然胡乱叫唤。 “住手……”他并不欣赏她的这种做法,尤其是当着侍从们的面。可他的视线一接触到她的模样,着实吓一大跳,后半截话就那么咽回了 肚子里。 往常的宝音,特别热衷于修饰打扮,整琢磨的是如何在一个月内不重花样地盘结髻、搭配衣裳;然而眼下,这个女孩子蓬散着一头青 丝,惨白着一张脸,唇凝紫血,腮陈泪痕,像个阴郁的女鬼,满目怅怨地浮在他面前…… “你忘记我了吗,君侯?”她一张嘴,便是使他莫名其妙的问题。 服人愣了一愣:“啊?” 宝音扯起他的袖子连连晃荡,好像那能教他答出她称心如意的答案似的:“君侯!君侯你恨我吗?” “你做了什么?”服人品出她表现的怪异,尽量不刺激她地轻轻抽出袖子。 宝音遭他摆脱,扭过头去垂泪道:“我一心侍奉君侯,何曾有错?君侯你好狠的心!” “医师!”服人转身,吩咐侍从,“去请医师!” 侍从们答应着,躬身欲退。 宝音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君侯,你要他们来害我!” 服人斟酌了一回,耐下心解释:“宝音,你大约病了,我……” 话音未落,宝音拔脚冲向侍从们,像只疯了的猫,朝着他们一通乱抓乱打:“滚开,恶毒的蛇!不许碰我,也不许碰我的孩子!……君侯 ,你不救我么?!你丢下我们不管么?!” 侍从们措手不及,又反抗不得,一时被她尽数挠伤。 服人见状,赶忙从背后掣住宝音的两肘,死死箍牢:“宝音,你究竟怎么了!” 宝音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凄厉地哭叫:“求求你,求你保护我和孩子!” 服人无计可施:“你醒醒!快醒醒!” 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母夫人仲任闻讯赶至。 “哈!”宝音一觑到仲任,也不哭了,也不叫了,踢蹬在半空的双脚稳稳朝地上一站,只将仲任从头到脚打量,“你来了!” 仲任蓦地停下,打个激灵:“宝音,你着了魔吗?” 宝音充耳不闻,突然手一扬,指着仲任:“君夫人,……还我命来!” “你是……谁?”仲任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二十五年前的故人!” “哪。” 痊愈不久的母夫人,再度昏晕倒下。 “侧室,是如何一回事?”临风撷玩着棋子,故作悠闲。 上光专注地盯住棋坪,落下一子:“……就是那么一回事。” “哦。”临风迟迟不接下一着,“就是哪一回事呀?” “就是那一回事呀。”他模仿她的语气重复。 “不愿意?”她没放弃。 上光略一清算棋坪旁的筹箸:“你连输四局了哦。” 临风索性推开棋坪。 上光不急不恼,放了棋盒,慢条斯理地端起水来喝。 “我嫉妒了!”临风直直看着他。 上光险些教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儿。 他狼狈地咳嗽了好半:“你……” “心里很疼。”临风落寞地垂下眼睫,“从你告诉大家的那一瞬间起,我心里就很疼。” 上光慌了手脚:“风儿,我逗你呢。你当真干什么!” 临风飞快地抹了一把眼角,哽哽咽咽:“我也没办法……” 她委屈得跟个孩子似的,上光忍不住好生怜爱,绕过几案,要过去搂她,结果被她先扑进了怀里。 “好了,好了。”他抚着她的长,温言软语,“怪我好奇要看你的反应,却决非故意隐瞒。本来是不值你挂心的事,你哭得我都难受 啦。” 临风不管三七二十一,眼泪洇湿他胸前一大片。 “呐,饯别显他们的前一夜里,我不是被母亲召去,很晚才回来嘛。”上光和盘托出,“实际上,是宝音要求当着母亲和我的面,禀告她下午时撞到了你与显在一处。她觉得显的求婚是想堵她的口,因此她宁死也不肯顺服。然后她自荐为我侧室,这样就可以永远留在母亲膝下,不必出嫁别府远地。……母亲很为难,答应她询问众亲近臣属的意见后,再作安排。你千万别心存芥蒂,母亲没对身为中宫的你提起,册立侧室,眼看是不行的了。” 127 “留在母亲膝下,讲得好听……”临风酸酸地评价。Ww W COM 上光拭去她挂在脸上的泪珠:“你不奇怪吗?宝音平素无甚头脑,完全是孩子脾性,这次表现得颇出乎我意料。” 临风不以为然:“她的做法不奇怪,奇怪的是你;一过新正她就十五岁,眼看都快行及笄礼了,你还拿她当幼儿看待。” 上光想了一阵:“难免了。我有时连服人也视作幼儿,何况是她?回忆起来,她依傍着无忧的情景,仿佛是不久前的事……” “你尚不及三十岁,言谈倒像有六十岁。”临风破涕为笑。 “哎,你不怄气,我几十岁都不要紧。”上光,“……关于宝音,我顾念以前徐偃在麟谷身死时的嘱托,打算暂时留养,风声一静就还 给徐人的;谁知她哥哥无畏再起反意,以东国戎为名于东夷一带搅扰,不过我看在你父兄奉命征讨下,灭亡只在朝夕。宝音此生返国无望,嫁 入宋国做公子之妻,不失为上好归宿。” 临风板起面孔:“你既不要这侧室,我就也来努力玉成晋宋联姻。事后你可别遗憾。” “一点不遗憾。”上光口角含笑,“有你那句‘我嫉妒了’,吾愿足矣。” 夫妇俩调谑半日,不防易闯了进来:“主人,公主,母夫人与徐嬴氏一齐中邪,请去瞧瞧吧! 云宫。 人们惶惑而焦虑地往来穿梭。 “难道查不出病因吗?”君侯傅父公子养连连催问束手无策的医师们,“惹了风寒还是其他的什么,总有个缘故啊!” “从脉象上看,除了惊悸,确无其他病症。”医师们不断剖白,满身长嘴都不清。 司徒弦在旁愁眉苦脸:“……兴许真是中邪。” 公子养微微愠怒:“宫室之内,君侯所居,哪来的邪祟?司徒快莫信无知人的谣言!” “那也不定吧?”司徒弦争辩,“应及早召入巫卜对邪祟进行祓除。” 上光端详着母亲的睡容,回望地上跪着的云宫内供职的侍女侍从:“母夫人之前可有不适?你们在侍奉时有否疏忽?” “并无不适。”侍女泪光盈盈,“婢子们更不敢有半点疏忽。母夫人是在见到狂的宝音后昏厥的。” “宝音又为何狂?”临风接着盘诘兰堂的仆役们。 仆役们面面相觑。 临风察言观色,知他们必然有话,于是展颜抚慰:“你们不用怕,只是查一查,好向母夫人以及宝音对症下药。与你们没干系的,不会惩 罚你们。”一个寺人憋不住了:“君夫人,奴琢磨,事情全和近来宫中的流言有关。” “流言?” 寺人道:“正是。不知是谁,几前到处散布流言,讲宫城东北角有鬼魅出没。后来,又有人宣扬那鬼魅藏身在东北角的一座废弃的殿 阁中,晚间就在宫城里游荡,口口声声要找她的孩子。” 上光的心一下被揪紧。 “宝音听了这传言,非那是假的,还去祭奠祭奠,即可驱走鬼魅。”寺人慢慢叙出原委,“昨夜里,她独自跑到那里去,不许 奴们跟随。……似乎是一个更次后才回来,叫了声‘黑祠里有怪’便不省人事……今清醒后,正碰到服人公子……” “黑祠……”上光默然良久,缓缓启口,“……尔等记好,流言止于此,不得再传了。违者严惩不贷!” 寺人叩,同一班仆役尽皆散退。 司徒弦四顾一通,搓着手:“……君侯,这么看来,无疑是鬼魅作祟,那母夫人的惊疾,宝音的狂乱,究竟如何应对?” “好生医治。”上光。 司徒弦斜眼瞧他:“不请巫卜么?” “是真是幻,亟待验明。”上光迎视那含义复杂的目光,“舅父,我会料理妥当的。” 风声如哀鸣。 白日里妩媚绚丽的梅树,受着风刀霜剑的交相逼迫,瑟瑟抖,凄凉无助。 惨淡的月光照映寂寥的雪地,勾描出一抹孤独的身影。 那身影在罕有人至的宫城东北角的一处三岔路口停下。 他熟悉这个地方:自路口向南,通往母夫人仲任寝宫;向东,通往露台;向北…… 蹊尽头,就是那座的,幽深的殿堂…… 终有一,我还是必须得面对你吗? 他立在路口,眺望隐没于黑暗的秘密,手中提灯内的火苗疯狂地随风跃动…… 前尘不尘,往事未往。 想要平和,偏多波折;想要亲睦,偏多隔阂。 宿命,玄乎其玄,神乎其神,兜兜转转,起起落落。 其实……它依旧是人亲手所创。 …… 莫叹前途维艰,莫笑世事无常;到头来,念恩还是念仇,报怨还是报德,除了自己,无人能够左右…… 如果人是一颗果实,那么,父亲就是垂挂和悬系他的枝叶,而母亲,则是孕育和滋养他的根系。 果实仰望枝叶,是因为它渴望枝叶的支持,枝叶能够赐授它升高的阶梯,升向属于它的空;果实俯视根系,是因为它需要根系的呵护, 根系能够给予它降落的归宿,落到属于它的大地…… 所以,果实往往会在树端的阳光下微笑,而最终在树下的泥土里长眠…… ……这一切多好。 果实、枝叶、根系,以血脉联结彼此,以亲情恋慕彼此。 这一切真的,真的,多好…… 可是,失去了血脉的话呢?徒有亲情的话呢? 会是什么样子? 它们之间,会是什么样子…… 仲任站在窗边,伸出手,接住了一朵在风中无助飘飞的雪花。 找到归宿的雪花,像只快活的鸟,亲昵地在她掌心一啄,倏忽化为一滴温柔的泪,顺着她的腕,流入她袖中,流入她心底。 她怅然若失地盯着滑过肌肤的那道水迹,忽然受不住刺骨严寒一般咳嗽起来,密切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侍女们赶紧上前,搀扶她重返床榻 休息。 临风收回视线,在她没有现之前,默默地退到由屏风隔开的外殿。 服人坐在火边,翘举目,研究嫂嫂的神色。 “母亲的情形仍然不是很好吗,嫂嫂?”很快,服人得出了结论。 “不。”临风想了想,“我认为母亲已经好多了,她只须多加调理,即可恢复健康。……宝音呢,她怎样了?” 服人摇头:“每除了吃睡正常以外,还是痴痴迷迷的,总念叨着些听不懂的东西。” 临风陷入沉思。 “今日,司徒再次向兄长请求诏令巫卜入宫驱邪,兄长不答应……”服人犹豫了片刻,“嫂嫂,我不明白,兄长为何不试试这个法子?金 石、汤药,没一样能对母亲的病生效的,我们也许可以考虑司徒的建议。” 临风嘴角浮起一缕苦笑:“那等同于承认宫中有妖孽作乱,而只有君侯无道,才会生此等异事。” 服人意识到失言,羞赧不已:“嫂嫂,我无礼了。” “弟弟,别介意。”临风鼓励服人,“你得相信,我们祭祀社稷,供享宗庙,无一处不妥帖周到;料理百姓,辟防疆域,无一处不竭心尽 力,哪点会教上震怒,遣降妖孽?母亲必然脱离困厄,逢凶化吉。” 服人不吭声。 临风见状,故意掀起竹帘的一角,让寒风裹着雪粒扑进屋里。 “冷!”服人情不自禁地打个寒战。 临风展颜道:“风是来吹散你的忧愁的,你年纪背负太多,一会儿路也走不动啦。” 服人看着临风的欢容,心头一动,果然堆积的忧愁仿佛去了大半,周身轻松好些:“……嗯。” “傅父来啦。”宫门处,寺人宣进。 话音一落,公子养表情郑重地走到临风、服人面前。 “君夫人在?公子也在?”与二人心不在焉地打个招呼后,公子养沿着屏风来来回回踱步,等候侍女代仲任邀他入内。 临风会意,领服人出殿,迎面又与师雍遇到。 “师雍,母夫人在和养叔谈话。”临风叫住他,“你有何事来报?” 师雍闻得临风声音,站稳脚跟,推开扶持:“君夫人,臣总算找到了您!君侯同司徒在桐宫吵起来了……” “姐……君夫人!”正在临风大惊之际,另一侧的回廊上,黑耳飞奔而至,“刚才顺替宝音诊疗的时候,被猛地了狂的宝音刺伤!她闹 得愈厉害啦!” 一事至,事事至。 这一刻,临风有了一种在战场上被前后夹击的感觉。 而上光,她的坚实同盟,她誓要并肩作战的那个人,在另外的地方孤军与敌人斡旋,急需她的支援。 所谓的考验,指的便是这样的时候吧。 她没工夫迟疑:“好,我……” “宝音那边,我去处理。”服人主动请缨。 “诶?”临风一怔。 服人低下头,重复一遍:“她能刺伤别人,对嫂嫂亦会不利。安全起见,她那边我去处理。” 临风仔细端详一番这年轻公子:“……辛苦你了,弟弟。” 她旋过身,朝桐宫疾行。 服人再度举目,视线追随着她去远…… “老臣并非不知这么做的后果。那些浅薄的世人,将对非祭祀以外奉请巫卜入宫而兴起闲言碎语,使君侯的名誉蒙尘,这是完全能预计的 。” 司徒弦站在桐宫正堂中央,高声抒己见:“……不过,考虑到君侯名誉,就不考虑母夫人安危,未免太没轻重!何况,仁孝有亏,对君 侯名誉更无益处吧?!” 侍坐晋侯上光旁席的大夫元挺身而出:“妖孽一,实在没什么根据,原本即是内闱以讹传讹的东西,这次居然惊动到母夫人与徐嬴氏, 已属不该;目前该做的,是尽快平息谣言,全力治疗病者,有必要无谓地去给君侯招来非议吗?” 大夫广向来父宠隆重,最近又仕途得意,正是心高气壮的时期,眼下碰到能与嫡兄争锋的场面,决计不令错过:“怎么叫没必要?怎么叫 无谓?儿子为母亲忍受一点委屈,莫非不应该?” “放肆!”大夫元呵斥,“你出身侧庶,仅仅是个臣下,哪来资格妄谈身为嫡宗与国主的君侯该不该如何!” “咦……”大夫广吃瘪,面子挂不住,预备反抗。 眼看一场臣子间的争论要演变成家庭风波,公孙良宵赶紧出来相劝:“诸位何苦相争?臣子的作用,是将自己的见解呈递予君侯,以便君 侯裁决事务,可不是吵来吵去,徒增君侯烦恼的呀。” 大夫元闻言,狠狠地白了良宵一眼。 显然,从良宵嘴里出本该师雍来的话,使他为之不快。 “你们的看法,我了解了。”上光不动声色地观望他们唇枪舌剑的争斗暂时结束,方启齿表态。 “那么就请君侯定夺!”司徒弦逮住机会,一步逼近。 上光微笑:“这里不是朝会,我还是唤您舅父。……舅父,您既然明白我的立场为难,却仍要坚持动用巫卜,可有帮我想个理由,好光明 正大地在宫内驱邪哩?” 司徒弦语塞。 “君侯也有无奈啊。”上光起身徘徊,连连叹息,“元讲得对。君侯不光是人子,也是嫡宗、国主,受到臣民尊崇,自当为臣民表率。若 凡事求诸鬼神,那要君侯何用,君侯的存在意义大概就在可有可无之间了。所以,就算我敬畏巫卜,相信它能挥相当效力,但我不能在不清 楚它能多大程度改变局面的时候,轻易动用,以致惑乱人心。” 司徒弦袖起两手,意味深长:“嚯……” “君夫人。”良宵一扭头,瞧见临风上堂,即刻下拜。 “免礼,免礼。”临风一面示意众人起立,一面道,“我是特地来告知大家,母夫人病情缓和,没有大碍了。” 上光趋前几步迎上她,眼里暗暗流露感激。 司徒弦不为所动:“君夫人在此,臣述下面这段旧事更是必须了。君夫人是**的司寇公主,一定能体察臣的真意。” “请。”临风。 “不瞒君夫人,宫城东北角那座黑祠,其实是供奉先君的一位早逝嫔妾神主的地方。”尽管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司徒弦一开口,上光的 心还是被揪住了,“这位嫔妾乃西戎所献,名为昔罗,宫中都称她为昔戎;昔戎未及册立位次,就在诞育下男婴后,与那男婴一齐去世。” 128 临风镇定自若:“我虽主理后宫不久,对先君一代的事体倒还略为知晓。Ww WCOM太庙的玉牒里并不曾有这位嫔妾和她儿子的记载呢。” 司徒弦一幅“你知道的还少得很”的模样:“呵,不怪君夫人存疑。昔戎在生时,因为她美艳妖娆而获得过先君一时宠爱,不料她恃宠生 骄,一度竟妄图唆使先君罢黜正夫人,更立她为嫡室。……结果,她遭到先君冷落,被软禁在永巷。之后她与正夫人同时产下子嗣,大约是 不怜她,让她难产而亡,孩子也没活下来。” “哦,昔戎没有位次,她的孩子没有存活,是故玉牒没有记载?”临风总结了一下,“然而,这和黑祠妖孽有何关系?” 司徒弦拿出长者教育后辈的语气:“当然有关系。昔戎长久居于永巷,却不思改过,反思报复;她一死,宫中多了不少怪异,扰得人人不 安,直到动用巫卜,将她神主锁闭在黑祠中,再将她的相关物件尽数销毁,才平宁到现在……君夫人,您看,这回也动用巫卜到底有没必要? ” 临风瞥了一眼上光。 上光面色平静,不过她可以确信,这样大剌剌揭露在光化日下的关于昔罗的“真相”,实在是够他受的。 “关于这事,臣与另外一位知情人——君侯傅父起先有个商议。臣主张驱邪,君侯傅父主张安抚。他认定宝音狂,是被昔戎阴灵附体, 君侯要是能纳宝音为侧室,善加礼待,弥补先君对昔戎的缺欠,昔戎怨愤之心得到满足,她的作祟便可从晋宫永远除去……这个法子,君夫人 又意下如何?” 司徒弦顿了顿,抛出一段实在也教临风好受的话。 …… 足足有半时,临风僵住无语。 烦恼,原来绕了个圈子,依旧在这儿等着她…… 宋国。国都商丘。 宫城。 夜,已经很深。 晋都翼城宫中暗涌的潮流,看起来并没波及至此。在这里,除了窗外簌簌的落雪和窗内摇曳的烛火,一切仿佛都沉沉睡去了。 可在某处的幽暗殿阁内,柔黄灯光里,宋国君苏显一手持着木简玩味地阅读,一手不自觉地在红檀扶手上打着节拍,好像他不是在浏览公 文,竟是在琢磨一段曲谱。 他表现得旁若无人。 实际上,包括他庶弟,现任宋国司马的公子熙在内,一干重臣近侍皆环坐于他周围,默默地陪奉着他。 这就是这位年轻的宋国君的“坏习惯”,他并不效仿他国国君,循规蹈矩地定期在黎明举行朝会;他喜欢在他乐意的任何时刻召集起他的 臣子们,以惊人的效率处理他想处理的一切事务。 毫无规律可循。 毫无准备可做。 此即为诸国中为何流传着“宋臣难为”的感叹的原因。供职宋国朝中,便意味着需要时时自危,时时警醒,时时惦记着肩负的责任…… 所以,此刻座中诸人,无一不惴惴,无一不忐忑。 …… 偏偏在这个当口,他们的国君苏显忽然止住敲打,昂起头,叹了口气。 这举动吓了诸人一大跳。 不按常理布政的国君,其性情也和他这种行事风格一样,难以揣摩:如果他欣赏某人清明高才,认为某事处断妥当,他会半点不吝惜地对 其大赏厚犒;如果他不满某人贪婪暴戾,觉得某事法理难容,那对不起,牵涉其中的倒霉家伙将被轻则罚没铜金,重则褫夺权力,乃至要人 命也是寻常。平素满面春风的他,在这方面雷厉风行到可怕的地步。 不过,今的苏显,似乎不打算拿谁来试他笑面下隐藏的利刃。 “上酒,奏乐!”他,“太无趣了,快弄出点儿有意思的声响来,这屋里的气氛像是拉满了的弓弦,紧绷绷的,憋坏人了!” 公子熙打着手势,要侍从们迅行动,顺遂国君的意愿。 苏显就近取了一支陶埙,丢进公子熙怀中。 公子熙诚惶诚恐:“兄长是要我来吹奏?” “不!”苏显道,“把它藏好,我是要你把它藏好,那个玩意吹起来呜呜咽咽的,我这会儿不高兴听!” 公子熙使劲点头:“是,是。” “熙。”苏显忽而粲然,“总让你忍受我的任性,你很累吧?” 公子熙大骇:“绝对没有!兄长,您千万别这么想!” “可我有时候自己回思,过去我确实给你造成了不少艰难处境:像是非要带你兵去救卫国;或者劳动你在征徐时替我出战……我这个兄 长,实在有些无颜面对你……”苏显缓缓叙来。 公子熙伏地叩:“兄长之纵英明,使臣弟终生不敢仰视兄长!为兄长服劳,臣弟幸甚至哉!” 苏显到他跟前,抚摩着他的头顶:“你不要离开我呀,熙。” 又话锋蓦地一转:“……留宿你府中的齐国使者,是要抢你到齐国去的吗?熙,别答应他们,留在兄长左右,好好地辅助我吧!” 此言一出,公子熙吓得汗如雨下。 “兄长,误会!”他手忙脚乱地辩解,“那几名齐国使者,是奉齐公之命,来献上例行的新正礼物的。兄长近来身体不适,嫂嫂忙于照料 生病的鲋祀也脱不开身,我就自作主张接待了他们。……因为齐国是我们姻亲之国,为不使他们见外,他们的住宿,我安排他们住在了我府邸 内。正要对兄长禀报此事,不想兄长早已闻知……” 苏显抿嘴一乐,仿佛心中巨石落地:“我就嘛!我就熙你是不会像他们的那样勾通他国,意图……哈哈,他们得还真可笑……” 公子熙抖个不停,后背的衣裳在寒冬中都透出汗渍:“……兄长请相信我!我对起誓,对宋国宗庙起誓,我如有二心,不得好死!” “相信,相信!”苏显举起铜爵,眉飞色舞,“你是我宋国司马,是我倚重的弟弟,你……不会令我失望的……” 酒阑宴罢,人去屋空。 苏显撑着额角,勉力阅读完最后一片木简,方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吩咐旁边陪侍的寺人:“取水来。” “是。”一女子娇声答着,嗓音曲尽柔媚。 苏显定睛一瞧,寺人不知何时了然无踪,代替寺人的是个豆蔻年纪的少女。这少女眼横秋水,口衔春樱,十分标致动人。 少女腰肢款摆,莲步动摇,取来一盏清水,用素手托着呈递苏显。 “抬起头。”苏显命令。 少女从命。 近看,这佳丽更是娇艳若桃李,秀美如芙蕖。 “都月下灯下最适宜观赏美人,果不其然。”苏显丢了木简,斜倚在扶手上,坦然注视着这份“惊喜”,“……你是谁选来的?” “婢子名唤……”少女含羞应对。 “不,我不想听你的名字。”苏显打断她,“我只想知道,你是谁选来的?” 少女受挫,有点儿委屈:“婢子是夫人遣来侍奉君侯的。” 苏显理了一理衣襟:“你下去。” 少女仰望着他:“可婢子……” “我无意宠幸于你。”苏显直截了当地,“下去。” 少女无奈,只得拜伏行礼,忍着泪,踉跄着脚步出了殿。 苏显叹口气,也出了殿,独个儿慢慢地顺着回廊,到了另一间宫室门口。 “君……”门口侍奉的寺人一见他,条件反射地就要高声通报,被他拦阻,便知趣地闭了嘴,请他独自进去。 “鲋祀,我的鲋祀,你要好起来啊,我的心肝。”室内帐中,珠姜的啜泣隐隐传来,“母亲唯一的指望就是你呀,鲋祀,我的孩子。” 苏显掀启帐幕:“他的烧还没退吗?” 珠姜吃惊地抬起红肿的双眼,同时慌张地起立:“夫君……” 苏显落坐榻旁,端详烛光照耀下幼子鲋祀的憔悴病容。 鲋祀不过半岁,打从一落地,各种疾病就像难缠的水草一般缠着他,让这条鱼儿无法自由自在地呼吸,好像他的生命随时都会如同一个轻 柔而悲伤的水泡,挣脱父母的怀抱,浮向无边际…… 做父亲的情不自禁抚摸孩子的脸颊:“……我可怜的鱼。” 这感慨重新勾起了珠姜的酸楚,却不敢在丈夫面前继续哀哭,于是使劲咬牙忍耐。 苏显脱下肩披的裘衣,准备盖在鲋祀身上。 “夫君,不行!”珠姜见状,立即挡住,“你会着凉的!” “鲋祀是我儿子。”苏显以不容辩驳的口吻道,“难道你想让我成为那种顾惜自己胜过顾惜亲生骨肉的父亲么?” 珠姜松开手,低头不语。 “为什么要做违心的事?”苏显示意她也坐下,“从鲋祀生病起,你总送些美女到我的寝殿,恐怕这并非你乐意为之的事情吧?” 珠姜黯然:“挑选品貌端正的嫔妾供君侯临幸,这是夫人的责任。” 苏显一笑:“你也明白,追求色爱,在我及冠之前,倒是很有兴致的,不然如何使得世人评价我显君出众风流呢?可惜,遇到那个人,又 错过那个人以后,我这一颗心都萧寂了,再看这些,觉得没甚意思。我立你为夫人时便告诉过你,嫔妾之类,随你设置安排,但何苦于鲋祀病 中,每教她们来烦我?” “都鲋祀活不久了……”珠姜憋不住了,痛哭失声,“他生下来就很虚弱,三两头大病病,医师们,他很可能活不过周岁。这全 是我的罪过,我没给他壮健的身体……” “所以,你觉得我需要别的女人来为我生下壮健的孩子?”苏显又一笑。 珠姜抽噎不已:“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母夫人也有此意愿。目前夫君惟存鲋祀这么个……独子,万一他有意外……” 苏显爱怜地望着鲋祀为高烧灼红的唇瓣:“……光君的长子,能在大难之下得以生长,我显君的长子必定不至于福薄夭折。他们的父亲足 以匹敌彼此,他们也将互相映照生辉。我对我的鱼儿,永远不放弃期望。” 珠姜大为感动,几乎止了哭,可她想到了什么,哭得更是伤心。 “会好的,会好的。”这一次,明察秋毫的显君也没能瞧出异样,他破例主动揽住妻子,轻声抚慰。 “承夫君……吉言……”珠姜泣不成句。 仿佛为了证明显君对两位长子之间所具有的神秘紧密羁绊的判断没有错,此时此刻的翼城宫城中,继母夫人、宝音的病倒,三岁的 公子极儿也病倒了。 和鲋祀的症状不同,极儿的病更为奇特。 早晨他还好好地和公子净一块儿嬉戏,中午吃过了饭,他很倦,然后倒在枕上,一觉睡到黄昏时分。等傅母与侍女察觉到不对劲时,极 儿的额头已然烫到吓人,并且,在他脸上出现了可怕的红疹。 他要出痘了。 这是孩子的一道生死难关。 但,取代了对他病况的关注,流言以极其绚烂的姿态和极其迅疾的度弥漫了整座宫城。 “这是黑祠妖孽引起的。妖孽不除不行啊,下一个或许就轮到君侯和君夫人了……” “君侯不肯动用巫卜,果然是太过固执了哪。” “不得了,这不会是国中将生灾厄的预兆吧?” 人们纷纷这么传着,使得黑祠风波渐渐到了无法教上光与临风以静制动,坐观其变的地步了。 “探视是禁止的。”顺将上光、临风挡在极儿房外,“痘疾极易传染,最好别接近公子。” 上光心如火焚:“我们想看他一看,就看一看而已!” “不能这样,君侯。”顺耐性地解释,“万一连您们也染上,可不是我这拖着伤的病体能应付的事情了。” 临风鼻头一热:“那孩子胎里吃过亏,又遇到这样的险恶……顺,请你千万保住他!” “他是仓儿用性命拼换的孩子,是我看着出生的孩子,我纵是死,也不要他出一点儿差错。”顺诚恳地保证,“请您们快离开这儿……” 临风不舍:“我哪都不去,我守着他,在门口守着他。他一醒,我就能立刻见到他……” 129 “不许!”上光打断她,“你最近已瘦了不少,再有劳累,会垮掉的!” 临风咬住嘴唇,泪珠连串落下。 Ww WCOM “我心里好像刀子在割……”她,“我宁愿真有刀子割我心头一块肉去,也别教极儿受苦!” 上光一闭眼:“极儿……不会有不测的。” 站在顺旁边的黑耳听到这里,忍不住一面抹泪,一面嘟哝:“依我看来,公子这次的病便不见得是个意外。” “咄!”顺厉声呵斥,“你懂得多少,不要混!” 上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信息:“黑耳,你继续讲!” 黑耳在衣襟上蹭了蹭手背:“顺,你教过我的,儿痘疾,多半在春流泛,且绝大多数是被感染而病;现在是仲冬啊,公子身侧的 又都是经过挑选的仆从,如何突然染上这个病?他还和净公子一处玩耍,净公子怎不见病?” 一语点醒梦中人。 “是这样吗?!”上光情急,一把攥住黑耳的领子。 “是。”顺代为回答,“但这疑点提出来不免唐突……” 上光不再多言,扯起临风要往兰堂直去。 “主人,母夫人召见!”易及时制止了夫妇俩。 云宫。 “择个吉日,册立宝音为君侯次妃吧……”仲任撑持病体,扫视着榻下侍立的上光、临风、服人以及公子净,有气无力地宣布。 上光盯着母亲:“孩儿不能从命。” “你想让你的儿子被你的固执杀死么?”仲任道,“你知道吗,净儿对我,他和极儿单独约去玩雪,不想被奇怪的人引到黑祠附近,那 人强行给极儿穿了奇怪的衣帽,然后极儿就病倒了……” “是这样的话,证明有人从中设计,谋害极儿。”上光马上,“孩儿要彻底查处。” 仲任默然良久:“……不用查。这必是黑祠造的孽。” “孩儿并不信那些。” “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信。黑祠的来历你舅父对你讲过了,孩子,老实,十几前我也和你一样,既不想用平镇阴灵的法子再度在宫内 掀起猜疑,也不想用安抚阴灵的法子平息传言。可,现在我同意你叔父的想法,我们让那个女人的寄托——宝音先得到安抚,进而便能安抚那 个女人的冤魂……我们让这件事情安安静静地过去好吗……” “这种滑稽的法子,孩儿坚决不从命!”上光就是不肯,“何况,母亲,宝音是孩儿许给了宋国的未嫁之女,如何可以自食其言,纳为嫔 妾?” “后宫的事情,还是交给你的君夫人吧。”仲任不与他争,把这烫手山芋一下丢给了心里不是滋味的临风。 上光态度有一点不受他控制地强硬起来:“谁决定也不如我的决定!” 他情绪激动,还想再什么,可是终究没有出。 末了,他往临风身边靠了靠,用一种暂时冷静下来的语气重新开口:“晋宋联姻不可毁弃,不能由于所谓黑祠妖孽使我晋国在诸侯中留下 无信的恶名。” 仲任则诧异地望着他,五内百味交集。这应当算是他第一次当众违逆她,并且是为了妻子,违逆母亲。 至少她是这么思量的。 然而上光眸中闪着不容任何人再对他的处断置喙的神采,表明了他还将继续坚持,不做任何让步。 在晋侯母子度对峙的局面下,服人悄悄地离开。 没人注意到这个情况。 “母亲信任我,我就不应逃避我的职责。”临风站到上光与仲任之间,“我会按我的主意对宝音做出安排。” 做妻子的侧过脸,凝视着丈夫:“君侯,请你也信任我。” 上光目光与之交接,阅读着妻子以无言的方式传达给他的心意。 “……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时候。”最后,他。 而在河水的另一岸,麻烦事同样没放过显君。 只不过,它在晋国的表现是满含怨恨的幽灵,忧郁、阴险、恶意妄为,无形地舞动着它的黑色指爪,不为人察地弥漫着恐惧;可它在宋国 表现出的,则是一幅真无邪的孩童模样,以无害的眼神,幼稚的举动,有意无意地进行着摧毁和破坏。 不管表现如何差异,到底效果是相同的,它在宋国一度一潭死水的宫中,搅起了肆无忌惮的水花,或者,根本是兴起了微微的浪,开 始撼动某种当时人们觉得动摇不得的根基。 这一点,在宋国君苏显来到母亲宣夫人宫中之前,也不曾料到。 对于无时无刻不在敏感地收集着周围信息的他来,如此的疏忽原本不可能存在,可是,公子鲋祀一日好一日坏的病情成了他每最沉 重的挂念,以至于他近来的日常生活,除了必要地关心政务外,就是去太庙为鲋祀祈祷,乞求宋国的祖先们,能够保佑鲋祀平安。 当初他以为他无法去爱这个孩子。 原因很简单,鲋祀不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 后来他明白自己错了。 对孩子的爱,与对孩子母亲的爱,是截然不同的。也许你可以半分不爱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但是,如果她所出的孩子抓住了你的心,你 简直没一点招架的可能,甚至要连带着觉得那女人是你的福星,创造出了你这辈子最怜惜的宝贝,赐予了你这辈子最大的安慰。 这就是“母以子贵”往往胜过“子以母贵”的缘由。 鲋祀拥有完全酷肖他的五官,当然,这不是重点,没人仅仅会由于外貌的相像就去深沉地爱着另一个人,连父子也不例外;苏显爱着鲋祀 ,是因为鲋祀也爱着他。 鲋祀常常哭闹,对饱受病痛折磨的孩子而言,这不稀奇。可苏显一旦抱起这孩子,这孩子就能即刻安心,整个身子趴在父亲胸前,甜甜入 睡;不睡时,这孩子会好奇地和父亲互相顾视,看着看着,这孩子竟能“呵呵”地像是笑了出来…… 于是苏显也会笑了出来。这孩子真像看透了他的心。 有一个人能不因为他是显君,不因为他很优秀,不因为他是国主,而无来由无条件地倾慕和依赖着他,令他获得了难以明的愉悦与欢欣 。 “难道你是最懂我的人吗?”有一次他玩笑地逗着鲋祀。 鲋祀照例痴痴地仰望父亲,一只手却颤巍巍地举起,仿佛要触摸父亲面颊。 苏显握住鲋祀的手,在孩子柔嫩的掌心印下一吻。 从此他就想象不出,鲋祀弃他而去,他将置身何地。 “显儿,你知道,这是谁吗?”他怀着戚戚的心情踏入宣夫人所居殿屋,宣夫人一脸喜色地站起来,向他展示坐在她旁边的一名约摸六、 七岁的男孩儿。 苏显冷淡地上下打量男孩儿,男孩儿埋着头,肩膀瑟瑟抖动,如同一片北风里快在树枝上待不住的枯叶似的。 “他是你儿子。”宣夫人,“是你的庶长子。” “哈?”苏显忍不住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不可思议。 众所周之,光君在理应情窦初开的年龄,却意外过早地被压上了谜样身世的大石。怀疑与矛盾成为约束他的绳索,他像只找不到巢穴的鸟 儿,时飞时停,不断寻觅,无心跟其他世子一般,心安理得地在没得到爱人前,随意采摘后宫的花朵以求得部分适意;等到他在晋国立足安稳 ,他已经得到了其他世子终其一生都可能得不到的爱人,又没必要通过广泛垂爱,东拼西凑出自己理想的爱人了。他是在学会爱之后,才学会 如何爱的。 显君,并没有这样先和后的束缚,所以,他在学会爱之前,就学会了如何爱。 这意味着,他从花丛中经过的时候,并非半叶不沾身。 实际上,他的风流美誉,有一部分正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可是,他用来学习如何爱的女人的数目,比起外界传的要少得许多。要是那些津津乐道他韵事的民众得知了真相,搞不好还会大失所望 。只是,那时的苏显,不介意人们去夸张他的光辉历史,把他描绘成倾倒众生、不拘节又美丽优雅、夺人芳心的形象,很符合他追求绚烂极 致的性格。 经过与临风的邂逅、渐渐深陷和最终错过,他回到他自豪过的领域时,突然感到所有的光彩都黯淡了,所有的乐趣都远离了。过去的自己 ,挥霍的是无知的青春,以及不是爱情的欢喜。 世上使人悲哀的一个事实就是,好比你在登山,你以为你努力地爬到了顶峰便有了人生的大快乐;结果你到了顶峰,却现对面那座山才 是你真正想去的地方,遗憾的是,你已无路可往。 看清了这事实的苏显,就承受着如斯尴尬。 他考虑过很长时间,还是选择了面对改变了的一切,妥善安置结缘过的女人们,娶回珠姜,生下鲋祀,恬淡地度送略显寂寞的日子。 谁知往事如流水,断之不绝。告别了的花朵,在眼下送归了果实…… “我不记得我有让谁生下过孩子。”他抽回思绪,干脆利落地回应母亲。 宣夫人热切地答着:“你自然是不记得的,这孩子的母亲以往是侍奉你更衣梳洗的侍女,她怀孕尚未察觉时因年龄大了,被遣出了宫;生 产后又因自惭卑微,没将孩子的事报知给你。这孩子一直寄养在舅家,前阵子才被国中官员举告,送到宫里来,由我养育。鲋祀生着病,我没 机会向你讲明,可……他很像你,显儿。” 苏显追忆了一阵,忆起确有那么一个侍女…… “是这样吗?”他走近男孩儿,蹲下来细细地研究男孩儿的容貌。男孩儿的眉梢唇角,果真有着承他一脉的俊秀,可惜眼神闪烁,显出他 所厌恶的木讷拘谨。 苏显站起身,威严地俯视男孩儿:“你母亲呢?” 男孩儿惶恐地嗫嚅:“……母亲……去世了……” “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没名字?你虽然是庶出,也不能没名字。你就叫‘何’吧。” 宣夫人颇为熨贴地观望儿子不挣不扎地认下孙儿:“这就好了,鲋祀多了个哥哥了。” 苏显无动于衷:“没错,鲋祀是多了个哥哥;何,你听清楚,鲋祀为嫡,你为庶,不论何时,你都要以他为尊。” “……是。”男孩儿顺从地跪到地上,用僵硬的动作行起新学来的宫廷礼节。 果实、枝叶、根系,以血脉联结彼此,以亲情恋慕彼此。 是的,本来是这样的。 可又不是这样的。 果实有苦有甜,枝叶有疏有密,根系盘结错落……一家人,也有着几重心…… …… 服人默默地坐在露台上,眺望东北角腾升的烟气。 “黑祠着火了!”“快来人哪!” 人们杂乱的叫喊和奔跑声乘着风传到他耳里,显得无足重轻,像在进行一场游戏。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木制神主。 “昔罗”,神主上这么模糊地写着,一如这名字的主人模糊于时光中的容颜。 服人看着它。 “你是谁?”他念着,“你凭什么惩罚谁?” 言毕,他把神主用力掼在露台的硬石地面。 神主应声断为两截。 和木牌分离开的基座里,骨碌碌滚出了一个的人形陶俑。 这将服人吓一大跳。 毕竟是与妖孽有关联的物什,他的心仍会觉得害怕,即使是在他放火烧了黑祠之后…… 隔了好半,他壮起胆子捡起陶俑。 女子的陶俑。 黑,彩衣,面上嵌着一双大而美丽的眼睛,眼中眸子的颜色,是与众不同的琥珀色,就像…… 雪,没休没止,又下起来了。 冬季的月亮,仿佛一只旁观人世间众生百态的瞳孔,从枯枝的缝隙间投落它冷冷的目光。 当薄云拂过它时,它弥漫出一种朦胧的忧伤,像是谁在注视着无缘的爱人,有不清的温柔与怨怅;而当光晕消散时,它流露出另一种犀 利的嘲弄,像是谁在睥睨着落魄的仇人,有道不明的冷漠与舒惬。 总之,它是有情的,也是无情的。 它在空保持着微微的辉芒,可以供光明驰骋;也在地面保持着微微的阴影,可以供黑暗栖身…… 130 翼城。 WwWCOM晋宫。 冰凉的夜晚,真的好长啊…… 而这样必须在黑祠附近回廊上查更的夜晚,更是真的好长啊…… 担负着如此职责的寺人们,结列成队,提着铜灯,东张西望,睡意全无,生怕惊动了暗色中注视着他们的什么似的,战战兢兢地顺着廊 道行走。 一只猫冒冒失失地从他们跟前“呼”地窜过,吓得其中一人将铜灯丢得老远,激起一串突兀的响,惹出了不的恐慌。 好半才惊魂初定的他们,听到迎面传来轻微的兵器与甲胄摩擦撞击声。 “各位辛苦了!”寺人这边的头领借着火光,眯缝双眼觑得真切,来者是庭院内巡逻的侍卫们,不免打起精神,热情招呼,“最近宫里事 多,全仗各位奔波操劳了。” “哪里哪里,我们不过是为君侯效力。”侍卫的头领谦虚道,“还……” “啊————!”寒暄未毕,不远处一声长长的惨叫划破宁静。 这声叫得凄厉古怪,如此时分听来,教人毛骨悚然。 侍卫头领毕竟胆大些,立即凝神细辨。 没多久,他故作镇定地扫视众人:“……是黑祠方向……”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不禁全身一震,鸡皮疙瘩陡地爬满了胳臂,双股亦开始控制不住地瑟瑟抖。 谁都知道黑祠刚刚被莫名其妙地烧毁,剩下的只是残垣断壁,一堆废墟。 可中邪的宝音仍旧不见恢复,连带着母夫人和公子的病也毫无好转。 人们据此纷纷传,黑祠的妖孽依然存在。 火也焚不灭的妖孽,太可怕了…… 两支队伍齐齐望着通往黑祠废墟的甬道那幽深的尽头,感到难以言的恐惧。 末了,侍卫头领一咬牙:“兄弟们,去瞧瞧!” “杀人啦——!”不待他们出,走了调的呼号一阵近似一阵地逼过来,“杀人啦——!” 喧嚷间,一团黑影连滚带爬地扑到昏黄的灯影里。 侍卫们纷纷举戟拔剑,怒喝道:“何人擅扰宫城清静?!” “啊啊……”来者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抱紧侍卫头领的腿,“……黑祠妖孽杀人啦!” “死者已经入殓。”公孙良宵低声报告,“那人死状很惨:头颅落在黑祠外,身子却在黑祠内……” 上光一边听他讲述,一边将双手笼在熏笼上取暖,面色平静,神态自若。 师雍侍坐一旁:“死者的身份查明了么?” “这不能够了。”大夫元接上,“死者面目已遭利刃之类的东西搅烂,看不出眉眼,四肢也无残缺或印记,更未在其身上或周遭现任何 辨别身份的信物。” 师雍叹道:“又是一桩奇事。” 大夫元犹豫片刻:“……所以宫中上下都传言是黑祠妖孽下的毒手……” “别那个!”良宵打断。 “有什么关系。”上光莞尔,“看来,黑祠的风波还是无法平息呢。”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眼下新正即将来临,你们要把心思都放到准备烝祭上来;养叔与司徒年齿渐老,精神有限,各项筹划 需你们参与主持。” 烝祭,是西周所盛行的,于仲冬时期举行的祭祖仪式,在这个视祖先仅次于地的时代,是最重要的几项大祭祀之一。 可是…… “君侯!”良宵愣了半晌,嚷嚷起来,“您要对这桩奇事置之不理吗?您也知道,母夫人、公子病了,宝音疯了,起因都是黑祠,这个 时候又在黑祠死了人,难道不该追查下去?!如若不然,我们哪里还能安心准备烝祭?!” 上光道:“你得确实有道理,然而,这是生在后宫范围内的事,后宫之主是夫人,我想全权托付给夫人和师雍处断。师雍,劳动你了 。” 师雍听罢,略作思忖,随即俯表示领命。 大夫元对这个决定,却有不甘和顾虑:“君侯,君夫人为了母夫人与公子已是操劳不堪,还得应付宝音那边,怎么有精力处断这桩棘手 的麻烦?” “我亦无可奈何。”上光很快回答,“现在是非常时期,夫人只能多多担待了。……告诉你们,实际上你们得准备的不只是烝祭,真正重 要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做君侯的从袖内取出两枚木简:“这是狐姬氏与翟隗氏的来书。你二人拿去读上一读。” 大夫元双手接过,展目阅览:“宣方一会,吾主得罪上国,以致亡身;晋君英明,愿视同宗缘谊,赐还亡人骸骨。斯恩不忘,鄙方从此倾 力侍奉上国,不生二心。” 这读的是狐姬氏来书。 “……愿晋君释归吾主……当世世事晋为尊,不逆上国之意,铭宣晋君威德。”良宵也读完了翟隗氏来书。 一片沉寂。 看似谦恭的来书,却含了无限幽恨,字里行间都在指责晋国擅自杀戮和囚禁了自己的领,如果果然依了他们的要求,怕也终已结下仇愆 了。 真算得上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思来想去,大夫元和良宵交换了个眼色,眉头不约而同地拧到一处。 过了一会儿,师雍忽然笑出声。 “何故笑?”大夫元正陷在愁苦中,忍不住对师雍的笑声很是不满。 “诶,喜事怎能不笑?”师雍习惯性地摸过手畔的琴来抚了抚,“……你们可知我这把琴的由来?昔年夏,有个樵夫在我家门前卖柴薪 ,卖到剩下最后一截桐木时谁也不要了,于是樵夫无聊中敲着桐木唱起歌。不料桐木经他一敲,音声铿然,清脆动听,一下就打动了我,那真 是制琴的嘉木呀,我立刻买下,还欲再多购置,可惜除了这一截,其余的已成他人灶间物了。可见同是山中嘉木,命运却有好有坏,全因用之 者不同哪……” 良宵闻言,咬住嘴唇,使劲琢磨内中玄机也不得解:“嗐,琴啊木的,有话你直嘛……”他一拍脑门,“哎,莫非你的意思是……” 大夫元错愕须臾,反应得倒快些:“黑祠和二戎并生的事端,可以成为君侯脱困的转机?” “意思如音律,点透又何必?须是自己品来才有趣味。”师雍抱着琴起立,“告辞了,未来的卿士们,在此我们分作两路,我于后宫协助 夫人,你们于朝堂协助君侯;与其以别人做对手,不若我们互相竞争,看是我能先为夫人擒得黑祠妖孽,还是你们能先为君侯平服狐翟二戎? ” “哼,师雍,难得你好大口气,我们岂可不奉陪?!”大夫元提足精神。 良宵挽袖:“那乐师你听清啦,你要输了,得将你窝在家的陈酿全送给君侯和我们哦!” “连我那么点儿私藏都盯上了?”师雍满不在乎地做个邀请的手势,“没问题,这要求我接受。” 大夫广瞅瞅四下无人,几乎一溜跑地趋过空旷的兰堂中庭,准备跨进宝音所居配殿中。 人要是走起运来,连跌跤也会拾着宝玉。 他最近死心塌地地相信这句话。 “意啊,都是意!”他有时甚至想兴奋地大吼这么一嗓子。 不久前,父亲司徒弦授予他一条妙计,教他将黑祠的一段旧事讲述给宝音,令她如此这般。当时他并不理解这么做的含义,可父亲铁着脸 喝止他追问根由。 “你年纪还,涉世未深,我可不想害死你!”司徒弦出乎他意料地严厉警告他,还逼迫他誓闭嘴不提此事。他只有默默地按照父亲的 指示,仅仅当个跑腿而已。 没想到此计一行,后来生的一切,全如从危峰之顶向下滚雪球般一不可收拾地展开了,黑祠闹得宫里一片混乱张皇,闹得君侯夫妇进 退维谷举步艰难…… 万事的无比顺遂,点燃了少年人的热血,烧得他飘飘忽忽,浑然忘却自己是借着随父亲赶早朝觐君侯的机会,拿探望母夫人当借口,中途 偷来兰堂觇视事态并向宝音询问一桩秘密的,竟大咧咧地违逆父亲禁令,闯到这后宫深处了…… “广大夫!”一名认得他的侍女接着他,冲他低低喊道,“您不应来这儿!这儿是内闱,您未得允许到此,就是在冒险!” “君夫人到!”是冒险,果不其然,他前脚踏进门槛,后脚有人跟进来报禀,不容他有时间寻半分借口。 大夫广闻讯,惊出一身冷汗,慌得手足无措,亏得那侍女领他匿到屏风后。 就在他缩进屏风的一瞬,外间环佩叮当,香风袅袅,寺人侍女已引领君夫人登堂入室。 大夫广趴在屏风缝隙上,现有位白皙秀丽的年轻女子落座于众人环伺之中,举止端雅,气色安详,而她左侧坐着上光的心腹盲乐师师雍 ,右侧则坐着公子净。他眼熟了半日,恍然大悟,原来这即是以往只能远瞻未曾近观的君夫人吕姜氏临风。 “唤宝音来。”师雍征得临风同意,代她下令。 宝音马上被侍女们扶了来见礼,却是立而不跪,态度倨傲,一派没将谁人放在眼里的气势。 临风不急不恼,把宝音上下打量:“你不是宝音?” 宝音不答。 “你是昔戎?”临风再问。 “还我的孩子!”宝音似得了提示,披散头,张牙舞爪,厉声尖叫。 临风挥袖:“昔戎,你不甘离开人世,或者有你的冤屈,但你祸害他人是何道理?既然你不肯放过宝音,我惟有以我的办法,祓除你这不 详的阴灵了。” 宝音一愣。 师雍听声会意:“举火。” 在外的寺人们依命在中庭升起火堆,在内的侍女们则托过灯盏,将宝音团团围在中间。 “诸邪向来恶火,你也不例外吧?我先给你机会,希望你自行离去,省得多受折磨……撕她袍袖去烧。”临风淡然吩咐。 几个寺人上前扯紧宝音的袖子,刷刷撕破,丢进中庭燃烧的火堆内。上好的丝帛在烈焰中翻了几翻,立时焦成黑黢黢的几缕,出刺鼻臭 味。 宝音满面惶惑,免不了滋生惧意,但咬牙忍下了。 “你还真顽固。……脱她鞋子去烧。”临风。 “君夫人!”适才帮助大夫广的侍女见势不妙,连忙双膝着地,叩头不止,“婢子冒死有请,此法极易伤人,求君夫人慎思。” 临风一哂:“这叫什么话?我是在驱邪,不是在伤人。呵,你是我晋宫中的侍女,不是徐国的侍女,你忘记你的身份了吗?” 那侍女唯唯称罪,退到一角。 “我也有争强的心,决计不输给阴灵作祟的那份执念!”临风面色一凛,“引巫卜入宫祓除妖孽这种玷污君侯清誉之事我不会答应!所以 今不管用多少代价,我也必须亲自把阴灵逼出来!有再拦阻者,杀无赦!” 不众人,连暗处的大夫广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言罢,转而看着公子净,和颜悦色道:“净儿,你对祖母讲过,你和极儿是被相貌怪异的陌生人引走的,那人有多怪异?”她从袖内摸 出一面傩具,展给公子净,“他是这个样子的么?” 公子净觉得惧怕,哪里肯看,只拼命推拒:“孩儿……不记得!” “孩子,你不要紧张。”临风温和鼓励,“这个傩具的主人,或许与暗害你极儿弟弟的凶手有关系,你若是心疼极儿,就为母亲辨认一下 吧。” 公子净听,果然触动,一点点转过脸来瞧那傩具。 “嗯……”孩子支支吾吾了半,“好像就是他!” 临风摸摸孩子的脑袋:“净儿,你千万仔细认好,不是也不要紧。” 公子净咽口唾沫:“……就是的。就是他。” “他怎么引你们的?”临风不动声色。 公子净的神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他带我和极儿弟弟去有趣的地方玩,结果……” 叙述至此,孩子再忍不住,抽抽搭搭,哽咽不已。 临风抱一抱孩子:“净儿,难为你了。去休息吧。” 公子净噙着泪,由傅母牵着手出殿。 “此傩具是在前夜里死在黑祠的尸身上获得的。”临风一边继续监督“祓除”的进行,一边“自言自语”,“孩子认为的相貌怪异,果然多半是由于人戴了傩具的缘故。……阴灵仍是不走?脱她外裳去烧。” 131 宝音到了这时,还没放弃努力,想表现出无动于衷,因此一味保持沉默。Ww W COM “……很不妙,君夫人。”师雍接上话头,“臣请夫人勿忘那尸身上另检有木簪一枚,刻有兰堂标记哩!” “怎么讲?” “尸有净公子认得的傩具,表明他是引净公子与极公子走开玩耍的人;尸又有兰堂仆从所用的木簪,表明他在兰堂供职,那么……” “快查实兰堂上下人等的数目,有缺的,报上。” 没过多少工夫,查实的结果送了上来。 确有一名不久前才送来兰堂服侍的杂役失去了踪迹,算来今日正巧是第三。 “啊,不言而喻了,君夫人。”师雍摇头。 临风霍然站起身:“……很好,我想我明白了。” 她一点一点地靠近宝音,眸子中射出冰冷犀利的寒光。 “还是你干的好事!”她一下抓住宝音的梢,“你这不祥的阴灵,果真要一直停留在你不该待的地方?!” 她的神情和声调让宝音有点吓坏了,像只被鹰隼盯上的鸡雏似地呆呆瞪着她。 “为人父母的辛苦,你真的懂吗?!”临风出乎意料地亮出一柄寒亮的匕,“嚓”地割断宝音那绺青丝,“你也是个母亲,就该体谅别 人疼爱孩子的心!……是你迷惑了那杂役,指使他去暗害我的极儿,然后又杀了那杂役,对不对?!你看着,我宁可毁了你所操纵的这个傀儡 ,也不教你得意妄为!莫非你觉得,世上唯独你能下得去狠手?” 宝音骇极,“噗通”跪倒,冲口而出:“君夫人!” 临风不依,拽起宝音:“阴灵,你也会怕?!” “不!不!”宝音完全崩溃,眼泪鼻涕争相流出,“我不是阴灵,我是宝音,我是宝音哪……” “别企图诓骗我!”临风将匕横在宝音跳动的颈脉下,“为了母夫人,为了极儿,我不介意对宋国失信,做回人!” “哈啊……”已经分不清宝音是在哭还是在笑,“君夫人,我是宝音,我是宝音,真的,我真的是宝音……” 父亲,我们面对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对手呀…… 大夫广在君夫人一行离去后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力气从屏风后半爬半挪地出来,与哭得一塌糊涂的宝音无言相对而坐。他们谁也没再开口, 一个只顾傻,一个只顾号啕。 后来,他想站起来,却觉双腿已然麻木。 “完了……”宝音结结巴巴地。 他摆摆手,可连他自己也没弄清楚这代表什么意思,是叫她别再抱希望,还是叫她别放弃希望?他不知道。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马上 逃开这里,准确地,他非常后悔自己来过这里。 他按着膝盖,勉强撑起身子,朝门边移动。 “完了么?!”宝音感知到他的意图,“我们完了么?!” “不是我们!”他敏感地排斥她的这种法,在那一瞬间下了决心:他要替父亲抛弃这个由他拾回的棋子,“是你,不是我们!……我们 根本没关系……” “不对!”宝音攥紧他的衣领,狂叫道,“你过,你是我的铺路石,我也是你的铺路石!” 一个弱女子岂能拼得过好歹也在军中待了两年的大夫广? 他还算轻松地摆脱了她:“是你没用……我按照当初的约定,给了你助你登升的好主意,你却未能坚持到底,最终败给了君夫人。你既然 无法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们便不再有约定了!” “我……会向君侯告你!”宝音如同儿戏时输不起的孩童,掷出幼稚的杀手锏。 “顺便向他明你是同谋?明你多么忠实地执行了我们的计划,要不是因为你的怯懦,很可能我们就成功了?你以为你撇得掉你的罪过 ?”大夫广经过一场惊吓,脑子反而清醒,“你尽管去!” 宝音被他点明,情知此路不通,忍不住又一次放声大哭。 但她刹那想起:“……总是你伤了公子的吧?!” “不是!”大夫广否认,“那不是我干的!” “你不承认!” “谁晓得是哪个该死的干的!反正不是我!” …… 大夫广扶着柱子踉踉跄跄地抢出门,最后甩了一句:“别忘了一开始你讲过,‘我同你,不相熟’,再有谁问你黑祠的事,你话谨慎些 !不然,你没好下场!” 宝音趴在寒气透骨的地上,随眼泪恣意流淌。 “真的完了……” 她抚摸着光洁的石板,心中有过的暖热也跟着石板的温度倏然下降…… 而在这时候的朝堂,司徒弦站在原地,有点儿怀疑自己耳朵。 他昨接到君侯将于翌晨行朝礼的通知,认定是要对拖延良久的黑祠之事做最后了结,还特地起了个绝早,携儿子大夫广顶着星光候在宫 城外,等待庭燎燃烧,宫门开启。然而…… “狐姬氏之主与翟隗氏之主当初各自率兵而来,意图不轨,才受到君侯惩治,他们的族人还好意思来书要这求那,叫送他们回去!”良宵 高声表意见,“不觉得羞愧吗,这群戎丑!” 大夫元板着脸:“狐姬氏与翟隗氏一为我晋国同宗,一为我晋国姻亲,皆与他戎不同,还是别得这么过分吧!” 身为君侯的上光肃然端坐,不动声色:“大夫们都有什么主意,去打来书的请求?” “臣自然是认为……”大夫元逮住机会,滔滔不绝。 等一下,等一下。 一派激烈争论光景下,司徒弦在心里喊着。 事情不应当这样展,现在要讨论的应当是黑祠、黑祠、黑祠! 黑祠可是一记漂亮的拳,狠狠地打在面前那妄坐君位的庶孽的软肋上,更妙的是,这攻击带来的苦痛不只瞬间,它引起的持续不断的猜疑 、恐惧与动荡,足以让庶孽食不甘味夜不安寝,让庶孽失却人心众叛亲离…… 为何又凭空冒出狐姬氏与翟隗氏来蹚浑水…… 他深深了解,人的新鲜感和关注度是有时间期限的,他们从热衷于一件事转移到热衷于另一件事的度,比六月的阴晴转换还要快;何 况黑祠妖孽再恐怖,毕竟是无人能够亲见的虚无;二戎则不一样,他们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关于他们的话题注定会每日更换新的内容,引愈 多的关注。 念及于此,他满肚子的焦急与愤怒无处可遣,不由抬起眼来直视上光。孰料上光也正玩味地盯着他。 “司徒您的想法是……?”视线交接之间,上光点名。 司徒弦一惊。 “咳咳。”他清了下嗓子,稳住心神,“臣……” “傅父也?”上光不待他酝酿措辞,转头征询公子养。 公子养袖着双手,眼望着地,嗫嚅不言。 良宵跨前一步:“君侯何苦烦扰?区区戎丑,不若趁他们领未在,加以征伐,刹他们的嚣张气焰!” “伐之不义!”大夫元接过话头,极力阻挠。 “不伐则和。那么照你的意思,戎丑可和?”良宵拍着掌,和大夫元有声有色地演起了双簧。 大夫元配合默契:“为何不可?与二戎和好,使边境平宁,亦使我晋国百姓免遭兵争之灾。” “大夫们意见不一,颇使我为难呀。”上光扫了堂上一圈,“……广呢?” 仿佛为了回应上光,大夫广一脸苍白地来到堂前。 “来得正好。”上光似乎并不介怀大夫广的迟到和异常,对公子服人点一点头,“服人,你把我们正商议的事情对广大夫讲一遍。”服人从命,出列来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二戎来书的始末。 上光赞许地示意服人退归班列:“广,国人近来称呼元、良宵和你为我殿上三良,我很盼望听听你这位三良之一的建议。” “那个,那个……”大夫广心头别地一跳,诧异于君侯居然知晓了父亲帮自己撒出去的“名声”,同时脑内还由于刚才兰堂惊魂而转不过 弯,于是赶忙频频以目求助父亲。 令这年轻大夫失望的是,司徒弦面对这场毫无准备的变故,同样一时无计。 “在曲沃举行大蒐礼吧。”上光直截了当地提出。 满堂寂然。 “烝祭前在曲沃举行大蒐礼,所获禽兽正好作为祭祀献物。”上光慢条斯理地宣布,干脆利落地一拂袖,“就这么定了……各位,快快回 去收拾准备,等待吉期,共襄盛举。” 公子养与司徒弦闻言,猛然怔住。 大夫元与公孙良宵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其余臣子面面相觑,他们彼此间都嗅到了战争一触即的危险气息。 服人则仰视兄长,欲言又止。 “谁要反对?”上光亲切地遍询诸人。 无人出言。 “服人,你……”上光特别提问弟弟。 “惟兄长之命。”一旦轮到自己作表率,服人绝无迟疑地为上光举起了拥护大旗。 但,在曲沃举行大蒐礼,兄长,你在思虑的是什么? 服人一下朝就直奔镜殿。 半年来,他摸索到了一条触摸兄长真心的捷径,那就是去向嫂嫂求解他所不解的兄长的所作所为。 当他抵达镜殿时,临风正立在帘外,痴痴看着帘内躺卧的人儿。于是,他也停下来,悄悄地看着她。 她似乎是去过哪里刚刚才回来,所以还穿着雪绒裘衣,露出里面的红纹裳衽,衬得她一身玉肤更加白洁,一头黑更加浓艳,而她站立的 姿态自然而娉婷,又添她动人韵致。这正是一名文慧聪颖女子该有的形象,秀而不艳,柔而不纤,不争芙蓉面,淡似湖心莲。 意识到自己这片刻的心猿意马,也让服人非常羞愧。为了消除这种不快的感觉,他走近临风,去瞧极儿。 极儿是在兄长和嫂嫂的再三要求下,被迁至这镜殿一室严密保护起来的,每日除了顺和黑耳轮番诊疗照料,其余人皆不得接近,就连极儿 必需的衣裳饮食,都是兄长或嫂嫂亲自监督整办,再亲自送到室外。 但即使是这般赤诚父母心,也没能教极儿的病情有所稍痊,孩子仍旧通体热,意识昏迷,挣扎在生死的缝隙间…… 想到这儿,服人亦是一阵心酸:“嫂嫂,请您勿要难过,极儿会无恙的。” 临风飘到半空的神思方才返归,回过身来,端详公子服人:“弟弟,你来了。……你眉心攒蹙,有愁烦的事吗?” 服人凝望着她:“……嗯。” “跟我来。”临风引他到隔壁堂上去坐。 …… “嫂嫂,大蒐礼历来是用于阅览兵伍以备征伐的仪式,因此,这一回朝中上下都在猜测,兄长此刻决定举行大蒐礼,是否代表会在仪式中 选拔伐戎的将领,在来年对狐姬氏、翟隗氏开战?”叙毕朝堂之事,服人忧心忡忡地道。 “你作何感想,弟弟?”临风不置可否。 “为什么不与二戎和好?”服人一反常态,非常直率地提出,“东征之后,我晋国已三年未有战事,举国安宁,百业兴盛,还需要更多的 太平日子让过去连年受苦的百姓休养生息;而且此二戎素来与我晋国亲善,不宜轻动干戈。” “为什么不在朝礼时向你兄长挑明?”临风模仿他的语气反诘,“近来,你渐渐习惯于通过我给你的兄长传递你的想法了呢,我该高兴我 的作用变得重要,还是该悲叹你们兄弟变得生分?” 服人低下头:“……嫂嫂。” 临风怅然:“你不愿当着别人的面,悖逆你兄长的任何决定是吗?” 服人不语。 “也许有一,你将成为世子。”临风突如其来地。 服人如遭人猛地在心口重重擂了一拳,目瞪口呆之余,却是酸痛不堪。 临风正视他:“弟弟,你是先君嫡次子,君侯胞弟,极儿未生前,你是不二的储君;一旦极儿不在,你依然是不二的储君……” “嫂嫂!”服人蓦地红了眼圈,“极儿病榻就在咫尺,我可指其誓,终我一生,也绝无窥视君位之心!” 临风从容道:“你以为我在试探你?不,弟弟,我是在提醒你,你的责任比你想象的还要重。” 服人瞧住她:“除了立储一事,兄长和嫂嫂的意愿,我无所不从。” 132 “傻孩子。 Ww WCOM”临风苦笑,“这次大蒐礼是你兄长早有筹谋的,即或你不来谈及此事,我也要代替你兄长请你协助。你当作是为你兄长与我 分忧吧,万万记得要在这次大蒐礼上表现出色。” “兄长早就希望我出征伐戎?”服人恍然大悟,收了欲要夺眶的泪水,仔细想了想。 “他希望你能把他赠予你的三千固士带出去走走。再锋利的宝剑,不经磨砺亦会生锈,不是么?”临风颔,“可你们到底是去伐戎还是 和戎,要看大蒐礼完毕时你兄长的决断。” 服人满腹疑惑:“这……” “这是我也不得的事情。”临风婉转地结束话题。 服人怅然。 “那么我告辞了,嫂嫂。”半晌,他怏怏施礼,曳裾离去。 “‘但凡我一息尚存,就绝对会保护你’,你兄长在麟谷向你许下的誓言,此誓言至今不变。”临风叫住他。 服人驻足:“……而我得‘学会保护自己,学会战胜敌人’。这是兄长在麟谷对我寄予的嘱托,此嘱托我也至今不忘。” “有你这一句,我们放心了……”临风闭一闭眼,点着头。 服人再度辑:“服人永远不令兄嫂失望。” 他按照他能想到的最安恬的姿态,整理了一下衣裾,像一个真正怀揣着秘密的人那样,若无其事地穿过侍从夹立的廊道,慢慢地谨慎地走 出镜殿。 临风目送着他…… 有一些背后的故事,到最后也是不能向你道来的,服人。你担心着会在远方生流血的战争,殊不知会流血的战争在你近前已经开始。而 且,尽管有千个不愿,万种难舍,我们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 一股冷风灌进她敞开的外氅中,她打了个哆嗦,裹紧裘衣。 ……终于采取反击,是从那个晚上议定的…… “风儿,我胸中怒火难平。”忧劳交加的夫妇二人在每日数次探望完儿子后,总不舍得离去,要在台阶前坐一会儿,抵足并肩,互相抚 慰;有一夜,上光抑制不住地对她。 “我走到如今,步步如涉泥泞,可我没有怨恨的理由。”他握着她的手,“极儿呢?大概是我这当父亲的一味偏私自己的骨肉,我只觉他 洁皙可爱,无垢无瑕,没想到他在大难中产下,又遭逢大难,生死未卜。我一直很想找个人问问,这都是为什么?我心里疼,我的好孩子,究 竟何辜,要受这折磨……” 当时她的眼泪扑簌簌就落下了。 上光拥她入怀:“不要哭,风儿。我们能在一起,多不容易!我不是为了让你们母子委屈才迎你们到此的,这次没谁害得了你们,在那些 宵蠢动之前,我一定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你相信我!” 他这样讲的时候,眼神炽烈又寒冷。 “上光……”她哽咽不已,惟有连连亲吻他的指尖来表达她的感动与欣慰,“我也不曾有不信任你的时候……” “我们一家人,不管怎样都要好好活下去!”他也去吻她,“极儿必不像我,极儿是会始终幸福的,我们一家人都会幸福的……” …… 不错,幸福,我们多么想要抓住幸福,但抓住幸福又有多么困难。可是,幸福无法用干净的双手抓住,该怎么办呢? 服人已远去无踪,临风收回目光,慨然长叹…… 大蒐礼即将举行。 这场猎捕与被猎捕的追逐中,谁将是猎人,谁将是猎物? 杀戮未始,浓重的血腥已经散溢…… 就让我们以彼此的性命当作赌注,争个存亡死活吧…… 仰望这个时辰的东方空,仿佛在凝视一片深沉宁静的海。 黧黑的浓色里,连半粒星子也没有。“海”寂然廖寞,像是想让世人将自己忘记一般。此时上下,不见一丝生气,惟有北吹的风一路 狂歌乱舞,带着被它扯碎的夜阑犬吠,匆匆远去…… 这是绝望的景象。 尤其是在这冰霜漫地的时节,同白昼的短暂告别,已足够脆弱的人们去忘却拂晓,去忘却黎明。 极致的苍茫,无限的寒凉,使光与暖如同一个虚幻的美梦,一种绮丽的假象,一抹幻灭的过往;黑暗禁锢住人们视线的同时,也禁锢住了 人们的记忆和心气,怀疑曾沐浴享受过的全部温软柔媚,只是被可怕现实压得不能呼吸的他们,编织来稍作喘息的无望遐想。 明? 永远不会有明,永远…… …… 但明确实是有的。 它总在幽昧肆虐最为猖獗的那一刻,姗姗来迟又恰是时候地降临。 这神圣的瞬间一旦决定到来,啸鸣一夜的风声就会终归疲惫,倏然息止。 鸡啼,则鼓舞嘹亮地响起,既是信号,也是召唤。 在那之后,好似明珠将从海潮中托升,有微微的白芒从乌昏层叠的云间泛出,一点点地驱散阴霾,驱散混迷,驱散不能暴露在光辉下的一 切。 受着它的照拂,山川重新现出轮廓,树木重新展露枝叶,大地上被人们创造而成的城镇阡陌,重新延展生长…… 所有的所有,沐浴着它,开始苏醒…… 这种光彩,就叫作“曦光”。 曦光,就是让下因之清明的光。 镜殿。 “都准备妥当了,可我总觉得还缺了东西。”临风扫视一番摆在她脚下的箱笼,朝着上光不好意思地,“到底是何物,我却又想不起。 我真不算个称职的夫人,对不对?” 上光坐在她的妆台前,抬头凝望她:“……不用那么烦劳,风儿。我不过是从翼城去曲沃,再从曲沃回翼城而已,前后最多耗去七八日, 简单收拾下就可以。而且你看,都没亮,离我出还有好一阵子呢。” “啊,快亮了!”临风陡然紧张,“你饿吗?你一定饿了。我昨专门嘱咐为你做了枣粥,登车前一定要稍微吃点儿。” 她急急忙忙地走出去亲自为他打理早膳。 上光叹一口气,挥挥袖,示意仆从们全都退下。 过了一会儿,临风托着几案回来,见状不由惊诧:“人呢?人呢?要出了?不行,你没……” “风儿,你过来。”上光拍拍身边的位置。 她很听话地放了几案挨过去,坐在他面前,以无比依恋顺从的眼神盯住他。 上光歪着脑袋,撑着下巴,看着她突然笑了。 “别笑。”她变得惊慌失措,好像他一丁点异常的举动都非吉兆似的。 “好了。”上光握起她的手,抚开掌心轻按,“……好了。宝音的事算是解决,母亲精神也恢复了许多,连极儿都正在退烧,我们就快好 起来了。” 抚慰很有成效,临风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上光捋捋她的额,搂她入怀,她也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腰。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默默拥抱,一言不。 他安详的心跳,真是世上最动听的音响。 她淡淡的体香,真是世上最怡人的气息。 没事的。不会失去谁的。在一起的日子还会继续的。 这些念头像是一朵朵莲花,盛开在他们共有的那片心湖中,让曾有的一圈圈不安的涟漪,也平复如初。 他们用这种隐秘的方式交流着,彼此都好像沉醉了。 ……直到浅蓝的晨光,悄悄地爬上了这对夫妇白色的衣裾。 “真舒服。”临风依偎在爱人的胸前,呓语一般呢哝,“一直这样就好了。” “嗯。”上光拢紧她的外衣,生怕她惹来清早风露的侵袭,然后闭上眼,“风儿,你近来操劳,都显出憔悴了,趁这机会好好休养一下吧 。” 临风嘴角一扬,莞尔不答。 上光没有体察到这表情的真正含义,只是拧着眉:“这句话,你要记在心里。” “是不是该启程了?”临风欲要挣脱他的怀抱,不妨衣袖仍被他抓住。 “主人,车马齐备……”正巧窗外,易的脚步一路跑近。 上光迟迟不肯松开临风的衣袖。 “我没事了。”临风也不急于抽出袖子,顺势替他打理领口衣襟,“上光,万事心。” 上光站起来:“风儿……” 大夫元与良宵已走至阶下,对着堂上的临风行礼:“夫人,我们来迎君侯登车啦!” “护卫君侯,协成祭礼,全看你们了。”临风颔。 大夫元与良宵再拜领命。 “夫人……”上光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叫了她一遍。 “夫君珍重。”临风正色道别。 上光注视了她一会儿,转过身,引着大夫元与良宵离开。 “易。”临风低声叫住上光那戎族贴身侍从。 易驻足,会意地冲她一点头,随即一道烟儿般追随上光而去。 曲沃。 大蒐礼的初期预备在短短十日内总算完成。 这累得负责该项工作的司徒弦够呛。 要知道大蒐礼虽以田猎的形式举行,却是检阅军兵,演习作战的重要仪式, 如果拿一段话来准确而通俗地解构这种后代阅兵礼雏形,那就是:以飞禽走兽为假想敌,整肃士兵,排列军阵,实行军法,进行围猎追狩 ,来作为实战的预演,同时达到校阅、训练、强化军纪等等目的。 因此绝对不能看这种“围猎”,它的严肃与神圣非同一般,一方面它的布阵用命与真正的沙场排兵并无区别外,在其中如果出现了不从 命的、用错命而导致坏了规矩乱了阵脚的人,全部都会被以军法论处。这一点,连国君也得遵从。 另一方面,它除了为之后的烝祭罗致祭品外,还很可能会被国君利用这次集结众臣与军队的机会,进行某些大事要务的商议或者重要职位 的分配。 是故,为了迎接大蒐礼,司徒弦奉命亲自先至曲沃,在曲沃郊外选定一处地方,建筑供士兵演练时使用的校场,树立供将领指挥时使用的 表木。 这个任务简单枯燥,他只须指挥仆从们运沙土填平校场地面上的坑洼,再在校场一边栽起四根木柱即可。但看似简单的工序,却需要日复 一日地监督和检查,防止百密一疏,否则大蒐礼上为了这个出哪怕一丝一毫的错,也要追究他的责任。 这是他仕途上的又一次考验。 之所以这么想,全由于他是在宝音事败的第二,接到的任命。 两件事被他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一起了。 根据儿子大夫广的复述,显然吕姜氏把宝音装疯和公子病倒扯到了一块儿,要是宝音果真将与他父子的秘盟不知死活地捅出去,宠爱妻 儿的上光很可能暗地里大怒,又不打算惊动母亲,而选择借事找茬来报复他。 他必须防备上光可能出的这一招。 现在他做得很完美,他坚信就算上光一寸寸地去察看他的劳动成果,也指不出任何瑕疵。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待参加大蒐礼的士兵赶到, 以表木作为标志,在表木后建起旗帜,再以旗帜分营,排列阵势了。 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琢磨另一个非常重要非常敏感的问题…… 这问题才真正折腾得他寤寐难眠,因此他一大早起身,即唤当初随自己同赴曲沃辅办事务的大夫广来自己帐中叙谈。 叙谈的内容,是关于昨黄昏翼城宫中送来的旗帜;按照君侯命令,送来的旗帜一共四面。也就是,依据以旗分营的制度,此番大蒐礼 将有四座阵营,分别由四名将领统帅。 会是哪四名将领呢?司徒弦左右思量,终究确定不下。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同时对这个话题百倍留意的不只是他,6续抵达曲沃的其他臣子都在起劲地议论,甚至相互打赌作猜,要为花落谁家 而博彩。 “还用?肯定有元大夫与公孙良宵!”有人拍着胸脯嚷嚷。 “可是另外二人呢?总不能是君侯傅父与司徒大人哪?”也有人更关心悬而未决的问题。 “也许君侯心里另有人选,将借着如此良机擢升此人登位吧?”还有人主张爆出冷门。 有这样纷纭的揣测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与其这是一场军事演练,不如这是一场未来权势走向的演练。毋庸置疑,四阵的将领,必定为 君侯日后的倚重卿士;他们的家族,必定为君侯日后的荣宠对象。 133 这,不值得认真地研究一下吗? 可惜父子俩座席还没焐热,飞报已至营中:“来禀司徒,君侯的车马即将入城,请往迎接!” 国君上光的出行卫队在这上午开进了城门。Ww WCOM 即使这支卫队似乎尽量保持低调,不愿意惹起骚动,可是得到消息的百姓仍然倾城而出,拥堵在城门前候望国君。 教他们惊喜的是,这次国君上光一反素来淡雅朴素装束,打扮得格外鲜明夺目。 只见年轻的晋侯内穿白色猎装,外罩黑色犀甲,腰佩灵光宝剑,颈项间系着的一袭赤红披风,与头顶皮弁上插戴的斑斓雉羽一起随风浮荡 ,飘然展扬,衬得这位大周“光君”恍若神明降世,华采四照,让所有人都眼目生辉,心神震动。 …… 司徒弦站在人群尽头,定定看着上光一路威风凛凛地行来,所过之处,人们都真诚敬礼,肃穆迎接。 要是光君肯的话,还真能轻松地玩弄民心于股掌之间呢~~ 司徒弦暗自讥讽,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根据他多年的观察,上光一旦以张扬的态势出现在公众面前,必然有大事要生。这就像云鳞会预示晴日,月晕会预示雨一样,他心里 有数,那是上光采取大动作前的特殊行为。上光很擅于通过奢华与隆重的排场为自己造出惊人的气势,也迷惑人们的眼目,分散人们的注意力 ,使自己的策略不为人知地实施。 就在他转念之间,上光已到他眼前。 “舅父劳苦了。”上光亲切温和地扶起慌忙下拜的他,接着对大夫广意味深长地一笑,“广大夫也劳苦了。” 这一笑,大夫广忍不住打个哆嗦:“没……” “啊。”上光瞧见大夫广捧奉的四面旗帜,信手掂起其中一面,向着背后侍立的公子服人道,“服人,你有没有胆量拿一面去?” 服人想了想:“有,兄长。” 上光满意地拍拍弟弟的肩,把旗帜交予服人:“这面旗就送予你了。” “是。”服人双手接下。 司徒弦目睹此种情状,终于恍然大悟。 “广大夫呢?”上光不等他反应,很快地起了进攻。 “诶?”大夫广茫然无措。 司徒弦抢上一步:“他……” “他不了。”上光夺过话头,“男儿这个年纪,正对刀兵感兴趣,不是吗,舅父?” 司徒弦硬生生吞回要的话,努力陪笑道:“蒙君侯关怀,不过……” “当初广大夫的军职,是良宵推荐的吧?”上光又不待他讲完,回顾同大夫元站在一起的公孙良宵。 良宵哈哈一乐:“君侯好记性,正是臣。” 上光拊掌:“良宵的眼光,决计不会错的。广大夫,你也领一面旗去。” 司徒弦大惊失色。 大夫广大喜过望。 “多谢君侯!”大夫广根本顾不上去瞅父亲的脸色了,赶紧叩拜谢。 上光再把剩余的两面分给大夫元与良宵:“快拿去,这两面旗,生就是你们的。” 大夫元与良宵在一片艳羡目光里受旗。 司徒弦额上冒出了汗珠。 “二子一婿都被赐旗,所辅的公子也被赐旗,司徒真是一门韶秀啊。”公子养袖着两手站到司徒弦一旁,声挖苦他。 司徒弦满腹憋闷,驳斥不得,只好哼哼两声作为回应。 岂料上光的点选还没结束:“傅父。” 公子养趋前:“君侯。” “先君逝世之前,曾委我代行司马职务;先君逝世之后,我晋国未曾有征伐,司马一职,也就向来虚设。如今既要行礼,便不能缺少司马 ,我想请傅父暂为司马,主持校阅。”上光提出。 公子养意料不及:“君侯,老臣恐怕无此能力。” “傅父不必过谦。”上光不容公子养推辞,对着众人宣布,“本次行礼,由我任主帅。接下来的一日,各阵各去部署;后质明时分,开 始行‘教大阅’之礼。” “我不能答应。”服人听完司徒弦的劝,冷静地回答,“我不能去退掉这面旗帜。” 司徒弦着急道:“公子,这可就意味着您或许会被遣往戎地,征伐二戎。流血之地,不是儿戏呀!” 服人摇摇头:“傅父,……流血之地,我几年前就在麟谷见识过了。何况,但凡是兄长托付给我的事情,我绝不去推脱。” “为什么您要这么信任君侯?”司徒弦脱口而出。 “为什么我要不信任君侯?”服人反诘。 司徒弦愣了愣,缓缓坐下来:“罢了……您还是个孩子,有着少年人的固执和偏见。您大概看待您的兄长,就像看待高的月亮一样,满 心只觉得他光辉灿烂,完美无缺。可月亮上是有黑影的,他不是您认为的那般纯洁!” “我很生气。”隔了很久,服人才咬着牙,“傅父,我早就告诉过您,我极其厌恶听到刚才那种话。兄长和我,都流着父母的血,我们 是一根树枝上的两片叶子,我永远不会怀疑兄长!” 司徒弦冷笑:“公子,这誓言多么轻率!您从降生起,就一直以为您与君侯同父同母,同胞同源么?当然,这并非您的错误。” 服人心中一凉。 “好,当作是这样好了。”司徒弦却没把那毛骨悚然的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打住并岔开去,“眼下的君侯,已经有了亲生儿子,但他迟迟 不立世子,您猜这是何缘故?” 服人不语。 “他在忌讳您。”司徒弦笃定地吐出这一句,好像鱼吐出水泡一样轻巧,“公子还是个懵懂孩童,所以君侯尽管有心立这娃为储,却 无法如愿。都是由于您。” 服人胸脯渐渐起伏:“由于我?” 司徒弦看准如此上佳反应,故意悠哉游哉:“倘使君侯果真立了公子为储,您将如何?” “自然是顺从兄长安排。”服人坦承,“我会尽力襄助兄长,襄助极儿。” “没错。”司徒弦听到他的想法,半是欣喜,半是愠怒,喜的是服人非常容易地跳到了他的陷阱里,怒的是服人居然驯顺无争到这地步, “那么,君侯是否该效法前代,请弟弟为儿子做傅父,就像先君请养叔为君侯做傅父那样?” 服人别过脸。 “君侯不曾这么做。”司徒弦招招皆往服人要害上猛击,“他没打算留您在他或公子的周围。您是位有德望有贤名的公子,风评远胜那 黄口儿,您只要离公子近,就会令公子逊色,就是君侯立储的障碍!这次您若不幸被选中去了戎境,君侯中途能用的计谋,能动的手脚 就太多太多了……您不畏惧吗?” 服人沉思一番:“不。君侯不仅是长我十岁的兄长,我从是拿他比作父亲般看待的,他对我的好,他待我的亲,我一生铭记。再者,母 亲只我们两个儿子,兄长只我一个弟弟,我怎可滋生嫌隙,惹母亲伤心,使兄长失望?” “若是血缘在公子心中如斯重要,竟能把公子的双眼完全遮住……”司徒弦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那……” 服人背对着他,拼命克制住那股在体内奔窜的激动情绪:“……嗯?” “那老臣便不多言了。”司徒弦略一揖,掀帘而出。 服人情急地转过去,只来得及看到门帘的晃动,不禁大为失落,呆在原地。 “傅父呵,死,我并不怕。”半晌,他拉开门帘,眺望营中人欢马嘶的忙碌情景,“如果那是兄长的愿望……” 鸡鸣后,食时前,猎猎风起。 司马傅父公子养站在微蓝的光下,振响铜铎,出了集结的号令。 公子服人、大夫元、公孙良宵、大夫广四位将领与他们各自统帅的队伍在最短时间内整备队列,排好阵势,就地而坐,等待主帅君侯的法 命。 上光着一身赤色戎装,驾着战车驰至表木下设置的临时祭坛前,向神主献上三牲:“诸军阵前誓师!” 四将领立时上前,跪拜神主,再起身持刀,割下各自所献牺牲的头颅,奉给神主,齐声誓:“此番行礼,如有不用命者,当效此斩之! ” 此音一落,众军士随起附和立誓,三唱誓言而罢。 上光扫视满场,接过易递上的鼓槌,在祭坛上架起的一面鼙鼓上重重一敲,宣告“教大阅”礼开始。 一得主帅军令,公子养再度振铎,各鼓吏击响安放在校场四周的战鼓,鼓声低沉而节奏稳健,示意各队执行“行”的指令。 指令一出,全体士兵就在鼓点声中,按车兵、步卒各部该有的阵型,从第一根表木出,一列列踏步前行,到第二根表木时随鼓声停止而 停止。 跟着,司马第三次振铎,鼓声又起,这次下达的是“进”的指令。诸军起身,从第二根表木出,以跑代替先前的步行,到第三根表木 时随鼓声停止而停止。 再接下来,司马第四次振铎,鼓声再起,这次下达的是“驰”的指令。 如果刚才两场操练追求的是保持队形,端肃纪律,从而除了甲胄与兵器撞击声、规律的脚步声以及均匀的喘气声外,不闻人语笑谑的话 ,这第三场操练就追求的是提升士气,迸精神,须要军队全力奔跑,全力呐喊,如同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全力冲向敌人那样,全力冲向前方 。 士兵们啸叫着,奔突着,又在将领的不时指示下维持着队列,从第三根表木出,潮水似地冲淹到第四根表木前,随鼓声而原地震足,如 同雄鹰伸展双翅一般,抖开阵型,亮出队伍两翼。 鼓声由雨点也似的急切渐渐转换为山间伐木声般沉而有力。 忽然,祭坛上主帅上光所敲的鼙鼓声杂入进来,并在一片鼓的低鸣里独自高歌,下达“戒”的指令。 一时间,车上甲士移至队伍前列,向表木外拉弓箭,三矢而毕;步卒跟上,以矛戈向前突刺,三刺而毕…… “佑晋国!”上光高呼。 “佑晋国——!”校场里一波一波地响应。 “威服四方!” “威服四方——!” 校场上仿佛正是处在一场大战前夕,人人激昂,个个踊跃,争相摩拳擦掌,要去那血污漫溢的无常地,枯骨相支的生死场一试身手,博个 显赫声名,做回功勋猛士…… 眼看着差不多到时候,上光丢下鼓槌,把手一挥:“行猎!” 大夫元一边擦拭角弓,一边有意无意地瞥着大夫广阵营的情况。 “嚯,看你这架势,不拿到几次‘上杀’是不甘心啰?”良宵走过来,在他周围转悠,“……倒也是,这是君侯嘱咐你我必须办到的事情 嘛。” “那你还不去准备,在这里磨蹭什么。”大夫元低下头,用力摆弄弓上的配件。 良宵呼出一口气,看它化为白烟,融入苍黄的冬日阳光中:“你的弟弟,不定会死。” 大夫元从鼻子里哼一声:“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良宵捡起大夫元刚刚碰掉在地上的羽箭,要插进他的箭筒中,“虽不同母,毕竟同父,你果真能眼睁睁看他不明不白 地去送死?” 大夫元劈手抢过羽箭:“怎么?你是来试验我忠君与否的?” 良宵一笑:“不必这么紧张。我现在不过是以你家女婿的立场,问问你这位妻舅的真实想法。” “君要臣死……”大夫元怔忡片刻,。 “那也得看死在谁手上……”良宵道。 “别费唇舌了。要是君侯觉得有必要除去他,他死在谁的手上不是死?”大夫元打断良宵,“况且君侯的命令还没有下来,想这些岂非多 余?就算君侯真要这么决定,想这些也无用处。” 良宵点头:“好友,你这般洒脱,我倒是敬佩的。不过,君侯仁爱明智,一个能明知亲弟厄运而无所动容的臣子,我不太相信他可以长久 得到君侯信任。” “那我要作何选择?!”大夫元教这一席话搅得烦忧不已,一怒而折断羽箭,就势将箭端的利鏃猛甩到地上,“你看!” 良宵退后几步:“那不是我的事了,好友。我对你讲的这些,是想要你知晓,我与你,与你家,有万千联系;你的选择,势必关联着我的 选择。……我静待你的表现。” 134 “二位,君侯要开箭了,快快启程吧!”易乘着轻车过来宣命。 良宵眉头一挑,对大夫元做个邀请的手势。 大夫元啮住嘴唇,不再吭声,持弓跃上自家战车。 “元大夫,野猪一头,中杀!” “服人公子,雉鸡一对,中杀!” “广大夫,兔一只,中杀!” 一声声狩猎的捷报从前方传来。 “不错嘛。”上光收了弓箭,坐在毡毯上,端起蜜酒来饮,“一个‘下杀’也没有哩。” 司徒弦俯首:“是。然而,都不如君侯开箭那一记射鹿的‘上杀’利落漂亮。” 上光闻言,甚为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的确,即使是射杀猎物,其射法也分作三个等级:“上杀”、“中杀”与“下杀”。 在这里面,“上杀”是最不容易做到的,它要求射手的箭是从猎物左腹穿过心脏至右肩而出,这样猎物就会死得很快而少痛苦,同时也保 持了猎物的鲜洁干净;“中杀”则是指箭镞从猎物右腹穿右耳而出,因为未穿心脏,猎物会因此死得稍慢,显不出射手箭法高明;至于“下杀 ”,便的是箭从猎物腿脚射入,自其胸肋穿出,这样会造成猎物腹部破裂、内脏外流,很不雅观,因此,是最下品的射法。对有条件练习也 必须勤加练习箭法的这批公子贵族来,“上杀”难得,“中杀”普通,“下杀”算是的羞耻了。 “我也好久没摸过弓箭啦,这回只能是偶然交了番好运。”上光不忘“谦虚”。 话音未落…… “广大夫,鹿一头,上杀!” 司徒弦吓了一跳:“……谁?” 报信的使者反而奇怪:“广大夫呀!” “哪里会是他?”司徒弦不信。 儿子的箭法从以前起就很令他伤过一段时间脑筋,唯恐那会影响这孩子以后的军中任职,因为不管请多少高手来教习大夫广,大夫广在射 术方面的成就最多也只在“中杀”处徘徊。居然今这孩子能够“上杀”了! 使者一面喝着慰劳的酒一面道:“司徒大人,射鹿的箭杆上刻着广大夫的名讳,臣纵有大胆子,也不敢在大蒐礼上错报哪!” 司徒弦一个劲地“不不不”,孰料又有一人奔来:“广大夫,野兔一对,上杀!一箭中双兔!” 上光大叫喝彩:“好箭法!” 君侯一喝彩,列坐的各人纷纷附和:“哎呀,真是厉害!”“不可视少年人哪!” 如此种种。 司徒弦坐不住,反复想要起立,又按捺下勉强不动,还得对周围的赞扬表示逊让:“呵呵,没有,没有……” 在他应付的间隙,他的眼风不经意扫过上光,发现上光似乎正面朝着他;这使他浑身一凛,不由自主顺那视线望过去,怎知上光不回不避 ,颇为玩味地迎视他,甚至还朝他撇了撇嘴。 挑衅! 他确定那是挑衅! “服人公子,狐一只,上杀!” “广大夫,雀鸟一只,中杀!” 连续不断的“好消息”仍旧纷至沓来。 司徒弦与上光,在一片喧哗热闹中,无声无息地对峙。 “司徒,祝贺你有一对优秀的儿子。”上光举杯,“你应该是下最幸福的父亲了吧?” 司徒弦道:“老臣拥有这对儿子的福气,一定无法媲及先君拥有君侯与服人公子的福气之十一。” 上光莞尔:“那就让我来为司徒多添些福气好了。” 公子养望一望空:“君侯,时辰已尽。” “奏乐。凯旋。”上光起立。 是夜。 为庆祝大蒐礼顺利完成的酒宴,在曲沃行宫的正堂举行。 酒宴开席前,由礼官当众宣读了大蒐礼中所获猎物的清单与射手的成绩,接着对他们论功行赏,赐赠金帛。这时节自然是有人喜,有人忧 ,有人无动于衷。 “白昼间诸位都辛苦了。”晋侯上光手持酒爵,礼敬众臣,“请诸位满饮此爵。” 众臣齐声称谢,欢欢喜喜喝下。 上光也一饮而尽。可能喝得急了点,他的双颊蓦地泛出柔红:“我真是特别高兴。我晋国英才辈出,倘若真的同二戎交战,我不愁无良将 啊。” 一语既出,如冷水投入热油,堂上众臣顿时交头接耳,切切嘈嘈,一味喧哗开去。 司徒弦深呼吸几下,忍了这么久,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上光继续:“能在曲沃举行这次盛会,足慰历代先君在英灵。……我知道,先前朝中有传言我行大蒐礼是预备与二戎兵戎相见,现在 我告诉诸位,这传言不无道理;我对二戎的行径确实心有愤恚,我晋国何时沦落到戎狄可侵的地步了?” 众臣的议论慢慢息止。 看起来,不久前没在伐戎还是和戎之间做出抉择的君侯,要在目前给出昔日问题的答案了。 “诸位,二戎欺我,无非认定我是即位仅仅几年的新君,国中必定有所不安,能给他们可趁之机;这种愚蠢的想法自然需要给予适当的强 力去扭转过来,我杀死狐姬氏之主,原因即在于此。”上光语气昂扬,言辞恳切,“晋国从开国起,肩负的即是子所托‘御戎’、‘治戎’ 职责,有晋国一日之存,就绝对不能反被戎御,反被戎治!” “是!”“就是这样!”主战的臣子,包括良宵在内,亢奋地拍着大腿赞同。 上光做个下压的手势,要他们安静:“所以,我要在四阵将领内选出……” 他在这里停住,似是依然在权衡谁去谁不去,有些委决不下。 “君侯。”侧席就坐的公子服人在兄长停顿的间隙突然开口,“臣弟自请带兵伐戎。” “哈?” “臣弟愿为君侯效命,前往伐戎。” 出来了,反而轻松多了。 服人神色平静,等待上光的决定。 “哈哈哈哈……”上光感到有趣,“……谁要去伐戎了?” 服人吃了一惊:“那……” 上光凑到弟弟耳边,声:“你可以当面提你的建议,你不是孩子了,服人。” 他搂着服人的肩,面向众臣:“此事经服人多次进谏,主张和戎,我认为他的意见相当不错,决意采用。我要在四阵将领内选出服人与广 率三千固士送翟隗氏之主归国,并尽力与二戎缔盟。” 服人对此不可思议,低喊道:“兄长……” “按你的想法放手去做吧,服人。”上光道,“你不是过吗,一国如一人,仅凭武力,是不足以立身处世的;对诸戎威德并施,才是繁 荣我晋国的大计。就那么去做吧,服人!” “……惟命。”服人已完全理解,敛裾下拜。 “老臣错了!”上光刚一走进寝殿,就听“噗通”一声,黑暗之中有人跪倒在自己膝下,带着哭腔沙哑地来了这么一句。 易“呛啷”抽出所佩短剑,护住上光:“哪一个?!” 上光借着远处烛火照耀瞧清楚这人的脸,赶忙搀起他:“……舅父?” 司徒弦面上老泪纵横:“老臣诚心向君侯认错!” 上光把司徒弦全身打量,对易使个眼色;易收剑退出,上光则扶司徒弦到榻前坐了:“舅父何错之有?” “是老臣将黑祠一段往事告知宝音的,老臣特来领死!”司徒弦直截了当地抖露出自己的“罪行”。 上光对他的单刀直入始料未及,不由语塞半日:“……你了什么?” 司徒弦道:“老臣把过去听的都告知了她。往日宫中盛传昔戎擅长巫术,又因她身死而魂不息,她与黑祠的事在内闱曾闹到极有名,老 臣就全讲给了宝音。” “然后,是你授意她装病佯狂?” “老臣只是希望她稍稍影响到君侯,并没希望她那样张扬,居然到最后还连累了母夫人。” “你不清楚母夫人病倒的原因?” “不。君侯,老臣无论怎么也不至于去害自家姐姐呀!任氏在这里为官,都是靠了姐姐庇护的。” “那你为何这么做?” “宣方时,君侯十分冷落老臣父子……” 上光与他一对一答,到了这儿,哑然失笑,却更情不自禁叹息:“想不到舅父与我,隔阂已是这样深了。” “老臣也想帮一帮服人公子。”司徒弦。 “服人?你要的是……”上光面色陡地一沉,“这件事与服人和公子有联系吗?” 司徒弦重新跪下:“这是老臣要紧得的话!……君侯,公子病倒,与老臣父子或服人公子毫无瓜葛!这一点,老臣可用全族人性命对 起誓!” 上光这回不去搀他了:“这个誓我可以暂存。舅父,其实我也有句要紧得的话:我不介意严惩企图伤害母夫人、服人、君夫人和公子 的恶徒,谁动了他们,我就照样报还他和他的家人!” “君侯误会!”司徒弦可怜兮兮地抹了一抹眼泪,“老臣想帮一帮服人公子,是指黑祠之事,会令君侯疲于处理朝政,而服人公子则可 出面代为处理,如此他就能重获君侯的爱重,不至于由于公子而遭君侯忽视。” “放肆!”上光喝止他,“你好大胆子,这是在公然对我表示,我对我的儿子和我的弟弟厚此薄彼么?” 司徒弦叩头如捣蒜:“君侯!老臣是服人公子的傅父,视公子比己子更亲,未免就多留心他一点儿;服人公子自从君夫人与公子回宫后 ,在朝内谨言慎行,出朝后更是谢绝宾客来往,有时竟至闭门不出,这些情况君侯可曾了解?!老臣很怕他毁了自己啊!” 上光拂袖,怒形于色:“你住嘴!” “老臣本当遵命,可老臣有话没完!”司徒弦反而拽住上光的衣襟,“君侯不明公子病倒的原由是吗?老臣冒犯,也许君侯真该知道 宫外的一些流言巷闻!” “趁我还能称呼你为‘舅父’的时候赶快讲!”上光攥紧拳头。 “那些流言的是……公子并非君侯亲生嫡子!”司徒弦不啻于送了上光窝心一掌。 上光只觉五脏六腑一刹那被谁掏空扯走,剩了血淋淋的自己痴傻地站在原地,痛不可忍。 许久过后…… 这做父亲的四肢冰凉,心头火烫,脚下不久前还平整的地面慢慢变得倾斜了一般。唉,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疼? 上光转过身去,踉跄着要到几步之遥的座席内歇息,却不慎碰翻了铜鹤灯盏,灯油溅洒在他裙边,竟然引火烧了起来,司徒弦慌地大叫: “来人!来人!” 易疾奔上殿,一看上光的模样,立马扑过去为主人灭火。 上光浑然不察自己的危险境地,一心替那病榻上的孩儿承受巨大的委屈:“……极儿他是我的孩子,你们没看到他眸子的颜色吗……他的 情形还无法测知吉凶,你们……” 司徒弦异常紧张地观察着上光的举止:“但国人并无机会能一睹公子的眸色,他们对君夫人在出嫁时就带来一个快三岁的所谓嫡嗣腹诽 不绝;此谣言到今不过是愈传愈烈罢了……” “所谓嫡嗣?极儿是我的孩子!”上光颤抖着嗓音,“滚出去……” 司徒弦不动:“君侯做不到把公子领去给每一个国人验证您和他的血缘啊,公子这恶名生来就有,洗脱不得了。那些爱护君侯,或者 是只爱护君侯的人,会用怎样的手段来为君侯解忧,君侯莫非想像不出?!” “滚出去!”上光抓起几案上的玉香炉,掷向司徒弦,司徒弦一躲,香炉摔在石板地面,碎裂成绝望的无数残片。 “君侯!”哪知黑耳突然从外面的夜幕里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语句都没了调儿了,“夫人不好了……” 夜浓如墨,四野不明。 上光驱策着飞骊,觅着记忆里的方向,独自驰归于回翼城的路途中。 风儿! 极儿! 我对不起你们! 我以为接你们回我身边,我们就能无限幸福,结果我让你们背负了大的冤枉还不自知,我何其愚蠢,多么有愧…… 你们受的折磨,是上在警告我吗? 是我,使你们不能过上安定的生活吗? 我,太贪心了吗? 135 在重楼中,在绮宫中,在这锦绣丛中,追求我们一家的幸福,本就是致命的错误吗? 对啊,那宫苑,那台阁,从来就不是纯净之地,我却将我最爱的你们安置在遍地污秽之上…… 你没向我抱怨,我就当是你无怨;你没向我追悔,我就当是你不悔;我该这样视你的一切包容为理所应当么?我不该如此呀! 风儿,请你安好! 极儿,请你安好! 我不能再次失去你们,这一回,即或是失去我自己,我也不能再失去你们! 宫门开启,庭燎燃烧。 “君侯?!” “君侯回宫了!” “君侯您先行回宫了?!” 一簇簇的人涌上来,对着他嘘寒问暖。 “让开!”他喘息着奔跑在廊道上,“都让开!” 他要去见她…… 他要去见她…… “夫人在公子处!”声音听着耳熟,似乎是师雍在提醒他。 可他没办法看清楚那究竟是谁。 “风儿!”他抱着失足落崖的人紧攥救命枯枝的决绝与希望,一头扎进镜殿厢房中,“风儿……” …… 极儿从临风怀里支起身子,定定地看着不期而至的父亲。 “抱……”很快,孩子笑了起来,朝父亲伸出纤细的胳膊。 上光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到了极儿榻前的,清醒过来时,极儿已被他永远不肯放开似地搂住,的柔软的身子传递给他无比欣慰的 温度。 “我好了,父亲。”极儿娇娇地。 “嗯,你好了,极儿!我的好孩子!”他嗅着孩子颈窝中的奶香味与汗腥气,狂热地吻着孩子,对稀世珍宝的失而复得也比不上他此刻的 喜悦心情。 “黑耳吓到你了吧?”临风望着他们父子相聚,“……我只是不留神在石阶上滑了脚,也没曾想这样就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你……怎 么能摸黑赶路?真是冒失。” 极儿听了,仰起脸来认真地端详上光:“不对,父亲。顺了,母亲险些伤了她腹中的孩子,那可能是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呢。” 一阵眩晕。 这消息首先给他带来的是一阵眩晕。 “啊……”上光勉强撑住,两眼盯着妻子,张了嘴又发不出话。 临风害羞道:“……想等你从曲沃回来再提的……可这第二个孩子好像有点儿生我的气,急着要早些见你了……” 上光已无法支持,倒在临风与极儿温暖的被席中。 “父亲很累了?”极儿摸摸上光的面颊,“……父亲哭了?” “唔。”上光模糊地回答。 极儿抬起头:“亮了……父亲,亮的地方是曲沃对不对……” “对的。”上光渐渐地陷入沉睡,“是那里。曲沃的曦光会把这儿,把整个晋国,甚至下都照亮;就像是你,把我和你母亲的整个心, 整个后半生都照亮一样……” 曦光,就是让下因之清明的光。 所有的所有,沐浴着它,开始苏醒…… 而我,也开始明白,开始觉悟,我们要为追寻那名为“幸福”的光华,付出如何的代价…… 外面又落起大雪了。 这个节气,雪总是很多,但今年比起以往好像更多了几分。 漫白絮,整日整日在灰沉沉的空里飘荡,飘得人都禁不住心灰意懒、意丧志颓起来,仿佛下之大,已无新春可盼,已无乐土可寻, 只有一一的时光,在寒冷寂寥中缓缓过去…… 宝音趴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几只雀鸟聚在庭院里,啄吃宫人们撒在地上的一点谷物。 没过多久,雀鸟们重新起飞,翅膀擦着苍黄的云边吃力地远去了。 雀鸟的宿命注定它们要不断踏上旅途。 人呢,人的宿命,是不是也注定他们要不断地面对分离? …… 终于要离开你了,我的光君…… 我听过你在济水舟上吹奏出的箫声,疏落幽远;我见过你在狼山麟谷挥舞出的剑影,寒冷彻骨;我迷恋过你孤守镜殿时藏不住的寥落神情 ,无比艳羡被你痴心牵系的女子;我……还在最近,爱上了你抱着幼子时展露的笑颜,温暖而灿烂…… 可是,我却无法留在你的身边,我得突然地、失落地、灰溜溜地,离开你…… 如果我从不曾遇到过你,从不曾知道世上有你的存在,我该是多么幸福! 上何其残忍! 我与你相识,又因为机缘而处身于你的宫院,三年时间,你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倒要在今后的日子里,对你永志不忘…… 真不甘心哪,真不甘心! 我这一腔愁怨,我这一腔幽恨,光君,我的光君,你要如何平息,如何偿还?! …… 就在她触景伤情,好一番自怜自艾之时,远处传来隐隐的车马喧嚷之声。 她惊恐地站起身,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眺望。 重楼叠宇掩映之下,其实什么也望不到。 不过,她明白,宋国派来迎娶她的队伍,已经入宫了。 “啊!”她绝望地顺着窗下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捂住胸口。 一切,为何要来得这么迅疾? 宋君呵,是怎样的缘故,让你如此“及时”地要将我从这晋国的土地上带走? 谁,能够告诉我? 对于宝音来讲,思考这个缘故当然是十分困难的事情;而酿造了这个缘故的人,乃是从来就不依常理行事的显君,这就意味着宝音的猜谜 任务还异常任重道远…… 实际上,显君当初下这个即时迎娶的决定时,并没花多少力气。 二十前。 宋国。商丘城。 宫城。 宋国的公子鲋祀,被父亲苏显搂在温暖的怀中。 “嘛,嘛,啊。”刚刚颤巍巍地学走了一圈步的鲋祀,现在似乎有点儿厌倦了,于是全副注意力集中于父亲肩上披坠的琉璃珠子,一边扬 着手试图抓取,一边嘴里含糊地叫着,撒娇淘气。 苏显亲了又亲这个终于暂时恢复健康的宝贝,欢喜无限:“鱼,你是在话么?不急,不急,你不到一岁,还病了那么久,以后慢慢学 吧。” 鲋祀仿佛懂得了父亲的语意,安心地舒开眉眼,“嘿嘿”地笑出声来。 “而你呢,何?”苏显张开自己的皮袍,将鲋祀裹在胸前,然后转眼望向孤零零跪坐于一侧的庶子何,“你马上七岁了。这段时间你可有 在学什么?” 何咽了口唾沫,拘谨地行个礼,怯怯地答:“孩儿、孩儿最近在学习数字、方名和干支……” “哦。”苏显冷冷地道,“学得如何?” “……” “你的师长好像没办法在我面前对你的成绩作出夸奖呢,他们不敢对我撒谎,……你学得并不好。” 庶子何把头埋得更低了:“孩儿知罪。” “要是你是我的孩子,你就不该这么愚钝。”苏显毫不留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我看,你一点都不了解,你目前的所作 所为使我、使你祖母、使整个宋国宗庙都颜面无光。你太教人失望了。” 庶子何努力蜷缩着自己,双肩开始抽搐,显然,这个孩子受不了来自亲生父亲的这么残酷的评价,哭了。 “……你过来!”苏显喝道。 庶子何吓得一震,傻傻定在原地。 “过来!”苏显再次严厉命令。 庶子何撑着地面慢慢爬起来,一点一点往苏显身边蹭,全是一幅牛羊步入虎口的绝望模样。 苏显待他靠近,猛地抬起手。 庶子何紧张地闭上眼,因为闭得过于用力,脸几乎皱成了一团。同时,他不由自主地举起胳膊,挡住脑袋。 谁知等来的并非预期中火辣辣的一巴掌,而是温情柔和的抚摸。 “你真有趣。”做父亲的哈哈大笑,一如恶作剧成功的顽童,“何,你真有趣。你以为我要打你?……你真可怜。” 庶子何解除防备,惊讶而不解地望着父亲。 苏显握着这孩子略显冰凉的手,语气慈祥:“刚才是我逗你的,你得明白,你作为我的儿子,别人在背后就会那么尖刻地议论你,你必须 学会对它们习以为常。不过,你这种反应,明你从前被人打过吧?是谁,谁敢打你?” 庶子何鼻子一蹙,眼泪扑簌簌掉下。 “要哭就哭出来!”苏显拉他也坐在怀里,与鲋祀一同分享皮袍内的暖意,“我显君的儿子,便是要哭得,喊得,得,做得,有胆子有 气魄有雄心!” 庶子何受父亲鼓励,不免放声嚎啕。 苏显叹口气:“你自幼寄养舅家,想必委屈不少。何,你不要怨我,我那时并不知有你。可是,过去终归过去,我已决定,尽快册立鲋祀 为世子,你为公子,你将来会是宋国的栋梁,与鲋祀一起撑持宋国的宗庙社稷。所以从今起你只须记得一点:你要终生尊重、爱护和辅佐你 的弟弟鲋祀;除此之外,你不必害怕任何人任何事,只管放手去学本领用本领,去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做你自己。” “……孩儿做得到……吗……”庶子何半信半疑。 “嗯。”苏显眨眨眼,“让我证明给你看。来人!呈上‘八珍’!” 八珍,是西周时期八种高级菜肴的合称,它们分别为:淳熬、淳母、炮豚、炮羊、捣珍、渍、熬与肝肎,皆是只有公室贵族才能享受的美 味。 侍从们鱼贯而入,列鼎整齐,将八珍与其余配菜、汤水、酒酪,以及濯洗、薰香的用具陆续献入,又在侧旁微微地奏起乐来。 “你尝一尝淳熬是什么味道。”苏显示意庶子何拿起箸子。“淳熬”是用早稻稻米煮熟的米饭,再浇上精心调制的肉汁酱料做得的。 庶子何吃了一口:“咸的,好香!” “炮豚呢?”“炮豚”是将乳猪去脏后填入枣果,裹以米粉,火烹制三三夜后制成的。 “甜的,更香!”在这之前,庶子何从不曾吃过这样的东西,实际上在民间想沾荤腥都不是易事。这个孩子很高兴。 苏显很满意:“那你更要试试‘渍’了。”“渍”是取刚宰杀的牛羊精肉,以利刃循顺肉的纹理来切成薄片,浸入上好美酒泡上一夜,再 蘸以肉酱、醋或梅子酱食用的。 “有点儿辛辣。”庶子何并未习惯酒的口感,吐着舌头。 “那么吃些捣珍吧。”苏显建议。捣珍是选用鹿麂的里脊肉,经过反复捶打去其筋膜,撒上姜、桂末和盐,烹熟后佐餐的珍馐。 庶子何夹起一块,沾了点梅子酱:“带些酸,但是很好吃。” 苏显做个手势,侍从捧上另一盘酱,庶子何也沾了一点,放进口中:“……真苦……” “呵呵。”苏显好玩地瞧着他,“自然苦,这是瓠叶酱。这时节的瓠叶早已枯败,哪里能吃?可是,这么一来,你不就学到了何谓八珍, 何谓五味嘛。” “五味,就是我尝过的咸、苦、酸、辛、甘?”庶子何恍然大悟。 “五行呢?那又是什么?”苏显不置可否,另辟问题。 “水、火、木、金、土!”这个庶子何背诵得极为熟悉了。 “水曰润下,润下作咸;火曰炎上,炎上作苦;木曰曲直,曲直作酸;金曰从革,从革作辛;土曰稼穑,稼穑作甘。五行成万物,而衍生 出五味调众口,从民欲。这下,对它们你还有不明之处吗?”苏显娓娓道来。 庶子何崇拜地盯住父亲:“不,孩儿都明白了。” 苏显一笑:“果然,只要你有兴趣,你就能学得很快很好。不愧是我儿子。就这么学下去吧,过两年我会送你入国中学,等你十五岁时 ,你会到镐京辟雍中继续学习,扬名下。” “是!”庶子何对父亲描绘在他眼前的美好前景充满向往,满腹欣悦地答应。 苏显眼角斜飞,察觉到门边有人垂手站立:“何,带着八珍去献给你的祖母和嫡母。我有事要与你叔父谈。” 庶子何依命退下,在他跨出门槛的同时,公子熙进入殿内。 “来多久了?”苏显端起酒爵。 “正好聆听到兄长对长公子的全部精妙教谕。”公子熙老实应对。 “哼,也就是,你知晓我要立何为公子了。”苏显呷了一口酒,凝望臂弯里渐渐睡去的鲋祀。 公子熙俯首:“臣弟想,这是应当的。” 136 “老实,我对何这个孩子,还没有太深的感情。”苏显放下酒爵,“但他让我忆起时候的你,未免甚为怜惜。话回来,是什么缘故 ,使你们都显得那么畏惧谨慎,捉摸不透?仅仅是由于嫡庶之分?” 公子熙跪下:“捉摸不透?兄长,不,臣弟对兄长的耿耿忠心,兄长尽可剖臣弟胸膛一观!” 苏显轻轻摆手,暗示勿要吵到鲋祀:“我不是受辛,你也不是比干,别得这么过不去。好了,今日我召你来,是因我接到晋国来书一封 。不妨直告你,你将娶的徐嬴氏,看起来在晋国闹了点的乱子;我思虑了一番,她已算是我宋国之妇,我们总不能看着她惹恼晋侯,被囚 处惩罚。你不若趁着新正未至,去把她接回来吧,届时她也好与鲋祀、何同告家庙,正式入宗。” “诶?”公子熙大感突然。 “一应所需,我已嘱咐夫人与礼官们准备。反正,好事趁早不趁晚。”苏显确认指示,不容辩驳,“就是这样。” 公子熙想了想:“惟命。” “带上何。”苏显补充,“请你作为他日后立为公子时的傅父,领他长长见识。” “……惟命。”公子熙磕下头去。 宋国的迎亲仪仗,就这么迎着冬十一月的风雪,踏上了往晋国而来的道路。 与此同时,晋国已顺利举行完毕曲沃大蒐礼及烝祭,只待新正降临。可辛劳一整年的人们,仍旧在继续忙碌。 奴隶们忙碌着存储粮食、制作干肉,以此丰富主人未来一年的三餐;平民们忙碌着狩猎禽兽、采集冰块,以此供养领主未来四季的享受。 那么高踞华堂的贵族们呢?很遗憾,他们也逃脱不了因为追逐某些东西而必须奔走忙碌的命运。 元大夫邸。 “是你做的吧?”司徒弦看着自己的嫡长子大夫元,“你在大蒐礼时做了手脚,让广得了‘上杀’是吗?” 大夫元袖着手:“您高看我的胸怀了,父亲。我还没对这位弟弟爱护到故意去使他获得箭法高明的美名,以博君侯无比赏识的地步。” 司徒弦不像平时那么对大夫元冷眉冷眼,即使被如此顶撞也仍保持一派温存:“你也许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您为何这般不相信,您那块心头肉有一手好箭法?他的能力难道没得到您的承认?哎呀,这真是滑稽。”大 夫元讥嘲不断,软硬不吃。 司徒弦搓着手:“你不该这样,你们是兄弟。你一定是得了君侯的命令,要让广去戎地送死。” 大夫元拂袖:“我看您更应当去问问您的好女婿良宵。您怎么不怀疑他呢?” “良宵无需怀疑。”司徒弦肯定。 “奇怪,我与君侯走得有多近,良宵就亦有多近,到这时我成了个可疑的人,他倒承您如许深信了……”大夫元闻言含酸。 “良宵很疼广,当初就是良宵推荐广担任军职。”司徒弦强调地道,“但我清楚,你对广是抱着敌意的。” 大夫元脑中被这句话触动,电光火石似地,陡然回思起很久以前的一桩事来。 那是好几年前在陈国的宛丘城…… “你代我告诉良宵,让他觐见父君,转达我的提议,授予你弟弟军职,暂且先当个军中的亚长,锻炼他一两年,擢为中大夫吧。”“如果 实在想知道原因,你便去问问师雍。千万记得,推荐职务一事定要以良宵的名义。” 当时,还是世子的君侯上光对前去陈国贺陈公大婚的他谆谆嘱咐。 这么一动念,他的心仿佛一下被攫紧。 “好吧。”他定了定神,“您非要觉着我在害您的好儿子广,而且这还是君侯授意,那您请去质问君侯好了。我一字不提。” 司徒弦尽量心平气和:“孩子,你得看见这件事有多严重。君侯派去戎地的不只有你弟弟,还有服人公子。他明显是把我们任氏与服人公 子牵扯在一起,用你弟弟和公子的性命来警告我们必须对他完全遵从。” 大夫元听在耳里:“您别‘孩子’、‘我们’之类的甜话啦,自从母亲受您软禁后,我可享受不起这些称呼了。……另外,难道做臣子 的不该对君侯完全遵从?” “若是你像我一样藏着关于君侯的惊人秘密,你便不会那么想了。”司徒弦,“罢了。我来这里,一是对你,我已诚心向君侯认罪, 希望他不会在你弟弟与公子出发去戎地时,对他们下手;二是提醒你,你始终是任氏的一员,不要帮着君侯毁我们一族的根基。他是个心机很 深的人,难保连你也在他的计算内。” 大夫元嗤之以鼻,扭过头置之不理。 司徒弦见状,只得长叹数声,扬长而去。 “备车。”见父亲已走,大夫元立即召唤下人,“往师雍宅邸。” 待他车轮卷起的烟尘散去,司徒弦的轻车自他家门附近的闾巷拐角驶出。 “果然。”司徒弦拍拍旁边坐着的大夫广的肩,“……你有个多好的兄长啊。遣人跟着他。” 师雍琴室。 满室清香,满室暖意。 服人身在此处,指上拂着琴弦,心中神思飞散。 “公子不必弹了。”师雍击节,将他从迷乱的思绪里惊醒,“公子今日不适宜弹琴。” “啊,我会专心的。”服人抱歉地。 师雍拉了拉滑下去的紫羔皮外氅,正襟危坐:“公子,何苦总是勉强自己?” 服人不语。 “公子人大了,心也重了,话都不肯实在了。”师雍道,“……这是君侯讲的。” 服人猛地遭到打击:“……兄长这样讲……” “是的。君侯还认为,公子已经不信任他了。公子有了许多别的想法。”师雍继续,“听公子琴音,缭乱浮躁,也确实照见您心境如此。 ” 服人掩面:“……我还要怎么做呢。” “在君侯闭居镜殿之时,除了易,公子是唯一能够出入镜殿的人。这一点明了什么?”师雍解析,“句不敬的话,君侯不仅把您当 成弟弟,更把您当成亲子一样怜惜呵护。不需要其他证明,只问这世上,有哪个国君能把虎符与辛苦养成的三千固士轻易给人,就算是给弟弟 ?为何您对君侯,还要隔层心呢?” 服人摸着腰间的羊脂玉佩,陷入冥想。 “不对。”过了很久,他重新开口,“师雍,兄长误会我了。兄长已有了嫂嫂,有了极儿,又快有他的第二个孩子,我只是但愿他能更多 照顾他的妻儿,而用不着为政务,或为我过多劳神。” 师雍笑道:“那您也误会君侯了。您在君侯心中,一点不比夫人与公子所占的份量轻,尽管在朝中君侯为您的成长而欣慰,可是在私下 ,他还是期待您像过去那样,尽情依傍着他,尽情向他吐露您的悲伤欢喜,哪怕是任性耍耍脾气都好。这大概就好似父母对太过懂事的孩子所 抱有的那种遗憾吧,哈哈,失言,失言。” 服人面色泛起淡红,正如孩子在外人处听得父母带褒扬的评价时所表现的欣喜、羞涩又愧疚的模样,亏得师雍看不到:“……我仍是不够 理解兄长……” “公子已经做得很好了。”师雍鼓励地赞叹。 两人正交谈间,外面一阵喧哗,仆人跑着来报告大夫元来到时,大夫元的前脚已踏上了琴室的石阶。 “见过公子。”瞥见服人,大夫元满面的怒色稍有收敛,“师雍,我有话和你!” 师雍品出不对劲:“怎么了,我们的元大夫?” 服人站起来:“你们聊吧,我入宫探问母夫人与君侯的时辰到了,就此先别过两位。” “恭送公子。”大夫元、师雍齐齐拜伏。 “我得问你一件旧事,但我想你必然记得。”还没起身,大夫元就扯住了师雍的袖子。 师雍任他掣肘:“你。” “昔年君侯做世子时,曾要我传语良宵,以他的名义推荐我弟弟广担任军职;君侯这么做是何用意?他要我不懂就来找你。”大夫元急急 地吐露。 师雍摇头:“当真是旧事。可你到了这时才来问我,莫非你心里还没答案?” 大夫元松开手:“我当初因为自负聪慧,不屑来向你求教,只当那是君侯对良宵的放纵……如今看来,乃是君侯早对任氏起了戒心……” 师雍凭几坐好:“那又怎样?” 大夫元嗫嚅着:“……我也是任氏一员……” “是一员又怎样?”师雍反问,“君侯只是关注司徒的动向,并没打算对母夫人庇护的任氏一族有所伤害。你介意这个干嘛?” “良宵明白君侯的用意么?”大夫元并不想讨论关注司徒与威胁任氏的关系,直接提出最想被解答的疑惑。 “也许。”师雍模棱两可地。 大夫元生气了:“真的是!你们二人只瞒我一个!君侯亦不信我!” “够了,你别胡闹了。”师雍斥道,“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动摇!宣方之会泄密一事,你也晓得极可能是你父亲司徒弦利用监视你或良宵得 去了消息,君侯更是心中有数。你们一个是司徒之子,一个是司徒之婿啊,但君侯让你们停止介入对抗司徒这件事了吗?他对你们隐瞒什么了 吗?你居然指责君侯不信你!良宵可没对我过这样无礼的话!” “又是良宵!莫非你认定良宵不曾动摇?!”大夫元现下气血冲昏头脑,险些要将大蒐礼行猎前良宵的话捅出来,“他……” 还好,他刹在这里:“……算了。我得自己想想。” 风风火火赶来的大夫元,又风风火火地回去了。 师雍闻得他脚步去远,不禁扶住腰,嘟嘟哝哝:“今还真累,嘴都快破啦。” 在他身后,围屏被缓缓移开,良宵掂着一枚棋子探头笑道:“谁教你是君侯最宠信的乐师,这连着来的都是棘手的人呀。” “你还没将残局解开?”师雍接口,“光顾偷听了吧?” “得这么热闹,我不听也不成哪。”良宵乐呵呵地,“公子也好,元也罢,倒都单纯得可爱。” “元似深却浅,良宵似浅却深,君侯一开始就没看错你们。”师雍感慨。 “因此我们这对左膀右臂才各有各的用处嘛。”良宵自鸣得意起来。 师雍抿了抿嘴,走入围屏内,摸索着与良宵接着下那盘公子服人未至时没下完的棋。 镜殿。 “怎么回事?”上光有些恼火地丢了木简,“苏显为何突然要求迎娶宝音?而且迎亲的人马都走在路上快到翼城了,才来书告知。这行事 未免太仓促!” “别着急,我来准备就是。”临风正和极儿吃着蜜渍果脯,闻言即行劝慰。 上光立刻态度坚决地阻止:“不行不行不行!我怕的正是你劳累,你好好休息最要紧。” 临风爽快地笑了:“又不是你有身孕,急什么?我都生过极儿了,还不知道怎么顾惜身子?这么点事难不倒我。” “可我是第一次照顾怀孕的妻子呀!”上光振振有词据理力争,“绝对不能出纰漏!我最近为此十分紧张,你千万别惹我。” 临风抱住极儿作出发抖的样子:“真可怕,惹了你会如何?” 极儿不理解父母在开玩笑,字字信以为真:“父亲,你要变成鼎上刻的饕餮怪兽来吓我们吗?我最怕那个……” 上光语塞。 临风乐得受不住,捧着肚子直喊哎哟。 “节制点儿嘛。”上光慌忙搂住她,“真教人担心。” “既然如此,由我来准备出嫁宝音的事宜吧。”母夫人仲任让侍女陪随着,踱步走进殿中。 上光、临风与极儿一起参礼。 “想过来看看你们,正巧听到有这么一桩事。”仲任歉意地挽起临风,“……宝音的事,我对不住你,一度要你为难了。” 临风自然辞让称否。 仲任瞧着儿子:“你别挂怀了,关于宝音出嫁,一应杂务都交给我处理。” “母亲前几才大好,孩儿不能……”上光不同意。 仲任拉起他:“除非你还在怄气,不然就答应我。我躺得够久了,很想活动活动的。” 137 “……闹出了那么一场不快,孩儿不愿母亲去面对宝音。”上光依旧不松口,“母亲执意要替孩儿分忧的话,请您打理嫁妆箱笼即可。其 他的,孩儿亲自负责。” 仲任微感失落:“……你都决定了?” 上光放缓口气,但态度不改:“是,决定了,母亲。” 仲任垂下眼,也不执拗:“嗯,不错。那就,照你的意思办。” 她讪讪地转回身,搭着侍女的手,神色黯然地出殿。 “母亲……”上光反而颇觉过意不去,上前去搀扶,“孩儿确实担心您的身体……” “我没关系。”仲任挤出笑容,“你和临风早些去歇,年底事忙,你们也照顾好自己。” 上光执意送她好一程,才又返回镜殿。 “你过分啦。”临风盯着上光,口气里不无埋怨。 “母亲虽身体痊愈,心神却不一定恢复。司徒对我过,他将黑祠全部传闻都告知了宝音,所以我不想母亲接近她,再生不测。”上光解 释。 “另一方面,你也不想母亲了解你已对秘密掌握几分。”临风一语中的,“并且司徒与宝音结盟的事,你一直没对母亲明,只以宝音借 传闻装疯报知,对不对?” 上光面上浮出忧色:“黑祠使母亲病了一大场,深究下去,她经受不起的;我……也很怕……” 临风摸摸极儿的脑袋:“那么还是先瞒着比较妥当。” 上光习惯性地握着她的手,不再话,只是轻轻牵动一下嘴角。 三后。 消息传给了幽禁于兰堂的宝音。 “君侯希望你好生准备。”来宣布君侯命令的使者,也送来了君夫人赐给的出嫁衣裳首饰,“明日,宋国的公子就要入宫向君侯求娶了。 ” “我要见母夫人!”震惊之余,宝音紧抓着使者不放,“这件事只有母夫人会帮助我了!” “请住口吧。”使者漠然答道,“如今君侯已严止你与母夫人互通消息,你是没机会再见母夫人的。” “那……我可以见君侯么……”宝音想了想。 使者嘲弄地:“君侯与君夫人会在你登车远行时,向你训诫的。除此之外,君侯不许你同任何人见面,包括君侯自己。” “如此,我惟有一死!”宝音态度决绝,“我必须见君侯,否则明日你们看到的便是死尸一具!要是我寻死,你们无论如何也拦不住我! ” “好的,好的。”使者稍稍转缓了语气,退向屋外,“君侯会得知你这个请求。” 哐啷一声,铜锁落下。 宝音回身,坐到榻中。 看来,从开始她就犯了个最大的错误。她早该了解到,世上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时今之计,即是得好好琢磨下,要对君侯一番怎样的话,好改变他的主意,改变自己的命运。 接着,就是等待。 一个上午过去,君侯没有来。 ……可能他正在接待宋国公子。 一个下午过去,他也没有来。 ……可能他…… 一个晚上过去,他还是没有来。 …… 她守在窗边,苦苦候了他整整一,他最终没有来。 没有。 雪还在下。 空荡荡的庭院里,连鸟儿也离开了。 我也要,离开了。 一夜无眠的宝音注视着窗外的清晨景象,心无一物。 关于那个请求,果然,到头来只能放弃…… 她像个在水中挣扎良久的溺水者,预备要松开攥着的那根稻草了。但正在这时…… 门开了。 上光,她的君侯,独自站在门外。 “求求您!”宝音几乎是趴到地上,“求求您!” 上光一言不发。 “君侯,我求您看在我亡兄无忧的情面上,让我被您宽容地原谅!”宝音开始了酝酿已久的哀告,“……我生在富贵中,父兄对我恩宠无 限,使我自幼任性,很少能听到有益的劝谏。战乱之后,我成了您的俘虏,蒙您怜惜同情,存活至今。所以我仰慕您,敬爱您,发自内心 地想 要成为您谦卑恭顺的妻子,来报答您的厚德深恩。为了这个目的我才受奸人蒙蔽,做了使您困扰的坏事。” 上光走近一步,找个座席坐下来。 宝音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征兆,于是眼泪应景而出:“……您西去过戎境,东临过淮水,您见过无数的人,经过无数的事,想必不难理解一 个女子为了心上的男子会做出多傻的傻事。但是,这个女子就应该为那些傻事付出后半生的幸福吗?即使我无缘侍奉您左右,您就一定要 发遣 我远去他国,嫁给他人吗?您于心何忍?” 上光等了一会儿,看她不再继续:“……得倒是令我感动啊……要是我够愚蠢的话……” 宝音抬起泪眼:“嗯?” “宝音,你还不明白?”上光道,“即使你没有搅入黑祠风波,我也永远不会考虑在临风之外,册立你为嫔妾。” 他倚靠着扶手,很平静地示意她坐直身子:“你得对,我走过不少地方,因此对人对事,我确有一些见识。正是由于我看过太多像你一 般生于富贵,眼里心里就只有自己的人,我才倍感那些能在意体贴他人的人有多么可贵。” 宝音心里怦怦直跳,她有些怕,但他的态度让她觉得还可有所周旋:“是,君侯,我过去的确太自私,可我能从今日起改正!望您仁慈大 量,给我机会!” “若是不给呢?” “那我仍得,您于心何忍……” “你不是第一个深爱我的女人,也不是第一个责问我于心何忍的女人。可笑的是,你们都是在伤害我以后,才来表达你们的爱意。你们 是真的爱我,还是爱你们自己?你们恐怕连真正的我是个什么性情的人都不清楚,却坚定地以为我必须对你们强烈的心意做出回应,哪怕 你们 欺骗过我的好友,残害过我的爱人,背叛过我的亲人,……凭什么?”上光一字一句异常清楚地,“我所珍惜的,你们肆意践踏;我所 宝爱 的,你们纵情欺凌,然后,你们要我考虑你们的心情,我的心情呢?你们几曾考虑?” “原谅……”他略略顿了顿,回归正题,“我还没有到能够轻松地用这两个字就对你的罪过尽数宽宥的地步,或许以后我年纪大些会这么 做,可是眼下,这不可能。我为了让母亲、弟弟、临风和我的极儿能够安乐地生活,可谓费尽心血,你能体会几分?你为了你那个想当然 的侧 室妄想,居然利用黑祠恐吓母夫人进而威胁到临风,威胁到我,莫非你觉得区区数语,我就饶恕了你?” 上光双目炯炯,放出寒光,声调亦越来越冷利。 宝音大骇,脊梁上一阵阵滚过凉意,鼻子里粗气也不敢出一丝。 上光陡地笑起来:“瞧瞧,就这样,你便已经害怕了。司徒选中你,真是太过失策。你老老实实地随着宋国公子在明启程。其实你多留 几,我不定真要改主意,杀你为我母亲和妻子泄恨。” 宝音闻言颤个不住,咬着嘴唇低低抽泣。 “雪,下得很大呀。”上光踱步到窗边,撩起竹帘观览雪景,一面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但愿这连场的大雪,把所有的污秽都擦洗干净。 ” 他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做出欲要离去的样子。 但到了门前,他重新回头:“你拿无忧出来博我怜悯,你真给他丢脸。那时如非觑在无忧面上,我岂会容留你居于晋国……别再吓唬侍从 们你会死,你比谁都爱惜你自己,舍不得死的。去宋国生活吧,之后,我们永生都不会再见了。” 他吐出最后一个字,立刻给了她背影,绝不停留地走了。 “你要谨慎恭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违背家长的教命。”大雪之中,曾经的徐国“王女”嬴氏宝音,即将登上宋国公子熙为她而备的婚 车,在那之前,三年多来一直收养着她的晋侯上光,代替了她父亲的位置,对她给予出嫁前的训诫。 “是。”盛妆的宝音款然下拜。 “你要勤勉谨慎……”晋侯夫人临风自然代替了她母亲的位置,正待教谕。 “其实,当年我的兄长无忧为你制了百粒丸药,可使你那时就痊愈。”宝音假作不忍悲痛,一下抱住了临风,用只有临风和上光能听到的 声音,“不过,那些丸药被我扔进了水里。……真可惜你没有死,所以我会记得继续恨你的,还有你,光君。” 上光面带微笑,暗中用力拉开她,高声道:“好孩子,我们也会记得你!” “我走了。”宝音再三施礼,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婚车。 “不必挂念这里!也不必挂念我们!”临风挥手,“我们都会好好的!有上看着我们呢!” 宝音放下车帘。 公子熙作别上光、临风,登车驱马,驶向前方。 苦雪弥漫,离人远行。 昔日恩惠,皆作无情。 苦雪弥漫,行人远离。 从此陌路,再见无期…… “兄弟”这个词,即使是在这个遥远古老的时代,倒也不难定义:只要彼此都流着同一父亲的血,就是兄弟。 其实就连兄弟之间该怎么相处,礼法上也有明确规定:“兄友”,兄长要友爱弟弟;“弟恭”,弟弟要恭顺兄长,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 能勾勒出客客气气的手足情。 然而,越是写进了礼法的标准,越是意味着有人永远达不到那光辉的界限。 诸侯世家,更加如此。 一户平民生出了几兄弟,或许代表能有更多的手来为全家扒拉进更多的财富;一户权贵生出了几兄弟,一场围绕着唯一宗主位置的争斗就 在所难免,区别只在于,绝大部分这类争斗会流血,极少部分这类争斗不流血。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们。 他们的父辈,正是上一代尊位之争的胜利者,身为胜利者的儿子,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一落地就会被理所当然地视为下一代尊位之争的竞 争者之一。他们的父亲,他们的母亲,他们的亲族,还有众多臣子,甚至国人,都会或多或少用一种集市上农夫打量牲口的眼光打量他们,观 察他们的形貌,揣摩他们的性情,判断他们的能力,最后,确定他们的价值。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年均则立贤。他们就像是被层层淘漉的沙石,要经历这些无情的筛篦与冲荡,才能有最终一位如同金粒被拣出沙石 一般就位登极。 如果不想这么被摆布,只有一个办法:在被汰弃之前,去汰弃掉那些连着血脉的“兄弟”。 这,即是宫廷中“兄弟”的宿命。 …… 晋侯光君执政第四年。孟春。 当煦暖的南风拂过檐角的铜马,散出一串颂春的讴歌时,沉寂了一冬的宫城被悄悄染上了渐浓的春晖。 君夫人临风,拎着花篮从苑囿散步归来。 她行过甬道,道旁的嫩草探出地面,点点新绿随着她的脚步蔓延;她穿过走廊,廊畔的桃杏争芳斗艳,缕缕馨香伴着她的身影袅绕;她经 过钓轩,轩下的池水波光潋滟,圈圈涟漪映着她的面容微笑。 几双斑斓水禽,栖在尚未繁盛的柳荫里梳理彩羽;一对紫尾家燕,掠过灿若云霞的花丛追逐为戏;更有那向来爱热闹的蜂蝶,四处舞蹈吟 哦,仿佛要把满溢的盎然生机谱成最动人的诗歌…… 临风不禁心醉神驰,步步顾盼浏览地走到堂前,却蓦然发现了比这一应美景更美的一幕。 那是她的夫君,正在繁喧的春光里独自安静地睡卧。 他睡得那么随意,一手为枕,一手握着竹简,只穿着一袭棣棠色单衣,便无所顾忌地直接躺在了宽大的木廊上。 他又睡得那么酣甜,衣领半敞,一绺鬓发顺着他的脖颈直滑入颈窝,在那里还有一瓣不知何处飘来的落英偷偷落足,甜蜜地同着他的呼吸 而起伏。 此时长空一碧,响晴云色。他的面容映着阳光,无瑕无疵,无忧无虑。 临风心地在他身边坐下来。 她什么都不,什么都不做,只是爱慕地、怜惜地长久注视着他。 如果不是一股乘风而来的幽芬提醒了她,她甚至忘记在这样的气里,他穿得毕竟过分单薄了。 于是她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他身上。 138 可惜如此微的动静,依旧惊破了他的薄梦。 “……啊,风儿。”他睁开双目,眼神迷离地望着临风,唇角绽开笑意。 “你真漂亮。”临风一如当年第一次邂逅他时,由衷地脱口赞扬。 上光一时并无反应:“嗯?” 隔了一刻,他的意识终于挣脱出梦乡,却把脸藏到外袍下面去了:“你一直在瞧着我么?” “美人还不让看?确实是很漂亮的呀!”临风动手去掀袍子。 “好,好,给你看,给你看。”上光马上放弃抵抗,坐起身,“你别乱动,伤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儿。” 临风得胜地凑近他,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拔下花篮里的一朵花儿:“让我来为你打扮打扮。” 上光四下看看无人,柔声应承:“……就一朵。” “一朵怎么够?”临风闻言,倒临时变了主意,再拔了一朵,在他发髻两侧各簪一花,末了合掌,“呀,果然相照生辉。” “是吗?”上光夺过花篮,“那我也替你打扮打扮。” 话没完,远处传来易呼唤:“主人,服人公子来啦。” 上光慌忙将花篮往背后一藏,整裳振袖,故作正色道:“请他过来。” 易答了声是,便见一身白衣红裳的公子服人,一路穿花拂柳,翩然来至堂下,欲要款款下拜:“……” 做弟弟的惊讶地盯着兄长,半不出话。 上光一愣,临风已乐不可支。 “对不起。你们有事谈吧?我先告辞。”她取下上光发髻中忘记摘落的簪花,捂着嘴进了内殿。 上光腾地红了脸。 服人也低下头。 “那个……”上光好容易镇定心神,勉强开口。 “明我就要出发了,兄长。”服人,“您传我来,有何教诲?” 上光示意弟弟一起坐到木廊上。 …… 一段精简的谈话结束后。 “我能够期待你吗?我想我能。”做哥哥的。 “能。”做弟弟的回答。 这答案令上光粲然莞尔,然后起身,到庭中折下一枝桃花递予服人:“无他祝福,只愿你此行所建功勋,将如这花般灿烂。” 服人郑重接过,捧在掌心,双颊飞上欣悦兴奋的绯色…… 兰堂。 母夫人仲任在空荡荡的殿内缓缓踱步。 宝音被软禁后,公子净的寝室也被移到镜殿厢房与公子极作邻,等到宝音出嫁之后,兰堂已然无人常住,只剩了几名寺人侍女看管房舍。 “唉。”仲任一边看着昔日常来见惯的陈设,一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先君宁族在生时,一直喜欢兰堂的雅致轩敞,往往爱在这里设宴 奏乐,那时此地宾客满座,鼎镬交响,丝竹齐鸣,哪想到会有这样寥落的一日呢…… 她徘徊再三,忧伤不已。 “母夫人。”忽然身旁幽暗中出来一人,“母夫人勿要哀戚。” 仲任吓了一跳:“你是谁?” 那人埋着脸:“婢子是当初侍奉宝音的侍女。” 仲任抚抚心口:“……走路别跟猫似的,大白都能骇到人。罢了,起来,你既是宝音的侍女,为何年前不随嫁而去?” “婢子戴罪之身,已被君夫人命令不得擅离兰堂。”侍女答道。 仲任好奇:“君夫人命令?” 侍女点头:“正是。非但婢子受罚,宝音也被严禁与您互通消息。她是有话想向您的。” “不是她虽遭软禁不得行动自由,但也自觉得愧疚,无颜见我而甘愿闭居吗?”仲任讶然,“她有什么话?” “当然是关于黑祠的话,姐姐。”司徒弦像个幽灵一般,从帐幕后现身。 仲任转过头:“……弟弟,是你。你如何来了?” “我是悄悄入宫的。”司徒弦用一种苍凉的语调,“为了见您,我费了很大力气;想要瞒过君侯遍布的眼目可不容易啊,姐姐。难道您 没发现,最近我已不能轻易接近您了吗?实话告诉您,我也差不多受到君侯的软禁了。” 仲任怔了怔:“你又没犯错……光儿一字也未向我提过。” 司徒弦立即接口:“那就对了,姐姐。这全是君侯的功劳,或者,是君侯的计策。” “我愈发不懂了。”仲任心头一震。 司徒弦走到她面前,双膝一软:“姐姐!就算您被戎女的余孽迷住了心智,也请您暂时睁开眼看看,您的儿子,和我的儿子,正在落到怎 样的罗网里去吧!他们明就要出发去戎境了,也许一去便不能回转了,姐姐!” 仲任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弦!” “事到如今您还怕起那戎女吗?二十多年来您受的折磨还少?!”司徒弦并不顾忌,“是时候了,是您看清现实的时候了,要是您还顺 着君侯的意图自欺欺人下去,服人公子,还有我的广儿,就要做埋骨他乡的冤魂啦!” “你太放肆了!”仲任转惧为怒,“你要污蔑光儿对服人不利?这哪里可能!他把服人视作掌珠,自呵护服人长大,岂会害了服人?” “那为何要服人公子去戎境?而且是让公子去随时可能兵刃交锋的二戎之境?莫非那不危险吗?”司徒弦据“理”力争。 仲任语塞。她很想明那不是件坏事,但她不知从何起。 “其实君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见时机成熟,司徒弦抛出重石,狠狠砸进仲任的心湖,“您知道么?宝音见不到您是由于她通过我 ,了解了一点黑祠的秘密;而我见不到您,是由于我对黑祠的过去了如指掌。为什么涉及到黑祠的人,都被君侯禁令接近您?您果真想不出其 中缘故?” 仲任胸口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堵得发慌,幸而她心底仍存有一点清醒意识:“……这不过是你的猜测。兴许是凑巧。” “哈,姐姐!您忘记当年戎女的诅咒了?!”司徒弦拍着手,“您忘记了?!” 仲任勾首不言。 “我不愿广儿死去……”司徒弦拉起她的裙角,声泪俱下,“姐姐,您别总是犯糊涂哪!实际上,关于先君猝然薨逝于军中这件事,君侯 他也脱不得干系……” 仲任一动不动。 “那时不是正有一名容貌酷肖君侯的戎族巫师待在军中吗?那个人会是谁?!在那之后,先君与君侯似乎发生了很大矛盾,原本决定的翌 日攻战在先君一怒的情形下改在了当夜,导致先君受到致命重伤……而且,据先君去世时,君侯亦不在榻前……”司徒弦滔滔不绝。 “你这些什么意思!”仲任打断他,终于哭出来,“你的是多可怕的话!” 司徒弦握住她的手:“姐姐,联系起来想想!君侯一定已从戎族巫师那儿弄清了他究竟是谁的儿子,才会与先君……” “不!养叔是在场的,他可没这样讲过!”仲任否定。 “养叔是君侯的傅父!”司徒弦强调,“……姐姐,这一次君侯怀疑是我害公子生病的,可我,越想越奇怪,公子的事分明与我任氏 无干……八成是养叔!我私下琢磨了很长时间,他多半是介意公子的身世传言才借机下的手吧!养叔为了君侯,哪样事做不出来?!” “不用再讲下去了。”仲任极度痛楚。 司徒细察她的反应,反而确信:“果然是!姐姐,您是知情的?!这老贼真正毒辣!险些将罪名栽到我的头上!” 仲任不堪追索:“别提了。极儿无恙,光儿也没开口,应是按下不论了。你何苦又生事!” “君侯这幅态度才最可怕!”司徒弦喊道,“若他大闹一通,倒还好了;可他不声不响……他心里打的是何主意?他真的决定按下不论了 ?齐鲁二国与他的旧怨,他是怎生报复的?我害怕得很哪,姐姐!” 仲任词穷,无可应对。 司徒弦眼看时机成熟:“姐姐,求您准许我增派咱们任氏的人手一路保护公子。或者此番戎境之行,您便能看出君侯真正的心思……” 仲任枯坐许久:“这不好……” “姐姐!” “……不……” “姐姐!” “……随你了……” 第二清晨。 “兄长请回宫。”服人看看身后的翼城城门,再望望前方整装待发的人马,“您别送了。” “再走一走。”上光携着他的手,“色尚早。” 服人顺从地任由哥哥牵引,突然想到什么:“……广大夫侧旁莫名地多了不少任氏家臣侍奉,舅父对他未免过分保护。” 上光一笑:“子女远涉险地,父母忧心牵挂,遣人多方照顾也是常情,我颇可体谅。” “兄长。”服人立定,“……您不能总是这样宽容。” “我对你嘱咐的,你这么快就丢到脑后了?”上光拍拍他的肩膀,“你要关心的,是马上要面对的二戎争斗,你得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那上 面去。你要立功!必须要立功!至于广大夫,只要他不拖累你成就大事,你用不着管他。” 服人有点儿惭愧:“是……” 上光端详着他:“……那……你出发吧……” 服人却不肯走了:“兄长……” 上光怪道:“服人,你……” 服人猛地一下扑到上光胸前,抱住哥哥。 “唉。”上光口里叹息,心中熨贴,也搂紧他,“好啦好啦,还跟孩儿似的。” “黑祠是我烧的。”服人附在上光耳畔,出乎意料地低语,“催促宋君迎娶宝音的密信也是我写的;此外,我还一直藏着一样从黑祠神主 内得到的东西,就在刚才,我遣人送到嫂嫂那里了。对不起,兄长,我任性地做了这一切,因为我不想使您感到任何烦扰。” 上光睁大眼睛。 “我喜欢依靠兄长,我真的喜欢。可我也想成为兄长足以依靠的人,比‘需要呵护的弟弟’更有用,比‘可倚重的臣子’更亲近的人!” 服人热切地盯着上光,“在您面前,我没秘密。请永远相信我!而您,永远是我的兄长,决不改变!” 他顾自完,挣脱上光的怀抱,跳上车长驱直去。 上光原地伫立,目送他身影淡入旌旗丛中。 锦绣旌旗又淡入云交际…… “主人,回了。”易提醒。 上光慨然:“……风儿如在此,必有好诗相赠来鼓励他。可惜我口舌笨拙……” “公子知道的。”易,“主人的心。” 上光再不言语,默默登车。 是的,服人他一定知道。 不管受了多少苦,不管忍着多少痛,我的心意能被我希望知道的人所洞悉,所珍惜,那么我,还有什么不值得的…… 这一阵子,雨变得频繁起来。 通常下得不大,水丝儿在地间穿织,张成一薄薄的雨幕,罩得远近楼台都跟笼了纱一般朦朦胧胧,只有花树经过了这温柔的沐浴,更显 得红绿相彰,夺人眼目。 此时此景,应是教人诗意不尽,享闲无限的呢,可凭栏远眺,竟如何也挡不住有一种浅散愁情自胸中升起…… 临风收回目光,仔细观摩公子极摆弄药草。 “极儿,你不休息一下?”她心痛他被雨困在屋子里,“净儿在那边和寺人们玩投壶,你也去玩嘛。” 极儿抬起头:“母亲,我就是在玩呀。” 这个孩子好静。 临风揽过他:“哦,你喜欢医术?” 极儿举起手中药草:“我喜欢药草。”他又想了想,“我也喜欢跟叔父学字。” “你的叔父到戎境去快一个月了。但愿他事事平安。”临风顺口,“在他没回来之前,你要多去祖母宫中问候,让祖母高兴哦。” “好。”极儿答应,“不过我每次去,祖母都要我是嫡子,兄长是庶子,让我和兄长分开坐。嫡子、庶子是什么,母亲?” 临风沉吟:“……那是种称呼,正像是宫中都称呼你的父亲‘君侯’,而称呼你的叔父‘公子’一样。” 极儿“哦”了一声,挨着临风,贴着她的肚腹谛听胎儿的动静:“我的弟弟或妹妹快出世了吗?” “快了。”临风心事重重地摸着孩子的脑袋瓜。 母子俩正在依偎,忽有一阵喧哗从宫城北面响起,闹闹嚷嚷,奔着宫城南面去了。 “了不得了!”镜殿外,也有人高声叫喊。 139 临风霍然起身。 公子净闻得热闹,从厢房内跑出来,一溜烟似地蹿往庭院外:“母亲,我去看看!” 临风撑着腰,不顾侍女劝阻,也挪到殿门张望。 没过多久,师雍被人引导匆匆赶到。 “君夫人安心。”师雍尽量和缓地报告,“臣怕惊动君夫人,所以首先来这里奏禀。……是广大夫快马送回的消息,公子在戎境突染 了急症,有些严重……” 临风仍旧心惊肉跳:“通知君侯没有?!” 师雍静默片晌:“……之后,狐姬氏趁公子病倒的机会,对翟隗氏宣战。目前公子勉励指挥翟隗氏应战中,但情形很不妙,广大夫认为翟 隗氏时刻有降敌的可能。” 那服人的处境不是危若累卵了么?! 临风紧缩双眉,咬住嘴唇:“适才的喧哗,是何人造成?” 师雍道:“……是司徒大人。” “速去黑祠废墟!”她一捶廊柱,“君侯在那里!快请他回殿议事!” 可惜晚了。 上光正急趋在通向云宫的路上。 根据来报,司徒弦一接到大夫广的信简,就带了数名任氏宗老并着仆从轰轰烈烈地投向母夫人仲任所居的云宫去了。 这样的话,他的第一要务即是安抚母亲。 “二戎的动作还可预计,不过,公子何以突染急症?!太蹊跷了!”公孙良宵跑着追在他身后。 “不管怎么样,你收拾一下准备立刻启程去救援公子!”上光极快地布置,“还有你,元!” 大夫元也撵着他的脚步:“君侯,您起初就不该让广那子去!” 上光不吭声,一个劲地赶。 “广那子只会坏事!啊,真是没看错他呀!”大夫元继续。 “够了!”上光喝道。大夫元打了个寒噤。 上光注视着这向来倍加爱护,从未加以呵斥的股肱之臣:“服人是我的兄弟,广是你的兄弟,有着同一血脉的人,不能教他们在外面出事 !要问要责,回来再!” 大夫元唯唯。 浮现在大夫元面上的委屈,终使上光冷静下来:“元,良宵,你们都别去云宫。下去直接点起队伍,候我命令。” “是。”大夫元与良宵从命退下。 就在踏进云宫的瞬间,属于仲春的温暖倏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隆冬的冷利。 “母亲。”上光对仲任行礼。 她红肿着两眼坐在正中,在她下首坐着还在抹泪的司徒弦,此外还有几名任氏宗老依次列座,十来道含义复杂的目光齐齐地盯住他,形成 压抑的阵势。 “光儿,服人会好好的吗?”仲任哽咽着开口。 “服人会安全归国的。”上光保证。 司徒弦抗辩:“君侯,您的承诺是可以相信的?” “为防万一,我已安排良宵和元尽快前去援救。”上光,“绝无人能伤服人性命!” 司徒弦急了:“那老臣的儿子呢?广大夫的性命在君侯眼里不值一虑?” 上光面色一凛:“他是臣下,自然该守护在公子身边。要是他不离公子左右,也会获救;要是救援不到他,只能明他失职远离了公子! ” “母夫人!”司徒弦大哭。 仲任哪经得起他再添悲酸,早是涕泪交流:“……服人刚十六岁呀……” “司徒,你节制一点!”上光低呼。 司徒一梗脖子:“老臣怕得教君侯失望了!如今公子与我儿同陷戎人之中,翟隗氏又靠不住!老臣坐立不安,寝食不能!母夫人,君侯年 轻,为父不久,大概还不明白子女对父母的重要,但您这做了二十多年母亲的,总不能不体谅老臣此时的失态吧!” 仲任受他撩拨,泪水更是淌个不住。 “母亲,服人绝对会纤毫无伤的!”上光苦苦解劝。 仲任太息:“如他有事,我是无颜再入宗庙了……” 上光心如刀绞,只得咬咬牙,噗通跪下:“孩儿给母亲请罪!其实,二戎的争战,是孩儿一手促成的……” 一语既出,四座哗然。 “翟隗氏在他家女儿被狐姬氏害了以后,马上报予我知了。是我叮嘱翟隗氏之主带兵去宣方,故意惹狐姬氏之主效仿,并以此为理由杀掉 了狐姬氏之主。此番令服人送翟隗氏返国,我也预先要求翟隗氏对狐姬氏宣战,好在服人去时襄助翟隗氏获胜,立下战功,彻底除掉狐姬氏内 乱,平复我晋国北疆。”上光详细解释,“为了这一仗,我和那翟隗氏之主先有血盟,后又将他的两个儿子当作质子藏在宣方,且施加重贿厚 赂,它如何会背叛同晋国订下的契誓?因此,认为翟隗氏倒戈是没道理的。而这场纷争,服人他……” “公子为何会突染急症?!”司徒弦兜头抢问。 上光顿住。 司徒弦喘口气:“君侯的胸中韬略,实在教人咋舌!君侯把一场战争从头算到了尾,那么老臣请问,公子为何病倒?!” 上光不能答:“这个我也……不明……” “是不明,还是不可明?!”司徒弦拔高嗓音。 “你在什么!”上光压抑怒火。 仲任这会儿却从上光关于二戎的大篇解释里缓过神了:“光儿,你……你都是计划好了的?” “孩儿没料到服人会生病。”上光膝行至仲任座前,叩头再三,“孩儿只想让服人立功!” 仲任掩面,但觉旋地转:“……哪……” “母亲!”上光抓起她的手,“母亲,是孩儿错了!可孩儿求您容孩儿讲完!服人他……” 仲任脑子里像燃了一团火,死命甩脱上光之余,一时鬼使神差,竟反掌“啪”地从上光右颊扇过! 没等她反应,她听到自己吼道:“你打算杀了你的弟弟吗?!” 接着,一缕血迹自上光唇角溢出…… 打得好重…… 但上光恍若无察,只扬起脸望着母亲,专注地、不愿置信地、含冤带痛地望着母亲。 “孩儿宁可杀了自己……”不清楚过了多久,上光一字一句地申明,“也不会杀了服人。因为,他是孩儿代替父亲……倾注心血,努力抚 育的孩子。” 言毕,生平第一次在自家殿堂内受伤的晋侯站起来,略微蹒跚地朝门口走。 谁也没注意到,公子极正悄悄地依着殿门,瞧着屋内发生的所有变故。 上光蹲下。 父子对视。 最后,极儿用白嫩的指尖心地揩去上光下颌的污痕。 “父亲,走。”末了,公子。 “走。”上光抱起儿子。 “主人!”一出云宫,易眼圈红红地迎上,“主人……” 上光轻声:“没事。” 易眼圈更红了:“但是,黑祠挖到……” 黑祠地下三尺。 薄棺一具。 枯白的骸骨躺在棺中。准确地,是被钉在棺中。 上光下到坑里。 曾有人这样痛苦地死去吗? 骸骨的四肢关节处都被巨大的木钉牢牢钉死在棺底,周身无一物殉葬,惟有右手腕骨上,固执地套着一只式样奇特的金环。 上光颤抖着捧起金环。很快,金环内侧镌刻的蚊脚般纤细字迹印证了他凄凉绝望的猜想。 在周地没人会识得这字,实际上在戎地也没多少人识得。可他二十岁那年,已经有人告诉了他字迹的含义。 “昔罗。”那时的孟哲罗,“刻的正是她的名字。” …… 原来您一直在离我如此近的地方,母亲…… 母亲…… 母亲…… 他看着骷髅。 骷髅空洞的眼窝也看着他。 刹那的错觉,他好像发现了那昔日生着流盼美目的地方闪过了一点莹亮的水光。 您难过么,母亲? “我这一辈子最悔恨的事是遇到了昔罗,她是孕育你的母亲;你本来是遭到我抛弃的儿子……”先父宁族的遗言,言犹在耳。 父亲后悔了,您呢,母亲? 合族遭灭,被献礼给仇人,再被献礼给仇人的仇人,十五岁就已尝尽风霜的美貌豆蔻女儿,最终也不过是惨死在异国他乡,在亲生儿子脚 下化作尘埃…… “你挣扎在矛盾中,想得到什么呢?除了悲哀,你能得到什么?”舅父孟哲罗的警语,亦恰是时候地一字一字敲进意识中。 是的,得到的……只有悲哀。 他心中一刺,一股温热冲出喉咙。 “主人!主人!”易唤他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他伏在棺旁,倦怠到懒得去听。 十二年的寻找,好累啊…… 母亲,让我在您身边,稍稍歇息一会儿吧…… 我找到了我的过去,我来自积羽海畔。 我过着我的现在,我承受宿命的熬煎。 可我,失去了我的未来,和你们互称为“家人”的未来。 继续哭着前进,还是微笑转身…… 这答案,我已了然…… 乌云如睡虎。 一连二十几日,层层阴霾就这样懒洋洋地盘踞在翼城乃至晋国的绝大部分领域上空,久久不去。偶尔,那墨黑的云涡深处会有一抹金辉闪 过,隔了半晌,才能听到极沉极闷的雷声。 接下去似乎顺理成章会是滂沱的降水。 但并非如此。 风与雨,不再像前时那么绵稠不断,只是心地、谨慎地、一地潜伏在冥暗里,不动声色地酝酿着,酝酿着……等待着时机…… “象异常,则预兆国将有变。” 游历途径晋国的周王室太卜,在翼城郊外被晋侯傅父公子养拦住了车马。经过公子养一番虔诚求卦,太卜简洁地对他宣布了上的启示。 “君侯呢……”公子养急切趋问。 “唉。”太卜回答,“不可。” 公子养涕泪齐下,叩拜连连,额头也快磕破。 “贵国有新旧更立之相。”太卜满面愁色,“而今年是晋侯的厄年,殊为不吉……” 公子养惊悸大恸,好一阵才哭出声来:“求求您,施个解救的法子吧!” 可太卜叹着气拒绝了。 无法可解。 他得到的答案惟有这四个字。 无法可解! 他目送太卜的车马再度启程远去,脑中轰然乱响。 上啊,让人敬畏的上!你的存在,只是为了碾碎人在这并不是乐土的世间寄存的最后希望,教他们失败堕落,在你面前显得渺懦弱 且不得挣扎? 仰望苍穹,翻滚在他胸中的疾呼号问,渐渐地……化为了愤恨。 这是当然的。 因为就在近一个月前,自幼即蒙他钟爱与庇护的晋侯上光在离开云宫之后猝然吐血,继而病卧不起,情势十分严重。 接着,消息传到云宫,母夫人仲任闻讯悲哭一场,也对外宣称染疾,闭居不出。 更奇怪的是,两者之间,唯独镜殿方面每日遣使至云宫晨昏问候,云宫方面却不作任何表示。 这代表昔日亲密的母子,如今走到了失和的地步吗…… 宫中纷纷议论,一种由怀疑同忧郁交织成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座宫城。 这一切,他在事件发生的当时毫不知情。 身为君侯傅父,他在君侯遭到巨大打击和伤害时,毫不知情!尽管实际上,没人知道那时那地究竟发生了何事,除了少数几名已被很好地 封住了口的在场者。 可他原谅不了自己。 于私,上光自六岁起,就在他的教辅下成长,是他一直以亚父的身份训学照料,善加呵护的;于公,君侯是他兄长生前亲选的嗣君,是晋 国姬氏的宗主,贤明稳重,国之砥柱…… 这么牵着他的心揪着他的肺的人,在他眼皮下,竟然…… 等到他打听明白了在场者全是任氏宗老,以及该死的司徒弦时,他尤其震怒而怆痛!背负着一国江山、全族命运的君侯,还要被那些贪得 无厌的外姓群狼欺侮到何等地步! “接下来靠你了。”宁族临终的遗言没有一从他耳畔消失过,“保护光儿,保护新国君……” 凭了这一句,他可赴汤,可蹈火,他谁都不怕,谁都不顾忌,只要可以保全上光! 这是他的使命,这是他必须为晋国姬氏尽到的责任! 现在,是他再次下决心的时刻了…… 蒲地。 “怎么回事?!”大夫元跳下车,冒着雨跑到队伍后方,“眼看要到蒲地营中了,耽搁了见公子可不行!” “正想法子呢,司徒!”几名士兵正围着一辆轮子陷落在泥水坑里的粮草车推的推、抬的抬,有个百夫长出来回话,“这儿路窄,又不 平,车子不好走。” 140 大夫元皱了皱眉:“什么司徒,不许再这么叫。”他看了看被阻在那车后的其他车辆两旁,押车的士兵们都只管愣在雨里看,不禁动了 火,“你们怎不上前帮忙?” 百夫长见状摇手:“可不怪他们!那是司马下的令,各人都得严守本位,不得擅离!” 大夫元更不高兴:“他在哪儿?” 百夫长朝上一指。 大夫元顺方向找去,见道路左侧的山坡上有一草亭,公孙良宵正坐在草亭内一边燃火煮汤,一边悠哉游哉地观望他们,脸上似乎还挂着笑 。 “好你个良宵!”大夫元心里暗骂一句,撩起袍裾几步并作一步,到了草亭外。 良宵神情自若,起立欢迎:“你来啦?” 大夫元也不客气,入内坐下:“可惜缺了琴和香,不然你司马能即景作歌呢。君侯嘱咐你我二人日夜兼程,你还记得吗!” “忘不了。”良宵仰头盯着茅檐下滴坠的雨珠,“……但我有疑惑,需要你帮我排解。” “如何的疑惑?”大夫元耐着性子。 “我们这一去,救援的是谁?抗击的是谁?”良宵一笑。 大夫元张嘴欲答,又下意识顿住:“你问得好生奇怪。” 良宵不置可否:“见公子之前想明白这个问题,不是很应该么?” 大夫元沉默。 “我们出发前,君侯进了云宫见母夫人;出来后君侯就吐了血。云宫里出了怎样的事?我父亲百般打听也打听不到。不过在场的人都是你 任氏的宗老,当然,还有你父亲。”良宵斥退左右,面对大夫元一一陈述,“……逼得君侯到那样地步,真不简单!” 大夫元握拳:“你在我面前这话,存心是与我过不去!你家不知晓的事,莫非我就知晓了?我那个父亲,可也是你妻子的父亲!他待你 ,比待我还亲热哩!” “朝中无父子,有的只是君臣。”良宵抖出一块木简,“我不妨给你挑明,这里是我父亲昨日遣人急递给我的信,命我秘查公子病情真假 。” 大夫元怔住。 “我不知道原因。”良宵“啪”地把木简扔进火堆,“但我想告诉你,我不会听从父亲的任何命令。” 大夫元袖起手:“……我清楚了。那我也告诉你,我父亲没给我什么密令,我心中记的唯有君侯的嘱咐。” “好友,我信你这话。和你一起成为君侯的膀臂,是我的骄傲。”良宵拍案而起,“咱们这番,救援的是服人公子,抗击的是不驯顺的狐 姬氏!这是咱们拼命也要执行的君侯意旨!” “哼,不消你!”大夫元背朝火堆,暗中将一幅绢书焚为灰烬。 “防着良宵,保好任氏的人!”那上面是司徒弦的手迹…… “二位兄长免礼。”公子服人努力地抬手示意,良宵与大夫元才站了起来,细细打量他。 这一打量,着实让二人吃惊不。 服人面色灰黄,眼神黯淡,身形比起在翼城中时竟瘦了好几圈,哪里还有昔日翩翩佳公子的风采!不知母夫人与君侯目睹此状,要多么心 疼! 大夫元忍不住:“谁在照看公子!” “原是君侯拨给公子的人在照看,可那些人也病倒了。”大夫广爱搭不理地答话,“我就用了我的家臣帮着照看。” “公子怎么病的?”大夫元瞅着这弟弟,愈加不耐,“你照看着,如何不见好转?!” 大夫广怪道:“公子又吐又泻了这么些,最近亏得我们照看才好多了。要问病因,去问先前侍奉公子的人!” “你!”大夫元捋起袖子要教训弟弟,教良宵按住。 “我是水土不安致病的,不关旁人的事。”服人摆手,“广,辛苦你了。” 大夫广立时作出笑脸:“这是臣下该为公子做的。……公子,翟隗氏之主又来问了:狐姬氏的人在营外叫骂,要求明日对战,公子准备还 不应他们吗?” 服人有气无力地:“不应。” “哎,好,我去跟他交待。”大夫广口里承下,人依旧黏在帐内不走。 大夫元呵责:“都中午啦,你还不去犒军!” 大夫广不理。 良宵扭过头,和颜悦色:“广,我们饿了,你帮我们弄点儿吃的。” 大夫广待姐夫与兄长如两重:“好,马上弄来!” “公子!”大夫元透过帐帘缝隙,证实大夫广去远,回到服人褥前,“公子何不出动君侯配给公子的三千固士,痛击狐姬氏?” 服人噙泪:“我一到蒲地就染了急症,如何领得了固士出阵……而这些由兄长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猛士,不可轻易受控于他人之手!” 良宵慨然长叹:“公子这般谨慎惜才,果然不负君侯重托。” “不。”服人否定,“我还是太幼稚,险些误了大事。好在你们来了,你们可有带来医药?” 大夫元道:“君侯和君夫人选来的医师黑耳,携带针石药草在别帐等着了。” 服人闻言欣慰:“二位兄长请他即刻为我诊治吧!我希望他能照料我的一应饮食,使我早日痊愈!” 大夫元和良宵原地不动。 “公子……”良宵试探,“您的病是……” “我是水土不安致病的。”服人重复,露出微笑,“有了兄长送来的故土的医药,我能够很快恢复。……病倒也不全是坏事,狐姬氏近来 越发嚣张,笃定我怕了。趁他们骄狂轻忽的大好时机,我将同二位兄长引领固士一举击溃狐姬氏!” 大夫元和良宵字字听真,不由肃穆行礼:“是!” 镜殿外堂。 “请傅父稍候。”易尊敬地迎奉公子养堂上坐定,“主人正在披衣,少时就将宣您进去。” 公子养听罢,心中酸涩:“君侯的精神好些了?” 易只牵强地抿抿嘴角,不话。 公子养捂住胸口,似有一块石头堵在那里,憋闷得慌。 真是焦人! 除了前快马来报,晋军要与狐姬氏开战需征粮草以外,蒲地至今无信传回。那儿究竟是怎生状况,翼城里没人知晓。 良宵这个孩子,办事也不牢靠了…… “你们不要拦挡我,我是来求君侯做主的。难道镜殿的奴婢,就可以不讲规矩?!”司徒弦的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站起来踱到阶前, 正瞧见司徒弦不顾镜殿宫外侍卫的拦截,自顾自要闯进来,“这么久了,公子仍音信全无!君侯,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哪!” 侍卫正色喝道:“司徒自重!此地不经君侯允许,谁也不得擅入!” “我是个要没了儿子的人啦!倒要我怎么自重!”司徒弦耍出老一套,哭哭啼啼,唠唠叨叨,“君侯啊,可怜可怜老臣,至少让老臣知道 点儿蒲地的消息吧!……啊,那不是司马傅父嘛,莫非他可入镜殿,我不可入?!” 公子养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司徒……” “何人咆哮?!”话音未落,内堂转出师雍,“这里是镜殿,君侯养病寝居的所在,本不许臣下接近的,何人还敢大胆咆哮?!” 寺人们上前回话:“是司徒。另有傅父奉命奏事,候在堂中。” 师雍闻言,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两位元老请进。” 司徒弦一点不客气,拂开侍卫,趋步来到堂上,擦过公子养的肩膀,抢在他前面随师雍进到内堂。 公子养咬着牙,紧随其后。 “请问,君侯可否接见老臣?”一落座,司徒弦率先提出。 “当然。”师雍回答。 话间,只见两名女童手持薰炉而入,又有寺人抬了紫竹帷屏,设在主座之前。 师雍起身:“恭迎君夫人出堂。” 公子养与司徒弦俱是一愣,不由地也赶紧起身。 果然君夫人临风受侍女左右扶持,缓缓登堂入室。 “君夫人乃是一国君。”师雍明,“两位有公事,可与君先行商议。” “不必用帷屏,撤了。”这个当口,临风来到主座坐下,立即发令,“都是亲眷,面对面才好讲话。” 不知怎地,司徒弦感到了一丝紧张。 这位君夫人对他而言,一开始只是一种毫无概念的存在,或者,在第一次看到她时,他甚至觉得这曾与光君从大周之西走到大周之东, 据经历了无数风波的司寇公主不过尔尔。她容貌既不够艳丽,举止也不够张扬,虽然风传她才华出众,然而一个女子的才华能到什么程度? 在男子独专的朝堂上,那充其量算个哗众取宠的话题罢了。 他很看轻她。 但随着她主持中宫日久,他发现周围一些情况在慢慢变化。 变化最显著的自然依旧是君侯。 在她失踪的近三年时间里,君侯的勤政与现在看上去是毫无区别的,可仔细琢磨,那时的君侯不仅把自己终日锁闭于镜殿,同时将晋国亦 终日锁闭于自给自足的状态中,不仅极少与他国接触,连对戎的战事也一场没有;在她伴随君侯身侧之后,君侯就连续进行了好几次出人意料 的举动,包括频频与诸侯聚首,向齐鲁报仇,铁腕镇压狐姬氏等等,一反往日万事无争的消极态度,甚至变得……狠辣起来…… 而往常亲近君侯的几个少年臣子,仿佛也都视她如第二位君侯一般,尤其是君侯心腹师雍,相比过去长随君侯,竟然更频繁地护持在了她 侧旁,俯首贴耳甘于用命。 还有她带来的君侯的嫡长子,以君侯为首,宫中上下对其无不宠爱至极,而那孩子的用度仪制,俨然等同世子…… 她不声不响地攀到了他不得不仰望的动摇不得的位置。 于是他想,她一定有他没及时察觉的厉害手段。至少她以外表麻痹了他的警惕心,就是一样本事! 结果,在黑祠的几番相争中,她果真亮出了她的实力,很快就除去了宝音,间接使他和他的儿子尝到了不好受的滋味。 所以,他有点儿怕她。 这是实情。 不过,他不能让她看出这一点。 “君夫人……”他清了一下嗓子。 临风直视着他:“舅父,您的要求我已经听到了,刚才您的声音很大。” 司徒弦噎住。 “最亲莫过父母子女。”她并不等他思考如何对应,“君侯与我完全能够体谅您的心情,可是前方的确并未有交战的详细情况传回,还请 您耐心稍候。” 司徒弦一时找不到纰漏反击,只得略点一点头。 临风转头朝向公子养:“叔父身为司马,理应当先奏报军务。请。” “君夫人,老臣所奏公务有两桩:北边对戎战事,需要调派粮草支援,这是一桩;可时值春末夏初,各处青黄不接,国中也闹起了饥荒, 民众生计维艰,粮草却不好筹措,这是另一桩。老臣想请君侯给予指令。”公子养道。 “叔父有否建议?” “现在到各县乡催集粮草是不可行的,反而得考虑宣令县士乡士们抚恤民众,主持赈灾。所以,老臣建议粮草先从国中各大家征借。” “叔父的建议,舅父怎么看?” 司徒弦心中盘算一番:“各大家的封地可也不在近处,运了来一样误事。” 临风低下头,沉吟片晌:“叔父舅父皆是忧国的人,得都有道理。……我倒有个法子,但愿折中可行。” 公子养拱手:“请君夫人明示。” “怀姓六宗,在我晋国侍奉公室已有四代,向来勤苦忠诚。前些,我听怀姓宗主南翁在霍地屯集了相当的粮草,要饲养马匹来与诸国 易物,今次的粮草就向南翁借用吧,如果这些粮草能从霍地直接运往二戎交战的蒲地,花费的时日和用度也将大为减少。”临风开门见山,娓 娓道来。 这下司徒弦大吃一惊。 南翁屯粮养马的事,年前对他透露过些许,还拜托他保密,孰料君侯夫妇早已了然于心。 “此事就交给舅父操劳了。”临风似在追忆,“我记得,南翁是您的……” “是司徒侧室之父,也是广大夫的亲外祖。”师雍及时补充。 临风露出笑容:“这就太好了!刚刚我便,最亲莫过父母子女,想必司徒与南翁准能及时送去粮草。那就三之内将调令递交南翁,限 他接令十日后把粮草解送到蒲地营中,请他不要吝惜,事毕君侯自有重赏!” 141 “甚是,甚是。”公子养附议。 司徒弦脸色渐渐难看,然而事关军国,推脱之辞没办法张口就来,因此斟酌半日也只得应下:“……惟命。” “我这身子很不方便,但君侯又起来不得,没奈何我才代君侯与二位长辈相见议事,若没有别的,我就给二位长辈告辞了。”临风及时结 束会谈,“师雍,送傅父和司徒。” “是。”师雍立刻照做。 公子养、司徒弦相视一眼,唯有起身施礼告退。 临风答拜:“叔父、舅父,请为君侯多多费心!” 司徒弦下了台阶,随即加快脚步,倏忽远影。公子养则顾盼张望,踟蹰逡巡,久久不舍别去。 临风无须细察,已知这位君侯傅父的心事:“叔父,君侯的病很有起色,您别担心。” “君夫人!”公子养的视野一下子模糊,“君侯他……老臣……” 话到这里,接下去的全是抽噎呜咽。 临风一旁静候。 公子养好容易止住悲伤:“请君侯、君夫人务要保重!” “多谢叔父。”临风淡然。 公子养察觉不出她这种态度的深意,当她确是疲倦,再辑退出。 “你真了不得了。”临风转过正堂与内殿中隔的影壁,见上光牵着花藤,立在壁后望着她笑,“我适才躲在外面,差点忍不住要走进来夸 你啦。你若是做国君,大约要强我数倍。” “怎么起来了?”她忍不住去搀扶他,“顺不许你起来的!” 上光携了她的手,慢步走回寝殿:“叔父、舅父两个,向来热衷争锋;要你去应付他们,我哪里睡得下。” “躺了吧。”临风在榻中铺好被子。 “躺了多少了。原来总是躺着也很累。”上光听话地爬进去,靠着锦枕,虚弱地,“好夫人,让我这么坐一会儿。” 临风依他所愿,不再强求,守着他摆弄起针线来。 忽然檐下铜马击响,一股风夹杂沁凉的雨丝吹了进来。 临风要去关窗,被上光拉住。 “这声音真是动听。”他由衷地赞叹,“平日不注意,眼下终于没错过如此佳曲。” 临风陪他听了片刻,也觉叮当悦耳:“是呀。” 上光陷入神迷:“雨声很奇妙,明明是吵着的,却总让人感到安静;不只是周遭,连心里也跟着安静了。” “所以雨最适合沉眠。”临风道。 上光拍拍床榻。 临风嗔怪地“哎”了一声,收拾了收拾,睡到他身旁。 上光心翼翼地照顾她躺好:“这肚腹碍着,看起来也不能睡得舒服……你受难了。” “没办法啊。上只教女子生孩子,不教男子生。”临风阖上眼。 “都生的时候会很疼。”上光抚摸着她的肚子,忧郁不已,“怎么办呢?” 临风原本正在积攒倦意,不免噗哧一乐:“是你生吗?” 上光也莞尔:“……我很发愁。” “这个嘛。”临风重新闭目,“孩子虽可爱,可生孩子绝非美事,相反,简直称得上是危险关头。不过,我也算个好几次险些丢命的人, 对这并不非常惧怕。” 淡淡的一句,勾起无数前尘往事,惹得上光似又重尝离别时的凄楚:“你为我……吃苦太多……” 临风唇角微扬:“别这么想。我们能结为夫妇,生儿育女,正是你我最好的命运。” “嗯。”上光紧紧挨着她,夫妇俩互相感受和汲取着对方的温暖。 “……上光,你能想起来你有几个月没奏过箫,抚过琴?”当上光以为她沉入梦乡时,她蓦地提出。 上光趴在她鬓边:“不记得……有两次取出它们来擦拭,但始终没机会赏玩。” “我也不记得我有几个月没作歌赋了。”临风幽幽地,“我们都曾那么喜欢它们。” 上光不语。 “我们立个密誓如何?如果这回我生了女孩儿,我们就再试着留下来;如果生了男孩儿,我们……就马上离开。”临风嗓音颤抖,出乎意 料地提出。 上光心中一动:“风儿!” 临风眼角渗出泪珠:“我终于讲出来了。” 上光搂住她:“……你在讲什么……”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临风泣不成声,“无须他人动手,你自己便要害死自己!” 上光一言不发,轻轻揉着她的肩,任由她痛痛快快地流了一会儿泪。 待临风镇定下来,他启口:“风儿……” “若是我恳求你,即刻册立极儿为世子,你愿意吗?”临风打断他。 “只要你高兴。”上光毫不迟疑。 “徒有虚名是不够的。”临风正色道,“我还要你在极儿和服人之间保一个弃一个,你选谁?” 上光眉头稍稍一蹙。 临风盯着他:“你选不了。” 上光转过目光:“极儿如为储君,则服人当为辅国傅父。” “服人如为储君,则极儿何以处之?极儿的弟妹何以处之?”临风咄咄相逼。 “……这不涉及服人……”上光沉吟。 临风点破:“你不正在替你的弟弟服人护着这个位置么?” “我……”上光欲要解释,嘴唇被临风吻住。 “我成为晋侯夫人,只因为你是晋侯;极儿成为晋国公子,也只因为你是晋侯。我,不是为了使你左右为难才与你重逢;我们的孩子,不 是为了和服人争位才出生的。”诧异之余,上光正在神醉情迷,临风又挣脱他,狡黠地眨眨眼睛,“……换个选法好了。君位与我,你选谁? ” 上光展颜,眶内却湿润了。 “你啊。”他捧起她的面颊,“选你啊。” “一言为定。”临风再度投入他怀中,“让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带给我们方向……呃……” 她忽然僵住。 “风儿?”上光感到不对。 “……孩子,我们的孩子……”她额头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上光跳下床,一把抱起她:“顺————!” 光君四年五月,晋侯嫡次子降生于镜殿侧室。 母子平安。 这个过早降世的男孩儿,被命名为桴。 此时谁也不知,他的未来,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 其实,目前裹在襁褓中的他也不知,光是他的第一口呼吸,就已彻底改变了他父母的一生…… 浮生若昙 昙花是一种奇特的花。 它只在夜深开放。据盛绽时灿烂无比,馥郁流芳,宛若女仙降凡,佳人出尘,偌大的世上竟没有任何花儿能与之媲美。 但它的光华仅仅维持得了一瞬,转眼之间,玉颜已不见,幽芬难再寻。 这样的花,生来就是传。 有的人亦是如此,比如昔罗。 她的一辈子,隔开了生之起点与死之终点的,是短暂到遗憾的距离。 可不论对于那些死去的,还是对于那些还将继续活下去的人而言,曾在记忆里走过的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为永恒难忘的传。 “阿姐,南边的溪谷里开了满坡的花,我们去那儿采花吧!”二十六年前的积羽海畔,一个八岁的男孩子正缠着他十五岁的姐姐撒娇。这 个孩子名叫“孟哲罗”,在他的部族语言中,意为“神明”。 那时他的左臂还在,阳光在他手腕套着的金环上快活地跳跃,像他目前的生活一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他的姐姐转过脸来。 孟哲罗瞧着姐姐,不由自主地笑了。 哪有花能比得过姐姐呢?那赐的脸庞儿,才是这世上最娇艳的花啊…… 但姐姐却目光惆怅,神色凄楚,仿佛一位落难的女仙。微风在她周身萦绕,时而吹拂起她的衣袂与发梢……她叫“昔罗”,在她的部族语 言中,意为“神女”。 “阿弟,我不能去了。永远不能去了。”她注视着年幼可爱的弟弟,平静地。 孟哲罗停止雀跃,迷惑不解地盯住她。 他看到一层水雾在她眼里升起,遮掩了她美丽的琥珀色眸子,让它们好像两轮被云翳夺去光芒的月。 “阿姐也要打羌人吗?”隔了一会儿,他认真地发问。他记得,部族里的男人们前段日子都去和羌人交战了,到最后十个里有八个没再归 来。从那之后,他们丢下的空帐内,新寡的女人们眼里总也凝着同样的水雾。 打羌人,等于一去不回。这是属于这个多灾多难部族中的孩子特有的理解。 想到这里,孟哲罗心头一揪,抱住昔罗:“阿姐别走!” 昔罗疼惜地摸着他的后脑勺:“阿姐不走,你不要怕,阿弟。羌人来不了了,他们败给戎人了。” “戎人真厉害!”孟哲罗闻言一阵惊喜,继而钦敬不已,“是他们保护了我们吗?” 昔罗点点头,又摇摇头:“……阿弟,将来你做了首领,要靠自己保护族人,保护阿姐哦……” 孟哲罗拍拍胸脯,自信非常:“是!” “昔罗!昔罗!”远处传来他们阿爸的呼唤。 昔罗霍地站起身。 “阿弟,我请求你。”她有点儿惶急,“去你所的溪谷,为我带回鲜花吧。我想要它们来梳妆,你一定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对不对?” “当然了,阿姐!”孟哲罗拍拍衫子上沾着的草渣,立即朝着他的马驹子跑去,“你等我,阿姐!” 离开昔罗老远,孟哲罗听到阿姐在背后高喊:“记住我呀,孟哲罗!” “记住啦,阿姐!”的男子汉没有回头,等到他冲上驻马坡时再往来时路上眺望,星星点点的牧人、牛羊和帐篷间,已辨不清阿姐的 身影…… …… 傍晚,孟哲罗从阿爸那里得知,阿姐被送到戎人那里去了。 两个月后,他听阿姐又被献给了周人。 二十余年后,他才确知,阿姐死了。 当初为什么没一把扯住阿姐,非要她随自己去溪谷;当初为什么没留神阿姐的愁苦,任她凄然远行;当初为什么没至少在临别前,好好再 看一眼阿姐…… 无数的当初,化作阳纡大巫至今的沉痛。 姐姐留给他的回忆,就是八年的骨肉亲缘,与一世的骨肉分离…… 而在那一年,再次伐戎胜利的晋文侯宁族登上草坡,倚着戎境的秋风,俯瞰广袤蛮荒的土地和拜伏在地上的成群戎人,雄心稍酬,壮志满 怀,怎一个意气风发了得! 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他的异母弟公子养。他们的母亲是一对十分要好的亲姐妹,这使他们成为了比一奶同胞感情更深的亲兄弟。 这是公子养第一次随兄长征战。很幸运,首战告捷! 和兄长浴血奋战,建功立业;和兄长共同接受落败敌人的献礼;在这之后,他还将和兄长带着俘虏与战利品凯旋而归;和兄长接受子的 嘉奖、诸侯的祝贺与国人的欢呼……公子养品尝着成功的喜悦,想象着未来的荣耀,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您的勇武,如同草原的雄鹰……”主持投降仪式的对方长老一边向宁族行礼,一边含混不清地唠唠叨叨。 公子养对这番不太听得懂的戎语夸奖毫无捧场的心情,但很为兄长骄傲地看向宁族。 果然年轻的晋侯也没多少兴趣接受此类无谓的褒扬,只是严肃地半睁着眼,面上慢慢露出藏不住的倦色。 做弟弟的知道,此刻兄长的心思有一大半早就回了遥远的晋宫,在那里他的新夫人仲任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一个未曾出生,就被命名为 “光”的孩子。 “矫健的雄鹰呵,飞来飞去的凡鸟不是您应得的伴侣,只有来自积羽海畔的神女才能与您相配……”戎人们忽然抬出一名少女,敬奉在这 对兄弟眼前。 ……有的人身上,是能发光的。 公子养是在那一刻明白了这个事实。 这名少女,就能发光。她站在一种由她本人的辉芒氤氲而成的朦胧晕环中,深远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宁族。 俄顷,能发光的少女摆脱了戎人的围拥,独自在风中袅袅婷婷地行走,一袭白衣飘飞似腾云。 羌人,戎人,周人。短短数月,她已三易其主。 “昔罗。”所以,她举目端详她最终的归宿,也让他们看清了她平静的面容与麻木的眼神,接着她用指尖点着心口,再用生硬的周语淡淡 地。 “唉。”公子养听见兄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是赞叹。 142 在这片土地上,刚刚举行过献俘礼,死去牺牲的鲜血还触目地淤积在碧绿的青草丛里。可是她立在如此屈辱肮脏的血腥中,竟然丝毫未受 到污秽的玷染,依旧宛若莲花立在清澈湖水中,清洁而自矜,优雅而出尘。 这是个怎样的人物?她像是一个快被惊破的美梦,婉丽娇怯,纤柔细弱,被命运郑重地交付在了异族人掌心。 青春正盛、离家日久的青年君侯,忍不住心中一动。 惹人怜惜的妙人儿,是战争的胜利带给他的礼物,是他应得的奖励,应得的享受。 晋侯宁族情不自禁地对少女伸出手。 很快,他又将手缩了回来。 “好生照看她。”他向公子养发出简短的命令,然后别过眼去不再打量她。 “是。”他没注意到他的弟弟虽然很快作出了回答,眼光却还落于那份礼物身上,自拔不得…… …… 接下来的发展有些俗套。 班师前夜,君臣欢宴痛饮。酩酊大醉的君侯被将领们嘻嘻哈哈地送进了新献美人的帐中。翌日中午君侯再出现的时候,脸上挂着懊恼,也 隐着一丝欣喜。 自此,宁族不再刻意回避与昔罗共宿共行。 据昔罗从不在人前话。众人都猜测那是由于语言不通的关系,乃至还传出她是个哑巴美人的流言。 可宁族却告诉公子养,昔罗不但能话,更能周语,且有甜润的嗓音。 宁族谈起这些的时候,眉头舒展,唇角含笑。看起来,温柔的昔罗、娴雅的昔罗,似已填补了他起初因为憧憬而缔结的婚姻中想象与现实 的落差。他无法控制地沉醉在她的美貌和她的怀抱里。 最终,他为昔罗准备了专有的轻车,载着她返归晋宫。 直到她的背影没入宫墙,旁观这一切的公子养,才感到自己的心底里泛起缕缕抽痛。这种感觉在许多年后的今依然如故。 得知她死讯时,他偷偷哭了一场。他不知她葬身何处,也不能开口追问,因为她的死已经是个讳莫如深的秘密,而他对她亡故的痛惜注定 更是秘密中的秘密。 昔罗啊,无言的女人,神秘的女人…… 她留给他的回忆,就是一时的模糊往事,和一辈子的隐约伤思…… “唉,那就稍微出去晒晒太阳吧。”二十六年前,晋侯宁族伐戎得胜,班师凯旋的消息传到晋宫时,产下嗣子不久的君夫人仲任只是不以 为然地撇了撇嘴,为了从侍女们喋喋不休的劝中解脱,才很不情愿地准备去迎接丈夫。 嫁了人,真是辛苦。 往昔在王都时,日子是何等的快乐! 子的生母,是她的姑母,也是她的养母。她承欢膝下,是房任太后最疼的女儿。 她生得命好,偏偏长得也好。 提到二任,也就是她姐姐孟任和她的艳名,比当今以美貌著称的齐国二姜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惹动不知多少公侯贵胄倾心仰慕,追逐不已 。 后来孟任出嫁卫侯,镐京中唯仲任独美。 那会儿房任太后已完全将她视作稀世奇珍,百般呵护,随身不离,就连穆子谈起此事来,也私下对近臣们讲:“娶王姬,易;娶任女, 难。我这个妹妹,不知以后是哪个不得了的人物能胜出群雄,有福求到了。” 果然,当太后拿不准将她花落谁家时,求婚者们展开了好一场激烈的竞争,内中尤其是晋侯姬宁族与齐公姜得拼得最为伯仲不分,直到宁 族的姐姐辛姬宣布与齐公结缡。 “日思夜梦,终得伊人。”新婚之夜,宁族险些喜极而泣。 可惜,她没感到半点儿欣悦。她也在哭,然后对他:“我——讨——厌——你!” 他吃了一惊,或者,吓了一跳。 她埋怨他,指责他,絮絮叨叨到色微明。 这种出乎意料的待遇,宁族选择了默默承受。之后,对她更加怜惜。 不过她仍然快活不起来。 衣食住行,言笑举动,都是众人看着,出不得半点儿差错,为太后和王室惹笑话;这且不,偏偏又担了个宠擅专房的名声,所谓后宫, 形同虚设,随嫁来的媵妾每每怨言满腹,更闹得那些等着送贵女入侍晋侯的他国或国中世家大为不满,议论纷纷。 宁族很保护她,这些风凉话极少入她的耳,扰她的心。 同时,事情也有了不错的转机:她在宁族出征前,被证实已有身孕。 宁族欣喜若狂,专门为了这个住进母体才两个月的孩子大办酒宴,并且宣布为了她起造云宫,毫不讳饰对她的珍惜与溺爱。 可恶的是,怀孕一点也不轻松。 她总是呕吐,连喝水也呕吐,吐得昏地暗,以为自己快死了。 夜里,她常常揪着宁族的袖子,泪水湿透他的前襟。 都是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 难道不是你的错吗?不是吗?不是吗? 她像个孩子似地把这些不适而导致的郁结情绪都发泄到他身上,无所收敛地撒娇耍脾气,后来发展到了不管他是在处理政事,还是在商 讨军务,只要她想要他陪他,他就得听从召唤,尽速赶往她的身边,听她诉苦或是诘问。 “怎么办呢?”有一,宁族疲惫地望着她,“我要去戎地了,大概在你生产之前无法回来,我心里真是放不下你。” 她在榻上扭过身,把脊背亮给他看:“你去你的,你从来都没管我。” “夫人。”宁族温柔地按着她的肩膀,“伐戎王事不可废,我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以后加倍补偿你。……我明一早便要启程,你……好 好看看我嘛。” 仲任闭上眼:“我已经够累了。” …… 未知何时,宁族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了。 三个月后,她生下了长子,按宁族留下的名字“上光”给孩儿命名。 …… 现在,她抱着“上光”,意气风发地伫立高台,俯看丈夫的仪仗进入宫城。 宁族从车中下地,离了那么远都能瞧出他瘦了。 她看了一眼孩子,骄傲地一步步地走向他。 那时她没注意到宁族见到她而流露出的尴尬愧疚神色,也没注意到宁族车后另有一辆装饰华贵的车,她直视着他,忽然发现她的丈夫的 确是很出众的美男子。 “夫人。”宁族低低地叫了一声。 “我们的孩子。”她炫耀地将襁褓递予他。 他眼圈一红,抱在怀里:“是光儿么?” “人上之人,光芒万丈。”她重复一遍他初时过的话。 宁族埋头盯着孩子:“我一去半年,好长的时间……” 仲任微笑。 若非时任大夫的弟弟弦一记咳嗽惊醒了她,她居然都未察觉周遭凝结着怪异的安静。 她左右打量,人们的目光全部不由自主地投向一个地方。 那里站着一名少女,肤若凝脂,目如点漆。 “她叫昔罗。”宁族视线飘忽,“是戎人们献来的……” 少女款款下拜,玉腕上的金环与珠串碰撞,却激起了人群中阵阵赞羡。就是这一刹那,仲任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被狠狠摔在石地上的玉,不 可挽救地碎了…… 昔罗留给她的回忆,以伤害开始,以伤害结束…… 回忆虽归于过去,传却归于永久。 站在黑祠废墟空无一物的深坑边,仲任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平静。 “什么也没有!”在她身旁,司徒弦显得有点儿兴奋,这可不合他隐忍的风格,不过倒也足见他有多么欢喜,“姐姐,这儿果真什么也没 有!” 接下去司徒弦还了很多: “看来他确实都知道!确实!” “派人监视他的行动,是做对了啊!” “当年正是埋在这下面的,我可不会记错!” 得好高兴哪…… 需要那么高兴吗? 这是一件需要那么高兴的事情吗? 仲任俯视坑底,享受着来历不明的奇怪的安宁之余,仿佛事不关己地懒洋洋地任凭思绪乱飞。 你终究还是出来了啊,昔罗。 你一定看到他了,你的亲生儿子,他是多么优秀的人,你该欢喜的。 他瞧着你时,是不是哭了?他是个心软的孩子。 他吐了血,是为你吧? 昔罗,有了他,你这一生也并非彻底不幸,对不对? “姐姐,您还有不明白的么?!”司徒弦瞥见她的神情,不由收起忘形的笑容,恢复谨慎的表情;为了服她自己确实在为她考虑,他想 了想,还额外布出满面忧戚,“……请您定个主意!” 仲任唇角一扬:“从这里往西走十五步,再向下挖三尺。” 侍从们依命。 司徒弦揣摩不出此举用意,倍感迷茫:“姐姐?母夫人?” 很快,又一个坑掘好了。 坑内,躺着一具的棺木。 “抬上来,打开。”仲任吸一口气,毅然命令。 司徒弦突然想到:“那是……姐姐,不可……” 仲任慢慢走至棺前,跪下,伸手进棺中,揭起一块烂得没了形状的锦袱。 “你忘了?”好半,她才盖上锦袱,“你忘了这是谁?” 司徒弦支吾:“不会。不会忘的。” 仲任笑了一笑,摊开掌心,露出一块精致的玉牌,其上雕琢二字——“上光”。 “二十六年了。”她捧起玉牌,指尖摩挲着那浮凸的名字,像是抚触着尘封的记忆,“我的孩子……” 正在这时,宫城门处欢声雷动。渐渐地呼喊近了:“服人公子大破狐姬氏,得胜班师啦!” 仲任痴痴倾听,不曾留心自己已潸然泪下…… 镜殿。 解去戎装的公子服人跪伏于地,等待兄长的接见。 在他的左右两翼,分别跪着大夫元与公孙良宵。 初秋的阳光微斜地铺洒在服人双膝所处的地面,暖意染透了他的衫袖,浸润到他全身,有一种安闲倦怠到令人心痒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 这是确确实实回家了。 遥想去时一心壮志,归来一路凯歌,外人看来仿佛往返皆荣耀,谁又知其中经历的鏖战之血腥与斡旋之繁难!再思从前兄长几番征战,西 至流沙,东临淮水,哪次不是远涉蛮荒,饱受创痛,备尝艰苦,世人有几个看得到这些,体味得到这些呢? “君侯出堂。”帷帘内传来易的传报。 服人昂起头,正与兄长上光的视线接在一处。 “服人,征战辛苦。”上光紧走几步,扶起弟弟,把他上上下下看遍,温言道,“……是个男儿样了。” 跟着,上光再将大夫元、良宵挨个搀起:“你们也辛苦了!” 此时的上光,内着素白里衣,外罩墨青长袍,形容俊美如故,风度潇洒依然,远望与从前没有不同,可离近细瞧,差点将服人的眼泪瞧了 出来。显然,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兄长清减憔悴了太多。 他喉头一阵哽噎:“兄长……” “正好!”上光打断他,“正好今日是桴儿初见母夫人的吉日。让我一手拉着你,一手抱着桴儿,去见母亲吧!” “桴儿?”服人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上光大笑:“是极儿的弟弟,你走后出生的。才七个多月就性急地来到这人世了,所幸母子平安。来来来,随我去你嫂嫂那里,她等着和 你话呢。” 服人闻讯又是惊讶,又是喜欢,任着上光携入后堂,与临风相见去了。 “太好了,君夫人生下了第二位公子啊!”大夫元一拍掌,嚷了出来。 良宵也一幅大喜过望的神气:“这可真是喜事!公子名‘福’?果然是位福公子呀!他生在这光景,又在这宫中。” 一旁保持沉默的师雍淡淡地:“不。公子名‘桴’,舟船之‘桴’,非‘福’也。” 良宵盯着他:“……这该死的嘴里没好话的瞎子!就算看不到我们,听到好友的声音也该打个招呼,只知道在那儿信口胡诌。” 师雍莞尔,朝着他俩所立的方向坐直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大夫元挥挥手:“你这却又过了。” “我是依照君侯嘱咐,代替君侯感谢你们。”师雍认真地摇头,“感谢你们从命公子,戮力合作,助公子成就功勋全身退回,了却君侯一 桩心愿。” 143 大夫元呆了一呆:“为君侯效死,是我等的本份。从来也是如此。” 师雍颔首:“我只是依命行事嘛。你二人此次乃是头一遭不随君侯而远征,能够这样成功,想必君侯心中无限欣慰。” “咳咳。”大夫元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三个老友没上两句,易出来:“主人吩咐,元大夫和公孙二位也请入内。” 大夫元急于去看新诞的公子,攀着易的袖子进去。良宵想了想,抬腿也往里走。 “特别多谢你,良宵。”师雍轻声道。 “有心了。”良宵驻足,似乎终于逮住了开口的机会,“但是,我从出生起便被父亲叮嘱要忠于君侯一人,惟君侯之命是从就跟我腔子里 流着的血一样自然。我不需要君侯的感谢。” 师雍好脾气地倾听着,并不作任何回应。 良宵叹口气:“你总我和元是君侯的臂膀;其实,你更是君侯的眼睛。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能站在比我们更接近君侯的地方。” 师雍指指盲目,打趣道:“我已经优秀到令你嫉妒了?也许这就是上怜悯我失去光明的补偿。” “你这不识好歹的瞎子!”良宵佯嗔一句,同他一起移步后堂。 原定是君侯嫡次子公子桴参见祖母仲任的日子,恰恰逢到君侯爱弟公子服人凯旋之时,宫中先前计划的筵席规模不得不为此扩大一倍,并 增邀了好些宗室亲眷赴宴,准备两件事合在一起,热闹地庆祝一番。 除了例行的佳肴美酒之外,这场盛宴据还特意延入目前在国都翼城中极受欢迎的优伶到宫中作戏,以添欢佐乐。 于是午后才过,母夫人所在的云宫就热闹异常起来。 勋旧贵戚各携其内子命妇鱼贯而至,奉上即将献给公子的礼物玩器,再向母夫人仲任道贺添丁。 又过了一会儿,司马公子养、司徒弦与大夫元、公孙良宵、大夫广几个也前后抵达,拜谒仲任完毕,与先到的宾客坐谈寒暄。 时近黄昏,君侯、君夫人的前驱终于到了云宫阶下。 接下来的场景恍如一幅活动着的浓墨重彩的画卷。 身穿只有国君才有资格穿着的以染草四染而成的朱红金龙纹礼服的君侯上光,一面怀抱新生公子的襁褓,一面亲热地拉着身着赤色云纹 礼服的公子服人走在前面;紧随其后的是身着黑底明黄凤鸟纹礼服的君夫人临风,脚下缓行,频频回顾,与皆穿着青衣白裳,梳童子总角的净 、极二公子笑逗乐。余外随侍人等,亦是衣鲜貌美,又兼珠玉闪耀,与他们的主人相映成一支华丽辉煌的队伍,招招摇摇拾级而上,灿灿烂 **人心目…… 这一幕光君行大事前惯用的出场模式,使得司徒弦感到了熟悉的不安。 “母亲。”众人正在羡叹,上光已到仲任面前款款下拜,“不肖子光,来见母亲。” 仲任不易察觉地浑身一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拉起他,却又一迟疑:“……快免礼吧。” 孰料上光主动握住仲任的手:“母亲,孩儿起初莽撞行事,让母亲担忧了。好在服人无恙回来,请母亲原谅孩儿。” 仲任转眼看着服人,耳里听到这话,眼中顿时模糊一片。 “母亲,这是桴儿。”上光站起来,把睡在锦绣丛中的公子付予母亲。 仲任抱过襁褓,就再舍不得松开了。 多么玉雪可人的婴孩啊。 与容貌酷似上光的极儿不同,这个孩子肤色、眉毛和鼻子都很像母亲,只有眼睛、嘴唇很像父亲,这种继承的组合构成了一幅清秀甚至带 点儿妩媚的面相,煞是惹人喜爱。 “孩子……”仲任紧紧搂着公子桴,快乐得忘了一切,情绪激动地想对上光些什么,可刹那间,数月前发生在此地的那场风波毫无预兆 地历历重现在她脑中。 “你打算杀了你的弟弟吗?!”当时她叫得那样歇斯底里,不留情面。 “孩儿宁可杀了自己……”而被她错手打伤的上光是那样伤心失望,冤屈怆痛。 彼时彼事,他便不记得了么? 记得的话,他如今,是在强颜欢笑么? 她这里还在神思恍惚间,上光早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她。 她目睹他亲自引领服人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与公子净、极同席。 这是个颇耐人寻味的举动。一介公子,和国君的继承人同席…… 没等众人有更多交头接耳的机会,上光举觞宣布,喜宴开始。 一时祝寿声起,觥筹交错,主宾欢颜。其间金铃击响三声,优戏拉开序幕。 这个时代的优戏,被称为“散乐”,是后世“杂技”的前身,内有百夷歌舞、吞刀、吐火、寻幢、旋盘、角力,甚至幻术等等花样,耍开 来极是缤纷热闹,引人开怀。 看着打扮得五颜六色的优伶们卖力精彩的表演,在场诸人无不抚掌赞美;尤其是公子净,眼瞧着两个壮士一人披虎皮,一人着猎装,抵足 撑膊互相角力,一颗心乐开了花儿,撇下公子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台下,努力攀着台角张望呐喊更兼助威,舞着拳头恨不能爬上去也加入 其中。 就在他喊得嗓子都快哑了的当儿,两个壮士总算分出了胜负,“猎人”把“虎”掼倒在地,喂了几记老拳,“虎”作势挣扎半晌,接着两 腿一伸呜呼哀哉,“猎人”举手欢呼示意胜利。 云宫堂上坐者一片喝彩,以君侯上光为首都赏下金帛,以作慰劳。 却听丝竹缭乱,歌声四起,两队少年男女登上观台。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鸠居安乐,鹊何栖之?”少年们踏地作节,扬袖起舞,唱起一首陌生的曲谣,“维鹊有巢,维鸠营之。鸠营堂皇 ,鹊何依之……” 曲音一落,四座寂寂。 这种尴尬的安静,像一条带着利齿的铜鞭,无声而响亮地打在君侯一家身上。 公子养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惊得一帮少年呆在台上:“……你们在唱什么?!” 台下优伶们的头目,被唤作“旄人”的中年男子诚惶诚恐地跪拜在地:“此是新学的曲子,名为‘鹊巢’,不知为何触怒贵人们?” “谁教给你们的?”公子养捺住火气。 “这……”旄人作难。 “不错的词。”上光启口,“调子也还好。” 公子养心疼地看着上光:“君侯,这样的歌不适宜在如此良辰……” 上光一拂衣袖,不在意地道:“叔父不必挂怀。你们继续舞。” “不,我不想再看了。”仲任面色苍白地起立,“我累了,我得休息。” 上光随即起立:“母亲,孩儿尚有一事向母亲禀告。一个月后我将选吉日让桴儿入祭曲沃宗庙,把他的名字记上玉牒。届时我欲选立储君 ,此事烦请母亲及诸亲商议,赐我良见。” 一语如石投湖,激荡起千层涟漪。 哪有人能预知国君居然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下,轻飘飘地把牵动晋国上下最敏感那根神经的问题丢了出来?顿时谁都没心思再留意 玩乐,都屏住呼吸,静等下文。 “恭送母亲。”岂料上光再无下文,唯深施一礼作为结束。 “兄长!”服人排开侍从宫人的围阻,气喘吁吁地赶上上光,“到底出了什么事?母亲也不像平日的母亲,您也不像平日的您!” 上光站住,尽量和缓地:“你也累了,服人。” 服人坚决否认:“兄长,我没有累到感觉不出大家都那么异常的地步!” “好,我承认。是的,有些不快的事在过去发生了。”上光并不回头,徒留给服人一个孤独的背影,“但我无法坦诚地告诉你其中因由, 就像我同样无法坦诚地面对母亲。其实,就连我现在向你出的话究竟该是不该,我也无法确定。” “是我交给兄长的那个傀儡引起的吗?”服人犹豫了一下,心翼翼地提起。 上光转过身:“……服人,那和你无关。” “可……”服人却愈加悲酸。 “不要学我。”上光制止他继续自责,“千万不要学我,服人。别把不属于你的烦恼轻易背负。” 服人没听清楚:“嗯?” “在沙场杀人现在对你来,应当不是难事了。”上光按着他的肩膀,“不过,服人啊,接下来让我教你如何在宫中杀人吧……” 服人一抖,像只受了恐吓的幼鹿。 上光神色平静:“弟弟,你相信我么?” “无须质疑。”服人斩钉截铁地回答。 上光没有再言语,只是挽起他,一同慢慢地走向庭燎照亮的前路。火光的柔黄悄悄地从兄弟俩华丽的袍角褪去,仿佛过去正在被如今驱赶 出未来的记忆…… 昙花是一种奇特的花。 它只在夜深开放。转眼之间,又不复芳华。 这样的花,生来就是传。有的人亦是如此。 但这并非尤其值得你扼腕叹息。 实际上,世上最可悲的事,往往在于当你在为一个已经成为传的人怀想伤逝的时候,没有察觉你身边的另一个人正在化作传。而在之 后你才发现,你就站在那令人忧伤的转折点上,离远去的他,只有一生都追悔莫及的些微距离…… 往日幽昙,已在上光手中枯萎…… 明日幽昙,却在服人手中盛开…… 商丘狂花 当“家事”这个词用在定义诸侯的亲属相关事务时,具有一种尴尬的意味。 那不是类似平民门户油盐柴米的“家事”,就某个角度而言,那些足以左右国家命运的恩怨情仇也可以称为“家事”——几大家族为了争 攀权力巅峰而进行激烈角逐的战事。 他们共同的目标当然是“由最能代表自家利益的人来当一国之君或下任一国之君”;不过由于拥立的代表人不同,外来的家族,比如君侯 的母族、妻族,与以宗主自居的君侯同族,常常为此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到了互动刀兵的地步。 他们是这种斗争的主角。而处在最敏感和最艰难位置上的君侯,却往往成为了这种斗争的配角。 对于利益不同的家族间不可避免的矛盾,君侯是没有任何办法去消除的,哪怕再聪明厉害的君侯也做不到这一点。认识到此种情况,君侯 能够采取的最理智策略,就是尽量避免被卷入其中,而以一种居高观战、默不作声的形象细察情况的变化和权衡势力的倾向,等到格局分明或 时机成熟,一举抛出自己的决定。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它需要锐利的眼光、持久的耐心、迅速的反应和果敢的决断力。因为过于急躁或判断错误导致激起竞争者中的一派 或几派的强烈不满,结果被愤怒的臣下、国人放逐或杀死的国君在这个时代并不稀奇。 现在,这个严峻的考验摆在晋国现任国君上光的眼前。 第二位嫡出公子的降生,得到了来自吕国、宋国、卫国、燕国和陈国的祝贺;同时,公子服人的伐戎胜利,也得到了来自穆子、齐国和 鲁国的赠礼。朝野上下,开始正式分成了号称效忠“君夫人”或“母夫人”的两大派系,心照不宣地为各自眼目中的嗣子拉拢人心与积攒力量 。 目睹一切的君侯上光,出人意料地亲自放出了“我欲选立储君”的言论。造成众皆哗然的效果后,君侯上光借口继续养病,携妻带子又一 次隐居到太阴山下,就像他举行宣方之会前那样,看似远离国政地把自己藏起来了。 这种态度,无疑更为正在对垒的两派增添了几分隐隐的血腥味…… 近处的人们,谁也摸不清君侯的真实想法;但是在远处,有个人却读到了君侯的心声…… 商丘城。宋宫。 司马公子熙在雨后湿滑的石径上急急走着,想要抄近道赶往宫中新建的怀望台。他的兄长苏显急召他到那里觐见议事。 “赶快募集兵马粮草!越快越好,越快越好!”苏显正和夫人珠姜一同与世子鲋祀游戏,看到他,劈面就是这一句。 公子熙愣了愣:“君侯……莫非要征伐何方……?” 144 苏显一挥手:“没有的事!” 公子熙更加如坠云雾中:“敢问……君侯要做什么?” 苏显嘻嘻一笑:“你是去打过徐偃的人,可记得当时子营中有个楚公孙叫熊渠的?我听闻他被称作‘凤凰儿’,老成伶俐得了不得!究 竟是个如何的人物,你看!” 公子熙想了一刻:“楚公孙熊渠,臣确实见过,也记得。楚公孙敏慧又有胆气,依臣之见,他若不因才夭而得享寿的话,将是荆楚雄主呢 !起来,这位楚公孙当初面谒子时不满十一岁,隔了这三年多,他该是个近十五岁的少年了,大约更有进益啦。” 苏显听得入神,喃喃道:“不错,不错。” 公子熙点头,心翼翼地碰了碰嘴唇:“那么……” “楚公孙要来了。”苏显打断他,“他向我国致书,希望能来聘问通好。这个要求,自然不能拒绝。当年他在子跟前捭阖纵横的样子我 虽没瞧着,但能想像出他凌人的气势。算算日程,他下月就到。我希望你能尽早准备好兵马粮草,因为我要让他见识下中原的大蒐礼。……话 回来,我也想检查检查你任司马以来的成绩。熙,你明白如何行事了吧?” “是。”公子熙一字不漏地听进耳里,赶忙叩首。 这时候,已经册为公子,由夫人珠姜收养的曾经的庶子何结束了诗书研读,走进殿中,与父母见礼完毕,坐在珠姜身畔吃点心。苏显对这 个孩子实行的教育很见成效,经过一段时间的宫廷生活与技艺学习,公子何眼下和新母亲珠姜相处得很好,也渐渐具备了贵族应有的风仪,就 连模样都看上去和初入宫时大为不同。 苏显随口问了公子何几个诗书方面的问题,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一面赞许地颔首,一面望向公子熙:“别拘礼了,咱们兄弟谈谈家常。你瞧 ,熙,入秋了,一年又快过去;都你和你的夫人成婚之后亲爱非常,怎样?她有佳音了吗?” 公子熙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承蒙兄长关心。这个嘛……” “这可不行。你的年纪也不算了,哪能还未有嫡子。你可去告诉她,加紧生个儿子,不然我就不准她归宁晋国,并且为你另娶他国贵女 。”苏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 “……嗳。”公子熙应着,“兄长,宝音她极是温顺明理的……” 苏显一哂:“原来如此。最近有人报我,她与晋国来的商贾频繁接触,我心里想着,我这弟媳是不是思乡念家呢。” 公子熙吓一大跳,连连摇手:“定是误传,定是误传!兄长莫信!” “嗯。”苏显闭一闭眼,抬一抬下巴颏,示意他退下,“去忙你的,熙。时间不多,辛苦你了。”苏显一挥手:“没有的事!” 公子熙更加如坠云雾中:“敢问……君侯要做什么?” 苏显嘻嘻一笑:“你是去打过徐偃的人,可记得当时子营中有个楚公孙叫熊渠的?我听闻他被称作‘凤凰儿’,老成伶俐得了不得!究 竟是个如何的人物,你看!” 退出宫中,回到府邸,公子熙才发现自己后背又是微微一层凉汗。 和兄长苏显相处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无法轻松自然地面对这位起来其实待他相当不错的大哥。 苏显出身高贵,容貌俊美,会做事更会做人,谁也指摘不出这位嗣君半点不是,都将其当作镶嵌在宋国宗室门楣上的一颗明珠,一颗光芒 四射、照耀八方的明珠;像公子熙这样由侧室诞育的孩子,尽管在苏显之后断断续续地出生,却很遗憾,没有一个能稍微媲美苏显,以及享受 到苏显所受的无上待遇。 兄长是父亲眼里唯一的儿子。公子熙总是这么想着。他甚至认为,自己的出生和父亲是否“宠爱”母亲无关,而只是父亲很好地履行了国 君繁衍宗室的义务罢了。 值得庆幸的是,苏显作为无人比肩的嫡长子,对异母的兄弟们都还客气,绝无排斥打压的事迹。实际上,公子熙自己的起步,便是苏显在 一次狩猎中察觉负责围捕的他有些本事后,特意向父亲美言荐举,使得他从一群黯淡的庶子中脱颖而出,从此侍奉在苏显身侧,逐渐被熏陶锻 炼,成为如今的宋国权臣。 也就是,他的命运,是被兄长的几句话改变的。兄长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拔出了泥潭,送上了坦途。他事后回想时,每每因此既感谢 兄长,又惧怕兄长。所以他在兄长面前,从来克制不住战战兢兢,不由自主地要对兄长谦卑恭从,百依百顺。 “夫君。”他正在思忖,他的新夫人宝音已从屏风后转出,“怎么样,主君召你为了何事?” 宝音年轻漂亮,活泼伶俐,他对这位妻子从一开始就很满意,尽管他并没忘记他是因为她“在晋国闹了点的乱子”才提前进行迎娶的 。行礼前他还有些顾忌,合卺后他确证她身子清白,足见“乱子”并非来源于她的操行方面。一个女人只要不在贞洁这事儿上出问题,就没什 么问题了。他自此放心地疼爱她。 “妇人别过问朝政。”对兄长刚才的“警告”心有余悸的他,并没告诉她楚公孙即将来访,“你只管好这内中上下便是。……今日兄长倒 是随口问起你有没佳音,我真不好答。” “我会给夫君生下儿子的。”宝音打断他,将那两节洁白藕臂缠上他的脖颈,一双生辉美目注视着他的眼睛,“我绝对会给夫君生下儿子 的。” 公子熙闻到她颈窝里飘出的香气,打从骨子里一阵酥麻:“……那就好。” “我看得见这里装着什么……”宝音腾出一只手来,纤纤五指在他胸膛上来回抚弄,恰似拨玩琴弦,“这里装着雄心,这里装着壮志。我 夫君是宋国基石,我这个做妻子的一定不会让他认为我配不上他……” 她在结婚以后无师自通地学到了很多类似的撒娇手段。当然这并不难,她只需把她还是“徐公主”时候的对民众纵情任性,对父亲逢迎讨 巧的各种法子释放出来即可。公子熙很吃这一套。 公子熙不禁全身一软,好容易装得半真的严厉态度顿时土崩瓦解:“……你……你还是不要和那些晋国来的商贾见面了,兄长对此颇有不 满。” 宝音一惊。 这确是她近日里隐秘在进行的一项活动。其实她这么做也没什么特殊目的,当她偶尔从一名来自怀姓宗族的商人那里听晋君病倒的消息 后,就难以自制地一次又一次与晋商接触,想从他们那里了解更多晋国的变化……自然,她也藏着属于她的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 但对身份已是宋国贵妇的她而言,显然是不明智的。可她吃惊的不是这一点,而是苏显竟然一直在关注着她的动向。 “这……也是错么?”经历了一次不成功的晋国宫变并成为失败者的宝音,成长了不少,现在她正在学习如何掩饰和转化自己的错误,“ 我不明白。” “兄长不喜欢的,就是错。”公子熙叹一口气,眼神流露出一瞬的哀怨。 宝音捕捉到了他这一刻的情绪波动。 她搂他搂得更紧了。 这个人会是她复仇计划的基础,她离开晋国时就决定了的复仇计划的基础。她将调动她全部的智慧和精力,来实现“我会继续恨你们”的 誓言…… 中原风光,果然与江汉有异。 年将十五的楚公孙熊渠,站在距商丘城已近的葛地之境,抬头仰望那片他还不熟悉的空。此刻空中日光稍黯,暮云渐集,有数十大雁展 翼缓飞,借着夕照找寻栖处。 熊渠看了一阵,收回视线,又环顾四周,见旷野草木皆有凋敝景象,不由地颇生凄凉之感,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您该加件衣。”一名青年臣子携着裘氅走上前来,温声奉劝,“此地不比丹阳,请务必心遇寒着凉。” 熊渠转过头去瞧着此人,半晌道:“貔貅,这儿离你故土封父不远,宋国之行后,你可以回去看看。” “回去?”貔貅一哂,举目望着熊渠,“臣无故土,家在丹阳。” 熊渠听罢,昂首大笑:“好貔貅!答得甚妙,是我失言了!” 两人正在话,忽闻头顶一阵凄厉鸣声,原来是一只掉队孤雁奋力振翅,紧紧追赶适才过去的雁群。 貔貅观察片时:“真是可怜,一定是死了伴侣,被群雁抛弃。” “既然被抛弃,为何不自力存活?” “孤雁是活不下去的,别的雁群也不会容留它。” “那么,看它如此努力忠心,它的雁群总会重新接纳善待它吧?” “雁自成年,就各个配对,一旦失侣,另一方就沦为雁群奴仆,备遭欺凌,也不再有重获配偶的机会。” “哦。”熊渠伸手,“取我的‘辟疆’来!” 貔貅依命,取来一弯硬木雕弓,交予他手。 熊渠接过:“不能独活,是为无能;甘愿受辱,是为无志。此物不配翱翔云间!” 完,他跳上轻车,随着孤雁飞往方向驱驰而去。 过了一会儿,远处铮然弦响,已成黑点似的孤雁应声直坠落地。 “今晚在此过夜吗?”当熊渠把那孤雁尸体丢在貔貅脚下时,貔貅从容发问,“林暗草深,恐有虎狼出没。” 熊渠拔出贯穿雁颈的翎箭:“虎狼何惧!就地造饭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 后半夜起了风。 风穿过石缝罅隙,摆弄干枯枝条,扫起残草败叶,发出各种奇怪而恐怖的声音,时而尖锐若哨,时而低沉若吟,时而哀婉若泣,时而愤怒 若号,似乎在车帐外埋伏了无数不怀好意的精灵,任情吓唬不能安眠的旅人。 貔貅不时查看一下欲熄的篝火,命令守夜士兵注意周围情况,又不时在熊渠睡帐外巡视。 熊渠似乎睡得很沉,毫无动静。 貔貅悬心之余有了一丝安慰,刚归帐,突然,熊渠披发裸足持着弓箭从帐中冲出来:“你没听见吗?!” “什么?!”貔貅一惊。 “有虎啸!”熊渠四下扫视,“不要出声!” 貔貅心头一凛,随他一同到处张望。 果真,前方有一巨大黑影匍匐草间。 守夜士兵也看到了,慌忙要举火围拢过来,偏生火把在风里不容易点着,好半拿了两三只松明过来,朝那黑影乱晃,却更显得那黑影在 火光中跃跃欲试,一如猛虎捕食前的模样。 熊渠一经察觉,立即张弓搭箭,咬牙断喝一声:“孽畜!” 手一脱弦,翎箭已是飞射而出。 黑影不动了。 “死……死了?”隔了许久,有士兵惊魂未定地问。 貔貅下令:“去看看!” “别去!”熊渠制止,“防它垂死伤人!” 又等了好半,黑影始终不动,众人方才慢慢将一颗心安放回肚。哪知气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数声狼嚎打从西北面传来,并有微光星点 聚集。 貔貅暗喊不好,护住熊渠,急命士兵全副武装戒备。 岂料那狼嚎声伴着光点愈来愈近,此外,还另有车行马嘶等嘈杂音响一路喧哗。 “前方何人?!深夜在此作甚?!”没等这边反应过来,那彪人马倒先开了口喝问。 熊渠目力过人,觑得分明,朗声回答:“这是楚公孙仪队!卫使勿惊!” 那彪人马停下,貔貅才看到对方队伍前方晃动一面旌旗,上绣大大的“卫”字一个。 “楚公孙?”卫国车队中有人走出来,诧异道,“……可是楚公孙熊渠么?” 那正是卫伯景昭。一别三年,容颜依旧。 为什么会在这里邂逅想也没想到过的楚公孙熊渠,景昭并不知道。但是细打量眼前这名少年,已非当初傲气凌人的黄毛孩童。 他的个头比昔年高了许多,身子有着发育时期特有的瘦削,却很结实;他亦有了一幅交融着成熟与稚气的端秀容貌,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 145 是那双眼睛,精光闪烁,灼灼逼人,透出年轻人的锐利,也透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深沉…… “卫伯星夜兼程,为的是要去何方?”熊渠不露声色。 “应邀前往宋国。……楚公孙呢?”景昭揣度了一会,选择了坦率承认。 “巧了,也是宋国。”熊渠意稍释然,爽快而淡然道,“……啊,起来,刚刚不慎遭遇猛虎,正在射杀,卫伯来了,我可放心了。” 景昭浑身一震,来了精神,用力拔出佩剑:“虎在哪里?” “胡乱放了一箭,大约伤到它了。”熊渠引景昭前去找寻。 这时节,东方慢慢泛起鱼肚白,周围景物微微可视,大家凝神屏气找了一阵,除却草石再无他物。 士兵们议论纷纷。 这下轮到熊渠自己纳闷。 孰料景昭立在一块石头前面不挪步了。 “楚公孙……真善射也。”景昭盯住石身,缓缓赞道。 熊渠走上一看,居然先前所射之箭连杆带羽,尽没入石棱中! 众人也来观览,都咋舌不止,这下不要楚人,连卫人也为他鼓掌喝彩,佩服他过人膂力,高明箭法。 景昭略一思忖,向着熊渠开口:“如此,我便解宋公请你何意了。” 熊渠辑首:“望不吝赐教。” “无须多言。请请请,和我一同上路吧,商丘一到,自然有分晓!”景昭拉起他。 貔貅有些紧张。 是否是圈套,这不足为虑,时至今日楚国对周人而言其地位已无可争议,周人不会再琢磨用暗杀的方式不理智地灭掉臣服于己的一方子爵 的继承人;但平白地卷入中原诸国不明的纷争,肯定不算一件好事…… “熊渠恭从。”熊渠却并不再问,高高兴兴地一口应承下来,与景昭并驾齐驱,往赴商丘。 这就是他性格里最大的特点,热爱挑战,无所畏惧。 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特点也在增长,他甚至变得乐于享受危险,因为他坚信在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克服困难之后,危险就会变成一种 灿烂的荣誉。有赖于此,他后来北击庸地,南伐杨越,乃至将势力范围延展到接近西周王朝中心的鄂地,使自己成为江汉流域一代霸主……这 是后话。 目前他坐在车上,心情很好。 看来他即将受邀参与一场有趣的事件了。被需要的感觉是相当不错的,尤其作为被各国蔑称“荆蛮”的楚人…… 不过,中原的众多国君认为楚国是粗俗不开化的所在而争相睥睨轻视,尽管这样的态度骄恣了些,也还有他们一定的道理。楚国地处偏荒 ,离当时的繁华中心宗周镐京、成周洛邑以及朝歌、翼城、商丘、曲阜这些大国都市都很遥远,在隔离状态下完全靠着祖宗艰难创业,惨淡经 营才有了今日,不管怎么,各方面都和沐浴过成康之治的中原有明显的差距。 单这座宋国宫城,熊渠就不得不从心底里发出赞美。 宫城依山而建,有苑有林;穿石凿池,有水有景;平望过去,重台绮阁相互掩映;走动起来,稀花珍木两生光辉;此刻正是清晨,薄雾如 纱幕,行在路上,左顾可见露陈冰阶,右睐又看烟横玉楼,更不知何处悠悠地传来歌吹曲乐,一声声销魂蚀骨、撩人心魄,教人不觉身在人间 ,倒宛若于仙境中穿游一般。 不愧是名倾下的显君居所。 …… 被宋宫侍者领着走了许久,熊渠、景昭终于来到一座华台下。此台造得极是精巧雅致,兼气派不凡。 “欢迎!欢迎!卫伯一路辛苦,楚公孙一路辛苦!”尚未立定,早有一串热情问候扑入耳中。 熊渠未及端详来者为谁,一旁的景昭上前,激动地道:“宋公,久违了!” 站在对面的就是“显君”? 熊渠难忍好奇,遂迅速行礼完毕,直视“显君”。 大概也只有这个人能成为如斯美丽宫城的主人吧。 立于熊渠眼前的“显君”宋公显,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眉梢唇角俱含秀媚,又身着一袭素白底云兽纹常礼服,袖端袍角随风轻飘,衬得 这美男子愈发洒脱出尘,无可比拟。 在熊渠打量苏显时,苏显也在打量着熊渠。 “初次见面的贵客。”只费须臾,苏显向着熊渠毫不拘礼地笑吟吟道,“虽然我理应更正式地接待前来聘问的你,可你既和卫伯同来, 便是上要你置身我等将行的事中,请你尽量随意,不必客气。” 苏显当真是观察力敏锐,这种直截了当不隐不瞒的接触方式,让熊渠颇为受用,并不觉得对自己忽视不尊。 然而,熊渠还想假作谦虚一下:“不曾了解宋公究竟另有何事,恐怕微薄之力未得有益。” “啊……”景昭反倒沉吟,“我以为……” “没关系。”苏显轻描淡写,“等到楚公孙见到我们另外的客人,自然会加入我们的。……陈国君夫妇预计下午将到。” “那‘他们’呢?”景昭急急发问。 苏显移步登台,闻言回顾粲然,脑后碧绿丝绦垂系着的一双白玉珠子跳上肩头:“……会来的。” 下午时分,陈国君澜戎偕同夫人烈月到访。 尽管熊渠与这两位亦是初识,但看那陈国君温文宽和,夫人爽气利落,举手投足皆大方率意,又与自己有所投合,是故彼此相处起来愉快 得很,竟有相见恨晚,忘年交好的意思。 整个晚间都被欢宴占据,直到夜阑。 熊渠和显君的诸位好友一样,被破例安排在宋宫别殿,而不依照规矩出外歇宿馆驿。 于是这公孙安然醉在如画宫城中,享受了一晚清梦。 是一阵浓香将熊渠从梦中唤醒的。 “桂花开了吗?”他耸耸鼻子,起身披衣,发现帐外貔貅安静等候,而清亮到近乎透明的阳光已经斜投入殿中了。 “是。”直直坐着的貔貅眼里闪过一点微微的亮。 熊渠研究地盯着貔貅,那表情令他觉出了一点异样:“出了什么事?” 貔貅摇头:“……宋公希望您梳洗后往望台一聚。” 望台?似乎是昨与显君晤面时所处的那座华台。 “若是这样,应早报我。”熊渠示意他唤进人来为自己盥洗梳理,收拾停当后带着貔貅上路。 走在路上,只瞧碎石甬道两旁,夹种的桂树一夜之间芳发枝头,柔黄花朵在翠绿叶间累累垂垂,闪闪烁烁,随风摇曳出一阵又一阵馥郁芬 香。 这种香气始终能使人感到幸福。 熊渠暗自纳罕欣悦之间,忽听身后的貔貅“啊”了一声。他回过头去瞧,貔貅眸含水光,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是他们。”貔貅,“您一定记得他们。” 熊渠顺着貔貅所示意的方向张看,但见盛放的桂树如云般簇拥在望台之下,而在那云上台中并立了三人,那景象令他后来一直不忘。 三人中右侧站着的是红衣的“显君”苏显,眉飞色舞,神气活泼,正指点宫城美景;左侧站着的,是玄裳的“光君”上光,面色平宁,态 度安闲,兀自高瞻远望;站在两人中间仿佛受着二者拱卫的白衣女子,则是盈盈微笑着的“长史公主”临风…… 三年多别去,光君夫妇仍是昔时江水舟上那一对璧人模样,而这对璧人侧旁加入了显君,又变成了一种奇怪却和谐的组合,让眼前这一幕 变得更有一种不出的意味。 但他们似乎并不介怀别人的想法,就像是他们三个果真站在了高高的云端,与下界尘世暂时没有了任何联系,仅仅沉浸在包围于他们周身 的自然的亲昵中,互相如手足一样倾诉劝慰,安抚恋慕。 他们是完美的。 他们是幸福的。 这是熊渠的观感,也是任何一个在此情此景下的人能产生的观感。 实际上,一场忧伤的对话正在台上进行…… “连新生的公子都带来一起和我会面,临风,上光,我不懂你们是何用意。”苏显突然中止了热情的介绍,语气与话锋都陡地一转。 临风慢慢:“我们有事要求你。” 苏显别过脸去:“一定不是能让我觉得高兴的事。” “我看到了你请来的客人。”上光镇定地道,“你都明白了,不是吗?” “楚公孙?他是凑巧在这个时候到我宋国聘问通好的。”苏显擎住石栏。 上光沉吟:“……卫伯和陈公呢?我的侍从在你宫中遇到了不少卫陈口音的仆役,稍微打听了下……” 苏显长时间不语。 “显……”临风有些难以启齿。 “是啊。”苏显转身,面对他们,“我从没断了关注晋国的动向,我清楚你们目前的状况,而且我准备好了:第一,我把宋国的兵马交给 你们使用;第二,我把你们的朋友秘密召集到这里共商如何处理你们遭遇的麻烦;第三,我还想让楚国也参加进来,它将会是支持你们的一股 新力量。万事我都可以帮助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对我讲,用不着感到不安。” “你这么周到真好。”临风凝视着他,“可是,我们决定……离开。” 苏显的目光立刻跳过她,落到上光身上:“真的?” 上光点头。 苏显冷冷一哼:“不出我所料,到了最后,你也只会逃。” “没错。我只有逃。”上光坦承。 “明明只要你肯,费不了你多大气力你就能牢牢地把晋国和君位都抓在你手里,抓在你子孙手里,……你为何不肯?!”苏显差不多是质 问了。 “我不能……”上光很艰难地回答。 苏显叹了口气:“多少人为争权位,敢弑亲,敢谋君,你身居权位倒下不了杀手……明摆着的,只消除去你那个弟弟,任谁有再多理由也 难奈你何,一个弟弟换至少两个儿子的江山,你怎么就计算不过来这其中之利……” “服人何其无辜。”临风被这段话弄得刺耳揪心也似地疼。 “都这样了何必要同情别人?唉,算了,我知道你们俩的心都是稀泥捏的……”苏显瞅不过她受伤的样子,口气霎时温婉。 上光眼眶一热:“你得很对,显。我也是想过的,要是我能下另外一份决心的话,又是怎么一番情形。可我做得到么?服人从出生起, 就与我极近相处,由我常常照顾,我长他十岁,名义上是他兄长,心底里却拿他和极儿看得毫无两样。何况,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 “呵!”苏显烦躁地打断,“可他不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你是由你父亲亲选的继承者,不该向任何人让出这个位置!” “我杀不了他,永远也杀不了。”上光恻然,“我做不了这个选择,但我是国君,我承袭父亲的爵位,能够选择将它继续留给自己,还是 托付给服人。” “我可不会承认!今日到这宫城的人都不会承认!”苏显发狠,“我会自始至终和没有你们在的晋国过不去,无事变成有事,有事变成大 事,即使动了干戈也在所不惜,我反正就是这样的性子脾气!” 临风忽然攥住他的手:“显,你别闹了!我们借口隐居而偷偷来这里,为的便是要第一个对你表明我们的想法,希望你理解接受。难道你 不愿意成全我吗?你要我继续留在晋宫,忍受一辈子的非议和反抗,然后抱着对母夫人的愧疚死去?若是能安静地坐在那个位置上,我们何苦 踏出这一步?!上光和服人,谁也舍不得伤害谁,但只要他们其中一个在,另一个就注定要被不同的人当作利刃,逼他们互相残杀,直到一存 一亡;而我的孩子,我和上光的孩子极儿,因为出生时不在宫中,也同样遭到身世的存疑,为了这怀疑,极儿差点连命都丢了!我受不了,我 不想上光受一辈子折磨以后,轮到极儿再继续这场噩梦!是我提出要上光与我离开的,你先和我过不去吧,我马上死在你脚下也无不可……” 上光不料她原来对极儿前次恶病一事的真相已然知情,不由胸中一灼:“风儿……” 146 苏显则字字皆感锥痛地看着她,不知不觉噙起泪花:“……你这样,我是先要冤屈死了……” “我们来不为别的,普之下我夫妇能剖心相对的只有你,显!我们把孩子们都带来,是想让你保护他们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和上 光要处理完毕晋国的一切,再接他们走。”临风索性全部道出。 “行啊,你们的要求,我何曾有不满足的时候。”苏显难抑悲凉,“我总是体谅你们,生怕我没帮到你们,想到这一点我就无比讨厌自己 如此优柔慈善。……抛却了晋国,你们计划去哪里……” 临风摇头:“没有目的地。或许会去戎境,或许会在我母国近处暂住。” “你们在晋国,纵然我与你们数年不能一见,心下确知你们距我不远;以后你们行踪不定,我要到何处寻找你们?”苏显幽幽吐露,“恐 怕你们得了自由,也顾不得眷望于我了……” “晋国之事,届时我不会再管;不过宋国之事,有你显君在,我岂可无视……”上光近乎立誓。 苏显睫毛上沾着水珠,倏忽又笑了:“我不似你无能无力,需不着你。你们要走就走,想来就来,我宋国永是欢迎你们的。” “多谢……”上光欲要肃然行礼。 “楚公孙登台来了,致谢什么的先欠着吧。”苏显瞥瞥台下,举手阻止。 临风认出拾级而上的熊渠:“凤凰儿!” 上光也看了一看:“……这孩子长大了啊。你拉他拉得好,他不是个凡人呢。” “这孩子够胆大也够聪明,像是在期待着跟我们来一场有趣的聚会,我们可不能教他失望。”苏显用欣赏璞玉的眼光欣赏着熊渠。 “订盟?”熊渠重复一遍苏显的提议。 “不错!”苏显举着酒爵,“我宋晋卫陈四国本相交好,在此想要聚会来贺喜晋君再次弄璋,并订同盟;恰好楚公孙来了,我忝为东道, 也请楚公孙一并加入如何?” 熊渠脑子转得飞快:“啊,卫伯连夜兼程,陈公急行赶到,隔一夜晋君又不期而至,都只是为了贺喜和订盟这么紧要的事啊……” “楚公孙也可不加入,做个旁证便是。”上光从旁解释。 “和光显二君以及卫伯陈公订立同盟,貌似没有坏处呀。”熊渠一歪脑袋作真状,“就订了吧,我回国去也好有桩功劳向父亲邀赏。” 他当真拿起刻刀,在竹简上刻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正好刻在上光名后。 多年后的事实证明他这个看起来冲动的做法是正确的,而且竟然牵就了一段他人生中很重要的羁绊,他那时才觉得不可思议。 当夜里,光君夫妇就告辞了。 卫伯与陈公夫妻,谁也没来得及去送别他们。 “他们留下了话很快还要回来的,好容易聚会一次,大家都请多住些时日吧。”显君替他们讲明原委。 既然是显君的,当然无可置疑。 难得相聚的人们放下心来,又开始一场接一场地举办宴会。 热烈盛开的桂花在笙歌与酒香中,不久就默默地辞树谢去…… 拥有这样灿烂而短暂花期的花儿,即为“狂花”。 踏着它们依旧散发浓香的落英,人们都相信明年它们会开得更美更好。 是的,明年花还会开,但已非今年之花,就像决心出走的人们沿着离别的道路去了,将来再沿着这条道路回归的,却不是当年的人们一样 …… 生死恩怨,循环往复,爱恨情仇,轮回不息。 累了,倦了,是时候将它们都化作记忆,变成汗青中再寻不到的遗痕了…… 可惜冥冥中,还有无形命运。 上一代的命运,低吟浅唱,将永恒的分离赠给了相亲爱的朋友; 这一代的命运,暗潮汹涌,将危险的再会送予了相怀念的亲人…… 晋国。曲沃宗庙。 此时尚是黎明,宗庙庭院内还燃着庭燎。 妖艳嫣红的火光闪烁跳跃,与冷酷幽蓝的晨曦交织在一起,投射到庙室内跪着的人苍白的衣裾上,染成一片难以形容的颜色,一如这个人 这一刻的心境。 他就是晋公子服人。 现在他跪在毡席上,既未祷祝,也未献祭,他只是一直望着他父亲宁族的神主牌位,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不是没有话想对父亲,正相反,他想的,太多太多。 可又要怎么呢? 有无数的悲伤、无数的恐惧、无数的哀愁、无数的寂寞充盈着他的心,最终凝成一腔疑惑,如果他能够问得出口,他一定仅仅能反复问三 个字:“为什么?” 秘密伴随着阴谋,痛苦增长着隔阂,一场让人难以忍受的改变早已在他面前开始了。就算他再如何被刻意隐瞒和敷衍,他也发现了他如今 站在越离越远的母亲和兄长之间…… 这个位置微妙而酸楚。 他能感觉到母亲与兄长隔着他互相观望,爱在他们之间依旧不变地存在,但绝望的无奈却阻挠他们重返当初。而他,就像是沟通双方的一 座桥梁,通过他,母亲和兄长还能由于对他的一致宠爱有所联系;可惜他又更像是绝断双方的一堵墙壁,因了他,母亲和兄长无法消除障碍必 须保持距离。 他心里明白他是症结所在,也明白没人会主动对他道出真相,还明白他即使有可能面对一切,亦没可能去碰触它。 一碰,不是流血,就是流泪…… 他没那份勇气。他惟有眼看着他们受苦,眼看着他们遭难,回过身来怨怪自己,谴责自己,仿佛全是自己造成的前因后果,导致如今的恩 恨难解。 自己活着,是好呢?还是不好呢?近一年来,他很爱这么问自己。 人生最无望的想象,就是不断地忧虑自己的存在是否有价值、有意义。因为质疑,正是对从前生活的否定。如若能找到新的目标,这质疑 便是升华的开端;如若对前途无措,这质疑便是沦落的起源…… 服人正处于后者的危险状态中。 十几年的生命,也许带给亲人们的除了不幸,还是不幸。 “父亲啊……”他仰视木牌上宁族的名讳,眶含热泪,默默地呼喊,“我……如何是好……” “公子。”一名司祭神官在门外低声奏报,打断了他的伤思,“司徒大人来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晨风冷利地刮过宗庙旁的祭台,使得裹着皮裘的司徒弦忍不住还是打了几个寒战。 “要入冬了呢,公子。您穿得太过单薄,老臣担心您会冒了风寒。”吸了吸冻得冰凉的鼻头后,司徒弦,“公子密诏老臣潜行而来,有 要紧事?” 服人向下瞧着一些奴仆模样的汉子扛着柴火,忙忙碌碌地出入宗庙侧院;而院内另有数名妇女在卖力舂捣着谷米,众人皆肌枯肉瘦,衣衫 褴褛,却都十分精神,干得起劲。 “那是……”服人开口。 “都是些罪人。”司徒弦回答,“都是些违逆贵人的平民,原本犯了死罪,可按照君夫人当初带来的刑书,都内掌刑的士师们只给他们入 罪为官奴婢,让罪夫伐木作‘鬼薪’,罪妇捣米作‘白粲’,待到新正大赦,他们还可重获自由。” 他语气里浮着几丝不满。 服人微微一笑:“我的嫂嫂为晋国带来明德之法,而我的兄长将其普施国内,让民众沐受恩威,他们是何其仁慧啊。” 司徒弦不予回应。 “但我不懂,傅父。”服人话锋一转,“我有一件事,始终看不透。” 司徒弦听得他唤自己“傅父”,不免心头一动,生出几分温情:“请讲,公子。” “我兄长、嫂嫂聪颖敏察,倒是怎么容下您胡行妄为的!”服人厉声呵责,“我已得知,黑祠的种种是您和宝音串通起来给兄长难堪,而 您还鼓动任氏宗老在我征伐二戎不慎患病时以此为难兄长,攻击他在谋害我!……您是母亲的胞弟,我们的舅父,您为何……要这么滋事扰内 ,教我们一家不得太平!” 司徒弦冷静地等他发泄完:“……难道那不是谋害么?” 服人道:“在您反问之前,请先解释出征时您给广大夫突然增派护卫的意图何在!” “老臣爱护公子的心意地可鉴!”司徒弦眼都不眨,“可是公子,您能心无偏私地听老臣陈述一应因由吗?要是您满眼里只有君侯,您 是不能看到别人的,老臣得再多也没用处。老臣无法在这样的您面前吐露实情。” “您害怕了?”服人发出讥讽,“兄长在太阴山,不在这里,我目前满眼里看不到他,只看到您。” 司徒弦叹口气:“公子太视君侯!君侯人虽不在此处可势力无所不及!他和您不同,您的出身与他云泥有别,所以他时刻自警自危,比 那树枝间织网的蜘蛛还要勤慎地织造着他的罗网,为的就是令您失去抵御他的意识和力量,连性命都被他玩弄于股掌!” “共有一父,同出一母的兄弟,什么叫‘出身云泥有别’?”服人追索。 司徒弦置若罔闻,岔开话题:“您怀疑老臣在您出征时增派了广儿的护卫是在对您作不利的打算?不,不,公子,老臣从来都是以公子利 益为重,因此才不惧君侯威势希望通过加护广儿这个借口加护您!莫非您忘记了?您一到蒲地就惹上急症,当时服侍您的是君侯选用的侍从吧 ?要不是后来换上了广儿的人,大概您就……老臣得了广儿传回的消息也是一时惶急,闹出了云宫的事情来,不过,闹了那一场,有些人胆寒 住了手反而装作善心,您方能全身荣归哪!” “哦。”服人意味深长,“我如何相信您?” “老臣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了老臣在云宫因您的安危不惜冒死向君侯发难,可显然告诉您那些的人没有告诉您全部经过,尤其是之后君 侯对母夫人亲口承认二戎之争以及由您伐戎全乃他亲自策划那一节……”司徒弦气定神闲。 服人神色倏然全变,半晌回神:“……真的?!” 司徒弦点头:“母夫人可为证。” 服人毕竟年轻,情绪变幻不及掩饰,满面漫起惊痛惶惑,再不作声。 “我要去问母亲!您同我一起去!”最终,他下了决心。 司徒弦拦阻:“您得忍耐!您不能像个孩童似的沉不住气!” 服人拂袖:“够了,你们瞒我也够久了,我若再装痴作呆下去,恐怕真要成永远长不大的孺子了。” “君侯在云宫设置的耳目众多,公子和老臣与母夫人一经会面,此事绝对将立即传给君侯知晓。”司徒弦犹豫了一下。 服人一哂:“何必非在云宫,我自能设下去处,请母亲出会。至于会否泄密于君侯……从晋国到宋国的路程,并没那么短吧?” “宋国?”司徒弦马上抓住了关键词。 “您不是认为我满眼里只有君侯吗?君侯也这么认为。”服人淡然,“由于这种信任,晋国上下,只有我清楚他眼下并不在太阴山,而在 宋国;他想让好友宋公看到他和君夫人的第二个孩子。负责保护他这次秘行的是良宵。关于国都内的各种情形,由我暂为关注。这是君侯亲对 我嘱咐的。” 司徒弦果然目瞪口呆。 “您对老臣讲了这些……”老狐狸不能置信。 “我想,这是我了解某些旧事的最好机会。想必您心中有数,我对此怀疑已久,时机错过,不定就不再有了。”服人非常镇定地抛出理 由。 司徒弦仔细观察着他,良久道:“看来,您之前早有绸缪。” “是。” “老臣领会。老臣尽快答复公子。” “还有十日,君侯即要北归。” “……老臣明再来拜望公子。” 司徒弦怕冷一般地佝偻着背,慢慢走下台去。 服人面对苍空,眉头一舒又重新蹙紧。 他伸出右手,风从五指间穿过,又似无形又似有形。他蜷起指头来,什么也没能抓住。 世上有些东西,不努力抓不住,努力了,仍然抓不住…… 147 翼城郊外。 “喝!喝!”大夫元驱着轻车在苑囿中奔驰,从人们在他两旁大声喊叫跑动,赶逐猎物。 君侯隐居太阴山暂不理政,一时无事的他去找师雍,师雍却因受命制作新正要奏的新曲而被延留宫中;去找良宵,良宵的家人又是他病 卧在床谢绝任何访客……百无聊赖之余,他只有靠着打猎来消磨时光。 不过这也没多大意思。 熊罴鹰雁,虎豹狼豕,狐貉羊鹿,哪一样没有猎过?况且没有君侯看着笑着,没有良宵那子比着闹着,这项原本挺有趣,他又很喜欢的 运动,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随手“嗖”地一箭放出去,射倒一只野兔,左右近前去看,都喝彩起来:“好!上杀!” 这“上杀”两字,不知怎地令大夫元颇觉刺耳,当时丢了弓箭:“罢了,罢了,有什么趣?收拾了回府!” 从人们见他灰心丧气的样子,果真是失了兴致,也不多劝,七手八脚地拾掇了猎物往车上装载。正在这时,不远处微微一阵烟尘腾起,犬 吠马嘶渐渐逼近,另有来苑囿打猎的队伍来了。 这座苑囿,乃是晋国宗室专用猎场,内中蓄养大量猎物,平日专供国君及经过国君允准的宗室贵族进行狩猎。从宁族时代起,此苑在夏秋 两季还划分出区域对平民开放,许可他们捕鱼打猎,以体现国君爱民之心。不过时下已进冬季,苑囿为使猎物休养生息实行闭苑,惟有公子服 人、良宵、大夫元几个国君近臣能够秉持特命随意出入。 所以大夫元不由定睛远望,想要看清楚来人是谁。 一看不要紧,来队为首的,竟是自己的庶弟大夫广,满面得意洋洋,满眼不可一世。 大夫元立即火上心头,这厮居然无视国君禁令,大咧咧地进苑行猎! 正要上去呵斥,他复一转念,如今恰逢议立储君前夕,各方势力都敏感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不要给国君添乱了。 “调转车头,迅速从侧门退出!”他马上给从人们下令。 “是!”从人们如命。 “兄长慢走!”他才一转身,身后追来一声不怀好意的呼唤,“兄长猎获未丰,怎么见了我便急急离开?” 大夫元心中暗骂一声,扭回头:“我道是谁,原来是我庶弟啊!……据我所知,此地除非国君特命不许出入,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特意把“庶”字加了个重音。 大夫广不以为忤,嘻嘻一笑:“给嫡兄见礼。愚弟不肖,因为助服人公子征伐二戎之功,现在也得了特命可来这里游猎,与嫡兄您得以比 肩哩。” 大夫元半信半疑,也不与之争论:“……既然这样,那你慢慢玩你的,我不陪了。” 言毕又要走,却听“嘣”地一声,一支箭不偏不倚正中他车辕。 大夫元被激怒了,跳下车走到弟弟车前:“你干什么!” 大夫广从车上睥睨着他:“我听到风传,我在曲沃大蒐礼上得到的‘上杀’,是嫡兄您让我的,今日里我想与您比上一比,好验看一下 那是真是假。” “哼,是真是假,你不会去问你偏心的父亲和你作妾的母亲吗?!”大夫元狠狠地嘲讽,“庶出的狂奴,果然这般无有教养,想要冒犯嫡 室长兄?少骄恣了,清醒清醒吧!” 他第二次背对着大夫广,准备就此鸣金收兵。 这次倒下的是他左前方的一名从人,箭镞透入了从人的后心。 “你疯了!”大夫元忍无可忍,几步冲回来,朝着大夫广咆哮,“你敢杀我的人?” “一个奴才就让嫡兄您急了?我这里奴才多着呢,只要您肯和我比箭,我都送给您作靶的。”大夫广冷冷地。 大夫元怒不可遏,腾地跳上车去,一把揪住大夫广衣袖,将大夫广拽下车来:“你这冷血兽心的东西!我与你不比箭,比比拳头好了!” 他提起拳头作势要打,从人们纷纷拦阻:“不可啊,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你们还看着?!给我拿下他们所有人!”大夫广不料他采取这般直接的方式,挣扎了几下摆脱不开,只好本能地抱住脑袋乱喊。 那边的仆役们愣着不动。 毕竟是兄弟间的争执,如何插得手去?何况刚刚大夫广那一席话确实让人胆寒,不若令其尝番苦头也好。 “抓起来!抓起来!”大夫广一通狂叫。 大夫元闻言,劈面就是一掌:“你抓我?” 大夫广吃了这一下,眶内金珠四溅,颊上瞬间隆起五条紫痕,立时变了主意:“去叫父亲来!叫我父亲!” “哟!”大夫元冷笑,“我可真怕呢,真怕‘你父亲’!” 大伙儿见真动了手,方才再度上来解劝拉扯。 “走!去见父亲!”大夫广得了仆役拯救,反而不甘休地攥住大夫元的手腕,“让父亲评理!” “去就去!”大夫元轻而易举甩开弟弟,将弟弟的两条胳膊来了个交叉反剪,“嫌疼的话,你可要你的御人把车跑快点儿!” 两下里撕撕打打,吵吵闹闹,总算出了苑囿,一路入城奔着司徒府邸而去。 到得半路时,忽有一乘牛车过路,内中坐一皓发皤须的老者,掀帘对两支车队朗声道:“二位大夫如此形状,要到哪里去?” 大夫广没好脾气,冲口而出:“何来……啊,是外祖……” 来者正是他的亲外祖——怀姓宗长南翁。 南翁捻着自己的一部白髯,和气地微笑:“真真巧遇。哎呀,这是怎么了?二位都是少年贵人,国中无不仰慕,看在老朽面上二位快都松 了手吧!” 大夫元丢开手道:“既然南翁发话,我没有不从的道理。” 怀姓的成员本身就是晋国中层社会最重要的一部分,南翁又是任氏姻戚,又是一族长老,平日国君也要给三分颜面,再加上这次南翁舍粮 草舍马匹,在征伐二戎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气,更得国君嘉许。至此,大夫元也是无法因为私怨对南翁不敬的。 “元大夫不愧是国君膀臂,量大有气度!”南翁赞扬,“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我这老头子能不能请二位到我茅舍一聚,饮几盏水酒去去 火气?” “我不!”大夫广一拧脖子,将适才的争执和盘托出,“这必要去父亲面前评理!” 南翁拊掌:“哎,广大夫,你还是个蒙童吗?什么事情都去父亲面前诉,那可不是你这行过了冠礼的人该做的啊!看看你的兄长,你该 多向兄长学习!” 大夫广一撇嘴,外祖这么责备他,他即使不甘心也只能听着。 “请元大夫赏面!就当老朽这个做外祖的,替他赔礼!”南翁亲自下车,对着大夫元一揖到底。 “南翁请起!”眼看着祖辈的人行这么大礼,大夫元慌地来扶,“我从命就是!” 南翁额手称庆:“这便真是好了。” 大夫广目睹大夫元顺利入縠,不禁嘴角一弯。 幸亏南翁发现得快,轻轻的一个眼色抛去,及时将他的忘形制止。 “快要家中拿最好的酒菜备着!”南翁就势将眼风扫向自己的随侍,“我与二位大夫随后就到。” 翼城宫城。云宫。 公子养正在等候母夫人仲任召见,等了没多久,他压抑不住不宁的心绪,起身到堂下踱步。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堂上有了声响,数名侍女忙碌着设座熏香,再抬出一架帷屏挡在主座前,向公子养行礼示意母夫人出堂了。 “我最近不慎又惹了风寒,形容憔悴,不堪面对司马,请司马谅解了。”一阵环佩叮当过去,仲任的声音从帷屏后传来。 “无碍,无碍。”公子养随口,他现在全心全意就关心一件事情,别的什么都不在意,“老臣来这里,也许母夫人也知道是为何缘故。 ” 仲任隔了一会儿,回答道:“司马不妨直。” “这种时候,老臣希望母夫人能拿出更明确的态度,支持国君立储。”公子养叩首。 仲任道:“……立哪一个?” 公子养直起身子,一字一字清晰地:“老臣请立公子桴。” 仲任不回应。 “要是母夫人提出立公子的话,国君一定会答应!”公子养恳求,“公子是国君和君夫人真正的嫡子,只有他,才有资格继承君位! ” “你不要了。”仲任明显非常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莫非母夫人……真的想让君侯立服人公子为嗣吗?”公子养静默良久,突然发问。 仲任一惊:“你……” 公子养镇定地道:“要是母夫人确实这么计划,老臣可以眼下就告诉母夫人,老臣以及晋国的姬氏宗室都是绝对不会赞成的。君侯是先君 临终亲口确立的继承人,但关于服人公子,先君并没有表示要让他继嗣君侯;我晋国乃至整个大周,都以子继父位为正统,而君侯已有两个儿 子,怎么也不能让服人公子优先于二位公子作储君的!就算君侯本人有这样的意向,我等也无法支持!” “我嫁作姬氏妇已这么些年,依旧被当作任氏外人看待而得不到信任吗?”仲任带点儿哭音。 “若非前不久发生在这里的变故,老臣断然不敢对母夫人出此妄言。”公子养直截了当,“母夫人和任氏的宗老,让君侯在这里受了气, 以致呕血成病。因此,立储关头,我姬氏诸人不能再轻忽对待母夫人和任氏的各位。” 仲任似乎抽泣起来了:“……我也后悔……不该一时冲动,犯下那样的错……” 公子养不为所动:“母夫人,您犯错不是第一次了。二十六年前,那才是第一次。” “司马,我去年才为你掩一大过,你就这么不给我留退路么?!”仲任叫道,“司马,你定要逼我?!” “失礼了!”公子养站起来,几步上前推开帷屏,直视仲任双眼,半晌,恭恭敬敬地再行了一个叩拜礼,“母夫人,先前大恩老臣不曾忘 却,可是储君之事也请您务必牢记!公子桴是我等唯一认可的储君!其实,老臣今日与其是来央求您,不如只是来向您申明这一点而已! 至于其他的,母夫人请尽管自思自想,老臣最后只有一句奉上:明晓当年事件内中详细的,可不只有司徒与辛姬,实际上,连先君都一直知情 。君侯就是从先君那里,确知了他不是您亲生的事实!告辞了!” 仲任泪痕未干,听了这话如雷轰顶,整个人木在座中。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她无力地捂住了脸,泪水从指间流出。 师雍自座后屏风闪身出来,跪伏在地,“臣有罪,臣本是奉君侯命向母夫人问安的,却擅自匿听了母夫人与司马的对话,真是失仪至 极。” 仲任怔忡不已:“……呵,你……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行……” 于是师雍静静地坐在一旁,任由仲任出神了大半。 “师雍,你何时来的?你听到不该听的秘密了。”末了,仲任恢复神智,首先反应到这件事。 “侍奉深宫的人,迟早会听到一两个不该听的秘密。”师雍泰然自若,“而臣之所以匿听,目的就在于此。” 仲任道:“我可能会杀了你。” “臣是君侯的心腹。镜殿的人都知道臣前来云宫问安。”师雍不慌不忙地回答。 “原来,我杀不得你。”仲任苦笑。 师雍也表示遗憾:“臣也不甘早死嘛。刚刚司马声称公子桴才是‘真正的嫡子’,莫非……” “桴儿确是光儿与临风大婚后生下的嫡子,严格来,即是‘真正的嫡子’。”仲任叹着气,“但这对极儿不公平。” “母夫人处身姬氏与任氏的交锋间隙,何其痛苦!”师雍话头一转,“与君侯一般可怜啊!” 仲任拭泪:“……师雍,别人你眼盲心亮,多智无双,你果然看得清楚。” “母夫人过奖。” “你听到了你所追随的君侯非我亲生,心中有何感想?” 148 “……臣追随国君,并非因为他是否为嫡嗣。论公,君侯英明可以攘外,贤德可以安内,于晋国乃是不可替代的主人;论私,君侯不因 臣残疾卑微,对臣宠信有加,于臣亦是不可替代的主人。臣对君侯爱戴推重,无有已时,君侯血统为何,都动摇不得臣这份愿为他 效死的心。” “司马也是这么决定的吧。光儿那样优秀……没人会允许将他的血统从这晋国排除出去。就连我,心底里也早就确认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 “母夫人如此想,为何还要纵容任氏干涉这件事?” “……” “诚如司马所言,司徒之前处处与君侯作梗的原因就很明了了,那么这回他必定要拼命拥立带有任氏血统的服人公子,来和要力援公子桴 的司马对抗到底……母夫人会在姬氏与任氏间选哪一家呢?” “哪……”仲任绝望地按住心口,“别了……” 师雍道:“母夫人有办法让司徒放弃拥立服人公子,或让司马放弃支持公子桴吗?” 仲任摇头:“没有,我没有任何办法。……我头疼,我头疼得要裂开了。” “那么母夫人的确该表态了。”师雍,“母夫人,其实,您还有第三条路,也许那正是您最愿意选的。” “嗯?”仲任抬起泪眼。 “选择君侯。”师雍言简意赅。 “我不能再喝了。”面对南翁的不停劝酒,大夫元也终于吃不消,“多承美意,我已经喝够了,再喝便要醉倒。” 南翁大笑:“元大夫,恕老朽多言,人生如秋露,消逝在朝夕,趁年轻多醉几次又有何妨?在这世上,只有自己的快乐最要紧啊!” 大夫元迷离着双眼:“南翁这话,我没听懂。……广呢?” “老朽知道,老朽的女儿嫁到司徒府,使您的生母遭了冷落,幽居不出,也连累您受了不少委屈。您对广看不顺眼,是正常的。所以我让 他走了。”南翁啜饮着醇浆,“不过,元大夫,您终究还是任氏的后裔,这是不能抹去的印记哪!” 大夫元笑了一声,站起来,猛觉一股酒劲冲上脑门,晃了几晃又跌坐下来:“……我可不要听您这些。” “当然,当然。”南翁颔首,“老朽也是年老多话,喜欢絮叨絮叨,请您别怪。……还是让您见见您该见的人吧。” 话音一落,就看司徒弦从内室走了出来,跟着他出来的,还有风尘仆仆的良宵! “你不是病了吗?!”大夫元大为诧异良宵的出现。 “我没生病。我上午刚回到翼城,在这之前,我护送君侯和君夫人日夜兼程去了一趟宋国。”良宵解释,“宣称生病,是君侯的命令。” 大夫元摇着脑袋,想要更条理清晰地思考:“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被君侯排斥在外了。”司徒弦代良宵回答,“君侯不信任你,没有对你透露他的宋国之行。就这么简单。” 大夫元使劲打了自己几下:“……要是君侯的宋国之行是保密的,良宵,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不,为什么要告诉这里的人?你来这里做什 么?” 良宵摊开双手:“我以为你没醉,看来你还是糊涂了。这不是明摆着吗?” “昨我去了曲沃。”司徒弦蹲下来,望着长子,“服人公子在宗庙召见了我,他对我起,君侯并没在太阴山隐居,而是带着良宵去了 宋国。现在根据良宵带来的消息,君侯眼下回了太阴山,让良宵归都继续装病。君侯到宋国是为了向宋公求援,准备在立储之时一举消灭要拥 立服人公子的我们任氏,可能还得累及母夫人与公子。事情已是这样紧急了!” “我们任氏……”大夫元直盯着良宵,眸子里要喷出火,“你也成了‘我们任氏’!” 良宵一本正经地:“我又不是赘婿。我是为了‘我们姬氏’。” 大夫元鼻子里哼一声:“你们话少半吞不吐的。” “君侯不是母夫人嫡出,而是戎女孽种。这一点,他自己早就心知肚明!”司徒弦抛出杀手锏。 大夫元的第一反应是:“你们癫狂到这地步了?” 良宵道:“是真的。上次的云宫变故,为的就是这个,对不对,岳父?母夫人自那以后与君侯生分成那样,元,你还没察觉?正因为此, 我才会,我是为了我们姬氏。君侯并非姬氏嫡子,是不可以继续指定自己的子嗣为储君的。姬氏正宗不能就此旁落。服人公子身为姬氏嫡子 ,方是我要追随的人。” “你的父亲不见得作此想。”司徒弦听到这里,憋不住补充一句。 “他是他,我是我。他老了。”良宵干脆利落地明。 大夫元在他们几番对话之间,理出了个大概轮廓:“看来,你们是筹谋好了诱我到这儿?” “到了你该回归任氏的时候了,孩子。”司徒弦一脸慈祥地张开双臂,“我今清晨与服人公子约定,明日入宫当着母夫人的面向他出 君侯的真实身份。一旦服人公子得知真相,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我们都要向君侯发起挑战,让君侯逊位,而由服人公子嗣立为君。” “这是在玩火。”大夫元讽刺道,“执掌兵权的司马,不是你司徒。离了兵权想要让君侯逊位,做梦!” “啊,起这个。”良宵摸出一枚兵符,“执掌兵权的司马是我那顽固的父亲不错,可是这兵符却被我不心偷出来了。” “我们有这一半的兵符,而君侯有另一半兵符。兵符不能重合是调不得大军的,兵权算得什么?”司徒弦欣赏地注视着女婿。 大夫元心下替上光大感恐惧:“你们若是成功……还要怎么对待君侯?” “多半会和宋国开上一仗,可是没关系,正好拿君侯夫妇作为质子威胁宋国,借势也就让下都风闻曾经的‘光君’到底是个何等人物了 。”司徒弦的谋略不得不让大夫元承认父亲想得周到,做得毒辣。 “元,你不是讨厌那些霸占了嫡子位置的庶孽吗?”良宵鼓励道,“动手吧,你能发泄你的怨恨了!” “……对不起,我醉了。”大夫元以“你们太荒谬了”的神气将众人逐一看了一遍,别过脸去。 良宵意味深长地瞧着他:“没想到你对君侯这般忠心,可惜他好像没能体会你的这腔热忱呢。……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明结束 之前你还有机会决定要不要加入我们,你也明白,之后要和宋国开仗,少了你可不太方便。” 大夫元闭上眼。 “良宵的,就是我想的。”司徒弦最后道,“这次我没放弃你,希望你不要放弃你父亲。” 好话歹话尽,几个人都悄悄地退出去,门被重重地关上,有锁链在外击响。 大夫元被囚禁了。 “嘿!”他愈想愈怒,一拳擂下,把面前的红木案几生生打碎…… 太阴山。 “你冷不冷,风儿?”上光拉住缰绳,俯首柔声问怀里的临风,此刻二人共骑在飞骊背上,缓辔闲游。 临风搂住他的腰:“不。” “我知道你必定会并不介意。”上光忽然红了眼圈,“本来,我想让吃尽了苦楚的你和极儿好好过安逸的生活,可是……” “你又来了。”临风微哂,“吧,吧,我听着。” 上光怀惭负愧:“接你们母子来宫中时,我没能保护你们免遭流言伤害;如今,还要带你们远离繁华富贵……我很难受。” 临风叹道:“你的嘴可真笨,好几次了都是翻来覆去这些话。总之你对不起我和极儿,还有桴儿,简直不值得原谅。” 上光垂下眼睫,又是内疚,又是伤感。 “现在轮到我开口了。”临风捏住他的下巴,“关于极儿和桴儿,就像我们的父母让我们成了今的我们一样,他们目前的命运也只能随 他们的父母起伏。而权力是不是会成为他们将要追求的幸福呢,我不清楚,那应该是他们长大以后去思考的事了。我本人呢?幼年时企图当上 大周的大司寇,长大了才了解到那不可能,这个愿望虽然破灭,可是上满足了我另一个愿望,就是使我能和当年那个憨傻的漂亮男孩最终 在一起。他那么美丽,那么优秀,还那么迷恋我,身为女人我若还不知足,一定会受到罚而短命的,是故,我别无所求了,以后就算是啃树 皮我也甘愿。” 上光听罢展颜:“老是一点都不讲究忌讳,你敢短命试试?还有,哪有那么糟糕,我们一家的生活我还是有充足预备的……起来,对你 而言,我的美丽比优秀重要么?” “自然!”临风认真地。 “啊,原来如此。”上光自忖,“……可我终将变老。” “那就扔掉。”临风做了个极其潇洒的丢东西的姿势,“我不喜欢老头子呀。” 上光哈哈大笑:“你这个薄情人,到时候看你怎么当薄情的老婆婆。……唉,为什么我们在一起,都好像你是丈夫,我才是妻子似的,总 要你倡我随,受你掣动……” “谁叫你那时候要弄伤我?”临风想了想,指着眼角的浅浅疤痕,“一开始你就欠我的。” 上光亲了亲她的眼角,无奈道:“倒是都怪我。既然注定的,那也没法子了,我认啦。” “出发了,夫人!”临风一挥手,发出指令。 “好的,夫君!”上光顺从而为。 飞骊舒开四蹄,扬动着鬃毛,载着两人的欢笑,一路掠过山丘,流星般奔向目的地…… 同一时刻,服人在祈祷; 同一时刻,大夫元在思考; 同一时刻,仲任在哭泣; 同一时刻,公子养和司徒弦在各自磨刀…… 同一时刻能发生的事情,同一时刻能交织的感情,都太多太多。 君臣、家人,亲情、友情,经过貌似互不干涉的长久奔跑,终于到了该汇聚交集,再各奔东西的时候。 因此看透了这一切的两个人,在同一时刻,选择了欢笑。 眼泪既然拯救不了过往,能做的只有用欢笑拯救自己,然后用自己去拯救未来…… 这就是他们的路。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这就是他们能够展示给生命的,永恒的美好…… “明日午后请进宫来,露台相会,不可误期。” 司徒弦在微蓝的晨曦中独自迎风站立,闭目沉思。 此刻,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的,是服人公子于昨清晨向他发出的这一声邀请。 当时服人手攀栏杆,凝眸远望,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请一定要当着母亲的面,告诉我所有秘密。”年轻公子的语气里夹杂坚定的恳求与软弱的哀告,“我长大了,我不想再被蒙蔽。” ……这般话语出自服人之口,不得不使他的心怦然被打动。 毕竟,十几年来他作为傅父,一直担负着教养服人的职责。 十几年的时光不是能弹指一挥的瞬间,已经足够他注视着一株幼苗成为秀木,也足够他对这株由自己保护的树产生抛舍不去的感情…… 但他依旧没有着急允诺,相反,他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观察服人,以便确定服人的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 很长一段时间后,他认为服人可信。 因为两种矛盾情感的交替折磨,在服人身上表现得十分明显。 渴望了解真相,又害怕一切会随之变化而畏惧去了解真相,可怜的孩子受尽煎熬,进退两难。不过无论是谁,在那样的年纪都无法令克制 力敌过好奇心;介于未成年与成年之间的心智,绝对抵御不了发现秘密一角所带来的“应该继续发掘下去”的巨大诱惑。 终于,服人把长期掩埋的愿望讲出。 终于,他能利用服人达成他一生中最宏大目标的最佳时机到来。 ……利用? 这个词浮现他心头。 在惭愧与内疚潮涌之前,他及时地否认了事实如此。 “我也是为了你,服人。”他默默地想,“对,做到这一步,就是为了你。我必须给你幸福,再由你带给任氏更多的幸福。” 149 …… 这理由于公于私都铿锵有力、光辉灿烂,本该让他安心入眠,然后精神百倍地进宫,去实施他的计划,打响他的战斗。 可为什么,他内心深处片刻也难以安宁? 同时,他周身还不由自主地弥漫起一种奇妙的恐怖的感觉。 非要形容的话,那感觉犹如一条蛇用尖利的毒牙咬住了他身体的某一部分,他却无法顺利指出那究竟是哪一部分,只能任凭冰冷致命的 毒液在他四肢百骸肆意游走,触及不到,消除不了,惟剩疼痛空虚而真实地存在。 “广儿,你来!你快来!”突然,他大喘了几口,跌坐到石阶上,高声叫道。 很快,有人跑着到了他身后:“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快握着我的手!”他流着泪,抓紧大夫广的袖子,“广儿,别教你父亲倒下!” 大夫广扶起他:“父亲,您的手真冷!您得去休息一会儿!” 其妙又似乎有所理解地守着他。 “为何这么安静!”司徒弦抬起头,环视四周的庭树,“快亮了,为何毫无鸡鸣?雀鸟都不啼叫?” “嗯?”大夫广仔细谛听了一会儿,哑然失笑,“父亲您忘了?您向来厌恶鸡鸣雀啼扰人早梦,特别嘱咐下人们每日里都要注意驱赶那些 杂禽啊!” “……这不对!”司徒弦的心思早就跳转到真正牵挂的事情上去了,他恢复了冷静,“良宵这人,我始终不能全信他,你去嘱咐你的属下 ,把他看紧!把他的府邸看紧!还有,你快快到你外祖家去,一来看看你那兄长有没有回心转意,二来助你外祖将怀氏族丁和我们的家臣集合 起来,这次君侯和我们都调动不得军队,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服人公子那三千固士和我们自己人,我们得早作准备,防着非常时刻!办完了这些 ,你立即返回,和我一同进宫!” “是!”大夫广拔脚就要走。 “慢着!”司徒弦目送儿子背影,陡地喊住。 大夫广驻足回头。 司徒弦咬了咬嘴唇:“你不用回来,取得你外祖给你的族丁后,把他们引去城西与我们的家臣会合待命!另外,不管你兄长对你肯还是 不肯,都不要放走他,把他继续关好!” “是!可进宫……”大夫广提醒。 “我一个人就够了。”司徒弦。 “嗳。”大夫广唤起从人,启了院门,登车远去。 司徒弦几步追到门边,薄雾中瞧着那车前火光淡入迷离烟幕…… “请母亲明日午后务必登上露台,孩儿有话要与您密谈。” 仲任坐在云宫堂上,意识里一片喧哗。 恍若上千人在各自着各自的话,嘈嘈切切,嘤嘤嗡嗡,无数噪音之中,只有上述那一句话异常清晰响亮地不停重复。 昨夜服人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大段大段的闲聊家常之后,他忽然提出这个要求,神色认真而严肃得不容她有丝毫推托。 “孩子……”她那会儿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出了他想谈的是什么,“我与你母子,何事不能在此时此地相谈呢?” 服人摇头:“母亲,就当是孩儿任性吧。” 仲任注意着他的情绪变化,隔了半晌,心翼翼地半开玩笑:“我家的服人,终究还是个孩子呢。我最近身体不适,并不想外出。” “孩儿……”服人垂下眼睫,“自略懂事起,向来以父君、兄长言行是瞻,自警自律,尽恭尽顺,几乎从不在母亲面前任性。看来这平生 第一次,也是不能如愿的了。” 此言一出,仲任立时心头刺痛。 服人得没错。 世人都知晓,她之所以成为值得艳羡的母亲,皆是因为她所抚育的两个儿子都很优秀出色,而且从不让她操心。 上光从就是那种以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为爱好的人,不需要任何鞭策就能像沙子吸水一样,凭借着生的智慧与集中力,愉快地汲取有 利于自己成长的一切,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了耀眼的人物。 服人和上光的情形不同,但他紧紧追随着兄长。 每一项学习,无论是诗书礼算,还是射御歌舞,他都以上光为榜样而努力追赶上光的步伐。要是拿上光比作一块浑然成的宝璧,服人就 是另一块靠精心打磨自己而力图与兄长保持一致的美玉。 这样的两个孩子,当母亲的根本无从担忧。 当她丈夫宁族还在世的时候,就常常叹息儿子们实在太好,反而让父母感到寂寞。每每直到那一刻,仲任才清楚为何自己面对着这一双宝 贝,总是还会觉得遗憾。 “唉,服人,我答应你就是了。”想到这里,她赶快一口应承。 实际上,她根本没去考虑届时服人真如她起初预计的那样挑起了避讳的话题后,她应当如何回应。在她几十年的人生中的数次关键时刻, 无一不伴随着如此的头脑一热,也使得她无一不在事后不久后悔…… …… “母夫人,您召唤臣?”师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堂下,“母夫人?” 仲任纷乱的思绪被齐齐截断:“……你来了?” 师雍闻得她的声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深施一礼。 “你差人快去太阴山请君侯回宫!”仲任下令。 师雍不动:“母夫人见谅,请问……臣如何向君侯提及促归的理由?” 仲任深锁愁眉:“……我不知道。” “这……”师雍两手一摊。 “你不是过,要是我无法选择姬氏或任氏时,我能够选择君侯吗?”仲任搓绞着裙裾,“现在我遇到了不能自解的困难时,是不是也可 以选择他来为我除却烦恼?” 师雍沉吟须臾:“……当然。惟命。” “孽畜,你还不吗?” 公子养手持木杖,怒气冲冲地逼视着跪在阶下的公孙良宵。 良宵阖目,始终不发一言。 “兵符是不是你盗去了?……合府上下,只有你这孽畜知我将兵符藏于何处!你不招,要等我打死你吗?!”公子养挥起木杖。 “父亲要兵符干什么?”良宵抬起头,灼灼地盯着公子养。 公子养喝道:“问你兵符在哪里,没叫你来反问我!” 良宵哼了一声:“君侯不在都内,父亲动用兵符,意欲何为?!” 公子养一把提起儿子的衣领:“……别以为我耳目不灵,孩子。你的岳父对你做了怎样的承诺?让你把你的一颗心都卖了?我是晋国的司 马,孩子。这都内的一点点异动,都在我眼下明明白白地摆着。原先我以为,你同他们接触,是君侯对你的秘密授意,我从不干涉你,装作不 知情,像君侯信任你那样信任着你。没有想到,你竟然偷偷拿走了兵符,你将兵符献给你岳父了是不是……” “难道不对么?”良宵昂着下巴,“孩儿做的难道不对么,父亲?” “你身为姬氏后裔,却跟着任氏打转;你身为君侯同宗,却合着外姓谋逆;你是君侯的堂弟,却背叛你的堂兄!你有任何一处地方,能让 我你做对了?!”公子养手起杖落,重重打在良宵背上,“你的父亲我,是君侯的傅父啊!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可以对君侯不忠,唯独我和你 不能!因为,我们是君侯的亲人!我一向这么教育你,你还是没有记住!” 良宵脊骨一线顿时横陈一条赤痕,痛得他眼冒金星,却咬紧牙关:“……父亲打孩儿何用?君侯的身世,父亲您是清楚的吧?!” 公子养的第二杖停在半空中:“……” 良宵拍拍心口:“孩儿全都知道!正是由于知道,才做出今日的选择!孩儿窃去了兵符,不假!但孩儿不后悔!” “你听谁讲的!”公子养丢掉杖子,揪住良宵一阵摇晃,“孽畜,你是听司徒告诉你的?!你这愚蠢的东西,上当受骗的傻瓜!我不管司 徒对你胡了如何的故事,你给我听好:君侯是先君的骨肉,是姬氏的血脉,谁也不能反对他,不能伤害他!” 良宵挣脱父亲的控制:“伤害君侯?父亲,您不也这么做了?您想让君侯册立的,是公子桴。当您和姬氏宗老们商议的时候,我也听到了 。你们决定除了公子桴之外,不承认任何其他的储君,包括……君侯宝爱的长子公子极!莫非这不是反对,不是伤害?” 公子养呆了一呆:“你根本不懂!我是为了君侯的将来!” “真好笑,司徒,是为了服人公子的将来;您,是为了君侯的将来。”良宵放声哈哈大笑,“孩儿确实不懂了,究竟是你们的将来, 还是他们的将来?服人公子和君侯希望的将来是哪般模样,你们能看见?你们明明心里有数,君侯爱护服人公子,也深爱自己的儿子,你们却 非要他留一方去一方!你们为他们争取的所谓将来,就是他们不幸的开始。” 铿然一声,公子养胸中似有一根长久不弹的琴弦受到了触动。 “不……”公子养感到一阵乏力,“不是这样。公子极并非君夫人在宫中所生,那些怀疑他并无君侯血统的流言在都内和整个晋国都传遍 了。所以,只能放弃他,只能选公子桴!” 良宵道:“且不提五官容貌,公子极和君侯连眸色都一般无二,您不会看不到吧?” 公子养苦笑:“我看得到,我看得真真切切。但不是下每个人都看得到!一个人能看到,一百个人却因为看不到而听信谣传,这时候我 能怎么办……” “于是,您曾经想要让公子极染病身死……”良宵悠悠吐露。 公子养双眼倏然圆睁。 良宵将目光转向他处:“此事君侯和君夫人早已在调查黑祠风波时知晓,而且,是司徒对君侯亲自告的密。当时,司徒担忧君侯在曲沃举 办大蒐礼选任广大夫为将是要对他儿子不利,因此主动对君侯坦承了黑祠风波是他怂恿宝音一手酿成,但公子极的病倒,却是有人出于想要消 除传言的目的,下手加害……这种境况,君侯不难猜到他指的是谁。司徒指的就是您,对不对?” 公子养张开嘴,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那时候公子净,公子极是和自己一齐被样貌奇怪的陌生人带去黑祠附近,接着公子极被强行穿上陌生人拿来的衣帽,回去以后就倒下 了,奇怪的是,公子净是同去,本人倒安然无恙;而当公子极康复后,被带走的其实只有自己一人,公子净受到了恐吓,只能吓得站在原 地等他。君侯要追查此事,母夫人却出面拦阻,把事情全推到黑祠阴灵作祟上……父亲,是您干的吧?你向母夫人求援了吧?只有您,才能动 得了母夫人来为您掩过……”良宵一言一语,都仿佛重锤敲在公子养心上。 “你……”公子养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我是君侯心腹。”良宵镇定地,“这些对我而言,不算隐秘。” 公子养捂住脸,沉默良久:“……孩子,你句实话,到了现在,你到底忠于君侯,还是不忠于君侯?” “孩儿无法回答。”良宵站起身,理好衣裳。 公子养点点头:“很好,你洞悉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却摸不透你。” 良宵击掌三声,有武士从两厢出来,围住了庭院。 “父亲,今日将有一件大事发生。”良宵看着公子养,他头一回留意到,原来他的视线已经到了能够辨清父亲头顶白发的高度了,“…… 请您留在家中哪里也不要去。” “……君侯……”公子养拉住儿子的手,一刹那间哽咽不成声,“……必须忠于君侯……” 良宵一动不动:“……孩儿心意早定……” 他大着胆子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这时候他才悲哀地发现,原来能俯视父亲的头顶不是因为自己长高,而是因为父亲的腰身开始佝偻了…… 父亲老了…… “杀了他!” 大夫广背对着外祖南翁,从齿缝里送出一句冰冷的话。 “谁?”南翁装糊涂。 大夫广转过身,嗔怪道:“外祖,您还想不出我的是谁?当然是他!囚禁在您这里的那个!” 150 “哎呀,这可不行哪。”南翁拊掌,“他可是你的亲兄长,是你的父亲娶了姬氏宗女所生的嫡子,你怎么能动他?” 大夫广发出一串怵人的阴笑:“外祖,兄长啊嫡子啊,脑袋一掉还不都什么也不是了嘛!如今他是我们笼中鸟,是留着听声儿,还是杀了 吃肉,全由我们了算。”南翁捻动胡须:“杀人倒是容易。不过,你父亲同意这么做吗?” “……同……意啊。”大夫广并不擅长谎,因此眨了几下眼睛,模模糊糊地,“就算不同意又如何?眼下我们也不会用他,到时我们 大事一成更用不上他,留他何用?” 南翁摆手:“你父亲啦,万一和宋国打起来,还要他上阵呢!” “谁不会带兵?能带兵上阵的岂止他一人?”大夫广不屑一顾,“再者,他表示要服从我们了?没有!晚除不如早除,正是现在杀了他的 话,刚好用他的血来祭我的剑,好预祝我们大功圆满。” 南翁思忖片刻,不由颔首:“你的也对。可是,最好能杀了他的同时,又不得罪你父亲。” 大夫广瞥了瞥南翁,涎着脸凑近:“要不……外祖您给出个主意?” 南翁眯着两眼:“你毕竟年轻啊……你只管带着咱们怀姓族丁去和任氏家臣会合吧,这儿就交给我了。过不久乱事一起,都内死几个人根 本不会惹起任何疑心,哪怕死的是像你兄长这样的大夫……动刀兵了嘛,不论贫贱富贵,凶器丛中,谁死都难免……” “不愧是我外祖!”大夫广喜不自胜,搂了一下南翁,兴冲冲地跑了出去,朝着准备完毕了的怀姓族丁一挥手,“挑出来的人都跟我走! ” 昂首仰望,司徒弦眼看着沉重的宫门在自己眼前缓缓开启。 在这样的时刻,不容他不百感交集。 快三十年前,他还是任氏庶子中的一个,在镐京内的一角,默默无闻地活着,就像是一株挣扎在灰土中的荒草,无人管束也无人照拂。 但他的父亲乃当时的昭王王后房任的胞弟,颇受王后怜惜,因此尽管去世很早,留给任氏和他的遗产却颇为丰厚,其中包括了他那一双美 丽迷人的嫡出姐姐孟任和仲任。 两个姐姐如同两朵娇花,她们都那么招人喜欢,所以被房任王后爱如掌珠地捧进宫中抚养,视若王姬更甚,其后安排她们一个嫁了卫伯, 一个嫁了晋侯,可谓八面风光,世代有荣。 他也就很喜欢这两个姐姐了。 因为她们身为女儿,却比男子更轻易地就给家族门楣带来了光辉。不过,他又愈加敬慕仲任一些。 生作庶子他本无出头之日,由于仲任素来待他亲善,又远嫁晋国,深承夫宠,才有他被从庶子们里选出来,由宁族亲自延请他至晋国为官 ,一路以外戚身份升迁至如今司徒之位的一。 远离了嫡庶的尊贵与卑微,他是这片土地上任氏唯一的男主人。 “宗长。”跟随他来到晋国的任氏族人,马上就向他俯下了头,将他当作理所当然的一族之首,他们清楚,他是君夫人的庶弟,与君夫人 一同将成为任氏可得以庇荫的大树。 “司徒。”起初以复杂目光迎接他的姬氏族人,很快就在晋侯对这位妻舅的倚重宠信之中端正了各自的态度,他们清楚,他背后是独承君 恩的正夫人,正夫人背后是子与太后。 “大人。”立身在朝堂的其他贵宦勋戚更是如同顺风就倒的芦苇,毫无抵御地,匍匐在他的脚下,恭顺而谦卑…… 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焕然一新! 这原是他有生以来想过却没料到会实现的梦境。 所以,他视仲任是他姐姐,更视仲任是他的恩人,她开启了他真正的人生,也滋养了他的野心。 既然他像一颗在异地获得了生机的种子一样,于这片泥土里深深地扎下了根,想让自己的家族枝繁叶茂就成了他毕生热衷的愿望。哪怕这 是以吸取这片泥土真正的拥有者晋国姬氏的一切为代价。 他踏上了一条阶梯似的道路,在到达极顶之前,当然不会满足于仅仅占领其中一层。 只可惜,这样的道路,其实永远没有极顶,爬得太高的结局自古至今也惟有一个:猝不及防地跌落,落到不可测之深…… “他来了。”服人站在台上,望着司徒弦艰难地攀登着层层迭加的阶梯,转过身来,朝着早已到场的母亲仲任微微一笑。 仲任心头一颤,凉意不自觉地在体内蔓延。 “我……”她起身踱了几步,“我还是不大舒服……” 服人歪着脑袋看她,面色平静:“……母亲,我等这一,等得久了。母亲,您不舒服,也请为我稍稍忍耐,让我握着您的手吧。” 仲任闻言,回转来果然握住服人的手:“孩子,你的手,比我的还要冷呢。” 服人又笑一笑,不话。 司徒弦已然到得台上,由数名寺人引了进来。 “舅父。”服人开口叫道,“气渐寒,这里烫了酒,舅父过来饮一盏。” 司徒弦上前叙礼。服人做了个手势,台上一应侍从人等,全数退了出去,连竹帘也放了下来,隔了外界光线,室内只用几座铜灯照明,幽 暗宁静。 服人捡了屏风前的位置,缓缓坐下。 仲任与司徒弦也分别坐了。 “舅父刚才上台时,左右顾视,若有所疑,是什么意思呀?”服人第一句就提起。 司徒弦听这话,心里暗想,服人依然是个孩子脾气,存不住一星半点想法,看到哪里就起哪里,真正爽直简单。思虑及此,他反而有些 高兴起来:“今日要谈的事情,机密紧要。公子尚且年轻,不识宫里机关厉害,我们老人家帮着您多点提防总是没大错的。” “提防的,就是我兄长吧?”服人却一点都不忌讳,“现在这里,只有母亲、舅父和我,即或兄长眼下就闯进来,我三人不,他也一个 字听不到。何况兄长远在太阴山,台上下都是我的亲随,舅父难道认定我是个无能的人,连几个心腹也揽不到手里?” 看来服人确实豁出去了。 司徒弦颔首:“公子何苦发怒。” “不,我只是在想,我已经这般心,舅父仍一派谨慎,莫非这一次还不能够将真相告诉我?”服人愈加生气。 “老臣不能不谨慎!”司徒弦见时机已到,“老臣要的,干系着任氏一族百口人的生死,如有外泄,那利刃沸汤,炮烙大辟,就要加诸 于老臣及子孙之身哪!” 他必须把这笔交易的价码抬高,才能逼得服人用三千固士来交换他想要的东西。 服人攥起一只拳头:“舅父到底如何才?” “老臣……要公子听完之后,就去取君侯一家的性命!”司徒弦闭一闭眼,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丢出了他的要求。 仲任首先惊呼:“你疯了!” 她扑到司徒弦眼前,迟疑了一会儿,挥起胳膊“啪”地甩了他一耳光:“……你疯了!” 司徒弦一把拂开她,指着服人:“推着自己亲生儿子走绝路,反教别人的儿子久坐君位,这才是疯了!真的疯了!” 服人护住仲任:“……好好好,舅父,再提明白点,谁是亲生,谁是别人的儿子?” “服人!”司徒弦丢开仲任,拉住服人的袖子,直呼其名,“你该清醒了,虎狼都朝你张开了嘴,口涎都滴到你的脖颈上了!你把我的话 听真切!你口里唤着的那个‘兄长’,和你并非同胞亲生,他乃是戎女的孽子,是个二十六年前就该跟着他那恶魔一般的母亲去死的人!你真 正的兄长,那个真正该叫作‘上光’的嫡长子,落生之后就被戎女咒死!是她施了妖法,才令她的儿子迷了你母亲的心,将他抚养起来,承欢 先君膝下,还压在你头上做了国君!这是个大的错误,今就是纠正这个错误的时候了!” 这段过往,正像是支支利箭,连发射穿了服人的心。如果那时候他低头去看,也许能看到渗出胸膛来的淋漓鲜血…… 仲任挣扎过来,一下捂住司徒弦的嘴:“够了!不要生事了!” “您怕什么,姐姐?”司徒弦轻松地脱开她的阻止,“您怕失去您引以为傲的‘光君’吗?您为了那个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要抛了服人 不顾?服人有哪里不如他?您都看到他在下手害服人了,云宫里他是怎么的?他,二戎的纠纷,以及派遣服人去征伐二戎,都在他的计划 之中,根本就是他造成了这起变故,弄得服人和我的儿子广险些葬身异乡!您没有忘记吧?如今怎么还要我生事,自己倒一味去袒护他,负 了您嫡亲的儿子服人?” 服人默默地垂着头:“……这可是真的,母亲?” 仲任早哭得不成样子了。 “居然是真的。”服人叹息一声,“……兄长做到了这一步……” “杀了他,服人。”司徒弦趁机重申,“即使您并不愿意做君侯。只要你还想活下去,就得杀了他!还有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服人抬眼瞧着他,眼里全是泪水。 司徒弦张开两手:“孩子,这是宫廷,别指望谁的手会洁净无垢。你不杀他,便是你死,便是你母亲死,便是我任氏不得好死!你流着一 半任氏的血,请你保护任氏一族!” “但我和兄长一样,留着姬氏的血!”服人捶地痛喊。 “他的母亲是个贱人,您的母亲则高贵无比!他和您不是一样的!”司徒弦爱惜地捧起他的手,合在掌中摩挲,“服人,这个机会再难得 了。您知道吗?司马的兵符我已着良宵盗出,君侯在太阴山也没法凭他那一半兵符指挥军马。我们已经得到助人助,不顺时而动,是要反受 其害的!” 服人悲伤中不免又大吃一惊:“良宵?他归顺了你?” “他归顺了公子!”司徒弦摇头,“他归顺的是有着纯粹血统的您!对,他也把他一门的安危交给了您!他可是姬氏的人,您这有着姬氏 血脉的人,难道连他也不保护吗?公子,您有三千固士,他们不属于任何军队的精锐,只听令于掌握玉佩的您,用起他们来吧,这个国家谁才 是主人,就全凭您的心意啦!” 服人沉吟良久,惨然落泪:“我只当我备好了酒请您对我出真相,谁知您却是备好了一切来逼我的。” “服人我儿!”仲任伸出手,“别跟你的兄长刀兵相向!别杀人!别杀人!” “君侯为何要将三位公子都带出宫?你们知道,公子们都在哪里?在宋国!”司徒弦出了杀手锏,“君侯已在准备了,你们还毫不知 情。一月时间考虑立储,不过是屏障国人耳目,他和夫人亲自偷偷送了公子们给宋君庇护,现又回到太阴山筹谋如何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要 在那之前,围住太阴山,或迫他夫妇自尽,或将他们杀死,再假借他们命令,诱公子们返回后一一绝灭,这才是我们保身的大计!” 仲任哀呼道:“极儿,桴儿……不可……不可……” “舅父,如此行事未免太过残酷!”服人忍无可忍。 司徒弦嘴角一弯:“敌人不会死在软心善意下的,您的母亲深谙这一点,她做过更残酷的事。正是这件事,让你我今日无可选择,没有退 路,只能向您的兄长一家下这样的手。” 仲任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弟弟……” “这么粗的钉子,从一个还没断气的女人四肢关节打下去,将她活活钉死在棺材里。”司徒弦把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比划着,“这就 是我的姐姐,您的母亲,对您兄长的生母,做下的罪孽……” “啊!”仲任双眼一翻,往后倒下。 服人慌忙去扶:“母亲!” 司徒弦直着身子,不动声色地望着服人与仲任,慢慢地露出了笑容,可没过多久,那笑容又慢慢僵住…… 151 他分明看到,服人背后的屏风不慎被他去救母亲时推开,显出里面的一个人影来。 那人靠着一张几,端着一盏醇酒,似已静坐好些时候;倒一动不动,只有泪珠顺着那俊美的面庞滑下来,不断线地滴入杯中…… 司徒弦眯着眼,心惊肉跳地靠近细觇。 那人察觉,也不顾泪痕满脸,将星眸一转,迎视司徒弦。 司徒弦一觑得透晰,霎时怪叫一声,像白日里见了活鬼一样,跳着脚朝后跌撞:“……是你!上光!” 千真万确,正是上光。 上光凝睇盏中,见自己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入酒杯,溅得水面动荡不已:“……素日我知我是我,今日我却不知我是谁……” 那边服人用尽办法,好容易使仲任醒了过来。 “母亲!”服人大哭道,“兄长在这里,兄长一直在这里!” 仲任怔忡了半,一口气吐出来:“啊……” 上光放下酒杯,走出来抱起仲任在自己怀里歇息,一言不发。 “我有何面目见你……”仲任别过脸去,“你杀了我吧……” “您杀了我的母亲?”上光温言细语。 仲任想要离开上光怀抱,又没有力气:“是的,孩子。你都听到了,不是吗?” “为什么?”上光抱紧她。 “我妒忌她,恨她!”仲任马上回答。 上光“嗯”了一声,柔柔地道:“您又为什么要留下我?” 仲任盯住上光:“孩子,不要以为是我当初怜悯了你,不是那样。是你的母亲,她保护了你,让我不敢害你。” “对我吧,那些过去的秘密。”上光宛如孩童般昵切地央告,“都对我吧,母亲,在这最后的时刻……” “姐姐!”司徒弦情急。 “兄长!”服人绝望。 “好,我全部告诉你。”仲任到了这时,反而异常冷静,一面抚摸着上光的脸颊,一面启口。 谁的生命,走到了最后? 谁的缘分,延伸至尽头? 谁要留下,空守宫闱寂寞? 谁要离去,遍尝草野忧愁? 冠冕富贵,隔断手足;庙堂权威,拆离骨肉。初指望鸟语花香一世暖春,终变作风流云散半生凉秋…… 那个从戎地来的美人,据已经怀上了身孕。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君夫人仲任正在云宫的妆台前对镜晨妆,身边则跪着几名侍女,捧献净盆、妆盒、香炉等物,侍候她清洁盥洗。 她很爱惜自己的一头如云乌发,所以并不允许侍女替着打理,而要亲自拿了玉梳,慢慢地、仔细地,让纤白的手指、温润的玉石在泛着青 色光泽的发丝间悠然滑下……这是她的一项莫大享受。 但今,她失手摔了玉梳。 玉梳断为两截,苍白而忧伤地躺在地上,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夫人?”侍女贴上来,轻声善意探问。 她却觉得这探问里夹杂了嘲弄,感到自己受了屈辱:“……还不快收捡了?是要我去弯腰么?” 侍女连连口称有罪,赶快把断梳拾走。 仲任端详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影,红颜未老,青春正盛,仿佛一朵娇花盛开在梦境里。 这情景,使她陡地忆起了初婚时,宁族常常喜欢和她一同照镜,然后戏言道:“这是何等美丽的一对夫妇呀,夫人,你是不是?” 怎么不是呢? 她念及至此,情不自禁笑起来,虽然她那时并没笑,还冷着脸做出厌恶的模样。但宁族不以为忤,总是好脾气地逗她乐。 幸福就在眼前,却没有在当时去珍惜,她实在太愚蠢了。 这股愁思一起,她又想哭。 “取我的簪珥来。要太后送的那一套。”堂堂君夫人自然不能在下人前掉泪,她稳了稳心神,吩咐左右。 侍女们如命奉上一只刻花漆匣,里面是她最珍贵的陪嫁。 仲任将发髻束起,把那些巧夺工的首饰一件件插戴完毕:“今就穿那件红底金纹的袍子。” 侍女们又走去衣架那里,将她点选的衣裳心摘下,用香炉缓缓地熏了一遍,为她穿在身上,并抚平每一个细的褶皱。 “好了,让我们去瞧瞧那哑美人吧。”仲任打量着自己,颇为满意,排出仪仗,一路朝昔罗居住的宫殿行去。 昔罗的住处并不宽敞。 这一切皆因宁族自归返以来,对着仲任难免含愧负疚,夜间总在仲任处住宿,不再宠幸昔罗;而昔罗又刚到晋宫,人地两疏,所以册封位 次的事情一直耽搁,来自积羽海畔的绝代佳人便被安排在一座简朴的殿屋内,几乎默默无闻地度送着岁月。 仲任打起脚步,来至殿前,担任前驱的寺人刚要呼传昔罗出来迎接,却听内中飘出一阵歌声,曲子绝非中原谱调,但也悠扬婉转,十分动 人。 “这是什么?”歌声一停,有个男子意犹未尽地问。 寺人们闻言,全都退避不进了。仲任一呆,这分明是宁族的声音。 “牧歌。”回答的必定是那娇艳不可方物的昔罗,这绝少人前话的女子竟然能口齿清晰地使用周语,“我的族人们,唱得很美。” 宁族沉默了一会儿:“你想家了。” “是的。”昔罗也不回避。 宁族再度沉默良久:“……我不该带你回来。” “那么,我就会在戎人的帐中。”昔罗很快。 “你是上下降的神女,我这凡人与你作配已算对你的玷污,那些蠢物,哼,我绝对不会眼看着他们折辱你的。我……”宁族有些激动, 幸而适时控制住了脱缰的情绪,“……我也委屈了你。” 昔罗似乎在笑:“不,我只是个俘虏。” 宁族道:“你不是。我从没那样看你。” “如果您这么认为,请在我生下孩子后,让我和孩子回到我的家乡吧。”昔罗淡淡地顺着他的话,提出要求。 宁族没接腔。 昔罗很平静:“我的心,不属于这里。” “啊……你的心,亦不属于我。”宁族略含醋意的语气,猛地刺伤了逐渐进入屋中的仲任。现在她与宁族、昔罗,三个人之间仅仅隔着一 架屏风。 昔罗叹了一口气:“错了。我们一生只会真正地爱一个人,多余的,是贪念。” 宁族反复吟哦:“……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你真诚的愿望,我无论如何都会满足。” 仲任倍感酸楚之余,不觉松了一大口气。 “我求你,别教你的孩子离开我,他也流着我的血。”岂料宁族又道,“毕竟我今生今世,不可能忘记与你曾有这段日子……孩子给我好 吗?我会特别善待他的。” 仲任捂住嘴。 昔罗坚拒:“积羽海畔的孩子,注定不该长在周地。” “……那这件事再议。”宁族显然不同意昔罗的理由,“你养好身子吧。四个月,正是辛苦的时候。” 这下仲任再忍不住了。 “多幸福啊,这尚未落生的孩子。”她推开屏风,看到宁族据琴而坐,他对面则是周人打扮的昔罗。 这美人浑身上下除了右腕圈着一只金镯外,未戴半点珠玉,惟有鸦黑的长发被松松地挽了一个髻后,耀眼地披散在白色的宽袖常服上,映 衬着她那玉骨冰肌,映衬着她那花容月貌,映衬着她那琥珀般的奇特眼眸,已足够艳光四射,灿若神人。 是了,这美人本身就是稀世之宝。 昔罗站起来,从容行礼。 宁族慌忙跟着起身。 “多幸福啊,这尚未落生的孩子。”仲任第二回目睹昔罗,胸中竟有一丝震撼,一时不知接着哪里好,于是重复了一次,“……比我的 光儿幸福多了!” 她甩下这句话,匆匆忙忙逃了。 这一逃就是三个月。 仲任把自己闭居在云宫中迅速地瘦削下去,水米懒进,人事懒理,连初生的“上光”也怠慢照顾了。 “我只是去看望她,话,没有怎样。”宁族日日夜夜来云宫劝她。 “你去探她,连随侍都不带,好亲密呢!”仲任不听。 宁族解释:“她好静,又有了孩子。” “对啊,孩子都快出生了,这叫没有怎样,那你还要怎样?”仲任把话绕了个圈子兜回来,尽情倾吐不满。 宁族隔帘而立,顿足长叹:“我费尽心力才娶了你,你又为我生下嫡子,你是个好妻子。我不顾你的心情带了她归国,是我错在先,但你 就永远都不原谅我吗?” “何必对我什么原谅?”仲任听他言语很有自责的意味,心中安慰之余,索性完全任性起来,“我在这里求死,与你没多少关系。我没 了,有好的人代我做夫人;上光没了,有好的孩子代他当嫡子。” …… 的时候,她没想到她的后半句话,居然成了恶譏。 当晚上,嫡子上光发起高烧。 延请了无数医师进宫,没人得上这病是什么来由,眼看着的孩子就那么虚弱下去,竟至奄奄一息了。 于是仲任才慌了手脚。 “是我疏忽了,我的孩子。”她搂着人事不省的上光没完没了地哭泣,“你醒过来,好起来吧……” 但是上光未如她愿。 此时,嫁入齐国作君夫人的宁族胞姐辛姬正好归宁,见到这样情景,不禁冷笑:“这病真是蹊跷,究竟是无意而得,还是有意而得?” 在一旁的仲任和司徒弦都被唬得一愣。 辛夫人起身徘徊:“晋国向来受命于子,担负御戎治戎的职责,没想到最后竟让来历不清不楚的戎女入住宫室,侍奉君侧,我看我的弟 弟怕是有些糊涂了。” 仲任不解:“……这……?” “一踏进这宫城我就听得无数传言,我弟弟从戎人那儿带回来了个不像世间人物的美女,适才我见了一见,果然呢,又挺着肚子像是快 要生产了。”辛夫人从鼻子里哼一声,“你也是君夫人,如何就让这样的东西混进来了?瞧她模样,哪里是个凡人?拜我时也未有笑意,很是 傲气!你倒不怕养了个妹喜、妲己将来恃宠生骄,设祸害人,未免太不谨慎。” 仲任曾闻宁族过多次,不是这大姑成全,自己和宁族未必能成夫妻;同时宫中上下对这位从前的公主眼下的大国君夫人相当敬畏,十分 尊重,因此仲任本人对她的权威和智略也异常拜服,她的话,一就到了仲任心里。 司徒弦想的是另一层事:“齐君夫人是……” 辛夫人道:“纳戎女为嫔妾,在晋国先祖的后宫中不是没有先例,但那些女子都来历俱在,有氏可查。这个昔罗是哪里的人?” 司徒弦回答:“这女子是戎人从羌人那里取来献的,但又并非羌人,只是来自极西地方的部族,那部族多出美人和巫祭,常被周边各族 赶杀。” 辛夫人点头:“合得上了。你们就细往这上面想想吧。……晋国这桩联姻,是我一手促成,我可不要看着你们这对好夫妇,被什么魔怪精 灵给毁坏了。” 言毕,她翩然离去,剩了仲任同着司徒弦在屋内发呆。 “姐姐,齐君夫人给我们指了路,我们可不要等了。”司徒弦最终催促,“我们应当动手啦。” 仲任置若罔闻,只管怔忡半晌,方想起以袖拭泪。 “再不动手,上光果真要没了!”司徒弦一拍手。 仲任霍地站起来:“走!” 选出来的十几个宫人和侍卫处事都极老练,到了昔罗住处外,声都没吭,就把伺候昔罗的戎族仆役们突袭拿下,接着扶持仲任,径直闯入 。 里面昔罗正解散了发髻梳头,一头青丝长及委地,光艳可鉴。她见到仲任,马上向仲任行礼,无奈肚腹已大,叩首是做不到了。 “你真的很傲气呢!”仲任劈头盖脸地责备,“你是不是会巫术?” 昔罗眉心微微一蹙:“不。” “你的部族都会巫术,你不会?”仲任带着哭腔,“你会也罢了,不该拿巫术咒我的孩子!” 昔罗垂下头:“夫人,我不知道您的何事。我实在不会巫术,因为我族中只有男子才可习巫。” 有侍女发现了她面前的案上搁着一个陶俑,忙抓了来呈给仲任。 152 “你还要抵赖?”仲任看了,抛到她脚下,“这脏东西就是作法的傀儡对不对?你要害了我的光儿!” 昔罗连忙拾起还在打转的陶俑,捧在手心爱惜备至:“这是我照自己的样子做的玩物,想要……以后赠给君侯。” 仲任触动醋意,更是大怒:“你倒狡辩了!谁给你的胆子,还敢把脏东西送给君侯!” 昔罗抬起眼,认真地注视着仲任:“夫人,我已经和君侯约定,等到孩子降生就和孩子一同归返我的部族。我是个俘虏,没有什么是自己 的,只有做个玩物聊以报答君侯的爱护。” “你很能讨好。”仲任恨道,“满心里怕是只有君侯一人了!” 昔罗抹下右腕的金镯:“没有。这一样是打算送给夫人,感谢夫人容留的,只是内中刻了我的名字,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我不缺这些!一股戎蛮的臊气,也许上面下了咒也不定!”仲任拂袖,“……你你要走,当初何苦要来?” 昔罗淡然道:“我被族人献出,此身就是俘虏。作为俘虏,侍奉君侯,随至此地,已身尽其职。所以,我向君侯祈求归去,君侯允诺,我 便不是俘虏,能够回我族地了。” “君侯不舍得放你走。”仲任讥讽,“作这些手段有意思吗?你是听到君侯要特别善待你的孩子,觉得能够在这宫中稳身立足,于是便 对嫡子起了歹意吧!你那是做梦。” 昔罗深深地看着仲任:“夫人,君侯所爱的惟有您一人。而昆仑神山和积羽之海作证,我和我的孩子绝无留居周地的意愿。” 仲任心头一软。 “我不和你了,你在宫中做这种不吉利的玩物,怎么也脱不得诅咒的嫌疑。”仲任还是下了命令,“宫中自有宫中的法度,即使你有孕 在身也得遵从。来人,架起她来,送到永巷去反省!” “夫人!”宁族焦急地扳着仲任的肩膀询问,“你不是这么狠心的人,怎么要那样对待她?” 仲任横眉以对,把陶俑扔给他:“这就是证物,她做了光儿的傀儡在诅咒作法。我的光儿已被伤到,你可管了?” 宁族端详了一会儿:“这是她自己的样子吧?” 他想起了什么,面色中泛起惆怅,全教仲任看在眼中:“你想要替她开解……” 宁族百口莫辩:“……不要冤屈我!” “罢了。”仲任冷了声气,“光儿有意外的话,我随他去了就是。我反正也是个你心目中的恶人。你要她不受苦,立刻带人去请她出来, 我把云宫收拾收拾,让她来住。我也不做这个正夫人了。” 宁族觉得无法沟通地苦笑了一声,耷拉着脑袋想了很久:“……夫人,继续这么闹下去,我就实在太累了。我们成婚以来,你总不适意, 我便总在思虑,怎么才能使你觉得嫁了我是一件还不坏的事情。事到如今,我确实越做越错,你要骂我罚我我都无怨恨,真的。……可昔罗没 有罪过,即使是当初我与她……也是我趁着酒醉……她那时令我着迷,但我其实不懂得她,我和她近时她也不显得昵切,和她远时她也不显得 冷漠,她跟戎地雪山顶上的雪一样,对我来根本遥不可及。她有了我的孩子,对她对我大概都不是幸事,但既然孩子已经存在,为何……” 仲任打断他的话,幽幽道:“关于她,你想了这许多……” 宁族仰起头:“好。我对你设誓!我再不想她。她生了孩子以后,就送她和孩子回戎地。从此了断音讯,永绝来往!” 仲任别过身子:“……我已无法相信男子的誓言,相信了,到头来是自己伤心。” 宁族无计可施了:“你告诉我,我得怎样……?大概你认定,我是这世上唯一不会伤心的人。我不求你容下她,因为,你连我也是容不下 的。” 仲任突然抓住他的衣襟,目不转睛地盯住他:“你在责怪我?” 宁族已经失去了争辩的欲望,只是摆脱了她,斜靠在扶手上,吐出一口郁结在胸中已久的长气。 仲任扑到他怀里,哀哀哭泣:“不是我不容谁,我确实很难受……我以为我是你的妻子,你会始终钟爱我,断然不会把我半路抛弃,去宠 幸别人;可是这次我太害怕了,你的一个字一个眼神,我都要反复揣度,怕你是在对我,不再爱我,要让另一个女人代替我……” 宁族错愕半日:“……你这是第一次对我吐露真心呢……” “妻子对她的丈夫,哪一点不是真心!”仲任声泪俱下,“你你越做越错,我又何尝不是后悔自己越做越错!我的真心,要何日何时, 才能被你知晓!” 宁族的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脊背:“之前我还认为,你是不喜欢我的。” “喜欢!”仲任搂紧他,“只喜欢你!” “我的夫人,我所选择的共度一生的妻子,也只有你呀……”宁族动情道。 仲任沉浸在丈夫的爱意中,顺从得如同幼鹿,任他吻着她的手。 “我今日接到了子的敕命,要我再度伐戎。我想我很快就要出发,这一去,也许一年不止……”宁族享受着难得的夫妇和顺,百感交集 ,“这期间,抚育上光,治理后宫,还有……送昔罗离开的事宜就交给你了。你可以接受吗?” 仲任不语。 宁族黯然:“我还是……苛求你了。” “这是你信任我。”仲任把一双美目凝视着丈夫,“我会办妥的。我等你回来!我要陪你一起游玩,你要陪我一同照镜。我们重作一对人 人羡慕的夫妇好不好,你呢?” 宁族展颜,笑容里掺着一丝苦涩:“嗯。……但随你愿。” 晋宫的永巷,在宫城的东北角。 这儿有个三岔路口,向南,通往云宫;向东,通往露台;向北,就是此时的永巷一部分,也是后来引起无数传的黑祠所在地。 昔罗坐在窗前,安安静静地望着夜空中的满月。 而在不远处,宁族却望着她。 月光温柔地洒在她的头顶、面庞以及双肩上,她就像是月光的一部分,凝聚着圣洁,散放着辉芒…… 月亮再满两次,她的孩子就会出世了。 她和孩子回到部族的时候,一定会非常快乐! 她的父母、族人,都会欢笑着来迎接她,看她怀抱中融合了周人血液的婴儿,庆贺这多灾多难却终究不亡的部族又蒙神恩赐,得到了一 个美丽的生命……她曾到过她有个心爱的弟弟孟哲罗,想必那个孩子与姐姐重逢会尤其高兴,喜得跟刚学会迈腿跑路的羊羔一样,在她 身边蹦蹦跳跳…… 可是…… “昔罗。”他启声呼唤,惹得她移目来看。 她站起身,攀住窗框,隐约见到一个男子立在月影中,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她已经知道他是谁:“……君侯,您来了?” “对不起,让你受苦。”宁族语调凄凉,“……你放心,我同意你和孩子一起离开,我……放弃这个孩子,他属于你的积羽海。” 昔罗:“好的,君侯。” 宁族站了一会儿:“你好好保重身子,孩子会平安产下的,别害怕。” 昔罗依然:“好的,君侯。” “你要体谅,后宫是由君夫人处置一切事务的。”宁族慢慢地回答,“我必须保证她作为君夫人的权威,她必须得在这个属于她的地方拥 有人人服从的地位,谁都不能例外。她是个好人,当她想通的时候,就会接你出来,悉心照顾你,直到你分娩……” 昔罗转开目光:“是,君侯。” 宁族却走过来了:“我就要奉子的命令再次出征伐戎,如果你不是怀了我的孩子,我可以借机亲自护送你回去你的部族。到底,还是我 拖累了你。” 昔罗安恬如素:“能够生育,是女人的幸福。” 宁族喟然:“……是这样啊……昔罗,你爱过我吗?” 昔罗受了惊似地,重新盯住他,嘴唇张了张,又并未吐出一个字。 “我知道,你没有。正如你之前所,你是我的俘虏,我是你的主人,你对我的情份,不过是身为俘虏的……”宁族自嘲地摆摆手,“好 了,不提了。我只是想出来,我们都会好过得多,从此我们互相就能不再牵挂,各自去了……” 昔罗认真地打量他:“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不错。”宁族承认。 昔罗再道:“君侯是否下定决心了?” “是。”宁族确证。 “君侯,那就不要把我和孩子的生死,交付旁人。”昔罗忽然露出微笑,笑出泪花,“求求您,救救我和孩子!” 宁族如遭火触:“这是为何?” “君侯爱过我吗?”昔罗反诘。 宁族无言。 “我对君侯问题的回答,和君侯对我问题的回答,就是我可能走不出这里的原因……”昔罗耐人寻味地解释。 宁族读着她的眸子。月光透过窗棂,无怨无悔地沉在那双眸子里,像投入到深而清的潭水中,有一种言传不得的凄清与忧伤。 “若是更早遇到你……”他喉头一阵哽咽。 昔罗垂下长长的眼睫:“……求求您,救救我和孩子……” “别了,昔罗。”宁族强迫自己截住她的继续央求,“相信夫人,也相信我。回到你的家乡,好好地过吧……” …… 宁族终于离去。 而躲在角落里的仲任,也泪湿了衣袖。 经过了这一场风波,嫡子上光的病渐渐有了起色,但他和他母亲仲任一样大伤了元气,在他父亲宁族出征远行后,依旧虚弱不堪。 “我也得返回齐国了。”连续与仲任密谈了好几日的辛夫人亦来告辞,“子之正配,为王后;君侯之正配,为君夫人,所以,君侯是朝 堂的主人,你就是后宫的主人。你身为晋宫之主,那戎女刚来不久就让你寝食难安,颓靡到这般模样,如果你连自己和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将来怎么弹压还可能出现的第二个戎女、第三个戎女……?听我一句,君侯征战在外需要的是狠劲,君夫人诛伐于内,需要的,还是狠劲。 ” 这番话,仲任只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时,略为承应,但司徒弦却字字句句牢刻在脑子里,时时向她进言。 “等那妖孽生下孩子,再送她走?”他,“别糊涂了,姐姐,让流着君侯血液的孩子去戎地,君侯同意,那些姬氏族人知道了,又哪里 会放行呢?到时候令随人改,便是另一番境地了!我看不如……” 仲任心烦意乱地拒绝了他。 她不愿意违背与宁族的约定。他们的关系刚刚遭受了一次沉重的冲击,她希望能够尽快恢复平静,万勿复滋事端。 可是之后的情况却表明,司徒弦的考虑不无道理。 君侯走后的朝堂,公子养与司徒弦成为了并立的支柱,不过前者每每对后者表现出的明显不满,着实令后者不安;最严重的是,起初被推 举与司徒弦竞争嗣子上光傅父之位的公子养,在最近的某回宴会酒醉时笑言:“任氏既然这样爱嗣子,傅父的职责让给司徒也无碍,我倒还能 期盼君侯另一个快出世的孩儿会是个公子,来称我作傅父”…… 公子养作为君侯最宠信的庶弟,位高权重,俨然成为了仅次于宁族的一族元老,其言行就几乎代表了整个姬氏贵族的愿望,戎女若产下女 儿还罢了,若产下男孩,让姬氏成为那戎女之子的后援,嗣子反而只有来自外姓的任氏勉为支持……那会是如何可怕的后果啊! 司徒弦坚持不懈的分析和劝,令始终沉浸在儿女情长里的仲任算是有了一点觉醒。 “如果你连自己和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她反复思量,苦苦追索。 是啊,上光倒下了,她不能倒下;上光站起来了,她就更不能倒下。她可是房任王后的掌上明珠,是当时还在做太子的穆子也颇为疼惜的妹妹,她比起那戎女,出身如凤凰比雉鸡,况且她早就生下了嗣子,以君夫人而言她完美无瑕…… 153 一旦这样的她还要被那女子在日后以庶犯 嫡,迫到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不要她个人昔日美誉扫地,岂不连王后和太子的颜面也尽失了?那么,她还有何理由活在世间? 司徒弦偏偏还在一旁堕泪:“我们任氏,被君侯请来,又终要被君侯抛弃了。这算什么呢?” 仲任扬声喝道:“抛弃?!” “昔罗,你爱过我吗?” “君侯爱过我吗?” 她耳畔回响着宁族与昔罗的对话。 他们都在问彼此,又都没有回答彼此。 他们确实不知道对方的答案么? 他仅仅是她的主人,而她仅仅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么? “若是更早遇到你……”宁族的最后一句,根本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们之间,只是败给了机遇…… “姬氏已经想抛弃嗣子了,君侯也是姬氏的一员哪……”司徒弦痛哭流涕。这份悲痛虽有表演的成分,却多半出自真情,因为事情真的恶 化下去,他寄托在晋国的梦想就全部如北风吹枯叶,渺然再无影了。 “谁君侯会抛弃嗣子?谁那戎女能够离去?”仲任斜乇着司徒弦。 司徒弦暗地里一喜,赶紧拭泪:“可姐姐不是答应了君侯么?” 仲任冷冷地:“我是允准放她走,不过,我没讲过是活的她,还是死的她。” 司徒弦愣住,俄顷击掌:“好呀,姐姐!这才是君夫人的气魄!” “你找个能保密的医师,吩咐他煮一杯椒酒。手脚谨慎些,外面听到半点声响都不成!”仲任玩味片刻,决然下令。 “是!”司徒弦拔脚就走。 积羽海畔生长出来的绝代佳人的命运,就在这一刻,走向了凋零…… “我不喝。”昔罗被摁跪在地上,艰难地护着腹部,使劲摇头,“我有孩子,不能喝酒。” “不容你不喝!”这次有司徒弦来帮姐姐仲任的忙,他立刻厉声吼道,“区区的戎妾,敢违逆君夫人的好意?!” 仲任开不了口,她正拼命找寻和体味着自己的心情。 她要是在这个时候能站在旁人的位置看看自己,就会察觉自己已经抖得仿佛一只严冬大雪里失去了巢儿的雀,不知该怎么安放身体,也 不知该怎么安放魂灵,唯剩大脑空白,四肢冰凉,间或能感到一腔酸苦恼恨,更多时候却是彻底麻木,完全像是在旁观一场由他人实施的严重 罪行。 昔罗只是不从:“……我不喝。” 司徒弦笑道:“你倒不是个蠢人。可惜,正由于你不蠢,才活不得!” 昔罗扬起脸,想要点什么,但在一瞬间表情一僵,随即双手放在肚子上,面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司徒弦用舌尖抵住下牙齿端,让一股凉气从舌头与上牙的缝隙中吹出:“死,即是你今日必行之事,想要反抗是不能够的。” 昔罗似乎无暇顾及他的威胁,喉咙里嗯嗯呜呜地呻吟着,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你还没喝下椒酒呢,就装起来了!”司徒弦厌恶地上前冲着昔罗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可见是个多么无耻的女人!” 承受了如此暴行的昔罗,忍不住尖叫翻滚,裙下竟然泛出了大片的水渍,里面还杂着血迹。 这一幕,对做了母亲还不久的仲任来再熟悉不过。 “你……”她情不自禁地赶去扶起昔罗,“你要生了?” 昔罗如同行将溺死的人抓着了救命的树枝一般攥住她的手腕,额上滚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口里上气不接下气:“夫人!夫人!” “污秽的东西!”司徒弦努力要将昔罗从仲任身边扯开,“姐姐,做我们的事吧,别又软了手啊!” “不行!”仲任充分理解产妇的痛楚,又哭了起来,“这不行!” 司徒弦大喊:“姐姐!” 仲任只得丢下昔罗,扶着墙啜泣不已,只听外边隔门传来她心腹侍女的低喊:“君夫人!君夫人!嗣子病情忽然危重,医师们是不好了 !” “这还得了!”司徒弦心急如焚,“姐姐,您听啊,您看啊,都是您留着这妖孽的命,她又作起法来了!” 仲任闻言,就要奔出去:“我的光儿!” 司徒弦一把拉住:“姐姐,祸首在这里,杀了她,杀了她的孽种,才有嗣子的平安!” “那就快让她喝下去!”仲任发狂般叫着,“别等她生下孩子来!” “不!”昔罗忍痛,猛地坐起来,“别杀我的孩子!不许杀死这孩子!” 司徒弦阴冷地盯紧昔罗:“姐姐,她果然是装的。” 昔罗不断地流着血,腹中的胎儿已经急不可待地想要出世:“……好,我承认了,是我在诅咒你的孩子。” 仲任一下子瘫到司徒弦怀里:“果真是你!” “所以别杀我的孩子……”昔罗几度快要昏晕过去,疼得咬住牙关,“否则我一定会将你的孩子送到最深最深的地底!” “要是你连命也没有,又如何伤害嗣子!”仲任拂袖。 昔罗差不多是拼了命在一面分娩的同时一面话:“那我告诉你,我所下的诅咒是什么内容……那就是:‘如果你对我的孩子起了杀心, 你的孩子一定先于他死去!而下一个要受到惩罚的,便是你。’这诅咒,即使我死了也会留存,永远不会消去……” 一绺毛茸茸的冷风从仲任脖颈上爬过,她打了个寒噤。 “我不信。”她嘴硬。 昔罗已用力殆尽,卧在血泊里,只睁着眼直直地注视着仲任,过了一会儿,有婴儿的哭声从昔罗裙下响起。 “我不信……”仲任从那令人悚然的视线下逃避。 昔罗歇了一歇,好像恢复了一分精神,于是伸出手挣扎着想抱过孩子。在袖手旁观的仲任和司徒弦眼皮底下,这绝代佳人一次又一次地尝 试失败,而每一次失败,都有像是流不完的血一潮又一潮地涌出,漫溢…… 终于,昔罗把孩子搂在臂弯,毅然地用牙去咬孩子身上和自己体内相连的脐带,因为虚弱至极,新母亲只能啃噬、撕咬,用一种难以接受 的最原始的方式帮助孩子真正地降临世间。 “你真的是魔鬼!”昔罗嘴角的鲜血怵目惊心,仲任彻底被这种野兽般的行为击败,“我不能让你活了……” 一边目睹了整个惨烈过程的司徒弦也有点吓傻了,回过神来:“快来人!” …… 精心准备的椒酒,到头来没能派上用场。对付魔鬼,用于赐死罪人的带毒椒酒显然效力远远不够。 满身是血的昔罗最后被弄进一副仓促找来的棺木里,司徒弦不晓得从哪里打听到戎族收拾魔鬼的法子,叫人取来极粗的木钉,由仲任亲自 监督,从昔罗的四肢关节重重钉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惨叫。 除了身子在被钉时随着锤落而颤动,昔罗实际上已无法再流出更多的血,无法表现更多的痛苦。 这个被行刑的人,依然是那样圆睁着眼不错珠地瞧着仲任,灰白的嘴唇不停蠕动,像是在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什么。 “‘别杀我的孩子。’”司徒弦解读出来,“她还不息心!” 仲任站在棺木前,从上俯视着昔罗。 “因为那孩子是和宁族所生,所以值得你这般爱护吗?”她在心中向即将断气的情敌探问。 昔罗却在这一刹那攫取了她的思想似地,琥珀色的眸子亮了一亮,挂在眼角的一滴迟迟不肯落下的晶莹泪珠,这时才无声无息地掉入棺底 。 仲任慌了。 “孩子不可留下!是你自己的,让孩子和你一起走!”她赶快正色呵斥。 昔罗皱起眉,悲哀地轻轻摇头,瞳孔渐渐蒙上白雾。 “哪,夫人……”心腹的侍女跌跌撞撞地又一次赶来报告噩耗,“嗣子殁了……” 这话一落地,昔罗阖上双目,胸脯微微起伏了几下,死了。 “光儿!”仲任胸口一阵剧痛,随之两眼一黑,人事不省。 “大人,该怎么办?”侍女提醒司徒弦,“嗣子何时发丧?群臣们之前听闻嗣子不好,都在公子带领下候在朝上等消息呢!” 司徒弦手足无措。 侍女催促道:“大人,快拿主意吧!公子,很快就要入宫来探望嗣子!” “把那孩子抱去!”司徒弦灵光一闪,急中生智,“用襁褓遮着,让他们听听哭声,告诉他们那就是嗣子!再告诉他们,昔戎刚刚产难而 亡,母子俱陨!” 侍女逡巡不去:“这……大人,这么做好吗……” 司徒弦板起脸:“……你再一遍?” “是,那么婢子这就抱嗣子过去。”侍女俯首。 …… 这就是所谓身世。 这就是所谓真相。 这就是所谓宿命。 岁月悠悠流转,弹指二十六载。 夭折嗣子沉寂于苍茫黄土,取而代之的戎女之子,在冒用了那个耀眼的名字后,受册世子,位尊储嗣,享受着晋宫城给予他的优渥环境, 挥洒着积羽海给予他的纵英才,长成为大周万人瞩目的“光君”,流华溢彩,无可比拟。 可是有谁知道,十二年前的偶闯黑祠,就使他明白了他是自己,却又非真正的自己。表与里的落差,明与暗的对比,太早地埋入了他的心 里。 而今,他左手攥着一个母亲的冤屈,右手攥着另一个母亲的命运,一如他出生时左脚踏着一个母亲的鲜血,右脚踏着另一个母亲的眼泪… … 生他救他的母亲,养他育他的母亲…… 何存何舍?何去何从? 人生不满百,他已经有半辈子在血统的梦魇和矛盾的抉择中耗去,原来从头到尾,被诅咒的人唯有他而已…… 气真好。 抬头是望不尽的湛蓝颜色。 如此无垠里点缀着几张轻薄云片,却丝毫挡不住阳光自由自在地洒落。 这个世界此刻美丽而明媚。 可是,又那么寂寞。 公子养孤零零地坐在院中,与空对视。 孩提时代的他,曾经很喜欢这么做。他老是昂着头看,然后因为发现了风烟的些微流转就高兴不已,彼时宁族还常常由此笑他痴傻;而 当他成为少年起,就极少来认真地观察一直存在于他头顶的这位儿时旧友,到了现在,重来相见,却悟到选择不再遥看空的自己,原来依旧 还是痴傻。 ……其实那蓝,时时在深浅变化。 其实那云,时时在流动飘移。 其实那光,时时在明暗交替。 只是他没注意,只是他没留心。 “今日将有一件大事发生。”他耳畔响起儿子的话,“一件大事。” 儿子也是仿佛瞬间就变得陌生了。 就在儿子出那话前不久,他还自信地宣称他作为司马,对都城的动向了若指掌……真可笑啊,都快被软禁起来了还全不自省…… “请您留在家中哪里也不要去。”儿子后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带点不敬的亲昵动作是儿子与他之间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孩儿心意 早定。” 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儿子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是什么决定?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一点也猜不出。 他只是相信儿子,一味地去相信,比相信自己更甚。 儿子自幼经受他的教诲培育,一应言行举止都被严格要求,目的就是要在将来担当晋国的栋梁之材、得力之臣,并且注定会成为上光最使 得上力气的膀臂和最靠得住的兄弟,在连国君也没法继续朝前奔跑时,就算扶着国君抬着国君都得拖动整个国家前进,就像他追随着宁族出生 入死同悲共喜直至那位君侯故去一样。这是经地义的。 到头来,事情成了眼前的模样。 这若为一场比赛,那么他完全输了。 他,失去了兵符的司马,失去了儿子的父亲,独自待在这里,无法测出儿子究竟会奔向何方,徒然地只是等待,以及回忆……回忆许多年 前,另一个人在他面前出“出大事了”的时候。 那个人正是宁族。 那时宁族再度从戎地征伐归来。 在都城门迎接到国君并致礼,再护送国君入宫后,公子养回到府中,但是很快就接到国君诏令宣他火速进谒。 他命人驾起车子几乎是飞一般地往宫城赶,一路上心情沉甸甸的,预计这次进谒多半和昔罗有关。 154 昔罗在不久前被宣布产难而亡,孩子也没活下来,据那孩子确是个男孩儿。得到消息的他,一时心灰意冷,辅助她所生公子的愿望落 空是一回事,对这个薄命佳人的哀切追念则是隐匿在他心底的另一层忧思。 如果他都这么难过,兄长宁族在回宫后听到如此噩耗也断乎不能好受。他相信,兄长非常喜欢昔罗;那个神奇的美人,世上也许没有人会 不想去亲近她、爱慕她。公子养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从来都以自己的喜恶推想周遭的一切人,仿佛他们都会如自己似的爱憎分明,所以他的朋 友会评价他正直,而他的敌人往往就喜欢利用他这种单纯。幸运的是,宁族本身也心地坦率,亦就最推重如此脾性,与他无比投合亲密,一旦 遇到对别人提不得的烦恼需要找个人倾诉的话,就只会来找他。 果然,当他下了车子,跑着来到兰堂之时,宁族马上摒退众侍,当着他的面一下就落了泪。 “弟弟!出了大事!啊……”但是宁族一开口,却出的是出乎他意料的秘密,“上光不是原来的上光了……” 这简直是完全听不懂的一句话。 公子养心口怦然,瞪着眼:“您什么?” 宁族情绪激动,泪如泉涌:“上光,不是以前的上光,他被调换了!” 惊之雷! 公子养猛地呆住,张口结舌了好半才可以重新话:“这哪里能呢?君侯,您冷静一下!” “昔罗死了……”宁族终于提到了这个,“夫人她的孩子也跟她一起死了,可是,我的上光呢?我适才抱在怀里的那个上光,分明不是 上光!我看着夫人,她一个字都没解释,她似乎认定那就是‘上光’,倒像我的怀疑眼神伤到她了!我问不了她!那孩子无论如何看,都是昔 罗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眸子,那种颜色!他是谁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直留守翼城,你告诉我!” 公子养只觉宁族的哭诉一字一字都像刻刀刻在了心上,但唯有记住的份,却不能作出任何回答。因为他也不了解,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变 化被藏在了宫里。 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搜索记忆,把数月前嫡子得病的传闻、他率众臣入朝探问嫡子病情以及那时后宫放出的昔罗辞世的讣闻一一 报与宁族,以期能够一起从中寻觅玄机。 讲完之后,宁族的反应相当迟缓,这位君侯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沉思,末了垂下眼睫,拖长声音淡淡地:“……哦……” 这个“哦”字到了最后,像是一声叹息了。 公子养不解,这是明君侯已窥出端倪,还是依然一团迷茫呢?不管怎么讲,君侯的态度和不久前的激烈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他没有探询,既然是出了这样大的事,兄长的惶惑可想而知,他得暂且忍住好奇,自己试着找找原因,帮帮兄长。 兄弟二人在堂中静坐良久。 利用这个时间,公子养迅速在脑内将所有的线索集合起来,希望**出前因后果,不多会儿,有个模模糊糊的真相在他胸中勾勒出轮廓。 这个猜想成立的话,之后将是一场轩然大波。 “君侯……”他酝酿了一会儿情绪,鼓足勇气低声喊道。 “我想到曲沃去。”宁族忽然打断他,“我很久不到祖先灵前拜望了,想去住一段时间。” 他错愕地抬起头,盯着宁族。 宁族却移开目光,好像在别处的幽暗里找着什么东西。 “不行!”这时他听到自己愤怒地吼出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行,君侯,您必须弄清楚!” 这种怒火从何而来?那会儿他来不及想。 他在宁族眼前站起来,挺直脊背,双眼放着光亮:“事关嫡嗣,怎能逃避?!要是这些事情有联系的话,那么很可能是有人害了嫡子!然 后谋死昔罗……” 他感到不下去。 刚刚囫囵思考了一遍的结果,其实只有想到“阴谋”二字,阴谋从何展开的,倒是一点没理明白。 害了嫡子,又除掉昔罗,换上了大约是昔罗并未死去的孩子?为什么?谁出于这个动机这么干?唯一能谋杀昔罗的只可能是目前后宫之主 仲任,可她如何会去纵容他人害死自己的儿子,又默许他人调换来昔罗的儿子呢? “或者,有人害了昔罗,然后杀死嫡子……”此路不通,他换了条路,感到又不下去。 害昔罗的话,也许是因为怕她生子得宠?这么做大概是为了保护嫡子地位,那么更没可能又去下手再害嫡子啊! 何等扑朔迷离! 嫡子死了,昔罗死了,谁先谁后,如何得死,都无从考证。摆在面前的事实无可争议的只有一个:确证不了出身的酷肖昔罗的婴孩,代替 嫡子活下来了…… “敢问君侯,昔罗埋骨何处?”他总算想到一个好办法,“请掘开坟茔,查看她母子尸身,臣想一定会有所遗迹。” 宁族默默地望着他,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不要去掘坟了。” 公子养大为诧异,同时觉得失望和委屈。 明明是个上佳的建议。叫他到这儿来,不正是为了替国君和兄长排忧解难吗? “兄长!”他换了个称呼,恳求道。 “不必了。”宁族轻轻地却坚决地拒绝,“别扰了死者的清静……我想到曲沃去,立即出发。你陪我去吗?” “兄长!” “你还当我是兄长,就别再提这件事,当我从未对你过。你就答我一句,你陪我去吗?” 没有不陪的道理,只要是宁族开口。公子养低下头来,强压住满腹的怒火与疑惑,顺从了兄长的意志,安静地陪着兄长,在曲沃断断续续 地待了快一年的时光。 但是,他一辈子都要这么顺从下去吗? 当年从曲沃终于归返了宫廷的宁族,自始至终没在宫中揭开真相。关于上光生母为谁,宁族是到了西征犬戎的凯旋前夕偶遇孟哲罗后,才 亲口对公子养出“那孩子可能了解到他的身世”来表明自己的判断。 可公子养当时就看得出宁族心中的结论。 因为宁族首先将上光的住所移到离自己寝殿很近的地方,并且将包括乳母在内的侍奉人等全部更换;紧接着,宣布册封这位君夫人所生的 “嫡子”为世子,并且选定他公子养成为世子的傅父;跟着的好几年里,宁族和仲任没有诞育过孩子,后宫也没有嫔妾受孕的记录。宁族差不 多是专心溺爱着世子上光,连品箫这样的事也要亲自教授,当的上光吹出了第一个音符之后,宁族就大为欣喜地让人从府库中拿出一块宝 贵的赤玉,为儿子琢箫。 显然,上光除了自身之外,还代替死者承受了宁族的感情。 同时奇怪地,宁族与君夫人仲任的姻缘,也没有任何崩坏的痕迹。 尽管君夫人数年不生一子,可是宁族依旧用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尊重和倾慕在爱护着她,而仲任,也回应着丈夫的期望,和丈夫一样疼宠 上光,凡事为上光着想。这对经历了拆散又聚合在一起的夫妻、父母,对从前的变故采取一致的“逝者不问”的态度,只一意要愉悦幸福地过 下去了。十年后,公子服人降生,他们四个人结合成了一个真正完整的家庭。 君侯选择对这样大一桩阴谋完全包容,是因为不能去得罪仲任身后的子一系?还是无法忍心惩治结发的夫人?或者还有其他的理由 ?公子养困惑至今。 但在这个晋国公室最高贵的家庭中,两个儿子皆沐浴着父母的慈祥与抚爱,父母也接受着两个儿子的崇敬与孝顺,兄弟之间更是相亲相护 绝无悖逆。所以公子养决定,既然兄长的隐瞒造出的是如此效果,那么他就没理由去吐露一丁点往事来进行破坏,并且还应该消灭掉抱有此心 的人。 不过,世事流转,上光这个愈长愈像昔罗的孩子,同时也继承了其母的聪慧与隐忍,从十四岁起就为晋国辛苦奔波,几次三番在血火里打 滚,险些丧命;到后来又在危难关头继承父业,励精图治兴强晋国;好容易家国平安也娶妻生子了,别有用心的人倒拿出陈年旧事来不断折磨 这即位以来没过上多少舒坦日子的新君,要逼迫新君把经营日善的社稷拱手交出…… 公子养的心很疼。 在上光人生的第一个转捩点,他是个旁观者,还是个知情的旁观者;在上光其后的人生中,游走戎地、西伐犬戎、远行昆仑、东征淮夷、 邹城遭创和镐京自戕乃至长达三年的孤鸿独守……没有一次他不知情,没有一次他不在旁观,也没有一次他能出上半分力气。 他这个傅父,这个对君侯而言仅次于父亲的人,绝对不能再顺从下去了! 想到这里,公子养霍然起身,高声叫着某个心腹家臣的名字。 上来的却是守在院里的武士:“大人,他不在这里。您有什么吩咐么?” “我早该料到,你们把我的人都治住了!”公子养疾言厉色地训斥,“我也没有吩咐,只是想叫他们去把南院的暖室收拾出来,我现在要 去睡。反正我已经是个老朽,只能每日昏昏!” 武士想了一想:“司马下令,让大人在本院走动就好。” 公子养大怒:“南院不是本府吗?!我连这也做不到了?” 武士看他脸涨得通红,太阳穴周围青筋暴突,怕惹出他个好歹,毕竟他是有年纪的人:“哎。大人请稍待。” 很快,他被带到南院,径直往暖室走去,气冲冲地将帘子放下:“我睡觉的时候,你们这些猪狗都离远点,别吵我!” 武士口内称是,躬身退出,在院门看守。 公子养把内中的屏风拉开,铺好衾枕,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蹑手蹑脚地捅开挂着剑的暗壁。这是个豪族大家基本都有的设计,公子养 家的这个是在与外界只有一墙之隔的情况下,将一段墙体做成中空,内外出入口都刷灰泥同墙面一色,只有公子养父子晓得该如何使用。 他很快就来到了南院外的偏僻通道上。 临走他还没忘了拿上那把剑。 怀氏府邸。 “您受苦了,元大夫。”被幽囚于怀姓宅所的大夫元已经一夜没吃东西了,这时候帮外孙大夫广关住他的南翁却把他提了出来,令他难以 置信地。 大夫元暗叫不好:“南翁,您这是何意?” 南翁命人献上一案饮食,自己在旁边笑着捻动银须:“快吃些吧,元大夫。” 大夫元看着这个高深莫测的老头儿,惊疑不定,又想到多思无用,索性心一横,坐下来抓起肉和酒盏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 “真真豪快!”南翁颇为赞赏,“不怕老朽下毒吗?” 大夫元哼了一声:“我落在您手中,您要害我的话,怎么都是个死,既然躲避无用,何不饱餐?” 南翁叹道:“难怪君侯倚重于您。老朽的外孙若有您一半风华,此后怀姓也可分映光辉呢。唉……您吃够了,就快离开这儿。” 大夫元恰也饱足,于是盥手漱口,坐直身子:“良宵和您外孙,啊,还有我父亲,现在把各家的家臣都搬出来了吧?我只身到外面去,似 乎比留在这里更危险呢!” 但是他完就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大踏步地朝外走:“请问,我的佩剑呢?” 南翁打量着他:“外面的确危险,您也可以留下来。” “连您也君侯倚重我,所以,不管君侯是不是最信任我……”大夫元停住,有点伤心地,“他既是我当初择定的主人,哪怕只剩下我 一个,总也要追随着他,对得起他历年的厚待。” “君恩大于父子亲情吗?”南翁意味深长地提醒。 大夫元笑了笑:“我知道您会这么。” 155 “是的。”南翁并不讳认,“虽然您会认为我充满敌意,可是我却并不愿意果真与您为敌。实话讲,我怀氏一门对国家权柄倾斜谁手并没 兴趣,只要这一大家人能够存活下去、逐渐壮大,我就算是死也无憾。为此我可以牺牲任何人和任何东西。……所以,我得告诉您,您要报答 君侯,可有我这样的决心?您究竟是为报答,还是仅为报复您父亲向来的偏袒?” 大夫元沉默了一阵子:“我也考虑过您提出的问题。没错,我讨厌我的父亲和弟弟,并不打算向他们低头,这种时候我也很奇怪,他们凭 什么认为我会因为和他们有着血缘,就必须去支持他们的勾当!” “若是有机会,您会不会杀了他们?” “我怕是没这个机会吧?……也许会,也许不会,这由不得我选。” “怎么由不得?” “君侯的贤明,长眼睛的都能看见。与君侯作对,即使侥幸成功,也很快会被君侯数个友国的联军扑灭;哼,在那之前,多半先被得知了 真相的国人怒而攻杀也不定。他们在冒着犯众怒的危险,众怒一旦汹涌,届时我一点主也做不得。” “您忘了,君侯是戎女所生的庶子。嫡庶颠倒,不是您最痛恨的事?” “这是他们构陷君侯。”大夫元坚决否定,“即便是真,也显得他们太虚伪了。我父亲自己不就在宠庶灭嫡?却要以此为借口谋逆!何其 讽刺!我偏要站到君侯身边,无论君侯出身怎样!” “保持您的坦率吧。”南翁起身,步送至门口,“请走,您要做的事情还多。” 大夫元回顾南翁:“您的外孙大概会在哪里集结家臣?我想避开他们,出城给君侯报信。……您也可以不告诉我。” 南翁哈哈大笑,像是连泪光都笑出来了似地:“……前方群山,山山有虎,您是死士,不必避虎而行。” “好。”大夫元深呼吸一口气,“把我的佩剑还给我。” 南翁嘴角轻微抽搐:“不,别用您自己的剑。” 大夫元左右一看,从门前一名侍从手中夺下弓箭,搭在肩上,又摘了剑握在手里:“多谢!” 南翁挥了挥袖。 大夫元沿着碎石大道,一路朝都城门进发,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英雄。 今的街道空无一人。 看来,会发生流血大事的消息已经堂皇地散布在了国都中,得到了消息又不明就里的国人大约都躲在家中或者其他安全的地方,只留耳朵 谛听着外面的动静。 对大夫元来,这种景象很不吉利。 就像是沙场被精心清理过,他将独自于此对阵阵仗庞大的敌军。 这种孤独而悲壮的情绪像是一盏烈酒没头没脑地灌进了他的身体,眼睛、鼻子、嘴、胸膛以及四肢,都火辣辣地发热,并带着一股隐隐的 疼。但是他心情平宁,思路清晰,边走还能边思考路遇敌人的时候,他应该如何反抗,怎样搏杀。 他此刻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死。 因为他不能死。 该死的是那帮作乱的混蛋! 要不是怕被发现,他真想大喊起来。为了泄愤,他只好对着空气挥舞几下拳头。 就在这时,大道的拐角处闪出一个人来,与他不期而遇。 大夫元立马搭弓,才看分明那是公子养。 “司马!”他突然心头一暖,迎上去。 公子养吓一大跳,看了他好半:“元!你从何而来?” 两个人相互拉扯着藏到墙角,简短地互叙了彼此的处境。 “都是我的错,害了你了!”公子养跺脚,“我那孽畜,竟不及你一分!你等着,我要到宫里去,拼了我这条命也不让司徒得逞!” “司马何苦?!”大夫元一把拽住,“司马这一去岂不是要被我父亲捉到了?还是与我速去太阴山找君侯商议要紧!” 公子养泪眼婆娑:“元!你还醒着,是我糊涂了!元!君侯最后可信之人,也只有你我了吗?” “如此就正是我的荣幸!”大夫元扶着公子养,“司马,我们走!” “你们走得了?”正着,但闻马蹄声响,一乘轻车驶出巷口,车上立着身穿战甲、手按长剑的公孙良宵,傲然俯视着自己的父亲与好友 ,吩咐左右,“来人,绑起他们,去见广大夫!” 公子养一见到良宵,浑身的血直往头上冒:“良宵!你可是君侯的臣子!” 良宵唇角微翘:“我早就了,我忠于姬氏。” 公子养又气得滚出眼泪:“我……我这个愧对先君的罪人!如何生下了你,要我现在死了也无颜去见先君哪!” 良宵凝视着父亲,并不动容:“我不是让您别出来吗?还好是我先遇到你们,我会保护你们的,但是你们得跟我走。” 大夫元这时节倒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只是奇怪地端详良宵。 “嘿!”公子养挥起手中的剑,要架到自己脖子上,“我堂堂司马,也是你父亲!纵然舍却残生,绝不从命于你!” “留活的,绑了!”良宵大喝一声,大夫元跟上一掌,打落了公子养的剑,与公子养一同就擒。 “你给我们带路,去见见我那弟弟!”大夫元慨然道。 良宵挑一挑眉毛:“你还算聪明。” 宫城。露台。 就在都城四下里战云密布之时,台上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了。 这里坐着四个人:上光、仲任、服人与司徒弦。准确地,仲任倒在上光臂弯中,服人紧紧攥住兄长和母亲的衣角,而司徒弦则是握着拳 头稍微和他们拉开距离。 室内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他们的脸,可是却描摹不清他们各自的表情。他们只是无声地进行一场对峙,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要一败涂地。 “我愿意接受你的处罚,你杀了我,光儿。”最终,有人首先出来服软。 这个人是仲任,她是位母亲。 二十多年前,她杀死了别人的母亲,却养大了别人的儿子,如今她由衷地希望她所抚育长成的儿子,能够结束她的生命。所以,她不畏惧 成为输家。 “呵……”她真正的儿子服人,忍不住抽泣出声。 而她的另一个没有血缘的儿子上光,她选择的生命之归宿,还是温柔地抱着她,一言不发。 司徒弦在旁静观。 “孩子,你不忍心么?”仲任心疼地抚摸着上光的面颊,面颊湿滑,他哭得可真厉害呢,“我可以自己……” 上光叹了一口气。 仲任心如刀绞:“孩子,你不要悲伤。这是上一代的过错,一旦我也不在,就会全部埋入地下。” “悲伤?”上光哑声道,“……为什么呢?” “是我对不起你……”仲任眼看他的泪珠反射着灯火不断下坠,闪闪烁烁,明明灭灭。 “母亲,为什么是您?”上光的嘴唇、舌尖、嗓子甚至全身都在颤抖,“我以为……您一直只是被恶人利用,为什么您要承认……” 仲任羞耻地以袖蒙脸:“别啦!” 她宁愿经历一千次死亡也从来不想像今这样,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是凶手,把自己从他母亲变成他杀母的仇人。 上光仍旧搂着仲任,眼睛却转向服人:“……世事真如迷雾幻境,看不清时总希望能够看清,看得清时倒又希望从未看清了……” “君侯别再多言!”司徒弦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事已至此,没必要保持虚假的客气,“君侯以庶子之身,安享了二十六年富贵,稳坐三 年君位,应该退让下来,让真正的储君即位!” “安享!”上光重复一遍,似乎激起了一股氤氲已久的怒气,“十四岁我误闯黑祠时便已知晓我的身世,至此已有十二年了!‘原来我不 是真正的上光’,这句话无时无刻不在我心里扎着,我也明白我是别人的替身,所以我从来都尽最大力量来对得起所有人的期许,为国为家付 出了全部心血!凭你,尚且不配评论我的作为,更不配送我这‘安享’二字!” 司徒弦藐视着他:“在你没有同意退位之前,我还是会叫你一声君侯。你发火了?那又有什么用?当初是我令你得到了世子才该有的命运 ,如今也得是我夺走你区区一介庶子不该有的一切!” “你想要我的命?”上光单刀直入。 “当然!”司徒弦毫不避让,“你也听在耳里,我不只要你的命,你的儿子也不能活下来!” 仲任闻言,再不顾其他,猛地护住上光:“弦,我警告你!你要敢这样,我先横尸你面前!” 司徒弦站起来:“别傻了,姐姐。你听到没有,他从十四岁时就了解了自己的身份,可从没破。这是个心机多么深沉的人!你难道还要 姑息他,直到他来杀死你为他生母报仇吗?服人才是你的亲儿子,才是晋国的国君。” “报仇……”仲任被重新推回现实中,复又委顿下来,嗫嚅不已,“那我……” 上光盯着司徒弦,目光冷利。 “我不想当国君!”服人突然大声,“国君只能是我兄长!我不管他……不管他是不是和我同出一母,他是我兄长,我是他弟弟,我不 能没有兄长,这个晋国也不能没有他!” 上光神色一动,不禁向服人伸出一只手,服人立即扑过去,一头栽到上光胸前,尽情大哭。 “你这孩子……”习惯使然,上光爱怜地抚拍着弟弟的脊背,“不,你从今起,就不能是孩子,而得作为男子担负起属于你的职责了! 现在起,你好好看着,学着……来,司徒,你如何杀得了我?” 司徒弦冷笑数声,取出良宵盗来的虎符亮给他看。 上光颔首,一字一顿道:“这是公孙良宵给你的。” 司徒弦不免手一抖,脸上努力作出不意外的样子:“这果然是你授意他给我的。” “是啊。”上光语气淡漠,仿佛这不是个值得回答的问题一般,“良宵是我的两臂之一,你不要低估他,以为自己买动得了你的女婿。” “放心,我可没那么大胆子把一家安危系之于他。”司徒弦庆幸自己躲过了这个最大的陷阱,还能反手给对方沉重一击,“可惜呀,你这 条膀臂马上就要丢失了,因为他正和我的广儿在一起!而你的另一条膀臂,我那愚蠢又可怜的儿子元,正被秘密囚禁。” 上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慢慢地开口:“做得不错。” “服人公子,请把能调动固士的玉佩拿出来!”司徒弦品味着他的行止意态,觉出他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点不祥的从容,感到事情需要速战 速决,“您不要再受骗了,他并不是您的同胞兄长,只要他和他的儿子们还在,您就只能沉沦一生!” “我不在乎!”服人胸口剧烈起伏,咬着牙从腰间摘下玉佩,……递给了上光。 “公子!”司徒弦叫道,“你太糊涂了!” 上光则举起玉佩,摩挲片刻,一点也不犹豫地砸向柱基,玉佩发出一声脆响,碎成无法弥合的残片。 司徒弦目瞪口呆。 “还真有人以为,一块玉佩就能够号令我三年养成的固士。”上光不疾不徐地讥讽,“从选拔固士之初,他们就被教导只从国君一人之命 ,而在国君的允准下,唯有服人公子可以调动他们,其余的人即或得到了玉佩也想都别想。” “你……”司徒弦清楚地懂得自己被戏弄了,但还没有失去优势,因此不可丢了气度,“这也不出我意料。” 尽管这样着,司徒弦却拼命观察上光的反应,可是上光不作任何反应,只管继续揶揄:“军队动不得,固士不能动,你还有什么?” “君侯何尝不是如此,君侯还有什么?”司徒弦心硬嘴也不软。 “嗯。而今你我都在台上,你不会让我有机会征集固士,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召唤家臣。看来你我谁输谁赢,全寄望于都城里正在互搏的 人们了。” 156 上光一哂,“算起来,你有任氏和怀氏两家家臣,而良宵由于得和司马暂时决裂,只有部分姬氏家臣……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来 了,等着罢……” 这是身临险境该有的态度吗? 司徒弦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在悬崖边缘行走,上光的镇定就如同悬崖下的千丈深渊,彰显着沉静的恐怖与威胁,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砂 石,不停磨着自己的意志、勇气和信心。 “也许良宵已经死了。”司徒弦灵光一现,“良宵为了欺我,连自己父亲也关了起来,没想到这却是你们的一大失误!你没有第二个将领 来帮你指挥那些还肯替你卖命的蠢人!” 上光不否认也不承认,示意服人让虚弱的仲任倚靠,他却踱到窗前升起了帘子,灿烂的午后阳光从外面一下子拥抱住了他,他回望司徒弦 ,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现着笑意……与杀机…… “你把他们带来了?”大夫广全身簇新戎装披挂,率领任氏与怀氏数百家臣集结于都城门附近,此时他脚下是华丽坚车,手里是锃亮宝剑 ,脸上是好一派意气风发,朝着良宵自以为潇洒地挥了挥手,“我就知道我这兄长要逃,可没想到你的父亲也不站在你一边呢,姐夫。” 良宵似带尴尬:“咳咳,上年纪的人总是顽固些。” 大夫广跳下车:“那就是他们自找的了。” 他围着公子养走了一圈,然后停在兄长大夫元面前:“你还有点儿本事,我外祖的人竟没杀得死你。幸亏我派了姐夫守住你的去路。” 大夫元看看他,又看看良宵:“你派他?哦,良宵还真找了个优秀的新主人哪!” “不!”大夫广也觉得这句话得太失礼,于是赶快改正,“就像你当初和我姐夫号称君侯的双臂一样,我和我姐夫将是未来新君的双臂 !君侯将被公子取代,而我取代了你!” 大夫元大笑起来:“……从到大,我还第一次听到你这么有魄力的一番话,可惜依然是没脑子的胡而已。时候也差不多了,快 怎么处置我们吧?” 大夫广恼羞成怒:“你以为你活得成?” 他抽出宝剑,奔向自己的亲兄长大夫元。 “且慢!”良宵拔剑,上前架开,“你要刺死了他,可会背上弑兄恶名,这里的人都看着呢!” 大夫广马上道:“那你来杀!” 良宵一惊:“我?” “你杀不杀?”大夫广逼视着良宵,“……做大事的人,无论是谁挡在前面都该把他们杀掉!我们已经是一群弑君的人了,你不要我弑兄 ,我却要你弑父!” “好孽畜!尽管来杀!”公子养气得一迭声地喊,“良宵,你若还是我儿子,就别教他人动手!” 良宵皱眉良久,忽然一把推开大夫广:“这算什么意思?闹到最后,居然要我杀我父亲。我不干了。” 别大夫广,连大夫元也吓了一大跳,以为耳朵听错:“你不干了?!” 良宵早已腾身上车,去解捆住公子养的绳子:“对啊!” “走到这一步,干不干由得了你么?!抓起来!”大夫广下令。顿时家臣们一拥而上,把良宵也绑了个结结实实。 大夫元瞧着这昔日好友:“你可也真够怪的。你到底在想啥?” 良宵却瞧向父亲,嘻嘻哈哈:“父亲一开始就希望我能这样追随您吧?” 公子养这下恨也不是,悔也不是,只得长叹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大夫广把他们来来回回地打量:“良宵,我父亲嘱咐我不可全信你,如今果是如此。……你其实是君侯设给我们的钓饵吧?可是为了瞒骗 我们,你送上来的虎符和君侯的动向,还有主动囚禁了你的父亲,都对我们太有用了!你大概没想到会这样吧?”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良宵摇头,“君侯现在正在宫中。” 大夫广大为震惊:“啊?” “君侯正在宫中露台。”良宵准确无误地仔细明,“和母夫人、服人公子还有你父亲在一起。” 大夫广脊梁上一股寒意滚过,满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慌忙命令人马:“快!往宫城进发!” 他七手八脚收拾了众家臣正要走,突然又停住:“这样我就没必要再留着你们了!” 他举起剑,走向束缚中的良宵三人。 一支劲箭带着羽响横空飞过,正中他的手腕。 大夫广吃痛,回头大嚷:“谁?!” 孰料劈面又来一箭,射落了他头盔上的红色簪缨。 这次他却叫不出声了,他眼看着一袭火赤猎装的君夫人临风,手执弓箭,乘车缓缓驶出人丛之中。 “还好,我这点些末技艺还没太生疏。”她环顾众人,“……你们连礼数都忘了?”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屈膝礼拜。 “不要受蛊惑!”大夫广壮起胆子。 “竖子!”临风指住大夫广,凛然斥责,“欲杀君侯良臣么?!” 大夫广见这位君夫人声势夺人,瞬间恍然又回到了当日她在兰堂利落地处置宝音之时,心头顿生惧意:“来人……” “来人!给我拿下!”临风抢在他前面。 果真有人应声上来把大夫广缴了械剥了甲,好生捆绑。而这些人,正是怀氏家臣…… 大夫广把嘴张得老大,半晌才想起不对劲:“你们是我的人!你们在干什么!” “奉君侯之命!”临风一扬手,扫视众人,“今日都中将讨乱臣任氏司徒弦、大夫广父子二人!尔等汇集在此,只有三条路可走:一则随 我奔赴宫城,此为有功;二则弃械遁去,此为无过;三则仍旧追奉乱臣,此为有罪!有罪者就地屠灭不饶!” 此言一出,数十名司徒的死忠甲丁拼命反抗,但很快就遭到了良宵手下的姬氏精锐扑杀,满地都淌着红得刺眼的血。 大夫广心知不好,急得像网中之鱼,欲求最后一搏:“怀氏还不救我?!” 临风肃然道:“竖子!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怀氏选择了效忠君侯,而不是你和你的父亲。” “我不信!我不信!”大夫广哀嚎起来,“外祖不会背叛我!不会的!” “走!”临风不与他多,由良宵与大夫元夹护,引领这支队伍开往宫城…… 司徒弦立在台上,忽听宫城中钟鼓齐鸣。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边,向下觇视。 上光转过身去,到屏风内的几案上端了酒盏过来:“不要急,看来他们刚到宫城门,来这台下还要点儿时间。” “你若立刻宣布退位,我可以考虑只是囚禁你。”司徒弦笃定自己还是胜方,恶狠狠地下最后通牒。 “这么做是低估我,还是高估你?”上光把玩着酒盏,“我不会宣布退位的。我是在和你正面厮杀了,司徒。谁输,谁就必须死!” 仲任枕着服人的膝头:“我不懂……弦,你为何要这样!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是为了服人!”司徒弦又一次强调。 上光莞尔:“够了,司徒。先君在日,你没为了服人换储;先君逝世、举国艰难之时,你没为了服人争位;而今清宁无事,你倒出来为了 服人了。你也当得起服人叫你的那一声‘傅父’?!想要偷去我承继来的社稷宗庙,是为了你自己,和你已长成的庶子罢了。” 司徒弦仰头看着上光:“那又如何?任氏强则服人强,有我们辅佐,他会缔造出比你治下更好的晋国!” “……你不是好奇,我除了司马、元和良宵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将领吗?我的将领已经来了,你不想看看?”上光俯瞰着露台台阶,岔开 话题,微微一笑。 司徒弦惊疑不定,冲到栏杆前。 原来是君夫人临风。 临风也满面笑容,向丈夫摇晃着自己的弓,弓头上系着一束红色簪缨。在她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马公子养、大夫元与公孙良宵 。 司徒弦后退几步,被柱子挡住。 输了! 他脑子里轰轰然,只有这个声音反复地响。输了! 那簪缨是广儿的,他认得。 输了,输了!彻底输了! “不必诧异,实乃必然。”上光偏偏还要在他伤口补上一刀,将一份血誓掷到他脚下,“这是怀氏宗老们一起写给我的效忠手书。……很 早以前的事了,大约是宣方之会前吧。当时专心搅起内争的你们,没有注意到我秘密诏令怀氏六宗将各自的宗子作为质子混在参加大蒐礼的队 伍中送往曲沃,在那儿他们有我的固士看守,非常安全。” 司徒弦想捡起来看,却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顺着柱子,跌坐到地上。 上光走近蹲下来,把酒盏搁到他手边:“为了让你更信任怀氏,征伐二戎时我还特意强行调用他们的粮草马匹,使你以为你们会因共同的 利益站到一起。六宗人口,一个大家族,你父子二人的命与此相比,怎么够重呢?” 司徒弦死死地盯着酒盏:“……这是鸩酒?你想要我的命?” “我过,谁输,谁就必须死!”对话又转回到这里,上光觉得很滑稽,“在征伐二戎的军中,难道不是你指使你的儿子给服人下药吗? 接着到云宫把恶行推到我身上……” “不是我!是你!”司徒弦负隅顽抗。 上光不与之争:“你以为自己绸缪完善,却不知你性命早在我手。你若不走出今这一步,我碰也不会碰你,可你贪心不足,已是没有人 能够救你了。……我有半点冤枉了你,你死后尽可化厉来找我;否则,到黄泉向先君谢罪去吧!” 正僵持着,临风一行已到台上。 司徒弦见着大夫元:“你杀了你弟弟吗?!” 大夫元看这情势,心下已了解三分,不由地悲怒交集:“……是他先要杀我!” “广儿!”司徒弦误认为儿子已死,老泪纵横,呼抢地,“广儿啊……” 他摘掉了冠冕摔在地上,扯散发髻,哭得一塌糊涂。 此情此景,又激发了仲任的痛惜之心,她颤巍巍地探出手,喉咙里动了几动,但被服人制止。 “姐姐!”司徒弦却抓住这个时机,发出最后的诅咒,“姐姐,我们任氏要被你养下来的孽种害死了!以后在这晋国将没了立足之地了! 服人,你永远也得不到君位啦!你会后悔的!你们都会后悔的!” “服人,带母亲走!”上光道,“……元,你也回避吧。” “用不着!”司徒弦霍然起立,一脚踢翻酒盏,长出了一口气,“我身为贵家之子,又做了这许多年司徒,如今输了给你,不会向你求饶 的!” 他回过身笑了几声,走到离仲任不远处解下佩玉,脱去外袍,放到她席前,扭转头来,满面弥漫哀戚之色:“广儿,我的广儿……是为父 不如别人,累你受害……” 仲任只觉心头狂跳,眼睛也要睁不开了:“上光……就……” 下一个字还没出口,已见司徒弦咬牙发力,一头撞向柱子,大殿内但闻一声闷响,震得人头皮发麻,跟着升腾起浓重的血腥味道,堵得人 胸口发闷。 彼时寂寂。 每个人都看着仆在柱旁的司徒弦。 他一动不动。 他失去了全部。 只是须臾之间,这个之前还以为自己能够把握住胜利的人,输到了如此彻底的地步。半生落拓,半生风光的司徒弦,做梦也没有想到,将 一辈子结束在这片惨烈的血泊里…… 浮云易变,是意不预;命运翻转,却是人心使然,。 初时怒放枝头,而今堕落泥淖,盛华若只在一时,何事才可永恒? 于是眼望这零落的富贵、离散的情义,从前放不开的手、挪不动的脚步与转不去的眼眸,终于要由着心意淡远,与爱恨都从此隔离……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 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 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157 世人都,时光带走一切。 露台的鲜血在当夜里就被冲洗得一干二净。之后,再没谁有兴趣或者有胆量提起这桩几乎改写了晋国历史的宫变。 但是,身经变故的人们,谁也不曾丝毫忘却他们的见闻。 曾经的权臣与君侯刀兵相向,到头来落得身死魂散;而随着叛逆的消亡,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太多秘密不可抑制地流出了萧墙…… 时光没有带走这些记忆。 记忆有时令人幸福,有时令人凄惶,有时也像现在一样,令人无所适从。 于是,在这场争斗中出演了角色的各方,都回到了各自的位置,怀揣着各自的心情,安静地等待,安静地期望。 这是沉默而悲凉的不约而同。 因为他们都相信,一直守护着这片国土的那个人,此刻艰难脆弱;一直围容着这座宫城的美好,或许即将逝去…… 镜殿。 昔日繁喧春光,如今已化作满目深浓秋色。 庭院里,傲霜的各色菊花花期早过,映雪的红白梅花尚未绽放,只有漫黄色或红色的落叶恍若迷途的蝴蝶,随意而悄然翩跹于西风中, 任凭命运引领它们随遇而安…… 秋也要尽了。 这是它能呈现在此处的最极致的寂灭与美丽。 好在还有新近引入园中的澄澈泉水自苍翠山石上垂泻而下,形成了的瀑布跳入钓轩前的池中,飞珠溅玉,音响清悦,惹得几对白鹅挤 在下面洗掌漱羽,同时和冒出水面的鱼儿做着不那么善意的游戏…… “风儿,这颜色……好像要染上你的衣服来了呢。”信步池畔,上光忽然弯腰拣起粘在临风素白裙角的一片枫叶,望着她微微地笑。 临风挽起他的胳膊,俏皮地歪着头打量他:“你可以让它染上我的面颊吗?” “当然可以。”上光想了想,揽着她,将枫叶遮住自己的唇,就要在她腮上印下一吻。 临风闭上眼,感受到他温暖的呼吸越来越近,却又觉得痒痒,不禁躲闪一边,顾自咯咯地乐了开来。 上光牵住她的手,凝望她的灿烂笑颜,随她一同开怀。 千辛万苦,释尽悲喜,终于换得今日这一场欢笑呢…… 此时又一阵风涌,吹动落叶兜转飞舞,撩掠着这深深相爱的二人的襟裳,那夹杂了萧瑟的凉意,让他们不禁拥抱在了一起。 “多么像啊……”临风从上光怀里抬起头,仰望着空,“这景致多么像那一年的桃林塞,你我第一次分别,四周都是桃花花瓣……” 上光接着:“……还有露水,**了我们的袖衫,清清凉凉的。” 临风抿了抿嘴:“那时你送给我一首诗。你记得吧?” 上光无限温柔地应道:“嗳。” 临风随即轻声吟哦:“伊人将行,我心多忧……” “可惜……这首诗果然让我们数度离别,相隔了许久……”上光不让她再诵念下去,“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不作此诗。” 临风脱开他,往前走了几步,驻足回首:“上光,你后悔吗?” 上光注视着她:“……风儿……何以言悔?” 过了一会儿,他既像是逗趣更像是自嘲地道:“虽然这诗很不好,可我也作不出更好的了,无从悔起。” “我不问你别的……”临风轻轻摇着头,示意他这是郑重的谈话,并非玩笑,“我只最后一次问你……事到如今,你……” “嗯?”上光把那片枫叶托在掌心,“……这叶子,似极了孩子们的脸,红得这么可爱,呵呵。” 临风对他顾左右而言它的行为仿佛有点的动怒:“上光!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我要听你出来。” 上光闻言,知她认了真,于是整肃神色,踱到她眼前:“……那我最后一次回答你,风儿。我不想回头,也不能回头。” 临风听罢,叹一口气,与上光的目光相融:“你我的一生可能还很长,上光。站在你身边的我,觉得有必要对你提醒,放手有时候会比抓 住更难,更需要谨慎……” “好吧,这其实是一个任性的决定。”上光沉默了一阵,坦率地承认,“但的确已经决定了。以后的我会怎样来看待今的我呢?我不清 楚。……可是,不管我将来会不会为此痛苦,你都要始终陪伴我,行不行?这样我就会好受多了。” 临风端详他良久,忽而粲然露齿:“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上光追问:“行不行?行不行?” “恐怕不行吧。”临风故意地。 “唉!”上光立刻做出一幅愁眉不展的模样。 和临风的数年结缘使他深知她性仁善,哪怕明明前一刻还在和对方争执,只要对方露出为难的态势,她的怜悯就会汹涌而出,有时候竟 会放弃自己的立场,主动服软;尤其是对她喜欢的人,平素倔强的她几乎事事都能够迁让,只因为见不得心头所爱吃到丝毫的苦。 “大漠、草原、高山、江川,哪里我们都一起走过,何须还问行不行?”临风被他缠得受不了,果然松了口。 “所以,若是我此生会有悔憾不已的事情,那一定是错过了你。不再有其他。”这一句话,却真的令他心上一块大石落地了似的,上光眸 中蓦地泛起了水雾。 他拉过她来,亲上了她的额头,然后仿佛搂着稀世的珍宝一般,把她搂在胸前…… 就在这个时候,镜殿之外,有个人也在踩着落叶,在细微的碎裂声里,一步步品尝着清冷暮秋。 他从一株树下走到另一株树下,又从另一株树下折回来。 他脑子里好像塞满了各种声音和思想,轰响作一团;但也好像了无一物,空虚得发痛。 他有时候也停下,长久地盯着镜殿殿门的门槛发呆。呆够半晌,就开始反复琢磨着……这门槛,到底是跨不跨进去呢? 这是个很折磨人的问题。在这座宫殿被完全隔绝的时候,他是除了照料上光起居的贴身侍从之外,唯一能够随意进出到寝宫深处的人;现 在,这座宫殿解除了止步的禁令,他却被自己拦在了外面。 想着想着,他觉得视界再度模糊了。 他急忙转过身,孰料只是轻轻一挪步子,已有两滴水珠一先一后,相互追随着堕入脚下的朽叶泥土…… “公子吗?服人公子?……主人正在里面。”恰在此时,有人善意地在他背后招呼道。那是一直侍奉着上光的戎族少年易斯哈的声音。 易斯哈以为他是来见上光的呢。 服人努力地侧过脸,不想让易斯哈发现他潮红的眼眶,同时故作镇定道:“啊,是易?我不是来进谒兄长的,我……” 他察知自己的嗓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哽咽,顿时打住了话头。 易也不追问,只是笑着:“正好要去通知公子,主人有命,请公子明日清晨入苑囿行猎,午间在鹿馆聚宴。” 鹿馆对他来,是个特殊的地方。 去年底他曾经在那里放生了一头被陷阱捕获的母鹿,受到兄长上光和嫂嫂临风的大力嘉赏,特意为他将旧有的馆舍修缮一新后,命名为“ 鹿馆”以作纪念。 算来,也是快一年时光…… “为什么要行猎?”服人猛然一扭头,满腹郁郁有了可供奔涌的口子一样,向着易连珠弹射般发难,“眼下不是行猎的时候!宫内恐慌 ,朝中不安,大家都在等他上哪怕一句话!他却要行猎!兄长总是这样……永远都不愿意让我了解他的想法!我只是个他眼里的孩子,不配 和他共商任何事情!” 易冷静地待他将情绪倾泻完毕:“公子不要冤枉主人!主人到了最后都选择的是完全信任公子!” “到最后!”服人激动地指着易,“你的是什么?什么意思?到了什么的最后?!你清楚!” 易无动于衷:“公子想听什么?” 服人语塞。 “我并不知道比公子所知更多的东西。”易一字一顿地,“我只是追随主人的人,而您是主人珍爱的弟弟。我不明白您是否误会,我 想讲的是,主人独自上了露台,是把性命交给了您。您的选择要是与主人所相信的那样有一点不符的话,那死去的就会是主人。” 服人慢慢地放下手,视线移向别处。 易并未因为他这种反应而结束谈话:“公子在我看来,真的太贪心了。” 服人耳里像是被刺了一下,惊讶地盯住易。 “我和公子不同。公子生长在安乐地,我呢,十二岁的时候就被我叔父出卖给戎人,戎人想要杀了我,是主人救下我,后来还不辞劳苦地 帮我除了叔父,争回族首的位置。我为报主人大恩,发誓要给他做十年的奴隶,供他驱使。如今已经过去快八年了。”易平淡地叙述,“当 初许下这个誓愿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觉得主人很厉害,我想要向他学习;二是主人在把我从戎人刀下抢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弟弟也和这孩 子差不多大,看着他哭我会受不了的’……” 服人鼻子一阵酸:“够了。” 易置若罔闻:“其实主人不要我做奴隶,但我非跟着他,因为我奢望能够在有些时候真的被主人看作弟弟,哪怕只是替代,我觉得这样 才能答谢他。就像是主人希望公子不会被他的痛苦所困扰,而公子又恰恰希望主人这样,每个人都只不过是在做着自己以为会让对方高兴的事 情而已。” “你的周语越来越好了。”好半过去,服人才幽幽地夸奖。 “早就是半个周人了呢!”易慧黠地眨眨眼睛。 服人想笑又笑不出来:“易,你要传达的,我记住了。请你去复兄长的命,我明会一早就到的。” 他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公子还没问我如何要指责公子贪心。”易在他背后追了一句。 服人停下。 “我是偷听来的。”易故作轻描淡写,“那次在云宫门外,我听到主人:‘孩儿宁可杀了自己,也不会杀了服人。因为,他是孩儿代 替父亲……倾注心血,努力抚育的孩子……’” 服人完全怔住了。 易顿了顿:“公子,您还不能体谅主人的意愿吗?公子还要主人怎样?” “……真是可恶!”服人艰难而突兀地骂道。接着,他飞快地走掉了。 果真还是个孩子呢。 隐形在不远处石柱后的母夫人仲任,目送着儿子渐远的背影,怅然若失…… 司徒府。 “大子您回来了!”大夫元甫一下车,几名旧年的老仆就围上来殷勤伺候。 “怎么是你们?”大夫元细细看他们的脸,发现自己还识得他们,都是些自他幼龄就侍奉在侧的熟悉面孔,不免寒暄数声,“长久不见你 们了。” “正是听闻大子终于回来,我等才在此苦候!”老仆们激动地抹着泪,七嘴八舌地抢着答话,“大子,现在这堂上堂下,都等着大子做主 !” 做主吗?这不是他今来的目的。 大夫元虚与委蛇地笑了一笑,径直往里走。 真是恍若隔世…… 也不过经过了几工夫,这座昔日门庭若市的宅邸,如今外有重兵把守,内则人丁混乱,好像是被人抽尽了生气,一下子变得颓靡不堪。 没了那个人,还确实显得不成样子了。 大夫元一面在躬身迎接他的人群中穿行,一面有意识地寻找着什么。 “拜见大子。”突然,一位身披丧服,头挽丧髻的妇人在他眼前拦住去向,款款行礼。 大夫元定睛一看,这正是大夫广的生母,怀翁的长女怀氏。 “正好。”他停下来,“……我的母亲在哪?” 怀氏抬起头来,目光不闪不躲,直截了当地反诘道:“大子为何不为亲父守斩衰之礼?” 斩衰之礼,是儿子应该对父亲之死穿上由极粗的生麻布做成且不整边的丧服,并手持苴杖守制三个周年来表示哀悼,尤其是嫡长子,更该 严遵此仪。 大夫元昂起头,感到不可思议似地望了望空,然后扫视四周众人:“我虽是他的儿子,却先是君侯的臣子,对此不臣之臣,我如何不能 成为不子之子?” 158 他审视着怀氏,眼神里渐渐浮现出敌意,原本他不打算这样的。 “庶母对我的教诲,我铭记在心。想必庶母平时也是这样训诫您的儿子广的。或者……”他恶毒地提高音量,以最明显不过的鄙视高声 讽骂,“广现在正在囹圄中回忆着您的句句良言,忏悔自己的叛逆罪行!” 怀氏果然如他所愿,面色闪过一丝难掩的凄恻:“广的罪孽,诚为我这个母亲的教养不周所致。可是,大子如不换服,这任氏上下恐怕不 能服你。” 大夫元不耐烦了:“区区一个庶妾,无须你赘言!我的母亲在哪里?我来只是为了接她离开这儿。谁也不许阻挠!” 怀氏不再言语,对他闪让出通往内室的道路。 “母亲!”大夫元接近了内室中堂,远远见到了紧闭的房门,不禁几步并作一步,扑到房前,双膝跪倒,“母亲,不孝的孩儿元,今日总 算能够带您脱出这幽囚之地了!” 房门内寂寂无声。 大夫元心中焦灼,就要登阶拍打房门:“母亲!母亲!” 他想了想又退后,抽出剑来准备劈开枷锁。 “别这样,元!”有人从回廊一侧飞快地赶过来,护住房门,“别这样,这是你的家。” 大夫元吃了一惊:“你?良宵?” 良宵一身缌麻孝服:“是。我来此祭拜你的父亲,我的岳父。” 大夫元熟视良宵:“又是你……” “我知道我得和你谈一谈,在我们明到鹿馆见面之前。”良宵。 “虽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大夫元收了剑,坐下来,“……我能猜到你的心思。你以为我会对你之前的种种行为心存芥蒂吗?良宵, 你少看不起我。你和我,是君侯的两臂,左臂和右臂能做的事情注定是不同的,我早有定念。” 良宵眯起眼睛:“那倒是的。你抱着必死之心要去独闯都门给君侯报信那会儿,我想也想得到你有多英勇!可我只能给你弟弟俯首唯命, 愿作烈士也作不得,真委屈。” “……哼,良宵,你不必宽慰我,你早看穿了,我是羡慕你的。君侯……怕脏了我的手吧?还是,不信我敢弄脏自己的手?”大夫元摊开 自己的掌心,轻轻地怅然地道。 良宵笑出声来:“你以为你是个娇弱的女儿家?还得君侯和我们这么多人怜惜你?……当然,元,你想得也对,君侯他的确不希望你被卷 入其中。他过,元生性纯直,不宜多涉此事。” “为什么?”大夫元心底里狠狠一震。 “你不痛苦吗?”良宵反问,“在你父亲张开双臂邀请你回归任氏时,你不痛苦吗?就连我,即使我奉有君命在先,也为必要灭除司徒而 痛苦过,他毕竟是我岳父,他养育了我的妻子;你呢,你他不爱你,你你恨他,可他还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心里清楚,你从这个家中搬了 出去,却割不断你们的血缘。正是这样,你才会老在意他更偏爱你的庶弟这一点,而感到无尽屈辱。” 大夫元无可辩驳:“……但我,至死也会谨守我追随君侯绝不背离的本分。” “是的。因此君侯才暗使南翁把你引入怀氏家中,名为囚禁,实为保护,若他不信你是这份心意,何苦费神至此。好吧,你弟弟与你在苑 囿的争执,实际上都是他嘱托南翁促成的,不然南翁哪有那么巧能在半途拦截住你俩,将你带回。在和你父亲、弟弟动手之前,务必要让你安 全地远离他们,这是君侯的命令。” “我不害怕我的剑沾上我父亲或弟弟的鲜血!”大夫元的身子颤抖着。 良宵喝道:“你如果亲自杀死了你的父亲,杀死了任氏族长,你还能立足于任氏么?!而君侯和我的辛苦不也白费了吗?!……元,你是 任氏的嗣子,而我是姬氏的一员,我们不仅是两个人,也代表两个家族!我辅佐姬氏族长也就是君侯荡平了叛乱,你即将身为任氏族长,你的 路才刚开始走呢!” 大夫元哑然。 “任氏,有了这么一场不道之举,如何继续跻身众世家……”半晌,他长出一口气。 “那要看你本事了。”良宵抱着臂点点头,“不过嘛,姬氏会和任氏站在一起。” 接着,良宵换了一种更为轻快的语调:“元,我对你讲的,都是君侯对我讲过的。我们三人很就在一起,彼此谁不了解谁?你和我不 同,我尊崇和敬慕君侯,有我父亲的影响在内;你则向来都是发自内心地爱戴他,甚至会为他放弃你的家族。那么,你摸着心口告诉我,君侯 是会厚待我而猜忌你的人?” 大夫元撑着下巴,闭上眼睛:“……对不起。我……已经领悟到君侯的用意了。” 良宵搂住大夫元的肩膀:“你这个家伙,我难道是来听你道歉的?走,我帮你换丧服去。” “等等,我的母亲……”大夫元不忘这头等要事。 “她不在这儿,派兵封住司徒府前,君侯已将她老人家送到了母夫人那里。”良宵拉起他就走。 翌日。 云宫。 仲任张开双袖,凭着侍女们为她周身熏香,然后整了整衣领:“走吧。” 裙裾漫过栏槛,她步出殿门,站在廊台,俯视脚下的层层台阶。 这个气真不像是这时节该有的,一大早就挂起了太阳,暖得懒洋洋的。偏偏昨夜里结下的薄雾尚未散尽,依旧淡淡地氤氲着,倒像是果 然有一股云气在下面蒸蔚浮涌,依稀掩映着花树,像极仙境…… “此处何以名作‘云宫’?”蓦然间,又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再上心头,那时,她不解地问着为她修建了这座宫殿的夫君宁族。 “因为这里住着绝世的美人,就像是云端的神女。”宁族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回答得自豪而满足。 真傻……他以为自己真造得了人间的上呢…… 未曾褪色的幸福,像个顽皮的孩童,在藏了很久之后,从记忆深处突然露出笑脸,惹得仲任也跟着笑了一下。 “母夫人?”侍女们紧张万分。数来,她们时时刻刻都无比关注着她。 仲任醒悟过来,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伸手拢了拢发髻:“没事。出发吧,去鹿馆。” 侍女们扶持着她下了台阶:“……母夫人,您看,司马在候着您。” 司马公子养,穿着灰色鹤氅,恭敬地立于云宫的甬道前,见到她来,便一个深揖下去。 仲任站了一站。 公子养这个模样,不仔细瞧的话,还颇有几分宁族的神貌。兄弟究竟是兄弟。 她满腔里顿时溢出一种难以言的亲切感。 “养叔。”她走过去,亲自搀起他,“霜寒露重的,你在这里受冻受累做什么?” “老臣要去赴君侯的宴约。”公子养谦卑地微笑,“老臣想,母夫人也一定会去,于是借这个机会,老臣先来看看母夫人。母夫人的身体 ,是否安泰?” 仲任洒脱地摆摆手,侍女们自动退出十步之外:“养叔,我还好。” 公子养跟着她慢慢地踱着:“……母夫人……老臣之前对不住您……” “对不住,对得住……”仲任重复一遍,“养叔,不要再提这些了。我任氏又何尝对得住这晋国姬氏宗庙里的祖先英灵?” “母夫人是嫁给了姬氏的女子,也是姬氏的贤妇,而任氏作乱仅仅是司徒一人之过,无关其他。”公子养急切又笃定地下了结论。 仲任鼻子一酸:“养叔这么,我很高兴。” “露台发生过的一切,老臣已从服人公子那里全部知悉。母夫人肯用性命去保护君侯,老臣记在心里,感激不尽。” “光儿他……是我的孩子啊……” “……没错,君侯是母夫人的孩子。” “……不,他并非我的孩子,是昔罗生下了他。这不再是秘密了。” “对君侯来,您就是他母亲,他也就是您的孩子。……我这个愚人,到最后才看清……” “养叔……”仲任猛地刹住脚步,“他不能再当我的孩子了……” 她双眼望着公子养,眼中全是泪水:“……他在我的面前让我的弟弟死去,他不会宽恕自己,他这是不打算再当我的孩子了……” 公子养闻言,整个人往下一沉,情急之中地抓着仲任的衣袖:“母夫人!……别怪责君侯,别抛弃他!他这是不得已!” “不是。”仲任哭了,“我的孩子光儿,他要离开我了……是他要抛弃我了……” 公子养惊惶失措又完全无解:“哪里会这样?母夫人,您多虑了,君侯不可能这样做!” “养叔,你不会明白。”仲任忍着锥刺般的心痛,试图对他解释,“……因为我爱着光儿,光儿也爱着我,所以我知道,我知道……” “再放松一点,服人。”苑囿中,上光亲自把着服人的臂,纠正了他拉弓的姿势,然后欣赏地瞧着他一箭射中靶的,十分欢喜地拍拍他的 背,“好样的!我保证你会成为神射手!” 服人垂下手里的弓箭。 上光笑吟吟地道:“累了?” 服人一言不发。 上光顺手取过易献上的水壶,递给服人:“喝点儿,歇歇吧!” “我不是孩子!”服人用力推开上光,生平第一次粗暴地拒绝兄长的照料,低声喊着。 上光愣了愣。 “……你十六岁了,服人。”上光收回了水壶,讪讪地,“你真的不是孩子了。我却总是如此待你,当你似蒙童一样,惹你不痛快了 吧?” 服人张了张嘴。 没有,他没有不痛快。 可……不需要解释。也许,这会是他期望已久,也回避已久的谈话的开端。 上光却什么也不再表示,只是脸上漾着一种尴尬又寂寞的笑容,仿佛做了亏心的事情正被服人撞到,唯有用这种方式略露自己的愧疚和无 奈。 服人心头一揪。 很为难吗,兄长? 他看了又看上光,走上去像是抢夺般拿起水壶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气。 “慢些,服人……”上光果然又习惯性地操心起来。 “兄长……”服人扔掉水壶,用袖子擦擦嘴,两眼瞪着上光,“兄长,您讨厌我么?” 上光完全僵住。 “告诉我,您讨厌我吗?”服人按着胸口,“……至少我希望您讨厌我!打从心底里讨厌我!” 上光静静地站着。 服人阅读着上光的神情,忽然笑了:“真可惜,兄长一点都不讨厌我。若是讨厌我,兄长何须自始至终对我缄口不言。兄长太爱惜我了。 ” 上光抬起眼,深深地注视服人:“……服人……” “要是有了会伤人的秘密,您宁可留着折磨您自己,也不会让我得到一点半点,来分尝您所受的苦楚。不过,您虽然从来稳重,可在我面 前,就没办法藏住心里的话呢,全部写在脸上了。”服人等了一会儿,直到确认上光依然无法开诚布公,“……真令我失望!您当我是谁?您 手里一碰就会碎的玉?从我懂事起,您就保护着我;而今我长大了,且不是个无能的人,兄长。我值得您相信!” “服人,我……即将册立你为世子。”上光下定决心。 刹那间,服人似乎失去了力气,颓然倾倒在地上,重重的一声。 上光慌忙同时蹲下去要扶住他:“服人!” “不必!”服人再次拒绝了上光的帮助,“……我只要确证,这是您真正的意愿?” “是的,服人。”上光看着服人仰起的脸,那神气怎么看都未脱幼稚,好生令人不忍,但话到了这里,不讲完不行,“……你得对,我 必须改变对你的态度。你不是孩子了。将君位托付于你,这就是我真正的意愿,你能否接受?” 服人独力撑持着站起,黯然道:“……兄长过,看不清时总希望能够看清,看得清时倒又希望从未看清;我眼下,体味到这种心境了。 ” 上光犹豫了一刻,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他的头顶,接着抚摩起他乌黑柔软的头发来:“服人……我的弟弟……” 服人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屈服于上光的温情。 “你太勉强自己了,傻孩子。”上光慨叹,“本来我这个安排,就不是你应当一个人承担的啊……” 在仲任与公子养抵达鹿馆时,这里已经燃起了取暖的火盆,空气里飘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母夫人,司马。”大夫元和公孙良宵一齐来前行礼。 “元。”一场风波后再来看到过去并不太喜欢的孩子,仲任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恍若珍贵之物失而复得的感情,她抓住大夫元的手,“元… …你的母亲在我那里很好……这么些年,苦了你了……” 大夫元有点受宠若惊,同时亦万千感慨。 起来仲任是他的姑母,但得到她这样的待遇,是大夫元有生以来的头一遭。远离家族的他特立独行,不能受到仲任的青眼,可是在家族 发生了重大危机的时刻,他却成为目前唯一能够撑持任氏的栋梁。在任氏和姬氏相争中站对了位置的他,既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仲任和整个 晋国任氏。 而这里,无处不体现着君侯的良苦用心。 重用他,提拔大夫广入军职,鼓励良宵与任氏联姻,这些从前被父亲司徒弦认准为“暗害”任氏的种种举措,现在观来,何尝不是为了帮 助任氏在晋国光大门楣的好事情?如果父亲能够换个角度去看待君侯的行为,会不会可以避免今的狼狈下场? 遗憾的是,结局从一开始就被注定。 对富贵与地位的渴望,让父亲在当年造下罪孽;而为了掩饰那桩罪孽,时隔多年,父亲仍要选择继续犯错……是无可救药的私心和偏见, 毁了这个本可一辈子衣食无忧、安享尊荣贵显的人。 思念及此,大夫元唇角泛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父亲确是至死不悟,可他不也是到了这一步才看透父亲的吗……执迷这样的毛病,竟也会代代传承…… 他一味地梳理着心事,丝毫没注意到君夫人临风早入得馆来,与众人互致问候完毕,站到了他眼前。 “君夫人!”他惊醒过来,赶紧拜倒。 “免礼。”临风示意他起身,匆匆走到主席坐下,斥退所有寺人侍女,接着环顾众人,“……这里都是家人。在君侯未临之前,我想代他 宣布:……三后,君侯会在曲沃太庙册立服人公子为世子,并行冠礼,然后禅位于世子,离开晋国!” 她得又快又响,语气像在颁行一椿没有斡旋余地的命令。 无人答腔。 根本没法儿答腔。 在场的每双眼睛都紧紧地盯住她,她的神色威严而平静,坦然迎接着所有目光的冲击。 许久,公子养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君夫人……” “这是不能更改的君命。”临风不等公子养吐出个完整的句子,“这也是……君侯需要各位尊重的心愿。” 公子养回过头:“母夫人!” “没用的,养叔。”临风打消了公子养的最后企图,“再没有谁能够阻止君侯。” 159 仲任扑簌簌掉下泪来:“……临风,我明白你们的心思,但……求你,不要得这般无情……” 临风浅浅一笑:“母亲,岂是我无情?此时有情,又如何舍得去?” “那就留下来!”公子养到底也不肯放弃,“晋国离不得君侯!” “为了谁留下?”临风温和地驳回,“他唯一挂念的就是亲人。然而,留下?为了母亲?为了在以后时时提醒对方有些亡灵不能忘记?为 了服人?为了终生保护服人令他成为长不大的孩童?为了我和我的孩子们?我没有要靠他实现的任何野心;为了姬氏、众世家、国野士民?三 年多来,他做得算不上最好,但也无愧他所培养的下一代君主……” 公子养泪眼模糊:“……这里还有他的宗庙,他的祖先……” 临风想了想,来到仲任与公子养案前,出人意料地跪下,毅然申诉:“……让他走吧,请您们允准!我是与他许过要同生共死的人,我对 他的评价最公正!……他不是个适合做一国之君的人,他只是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而一直在尽力而已,十多年来他都过得很累,即使如此他 也失去了最后的机会。秘密没了,血也流了,不想改变的亦只得改变,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是做不到的。要他留下,已为苛求,就算留下,他还 能同大家开怀欢笑,倾心相谈么?他做得到,旁人都能做到么?他的真实身世大约早成了都城中公开的隐私,下一次、下下次的攻击,他是不 是还能抵挡?他是不是还要身不由己地在亲人和敌人间抉择……我是他的妻子,我起誓过要护在他左右,我认为此刻……彼此放手最是明智… …如果这样做罪不可恕,就请恨我、怨我一个,我甘心伏罪!” 原来,这就是缘由。 停在馆门前,被这番话字字句句撞得生疼的服人,心却在飞快地跃动。 原来这就是他的嫂嫂临风能够受到他的兄长上光一世钟情的缘由。 她是那么勇敢!那么果决!浑身散发着热与力量!与这样的她并肩进退,这世上一定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他看到他的兄长疾步走过去,一下就把他的嫂嫂从地上抱了起来,和她站到一起。 “她的,全部都是我的想法!”上光高声追认了临风的发言,“眼下我还是国君,这是我不可违逆的诏命。……可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所以我首先要使你们听到……这是我很久以前就想要你们听到的想法……” 上光拉着临风回到主席重新落座,对着服人招手:“弟弟,快来。” 服人下意识地退后。 这一去,他就会取代兄长,而兄长…… “快来。”上光坚信他不会第三次拒绝自己。 的确,服人像中了魔咒一样,逡巡踟蹰,但最终走向了上光。 “服人是我替父亲抚育的孩子,父亲传给我的一切,我都传给了服人。”上光带点炫耀地道,“他具备成为国君的所有品质和才能,他所 缺乏的只是时间。再过十年甚至是五年,他的作为将证明我的眼光是准确的。” 仲任与公子养都不作声,唯有饮泣。 大夫元和良宵则面无血色,从头到尾泥雕木塑似地,除了聆听再无动作。 “我的两臂,元与良宵……”上光转向服人,“他们经历过考验,对他们的职责了然在心,以后他们就是你的手足。” “唯命!”良宵闻得,出来揖首。 大夫元咬着牙,就是不动。 上光早有所料:“服人,你看,他们和我自一处长,三人脾性各个差异,可终究是一类人,你怎样待我,就怎样待他们吧。你先向他们 见个礼。” 大夫元受不过,只好跟着出来:“……臣不敢。臣……唯命。” …… 火堆里,木柴在哔哔剥剥地呻吟。 沉默中,众人难解怅惘。 “……母亲、弟弟、傅父、元、良宵,谢谢你们。我多年的夙愿……”上光偕临风起立,“今日终于了却。……我的前半生能够遇到你们 ,是上赐给我的福;我的后半生不能再陪着你们,请你们原谅……” 这夫妇二人,对众人郑重地深施一礼……旋身离馆。 “君侯、君夫人起驾曲沃——!”不远处,传来侍卫们宏亮的报唱。 仲任痛哭失声。 “这哪里像是真的……”公子养拼命顿足,跌坐在地。 大夫元和良宵不约而同地围着火盆,低眉泫然。 服人觉出不对劲,走近细觑,发现焰苗里燃着的……全是木简。 他惊呼着,顾不得烧灼,抢出一截残片来,见那上面墨染过的几个刻字依稀可辨:“侯三年冬月,会四国二戎于宣方……” “……这都是真的。”他攥紧了残片,余热烙红了他的掌纹,“兄长真的要走了……” 上光真的要走了。 完完全全,彻彻底底。 不仅带走他自己,他的爱人,他的孩子,连记录了他存在的汗青,也要带走了…… 三后。 曲沃。太庙。 服人在侧室中独自休憩养神。 经过了连日的斋戒,他刚刚进行了冠礼前的沐浴。现在他有些疲倦地靠着红漆扶手,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在洁白的里衣上,有花的香气在 发间漫溢。 他在他人生的分界时刻来临前,品味着无边的寂寞。 子或者国君,总是以“寡人”自称,虽是出于自谦之语,却正一语中的地点破了这些位在人上的人一生宿命…… 尊贵,但孤独。 连亲人也无法挽留。最爱的亲人。 他换了个姿势,抱着膝缩成一团,仿佛怕冷。 幽蓝的晨光拥抱着他,像要把他溶蚀在那片温柔而寒凉的悲伤里。 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近,将一件外袍轻轻盖在他肩上。 他知道那是谁。 “其实,我总是理不好自己的衣领。”上光低声,“衣领离眼、心和手都很近,可越近的地方,好像越理不好。” 服人轻轻叹息,站起来,为上光仔细地抚平衣领。 他的兄长上光,穿着最正式的国君礼服,头戴爵冠,腰佩宝剑,看上去美若神人,风华绝代。 “快和我一样高了。”他眼里只有他的兄长,但是他的兄长却留心到了:他能轻而易举地够到兄长的脖项处,用不了多久,他将不必再仰 望他从仰望的兄长。 服人慢慢抬起头:“我果真会和兄长一样吗?” 上光凝视着他:“……不会。世上只有一个你,服人。” 服人粲然:“我猜到兄长会这么回答我。” 他放下手:“好了,我为兄长理好了。兄长理不好的地方,我可以为您理好……” 话音未落,他已被上光抱在怀里。 “谢谢你,服人,你救了我……”上光动情地亲着弟弟的鬓发。 服人搂住上光:“……父亲去世的时候,兄长也这么抱过我。所以我就不害怕了。” “那一次,也是你救了我。”上光的泪滴落到服人的颈窝,“‘还有服人呢,我得保护母亲和这个孩子,好好活下去。’想着这些,我才 走到了今。” “是这样啊……”服人欣慰又凄凉地汲取上光能给予他的最后温暖,“……我就嘛,我永远都是最支持兄长的那个人。” “没错。”上光承认,“……没错。” 呵,真幸福。 服人沉浸于短暂的满足里…… “公子在我看来,真的太贪心了。”他的眷恋刚刚滋生,易的话就适时冒出。 “他失去了最后的机会……”临风的结论也敲响在耳边。 “我明白你们的心思。”连没断过哭泣的母亲都看清楚了他们的未来只剩了一条路…… ……自己的软弱还真是没完没了! 服人打定主意,主动挣脱上光的怀抱:“……外面来了很多观礼的人吗?” 上光的眼角挂着水珠,面上却泛起微笑:“嗯。你会不会紧张?” “兄长还是在镐京明堂举行的冠礼吧?那时候的嘉宾比现在还多得多不是么?”服人捏紧拳头舞了舞,为自己鼓劲,“我岂会输给兄长? ” “当然了。”上光随手取过玉梳,帮他梳结发髻,“你绝对会超过我的!” …… “母亲为何不进去?”临风的突然出现,让目睹着室内上光与服人一举一动的仲任险些魂飞外。 仲任嗫嚅着:“……我……怎么……” “他们都是母亲的孩子呀。”临风踌躇了片时,“母亲……无论过往是非,养育的恩情总归什么也抹消不去的。” 仲任勉为其难地动了动嘴角。 临风作为母亲还太年轻,或许还不够懂得母子之间的羁绊。 母与子,有时候不是因为仇恨才会分离,却正是因为爱,抹消不去的爱。 要是可以抹消,上光何必出走,她又何必只在这里偷偷地看着她的两个儿子…… 就是由于忘不掉,就是由于想维持母子的名义,就是由于这辈子都愿意存留仍当着那个孩子心中真正母亲的希望……她能忍受任何痛苦, 包括眼睁睁地瞧着孩子一去不回。 “母亲。”这时,她听到了像是来自外的声音。 这幻觉未免太过真实…… “母亲。”难以置信,那个声音又叫道。 她回眸。 上光俯首,将脸埋在她的手心:“……母亲。” 两个字。 “母亲。”上光一遍又一遍重复,宛如口里念诵的是地间最美好的两个字。 她肯以命来换的这两个字,他毫不吝惜地赋予了她。 “孩子!”她最初也仅有两个字来回应他。 “我的孩子!”她接着脱口而出。 外间传来易的提示:“仪式的时辰到了,主人。” 上光直起身子。 仲任惊痛。 梦终了于晨曦。 上光叫她作母亲,却不属于她……这是冥冥中被安排好的…… “保重,母亲……”上光声音暗哑,可望向她的双目中沉映着月影,流动着星辉,闪耀着热爱的光芒。 “母亲在这里等你!”她喊出来,“母亲有很多话要对你,光儿!” 她迷失在强烈的感情中,忽略了上光眼神里的哀绝。 钟声轰鸣。 上光与临风,引着服人走向正堂。 走到她视野的边界时,上光又回了一下头。她还是没醒觉。 其实这就是他们母子一场的结局。 ……她站在那儿,直到快一个更次过去,许多的人涌进来向她报告国君和君夫人在为储君加冠后不知了去向时,才领悟到刚才上光已向她 道了永别…… 翼城都门外。 “全身礼服从太庙逃走的国君……你是第一人吧?”奔驰着的马车中,临风摘去了上光的爵冠。 上光也拔下了她发髻上沉重的簪珥,为她整了整鬓发:“那么,我也有从太庙逃走的君夫人作陪。” “也许不只如此。”马车前的御人座位一侧,有人慢条斯理地补充,“也许两位还有个盲眼的乐师悄悄跟随。” 上光与临风先是吓了一跳,俄而相视一笑。 御人座位另一侧执着鞭赶马的黑耳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拼命给临风赔罪:“师雍缠得人真是受不了呢!” 师雍抱着琴,淡然道:“看不见的人总得学点儿看得见的人也招架不住的本事才行呀,不然就被抛下啦。” “料你不见了许久,总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上光命易扶师雍进车厢,“……流荡四方,可不比在宫中研习乐理舒心惬意。” 师雍拍拍琴袋:“我带着能用来喂饱自己的东西呢,应该不会惹您厌的。” “都你聪明,我看倒不。”上光打趣他。 “放着安闲日子不过的乐师确实愚笨。”师雍马上接口,“但是这样的家伙对于丢弃了大好疆土的国君而言,是正合适的旅伴哪!” 上光假愠:“你这是讥讽我吗?” “不敢……”师雍低了低头。 “主人,我让马再跑快些咯?”易请示,“颠得这盲乐师咬住舌头好了。” 黑耳立即甩了个鞭花,抢着响应:“没问题!” 车厢内外爆出一阵笑声。 …… 临风透过帘幕回望翼城。 翼城快要消失在地平线。 “上光,不再看看?”她蓦地难舍。 “我们自由了。”上光。 “哦。”临风趴在车栏上。 “自由了……”上光模仿她的样子,也趴在车栏上,“想回来,就可以回来走走。不是从此看不到,所以不用难过……” 到了现在,还当作自己只是短暂离开么? 于是这样就不会伤心么? 这个人,有时候还真是意外的可爱…… “你以后哭的时候,我会帮你擦眼泪的。”她万般怜惜地摸摸上光的头。 “一言为定。”上光吻了吻她的指尖。 …… 车轮印过灰黄的土地,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渐行渐远…… 都过去了。 都完结了。 即使鹿馆里的汗青余烬上,还盘旋着最后一缕烟霞…… 即使镜殿外的花木残露中,还凝结着最后一丝笑声…… …… 伊人偕去兮,蒹葭苍茫; 一日离别兮,终世感伤。 斯时已逝兮,旧颜如常; 涯两处兮,殊途各往。 亲眷不见兮,回路漫荡; 往昔家园兮,今为故乡。 鸿鹄北向兮,朝暮思量; 身远心近兮,何当暂忘…… 160 有没有见过高利贷追债? 当然有啦,电视里经常演的嘛。必备工具,不是球棒,就是砍刀。一个个凶神恶煞一样,一脚踹开你家的门,或者是在某个巷子里堵住正要逃跑的欠债者,还出钱来,还则罢了,还不出来,先打的你吐血再。然后,看你欠帐的多少,再考虑是卸你的胳膊还是卸你腿,或者就直接送你上路,对吧。 聪明的孩。那有没有,见过女打手追高利贷的? 呃?这个就没见过了,谁会让一个女人去追债?要知道欠债的人多半都是赌徒,哪个不是输的眼睛都红了想咬人的家伙。要个女孩子去收帐,有可能钱没拿回来,反而把人给搭进去了。所以人家电视剧里,才会找那些身材魁梧,勇猛无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去干这种高风险的工作嘛,就算遇到警察,跑起来也快些啊。 笨孩,井底之蛙,乡下佬,没见过大世面,土鳖。蠢蛋…… 抗议,抗议……人身攻击啊……本来就没有看过嘛,难道你有看过啊~~~ 当然有啦,谁不知道,鼎鼎大名,如雷灌耳,倾国倾城的美女催命符,苗喵喵啊~~~~ 喵喵喵???不会是猫吧~~~ 猫你个死人头,带你长回见识好啦。 “我……我……可不可以晚几啊……我一定……会凑到的”极度颤抖的声音,抖的就算站在艳阳下的人,也会跟着一起哆嗦。 “子,你姑奶奶话的不够清楚吗?钱呀,我要钱呀……快点拿钱来呀”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上,一只手在他眼前抖啊抖,就好象抽风,或者是暴血管后的后遗症一样。 那个,各位观众请原谅,她苗喵喵一提到钱字,就会超兴奋,末梢神经不受控制,抱歉哈抱歉~~扑的一口血吐出来,脚下的人处于翻白眼状态。 “那个,大姐头,咱们是追债,不是追命~”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场面的人,还是不能适应他家老大如此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 虽他们是混黑道的,但是也是逼于无奈的选择。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那个,虽然眼前已经在苟延残喘的人,不适合上述年龄段,但也要见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滚一边去,什么时候轮到你话”眼睛一瞪,眼前试图搬开她那只脚的手,马上缩回去。 “你要装死到什么时候,番茄汁好喝吗”又加了点重量在那只脚上,刚刚翻白眼的人,马上回光返照,眼睛瞪的都快掉出来了,他这招,蒙混过多少讨债的人了,怎么会失灵了呢。 “怎么样,是乖乖的掏钱,还是陪姑奶奶我一晚上啊”脚抬起来,挑逗的用脚尖在他胸口画圈圈。妈的,陪姑奶奶我练一个晚上的拳,保证你爽到家,敢不把钱吐出来,我打不死你。 “真他妈的衰,下次在也不到那个财务公司借钱了,哼,最好让她掉到下水沟里,摔死她” 看着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数票子,走的越来越远的两个人,被讨债的人嘟嘟囔囔,一瘸一拐的离开现场。 本来想用赢回来的钱,在去翻本,这下又要去借高利贷了,他没注意到,因为他的不良想法,巷子转角处,真的有两个人掉进下水沟里,而且,这一掉,就再没爬上来过…… 农历年,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不光是为了迎接新的一年,也是为来年讨个好彩头。所以,就算是大年初十,年已经过去一半,各家的红灯笼还是在门前占据着绝对醒目的位置。 东北的冬特别的冷,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的把城里城外盖了个严实,尽管如此,街上还是热闹的不得了。虽然没到十五,还不是看花灯的时候,但是各种民间表演,和各色吃依然把人们从温暖的被窝中吸引出来。 呼呼的北风,和洒落的雪花,阻挡不了人们走上街头凑热闹的脚步,老百姓都在享受一年当中难得的下太平,不用打仗,不用流血,不用站在家门口,盼望远征的亲人早日还乡,不用担心是否会接到亲人阵亡的消息。只有过年,人们才能心无所挂的尽情欢乐。 街尾一家的饭庄里,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月牙白色长袍,外罩水蓝马褂,马褂的领口和前襟,底摆处用白色的银狐毛滚边,看起来雅致,又华贵。 “范先生?……范先生?……”他声音轻柔的唤着对面那个视线定在某一点上,就再没收回来的友人。 半晌也不见对方应声,不由的轻轻摇了摇头。算了,随他吧,就让他看个够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的事,不然自己的话,他也会再次的有听没有进,当作耳边风的。不再话,白皙修长的手,自顾自的端起酒杯,自斟自饮,等待失魂的人自动回魂。 “大……大……大姐……头,我好……好……好冷哦”同的饭庄斜对着的一条巷的转角处,有两个抱在一起抖的象筛糠一样的人。 “别抱的那么紧啦”个子稍高一点的人,一脚踹开拼命往她怀里钻的人。 “大……大……大姐头……我们不会是死了,下地狱了吧”被踹的人一秒钟不到又粘回来。飕飕的冷风实在不是他这个弱的身子骨能抵挡的。 “管他呢,先弄件衣服来,你走开啦,这样我怎么去拿衣服”又是一脚,恨不得把人给踹到边去。 见狗皮膏药不在粘回来,才抱着双肩,一边在原地蹦来蹦去,一边开始用大眼睛四下搜索,嘿嘿……有目标了。闪身蹦进巷子里。 “大姐,你看我这么可怜,能不能把你身上的貂皮大衣借我穿两啊”柔弱到不能再柔弱的声音,凄惨的仿佛只要不把这件皮裘给她,就绝对是上对不起,下对不起地,无情无义,无血无泪的禽兽,不配做人,不配生在这世上,不配站在她面前一样。 “贼,抢东西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是谁,姑奶奶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飞遁地,霹雳无敌,貌美如花,沉鱼落雁……”显然,她遇到禽兽了,鹦鹉一只,不只不给她皮裘,还拉拉杂杂,成堆成堆的废话。 砰,一棍子,世界安静了,跟你好好嘛,你当我是病猫,唧唧歪歪,没完没了,这下舒坦啦吧。上前扯过对方的皮裘,本来想借下貂皮大衣就好了,既然你这么愿意配合,那就连这身衣服也借穿一下啦。 先把皮裘披到身上,呼,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人雪中送大衣,感谢上帝,这边感恩完毕,马上毫不迟疑的伸出手开始动作迅速的把这位姑奶奶的衣服从上到下给扒个利索,抱着战利品又蹦出巷子,也不管那位姑奶奶是不是会被冻死,反正自己是不会冻死了,至于别人,不再她关心的范围内。 “呐,快点穿上啦”把衣服扔到在那边已经处于“渐冻人”状态的人身上,大眼睛又开始四下搜寻,唔,头顶冷飕飕的,弄顶帽子来吧。 “这……是……女……女孩子……的……衣服服服……”就算快要冻的失去知觉,某人还是不肯把救命的棉衣穿到身上,死命的要去拽她身上的皮裘。 “你真麻烦”把皮裘扯下来扔给他,自己快速的把那些战利品穿到身上后,目视前方,露出了一个巫婆式微笑。 一个胖胖的男孩,怀里抱着几个热包子,朝这边走过来,她就好象盘丝洞里的蜘蛛精一样,开始结网吐丝,准备把猎物拿下,带着能甜死人的笑容,向男孩靠近。 “哎呦……”一声嗲到骨子里的娇呼声,伴随着两个撞到一起的人飘出来,还好身边没有男人经过,否则肯定会躺倒一大片。不过她身后那位某男不只没倒,还差点吐出来,不是吧,他家老大,连个男孩也不放过? “姐姐,对不起”男孩,没有去拣掉了一地的包子,跑过去扶起另一个跌倒的人,这个姐姐的眼睛可真漂亮呢。 死孩,这么早熟,牙都还没长齐呢,就敢吃老娘的豆腐,心里是这么骂啦,脸上的表情却是另个样,翦翦水眸眨呀眨,电的男孩直盯着她的眼睛,动也动不了,这位姐姐温柔的笑容,跟他的娘好象呢。 “没关系啦,啊,弟弟,这里是哪里啊?”被男孩拉着站起身,假装亲切的拍了拍他的头,又顺了顺自己的头发,顺便把他头顶的帽子带在自己脑袋上,另一手还在身后猛晃,示意同伙把地上的东西统统打包。 “这里是盛京(今沈阳),姐姐是外地来的吧?”因为前面一辆马车正奔过来,男孩把她拉到一旁话。 “盛京?什么地方?”一大串问号在头顶灿烂的闪烁着。 “盛京是咱们大清的都城啊!姐姐难道是关里来的?”疑惑的打量一眼她的穿着,不象啊,不是汉人的服饰,但是她的头发即没有梳成辫子,也没有象娘一样梳成一把抓,又不是满人习惯,再看她身后的哥,头发那么短,而且还没剃发,所以肯定不是满人了,不禁眼里泛起一抹担忧。 “大大……大……大清?”什么大清,哪个大清?不会是历史书上的大清吧。 “是啊,大清,现在是崇德3年,我们大金的国号改成大清已经三年啦,还有哦,姐姐,你们如果想在京里长呆,就要注意一下你们的头发哦,我还有事,先先走了” 越看越觉得他们不是大清的子民,会不会是明朝的奸细呢?但是这位姐姐真的跟他娘好象哦,他又不忍心去告密,只好就当作没见过她,赶快离开吧。 “妞,告诉姑奶奶,咱们是在做梦”抓住被叫做妞的人的手指,拉到嘴边就是一口。不痛,就是在做梦! “不是啊,喵喵,是真的啦,你放手啦~~”江牛牛的痛叫声简直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痛非常,老大是不是非要把他的手指头咬断才甘心啊。 最后,逼不得以,被咬的人,挺身造反,一脚把人给踹出去,才算解救了自己的手指头。 “不是吧,穿越时空?有没搞错啊,就算穿,也要把我给扔到金山银山里啊,这样我才好混日子嘛,现在这样,无权无势的要我怎么活!? 耶稣老头,我鄙视你,非常的鄙视你,你根本就是种族歧视,凭什么别人穿,就又是格格,又是公主的,到了我们混黑道的这里,连衣服,吃喝都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你是不是以为姑奶奶我好欺负啊?” 某女神经病发作,又是拍地,又是指,又是撞墙,又是跺脚,很快吸引了第一批观众,还以为她在表演什么江湖绝技。 “那个,大姐头,结哀顺便,结哀顺便”同样被抛入时空洪流中的可怜人甩着上面带着两个清晰牙印的手,上前安抚。 “结你个死人头,赶快把地上的钱,捡一拣”发泄完毕的人,满意的看着脚边四周的铜板,不错,起码那耶苏老头也不算太偏心,初到大清,就让她赚一笔,是个好兆头,也许,不定,没准,等下就能遇到个大金山。 眼睛滴溜一转,看了看四周围的人,对他们两个指指点点,还在那边窃窃私语。切,背人没好话,以为她喜欢听啊,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看看牛牛已经把铜板都拣干净了。运足底气,狂吼一声“反清复明”刷,人影乱闪,一个人都没有了。 “大大大……大姐,现在人家这边还没有这个组织,你喊了也招不来同志的”拉着喵喵,快速闪进巷子,擦了擦冷汗,牛牛抖着嗓子,跟着这么一个老大早晚被她害死。虽没这个组织,可是反清,也是大逆不道的,还复明,明朝还没灭亡呢好不好,用的着她来复吗。 161 “靠,那不是,我是原创者,可以有冠名权,受到知识产权的保护?”那她可得好好打打算盘了,看能不能借机发一发财。口水正流的滴答响,仿佛看到千万个金元宝长着腿,冲着她飞奔而来 “别做梦了,那是N多年以后的事,回不去的话,你也变白骨了”哗……一盆凉水浇下来,灭了她所有燃烧的热情。 “牛牛,你,嘿嘿……你再过两年也就满20了吧,老大我有没有亏待过你啊”这条发财的道被堵上,她当然要另想办法啦。 “大姐头,先在这里混熟再吧”白了她一眼,一看她一脸奸笑,就跟电视里妓院的老鸨一样,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管她打什么主意,人生地不熟的,什么也干不成。 “对哦,走” “去哪?” “解决你的发型” “我不要剃头啦” “由不得你,你的要混熟嘛” 于是之前在巷子口无比亲昵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现在就是一个拼命的向后蹭,一个拼命的向前拉,不只不亲昵,简直中间都可以跑马车了。终究,个子稍矮,看起来比较弱势的那个人,被前面高个子的给拉着走进了茫茫人海中…… 福来饭庄,一个在众多大客栈酒楼的夹缝中求生存门户,再加上所处的地理位置——整条街的最末端,生意冷清是自然的就算在这么热闹的农历年里,客人也只有那么猫三两只。 不过只要进到这个饭庄的人基本上是不打算在寻别家的。店是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这家店里靠门口位置一张桌子上的客人。 那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温文尔雅,面容俊美,清澈的眼睛正定定的看向街上的某一处。右手支颌,左手随意的把玩着桌上酒杯,慵懒又随性。这是一个人中之龙的男子,很难让人不去注意他的存在。 然而,吸引人们看向这张桌子的却不是他,而是他对面那一位就连话的声音,都透着股子暖意的人。 一弯浅笑挂在唇畔,就似冬日的暖阳,让人看了就通体舒畅,凤目中的眸光深邃,却不尖利,有张属于女性柔媚的美丽脸庞,但是配上两道英气十足的剑眉后,却也不显阴柔,反倒让人只觉得贵气的这么一个人。 “十四爷刚刚的什么?”终于收回视线,看回眼前这个大美人。声音里没有一丝失礼后的尴尬。 “范先生看完了?”还是淡淡浅笑,也不介意对方这种失礼的行为,在他伸过来的酒杯中斟满了酒后,略带戏谑的开口。 “我有看什么吗?”一饮而进后,又一次伸出酒杯,对于这位好友兼主子,他一向都不隐瞒,但是这一次,他直觉上,就是不想谈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一个字都不想谈。 “皇上准备亲征喀尔喀了”也不追问,随对方的意思转开话题,只是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味。 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也会有思春的时候啊,倒是有趣了,这个好友兼庙堂同僚,可是从不隐瞒他什么的,除非是怕自己抢了他在姑娘家面前的风头,才会避而不谈,否则,不管是国事还是家事,他都坦白的很,从没有出现过这种当面还抵赖的情况。 “那你病的还真是时候”白了那个满眼了然的人一眼,看就看出来呗,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心思有多细腻,不然也不会被圣上封为“睿”亲王了。 只是这位爷是不是聪明的过了头,人家都是变着法的想上战场,想立功,偏这位爷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明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长胜将军,却偏是看心情才给你上战场溜达溜达,也不怕皇上一怒之下,削了他的爵位,不过话又回来,只要是这位爷不想去,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恰到好处的给你病那么一下。 “唉……身子骨不争气啊……”嘴角的笑更见愉悦,末了还来那么两声咳,表示是真的有病。 “十四爷,你能不能不对着我笑”可惜了这么一张美人脸,看得吃不得,所以,请把勾魂摄魄的笑容用在你那几位福晋身上吧。 “怎么,当真是思春了?”轻笑出声,单手托腮,凤目轻眨,一副颠倒众生的妩媚表情,顽皮的戏耍自己的好友。见到好友在一边猛打机灵,不尽笑的更开怀。 很多人都觉得12年前,是八哥从自己的手里抢走了汗位,很多人都认为,当年额娘在汗父驾崩的时候是被八哥给逼着殉葬的,很多人都要不是当时代善哥哥和岳託的临阵倒戈,八哥是做不了皇帝的。也有很多人告诉他,要恨他们,要把江山夺回来。 但是他恨不起来,虽然不是同个额娘生的,但是他们毕竟是亲兄弟,要他恨自己的哥哥,他做不到,额娘已经死了,回不来了,就算他恨又怎样,恨不回自己的额娘。 虽然额娘死了,他很难过,但是对额娘来,也未必不是求仁得仁。与汗父恩爱数十载,跟着汗父去了,也未必不是她心甘情愿,他做不上皇帝,但是这样的他更自在,更快乐,大清的江山不管是谁在掌握,不都是在爱新觉罗家手中吗?他为什么非要去抢,非要弄的骨肉相残? 有人,是八哥用高官厚禄收买了他,他才会忘记额娘的仇,忘记夺位的恨。这些汲汲名利,追寻权势的人又怎会看到那恨的后面是怎样的血腥呢。难道看着骨肉相残,他的额娘就开心了吗?还是有人想鱼翁得利呢。 所以他宁愿忘记恨,宁愿就做个很多人口中那个没血性的人。大清的江山是汗父流了多少血汗打回来的,是八哥冲了多少次锋拼回来的,江山还未稳固,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怨,就先闹起内讧了呢。 至于上不上战场,呵呵他相信八哥的英武,相信弟弟的能力,更相信八旗的将士,所以他乐得这样清闲的过日子,除非必要,他是不会抢什么功劳,立什么功勋去的。 “我真怀疑,我当初怎么会跟了你!”终于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范文程很怀疑自己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点,才决定誓死效忠的。 是他那温暖的笑容?还是清雅的风采,又或是华贵的气度,总之他已经忘记当初见到这位爷时的感想了。 但是随着时日的流逝,他却越来越喜欢这位睿亲王,大清皇帝的十四弟,爱新觉罗多尔衮。那份虽生帝王家,却淡然权位的悠然气度让自己真心的折服。 “万般皆是缘,先生的情谊我可是谨记在心呢”他不称他范大人,也不叫他的字,宪斗,只因在自己眼里他亦师亦友亦知己。 以范先生的才能,和今时今日的官爵,大可不必跟着自己才能混迹官场,但是却依然愿意屈尊就驾的做自己的幕僚,不过是那份朋友知己的情意,让他担心自己这个懒散的王爷,会被其他亲王贝勒排挤。虽然对他的这种担心其实是多余的,但他的这份情谊,自己可是仔细的收着,放在心里。 “留在京里,你也不见得就能清闲多少”他也不称他睿亲王,这个出生皇家,霸气,傲气,贵气,一样不缺的人,却偏偏少了那么一点野心,自得其乐的过自己的日子,所以在自己眼里,他不是什么睿亲王,什么皇亲贵胄,只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的悠闲居士,一个难得的知己。 若不是身逢乱世,自己一定会和他一样,远官场,淡名利,但是他们都没的选择,一个就偏偏生在了乱世,一个就生在了帝王家,就算他如何的淡然,依旧是身处权势争夺的战圈中,所以身边一样是危机四伏,不会因为远离战场,就远离了战争的。 “先生多虑了,皇上亲征,想是会让肃亲王代管政务,还轮不到我操劳”虽然自己没有争权夺位之心,但是八哥为人一向是精明的很,自然不会轻易撤去对自己的防备,许是当了皇帝都需这般日防夜防的吧,还要权衡利弊,真是伤神啊。 “我怎么觉着,你这话里头,有幸灾乐祸的味儿”再一次翻了个白眼,这位爷是不是太悠然了,人家当皇帝高兴都来不及,他居然会因为这个对人家幸灾乐祸一番。 “兴许是先生最近思春,所以糊涂的听错了”轻笑一声,转开话题,又调笑起他的朋友,幸灾乐祸?被八哥听到一定会把鼻子给气歪的。 “你难道就没思春的时候?”斜了一眼好友,干吗老拿这个话题调侃他,他不过就是多看了那么一会子,就思春思春个没完。 “不怕先生笑话,本王福晋虽然不多,但也都算的上是倾国倾城,所以……”没有把话完,怕把这个朋友给气死,言下之意就是,我有老婆,你没有,所以思春只适合用在你身上。 “十四爷战场情场同样[勇猛]在下佩服”他会话里藏针,自己就不会吗,范文程特意加重了勇猛二字,福晋不多?如果5个福晋不够,在加上四个妾,这样算不算多啊,难怪老自己身子骨不好,都在这个战场上勇猛啦。 “你羡慕啊”倾身向前,玉手轻轻抬起好友的下巴,一双凤目,含情默默,嘟起红唇,就要凑上去。 “十四爷要吐别吐在我身上”冷眼的看着他在那边表演,明明就是剑眉轻蹙,极力忍耐,还要在那边装成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不是知他甚深,还真是会被他给骗过去。 “呕……大姐,我们换家吧” “换个屁,不知道越大的地方越贵吗?怎么越混越回去了” “可是他们……” “什么他们……进去啦” 多尔衮刚要开口再调侃几句,就见范文程猛的回过头,眼睛一直跟着刚进来的两个人移动,不禁好奇的想看看,究竟是谁家的姑娘,把范大学士的魂给勾走了。 顺着范文程的视线,把目光落到斜对面的两个人身上,看了看那两个人,在回头看了看范文程,然后在去看那两个人,呃?范先生的眼光还真是…… 这什么鬼地方,东西贵的要死!拉着刚做完最新发型的江牛牛,苗喵喵恨恨的瞪了一眼走出来的酒店。 本来想找个好地方大吃一顿的,谁知道一看餐牌,靠这么贵!不过就是一碗猪肝汤,也要好几十文钱。在店二鄙夷的视线中,苗喵喵 生平第二次尝到了被钱打败的滋味。 咕噜……很不文雅的声音提醒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就算她有心要把这个饭庄给拆了,也要等有力气才成。 大的地方吃不起的地方总可以了吧。一碗面应该贵不到那里去。由街头走到街尾,这家是最的了,决定了就吃它啦。 抬脚刚要进去,前面的牛牛就在那边干呕,还什么要换一家。怎么,这里的卫生环境很差吗?就算差也要将就一下,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一 无地盘二没靠山的,整个一个一穷二白。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可是他们……”顺着牛牛的视线看过去,靠不就是BL嘛,有什么。 “什么他们,快点进去啦”一脚踹过去,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种族歧视这一套了。人家有的国家同性恋都可以结婚了,你还装什么清纯玉女 。先顾好自己的肚子在吧。 “那个……”坐下来刚要开口点菜就看到一旁的江牛牛就好象招了虱子一样,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动的。干吗?就算她知道人是猴变的,可 是大清朝的人不知道吧,你需要这么有师者传道解惑的精神吗,现场秀给人家看? “客官想吃点什么啊”一旁的二见客人上门,马上贴心的过来招呼。再一次印证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法。 “你们这什么不要钱啊”如果面汤不要钱的话那他们就来个水饱好了。一只脚踩上旁边的凳子,一只手抽出竹筒里的筷子放在嘴边叼住 。没有牙签这个就将就一下吧。 162 习惯的又摆出一副21世纪混在黑道的POSS。不过很显然,筷子虽然长但是效果却比牙签差了很多。她这样的造型只换来店二的一 个白眼。 “你成心跟这裹乱是不是,吃不起就请出去”再一个白眼二哥转身招呼其他人去了。 “哼,谁姑奶奶我吃不起,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都端上来”再也不能被蔑视啦!苗喵喵猛一拍桌子站起来,一副财大气粗的土财主德行。 什么裹乱不裹乱的她不懂,但是那个白眼里的鄙视她可是瞧的很清楚。 “行,先拿银子来”二把手一伸,撇着嘴斜着眼脚上还打着拍子,就是一副看扁她的表情。没赶她出去已经很客气了。 “子,怕姑奶奶我赖帐不成”没错,她就是要赖帐! 在现代,吃霸王餐的方法很多,随便用那么一下也可以让她吃遍下无敌手了。但是首要条件是得先吃到啊!怎么古代就这么流行肯德基 里先付钱后点餐的先进经营方针了吗?那她还混个屁呀。不成,好歹她也是现代人,怎么会骗不到古代人的一顿饭呢。 度着方步慢慢走到二身边,在他前后左右开始转圈。眼睛就死盯着二的脸和后脑勺,用黑道人特有的眼神杀死他,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二真的被吓到还是被她绕的头晕,居然真的冲着灶房喊起来“兄弟们,拿家伙出来招呼”她就嘛,什么地方都一样,欺善 怕恶人的正常选择。 “哈哈哈哈……咳……咳……咳……干吗啦”笑到一半忽然被人一肘子拐到腰上,给拐岔了气。火大的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她后背的 人。 “大姐……后……后面……”一只癫痫发作的手从她的肩膀抖出去,指着她后面。 由于受到影响,某恶霸的脑袋也跟着那只手一抖一抖的抖向手指的方向,嘶……猛吸口气。 不是吧,她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不给上好料的给上两碗面就好了,用的着来这么多人伺候吗。那个,她的胃消化功能没那么强,连擀面 杖都能消化。 “大哥,虽出来混的一定要讲个礼字,但是也不需要太热情对吧”咽了口吐沫马上扬起一脸谄媚的笑,变脸比变还快。心里面却已经 把那个二给生吞活剥了N万遍。唉……不是自己的地头,还真是不好混啊。 “死丫头,以为我们店就好欺负吗。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马王爷的第三只眼”二得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开始扁人了。 马王爷的第三只眼??????两个一头问号的人互相看了看。 “……”他是不是想马王爷三只眼啊?? “……”应该是吧。 “……”靠,文盲一个。 “……”大姐,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赶紧闪吧。朝她猛眨眼,讲什么废话啊擀面杖已经敲过来啦。 就在擀面杖还有零点零零一毫米的距离就要落到某人的头上,成功的在上面开发一处丘陵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一勾一带把人给 拉离了危险区。 可怜了跟她对面猛眨眼睛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剩下的人已经一哄而上,准备开始一轮惨无人道的蹂躏。 呜呜呜呜……不要啊,为什么英雄从来都只救美人,能不能发挥一下国际友爱精神,连他一并给勾走啊。 “够了,给爷住手,他们的账,算爷的”一声清亮的话语适时的阻止了两碗面条引起的血案的发生。不愠不火的声音里却有着让人不敢违 抗的气势。 就好象老百姓见到皇上时,会不由自主的腿软下跪一样,几个挥舞着筢蓠,擀面杖,菜刀的人,手里的武器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落了一 地。 一直在看戏的掌柜也马上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别人兴许不知道这位爷是谁,他可是门儿清。 因为他的侄子就是镶白旗中的一个佐领,一次来他的饭庄,刚好这位爷也在,他这才知道,这位通身贵气的爷,就是镶白旗满州督统,睿 亲王。 皇亲贵胄哪是他能得罪的起的,赶紧挥苍蝇一样把那几个傻在原地的人给轰回灶房。 “掌柜的,这些够不够,按这位姑娘的,把最好的都给她端上来吧”把两锭银子轻轻的放到掌柜的手中,刚才英雄救美的人,笑的和煦 ,声音也柔和了很多,可听在掌柜的耳朵里,依然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的 直起一直哈着的腰,马上跑向后面,亲自端盘子去了。就算这位爷一个子儿都不给,他也是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的,更别这银子只多不少 ,他自然得服务到家啦。 “这位,姑娘,能放开你的手吗?”看着掌柜的跑去灶房张罗,这位爷,把视线拉向还一直赖在他怀里,紧抓着他衣衫不放的人。 要不是刚才看到范先生想冲上去救人,他才不会多管闲事,想是范先生真的动了凡心,才会忘记,以自己的身份,只要一句话就能解决。 最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凭本能行事,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就是这个道理了,他可不认为,范先生一介文官,光是凭本能,就可 以忽然间神勇无敌。 为了他以后还能继续有个知己,他只好抢先救人了,免得到时候给这个好友收尸。没错,刚刚把苗喵喵拉离暴力事件的神来之手,正是属 于睿亲王爷,多尔衮。 “呵呵……呵呵……那个,不好意思哦”唔,这个布料好好哦,应该值不少钱吧。 苗喵喵干笑两声,依依不舍的松开手里的布料,就好象明明看到有一张千元大钞在地上,但是因为被别人踩在了脚底下而拣不到一样,好 痛苦哦。 “姑娘没事吧”一道有些关切的声音响在苗喵喵的耳边。 “没事”看都没看话的人一眼,苗喵喵的眼睛,还是放在那件水蓝色的马褂上,唔……要用什么办法,把这件衣服骗过来呢?或者,干 脆跟踪他,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就打劫他好了。 “……”她在打你的主意,一个哀怨的眼神飞过去,下次不要跟我一起,害我都娶不到老婆。 “……”更正,是她再打我身上这件衣服的主意,一个嘲弄的眼神飞回去,你的眼光还真是特别 “……”大姐,古代女人这样盯着人家看,是轻佻的行为,看到前面两个男人用无线电波在对话,江牛牛也开始向他家老大发电报 “……”我又不是古代人,再了,我看的又不是他,他美什么啊,感受到超强眼神传送的密码,苗喵喵才把停留在那件马褂上的视线收 回来接收密码。 “糖醋排骨,这位爷,菜放到哪……一……边……”掌柜的一溜跑,把菜端上来,想问问看,是他们一起吃啊,还是分开着放,但是 看到眼前四个人,两两相对,大眼瞪眼,脸上的笑容还不断变换内容,好诡异的气氛哦,搞的他冷汗自己就冒出来了。 “姑娘不介意一起用吧”范文程发射完一个,我不会放弃的短迅后收回视线,看向另一边的苗喵喵。呦,敢情会用眼神交流的不只他们两 个,这边也是一样,这下有趣了。 “当然不介意,哦呵呵呵呵……”终于把视线投给范文程而不是那件马褂了。哇哈哈,她的运气还真是顶好的! 这只大金龟也很闪亮嘛,虽然没有刚刚那只刺眼但是纯度也有90%以上。称不上是足赤的黄金龟也算的上是18K金啦。随便哪个靠上去 粘住了,那她还愁在这个什么大清朝会没好日子过吗? 越想越得意,一不心巫婆式的笑声就脱口而出了,听的范文程心里颤抖了一下。那个,他是不是应该先了解一下她的为人,在决定要不 要娶她做老婆啊。怎么这个笑声听起来这么奸诈。 “姑娘怎么称呼?”看了看已经坐下的苗喵喵,多尔衮坐到下首位后,淡笑的开口了。 一旁的范文程看着苗喵喵一点都不客气的坐上主位,刚要出声提点她一下,被多尔衮轻轻一挥手阻止了,看到好友笑的没有什么芥蒂,范 文程也就没有再什么。 “苗喵喵”一边回答,一边抽出两根筷子,也不客气,直接冲着桌上的红闷鲫鱼就伸过去了。 “难怪喜欢吃鱼”喵喵喵????好特别的名字,跟她的人一样,从她的眼神里,看的出来,她没有谎,乍闻这个名字,范文程差点笑 出声。 “这位兄弟呢”不愧是皇室中人,见过大风大浪,多尔衮除了眉毛稍微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笑的风轻云淡。 “江牛牛”老大都不客气了,他自然也用不着假文明,同样的筷子直接伸向刚端上来的那只白斩鸡。 “两位恩人尊姓大名啊”稍稍停了一下筷子,装出一副大家闺秀样,敛眉,低首,一点刚才女土匪的样子都没有了。 在桌子底下暗暗踢一脚那边还低头猛吃的牛牛,注意形象啦,给人家留个好印象,这样才方便我们靠上去。还不晓得,她所有没形象的事 ,都被对面那个憋笑憋的满脸通红的范文程给看光光了。 “你……叫……我范先生……就可以了”残破零碎的声音是出于努力忍住笑声的缘故,这丫头真是太有趣了,好象有千个面具,万个脸孔 一样,但是她这副样子配上一嘴的油,再加上唇边还有一根鱼刺,真的是好好笑哦。 “我准你叫我一声爷”他终于明白范先生为什么会被她把魂给勾走了,这丫头当真是有趣的紧,不过,如何变幻也变不出去本来的她,瞧 ,不过眨眼的工夫,那双筷子又开始风卷残云了。 “爷?赶问你老人家贵庚啊,姑奶奶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我爷爷,敢情是躲到这来啦” 啪的一声,筷子拍到桌子上,苗喵喵马上化身成女暴龙,呲牙咧嘴兼连蹦带跳,就差喷点黑烟来表示她现在很火,靠长的这么好看,居然 这么喜欢占别人便宜,也不怕短命折了寿。 “喵姑娘” “老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担忧,一个无奈,担忧的是范文程,虽他这位好友很温和,那也是因为他不争权夺利,他是皇室,自然就有骨 子里的贵傲之气,怎么会允许一个平民百姓在他面前嚣张,悄悄瞥了一眼好友,果然,唇边的浅笑虽然还在,却已经失了温度。 无奈的那个是牛牛,唉,平时都叫她多看些历史书了,就是不听,现在闹这么个笑话,还想靠上人家呢,现在不被人家一脚踢到边去 ,就该偷笑了。 “干吗,我有错吗?”好象感受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是来自那双依旧笑意盈盈的眼睛,可是却能让你知道,那笑是飘着的,笑的后 面是极北之寒,无情的彻底。苗喵喵语气不觉弱了很多。 “老大,爷,不过是个尊称,一般是自己的下属会这么称呼主子”真是的,人家给你机会靠过去,你自己偏要把门给堵上。 “……”是不是就象咱们叫老板是头一样……不是吧,怎么古代还有这样的习惯啊。缩着脖子,瞪着江牛牛,告诉姑奶奶,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重重的,点了点头,把自家老大最后一点气势给浇灭。 “那个……那个……对不起哦,我不知道你们这有这么个习惯,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不需要秀出她的演技,她以最本真的自己诚心的 跟多尔衮道歉。 怯怯的,心奕奕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不是因为他眼里的寒意,是因为她必须,也一定要真诚的道歉,才有可能继续挖她的金山,否则, 她带着牛牛,要怎么在古代生活?这个世界对她来讲,太陌生了。 低头看了看拉扯自己衣袖的手,由细微的颤抖中,他感觉到她的害怕,不由得眉心轻蹙,她不是害怕他的权势,因为她并不知道他是谁, 那她在害怕什么?但是不管她害怕的是什么,他直觉的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她。 163 “算了,不知者不罪”抽回自己的衣袖,眼里重又升起温度,他本就不是什么注重礼节的人,何必为一句无心的胆大妄为,藐视皇室的话 跟个丫头计较。 把那轻轻一拉,却拉到了他的恻隐之心,解释为,不跟她一般见识,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对一个丫头法外施恩。 “谢谢你,你人真好,既然你准我叫你爷,是不是代表我就是你的人啦”委屈胆怯的媳妇,马上又再度变身成为拜金女郎。呵呵跟着这 个大金龟,肯定能捞到不少好处…… “那我准你叫我爷,你是不是也是我的人啊”范文程松了口气的同时,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趋于劣势了,他怎么不知道,爷这一声称呼 还能这样解释的?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解释成这样。多尔衮脸上的笑有些讪讪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你抢人哦。 一般爷不过是汉人对满州人的称呼而已,因为看他们的言谈和举止,象是关内来的,所以认为他们是汉人,才会这样对她的。 “一边去,哪有到处认爷的,认了一个主子,当然就只能听他一个的啦”不知道黑道的人都讲义气的嘛,认了老大,一辈子就这么一个老 大,哪有换了一个又一个的,那还要不要在道上混啦。一脚把身后的范文程给踹飞,大眼睛死盯着多尔滚的马褂,更何况看样子,这只99。 99%的纯金龟,比你那个18K金更值钱啦。 “既然你这么,好啊,那从今儿个起,你就跟着爷吧”看着由门外拐回来的范文程,多尔衮的笑容那叫一个沉鱼落雁。 哈……范先生啊范先生,多少名门千金你不去恋,偏生就看上这么只野猫,看在你我知交一场的份上,我就先帮你□一下好了,管保还 你个温柔可爱的佳人。 “……”你故意的,什么□,分明就是让我成自动到你府上给你请安是吧。 “……”是又如何,你可以选择不来嘛。 “那个,请问我可以得到多少卖身钱?”双眼锃亮,闪烁的都是$符号,她苗喵喵就要赚到清朝的第一桶金啦,虽是卖自己得到的,有的 赚,总比没的赚好。 “……”怎么还要给钱的吗?她不是自愿为奴? “……”哈哈……活该,叫你没安好心眼儿。 “……”那你还是自己带回家去吧。府里的奴才够多的了,不需要破费。 “……”你自己答应人家了,怎好反悔! 日暮十分,睿亲王府的胡同口走过来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嘟嘟囔囔,不知在嘀咕些什么,旁边的那个人一个劲儿的翻白眼,走在最前面的 那个人对身后这只苍蝇的嗡嗡声充耳不闻,脚步轻快,这三个人正是多尔衮和刚卖身为奴的苗喵喵,江牛牛。 “什么嘛,穿的这么好,二两银子也要欠人家的,都买的没有卖的精,那我这个卖家怎么就这么倒霉,不过就是二两银子嘛,占了这么 大的便宜,还要赖帐,二两银子而已,这件马褂也不只二两了吧,就二两嘛,至于推三阻四的嘛,二两啊……”某个极度不甘心的声音从饭庄 出来,就一路唠叨到现在,在那边二两,二两个没完。 没错了,她苗大姑娘的卖身价真是挥泪大出血,忍痛大甩卖的跳楼价,末了还来个买一送一,搭上了一个,早知道就跟了那个范先生啦。 话在饭庄中多尔衮和范文程一番脉脉含情的对视,惹的旁边那位着急赚第一桶金的大姑娘极度的不耐烦。 “喂,我,你们商量好没有啊,太便宜了,姑娘我可不干哦”边示意牛牛去找掌柜的要个什么塑胶袋啊,什么快餐盒之类的,把桌上的 东西打包,免得等下价钱谈不拢,他们的晚餐就没着落了,边为自己争取最高的价钱。 “我出这个数”慢悠悠的竖起两根手指,多尔衮一脸童叟无欺,绝对公平的诚恳笑容。 “这是多少?”两根手指头就想骗过她,她才没那么笨咧,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才不会掉坑里去。旁边两个人也伸长耳朵,想知道这个 二究竟代表的是个位,十位,还是百位的数。 “二两”凑到苗喵喵的耳朵边,极轻的吐出两个字,就算旁边那两个耳朵伸的再长,也无法听的真切。 “呵呵……呵呵……那个很多吗?”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到耳朵里,对于古代货币换算根本就一窍不通的人,有些晕晕的问。 “很多”收起笑容,很严肃的点点头,心里却笑翻了,这丫头,不会是不识数吧。 “多到多少?”怎么她感觉,她的多,跟他的多,不是一个概念呢??? “多到你要用布袋装的”前提是换成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还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哦呵呵呵呵……好,成交,妞,给我找个布袋”哈哈,发财了发财了,等她收到钱,先应承着,到半夜就来个卷款潜逃,有这么多钱, 哪不能开山立寨,到时候就换别人叫她爷啦,那个不是,是姑奶奶啦。 越想越美,眼看人就要飘起来了。看着自己老大笑的跟朵花似的,江牛牛多少也能猜到,这价钱肯定不低,在老大一声令下后,马上屁颠 屁颠的跑去找掌柜要布袋去了。 到是范文程,狐疑的看了看那个笑的前仰后合的某女,和那个笑的无比开心的某男,不对,肯定不是他们想到的那个样子。 “二,拿纸笔来”看着对面那个一脸奸诈,笑的得意的人,多尔衮蓦然一笑,呵呵,这丫头,算计别人也要把脸上的表情收起来啊。 “干……干……干吗?”不是吧,难道是自己笑的太嚣张了,让她看出什么来啦?猛然收住笑,看到二捧上纸笔,多尔衮龙飞凤舞一 蹴而就了几行字后,苗喵喵身体里的预警系统警铃大作。 “画押,签字”把那张纸推过去,依旧笑眯眯的递过笔,想卷款私逃?堵了你这条路。 “那个,不用了吧,我很讲信用的,还是先把钱拿来吧”好象那张纸会咬人一样,苗喵喵一蹦老远。 多尔衮没话,只是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呀晃,然后又朝那张纸看了看,苗喵喵内心马上开始激烈的思想斗争。 签吧,二两银子哦。 不签,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很多钱哦。 那万一是终身为奴怎么办,她还想翻身咧。 终身又怎么样,跟着这么一直闪亮亮的大金龟,好处肯定也多啊。 “好,先好哦,我只是出卖劳力,可不出卖肉体哦”一咬牙,一跺脚,就好象英雄就义一样,挺了挺胸,接过一直停在半空中,没有收 回去的笔,在那种什么鬼画符一样的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爷我有妻子了”上下扫了一眼苗喵喵,多尔衮扑哧笑出了声,这丫头,想法到非同寻常,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了。他没兴趣对个身材欠 佳的丫头出手。 “钱拿来啦”厚……厚……他那是什么眼神,好象她还是个发育未完成的□一样,有没搞错,她可是标准的魔鬼身材呢。 要不是大冷的,不适宜她太暴露,苗喵喵准会哗的扯开棉袄,秀一下自己的身材。 “回府再给……呵呵”瞥见好友正用眼神询问,到底花了多少银子,多尔衮不禁又是一声轻笑,这家伙要是知道他花了二两银子把人买到 手,不知道会不会当场表演一下什么叫锤胸顿足呢。 “为什么?想赖帐?”一声怪叫,这种亏本的事她可不干,不给钱,就扒你衣服!反正她肖想他那件马褂很久了。捋胳膊,挽袖子,某个 女土匪原形毕露的就把爪子伸向那件她向往了一顿饭时间的马褂。 “那么多的钱,爷我怎会带在身上”一句话让已经伸到他领口上方的爪子处在暂停的状态,画面就此定格。 “该回了”范文程看了看色,起身掸了掸前襟笑道,这丫头,或许真是只有他这位好友才制的住吧。 对苗喵喵,其实范文程也并非什么动心不动心的,那会儿不经意的一瞥,瞧见这个奇装异服的丫头,他充其量不过就是觉得她的行为举止 很怪异,直到她进了店里,见识到她变脸比变还快的本事,就对她很好奇,不过她身上确实有种东西吸引了他,是什么,他也不上来,只 能归为直觉吧。 至于到底是谁有幸采得这朵带刺的美丽花朵,倒也无妨,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所以范文程看到多尔衮两个在那边玩闹,倒也没什么 不快。 “今日你请”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画面,多尔滚淡淡的丢过来一句话,依旧看着他眼前的爪子,他倒要看看,这丫头什么时候把爪子收回去 。 呵呵,看着一点一点往下落,却还是不甘心收回去的手,多尔衮嘴边的笑容慢慢扩大,这丫头,觊觎他这件衣服的决心还真是不啊。 “大姐,掌柜的没布袋”看着他家老大僵尸一样的姿势,江牛牛心的蹭到多尔衮身后,生怕他家老大狂性大发,冲着他的脖子就是一 口,末了还舔舔嘴唇,来上一句,味道好极啦。 “这位爷,一共是三两银子”接到范文程的示意,二拎着托盘前来报帐,顺便收钱。 “三……三……三两,就只是这么一块吗?”某女的视线落到托盘里的银子上,抖着嗓子问道。 “这是五两,二还要找回他二两”一旁一个声音无比愉悦的给她解惑,顺便加重了二两两个字。 “你这个奸商!黑了心肝!连我这么一个弱女子的钱都要骗!”某人抓狂了,指指地,指着多尔衮的鼻子,热泪滚滚的开始控诉他的卑 鄙行为。二两,她都还没这一顿饭值钱咧,千防万防,怎么还是没防住这个狐狸精啊。 “我有骗你吗?”无辜的笑脸扬起,他可是从不谎话的哦,只是大家对银子的算法不同而已嘛。 “你……你……范先生,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跟随你啦”拉住准备趁乱落跑的范文程,苗喵喵决定倒戈了。 中看不中用的气家伙,身上那层金是镀金的啦,算她没经验,没先刮一下外表,看看里外是不是一样,谁会想到,外面金光闪闪,里面 实际是烂铁啊,投资失败啊。 还没等范文程话,一张纸就在她眼前飘呀飘,还伴随着某人手指敲击桌子的声响,仔细听,还很有节奏感咧,靠,什么时候了,她还听 什么节奏。恨恨的瞪了那个一脸谦谦君子的神采,实际上是最卑鄙无耻的家伙一眼,哼的转过头假装看不见。 “丫头,你还是乖乖的跟他回府吧”她不看,范文程可有看到,上面清楚的写着,若敢另投他主,就要千倍偿还银两,二两,就变成两千 两,好家伙,他还真敢黑。就算自己肯给她出这笔银子,好友也是不会要的,摆明了就是阴她嘛。 “为什么?”那上面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耶,这边又没律师可让她找,难道,上面有什么霸王条款? “如果你跟范先生走,那我会准备个布袋来装你赔我的两千两银子”在某人想毁尸灭迹冲上来抢那张纸的时候,先一步,收回怀中。 柔和的嗓音迷煞多少女儿心,但是前面这个某女,除了恨的牙痒痒外,什么感觉都没有,靠!两千两,他抢钱啊,哼算她倒霉,没看清楚 就一脚踩进坑里。她一定会把那张纸给偷回来,不甘心的松开了范文程的手臂,就这样,苗大姑娘以有史以来,奴婢贩卖的最低价格把自己给 抛售了。 “恭迎王爷回府”在多尔衮踏上王府大门的台阶时,敞开的王府大门内,齐刷刷跪了好些个人。 王爷?谁是王爷?王爷在哪?她也开开眼……东张西望,四下寻找,就是不去看她前面那个人,不是吧,就算不是镀金的,也不要给她纯 到200%好不好。 164 就算她再不知道历史,也明白,这侯门王府规矩多的道理啊,不要啊,救命啊,她才不要过这种没人权的日子咧,一边望,一边退,希望 那个人他就一直朝前走,不要往两边看,她也好就此拜别,后会无期。 “免了吧,丫头,还不进来,傻站着干吗”很显然,某人有特异功能,不用回身,也知道,后面那只猫猫正准备上树溜掉。 “呃,那个,可不可以打个商量”她哪有傻站着啊,不是一直在动嘛,不过就是方向相反而已。苗喵喵咽了咽唾沫,准备以理服人,反正 她本来就是被骗着卖给他的,更何况他又没付钱,应该有的讨价吧。 “没的商量”那张苗喵喵痛恨非常的纸又再度迎风飘扬了,飘的她叫一个晕。 这个死家伙,不商量就算了,用的着一再提醒她,她是最便宜的佣人,所以怎么可能会让她还没被压榨,就自由滚蛋呢。 进就进,谁怕谁,把心一横,全当是去别人的地盘谈判好了,起码可以不用动手动脚动武器,怎么也能保个全尸吧。 下定决心,排除万难,苗喵喵拉着江牛牛,横着就进了睿亲王府了,耶稣老头,我再一次诅咒你,你他妈的去死啦!!!! 在一只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苗喵喵抬起头看一眼湛蓝湛蓝的空伸出左手,冲着空比出一根中指后,垂头丧气的抬起门外的那只脚 ,唉……一入侯门深似海啊…… 跟随着多尔衮的脚步进了王府,很快的苗喵喵的沮丧就被新奇所代替,这王府虽不雕梁画栋,但也是古色古香,桥流水,假山屋舍都 有一种雅致的韵味。 “福伯”一路来到书房,多尔衮停住脚步,唤过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 “爷”被点到名字的人马上出列,哈着腰,低着头,听候吩咐。 “这两个是刚进府的下人,带他们下去安置一下,丫头,晚膳后来书房见我”推开面前的门走进去,在苗喵喵刚要跟进去时,多尔衮吩咐 道,随后啪的一声合上门,差点把跟在后面的,苗喵喵的鼻子给撞扁。 “跟我来吧,叫什么名字啊”一听这两个人是下人,哈着的腰马上挺的倍儿直,派头十足,跟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拽的不得了。 “苗喵喵”脚丫子抬了又抬,真想一脚把他给踹到旁边的水池里,不过终归还是放下了,老老实实的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哼,初来乍到的 还是不要树敌太多的好,姑奶奶我忍! “喵什么喵,不会人话吗?”猛然回头,一副我是老大的样子,冲着苗喵喵吼道,真是没规矩的野丫头,话都不会。 “你姑奶奶我叫苗喵喵,叫那么大声,你他妈的欠揍是不是!”忍无可忍了,刚被人家骗的贱卖自己,一肚子火都没地方发,这个老家伙 ,居然敢在她面前充老大,轰的一声,火药库爆炸了,苗喵喵伸手拽住福伯的山羊胡,开始发飚。 “疼……疼……疼死了,你……你想造反啊,死丫头快放手”由于越挣扎,苗喵喵就拽的越使劲儿,福伯不敢再乱动,两只手张开,上下 划拉,就是不敢去推开那只正在蹂躏他胡子的手。生怕,人家一使劲,把他这缕胡子连根拔起。眼睛里已经疼出眼泪来了。 “住手,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么不懂规矩,太放肆了”一个刁蛮的声音飞过来,福伯总算看到救星。 “看什么,别以为有人,姑奶奶就不敢揍你”瞥了一眼声音飞来的方向,一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旗装女人,踩着高跷(寸子)缓步走过来 ,长的倒挺漂亮,还一脸的贵气,就象21世纪上流社会的阔太太一样,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不过苗喵喵可不管来的是谁,你当你的阔太太 ,我揍我的人,井水不犯河水。 想管她的闲事,心连她一起扁。根本就没把那个女人放在眼里,苗喵喵又一使劲,福伯马上把脑袋又转回来,呜呜呜呜……等下看他怎 么收拾这个死丫头。 “本福晋叫你住手没听到吗?真是大胆,来人啊”生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女人,那容一个下人如此蔑视她的身份,都走到这野丫头面前了, 居然都不见礼,还抓住福伯的胡子不撒手,真是反了。 “老大啊,快放手啊,不然咱们轻则一顿板子,重则就要掉脑袋啦”呜呜呜呜,算他江牛牛倒霉,跟着这么一位不怕,地不怕的傻大胆 。 在21世纪还好,起码就算被警察抓住,顶多也就是蹲监狱,可是在这里,尤其是这王府里面,主子一句话就能决定下人的生或死,他没 那么多命陪她玩啦。一旁的江牛牛,上前去掰老大手,希望还算是代罪立功。 “哇呀呀……别掰了,别掰了”福伯已经痛的蹦起来,苗喵喵的手非但没有被掰开,反而越发纂的紧了,而且为了躲开江牛牛的手,还前 后左右,一气乱闪,福伯的脑袋也就跟着,上下左右来回乱摆。死子,成心想害死他这把老骨头是不是。 “你……你……人呢,都死哪去啦,快点给我滚出来”这位福晋也快气的冒烟了,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奴才, 真是不知死活到极点了 “奴才在”好几个男人匆匆忙忙跑过来,跪地应声。 “把这个死丫头给我拖出去,赏她四十板子”咬牙切齿的声音由牙缝里挤出来,就好象苗喵喵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跪在地上的人,马上呼啦一下子冲上来,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上来就要抓人。看侧福晋的脸色,黑的彻底,他们动作如果不快,肯定会和 这个丫头是一样的下场。 苗喵喵总算松开福伯的胡子了,轻蔑的扫了一眼冲上来的人,动作利落的一个侧身踢,把冲在最前头的那个给踹出去,回身又是一拳,马 上有人捂着鼻子蹲到地上去了。接一个过肩摔,让已经欺近身边的人与地球来个第一次亲密接触。三秒钟解决战斗。 “唉呦……你干吗又拽我的胡子”还来不及把胡子给捋顺,就又胡陷魔爪了,福伯不由得出声抗议。 “你……你……真是反了……来人!!!!”这位福晋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浑身哆嗦的开始扯着嗓子大叫,一点贵妇形象都没有 。 “妹妹这是做什么”又一个稍具威严的声音□来,那位福晋身后,又多了一个女人。 “呦……姐姐今儿怎么这么清闲,也没什么,不过是教训个丫头”回身看到身后的人,这位福晋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皮笑肉不笑的 回答。 “妹妹不是也很清闲,跑到这跟个丫头计较”那个姐姐面无表情,冷淡的回道。 “就是啊,不会是妹妹听到爷回府了,就急着跑来见爷吧”又一个声音□来,娇媚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要以为大福晋不在,你就能踩到我头上”那个妹妹见到后来的这个姐姐,脸色变的非常不好看。早就忘了一旁等着她收拾的苗喵喵, 情敌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呵呵……妹妹干吗一副失宠的样子,要知道,你可比咱们都年轻呢”要恨也该是她恨吧,后来的那个姐姐脸色未变,但眼神却在无情的 射杀着对面这个妹妹,我刺我刺,最好能刺你几个血窟窿。 “我,姐姐们,不是好了,你们做初一,我们做十五,怎么还想独占爷不成”战圈又在扩大,转眼间,又几个女人加入战争。虽身 份是妾,但是庶福晋又能高到哪里去,爷还不是一个样对待,也没特别疼谁。要冷落,大家还不都是一样,假么假式的福了个身,算是见了礼 ,但是脸上可没什么恭敬之色。 “哼,什么初一十五的,一个月都见不着爷一次,今儿总算回来的早,你们想霸着爷不放,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边也是半步都不让,谁 不想得爷的宠爱,占住他的心,偏偏爷早出晚归,见个面都难,如今这难得的机会,谁不想服侍爷,会让步的才是傻子。 “老头,现在没人救你了,你,姑奶奶我怎么收拾你啊”那几个女人在那边冷枪冷箭,你来我往,苗喵喵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转回头 ,死盯着福伯,阴森森的问道。 “你,你是下人,我是这府里的管家,你敢把我怎么样”抖着一把老骨头,挺了挺干瘪的没有肌肉的胸脯,他就不信了,一个野丫头他都 治不了。 “我就只认爷一个主子,其他的都是屁,你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试试就知道”猛的拔下他一根胡子,呼的吹口气,看着那根半黑半白 的胡子飘飘悠悠的随风而去,回头冲着福伯露出阴笑,魔爪又伸过去,但是这次的速度慢的磨人,让刚刚痛的直冒汗的福伯,额头上又因惊吓 ,冒出更多的汗。 这边正进行着不人道的蹂躏,那边的女人战争中,又多了几位,再加上后来赶到的一堆下人,一时间,就好象菜市场一样,乱的不得了。 谁也没注意,这群人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一身雪白的身影,衣袂随风飞舞,笑容也越来越没有温度,在她们眼中他这个爷究竟算什么?除了他 的外貌,他的身份,在她们眼中他还是什么? 在那一声来人的时候,多尔衮就听到了,本是不想理会,声音却越来越大,明知道他在书房,还这么大声,分明就是故意给他听的。 懒懒的起身,走出书房,唉……如果不是八哥非要给他指来这么多老婆,他到是一个都不想娶呢,带着惯有的笑容,步出书房,朝声音的 方向走过来,却不想见到这么一出闹剧,让他原本的好心情糟到极点。 视线一转,忽然瞄到,那一大群人的后面,还有一个人,,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带着那种张牙舞爪,一脸猖狂的 坏笑,正在欺凌他的管家,眼里的温度重又回升。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这丫头,他就觉得心情特别好,尤其是那种我行我素的行为,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内心的想法,简单清澈,一望到 底,不似那边那些女人,嘴里着言不由衷的话,面上挂着虚假的笑,一副贤德淑女的样子,可骨子里尽是些花花肠子。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懒得和那些女子相处,就算他没有争权夺势之心,但依然需要心应对八哥,圣意难测,谁知道你下一刻,那句话就 得罪了皇上,而其他人的心思一样要防,身在皇室,就脱离不了尔虞我乍,他不喜欢猜了一别人的心思,回来还要猜自己女人的心思。 “那个,我先带你去安顿吧”在那只魔爪伸到眼前的时候,福伯终于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 “哼,算你识相,妞,走了啦,还看”苗喵喵松开福伯的胡子,改去抓江牛牛的衣领子,追着早就窜出去老远的福伯朝下人房那边走去。 而对面假山石后的那抹雪白身影也同时悄悄的消失,就好象那里从来都没有人一样,留下一群女人,还在那边争论该哪边的人去服侍爷。 王府里,就算是下人住的屋子,虽然没有主子的大,没有主子的舒适和豪华,但也比一般百姓人家的房子好很多。铺的盖的,穿的用的, 也都比一般人家好上许多,所以苗喵喵对这样的房间,倒也还算满意。 “喂,老头,我兄弟交给你,你可不准欺负他”在福伯要带江牛牛去男仆的下人房时,苗喵喵的爪子又伸出来,在福伯面前做了一个拽的 动作。 心有余悸的福伯马上护住胡子,警戒的退后几大步,看看对面这个母夜叉一样的女人,决定还是先点头答应着,回头跟爷诉冤,她也就嚣 张不了多少。 165 也不知道爷打哪买来这么一位女土匪一样的奴才,这不是成心给他出难题吗,难道是爷看他太清闲了?还是准备让他知难而退,回家养老 ?带着不甘,带着疑惑,带着委屈,福伯领着江牛牛朝男仆房那边走去。 “这个应该算古董吧”福伯一走,苗喵喵马上开始行动。 把炕上布单扯过来铺在地上,开始她的古董搜集工作,先是茶杯,茶壶,再来就是梳子镜子,凡是搬的动,拿的起的物件,统统给他打包 ,然后推到床底下,满意的拍拍手,哼,就算大老板赖帐,这些也算她收回了一些成本吧。往炕上一躺,就等着吃晚餐了,可是等到月挂树梢 ,繁星满,等到她的肚子闹革命,也没看见一粒米,一根菜叶。 “你怎么赖在床上,爷叫你去书房见他呢”随着声音出现在苗喵喵眼前的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恨恨的瞪着她。 “不是晚膳过后吗,我都还没吃咧,见个屁”已经奄奄一息的苗喵喵懒得去计较丫头那个好象被她杀了全家人一样的愤恨眼神是为了什 么,有气无力的回道。 “哼,我管你吃没吃,反正爷叫你去书房见他”丢下一句话走人,她不要再对着这个上掉馅饼,却不知道张嘴去接的家伙啦! 谁不想伺候爷啊,书房耶,除了福伯,府里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地方耶,这女人走了什么狗运,居然可以跟爷单独相处,却还象死狗一样摊 在床上,真是气死她了。 又赖在床上一刻钟左右,苗喵喵才下地穿鞋,慢吞吞的按白的记忆,晃去书房。好歹能收到二两银子吧,实在不成,就偷偷溜去找牛牛 ,不是还有打包回来的东西吗,先拿来顶一顶啦。这古代人吃晚饭,难道要等到午夜12点去不成。 “靠,叫我来,又不在,是不是成心让我错过饭时啊”苗喵喵来到书房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敲敲门,里面没有反应,推开门一看,里 面根本就没人 肚子好饿哦,她是不是该先去牛牛那里,免得明一早,王府里出现一具无名女尸啊,苗喵喵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考虑是进去等人,还是 先保住老命。 “丫头,叫你晚膳后来见爷,怎么现在才来”不悦的声音由身后传来,近在咫尺。 “对不起,对不起,的下次绝对不会迟到。”晚膳?她连影都没瞧见呢,尽管不服气他的责备,但是苗喵喵还是赶紧堆出一脸的笑容转 回身,躬身90度猛道歉,就怕有钱的大爷,一生气连那二两也不给她了。 “哼,什么的,要是奴婢”更不善的口气从上方压下来,因为她低着头,所以看不见他笑的欠扁的脸。 “奴婢知道啦”纂着拳头,由牙缝里挤出奴婢两个字,苗喵喵这辈子还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可是道上规矩,老大什么,就是什么,老大永远是对的。既然二两银子把自己卖给人家,对苗喵喵来讲,这个人就是她的老大。所以, 不管多生气,他的话,苗喵喵都还是会照做的。 “不是吃过晚膳了吗?”还想再逗逗她,却忽然被一声很不文雅的咕噜声坏了兴致,剑眉轻挑,他不会是买了个饭桶回来吧,这晚膳刚过 一个时辰,她的肚子就开始叫阵? “人家连个菜根都没还没啃到呢”听到多尔衮的问话,苗喵喵终于知道谁在搞鬼了。一定是那个福伯,借机报复她,没有告诉她什么时候 吃晚饭,也没有叫人来喊她去吃晚饭。 这家伙,不知道做老大要罩着手下吗?终于可以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指着他的鼻子他虐待员工啦。 抬起头的那么一瞬间,苗喵喵的视线定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无法移开,面如玉,眉似黛,眼若星,红唇边一抹浅笑,靠她怎么现在才发现, 他居然是这么这么帅的一个男人呢。 不过她苗喵喵不是个贪色之人,定住她视线的,不是那张绝世美颜,是这个美人身上的那件衣服。 金线为边,银线为底,一条五爪的银龙衬在黑色的长衫上,华贵而灵气,领口处是用金银线交织一起做成的盘扣。 长的就够祸国殃民的了,再穿上这件衣服,她敢保证,只要他往街上一站99%的女人都会被他闪瞎眼睛,剩下1%没被他闪瞎的女人则原 本就是盲人。为了阻止大多数女同胞受到他的迫害,苗喵喵决定了,一定要把这件衣服偷到手! “福伯”看了看这个眼睛发直口水滴答的丫头一眼,不用猜,她瞧的绝对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这件衣服,莞尔一笑,不去理会,扬声 唤着不远处伺候着的管家。这丫头,连肚子都不顾了,看来这件衣服,比那件马褂更吸引她。 “爷”看着主子依旧柔和的视线扫过来,但是却让他感觉到里面有根针,狠狠的刺了他一下,不禁缩了缩脖子,他没做错什么啊,为啥主 子会拿那种,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看他?看着办?怎么办?凉拌合不合爷的胃口啊。 “如果府里拮据,就放该含饴弄孙的人回家吧”温暖的声音就象春风一样柔和,里面充满着关怀体恤,却关怀的福伯冷汗直冒,体恤的福 伯心头直颤,要府里符合这个条件的就只有他这个老头子了,难道爷在暗示他,该退位让贤了? “爷……的意思?”府里拮据?没听过啊,爷怎么会有此一问?就算要他走,也得走的明白不是。 “怎么?爷我的不够明白?”府里都有人吃不上饭了,还不算拮据吗? “呃?”主子跟他们下人话,从来都不会拐什么弯,怎么今的话他就是听不明白呢。 “唉……送份饭菜到书房来”给他台阶,他都不会下,非要给他指出来,虽然这府里的下人都归他管,可是也不能苛扣人家的口粮不是, 每个月就那么点月钱,自己都不忍心罚,可他偏要送上门。 咕噜……又一声抗议,由苗喵喵的肚子里发出来,听到这个声音,再看到主子无奈的摇摇头,福伯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了,他忘了叫这个 女土匪吃饭啦。 本来这也不算啥大事,但是偏这个女土匪是主子带回来的,所以芝麻大的错,一下变成锅底那么大,呜呜呜呜……这个月的月钱没了。 “还傻愣着做什么,进去吧”看着福伯一脸心痛的去张罗饭菜,多尔衮转回身,对上那个还在流口水的人,真不明白,这丫头怎么对银子 这么感兴趣。 “那个,爷,我给你更衣啊”由于多尔衮走进书房,以至于苗喵喵的盯视的目标消失,她总算回过神。赶紧擦了擦口水,跟进去,顺便还 把门给关好。然后伸出两只爪子,直接就去给人家宽衣解带。先把它扒下来再。 “不必,爷我还没到入寝的时候”就在那双无比兴奋的手触到领口的盘扣前,一只玉手轻轻的把那两只爪子给拨开了。这丫头也太心急了 点吧,不知道的人,怕不把她当成女采花贼才怪。 “早睡早起身体好,来嘛,人家帮你脱啦”不死心的爪子又绕回来 “爷我还有好些个折子要看”我挡,多尔衮脸上始终挂着浅笑,这手上的劲力可一点都不浅,但是这两只爪子的主人有着最顽强的金钱意 志,手上也不肯退半分,于是两个人你来我往,玩起的太极的推手。 “爷”门外一声低呼,打断还在你来我往,推来阻去的两个人。 “进来吧”收回手,走到案几后面,正襟危坐,多尔衮淡淡的应道。 苗喵喵见到有人来,也识相的收回爪子,安分的站在多尔衮身后。但是在见到进来的人是福伯后,咧开嘴角,阴险的一笑,眼睛还直瞄着 他的胡子。 她这一瞄,让最新患上拔胡恐惧症的福伯利马拐了个弯,离她站的那一边远远的蛇行到多尔衮跟前。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后,马上窜向门口 那边,准备随时夺门而逃。 别先前就制不住她,单看爷居然会让她进入书房,就知道这个丫头的道行肯定不浅,要知道,连大福晋,爷都是不准她踏入书房半步呢 ,所以,他还是躲着她点比较保险。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知道福伯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今那出精彩的戏码,他到现在可都是记忆犹新呢,多尔衮轻摆了下手,让他退出 去了。 “丫头,不饿吗,还有心思看我的字画”看到一边某个很有骨气的家伙,站在墙上的字画前,摇头晃脑的欣赏。不过,每摇一次头,都会 很顺便的瞥一瞥案几上的那些食物。然后就听见一阵淅沥哗啦声,估计是在猛吸流出来的口水,多尔滚不禁抚额轻笑。这丫头,虽什么规矩 都不懂,却也着实的让人轻松。 “给……我的”咻的一下蹦过来,口水流的都泛滥成灾了,比她盯着他身上这件衣服时流的还多,总算有个正常的反应了。 “爷我吃过了”不点头,也不摇头,急的某只饿狼差点直接过去咬他一口,多尔衮才把食物推向她。 “那我就不客气了”淅沥呼噜,淅沥呼噜,可与猪儿抢食相媲美。 手托下巴,看着眼前这个毫无吃相的恶狼,风卷残云一样扫光所有饭菜,中间都没停下来喘口气。 这丫头饿了多久了?怎么感觉上,好象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不客气?她什么时候客气过了?从头到尾,除了在门口那会,自称了一回奴 婢,还是老大的不情愿外,她不都是一直我呀我的这么着。 只是他听着不觉得生气,反觉得亲近,就好象跟范先生一起时的感觉,不用防什么,也不需端什么主子的架子,轻松又自在。 “爷来问你,你家住哪里?”看着一脸幸福,半眯着眼睛,享受酒足饭饱快乐的苗喵喵,多尔衮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把她给敲回神,免得 这丫头饱暖思银欲的又想扒他这件衣服。 “没家”苗喵喵答的干脆,不是她要隐瞒,是了他也不知道,再了,她本来就孤儿,就算在21世纪,也是没有家的浮萍,飘到哪算 哪。 “怎么会来到这里?”没家,简单的两个字,却听出里面的苦涩,乱世之中,一个女子带着弟弟,该是很艰辛的一种生活吧,虽然多尔衮 为她那两个字里的苦涩稍稍有了些怜悯,但是该查的该问的,他是不会作罢的。 “莫名其妙就来啦”真的是莫名其妙来的哦,掉到下水沟里了嘛,就晕了那么一下下,爬上来的时候,人间就换了新颜了,也不知道哪 能回去。 “被人拐来的吗?”也难怪,这样一个糊涂虫,连银子的多少都不知道,不被人拐,才是老瞎了眼,想到那二两银子,多尔衮就忍不住 想笑,不过脸上还是一副好严肃的表情。 “算是吧”要是拐的话,应该就是那个耶苏老头把她拐来的,不过……眯起眼睛看向多尔衮,那个把她拐进王府的人,可就是非他莫属 了。 “早些去睡吧,爷我这不需要你伺候了”猛的低下头,冲着苗喵喵的方向摆了摆手。 “你还没给我卖——身——钱呢”要笑就笑,装什么正人君子,换了是自己,拣这么大一个便宜,做梦都会笑醒,苗喵喵恨恨的把手摊到 多尔衮的眼皮底下。就算是少,你也得给我啊。 “不是给你了”再抬起脸时,竟是一副无辜的笑脸,唇边的笑没扩大,也没缩,恰倒好处的点出他谦谦君子的风采 “什么?不是吧?你又骗我!”猛的看向案几上的空碗盘,她刚才吃的那么过瘾,原来吃的是自己?早知道就吃慢点啦,什么味都没吃出 来,二两银子就不见了? “是你自己没问清楚”心里笑的已经翻了几十个跟斗,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浅笑,这丫头,还不笨嘛,居然能会意他的意思。 166 “爷,我给你更衣吧”翻江倒海的愤怒压在满脸谄媚的笑容底下,谁能看出来,眼前这个温和亲切,真诚无比的男人,实际上是个吃人不 吐骨头的大奸商! 不过,不要紧,她还可以挽回损失,只要把这件衣服拿到手,怕是二十两都不止,到时候,她的身价也算是涨上去了。 “不必,爷我还有折子要看,你先下去吧”玉手又一次成功的拦截了偷袭者。 “早睡早起身体好,来嘛,人家帮你”好熟悉的对白,好熟悉的戏码,第二次太极推手表演在书房上演了,至于结果如何…… 苗喵喵有没有扒下多尔衮那件衣服,就没人知道,反正自此后,就再没见多尔衮穿过那件衣服,而苗喵喵房间里的茶杯,茶壶,镜子,梳 子,也都归了原位,想来应该是赚到了一大笔银子,才让她放弃了这些蝇头利吧。 “老大……”一大清早,刚蒙蒙亮,外面就又是挠窗子,又是叫魂的有人骚扰,搅得苗喵喵没有办法继续在梦中和她的银子相亲相爱。 “这么早,干吗啦”猛的掀开被子,黑着脸飚到门口,把门打开,刚想敲暴扰人清梦那个坏蛋的头,见到是贼头贼脑的江牛牛,敲向脑袋 的手,改成抓抓自己的头发,打着哈欠的问道。 “老大,我昨晚被笑了一个晚上啦”跟着苗喵喵走进屋里,江牛牛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开始讲述他昨晚悲惨的遭遇。 话福伯带着江牛牛到了下人房安顿好,离开后,那些一直低头耸动肩膀的人,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放声长笑,那笑声,震的江牛牛的房间 都有种二级地震的感觉了,哇,人类的潜能还真是无限咧,江牛牛如是想。 “我江子,你是和尚来着吗?”叫阿牛的人为了避免大家把名字弄混,决定就叫他江子好了,伸手摸了摸江牛牛前面光溜溜,后面 刺儿乎乎的脑袋笑的直喷吐沫星子。 “江子?你还是叫我牛好了”江子!怎么听怎么是个太监,他对这个行业可没什么兴趣。 “随便啦,我牛,你因为什么要还俗啊”叫阿财的人把阿牛挤到一边,一脸好奇的问,原来八卦长舌,不是女人的专利。 “是因为女人吧,不过你这样子唉……等把头发留长再吧”这个阿水虽然口齿不清,但是比较善良,都没有笑他,牛牛充满感激的望向 阿水,靠靠地,什么没有笑,是笑的过头了,把下巴给笑脱臼了。 “你还是都剃光吧,跟人家你生秃发好了”光头阿三终于找到同伴了,虽然还有些俗根,不过他会服牛统统抛弃的 他不要做秃子啦,虽然不是帅哥,但好歹也算眉清目秀,在这边骗个老婆应该不成问题,要是秃了,谁还愿意嫁给他啊! 接下来,根本就没有江牛牛插嘴的余地,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给他提了N多条建议,末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各自回房睡大觉去了 ,把个江牛牛给郁闷的,就差没抓着头发让它一夜之间能长到可以编条大清朝最漂亮的辫子了。 “笑就笑嘛,你又不会少块肉”边穿好昨儿个管事嬷嬷给发下来的王府制服,边对江牛牛。 还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瞧瞧,对襟短袄,明紫色长裤,再加上平底绣花鞋,怎么看怎么一副奴才像,嗤……算啦,总比昨抢来的那身 衣服合体,将就着吧。 “当然,笑的又不是你”撅着嘴,耷拉着脑袋,江牛牛不满的嘟囔着,都怪老大啦,非要他做这么个发型 “好了拉,吃过饭,帮你想想办法就是了”昨晚由书房出来的时候,遇到福伯,知会了她府里开饭的时间,呵呵,隔着两仗远就开始跟她 喊话,越喊人还越远。想是患了喵喵恐惧症了吧。 昨儿个是她不知道何时开饭,错过了饭时,不是她的错,才有的吃,要是今儿再错过,她可就得饿肚子了,所谓吃饭皇帝大,谁管你被人 笑不笑,吃了饭,肚子里有了底,再来讨论吧。 虽然没有象苗喵喵一样饿肚子,但是江牛牛也见识过那些人吃饭时,如狼似虎的劲头,也就乖乖的跟着老大的屁股后面走出去,嘿嘿,跟 着这么一位比老虎还老虎的主,还怕吃不到饭吗。 “你今要干的活就是给王爷的马洗澡”一只刷子,一只木桶塞到苗喵喵手中,刚刚从一场肚皮保卫战中胜利归来的人,还没等回味一下 胜利果实的滋味,就被人一脚踢到马厩前。 “这好象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吧。”昨她明明有听到,她只负责伺候爷就好啦,怎么马也归她管吗? “伺候爷,就要什么都顾及到,爷的马,当然就归你管了”五步外,福伯插着腰,瞪着眼道,哼,他就嘛,一个野丫头还治不了吗, 昨儿爷一吩咐完,他马上就想到了这么个好差事。 “哦”耸耸肩,苗喵喵走进马厩,开始打量这几匹看起来精神头十足的高头大马,到是福伯微微一楞,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听话 ,摸摸鼻子,一步三回头的忙自己的事去了。 黑亮的皮毛,脑门中间一道白痕,这是蒙古草原上的优等马,一匹一匹,抬头挺胸,比它们的那个主子还更有架势,那叫一个傲啊。苗喵 喵斜着眼睛,盯着面前这几匹大帅马,她能把那件衣服扒下来,自然也就能把它们给洗的闪闪亮。挽起袖子,拎起水桶,先把水打回来,再来 跟你们沟通。 “呐,乖乖的啊,姐姐帮你们洗澡澡,洗过以后就更漂漂”呼哧呼哧,把水拎回来后,苗喵喵开始跟这几匹马进行一次友好的会面及协商 。 唔!好亮的马尾巴,嘿嘿,妞的辫子有着落啦。正在耐心的给几匹鼻子里喷着白烟的马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其中一匹好象有点不耐烦了。 咻的一下转过马身,把屁股对着她,刚想发伙的苗喵喵,忽然被那屁股后面一甩一甩的尾巴勾住视线,贼笑着,一溜烟的没影了。 “不要啦。老大,你看它们随便哪一匹都可以一脚把我踹飞耶”手里拿着苗喵喵塞过来的剪刀,被扔到马厩里的江牛牛在某匹马大哥的一 声低鸣后,连滚带爬的滚回老大身边。 “那你就接着被人笑吧”笨蛋,现在四下无人,还不赶快动手,要是被那个大奸商看到,你这辈子就留在这做到死好了。真是没种,算了 ,懒得管他,苗喵喵拿着刷子走过去,准备继续跟那几匹马马讲道理。 不行,坚决不要被笑了,就在刚刚吃饭的时候,那个秃子阿三还笑的把饭都喷到桌子上了,哼自己连根头发都没有,还好意思笑别人,江 牛牛为了自己的形象,决定挺而走险,低着头,挥着剪刀就冲过进去了。看那架势,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一阵马嘶低鸣,一声惨烈的哀叫,江牛牛被马老兄一脚踹出马厩,不过尽管头上冒着冷汗,疼的龇牙咧嘴,可是眼睛却是笑的弯弯的,他 的手里正抓着拼老命剪下来的马尾巴,好大的一把。 “老大,我成功了!”献宝一样,心奕奕的把手里的马尾巴送到苗喵喵面前,生怕不心就弄掉了一根,他美丽的长辫子啊,终于很快 就能在他脑后飘荡了。 “你白痴啊,怎么可着一只剪!”在江牛牛滚出来的同时,苗喵喵马上伸长脖子朝马厩里看,靠。坏了,牛牛这个笨蛋,居然可着一匹下 手,现如今,那匹尾巴被连根剪断,秃着屁股的马大哥,正前蹄刨地,后腿用劲,如果不是有缰绳栓着,老早就出来跟他拼命了。看着马眼里 愤怒的光芒,苗喵喵赶紧扯着江牛牛逃离现场。 “马都清洗了吗?”就在犯罪嫌疑人逃离现场后不到一刻钟福伯带着几个人朝马厩走过来,几个人都穿着朝服,看来是刚下朝就奔回来了 。 “回爷的话,都洗好了”两个时辰,手脚再慢也都该做完了,福伯回答的很自信。 “哥,可准了,真的送给我,不是卖哦”几个人中年纪最轻的人开口调笑道。 “你若是非要给银子,我也是不会拒绝的”马的主人淡笑的开口。 “只管接着?”马上会意自家哥哥的意思,今日早朝皇上决定,二月丁酉,亲征喀尔喀,豫亲王多铎、武英郡王阿济格从,礼亲王代善、 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安平贝勒杜度居守。 皇上目前正在极力压制两红旗的力量,自然是不会让代善哥哥代管政务,而济尔哈郎是阿敏的弟弟,皇上就更不可能把政务交由他处理, 能代管政务的也就剩下豪格和自家哥哥了,自己的私心,是要哥哥可以掌权,这皇位本来就该是哥哥的,可是听哥哥的意思,是不打算争取的 。 “只管接着,想那么多做什么”皇上要是非防着他不可,就随皇上的心思吧,他倒是乐得清净。 “可……” “我豫亲王,你可看好哪一匹了?”还想再什么,就被另一个人打断。平稳的语调里却透着玄机。转眼间已经到了马厩。 “哥哥选的,就是我选的”话里有话,遥对那边的语中玄机。 “可选定了?” “早就选定了不是?” “你自己的马自己选,做什么要我代劳”度到一边,一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洒脱淡然,没事人一样看风景,全然不理会这两个人 在那边对什么暗号。 “好,我就选这匹了”指着自家哥哥的坐骑,得意的笑道,都点明了,你还怎么躲。 “福伯,牵出来给他”瞥了一眼自家弟弟指的那匹马,嘴角稍稍抽动了两下,真是世事难料呢,昨日这马还威风凛凛,今怎么就变成这 副德行……难道真的有变数? “怎么会这样?”“这马还真特别啊”“奴才……奴才……”当这匹马被牵出马厩,将自己完美的线条,充满力量的四肢,威风凛凛的气 势秀给各位大爷看时,几道声音同时响起,而马的主人,则面带微笑的瞄向马厩拐角柳树后,那个贼头贼脑,耳朵伸的比兔子还长的人影。怎 么会这样……问她就知道了。 手里拿着黑色的缎带,苗喵喵鬼鬼祟祟的溜回马厩,希望在那个大奸商回来之前,可以做一些补救措施,也希望那位马老兄,可以乖乖的 让她把缎带系上去,她会在上面打个漂亮的蝴蝶结的,保证比它原来的尾巴更帅。 来到柳树后,四下张望,好,就是这个时候,四下没人,福伯也没出现,应该还来得及,为了兄弟,就算被踢死也认了。 下定决心,抬起脚,刚要冲出来,就听见有话声,而且还越来越近,上帝保佑,最好他们是路过的。苗喵喵又缩回身,双手合十,开始 祈祷,根本就忘了,昨耶稣老头还被她用中指插了一下,会帮她才怪呢。 “咦,那边那个是大奸商吗,怎么看起来还满威风的”盯着那个一身藏青色朝服的身影,苗喵喵缩回了树后。 那件朝服上前后正龙各一,两肩行龙各一,襟行龙四,披肩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袖相接处行龙二。随风抖动的衣摆,让那些龙显得更 有气势。 哗,真是再次印证了那句话,人靠衣服,马靠鞍啊,身上有这么多龙的气势就是不一样,难怪她以前的老大,身上会乱七八糟纹一大堆的 龙,苗喵喵自己都没发觉,她的脚步在后退,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往树后藏的更严实。 “出来”轻轻的一声唤,清晰的砸进她的耳朵里,与昨没有分别的温和语气,却让苗喵喵哆嗦了一下,切……哆嗦什么,是太冷了,对 ,今的风很大呢。 苗喵喵不承认,是被那一件朝服和穿上那朝服,气势就变的不一样的人给吓到了,她才不会害怕呢,从到大,她都没害怕过,抬起头, 苗喵喵由树后走出来,只是步子很慢,很慢的挪向含笑而立的多尔衮。 “爷”再远的路也总有挪到地方的时候,更何况这路本来就不远。 167 站定在多尔衮面前,低着有一样遥不可及的脸,盯着脚尖,就是不去看那一身压迫感十足的衣服,也不想看见那张虽然挂着笑,但却飘渺的 仿似边的星星。 “爷我只让你伺候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过要你连爷的马也一并给照顾的话”轻轻皱了下眉头,这丫头是怎么了,昨儿个还有胆扒他 的衣服,今儿怎么见了他,就象耗子见了猫似的,老躲着他,多尔滚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 一旁的福伯本来就一脑门子冷汗了,现在就更是流的畅快,他是不是跟这丫头犯冲?打从昨儿她一进府,自己的日子就不安生了,先如今 ,虽然爷的笑容没变,语气没变,但是方才那轻轻的一皱眉,已经显示出主子的心情是相当的不痛快。虽是这丫头做错了事,但是这差事可 是自己派出去的,看来他这管家是做到头了。 福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等苗喵喵一开口,主子一声滚,他就夹着包袱走人,可等了半,苗喵喵也没话,偷偷瞥了一眼,就见那 丫头只是一味的低着头,任主子的视线如何扫视,就是不吐半个字。 忽然间,福伯觉得苗喵喵好伟大,呜呜呜呜……昨儿是我不好,错怪你了,你绝对不是个野丫头,你是最最通情达理的丫头。 “喂,这马尾巴是你给剪了去的?”绣花鞋的上方出现一张嬉笑的脸庞,吓的苗喵喵猛的瞪大眼睛。这是张漂亮的脸孔,虽然没有她的奸 商老板美丽,却多了份痞气,让整张脸上的表情生动也亲切了些。 “你是谁?”惊讶过后,苗喵喵的好奇心开始发作,把一边那个让她有压迫感的大老板忘到了脑后,依旧低着头,问那个蹲在地上,仰着 脸跟她话的人。 “我呀,我叫多铎哦”呵呵,这丫头好好玩哦,不似其他奴才那样拘谨,心翼翼,生怕他啃了他们的脑袋一样。 多铎原本就是个不拘节的人,不是正经的场合,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样,在自家哥哥这里就更是随心所欲,不拘礼教。这端着亲王的架子 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但是这些个奴才偏就让他放不下这亲王的架势,眼前这个丫头就不一样了,那种跟普通人话的方式倒叫他觉着轻松舒 服了不少。 “苗喵喵”礼上要往来的对吧,既然人家告诉了自己名字,她当然也要把自己的大号报一下了。苗喵喵冲着多铎伸出了友谊之手,这个男 生她很喜欢。 “丫头,豫亲王问你话,怎么不回”一只玉手让苗喵喵的友谊桥梁中途坍塌,多尔衮状似随意的甩了下马蹄袖,藏在袖子里面的手也顺势 拍掉苗喵喵伸出一半的手。虽然不晓得她要伸手做什么。 “唉呦……你干吗偷袭我?”那声丫头,那不轻不重的一拍,把苗喵喵的胆子又给叫回来,拍回来了。 先前因为他身上那种只可远观,不可近攀的高贵,疏离感,苗喵喵忽然意识到,,也许之前她所面对的这个睿亲王给她看的,是最温和, 最亲切的一面。所以,让她忘记这个时代跟自己的时代究竟有什么不同。 直到那个身穿朝服,一身威仪的身影出现,她才感觉到,不是她以为的只是服饰发型不同而已。 因为他的一句话可以定人的生或死,因为他眉头轻皱就会有一群人跪在地上,所以才会有那样高高在上的气势,这里是真正的封建社会, 皇权君主制度的时代。这样的时代不适合她,会让她呼吸的不自由生活的不自在,所以她怕了,她怕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窒息。 但是那声丫头,叫的那样自然,那样亲近,那轻轻的一拍那样随意,那样熟谂,她知道了,不管他在别人面前是怎样的,在府里,在她眼 前的,永远都是那个骗了她一次又一次,由着她我呀我,你呀你那么叫,由着她一点规矩都没有的去扒他衣服的人。 “丫头,你该先回答我的”仍然蹲在地上的多铎伸手拉了拉她的辫子,一副被冷落了的怨妇状。 “是我啦,怎样”一旦恢复生气,苗喵喵就又变成个女土匪,抢回多铎手里的辫子,插着腰叫道。 “不怎样,既然你剪掉了马尾巴,我就要剪掉你的辫子”两根手指做剪子状,在苗喵喵眼前晃。 “你不要在我面前比那两根手指啦”她恨死这个二的手势了。 “那这样呢”另一只手也加进来,多铎看着苗喵喵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那两根手指,又加进了两根,看看能不能让她把眼睛瞪出来,把牙给 咬碎了。 “……”这人怎么这样?不是亲王吗,怎么看起来象个痞子。苗喵喵看向一旁还在研究马尾巴的范文程。 “……”他本来就是个痞子。因为强烈的电波,范文程收回视线,咧咧嘴角。 “……”你们两个,不要当着我的面论人是非。又一道眼神加进来,左右两个各扫了一眼。 “……”喂,你们三个挤眉弄眼的做啥?不甘被忽视的人,也马上凑进来。 一旁的福伯看的那叫一个晕,话不是用嘴的吗?怎么到了这几位爷这里,就变成用暗送秋波的方式。,而这丫头,居然也跟着在那边参 合,能不能照顾一下他脆弱的心灵,有什么话直接出来,不要让他这个老头子,老是提着心,吊着胆的,生怕哪个眼神是代表着他要滚蛋的 意思。 “十五,牵着你的马”示意福伯把缰绳交给多铎后,多尔衮又接着“请转身,门口在那边,不送”让他跟这个丫头搅和到一起,自己 的王府大概就要重建了,为了这一大家子人的安身之所能完整的保存下来,多尔衮下了逐客令。”哥,这匹马你要我怎么骑?”被转过去 的身子自动转了个圈,又回到原地。 “那是你自己选的”伸手又把他给转向门口那边。 “换一匹如何?”又转回来,拉住多尔衮的衣袖晃来晃去,就好象孩子缠着父母要零嘴吃的时候,一副你不给我,我马上就在地上滚一 圈的表情。 “……”滚啊,我瞧着呢……抽回衣袖,多尔衮把双手负到身后,眉毛微微挑了那么一下,带着一丝浅笑定定的看着多铎,那意思就是恭 候表演,他会好好的欣赏。 “不然,你赔我银子好啦”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多铎眼睛转了两转,同自己哥哥一样露出一抹浅笑,只是味道就大不相同,前者是倾国 倾城,后者是坏的冒水。 “不要”没等多尔衮话,另一道强烈而坚定的反对声响起,某个预感到又要被宰的人站出来反抗。 “好啊”没理会她的反对,多尔衮很爽快的答应了。呵呵,这丫头想的对,谁剪了马尾巴,谁就赔银子,经地义,反正他是不会骑这样 的马出去的。 “我豫亲王,一条马尾巴值不了几个钱,你还是打道回府吧”看到苗喵喵求救的视线,范文程终于有种英雄救美的感觉了。 “那也是银子不是,拿来吧”一副街头地保收保护费的德行,多铎伸出手,一条腿还抖啊抖。 “大爷,女子我孤苦无依,没权没势,穷的都揭不开锅啦,今不心得罪了您,您就大人大量,放女子[一马]吧” 多尔衮含笑的眼神刚瞄向苗喵喵,还没开口呢,苗喵喵马上呼的一下冲出去,开始哭抢地,凄惨悲壮的哭诉,也不管台词符合不符合实 际情况,开玩笑,那个大奸商一开口,她这辈子都别指望拿到工钱了。 “那就把你卖入青楼”多铎也不含糊,压根就不理她那套,面带邪笑,欺身上前,整个就是一个恶霸形象。 “哈哈哈……不好意思,女子我已经卖给别人了”收起可怜像,苗喵喵张狂的大笑三声后,带着非常抱歉的表情跳到多尔衮身后。 虽然二两银子,而且还是没拿到手的,就把自己给卖了,但是还好卖的早,才不至于钱债肉顶。 “那就把你挂到马屁股后面,当马尾巴用”大恶霸又摇身一变,变成大土匪,直接伸出手准备抢人。 “十五,疯够了没有”淡淡的语气,狠狠的一脚,把个多铎吓的赶紧闪到一边,乖乖站好,要是哥哥这一脚踹下来,他就要在家歇个三 五,才能出来疯了。 “那人家的马尾巴怎么办嘛”不理会一旁到笑到满脸泪水的范文程,多铎撅着嘴巴,不情愿的,二十四五的大人了,还一副孩童的稚气 表现,看的苗喵喵又在多尔衮背后偷笑,好可爱的死孩。 “丫头,自己的错,自己补”挪了两步,把后面那个癫痫发作的犯罪份子给暴露在自家兄弟面前。 “……”用这个?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缎带,再看看多尔衮。 “……”你本来不也是打算用这个吗? “……”那你能不能让你的马乖乖的不要踢我? “……”咻……转头的速度之快,让苗喵喵都担心他会不会把脖子扭到。 靠,你个大奸商,见死不救,没义气,没有做老大的基本职业道德,苗喵喵心里用力的骂,脚上轻轻的移,再多铎满眼期待的目光下,颤 抖的伸出了双手。 抖啊抖,抖啊抖,抖了半,苗喵喵的手离马屁股还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好歹她也算是个美女了,英雄都死到哪里去啦,难道就真的忍心 看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惨死马蹄下,而且还有可能是面目全非耶。 靠,太过分了,身为她的大老板,不救她就算了,干吗还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好象随时准备在马大哥一蹄子把她踹飞的时候,他第一个站 出来叫好鼓掌一样。 瞄了一眼,指派给她如此艰巨任务的老大一眼,那位爷居然还搬来个椅子,四平八稳的坐在那边,一脸看你怎么死的愉悦笑容。 一只手伸出来,拉过苗喵喵的手,哦!她的英雄终于出现了,在她如此脆弱,如此无助的时候,那匹睡死过去的白马终于醒过来,及时解 救了落在黑心恶魔手中的公主。 “丫头,要是不漂亮,我可是要退货的”啊啊啊!!什么白马,根本就是死马,烂马,坏马,跟她那个黑心的老板是一路货色,根本就是 蛇鼠一窝,她收回可爱这两个字,他根本就是可恶。 苗喵喵感觉到手下光滑的皮毛后,由英雄救美的美梦中忽的一下,掉到落井下石的噩梦里,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一脸坏笑,退的老远的死 孩。 “我可跟你哦,你要是敢踢我,我就敲断你的马腿,砍掉你的马头,抽了你的马筋,扒了你的马皮” 既然这世界没有英雄,有的只是黑心肝的人,那她只好自力自救了,蹭到马大哥的耳朵边,声的开始进行她恐吓行为。最后来了一 个横眉厉目,用以突出效果。? “丫头,你要快点哦,我等着回府用膳呢”多铎见她在那边嘟嘟囔囔,外带挤眉弄眼的,忍不住出声催促。 “请便,不送”清雅的声音随着微风送进多铎的耳朵,让多铎伸长的脖子,一下缩回来。好嘛,好嘛,他会做一个安静的观众。 “哼,让你骑到半路摔下来,最好摔的生活不能自理。”恨恨的诅咒完毕,苗喵喵还是硬着头皮摸上马屁股。 也不知道是马大哥伤心过度,还是正在哀悼自己的尾巴,居然动都没动一下,就这么任她把缎带系上去,让苗喵喵感觉到很没成就感。 搞什么呀,起码它也要蹬两下蹄子,让她表现一下,为兄弟两肋叉刀的义气是一种多么伟大的品德吧。 “这个不漂亮”决心做个安静观众的人,忍不住又出声了,走到苗喵喵身边,亲自进行艺术指导。 “不会啊,很适合你嘛”看了看丑不拉几的蝴蝶结,再看看撅着嘴的多铎,啧啧……多配他的气质啊。 “哪里配我啦,你眼睛有毛病是不是,换啦”伸手就把苗喵喵好不容易系上去的蝴蝶结给拽了下来。 168 “这可是危险性很高的工作耶!”才不要呢,刚刚是她运气好,刚好处在马大哥的情绪低落期,要是它现在低落完了,准备兴奋一下,那 她不是死定了。 咦?刚刚某人不是还觉得没有成就吗?现在给她机会体验一下,某人的头居然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早把两肋叉刀的义气给摇到一边去了。 “那就赔银子”多铎再次露出逼债的嘴脸,脸拉的老长,跟个长白山似的。 “好嘛,换一个就是了”一提到银子,舍命不舍财的苗喵喵,马上抖擞精神,英勇的接过多铎手里的缎带,再一次冲到马屁股跟前。然后 又抖啊抖,抖啊抖的伸出手。 一旁的多铎早就笑翻了。这个傻丫头,没看到他家哥哥正紧盯着这匹马吗,放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虚握成拳。 这匹马可不是一般的马,可以是久经沙场,灵性非常,哥哥的那个手势,就是原地待命,不准乱动的意思,别在它尾巴上绑带子了, 就是在它尾巴上挂鞭炮,它也不会动一下,它比有些人,都还要忠诚呢。 不过,他可不会好心的告诉她,看这丫头在那边表演跳大神儿,还真是有趣呢,比他们满人的撒满巫师抖的还欢腾,再加上,每次靠近, 嘴里还都念念有词,就差披头散发了,不然还真就是一个神婆的典范。 因为有了一次经验,就算手还是抖来抖去,苗喵喵还是扎出了一个自认为是非常漂亮的蝴蝶结,满意的拍拍手,撤退到安全距离外,瞥着 那个笑的毫无人性的多铎,看你这回还什么,笑!再笑你的嘴巴就歪了。 “这个……不……漂亮……从……”忍住笑,勉强拉下脸,嘴角还一抽一抽,就象面部神经瘫痪一样,多铎又伸出手。 “十五,我记得咱们兄弟中,你的骑术是最差的”伸到一半的手,被一道充满关爱的温柔声音给一下子抽回去。得以保全了苗喵喵的胜利果实。 多铎猛然收住笑,噎的自己猛吞口水,自家哥哥那双充满温柔笑意的眼睛,盯的自己头皮发麻。 好嘛,他知道啦,看戏要适可而止,哥哥是在提醒他,凡事不可太过,就象他在皇上面前的态度一样,该收敛着点了。不然就象这匹马一 样,只要哥哥一个手势,就算自己坐的再稳,都会被甩下马背的。 “很好”范文程看了看那个人造马尾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很好那两个字重重的打击了一下已经一脸委屈兼受伤的多铎,让多铎脸上又 出现了第三种表情,受辱后的愤怒,嚯……好一张精彩分呈的脸,苗喵喵看的直乍舌。 “这样让我怎么骑出去嘛”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自家哥哥,我是要来这匹马出征耶,骑到战场上,还没等杀敌呢,人家就先笑死了。 挑了下眉毛,多尔衮没话,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美!你自己挑的马,与我何干?头轻轻一偏做询问状。这样岂不更好,连动手都省下, 你也算千古第一人了。 “豫亲王的眼光一向敏锐,骑着这匹万里挑一的马,就更添风采”一旁的范文程猛在那煽风点火。 “十五,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府吧”挥挥手,那意思就是,赶紧滚蛋吧,我还有好些个事要忙,没工夫在这陪你耗着。 “哥,你瞧,这马它不跟我走,你就给我换一匹吧”自家哥哥第二次下逐客令,再不走,他铁定会被一脚给招呼出府的。 多铎认命的牵着秃尾巴马朝门口走,不过,别看这位马老兄尾巴秃了,性子可还是依旧高傲,愣是站在原地,不卖他的帐,看到希望的多 铎马上转回身,要求退换货物。 多尔衮眸光暗了一下,随即又带着惯有的浅笑,来到马的身边,轻轻抚摸着马头,开始跟它窃窃私语,半晌后,对多铎点了下头,把缰绳 交到他手中,那匹马虽然频频回头,但也还是乖乖的随着,一脸懊恼的多铎走出睿亲王府。 来到府外,多铎翻身上马,脸上竟然是笑的无比得意,两腿一夹,那马箭一般窜出去,眨眼就没了踪迹,但多铎那种奸计得逞的得意笑声 依旧随着风,若隐若现的飘进王府门口那几个人的耳朵里…… 睿亲王府门口,一匹威风凛凛的大黑马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一个嘴角带笑的漂亮男人,眼神里有种期盼,好象在恳求主人收回成命。 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让另几个人的脖子一缩再缩,恨不得藏到衣领里再也不探出来,惟独多尔衮,欣长的身躯在寒风里依旧挺拔。嘴角 的笑依旧春意怏然暖到人的心里 “……”不是吧,这家伙的杀伤力也太大了点吧,连马都抗拒不了?苗喵喵看到多尔衮淡淡的挥挥手后,大黑马才状似死心的转回头,任 多铎搬鞍轫镫,稳稳的坐在自己背上后,一阵恶寒,抖着脑袋看向另一个与她有相同症状的人。 “……”虽然他是满州第一俊男,但是这匹马是公马,所以请停止你恐怖恶心的想法,抖的骨头都要散了的范文程回给苗喵喵一个白眼。 别看马大哥的屁股后面,挂着一条纯手工制造,称不上是漂亮的人造尾巴,但丝毫不影响它的威猛外型,在多铎一声令下后,放开四蹄, 箭一样窜了出去不再有任何的留恋,转眼间就没了踪影,只剩多铎得意的笑在凛冽的北风中飘荡。 靠,这速度怎么着也有80几迈吧,苗喵喵看的再次张大嘴巴,任寒风在她嘴巴里逛了一圈再溜达出来。 “你明明就舍不得,做什么还要送给豫亲王”看到多尔衮望着一人一马消失的方向,负在身后的双手在袖中轻握,范文程摇摇头叹道。 “战士终需沙场亡,野狗终需山上葬”追风是汗父的坐骑青风所产,自就跟在他身边,随着他南征北战。不它是匹难得的千里马,单 就几年的情谊,也不是轻易就能割舍的。 但是这样一匹勇猛的战马,最快乐的时候,该是驰骋在沙场上,冲锋在敌营中。跟在他身边,着实是委屈了。饶是他再舍不得,也不忍心 让它在马厩里无为而终。而多铎就刚好和自己相反,喜欢上战场,喜欢享受那种胜利的骄傲,跟着他比跟着自己更适合。 “那家伙的笑怎么那么恶心!”看到多尔衮嘴角边的笑淡的几乎不可见,苗喵喵赶紧转移话题。拜托,忧郁的气质不适合你啦。那感觉让 她心里乱压抑的。 “那家伙一向这么恶心”领会到苗喵喵的意图,范文程也跟着转过话题。他也很不喜欢多尔衮那种知音死,琴弦断的感觉,拜托,他还健 在呢好不好。 “范先生,祸从口出”收回视线,扫了眼两个人,那暖人的微笑从又爬上嘴角,虽是警告,却一点责备的语气都没有。 多尔衮知道,就算在宫里,就算在众多的兄弟宗亲中,他只有多铎和阿济格两个是真心待他好。但在这王府中,在庙堂上,他还有眼前这 两个真心关心他的人陪伴,所以他永远不会孤独。 但这样的话也只可在他家门口,若是换在肃亲王府,和郑亲王府门口,怕又会有人借机生出事端了。他这警告是对范先生,因为那个 丫头,就算了,也是不会懂的。 “断不会在别处也这般放肆”呵呵,要是被肃亲王见到他这般没有礼数,少不得又会在皇上面前嚼舌根。 “敢问两位大爷,咱们可以进屋了吗?”你们是大男人,不怕冷,但好歹也要照顾一下她这个芊芊弱质女流,不要让她在继续充当寒号鸟 的角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吧。 看着在表演哥俩好的两个人,苗喵喵实在没什么看戏的兴趣,如果他们两个再不理会她,那她就准备把那个哆罗罗,多罗罗,寒风冻死我 ,明就垒窝的台词念一下,充当一回鸟人。 “去喝一杯吧”没理会那只鸟人,多尔衮建议道,这样的气,这样的心情,正是适合与知己好友抛掉所有凡尘事,来个我醉君复乐,陶 然共忘机。(出自李白的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 “好,一个时辰后,福来饭庄见”福来饭庄,苗喵喵卖身为奴的地方,也是他们两个不需顾及礼数言词,感觉最自在舒服的地方。谁会想 的到堂堂睿亲王会选这么个不起眼的饭庄喝酒谈呢。范文程欣然应约,不过,要先换下朝服才成。 “丫头,跟爷去书房”目送范文程走出胡同口,多尔衮才转身走进自家大门。在苗喵喵准备以刚刚那匹大黑马一样的速度,冲回自己的窝 时,多尔衮用拇指和食指拎住了苗喵喵的衣领子,拽着老大不情愿的她朝书房走去。 因为气寒冷,饭庄更显萧条,零零落落的坐着几桌客人,伙计无聊的坐在一边数手指头。唉,冬就这点不好,没有苍蝇,让他想表 现一下勤劳本色的机会都没有。多尔衮来的时候,二已经开始在打瞌睡了,掌柜的也把绿豆眼眯起来。 “十四叔,这么巧!”明明该是热络的,却因为冷冷的声音透着寒气的一声招呼,定住了多尔衮的脚步。扭头看了看不远处走过来的人, 肃亲王豪格。皇上的大阿哥。同八哥一样的英武,却少了八哥的沉稳和精明,鹅黄的长衫外罩酱紫马褂,跟他的声音一样,一脸的冰茬子。 “好巧”淡淡一笑,多尔衮温和的回道。 “十四叔来这里用膳?”视线越过多尔衮的肩膀朝里面打量了一下,豪格满是疑惑的问,眼光闪烁了几下。 皇阿玛曾跟他提过,这位十四叔睿智过人,虽然看似淡薄名利,但实际上有可能是最想做上龙椅的人,所以要多防着点,那么多大饭庄不 去,他偏要来这种地方,难道是约了什么人在这里讲什么事? “喝酒,一起?”依然是淡笑,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只是话简洁的不能再简洁了。 “大冷的,十四叔还真是雅兴不浅啊”不答应,也不拒绝,他总觉得十四叔嘴角那抹笑别有意义。 明知他豪格酒量不如他,还要邀自己喝酒,莫不是想从自己这里套些话出去?但是若不同他进去,又岂知他约了何人在此会面?豪格决定 先拖一拖他,看能不能见到他约的人。 “没事做”多尔衮也不在意,就随着他站在饭庄门外闲话家常。 “十四叔,皇阿玛如此看重你,怎么会让你无事可做呢?”豪格状似不解的问,哼,是再怪皇阿玛防他防的太紧吗? “是我自己想偷懒”怎会不懂豪格在想什么,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作为他政敌的对手,自己可是半刻都提防着呢。多尔衮也不解释, 一笑带过,随他去想吧。 “我,能不能先进去,难道西北风比酒还好喝?那你自己喝个够好了,不要拉着我作陪嘛”浓浓的鼻音由多尔衮身后传出来,一直被忽 略的隐形人因为受不了北风的亲吻,发出抗议的声音了。 从这两个人站在那边话起,苗喵喵的鼻涕就没断过,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去拽多尔衮的衣角了,可是这个死人,甩都不甩她一下,依旧跟 那个某某某在谈笑风声,难道真的要她一夜风流? “进去等吧”看到苗喵喵红通通的鼻头,多尔衮边抽出一条手帕递给她,老是用手早晚会把鼻子给揪破的,边示意她到饭庄里面去等,早 知道会遇见豪格,他绝对不会带她来的。 “这位姑娘是?”看着走进饭庄的人影,豪格问道。就算是十四叔的福晋也不敢如此话,更何况,看穿戴,她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为 何竟敢如此嚣张?而十四叔竟也没有生气,真是有问题。 “府里的一个丫头”唉……那会子在家门口前的话,这丫头还真是当他在放屁了。 169 “如此,就不打扰十四叔的雅兴了”看来十四叔并没有约什么人,想是看上这丫头了,才会来这种不起眼的地方,既然如此,他才不要 再接着跟这耗,豪格向多尔衮告辞后,大步的朝自己王府的方向走去,回家抱老婆去喽。 直到豪格的身影消失,转角处,才闪出一个与苗喵喵相同的红鼻头的人,咻的一下窜入饭庄,投奔饭庄中央那个大火盆,冻死他了,范文 程与多尔衮可以是同时到达饭庄的,只是豪格那一声招呼,让他只能躲在暗处。 睿亲王府里所有下人都很羡慕苗喵喵的工作。不可以和爷做最近距离的接触,伺候爷更衣进膳,还可以和爷在书房单独相处。更何况, 没事的时候,爷还会带着她,满京城的闲逛,就算爷不是睿亲王,光只是爷的那身气韵,就能让多少名门淑嫒抢着想与爷有一时半刻的独处时 日。 连府里的那些个福晋夫人想见爷一面都难呢,她却可以除爷上朝,入寝时外,时时刻刻都能见的着爷。这份美差,别人抢破头都抢不来, 可是她呢,居然还敢抱怨!这让府里那些个想与多尔衮来那么个一夜情的,或者是想捞个妾室做做,却苦与无法接近的丫头们气的要死。 “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茅房后面,某个睿亲王府最招人嫉妒,名字被那些个丫头写在布娃娃上,闲来无事就用针扎着玩的人,趁 主子午后憩时,跑来这边做她的幕后生意。贼头贼脑,东张西望的形象,活脱脱一个特务汉奸接头的德行。 “喵喵,这可是我存了好久的钱……是用来娶老婆的”递出荷包的手,在见到某女一下亮的发蓝的眼睛,又缩回去了。那光亮让他心里毛 毛的,觉得此女就是一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根本就没安好心。 “我,阿三,你怎么那么死心眼,银子没了可以在攒,形象不改变,你这辈子就别指望娶老婆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牛牛! ” 谁管你是不是老婆本,到了眼前的银子,怎么能让它跑了呢,收敛了多日的黑道本色又再表现出来,飞身扑过去,在那只纂着荷包的手就 要收回衣襟里时,被苗喵喵成功的拦截了。 和阿三一人一边抓紧荷包,开始了一场拔河比赛,毕竟没有阿三力量大,眼看荷包就要被人家抢回去,苗喵喵一转身,把阿三的手臂夹到 腋下直接上去企图掰开人家的手指头。末了还来个攻心战,嘴里喷着吐沫星子不,还叫过一边把风的江牛牛,来个模特现场展示。 本来就因为苗喵喵的动作呆住的阿三,看到江牛牛把那根马尾巴辫子在脑袋后面是甩的飘来荡去时,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被苗喵喵轻而 易举的掰开了手指头,拿走荷包,换上他梦寐以求的长辫子。 呜呜呜……为啥他的辫子这么细,明显属于偷工减料,跟牛牛的辫子比,差了一半那么多,当初好了,是跟牛牛的一样他才肯花10两银 子的,阿三捧着手里拇指粗细的一根辫子,极度不甘心的看着扬长而去的土匪,他就嘛,这女人不可靠,他的老婆本就这样被骗光了。 看来跟着什么样的老板,就学来什么样的手段,以前苗喵喵除了动手,就是动脚,老大教的嘛,如今换了老板,跟了这位睿亲王,跟她的 奸商大老板一样开始用脑子去欺诈别人了。 苗喵喵喜孜孜的搂紧她在清朝赚到的第一笔财富,终于,她摆脱了无产阶级,拥有了自己的金库,哈哈,她要用这十两银子,生出N多个 十两银子,直到有一,用银子砸死那个该死的大奸商!!! 谁她是府里最幸运的下人?她要送他们眼药水,滴眼液……真是瞎了眼睛!没见到她已经被使用的很彻底了吗? 那家伙一睁眼,她就要伺候他穿衣吃饭,一直到他眼睛闭上,她才得以爬回她的窝,府里起的最早的是她,睡的最晚的是她,从早忙到晚 ,一刻不得闲的还是她。她哪里幸运了,她根本就是衰神附体才对。 苗喵喵一直认为,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作威作福的大地主,这辈子才会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无产阶级劳动者。卖身为奴就够惨了,还要任 那个奸诈的老板欺压,不给涨工钱就算了,连周休两的福利也没有,她算是彻底的认清了资本家的嘴脸。 最最可气的是,她的生财之路全被堵死,什么,睿亲王府里的东西都是御赐的,随便拿出去卖会被砍头的,尤其是她扒下来的那件褂子 ,更是卖不得,那她费那么大力扒它下来干吗?用来刺激自己的唾液分泌吗? 光是解个扣子,就费了她N多个脑细胞,真是赔死了,那家伙居然笑的跟朵花一样对她,这衣服虽然只值千八百两,但也是皇上赐下来的 ,所以只能送给她做纪念,却是不能变卖的。 摆明了就是要谗死她,害她晚上对着那件褂子猛流口水,却只能是干瞪眼,虽基于他屡次欺骗她,是个惯犯,口供该是不足为信的 。但是她只有一个脑袋,不能拿来验证他的话可信程度究竟有多少,所以只好极度郁闷的继续流她的口水。 既然大老板不照顾员工的心情,那她就自力自救,另寻一条生财之路,在牛牛的辫子成功改变了他的形象后,秃子阿三找上门来。 正愁没有路,上掉个大板锹,自从上次马尾巴事件后,她就经常去和那几位马老兄聊,以她苗喵喵人见人爱的形象,很快就博得了几 位马老兄的欢心。 因此上,她和阿三马上就签定了书面协议,当然,是牛牛执笔,条款由她定,古代人嘛,没见过这种东西,在加上对辫子的朝思暮想,很 爽快的就签字了。 然后,在某个月黑风高下手夜,某条黑影钻进了马厩,不念几日来的聊情谊,伸出黑手,剪下马老兄的尾巴,当然这个某人就比较聪明 ,一匹尾巴上剪了一绺,还是那种刀削发的剪法,绝对是看不出来滴。因此,阿三手里的辫子也只能是那么细了。 “丫头,傻笑什么呢?”范文程到睿亲王府来,一向是不需通传的,一路慢悠悠的逛去多尔衮的书房。刚跨进东跨院,就瞧见笑的大板牙 都看的见的苗喵喵。 “没什么,范先生吉祥”上扬的嘴角硬生生拉回来,福了个身给范文程请安,不过那姿势在范文程眼里,倒象是吃坏了肚子,急着去茅房 的感觉。 “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多礼了”瞄了一眼苗喵喵捂在肚子上的手,不禁会心一笑,这丫头,准是骗了谁的东西,还来不及藏起来,只得用这 个动作掩饰一下。范文程也不点破,只是伸手欲拉她起身。 “你来找他吗?那个他还在睡觉,我去叫他”闪电一样的躲开范文程伸出来的手,飞速的朝书房旁边的寝室跑过去。开玩笑,这家伙跟他 是一伙的,她才不要给他看到手里的银子,不然肯定会被搜刮干净。 “丫头,你还是先把东西藏起来吧,我自己去找他”范文程收回手,眼里贼光一闪,冲着她的背影大叫。 “嘘……哎呀——好了啦。告诉你就是了,不过,可不许给他知道,不然跟你恩断义绝!!!!” 比跑开时的速度更快,苗喵喵火箭一样杀回来,也不管范文程的白衣是不是胜雪,两只大黑爪子,直接给他抓上去,拖着他就闪进书房。 果然是奸商的朋友,叫那么大声,死人也能听的见了。 “我丫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招人非议的”被甩进书房的范文程,晕头转向的摸向门口,圣贤书不是白读的,更何况,这丫头横 眉厉目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他还是赶紧走吧。 “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想跑?老子□你”用脚踢上门,苗喵喵一脸□,摆着脑袋,度着方步,逼近躲进墙角的范文程。 因为平日里,她就经常同范文程开玩笑,有时还会恶搞他一下,而范文程总会配合她的脚步,同她一起疯,所以苗喵喵这会还有心情秀一 下什么是地主恶霸该有的形象。 “好了,丫头,究竟骗了什么,拿出来让爷开开眼”噗嗤笑出声,范文程伸出食指,轻戳了一下苗喵喵的脑门。这丫头总是让他有种想疼 她宠她的冲动。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俗的不能再俗的银子而已”把荷包扔给他,苗喵喵坐到书案后面的大太师椅上,这个位置是多尔衮经常占据的地方 。 “骗来这么[多]”银子他都见的着,没什么好看的,把荷包又扔回给她,范文程笑道,特意加重了那个多字。 “哼……比起那二两是很[多]”苗喵喵咬牙切齿的把那个多字给磨出牙缝。 “怎么骗来的?”对银子没什么兴趣,但是对过程可是很好奇,范文程兴致勃勃的拉了把椅子坐到苗喵喵对面。 “嘿嘿……这个嘛……你看到牛牛的辫子了吧……然后……再来……之后……” 书房里,苗喵喵吐沫横飞的讲述她艰苦的创业史,书房外,一抹红色身影静立风中,长衫在清风中微微飘动,嘴角依旧是惯有的温和笑意 ,不曾随里面的的大笑声多添一分。 略垂的眸光看似正在想什么事情,没错了,他正在想,是不是该出去喝一杯了,和里面的那两个人。不管这丫头骗来多少银子,他都会很 好心的帮她安排好去处。 “嘘……心隔墙有耳”苗喵喵越讲越来劲儿,最后以一个左手成拳摆在胸口,右手后摆,脚下前腿弓后腿蹬,标准的向前进,向前进的 姿势,结束演讲后,范文程才马后炮的提醒她,多尔衮应该就在隔壁。 “范先生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吗?”随着一声笑语,隔壁的耳朵自己推门现身了。 “怎么会~~~!!没的事,没的事”还没等范文程话,苗喵喵马上蹦出来澄清,双手乱摆,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哦~~~~!气不错,咱们出去逛逛”面对苗喵喵非常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多尔衮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追问,扭头竟自朝外走 ,后面那两个人也不得不跟着。 不管他如何的亲近,总归是亲王皇室,浑然成的高贵气韵,总是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跟随他的脚步,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霸道命令的意味 ,可他们就是不出反对或者拒绝的话。 跟在多尔衮身后,苗喵喵被走在前面的那抹红色勾住了视线,穿白的他雅致,脱俗,穿黑的他沉稳,内敛,而穿红的他,艳丽明媚,让她 觉得,此人只应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若是生在现代,绝对是个超级偶像派巨星。 那抹红就象是个勾魂幡,勾引着她的脚步随着他移动,就是涯海角,她都会跟着他一直走,一直走……走……走……脚跟一转,开始向 后齐步走,开溜,某个被勾魂慑魄的人因为一张熟悉的笑脸回过神。 “丫头,爷我今想喝几杯”比她还快,多尔衮转身伸手,拽住苗喵喵的后衣领。 “喝吧,喝吧,我没拦着,我没那酒量就先回去了”挣扎着朝前迈步,却怎么也不能挣脱衣领子上的那只魔爪,她收回刚才对他的赞美, 这个男人死了也别想上堂。 “你伺候爷的这些日子,爷我很满意,所以今日,爷我一定要请你喝一杯”不理会手中这只张牙舞爪的猫猫,多尔衮拖着她走进饭庄,门 口那张二的招牌笑脸笑的更加灿烂。 “你请我?你掏银子?”挣扎的人马上停止一切动作。扭头问道。 “我掏银子”挂着一脸的真诚,多尔衮松开了手,苗喵喵马上主动的找了个坐位坐上去,开玩笑,免费的大餐耶,她一定要吃个够本。 170 随后进来的范文程好笑的摇摇头,落座在她身边,这丫头,怎么老是学不会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依旧被那张脸给骗到了。或者,她 根本就是由心里面信任多尔衮吧。就象她相信自己会一直跟她站在同一边一样。 “好,那我要这个,还有那个,还有还有……”某人因为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手指在菜牌上指来点去,忙的不亦乐乎…… “够了……就这些”多尔衮轻挥了下手,示意二可以下去了,瞧了眼没点过瘾,怏怏的收回爪子的人,抿唇一笑,再点下去,她的银子 就不够付帐了。 不多时,满桌子的菜让苗喵喵撅着的嘴马上咧的老大,拿起筷子就跟鬼子进村一样,开始疯狂的扫荡。 “你的荷包呢”酒足饭饱后,在苗喵喵学着他们两个,一口一杯的喝了四五杯酒的时候,多尔衮开口了。 “干吗?”因为酒精作用,苗喵喵的脸红的象个猴屁股,脑袋也晕的乱七八糟,只是当多尔衮一提到荷包,马上清醒了几分,警觉的向范 文程那边挪了挪屁股。要不是范文程伸手扶了她一下,她准会直接躲到桌子底下去。 “看看”一抹撩人的浅笑爬上嘴角,多尔衮随后更靠近苗喵喵,近的口中的热气都吹到她的脸上,淡淡的酒香,让苗喵喵的脑袋更晕。 也不知道是他的气息,还是那抹撩人浅笑,苗喵喵感觉脸红心跳,乖乖的掏出荷包扔给他,只求他离她远一点,她快要不能呼吸啦。 这是男人家用的荷包,多尔衮对拿在手里的荷包微皱了下眉,那样细微,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连荷包带银子,一同扔给了前来等着收银子 的二。 “你干吗啦”摇摇晃晃的冲过去,苗喵喵欲夺回二手里的荷包。 “付帐啊,吃完了哪有不付银子的道理”伸手扯回苗喵喵,由于脚下无根,腿上又软软的,苗喵喵在外力作用下,自然而然的倒进多尔衮 怀里,一股好闻的麝香味马上钻进了她的鼻子,让她的脑袋更晕了…… 雄鸡一叫下白,来到睿亲王府一月有余的苗喵喵,头一次享受了一回带薪休假的福利,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揉揉还有些发疼的头,发 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边打哈欠,边坐到镜子前梳理乱的象鸡窝一样的头发,梳着梳着,梳着梳着,手上动作越来越慢,然后又快速的放 下梳子朝怀里摸去……妈的,下辈子,下下辈子,她绝对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趿拉着着鞋,胡乱的绑了下辫子,苗喵喵火车头一样的冲出房间,直奔多尔衮的书房而去……难怪这个大奸商会这么好心的让她放大假… …居然还不要脸的用美男计,这笔帐,可有的算了。 “进来”正在低头看折子的多尔衮,听到敲门的声音,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的应道。 “那个……那个……”气势汹汹杀进来的人,在见到书案后一身水蓝长衫的多衮后,气焰马上熄灭。 如果不是身在王府,苗喵喵绝对不会认为,这个清逸的仿似临水而居水仙花一样淡雅的男人,会是身在皇室中的亲王。不过换了件褂子而 已,怎么气韵就截然不同了呢? “有事?”抬眼笑看着立在眼前,有点不知所措,把手背在身后,乖的就象个学堂里的学生一样的丫头,多尔衮露齿轻笑。 “那个……荷包……银子……请我……结果……”被他的笑容幻惑的有点语无伦次,苗喵喵背在身后的手使劲的掐了自己一下。 清醒点啦,自己对男色一向没多大注意力的,怎么最近老是会被眼前这个男人给牵去魂魄,这样可就不妙了,她会被压榨的连骨头都不剩 啦。 “……”多尔衮无语,恕他还没修炼过什么算命测字的工夫,应该不大会从她支离破碎的话语里算出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放下手里的折 子,右手支颌,水汪汪的丹凤眼忽闪忽闪的轻轻眨了眨…… “你请我喝酒的……!!”死孩,不要再勾引她啦,她又不是同性恋,对美男一定会有反应啦。 麻酥酥的感觉顺着脊梁骨一路下滑到尾椎处,害的苗喵喵腿一软,差点趴到地上去,还好银子的诱惑大于他的诱惑,才让她用最后一点对 金钱的信仰,战胜了对他忽然而来的欲望,眼睛一闭,决定不看他,直接把帐给算清楚。 “然后呢”温润的气息近在咫尺,苗喵喵猛的睁开眼,一张所有阳光都在脸上闪动的笑脸就在眼前,晃的她心乱乱的。 “然后……然后……然后你是你掏银子的~~”向后退了几大步,那股好闻的麝香味才远离她的嗅觉范围,让她晕晕的脑袋又重新清醒, 哼,美男计!她苗喵喵可不是傻子,上过一次当,还会再跳坑里去吗? “是爷我掏的银子啊”轻笑的又度回原位坐好,多尔衮眨着无辜的眼神的道。 “那是我的!”非常愤慨的声音,控诉着这个事实,苗喵喵一副刚被别人打劫后的悲痛状。 “爷我记得还没到放月钱的日子呢”大眼睛再次眨了眨。 “那个……那个是我的副业收入”气弱的瘪下挺的倍儿高的胸脯,苗喵喵声的辩解。 “……”????????的什么鬼话?头一次,被大清皇帝封为“睿”亲王的多尔衮对别人的书,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我收集到掉下来的马尾巴,先声明哦,是自然脱落的尾巴,我捡起来编成辫子,卖给有需要的人,帮助他们改变形象,重塑自我 挣来的辛苦钱” 苗喵喵连带比划,把自己吹嘘的无比伟大,希望多尔衮可以明白,她是多么辛苦才赚来这么点银子,就不要象吸血鬼一样非要吸干她的 血才罢休。 “掉的也好,还是有人夜里不睡觉,跑去剪下来的也罢,终归是府里的东西不是?”她的话,多尔衮有一半听懂了,另一半就当是她大 白梦话。 “是”极度不甘心的的声音跟蚊子叫一样,嗡了一下就没动静了。 “那自然贩卖它的得银也该归府里所有不是” “是” “那爷我花的可是自己的银子” “是”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下去吧” “是” 某只已经化身成鹦鹉的鸟人,在多尔衮一挥手之后,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退出书房,一路恨恨的踩着重重的脚步爬回自己的窝。什么 清雅,什么脱俗,这家伙简直就是俗的要命,连一个铜板都不给她留,还水仙花,他根本就是头大烂蒜…… 直到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多尔衮才轻轻笑出声。他就是喜欢逗这个丫头,好骗的紧,明明很精明,却又迷糊的一塌糊涂。半晌,收起浅笑 ,拿起手边的折子,重又陷入成堆的公文中,只是烦闷的心情变的轻松愉悦了。 崇德年,二月丁酉,皇太极兵发喀尔喀,御驾亲征,八旗将士一个个精神抖擞,枪明甲亮,由都城盛京出发,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 朗、睿亲王多尔衮、安平贝勒杜度和肃亲王豪格率文武百官恭送圣驾于城外。 苗喵喵因为主子去送皇帝大爷,没空找她麻烦,就三晃两晃的自己晃出府,据传闻,皇帝大爷长的很帅,不过她对帅哥没什么兴趣啦,家 里就有个现成的,帅的没良的了,干吗还要特意跑去追星,不过她到是很想看看皇帝大爷这只超足赤的大金龟究竟会闪亮到什么程度。 所以也就随着许多八卦记者,那个形容失误,古代还没有这个职业,是随着一些忠君爱国的有识之士。一起去关心一下国家大事,上街凑 凑热闹,不知道,到时候需不需要喊个什么大清帝国万岁之类的口号呢? 随着人流走上街头,苗喵喵一副八卦长舌女的德行,倚着墙根,磕着瓜子,准备随时遇到有相同志趣的人好互相交流一番。 长长的队伍似望不到尽头,骑兵,步兵后面还有红衣大炮,该算是炮兵吧,可惜没有水兵和飞行兵,看不到三军仪仗队啦,苗喵喵如是想 。 队伍最前面的是多铎那个死孩,傲气的嘴角微挑,白底红边的战袍,英姿飒爽的骑姿,满有实力派的潜质嘛。 多铎身边是一个与他的外貌轮廓颇相似的人,但是更粗犷一些,同样是白底红边的战袍,头盔上一只红缨随风飘荡。 古代人想的还真周到,弄根避雷针顶在脑袋瓜子上面,这样荒郊野外的,就算打雷闪电也不用害怕了,苗喵喵又如是想到。 不过,没想到,那个平时嬉皮笑脸,一副痞子像的多铎,带上个避雷针的头盔后,也会有种霸气十足的气势呢。 一队骑兵过去后,就是皇帝大爷的坐骑,所有的百姓都跪地低头,不敢触犯龙颜,苗喵喵撇撇嘴,也跟着矮下去一截。不过她可不是跪, 是蹲,因为离出征的队伍远一些,皇帝大爷又不是火眼金睛,哪看的出她是跪是蹲,反正是没站在那就对了。 果真是纯黄金打造的大金龟~!!看到端坐马上,一身明黄战甲,身后是正黄大旗,上面一个御字,傻子也知道那是什么人了。 嗬嗬……马鞍是黄金打造的,头盔上有颗大宝石,鞍旁挂着的箭筒是玉做的,苗喵喵看的直咋舌,嘴巴里的口水就哗啦啦,哗啦啦的流不 停,考虑要不要女扮男妆,混进军营。 趁机把马鞍卸下来,把箭筒摘下来,把宝石扣下来……机灵一个冷颤……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扫过她,算了算了,到时候她的脑袋也就掉 下来了。 不看都知道,那道凌厉里面还带着关切的视线是谁砸过来的,就是她的现任老大,睿亲王爷,多尔衮。她怎么把这个大奸商给忘了呢,不 管她骗回多少宝贝,回来还不都是孝敬给他了,那她干吗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悄悄抬起头,看向皇帝身后的那位笑面如花的大美人。 骑在马上,视线扫视过跪了一地的人群,马上就发现了一个蹲在那边,贼眉鼠眼的人,不就是他府里的那只野猫吗?真是不知轻重,蹲 在那里,没人注意到,算她的运气好,居然还敢抬头直视皇上,不想要脑袋了吗,多尔衮马上砸过去一道警告的视线。 “……”不要端出这种架势吓我好不好?看到美人虽然是在笑,可眼里看陌生人一样的冷淡,让苗喵喵缩了缩脖子,再加上那身她十分嫌 弃的朝服,和头上的顶带,苗喵喵又感觉到那种极度的气闷。 “……”不懂规矩就不要出来凑热闹,回去!更凌厉的视线飞过来,砸的苗喵喵差点真的跪下去 “十四叔在瞧什么呢?”就在苗喵喵还想再些什么的时候,豪格催马已经来到多尔衮身边,顺着多尔衮的视线,也向人群扫过去,怎么 ?难道十四叔想趁皇阿玛离京时而有所图谋? “我有瞧什么吗?”不着痕迹的挡住豪格的视线,没事人一样随着队伍慢慢前行,多尔衮反问道。 “没有吗?”他明明看到十四叔的视线定在某一点上,而且是从没有过的严肃。 “你呢?”看到又如何,我不,你又能耐我何。 “这可难到我了”他,他怎么?是,人家不认,不是,那他问来干吗? “大阿哥,过谦了”多尔衮不叫他名字,也不叫他肃亲王,叫他大阿哥,是提醒他,就算他是皇上的儿子,是亲王阿哥,可始终是他多尔 衮的侄子,还轮不到他来管自己的闲事。 冷哼一声,豪格打马而去,冰茬子哗啦啦碎了一地。不管他多冷的表情,一旦对上他这位十四叔不愠不火的口气,都是半点用也不管的。 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礼亲王代善,虽然也听到他们的谈话,而且知其意思,但是一个是老谋深算,一个是老好人,谁也不想趟进多尔衮两 人之间的这池混水里面,所以一早把马带住,拉开与那两个人的距离,这样,就算多尔衮两个如何明刀暗箭,也都与他们两个无由。 171 回去就回去,有什么了不起嘛,用的着把那种她欠了他N多年债的嘴脸摆出来给她看吗。 皇帝大爷的坐骑远离后,苗喵喵随着人群站起身,撅着嘴,低着头,闷声不响的走回睿亲王府,老大的不高兴。 她极其讨厌多尔衮那种明明笑着,却让他身边的空气凝滞着不再流动的德行,明明还是那个他,却感觉陌生的很。 “丫头,做什么低着头走路,地上有银子可捡吗?”苗喵喵的脚刚踩到睿亲王府的台阶上,一道揶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怎么你没去送皇帝大爷吗?”扭回头,撇嘴看了看一身朝服的人。 切……这件衣服就是差劲,不管谁穿上,都变得象是生人勿近一样,一点亲和力都没有。不过是他身上这只鸟比多尔衮那条龙少了些贵气 而已。 “因为要编年史册,皇上准我不去送”他不记得有把她怎么样,她干吗用那种很不屑的眼神打量他,就好象他是个人面兽心,衣冠禽兽一 样。 “那就赶快回去把制服换下来吧,你穿这件衣服很难看耶,象个僵尸一样,把你的气质统统给破坏了,还穿着到处晃,衣服难看没有错, 穿出来恶心别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跟对方保持三步距离,苗喵喵左手叉腰,右手伸直,拎起范文程的朝服啧啧了两声后,就开始极力丑化人家的形象,没办法,她真的是非 常非常厌恶这件在她和两个熟悉的男人面前划出一道沟的衣服。 “你讨厌我穿这件衣服?”任苗喵喵拎着他的朝服,范文程笑问。 瞧那丫头咬牙切齿的样子,好象恨不得扑过来把它撕烂,可又好象它会咬人一样警戒万分,她的什么,他大概听的懂,看来是这件朝服 惹到她了。 “你穿什么衣服,关我屁事,我是为你好,才好心的劝你,不听就算了” 放开手,好象刚才抓的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使劲在自己的衣襟上蹭了蹭后,撩了撩头发,假装刚才她根本就是一直站在门口看风景。 “你很讨厌它”这回是肯定句,瞧见她虽然在那边假么假式的看风景,可是怨恨的视线还是通过眼角飘到他的朝服上。 “这位大爷,知不知道适当的时候,闭嘴也是一种美德”猛然转过头,哎呦,转的太急,扭到脖子了,苗喵喵只好歪着脖子,瞪着眼,龇 牙咧嘴的嚎叫道。 “总要有个理由吧”朝廷命官,亲王贝勒都这么穿,充其量就是补服的图案不同,怎么穿在他身上就这么招人不待见呢?范文程低头看了 看自己这身朝服,开始做深刻的自我反省。 “讨厌一件衣服,需要理由吗?需要吗?” “不需要?” “需要吗?” “不需要?” “别激动,我们只是探讨一下,你只要知道女人是最不讲理的就好”拍拍范文程的肩膀,苗喵喵一副有话好好的表情。 也不知道,刚刚是哪个人,冲着人家身上那件衣服咬牙切齿的。转回身,走进王府,冲着范文程甜甜一笑后,咣的一声把大门关的死紧。 他哪里有激动啊,激动的那个人是她把,不然干吗走路都一蹦一蹦的,望着紧闭的大门,范文程好笑的摇摇头。 算了,就换下这身衣服再来,一摆手,招唤那两个站在轿子边,彻底石化的下人,唉……能不能回回魂,他可不想走回大学士府。 出征的队伍远去,多尔衮等人也掉转马头,各回各家,各干各事去了。信马慢步,多尔衮一路沉思的回到睿亲王府。 果然是肃亲王暂镶政务,八哥对他的戒心,始终是放不下的,当初拉拢两白旗到他身边,也不过是为了压制两红旗,和正蓝旗。 如今两黄旗的牛录早就超过了那两旗,八哥就开始顾忌到他和多铎,阿济格的两白旗。因为虽然两白旗在每次的战事中伤亡是最惨重的, 但是也是得到封赏,封地最多的,而因此会收归更多的八旗兵编入两白旗。 八哥已经开始分化多铎,阿济格,接下来,就会是他了吧,他要如何做,才能维系他们三个亲兄弟之间的那份同心同德的默契呢? “范先生?不是来找我的吗?做什么又回去?”正想着,已经走到自己家门口,看到范文程站在自家大门前,冲着轿子边的人猛摇头,狂 叹气。 “是来找你,不过现在要回去换下这件衣服,不然……”范文程指了指紧闭的大门笑道,他知道那丫头为什么要他换下这件朝服了。 多尔衮下马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体会到苗喵喵的感受。虽然多尔衮不是皇上,但毕竟下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啊,所以依然让他有了君 与臣的距离感。 这件亲王补服和他头上的珊瑚顶带严格的划分出他与他的关系,主子与奴才。也许以前他就知道,只是刻意的忽略过去,或者,终归是 不敢逾越了为臣之道。 就算此刻,他依然用笑来掩饰心里那一份怅然,只因这风华绝代的人物实在是让他仰慕,他不想破坏了那微妙的也许很不牢固的知己情谊 。 “那丫头?”看了看范文程定在原地的脚步,就如以前一样,只要是他穿着这件朝服,就算范文程依旧笑着,可却不会朝前迈一步,就象 他脚下有条无形的线,划归出他必须站定的位置。 “那丫头”那个丫头啊,就这么点出了他心里一直躲避事实,如此直接了当,如此无所顾及的表现出她的喜恶,又或者,她与他们是站 在同一个高度。 不因一件衣服,看低了自己,以着朋友的心同他们相处。他却还不如这一个丫头。想到此,范文程缓步的走到多尔衮身边,走过那一道横 在面前,无形的墙。 “如此,范先生便去换下它吧”多尔衮没动,依旧立在原地。但是一丝笑意慢慢慢慢的掠上原本有些平淡的面容。先是浅浅的凝在双 眸中,然后从眼角扩散开,泛至脸孔,嘴角,最后迸出一个暖如冬阳的微笑。 那个丫头啊,就算她如何讨厌这件代表了他们身份的朝服,却依然能够如对平常人一样的,不曾有过半点疏远。 让人见之如饮清泉的一个女子,用她的清澈,洗去了人心中的残诟,也填满了他与他之间仿似不能越过的沟。 “大姐,大姐”兴奋的声音,由门外传进来,是江牛牛。 “妞,给姑奶奶我笑一个”关上大门后,苗喵喵的笑脸马上换成阎王脸。靠不就是件破朝服吗,她干吗要那么介意,穿什么,她也不需要 在他们面前低头不是,难不成,他们穿件乞丐服,她还真会扔两个铜板给他们? 正在自己跟自己赌气的苗喵喵懒懒的趴在炕上,见到超兴奋的江牛牛,决定让他娱乐一下自己,也尝尝当大爷的滋味。 “老大,人家差点被侵犯耶”超兴奋的声音,变成超委屈,牛牛激动的挥着拳头,原地乱蹦。 “是春花,还是秋菊!”她早就看出来了,那两个丫头对牛牛很感兴趣,没事老爱在一旁盯着牛牛流口水,苗喵喵一听,就把对朝服的 郁闷给忘光光了显得比牛牛还激动。 “不是啦”激动的牛牛瘪瘪嘴,冷静下来。 “不是?那是六?”那家伙有点BL倾向,明明一个大男人,走路老是扭扭捏捏的,整个一个太监形象大使~~虽然他不是太监! “人家刚才出去买东西,然后有个膀大腰圆的爷们儿就一直尾随在人家身后,等到人家拐进巷子,他就忽然蹦出来,一伸手就摸人家的腰 ”牛牛一副羞答答的表情道。 “你不要跟那个六一样人家人家的,那是我们女人的专用词耶”苗喵喵受不了的插嘴道。 “好嘛,那我就一回头,结果那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一边跑还一边,真是个男的”牛牛气愤的接着。 “哇哈哈,你穿这样子,真的很让人有幻想的空间耶”苗喵喵看看江牛牛一身花不溜丢的打扮,在加上还在生长期,个头没有达到一定的 标准,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状。如果不是这子嘴巴上面刻意留着两撇胡子,其实是因为他进化未完全,汗毛比较重的缘故啦。从后面看,还 真以为是个西贝货呢。 “你还笑,当时气的我就追上去骂他”苗喵喵一愣,这子什么时候长出这胆子了。就他那身子骨,心被人给拆了。 “我就是不服气,做色狼居然还这么挑肥拣瘦!男的又怎么啦?”江牛牛居然一副不甘心的表情,好象人家当时就应该扒了他的衣服,直 接把他给就地正法才对。 良久,屋子里暴出狂笑声,那样开怀,那样无忧,笑的挂在上的大太阳都格外的明亮,笑的蔚蓝的空如洗过一样纯净,让走过门前的 人,挥手阻退了想进去喊人的福伯。 多尔衮迈开轻快的步子,竟自走回书房,自己脱下身上的朝服,那丫头不喜欢,他就自己动手吧,何必去打断那样爽人心脾的笑声…… 因为屡次被多尔衮欺诈钱财,苗喵喵对银子的兴趣指数一路由100点,狂跌到0001点。因此上睿亲王府里的N多个人就免于担心会被这个女 土匪坑害的危险,也就万分感谢他们英明伟大的爷。 但是他们忘了,对银子失去兴趣,就代表着苗喵喵会多出N的N次方的时间,进行一些无聊的恐怖活动,以发泄她太过旺盛的精力。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唯一能制的住她的人上朝去了,苗喵喵就开始了她最惬意的王府半日游。 “阿三,我帮你呀”苗喵喵晃到前庭,见到阿三正在清扫庭院,马上蹦出去抢过阿三的扫帚,强烈要求做好事。 一路赏花,赏树,赏风景的逛王府。最近她的大老板好象特别忙,忙到早上起来去伺候他更衣,结果早就不见人影了。所以她才会多出许 多时间,来冒充一下善良的使~~(全称应该是喜欢欺负善良百姓冒充使的鸟人)。 阿三极不情愿的被某女踹到一边凉快着,非常心痛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破坏殆尽,然后扫帚一甩,又逛去别处了。 老爷,你咋就没长眼睛呢,放出这么一位祸害,来荼毒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他们,真是没良啊,没良!望着一地杂物,其中还有 某祸害刚刚制造的垃圾——一颗梨胡,阿三是满眼辛酸泪,无语问苍。 于是睿亲王府里的下人们,又开始人人自危了,总会边干活,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大幅度的提高了听看跑的能力…… “阿牛,我来帮你”咻——刚刚还站在井边的人,马上没影了,不是掉下去了吧?某位被嫌弃的祸害好心的趴在井口看了看。 “阿水,我来帮”咻——刚刚还在劈柴的人,踪影全无,某个祸害摸摸鼻子,怏怏的走开了。 “阿财,我来”咻—— “秋菊,我“咻—— “春花。”咻—— 某祸害只能望影兴叹,这是什么世道,想做件好事怎么就这么难呢?唉……轻轻叹了口气,一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愁闷。 “做什么叹气?”徐徐清风吹过,把一到柔和的嗓音送进苗喵喵的耳朵。 “今儿怎么这么早?”不用回头,也知道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怕是很难再找到这一把暖意融融的嗓音了。苗喵喵没转身,她讨厌转身后 看到与声音完全不符的表情,那个只要穿上朝服,就变得高深莫测的表情。 “无事可做,就提早回来了”语气里有些细微的无奈。 他无心去争权夺势,但身为爱新觉罗家的人,他就要完成汗父的心愿,逐鹿中原,问鼎下,就算得尝所愿后要他削爵为民,他也是不会 犹豫半点的。因此,自他掌管吏部以来,才会勤于公务,却被人看做是图谋不轨。 “那快去更衣,咱们出去逛逛”带着异常愉悦的笑容,苗喵喵终于转回身,满脸的兴奋。 172 就算她再不知道历史,却也知道,身处皇室,就免不了明争暗斗。他忽然的清闲起来,和他语气里那抹无奈,是因为官场无常,还是因为 宫廷暗斗。她不想知道,她只觉得,一定要把他话语里的无奈赶走,回身时却才发现,他穿的却不是朝服…… “你……也好”对着那张刻意表现出无比灿烂的笑脸,多尔衮想些什么,话已到舌尖,可眉头一挑,又把那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 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 跟着多尔衮的脚步,走出睿亲王府,没有目的,没有停留,就那么一前一后只是随便的在街上闲逛。 多尔衮的脚步没快过,苗喵喵的脚步也没慢下来。但两个人之间始终有一步的距离,怎样也无法拉近。两个人也好象约定好了一样,谁也 不去改变脚下的步调,就任那一步的距离隔开他与她。 踩在他走过的石板路上,虽然没有脚印,但她的落脚处却总是在他刚刚曾停留的地方。地上的影子拉的老长,长的刚好可以笼罩住她。一 步的距离其实一点都不远,苗喵喵如是想。 盯着他那根微微晃动黑亮的长辫子,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他愉悦的心情,他刚刚想对自己什么? 自己刚刚想对她什么?那些话与不,他与她这一步的距离也不会改变。起初他觉得她冲动,迷糊,有时还有些傻乎乎。其实不然, 她有着缜密的心思,与人相处的距离,会拿捏的恰到好处。 过了这一步,他与她未必再有这般亲近,这一步的距离刚刚好搅和不进来,也走不出去。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身后与他一致的 脚步 虽然她的大老板和范先生是好朋友,但也不至于好到这个程度吧?怎么一个失业,另一个也一定要作陪,才显的出义气这两个字是怎么写 的吗? 正准备去伺候大老板进早膳的苗喵喵,剽了一眼连续五,跑来蹭吃蹭喝的人,不会是大学士府穷的揭不开锅,某人才会假义气之名,行 蹭饭之实吧。 “丫头,给爷添副碗筷来”某个遭人嫌的人大剌剌的坐到椅子上。 苗喵喵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但还是乖乖的下去准备碗筷,看范文程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苗喵喵可以肯定的,这两个男人该是会有事情 要谈,有再多的玩笑话,也不是这个时候该出口的。 “丫头,想不想出京郊走走”两个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了半的男人结束了话题同时看向正在努力把桌上所有好料的都扫进肚子里的 苗喵喵。 这丫头怎么老象是大旱后的灾民一样,狼吞虎咽,不吃光绝对不会收筷子,不过两个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随便了,你们高兴就好”这些日子以来,这两个人尽管没对她什么,但是那笑容都不似以往轻快,里面隐隐有丝抑郁。既然不想她知 道,她也就不费那唇舌去问,问出来也未必就是好事,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难得今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种拨云见日的晴朗,何必扫了大 家的兴致。 “既然要出去走走,不如索性就走的远些,去千山如何?”范文程提议道。 “那不如去闾山好了”多尔衮也提议。 “去黄山如何?” “还是去泰山吧!” “……”??????请问他们是要组团自费旅游吗??? 看着苗喵喵满头的问号,两个人但笑不语……唉,算了,随便去哪里都好,反正她笃定,这两个男人绝对不会是准备把她拐卖滴! “呃……那个,咱们现在就去爬那些个什么什么山的吧”正准备擦一擦油腻腻的嘴巴,两条白帕子同时递过来。苗喵喵愣了一下,谁的帕 子也没有接,用自己的袖子抹了下嘴巴。 “这是黄山?” “是啊,黄色的山” “这是千山?” “千年以前它就在这里了” 盛京东郊柱山顶,两个迎风而立的男人,和一个坐在地上再也不打算起来的女人俯视山下,虽没有名山的俊岭奇峰,巍峨气势,却也是 灵秀风雅,只是少了些许壮丽。 “我看起来很容易被骗吗?”亏她这么信任他们两个,兴冲冲的跑去打包自己的行李,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她又是背又是扛的,屁也不放一 个。结果咧,什么黄山泰山,根本就是骗她的!真是浪费她的感情!! “倘若他日,登上迤俪山峰,身边却换了旁人,你会做何感想?”多尔衮不答反问。 苗喵喵望着站在山崖边缘的多尔衮。凛冽的山风吹动银色的长衫,拂动他系在辫子尾端,鹅黄色的流苏,在纷乱的风中翻飞舞动着。他的 身影就象嵌入了如泼墨写意的图画之中,与山岭景色融为一体。 “登上名山又如何,却不会再有此时此刻这般心境了吧”泰山,黄山,总有一将成为大清的山,可那时却可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又或者 ,身边的这个丫头可还会是现在的她? 范文程将目光投射到山林深处,许是他终不及多尔滚那般气度卓绝,才会甘心站在他身后。 苗喵喵看着一前一后立在崖前的男人。这山虽不高,这崖却一样风起云锁,而他们迎风站立的那样自然,有登高振臂,统领三军的狂傲, 又有暗夜长灯,独行千里的萧索。 “冰雪肌肤,靓妆喜作梅花面。寄情高远,不与凡尘染,玉立峰前,闲把经珠转,秋风便。雾收云卷,水月光中见”苗喵喵忽然想些什 么,便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宋人旧词(出自全宋词向子諲点绛唇) “干什么,要吃人啊,难道我就不能风雅一回”他们那是什么表情,好象见鬼了一样,难得她充当一回才女,那个嘿嘿,她就会这一首古 词,还是当初牛牛背的时候,她顺便听来的。 不过,不给鼓掌就算了,需要用那种怀疑她是不是被借尸还魂了的表情看她吗?就算不是才女,好歹她也是靓女吧! “洛阳亲友如相问的下句是什么?”范文程试探的问,难道他们都看错了她? “这个问题好简单啦,就我在岳阳楼”苗喵喵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嘴脸,多工整啊,多压韵啊,自己还真是才! “干什么,你抖什么抖?”看到她完后,范文程就开始象患了多动症一样,全身没一处不动的,苗喵喵非常不高兴的开口了。 “下一句该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多尔衮虽然没有象范文程那样抽风,却也是露齿而笑,这丫头,跑的还真远。 “何当共剪西窗烛的下句呢?” “夫妻对坐到明” “是却话巴山夜雨时” “……” “哈哈哈哈哈” “笑屁呀,我对的也很工整耶” 落日余辉照射崖边,上面已经不见半个人影,但那阵阵晴朗的笑声,和娇嗔怒骂声却好似留在这里,倘若他日,登上名山,游历秀川,身 旁还是这个丫头陪伴想是那时的心境仍会如此时此刻这般晴空万里…… 里斜阳暮拂拂照翠林,夕阳给蜿蜒的林间山路铺上华丽的金辉。与来时不同,多尔衮选了一条少人去走的路。明知道也许会有险阻,但 范文程并没有出声反对。 苗喵喵自然也是没有任何异议。不是都,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选这条路自然有他的理由。 看着前面就算不知道未知前方将有什么挡在眼前,可脚步依然沉稳,自信的多尔衮,他今日必然不是闲的发慌,才来这什么什么山的闲逛 。不管他究竟为什么来,她只需跟着就是了。 但凡下山的路,就算没有险峻的山势,却也都比不得一马平川的轻松,一路行来,也需步步心。 遇到湍急溪流,乱石横隔,多尔衮和范文程便伸出手,想要护她过去。但苗喵喵总是假装看不见那伸出的手,凭自己的本事越过湍流,踩 过乱石。 走什么样的路都无所谓,她会始终在他们左右。机缘巧合,她来到古代乱世,不能改变环境,也不愿被环境改变,想以过客的身份,立在 是非之外,可有些东西又不能完全不在意。 下山的路虽然有千万条,但总会在某一点处,交汇成一条大路,越近山下,路越宽,宽到足可以让三个人并肩而行,苗喵喵在最中间,一 个古代女子从不曾拥有的位置。 “你已经笑了一路了,好不好请你闭嘴,照顾一下我的面子”白了左边的人一眼。真是的,人家不过就是对错了两句诗,用的着那么夸张 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他不是笑这个”走在右边的人不去看那个笑容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他自己也是因为那个原因,而觉得心里满满的。 “丫头,你究竟有多少种面貌?”迷糊是她,凶悍是她,善解人意是她,进退得当还是她。她可以恰到好处的该聪明时不糊涂,该糊涂时 不聪明,知其意却不谓其言。 “范先生的意思是,我是二皮脸吗?”干吗拐着弯骂她,苗喵喵嘴角挂笑,眼里冒火的看向范文程。 “他的意思是,你没有脸”多尔衮很正经,很正经的对苗喵喵道。看到苗喵喵愣住后,还很用力的点了下头,对你没听错,是没有脸。 “你……你……你……”随着多尔衮不可抑止的大笑声,苗喵喵抖着爪子,僵尸一样蹦过去准备把他的喉咙给掐断。 爽朗的笑声散入林中,轻旋于树梢,枝桠间,这丫头想把话题转开,那就转开吧,何需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需知道,她不会离开 就成了。 拒绝了他们伸出的手,她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也能安然无恙,他们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她不听不问,可却会同他们一起进退。这便 足够了吧。相知何必故,心醉茶若酒。 “此路是我开……”色渐暗,尽兴而归的三个人加快了脚步。眼看就到山下,转两个弯就可以看到候在山下的马车了。却忽然冲出六七 个人,为首的那位把长扁担往地上一戳,大嘴一咧,吐沫星子乱飞的冲着他们几个喊话。 “这个我知道~~!!!”超兴奋的声音出自被多尔衮和范文程挡在身后的苗喵喵嘴里。 “此树是我栽对不对!!”啊哈,这回绝对不会被他们笑了,这句诗她最熟悉了。 “要想从此过……”对面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决定不理会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女人,继续把台词念完,只是气势弱了好多。 “留下买路财!!!呃???好象是打劫的才会背这首诗”搔搔头,苗喵喵尴尬的冲着回过头,冷眼看着她的两个男人嘿嘿一笑。那个, 人家一时兴奋,忘记了它的背景,误会,误会…… “这几锭银子,够你们安顿下来了”多尔衮慢吞吞的回过头,扫视眼前的几个人。衣衫破旧,面色饥黄,而且并未剃发,想是由关内逃难 出来的灾民。唇边挂上一抹柔和的浅浅笑意,由怀中掏出几锭银子扔给为首的那个人。 “这些怎么够,把你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掂了掂接到手中的银子,大概有三四十两,再望向对面这个气度雍容,风采华贵的人,眼里迅 速蒙上一层贪婪之色。 “银子爷倒是还有,却不想再给了呢”真是有什么样的朝廷,就有什么样的百姓,拦路打劫也这般理直气壮。抿唇一笑,多尔衮收起眼里 的怜悯,淡淡的道。 “你连那几锭都不该给”苗喵喵在多尔衮身后嘟囔着。 就算她对银子的兴趣已经大不如前,但是要她眼睁睁看着它们飞到别人手中,她还是会的肝儿颤那么一下,疼耶,怎么就没见他对自 己这么大方过。 “那可就由不得你们了”互相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向他们包围过来,那个女人自然不用放在眼里。 这两个男人虽然气度不凡,但是看起来也不过是文弱书生,不足为惧。世上最能蒙蔽人的视线,使人判断失误的就是金钱,所以他们看不 到多尔衮眼里一闪即逝的冷芒。 173 “尔等可想清楚了?”面对把他们围在中间的几个人,多尔衮依旧不动如山的立在原地,淡淡的问道,心中却正思量脱身的办法。 “跟他们那么多干吗,先把银子抢回来再”话未落,人已动,苗喵喵盯着对方手里的银子就冲过去了。 那几个劫匪先是一愣,他们都还没动呢,怎么对方就先冲过来而且还是个女人,难道是什么会把势的高手? 趁着对方愣神的工夫,苗喵喵已经一个过肩摔,把为首的那个人给摔到地上,顺便一屁股做到人家背上,死命的扣着对方手里的银子。 因为手被反剪在背后,再加上苗喵喵就好象老虎见了肉一样,兴奋的两眼放光,下手更是用力,疼的屁股下面那位满脸冷汗,一阵哼唧。 这一哼唧,也把其他人的魂给叫回来,马上一起冲上去,准备先把她给打个半残在。 对方动,多尔衮这边也动了,由怀里掏出剩下银子,女散花一样砸向那几个人,别还真有脑袋被砸出个包的。 范文程知道,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还有可能拖累他们两个,所以在多尔衮动的时候他也动了。拔腿拼命朝山下跑,这样,他们两个 就不需要顾及到自己,而可以全力脱身了。 “喂,喂,喂……干吗啦,你银子多我知道,但是也不需要这么奢侈吧?” 被多尔衮猛的拉起来,还来不及把银子抢回来的苗喵喵,看到他扔出更多的银子后,一边随着他狂奔,一边心痛的频频回。瞧见那几个人 都忙着去拣银子,更是心痛的要死,谁知道那里面有没有她上次从阿三手里骗来的那十两银子啊。 “不要回头”就算在逃跑的时候,多尔衮的声音里还是一贯的柔和平稳,没有一丝慌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人不过是闲的无聊 ,来这边跑步健身。 看不出来,平日里优雅温吞的人,跑起来却跟飞毛腿似的,幸亏不是在现代,不然这速度,他跑去混在条子的队伍中,那她是插翅也别想 逃了。一路跑下山,就看到前面不远处,范文程正抱着一棵大树猛喘呢。 “是范先生耶”终于看不见那些人的影子了,多尔衮稍稍放慢了脚步,苗喵喵也得以喘过一口气。 “范先生在练什么工夫?”三个人中,唯一一个呼吸正常,气不喘,心不跳的人,轻笑的开口调侃道。 “呼呼……你以为……呼呼……我是你……呼呼……吗?”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笑面如花的好友。 你是镶白旗满州都统耶!看起来娇贵优雅,飘逸出尘,会让人以为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可你去沙场上打听打听,谁不知道睿亲王多 尔衮能征惯战,所向披靡啊。别跑这几步路了,就算千里行军,你也不会有半丝疲态。我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能跑这么远,已经算是很对的 起你啦。 “爷”正着,一辆马车跑到近前,车上的马夫跳下来,单膝点地,给多尔滚见礼。 这个一直等在山下,不见主子回来的下人有些担心。他家主子可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这深山老林的,带着个女土匪,万一她兽性大发 ,把他家主子给如何如何了,他要怎么跟府里的人交代。 就算还有范大人在一旁,可瞧他一副柔弱像,也经不起那个女土匪一摔啊,要是连带着把他也给如何如何了……越想越担心,索性架着马 车一路赶过来。 “免了吧”轻挥手,让恭身哈腰的下人直起身,多尔衮几个跳上马车后,一直与苗喵喵紧握着的手才松开。 两个人谁也没去注意这个细节,范文程眸光暗了一下,旋即调开视线,假装不曾看见过十指紧扣的画面。 “做什么要跑?没了好多银子耶” “不跑难道等着被毁尸灭迹?” “他们不过比咱们多了几个人而已” “你当咱们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吗?” “不是吗?看他跑的那么快,应该会轻功吧?” “什么轻功?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就开始梦话啦?” 马车一路急驶下山,车里的三个人,两个个不停,一个闭目养神,一派清闲,浑不像刚刚被人给劫了钱财,对另外两个人的谈话是充耳 不闻。 “唉,那么多银子少也得百两往上” “放心好了,睿亲王府的银子都是官银,除非有睿亲王府里的腰牌,否则谁也花不出去的” “耶?怎么不早,害我心疼的半死!!” “你又没问!” “没问你就……” 话声随着远去的马车,渐行渐弱,终至消失,山间道路又恢复了宁静,远处分赃完毕的人欢喜地的捧着银子回去暂时的栖身之所,准 备一亮就进城好好玩乐一番,却不知道,早以惹祸上了身。 崇德三年,皇太极亲征喀尔喀,喀尔喀闻之,遁去。夏四月,壬寅,至辽阳,阅新城。乙巳,皇太极还盛京。 “丫头,出征了这么些日子,可对爷我有些想念啊”痞痞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后角门里走出一脸灿烂的多铎。 “……”斜着眼,脚上打着拍子,站在大树下的苗喵喵一脸你没毛病吧的表情。 不是皇帝大爷的军队刚进城吗,她家老板跑的鞋都掉了的去迎接了,怎么这个死孩会出现在这里?真是见鬼了。 “大胆,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怕爷我要了你的脑袋?”多铎眉头一挑,收起嬉笑面孔,脑袋昂的高高的,真是傲气十足。 “……”我好怕哦!!!你没发烧吧?这次苗喵喵干脆赏他两个卫生球, 这家伙抽的什么风?她该怕的,多铎板起脸的时候,皇家的威严竟不比皇帝大爷逊色多少,可是她就是怕不起来,只觉得他简直无聊的要 死,要装就装的象一点,干吗眼睛还闪着愉悦。 “你这丫头,躲在这里做什么?”垮下亲王的架子,没办法,一见到这丫头,他就打心眼里觉得亲近,仿似在额娘面前一样,不需要提防 什么,真真让人轻松。 “哦呵呵呵……野餐”终于把嘴拉回到正常位置,苗喵喵一声诡笑,在加上那一嘴的森森白牙,看的多铎打了个机灵,怎么看她都是一副 老妖婆的嘴脸。 “那是什么?”为免被某妖婆咬一口,多铎向后蹭了两步,却又好奇苗喵喵脚边干吗要支着一只簸箕,于是伸长脖子,晃着脑袋,想要一 窥究竟。 “嘘~”食指在唇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苗喵喵面露奸诈的盯紧那只簸箕,拉着多铎躲到树后,多铎忽然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不断上升,一 时有些失神。 怎么会这样,风流成性的他何时有过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眼前的丫头一身是土,头发上还有一片树叶,邋遢的要命,身上没有女儿家该 有的香气,反到是微微有些汗气味,他绝对不会喜欢这样一个女子的,更何况她不过是哥哥府里的一个丫头而已。 “啊哈,抓住了”可是这个女子却可以让他呼吸的那般轻松,笑的那样畅快。跑向那只啪的一声扣在地上的簸箕,苗喵喵没发现多铎那双 炯亮黑眸里划过的一簇火花。 心的把簸箕欠开一道缝隙,把爪子伸进去一阵扑腾,苗喵喵咧开大嘴,流着口水,和抓在手中的一只白色信鸽互相对视着。 “你不会是要……!”被冷落的多铎蹭到苗喵喵身后,这女人是不是有点太……呃……凶残了!多可爱的一只白鸽啊,她怎么下的去嘴 ? “干吗,他是你兄弟吗?”苗喵喵斜了一眼多铎,耶?死孩,还满有同情心的嘛,不过她苗喵喵感情没那么丰富,所以请收起你那副哭 丧脸,她是绝对不会手软滴。 皇上班师回京,自是满城沸腾,百姓为大清又打了胜仗,为大清又在乱世中站稳了一步,为安居乐业的祈望不会再是奢求而兴奋自是 不用。 崇政殿上,也是同样欢腾,虽然百官仍是肃面谨颜,但是那一双双闪亮的眼睛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国之君,群龙之首,终是有着浑然 成安定人心的岿然气度。 “豫亲王怎么不在殿上”龙椅之上,一身霸气的皇太极不怒自威,扫视了一下品级台下文武百官,波澜不兴的语气里有些微的不悦,让底 下的人不觉缩了缩脖子。 “回皇上,豫亲王身体不舒服,刚回京的时候,就先行回府了”底下马上有人打报告…… “睿亲王,你怎么”皇太极语气里的不悦加重了一些,看向站在首位的多尔衮。 “回皇上,十五自就身子骨不大好,这您是知道的。加上那时臣弟额娘忽然薨逝,追随汗父而去,十五悲痛非常,就更是落下病根 。想是这一回,出征旧疾复发,怕扰了圣驾,所以才不得以先行回府。没来觐见是他的错,臣弟自当回去好好训斥一番“多尔衮依旧是一 派淡然,没有一丝慌乱,稍稍恭身一脸恭谨的回道。 “既然如此,朕也就不怪罪他了,你也不用跑去训斥他,让他好生静养吧”轻叹一声,几不可闻,多尔衮的一番话点到他的死穴。 当年之事,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终归是欠了他们兄弟的,所以他才会处处忍让十五的任性妄为,对他格外娇宠。 而刚刚十四刻意不称豫亲王,而是十五,摆明了就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曾经答应过王大妃阿巴亥照顾十五。 所以,皇太极不管是出于真心的兄长之爱,还是为博得宽大友爱的名望,又或是有所愧疚,多尔衮此番话出,皇太极却也不好再什么。 “臣弟尊旨”多尔衮敛眉低首回道,面上无波,可心中不觉叹气。十五啊,再这样下去,怕是有一会惹祸上身。丢官罢爵是,绌宗 籍,丢性命也未可知啊。看来还真要与他好好谈一谈了。 接下来暂代朝政的豪格以及六部九卿的官员又做了些拉拉杂杂的报告,整个报告会在热烈融洽的气氛下,接近尾声,多尔衮却始终不发一 言。 “睿亲王,你没什么要的吗?”满意的听完各政司的政府报告,皇太极把目光调到一边静静站立的多尔衮身上。 “臣弟没什么要的”剽了一眼对面的豪格,多尔衮嘴角微挑,慢吞吞的回道。 “如此,就都跪安吧”皇太极随着多尔衮的视线看向豪格,浓眉微蹙了下。 多尔衮那一剽,他当然知道其意思,却不好当场训斥豪格。便宣布散会,个别人物需要个别处理。 多尔衮并不是一介武夫,所以他才会把六部之首的吏部交给他执掌,是想借他的才智治理国家。 可他这个儿子,偏偏就处处与多尔衮唱反调,这次更是借由暂镶朝政的机会,抢过吏部的决策权,真真是糊涂。这样下去迟早会物及必反 的,叫他如何放心在自己百年后,把大清交给这个儿子。 “一两银子一口” “你不如去抢” “吃不吃随你” “打个折扣好了” “你很气耶” “反正你骗来的银子,终归都是落进我十四哥的腰包” “要你管,你少揭我的短” “不过就一只腿儿而已” “你刚刚已经啃了我一只腿了” “耶?我不记得我有吃人肉的习惯啊” 吵闹的声音由后院一路飘到前庭,苗喵喵手里拿着不知道是什么腿的东西,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脸垂涎的多铎。 话苗喵喵的黑手不带半丝怜悯的伸向那只雪白的信鸽,多铎实在是不忍心看向白鸽那双哀怨的眼睛,转过头去,嘴里还造孽啊造孽啊猛 念,希望这个女魔头能有所悔悟,放它一条生路。 不过既然是女魔头,自然就不该指望她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苗喵喵带着残酷的冷笑,一把扯下信鸽脚环上挂着的竹筒。 “哦呵呵呵……果然是牛叔的信”一串让人寒毛直竖的笑声后,苗喵喵得意的抽出竹筒里的一个纸卷。手里的那只信鸽早就不知道被她 甩哪里去了。 174 “你干吗放了它!”刚刚还一脸不忍,一副慈悲为怀的善心人士,马上换上一脸的失望,就好象什么精彩的戏码没看到一样。 “耶?难道你想把这么可爱的鸽子给吃了??!!”苗喵喵一脸惊恐的望向多铎,死孩,看不出来,这么心狠手辣,她要不要离他远一 点? “耶?是你要野餐的嘛”看到苗喵喵的眼神,多铎一脸委屈的道,明明是她要这么做,怎么反到是他的不对了。 “哦!……我没你那么笨啦”这个死孩,她苗喵喵会做那种杀鸡取卵的事吗,扬扬手中的纸,笑道。 “你敢爷我笨”眉毛又立起来,虽然不象他哥哥一样百战百胜,但他好歹也立功无数,怎么会跟笨这个字划上等号呢,严重的损伤他的 自尊心啦。 “好了啦,你最聪明了~~我要去吃好东西了,不跟你哈喇了哈”踮起脚尖,敷衍的拍了拍多铎的头顶,算是安慰了,苗喵喵一溜烟的朝灶 房跑去。 嘿嘿,牛叔的醉鸡她肖想了好久了,今总算给她等到机会了。原来苗喵喵手里的信,是灶房正对的后巷里,一个寡妇给牛叔的情书。 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可惜造化弄人,女方嫁做了商人妇,不过算她运气好,丈夫没几年就死翘翘了,这下两个人旧情复炙。 但是人家老公死了还不满三年,所以两个人的地下情如果暴光的话社会各界的舆论压力就会压的他们干脆跳河自杀算了。 基于以上几点,苗喵喵的醉鸡是一定会吃的成滴!毕竟某祸害可是花了大把的时间来研究为什么最近王府里会出现一只与自家邮递员不同 的白色信鸽捏。 “哈喇?没见她流口水啊?”虽然不怎么懂她的意思,但是多铎依然毅然追随苗喵喵而去,瞧那丫头的架势,肯定是美味,他才不笨呢, 当然要跟着去分一杯羹了。 “你少来,什么一物换一物,骗走了我一只腿,结果我连根毛都没看到耶” “我放前院了嘛” “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别告诉我,这里是后院的范围” “那边啦” “哎呀,居然使诈” 苗喵喵看到手里的腿已经被多铎抢过去放到嘴里了,气的哇哇大叫,准备冲过去抢回来,府里的人对她这种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依旧各 干各的事,没人去管这闲事。 别那边站着的是个亲王,就算是普通人,他们也不会跟那个女土匪对上滴,免得某不心掉到地上忽然出现的坑里。 打吧,打吧。最好能把这个女土匪给揍的生活不能自理,那这个世界就安全了。多尔衮回到府里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坏孩因为分赃不允均 ,就要大打出手的场面。 四月的阳光柔和而温暖,让许多无事可干的人搬着板凳出来晒太阳,街上也是人流穿息,独独是睿亲王府门前,没有半个人影。 就算贫民百姓慑于皇室威严,宁愿绕路而行,可府里的下人怎么也不见一个,往常可都是候在门口的。 由宫里回来的多尔衮下了轿子,看到自家门前杂物一地,不禁轻攒剑眉。这些奴才越发的懒惰了,是他太纵容了吗? “恭迎王爷回府”闻声却不见人,虽然底气十足,奈何距离远了一点,传到多尔衮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一咪咪。 “豫亲王在这儿。”走进大门,多尔衮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王府看起来跟刚被抄了家似的凄凉,对上门内那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不必 猜也知道,是谁带来的。 “回爷的话,十五爷是在这儿”由花墙后探出福伯的老脸。多尔衮旁边那道幽蓝视线懒懒的射过去,顺便一龇牙,福伯马上又迅速的缩回 去。 乖乖,这条十五爷带过来的狗,看起来比狼还凶恶呢,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那大钢牙咔嚓。 淡淡看了一眼一直爬卧在门里台阶处的庞然大狗,正冲着他猛摇尾巴。敢情,这爱美之心可不光只有人才有,十五不会是打算把它送给 自己吧? 正与那条狗互相对望,吵闹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凝目看去,微蹙的眉头豁然舒展,不远处打打闹闹的两个人不就是那丫头和据是回府 静养的十五吗。多尔衮没有开口,悄然的朝书房走去,先换下这件朝服吧。 “还我啦,我好不容易坑来的耶”尽管鸡腿已经被啃了大半,某猫还是不死心的张牙舞爪,连拉带拽,试图还可以抢回一点残羹剩渣。 “没有啦”多铎孩子气的把剩下的半只鸡腿全部塞到嘴巴里后,两手一摊,鼓着嘴巴,眨着大眼睛,口齿不清的道。 “那就大刑伺候!”苗喵喵被多铎的怪模怪样逗的忍俊不以,心中却又因为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孩子气,而有丝怜惜。 这个死孩,多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那她的老板呢,又有多久不曾开怀大笑过了?那总是挂着浅笑的唇,是否早就习惯了那个弧度? “来呀,爷我还怕你不成”终于咽下嘴里的食物,把骨头朝后一扔,多铎得意洋洋的,还故意冲着她吧嗒了一下嘴。 “你的哦,可不要后悔”嘿嘿一笑,苗喵喵伸出爪子,直接奔多铎的掖下抓过去,看她的满清十大酷刑之乐极生悲。 “居然来阴的,那爷我也就不客气了”使出相同的招数,多铎和苗喵喵两个人闹做一团。 “十五,是迷路了吗?”柔如清风的声音飘进两个人的耳朵,多尔衮一身清爽的立在几步外。 “耶?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叫我去给你更衣?”苗喵喵马上停下爪子上的进攻,跑到多尔衮身边。最近她的老板养成了自己动手的好 习惯,害她又清闲了不少。 “朝堂上有人了什么吗?”多铎懒洋洋的坐到石阶之上,收起了一脸的稚气,黑亮的双眸里换回惯有的警惕与傲气。盯着自家哥哥无波 无浪的笑面。 “十五何时也学会用这副德行对着我话了,嗯?”没有看多铎,转身把手里的油纸包轻轻的搁在苗喵喵手上,但是微扬的尾音,让多 铎瑟缩了一下,他家哥哥不高兴了。 “桂花糕耶!”某女对两兄弟之间的对话没什么兴趣,用力的嗅了嗅油纸包后,欢快的大叫道。 “哥,你偏心得很呢,怎么只有这丫头的份”多铎撅着嘴,满脸的不甘心。眼睛里都是对桂花糕的垂涎之色。就象是刚刚的表象都是幻影 一样。 “听你回府静养去了,哪里知道会在这里”由苗喵喵打开的纸包里,拈起一块点心,塞到多铎的嘴巴里,阴冷之气也随之无影无踪。 “就算回府静养,也要先把这份儿礼给哥哥你不是”满足的嚼着嘴里的糕点,多铎指了指大门口。 “你可是想背上欺君的罪名”轻拍下多铎的手,他该晓得,四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怕他们不成”傲气的嘴角一撇,多铎不在意的回道。 多尔衮不语,那双总是无波的眼,深邃的彻底,仿佛深不见底的一池幽潭,定定的看着多铎,让多铎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无形的压迫 感四处流窜。 这一回他真的动气了,连一向挂在嘴角当摆设用的浅笑都消失了。多铎也不愿意认输,执拗的与多尔衮对望。 就是这样,他不喜欢哥哥对皇上的为命是从。额娘不能就那么白死,多少年了,从高处摔落的痛让他常常疼的一夜无眠。 “哇,这狗狗好漂亮哦,送我的吗?”某女的嘴巴没有因为糕点而停止使用,发现奇迹一样指着门口大呼叫,兴奋的糕点渣渣乱喷。 “丫头,你最好不要靠近它”兄弟间的低气压再一次被打破,因为某女的咋呼,多尔衮分神看向她,顺便拎住她的后衣领,免得她自动献 身跑过去让那只狗磨磨牙。 “那是给你的爷,我十四哥的,不是给你的”多铎也连忙解释,免得她会错意,兴奋的跑过去跟它互殴,那她身上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优点 的美貌就差不多要荡然无存了。 “你不是用它换我的腿吗?想赖啊”划拉着四肢,奋力游向大门口,开玩笑,一只鸡腿换一只大狗狗的好事,不要是傻子。 “爷我几时过?”好无辜的眼神,反正鸡腿已经吃进肚子里,随便他怎么,难不成她还准备要他还出来?嘿嘿……那只能是……那个 …… “放开我,我要去药铺”停止挣扎,苗喵喵冷笑的道,不拿东西来换,就把吃进去的给她还回来,嘿嘿……虽然只能……那个…… “府里什么药材都有” “我要巴豆!” “有” “那个,用这个换好了”单是这丫头还好,若是自家哥哥也跟着参一脚,那他可就没辙了,多铎瞄了一眼多尔衮的美丽笑容,那个,好 汉不吃眼前亏。 由腰间解下一枚精美的玉佩,递到苗喵喵手里。某女的眼睛马上比那只狗狗还蓝,口水泛滥的都快流成河了。 “这是你大婚的时候皇上赐下来的”斜了一眼某女正在狂亲乱吻的玉佩。 那本是一对,嫡福晋一块,十五一块,可是只有他们兄弟知道,十五并没有把原本该是福晋收着的玉佩给她。如今给了这丫头…… “是吗?我忘记了”多铎咧嘴一笑,风清云淡。 什么大婚,那又不是他想娶的女子,是皇上硬要指给他的,他根本就没把那女人当妻子。不过是住在一个府里的陌生人罢了。 “你何时才会长大?”怎么老大不了,孰轻孰重还分不清楚,纵然有怨,有恨,也该以大清江山为重。何必让兄弟间的矛盾不断加深。 就算你出了这口怨气也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可大清刚站稳的基业不是又要风雨飘摇。多尔衮轻叹道。 “就因为我长大了,才不想为他人做嫁衣”由鼻子里哼出一句话。 别以为他身在沙场就不知道京中之事。当年皇上因为他大婚的事,罢了阿济格的旗主和固山贝勒的身份,他们兄弟年幼,不得不忍气吞声 。如今,豪格又夺了十四哥的吏部尚书权,他要如何忍得这口气。 “汗父的遗愿你又至于何地”,面对着多铎这张满是叛逆乖张的脸,多尔衮轻抚太阳穴柔声问道,真是让人头痛啊。 “那也不能就由着他们欺负咱们兄弟啊”理屈词穷,多铎干脆眼睛一瞪,脖子一扭,不去瞧自家哥哥略现忧郁的脸。声的嘟囔,连带着 做一下除草的工作,拔掉一根根明明不碍事,但因为他大爷不爽,就必须要捐躯的草。 “呜哇哇,呜哇哇……”比鬼叫还难听的凄厉哭声冲破了兄弟间那一道墙,一向处变不惊的多尔衮退了一步,坐在石阶上多铎滑下来,屁 股差点摔成几瓣。 “呜哇哇……救命啊,呜哇哇……放嘴啦”凄惨的哭嚎声继续肆虐。多尔衮两人寻声望过去,呃?这丫头什么时候凑到大门口去了,还跟 那只狗拔河,啊!拔的不是绳子,是她的手指头。 “丫头,不是叫你不要靠近它了吗?”快步走到苗喵喵身边,抽出帕子递给她,先把那张大花脸擦一下吧,至于她的手指头,呃……看能 不能跟这只狗商量一下,换个东西咬。 “呜哇哇……别废话啦……呜哇哇……谁家的死狗啊……”断了啦……我要求公费医疗啦……晕倒,还想着银子呢…… “黑珍珠,放开她”多铎厉声喝道,,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把它的毛给拽下一撮……难怪它会死咬着她不放。 “黑珍珠?……我看它是黑心肝……”在多铎的喝斥和多尔衮的盯视下,狗狗终于松开嘴,冲苗喵喵一龇牙。那意思象是,敢拔我的毛 ,我咬不死你。 看的苗喵喵一时火起,就要上去再跟它理论一翻,被多尔衮给拉住了才没有得逞,只能恨恨的瞪了它一眼。 “福伯,拿些金创药来,十五,把你的黑珍珠带走”拉过苗喵喵的手,多尔衮略一皱眉。伤口很深,怕是伤到筋骨了,先用药止血吧, 175 稍后再请先生过来看看。至于那个罪魁祸首,让它的主人去处理好了。 “不要啦……它那么漂亮……你不要,就送给我好啦”刚刚还恨不得扒狗皮喝狗血的人,听要把狗狗带走,马上蹦到大门口,挡在那边 ,一脸祈求的看着多尔衮。 “你不怕它再咬你?”多尔衮和多铎同时出声,这丫头是不是被咬傻啦…… “怕呀,怎么不怕,但是不能因为怕就不去接近它,恐惧是可以克服的,就看你敢不敢面对” 你们才傻了呢,我这是以毒攻毒,她可不想以后每次见到狗就一路爬到树上去——那个因为古代没有电线杆。 “如此,爷我就把它送给你”多尔衮的笑容划过一抹异彩,虽然稍纵即逝。 “谢谢你”苗喵喵眼睛笑成一条缝“好了,太阳都快下山了,你也该回去了吧,慢走不送哈”转身把多铎推出大门,咣当一声居然还落了 栓。 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胆,居然把他给轰出睿亲王府!多铎不可置信的瞪着禁闭的大门,刚想上去把门踹开,顺便把那个丫头揪出来教训一番 。却在踏上台阶时,忽的笑了,随即转身漫步而去。 “什么黑珍珠……难听死了……以后你就叫翠花啦……敢咬老娘,看老娘怎么折磨你……你呀以后就……” 黑珍珠不好听?好象是翠花才比较难听吧……看着牵着狗朝后院走去的苗喵喵,多尔衮的笑意更浓。 他怎么忘了,这丫头是有些功夫的,七尺男儿尚且不能近身,又怎么会让一只狗给欺负去。回望了一眼落了栓的门,迈步朝书房走去,一 路轻笑,让躲在一旁的下人又一次为他们家主子的绝美容颜倾倒一片…… 狗狗事件 四月的阳光柔和而温暖,让许多无事可干的人搬着板凳出来晒太阳,街上也是人流穿息,独独是睿亲王府门前,没有半个人影。 就算贫民百姓慑于皇室威严,宁愿绕路而行,可府里的下人怎么也不见一个,往常可都是候在门口的。 由宫里回来的多尔衮下了轿子,看到自家门前杂物一地,不禁轻攒剑眉。这些奴才越发的懒惰了,是他太纵容了吗? “恭迎王爷回府”闻声却不见人,虽然底气十足,奈何距离远了一点,传到多尔衮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一咪咪。 “豫亲王在这儿。”走进大门,多尔衮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王府看起来跟刚被抄了家似的凄凉,对上门内那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不必 猜也知道,是谁带来的。 “回爷的话,十五爷是在这儿”由花墙后探出福伯的老脸。多尔衮旁边那道幽蓝视线懒懒的射过去,顺便一龇牙,福伯马上又迅速的缩回 去。 乖乖,这条十五爷带过来的狗,看起来比狼还凶恶呢,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那大钢牙咔嚓。 淡淡看了一眼一直爬卧在门里台阶处的庞然大狗,正冲着他猛摇尾巴。敢情,这爱美之心可不光只有人才有,十五不会是打算把它送给 自己吧? 正与那条狗互相对望,吵闹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凝目看去,微蹙的眉头豁然舒展,不远处打打闹闹的两个人不就是那丫头和据是回府 静养的十五吗。多尔衮没有开口,悄然的朝书房走去,先换下这件朝服吧。 “还我啦,我好不容易坑来的耶”尽管鸡腿已经被啃了大半,某猫还是不死心的张牙舞爪,连拉带拽,试图还可以抢回一点残羹剩渣。 “没有啦”多铎孩子气的把剩下的半只鸡腿全部塞到嘴巴里后,两手一摊,鼓着嘴巴,眨着大眼睛,口齿不清的道。 “那就大刑伺候!”苗喵喵被多铎的怪模怪样逗的忍俊不以,心中却又因为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孩子气,而有丝怜惜。 这个死孩,多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那她的老板呢,又有多久不曾开怀大笑过了?那总是挂着浅笑的唇,是否早就习惯了那个弧度? “来呀,爷我还怕你不成”终于咽下嘴里的食物,把骨头朝后一扔,多铎得意洋洋的,还故意冲着她吧嗒了一下嘴。 “你的哦,可不要后悔”嘿嘿一笑,苗喵喵伸出爪子,直接奔多铎的掖下抓过去,看她的满清十大酷刑之乐极生悲。 “居然来阴的,那爷我也就不客气了”使出相同的招数,多铎和苗喵喵两个人闹做一团。 “十五,是迷路了吗?”柔如清风的声音飘进两个人的耳朵,多尔衮一身清爽的立在几步外。 “耶?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叫我去给你更衣?”苗喵喵马上停下爪子上的进攻,跑到多尔衮身边。最近她的老板养成了自己动手的好 习惯,害她又清闲了不少。 “朝堂上有人了什么吗?”多铎懒洋洋的坐到石阶之上,收起了一脸的稚气,黑亮的双眸里换回惯有的警惕与傲气。盯着自家哥哥无波 无浪的笑面。 “十五何时也学会用这副德行对着我话了,嗯?”没有看多铎,转身把手里的油纸包轻轻的搁在苗喵喵手上,但是微扬的尾音,让多 铎瑟缩了一下,他家哥哥不高兴了。 “桂花糕耶!”某女对两兄弟之间的对话没什么兴趣,用力的嗅了嗅油纸包后,欢快的大叫道。 “哥,你偏心得很呢,怎么只有这丫头的份”多铎撅着嘴,满脸的不甘心。眼睛里都是对桂花糕的垂涎之色。就象是刚刚的表象都是幻影 一样。 “听你回府静养去了,哪里知道会在这里”由苗喵喵打开的纸包里,拈起一块点心,塞到多铎的嘴巴里,阴冷之气也随之无影无踪。 “就算回府静养,也要先把这份儿礼给哥哥你不是”满足的嚼着嘴里的糕点,多铎指了指大门口。 “你可是想背上欺君的罪名”轻拍下多铎的手,他该晓得,四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怕他们不成”傲气的嘴角一撇,多铎不在意的回道。 多尔衮不语,那双总是无波的眼,深邃的彻底,仿佛深不见底的一池幽潭,定定的看着多铎,让多铎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无形的压迫 感四处流窜。 这一回他真的动气了,连一向挂在嘴角当摆设用的浅笑都消失了。多铎也不愿意认输,执拗的与多尔衮对望。 就是这样,他不喜欢哥哥对皇上的为命是从。额娘不能就那么白死,多少年了,从高处摔落的痛让他常常疼的一夜无眠。 “哇,这狗狗好漂亮哦,送我的吗?”某女的嘴巴没有因为糕点而停止使用,发现奇迹一样指着门口大呼叫,兴奋的糕点渣渣乱喷。 “丫头,你最好不要靠近它”兄弟间的低气压再一次被打破,因为某女的咋呼,多尔衮分神看向她,顺便拎住她的后衣领,免得她自动献 身跑过去让那只狗磨磨牙。 “那是给你的爷,我十四哥的,不是给你的”多铎也连忙解释,免得她会错意,兴奋的跑过去跟它互殴,那她身上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优点 的美貌就差不多要荡然无存了。 “你不是用它换我的腿吗?想赖啊”划拉着四肢,奋力游向大门口,开玩笑,一只鸡腿换一只大狗狗的好事,不要是傻子。 “爷我几时过?”好无辜的眼神,反正鸡腿已经吃进肚子里,随便他怎么,难不成她还准备要他还出来?嘿嘿……那只能是……那个 …… “放开我,我要去药铺”停止挣扎,苗喵喵冷笑的道,不拿东西来换,就把吃进去的给她还回来,嘿嘿……虽然只能……那个…… “府里什么药材都有” “我要巴豆!” “有” “那个,用这个换好了”单是这丫头还好,若是自家哥哥也跟着参一脚,那他可就没辙了,多铎瞄了一眼多尔衮的美丽笑容,那个,好 汉不吃眼前亏。 由腰间解下一枚精美的玉佩,递到苗喵喵手里。某女的眼睛马上比那只狗狗还蓝,口水泛滥的都快流成河了。 “这是你大婚的时候皇上赐下来的”斜了一眼某女正在狂亲乱吻的玉佩。 那本是一对,嫡福晋一块,十五一块,可是只有他们兄弟知道,十五并没有把原本该是福晋收着的玉佩给她。如今给了这丫头…… “是吗?我忘记了”多铎咧嘴一笑,风清云淡。 什么大婚,那又不是他想娶的女子,是皇上硬要指给他的,他根本就没把那女人当妻子。不过是住在一个府里的陌生人罢了。 “你何时才会长大?”怎么老大不了,孰轻孰重还分不清楚,纵然有怨,有恨,也该以大清江山为重。何必让兄弟间的矛盾不断加深。 就算你出了这口怨气也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可大清刚站稳的基业不是又要风雨飘摇。多尔衮轻叹道。 “就因为我长大了,才不想为他人做嫁衣”由鼻子里哼出一句话。 别以为他身在沙场就不知道京中之事。当年皇上因为他大婚的事,罢了阿济格的旗主和固山贝勒的身份,他们兄弟年幼,不得不忍气吞声 。如今,豪格又夺了十四哥的吏部尚书权,他要如何忍得这口气。 “汗父的遗愿你又至于何地”,面对着多铎这张满是叛逆乖张的脸,多尔衮轻抚太阳穴柔声问道,真是让人头痛啊。 “那也不能就由着他们欺负咱们兄弟啊”理屈词穷,多铎干脆眼睛一瞪,脖子一扭,不去瞧自家哥哥略现忧郁的脸。声的嘟囔,连带着 做一下除草的工作,拔掉一根根明明不碍事,但因为他大爷不爽,就必须要捐躯的草。 “呜哇哇,呜哇哇……”比鬼叫还难听的凄厉哭声冲破了兄弟间那一道墙,一向处变不惊的多尔衮退了一步,坐在石阶上多铎滑下来,屁 股差点摔成几瓣。 “呜哇哇……救命啊,呜哇哇……放嘴啦”凄惨的哭嚎声继续肆虐。多尔衮两人寻声望过去,呃?这丫头什么时候凑到大门口去了,还跟 那只狗拔河,啊!拔的不是绳子,是她的手指头。 “丫头,不是叫你不要靠近它了吗?”快步走到苗喵喵身边,抽出帕子递给她,先把那张大花脸擦一下吧,至于她的手指头,呃……看能 不能跟这只狗商量一下,换个东西咬。 “呜哇哇……别废话啦……呜哇哇……谁家的死狗啊……”断了啦……我要求公费医疗啦……晕倒,还想着银子呢…… “黑珍珠,放开她”多铎厉声喝道,,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把它的毛给拽下一撮……难怪它会死咬着她不放。 “黑珍珠?……我看它是黑心肝……”在多铎的喝斥和多尔衮的盯视下,狗狗终于松开嘴,冲苗喵喵一龇牙。那意思象是,敢拔我的毛 ,我咬不死你。 看的苗喵喵一时火起,就要上去再跟它理论一翻,被多尔衮给拉住了才没有得逞,只能恨恨的瞪了它一眼。 “福伯,拿些金创药来,十五,把你的黑珍珠带走”拉过苗喵喵的手,多尔衮略一皱眉。伤口很深,怕是伤到筋骨了,先用药止血吧, 稍后再请先生过来看看。至于那个罪魁祸首,让它的主人去处理好了。 “不要啦……它那么漂亮……你不要,就送给我好啦”刚刚还恨不得扒狗皮喝狗血的人,听要把狗狗带走,马上蹦到大门口,挡在那边 ,一脸祈求的看着多尔衮。 “你不怕它再咬你?”多尔衮和多铎同时出声,这丫头是不是被咬傻啦…… “怕呀,怎么不怕,但是不能因为怕就不去接近它,恐惧是可以克服的,就看你敢不敢面对” 你们才傻了呢,我这是以毒攻毒,她可不想以后每次见到狗就一路爬到树上去——那个因为古代没有电线杆。 “如此,爷我就把它送给你”多尔衮的笑容划过一抹异彩,虽然稍纵即逝。 “谢谢你”苗喵喵眼睛笑成一条缝“好了,太阳都快下山了,你也该回去了吧,慢走不送哈”转身把多铎推出大门,咣当一声居然还落了 栓。 176 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胆,居然把他给轰出睿亲王府!多铎不可置信的瞪着禁闭的大门,刚想上去把门踹开,顺便把那个丫头揪出来教训一番 。却在踏上台阶时,忽的笑了,随即转身漫步而去。 “什么黑珍珠……难听死了……以后你就叫翠花啦……敢咬老娘,看老娘怎么折磨你……你呀以后就……” 黑珍珠不好听?好象是翠花才比较难听吧……看着牵着狗朝后院走去的苗喵喵,多尔衮的笑意更浓。 他怎么忘了,这丫头是有些功夫的,七尺男儿尚且不能近身,又怎么会让一只狗给欺负去。回望了一眼落了栓的门,迈步朝书房走去,一 路轻笑,让躲在一旁的下人又一次为他们家主子的绝美容颜倾倒一片…… 自从翠花入住睿亲王府,马上迅速攀升为祸害P的第二名。而连续占据榜首位置的大名,不用,当然就是它的现任主人,苗喵喵…… 大概是因为狗都有灵敏的嗅觉,嗅出苗喵喵身上的恶魔气息,所以翠花对它的现任主人可以是百依百顺。 两个占据排行榜显耀位置的祸害如此亲密无间,使得睿亲王府里常常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可是他们英明伟大的爷,总是睁一眼,闭一 眼,假装没看到,让府里的下人们只能用眼神声讨谴责那两个祸害……但是往往斗不过翠花眼里那道幽光,只好撇撇嘴,绕路而行了。 “啊!又是翠花,为什么老是在我的鞋里拉便便!” “那个秋菊,你捐出一两银子,给翠花买纸袋,我保证它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一两银子?那我不如买双新鞋好了!” “喵喵,你看好翠花啦,别老让它溜进灶房,不然我抓它来炖肉” “你敢,老娘先炖了你,翠花,撕了他” “救命啊” “汪汪” “别追啦……” “汪汪” 懒懒的睁开双眼,多尔衮嘴角挂上愉悦的微笑。一大早就不得安宁吗,这一又要热热闹闹的过了。 多久了,睿亲王府一直是静如止水般沉寂。就算是他对奴才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但是底下人却依旧是颤颤兢兢,不敢稍有放肆。 这丫头踏进门的那,王府才有了些人气儿。如今再加上个翠花,就更是热闹非常。虽是吵闹了些,却让整个王府都跟着轻松,活络起来 。 起身下床,慢吞吞的拿过外衫,正在系领口的盘扣时,窗口忽然探进一只狗头。一双狗眼紧盯着多尔衮的好身材,就差吹个口哨,来表现 一下它的色狗本性。不过,那个因为它是狗,所以基本上可以已一声长嚎代替口哨了。 “啊!翠花,你干吗,想偷窥吗?”一脚踹过来,狗头被猫头代替。换上苗喵喵一脸的义正严词,食指猛点翠花的脑门子,点的翠花脑袋 都快贴到地上去了。 “好了丫头,爷我不喜欢吃狗肉”多尔衮摇头轻笑道,指了指门口,示意她进来。 “今儿不用上朝吗?”丢下翠花,苗喵喵跑进房间,边接手把他外杉剩下的盘扣给系上,边问道。 “皇上微恙,休朝一日”转过身,让苗喵喵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多尔衮答道。 “那咱们又可以出去逛逛了”把淡黄色的流苏系到他长辫子的尾端后,苗喵喵满意的拍拍手。 啧啧……她家老板连背影都这么帅气呢,不拖出去炫耀一下,还真是浪费。要问她自从进了睿亲王府,最大的福利是什么?那就是可以 对着这么一位秀色可餐的主儿,让眼睛得到最大的享受。 “带着它?”瞟了眼窗外一听到要出去逛逛,利马立起耳朵的翠花。 “哎呀,你放心好了啦,没人敢欺负它的啦”苗喵喵冲着翠花一摆手,咻……没影了…… 拉起多尔衮出了房门,一路朝大门口走去。嗬……果然是通人性的好狗,已经蹲在大门口准备出发了。 “……”没人欺负它?他是怕它欺负别人,算了,既然出来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看着一路屁颠屁颠,扭着屁股走在前面的翠花,多尔衮 无奈的随着一人一狗晃出王府。 暖风吹拂,佳人在侧,正是逛街的好时光。幸亏她把翠花带出来,才让一票狼女只有流口水的份,苗喵喵那个美呀。 就差哼个曲,来表达一下内心波涛汹涌的优势感,那个,因为她五音不全,所以省略掉好了。但是光那一脸的臭屁表情,也足够让某些 只能干瞪眼的狼女在心里骂她个半死。 瞧着不断射向多尔衮的仰慕视线,这男人,实话,除了奸诈一点,老是骗她的银子外,还真的是超优的呢。 外型就够闪亮了,再加上温柔似水的性子优雅高贵的举止,放到1世纪,铁定有一票死忠的骨灰级粉丝誓死追随。哈哈……不晓得如果她 举办一个美男巡回展览,可以收到多少门票钱捏~ 不如她用个美人计,把他拐回现代好了,由她做经纪人,然后拉着他满世界的骗钱,那她还用的着那么拼命的去追债,她唯一的工作就是 躺在床上数钞票……哦呵呵呵…… “丫头,口水擦一下”一条帕子递到苗喵喵眼前,把她飘走的魂给招回来。 正漫不经心的闲逛,这丫头忽然就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多尔衮险些笑出声,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翠花在前面流口水就算了, 怎么这丫头也跟着起哄。 “呃……那个,好久没有吃暴米花了,一时失控……嘿嘿……嘿嘿……”虽被残酷的拉回现实,但是相信她总有一会回去,所以为了 她的奸计不被揭穿,苗喵喵胡乱的编了一个理由。 挑眉看了她一眼,多尔浑把手伸到怀里。啧啧……难怪人家,男人最帅的时候,就是掏钱的时候,果然啊,帅到没良。那充满诱惑力 的举手投足,简直迷死她了,盯着那只缓缓抽出来的手,刚擦干净的口水,又开始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耶?四文钱?你身上居然会有四文钱?” “不够?” “够了啦”她是超级大近视,才会觉得他帅的掉渣,根本就丑毙了,气鬼…… 看了看撅着嘴,跑到贩那边去买暴米花的苗喵喵,多尔衮把视线调到身旁一个玉器摊子上。 那些玉不是最好的,但都是老板亲手雕刻的,很精致,很仔细,连那只玉猫上的皮毛纹路都清晰可鉴。 扔下一锭银子,从老板手里接过它仔细端详,微翘的鼻子,闪亮的眼睛,几根胡子还绞在一起,把个顽皮,活泼的可爱猫咪传神的刻画出 来。轻轻的放入怀中仔细的收好。捧着暴米花的苗喵喵也刚好走回来。 “糖炒栗子耶!”两人一狗继续闲逛。 “白糖糕耶!”两人一狗依旧继续闲逛。 “吹糖人耶!”两人一狗还是依旧继续闲逛。 嘻嘻……其实她家老板也不是那么气啦,每次下朝回来,都会带零嘴给她吃,现在也象自动售货机一样,有求必应,所以她家老板真的 是帅的掉渣捏。一路吃下来,苗喵喵撅着的嘴巴终于又恢复到原来的形状了。 “翠花呢?”光顾吃了,没注意那条色狗有没有跟在身边,等苗喵喵终于想起它的时候,前后左右,哪还有它的影子。 “左边”轻吐两个字,多尔衮目不斜视,脚下没有任何停留,依旧慢慢的朝前走。 “啊,你先回去,我去抓它,记得要直接回府,不要在外面闲逛哦”把手里吃剩下的东西往多尔衮怀里一推,苗喵喵追着左边街角一闪而 过的黑影跑走了。 “……”闲逛?他们这一路在干吗?散步吗?怎么换了他自己一个人就变成闲逛了? 多尔衮看了看怀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没有追上去,转回身,朝自家巷子的方向,慢慢的“闲逛”过去。 呼呼,这条笨狗,死哪里去啦,不过就是晚了那么几步,转个弯就没影了。苗喵喵吐着舌头,一只手掐腰,一只手撑着旁边的墙,猛喘气 。死翠花,看她不扒了它的皮,居然敢对她的命令充耳不闻,不叫还好,越叫跑的还越快,想死是不是。 “翠花?你搞什么啊,谁把你给欺负成这样?”正在咬牙切齿时,一声哀怨的呜咽声由巷口传过来。 翠花顶着一脑袋的乱毛一瘸一拐的跑过来,鼻尖上还泛着几滴血珠,苗喵喵马上心疼的把它搂进怀里,边整理它的皮毛,边问道,好象是 它真的会回答一样。刚刚要扒了它的皮的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很没用耶,怕什么,有老娘给你撑腰呢”开什么玩笑,她都还没折磨翠花呢,居然有人敢抢在她前面~! 站起身,就要走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把她的翠花给折磨成这样,看她不揍的那人找不到东南西北才怪。 但是翠花却咬住她的裤脚,不让她去,苗喵喵更火大了,都狗仗人势,怎么它嫌自己没有势啊。 呜……汪汪,呜……汪汪,洪亮的叫声威风凛凛,一只全身黑毛闪闪发亮的大猎狗慢悠悠的度到巷口,冲着翠花和苗喵喵两个低吠…… “你个烂狗,居然去泡帅哥?被咬是活该啦”看到翠花原本哀怨的眼神又变的兴奋起来,苗喵喵终于知道它为什么会这么惨了,追求被拒 绝嘛~! “哎呀,当着老娘的面还敢这么嚣张,你当老娘是模型啊”眼看拦不住翠花,只好放任它奔向爱情。 谁知道,那条大黑狗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嘴一咧,又是一口。咬的翠花又是一声哀叫,夹着尾巴退回来,那条大黑狗居然还想乘胜追击… …苗喵喵扫了一眼四周,刚好有只木棒摆在那边。 “住手,住手……”就在苗喵喵一棍敲下去的时候,几声大叫同时响起。 谁理你啊……苗喵喵下手那叫一个稳准狠,一棍子下去,大黑狗当场晕倒。苗喵喵得意的踢了踢昏迷不醒的狗狗,哼哼……叫你跟老娘斗 …… “你……你……你知道这是哪位爷的爱犬吗?”追上来的几个人,气的直跳脚…… “我……我……我管是谁的,老娘我就打了,我不止打,我还踹,怎样,咬我啊……”苗喵喵嚣张的把脚踩在大黑狗身上,冲着那几个人 扮鬼脸。 眼看着主子的爱犬被如此凌虐,几个人马上冲上来,准备趁着主子还没出现的时候,大展拳脚,把人给踹飞,不然就等着主子把他们踹飞 吧。 “给爷退下去”冷冷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气砸过来,砸的已经拉好架势的几个人差点趴到地上去。 哇塞,什么东西站那边,这么晃眼睛……闪亮亮的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苗喵喵顺着几个人退下去的方向看过去,他头顶帽子上的那颗猫 眼儿石好大捏~!!! 耶?这家伙不是上次在饭庄门口遇到的,阴阳怪气的那个人吗?听范先生,好象是什么肃亲王的……呃……亲王……!!! “它是你打晕的?”看了眼还趴在地上的大黑狗,豪格沉声问道,心下倒是十分诧异,若他没记错,这女子该是上回在饭庄门口看到的, 十四叔带在身边的那个丫头,看起来柔弱又单薄,居然可以把旋风给打晕。 “怎么会呢,哈哈没的事……没的事,女子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您的狗狗又那么高大威猛,必然是狗中之王,我怎么打的晕它”马上 蹦开三尺远,苗喵喵一脸谄媚,眨着无辜的眼睛,瞎话,打哈哈。 “那它是怎么晕的?”她的身份难道不是个丫头吗?不然怎么见他也不自称奴婢,十四叔就算在宠着她,也不可能不教她规矩啊。可她明 明就是一身奴才的打扮,难道是掩人耳目?豪格脸上的阴郁又重了一些。 “那个……啊……因为我的狗狗仰慕你的狗狗,所以,我的狗狗,就跟你的狗狗亲密接触了一下,它会晕,完全有可能是马上风的原因” 苗喵喵马上把翠花推出来当替死鬼,反正事情也是因它而起的,推它出来它也不冤枉。 177 “它是母狗”这丫头真是鬼话连篇,什么马上风,它又不是人,再了,就算是跟人一样,也该是她的狗有这种毛病。 “啊?哈哈……哈哈……”苗喵喵的嘴巴一下被趔歪,是母狗,那不是跟翠花一个性别,那它兴奋个什么劲儿,冲着翠花挤眉瞪眼,死狗 ,居然给我搞同,你变态啊。 她的这副模样,让豪格暗暗的退了一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十四叔由着她不懂规矩了,这丫头是疯子,不然干吗跟她旁边的那只狗眉来眼 去的,恶!真恶心,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使了个眼色,几个奴才扛起大黑狗,随着他们家主子的脚步,快速撤离,因为他们跟主子有一 样的 想法,这女人,是个疯子…… 看的苗喵喵一时火起,就要上去再跟它理论一翻,被多尔衮给拉住了才没有得逞,只能恨恨的瞪了它一眼。 “福伯,拿些金创药来,十五,把你的黑珍珠带走”拉过苗喵喵的手,多尔衮略一皱眉。伤口很深,怕是伤到筋骨了,先用药止血吧, 话苗喵喵在一边用眼神对翠花进行了一次思想批斗,直批的翠花羞愧的低下头,苗喵喵才满意的回过头。换上她极少使用的妩媚笑容, 想先把人给迷晕,再趁机带着翠花开溜。 哪知道人家不给她这个机会,见了她难得展现的柔弱娇美,不仅没晕,反而一脸警惕,还一副她是神经病的了然状,撒腿就跑,转眼就剩 下几个黑点…… “你才是神经病呢,你白目啊,姑奶奶我倾国倾城,聪明绝顶,人见人爱的大美人会是神经病吗!你瞎了眼啦,你脑袋进水啦! 一手叉腰,一手哆哆嗦嗦的遥指几个黑点消失的方向,苗喵喵开始疯狂的自卫反击战……幸亏旁边没人,不然她这副货真价实的神经病嘴 脸,恐怕要引起一场不的骚乱,成为京城的娱乐版头条了。标题应该是,某女在遛狗的时候忽发神经病,在无人的巷子里疯狂叫骂! “走了啦,下次再也不带你出来了”骂到口渴,苗喵喵才愤愤的收回手,又瞪了一眼傻在一边翠花,耷拉着脑袋走出巷子……她的自信心 遭受到严重的打击啦…… “谁的银子掉了?!”身后有人话,声音不大,但是苗喵喵听的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银子!哪里?刚刚还一直和地面保持水平角度的 视线,马上开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搜索。 “丫头,难道爷我还比上一锭银子显眼吗!还是你假装看不见!”死丫头,转东转西,就是不转头看他……老大不高兴的声音由苗喵喵头 顶上方砸下来。 “哦呵呵呵……怎么会,大爷你这么光辉灿烂的形象,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怎么会假装看不见你……”手里的银子捏!满脸亲 切的笑容,苗喵喵冲上去,激动的握住多铎手……里的银子。 “哼……口是心非”不屑的哼了一声,多铎甩甩手,甩掉苗喵喵的爪。,刚才是看这丫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才好心的拿出银子现一下 ,难不成她还真以为有银子可以拣啊。 “再见!”亲切的笑容马上消失,一脸我跟你不熟的转身就走。死孩,老娘现在极其不爽,没工夫陪你玩,拜拜了您那。 “站住,爷我准你走了吗?”死丫头,这么势力,那他就端起主子的架势压死她。 没听到哦没听到~——我走,我走,我走走走……管你准不准。苗喵喵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愣是来个两耳不闻身后事,一心只走脚下路。连 一边的翠花都没回头瞧一眼好歹算是它前人主人那张黑烟缭绕的脸。 “放肆,非要爷要了你的脑袋,你才会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吗?”这死丫头,存心跟他作对是不是! 终归是高高在上的主儿,再洒脱,再狂放不羁,也受不得这等忽视,多铎冷声沉喝道,他今儿就非要这丫头听他一回不可。语气里尽是高 傲冷漠。 轻快的脚步猛的定住,却没有转身,半,苗喵喵就好象站在那睡着了一样,动也不动一下。只是那背影让多铎觉得很陌生,或者,是 几步的距离忽然一下拉成涯海角,很远很远。远到他几乎以为,那边的身影不过是他的幻觉,让他的心忽然沉下去。 “十五爷还有什么吩咐啊,奴婢我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正当多铎考虑要不要放下架子,走过去的时候,苗喵喵忽然转身了,一脸谄媚的 笑容,活脱一副奴才像。 “你……你……”多铎有些慌了,那丫头是什么表情,怎么眼神里还有一些疏离,他不是要这样的结果啊! “十五爷如果没什么吩咐,奴婢就先回府了”多铎往前近一步,苗喵喵就往后退一步,就如所有奴才该有的恭谨一样。 多铎的脚无法再移动分毫,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低头福身的丫头。这副嘴脸真真让人讨厌,半晌后,袖子一甩,调头大踏步离开这个让他 觉得窒闷的地方。这丫头在跟他闹脾气,使性子吗?哼,不过一个丫头而已,他才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她在闹脾气,使性子吗?看着多铎逃难似的脚步,苗喵喵耸耸肩,自嘲的笑了笑。她没有,她有什么资格和条件来使性子,不过是个奴才 而已。他想要看到的样子,她做出来给他看罢了。许久不曾见到那件朝服,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走吧,翠花,咱们回府了”低低的对身旁安静的翠花完,苗喵喵长吸一口气。 好陌生的空气,有些凉,有些闷,让人的心情乱压抑的。抬头看看挂在干净空的大太阳。就你一个在连丝云彩都没有的上,你会不会 觉得很孤单呢?不过就算孤单也没有办法不是,谁叫你必须要挂在那里呢。 这丫头是怎么了?回府半个时辰了,都不见她一句话,这么安静真是少见!多尔衮由成堆的折子里抬头看了一眼象木雕一样杵在一边的 苗喵喵。 往常总是一刻不得闲,片刻不安宁的人,如今这么静默,让他真是不习惯,连折子都看不下去了。 “丫头,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眼光,多尔衮看象窗外碧蓝碧蓝的空,一群鸟儿欢快的飞过,转眼消失在尽头了。 “回爷的话,没看什么”懒懒的收回视线,苗喵喵有气无力的回道。 轻攒了下眉头,多尔衮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回爷的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理所当然的回答,怎么听着这么突兀?他早就习惯了这丫头 的聒噪,这丫头的没有礼数,她现在做什么?让他重新习惯一次吗?不需要,这样的奴才他见的多了,不需要她凑进去跟着学。 “随爷到外面走走”长身而起,把手上的折子扔到一边,多尔衮轻拉起苗喵喵的手,走出书房。 府里的下人都在忙,却也都悄悄的把视线投到走出书房的主子身上,谁叫他们家的爷总象太阳一样耀眼,不管在哪里,只要一出现,就会 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朝他身上飞过去。 呃?手拉手呀?居然还是那个祸害!爷大婚的时候,都没拉过福晋的手呢,她走了什么好狗运!一定是爷发烧了,脑袋不太清楚。 丫头们恨恨的咬着手绢,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们家爷的玉手落进狼爪里。男人们则在那边猛摇头,为他们的爷惋惜,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 牛粪上,当然他们家的爷是那朵鲜花…… 多尔衮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边慢慢的走,边淡淡扫了一眼隐身四处,视线乱飞的下人。利马,所有下人都开始目不斜视,专心干活。 主子没话,脸上也还是浅笑如常,只是他周围的空气好象凝固了一下,让他们闷的有点喘不上气。 “让爷靠一下”拉着苗喵喵走到池边的大石旁,送开拉着她的手,指了指平滑的大石头。 眨巴眨巴眼睛,苗喵喵还是听话的坐到石头上。多尔衮一撩长衫的下摆,席地而坐,微向后倾的背靠在苗喵喵垂下来的双腿上。两个人谁 也不话,就这样静默的看着水里穿梭而过的鱼,欢快的嬉戏着。 “给你的”就在苗喵喵觉得腿有些麻了的时候,多尔衮由怀里掏出一个玉坠,向后递到苗喵喵放在膝盖上的手中。 “好可爱哦,你哪里买的啊”看清手里的那个玉坠是一只非常顽皮的猫咪后,苗喵喵惊喜的用腿拱了拱多尔衮靠在她腿上的背, “你瞧,不管它到了谁的手上,始终都是一个模样”好象没有听到她的话,多尔衮自顾自的道。 “切……它又不是活的”对手里这只玉雕的猫咪爱不释手,苗喵喵漫不经心的回道。 “它很象你不是吗?”始终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多尔衮轻笑。四周的空气好象又开始流动了,连枝头的鸟儿也叫的格外欢…… “谢谢你”为这只玉坠,也为他的这份心思,她只需和这猫咪一样,在他这里,不需改变,看着手里这只顽皮的猫咪,闪亮亮的,比银子 还让她觉得晃眼睛。 苗喵喵一脸的感动,呸!才不是呢,是人家的腿快断掉啦 “回去吧”回了句不挨边的话,多尔衮站起身,朝自己的书房走去,耽搁有一个时辰了吧,那些折子可都是今重要公文。 耶?就这么走啦,虽她满眼的泪水不是因为感动才表现出来的,但是那句谢谢可真的是发自肺腑。 一句不客气都不就算了,居然就这么走了,她的腿可是被他给靠麻的耶!现在让她怎么回去?爬回去吗? 看着多尔衮瞧都没瞧她一眼,甩着袖子就走的没影了。苗喵喵边敲着自己的两条腿,边嘟囔着,目光触及那只猫咪的时候,又忽的笑了。 嘻嘻——这是她的大老板第一次挥泪大出血,送给她的东西捏,不晓得花了他多少银子? 拖着两条不怎么听指挥的腿,苗喵喵跟个半身不遂患者一样,一颠一颠朝书房颠过去。头顶的太阳依旧那么大,只是旁边多了一朵雪白雪 白的云彩…… 崇德三年,五月癸酉,皇太极着令修盛京至辽河道路,以睿亲王多尔衮、饶馀贝勒阿巴泰董其役。 大半夜的,睿亲王的房里,某个人还在紧扑腾,皇帝大爷一道旨意下来,她家老板要出差了,苗喵喵一听到这个消息,趿拉着鞋就跑过来 。 嘿嘿,她要帮忙收拾行礼,送她家老板早早上路,那她就可以扑到肖想了很久的大床上,翻跟头啦。哦呵呵呵——他喜欢看书,多带几本 书。他喜欢写字,多带几方砚台。他喜欢喝茶,多带几包茶叶。哦对了,还有各样糕点,各种水果统统带上一些,谁晓得那边有没有的卖。这 个茶壶是他最喜欢的,带。,这个枕头他睡习惯了,带上…… “好了,明儿一早就可以起程了”里里外外划拉了一大堆,抹了一下额头上辛勤劳动的汗水,苗喵喵打了个超级大包袱。 “你确定?”始终半阂眼帘,倚在床头的多尔衮终于出声了。这丫头以为他是被流放边外了吗?她是在给他整理行囊,还是在搬家! “哦……”经多尔衮提醒,猛拍一下额头,苗喵喵风一样刮了出去。“呐……带上这个就齐了”片刻,又风一样刮回来,多尔衮的行囊里 又多了一样。 “带它做什么?”多尔衮有些啼笑皆非。他是去督监修路,不是去游山玩水,这丫头给他带把伞做什么? “遮太阳啊,别看现在的太阳不那么毒,但是晒久了也会对皮肤造成伤害的”她家老板的皮肤,可是她见过最好的。细细嫩嫩,白里透红 的,她可不想他变个猛张飞回来。 “……”他是女人吗?多尔衮已经无语了。瞧她忙和了半,结果一样用的着的都没有,他还能什么…… “福伯”色微亮,睿亲王寝楼的门悄然被推开,不大不的一声招呼传出来。 178 “爷”一直在外间伺候着的福伯躬身立在门外。 “都准备好了吗?”由于刚起床的缘故,多尔衮的嗓音略显暗哑。 “回爷的话,都准备好了”双手递出去一个简单的行囊,福伯回道。 门里走出穿戴妥当的多尔衮,伸手接过包袱,直接朝大门口走去。一匹骏马早就备好鞍镫,精神抖擞的站在那。多尔衮翻身上了马,缰绳 一带,刚要起程,又停了下来。 “福伯” “爷” “房里的那个包袱找个地方先搁起来吧” “是” 抖动缰绳,这一次是真的走了,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那包袱里的东西还能不能要。迎着风,奔驰在无人的街道上,那包东西虽然没带上 ,却沉甸甸的压在了他的心上。只是这重量他不觉得累,反而是心里满满的。 这个喵喵,老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扛着超沉重的包袱,福伯的腰都快被压断了,但是主子既然吩咐了,就算真的断了,爬也要爬到库 房去~立志向愚公他老人家学习的福伯,迈着沉重的步伐,背着苗喵喵制造的这座大山,朝库房爬,呃……是走过去。 太阳当空照,翠花对我叫,咱们俩走走走,一起去散步……哼着不成调的自编儿歌,睿亲王府的两大祸害出动了! 惊的王府所有下人开始四处逃窜,直到两个被嫌弃还不自知的家伙晃出了大门口,才又各就各位,恢复了正常的生态平衡。 “丫头”正在街上闲遛,四处收集八卦消息,身后忽然有人唤她。 街上人很多,但苗喵喵很肯定那声丫头是叫她的,因为那声音跟她家老板一样,温暖清透就是少了一股子柔和。除了那个儒雅的范文程, 还会有谁有与她家老板如此接近的声音捏—— “范先生,下朝啦——”带着大大的笑脸转回头,果然是范先生,她这个黑道最有前途的才,怎么会听错捏。 “十五爷吉祥”但是当视线扫到范文程身边的人后,咧着的嘴巴迅速恢复到正常尺度,比变脸的速度还快,一脸恭敬的福了个身。 “你这是做什么?”不了解状况的范文程一脸狐疑的走到苗喵喵跟前。这丫头几日不见,居然懂得礼数了?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做奴才的该做什么,奴婢我就在做什么,免得有人奴婢我胆大欺主”不去看脸上已经冻了三尺厚冰的多铎,苗喵喵平板的回道。 “你这个样子,真真是笑死人了,快收起来吧,别吓到旁人”噗嗤笑出声,范文程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顺便扫了一眼僵立在一旁的多铎 。看来是有人给了这丫头气受了。 “丑人多作怪”打鼻子里哼出一句,多铎也拗着性子,脑袋抬的高高的,不叫她起身,也不叫她退下。 两个人就这么僵在大街上,人来人往,都远远的就闪开了,好冷的空气呢!他们还是走别的地方比较温暖。 “奴婢还有事,就不耽误两位爷了”哼,你不叫我起来,我自己起来!苗喵喵脑袋一转,嘴一撇,手一招,带着翠花别处逛了。 “她不是一般女子,你又何苦非要她变成那样呢”看到多铎想喊住苗喵喵,可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范文程轻叹道。 “范大人是在教训本王吗?”高傲的语气,睥睨的姿态,多铎一甩马蹄袖,朝和苗喵喵相反的方向走去。 哼,死丫头,这么些日子了,居然还在跟他闹脾气,他都特意跟范先生跑来这边闲逛了,她还想怎样?难不成,要他低头道歉?真是痴人 梦! “下官不敢”虽然范文程还跟在多铎身后,但是微凉的声音,略慢的脚步,拉远了与多铎的距离,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那个,背脊虽然挺 的倍儿直,但是脚下步调却紊乱的人。 “哈哈……哈哈……范先生,本王同你开个玩笑而已”听到范文程的回答,多铎的脚步更乱。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怕从范文程的眼睛 里,看到同那丫头一样的疏离,他是怎么了,居然变的跟刺猬一样。 她家老板不在的日子还真无聊。没人陪她逛街,没人给她买零嘴,没人等在那里让她闹。本来遇到范先生,以为可以让她有聊一下子,谁 知道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跟在身边,上次是用鼻孔对着她,这次干脆用下巴对着她了。 呸!就算你用脚丫子对着老娘,老娘也鄙视你到底!因为遇到多铎,苗喵喵的心情由晴空万里,一下子变成阴云密布。再加上带着翠花, 就更有了让人退避三舍的理由。一路上光顾着诅咒多铎了,她也就没空去研究为什么今的路特别宽捏。 “姑娘,本店不能带狗进来”不知不觉,苗喵喵领着翠花走到了福来饭庄,正要抬脚进去,二伸出条胳膊拦住她。 “若本姑娘非要进去呢?”冲着二露齿一笑,苗喵喵盯着二问道,不让进?那你立个牌子好了,多铎与狗不能入内,啊哈哈哈…… “那……那……那就请进”阴森森的语气,阴森森的眼神,再加上她脚边那条阴森森的狗也适时的阴森森的龇了下牙,阴的二咻的一下 蹦到柜台里面。 他不过就是装装样子拦那么一下,免得店里其他客官有意见。来了这么些回了,哪能不认得这位姑娘是哪个府里的。别是狗了,就是带 只老虎进来,他也不能拦着不是,所以,没必要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他,真的,没必要!!! “给姑娘我来碗白水”扔给二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苗喵喵领着翠花,大摇大摆的进了饭庄,占据了一张位置颇好的桌子。 “呃?姑娘的意思是要碗茶水吧”她现在是那位有钱大爷家的人,怎么可能喝不要钱的白水呢,一定是他听错了。 “如果茶水不要钱的话,也是可以滴”她家老板不在,她就只能喝白水,没想到,这个二还满热情的嘛~非要让她喝茶水,哦呵呵呵~~那 她当然就却之不恭了。 “呃?……”谁茶水不要钱啦…… “一壶碧螺春,去吧……丫头,可还合你的口味?”一声轻笑,解了二的围,范文程在苗喵喵对面坐下,左边则是一脸不自在的多铎。 “范先生真爱笑,我一个奴婢,喝再好的茶都品不出味儿来”把多铎当成透明的一样,苗喵喵冲着范文程阴阳怪气的道。 “丫头,我几时当你是奴才来着”范文程慢慢的收起笑容,清亮的眼睛凝视着对面这个倔强刚烈的丫头。 “哎呀,人家随便的,你就当我在放屁好啦”看到他眼里有受伤的沉闷,苗喵喵赶紧换回他熟悉的笑容。真是的,就算有气,也该是 对着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发,他是范先生耶,一个不折不扣的朋友。 “本来就都是屁话”另一个被忽视的彻底的人插嘴。 “范先生最近怎么都没来我们家”对没错,你的话都是屁话,所以老娘我听不到,看都不看话的人一眼,苗喵喵挂着老大的笑容跟范 文程闲聊。 “什么时候成你们家了,那分明是我十四哥的家”某人继续放屁。 “你不来,人家我好想你呢”你就继续在那边污染空气吧,老娘我就是闻不到,苗喵喵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还加上了一些妩媚。 “恶~~不害臊!!!”某人依旧在那边放屁。 “明一定要来哦,人家我给你做好吃的”就算你把臭氧层都给污染了,老娘我一样闻不到,苗喵喵不止笑容妩媚,连声音都嗲的要死。 够了,他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这个死丫头,真当他是透明的不成,他是堂堂的豫亲王,干吗要在这里受这份闲气,既然要跟他使性子,就 随她去使,想让他道歉,门儿都没有,忽的一下多铎站起身,一甩袖子,出了饭庄,转眼就消失在人流里。 这两个人,多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范文程一直静静的看着两个人斗气,看到多铎甩袖离去,看到苗喵喵扬起胜利的笑容,不禁莞 尔一笑。 啊哈哈哈……活该,老娘就是要气死你,亲王怎么了,奴才怎么了,还不都是人,既然做朋友,就别端亲王的架子,端了亲王的架子,她 就只当他是个陌生人而已,想让她低头,做梦去吧! 那个死丫头,他做什么要去在意她的态度,做奴才就该有做奴才的样子不是吗?她的一声爷,她的一声奴婢,他受的起不是吗? 没要了她的脑袋就已经是格外施恩了,她居然还敢跟她使性子,闹脾气!瞧她刚才那副死样子,分明就是不把他瞧在眼里。 他决定了,这辈子都不给那个丫头一点好脸色,让那丫头真正的懂得做奴才的只有顺从听话的份,甩袖离开的多铎,没有目的的乱晃,却 总也晃不掉心里的烦躁。 瞧着对面这个没心没肺,吃的开怀的丫头。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她一样都不具备,奴才该有的谦恭卑顺她一样都没学会。明明头是低下的 ,可那颗心依然是倔强的,傲然的,让人丝毫不觉得她是卑微的。 “咦?范先生,干吗不吃,不合你的口味吗?”气走那个讨厌鬼,苗喵喵的心情是非常之好。 既然范先生在这里,那她也就用不着担心买单的问题,叫来一大堆山珍海味,啊哈哈哈,吃别人的感觉就是爽!不过请不要盯着她吃东西 ,这样会害她消化不良。正埋头苦干的人因为一道灼热的视线,不得不分神抬头, “丫头,今年多大了?”微笑着把自己眼前的菜色推到她那边,范文程转开话题。 “那个,女子今年……十六了”脸不红,气不喘,苗喵喵睁着眼睛瞎话,十六?晓得,她老人家今年都二十有四了。 范先生为啥问她的年龄?难道她的年龄跟他的食欲有关?那她一点好了,这样他就不好意思跟她抢了,人家十六,正在长身体的时 候嘛,嘿嘿……嘿嘿…… “十六了,早该嫁人了呢,可有中意的人?”依旧象漫不经心的闲聊,可桌子底下的手悄悄的纂紧了衣襟的下摆。 “那个……嘿嘿……谈这个问题,还早,还早”披沥扑棱,桌上的盘子碗一阵乱颤后,苗喵喵从桌子底下爬起来,露出一张鼻子眼睛都挤 到一起去的,滑稽的的脸,外带一声干笑。 她是不是该把岁数再一点啊,怎么就讲到嫁人的问题上了呢?就算要关心她的个人问题,也该是她家老板来关心才对吧。 “还早?咱们皇后娘娘十四岁同皇上大婚,庄妃娘娘十二岁就入宫,你都十六了,再不嫁,心就没人要了” 轻笑着拉起她,让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这丫头的心思该是很细腻的,怎么偏就听不懂他的暗示呢。 “啊?啊哈哈哈……哈哈……那个……哈哈……”十二就嫁人?那她总不能把自己成10岁吧,靠靠地,她现在这副模样,十六已经是 很勉强了,成十岁不成了未老先衰了? “我娶了你可好?”范文程假装开玩笑的问道,自从上次看到那十指紧扣的手,他就无法再向以前一样静静的等,等她看到他。 “啊?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府里还有事儿,我就先回去了”今的气真热,热死了,不适合跟朋友聊,她还是赶快回府避暑去 吧,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苗喵喵带着翠花仓皇逃窜了。 望着磕磕绊绊,惶惶张张远去的身影,范文程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那个丫头,终是看不到他啊。从开始,到现在,以后也是一样吧,他 之于她也就只能是个好朋友了吧。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已经都几百只了,怎么还是睡不着?多尔衮的大床,如今是鹊巢鸠占。下人们也懒得去管,反正她是 死是活,主子回来自有定夺,犯的着他们站出来充一下大尾巴狼吗。 179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张床又大又舒服,还是因为被褥上有多尔衮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苗喵喵每次一沾到床,就睡的特别香。但是今,她 失眠了,在床上扑腾了大半,愣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十六了,早该嫁人了呢,可有中意的人?]范文程的话一直响在耳边,她又不打算嫁人,中意个屁。 不过若讲到她喜欢哪款男人……嘿嘿……首先身材要超正点的,恩,她家老板的身材就很棒。然后气质要好,恩,她家老板的气质简直就 是绝无仅有的好。要温柔,她家老板有。要有能力,她家老板有。要有很高的地位,她家老板还是有…… 要死了,怎么来去,都是她家老板有的,她不想把关系搞的那么复杂啦。烦躁的耙耙头发,苗喵喵坐起身,干脆下地穿鞋,跑到花园 去吹吹风,都是范先生,害她开始春心荡漾了。 大大月亮照在无人的花园里,苗喵喵坐在大石上,看着幽黑池水里的月亮倒影。温润如玉的银盘在微澜的水中荡漾。荡来荡去,就荡成了 一张挂着淡淡浅笑的脸。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呵呵……当然是做梦对吧。你知道我的心思,所以你不会让关系变复杂对吧” 随手拣了块石头扔向池子里,水纹一圈圈漾开,使得那张幻化出来的笑脸晃动的更厉害一点,就好象是在点头答应她一样。苗喵喵满意 了,拍拍手,站起身,呼——舒服多了…… “牛牛?你干吗?大半夜的不睡觉,跟鬼一样闲逛什么?”正要回去,就见到牛牛蹲在不远处,非常哀怨的看着她,那情形有点类似冤魂 索命的意思,让苗喵喵的寒毛咻的一下,全部立正站好。 “大姐,我失恋了!”更哀怨的眼神飘过来,飘的苗喵喵一阵心虚,那个最近是有点忽略了牛牛,什么时候恋的她都不知道,就直接失了 。 “哎呀牛牛呀,失恋是会让人长大滴,你终于成熟了,我很欣慰啊”走到牛牛身边,为了以示关心,拍了拍牛牛的肩膀,苗喵喵一脸老妈 看到儿子长大成人的安慰状。 “你敷衍我,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就整跟着爷转,你已经很长时间都不跟我话了” 死猫,以为装出一副关心的嘴脸,拍他两下肩膀,他的怨气就烟消云散了吗?他刚才蹲在那里半了,她连瞄都没瞄他一眼,跟个白痴一 样对着那池水傻笑。他那么深的怨气她都没察觉,还欣慰,欣慰个屁呀。 “那你想怎么样嘛。”随着牛牛的步步紧逼,苗喵喵被迫后退,可是再退她就掉水里了,死子,想造反啊!无路可退的苗喵喵只好绝地 反攻,一脚把江牛牛给踹出去。 “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心里很空。”被踹趴下的江牛牛没有起来,就趴在地上,脑袋垂的很低,很低,声音也很低很低,一滴水珠落在 他的衣袖上,很快就渗进布丝里。 “你是认真的?”苗喵喵愣住了,在她眼里,牛牛一直就是个孩子,什么时候,也有了男人的气息,她真是忽略他太久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认真,我只觉得,想要给她一切我所能给的”他的身材不高,不壮。略显瘦弱的肩,不宽。背不厚。但是那声音里的 沉稳,坚定,执着,让苗喵喵觉得他与成熟的男人没差别。 “你别忘了,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坐到江牛牛身边,苗喵喵无奈的。谁不想去爱,但是他们有会回去,那要怎么把爱带回去。 “那很重要吗?关键不是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个你爱的人存在不是吗?” “可是如果有你能回去了,那她要怎么办?你又能否割舍的掉这份爱?” “那我就带她一起回去” “如果他不肯呢?” “那我就留下来” “留下来?不怕被环境改变?” “我可是1世纪的新新人类,会被一群老古董改变吗?” “那如果要卷入一场战争,一场波涛汹涌的争斗中呢” “那就为所爱的人去战,去争” “……” 看着江牛牛抬起的脸,睫毛上还有水光闪动。傻子,你都失恋了还为谁去战去争呢。 她在怕什么?一向在牛牛眼里无所谓惧的她怎么反而输给牛牛了呢,其实在哪里还不都是有战争的存在,她又几时怕过来着。 “你喜欢的是谁?”沉默了半晌,苗喵喵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问道。 “锦月”江牛牛的脸嗖然红的跟番茄一样。 “走,我帮你把她追回来”锦月,那个跟母老虎差不多的女人吗?她好象比牛牛还大了些吧,怎么还没嫁出去? 也是,她这岁数,在古代算是老处女了吧,脾气一定古怪,有人受的了才怪。她家牛牛不嫌弃,她就该烧高香了,还在那边拿什么乔。某 人是乌鸦落在锅底上,只看到别人的黑,还真把自己当十六岁淑女了。 “不是吧,现在?”江牛牛赶紧追上他家老大,这深更半夜的是让他去追女人还是追女鬼啊!他家老大的行动力也未免太迅速了吧。 夜深人静,正是好梦,睿亲王府里却传出一阵敲破盆的刺耳声音,惊的正在跟周公他老人家聊下棋的人,匆匆声再见就滚下床了,怎 么了?王府失火了吗?的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是失火,是情歌现场演唱会,伴奏,苗喵喵,主唱,江牛牛,追求法则第一式,深夜站在 女孩的窗下唱情歌。 哗……一盆凉水兜头盖脸就泼过来。 “那个,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躲在几步远的大树后伴奏的苗喵喵鼓励他。 “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哗哗……两盆凉水泼过来。 “那个,笑到最后才是真正胜利的人”虽然也被殃及池鱼的淋了半盆水,但是为了兄弟,拼啦。 “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哗哗哗……三盆凉水泼过来。 “那个,不能被挫折打倒,要明知山有虎……牛牛呀,我先闪了,你自己继续吧” 眼看四周人影晃动,人手一盆,苗喵喵决定还是先溜吧。伴奏的都没了主唱当然也唱不下去了,随着他家老大开溜。两只落汤鸡抱头鼠窜 后,一群衣衫不整,鞋趿拉袜掉的人聚集到此,四处搜索。 “哪里着火啊,连烟都没有嘛” “可是就这里敲锣啊” “你都没看有没有火光就泼水的吗?” “我看人家泼,我才泼的嘛” “哪个缺德的,大半夜不睡觉开这种玩笑” “就是嘛……” “会遭报应的他……” 五月乙亥,礼亲王代善属下人觉善有罪,郑亲王济尔哈朗等请诛之,议削代善爵。 夜凉如水,苗喵喵拽紧被子,在多尔衮的大床上睡的那叫一个香,口水流了一滩。上次午夜情歌的攻势败下阵来,她又帮牛牛策划了半路 巧遇,英雄救美,送花作诗……等一系列活动。发动一切能发动的人,包括她的狗狗翠花在内,折腾了大半个月。 最后,锦月为了府里的安定团结,牺牲我,完成大我,终于在今,答应了与牛牛重修旧好,所以她此刻才能安心的呼呼大睡。 就在她赖着别人的床做美梦的时候,这张床的正主儿回来了。接到京里的消息,济尔哈朗等人以两红旗叛逃的新满州兵士为由,请奏皇上 ,削代善哥哥的爵位。多尔衮星夜兼程,赶回京里。 疲惫的踏入寝楼内室,衣衫都懒得除去,直接朝床上躺过去。刚沾到床沿,多尔衮猛然起身。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睡在他的床上! 正想唤人,转念又忽的笑了,拈亮烛光,果然是那丫头,除了她,是没人敢这等放肆了。 “丫头?”试探的唤了一声。 呼噜噜,呼噜噜…… “丫头?”轻轻的推了推。 呼噜噜,呼噜噜…… 摇头轻笑,这丫头居然这般放心,就不怕他忽然回来见她如此放肆,要了她的脑袋。不过话又回来,她几时怕过他来着。还是她早就料 定他不能,也不舍要了她的脑袋,才会这般放肆?修长的手移到熟睡的脸庞上,却在就要触及肌肤时停住,慢慢纂成拳。 既然她喜欢睡在这里,就随她好了。凝视这张依然一无所觉的满足睡颜半晌,眼里的一簇火苗被硬生生压下去,又是无波无浪,一片淡然 。多尔衮悄悄的离开内室移步到书房去睡,只是睡的着睡不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真是奇怪了,不她平时就很少梦,就算做了梦,早上起来也会忘光光啊。怎么昨梦见她家老板回来,她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一夜好眠,大清早起床,迅速扫视了一眼内室,一切都跟她昨晚睡下时一样。苗喵喵确定,昨晚她家老板回来,还站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 儿的情景确实是个梦。 虽然梦里她闭着眼睛,没看到她家老板花一样的美貌,但是那股子淡淡的麝香味儿,绝对是他没错。只是怪了,那股子味儿怎么还好象就 在鼻端一样清晰。 苗喵喵领着翠花,一路抓耳挠腮的在王府闲逛,想不透自己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记性怎么会忽然出现。 王府的下人们则开始奔走相告,挂上红色预警信号,某个祸害,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歪点子,准备腥风血雨一下,为防死无全尸,大家要提 高警惕了! 正琢磨着呢,黑道特有的敏锐直觉,让苗喵喵察觉到有人靠近,猛一回头,哈哈……果然,只是干吗要偷偷摸摸滴捏。 “这不是爷的衣服吗,你想拿到哪里去啊?”有问题哦,鬼鬼祟祟,打她身后的树墙溜过去,当她是空气啊。手里还拿着她家老板的衣服 ,怎样,她都没的卖难不成他要拿去当?呃!她怎么没想到呢。 “拿去书房给爷啊”被截住的人一脸完蛋了的表情,边边往后退。 “他回来了吗!我拿给他好了”土匪一样抢过人家手里的衣服,苗喵喵兴奋的朝书房跑去。难怪会那么清晰,原来不是梦呢,她家老板真 的回来了!剩下被抢了差事的人跟翠花大眼瞪眼。 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绝美的容颜,半解的衣杉,妖娆妩媚,风情万种。多尔衮嘴边那抹笑容渐渐扩大。 “出去吧”推开缠在身上的女人,多尔衮起身走到窗边,那丫头可起了?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就时刻惦念起她了?那样不经意的闯入, 然后一点一滴占据。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对中,她硬是占住了他所有心思。平平淡淡,却又印刻的如此之深。 “爷,人家好想你呢”不死心的人由后边重又缠上来,她不明白,为什么爷不准她们到书房来,她不清楚,为什么爷几个月了,都不去西 跨院。 她盼,夜夜盼,却终盼不到他的出现,昨儿夜里,爷却忽然招她来书房,她仔细打扮,精心梳妆,惊喜万分的来到书房,爷却只是坐 在那里看着她。 直到光放亮,爷才动了动,招手要她到他身边。满以为会得到他的疼爱,可解她衣杉的手却忽然停住,这难逢的机会,怎能白白错失呢 。 “……”多尔衮没话,转过身,轻笑的看着她,清亮眼里却闪过怒气,什么时候他的话在这些女人这里成了耳边风,不被当作一回事了 。 “爷,你别这样嘛”女人一旦下定决心要达到某种目的,往往都看不到潜在的危险。 “需要爷我再重复一遍吗?”淡淡的笑意,无波的眼光,轻柔的推开怀里的人,多尔衮轻声道。 不需再多一句,女人福了个身,匆匆离去。他动怒了,冰冷的手,僵硬的身躯,都明怒气已经濒临绝顶,再不下去,她这辈子都别指 望再见他一面。 她终于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了。 兴奋的跑到书房,刚要推门进去,却从虚掩的门外看到里面活色活香的一副限制级画面,她怎么就忘了,他还有老婆的,不止一个,是N多 个。 180 她从没想过,为什么从第一进府见过一次他的女人们后,就再也没看到她们了。于是她忘了,忘了这府里头,还有N多个可以名正言顺亲 近他的女人们。 是她忘了,还是不愿去想?是她早就习惯了他什么都不,只由着她胡闹,放任她自私的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现在她想走出来,想站到他身边,才知道原来她怕的不是争斗,不是纷杂暗流,她怕的是那一根刺,扎到心里就再也拔不出来的刺。 “爷,人家好想你呢”娇嗲的声音由门缝里钻出来。苗喵喵的脚后退再后退。 “爷,你别这样嘛”让人浑身酥软的柔媚声音刺进苗喵喵的耳朵,搁下手里的衣服,不管那雪白衣杉上是否会染上尘土,苗喵喵飞快的跑 了。 她何需去在意刚才看到的。就当是幻视好了,就继续忘了那些女人,就象以前一样保持着简单的关系好了。反正她也不是他的谁,反正他也会由着她过想过的日子不是。呼出一口气,苗喵喵飞跑的脚步慢下来,没有目的的乱跑,结果还是转回他家的巷口。 好累啊,跑了才一刻钟而已吧,是因为生活的太安逸了吧,是被人照顾的太好了吧。真是的,好了不想了,干吗又去自找烦恼,那画面,那声音为什么偏要钻进脑袋里,闪在眼前。 该死的气也跟老娘作对,怎么热的要死,热的她的汗流下来,流到眼睛里,模糊了视线。 “丫头,做什么低着头走路,地上有银子可拣吗?”好熟悉的一句话。记得那个时候,看皇帝大爷出征的热闹时,也有人对她了同样的话。 “怎么了?做什么掉泪,银子被偷了吗?”急步上前,范文程略弯腰,与那双红红的眼睛对视。这丫头的泪刺到他了,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出言调笑她,让她如阳光一样的笑脸,可以拨云见日。 很温柔的一双眼,里面有心疼,有隐忍,可他终究不是他。所以她甘心被那二两银子骗,所以她总是假装看不到他。 模糊的眼看向这个露出大大笑脸,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他没穿朝服呢,那她可不可以借他的胸膛躲一躲那恼人的刺痛。 “丫头啊,哭过这一回,可就不许再掉泪了”被闷声不响就扑到他怀里的苗喵喵,弄的慌了手脚。直到感觉到胸口的衣杉湿了大半,范文程才稳下乱跳的心。无处可放的手才迟疑的抚上她的背,轻轻的安抚。 明知她只是借他的胸口发泄一下,却还是忍不住为可以片刻的拥着她感到窃喜。但胸口的那片水痕烫的他很难受。 “谁我哭了”闷闷的浓重鼻音由怀里传来。 “是是是,你没哭,不过就是气太热,眼睛流汗了”早知道她是个倔强的丫头了不是吗?如果这么她会好过一点,随着她又怎样。 “你来找他吗,恐怕他这会没空见你”破涕为笑,苗喵喵退出范文程的怀抱,酸溜溜的道。这男人,总是跟她站在一边,可惜的是,她第一眼没看到他。 “谁爷我没空,嗯?”淡淡的声音飘过来,几步远的巷口处一身雪白长衫的多尔衮站在那里,长衫的衣摆处有些黄土的痕迹。 “既然我来了,没空你也要腾出空来不是”虽然并不清楚那丫头与多尔衮之间究竟怎么了。但是那丫头的酸酸语气,见到多尔衮后眼里的光彩,和欲向前又收回的脚步。范文程知道,她终是只挂记着多尔衮的。 那他就推一把吧,谁叫这两个人都是出自真心去喜欢的呢。轻推着苗喵喵,走到多尔衮身边范文程朗声笑道,只是那朗笑隐隐透着些气闷。 “我本来就有空,用的着腾吗?”瞄了一眼范文程胸前的水痕,和苗喵喵略显红肿的眼睛,多尔衮淡淡的,唇角的笑却格外灿烂。 他猜的果然没错,那丫头看见了什么,在吃醋了。曾经他想随那丫头去了,就由着她保持那一步的距离,但是昨晚后,他改变了主意。 “手脚还挺快”撇撇嘴,某人的酸味儿更大。她发现,就算有那一根刺在,她还是无法回到以前了,有些事,一旦穿,就再也回不去了。 “有人不是更快,什么都不清楚就跑出这么远”拉过苗喵喵的手,这次他不打算再放开了,她心里的那根刺他也许拔不掉,但是却可以慢慢软化,终至不痛。 没有挣脱他的手,因为真的是很暖很安心,那样轻,却那样坚持的握着。也许她心里的那根刺会一直都在,偶尔会让她痛一下,但是他会由着她痛的时候发飚的不是吗! 终于踏出那一步了,他是再也插不到他们当中去了,那相遇时的第一眼就注定他们要互相纠缠了吧,就注定他只能是朋友,疼她,宠她,却不能爱她了吧。 自从那失身给苗喵喵后,多尔衮就回到寝楼去睡,苗喵喵也没有离开那张大床。两个人开始了正式的同居生活。 除了多尔衮去上朝外,这两个人几乎都是粘在一起的。当然,苗喵喵无事可做,多尔衮放任自流,是造成目前状况的主要原因。 两个人都忘了皇的上指婚,忘了某个女人进府的日子越来越近。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止不前,要来的,不会因为你遗忘了,就滚回原来的地方去。 没有锣鼓喧,没有爆竹声声,更没有喜气盈门,张灯结彩。睿亲王府就这样静悄悄迎进一位庶福晋。但就算再静,府里的人,哪个不知道,苗喵喵当然也不例外。 “大姐,干吗垂头丧气的”虽然什么仪式也没有,府里人还是忙的要死,苗喵喵也要死了,是郁闷的要死。拉着牛牛晃出府,她觉得,那府里的空气好闷,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死翠花,一点义气都没有,两只眼睛盯到烤乳猪上,就再也不肯挪一步了。还好她还有个死忠的兄弟在。 气闷了一个早上,苗喵喵终于决定跑去朝福伯要人。在没人听她话的话,那她就要闷到暴了。 就算名分上还是个丫头,可她跟爷的事,府里哪个不知?再加上爷什么都由着她,当然是没人敢放半个屁。江牛牛也乐得偷懒,只是他家老大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看着真别扭耶! “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他今娶老婆,我难道还要跟着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下吗?”闷闷的走在前头,苗喵喵就象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头耷拉脑的。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所以她不能哭,哭了就是认输,她也不想再让范先生看到她掉泪,他没有义务老是白给她靠。所以她只好气闷,只好偷偷的溜出来,来个眼不见为净吧。 “可是,是皇上指婚,他不娶不行耶,再了,你不是都把爷给吃的渣都不剩了吗?那他娶就娶呗,反正那女人连渣都捞不到” 府里人之所以不拦着他出来,连福伯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不就是因为都看的到爷对她的那份情谊。爷连整颗心都给了老大了,既然不在乎名分,又何必去在乎要得到名分,却要不到人的一个女人呢。 “娶,娶,娶,你有完没完,别老是触姑奶奶的霉头好不好!”手指猛戳牛牛的脑袋,差点把牛牛给戳趴下。 死子,就算那女人连渣都捞不到,可终究府里又多了一个女人不是,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 谁她不在乎名分,是女人都在乎。谁愿意自己男人向别人介绍自己时,就只,不过是府里的丫头而以。她不在乎名分?鬼才不在乎呢。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嘛 “哎呀,好了啦,你自己选的路,能怪谁呀,只能自己忍着,自己挨着,就算我有心想替,有无从替起啊” 牛牛没有挥开他家老大的手,他知道老大心里有气。那样一个强势的女人,一个1世纪的大女人,偏偏来到了古代,又偏偏爱上这么一个多妻多妾的人。她气自己,比气爷还要多吧。 谁不想一辈子只牵一双手,可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男人,可以娶N多个老婆!可以牵N多双手。 可关键不是在于,爷的手,就从来没牵过别人的手啊!就算老婆再多还不是只拉着老大的手而已,她在那边吃什么干醋啊。难怪人家,爱情使人盲目,她家老大得夜盲症了。 猛戳的手停下,无力的滑落。是啊她自己选了这么一条路,其实她就不该在这种地方丢了自己的心。 就算是范先生,皇帝大爷一开口,是母猪,他也得娶不是,可爱情来的时候,谁又能挡的住呢,人生如果能预知,也就没什么生存的意义了。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不理会江牛牛同意与否,苗喵喵撒开腿,就朝巷口狂奔而去,转眼就没影了。 一个人走走?请问她那是走吗?江牛牛没有追上去,实话,就算他想追,也追不到,他家老大可是有名的飞毛腿。 算了,如果身体上的疲累,可以大过心里面的疼痛,也未尝不是个办法。无奈的摇摇头,牛牛转身回府。别看这位新福晋是被悄悄抬进来的,但是洞房肯定是不能省略的,还真是有好些个事要忙。 日落月升,转眼已经二更,苗喵喵才晃回寝楼,走到门前,里面黑漆漆一片,已经歇了吧,推门的手又缩回来。 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会不会让她看了长针眼?算了,好久都没回她的窝了,看来今要搬回去住了,转身低头,有一种涩涩的味道蔓延胸口。 她讨厌给她开门的人,用那种很同情的眼光看她,她讨厌府里的人都闭口不谈那个庶福晋进门的事,她讨厌回到王府,她讨厌回到寝楼,可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来到寝楼的门前,却不敢如往常一样一脚把门踹开,然后大呼叫的冲进去。因为她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只有一个,就算她的叫声把房顶都掀起来,还是用你很无聊的淡然表情看她的男人。 “去哪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寝楼的门悄然打开,一只白皙,漂亮,却有力的手,把她给拽进寝楼。这丫头,逃了一了,不累吗?还要逃吗? “啊!……耶?多?那个……你还没睡啊”忽然被什么给往后拽,苗喵喵惊的一身冷汗,上帝啊,她还不想长翅膀。 尖叫声刚冲出嘴巴,一只手捂住噪音的来源,张口便待咬掉这只鬼爪,一股子淡淡的麝香味钻进鼻孔。 耶?好熟悉的味道啊,啧啧……这人逢喜事就是不一样,平时这味道带着淡淡的清雅,今儿闻着,就一股勾魂的挑逗味道。迅速掰开他的手,苗喵喵转回身,后退了几大步,把脸隐在黑暗里,一副没事儿人一样的口气。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他自然知道她为什么退,也就不去费力把她拽回来,有些个事是要她自己想通了,否则拽了也是白拽。淡淡的语气飘出口,淡淡的眼波望着站在暗处,低着脑袋的人。 “呃?”怎么她感觉有一股子浓浓的怒气飚向她呢?他生气了? 猛的抬起头,月光下,美人如玉,笑面如花,怎么看怎么不象生气该有的样子。可那双看着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面的光是凝住的。表面看着淡然,实际上就深不见底,他气什么?该生气的人是她好不好!皇帝大爷指的老婆,她不该怀疑一下他的抵抗力吗?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原地没动,多尔衮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他可以等着她想明白,但是不代表他不能生气。逃了一也就算了,来到寝楼前还依旧要逃,让他原本因她回来的脚步声而愉悦的心情,一落千丈。 “我哪有信不过你啊!”心虚的用脚尖蹭着地,苗喵喵输人不输阵的吼回去。 虽然那个,她是有那么些不自信啦,谁叫古代都流行淑女呢。她算什么,好听的是混在黑道,不好听的不就是个太妹而已,别大家闺秀了,她跟本连家碧玉都够不上边。 181 她能把他啃的渣都不剩,别人也许连粉末都不给她留呢。多强悍的女人,一旦碰上爱情这道难题,也会解出N多个答案的,他有必要炮轰她吗! “没有?嗯?”微扬的尾音,明显的不相信。不过看到她眼神里的委屈,眼里的冰层哗啦哗啦全部龟裂,柔柔的光透过裂痕流泻出来。看来他对她是永远也硬不下心肠了。 “人家……人家……”看到熟悉的,让她浑身都暖暖的眼神从新回到他眼里,苗喵喵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怎么越来越象个女人了,患得患失的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了。 “夜深了,歇吧,都跑了一了”多尔衮转身,朝内室走。算了,何苦逼她呢,他等就是了。 “多,我好爱你,好爱,好爱……”就在多尔衮的脚刚迈出去的时候,苗喵喵由后面跑上来,咻的一下,跳到他的背上。 呵呵……那女人没在这里耶,他也没去别处,那就是,他以后就只会被她一个人啃光光了。 多尔衮先是一愣,随后伸手勾住两条猫腿,背着她继续朝内室走。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惜那只猫看不见,不然口水又要满地流了。 “耶?你脸红了哦!”趴在他宽厚的背上,苗喵喵满足的呼出一口气。转眼却发现,她家情夫白皙的颈项居然泛着淡淡的红色,连耳朵都是。探头向前,哇塞她家美人脸红的好吓人,好象要暴血管一样,那个不会是她那三字箴言的威力吧! “怎么,我就不能脸红吗?”轻笑出声,多尔衮并不因为被人看到他的羞涩而觉得尴尬,或者恼怒。 她不是别人,是溶进他心里的一个女人,这样直接,这样坦白的告诉他,爱——这个让女人羞于启齿的感觉,就算被她看见又如何。 “可是你跟人家那个那个的时候都没有脸红耶~!” “那个那个?” “就是那个那个啊……我跟你……” 随着合上的门,某色女的限制级语言被关进内室,古老的时空中,亘古不变的星星闪闪发亮。这一晚,有个误落古代的女子,享受着一个古代男人的疼爱。一个生在古代的女子,守着红烛枯坐到亮。爱情,分不得时空,分不得国界,所以注定要有人欢喜,有人悲。 唉……他家爷,明早起一定会脚软的,被某猫的大嗓门给招来的福伯,站在熠熠星光下,又一次望着紧闭的房门猛叹气。 豫亲王府的下人们终于知道,不知好歹这四个字怎么写了。平时他们家爷对着他们露出大大的笑容,他们不知道珍惜,愣觉得亲王就要有亲王的架势。如今爷这亲王的架势摆出来了,他们还真是消受不起。 啪的一声,茶碗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让候在一边的下人,哆嗦个过瘾。就是这样了,不过是茶凉了一些,他家爷就开始发威,要知道,那茶也是他自己放凉的。 但是身为奴才,就该懂得一个道理,主子永远是对的,如果有错,也是因为你看错了,别摔个茶碗,就算把你摔出去,也是应该的。 “还不打扫干净,给爷换盏热茶来”坐在一边的福晋,面无表情的道。 打就被阿玛额娘,耳提面命的教导。将来做了皇家的媳妇,要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定力,不要跟市井草民一样,见不得场面。所以,对于自己丈夫这种幼稚的行为,这位福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都给爷滚下去,爷要一个人静会儿”眼前的女子是百里挑一,虽容貌一般,但是气度,举止,找不出一丝瑕疵。温柔贤惠,端庄得体,是男人们求之不得的妻子,可他瞧着怎么那么碍眼。 那些个好简直就让这个女人跟死人没什么分别。快乐的时候不懂得大声笑,难过的时候不知道放声哭,生气的时候更不会使性子,她的生命就如一滩死水,连带着,让他也跟着死寂般沉默。 好心烦,那丫头阳光般的笑脸又闪到他眼前了。多铎烦躁的挥挥手,屋里的人刹时走的干净,福晋跨出门口的时候,回头深深看他一眼。 是女人,就想要到丈夫的疼爱,可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她。所以她只能端出她的气度,她的得体,做个称职的妻子。哪怕只是个摆设。谁叫她生在侯门,谁叫她是皇家的媳妇。 低头沉思的多铎,并没有注意到,那略带忧郁的视线。他现在,只想好好想一想,怎么回到最初跟那丫头相处时的快乐里。 她算见识到什么叫工作狂了!她的亲亲情夫,从下朝回来,屁股就没挪过窝,连晚膳都是就地解决的,现在居然还把公事拿到睡觉的地方来。干吗,难道他要通宵吗?那她怎么办?不是孤枕难眠了? 苗喵喵躺在人家的美腿上,爪子不安分的在人家身上四处划拉,想勾引他犯下错误。谁知道,她家情夫,鸟都不鸟她一眼,难道,他看折子是假,看折子后面藏的春宫图是真?不然怎么都没反应呢? 放下手里的折子,看到那只猫刷的一下抬起头,眼睛闪闪亮,多尔衮假装没看到,又拿起了另一本,继续看。折子挡住了半个脸,所以泄了气躺回去的那只猫,没看到多尔衮嘴角那朵忍俊不已的笑容。 不是他没反应,实在是这丫头的手到处乱摸,摸到让他痒的想笑的地方,一下子,什么反应都没了,那他就继续看他的折子好了。 “多,折子上是什么啊”放弃勾引他了,苗喵喵爬呀爬的爬到他怀里,想,可以分享一下。既然不能有实质性的运动,那大家就一起YY吧。 “字”伸手搂住硬赖进自己怀里的人,免得这个多动的丫头掉下床去。多尔衮眼睛都没抬一下的吐出一个字。 靠靠滴,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叫做字。不过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是文盲,本本上的东西她一个都不认得耶!嘿嘿嘿嘿……难道是三维立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白了一眼她家的情夫,不屑于他的敷衍。他不她不会自己看,反正他也没拦着,只是上面扭扭曲曲的东西真的叫字吗? 一声贼笑后她惨透玄机,把一根手指头伸到眼前,努力让自己变成斗鸡眼,好一睹春宫图的美妙。 哎呀,眼睛好酸,春宫图没看到,眼泪倒流出来了,这家伙,居然骗她!她大姐好象忘了,这根本就是她在脑袋里自行演绎出来的结果。 “睡吧”放下手里的折子,多尔衮无声的笑了。伸出手,拽着自己的内衫袖口,轻轻的帮她把泪水擦掉。这丫头,就算没看过满文,可也不用把眼珠子看到一起去吧。瞧,不是把眼泪都挤出来了。 睡吧?他睡吧!啊哈,终于被她给等到了。多尔衮这两个简单意思上的字一吐出口,马上被某人,自动升级为限制级的代名词。动作迅速的扯开他的内衫,狼一样把他给扑倒。 不管某狼如何凶狠,到最后,依然是多尔衮掌握节拍,一场战事告罄,某人如狼似虎的劲头,早就□练的一滴都不剩,懒懒的趴在人家身上苟延残喘。 平稳了一下心跳,低眼看了看,趴在他汗湿的胸口处,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长发散落在他身上,就好象丝丝的柔情已经紧紧的把他给缠个结实。这丫头静静不动时,显得相当的温柔,娇弱。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掌抚那一头青丝。 “丫头,是不是和十五闹别扭了”就在苗喵喵已经跟周公他老人搭上线的时候,多尔衮开口了。声音里,还有一丝释放后的暗哑。 “十五爷?我哪敢跟他闹别扭,就这么一个脑袋瓜子,可不够他砍的”尽管被他声音里的慵懒性感给酥的全身发麻,苗喵喵还是把阴阳怪气发挥到极点。 “打,在我们兄弟中,十五就是最得汗父疼爱的一个,难免会娇纵任性”这个十五也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最近老是瞧着他闷闷不乐的,在加上范先生的暗示,他多少是知道些事情的原委。 “谁的孩子谁不疼啊,我也是我老……呃……娘最疼的女儿,凭什么跟我做朋友,还要摆一副臭架子,既然他想看我的奴才象,那我就摆给他看好了” 那个虽然她都忘了她老妈长什么样子了,但是她相信她的娘若在身边,也会是拿她当宝一样疼的。 恨恨的掐了一把她家情夫,你到底站在谁的一边啊,最好不要,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种让她火的话。 “因为汗父的疼爱,和额娘的被宠,十五十三岁以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但是汗父的驾崩,额娘的薨逝,让十五,一夜之间,从最高处摔了下来。 失势的主子与奴才没什么分别,甚至有些胆大欺主的奴才会对你冷嘲热讽。再加上有人故意放纵这些个奴才,让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所以十五发誓,以后,绝不让人再踩到他头顶上去” 轻叹了口气,他站在谁一边?除了她,还能有谁?他给十五项,还不是不想她以后在十五面前再自称奴才,再对着他低头,总要有人让一步不是。 “我很的时候娘就死掉了,我爹对我还算好。可是有他把我领到一处地方,一处男人都喜欢的地方,原因是他迷上赌,输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把我给压出去了。 还好,那个老板见我宁死也不从,就没有再逼我。但是要为他工作,追讨别人欠他的银子。我开始被人揍的很惨,趴在巷子里,浑身都动不得。那时我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被银子打倒,不要被别人打倒” 她知道为什么会在第一眼就被他给吸引。不是那件马褂,是危急时伸出的那只手。那只把她带到温暖胸膛里的手,吸引了她全部的视线,就此就再看不见别人。 难得的平淡口气,苗喵喵象别人的故事一样,出她不曾对别人提起的过往,只是抓住他衣襟的手,指节泛白。 “歇吧”轻柔的掰开她纂的死紧的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多尔衮没再什么。 他一直觉得这丫头是强悍的,是无忧的,原来是伤口太深,藏的太严实,他看不到而已。是他的错了,再一次掀开她已经结痂的伤口。就由着她吧,大不了,他会陪在她身边,在她低头的时候,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就是了。 太阳升的老高,苗喵喵还赖在床上做美梦。她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的,她家情夫不用她早起给他更衣了,所以她赖床的时间也一变长,变到现在日上三杆,还流着口水跟枕头相亲相爱。 “怎么这么快就下朝了吗”感觉到脸上被亲了一下,苗喵喵懒洋洋,闭着眼睛问道。 没人回答她的问话,只感觉到湿湿舌头在她脸上舔来舔去,她家情夫调情的手段越来越高杆了呢。 “哎呀,好啦,我……呃?……死翠花,占老娘便宜!你这只变态狗,离我远点啦” 带着幸福的笑,慢慢睁开眼睛,想来个含情默默,谁知道,入眼是翠花这只狗头,苗喵喵一巴掌拍过去,把翠花的狗头拍下床后,咆哮道。 “我告诉你,不要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着老娘,占了老娘的便宜,还想老娘带你去散步,哼,做梦” 她家巷口今怎么这么静?往常就算不是车水马龙,可也是人流不断,今怎么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是那么,苗喵喵还是带着翠花出来散步了,因为这只变态狗,老是直勾勾的盯着她,好象不带她出来,它就要YY她一样。 “银子耶!翠花,瞧见没有!”啊哈哈哈,难怪她家翠花非要出来,原来是预感到她的财运到了,真是条好狗,不知道是谁,刚刚还骂它是变态,银子一出现马上就来个180度的大改观。 182 “前面还有……还有还有……呃?这双靴子怎么这么眼熟?”正欢喜地,满世界拣银子的人,被一双脚断了财路,正要发飚,却觉得那双脚上的靴子好熟悉。 “十五爷吉……”直起身,抬起头,对上一张带着痞气的大大的笑脸,就跟她第一回遇见他时的笑容一样。 “爷我叫多铎”笑容不变,多铎往前近了一步。截住她的话,也截住她要福下去的身子。 多日不见,再见面时竟没有气恼,完全是欣喜。这丫头,连生气,也是这般直接的表现出来,让他觉得她是那般的生气勃勃。 “你干吗断了我的财路!”与以前没什么改变的笑容,但眼睛里却闪着担心,闪着害怕,心奕奕的这一步靠近,是怕被她拒绝他的示好吗? 想起多尔衮昨晚的话,这死孩,多久没有低过头了?如今若她再坚持,不是当真要踩到他头上去了吗?苗喵喵没有退,把脸上的平板,眼里的淡漠全部收起来,撅着嘴道,她决定原谅他了。 “这些可都是爷我的银子”暗松了口气,这丫头没退,他终于又可以回到和她初相识的时候了,多铎的语气变的轻快,脸上的笑容更大。 “胡,分明是我拣的”把银子搂到怀里,某财迷迅速撤退。 “你瞧瞧那银子下面就知道了”这一回多铎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大笑道。 “没看见哦没看见”远远,传来苗喵喵赖皮的声音。这个死孩,居然在银子下面刻上了他的名字,真是奸诈,不过,老娘失明了,看不见。 瞧着她钻进睿亲王府,没了影,多铎转身走出巷口,今的太阳好耀眼呢,就跟她脸上的笑一样 自从苗喵喵与多铎恢复邦交正常化后,两个坏孩经常一起出去为非作歹,多尔衮也懒得去管。 一个是知道这丫头的心,不必去担心一些没影的事。再一个就是有多铎陪着,这丫头就算捅了什么娄子,也还有个亲王给撑着。 还有就是,皇上设立藩院,□蒙古各部的事。他这个吏部尚书自然是不得闲,为免得那丫头在府里憋出病来,他也不想去管。 “我家那位呢?”约好了在福来饭庄等着他下朝,好一起去街上逛逛的苗喵喵。伸长了脖子也瞧不见她家情夫半点影子,转头问那两个跟她没约却出现的人。 “十四哥被皇上留在宫里用膳了”没去看那张满是失望的脸,多铎抢过苗喵喵碗里的鸭腿,几口就啃去半只,含糊不清的。 “哦”不去管那只被抢劫的鸭腿,苗喵喵扒拉着碗的饭粒。他们都N久没一起逛街了呢,那个皇帝大爷可真是个超级大木棍,一句话就敲的他们孔雀东南飞了。 “丫头,饭是用嘴巴吃的”看到她正准备往鼻孔里塞菜叶,范文程出声提醒她——送错地方了。 又看一眼身边吃的满嘴流油的多铎,装看不到吗?也好,起码还可以抱着自己以为的希望。不象他,对着她,却什么都不能想。 “范先生,今儿来这的时候,街上的人特别多,想是有什么热闹可看,不如一起去看看”很快扫光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多铎边拉起苗喵喵,边招呼着范文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那个……我……”还没吃耶,死孩,太可恶了,趁着她相思成灾的时候□了她的食物! 被连拉带拽的给拖出饭庄的苗喵喵,回头恋恋不舍的望了望一片狼籍的桌子。呜呜呜……她的燕窝还有半碗没喝完呢! 因为约了她家情夫,她才一咬牙,一跺脚的点了这么一道名贵的甜品耶!想两个人,可以你一口,我一口,甜蜜一下。她家情夫没来,她就够赔的了,居然还要浪费半碗,那她不是赔大啦。挣扎着要冲回去解决那半碗,无奈是怎么也挣不开多铎的手。 他就是不要放开这只手,走在后面的苗喵喵没看到多铎沉着的脸。他不喜欢她眼里对自家哥哥的那种祈盼,很不喜欢。 他就是要把她从那种祈盼里拉出来,这丫头怎么会以为他家哥哥能喜欢上她呢?那种祈盼是徒劳的,他才不要她弄的满身是伤,然后哭的淅沥哗啦,那样的她,肯定会很难看。 “哎呀,你放手啦,我跟你走就是了”死孩,想害她变残废啊!纂的那么紧,她骨头都痛了,找揍是不是,皮痒的话一声,她很乐意给他两脚。 苗喵喵的话,让沉在自己思绪里的多铎猛然惊醒。迅速放开她的手,象个孩子做作事一样,把那只刚刚拉着她的手藏在身后。她一个大姑娘家,被他这个男人拉着在街上走,不是要坏了她的名节吗! “你藏,你藏什么藏,藏了也是你把我的手给捏成烤红薯的”愤愤的举起自己被纂的通红的手,在这个妄想湮灭证据的罪魁祸首面前晃了晃。 内疚了吧,知道错了吧,算了瞧你后悔的满面愧色,我就不报复你了。甩了甩手,苗喵喵朝前走去,反正他家情夫晚上就回家,不能逛街就不能逛街吧,只要多做做运动就好了。 他的脸怎么这么热,难道,手上的热度可以传染?拿出藏在后面的手,多铎边跟上苗喵喵的脚步,边盯着这只手研究。真是奇怪了,拉着她的时候没感觉到热,怎么放开了反倒热起来,热的手心都直冒汗。 走在最后的范文程看着前面紧跟着苗喵喵的多铎,在心里叹了口气。纵是他跟的再紧,可脚下步调始终是无法和她一样的。 但是至少他有去追,去跟,自己呢,就只会静静的等,等不到就退。所以,注定自己只能看着她,却不能接近她了。 今的街上果然热闹的非比寻常。等等,不是街上热闹,是这家店的门前热闹。啧啧……以前总觉得女人比较喜欢看热闹,原来古代正好相反,是男人喜欢看热闹。 苗喵喵看着那家店门前,里外三层,围的都是男人,不禁感慨万千,三八,不是女人的专利,果然是有道理啊。 “咱们进去看看”这楼很气派,很华丽,估计是个大酒店,怎么着也是五星级水准。东西贵的肯定吓得人连舌头一起吃进肚子里,不然怎么一大堆人,只看不进呢。 正好,为了补偿她的手变成烤红薯,让她只能藏在口袋里,死孩是该赔偿点精神损失费给她。苗喵喵兴奋的就要往里冲。 “不能进” “不许去”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同时出声投反对票,一个怀柔,一个高压。 “为什么?”死孩,好气哦,范先生也真的,又不用他花钱,也跟着穷紧张。不在乎他们的反对,苗喵喵仍然奋力要朝前冲。 “那是青楼烟花地” “那个地方你去不得” 又是同时出声,这回连手也加入了,一人一边,拎住想由缝隙钻过去的这只猫。但力道都不大,想是因为女子一旦听是这种地方,躲都还来不及呢,自然就不会再想进去了。但是他们忘了,眼前的这只猫,同所有女子都不同。 “真的!进去见识见识!”超兴奋的声音,苗喵喵这一回可不那么温和的挤了。伸脚就朝挡在前面的男人腿上踹过去,先踹趴下在,这样她好踩着这人踹前面的。 在苗喵喵的脚,马上就要得逞的时候,两个被挣脱的男人回过神。一人一只胳膊,这回是用了全力,驾出了这只猫,转身就跑,直跑到睿亲王府巷口才敢停下来。 “范先生又在练功夫了?”气还没喘匀呢,前方传来调笑他的话语。 “呼呼……你……呼呼……的……笑话……呼呼……一点……都不好……呼呼……笑”抬眼瞧见前面府门口站的人,不是皇上留他一起用午膳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衣服都换过了。 “我要去青楼!”某只依旧被人驾着的猫不甘心的冲着她家情夫叫道。 “不准” “不行” “好啊”这回是三个人同时出声,两张反对票,一张赞成票。 “哥!” “你!” “耶!”又是三个人同时出声,两个惊鄂,一个欢呼。 “去换了男装咱们再去”示意那两个人松手,多尔衮淡笑的。 看着两个难以置信的人,笑容更深,他们难道不了解这丫头的性子吗?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什么人拦着也没用。 就算你现下拦的住,可你保证能时刻都跟着她吗?她一定会把阳奉阴违运用的彻底,与其让她自己一个人乱跑,不如就由着她好了,起码还有他在身边看着,惹不出什么麻烦。 凝脂楼,京城最大的妓院。来的客人,少不得都是些王公贵胄。门口的人已经散去,今儿是花魁蓝芷的初夜拍卖会。叫价最高者,可得到这个美艳冷傲女子的处子身。既然他们叫不过里面那些人,流流口水就算了,老杵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呦……这几位爷可是初来的,瞧着面生的很呢”老鸨扭着屁股,拈着丝巾,满脸媚笑的迎着刚刚踏入凝脂楼三个通身贵气的人。至于后面那个跟班的她才懒得浪费表情呢。 “哇,好热闹哦,快赶上逛庙会了”由于没有现成的男装给她穿,她只好抢来牛牛的,结果就变成这三个人的跟班了。不过管他是大爷,还是跟班,带她来就好! 被彻底忽略的苗喵喵,看着满大厅的人,发出惊叹之声。至于那个老鸨,没什么看头,千百年不变的形象,一点创新和突破都没有。 “几位爷可算是来着了,今儿可是我们蓝芷姑娘□的日子”把几个人引到楼上的包房里,就算他们不叫价,这包房费也少不得,哦呵呵呵…… “叫人上些酒菜,下去吧”几个人落座后,多铎挥手打发掉老鸨。 “酒菜?你就只叫酒菜?那我们去饭庄吃就好了,来这里干吗”苗喵喵怪叫,不敢相信。 这个死孩,装什么清纯,她来这里就是想看看古代的舞姐跟现代的舞姐有什么不同耶,你不叫,我看个屁啊。 “难不成,你还要叫上几个姑娘伺候着?”多铎白了她一眼,是她自己要来的耶,他可根本就没打算来这种地方吃饭。 “……”当然啦! “……”不准。 “……”偏要。 “……”就是不准。 “……”我偏要叫。 两个坏孩开始了史上第N次光互射,旁边的多尔衮挪了挪凳子,范文程蹭了蹭椅子,一人一杯茶的坐一边闲聊去了。 “各位爷,现在我们请蓝芷姑娘出来,规矩大家都知道,价高者得”就在两个坏孩的视线,在空中激烈交战的时候,一声锣响,终止了两人的战斗。老鸨站在大厅正前方的台子上做开场发言。 老鸨话音一落,侧门帘拢轻挑,一个丫头扶着一个人出现在台子上。淡蓝的罗衫,裙带飘飘。云鬓轻挽,素颜相对。好美的一个女子,艳而不媚,柔而不娇,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眼睛灿若星子,又深若清潭,不施粉黛,不染胭脂,却更显得她清丽出尘,哪里有风尘女子的半点影子。 扫视台下那一双双□熏心的眼睛,没有因为里面的轻薄,肮脏而怯步,挺直了背。今日就是她的忌日,从今后慕容云就真的是死了,世上就只有蓝芷这个置身烟花地的风尘女子。但是慕容云的尊严她一定要留下,这是她唯一能留的住的东西。 “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她可也是被她的爹卖到这里的? 只可惜她自幼生在这个时空,不然以她的性子,也该会和自己一样宁死也不从的吧!看她僵直着背,如此倔强的站在那里,苗喵喵知道,那女子认命了。 “有什么可惜的,这样的事,哪个月不来上一回两回的”多铎不在意的。 “你很没同情心耶” “怕你同情不过来”刚停战的两个人,又开战端。 台上的蓝芷感觉到,一道与众不同的视线,带着惋惜,带着同情射到她身上,不由自主的抬头搜寻。 183 看到一双光彩夺目的美眸,眼里没有烦恼,没有凄苦,有的是勃勃的生机,满满的阳光。那是个女子吧,是个被宠着,被疼着的女子吧?虽然是男装,但是与身旁男人的嬉笑间,女儿家的娇嗔表露出来。多幸运的一个女子。 “回吧”这两个人到一起,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他不想被两只麻雀给吵昏头,多尔衮轻撂下茶碗,站起身。 “不要啦,咱们看是谁标走这姑娘,我保证,不跟他吵了”左手抱住栏杆。一副打死也不撒手的德行,苗喵喵举起右手发誓,末了,还非常严肃的点点头。 没话,多尔衮看了看她,挑了下嘴角,又坐回去。虽然,她的保证通常都是在放屁,不过强拉她回去,她还是会再溜来,姑且就在再信她一次。 楼下叫价声此起彼伏,台子上的蓝芷竟然嘴角微扬的笑了。很丑陋的一群人,象戏子扮演的丑角一样,把人性所有的阴暗面都□裸的呈现出来给她看。 谁会是叫价最高的那个呢?是那个流着口水的胖子?还是那个瞪的眼珠子都快冒出来的麻子脸,又或者是那个年纪可以做她爷爷的白胡子?不管是谁,这些个男人,有哪个是冲着她的一身才情而来,不过是为了这一具皮囊而已。 人声鼎沸,华衣美服,怕是京城的商贾富豪,王公贵胄大半都云集到此了。为了一个女子,一个艳冠群芳,清冷傲然的女子。这些看似人模人样,道貌岸然的人,卯足了劲头,扯开了喉咙,跟菜市的贩夫走卒没什么差别。 好热闹的场面啊,可她怎么觉着就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呢。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场梦,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爹娘的慈爱笑脸。下意识的的闭了下眼,睁开时,依旧是无数张欲念横流的龌龊脸孔。 “可别是这个歪眼的给标了去” “哎呀,这个更不好,口水都可以拿桶去接了” “不是吧,他老人家胡子都白了,还想努力一下啊” “怎么就没有一个象点样的呢” 一只手,轻轻的把这个,看似就要翻过栏杆,跳下去揍人的跟班给拽下来。唉,她是不跟十五吵了,改成自自话,还不是一样唧唧喳喳,比跟十五的斗嘴那会还热闹呢。 “你急个什么劲儿,不忍心就叫十四哥把她给标下来”凉凉的口气,略有些焦躁,多铎猛灌了口茶后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咱们也可以叫价的不是”激动的握住那只拉着她的手。啊哈哈哈,在现代没机会参加什么拍卖会,没想到在古代实现梦想了!管他拍的是人是狗,她是有机会装一回有钱人啦。 被她握住的手忽然用力回握了一下,手上的温度褪的干净。淡淡的扫了眼多铎后,拉着她坐到一旁。多铎被那一眼,扫的全身发冷,自家哥哥眼里的淡的淡冷芒,就象针一样,刺的他坐立难安。 “范先生,我帮你叫价吧”某人没发现这边的异样,兴奋的转头问站在是非圈外,闲闲喝茶的范文程。标是一定要标滴,但是可不许她家情夫标。 多铎那家伙有老婆了,也不行,就是范先生,一表人才,还尚未娶妻。一个处男,一个处女,两个都不吃亏是吧。到这个,范先生是处男吗?哎呀不管了,反正的没老婆,就当‘是’处理吧。 “呃?”忽然被点到名字的人,愣愣的看向她,叫什么价?他又没打算去标! “呃什么呃,范先生若是没带够银子,咱们可以凑给你啊”热心人士苗喵喵一边,一边开始在她家情夫怀里掏银票。 “你希望我把她标下来?”一向爱财如命的人,忽然这么大方,肯定是有原因的。他知道,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那个我是觉得,起码你配的上那个她”看到他眼里的失望,苗喵喵心虚的迅速低下头,还是那只手。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让人安心的温度传递过来。 什么人的视线如此纯净,清澈?没有一点轻薄与欲望?温暖而柔和,给置身阴冷的她带来一丝暖意。 站在台上,笑容越来越大,心里却越来越冷,蓝芷感觉一道视线投过来,虽然只是一扫而过,却给她的心带来一点温度。 真是很幸运的女子啊!终于搜寻到那道视线的主人,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衫,满身都是儒雅书卷气的的男人正收回看向她的视线。他的后面站着一个贵气非凡,清雅又柔和的男人,和那个她很羡慕,很羡慕的女子。 “现在叫到什么价了”一个傲慢的声音,大不大,不的砸进所有叫喊的热火朝的人耳朵里。门外走进两个人,翡翠玛瑙挂了满身,那叫一个招摇,也不怕半夜回家被谁一棍子打晕给抢劫喽。 “回爷的话,五千两了”人群里,马上有人,低头哈腰的过来报数,看的苗喵喵那叫一个惊!不是吧,这种事还派个卧底的! “都别争了,爷出五千零一两,可是最高的价了吧”摆摆手,招过一脸苦笑的老鸨,撇着嘴问道。 “哥,咱们可是好了的,你只是跟我看个热闹,可没要出价儿啊”老鸨没话呢,旁边有人不乐意了,摆明了就是要挖他墙角啊,亲哥哥也没的讲。 “可也没不许出价是吧”伸手打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老鸨,先交钱者先得人。 “你打定主意要跟我争是不是!”啪的一下,把递过去那沓银票给打成女散花,老鸨暗叫阿弥陀佛。这两位爷,她哪个也得罪不起,还好女散了花了,不然就是她全身的骨头散花。 “争了又怎么样“不去管那一地的银票,做哥哥的伸手揪住弟弟的衣领子。 好家伙,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真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啊。史上第N次兄弟相残的流血事件就要再一次上演。 刚刚叫的欢腾的人,都自动闪两边,找个安全的位置,准备看一场亲情伦理大戏,坐在楼上的苗喵喵,看的更是津津有味。 台子上的蓝芷,只是冷眼看着这出戏,真是好笑了,看似兄弟情深的人,转眼间就反目成仇,原来这利益二字,果真了得。 “岳讬,硕讬,是不是还嫌你们阿玛不够忙?”风一样轻柔,月一样淡雅的声音,清晰的飘进战圈。 “十四叔!”柔柔的声音,却砸的两个人膝盖一软,跪到地上。惊呼一声,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瞧一眼,那张永远挂着浅笑,此刻却平淡的没什么表情的脸。 淡笑的时候,只让人觉得他高深莫测,如今连表情都没了,简直就象是沼泽般让人打心里恐惧。 “起吧”慢步由楼上走下来,鸦雀无声的大厅里,众人都能听的到自己的心跳声,却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可是那脚每迈出一步,就好似踩了他们胸口一下,就算只穿了件普通的水蓝色长衫,可那生的贵气,生的气度,依然压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再笨,也知道这位爷是谁了。 “谢十四叔”两个人由地上爬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到一边。 其实,论岁数,他们比多尔衮还大上一些。但是对这个十四叔却是打心眼里惧怕。满朝上下,哪个不知,除非是十四叔不想管的事儿,否则,他总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现如今,他们又哪敢多一句,搞不好连累阿玛不,没准连两红旗都跟着遭殃。 “今儿的事,就到此为止,我全当没看见过你们”轻挥了下手,多尔衮瞧都没瞧他们一眼。 “是”答了一声是,两个如蒙大赦的人,转眼就走了个一干二净,连那一地银票都顾不得了。 啊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就在所有人动都不敢动一下的时候,某财迷,两眼放光的由楼上冲下来。 银票刚落到地上的时候,某财迷就已经是暗暗打好盘算,准备趁人家打起来的时候,拣两张回来。没想到,她家情夫这么厉害,几句话,就打发了两个人,这下可都是她的了。 “刚才是有人出了五千两不是,爷我出六千两”范文程看着满地拣银票,大嘴咧的都快到耳根子的人,话却是对呆立在一旁的老鸨的。 “范先生又何苦勉强自己呢”多尔衮同样看着那个满地乱蹿的人,放柔了视线,露出浅笑,话却是对另一边的范文程的。 “我几时勉强过自己来着”既然她想他把那姑娘标下来,他就标下来,这怎么能叫勉强呢。如果那丫头觉着这样就安心了,那就遂了她的心愿。 “可还有人出价?”抬头看了眼好友,那一眼,有感谢,有明了,有真挚,有抱歉。看到范文程回了他一个大大笑脸后,多尔衮转身,问依旧呈木头人状的老鸨。好友的那个笑容里,有遗憾,有体谅,有放弃,有祝福。 “没没没有了”谁还敢出价啊!回过神的老鸨,赶紧回话。唉没想到,今招来的,都是惹不起的主儿,本来还,蓝芷这棵摇钱树,怎么着也能给她摇来万两银的。 “丫头,拿来”瞥了眼站在一边流着口水数银票的人,多尔衮把手心向上,伸到她眼前。 呃?那个跟班原来是个女人!老鸨虽然暗自惊讶,但脸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别这位爷带个女人进来,就是带只母老虎,她也全当看不见。 “”干干吗以前用骗的,现在要明抢吗!被点到名字的人,向后猛退几大步,离开那只伸在眼前的手,把银票给搂的死紧。 “”那你给是不给呢,有意无意的瞄了眼范文程,多尔衮向前进了几步。那只手,依然又送到了她眼前。 “”好嘛,好嘛,给就给了,麻烦你别在用那种你是杀人犯的指控眼神看我好不好。 磨磨蹭蹭把银票交出去,就要放到人家手心上时,又猛的收回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后,才又送出去,然后又收回来,唉他的手都不酸的吗?干吗非要这么坚持的举着,还用那种不交出来,晚上别想上我的床的眼神威胁她。 “好象爷我还没出价呢”某个被遗忘在角落的人,在楼上开口了。 “你一边凉快去好了你”赶紧把手里的银票统统上缴给她家情夫,上不上的了他的床是,可别让那个死孩得逞。 “呃?为什么爷我就标不得?” “因为你有老婆了” “这里的人,有几个没老婆的” “范先生就没有!” 两个坏孩,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一个俯视,一个仰望,又开始了第N次两方对话。多尔衮见怪不怪,懒得去理会,转身把银票交到老鸨手上。范文程也没推脱,由怀里又拿出一千两的银票,递给老鸨,那边吵那边的,这边交易这边的。 “蓝芷啊,乖女儿,快过来见过这位爷”老鸨边数着银票,边招呼台上的人。”蓝芷见过公子”入了风尘,就要随人摆布,蓝芷没有迟疑,任由人把她扶到这个男子眼前,略一福身,低下头见礼。 “姑娘不必如此多礼”退后了一步,范文程淡淡道。 “姑娘,我们范先生可是一表人才,你不会觉得委屈了是吧”正在和多铎对持的人,扔下对手,跳到范文程身边,充当一下推销员。 “丫头,回了”不等她继续展现她自以为的无敌口才,多尔衮拉过她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这丫头,明看到那女子心头的痛,还故意要去刺,是想范先生去安慰吗?怎不替范先生想想,他可有那份心力去安抚她。还是赶快回府吧,否则好友的伤会越来越重。 “那个,范先生,我回去了,记得明你”剩下的话,众人已听不真切,因为多尔衮加快了脚步。 “干吗跟逃难一样,范先生,如此,我也就先回府了”由楼行追下来的多铎,望了望早就没了人影的门口,转身冲范文程点了个头,也闪人了。 其他人也是该找老相好的就找老相好,该回家找老婆的,就回家找老婆,反正是没他们什么事了。 “公子请”这男人是因为刚刚离去的人才标下她的吧。 184 他眼里的无奈,失落,佯装放下。但她看的清清楚楚,隐藏的感情在离去的人转身后,倾泄而出,灭了他的顶。真是个痴情的男子,真是个幸运的女子,站在呆望门口的范文程身后良久,蓝芷出声唤道。 收回视线,转身移步,跟随着前面他刚刚标下来的女子,上楼,进屋,落座,然后又是发呆。看着他们紧握的手,一致的步调,他的心隐隐的抽痛。 这一回,他真的要放下了,否则,怕是有一,他会心痛而死。但是真的放的下吗?如果连心痛都感觉不到的话,还有什么可以证明,他在活着?早知印得如此深,他该在看到她的时候就走过去的。一步之差,却注定错过 六月的月光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呢?一样的柔和,一样的清爽,从窗外漫洒下来,悠然的落到地上,床上,桌案上,这个男人的脸上,在房间慢慢的流动着。 是了,六月的月光,因为这个男人痛得紧锁的眉头,变的忧郁了,清冷了。所过之处,清晰的可以看见根根冷芒,直刺他心。蓝芷想,这辈子,她都会记得今晚的月光。 他看着那月光慢悠悠的爬上门槛,窗棂,梁上,最后爬上对面一直静默的女人的脸上。似看穿一切,又似毫不知情的眼睛,慵懒惫怠,淡淡的,看着那月光。仿佛下没什么事能引起她的热望。 世上终是再难遇到和那丫头一样的女人了。娇艳也好,冷傲也罢,都是比不得那丫头绚烂的,可以把阳光揉碎洗褪,再赋予一线破晓生机的笑脸。 无言的两个人,静默的两个人,就任那月光慢慢的流淌。不动,不摇的坐在那里,看它慢慢由左向右,自东向西的摇曳而过。 “多,你猜,范先生和那姑娘战了几回合了”某个超级无聊人士摆出赌局,来啊来啊,买的多赔的多啊。 一回到府里她家情夫就钻进书房,和那些个折子相亲相爱去了,她要提醒他一下,这边还有个极度寂寞无奈的人需要他来关心一下。 “你觉得呢?”没抬头,对某人的提醒装不知道,几个回合?怕是一个都没有吧。 “怎么了?”没有听到回答,多尔衮抬起头,却对上一双满是愧疚的眼睛。 “你觉得我很卑鄙是吧,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呢”明明知道范先生的痛处,还偏要去踩。就为了自己能心安理得的窝在另个男人怀里,而不觉得亏欠了什么人。苗喵喵声的道,如果不是她家情夫在她问话的时候,脸色暗了一下,她会继续假装下去吧。 “不会”放下手里的折子,多尔衮起身走到她身边,把她拼命绞着衣角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手掌心里握住。 “多,要是有一,别人把我抢走了,你会怎么办?”看着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想起今见到的兄弟大对抗,苗喵喵脱口而出。问过后,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够无聊的。 “离的你远远的”沉默半晌,收回了手,又走回书案前,背对着她,多尔衮淡淡的。 他做不到范先生那样,可以放下,或者,把她给藏在心里头,那他就离的她远远的,不看,不听,不想,然后,遗忘。 “呃?你难道都不来抢回我吗?”手上忽然失去他的温度,苗喵喵虚空的抓了几下,好象这样就能抓回那让她安心的暖。 “你的心不在我这,我抢了又有何用?”转回身,看到一张强烈不满的脸。 “你想什么那!我是,如果遇到象今那两兄弟的情形,你会怎么样?”苗喵喵翻了个白眼,她家情夫怎么变笨了,居然给她会错意,他把她当什么人啦,这么容易就见异思迁? “断不会让”他之所以当做没见过那档子事儿,就因为这个。不管是真心喜欢那女子,还是图个新鲜,都是为了心中的一份坚持,换做是他,为了心中女子,也是不会后退半步的。 “那要是权势大过你怎么办?”走到他身后,将额头抵在他宽厚温暖的背上,由后面伸出手臂圈住他的。,如果今他们没有去凝脂楼,那姑娘不是就给什么讬的两兄弟标了去吗! “那你就等着我,总有一,我会用八台大轿,把你再给抬回来”如果非要站在最高处,才能保的住她,那他站上高处又何妨,只要她愿意等。 不再出声,自己的问题,真的是很无聊。论权势,除了皇帝大爷,又有几人大的过她家情夫呢?苗喵喵靠在他背上偷偷的笑了。这傲然挺直的背,就象她的一座山,那样沉稳,那样坚定。 不需怀疑他的话,只要他想,那最高处站的必定是他。只是,估计她这么个女子,还到不了皇帝大爷的跟前,那些话,不过是随便而已 一室的光亮宣告了新一的到来。推开窗,鸟儿在树桠间蹦来跳去,老大的太阳挂在上,有种四平八稳的韵味。一个鸟窝头探出来,冲着它露的出个大大的笑容,一时间,脸上的光彩,竟然比那阳光还绚烂。 伸了个懒腰,苗喵喵动作迅速的开始洗簌。今的气好好哦,有些个日子没带翠花出去了,它的闺怨是越来越大,整用那双狗眼射杀她,好象在抗议她剥夺了它自由YY的权利。切谁叫府里就它这么一条狗呢,连YY的对象都没有。 “翠花,我警告你哦,不许随便就进行猥亵的行径,更不准通知我一下都没有,就直接给我冲过去” 为了避免翠花,因为对别家的狗进行性骚扰,而被打个半身不遂,苗喵喵给翠花弄了根链子。但是这家伙,每次有了目标,吭都不吭一声,咧着嘴,伸着舌头就冲过去,让她老是有种被遛的其实是她的感觉。此刻拉着翠花走在街上的苗喵喵,又一次拎着翠花的耳朵告戒。 “翠花啊,你咱们要不要进去呢”经过凝脂楼,苗喵喵的脚步慢下来,还没开门做生意呢,这会进去会见到那个姑娘吧。 先不去,是范先生标下的她,单就这姑娘本身而言,她很喜欢。喜欢她那股子傲气,不象自己,象根墙头草一样,喜欢她的清冷宁静,不象自己,老是跟跳蚤一样的静不下来,想多跟她相处,没准自己也能变个淑女呢。哦呵呵呵到时候,还不让他们的眼珠子都掉下来。 “啊死翠花,你又来忽然袭击”就在苗喵喵考虑要不要上去敲门的时候,翠花给她做了决定,不用敲,因为它发现目标了。咻的一下,放开四条腿就杀过去。苗喵喵被猛的一拉,差点把腰给闪了。 一狗一人,一个龇牙咧嘴,一个张牙舞爪,满大街的开始狂飚。惊的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生怕被咧着嘴的那个咬一口,舞着爪的那个抓一下。 就在人们纷纷躲避这两个祸害的时候,一顶轿子迎面由街口而来,抬轿的人还没看清飞奔过来的是个什么东西,辫子就被人一把抓住,差点把头皮的都给揪下去。疼他扔下轿子,满地乱蹦。 “大哥,你能不能消停点”某凶手死抓着人家辫子,楞往后扯,还好意思在那边埋怨人家。 “你你你放手啦”一手抓着轿的横扛,免得被人家给扯走,一手忙着抢救自己的辫子,早就把轿子里的主子给忘光光了。 一只穿着黑缎面朝靴的脚伸出来,毫不留情的踹向那个把主子给撂一边的轿夫。砰的一声,轿夫摔出老远,这一脚真是结结实实的踹个正着。而的某个害人家被踹的人,也没什么好下场,摔了个狗啃屎,再瞧,手里还抓着人家的辫子呢。 “爷不想再见到这个奴才”带着冰茬子的声音由轿里传出来。 “爷,奴才该死,奴才知错,您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奴才的妻儿老就指望着奴才的月钱过日子呢。”被踹趴在地上的人,顾不得满身的疼痛,忙爬到轿子前,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 “爷的话不第二遍”冰到人骨子里的冷冷声音好一会才传出来,没有一点温度,不带半点同情。 “喂,你什么东西啊,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这么冷血,这么狠毒啊”爬起来的苗喵喵看不过去了。 那个轿夫的额头都磕出血了,轿子里那个资本家,大地主居然就给了这么一句冷的人心都结冰的话出来。好象就算跪在那的人,把脑浆磕出来,里面的他也不会多瞧一眼。 抬轿的轿夫惊了,躲在一旁的百姓惊了。这女人疯了不成,谁不知道那轿子里坐的是谁,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否则,哪个敢这么话! 连翠花好象都知道轿子里的人是什么来头,乖乖的蹲在苗喵喵脚边。不过,估计是看这只猫因为它的关系摔了个大跟头,怕回去扒了它的皮,才会这么的老实的成分居多。 轿子里又一次沉默,沉默到苗喵喵撇着嘴角开始间歇性抽搐,举着的那只手一点点下落,最后终于放弃挣扎的彻底落下来。 就在大家以为,里面的的人也许睡着了的时候,轿帘被一只白皙的手给掀起来,露出了轿中人的真面目。阴冷的眼神,扫向苗喵喵。 “嘶”居然是肃亲王豪格!苗喵喵猛吸了口气,另一边嘴角马上也撇上去,硬是由极度蔑视,改为极度仰慕。 好死不死的怎么撞见个亲王,还是个皇子阿哥!真是倒霉透顶了,就知道翠花是个祸害,她早就该高举除四害的旗帜,把它给干掉。 “爷的话你可听清了”这女人果真是个疯子,又在那边跟那条狗眉来眼去的了。恶,赶紧处理完这件事,好回府。不理会一旁用丰富的表情狠刮翠花的苗喵喵,豪格冷漠的看了眼轿夫额头上的血,道。 “等等等一下啦,那个,其实不关这位大哥的事,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听到豪格的话,还在对翠花进行批斗的苗喵喵咻的一下蹦过来,一把撩起豪格已经放下的帘子,急切的欺身向前,差那么一点,就钻进人家的轿子里去了。 “爷要是要了你的脑袋呢?”挥手让冲上来准备拉人的奴才下去,他感觉的出来,这女人没什么恶意。 那双急切的眼睛,没有复杂的情绪,有的是满满的阳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没什么波动的心,透进一丝光亮。 他以为她是疯子,是因为那双眼睛,他感觉一道光亮,也是因为那双眼睛。很怪异的一个女人。尽管心思千变万化,但豪格依旧用冷的可以冻死人的声音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犯不着那么严重吧,大不了,罚我给你抬几轿子好啦”先是一挺胸,一副我是英雄我怕谁的悲壮。然后一转脸,又是一副谄媚,怕死的德行。脸上整个一个风云变幻。 还是沉默,豪格低首垂眼不言语,暗自在心里思谌。这女子并非疯子,十四叔还如此由着她,看样子,是相当的偏爱她。如果自己坚持,怕她回的去跟十四叔吹个耳边风,那自己可就有的忙了,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好了,没准还能拉拢一个人到身边。 “那个王爷,你考虑的怎么样啊~~~”拉长尾音,苗喵喵挂着已经撑了半,脸部肌肉就要呈坏死状的惨笑,问道。 虽她家情夫也是亲王,还是这家伙的叔叔,但是她实在是不想给他添什么乱子。所以忍一下,就一下,能过去的事儿,就靠自己来解决吧。 “既然有人认下了,爷就恕过你这一回”不动声色,豪格送出个人情。 “谢爷的恩典,谢爷的恩典”咚咚咚又磕了三个头,轿夫欢喜地的站起来,虽然身上疼的要命,但是哼都不敢哼一声,生怕主子听见了,又改主意。 “回府吧”扫了眼还赖在眼前,抓着轿帘不撒手的人,这女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闪一边去。 185 轿夫看到主子阴晴不定的眼色,马上会意。上前把苗喵喵给拽开,顺便赏她两个卫生球,该死的丫头,都是因为你!挡路的人消失了,轿子又重新被抬起来,抬着里面的大爷,回家抱老婆去了。 靠靠滴,她可是保住他饭碗的恩人耶,他居然象抓鸡一样把她拎起来甩一边去!人,早知道就不帮他了,被甩的晕头转向的苗喵喵气愤的冲着轿子远去的方向狂瞪眼。 什么叫恩将仇报,她今儿算彻底领会精神了。啊!忘了问那家伙住什么地方了,既然他肯放过那个轿夫,不就代表答应了她的条件。她是混黑道的,最讲的就是个信字,当然不能跟那个轿夫一样人,大不了以后,咱们来这等就是了,对吧翠花。 大热的,街上几乎少有人行走,不是躲在屋子里,就是坐到大树下,好躲避正午嚣张的太阳。 独独有人,就非要跟太阳公公做个正面交锋。伸着舌头,鼻子里直冒烟的站在它老人家下面,等着被做成烤肉干。 一人一狗,连续半个月,跑来街口这边充当拦路抢劫的土匪。见的一到晌午,就把个街口给霸占住。 你想,一嘴白森森的牙齿,老冲你龇着,你还敢打这过吗?可也不见这一人一狗主动去抢劫谁。你别过来,我也的不过去,整个就是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妖孽典型。 “我翠花,咱们都等这么些个日子了,那家伙怎么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连跟头发丝都没让咱们瞧见过啊” 话那,发誓要把黑道的信字条彻底发挥到底的苗喵喵,第二就领着翠花前来报到。结果一连半个月,连个轿子影都没看到。 被晒的头晕眼花的苗喵喵踢了踢脚边的翠花,有气无力的道。翠花哼哼了两声,算是回答了,挪了挪屁股,朝一边的屋角下蹭了蹭。 “你很没义气耶!”看到翠花蹭来蹭去,蹭到一边凉快去了,苗喵喵手上的链子一紧,想把这个妄图临阵脱逃的家伙给拽回来。感受到屋檐底下是多么清凉的翠花,当然是奋力的要坚守阵地,于是一人一狗开始了一场拔河比赛。 一顶轿子由街角闪出来,刚露出半个轿身,就又缩回去了。原来是前面轿夫看到正在拔河中的一人一狗后,脚步顿了一下,后面的轿夫马上会意,轿子一转,朝来时的方向又转回去。 “爷我什么时候过要转路而行的”很平板的一句话,没什么情绪起伏,不愠不火。 如果不是出自轿里这位爷的口中,听着就象是今气真好一样的闲聊似的。如果不是声音冷的彻骨,没人会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值得推敲的。 “回回爷的话没过”想急于避开瘟神的人,被冻的马上僵在原处,再迈不出半步,结结巴巴的回道。 “回去”简单两个字砸出来,两个轿夫就感觉被鞭子狠狠的抽了那么一下。利马以最快的速度,掉转头,齐步走。这么热的气,他们居然觉得丝丝冷气在身上四下游走。 他早就不该这么由着奴才们。半个月了,就因为那个疯丫头的一个眼神,把他内心的冰冷硬是撕了个口子。他就不言不语的由着这两个奴才,挑他们自己喜欢的路走,他什么时候这么体恤下人来着。 他知道奴才们为什么要绕路,也许是他自己也不想再见到那个疯丫头,所以才由着他们转的路而行。皇阿玛的对,奴才就是奴才,给他三分颜色,就妄想开个染坊。 开始的时候,还知道通报一下,现在就干脆当他这个主子是假的,哼都不哼一声了。不过,他不得不,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倔。 看情形,如果他继续不露面,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如此,就会会那个丫头,省得哪晒出病来,十四叔借题发挥的找他晦气。 “翠花,我没看错吧,好象是那家伙的轿子耶,”刚刚还在拔河,转眼一颗猫头和一颗狗头就凑到一起去了。嗯,果然是翠花这边舒服多啦。 轿子越来越进,速度却越来越快,走到两个祸害跟前时,几乎是用跑的,就过去了。正想呼一口气,慢下脚步,实话,抬着个轿子就够累的了,在加上轿子里有位冰山一样的爷,他们可真算的上是险险都提不上来憋着的那口气跑过来的。 “那个,大哥,跑这么快不累的吗?真是好本事,佩服,佩服!”就在两个人觉得,已经到了安全地头上的时候,一旁有人笑眯眯对他们话了。 扭头一看,晕倒,是那两个祸害。正要加快脚步,轿子里的那位爷,轻跺了下脚,轻轻的一下而已,两个轿夫却不敢再走半步。他们爷的意思是要停下轿子,他们要是还敢抬脚,就等着下辈子趴在床上过吧。 轿子是停下了,里面的人一点打算露一脸的意思都没有,看着挡的严实的轿帘,苗喵喵真是佩服这位大爷的好定力,这么热的,捂的这么严实,就不怕起痱子? 不过话又回来,隔着帘子还能感觉到里面的冷气儿呢,人家本身就是个人体智能型的大冰箱,他的这些个下人可都是好福利,多热的,都不用买痱子粉,往他身边一站就成了。 “不准再出现在爷面前了”就在苗喵喵马行空的发挥她超凡的想象力时,大冰箱开口了,只是怪了,尽管依旧还是冷冷的,可里面少了点冰茬子。 “那怎么成,好了,你不跟这位大哥计较,我就给你抬几轿子的”一屁股把那个愣住的轿夫给挤走,苗喵喵挽了挽袖子,准备上岗。 “不需要”轿帘动了一下,大家都以为里面的这位爷,终于要露脸了,轿帘又静止不动了,就好象从来没动过一样,里面扔出三个冰疙瘩。 “哎呀,你别看我瞧着柔弱,其实我很有力气的,不用担心你会被我给扔到坑里去”真是不容易相处又别扭的家伙,刚刚还觉得他的语气多少有点正常人的意思,转眼又变成超级冷气机。,不过她苗喵喵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假装听不懂人家的拒绝,苗喵喵自己忙和的那叫一个欢。提一提裤子,憋一憋气,哈腰撅屁股的就要动手。 “丫头,你这是干吗?”一匹大黑马停在轿子边,马上人,甩磴离鞍,跳下马背,大手一伸,一把,把苗喵喵给拎到跟前。 “放手啦,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呃?这个该不会是”白了这人一眼,死孩,长眼睛干吗使的,就是个摆设吗?再瞧一眼那匹马,怎么这么眼熟呢? “就是追风”你看着是该眼熟,屁股后面那个黑缎子蝴蝶结还是你系上去的呢。 “真的是啊!哦呵呵呵”死孩骑着后面飘着蝴蝶结的马,会是什么样子的滴捏!哦呵呵呵咳咳肯定是帅呆了。看到马大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苗喵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不是要给爷我抬轿子,怎么还不过来”那边两个接上头的坏孩正聊的热火朝,哗啦一盆冰凉冰凉的水泼过来。 “哦,你先回去啦,别耽误我办正事”答应了一声,冲着人家挥挥手绢,拜拜了您呐,咱们回头再聊吧。 “不准,你找死啊!”这么热的,抬轿子?轿子里还坐个人!她是不是想中暑啊,一把又把人给扯回来,笨丫头,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我当是谁,原来是十五叔,怎么着,十五叔看上这丫头了?”轿帘这一回是真的被挑开,里面的大冰箱终于肯透透气了,不止透气,还下了轿子出来了。咦?原来他不止会吐冰珠子,还会阴阳怪气呢,只是听着还是象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 “我早该知道,能做出这么让人拍案叫[绝]的事,除了咱们大阿哥,恐怕还真就找不出别人来” 把那个英勇找死状的猫,往身后一推。多铎一脸痞笑的看向豪格。 “十五叔若真看上这丫头,可以跟十四叔要了去啊”同多铎一样,自己的话,对对方的话,就当是耳边风一样,这边进去那边出,完全没有一点印象似的。 “咱们肃亲王府,连这点钱也要省吗,还真没看出来,大阿哥是这等勤俭之人”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俩人还能的这么热乎,真是世界第八大奇迹的出现啊,站在一边的苗喵喵看的是啧啧称奇。 “怎么?两位还嫌今儿气不够热是吧”不同于豪格的阴冷,一道清凉的保证让你心火全消的淡雅声音,带着超强穿透力袭进每个人的耳朵。不知何时,多尔衮,已闲闲的站在树阴下看热闹了。 “十四叔” “十四哥” 不管是傲气的多铎,还是冰冷的豪格,见到多尔衮那张招牌式的笑脸后,都自动的收起了自己的爪牙。一个是因为自家哥哥眼里面的不悦,一个是因为他家叔叔笑容里的莫测。 “很好,还知道自个儿的身份”穿着朝服的多尔衮站在原地,没有朝这边进一步。但是身上那股子气势,早就飚到两个人眼前。 “哥,你不知道,他要这丫头给他抬轿子耶!”扯住要冲着他家哥哥冲过去的这只猫,多铎愤愤的。死丫头,爷这么护着你,你还敢拔腿就跑,真以为我家哥哥会给你做什么主吗? “十五叔,你若心疼这丫头,我便不要她抬就是了”看到多尔衮的视线扫了下多铎抓人的那只手,眉头跟着略挑了一下。豪格状似尊老敬贤道。 “切,我是看不过你这么欺负一个姑娘家”多铎理直气壮的回道,但是眼光却飘到自家哥哥那边去了。 “十四叔,我还有些个事要办,就先走了”没再跟多铎费什么话,豪格冲多尔衮拱了下手,转身走回自己的轿子。 “等一下啦,我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就在轿帘刚要放下的时候,苗喵喵总算甩开了多铎的手,几步跑过来,又把人家轿夫大哥给撞一边去了。 “丫头你!”多铎气的直跺脚,死丫头,真是不知道好歹。 “”你不会拦着我是吧。没有理会多铎,苗喵喵看向多尔衮。 “”给我个理由。 “”我不想你有觉得,我除了给你惹麻烦,其他什么都不会。 “十五,回去”冲着翠花一招手,待它跑到眼前,弯腰,拣起拖在它屁股后面的链子,转身,多尔衮上了自己的轿子。放下轿帘后,轻唤了声多铎,声音虽轻,里面却藏着,落地能砸个坑一样的命令,不容更改。 “哥”多铎回头看了眼苗喵喵,一跺脚,上了马,直追着多尔衮的轿子而去,你就什么都由着那丫头吧,早晚有,你会后悔的。 这是他坐过的,最慢的轿子,也是摇晃的最厉害的轿子。他本来打算会会这丫头,把她给轰走的,谁知道,十五叔的出现,让他就这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她的要求。 伸出手,把轿帘欠起一道缝隙,看见前面那个腰弯的象个虾米,汗珠子噼里啪啦直朝下落,两条腿已经开始抖来抖去,却还是倔强的一步一步朝前蹭的人。他不明白,究竟这丫头是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没想到,那家伙这么重,她的手都快要断掉啦,总算完成任务的苗喵喵,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爬呃,是走回睿亲王府。 真是的,她好歹也是卖了力气的,让他笑一下算是对她工作的肯定,他居然给她飚北极气功,虽然她当时觉得真是凉爽至极啊,但是忽冷忽热是很容易让人感冒的。 “你知道,我从来都不觉得,你给我找了什么麻烦,不是吗”苗喵喵好容易爬到寝楼,刚一推开门,就掉进一个温暖的怀里,被忽的一下抱起来。有力的手臂,熟悉的味道,轻柔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就是不要他拿根鸡毛当令箭,对着你吆五喝六的”终于可以不必再劳动自己的两条腿啦。搂住他的颈项,把脑袋枕到他肩膀上,舒服的呼了口气。 “明儿别去了”轻轻的把她放到床上,多尔衮也顺势坐到床边,拿过一边的湿帕子,给她擦了擦晒的通红的脸。 186 “你不会要我背个谋杀大清亲王,行刺皇子阿哥的罪名吧”他不介意,她可介意的很,她家情夫除了那个皇帝大爷,要是再给别人低头的话,她肯定要抓狂暴走的。他想护着她,她又何尝不想护着他呢,只是这方法或许笨了点。 搁下帕子,多尔衮没再什么,脱靴上床,跟她一起躺下。那只猫自动找了个好位置,趴到人家身上去了,啧啧,难道她就不怕起痱子了?没一的会,均匀的呼吸声就传出来,带着一脸满足的笑,这只猫找周公聊去也。 高云淡,碧蓝如洗的空因而显得格外清爽。太阳已经不再是毒辣辣的,变得温和又惬意。照在人身上,会让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让人不想动,不想做任何事,就这么懒洋洋的躺在那,任那让人通体都觉得舒畅的秋风,带着浓浓的秋意自身上扫过。蓝芷,现在的慕容云,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躺在大学士府后面的草地上,伸展四肢,深深呼吸。她是幸运的,虽然比不得那个女子,但是她还是会偷笑。 沦落风尘,本以为一生就如此混噩噩的过去。自己也会慢慢的学会,挂着虚伪的笑在那些男人们中间周旋。却在堕下深渊时,被一只手拉上来。世上有几个风尘女子,能有幸遇到那只手呢。 “云儿,躺在这里会着凉的”悉悉簌簌,踩在已经泛黄的草地上的脚步声停在身边。 “下朝啦”连眼睛都没睁一下,慕容云只在唇边扬起一抹笑。这个男人不准她叫他爷,不准她做什么事。她每,等他下朝,好象就是她唯一的事情。 他算是很宠她的了。连府里那些个知道她出身,瞧不起她的丫头,到现在也都是对她恭恭敬敬的。就因为,这个男人把她当宝贝一样呵护着,慕容云嘴角的笑,该是因为幸福吧。 “起来吧,你这样真的会染上风寒的”又是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这回是渐去渐远,里面还藏着一丝狼狈。 被他看穿了吗?看来自己的伪装还不够好。睁开眼,清澈的眼里,明显的写着失望。 他还是透过她再看另个人。从搜寻到那道温暖视线的时候,慕容云就清楚的知道,心里某根弦被触动了,就为他眼里痛楚。虽然那是为别的女人才有的。有种冲动,想把他眼里的痛楚狠狠的击碎。 但是身在风尘的她,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陪着他,直到光放亮。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老却好似故意要给她机会。 “昨都破身了,还装什么清高”两个月前,凝脂楼随处可闻这样带着鄙夷,的下流声音。 望着镜子里依然是粉黛不施的素颜,嘴角挂起嘲讽的笑,那男人,花了大把的银子,却便宜了旁人,就只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难道自己还指望的再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吗? 缓缓拿起案几上的珠花胭脂,这一张素颜为谁留?这一身洁净为谁守? “蓝芷姑娘爷我包下了,清高与否,都与阁下无关”清雅柔和的声音飘进蓝芷的耳朵,楼下的喧闹声也嘎然而止。 这声音她从未听过,想来,还真是艳名远播呢,不知道如果在脸上划个记号,老鸨的脸色会不会很精彩呢? 不理会楼下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人都一样,也不过是披着正人君子外衣的下流胚子。蓝芷挑起一只簪子,淡雅的白玉梅花另一头尖尖的。 对着铜镜,用它在自己的左脸颊上,细细的刻画。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立刻渗出血珠,鲜红鲜红的,可她竟不觉得疼。 “姑娘的妆,很特别”还是那道清雅柔和的嗓音,在她拭去脸上的血渍,露出一个弯弯的月牙后,自她身后响起。 “这位爷的眼光也很特别”刚拭干净的脸,又因为重新渗出的血,变得恐怖无比。看着铜镜里,脸色丝毫未变的人,没想到会是站在他旁边,那个贵气高雅的男子。下谁人不识君的睿亲王爷,多尔衮。惊讶只是一瞬,蓝芷同样平静的回道。 “你这股子倔强,倒很象爷家里的那个丫头”不过,还少了那丫头的狠劲。换做是那丫头,是不会自毁颜面的,估计会先把人给撕了,然后就包袱一卷,畏罪潜逃去了。 “女子是女子自个儿”一方白帕子送到她眼前,多尔衮却没动。镜里又多了另外一个男人,满脸的心疼却不是为她。没去接那帕子,蓝芷轻步移到窗口,看着外面熙嚷的街道微微一笑,回了一句。 “没有人能真的代替另一个人不是?”淡淡一笑,多尔衮转身朝外走,经过好友身边时,轻飘飘扔出一句话。 他是再找一个替身吗?多尔衮的话,砸的他颓然坐到椅子上。一夜的无言对坐,背脊一直是挺直的,不因他们之间的身份而觉得自己该卑躬屈膝。 能这般执拗,不妥协的女子,除了那丫头,她算是第二个了。就因为这个,就因为看见她,自己的心会不再那么痛,他才会不由自主的又跑来这里吗? 凭窗而立,蓝芷看到那个优雅从容的睿亲王走出凝脂楼,脚步略显匆忙的急行而去。世上痴情的男子几多?偏偏都钟情于一个女子,身旁男子的那颗心,怕是早就随着一起远去了吧。又何苦来挑动她无波的心呢。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想到此,蓝芷轻叹一声,脱口而出宋人旧词。(此词出自全宋词,柳永,凤栖梧)。 “公子实在是不该来此地的”转回身,对上已经恢复常态的他。 “该与不该,实是难”闪过对方有些恼怨的视线,范文程略有所感的回道。 眼前的女子除了倔强的性子外,跟那丫头是不同的。那丫头的眼睛是灵动非常的,看似清澈,实则捉摸难测。那丫头的笑容是灿烂明亮的,总让人觉得世间事,不管如何困难,总是会峰回路转的。 眼前女子的眼睛是朦胧的,看似对任何事都莫不关心,实则早以洞的察一切。眼前女子的笑容是飘忽不定的,让人觉得,世间任何事,都可以付之一笑间。这样两个浑然迥异的女子,怎么会是相同的人呢。 他自私也好,他逃避也罢,他只是觉得,与这女子在一处,心会舒服很多,所以,就让他凭自己的感觉行事吧。 “避的了一时,避不了一世”蓝芷嘴角扯起一抹笑,似嘲讽,又似无奈。除非放下,否则逃到哪里还不都是一样,何苦来哉。 “全当姑娘是在下的一味药吧”伤口放在那里不管,也会慢慢愈合,只是,那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很磨人。也许还来不及愈合,就被磨的心血熬干,但如若加上一味药,结果是否就大不相同了呢。 “忘情之药,还是止痛之药呢?”问完才觉自己贪心了,从又转身,望着窗外。 忘情如何,止痛如何,她也不过是一味药而已,但她知道,自己心里还有份奢望,如果两者可选,她倒是想做那忘情之药。 “素闻姑娘,色艺双绝,在下明日定要讨教一番”回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房门轻响,蓝芷再转身时,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忘情,止痛,要他如何回答,药力未显之际,他何从答起?他也不过象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而已,至于结果,他自己都不报什么祈望。想的把一个深刻心版的人抹去无痕,谈何容易啊。 她还在期待什么呢?从那后,到进来这大学士府,纵然他们之间称呼改变,相处的气氛改变,可他眼里的情始终不是为她才有的。 就算他把她的捧在手掌心里,嘘寒问暖的无微不至,却也不是为慕容云这个女子所做。所以她不敢睁眼,怕看见一双看不见她的眼睛。所以她只能笑,让自己的以为很幸福。 她希望那脚步声就停在身边,不要因为她笑容里面的失望落荒而逃,可她终究伪装的不够好,而他终究还是落荒而逃。 坐起身,抬头望向干净的空,什么时候,他的心也能如此干净?不管多久,她都会等,等到他清明的心,由她挥洒出一道绚烂彩虹。 他在逃什么?静对一壁书卷,范文程的视线凝在窗口放着的一株兰花上,欣长而纤细的叶片,依旧护着那有些枯萎的花。 云儿,那个一身才情,满腹经纶的云。,那日赎她出来,是怜惜她一个菡萏一样的女子,却沦落风尘。 疼她,宠她,从未想过,这些他给不出去的东西,强加到她身上,她会做何感想。直到今,看到她嘴角的那抹笑,他才惊觉,那些他任性而为的疼宠,对她来讲,也许是无法负荷的沉重。这样一个女子,若不能全心以对,又何苦去挑拨一池春水。 所以他只好逃,因为,有个人,始终占据着他的心,挥不去,抹不掉,因为,他给不起云儿想要的。 这就是传中的大学士府吗?没有睿亲王府的雅致,没有肃亲王府的气派,却独有一份平时,淳朴。 四周的围墙上,爬满的爬山虎,在秋风中伸展着已经有些泛红的叶片,向过往的人热情的打着招呼,哦呵呵呵跟范先生到是满相似的,都属于闷骚型,不到时候,看不出来。 “丫头,不是要见那个蓝芷吗,还不进来,站在那傻笑什么”被某个无聊人士缠的没办法,只好带她过来找人。可到了门口,反而不见她着急了,竟顾着对着一赌墙傻笑,多铎翻了个白眼,出声唤道。 “哎,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很丑!” “你的才丑呢” “你不要污蔑我,我跟你,我可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 “恶!麻烦你回去照照镜子,再出来大言不惭好不好” 有这两个人在的地方,保证绝无冷场,宁馨的大学士府,就因为两只斗嘴的麻雀,马上变的无比热闹。 人未到,声先到,范文程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那个丫头,永远都如雨后的彩虹一样,绚烂而明亮,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放晴。 他的笑,终究只是真心为那一人而展,范文程走出书房,带着满脸的愉悦,去迎那两只麻雀。书房外的转角处,一抹翠绿衣杉若隐若现,她终究只是一味药而已。 不过,她有的是时间跟他耗,既然他看不见她,她也不会傻站这等。露齿一笑,脚步轻移,现在,咱们就去占个显眼的位置,她非要他看见不可!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转眼年来到。十月的时候,多铎也被派出去打仗,除了范先生,苗喵喵发觉,她竟然谁都不认识了,当然除了府里的人。 可是他们哪个敢跟着她出去招摇撞骗,为非作歹?答案是,没有,一个都没有。她又不好去找范先生,人家跟云儿正在感情培养期,她可不想做一千瓦的大灯炮,把那点浪漫,那点朦胧给照的锃明瓦亮。所以只好闲闲的在家数手指头,就盼着她家情夫春节的时候休个黄金周。 “上帝耶稣,我诚心的祈祷,让那个皇帝吃饭咽死,喝凉水呛死,□做的事,就****而死,总之就是死!死!死!”该死的皇帝老头,呃皇帝是老头吗? 管他呢,该死的皇帝老头,自己抱着老婆二奶过年,把我家那位给派出去喝西北风,这种卑鄙无耻的事也干的出来,我咒死你!不过,如果是这种祈祷,她应该是恳求魔鬼撒旦才对,很显然,某只猫因为情夫没有探亲假,而暴走抓狂,忘记上各位领导的职责了。 祈祷完毕,收起一副黑心女巫的恐怖表情,苗喵喵走去书房。呜呜呜,她只能凭借画像,来一解相思了。虽然不如云儿,可以把范先生画的那么传神,起码也可以画张形似的对吧。好歹她幼稚园的时候,也得过美术比赛第三名呢,那个虽然只有三个人参加。 187 踩着地上厚厚的雪,苗喵喵跑到书房。气还没喘匀呢,就开始提笔做画了,明就是大年夜,今儿可要画出来,好陪她过年。 “唔,我家多是瓜子脸。唔,我家多是丹凤眼。我家多的鼻梁子很高,嘴巴很薄,身材超棒”边边画,勾勾点点,仔仔细细,象是在做一件无比细致的工作,在心里描画,在纸上勾勒出她想念的人。 吱呀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两个人走进来。一个刚要开口,一个抬手阻止,脚步轻轻的走到书案前专心致志的人身后。 “这是谁?”还夹着千里风霜味的声音在她身后轻轻的响起。 “我家多啊!帅吧”某人还在专心的勾画那一双看向她时,总是温柔和煦的眼睛,根本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停下笔,仔细端详自己的画功后,满意的点点头后,回道。 “哇哈哈哈,喵喵,你画的是爷,还是巷子口那个卖大饼的刘二啊”进来两人中的一个,忍不住绕到前面,探头一看,当场笑倒。 “福伯,你居然偷看!卑鄙!无耻!下流!”狂笑声终于把自我陶醉的人给笑醒,手上的毛笔马上飞过去,在他的额头点个印记,好让世人警惕这个笑的胡子都乱颤的人。 “幸好只有我偷看到。被别人看到,明,你思慕巷口刘二的谣言就会满飞”被指控为卑鄙人,福伯马上收起笑脸,很严肃的指着那张画道。只是,嘴角还一抽一抽的,就好象面部神经失控一样。 “呸呸呸,我连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思慕个屁呀”刘二?什么东西? “可是你的画像啊哈哈哈呃咳咳很好”接收到一记棉里针,扎的福伯,当时就把笑声给卡住了。 “很好是吧!就知道您老人家最有眼光了”眉开眼笑,苗喵喵当宝贝一样,把那张画搂在怀里。唉活的不在,就弄个假的吧,好歹总是他啊。还大年夜,教他跳华尔滋,两个人在雪地里浪漫一下,现在就只能抱着画像,自己在床上流口水了。 “福福福伯我刚刚好象看到咱们家那位了”搂着画像转了个圈,再对上福伯时,苗喵喵一脸见鬼了的表情。使劲甩了甩脑袋,估计是自己太想念他了,所以幻视,对,是幻视,收起张着的嘴巴,苗喵喵重重的点了点头。 “怎么,我就长的这副德行?”一只手由后面伸过来,抽走她怀里的画,带笑的声音,夹着温热的气息就吹拂在耳畔。 “是你!真的是你!想死你啦,想你!想你!想你”愣了一下,苗喵喵忽的转回身,对上那张带着暖暖笑意的脸。想都没想,咻的一下跳到他身上,两条腿盘在他的腰际,搂住他的颈项,对准他的薄唇,就跟鸡啄米一样,一阵狂亲。 “哈哈哈丫头,还有旁人在呢”第一次,多尔衮笑的如此毫不节制,少了份优雅,却多了份豪迈。他的丫头啊,还是那般无所顾及。伸手搂住她,就任她象只猴子一样攀在他身上。 “那又怎么了,没跟他老婆亲过嘴啊,福伯呃?人呢?”又亲了一下,才回头找人,可哪还有福伯的影子,人当然是在门外了。这种刺激的画面,他老人家还是少看为妙,免得动了什么心思,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只能干着急。 只是,他家爷这次回来,会不会连骨头也给那妖孽啃的都不剩呢?福伯红着跟猴屁股可以媲美的老脸,站在雪地里,望着紧闭的房门,又一次摇头带叹气。 屋外寒风飕飕,屋内热气腾腾,多日不见,自然要战个够本。至于骨头剩得下剩不下,就不去考虑了。醉过知酒浓,爱过知情重,分开方知相思的有几重。 “不是回不来的吗?”虽然很惊喜他的忽然归来,但是很好奇他究竟是如何回来的。战后余生的人,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索性就干脆赖在他身上,气若游丝的问道。 嗯,这张床还是适合两个人睡,把脸埋在他怀里,贼贼的笑了。嘿嘿,不管是怎么回来的,不过完年,他都休想踏出房门一步。 “想回来便回来了”以为把脸藏起来,他就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吗。不过,他也正巧想要过完年再走,所以,就让她一让吧。闭着眼睛,感受吹拂在胸口上的浅浅呼吸,和她藏起来不给他瞧见的贼笑。 往年,若是在外面过年,他反而觉得轻松。不需要出席皇室的家宴,不需要应付府里的那些个女人。守着营火,伴着雪花,清净又悠闲的过年倒更何他的心意。 但是今年不同。家里有个人盼他回来,他也愿意为这个人回来,于是抛下一切,一人一骑,就这么由几百里外的青山,马不停蹄的溜回来了。 “不怕被皇帝大爷抓住你的辫子”伸手抓过他的辫子,轻轻扯了扯,不要睡觉嘛,人家想跟你话啦。 “大不了削我的爵位”怕了他还会回来吗?那些东西,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看重,他清楚什么才是该去做,又值得去做的事。 “穿衣服,我们出去”某人弹簧一样窜起来,顾不得被窝外面有多冷,胡乱的套上衣杉。 “做什么?”微眯起眼,这丫头,该不会是怕他没了爵位,从此就变成个穷光蛋,而要一脚再把他给踢回青山去吧。 “笨,当然是出去让人看见你啊,这样皇帝大爷很快就会收到风声,你也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变成个普通老百姓啦”靠,你倒是起不起来啊,某个急于她家情夫被开除的人,不耐烦的上去拉人。 “不怕我被废为庶人后一无所有?”又眯了下眼睛,多尔衮严重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脑筋坏掉了。爱财如命的人,怎么忽然间就转了性子呢。 “凭我的智慧,再加上你的奸诈,咱们还怕骗不来银子!啊哈哈哈咱们就浪迹涯,最好能混混江湖,搅起一片惺风血雨后,再趁火打劫。不能名流千古,也能一嗅万年啦!啊哈哈哈” 甩下她家情夫,苗喵喵慷慨激昂,比手划脚的陈述她伟大的成名计划。超级恐怖的笑声飘得老远,远到正在窝里睡觉的翠花,都惊的竖起耳朵。整个睿亲王府的下人们,又开始进入一极戒严状态。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便只是你一个人的了对吗”正在激动的发表演的人,被围进一具热呼呼的胸膛。略弯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多尔衮微微偏过头,嘴唇凑进她的耳朵,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把他看的比银子还重要,他该高兴的不是。可偏就高兴不起来,他宁愿在她心里排第的二,那样的话,她也许比现在快乐很多。 “你现在也是我一个人的!”在他怀里静下来,他还真了解她。虽然他洞房那晚的那个转身,给了她一个承诺,但却从没亲口告诉过她,她会是他的唯一。象赌气,象为了要自己相信,苗喵喵语气狠狠的回道。 “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象是她肚子里的虫,她想什么,他都知道,即使不看她的脸,从呼吸中都能感应到。屋外的北风依旧冷飕飕,屋里的气氛又再热腾腾。 因为有了她家情夫的亲口证词,在加上外面的气,实在是不适合两个人假装浪漫的来个雪中散步啊,打个雪仗啊,堆个雪人啊什么的。某人决定还时暂时继续冒充高干家属,等万物复苏,春回大地时,她再继续她的计划吧。 过年 大年三十,别管是皇宫王府,还是市井户,忙的那叫一个欢。贴对子,挂灯笼,带新帽穿新衣。不分男女老少,脸上都挂着一股子喜庆劲儿。 可也有例外的。瞧瞧挡在她面前的丫头,黑着个脸,瞪着个眼,就好象她刚做了什么上对不起,下对不起地,中间对不起黎民百姓的事。 她不过就是没有接受她家主子,某某侧福晋的热情邀约罢了。用的着用那种她是千古罪人,简直可以与秦桧并驾齐驱的眼光看她吗? “那个请不要用充满阶级仇恨的眼神看我,基本上,咱们都是一个基层的” 为了避免被仇视,而发生一些不必要的意外。比如,不把巴豆掉到她的饭碗里啦,上茅房的时候,忽然发现脚下的板子马上就要断啦之类等等事件的发生。苗喵喵露出最最有亲和力的笑容跟人家拉关系,套近乎。 “你不要以为爷给你撑腰,就不把咱们福晋放到眼里。那是咱们福晋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罢了。你是什么身份,一个丫头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怎么着,也不瞧瞧” 啪。连珠炮似的叫嚣声被一团雪给打断。正的顺嘴的丫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苗喵喵身后。一手叉腰,一手向前,优美的茶壶姿势就定在当场,免费供走过路过的人参观。 “敢骂我大姐不想混了是吧!”一副黑社会派头,端着肩膀,晃着脑袋,江牛牛终于有再次登场的机会啦。 “闪边去,多!”一脚把友情客串踹飞,苗喵喵看都没看一眼侧园门,直接把投手的名字给叫出来。能打的这么准,她才不相信是牛牛那个大近视呢。 “爷爷”吐掉嘴里的雪,丫头誓要报仇雪恨,趁着两个人话的工夫,包了个超大号雪球就轰过去。 好巧不巧,刚好飞到从侧门闪出来的多尔衮脸上。虽然他反应机敏拿手挡了一下,但还是有部分罗网之鱼,被击碎后,不减冲力,直接爬上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惊的丫头差点扎到旁边的雪堆里,就此长眠算了。 “爷爷?他有那么老吗?”苗喵喵跳过去,掏出帕子,胡乱的给他抹了下脸,很认真的端详了一下。嗯,虽过一年长了一岁,可她家情夫依然是细皮嫩肉的让你嫉妒到死,怎么瞧也不象个爷爷啊? “回去告诉你们家福晋,就爷我的。她就算只是个丫头,在爷心里头的分量,也是谁也比不得的,要请她,备好八台大轿,或许爷我会考虑要她赏你们福晋个脸。可记清楚了!” 就算被砸个满脸花,多尔衮还是雷打不动一样的淡然,轻飘飘的飘到丫头跟前,又轻飘飘的扔出一句话。 但是语气里面可是重重的沉着一股子冷气,就跟刚才砸到他脸上的雪花一样,瞧着轻飘飘,可被纂到一起就是个极具攻击性的武器。 “回回回爷的话,奴婢记清楚了”打进府那起,就没瞧见过爷有生气的时候,但是今儿,不用瞧,光是那股子透骨的寒气,就知道爷现在正在暴怒中。丫头吓的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如果你家福晋不急等你回话,就一个时辰后再回去吧”拉过一旁准备开溜的人,多尔衮抬脚走人。 至于那个跪着的丫头,就算她家福晋着急等她回话,她也不敢把膝盖抬起半寸。不知道跪足了一个时辰后,睿亲王府会不会多出一座冰雕捏? “为什么要溜,我几时勉强过你什么来着?”拉她回到房间,把一床的被子都裹到她身上后,多尔滚站起身,轻声问道。 早知道这丫头怕冷不怕热,原打算在训斥几句的,瞧见她冻的嘴唇都发紫了,才放过那个丫头,!这样算放过,那不放过是怎样? “啊哈哈,一时想不开,呵呵,想不开”不是她要溜啊,实在是刚才的情节让她的脚不由自主的动嘛。 “如非必要,我会等你点头再做决定的”扯了扯她的辫子,多尔衮淡笑的。只是眼神里咻的一下,飞过一抹精光。丫头,你终归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看他手里的辫子,再看看他没什么异样的浅笑,最后看看他满是真诚的眼睛。就是这个眼神了!每次骗她前,都是一副童叟无欺的表情,结果早就在心里把算盘打的劈啪响。如非必要?他打的什么主意?她怎么觉得这个年会过得比较刺激呢?她可要提高警惕了! 188 大年夜,与多尔衮两个人窝在房间吃年夜饭,没有傻冒似的出去在雪地上跳华尔滋。其实有一多半的原因是外面实在太冷,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实在太笨。教了半,终于在第N次把脚放到她的脚上时,苗喵喵宣布彻底放弃,再这样给他踩下去,她的脚就成纸片了。 年初一,唯一知道她家情夫翘头回来的范先生带着慕容云来拜年,给了她一个这辈子最值得怀念的红包。四个人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下,进行了一项费时费力,费脑筋的工程,修长城!于是,她搂在怀里的红包跟她招招手,拜拜了。 年初二,回访了范先生。其实是某个人想报仇雪恨,红包是,被那三个人笑是炮手,就是对她最大的挑衅。于是骗来牛牛的压岁钱,准备翻本,结果,再次成功的扮演了炮手的角色。这一回,不仅输了牛牛的压岁钱,她还借了高利贷!当然,债主是她家亲亲情夫。 年初三到年初十,某个警惕细胞已经被彻底消灭的人,留在房间里,同她家情夫一起闭关修炼一项高深功夫。至于是什么功夫,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啦。 初十一,两个人出关了,苗喵喵换上男装,这一次,不是朝牛牛借的,是她自己的尺寸。 自从上次被误认成跟班,她就强烈要求,要脱离劳苦大众的形象。做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享受一回别人用眼神崇拜她的感觉。于是她拥有了自己的衣服!那个,是拥有了自己的男装品牌! 同去年一样,不管外面多冷,风多大,还是人山人海似的。本来就很妖孽的人,换上男装就更妖孽,不是装一装色狼,就是充一充流氓。 要不是多尔衮抓的紧,估计她肯定会把色狼的几项基本标准做足。惹的街上姑娘家,见到她的身影,就争相奔走相告,某某色狼就在前方几米处,大家要早做防范。就在玩的高兴的时候,刺激的事终于发生了。 “十五?”逛到福来饭庄的门口。苗喵喵正对着迎面而来的姑娘抛媚眼时,她家情夫忽然开口了。 “不不不是吧,男扮女妆?”媚眼一下变成斗鸡眼,苗喵喵嘴巴张的老大。 怎么缩水了?还变性了?什么时做的手术,怎么没通知一下亲朋好友的她?哦,我的,真是难以置信!古代的整容手术居然这么先进!简直就是再塑另一个自我嘛。 “十四哥?”美女身后的摊子前直起一个人,切!还以为他去整容了,结果是用了替身~苗喵喵张着嘴巴马上换成撇着的。 “私自回京,不想要脑袋了是吧”没理会一旁脸色千变万化的人,多尔衮淡淡的。 “主帅脱逃,我这个胁从,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也没看一旁挤眉弄眼的人,多铎不冷不热的答道。 “我你们两个好假呀,想笑就笑,装什么正经”某个被忽略的人实在看不过去了,忍不住插嘴。 估计是把谁给撂青山那边凉快着呢,这两个人强忍的笑都挂在眼睛里了,也不怕重了内伤。她猜,该不是把那座冰山扔在那边了吧,其实扔那边也好,京里已经够冷的了,不需要他再来给填砖加瓦。 “哈哈我还是头一次干这事,要是皇上知道,怕不把胡子都气歪了”虽然他不是为了这个才回来,但是他才不要那丫头知道呢,免得她又得意忘形。 “过完年再回去吗?”苗喵喵不得不,他家情夫真是好定力,任何事到他这里,都一律淡的象烟一样,瞧瞧多铎那个死孩,笑的大板儿牙都看的见。 可再瞧瞧他家情夫,还是淡淡的一笑,多好的修养啊,她就纳闷了,同个妈生的孩,差别怎么就这么大捏~! “什么事儿,让十五叔这么高兴,出来我也沾点喜气儿”好冷,看来真的不要背后人,不对呀,她不过就是想想,怎么这座大冰山就出现了? 正在冲着她家情夫流口水的人,忽然间觉得口水都结成冰,流不出来了。回头一瞧,果然,豪格那个大冰山就站在她身后,赶紧往她家情夫身上贴过去。她不需要沾什么喜气儿,给来点暖气儿吧。 “怕是沾一身霉气才对“多铎坏坏的笑道。 “十五叔,喜气,还是霉气,咱们几个都是一个样”豪格脸色不变,一句话,连一旁的多尔衮也给稍带上了。 “呦如果不是这儿够热闹,我还当我到了青山呢”又一个声音□来,搞什么啊,早知道这么招风,打死她也不出来。谁来告诉她,这位皮笑肉不笑的中年变态大叔是谁啊! “郑亲王真是爱笑,就算是,也该是山海关吧”郑亲王?得,又一位翘头的,大家都是彼此彼此,就不用在那边讲什么冷笑话。几路主帅,分别翘头,事情大条了。 “阿玛,我好象看到十五叔了”哦那,太刺激了吧,几个翘班的都撞到一起还不算,还要被人集体抓获吗?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摸摸鼻子,决定改日再聚,兵分三路,各自逃窜。 “你还站着干吗,咱们也赶紧溜啊”什么时候了,她家情夫还玩气质,就好象没他什么事似的站在那边看热闹。 眼看别人都已经溜的没影了,苗喵喵赶紧拉这她家这位连躲都懒得躲的爷,钻进人群,七拐八拐,东躲西藏的潜回老巢,睿亲王府。并且发誓,在他回去前,绝对,绝对不踏出王府一步。 虽不怕他变成什么都不是的老百姓,问题是,现在主帅都翘头了,被皇帝大爷抓到,就不是削爵的事,有可能连脑袋都给削了去。那她到时候可就连哭都来不及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歇着吧,她的预感果然没错,这个年,过的还真刺激。 某年某月的某一,,沉寂有一段日子的睿亲王府,又开始鸡飞狗跳了。原因是,妖孽复活!睡死过去的某人,这早上忽然就精神百倍,起的的比谁都早,充当了一下周扒皮。 不过她不是学鸡叫,是扯着破锣嗓子,唱什么山歌。别人了,连跟她同级别的祸害翠花,都忍不住去挠墙根,最后以头撞墙,表示抗议。可见这妖孽的魔音穿脑已经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只是,好象主子的功力更深厚,居然照睡他的觉,连哼都没哼一下。要知道,噪音的源头,可就在他身边啊!主子没哼,他们自然也不敢哼,只能咬着被角,流着眼泪,死命的挺着。 “气够了没有?”附在那个正狂歌一曲笑傲王府的人耳边,多尔衮轻笑道。这丫头的精力又回来了,让他放心了不少。 “哼哼唱山歌嘞”哼了两声,接着唱她的,刚以为灾难已经过去的人,马上又重新投入到水深火热中。连他们英明伟大的爷都制不住了吗?要亡他们啊! “喝口水吧”翻身下床,多尔衮走到案几前,倒了杯水。这丫头,真的是可以把死人都给唱活了,就没听过比这更难听的歌声,跟鬼哭狼嚎没什么差别。稳了稳翻腾的胃,转回身时,还是一脸淡笑,只是嘴角有些细的抽动。 “哼哼唱山歌咳咳”某个决定把报复进行到底的人又哼了两声,准备继续唱,但是破锣嗓子不争气。恨恨的接过他手里的茶碗,猛灌几口,看能不能把心头里的一把火给浇灭了。 这个奸诈的家伙,难怪过年的时候那么主动,原来是一项有预谋,有计划的绑架行动!也怪她一时被欲望冲昏了头,没提防,才中了他的美男计。如非必要,她终于知道这个如非必要是什么了。 “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眼里闪过失望,闪过痛苦,闪过悲伤,闪过 “也也不是啦,就是吧人家吧不想这么早嫁啦”被他眼里闪过的一大堆东西,给闪的心里乱七八糟的,一下子把那点火花给闪没了,苗喵喵心虚的低下头。 “想嫁?”声音是声的,满怀期待,心奕奕,生怕回个否定的答案似的。其实嘴巴早就笑歪了。 “想”她一直都很想的不是吗,只是唉,她不喜欢做老婆啦。但是又不想看他再闪一遍刚刚那些东西给她看,一咬牙,一闭眼,认了。谁叫越是同他在一起,就越是爱他呢。大不了有他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咱们就卷走睿亲王府的银子,带着他给的纪念品,浪迹涯去也! “不后悔?” “不后悔” “当真?” “后悔是狗” 等等这个对话怎么这么耳熟?好象某年某月听过这么一回,结果跟她以为的大大相反。 那也就是,其实他不是真的要她嫁!还是会等到她自己点头为止!双眼锃亮,苗喵喵咧着大嘴抬起头,呵呵呵她终于有机会做未婚妈妈啦,这在古代,算是走在潮流尖端的人了吧。 “再给你一次机会,嫁还是不嫁”拿过她手里的空茶碗,送回原处,多尔衮又是站在那边好半,肩膀微微的抖动问道。 “嫁!”非常响亮的声音,刚从噩梦中解脱的人们又听到一个晴霹雳~! 啊,没嫁给爷就已经把他们给祸害成这样了,要是真嫁了,他们集体撞墙去算啦!有人已经开始动作利落的打包,准备另谋生路去也! “好,明日我会叫人跟牛牛下聘,三日后成亲如何?”再也忍不住了,多尔衮笑出声,虽然不嚣张,也足够刺激到某个人抓狂。 “什什么,你是不是回答错误了”不是该,好,有你这句话,我会等到你点头为止吗?按剧情,应该是这样的啊! 傻了眼的某人,看着他家情夫眼里毫不掩饰的奸计得逞的得意,终于明白,这个该死的大奸商,又骗她把自己给卖了。为什么一遇到他,她老是白痴的要死! 不过,纵然多尔衮如何的计划,但是终归是比不上变化快的。亲还是没成上,因为他忘了,满汉不能通婚的祖训,所以需要给苗喵喵认个干爹,好入满姓。这一耽搁,又是半个来月。 然后那只猫又了,这个样子成亲很难看,有损她的闺誉。看看也是,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有些痕迹了,本来就什么都由着她的人,自然这一回还是随了她的意思,等到生产过后再成亲吧。这下好了,起码还有好几个月的单身生活让她过,多尔衮郁闷,苗喵喵可美坏了。 “美个屁,我被彻底监控了啦”扫了一眼四下游荡的人,苗喵喵两手一摊,无力的趴在石桌上恨恨的道。 一个月了,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肯定会有一批孤魂野鬼似的人,在四周飘来飘去,飘她头晕。就算她去上个茅房,她们都不放过她! “大姐,爷也是关心你啦”江牛牛白了她一眼,这女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耶。不知道有多少丫头,都嫉妒死她了,她再这么抱怨下去,保证会轮为府里所有女性员工,半夜1点在十字路口打人的标准对象! “他关心我也不过是我能下蛋而已”撇撇嘴,愣是寐着良心瞎话,不过看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知道她心里早就在偷着笑呢。 “大姐,你就不怕老一道闪电下来劈死你!也不打听打听,他那么多老婆,你瞧见半个格格,阿哥了吗?难道人家都不会下蛋啊!” 幸亏她家老大只是跟他,要是让西跨院的那些个福晋夫人知道,不挠的她满脸花才怪。分明就是人家的心思都花在她身上了,她当睿亲王的弹,谁都能中是怎么着。 “切,他要是关心我,怎么整都见不到人影”某人还是嘴硬的反驳,好几了都,早出晚归的,她严重怀疑他外面是不是金屋又藏了娇! “你不知道吗?因为皇上召诸王大臣历数豫亲王之罪,降亲王为贝勒,罚银万两,夺所属牛录三分之一给了咱家爷和英武郡王阿济格。并不准许他参与议政,也不让他插手管理六部事务。 189 但是十五爷非但不收敛,还完全不当一回事,在府里携□管弦欢歌,还亲自批优人戏衣,涂脂抹粉地演戏为乐。爷就是为了这个,去十五爷那里,想劝他,不要用这种方式,一再的激怒皇上了” 要他,他家老大就是太闲了,才会在那边给他闺怨一下。也不瞧瞧,他们家爷都忙成什么样了,朝堂上的事要管,两白旗的事要管,他家兄弟的事要管,晚上回来,还要应付某个如狼似虎的人。孕妇忌太剧烈的运动,但是他家老大会忌的话,那上肯定会下银子!他都很佩服他们家爷的精力了,她,还要在那边唧唧歪歪的,整个一个没事找抽型。 “怎么这么大的事儿,他从来都没露半个字儿给我呢?”是怕她听着替多铎那个死孩难过着急吗?怕她冲动做出什么莽撞的事吗? 他总是什么都替她想着,那自己呢?能做什么,好象就只会没事乱怀疑他一下,苗喵喵声,低着脑袋,自言自语道。 “那个大姐,你可千万别是我同你讲的啊”他不知道为什么爷没告诉他家老大豫亲王的事,但他知道,肯定是为了老大好才没。那如果被爷知道是他走漏了风声,他敢肯定,自己觉得会死的很难看。 “死孩,害我们家多跑去你那里浪费吐沫星子,我饶不了你!”没搭理牛牛,苗喵喵提上鞋,带着五个月大的西瓜,就冲出门口了。这可吓坏了那一群孤魂野鬼。 谁能想到,孕妇的行动能这么快!再加上,平时出门还都得事先知会管事嬷嬷呢,这会就只能站在门口,集体跺脚兼尖叫。 不过她们追不上,有能追上的,关键时刻,翠花蹭的一下窜出去。主人有行动,它怎么能不配合捏!别以为它只会吃喝拉撒睡,它好歹的也是条猎狗来着。 街上的行人纷纷走避,连一旁做买卖的店铺也赶紧关门。不为别的,就为这一人一狗,咬牙切齿,怒气冲冲的在街上狂飚。 乖乖,以前吧,就觉得是拦路抢劫而已,现在简直就是要去血洗谁家一样。不关门?心她的目标就是你! 还是那座豫亲王府,如今却改成了贝勒府。主子失势,连带着,府里的奴才也跟着塌下腰,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 唉他们家的爷都已经被皇上给降成了贝勒了,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难道非要皇上抄了家,才满意?正想着呢,一人一狗,直接冲进来,耷拉着脑袋的下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人和狗早就没影了。 王府的格局大都一样,所以苗喵喵毫不费力的就找到大厅的所在地。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那叫一个热闹,等到了门口再看,啧啧死孩还真是堕落的有够彻底啊。 莺歌燕舞,酒池肉林,他大爷往首位一坐,衣服给那班女人扯的七零八落,脸上还N多个唇印。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个,腿上还坐着一个,嘴巴叼着一颗葡萄往旁边蹲着的女人嘴里送,恶~!死孩真不讲卫生! 没人注意门外站着看戏的人,全部心思都用在讨好眼前这位爷身上。她们可不管他是升是降,长的俊俏,还能给大笔的银子,她们就知足了。 但是,有人注意到了,微启的双眸看到门口的那个人,身体僵硬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他的享乐。 “你这副样子要给谁看?皇上?你十四哥?还是我?”声音近在咫尺,他想装听不见也不成,那些女人才发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人。 耶,大肚子的哦!不会是来找这位爷算帐的吧!还有她脚边的一条狗狗!啊!啊!啊!尖叫声响成一片,他身上的女人更是把他给搂的死紧。 “都给爷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怒喝了一声,大厅里立刻鸦雀无声,多铎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丫头,冷冷的道。 “又要端出架子跟我话吗?你可别后悔。我来,就一句话跟你,就算你上吊跳海,我也都会活的心安理得,别指望我会内疚,会后悔。 至于皇上嘛,你现在这副样子,还不如去死,对国家没什么建树,只是浪费粮食罢了。你十四哥该是最伤心的那个,不是伤心你死,是伤心他怎么会有你这种弟弟,简直是爱新觉罗家的耻辱!我的话完了,要端架子就快端,要打要杀也随便你” 她的话音刚落,抽气声就此起彼伏的响起来。里面夹着些什么,她不要命啦,这女人疯了吗?爷肯定饶不了她等等诸如此类的切切私语声。 一个人声嘀咕,可以被忽略,一群人声嘀咕,可就跟大声话没两样了,除了话语听不太真切外。 “滚,统统给爷滚出去!”一声冷喝,所有人都吓的拔腿就跑,因为他那张脸黑的跟要下大暴雨的乌云一个样。 “丫头”就在苗喵喵也准备开溜之即,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回过头,看到多铎低着头,抓着她的手很用力,用力到有些颤抖。 “被踩的很疼吗?”任多铎把她拉过去,把头靠在她身上,苗喵喵伸出另一手,轻拍着他的背道。 “嗯”闷闷的一声,压抑了太多悲凉,从高处摔落的疼,他又经历了一次,却依然无能力去反抗。 “不要紧,你十四哥啊,我啊,范先生啊,云儿啊,我们会一直护着你,然后把你给举的高高的,谁也甭想再踩到你”象发誓般,苗喵喵搂紧他,死孩,你要坚强哦,我们挺你到底的。 “为什么”伸出手,同样的抱紧她,不让她看见他的脸。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就是在你有难的时候罩住你的那个罩子”感受到他些微抖动的肩膀,苗喵喵故做轻松的。 “我为什么不是我”执意要得到答案的人,不允许她蒙混过去。 “因为你不是他,这世上就只有一个他”轻叹一口气。有些话,明知道是伤人的,却还是要出来。因为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多,世上有多少事能解释的清楚呢,缘分就是最玄妙的一种了。 松开手,退出她的怀抱,多简单的一个问题,因为他不是十四哥,所以,这怀抱无论多温暖也不会是他的,他早该退出来的不是吗? 是十四哥由着他占住,因为心疼他,因为相信她。打,十四哥就什么都让着他,他一直以为自己长大了,不需要别人让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如今,才发现,自己始终都还是那个十三岁以前的多铎,只顾着自己,永远都看不到十四哥略带担忧的眼睛。 是该退了,以后要象范先生一样,站在她旁的边守着她,护着她,这样也就够了,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会常常看的见她,否则,她绝对会在他面前消失的彻底。 按传统的剧情来讲,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一个衣杉不整的男人抱在一起,一定会有一种绿云罩顶的感觉。 然后条件反射一样,直接冲进去海扁一顿那个男人,或者甩过去一个巴掌给自己的女人。出最后一句台词[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后一鞠躬,谢幕下台,男主换人做。但是多尔衮不是一般的男人,所以剧情自然也不会按那套路发展。 下朝回府,刚下轿子,一抬眼,就瞧见他吩咐跟在那丫头左右的奴才们跪在大门两边。心头一沉,那丫头出了什么事儿吗?快步走进自家大门,瞧都没瞧地上跪着的一票人。 “爷,猫呃,苗姑娘不再府里”就在多尔衮的脚刚踏上通往寝楼的路上时,有个极其微弱颤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 猛的收住脚,半没回身。他们就知道!他们就知道!那个祸害,不把他们给折腾死,是不会罢休的。瞧见多尔衮僵直的背影,和负在身后的两手紧紧握成拳,跪着的这些人马上知道,他们的末日到了! “去哪了?”几乎淡不可闻的问话清楚的飘进每个人的耳朵,却在入耳后,砸的他们有点头晕目眩,口干舌燥。 “回回回爷的话,不不不知道”早是死,晚也是死,某个被大家推举出来挨刀的下人,眼一闭,心一横,哆哩哆嗦的伸出脖子。 “好,很好。告诉爷,爷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处呢?嗯?”轻扬的尾音煞是好听,没有丁点的火气。转过身,脸上更是挂着娇美如花的浅笑,看的人浑身都舒畅。 那个,跪着的那班人例外。他们不止不舒畅,简直就是感觉有千万柄剑扎过来,扎的他们浑身都是窟窿。 “奴才们,(奴婢们)该死。”呜呜呜谁来告诉他们,他们为什么就该死啊! “你用不着这么客气,弄这么大个排场,我差点不好意思进来”多尔衮还想再发飙,一声笑语把他的怒气给截下来。 “范先生的脸皮越发的厚了”压下怒气,多尔衮迎向范文程。笑吧,不知道你一会还笑的出来吗。 “跟那丫头比,还差的远”虽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一向随和的人发这么大脾气,就算只是站在门口,他也感觉到多尔衮笑容里的阴狠了。 不过范文程并没有开口询问,如果好友想,自然会,不想,问了也是白问,费那力气做啥。他是来看那丫头的,可不是来这儿挖什么隐情的。 “那丫头如今可是不知去向了”看到范文程嘴边的笑嗖的一下,消失无踪,多尔衮很满意自己这句话的效果。要着急,就大家一起着急吧。 “”这群奴才,真是该死,范文程用眼神狠狠的把跪着的这班人给一个一个凌迟处死。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发火。多尔衮虽然没用眼神去杀人,但自那班人眼前轻移的脚步,也踩的他们快吐血了。 “那个,爷,我大姐可能去了十五爷府”接受到两记必杀眼神,好心站出来指点迷经的江牛牛缩了缩脖子。不过他也很担心大姐的,所以就算被扫射,他还是要,只是话没完,眼前早就没人了。 江牛牛抓抓头,看了看跪着的人。嘶!干吗,他可是好心站出来救他们耶,不感谢的痛哭流涕就算了,干吗露一嘴白牙,恨不得咬他一口一样,那个他还是继续去扫茅房吧。江牛牛夹着扫帚,落慌而逃,剩下还在磨牙一班人,你看我,我看看你。 现在怎样?爷走了,我们还要不要跪啊! 安全第一,咱们还是跪着吧。 那要跪到什么时候? 跪到爷回来的时候呗。 爷要是不回来呢? 那就一直跪着呗。 啊,他们怎么这么命苦! 和范文程两个人赶到多铎府邸,门口的下人还在猛抓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轻轻就老花眼了,不然他怎么觉得刚才眼前闪过两个影子,抬起头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见呢? 正想着,眼前又有什么东西闪过去。抬起头时,依旧什么也没看到。啊!不是吧,难道真的是老花眼啦! 不是他老花眼,是多尔衮的脚步太快。而范文程呢,知道跟不上他,干脆抓住他的胳膊,让他拖着走好了,所以他依旧是什么也看不到滴! 如果换做他,看到十四哥衣杉不整的与这个丫头抱在一起,肯定是二话不,直接冲上去揍人的,自己终究还是没长大啊。 苗喵喵转回头,看到倚在门边的多尔衮正微笑的看着她。见她转身,对她轻轻的招了招手。苗喵喵笑着摇摇头,轻笑一声多尔衮走过来。 “你架子还满大嘛,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安啊”手指在人家的胸膛上戳戳点点,非常不满意遭到这种待遇。 “哪敢劳动姑娘大驾,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好了”伸手拉下她的手,多尔衮笑道。 “呵呵,礼来我不往非礼也,咱们重来好了”把他给推回门口,自己也站回原位,冲着他点点头。多尔衮笑着摇了摇头重又伸出手。 “大爷呀,第一次来吧,看上哪个姑娘啦”终于有机会秀一下她的演技了,好久没练,好象有些生疏,怎么腰扭跟没扭没什么差别呢? 190 几个人都快笑趴了,多尔衮边笑边上前搂住她。这丫头,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身子是什么样的,带着个西瓜还不老实。不过,她脸上那种极度的谄媚的表情,还真的很象凝脂楼的那个老鸨。 一室的笑语,一室的欢畅,都因这个女子。多铎站到范文程身边,笑的很开怀,他不是退,是根本就没有进过。虽然一直在她身边,可却从来也没有走近过她,那个世界,只有两个人的位置。 “可看清楚了”身旁愉悦的声音传过来,虽然透着遗憾,更多的却是庆幸。 “看清楚了”那是谁也无法□去的世界,所以他和范先生该庆幸,即使不在她的世界,却还可以站在外面看着她。屋外有清风翩纤而过,带着一室的欢笑声飘舞到别处去了。 十月的某一,睿亲王府格外的热闹。一大早,六部九卿的大官员就开始穿流不息,一拨刚走,一拨又来,就好象赶集一样。原因无他,今儿是睿亲王多尔衮的生辰。 往年都会摆酒席,今年却谢绝一切访客,不过他谢绝他的,该来道贺的还是要来道贺。那些个福晋夫人,自然也不会拒绝,这样她们才好见的着爷啊。 虽东西两跨院只有一墙之隔,可却只有今,她们才能花枝招展的走出那道门。上门即是客,多尔衮总不好直接把的人给轰出去对吧,这个时候,她们就派的上用场了。 前面热热闹闹,后面的寝楼也不太平,某个好事之徒非要去前面凑热闹,上次因为走漏风声,而被罚扫了半年茅房的江牛牛,偕同他家的锦月是死守门口,打死他也不要再去扫厕所了! “牛牛,我我肚子好痛”正在对抗的时候,苗喵喵忽然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的慢慢蹲下去。 “大姐,你别吓我啊”起先还不信的牛牛,看到她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落的时候,着急的满地乱转。 “别转了,去找稳婆,我我好象要生了”边借着锦月的力,苗喵喵吃力的站起来,忍着痛朝床那边移动,边道。 “哦哦我去我去找爷!”转身就朝外跑,身后的两个女人气的直咬牙,找爷?找他来干吗?给她接生? 面带微笑,坐在首位,多尔衮同一些个官员寒暄。除了和他一起坐在上首位的嫡福晋,旁边还坐着一些个暗暗较劲,骚首弄姿的女人。如果不是的心里有些挂念,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其实,看这些人做戏,也是满有趣的。 或许他早该告诉那丫头的,他怎么忘了,解铃还需系铃人的这个道理。急行的脚步嗖然而止,看着里面抱在一起的人,他是不是该觉得有朵绿云在头上绕呢?嘴角绽出一朵微笑,他的丫头,居然也会有慈祥的表情。 “我,为什么不是我”她确实在他怀里,可是两人的心跳声永远不是一个声音。为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一问,势必要退,而且是没有余地的退,但他还是想知道。 他可以骗自己,听不懂十四哥话,看不懂范先生为什么要退,但这虽近尤远的距离他要如何假装不懂。 “因为你不是他,这世上只有一个他“轻叹一声,为什么非要她呢,有些事,糊涂着比清醒着要好,她是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你的那个他来了”退出她的怀抱,朝她身后看过去。不知道十四哥听了多久,看了多久,但是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不是他了。 人生是个大舞台,各人有各人的角色。光辉的正面形象也好,被唾骂的反面角色也好,都需要有人去扮演,就象多尔衮眼前的这些个人。 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大福晋,争香斗艳,各使手段的一些个女人,阿谀奉承,一脸谄媚的官员,都在努力饰演好自己的角色。嘴角挂着玩味的浅笑,多尔衮看着这些人在他面前上演一出精彩的戏码。 “十四哥,今儿你生辰,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借花献佛,把追风送还给你好了”爽朗的声音由厅外传来,是多铎。 “十五爷好大方啊!”又一个调笑的声音加进来,是范文程。 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多尔衮懒懒的靠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门口进来的三个人。云儿也来了,看来范先生与她是有些进展了吧。十五一脸的神清气爽,这一次攻锦州,让他的精神头恢复个十成十。真好,大家好象都拨云见日了。 就在多铎和范文程两个刚要进门的时候,被人从中间给硬挤了过去。谁家的奴才,这么没规矩! 多铎从后面一脚踹出去,把前面那个刚挤过去的一脚踹进大厅里,这么急,爷我就帮你一下好了。 “爷哎呦爷那个我大姐人呢?”被踹的人除了哀叫一声外,倒也不在乎,这样真的快了很多耶!连滚带爬的,一路骨碌到多尔衮面前,刚开口了几个字,眼前早就没人影了。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有好多的词儿没用上呢,她们还没跟爷上一句半句呢。 “今儿我们爷还有些个事儿要办,列位大人就回吧”一直垂眼看着地面的大福晋终于看够了,抬起头,站起身,她的戏份算是完成了。 干干干吗?他也是没办法才来找爷的嘛,又不是故意要搞破坏,请不要用那种恨不得把他给千刀万剐的眼神看他啦,他胆子很耶。 前来搬救兵的江牛牛,第N次又被人用眼神谋杀了一次。正在抱头发抖之际,一只手伸过来拎住他的后衣领子,把他给拽出大厅。挣扎着往后看,他一定要感谢一下这个把他救出来的大侠,耶,十五爷? 怪了,他家爷着急,他能理解,十五爷急个什么劲儿?而且,你急就急吧,干吗拽着我啊!这家伙好象忘了,刚才某一个被群众用眼神射杀的人,好象还对人家的仗义出手感恩带德的呢。 “爷”看到急匆匆赶过来的多尔衮,锦月福了个身。 “起吧,怎么回事?”一摆手,脚步没有任何停留,多尔衮直接奔内室走过去。 “爷不能进去,稳婆在里面,爷还是在外面等吧”快跑了几步,锦月抢在多尔衮前面进了内室,哐当一下把门给关上。留了句话在外头,震的多尔衮定在当场。 这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估计一个男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做爸爸了,基本上都会傻上那么一会。 内室里面的那只猫龇牙咧嘴,连抓带挠,却没有哼半声。,生孩怎么这么痛,就好象吃坏了肚子。她倒宁愿是吃坏肚子,起码一拉就出来了!哪象现在,疼的半死,也不见肚子里那个有要出来见见世面的迹象。 “用力别紧张再用力!疼就叫出来!”一旁的稳婆被这只猫给闹的,满脑门子汗。 就没见过哪个要生的女人还这么有精神头的。连蹬带踹,一会坐起来,一会又要下床,是这样胎儿下滑的速度会快些。她是听不懂什么下滑不下滑,不过,照这么个折腾法,生孩子的没事,自己可要有事了。 “叫个屁,叫就能出来我早叫了!”又一阵扑腾,古代没剖腹产的吗?来人呀,快给她一刀吧!这死孩,难道还要给他办个欢迎派对,他才肯出来? 什么烂稳婆,就会在那边瞎嚷嚷,一副现场总指挥的德行,就差在那边喊个什么,同志们加油生啊之类的。她用的着别人在一边喊劳动号子吗! “哥,怎么不进去,不是那丫头出事了吗?”随后赶来的多铎奇怪的看了一眼在门口来回绕的他家哥哥。扔下手里的[杂物],推门就要进去。 “十五爷,你这会儿进去,可是找打呢”带笑的声音拉住多铎的手,慕容云跟在范文程身后也赶过来。 瞧见一向淡然优雅的多尔衮,竟然在门口直转圈,还一边咧着嘴傻笑,再看一眼紧闭的门,马上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赶紧出声阻止多铎。 “为什么?”难道,那丫头在里面发飙呢?难怪他家哥哥只敢在外面转圈了,以那丫头的性子,可不管你是谁,一旦发起脾气,皇老子怕是也照打不误吧。 “因为十四爷要做阿玛了”扔出一句话,慕容云瞄了一眼身边的人,见到范文程满脸都是替好友高兴的笑容,她的嘴角也跟着悄悄的上扬。她知道喵喵会一直在他心里,是知己,是亲人,却不会再是他的爱人了,她这算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呢!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宣告着一个生命的降临。等在外面的多尔衮,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眼光却不是投给他的女儿。飘到床上那个好象完成了一个大任务,正在猛擦自己一脑门子汗的丫头身上。 他知道,女子生产都很不容易,但是看他的丫头,怎么感觉上就是出去跑了几圈的那的么轻松呢?眸光再转,看到她下唇处还有几道牙印子。 “恭喜王爷,是位格格呢”稳婆抱着宝宝上来给他道喜。 “”她很漂亮,看了一下稳婆怀里的女儿,转回头,看到苗喵喵抛给他一个[怎么样,我厉害吧]的眼神,多尔衮微笑的看着她。 “”那当然了,苗氏出品,绝对精品!得意的挺了挺胸脯,那意思,整个就是一个她的功劳是大大滴! “”疼吗?又看到那几道牙印,温柔的眼神里又加进些心疼。 “”当然疼了,你生一个试试看就知道了,不过为了送礼,疼就疼吧。会错意的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 “王爷,格格冲您笑呢!”被晾在一旁的稳婆不乐意了,你们两个人缠绵你们的,该先把银子给我吧。 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献宝似的把宝宝给举到多尔衮眼前,意思是,我的功劳也不,赶紧给银子吧您。哪是格格在笑啊,她比格格笑的还欢呢。 慕容云上前接过稳婆手里的宝宝,范文程掏出一锭银子给了稳婆,多铎一把把人给扔出寝楼,几个人的动作非常一致,顺畅。 看看那边眼神还在继续纠缠的人,慕容云把宝宝轻轻的放到苗喵喵身边后,示意锦月跟着他们一起退出去,轻轻的带上门,把空间留给这一家三口。 “送什么礼?”见到众人退出去,多尔衮迈步上前,伸出手,轻抚过她唇边的那几道齿痕。不他也知道,很疼。 “你生日啊,我当然要送你份礼物了。去年你不在京里,就算了,今年在,你又不让我出去。正犯愁呢,这家伙来报道了,怎么样,可还合你的心意?” 请问,送礼有送自己的孩吗?有,苗喵喵就是,只是这送的态度可不怎么样,又是瞪眼睛,又是立眉毛的。 “嗯,这么些年,最合心意的就是她了”有敢送的,就有敢收的,手指轻划过宝宝柔嫩的脸,多尔衮露出为人父的骄傲。不是她眼神里那个[你敢不合心意试试看]的恐吓,是真的真的很高兴收到这么个礼物,一个象他也象她的女儿。 这世上,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悲,有人幸福,自然就有人嫉恨。因爱生恨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自然在大清朝也不会例外。 东边的寝楼一片欢喜地,西边的跨院就怨气冲。都女人是最有韧性和耐性的生物,但是一但过了她的承受极限,再韧的弦也会断,再好的耐性也会磨光。 睿亲王府的西角门悄然而开,一顶轿子停在门边,待角门里闪出的人上了轿,抬起来七拐八拐就没了踪迹。重又紧闭的角门,就好象从来都没有的开过一样,至于轿子的去向,什么人能制的住睿亲王,自然就是去了什么人那了。 “刚才还挺晴朗的气,怎么这么会儿就变脸了呢?”抬起头,多铎瞧了一眼乌云翻滚的空道。 “是啊,都这个月份了,按理,该不会有什么雷雨气”范文程也有些纳闷的瞧了眼。 “是晴,是阴,老爷决定的。只要咱们自个儿心里头是晴,管它打雷还是下雨,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瞄见一晃而过的轿子,慕容云若有所思的道。 191 由睿亲王府出来的三个人满脸的喜气,那丫头做母亲了,也就彻底绝了他们心里的念头。这样也好,打今儿起,他们就只当她是朋友,一个住在的心里最特别的朋友,一个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可以替代的朋友。迎着风,一身的清爽,有舍才会有得。 喵喵做了母亲,这亲事算是定下了,可是这忽变的风云又着实让她心里沉了一下,阴沉的,让她为喵喵担了一份心,究竟,他们几人的心里,是不是会一直是晴呢 站在任何一个位置来看,盛京的皇宫都只能算是一个【家子】气,根本就无法与早已经矗立在北京的另外一座紫禁城相比。而白山黑水的幅员再辽阔,同样也无法与朱明下所控制着的广袤领地相抗衡。 然而,如果仔细比较一下凤凰楼后皇宫内院的简陋以及明朝北京紫禁城那些皇城内院里的奢华。 比较一下十王亭内【君佐议政】的亲密无间以及同时发生在北京城内的宦官弄权,你就大致可以明白了历史究竟是在怎样地更加青睐于那些发奋图强的人们了。 满族人以东以北为尊,所以次西宫的永福宫应为最末。但是此处的主子,可是智谋,韬略远胜男儿,带着安定人心的微笑,坐在主位上的庄妃正仔细,认真的听着坐在一旁的女人跟她诉苦。 “庄妃娘娘,您给拿个主意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谁知道那女人能不能生个阿哥出来。可除了她,我们爷是谁都不碰,我们姐妹只能是白替爷着急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完她的辛酸史,终于点到正题上了。 “你是睿亲王的嫡福晋,这话你该跟睿亲王爷去啊”平稳的语气,平稳的声调,平稳的微笑,整个人就透着四平八稳的味道。庄妃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后慢慢的道。 “您这话的,要是爷肯听咱们一句半句的,我也不用跑来找您拿主意了”庄妃不急,可有人急了,蹭的一下由椅子上蹿起来,急步走到庄妃眼前。 谁不知道,这庄妃虽然不得宠,可她的话,皇上多半都会听,不为别的,就为她脑筋转的快,主意拿的准。 “那依你的意思呢?”抽出手绢,按了按嘴角,庄妃还是不紧不慢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啊,让皇上收了她,只要她不在我们府里,那我们爷也就不会对我们视而不见了,您呢” 总算问到点子上了,睿亲王福晋马上出自己的目的。至于皇帝的后宫是不是会因此而改变什么,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了。不过,的上话的可不是她,所以末了,还不能忘了得加上一句[您呢]。 “好主意,不过,这话你还是没找对人去”好没良心的主意。 先不那女子若真是被皇上给点入后宫,马上就会卷入一场什么样的争斗。单皇上现在正宠宸妃,哪有什么心思去疼爱其他女人,那这女子岂不是要守活寡了。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呢,这事儿,她可管不了。 “那我该找谁去?”大福晋虽然脸色没变,语气没变,可心里面已经不乐意了。这分明就是推托之词,感情,守活寡的不是人家,所以人家也乐得装好人。 “关雎宫宸妃。这种事儿,她一句,比我百句都管用”只要她姐姐愿意这么做的话,不过以她姐姐海兰珠的个性,会给别人做嫁衣才怪呢。 庄妃看着大福晋匆匆离去后,收起一脸的笑容,后宫,真是个是非地,何苦再拉进一个无辜的女子呢。 “额娘”正想着,一声稚嫩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是九阿哥福临,她的儿子。看着那张同皇上十分相象的脸,是出于孩子的直觉吧,觉得额娘不高兴了,所以也乖乖的任由老嬷嬷抱着。 她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她的儿子平安的长大,在这急流暗涌的后宫,稳稳当当的占有一席之地呢?或许,她也该去见见宸妃,她的姐姐去了。 生个孩子出来是用来疼的,但是苗喵喵生个孩子出来,是用来玩的。不是在宝宝睡的正香的时候,把人家给弄醒,看着她在那边表演什么叫张牙舞爪,就是到了人家该吃奶的时候,咧着个大嘴,非要人家给她笑一个,才肯喂。做她的女儿,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宝宝,别睡了,老妈给你表演一下时装秀好不好!”不知道多尔衮怎么跟人家的,反正那个刚好来京里看他女儿的蒙古人是答应收她这个干女儿了。 她一下由苗喵喵,变成了博尔济吉特氏,王府也开始准备办喜事了。一个一个都忙的要死,除了她这个当事人,闲的都快长毛了。于是某个已经无聊到极点的人,又来骚扰她的女儿。 “你老爸要娶我了耶,你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真是不孝女!”某个没人性的老妈看到自己女儿甩都不甩她,依旧照睡自己的觉觉,气愤的乱蹦。 可能是早就习惯身边有这么个婚前忧郁症间歇性发作的老娘,所以,就算苗喵喵把地上蹦出个坑,宝宝还是照睡不误。“虽然,你老妈我是做人家老婆,不过你老爸很疼我的哦。其实想想,嫁他也不错,有房子,有票子,有车子,长的帅又温柔,典型是我的梦中情人形象嘛” 把手上的大红嫁衣往旁边一丢,试什么试,她的尺寸,他比她自己还清楚呢,苗喵喵坐到女儿的摇篮边,开始自言自语。 “又快过年了,看样子你老爸是不会被派去出差了,那我们一家三口可以过个团圆年。你的命真好,去年的这个时候啊,你老爸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蹲着呢,过年的前一才赶回来。” 真的要嫁了,可她怎么老觉得不真实,心里闷的慌呢。也许最近的气老是灰蒙蒙的关系,连带着让她的心情也跟着灰了一下吧。看着摇篮里,睡的依旧香甜的女儿,苗喵喵忍不住嫉妒了那么一下下,大人就是想的多啊。 睿亲王府门口停下三顶轿子,看着走下轿子的三个人,在门口迎接主子回府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先别十五爷黑的比上的乌云还更象乌云的脸,和一向避闲的范大人竟然跟自己主子一起回来,单就爷的表情,他们就吓的半死了。 一向挂着浅笑,就算遇到很讨厌的人,还是依旧浅笑的爷,今的表情竟然是没有表情!不是要办喜事了吗?爷怎么是这副表情?难道爷后悔了? 呜呜呜奴才真不好当啊。要知道,爷的几种浅笑他们分辨的出来,可如今什么表情都没有,让他们如何猜测主子的心意?一不心猜错了,没准就是终身的悔恨。 “哥,你到是句话啊”从朝堂下来,他就开始不言不语,现在还是这样,真是急死人了,多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吼道。 “十五爷,你别急,让他静一下,或许有办法呢。”范文程上前拉住多铎,看着好友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马蹄袖上,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心里也很是着急。但是急也不能急出办法,所以,还是稍安勿燥吧。 “静?他都静了一路了,皇上的旨恐怕这会儿都在半路上了,他还静!”甩开范文程,多铎用力踹倒一只椅子。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才不会退呢,抢也要把那丫头抢到手,逼也要逼着那个丫头嫁给他!去他的什么狗屁距离,他干吗非要等着她点头。 “你这样就能解决的了这件事吗!”范文程也火了,虽然没有象多铎一样踹椅子,但是一向儒雅的他,也吼的跟打雷似的。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是断不会退的,就算明知道她看不见他,他也会求着多尔衮把人给要过来的,他干吗非要等到她自己看见他不可。 无论多大的响动,多尔衮就好象听不到一样,始终静默着,仿佛他周围有堵无形的墙,把一切都隔绝在他的世界外。 他只听的到皇上,他的八哥,那一句,朕听寨桑之女在你府做客,恰巧豪格的嫡福晋薨了,朕就把她指给豪格做嫡福晋,睿亲王回去准备一下,让她就由你府里出嫁吧。其他的,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就只觉得,这声音象一记闷雷,震的他头痛欲裂。 早知道,他断不会什么都由着那丫头,就算明知道她会使性子,会发脾气,绑也要给她绑进洞房,他干吗非要那丫头嫁的开心,嫁的没什么遗憾。 “多尔衮,你到底是不是爷们!是爷们就句话,不管怎么做,我们都会帮着你,护着你,就算皇上降罪,我也都会一肩承担!” 多铎走到静默的多尔衮眼前,一把揪住他朝服的衣领子,眼睛喷着火,拍着自己的胸膛道。 “你和那丫头逃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逃的,现在不正好是个机会!”范文程叹了口气,这样对多尔衮他们来,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反正这两人,都不适合在这种环境生活。也许这样一来,他就再也不会看见那丫头了,但是,无妨,只要知道她在某一处快乐着就好。 逃?逃去哪里?普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他们可以逃到关内,可大清的铁骑总有一会踏遍中原,那时他们还能往哪逃? 终于把视线调到自家弟弟和好友身上,多尔衮嘴角抽搐了一下。面对两张义无返顾的脸,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带着她逃,惟独是他,不能逃,也无法逃。 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一道水痕顺着眼角滑下脸庞,滴落到揪着他衣领的手上,很烫,很烫 风云变 轻飘飘的一块黄绫落到手上,却重的把他们砸跪到地上没有任何力气站起来。一声[圣旨到,跪。]搅的他们的世界风起云涌,幡然变色。 真的要成亲了,这一回她感觉到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真实到四周的空气都隐隐透着寒气。 她不是知道她家多回府,想展现一下自己也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而特意跑出来迎接他的吗?要不然,大冷的,她不在寝楼眯着,跑来前厅做什么?她绝对不是为了接这一道旨才来的。 “王爷,咱家回去复旨了”这么遥远的声音,原本跟她的世界不该有任何交集的遥远。却如此清晰的砸进她的耳朵。 寂静无声的厅里头,一股窒闷缓缓的流荡着,闷的宣旨的公公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看着毫无表情的睿亲王,一直在磨牙的十五爷,他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这气氛可有点不寻常。 跪在地上的人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公公摸摸鼻子,脚底抹油溜了。这情形,他要赶快回去禀告给庄妃,他的主子知道。 “丫头,回去收拾东西,快”宣旨的人走了一刻钟左右,多铎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的站起身,走到还傻傻跪着的人身边,一把拽起她,就要朝门口走。 “我不逃”甩开多铎的手,苗喵喵一字一顿的,同多尔衮一样,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你你”多铎上前又要拽她,却被她给躲开了,气的他一拳狠狠的砸到旁边桌子上,震的茶碗跳了三跳。 十四哥这样,这丫头也这样,他们两个难道不明白,如果不逃,他们这辈子就不可能再见面了,更别在一起了。 “我等着你”看向还在那边跪着,怀里抱着圣旨的人,苗喵喵很平静的道。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前厅,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今年的冬非常冷。 [我等着你],一句话,让跪着的多尔衮缓缓站起身。看了眼怀里的圣旨,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灿如朝阳的浅笑。 她还记得,还记得那时候他的话。转回身,看着早就没有人影的门外,浑身却不再有让人觉得舒心的暖意。 “哥你居然还笑的出来!”看到哥哥满脸的愉悦,多铎气的差点吐血。一甩袖子,顺着苗喵喵消失的方向追出去。 “范先生,找个可靠的人,我会安排她入宫”对于多铎的怒气,多尔衮全当没瞧见,偏过头对范文程道。 192 “你我知道了”他变了,就从这一刻起,抖落一身的淡雅,踏入了纷繁乱流。但不管他变怎样,自己都会站在他旁边,为这个朋友,也为那个丫头。 急匆匆,范文程出了睿亲王府,今后,朝堂上也要变了,不知道皇上会否会为今日这道旨,惹下这么大的祸端而后悔呢? 但是为何要找人入宫?而且还是可靠的人?难道猛然停下蹬上轿门的脚,回头又看了眼睿亲王府的大门。范文程嘴角同样露出一抹笑痕,是了然的笑,他现在才发现,他这位朋友的个性绝对不属于温和那一种。 [要是有一,别人把我抢走了,你会怎么办?] [那要是权势大过你怎么办?] 言犹在耳,当初的玩笑话,今还真就给你梦想成真一下,自己算不算是超级灵验的乌鸦嘴?坐在曾经坐上去让他靠着的大石上,看着如今已经冻个结实的冰面。 苗喵喵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让眼睛里的水流下来。她还要等他的不是,那就要坚强一点,以后,可没人再让她使性子,耍脾气,所以她要忍的东西多了去了,现在就流下来,那她以后怎么混。 “死丫头,要你逃你不逃,躲在这干吗”身后一个人靠着她的背坐下来,恶狠狠的骂道。 “怎么样,我高兴”浓浓的鼻音,狠命的息气声,微颤的语调,可声音还是那般倔强。就让她再任性的使回性子吧,以后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你想哭就哭,爷我又不会笑话你”稍显暗哑的声音,倾靠向后的背,还是傲气十足的声调。任由她使着性子,一下一下,用后脑勺撞着他的颈项。就算是有厚厚的狐毛领子,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脖子给她撞的生疼。 “我有那么没出息吗”撇着嘴角,还是一下一下的撞着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晕的,好舒服,这样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连眼里的水都没了呢。 “丫头,为什么不逃,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十四哥会带着你走,走的远远的”错不了的,就算他家哥哥笑的再灿烂,可是那笑容里头已经不再是春意融融了。可见,他家哥哥在等着她开口,结果却很失望。 “时候不早了,回去抱老婆吧”身后的人静下来,好一会,豁然起身,差点让多铎摔个仰面朝。刚稳住身形,一句话由几步外传过来。扭头看时,只来得及看到树丛转角处一闪而过的衣角。 好大的月亮啊,圆的都有些碍。,她要嫁人了,新郎却不是自己心爱的人,按剧情,它应该给变个月牙出来,好让她以泪洗面,愁肠百转一下才对吧。不过算了,估计老也知道她不是悲春伤秋的人,所以就免了这个情节。 “宝宝,老妈要嫁给别人了,以后都不能照顾你,你不会怪老妈吧?要记得替我看着你老爸哦!他工作的太晚,你就要狂哭,他不好好吃饭,你还是要狂哭,他要是想你老妈我了,你就更要狂哭。虽然老妈不喜欢哭啦,但是目前你也只有这一种管用武器能对付你老爸了。” 对着摇篮里,眼睛睁的大大的女儿面授机宜。一道旨意下来,让他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明,她就要嫁进肃亲王府了。 死孩问她,为什么不逃,她不能逃啊。大清朝的睿亲王爷被她拐跑的话,还没入关,他们就会给人抓回去吧,到时候,死的可不止是她。 “对不起哦,你还这么,老妈就把自己该做的事都交给你去做,不过咱们一家子,会有团聚的一是吧。到时候,老妈绝对不会再偷懒了。 你笑了,因为咱们都相信你老爸做的到对吧。所以你要给老妈加油哦,让老妈可以把这段日子给熬过去。 老妈答应你,绝对绝对不会认输,不会掉眼泪,老妈把眼泪都借给你,这样你就不怕哭不出来看不住你老爸了” 一滴,两滴,三滴,点点滴滴的水珠落到宝宝身上的锦被上。不是泪,是水,苗喵喵坚持这样对自己,只是肩膀抖动的越来越厉害,[水]流的更凶。 怎么会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忽然当头给她一闷棍?她不贪心了还不成,做什么老婆都不计较了还不成!她只想都对着她家多,就算只能看,不能碰还不成! 门外,有人的手举了又举,却始终推不开眼前这道门。听着屋里唠唠叨叨的话声,听着压抑的抽气声,心脏一阵阵抽痛。 他想冲进去,想,他不要女儿来看着他。想把她搂进怀里,把她的眼泪统统收到他心里。他想什么都不管,拉着她远走涯。 他多想这么做啊,可是不能。大清朝的睿亲王挂印离开,皇上不会怪他,而是会迁怒于她。 到时候,势必非杀她不可,所以他不能逃,也无法逃,所以他只能站在这儿看着这道门关的紧紧的,却不能够伸手推开它,哪怕是一点点的缝隙。 “宝宝,你不会忘了老妈的对不对?你老爸也不会对不对?跟你哦,要是你们敢把我给忘了,老娘我就就打打的你们满地找牙!你千万不要忘了老妈知道吗?” 靠着门,多尔衮慢慢的坐下,听着里面断断续续有些沙哑的声音继续交代女儿。收在衣袖里的手纂紧她很讨厌,很讨厌的朝服衣襟。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讨厌这件朝服了,连他自己都很讨厌。所以穿着朝服的他只能这儿陪着她,陪到亮,陪到她出嫁的那刻。 变了的不止是睿亲王府,不止是这三个男人。大学士府里,同样有人的心里阴云密布,慕容云看着眼前一脸愧疚和祈求的男人,勾起嘴角笑了。 曾经她以为,她只是为喵喵担心,原来,她是在为自己担心啊。就算喵喵在他心里只是朋友了,可终归是占着他的整颗心。自己怎么就没看透呢,她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是他的一味药而已。 “你可知道,我喜欢你?”不管他心里有没有她,只要是他想让她做的事,她都会去做。只是这一入宫,再见面可就难了,有些话,她想个清楚。 “云儿,就当我欠你的”他怎会不知道,只是他给不起啊。他没办法把感情分成几等份,这样的感情云儿也不屑要,何苦呢。范文程有些狼狈的扭转头,不去看那一张满是失望的脸。 “不,是我欠你的,所以,不管你什么,我都会照做”就当是还他把她拉出黑暗,还他一直疼她宠她的一份恩情吧。虽然这些都是他为别人才去做的,但是受到恩惠的是她不是,这一次就还清给他。 眼里有雾慢慢升起,让她看不清他的脸,这样也好,免得以后想起来,仍记得这样一双曾经撩她心弦的眼睛里隐藏的情,从来都不是为了她。 看着慕容云头也不回的走出书房,没有一丝迟疑,范文程苦涩的一笑。他知道云儿的意思,但是云儿可知道,她在他心里和那丫头是一样的啊。 只是,那丫头一日在他心里,他就不能对云儿全心全意,他是想给她一颗完整的心。所以云儿,我会等着你出宫的那,这辈子,除非不娶,否则你定是我的妻。 冬里,难得的一个暖阳,睿亲王府门口,长长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接走了肃亲王的嫡福晋。 队伍远去,睿亲王府的下人们忽然觉得府里一下子变的很冷清,很寂寞。而他们的主子,由始至终,都不曾踏出寝楼一步。 苗喵喵什么也没带走,连牛牛要跟着陪嫁过去,她也是笑着踹了他一脚[哪有男仆陪嫁的道理]。 她只带着翠花,还有多尔衮的一句话,在这个看似很暖,实际上冷到人心里去的日子,走出了睿亲王府,坐上花轿,成了肃亲王的嫡福晋。 迎亲的队伍远的再看不见一点影子,鼓乐声以不可闻,寝楼的门才被人轻轻的打开。象是期待看到什么人一样,多尔衮专注的盯着那条由前庭一直通到寝楼的路。仿佛只要多看那么一下,他想见到的人就会出现。 “人送进去了?”看了半晌,看到眼睛都有些发酸,多尔衮才收回视线,轻声的问一直站在寝楼门外,满脸担心的福伯。总有一,他会在这条路上,看到他想看到的,而现在,就让他开启这场争斗的序幕吧。 “回爷的话,送进去了”尽管十分担心主子不寻常的平静,但是福伯是半个有关苗喵喵的字都不敢提的。一旦把爷现在的这种平静撕裂,到时候或疯或狂,可就是谁也不准的事儿了。 “很好,格格的事呢?”勾唇一笑,多尔衮对福伯的担心不置可否。 “已经跟六夫人知会过,府里也都传下爷的话了。以后有人问起格格,一律答是六夫人所出”唉喵喵这丫头要是知道,会不会难过啊,自己的女儿要认别人做额娘了。福伯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格格爷我会亲自照看,没什么事就下去吧”一摆手,让福伯退下去,寝楼的门又重新关的死紧。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结婚都是一项比较折腾的人活动。亲王大婚,皇帝大爷主婚就更是相当磨人的一段长篇废话时间。 行过礼还不算完,由宫里回到肃亲王府,利马就有一大堆人围上来,一些什么郎才女貌啊,什么做之合的屁话,他们连她长的是圆是扁都看不到,还貌个屁呀。 “多,怎么办呢,我好想念咱们府里那张大床啊。”被送进洞房的苗喵喵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摸出一直挂在胸口的多。往新床上一歪,皱了下眉头,真不舒服。 “我怎么会忘了你的名讳呢,爱新觉罗多尔衮对不对,我等着你呢” 一大早,她就给一群丫头婆子包围了,这皇帝大爷想的还真周到,派了这么些个专业的化装师给她。 被涂涂画画了半,又给套上五爪金龙吉服挂,领约,再加上五爪龙缎气翟鸟四团龙补等,最后给扣上顶三层镂金东珠吉服冠,红盖头一蒙,走喽走喽,外面坐轿子去了。 苗喵喵真想一脚把她身边这些个乐的屁颠屁颠的人给踹出去,大吼一声,我不嫁,要嫁就嫁多! 但是,当那一双黑缎面的朝靴,出现在她的红盖头下方,所有的想,都象肥皂泡泡一样,噗的一下就不见了。 这个世界,你可以在有些人面前随意叫嚣,不用担心他会把你怎么样,可有的人,你在他面前不止不能使性子,连不的资格都没有。 “爷的名讳,爱新觉罗多尔衮,可记住了。”朝靴的主人扔下一句话后,就踩着它一溜烟似的落跑了,留下她无奈的被那些个臭三八给推出寝楼,推出睿亲王府,推进了花轿。 “多,你,如果我送他一顶绿帽子带,他会不会休了我呢?”总不能光靠她家多一个人的智慧吧,那她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听到前面热闹无比的喧哗声,苗喵喵露出一个非常奸诈的笑容。 嘿嘿嘿谁洞房花烛夜,就非得是和新郎过啊,现在她要找她家名副其实的情夫多去。 “翠花,给我看好门口,谁想进来,一律狂咬勿论”交代完翠花,苗喵喵把头上的吉服冠抓下来一撇,身上的吉服两三下给脱掉,在一旁的衣柜里随便翻了件衣服套上,悄悄的打开窗子,翻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翠花虎势眈眈的瞪着门口,只要有人敢进来,先咬下一块肉来再话。 有些黯淡的月光,朦胧的照射到立在窗边的人身上。不是他偶尔会眨下眼睛,你一定会认为他不过是座雕像而已。由日落站到月升,好象与他脚下的地已经连在一起一样,动都不曾动过一下。 一声婴儿啼哭,响遍睿亲王府。谁也不管用,他坚决要在那边站到荒地老的人,这会儿动作到比谁都迅速的来到摇篮边。看到一个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娃娃,正冲着他笑。 193 “你额娘要是看你哭的这么没功力,定然会笑话死你的”挥退进来的老妈子,轻柔的用帕子把那张花脸给抹净。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他不禁哑然失笑。还真是有乃母之风啊,哭出来的声音可谓是惊动地,跟她额娘那破锣的嗓子有一拼。 “咿呀咿呀咿呀”这的是哪国话?还真不好翻译,全当她在额娘哭的时候,比她还没功力呢。 “爷!喵喵姑娘要见您!”门外,有人欣喜的通报,虽然她嫁给了肃亲王,但是大家都还是喜欢叫她喵喵。 “让她回吧”满以为会看到爷惊喜的冲出来,然后被拆散的鸳鸯又可以相会了,没想到,屋子里只轻飘飘的飘出这么一句话,通传的奴才傻眼了。 “以后,别让她进来府里,知道吗?”又一句砸出来,刚才还余震荡漾的脑袋,现下彻底瘫痪。 爷是怎么了,今儿站了一,不都是为了喵喵吗?怎么这会人来了,反到不见了?洞房花烛夜耶,她居然敢跑回来找爷,换了是他,早感动的一塌糊涂了。不见就算了,干吗还不准她进来啊,就算她嫁给别人了,可也不是她自愿的啊,爷未免太绝情了吧。 “你额娘回来了,可是阿玛不能见。见了,就放不开了,见了,你额娘的命就没了”看着那双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多尔衮淡淡的笑了,她懂,所以她不会怪他。不过以她的性子,看门的下人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死阿三,还不快给老娘我开门!”被N多个人给驾出来,放到大门外的苗喵喵还想再冲回去,却被看门的先一步咣当把门给关上,差点把她的鼻子给撞扁了。气的搬起旁边的石头砸过去,看能不能把门给砸个窟窿。 吓的阿三那条人造辫子都立起来了,乖乖,谁敢给她开门啊,别爷发话了,不准她进,就是准她进了,这还得冒着生命危险,保不齐一开门,脑袋就开瓢。 “死阿三,你个混蛋,别让老娘抓住你,不然有你好看”恨恨的踹了一脚大门,苗喵喵才不情不愿的往回走,她知道他为什么不见她,她来也没打算能见的着他。 她来是给他一个转身的承诺,就如同他一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长老长,长到和另一个影子纠结。 呵呵,她就知道他懂,踩着一地月光,苗喵喵回到肃亲王府。直到她进了门,远远的,一个人影才由暗处闪出来,傻丫头,可千万别干什么傻事啊。只要她平平安安的,他受的住,什么都受的住。 由于今是主子大婚,宾客满堂,府里是闹哄哄,乱遭遭,谁会想到新娘子不在新房呆着,所以当苗喵喵赶回肃亲王府的时候,没人拦着她进门。 这么些位宾客,谁知道她是谁家的奴才啊。经过花园,看到里面还是热闹非凡,知道是酒席还没散,苗喵喵绕到新房的窗口那,同出来时一样,两手一撑窗台,翻身进屋。 “翠花?翠花?就知道你最靠不住了”进屋没看到翠花的影子,苗喵喵不由的翻个白眼,死翠花,又去YY别人去了吧。 “你找它吗?”一撮绒毛由苗喵喵眼前飘落,豁的转身,才发现,床柱的另一头是个死角,烛光照不到地方可以隐藏任何人。 刷,从头凉到脚,不为他没有表情的冰冷脸孔,不为他眼里的千年寒霜。那撮绒毛是翠花的,错不了的,她最喜欢它的毛了,软软的,金黄色的。 “你把它给怎么了”要忍,要忍,这个男人不是多,不是死孩,也不是范先生,所以她要忍,苗喵喵咬了半牙,才把火气给咽下去。 “吃了”一扬手,又一撮毛飘下来。 “我咬死你!”忍不住了,苗喵喵疯子一样扑上去,一口咬住刚才往外撒狗毛的手,她要给翠花报仇! 虽然翠花总是喜欢遛的她满大街乱跑,喜欢不通知她一下就擅自行动,但是每到关键时刻,翠花总会跟在她身边,就冲它这份忠心,她非为它报仇不可。 “行刺皇子阿哥是死罪”就好象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无关痛痒似的任她咬,连冰冷的声音都一点没什么变化,苗喵喵觉得,自己好象正在啃一座大冰山。 “行行刺?啊哈哈哈我这个也算?”马上松嘴,以最快的速度后退,耶?怎么觉得嘴里有点腥呢? 看着被袭击者慢慢的举的起手,伸到她眼前,嚯这是谁干的啊,都咬出血了那个貌似好象是她大姐自己。 “你是皇阿玛指给我的媳妇”自己抽出帕子,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露出几个深深的牙印子,端详了一会,才答非所问的冷冷道。 “意思是,我不是刺客?”呜呜呜翠花啊,对不起,老娘要先保住命,才好为你报仇,你不要怪我哦。带着满脸的谄媚,苗喵喵心奕奕,试探的问道。 “夜深了,早点歇着吧”估计换成是多尔衮对她这句话,话音还没落,人早就没影了,哪去了?扑上去了呗。如今换成豪格这句话,还是收到了同样的效果,人没影了,哪去了?蹦到门口去了呗。 “呀翠花,你没事!”刚准备夺门而逃,一开门,就瞧见翠花的大狗头,苗喵喵一高兴,忘了逃了,蹲下来抱着翠花又亲又搂的。 “你是皇阿玛指给我的媳妇”已经在脱衣服的大冰山又吹过一阵寒流,把那边那个正搂着翠花亲热的人给冻个半死。 “那个” “来人,带她去柴房”不等她把话完,大冰山冲着门外叫道。 “等等等”现在是什么逻辑?因为她是皇帝指给他的媳妇,所以她要去住柴房?他不爽他老爸包办他的婚姻?那他眼里闪烁的火苗是报复的火花! 肃亲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们新进门的这位嫡福晋不得爷的宠。新婚之夜就被请去柴房的人,你能指望她在这府里有多高的地位?虽第二爷就放她出来,但瞧见爷一回也没在新房留宿,就知道是怎么一回子事了。 “福晋,该起了”恭敬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可是如果打开门,你马上就能见到一张满是不屑的脸。那架势,比喵喵那个福晋还福晋呢。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睡她的大头觉。起来?起来对着那个晚上跑来一句[你是皇阿玛指给我的媳妇],然后辫子一甩,潇洒退场的大冰山? 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的倾向。每就为了这一句话,不惜跟她在那大眼瞪眼的对坐上一两个时辰,不话还好,一话就是那句[你是皇阿玛指给我的媳妇]。 啊,这简直就是精神虐待嘛!这句让她上吐下泻,消化不良的话请不N万次在她耳边重复。她的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肃亲王的嫡福晋,用不着他一再的提醒。 “福晋,该起了”声量稍稍放大,里面也透着不满。 她可是正得宠的侧福晋身边的红人,正在前途不可限量之际,被爷一脚踢来伺候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福晋就够窝火的了,还要每都充当脸盆架,端着盆水在门外候着她起床。 不过,就算人家再不得宠,到底是主子不是。所以除了在声音,在脸上表现出一点点反抗精神外,她还是只能端着水盆候着。 床上的人十分不情愿的把眼睛欠了道缝隙出来,她可不可以当做没听到?只要门外的人接下来不会叫魂一样的叫个没完,她倒很乐意继续窝在床的上同她家的多相亲相爱,顺便和她家多梦里相会一下。 “福晋,福晋,福晋”放下手里的脸盘,一边拍门一边喊,据她多日来的观察,这一招绝对管用。 好吧,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既然你非要打断我和多甜蜜的梦里相会,那咱也就不用客气,让整个肃亲王府都动起来吧! 忽的掀开被子,动作迅速的套好衣服,拉开门,准备先亮一嗓子,却看到不止是那个平时伺候她的丫头。那个请不要用这种想海扁她一顿的眼神看她,她还没来的得及行凶呢好不好。 “您总算起了,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嘴上着,手上动着,一窝风进来的好几个人开始给苗喵喵更衣,梳头兼上妆。 什么日子?结婚周年纪念日?不对呀,她成亲还不到三个月呢,某某某的生日?那关她屁事?莫非是皇帝大爷又要娶老婆了,不然干吗给她穿上朝挂?可也没听最近皇帝大爷看上谁家的闺女呀? “收拾妥当了吗”冷冷的声音,比外头的寒风都更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门口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肃亲王豪格穿着朝服站在那。 “回爷的话,好了”福了个身,奴才们都退到一边,先前的[脸盆架]回道。 “走吧”始终没踏进门槛,豪格站在门口看了看里面的喵喵。没想到这疯丫头穿上福晋的朝挂,倒也有一股雍容的气度,只要她不乱动的话。 “去哪?”咦咦,他们现在是要表演一下什么叫模范夫妻,什么叫貌合神离,什么叫同床,那个不是,是异床异梦给人家看吗? 那她是很乐于奉陪的啦,毕竟,现在磨练自己演技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借此机会,也可以督促她家多,行动要快速,不要在那边给拖个十年八载的,那她的青春不是都浪费在大冰山这了。 “今儿是年三十儿”噗的一下,把某只兴奋的气球给戳破,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年三十儿了吗?日子过的好慢哦,她以为都过去了。她是要别人跟她家多嚼舌根,可没打算亲自表演让多看啦。请问,可不可以当作她人间的蒸发了,或者派另个代表出席什么该死的皇室家宴? 看看前面已经走的快没影的人,不用,肯定是不可以,耷拉着脑袋,一步三蹭的朝前挪,最好是她挪到地方,马车已经出发了。 “上车吧”哦,老,能不能让她晕倒,她真的不想去啦,她已经用最慢的速度爬行到大门口,怎么那辆马车还在?而且那个冰山难得的绅士一回。 他干吗要绅士的伸手出来扶她上车,他就直接走了就好嘛,然后她就可以拉拉肚子啊,扭扭脚啊之类的回府静养了嘛。 极不情愿的伸出手,唉没办法,谁叫她平时能吃能睡,头好壮壮,如今想林黛玉一下都找不着感觉。 恭送主子的马车离开后,下人们就各忙各的去了。但是她们这些个做奴才的觉得这位福晋跟爷之间有种微妙的关系,两个人都好象再躲避某一个点,好象这个点一但打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恶这种有点让人冒鸡皮疙瘩的想法实在不适合大过年里头冒出来。 这鬼真不讨人喜欢,跟他阿玛一样,冷着个脸。干吗,要不是你那个皇帝爷爷,我会跑来嫁你阿玛吗?干吗用那种[你是狐狸精]的表情瞪着她。 从一上车就开始跟对面的娃娃大眼瞪眼。一路进了宫,苗喵喵没心思看看宫里跟外面有什么不同,光顾着研究这鬼眼睛里面的怨恨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本来还想,多个鬼不至于让她太冷,没想到,又多了一座冰山。据可靠人士,就是她身边这座大冰山透露,这个鬼是前任嫡福晋,也就是已经仙逝了的那位的儿子,大阿哥富绶。 既然在她进门前,他老娘就已经先一步跑去上帝那里了,他干吗用那种[都是你害死我老娘]的谴责目光对着她猛扫射? 虽然她不欺负孩子了,但是这种眼光让她很不爽,她也是受害者耶,所以坚决要给他瞪回去! 皇室的家宴自然是在宫里头举办,皇帝大爷腊月二十六就开始封笔,封玺,放大假了。少了各司官员走动的正阳大街今儿车来车往的都是皇帝大爷自个儿家的亲戚,所以难免会碰上几个同时到达的人。 194 “十四叔”车子在宫门处停下来,一声十四叔,差点让正在下车的人直接骨碌下来。这个大冰山,故意的是不是,明明她家多都进门了,他还喊个屁呀。 “一起吧”前面的人顿住脚步,微偏过头瞄了一眼打招呼的人,抿唇一笑,双手负到身后站在原地等着他们走过来。 “十四叔今儿可真早”走到含笑而立的多尔衮身边,豪格面无表情的道。 “已经晚了”看到一大一的两个人也走到近前后,多尔衮转身道。 “还不见过十四叔”柔和的语调,浅浅的笑意,十四叔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对劲。难道皇阿玛看错了什么?还是他们算错了十四叔的心思?看了眼转身过去的人,豪格对走过来苗喵喵道。 “见过十四呃叔”十四两个字满清楚,后面那个叔字就含在嘴里和着吐沫给咽回肚子里。 拜托,别这大冰山比多还大三岁呢,光是让她叫多叔叔,她就能呕个半死了,这辈分怎么眼瞅着往下落啊。她才不要叫他十四叔咧。 “免了吧”在她要福身的时候,多尔衮淡淡的道。随即迈开步子朝前走,自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瞧她一眼。就好象他们原本就不熟悉,这会就更不需要熟悉一样。那她要不要也高傲的甩甩头,假装不认识他? 皇室的家宴是在清宁宫办的,这里是皇帝大爷和皇后的寝宫,地方最大,一大家子,百十来口子人也招的下。可是既然都百十来号的人了,为啥偏要她挨着她家多坐着呢? 不知道只能看不能摸是种折磨吗?让她管住自己这双眼睛,就是对自己意志的最大挑战,她还没修炼到这个境界啦。 “十四弟,十四弟妹怎么没来?”酒过三旬的时候,棒打鸳鸯的那只大闷棍开口了,那位十四福晋,可是往年家宴从不曾缺席的人。 “回皇上,她偶感风寒,现下卧床不起,所以无法前来”没理会桌子底下某人的脚正踢他的腿,多尔衮淡淡的回道,顺便回了一脚给旁边的人。 “那十四哥还不赶快回去照看着十四嫂”被回了一脚的多铎马上蹦出来发言。 他之所以踢多尔衮,是发现他十四哥虽然人还在,但魂早就飞了,在这样下去,大家的脸上都很难看,还好他十四哥会意了他的意思。唉这就是不逃的后果了,当真是相见不如不见啊。 “既然十四弟妹染病在身,那十四弟你就早些回去吧”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低头猛吃的儿媳妇,和她旁边那个慢条斯理的十四弟。两个人看起来可是一点私情都没有,难道,这步棋走错了? “如此,臣弟就先告退了”站起身,一甩马蹄袖,单膝点地,行了个跪安礼,多尔衮退出清宁宫的大殿。那丫头,也快把持不住了吧,不然干吗冲着他直抖大脚丫子,让他快点滚蛋。 真难啊,他真的很想再多感受一下她的气息,可是真难啊。现在争斗已经拉开帷幕,就不再是只有他和她的事了,关系着很多人的生死存亡,所以他只能在还能管的住自己这双腿的时候退出来。 “十四爷”走出清宁宫,多尔衮身上的淡然消失,凤目里精光一闪,走向关雎宫的角门处,象是约好了似的,里面闪出一个人,慕容云。 “可查到什么?” “皇上忽然下旨指婚,是宸妃给出的主意” “宸妃?怎么的?” “听十四福晋来找过宸妃,想请宸妃帮着给句话,让皇上收了喵喵,但是宸妃觉得这样会坏了皇室高贵的的血脉,所以叫皇上指给豪格,十四福晋亲自跑来的事儿,肯定是错不了的,可见喵喵是制住你的一个棋子,所以皇上才会忽然指婚的” “你觉得呢”沉吟半晌,多尔衮问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慕容云。 “另有隐情”一身宫女的装扮,抬起头,眼里闪着平时刻意粉饰无踪的智慧,慕容云肯定的。 “云儿,对不住了,把你给牵扯进来”唉他要范先生找个可靠的人,没想到会是云儿,可除了云儿,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把自己隐藏的如此之好。 “十四爷的什么话,我自个儿愿意进来的,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既然是受那个男人的托付进来,自当全力帮助十四爷。 早在她看见这几个人的那,她就已经被牵扯进来了,是她自愿的,没人拉着,拽着她,非要她跟他们有什么牵扯,可她就为了那双眼睛,自己跳进来了。福了个身,慕容云又闪回角门里去了。 还好,还好他还有两个朋友在身边,看着重新关上的角门,多尔衮笑了,他知道或许这样真心的笑以后会越来越少,但他身边的朋友不会变。他们看得懂他面具后面真正的表情。当然,还有那个丫头,或许他该回去练习一下她去年教给他的舞步,看能不能跳给他女儿看,踩着清冷的石板路,多尔衮慢慢的朝宫门走去。 地球不会因为少个人就停止转动,那想当然,家宴也不会因为多尔衮的退出就结束。和皇帝大爷同桌吃饭,一年也就这么一次机会,那些个皇子皇孙们,不是争先恐后的上去拍马屁,也前呼后拥够可以。 对于这等盛况,某个就好象饿了八百年一样的人没功夫去欣赏。打从第一道菜上来起,眼睛就没离开过桌子,一直到108道菜上全,某人还是一个劲儿的低头猛吃,绝对不抬头看人。只是在睿亲王告退的时候,筷子停顿了那的么一下,然后就又开始忙的欢腾了。 “肃亲王福晋,可去瞧过十四福晋了?”皇室家宴总算结束,某个被撑的直打饱嗝的人决定站起来活动活动。 唉看来暴饮暴食除了让胃更难受外,对其他器官的疼痛根本就没有缓解的作用。好象早知道她会出来似的,刚溜达到殿外,迎面一句话飘过来。 “干你屁事!”看清站在柱子边那个柔弱娇媚的女子,关雎宫的宸妃。 苗喵喵看看,离她们最近人也是正在大殿里喝茶谈的几个阿哥福晋,隧嘴角一撇,翻个白眼就要走人。死三八,要不是揍你容易被人发现,姑奶奶早送你俩黑眼圈了。 打一入座,她就接收到四面八方的声议论,仔细辨认后终于听清楚了[原来她就是宸妃的妹妹啊,难怪皇上会忽然指婚了呢]。 谁的妹妹?哪个妹妹?最近指婚的好象就只有她吧,而且刚好和宸妃的娘家是一个姓氏,那个妹妹不会是她吧? [皇子阿哥嫡福晋的位置谁不想坐啊]皇子?阿哥?嫡福晋?可不就是她吗!原来拆散多和她的罪魁祸首不是皇帝大爷,而是皇帝大爷身边那位宸妃,这个仇,她记下了。 “你你这是以下犯上,是死罪”想过千个,万个她可能回答的话,就是没想过会是一句[干你屁事],宸妃的脸刷的一下白个彻底。 “我好怕怕哦,来啊,来啊,来砍了我的脑袋啊”已经走出去几步的苗喵喵,一听到以下犯上这四个字,就好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扬起讥讽的笑。先是抱着自己的双肩在那边一阵哆嗦,随后走到宸妃跟前嚣张的冲着人家声的叫嚣。 “你你”被她眼里的一团火给吓住了,宸妃只能一个劲儿的后退。 “你怕啦,怕什么呀,你在上,我在下,你什么我都得照着做不是”一勾手,把已经退到台阶边缘的宸妃给拉回来。苗喵喵眼里的火消失了,换上一弘清澈的潭水,清澈的好象一望到底,闪着单纯的友谊之光。 “你不恨我把你和十四给分开?”刚刚明明有看到,她眼里那想把一切都烧成灰的怒火,把她的眼睛灼的通红,可不过眨个眼的工夫,怎么平静好象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一样? “先别十四叔那等人物又怎么会瞧得上我,我记着你可是我的亲姐姐呢,我怎么能因为个外人就恨你呢,对不对,” 看到殿里有人朝外张望,苗喵喵状似亲密的挽起宸妃的手,在她耳边轻声的道,只是手上劲力让这位宸妃娘娘答不上话来。 “外面可真冷啊,宸妃娘娘,我就不陪着您赏风景了不知道今儿有什么热闹的大戏让咱们看呢” 松开手,宸妃才得以抖动被握得生疼的手。太放肆了,她今儿就非要砍了这丫头的脑袋!正想喊人,苗喵喵的一句话给她堵的差点又上不来气,只能看着那个嚣张的身影回到大殿里。 谁都知道,这位肃亲王的嫡福晋是她宸妃的亲妹妹,今儿又是年三十儿,这会如果闹腾起来,看热闹的可就不止是后宫那几位主儿了。 咬了半的牙,宸妃一甩手绢,决定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扯了扯袍襟,整了整衣杉,挂上满脸的笑也进去大殿了。至于皇太极交代她的事,她好象什么也没探听着。 以下犯上?要是真想犯啊,她就直接找皇帝大爷发飚去了。跟宸妃告退后,一转身,苗喵喵的脸黑的彻底。 谁来告诉她,这种日子她得过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死多,跑的到快,这会该跟女儿一起吃年夜饭了吧,一个喝酒,一个喝奶,到是可以对月当歌一曲了。 “你是在找死吗?”恶谁谁在跟她话? “耶?你怎么会在这?”走到大殿的侧门,一阵寒气迎面袭来,让苗喵喵打了好几个哆嗦。怪了,这大殿明明放着好些个火盆,可怎么感觉比外面还冷。仔细一看,是大两座冰山站在门后,不冷才怪了。 “你是在找死吗?”没回答她的话,豪格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冷冷的问道。 “啊哈哈怎么会呢啊哈哈哈” “你们都听见了?”干笑数声,没有反应后,苗喵喵吞了吞吐沫,问道。 “你们也都瞧见了?”见两个齐刷刷点了个头后,又问。 “那你们不会出卖我吧”看着两张面无表情的脸,苗喵喵试探的问道。 坏了,她刚才会那么嚣张,是吃定宸妃没有目击证人,就算她把宸妃给气的飞上,也没法问她的罪,这会儿到好,不止有证人,还一下子就俩。 “你是皇阿玛指给我的媳妇”请允许猫猫晕倒两秒钟。怎么又是这句啊,难道这句话藏着什么玄机?苗喵喵眨巴眨巴眼睛,实在是不明白,出卖跟皇上给他指媳妇有什么关联。 “进去吧”拉着富绶,豪格扔出几个冰疙瘩,朝皇帝大爷那边走过去。 嚯嚯那边还真热闹,那你就不要去扫兴了嘛,你难道不晓得,不管多热闹的地儿,只要是你往那一站,马上就冷场。 看吧,看吧,她什么来着,刚刚还欢歌笑语呢,大冰山一去,马上全部冷冻。站在门口,十个手指头在门上抓呀抓,磨的尖尖的,只要他们敢出卖她,她就飞上去的掐死他们,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皇阿玛,儿臣的福晋有旧疾,不适熬夜,所以,儿臣肯请皇阿玛准儿臣回府”原来做冰山有一项好处,就是你出来的话是真是假,没人怀疑。一般想知道话里的真假是察言观色,到他这儿,直接都给省了,他什么就是什么。 旧疾?什么旧疾?死鬼那是什么眼神?让她现在就发作?肚子疼算不算旧疾?眼看皇帝大爷的视线扫过来,苗喵喵马上两眼一翻,嘴巴一歪,俩手乱抖。就这个她表演的最象,羊颠疯初期发作症状,这个该算旧疾了吧! 皇帝大爷点头,肃亲王豪格带着儿子,跟一些个太监宫女把苗喵喵给弄上车。他们是走了,还在这儿坐着的宸妃可就浑身不大对劲了,大家看她的眼光怎么那么奇特?还有点期待?好象刚才看的那出戏不怎么过瘾,希望她也给来上那么一段似的。别她们不是亲姐妹了,就算是,为什么都盯着她看呀,永福宫的庄妃不也是那丫头的姐姐吗? 195 马车走在清冷的街上,还不到放爆竹的时候,所以街上除了几个拿着灯笼的孩子,比往常还要宁静。 许是大人们都在忙着包饺子,或者是一家团团圆圆的围坐在一起,笑笑,从那一间间透着温馨烛光的窗户里传来的嬉笑声,飞进了马 车里。 “喂那个谢谢你帮了我哦”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好象处在冰河时期的感觉,苗喵喵缓和一下气氛。 “你是皇阿玛”大冰山开口了,果然还是那句。 “那个,你不喜欢参加这种家宴是吗?”赶紧截断他的话,不然她吃下去东西,肯定要全部吐出来。那可不成,甭管吃的是什么,她可是 有把多那份给吃出来的。 “何以见得”眉毛一挑,豪格语气不变的。 “就是觉得你跟他们一点都不亲近啊”啧啧不愧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连挑个眉毛都那般相似。 唉她家多不就是不喜欢出席什么家宴嘛,她也就是随便那么一,想转个话题罢了,难不成还挖出隐私了? “除了皇阿玛,没人是我的亲人”冷冷的甩出一句话,豪格看向车窗外一一闪过的万家灯火。月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更象是冰雕出 来的一样。 “胡,你还有富绶对不对,还有好几个给你生儿育女的老婆不是,怎么就没亲人了呢。” 虽他孤寂不孤寂跟她没多大的关系,但是她就是看不惯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这种由黑暗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都没阴暗一下,这个一 生下来就在万人之上主儿倒阴暗了。 “那你呢?”收回视线,看着眼前这个就算在夜晚,也能笑出一脸阳光的丫头。如水的月光有一下没一下晃在那张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的 脸上,却感觉那月光渐渐变成晕黄色,蒙上了一层暖意。 “我?哦呵呵呵我是你皇阿玛”猛然住嘴。是了,难怪他老是跑来跟她那句话,她是皇阿玛指给他的媳妇,不是她自己愿意嫁给他的, 所以他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 但是如果她闯了什么祸,他会站在她前面,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看看富绶虽然已经睡着了,还紧抓着豪格不放的手,他在为他的阿玛怨恨她吗?怨恨她为什么要嫁进来,却不能喜欢他阿玛吗? 唉她也不想的嘛,谁知道一切怎么忽然就变的这么乱了。或许,她可以做他阿玛的好朋友,就冲他阿玛是个挺有品的男人。 抬头对上豪格的视线,大冰山咻的一下扭过头。耶?她都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耶,想跟他化敌为友,这家伙是什么态度! 年三十儿的夜之所以比往常热闹,比往常喜庆,就是因为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寂静给彻底驱逐。 再加上满城的大红灯笼通宵的点着,把个漆黑的夜晚,给映得红透了半边的。甭管是老百姓的茅草屋,还是达官显贵的大瓦房,都是笑 语喧哗,人影绰绰,为迎接新的一年,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围炉守岁。 满京城的热闹气氛中,有那么一家,漆黑的一片,死气沉沉,如果不是知道这住着的是个身份显赫的主儿,估计基本上会被人当做空宅, 废宅,鬼宅。 “爷,您怎么过来了!”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床上的人坐起身。脸色惨白惨白的,一看就知道病的不轻。但是看到推门进来的人后,一 丝惊喜让无神的眼睛亮了些。 “宸妃让我来瞧瞧你”缓步走到床前,屋子里那盏烛光,照在他微笑的脸上,在摇曳的烛光下,整个人显得妖媚又诡异。黑色长衫上那几 朵红梅格外的刺眼,仅是站在那,就让人不由自主的战栗。 “你你知道了?”惊喜变成惊惧。直到他走近,她才看清他眼里的笑是不带丝毫感情的,就只是为了配合嘴角的笑,才展现在眼睛里,没 有流动,没有起伏。这样的他,她是第一次见到,让人打心眼儿里冒出寒气。 “没错儿”轻笑一声,退了几步,稳稳当当的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把玩着桌上一个茶。,如此的漫不经心,如此的风轻云淡,除了眉宇间 的一丝戾气若隐若现外,他与平时无异。 “你想如何?”毕竟是门第显赫的出身,惊惧只是一刹那,随即便恢复常态,平静的问道。从那女子出嫁那起,她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一 件事,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每况愈下。 以前还可见上几面,上几句话。如今,他除了寝楼,就是书房,偏生这两处,都是不准她进的地方,别见面,连个影子都瞧不见了。 这会儿却忽然来看她,摆明了就是来收拾她的。 “我能如何,不过就是来瞧你一眼罢了”站起身,抚平衣襟上的褶皱,仿佛真的就是因为宸妃的一句话,他才来瞧一眼而已,现在瞧完了 ,也该走了。 抬脚起步,手不经意的扫过桌面,把上面的一碗药给扫到地上,啪的一声,碗打,药洒。 “福晋!爷”守在外面的丫头听到声音,慌忙跑进来。因为着急,一时忘了礼数,门也没敲,直接闯进来,扬声叫道。但是看到含笑而 立的多尔衮,马上想起来,王爷还在福晋屋里,吓的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起吧,大过年的,不去前面凑热闹,守在这里,还真是忠心”轻柔的语气,淡淡的话语,话完,人也已经走出去了。 凑热闹?哪里来的热闹让她凑?府里一点过年的样子都没有,冷冰冰的,下人们虽然都在前庭坐着,可谁敢大声一句话,那感觉,能让 人窒息。 打从爷由宫里回来,就算他不话,可那股子怒气早就蔓延整个王府。不过既然爷这么了,也就是,要她现在就去前庭,可福晋怎么 办?看着洒了一地的药,丫头真是左右为难。 “下去吧”打今儿起,她这病是甭想好了。轻挥了下手,无力的躺回床上。看来她的时日无多了呢。 大过年的,穿了件黑衣服来看她,不就是告诉她,他来锁她的命来了吗?谁叫她偷走了他的宝贝,那就拿命来还吧,她跟他夫妻十几年, 从不觉得他会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或许原本就是,只是没有被激怒罢了。 这年三月,睿亲王福晋薨。而自此,睿亲王的嫡福晋一直是虚位悬空。 世界上,最难坐的职位,应该就是后妈这个职位,让人骂的最多的词儿,应该也是后妈这个词儿,被人形容的最恶毒的人,应该还是当了 后妈的人。 而此刻这个面对着一个孩子,一脸狞笑,手拿木棍,步步紧逼的人,绝对是标准的后妈形象大使代言人。 “折腾够了就请回,别来烦我。”原本该是一脸可怜形象的孩子,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折腾了N回的女人,冷冷的道。 “富绶乖,你假装怕一下下就好”狞笑马上变成谄媚的笑,立志要当史上最毒后妈的苗喵喵窜到孩子面前,可怜兮兮的道。唉她这个 后妈真失败。 话自从年三十由宫里回来,苗喵喵的身后就多了一条尾巴,她走到哪,富绶就跟到哪。你跟就跟吧,干吗老用一双幽怨的大眼睛看她 ?好象的她虐待他了一样。 她可是世上最温柔的后妈啦,N多次的思想工作无效后,苗喵喵决定,做个史上最毒的后妈。于是乎,某只立下宏图大志的猫,咬牙切 齿的准备好好虐一下大清朝的花骨朵。 只是每次想下黑手的时候,就想起她的宝贝女儿,这棍子就什么也落不下去了,结果换来的就是富绶嘲笑的眼神。于是角色互换,富绶 后面多了条大尾巴。 “阿玛你”看了她两眼,富绶扭头张开嘴巴冲着书房大叫,不过某猫手疾眼快把他的嘴巴给捂上了,她深刻的记得,第一次富绶喊他阿玛 时的情景。 那个大冰山看过戏后冷冷的扔出一句,[你没有当戏子的资格]后,转身走掉了。她当时差点没把牙给咬碎,他居然嘲笑她,就算她演的不 怎样,他好歹也要尊重一下她的敬业精神吧!她的棍子已经举了差不多一刻钟了耶,手都举酸了呢。 “我拜托你,不要让你阿玛再来打击我了”捂着富绶嘴的手下滑,随地一坐,把他搂在怀里。语气虽然是恶狠狠的,动作却很轻柔,替他 拽了拽有些皱的衣杉。 真想她的女儿啊,不知道多会怎么带她?会不会也抱着她,逗她笑呢? “你这个女人老是这样,既然怕被阿玛笑,就不要做这种可笑的事儿”乖乖的偎在她怀里,富绶冷冷的道,只是嘴角勾出一朵笑痕。 他一点都不讨厌她,相反的,很喜欢很喜欢她。就连额娘在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抱过他呢。好温暖的怀抱,做她的孩一定很幸福。 玩闹的时候她象个朋友,给你讲笑话,和你一起满草地的打滚。把你搂在怀里的时候,就是最温柔的母亲,会照顾的你无微不至,他好想 做她的孩。 “少给我在那边装成熟,我是你后娘!”不忘强调自己的身份,拍下来的手却在触到他头顶时,变成轻柔的抚摸。 如果她能跟宝贝女儿在一起的话,一定舍不得打她的头,这样会让她女儿变成个笨蛋。所以她怎么能下的去手打他呢,这个孩子,一样 是他额娘疼在心里的宝贝啊。 “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失去她的怀抱了呢,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让阿玛带绿帽子,不过绿就绿嘛,再染回来不就好了 。 “你傻了吧,你现在几岁,我几岁,你才五岁而已,而老娘我都二十六了,是你的五倍还多,那你算一下,等到你十四岁的时候,老娘我 多大了” 噗嗤笑出声,还真是童言无忌,什么话都敢。那她就逗逗他,收起笑,苗喵喵很严肃的道。 “六十多岁!那不是都成了我奶奶了!”孩子毕竟是孩子,就算再少年老成,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而已。所以,苗喵喵的话一落, 富绶就抽了口冷气,他还是做她的孩好了,他才不要娶个老太婆呢。 “就是啊,到时候,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呢”暗笑在心,看着他失望的脸,颇有初恋破灭的意境。呵呵,她算不算扳回一城, 多,我是不是很聪明,几句话就帮你干掉一个情敌。 “恶心死了,什么夹死蚊子,该是夹死苍蝇。”扭头看了眼她,想象一下老太婆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子呢?富绶笑出声。 “还不都是一样,好子,居然敢诅咒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蚊子没有苍蝇大,如果把苍蝇都夹死,估计她的脸就成庄稼地里的垄沟了, 那还能看嘛。 苗喵喵假装气恼,恶狠狠的伸出手,却是直接搔到富绶的腋下。富绶也不示弱,边笑的直喘气儿,边伸出手同样去抓喵喵的腋下。 一大一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一团,虽然四月的气还有些凉,但是两个人都是闹的一脑袋汗,身上也都是土。 只是富绶没有注意,苗喵喵的眼睛的里有水光闪动。其实就算注意到了,也会以为是她笑到流眼泪了,只有喵喵自己知道,她心里面酸酸 的。她把富绶当做了女儿的替身,所以才会格外的疼他。 不知道富绶知道了,会不会怪她呢?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后妈,虽然和他玩闹,实际上心里想的是她的女儿。真是对不起,不过没 办法,谁叫她本性中,自私占了很大一部分。 春暖花开四月,睿亲王府没有因为嫡福晋的过逝而有什么悲戚的气氛。毕竟连王爷都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更没有 什么好悲伤的,好象也轮不到他们来悲伤什么。除了曾经服侍过她的那些个丫头会觉得有些难过外,其他人,还是照旧做自己的事儿,过自己 的日子。 196 “爷,格格有些发热,可能是染了风寒”下了朝刚进家门,迎面一个丫头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还不快去请御医。”一向稳健的脚步有些凌乱,甩出一句话后,就急忙朝寝楼走。 多尔衮的寝楼内室里,如今多了一张床,上面睡着一个极漂亮的娃娃,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只是如今脸蛋红的有些不自然,呼吸 有些急促,就是睡着,手还在四下乱抓,似乎想让人抱抱她。 一双手温柔的手把床上的宝宝抱入怀里,那双一向带着浅笑的凤目流露出焦急的目光,不断的朝外张望着。但是手却很熟练的轻轻拍打宝 宝的背安抚着她,仿佛在,没事的,没事的,有阿玛在,一切都会好的。 不管内心如何焦急,见到匆忙赶来的御医后,多尔衮的脸上还是那般风轻云淡。把女儿放回床上,走出内室,让御医进去给格格诊治, 只是收在马蹄袖里的手紧紧的纂着衣襟。如果有个什么万一,那丫头如何受的了,他又如何受的了。 “王爷,格格没什么大碍,下官开了几副清热解毒的药,喝下去就没事了”不一会,御医由内室退出来,恭身道。 “有劳王院判了” “王爷哪里的话,下官的职责所在” 官场上的客套话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怕是到日落也不完,多尔衮也不再多,直接命人送客。 看到御医走的没有影了,才快步走进内室,不待多尔衮交代,锦月早就拿着御医的药方去抓药了。如今,唯一能自由出入这内室的,就只 有锦月了,谁叫她是牛牛的未来老婆呢。 总算是定下心来,多尔衮的笑容才真正的展现在脸上,在眼。,他就知道,他的女儿肯定会没事的,他们还要一起等她额娘回来这里不是 ?手指的划过女儿热热的脸颊,你也很想你额娘是吗,阿玛也想,很想,很想 自古以来,皇宫的内庭除了皇上,除了内务府选出的侍卫,基本上男子是不得入内的。这里是皇帝的女人居住的地方,若是随便就能溜达 进去,估计这皇帝的绿帽子还不得一一换还有富余。但是,若是皇帝邀你去内廷,那就另当别论了。 “十四弟,有没有中意的人,你那嫡福晋的位子可还一直空着呢”皇帝大爷沉稳低沉的嗓音响。,下了朝,皇太极留住多尔衮,带着他朝 后宫过来。 “回皇上,臣弟没那心思,臣弟现在最想做的,是让咱们大清的八旗军踏进北京城”伴着皇太极朝关雎宫走过去,多尔衮知道,八哥要他 留下,肯定不是为了问他这些个事儿,但仍是心应对着。 “十四弟,现下只有你跟朕两个人,你就不能喊朕一声八哥吗?”话是这么,但皇太极的语气还是那般高高在上,还是君对臣的高傲姿 态,可见这些话也不过就是随口而已,又或许在试探些什么。 “臣弟不敢,臣弟惶恐”八哥?哼哼,这个词儿,早在他登上汗位起,就已经消失了,叫他一声八哥?恐怕自己的脑袋也就快搬家了。这 么些年自己虽无心权势,可也不代表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儿没看明白。 “唉你与朕虽不是同个额娘,但是也是至亲的骨肉,怎地如此生分了呢”看了眼一脸谦恭的多尔衮,似乎很满意他的这种态度,皇太极虽 然嘴上叹着气,但话语里可没有一丝的无奈。 “皇上,要臣弟留下来是不是有什么喻示?”转开话题,多尔衮对这种没什么实质性内容的对话,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况且,他很想早点 回去陪女儿。 “还不是宸妃,是要给你做个媒”话间,已经到了关雎宫,门口的太监刚要高声通传,皇太极一挥手,竟自走进去。 “臣弟现在不想再娶”原本紧跟在皇太极身后的脚步顿了一下,声音也卡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跟上皇太极的脚步。 皇太极没有进去里间屋,只是坐在外面,一摆手,多尔衮也在下首坐下。两个人谁也没有出声,连那些个屋里的奴才们也没出声。不知道 是不是的没看见皇帝大爷,还是给屋里的气氛吓着了。 坐在外面看里边,看的非常清楚,因为帘子并没有落下,所以里面的情景清楚的落到两个人眼里。皇太极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多尔衮,却 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不禁微蹙了下浓眉。 “知道本宫为什么打你吗?”柔弱的声音,柔弱的人,挂着柔弱的笑问出不怎么柔弱的话。 “呦姐姐要打便打,谁叫您是上,我是下呢对不”跪在地上的人,嘴角还挂着一丝血痕,但是脸上的笑格外的扎眼,好象挨打的人根本就 不是她,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倔强。 “谁是你姐姐,你不过是十四府里的野丫头罢了,攀的着本宫这棵大树吗?怎么着,难不成还真把自个儿当什么皇亲贵胄了。” 一碗冒着热气儿的茶夹着轻蔑的话语泼到跪着的人身上,淡粉色的旗装上湿了一片,茶叶都粘在上面,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狼狈。 “呦宸妃娘娘这话儿的,就算我以前是个丫头,但现在好歹也是个亲王福晋,皇亲总是沾的上边的,不过终归咱们是晚辈,怎么能麻烦 您老人家给我敬茶呢,倒是我敬您才对,若不是您老人家的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皇亲俩字怎么念不是” 带着灿烂的笑,苗喵喵不怒不燥的道。哼,早知道叫她进宫就没什么好事儿了,什么想见面叙叙姐妹情义,厚厚厚,她跟这女人有什 么情义可叙,又不是真的亲姐妹。 如果不是年三十那回,她连这女人是猪是狗都不知道呢,想报仇就直,耍什么嘴皮子,她什么阵势没见过,这根本就是ASE,还真以 为就凭这个就能激的她跳起来海扁这女人一顿,然后好叫人把她给砍了吗?开玩笑,她才没这么笨咧。 尽管眸子里的火星劈啪做响,但是她没动,她不再是那个1世纪里的黑道大姐头,这里也容不得她用拳头。 虽然不愿被古人同化,但是也不得不遵守这里的生存法则,暂时的低头不代表她永远都会在别人脚下,她还有多不是。 总有一,她会对着眼前的女人嚣张的狂笑三声,告诉她最后的胜利者是她姑奶奶苗喵喵是也!不过,也不能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这 样多不给人家面子,不能动手,那动嘴好了。 “你你来人,再给我掌她的嘴”本来就很娇弱的人,如今已经有点呼吸困难了。这丫头,居然这般倔强,虽是屈于劣势,嘴巴还这么不饶 人,看来还是打的轻,今儿就非把这只野猫给驯服了不可。 啪,响亮的耳瓜子声响遍整间屋子,坐在外间的两个人依旧纹丝不动。皇太极虽然心疼宸妃的身子骨,但是这出戏也不得不看下去。 瞄了眼下边坐着的多尔衮,他就不信,自己心爱的人被这般折腾,多尔衮还能无动于衷,除非这两人真的没什么,除非他这步棋真的走错 。 还真给他着了,多尔衮还真就无动于衷的彻底。脸上还是淡淡的笑,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就那么悠闲的看着里面的人挨打。皇太极的眉 头皱更深,脸色也不大好看,如果这样,那宸妃的气不是白受了。 “瞧,被您给打的,我都忘了,女人最忌讳人家她老,尤其是您这身在后宫主儿,靠的就是美貌,一旦人老珠黄,可就啧啧” 就算脸已经肿了,还是勉强自己嘴角上扬,挂着灿烂的笑。就算是跪了一个时辰,还是把背脊挺的倍儿直,出的话越来越毒。野猫毕竟 是野猫,就算趴在那里任你打骂,可身体里依然流着桀骜不驯的血液。 “你你来人,给我拖出去,打她二十大板”已经气的满脸刷白的宸妃,抖着嗓子叫道,她就不信,一个野丫头都收拾不了,她早就忘 了召苗喵喵入宫的目的。 “皇阿玛,十四叔”正当几个奴才往外拖人的时候,一个人影堵在了门口,好象是刚看到外间还坐着俩人,转身行礼。 “咳咳起吧”皇太极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道。多尔衮仅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皇阿玛,儿臣听,儿臣的福晋被宸妃娘娘召进宫来,如今已经是未时了,儿臣想接她回去,富绶吵着要他额娘呢” 没有朝里屋看,豪格冷冷的对皇太极道。只是他身后想朝外拖人的几个奴才觉得一股寒气要把他们给冻僵似的,赶紧撒手了。苗喵喵站 起身,因为跪久了,脚下一拐,直接扑到豪格背上,豪格动都没动一下,依旧看着皇太极。 “呃好。”不知道是觉得儿子的目光太过冷洌,还是心虚,皇太极避开豪格的视线,假装欣赏屋内的摆设,随意的挥了挥手。 “回吧”没转身,豪格完就竟自朝外走,不过语气里少了些冰冷。 “那皇阿玛,媳妇儿我就先回去了。呦,十四叔也在啊,给十四叔请安了”拐着脚,苗喵喵顶着猪头脸给皇太极福了个身,转身又给多尔 衮福了个身,那声十四叔叫的格外响亮。 睿亲王府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所有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听着书房里面不断传出砸东西的声音。他们家的爷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回来以后就跟疯子一样! 从进门开始,就把放在门边的花盆给一脚踹翻,然后就开始挨个房间摔东西。整个王府,除了爷不踏进半步的西跨院,和格格住的屋子 ,几乎已经被爷砸的什么都不剩了。要不是床太大,炕掀不起来,恐怕这两样也难逃爷的毒手。 “宸妃,总有一,我会加倍讨回这笔债!八哥,你为何非要逼我,当初额娘的事儿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下去,就因为我相信你不过是为 了想实现汗父的遗愿,才想方设法的要做上汗位,所以我认了。 可如今,你为了什么?大清的江山?还是怕我反戈?你永远都只想着你自己,你从来都没把我当兄弟,所以,这次我不会再忍了,我会让 你这辈子都后悔今所做的一切!” 砸掉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满墙的丹青笔墨都化做一地碎纸片,多尔衮慢慢的坐到地上,恨恨的对自己道。两只手掌心里全是血迹, 那是指甲刺进肉里留下的伤痕。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脸上挂着浅笑,看着那丫头被人打,可他收在袖子里的手,早就紧紧的,紧紧的纂成了拳。他恨自己,当初 为什么不带着她逃,就算皇上要杀她,不是还有他会挡在她前面吗! 指甲刺进掌肉里,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他心里面的疼让他的身体早就麻木了。一阵阵的抽痛,就好象什么人在一点点抽他的筋,扒他 的皮,正在将他凌迟一样,疼的他的心都缩成了一团。 他想她,想到连梦里都揪着心。可是看到他惺惺念念的人却不能把她拥进怀里,要不是她那声十四叔,看到她肿的老高的脸,他一定会忍 不住掉泪。 她知道,所以提醒他要忍住,因为她还等着他用八抬大轿把她给抬回来。所以他硬生生的忍下来,只是流到心里的眼泪就象是团火,灼着 他的心,烤着他的魂魄,很难过一滴晶莹的水滴落在朝服上,很快就渗进布丝里。 “唉呦,你轻点好不好,我跟你有仇啊”肃亲王府里,某猪头龇牙咧嘴的叫道。真是的,那个叫她起床的[脸盆架]肯定比他温柔,他 干吗非要抢人家的差事。 “活该,就算你想护着他,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冷冷的看了这个满脸万紫千红的人一眼,语气可以跟万年寒冰相媲美,只是 手上劲道到真的减了不少。 197 “啊?啊哈哈哈护护着他?什么什么他?唉呦”干吗啦,她不过就是装装傻而已,他那么大力干吗,想谋杀啊。话又回来,多不知道 怎么样了,今要不是她提醒他,估计还真就露了马脚了。 其实从他和皇帝大爷进屋起,她就知道他来了。那股子她做梦都会闻到的麝香味就算淡的只有那么一咪咪,也逃不过她灵敏的鼻子,那时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皇帝大爷要给她指婚了。 博尔济吉特氏,这个蒙古贵族的姓氏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让她顶上,若不是有人授意,这个队伍她是混不进去的。他们是想控制多吧,毕 竟多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她才会提醒他,千万不要让别人以为,她真的是他的死穴,那大家可就没戏可唱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手上劲力又轻了许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居然喜欢上眼前这个女子。疯疯癫癫,整没个正形的丫头居然占满了他的心。他知道她倔强,从她坚持给他抬 轿子的那年,他就知道。 只是没想到会倔强到这种程度,可是就算倔强,她还是愿意为那个人低头,他该气的不是,可是看到那个人手里流下血丝,他竟然气不起 来。 一直以来他都在跟那个人作对,跟他比,跟他抢。可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可以为了一个丫头,让自己的弱点暴露无疑。 就算那个人再掩饰,可那个挂在笑容后面心疼眼神他看见了,那一刻,他竟然为这两个人心疼,他到底是怎么了?被这丫头阳光般的笑容 给融化了一直披在他身上的那层冰了吗? 顶着猪头脸还四处乱晃的女人,除了苗喵喵,估计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在府里晃就算了,居然还给他晃到大街上! 不过就算肃亲王府的下人们,十分不满意她这种为他家主子脸上抹黑的行为,可也不敢什么。爷都不吭声了,他们还敢讨伐她一下吗。 他们就奇怪了,爷和这位嫡福晋之间的关系,怎么就那么诡异?她不得宠吧,可不管她在府里怎么闹腾,就算上次心血来潮,楞是叫人 把爷寝楼的屋顶给刷成绿色的,什么是为了环保。晓得谁是环保,可爷眉毛都没皱一下。冷冷的了句[给爷弄回原来的色(sai)儿]后, 就继续喝他的茶去了。 可你要爷宠她吧,这成亲大半年了,爷就没在她屋里宿过一回,这种雾里看花的关系,还真让人摸不准。 愤愤的看着他们福晋带着张五颜六色的脸,出去误导人民群众,宣传什么是家庭暴力,还拉着他们的大阿哥。除了敢怒不敢言外,也没别 的可以做了。 “额娘,还疼吗?”一双眼睛带着担忧,一双手轻轻的,心奕奕的碰了碰还没怎么消肿的脸。 虽然苗喵喵强调过N次,要叫她后娘,可富绶总是自动把那个后字给换成额字,久了,苗喵喵也放弃纠正这个错误了。额娘就额娘吧,就当 她女儿在唤她也不错。 “不疼了,告诉额娘,你想要什么礼物?”今儿是富绶的生日,所以就算这张脸不宜见客,她还是带着他出来了。 逛了一上午,也没见着什么适合送给他的东西,正觉得累的时候,一扭头,旁边有家饭庄。很久没来这里了,门口的二还是那副招牌笑 脸,可她如今却不是单身贵族。不由自主的,拉着富绶走进去。 也不知道是她太久没来,还是这张脸真的是面目全非,二居然没有认出她来。也好,免得问起他来,她不好回答。 要了两碗阳春面,这可是以前她和多两个最喜欢吃的,坐在那就看着眼前的面条发呆。直到一双手轻轻的抚上脸颊,她才回过神来, 楞是把龇牙咧嘴,给演绎成慈母之笑,虽然这笑容恐怖了点。 “没什么想要的”收回手,脸又跟他阿玛一样冷的彻底。 他非常不喜欢额娘老是做这种傻事儿,明明就很疼,还假装的没事儿人一样。他不要什么额娘的生日礼物,他就想让额娘的脸跟以前一 个样。 “臭子,不是每个孩都能收到自己额娘送的生日礼物,你可别后悔,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儿了” 好象下定决心,要吃什么毒药一样,苗喵喵抽出双筷子,捧起碗,开始淅沥呼噜吃面条,一边吃,还一边。端起的碗挡住她的脸,让人 看不见她是个什么表情。 “额娘为什么不跟阿玛圆房?富绶想要个妹妹做礼物可不可以?”一脸的童真,大眼睛呼扇呼扇的眨了眨,富绶了句让苗喵喵喷饭,哦 不对,是喷面条的话。 “咳咳孩子这话真不知羞,怎么,有钟意的姑娘啦”猛咳了两下,免得把自己给噎死,那只大碗也终于放下了。 苗喵喵有点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富绶,却发现富绶眼里闪着贼光。死孩故意的是不是,这么早熟,那她就逗逗他。 “胡才没有呢”刚刚还很冷漠的脸,一下子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富绶白了一眼对面那个正一脸标准长舌妇形象的女人。 “脸红了,脸红了,肯定春心动了是不是”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蛋儿,苗喵喵笑的那叫一个暧昧。 “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咱们回去了”年纪,就已经有了处变不惊的沉稳。尽管脸上越来越红,但是语气和动作一点也不象几岁的孩 子,没有一点窘迫,一撩衣襟的下摆,站起身,走出饭庄,整个一个大人形象。 “你就招了吧,不如老娘我交你几招,首先,最主要的是要做好安全措施,免得以后把人家的肚子给” 丢下几个铜板,站起身追出去,某个思想极其邪恶的女人开始追在人家后面,滔滔不绝的讲起性教育课程。!也不想想,那才是几岁大 的娃娃,她是成心想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毒害大清朝一棵纯洁的幼苗不是? 一大一两个人走出饭庄后,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人扫了眼门口,又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吃他的面。好象这碗面条特别有味道,嚼在嘴里半 ,都舍不得咽下去。 “哥,怎么又是阳春面,你都不腻味的吗?”爽朗的声音由落座在对面的人嘴里冒出来。 “口味早就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腻味”撩了下眼皮,看了眼对面的人,柔柔的话语透着一股子执着。 “哥,我听,关雎宫的宸妃昨儿把那丫头给召进宫了,你昨儿不也是被皇上留下了吗,有没见到那丫头?” 一把抓住哥哥放在桌子上的左手臂,有些担忧,有些焦急的问道。不用猜,这么直爽表达自己为人担着一份心的人除了多铎那家伙,还能 有谁。 “见着了”挑动面条的筷子停了一下,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快的转瞬即逝,所以多铎没有看到。 “如何?那丫头还好吗?”百分之两百的关心,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他是在关心一个朋友,仅此而以,对,仅此而已。 “还好”看了看握住他手臂的手,挑起一抹淡笑,极淡,极淡。想起刚才的对话,那个孩子或许能分去她一些伤痛吧。 “还好?可我听到的怎么不是你的还好,哥你还要忍下去?”抓住自己哥哥的手臂的手,紧了紧。他家哥哥不是移情别恋了吧?不然怎 么还能吃的下去?如果真是这样,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十四哥! “不忍则乱大谋,成大事者,自然是能忍人所不能忍“忍?他在八哥面前就是要忍,但是,可不代表私底下还是一样。从看到那丫头挨 打的时候起,还在摇摆不定的想法,就已经牢牢的在心底扎根了。他要连额娘的债,一起讨回来! 今是主子的生辰,虽然没请什么人来祝贺,但是肃亲王府还是一样很热闹。大堂上除了摆了一桌子酒菜,还有长寿面和寿桃什么的, 搞的好象是要给谁做大寿一样。 几个侧福晋也送了礼物给富绶,要想得到她们家爷的宠爱,先拉拢这个娃娃准没错儿。因为他的额娘早逝,豪格也格外疼爱这个孩子。 就算还是摆着一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可给他挂上长生锁的手却是很温柔,跟他的格调一点都不搭。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着,喝着,席近尾声,苗喵喵先回去歇着了,可能是走了一上午,确实累了吧,豪格瞧了她一眼,也没阻拦。自然,那 些个侧福晋的也乐得这个眼中钉早点滚蛋。 她累吗?很累,看着那个子被众多人呵护着,不禁又想起她的女儿。大半年不见了,她该都会爬了吧。 回屋躺在床上,没有点灯,点了又如何,还不是她一个人。她为什么不能去看她的女儿?她在害怕什么? 她是谁来着,混黑道的苗喵喵,有什么不能,有什么不敢!由床上爬起来,今她非要见见女儿不可,哪怕只是那么一眼。 “阿玛,你不跟去瞧瞧吗?”一个人影闪出肃亲王府的大门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不需要,你额娘的为人,阿玛信的过”冷冷的声音回道。 一大一两个人由门口朝回走。今的她神情有些忧伤,他们两个都注意到了。他猜测,是想念那个人了,虽然心里一阵阵泛酸,但是他 还是不想去阻止。若不是皇阿玛的指婚,那两个人该会很快乐的在一起吧,更何况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他。 他不是个伟大的人,也不懂什么君子要成人之美,但是他想看她灿烂的笑脸,想她眼里少一些忧郁。或许,他的喜欢,深的连他自己都没 办法去测量吧。那样一个执着又倔强的女子,不因环境的改变而放弃自己心底那份情,他很佩服她。 他猜测,他的阿玛是很喜欢这个额娘吧,所以不想她不高兴。他也很喜欢额娘,所以,不管额娘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只要她不离开肃 亲王府,不离开阿玛和他。 月色下,睿亲王府墙边,一个人来回徘徊,不时仰头望望高高的墙。死多,没事把墙垒那么高干吗,她又不是真的是猫,这么高,就算 她狂蹦到吐血,也够不着墙头啊。 知道大门肯定是进不去的,再了,她还真就怕给人看见,所以,决定学一学侠女,爬一爬墙头。可到了墙边才发现,这墙是真他妈的高 啊!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捏~废话,以前她用不着爬。 “福伯~~~~~~”正愁没法爬,上掉下个黏豆包。吱呀一声,睿亲王府的大门开了,福伯打里面走出来。 “喵喵?你怎么来了?唉爷是不会让你进去的”一道带着颤音的谄媚叫声,让福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回头一看,果然是女土匪回来了,但是看到她,福伯却感觉格外的亲,笑的眼睛都眯到一起去了。 “我知道,所以请您老帮个忙”拽住福伯,生怕他跑了一样,苗喵喵同样笑眯了一双眼睛,可她眯起来的眼睛里,闪的可都是贼光。 “喵喵,不是我不帮你,是爷已经发了话,咱们不敢不听啊”以前吧,他们还敢阴奉阳违一下,因为爷最多就是多看你那么一眼,让你少 呼吸几次。 现下可不成了,就算爷的笑还是那么温柔,可眼里多了股子戾气,让他们觉得,随时都有可能身首异处。 “哎呀,人家又没要从门口进去”拽着福伯的手晃了晃了,撒娇似的道。 “呃?什么意思?”不进去?不进去你来干吗,来散步?来赏风景?不信任的看看这个一脸都是笑的。 根据以往经验,她的话百分百都是有陷阱的,姑奶奶,求你行行好,不要来陷害我好不好,我还不打算退休咧。 “意思就是,你蹲下来,我踩着你肩膀,然后你再慢慢站起来,剩下就没你什么事了。”挂着奸诈的笑,苗喵喵把他的工作步骤给交代的 清清楚楚。不由门口进去,咱们由墙头翻进去,哦呵呵呵。 198 福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朝自己身上看。开什么玩笑,虽然他很高兴见到这个丫头了,但是也不要一见面就虐待他吧! 踩着他,还慢慢的站起来?的确,完了是没他什么事了,早在她脚下吐血而亡了。就他这身子骨,还不让她给踩零碎了啊!不成,他得想 办法甩开这只猫。 不过土匪就是土匪,哪那么容易就被人给踹飞。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她觉得,他的山羊胡又长了点呢,拽起来一定更顺手。以迅雷不 及掩耳之势,伸手拽住了福伯的胡子,嘿嘿,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不管曾经遇到怎样的伤痛,时间会慢慢抹去那些记忆。渐渐的,你曾经害怕过的事,就被你选择自动从记忆中删除。所以福伯根本就没想 过,还会有被人拽住胡子的一。 直到曾经经历过的痛又让他满脑门儿淌汗,他才惊觉,自己居然忘了护住胡子!就因为对面这个女土匪很长时间没有拽过他的胡子,他就 跟耗子一样,撂爪就忘了这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 呜呜呜亏他还把她当亲人,这丫头,下手也太重了吧。睿亲王府的墙外,正在进行一幕惨无人道的蹂躏。 “大姐!呜呜呜我好想你哦”一个惊喜的声音,一道飞奔过来的影子,总算把福伯给救出魔爪。 “死牛牛,你滚开啦,别拽我的裤子,不然我灭了你”刚听到一声呼唤,还没看清楚人呢,不过不用看也知道,抱着她大腿哭的淅沥哗啦 的人,除了那个跟她由一个沟里爬出来的牛牛,肯定就没别人了。 本来还想感动一下下,但是,这个死子,你哭就哭吧,干吗拼命往下拽她裤子!你就算想死我了,也不用哭的这么有创意吧! 苗喵喵赶紧松开抓着福伯胡子的手,拼命往上拽自己的裤腰,反正都是拽,不过换个物件抓而已。 “呵呵呵呵太激动了,太激动了。”赶紧松开手,免得他家老大一怒之下,剁了他的爪子。干笑两声,站起来胡乱的抹了把脸,虽然脸上 连个水点都没有。 “激动你个大头鬼,蹲下!”拍了一下牛牛的脑袋,一个爆栗子,不用她,牛牛早就抱着脑袋蹲到地上去了。 “唉呦娘喂大姐,就算你要报仇,也不是这么个报法吧。”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只大脚丫子就啪的一下撂到他肩膀上,牛牛差点啃了一嘴 泥。他是不介意被老大踩啦,但是也要先通知一声吧。 “福伯~~~~~”牛牛一趴架,苗喵喵也差点摔个大马趴,幸好前面有墙让她扶,看了看牛牛的身子骨。嗯虽这子身高是又拔出了一截, 可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状,估计这么艰巨的任务,他一个人也完不成。眼睛一转,看到一旁还没来的及逃离现场的福伯,嘿嘿众人划浆才能开大 船不是。 “我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你们叙旧啦,啊哈哈”还在整理自己宝贝胡子的福伯,马上认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一摆手,就想溜。 “福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不是”一伸手,刚捋顺好的胡子又落魔爪,没办法,谁叫他年纪大,腿脚不那么快捏。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就是,快放手啦”唉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刚才怎么就没跑呢?他就奇怪了,这丫头的手怎么就非得对他的胡子这么 情有独钟。 实在是没有办法挣脱,这次比上才拽的还狠。福伯还真怕惹毛了她,她连根把这一把本来就不多的胡子都给他拔了去,只有屈服在她的淫 威之下。 有人帮忙,效果就是不一样,这一回,苗喵喵顺利的攀上了墙头。蹦了一下,觉得还是差那么一点,底下那两个人,差点没给她蹦散架了 ,但是也不敢扔下这个女土匪,否则他俩不只是散架,恐怕骨头都要从新组装一遍。 按照她的指示,两个人又摇摇晃晃的踮起脚尖,牛牛倒没什么,福伯是满眼辛酸泪啊。呜呜呜他怎么这么倒霉,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赶 上女土匪回来探亲的时候出来! “福伯,我大姐为什么要爬墙啊,直接由门口进去不就好了吗?”揉了揉肩膀,直到墙头上的人翻到另一边,传来唉呦一声后,牛牛扶着 浑身都在颤抖的福伯,好奇的问道。 “大门不是不让进嘛”唉呦他的腰啊,这下回去要趴两了。 “切,你不,我不,不就完了,这爬墙还不是咱们帮的忙”不在意的嗤了一声,笑他家老大的多此一举。 牛牛话落,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牛牛马上转过头,假装刚才什么也没。福伯勾着个腰,也把头转到另一边,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她以为她只是想念女儿,所以执意要进来,就算翻过来的时候,屁股差点摔两半,还是因为可以见到女儿,而咧着大嘴傻笑。 直到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土,看清周围的环境,她才知道,她不仅想念的是女儿,这府里的一切她都挂在心上。 熟悉的路就在眼前,月色下,如此的清晰。她可以看见,一个嚣张的丫头,正牵着翠花,在这条路上走过,周围的人则悄悄的挪着脚步, 尽量远离那一对祸害。虽然嘴里诅咒着,可眼睛里都挂着笑。 寂静的水池边,那块大石头立在那,上面坐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丫头。她垂下的腿上,靠着一个淡雅,清爽的男人。穿着雪白的长衫却坐在 地上,半眯的双眸流泻出柔和的温暖,把一只玉猫塞到丫头手里。 漆黑的寝楼前,一个犹豫不觉的丫头站在门口,脸上有一丝苦闷,一丝害怕,一丝心痛。皱着眉头,伸出手,想推开那扇门,可在触及门 板时又收了回来。转身欲走,身后的门开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把她给勾进去。 她不是答应过范先生,哭那一次后,就不在落泪了吗?那,那个对着一个女婴疯狂掉泪的人是谁?那个男人守在门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双手却紧紧的抓着她看着最碍眼的那件朝服。 那不是掉泪对不对,就象她现在一样,不过就是眼睛太干,流些水来滋润一下而已。面对那扇她踹开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门,她自嘲的挑了 挑嘴角,她还是那般胆啊,依旧没勇气去推那扇门。 不知道她的女儿会不会在里面,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想念她。又再胡思乱想了,无声的一笑,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算了,不要进去了,她 好象也并不是非要看看女儿,看看他。或许,她只是来看看,这里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吧。 “丫头,很想你”刚转身准备离开这里,再多呆一会,她眼睛里的水,就没办法止住了。门没有象上一次一样打开,但是他的声音,却很 清楚的传到她耳朵里。 只要你动作快点就好了,少在那边给我虚伪”闭着眼睛,撅着嘴巴,苗喵喵回道,嗯估计是梦游呢。 “等我把你接回来,咱们就远离京城,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儿过日子好不好”轻轻的拍抚她的背,就象是在哄娃娃睡觉一样,抱她在 怀里轻晃着。 “好啊,咱们要骗尽下人的银子,哦呵呵呵”搂着他腰的手紧了紧,脑袋又往他怀里蹭了蹭,继续梦游中。 “骗人不是好习惯呦不过,咱们不是骗,咱们那叫做生意”靠在床头上,也闭起眼睛,嘴角勾出的笑,让他的整张脸更加明媚动人。如果 这只猫醒着,估计口水肯定会流满地,然后迫不及待的把人家给生吞活剥喽。 “那你怎么老是骗我呢,奸商就是骗子,你承认不”接话接的真是超顺的,如果不是她眼睛闭着,打死也不会让人相信她是梦话来着呢 。 “承认,你是就是”脸上的笑容更深,缓缓睁开的眼睛,不舍明显的写在黑眸里。 真希望这个梦一直都不要醒。在他怀里抬起头,迷蒙的眼睛半眯着,看他轻轻的把她放到床上,起身走出内室,直到消失。 唉梦就是梦,总是会在最美的时候幻灭,因为总有些不识相的人喜欢扰人好梦,比如牛牛。 “大姐大姐”离着寝楼还有好几米远,牛牛就开始扯着嗓子叫唤,这叫什么?暗号吗? “做什么叫的这么大声,死人也被你吓的从坟里爬出来了”由床上坐起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道,看起来可不怎么象刚睡醒的人哦。 “大姐,你老公来接你了”牛牛故做暧昧状,欺近喵喵身边,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声的道。呵呵,看看能不能恶心死他家老大。 “老公?哦~~~,你子想死了是不是”一只绣花鞋甩出去,直接打到牛牛还在抽筋的眼睛上,跑,你能跑的出老娘的攻击范围吗。 “唉呦肃亲王来接你回府啦”躲都没的躲,老大出手太快,百分百的命中率不是瞎盖的。老大那时可是他们那一带的篮球女皇,来这边久 了,居然把这个给忘记了。 “富绶呢?”接过牛牛递回来的鞋子穿上后,下地拽拽了身上的衣服问道。 “跟他老爸在一起呢呗。”别看打中了目标物,但是她根本就没用多大力气,牛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内伤,所以依旧还是贫嘴的彻底。 “宝贝,老娘先回去了,别忘了答应老娘的事儿哦。我发现你老爸好象又瘦了,帮我盯紧点,爱你”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熟的娃娃 脸上亲了一下,苗喵喵匆匆的走出寝楼。 经过外间屋的时候,嘴角勾了一下,然后就快步的朝前庭走去。她怎么忘了,豪格应该也会一起回来的。 寝楼的门被牛牛给带上,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只是没有刚才那般明媚,多了些落寞。没再去推那扇门,他不喜欢看 到她的背影,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走回内室,看着那张刚刚她睡过的床半晌,慢慢的倒还有温度的床褥上。偏过头,看着熟睡的女儿,和她旁边那一块帕子。好丑的花,好 丑的字,可他很喜欢,很喜欢。 搞什么啊,他和多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吗?那干吗要去参加人家的生日派对,她的礼物都已经送完了耶,他就省了这份儿礼不成!什么 ,不成!那她就是不去,看他能把她怎么着。 “额娘,姑姑那么漂亮,长大我要娶她做老婆”马车已经到了睿亲王府门口,某个扬言打死也不来,结果还是屁颠屁颠跟来的人,一脚 车上,一脚车下的时候,富绶冒出这么一句,差点没让某个有志气,没骨气的家伙磕死。 “做梦”冷冷的两个字甩出去,伸手拎起苗喵喵的衣领子,免得她在睿亲王府门前[肝脑涂地]后,直接拎着人进门了。看的门口看门的阿 三一楞一楞的,唉看来喵喵的日子还真不好过,遇到这么一位冷血的主儿。 “可是阿玛,我真的很喜欢姑姑哦”紧跑两步,拉住额娘的手。那个,虽然额娘的形象实在不怎么样,但是儿不嫌母丑不是,就全当没 看见好了。 “做梦”还是那两个字,连个解释都没有。喂喂,这样教育孩子可不对哦,起码也该解释一下,那样是不对滴,那个叫**的不是。呃 算了,孩子的求知欲是相当旺盛的,估计你给他解释一个问题,他会连着再问你十个问题。 “你放手啦,这样我很没面子知道不知道”连抓带挠,某猫开始撒泼。有没搞错,怎么可以这样子捏?!亏她还一直觉得他是很有品的男 人,这么对待一位姐,是很没有绅士风度的行为耶,没瞧见好些个人都在偷笑吗。 “把你的爪子收起来”眼看苗喵喵的爪子已经快抓到他的脸上了,豪格瞥了她一眼,放开拎着她的手。 “哼哼怕了吧,怕了就”嗬嗬这人真的是冰做的吧,还没抓到他的脸呢,爪子就给冻回来了。 不过她可不想示弱,哼哼两声,正想展示一下胜利者的气势,眼尾忽然扫到已经到了前厅门口,气势一下子溜的一干二净。看了看满屋子 的人都再对她行注目礼,很自然的就直接躲到豪格身后,妈的,死孩,敢耍老娘。 199 躲在人家后面还恶狠狠的盯着人家的背,仿佛只要多盯一下就能直接把他给击毙了,这样[忘的恩负义]的事儿,估计也就是苗喵喵才厚脸 皮做的出来。 没甩身后的人,豪格直接朝多尔衮走过去。她以为他想来啊,谁过生日都不关他的事,他也懒得凑这个热闹。也不知道一向都不管他和十 四叔关系如何的皇阿玛抽的什么风,非要他来不可。 她的宝贝女儿!刚想扑过去,被一只手给拽了一下,扭头看看富绶严肃的脸。不是吧,难道皇帝大爷还不死心?连这孩子都瞧出端倪 了,豪格会不知道吗?恶难怪会觉得今特别冷,完蛋了啦。 “十四叔,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逊了,这么土的词儿也的出口?换点新鲜的好不好。身后很着的苗喵喵做了呕吐的动作,这大 冰山出来的贺词,听着怎么跟送殡的没啥差别呢,都是一个冷调调。 “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一定被这个大冰山给影响了。绝对不是因为某个妖艳的女子,抱着她女儿,一脸喜孜孜的站在她家多 身边,她才会话这么冷。而且也是那种老掉牙的词儿。 走到近前才发现,某个女人抱着不她自己生的女儿在那边炫耀。靠靠滴~~~拿着别人的蛋,那个不对,是抱着别人的女儿到处显,还一副我 生的好辛苦,这么漂亮的孩子,都是我的功劳的表情,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妈的!真是脸皮厚到一定标准了。 “大阿哥客气了”接过豪格手里的盒子,看都没看,就交给下人收起来。脸上的笑柔和得跟这个明显不屑豪格送来的礼物,表现得严重 的不搭轧。 “哇,格格好漂亮,跟十四叔好象哦”过分夸张的声音,猴急一样伸出的双手,没别人,肯定是苗喵喵了。 “象她额娘多些”几乎是没人察觉的蹙了下眉头,由旁边女子手里抱过娃娃放到僵在半空中的人手上。 “比她额娘漂亮”瞥了一眼紧抿着嘴巴的女人一眼,哼,我的女儿,当然要象我了。不要脸的女人,居然当着我的面抢我的女儿,你躲开 我的手又怎样,我家多还不是又给送回来了。得意的挑了挑眉,跟多尔衮两个一起逗着娃娃。 “走了”冰冷指数又上升了十个百分点,连场面话都直接省略,扔出两字后,拉着富绶朝外走。他本来也是打算送了礼就走的,这会就更 想走了。 因为那副画面实在是碍眼,那样自然,又那样温馨。让人觉得那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但是,画面里有一个人是自己的福晋,所以不觉 得这画面美,只觉得刺眼。 “才来就走?”眼看人已经出了前厅了,这句话问也是白问。苗喵喵把娃娃心的放回多尔衮的臂弯中,抬头瞧了一眼多尔衮。最后还 是一咬牙,追着那父子俩的背影跑出去了。 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视线没有再移开过。他不想看那副画面,两只大手,牵着一只手的画面,那会刺的他眼睛很痛,刺的他心也很痛 。 看着女儿身上肚兜,轻抚上面的鱼,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自由自在的在地间悠游,再不用因为谁的话,而必须跟在谁的后面。抬 头扫了眼大厅里各自寒暄的人,现在,就等那个机会了,而照他看来,这机会就快出现了“云儿,快一年了,你在宫里头都还好吧”就算他不去,多尔衮也不会怪他的对不,那就别去了,免得看到物是人非的场景暗自伤怀。放 下手中的锦盒,范文程走出寝室,来到大学士府的后院。 脚步落在干枯的草地上,发出了与那年同样的簌簌声,可是草地上不再有云儿悠闲的身影。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或者,那也是一种逃避。 “云儿,如果当时我追出去,你是不是就不会怨恨我了呢”一年了,她没有捎出只字片语给他,就算他有机会去内廷,她也不曾出来见他 一面。 坐到大树下的秋千上,看着对面那几株已经枯了的樱花树,仿佛依稀看到,一个男子坐在树下看书,一个女子在这里荡着秋千,脸上荡着 无限光彩。 悦耳的笑声由唇间溢出,荡过来的时候,伸出了纤足踢向那几株樱花。刹时,花瓣纷纷落下,漫的花雨落到她的发稍裙角,她笑的眼睛 弯成一弯弦月,就如她脸颊上那弯月型印记一样。看的他如在梦里。 “云儿,我只是不想骗你”垂下头,嘴角苦涩的一笑。许多时候,都是再见不到了,才发觉每出现在身边的人,其实早就已经在心里了 。 或许是在看到那张带着血迹的脸时,或许是她失望的闭着眼时,或许是那樱花漫的笑声里,她已经走进了他的心。 可那心里,不止有她一个人,还有一张比阳光更灿烂的脸孔,被他当宝贝一样的珍藏着。这个时候,叫他如何的出挽留她的话,如何有 力气去拉她的手。 他发现,自己还真不象个男人,优柔寡断,拖泥带水,提不起,又放不下,表现洒脱,实际上心里还始终不肯放手。唉真羡慕那些得享齐 人之福的人,分成很多份,给的理直气壮,给的不觉亏欠。只是,那样的爱,还叫爱吗? 这是个冷漠的地方,就算有成百成千的人住在这儿,还是冷的没什么人气儿。所以她很想念大学士府,想念那个老是看着她愣神,然后先 是跟着她笑,后是慢慢眼里泛着点忧郁的男人。 不是没机会看到他,但是她偏要躲着他,范先生一定以为她还在生气吧。傻瓜,她怎么可能生他的气,不过是想把他交代的事儿给办好罢 了,若见着他,怕是整都会想着他了。 “范先生,其实我一点都不怨你”今不是慕容云当值,所以她可以赖在房里。 她不愿意出门,除了当值,否则她绝对不会跨出门口。一个是不的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再一个是,不喜欢这样凝重压抑的宫廷气氛。 今儿是十四爷的生辰。去年的这个时候,几个人还凑在一起,站在十四爷的寝楼的外,看着就要做阿玛的十四爷满地转圈儿。 “这份儿礼,十四爷该很满意。”看着手里写几行字的纸,十四爷想查的事儿,她已经给查到了。 范先生,我厉害吧,下次你在来内廷,我肯定不会躲着不见了。翘起一半的嘴角又撂下来,这查是查到了,可怎么送出去呢? “彩云”正想着,门外有人唤她。因为宫女全部是旗人,所以慕容云是顶着良嘉彩云的名号进的宫。 “姑姑,有什么事儿吗?”赶紧把信收起来,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皇后娘娘叫你去清宁宫呢”慕容云美是美,但是因为脸上的月牙疤痕,让她失色了不少。再加上平日里,不言不语,所以皇后对她到是 十分的放心。 这宫女有哪个不想借服侍主子的机会,爬上皇帝的龙床,所以就算宫里规矩再严,宫女的穿着再朴素,总还是会找一切机会勾引皇帝。已 经有很多嫔妃了,皇后可不想再招来一个跟自己抢丈夫的人。 “谢谢姑姑,奴婢马上就过去”看来皇上去了清宁宫,今又甭想歇着了。 就因为她没有什么美貌,又不乱抛媚眼,所以,皇上每次来清宁宫,皇后都是只留她一个人在身边贴身伺候着。没办法,谁叫她在清宁宫 当差呢。 送走姑姑,把压在枕头下的信给收进怀里。这屋子,可不止她一个人住,要是被其他人看到,那会坏了十四爷的事儿,范先生还不得气的 蹦起来啊。 噗嗤一笑,果然,不见他是对的,不然怕不是时时都惦记着他了。对着镜子,敛起笑容,换上呆板死寂的表情,眼里的光彩全部都给藏起 来,绝美的容颜,一下子变得黯淡没有神韵,任谁也不会多注意一眼。 “十五爷吉祥”由清宁宫出来的几个宫女太监,见到迎面而来的人,连忙让到一边。 “嗯”也不知道皇上又搞什么鬼,今儿是他十四哥的生辰,他正要去睿亲王府,却忽然被传来这里。眉头打着结,脚步没有停留,多铎嗯 了一声,直接走入清宁宫。 “臣弟参见皇上”进到屋里,看见坐在上面的皇太极和哲哲,多铎甩了下马蹄袖,单膝跪地行礼。 “十五起苛吧”挥了下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 “谢皇上”十四哥生辰,把我叫来这鬼地方,干吗看人家过生日你眼红啊,不就是个皇上吗,有什么了不起,哼,伪君子,人。 了声谢,坐到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眼皮一合,一副乖乖聆听教诲的德行。实际上正在腹诽的过瘾。 “十五,今儿是十四的生辰,朕赏赐他个物件,你给带过去如何”见多铎了声谢后,就半没言语,皇太极清了清喉咙道。 “臣弟尊旨”切,十四哥才不稀罕你给东西,他最宝贝的都给你抢去送给儿子了,这会儿装什么好人。 叫我来就是想让我看看你那一副假装兄弟友爱的嘴脸吗?想收买谁?我还是十四哥,做梦去吧。眼皮都没抬一下,表面上多铎十分恭敬的 回道,暗地里继续腹诽。 “起禀皇上,皇后娘娘,庄妃娘娘来了”正着,门外有太监高声通传。 “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十五贝勒也在啊。”帘拢一挑,庄妃含笑走进来,福了个身后,转身对多铎点了个头。 “皇上,臣弟还要去十四哥那里,就先告退了”多铎站起身,抱了包拳就准备走。召他进宫干吗?真是无聊透顶,他严重怀疑,今儿皇上 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也好,顺便把朕的礼物给带过去”皇太极也不拦着,就好象真的只是要多铎特意进宫带个贺礼给多尔衮的一样。 接收到皇太极的眼神,皇后哲哲冲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一个宫女捧着一卷黄绫走到多铎面前,恭身递到他手里。直起身子的时候,状 似不经意的对上多铎的视线。 多铎看了她一眼,看了眼黄绫,眉宇间已经有怒气浮现,紧接着,就转身大步离开。总算把信给送出去了,退到皇后身边的宫女不是别人 ,就是被叫来清宁宫的慕容云。 那卷黄绫是一道圣旨,就如把喵喵指给豪格的旨意一样,这也是道指婚的旨意。要多铎去传,无非就是在挑拨多尔衮兄弟之间的关系, 明知道多尔滚不打算再娶,却偏偏又给他指了个嫡福晋,多尔衮会生气是自然的。居然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来传这道旨,他一定会觉得,这 是多铎与皇上商量后的结果。慕容云瞧了一眼在多铎转身后,与皇太极交换了一下视线的庄妃,这位庄妃还真是不简单啊。 “布慕布泰,为何非要朕给十四指婚呢”虽然宠爱宸妃,但是对庄妃的话,皇太极却听的比较多,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习惯的照她的话去 做。一国之君,慧眼识才是必不可少的功夫,而庄妃在他心里,可以与那些男子一较长短,尤其在智谋方面。 “回皇上,臣妾觉得,大阿哥的福晋与睿亲王之间并不象宸妃姐姐的那样,如此,要拉拢睿亲王,需得另寻他法,自然联姻是个捷径” 扫了眼皇后身边的慕容云,庄妃慢声慢语的回道。 “是朕太过急燥了,怨不得宸妃”那位海妹妹还真是得宠,庄妃不过就那么一,皇太极就赶紧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毕竟他是皇帝,错了 就错了能怎样,就算是错,别人也不敢随便乱嚼舌根。 “皇上,这事儿也没什么怨不怨的,宸妃姐姐素来就心疼大阿哥,怎么会不顾及到这一点呢”看着是替宸妃话,可这话里的刺儿扎的人 生疼。 “朕还有好些个折子要看,你们姑侄俩聊着,朕这就去御书房了。”皇太极脸色变了变,随即假装没听懂庄妃话里的刺儿,站起身,溜了 。 193 其实用溜这个字,真是有损皇帝的气势,但是慕容云看到皇太极匆忙的脚步,马上连想到这个溜字。他是得溜,再不溜,这庄妃就把所有 的事儿,都推给宸妃了。 这次指婚可没庄妃的那么简单,但是庄妃那淡淡的一眼,慕容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露陷儿了。庄妃的话,无非是给她听的。 给十四爷指婚,也不过是因为庄妃肯定已经确定了十四爷和喵喵之间的关系,想再确认一次罢了。庄妃不是想夺什么权,篡什么位,只是 想把她的儿子一步一步送上皇位。 一个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真心,就必然会用另一种方式去生活,为大清的江山鞠躬尽瘁便成了她的生活的全部重心。 只是想要鞠躬尽瘁,她的儿子就必须要坐到那个位置。她不过是在把多尔衮拉到自己的战线一边而已。看着端庄娴静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的庄妃,慕容云忽然间很佩服她,也许,爱情真的不是人生的全部 原本该是被高高供起的,代表着皇帝大爷的一卷黄绫躺在桌角下。上面有几个鞋印子,边缘还有几多细碎的口子,卷轴已经被折断,上面的字迹的已经给人泼上墨迹,糊糊的一片。 如果不是黄色的,卷边上还能看的见几条龙,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团被蹂躏的已经面目全非的东西,会是所谓的圣旨。 “哥,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厌恶的看了那团抹布一眼,一脚踢到墙角后,多铎跳到闭目养神的多尔衮面前。 “不忍,则乱大谋”缓缓睁开眼睛,多尔衮波澜不兴的道。 看着多铎那张气愤的脸,不禁摇头轻笑。他这正主儿都没觉得怎样,十五已经跳了快半个时辰了,还真是沉不住气。 瞥了一眼被多铎又踩又撕,彻底毁容的圣旨,指婚就指婚吧,又不是没被指过。不过就是身边又多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眼线的人,以后行事心些就是了,犯的着发那么大脾气吗。 “云儿了什么”看看自家哥哥气定神闲的脸,多铎抓抓了头。自己这急脾气就是改不了,但是他也真的是担心那丫头,假如她知道这个消息会怎样呢? 不过,看哥哥的表情,他算是多虑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怎么会因为一个指婚的闹剧就改变呢。来,这样的感情,还真让他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十五,两蓝旗那边的人怎么”把桌上纸笺递给多铎,多尔衮看着窗外问道。估计那丫头会比十五沉的住气吧。 “已经有半数的人回复了,愿意站在我们这边”边回哥哥的话,边看着在他打开圣旨后飘出来那张纸笺。云儿还真是满精明的,当着皇上的面做手脚,居然都没有被发现。看完信的内容,多铎觉得他以前还真是把女人给看扁了,寥寥几个字,已经把事情给交代清楚。 十四爷启见: 喵喵指婚一事,宸妃见到皇上前,庄妃曾到过宸妃的寝宫,十四福晋未见宸妃前,先去见了庄妃。 慕容云 没多写什么,但是他和多尔衮都知道,实际上,是庄妃游了宸妃。这中间的关联不必细想也知道。 皇上虽然有十一个阿哥,但是除去早夭和年幼的,最有即位可能的便是豪格。庄妃若想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就必须要拉拢有资格推选皇帝人选的四亲王,三郡王。 而这几个人当中,以多铎的正白旗实力最强,但多铎又只听多尔衮的话。所以,只有利用某件事,才能把多尔衮给拉到自己一边,而这时候十四福晋去见她,无疑是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 至于皇上为什么会听庄妃的话又指来这桩婚事,来去,都是各人有个人的算盘。皇上是想借此机会多安排个人监视多尔衮,也就顺水推舟了。而庄妃呢,就是想观察一下多尔衮和苗喵喵的反应,借此来判断究竟该如何服多尔衮罢了。如此的费尽心机,让看似无聊的指婚底下,暗藏了各自的政治目的。 “两黄旗那边呢”手指拨弄着桌上的茶碗盖子,如果不是为了那丫头,他才懒得费这多心思。 这样波涛暗涌的权利争夺,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就算可以把众多人玩弄于毂掌之间,也没什么值得高兴。对他来讲,唯一值得他这么做的事,就是可以把原本属于他的女人给抢回来而已。 “那就得去问范先生了,奇怪,今儿你生辰,他怎么没来呢?”前来祝贺的宾客早就走光了,多铎还是四下扫视了一番。 今年与去年一样,多尔衮并没有摆什么酒席,所以那些官员走的也比较早。他来的时候已经没几个人了,剩下的,也是两白旗的自己人,所以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把那块写着一堆屁话的黄绫扔在脚下狠狠的踩了数脚。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他当然知道范先生为什么不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样的感伤他自己不也有吗。幸好十五是个粗线条,不然怕不是又要惹出些事端。 “哥,相信我,总有一,那丫头,我,云儿,范先生还会坐在一起给你庆祝生辰”瞥了一眼脸色有些黯淡的哥哥,多铎站起身,字字有力的完,转身大步离开。脚步也同样的坚定,稳健。 “嗯”直到多铎走出去,多尔衮才好象想起要回答一样,轻轻的应了一声。 原来十五长大了,就算还是压不住火,但也不再任性妄为。如果不是他刚才话时冷静的神态,自信的语气,和转身离开时的沉稳脚步,自己还真是没有注意到。 看了眼墙角的那团垃圾,若换了以前的脾气,估计会直接在皇上面前发飚吧,哪还能忍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发泄出来。 这个生日之于他,还真是槽糕的够彻底,起身走到墙角处,脚尖轻轻的踢了踢那块承载着几个人心思的黄绫。 皇上你如此宠爱宸妃,难道就不明白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或者你真的不知道,那就等失去的时候体会一下如何? 她受够了,本来多又娶老婆,她就已经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打击!没内伤的吐血,也已经内分泌失调的导致便秘了。这个大冰山还跑来,用那种你是出墙那枝红杏的指控眼神,疯狂对她扫射。怎样,她就出了,她就红了,最好是休了她,大家一拍两散,她好去找多算帐! “拜托,别用那种怨妇独有的眼神看我”伸手把自己的眼睛给捂上,她不要在面对那样一双幽怨,依恋,不舍,脆弱的眼睛。上帝啊,救救她吧,再这样下去,等到离开的时候,她真的会很舍不得他的。 “不要再去见姑姑了”冷冷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里面却有明显的哀求意味,还有点威胁意味,在姑姑三个上面特意的加重了力道。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姑姑的吗”把挡住眼睛的手给放下,把这个冷冰冰的人给搂进怀里,终于肯跟她话了吗。 自从由睿亲王府回来,这个子就变回个冰山,跑到她这里瞪着她。不过,显然功力跟他阿玛比还差了很远,这子的眼神冷是冷,可里实际上给人感觉是哀怨。 瞄了眼另一边坐着的豪格,这家伙的眼神才是究极射线,火力强到没话,时刻让她感觉到,他想扭下她的脑袋。 “我现在讨厌她了”拗着性子,在她怀里转过身,脑袋向旁边一撇。其实他不讨厌,一点都不讨厌,可是如果额娘再去见姑姑,阿玛也许会杀了她!他这是在保护她。 “撒谎的孩子会被狼吃掉哦”把那张脸给扳过来,啧啧孩子果然不适合太成熟的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可爱。 “富绶,出去”他今要好好跟她谈谈。 不愧是父子俩,声音同样没什么起伏,不过可比富绶的平板杀伤力大很多,让人心惊肉跳的,毕竟人家是老子,咸盐也多吃了N多年呢。 揉揉富绶的头顶,把他给放到地上,看着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眼睛里都是担心。苗喵喵回他一个安心的笑,富绶才不怎么情愿的走出去。 “那孩子是你的”肯定句,在看到十四叔的女儿东莪的第一眼,豪格就知道,那孩子是她生的。瞄了眼躲在门后,并没有走远的富绶,豪格冷冷的道。 这孩子,怕他对他额娘怎么样吗?这丫头的魅力还真是不,把他的宝贝儿子都给迷住了,难怪自己也会动心。打从他来找这丫头起,这孩子就时刻防备着他,好象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要把他额娘怎么样一样。 “怎么样,你休了我啊!”豁出去了,这家伙肯定早就想把她这个只能看不能碰的老婆给一脚踹出门,现在总算找到机会了。正好!她也不爱在这呆着。 “忘了他,别再去见东莪了”面对她的挑衅,豪格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这女人是猪吗,他要是想休她,还用的着找借口? “豪格,今儿咱们就把话给开了,你不满意我想着别人就干脆休了我,这样大家都好过,估计你皇阿玛也不会反对。假如你为了面子,不想休我,那我也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但是想要我忘了他,门儿都没有” 既然激将法不管用,咱们就坐下来和平谈判吧。她知道他对她好,就算总是冷着个脸,可对她的关心总是让她时刻都能感受的到。 她也很庆幸被指婚的对象是他。换做别的男人,才不会管她乐意不乐意嫁,反正是老婆了,就该履行夫妻的义务,但是他很有品。 在古代,尤其是身份高贵的皇子阿哥,能这么有品,尊重女人意愿的人,还真就没几个。有时候她都怀疑他也是穿越过来的人,再不然就是基因突变,要不以皇太极那种B的野蛮个性,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绅士的儿子捏?所以她决定把一切摊开来讲。 “你再一遍”眯起眼睛,隐忍着纂着拳头,免得一不心造成什么流血事件。豪格额头的青筋直冒,他是不是太纵容她了,所以她连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都给忘了。 “你你你你想怎么样!”好危险的眼神,苗喵喵的脊背上忽然直冒冷风,她是不是踩到猫尾巴了? “有种你再一遍”把苗喵喵给逼到角落,大大的眼睛冷冷的瞪着他,里面还有一些残酷的火苗啪啪作响。 “那个好话不二遍”猛的推开他,苗喵喵朝门外跑,看错了,不是残酷,是欲望!她没什么啊,怎么这家伙好象□焚身一样?!不管接下来他有什么动作,她都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赶紧跑吧。 “我叫你忘了他,听到没有”豪格不是普通的人,带兵作战这么些年,什么突发状况没遇到过。刚被推开的一瞬间,他就回过神,一把捞住苗喵喵的辫子把她给扯回来。活该,谁叫她老是嫌麻烦,绑个辫子就算梳过头了,怎么样,现在体会到什么叫追悔莫及了吧。 “不忘不忘就不忘”头皮被扯的生疼,脾气也上来了,向后踹去一脚,做他老婆就算了,居然连心也想控制,做梦。 “那就别怪我了”松开她的辫子,由后面把她禁锢到怀里,腾出一只手伸到她的衣领处用力一扯,啪,盘扣全部都给挣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亵衣。他不想再等了,既然什么都等不到,那他就抢,就算只抢到她的身子。 “嗯哼”一声闷哼,豪格向后退了几步,松开了怀里的人。脚上一个鞋印,手上一个牙印,还有几道抓痕。 “流氓,变态,色狼”衣杉不整的某猫得意的弹了弹手指甲。嘿嘿,她这可是最有效的防狼器,想对她性骚扰,挠的他满脸桃花开。末了还冲着人家的脸虚挠了那么几下,扔了个警告眼神。她收回刚才的话,这家伙没品到了极点! “来人”阴骘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得意的女人,别以为他会象那个人一样,既然决定的事儿,今儿就非要达到目的。 194 “干干嘛?喂喂你不是吧,打不过就耍赖啊啊那个有话好好嘛豪格,别让我恨你,豪格你个王八蛋,有种的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唔唔” 就在十几个人涌进寝室后,躲在门后的富绶就再看不见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听到额娘的叫骂声传出来时,顾不得阿玛的吩咐直接闯进去,可是,怎么会这样?阿玛,你怎么能这么对额娘! 流言传播的速度再快,覆盖的面积再广,总还是会遵循着一条颠覆不了的规律。那就是,当事人永远是最后听到这则流言的人。 而且听到的时候,绝对不会把里面的主角跟自己联系到一起,尤其是已经差不多人尽皆知的八卦新闻,里面的人早就面目全非了。 要不是府里一夜间有那么十几个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纷纷的自动跑到主的怀抱里去,她打死也不会相信,传闻中那个□□极品中 的极品居然就是她! 而她还在听到这个让人热血沸腾的传闻时,慷慨激昂的代表全世界纯洁妇女(都妇女了还纯洁的了吗?)狠狠的唾弃了一下这个百年难得 一见狐狸精里的狐狸精一下。啊灭了她吧! 流言传的再热闹,也总还是有冷却的一,更何况内部泄密者已经被处决,外面还有人全力封杀,虽然八卦使人快乐,但也不能建筑在自 己的痛苦上不是。于是在众多传闻中的男主角又一次出门打仗前,流言基本被封杀彻底了。 “富绶,怎么样?”肃郡王府的大门里,苗喵喵伸着脖子,细着嗓子,声的冲外面侦察敌情的男孩叫道。 “额娘,没人,出来吧”冲着里面摆摆手,冲着上翻了个白眼。 就她那身装扮,好好的衣服,非给你弄的全身都是补丁,左边挎个篮子,右边拎根棍子,谁能当她是某某的福晋,整个一要饭的。 咻,一条人影窜出来,贼眉鼠眼,东张西望,两手还抓着块帕子举起来遮住半张脸。唉没办法,谁叫她又荣登了绯闻女王的第一名了呢。 三月的时候,多和豪格被贬了,于是已经沉到臭水沟里的事儿,又被一些热心的同志们打捞上来。什么皇上不满意她□那两个男 人,于是一嫉妒,又一生气,把那俩人给降成郡王,从此以后,她只□皇帝大爷一个人就够了。靠靠滴,那几个人都在几百里外,她□的着吗 她。 因为几个主角都在外地,这回传的时间比上次要长了那么一点点,四个多月了,还没见有冷却的迹象。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众多贞洁烈女的 殴像(欧打的对象),她不心能成吗。 “额娘,你这该叫欲盖弥彰吧”走出自家巷口,看了看走在身边这个哆哆嗦嗦,三步一回头,两步四下望,随时保持最佳战斗姿势的人一 眼。就她这样,不用认,直接上去踹人肯定一踹一个准儿,整个一个过街老鼠形象。 “我这叫犹抱琵琶半遮面”白了这个大人一眼。臭子,一点欣赏和想象能力都没有,没瞧见她的回头率非常之高吗。 咦咦同志们的眼光好奇特哦,她终于又一次成为了大多数人的呕像(呕吐的对象)。算了都是不识货的人,怏怏的放下帕子,牵起富绶的 手朝慈恩寺方向走。 “额娘,阿玛被贬了一定会很难过吧”不看经过他们身边的人,投来的怪异眼光。富绶靠进苗喵喵声的道。 的确,一个衣着华贵的阿哥,和一个衣杉蓝缕的要饭婆,手拉着手走在大街上,实在让人很想去猜测一下他们之见究竟有什么关系(新 的八卦资讯被挖掘啦!)。 “嗤放心,你阿玛绝对不会难过”那种无耻的事儿都干的出来,他的自尊心早就挥发的一滴都不剩了,会难过才有鬼。 “额娘,你也知道阿玛是喜欢你的对吧。虽然阿玛那么做不对,但是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对吧。所以你还是关心阿玛的吧?不然干吗非 要我带你去烧香拜佛的” 嘴一咧,富绶摇了摇她牵着他的手,神经兮兮的笑道,整个一个八婆形象。他知道额娘是个开朗直爽的人,所以肯定不会记阿玛的仇 。 “富绶,还有多远才到啊”假么假式的抹了下一滴汗水都没有的额头装没听见。关心那个王八蛋?除非她吃的太饱撑傻了,她是替她家 多去上香的好不好。 唉到多被贬,她就恨不得啃皇帝大爷一口!妈的,这就是所谓功高震主了吧,所以必须打击一下。那个最高点又远了一些,她的等待 又要再长一点。 “不远了”毕竟是孩子,大人的世界有多复杂他怎么能够清楚,所以很多时候都是由表面看到的来评断是非。见到额娘并没有变脸,便 自做决定,额娘已经原谅阿玛了,至于她是否有转移话题的嫌疑,他也就没多想。 苗喵喵也不多做解释,看他开怀的脸,实在是不忍心打碎他的白日梦。也不知道豪格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这孩 子真是很早熟,也很懂事儿,如果有回到多身边,让她最惦记的就非这个臭子莫属。 算了就随他怎么去想好了,她与豪格的恩怨她会暗地里记着。爱一个人没有罪,但这种以爱为名的伤害,换到现代,她绝对会把他砍,砍 ,砍,砍成十八段扔到海里去喂鱼了。 只是他是古代的男人,还是身份显赫的古代男人,来,他能一直不碰她,还处处护着她,已经算是很难能可贵。所以那十几个人死了的 时候,她就已经原谅他了,但却回不到以前了,他们只能是陌路。 崇德六年八月,多尔衮与豪格分还盛京,京里的流言就奇迹般消失了。但是苗喵喵与豪格之间的关系丝毫也没有改善,依旧是你认识我, 但我不认识你。 豪格也没有多什么,甚至还主动尽量不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大家也算相安无事。府里没事,不代表宫里就没事,一大早,宫里就传 来宸妃的懿旨。 跟着前面的宫女,踩着寸子,一身正式的福晋旗装,苗喵喵第二次应召来到关雎宫。表面端庄文雅,实际上肚子里正骂的热火朝!这个 死女人,据病的都快嗝屁了,还有闲心来折腾她,难道还想拉个垫背的不成! “宸妃娘娘吉祥”带着比任何时候都开心的笑脸,苗喵喵冲着床上那个骷髅架似的人福了福身。哈幸亏皇帝大爷在外打仗,不然看见宸妃 现在这副样子,还不得做噩梦啊。 “本宫要见见皇上”一句话喘了三口气儿,末了还一翻白眼要晕过去的架势。 “哦,那我就先告退了”妈的,你要见皇上干吗召我进宫,难不成还要我女扮男装给你演一下皇上? 真是他妈的,都快死的人了,还想整她一下。明知道她穿上寸子,就等于随时有扭脚的危险,还因为跟她没半点关系的人就把她召进宫 ,存心的是不是。 “本宫要要要”显然,床上的宸妃也急了,呼哧带喘的要了半,憋的脸都白了。那个她本来就已经很白了,应该是青了,愣是没要上来 什么。 “见皇上”实在是被她给卡的难受,苗喵喵就充当了一次爱心大使,帮她把话给完。 “我宸妃娘娘,你要见皇上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跟皇上也不是很熟耶”这女人该不是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了吧,得赶紧把关系给撇清 ,她可是一纯洁的女人呢(果然是呕像)。 “你你你和十四我要见皇上”有人帮她把下半句完,宸妃总算又储存了点能量,挤出了一句话。可能觉得本宫俩字比较浪费资源, 直接给改成我了。 “我跟十四叔也不熟耶”翻了个白眼,又来这招,俗不俗啊,换点新鲜的成不成?她跟多就那么象奸夫□吗?睁着眼睛瞎话儿脸都不 带红一下的。 “求求你十四十四只要你你”已经失去光华的眼睛里流下一行清泪,没什么力量的手轻轻的拽着喵喵的衣角。 曾经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宸妃用了求这个字儿,就算声音很微弱,还是听的到里面的哀求与希望。 “他只要我同意,他就给你找皇上是吗?”苗喵喵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了。不过她家多敢让宸妃知道他们的关系,肯定是不打算让皇帝 大爷跟宸妃见面啊。 死多,那你干吗把问题丢给我?看着宸妃憔悴但依然刻着无尽相思的脸,苗喵喵还真狠不下心拒绝。 怎么都是女人,宸妃这样子,肯定是活不长了,没准儿这是她和皇帝大爷最后一次见面了,生离总好过死别不是。纵然以前宸妃有对不 起她的地方,她现在也没办法去记恨。 “求你我只想想再见皇上一面就一面而已啊”泪流的更凶了,就算她已经失去了倾城的容颜,但这份执着的信念,还是让她看起来很美很 美。 “见着了又如何,终究都是不会在一起”话的人不是苗喵喵,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的奴才都被挥退了。由屏风的后面,走出一个满面 春风,嘴角含笑的人。 “十四我求求你”放开苗喵喵,宸妃挣扎着下床,却因为一点力气都没有,扑通一下摔到地上,苗喵喵刚要去扶她,被多尔衮给拽到身后 。宸妃一点点爬到多尔衮面前,拽着他的袍襟,声音的几不可闻,泪水不断的滑落。 “知道我为什么请皇上调我回京吗?”一抖袍襟,抖落了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宸妃的手,蹲下身,对着趴在地上的宸妃轻柔的道。嘴角勾 起的笑痕让他看起来温柔的不得了。 “以前是我我不对但是十四”每一个字,都好象在消耗着她仅存不多的生命力,但是宸妃还是咬着牙,让自己把声音给吐出来。 “以前吗?我早忘了,毕竟痛到极限就不觉得痛了不是,所以你熬着吧,也许等到你痛的麻木了,皇上也就回来了呢” 抱起宸妃,把她送回床上,多尔衮的声音就象是再对最心爱的女子话时一样,轻轻的,柔柔的。但出的话,却是无情的,残酷的,摆 明了告诉宸妃,死了那份儿心吧,想见皇上?或许下辈子可以,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多,你就不能帮帮她吗?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心爱的人了”把多尔衮拽到一边,苗喵喵声的道。 她知道,多这样做,无非是想报复皇帝大爷,她应该跟多站在一边。可是她做不到,就算宸妃以前骂过她,打过她,但是人死如灯灭 ,一切的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 “你的,我一定帮,我会派人给皇上送信儿的”真正的温柔浮现眼底,浅浅的笑带着无限疼溺。这丫头,老是让他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要 求。 瞧宸妃的身子,估计是撑不到皇上回来了。因为他会叫送信的人不用着急,一路游山玩水把信给送过去。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床上的人忽然精神百倍,坐起身,猛道谢。不管她身份如何,终究都是女人,是女人就会有个男人是她这辈子最 眷恋的。 “那个,你好好歇着,我会常来看你的”好家伙,爱情的力量还真是神奇,一下子由濒临嗝屁变成活力充沛,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呸呸 呸,真是乌鸦嘴。 虽然不象苗喵喵的那样是回光返照,不过也差不多了。十几后,在极度失望的情况下,宸妃闭上了一直看着门外的眼睛。两个时辰后 ,城外的飞驰而来一队骑兵。 冲在最前头的人一脸焦急和担忧,无奈就算他的马可以日行千里,终究还是赶不急回来见心爱的女人最后一面。 刺骨的疼痛,让他未及宫门就昏厥了。一个男人若真的动了情,会比女人爱的更彻底,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崇德六年,九月庚寅,宸妃薨。冬十月追封宸妃为元妃,谥敏惠恭和。 195 一座洁净的墓碑前,呼呼拉拉站了一大堆的人,有男有女。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都是一脸凄凄然,哀悼着一捧黄土下的亡灵。 但真正记得已做白骨之人一颦一笑的,也唯有站在最前面的人了。轻抚墓碑,手指微微颤抖,仿佛那人就站在他眼前。无边的哀痛在他身 边环绕,黄土中睡着的便是他心爱之人了。 崇德七年四月十八,以草木萌芽时节,祭关雎宫宸妃。用引幡一、佛花四十五、金银纸锞五千、纸钱二万,绘缎整纸一万、剪幡四包、彩 围七、米橐七、牛一头、羊八只,治席二十桌、备酒十瓶。 皇太极率诸内大臣、军中亲王、贝勒以下、牛录章京以上诸人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及朝鲜国世子之昆弟、固山额真谭泰、阿山、 内大臣等各奠酒一巡。 衍庆宫淑妃、永福宫庄妃、多罗睿郡王多罗福晋、多罗肃郡王多罗福晋、多罗饶余贝勒多罗福晋、和硕彦哲公主、颂国托公主,和硕额希 图格格,上前行礼祭之。 [问世间什么最美丽,爱情绝对是个奇迹],和豪格一起上前拜祭后,经过皇帝大爷身边时,苗喵喵想起这句歌词。 大半年了,皇帝大爷还没有从痛失所爱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那么高高在上,惟我独尊的一个男人,眼睛红的跟个白兔似的,伟岸的身形 也不复挺拔,惜日的威严换上如今的疲惫。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如果有我死了,你会哭吗?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多尔衮,刚好那边也正在看她,不过比她隐晦多了,只是眼角扫了一下。不 是嘴角微微勾起,眉梢挑了一下,绝对看不出来他在看她。赶紧发出去一条密码。 “”不会,想起你我只会笑,我希望你也一样。生,老,病,死,是人就避免不了,也无法掌控。 他不会什么你死我就死的蠢话,因为他还要替她活着,替她活的更精彩。想起她时,就能看见那张灿烂的笑脸,就能感觉到她依旧还在 他身边。 “”嘿嘿,如果你敢比我先死,我就给你带上十几顶绿帽子,所以你一定不能比我先死哦。是因为在墓地吗?才会想到离她好象还很遥远 的死亡。 她笑不出来,只要一想到以后再看不见他,她就笑不出来。所以打个商量,还是她先蹬腿比较好,然后坐在上帝老爹的怀里,俯看依旧意 气风发的他。呃,不要骂她自私,她只是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自私的丫头,不过我也舍不得把你自个儿扔下,所以答应你了。虽然没什么面部表情,但由心底泛出来的温柔萦绕在他身边。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吗?”苗喵喵正要再发送电波,声音到不能再,却都带着冰茬子的话飘进耳朵。豪格向前移了半步 ,截断两人之间的电流。 不止是因为嫉妒,就算大家都忙着装腔作势,可也有人已经注意到这边了。扫了眼一脸肃容,但眼神异常敏锐的庄妃一眼,这俩人眉来眼 去的情景,估计都落到她眼里了。 扁扁嘴,苗喵喵没出声反驳。她知道,这家伙一直都是护着她的,就算她把他当成隐型的,就算他很少出现在自己眼前,有一双关切的眼 睛却始终都在暗处看着她。 她想女儿的时候,富绶肯定会蹦出来缠着她问这问那。她觉得无聊的时候,翠花和旋风两个就会跑过来闹她。她想多的时候,总会有些 下人在她的窗户底下,声却又刚好能让她听清楚的着睿亲王又立了什么战功。 这家伙,是个一旦爱了,不管你要不要,都得把这份儿爱塞给你的主儿。他不再求什么回应了,就只是在默默的付出着他的心意,这让她 反倒觉得对不住他。人哪有不犯错的,改了就好嘛,所以他们现在又算是朋友了。不能回应他的心,起码可以回应他的关怀,这样也就互不相 欠了吧。 “看着爷做什么,看前面”看都没看身边的女人一眼,多尔衮声的道,柔和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打从那丫头看向他起,身边这女人就开始盯着她,真是好笑了,做什么象准备抓奸一样看的这么紧。要不是她站在自己身边,走在街上, 他一定不会认得这个就是他的嫡福晋。 没有多于的目光浪费在他的嫡福晋身上,顺着豪格的视线,多尔衮也看到了庄妃,嘴角轻挑了一下。找到服他的方法了吗?何必这么费 力,他主动点好了,反正跟她联手对大家都有好处。 嘶谁?是谁在用射线扫射她?苗喵喵忽然打了个机灵,一道凌厉的视线正在她背后狠狠的凌迟她。可以想象,那人今回去,肯定会拿着 把刀在缸沿上霍霍的磨的起劲。 这女人哪里好?浑身上下都是市井之气,穿了龙袍也不象皇帝。如果不是穿了福晋的朝服,打死她都不会相信那个站在那里动作不断的 人,会跟自己是一样的身份。 换做平时,见到这样的女人她绝对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但是此刻她不止在意,还恨不得一脚把那女人给踹进姐姐的陵墓里,去给姐姐 做伴。 “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不然爷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明在认真听皇帝大爷念悼词的人,毫无预警的转头。 “我我没有”有些心虚,有些害怕,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可怕。她不过是想想而已,那双刀一样的眼睛,已 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跟她话,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近的看他的脸,她该听姐姐的话,绝对不能动情。但是面对这风华的绝代的人物, 她怎能不动情,可他却让她身上打心底里冒着寒气。 那样一张冠世无双的容颜,那样一双漾着无尽笑意的深邃眼眸,那样比春风更暖的语气,却着最无情,最冷酷,最残忍的话。为的是别 的女人。 “没有最好,告诉你姐姐,爷我决定跟她联手了。让她别浪费时间再去做些无聊的事儿”转回头,把轻蔑,不屑统统藏到眼底,重新聆听 着皇帝大爷哀痛欲绝的男声诗朗诵。 瞧瞧八哥这副脆弱的样子,比他预想的还要糟。想不到庄妃还真下的去手,要不是云儿,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身上去。几句话,几个物件 而已,就弄的皇上后悔愧疚的食不下咽,夜夜难眠,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身子骨是越来越糟。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他不少时间。 “你干吗?”看看身旁一个劲跺脚的人,豪格眉头一皱,她就不能老实一会,给皇阿玛一个面子? “我想上茅房”早上吃粥吃多了,靠靠滴~~谁知道皇帝大爷的诗朗诵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她已经尽量再忍了,不过看情形,皇帝大爷 正在兴头上,一时半会儿是甭想走人了。啊难道她会成为史上第一个给尿憋死的大活人吗! “懒驴上磨屎尿多”冷哼一声,豪格瞥了一眼前面正锤胸顿足,涕泪横流的皇阿玛一眼,拉着苗喵喵的手,一点一点往后蹭。 “你确定你是王爷?”幸亏他们是站在中间靠后一点的位置,而大部分人又都被皇帝大爷激情的演给吸引去视线,他们才得以顺利潜伏 到队伍的大后方。但是这家伙话怎么这么粗俗!妈的,鄙视他! “废话真多,还不快去”皇家的墓地自然是占地广阔,所以树林草丛随处可见,以最快的速度带她来到无人的一处树丛边。 “你先回去吧”松开他的手,苗喵喵以极端怪异的姿势,就象夹着蛋的老母鸡一样,蹦到树丛后。 回去?然后让她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墓园里乱窜,最后实在找不到人了就开始鬼叫?然后皇阿玛非常高兴的冲着她挥挥手,她从此以后就可 以在这里长眠了? 纂着刚才牵过她的手,豪格快步走出十几步,站在一株松树下等人。如果旁边有人在,一定会惊讶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他在笑,这个冷 得象冰一样的人,在盯着自己的手笑,而且笑的特别暧昧,很难不让人想这手刚刚干过什么了! “我没眼花吧,你居然在笑耶!呃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是请来个正常的笑容给我,谢谢” 解决完急切的生理需要,苗喵喵迈着方步走出来。如果这会儿有人问,世界上最让人舒服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啊,她一定会回答,上完厕所 后! 不过一出树丛就傻眼了,东南西北好象都长的一个样!慌忙寻找传中的北面,就看到松树下站着的人,提着的心放下来,这家伙还真了 解她。笑眯眯的跑过去,准备好好夸奖他一下,却被他脸上的表情给吓了一跳。 这个是她认识的豪格吗?不是克隆出来逗她玩的吧,他居然在笑耶!上扬的嘴角融化了脸上的冰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明朗了很多,年轻 了很多。等等等他那是什么眼神?明显跟他的上扬的嘴角不搭,怎么看怎么象个变态狂! “你眼花了”眨眼间,整张脸再找不到一丝叫做笑的表情,比四川变脸还快。 嘶谁是谁又在用射线疯狂的对她进行扫射?她今是不是霉运当头,老是要被某某无名氏给暗杀!她不能不反抗了,她要用她的超强激光 把无名氏给烧糊了! “”你那什么眼神?堪比雷达的视线四处扫荡,终于发现某某无名氏。呃?多? “”你看到的眼神!视线下扫,扫到两只紧握的手,再慢慢上移对上她的眼睛。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这么好了,无名的火在心头蹿,但是 嘴角的笑越来越温柔。丫头,想移情别恋了吗! “”误会,绝对是误会,那个是友谊的桥梁!顺着多尔衮的视线苗喵喵看到让她成为墙外红花的证据,猛的甩开豪格的手。 “”回去后洗十遍手!眯起眼睛,警告意味十足。很明显,如果不照他的话做,心他派杀手垛了她的爪子。 “”二十遍行了吧,哈哈,跟她耍狠,不晓得她混什么颜色的吗,黑色耶!不过她家多就算把他自己的手剁下来,也不会剁她的爪子一 下下滴。 “”真拿你没办法,下次不许了知不知道。见她点点头,多尔衮满意的收回视线,因为皇帝大爷终于成功的再次昏过去。一时间大家忙成 一团,他也就没机会再和她眉来眼去一番,皇帝大爷都歇菜了,自然大家也就可以暗暗的欢呼一下。 “回吧”没有再去拉苗喵喵的手,豪格扔下两字后,转身就走。他知道,就算他去拉她的手,她也不会再给他拉了,虽然她与十四叔自始 至终都没一句话。 他很羡慕十四叔,那种眼波与眼波间传递的默契,是他这辈子都体会不到的了。但是,那又如何,他只要时常能看见她就好了,所以他不 会放手,打死都不会放手! 扫墓活动以皇帝大爷昏倒结束,也算是圆满的落下了帷幕,估计也只有苗喵喵是这样想的。因为在这次活动中,她与多站在同一处地方 的时间打破了以往的记录,是最长的一次。 万岁!欢呼~!终于破记录了,她强烈要求这样的活动以后要多多举办! 自从拜祭过宸妃回来,苗喵喵就热切的期盼着下一次活动的到来,最好皇帝大爷能把这样的活动一直开展下去,一个月来上那么一回。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可能是皇帝大爷想用工作麻痹自己,也可能是怕睹物思人。总之,在苗喵喵为着下次的活动数着手指头的 时候,皇帝大爷收拾收拾,拍拍屁股上战场去了。 连带着把多尔衮,豪格,多铎等等吧,都给划拉走了。于是某人的怨气在整个王府四处弥漫。 好容易盼到九月宸妃的周年,心想这回皇帝大爷该回来吧?是回来了,也是去祭奠宸妃了,但是跟她没一毛钱的关系。人家是带着后妃去 的,而她家多依然远在边。 196 美好的愿望被皇帝大爷噼里啪啦打的粉碎,某人极度狰狞的冲着墓园方向发出霹雳无敌的诅咒。皇帝老头,你他妈的死过去算了! 当皇帝大爷是被人给抬回宫的,原因是悲伤过度,昏死过。,虽然跟诅咒的内容有点出入,但好歹也在死过去的范围内,。某个怨气冲 的人,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不过据估计,人家确实是十分想念宸妃,跟她的诅咒一点关系都没有! “额娘,斯文,斯文”又是一年除夕到,皇室的家宴也还是俗的摆了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已经八岁,隐见优雅与稳重的富绶提醒着在那边 狼吞虎咽的人。 “斯文能当饭吃?”不屑的白了一眼富绶,这子,越来越事儿多了,。但是还是乖乖的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相,免得被这子给念到耳 朵痛。 “其实额娘斯文不斯文,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我是担心额娘不习惯别人盯着你看不是,只要额娘不介意,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反正我 是不介意被人笑话。就算有人额娘一点福晋的样子都没有,我也不会不开心。哪怕有人额娘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皇家的媳妇,我也不 会觉得难过,如果有人” 大眼睛向四周扫视了一下,富绶面无表情的开始他的思想教育工作。唉谁叫他非常喜欢这个额娘呢,容不得别人她半点不好,就算是有 这样的想法也不行。所以只好努力帮她改正缺点了。 “停停我斯文,斯文”赶紧规规矩矩的坐好,跟所有贵妇一样,做作的拿起银匙,翘起兰花指,慢慢的舀了一勺汤,慢慢的送进嘴里, 再慢慢的咽下去。尽量不制造不该出现的噪音。 妈的,这样能吃饱才怪了!但是她宁愿饿着肚子回府里当耗子,也不要被这子给念到吐血! “皇上,这是臣妾给您的礼物,往年姐姐在的时候都是姐姐替我们大家伙儿送,今年臣妾也不好再偷懒。虽这绣工不及姐姐半点,但是 也算是替姐姐尽了份儿心了” 宸妃惯坐的位置上,如今换成了另一个女子。没有宸妃的柔弱娇柔,多了份明艳妩媚。许是瞧见皇太极的心情不是那么的好,想给他转换 一下心情吧,打怀里拿出块帕子送过去。 “皇后,朕不舒服,先回了”看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锦帕,够喜庆,够有心,真是有心到家了,让他打心眼儿里痛出来。皇太极推开那块刺 的心生疼的帕子,一甩袖子走人了。 啧啧这麟趾宫的懿靖大贵妃还真不会看脸色,在这么个团圆的时候,偏偏捡皇帝大爷的痛处踩,哈哈变脸了。但是谁叫这死老头大过年的 也不让多回来,所以踩吧踩吧,踩死他最好! 一直用被抄家灭族的民族仇恨眼神,死瞪着皇帝大爷的人,满怀感激的看了看僵在座位上的懿靖大贵妃。姐们你真是我的偶像! “额娘,你不觉得烫吗?”眼睁睁看着额娘在刚端上来的那道热汤里舀了一下,看都没看一眼就送进嘴里,富绶惊讶的睁大眼睛。他只知 道额娘脸皮够厚,怎么嘴巴里面也一样吗? “呼啊啊烫死我了臭子,怎么才告诉我”两手齐动,冲着张着大嘴里伸出老长舌头猛扇风,完蛋了,她的舌头应该烫熟了吧。 这么披沥扑腾的一折腾,苗喵喵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成为焦点中的焦点。许多人声的笑着看她狼狈的在那边手舞足蹈,给大 家提前来个饭后的余兴表演。呜呜呜皇室人情薄如纸果然是真的,一个一个都是一副看戏的嘴脸,当她在耍猴戏吗。 “肃亲王福晋快跟奴婢去上药”就在苗喵喵感叹人情冷暖的时候,一个宫女来到她身边,对她福了个身后,引领着她走出清宁宫大殿。 “别装了,还不快把舌头收回去”来到偏殿,把蜡烛点亮后,宫女一改拘谨卑微的形象,冲着还在那边吐着舌头四下打量的人轻笑道。 喵喵看着是个单纯急噪的人,实际上心思细腻的与自己不相上下,打一进门,喵喵就认出她了,却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后,就恢复正常。 她会烫到舌头,根本就是故意的!而自己猜,她根本就没舀什么汤,不过银匙在汤里涮了一下而已,由于动作太快,没人发现罢了。造出 这么轰动的效果,无非就是想单独和自己话,只是她怎么知道皇后一定会叫自己过来带她去上药呢? “果然是你呀,云儿,好好的大学士府不呆,跑来宫里混个什么劲儿”咻的把舌头给缩回去,嘿嘿戏演上瘾了,一时忘了,看来还真是什 么都瞒过云儿的眼睛。 拿起桌上果盘里的苹果,咔嚓就是一口,谁管是不是皇后娘娘的东西,她又不会挨个数。就算数了也拉不下脸来怪她,谁叫她是是母仪 下的皇后呢。 这就是她笃定会是云儿来照看她的原因了。瞧云儿站的离皇后那么近,肯定是皇后最贴身的丫头。为了让大家伙都看到皇后娘娘我爱人人 的伟大,自然会派最贴身的人来照顾伤患。多伟大的母爱啊,呿累不累啊她。 “你当我愿意啊,还不是为了你”原本就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人,自然是挨着什么人就变什么样。跟喵喵在一起的时候,慕容云也是 很活泼,白了她一眼,扔过一块帕子,快点把你的猪嘴擦一下啦。 “啧啧这个眼神非常不适合你,我不记得我有过希望云儿去做宫女的话。难道是某次做梦的时候的,然后不心被你听到?你就为了 达成我的梦想,毅然跳进火坑了?哦,云儿,我好感动” 抓过帕子胡乱的抹了一下嘴角边的果汁,开始发挥她超烂的想象力,自行演绎出一场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戏码。末了还冲慕容云抛 了个飞吻。 “想的美,我才没那闲工夫去听你梦话。”抖掉一身鸡皮疙瘩。死丫头,装什么糊涂,又没怪她的意思,用不着在那边愧疚,帮她就等 于帮自己不是。 真当她慕容云是观音再世啊,没好处的事儿自己才不会做呢。在喵喵面前,慕容云从来都不隐藏自己的阴暗面,因为这死丫头比她还阴呢 ,大家谁也不用笑话谁。 “你这人真没趣儿”她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女性的就更是屈指可数,除了睿亲王府的锦月好象就没别人了。 她是真的想把云儿当成好朋友,但她也知道,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她们能坐在一起有有笑,也不过是因为多和范先生的缘故,实际上 云儿一直是把她当成最扎眼的一根刺。 “这场争斗是势在必行,你还是想想怎么甩开那个鬼,免得到时候一时不忍,坏了十四爷的大事儿”她可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种阴冷阴 冷的鬼地方。所以死丫头最好赶快把那条[尾巴]给剪断了。 “这么快吗?我怎么瞧不出来”以前她老是埋怨多动作慢,常常趴在被窝里猛戳多的脑门骂他是在乌龟爬。 如今有人告诉她,快了快了你的多马上就要来接你了,她忽然间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这皇帝大爷虽是精神不大好,可身子骨也还算 硬朗,怎么能让底下的人乱折腾呢? “你是瞧不出来,还是不想去瞧,没准儿这次家宴就是你最后的一餐。实际上你那个肃亲王也没闲着不是。这会儿是都在外面,京里瞧着 是风平浪静的,等二月他们都回京了,这底下的浪,指不定掀起多高呢” 虽宫里面瞒的那叫一个严实,但别忘了,她可是皇后身边的人。除了皇上跟皇后在床上的时候她不在,什么消息能瞒的过她?御医的一 个眼色,她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那些年在青楼,别的本事没长,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却精进神速。 “恶,干吗的这么恐怖,我怎么觉得你描述的是死刑犯的待遇”这女人,干吗老揭她的底儿。虽这场争斗是皇帝大爷埋下的导火索, 但真正的祸首是她苗喵喵。 如果她没穿来这里,多依然过他悠闲的日子,时不时的装个病。宸妃会见到皇上,皇上赶的及陪她最后一程,就不需要这么后悔,这么 难过,这么痛,那就在接茬多在位几年,然后传位给豪格。一切残酷,冷漠,抹杀亲情的争斗就都不会发生。 唉来她也算是个祸水了,这个荣誉她还真不大愿意往身上揽。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啊~~~呜呜呜,难怪云儿要是她的最后一餐,真是红颜 薄命啊! “回去吧,不然会被人怀疑的”看看她多变的脸,就知道又在那么自己编剧情呢,真受不了这死丫头。多无益,想传递的消息都告诉给 她了,还是早点离开这个精神异常的人吧。 咦咦!!这位观众很没有职业道德耶,人家都还没演完的,起码还要再做出个我是历史大罪人悔恨自卑表情,演出才算圆满结束嘛!怎 么能在她表演的正起劲儿的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呢,这样很伤她的自尊心耶! 非常不满意慕容云的不合作,苗喵喵一路在她身后做着鬼脸。哼哼,下次要是还这么不甩她苗大影后,她就跑去范先生那里搞破坏。两个 人一前一后回到大殿,酒席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慕容云敛容低首站回皇后身旁。 因为皇帝大爷的缺席,守岁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况且皇后也一样没什么心情,就默许了大家都各自打道回府自个儿守自个儿的岁去吧。 随着大家伙走出清宁殿,看着前面有有笑的几个贝勒福晋,牵着富绶的手紧了紧。不过是少了个人而已,情形就与往年大不一样,倘若 再少一个人,就当真会变的翻覆地。这些人会想到明年的家宴主位上,没准儿就换了人去坐了吗? 崇德八年二月,多尔衮,豪格还京。这回是回了,但是却不象慕容云所有什么动作,大家还是过着以往的日子,各忙各的。别浪了, 连点水纹都没有,平静的让苗喵喵觉得慕容云年三十儿时跟她的那些个话,是存心跟她逗闷子玩呢。 直到八月的一,大半夜的,豪格脸色极差的匆匆的入宫去了,平静的水面再藏不住底下的湍急暗流。 崇德八年(164)八月九日亥时,皇太极于清宁宫无疾崩。年五十有二,在位十七年。九月壬子,葬昭陵。冬十月丁卯,上尊谥曰应兴 国弘德彰武宽温仁圣睿孝文皇帝,庙号太宗。一场政权斗争正式拉开了帷幕。 每时每刻都有生命逝去。但唯一能造成一些人恐慌,一些人紧张,一些人蠢蠢欲动,一些人静观其变的这种让所有人都异常关注的死亡, 就一定是皇帝的死亡。尤其是没有确定皇位继承人的皇帝的死亡。 此刻崇正殿的正房里停着的便是这样牵动整个朝野局势的一具遗体。清太宗,爱新觉罗皇太极。 他的死会让全大清的子民为他穿白带孝,举国致丧。会让附属的蒙古各部以及朝鲜国派使节前来吊唁,可谓是一人死,万人泣。 但真正伤心的,有几个人呢?有谁会对他念念不忘?有谁会午夜梦回泪已湿巾?又有谁会见到与他有关的东西就愁肠百转?后宫那些个泪 流满面的女人吗?还是此刻在书房里与众人议事的豪格? 分了N多份的爱,能让几个女人把他刻上心版?掌握了一生的权势,又会让几个孩子拥有过父爱?假如他不是皇帝,又会有几个人知道他曾 来这世上一遭?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恐怕也只有独自走上黄泉路的他自己最清楚了吧。 “额娘,如果阿玛做了皇帝,你就是皇后了”坐在苗喵喵怀里的富绶看了眼书房的方向道。 睡的正香的时候忽然被府里的杂乱脚步声惊醒。推门出来,看到好些个行色匆匆的人走进阿玛的书房。 皇室的孩子,都有敏锐的神经,马上就知道出大事儿了。看到额娘的房里还亮着灯,就跑过来问,原来是皇爷爷驾崩了,知道这个消息富 绶最先想到的却是这个。 “你希望你阿玛做皇帝吗?”皇上驾崩在富绶看来是个好消息吧,眼角眉梢没有一丝的哀伤,反倒是透着股子兴奋劲儿。也许这个消息对 很多人来讲都是好消息,包括她自己。 197 然而她却高兴不起来,不是为皇太极悲哀,是心疼她的多。如果没有她,多还需要卷入这样的争斗中吗?他会悠闲的站在是非外,笑 看朝野中的风起云涌。他会在这样人人开始自危的夜晚,蒙上被子睡个好觉。看着人影纷错的书房,苗喵喵有些落寞问道。 也许多现在也象豪格一样,忙着和许多人讨论着原本他并不关心的事儿,以后的每一,也许都会是这样。当权利握在手中的时候,只 会让他越来越忙,就算再回到他身边,他们也过不回原来的日子了。 “嗯,这样就谁也抢不走额娘了”搂紧苗喵喵的脖子,富绶把头枕到她的肩膀上。皇爷爷死了,再没人能压的住可以抢走额娘的那个人。 打从额娘进府起,他和阿玛都知道这个事实,新婚夜就溜出去,脖子上永远挂着一个人的玉像这些都明额娘的心里早就住着一个人。 如果不能坐上龙椅,他们早晚都会失去她。 “那如果额娘不想做皇后呢?”不要再多一个是为她才去做皇帝的人了,她并不想做皇后啊。 她只想象以前一样,做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丫头。可以顶着鸟窝头跟大家一起去抢饭吃,可以搂着翠花满草地打滚,可以跳到多的 背上耍赖让他背,就这样简单的快乐着就好。 豪格想做皇帝关她什么事儿,没有她历史就可以改变了吗?不要再把这顶帽子强扣到她的头上,这样的帽子多已经送给她一顶了,她觉 得她的脖子都快给压断了,这帽子太沉。 “不管你想不想,如果阿玛做了皇帝,你就非得是皇后不可”紧搂着她的手瞬间松开,大眼睛冷冷的看了看她,富绶扔下一句话后转身迅 速的走掉。 他不要再听额娘这样的话,究竟还要阿玛怎么做,还要他怎么做?难道这么长时间,就没有让她有一点舍不下吗? 这子吃错药了是吧,跟她发的哪门子脾气,她也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而已嘛。她还不知道他阿玛的性子吗?她不过就是不满意有人举 着一切为了爱情的条幅,跑去争夺自己想坐的不得了的位置罢了,她哪有那么大的魅力。 不准,他阿玛一坐上皇位,第一个就把她打到冷宫去,到时候别皇后了,黄鼠狼都当不上了。 “大阿哥,先皇没有留下遗诏,也没有留下新皇是如何地选举的话。依下官猜想,该是遵照先祖定下的由八大和硕贝勒共同商议的规矩办 了。如今这八大和硕贝勒已经废除,明儿的会议,该是和硕亲王与和硕郡王共同商议” 听到先皇驾崩的消息,索尼、鳌拜、图赖、图尔格、拜音图、何洛会、谭泰、冷僧机这八个两黄旗中的杰出人物,带领着好几十个也是三 旗的各个牛录的首领,第一时间赶到肃亲王府,话的这位,就是八个人其一个——何洛会。 “大阿哥?大阿哥?”何洛会叨咕完了等着豪格做指示,等了半人家也没动静。心这大阿哥还真是处变不惊,沉的住气,的确是当皇 帝的料。 正美呢,旁边的拜音图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又冲着豪格那边驽了驽嘴。意思是别美了,看仔细点,大阿哥那是沉思呢吗?何洛会仔细那 么一看,差点没气抽了,这么重要的时刻,这位爷居然在发呆。 “嗯?哦,你继续”敷衍的应了一句,又回过头盯着那扇还亮着灯的窗子去了。这么晚了还没睡,在忧虑皇位争夺的结果吧。 何必呢,就算十四叔做了皇帝又怎样,只要自己不放手,十四叔又能如何。贬他?绌他宗籍?大不了带着她回两皇旗的驻地好了,这样也 许她还会慢慢忘了十四叔呢。 “大阿哥,您该明白,这不光是您自个儿的事儿,还关系到两黄旗的众多弟兄,要慎之又慎啊” 继续?就他那副明显神游太虚去了的呆样,还继续个屁啊。武将出身的鳌拜带着七分心,三分不满,嗓音洪亮的道。 “你们这么为两黄旗着想,还真是让本王感动。瞧着你们就跟亲兄弟似的,本王更觉得欣慰啊”收回视线,瞧了一眼在坐的诸位官员,豪 格话带讥诮的道。 这么尽心真是为了两黄旗吗?知道他们的真心有几分。不过是怕两黄旗的势力给削弱,连带着他们自己也跟着倒霉罢了。大家心里都清 楚的很,这场争夺皇位的战争,无非就是十四叔与自己两个人的战争。 “既然大阿哥都这么了,不如我们就歃血为盟!”很显然,因为豪格惯有的平板冰冷语气,谁也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还当是豪格 暗示他们要结成联盟,全力支持他。素来圆滑的索尼马上站出来振臂高呼一下,以博得主子的欢欣。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既然索尼带头倡议,其他的人当然也就跟着响应。一只茶碗,一杯清水,八个人,八滴血,虽然是临时起意,弄的也 还真象那么回事儿。 豪格冷眼看着他们表演,差点没笑出声。这种虚伪的,为利益而结成的联盟有多稳固,大家心里头各自有数。何必弄的这么认真呢,意思 一下就算了,比如一人吐口口水就好了嘛。 “大阿哥放心,我们兄弟誓死支持您”一人一口,饮罢杯中水,拜音图代表大家伙表了决心,一个一个都是满脸的豪气干云。至于心里怎 么盘算就不得而知了。 “光你们是不够的,想赢就要争取得到其他人的支持”看着他们就心烦,豪格决定把他们给支走算了。自己想做皇帝吗?想!但是如果做 了皇帝,恐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她,那他不做又何妨。 若是皇阿玛泉下有知,看到他的儿子为一个女人就放弃江山,一定会气的蹦起来吧。也好,总算有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样了不是。 “下官等知道该怎么做了”书房里的人统统站起身。接收到主子的提示,几个人马上告辞,准备开始他们的拉票行动。 两红旗那边是没什么戏了。礼亲王代善是老好人,什么时候都是和稀泥的主儿,估计是两边都不会支持,颖郡王阿达礼则是站在多尔衮一 边的。现在关键是镶蓝旗的济尔哈朗站在哪边。所以这些人匆匆离开肃亲王府后,直接就去了郑亲王府。 但是结果不是很让人满意。想也知道济尔哈朗是个老狐狸,两边的形式看的非常清楚。这八个人到了济尔哈朗家,济尔哈朗对他们热情寒 喧之后,表示会支持皇上的儿子,你们放心,不过呢,还要争取多尔衮的同意。 无功而返的几个人心里开始了另一番盘算。他们要保住的是两黄旗的势力,只要是皇子阿哥做皇帝,他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不是。 为利益而结成的联盟是最容易破裂的,豪格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好在他并不是非当皇帝不可。 所以在不久的以后虽然遭到了背叛,也没多大的愤怒,或者委屈什么的。人嘛,都是为自己,他不也一样,否则以他的个性,皇位真的坐 不上吗? 鳌拜他们在肃亲王府这边折腾忙乎,阿济格,多铎自然也不能让多尔衮的睿亲王府消停。带着两白旗的所有官员,将领,骨干精英们也跑 来开会了。 其中还有两黄旗的官员,两蓝旗的官员和颖郡王阿达礼,场面跟肃亲王府那边差不了多少。 “哥,等了这么久,你明无论如何都要赢”那边歃血为盟,这边跪地请命。呼呼拉拉一个挨一个都给多尔衮跪下了,包括比多尔衮大了 好几岁的阿济格。 豪格那边是因利益而结盟,多尔衮这边却都是真心拥戴他的人,光这一点,就已经赢了豪格。在加上他现在已经是四旗在握,怎么看皇位 都是他的。 “我当然会赢”抿唇轻笑,多尔衮抬抬手示意他们起来。何必这样呢,他早有打算了,别是跪下,就算是磕头也没用,他都会按照自己 的计划,来主导这场战争的结果。 “哥,我们是你一定要做皇帝,不是赢了就完事儿的”打从知道哥哥跟庄妃联手起,多铎就十分不满。 他不相信哥哥看不出来,庄妃跟他联手,无非是想自己的儿子做皇帝,这样的人不是助力,是祸害。除非他不想做皇帝,哥哥不想抢回那 丫头了吗?不坐上皇位,他抢的回来吗?他究竟想让那丫头等多久! “十五,信不过我吗?”他当然明白为什么多铎执意要他坐上皇位,但是十五有没有想过,那丫头愿不愿意做皇后呢。 他想她宁愿只是睿亲王府里的一个野丫头,那他做了皇帝,抢回了她也不过是困她于牢笼罢了。他的目的是把心爱的人抢回来,可不是把 心爱的人给困在一个华丽的笼子里。 他不会去做皇帝,那原本就不是他想坐的位置。他也不会让豪格坐上皇位,这是他与豪格两个人的战争,是为了一个女子战争。胜利的最 终会是他,因为皇位上坐着的人必然是站在他一边的。 扬着自信的微笑,多尔衮堵住多铎的嘴巴。但是太过自信有时候往往看不到潜在的阻困,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他与她一等就是五年。如果 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今的多尔衮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十四弟,现在可是咱们当仁不让的时候,你可别心软啊”这个阿济格是莽撞出了名儿的,十分不得皇太极的喜欢。因此很多时候都被皇 太极踢到外面打仗去了,免得留在京里碍眼,自然也就不清楚多尔衮与豪格之间究竟是在争什么。只当是多尔衮念着叔侄的情分,不肯出手。 “十二哥带兵这么些年,不清楚什么叫以不变应万变吗?现在的形式可谓是一触即发,太过急进随时有发生混战、发生内讧的危险,一切 都还言之尚早。大家都回吧,我自个儿心里有数,明儿崇正殿上自有分晓” 一席话堵了所有人的嘴巴,多铎明知道他这些话都是敷衍大家的,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词儿,因为他的都是事实。 其他人听多尔衮这么一分析,也知道形势的紧张。就如多尔衮所言的,现在什么都是没用的,一切都还要视明儿的商议情况而定。大半 夜的,都累的要死,再耗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遂都起身告退了。 “哥,我希望你记得,还有个人在等着你呢,别让她失望”多铎是最后一个走出书房的人,踏出门口前,多铎没回头,背对着多尔衮沉沉 的道。 “省得了”淡淡应了一句,多尔衮慢慢合上双眸。半晌,听到关门声和脚步远去的声音,轻吐一口气,没人比他更紧张这场战争的结果。 三年多了,他只能在梦里拥着她的,在梦里感受她的气息,这样的痛苦,这样刻骨的相思要他如何去忘?十五还真是多虑了。 东方渐渐泛起了霞光,暗灰色的空开始逐渐明亮,新的一开始了。一个人的死亡,带来两个人的战争,就只因为某一年这个人埋下了 一根导火索。当时的精心算计,造成了死后朝野的紧张局势,也成就了一个女人青史留名的伟绩。 就快亮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已经在崇正殿上演了吧。满朝的文武和下的百姓抱着怎样的心情在期待着谁胜谁负呢? 不管他们的心情如何,最焦急,最不安,最难以平静的应该就是两个女。同一片空下,不同屋檐下的两个女人,在这一都早早的起床 了,同时望着窗外还不甚明亮的空出神。尽管她们关心结局的原因不一样,但这结果却同时左右着她们以后的命运。 “额娘,昨儿夜里,对不起”轻轻的推开房门,走到双手托腮望着窗外出神的人身边。顺着她的视线跟着看向窗外。模模糊糊的庭院看不 太真切,不明白额娘为什么看的这么出神?收回视线,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富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 198 “嗯?哦,臭子,知道就好,下次再那么生额娘的气,额娘就哭给你看”抛开纷飞的思绪,苗喵喵拉过富绶,拿起桌子上梳子,解下他 辫子尾端的流苏,轻柔的给他梳理发辫。 不管今的结果如何,这孩子都是她真心去疼的,她不愿意让心里的沉闷影响到他的心情。 “额娘刚才在看什么?”闭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额娘闲聊。 他最喜欢额娘给他梳辫子了。温柔的疼爱随着缓缓移动的梳子,轻轻抚过发梢的指尖传递到他的心上。让他觉得自己的心给叫做幸福的东 西塞的满满的。 “额娘在等着看日出”眼睛没眨,瞎话的顺口。日出?晓得在高墙大院中,朝阳得从那个方向出来,才能让她看的见。 在乌黑柔顺的发辫尾端从新系上鹅黄色的流苏后,苗喵喵把已经开始点头的富绶抱起来放到床上,轻轻的拍抚他的背,这孩子,起这么早 做什。 直到富绶发出细微的鼾声,苗喵喵才停下手。扯过被子细心的给他盖好后,准备继续去窗边等她的日出。刚起身,发觉衣摆被人轻扯着, 低头一看,富绶的眉头皱了一下,纂着她衣襟的手更紧了。 臭子,起这么早是怕她偷偷跑掉吗,替他阿玛盯着她来了吗?慢慢的掰开他的手,塞了块帕子进去。 傻子,她要是想偷偷的走,早八百年前就走了,还轮的到他来盯着。走回到窗边,看着已经泛白的空,夜晚的黑暗总有个尽头,等待 也快要到尽头了,而她那些单纯的快乐似乎也是离她越来越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眉头开始经常的打结……她眼里的无畏消失了,她冲动的个性冷却了,这是一种心境的成长,还是一种被环境 的同化?她已经分不清楚,而不管是什么,她都再找不回崇德三年初来时的那个她了。 永福宫里,同样有人在还灰着的时候就开始盯着它看。今后,她的儿子也许可以拥有大清的江山,以后会成为一代圣祖。也许只能庸 庸碌碌,无为一生。 翔凤楼阻隔了前庭与后宫,也切断了她代儿子踏上战场的路。只希望她的盟友不会临时变卦,只希望她没有算错那两个人的心思。 “格格,您不用太忧虑了,十四爷一向都不怎么热中名利”站在她身后的苏麻是她打娘家带过来的,从就陪着她,她心里想什么,苏麻 最清楚不过。 “苏麻可知先皇为什么封他为睿亲王?”收回远望的视线,看着床上熟睡的福临,庄妃不答反问。 “因为十四爷很聪明?”虽格格的话她有十之□能猜的透意思,但是,今儿格格把这个人尽皆知的事儿拿出来,她还真就猜不到格格 的意思。只能就字面上的理解回答了。 “聪明?聪明和睿智是不同的。聪明的人不一定睿智,而睿智的人,肯定都是绝顶聪明的人” 边边走到床边,把福临踢开的被子又给拉好。回答的漫不经心,却道出了其中本质上的不同。 “奴婢愚钝了”格格的跟绕口令似的,好象还很深奥,但她怎么听,怎么觉得两者没什么区别。 “这不怪你,多数人都认为两者相同,皆是赞扬有智慧的人。其实不然,聪明只是一人较其他人头脑反应快一些,应变快一些。 而睿智,则是一个人看的深远,见识渊博,看一点可解全局,行一步可转乾坤。你且,这两者哪一个更强”微笑的摇摇头,耐心的 给苏麻解释。 就算在这种命运转折的时刻,就算心里有再多的忧虑,庄妃还依旧是四平八稳的不急不慌。她知道,就算她急,她慌,都无法去左右事情 的发展和结局。 “当然是后者了,但是格格,就算十四爷是这样的人,他不是都已经答应您了吗?”她没有格格那般缜密的心思,她只知道,君子一诺千 金。而在她眼里,十四爷是个君子。 “是啊,他已经答应我了。”握着福临睡梦中拉住她衣襟的手,又看了眼已经泛白的空,庄妃喃喃自语的低声道。 屋子里不再有话的声音,苏麻悄悄的退出去,给她的格格张罗早膳去了。在这种时候,她能为格格做的也只有这些。 先皇封他睿亲王,是因为他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但这样的人,他的心思往往都是深不可测的。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没人能料的准 他究竟会怎么做,他答应过她什么吗? 确切的,他没承诺过她什么,联手,不代表就一定是她想的那种联手。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肃亲王福晋与他之间的种种。她在赌,可以 是孤注一掷,赌在他心里,那个女子比江山更重要。 灰蒙蒙的,就如同陆续进入崇政殿东厢房一些人的心情一样。不明朗的形势,让他们各自的心都吊在嗓子眼儿那扑腾。 最后进来的自然都是极具分量的老大级人物了。四亲王,三郡王,一行七人陆续走进东厢房,走在最后的是多尔衮。 跟那些脚步浮躁,挂着一双熊猫眼的人比,他的悠闲,他的清爽,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神采奕奕。 “索大人昨儿很辛苦吧,怎么样,商量出结果了”落在后面的多尔衮刚踏进门槛,就瞧见立在门边,一脸紧张的索尼等人。挑唇一笑,看 了看他的熊猫眼讽笑道。 “先皇有嫡出皇子在,若立别人,两黄旗自然是不服气的”看了眼满面笑容,好似胜券在握的多尔衮一眼,索尼冷冷的回道,颇有他家主 子的风范。只是这心里头更加的不安。 “好啊”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笑容,多尔衮笑着吐出两个字儿,随后转身朝议会的位置走过去。脚步依然是快而不乱,悠闲又优雅。好象 他不过是的来参加个茶话会似的,全无半点紧张。 看来,大家伙儿眼里,他始终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呢。倘若知道他原本就不是为皇位来的,这索尼当是会后悔死把自己的心思给露出来吧。 看着多尔衮的背影,索尼心里开始犯嘀咕了。这么爽快?虽然他们一直没看出多尔衮有想做皇帝的意思,但实际上都认为他不过是在韬光 养晦,伺机而动罢了。不然最近几年,怎么老是抢着出征,以前他可都是能躲就躲的,无非就是想多抢点功劳,以用来服众。今儿这么好的机 会,怎么可能放弃? 这[好啊]俩字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好啊,咱们就走着瞧]?还是[好啊,有本事就反我一下试试看]?又或是[好啊,那你们就等着掉脑 袋吧]? 越想心越惊,谁不知道睿亲王是战无不胜的,倘若真的打起来,别他们八个,就算八十个,也斗不过他。脑门渗出一层冷汗,今儿可真 是祸福旦夕间的时刻。 正想着,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扭头一看,是鳌拜,示意他赶紧进去,里面马上就要开始了。 七个人落座,却谁也不开口话。豪格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尖,好象上面开了朵大红花,让他惊奇的移不开视线。 阿达礼猛盯着他家那位上眼皮直跟下眼皮打架的爷爷,看能不能把他给盯的精神点。济尔哈朗更绝,不知打哪掏出本册子看的津津有味 。怎么这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做,他急个什么劲儿,谁爱主持就谁主持,他随大流就成了。 阿济格和多铎正暗自琢磨着,呆会儿该怎么个当仁不让法。就剩下满面淡笑的多尔衮没事儿干。其实他也没闲着,正欣赏诸位皇亲宗室, 分量级的这些个人给他带来的娱乐表演。 他们不急,可外面的人急啊,就差跳着脚开骂了。一个一个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这是没那胆儿,如果有那胆儿的话,肯定会直接 冲进去,拎着几个人脖领子一顿乱晃,外加一长串怒吼,顺便再喷几下火,以表示他们已经急的冒烟了! “立皇子”终于有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们就不明白了,这么重要的会议,怎么这些个人都能不当一回事儿?废话,要不怎么人家是亲 王,你是奴才呢。 “鳌大人可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知道奴才两个字儿怎么写?可知道王字代表着什么?什么时候,这纲礼伦常让大人给改了呢?” 好象终于发现这屋里还有别人,多尔衮把亲切的目光投射给两个人。轻柔又客气的话语,让鳌拜和索尼俩人的脸跟霓虹灯似不停变换脸色 ,张了半嘴,愣是回不上一个字儿。 “两位大人如果想参与商议,那咱们也乐得回去歇着。如果不想,就哪里凉快,哪里歇着去吧,免得跟着咱们着急上火的,多伤身体不是 ”还是一样让人听着就舒坦的柔和声音,只是眼里已经没有笑意,冷冷的看着两个人。 看了眼豪格,两个人一声不吭的退出去。第一次见到睿亲王的冰冷眼光,却让他们再也不想看第二次。 他的冰冷与大阿哥完全不同。大阿哥只是没温度,让人的身体觉得冷罢了,而睿亲王的冰冷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甚至还带着些血腥, 让人浑身的血液都冻结,打心眼儿里觉得恐怖。 所以他们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生怕一点响动,都会让眼前的那个睿亲王大嘴一张,喀嚓把他们的脑袋给咬下来一样。 “礼亲王,论辈分儿,咱们是兄弟,但论年龄,您是最长的,所以,您来给开个头吧”看着鳌拜两个退出去后,多尔衮看向代善。嗬还真 打算置身事外怎么着,既然如此,由他做主持人最合适不过了,大家谁也别闲着。 “嗯,嗯?哦,我来开头?那好,都是自家人,就有什么什么吧”迷迷糊糊中听到自己被点名儿了,代善睁眼瞧了瞧。自己成了焦点了 ,这样不好,赶紧扔出一句分散大家注意力的话,就接茬去迷糊了,这个主持人当的还真省事! “要这么,就是非我十四哥莫属了。当年怎么回事儿,咱们也就不多,俗话的好,这风水轮流转,怎么着,也该转到我十四哥这儿 了吧” 要怎么,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呢,一笔写不出俩多字不是。多铎本就年轻气盛,再加上一心向着多尔衮,代善话音儿刚落,马上就 蹦出来发言。 “十五,你书都读到哪去了,不知道什么叫尊老敬贤吗?有什么话,待会儿再”多尔衮眉头略微轻蹙了一下,这孩子怎么老是这么性 急。 还道是他变得沉稳了不少,结果一遇到大事儿,还是沉不住气。做不做皇帝在于自己怎么想,他再急也是没用不是。 “十四哥若不想做皇帝,那我来做,当初太祖遗诏里有我的名字,我做也没什么不妥”愣是没理会多尔衮那茬儿,多铎开始毛遂自荐。 那意思是,不管怎么,这皇位也该是我们哥俩的,他也确实是这个意思。甭管谁做了皇帝,那丫头都抢得回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哥 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 如果你不想抢回那丫头了,抱歉,我可想!上次我退让去成全你们,结果那丫头成了别人的老婆,这回我可不想让了,你不抢,我抢! “胡闹,太祖的遗诏里只有你的名字吗,别拿这个事儿。倒是郑亲王,怎地不发一言呢”十五,你就信我一回不成吗?我不争,自然 有我的理由,你难道不了解那丫头的性子吗? 淡淡的瞥了一眼多铎,多尔衮把矛头直接指到郑亲王那里。现在他只需确定大家的意见,只要都想立皇子,那结果就已经定下一半了。 “我主张立皇子”老谋深算的济尔哈朗瞧了眼还在继续看自己靴子的豪格。既然人家的态度不明朗,那他也拣个模糊的答案给。 就自己的观察,多尔衮确实没有想做皇帝的打算,而他的话却又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他与豪格两个人素来就不怎么对盘,所以,咱还是别 指名道姓了,反正立谁也立不到咱头上,我干吗去得罪人。 199 “那代善哥哥呢”看了眼撅着嘴巴的多铎,多尔衮忍住笑,转头问代善。十五莽撞是莽撞,但若想事情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走,还真就 少不了十五莽撞一下。 “我主张立豪格”代善有代善的想法。当初先皇即位时,就是因为他的临阵倒戈,让十四错过皇位,而十四借着先皇的力量,已经把两红 旗的实力削弱了很多。 如今多铎又提起当年的事儿,很显然是记恨着呢。如果这兄弟俩任何一个做了皇帝,那他的两红旗就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他当然不能自掘 坟墓不是。 “别呀,要么立我们两个,要么就立您。您要是做皇帝,我给您跪着,皇上万岁!”接收到哥哥的视线,多铎马上蹦出来捣乱。 他不知道哥哥究竟为什么不想做皇帝,但是他相信哥哥掌握着全局。那样自信的微笑,那样成竹在胸的眼神,他决定听哥哥的,他让他怎 么做,他就怎么做! 聪明的十五,不愧是他的兄弟,对着多铎夸奖兼感谢的一笑,眼光落到一直默不做声的豪格身上。玩味的勾起嘴角,大阿哥动心了吗? 也难怪,任谁跟那丫头相处久了,都很难不去喜欢她,更何况他与那丫头见面呢。想到这儿,轻搭在扶手上的手加重了力道,随即又 松开了。他信得过那丫头,这醋吃的还真是好没道理。 假如大阿哥动心了,就一定了解那丫头的个性,这皇位之争对他们两个人都不具任何的吸引力了。看来事情会比想象中的顺利很多。 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当事情牵扯不到自己身上时,就是个中立派。他喜欢看戏也好,讲他不想趟混水也罢,总之就是尽量让自己越透明越好,最好大家都把他当成空气,他才乐呢。 如果一不心被点到名字,就一下心里的想法。但是会通过比较微弱的语气,来传达一下[其实我的话是屁话,你们可以不用理会]的意思。 不过,如果有人把火引到他身上去,他绝对会马上并且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因为他知道,这人是在逼的着他做决定,如果态度不明朗,那会被群起而攻之的肯定是自己。代善便是这么一种人。 “十五,你要非问我意见,那我就主张立豪格”这次的声音是清晰的,语气是坚决的。 多铎要立他做皇上,先皇五十多岁驾崩,立个六十多岁的人做皇帝,这事儿还真就新鲜大发了。摆明了就是非要他支持多尔衮啊。 当初他临阵倒戈,十四错失皇位。如今多铎支持他,意思就是,看吧,我都这么不记前嫌了,你这回可不许在倒别人那去了。 他才没那么傻冒儿呢!别看多铎这会儿不计较,等十四做了皇帝,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自己。他都这么老了,可禁不起折腾,还是选对自己有利的人吧。言罢白了多铎一眼,这可是你多铎逼着我非站豪格一边不可吧,怨不了我吧。 “阿达礼你呢,你倒是看”听代善这么一,多铎有些急了。虽他是客串闹场的,但可从来没想过砸场。现下这情形,十四哥的皇位还真就没准儿飞了,那他干脆出门找棵大树吊死算了。 “我,咳咳”阿达礼刚一出声,代善一眼看过去,剩下的话就都被卡住了。只好一个劲儿清嗓子,看能不能清出一个字俩字的。 形势一下来了个大逆转!豪格自己手里就三旗,在加上两红旗和一个镶蓝旗,六旗在手,大局已定啊。多铎猛的看向多尔衮,差点把脖子都给扭到,坏了,他这戏演过头了。 多尔衮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支在一面的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手,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还是勾着嘴角,笑的一派淡然。 仿佛这事儿怎么决定,都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压根就没看多铎在那边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豪格。这要是不知道的,还当是多尔衮有什么断袖之癖,看上豪格了呢。 豪格由始至终就没动过,一直就那头不抬,眼不睁的姿势。如今这眼瞅着马上皇位就是他的了,也没瞧见他把眼皮抬一下,给大家伙秀一下什么叫两眼放射出惊喜的光芒来。 依旧还是看着自己的靴子尖,就跟大家伙儿口中的豪格不是他一样。这反应也太让某几个人失望了。 他不话,多尔衮也不话,他低头看着靴子,多尔衮笑着看他。真是诡异的画面,怎么看怎么象多尔衮正在调戏良家[妇男]。弄的这位[妇男]老大不好意思的只能低头躲着他。 看得众人同时恶寒了一下,猛甩头,摇掉这种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画面。但是这两位主角能不能吭一声,免得大家又联想到别处去啊! 十四叔是看穿了他会拒绝吗,他要拒绝吗?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面对只要他点个头,他就能坐上去位置,那个下至尊的位置,他还要拒绝吗? 不用抬头豪格就知道,那道有些玩味,有些嘲讽的视线是谁投过来的。但是就算明知道十四叔在嘲讽他什么,他还是忍不住,为那曾经是他想要达成的心愿而动摇了。 有些狼狈的动了一下身子,想避开那道明显写着[你不配拥有她]的视线,触到了腰间系着的一个平安符。 “呐,别我这个做朋友的不关心你,给你求的。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呢,凡事都要心知道吗?尤其是打仗这码子事,永远站在人群里,绝对会是最安全的,别傻子一样往前冲。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吧,别以为飞的高就美,那些烧家雀,多半都是飞得高的” 清脆的声音好象就响在耳边。带着一脸灿如朝霞的笑,他的嫡福晋在他出征时,追到城外把这个纸符扔到他怀里。 虽然他知道,昨她就托人把一个虽然粗糙,但是她亲手绣制的锦囊送到睿亲王府去了,里面装着的也是一样的东西,但他还是在心里偷偷笑了很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第一次,她在为他的安危担忧了。 六个旗支持你又如何?真正打起来,两红旗会插手,还是镶蓝旗会插手?所以,无论你点不点头,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当不了皇帝。现在的战争不是因为皇位,聪明的肃亲王,大阿哥,你不会不清楚吧。 看到豪格终于抬起头看向他,多尔衮朝豪格腰间扫了一眼,眼里的嘲讽意味更浓。什么都放不下的人,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既”看到两个人互相对望,开始变本加厉的恶心大家,代善决定还是早找公布结果,他要回家!他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 “我福少德薄,你们还是另选高明吧”就在代善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一定不能让那两个人在持续升级恶心版本,决定早早收工,开口发言的时候,豪格把话给截过去。 不是为十四叔眼里的嘲讽,他知道,就算什么都放下,也不一定就能得到什么。但是如果不放下,他的嫡福晋绝对会收拾收拾,夹着包找人私奔去。 而那个人这一次绝对会带着她跑的没有影。他坐拥下又如何,没人分享的成就,只会让他寂寞一生罢了。 “哎呀,肃亲王啊,你这一辈子,大概就这一句话的我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你还真就是福少德薄,还真就不该立你。问问在座的诸位,是不是都同意你的法?!瞧吧,都同意,咱们呀,压根儿就没打算立你。来,先到一边歇着去吧” 没人想到豪格会拒绝,所以豪格的话,让他们都愣住了。最先回神儿的是多铎,被多尔衮一声轻笑给拉回来的,心里那个乐啊。也不知道这豪格今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吃错药了,谁管呢,这个时候不踩我等待何时啊。 这个在皇太极面前都放肆的够可以的多铎,在这就更没人能管的了他,唯一能管的了他的人,还不开口。于是咻的一下蹦出来,狂踩几脚,光自己踩还不过瘾,还得拉着大家伙儿一起踩。 刚回过神儿的代善几个人,不由自主的就跟着点了点头。实际上,脑袋里还在消化豪格的话呢,多铎在那边唧唧歪歪的什么,根本就没经过他们大脑,纯粹是条件反射而已。 “先帝对我们不薄,今咱们就得出个子午卯酉来,如果不立皇子,我们今就血溅崇政殿。” 多铎的话虽然够刻薄,但是豪格的性子是比较冰冷的,就算有气,脸上也没什么变化。也懒得跟多铎争论什么,光忙着继续在那边跟多尔衮对望,这也算是一场意志的较量吧。 豪格没出声,门外的两黄旗的人不干了。一看自己的主子受了委屈,马上跨前一步,豁出去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别人做了皇帝,他们也好不到哪去。 两黄旗的人一冲动,两白旗的人也不能闲着不是,这下好了,诸位总算盼到了争夺皇位该有的紧张形式。但是着现实跟梦想的差距还真是大,这种紧张可是代表着一触即发的内讧,血战,还是不要上演的好。 “若先皇泉下有知,定会为今这样的场面痛心!八旗本是一家,如今却要兵戎相见!我老了,你们爱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吧,我都不会反对。” 代善一脸悲哀的扔下一句话,起身走了。十四啊十四,这就是你想要的那句话了吧,记得告诉我新皇是谁,我只管磕头就是。 临出门前代善又看了眼稳如泰山的多尔衮。才发现,这整个会议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在走,事情发展到这步,也是他乐见的。他根本就不想做皇帝。 不然,以十四的睿智,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十五完那番话的后果,他只是不想豪格做皇帝。 唉他的心思究竟如何,自己也不想去猜了。既然他不想自己在接茬跟这儿支持豪格,那他走总成了吧。 “反正就是除了十四,我谁都不同意,话就放这儿”阿济格一甩袖子也走了。 他走可是走,跟代善可不一样。他是回去调集人马,不了,咱就打,打服你算完事。不是想血溅崇政殿吗?爷我就成全你们。 阿济格虽只是个武夫,但毕竟是带兵打仗的主儿,这点心眼儿还是有的。用不着谁来暗示。 七个走了俩了,这会还开不开啊,要不我也走得了,多铎看了看两黄旗的人。算了,有阿济格一人去调兵也就够了,他呀,还是在这看着点吧。有什么岔子,他还得接茬闹场。 而且他也得保护他十四哥!瞧那帮两黄旗的人,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没准儿这一时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暗中给他十四哥一刀,那就完啦。 “我咱们这样吧,肃亲王他不愿意为皇上,他他福少德薄,大家也同意。但是呢,大家的意思又是非得立皇子不可,先皇有八个阿哥,除去豪格那七个,我看咱就立五岁的福临吧?睿亲王,您的意思呢?” 看了看正在怒目相向的黄白两旗,一直冷眼旁观,老谋深算的济尔哈朗话了。这郑亲王的如意算盘可是打的劈啪三响。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情形下,多尔衮和豪格是都没戏了,唯有提出一个双方都认可的人,才能化解。现在咱提的这个孩大家肯定都能接受,我还有了拥立之功。 “郑亲王一向深谋远虑,本王当然是没意见了,不过这福临年幼,尚不能处理政务,这样就由郑亲王和我两个人监国、辅政吧。等皇上大了以后再还政于他可好?” 事情完全是按照他的意思走了,可多尔衮脸上,依旧是淡然的,喜怒完全不形于色。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原本就料定了这样的结果,还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能做辅政王,济尔哈朗肯定是没意见。阿达礼不用,总是墙头草一样。多铎看了哥哥一眼,也没言语。豪格是 自己放弃的,也没必要看他的意思了。 200 如此,哪还有反对的意见?于是乎,皇位就这么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坐上去,大家伙也就散了会,各回各家。 两黄旗那些位也一样是欢欢喜喜把家还,两白旗这边也消了气儿。别看是皇子做皇位,但监国的可是咱们白旗,满乌云就这么散了。 “大阿哥,有些宝贝,不是你能收藏得起的,不如就早点还给人家”人都走没了,多尔衮没动,豪格也没动。 表面上看,多尔滚跟豪格都是输家,许多人期待的两虎相斗没有上演,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把皇位给大甩卖了。 但实际上呢,皇位之争不过是两个人正式较量前的一个插曲罢了。因为他们要争,要夺,要保,要护的不是皇位,而是心里最珍爱的一个 人。 “偏我喜欢的紧,无法忍痛割爱”面无表情喜欢该是个什么情形呢?恶,感觉上象听冷笑话一样。 不过如果你看到豪格闪亮的黑眸,铁定就不会这么想。里面跳动着两簇火苗,不明显,但对一个一向冰冷的人来,已经算是相当不容 易了。 “别人宝贝你占了去,总会觉得心里不塌实吧。尤其稍一触及,那宝贝就扎的你满手的刺儿,或许哪还会不心给遗失了。那又何必非 要自找罪受,整担着份儿心不累吗?” 淡淡一笑,多尔衮一抖袍襟站起身。他原也没想过能在这里服他直接就投降,不过心理战肯定要打的,起码在先机这一点上,他已经占 了优势。瞧瞧豪格暗了一下的脸色,怎么样,踩到痛处了吧。 “不劳十四叔替我担心,我自然会心看管好属于我的宝贝”冷冷的坚定声音由多尔衮背后飞过来,不大,却让多尔衮眉头紧蹙。 他比想象中要固执很多,假如时间拖的太久,他还真是有点担心那丫头会变节。随即又噗嗤一笑,若被那丫头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担心,肯 定会一拳打到他胸口上,然后咧着大嘴,喷着吐沫星子问他有没有良心。太久没见她了吧,竟然开始担心了。 “笑,你还笑得出来,我就不明白,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把那丫头放在心上!”多尔衮走出崇政殿没几步,就看到靠在石栏上 等他多铎。 本来就不怎么高兴,见到笑面如花的多尔衮就更是生气,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道。 “就因为她在我心上,我才不做皇帝。十五,那丫头如果能做皇后,野鸡也能成凤凰了”和多铎并肩朝宫门走过去,多尔衮并不介意多 铎的白眼,依旧笑着了句损人话。 “错,我觉得,那丫头如果能做皇后,那猴子绝对吓的不敢爬树了”终于明白哥哥的意思了,因为那丫头不想做皇后,所以他坚决不做皇 帝。 野鸡宁愿自在的在山间丛林漫步,悠闲的不被所有人打扰,也不想做凤凰那样,只是任人膜拜而不能共同欢笑。只能永远是一个步调,一 个姿势做它优雅高贵的百鸟之王,再高贵也没有同类,再优雅也依旧孤单。 “嘴巴越来越坏,该打”那丫头会失望吗?估计是高兴都来不及呢,这几日一直都在烦恼着吧,现在总算可以展颜了。就算他看不到她的 笑脸,却也可以感受到她的开心,因为他们的默契早就已经溶入到彼此的血液中。 手指轻轻摩挲着收在袖子里的一张纸笺,[多,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但请别让我认不出你好吗?——你家孩儿她娘]。 “但是哥,你怎么知道郑亲王就一定会提福临?”这个问题憋了很久,难道哥哥会算命不成?不然怎么知道那样的情况一发生,一定会是 福临即位呢。 “你真是越来越懒惰,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肯动脑想吗?祖宗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正宫的皇后,贵妃,妃子所出的阿哥才有资格 ,其他的侧妃,庶妃都是没资格的。 先皇虽有八子,但真正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无非就是永福宫庄妃的阿哥福临,和麟趾宫的懿靖大贵妃的阿哥,博果尔,你想他们会选谁? ” 明摆着嘛,懿靖大贵妃毕竟嫁过两个男人,听着不好听不是。而庄妃十二岁就跟着先皇了,怎么,这位母亲的形象,在老百姓眼里都是 比较好的不是。郑亲王怎么可能不考虑这一点,再博果尔才两岁,还不如五岁的福临呢。 “十五,你记着,什么时候,那丫头都在我心里面,莫三年,就算三十年,三百年,都是一样的”着,走着,已经到了宫门口。多 尔衮拉过自己的马,翻身上去后,留下一句话,一抖缰绳,飞驰而去。 你又看出我的心思了,不过就是想想而已嘛,犯的着拿这话来挤兑我吗?你们情比金坚,你们长地久,我就一个人蹲在墙角那憋屈着, 还不准我偶尔想一下啊。 当时不知道你的心思,那我不是也替那丫头着急吗,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所以才想英勇一下,知道你们是比翼鸟了,我接茬回墙脚 那憋屈就是。 冲着多尔衮远去背影做了个鬼脸,多铎笑呵呵的也上马回家了。那死丫头的眼光不错,挑了他十四哥这么一位死心眼儿的痴情种,他这份 心还真是白操了,也好,总算彻底放心了不是。 皇位之争算是落下帷幕,虽和大多数人预期的结果不同,但也还是皆大欢喜,算的上是圆满了。 这种消息对老百姓来讲没太大的反应,反正谁做皇帝都一样。只要能让咱们的日子太平一点,管你几岁,管你是谁,咱们都是没什么鸿图 大志的人,继续安份过日子就成了。 但这个消息,对朝中百官来讲,可就非比寻常。关系着他们以后仕途之路要怎么走,这马屁要拍给谁头上的顶带花翎才能带的稳,甚至可 能换个颜色来带一下。除了他们,当然还有两个人是最关心这个结果的,而且还是两个女人。 “额娘,阿玛没做成皇帝,你是不是就快离开这里了!”正在房里焦躁的转着圈,门被砰的一下撞开,富绶脸色臭臭的盯着苗喵喵。 八岁的孩子,怎么少年老成,这遇到自己最在意的事儿,还都是孩儿心性。饶是富绶同学是个才,可这思维方式总还是跳不脱幼 稚和单一,因为没那么多历练嘛。 所以一根筋的觉得,只要阿玛做了皇帝,就能命令额娘不离开,毕竟这皇帝的话没人敢不听。也不想想,就他额娘那个性子,别他阿玛 当了皇帝,就是当了上帝,她都一样会嘴一撇,眼一眯,谁听你在放什么屁的当做耳边风。 不过话又回来,他是孩不是,所以不怪他想不到。 “哪里听来的谣言?诋毁老娘的清誉,我跟他没完”正转的过瘾,让富绶一道霹雳无敌震吼给吓的一哆嗦,差点直接转到墙上去。 看看富绶堪比怨妇即将被甩的愤恨表情,苗喵喵咽了咽唾沫。这子最近老盯着她做文章,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跑来兴师问罪,搞的她有 点更年期提症状,老是莫名的烦躁。 然后就开始胡思乱想一大堆多会怎么抢回他的满清十大阴谋,再然后她就越瞧自己越象一个祸水。 为了避免再有类似情况发生,她决定先发制人,他会吼,她就不会了吗,她敢保证,她嗓门比他大多了。 “对不起,是我想多了”果然,世上掩饰心虚就要他大声,你比他还大声还真是条颠覆不败的真理。明明就对了,被某只谎不眨眼的 猫一吼,马上气短的道歉。 “富绶,额娘告诉你,不管你阿玛是不是皇帝,额娘若想走,谁都拦不住知道吗?”拉过富绶,蹲下来点了点他的鼻尖。这败家孩子,红 着眼眶,撅着嘴儿的样儿,还真是让人心疼,忍不住就给他掏了心窝子。 “那额娘为什么不走?”眼睛哗的一下锃亮,额娘是喜欢阿玛了吧,不然皇帝都拦不住的主儿,怎么会理什么亲王不亲王的呢。 “额娘舍不得你啊”瞎话一句,免费奉送,请不要太感动。 为什么不走?笑话,她苗喵喵是什么人,怎么能偷偷摸摸的走?怎么能在还跟别人有夫妻的名分时就大摇大摆的走? 先不管外面会怎么传她,无非就是某女某女多□,某女某女抛夫弃子之类的。这些在她来讲,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多呢?多会被传成奸夫,或者是不知廉耻等等她的多虽然很奸诈,但在她眼里可是个相当完美的男人,才不许别人去污蔑他, 而且还是因为她。 她一定要维护好多光芒万丈的美丽形象,所以,她会等。等到多可以光明正大的用八抬大轿,把她给抬回睿亲王府的那。 “额娘别不好意思承认了,我阿玛做不成皇帝,你脸色就一下子刷白,还不喜欢阿玛?”手指刮了刮她的脸,富绶笑的那叫一个喜庆 。 其实阿玛做不做皇帝,他一点也不关心,要不是因为额娘,他才不会守在门口等阿玛回来呢。要不他刚刚为什么那么爽快的就道歉了呢, 因为他放心了嘛!笑着跑出去,他要告诉阿玛这个好消息!额娘,你放心好了,我绝对绝对不会笑你的。 “呃?”谁家的死孩,拖出去毙了,怎么头脑这么简单,气死她了。她哪里有不好意思啊,她变脸是因为多好不好。 这皇位就是这俩人的,不是豪格,就是多。多做了皇帝她没大哭一场,顺便再惨叫一声[啊],就够憋屈的了,如今被这死子一曲 解,她就更憋屈。咦等等,刚才那臭子豪格没做成皇帝吗? 她怎么不记得有听到过,呵呵,那就是,多做皇帝啦!这女人不虚荣,就不是真正的女人。 别人她不管,自己的男人做了皇帝,就算再不喜欢,郁闷一下后,还是会暗暗替他高兴的。不为他是皇帝,只为他是胜利者。 至于为什么不记得富绶有过他阿玛做不成皇帝她就变脸了,答案是条件反射。 “别高兴的太早,那个人也同我一样”哗啦一大盆凉水浇下来,还带着冰茬儿。把某只正抿着嘴偷笑的猫给一下浇成呆鸟。豪格双眼闪着 嘲讽走到她跟前。 她和富绶两个人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所以富绶跑出来见到他,刚要开口,就让他给打发走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和富绶有同样的想法 ,但是仔细一想就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以她的性子,如果真是喜欢上他了,知道他没做成皇帝,肯定会愤愤的指着老他没长眼睛,末了,会转过身偷笑那么一下,绝对不会 是脸色刷白就是了。不过听那句[若是她真想走谁也拦不住]的话,他倒是在心里偷偷笑了那么一下。 这丫头敢这么,就一定做的到,只要他不放手,十四叔就没辙。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没有把握,却还硬是要打这场仗的原因。只要她在 ,总有一,他会让她忘了十四叔的。 “那个,我能问一下吗,到底谁做皇帝了?”恢复过来的苗喵喵扑棱一下脑袋,有点羞愧的问道。原谅她文化不高,历史太差,请不要鄙 视文盲。 “九阿哥福临”真是希奇啊,一向冷冰冰没什么表情变化的人,这话时居然挑一了一下眉。 苗喵喵脸上的表情特别怪异,象生气又象开心。一边嘴角挑着,一边嘴角挎着,一边面部肌肉抽搐,一边面无表情,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也只 有她做得出来。估计豪格那不是挑眉,是局部神经抽搐。 “呃?”眨巴眨巴眼睛,认真的看了看豪格的眼睛,想找出这家伙在谎的证据。 怎么可能嘛,那孩才几岁啊,想坐上龙椅还得搬个板凳才上的去吧!呃?怎么这个眼神这么熟悉?好象是N多次在照镜子时,都有看到 自己眼睛在[你这个妖孽,真是个祸水]时的眼神。 201 那个,关于这个问题她已经自我反省N多回了,就不要在继续指责无端接受到这种嘉奖的她了。话又回来,我又没让你放弃,你自己愿意 的嘛。 渐渐低下的头又抬起来,理直气壮的瞪回去。稍后,又渐渐的低下去。好嘛,好嘛,你们都是勇于为爱牺牲的好男人,人家就是一个狐狸 精好了吧。你不要再用那种煽情的眼神看我啦,我真的受不起耶,不过换成是多,就受的起了。 想起多尔衮,又是抿唇偷偷笑了一下。他不是皇帝耶!万岁!他还是她的多!等等等他不是皇帝,那她不是还要在继续等也许不知道是 几个N年的时间了? 呜呜呜,世间的事,还真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不过她宁愿等她的多,也不想拥有一个认不出来的多!想到这,还是笑了。 睿亲王府有个规矩,主子的书房不得允许是不能擅入的,就算是格格也不行。而书房里还有个规矩,打扫的人来,什么都可以动,唯独 墙上那副画不能动。要是你不心动了,哪只手碰的就剁你哪只手,哪块肉挨到,就剜你哪块肉,所以没人敢往前凑合。 “阿玛,额娘什么时候能话?什么时候会动,什么时候能抱着东莪?”稚嫩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书房,脆脆的。的手拉着阿玛的衣 角,看着墙上画里的人。 “就快了,过些日子,阿玛问过皇上,你额娘就能抱你,亲你,不准还会把鼻涕眼泪都擦到你脸上去呢”恍如的轻柔嗓音响起,好 象催眠曲一样,让怀里的娃娃闭上了眼睛。 [跟你过多少次,除了我,不许抱别的女人]!画中人似乎是瞪大了眼睛,兼带着两腮也鼓鼓的象个蛤蟆似的。 “女儿也算吗?”低头看了眼怀中已然熟睡的娃娃,在眨了眨眼睛,一副你也太霸道了吧的表情。 [当然算!我抱可以,你抱就不行!]得寸进尺,张牙舞爪的好象要冲过来抢人一样。 “你想抱女儿就直,做什么装成吃醋的德行让我空欢喜”温柔的嗓音象清泉一样流荡在无人响应的书房,那是只有她才能听到的清澈。 没有一丝伪装,柔和的彻底。 [谁的,我就是吃醋,因为我好爱好爱你哦,见不得有人霸占只属于我的怀抱。谁知道这死丫头哪里来的,拿来,我把她给扔出去]! 虽然脸上气呼呼,可眼睛笑弯了,她的多吃醋喽,还是吃女儿的醋。啊哈哈哈看来我的魅力真是无法挡啊! “偏不给你,她可是我的宝贝呢”笑着躲过伸过来的魔掌,把娃娃给搂紧。哼,谁叫你让我吃醋,罚你碰不到女儿。 [她是宝!那我嘞,我是草啊,不理你了,哼]一声怪叫某女不甘心的跺跺脚,准备走人,等他睡着了再来偷人,啊,那个不对,是抱人。 “好了,别气,我可怕你又去唱山歌。我一个人受着也就罢了,累了全府的就不好”伸手去拉她,笑的开怀。这丫头,向来是不达目的不 罢休,这一出去,全府的人还不得都跟着遭殃啊。 “阿玛,你抱的我好紧,东莪好痛”伸出的手僵住了,什么也抓不住。透明的空气由指逢流过,无形无色,却狠狠的打在他的手心上。 猛然睁开眼,才发现一切美好不过是个梦。画中的人依旧在画里,带着些痞气,笑得坏坏的,却无比灿烂。脚边一只猎狗正委屈的任她蹂 躏。 很生动的一副画,活灵活现。但任他在怎么呼唤,也不会回他半句,任他在怎么凝望,也终不会抬头望他一眼。 这是她出嫁后的第二他画出来的,每他都会带着女儿静静的坐在画像前,一遍遍告诉她画里的人是谁,从她还不会爬的时候起。 软软的声音拉回他的视线。怀里的女儿皱着眉头,撅着嘴,一脸的委屈。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写着[阿玛干吗欺负我]的话。 三年多了,东莪由襁褓中的一个肉球,变成了现在漂亮的有点不象话的娃娃。松了松胳膊,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等着,阿玛一定会把你额娘给接回来,然后让你额娘把你教成一个和她一样的野丫头。阿玛带着你们两个去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骗尽 下人的银子。 “阿玛,你哭了?别难过,东莪会一直陪着你等额娘会动,会话,东莪让额娘抱你好不好” 的手爬上阿玛的脸,她不知道额娘是个什么人,她也不是那么非要见着她会动不可。但是阿玛想,阿玛肯定想,想的都哭了。 “傻孩子,阿玛没哭,阿玛要是哭了,你额娘会不笑死才怪呢”就如那丫头的一样,这不是泪,是水。笑着亲了亲女儿柔嫩的脸颊,他 怎么能输给那丫头呢。 “好痒,呵呵”缩着脖子,窝进阿玛的怀里,阿玛的下巴刺刺的,扎的她的脸好痒哦。 愣了一下,腾出只手来摸摸下。三十二岁了,再不长胡子,那丫头肯定会[多,你还真是漂亮的不象话,连胡子都不敢往你脸上长,这 样可不好,肯定会有人误会你是太监的]!然后猖狂的嘲笑他。 “阿玛坏,阿玛欺负人”咯咯笑着,把脑袋整个塞到阿玛怀里,躲避阿玛的胡子攻击。 “乖乖,咱们回去睡了,明儿阿玛把胡子刮了好不好”抱起娃娃走出书房,轻轻的带上房门,好象怕惊吓了什么。,书房变得漆黑,只有 月光在房里流动。 一阵清风由窗外飘过,追随着远去的人。一会儿,寝楼的灯也息了,府里头静悄悄的,清风摇曳着树枝沙沙的响。窗外清风舞翩纤,邀你 一同入梦来,今夜屋里的人定会睡的很甜吧,因为梦里有她 祭祭地,祭列祖列宗,的皇帝正襟威坐在崇政殿上接受百官的朝拜。群龙不能无首,一国不能无君。 这个位置象征着无上的权势,独一无二的尊崇,有多少人想坐上去?有多少人想君临下?这是个多大的诱惑?不足六岁的孩童不清楚, 也根本就不可能清楚。面对底下那些陌生的脸孔,就算都是跪着的,他依然感觉不到自己哪里比别人高出那么一截。 这种严肃的,冷冽的气氛,让他打心眼儿里怕。觉得手心里都是汗,觉得身上好象有无数只虫子在爬,。他很恐慌,他想回到额娘温暖的 怀抱里,跟额娘撒娇,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可四下偷偷扫视,却不见额娘影子。 “格格,今儿给咱们阿哥更衣的时候,奴婢才发现,咱们阿哥还真就是当皇帝人。年纪,就已经有了君主之威了” 奉上主子要的茶后,苏麻就象个喜鹊一样唧唧喳喳个不停。瞧那个架势,比她自个儿做皇帝还开心,还兴奋。 “苏麻,你觉得他象个皇帝吗?”端起茶碗却不饮茶,轻轻的摩挲着杯身。碗口冒出的热气儿,让庄妃,不,现在该是圣母皇太后的眼神 更是深如大海,看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儿。没有喜悦,倒象是多了些忧虑。 “象,怎么不象!那副正儿经八百的样儿啊,您要是亲眼看见,觉对不相信是咱们阿哥。哦不,是皇上”望着崇政殿的方向,苏麻忍不住 噗嗤笑出声来。 她刚刚有偷偷跑过去看哦,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她们好动的九阿哥能老老实实做在上面,可真是不简单呢。就凭这,她们阿哥肯定能做得 好皇帝。 “还不是,样子好看罢了,今后的路恐怕是不好走”也顺着苏麻的方向看过去,看不到崇政殿,却也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她的儿子这会儿正接受百官朝拜,可他们真正朝拜的人又是谁呢?坐上皇位不过是第一步而已。她不只要她的儿子只是个摆设,只是这黑 山白水间的皇帝。 “格格放心好了,有十四爷在,还怕咱们皇上吃亏吗”那么激烈的争斗,十四爷都能轻松的让她们阿哥坐上皇位,对付些王公大臣,还不 是绰绰有余吗。 “他若是不在呢?”她算对了那两个人的心思,所以这场赌注她赢了。但是也因为这个,明十四心里最重要的不是权势。一个人不贪财 恋势,你要如何去掌控他? 而朝堂上一旦没有他,谁来牵制郑亲王?到时候就算她儿子是九五之尊,恐怕也不过是给无冕的皇帝做个傀儡罢了。 “不在了?怎么可能啊!他要是不做摄政王,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十四爷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冒这傻气儿呢”苏麻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 主子要想那些不可能的事儿,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如果在乎,这皇位也就轮不到福临来坐。我猜,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朝我要他的宝贝了吧。而一旦这宝贝回 到他那,他应该就不会再留恋朝堂了” 十四是个聪明人,更是个睿智的人,怎么会看不到朝堂之上凡事讲求的是利益,而非人情,更不会让自己犯同样的错误。不管他权势多大 ,始终是臣,是臣就要听皇帝的话。因为不管他的目的如何,之于大清却是绝对的忠心不二。 “这个好办,咱们不给他那件宝贝就是了,让他永远也得不到”也许这样做卑鄙了点,也对不起十四爷那么全心的帮助。但是她是奴才, 她有她要忠心的主子,事关主子的前途,别人就靠边站吧。 “不给?咱们只能让他不要,却不能不给”不给?不给她儿子现在就有可能被踢下去。就算所有人都支持她儿子,可十四是睿亲王,有的 是法子让那些人倒戈。 当她不知道吗,两黄旗里有多少人的心是向着十四的,就连两黄旗都这样了,其他旗呢?十四报复宸妃的手段,她又不是没见识过,难办 啊。”圣母皇太后吉祥,叫奴婢来,有什么吩咐?”苏麻正要在答话,门外进来一个宫女,双膝跪地,给庄妃请了安后,垂头道。 “彩云,三年一选的秀女,因为先皇的驾崩给耽误了,连带着让你们这些该出宫的人也一直没出成,今年有十九了吧。”抬了抬手,免了 她的礼,放下手里已经冷却的茶,庄妃笑的温柔,话语更是温柔。 “回圣母皇太后的话,是十九了”十九?那是前几年的事儿了,不过顶着别人的名号进来,当然就得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这庄妃问这干 吗,要给她配对吗? “十九,早该嫁人了。本宫见你第一眼,就非常的喜欢,真是不忍心误了你的好年华,但是这先皇驾崩的事儿,还真是无法预料的。这样 吧,本宫跟皇上,要他给你指个好夫君如何?” 慕容云,现在的良佳彩云,十四在宫里的眼线,一个不简单的丫头。本来放她出宫就算了,但是,这样一个女子她还真想收为己用。 “奴婢这么卑微,怎敢有劳圣母皇太后为我分神呢”干吗,想清理她就直接让她出宫好了,正好她也不想呆,犯的着指婚吗?她好象也没 那高贵的身份吧。 想收买她?省省吧。假若能收买,她也犯不着非要进宫不是。管范先生喜欢不喜欢,求十四爷给提个亲就是了。 “谁叫你对本宫的心思呢。俗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本宫提的这个人,肯定是人中龙凤,定然不会委屈你就是了”自己尚未开 口,她就猜透了吗?这么个女子,若为己用可当真是如虎添翼。 始终是不紧不慢的着话,但语气里的坚决是越来越明显,这门儿婚事是指定了。 “谢圣母皇太后恩典,只怕是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您的人才是”这女人是铁了心要收买她吗?收吧,收吧,大不了她不卖。 既然想收买她自然是把她查了个底儿掉,这指婚的对象还能跑的出范先生吗?罢了,既然是太后开口,全当是给自己一个理由,不然,等 到范大学士开口,她头发没白也掉的差不多了。 202 “怎会,范学士不是那样的人。好了,事儿就这么定了,改本宫跟皇上提,你先跪安吧”这丫头聪明是够聪明,却还不够睿智。 以范文程与十四的关系,在十四的宝贝没拿回来前怎么可能答应。而她要的就是范文程的拒绝。这女人爱一个男人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苏麻,跟传旨的公公,明儿宣肃亲王的嫡福晋进宫,我要跟妹妹聚聚”直到慕容云退出门,走出永福宫,庄妃才又开口。对一边丈 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苏麻道。 因为苏麻从跟她一起长大,所以庄妃只当苏麻是自己的姐妹,话从来都不用本宫之类的词儿来压她。 看着苏麻又是愣了一下,不禁轻笑着摇头。看来自己的心思,那叫彩云的丫头才会猜得到,挥挥手,叫苏麻下去。 搞什么?又宣她进宫!她最近可都是一直安安份份做人,老老实实趴窝,连肃亲王府大门儿都没迈出过一步。生怕她前脚刚走,多的八抬 大轿后脚就到。 再了,这皇帝大爷都伸腿了,宸妃也早就驾着白鹤见佛祖去了,怎么还有人愿意折腾她啊。这宫里的女人是不是都闲的要抓墙根儿了 ,非得找个人来收拾一下不可吗? 某只一大早就被拎进宫里的野猫,伸了伸爪子,看了看指甲。妈的,谁敢招我,老娘挠她一个满脸鲜花开! 咦咦,那个端庄稳重,走路中规中矩的人是谁?啊,啊,是那只野猫!不是要挠的人家脸上开花吗?就她一副我是淑女我端庄的德行,谁 信啊。 呜,呜,呜,不要鄙视我啦!跟着宫女的脚步,苗喵喵俨然是个知规矩懂礼仪的亲王福晋样。尖尖的爪子早就收回去了,甩着手绢,走的 那叫一个美。只有你仔细看的时候,才会发现她的爪子时不时的互相自掐一下,免得它们等下会真的太放肆。妈的憋屈死我了。 “十四当真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随着宫女走进永福宫,到了门口被人给拦住。没出声只对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看样子也不打算要她进 去。 苗喵喵的爪子背在身后是抓了又抓。大清早的不睡觉,特意叫她过来就是欣赏她喝西北风是个什么德行是吗? 冷静,冷静,这是太后的寝宫,惹出什么事儿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正在自我解压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个很稳重的声音。 一听就知道这女人是个慢性子,话都是语速比旁人慢半拍。不过吸引她注意力的可不是这慢半拍的声音,而是里面那十四俩字。多在 里面?马上开始探头探脑,再做不来规规矩矩样。 真的是多耶!哗,她的多还是那么美,不不,是更美了!看着里面那个笑如清风,柔如流水的男人,苗喵喵的口水马上就开始自动分 泌。 多的身材依旧那么好,看了就忍不住想把他给拖上床,原谅她是个已婚妇人,思想不纯洁是应该的。何况她YY的对象可是自己的男人,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太后缪赞,我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当然是比较喜欢追逐世俗人所贪恋的情爱,还望太后成全”翩翩的风采,淡然有礼,一如既往的浅 笑,暖如冬阳。只是这狭长凤目里却闪着如刀的光。 “十四可还记得汗父的心愿?”敷衍的一笑,庄妃笑的自然,并没有因为他眼里的光而乱了方寸。 “逐鹿下,问鼎中原”怎会不记得,这也曾是他的心愿。不过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占满了他的心。人生一世,浮云一场,纵是纵横 了下又如何,死后也带不走什么。 “十四就真的能忘记雄鹰展翅冲的壮志,能忘记跃马扬鞭的豪情?”从他瞬间暗淡了眸光中,她知道他忘不了。 多尔衮是草原上长大的汉子,有着比草原更宽广的志向,能为一个女子全部放弃,还真是至情到了极点。若站在女人的立场上看,她乐得 成全,但是站在大清的立场上看,是断无可能的。 “太后何必跟我提这些,倘若我忘了,就不是草原走出来的热血男儿。但是不忘不代表我想,太后若不成全,我自己想办法就是” 早在她下嫁别人时,他就明白了,世间什么都抛得,唯独她是抛不下的。不是不能,是不愿,是不想,是不能忍受。 “十四难道不想看她为你骄傲,难道不想带她走遍三山五岳,站在泰山之颠,骄傲的对她,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 缓慢的语调,字字都敲中多尔衮内心最深处。庄妃了解他,因为他是皇太极的兄弟,是太祖的儿子,是大清的皇室。纵是再淡然,再无谓 ,可骨子里流的是爱新觉罗家的血,便的有着爱新觉罗家的宏图大志。而这一切若加上一个理由,便会让他的血沸腾。 “太后,我承认我想,我也知道你了解我就如了解八哥一样。但是,我不是他,我想做出傲世的功绩,想横扫中原,想统一下,但前提 是,她在我身边。 不过,想必太后也清楚,她不喜欢我那样,因为她会感觉不到我。她有虚荣,但却不恋大富贵,这是太后不愿成全的原因,对吗? 但是,之于我来讲,她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太后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要回她的法子我有的是。” 依旧是浅笑,并不因有人了解他,而有被看穿的狼狈与愤怒,因为他也同样看得透她。这女人若生为男儿,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当皇帝,可 惜她不是,所以她只能劝,却无法命令。柔和的语气没一丝尖锐,却已经让庄妃背脊有些发凉。 “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十四叔吉祥,聊什么聊的这么热闹。”庄妃几乎要开口应允了,因为他的目光实在太冷。 里面有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正在无力感慢慢袭遍全身时,一道热力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让庄妃 精神一震。她怎么忘了她的后招了呢。 “妹妹来啦,本来想找你聚聚的。但是刚刚跟睿亲王商议事情,觉得很累,只好改了,妹妹不介意吧” 抚着太阳穴,一副憔悴的神情,大有再多一句,马上就有可能昏倒的架势。庄妃留下一句话,由苏麻掺着回内室,好家伙,连逐客令都 省了。 累了吗?嗯是够累的了,又要算时间,又要别人以为是凑巧的,真是不容易。要是换她当太后,她肯定一早就嗝屁了。 不过就算明知道被算计了,她还是要。没办法,谁叫她看到一个全身放光,却因为一块乌云就暗淡了的多呢。 “多,我要你带我走遍三山五岳,我要你站在泰山顶上,告诉我下的统一是因为有你” 打从听到看到多话,和他到想横扫中原,想一统下时那种豪气,傲气,和霸气的神采时,她就知道自己被设计了。而且是心甘情 愿的被设计。 自以为爱他,结果却是在束缚他,她不能这么自私。是鹰就该让他冲上,是马就该任他驰骋。 “我-不-要”这丫头怎么这么笨,就算被束缚了,因为是她,他也甘之如饴。 “我-要”你才笨呢,如果她知道自己是绑着他的那根线,她还会开心吗? “我看你是舍不得离开肃亲王府吧”气的有些慌不择言,多尔衮生气了!这世上能让他生气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丫头了吧。 “是啊,怎样,赶紧滚出去打仗吧,老娘不稀罕你!”死多,敢污蔑她!我气死你,气死你! 吵架喽,吵架喽,最佳情侣典范的两个人脸红脖子粗的互瞪。快来啊,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观啊,没准一会儿俩人鼻子里还会喷火呢,没准 儿一会就能上演不要跟陌生人话里的桥段呢。 两边的火星是烧的劈啪响,让在内室的人有些着急,有些愧疚。这万一两个人真打起来,她就真的是罪过了,正要出去劝解一下,更惊人 的一幕上演了,让内室的人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暴风雨一样的吻落到苗喵喵的唇上。在她还在努力瞪着自己的眼睛时,一双漂亮的手把她给勾进强而有力的环抱,惊的她一瞬间变成化石 。妈妈呀,这里永福宫耶?就算想偷情也要换个地儿吧! 爱的及至是什么?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答案。在苗喵喵看来,一个吻就是爱的及至,如暴风一样卷走她的理智,如细雨一样敲入相同的心跳 频率。不止是唇与唇的碰触,不止是舌与舌的舞动,还是心灵与心灵的相通,灵魂与灵魂的对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可知道这一错过,又是多少年的等待]。仿佛积攒了几世的爱恋,随着唇舌猛烈的惯入她的心,也反复的问着 相同的一句话。 [傻多,因为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我不怕等待,却怕你的人生有遗憾]。承受着炙烈的能把人给灼伤的热情狂吻,回应以轻柔的能把 人融化的柔情。 鹰纵然栖息山崖,也总是遥望着蓝。马纵然已经迟暮,却仍渴望奔跑。而她的多,怎么能灭了心中的那团火。 倘若等到他们白发苍苍时,她的多总是将渴望的眼神投射到广阔的空,那时她的心情会比现在忍受等待时难熬百倍千倍都不止。 [谢谢你,谢谢你这么懂我]狂风暴雨瞬间消散,满是柔情的眼睛轻轻的闭上。一滴泪洒落唇间,转瞬便被卷入纠缠的唇舌间。一丝枯涩却 带着幸福的味道让唇齿间留下爱的香气。 庄妃的没错,他忘不了鹰搏长空的激昂,忘不了马驰草原的快慰。但为了她,他愿意只把那些当作回忆。 可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要费多大力气,压下多少生命的热情,才能做的到。她懂,她都懂,其实真正自私的是自己,什么都放不下的人 ,注定什么都得不到。他当初如此嘲讽豪格,自己又何尝不是,幸好她爱他,懂他。 [你只要记着,就算我人不在你身边,我的心在。心不在你身边,魂在]金戈铁马战不休,也许他们这辈子也不能在一起。 但是就算做了鬼,她还是会缠着他,感动吧,啊哈哈哈……想逃出我的手掌心,门儿都没有!你的心,这辈子都是我的! [不许讲这种话,否则我现在就掐死你]!轰隆隆,打雷喽,下雨收衣服啊,好大一片乌云。呃……不过这好象不叫掐死,叫吻死你才对吧 ?管他咧,反正都是窒息而死,没差啦。 更深的纠缠,让□开始萌芽。缓缓探入她衣襟的手,游走在熟悉却又觉得陌生了些的玲珑曲线上。 脸颊已经粉红,大眼睛微微眯着。这个感觉,熟悉的战栗,她在梦里感觉过千遍万遍,却无法及上此刻的一分一毫。 强而有力的心跳在她的手掌心下鼓动;温柔而专注的视线凝在他的眼中;轻柔又温暖的呼吸吹拂在她脸旁,好及至的美啊,让她晕眩,全 身的力气化做蒸汽。三年多了,如此真切的感受他的存在,让她幸福的只想掉泪。 内室里的人不由自主叹息,这样的画面很美。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以前她不懂,现在懂了。 爱他就要相信他,爱他就要站在他那一边。就算是等待,因为等的是他,都会觉得幸福,因为有人可以让她等。 她这一生并没有真心去等过谁,得不到爱也怨不得别人。总以为,姐姐那样的女人太软弱,只是一味的等待苦的还不是她自己吗。 现在才知道,姐姐很幸福,因为她的心只为一个人跳动。她的期盼,都只为有人会因为她真心的等待而放心的远航。 姐姐和这女子就象是最柔韧的一根线。就算风筝飞的再高,也总会因为她们的牵引,回到她们身旁。 实在不忍心去打扰,却又不得不打扰,这里是永福宫,不管宫里的规矩有多严,可是若被底下的奴才们看到还是会传出去的。 203 何况瞧这俩人可是越来越没理智了,还是赶快分开他们吧。吻一下就算了,要是真发展出其他什么事儿来,在宫外她管不着,这在宫里她 是不能当作没看见的。 轻轻的一声咳嗽,打破了迤俪的画面,两个已经有些衣冠不整的人同时清醒。互相看了看,一个慌慌张张的开始给他系朝服的盘扣,一个 慢条斯理的给她整理她的旗装。不知道的绝对会把这俩人当做最佳模范夫妻的典范来表扬一下。 “本宫不知道两位会候在这儿,也没让奴才们奉茶”等到两个人收拾妥当庄妃才跟苏麻现身,走到主位稳稳当当的坐下,平平静静的开口 。就全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就是她和苏麻俩人儿的脸,红的有些不大正常。 “回太后的话儿,这就要回去了,答应过富绶陪他用午膳的”跟那两位比起来,真正该脸红的俩人别红了连粉都没粉一下,就跟刚才差 点表演限制级的人不是他们似的。苗喵喵一脸娴静的回道。 “臣也要回去了,还有好些的事儿要和郑亲王商议”一脸的淡雅哪还有一点刚刚激情爆发的影子。看来,还真是什么瓶配什么盖,什么人 找什么伴啊。 “那你们就都跪安吧”完了我接茬儿回去脸红。瞧着这俩人这么自在,庄妃自己反到是脸越来越红。 她就纳闷了,做这事儿的又不是她,这表演的都没脸红,她这看表演的红个什么劲儿?末了明白了,是替他们脸红呢。 要这人跟人之间还真就讲缘分,这么脸皮同样厚的俩人能碰到一块儿,不是缘分谁信啊。 “臣妾告退” “臣告退” 不管人家怎么看,这俩人可是一点奸夫□的感觉都没有。本来嘛,他们也就是亲了那么一口,摸了那么一下而已,至于你庄妃怎么想 ,可不在咱们的关心范围内。 她苗喵喵关心的是赶紧回去找一个玉器行,也弄一个自己的雕像挂多脖子上。他多尔衮想的是要如何让庄妃知道,再拿这丫头做文章 ,可就没这么便宜的好果子给她吃了。 因此当两个人走出门,多尔衮回头又笑着扫了一眼庄妃的时候,庄妃几乎要呻吟出声了。唉……想不得罪他,还是得罪了,但不管怎样, 儿子的皇位是保住了,而且以后会坐的越来越稳。至于十四要怎么报复她生受着就是,谁叫她把人家好好的一对鸳鸯硬是给打散了呢。 庄妃没想到多尔衮的报复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么狠。一个母亲,当丈夫过世以后这孩子可就是她的唯一了。可多尔衮一句[后宫不得干政] ,就注定了从此她要同福临分离。 “皇额娘,皇额娘,儿子不要去母后皇太后那儿,儿子要住这儿”第二,刚下朝回来的福临一进门就紧紧的扒在庄妃身上,又是哭,又 是叫的。 “怎么一回子事儿?”把儿子搂在怀里,庄妃问跟在福临身后进来跪在地上的几个太监。 “回圣母皇太后的话,两位摄政王今儿在早朝的时候宣布了一条法令,后宫不得干政。其他大臣附议,折子已经盖了印了” 领侍卫太监马上开口回话不敢抬头。唉……这事儿也怨不得他们啊,他们不过都是些奴才,上头怎么,他们就怎么做。 可这位太后,宫里面谁不知道,聪明的都过了头儿了。随便想个法子也能整的他们半死不活的,这现在要抢人家儿子,别半死了,没准 儿,明儿就咽气了。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吩咐下来的话?成心不让他们过好日子。切,还用吗,多尔衮呗。 “福临,既然都盖了印鉴了就是成了定局的事儿,你是皇上是全大清臣民的典范,可不作兴耍性子” 心中一痛,好狠的十四。后宫不得干政,也就是为了防止做母亲的教唆皇上如何如何,就必须要把他们母子给分开。明着是为大清好, 暗着就狠狠的扎了她一刀。可既然是为大清好,她是怎么痛都得忍着的。 “不要不要,我就住皇额娘这儿”孩子哪懂那么多,他只知道这一搬再见额娘可就难了。揪着庄妃的衣襟,福临一副打死也不撒手的样 。 “福临,你是要额娘死在这儿吗?”任他在自己身上扭动把衣服揉的皱巴巴,庄妃一脸沉静的道。 声音不大也不严厉,还是平稳的让人一点都不紧张,可底下跪着的人,头压的更低了。怀里的福临不动了,只是瞪着眼睛看着额娘把自己 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给掰开,然后把他从温暖的怀里给放到地上。 “去吧,带皇上到清宁宫去。福临,以后跟谁都不能自称是我,要朕,记住了吗?” 看着福临有些惨白的脸写满了对母亲的依恋,但是眼睛里却是怨恨的目光,庄妃的心更痛了。不想再看,强自镇定的挥了挥手,示意底 下那群奴才可以带人了。 福临转身,不哭不闹沉静的不象这年岁的孩。就要跨出门槛儿时庄妃的叮嘱飘过来,还是那样平静,还是那样安详,福临眼里的泪水刷 的一下流下来。额娘不喜欢他了,额娘不要他了。 “格格,你怎么就忍心让他们把皇上给送走了……格格……”见福临被带走苏麻急的差点跳脚,追到门口人已经出了永福宫,不由得怨起 她家主子,转回身有些赌气的道。 可是当看到满脸哀痛尽是泪水的庄妃时马上慌了。她的格格多少年了都没哭过,这一回哭的这么凶当真是难过的要死了。格格难过她还要 指责,真是的,不能替着分忧尽跟着添乱,想着想着,鼻子一酸也跟着掉眼泪。 “苏麻,我为大清有错吗?也许是对不起十四,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不留下他,大清撑不了多久就要内讧。为什么,就因为我为 了大清弄丢了他一样宝贝,他就非要抢我一样宝贝吗?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当真都是冷血无情的。” 压抑了许多的苦水一个劲儿的全倒出来,皇太极的影象与多尔衮的重叠。十四啊十四,你就跟你八哥一样,从来都是只为自己的喜好。 你们的宏图大志最终也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才燃烧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她比他们还爱大清却永远没有人愿意真心的去了解她,去帮助她 ?尽管伤心的无以复加,庄妃也只是流泪并没有失声痛哭之类的,好象早就习惯了压抑自己。 “格格,您没错,是十四爷的错!以前苏麻一直觉得他是个君子,现在才发现他一点肚量也没有” 一边抽抽嗒嗒一边安抚着自家主子。苏麻没念过什么书,认识的一些常用的字儿还是格格教的。但是苏麻觉得男人就该胸襟广阔,老记恨 着一些事儿不是君子所为。所以,苏麻的君子名单中多尔衮被拉黑了。 “启禀圣母皇太后,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觐见”屋里正凄风残雨之际屋外有人高声通报。 “让他进来吧”忙乎了片刻把脸上的泪痕擦干,抖了抖衣摆庄妃又是端庄沉稳的皇太后,除了眼睛有点红。 这样的女人可以有很大的政治成就,却无法明白爱之一字究竟有多重。当然也就不明白多尔衮为什么要报复她报复的这么狠。 “臣,范文程参见圣母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这臣子与自家亲戚就是没法比,人家只要恭个身,一句皇太后吉祥就完事, 他就得拉拉杂杂一大堆。末了,还得跪着,上面不发话他就起不来。唉,特权阶级与大众阶级的明显区别啊。 “范学士起苛吧,今儿本宫找你来可是给你做媒的”笑着开口,指了指他身后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话。 “臣惶恐,臣想全力报国,成家之事尚早”刚沾到椅子的屁股噌的一下又抬起来。这女人是不是嫌多尔衮这刀捅的太轻啊,又再打什么主 意呢? “话不能这么,成家立业,不成家何以立业,本宫给你保的媒跟你可是生一对儿了” 感情,这保媒拉纤儿的事儿不止老太太们喜欢这皇太后也不例外。 “没有国哪有家,自当是以国为重”范文程有点不大乐意了。这庄妃可是聪慧过人,怎么把精神头都浪费在这种事儿上啊。 “国是公家是私,只要公私分明也没什么不可。况且,我的人范学士早就认得”瞄了眼外间似乎是有人进来了,又回头看了眼苏麻。 “不管认识与否臣都不能从命,因为臣已经有心仪之人了”他认识的多了,这庄妃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可是彩云不就是你钟情之人吗?”又看了眼外间屋庄妃状似惊讶的问道。 “回太后的话,臣不认得什么彩云”跟着什么人就学什么样,脸不红气不喘的瞎话儿,这该是从苗大骗子那学到的吧。 “那慕容云你可认得?” “回太后,不认得” “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勉强了。没别的事儿你跪安吧” “臣告退” 呼,想套他的话似乎还得再多下点儿功夫吧。退出门口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范文程长呼了一口气,总算是过关了。 我的妈呀!一转身范文程马上知道中计,脑门子上的汗又下来了。,这才是真正的关口。 “范学士吉祥,太后命我送你出宫”任谁看着眼前笑的眯着眼睛的人也不会觉得她是在生气。但是范文程知道,她正在生气,而且是非常 生气。 “云儿,你听我”走出永福宫,长长的青石路两边是高高的宫墙。见四下里无人,范文程加快脚步拦在慕容云前面。 “范学士,请”目不斜视压根儿就不去看他。,有什么好的,都不认识她了还什么,算她白忙了一场,白等了一回。 “云儿,你难到看不出,太后是想离间咱们吗?我若我认识你,你的身份就彻底暴露了,到时候别出宫,你就等着在这儿长眠吧” 范文程也急了,怎么他的云儿忽然就笨成这样。三年了,他理清了自己的心思,不能忘记了那丫头但起码放下了。 知道那是永远不能得到的,就学会了把这份感情升华成纯粹的友情。看着多尔衮和那丫头两个,才知道每个人都有命定的那么一个伴侣, 这个人的心里就只有你再看不到别人。 而他命定的人就是慕容云。想想这些年,他不过一直在追寻一个不属于他的梦。就因为她太飘渺,所以他越沉迷。其实真实的梦一直都在 他身边,只是他被迷雾遮了眼睛罢了。现在迷雾散了,他敢大声的对云儿,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 “那你做什么要拒绝呢”露出真心的笑,范先生的眼睛里终于只有她的影子了,她等这一很久。庄妃的心思她怎么会没看出来呢,只是 她不明白明明已经可以在一起了为什么要推开。 “云儿,你当那丫头是朋友吗?你当十四爷是朋友吗?”范文程心奕奕的问道。虽然他心里只有一个云儿了,但是朋友同样重要。 “当,你想如何?让我再留三年吗?”这人就是这样太重朋友义气了。轻叹了口气,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十四爷还没抢回喵喵,所以你能 不能在做暗人几年。她都露馅了还怎么暗啊。 “你愿意吗?再三年,我等着你”握住慕容云的手,有请求,有信任,有坚定。 “你等着我就是了”唉……没办法,谁叫爱上了呢,他的她都会去做,见机行事吧。 一个月后,睿亲王忙着查处两红旗旗主企图谋反之际,皇上指婚,郑亲王宣旨,范文程娶了内弘文院大学士希福的大女儿。 高墙宫院内,一个宫女在同一,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下一个恨字。鲜红的血湿了袖管也冷了她的心。 范文程,我要你后悔当时当日的拒绝,我会要你看着最心爱的女人如何的痛苦到死,我会让你活着多久就痛苦多久! 204 多尔衮的睿智就在于他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从不打无把握的之仗。在行军之初就 会把全盘的计划演练于胸。 既然是这样的人,就算他因为有了心爱女人的支持而热血沸腾的恨不得马上就进军中原,却也不会贸然出兵。这非但对他的计划没有任何 助益,反而有可能会逼的明朝跟大顺联手。 虽就算两方联手了他也不会惧怕什么,但是有坐山观虎斗的便宜事他不去拣,干嘛要冒着有可能被捅成马蜂窝的危险跳出去冲大个儿。 既然是暂时不打仗,那咱也得拣点别的事儿干呀,总不能闲在府里抓虱子不是。于是乎,睿亲王爷摆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请来两黄旗中 懂得什么叫良禽择木而栖的聪明人,咱们大家来研究一下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何大人,三国时有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日本王请大人过府一聚,也想与大人论一论当世的英雄。只当是闲聊,大人有什么但无妨” 自从得到苗喵喵的支持票,多尔衮也没再去找庄妃要什么宝贝。但是不要可不代表就会如了庄妃的愿。 怕有人独揽大权是吗?那他就揽过来玩玩,怕人做无冕的皇帝是吗?那他就做给她瞧瞧。当然,他做这些无非就是告诉庄妃,除非是他自 己心甘情愿,否则,想把他操控在毂掌中,那是绝对完全无可能滴! “下官见识浅薄,不敢妄下断言”多尔衮的话越客气何洛会的汗流的越凶。多尔衮这一给他倒酒,何洛会差点歪到椅子底下去。 稳了稳心神,赶紧推脱。当世的英雄?他怎么?是您睿亲王爷!没准儿马上就会他只会阿谀奉承。是肃亲王爷!,也不看看他 站在谁的地头上话。是张献忠,李自成?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俩嘴巴。过府一聚?的好听,分明就是过府一锯!非把他锯成两半儿才算完 事儿! 打从多尔衮开始收拾两红旗起,何洛会就开始在心里犯嘀咕。要这阿达礼和硕託可是因为想强行拥立睿亲王为帝才被抓的,按理睿亲 王该保这俩人,不然这礼亲王也不会傻的去告发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不是,不就是冲着这点去的。 可是结果呢,这俩人给喀嚓啦,两红旗的势力马上又弱了一大节儿。大家嘴上不但心里都清楚,究竟多尔衮是真的因为那俩人谋反而杀 了他们,还是为了报多年前两红旗倒戈的仇而打击两红旗。 “大人过谦了,所谓识英雄重英雄,本王今日也不过想知道大人眼中的英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怕了吗?就是让你怕。对于自己在朝堂上的两大政敌,多尔衮可是不敢觑。济尔哈郎自不用,地地道道的老狐狸一只。自从两红旗旗 主谋逆被斩的事儿过去后就主动让出了决策权,看似已不具威胁,可是实际上是等着机会狠咬他一口。 为了不给郑亲王这个机会他当然要先把豪格这边料理了。而料理豪格的最好方法就是分化两黄旗的内部。这个何洛会他记得可是两黄旗中 的精锐,就先从他下手好了。 “下官请教王爷,王爷的眼中英雄是谁呢?”但凡能在官场混的如鱼得水的人都很会探风向,这何洛会也不会例外。还是先探探这位爷什 么心思咱在回答吧,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王看吗?本王觉得太宗先皇是个英雄”想测他的风向还早了点,当他这个睿字是着好听的吗? “王爷高见,王爷高见。想咱们太宗皇帝,那可真是英雄”请问这位是鹦鹉吗,就知道学舌。 这就是官场守则第二条了。不管对不对,凡是能把你给喀嚓的主儿,就算他公鸡会下蛋,你只管跟着附和就是。 哪怕你肚子里面早就反胃的想吐,表面上也要装成是听君一席话盛读十年书的茅塞顿开状。当然了,皇太极是英雄他本人也是非常的赞 同,所以才会如此连声称是。 “那何大人觉得,败了咱们太宗皇帝的袁崇焕可是英雄?”把玩着手上的酒杯,轻轻一笑转了个风向。何大人,这风可不是随便就能跟得 的,世间无法预测的事很多,这风向就是其中一样。看着是西北风,下一刻就可能是东南风,全看老爷的意思。而在这里他就是。 “王爷觉得呢?”我闪,我闪,我闪闪闪。搬出一千零一号永不失败的见风使再使舵法。 “何大人,本王是在问你。难不成何大人觉得本王见识浅薄,不配听你的高谈阔论?”前面给你机会跟,就是为了后面把你给吹上。想 下来?也得看我给不给你机会。 “下官,下官……”何洛会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千变万化都只在瞬息间。 这刀明显就架他脖子上了!他要不吧,就应了睿亲王的话了。可他要吧,他怎么?不是?那太宗皇帝被不是英雄的人给打败,还称 什么英雄?要是吧,袁崇焕可是明朝的官儿,他这不是明显有里通外国的嫌疑吗?我的老爷,可要了命了,这睿亲王爷刮的风怎么就这么 邪呢。 “本王觉得,袁崇焕是个失败的英雄,何大人以为呢?”再给你个台阶,眸光一闪,坑挖好了,来跳吧。 “王爷所言极是”扑通跳进去。没办法,谁叫他没长脸的又要跟风呢。唉……走头无路再加上奴性使然,何洛会义无返顾的跳坑了。 “何大人可知道本王为何他是失败的英雄?”准备填坑,我看你怎么爬上来。 之所以挑何洛会下手是因为早在朝堂上就见识到他随风倒的本领了。这么个人最是贪生怕死,但是能看出风向的人,又肯定是个聪明人。 又聪明又贪生怕死的人,是最容易收服的。 “因为他愚忠”总算明白睿亲王刮的哪门子的风了,也就放下了提着的心。 反正这坑他已经跳了,想爬出来是不可能的,除非不要脑袋了。那袁崇焕可是被崇祯帝给凌迟处死的。提起这个人,摆明了就是告诉他, 你子要是跟袁崇焕那么冥顽不灵,我也来个反间计让豪格把你给凌迟喽。 “愚忠之人自古有之,气节令人敬佩但下场往往可悲。故只能称之为失败,为人为事的失败。不懂得审时度势,真真是让人惋惜了。然不 为我所用者必除之,免除后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太宗当时也算是忍痛割爱了” 一口饮尽杯中酒为袁崇焕唏嘘不已,唏嘘的何洛会全身都跟着哆嗦。旁人听着不觉得如何,可听在会意者耳朵里,自然是明白其中的警告 。子,敢背叛我,我就把你给喀嚓喽。 多尔衮笑的很淡,淡的几乎没有痕。,若不是浑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没人会觉得一个嘴角都没挑一下的人是在笑。何洛会不觉得,站 在他们身后的奴才不觉得。 不过,如果苗喵喵在肯定能感觉的到。舒展的眉头,闪亮的眼睛,放松的身体,纵然没有笑容,可他的心在笑。 温热肌肤熨烫着紧贴着胸口处的一个玉像,丫头,又在我奸诈了吧。他在笑,只给一个人看的胜利微笑。 顺治元年四月,肃亲王豪格以语侵睿亲王多尔衮,为固山额真何洛会所讦,坐削爵。 旌旗招展,人精马壮,苗喵喵想起那年太宗皇帝亲征她跑出来看热闹时的情景。与那年没有多大分别,依旧是很长很长的队伍,百姓围观 欢呼。大清的将士这一次要去征服的不是某个城池,而是去征服下。 与那年不同的是,没有黄色的旌旗,没有皇帝大爷威风八面的身影,更没有什么宝石美玉的马鞍剑筒来让她流口水。那年她是蹲着,今 她是站着,参差的人群中她根本就是只虾米,毫不起眼。 “是阿玛!”身旁紧紧拉着她手的富绶兴奋的叫道。 与那年还有不同的是她身旁多了个富绶,弯身抱起由人缝里拼命向外看的子。这子跟他阿玛一样,对削爵的事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亏 她还曾把那个什么会的纸人当飞镖靶子给射的全身是洞。 结果这父子俩看到后,一个轻蔑的哼了一声,一个了句[额娘,你的眼神太差了]就甩甩大辫子该干嘛干嘛去了。搞的她只好摸摸鼻子也 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切,免费劳工还拽个什么劲儿”看着马上端坐的跟个雕像似的豪格,苗喵喵翻了个白眼声嘟囔。 其实,她会把那个什么会的当靶子不是因为气愤豪格被削爵,就只是纯粹的黑道情结作祟,见不得有人不义气。 至于豪格被削爵,她只能是同情一下再自责一下,心里还是偷偷的为多加油。没办法,别她冷血,她就是个自私的女人,只关心她爱 的人,其他人的荣辱与她没多大关系。 要她家多还真是个大奸商,削了豪格的爵位却仍然让他干原来的活。兵还是照带,仗还是照打,就是不给你发薪水,比周扒皮还周扒 皮。让她的鄙视了一下,同时也大大的赞赏了一下。 做一位出色的资本家,就该有她家多这样吸干你身上所有能吸出来的血的精神,晕倒,这都哪跟哪啊,亏她想的出来。看来已经被资本 主义思想严重给腐蚀了。 “额娘什么?”挥舞着手冲着远远坐在马上的阿玛打招呼。可惜他阿玛是个大冰雕,朝这边冷冷的扫了一眼当他是路人甲一样。这 子是谁?不认得,好,那继续冰雕中。 不过富绶可不管这个,看着自己的阿玛那个威风劲儿甭提多兴奋了。看不见?那我继续挥手!顺便抽空问问被他晃的左摇右摆的额娘,刚 刚嘀嘀咕咕的什么。 “你阿玛好威风啊!”超夸张的声音。死子,你再这么兴奋我把你扔脚底下让大家踩,免得等会儿咱们一起被别人踩! 接收到额娘的警告讯息,富绶马上老老实实抱紧她的脖子,安静的看着阿玛的马由眼前过去。苗喵喵又翻了个白眼儿,死子,你阿玛都 没鸟你耶,嘴张那么大给谁看?就不怕队伍扬起沙尘统统灌到你嘴里去。 耶!耶!她的多!刚鄙视完富绶,自己的嘴巴也咧的跟个盆似的。红边白底亮银战袍,自信的笑挂在唇畔,飞扬的眼神亮如星辰,隐隐 的霸气灌于眉梢。凌厉的视线扫过无数百姓,停留在她身上时却带着无尽柔情。 她的多一如当年一样吸引着无数视线,却也一如当年一样,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等着我,有一,我会带你一起冲上蓝。 他的丫头成熟了,犹记得当年那个蹲在人群中流口水的野丫头,不知礼数的让他提着份儿心。如今,她静静的站在那,倔强依然,却少了 难以驯服的野气多了分稳重与端庄。 她变了,因为等待而让她懂得了忍耐,懂得隐藏。收起了利爪,让宁折不弯的个性变得柔韧了。 “……”我看着你飞就很满足了。等你有飞的累了我会张开双手欢迎你回来。 她的多更成熟了。犹记得当然那个跨坐马上一脸浅笑的多,清清雅雅的,看上去真不怎么象是会带兵打仗的人。 如今他坐在马上,依旧是笑面如花,倾国倾城。柔和依旧,却少了份置身事外的清雅,多了份惟我独尊的傲气。 岁月已然褪去了他的淡然。经过时间的粹炼,他的目光凌厉了他的笑容冷清了,因为等待而让他变得冷酷了。 “……”唉……丫头,把嘴巴闭上吧,免得吃了一肚子的沙进去。还是他的丫头,若不是瞧见她的呆样子,他还真是想感动一下。她总是 会在适当的时候破坏一下气氛。 “……”呃!你这人真没趣儿,偏拣些无聊的事儿去。还是她的多,老是喜欢揭她的短儿。本来还想多给他抛几个媚眼儿的,嗖的 合上嘴巴,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纠缠的视线因为队伍的前进终于分开。他没有回头再看,她也没在继续追随,但是心却朝着同个方向眺望着。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他们变成什么样子,在对方的面前永远都是最真的自己,永远都是不变的模样。 205 也许爱情的力量真的是不可估的,也许是多尔衮今年的运势太好。总之,短短一个月,大清的将士打进了山海关。燕京不再是大顺的下 ,紫禁城换了新主人。 当然,功劳也不全是多尔衮一个人的,除了他的运筹帷幄,吴三桂的叛变开关也是关键的一点,所以他也因此捞了个平西王的爵位。燕京 一破,周围津,真定诸郡县皆降,至此,爱新觉罗家终于问鼎中原。 十月,迎顺治帝入关。顺治帝亲诣南郊告祭地,即皇帝位,遣官告祭太庙定鼎燕京,。加封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为信义辅政叔王,复封 豪格为和硕肃亲王,进封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为和硕英亲王,多罗豫郡王多铎为和硕豫亲王,加封和硕睿亲王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 “额娘,你要去便去,无须这般偷偷摸摸的”挑着眉看着已经摸到大门口的人因为他的一句话,正保持着高难度的金鸡独立外带老鹰捉 鸡式的定在那。 “呃,那个……哦呵呵呵,额娘哪有偷偷摸摸,额娘这不正准备想叫着你一块去嘛” 一切稳定后,多尔衮几路大军并发又出去飞了,连带着把家里能飞的鸟都给带走。趁豪格不在某只猫决定去看看她的女儿,为什么不叫上 富绶呢?是因为这子太敏感。 “叫上我?那额娘应该是朝这边走才对吧”又挑了下眉梢,富绶一手抱着手肘一手指了指自己站立的方向。那架势就跟丈夫抓到妻子要出 去给他带绿帽子时的咄咄逼人。不过搁在这么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身上就超滑稽的感觉。 “富绶,生额娘的气了?额娘是怕你不高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与多尔衮之间的关系在他们父子俩面前不需要隐藏了。 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没人刻意躲避但也绝对不会主动的去提及。所以,就算是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话,富绶还是听的很明白。 “没什么可不高兴的。阿玛过,只要还能让我们爱着你,我们就是最幸福的”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 以前他不懂,为什么阿玛明明喜欢额娘喜欢的紧,却还是要跟额娘保持着疏远的距离。他总觉得阿玛很可怜,总是只能看着额娘的背影。 而额娘呢,大概连正眼都没瞧过阿玛吧。 后来的一,他的生日额娘悄悄的溜去睿亲王府。他问阿玛为什么不跟去,阿玛信的过额娘。 “我觉得额娘的心是铁做的”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吧,还非常不满意的甩开阿玛的手。 “你还,不懂,其实你额娘才是最苦的那个”当时阿玛的声音里好象多了些忧伤,可是等他抬头看时还是那张冰冷的脸。 “阿玛真爱笑,我可看不出额娘哪里苦了”他当时是什么表情?好象是嗤笑了一声,虽然额娘很疼自己,但是他还是要为自己的父亲抱 一下不平。 “就象咱们喜欢你额娘一样她心里也有喜欢的人。但是咱们可以看的见她,而她呢,只能靠记忆去描绘她心里的人。 咱们可以跟她话,就算是毫无意义的对话,但是咱们能听到她的声音。而她就算见了心里的那个人也只能假装不认识。你,你额 娘是不是很苦呢?”当时他阿玛的表情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温柔吧。 “可阿玛,你不觉得伤心或者是气愤吗?额娘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你,你做再多她都看不到的”他当时只觉得阿玛很傻,很笨。 “富绶,你额娘看的到,不然她就不会偷偷的去。伤心或者愤怒应该都有吧,可如果跟再也见不到她的寂寞悲伤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当时阿玛的这些话,他真的是一点也听不明白。他只觉得,大人的世界很复杂。 “阿玛要是怕额娘走就更不应该让她去见那个人”就算是他不明白阿玛的什么意思,但是他听的出来,阿玛是不想额娘走的。 他喜欢一样玩具,都会紧紧的抓在手里,阿玛怎么反而要任由别人从他手中拿走呢。 “所谓物极必反,你是愿意咱们把她逼走,还是愿意能见到她呢?富绶,你要记得,爱情不是计算出来的。等有一,你遇到一个撞 进你心坎儿里去的女子你就会懂得,只要能让你去爱,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儿了” 阿玛完这些话时轻轻的摇摇头,可能是觉得他还跟他这些都是没什么意义的吧。从他记事儿起一直到今,那晚是阿玛最温柔话最 多的一晚。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跟那晚一样的阿玛了。 时间果真是让成长,几年过去,他依然记得阿玛那晚的话。因为他渐渐感觉到额娘的苦。 每次他过生日,额娘第二的眼睛肯定是红红的。每次什么中秋,什么十五的,额娘总是笑的最欢畅的一个,可是回到寝室后他总能在额 娘的门口听见里面细细的啜泣声。 额娘一年也不会去睿亲王府几次,但是每次肯定都是拣阿玛出征的时候去。而那个时候,十四皇叔公也定不再京里。 额娘不是不在意他们,是她心里早就装了别人。就算她再在意也都比不过那个人。他懂了阿玛的话,额娘心奕奕的不去伤害他们,因为 她无法回应阿玛的爱,却用她能给的方式珍惜着他们。 “臭子,少这种煽情的话。才几岁大就懂得讨女人的欢心了,你还没到做花花公子年龄,给我做个单纯点的孩子懂不懂” 习惯性的拍了拍富绶的脑袋。死子,你再煽情也没用,你阿玛和我永远都只能是朋友。豪格什么心她会不懂吗?所以她才会每次都拣他 不在京里的时候跑去看女儿。 虽这样就见不到多了,但是由女儿身上可以瞧见多的影子她就知足了。而豪格呢,她不能回应,起码也该给他尊重。 “我不了,再过两年就该大婚了呢”不满意的撅起嘴富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意思,咱爷们儿也快有老婆了,就快是男人了。 “就怕你到时候都不知道往哪插。”撇了撇嘴,蔑视的瞄了一眼他的裤裆。样的,才多大点儿就要结婚。 这么的娃娃就开始制造下一代了吗?这准备工作做的可够早的。不过这生理知识他怕是学都没学过呢吧,可别到时候找错了地方。恶… …不愧是混黑的,连思想都这么邪恶。 “额娘话真不雅”手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摆。怎么都是孩子,哪经得起苗喵喵那种有色眼神的扫视,脸一红,也忘了争什么男人不 男人的了直接朝大门口走过去。 “雅你个大头鬼了,改额娘好好教教你,免得你的子弹都白白浪费掉”追上去拉着他的手。 死孩,装什么纯洁,都想要娶老婆了还不抓紧点时间学习一下。看来她要准备个提纲了,看看先从哪一课给他讲起。晕倒,究竟的是谁 不纯洁啊。 燕京就是比盛京大啊!哪个沟里钻出来的人种?居然会发出这种白痴的感叹?还用问吗?当然是刚进了京的苗喵喵呗。 真是庆幸带着富绶出来了,不然她这个方向白痴肯定迷路。燕京的路,可比盛京多了N多条,胡同自然也就比盛京的多了N多个。还什么八 旗将士以及家眷居内城,其他各民族居外城,这个门儿那个门儿的一大堆。多尔衮的两白旗居东,所以其它门儿她不管,知道朝阳门和东直门 在哪儿就成了。 “怎么这么远?”摄政王府门口某个跟狗一样吐着舌头猛喘气,形象极其不雅的女人一屁股坐到人家大门口的石阶上哼哼唧唧的道。 “要你坐轿你不坐,怪的了谁”由德胜门到朝阳门腿没走断都算她运气,还有精力抱怨,额娘这体力可不是吹的。万分崇敬的白了她一眼 ,额娘别抱怨了,你这是自作自受。 “你当我愿意啊”废话,谁不愿意享受啊!但是谁见过跑去情夫家里看自己的孩还坐着现任老公家的汽车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怎 么着。就算她不计较名声,可还得为她家多的清誉想想不是。 稍带着还有他们父子俩,要臭就她一个人臭就够了。再了,谁知道会这么远啊!在盛京的时候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嘛!果然是沟里来的同 志,这个不能的比的好不好。 “大姐,呜,呜,呜,我好想你哦”富绶还没来得及话,惊地泣鬼神的哭嚎就响彻云霄了。 “你他妈的给我闭……咦咦?谁家的鬼,爬我身上来干嘛?”狼嚎声刚起,苗喵喵就知道是谁了。 这一回她可没力气把他给踹趴下,只好用声音来秒杀他好了。还没吼完,一个肉球就扒在她身上。抬着头,露出几颗刚蹦出来的乳牙 冲着她傻兮兮的笑,边笑还边吐泡泡。 恶,什么人养了这么恶心的鬼出来。苗喵喵赶紧拎起鬼头的两只脚,把人家大头朝下的给送出去。 “大姐,不带你这样的,对自己的孩就爱护倍至对我家的孩就这么残忍。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老鬼赶紧把鬼给抱回来,嘴巴上的八字胡气的一撅一撅的。亏他还想让女儿认她做干妈呢。 “你家的孩?好子,成了亲都不告诉我”一拳挥过去,气愤的道。 但是砸在江牛牛的肩上却一点力道也没有。这子如今可是个爷们儿样了,虽然身高没有拔起来多少,但是结实了,不再是一副弱不禁风 像。肩膀宽了,因为抗着一个女人的幸福吧,胸膛宽阔了,因为撑着一个女人的一片吧。 “还没有,等着你呢”憨厚的咧嘴儿一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鬼。 爷过好几次要他和锦月早点成亲,可是大姐没回府他哪有那心思。本来就什么忙也帮不上了还不能陪着爷一起等吗? 可能这样做很幼稚,但是他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支持爷和大姐了。还好锦月不介意,还愿意没名没份的跟着他。 “还没呢?你这又何苦,没准儿的事儿你等着做什么”傻子,咱们俩可以是青梅竹马了,你多义气我还不知道吗?犯的着跟我一起犯 傻吗? “大姐不是来看格格的吗?怎么不进去?”傻傻一笑转开话题,他就知道大姐一定会这么。 但是他有他的坚持,咱们是一道来的自然做什么都要一道。不管别人怎么想,这是他挺她的方式。 “她睡着呢吗?”看了身边静悄悄听他们话的富绶一眼,苗喵喵问道。知道牛牛想转移话题,唉……这子叫牛牛还就是头牛。决定的 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没有,格格不是婴儿了,都六岁了。这个时候的孩可是最爱动的哪能老是睡觉呢。” 估计这格格长大后肯定是第二个苗喵喵,野的不得了,哪都敢去。要知道,现在的摄政王府可比盛京的睿亲王府大了很多,这家伙, 两就把府里趟了个遍,连耗子洞有几个她都知道。爷呢,也不管,笑的那叫一个美,就好象格格是混世魔王是夸她一样。 “那我改再来吧”有点失望,唉……看不到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拉起富绶的手准备回去。 “大姐,你怎么老是这样!就算醒着又怎么样,你当格格不知道她额娘长什么样吗?”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每次大姐都只看个睡着的格格,静静的坐在那看呀看,然后在格格眼皮刚动了动准备醒过来的时候她就脚底抹油溜了 。什么怕格格看见她然后会想念她,真是够自恋的了。 他知道大姐多想抱抱格格,多想陪着她话,多想哄着她睡觉,但是却怕这丫头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她。唉……格格从刚会话的 时候就看着她的画像长大,会不认识她? 206 “你什么?”猛回头眼睛睁的老大,怎么可能嘛?!她女儿那时候怎么可能还记得她长什么样。 “额娘?你是额娘?”牛牛刚要回答门口多了个的身影。就算脸上还有些泥巴依然掩不住漂亮的五官,尽管衣服皱皱巴巴还是抹不去 与生俱来的高贵。 “东莪!”看着眼前娃娃眼睛眨呀眨,柔柔的喊着额娘俩字,苗喵喵激动的声音都有点变调。 她,终于见到活的了!呃……什么破形容词!是她终于见到活着的了!汗,她的语言组织能力有待加强! 花开花谢几度春,时间的流逝是无声的。所以当人们发现鬓角已经泛白,脸上已经有了细纹时,才觉得时间真是过的飞快啊。 四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都等待会让人苍老,很显然,这句话不适合苗喵喵。与那年比,除了在人前更加沉静内敛外,她的容貌 基本上没多大的变化,那双眼睛依旧装着满满的阳光。 可见岁月总是会偏爱一些人的,不曾在他们脸上流下什么痕迹,苗喵喵有幸就混入了这样的队伍当中。 “额娘,我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富绶了,他怎么没来?”二月的燕京就算比盛京暖和很多,可终归是北方,再加上刚下完的一场雪,依然让 气干冷干冷的。穿着厚厚的棉袄,一大一两个女人在寝楼前的雪地上印脚印。 “那子成亲了,当然是陪他的娘子啦”一个月前,十三岁的富绶成亲了。大婚的时候豪格不在,据是去四川打张献忠去了。可能是常 常见到女儿的缘故,看着富绶穿着贝子的吉服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苗喵喵才发觉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流走,而大大的感慨了一番。 冷漠的少年在马上把身子绷的很直,一举一动中都流露出皇家的贵气和优雅,如果不是看向她时脸上才挂上抹熟悉的笑,很难把这个少年 和当年被她搂在怀里的男孩联系在一起。 一只大脚印覆盖住前面的脚印,苗喵喵任女儿在大冷里把她拽出房门跟着女儿在雪地上晃悠着。 四年里,多灭了大明灭了李自成,现在又灭了张献忠。尽管依然有不少人叫嚣着反对外族,但大清的江山已经稳如磐石,多离他的目 标越来越近。那她呢,她离多究竟还有多远? “成了亲就不陪东莪玩了吗?那东莪也要成亲,跟富绶”前面的人忽然顿住脚步,仰起脸一脸坚决的对额娘道。 “成亲?丫头,想想看,当别的孩子都在睡觉的时候你却要爬出温暖的被窝,伺候丈夫穿衣吃饭。当别的孩子在听他们额娘给他们 讲故事的时候你却要给他大老婆的孩子讲故事。春的时候不能去放风筝,下雪的时候不能去打雪仗,只能坐在屋子里看人家玩。这样你还想 成亲吗?” 低头看了东莪半晌,苗喵喵蹲下来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恐吓道。丫头太,跟她讲什么爱不爱的太早。而且跟 孩子讲话不能用命令的语气不然会跟她有距离,那就拣孩子的弱点来吓吓她吧。 “可是额娘就没有啊”虽然打从苗喵喵开始历数成亲后的十大弊端起,东莪的脸就开始由白变黑再由黑变绿,但是看到额娘活的这么滋 润还是忍不住半信半疑的道。唉……谁孩子最好骗的? “因为额娘没有嫁给你阿玛嘛。你看,额娘喜欢你阿玛但是却没有嫁给他,怕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嘛”一脸的温柔满眼的诚实,苗喵喵绝对 是个超级大骗子。她这话就不怕她女儿以后嫁不到喜欢的人? “那东莪也不要成亲了,东莪只要额娘就好”唉……孩子果然是最好骗的。 也不想想,她家老妈虽然不是她阿玛的老婆可是却是别人的老婆嘛。不过就算想到,估计这只猫还会编出更可怕的话来吓唬她,总之就是 不会让女儿变成儿媳妇就对了。唉,不是老娘接受不了,是怕你们以后生个弱智儿出来,只好现在就从娃娃骗起了。 “东莪最乖了,咱们进屋吧”满意的点点头抱起娃娃进屋了。由于东莪把脑袋枕在了额娘的肩头,所以没看到额娘奸计得逞后一脸巫 婆式的贼笑。 “额娘,明儿还来吗?”被额娘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好,轻轻的拍抚她的背哄的快睡着的东莪半眯着眼睛问道。 “来呀,东莪在这儿嘛”把她的手给塞回锦被里苗喵喵笑眯眯的回道。手上还是一下一下轻轻的拍抚着。 这丫头长的越来越象她阿玛了,刚刚半眯着眼睛的时候竟然带着多式的几分妩媚和慵懒。 真是谁的孩子象谁啊,就算很少跟她阿玛相处了,有些动作却象到了骨子里。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吧,这些都是生来就由父亲那里继 承过来的。多,希望你飞回来的时候不是女儿出嫁的时候。 有时候苗喵喵会想,这样的等待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打从那年她忽然穿到这里起,她就没想过会在这里定居,更别会拣这么一条情 路来走。 可是爱情这东西,真是他妈的祸害。把她的世界搅的翻覆地不,还愣让她充了一回伟大的女人。 不后悔是假的,她常常骂自己猪头,怎么就明知是计还非要去中。她就应该自私的对多,把膀子卸下来,飞什么飞,充什么使, 鸟人都别想当,给我老实在地下呆着得了。 可是每次看到多凯旋回来,那种骄傲的眼神充满自信,惟我独尊的神采日胜一日,她就又忍不住因为有这样自私的想法,想抽自己俩嘴 巴。于是在这种翻来覆去的折腾中,一下子折腾没了四年,多,多,什么时候你会停下来? 苗喵喵失言了,第二,东莪等到下午也没瞧见额娘半个影子。不过也不算白等,等回了她的阿玛。孩子,有人陪也就不管是阿玛还是 额娘,缠着多尔衮唧唧喳喳把额娘给忘一边去了。 “不是巳时入京,怎么这会子才回来?”昨儿晚回府时遇到范先生,闲聊的时候知道多已经在班师回京的路上。 他一回来豪格肯定也要回来,今自然是不能去见女儿。早知道酉时才回府她何苦失信于女儿呢,有些不大高兴,苗喵喵看到经过她房间 门口的豪格追出去问道。 “皇上在太和殿宴劳”脚步匆匆,没回头,有意躲避似的朝自己的寝楼走过去。 “喝多了?”瞧见豪格脚步有点颠簸语气也不象往常,苗喵喵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快步追上想去扶他一把。 “走开,你离我远点”挥开伸过来的手就好象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但是豪格语气里的浮躁更明显了。 “走就走嘛,你那么凶干嘛。要不是把你当朋友,我才懒得管你。不能喝就不要喝,你只要把脸子一撂,有几个敢逼着你喝的。一定是逞 强了吧,平时就冷冰冰的这会怎么就冷不起来了,不懂得拒绝吗?我怎么就从来没见他喝多过” 厚……厚……这家伙,好心当做驴肝肺,当她愿意扶啊。那什么表现,好象她是只苍蝇,非要往他这陀屎上叮一样! 苗喵喵气的想转身就走,可是看到豪格走到门槛时脚下一拌直接给她趴到地上去了,跺了一下脚甩了一下手绢还是走过去。扶起他时才发 觉他脸很红,这酒还真没少喝,边把他扶到床上,边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喂,喂,干嘛,想酒后乱性啊。我警告你哦,再不放手我可真扁你了!”把人给扔到床上后苗喵喵刚想出去,叫人把他随便哪个老婆给 找过来照顾他。却被豪格一把给抓住手腕,使力朝自己身上带过去。 “豪格,你知道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我心里头装的是谁。我扶你只是出于朋友关心,你可别有别的想法” 手忙脚乱连踢带踹,苗喵喵企图把已经压到她身上的豪格给踹下去。要怎么这好人没好报呢。死豪格,当她年纪大了腿脚就不好用了吗 ,我踹死你我。 “豪格,算我求你,别把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也给带走”由始至终豪格都不曾开口,只是力道越来越大。她越豪格压的越紧。 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抽下腰带捆住,眼里的火苗越烧越旺。压下她乱踢的双腿,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到这会儿,苗喵喵才发觉,他没有跟她闹着玩,这回是真的想要强要了她。苗喵喵有些慌,几年前的一幕又要重演吗?不同的是,这一次 是她自投罗网。 “豪格,咱们夫妻八年,就算有名无实可也终究算是朝夕相对了,我把你当成家人一样,求你,不要让我连想他的权利都没有”看到豪格 身上一震,停了手,苗喵喵赶紧趁机游。 不还好,她这么一,豪格眼睛嗖的一眯手上的动作更快。他是醉了,但是让他冲动的不是酒,是苗喵喵的话。 她每一次多尔衮,他耳边的声音就会越来越清晰[肃亲王爷,十四爷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把你给打进大牢了,你何苦还死抓着人家的宝贝不 还呢。你到底是真爱她,还是只是为了跟十四爷呕气? 守了这么些年您得到了什么,到头来您连她的身子都要不来,既然这样不如早些放手吧,或许还能有翻身的机会,不然死了都不值啊] 苗喵喵的话让这声音不断在他的体内发酵,酒精让这声音点燃了体内的那团火,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去想。 碎裂的棉帛飘下床,□□裸的写在发红的眼睛里。任身下的人如何挣扎,他都不再理会,膝盖顶开紧闭的双腿,欲望一冲而入。就算她会 恨死他,这一刻,她是他的,谁也抢不去。疯狂的摆动,肆虐的进攻,得不到心,就要她的人! 身体被贯穿的疼痛不及心被贯穿的疼,身体被一下一下的撞击顶的好象散了架,从他进入体内的一瞬间起,她身上的力气都消散了。 咬着唇,不发出一丝声响,睁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身上的男人。就算要流泪也不会再他面前流。 灵魂好象被抽空,飘在半空中寻找着能让她坚强的身影。多,你在哪儿?来救我好不好,让我脆弱一次,让我依靠一次好不好?没人来 救她,因为是她自找的。灵魂在半空中对她叹气,它找不到她的多。 原始的欲望不曾熄灭疯狂的律动越来越快。忍忍吧,一切都会好的,什么黑暗你没经历过呢,这次还是要靠自己呀。 一切都会好吗?当她什么都不剩的时候她还会好吗?她忍过一次又一次的黑暗,可她的黎明呢?好象是每次黎明过后都更黑暗啊。 “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已经是繁星点点了,一个略带愧疚的声音再耳边响起。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处女”魂魄被拉回身体,手上的腰带已经被解开,身上也由里到外换了行套。 看了看坐在窗边恢复成人模狗样的豪格,苗喵喵慢慢的抽出自己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挑起抹笑,那样潇洒,那样满不在乎的转身走出去。就 算哭,也不要在他面前哭! 下雪了呢,前儿刚停今儿又下,这气可真是变就变啊。当苗喵喵踏出肃亲王府的时候,上开始飘起雪花。 一个人走在街上,任雪花飘飘撒撒的落了一身。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觉得不想留在肃亲王府,那会让她所谓的坚强统统变成碎片。雪 地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延伸……延伸到寂寞的黑夜里。 紫禁城的慈宁宫里也有一个人在雪地里很悠闲的漫步,偶尔嘴角会微微挑起挂上抹轻蔑的笑,好象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的确是满好笑 的,慕容云的嘴角再次挑起,想起今在太和殿的事儿。 “云儿,你怎么会在这?”范文程的眼神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看着捧着食盒走到他面前的人,宫女在宫里是不许随便走动的,她又不是 御膳房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207 “云儿,你怎么会在这?”范文程的眼神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看着捧着食盒走到他面前的人,宫女在宫里是不许随便走动的,她又不是御膳房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人手不够,奴婢来帮忙”低声的回道,边把食盒里的菜摆到桌子上。慕容云没有抬头看人,声音也平板的就跟所有宫女一样。 “云儿,你还在生我的气?”虽然有多尔衮在,范文程也没敢大声话。毕竟是在众人面前失仪之事可大可。但是语气里满是焦虑。 “大人笑了,奴婢什么身份,敢生大人的气?”迅速摆好酒菜退出去,慕容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缠。 所谓宴无好宴,表面是给众将士庆功,底下等着抓别人辫子的人可是大有人在,捧着另一个食盒进来的慕容云这次是送去肃亲王豪格那一桌。 “云儿,你跟肃亲王了什么?”酒过三巡,已经有人不胜酒力离席了,但是一向海量的豪格行色匆匆的离席,范文程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 从头到尾,除了看到云儿曾跟他过几句话外豪格没有跟谁过话,只是自顾自的喝酒。所以范文程直觉的认为是慕容云了什么。 “奴婢能什么,不过就是太后交代的要他忠心护主的话而已。难不成,大人认为我会出卖十四爷不成?” 在太和殿外等候吩咐的慕容云被范文程唤到一边后一直垂着头。直到听到他的问话才猛然抬头,不满的道。 “云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今年还不出宫吗?”看着慕容云已经有些脸谱化的平板表情,范文程心里一疼,暗暗责怪自己。云儿是为了自己才答应留在宫里的,自己怎么反而要猜忌起她来。为免慕容云不高兴急忙转了个话题。 “十四爷的事儿还没个头,我当然不能出去了。怎么不想等了?没关系,没谁一定要等谁一”又把头垂下去,语气里满是落寞。 “我会等你的”看到太和殿陆续有人出来,知道是散席了,范文程握了一下慕容云的手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她,扔下一句话后匆匆走了。因为走的匆忙,没看到慕容云眼底的冰冷。 真是好笑啊,明明就已经娶了别人还要在她面前充什么痴情汉,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吧,她对肃亲王了什么? 她不过就是想帮十四爷早点抢回喵喵而已,顺带着同情了肃亲王那么一下。至于酒里的□,她是真的不心撒进去的。 停下脚步,看了看已经一片凌乱的雪地,轻轻的抚摸着左手臂。衣服下面,一个恨字已经烙进心里了,咱们大家就一处痛着吧。 大冷奠还下着雪,搁谁谁也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出来散步。()冻个半死不,黑漆麻乌的不心再掉哪个坑里去,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 所以街上见不到几个人影,偶尔闪过一两个,也是急着往家赶的人。惟独巷子口晃过来的这个人,脚步慢的跟乌龟爬一样,落了一身的雪。冷眼一瞧跟个雪人差不多。爬到摄政王府门口就不动了,傻愣愣的瞪着紧闭的大门,不去敲门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只那么静静的站着。 “哥,这回咱们能把他给……”没把那个字出来,手在脖子那做了个抹的手势,摄政王府的书房里,多铎眉飞色舞的连比划带道。几个火盆把书房给熏的暖烘烘。 “为何非要他死呢,我与他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瞧瞧手里密函多尔衮漫不经心的一笑。他把豪格只当作政敌可没当什么不共戴的仇人,意在扳倒他可没想过要他的命。 “开什么玩笑,夺妻之恨你不在乎?!你到底把那丫头当什么啦!”咻跌起来,刚刚还满面笑容的多铎这会儿就跟个炸弹似的。一把拽住多尔衮的衣领子,他要敢一个不中听的字儿,多铎的拳头马上就招呼他吃一顿免费大惨。 “我几时过不在乎了?但那是先皇指婚,要恨也该是恨八哥才对。至于那丫头,在我心里她是我唯一的妻,你我把她当什么?” 垂眼看着地上,多尔衮轻轻拨开多铎的手。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是分不清是非呢。豪格也不过是被他阿玛利用的一颗棋子儿罢了,犯的着恨他什么吗。 “可是……可是……”十四哥的对,但是他着急啊。豪格不死,这俩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呢。难道真要等到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没了? 一生看似很长,也不过就那么几十年,他们到底还要浪费多少时间?怎么皇帝不急偏要他这个[太监]急呢。 “十五,我不会再等了。这一次她一定会回来,你等着喝酒就是了”依然没抬头,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多尔衮慢慢的,无比清晰的轻声道。 四年了,他横扫了大半个中原,但是心里始终却了块角,让他无法开怀的去笑,也感觉不到半点喜悦。()回首时才知道,越飞越高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呃?可是……”就算十四哥现在是权势滔了吧,可是那丫头是别人的老婆耶!你抢就抢不怕别人抓你把柄吗? “没有可是,大清的江山已经稳如磐石,她也该知足了”四年前她不允他的要求是为了她儿子。如今局势稳定,踢走郑亲王,豪格又将失势,还有什么理由来拒绝他。倘若这次还要拒绝,可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的也是。我啊,你们两个当初就该私奔,也用不着浪费这么多时间。我也就不用……咦?什么味道?” 正摆着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再眼前臭德行,准备好好过一下教育别人的瘾。就觉得空气中有股怪味儿正刺激着他的嗅觉,多铎使劲的抽了抽鼻子。 “着了”继续研究他手里的密函,多尔衮眼都没抬一下。嘴角一勾笑道。 早在多铎蹦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一粒火星溅到多铎的长袍上。本来想提醒他一下,谁叫他要那么粗鲁就当是的教训好了。 “什么着了啊……啊……啊,十四哥,你还真会记仇”直到感觉腿上热热的,才会意自家哥哥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猛一低头,果然,一簇火苗正在袍襟底摆处欢快跌跃着,。赶紧抓起桌上的茶碗把剩下的茶水给泼过去。 “嗯,知道就好”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他总觉着心里乱乱的,很烦躁,好象那丫头出了什么事儿似的。或者他该去肃亲王府一趟吧。 “知道了,又要什么悄悄话是吧。走就是了”瞄了眼墙上的画像,冲着画中人挤了挤眼睛。 这俩傻子真能走到一起去吗?不管了,死丫头,爷我就在一边看着,这回你可别跟着我十四哥一起犯傻,不然爷我可真就要抓心挠肝的后悔当年没把你给抢走。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冷风夹着雪花灌进来。《》多铎缩了下脖子,随即就大步走出去。什么时候他能不为这俩人再操心呢? 摄政王府的大门口,一个人站了有半个时辰,动都没动一下。头发,身上都是雪,呼出的口的白气结成霜挂在睫毛上。 她来这里做什么?向多哭诉一下自己的悲惨遭遇?然后问他还会不会要自己?这好象不是她的格调。该哭的时候都没哭这会儿哭个什么劲儿。 她是谁?她是皮厚到一定境界的苗喵喵,就该恶狠狠的对多[反正就是这么一回子事儿你看着办吧!不过,要是敢不要我我先撕了你再话]!对,没错,就该这么做,但是她的脚怎么移不动? “丫头?疯了吗!站了多久了?”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打开了,迎面走出来的人不经意的一瞥,马上愣住。随即火烧屁股一样的蹦过来,雄的掸去她身上的雪,气急败坏的吼道。 “啊哈哈哈,今奠气好好哦”被人挡住视线才回过神,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大脑一时程序错乱,回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外带一个自认是阳光明媚的豪爽笑容。由于面部神经冻的都有些麻木了,所以苗喵喵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出什么事儿了?”胸口的火一下子被她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给灭了。一向心急性躁的多铎居然也会压下火气轻声细语的话。只因为他嗅到这丫头身上不同于平时的气息,夹着疼带着痛,压的他有些喘不上气儿。 “呵呵……呵呵……什么事儿?”眨巴眨巴眼睛干笑两声,苗喵喵把脑袋给别到另一边,不去看那双过于专注的眼睛。 “是爷在问你”没有把那颗固执的脑袋给扳回来,双手抱胸定定的看着她,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跟她耗。 “没什么事儿呀……真的!没什么事儿。我就是出来逛逛,逛着逛着就逛到这来了。然后吧,我就觉得特别累就站了一会,真的没什么事儿……真的!” 苗喵喵冲着墙机关枪一样的连声道。()越到后面声音越,好象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感觉脸上扎的慌,抬起有点不大灵活的手胡乱的抹了一下,才发现湿湿的。@黄色 “走”拉下她的手把她的脸给扳过来,多铎愣了一下后马上拽着她朝摄政王府里走。他今儿非要揍十四哥一拳不可。 “干嘛啦,我要回去啦”站的时间太久,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本来想一脚把他给踹出的,可是抬不起腿来。难怪刚才她看着近在眼前的门偏挪不动步,站久了,对,是站久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害怕见到多。 “你想冻死是不是!”死丫头,手这么凉,跟个死人差不多,还逞什么强。爷不管你遇到什么事儿,见到十四哥再。 不管身后的人怎么耍赖,强行拖着她朝前走。就算你趴在地上打滚,爷我也非把你拽进去不可。雷一样的怒吼了一声,震的墙头上的雪好象都簌簌的落下来,只是抓着她的手有些抖。 “丫头,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嗯?”暖暖的声音由大门口飘过来随着人也到了眼前。一件白狐披风落在那个蹲在地上的人肩上,弯下身含笑的眼睛对上她的。 “时候不早,我回去了”甩开多铎的手拽了拽身上的披风,某个嘴上着要回去的人依旧蹲在那里没动。 其实她不想这个的,她想扑到他怀里把今的倒霉事儿都告诉他,可总有个声音提醒她,不能,这里是古代哦。了有可能就真的连想他的权利都没有了哦。她知道多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但是她不敢挑战古代男人的感情底线,只好当缩头乌龟。 “反正我的丫头也不是什么乖孩子,再晚些又何妨呢”拉起她的手,为入手的冰冷微蹙了下眉尖。 稍一用力把她拉进怀里,果然,这丫头跟个冰疙瘩似的,在外面站了多久了?这么冷奠不怕冻坏了身子吗?唇贴着她的耳畔轻叹了口气,柔柔的道。眼睛却是看向一旁的多铎。 “丫头,什么事儿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大不了我先走就是了。你只告诉十四哥一个就好”回给哥哥一个意会的眼神,多铎转身走了,不过他不是回府。 “来,先进去在,你总不希望我也变成个雪人吧。至于你心里的事儿,你想便不想我也不会问的” 他当然不用问了,他有的是法子知道究竟这丫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肯定是跟豪格拖不了干系,最坏也不过就是豪格对她用强了。不然他想不出有什么事儿能让她如此反常。傻丫头,他在意的从来都是她那颗心而已,但是动了他宝贝的人,他可是绝不会轻绕的。 瞧了一眼他单薄的衣杉苗喵喵没再坚持,其实也是不想坚持。实话,会晃来这里不就是想让他温暖一下自己吗,就算没什么安慰的话,只要待在他身边她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坎儿迈不过去了。 208 随着他一路走到寝楼进了内室,看着他张罗着下人弄进好几个火盆。好象是怕她给冻坏了一样一床的锦被都拽到她身上后,又蹲床前拉过她还是很冰的手一边哈着暖气,一边不断的揉搓,象是要把他全身的热量都传给她一。 “多……”看着眼前这个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的男人,苗喵喵忽然有种冲动。该告诉多的。 “嗯?”站起身坐到床上,把她连人带被的给搂进怀里。不管她与豪格之间发生过什么,这次他绝对不会放手。 “你的王府好大啊!”真没用,还是没办法出口。她太怕这样的温暖也许下一刻就消失不见,这样的安心下一刻就荡然无存。饶是她再坚强,遇到爱情也是纸老虎一只一捅就破的。 “是啊,好大”轻笑一声一只手慢慢的抚过她的发,最后绕回来盖住她的眼睛。傻丫头,不想就不要,闭上眼睛睡一觉,明儿早起一切都是新的。 “多”拉下他的手苗喵喵把身上锦被扯下扔到一边,站起身,很严肃的看着他。一定要,已经发生的事儿,不管有多爱这个人,都不能以爱为名的去欺骗去隐瞒。就算结果很坏,但她不会觉得亏欠他什么。 “嗯?”要了吗?果然是他的丫头,从来就不会对他隐瞒什么,坏的也好错的也罢。静静的看着她,多尔衮嘴角的笑不曾消失过。“我跟豪格圆房了,虽然我不是自愿的,但是毕竟是事实。完了,我走了”闭上眼一口气完转身就朝门口跑。她不想看见多眼里受伤,震惊,或者是厌恶等一系列她害怕看到的眼神。 “那又如何,你的心在这儿不是吗?”还没抬腿呢苗喵喵就被人给拉回熟悉的怀抱。耳朵刚好贴在他的胸口,砰然有力的续声和他温柔却坚定的话语一起传到耳朵里。 “呜呜呜,多,我好怕,怕你不理我,我是不是很心眼,这么想你。其实我知道你不会的,只是我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脆弱,我该相信你…… 呜呜呜……我从来都不想让你为我担心的……真的……但是你飞但高了,我已经瞧不见你的影子了……呜哇哇……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让去飞,我就想你能一直陪着我……呜哇哇……不过我知道男儿志在四方,所以你去飞好了,呜哇哇……” 紧紧搂着他的腰,好象要把这些年的眼泪都流出来一样,在人家胸口哭的淅沥哗啦。一边哭还一边语无伦次的道。 豪格动她的时候她没哭,一个人在街上晃的时候她没哭,站在多家门口的时候她没哭,对多这件事的时候她也没哭。 因为她不知道哭了以后会不会有人雄她,会不会有人安慰她,会不会有人让她靠。不过她现在可以放心的哭了,有什么坎儿多都会拉着她一起迈过去的。 “不怕,不怕,我飞累了,以后就只陪着你。所以你可以脆弱,可以不坚强,因为我以后会一直都在你身后,让随时想靠便靠。乖了,把眼睛闭上好好睡一觉。” 就象当年他哄东莪一样轻拍着她的背,在她的耳边喃喃细语安抚她激动的情绪,搂着她的手一紧再紧。 哽咽的抽气声拉扯着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疼的厉害。该抱歉的是他,换了范先生和十五,定是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以为自己能给她最好的,结果什么也给不了。这么些年了,她的心还能一直挂在他身上,他偷笑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不理她。 温柔的话语一直响在耳畔,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着我爱你,让苗喵喵由哇哇大哭转为间歇性抽泣,最后终至无声。 大概是哭的累了,再加上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在外面罚站了半个钟头,情绪一旦平复下来眼皮就特别的沉。苗喵喵在多尔衮轻轻的拍抚下慢慢梦乡。 轻轻抚平她睡着还皱在一的眉头,带着她一起躺下来,手还是继续轻拍着她的。,睡吧,明儿一切都会好的,再没谁能把他们分开了…… 湿漉漉的舌头在某人的脸上舔的过瘾,也不管是眼睛鼻子统统都给他刷一遍。()就快进攻到某人的嘴巴上时,某人睡梦中一拳把偷袭的色狼给轰飞。 不过色狼如果轻易的放弃就不能叫他色狼,顶多算是变态。所以为了色狼的声誉,自然不能因为一个拳头就放弃,大脑袋不知死活的又凑上来。 “翠花,想死是不是”一个堪比怨灵的阴森声音飘出来,床上的人终于经不住色狼(呃……现在应该叫色狗了)的恶意骚扰,扑棱一下坐起来。 长发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闪着无限怨念的眼睛盯着还在床沿处晃来晃去的狗头,整个一个的古代版贞子形象。 自从那进了摄政王府,她就没有再踏出这栋寝楼一步。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她一步也不想离开多。至于豪格会不会来找她,外面会怎么传,她统统都不再去想。想的越多,错过的越多。 “都是级的狗了,还是死性不改!”一巴掌拍向狗头,落下时却是轻轻的抚摸。想起了N年前的某个相似的情景。那时候她没出嫁,觉得有了多这座山什么都用不着操心,嚣张的够可以。 “做什么啦。我警告你哦,别看老娘现在修炼的是温柔又善良,可惹毛了我,我照样扁你”她已经在扁了,一脚丫子踹开猛拉扯她衣袖的翠花,苗喵喵瞪了它一眼。 “嗷呜……”翠花一骨碌爬起来,冲着门外嗥叫一声。 “哎呀,还想群殴是不是。别以为老娘这些年没出手就变成软柿子了”扑通跳下床,耙拉耙拉一头乱草,光着大脚丫子就冲翠花扑过去。打群架的基本守则第一条,撂倒一个是一个! “好了啦,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嘛”还没冲到翠花眼前,就被门外冲进来的旋风以及它所率领的狗军团给包围了。挣扎着脱离包围圈,胡乱底上外杉,看着趴在地上拼命跟她摇尾巴的旋风。 她来摄政王府的第三,翠花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旋风以及五六只狗狗。她就知道豪格一定是出事儿了。 几次张口想问问多,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吞回肚子里去了,她怕多误会什么。八年的夫妻,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就算猫狗时间长了都有感情,何况是一个人呢。但是现在发生这种事儿,她再去关心豪格的话,想让人不多想都难。♀ “哎……喂……喂……要造反是不是,来人呀,救命啊,绑架啦……”谁管她唧唧歪歪些什么,咱们是狗,跟你语言不通。 估计翠花和旋风俩只也是不耐烦学外语了,决定不用语言沟通直接以行动表示。尾巴也不摇了,一个咬住衣角朝外拽,一个大脑袋拱着她的屁股朝外顶,底下那几只狗狗就敖呜敖呜的喊加油,苗喵喵被狗给绑架了! 要怎么,这跟什么样的主人就学什么做派,跟个黑道大姐头就学会了什么叫绑票。 任某只猫咋呼的再厉害,面对两条半人来高的大猎狗就算有想英勇的心,也没上去英勇一下的胆。更何况谁不知道翠花死忠这只猫啊,管这闲事的才是傻子。所以,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额娘”笑骂着被翠花和旋风给拉到大门口,就她现在这副邋遢像,怎么带它们出去逛街嘛。正想一狗一脚的把它们给踹飞,被一声额娘给震掸不起脚,慢慢望向大门左侧。 “富绶!你,你,你怎么来了?”大门左侧的石狮子边上立着一个一脸冷漠的少年,素白的长衫,素白的容颜,浑身都透着股子悲凉劲儿。正是肃亲王的长子富绶。 苗喵喵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想抚上他的脸,这孩子,瘦了不少。可伸到一半又收回来,因为富绶向后退了一步。 “额娘过的可好?”没去看她尴尬的收回去纂着衣襟的手,富绶淡漠的开口。如果不是额娘这个称呼,苗喵喵绝对不认为他们是认识的,而且这个少年还被她搂在怀里呵护过。 “很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疏远,疼了八年的孩子冷着脸话语里还带着些讥诮,让她心里稍稍酸了那么一下。 她陪着他长大,看他由一个屁孩长成一个翩翩少年。这中间所经历的一切,都随着她踏出肃亲王府的那刻抹去了吗?舔了舔有些干的唇回道。但是吐出的这两个字还是干巴巴的。 “额娘不用害怕,我不是来叫你回去的。这是阿玛给你的,今后,你跟肃亲王府,哦,不对,是跟我阿玛没任何关系了” 一张纸甩到她手上,富绶嗖的咧嘴儿笑了。只是那笑看的人心里头怪憋屈的,因为他的大眼睛里好象有泪珠滚啊滚的。 “我没有……富绶,你阿玛他,他还好吗?”没看手里的那张纸,她知道是什么,苗喵喵低着头声的问道。() 她总觉得豪格是被人给下了什么药,那家伙又不是没办法解决生理需要,不然也不会八年都没碰她。她只是不想再见他,可终归还是把他当做朋友的。 “额娘,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知道阿玛对你做了什么,我也没资格责怪你什么。但是你都不念一点的夫妻情分,连看都不愿意去看他一眼,现在关心有什么用!阿玛回不来了,阿玛死了!” 再也挂不住冷漠的面具,富绶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下来。他不是阿玛,所以做不到阿玛那样。就算在阴暗的牢房里,面对着死亡,依然可以面不改色,仿佛死的那个不是他一样。唯独提到额娘的时候,表情会格外的温。 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瞧见阿玛的温柔,抖瑟的手已经握不牢笔,却还要坚持着给额娘一个自由身。他看着阿玛咽下最后一口气。 阿玛去的很安详,嘴角还隐约挂着笑。他知道阿玛一点都不怪额娘,因为错的是阿玛,但是他没办法象阿玛一样。 想到每次去宗人府的大牢里见阿玛,听到脚步声,阿玛总会到栅栏前探望。他知道阿玛是期盼着能见额娘一面,因为他瞧见阿玛每次瞧见来的人是他时眸光都会暗一下。想到他稍了几次的信儿给额娘,可她都一直没出现,他不能不怨,不能不怪。他没了阿玛,也没了额娘。 “开……开什么……玩笑……怎么会呢?”那个大冰山……死了? 怎么可能嘛,那家伙的身子骨可是好到不行。富绶一定是骗她的!因为生她的气所以骗她! 苗喵喵咧着嘴想笑,这笑话太好笑了。可看到富绶腰间的白色缎带,和他一身的素白长衫,她觉得头好晕。扶住一旁的石狮子,边摇头边声的道。 “怎么不会,你当阿玛是铁打的吗?在风里雪里站了一晚,染了风寒,还没来的及瞧病就进了大牢。身上病着,还要被审问拷打,心里还压着对你的愧疚,什么人经的起这样的折腾?! 罢了,现在这些都没什么用,阿玛已经薨了,就算你这会儿大发善心的想去瞧他,也是什么都瞧不到了。我只求你,不要太下阿玛的脸子就好。” 抹去脸上的眼泪,富绶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有那么一刻,苗喵喵觉得豪格就站在她眼前,刚想笑富绶骗人的把戏好拙劣。 一晃眼,才发现不是,那家伙从来不会哭,不会象个红眼睛的兔子。富绶什么,她完全没听到,只是傻了一样看着他转身走掉。想出声叫住他,嘎巴了几次嘴儿都发不出声音,只觉得心里面堵的慌,那一句阿玛死了老是在她胸口撞来撞去。 打开富绶甩给她的纸,跟她想的一样,里面罗列了N多条休了她的理由,没一句好听的。当然要那个大冰山好听的话,还不如要公鸡下蛋来的痛快。 209 [别以为爷不做皇帝是为你,爷是知道斗不过十四叔。爷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就是娶了你,打从你进门儿,爷的日子就没好过。你就跟个扫帚星一样把爷的福气都给冲了。你没来最好,免得爷看见你就心烦,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儿,就是碰了你,不然也不会一路跌到底。现在可以甩开你了,赶紧该干嘛就干嘛去,可别再挡着爷我成仙的路。如果有来生,千万别让我再遇见你] 字迹歪歪斜斜,不仔细辨认还真不知道划拉些啥,休书的底下还有一段话,笔画简直就象是翠花拿爪子给划拉上去的。上面还有些字被水给渍开了,晕花了,就算把眼睛瞪出来也是无法分辨的。在信的右下角有一个大大的笑脸。 “下辈子,我一定躲着你”细碎的纸片随风飞散,转眼就各自奔涯了。抬头看着上飘过的一朵云彩,灰色的,好象里面藏着太多的雨滴让它透明不起来。 那些个字就算被渍了,被晕了,她不用看也知道,[如果有来生,千万别让我再遇见你,不然你可就再也逃不掉了]他想的是这个吧。 @黄色这家伙,前面都故意爷来爷去的跟她拉开距离,偏到字迹模糊的时候来上一声我,当她是傻子吗? 就这么抬着头,看着那片云慢慢的飘走,。心里面的酸,早就让她感觉不到她仰着的脖子到底酸还是不酸了。 她能想象的到,那个大冰山就算咳的肺都要咳出来了,依旧冷着一张脸哆哆嗦嗦的给她写休书。只是她看错了,原来大冰山也有变白兔的时候。他走的时候脸上会不会带着笑呢? 就跟信上的那个笑脸一样,单纯又温暖? 他还记得那年她的要求,她就嘛,这家伙笑起来一定很好看的。其实就算你不笑给我看,我也原谅你了,谁叫咱们是朋友呢。只是,现在这些还有用吗? “丫头,你抽的什么风?就算想我十四哥了也不用急成这样吧”大老远就瞧见十四哥家的石狮子旁边多出了一个雕像。衣服穿的歪七扭八,头发乱的象杂草,他还当是十四哥要把王府改成慈行斋,才弄了个乞丐的雕像竖在门口。走近了才发现,是他的[十四嫂]。 看着那朵云越飘越远,苗喵喵缓缓的收回视线,转了转脖子扭头朝府里走。就当门口那两位爷是透明的一样,屁都没放一个。她是想多了,但是她更气他。 “怎么回事儿?”把缰绳扔给一旁候着的奴才,多铎摸了摸脑袋看向多尔衮,这丫头真是抽风了吗?怎么是这个德行? “进去再吧”看了一眼被几只狗狗给簇拥着走进门的苗喵喵,多尔衮微微一笑。这丫头,连生气都学会用漠视来表达了吗。 寝楼的外间,苗喵喵疏好头发换好衣服走出来。看了看坐在一边喝茶的多尔衮,再瞧了瞧猛抓脑袋的多铎,一声没吭,坐一边嗑瓜子去,弄的多铎头皮都快给他自己抓下来了。 倒是多尔衮,苗喵喵每嗑一个瓜子就瞪他一下,他依旧头不抬眼不睁,口口的品着茶,对她的瞪视一无所觉。 “你不相信我,你一直都不相信我是不是!”一把瓜子皮扔到多尔衮的茶碗里,某猫不得不承认,论定力,她永远也比不过多。索性也不比了,直接跳起来发飚。 “此话怎讲?”瞄了一眼茶碗,轻轻的放到桌子上,多尔衮勾起个迷死人不偿命的浅笑,细长的丹凤眼眯成弯弯的,轻柔的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豪格的事儿?为什么不准我去看他?”厚厚……狐狸精1都这么些年了,还想用美貌杀死她吗,做梦。 想是这么想,可看她的表现,语气是温柔的,眼神是闪亮的,分明就是已经被秒杀了嘛。 “你没问过我啊”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神很无辜。 那意思是,原来你想知道啊,你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嘛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没理由你不想知道我偏要你知道,你想知道我又偏不想你知道……(以下省略N多个知道不知道,纯粹是苗喵喵自己解读成这样的) “那,那为什么要打他!审问就审问,干什么用刑!”她能想到那家伙会被给打成什么样,因为他跟自己是一样的人,倔的要死,越打越不会服输她一直以为,这次也一样,不过就是削爵罢了,怎么也没想到会下狱。 “十五你怎么。嗯?”猛然睁大眼睛随即又恢复,看向一旁的多铎用刑?他几时这么吩咐过,这事儿与十五脱不了干系。 “咳……咳……那个,问讯口供都是这样的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总不能让其他犯人看着咱们徇私吧” 看着苗喵喵发飚看的正过瘾,多尔衮一句话甩过来,让多铎差点被自己的吐沫星子给呛死。咳了两声,眼神四下乱瞄的回道。 “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他是你侄子耶,你怎么就下的去手!看着他死你开心了是不是!”终于找到幕后黑手了,苗喵喵把整座火山都扔到多铎头顶,马上就把他给烤冒烟了。 “我开心?我有什么好开心的!要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傻瓜,我也不用这么着急让他招供。就算你从来没看我一眼,但我一直以为咱们是朋友。结果是我自做多情了,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冷血又自私,都比不上豪格是吧!” 火山对火山寝楼里浓烟地起,让府里的下人都躲墙角哆嗦去了。多铎一口气吼完重重的喘着气,眼眶还有点红,就象受伤的狮子一样,身上的毛都立起来。 “对不起”看到多铎受伤的眼神,苗喵喵愧疚的低下头,声的道歉。她太冲动了,多铎虽然暴躁但绝对不是冷血的人。 一只手把她扯过去搂进怀里,轻微稻息声由头顶传来。苗喵喵窝在熟悉的怀里悄悄的落泪了。没人会希望豪格死,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也许有不对的地方,但豪格的死没人会开心。 多铎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如果当时知道豪格是病着的,什么他也不会下黑手。这子,平时就是个冰山脸,一点表情都舍不得流露,除了当时他的嘴唇白了点,他连声咳簌都不给他听。 直到吐了一大滩的血才让人知道他病了,急急的请来御医,结果是他就要蹬腿了,连医治的机会都没有。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好象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吧,没想到这么强劲的一个对手就这么走了。 “多,以前是我等你,现在你能等我一年吗?”扯过多尔衮的手臂,把鼻涕眼泪都给蹭到他的衣袖上,苗喵喵对上那双总是什么都看的穿的眼睛。 “好,先去睡一下吧,晚些时候,我送你过去”轻轻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 莫一年,就算十年八年他也会等的,就如她等他一样。拉着她进去内室,这样也好,一年的时间,她可以弥补对豪格的亏欠,而他也可以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安排好一些事情。再见面时就是他带着她远离是非,自在优游的四海遨游做一对神仙眷属的时候。世间的纷争将跟他们再无关系…… 以前的肃亲王府现在不过就是个皇亲宗室的深宅大院而已,一年前的一院素白换成了今的满目绯红。 豪格住过的寝室里,一个穿着大红的嫁衣,手里纂着绣有大大喜字的红盖头,红色的绣花平地云鞋,由头到尾一身喜庆的人缓缓抚过屋内 的每一处。嘴角扬着愉悦的笑,灿烂而明媚,她来跟他道别了。 有人,怀念一个人的方法不是哭而是笑,把那些曾经的美好都记在脑袋里,这样他也会一直活在你的心里。 “额娘,花轿已经到了,你怎么还在这!”推门而入的人一脑门子汗看来是急的够戗。一进来就直接走过去,抢过她手里的红盖头往她脑 袋上一蒙,拉着她急急忙忙朝外走。没法不急,门口吹喇叭的吹的腮帮子都快肿了。 “你就这么急着把额娘给踹出去!”新娘子把盖头又给扯下来笑骂道。 “你嫁出去,阿玛走的才放心啊”停下脚步又把盖头给她蒙上,不让她瞧见红了的眼眶。这一回额娘是真的走了。 一年前,他看到来敲门的额娘,一盆水泼出去,淋了她一身。这府里的人没有一个想看见她的,三月的还很冷,额娘就那么湿淋淋的守 在门口冻的浑身哆嗦。 “你走吧,我不会让你给阿玛上香的”扭着头不去看她,硬下心肠轰她走。其实是怕阿玛的其他女人把她给撕了才不得不狠毒一点。只是 他好象忘了,她的脸皮一向厚的很。 “凭……凭凭……凭什么?”抖的都快散架子了,嘴唇也开始发青,但还是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叫唤道。 “凭你跟我们家没任何关系了”一件外杉兜头罩上她的脸,富绶语气很冷但做的事儿却很让人温暖。终究是恨不起来她呀,有怨,有气, 但不是恨,疼他八年不是假的。 “放——放屁谁谁谁的!证据——据据据”这边这个也不客气,外杉当围巾,把脖子捂了个严实,颈部以下还是疯狂痉挛中。以至于 话都带回音儿的。 “阿玛的休书不就是证据?”她是太健忘了还是没看?他可是今才把阿玛的休书扔给她的。他以为她该高兴得在摄政王府摆酒欢呼才对 ,干嘛跑来这里惹他生气! “哪——哪哪里?亮——亮亮——亮出来看看看看看”把颤抖的爪子摊在他眼前。 嘿嘿——讲证据是吧,拿出来呀!本来想亮出个超级奸诈的笑容给他看,结果因为嘴唇抖动的太厉害,导致整个面部跟着来回扯动,于是 新一位脑血栓患者就这样产生了。 “你,你,总之,你回去吧”拉住那只冰凉的手,实在看不下去了连脸色也有变青的趋势,这样下去非得风寒不可。富绶决定亲自送她回 去。 “额娘!额娘!”还没走几步,身后的人就软趴趴的趴到他身上去了。低头一看,双眼紧闭连嘴唇都不哆嗦了,整个人跟个大冰块一样。 富绶惊了,想起那早上在门口扶起阿玛时,阿玛的身上也是这么凉。顿时什么怨啊,什么气啊就都没有了。抱着她赶紧飞跑进府,他已 经没了阿玛了,不能连额娘也没了! 就因为太担心她所以没看见额娘贼贼的笑,这么给她赖进府。要不是那些姨娘们蹦出来准备把她给大卸八块时,她扑棱一个挺身,龇牙咧 嘴的教训人,他一定不会发现自己给她骗了。 没进来都这么难缠何况现在呢,想把人踢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把那些个姨娘先请出去,让额娘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其实他心里也是 希望额娘能留下来的不是。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先不她回来的时候连阿玛的灵堂都没去,更别提上什么香了。 接下来这几个月,吃的好睡的香,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他真不知道她究竟回来做什么。这也就算了,今居然还招了戏班子来府里搭 台唱戏!而且还招呼着其他姨娘们一起来胡闹,她是非要他恨她不可是吧。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是用这种方法继续报复阿玛吗?阿玛都已经死了,还不放过他吗?戏一散,富绶铁青着脸,拦住欲回寝楼的苗喵 喵。 “富绶,你看,上的星星很多是不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苗喵喵一屁股坐到院中的草地上。仰着头看着上的繁星点点,那么近又那 么远。 “别想转开话题,明,明一早你马上给我离开,永远也不要再踏进我们家。”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情绪,免得不心把她给掐死,富 绶冷冷的甩出一句话,转身就走。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富绶,传上的星星对应着地上的人,每当一个人死去上的星星就多一颗,你猜,哪一颗是你阿玛呢?” 210 依旧没理会他,双手向后撑在草地上,伸直了腿,盯着上的星星,嘴角勾起愉快的笑。她找到了,最大最亮的那颗。 脚步声停在她身边,旁边一个人挨着她坐下,没话,跟她用一样的姿势,头仰成一样的角度看着墨蓝空。数不清的星星一闪一闪,但 只有一颗是最亮最亮的。 “富绶,传黄泉路不能回头。黄泉路的底下是永不熄灭的烈焰,一但回头就会被烈焰吞噬。以你阿玛的性子,听见咱们哭哭啼啼的 一定会回头,眉头一皱,冷冷一句没出息。 怀念一个人不一定要哭,回忆着美好的事会觉得他一直都在你身边。所以你要活的更快乐,把他的快乐一起带上,替他去感受替他活的更 精彩。你阿玛一直活着,在这里,懂吗?” 大力的拍了拍富绶的胸口,看着那颗最亮的星星一闪一闪象是在对她笑。大冰山,不用那么感动啦,你会一直都活在我心里,一个最特别 最特别的朋友。 那后,府里的笑声越来越多,多半都是额娘领着诸位姨娘在八卦阿玛生前的事。有时候还会来个以画会友,画出许多张不同面貌的阿玛 ,有笑的,有哭的,有生气的,有发怒的,就是没有冷冰冰的阿玛。一张一张,在阿玛的寝室铺了一地,虽然,呃,哪个画的实在是不怎么样 。但是这是阿玛在他们心里的模样吧。 晚上看星星的时候,他笑着对阿玛,[阿玛,你的女人都是疯子,尤其是额娘,只有把她踢出去,你的形象才不会继续被破坏。所以,咱 们就把她踢走吧。] “唉呦——我新娘子,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在闺房等着出嫁,四处乱走是很不合规矩的。 姑娘家就该有姑娘的样子,幸亏是少爷把你给找到了,不然误了吉时多不吉利!要啊,拜堂成亲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了。 虽咱们新郎官没什么,但是你这个样子到了婆家也是很难得宠的,要知道女子的言行要谨慎,不要象个不知规矩的野丫头,免得给人 瞧轻了才是正理” 扶着苗喵喵回到寝楼,迎面被滔滔不绝的口水给打断冥想。门口的喜婆跺了半的脚,最怕就是新娘子跑了,那她的红包不也跑了吗。这 会见到大红包出现在眼前还不喷个过瘾! 喜婆在那边发洪水发的过瘾,没注意新娘的红盖头在那边颤抖啊颤抖。妈的,多哪里找来这么一位喜欢演讲的主儿,啊,来个雷劈倒 这个唐僧吧,不然她真的别指望嫁出去了。 “女诫的好,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妇不贤,则无以事夫。你这女子的操守该是多么重要的事儿,要知道,女 子一旦失德败行可是” 长篇废话依然滔滔不觉,这回不止盖头颤抖,新娘子浑身都开始颤抖了。不止新娘子颤抖,连一旁的富绶,寝楼内外的下人们跟着一起颤 抖。 富绶的眉毛一挑一挑的,想开口阻止,又觉得这么好看的戏不看怪可惜的。他猜额娘的脸该是青的了吧。 “富绶,去,给我拿针线来!”猛的扯下盖头,那脸岂是一个青字了得,简直黑的快冒烟了。行,多还找了个有文化的主儿,可惜呀, 老娘我是文盲! “呃?额娘你要针线干什么?”尽管不解,富绶还是摆了摆手,叫身后的下人去给她拿。 “救命啊,杀人啦……”极恐怖的尖叫声直冲际。富绶死死的抱住苗喵喵拼命往后拽,下人们也赶紧上来掰她的手。不是要喜庆吗?大 家就一起热闹吧,来个鸡飞狗跳最好。 “你他妈的再叫,老娘掐死你”总算把她的手给掰开了,喜婆在一旁猛喘气。苗喵喵一手针一手线的在人家眼前乱舞,要针线干嘛?就是 干这个的,她要把这老家伙的嘴巴给缝起来! “唔——唔——”猛摇头,狂摆手,叫?她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了!这哪是新娘子啊,分明就是个母夜叉!她还是溜吧,这种红包不要也 罢。 也怪自己,早就退出江湖了,就因为前来找她的人是个俊俏的伙子,才色迷心窍的答应了。喜婆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 “额娘,别闹了,再不上轿就真的误时辰了”一手拎住喜婆的衣领子,一手又拿过红盖头给新娘子蒙上, 手上一转,把喜婆给转了个,把苗喵喵给扶到喜婆的背上去。 “富绶,我走了,记得额娘对你过的话。照顾好自己”两手勒住喜婆的脖子,老家伙,想跑?把刚才废话的精神头拿出来,赶紧把老 娘背出去啦。 喜婆菜着一张脸,知道再劫难逃了是。无奈的背起人朝门口迈步,就要走出大门的时候,苗喵喵扭头,掀开盖头冲着富绶喊道。 喧闹的鼓乐声盖去了她大部分声音,富绶听不清她喊了什么,但是感觉的到她的那份关心,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看着她放下盖头,被喜婆给背出了府门,门外,高头大马上端坐着越发成熟稳重的一个男子,嘴角的笑透着无尽的喜悦和幸福,他身边是 一乘八抬大轿。 喜庆的锣鼓声渐去渐远,富绶抬头看了看渐暮的夕阳正暖暖的散发着柔和的光,不刺眼,让人格外的舒服。阿玛,放心了吧,额娘终于能 够拥有属于她的幸福了。今儿起,她由另一个男人去操心了,咱们总算清净了是吧。 龙凤喜烛把新房映的格外喜庆,大红的帷帐里,多尔衮和苗喵喵东西相向隔案而坐,按汉人的婚俗行同牢。同席而坐,同器而食,然后是 喝合卺酒。 “”这么麻烦干嘛,赶紧拜一拜洞房吧!接过多尔衮递过来的酒杯喝了一口,某色女迫不及待的要进行实质性的项目。 “”这是按你们汉人的习俗,已经简单很多了。抿了一口杯中酒把两只酒杯调换了一下,多尔衮喝下她那杯里剩下的酒。 “”啊哈哈哈,难怪你要按汉人的习俗娶我进门呢,原来也早有这个心思了是吧。无声的咧嘴儿嘿嘿一笑,照他的样子把杯里酒给喝干净 。 “”这是其一,还有就是因为你是汉人,我娶的是汉人的妻子而非满人的福晋。淡淡一笑站起身,他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今后他不过是一 介布衣只得这一个妻子就够了。 “拜地,一拜,二拜,三拜,四拜”眉来眼去还没完事,还没来得及感动一下下就被人给抓起来,把两个人给摆成一排,开始拜地了 。 苗喵喵开始还规规矩矩的腰弯足九十度,三拜后刚要起身,谁知道还有四拜,五拜,一直拜了八次才算完。恨恨的瞪着那个唱礼的人,死 多铎,一定是你故意多加的对不对! “夫妻对拜!”她要掐死这个死孩!夫妻对拜也要拜四次,还有拜高堂呢,她的腰肯定会断的! “交换盥洗,共入寝室!”呃?这算不算就是入洞房啊,死孩还满懂事的嘛,嘿嘿,一肚子鸟气全散了。只是这拜堂成亲的礼节怎么跟 她电视上看到的不一样呢? “多,汉人的婚俗是这样的吗?怎么跟我看的不一样呢?”待所有人都跑去前庭喝喜酒后,苗喵喵凤冠一甩嫁衣一脱,大喇喇的朝床上 一躺。 “怎么会,汉人婚俗就是这样的。累了吧,好好歇着,我去前面招呼客人”走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这丫头,最简单的还嫌麻烦,若 是换了他们满人的婚俗,她肯定会干脆赖在地上打滚不起来。 “多,让他们自己喝就好了嘛”见到多要出去,某色女急的一下子由床上蹿起来,手脚并用跟八爪章鱼一样缠到多尔衮身上,声音柔 媚,浑身乱扭。拜托,她已经YY了八年,能不能不要在挑战她的极限了呢。 “丫头,这唔”在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的时候,柔软的嘴唇把他的话给堵回去。伸入他口中的舌,与他的纠缠在一起,引暴了他体内沉寂 已久的热情。 越吻越深,越吻越激烈,两个人都想把蓄积许久的思念,爱恋传递给对方。而越吻越缠绵的结果,肯定是会向更让人血液沸腾的方向发展 。 于是乎你扯我衣服,我拽你裤腰带的情节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喘息声越来越急促,衣服一件件被甩下床,当□的肌肤互相贴紧时,喘息 变为呻吟。 “呃!十四哥,我知道你体力好,但能否留到晚些时候再挥霍呢。”抬起她的腰,轻柔的,慢慢的,一点点进入。可是刚进到一半,一个 煞风景兼不知死活的声音由门外传进来,一只枕头飞过去作为回答,刚好把推开一道缝的门给砸上。 “啊,那个十四哥,你再不去前面,他们会来这里找你的”门外静了一下,在他终于进入她的身体准备释放积压许久的热情时,刚冲了 两下,门外的声音又响起来。这回是一声轻叹,和悉悉簌簌的穿衣声作为回答。门外的人满意的点点头,滚去前庭了。 “呜呜呜死孩,我恨你!” 夜深了,人静了,喧闹的摄政王府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喝的烂醉的豫亲王多铎。虽然多尔衮也有些醉,但除了脚步有些虚浮外没什 么大碍,当然就更不防碍他入洞房[办事儿]了。 “既然你喝多了,我来吧。”总算把人给盼回来了,把人往床上一扔直接骑到人家身上去,这一回她一定要成功——啊哈哈哈! “额娘,你干嘛骑着阿玛?”某色狼的爪子刚把人家的外杉给扯下来,一道声音下来把她给劈个半死。 “东东莪,你怎么来了”看了看已经走到床前的女儿,再看看半眯着眼睛一脸□的多。她下来还是不下来呢? “我来跟阿玛睡觉啊!”不用她决定了,一到闪电直接把她给劈下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多,他他,他*******东莪乖,不是很久以前就自己睡了吗?”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多尔衮轻声道,看都没看那个呆头鹅一眼。这丫头的脑袋真不知道是什 么做的,多正经的事儿也能给它歪到十万八千里去。 “但是,十五叔,今儿会有精彩事情发生,只有在阿玛这才能看的到”抱着枕头上床,躺在两个人中。,好了,精彩的事儿快发生吧, 本格格已经做好准备了。 “多铎,我要杀了你!” 不用也能知道,这声咬着后槽牙出来的话,是出自谁的口中了吧! 由于东莪的加入,所有成人娱乐项目全部搁置。某色女咬着被角,眼泪汪汪的看着女儿抱着多尔衮的腰,脑袋在阿玛的胸口上蹭啊蹭, 蹭的她心里是痒啊痒。她也要抱抱,她也要爬到多身上去! “东莪,来额娘这”挂着温柔的笑,敞开温暖的怀抱。先把女儿骗下来再。 “不要,我喜欢阿玛”脑袋一甩嘴巴一撇,爬呀爬整个人都爬到阿玛身上去,得意的冲着额娘挑了挑眉。 “为什么!?东莪不喜欢额娘了?那额娘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呜呜呜” 就象听到了什么噩耗一样,骤然间脸色煞白。悲痛欲绝的凄厉惨叫声,好象是谁挖了她的心肝。跪坐在床上,双手猛然捂住面孔,悲戚声 阵阵,让人听了就辛酸。 “喂,给点面子好不好,笑笑笑,我表演的很差吗!”呜了半也没听见那爷俩的动静,张开手指露个缝隙悄悄瞄了一眼,随手抓起眼前 的枕头扔过去,正好砸在两个笑的没心没肺的人脸上。厚,这两个家伙,不给鼓掌就算了,居然敢笑她! “额娘,你哭的真的很假”很给额娘面子的收了脸上的笑,认真严肃的看了看额娘还在抽搐的眉头后,东莪郑重的下了结论,末了,还用 力的点点头,表示她的全部都是发自肺腑的话。只是话音刚落,就躲到阿玛的怀里一阵乱颤。 211 “丫头,除了哭的难听点,其实还是很象那么回事儿的”看到某人忽然转黑的脸,多尔衮赶紧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就象拍他女儿一样。只 是出的话不知道是真的想安慰她,还是想让她表演一次什么叫人体自燃现象。 当然,多尔衮是古代男人,不可能会知道这个词儿,所以,就姑且当做是想安慰她吧。就是效果差了点。 “东莪,敢嘲笑我,别怪额娘不厚道!”俗话的好,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她不要看得吃不得。 看着东莪笑的在她阿玛怀里打滚,某只眼红的口水都要流下来的猫决定要跟女儿分一杯羹来尝尝。 敖的一声扑过去,爬呀爬呀也爬到多尔衮怀里。呼,摸着果然比看着过瘾!一屁股过去抢过整个地盘,谁老娘就一定要让着闺女,她就 偏不让。 “呜呜呜,额娘不喜欢东莪了”被自己老娘给挤到一边去的人,马上把脸一捂低声抽泣,那姿势,跟她老娘是如出一辙。真是有其母必 有其女啊。 “谁,谁谁的”虽然明知道女儿是干打雷不下雨的跟她一个德行,可苗喵喵还是很心疼。想把地盘让给她吧又有点舍不得,心虚的有点 结结巴巴。 “就是!额娘跟我抢阿玛就是不喜欢东莪了。十五叔的,要想知道额娘是不是有了阿玛就不要东莪,就要死缠着阿玛不让额娘碰。额娘 要是不抢就是疼东莪,否则东莪就会变成没阿玛没额娘的孤儿!” 嫩白的手直直的指着她老娘的鼻子尖,噼里啪啦的一大串话砸过去。看吧看吧,就知道她老娘睁着眼睛瞎话,不然干嘛头垂的那么低 ! “多,你最好让多铎这两别来咱们家”轻轻的话语透着无限温柔听着一点火气都没有,只有正对着这张脸的多尔衮暗暗替多铎捏了把 汗。 这丫头的脸已经不能用狰狞来形容了,他一定得通知十五,这半个月内都不要来他们家。否则,一定会被打碎骨头磨成粉的! “怎么会呢,额娘最疼东莪了唉呦”冷静,冷静,再冷静,终于脸部表情恢复正常,换上个充满母爱的慈祥笑脸。 苗喵喵万般不愿的放弃地盘,由多尔衮身上滚下来,再次朝东莪敞开温暖的怀抱。结果等到不是女儿奔入怀抱,甜甜的叫她一声额娘,而 是一只脚丫用力的一踹,她终于彻底消失在东莪的地盘上了。 “丫头,摔疼了吗?东莪你太放肆了,是不是阿玛对你太纵容,才让你学的这么不知规矩。” 多尔衮赶紧坐起身,伸手把趴在地上的某猫给拽起来拉上床。边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哪里摔坏,边训斥一旁拍手大笑的东莪。只是声音很愉 悦,怎么听怎么不象是训话。 “多,这谁家的野丫头,我非把她扔出去不可!”拂开多尔衮的手,不就是被踹到床下去了吗,她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人不碍事儿的。冲 着两只爪子吹了口气,苗喵喵朝女儿扑过去,丫头,你老娘我来报仇啦! “哈哈额额娘哈哈东莪不哈哈哈哈哈不敢了啦” 被额娘老鹰抓鸡一样给扑到,按在床上就是大刑伺候。东莪扭着身子,腿儿乱蹬却怎么也躲不过她老娘的魔爪,被咯吱的快笑岔气儿 了,只好求饶。 斜靠在床头,勾起温柔的浅笑,眼睛眯成弯弯的,静静的看着一大一两个女人满床乱滚。轻轻的吸了口气,满室皆是幸福的味道,甜蜜 又温馨。 终于等到这一了,午夜梦回时不会再惆怅。他有了为她撑起一片的权利,让她以后不孤单,不寂寞,让她以后只准笑,不准哭。 “好了,你就放过东莪吧”看到两个人都冒了汗,多尔衮终于开口叫暂停了。 拉过以大欺的恶霸,把她额头上的汗给抹去。虽开春儿了,但这夜晚也是凉的紧,弄这么一身的汗,也不怕染上风寒。 “东莪也要”刚被老娘虐完的人没长记性的又来跟她老娘叫板。咻的一下蹦到多尔衮身上仰起脸凑过去。 “东莪乖,自己去擦”温柔的扔过去一条帕子,正好盖到那张脸上。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依然跟她老娘在那边含情脉脉的对视。真是此 时无声胜有声。 “哼,我以后找丈夫绝对不找阿玛这样的”抓下盖在脸上的帕子胡乱的抹了一下扔到一边,看了看老爹再看看老娘。 这俩人跟本就当她是透明的,眼睛里就只有对方。东莪恨恨的爬到两个人中间站在床上开晃,哼,谁要阿玛有了媳妇忘了儿。 “切,你不是不找是找不到对吧,你阿玛是极品你以为随便就能找到啊,是不是有目标了?” 被人把电流给截断,苗喵喵抱过女儿躺下去,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转而一想,不对呀,这丫头肯定是早就盯上谁家少男了吧?!这可 得好好问问,免得给人骗了去。眼珠一转,爪子又伸出来了。 “十五叔!”丫头也不隐瞒,不等老娘动手自己就招供了。十五叔最好了,眼睛里面就只有她,象阿玛看额娘一样。 “啥!多铎,我咬死你!”听到女儿的回答苗喵喵的眼珠子不转了,直接掉下来。愣了一会,抓过被角狠狠的撕咬。死孩,居然把魔爪 伸向我女儿,看我怎么把你脑袋咬下来! “为什么选你十五叔呢?”跟着躺下去的多尔衮摸了摸东莪的脑袋轻声问道。心里面暗暗决定,要让十五这一个月都别蹬他们家的门 儿。 “因为十五叔跟东莪最亲密,不象你们,都不陪东莪玩儿”躺在两个人中间瞪瞪这个再瞪瞪那个,用悲愤的眼神指控两个刚才对她的视而 不见的人。 “哈,亲密,丫头,你先搞清楚什么叫亲密吧。男人啊,永远跟他的左手最亲密”捏住女儿的鼻子扭了扭。还以为这丫头太早熟了呢 ,害她白磨了半的牙。 “为什么?”看到阿玛的脸忽然红了,东莪很好奇。手是身体的一部分亲密也对呀,但为什么只有男人是呢,又为什么阿玛会脸红呢? “因为男人的第一次都是跟自己左手发生的”所以基本上她不认为有什么处男啦。当没看到多尔衮对她猛使眼色,一脸□的给女儿解惑。 当然看她的德行就知道她脑袋里又在YY什么了。嘿嘿,多那样肯定会很性感滴!不过估计性感俩字由她嘴里出来该是□的同义词。 “什么第一次啊?”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乖孩提出了下个疑问。额娘好讨厌啦,话都只讲一半,害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因为阿玛的 脸已经红的象晚霞了。 “就是射唔唔” “歇吧” 某猫的黄色思想还没来得及灌输给女儿就被一只大手把嘴给捂的死紧,手上的温度很高。床头案几上灯忽的一下给人吹灭了,略显暗哑的 声音响起,在透着月光的房间里回响,格外的迷人。 可能是刚刚闹的太凶,在阿玛吹熄烛火后,东莪揉了揉眼睛,真的乖乖睡觉了。 半晌后,不甘心洞房花烛就这么被虚度的人,轻轻起身,想看看她家老公是不是也睡着了。刚凑过去就对上一双闪亮的眼,洞房夜,没吃 就睡的还是男人吗。 “多,把这个野丫头给我扔出去”苗喵喵满意的咧嘴儿一笑,指了指睡的很香的女儿,声的道。”遵命”轻轻一笑,心的把女儿 慢慢的抱起来,飞快的亲了苗喵喵一下,转身抱着女儿去隔壁她的房间。唉东莪就这样被抛弃。 不过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不然眼睫毛怎么会呼扇呼扇的乱动。给女儿盖好被子,同样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还好十五知道什么叫适可 而止,没煽动东莪死守阵地。 “多,我们来吧,啊哈哈哈”等多尔衮再回来的时候,蜡烛已经被再次点亮。 床上,某色女摆了个□的姿势,伸出一条胳膊冲着刚进门的人,摆动。伸出舌头再自己嘴唇上添了一圈,抛出个大大媚眼。 暖暖的烛光映着她满是魅惑表情的脸,让人看了就兽血沸腾。可惜,最后那串极其□的笑声一下子把气氛打的稀巴烂。 关上门,但笑不语,缓步走到床前,剥落的衣服给了她答案。每脱一件,某人的眼睛就越色,一路脱到床前就只剩下条亵裤,好身材看的 某人差点直接扑上来。还好,这么些年的定力没白修炼,忍了在忍,决定保持女人的矜持等他主动好了。 深深的凝视再凝视,直到某人眼睛里的火花四溅,牙咬的喀喀响,才慢慢的靠近再靠近。就在鼻尖要抵上鼻尖,嘴唇要挨上嘴唇的时候, 忽然转了方向,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翻身上床,扯过被子,动作一起呵成。多尔衮老老实实睡觉去了。 “多!你,你你起来啦!”紧闭双眼嘟着嘴巴,准备跟她家老公来个世纪长吻的人,猛的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瞪着把自己盖个严实的男 人。 她不是做梦吧,洞房耶!不是有比睡觉还重要的事儿要做吗!瞪了半,直到多尔衮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终于确定她不是在做梦,死 多放她鸽子了。 又推又踹也没把人给折腾醒,怏怏的掀开被子钻进去。算了,忙和了一大可能他太累了吧,这次就原谅他好了。既然不能那个那个,那 她抱着他自己YY总可以了吧。 贴上他□的胸膛搂住他的腰,满足的呼了口气。其实她并不是真的那么饥渴啦,这么些年没有那什么的日子她不是照样过,不过是觉得不 真实罢了。等待了这么久,真的梦想成真时反到觉得此刻才象是做梦一样。 手指轻轻的滑过滚烫的肌肤,苗喵喵眼珠转了转,开始用身体在人家身上蹭来蹭去。没蹭两下,一声闷哼传出来,低低的,轻轻的,不仔 细听还真就听不到。 “嘿嘿,别装了,憋久了对身体不好哦”哈,跟她想的一样,奸笑一声,整个人都爬到多尔衮身上,在他肩头轻咬了一口,坏坏的道。 “不防事,跟我的左手亲密一下就成了”浑身是汗的人把她抱下来搂在身边愣是没扑过去,风轻云淡的甩出一句话。 “不是吧,那怎么能一样呢!”不死心的又爬回去,伸手把人家紧闭的眼睛给撑开。多,你不会是不行了吧。 “怎么不一样,不是你告诉东莪的吗?”拉下她的两只爪子闭起眼睛不看她,其实是不能看啦,免得忍不住。 “那人家不是没出来嘛,大不了,我以后不对女儿胡八道好吧”噗嗤一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老古董,她也是在教女儿嘛,一时忘了这里是古代。好吧,既然多接受不了,那她以后偷偷的跟女儿总行了吧。猫咪一样在他颈项 上蹭啊蹭,手悄悄的下移,出了这么多的汗,她就不信搞不定他。 就算多尔衮不是个一般战士,但忍到这个程度也算是极限了。既然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也就不会再委屈自己,一翻身,俩人换了个位置。 睁开眼睛,满心的激情统统流泻出来,轻轻抚过她的脸庞,覆下唇,随着手指的移动描绘她的脸。 岁月纵然对她再宽厚,可依然让她的眼角划下几条浅细的纹路,把她当年的青涩渲染成如今的成熟妩媚。大眼睛里依然是满满的阳光,少 了灿烂多了温暖。 唇舌纠缠到一处,手臂环上他的肩背。今后,她是他的妻,不用只在心里刻画他的脸,不用只在远处凝望他的眼,幸福就是如此的简单 ,只要他在身边。 “爷,该去上朝了”一室的迤俪风光被门外人的一句话给打散。 “不是寅时刚过吗?”又是做到一半,这一回连多尔衮话都是咬牙切齿的了。 “回爷的话,十五爷骑走了追风”门外的人回道 “不是还有别的马吗”又是十五,这子真是皮在痒了。他决定不去给十五通风报信,就让老婆把他给大卸八块好了。 212 “那个,剩下的几匹马忽然拉肚子,轿夫也是一样,所以爷您得自己走着去”话音刚落就听到扑腾扑腾远去的脚步声。 片刻,门打开,两个怒气冲冲的人互相对看一眼。没错,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死孩,涯海角也要追杀你!!! 日上三竿,某个被折腾到大半夜才得好睡的人懒洋洋的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后脸色忽然变得黑黑的,眼睛盯着帐子顶一眨不眨,就好象 忽然被人给点穴了一样,全身僵硬。如果不是放下的手在身边上下划拉,那绝对就是一个僵尸。 “混蛋!混蛋!混蛋!”足足有一刻钟苗喵喵才接受了她家老公已经溜走的事实,咻的跳下床光着脚丫子在地上乱蹦。 死多,她不准他出门还不都是为了他好,居然又给她用美人计!难怪昨晚上会热情如火奋不顾身,什么是男人都希望让自己的女人 快乐,不管是心里还身体,害她乱感动一把的。还怕他太累了主动跑到上面去,结果呢,这一切都是他早有预谋! 她发誓,要是今晚他能上得了她的床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念!(倒过来?喵喵苗?还是喵喵喵啊,原来她也早有预谋了!) “东莪,你额娘又怎么了?”刚由前庭转过来的两个人因为寝楼里面的怒骂声,习惯性的收住脚步,免得被殃及池鱼,决定先打探一下情 况比较好。于是,坐在寝楼前笑弯了眼睛的东莪被点名儿了。 “被阿玛完抛弃了呗”没回头,东莪回了一句话后依然双手支着下巴,大眼睛弯成一道缝,支棱着耳朵仔细倾听寝楼里源源不绝的怒骂 声,比她阿玛教她读书识字时还认真。哈,今早上看到阿玛偷偷溜出大门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又有机会见识到额娘丰富的语言根基了。 按理,一个格格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失体统,别被自己的阿玛额娘听到,就算是被下人听到也是会马上蹦出几个人来用口水声讨她 。 更何况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叔叔,一个是大学士,训斥她一也不为过。不过呢,她是摄政王府里的格格,自然这一般格格的定律不 能套到她身上。谁叫她有个谁都不敢惹的土匪额娘,还有个成心把她惯成土匪的阿玛呢。 “我你老母!”就在两个大男人刚要露出一嘴白牙的时候寝楼门哗一下被拉开,里面站着个脸黑的跟包公有一拼的人,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女儿。 “哈哈哈砰!”她老母不就是额娘喽,看来她还真是没错。在东莪的笑声中寝楼的门轰的一下又关的死紧,东莪笑的直捶桌子。她额娘 今是怎么了,居然犯了这么明显的口误。 苗喵喵砸上门差点把牙给咬碎了,虽然她的火暴脾气还会不定期发作一下,但是今却格外的暴躁,搞的话都不经大脑。 给女儿笑就无所谓了,但是给两个大男人笑!以前都是她笑他们的等等他们两个都出现了,怎么独独不见她家多? 赶紧快速的整理好衣杉穿上鞋,这两个家伙最好能给她解释清楚。她家多这次是不是不止溜去上朝,顺便还给她溜去别的地方了。 门外,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发现今不是串门访友的日子,那丫头给气疯了。他们最好现在就走人,不然有他们受的。 因为这次多尔衮溜的可远呢,这丫头光是以为他去上朝就已经气的话不经脑袋,要是知道多尔衮是去又互相看了一眼,一二三向后转, 他们也溜吧。 “站住,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还没蹭出去几步苗喵喵平静里透着些不安的声音就定住了他们的脚步。 唉,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她只是想糊涂的时候才糊涂,否则什么事儿也别想瞒过她的眼睛。跟多尔衮一样,她的观察力是相当的好。 “哈哈哈哈怎么这么?丫头,咱们什么时候瞒过你啊”范文程刚想老实交代被多铎暗暗拐了一下,抢过发言权打了个哈哈。 这丫头生气的时候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专注的盯着你看。没有了大咧咧的笑容她就显得格外的脆弱,让人生怕一句话 错她就会开始给你发大水。别的女人就算哭死也无所谓,偏就是见不得她哭,虽然明知道她不会哭。 “瞎话都不带眨巴眼睛的是吧,没瞒我什么?那做什么这么快就要走?”明显的不信任眼神。别人不,多铎这个死孩每次谎的时 候眼睛都不敢直视别人,就他刚才话时那四处乱飞的视线,不是谎她把脑袋扭下来给他当球踢。 “哎呀,你不会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吧,我和范先生赶去接人啊,要不是十四哥让我给你传个话,晚点儿才回来,你当我愿意来啊” 头一撇下巴一扬,一脸的高傲,写着我不是没事来乱串门的人。这脑袋都转过去了,自然是看不到他的视线,随便他爱怎么扯谎都不会露 马脚。 既然苗喵喵能知道多铎的习惯,当然多铎也一样知道什么样的话题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所以脸不红气不喘的拉范文程下水。 而我们的范先生就更不用了,跟着多尔衮混久了自然是经验老道,连练习都不用,直接就配合默契的重重点了点头一脸的焦急表情。 “他爱回来不回来,倒是范先生,你家云儿今出宫是吧,那还站这里干嘛,还不赶快去。这次一定要把人给接回来哦,我可等着喝你们 的喜酒呢” 一手拉住多铎的胳膊一手推着范文程,末了还笑眯眯的挥挥手绢欢送范先生去接心上人。至于多铎,哼哼,算盘又打错了吧,事关她家 多,别人的事儿统统闪边去。想诓她跟着去接人门儿都没有,晚点回来是多晚?她家多究竟溜去哪了?问题不交代清楚就想溜吗? 他没算错,这丫头果然义气,就这么放走了范先生。但是他算漏一样,就是范先生没义气,就这么自己跑了。 回头瞧了一眼满面笑容但牙齿咬的咔咔响的人,唉不能怪范先生,看到这丫头这个样子他也会只顾自己的。 耷拉着脑袋,被苗喵喵给拽到寝楼外间屋去,谁叫他一早就栽到她手上了,到如今再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了。 “多铎,你就忍心看着我没头苍蝇一样的乱飞,满大街的去找人吗?你知道担心一个人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那种抓不到摸不着的无力感 有多么让人心焦吗?你不知道,所以你才这么狠心的骗我!看着我憔悴,消瘦,最后生命一点点流失殆尽,在无望的期盼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是 吧,呜呜呜你好狠心啊” 把人给甩到椅子上,苗喵喵喝了口茶后看了眼低着头的多铎,瞧那意思,这死孩是不打算露半个字给她了。否则,这家伙肯定会下巴抬 的高高,一副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的表情,拽的不得了。 他的目标一向都是非抓住机会踩她一脚不可的,这会儿倒这么低姿态,莫非她家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眼睛转了转,嘿嘿,咱们相 交这么多年你什么性子我会不清楚吗?今非把你拿下不可! “呃十四哥出征了”出忽多铎的意外,这只野猫并没有又伸爪子又龇牙的对他逼供,而是一脸凄凄惨惨状。 如果她要是强硬的使用武力来逼供的话他还能挨上一挨,甚至还有可能跟她大打出手。但是她这副脆弱如花弹指即凋的样子,多铎是半点 抵抗能力也没有。 想想平时嘻嘻哈哈韧性十足的那么一个人,忽然在你面前露出你做梦也想不到的脆弱表情,而且你对这个人的感情是比好朋友还要多一些 的话,那不管是真是假你肯定都会中招的。不顾后果,多铎急忙道,但是声音很。 尽管他是不明白为什么十四哥要偷偷摸摸的走啦,但是看她这副表情也知道十四哥这次麻烦大了,所以才死咬着不。 “什么!居然给我跑去出征!我要杀了他!不,我要杀了你!”收起所有梦幻表情苗喵喵杀气腾腾的冲过来掐多铎的脖子,死孩,居然 现在才来告诉她! “喂,你也太夸张了吧,十四哥是长胜将军,你还怕他出什么事儿不成。再了,你要杀也该杀他,有我什么事儿啊,又不是我让他去的 !” 咻的一下蹦起来夺门就朝外面跑,还好他反应够机敏,不然还真是被这丫头给掐死了。瞧她扑过来时满眼的火苗,真是的想杀人啊! 抹下一头的冷汗,他真该听十四哥的话,在他出征期间最好不要踏入摄政王府半步。当初还道是十四哥心眼,防备着自己去勾引他妻子 呢,结果是因为他是偷偷跑出来的! “你!你!他以前身子好我还替他担着心,这会儿身子刚调养过来又跑去打仗,而你,你居然都不拦着,你是不是想他早点见阎王啊!我 不杀你我杀谁,我杀的就是你!” 苗喵喵这次可真的抓狂了,脱下脚上的绣花鞋就扔过去。其实严格起来这事儿还真就怪不得多铎。 想多尔衮那样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笑脸,什么话都是相信我准没错样的口气,多铎哪有可能想到会有什么隐情。再加上他们兄弟同根的 缘故,掩护多尔衮也是出于本能。 可是我们的苗喵喵心里那股火如果不发出去肯定会把自己给烧成灰,为了还能继续跟她家多相亲相爱,只有拣个靶子轰了。 “十四哥身子不好?唉呦”仓皇逃蹿的人闻听此言马上停下脚步,转回头,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问道。 但是看到苗喵喵红了的眼眶就一下子愣住了。他知道这丫头有多倔强,就是那会儿先皇下旨让她下嫁豪格她都没红过眼眶给他看。就这么 一愣神的功夫,一只绣花鞋正拍到他脸上。 “十五叔,你还不走!”本来看戏看的过瘾的东莪瞧见她额娘抄起旁边的圆椅作势要砸过来,吓的利马蹦起来冲到额娘身边死拉着额娘的 胳膊。 她不是担心十五叔被砸是怕她额娘惹出什么乱子,这会儿阿玛不在京里,可没人能护着她。 “多铎,多回来之前,你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咬死你!”冲着火烧屁股一样跑掉的背影又撇出另一只鞋后苗喵喵大声吼道。吼完之后忽 的咧开嘴笑了,有这么个朋友真好。 火气消了之后的苗喵喵自我反省了好一阵,知道那是很过分。于是就等啊等,等着多铎上门来,她好跟人家道歉。 可是不知道是苗喵喵那句话奏效了,还是多铎跑去追她家老公回来,总之,那过后,真就再没见多铎出现在她眼前。 想去豫亲王府吧,但用脚指头想也能想象的到那死孩该会用鼻孔对着她的德行。算了,等多回来再,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晚两 道歉也没什么吧。 于是,苗喵喵继续咬牙切齿的蹲在摄政王府里数手指头,多出去多少她就罚他多少不准上她的床! 一晃眼已经半个月过去,多铎没出现,多也没回来,某人的火气也早就降到零度以下。 由每的数手指头,改成胡思乱想,不是想多是不是又吐血了,就是想是不是咳的都喘不上气儿了,这一早起来,就开始眼皮乱跳, 于是某人又开始坐立难安瞎琢磨事儿。 “福晋,豫亲王福晋求见”正想着,门外有下人通报豫亲王福晋来串门子了。 “请她到花厅用茶,我马上就过去”吩咐下去后,苗喵喵一边更衣一边寻思豫亲王福晋来访的目的。 这多铎的老婆怎么忽然来串门儿了呢?不会是这死孩自己不敢来吧。又一想也不对,她什么臭脾气多铎还不知道吗? 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瞧了瞧。那女人该不会是来找碴儿的吧?她可是有所耳闻,多铎跟他的这位福晋是相敬如冰。难不成那女人觉得这根 源是她? 213 晃了晃脑袋,怎么越想越扯。N多年前他们就只是好朋友的关系了,算了,见到人自然就清楚,自己瞎想个什么劲儿。带着万分好奇的心情 ,苗喵喵直奔花厅而去。 “十五弟妹,让你久等了”一进花厅,苗喵喵看到临窗的炕塌上坐着的美丽女人。端庄,闲雅,一看便知出身显赫教养极好,还用猜吗, 不是多铎的老婆她倒着走路给人看。 “弟妹不敢当,侧福晋太客气了”淡漠的语气没什么表情,理了理衣襟,豫亲王福晋站起来微点了一下头。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失礼的 事,但侧福晋这三个字却加重了语气。 “不知道福晋见我有什么事儿呢?”耸了耸肩膀,苗喵喵无所谓的开口。 呵呵,一直忘了自己只是个侧福晋,谁叫多把其他老婆都藏起来了。不过侧不侧的她倒不怎么在乎了,不就是个称呼嘛没什么的,反正 她也不打算认什么亲戚。既然多铎的老婆这么,她也省得麻烦了。 “来请侧福晋过府一趟”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高挑的身材不用踩寸子也同她差不多少,没有什么美若仙的脸蛋,也没涂脂抹粉,很 普通的一个女人。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就败给了这样一个女人呢? “呃?”苗喵喵看了看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人,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若豫亲王府里有人过来请她她倒不觉得怎样,可是这嫡福晋亲自来请怎么让她心里怪不塌实的,隐隐觉得不安。从对方脸上又找不出半 点蛛丝马迹,她该去吗?她怎么觉得这一去会遇到很糟糕的情况呢? “想请侧福晋过府一趟”以为她没听清楚,豫亲王福晋又重复了一次。 不冷不热的表情,不急不徐的语气尽显端庄高雅的气质,一下子把个苗喵喵给比到千里之外去了。但是她身上过于沉静的气息,却给人一 种她只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一个木偶的感觉。 “为为什么?”苗喵喵觉得脊背直冒冷风。 搞什么啊,论深沉谁能比的过她家多,但为什么多身上的气息,给人的感觉是明亮而温暖的。眼前的人,却只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 觉,好象她生来就只有这一种表情什么哭啊,笑啊统统不会似的,好诡异哦。 “我们爷想见你”很难想象一个女人自己老公想见别的女人会是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尤其是她老公要见的女人就在她眼前,可豫 亲王福晋就做到了,连音调都没有变。 “想见我就来啊,怎么要你来找我,大老爷们的这么婆妈干嘛”死孩又打算盘了,以为没见过你老婆就不好意思拒绝是吧,她的脸皮有 那么薄吗?要她上赶子给他踩,做梦去吧。嘴巴一撇,眼一翻,苗喵喵一屁股坐到炕上。 “爷他来不了了,御医恐怕过不了今晚。我话放到这,去不去是你的事儿”这女子身上的光好刺眼,让她觉得呆在这里极其不舒服。 该的都了她没必要在跟这儿混下去,虽然他想见的不是她,但是她还是想赶回去陪着他走最后一段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是听到他低低的呻吟中夹杂着这个女子的名字,还是他迷离的眼神望着她时那般的深情,结果吐出口的却是十 四嫂几个字。还是她想亲眼看看,让他魂牵梦系却闭口不提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如今她看到了,也明白了,就算她如何高贵典雅,也比不得那高高挂在上时刻都在闪耀的阳光。 “等等,你你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其实你不是豫亲王福晋?是其他什么王的?是不是! 一定不会是他的,我才不信那死孩会生病呢还是那家伙想吓唬我?一定是,怪我那乱发脾气所以用这招吓唬我,哈哈,我是什么人, 怎么会随便给他骗过去呢” 好象弹簧一样跳起来拦住朝外走的人,苗喵喵笑的眼睛弯弯的,但抓人的手却死紧。紧到被抓的人深蹙眉头,紧到身上的颤抖随着手传递 到对方的胳膊上。 长长睫毛遮住了弯成一线的眼睛里面的恐慌,慌什么,她听错了而已啊。该死的心不要跳的这么快,腿能不能不要抖,死孩,被我逮到 你就死定了。 “放手,信不信随你”就算觉得骨头都要给人捏碎了,除了眉头打结外这位福晋还是站的倍儿直,即没企图抽回手也没鼻涕眼泪的一起下 ,还是保持着她优雅高贵的形象。 “福伯,快把追风给我牵出来,别跟我爷过什么,不然我把你胡子都拽下来!”不再抖了,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半晌,苗喵喵嗖然 转身,边朝寝楼跑边吩咐福伯。 她不是相信了那女人话,她是要把那个吓到她的坏子给揪出来,然后然后狠狠的给他两拳,看他下次还敢这么作弄她吗。 对,她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此刻才会拼命抽打屁股下面的追风,不快点的话,那死孩就要溜了。 换上一身男装的苗喵喵接过下人手里的缰绳,在福伯满头冷汗,惊吓万分的目光中一路左摇右摆的骑着追风飞驰而去,早就忘了被她扔在 花厅里的豫亲王福晋。 不需要通报,多尔衮的坐骑谁不认得,地上摔了个狗啃屎的女人谁不认得。就算是男装打扮,门口的下人还一眼就认出了苗喵喵。不为别 的,就为他们家爷的朋友中只有一位可以把骑马骑成玩命的主儿。 “告诉你们爷,我来了要他出来见我”一路狂奔到豫亲王府,没等追风停稳苗喵喵就跳下来。想当然,本来就没有骑术可言的人会以什么 姿势落地了,顾不得擦破的膝盖有多疼,直接冲到门口揪住下人的衣领子吼道。 换做以往,这人肯定会马上告知她多铎的下落。可是今,他只是一脸悲痛的低下头,让苗喵喵的心一下子跳的飞快,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跌跌撞撞的朝多铎的寝楼跑过去。 就快到了的时候忽然又收住脚,她看到范先生了,他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他的脸上干嘛要有水痕?她,她,她还先把死孩揪出来吧。 真是有够可恶,居然连范先生也给他骗了,飞快的后退再后退,一转身朝多铎的书房跑过去。 推开书房的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案几上还放着几本折子,笔上的墨早就干透了,书房很大,但是一眼就可看遍,因为里面很空旷,死 孩平时都拿这里当练武场。 看着一旁扔着的大刀长枪,屋子中央一抹闪展腾挪的身影灵活而有力量,死孩抓到你了吧。咧着嘴冲上去的时候人影消失,书房里依旧 是静悄悄的。 “喂坦白从宽,抗拒可从严,你要躲就给我躲得高明一点,不然等我把你揪出来,我先打的你满地找牙再!好嘛好嘛,我认错还不成, 对不起啦,那是我乱发脾气,呐,你现在出来随便踩我,我绝不报复好吧多铎,不要闹了啦,你知道我没耐性哦算我求你了,你出来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对你发脾气了,所以你出来吧” 退出书房的人满王府乱转就是不肯转到寝楼那边。推开一扇扇门,却始终看不到那个一身傲气的人。由狂跑,到跑,再到走,她的声音 也一再。 站在院子中,茫然的看着下人们急匆匆而过,任她吼的再大声,也不过是投给她一抹沉重的眼神。她想继续找,可脚却无法移动,因为只 有一扇门她还没有去推。 慢慢的蹲下去,两手抱膝歪着头看向寝楼方向。多铎,多铎,你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能象以前一样,只要我真的着急,真的惊慌,你 就会跑到我面前,大手朝我的肩膀上一拍,告诉我你会跟我是一头儿的。就算是你的鼻孔朝,用下巴对着我,只要你肯出来跟我讲话,随便 你怎么样都好我都不会有异议的,真的! “爷恐怕是不行了,福晋还没回来吗?”沉重又焦急的话语伴着杂乱的脚步声远远的传过来,很却很清晰。 仿若一声闷雷,炸的苗喵喵头皮发麻一下子坐到地上。不行了,不行了耳朵里不断重复这几个字。 什么叫不行了?手脚并用的由地上爬起来朝寝楼跑过去,就算她再不愿意承认,但是听到这样的话也不能在继续自己骗自己了。 未近寝楼,先闻悲声,压抑的啜泣声尖锐的刺进苗喵喵的耳朵。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两条腿从没这么沉重过,好象每向前一步都要用 上所有的力量。 看不见门口站着的那些人,直直的冲着那扇门而去。推开它会看见怎样的一个多铎?会不会有张痞气十足的笑脸?爽朗张狂的笑声会不会 迎面砸过来? “为什么拦着我”就在她手要触到门板时有人把她拉开了,没有看那个拉她的人,盯着那扇门,苗喵喵问道。 “十五爷得的是花”拽着她的手更紧了,范文程低低的声音响起。这里的人都很难过,但是却没人敢进去看看他,因为花是一种传染 病,比瘟疫还要可怕,一旦被传染就无药可医了。 “不知道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吗?你害怕是你的事儿,你不想进去也是你的事儿,但你要是拦着我,我会揍人哦” 掰开拉着她胳膊的手,苗喵喵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扇门。声音很轻,象是怕吵到里面的人,她过,再也不会对他凶了,就算是大声 话也不行,不管这话是对谁的。 没有再拦着她,范文程知道她想做的事儿没人能拦的住。他不是怕,是不想白白的再搭进去一个。他自私也好他没义气也罢,人总有 死的时候,但不能死的这么没价值。 看着她推开门走进去,范文程没动。男人跟女人不同,他心里装的不止是友情,还装着雄心壮志,黎民百姓。 阳光由窗子照射进来,明亮,温暖,慢慢的爬过屋子的每个角落,最后投射到床上躺着的人身上,苗喵喵却觉得冷,很冷。 缓缓走到床前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叫她怎么相信床上气息奄奄的人是多铎,是那个总是挑着嘴角,傲气的站在万人之上的多铎。 半月前还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脸孔如今被抓的面目全非,让人惊怵。溃烂的患处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眼眶深陷,唇无血色,半睁的眼睛已 经失去焦距。他的生命正在枯竭,每一次喘息都耗费着他的精力。 但是她又不能不信,就算全身都溃烂了,他依然只是紧蹙的着眉头吭都没吭一声,就算呼吸的如此费力,他还是竭尽全力的让自己能多呼 吸一次,不想就这么轻易被死神踩在脚下。 “多铎,我来了,这次是我跟你站一头儿。所以你给我打起精神,我还指望你以后帮我看着你十四哥呢”拿起桌上的梳子,轻请梳理着他 已经乱了的辫子,苗喵喵笑着道。 “出出去爷爷”没有焦距的眼睛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也没有力气顺着她的声音找到她所在的方位。初听到她的话语,多铎紧蹙的眉尖松 开了,随即拧的更紧。 “爷爷你个头,你有那么大岁数吗,居然还敢称是姑奶奶我的爷爷,是不是想我再赏你一只绣花鞋啊” 梳理好他的辫子,苗喵喵又抽出条帕子,起身到门口的水盆里浸湿了又坐回椅子上,轻轻的清理着他手臂上的浓水。用微颤的轻柔的声音 着她的威胁。 “别别哭我喜欢喜欢看你笑如果如果可以真想就这么这么一直的看看到老” 一句话断了几断,每一个字他的胸口起伏的就更厉害。那滴落在他手臂上的眼泪瞬间就在他灼热的皮肤上蒸发,一点痕迹都没有。是已 经沁透他的皮肤,混进他的血液,流到他心里了吧,不然他怎么觉得每呼吸一次心就抽痛一次呢。 他真想抬起手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不怕,他会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但是用尽力气也无法挪动半分,丫头,这次我帮不了你了,不要怪 我好吗? 214 “瞎,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还记得不,那年我被翠花差点把手指头都给咬断了,可你见我哭了吗?我可跟你,等你好了要帮我报仇 哦,谁叫它是你送的呢” 明知道他看不见,苗喵喵还是把脸上的眼泪给擦光光露出个最阳光的笑容给他。就算她心里面苦的要死,她还是非要自己笑的最甜不可, 因为多铎喜欢看她笑。 “很很想回到那时时候”他看到了,看到第一次见到那丫头时她笑的一脸灿烂,对他,我叫苗喵喵。 看到她贼笑着抓住一只信鸽,流着口水朝灶房跑过去。看到她带着翠花拦在豪格必经的路口笑的很嚣张。看到她带着温柔的笑对他,别 怕,我们会把你举的高高的,谁也别想踩着你。 他真想一直就这么看下去,直到她头发花白,牙齿掉光。那时她的笑是不是还是这么温暖呢? “嗯,那时候你最皮了,老是跟我作对。我往东你偏往西,所以每次被你气的半死。想报复你,但想起每到关键时刻你都会自动跑到我 这边来,就没办法下黑手。 我最喜欢和你一起出去玩,因为惹什么乱子你都会手一摆,跟我,没啥大不了的,有我呢。 还有啊,你出征的时候真的很威武,总让我感叹一下原来多铎也可以这么英俊潇洒啊。还有还有” 絮叨的历数往昔一起走过的日子,就好象一切都是昨才发生的一样,那么清晰。床上的多铎嘴角挑起,静静的听着 有些记忆是想忘也忘不掉的,有些感情是抹也抹不去的,有些人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十二年的坦诚相对,十二年的珍惜积累,有了这份 比朋友还要多一些的情感。又怎么会随着一人的远去而远去呢。 阳光依然是那么明亮,悠然的洒在不停话的人身上,所过之处,可以清晰的看见颗的微尘被清风吹动,在房间流漫着,窜动着,仿佛在 接受一场纯净的洗礼。床上的人早已闭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却没有消失。 话的人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时而微笑,时而气愤,时而耍着赖皮,时而对着静静躺在那的人做个鬼脸,细细数着他们一起经历的每件 事,一起走过的每一年 顺治六年三月,丁丑,辅政和硕德豫亲王多铎薨。 多铎的死很突然,以至让一向稳如泰山似的多尔衮在接到京里快马送来的书信时,险些乱了方寸。不过多尔衮就是多尔衮,尽管一时心绪 大乱,也不过是片刻便恢复如常。压下心里的悲痛,宣布师驻居庸关,安排好军中事物,一路快马加鞭回京临丧。 “阿玛!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额娘吧”刚跨进家门就被一只手给拽住,跟她阿玛一样总是挂着笑的脸这会却是满面愁云。 “东莪乖,阿玛这就去瞧你额娘,你先回房好吗?”轻抚了一下女儿的头顶,多尔衮朝跟在东莪身后的牛牛使了个眼色。 看样子,东莪还不知道十五不在了的事儿,那就暂时不让她知道吧,不然这丫头肯定会哭死的。看着牛牛把不情愿的东莪给抱走,多 尔衮轻叹了口气后快步朝寝楼走去。 不用女儿他也能知道那丫头的反应,毕竟,连他自己接到这个噩耗的时候也曾急火攻心的吐了几口血,何况是那么重感情的她。更别 她与多铎之间还有着特殊友情。 他不想跟丫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若她难过,他就陪着她一起好了。一起分担,也许难过就会少一些。 有些话着轻松,但真正去做的时候,很难。就算你对自己一万次我不难过,但悲伤还是无法抑制的蔓延,他可以管的住自己的想法, 却管不住自己的感觉。 寝楼的内室很暗,窗子被人拿棉被捂的很严实,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苗喵喵,如果不是看见她满是血丝的眼睛睁的 老大,乍一看上去跟死尸没多大区别。 从送她回来的范文程走后她就是这个德行,不吃不喝不睡觉,一个人躺在黑屋子里半点活气儿都没有。 牛牛,锦月,福伯很多人来劝她,可都是摇着头出来的,她就好象把自己所有的感官给封闭了一样,看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要睡觉,几前,把窗户给封上的时候她就这么跟自己。现在还黑着不是,一切不过是做个梦而已,等她睡醒的时候,多铎依然会 活蹦乱跳的带着一脸欠揍的坏笑出现在她眼前。根本就没有因为她的一句话出京去找多,也没有在半路染上花,更没有死。 只要没亮,只要她闭上眼睛,一切就都不是真的。可惜,不管她多努力,眼皮就是合不上。 “多铎怎么会染上花的?”几前,当她被范文程硬拖着送回来时她一脸悲愤的坐在自家花厅里问他。 多铎死的太突然了,短短半个月没见,再见面时竟然就是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健康的一塌糊涂的多铎就这么 轻易的走了,她严重怀疑有人暗中作祟。 “路过获鹿(今石家庄)的时候染上的。当时没在意,没过两,十五爷忽然发病,高烧不退,神智不清,随从兵士马上抬着他掉头朝回 赶。可是花是无药可医的,就算赶回京里,御医们也都是束手无策。” 沉默半晌,范文程才抬起头对上苗喵喵恨恨的视线道。瞒是瞒不住的,只好掐头去尾个大概,但愿这丫头别往深处想。 “他去那里干嘛!”拳头重重的捶在桌子上。连她这个整窝在府里的人都知道获鹿如今是花肆虐,多少人离乡背井,就是为了躲避这 场比瘟疫还厉害的灾祸。 他到好,还上赶子往前凑合,别人都绕路走偏他要去找死,如今可好,得偿所愿了,这家伙非要用这种方式去证明,他在别人心里有多重 要吗? 范文程没回答她,低着头,手指来回抚摩着面前的茶碗。要他怎么,十五爷是想把十四爷给换回来好让十四爷陪着你?十五爷太担 心十四爷的身子所以没有绕路?如果把这些话出来,这丫头的反应他无法想象。 曾经他也以为是有人暗下毒手,所以还可以让气愤压过悲痛。但后来问了送十五爷回来的兵士,他忽然间很厌恶自己,假如那他没拉着 十五爷来看这丫头,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呢? “范先生,获鹿是去大同的必经之路吧”盯着沉默不语的范文程片刻苗喵喵缓缓的问出一句话,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背到了身后。 多少年的朋友了,他的沉默代表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事情与她有关。她怎么忘了,多这次征的是大同。 “嗯”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应声,但窒闷的沉寂压的他有些喘不上气儿。 这丫头的语气平稳,声音如常,但即使不用看她的表情他也能感受到由她心里透出来的冷气儿。唉怎么这时候她就不能糊涂一下呢。范文 程知道,如果他不应声,屋里弥漫的巨大哀伤会压死他,只得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累了,范先生请自便”把范文程撇在前厅,苗喵喵脚步飞快的朝寝楼跑。 怎么会这样?真应了豪格的话,她就是一个扫帚星,而且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扫帚星,很大的那种。 她就是个王八蛋,坏胚子,自私自利的超级人。她有什么资格做多铎的朋友,她有什么资格为多铎的死悲伤。 没有她,豪格不会死,多铎不会死,多也不会把身体给累垮了。自己觉得自己不错其实她就是个垃圾,早在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多就不 该留她这个祸害在身边,就该一脚把她踹开任她自生自灭。 重重的甩上寝楼的门,任追过来的范文程在门外喊破喉咙,苗喵喵只靠在门上没半点回应。门外的声音远去,苗喵喵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 她他妈的就是个白痴,明知道多铎什么性子还冲他吼些乱七八糟的话。一想到再也看不到那张傲气的脸,她就觉得呼吸困难,心缩成一团 。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一句话。 一想起多铎老婆那张端庄却没半点活气儿的脸她就想抽自己俩嘴巴,她害的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害的几个孩没了阿玛,她有什么脸哭 ,有什么脸跟多铎是一头的。 月亮升起,落下,东方一抹金光迸出耀眼光芒,新的一开始了。可坐在地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的瞪着一块玉佩傻笑。 这是那年多铎送给她的,也是她唯一拥有的与他有关的东西。瞧着它,就好象瞧见多铎那年略带稚气的脸,冲着她露出一嘴白牙,抢了她 的鸡腿,赔给她这块玉佩。 太阳越升越高屋内越来越亮,门外的人在些什么她听不到但这刺眼的阳光却让她十分的讨厌。 当阳光透过窗子爬到她脸上时,她终于动了。疯了一样跳起来跑到床边,扯过所有的棉被,拼命的把窗子堵了个严实,直到一点光亮都透 不进来,直到屋子又恢复漆黑一片。 黑暗中,她咧嘴一笑,然后朝空荡荡的床上一躺。多铎,没亮哦,所以一切都是梦对不对? 那后,只要有人想把被子给扯下来,就算前刻还是死尸这一刻马上就变成个杀人魔。就算后来已经虚弱的站都站不起来,她还是会把手 边能扔的东西都撇过去砸人。搞的谁也不敢去动那窗子。 寂静漆黑的房间连丁点声音都没有,所以她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沉重。嘴唇干的已经暴了皮,几日的颗米未进让她瘦了一圈。可她什么感觉 也没有,不饿,不渴。 原来生命不过就是用这一次次的呼吸来证明的,一口气在,他可以对你笑,对你哭。一口气没了,从今后,纵使你多么的想念也都别想再 见他一面。 吱哑一声,寝楼的门给人推开,缓慢的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走进来。紧蹙眉头看着床上这个活尸体,几不可闻的叹息声轻轻滑出 唇畔。 早知道这丫头会伤心却没想到会伤心成这样,假如把白变成夜晚能逃避悲伤那他绝对任由她去。但瞧她现在这副样子,分明就是连想逃 都没有心力,这样下去,她只会去给十五陪葬,这是他不允许的。所以快步走到窗前把棉被给统统扯下来,瞬间涌入的光亮让床上的苗喵喵 浑身一震。 “滚出去”吃力的吐出几个字,手边已经没有东西可丢了。是谁这么坏,非要她面对残酷的事实。 “哪有妻子这样对丈夫话的”床上的被人抱起来拥入温暖的怀抱,泉水一样清澈的声音响起。 “多?”始终一动不动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转却觉得涩涩的。眼睛好痛,视线很模糊,只瞧的见依稀有道很心疼的眼光落在她脸上,空白 的脑袋因为那轻柔的声音而恢复运转。 “是我,丫头,我现在回来给你靠,所以别再自己一个人扛了好吗?”轻抚她的发,也一下一下梳理着她的悲伤。 多尔衮满眼的疼惜里还夹着深深的自责,表面越坚强的人内心就越脆弱,太多的悲伤把她压垮了。假如他能再快点回来,他的丫头是不是 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多对不起”好象所有悲伤都找到了宣泄口,一瞬间,一直干涩的眼睛终于有泪水涌出来了。 对不起啊,要不是我的任性,我的自私,多铎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他的,你骂我吧!我就是猪头对不对,不知道有些话可以杀人于无形。 我笨,我蠢,所以害的你失去最亲的人,以后咱们再也看不到多铎了,看不到了啊! “来,先喝口水,饿不饿?我已经叫人端了稀饭过来。现在你最该做的不是什么对不起,而是喝水,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边轻轻拍 抚她的背,边腾出一只手端过床边案几上的茶碗送到她嘴边。 215 “我不要睡觉!”想大声抗议,她不想睡醒起来后连多也失去,她害怕再睁开眼睛时她的世界彻底毁灭。但是出口的声音沙哑微弱的几 乎让人听不真切,她的体力早就透支了。 “爷”多尔衮刚想安抚,门外有人唤道。 “进来出去吧”进来的人锦月,手里端着碗粥。原想上前去喂苗喵喵吃的,也好回去告诉她家相公大姐的情况,却被多尔衮给半途拦截后 给谴下去了。 “好,不睡觉,那总该吃饭吧。不然看你这么憔悴,为夫我一着急,一上火,一心疼的也旧病复发可就热闹了”舀起碗里的粥细细的吹凉 后喂给她吃,见她眉头紧蹙,连忙连哄带吓的道。 “我吃,我吃”此时的苗喵喵给人的感觉就象是只兔子,胆子特别的,别人一吓唬就什么都答应。 “这么脏,几没沐浴了?”一碗粥都喂完用了还不到一刻钟的光景,苗喵喵几乎没歇气儿的吃。多尔衮脸上没什么心里却心疼的要命。 十五的死对这丫头的打击太大了,让她现在整个人都处在极度不安中。没别的办法,只有慢慢转开她的心思了。 “乖了,不然为夫的我怎么跟你同床共枕啊,那就只有去睡书房了”见到苗喵喵不吭声又开始盯着手里的玉佩发呆,多尔衮只好再次吓唬 她。 “我洗,我洗”白兔赶紧点头连忙就要起身下床。怎么能让他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谁知道这次离开了,下次再见到时会不会又是死别 。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但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没起来不反而头昏眼花的向前趴过去。还好是在多尔衮怀里,不然,她那两颗洁白的门牙就要光荣下岗了。 多尔衮展臂打横抱起她,为怀里轻飘飘的她又拧起眉。早知道事情的始末,但却没料到这丫头会这么认死理儿。如今,要如何做才能解开 她心头的这个结呢! 如果老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就估计是现在这样,阴霾,迷蒙,不清透。太阳收起了笑脸躲在乌云背后,低低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让 人觉得就要塌下来了似的。今是多铎出殡的日子,所以,是否老也在以这种方式为他送行呢? “这会儿已经入土为安了吧”摄政王府的寝楼里,一个人对着窗外依稀就要吐蕊的满树桃花,轻叹了一声后道。 打从起床,她就一直坐在窗边盯着外面的桃树看的过瘾,今儿是多铎出殡的日子但是苗喵喵却起晚了,所以没能跟多尔衮一起去送他。 清楚的听到多起床,穿衣服,轻声喊她,然后叹了口气朝外走。她就是不肯把眼睛给睁开,直到轻轻的关门声响起她才慢慢睁开双眼, 今是个阴呢。 “对不起,没能去送你,你会原谅我吧”多对她,生死由命,注定的事儿怪不得她,,如果真的追究起来,那害十五送了性命的 人应该是他,因为如果他不偷偷的走她就不会乱发脾气了。 她知道,多是不希望她太自责,不想她再这么自我折磨下去,所以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因为不想看多拧着眉头坐在她旁边用 过于忧伤的眼神看着她,同她一起消沉。 所以她选择失忆,强行删除那些关于多铎的记忆。所以就算明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她却偏偏赖了床。 慢慢的爬下床,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却看到窗外一个男子站在桃树下对她微笑。雪白的衣杉随风翻飞,大眼睛闪闪发亮,依旧满脸傲气 ,痞痞的倚在树干上冲她勾着手指头。 [就知道你这个丫头没那么好心去送我,算了,爷我也不跟你计较,谁叫你是我的红颜知己呢。]窗外的人走过来,双肘支在窗台上,手捧 着脸颊,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气样道。 “多多多铎!”太震撼的惊喜了,让苗喵喵多了半才多出他的名字。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这不是幻想,忐忑不安的再度睁开眼 睛,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依旧还在视线内。 [怎么着,这会知道想我啦,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爷我不稀罕了,所以你以后就只管对着我十四哥多个过瘾吧] 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多铎嘴角一撇一副欠揍的德行,那架势就象苗喵喵刚才对他进行什么猥亵活动一样,一脸被欺负了的委屈表情。 “我想你个头啦,你找打怎么会这样?!”笑骂着抡拳K向他的脑门,死孩,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你差点把我给吓死了,我现在要 统统报复回来!久违的灿烂笑脸在她的拳头落到窗台上时僵住了。 [唉笨丫头]手覆上她的,轻叹了口气,收起了懒散玩笑的表情换上无奈和不舍。此一去便再无相见之日了,这一世的纠缠终于到了尽头。 “多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的手明明覆在她的手上,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动一动手指就刺穿了他的手掌。 她从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但她此刻宁愿相信,人死后魂魄依然存在。一直没机会出口到道歉现在终于可以对他了。 [别哭,我喜欢看你笑。就知道你会讲什么狗屁的对不起所以我才来见你最后一面,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心甘情愿哦。很高兴从此后能在你 心里占据一个角落,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我也很知足了。 人的一生如果不曾在心爱的人心里留下印记,那活着倒不如死了。我这人不屑什么荣华富贵,因为这些我生来就有。唯一让我遗憾的就是 你的心我永远都站不进去,所以自然会想尽办法去霸占啦。我自己选的路,结果也很令我满意,所以我很欢喜,你这样不是存心扫我的兴吗?] 看着她的眼泪跟不要银子似的一个劲哗哗的流,多铎想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哭个屁,我不是站你面前呢吗。 但是手伸到一半就收了回来,一阵清风吹过,送来满室的花香,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落在了她的肩膀,轻挥衣袖风干她脸上的泪痕。 [别难过,我要你每次想到我的时候只会笑,我看的到哦]多铎站直身子,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道。 满眼的眷恋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藏在心底的感情也都在这一刻传递给她,只为这最后一次见面将斩断所有今世的纠葛,他与她不会再有 重逢的一了。 “多铎”看着慢慢淡去的身形消失在如烟的轻雾中,唯那张傲气的笑脸清晰的留在她的心里。 抬头看着云雾后面若隐若现的阳光,那云层之上的灿烂是因为多铎站在那的缘故吧。死孩,我不会输给你的,我会一直微笑着走下去。 因为每当我抬起头,都会看到你。 “丫头,起来用膳了,睡了大半日肚子都不饿的吗?”今年是十五出殡的日子,知道这丫头是故意装睡不起来,他也就没有勉强。 这几日来她恢复了不少,甚至脸上也出现了笑容。但知她如知己的他怎么会不清楚那过分灿烂的笑容后面藏的是什么呢? 既然她选择清除掉一些记忆,那他也没必要非拉着她去想起,也许这样对她未尝不是好事。反正以前不也是什么都由着她吗,这回又何必 非要例外呢。 虽不勉强她去面对,但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他还是十分担心的。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怕她一下子又沉浸到悔恨里拔不出来,所以所有 下葬的仪式完毕后他就匆忙往回赶。 哪知道是白担心了,他的丫头睡的那叫一个香,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样的梦,让她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多铎来见我了,他原谅我了!!!”正在极目远望着灰蒙蒙的空,遥远又清晰的温柔话语把她拉离了窗边。 慢慢睁开眼睛的苗喵喵茫然的对上正俯视她的那双眼睛,她刚刚不是在跟多铎道别吗?怎么一下子换成多的笑脸了?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淡淡花香飘过,一朵半开的桃花随着她被扶起后由肩头落到她的腿上。不是梦,多铎真的有来跟她道别! “丫头,睡糊涂了还是发烧了?”看到一睁开眼睛就拉着他的手大叫见到已经亡故的人,多尔衮一撩袍襟坐到她对面,连忙伸手去探她额 头的温度。 “真的啦,瞧,这是我跟他话时掉到我肩膀上的那朵花哦”拍下额头上多尔衮的手,献宝似的心捧起那朵半开的桃花送到他眼前。瞧 ,她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多铎他曾经来过。 “不热丫头,我是谁?”收回手放到自己的额头又试了试温度,遂特别认真严肃的问出一个比较白痴的问题。头一回,以睿智闻名的多尔 衮有了一种叫做呆的表情。 “多喽,你傻了啊等等你什么意思嘛,难道我还见鬼了不成?”跟他一样,眼睛几乎都瞪成斗鸡眼了,怎么也不能相信她家多居然 问出一个这么没技术含量的问题。两只斗鸡互瞪了半,她才反应过来。 “用膳去吧”嘴角抽动了一下,多尔衮恢复正常,假如你真的见到十五,不用怀疑,那绝对是见鬼了。 只是看到她眼神清亮又不象得了什么失心疯,才明白,她是想努力摆脱这个阴影所以才出现这样的幻觉了吧。那就不要揭穿她,不管是用 怎样的方法,能打开她心里的结才重要不是。 巍巍紫禁城比盛京的皇宫大了N多倍,也华丽了N多倍,这是苗喵喵自从迁居燕京后第一次入宫。 昨儿晚上,多跟她要带她离开燕京,去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他们一家三口去骗尽下人的银子。 虽然不知道多为什么会忽然间要离开,不过管他是因为什么她只管跟着就是了,涯海角,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堂。好酸,啥时候她也 这么会拽词儿了捏。 一大早,多尔衮要进宫辞行,苗喵喵非跟癞皮狗一样粘着人家带她进宫。开玩笑,来了一回北京城,没看看故宫怎么成。 现代的时候,故宫的门票是超级的贵,害她只能在□外流着口水。也许对很多人来,一百多的门票不算什么,但是对当时那个超爱钱的 苗喵喵来比割她一块肉还疼。 既然这次有免费旅游的机会,打死她也不会放过的。另外还有就是想看看云儿,她不晓得为什么今年云儿还是没有出宫,多半原因还是在 她这儿吧。现在她要走了,所以想很真诚的提醒她,心爱的人一旦错过了,就很难再寻到真爱。 “给太后请安”如今这慈宁宫里就只有这么一位太后,母后皇太后早在几年前就薨了,所以这紫禁城里,除了皇帝就是庄妃最大。 虽是已经还政给福临,但毕竟他还不满十六岁还算是个少年,所以多尔衮这个摄政王请辞的大事儿多半都还要经过太后这边。政事不能 干预,这人事她还是可以给皇帝意见的。 “起苛吧,今儿是什么风把十四你们两口子给吹到哀家这儿来了?”依旧端庄稳重的气质,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庄妃并没因她如今的地位而改变什么,有着平常女人不能有的宽广气度。纵使过去与多尔衮之间有何不快,也都付诸一笑而去了。因为她 明白各自的立场,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绝对不是她与十四的一己私怨。 “臣是来辞行的”落坐一旁多尔衮浅笑道。 他与庄妃之间早就没有了什么怨恨,这么些年过去,当初的盟友,后来的敌人,如今的君子之交,这女人有太多让他佩服的地方。 “听皇帝提起过,十四真打算归隐?哀家觉得很可惜。不过人各有志,总是不好强求的” 人生能得一知己不易,能得一强劲对手就更不易。有多尔衮这样能力卓绝的人在皇帝身边,才可让皇帝更加勤勉,但是,却也是心头大患 。 216 这种微妙的关系随着多尔衮的离去将不复存在,真不知道是得还是失啊。 庄妃明白,如今已没有任何的筹码能再留住他。强求,只会导致平和的关系破裂,倒不如顺水做个人情送给他。 多尔衮这样的人,恩和怨都会记得分明,此时松一松手,将来若有难处他还是会因今日她的这份人情而自愿效力的。 “如此,谢过太后”多尔衮自是明白庄妃的想法,但也顾不得许多。自从那日苗喵喵大嚷着见到多铎的时候起,多尔衮就下定决心非离开 不可。 几功夫,还政,上表请辞,安插好朝中亲信以防济尔哈朗借机下拌等等诸多事情,全部快速的处理妥当,就等着皇上一道旨意下来他就 可以带着老婆孩子远走高飞了。 这太后一吐口,估计着最迟不过明圣旨就会下来,至于以后还想再把他调回京里,那可就由不得他们了算。 “自家人,就不必跟哀家这么客气了”摆了摆手庄妃笑道。转头看向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的女子。 实话,她很羡慕这个女子的。很多男人,一旦拥有权利只会想办法爬的更高,让自己更有权利,然后就这么一直重复下去。许多东西就 在这样的重复下丢失了。 站在这样男人身边的女子,将会一日比一日憔悴,一日比一日空虚,曾经拥有如花似的容貌,如梦似的憧憬也都渐渐不复在。 而这个女子虽然比以前沉静了,却也比以前更美了。因为她的心始终是充盈而富有的,因为她身边始终有那么一个男人不离不弃。呵呵, 外表是沉静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没变啊。 看到看似安静的苗喵喵一个劲儿的对多尔衮挤眉弄眼歪嘴瞪眼的,庄妃暗笑在心。难为十四要多努力,才不会对着这样一张脸笑出声啊。 “太后,臣有个不情之请”终于在苗喵喵第十三次冲着他搞怪的时候,为免真的会失声大笑而在太后面前失了礼数,多尔衮连忙扭头对庄 妃道。唉干什么非要去见慕容云呢,物事人已非,结果只会徒留遗憾罢了。 “咳咳但无妨”轻咳两声压下溢出喉咙的笑声,庄妃赶紧扭头看回多尔衮,不去看那个因为收的太快,而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的 人如何在那边变换五官的位置。 “臣的福晋想见见彩云”低头垂眸,多尔衮声音没有一丝异样,就好象那边那个鼻子眼睛都挤到一起去的人是透明的一样。 “来人,带十四福晋去养心殿转转”庄妃是很会做人的,深知苗喵喵在多尔衮心里的分量和位置,自然是不会什么侧福晋之类的话。 既然十四用的是福晋,她也就跟着用呗,这样听着的人心里也舒坦不是。更何况,这位福晋,她也早就认同了不是。 “太后,油和水永远不会相溶,即使沉到水底依然还是油,点一把火还是会着”待苗喵喵出去后多尔衮语带玄机的道。 早在范先生被指婚的时候多尔衮就猜到几分慕容云的心思。不过,看在范先生的面子上也没多什么。出言点过范文程,但是范先生是个 死心眼的人,自然不会对慕容云有什么异心。 所以当豪格碰了他的丫头时范先生也没多想,范先生不多想不代表他不多想,当时什么情形他自是看的分明。慕容云早在那时起就已经被 他从朋友的名单中给剔除了。 不过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就凭她曾经帮过他和她在范先生心里的分量,他都可以去原谅。但是如果慕容云的野心越来越大,要的不止是 这些了,那他断不会就这么看着。如今他一走,能与慕容云相较的,就非庄妃莫属了。 “哀家省得,自然不会让油污了一池清水”庄妃也早就看出慕容云的心思,从她想借多尔衮的手除去豪格时,她的心思就已经露出几分。 不做皇帝的嫔妃还能左右皇帝决定唯一的方法就是做他最信任的人,而做皇帝最信任的人就要剪除掉皇帝身边所有的助力要他孤立无援。 还是那句话,这慕容云聪明是聪明但却不够睿智。要知道,如果不是多尔衮有意归隐,又岂会对朝堂上皇帝跟他作对的行为置之一笑,一 退再退呢。所以,无论如何,慕容云都是不能再留的。 谁能告诉她,前面的走的这位真的是位福晋吗?怎么看着就跟乡下来的土包子一样?! 先不一路下来,这位福晋穿着寸子居然都让她追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单这位福晋的好奇心怎么就那么旺盛,连出恭的茅房都要去 参观一下!不是她死活拉着不让进,这位福晋怕是非要去里面蹲个个把时辰才打算出来吧。 “这就是养心殿吗?好大哦”短短几刻钟的路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苗喵喵愣是把附近的几宫转了个遍才拐到养心殿来。 乾清宫前西出月华门,为东一长街,门正对面为琉璃随墙门——遵义门,又称膳房门。进门正对面为黄色琉璃照壁,其后为养心殿第一进 东西横长的院落。此刻某只猫正站在偌大院落中。 “这是公公们住的地方,福晋若想见云姑姑要去二进”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丫头连鄙视她的力气都没了,耷拉着脑袋拖着已经快断掉的腿 在前面给她带路。 啊,谁来救救她,还以为不过是带个路而已她也能顺便出来走动一下,谁成想遇到这么一位主儿,没得皇上太后允许就敢哪个门都往里 进。 要不是她拼死拽住这位福晋,被人家宫里的正主儿抓住,不问她个私闯禁宫之罪才怪了!到时候,人家是福晋,自是有摄政王给收拾烂摊 子,人家只需拍拍屁股走人就成了。那她咧,谁来给她收拾善后,怕到时候收拾是收拾了,不过,她肯定是被收拾的那个!所以现在她唯一的目 标就是,赶快把人交给云姑姑。 “公公住的地方!那我要看一下”某猫原本跟在丫头后面的脚步自动拐弯,两眼贼光烁烁。 据传闻,宫里面的那些个太监经常会鼓捣一些个古玩字画,珍珠玛瑙什么的出去卖,没办法,谁叫皇帝的宝贝太多了,总有一眼照不到 时候。那她是不是可以也卡点油?借参观之名行顺手牵羊之事,反正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就当江湖救急好了。 “丫头,不是来见彩云的吗?如果不是,那咱们现在就回府吧”正在前面的丫头欲哭无泪之际,一把柔和的嗓音由二进门内传出来。对 身心皆已经被摧残的丫头来,这道声音犹如救她于水火的一样。 “多?不是在慈宁宫吗?怎么,难不成你还会瞬间转移大法!”不看人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能把温和演绎的如此完美不是她家多还 能有谁。 猫的好奇心永远是最大的,新鲜事物一出现马上就把之前的事忘的彻底,面对忽然出现的多尔衮,苗喵喵的注意力显然被转移了,。只是 她好象忘了,某人来这里之前有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都在四处乱晃中。 “那是一个时辰前的事儿了”挥退带路的奴才拉过咻的一下蹦到他眼前的苗喵喵,抬手抹去她头上的汗。 会瞬间转移大法的人是她才对,他刚才可是有看到那个带路的奴才猛揉眼睛,不相信几丈远的距离她几下就给她蹦过来。 “嘿嘿嘿嘿那个因为人家是第一次进紫禁城一时有些激动”暗暗吐了下舌头,有免费的导游还不需要花门票钱,她当然要逛个够本的。 所以就一时忘了身份规矩,还当自己是旅游呢。那个,虽然导游是个穿着古代衣服的丫头。 不过她家多不高兴喽,不然怎么会叫云儿的全名呢,好嘛,那这刻起她乖乖的好吧。 “我是怕你累坏了不这个,有什么话就赶快跟她吧”多尔衮语带宠溺浅笑着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儿后闪身。原来他身后站着人呢, 正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云。 “云儿,你升官发财啦”看着一身上好衣料,身上多了些干练少了些谦卑的慕容云,苗喵喵的眼睛瞪的老大。很难把她和几年前那个老是 一脸卑微奴才像的慕容云给联系到一起。 想当年,她还曾悄悄的鄙视了慕容云一下,怎么进了宫就把自己搞的生就有奴性似的。现如今,就算她低着头,可身上那股子孤傲劲儿 比当年在凝脂楼时还更胜几分。那架势,怎么觉得她比太后还太后呢? “哪里算什么升官,在宫里待的年头长了自然就会被主子倚重一些都是些衣食方面而已”抬起头露出个微笑,慕容云状似很谦虚回答。末 了看了眼一旁垂头不语的多尔衮又补充了一句。 “该恭喜你吗?”看到慕容云悄悄的瞥了他一眼,多尔衮心里虽然是暗笑她的画蛇添足但是表面还是一贯的平和。 聪明的女人都自负,因此而忽略自己的身份。莫她只是个管事姑姑,就算如庄妃那等身份也不敢随意左右皇上的决定,就算有经纬地 之才,区区一个奴才还妄想翻云覆雨不成。认不清自己位置的人,迟早都是会惹祸上身的,慕容云,假使你真的聪明,就赶快收敛一些吧。 “你也知道在宫里待的年头长了,不是我你,这地方有什么好?除了房子大一点,物件精致一点,还有哪点能比的上宫外。 不是我你,外面有个范先生巴巴的等着你,脖子都盼长了,怎么你还是死守在这不出去呢。 不是我你,你这岁数也不了,女人的青春没几年的,不是我你,你再这样下去,心做一辈子老处女。 不是我你,年龄越大生孩越麻烦的,不是我你,一次性唔唔干嘛啦” 把多尔衮拉到身后就开始吐沫横飞的人被一只手把嘴巴给封上,而且还是死紧死紧的,生怕她再多吐一个字一样。害的苗喵喵差点直接被 人给闷死了。 开玩笑,怎么死都好,但窒息而死绝对不是她的选择。狠命的扒开捂在嘴上的大手,先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后,用满是控诉的眼光秒杀这 个万恶的杀人犯。 “咳咳,时候不早,咱们回去吧”刚才确实是太激动了,谁叫她越越不象话呢。某个被瞪视的人假装没看到那杀人的眼光,但是心疼的 眼神飘到她脸上非常鲜明的几道红印子上。原谅他一时受到刺激才下手不知轻重吧。 “我还没完呢!”再大的火气也都被他眸子里柔柔的光给扑灭了,但是她的目的还没达到的,怎么能轻易撤兵呢。 要知道,这一走不准就再没见面的机会,不点醒云儿,范先生的脖子老这么伸啊伸的会变成长颈鹿的。 “如果心思不在那上面,有些话就算你念也未必管用,你强求不来的”扫了一眼一直微笑的慕容云,多尔衮牵起苗喵喵的手缓步朝养 心殿外走去。 一面而已,已经发现慕容云的改变。以前清傲的眼神染上了利欲的污浊,透着世俗的狡诈掩藏于半合的眼中,面上的微笑已经没有了真诚 取而代之的是虚伪。 这样的人,任何情感都已经不能温暖她的心,而她自己也早就放弃了对这份温暖的渴望。和这样的人讲感情无疑是浪费自己的感情,还不 如提早回家收拾包袱。 “可是” “没有可是” “但是” “不要但是” “那但可是总行了吧” “我的娘子,为夫我恭候娘子起驾回府,你难道忍心让为夫的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回去?” “啊哈哈哈如此,有劳夫君了” “这是宫里,娘子真要为夫的我颜面扫地吗这样娘子脸上也无光不是” “那出宫背好了” 寂静沉默的紫禁城里温柔和满是幸福的声音回荡在长长的宫道中,被清风吹送到养心殿的院落里,那样真切,却转瞬又被风吹散消失无踪 217 这种两人之间的蝶鹣情深却让孤单的人红了双眼。 曾经她也可以拥有这样的情感,但是她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只有一个人走的路,走的越久就越找不到原来的自己。 她以为她可以不需要什么爱情,但是看到远去的两个人,她知道,她想要,想要的不得了。但她已经失去了得到它的资格。 鸳鸯双栖,蝶儿双飞,而她只能是一个人走,摔倒时没人来扶,哭泣时没人心疼,烦闷时无人解忧。只是不断的爬的更高,可她爬的再高 又如何,始终是个奴才而已。 又是一阵风吹过,穿得很厚实的人却觉得很冷很冷,不由自主的抖瑟,就好象风中的落叶没有依靠,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遥望曾经给它所有 一切能给的树枝。如今就算她想回头,那枝桠却已经不是她能栖上的了吧。 叮叮当,叮叮当京郊的寂静路上,伴着清脆的马铃声一辆乌棚马车由远及近慢慢的行过来。车帘挑着,让里面的欢声笑语毫无阻碍的在 草野中回响。马车行到界碑处站下,等着一直在后面步行的俩人追上来。 “范先生,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止步吧”多年的好友忽然别离,总象有不完的话。多尔衮和范文程两个一路由王府走到这里就没停过嘴 ,叮嘱了几百遍[路上心],却总要没两句话又再重复一次。 多尔衮猜的没错,由宫里回来的第二,一大清早皇上的旨意就下来了。传旨公公话音刚落这家人就马上跑的没影儿了。等这位公公总算 拉住个人把圣旨给送出去,走出大门后,下巴差点掉地上,这什么速度啊!一会儿的工夫,人已经夹大包裹的稳稳坐在马车里了,好象这些 人一直就是吃住在马车上一样,要不是范学士出现这马车估计早就没影了吧。 “知道你要走是一回事儿,送你真的离开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让我再送送你们吧” 如果两个男人是真正的朋友,那他们之间的友情缠绵度一定不会比爱情少,分别的时候也同样会依依不舍,会希望多送一里路是一里路, 最好这个一里路没尽头才好呢。 “送过一程又一程,范先生不如直接跟我们一起走吧”马车里探出颗脑袋,满脸神经兮兮的笑,嘴巴里的瓜子皮吐的满飞,整个一个到 处讲人是非的长舌妇形象。实际上,某人也正要以这种形象去扰乱大清社会的安定团结。 “范先生,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又一颗头探出来,江牛牛夹着他们家的娃,免得被东莪给活活折磨死,站在了他家老大一边。 “娘儿们怎么了,娘儿们招你惹你了,多,我强烈要求晚上跟锦月一起睡。本娘儿们要跟他家娘儿们好好聊聊”一脚把江牛牛给踹回去 ,子,拍马屁都不会拍,我一脚踢死你得了。 “额娘,那本娘儿们要跟你们两个娘儿们一起睡”一颗脑袋紧接着探出来双眼闪闪发光。太好了,她又有机会听到被阿玛禁止额娘提起 的那些个事儿了,什么也要混到娘儿们的队伍中去。 “你????还娘儿们????一边凉快去吧”苗喵喵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儿,露齿一笑,青葱食指直点那颗脑袋的脑门,直接 把她闺女给点到马车里歇着去了。 “凭什么!我不服!”人儿手脚并用的爬回来嘴巴撅的老高,都是女人,凭什么她就不能是娘儿们! “格格啊,娘儿们之所以叫娘儿们是因为都是当娘的人啊,半老徐娘的人才叫娘儿唉呦,娘子,我错了” 马车里探出一只手,揪住想充当一回老师的江牛牛的耳朵。那手法,真叫一个稳准狠,一看就知道对于手的主人来,揪耳朵属于熟练工 种,娴熟得不得了。 “范先生,下无不散的筵席,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就算我如何喜欢那丫头,可有一,死亡也会把我们分开,所以珍惜眼前的才 是正理儿” 收回看着马车里闹做一团几个人的视线,多尔衮抬手轻拍了下范文程的肩膀。多少情义都通过这一拍传递过去,这位朋友什么都让他放心 ,唯独这死心眼的毛病让他担心,忍不住在离别的时刻又出言点道。 “多,我决定了,以后半个月都让锦月跟我睡,你没意见吧”不知道江牛牛又了什么惹人嫌的话,某娘们愤怒的吼叫声传出来。 “范先生,珍重”看着范文程的苦笑,多尔衮知道,其实范先生什么都懂,就是不愿意去相信。 唉也是,感情这种事儿没几个人能潇洒的面对,当局者愿意迷他这旁观者什么都没用,多少担心到最后只化成一句珍重。 “我无所谓,你高兴就好”不再去看好友不舍的眼神,多尔衮转身跳上马车去扑灭某娘儿们的火气去了。 “爷,不要啊,我会死的” “我会厚葬与你” “你看我也没用,本娘们现在不高兴” “娘子不”后面的话随着马车的远去已听不真切。 走了,曾经三人共游玉柱山,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了。那年的笑声,那年的心情都只能放在回忆里去回味。物换星移,那年的晴空万里如今 是再难寻到,心的某一角空空的。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范文程才转身朝回走,脚步很慢,仿佛在这里多停留一刻那辆马车就会折回来似的,走几步便回头望一望,却始终 再看不到那载满欢笑的马车。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这是杜甫登上泰山时的感叹,可见泰山的巍峨。泰山自古便被视为是社稷稳定、政权巩固、国家昌盛、民族 团结的象征。历朝历代,无论谁当上皇帝,第一件大事就是朝拜泰山,泰山也因此成为中国唯一受过皇帝封禅的名山。 在这座四海扬名的名山脚下有一个村落,蜿蜒的溪自村前流过,翠绿的山林环绕四周,清晨总会有薄雾笼罩,傍晚满的晚霞映照,这 个地方极有陶渊明笔下世外桃源的意境。 日暮时分,家家的烟囱中都飘起袅袅炊烟,下地务农的男人们三三两两的陆续归来,一路笑笑,一的辛劳随着笑声散去。归巢的 鸟儿们蹲在自己的窝里幸福的歌唱着,连溪里的青蛙都不甘寂寞的跟着合唱,淳朴的民风,憨厚的村民,让虽是家家草屋的村子到处散发 着幸福和美的气息。这样的地方,让喜欢游走四方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所以,某年某月某一日,一辆马车停在了这个村子的村口后,到今为止都没在动过窝。所以,以上那些美好的描述都成了过去式,所以 ,当初好心把房子腾出来借给人家住的老村长差点把肠子都悔青了。 “艾夫人,你瞧你们家东莪把我儿子给打的”大中午的,正在午睡的人被老村长给请到正房去了。一进门儿,隔壁家的赖大嫂就眼泪汪汪 的开始哭诉。再瞧她手里牵着的孩大大日头挂正中,某人的热汗哗哗流。 “那个,赖大嫂啊,话得讲证据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闺女打的了?”顾不得抹一下头上汗水,某个才该姓赖的人赶紧端出窦娥的 架势。哭谁不会,她保证比这大嫂哭的好看,哭的有美感。 “我亲眼看见了还不算证据吗?”完蛋了,被人抓了个现行,而且看看那孩子身上被刀给划成一条一条的破布,这个嘛,的确象她家闺 女惯用的作案手法。 “话不能这么,你是狗子他娘,跟狗子有连带关系,口供是不会被承认的。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证啊?” 怎么能完蛋呢,她是谁,她是苗喵喵,混黑道是白混的吗?要知道现代社会里,黑道都是走社团企业化的道路,这法律方面的东西他们知 道的可不比律师少。拿到古代来诡辩一下,尤其还是跟老实巴交的厚道人诡辩,不赢还真是没理。 “什么意思?”这次发话的是老村长,顶着一脑袋金光灿灿的大问号,。要这怀疑东莪打人的事件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怎么每次 艾夫人的词都要先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呢? “老村长,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如果两个人有血缘或者夫妻关系,那他们的词都是不足为信的。你想啊,谁不向着自家人话呀对 吧,所以,除非是还有人证明是我家东莪打了他家狗子,否则她的词是不能成立的” 唉文盲真可怕,揉了揉太阳穴苗喵喵无奈的解释给村长听,她明显的觉得自己的社会地位在提高。估计这也是她为什么每次都意思不变 法老换的原因,这女人不虚荣还能叫女人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有道理,有道理不过“老村长连连点头称是,但是点了两下后又开始觉得不对劲儿。怎么每次到最后艾夫人都 是同一个解释呢?那是不是下次不管她什么,他都直接了解成这个意思就好? “哎呀老村长,不过什么呢?人家我可是站在理字上哦,你可要给人家我做主哦” 长长的拉出一声娇嗔,让老村长的胡子差点都立起来,掐着嗓子了一句话,差点把老村长恶心的连隔夜饭都给吐出来,连续的两个哦字 ,差点让老村长心脏病发从椅子上摔下来。这这这这女人真是能把人给直接恶心死。 “艾夫人,你又来这招!”老实厚道的赖大嫂学不来那种风骚样只能气的干瞪眼,瞧瞧老村长都快昏过去的情形也知道不能有什么明断了 ,真是愧对祖先赖这个姓氏。 “赖大嫂不服是不是,东莪,给老娘我站出来”唉,只怪她太善良(嗯,善于欺压良民)了,非要堂堂正正的打败对手(跟人家换姓吧! )。冲着门口一声狮子吼,她苗喵喵要正大光明的赖! “娘亲啊,我不要活了!”苗喵喵的话音刚落,门外的哭嚎声就起。随后一个身影箭一般的飞奔到她怀里,身后响起一片抽气声,这女 娃刚刚遭遇到了什么惨绝人寰的蹂躏!? “谁,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老娘扒了他的皮!”看着女儿衣不遮体,泪水不断,苗喵喵心疼的抱着女儿含泪吼道。 “是是狗子呜呜呜女儿的清白身给他玷污了呜呜呜女儿不要活了”老娘怀里的娃娃哭的越发伤心,声声凄厉,如果老听得到也会为她心 疼。 “赖大嫂,分明是你儿子欺负了我女儿,你还恶人先告状!早跟你该送你儿子去念书,也好知道为人之道明白是非曲直。可你你你居然 因为十几文钱就断然拒绝,如今好了,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吧,要怎么办!” 眼光狠狠的瞪向一旁的色狼,瞪的色狼哇的一声也哭出来。苗喵喵又把刀子眼神射向赖大嫂。都是你,都是你,抠门,气,目光短 浅,才害我女儿到如今这步田地,我们要求经济赔偿! “艾夫人,我不争气的东西,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你让为娘我有什么脸面对人家” 看看东莪的凄惨模样,赖大嫂纵是千真完确的看到某只野猫把自家儿子骑在屁股底下打,现在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儿子真的轻薄人家闺 女在前。 瞧着那张比花骨朵还娇嫩的脸如今哭得是比花猫还花,她就是想给儿子辩解,也有心无力,因为屋里好些双利箭一样的眼睛正瞪着她们 母子俩。没办法,只好拎过儿子先揍一顿,以压众怒再吧。 多年后,狗子每每回想起今的事儿,都恨不得把那母女俩抓过来咬上一口。玷污原来不等于垫污啊!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他当初也不 过是顺手拣到一个脏垫子扔过去,不心蹭了些灰在那丫头身上,于是他的人生中就出现了一个大污点,一个不可挽回的污点。这一切 都是 拜那对更应该姓赖的母女俩所赐! 218 “赖大嫂,你怎么可以打孩,孩子是教出来的不是打出来的。算了,我们自认倒霉,不追究了。唉不是我你,想你儿子成为堂堂男 子汉就让他去念些书学些做人的道理吧,不然,难保不会越大越坏。老话儿的好,从偷针长大偷金,你现在不让他明白什么是黑什么 是白 ,那他到时候没准连官家姐都敢去玷污,到时候可不是你打他一顿就能解决的了” 真是的,就这手劲跟挠痒痒有什么差别,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倒也出了这么一位演戏的才呢。苗喵喵看着赖大嫂那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的手,在心里暗笑。顺水人情谁都喜欢送,一句话而已嘛,所以苗喵喵虽然心里笑翻了,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惊讶的表情,连忙上前阻止, 外带 为她家老公新开的学堂拉客。 “是是,艾夫人的是” “好人呐,咱们以前还老人家是非,真是惭愧啊” “是啊,人家艾夫人不过就朝我借了个盘子” “对啊,人家艾夫人就朝我借了个脸盆而已 “可不,人家艾夫人不过把我的绣花鞋借去穿几” 苗喵喵抱着东莪走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无限的唏嘘声,在场的村民都很惭愧的低下了头。象这种以德抱怨的人,就算借给她的东西都有去 无还,她们也该相信,她绝对不是故意的才对。这么品德高尚的人,怎么可能是故意忘记还的人嘛。 “额娘,我厉害不”东边的厢房,是半个月前化名后多尔衮一家人暂时借住的。此时屋里的大两个女人哪还有刚才的悲愤状,一个一个 嘴巴都咧的老大。东莪更是胸脯挺的倍儿高的等着额娘夸赞。 “乖女儿,没有老娘我的完美剧本你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身为人家老娘的人居然也挺着胸脯来邀功,就不怕劈下一道闪电先把她这黑 心的女人给烤焦了再。 “分明是我配合的好!” “才怪,是我编的好!” “要不是我哭的收放自如,你编的再好也没用!” “要不是我编的好,你哭的再收放自如也没用!” “额娘赖皮,学我话” “怎样,你咬老娘啊” “这么大声,就不怕给人听到?赖大嫂还没走呢”多尔衮踏进家门时就看到两个斗鸡样的大女人正在互相瞪视。两手插腰,腮帮子鼓的 溜圆,好象随时准备大干一场一样。一声朗笑,脚步向前,一手一个搂过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阿玛,阿玛,东莪是不是比额娘厉害!”站在炕上的娃娃搂着阿玛的脖子撒娇道。哼,她就不信阿玛不替她话,她要额娘输的心服 口服。而通常阿玛一做出裁决,额娘绝对不会反对,所以她要抢先机。 “多,多,你老婆我是不是比丫头厉害!”一双不安分的手伸到多尔衮的衣杉里揉揉搓搓。嘿嘿,丫头,你额娘我有必胜的绝招 ,此招一出你绝对会被踢出门外。 “大姐,大白的就干这勾当,你心村民把你的脊梁骨给戳断”推门而入的江牛牛看到屋里的情形调笑道。 现在的多尔衮只是他的姐夫,所以他也就不象以前那么拘礼了,他的一句话刚好拯救了正在左右为难的多尔衮。 “没礼貌,不懂得敲门啊你”白了牛牛一眼苗喵喵怏怏的收回爪子。 “你们聊,我带东莪去午睡”快速抹去头上的热汗,多尔衮抱起东莪进了里间屋,知道这俩骗子又要研究怎么把别人钱掏进自己的腰包 。 他只答应过会[带]她骗尽下人的银子,可没打算自己跟着参合。所以,这俩骗子爱怎么骗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做好他的教书先生就 好了。 “大姐,我求你了,别再糟践老祖宗的东西好不好”看着大姐甩过来的一本书,江牛牛翻了两下哀怨的道。就算他以前卖过盗版光碟什 么的,但是也不要什么都盗好不好,这是中华几千年的文明耶。 “我这怎么是糟践,我这是推广好不好”死子,混了十几年古代就把现代的东西忘干净了不成。 什么东西不需要广告,书当然也不例外,要让古代人都读到老祖宗的巨著。她一个女人,为了把名人名著普及给广大的人民群众,不远万 里来到这里,这是什么精神?这伟大的共产主义精神(啊呸,这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啊!) “你这叫推广吗?看看,一本三国演义你愣给改个名字叫[三个男人间不得不的故事],还有上次,水浒你给改成[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 女人的故事]。 上上次把西游记给改成[野兽和它的男人们],上上上次,把西厢记给改成[夜幕下的秘密情史],还有上上” 江牛牛激动的挥舞着手里被改装后的样本书,义愤填膺的指责他家老大这种不道德行为。这是推广吗?这分明就是盗版,就是侵犯人家的 版权好不好。 “别上了,我只问结果,跟原来的名字比哪个更好卖呢?”看了看牛牛,激动的就差扯个[支持正版打击盗版]的横幅来跟她游行示威一下 了。 苗喵喵眼皮一耷拉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问道。在现代这叫犯法,在古代这就叫智慧,环境的不同自然判断事物的准则就不一样喽。 “呃,我不得不承认,任何时候,人的猎奇心理都是存在的。”这根本就没的比嘛! 还以为古代人都是老古董思想都比较古板。尤其是那些读书人,见到这样的书肯定会狠狠的唾弃一番。害他前几次摆摊,都胆战心惊, 生怕被人给揪出来定他个□社会之罪。可结果呢,那些个读书人反倒是买的最多的人,旁边摆放的正版人家瞄都没瞄一眼的。 “牛牛,人都是这样了,越是暧昧的东西就越想知道真相,我也不过是稍加利用而已。比起把别人书的内容改成乱七八糟的人我算是厚道 的了。好了啦,赶快进城去吧,免得你家锦月自己顾不过来” 书这种东西更该注重的是内在,不要单单被一个名字就把人幻惑了,那些买书的人看过后应该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吧。一脚把牛牛踹出门, 苗喵喵挂着得意的笑晃去里间屋。嘿嘿,她家多果然乖,已经再给她画下一本书的封面了。 朗月当空,繁星点点,村旁的溪欢畅的流动着,并没有因为黑夜的降临而减少丝毫的活力。蛙鸣,虫鸣交织在一起,让这片草地比白 时更加的热闹,也为草地上相依而坐的两个人送上一曲浪漫的歌谣。 “多,我喜欢这里”偎在心爱的人怀里,暖暖的,懒懒的,苗喵喵抬头看着上的大大月亮。 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每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来到溪边。这里的生活很平凡,没有前呼后拥的奴才,没有端茶倒水的下人,更没 有什么锦衣玉食,什么高床软枕。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但是就算不话,只是那么静静的赖在他怀里,她都觉得一比一活的精彩。 “傻丫头”顺过她被晚风抚起的发丝,紧了紧手臂。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会在这种村庄过完自己的一生,现如今却是不愿再离开 这里。因为他的丫头喜欢这里,那爱屋及乌的他便也觉得这地方其实很美丽。 “我们就一直留在这里好不好?”握住他的大手,苗喵喵试探的问。曾经细滑的手因为常年的带兵打仗,掌心中有了厚厚的茧,这双握刀 握枪的手愿意不愿意握锄头呢? “好”戎马生涯以如昨日烟云从他的生命中飘远了,今后,他便只需庸庸碌碌的围着妻女转就好。 其实一个男人,只要能顶起身旁女人的一片,就算是再平凡的男人也都是顶立地的汉子不是。 “不管我们多老了,也还要来这里” “好” “你要一直一直爱我哦” “好” 很多年后,头发已经花白的苗喵喵坐在溪边,身边虽然少了一个人,但想起那时的月亮,那时的晚风,都会笑的很开心。 这段在她生命中难得的奇遇,让她遇到今生挚爱,虽然只有短的可怜的相处时光,却留给她一生最美的回忆。”额娘,阿玛,你们又扔下 东莪一个人”不大的草屋里,娃娃恨恨的跺着脚,她就奇怪了,这俩人整腻在一起都不烦的吗? 清爽的晚风轻轻扣打着窗棂,安慰着被额娘和阿玛抛弃的娃娃。的村庄已经静下来,辛劳了一的人们都在自己的睡梦中甜甜的微 笑。 只有河边的低语声依旧在溪上飘荡,空中,月亮静静的挂在那。假如没有某一的变故,时间大概就会一直静止在这一刻吧。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虽这正晌午的秋老虎一样晒的人头昏眼花,但是空气明显干爽了很多。而且只要不是傻冒似的赶在正晌午赶路, 基本上昏的机率大不过零点零零一去。 想想清晨或傍晚,在清爽怡人的秋风中一辆超炫的跑车嘎然停你身边,在漫扬起的落叶中,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慢慢的走向你,哇哦, 多浪漫的一件事啊! 那为什么,同样是秋,她就非得大晌午跟个傻冒似的赶路,就因为她掉到古代了吗?就因为她的老公是个战无不胜的超人?她不干啦, 她要抗议,她要跳车,她要 “我多,皇上怎么会知道咱们在哪儿?”某个要抗议要跳车要什么什么的人,老老实实的闷在马车里啃指甲,一脸哀怨的靠在正闭目 养神的老公肩头。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就跟着满山跑,既然她的夫君要回京,那她也只有巴巴的跟着回来了。 “你的信写给谁了”依旧合着眼睛睫毛都没动一下,伸手拉过身边的人揽在怀里。 别以为他一心只读圣贤书就两眼不见贼忙了,指使女儿偷他的画稿,还在信里面大言不惭的是她的真迹。从她托人把信给捎走的那 起,他就知道这安生日子过不久了,不过无所谓,这一次去到哪里都不会把你给落下。 “范先生!不会吧,我才不相信那家伙会出卖咱们呢”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苗喵喵也把眼睛闭起来了。不过她可是为另一件事犯 愁。 唉,牛牛和他老婆当时还在城里卖盗版书,这密函又来的太急,所以来不及招呼他们一起回京。不晓得那子回来看到人去屋空后会不会 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招呼上。只好祈祷锦月方向感比较好了,不然指望牛牛带她回京,哼哼 “自然不会是他。者无意,听者有心,尤其还是被当作眼中刺的人听到”庄妃大概早知道他的打算所以才迟迟没有对慕容云下手。 等的就是这一刻吧,那个死心眼的朋友又给人利用了一回,不过这正合了他的心意。就因为知己知彼才会胜券在握,所以在离京半年后他 又回来了。 “云儿?”这范先生对云儿的心思她是一清二楚的,可这云儿究竟是什么心思呢?不急着出宫还非把多给弄回来,啊!难道是会吗? “不会,怎么还是喜欢这么胡思乱想的”就算他不睁开眼睛,也能从感觉她猛然坐直的动作中,恶狠狠盯着他的视线里猜到她心里在想什 么。虽然他们成为夫妻也不过短短几月光景,但这世上若问默契,谁还能及得上他们呢。 “人家无聊嘛”十几的马不停蹄,就算是坐车的这个而不是赶车的那个,也早就给颠的骨头跟散了架一样。更别提她家夫君整一副睡 不醒的德行,知道的他那是在闭目养神呢,不知道的还当是她把他给蹂躏成这个样子呢。严重有损她的光辉形象好不好。 “额娘,咱们到京城了哦”车帘一挑探进张脸,异常的兴奋,好象她不是在这儿出生的一样。这丫头跟她额娘一样的精力旺盛,长途 的奔波并没有让她有丝毫的疲乏。 “乖了,一大早就坐到外面吹冷风,现在总算看到京城了,可放下心了吧”对着帘子外的人招招手,搂过来在她晒的红红的脸上亲了 一口后苗喵喵笑道。 219 还以为这家伙习惯了村庄里的生活,没想到一听要回京她比兔子跑的还快,生怕把她给丢下一样。 一路上还不停的问是不是真的要回京啊,是回燕京的京吗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今儿更是一大早就钻到外面跟赶车的大哥一起坐着去了,她 还真忽略了女儿可能会有雏鸟情结的事儿。 “额娘,咱们先去十五叔那好不好!咱们走的时候都没见到十五叔来送,这回回去我要好好教训他一下!”娃娃喜孜孜的在额娘怀里来 回打滚撒娇。 十五叔,每次你都教训东莪,看这次东莪怎么讨回来。无忧的娃娃还不知道,早在她离开京城前,她的十五叔就已经羽化成仙跑到上 去了。 “你十五叔出门远征去了,不然阿玛我也不会被皇上给找回来不是。所以你只需安心在府里头等着,等你十五叔凯旋的时候自然会来见你 了” 睁着跟女儿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多尔衮这谎话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骗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更是温柔的不能再温柔。好家伙,这一竿子就 把叔侄再相见的时候给支到下辈子去了。 “哦,那十五叔回来会第一个来看我吗?”欢腾的娃娃听阿玛这么一利马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安分的依在额娘怀里头掰着手 指头。 她已经很久都没见到十五叔了,阿玛同额娘成亲的时候,他答应给她的十两银子没给呢。 “当然会了,你十五叔最疼你了不是,当然会第一个来看你”只要到时候你不被他的长舌头,或者是吊在眼眶外的眼珠子给吓的哇哇哭。 忍住笑,苗喵喵看向车窗外边。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却怎么也没有回家的感觉。这一次回来是不是又有谁会离开她?这里让她失去了太多东西,所以直觉上她其实 是非常不喜欢回来的,刚离开几就已经想念那个村庄了。 据紫禁城的房屋为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因为宫的房屋才有一万间,人间的皇宫房屋最多也不超过一万间,于是建造时有意当建半间 。 这是民间的法,紫禁城里大宫殿、堂、楼、斋、阁等算下来,其实共有八千七百零七间。虽不及民间传中的多,但也够人逛上一 都逛不完的了。可以想见这得占多大一片面积。 “格格,十四爷回来了”就在多尔衮刚踏进家门儿那刻,慈宁宫里的苏麻也正好给自己的主子通报这件事儿。 看来这紫禁城不管有多大,消息这码子事儿都可以畅行无阻的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需要它的地方。 “一来一回,换了个封号,十四这帐算的可真精明”没有惊喜,没有波澜,打从皇上的密函发出去那起她就算准了多尔衮肯定会回来。 他走时特意点明彩云的意图不就是想让她多注意一下吗,然后就看彩云这颗棋子儿谁会用的更好些,现在看来十四赢了这一局。 “格格,奴婢不明白,您既然知道十四爷打的什么算盘怎么还迎合着他啊”苏麻老大的不愿意,但是碍着主子面前不好使性子,所以只是 嘴巴噘的比较高而已。 “因为光只要他的名号往两军阵前那么一摆都可阻敌兵一时,更别他亲率大军出征了。上次若不是十五忽然薨了,大同早就平定。这次 复征大同当然还是非他莫属了” 他要的是保妻儿平安,她要的是大清四海一统,并不冲突的目的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反败为胜的招数。她就这么认输对谁都好,就全当做 是十四这么些年为大清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一点补偿好了。 “可是,是皇父摄政王,这不是”叫她怎么开口嘛,皇父哎,不就是是皇上的父亲,那不是口头上占咱们格格便宜嘛。 “无妨,想是十四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想尽最大的努力护她们母女周全,这封号于他于我都是无意义” 十四的旧疾她早就知道但却一直都没放在心上,直到他忽然来辞行。什么时候十四都走得,唯独那个时候不该走。师驻居庸关,十五未过 百日,他这个时候走肯定是别有目地,再加上点明了彩云的心思,其实他是想借着彩云点明她才对,告诉她他还是要回来的。 十四不是贪权恋势的人再回来势必有因,而这一次皇上加封他为皇父摄政王,可以他算是权倾朝野了。一个人除非遭遇到什么重大变故 ,否则不可能变得这么快。 感情方面自是不必,金钱方面更不在话下,唯一的一点就是身体方面了。所以,她召来给十四请过脉的太医院王院判聊了聊。 “十四爷的身子骨这么差,征大同成吗?”知道格格指的是什么,当时她也在。 好象是十四爷有什么怔忡之症(心动过速,心肌炎)风疾(脑淤血)咯血症(支气管扩张)什么的,不过太医有过,如果静心调养, 当无大碍呀,那十四爷这不是自各儿找死呢吗?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不过,十四是什么人?但凡能躲的过他会不躲吗”静心调养,那是指几年前。太医也过了,自从四年前的一次 请脉后十四就再没请他过府了。 四年的时间,十四东征西讨,哪里还静得下心来调养。于大清,十四可以是仁至义尽,但于妻儿,他怕是有心无力。 这么些年,朝中树敌无数,再加上皇帝身边有人不断的教唆,大概也能猜到自己若亡故,妻儿会遭殃及。 此次回京必然会做安排,以十四的性子,不会做对大清不利的事儿,而她便也就顺水推舟了。不为别的,就为十四这份难得的情谊,纵是 她一个旁观的人也不禁动容,只是那女子若知真情会谅解他吗? 顺治六年秋七月戊午朔,摄政王多尔衮复征大同。 噘鼻子瞪眼睛,某人站在大门口十分不情愿的挥着手绢送她家老公去出征。虽然知道回京后他肯定就闲不着了,但是也没想到床还没睡 热乎呢他就要跑几千里以外的地方打仗去。 没信用的家伙,是谁飞得累了,以后就由空勤转为地勤的老实在京里呆着。现如今,扑棱扑棱翅膀一下又飞得没影儿了,剩下她一只老 家雀儿在家里守窝。 “多,记得安全第一哦,不为我也要为东莪想一想,不求你毫发无伤至少给我留着命回来知道吗!” 虽在山东的时候多的老毛病没怎么犯,可身子明显单薄了,精神也不如以往好。所以这次出征让她格外担心。 “娘子言重了,以你相公我的本事,毫发无伤还不是事儿一桩”倾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多尔衮笑道。 戎装在身的他此时到是格外的精神,大眼睛闪闪发亮,身板挺得倍儿直。一如当年一样的意气风发,转身走向门外的追风。 “贫嘴,我真的呢。你知道,没有你便没有我,那东莪可就惨了。”追出门外,纂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也不管旁边有多少双眼 睛看着呢,苗喵喵踮起脚尖回吻了他一下,正色道。不同以往的多让她心里更是没有底。 “傻丫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咳咳脸都红了干嘛还要谎呢,明明脸皮没那么厚,可瞎话的时候就从来都不会心虚一下。多尔衮又 拿出他百试百灵的第一百零一号表情,面带着真诚的微笑着最真实的瞎话。 “你骗过我很多次了,但是这次我还是选择相信你。不过富授,替我看着他,有丝毫损伤,我唯你是问” 谎话总有被揭穿的时候,所以某人就很不客气的戳穿她家老公的把戏。幸好这次有富授同行,不知道这次多为什么执意要带上没有爵位 的富授出征,但是有这么个死忠报马仔在多身边她倒也放心不少,看多还敢不敢给她废寝忘食一下。 “额娘放心,我会看好十四叔公的”这都什么辈分啊,不过,谁叫苗喵喵做了八年肃亲王的嫡福晋呢,他们爷们的辈分儿到她这被无视了 。 一旁的富授拍着自己的胸脯给她做保证,多尔衮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丫头多虑了,他可是个惜命的人呢,除非是阎王来勾魂,否则除了她 ,他是不会把命交给任何人的。 “我等着你回来”有千言万语想给他听,话到嘴边也只化成一句。许多话,她不出口他也知道,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得透她心里的期盼 。期盼他一路顺顺利利,期盼他早早班师还朝,更期盼他平平安安。 轻轻抽出手给她顺了顺掉落耳旁的发丝,没再什么只是深深的看进她的眼底。片刻后,收手,转身,上马,一挥手,一甩鞭,与身后的 十几骑一起奔校场方向飞驰而去,只留下被马蹄溅起的一地落叶在风中飞舞。 直到连马蹄扬起的灰尘都瞧不见了,苗喵喵才收回视线。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了,她没心情去瞧出征的热闹,无精打采的准备回去趴在床上 温习一下什么叫做思念。 “哎呦我的老爷”刚一转身,就看见门口俩眼睛喷火,鼻子冒烟,身上披着麻袋,脑袋顶着鸡窝,手里拎着拐棍,筐里挎着孩子的门神 。 “我你母亲的”其中一个门神拐棍一扔飞身扑上来,胳膊一拐勒住苗喵喵的脖子。我掐死你个没人性的家伙,走了也不通知咱们一声, 害得他们两口子沦落成丐帮的一员。 “臭子,两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是不是”反手抓住勒住脖子的胳膊用力一掰,再一哈腰,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穷凶极恶的江牛牛以难 度系数三点三的仰面朝姿势亲吻了地球妈妈,随后一只大脚丫子踩下来。 样的,不知道你大姐我以前追帐的啊,多少人败在我脚下你还敢挑衅,是不是以为大姐我多年不练功夫就生疏了。 “我恨你!”眼泪巴嚓的愤愤嘟囔出一句话,江牛牛就好象被抛弃的媳妇,好容易找到负心人结果又被人家一个大嘴巴给煽出来的怨妇 一样,眼泪围着眼圈转啊转的。 “做什么弄得这么煽情,你不怕浪费感情我还怕锦月以为咱俩有□上来挠我一个满脸花呢。” 嘴上虽然调侃着,苗喵喵还是把牛牛给拉起来,抬手用帕子擦着他那张满是灰尘的脸然后把他搂进怀里。傻子,死,姐姐也拉着你做垫 背的,怎么会不要你呢。 “福晋,你和爷可把我们给吓坏了”锦月声音有些哽咽。 那和相公回到村子,瞧见空荡荡的屋子俩人利马就慌了,他们做错什么事儿了吗?不然爷怎么会一声不响就走了? 打就在爷的府里头做事儿,就算做错了什么爷也从来不会骂上一句半句的,后来和牛牛成亲了,虽爷在她心里始终是主子,但实际上 爷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 如今爷和福晋这么一走,她和牛牛就好象俩没人要的孤儿。没了主心骨的俩人慌得就象没头苍蝇一样,见人就问见没见着爷和福晋,得到 的答案都不知道,当时他俩死的心都有。 总算在他俩准备上吊抹脖子的时候,老村长及时告诉他们爷和福晋被人给接回京去了,还把一包银子交给他们,是爷给的盘缠,他们才 稍稍定下心来。 “傻锦月,怎么跟你家牛牛一样笨呢,要是真想丢下你们咱们压根儿就不带你们走了。话又回来,你们俩怎么这个德行,咱们又不是没 给你们留银子” 就算没有一百两,也有八十了,这可是老百姓差不多一年两年都花不完的,怎么这俩人不仅花个干净,还加入了帮派,要不然是最近流行 乞丐装? “福晋真的没事儿吗?”看着紧闭的房门,被轰出来的俩人对望了一眼后无奈的朝自己的窝走回去,边走锦月还边回头。福晋和爷肯定 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们俩,不知是好是坏,心里没个底,反倒是让她更有些不放心。 220 恶,什么味?一把推开还在她肩膀上发大水的牛牛,果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臭]子了。这味道比王志和的臭豆腐还地道。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迢迢,大姐来话长啊”被嫌弃的某人决定让人嫌弃个彻底吧,又凑上来扒住人家的肩头一把鼻涕一 把泪的着冒酸水的话。 “请不要抄袭瑶瑶阿姨的台词有什么辛酸泪呆会在跟我哭诉,现在,先回府去把你给我洗剥干净去” 苗喵喵先是声的警告江牛牛,死子,想恶心死我不成,谁的台词都敢剽窃。随后,一蹦三尺远的远离空气污染源,老远的冲着俩臭豆 腐喊话。 然后一溜烟的跑得没人影了,她也要去泡澡,牛牛身上那味真是无敌强大啊!只是短短片刻接触,她身上已经飘散着淡淡的酸味儿了。 一杯香茶,一室的清雅檀香味儿,洗剥干净,重又恢复干干净净一身清爽的牛牛两口子对着亲人开始讲他们的万里长征血泪史。 不仅感情丰富而且生动形象,用牛牛的话讲,简直是催人泪下感动万分辛酸非常,要不是他们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有着山无棱,地合 ,乃敢与君绝的决心,是万万回不来的。 “大姐,你太过分了吧”牛牛讲的口干舌燥吐沫横飞,再瞧他家老大,不仅没感动得涕泪横流,反而眯起眼睛开始打瞌睡。 瞧她咧着大嘴口水流得那叫一个欢畅,不用猜,一定是梦到和爷正做什么□的事儿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哼,牛牛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啪的一拍桌子挺身而起,他不了! “相公,你做什么拍桌子,人家我正梦到啃鸡腿呢,结果”一旁的锦月被这一声巨响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迷糊的睁开双眼捂着嘴巴 寻找害她咬到舌头的罪魁祸首。看到是她家相公,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我牛牛,一句话,你们被抢劫不就完了。这么一堆屁话,我不睡觉我干嘛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什么阵势没见过,岂会被你这 一拍吓到。 唧唧歪歪大半个时辰没一脚把你踹出去就算很给你面子了,还敢跟她抱怨。你不,正好我还不想听呢。 “大姐,正经的,你很担心爷吧。可爷不是第一次出征了”扶起老婆,牛牛收起嬉笑的脸孔担忧的看着无精打采的苗喵喵。 大姐的情绪很不对头哦,尽管还是大咧咧的笑容满面,可是眉宇间的摺痕很深很深。 “行了,我知道,可能是好容易在一起,忽然又分开,心里有落差。我没事儿,赶了这么远的路,去跟你媳妇歇着去吧” 唉,牛牛,你不懂的。以往多是一座山,往那一站就让人安心,就好象不管打雷闪电还是狂风暴雨,这山都不会动那么一下。 可如今,这山已经被掏空了,不准哪,一个雷声响起,就震得整座山轰然倒塌。他们是夫妻,他就睡在她身边,谁能比她更了解他身 子骨究竟糟到什么程度了呢。 不过就算她提着份儿心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算了,何苦再多拉上两个人陪着她一块愁呢。想到这,苗喵喵舒展眉梢,一手一个搭上牛牛 两口子的肩膀,笑眯眯的连推带踹把人给轰出去。 “怎么可能,我们这些年的哥们儿我还不清楚她,不过她不让咱们跟着担心咱们也只能以后多留心点她就是了” 扳回老婆的脑袋继续朝窝前进。老大的心思他明白,那他就顺着老大的意思免得再给她添堵,大不了他暗地里跟着一块愁。从到大, 他就这么一个当作亲姐姐一样的亲人,要他不去关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八月,多尔衮班师回京,除了身子又瘦了一圈外,气色和精神都是相当的好。这让苗喵喵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不过还是拉着他,里里外 外,上上下下检查了N多遍。 多尔衮被她转陀螺一样的拉过来拽过去头都快转晕了,脸上却依旧除了笑还是笑。直到那张板着的夜叉脸拨云见日的渐渐漾起笑痕,他才 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狠狠的吻个够本。多尔衮这一回来江牛牛和锦月两口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自从八月回京以后,多尔衮就没再出征了,除了上朝,整日的都被关在府里。没错,他被老婆给禁足了! 多半时间都是在床上给她反思,然后就是大碗碗的补品,喝的一打嗝都是中药渣子味儿。这还是三五不时的,有牛牛,锦月,范文程偷 偷替他解决了不少。不然,不用打嗝,三尺外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味儿了。 “多,赶紧把这个喝了,记得一会儿范先生来了你可别跟他喝酒,咱们就喝这个,懂吗?” 苗喵喵填鸭式的药补进行的如火如荼,连过年时也不放过。大年初一,别的没有,先送上碗人参莲子羹,又摆上碗茯苓党参炖乌鸡,盯着 多尔衮吃下去后,又给端出碗潺菜清汤交代着。 “好”这个朝堂上能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就跟个最听话的乖宝宝一样。 甭管老婆拿来什么他统统照单全收,喝完吃完后还不忘给她一个美丽的微笑。等到苗喵喵一转身两条剑眉利马打成结。 一碗碗的药膳,牛牛光看都直反胃,咱们多就硬是都给他吃得渣儿都不剩。不为别的,就为能让她的眉头不挂着担忧。 “十四爷,大过年的还在补,真是好胃口啊”门外传来调侃声,范文程带着老婆来拜年了。没进门呢,就被这中药味儿熏得想转身就跑。 唉,等下,他又少不得占一下多尔衮的[便宜]了。 “范先生来得正好,我正想你想得紧呢”单手撑着下巴,多尔衮眨眨大眼睛,看着门外进来的人似笑非笑的。范先生,咱们可是过命 的交情了,有这等好事儿,我是不会忘了你的。所以,你也甭太[嫉妒]。 “来,多,把这个也吃了”范文程还没来得及搭话,苗喵喵就又端着托盘进来了。上面摆着一二三,三个碗,她也不怕给多尔衮补得撑 个好歹,外带鼻血哗哗流! “好”打结的眉头马上舒展,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乖乖的接过苗喵喵递过来的碗,压了压翻腾的胃,口口吃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儿 。带笑的眼睛瞄了瞄范文程,又瞄了瞄桌上另外两只碗。 太阳偏西,范文程才带着老婆告辞。把轿夫们给谴走了,是吃得太饱要散步回去。范夫人虽然纳闷她家相公什么时候食量变这么了, 不过几杯酒几口菜而已就撑得要散步,但也没多问,这样更好,更能与他亲近。 “相公,你身上怎么有股子中药味儿”走出巷子口,范夫人抽了抽鼻子,总算知道这如影随形若有若无一直跟在他们周围的中药味儿是哪 来的了。 “你当你跟那丫头话儿的时候我在干嘛?”要替多尔衮吃药膳,还要不被发现,他简直就是囫囵吞枣。 多尔衮果然够义气,后来又上来的几碗涓滴不剩的都推给他了。他严重怀疑,要是今儿他没来,多尔衮会不会给撑死。 “十四爷很宠他的福晋”她终于知道他走神的时候在想谁了,那个他满口丫头丫头叫着的十四福晋。 他在她面前就从来没笑得那么开怀过,十四福晋,怎样的一个女子呢?从跟她的交谈中,她感觉那女子很开朗,很热情,这些她也有啊, 怎么没见相公多看她一眼呢? “嗯,那丫头可是他的心头肉呢”看了眼身边低着头走路的妻子,女人都是这么敏感吗? 虽曾经爱过,但如今在他心里那丫头早就跟妹妹一样了,疼她,宠她依旧,但却不在是当时的那种心情。 何必再来提醒他,还是他一直就不懂得女人,不明白云儿为什么不肯出宫,不相信他的心。假如云儿能如那丫头相信多尔衮一般,结果就 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雪花轻轻洒落,覆盖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景致总有相似心境却再难相同。如今,他身边走的不再是云儿,那年两个一同在雪中漫步的影 子已经越来越淡。不能同时相信这份爱情的两个人,总是会被猜疑,误会给拉得越来越远。他与云儿还能回到从前吗? 都瑞雪兆丰年,所以看到这铺盖地的盈白大多数人都会很欢喜,尤其是靠地吃饭的老百姓。可她偏就讨厌极了这刺眼的白,总会让她 已经学会冰冷的心渴望一下那已经不属于她的温暖。 由最初听到他与妻子之间的冰冷,到现在成为多少人羡慕的神仙眷属,她的怨就在一点点累积,到如今怨恨已经遮蔽了她整颗心。可每到 下雪,她已经坚硬的心就会出现一丝裂痕。 人一道伤口不疼,真正疼的是这伤口结痂然后裂开,然后再结痂再裂开,一次比一次深入骨髓,永远没有愈合的一。 “云儿,在想谁?”略有些忧郁的声音响起,就在树下站着的人身后几尺处。 “回皇上的话,没想谁”树下望着雪发呆的慕容云听到声音马上转身行礼。 不用看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打从他五岁起就一直照顾着他,这么些年下来,要不是今儿她走神儿了,就算他不话她只听呼吸也能 知道是谁站在她身后了。 “云儿,朕的面前还要谎吗?就不怕朕治你个欺君之罪。”几尺外,少年子就站在那。 隐现威仪的青涩脸庞少了些朝堂上的尖锐露出难得的关切眼神,对于这个跟他没半点血亲关系的人他却格外的关心。就因为当皇额娘不要 他时,她伸出了温暖的手陪着他长大。 “奴婢不敢,奴婢真的没想谁”扑通一下跪下去,慕容云竟觉得心里头冒冷气,手心里都是汗。 眼前的少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缠着她的孩子了,还透着些稚嫩的嗓音出的话却卷着威严,清瘦略显单薄的身子站在雪地里却裹着 一身的盛气凌人。 就算皇权还没有真正握在手中,但毫无疑问,他——是一国的君主,是九五之尊,哪怕只是表面的上。他依然是只能仰望,依然是站在顶 端的人,而且,总有一这下将真正的为他所有。 “起来吧,奴婢奴婢,朕了多少次,你就只是云儿不是什么奴婢”当今的子,年轻的顺治皇帝蹙起秀气的眉峰收起了眼里的关切。 怎么人越大失去的东西就越多呢,坐拥下,何等权势,却连真正能吐露心声的人都离他越来越远了。 “奴云儿知错了,皇上这是要去哪?”站起身没敢去掸下膝盖上的雪,慕容云走上前接过顺治手臂上挂着紫貂披风伺候他穿上,系着领口 的缎带时随口问道。 “云儿觉得皇后如何?”所问非所答,顺治沉默了半晌问出这么一句。 今儿一早去给皇额娘请安的时候,额娘吩咐过要他去看看皇后,如今他正是要去坤宁宫。额娘,既是结发的妻子他当尽量去爱她,那个 火暴脾气的醋坛子他要如何才能去爱呢?或者是他没看到她的好? “很美丽”跟在顺治身后慕容云嘲讽的一笑。 皇后吗?见过几次,十几岁的丫头,任性,叼蛮,张扬,不愧是草原走出来的女子,半点女子的温柔都没有。很象一个人,尤其笑的时 候,很纯真。 就这点,让她非常之讨厌,象极了某个她讨厌的人,不过这些都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嘴上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云儿爱过人吗?”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顺治对于她的回答不置可否的一笑。美丽吗?的确,皇后是草原第一美女,但是下间美丽的 女子何其多,他要的只不过是可以解他心思的一颗玲珑心。 “皇上,爱是很虚无的东西,皇室当以固守江山为重”当爱情经过的时候,那一瞬间也许很美。但是烟花总有散去时,越是耀眼就越快变 成灰烬。自古多情空余恨,爱的越深伤得越重,到头来,除了千疮百孔的心你什么也得不到,不如不爱。 221 “江山为重?那云儿觉得皇后也是因为这个才下嫁与朕吗?”是吗?皇后也从没想过要去爱他吗?这样两个人结为夫妻这是怎样一个笑话 。饶是他贵为子,也想尝一尝真爱的滋味。 “摄政王爷与太后所选的人必定只会听命于他们,若她爱上你便不可能再成为他们的棋子,所以云儿认为他们不会挑一个会轻易动真情的 人做您的皇后。” 她知道这么会让一个女人可能今生都得不到丈夫的疼爱,但是一个人痛好孤独,她现在已经站在污泥里便瞧不得别人干净,任何女人幸 福的一笑足可以撕烂她的心。 她知道她已经有些不正常,或许是被怨恨燃烧的有些疯狂,所以只要是幸福的,完美的,她都要去摧毁。她的心只会越来越黑,直到烂掉 。 “回吧,走累了”顺治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抬脚转身朝养心殿方向走回去。 他不想成为谁的棋子儿,同样的,也不想他的皇后成为谁的棋子儿。只要他不去见皇后,也许那女人会过得更自在一些,假如他不是皇帝 ,那他的命运是否会如今一样被人左右? 前面印在雪地里的脚印很深,那背影看起来很孤单,越发的显得单薄,那忧郁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重,慕容云有些愧疚。 毕竟这少年是她看着长大的,是这紫禁城里唯一唤她云儿的人,他眼神里的忧郁有一多半都是来自她不断的挑拨。 然而也不过就那么一瞬间,慕容云就又让自己的心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知道她会不得好死,因为太后那边已经开始瞧 她不顺眼了,但在她死之前,她要把身边的人统统拉到深渊里去,算做是给她陪葬吧。 转过年,多尔衮依然是除了上朝外就被关在家里可劲儿的补。如果不是范文程经常来摄政王府,还有富授也会时不时的来窜个门子,这府 里肯定会多出俩因为补得太猛而留鼻血上工的人。 “什么,又要出征!我不准不准不准就是不准”一大早,寝楼里就传出河东狮吼,叉着腰,茶壶一样拦在门口,苗喵喵砸出一连串儿的不 准后扑通一下坐到门口。那意思就是,想出征?可以,从我身上踩过去在。 “丫头,不要让我用强”赶着去军机处的多尔衮抱臂在胸轻笑着道。脚下没动半分,却让苗喵喵的屁股自动朝后挪了挪,直到后背抵住 门板。最清楚不过他这种轻笑背后代表着什么,就是不可能更改的决定。 “我今儿就豁出去了,我偏不信这个邪,来啊”呼的一下站起身,捋胳膊,挽袖子,不就是打架吗,她这黑道出身的人还怕这个! 今儿就算被打死她也不让开,瞧着多尔衮怎么补都是越来越单薄的身子,苗喵喵眼里刷的一下烧起两团火。 “是不是爷我平时太惯着你了,你今儿才敢爬到爷的头上来。嗯?”啪清脆的一个耳刮子声响起,让房里瞬间静得针掉到地上都听的见。 看着那双因为不可置信而睁得老大的眼睛,多尔衮轻轻一笑语气温柔的道。就好象刚才那个耳光不是他打的一样。 “你打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腻了,是的话你开口,我今儿就带着东莪走,以后就没人管着你唠叨你了” 这一耳光没留情,打得她半脑子都还嗡嗡的响。她不怕打,就算多尔滚踢她两脚摔她两下她都不会觉得怎样,但是他打她耳光! 这或许是一个古代男人管教妻子的方式,但绝对不是一个爱人该做的事儿。这一耳光煽的不止是她的脸,连同她的心她与他之间的感情一 起打碎。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到最后得到的却是一个耳光。 “好啊,今儿你就给爷我滚得远远的。甭以为你们母女俩是什么稀罕物,肯给爷生儿育女的人多的是,少了你们爷我更逍遥。 你当爷我为什么要回京,就是看烦了你那副无知村妇的德行。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是不是,爷我堂堂的摄政王你攀得起吗?” 轻蔑的看了拼命忍住眼泪的人一眼,嘴角上挑勾起一抹残酷的笑。不同于以往的微笑,冷到人心底去,绝情的彻底。 总是带着浓浓深情眷恋的眼睛里这次透出的是嘲弄和鄙夷。好象在,别拿离家出走吓唬他,她这么做可正合了他的意,他巴不得她赶紧 滚蛋呢。 “多尔衮,你有种,以后就算你后悔得要死,也别想再见我们母女一面!”硬是把眼泪给逼回去。 第一次,他用厌烦的语气跟她话,也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吐出这么恶毒的话。起初她还不敢相信,还当他是有什么苦衷,可是看到那双 毫无感情的眼睛,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一个男人变了心,他对你的态度转变之快是你无法想象的。难怪他最近老是睡书房,难怪他们之间越来越沉默,有时候她了半他都不 会抬眼瞧她一下,原来他的心早就不在她这了。他会这么热中权势,是又想从别人手里抢人吧,只是这一回不是她了。原来她的担心都是多余 的。 “求之不得”一甩袖子,多尔衮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门,经过她身边时留下这么一句话。还是轻轻柔柔的嗓音,和以前一样的和煦,但 出的话能把人狠狠的撕裂。 街上的人形形□,大多匆匆赶着路,没人理会街头傻站着的一对母女。抬头看看,嗬,阴沉得吓人。明明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转眼间就 风云骤起。 都这六月的孩子的脸,依她看是男人的脸才对,变就变得让人措手不及。真是后悔啊,怎么这么冲动,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来,她 该抓一大把银票才对。 怎么,这么些年下来,就算论斤卖,她的感情也不止这个数了吧。现在可好,身上就这么点儿散碎银子,看来她们母女俩今晚只能住破 庙了。 “额娘,我们去哪里啊,怎么不叫上阿玛呢?”一大早被额娘拎出被窝急三火四的出了府,结果就是站在街口罚站吗?额娘今抽的什么 风啊,或许她该把阿玛找来才对。 “东莪,以后不准再想那个臭男人!什么阿玛,你阿玛死了,今后就只有娘了知道吗?”低头看了看女儿,蹲下身苗喵喵咬牙切齿的道 。 哼,他是什么东西,男人而已,少了他咱们照样过得好。她是谁,她是苗喵喵,大不了咱们从操旧业,就不信了,这老破古代真就没女人 的活路吗? “额娘胡,阿玛才不会死呢!”丫头纂着拳头红着眼圈冲额娘吼道。 她阿玛怎么会死,在她心里阿玛跟神一样。没什么能难得住阿玛,就算是死亡,阿玛也会打败它,阿玛是战无不胜的。 “死了死了,我死了就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那个臭男人在她心里跟死人没差别!苗喵喵也红着眼睛 冲着女儿吼道。王八蛋,亏女儿那么崇拜你,你配吗,!就冲这,她也要把他从女儿心里给赶出去! “呜哇哇呜哇哇额娘骗人,我不要听,我要回去找阿玛”丫头被额娘吼得愣了愣,随即哇的一声哭出来。 边用两只手捂住耳朵边转身往回跑,额娘好坏,老是谎骗她,这次她再也不要上当了!她现在就回去找阿玛告状,阿玛一定会把她搂 进温暖的怀里,不象额娘就只会吼她。 “死丫头,当老娘的话是放屁吗!你阿玛死了就死了!以后不准在去那个什么破王府,不然老娘我打断你的腿” 喀嚓一个响雷,斗大的雨点砸下来,和着她的眼泪。追上去抓住娃娃死命的搂在怀里,轰隆隆的雷声压不下她的怒吼。 对不起东莪,我知道你很喜欢你阿玛,但是现在他不要咱们了。早知道这样,当初什么娘也不会把你生下来的。 “爷,何必呢,你知道大姐她”街头的拐角处,两个人站在雨里。其中一个在看到那母女俩的争执时忍不住想跑过去,结果却被身边的人 给拉住了。 “把这个给她们送去”递出一包东西又看了眼雨中还在互相吼叫的那对母女,转身朝回走。优雅的脚步还是那般沉稳,只是仔细看,可以 看到他的双肩有细微的抖动。 由她跨出摄政王府的那刻起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茫然的站在街头,他很想冲出去把她拥进怀里,但是他什么也没做。 这样很好,他没看错人,他的丫头什么时候都会很坚强。即便没有他也一样会过得很好,今生他可能要失言了,来世,他定会找到她,然 后实现来不及实现的诺言。 雨越下越猛,雷声也越来越大,慢慢的模糊了他的视线。胸口一阵翻腾,嗓子一咸,殷红的鲜血溢出唇畔。抬手抹去,微微一笑,人生还 真是无常。 谁能料得到今后的事儿呢,唯有早做安排。即使不能万全,但求能保护到她们就好。放心,他会一直在她身边,人不在心在,心不在魂在 ,这是她曾经过的话,如今换他来。 分手是应该先去哭泣还是先去忘记转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倾盆的大雨阻断了回去的路。() 如果哭泣能让她不心痛,那她选择哭泣可低头看看怀里还在挣扎的女儿,算了吧,如果连她都不坚强那女儿今后要靠谁? 如果忘记能让她潇洒的离开,那她选择忘记但是问问自己的心,就算是痛也还想要记着他,这还真是一道挺有难度的选择题。 颓然坐到地上,脸埋在女儿的肩头深呼吸,再呼吸真希望这场可以把世界都冲洗干净的大雨,连同她对他的爱一起冲刷的干干净净。 “额娘,你别哭,东莪听你的话,东莪再也不提阿玛了!”细弱的手臂环上额娘的因拼命压抑哭声而抖动得越来越厉害的肩头。刚刚还在挣扎要脱离魔爪的娃娃忽然间就安静下来。 这样的额娘是她不曾见过的,在她心里,阿玛是神,而额娘则是太阳。不管什么时候,总是那样灿烂,那样生机勃勃。 可此刻,额娘身上看不见任何光亮,就如同这黑得锅底奠一样仿佛随时都可能塌下来。她现在该做的是撑着她奠,至于阿玛,他是神嘛,少了她们两个也不会怎样的。 “对不起,是额娘自私了”原本只是气话,只是想吓唬他的,谁成想会演变成这样。 其实,如果当时她只要自己走的话,相信以他的性子是不会把女儿给扔出来的。就算现在女儿回去他一样还会当宝贝一样帝女儿,因为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是自己的责任就永远不会逃避,他那副肩膀可以扛起任何该他去扛的责任。 只是,没了女儿,她不晓得自己还有什么借口继续坚强。 “丫头,要沐浴请回十四爷那,站在这里多不雅”随着愉悦的笑声一柄油纸伞出现在母女俩的头顶上方。伞下是一张温暖的脸,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青灰的长衫底摆有一些水渍,却不影响他一身的书卷气。 “范先生?这种气你还出来瞎溜达什么?”猛掸起头。错不了,这个跟他一样温暖清透就是少了一股子柔和的声音!除了范文程不会有别人了。 怎么越是狼狈的时候就越遇到熟人呢,幸好是下雨,让她有个借口。♀胡乱抹了把脸,一咧嘴儿露出个耀眼的笑容。 雨滴打在纸伞上摔得粉碎,向四周飞溅,使得周围好似罩上一层淡淡的雾。让她的眼睛看起来不那么清亮。 “你不用笑给我看,我又不会你什么。走吧,我有话想同你”噗嗤笑出声,爱逞强又倔强的丫头,这会子还护着多尔衮吗?要不是有人去找他,他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俩人会这么胡闹。 222 把伞柄塞到某落汤鸡手里,唉,其实她现在打不打伞也没多大分别。弯腰抱起那个的,嗬,这母女俩这回可洗得过瘾了,不过刚把东莪抱在怀里,身上的衣服很快由里到外湿个彻底。摇摇头,腾出一只手撑开另一把伞,朝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走过去。身后的人愣了愣,随后跟上他的脚步。 大雨客栈里的人很少,要了间上房,扔给二一锭银子,让二歪着嘴巴冲进雨里抱回了两套衣服。待一@黄色大一两个女人折腾了半,换好衣服下楼时,范文程点的一壶菊花茶已经喝下去一半了。 “你觉得他是个把感情当儿戏的人吗?”听了苗喵喵一会垂头丧气一会义愤填膺一会又咬牙切齿的叙述完事情的始末后,范文程沉默半晌,端起桌上已经冷了的那盏茶轻呷了一口后问道。 “他已经这么做了”换上干爽的衣服感觉清爽不少,心情也跟着恢复了一些,不似刚刚那般阴郁。 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缘分也是一样。注定什么时候结束,怎样都无法改变,与其去憎恨,不如留点力气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所以她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而没有刚刚的半点激动。 “我以为你知他就如他知你一样”这两个人之间的那份默契是他最羡慕的,不必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举手,一抬足,都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如今多尔衮去刻意的破坏这份感情,聪明如她应该想得到才对啊。怎么反而这么轻易就被骗过了呢?难道,感情这东西真的会让人连判断力都变迟钝吗? “你什么意思?”眯起眼睛看向对面,范先生知道什么吗?干嘛不明着?难道多是故意的? “一个人真的会一夕间就性情大变吗?如果是,那他有太多机会去变了”这么些年,看着他们两个一路跌跌撞撞伤痕累累的走过来,无论多困难,那双手,始终不断的牵着。()这样的感情如果变了,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变的呢?丫头,不该糊涂的时候你不是一向都很精明的吗? “哼,人都有欲,总是认为得不到的才最美,就象钓鱼,你见过鱼上钩了还喂饵的吗?” 没错,她是了解他,前提是他愿意让她去了解。但是,人不只有一面,她也许了解他一面两面却了解他的第三面第四面。她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成为彼此的习惯,可结果呢,一个耳光把什么都打碎了。 “丫头,你又何必嘴硬呢,我只问你,倘若没有发生今的事儿,有他不在了你会如何?” 得不到的最美吗?之于有情人来讲,他是宁愿不要那种美的吧。谁不想长地久,谁不想白头偕老呢,脸上渐渐出现的皱纹,每一道都是爱情的见证,这样才是最美的吧。 那种相濡以沫就如同他手中这盏冷茶,没有了甘甜却越发的香醇。这么些年的朋友,他会不知道多尔衮要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会”这问题的答案根本就不用想,自己过什么怎么会忘。然而刚吐出几个字,忽然灵光一现,原来是这样啊!知道她是认真的出那样的话,所以多用这种方式拒绝她。 “范先生,谢谢你”抱起东莪起身朝客栈外面就跑。就算依旧是大雨滂沱,却再也不会阻断她的路。就快踏出门的时候,苗喵喵转回头对着范文程露出一抹真正灿烂的笑。 随即踩着欢快的脚步冲进雨里,雨依然还是不停歇的倾倒下来,却已经不再那么阴沉,渐渐的,越来越亮。 “这雨就快停了吧”端起桌上那盏冷茶又呷了一口,扔下几个铜板,站起身走出客栈。抬头看了看,范文程自言自语完,撑起伞慢慢的晃进雨里。 客栈里某一桌的椅子上,一把油纸伞静静瞪在那,青灰的身影在雨雾中飘远。 是不是他上辈子做尽了缺德事儿,所以老爷瞧他格外的不顺眼?不然怎么会一再打碎他的美梦? **躺在床上的人疲惫的闭起眼睛。♀唉,分开也不过几刻钟而已,他已经想她不知几千遍了,那双受伤的眼睛让他但阳隐隐作痛。 正当他头痛欲裂之际,熟悉的味道忽然充斥鼻端。让他觉得要炸开的头竟然一下子清明了,就如同她就站在那看着他一样,让他觉得浑身都暖暖的。 “怎么,舍不得荣华富贵,又回来跟爷我摇尾乞怜吗”猛然睁开眼睛,一张咧着大嘴的笑脸近在咫尺。互相瞪视了半晌后,懒懒的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嘲讽的道。 “装,你接着给我装”直起身站好三七步哼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会看不懂你刚才睁眼时一刹那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样不好吧,谎的孩子容易尿床哦,都这么大的人了,再画地图的话会把福伯仅存的两颗大板儿牙也给笑掉的。 “滚出去”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淡淡的语气就好象对底下的奴才们一样,床上的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刚刚平躺着的地方湿了一大片,看吧,她什么来着。 “想让我滚?嘿嘿,我今儿还就狗皮膏药粘住了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一脚踹向那边装酷的人。 没有大冰山的气质就别给她玩儿什么南极气功。怎么样,我不仅要粘死你,我还要报仇!你煽我的脸,我就踹你屁股。那个,因为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让她实在下不去手,所以换个地方好了。 “好大的胆子啊,当真以为爷我不会要你的脑袋吗?”这妮子可真是脚下没留情,床上的人被踹得差点贴到墙上。 慢慢转回身,慢慢起床,下地,慢慢站到她眼前,那双眼睛始终不曾看向她。负手而立,刚好遮住屁股上面那个大脚印。 “爱新觉罗多尔衮,你给我听好了,两条路让你选,要么给我上表请辞要么我现在死在这儿” 嘿嘿一笑,一翻手,一把雪亮的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虽然武器逊了点,谁叫她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刀啊剑啊的将就凑合一下吧,但是这效果是一样的,一滴血沿着刀刃滚动着。 “怎么,以为爷我”四下游移的视线刷得集中到那滴还在滚来滚去的血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完全呼吸不到空气,脑袋里一片空白,无意识的嘴巴开开合合,出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的绝情的话。但是只了一半,就再也不下去,脑袋里断掉的那根弦连上了。 “哈哈,以为你怎么样?甭跟我来这套,我数三声,给我个明确的答案,不然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就凭他一下子褪净血色的脸,她确定自己是胜券在握了,扬起下巴笑的那叫一个嚣张。不过这出的话怎么听怎么不象是要抹自己的脖子,反倒是象要把多尔衮给一刀劈了一样。 “我上表请辞”喊什么一二三,零点五都不让你喊,赶快把那把碍眼的菜刀给我扔了! 不等她把话完,这边感觉手脚都已经冰凉的人赶紧抢着道。隐约可以看见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没人比他更了解她,的出,就一定做得到! “卑鄙,无耻,人!”菜刀在脖子上晃来晃去,某人指着对面男人的鼻子尖儿骂道。 至于骂出来的话是不是与事实相符,无须考证,她什么就是什么,看他敢半个不字儿给她听听。 “是是是,娘子教训的是”知道所有计划宣告破灭他也就用不着再演什么戏,当务之急是把她手里那把菜刀弄下来。 早在看到那滴血的时候,他的所有伪装都已经被她敲个稀巴烂了。做那样的事儿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好好的活着,闹成如今这样他都是白忙和了。暗暗叹了口气,陪上笑脸,多尔衮连连点头称是,不着痕迹的向那个抓狂的女人靠近再靠近。 “退后,你给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不对我做这种无聊的算计!”开玩笑,她要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早八百年前就被条子抓去蹲单间了。虽过了这么些年安逸的生活,但是溶到骨子里的东西怎么能连渣都不剩呢。 就在多尔衮测好距离准备来个饿虎扑食抢下她手里的菜刀时,某人眼珠子一转向后猛退了三大步。不好意思,请跟我保持一定距离。 “我发誓,以后绝不对娘子你用心计”慌忙把左手举起来贴在胸前,因为他看见她脖子上已经出现一条细长的血痕。 这世上,能让一向冷静沉着优雅淡然的多尔衮失了方寸的,除了某个疯子变态一样的女人估计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倘若你再给我玩阴的,我就一把火烧了这王府,咱们大家伙儿谁也别想跑”威胁的话完咣当把菜刀一扔,助跑,起跳,咻的一下扎进他怀里。嘿嘿,抓住了,以后甭想再甩开她,大嘴一咧,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紧紧把她搂在怀里,长长呼出一口气。果然,他们是不适合分离的,相互温暖着的感觉真好。雄的目光落到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上,手指微颤的抚上那道伤口,这丫头还真是倔强啊。 “这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嗯?”感动如起伏的波涛一样撞击着胸口,却在触及那道伤口时,变成汹涌澎湃的怒潮。 看看手指上的血红再看看地上默默躺着的菜刀,深吸了一口气,多尔衮带着温柔的笑眯起眼睛看向怀里的女人。 “啊?啊哈哈哈那个嘿嘿”糟糕,露馅了。一时太得意忘形,忘了应该先湮灭证据,某人抓了抓脑袋心虚的打着哈哈。这也不能怪她嘛,大家彼此彼此啦。 某人脖子上那道血痕断了一处,地上那把菜刀的刀背上涂着一层胭脂。至于滚来滚去的那滴血,他猜,是鸡血吧。趁他视线四处游走的时候滴上去的,不然桌角那也不会有一块还**的血抹布。 “唉我知道你的心意,算了”这是关己则乱吧,刚刚太慌张了才会没发现这丫头的障眼法,居然连刀背刀刃都看不清楚。 不过,经过这一次,他也明白就算她不在他身边,一旦得知他亡故的消息她一样都会跟着来的。 拉住欲逃跑的人又带回怀里,就这样吧,死在一处也好,免得各自孤单寂寞。至于东莪,他只好另做安排了。 “多,我答应你,倘若真有那么一,我会很坚强很坚强,我会活得很快乐很快乐,连同你的份儿一起算上” 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死都不怕她还怕活着吗?反正她知道他会一直都在,这样就够了。 光只念着他的名字,她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坎儿跨不过去,所以放心吧,不用再为这个担心。 她要做个跟他一样的人,扛起自己该扛的责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道绚烂的彩虹挂在洗过奠空上。 顺治七年六月丁丑,加封富授为和硕显亲王,次日,皇父摄政王多尔衮请辞,率部往两白旗驻地喀喇城。 分手是应该先去哭泣还是先去忘记?转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倾盆的大雨阻断了回去的路。 如果哭泣能让她不心痛,那她选择哭泣可低头看看怀里还在挣扎的女儿,算了吧,如果连她都不坚强那女儿今后要靠谁? 如果忘记能让她潇洒的离开,那她选择忘记但是问问自己的心,就算是痛也还想要记着他,这还真是一道挺有难度的选择题。 颓然坐到地上,脸埋在女儿的肩头深呼吸,再呼吸真希望这场可以把世界都冲洗干净的大雨,连同她对他的爱一起冲刷的干干净净。 “额娘,你别哭,东莪听你的话,东莪再也不提阿玛了!”细弱的手臂环上额娘的因拼命压抑哭声而抖动得越来越厉害的肩头。刚刚还在 挣扎要脱离魔爪的娃娃忽然间就安静下来。 这样的额娘是她不曾见过的,在她心里,阿玛是神,而额娘则是太阳。不管什么时候,总是那样灿烂,那样生机勃勃。 223 可此刻,额娘身上看不见任何光亮,就如同这黑得锅底的一样仿佛随时都可能塌下来。她现在该做的是撑着她的,至于阿玛,他是神 嘛,少了她们两个也不会怎样的。 “对不起,是额娘自私了”原本只是气话,只是想吓唬他的,谁成想会演变成这样。 其实,如果当时她只要自己走的话,相信以他的性子是不会把女儿给扔出来的。就算现在女儿回去他一样还会当宝贝一样的疼女儿,因 为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是自己的责任就永远不会逃避,他那副肩膀可以扛起任何该他去扛的责任。 只是,没了女儿,她不晓得自己还有什么借口继续坚强。 “丫头,要沐浴请回十四爷那,站在这里多不雅”随着愉悦的笑声一柄油纸伞出现在母女俩的头顶上方。伞下是一张温暖的脸,眼角眉 梢都透着笑意,青灰的长衫底摆有一些水渍,却不影响他一身的书卷气。 “范先生?这种气你还出来瞎溜达什么?”猛的抬起头。错不了,这个跟他一样温暖清透就是少了一股子柔和的声音!除了范文程不会 有别人了。 怎么越是狼狈的时候就越遇到熟人呢,幸好是下雨,让她有个借口。胡乱抹了把脸,一咧嘴儿露出个耀眼的笑容。 雨滴打在纸伞上摔得粉碎,向四周飞溅,使得周围好似罩上一层淡淡的雾。让她的眼睛看起来不那么清亮。 “你不用笑给我看,我又不会你什么。走吧,我有话想同你”噗嗤笑出声,爱逞强又倔强的丫头,这会子还护着多尔衮吗?要不是有 人去找他,他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俩人会这么胡闹。 把伞柄塞到某落汤鸡手里,唉,其实她现在打不打伞也没多大分别。弯腰抱起那个的,嗬,这母女俩这回可洗得过瘾了,不过刚把东莪 抱在怀里,身上的衣服很快由里到外湿个彻底。摇摇头,腾出一只手撑开另一把伞,朝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走过去。身后的人愣了愣,随后跟上 他的脚步。 大雨客栈里的人很少,要了间上房,扔给二一锭银子,让二歪着嘴巴冲进雨里抱回了两套衣服。待一大一两个女人折腾了半, 换好衣服下楼时,范文程点的一壶菊花茶已经喝下去一半了。 “你觉得他是个把感情当儿戏的人吗?”听了苗喵喵一会垂头丧气一会义愤填膺一会又咬牙切齿的叙述完事情的始末后,范文程沉默半晌 ,端起桌上已经冷了的那盏茶轻呷了一口后问道。 “他已经这么做了”换上干爽的衣服感觉清爽不少,心情也跟着恢复了一些,不似刚刚那般阴郁。 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缘分也是一样。注定什么时候结束,怎样都无法改变,与其去憎恨,不如留点力气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所以她只是 平静的陈述事实,而没有刚刚的半点激动。 “我以为你知他就如他知你一样”这两个人之间的那份默契是他最羡慕的,不必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举手,一抬足,都知道对方 下一步要做什么。 如今多尔衮去刻意的破坏这份感情,聪明如她应该想得到才对啊。怎么反而这么轻易就被骗过了呢?难道,感情这东西真的会让人连判 断力都变迟钝吗? “你什么意思?”眯起眼睛看向对面,范先生知道什么吗?干嘛不明着?难道多是故意的? “一个人真的会一夕间就性情大变吗?如果是,那他有太多机会去变了”这么些年,看着他们两个一路跌跌撞撞伤痕累累的走过来,无论 多困难,那双手,始终不断的牵着。这样的感情如果变了,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变的呢?丫头,不该糊涂的时候你不是一向都很精明的吗? “哼,人都有占有欲,总是认为得不到的才最美,就象钓鱼,你见过鱼上钩了还喂饵的吗?” 没错,她是了解他,前提是他愿意让她去了解。但是,人不只有一面,她也许了解他一面两面却未必了解他的第三面第四面。她以为他们 之间的感情已经成为彼此的习惯,可结果呢,一个耳光把什么都打碎了。 “丫头,你又何必嘴硬呢,我只问你,倘若没有发生今的事儿,有他不在了你会如何?” 得不到的最美吗?之于有情人来讲,他是宁愿不要那种美的吧。谁不想长地久,谁不想白头偕老呢,脸上渐渐出现的皱纹,每一道都是 爱情的见证,这样才是最美的吧。 那种相濡以沫就如同他手中这盏冷茶,没有了甘甜却越发的香醇。这么些年的朋友,他会不知道多尔衮要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会”这问题的答案根本就不用想,自己过什么怎么会忘。然而刚吐出几个字,忽然灵光一现,原来是这样啊!知道她是认真的 出那样的话,所以多用这种方式拒绝她。 “范先生,谢谢你”抱起东莪起身朝客栈外面就跑。就算依旧是大雨滂沱,却再也不会阻断她的路。就快踏出门的时候,苗喵喵转回头 对着范文程露出一抹真正灿烂的笑。 随即踩着欢快的脚步冲进雨里,雨依然还是不停歇的倾倒下来,却已经不再那么阴沉,渐渐的,越来越亮。 “这雨就快停了吧”端起桌上那盏冷茶又呷了一口,扔下几个铜板,站起身走出客栈。抬头看了看,范文程自言自语完,撑起伞慢慢 的晃进雨里。 客栈里某一桌的椅子上,一把油纸伞静静的躺在那,青灰的身影在雨雾中飘远。 是不是他上辈子做尽了缺德事儿,所以老爷瞧他格外的不顺眼?不然怎么会一再打碎他的美梦? 湿淋淋躺在床上的人疲惫的闭起眼睛。唉,分开也不过几刻钟而已,他已经想她不知几千遍了,那双受伤的眼睛让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正当他头痛欲裂之际,熟悉的味道忽然充斥鼻端。让他觉得要炸开的头竟然一下子清明了,就如同她就站在那看着他一样,让他觉得浑身 都暖暖的。 “怎么,舍不得荣华富贵,又回来跟爷我摇尾乞怜吗”猛然睁开眼睛,一张咧着大嘴的笑脸近在咫尺。互相瞪视了半晌后,懒懒的闭上眼 睛,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嘲讽的道。 “装,你接着给我装”直起身站好三七步哼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会看不懂你刚才睁眼时一刹那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样不好吧,谎的孩子容易尿床哦,都这么大的人了,再画地图的话会把福伯仅存的两颗大板儿牙也给笑掉的。 “滚出去”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淡淡的语气就好象对底下的奴才们一样,床上的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刚刚平躺着的地方湿了一大片,看吧,她什么来着。 “想让我滚?嘿嘿,我今儿还就狗皮膏药粘住了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一脚踹向那边装酷的人。 没有大冰山的气质就别给她玩儿什么南极气功。怎么样,我不仅要粘死你,我还要报仇!你煽我的脸,我就踹你屁股。那个,因为那张如 花似玉的脸让她实在下不去手,所以换个地方好了。 “好大的胆子啊,当真以为爷我不会要你的脑袋吗?”这妮子可真是脚下没留情,床上的人被踹得差点贴到墙上。 慢慢转回身,慢慢起床,下地,慢慢站到她眼前,那双眼睛始终不曾看向她。负手而立,刚好遮住屁股上面那个大脚印。 “爱新觉罗多尔衮,你给我听好了,两条路让你选,要么给我上表请辞要么我现在死在这儿” 嘿嘿一笑,一翻手,一把雪亮的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虽然武器逊了点,谁叫她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刀啊剑啊的将就凑合一下吧,但是这效 果是一样的,一滴血沿着刀刃滚动着。 “怎么,以为爷我”四下游移的视线刷得集中到那滴还在滚来滚去的血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完全呼吸不到空气,脑袋里一片空白,无意识的嘴巴开开合合,出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的绝情的话。但是只了 一半,就再也不下去,脑袋里断掉的那根弦连上了。 “哈哈,以为你怎么样?甭跟我来这套,我数三声,给我个明确的答案,不然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就凭他一下子褪净血色的脸,她确定自己是胜券在握了,扬起下巴笑的那叫一个嚣张。不过这出的话怎么听怎么不象是要抹自己的脖子 ,反倒是象要把多尔衮给一刀劈了一样。 “我上表请辞”喊什么一二三,零点五都不让你喊,赶快把那把碍眼的菜刀给我扔了! 不等她把话完,这边感觉手脚都已经冰凉的人赶紧抢着道。隐约可以看见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没人比他更了解她,的出, 就一定做得到! “卑鄙,无耻,人!”菜刀在脖子上晃来晃去,某人指着对面男人的鼻子尖儿骂道。 至于骂出来的话是不是与事实相符,无须考证,她什么就是什么,看他敢半个不字儿给她听听。 “是是是,娘子教训的是”知道所有计划宣告破灭他也就用不着再演什么戏,当务之急是把她手里那把菜刀弄下来。 早在看到那滴血的时候,他的所有伪装都已经被她敲个稀巴烂了。做那样的事儿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好好的活着,闹成如今这样他都是白忙 和了。暗暗叹了口气,陪上笑脸,多尔衮连连点头称是,不着痕迹的向那个抓狂的女人靠近再靠近。 “退后,你给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不对我做这种无聊的算计!”开玩笑,她要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早八百年前就被条子抓去蹲单间了。 虽过了这么些年安逸的生活,但是溶到骨子里的东西怎么能连渣都不剩呢。 就在多尔衮测好距离准备来个饿虎扑食抢下她手里的菜刀时,某人眼珠子一转向后猛退了三大步。不好意思,请跟我保持一定距离。 “我发誓,以后绝不对娘子你用心计”慌忙把左手举起来贴在胸前,因为他看见她脖子上已经出现一条细长的血痕。 这世上,能让一向冷静沉着优雅淡然的多尔衮失了方寸的,除了某个疯子变态一样的女人估计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倘若你再给我玩阴的,我就一把火烧了这王府,咱们大家伙儿谁也别想跑”威胁的话完咣当把菜刀一扔,助跑,起跳,咻的一下扎进 他怀里。嘿嘿,抓住了,以后甭想再甩开她,大嘴一咧,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紧紧把她搂在怀里,长长呼出一口气。果然,他们是不适合分离的,相互温暖着的感觉真好。心疼的目光落到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上, 手指微颤的抚上那道伤口,这丫头还真是倔强啊。 “这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嗯?”感动如起伏的波涛一样撞击着胸口,却在触及那道伤口时,变成汹涌澎湃的怒潮。 看看手指上的血红再看看地上默默躺着的菜刀,深吸了一口气,多尔衮带着温柔的笑眯起眼睛看向怀里的女人。 “啊?啊哈哈哈那个嘿嘿”糟糕,露馅了。一时太得意忘形,忘了应该先湮灭证据,某人抓了抓脑袋心虚的打着哈哈。这也不能怪她嘛, 大家彼此彼此啦。 某人脖子上那道血痕断了一处,地上那把菜刀的刀背上涂着一层胭脂。至于滚来滚去的那滴血,他猜,是鸡血吧。趁他视线四处游走的时 候滴上去的,不然桌角那也不会有一块还湿淋淋的血抹布。 “唉我知道你的心意,算了”这是关己则乱吧,刚刚太慌张了才会没发现这丫头的障眼法,居然连刀背刀刃都看不清楚。 不过,经过这一次,他也明白就算她不在他身边,一旦得知他亡故的消息她一样都会跟着来的。 224 拉住欲逃跑的人又带回怀里,就这样吧,死在一处也好,免得各自孤单寂寞。至于东莪,他只好另做安排了。 “多,我答应你,倘若真有那么一,我会很坚强很坚强,我会活得很快乐很快乐,连同你的份儿一起算上” 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死都不怕她还怕活着吗?反正她知道他会一直都在,这样就够了。 光只念着他的名字,她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坎儿跨不过去,所以放心吧,不用再为这个担心。 她要做个跟他一样的人,扛起自己该扛的责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道绚烂的彩虹挂在洗过的空上。 顺治七年六月丁丑,加封富授为和硕显亲王,次日,皇父摄政王多尔衮请辞,率部往两白旗驻地喀喇城。 燕京内城,东直门外,年轻的顺治皇帝眼神有些阴郁的站在黄罗伞下。百官联名上奏是他如今站在这儿的原因。刺骨的寒风中,他身后的 文武百官一个劲儿的缩着脖子。 远远瞧见一队全身素服的队伍行过来,顺治帝收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纂紧,嘴角悄悄的勾起。 十四叔,不管你以前多威风,如今也不过就是白骨一副,纵是朕今儿迫于无奈站在这儿迎你的灵柩,但他日定当百倍讨回今日的羞辱。 “多,你真的很厉害耶,今儿可是皇上亲自迎你回来的”虽这皇上只留下一句[三日后为十四叔下葬]的话就甩甩袖子走人了,让人搞 不懂他站在那一个多时辰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能让皇上步出紫禁城来迎的她家多可算是第一个,让她这个做他老婆的人很是骄傲。 不论生或死,她的多永远都是牛人一个。素缟的灵堂里,苗喵喵手抚着漆黑的棺裹笑眯了眼睛。 回答她的只有一阵清风舞动起的白缎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轻轻的,细细的,映衬着摇曳的白烛和地上一个尚未燃尽冥钱的火盆。 “喂,你给我谦虚一下好不好”看着不住飘摇的白色锦缎苗喵喵噗嗤一下笑出声,死多,还是那么拽。[那是自然]如果他在她眼前一定 会这么回她。 慢慢收起笑容,俯下身把脸贴在冰凉的棺盖上,只隔了一道木板子,却是永远也跨不过去的沟。她能感觉他就在身边,可永远也无法再触 摸到那张熟悉的脸。 “好想你啊,我可不可以不坚强?”其实打从多走的那刻起,她就很后悔了什么狗屁会很坚强很坚强的话。 没了他,才知道他已经把她给宠得太懒惰,只要一点重量压到肩上她已经累得走不动路。 “行了,你又来罗嗦,我答应你的事儿什么时候没做到过”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落在木板上,很快的被吸进木纹里。 她没想哭的,连他走的时候她都没掉泪。可是这会儿,当一阵清风抚过她的脸颊时,眼泪就自己跑出来了。这阵风象极了那日他轻柔抚过 她脸庞的手。 “娘子,今儿气不错,为夫的我行不行出去晒晒太阳啊”那一日,他的气色非常好,卧床好些日子,那一居然也能下地了。 一大早的就开始拽着她的衣袖央求着要出去走走,看着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睛和那张如花似玉的笑脸,她愣是狠不下心拒绝。 “怕了你了,别晒的太久”里三层外三层把他给裹得严严实实后,苗喵喵叮嘱道。 “好”乖孩听话的点点头,目送忙着去灶房煎药的她远去后就开始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晒他的太阳。 等她端着药回来时,瞧见他正微眯着眼睛斜倚在椅子上,阳光把他周身都映照出淡淡的一圈白光。 风吹过,撩动他白狐裘上的柔软皮毛,让他身上的光也微微闪动。如她初见他时一样完美 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那一刻,她忽然很慌张,慌张到端着药碗的手不自觉倾斜,以至于滚烫的药洒了她一手。 “娘子!做什么这么不心?”药碗落到地上的破碎声,惊动了稳坐在那边的人。站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拉过那双有些发红的手眉头打了 个结。 唉他真是担心,就这么扔下她以后她会不会照顾好自己。 “还疼吗?上过药应该会好些了吧”一阵忙和,待奴才们都下去了以后多尔衮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心疼不已的问道。眉头的结始终没有打开 过。 “嗯”低低的应了一声,苗喵喵始终低着头。真是没用,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多为她担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她这种人了。 她想笑给他看,想拍拍胸脯告诉他,不就是烫了一下嘛,没什么,她皮糙肉厚,这点伤就跟蚊子叮了一下没区别。 但是她脑袋里老是飘着大夫无奈的摇着头,跟她[邪风入体,无药可依啊]这句话。让她的手很疼很疼,疼得她的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邪风入体,不就是破伤风吗,在现代都是死亡率比较高的急性病了,更别在这连预防针都没有的破古代。 “丫头,难道我已经人老珠黄的让你看都懒得看了吗?”一只有些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脸庞,轻柔的嗓音故意带着浓浓的哀怨。 她瘦了,抱她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咯得慌。这些日子,就算他老是昏昏欲睡的睁不开眼睛,但每晚,她偎进他怀里的时候,他都觉得她一 比一消瘦。今儿看到,果然,尖尖的下巴都能拿来削面条了。 “我才叫人老珠黄好不好,都三十几岁了还是叫人家丫头,你有见过这么老的丫头吗?” 噗嗤笑出声,抬起挂着红眼圈的脸看向他。啧啧,就算是病了这么久,她家的多依然是风姿绰绰。她真想看看,等到他七八十岁的时候 是不是还会有这般迷人的风情。 “就算你头发白了,牙齿都掉光了,依然都还是我的丫头”总算是让她又笑了,当初他发过誓再不叫她掉泪,可如今老是让她伤心。被 十五知道准会给他几拳。 轻轻的把她搂进怀里,把脸埋在她的颈项间,不叫她瞧见因为面部神经不受控制而出现的面部痉挛。他要留给她最美的回忆。 风轻轻的吹过窗前,屋里的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好象要把彼此都揉进自己的身体一样紧紧的相拥着。谁都清楚的知道,也许这就是 此生最后一次的拥抱,但依然将回光返照这四个字都暂时剔除到脑海以外。他们情愿相信,这一刻不是为了别离才有如此深刻的刺痛。 东直门外九王陵,两个月前的华丽陵墓如今已经破败残落。月光下,废墟间,站着两个人。 “看来你是白费心机了”一直静默站立的人终于开口话了,语气里有压抑着的喷怒隐隐飘出来。 两月前,皇上颁旨,按皇帝礼仪下葬,并尊故摄政王为懋德修道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庙号成宗,奉入太庙。 然不过两个月,一切功绩就被什么意图篡位,私制龙袍等等十几项罪责给盖过去。皇上从又下旨,撤庙享,绌宗籍,罢爵位,家产充公。 这些他都能忍,惟独这掘坟鞭尸,真真如把刀一样捅到他心窝子里。多尔衮,那么风华绝代的一个人,那样立于淡水间的清雅男子,死后 却被人羞辱至此,让他这个做朋友的如何不痛。 “或许吧”游走于残垣断壁间如一抹幽魂,脚下的瓦砾咯得人生疼,偶尔踢到什么东西发出几声响动,让在惨白月光下映照的破败陵墓更 显得阴森。寒风扫过,吹得人直打冷颤,冷冷应了一声,慕容云立在被推倒在一旁的墓碑边不动了。 两月前,请旨来给多尔衮守灵,为的就是今儿看出好戏,但是结果让她有点失望呢。 “你当真如此恨我至极?”就算早就知道所有的事儿都是她在背后搞的鬼,他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就算此刻,他立于好友的墓前,他 仍是试图假装一切不过是巧合。但她不否认,为什么不否认!他是真的很想回到从前的。 “对”微笑着吐出最冷的话,不过就一个字而已,却比世上最寒冷的风还刺骨。 带笑的眼睛里有他的影子,满身的书卷气,第一次见到便让她心动的眼神,脸上的温柔,这些她曾经如此迷恋的东西,如今是属于另一个 女人的。一想到这个,就让她的心阵阵绞痛,不要再拿那种悲哀的眼神看她,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那你冲着我来,做什么要拉上那丫头!”一向温和的人怒了,眼前的女人很丑,丑得已经有些狰狞。 他当初为何会爱上这样的人?不值得啊,不值得他费尽心力的去想念,不值得他念念不忘 的去挂怀。面具一旦被打碎,却是无论如何都带不回去了,他还怎么能够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不拉着她,你会痛吗?有痛才会恨,我就是要让你恨,这样你就会永远记得我”轻轻掸了掸墓碑上的灰尘坐下去,慕容云笑得很开心。 瞧见他双眼愤恨的怒火她就很开心,范文程,我要你活着多久便痛苦多久的话可不是随便来玩玩的。 大家一处痛着不是有个伴儿。就算那丫头没来,她也能够感觉到浓浓的痛,因为他越愤怒也就越明那丫头有多难过。早过,她慕容云 会是笑到最后的人。 “慕容云,如果我会痛,那也是因为你。但打今儿起,你的一切都于我再无相干,我该谢谢你才对,由痛苦中解脱出来的感觉很好,真的 很好” 眼里的火苗淡下去,范文程恢复了一贯的温和。面对着曾是挚爱的女子,如今在他眼里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 轻松。 他会愤怒不是因为那丫头有多难过,此刻,那丫头正在他的府里头睡得口水直流,魂魄相依的两个人岂会在乎那具皮囊。他会愤怒,会心 痛,是因为爱她,是心疼她。 “你你谎”看着他的微笑,慕容云镇定的眼神有些慌乱。 是否她弄巧反成拙?是否她这些年来的怨恨不过都是她自我折磨?是否她这次是真的失去了在他心里的位置? 她做这些不过就是希望他能记住她,哪怕是恨也好,她也要牢牢占据他的心。可如今,他疏远而陌生的眼神,似乎告诉她,她已经彻底从 他的生命中消失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你知道,对你,我从不谎,慕容云,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希望你不要再错下去” 没有留恋,范文程如来时一样静静的走出慕容云的生命。爱恨情仇,到此一笔勾销,从今后路归路桥归桥。 想想家里的妻子大概还在门口张望,范文程加快脚步。人生中总是有些人经过你的生命,也许会留下痕迹,也许是浮云一片转瞬即逝。 就如多尔衮曾经对他的,浮云美梦何必 留恋,珍惜眼前能抓住的才是他该做的事儿。 “范文程,你给我回来!”的确,他从不对她谎,就算是她不爱听的,不喜欢听的,他也会老老实实的讲出来。 空旷的墓地凄风阵阵,尖利的呼喊声随风盘旋,可惜无人应答。任她喊破喉咙,那个人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原来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痛苦的根源其实就是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算她笑到最后又如何,不过是竹蓝打水一场空,从头到尾,她 不过就是个跳梁丑。 好空,心好空,她执着了这么久,却原来她想要的一直都在身边。可现如今,她什么都没了,抚过身下的墓碑,报复过后只是空了整颗心 。 这是什么地方?十一岁的东莪睁大眼睛四下观望,这地方让她觉得似曾来过。绿绿的草地,美美的鲜花,太阳金灿灿的直晃人眼睛,四周 却飘着淡淡的薄雾,远处隐约有人走过来。 怎么忽然间觉得紧张?淡淡的身影逐渐清晰,浅浅的笑意挂在温柔的脸上,盈白的长衫在清风中微微舞动。那道身影优雅的走到她身边, 然后蹲下来与她平视,弯弯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轻柔的声音,这个人是阿玛! 225 [东莪,知道阿玛为什么喜欢你额娘吗?] “因为额娘很美?” [阿玛跟你额娘比如何?] “呵呵,瞎子都知道,阿玛你比她美!” [那阿玛喜欢自己就够了] “因为额娘很聪明?” [阿玛在你眼里比你额娘还聪明吗?] “阿玛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那阿玛还是喜欢自己就够了] “那是因为因为” [东莪,阿玛喜欢你额娘是因为她很坚强。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不逃避,不灰心,总是让身边的人感觉到这世上是没什么坎儿迈不过去的。 阿玛喜欢你额娘是因为她温暖又明亮,总是带给身边的人希望。东莪,你要跟你额娘一样,有阿玛不在了,你要替阿玛保护你额娘,好 吗?] “不在了?阿玛要去哪里?” [一个很远的地方,去找你十五叔啊,你不是老惦念着他吗] “那阿玛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阿玛的时候阿玛就会回来] “阿玛!”一瞬间,四周的景致消失不见,连带着阿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身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东莪拼命迈着两条短腿,四下乱跑 。阿玛等等我啊,我现在就好想你,你出现啊!怎么你跟额娘老是喜欢扔下我呢! “东莪,醒醒,做噩梦了吗?”远远的,熟悉的声音飘过来,一只手轻轻的抚挲着她的背。 “富绶,吵醒你啦?”由梦境被人拉出来,烛光摇曳下是她夫君那张有些担心的脸。十八岁的东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三年前,她在额娘的安排下嫁给了富绶。论辈分儿她们是姑侄,但是打他们两个就没注意过这个,更何况若是从额娘这儿论他们是平辈 。 许是因为她的性子象额娘吧,所以富绶格外的疼她。会这么,是因为额娘曾经当笑话给她听的一件事儿。 “没有,是我一直都醒着呢,是不是想额娘了?”伸手揩去她睡梦中流下的那滴泪拥她入怀,富绶轻叹了口气。 三年了,东莪嫁给他做侧福晋三年了,额娘也离开了三年。当初看着东莪强忍着眼泪,倔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时他没少埋怨过额娘。 “嗯,也想阿玛,不过就象额娘有阿玛陪一样,我也有你陪,所以我不觉得孤单” 做女儿的哪有不想念爹娘的道理,但是想过之后还有自己的路要走。被他抱在怀里,全身都暖暖的,当初阿玛抱着额娘的时候额娘也是这 个感觉吧,这就是爱了吧。 那两个老骗子总是晃点她,不过她可以肯定,这个抱着她的男人这辈子都不会晃点她。阿玛,额娘,不管你们现在在哪都可以放心了,女 儿已经长大了哦,才不会再去粘着你们。烛光被吹息,伴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东莪勾起了唇角。 许多年以后,多到东莪的女儿也出嫁了,苗喵喵就好象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过。直到三朝元老的范文程,随着年仅八岁的康熙帝到 泰山拜祭的时候,经过山脚下的一个村子。 青山,绿水,桥,人家,草丛中蝶儿双飞树林中鸟儿成对,这曾经在故人信中出现的景致里,他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尽管跟他一样花白的头发微弯着脊背,但她周身的阳光还是如初见时一样的耀眼。爽朗的笑声还是那样活力充沛。 没有上前相认,就只那么远远的望了一眼。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纵是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出自宋词,江城子苏 轼),他们之间又岂止一个十年不曾相见。 如今再见,却发现这么些年过去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然而却以物是人非几轮回了。就把最美,最好的时候留在心底吧。 “婆婆,我要回家了” “婆婆,我娘叫我这个时辰回去吃饭” “婆婆,你也早点回去吧” “婆婆,我们走了哦” 由地上滚起来的几个孩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抬头看了看有些偏西的日头,挥手跟依旧坐在地上的老婆婆告别后,手拉手,、蹦蹦跳跳的离 开。 地上的人象征性的也挥挥手后向后一仰倒在草地上,夏日的晚风轻轻扫过这片草地,盛开的野花随风起舞。 [丫头,我来接你了]被风吹动的草发出簌簌声,就好象有人踩在草地上走过来一样。 微眯着眼睛挡住明晃晃的日光,一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他依然美的让人嫉妒,而她却已经老得快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果然,就 算她牙齿掉光,也还是甩不开丫头这两个字呢。 “等很久了吗?”起码对她来等得够久了。这些年来,游遍名山大川,走过他曾经走过的所有地方,今回到这里等的就是这一刻吧。 [只要是等你,多久都没关系]走上前,轻轻牵起她的手。死生契阔,与子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出自《诗经》邶风《击鼓》篇) 这一世没能做到的下一世做足两倍。 “我真怕你找不到我,你会找到我吧!”欢欢喜喜跟着他走入刺眼的白光中,全身都泛着喜悦的光,谁死亡就一定是痛苦的。 [放心,我一定找得到]人影没入光中消失不见,只留一句自信又傲气的话语在树梢林间随风荡散开来。绿绿的草地上,满头白发的老婆婆 闭着眼睛甜甜的睡在那里,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许是知道,下辈子,不管与心爱的人分隔多远,他都会踏过千山万水来找到她。因为他没有借口再失言了,而这次,她依旧选择相信他。 下辈子,他们会用什么方式见面呢?好值得期待啊! 番外篇另个结局(上篇) 传阴间地狱的阎王不只一位,而是十位。 一殿秦广王,专司人间寿夭生死册籍。二殿楚江王,司掌极寒之地。三殿宋帝王,阳世为人。四殿五官王,司掌大海之底。五殿阎罗王, 司掌大地狱。六殿卞城王,司掌极热之地。七殿泰山王,司掌冤魂往生之地。八殿都市王,司掌极暗之地。九殿平等王,司掌冤魂集结之地。 十殿转轮王,司掌六道轮回之地。 这十殿同为地狱,但最恐怖的要算是第九殿,此殿在黑雾中若隐若现,总也看不清它原本的面目。 当你沿着撒满血迹的路走入殿内,就会听到四周不断充斥着尖利的野鬼嚎叫声,根根白骨在昏黄或莹绿的鬼火中,慢慢化成飞灰,在殿内 四周飘散,断肢残骸漂浮于四周。 这是论人功过的地方,无数冤魂集结在此,是要为生前冤死讨回公道,所以,这里经常会瞧见定罪后,被撕裂身体的人,虽然是死后的魂 魄,但依然会出现大肠肠,心肝脾肺流满地的情景。 “爱新觉罗多尔衮是吗?”王座上,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传,司掌第九殿的平等王是十个人中最美的那个,简直可以的倾国倾城。 “嗯”站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肠子中间,底下的人轻轻哼了声,传,爱新觉罗多尔衮是满清第一俊男,简直可以是风华绝代。 当美男遇到美男,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可知本王这里有多少讨伐你的冤魂?”王座上的人慢慢步下阶梯走到多尔衮身边。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多尔衮的确很美,美的跟自己不相上下。平等王毫不吝啬他的赞赏眼光,直勾勾,火辣辣的视线毫无掩饰的投给了他。 “知与不知没有差别”回以淡淡浅笑,多尔衮稳了稳心神。 怎么一回子事儿,他竟然会被这道视线盯得浑身燥热。对面这个人是定他功过的人,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竟象是在看心爱的人一样,而自 己居然会觉得暗暗欢喜。 他有男子的英武,也有女子的妩媚,如果能和这样的男子缠绵一番,当会是无限消魂吧。 “的不错,不管有多少,本王都会替你打发掉”因为比多尔衮高了近一个头,所以,当他略弯身把嘴唇凑到多尔衮耳边话时,黑亮柔 顺的长发也轻轻刷过多尔衮的胸前。 “如此就多谢了”被他吹拂在耳朵里的浅浅呼吸给撩拨得有些心猿意马,多尔衮的回答略有些轻微的颤抖。 “只要你是我的人,我自会替你挡下所有事”一只手勾过多尔衮的颈项,柔软的唇覆上来,白皙漂亮却冰冷至极的手沿着多尔衮的背脊缓 缓往下游移,最后在尾椎处轻轻一按。平等王把软了身体的多尔衮抱进怀里轻声道。 “抱歉,我不是断袖”被他的唇舌撩动得热血沸腾,可多尔衮还是不愿轻易臣服,脸埋在他的胸口喘着气回道。 “那要做过才知道”一扬手景致便转换,由血腥的大殿变成了雅致的房间。把多尔衮抱起来扔到床上,随即欺身压下来。再一扬手,两人 身上的衣物就消失无踪。 肌肤与肌肤的摩擦让屋内迅速升起高温,唇再次覆下来,这一次不是蜻蜓点水。柔软的舌分开多尔衮颤抖的唇,深深的探入急切的纠缠。 一只手一路由多尔衮的胸口,抚摩到他的大腿内侧,慢慢分开他的双腿,把自己的□顶到他的□。 “放轻松些,我不会弄疼你的”感觉到多尔衮有些抗拒的想合上双腿,平等王才结束那个吻轻声笑道,细长的眼睛弯成一线。一只手勾起 他的腰,一只手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臀瓣。 “等等,行不行先灭了那盏灯”转过头去,不看那张幻惑的笑脸,多尔衮脸红的轻轻道。 平等王笑着一扬手 “嗷!~~~~~~”姐,我正讲到精彩的地方耶,你干嘛打我!” 公元007年,K大露营的山顶上,十几个人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他们的学长讲故事之际,一记铁砂掌把那个正讲得眉飞色舞的人给轰到草丛里 。 “苗亦月,我警告你,下次再拿多讲故事,我不扁得你连咱们老爸老妈都认不出你我就不叫苗亦哚!” 营火的映照下,苗亦哚那张脸可是比阎王还阎王。死亦月,男生看耽美也就算了,还敢把她的多给YY成0号,找死是不是。 “亦哚学姐,冷静,冷静,亦月学长也是开玩笑的嘛”十几个人站在五步以外满脸谄媚的道。 乖乖,难怪K大有传闻,讲什么不能讲多尔衮,否则K大那朵野玫瑰一定会扎得你满身是洞。瞧瞧他们学长肿得跟馒头一样的左脸,看来这 真是学姐传中的死穴耶! 学姐这耳朵可真不是盖的,他们已经离营帐很远了,居然还能闻声而来!这些人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一定写个[大学期间,坚决不谈多尔衮 ]的座右铭贴在自己床头上! “多多,我姐,你叫得这么亲热,就不怕他晚上来找你?”有人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专门往人死穴上点,大不了把他另一边脸也 赏一巴掌,这样咱就是对称美了。 瞧瞧,他多有当上帝的本钱,不怕死的苗亦月非要在老虎屁股上摸两把不可。 “牛牛,你是不想全商学院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儿啊”就在那些人惊恐至极的睁大眼睛,犹豫着要不要冒一下生命危险冲上去救下他们的 学长时。他们的学姐,K大史上最暴力的校花居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的森森白牙,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寒光。声音却极端温柔的出一句话。 “牛牛?学长,你的名叫牛牛?好可爱啊!”刚刚还距离这对姐弟俩的战圈五步以外的人这会一窝蜂的跑到苗亦月身边,围着他们这位 怎么看怎么属于清秀类型的学长上看下看个不停。 牛牛这个名字虽跟他们学长的外表不怎么搭嘎,但是好可爱哦!!!! “嘿嘿,可爱吧,这可是我老妈去拜嗷!臭子,想造反啊!”某只霸王花正想抖落抖落□消息,一记扫堂腿把这个满脸奸笑的人给扫到 树丛里。 “你来我不往非礼也,姐,别忘了,我也是空手道黑带”得意的甩了甩头发,拍了拍裤脚的尘土,苗亦月笑的那叫一个张狂。丝毫没把已 经整个人黑得冒烟的老姐当一回事儿。 PS:心好累!心好累!心好累!!!! 226 “放屁,你刚用的是中国功夫”火车头一样冲过来,一个利索的侧身踢。 “你不是也用了跆拳道”一个闪身躲过去,马步一扎,一掌劈过来。 披沥扑棱——淅沥哗啦——砰——咣。K大有史以来最短的露营,在这对姐弟俩又是中国武术,又是跆拳道,空手道的混乱表演中匆匆结束 。 原因是露营的帐篷塌了,做饭用的餐具被踢到山下,再加上老也跟着凑热闹,不是刮风就是下雨的,众人一致决定,这次露营到此为止 。 暑假的倒数第二,即将升上大四的苗亦哚决定利用剩余的假期做点有意义的事儿——逛街!顺便把她肖想了很久的那个东西买回来。 揣着她经过三个暑假打工赚回来的钞票,约了死党锦在麦当劳见面,苗亦哚欢喜地的出门去也。 “我苗苗,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好不好”麦当劳里,临近玻璃窗的位置上,一个女生有些无奈的道。 看见别人把视线投给她们,就恨不得把整张脸都缩到衣领里。真是丢脸死了,早知道这样,她才不要跟这家伙出来呢。 “你是不是现代人啊”穿着写有,[多尔衮,我爱你]字样的火红恤衫,苗亦哚快乐的享用着她的巨无霸。 这几个字可是她好不容易用荧光粉弄上去的,现在看着很普通,等到了晚上可就会闪闪亮哦,这么棒的创意,也只有她这样的聪明人才想 得出来。 “懒得和你,不过苗苗,你这么迷多,到底你心里的多是什么样子的呢?”对于死党这种近似疯狂的迷恋锦已经习以为常。 K大里,也只有她能跟这个多尔衮的骨灰级粉丝谈论多的种种。不过,人家和苗苗同属骨灰级别的杨好歹也是迷恋个现代德华吧,怎么 她这位死党偏拣个真正骨灰极的历史人物去迷恋呢? “他呀,一定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轻轻的勾着。给人的感觉应该就象最轻柔的风。 身高起码在180以上,身材超正点,尤其是两条美腿,笔直又修长” 放下手里的巨无霸,苗亦哚闭上双眼两手托着腮帮子,开始第N次YY多尔衮的形象。的这么清楚,简直象多尔衮就站在她眼前一样。 “你的这个肯定不是多,而是他”看着死党无限沉醉的表情,锦差点吐出来。 她有看过多尔衮的画像哦,根本就是一个中年区吉桑的形象,被这位死党一YY,居然就成了美男子了!她要不要把那副画像找出来打击死 党一下下? 正想着,忽然看到窗外正对着麦当劳的大海报已经换了另一幅。上面那个带着浅浅笑意的男人,怎么看怎么象死党描述的多。遂推了推 还在沉醉中的死党,她一定要让死党认清,这种美男只有在现代世界才会有的事实。 “去那家伙怎么看怎么象个0号,凭什么跟我家多比”被死党一推,差点整张脸都埋到番茄酱里的苗亦哚火大的瞄了一眼死党所指的海报 。太阳光了,跟耽美中的极品诱受形象差不多。 “到这个,还真是有传闻,这个金铎跟他的经纪人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据他的经纪人是他亲哥哥哦,叫金芎(ING),不过这家 伙很神秘,而且超有钱的,所以大家都叫他金钱多” 女生生就爱搜集八卦消息,尤其是当红偶像的八卦。锦三八兮兮的凑到苗亦哚的身边,声的道。 “金钱多?呸,我还金钱豹呢。你管人家什么关系,大不了就是一个攻一个受,走了啦。” 在锦忙着播报娱乐八卦的时候苗亦哚也解决完剩下的食物,拍了拍手拿起背包起身朝外面走。整个娱乐八卦中,她就是对那个金钱豹稍 稍感了点兴趣,这个名字,真是有创意啊。 [就是他了]!第九大道的一家珠宝行中,一个女孩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口水哗啦哗啦流个不停。 她身后还有一个女孩,正一步一步向后蹭,力图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跟她保持最远的距离。这两个人就是刚刚在麦当劳里的苗亦哚和锦 。 “放手”正当苗亦哚把魔爪伸向她肖想了无数夜晚的玉像时另一只手伸过来,跟她同时抓到那个红色的盒子。 “不要”那只手的主人好象对这个玉像也是势在必得,半分都不让。悦耳的轻柔嗓音,出的话却是无比的有气势。 “我,放——手——”拽住盒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苗亦哚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我,不——要——”拽住盒子,往自己这边挪回来,那只手的主人轻轻柔柔的也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 “我,放——手——!”拽过去。 “我,不——要。”拽回来。 拽过去,拽回来,拽过去,拽回来,拽过去,拽回来 拽来拽去N多次,就在珠宝店经理和她身后的锦眼珠子再也跟不上那个左右移动的红色盒子时,苗亦哚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另一只手握成拳朝对方脸上招呼过去,你非要跟我抢是吧,好,我就送你个黑眼圈回去当纪念! “你找死是不是,我今多?”眼看拳头就要跟他的脸做第一次亲密接触,一只手轻松的挡下了她的拳头,她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漂亮的丹凤眼微微弯着,长长的睫毛,微勾的嘴角,180的身高,身材超正点,尤其是那两条裹在牛仔裤里的美腿,笔直修长。柔顺的短碎 发黑亮黑亮的,这不正是她YY了N多次的多嘛! “多?你认识我?不过基本上所有人都叫我金钱多”清亮的眼睛闪着柔和的光,长长的睫毛呼扇了几下,被叫做多的男人微微偏了一 下头露齿一笑。 这女生看着很熟悉,可他确定,搜遍记忆库也没有她的名字,他们以前一定没有见过。是她认错人了吧,那他好心一点自报家门,虽然, 那个,这个名字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但是比较普及。 “金金金钱多!”哗啦,少女的梦幻碎了一地。怎么会这样,这个人居然就是那个金钱豹!而且还是个极品攻,攻?攻! 妈妈咪呀,她不要得爱滋!金钱多这三个字再苗亦哚来讲就代表着最危险的传染病,炸得她马上松开手向后退开几大步。 “谢谢”她的反应也有些太夸张了吧,就算他的名字如此响亮,也用不着用这么崇拜的眼光看他,他很低调的。不过管他呢,少个人争总 是好事儿,为表谢意,金芎毫不吝惜他美美的笑容,外带一声谢谢。 “先生,对不起,我们这对玉像是不能拆开来卖的”看着这个漂亮男人轻轻拎起其中一个玉像柔柔的了句[请给我包起来],珠宝店的经 理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开口拒绝,实在是不想看到美美的一张脸上挂起失望的表情。 “哦,那算了,这位姐,我决定把它让给你”显然这位经理是白担心了,金姓花美男不但没失望,反而笑弯了眼睛。冲着还在几步外, 犹豫着要不要冲上来的苗亦哚招了招手,非常绅士的把那只刚刚被争来抢去的盒子推向她。 “呃?”胜利果实得来的如此容易,让苗亦哚有点不适应。 看着走出店门的背影猛抓脑袋,这人是有病还是干嘛?忽然冲出来又忽然消失,既然这么容易放弃那他刚刚干嘛要跟她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总觉得他笑起来虽然很好看,但是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是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德行。 “这位姐,您买还是不买呢?”看着女孩把嗖的一下蹿过来又退后好几步,然后再蹿过来再退回去,手欲伸还缩的动作来回重复了N多次 ,经理终于忍不住嘴角一抽一抽的问道。尽量保持礼貌的态度,把顾客就是上帝的话暗暗背了好几遍才没一脚把人给踹出去。 “给我包起来吧”唉看来不仅要把打工赚来的钱都花光还要动用信用卡,虽然曾经发誓永远不用老爸给的钱,但是刚刚她也听到了,不分 开卖,未免再蹦出个神经病跟她抢,苗亦哚一咬牙一跺脚,买了! “嗨,又见面了”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盒,苗亦哚笑得合不拢嘴的走出珠宝店。刚一转弯,一个带着浅浅笑意的柔和声音迎面而来。 “干干干干嘛!”看到前面斜倚着墙,双手抱胸,柔顺碎发随风轻轻舞动的男人,苗亦哚立刻警戒的后退几步。 直觉上,这男人很奸诈,尤其是笑得越美的时候,瞧瞧他的视线紧盯着她手里的礼盒厚怎么,买不起就想打劫吗? “想和你做笔交易”动都没动一下,金芎还是懒懒的倚着墙道。 “变态,色狼,我不会出卖肉体的!”又向后退了几步,抱住双肩,苗亦哚气愤得涨红脸。 她这个举动让身后的锦大跌眼镜,怎么苗苗也有这种女人的时候吗?按常理推断,这家伙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直接上去扁人才对吧。 不过话又回来,这个传闻中神秘的金钱多还不是普通的帅,遇到这样的男生鸟一下也是正常。就奇怪这个比金铎还漂亮的男人,怎么 会只做个经纪人呢,真是可惜。 “我是指你手里的东西”上下打量了一下退得老远的女生,金芎噗嗤笑出声。 这女孩的联想力有够强,不过瞧瞧她的身材有这种担心也很正常,很有忧患意识嘛。可惜他对胸大无脑的女生不感兴趣。 “你要我分一个给你?”呿,不识货的家伙,干吗用那种你是□的眼光看她!女性魅力被藐视的人老大不乐意的开口,早就忘了刚刚是谁 一副纯真少女状的骂人家色狼。 “呃!我确实是这个意思”是不是他刚刚的想法是错误的呢?这女孩其实很聪明?稍稍愣了一下,金芎脸上的笑容扩大了,这女孩的心思 很细腻,光是从刚才两人的争夺中就观察出他对那个玉像的势在必得,近而推断出答案。 “哼,不分”高傲的一甩头苗亦哚准备大步走过那家伙的身边,她就是不爽他,所以非要踩踩他不可。 “分给他啦”还没等金芎上去拦人,苗亦哚已经被人给扯回来,一回头,看见锦正笑嘻嘻的拽着她的背包。 “喂,你是我死党耶,怎么跑去当汉奸!” “不分就不是死党!” “为什么帮他!” “因为他很帅!” “你花痴啊” “我承认,怎样,分还是不分” “好了啦,怕了你了”其实她也不过就是想踩踩他,既然死党出卖了她,那她就顺水推舟吧,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买一对的,这样还可以 把信用卡上的钱给补回去。 “嘿嘿,等下请你吃刨冰”松开手,锦笑着退到一边。 看着那边还是一动没动的斜倚在那看着她们争执的男人暗暗蹙了下眉头。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该帮那男人得到一切他想要的。搞什 么啊,她又不是他的谁,为什么要这么鸡婆呢? “呐,看在我死党的份儿上我分你一个,不过要由我选哦”就在锦为自己刚才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苗亦哚已经开始做她的生意 。 “没问题”好象早知道她会选哪一个一样,金芎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细长的眼睛笑得弯弯的。要是他的老弟在,一定会把眼睛瞪出来, 他这个真心的笑容,可是除了亲人外从不对外人展现的。 “等等,先你出什么价钱”可惜苗亦哚可不知道这个美美笑容的含义,把他这种爽快当作是想压低价钱的手段。切,赔本的事儿她可是 从来都不干,就算你漂亮的不象话,但美人计对我不管用,K! “两千”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他就不信骗不到她。 金芎脸上的笑容不变,眼里也闪着真诚的光,只是着肚子里早就想好一条妙计,花最少的钱买最有用的东西是他的经商原则。 227 番外篇另个结局(下篇) K大是所学生高度自治的大学,校内权利最大的是学生会而非什么校董会,校长。大部分的社团活动,校内联宜,只要学生会通过,就算校 长大人如何反对,也都不过跟放屁没什么区别。对学生的奖惩则是由学生会的纪检处决定,就算校董会一致认为这个学生该被退学,只要是纪 检处反对,也一样是白呐喊。所以,基本上进入了学生会就等于成为全校同学的偶像。 “老姐,我们大会长第N次邀请你加入学生会的委任状”开学第一即被学生会长叫去谈话的苗亦月,脸色臭臭的把一张帖子扔到苗亦哚的 书桌上。 搞什么啊,大学三年,那个能把南极企鹅都冻死的冰山会长就冻了他三次。他真是搞不懂,老姐究竟那根筋不对,人家挤破头想进去的学 生会她就躲的过瘾。害他每次开学都被叫去特别谈话。 “唔”躺在床上人瞄都没瞄他一眼含糊的答应了一声,依旧盯着手里的玉像死命的看。就好象盯着盯着那个玉像就能话了一样。 “姐,有心事?”本想扔了帖子就走人的苗亦月有些担心的在床边坐下来。 不知道她跟会长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收到这张帖子她铁定会狂笑三声然后把帖子踩在脚下,大叫[让金豪见鬼去吧! ]。 但是这次老姐的反应不寻常哦,从来没见老姐有这么认真这么郁闷的表情,好象遇到了什么大麻烦。虽平时喜欢斗嘴,但其实他们姐弟 的感情是相当的好,看到老姐不开心苗亦月的眉头也皱起来。 “牛牛,你相信前世今生吗?”苗亦哚两眼还是死盯着那个玉像脸上的表情怪怪的,象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有些难以相信却又不得 不信。 “理论上我是不相信的,但是实际上——我相信。”看看老姐又看看那个玉像,苗亦月若有所思的回道。 老姐这个表情他曾经在第一次见到锦的时候有过。因为从他就梦到过一个古代的女子,跟锦一模一样,直到遇到锦前这个梦都没 有停止过,可是见到锦的当这个梦就再也不曾来造访。 “我等到他了”听到苗亦月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玩笑的味道,很严肃也很正经,苗亦哚终于移开视线惊讶的看向弟弟。 这家伙可是个无神论者,居然会相信前世今生?看见弟弟了然的眼神,苗亦哚笑了。看来她家牛牛也遇到了相同的状况啦。 “那不是很好,这帖子你赶快看一下啦,明我好回复人家”见她笑了,苗亦月撇撇嘴。被老姐发现他的秘密喽,不过无所谓,他们是一 根绳上的蚂蚱。 “哈——哈——哈,让金豪见鬼去吧!”不负苗亦月所望,苗亦哚精神抖擞的把帖子甩到床下,然后由床上蹦下来准确的踩到帖子上,苗 亦月每学期必见的戏码再次上演! 一旁的苗亦月满头的黑线,他干吗去担心她,该趁老姐精神恍惚的时候哄她签名才对嘛。这下好了,明又要被会长大人冰冻一整。 的饭庄里,一个清雅的男人伸出两个手指头朝对面那个笑得贼贼的女子晃了晃。和她的贼笑一比,这男人的笑容绝对是童叟无欺,绝 对公平诚恳。 “这是多少?”女子精明的想确认一下这两个手指头多代表的数目。 “二两”凑到女子的耳朵边男人极轻的吐出两个字。 “呵呵……呵呵……那个很多吗?”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到耳朵里女子有些晕晕的问。 “很多”男人收起笑容很严肃的点点头。 “多到多少?” “多到你要用布袋装的” “哦呵呵呵呵……好,成交,妞,给我找个布袋”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出[你居然又骗我]的话了。书房里,金芎放下手里的玉像,看着墙上的一副画嘴角缓缓勾起。一向不愠不火 的脸上,透着热切的期盼,冥冥中自有安排,他和她始终是分不开的。 “哥,我今有通告不回来睡了”书房门被推开,探进一张与金芎极很相似的脸。不同的是,那张脸上全是傲气,看见哥哥又再看那副花 了大价钱买来的画,翻了个白眼。 “好”轻柔的回了一个字,金芎依旧没有把视线从画上挪开。 难怪会觉得她眼熟,原来她就是她。尽管穿的衣服不同发型不一样,可那个灿烂的笑容是一模一样的。找到你了,这次,我会把所有欠你 的誓言全部补齐。 “哥,你心走火入魔”摇着车钥匙金铎一步三晃的下楼走了。自从半年前,老哥破荒的挥泪大出血买来这副古画,就整没完没了的 盯着看。 画中那个女人漂亮是挺漂亮,但也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更何况还是个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年的人。他严重怀疑老哥有恋祖癖好。 嘿嘿,不过老哥的事一向轮不到他来管,所以他现在关心的是,晚上会有几个漂亮来探他的班。这家伙,绝对典型的表里不一。 “有些时候,对某些人来讲,忘记的确是种幸福。不过,如果我们忘记了彼此,人生就永远不会圆满,你是吗” 直到传来关门的声音,直到金铎的脚步声消失,金芎始终都没移开视线。墙上的画已经斑驳,有些线条已经模糊,但是那张笑脸依旧象旭 日东升般的灿烂。 修长漂亮的手抚上画像,这眼,这鼻,这笑容,是爷的丫头。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会一直刻在他的生命里。 “苗苗,还是不加入学生会吗?”下午没课,整理好书本刚要快速离开的人,就快走出校门时被死党给搭住肩头。 当然还有死党的男友,臭着一张脸的她家弟苗亦月,被这两个人夹攻,看来她一时半会儿是很难脱身啦。 “我为什么要加入,给个理由先”本想给他们展现一个不屑的笑容,忽然瞄到远远的有个人走过来。苗亦哚连忙拉着另两个人蹲到树丛后 面,声,有些懊恼的道。生怕被外面经过的人给看到。刚完,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就避之惟恐不及的人带着飕飕的冷风走过去。 “姐,你在躲他?”又要患上一段时间冰冻后遗症的苗亦月打着哆嗦边向后退边问。他发誓,短时间内绝对不踏入学生会半步! “嗯,我答应过他的”也不隐瞒,苗亦哚老实的承认。 想起昨晚上看到的东西,那个的玉像就好象是把钥匙,开启了前世尘封的记忆之门。 难怪从大一初见面起,有金豪在的地方她就绝对不会出现。原来她曾经对他做过[下辈子,我一定躲着你]的承诺。 多久远的记忆,却在她眼前鲜活的流过,豪格,那个大冰山,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伤你了。 “轮到我了。苗苗,先不学生会的事,你昨有没有把人家给怎么样?!”会问学生会的事,不过是因为男友的强烈要求,既然得到答 案,就该轮到她问一下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锦勾住死党的脖子趴在她肩膀上声的问,语气十分的紧张。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苗亦哚一定会认为死党已经决定移情别恋甩了她家 弟。其实也不怪锦会紧张,想想昨苗亦哚的脸色,岂是一个狰狞能形容的。 “等等,先你出什么价钱”昨一出店门,苗亦哚就有幸成为了二手商贩。 “两千”两根漂亮的手指晃了晃,自动送上门的凯子不等人宰就自己下手了,可结果呢 “两两两千?”苗亦哚明显的被打击了,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那个姓金名芎的人。她不过花了三千块,这家伙却出两千来买其 中的一个,有病吧!还是真的钱太多没地方花了? “两千”轻轻一笑,连风中的微尘似乎都在那样柔和的笑容中轻轻那么一颤,这个笑绝对能打动一切人。 “空口无凭,写个合同先”如果还有人能躲过这个微笑的秒杀,那绝对就非这个见钱眼才开的苗亦哚莫属。 这年头,搭讪的方法真是越来越多,不过有钱人还是习惯用银子砸人,那她不被砸一下怎么能甘心呢。苗亦哚贼贼一笑,手里的刀毫不留 情剁下来,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哦,本姐就不宰白不宰啦。 “好”大眼睛眨了眨,略歪着头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露齿一笑答了声好。金芎抽出一条白色手绢铺在街边的木椅上。 侧坐在木椅上面,稍稍低下头,就开始奋笔疾书,金色的钢笔映衬着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 啧啧,这家伙是某某贵族吗?看看那坐姿,挺直的脊背,前后稍稍微挫的修长美腿,连写字都是透着一派的优雅与高贵,就好象英女王在 签署什么重要的文件一样。 等金芎写完合同起身走向苗亦哚时,某个刚刚把人家从头到脚扫视了不止十几遍的人,嘴巴一撇,下巴一扬,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肯再 看他一眼。 “你要的合同”把白色的丝制手绢递到她眼前,金芎的笑容越来越眩目。 “笔借我一下啦”拉开两个人距离,苗亦哚忽然觉得有些热。 是他弯下身跟她话时扫到她脸上轻柔的呼吸,还是他身上淡淡却好闻的麝香味吗?忽然间让她的脑袋有点晕,粗鲁的扯过白手绢。 啧啧,这年头还有带手绢的男人,这家伙是个很念旧的人嘛。不过,带手绢的男人老是让她觉得很娘,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一点也不娘,没 准是个性比较娘,谁知道呢。 但是看到手绢上的字迹时,苗亦哚马上推翻自己的想法。刚劲有力的笔锋,龙飞凤舞的行书,这样的人要是娘世界上就没有不娘的人了。 “一手钱一手货”认真的看了一眼合约,没什么问题后苗亦哚签上自己的大名。 其实这个做法很孩子气的,瞧瞧这家伙用手绢给她写合约就知道了。两千块钱的东西根本就没这个必要,不过是她借机拖延一下时间想 多看他两眼。 这家伙实在太象她YY中的多了,真没想到他居然会陪着她玩,所以苗亦哚的脸上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灿烂笑容。 不过下一秒,苗亦哚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不是吧,两千块钱开支票?!这家伙绝对是精神有问题!她的多啊,就这么被他给毁了。 “喂,你少写的两个零”还没来得及哀悼完她家多形象被严重毁灭,又下一秒,苗亦哚交出其中一个玉像后,接过支票只看了那么一眼 ,脸上不止没有阳光,连月光都没有,黑的那叫一个彻底,简直比她头顶飞过的乌鸦还黑。 “没少”把玉像揣进口袋里,金芎微微一笑,用下巴指了指她手里的和约,示意她再看清楚些。 甲方:苗亦哚,这个是她自己写上去的,绝对不会有错。乙方:金芎,那只金钱豹的大名,也不会有错。现甲方以单价两千分卖给乙方一 尊玉石雕像,乙方以支票形式付款,甲方以实物方式交易。 货银两讫,童叟无欺,诚信为本,决不反悔。本合约即日即时起生效,如某方违约,需付违约金两万元整。底下是他们各自的签名。 “你这个大奸商,居然又骗我!”起初还扬着自信的嚣张笑脸在对方一直的微笑中,又连续认真的看了几遍和约后慢慢消失。然后嘴角不 断抽搐,最终化出一声怒吼,冲着潇洒转身离开的人喷去至少摄氏一万度的高温。 “想跑,你还我钱来!”手绢一扔,总算在汽车发动声中回过神的人咻的一下冲过去。大骗子!想跑?也得问她这双飞毛腿同意不同意! 追着汽车一转弯就没了人影,早把傻了眼的死党给忘到一边去了。 死狐狸精,抓到你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现在苗亦哚眼里,那辆汽车就是长了腿的钞票,她非逮住它不可。 “完蛋了,那个金钱豹可别遇到塞车”拣起死党扔在地上的所谓和约看了一眼,白手绢再次被遗弃。 明知道追不上死党,锦还是顺着人车消失的方向追过去。只求能在金钱豹被虐后,赶得及 给打个10。 清风扫过地上被抛弃的白手绢,把一只的蚂蚁给扫到一行字中间,刚好补上那少了一个逗号的位置。 哈哈,二十块钱就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金芎的心情是愉快到不能再愉快。瞄了眼后视镜中紧追不放却也越来越的身影,让他惊讶于她 的执着。这样的人,一旦爱上就绝对会是致死不渝的那一类人。 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金芎轻轻蹙了下眉头就把这个想法给甩掉了。她执着不执着与他何干呢,他们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到这 个,那女孩为什么会[又]骗她?算了,管她呢,反正东西是到手了。 呼呼呼,这家伙真是卑鄙,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不对,是吸血鬼才对!眼看就要连车屁股冒出的烟都看不见了,苗亦哚还是奋力的朝 前冲,我追,我追,我的钞票你等等我啊! 一人一车的距离逐渐拉的越来越远,记忆的大门却在他们面前慢慢开启。 “姐,没想到你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甘处在状况外的苗亦月硬是缠着锦讲了昨的事情经过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正嘿嘿傻笑的老姐 ,不胜感叹的道。 应该就是老姐找到了的那个人吧,不然他家比铁公鸡还铁公鸡的老姐会让人拔下这么一大把毛,不仅没疼的乱蹦居然还一副我心甘情愿 的德行?这个精明的家伙,不是被人给迷晕了会发现不了那一个逗号的漏洞? “笑屁啦,真是有够猥亵的笑容,你到底把人家给怎么样了嘛”把男友给挤到一边,锦推了推笑的乱恶心的死党。她比较关心的是那个 金芎,到底有没有被她家死党给如何如何。 “靠,你见到过有人能追上汽车吗?除了跟我的钞票挥手告别我还能怎样!”苗亦哚十分不满意死党这种重色轻友的表现,搞清楚,你有 男朋友了哦,别妄想红杏出墙好不好。 “切,你是追不上。你要是追上了,绝对不是去抢钞票,而是把人家就地给了吧”就他家老姐典型的色狼流氓型笑容,足以明她追着 人家车屁股后面的动机。苗亦月勇敢的揭了老姐的底。 “那也比某人晚上睡觉时,没完没了在那边,哦嗯锦你好紧哦的梦话好。起码我有行动力,你就只能在那边做春梦” 苗亦哚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开始暴料某晚她偷偷溜进老弟的房间盗窃他私房钱时听到劲爆□。边还边来个超级模仿秀,把苗亦月那晚 在春梦中消魂的呻吟声给模仿的惟妙肖。 “你闭嘴啦啦啦啦锦痛痛痛痛”已经变身超级大番茄的苗亦月刚要飞身过去把该死的老姐给踹飞,一只芊芊玉手伸过来准确的揪住他的 耳朵,用力那么一拧。苗亦月马上老老实实蹲到锦身边。 “死月,你居然做这么色的梦” “人家也是成年男人嘛,嗷!我以后再也不敢啦” “笨蛋,做梦就敢,怎么现实中就不见你出手,不知道我忍了你很久了吗!” “嗷!真的吗?真的可以吗?那我们现在就去开房吧” “我开你个大头鬼,你自己做春梦去吧” “不要啦,锦,我这次一定要该出手时就” 这边两个人还在春梦和出手的问题上纠结时,一旁那个造成自家老弟被女友藐视的罪魁祸首早就偷偷溜出校门。 啊哈,谁管你们是不是准备打什么实战演习的肉搏战,我现在可是要会我家老情人去也。她有预感,她家多一定会出现在那! 第九大道,红绿灯变来变去,川流不息的人群时而被阻隔在宽阔的马路两边,时而又继续在斑马线上挨挨挤挤的匆忙走过。 人潮涌动中,她看见他正带着一脸柔和的浅笑,眼里盈满深情,身上溢动着温柔,缓缓朝她走过来。当红绿灯再次变换时,他已经来到她 的眼前。 暖暖的风在他们周围吹拂,明亮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四周的一切仿佛已经消失,世界上再无任何声响,只有越来越快的两颗心跳动的声 音。谁也没有动,就只是这样凝望着彼此,纠缠的视线就好象无论经过多少个几百年都不会移开。 “丫头,可还记得爷的名讳” 很久很久以前,他[丫头,爷的名讳,爱新觉罗多尔衮]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 桃花朵朵开 枝头鸟儿成双对 情人心花儿开 啊哟啊哟 你比花还美妙 叫我忘不了 啊哟啊哟 秋又去春又来 记得我的爱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等着你回来 看那桃花开(阿牛,桃花朵朵开) 全文完。 228 番外篇 一 [关于你的前世今生,其实是一场记忆的玩笑,我们常常会碰到这样的人,他们生活了十几年,忽然对外宣称记起了自己的前世,并明确指 出是某某国的王子,某场战役的指挥官。 他们的头头是道就好象亲身经历了一样,让我们认为他真的有过前世。但讲究科学依据的研究员们发现,这其实记忆系统出了些的 问题。 这类人群往往有极其丰富的想象力,脑子里能活灵活现的再现道听途的情景,在加上记忆系统的缺陷,就构成了传中的前世,美国哈 佛大学的临床心理学家] 电视里一个科学探索节目的主持人滔滔不绝的侃侃谈而谈,不时的低头看一下手边的资料。因为我就是他口中的那一类拥有前世记忆的人 ,所以停下了正在夹菜的筷子被吸引到电视机前。 “丫头,人该相信自己”老公轻柔的声音伴着温暖的呼吸响在耳边,随即,电视屏幕一黑,中断了还在不断举出科学依据来否定前世的主 持人严谨的分析。 “多,不管有没有前世,这一世是真实的对吧,我们是爱彼此的对吧”我没看老公的表情,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挂着柔如水轻如 风的浅笑,让人看了就浑身暖洋洋的。靠进他怀里,我闷闷的道,脑袋里挥之不去刚刚的电视节目。 “嗯”他由后面抱住我,手穿过我的腋下握住我放在腿上的手,下巴抵在我的肩头,嘴唇凑近我的耳朵,轻轻的应了一声。柔软的黑发扫 过我的脸颊,与我落在肩头的发纠缠到一起。 “多,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他温柔的手指顺过我的发,不过片刻,被梳理分开的发又纠结到一处,我笑了。 不管别人怎么,心里的感觉是无法忽略的,我与他从相识到结婚不过短短两的时间,可当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却好象已经把对方印刻在 心里几百年,没有迟疑,他开口求婚,我欣然点头。 “求之不得”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让我们之间没有一丝空隙,他轻轻的却很坚定的回道。能感觉到他贴着我脸颊上的唇角,微微的勾起 ,象是在,[终于不再怀疑了吗]。 我敢肯定,他现在的笑容很美很美,知他如我,知我如他,单就这份默契也足够让我相信我们其实早已相爱了很久久。想起我家弟曾回 答我的话[理论上,我不信,但实际上,我信]。 “叔叔”正想再缠绵一会儿,开门声伴着话声传到客厅,随后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的走进来,明明该是看着很温馨的画面,结果,因为 其中的一个人,冷着一张脸破坏了气氛。 “叔叔在练气功吗?”大概是看到我家多还举着双手,怀里却空空如也,在我仓皇的逃到楼上时,我听到冷冷的声音不屑的哼了一声, 然后很正经的问道。 “豪,拜托你能不能微笑的这句话,这样我会很捧场的在一边嘲笑一下他”随后,一个无奈的有些痞痞的声音夸张的嚎叫道,不用猜 ,一定是金铎那家伙又被侄子这个冷面笑匠给炸到中内伤。 “叔叔,你应该到楼上对着她练气功” “豪,我要吐血了” “叔叔,你真的要吐的话,吐二百就可以了” 当我关上房门时,听到最后一句话就是金豪这句让我也吐血的话。这家伙,从前不怎么话,顶多是冷下场就算了,还没有修炼到杀人不 见血的地步,怎么现在话这么多?而且顶着他那副一千零一号冰山脸让人笑喷的话,结果还没喷呢就先给他冻凝固了,要笑不能笑的不内伤 吐血才怪。 看着结婚当照的唯一一张全家福,因为多的父母早逝,相片中只有我,多,金铎,还有一个因父母都在国外,而暂住在这里的金豪 ,也就是我们K大的冰山会长。 他们,牛牛,还有锦,都是我前世里的故人,这一世又再相遇,并且聚到一起,但为什么只有我和多才有前世的记忆呢? 抚摸着带在胸前的那个玉像,脑海中又不断的出现前世的片段,虽然零零碎碎,但每一个人的面容表情,过的曾经让我感动的话, 都无比清晰。 这情形,就好象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看着老电影,不同的是,我是用心在看,而非眼睛。看着,听着,渐渐有睡意来袭,闭上眼睛的那刻 ,我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二 蓝蓝的,白白的云,风吹过绿草地,漾起层层波纹,我就躺在那。有些偏西的日头照在人身上依旧是暖暖的,我闭上眼睛,心里头默念 着一个人的名字。 从春到秋,从夏至冬,时间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带走了许多东西却沉淀下一个名字,[爱新觉罗多尔衮]。 我已记不起他的容貌,想不起他的声音,但他带给我的爱情早以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不知道是我不想醒,还是觉得思念已经耗尽我的心 力让我累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总之,我知道,这一次我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丫头,我来接你了”朦胧中,我听到一个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就象最暖的风拂过我的耳边。 “等很久了吗?”在我听来,这声音就象是最响的雷,震得我心狂跳。 记忆这东西有时候就象被圈在水库里的水,只要闸门开启就会宣泄而出。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回到身体里,我猛的睁开眼睛,随 即因为阳光的关系稍微眯起眼来。 眼前是一张记忆里熟悉的笑脸,美的叫人失神,我有些慌张,跟现在的他比起来,鸡皮鹤发的我,已然不能用丑字来形容。 “只要是等你,多久都没关系”一只手轻轻的拉下我欲遮盖面孔的手顺势握在掌中,他清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 一遍遍游走于我的眉眼之间。 “我真怕你会找不到我,你会找到我吧”被他拉起来慢慢的朝前走,我回头,看到绿草地上那个笑得很幸福,睡得很甜美的老婆婆。 那个就是今世的我了,抛下这具皮囊我便告别了这一世的一切,来生,我们还会再遇到吗?不觉得握紧了他的手,虽然冰凉冰凉的,但我 是真的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 我欢喜的跟随他的脚步,却也让自己的心阵阵抽搐,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们的是什么,片刻的重逢也许是因为将要永远的分离。 “放心,我一定找得到你”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握住我的手更紧了。就如我初识他时一样,挺直着背脊,迈着坚定的步伐一直朝前走。 虽然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却让我很安心,他一直都是我的山。不再犹豫,我紧紧跟上他的脚步,抛下身后的一切、有他在,我就相信, 未来,一切皆在掌握中。 229 恶搞番外篇 某日,影子兴高采烈的召集大家开会。下午1点整,影子走进会议室,列位主角已经各就各位了。 “那个,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偶的文文已经蹬上半年榜啦!”影子超兴奋的宣布这项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等着看众家帅哥露出仰慕偶的 表情。 “切~你还好意思,是上榜的霸王文,你美个什么劲儿”苗喵喵,现任女主轻蔑的嗤了偶一声。 “可总归是上榜了啊,而且偶点击很多的”偶非常不服气的反驳,并且狠狠的砸过去一道不快的眼神,妈的!不想混了吧,心偶把你 的女主踢下台。 “那是偶半夜爬起来狂点鼠标的结果”江牛牛马上站出来邀功。 “哼,那偶的评论也不少呢,二百多哦!”偶一脚把江牛牛踹飞,呈抛物线状由窗口飞了出去。这么死忠你家老大,就不怕偶一怒之下,让 你改一改文文,让你直接死那边算了,还回什么1世纪。 “忠言逆耳利于行”威严,平板,霸气十足的声音响在偶耳边。皇帝大爷正襟威坐,目不斜视的开口了,吓的偶一哆嗦。 “那人家有偶写的好嘛”偶声的嘟囔,难道让人家扔板儿砖,撇臭鸡蛋,他大爷才开心?啊,不要啊!砸的可是偶耶,偶还没有炼就 金刚不坏之身,而且人家有洁癖的~~!!! “是很好哦,错字连篇,免费辅导人家学生怎样正确使用文字。老祖宗的东西还真是让你给发扬的彻底”极度不屑的声音是出自多铎那 个死孩的嘴里,外带嘴斜眼歪的中风后遗症~~ “大家有看懂就好嘛~~计较那么多干嘛!”偶忍住一肚子的火,却满脸谄媚。毕竟是偶有错在先,不过你这个死孩给偶记住,偶会在改 文的时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敢揭老娘的底,偶坚决报复到底!!! “懒女人,这样可不是个好习惯哦”轻风一样和煦的声音吹灭了偶心头的一把火,世界如此美妙,偶却如此糟糕,这样不好,不好。 偶的多永远都是那么清雅出尘,让偶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想扑上去。为什么现在不是月圆之夜,这样偶就可以变身了~~~一路滴答滴答流着 口水。偶蹭到多尔衮身边,想顺便吃点豆腐 “还有哦,你要反省一下你的戏份分配问题,这才是造成霸王文的根本原因”某个在书里一直跟偶的多明争暗斗,可戏份却少的可怜的 大爷很不满的开口,又趁机想要强多的风头。 “哦呵呵呵,偶又不是后妈,偶已经特意给你出了章番外哦”偶奸诈的瞄了一眼已经在在打瞌睡的女主,老巫婆一样的笑声脱口而出,听 的豪格一身鸡皮疙瘩,汗毛全部立正站好。狐疑的看着偶,那眼神象在,偶是不是要陷害他呀。 “你想做什么?”打瞌睡的人猛然惊醒。在偶这个正牌老大一脸奸笑的表情下,开始猛烈的打哆嗦。 哇呀呀,不要当着偶的面勾引多和老范两位同志好不好~看到多尔滚和范文程同时挡在她前面,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歹偶也是写你们 出来的人吧,如果不是偶把你们刻画出来,你们会那么风光?干吗鸟都不鸟偶一眼,都惦记着那只猫~!!!!偶严重的伤自尊啦~ “豪格你知足吧,听听,给你出个番外,偶呢,偶只能在番外里跑龙套!”温柔贤惠的范夫人有些哀怨的瞪了偶一眼,瞪的偶直心虚。再 加上老范同志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偶也只好假装听不见。切,不就是让你老婆只露了一脸,你至于这么瞪我吗。 “偶也才露了一面而已!”济尔哈朗同学也举起手。 “偶也是,偶也是”底下伸出无数双手。哇靠!配角,跟着捣什么乱。定睛一看,不是吧!福伯,你胡子都一大把了,还想着抢镜头 呐! “各位爱卿,我们谈论的是霸王文的问题”轻轻敲了敲桌面,皇太极一脸严肃的强调会议已经跑题了。 皇帝大爷就是皇帝大爷,这么爆笑的场面,居然嘴角都没瞥一下。不过他大爷好象也跑题了,偶开会的目的是,偶的文上榜的事耶!但 是,谁让他最大呢,他什么就是什么吧! “为臣有个建议”范文程终于有发言的机会了。 “”你不是想陷害她吧,多尔衮马上投过去一道了然的视线。 “”偶就是要陷害她,谁叫她把偶家云儿写成那样子,让偶想回头都没机会!范文程眼里闪烁着报复火苗,不愧是知己。马上就能知道他 想什么 “讲”还没等偶动手把范文程的嘴巴给封上,他就已经被获准发言了。 “偶们可以让作者大大当代言人,领头带我们去BS静坐或者去示威游行” “这个建议不错,准奏” 准个屁奏,偶不干啦。这种挨骂,挨揍的事,偶不要去啦。偶哭丧着脸,极度委屈的看向皇帝大爷,希望他可以收回成命。 耶?居然敢调过头不看偶,妈的,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真以为你是国家主席啊!!偶已经大笔一挥,直接把他扫荡出偶的文文了好不好看 看四下兴奋异常的主角配角们,偶觉得,偶还是6计走为上吧! 还没等偶跑,一直没话的慕容云,一把就揪住了偶的衣领子,眼里的光阴冷阴冷,阴的偶直打哆嗦。带着一抹倾城的微笑,她一挥手。 呼啦上来一帮人,拥着偶就往门外走,还给偶脖子上挂了尺八的牌子。上面写着,坚决抵制霸王文,示威有理,游行无罪的字样。 看来他们早就有预谋了,偶是自投罗网啊。偶挣扎着要逃出魔爪,偶又不是犯罪份子,干吗要偶挂牌游街~~不干啦多救偶,老范救偶啊 ~~~~靠死孩!不救偶就算了,干吗还要踹偶一脚 偶被一脚踹出门呜呜呜偶好命苦哦,写出这么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唉,都是霸王惹的祸。 230 番外篇 三 “呃?不是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吗?”一路走过来,四周一直都是白光围绕,根本就看不到人们所形容的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类 的阴差。 直到进入一扇写有无茴城的大门白光才淡去,无茴城里没有太阳,但却永世不会有黑夜降临,因为头顶不知道该不该称为的地方挂着一 柄法仗,虽然不是光芒四射但也足够照亮无茴城。 可惜,就算再亮却始终没有温度,所以无茴城里很冷。不过对于鬼来,冷暖都以感觉不到。会知道这里很冷,完全是因为终年不化的雪 ,这里跟我想象中的地狱完全不同。 我打量四周围,这里跟阳世没什么区别,商市集商贩的叫卖声,酒楼茶肆的喧哗声,街上形形□来来往往的人们。如果不是这里没有太阳 ,花儿没有香气,人们是用飘着走路的,我一定觉得自己尚在人间。 “那是转世投胎时才会去的地方,咱们还得等上些日子”他拉着我走到一间宅院门口站定,抽出我紧握着手,把我有些乱的发理顺,微微 一笑,耐心的给我解释。 他看我的眼神依然那么专注,就仿佛我还是初到盛京时的那个丫头,要不是他手里的根根银丝就是我的头发,我自己几乎也会这样以为 。 “死丫头,总算等着你了”我刚想问为什么要等的时候,门忽然开了。里面的人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后就露出惊喜的笑容。那笑容,在 没有阳光的无茴城里显得格外耀眼。 “多多多铎!”我惊叫出声,从来没想过还有再见的一,竟然在这里看见他。那张神采飞扬的面孔不减当年的傲气。 啧啧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也应该随多去了的,那样岂不是和他们一样永保青春了。看看现在,我跟这俩人站在一块儿,别人看见整个就 是奶奶跟孙子嘛。 “可不就是爷我了”他下巴一扬嘴角一撇,又拿鼻孔对着我。那架势,整个就是趾高气扬,象是我巴巴的来到这儿就是为了觐见他一样。 “多铎,真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又见到你了”我先是噗嗤笑出来,这死孩,以前这副德行让我看了就想扁他,如今再看到,却让我打心 眼里觉得温暖。 我扑到他怀里,就算没有心跳声我还是把耳朵贴上他的心口。又见到你了,我最好最好的朋友,让我能真实的拥抱你,感觉到你,能亲口 把来不及出的道歉对你。 “十五叔,还没占够人家便宜吗?”当多铎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时,一个冰冷的不亚于这无茴城空气的声音由他背后传过来。随后,多铎就 被人一脚给踹到一边去了。 “豪格!”看到站在眼前的人,还是那张冰冷的脸孔,眼神却有了温度,我惊讶的唤出他的名字后回头瞧了眼多。搞什么啊,这几个势 不两立的人居然会住在一处! “”抛却权势野心,无欲无求后心中自然清明,无垢的心自然也就没有仇怨。很不可思议吧,我们居然会住在一处,人都是这样,死去才 知万事空。 多对我眨了眨眼睛,黑眸清亮亮的如一泓碧水清可见底。虽然这么些年过去,但刻入骨子里的默契还在,我怎么会看不懂他在对我什 么呢。 “”那你呢,你也无欲无求了吗?连你我之间的爱情也抛却了吗? “”若抛得下你,我便不会站在你面前了。 “喂喂,你们想要眉来眼去请回自个儿房间,别在这碍我们的眼”被踹出去的多铎又滚回来,搭住豪格的肩头晃到我和多之间,撇着嘴 道。他和豪格大概是第一次有这种真正的象亲人间的亲昵气氛吧。 “哼十五叔,你嫉妒你的,能不能不要拉我下水”晃了晃肩头抖落多铎的手,豪格冷哼了一声。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子,张了张嘴,却没 对我半个字。一甩头,朝院里走去,顺便扯走了多铎。 “我哪有拖你下水,瞧你这脸色,分明跟我是一样的嘛,你敢你不嫉妒” “十五叔,结束了,从我们走的那起就结束了,好不好请你别再做讨人嫌的事儿” “嘿嘿,你吃醋啦” “哼” “一定是对不对,想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你看上我”恶!不知道多铎那个死孩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听到他这样的话,再看到他 扭着屁股走的没影,我真是差点吐出来。这子,就算搞同,也是当受的命。 “呵呵,进去吧,里面还有人等着你呢”柔柔一笑,多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转了个身轻推进院中。我虽然疑惑等我的人是谁,但 也没有追问,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害我就是了。 四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那间房的门前猜测着等我的人究竟会是谁。范先生吗?实在的,我很想见见他,但是我倒宁愿见不到他。 因为如果在这里见到他的话明他也翘了辫子了,这些年来,虽然不曾再见他,但是关于他的消息我还是没有忽略过。 他虽然官居一品,还是三朝元老,但是始终都只有一个妻子。夫妻和美,儿女绕膝,这样幸福的生活着,总比同我们这几只鬼相聚来的好 吧。 象是知道我在犹豫什么,多按了按我的肩头。我回头看他,他给了我一个微笑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推开那扇门。 也是,与其我站在门外瞎猜,不如推开门看个究竟。就算是范先生,我也该明白,人,总是会死的。 “大姐,想死你了,呜呜呜,你好狠心啊,就这么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推开门,迎面就冲上来一只鬼影,扑到我怀里,带着哭腔嚎 叫道,这次他没抱我的大腿,嘿嘿,因为我是飘着的。 “牛牛!臭子,你怎么在这!”千想万想,就是没想过会是他,看看牛牛的头发,都还没有变白,我猛的推开他,死盯着他的脸看。 虽然也有皱纹,但却不及我的深刻,这子起码了我十来岁的样子,我眼睛有些涩,看情形,我离开没几年,他就死了,而我,居然都 没有送他。 “因为相公十分挂念福晋,所以福晋离开的第七年,相公终于郁郁而终”侧边门帘拢一挑,锦月断着一大盘我爱吃的点心朝我走过来,虽 然不象牛牛那么激动,但是话时,声音也是微微颤抖着的。 “傻子那锦月呢?”我轻敲了一下牛牛的脑门儿,很感动的道,差一点就掉眼泪。 怎么年纪越大,反而越爱哭了,我连忙接过锦月手里的点心,大步朝桌子走过去,不让他们瞧见我红了的眼圈,稍稍平稳了一下心情,才 背对着锦月开口问道。 “我们成亲的时候就约定,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锦月在我身后回道,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猜,她一定是满脸的坚决,可以理解 她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我跟多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人永隔,两处断肠。 “那牛牛呢?”我虽然很感动,但还是免不了气愤,真是不负责任的父母,连我是生是死都不清楚,就这么扔下孩,稀里糊涂的跑来 找我。 “啊?啊哈哈哈哈哈有范先生在呢”我转身质问的时候,就瞧见这俩人,一脸很放心的表情,冲着我傻笑。 “呃?我怎么觉着这范先生就是一保姆呢?”我离开的时候把东莪和富绶托给了范先生,牛牛走的时候,把牛牛也托给了他,再加上他 自己的儿女 我忽然很同情范先生,能者多劳,幸福之余,肩上的担子也不少,再瞧瞧我们这几只鬼,把该自己扛的责任甩了个一干二净,跑这边来逍 遥自在,不晓得范先生会不会偷偷的骂我们呦。 “到范先生,大姐,你快尝尝这个点心,这可是范先生清明的时候给我们带来的”牛牛抓了抓脑袋,跑过来把我按做在椅子上,把那一 大盘点心推到我面前。 “范先生还真够朋友” “那可不,每年都送一大堆东西来,还月月给咱们送钱花” “讲到这个,现在投胎的指标这么紧俏吗?不然怎么都聚到这里”我边吃边和牛牛聊,虽然我现在吃不到这点心的味道,但我觉得很香很 香,范先生,辛苦你啦。 “大姐,咱们是一道来的,自然也要一道走,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牛牛笑眯眯的看着我,回答的很理所当然。 “咳咳咳多你们你们都在等我?”以前他这句话的时候,我总会一笑置之,黑道讲的就是义气,有这份心意我就很知足了,但我从没 想过他会认真成这样。 这份惊讶,让我险些给点心噎死,(呃,不知道鬼死了以后变什么?)连忙抓住轻拍我后背的多的衣角,拜托,你等我我能理解,牛牛 等我我也能理解,但是多铎和豪格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人多热闹不是,况且,十五他们有句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他伸出手,把我嘴角的点心渣子给抹了去后笑道,大眼睛还冲着我眨了眨 ,眨的我心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别看咱是奶奶级的外貌,但是咱有颗年轻的心,好不好不要再用这种魅惑的表情看我,这样子人家真想把你给拖到床上去,呜呜呜,不知 道我这个老牛,还啃不啃得动他那棵嫩草。 “什什么话?”我边起身去倒水,边问道。 多的手指没有因为擦掉了点心渣子就离开我的脸,相反的,反而一个劲在我脸上游走,撩拨着我的心跟打鼓一样狂跳。 眼看着多的手抚上我的唇,眼睛里也有了□,要是换做以前,我铁定二话不,直接跳过去给他一个吻,但是现在,我只能躲开,免得 我脸上的皱纹咯了他的手。 我是女人,总是希望在心爱的人面前,是最美丽的,如今,就算把十斤胭脂涂到我脸上,也回不到原来的半分,这样的我,被他那样专注 的凝视着,会觉得很别扭。 忽然间想到看过星爷的大话西游里的一段情节,会不会他下一秒也跟至尊宝一样,转身就吐,然后跟我,[没关系,我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 多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他才缓缓收回去,没回答我的问题,只瞟了我一眼,就一撩袍襟站起身朝屋外走。 我想叫住他,张了张嘴,却始终没发出声音,任他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是我多心了吗?怎么觉得多好象生气了?! “大姐,你搞什么啊,做什么躲着爷,要知道,错过这次的转世机会,爷一等就要等上几百年,还不都是为了你,想跟你在一起!”牛牛 跺了跺脚,扔下一句话,追着多出去了。 “几几百年?什么意思?”牛牛的话让我听得一头雾水,我抓了抓脑袋,看向一旁的锦月问道。 “福晋,奴婢和相公三后就要离开这里了,十五爷和肃亲王今晚子时便会离开,咱们已经错过了一个轮回,如果这次再错过,就要等上 几百年,原本十五爷我们是不在乎在多等个几百年的,但是爷不准,咱们也知道,爷只想守着你一个人,可是福晋你“ 锦月的话没完,愤愤的瞪了我一眼,把头扭到一边,手背不停的在脸上擦来抹去。 听到锦月的话,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但是我依然坐着没动,我不晓得为什么他们看见现在的我,会依然当我还是那个丫头,可我自 己清楚的很,我站在这几个人当中,整个就是一副儿孙满堂的画面,心是那时的心,人却不是那时的人,即使多不在意,我自己都觉得自己 就是一老变态。 “福晋你!唉”锦月看我依旧无动于衷的坐在那,好象她刚才的话,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叹了口气,一甩手绢走人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傻傻的坐着,我知道我的闪躲伤了多的心,一个人肯牺牲到如此地步,当真是爱得极深,我很开心,自己始终是没 有看错人,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原来,我一直要求别人平等的对待我,是因为我很自卑,呵呵,他们都被我骗了呢,如果不是有这么强烈的对比,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 来这么怂,唉,好烦啊,不是死了就一了百了吗,怎么比生前还麻烦。 231 五 无茴城没有黑夜,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知道自己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锦月来叫我,是多铎和豪格要起程了,我才知道, 原来已经是快到子时了。 多这次一定很生气吧,不然不会这么久放我一个人,心里面有些疼,搞不懂自己究竟抽的什么风,既害怕见到他,但真的见不到又不安 ,不管了,先去送多铎他们吧。 我站起身,跟着锦月朝前面走,除了来喊我,锦月没再跟我一句话,还再生我的气吗,或者是鄙视我,唉我自己也很鄙视自己呢。 “死丫头,上次我走你就没送,这次还不送!“还没进门儿呢,就听到多铎在里面咬牙切齿的话声。 “我这不是来伺候你大爷上路了嘛”推开门,我陪着笑脸走进去,估计这一笑,脸上的褶子真能夹死几只苍蝇。 “哼”多铎下巴一仰,哼了一声,看我的眼神却很温柔。 “哼什么哼,哼也不给你食吃”我笑骂道,眼睛开始四处乱瞟,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好不好不要在那么专注的看着我,这样我自 己都无法忽略脸上的皱纹啦。 “死丫头,不笑,有句话想同你”多铎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把我脸转过来,让我的眼睛对上他的,非常认真的对我道。 番外篇 “别动手动脚的啦,有什么话就快,我听着呢”我拍开他的手,偷偷的瞄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多,别误会啊别误会,我跟这死孩 真的没什么的,不过看看他低着头瞧都没瞧我一眼,我有些烦躁。 “丫头,爷我知道,就算重来一次,你与十四哥也是不会分开的,所以打今儿起,爷我决定永世不在记起你,你我之间的情分就此终了。 爱一个人却不能厮守是件顶痛苦的事儿,爷我一向不爱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刻骨铭心的纠缠了一次,对爷我来,已经足够了,下辈子, 下下辈子,永生永世,爷我再也不想有这种经历,所以结束了,以后爷我会捡个爱我的人去喜欢” 多铎每出一个字,都代表着他和我之间的情分断一寸,话完,我们之间也再无瓜葛,我觉得很轻松,也觉得很难过,终于不必再觉得 亏欠他什么,也终于失去了一个好朋友,男人和女人,没有所谓的纯友谊,这点我早就知道,但真的失去时,依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我也是”没等我话,一旁的豪格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可是一眨不眨,深深凝望我的眼睛,让他的这句话很没服力。 “呃!我大阿哥,你很狡猾哦,我了半,结果你就几个字,就把我的话据为己有了,省事也不是这么省的吧”多铎不满意自家侄子 拣他的现成。 “碰巧而已”收回看向我的视线,豪格微微一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侵权行为的回道。 这个号称比铁达尼号撞到的冰山还冰山的人,居然笑了,我知道,他这是在跟我告别,就如同多铎一样,这一笑,也扯断了他与我之间的 关系。 我眼睛有些湿,虽然我知道鬼是没有眼泪的,但我就是觉得眼睛很湿,有一种爱叫放弃,指的就是他们的爱吧,舍弃了,抛开了,全为给 我真正的自由,我希望,做他们老婆的女人比我好,因为他们值得。 “时候不早,起程吧”多淡淡的道,依旧没瞧我一眼,迈步就朝外面走。 我忽然间有些心慌,多不会是要跟他们一起走吧,看他眼里没有留恋,也没有分别的感伤,是不是我伤透了他,所以他也决定放弃了呢 ? 我想跑过去拉住他,要他别走,可是脚始终都动不了,算了,既然多铎他们能舍弃,我也可以,只要他幸福就好,陪在我这个老太婆身边 ,还真是白瞎他这个人了。 默默的我跟在几个人的最后面,才相聚就分离,寂寞来得如此迅猛,我本该早就习惯的,但是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孤单过 ,如今却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好孤独啊。 一行人来到门外,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没有鬼差,是到投胎的时候,才会出现,无茴城并不是真正的黄泉,只是类似一个中转站而已。 看着等在门口的鬼差把几个人带走,我一声不吭的依在门框上,牛牛和锦月闷声不响的走过我身边。 直到听到关门声,我才一屁股坐到门槛上,把脑袋藏到抱住膝盖的手臂中,哼哼唧唧的哭了几声,多走了,一句话都没对我就走了, 这只能怪我自己,谁叫我是个胆鬼呢。 “丫头,别在躲着我了”一双手臂把我揽入怀里,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似的低语。 “你你你没走!”我虽然闻不到熟悉的味道,但我触摸到熟悉的感觉,没有人的胸膛,能给我如此强烈的安全感和依赖感,我猛的抬起头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狂喜占满心头,这会也顾不上什么自卑不自卑的,抓紧他的衣襟,生怕他跑了,不过,呃?怎么感觉哪里不一样呢? “你在哪,我便在哪,还能走去哪里?”他笑了笑,在我旁边坐下,顺便把我抱到他的腿上紧紧搂在怀里。 “啊!你你你你怎么变这样了?!”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笑起来同样满脸的褶子,我终于发现哪里不一样了,他,变老了。 “娘子会不会嫌弃为夫我呢”他没回我,眨着眼睛戳穿我的心事。 果然是了解我,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呵呵,老实,我是有点嫌弃他耶,原来人老了都这样,不管当初是多么的风华绝代,一旦银丝 满头,褶子满脸,都只能用一个字去形容,那就是丑,不过所幸,这家伙的风度只会是越来越好,所以也还算是个帅老头,这样我心理总算是 平衡了。 “既然你能变老,是不是我也能变年轻!?”我摸上他的脸有些激动的问道,啊哈,我怎么忘了,我是鬼了嘛,电视上演,鬼都是有法力 的,呿,早知道这样,我何苦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妄想,时间这东西是不会倒流的,我可以让自己变老,却无法再恢复年轻,停止的时间开始流动,就再也回不到从前,因为我们只会一 直朝前走,你见哪个人是倒着走路的。”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嗤笑道。 “对不起,害你变这样子”我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变不回去了,就因为我可耻的自卑心作祟,多就再也回不到三十九岁时的容貌了,我 知道,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谁都想自己是永保青春的,人就是这样,不在乎,是因为无法抗拒时间的脚步,不然,美容院里,怎么男人越 来越多呢。 “傻丫头,能跟你一起变老本就是我所求,如今总算是给我等到了”他对我笑道,那笑容很幸福,温柔的唇轻轻刷过我的,没有□,不带 杂质,只是告诉我一件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啊哈,我有这么好打发吗?现在咱们平等了,还敢如此挑逗我,吼吼,我要轻易放过你,我就不叫苗喵喵,来吧,让我一次吻个够!勾住 他的颈项,在他离开我的唇时,我如影随形的跟上去,狠狠的吻住他,咱可没你那么纯情,先来个法式深吻,剩下的视体力而定! 六 一年,两年,一百年,两百年,没有黑夜白交替的无茴城,时间好象是多余的东西,没人能清楚的计算出,今究竟是某年某月的哪一 ,总觉得人生短暂,因而去忙碌,去追求,因为怕死的时候有遗憾,有梦想没能去完成,但是等到拥有大把的时间,才发现,短暂又忙碌的 一生很充实,没有目标的人生真是寂寞的让人恐慌。还好我有多陪,不然肯定会疯掉。 “多,要是万一我认不出你该怎么办?”终于等到这一了,再过几个时辰,我们就要去过奈何桥,喝孟婆汤,走轮回道,开始新的人 生,我既期盼,又慌乱,如果再也不能遇见,那我宁可在这边,继续和他一起过这种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日子。 “只要我认得你就够了”他把不停度步的我拽到身边,仔细的看着我的脸道。 呵呵,看着那张跟我差不多沟壑遍布的脸,我却觉得,他跟我们初见时一样的美。多少年了?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三百年?怎么就一直 都没看厌这张脸呢,就算是满脸的皱纹,在我心里,他始终是我在冰雪地中,掉到古代遇见的那个翩翩佳公子。 “婆婆,我们准备好啦”正当我和多表演第N的N次方,此时无声胜有声时,屋里蹦出几个人,手里大包裹的抱着几个包袱,一路嚷嚷 着跑过来。 唉也不知道是我们有缘分,还是老觉得我们的事迹感动地,所以特别恩赐了个机会,这次,大家居然会赶在一个时辰投胎,蹦过来的 几个人,正是牛牛,锦月,豪格,多铎。 几百年里,我们不止一次的重逢,但却再也不会拥有共同的回忆,他们已经忘记了我和多,孟婆汤果然是厉害啊,多深刻的记忆都能抹 去,不晓得我可不可以偷渡一点带过去,这样遇到华仔的话,我可以很干脆的告诉他,[啊,我给你一杯忘情水,换你一生的积蓄,就算你会心 碎,就算你会伤悲,喝完了以后也不会后悔]。 “婆婆,咱们什么时候走!”也许是这里真的寂寞,也许是不管怎么变,都变不出本性去,多铎这个死孩,一脸的兴奋两条腿也蠢蠢欲 动,看样子,恨不得现在利马就上路。 “老公公,要不要我背你走”牛牛这孩子一向敬老,这会儿,正撅着屁股,弓着腰,准备在发挥一下中华民族尊老爱幼的美德,不过,老 公公?呸,我还老太监呢,这么我家多,我很气愤哦。 “婆婆,公公,我们有那么老吗”我一脚把撅着屁股的牛牛给踹出去,叉着腰吼道,死子,你个短命鬼,就不能活个七老八十再来见我 们,每次都这么年轻就挂了,真是逊毙了。 “你们哪是老,这叫成熟对吧,婆婆,咱们什么时候走?”多铎凑到我身边,一脸的谄媚,本来前面半句听的我心花怒放,但他后面那半 句却又捅了我一刀,死孩,杀人不见血啊。 “应该就快了,不过你们这些东西是拿不出无茴城的”见我赌气不搭理那个死孩,多代我回道,哼,人家都不记得你了耶,你干吗还 当他是你从疼到大的十五弟。 “为什么?”很显然,几个人肯定是忙和了大半,精跳细选,才收拾出这么些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所以,听到多这么,才会眼珠子 瞪的溜圆,嘴巴张的老大,恨不得咬人一口的大声质问,切,又不是咱家多不让你们带,敢咬他一下试试看。 “孟婆汤实际就象一扇门,关闭了你前一世,这里的东西,则象一把钥匙,可以开启这扇门,所以是不能带走的” 果然是多啊,这么些年没白混,这阴间的事儿,都打听全了,我无比崇拜的看着正给他们几个解释的多。 我怎么前些他把我一直带在身上的多给要了去,原来,嘿嘿,他肯定是找地方寄存去了,这奈何桥在我来时路相反的方向,所以 自然没人管你带什么走,因为那条路是前世的路,所以前世的东西留在前世也没什么不对,这明显就是转法律漏洞嘛,奇怪,我怎么就没这个 超前意识呢?唉没文化,真可怕。 三个时辰后,我们随着两位鬼差起程了,走出无茴城,再回头时,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前尘往事化做轻烟,四周围不再有光亮,黑暗 的彻底。 要不是有只手紧紧的牵着我的手,我会以为只剩下我自己,因为周围根本没有一点声响,你想,鬼走路是用飘的,所以没有脚步声,鬼不 用呼吸,所以没有呼吸声,连心跳声也没有,更可恨的是,无茴城消失的刹那,五感也跟着消失,我真切的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死人。 就如同在真空的世界里一样,那种寂静,让人连寒毛都竖不起来,不知道飘了多久,前方总算出现亮光,就在我们终于感受到,光明是多 么美好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原来不止只有我们几个人,好家伙,是不是最近现世不准投胎啊,不然怎么我头顶上,密密麻麻的飘了N多N多 的鬼! 大家争先恐后的往上飘,好象先到就能抢个好位置一样,我急了,好歹咱拣不着大款老爹,也给咱个康之家吧,不过看这情形,再不快 点,恐怕只能找个要饭的人家投胎了。 我刚要往上冲,多一把把我扯下来,冲着我微微一笑,摇了摇食指,呃?咱们要排在最后面吗?算了,我相信他的决定,所以最后面就 最后面吧,不是老,好戏在后头吗。 “这是什么?”结果散步而来的我和多,真的排在最后面,于是等啊等,排啊排,终于轮到我们喝孟婆汤了,我端着眼前的碗有些傻眼 ,看着眼前这个叫孟婆的美丽女子,怎么人让我吃惊了一次,这汤也叫我如此吃惊呢。 “孟婆汤”美丽女子一边修指甲,一边回我,鸟都没鸟我一眼。 “可是可是好象纯度不够哦”我不乐意了,怎么,区别对待吗?别人就十成十,到我们这就给我兑水,怎么卖假汤啊,心我到消协告你 去! “知足吧,前些还有人因为没的东西让我掺水而喝不到,不得不回去重新排队呢”美丽女子翻了翻眼皮,总算瞄了我一眼,不耐烦的敲 敲那口大黑锅的锅沿,懒懒的道,末了还白了我一眼,好象我多不识抬举一样。 “丫头”我正想发作,被后面的多捅了捅腰,用端在他手里的碗,碰了碰我的。 晕倒,我猪头啊我,这样不是更好,也许不用什么钥匙,就能记得前生的事儿,我较这真儿干吗,接收到多的暗示,我飞快的把碗里汤 喝下去,生怕那个叫孟婆的,一时好心,回头重新给我熬碗浓浓的,加料不加价的汤给我喝。 明亮的阳光洒满一室,我把眼睛欠开一条缝,嗯,年轻真好,活着真好,昨晚的梦还很清晰,我却不再研究它是真是假,管他呢,反正现 在我是和多在一起的,翻了个身,我把头埋进枕头里,这上面有他的味道,让人很安心。 “丫头,该起了,不是陪我晨跑的吗?”感觉床的一角陷下去,随后,一只温柔的手顺过我的发,温热的呼吸随着轻柔的话语吹进耳朵 里。 “多,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我抓下头上手,一使力,把他给拉倒在我身边,搂着他的脖子,我凑过去,吻了他一下后道。 “嗯”回答的话,落入我的口中,什么晨跑,一边凉快去吧,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哦! 大门口 “叔叔,现在去晨跑吗?” “晨个屁,都中午了” “那我们去午练吧” “豪,我吐血啦” 232 番外篇 顺治九年的除夕,恰是我二十七岁的生辰。 入宫九年来的日子,我总是过的很恍惚。若非昨夜那个乾清宫的管事按例来问我是不是要陪皇上守岁,我想自己早已忘记了出生的季节 ,也是这样的寒冷。 清晨起身,左右的人都已在外忙他,同往日无恙。我随意披了件披风推窗看时辰,凛冽的冷风瞬即刮的面上生痛。那打前白日里就开始 落的雪花,方才停下。紫禁城的红墙树立在一地素白中,雄伟而庄严,晨曦像长了翅膀的宫蕊仙女,缓缓的拉开黑暗的际。 风着实灌的厉害,我忙抬手捂紧领口,将朱红的窗子关紧,也关住那入不了心的一片阳光。 屋内,一如既往的冷寂。 我对自己,“慕容云,生辰快乐。” 心里的声音遂也跟着:慕容云,你要年年有今朝,岁岁乐逍遥。 是了,离他而去的岁月,我早已学会如何独自将双手呵暖,也尚能把握朝里宫里的分寸。除却那个坐在慈宁宫里的人,倒也没谁可以为难 得了我。时至今日,终算是在此站的住脚了吧。 时候不早了,我寻水净了脸面,打散了头发准备梳妆。心里念着既是除夕并生辰这样欢喜的日子,便挑了件桃红的褂子。 这真丝面子的褂子,面面里里的挑边都有细碎金丝做纬,偶尔几处还点缀了平常宫女用不上的东珠,是福临年前命人做给我的新衣之一 。 他对我这个嬷嬷,甚是上心的。吃用品向,皆不输于寻常那些赏赐了头衔的皇室命妇。我对着鸾镜量了量身样,身上的衣服紧是紧了些, 不过这些年来,我并未见胖,反是瘦了去。料想如今毕竟是冬,凡是有些骨架的,都难免显臃肿。于是,也不愿多计较了,坐下贴妆。 只是对着橙黄的镜面画眉时候,忽然发现左边眼角尾落了条浅浅的纹路。我用指抹了抹,纹路消了踪迹,不片刻却又见显在原处。我知 道不会真的给抹去,可心里还是恍惚了一下,险些耽搁了每日的活计。 待回过神来,我赶紧叫贴身的宫女备上软辇,捧了暖炉出门去为福临更衣上朝。他是当朝子,但同生母圣母皇太后并不亲近。 多数时候,反与我这个贴身嬷嬷更像母子。我知道这宫里的规矩是枪打出头鸟,每每人前皆是对他恭谨万分,不敢做二。些许只有知地 知的话,只会寻恰当的时候,恰当的方式告诉他,好同那朝前的事情划清关系。 尽管如此,这一年里他向着我的意思还是叫不少人眼毒,略略数来,便是这么几件。 顺治八年元年,摄政王多尔衮方才入殓,我以奉旨告慰之名下其王府寻了几件他生前颇爱的物件呈于福临。福临不笨,看的明分这是只有 皇帝才可享用的珍品,当晚秘召苏克萨哈入宫。二月,我便听闻苏克萨哈、詹岱、穆齐伦首告摄政王多尔衮逆节皆实。福临亲旨,籍其家,诛 杀其党羽,追罪多尔衮,削其尊号及其母妻追封,撤庙享。 事后几回,多尔衮兄长阿济格在下朝时遇到我,都咬牙切齿,恨不能吃我下去的样子。我知他贵为一朝王爷,即使不再摄政,但耳目无数 ,多半明白了多尔衮被鞭尸的原由。我随也狠了狠心,不想做那种斩草不除根的傻事。 十月,福临便赐了阿济格死罪。 已大好,福临辰时下朝,我在金銮殿外候着他。这年他已经龄至十六,八月还成了大婚。虽然日日得见,他唤我平身时,我还是惊然发 现他的个子已经超过了我。人前不敢越礼,我自袖下对他比了“长高了”的姿势。他乐着露齿一笑,笑容其实还是孩子般的纯洁。 下朝之后,应去慈宁宫行晨礼。不想龙驾至皇太后的宫外,庄妃竟是叫福临在寒风中待见。我朝福临福身,拽拽边头的太监去打探,没 有想到是范文程在里面。 掐指一算,彼此已经半年多不见。是不见,那是因着平日即便照面,我与他也是皆目不斜视,各行其路。 即便如此,两人擦肩之刻的心情仍是不同。 我是笑着的,笑着春暖花开,笑着夏意蝉鸣,笑着秋风蟹菊黄,笑着冬倦恼凡人。而他——他会因我的笑,想起他的故人,他的朋友,他 曾经刻骨敬过,爱过的人。 所以,他笑不出来。 这日,范文程出慈宁宫对福临行为臣之礼后,匆匆离去,身边捧着个我熟悉的盒子。我从他低垂着的,注目地面的目光中,看到一丝独独 针对我的冷意。 这并不奇怪,想来忍了那么久的怨恨,他终是有勇气同我一搏了。 我暗暗提携自己不可大意,陪着福临进殿。庄妃见我面色依旧平和,只是淡淡的退了左右,仅留当年陪嫁入宫的苏茉尔嬷嬷,并我和福临 四人,在两张桌上,分了彼此尊低坐下。 庄妃看着我,脸上的笑淡淡的,暖暖的,“你拘谨了,其实一块坐着好,反正也没有外人。在哀家心里,始终是把你看的和苏茉尔一样, 都是自己娘家人。” 我扬着同样的笑容,这种标准的亲和力惊人的笑容,连我都已经练习到如火纯青,何况是在后宫摸打滚爬多年,登上女子至尊宝座的她。 我对庄妃,她的多少心思,她的哪种目的,看的比谁都清楚,也分外明白自己在她眼中有多不顺眼。 “太后,最近进贡的普洱茶又来了,皇上晓得太后您钟爱,叫奴婢逐一再细细挑拣。把那嫩芽中的嫩芽呀,心的封了一罐子,奴婢今早 已命人送来了。”我笑意诚然,声音中自有自该把握的恭谨,“太后您可已泡一壶尝过?若是不曾,奴婢现在去冲一壶。也巧,同皇上一起闻 闻香。” 她摇首,不太好意思的看着福临,“原来是我皇儿的一片孝心,方才范大人来,我听闻他家夫人新近为他产下长子,遂把那罐子茶叶赏了 他这个新当上的阿玛。皇儿可生皇额娘的气?”罢,眼角余光瞥着我的反应。 我原处不动,面色不改。她这话明着是对福临,其实还不是冲我来的。反正福临气与不气自有他的回答,我懒的动声色。 如此这般,我依旧十二万分的心着各处,但这日子中的危险味道还是越来越浓。 新年之后,庄妃为我颁下一道懿旨。先是赞我辛劳可鉴,鞠躬尽瘁,后是削去了我每日清晨伺候福临上朝,晚间陪读的资格。虽赏了一顶 三品夫人的头衔,却是无法再与福临见面。 接旨那,我竟是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有种即将出头的兴奋。庄妃这道懿旨的各种原由不许多猜,前朝诸变中,无不有我在福临身后推动 。到了今,于情,庄妃要抢回儿子,于理,范文程要为多尔衮不平。 幸我早向福临讨过一个赏头,待他大婚成人之后,我便下嫁出宫。他应我,让我出宫颐养年。 其实讨这个赏头的时候,我早就知道自己在他大婚之时,是已入宫九年有余。而我这个年岁,已经错过了两次年满出宫的机会,要嫁人又 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宫女下嫁多半要入官宦之家,官家我地位不及,也许只能为人侍寝;宦家虽然可以封为原配,但是嫁给太监我心存不甘。故在平日可以接 触的人之中,我一早已经挑了曹玺。 他是汉人清兵入关前就被编入满籍的汉人,现任御前侍卫,身份上还有些不及于我。观他平日处事待人,为人刚正不阿,仕途中规中矩, 日后还算有几分保我的能耐。又巧原配新丧,还未续弦,且家中无子无女,妾室是青楼出生,入不得门楣。 我在除夕之前,已寻机把自己对他中意的心思同福临提了,他对我算是敬重,曾特去花园中会一会那曹玺。而后道他也是满意,于是,提 了曹玺一个官级,为我的后半生留了他个恩典。 我得了福临的庇佑,便左右准备着,想早早的出宫去算了。 然而,自有人不准我这么轻松的离开,庄妃还将准备诸多罪名让我一级级下去地狱。果不其然,在出宫那日,福临嘱咐送我的队伍被慈宁 宫侍卫在承德门前拦下。指称我行李中的几件摆设,不是皇上御赐,而是自盗宫中财物。不辩黑白,原地处死。 但那时,孝庄并不知晓我不在队伍之中,而是由福临委派其他亲信自其他宫门离开。在御书房里离别之时,福临久久的看着我,目光复 杂。我轻轻的拥了他一下,似他时一般,便转身离去。 我不晓得福临让谁代替了我,但那个人,必死无疑。我无暇在这关头心慈手软,何况庄妃如此对我,下旨在先,杀人在后,于我是千载难 逢的好机会。今后,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良嘉彩云被她原地凌迟。 良嘉彩云,这本就是多尔衮送我入宫作假的身份,今后,良嘉彩云死了,慕容云还活着。 顺治九年三月,我以孙云之名嫁给曹玺,年底就怀上了身孕。那是个男孩,出生在顺治十年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取名曹寅。 可是,我离开皇宫的平静日子也没有过太久。顺治十一年三月十八日,福临的三阿哥玄烨出生了,要自每旗中挑一名适年嬷嬷去做乳母, 我竟被正白旗内务点送了上去。 阿哥府不在紫禁城中,认识我的人寥寥无几。也许是沾染上了福临对我的依念,玄烨在诸多乳母中只要我抱,我也甚是喜欢他。 他生母贵为贵妃,但按大清祖制后宫妃嫔不得亲自抚养子嗣,就不得不同玄烨两地分开。每每她有机会来府中探望玄烨,待府中人等都是 亲切真诚。 我自宫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多少看的出人心真假。既然她是个对人诚恳的女子,我也不会有谋害之心,然那堤防之心则是决计不会失了的 。 可令我防不甚防的,却是玄烨三岁那年突发豆症。当时整个京师如同陷入了空前绝后的恐慌,唯留出过豆的人留守阿哥府。 那时候我已怀了次子曹宣,但还是依然决定伴着玄烨。 那是一瞬间决定的事情,也许是冲动,但是决定之后,是绝对没有机会再反悔的。 大概是我和福临之间的缘分没有结束,这次豆疫过去之后,他亲幸阿哥府。陪他来的不是玄烨生母,而是新近册封的皇贵妃董鄂氏。 我与董鄂氏初见时分,彼此都分外惊愕。我不知道福临发觉了没有,但是董鄂氏不由自主的抬起双手摸着她的脸。 这是一个人见到同自己相貌相似的人时,非常正常的动作。 她没有我镇定,我行礼之后,将玄烨抱给她,“娘娘可要抱一抱三阿哥?” 她惊愕片刻,立即回复了平常神情,脸色却依然苍白,笑着摇了摇头。我看她身板单薄,多少有些明白她为何久不受孕了。 但是今日之见,只怕会为我今后安稳的人生带上危险的色彩,所以我,“娘娘真是美貌无双,奴婢年轻的时候,可没娘娘这么好的福气 相,娘娘将来肯定会为皇上生个白白净净的阿哥的。” 我告诉她,她是娘娘,我是奴婢。 我告诉她,她还年轻,而我已经苍老。 我告诉她,她能为皇上诞下子嗣,但我福薄命浅是他人之妇。 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已经不再带有敌意。 这一年,已是顺治十四年,福临早就习惯了没有我这个贴身嬷嬷的生活。但他看我的眼神,有种我不出悲伤。 其实他早就明白,身在皇室,有多少的无可奈何。 我不管他曾经有过什么心思,现在会怎般感慨,我只知道,他会深爱的,他会动情的,终不是一张近似的脸而已。 他给了我生,我给予他祝福。 亦如我最初见到他时,也曾怀着的一颗祝福的心。 “孙嬷嬷,你在想什么?” 玄烨忽然问我,我猛的回神,时光如梭,眼前躺在同身量极不相称的御榻上的人,不是福临而是玄烨。 窗外的过年礼炮,声声震,难怪他睡不安稳。 “嬷嬷有些想寅儿。”我拿孩子做推搪,回避自己方才的回忆。 玄烨一双大眼睛扑闪闪的,,“那明日朕叫曹寅进宫做伴读,嬷嬷就好见到他啦。” 我轻声一笑,明明是自己想跟曹寅玩耍,却寻了我的名义准他进宫。这么的人儿,可不就已经会了人心蛊惑,施人恩泽,互利互惠? 我轻拍着他的背,“玄烨,身为帝王,将有很多的不得已和不能为。你还记得以前你皇阿玛曾问你的问题吗?” “记得,”他重重的点头,“皇阿玛问我和二阿哥,身为帝王应做何。我,应心怀下百姓。皇阿玛我答的好。” “知道为何你答的好吗?” 他摇头。 “因为啊——” 我想起福临临终前的那几庄事情,封还未取名的皇四子为荣亲王,欲同董鄂氏共火浴葬之,不成之后又称要出家,最后身体病入膏肓,死 时还念念不忘董鄂的名字——乌云珠。 我忽然想笑,那个一样的云字和近似的相貌果然只是我的多虑。但他做的这些事情同当年的多尔衮做的些许事情倒是像的很,而他们,一 样都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前日拜见庄妃,她很意外我的出现,但她似乎明事了不少。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同她之间,隔着大大皇位,隔着大大的下。她给不了 他们亲情温暖,她惟有看我在他们身边安然度日。 可我的安然是因为我从未放松过一,我有我生存的法则。 我懂福临他纵是再信我,尊我,宠我,溺我,可他身为帝王,他想杀想剐的人,都不是由我决定的。 我不过,看懂了他的眼神,成就了他的心事罢了。 “玄烨,身为一个帝王不能太过儿女私情,身为帝王要有帝王的隐忍,更要有帝王的狠毒。” 每一个活下去的人,每一个站在高处的人,之所以他们走的远,之所以他们站的高,是因为脚下有无数人的鲜血,他们踩着很多的尸体。 我第一次同玄烨这些黑暗的感悟,他一时没有理解,直愣愣的看着我,“嬷嬷,你的我从书上都未看到过。” 我笑,“等你经历过一次,两次的欺骗和算计之后,就会发现心都不会痛了。夜也不寂寞了,哪怕是冰雪地也可以睡着。慢慢的,这些 你会懂的。” 因为我,慕容云,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这一夜是康熙元年的除夕夜,紫金城里分外热闹。 十八年前,我也是在除夕之前的某个晚上,被自己最最深爱的男子送入皇宫。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虽然有聪明睿智,满腹诗文,还是愚蠢不堪,真可怜。莫怪幼年家境富足的时候,那位乡中有名的西席在送我 《诗经》时,“书可读,切记书中情意不可信。” 然,书我读了,书述的情意也实不忍不信。 皆因那份单纯的信,皆因那个真的我,曾同他有过一个秋肆意,繁华飞扬的午后。 “死生契阔,与子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起初,玄烨还是阿哥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诗经》中的句子,我教他读,听他背。 心会有些迷茫,仿佛被那个午后的笑语勾去了一魄,片刻后,再缓缓的被现实沉淀。 这些年,我早已不再做入宫初的那个梦。 在那里,路很长,又很黑,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提着行囊走着。心里明白亮的时候,就要面对宫里的尔虞我诈,害怕不已。可转念一 思,这是为着他呀,便有了勇气,强迫着自己坚定的走下去。 直到在转身寻求庇护的时候,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他的眼中,依旧只有那一个谈笑生风的女子;直到听闻他郑重的,此生非卿不娶的许诺 后,学士府前红炮震,他的卧室里,龙凤灯烛初上;直到…… 然后我醒了,原来梦中的心痛,也能令人痛到彻夜不眠!心有余悸!而无力可施! 这些年,时间一丝丝流逝,我同他在不同的世界各自老去。 几进几出,我还是在宫里生活,表面上周而复始的简单重复着,内中暗流不断,处处同前朝的大事物同贬同荣。 他是朝中重臣,他可以不负责任的把我遗忘在这个生死不听人愿的牢笼中,但我却不能任凭丢弃。他步步高升,他幸福快乐,他如何如何 ,我没有阻止自己去了解。那不过,是为自保而必须了解的事情罢了。 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很多。 也许,书上的那人世间最恩爱美好的伉俪眷侣,有是有,却非我这等平常女子可以求得。 就似那空中,为新年而燃放的灿烂夺目的烟火,像我这样的凡人只能在底下仰首遥看。 一切都很累,可那些累在身不由己与苟延残喘前,又算的了什么? 心魂同步,长地久,尤不及残羹冷觯还可果腹。 就如多尔衮和苗喵喵。 就如福临和董鄂。 他们的结局,可曾比我好过分毫? 我无人可以生死与共,可我始终活着,看着他。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白头偕老。 233 番外篇 崇德三年正月十一,气晴朗,无风。 今下朝,我同十四哥一路走。跟他要一匹好马,十四哥答应的很痛快,还答应了让我自己选。 打十四哥就什么都让着我,这回也不例外。于是我暗地里打好算盘,既然是让我自己选,那我就选那匹追风了。 追风是汗父给十四哥的千里马,当初汗父把马赐给十四哥的时候我真的是非常的眼红。先不那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单这追风,那可 是汗父的坐骑所产,我们兄弟这么多,只有十四哥得了这个赏赐,可见他在汗父心里头的分量。我是既为十四哥高兴,又不甘心。 从我懂事儿起,汗父就把我当宝贝一样宠着,惯着,按理这马本该是我的才是。换做别人,我肯定是不让的,但既然十四哥与我是同个 额娘肚子里出来的,也便只好暗暗咽下这口气。如今有这等好机会我当然是当仁不让了。 “哥,可准了,是送给我不是卖”随着十四哥走到马厩我忍不住开口调笑。 今儿早朝,皇上颁旨要亲征喀尔喀,我和十二哥要一同去,只留下十四哥在京里。我就不信,皇上会让十四哥暂理政务,这样十四哥还要 任由豪格做大吗?我出口虽是调笑,其实是想探探十四哥的口风。 “你若是非要给银子我也是不会拒绝的”十四哥听了我的话淡淡一笑,不在意的开口回道。 “只管接着?”我的眉头不自觉拧了一下,从汗父额娘走的那起,我就无时无刻不恨。恨皇上,恨二哥。 一夜间由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变成奴才都能骑到头顶上的孤儿,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让皇上一个人踩着就够窝火的了,什么也不 能再让豪格踩,但瞧十四哥的意思好象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我着实是有些气。 “只管接着,想那么多做什么”十四哥伸手把我纠结的眉头给轻轻抚平,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可” “我豫亲王,你可看好哪一匹了?”我刚想再什么,跟十四哥一个鼻孔出气的范先生把话给拦过去。 “哥哥选的就是我选的”我知道范先生的意思,看着十四哥沉稳的背影,我吐出一口闷气。谁叫咱们是[亲]兄弟呢,你走哪条路我跟着走 便是。 “可选定了?”范先生站到十四哥身边又问了一遍。 “早就选定了不是”我知道范先生与十四哥的交情,也就真人面前不假话。 不管我多不满意十四哥这种做法,但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兄弟,我当然是站在他那头的。要是哪,皇上想对付十四哥,我也一定会挡在头 里。 从我们兄弟变成孤儿的那起,在我眼里,我这个十四哥就如同是汗父一样。我对他不只有兄弟情,还有一份濡慕崇敬。 不他战无不胜的功绩,就他带着我们兄弟由一度四面楚歌的艰难中,走到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恋权势,却永远立于不败的智 慧,别我了,就连我们十二哥也一样是对他崇敬得不得了。 “你自己的马自己选,做什么要我代劳”十四哥依然是浅笑着道。 我很喜欢十四哥的笑容,但却不喜欢他这样的笑。十四哥大笑的时候很爽朗也很豪气,但是从我十三岁以后就再没见到过他那样笑了。 这浅浅的笑就象是最暖的风,吹的人懒洋洋,但却同时也把一腔热血豪情给吹熄。让人忘记了顶着猛烈狂风而行的快意与征服感。 “好,我就选这匹了”我指着自家哥哥的坐骑得意的笑道。哼,我就不信,你真的什么都能忍?我非常想看看十四哥变了颜色的脸是什么 样儿的。 “福伯,牵出来给他”十四哥看了看我指的那匹马,没迟疑,利马令福伯给我牵出来。 “怎么会这样?” “这马还真特别啊” “奴才……奴才……” 十四哥没变脸变脸的是我,如此威风凛凛的宝马居然是秃尾巴!我不记得十四哥以前骑的这样的马啊。 就在我万分错愕的时候,十四哥冲着屋角一棵大树方向轻柔的砸过去俩个字“出来” “爷”磨磨蹭蹭走到十四哥跟前的丫头声的道。扎着两条麻花辫子,衣服上有些水渍,瞧她低着头一副哆里哆嗦的德行,不用猜也知 道是个奴才。 我不屑的撇了撇嘴,见多了这样诚惶诚恐的奴才,假若今儿十四哥是个普通人她还会这样恭敬吗。 原以为接下来她会被十四哥训斥的跪地求饶,可十四哥只是轻柔的了几句。我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不为十四哥没责备她,而是而是 这样轻柔的语气,除了对我们这几个可以是他至亲的人,几乎就从来没有拿出来给别人用过,能让十四哥另眼相看的人一定有什么特别 的地方,我不禁很好奇。 这才发现,打从她见到十四哥起,除了那声爷算是该有的礼数外,她既没请安也没下跪,就把个脑袋顶儿对着我十四哥。 好大的胆子,这样可是对主子的大不敬,而且,不管十四哥什么怎么盯着她瞧,她就是不抬头不吭声。 好家伙,我都不得不佩服她的不怕死,这丫头究竟朝谁借的胆儿?就算是我,被十四哥那样盯着也会觉得头皮发麻,心浮气躁的,这丫头 竟然跟没事儿人一样只盯着自己脚尖看,压根没把十四哥当一回事。哈哈,这样的奴才我可是头回见到。 “喂,这马尾巴是你给剪了去的?”我很想看看这丫头长什么样儿,想都没想就蹲下去,看这丫头的样子是怎么样也不会抬头了,那爷我 就委屈一下,蹲下来瞻仰一下你的遗容吧。 “你是谁?”她先是一惊,然后眼珠子就开始叽里咕噜乱转,脸更是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我不知道是这丫头太傻了,还是有什么依仗 ,反正,就她那一副我没罪我怕谁的表情我是真真的很想笑。 “我呀,我叫多铎哦”我发现我遇到有趣儿的人了,不知道她知道我的名讳后会不会还这么傻不愣登的不知死活呢。瞧惯了唯唯喏喏的奴 才像,如今遇到这么一个傻大姐,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苗喵喵”她忽然冲我一笑出自己的名字。 很少有人能让我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普通人和别人没啥两样,不用端着亲王的架子。而看到她笑容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给晃 花了。 那样纯粹不带杂质的友好笑容,亲切,温暖,就像时候额娘给我的笑容一样,发自内心真正灿烂的笑。一瞬间,我觉得心头热热的。 “丫头,豫亲王问你话,怎么不回”十四哥轻甩了下他的袖子拉回正题。 我看着她伸出手,虽然不明白她伸手干吗,但是直觉上我很想抓住这只手,我觉得那应该会是很温暖很温暖的一只手。 可惜,在我就要抓住的时候,十四哥一掌拍过来,把那只手给抽回去了。就算他藏的再好,可咱这眼睛也不是白给的,什么都瞧见了。 切,什么时候十四哥变得这么气了,不过是个奴才而以嘛。刚才算爷我一时失神,要不然,我还怕她的手脏了我的手呢。 我悄悄的把握紧的拳头给收在袖子里,哼,来日方长,早晚我会握到那只手!到时候气死你,我孩子气的暗暗打好算盘。 从那日起,只要有闲暇我就朝十四哥的府里头跑,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我做不到的事儿。慢慢的,只要我在京里,去十四哥府已经成 为我每日必做的事儿。分不清是为了较劲还是想看那丫头,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热中于这种无聊幼稚的事儿。 崇德三年四月初七,气晴朗,有风 今儿是十二哥的生辰,自然少不得酒宴堂会,所以我来至他的郡王府时里面已经很热闹了。送礼的,巴结的官员都是一大早就巴巴的赶来 。 我嗤笑一声抬腿迈进了府门,人可不都是这样,风光好皆因你站的高。当初我们兄弟被人踩在脚下时,怎不见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这 会子献殷勤谁会领这份情。 世有大年,岂必常服补剂;生名将,不关多读兵书。这句话很适用于十二哥。就算自幼疏于读书,但却是生行兵作战的将才,因此, 连年征战败绩甚少。 皇上虽不喜他的莽撞急噪性子但也对他的功绩大加赞同,直此生辰自然也是赏了宝贝下来,一向爱收买人心人怎么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府 里奴才引领我至花厅时,我便瞧见一群人正围在一张桌子边夸赞着什么。 我寻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懒得看那些谄媚的嘴脸,就算皇上赏下来一个瓜子他们也能捧成是长生不老药,故我对那所谓的宝贝一点也不 觉得好奇。 “十五不去凑个热闹”刚坐下,茶还没喝上一口,十四哥就由人群里退出来坐到我身边笑问道。 “没十四哥这么有雅兴”我有些不大高兴,一向对什么事儿都是不冷不热的十四哥怎么跟那些人参合到一起去了。十四哥在我心里可一直 都是个风雅之人,这种世俗之气半点也不该沾得。 “倒不是我有雅兴,是那丫头”轻笑一声十四哥的视线飘向那一群人。我才看到一个贼头贼脑,贼眼放光的人正在人群边上转悠。想是因 为十四哥的退出,她被人给挤了出来。 “她懂什么,你就这么由着一个奴才胡闹”我懒懒的收回视线,有些烦闷的心情却因为那丫头脸上滑稽的表情一扫而空,但是嘴里仍然端 着架子话。 “文人如范仲淹足可谈武,武人如岳鹏举足可论文,而我家那丫头未必如你所见”听了我的话,十四哥微蹙了下眉头,一撩衣襟起身离开 ,临走时扔下这么一句话。 我心里很不舒坦,自问与那丫头相处时日与十四哥相比少不得多少,但此时,为何我却觉得待我们同样态度的丫头却跟十四哥走的比较近 ? 一向不喜输的我十分的不服气,纵然只是个奴才,纵然那个人是十四哥,但是我依然觉得不舒服。 “爷,我还没看到呢”我正蹙眉暗思自己这奇怪的心情究竟是所谓何来,一声轻快的呼唤拉过我的视线。 抬眼便瞧见那丫头正拽着十四哥的衣袖,撅着嘴巴,不甘心的直跺脚。哼,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她哪里有奴才该有的半点恭谨。 “为何非要看呢”听听十四哥这个温柔的腔调也知道这丫头敢如此放肆的原因。 “南人失之亢,不可不睹黄河之奔腾,北人失之柔,不可不见吴山之秀美,这可是你对我的。咱们是没什么机会去见吴山了,那总得见 识见识画中的锦绣吧” 原来皇上赏下来的是副江南美景图。听了那丫头的话,我暗笑,这画给了十二哥可当真是土埋珍珠了。 “丫头,总有一,这下是大清的。到时,爷我带着你下江南,岂不比画中景致更胜” “真的,可不准骗我,不然,嘿嘿” 随着那丫头的贼笑声十四哥与她走出了花厅,我心情重又烦闷起来。明明很想上前拉住那丫头的辫子问她为什么没看见我。可却觉得,就 算我拉住了她的辫子她也一样不会看到我。因为她的视线都放在了十四哥身上,想到这,我心情又忽然转好。想我十四哥是什么人物,你个奴 才就少痴心妄想了。 今儿也不知十二哥为何这般高兴,堂会上非要加了一折霸王别姬的戏。吃罢酒席,耐着性子看过堂会,本以可以打道回府了,谁料硬是被 这出戏拖住。没法子,因我十分喜爱霸王项羽这个一身豪气的人,力拔山兮气盖世,何等威武,惟独不喜的就是他太儿女情长。 “哼,大英雄不怕死亦不轻生。这个人没种,失败了就抹脖子,还以为很英雄,实际是怕被人耻笑吧。连东山再起的勇气都没有,还霸王 呢” 不屑的熟悉声音飘入我的耳朵,虽然却清清楚楚。因为十四哥就坐在我旁边,而他身后站的自然是那个丫头。 我闻言一愣,扭头看了看那个嘴快撇到耳朵上的丫头,想起十四哥的话[我家的丫头,未必如你所见] “大丈夫不随世浮沉亦不矫情立异”十四哥嘴角微微一勾回了一句。 “极是,不愧是我家爷”那丫头边边伸出大拇指比了比,眼里全都是赞赏。 我忽然觉得这一度我最喜欢的戏码今儿怎么就这么令我厌恶。连扮成霸王的那个戏子,、都觉得比初见登台时矮了很多。 崇德三年五月十八,气晴朗,无风 今儿一早十四哥就离京了,皇上下旨要他督造辽河至京的官道。下了朝,我并没有坐轿,与范先生一起步行回府。 本来我与他该避嫌的,毕竟他是暗地里做十四哥的幕僚,不该与他走的太近。但今儿我偏是想跟他一起走,就因为有他在,若遇到那丫头 也不会觉得尴尬。 几前,我端着亲王的架子训斥那丫头,却给自己找了份儿闲气生。那丫头被十四哥放纵的已经不成样子,居然对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就 算我不是她的主子,但好歹也是个亲王吧,居然敢如此藐视我。 但是,当她被我训斥的忽然停住脚步背对着我时我却忽然乱了方寸,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伸手就能触到她的距离,感觉上却象是我永远也 跨不过去。 我知道她在等我道歉,道歉?这个词儿可是我从到大都不会出口的,更何况不过是个丫头而已。我任她的背影看起来越来越冷,就在 僵持不下时她却忽然转身了。 这一转身,我忽然觉得从头凉到脚,初见时的温暖,亲切,轻松,在她那谦卑恭敬的脸上全部消失不见。 一声十五爷一下划开了我和她的距离,这是她原本就该有的见到主子时的态度,而我也早就习惯了奴才们这样的态度,怎么换到她脸上就 这么的扎眼。 想起她与十四哥两人之间的温暖气氛,我不禁想上前抓住她。她退了,她竟然退了,不似初见时对我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只是平板的不带 温度的退了。 自那后我便没有登过十四哥的府,我知道那丫头在跟我使性子,但是骄傲如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低头的。 可是不见她才知道那温暖是多么的诱人,与她相处时简单的快乐竟然是那么遥不可及。直到整晚整晚的想着那张笑脸时我才惊觉,她已在 不知不觉间走进了我的心。于是,渴望见到她,渴望那简单的快乐,这样的想法让我越来越焦躁。 “范先生下朝啦十五爷吉祥”正当我边走边想的时候,前面的范先生一声丫头一下拉回我的心魂。 我猛抬头,就瞧见那一直想见到的大大笑脸,谁知见到我的时候笑容一下字就从她脸上褪个一干二净。 我真是利马气血上涌,就没见过变脸变得这么快的人!爷我是主子,怎么对你你都得生受着,谁给你的胆子敢跟爷我使性子!十四哥吗? 好,那你就找你家爷哭诉去,爷我不吃你那套。 “唉,她不是一般女子,你又何苦要她变成那样”那到最后,我和那丫头始终是没有和解。 其实我不想闹的这么僵,但是看到她倔强的不肯低头我就心中有气,为何她对十四哥的话就言听计从,我到底哪点不如十四哥。 直到范先生的话反复响在耳边,我才看清那丫头的本来面目。那是个似火样热,似光样亮,却又似水样清,似柳样韧的女子。 思想起由初见到如今的这些,她不曾用半点假意奉承对待,会因我的笑而开怀,会因我的愁而锁眉,她用平等的心对我,我却对他端主 子的架子。 十四哥与范先生,这两人想是早就明白那丫头有颗怎样桀骜不训的心,却一片赤诚纯真,所以同样以着平等的心去对她,不因她身上的衣 着嘴里的称呼而把她看做是个奴才,她的确和一般女子不同。 总以为离她很近,其实却是最远的一个。 234 又下雪了。 仍旧是同样一个冬日的早晨,今的阳光其实很灿烂,却没有让这冬日的早晨温暖起来,雪已经停了,腊梅花开得格外的娇艳,枝丫上挂着的些许雪花,被冷冽的寒风吹散下来,落在我的肩上。 如果此刻站在树下的,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华衣锦服,淡淡柳眉微蹙,眼波流转间,令这一园子的腊梅花黯然失色,又该是怎样一副美景。 可惜没有什么绝世美女,站在树下的,只有我,扫雪的奴婢一名。 这场雪下得太突然,管家福伯生怕哪个主子突然来了赏梅的兴致,把我从伙房调来梅园帮忙。哎……想当初,虽然不敢夸口自己是美女,可好歹也是中等姿色,稍加打扮,也是能骗过不少人的。可瞧瞧现在,灰色的大袄把我裹得像个粽子,还好不好的扎了两个麻花辨,棉鞋也是一色的黑,就算是再美的人,这样的打扮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我阿Q了一下。饶是穿成这样,我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平时在伙房里,虽然活苦点,但至少不用挨冻啊,现在倒好,我刚想偷个懒搓个手,就被旁边的张妈逮个正着。 “我了多少遍了啊,你居然敢偷懒,不要以为兰姨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还无法无起来了,吃了豹子胆了敢偷懒,贱丫头……”她劈头盖脸的骂过来。 兰姨是伙房的管事,平时挺护着我们这些下人,不过这两她外出采购去了,我才会被拉来这里。 张妈嘴里骂骂咧咧,手上也不闲着,用她那粗的像什么似的手指戳着我的脑袋。我知道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挨骂了,忍过去就好了么。于是发挥忍字诀,眼观鼻,鼻观心。她在旁边碎碎念,其实根本就没进我的耳。 “吵什么,一大清早的!”管家福伯走了进来,“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一个个都变得没规矩了么?”福伯深受老爷夫人器重,在家里讲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就见张妈见了他,立刻笑眼如花的凑了上去,“这死丫头在这儿偷懒,我就了她两句,她还跟我顶嘴,福伯您是不是该好好管教管教”。 我朝翻了个白眼,真是会,白的也能成是黑的。福伯眼神暗暗的看着我,“兰姨回来了,找你呢,快过去吧。”完看了张妈一眼,转头就走了。张妈笑脸送走福伯,转过身啐我一口痰,“死丫头,你敢乱话,心别犯在我手里”,转身也走了。 我倒是不明白,我又不是哪个得宠的主子,不过是个伙房的丫头,也值得张妈这样恨我,不过要是主子她恐怕也不敢这样了。我寻思是不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也许是她上次去厨房偷吃东西,正好被我撞见吧,可我不是什么都没嘛,用得着这样么。 园子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大半的雪已经被扫完,我呼出一口气,看着它慢慢在眼前逸散开来,失神于阳光下的腊梅,心想着,不知道兰姨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怎么提前回来了,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马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大户人家,这座宅院位于扬州,其中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是马家最大的产业之一,马家大多数的主子都居住在此。不过马家具体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也没兴趣了解,反正的大宅大院的,少不了我一口饭吃,我就是这么的没志气。 从梅园到伙房并不算很远,我一路匆匆,想着兰姨怎么会提前回来,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个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先道歉总是没错的,等我缓过神来后,才发现,原来撞着了二公子。“真该死!”我心里念叨着,赶紧跪了下来。 “对不起,二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我把头垂的低低的,我可不想引起主子们的丝毫注意,我还想好好过的平淡日子呢。可这底下的男主子们,似乎都觉得这种情况下会撞出段情史, “抬起头来”二公子冷冷的声音果然在我耳边响起,还是那熟悉到烂的桥断。 “没新意”我心里嘀咕着,却不敢怠慢,脸上挂着张皇失措的表情,望向着眼前这位马二公子。 马家二少爷,姓马名行之,由于是庶出,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只见这位二公子,飞眉入鬓,眼似寒星,挺直的鼻梁,薄唇上挂着一抹笑,头发用一根玉簪简单的扎起,一身白衣,衬得整个人丰圆玉润。就是我看惯了俊男靓女,也闪了一下神,而且还故意装作崇拜的样子,我想下人看见她大概也多是这番样子,我总不好特殊了去。我的样子本就普通,再加上下人的粗布衣衫,当然不会入了二公子的眼。 “叫什么名字”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回二公子的话,奴婢叫冬”我从善如流,答道。 “冬?……”他沉吟“不错的名字,这次就不罚你了,下次心点”。完悠悠然的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呼出一口长气,好险。不过我也纳闷,像他这样子,不该是个碌碌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好欺负的主,怎么在马家地位这么低下。也许是人不可貌相吧,不该我好奇的事,我还是少管为妙,我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哎呀,糟糕,兰姨~~!”我忘了这茬。 ----------------这是分隔线--------------- 我一溜烟的跑到伙房,发现兰姨已经站在那里,许是等了一会儿。 “对不起,对不起,兰姨,让您久等了。”我今怎么总在道歉,抹去心中闪过的念头,笑眯眯的对着兰姨。 兰姨名字上管着厨房,背地里有人她和老爷关系暧昧,下人们的八卦很多,都是关于那些主子们的,我听且听着,从不会往心里面去,况且这男欢女爱,各取所需,关旁人什么事。 “死哪儿去了,这么老半的”兰姨口上凶着我,可我知道她没有存心责怪的意思。“赶紧收拾收拾,随我出门去。”兰姨道。 兰姨每个月都要出门采购,这又能出门玩,又轻松的活儿,当然人人都抢着干,可我不是人人, “兰姨,能不能叫别人陪您去啊,您瞧,我手上还有好多活呢”。我谄笑着,心里祈祷兰姨改变主意。并非我不愿意出去,只不过,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你瞧你得这是什么话,别人抢都抢不来呢,到你这儿倒好,只往外推,要不是菊路上出了事,我还懒得找你呢”。 兰姨没想到我会回了她,口气变的忿忿起来。虽她平时护着下人,但俨然是半个主子的,连福伯和她话都笑眯眯的,何尝见过像我这样的劣婢。 我暗自心惊,平时顺从伏贴,从没这样回过嘴,别引起兰姨心疑才好,嘴上连,“是是是,冬马上去准备”。这才瞥见兰姨的神色稍稍缓和了点,于是心下放松起来。 “一柱香之后,我在后门等你,动作给我快点,随便带两件衣衫就可以了,我们只出去几”兰姨一边吩咐,一边往桂园走去。桂园是老爷的书房,我自不便跟去。我赶紧回屋收拾着包袱,却见荷走了进来。 “好啊,冬子,让我逮着你偷懒了吧”荷边叫着边抓着我。 “别闹了,荷,兰姨让我收拾跟她出门,没多少时间了。”我忙着闪开她,手上还不停的收拾着。 “哇,这么好啊,冬,我好羡慕你啊,可以和兰姨出门”,她憧憬在出门游玩的幻想中,我却想扯开话题,于是问,“你呢?怎么跑回来偷懒,不用去书房伺候吗”。 “大少爷让我不用在那儿伺候,好像来了个什么人,和大少爷关在书房里,神神秘秘的”。荷像是掌握了什么秘密情报似的,在那儿卖弄着,看我没什么兴趣,接着“我听那个人好像姓李,你会不会是朝廷的人啊?” 当今李氏下,不是王族或朝廷的人,都要规避李姓,想来应该和朝廷有点关联,我这样想着,嘴上却,“就算是,也不关你的事,还是守好我们的本分吧。” 荷瘪瘪嘴,“好嘛,不便不,我困死了,昨晚守夜,到半夜才睡,我先去补眠了”她打着哈欠,像床铺走去,;临了还不忘叮嘱我,“在外面心点啊,多带点好吃的回来。”完就沉沉睡去。 我无奈的笑笑,还是个孩子,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吃。回转一想今发生的几件事,不禁心神一凛,多事之秋,我还是心为上。 赶到后门,就见一辆乌蓬马车已经停在那儿,兰姨已在车上等我,我也不敢怠慢,赶紧上车,催赶车的启程。 上车之后,兰姨就没和我讲过话,一个人在车厢一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里的气氛越发沉闷起来。 “不好意思哦,兰姨,每次都要您等我”我不想被这种气氛给憋死,终于开口道。 “没关系”兰姨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她的精神似乎没放在我这里,只回答了三个字,又回到她的世界里去了。 “那~~菊出了什么事啊?”我不知死活的开口,心里当然明白这句话所带来的冲击。果然,兰姨开始正视我,却也不回答,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怪。 “兰姨?”我暗示性的叫了一声。 “此去你需紧跟着我才是,其余的事,当知不该问的别问,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完此话,兰姨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讪讪,我刚才也和荷过同样的话,看来也问不出什么。此去可能会有凶险,我只要事事低调,应该不会有事。我决定闭目养神,来应对以后的一切。 马车颠颠的走了近三个时辰,才在一个客栈门口停了下来。我扶着兰姨下车,抬头一看,“福来客栈”的牌匾赫然挂在门栏上。 “我们在这里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兰姨吩咐道,带头进了客栈。 我们坐在离门口最远的一桌,视角最好,我很少出门,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不免好奇。心中的恶劣因子呼之欲出,却见兰姨眉头深锁,一桌饭菜似乎也没什么胃口,我也不敢多什么,于是埋头吃着饭菜,这饭菜比起府里给下人们吃的,已经好太多了,我不禁胃口大开,哪管什么规矩礼仪。 “你瞧那边的丫头,人长得丑吧,吃饭还那么狼吞虎咽的,真是没形象到了极点”一句似乎很厌恶的声音从东北角向我这儿飘来。我意识到这人是在我,却也不想理会,我一个丫环,犯得着注意什么形象么,继续和饭菜拼搏着。 “别这么刻薄么,赵兄。”另一个声音也飘了过来,还带着低沉的笑声,声音却是像玉一般纯粹,不含一丝杂质,让人耳目一新。 我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东北角,一位青衫公子,一位绿衫公子。两个都是丰神俊逸的人儿,只不过绿衫公子一双桃花眼,忽悠悠的转,见我看向他,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可惜他那双桃花眼,翻出来没什么威力。另一个青衫公子则较为含蓄,也不见得眉目多么的俊朗,可和在一起却让人看着舒服,好一个玉一般的人,我本来就喜欢这一类的人,当下不禁对他好感突增。只见他微微颔首,似是为他的朋友向我道歉。我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心里清楚,那两位必定非富即贵,端看他们的举手投足和身上的物件便可得知。虽然这些年,我不外出,所知甚少,但那两个公子腰间的玉佩便是卖了我也买不起的。 “今我们就住在这儿吧”,兰姨突然发话,许是有些累,嗓子听起来哑哑的。 “哦”此时的我,看见这样的兰姨,不敢不乖。想那兰姨是什么人物,什么时候都是意气奋发,什么时候看她这样失魂落魄过,下人们对她的评价是又爱又恨,她行为举止泼辣,做事麻利,却体恤下人,再加上和老爷的特殊关系,全府上下,她吃的最开,何曾见过她为什么事情烦成这样。 235 “晚上早些睡,明还要赶路呢。”转眼间,兰姨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仿佛刚才的憔悴是我看错了。除了应是,我也不知道该些什么了。 其实色尚早,却因为兰姨的嘱咐,不敢离开客栈半步。客栈的后面有个院子,我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坐坐,呆在马家,就算是在美的景色,也会审美疲劳的。 院子很安静,因为离前面住客的房间比较远的缘故,也比较昏暗,赶路的人兴许没什么心情过来逛园子,正好便宜了我。园子有些许杂草,林林总总的也有不少花,不过现在是冬,枝丫都枯枯的,想来客栈老板也没把心思花在这院子里。还好院子中间有一方石桌石凳,我便坐在那儿看夕阳,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许是很久没有这样放下心情了,我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好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我浑身立刻警戒起来,都怪自己太大意,连有人近身都不知道。转过头去,赫然对上一双桃花眼,原来是下午那位赵公子。 “谢公子夸奖”我不卑不亢,“只是在人背后偷听,还真是没形象的行为呢,您对吗?公子”我心中没来由的不忿,将他一军。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答他,愣了半会,转而低低笑曰:“想不到姑娘如此伶牙俐齿”。 没想到他的笑声有如甘泉,这么的好听,我也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刚才过于咄咄逼人,“公子见谅。”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转身想走,却听他, “姑娘且慢,在下刚才冒犯,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在下姓赵名清,敢问姑娘芳名”他率性的承认了他的错误,倒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慢下脚步,“赵公子过谦了,女子身为奴婢,名字乃主人所赐,不提也罢。” “那你做奴婢之前呢?”他一点都不着急,还在慢慢地问我,我却已经开始犯困,不知怎的,对这个人似乎有中莫名的感觉,面对着他,似乎隐隐显出我本来的面目,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湮花”。我还是骗了他,然后匆匆离开,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只听见他淡淡的重复着我的名字“烟花”,知道他理解错了,不过无妨,我和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交集。 月上梢头,夜已深。 其实在很多时候,人们所作的事情都是无可奈何,既然事实已经是这样,那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只有在现有的状况下,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日子也总是要过的,不是么。 和兰姨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已经有两日,来到这里那么久,我其实还是坐不惯马车,屁股被压得生疼,不过总比我用两条腿强一些。兰姨还是一径的沉默,除非必要,不会和我话,心思似乎飘到很远。我细细打量着她,其实兰姨的年岁并不太大,不过二十七八,是那种眼视媚行的女子,倘若放在现代,恐怕将有一大票的裙下之臣。权且不论她和老爷之间的事情是否真有其事,但就个人而言,她也决计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当初挑选马家,一来是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二来从表面上来看,马家不过是生意人,少了很多风险,我也没有什么宏心壮志,虽当个下人,我自然用我的眼睛去感受这个世界,倒也不错,但呆在马府已经两年多,越来越觉得,马府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简单,也许过了这件事情之后,我该收拾包袱,另觅他处才好,反正当时我并没有卖身。 正想着,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我抬起帘子,发现已经到了昌平。昌平其实只是一个镇,可是这个镇却是连接各个大城市的中枢站,人来人往的客流非常之多,有人的地方,就有做生意的空间,久而久之,昌平蓬勃的发展更盛从前。而兰姨这次选中这里,也是因为这里是目前最大的蚕丝集散地,马家的主业是丝绸,蚕丝的优劣直接影响到丝绸的好坏,这个采购的任务向来是由兰姨负责的。 接下来的两日里,异常的忙碌,兰姨和那些蚕商的周旋,我则负责打点装货杂事等等,好不容易弄得七七八八了,兰姨也通知我明就可以启程离开,我终于缓下一口气,什么事都没发生,难道是我太多疑?又是那件事留下的后遗症,我摇摇头,似乎想把心中的苦闷甩开,还是很凉的,我还是赶紧回屋取暖比较好。 可既然思绪上来了,我是断然睡不着的,一更的时候,忽然听见兰姨的屋子发出一些响声,我轻轻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望了出去,月光下隐约看见兰姨和另一个黑影低声交谈了几句,就一起匆匆离开了。我掩上窗,想想没什么头绪,这时倦意上来了,鼻子闻到一股异香,“糟糕!迷香!!”我还未能有任何反应,就已经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毫不意外的看到一片陌生的床铺。,这张红木大床上精心雕刻着花鸟虫鱼,粉色的锦帐用紫色的流苏细细勾起,别具雅致,对我这个人质还这么客气,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试着动动手脚,未发现有什么阻碍,看来绑我的人,只用了迷香。是了,昨晚我还在想事情,没可能无缘无故觉得困,以前我可是夜猫子,更何况我当时还闻到一股异香,我一个奴婢,平时也不用什么胭脂水粉,那香味自然是来自外面了。 我只是一个的伙房丫头,又没什么姿色,端不会引来什么仇家,看样子,是被牵涉在兰姨的事情中了,只是不知道,兰姨现下如何,我都被抓了,估计兰姨也好不到哪儿去。 转眼间,我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转,这才起身,却赫然发现一个男子站在一边。 那名青衣男子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一边,我眼神灼灼的望着他,原来是那在客栈里遇见的公子,朝阳印在他的身上,如光华从他的周身溢淌出来,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却也怪不得我刚才没有注意到他。望着他许久,他似早就已经习惯被人瞩目,对于我的注视,没有觉得丝毫尴尬。 盯着他好一会儿,我才回转过来,立刻装出一个怯懦无知的奴婢该有的样子。 “你是谁啊?我这是在哪儿啊?为什么我会在这儿?”焦躁的言语,配合不安和恐惧的表情,恰到好处的体现出一个女子的惶恐,任何人在睡梦中被人移到不知名的地方,都不免歇斯底里吧。 “姑娘还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吗?”清清淡淡的声音从他的口中逸出,成功地将我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啊,没有,只是有点饿”我的胃适时地发出一阵响声,我这才注意到,其实我已经昏迷了很久,那不是朝阳,而是夕阳。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却听见他低低的笑声,“是在下疏忽了,我马上命人准备饭菜。” 他转身离开,带走周身的光华,留给我一室的寂静,我忽然觉得有些阴冷,居然想开口留他,我这是怎么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而我现在又是什么处境。我对着墙角那个青瓷大花瓶发怔,花瓶里插着一枝腊梅,淡淡的散发着幽香,和瓶身的图案相映成趣,此间主人真是很有品位。 既然我昏迷的时候,他没有对我不利,更不可能在我醒了之后下手,所以乐得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一桌美味佳肴。况且,又一个免费的大帅哥陪我一起吃,我当然不能暴殄物。吃完之后,各自砌了一杯清茶,“嗯,不错,碧螺春。”我暗赞。想想现在可不是休闲的时候,还是正事要紧。还未开口,就听到他, “你可以叫我如风,这里是我的别院。”他的声音又飘忽过来,捶打着我的心,他居然也叫如风!和我以前的男朋友一个名,只可惜,当年的沈如风我太傲太优秀,我从来不顾他的感受,我的眼中没有他,对不起,对不起,他配不上我,然后硬生生地将我扯离他的生活……我眼睛迷离起来,“为什么?”我居然忘记眼前这位如风,就这样把话给问了出来。 “什么为什么?”他一脸疑惑,他的声音冰凉凉的滑入我的心底,两张脸完全不一样,我赶紧收拾心情,还是先解决此地的事情吧,越快解决越好,免得越长梦多,破坏我的平常日子。“没什么,敢问公子,女子为什么会在此地?”直捣黄龙,比较符合我的性格,再拐弯抹角下去,恐怕对兰姨更加不利。 “在下昨晚夜游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群黑衣人,我恐是最近十分猖獗的人口贩子,就跟了过去,不过可惜的事,在下力单薄弱,只能救得姑娘一人,似乎还有一名女子也被人掳走,可能凶多吉少,哎……”他一脸惋惜,我却更加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他的事情真真假假,估计救到我是真,不过也许他也是想来掳人的,不过晚了一步而已。恰好那么晚没睡?恰好路过?还恰好出手?太多巧合,是戏剧,不是人生。况且对我一个下人,用得着这么礼遇么,可是他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我有点茫然,眼神也跟着空洞起来,他看着我,问道,“不知姑娘可认识另一名被掳走的姑娘?”看他一片云淡风清的笑容,我心里顿时不好受起来。我很讨厌他这种笑容,那种虚假的面具,以前我已经看过太多太多,忽然有些倦倦,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卷入这些纷争中么,即使非我所愿。 我摸不着他的底,不过想必他是知道兰姨的,而且很可能目标就是兰姨,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让他只救出了我。“可能是兰姨,她和我住一个院子的,不会是真的吧,这怎么办才好呢?”我哭起来,倒也不完全是演戏,兰姨的安危的确令人忧心。 他似乎想要开解我,连忙安慰,“姑娘先别着急,你先告诉我,你们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被歹人瞧见眼红了去。”他似乎很急切,也似乎面对我的眼泪手足无措,可谁又知道这不是另一场豪华绚丽的演出呢。 我的确不知道兰姨身上会有什么,不过我相信不久就会有人自己跑来告诉我。 “我不知道啊,我这次和兰姨过来采购蚕丝,银两都在兰姨身上,不过都已经下了定钱,兰姨身上应该不会还有很多才对。”这我的可都是实话,只不过相信有些人看到的并不是钱。 “那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比如名册之类的?”着着,有人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略带暗示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低着头,不让他看见我的表情,一抹无奈的苦笑浮上我的嘴角,不要怪我心眼多,只是先前我还有的一丝侥幸,认为你是真的要救我,那么现下已经彻底失望了。 “名册?什么名册,我不知道哎,也没听兰姨提起过,很重要吗?”我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抬头,蹙眉,一脸困惑的问道。 “阿~~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的,既然你不知道,那也别多想了,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会帮你打听消息的。他匆匆否认,匆匆起身,离开,甚至来不及看到我最后感激的表情,尽管那也是假的。 吃饱了就犯困,算了,我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明的事自然明再去解决。 一觉醒来,已经大亮,很久没试过睡得这么晚了,用过早点,我决定离开。 出了房门才知道,这里比马府还要大上好几倍。所谓亭台楼阁,雕龙砌凤,金碧辉煌,假山瀑布,苍古树,走两步就是一景,若是没有人带路,我想我一定会迷路的吧。 236 来到前庭,见到了如风公子,他今换了一身白衣,更加衬的他超凡脱俗,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不是真的。 “姑娘昨晚睡得可好?”他的话语里已经少了昨日那份急切,但也不至于太过无理和不耐。 “谢公子款待,奴婢休息的很好,奴婢对公子的救命之恩,磨齿难忘,来生做牛做马,必当报答。”比较讨厌古时候的女子一被人救了就迫不及待的以身相许,虽然来世怎么怎么,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谁知道来世会怎么样。 “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在下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不足挂齿。”他的话似乎有点真诚的成分,我也就不和他多做计较拉,三十六计,走为上。 “奴婢叨扰府上已有多日,实在抱歉,况且心急于兰姨安危,想立刻回府禀告老爷夫人。”他没想到我这么快提出要走,思量了一下,估计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也就应允了,只是叮嘱我一切心。 离开的时候,我深深地望了着豪华的府第一眼,盍下眼帘。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对他暗含好感,只不过,各自的立场不明,身份地位悬殊,面对的时候,又多半是在演一出自己才知道的戏,没有真诚,只有彼此的利用和试探,所谓时、地利、人和一样不沾,我又能做什么,唯有放下。 问了路人,才找到回客栈的路,包袱什么的都在,定好的蚕丝也分毫不少,我找遍兰姨的屋子,也没发现所谓的“名册”。按道理应该是不可能,如果兰姨戴在身上,他们必定一早搜出,也不用回转头再来绑架我,想是以为名册会在我身上,这一点从如风公子的试探也能窥见一二,以他的人脉估计也查到从兰姨身上没有找到名册。这一间客栈,藏不下什么东西,估计兰姨一早已经将之传递给了别人,这也正是她来此地的用意,装作订购蚕丝,实际是转移名册,我无意间成了替罪羊,而菊?…… 想到菊,我有点悲哀,觉得她活着的可能性已经很。虽然兰姨是用菊和我来掩人耳目,将我利用的彻彻底底,但她毕竟也叮嘱过我要心,恐是不忍我不明不白的冤死,况且若没有她以前对我的照顾,我在马府的这两年也并不会太好过。 将前因后果想清楚后,我想还是帮兰姨最后一次吧,等这次完事回去,我立刻打包走人,以免在马家的阴谋里脱不开身。 打定主意后,我换了一身厮的衣服,装扮成男人会比女人更好办事。 我先去的是当铺,没有资金的支撑,成不了什么事,而我所有的积蓄都丢在了马家,现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况且我也不想求助别人,免得自己露出马脚。 我要当的是一枚戒指,那是沈如风送我的,当时他那么绝情的对我,可我还是舍不下这个戒指,现在我已经不再留恋过去,当了也不会心疼,不过这是我对那个世界唯一的记忆,本来想留作急用的,现在为了报恩,只好将之当掉。 这枚戒指并不是钻石的,只是一种彩色的玻璃制成,淡粉色的图案加上银饰,是我以前最喜欢的款式。我拿给当铺老板,他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良久,才开口道,“请问姑娘活当死当?” 老板的眼光好生厉害,一下子就看出我是女扮男装,“当然是活当!”我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这东西只值0两”老板戴着他那老花镜,试探性的向我开口,眼珠贼溜溜的转。 “糊我那,这个戒指可是祖传的,下独此一件,如果不是我急等钱用,你连看都没机会看见。”我本就是嚣张跋扈,傲到骨子里头的人,没有一丝遮拦,瞬间展现的傲气浑然一体,令他不信服都难。 “是是是,老朽再看之下,觉得这枚戒指果然不凡,可以当一百两!”老板怯生生地开口。 以前人家拿着现代的东西都值个万儿八千的,怎么到我这儿,就一百两,算了,一百两就一百两吧,我赶着办事,没时间计较那么多。当下和老板达成协议,揣着银子和当票往安酒楼走去。 起这安酒楼,我是早有耳闻,据幕后老板很是神秘,不过生意非常火爆,连锁遍布南方八省,可与京城的仙鹤楼一较高下,这一南一北,两方都没有跨入对方的地盘,不知道是早有协议,还是在忌惮着什么。 我为什么要去酒楼?很简单,酒楼向来是人最多,八卦最多的地方,如果要探听消息,也是酒楼的消息传递的最快,虽然大多数的谣言都是这么来的,不过如果有去伪存真的本事,那么酒楼的信息就是你的一项致命武器。 生活在信息时代的我,自然深谙其中道理,我选择的去处,也就是安酒楼,是往来客人最多,也是当地达官贵人所在之处,最重要的是,永远不要忽视人物的存在,因为他们,很多秘密就不称之为秘密了。 还未到门口,就有热情的二迎了上来,眼珠的转个不停,打量着我,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位公子,里面请。”不愧是大酒楼的人,看我穿得这么寒酸仍旧这么热情周到,人不可貌相这一真理,他们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我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护城河,“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菜?”我心不在焉,随口问到。 二在一边笑眯眯的问:“客官是第一次来本店吧,我们这儿有八大名菜,五大特色,不知您的口味,的不敢擅自作主。” 他仍挂着那抹从门口就开始的灿烂的笑,进退得宜,我不禁佩服起训练他们的老板来。“我比较喜欢偏甜偏辣的,你随便上几个类似口味的就行了”我旨不在吃,当然吃什么都无所谓。 “好咧,客官稍等。”他去忙活,我望着那护城河发呆,心下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菜很利落的上来,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的很好,我塞了点银子给二,“我一个人吃饭,闷得慌,你们这儿有什么新鲜事,来听听,当是给我解解闷。”我用的是肯定句,他收了我的银子,料他也不会拒绝。 “哎哟,这可难为的了,的口拙,不出什么好来,这样吧,我们这儿有个人叫原子,他最爱打听这些道消息了,不如把他给您请来?”没想到他会拒绝我,不过是谁并没有所谓,我点点头表示许可。 不一会儿,那个叫原子的人过来了,和前面那个伙计一样,长着一付一看就很容易让人忘记的脸,但是眼睛却特别有神。我才可能是接触的客人多了吧,也没往深里追究,一样塞给他一点银子。 我吃我的饭,他他的,他是南地北什么都胡吹,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本事,我慢慢的吃着菜,一边在寻找对我有用的信息,可惜直到我吃完,他还是的那些有的没的,我不耐的打断他,问他近日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他, “昨日城门的官兵忽然多了起来,进城出城都要仔细检查,也不知道查什么,往来的客人们都觉得耽误了行程,埋怨颇多。”这一消息,立刻引起了我的主意,想当然尔,城门忽然查的那么紧,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或即将发生。 我并不想引起原子的猜疑,装作无事,又听他讲了几个附近的八卦,就结帐走了。 探听不到跟多的消息,我也有点懊恼,利用别人的行动来推断他们可能获得信息,我估计很有可能抓住兰姨的那伙人要带兰姨出城,可一个兰姨,却需要动用护城军队,难道是名册的传递过程出了问题? 我压下心中的种种猜测,想尽快赶回客栈,旁边几个妇人大嘴大舌的的前日孙员外的四姨太忽然爆毙,就迫不及待地娶了个七姨太回来。我摇摇头,无论何时,嫁个有钱人似乎是女人们的终极梦想,甚至不惜共侍一夫,可下凉薄之人何其多,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许多女子真心错付,真不知是可怜,可悲,抑或是可笑。 我在想着他们要出城的话,不知道会走哪个门,于是也不急着回客栈,慢慢踱到东门旁的护城河边,这条护城河宽两丈余,缓缓的水流,却深不见底,我知道古代的护城河很多是人工挖掘的,目的是为了借险护着城池,所以断不能让敌人摸出深浅来。 我就当着护城河是那风景如画的河流,只是想静静心的休息一下,这两,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早上好容易才甩掉跟踪的人,我当然知道如风公子不可能轻易相信我,现下背后灼灼,被人偷窥的感觉,弄得我很不爽,我随手拾起地上的东西就想往后方的草丛砸去,发现自己拿着一样东西,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看看日头,应该还来得及准备,于是匆匆离去,背后的人似乎也没有跟上来的意思,随他去吧。 打听了点事,准备了些东西,雇了些人,昨晚这些,并没有耗费我很多的时间,我早早的回到客栈休息。 今,我要出城! 是的,我要出城,不过不是我一个人。一早上起来,我就披麻戴孝,弄点锅底在脸上,又贴了个假痣,料想别人认不出我了。算好时辰,扶上昨准备好的棺材,和几个临时雇来的人向东门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将去什么地方,只是让他们推着棺材出城即可,因为报酬丰厚,自然不会有人多嘴。 到了东门,不出我意料之外,果然看到另一路棺材也要出城门,而城外,是接新娘的队伍,两边为谁先进,还是谁先出,和城门守卫吵得不可开交。 我的到来,正好加了一把油。装做要和城门守卫协商,却忘向迎亲的新郎,一把年纪了,牙都掉了一半,还不要脸的娶亲。忽然!新郎骑的马像发了疯一样上窜下跳,把两只送葬队伍撞得七零八落,震的上面坐着的那位脸色吓得雪白,两边的人都吓得赶紧过来想要扶住马。我就知道,红白喜事皆是一家。 混乱好不容易才稳下来,城门侍卫也恐防再出乱子,立刻放行。 到了郊外,遣散了雇来的人,打开棺材,里面躺着的,不是兰姨还是谁。 试着探探鼻息,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迷着,将兰姨扶到早已等候在那儿的马车上,“你将这位姑娘送到扬州马府,路上不得耽搁,她若是醒来问你什么也不要多,放下人就走,不要多作停留,我会多给你两倍的工钱。”我吩咐着车夫。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我的心才稍稍放下。我偷溜回城里,卸掉早上弄在脸上的伪装,打点好蚕丝,也出城往扬州而去。 回到马府,已是几日之后,我没有刻意加快速度,到的时候已近黄昏。 福伯看到我有点惊异,不过很快便掩去了神色,看来他也是知道其中一二的。看到急急赶来的兰姨,估计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她没事了,这颗心才放下来,呼出一口气,心中模拟了几遍的戏即将开锣。 “兰姨!?”我做惊讶状,“你没事?你没事就好,我那早上起来找不到你,后来等了两你都没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怎么丢下我就走了呢,急死我了!”我期期艾艾,快哭了出来。兰姨一改往日泼辣,柔声哄我,“我没事啊,又点事情先回来了,走的时候太急,忘了和你了,正打算派人通知你呢,回来就好,先去休息吧,今不用干活了”。 她她的,我我的,大家都编织在一个谎言当中,还乐此不疲。以前我不懂,现在还是不懂,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不能真诚以待,我痛恨自己,也鄙视自己,可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做出选择,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也被命运逼迫得无可奈何呢? 237 即便是一颗被兰姨放弃的棋子,能够得到她刻意的谎言,那么至少她还是在意我的,那我之前所做的也就不算白费,明我就和管家福伯,我要离开这里。 山水转了又转,我还是回到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屋子,没看到叽叽喳喳的荷,而我又将要离开,不禁有点伤感。赶了几的路,倦意重新袭了上来,我昏昏的睡了过去。 早上起了个大早,阴沉沉的,似乎要掉下来,压抑的人很难受,我四处找着福伯,一大早却没见他的人影。在转弯处,看见行色匆匆的福伯,连忙上前道,“福伯,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半……” 还没等我完,福伯就打断了,“我还在找你呢,二少爷派人叫你,你还不赶紧过去”完又匆匆的走了,害我了一半的话没完,真是的! 可是二少爷找我又有什么事呢,我和他平时没什么交集阿。不管了,先去看看再,回头再和福伯要走的事情。 如果我知道,这一去,就改变了我在这里的人生,不知道当时的我,会不会犹豫。只是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避过了这次,我也不一定能逃的脱。 二少爷的屋子在竹园,我甚少去那里,听遍布竹子无数。一进园子,果然所传非虚,如目的竹子层层叠叠,绿绿一片,让人心旷神怡。我正四下张望,忽然面前就蹦出来个人,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这个人一身黑衣,皮肤也黑黑的,但面目俊朗,五官似雕刻过般,很有古乐的风范,不过一张脸没有丝毫表情,一双眼睛也冰寒无比,看了一眼,我顿时冒出冷汗。“主人在竹园内等你。”他对我,语气似也恭恭敬敬,只是没看见他的嘴怎么动,可能是太黑了吧,嘿嘿~~ 所谓的竹园,其实别有洞,沿着径一直向前,走了片刻就豁然开朗,一片圆形的空地,四周都由竹子包围,只有我脚下一条路,空地上有一方石台和几个石凳,一个白衣人坐在桌旁饮茶,一个绝美女子在旁抚琴,吹过的风,将他的衣摆吹起,真是一幅神仙眷侣图。 “你先下去吧。”二公子看到我来吩咐道,想来是让那个绝美的女子先行离开,可惜我只听了一半美妙的曲子呢。 “奴婢给二公子请安”,我微一作福,道。“不知二公子唤奴婢来有何吩咐”。场面上的话要足,这也是做下人的本分。 等了许久,二公子都没有开口话,我忍不住抬起头望过去,二公子正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早上的太阳很是温和,透过竹林照映到二公子身上,仿佛处在舞台的中央,世界只有他,他就是世界。 很奇怪的感觉,不过主子不开口话,做下人也不好逾矩。我百无聊赖的等着,一边想着二公子找我何事,一边想着出府之后去哪儿玩玩,这两年来我都没好好四处逛逛,正想的开心,二公子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从今起,你做我的贴身侍女。” “从今起,你做我的贴身侍女。” 他淡淡的一句话,判了我死刑,这怎么行?!我连忙跪下,急急道“少爷的美意,奴婢恐怕无福消受。” 他似是料到我会拒绝,“嗯?”了一声,算是问我,我急急的将头底的更低,连忙道:“前日家中有人来信,老母亲病重,要见最后一面,奴婢想,反正自己并没有卖身,况且这两年又有点积蓄,所以今准备向管家请辞,回家照顾病中的老母亲和年幼的弟妹,所以……”我撒起慌来顺溜的很。 “你先起来。”他停了一会儿,叫我起身,我暗爽在心,想来他应该不会为难我,我刚才卖力的演出,差点哭出来了呢。 “戏演得不错,不过,你走不了了”。他的声音仍旧是低沉沉的,淡淡的,却无疑给了我重重的一击。怎么会?驳回上诉?我开始有点惶恐,到这个世界来第一次真正的惶恐,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我望向他,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像在窥视自己的宠物,而我的肆意挣扎,他不仅没有放在眼里,或者甚至,以逗弄我为乐趣。我讨厌被人耍弄的感觉,不禁有些恼怒。 “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不知”。口上着不知,其实我的声音已经变了,不再恭顺谦和,他应该知道了些什么,我摸不准他的底,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不过就目前看来,他的眼中并没有杀意,换言之,我的命还是很安全的。 “怎么?装不下去了吗?”他回避着我的问题,一句反诘,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此刻显得分外的讨厌。 我低头不语,他却忽然开口道,“芜湖没有一个村落认识你这么个人,你究竟来自哪里呢?你的过去还真是一片空白呢?”他喃喃似在自语,我却知道,我们,都在互相试探。 他居然能查到那儿去,看来我要重新估量眼前的人,以前,是我看他了。当初进府的时候,我只是随便胡诌了一个地名,估计没人会去追究,想不到,现在居然成了我的把柄。不过要圆这个慌也不是很难。 我刚欲开口辩解,想不到他抢先一步,“在昌平,你那一手做的可真漂亮,如果不是我早就知道,险些也被你骗过了呢。” 什么?昌平的事他也知道,而且是早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呢?“你跟踪我?”我眯起眼睛,想起当日背后灼灼的感觉。 “我何需跟踪你,你不是自己送上门的吗?”他暗暗的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如果是平时,我会花点时间好好欣赏,可当下,我只觉得冷风直窜,从手心一直凉到脚底,因为我看见他手中把玩着我当掉的那枚戒指! 戒指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灼到我的眼,我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先机,往后步步受制于人,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当铺里是你的人?”随口问问,不过是借机梳理自己的情绪,早已知道的答案,不是么。 “不止呢,是我叫酒楼里的伙计将风声放给你,还派人在城门口助了你一把,起来,你还该感谢我呢,不是吗?”他将之讲的轻描淡写,我却知道我在城中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网内,早已被盯上的猎物,以他的手段,目前看来,是断不可能逃出升。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做,而要借我的手?”我是有疑问必须找到答案的人,而且此刻的他,看来很乐意为我解答。 他瞥了我一眼,道,“反正是一样的结局,谁做都一样,不过我还是低估了你,在我想着怎么给你进一步提示的时候,你已经想通一切,并用一条妙计出城。”他在称赞我,语气温文,没有作假的迹象,可我却感觉更加寒冷,险些站立不住。 不错,我当日在护城河边发现的东西是一截芦苇杆,有了他,就可以通过护城河游到对岸,且不被人发现,护城河周围是不可能有芦苇的,显然是有人用过之后丢弃在此处。应该是城内的人和外面的人互通消息的手段,这不仅证明了我当日的猜测,料定他们必定会把兰姨送出城,而且他们必定已经在城外有所准备,因为那芦苇杆上还残有水滴,显然是刚用完没多久的。 加上前前后后听到的城内异动,孙家的四姨太死的太过蹊跷和巧合,而且当地的风俗是白事过后三个月方可娶亲,经我多方打听,孙家居然选在同一办红白事,再急色的人,也不至于此,故此,才有了后来的举动,我甚至准备了一根绣花针在手里,让新郎的马癫狂。却不想,有人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定了定神,心里不禁思量,现下的我所有败露的破绽都被他握住,双方手上的砝码差太多,我只好看看他想如何,见招拆招好了。想定后,我单刀直入,问道:“你究竟想我怎么样?” 他又呵呵的笑了起来,我这才发现,其实他的眉毛很好看,淡淡的,却没有女孩子家的阴柔,反显一种阳刚的气质,笑起来的时候,眉毛也会跟着动起来,让他的整张脸都柔和起来,可是他嘴角的那抹讥诮却泄漏了他的心思,怎么看,都像一只的老谋深算的狐狸。 “我刚才就了,要你做我的贴身侍女。”他,他要留着我?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留着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问,道:“做我的侍女好处可多呢。”他居然冲我眨眨眼,表情甚是顽皮。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人家紧张得要死的时候,他却在那儿不认真的似在玩游戏。“噢?有什么好处?”我凉凉的问,哼!先威胁,再利诱,手段果然高明,可我也不是吃素的,在被动的状态下,仍旧要争取最大的利益。 “以后你就会知道”。他看了一眼色,语气忽然就凉了下来,刚才轻松的表情也转瞬即逝,让我以为是自己眼花。 “我知道你这么多事,你还把我留在身边,不怕养虎为患?”我才不想轻易放过他呢,如果注定是输,我宁愿输得漂亮点。 “呵呵”他笑道,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在里面,仿佛又回到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主宰。“你不会!”他似乎很笃定我不会出卖他。可惜他不清楚女子信奉的是“人不为己,诛地灭”。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他很笃定,很自信的开口,语调中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而我知道,他这句话是认真的。 “就这么了,你做我的侍女,我会保守你的秘密,在我这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干涉,侍女的工作暗影会告诉你。”他以不容置疑的口气作了结案陈词,让我心里不爽了一下。 “做侍女可以,不过有个条件。”我不服气,道。他杨扬眉,没料到我此刻还在和他谈条件。“我要要回你手中的戒指!”我斩钉截铁,“那本来就是我的”,我又加了一句,并用渴望的眼神死死的盯住一直在他手中的戒指,然后也学他,扬眉,等他的答案。 他的嘴角划过一丝温暖的弧度,一边摩挲着戒指“这个------不行”他低语,好像不是同我讲话,是对那个戒指讲。忽又抬起头,“做生意讲诚信,你用当票赎回,我自然还你。” 当票!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既然得出这番话,当票不在我手上也是正常,我也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回来,不行还可以偷,嘿嘿~~。 “我还有个问题!”我想个孜孜不倦的孩子,不停的提着问题。这个老师显然有点不耐,蹙眉道,“怎么那么多问题?” “既然那在昌平不是你在跟踪我,那么是谁,我想你应该知道吧,告诉我好不好。”我是很想知道,却忽略了自己的语气里的那一份撒娇,心中只想着答案,是否和我猜测的相同。 “这个么……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他不想答,我从他的眼中看到挣扎,无奈,苦涩,叹息。我不明白,这个问题居然会这么困扰他,难道那跟踪我的人另有蹊跷。 “对了,你入府前叫什么,冬不是你的本名吧。”他打断了我的思绪,对着我将来的主人,我还是讨好一点好,“湮花,湮灭的湮,花蕾的花”我答,其实湮花也不是我的名字,只不过是我以前的笔名而已,反正也没人知道。 “那以后你还是叫湮花好了,暗影--------”他轻轻呼唤了一声,刚才我在院门口遇见的人就从而降,汗~~真是武林高手,以后少惹他,我在不停的加注脚。“带她下去,告诉她要做的事情”。他简单的吩咐了几句,就挥手让我们下去。 “二公子,还有一点,我的过去,就是一片空白。”我不得不在临走前画蛇添足的加上一句,只是想暗示他,即使他问,我也不会的,因为他不会懂。 “记住叫我行之,记住……”走出去老远,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听得不太真切,也就由的他去了。 238 暗影的话比一个哑巴多不了多少,他我只要负责二少爷的膳食茶水之类的就可以了,洗漱穿衣他会动手,屋子书房也有人专门打扫,但我一定要跟着少爷,寸步不离。 原来这就是贴身侍女,很轻松么,这样也好,出了府,我还要为生计发愁,我在这个笑面虎这儿,虽然他知道我的底,但我还是可以安稳的过我的日子,他手上我那么多把柄,若是让某些人知道我知道这么多事,非除之而后快,至少,我现在命安矣,我不禁贼笑。 “还愣着做什么,泡茶”。主子发话了,我当然不能愣着,沏上一杯上好的铁观音,送上前,“二少爷,请用茶。”语气仍旧恭敬,我不会因为知道他的秘密就以为自己和他多亲近,毕竟,我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监视我?需要劳动他大驾吗? “不要叫我二少爷,我听不惯,以后叫我行之。”他是语调温和没错,不过却是不可抗拒的命令,老大,我们有那么熟捻吗? “是,行之少爷”我取折衷,他应该没那么多意见了吧。只听的他轻叹了一声,复又看起书来。 是了,近两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看书,也不话,又不让我离去,我很是无聊。他在家里不得宠,老爷的大部分生意都交给大少爷管理,二少爷么,就被晾在一边。我见过大少爷,太过精明的一个人,像是响尾蛇,看到他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时时刻刻都会被算计一样,难道二少爷也和我一样? “累了吧,先下去休息吧。”我还在胡思乱想,就听见他吩咐我,要这个主子还是不错的,这里的工作比伙房不知道轻松多少倍。 “是,奴婢告退。” 我已经不用住在八个人一间的佣人房,而是住在二少爷卧房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虽不是很大,但是布置的极为雅致,在这个属于我的一方地里,我才活得像我自己。 当日和别人要做二少爷的贴身侍女的时候,多少艳羡,含恨,嫉妒的眼光,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我落荒而逃,将自己埋首于自己的地中,逃避着外来的一切。或许在他们眼中,我是攀上了高枝,贴身侍女一般都会变成侍妾,到时候穿金戴银,吃喝不愁,这或许,使她们的终极梦想吧,可不是我的。 我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只希望,二少爷在发现我对他没有益助的时候,会放我一马,让我回到自己原本平淡的生活中,虽然目前,我似乎并无选择,可实际上,我仍旧选择了一条最有利于自己的路走。 我拿起桌上的壶,想倒一杯茶,却发现里面没了茶水,于是借着月色,到厨房灌水。回来的时候,隐约在黑暗中看到一个人影,“谁?”我惊呼。 “我!”他回转身,俨然是我的好主子,二少爷是也,真不知道他大晚上的,出来乱晃什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你去哪儿了?”我还没开口,他居然先声讨起我来了。 “我去打水”,我答道,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有话想对我。可他只了一声哦,就沉默了下去。 我可不想一直在在外面站着,“少爷有什么事吗?”我问,一边努力看清他的神色,还是失败,放弃。 黑暗中,感觉他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开口,“明我要出门,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没给我反应的机会,居然转身就走了。 我头大,上次出门遇到一堆麻烦事,就把自己给赔进去了,这次出门,不会再那么倒霉了吧,反正树大好乘凉,我做跟班,我跟着他混,应该不会有什么。 于是我也懒得去烦那些有的没的,优哉哉的喝了壶茶,然后睡到大亮。 马车上居然只有我和他大眼瞪眼,“哎”我叹了第一百零八次气,这个人居然用游历山河的借口向他父亲请辞,还要去个一年半载,我真是上贼船了,我得安稳日子啊~~~! “不想和我出来?”他扬眉。 “不敢不敢”我讪笑。 “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的。”半晌,他很郑重的。车子里的空间很窄,异样的情绪在缓缓流动。 我忽然想到些前尘旧事,不无伤感的,“这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不是吗?”看向他的时候,我的嘴角还挂着一抹苦笑。言下之意,如果我和你没大没,哪你一个不高兴,还不把我给踢了。虽然你踢了我是很高兴,可万一踢了之后缺胳膊少腿那就不好了。 他看着我,似乎有些闪神,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我“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呢?”轻轻的声音的浮动在我耳边,我看着他,想看一个外来客,他并没有执著于答案,又在看自己的书了。我却觉得车子里的气氛很压抑,挑开帘子,望着外面。 却见外面人影浮动,顿觉不妙,刚想喊出来,却感觉腰身一紧,我被马二少搂起,腾空飞了出来。等我头晕目眩之感过去之后,定睛一看,原来坐的那驾马车,已经四分五裂,庆幸庆幸,不过周围,黑压压的一片黑衣蒙面人将我们团团围住,这可怎生是好?! 正在我为自己的命唏嘘不已的时候,又一伙黑衣人从而降,我的,还不够乱吗?等等!从而降,怎么那么像……暗影!这下有救了! 两边已经厮打开来,我早就分不清敌我,我又不会武功,被马二少拽来拽去的,左闪右闪,忽然发现有个人从背后向马二少袭来,我不禁惊呼一声“心”,下意识的捂起眼睛。 可为什么周围忽然很安静,背后一下子很凉,一下就又温热起来,我听见突突的心跳声,和水流潺潺的声音,挪开双手,看见马二少慌张的眼神,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在我昏过去之前,我听见有人在唤我-----湮花~~。 生生的折磨,是从我清醒之后开始的。 彼时我是顾了眼前,忘了身后,被一剑刺的流血过多以至晕厥,不过我还没感到痛楚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昏迷四日,醒转过来,才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了解到,什么叫-----痛!! 真得很痛,我从就是受不了痛的人,所以自打懂事起,我就很心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这下被人刺个正着,虽然听大夫,没有伤及心脉,很快就会好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会好的啊,可是我现在还是很痛阿。还有还有,居然刺破了我的靓衫!想人家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灰布袄子,穿上了飘逸的高级侍女装,现在估计也报废了,真倒霉~~ 这一间不大的屋子,看这布置,应该是客栈。少爷似乎很忙,连着几都没有见着他,暗影也不知道是跟着少爷,还是躲在某个角落盯着我,每都有个侍女帮我换药,送饭送菜,却是问什么都不答。我又不能下床,不能正躺着睡,触目可及的只有不远处的木桌,真正的无聊! 过了几日,我彻底厌恶了自己这种米虫式的生活,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努力了一次,失败!第二次,还是失败!……我已汗流浃背,且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剑伤的后遗症果然厉害!的安慰了一下自己。 我还在胡思乱想,并且在为下一次的努力起身做心理建设,却听见耳边沉沉的声音响起,“都受了伤还乱动,不想好了吗?我可不想带着个累赘。”语气充满浓浓的责备。 我抬眼朝发声处望去,果然是他,几日未见的马二公子。“不是你,我会躺在这儿这副模样吗?”不再恭顺,反正生病的最大,而且,我的是事实。 “我这次行踪极为隐秘,却仍旧被人堵截,况且江湖上知我身份的人极少,你会是谁走漏了消息呢?”这是针对我的指控,很严重的指控,但我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多少认真的成分,他不过是在试探,又或者纯粹想看我张皇失措后丢脸的模样吧,如果真的怀疑,断然不会当着我的面这么轻易地出来。 “你是谁,就是谁。”我懒洋洋的,懒得搭理他。他这几日应该就是忙着这事吧,这种人,怎么可能能够忍受有事情超出他的掌控范围呢?还在这儿装腔作势。 “有时候,我在想,究竟什么事情会让你真正认真起来?”他将自己和我放在对等的位置上,语气中,没有丝毫少爷的架子,这样的他,并不多见。“把你带出来也许是错,不过把你留下来,你的结局会比荷还惨。” 荷!怪不得我回来就没见过她,还以为她太忙了,难道……?我猛的抬头望向他,抬头于我也是件吃力的事情,所以自他进门,我还没抬过头。他的眉间很是憔悴的样子,人也瘦了一点,可能这次的事真的是很棘手吧。不过人依旧是很精神,一丝丝的自信从他的周身逸出, 所以我相信,在他的护佑下,我应该安全。 很久,屋子里都没有什么声音,他似乎在等我的答案,也似乎在等他心里的答案。桌上的烛台噼叭地发出响声,火光忽闪忽闪,很是诡异,也像极了我现在犹疑不定的心。 荷那纯真的笑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的笑那么的灿烂,此时,却连嘴角的那一个弧度都让我觉得心痛。我难道还是避不了吗? 终于,我还是有所决断。 “这次我因你而受伤,你要怎么补偿我?”我再次无赖的开口,反正我是病人我最大。 “哦?怎么补偿法?”他的笑声传过来,似乎有点意外,加上一点好奇。 我再次抬起头,用很认真的眼神望着他,用很认真的语气对他,“那你就让我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江湖。” 不知道是我的话太过震撼,还是我的语气太过严肃,马行之像石雕般站在那里良久,在我打了第二十八个呵欠,以为他快变化石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是你的心愿,那么,我可以帮你达成。”完转身就离开了。 我不想也不能涉足江湖的纷争当中,因为我知道一旦踏足其中,我就很难再有平静日子。可我也深深地明白,眼下的我并无别的选择,不论是我去就江湖,还是江湖来找我,我都逃脱不了,这次的意外只是个开头而已。 虽然,我平静的生活会就此打乱,但一味忍让并不是我的风格,在马行止身后,我不可能自己过着安稳日子,既然这让,索性放开来面对。不过目前我只须藏身马行之的身后,看清楚害惨我的那些人,然后报复回去。自古有云,唯女子与人难养也,我既是女子,又是人,必定睚眦必报,我即为这伤受这么久的苦楚,自然要有人为此负上责任。 当然,我插手,必定要将马行之推到台面上,于他,是大大的不利,可我受伤,他又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么点惩罚,是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他不是要答案么,那么我就给他,对于我自己的事,我可是认真的紧呢。 休息了将近半个月,我的伤也渐渐好起来,我本来体质不错,这样一折腾,不知道是否会留下病根。床头放着一早有人送来的新衣裳,却是男装,我又哀叹了一下我那一去不复返的靓装,向着日后有钱再买几套,于是心忿忿不平的穿上衣服。 车马已经备好,马行之在等着我,“你决定了吗?”见我走近,他。似乎还在期待着我的犹豫和反悔。 “决定什么?我现在是您的厮,少爷请上车。”我的语气重又恢复恭谨,且决定耍赖到底,马行之估计也看出了我的算盘,没再多什么,上了车。 239 如何定义“不合时宜”?眼下就是! 面对团团包围的黑衣人,我又一次无语中,今第三拨了,但仍旧很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走到哪儿都被人袭击?”我用责备的目光瞪着他,希望他能有点内疚的觉悟。 但那个肇事者却用凉凉的、事不关己的语调,“不是你要看江湖的样子的吗,我只是按你的,亮出了旗号。” 我气结,算了,“眼下这些人怎么解决?”这一拨的人特别多,我可不想再受一次伤,再来一次,以我的脾气,非把整个武林端了不可,先不管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耸耸肩,“会有人解决的”。他无甚所谓的,果然又是一场黑衣人同黑衣人的厮杀,我看了眼晕,干脆缩回车子里。 “喂~~,这样会不会让你的人损伤惨重?”我可不是同情他,只是有一米米内疚,因为我的一句话,死那么多人,我的罪孽岂不是很大? “他们不会有事的,而且正好有个借口,除掉一些人。”他似有万全的准备,我也不会自寻烦恼,对他而言,没有好处的事情,是决计不会去做的。 外面混战了一会儿,转眼恢复了平静,马车内外都是一片寂静,我强压拉起窗帘的冲动,问道:“喂,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有名字,不叫喂,你可以叫我马行之。”他似乎是做了最大的妥协和让步,以表现他的大度。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喂------马行之”,我的承认,适应需要时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我还没得到答案呢,谁知道他要把我拐卖到哪里去哦。 “武林大会”。他的时候连头都没抬,继续看他手中的书。 “武林大会?”听到这几个字令我两眼放光,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呢。 受伤的身体,很容易疲劳,在马车的一摇一晃中,我又去梦周公了。忽然感觉身上一暖,有人给我盖上的衣服,“嗯,男士照顾女士,经地义”我的大女子主义宣言成了最后的意识。 却不知,我已不知不觉地将他放在了一个和我对等的位置上。 路途上接二连三的有人来袭,一拨一拨的他们也不嫌累,而我早就失去了新意,除非他们不再穿黑衣,而改穿野战服,然后脸上再抹点油彩,嘿嘿~~ 我的贼笑,引来马行之的侧目,“哎,你到底做了多少伤害理的事情,有这么多人想杀你?”我问,改不了的称谓,这几他也意识到了,已然放弃。 “他们只是想知道我的真面目,可惜看见我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不无恐吓地,嘴角却噙着笑,眼睛不时地瞄着我的反应。 我下意识的摸摸脖子,引来他阵阵暗笑,切~~~真没品。 我决定不理他,和他呆的越久,就越觉得看不透他,在马府时的唯唯诺诺,在暗影面前阴冷严肃,可有时,却又像刚才那样捉弄我,害得我总以为他的脸上贴了层面皮,是人假扮的。 我也知道人都有好几面,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飞扬跋扈,桀骜不驯,在马府,我顺从,隐忍,为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我甘心平淡,甘心碌碌,甘心无为。 但这次受伤,将我逼到悬崖上,让我领悟到,有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了的。这几年来,我在平淡的生活中找寻乐趣,安静的生活让我冷静地看待身边的人和事。 我在暗暗沉思着几日的反思和领悟,另一边,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把这个弄上”,他的手上拿着一块面皮,而他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马行之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来这就是古时候的易容啊,真是奇妙阿~~ 在他的指导下,我也迅速的装扮好,一起下了车。 外面,马车,马匹,轿子无数,人头攒动,场面甚是盛大,看来都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来往的人要么虎背熊腰,一身蛮力,要么身佩宝剑的翩翩公子,偶有几个红粉点缀其间,皆是英姿飒爽,形成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让我好不羡慕。 “走吧”,马行之淡淡的吩咐,断了我继续看帅哥美女的念头,不要紧,有的是机会。我知道自己现在仍旧是厮的身份,于是乖乖的跟在他后面,不觉已经来到一座大门前。 为了迎接客人,这门已经大开,门高二丈许,上面雕刻着我看不懂的图案,气派非常,门上的匾额,写着斗大的“无剑庄”三个字,用黑底衬着,更显特别。这里应该就是开武林大会的地方了。 “哎哟”,我人生最大的败笔即将发生在此处,因为我顾着东张西望,忘了脚下的门槛,我闭上眼睛,准备接受众人侧目的命运,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拦腰抱起。睁开眼,看见马行之蹙着眉头:“你怎么总是这么迷迷糊糊的?” 显然,他并不想要答案,只是单纯的责备,他松开我,不再理会,而是大步向前走去,我只得苦命的跟在后面一溜跑。 无剑庄的下人将我们安排在西厢,马行之让我好好休息,自己却出去了。西厢大多住的都是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来来往往的人声鼎沸,我哪里能休息,再加上前几日又窝在马车里,我宁愿出去逛逛。 我一步步闲庭信步,反正无事一身轻,现在连下人的活我都不用做,乐得轻松,我辛辛苦苦的干了两年,也该有个假期吧。我左看看,右瞧瞧,不知不觉离我住的地方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荒凉。 等我意识过来,正打算回头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句熟悉的声音传来,止住了我的脚步,“这里的风景真是不错。”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也在此? 我很没骨气的躲在一旁,看向亭中二人,一男一女,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衬上眼前美景,犹如一幅山水画,那女的不认识,那男的赫然就是如风公子! “谁?”他觉察的我的存在,冲着我的地方喊话,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礼后兵,很好的修养。 “对不起,如风公子,的路经此地,并非存心打扰,的这就离开。”扮奴才我早已游刃有余,却不心叫出了他的名字,反正知道他名字的人一定很多,应该不会让他起疑才是。 我不等他们的反应,转身便走,忽略心中莫名的刺痛,留给他们一片地,他的那抹温柔的笑,也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女子才配得起。 将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我匆匆离去,没看到背后灼灼的眼神,也没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问:“李公子,你认识他吗?他为什么叫你如风公子?……” 所谓的武林大会,让我大跌眼镜,除了互相寒暄恭维,就是在那儿歌功颂德,我只去了一日,剩下的几就在“无剑庄”里瞎逛,这院子也比那劳什子的大会好看,只是保佑别再遇见如风公子。 到最后一日的时候,我都懒得踏出房门一步了,可马行止就在此时拉我出了门,只因为一句“今会有好戏看。”穷极无聊的我就彻底被好奇心给打败了。 今会场的人少了许多,估计和我一样觉得没意思吧,我暗笑,这次可方便我看台上的人,咦~~~坐在中间那个好眼熟阿,如风公子?他居然也坐在台上。 我看着台上的他,他的神色依旧安详,并没有一丝江湖味,举手投足间,高贵的气质满满溢出,他生就是傲然于九霄的人。 我正端详着他,却发现周围的人都亢奋的呐喊起来,“他们这是怎么了?”我转头问马行之,幸好,他没在里面瞎掺和。 “他们在附和和朝廷联手的策略”,马行之估计也觉得有点吵,皱了皱眉。 难道我以前看的武侠都是白费?“江湖中人不是最讨厌和朝廷的人打交道的吗?”我问,想不出理由,除非我的常识出现错误。 “本来是,要不你以为今的人会这么少?”他答。 “难道……?”我的脑子忽然有股念头,却太过可怕。看着周围的人,他们似乎都有点癫狂了,我觉得很不寻常,眯起眼问道:“他们看上去不太正常?”我心翼翼的求证,也许这就是马行之今带我来看的好戏。 “他们吃了能控制人神经的药。”马行之淡漠得,像在今的菜是四菜一汤一样。 “那你和我怎么没事?”我不会有什么特殊体质,百毒不侵吧,嘿嘿,我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真该死。 “加药的那部分菜,我没让你吃。”他皮皮的笑,眼睛闪亮闪亮,像个要糖的孩子,觉得自己做了好事,等着我的奖赏和表扬。 我决定忽视他,并拿出仅有的那点同情心,“那你为什么不帮帮他们?” “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还有一些意志顽强的都被软禁在屋子里了。”他的回答证实了我前面的设想,一群糊涂的人,他们难道不知道自由的可贵吗? “我们怎么办?”我对于现在的局面倒是一筹莫展,莫我不是江湖人,不能插手江湖事,即便是,以我现在的个性,惹祸上身的事情,我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不是你要看江湖的么,自己决定。”马行之的语调让我愤恨,他居然又把皮球踢回给了我。 “我们还是走吧。”我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件事情牵扯太大,我没本事管,还是走为上。马行止的眉毛跳了跳,似乎没想到我会临阵脱逃,不过他并没有拒绝我的意思,点点头,一起起身走了,留下一群癫狂的人继续在那儿发疯。 从收拾行李到出门,比我想象中的要容易,没有人阻拦,我们也不用英勇无比的杀出去,来到门口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郁郁,难道这就是我的江湖之旅吗? 忽然觉得,大门上那些奇怪的图案都移动起来,我不自觉地伸出手摩挲那深深浅浅的图案,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感觉既遥远又陌生,让我心安,好像妈妈的怀抱,让我眷恋不已,我甚至已经将脸贴了上去,有股温温热的暖流到达我的心底,让我舒畅无比,忽然觉得这个世界鸟语花香,美丽至极。 “你在干吗?还不快走?”马行之的话将我从遥远的边拉了回来,我应承着,跟着他上了马车。 走了不过一个时辰,立刻又黑衣人来袭,烦~~~ “我觉得还是呆在无剑庄比较好,省得被人追杀,提心吊胆的。”我发表着自己的言论,马行之埋头看他的书,没有一点搭理我的意思。不过眼下的事情还是要解决,我此行不就是为了查处幕后真凶么,可惜过了这么久,一点头绪都没有。 拉开窗帘,看在外面厮杀一片的样子,要是能让这些人收声那该多好,忽然心随意动,手上忽然芒光大盛,似一道银链飞出车外,在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周围的黑衣人都似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我反复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并没有什么异常啊,怎么刚才发出一道白光呢。 马行之大骇:“你怎么会有无剑?” 我很无辜的望着他,“什么无剑?我不明白你在什么?”我是真的不明白,被弄糊涂了。 在他的解释之下,我才了解,无剑其实不是真正的剑,是上古的时候传下来的一道无形的剑气,无剑庄就是据此建立的,而无剑向来都是有无剑庄的人所拥有,无剑庄的门人都要休习一种清心静气的心法,然后到了一定的时间,无剑会从中挑选自己的主人。 不过奇怪的是,近几十年来,无剑一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但因为无剑庄的百年基业在江湖上又无可动摇的地位,因此,历年的武林盟主都是由无剑庄庄主担任的,这也是为什么武林大会在此召开的原因。 “按你不是无剑庄的门人,也没休习过他们的心法,无剑不会自己找上你啊?”马行之在那儿自言自语,忽又问我“这几你遇见什么奇怪的事,看见什么奇怪的人,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 240 我要想一下,这几我到处晃,哪里数的过来,“我看见一只鹦鹉,觉得挺漂亮的,想捉它的时候被他啄了一下”;“在后花园摘了两朵花”;“发现北苑墙角有个狗洞,好像通道庄外的”;…… 我每一件,马行之的眉毛就缩紧一点,“你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他一付鄙夷的样子,估计也在盘算着刚才是不是他眼花。 我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欺负了的媳妇,委委屈屈的,“那无剑庄的确蛮好玩的么,连门上都雕着那么漂亮的花纹。” 马行之奇怪的望着我,看了良久,眼睛深邃的像要我把吃掉一般,最后才慢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无剑庄的门上根本没有花纹。” “你在开玩笑吧”,我以为他在逗我玩,如同前几次一样,不过他的表情却不像,“那……那个门上明明有花纹,而且是雕刻凹进去的,我手碰到上面的时候,还感觉得清清楚楚的呢,一定是你眼花!!”我很自然的给他盖棺定论,我坚信,我没看错。 他望望色,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不得不回去看看了。”我木然的点点头,并不知道这意味的什么。 回到无剑庄,门口安静的有点诡异,我跑过去,“你瞧,明明就是在……”我被自己的话卡住了,哪里有什么花纹,平板的木头门,用红色的油漆漆的亮亮的,光滑,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看来主人家保养得很好。 “不会的,怎么会,我来的时候也看到的啊”,我被这惊异的事实给打击的不知道什么才好,转而求助的看向马行之,他也是一脸的沉思。 “那到光芒明明就是无剑,我听师傅描述过,虽然你还不能自如运用,不过威力已经很惊人了。他也许由于一些未可知的原因,选择了你做他的主人。”马行之将他的所知全都告诉了我。 “那我是不是变得很厉害?下无敌?”我张大了眼睛问,现在我比较关心这个。 他不屑的看着我那得意忘形的样子,,“无剑的威力深不可测,否则江湖这么多年来不会以无剑庄为尊,不过你能发挥到什么程度谁都不准,还有,你没休习过无剑庄的独门心法,不定无剑会反噬。” 他吓唬我,他绝对在吓唬我,“那我不要了行不行?”我可不想把命丢掉。他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慢慢语:“江湖上多少人梦寐以求能窥见一眼无剑的真貌,你拥有了居然还不想要?”他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前方:“不过也晚了,无剑只认一个主人,除非你死了,否则它是不会背叛你的。” 那不是和寄生虫一样?我晕~~我此时特渴望它的背叛,真的! “这无剑庄,你进是不进?”他问,但那神色似乎已经笃定了所有的答案。 “让我进这个疯人院?”我蹙眉,还是有点犹豫。“不过既然这无剑是无剑庄的东西,礼貌上总要知会一下,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大卸八块,好让无剑找新的主人?”在我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马行之也给我一个肯定的眼神,那我就先不好了。 “疯人院是什么地方?”马行之一脸困惑,接着问到。 “里面的人不是被人下了药疯癫,就是为了权势疯癫,不是疯人院是什么?”我其实还有点惧怕,不过既然无剑将我们引回来,自然是命运有所安排。 “嗯,你的论调很奇特”。马行之还在一旁赞赏,我已经走进了无剑庄,哎,有了无剑,人的胆子就是大了许多,立刻从马行之的跟班升级到一个傲气十足,摇头晃脑,大摇大摆的跟班。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有人在话,我寻声望去,却是如风公子,他怎么会在大门口? 我默不言语,此刻的如风公子,我看不懂,不过也许,我从来就没有看懂过。 “你的胆子不阿~~~”如风公子继续着我听不懂的话,而且是冲着我,我低头一看自己的厮服,没理由他不跟主人,而和我吧,我正纳闷呢,他复又道,“奴婢,带着面皮好玩么?你可知欺骗我,会有什么后果?”到最后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是十足的威胁,“你究竟瞒着我多少事呢?” 我背后的汗毛在一根根的竖起,冷汗,已经蓄势待发,我上次听到类似的话的时候,失了自由,后来又差点丢了命,这次…… 见我一言不发,他仍旧继续盘问我“怎么,不话就行了吗?当初演得可真像。”完,又以正色“而且,这次武林大会没中药的就你和你的主人了吧。”他的眼睛不停的在我和马行之的身上转。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看来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低头,将眼光不住的抛向身后,向一个一直站在那儿乘凉的某人求救,可某人丝毫没有搭理我使的眼色,挫败~~~ 反正他都知道了,我索性揭下脸皮,抬头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一边问着,一边也没怎么看他,人家我现在是高手,不怕~~。(汗~~~)心翼翼的将面皮叠好,放进怀里,下次不定还能用的着。 对于我的忽视,他没动怒,不过却用阴深深的目光瞅着我,“敢当面叫我如风的,这世上不出三个。” 大的冤枉,不是你让我叫你如风的吗?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还没摸清楚他的身份呢,“噢?哪三个?”瞧他那表情,摆明了写着,来问我吧,来问我吧,那我就顺水推舟好了,用这个时间想想怎么开溜才是真。 “除了父皇,母后,剩下的一个----------就是你”。他用一只纤长的手指指向我。我却差点咬住舌头,“什么?那你是是是……”我被吓得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他就是当今五皇子。”一个声音自动解救了我,是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马行之。 “你你,你早知道,居然不告诉我,还我在这儿出丑!!”我强烈的控诉他的罪状,好歹我们也是一路的。 却见这只该死的狐狸翻了我一个白眼,凉凉的,“你又没问。” 算他行,我忿忿,不过现在不是对付他的时候,眼前这个人要紧。欺骗皇上是死罪,不知道欺骗皇子是什么罪啊?“五皇子,是人有眼不识泰山,人该死。”我贬低自己,也是为了他能出口气,这样,我的命会长一点。 他又恢复了高贵的姿态,语气也不再如先前那样咄咄逼人,温文如玉的气息重又流淌出来,难道前面是我眼花吗?抑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层保护色? “放心,你的命还长的很。”他居然看出我在想什么,可我怎么总觉得他在笑话我的胆怕死。 我以一付极不雅观的姿势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整个身子趴在桌子上,眼睛呈现无神状,反正也没人看见,因为,我已经被囚禁在这里两了。我没有因着和五皇子的“特殊关系”而有任何礼遇,同样不得随意进出,却不见有人来提审我。 我不知道马行之在搞什么鬼,凭他的身手背景,什么地方困的住他?况且他冒充的三流剑客又没被发现,矛头都指向我的好不好,难道他丢下我这个包袱不成?也好,这样我就自由了,我自觉地忽略掉心中那抹酸涩的感觉。 忽然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估计是送饭菜的来了吧,“吃的放在桌上就行了。”我没力气,也没心情搭理那些旁的人。 “我看你吃吃睡睡快成猪了!”瞧我听见了谁的声音,是消失了几的马行之。 “你,你怎么从大门进来?”我问,他不是应该避免招摇,从后窗进来,或者乘着夜色?怎么大白的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来? 见我疑惑的望着他,他只干笑不回答,反而反问我一句:“想到法子出去了没?” 我知道他有一千零一种法子可以带我出去,可是他现下这样问,必定是不会帮我的了,反正我也习惯了一切靠自己,断然不会因此而怨怼他。这几闭门,我早已有个万全之策,不仅可以让自己离开这个破地方,还可以救出那一干武林人士,不过需要些帮手而已,这些都不是问题,只是我有我的顾虑,此计一出,我和马行之立刻成为朝廷眼中钉,而我,也将不再有平静日子可以过。 我站起身,打开窗子,窗外是一片旖旎的景色,“今年的桃花开得特别的娇艳,果然已经是春了呢。”春风送着几片桃花瓣落进我的屋里,似乎让我也沾沾这方春色。 “桃花若不在它最美丽的时候开放,难道要等到过了花期吗?”马行之在我身后淡淡的。 我看向他,捉摸不定他是否在我,于是仍旧不言不语。他走上前,一把擒住我的肩膀,“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他眼中的怒火燃烧着,烧痛了我,我转过头不看他,“你在胡什么啊?”挣开他的桎梏,比想象中的容易。 我在微喘,因为刚才的挣扎,也为着掩饰心中的慌乱,被人叩中心事的慌乱。 他轻叹一下,一句话没就转身离开,没有看见,我夺眶而出的泪水…… 泪,不可自抑的流淌下来,在地上化作淡淡的晕圈,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脆弱得让眼泪肆意流淌,不过,那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久的,就如同前世…… 回忆 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刚满18岁,在这个如花的年岁里,别的女孩子都还在憧憬着生活,我已经满身伤痕,失去了一切。 曾经,我有个幸福的家,虽然我是孤儿,但是我有爱我的养父母,从视我如己出。我长的人见人爱,有很多知我的朋友,还有疼我的男 友。可似乎就在一瞬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在我面前坍塌。 我就读于一所普通的大学,当时我已经拿到哈佛商学院的BA证书,只是养父母想让我过一些一般孩子的生活,于是帮我来到这所学府就读 ,那一年,我16岁。 我认识了很多朋友,她们教会我很多东西,我真心的当每个人都是朋友,那时的我,意气风发,傲骨嶙峋,只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 了的,端看我愿不愿意去做。那一年,我17岁。 再过几,就是我的18岁生日了,我是多么急切的盼望那一的到来,那意味着我成人了。可我盼来的不是惊喜,而是一连串的打击和伤 害。 那一,我记得好清楚,万里无云,空蓝的没有一丝忧伤,在我回宿舍的路上,好友园拦住的我的去路,我才刚想和她打声招呼,她 一个耳光便扇了过来,我被她打懵了,摸着脸上火辣辣的地方发呆。 “怎么,不出话来了?瞧你一脸狐媚样,生贱种,生下来的就是勾引男人的……”她口中的秽语不断冒出,我却一句都听不明白。 急促的脚步声接靠近过来,“园园,你怎么不听我解释就跑了?”赶来的是园的男朋友朗,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平时大家也都极为 熟悉。可朗看到我以后脸色就变了,急急的欲向园解释,“听我,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的。” 只不过,他的话没有任何效力,园仍旧恶狠狠的盯着我,目光似乎要把我烧出一个洞,可我这个受害者,仍旧什么都不知道,“能有人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园似乎又想伸手打我,可是被朗拦了下来,她狠狠地瞪了我和朗一眼,转身回宿舍了,我在等朗的解释,可是他似乎也不知道从 何起,只了句‘对不起’也走了。 偏偏不巧,园和我是一个宿舍的,回去,我仍旧要面对她。 宿舍里的气氛很诡异,园坐在她床前,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被她的眼神惹怒,爆口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我望像她,她却不似 先前的强硬,居然开始哭起来。 这让我始料不及,她我勾引她男朋友,她我生爱出风头,就爱招惹那些男生,她我他很后悔认识我这个朋友,她恨不得我们一 辈子没见过!!她在用所有恶毒的语言辱骂着我,她的情绪也开始高昂起来,我是伪君子,我接近她就是为了利用她接近她男朋友,她 有眼无珠认识我这个恶心的人。 241 不过,她的一定比这些更恶劣就是了,因为,我在听完她的之后,强压着泪水,连了几个“我,我,我”之后,一拳砸在桌子上。 泪,还是掉了下来。可怜见,我连她男朋友长什么样都记不住,何来勾引之。 这就是我所谓的友情吗?难道她在自我利益面前一文不值,可笑可笑。 接下来的几,是我一生中最难过的几,不仅每要受到园的白眼和讽刺,而且放在宿舍的日记被人翻,饭卡、衣服、自行车、电子 词典……放在房间里的东西接连丢失,接着是老师一个接着一个得找我谈心,原来有人在背后上交了一份材料,列明了我的几大‘罪状’。我 是怎样挨过去的,不记得了,因为,还有更大的伤痛在等着我。 周末,我去找我的男友沈如风,我们是在美国认识的,我需要一个肩膀,发泄连日来的委屈。然而,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他怀中的是另 一个女子。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他将怀中的女子哄走,两个人在我面前上演一场你侬我侬、依依惜别的戏码。我别过头,听见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这一切都是你 咎由自取!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感受?只在自己需要人的时候,你才会来主动找我。是,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我讨厌你的高傲,讨厌你的目 中无人,我要的是一个女朋友,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皇!今,是我甩了你,以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他的语气充满了厌恶,他的背影 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然后远去无踪。 我就这样一直的站着,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只是当我想抬脚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我脑袋空空,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这一切,是不是我在做梦?对!一定在做梦,我回家睡觉去,一觉醒来,就会没事了。 家里等着我的,不是和蔼的养父母,而是一个噩耗,养父母在从巴黎回来的途中遭遇飞机失事,机上一百三十二人,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无一生还……”我反复地着这句闪入脑子的话。养父母的家门前吵吵闹闹,是他们的亲戚一得知他们出了事,就赶着来分 财产。而我,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我,是财产的唯一继承人。我已经没有精神再去应付这场财产的争夺战,将一切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律师 ,就返回了学校。 今,是我18岁的生日,每年的生日,都有好多人为我庆祝,可今年,只剩下我一个。我一个人寂寞得走在学校的路上,旁的人对我的指 指点点,我充耳不闻,不知不觉地,来到学校的湖边,没有蜡烛的生日,就让我为自己点一盏许愿灯吧。 也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湖边的石头十分光滑,而神游外物的我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一步步的向湖边靠近,忽然脚下一滑,我就 跌进了湖里。 我并不想死啊,我还要好好的活着,替养父母活着看这个世界,我扑腾着,可惜没有任何效果,我已经呛了几口水了,这个湖周围很荒 凉,平时除了情侣很少人来。 忽然我看到一个人影,我开始大声的呼救:“救命,救----呜----命------阿”。我艰难的发着求救信号,却不见那个人影靠近,在我失 去意识前,我看到的是园记恨的眼神和幸灾乐祸的脸。 然后我跌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 我,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要一丁点的美貌,来引起无谓的争端; 我,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轻信任何人,让他们有机会伤害我; 我,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选择平凡的生活,远离所有的纷争和黑暗; 我,我,如果有来世,如果有的话。 醒来的时候,我是躺在溪边的,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奇怪,我穿得这是什么?我照向水里,咦?~~~这个村姑是谁? 很快,我就在附近的村庄找到了答案,我来到了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国家,幸好他们的语言我还听的懂,我的这付身体的主人是村里的一 个孤儿,平时傻里傻气的,所以对于我那些白痴问题,他们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在这里,我真的变得其貌不扬;在这里,他们不知道我真正的过去;在这里,我可以平静的生活。我所有的愿望具已实现,难道,是上 对我失去所有的补偿?真是可笑。 村里的活计很少,很多人都活不下去了,我决定去附近的县城找份事做,决定平凡并不一定要在这偏远的村庄里等着饿死。 走之前,我在醒来的那条溪里点了一个许愿灯,看着它顺流之下,越飘越远。我想告诉在上的养父母,上给我一次机会重生,我会好 好的活着,不会随意轻贱自己的生命,虽然未来不可预知,但我会用我所有的力量,保护自己。 就这样,我来到扬州,路上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在扬州城里想找一份工作,似乎也不是很容易,路过一家高门大宅的时候,我看见 了贴在墙上的需要奴婢的告示,这份工作应该适合我的吧,我再次抖抖轻的几乎没什么的包袱,来到大门口,门两旁是威武的狮子看门,门上 的牌匾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马府。 泪,赫然已经流干,只是我微微耸动的肩膀,和抽泣声显示着我的脆弱。这些年,我都极力回避想起这些事,因为每次想起,我就会一遍 一遍的问自己,是我遇人不淑?还是自己活的太失败?我痛彻心肺,痛到无可自拔。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无法填补的黑洞。在夜深人静之时,在寂寞贪杯之时,在触景忘情之时,我们都只有在漩涡里挣扎求生,经历着 一场场吞噬和逃生的游戏。 但或有彷徨徘徊,并非是自找死路,只是那深深的黯然里也许有我们放不下的东西和~~忘不了的人。 不能陷入!不愿逃离!我们,成了游走于边缘的那一类人,我是,马行之是,五皇子恐怕亦然。终日活在伪装里,争斗不休,并非自愿,却 也无可避免。 我从未问过马行之他的过去,谁没有一点过去呢,我自己还不是一样难以启齿。只是,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的活着,我为什么还要逃 避。其实,只要活在这个世上,我就避无可避,因为我可以逃避别人,却永远要面对自己。 门又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人,我因为伤心欲绝早已站立不住,半跪在地上,从我的视角里,只能看见一双白色的鞋子,是的,白色,纤 尘不染的白色,除了马行之,我不做第二人想。 听见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由着他扶起我,然后把我揽进怀里,他的怀里很温暖,他温热的呼吸响在我的耳边,“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吗?” 他的语气充满伤痛,我很想回答他,‘好,好’,可是我开不了口。 “让我们一起去面对好吗?”他柔声问着,阵阵暖流汇入我的心底,让我早已冰冷的血液复又温暖起来。‘好,好’,我开口,却仍旧什 么都不出来。 “湮花”,隔了好久,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开口,“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我惶恐,我清醒,我推开他。 望着他,我的眼神在问为什么,他的眼神在答,他不知道,我我不能保证自己爱上她,他他不能保证一直都喜欢我。 我们,相视而笑。 眼下,是正经事要紧。我还不知道五皇子会怎么处置我,所以多呆在无剑庄一,不仅我会多一分危险,也会有更多无辜的武林人士遇害 。我眼中温文如玉的如风公子,竟会是这个样子的吗?我不信,但眼下,我并无选择。 在详细询问了马行之之后,我才了解到,这次武林人士被下的药叫做‘离’,是一个嗜好研究药物的道士修炼出来的,这个道士也不是 很有名气,好像被称作‘空虚道长’。 “解药你拿的到吗?”这个至关重要,我问马行之。 “拿解药并不是很难,不过空虚道长很少离开药房,如果他在的话,想要拿到借药,恐怕会打草惊蛇。”马行之在斟酌着回答,看得出他 很心的在想前后防卫的问题。“而且,那些人住得太过分散,就出他们需要不少时间,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你只要把那个道长所有的作息时间告诉我,我自有办法。如果你看见那个道长被如风……嗯……五皇子带走,你就可以行动了。解药拿 到以后,千万别忘了把所有的药都给毁了,这种害人的药,留在世上多一日,就多一分罪孽。”我吩咐道。 所谓尽人事,听命,计策是早就想好的,我已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现在剩下的,就是时机的把握了。 “那你呢?”马行之的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担忧,“其实只要你一句,我会带你走,你不会有丝毫损伤。”他用企盼的眼神看着我,他不 是要把我从桎梏中拉出来的么,怎么这样就动摇了。 “别为我担心,我会没事的。你忘了我还有无剑么。”我冲他眨眨眼,拂去他心里的不安,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我逃走,我将再次陷入梦 魇,很难再恢复过来,既然决定了要直面自己的人生,那么,我想靠自己的双手爬出深渊。 “一切只待明。”我又望向窗外的桃花,在夕阳下,它们显得越发的红艳,像是能滴出血来。 残阳如血。 看来马行之这两并没有闲着,他给我的资料很是齐全。我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接近空虚道长。虽然我是被软禁,但并没有看守我,所以我 估计我应该会被人跟踪,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上午的时候,我等在空虚道长必经过的回廊里,他每早上都要去后山,据接什么地灵气,远远的,我就看见一个灰袍子、高瘦的人 走了过来。 原来空虚道长竟是这副模样,一身标准的道士打扮,瘦骨嶙峋,有点吓人,双手枯长,指甲发黑,估计是长期接触毒物的原因。 我一下就拦住了他,他扬眉,“你是谁?胆敢拦住我的去路?”尖利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像极了刀片刮在玻璃上的声音,让人头皮发 麻。 “女子湮花,久仰道长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仙风道骨,卓而不群。”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扣个大帽子再。 果然,他的语气缓和了点,“你有什么事吗?”可声音还是一样的难听。 “女子听闻道长对于炼制药物,以及人体结构颇有研究,所以想向道长请教一二。”投其所好,在这个世界,我学到的,不仅是看透人 心,更是知道什么时候该什么样的话。 “哦?你对此也有研究,那么来听听。”他一脸鄙夷,显然是不相信我这个女子会有什么见识。 “其实也不算什么研究,只不过湮花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和观察,发现人的大脑分为左右两部分,而每一部分似乎控制着不同的人类行动 。”我不知道他的医学知识有多少,反正我是一窍不通,既然他研究出控制人神经的药,那么至少应该有点研究吧。 果然,他顿时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了我,“你真的有这样的发现?!我也是最近才有类似的想法,可是一直理不出头绪……” 。他显然开始急躁,没想到我随便一投,居然正中红心。 我不留痕迹的挣脱他,,“现下讨论似乎不太合适,不如你傍晚来找我,我们好好研究研究。” 他没有一丝的犹豫,忙点头答应,只是我又嘱咐了一句,“千万别让五皇子知道你认识我,还傍晚来找我,你知道,男人很气的。”我 加重了‘傍晚’一词的语气,神神秘秘的对他。 是的,我在赌,赌五皇子没有把我的事出去,赌他听到了这两日下人的闲言闲语,前几日在大门口,我们状似亲密,了很长时间的话 ,这几日,我已在下人们之间的对话中探得一二。我深知谣言的威力,也知道,有时候,制造谣言,对于自己的好处。 空虚道长高深莫测的点点头,表示同意,不知道他是否听到过最近的谣言,不过没关系,我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因为我在目送空虚 道长离开的时候,眼角瞄到转弯处一抹青色的衣角。 242 我的手上是一只洁白的鸽子,它的羽毛滑滑的,摸上去温温的,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信鸽。我把一张字条卷起捆在它的脚上,放飞 。然后毫不意外的看见它,坠落。 空虚道长在见我之前,必定会被五皇子叫去,试探他与我的关系,空虚道长如果不认识,那么他们会先后出现,空虚道长如果认识, 则是他们两个一起来见我。 我等了许久,太阳终于消失在的另一头,敲门声响起。 我打开门,只见到空虚道长一人,很好,终于进入正剧了。 空虚道长甚至来不及出一句话,就在我面前缓缓的倒下。后面站着的,是五皇子,无剑庄庄主,以及一帮侍卫。 当然不会是五皇子动的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我,没有温度的眼神。良久,才出一句话,“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连我的骨头都在发出冷笑,他原来对我的认知不过如此,而我就是在算计着他这个不过如此,反正也不是骗了他这一次。可真正看到的时 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怀念起初见他的那一刻,没有互相伤害,没有彼此算计。 我料到决定用那种药的人,显然对人的疑心很重,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五皇子,都能够影响他的决定。制造机会和空虚道长见面,不过是制 造我们认识的假象,信鸽自然是被他们截获,上面是我诬陷空虚道长和外人通消息的字条。既然道长一人前来见我,自然是他没有承认和我认 识,而五皇子一行人尾随其后,不过是想证实道长的背叛而已。 我没有想到道长会死,也许是我对他们的残忍预料的不够。在他们的眼里,我是奸细。杀我,易如反掌,可是追查出我幕后的组织才是最 重要的事。可惜,我的组织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会不会失望? 也许是我的笑容太过诡异,五皇子开始不耐烦起来,“难道,非要我动手你才肯?”他的眼神似两把锐利的刀,如果是真的话,我早已 千刀万剐。 既然计谋是我想的,我自然有脱身的办法,闪神间,一把刀,就已经横在了一个绝美女子的脖子上。那女子,便是我当日撞见和五皇子一 起的人,无剑庄庄主的独生女儿----------紫罗。 我一早让马行之捉住了她,点了她的周身大穴,我要她保我安全出府。据闻无剑庄庄主紫离最疼爱这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而当日看她 和五皇子的样子必然不简单,所以只好委屈她了,因为,他是最好的人质人选。 这位美人被点了周身大***不能言,只能哗哗的掉眼泪,好一付我见犹怜的模样。她表现的越可怜,就越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我已经一步步的退向大门,眼见成功在望。这是忽然有个侍卫冲到紫离面前,和他耳语,只见他脸色大变,又和五皇子了下,五皇子顿 时黏眉,大叫一声,“不好!我们中计了!” 他们发现的时候比我预料的早了点,因为我还没有到达让我逃生的马匹跟前。层层的侍卫接受了命令,向我发起了进攻,我一急,甩手, 一道白光闪过,倒下无数尸体。 “无剑!”紫离大惊,“无剑怎么会在你手上?”果然是一派宗师,很快恢复了镇定,沉声问到。 “他自己来找我的,我怎么知道。”我倒是句句实话,就是不知道他信不信。 “不可能!”他怒,在我看来,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发出指令,“谁捉到她,我给他一半的家产。” 钱的力量果然在什么时候都很大,立刻又有很多人向我围拢来,还有许多弓箭手。我正在想刚才是如何使出那一招的,就见眼前一晃,我 被人腾空带走。 似乎在空中飞了很久,我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停了下来。却见带着我飞的居然是我手中的人质,紫罗姑娘。 “你,你”,我想不出她为什么这么做,却见她撕掉面皮,居然是马行之假扮的。其实仔细看看,他们的身材相差太多,居然没人识破, 一是色太晚,二来可能是大家的神经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吧。 他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自径了起来,“我怕你会出事”。 他这样,我又能什么,所有责备的话都只有吞到肚子里。忽又想到什么,转身问他,“那些人呢?”我拖延五皇子那些人,是为了让 他的人手去救那些被困的武林人士,因为太过分散,如果不用这个办法,则一定会引人怀疑。 “你不用担心,我的人已经安全的将他们送走了。”他慢慢地,生怕我听不懂似的。可他的神色怪怪的,“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侍 女,你自由了,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过任何你想要的生活。”着,递给我几张银票。 “这些,足够你生活了。”他在安排我的生活!我疑惑的望着他,这不像他。他看出我的疑惑,正色,“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带 着你只会给我添麻烦。” 他在赶我走!我就这么没用吗?我气呼呼的转身走了,我才不会摇尾乞求。 走了没几步,我觉得心中郁郁难舒,转身冲着他大喊,“我讨厌你!”却看见他缓缓的跌下。 我不能移动自己的脚步,我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我飞扑过去,马行之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背上没入一枝箭,一枝淬了毒的箭。 我害怕起来,拼命摇晃着他,“马行之,你醒醒,你怎么了?你不可以这样,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为什么你不醒来 ?”我开始语无伦次,“是你你喜欢我的,是你你要和我一起面对的,你不可以丢下我,你若敢丢下我,我恨你一辈子,我是真的,我 会恨你一辈子,我会的……”我的话语早已经不连贯,因为泪水已经爬满了我的脸庞。 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可是马行之仍旧一动不动,我找不到一个人来帮我,我已经探不到他的鼻息,也听不到他的心跳, 我用急救的方法砸着他的心脏部位,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我的那枚戒指,他居然把我的戒指挂在胸口心脏的位置。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把他拖到附近的山洞,用树枝掩了掩。“你等我,我去找医生,你不会死的,不会的!”我哪管什么医生大夫,我拖 不动他,只能去找大夫来。 等到我和大夫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的事情了,大夫探了他的脉象……:“姑娘是在开老朽玩笑吗?这人早已死了许久,华佗 也不能起死回生啊。”他看我的眼神像一个神经病患者。 什么?死了,怎么会?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我逃脱不了你的掌心的吗?你怎么会死,怎么可能会死?我又哭了起来,我从来都不 知道自己这么能哭,连大夫什么时候走得都恍然不知。 我坐在那儿,守着他的尸体一夜,第二的时候,我决定找一个风景绝佳处将他葬了,在他的坟头上,我种上了几朵花,“有他们陪着 你,你不会那么寂寞”,我对他。 然后,我离开,然后开始漫无目的的走,是的,漫无目的。 我走着,不停的走。回忆就像一张张无法磨灭的印记,几乎汇成了身体中的血液,静静的,流淌,空也变成了灰色,整个世界,只剩下 脉搏突突跳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我以为自己快要倒下的时候,我听见身后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湮花~~”。 呼吸是有一丝困难的,奋力的睁开眼,却又被灼热的阳光刺伤。空气似乎也凝滞了,有点涩涩的血腥味,其实比任何时候都蓝,但我只 能听见自己缓慢的呼吸声。 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我伸出手,抓住的却是一片黑暗…… 脑子里像是在放电影,一幕幕场景快速的掠过,人是不是在死之前,都会回顾自己的一生? 事实证明,我是错的,我没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把我从鬼门关拖回来的人,赵清。 他在我耳旁着什么,我听不明白,转脸望向他,印象中的他有点模糊,一双桃花眼,此刻充满着浓浓的关心,白面红唇,是个当花花公 子的材料。 “大夫你没事,只是长久未进食,加上脱力才会晕倒。”我终于明白他在些什么,我记起他和五皇子认识,我留在他这儿并不安全, 可能还会连累他。 我起身想走,却不知双脚无力,一下子跌了下去,幸好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我,“你这是做什么?”他问,“要走也要等把身体养好了再 走。”他气呼呼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生气的样子很像马行之,哎~~~,马行之,为什么你要在我习惯依赖你之后离开我? “我留在这里,公子恐有不便。”我的声音沙哑难听,不知是久未话,还是没有喝水的缘故。不管他收留我是真心,抑或是假意,我都 不便留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江湖上的人都在找你,一半要保你,一半要杀你。你觉得你此时出去会有命在吗?”他很认真地着,我知道他不是开玩 笑,江湖?我什么时候惹上江湖了,难道……?我看着自己的手,无奈的笑着,怀璧其罪。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笑得出来?”赵清似乎的真地为我在着急,为我的不上心,几乎要暴跳如雷。 看着他,我感觉自己是被关心着的,“那你知不知道,除了江湖,我还惹了朝廷”,我抿了抿嘴,决定和他清楚,“我得罪了五皇子。 ” 看着他的脸因为惊吓变得更加白,我不禁觉得好笑。顷刻间,他又恢复了花花公子的样子,一付无忧无虑的样子,“那你更没有理由离开 这儿了。”他得意洋洋地。 我扬眉,他接着,“因为我既不属于江湖,也不归朝廷管。”他顿了一下,看着我,笑眯眯的,“因为我,”他指指自己,“是个商 人。” 我哈哈大笑,“商人?你会是商人?”我的嘲笑显然激怒了他,他横眉,“你不会没听过鹤楼吧,我可是老板。” 他积极地显示着他的成就,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鹤楼?雄踞北方七省的鹤楼?和南方的安酒楼可以一决高下,想不到,它的老 板居然是眼前这位。 我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你和五皇子是……?”他和五皇子在一起的时候被我看见过,显然并不是一般的交情。 “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们不过是时候的玩伴。”他似有隐瞒,不过既然他愿意保我,就会有他自己的办法。 我其实是很纳闷的,我们只有一面之缘,按他能记得我的名字已经是很厉害了,可他居然会出手帮我,若然让别人知道,他要面对的敌 人可不少。“江湖上的人并不好惹,你知道我得罪了他们什么吗?”不过,我想他恐怕不知道利害关系,就一味的逞强。 “这个么,我并不十分清楚,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还是得意洋洋的嘴脸,却让我觉得很放心,很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救我还要保我?在商人的立场,对你,并不划算?”我决定相信他是个商人,其实除此之外,我也没别的更好的选择。 “救你当然是要你帮我,赔本的生意我怎么会做?”他贼贼的笑起来,配上他那对桃花眼,还真是招惹蜜蜂。 果然是奸商本色,“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我可什么都不会。”谁让他那么会装,我还真以为他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呢,我也装。 “别装了,你的本事我清楚得很。”他还是那抹坏笑,我却头痛起来,我的伪装怎么越来越不济事,什么人都能看得出来。 243 “你就不怕别人认出我,给你惹麻烦啊?”这不是他的致命伤是什么,我暗笑。 “江湖上见过你的人并不多,大多数的人只知道你的名字而已,你再换个名字不就得了。”他冲我翻了个白眼,终于让他抓住机会也嘲笑 我了一次。 又改名字?我都改了好几个了,他好像还在误会我的名字,“对了,我叫湮花。”我和蔼的再次告诉他。 “我当然知道。”他看我的目光像在看怪兽。 “湮灭的湮。”我笑,成功地看见他满头黑线。 “还有,”我。 “还有?”他尖声叫了起来。 这个赵清还真有意思,以后的日子想必会过得很轻松吧,“我饿了。”我冲他笑,他的脸却红了,居然不好意思起来,赶紧吩咐准备饭菜 。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我休息了几日,此刻整装接见我以后的顶头上司,大老板-----赵清。 当日我从昏迷中醒来,再见到赵清的时候,我宁愿自己还是当时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奴婢,怎知才短短数月,我心上的伤痕有多添了几 道。不知道是不是受伤害太多次,已经变得麻木,还是我变得更加坚强,这次,我恢复得很快,既然命运摆弄得我不得不去面对,我再逃避, 也只会失去更多。 赵清着一身他喜爱的绿衫,悠悠然的向我走来。“身体怎么样了?”他关切的问。 很好,没有开口就谈工作,至少面子上是个体恤下属的好老板。“差不多了。”我并不想和他多耗时间,就直截了当的问他,“需要我帮 你做什么?” 他笑,很诡异的那种,不由得让我提高戒备。“你能做什么?”他的话中似乎对我的能力有质疑,前几还我的本事他清楚,原来是诓 我先。 我忍,我学他,皮笑肉不笑地,“我自问没什么能耐,不过巩固鹤楼在北方的地位,或者向南方开拓,蚕食安酒楼的地盘,还是没 有问题的吧。”我自负的道,我一个哈佛的BA,不至于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他的桃花眼弯弯的,转了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么厉害啊,可是我没打算向南方开拓市场呢?”他坏坏的笑。“你怎么办 呢?” 他居然来问我,他才是老板好不好,我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免费送给他。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恼火,,“对了,你另外起个名字吧, 这样方面你以后行事,叫什么好呢?”他为此陷入苦思。 我可不想他的嘴里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所以赶快接着他的话,“就叫无月吧。”来这个世界之前的名字我是决计不会再用,反正 也不是用一辈子,就这个吧。 他想了想,可能觉得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就了句,“你喜欢就好。”之后接着“我们先回鹤楼总楼,到时候再安排你的事情吧。 ” 敢情他没想好要我帮什么忙,就直接把我给留了下来,我陷入狼窝。可此时,我又无处可去,正好被他要挟,真是气不过。 “不发展南方,你来南方干吗?”我问,看见他欲离去的背影立刻呈僵直状态,我顿时心情变得极好无比,成功点中他的死穴。 鹤楼的总店居然在津,果然是总店,气势便不一般,六角飞檐,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案,楼高三层,是当地最高的建筑,进城的客 商们,远远的就能看见,看来着实花了一番心思。 令我更意外的是,赵清的生意远不止鹤楼这么简单,他的手里居然还握有一个钱庄,在南北都有分号;两家赌坊,也是全国连锁;还有 三条货船和五家古玩店,那些货船都是具有航海能力的远洋货船,而古玩店,也是面向达官贵人、商家富贾的。其他林林总总的还有一些的 店面,他们背后的老板,只有一个人,就是赵清。 这几来来去去的,跟着他巡视了不少商号。要这个人还是很有生意头脑的,否则不可能一个人将这么多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且每一 门都是极赚钱的生意!看来我对他去南方的度测还是有失偏颇,不过,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让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家底,他,意欲何为? 商界于我,并不陌生,陌生的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不过好在,下的人都是一样的,所以,所谓的商界,也只是大同异而已。赵清旗下 的产业很多,和他合作的商铺,几乎覆盖了了整个市场,我当然不会因为他们是古人,就加以轻敌,论老谋生算,我想自己还是个刚毕业的 学生而已,但身旁的赵清却俨然是一个本科毕业生了。 赵清坐在我身边,缓缓的喝着茶,好像在喝着什么琼浆雨露般,其实不过是凤仪阁招待客人的茶水。这茶只是普通的云尖,而冲泡的水也 不过是后院井中提上来的,要真有什么优点,那只能,这是凤仪阁的茶,因为你在凤仪阁,所以,这茶也自当身价倍增。 你问凤仪阁是什么地方?还能是什么地方,当然是下男人都想去的地方!你问我在那儿干吗?我还能在那儿干吗,不就是陪这个杀的 赵公子谈生意么!今我的身份仍旧是厮,因为凤仪阁是不让女人进入的,看来我是怎么都没能逃脱下人的命运呢。 凤仪阁其实不同于一般的妓院,这里没有浓重的胭脂味儿,倒是处处透着清新雅致的感觉,这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地方,除了 达官显贵,其余的人也只能在几个特殊的日子,才能有幸目睹的这里的莺莺燕燕。赵公子自然是在允许的名单里,而且他邀请的客人也享有同 等的待遇。 什么待遇?就是这一杯清茶吗?显然不是。所有到凤仪阁来的人,都是为了见一个人,这里的花魁------晨曦。这名字一听起来,就觉得 此女子必定犹如早上的朝露,清新无比,纯洁脱俗,而实际上,她更像火红的艳阳,光彩夺目,顾盼生辉。为什么我会这么清楚呢?因为此刻 ,这位人前难得现身的美女,此刻正在我们面前抚琴。 看来赵清根本不是在品那杯茶,而是在品面前这个人,穿着一身绿衫,却硬生生的让人觉得是火红的牡丹的花魁,晨曦。我真怀疑,赵清 不过是借谈生意的借口,来欣赏美人而已。 邀请的客人还没有到,曲子已经听完了一首,旁边的香坛在缓缓飘着烟,弄得我昏昏欲睡,我站在那里迷了一下眼睛,睁开来的时候,冷 不防的看见赵清那双忽然放大的桃花眼。 “怎么?困了?早知道让你好好在家里休息了。”他居然做出西子捧心状,假装体贴了一下。不过我知道他的是废话,出来的我,又怎 么可能一个人回去,我就算不怕被人识破的危险,即便是普通贼什么的,我也不一定能应付的过来。 我刚欲回嘴,却见他忽然正色起来,“来了”,他起身,走向门口。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客人到了。 这次的客人,据称是从西面来的客商,来这里要贩一批古玩瓷器回去,我的心里忽然闪过什么,却也没抓住。他们在谈,晨曦又开始弹一 首新的曲子,听曲子比听生意好,我选择了前者。晨曦果然才貌双全,一手琴弹的流连婉转,大有绕梁三日之感。我会的乐器只有电子琴,现 下没有工具,也没有用武之地,不过从进行的音乐乐感的训练,也让我知道,这的确不是一朝一夕能练的成的。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公子不如留下听听晨曦姑娘的琴,和她一起把烛夜谈,也是一桩美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谈完了。 那个客人一双色咪咪的眼睛盯着晨曦的身上上下来回巡视,一副要吞了眼前美人的模样,向赵清摆摆手,“谢赵公子美意,在下却之不恭 了。”他连看我们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完全被眼前的人吸引住了。 赵清笑笑,我会意,跟在他后面,出了凤仪阁。 此时已是万家灯火,赵清忽然舍弃轿子,让我陪他走回去,我也正好趁此机会欣赏一下夜景,做厮,跟在轿子后面跑,也是很累人的呢 。 赵清一路都无声,似乎不象他的性格,不过我可没心思管他,上的星星吸引了我全部的视线,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清晰,明亮的星星和夜 景,我在寻找一个个自己熟悉的星座,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直到他叫住我,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他前面老远。 “你对刚才那个人怎么看?”他忽又发问,仍旧是那抹笑,他的标志桃花眼却在黑色的遮拦下看得不清不楚,令人顿时觉得,他的语气变 得严肃起来。 “我没注意,刚才听曲子来着。”我仍将一半的心思放在星星上,而且,我的也是事实。 “那个人别有目的。”他用的是肯定句,“所以我想派你去和他谈。” 我终于将注意力拉回到身边这个人身上,他的眼神在黑夜下忽闪忽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着他,良久,终于扭转过头,迎着风,“你不过是要个正当的借口。” 他的嘴咧开,这次的笑容里似乎加了点真意,“我果然没看错人。” 第二日一早,我便起身,穿的自然不再是厮服,而是一身罗衫,稍加打扮,也算是能出门见人的。我现在的身份是赵清的代表,自然不 能穿得太寒酸,这一件衣衫,使我来到这个世界穿过的最好的衣服。 对着镜子,我不禁有些发怔,古代女人最重要的除了美貌就是三从四德,这些我一点都不沾,虽然我不屑于这些,但所谓入乡随俗,我不 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赵清给了我一个叫梅的丫环,我以前都是伺候人的,现在却被人伺候。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似乎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不过我搞不 定头发,以前没有人会在意,每都是随意一挽。现在要改头换面的去谈生意,总不好邋里邋遢的吧。 梅的话不多,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可爱的女孩。“帮我挽个妇人髻好了。”我,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还是自己是已 婚妇人比较简单一点,同时,我想这个时代还不能容忍一个未嫁之人抛头露面吧。 那为客人姓王名曹,背景没什么特别,只是来处模糊不清,这也正是赵清怀疑他的最大的理由。王曹现在住在离赵清府第不远处的客栈, 客栈的条件还不错,这是我走进去的第一个感觉。 王曹现在就坐在我的面前,用他那贼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赵清居然派个娘们来,真是不给大爷我面子。 ”一句话里,显示出北方汉子的豪爽和粗鲁。 我视他的言语和打量为无物,如果这点轻慢都接受不了,我还怎么继续下去。于是笑着:“王公子此言差异,赵公子家大业大,总会有 忙得脱不开身的时候,现在派我来全权代表他的意思,怎么是不给您面子呢?” 他似乎在掂我的分量,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跟你谈也行,不过要是中间出任何问题,我会立刻要求换人。”完瞪了我一眼。 我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此人全无城府,喜怒全部行于色,真不知道他的主人为什么会派他来做这件事。 细节其实很简单,王曹想要一批官窑出品的瓷器古玩,而赵清手上正好有一批货,所以成交的先当顺利,预定三日后,寻个地方钱货两清 。 一时间敲定所有的细节,于我并不是难事,只不过再加上后续的安排,着实让我费了两的功夫,回到赵府的时候,已是满身疲惫,只 想马上扑到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却意外的见到赵庆等在我的房门口。 244 “这么晚才回来?”他笑容可掬,似在安慰辛勤忧劳的员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继续追问,我却不想回答他,这几不见他的人 影,不见他担心,现在来问会不会晚了点。 我不是在计较什么,只是……“后面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你难道会不知道吗?” 对我的质问,他楞了一下,旋即笑开,“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他的一双桃花眼此刻显得特别的明亮,象是黑夜里的星星,又象 是盯上了猎物的猎人。 他不过是在试探,这个人,和他相处的越久,越是能够了解他的奸商本色。这个世界予我,太过陌生,我费力的猜测每个人背后的动机, 却又怕是自己的捕风捉影。有些事情,还是摊开来会比较好。我转身,扬眉,“我不知道的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的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背对着他,我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背面是最薄弱的环节,我以此来表示对他的信任,是的,我信任他。 他却又呵呵的笑了起来,重又恢复花花公子的语调,“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沉,原来…… “不过,既然我答应保你,必然有和他制衡的方法。”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如果你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他决计伤害不到你, 这些-----你信吗?”他犹豫的望着我,在等待我的态度,在等待我的结论。 我又转过身,重新面对他,嫣然一笑,“我信。” 也许这两个字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轻松的气氛重又恢复过来,我这时才注意到,赵清今居然穿着一身粉色的衣服,居然还没有任何突 兀感。在月光下,更显得轻柔,这种致命的温柔果然对女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我也不禁为之闪神,不愧为花花公子的表率。 “明心点。”见我打算回房,他又嘱咐了一句。 “只要你记得,下次要用催眠术的时候提前通知我一下。”我没有停下脚步,收起脸上泛起的笑容,被人关心着,真好。 第二,我让人打点好准备好的货物,直接押送至交易的地点,王曹选择的地点是一片密林,果然是杀人藏尸的好地方。正在交易的时候 ,突然周围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我心一动,‘来了’。 周围出来的都是官兵,将我们团团围住,看来王曹这次是下了大本钱的。为首的一个官员站了出来,看起来品级并不高,道:“我接到 消息,有人在这里私自买卖官窑。”他左右看看我们的表情,“应该就是这箱货了吧。” “官老爷,的冤枉啊,我只是向这位买些瓷器而已,绝对不是什么官窑阿。”王曹立刻将之撇的一干二净。起初我怀疑他的鲁莽性子怎 么能担此大任,他确是用此来让我轻敌而已。 眼见几个官兵就要去卸货,我忙走上前,“心心,都是贵重瓷器。”箱子却由于忽然增加的重量跌到地上。 “糟糕,我的瓷器!。”箱子打开,只剩下了一箱的瓷器碎片,“这让我回去怎么和赵公子交待啊!”我望向那几个‘肇事者’,他们却 缩缩的不敢看我,而是不停的瞄向他们的“老大”。 那位官员见坏了事,有点哆嗦,但仍旧丈着自己掌握的证据,:“就算是碎了,也能查出是不是官窑。”所以一挥手,上来一个专家模 样的人仔细检查,末了,却了一句,“属下无能,检测不出。”那是当然的,我可也是下了大本钱,才作了这一翻手脚的。 那位官员见已全无屏障,将气撒到那位专家身上,狠揣了一脚,嘴里骂骂咧咧的“没用的东西。”随即带着人走了。 “哎,您走了,这箱瓷器怎么办?”我在他们队伍后面扬声问,我当然知道他们不会有人对此负责,我又转向王曹,“那是不是该你负责? ”我惶恐的眼睛盯着他,却丝毫没有威胁力。 这一箱官窑价值不菲,他的目的没有达到,自然不会充当冤大头,“又不是我打碎的,既然这样,那么交易取消。”他头也不回的仓皇而 走,却没看见,我全无光彩的眼神里,发出璀璨的笑意。 交待手下人处理完剩下的事情,我回到赵清府上,却没见着他,也好,我先去休息一下。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忽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也懒得在叫梅,于是爬起来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 路过后花园的时候,看见赵清一个人在那儿喝酒,他也看见了我,冲我打了个招呼,“湮花,过来陪我喝杯酒啊。” 我走过去坐下,被他那一桌丰富的美食吸引住了,盯的口水之流,看向赵清,在他的默许下,我放开怀抱大吃。“对了,那件事情我已经 解决了。”我。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像今这般没有吃相。”他摇摇头,没有理睬我,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我停了一下,却没有停止大吃特吃。一边用含糊不清的话问他:“那你到底看上我哪点,要我帮你?”此时气氛大好,不套他的话,更待 何时。 他望着我,眼睛里的星星闪亮亮的,“第一次见到你,你的吃相的确不敢恭维,我在想哪个女子会这样不顾形象,但是,当你回转过来的 时候,我看见你的眼神,灵动而有生命力,全然不似你的样子,当时我就在想,什么环境下生长的人,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他停了停,又喝掉一杯酒,就着,“我在后院转的时候,又看见了你,那时的你,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中,全身像烫染了一层金色,我当 时就觉得你像要随时抽身离去,让任何人都抓不住。” 他似乎是喝了酒,今的话特别多。我已经吃饱了,听他发表他的言论,我当时只不过在欣赏夕阳好不好,怎么的我快飞升一样。 “你吟出的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充满了无限的孤寂、悲凉、绝望、贪恋……我也不清楚了,反正当时的我完全定立在那 边,都忘了向你打招呼了呢。”他冲我挤眉弄眼,这个爱记仇的家伙。 “我禁不住想要认识你,想要了解你,你非但聪慧绝伦,而且更知道进退分寸,一见势头不对,就立刻离去,我也只来得及知道你的名字 ,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不无感慨的叹了口气,我不过就是回了句嘴,就让他看出这么多,要是当时是在他府上当差,估计不过几就被 识破了。 “后面的事,你还想听吗?“他问,我摇头,不过就是在阴谋里,被人不停的算计,有什么好提的。 我也喝下一杯酒,却是一饮而尽,落寞的气氛,当然要喝点酒来配了。这酒喝到嘴里没有辛辣的感觉,还不错,我又给自己到了一杯。 “不也罢,你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不过无剑庄的事其实并不像你想得这么简单,有时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他充满意味的话语里 辨不出什么。难道想为那个人找借口吗? “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我倔强的。其实我应该,我只相信证据,真实的证据,有力的证据,其他的一切,不过是,谁都可以 ,谁都会。 他摇了摇头,不再理我。我又喝了一杯,顿时感觉怪怪的,我留学的时候喝过各式各样的酒,就是没有喝过这种酒,于是我问赵清:“这 是什么酒?”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这是我自家酿的玉泉露,不过现在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他的桃花眼弯了起来,我看见他开口,却听不见他讲 什么,因为我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已大亮,我已经记不清类似这样的情形到底发生了几次,摸着略微有点发痛的脑袋,我一边埋怨的着,“怎么搞的,我的酒量 没这么差阿。” “你醒了啊?快把这碗醒酒汤喝下去。”我刚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就看见眼前放大的碗口,以及黑黑的,散发着苦味的,什么什么汤。 我一个劲的往被窝里缩,皱眉道:“我才不要喝这么苦的东西呢。”一边厌恶的看着旁边端着药碗的人,赵清。 他也不坚持,“不喝就算了”,一边转身欲要离去。 我忽然想起昨晚上发生了什么,“等等”,我叫住他,“你,昨晚的酒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他淡淡的笑,顺从的答道,“玉泉露,这么快便忘了吗?还是,”他眨眨他那双桃花眼“你又想喝啦?” 我想一巴掌打散他脸上的笑意,不过现在也不是时候,因为我发现自己手足无力,“我记得你他还有一个名字,还有,为什么我觉得四 肢乏力?”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觉得他没有一丝地方值得怀疑。 “还有一个名字么,叫‘药’,你的药。”他一根指头指向我,冲我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四肢乏力是正常的,很快就会恢复的,你别 担心。” “可是你也喝了,不是吗?”我还是觉得奇怪,听的糊里糊涂的。 “你连催眠术都能察觉,怎么会察觉不到你喝酒的杯子上涂了毒?”他还在笑,但我是越来越搞不清楚,怎么又是毒,又是药的,“那是 两回事好不好。”我没好气地回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正色,语气也变得异常严肃,“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吗?”他,盯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被他看的,也不自觉地看看自己,还是两只手没错啊,有什么异常的。“你在什么啊?”我被他的弄的混乱了,不知道是因为我智商 下降,还是宿嘴未醒的缘故。 他叹了口气,重新挂起他那招牌式的、花花公子的笑,,“你不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睡吗?都赶上母猪了。” 我抄起床上的枕头就向他砸去,可是只砸到关上的门,“算你跑的快!”我愤愤的。打算起来穿衣,不经意间,看见黄铜镜中的自己。 以前不是没有看过,不过我已不在乎外貌如何,不过就是一身皮囊,可是此刻,我仍旧愣住了。镜中的,仍旧是我当初在溪里看到的模 样,却不再像个村姑。 我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脸,皮肤变得白皙光滑起来,透着淡粉的晕色,眉宇变得清晰,头发也由原来的暗哑分叉,变得丰盈而有光泽,我 居然变漂亮了?! 想了一会儿,我得出个结论,应该是最近在赵清家吃得比较好的缘故。然后,便也不再烦恼,出去觅食去也。 近日帮着赵清打理他的生意,我已经很清楚他所有的产业运作了,赵清很是信任我的样子,所有核心的内容不仅没有隐瞒我,更是力邀我 的参与。对我来,这些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我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总得有些回报才好。 这几日,赵清又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弄得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累死了。心别让我碰见,让我遇见了,一定向你索要假期!我心里暗暗 念叨。 听家里来了客人,这几,估计赵清在招待客人吧,而此刻,我可以肯定,赵清是在招待客人了,因为这位客人正站在我的面前,一个 美女~~~ 此女的确是美,没有风尘感,也没有沧桑感,就是一种纯粹的,柔静的美,可以让男人怜爱到骨子里的美,你可以她像一朵空谷的幽兰 ,你也可以她像一朵山间的百合,可是却全然不能形容她的十分之一,因此,我看着她发了呆,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位,想必就是无月姑娘了吧。”甜甜嗲嗲的声音响起,哎,空有一幅美貌,却有如此糟糕的一把声音,对男人,可能是酥到骨子里, 可是对女人,那简直是恶梦。 “是,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我礼貌的应承着,一边在上下估量着她。 想必她也在上下估量着我,转而笑似出谷黄莺,“在下秦婉柔,经常听清提起你呢,今日一见,姑娘果然气质出众。” 245 她看似夸奖,可我却知道,形容漂亮的女人,要漂亮,形容不漂亮的女人,要气质好,这个么,我早就听过了。清?喊的倒挺亲热的 ,不会又是古人喜欢玩的什么表哥表妹的游戏吧,那么,她来找我做什么? “姑娘真是折杀我了,在姑娘面前,我这点姿色,算得了什么。”我贬低自己,果然看见她的嘴角浮起一丝笑。 “姑娘无需自谦,听清,你的经商手腕是一等一的高呢,以后,要多教教奴家才是。”她酥酥软软得靠过来,一幅想要和我姐妹好的模 样。 我不着痕迹的闪了一下,“姑娘真是高抬我了,在下不过是混口饭吃,也多亏得赵公子看得起,给在下这个机会。其实,若不是在下难以 为继,也不想抛头露面出去和男人们打交道。”我立刻摆明和赵清的立场,这个女人,是个麻烦。 退一步,她也并不一定想要学做什么生意,这里的女人,不是都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吗?想试探我? “姑娘识得自己的身份就好。”她放下笑容,终于出她的本意,我想不通,以我这样的姿色,站在她的旁边,根本没有可比性,她又在 怕什么。 “柔,无月,你们在这儿啊。”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男主角终于出现,要不然怎么把剧本推向高潮,我冷笑。 “你们已经认识了啊?”赵清看看我,又看看柔。 “是啊,无月姐姐真的是很好的人呢,她还要教我做生意呢?”她发挥她的嗲功,对着赵清柔声道,眼中的柔情能滴出水来。那两人 站在一起,也不是一般的般配,我一盘配衬的菜,还是不要打扰人家的好。 “赵公子,在下还有事情要忙,不打扰二位了。”我礼貌的告退,眼光瞥见赵清望着我疑惑得眼神,平时和他没大没,像哥们一样,恐 怕是不习惯忽然的疏离吧。 退出内院,觉得心中也有点烦闷,还是出门走走好了,这高墙厚瓦,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 出门向左,是一间茶肆,平时人并不多,没事的时候,我喜欢上那儿去坐坐,喝喝茶,想想心事。 有人敲门,我坐的是雅间,已经吩咐二不要打扰我了,是谁?也许是安心得太久,居然忘了全世界都在找我的事实,现在想起,不由得 紧张起来。不过这茶肆,也是赵清手下的物业,暗处必定有照应的人。 我问了句:“谁?”一边寻找逃生的路,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只是,他们家姐想见我一面,不知可否。 姐?不会是那个柔吧,刚才不才见过,“我为什么要去见她?”这里,还是在赵清的范围内,我可不想出什么意外。况且,来人的身 份我都不清楚,要见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你们家姐是谁?”我问,其实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姐交待,姑娘若要问起,只要将这个给姐过目,姐自然明白。”门外那人不急不慢,似乎笃定了什么。 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比我珍惜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去见那位姐,打开门,门外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白白净净的,可总让人 感觉有点苍白,不是很健康,一双眼睛很有光泽,看见我开了门,很有礼貌的,“见过姑娘。”然后递上一样东西。 我似是被雷电劈中,动不了,也不出话来,直至将拳头握的死紧,几乎从牙缝中蹦出的几个字,“带-我-去-见-你-们-家--姐。” 茶肆门口停着辆马车,我坐了上去,对着手上的东西发呆,那不过是一页纸,却因为特殊的功能而变得不一样,那是一张当票,当初我当 掉戒指的当票,那个,我一直以为在马行之手上的当票。 想起马行之,我的心,又不可自抑的痛了起来。这几个月,我试图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只是在赵清皮皮的和我耍贫嘴的时候,才会 想起和马行之一起相处的日子。我答应过他要去面对,不再逃避,我就会好好的活着,想尽一切办法活着。 只是现在,我见到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在我眼前出现的东西,我乱了,我忍不住。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是我亲手葬了他,是他,替我挡了杀 戮的罪孽。 我要见的,究竟是什么人? 目的地并不是很远,坐马车也只坐了一炷香的时间。车子停在一座简单的四合院门口,这座院子在热闹的城南,拐了几个弯,居然也变成 了幽静的地方,果然适合藏身。 那名青年将我领到厅中,是要向他们家姐通传,就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婢端上杯茶,就不见了人影。 这座四合院显然已经有了点历史,厅里打理的很是简洁,墙壁上挂着山水画,我也看不出是出自那个名家之手,周围摆设的红木家具也很 朴素,这里,真正的像一间民宅。 旁边的香炉散发的淡淡幽香,我等了半也没见人影,越发得昏昏欲睡。此时却听见脚步声响起,走进来一人。 “这位就是湮花姑娘吧,恕在下冒昧,把你请来。”近来人,一身红衣,面目只能算个家碧玉,她施施然的坐上了主位,想必这位就是 请我来的人了吧。 “不知姐是从何处得到此当票的?请在下来,又有何事呢?”我上前一步,直接问道。 她轻轻一笑,“姑娘何必心急呢,我不过是一片好意。”她越这样,我越是不信。我现在的名声可是响的很,她不仅知道我叫湮花,而 且还知道我和马行之的关系,此女,决不简单。 不过,她没有立刻动手杀我,那么一时半会儿,她也不会杀我,她又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 “这当票上当的戒指可是你的?”她用一种凌然的语气问我,我很不喜欢,可是还是点了点头。“那它现在在哪儿?”她忽然变得很急切 ,整个人都想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样。 “我当了之后,就不知道了。”我没有告诉她,戒指和马行之一起下葬了,我想知道她究竟知道我和马行之多少事情。 她平静下来,看着我的眼神有点诡异,“怎么,马行之连你都没有告诉吗?”她问,带着不可一世的口气。 我装作大骇,“你怎么知道马行之?” 她哈哈大笑,“我是他最亲密的人,我不知道,还是谁知道呢?”她笑的张狂,很扎眼,我知道我为什么看着不顺眼了,因为她现在的样 子,很像我的过去。“你知道马行之的过去吗?”她得意洋洋的问我,用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施舍着。 我摇摇头,我并没有问过马行之的过去,彼时我认为不重要,此时我认为更没有必要。不过马行之过,知道他真面目的人都死了,我当 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那么这个女子,又怎么会知道的呢? 见我不语,她的声音也渐渐慢了下来,“想听故事吗,一个很乏味的故事。”我不置可否,她却一径去,我知道她要的只是个可以倾诉 的人。 “三岁那年,一个女孩的家乡闹瘟疫,全村的人都死了,她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五岁那年,她来到一个大城市,整和乞丐为伍,却 因为年纪,抢不到饭菜经常挨饿;七岁那年,这个女孩遇见了他生命里的使,他教她读书写字,教她琴棋书画,是他让女孩的人生变 得重新充满光彩。所以,他的命令就是一切,女孩为了他,什么都做,你,这个女孩,是不是很傻?”她眼神落寞的着,然后望着我 ,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苦苦地抓住一条活命的藤萝,她又有什么错。 “那个女孩就是你吧。”我了句废话,却是不得不的话,她此刻的脆弱让她不堪一击。她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马行之吧。我对马 行之的历史自然是不清楚,不过我也不会信她的片面之词。 她点点头,“救我的人,就是马行之,你一定想不到,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是啊,我的确想不到,他总是变来变去的,什么样子, 才是真正的他。 “如果你真的在乎他,你就不会一上来就问我戒指在哪儿,而是他在哪儿。”我一语命中她的话中的漏洞。 她又笑起来,这次笑得有点诡异,因为,我居然看见她隐隐闪烁的眼泪,“我对他那么好,他对我却总是不冷不热,但他却为了你,宁愿 牺牲那么多手下,更不顾生命危险的暴露自己的行踪。”她复又看我,眼中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我被她这样刀子似的眼神吓退了一步,我自己也没想到,马行之为我做到了这个份上,我已经站立不住,却仍旧强撑着,“你还没回答我 ?”我固执的执著于那个问题,这是我的习惯,我在拖延时间。 她笑,很凄然,很绝美,那样的姿色,居然也会有这样绝美的表情,“他最后,居然要我找个寻常人家嫁了,我居然连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了。”忽然脸色变得阴暗起来,重又变成一个威风凛凛的人,她这样变来变去,我看的心惊肉跳,“他不仁,别怪我不义。” 她真的是不懂啊,平凡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马行之想为他寻一条平凡的路,看来对她,也不是全无感情。 她看着我,眼神灼灼,似乎要烧出一个洞,“我很奇怪,你居然不知道,这个戒指是组织的最高代表,谁有了它,就可以号令整个组织。 ” 我有点吃惊,这次是真的吃惊,我没想到我的戒指居然成了他们组织的什么令符。“你们,是什么组织?”我心翼翼的开口,这个女人 喜怒不定,我可不想惹恼她。 她看着我,定定的,许久才出一句话,又像是她对自己一样,“他把你保护的真好。”然后是长长的叹息。 我想,她是爱着马行之的吧,否则,不会由爱生恨。“我不是江湖中人,他当然不会和我什么,我不过是他的婢女。”我的是实话, 且看她能听进去多少。 她看着我,神色不明,“马行之现在行踪不明,组织里群龙无首,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不想让组织就此溃散。”她,她其实是在为她自 己的行为找点借口,又或者,纯粹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吧。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她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我的手上,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想要马行之多点,还是想要那枚戒指多点,我不想骗她,可 我更不想毁了她仅有的希望,“我不知道,我和他分开很久了。”善意的谎言,也许马行之也会赞同的吧。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见色不早,决定早些离开,“既然我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也帮不了你什么了,就此告辞。”我若再不 走,听到更多不应该听到的东西,只会更加危险。 “你以为你进来了,还能出的去吗?”她在我身后威胁,“你不会不知道全江湖的人都在找你吧,我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只要放出消息, 你就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躲避,永无宁日!” 是的,她成功的威胁到了我,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因为发怒而变得张牙舞爪,“晨曦,你这又是何必。”我看着她,眼中充满的悲悯,她的身影在我的眼中僵硬,她的脸色不复先前的傲 然自得,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镇定,挥手摘下自己的假面具,笑着,“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重又恢复镇定,笑着,“你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我并不想展示我的推理技巧,那些毫无意义,只是我刚才看见墙头的人影,我还需要拖延点时间。 “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我。 “那我还真是失败。”她自嘲,示意我继续下去。 “很简单,你用的香粉味很特别,可能你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特意用香炉来干扰。”我曾经对化妆品进行过研究,所以对香味很敏感 ,而且,女人对气味的记忆,本来就会比较持久。 不过,我没有告诉她的是,一个人就算装的在像,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也是骗不了人的。她故意穿的红衣,想掩盖这种气质,可是,她就 是这么个人,红的耀眼,穿什么都没用,还是像一株红艳的牡丹,这也是为什么,我刚才看到她笑,有绝美的感觉。 246 “你果然不简单。”她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突然眼中光芒大盛,“那我就更不能让你走了。”一招向我挥来。 我闪避不急,被一掌重重的打在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的第二招,我却连闪避的劲都没有了,我闭上眼睛,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 耳边响起一阵厮打声。 睁开眼,从两个缠斗的身影中仔细辨认,赵清终于赶来了。早就知道梅是他的眼线,一直暗中跟着我,我知道他不过是想保护我,所以 ,刚才看见梅,我的心才定了下来,在等赵清赶来。 很奇怪,刚才我还气血翻腾,闭目之后似乎好了很多,居然站了起来。我没想到,赵清的武功这么好,居然和晨曦不相上下,梅领着一 干人已经把外面的人都清理掉了,我想起那个皮肤苍白,却眼神光亮的青年,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出到院中,看着他,他被人缚着,却仍旧桀骜不驯,我笑,将他扶起“愿意跟着我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我知道 ,眼前的这个人,给我一种很亲近的感觉,不知不觉地给我留下印象,也不知不觉地想要留他在身边。 他看着我,似在揣测我的目的,也似在估摸我的诚意,过了好久,点了点头,露出一口白白的牙,晃着了我的眼,让我想起马行之。 赵清已经占了上风,抓住了晨曦,皱着眉头,问我怎么办,“她不是你的人吗?”我其实也很疑惑,问道,当时晨曦对王曹使用催眠术, 显然是出自赵清的授意。 “不过是钱货两清。”赵清摇摇头,估计也没想到,晨曦是这样一个狠角色。 “放了她吧。”为着这个决定,我也思考良久,放了她,我的行踪会暴露,我将不会有安宁的日子可以过,不放她,我又能将她怎么样, 况且,马行之为我而死,当是我欠他的,我不能为了自己再造杀孽,否则,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我不会向你保证什么。”晨曦依旧是我以前见到的那个晨曦,高傲,无理,就像我以前一样,但我知道,她不会出去半个字,不要问 我为什么知道,我就是知道。 “我也不需要你保证什么。”我冲着她微微一笑,“只是,我想问你要一个人。”我指指那个青年。 “好,一命换一命,以后我们互不相欠。”她犹豫了一会儿,爽快地。 我示意赵清和梅他们离开,离去的时候,我听见她似乎又在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那个带回来的青年,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惜月。”他的眼睛闪亮亮的,一如我当初见到他,怎么和我重编的名字这么像? “你以后可以叫我无月。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淡淡吩咐了他,有点累,不过还有些事情需要和赵清交待。 我刚欲开口,他却打断了我,“你要什么人,是你的自由,你并没有卖身给我。”他笑着。 我也笑,有点涩涩,但仍旧很诚恳地,“我知道很老土,不过还是要一句,谢谢你。” “光谢谢怎么行,我今英雄救美,要以身相许的好不好”他嘟起嘴抱怨着,像个被宠坏的二世祖。 我哈哈大笑,没有给他留丝毫面子,他追着我,在大厅里跑来跑去。我坐了个停止的姿势,他居然也看懂了,停下来等我,“你就不问 我,今为什么会去见晨曦?” 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你自然有你自己的理由。”停了一下,又笑了,“难道让我用绳子拴住你?”他比划了一下绳子的样子, 纯粹是想吓唬我。 我却笑不出来,“我恐怕自己以后会连累你。”我,这次是真的怕了。未来的路有多难走,还未可知。 “知道还自己瞎跑,害的我到处找你。”他埋怨,于是我摇身一变成了专门害人的巫婆,欺负了他这个乖孩子。 “决定帮你的那一,我就意识到会有这一的来临。”他,语气变得很轻,很轻。他轻轻的抱住我,“但我了要保护你,我怎么会 食言,你勿须太过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我知道那是朋友式的拥抱,这样的怀抱让我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他忽然很紧张的放开我,一手搭住我的脉搏,一脸庆幸,“还好还好,你伤的很轻。”他看着我,,“你不知道,当我赶到的时候,正 好看见你口吐鲜血的倒了下去,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当时的我,吓坏了。”他握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微微有些颤抖,我用另一只手扶着他,对 他,“我这不是没事么,别担心,我现在的恢复能力很强呢。” 他看我的眼神忽又古怪起来,想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摸摸我的头,“早点去睡吧,今你也累坏了。” 我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况且,谁也不知道,这一问,会有怎样的结果。 晚上,我做了一晚上的梦,很奇怪,我很少做梦的。梦里,我很伤心很伤心,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只是大口的喘着气,拉住一个人,问他 :“承认啊,你为什么不承认……”。我好像是在一个公众的场合歇斯底里,他一把抱起我,带我走了出去。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好像是马行 之,可他的脸,赫然是惜月!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已汗衣重湿,心中却是惊诧莫名。打开房门的时候,意外的看见惜月站在门口,“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 会儿?”我看向他,他的样子很是精神,只是脸色仍旧很苍白,总让人感觉病怏怏的。 “我在等候主人的吩咐。”他一脸恭谨,弄得我很不习惯。我冲他摆摆手,,“不要叫我主人,我听不惯,你就直接喊我无月好了。有 事请找你的时候,自然会去叫你。”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要他做的,当时要留下他,也是一时的想法。 “赵公子吩咐,让姐起床之后一起去前厅用餐。”他仍旧执拗的不肯叫我的名字,我这叫现世报,当初死活不肯叫马行之的名字,现在 总算尝到滋味了,罢了罢了,何苦计较这么多。 来到前厅的时候,正看到秦婉柔羞答答的在和赵清着什么,赵清忽又和她耳语,哎~~~这么一大早的,就让人看这么限制级的镜头。看见 我进来,赵清向我打了个招呼,宣布开饭,那个秦姑娘也温婉的向着我一笑,可我怎么就感觉有两把飞刀扔向我。 “惜月,你也坐下来一起吧。”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儿,很出乎我的意料,惜月并没有反驳,只是顺从的坐了下来。四个人也算 自得其乐,他们他们的,我们我们的。 “古玩店的账目弄得怎么样了?我还是不太放心张。”赵清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张是城西古玩店的掌柜,这几我们都在整理账本, 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又受不住秦婉柔的眼刀,只好闷声了句,“吃饭的时候,不谈公事。”然后继续向油条进军。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凉了下来,赵清只是笑笑,也没什么。我却觉得越来越压抑,一推筷子,“我饱了。”瞥了旁边的惜月一眼,他向我 示意他也饱了,我们就先退了出来。 走在街上的时候,我看见笼包大咽口水,拉住惜月就要往里冲,没拉动,却听见他,“你刚刚不你饱了吗?”我冲他翻了个白眼, “那个女人死盯着我,让我怎么吃啊。” 一顿笼包,让我大块朵颐,惜月看着我得吃相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一幅表情。“想笑就笑呗,憋着多不好。”我决定牺牲自己了,免得他 憋出病来,可是他却,“我并不想笑。”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很像一个人。”其实他从五官到气质,没有一丝一毫像马行之,可我就是觉得有点像。我也 曾经怀疑他易过容,不过也不像。 他对这样的结论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想要确定的事情比较特别,“你是因为这个而要留下我的吗?”他似乎更急切想知道我的目的。 我吃笼包吃得正开心,也不妨告诉他,冲他眨了个眼,笑眯眯的对他,“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后来据他形容,我当时的神情像足了偷到了腥的猫。 “我不过是一个下人,你的下人。”他看向我,没有丝毫的考虑,想是演练了千百次般的熟练。 我摇摇头,“你会是任何人,就是不可能是个下人。”他皱起眉头,一付疑惑不解的样子,我乐意为他解惑,我伸出两个指头,“我当了 两年多的下人,论假扮,你差的远了。”然后双手一摊,“所以,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他那种傲到骨子里的 东西,就算穿上最破烂的乞丐装,也会使得他不同寻常。 “既然不知道我的底细,怎么敢将我留在身边?”他问,从某个程度上来讲,他已经间接承认了他不是下人的事实。他苍白而修长的手指 握着茶杯,轻轻暴起的青筋显出他是多么的用力,他在紧张? “我的命要丢早就丢了,而现在我好好的活着,只明一个问题,”我指着他,一付他欠钱没还的样子,“你并不想要我的命,而是对 我别有目的。” “而且,我知道,你是来帮我的,”我冲他眨眨眼睛,成功地看见他的表情变成雕塑。“福尔摩斯过,除去一切不可能的,剩下来的无 论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我顿了一会儿,接着,“你不会来劫财劫色,杀了我无剑也不会选你做主人,而你的样子……”我上下打 量他一番,“不像是会被无剑庄或者朝廷驱使的人。” 他低着头,轻轻的笑,嘴里着,“也难怪,也难怪……” “你为什么来帮我?”我为此疑惑不解。 “我答应了一个人,保护你一年。”他又恢复了那种死人表情,趁上他苍白的脸色,更是吓人。 “谁?” “我没问。” 我真是被他打败了,这样都行,“那你干吗答应人家?”帮人家忙都不知道人家是谁。 “这个,不能告诉你。”他一付难以启齿的表情,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切~~`不算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已经不指望他能知道些什么了。 “五个月前,不过我有点事情耽搁了,而且找你花了我不少时间。”他。 五个月前?不是我刚出门中剑的时候吗?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忽然间,我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划过,“那张当票是他给你 的?” “是的,不过他你自然会信我,我当时还不信,”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可你,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为什么要找别人保护我,他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吗?还是他一早就设好的局?这里面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到底什么才是真?什么是假? 当票怎么又会在晨曦手上,乱乱乱,全是乱。 “我不知道晨曦为什么要找你,不过我乐得借助她来接近你,于是安排当票流到她手上,本来我另有机会,没想到,你却自己要求留下了 我,真是让人不解,”他表情木然的看着我,“为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和他,其实很像吗?”我的眼神变的清亮起来,似乎望着很遥远的地方,是不是你知道会有人保护我,才会那么放心的舍 我而去。你是在考验我吗?可是你错了,我过,如果你离开我,我会恨你一辈子!我过,我会的! “吃完了吗?走吧。”他起身先走,他的背影变得模糊起来,我苦笑一下,想起昨晚做的梦。 站起来的时候,眼睛依旧模糊,踉跄了一下,顺手扶住了桌子才没有倒下去。“你怎么了?”他急急的问,一把扶住我。“没事没事。” 我晃了晃脑袋,“可能是坐得太久,有点贫血。” 他看我的眼神却奇怪起来,“你有时候话真是奇怪,什么是贫血,还有,那个福尔什么斯的是什么?” 哎~~~我以为他忘了呢,无语中…… 247 秦婉柔在我的房门外等着我,“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她的语气轻轻柔柔,不是命令,却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先回去吧。”我对身边的惜月,“我去去就来。”他看了秦婉柔一眼,冲我点点头,转身离去。 我们来到湖边的凉亭,现在已值盛夏,青翠的荷叶,粉红的荷花占领了整个池塘,下面应该有许多鱼,只是,我看不清。 “我知道你很能干,也很聪明,我们……”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神情落寞的“难道不能做朋友吗?”这是她第一次放低姿态的同我 话。 “我们是朋友啊。”我笑着安慰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是像你和赵清那样的朋友!”她开始急躁。我没法回答她,做朋友易,做知己难,更多的,还是看缘分,而我和她,显然并没有这种缘 分。况且,她要我这个朋友,不如利用更为合适。 “那你能别再纠缠赵清吗?”见我不话,她居然泪如雨下。 “你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纠缠过赵清,我不明。 “离开他,不要找他,也不要让他找到你。”她语意坚决的要求我的承诺,可是,我不能,“对不起,我恐怕帮不到你。”我。“他是 我的朋友,我不能,也不会这么做。” 这么些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也许让我变的冷漠而麻木,我不会因为同情而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朋友?”她苦笑,“或者也只有你自己这么认为而已。”她望向那一片荷花池,“你知不知道清为你做了些什么?” 我一脸疑惑的望着她,她转过头,绝美的脸上仍旧挂着泪痕,“他怎么会告诉你,他怎么会舍得让你担心。”她笑,笑的很美,却有一种 不出的悲凉,“我才是她的未婚妻,我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才保住现在的地位,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她向我所要答案,我不知道,我只想逃。 “你们在这儿啊,柔,我还在找你呢?”赵清从而降,看向秦婉柔的眼睛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我仓惶而逃。 惜月在等我,“没事吧。”他问,“你的脸色铁青的,你还好吧。” 我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下定了决心,对他,“惜月,帮我办件事。” 有人敲门,惜月这么快就回来了?打开门,我立刻愣在当场。 “怎么,看见我一点都不惊讶?”如玉般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一如他的人,雅致,高贵。 “五皇子恕罪,我只是惊讶道不知道该什么好了。”我实话实。是不是今晚太凉,我竟然打起了冷战。 “换个地方,我有话和你。”他的语气里全无霸气,依旧清淡的犹如一块上好的完玉,却令人不能拒绝。 今这是怎么了? 我坐在一个并不陌生的环境里,也许,还能称的上熟悉,这里有茶,有花魁,这里是凤仪阁。女人是不能进凤仪阁的,可是什么规矩在权 力面前似乎都没了效力,因为我,大摇大摆的坐在这里。 “你变了许多。”他像一个久未见的老朋友,居然开始和我寒暄。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吧。”我也曾无数的想过我们再见时候的场面,总觉的,他不是杀我,至少也是抓住我,怎么会在这里和我寒暄? 这样的认知让我害怕。 “还是这么着急吗?”他笑,他的伪装还没有撕下,他还是那个温文如玉的公子,哦!不,是皇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他笑着问 我。 我扬眉,我和他有什么交易可做吗? “离开赵清。”他的话果断而干脆,“否则你会害了他。”他的话和秦婉柔如出一辙。 “然后呢?”我问,既然是交易,自然要看看利益多少,我在探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不会追究你在无剑庄犯的过错,我也可以让紫庄主撤了通杀令。”他的眼神极具诱惑,这样一个美丽的陷阱,相信我一定奋不顾身的 向下跳吧。 “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吗?我怎么会害了赵清?”我装的不屑一顾,是想等那个答案。 “你以为他真的可以违抗我吗?”他。其实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实,赵清的产业配置太过奇怪,都是一些信息极其发达的地方,前后 一联想,并不难看出,他是五皇子在江湖上的眼线。 见我不答,他看我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难道赵清什么都没和你?” 他们都要赵清和我什么!而赵清又究竟瞒了我什么!? “那还是由赵清自己告诉你会比较好。”他淡淡地,“只是,你真的没觉得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赵清也过这样的话,“什么异常?”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摸不着出路。 “据我所知,你容貌的改变是因为无剑开始反噬的缘故。”他很郑重的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脸,我的确觉得有点奇怪 ,原本以为是最近吃得比较好的缘故。马行之曾过无剑会反噬,却没会有什么症状。 “无剑反噬还会怎样?”我相信没有这么简单,否则他们一个个到这个的时候不会都欲言又止,如临大敌。 他叹息,“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会六官尽失。”他心翼翼的开口,怕会摧毁我脆弱的神经。 ~~我本来以为自己捡了个宝贝,却不知揽了个祸害上身。 “如果你来帮我,或许我可以替你向紫庄主求情,让他将他们门内的心法传授给你。”他又开出条件,竟然比上一个还诱人。 要我对这个世界无知无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朝廷政治之事,我不懂,也不愿意懂。“你是让我做幕僚?我恐怕自己没这个本事 。”我怕他最赔本买卖,可我忘了,他并不是个商人。 “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是我了算。”他,自信的着,王者之气已经显露无遗。 “你想得到什么?王权?”我冷笑,他也是看不透的人。 我以为他会因为我鄙视他所追逐的东西而恼怒,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神色黯然地,“我只是想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要做到这一 点,我必须站在最高点。” 他的落寞在于他的无可奈何,我的无奈在于我的无可选择。 他其实并不适合当一个王者,因为一个王者要六亲不认,而他,还有想保护的人,那么至少,他的心还有一部分是柔软的。 “容我考虑考虑。”我不能忍受去帮一个暴君,但倘若他不是,则另当别论。赵清曾过,无剑庄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看来有些事,我 还是只看到了表面而已。 他点头,“留下来喝完这杯茶吧,听这里的花魁琴抚的不错。”他示意帘子后面的人。琴声很好听,不过不是晨曦,花魁?换得真快! 三日后,惜月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身风尘,像是赶了很久的路。我望着他,在等他的答案,他吞吞吐吐,也许不知道该从何起。 “什么?你赵清用他所有的家产去换一个还没弄出来的解药!”听完惜月的结果,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个蒙古巫医是什么人?居然能解无剑的反噬?”我问惜月。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把她带来了,你自己问她吧。”惜月一身轻松,他居然把人都带来了! 惜月退了出去,进来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女子。“你----你就是那个蒙古巫医?”我怀疑自己昨晚一定没睡好,此刻眼花。面前的女子 ,笑起来甜甜的,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是的,我叫伊古。”她笑起来,声音清脆,像铃铛,“很高兴见到你。”她握紧拳头的手摆在心口的位置,我知道那是他们问好的礼仪 。 “上次我吃的什么药,就是你弄的?”我还是不相信他,可上次赵清的确给我吃了不知道是药还是毒的东西,让我四肢发软,而且我还是 不怎么相信她。 “是的,不过它对其他人来都是无药可解的毒,只有加上玉泉露才会变成适合你的药。”她的神情有点落寞,蹙起眉头,“解药我还没 有配制成功呢,这是九十年来我最失败的一次,花了这么长时间都一无所成。” 我吞了口口水,九十岁?那不是妖怪?“你什么,你九十岁了?”我心的向她求证。 “不是”,她摇摇头。我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自己瞎紧张,“我一百岁了。”她的神情单纯且无辜,眼睛眨巴眨巴,好像在告诉别人,我 是好孩子,我不会撒谎的,可我听了差点晕过去。 估计是我看她的眼神太过怪异,她笑吟吟的解释,“做巫医的都是这样的阿,到十八岁就停止生长了。” 我又吞了口口水,回答,“噢”。 还是回复正题,“我们言归正传,我想取消赵清和你的交易,不知道你要什么条件?”我不想赵清付上这么许多,我还不起。 “不行”,她的语气坚决。“我一定要把你的解药研究出来。” 吓死我了,以为这里的口头协议不能更改呢。“那我们这样好不好,你还是帮我研究解药,但付出代价的是我,和赵清无关,怎样?”换 一种她可以接受的方式,也许会比较好一点。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其实我要那人的家产也没什么用,不如你给我一点你的血吧。” 我又一次无语中,这个究竟是什么人?“你要我的血做什么?”我越看她越像吸血鬼。 “噢,方便我研究解药嘛。”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最近都没什么进展,我觉得做点血液分析会快点。” ~~~她居然还会做血液分析,“那你还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问,我不认为自己这么好运,几滴血就能换回赵清所有家产。 “那你一定要保证配合我的研究哦,我一定能配置出解药的。”她的语气中自信满满,我也松了口气,原本还不知道她会提什么要求呢, 而我又有什么可以值得了那么多家产。 稍后,她详细地询问了我的感觉,我也和她讲了关于无剑庄心经的事,她似乎对自己的研究更有信心。“不过”,她,“我研制出解药 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但是你已经出现了反噬的症状,这样拖下去,解药还没出来,你就先完了,那我还怎么知道解药有没有效阿。” 她叽里咕噜地了一堆,我挺不喜欢听到‘完了’这两个字的,好像我马上就要翘辫子一样。 “还有一个方法”,她看着我,眼睛闪闪发亮,“就怕你不愿意做。” “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愿意做的。”我苦笑。 “那我就了哦”,她顿了顿,解释道,“据我所了解的情况,无剑也不是在所有的情况下会反噬,如果你不停的在和外界抗衡的话,无 剑会停止反噬,因为它要和你一起抵抗外界的袭击。” 她的话我不是太明白,“你难道要我打斗不休?”那我也总有停的那一刻阿。 她摇摇头,“只需要在大自然的环境中,你就会无时无刻保持警觉,因为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这种警觉应该会让无剑停止反噬。” 白了,就是让我不能安逸误劳么,直接就是了。我忽然眼睛一亮,“那么出海也可以了?”我忽然想起赵清的船队过几要出海。 她想了想,点点头,“原则上没有问题,不过,估计你只能睡甲板了。” “算了,就当欣赏海景。”我自我安慰,捱不捱的过去,尚且未知。 和伊古约定了见面的大概时间,以六个月为限。送走了她,我去见秦婉柔。 “秦姑娘”,她正在屋子里,估计在绣花,古代的女人啊~~~ “是无月姑娘阿”,她修养良好的冲着我笑,“找我有事吗?” 248 “我是来向秦姑娘辞行的,再过几,我会随货船出发,可能要去个一年半载,姑娘有什么想带的,我到时候可以帮你看看。”我诚恳地 ,她是一个我不愿意去伤害的人。 果然,听到我要走的消息,她有点兴奋,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真的吗?可以四处看看,真是让人羡慕呢。” “其实姑娘大可不必担心,我和赵公子只是朋友,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这种关系,不会改变。”她不的话,由我来,既然要 走,就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只是嫉妒,清他为了你,四处奔波,试图封锁江湖上所有关于你的传闻,制衡一切不利于你的门派,更散尽家财 为你求什么解药,而他还需要通过我的帮助和五皇子抗衡,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秦婉柔轻轻啜泣起来。 我的确不知道,赵清居然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默默地退出秦婉柔的屋子,对她,我并没有亏欠,可是对赵清…… 再见到五皇子的时候,他正在喝茶,看见我,他吩咐二也上一杯茶。 “想好了吗?”他轻轻的问,眉宇间似乎在笃定着什么。 “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三个条件。”此时我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自己伸出的三根手指也看不真切。 “来听听”他坐在那儿等着。 “第一,我需要知道无剑庄武林大会的真相。”我。 “那个对你那么重要吗?”他问,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语气里夹着些许无奈。 “是的,那对我很重要。”尽管有人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我仍旧需要证明,当日我看错他。 “第二,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除非我自愿。”我接着。 “可以”。他很爽快的答。 “第三,不要为难赵清。我需要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我会给你个确切的答案。”我抓起杯子,喝了口茶。如果可以,我宁愿伊古配出 解药,让我不要再淌入皇子夺位的纷争,只是,我不能拖累了赵清。 “他不会有事。”他,然后他又犹豫了一会儿,我觉察出来,对他,“你不必担心,以我现在对局势的了解,这半年不会有什么大的 变动,你只需要做好以前你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他欲言又止,“你刚才喝了我的茶。” “哦?是吗?喝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可能是今太过劳累,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还在死撑。我望望窗外,“黑了哦,我该回去了。” 我起身想走,他却在背后叫住了我,“你的眼睛没事吧,现在可是下午。” 我的背一阵僵硬,什么?为什么我的眼前已经一片漆黑?我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我原本以为还能撑到上船的那一。 转过身,对着他盈盈一笑,“五皇子,麻烦你派个人送我回去好吗?” 路上,我们都没有话,他坚持亲自送我回去,“以后,你还是可以叫我如风”,我听见他轻轻的笑,“原本就是我让你这么叫的,却还 来怪你。” 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啦,有进步。“我过几会出海,估计要半年。”我知会他一声,免得他以为我落跑。 他停住,我也只好跟着停住。“要不你等我,我去和紫庄主谈,让他同意你休习心经,很快的,来回十就够了。”他着,话语里有着 急切和……同情,是不是因为我要瞎了,才来同情我呢。 “你开什么玩笑,从无剑庄到这儿,少要半个月,等你回来,我都已经是废人了,心经有什么用。”我半嘲半讽的打消他的念头。即使 此时他是真心想要帮我,拿了他的东西,我就真的脱不开身了。 “到了”,他对我,一只手扶住我,却是惜月。 “其实无剑庄那件事……”“等我回来之后再解释好吗?”我打断他,我看不见他是否点头,但他没有答话。 “惜月,我要出海去。”我对身边的人。 “哦”。他居然只有这么句回答。 “你留在这里”。我,我抬起头,自己的眼睛偶尔还能感觉一些光线。 “这不可能”。他清清凉凉的否决了我的提议。 “海上很危险。”我并不是在吓唬他,现在航海技术并不高明,出事的几率很大。 “关我什么事。”他居然关他什么事,装酷的本领是越来越高。“我过保护你,就不会食言。”他的语气里透着执著,我知道自己劝 不动他。 “在海上,即便遇上危险,你也帮不了我什么。”我只有打击他。 “是不是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他。他走在前面,忽然停了下来,我一下子撞上了他。 谁?马行之吗?“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你想去就去吧”,我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不过我要带上梅。”没有个女孩子在身边, 让我一个瞎了眼睛的人怎么办。 “梅不跟你去,我跟你去。”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 “赵清……”。 上船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梅在一旁扶着我。 “湮花,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到了这时候,赵清还在坚持,为此,我已经和解释了好几了。 “赵清,你留在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望着他,但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焦距在哪一点,“而我只有这么做,才能控制无剑的反噬 ,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冲他一笑,希望安抚他不安的心,“我们还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呢。”我已不能再多什么,秦婉柔 还在他的身边。我感觉到有什么在心中炸开,痛得难受。 “此去一去千里,不知何日相见,望各位珍重。”据今来送我的人很多,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转向赵清,“赵清,帮我 把这封信交给五皇子。” 有一只手接了过去,“了要叫我如风。”这声玉般温润的声音却是五皇子本人无疑,他也来了阿,“如风公子,谢谢你来送我,信里写 了些东西,你看了就会明白。”那是我趁还看得见的时候写的。 心里已经盛不下再多的东西,转身上了船。 周围人声鼎沸,我却似乎听见浪涛滚滚的声音,振的耳膜鼓鼓作响。这艘货船是目前最先进的,前不久,我曾建议添置一些简易的防御武 器,目的是为了抵抗海上的流寇,我耳闻太多海上的危险,不管是人为或是灾,所以直至今日上船,仍旧不免心中打鼓。 眼盲之后,我的心越发平和下来,用心去看这个世界,少了许多诱惑和干扰,也许是随时可能会失去,所以让我更加珍惜。 航行的第五日,船平稳的前行,今的气似乎特别的好,我能感觉暖暖的眼光照在身上,咸咸的空气夹杂着海风吹向我,那是海的味道 ,耳边是海鸥的声音,时远时近,我能想象今的有多么蓝,今的海有多么蓝。 晚上,我仍旧在甲板上,该这一层厚实的毯子,涛声依旧平缓,四周清凉凉的,我想上一定有许多闪亮的星星在看护着我。 航行的第二十一日,路途异常平顺,我感觉自己已经融入周围的环境,无剑的反噬没有恶化,这一点令我难以理解,可我已经安然准备好 接受一切的可能性。 今惜月告诉我,船已经航行了四十八日,航程已经过了一半,我们很快便能到达。梅晕船的症状已经好了许多,近日,已经和船上的 其他人混的很熟了,经常用仅有的食材做一些可口的吃,就算看不见,我也知道,那些吃的卖相一定同它们的味道一样棒。 到船航行到五十三日的时候,空气变得异常沉闷起来,周围安静的有些过分,一切都昭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船上都是远洋航行的老手 ,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 暴风雨如期而至,却比想象中的更加猛烈,别人都在奋力的和恶劣的气抗争,我没理由一个人缩着,况且,按照伊古的法,越是恶劣 的条件对于抑制反噬更有效。船上所有的地方我都已经摸熟,在这狂风暴雨的晚上,也许我这个眼盲的人身手更加敏捷。我忽然有股冲动,爬 上了桅杆。 烈烈的雨加上惊涛骇浪,听在我的耳朵里,居然也成了雄伟的乐章,冰凉的雨打在我的脸上,身上,我却没感到丝毫的寒冷。身体,反而 炙热的发烫。我一手抓着桅杆,一手敞开,迎着风,对着雨,我觉得很自由,想是在飞的感觉,笑容混着雨水爬满了我的脸。 也许在别人眼中,我成了异类,周围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话,我心里一急,大声吼道,“大家不要放弃,一起努力,一定可 以战胜这场暴风雨。”我的心中充满斗志和勇气,“让我们一起努力!”周围重又恢复嘈杂,大家似乎有很大的信心来抵抗这场灾。 雨渐渐了,风也渐渐平息,海浪也安静了下来,船上的人都陆续回舱休息了,我也觉得有些累,沉沉睡去。 航行的第六十八,最近一路风顺,偶尔几场的风雨都没有对船和人造成多大的损伤,经过那场暴风雨,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 变化,时刻都感到精力充沛,白不觉得热,晚上不盖毯子也不觉得冷。似乎血液中的血永远都是温的。我觉得自己甚至融入了周遭的世界, 达到了、地、人合一的境界。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以前我并不懂这些,但是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给我这样的暗示。 航行的第七十三,梅终于吞吞吐吐的了大家最近老躲着我的原因,第一场暴风雨的夜里,爬上桅杆,敞开手的我,身后正好闪过一 道闪电,吸引了全部人的眼球,黑色的发在风中张扬,却让人清晰地看到脸上的那抹笑,清楚的令人害怕。而后,却又像融入黑暗般中,似鬼 魅般妖冶,直到后来放声鼓励大家,才人觉得有点人气。梅一个劲地,她都很努力的向别人解释我很正常。呵呵~~这个丫头,气鼓鼓的 帮我着话,为了我,想来也遭了不少白眼吧。我摆手,由他们去吧,一切,都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 航行到第八十,惜月对我,明即可登陆,我问他最近怎么很少听见他的声音,他他一直都在附近,只是觉得我不想被人打扰,就 没有和我话。我抱歉的笑笑,“总是为别人想,应该为自己也想想了,梅是个不错的女孩,你觉得呢?”我有意当红娘。 他的声音却变得又沉又粗,一句不用了刚出口,就听见一串的脚步声匆忙离去,是梅,哎~~惜月,你伤了一个女孩子的心。 登陆的那,全船的人都十分兴奋,在船上呆久的人,都特别渴望陆地的踏实。我这次跟船完全是临时起意,不用我负责整个采购,我乐 得有空闲的时间四处逛逛。 惜月和梅一左一右的护着我,生怕被别人碰着,我哪里有那么脆弱。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在吵架,的,居然是我熟悉的英语!久违的感 觉一下子涌了上来,让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惜月见我不动,疑惑的问我。 “扶我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之后,我又为自己的用词苦笑,即便是去了,我也‘看’不见啊。 周围应该有不少人,的,却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估计是当地的方言,两个英语的人为什么吵架,估计他们也搞不清楚。 梅拉拉我的袖子,声地,“姐,这里的人长得都很奇怪,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些什么,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其实我已经渐渐听清他们究竟在吵些什么,嗓子细一点的人存了一批货在嗓子粗一点的人的仓库里,前几的暴雨刮倒了路边的树,而树 压破了仓库,致使那个人的货全部浸了水,两个人在争是谁的责任。 249 这种纠纷,一直以来,只会多,不会少,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转身想走,却听见惜月,“真奇怪,他们似乎言语不和要打架, 可拔出剑时却将剑放在面前比划一下,似乎很有礼貌的冲对方打招呼,真是奇怪。” 我停下脚步,“他们正要决斗。”言语不和而决斗的人很多,而他们一旦使出最高礼仪,那就意味着一点----至死方休,只有其中一个人 倒下,决斗才会停止。 “他们使剑使的很奇怪,不过攻击性也不弱,真有意思。”惜月似乎沉迷于武学,居然对西洋剑术也感起了兴趣。 我的心挣扎了一下,帮是不帮,如果我见死不救,岂不是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原则,生命是多么的可贵,我即使看不见,也不想有人死在 我面前。 “惜月,你可以阻止那两个人吗?”我在估量着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没问题。”他果断的答我,“不过你打算做什么?”他问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很快,我就听见打斗声停止。 深深的喘气声显出他们的疲惫和不甘,仍旧伺机反扑,我摇摇头,无论哪儿的人,都是争斗不休。 “我知道决斗开始便不能停下,但你们不觉得为了这样的事而丢掉性命很不值得吗?”我用英语道。周围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连 梅都放开了抓着我袖子的手,只听见嗓子细细的那个人,“我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英语的中国人。”他的英语里带着浓浓的苏格兰腔,眼 神也很犀利,一下子看出我们来自哪里。“可我们实在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丝无奈,让我觉得辛酸,即便是斗争,每个人心中都隐藏 着自己的无可奈何吧。 嗓子粗一点的人也开口道,“我也不想的,你来评评理,这是能怪我吗?我也有很大的损失哎。”他也很委屈,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 看问题,自然不通透。我不是圣人,自然也不能通透,可是,我是个旁观者,或者我可以给他们一点建议,让这场决斗消弭于无形。 “其实这件事并不难解决,”我考虑着用英语怎样表述的更清楚,“那的暴雨属于不可抗力,当然不能将责任全部推给货仓主人,不过 你既然承担了租赁,就应该对此负一些责任,不如双方协商,共同承担损失,以后,你们仍旧可以很好的合作。”我并不是太懂法律,不过,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退一步海阔空,就不知,他们能不能做到了。 他们想了一会儿,又讨论了一会儿,接着对我,“谢谢你,我们商量好了,共担损失,只后会去谈一些细节,同时也达成了日后合作的 意向,真得太感谢你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想请你吃个饭。” 我摆手,“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办,再见。”既然已经解决,我自然不想久留,叫上惜月和梅,转身离开。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入夜,我发觉惜月一直没有离去,便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居然会那些黄毛人的话,无月,你真让我惊讶。”惜月不明白,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没有问你的过去,就是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是难以启齿的,而有些事情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我试图找 出一种方式,让彼此都好过点。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为什么答应帮五皇子?还有,你既然还那么在乎那个人,为什么不去找他?”惜月一口气问这么多,看来已 经憋在心里很久。 “我不去找他是因为,他在无剑庄被箭射中,中毒身亡,是我亲手埋了他,”我举起两只手,有一丝丝激动,颤抖的唇泄漏了我的秘密, 不知道在月光下,这样的表情会否太过吓人,“我答应帮五皇子是因为,他,他带去无箭庄的弓箭队,根本就没有在箭上粹毒。” 惜月一阵沉默,不知道这样的言论会不会吓到他,“我不知道这后面到底隐藏了什么,但如果这一切是冲着我来的,我并不害怕去面对。 ” 久久的,惜月还是没有话,我叹口气,还是打破这个僵局,“惜月,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无剑的反噬似乎抑制住了,应该,是在海上 的时候。”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他冒出这么一句,“这是我的承诺。”哎~~这个惜月,是否太过死板。 过了几的逍遥日子,回程的前一却来了个不速之客,“嗨~~还记得我吗?”原来是那决斗的两个人之一,嗓子细细的那个。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礼貌的问,他的到来让我有点意外。 “我还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一直很向往中国,想去见识一下,我可以和你们的船一起走吗?”他的态度诚恳,让我无法拒绝。 “我不是船长,不能做主,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我。 他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看不见。”估计我失焦的眼神被他发觉了,“对不起,不过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叫jhn。”他如一个真正的 英国绅士般坦荡。 “你可以叫我湮花。”我努力的教他那两个字的发音,不过以他的基础,就算在大街上大声的吼,也没人相信他的是那两个字。 获得船长的首肯,jhn跟着我们上了船,他是个充满好奇心和好学精神的人,过了十几,居然可以和其他人用简单的中文交流了。每当 他学会一句新的话,总会手舞足蹈的跑到我的面前,献宝似的用英文个不停,每当这时,旁边的惜月都给我很强的存在感,我怀疑他一直没 离开过,只不过大部分的时间我察觉不出而已。梅成了jhn最好的老师,她从最先的惧怕到后面的不亦乐乎,而jhn俨然已经迷住了梅的 手艺和武功,跟在后面打转,原来任何人的缘分是这样的。 我贪恋的享受着每一,每一日,我都会有新的惊喜,我的思想也在陆续的沉淀,过往的所有开心与不开心不过是人生的一种经历,而不 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享受生活,享受每一刻的幸福或不幸,快乐或不快乐,这才是人生。生活从来都是靠人来创造,逃避、消极、遁世都 只是掩耳盗铃,如何更好地把握自己才是关键。 海面上异常平静,气也不复往日的烦闷,海风阵阵,秋意渐浓。忽然,我听到船上发来的预警,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不祥的预感浮现 出来。 “惜月,发生了什么事?”我急急的向前走,却被他拉住。 “有流寇,海上的,对方有三条船。”他。 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事情的严峻,我们的船上多是货物,行动不便,而一般海盗的船都是经过战船改造的,灵活轻便,论速度,我们并不 是对手。 战争已经开打,我们明显处于下风,惜月不肯去帮忙,执意要护着我,我也只是干着急,就算我能随心的使用无剑,也不知道敌人在哪个 方向啊。 “惜月,现在的情形如何?”我拽着惜月问。 “我们的船上有一些武器,似乎还挺管用的,局势已经朝我们这边倒了。”惜月不无乐观的。 我却不那么认为,“没那么简单,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破绽。”看来我得想个法子。 过了一会儿,惜月,“果然如你所,他们从几面包抄,不断改变方位,让我们的武器无用武之地,他们的速度太快了。”我听出他语 气中的焦急和不安。 “带我去见船长吴凡。”我不能再迟疑,否则将陪上所有人的命。示意惜月带我过去,我时而感到有流箭从我耳旁划过,却被我轻轻的避 开。 “吴船长,我有事要和你。”我和吴凡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印象中他是个四十开外的豪爽汉子,皮肤黝黑,估计是长期跑船的缘故。 “无月姑娘,有什么事你就吧。”吴凡开口,声音沉着,不愧是赵清的得力干将,也许是赵清曾对他嘱咐过什么,他对我话的口气很 有礼貌,况且这些武器的改良出自我手,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现在的形势很不好,我们的船因为货物的原因没办法灵活运动,有没有可能扔掉一批货物,减轻重量?”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 最好的办法。 “这……”他在考虑,我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不能再考虑了,否则丢掉的不只是一船货,还要赔上所有人的性命。”我急急的劝他。 见他还是沉默,于是,“所有的损失我来承担,回去之后,我自然会同赵清交待。” “无月姑娘,我并不是不想照你得做,只是这船上的货要是扔了,莫无月姑娘你,就连赵公子也承担不起,回去也都是死路一条。” 吴凡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我却是一惊,是什么货物这么重要,“你们这次出海不是贩卖丝绸和茶叶,在买回些珠宝的吗?”我不明白,“船上到底装的什么货?” 我的语气开始加重。吴凡仍旧支支吾吾的不肯。 “惜月,带我去货仓,告诉我,是什么那么重要。”我有点气愤这些人为什么把自己和别人的性命看得这么轻,有什么比生命还重要? 打开货舱的门,就问到一股浓浓的机油味,“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样子怪怪的。”惜月。 “你形容它们的样子给我听。”我问,船身已经开始剧烈的摇晃,看来支持不了不久。 “黑色的,像是金属,后面是一个四方方的盒子,前面一根又长又粗的管子,很大的东西,好像也很沉。”惜月不明白的解释他所看到的 一切,却把我吓了一跳,“难道是……?”我摸了过去,“果然……” “无月姑娘认得这东西?”尾随而来的吴凡吃惊的开口。 我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点点头,“有了大炮,我们还用在这儿挨打吗?”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丝丝的兴奋。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火药。”吴凡迟疑的开口。 “什么!?”我大惊,“难道你们不知道大炮和火药要一起运送的吗?” “可是,这是上面的意思,是怕有人打劫了去,所以就分两批船分别运送。”吴凡也很无奈,他也不过是下面的一个喽喽。 没有火药,这些大炮只是个空壳,只能做纸老虎吓吓人,等等,吓人?我笑,一个计划已经在我脑子里形成。 “吴船长,麻烦你找人和那些人,我们停下来谈谈,否则就将所有货物沉了,大家都捞不到好处。”我吩咐着吴凡。 “好的”。吴凡答,也许他是看出我的自信,也许他是别无办法,可我仍旧听出了他的信任。 我举步向外走,却被惜月拉住,“无月,你打算怎么做?” “你放心,我不过……”我回头冲他笑,“摆一出空城计。” 双方的打斗已经停止,我开始不停的吩咐其他人做事,有人去修复船上受损的部分,有人整理一部分无用的珠宝,一部分人将舱里的大炮 抬出来,剩下的人准备随时启航。 海盗也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通不通也不知道,有人喊话,是日语!糟糕,该死的日本人,“谁会日语?刚才是谁和他们谈的?”我对 着空气问。 “是我。”居然是jhn,“我曾祖父曾经去过日本,所以我会一点。”他解释。他的语言能力果然够强,才没几,汉语已经得有板 有眼了。 “那好,jhn,告诉他们,他们要是肯退走的话,我们会送上些珠宝当作补偿,如不肯,几门大炮对着他们,他们速度再快也避不开,想 来他们应该见识过大炮的威力。出门在外,不过是想少些麻烦。”我一字一句的给他听,让他翻译给那些人。 他们沉默一片,我心中也有点紧张。“他们答应了。”jhn兴奋的对我,“不过他们要求送珠宝过去的只能一个人。” 他们想玩什么花样,“惜月,这里你武功最好,你过去。”我想惜月应该在我身边,“心点。”我叮嘱他。惜月没有话,可我知道他 会同意的。 过了一会儿,对面开始躁起来,“不好,他们出尔反尔,惜月和他们打了起来。”吴凡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250 不对,这没有道理,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梅,你扶住,我告诉我另外两艘惜月不在的船,心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我声对 梅。 “吴船长,你即刻调度人手,控制大炮,我手指指哪儿,你们就将炮口对向哪儿。”形势危急,我来不及多想。 心中默念,无剑,帮我一次,顿时感觉浑身血液沸腾起来,接着就是轰的一声,换了个方向,又是轰的一声,我耳朵里听见“成功了,成 功了”的声音,心中像被抽离了什么,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我因为担心惜月,将自身的力量调升到最大,这样子的冲击,我受不住,昏倒是必然的。 “惜月。”醒过来的时候,想起惜月还在危险中。 “我在。”惜月立刻接口,可能是怕我担心,“我没事,你放心。” 我点点头,“事情后来怎么样了?”问道。 “我上船的时候发现,他们根本没打算和我们达成交易,就打了起来,不过奇怪的是,很多人用的是中原的功夫,却看不出武功路数,好 像是刻意隐瞒。”惜月迷惑不解,“不过后来,他们看到无剑的威力,以为是大炮,就吓跑了。”语意里渗着淡淡的笑意。 “这些你先不要和别人提起。”我淡淡的嘱咐,事态严重,我要好好想想。 “嗯。”他回答的心不在焉,“你觉得如何?无剑的确是厉害,不过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你不该如此冒险。”他叹一口气,责备我 ,语气中却充满着浓浓的自责。 我握着他的手,仿佛看到了满星辰,“我怎么可能置你于不顾,我们是最好的伙伴,不是吗?” 他似要什么,却被我打断,“你从出海就一直守着我,陪我在甲板上风餐露宿,没人告诉我,你以为我就不知道吗?比起你为我做的, 我做的又算什么。”如果不是我每次开口找他,他总在我身边,我也猜不到他会这样。 惜月没话,不知道是他不知道什么,还是想什么开不了口。 航程在沉默中继续前进,jhn曾惊讶的问我是否早就知道大炮里没有火药,我只是笑;梅也曾问过我,她举起我手的时候,看到的那一 道白光是什么?我还是笑,我能怎么回答他们,答或不答,差别并不大。 气转凉意味着一点,我已经出来了很久,航程即将结束,而我又将会去面对那片充满争斗的大陆,不知道是无剑改变了我,还是这次航 程让我有了更多的领悟,既然避无可避,我会坦然面对,不会站在那儿任人宰割。 下船的那,船上的人都来和我道别,我是海上的英雄,海盗那件事,大部分人都被蒙在鼓里,却意外的改变了我的人际关系,如果他 们知道真相,会不会把我看成怪物?我苦笑。 “惜月,没有人来接我们吗?”我问向身旁的惜月,“不会才半年,大家伙都把我们给忘了吧,还是,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归期。”我自嘲 的笑笑,却听见一阵倒吸。 “没有,他们都来了,都在。”惜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决定忽略这些,“嗯?都来了,那为什么不出声?是不是我这么长时间风餐露宿,样子变得太吓人,认不出我了。”我戏谑的笑着,伸 手理理自己的头发,“真得那么糟糕吗?”看来得赶紧去洗个澡。 “没那回事,无月,欢迎回来。”赵清的声音沉沉的,哪里还有当日做花花公子时的轻佻。 “赵清,最近还好吗?我给秦姑娘买了些首饰,你帮我转交给她阿,对了,你们的好事该近了吧,这些就作为你们结婚的礼物吧,也不知 道她喜不喜欢,。”莫名的,我就感觉到周围的低气压,所以只好自自划,想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无月姑娘,你真的是无月姑娘,可是……”“无月,你累了吧,赶紧回去休息吧。”秦碗柔的声音不确定得响起,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那语气中夹杂的居然是……害怕,她在怕什么?可惜被赵清打断了。 回去也好,我这脏兮兮的模样别吓着别人才好。 “你先去休息一下,晚上为你洗尘。”回到赵府的时候,赵清轻轻的对我。 沐浴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梅在梳我的头发,“姐,想梳什么发型?” “反正我都看不见,无所谓啦。”我笑,怎样都好,好像都与我无关了。 “姐怎么能这么呢,姐是多漂亮的人啊。”梅一个劲的为我叫屈。 漂亮?我这样都叫漂亮,母猪都能上树了,“估计是你看着我,习惯了。”我不禁哑然失笑。 “是啊,是习惯了……”梅在什么啊,欲言又止的。“其实姐梳什么发型都很好看的。” “那你作主吧。”我淡淡地。 “好!”她欢喜地的忙活起来。 “梅,我有点饿了,你帮我到厨房拿点点心来吧,离晚上的庆功宴还有一会儿呢。”我的肚子居然咕咕叫起来。 “好。”梅出去,留给我一室的寂静。 哎呀,我忘了让梅再泡一壶茶过来,等会儿又要让她跑一趟,我想要去追她,可对于瞎了的我来,所有的地方都是陌生的,我也不知 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隐约听见前面有人在话,我急忙过去想要问路。 “你看到回来的无月姑娘了吗?”好像是两个奴婢在讨论我,我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当然看见了,真是难以置信?”那语气中的害怕和秦碗柔一模一样,一个嗓门大一点的。 “是啊是啊,我刚看到的时候,真是不敢相信,才半年,她居然变成那样。”声音一点的接着开口,怯怯的着八卦。 “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妖魔转世,阿~~”嗓子粗一点的人没完,两个人就急匆匆地走了。 怎么了?有人搭住了我的肩膀,我转过身,问:“惜月,告诉我,我究竟怎么了?” 我知道是惜月,“你跟着我,却不现身,就是想让我听见,现在,为什么又不肯告诉我了。” 惜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哎~~~没什么,你只是变漂亮了,如此而已。”他柔柔的,似乎想要催眠我。 “你还想骗我?她们我是妖魔转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我着急起来,晃着他的手,为着惜月的不诚实,为着我的无能为 力。 “我来告诉你吧。”赵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语气中也透着深深的无奈。“其实惜月,他没有骗你,你的确是变漂亮了,我想,那应该是 无剑反噬的结果。” 我在等,我知道他还没有完,我在等那个转折词。 “不过,漂亮的过分了点。”赵清完,便不肯再。 我抚上自己的脸,过分?有多过分?底子就那样,又能好看到哪儿去?“有多漂亮,比秦姑娘还漂亮?”我,有点茫然,“可我不想 变漂亮。” “无月,”惜月开口,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直接叫我的名字了,“别为难自己,变漂亮了是件好事。” 好事?是的,他们在一个定理,可我忘不了自己来这个世界前过什么,况且,“既然是好事,你们为什么这样难以启齿,这么无奈? ” 我是不解,“还是我告诉你吧,”赵清也叹了口气,什么事情让他们这样,“你以后出去记得戴上面纱,你的眼睛仿佛夺住人的心魄,刚 见到你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动弹不得,还有你的脸,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人会生得这么美。” 无剑居然将我的容貌改造得这么过分,一般般就行了嘛,干吗要别人看到我就害怕。 “自古红颜多薄命,无月,我希望你能安乐一生。”赵清着他的祝福,藏着深深的落寞。 “我没得选,不是吗?”命运将我推到浪尖,我能怎样。不过就是一张脸,一层皮,我以前没在乎,现在更不会。“惜月,回头帮我弄张 人皮面具。” “好。”惜月毫不迟疑。 “惜月,我发现,”我对着他的方向,“你似乎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和他一样。”我并没有等他的回答,转身便走,这次,我没有听 见他跟上来的脚步声。 洗尘宴上冷冷清清,一种压抑的气氛在流动,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吧。 “梅,有什么好吃的菜,帮我弄一点啊,我要大吃一顿,在海上呆了那么久,都没什么好吃的呢。”我努力的想要调节气氛,其实下午 的迷路已经让我很烦了。 “我来吧。”惜月缓缓的,一桌上也没什么人,就让他也一起坐下来了,本来就当他是伙伴多过于下人。 “对了,赵清,伊古有和你联系吗?我们的船因为暴风雨延误了。“我问向赵清,其实船是在和海盗的打斗中有所损坏才延误了点时间, 不诚实,是因为我现在有太多的不确定。 “无月,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赵清由于的开口,让我选择,其实是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吧。 我蹙眉,“赵清,你知道我不喜欢玩这种猜谜游戏。” “好消息是你的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坏消息是……”停了停,他又开口,“坏消息是伊古两前忽然不见了踪影,我派了很多人手, 都没找到。” 周围重又恢复死寂。 其实我本来就不抱太大希望的,“目前为止,无剑的反噬已经得到控制,我这半年多也没什么不妥阿。”我笑,希望能缓解压力,“大家 不用担心。” 仍旧安静,哎~~“来来来,大家吃菜啊,惜月,我想吃辣的。”我不想因为我的事令大家扫兴,“嗯?惜月,我是辣的,你夹给我的是 什么阿,都没味。”我抱怨了一句。 “可那是辣……”秦婉柔的话响起又中断。 “哦,辣的吃多了不好,我自作主张的改了。”惜月无所谓的解释着。 “那我刚才吃的是什么?”不对劲,很不对劲。 “那是鱼。”惜月答。 “你当我连鱼肉和鸡肉都分不清楚吗?”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惜月,你自己也知道,你并不善于撒谎。” 我知道又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秦姑娘,你不会撒谎,你告诉我,我刚才吃的是什么?”我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最糟糕的 事情也不过如此。 “嗯,嗯……”她吞吞吐吐。 “算了,”我摆摆手,无谓难为她,“让我来告诉你们,我吃的是辣子鸡,对吧。”上菜之前,梅问我有什么想吃的,我想吃辣子鸡 ,这应该就是她准备的了吧。 “无月……”赵清轻轻的唤了我一声,那里面夹杂了太多的试探、绝望、怜惜、痛苦、担心……几乎让我落泪。 “我没事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能笑,我必须忘记哭泣,“不过我可能住不了多久又要出发了。”不知道此刻我的笑会否太难看 。 真的不是我想入江湖,只是,为了生存,我不得不。 “湮花,你变了好多。”仍旧是温润如玉的声音,再见到五皇子,还是一个下午,同样的开场白,却是不一样的含义。 “信你看了吧。”我问,上船前很意外的见到他,那封信,应该可以帮到他。见他不答,我“其实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湮花,你真令人惊讶,我没有想到,一个女人也可以有那样惊世的才华,如果你身为男儿身,必有一番大作为。”他不无惋惜的。 如果我是男的,你还会让我平平安安的坐在这儿吗?我苦笑,我只不过写了点治世之道,都是一些别人的言论,目的,不过是想万一他称 帝,至少不会是个暴君。“作为回报,我托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这才是我所关心的。 “你的那个王曹,估计是个假身份,你走之后,有人在城郊发现一具尸体,和你形容的那个人很像,据是被人抢劫,然后杀害,没什 么可疑。至于那个官员,也已告老还乡,不知所踪。”五皇子什么都很正常,我听越听越心惊肉跳。 251 “至于无剑庄里,就更奇怪了,除了我带去的弓箭手,并没有别人使用弓箭,而且那些江湖人士,都有自己的兵器,一般不会屑于用别人 的东西。我怀疑那个人中毒,如果不是先前就吃了有毒的东西,就是后来中了什么暗器,而暗器上有毒。”一个个炸弹向我抛来,我却呆愣在 原地,不知道如何闪避,只能被生生击中,然后头破血流。 “还有你的那个地方,方圆百里我都派人搜过了,没找到你的坟地,”他,“如果不是你记错了地方,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难道是我的幻觉?我总不会是在发梦,马行之连尸体都丢了,又或者……我不敢想,一早,我已经不停地告诉自己他已经死的事实,现在,让我如何去面对他还活着的可能。 “谢谢你,”我努力的让自己笑,这时候才发现,笑比哭要难的多,“对了,我要走了,反噬又开始了,我注定过不了安逸日子。”我在自我解嘲。 “准备去哪里?这次。”他问。“总不会又去个半年吧。” “还没想好呢,走哪儿算哪儿吧。”我。 “随时和我保持联络,我已经和紫庄主谈过,只要大事一成,他便会将心经教给你。”他真诚的在帮我,又是用什么来换得的,我已不想再去追问。如果相遇的时候,我们就彼此真诚,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怪只怪,相遇太早。 “好的,谢谢你。”今的我似乎要谢很多人,总是无意识的就接受了别人许多的好处,而我又该怎么还?“你所的大事不会很远了,你自己做好准备。”既然他要,就帮他最后一次吧。 “惜月,你我们去哪儿好呢?”我自觉地把他归为我的一路人,想来赶他走他也不会走的。“你出来这么久,要不要回家看看?”我无根无浮,去哪里对我来,没什么区别。 “我没有家,我是师傅养大的。”他,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我总觉得他在起他师傅的时候怪怪的。 “那和我你师傅,他是什么样的人啊?”我好奇的问。 “其实我失忆之后,对师傅也很陌生,所以不太了解。”他。 “你失忆?什么时候的事。”我问,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闪过。 “就在找你之前不久,我和人比武,结果伤重失忆,后来是师傅救回了我,也因此耽误了来找你的时间。”他似乎在想什么,我不确定。 “那你怎么记得和马行之的约定?”我想我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等待他的回答是一件让人难熬的事情。 “也是师傅告诉我的,我和他打了个赌,赌输了就要来保护你一年。”他的声音是第一次到这件事情时候那种侮辱,可能他觉得不甘心吧。 这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你们到底赌了什么?” “赌你见到我就能猜到我接近你的目的。”他的回答令我错谔,这是什么跟什么阿,“而你,猜对了,于是,我只得履行约定。“他的语气中有懊恼,却没有勉强。 “你师傅叫什么?住在哪儿呢?”我隐隐觉得,他的师傅很关键,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他叫思煌,住在岐云山。”他。 “好,那我们就去岐云山。”我打定主意,“见你师傅-------思煌。” “赵清,你有话要对我吗?”向赵清辞别的时候,很难得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湮花,好好照顾自己。”完,便没了声音。 “赵清,你变得都不像你了,何苦呢?”其实我并不是想要答案,有些东西出来,大家都会不太好过。“你应该知道,这次海上发生的事了。”他的手下怎么会瞒着他,可他却只字不提。 “湮花,别再提那些好吗?”他的语气很沉重,“对了,我很快便会很婉柔成婚,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回来喝一杯喜酒。” 看来他是执意保护她到底了,“你爱她吗?”我问。 “什么是爱?”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如果真要,我们在一起不过是一种需要,我需要她,而她,也需要我。”他的思想倒是很前卫,居然看得这样透彻。 他:“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成为我的需要。”却又像害怕引起我困扰似的,连忙:“我只是打个比方,我已经把你摆回好朋友的位置了。”却不知道自己越描越黑。又怕我不信似的,重重的加了句,“真的!” “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我笑,从什么时候开始,笑成了我唯一的表情,“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我在这里先预祝你们幸福。” “明,我会出发去岐云山,保重!”我正式向他辞行。 “一路心。”他。他已经不是先前我所认识的赵清,他的身上背负了太过沉重的包袱,有些是他自己加上的,有些是别人,而这个别人里,也包括我。 我走,并不是不负责任,只是没办法负,如果硬要给我安个罪名,我也会坦然接受的,只怕,他会将所有的罪揽到自己身上,那又何必,我欠他的还不够多吗? 路上。 “惜月,有话就吧。”我。我们一起上了路,加上梅和jhn,梅已经正式跟着我,而这个jhn一听到我要出门,也死皮赖脸的跟着,好在他有一个优点,什么都没问过我,英国人,大多会尊重别人的隐私,即使他们自己很好奇。 “你就这么放心让秦姑娘呆在赵公子的身边?”他问。 “你猜出来了?”不愧是惜月,这么快就能猜到,“赵清打算保她,我欠他的,更不想害他自揽罪名上身,也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毕竟,力量的牵制均衡也是一个方法。” “那不会很奇怪吗?”惜月不解,我亦无语,货船运大炮的事情何其秘密,我跟着船这么多都被瞒得严严实实的,而那些海盗居然知道船上只有大炮没有火药,那么肆无忌弹,只因为一点,有内奸。 “原本,我并不太确定是她。”我,“可是,就算我的容貌变得再多,她见到我也不该害怕,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婢,恐怕当时她就下了格杀令。把我当成了冤魂索命了吧。” “除去你,对她固然有好处,可是丢了大炮,赵清会没命,她是怎么想的?”惜月想不通的问。 “赵清因为我的事情已经和五皇子有嫌隙,她可能觉得只有再找寻一个靠山才会稳妥点,她是在救他,不过她忘了,所有的人,最恨的就是两面三刀的人,难听点,就是背叛者。不过退一步讲,如果赵清会死,她也会愿意陪他一起赴死的吧。”我。赵清也许是因为这一点,才会要保她,只是,每面对一个既是背叛他又是帮他的人,该是怎样复杂的情绪呢,他也很无奈吧。 至于五皇子买的那几支大炮,估计是想发动大事了,不过,消息既然走漏,先机已失,关于这点,我已经告诉他。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会提前。 皇上老迈,太子又是懦弱无能之辈,据早已经被软禁在太子府,能和五皇子一较高下的就是三皇子和七皇子,其他的,不是实力尚未成型,就是年纪太。而另外这两个皇子中,必定有一个才是真正的对手,也就是指使王曹的人,还有,马家的主人。 我一早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给五皇子,他也不是很清楚,此时再去调查,恐怕已经来不及,只能趁皇上大归之前,将一切布置妥当,以不变应万变。 至于无剑庄的心经,我并非不迫切,只不过,我现在跟关心的是惜月的师傅------思煌,到底知道些什么,我总感觉他和马行之有着某种联系,可是如果你让我,惜月就是马行之,我又找不到丝毫的证据,如果一个人可以改变的这么彻底,伪装的这么彻底,那么,我认输。 我望向远方,深呼吸,此刻的心情很好,别人的事自有别人去烦恼,我们应当自逍遥时且逍遥。 “惜月,你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不觉得这是个好问题,不是因为它无解,而是因为千百种人,就有千百种答案。 惜月不话,那我来,“湮花,人活着,就是为了开心的玩!”我张开怀抱,笑。 山林间回荡着我的笑声,多么肆意爽朗,多么纵情惬意。那不是简单的安逸享乐,更不是贪图一时之快,忘记过去;那是在经过千百般的心理挣扎后才寻到的豁然开朗;谈笑人生,是痛过后磨砺出的平和,是顿悟后才寻到的适意。纵情山水,也许颓废,却也不失为人生的一种生命状态。我们都需要太多太多的理解和宽容,否则,便是狠狠的惩罚自己的心。 耳边是马蹄笃笃的声音,惜月在赶车,我坐在他一旁,梅和jhn坐在车厢里,要我们这群人也够奇怪的,一个瞎子,一个外国人,一个青年和一个鬼精灵的少女,主子在赶车,仆人坐车里,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自从上路以后,我并未感觉到反噬带来的不适,“为什么我一回到赵府,就会发生反噬?在海上的时候一直都是好好的阿?”我不解的问惜月,可我知道,他也不能给我答案。 “到赵清家是否让你安心无比?”他问,丝丝醋意,也许是我听错。 “也许吧,”不管是不是真的,转移话题比较好,“惜月,我们看上去是不是很穷?或者是长的太过狰狞恐怖?”我仍旧没有变漂亮的觉悟,但因为在户外,我还是接受他们的建议带上了有面纱的帽子。 “为什么这样问?”惜月仍旧驾着车,车厢里的人都快懒的像猪了。 “你瞧这一路上,连个蟊贼都没有,是不是太不正常?”我,一路上太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假假的。 “难不成你就这么想被人抢劫?”他在笑,我很肯定,他在嘲笑我。 “惜月,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变的爱笑了许多?”我决定不再执著于那个问题,“一定是受我的影响!”我的自信心开始爆棚。 “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至于前面一点,恭喜,你的愿望实现了。”惜月一边着没头没脑的话,一边停下了马车。 我还在疑惑,就听见有人,“抢劫!”我一下子就来了劲,呵呵的笑了起来,还真是什么来什么。 “笑什么,我们抢劫呢,严肃点!~~”另一个人开口。(旁白:摘自‘下无贼’) 我笑的更大声,连肚子都开始叉气,真的是很有趣的一群人。“那么请问各位,是劫财还是劫色呢?”我饶有兴趣的问他们,梅和JHN似乎也想出来看热闹,跟着我的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大爷我们当然是劫财!你有什么色好劫阿,带个面纱,一定是丑的没办法见人了吧!”有一个人话,然后一阵大笑,看来人还不少。 他们的侮辱严重的影响了我的自尊心,就算我再不在意容貌,那也是我自己的,女人的虚荣心哪能受得了别人的一点点践踏,不过我不屑和这些贼做口舌之争。 “还跟他们罗嗦什么,上!”首领口吻的人开口。 惜月,梅和JHN都出去和他们打斗了,凭他们三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帮不上什么忙,挺无聊的。 忽然一阵刀风劈过来,我闪避不及,帽子被刀一劈两半,周围的打斗声也跟着停止,一片寂静。这么不专业,你们还在打劫呢,好不好! “大哥,你……你在干嘛?”一个人声音颤颤的问。 怎么了? “蠢才,全部都给我跪下,拜见湮花姑娘!”那老大的声音,原来他已经跪下了。 为什么? “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湮花姑娘,还请姑娘恕罪,请姑娘原谅,的愿自断一臂,以做惩罚。”他们的老大开口,周围是一阵磕头声。 “惜月!”我开口让惜月阻止他。 252 “吧,你怎么知道我叫湮花?”我不觉得有人看到我的长相就会有自残的倾向,况且,我现在这么有名吗?谁都知道我的名字。 “的该死,的该死。”他的回答只有这么一句。 “你不用死,只要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觉得我现在笑起来的模样一定像一只毒蛇,正在丝丝吐信。 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的没接到通知姑娘会走这条路,否则,就算再给的二十个胆,的也不敢冒犯姑娘啊。”他话里已经带 着哭腔。 “什么样的通知?”难道是因为今我临时让惜月改变路线的缘故。“我再多给你一个胆,!”我又掉进了怎样的局里? “姑娘不知道吗?武林五十二个门派联手发的江湖令,上面有姑娘的画像,,,阿~~~”他的话止于一声惨叫之后。 “怎么了”我蹙眉,看不见,但并不代表我愚蠢。 一会儿,惜月才开口,“他被人灭口,那人没追上,看来轻功相当的好。”语气中有点懊恼。“剩下的人怎么办?” “都放了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儿磕头。 “姑娘,其实我知道一点。”一个声音犹犹豫豫的开口,可能是怕又被人灭口。“我看过那张江湖令,上面,任何人若是伤害姑娘一根 头发,全族净灭。”完,似乎带着那伙人一溜烟的跑了。 全族净灭?是什么人这么残忍,让我背负这样沉重的债? “你打算怎么做?”久久的,惜月才问出这么一句,梅和jhn也有话,恐怕这时候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就像一条谜语,有了谜底, 却不知道谜面出自何人之手。 “还是按照原计划,路线不变。”我轻轻地,“让我们看看还会发生什么。”我又笑了起来,事情似乎越来越好玩了。我得自信并非在 于我的胸有成竹,而是我的不在乎。 这一路行来,的确够怪异,也的确很正常,只是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罢了,让我不由的想起第一次和马行之入江湖的时候,三 两头被人偷袭,那么现在,至少算是堂。 我们在一家客栈歇了下来,今已经晚了,“惜月,离岐云山还有多远?”双手握着一杯茶,慢慢啜饮,暖暖的热透过茶杯传入我的指尖 ,温温润润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还有半个月的路程。”惜月不紧不慢的着。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么远啊,”我的懒骨开始发作,抱怨道。 “我绕道了,”惜月的语气清凉,却让我心一紧。 “你什么?”我问,“我不是让你按照原路走吗?”被他这么一弄,我岂不是少看了很多好戏,怪不得一路上这么无聊呢。 “你觉得那样很好玩,是吗?”他的质问让我哑口无言,因为那是事实,虽然我从来没起过,“你不知道那样也很危险吗?” “是啊,的确很危险。”我顿了顿,“可是这也是最快捷的知道答案的方法,惜月,你不想知道答案吗?”谁都会好奇的吧,是谁会下那 样的命令,真不知道是帮我,还是害我。 “是,我想知道,不过不是以我们几个的生命做赌注。”他仍旧执拗,弄得大家都没有好心情了。 “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比死好得了多少?”我倒是不介意这么,失去视觉和味觉并不会让人觉得绝望,只是随时会来的反噬让人觉得恐 怖,就如同你身在黑暗中,明明知道会有人从背后捅你一刀,却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动手,从哪个角度动手,那是比恐惧更可怕的东西,会一 点点的蚕食你的意志,直至你自己的放弃。 “惜月,我过,你并不会撒谎,你又何必瞒我。”一抹苦涩的弧度泛起在我的嘴角,“你害怕我从你师傅那儿知道什么?” 从前到后,那么多那么多的信息,他总会有些联想吧,“你的出现和马行之的死的确有太多的巧合,我也曾怀疑过你们是同一个人,可是 ,我没办法证明。”我叹了口气,“其实,是证明不了。”茶杯在我的手中渐渐变凉,不复先前的温度。 “你爱他。”惜月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惜月,你知道我这辈子最痛恨什么吗?”我摆下手中把玩的杯子,转脸对向他,“是欺骗,你骗我这么多次,我都没有计较,并不是因 为你有可能是马行之,而是因为-----你是惜月。” “我去,也不是想去证明什么,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已。”从来,我都是需要真相的人,即便那个真相再残酷,再让人无法接受,我也 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我宁愿清醒地痛着。“所以,以后不要再骗我了,好吗?”我柔声问道。 即便是对马行之还有什么,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传统保守的古人,我是个接受现代最新鲜观念的时代女性哎,谁都不是谁的附属品,我 们,就是自己,已经足够。 惜月一直默然,宁静的气氛在周围流动着,我的心中却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还未来得及发问,一股浓浓的倦意就席卷了我,模糊间似乎 听到有人,“又是一群肥羊。” “姐,姐,你快醒醒啊。”耳边是梅恐惧的哭泣声。 “梅,我还没死呢,你这样晃我做什么?”我被梅激烈的摇醒。 “姐,姐,你没事就好了。”她却喜极而泣,继续哭。 “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只好轻轻安慰她,要不然她不会放过我的耳朵,“我这不是没事吗?惜月和约翰呢?”转移注意力是件很辛苦的 事情。 “我们在这儿,”回答的是惜月,“你醒了就好了。” “我想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这个镇成了一座死城。” 惜月,“我想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他,“这个镇成了一座死城。”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有点茫然,周围的寂静更加增添了恐怖的气氛。 “这是家黑店,我们的茶水里给人下了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醒过来的时候,我们都没事。”约翰自如的向我解释起来,他现在连黑店 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我和惜月出去转了一圈,实在太恐怖了,整个镇子一个人都没有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恐惧。 “外面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血迹,各家的东西都很完好,没有临时迁走的迹象,城郊附近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无月,你觉得,这会不 会和前日听到的那个江湖令有关?”惜月在征求我的意见,梅和jhn也在等我的回答。 我的脑子早就乱成一团,这什么跟什么啊,搞得像玛雅王朝一样。看不见东西,自然找不到更多的线索,“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他们似乎等待我这个决定已经许久,马车早已经备好。 “等等,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我对香味很敏感,这并不是我所了解的任何一种味道。 “没有啊,哪里有什么味道?”梅纳闷的问我,“姐,不会你的反噬又开始了吧?” 我摆摆手,绝对不是的,不是错觉,这个镇的确充满着一种怪异的香味,隐约让人觉得,很沉醉的感觉,这会不会和所有人的失踪有关 呢? 岐云山 据惜月,这座山很高,山顶终年积雪,很少有人上去过,山的周围云雾环绕,很难辨的清路,不怕有人会来打扰。登山,是不能用马车 的,得靠两只脚。 惜月拉着我走在前面,jhn照顾着梅断后,一行四人,上了山。 “前面有个阵,你们跟紧我,别丢了。”惜月冲着后面喊。 江湖人最喜欢在自家门口弄个什么阵,肯定是坏事做多了,担心呗。 惜月的步伐一开始很坚定,后来却慌乱起来,我一把拉住他,“怎么了?惜月。” “师傅好像换了阵,我不会解。”他无辜的,有些担心。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江湖人还喜欢将阵变来变去的。“找个地方歇歇先,梅和jhn呢?”怎么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 “我把他们弄丢了。”惜月懊丧地,“但愿师傅尽快发现我们。” 山洞里,“惜月,我困了,先睡一会儿,待会儿叫醒我啊。”眼盲的人睡觉,不分白黑夜,困了就想睡。 “好。”一件衫子盖在我的身上。 “你醒了?”有人问。 我觉得模模糊糊,模糊的人声,还有—模糊的人影!! 我连忙睁大眼睛,发生了什么事??我居然看得见了!! 可是,那个人影……“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优雅而危险的笑容,嘴角那一抹熟悉的弧度,低沉的声音,还有那张脸…… 我闭上眼,又睁开,他仍旧在我的面前,原来不是梦,“你从坟里爬出来的吗?”转过脸,不去看他,因为眼睛里有一滴泪,已经不自觉 的滑下眼角。 他笑开,一样的花枝乱颤,一样的鬼魅摇曳,“湮花,你还是这么有趣。”他的眼睛斜觑着我,嘴角一抹戏谑,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恶。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对吗?”我问,泪水滴落在裙上,晕开。他也许觉察出来了我的悲哀,轻轻的揽住我,我挣扎,我推开,可我 哪里能推得开他。 “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你不是死了吗?那就死远一点啊,我恨你,我恨你!”我的话消失在哽咽的哭声后,在他的面前,我何时 能够伪装,何时能够强装坚强。 “湮花,对不起。”他的声音轻轻的在我耳边响起,里面的心碎让我痛。 “是你要保护我,会一直陪着我,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给我希望,又让我彻底绝望,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我任何希望。” 我的激动渐渐平复。 “对不起,”他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却一再地向我道歉。“可是我没有办法。”他带着深深的无可奈何。 我清醒,从他的怀里跳出来,“你不要告诉我,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湮花,你还是这样的聪明。”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愤愤。 “我不认为瞒着你,会让你快乐。”他的回答一本正经,我的视线全部被他吸引,看不到周遭所有的一切。 “可你已经那么做了。”我,转念一想,“凭什么认出是我?”我怀疑的看着他,他们不是我的面目大变吗?初见到他时惊讶,现在 ,我猛然想起一个事实,我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你还不就是你。”他避重就轻的。“相信我,我从不想瞒你任何事。” 我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忽然一惊,“惜月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没事,你先好好休息吧。” “不行,我要立刻见到他们。”我急,我不觉得他们会好,这里面变数太多,“我们是来见惜月的师傅---------思煌的,他在吗?” 马行之一脸为难,良久,才,“好吧,你等等。” 我看见惜月走了进来,这么久没有见到他,他还是印象中那样苍白,冷冷清清的模样,看见我恢复视力了,也并没有多少惊讶。 “惜月,你还好吗?”我心的问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眼前的惜月像一个即将破碎的娃娃,碰不得。 他看着我,眼神空洞,“你醒了啊,湮花姑娘。” 他的话将我钉在原地,他不是惜月,惜月从不叫我湮花,惜月也已经很久没有在名字后面加上姑娘二字。 我看向一旁的马行之,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他却不看我,只是盯着惜月。 “拜见师傅。”他向马行之作揖,马行之就是他的师傅?什么乱七八糟的阿。 在马行之的示意下,惜月退了出去,他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发毛。我整整衣衫,坐到桌前,“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你欠我太多地 解释。” 他笑,笑得却不怎么自然,却是我最熟悉他的表情,是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你想知道什么?”他沉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在无剑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死而复活,既然你没死,为什么要骗我?我的反噬是怎么治好的?你是否和那 个江湖令有关,还有,”我一口气问了太多,停了一下,“你把惜月怎么了?”我一个眼刀飞过去,他暗笑不语的接下。 253 “你会否太过心急?湮花。其实你最想知道的是最后一个,对吗?”他看着我,似乎能看穿我的所思所想。 我扭过头去,盯着屋子的另一角,“是的,往事已经发生,要解释也不用急于一时,可是惜月?”我蹙起眉头,“很不对劲。” “你在乎?”他的话已经开始咄咄逼人,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回答,才不会触怒他最后的那根胡须。 我深深的呼吸,我知道我的回答很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可是,“是的,我在乎。”我语气慎重的,惜月是我的伙伴,我不会丢下 他,不会。 出乎意料的,马行之并没有任何的恼怒和醋意,“湮花,你用心去看,自然能够分辨的出。” 什么意思,我猛然回头看向他,他的脸色憔悴,我怎么之前没有注意到,还以为他必是意气奋发,也许,是我错。但他要我用心去看什么 ? “你猜到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 我望向他,他眼中的光彩变幻不定,似乎带着深深的不确定,“我所能想到的,太过荒诞,”我自己先笑出了声,为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那个人,不是惜月,我敢肯定,你是不是把他催眠了,或者,给他换了个脑子?” 他不回答,我就默认作他否决了我的想法,于是我继续马行空,“换了个意识?换了个灵魂?”我是越越没边了,谁让我以前看那么 多科幻,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有一点你对了,他并不是你以前认识的惜月,至于怎么回事,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做损害他的一丁点事,这下,你放心了吧。 ” 他在安抚我,这并不合常理,看他的样子,应该对我还是有感觉的,怎么会任由我的心中停留着另一个男子的身影。 “你在休息一下吧,刚刚复原,或许有点累。”他的话中充满疲惫,我只好随他的意,我的确也是很累,爬上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眼睛的确是能看见东西了没错,身边,有人。 “你醒了阿,无月。”是惜月,这次,我能肯定,这个人和我刚才见的人,不是同一个人,这个人,的确是惜月。 “你是,惜月?”我不确定的问。 “怎么?师傅治好了你的眼睛,你就不认识我了吗?”他的语气不无怨对,可是却是充满欣喜的。“我们在山洞里,幸亏被师傅发现,他 还治好了你的眼睛,我就师傅一定可以帮到你的。”他孩子气的语气渐渐显露,充满了对师傅的崇拜。 嗯?马行之,我此刻很想见到他,“你师傅呢?我想见他。”我。 “好,师傅吩咐过,你醒了,就带你去见他。”惜月。 大厅。 是大厅,这个厅并不怎么大,上排两个位子,下面两列,很典型的古代人家的摆设,墙上挂着山水画。 我和惜月在等着马行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架子。走进来一人,惜月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叫了声师傅。 我睁大眼睛,愣在当场,就算时光倒回一百年,我也能确定,面前的人绝对不是马行之,即便是年老的马行之,也不会是这个模样。是的 ,站在我面前的,被惜月称之为师傅的人,是一个老头,白发长胡,一脸严肃,脸色红润,双目有神,一看,就是个武功高手,可是,却一定 不是马行之。 我开始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难道是我太想他,而做的梦吗?怎么会?梦怎么会那么逼真,连他温温的气息和淡淡的忧伤我都能感觉的 到。 “无月,你怎么了?”旁边的惜月不无忧心的问。 我摆摆手,向那位老人家作揖,“谢谢思煌师傅治好我的眼睛。”只这么一句,没有多,也没有多问。 思煌看着我,嘴上却对惜月,“惜月,你先出去,我要和无月姑娘单独谈谈。” 惜月退了出去,屋子里恢复安静,我们都没有开口,我总有千般的疑问,也只能问出一句,“马行之在哪儿?” “马行之在哪儿?” 我想我的语气中的无奈,他一定是听出来了,他的笑声震荡着我的耳膜,显得那样的残忍,“你凭什么断定我知道?”他。 我看向他,他的年岁已经比他的样子更老一点,因为模样可以骗人,眼神却不会,他的眼神就像修炼成金的老狐狸,而我,是他的猎物, 掉进他的陷阱里,还帮他数着钞票。 “你别告诉我,那是一场梦,我做梦不会梦到屋角的衣橱破损了一个角,而我刚刚醒来的时候,破损的地方一模一样。”多么残酷的事实 ,为着我的细心,也为着我对自己的残忍,或许相信那是一场梦,会比较好一点。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笑声越来越大。 我蹙着没看着他,“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是这么一句?” “还有谁这么过?”他问,但他显然并不想要答案,“怪不得你是无剑选中的人。”他的意味深长让我了解,他显然知道很多事情,我 不语,我洗耳恭听。 “无剑的最后一任主人,叫做紫煌,她是,我的妻子。”他,他看着我的眼神温柔无比,我知道他并不是在看我,只是通过我,在看他 的妻子。 我以为,无剑的主人应该是男的,至少,也该是个武林高手。想不到最后一任主人,居然是个女子,既然她姓紫,那也应该是无剑庄的人 。“可是,为什么无剑几十年都没再挑他的主人?”算算年纪,几十年前,眼前这位也不会很大啊,那他的妻子也不会很大啊。 “你觉得无剑庄那些人配做无剑的主人吗?”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激动起来,眼神也变得暴戾,我吓得退后了一步。 而他,居然开始哽咽起来,“他们联手,杀了我的煌儿,就为了让无剑重新选择主人,什么女子不配拥有至高无上的武功和地位。” “可是她有无剑,难道打不过他们吗?”我知道此刻并不是提问题的好时机,可是我不懂,紫煌不是我,她应该是休习过心经,能运用无 剑,怎么会被杀掉? “她那么善良,怎么会去提防她那些父伯子侄!”他的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于是我杀,将参与的人全都杀了。”他满眼通红,我能 想象的出当时的血腥和残酷。他忽然又望向我,“你以为这么多年,为什么无剑没有选择新的主人?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练的成心经, 因为有一半的心经在我手上。” 我此刻的疑问只会多,不会少。“那我呢?无剑为什么会选我?我连一半的心经都不会。”因为无剑,我也吃足了苦头,惹上了纷争。 思煌怪异的眼光紧紧地擒住我,想要把我吞噬掉,“我也不明白,无剑为什么会选你。我原本以为你会是煌儿的转世,可是显然不是。” 他背过身去,看着屋角挂着的一串铃铛,风吹着铃铛,丁丁当当的的响起来,很好听,“而且,无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像改造你一样 改造的这么彻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 “无剑的确会反噬,但那也只是传,因为只有你没有休习过心经,而煌儿,”他又转过头看向我,显然刚才有什么事让他回忆起令他痛 苦的事情,“并没有如你般,改变外貌。” “你,是个奇迹。”他。 可我并不想要这个奇迹,我的心在大声的呼喊,可我却一句都不出来,只是淡淡的问了句,“那是你解了我的反噬?”答案予我并不重 要,只是我的脑子已经想不到别的东西。 “不,你的反噬并没有解,只是暂时控制住了,而且,也不是我的原因,是伊古的解药。”他,他提起伊古。 我因为这个名字震动了一下,原本我以为……“你见过伊古?”那个印象中活泼可爱,怎么看都不像一百岁的孩子。 他慢慢的点点头,“她差不多有将近半年的时间都呆在这里,她将解药分成两份,带走一份,是要和你会合。” “没有,我没有等到她。”我开始茫然,觉得有张网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铺盖地的包围起来,让我没有逃离的可能。“你怎么会认识她 的?” “你不知道吗?惜月也认识她的啊。”他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原来惜月也瞒了我许多事。“她也是我的徒弟。” “你居然有个蒙古巫医做徒弟?”我感到不可致信,也觉得好笑。 “有什么奇怪的吗?我也是阿。”他,他总算恢复了正常,柔柔的表情,软化了他脸上僵硬的线条。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接着, “煌儿死后,我就散去了不变容颜的功力,一个人活在世上,那么长久,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那伊古现在怎么样了?”我有点担心,据赵清她被人掳走了。 “别担心她,如果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配做我的徒弟吗?”他很自信。“虽然我不明白,无剑为什么会选择你,但是,很显然,你比 煌儿更有潜力,也注定会经受更多的磨难,只是有人,似乎不想让你受苦,于是,让我教你一半的心经。” 他开始谈到正题,我的手心也开始冒汗,“谁?是谁?是谁拜托你的?”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着那个答案。是马行之,我听 见心底一个轻轻的声音,除了他,还会有谁,况且他自己也过的。 思煌不语,沉默也没用,“告诉我,他到底和你交换了什么?”让他不惜装死离开我,他明知道欺骗我的代价,还是骗了我,“他现在在 哪儿?”我不知道,我甚至感受不到他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太聪明,未必是件好事。”他的夸奖不过是间接承认这是个事实。“至于他在哪儿,你用心去看,自然会发现。”他,他的 和马行之的一样,都让我用心去看,可是,我又不是神仙。 既然得不到答案,我也不是那种纠缠的人,我接受了思煌的安排,开始休习心经。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且不文言文对我来有多么 的晦涩难懂,而每似在烈火中炙烤,就去掉我的半条命。 我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那张让我陌生的脸,也许的确像他们所,漂亮得太过妖冶,可是我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陌生,那不是我原本 的脸,接受那张村姑的脸也让我费了很久的功夫,现在刚看见东西,我还是没有认识到,镜子中的,就是自己。 我的进度异常的缓慢,可是仍旧被思煌称作奇才,他有人一辈子都在休习心经,到白发苍苍还没有休完,他我有分,鬼个分, 知道,我不过是不想再每受煎熬,赶快休完拉倒。 这样,我们便在岐云山住了下来,梅和jhn已经很要好的样子,看见我恢复视觉,都很开心,jhn我的眼睛是他所见过得最亮的眸子 ,让梅吃醋了好一阵,原来,他们已经…… 岐云山的确很美,就像惜月当初的一样,由于休习心经的缘故,我常常感觉燥热,山上的然温泉成了我最喜欢的地方。 马行之没有再出现,让我渐渐怀疑,那,是否真的是一场梦。我有时会在想,我是不是爱上了他,可我的心里有太多解不开的谜团,这 样的我,能无所顾忌的去爱吗? 随着休习心经的深入,心里的燥热反而减轻了,周围变得温暖起来,思煌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古怪,我问他,他却什么都不。 “到底是怎么了?你不的话,我不练了啊?”和思煌已经混得很熟,口气也变得没大没起来,居然用自己赖以生存的东西来威胁别人 ,我恐怕是普下第一个了吧。 “煌儿练上半部分的心经用了十年,下半部分用了八年,而你,才一个月,就快要练完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像是要做研究似的盯 着我上下打量。 254 “那我总觉得热啊,就去跑温泉降温,不快点练完,不是把我热死啊。”我狡辩,其实是自己也不知道,我并不觉得自己练的快,甚至还 觉得慢。 “你只觉得热?”他问,问得有点奇怪。 “是啊,很热没错,就像夏一样,要不还能怎样。”我答。 他思索了一会儿,,“据我所知,修炼上半部分,犹如置身炼丹炉,那种炙热不是一般人能熬得过去的,也绝对不是普通夏的热,这 也是为什么我你会经受更多磨难的原因,但显然,你只感觉热,和别人练的时候的感受并不相同。” “噢,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不是快练完了?”我问。“练完了,你是不是就告诉我马行之在哪儿?”我向他讨价还价。 他笑,依稀仿佛还有当年美男子的模样,“你很关心他吗?”那眼中的促狭,真让人受不了。 “才不是呢,谁让他骗我,看我抓到他,怎么教训他。”我恨得牙痒痒。 “那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他仍旧不告诉我,只是开出条件。 “什么游戏?”我居然也跟着凑热闹。 “三个月内,如果你能猜出马行之的下落,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如果猜不出,”他笑了起来。 “怎样?”我急切的问,忽略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 “如果猜不出,我将拿走一样东西。”他看向我,眼中冷清,道。 “什么东西?”我并不害怕,我根本一无所有。 “马行之对你的记忆。”他嘴角的那抹弧度就此定格,那句话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他,我要拿走一样东西。 他,我要拿走马行之对你的记忆。 我顿时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丝毫的声音,耳边汩汩作响的是血脉流动的声音,还有,最后那句话。 “我有选择吗?”很久,我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我忘了他是巫医,我忘了他是可以容颜不老的巫医,那么,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 他笑,是那种只笑在脸上,没有笑在眼里的那种。“你的确是聪明,三个月内,你找不到他,他会自动失去对你的记忆。” 他的话异常清晰的响起,“而且,你还要尽快休习好心经,否则,也帮不了他。” 那么,那么,是否意味着,我再也见不到他。我闭上眼睛,呼吸,然后睁开,“好,我和你玩这个游戏。”我。 他的眼中有赞赏,也有怜悯,我不想去关心更多,包括那一个个解不开的迷雾,摆在我面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出他。 我很快休习完思煌手上的心经,启程去无剑庄。临走的时候,思煌给了我一样东西,那是晨曦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是马行之随身带着的东 西,是我当掉的东西,那枚粉色的戒指。此刻,它重新带在我的手上,我失去了认出马行之唯一的信物,对未来,我没有半点信心。 惜月仍旧跟着要保护我,我也没有拒绝,梅和jhn决定在岐云山安家,他们很喜欢这个世外桃源,我也不想他们跟着我冒险,欣然同意 ,参加完他们的婚礼,我和惜月也就启程了。 已经到了南方,无剑庄并不是很远,行了几日,便到了。再回到这里,看着熟悉的景物,还有那扇我曾经以为有花纹的门,恍若隔世。 还未到门口,就有人上前来迎,“湮花姑娘请,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一个厮模样的人道。 我挑眉,消息这么灵通阿,莫不是那紫庄户要杀人灭口吧,可我此刻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和惜月一起进去,直接来到大厅。 紫离,还是印象中那副模样,看见我,却没有当日的威严和欲杀我而后快的狠绝。 “紫庄主,打扰了。”我。 他的额角居然开始冒汗,“以前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他战战兢兢地。看他的神情,很难和以前那个无所不能的武林盟主相联合 起来。 我很奇怪,就算是因着五皇子的原因,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啊。“我来是有两件事想请紫庄主帮忙,一么,是为着无剑的反噬,我希望能借 贵庄的心经一用,当然,我也不会白拿,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做的到。”我不认为他会拱手送上,他当初答应五皇子必然是因为高 官厚爵。 “五皇子已经同在下过此事,这并不是问题。”他,看来并不要我负什么代价么。 “这第二么,我想请教一下紫庄主,知道最近江湖令的事情吗?”我轻声问,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的汗越流越多,甚至用手擦起来 ,他当然是知道的,不然不会吓成这样。 “我保你无事,!”在这样下去,我必定问不出什么。 “请原谅,在下的确不知。”他,他的模样不像在骗人。 “那你知道些什么呢?”我问,“武林盟主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吧。”我这时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怎么那么嚣张,不知道是他没了气势,还 是我的气焰太盛。 “我,我,我只知道,下能下此种江湖令的人,不出三个。”他用手比划成三的模样,对我。 有范围就好,“那紫庄主能给我介绍一下吗?女子感激不尽。”我顺势作了个揖。 “不敢当,不敢当,据我所知,只有三个人有号令下的本事,一个是少林方丈言悔大师,不过他已经闭关二十年了,一个是北炎谷谷主 ,宋炎,他并不算是正道中人,因为行事怪异,许多门派受过恩惠,在江湖上也很有威望,还有一个,谁也不清是什么地方,我们称之为‘ 暗’,只知道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他可以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但是你永远也找不到他。他若发出江湖令,想必是没有人敢不从的。” “那个暗在什么地方,真的没有人知道吗?”我问向紫离。 “是的,不仅如此,而且传没有一个人看过主事者真正的面目,因为看过的人,都已经死了。”紫离看向我,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些神 采。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我好像听谁起过, “他们只是想知道我的真面目,可惜看见我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死了。” 的时候,那人的神采飞扬,我以为是骗人,我以为他不过是要看我出丑的模样,可我的确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做什么的。 “是的,传前几年曾经出现在江湖,但随之又销声匿迹了。”紫离不无惋惜的,“江湖上去探查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好像有点吻合,找马行之又多一个线索。“紫庄主,我想立刻开始休习心经,我的时间不多,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紫离大惊,“怎么可能,我们最有潜力的弟子也需要十年八年的时间,何况是你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人。” “我怎么知道,练上半部分也不过用了两个月,下半部分应该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吧。”这些人真的是很奇怪,有什么难的,真是搞不懂, 大惊怪的。 紫离一下激动起来,握住我的袖子,“你见过上半部分,它在哪儿?”他热切的盼望,像是在盼望生命,我不忍心骗他。 “在一个叫思煌的人手上。紫庄主,恕在下冒犯一句,做人何苦太执著。”我答,不动声色的抽回我的袖子。 “思煌,思煌……难怪……难怪……”他喃喃自语,又像想通什么似的笑开。“谢湮花姑娘赐教。”他的礼貌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很难熬的时候,练习下半部分的心经,如同置身冰窟,冷得要死,我常常觉得手脚都没了知觉,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无剑庄确有一处温泉,于是,泡温泉成了我最舒服的时候。紫庄主待我如上宾,也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的休习。 此刻,却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架在我的脖子上。 “晨曦,既然来了,何必刀剑相向呢?”我,温泉的水汽缓缓上升,迷糊了我的眼睛。 她收回剑,我睁开眼,“湮花,每次见到你,你都让我惊讶。”她。她依旧美的让人心碎,那一株美艳的牡丹花,静静的,站在温泉边 ,如果没有手中的那一把剑,该是多么完美的画面,如果没有的话。 我起身穿衣,要想不让我有所察觉,只要她身上没有那么特殊的香味就行了,不过显然,她不会那么做。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就不和你废话了,交出戒指,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她笑,笑得有点血腥,我知道她手中的剑已经开始渴血。 她居然已经知道戒指在我这儿,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是暗的人?”我问。 “你怎么知道暗?”她有点疑惑,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不错。” “我们做个交易吧,三个月内,找到马行之,我就将戒指给你,否则,我杀不了你,我还毁不了一个戒指吗?”我,我要休习心经,没 有多余的时间去查,晨曦的到来正好帮了我的忙。 “可是,”她在犹豫,“马行之已经失踪了很久,也没有和我们联系过。”她的是实话,她的眉头拧在了一块儿。 “这我不管,反正戒指现在在我这儿,按照你自己的法,我现在就可以号令你,不是吗?”我笑,有点危险,我发觉自己在受马行之的 影响。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将她一军,显得气急败坏,坏了这一幅牡丹图。想了想,“好,我们一言为定。”完,就急急的走了,很像她的性 格。 望着她的背影,我的嘴角又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找到马行之,你拿到戒指又有什么用? “湮花。”有人在我身后叫住我,那淡雅如玉的声音…… “见过五皇子。”我作揖,笑盈盈的看向他,这么长时间,他也有很大的变化,眉眼变得更加成熟起来,多了些沧桑感,人也胖了一些, 让我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最近怎么样?听你的眼睛能看见了。”他笑着问,嘴角的那一抹弧度仍旧那么优雅,像是从来没有放下来过。 “就像你见到的这样。”我也是笑,见到他,就像见到老朋友般,让我想起那些凄凄惶惶的岁月,怎样的逃避,活的怎样的战战兢兢,可 无奈命运总是耍弄着我,让我避也避不得,躲也不躲了,只能硬生生的接受。 “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我问,他的到来,显然不寻常,非常时刻,难道大事近了? “嗯,就在这一两个月了,太医,父皇熬不过五月。”他,神色间有点黯然,即便是斗的你死我活,也是血亲阿。“正好你在这儿, 也可以帮帮我。” “好,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回他,答应过他的事,也不能够食言。“上次无剑庄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显然背后还有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人,在策动着这一切。我不知道控制那些武林人士的是那种可怕的药物,而紫庄主当时也只是吩咐软 筋散一类的,这其中,又有什么差错?”五皇子纳闷起来,蹙起他那好看的眉。 “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和紫庄主商量着办的,你目前应该留在京城,免得出什么岔子。”我,的确是有那么个人存在,他的存在 不仅越来越明显,而且和我似乎也有点关系。 “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你现在无事,我也不久留,这就回去了。”他淡雅的声音轻轻的响起,让我想起古人的一句话,大珠珠落 玉盘,叮咚脆,让人心里一紧。 他也没有多什么,转身便走了。他的背影渐渐的化成一个颜色,绿色,他最喜欢穿的颜色,像玉,这样如玉般的人,适合当一个帝王吗 ?我没有问过他,究竟先要保护什么人,可是,他这样,因为某处柔软,而必须要让其他地方都强硬起来吧。 对我来,休习心经并不是难事,只是每掰着指头数日子,让人很不舒服。 “惜月,我托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我被休习拖累着,不能离开温泉,只好托惜月去打听马行之的下落,其实这么做很茫然,也很无奈 ,可是什么都不做,又让我觉得很不甘心。 255 “没有消息,江湖上没有听过这个人,马家那边也没什么消息,他们并不重视这个儿子,而你所的那个组织,江湖上知道的人也不多 ,传闻倒是很多,但是没有一个可信的。”惜月,他的眼神清淡,脸色仍旧是没有血色的白,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在想。 “那你,他会在哪儿呢?”我忘向远方,那里层层楼阁,无剑庄的确很大,我问他,却并不是想要答案,我只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我 找不到他。既然思煌会那么,我一定是能够找到他的,可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我望向惜月,手抚上他的脸,惜月居然没有躲开,“你如果是带着面具的马行之该有多好?”我的神色开始迷茫起来,“可是这张脸, 衣无缝。” 我放下手,垂下眼,我不过是想忍住在眼眶中的泪水。 “无月,你别这样。”惜月抚上我的肩,安慰我。 “可是,来不及了啊,还有两个月,只有两个月了啊。”我忍不住,哽咽起来,“我找不到他,他会忘了我,他会彻底忘了我的。” 此刻我的心,痛的不可自抑,我必须的承认,我爱上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眼中就已经容不下别人的影子,我以一种固执的方 式,让他留在我的心里,放在一个无可取代的位置。我不承认,我骗自己,可是没有用,我的心比我自己诚实,她在告诉我,你爱上那个男人 了。 五皇子发动大事的时候,我正好是休习心经最紧要的关头,不能分心去关注他。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期,我越来越觉得清明,而且我感 觉体内的流动异于以前,仿佛有另外一种媒介存在于我的体内,也许假以时日,我能和它沟通。 紫庄主来告诉我,五皇子已经成功继位,表面上一切顺利,可是他一直没有查到幕后的那个人,看来,那个人隐藏的极深。 我赞同他的观点,让他继续留心此事,特别是马府的动静。 在离期限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终于完成了心经的修炼,我开心得像个孩子,“惜月,惜月,我完成了哎,我真的做到了。”我拉着惜 月,告诉他,想把我的喜悦传递给他。 片刻,我又开始落寞起来,“还有一个月,可是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到底在哪儿呢?”我忘向空中的月亮,那轮月亮,好圆,好 漂亮。 “嗯,还有一个月,我保护你的期限就到了。”惜月低低的开口。 我猛地转身,“惜月,不要告诉我,你也要离开我。”我惶恐的看着他,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你爱的并不是我,不对吗?”他,然后离开。 我想叫住他,可我开不了口,我该拿什么理由挽留他,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居然微微的刺痛。 五皇子大事已成,却成功的过于顺利,可是我并没有太多的功夫去关注他,我现在所思所想就是马行之会在哪儿,可是我依旧没有他的消 息。 这种香味……?我转身,“晨曦,你来了啊?”我充满期待的望着她,希望从她的口里得到一丝让人振奋的消息。 她的脸上充满疲惫,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赶了很多的路,可美人在发丝凌乱,精神疲惫的时候还是美人,我等着 她,等她开口。 “湮花,对不起。”她闷闷的声音传过来,我只有闭上眼睛深呼吸才能保证自己不昏过去。她是晨曦阿,那个骄傲、美丽、敢爱敢恨得晨 曦阿,为什么要对我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对不起,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我定了定心神,问道。 “湮花,我知道你并无意拥有那个戒指,我也知道你并不屑于那些所谓的权利,你只是,”她看着我,眼中充满悲哀,“想要找到他,可 是,我却帮不了你,我已经发动所有的人,却没有丝毫的消息,他像是在人间蒸发了。” “是吗?那就算了,你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啊,你不欠我什么。”我看着她,她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只可惜,我们此生注定是情敌,否则, 也许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呢。 “其实,也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晨曦用古怪的眼神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猛地抬头,重又充满希望的望向她,她居然不敢看我,扭过头去,我听见她的声音从背后低低的传来,“他以最高地位发了一条江湖令 ,所有人不得伤你一根头发。” 不会!!怎么可能??他不会是那么残忍的人,那条该死的江湖令--------居然是他发的?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晨曦,你他发的江湖令是不准伤我一根头发,还是伤我一根头发的人,全族尽灭?”我急切地问着,我盼望着从她口中出一个否定 的词。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但是,发出来的,的确就像你的那样。”她的话给我从头到尾浇了一通凉水,冷得刺骨,那是刻骨的痛。 “对不起,我知道他爱的是你,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晨曦走时,留下这么两句话,却久久不肯散去,不停的,不停的在我耳边响起。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希望又减少了一分? 五皇子登基的第五日,果然发生了意外,据京里传来的消息,五皇子已经被软禁,把持朝政的是三皇子,因为五皇子根基未稳,因此现在 满朝文武,还在观望中。 紫离急匆匆的赶来找我,“湮花姑娘,您看这事该怎么办?”他一个武夫,事到临头,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而我满心满眼都想着马行 之的事情,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三皇子为人如何?”我问,盘算着什么。 “据其他人,待人还算宽厚,因此也得到不少的幕僚,想来五皇子应该还没有性命之忧。”他很快就下了结论,我可不这么认为,古今 往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再正常不过了。 我挣扎了好一会儿,“紫庄主,替我备马,我要上京城。”此乃认清形势的唯一方法,即便不能帮助五皇子问鼎大宝,若能救出他的性命 也是不错。马行之,哎~~~我咬咬牙,呆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人命,怎么看都还是重要些。 日夜兼程,到京城也是八日之后,中间累死了十匹马,我几乎都没有休息过,以前通宵熬夜也是常事,这时有无剑傍身,似乎也没有什么 大碍。 一进城门,就有人来迎接,不是五皇子的人,也不是三皇子的人,而是七皇子的人。我不禁有些纳闷,脑中过滤着紫离给我的关于七皇子 的信息,七皇子是庶出,自不得宠爱,却是文武皆能,很的时候就建立了赫赫战功,因此朝中很多人都很支持他,但他一直没有出面争夺 皇位的意思,常常一去边关就是一年半载,虽没有争夺之意,但是有争夺的能力就够让人忌惮的了,况且他手中还有下三分之一的兵马, 拉拢到他,就是拉拢到半个江山。 七皇子府 门弄一层一层,每一层都有人严格盘查,戒备森严,看得出是一个旧经沙场的人,做事严谨。客厅很宽敞,却也很简陋,那些家具似乎都 有些年岁了。 “惜月,你这七皇子找我们做什么?”等人,是顶让我讨厌的事情,我感觉有的人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等待中丧失掉了,随口问向 惜月。 没人回答,我自嘲的笑笑,又忘了,惜月在前两站的时候,因为体力不支休息在驿站,我一个人过来的。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呢。 七皇子施施然的走进来,没有隆重的进场仪式,也没有前后簇拥的随从,就他一个人,一身灰衣,常年的军旅生活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 什么印记,如果是走在大街上,打眼一看,也只会觉得他是个不得志的文人,或者是个穷酸秀才,怎么,也不会往皇子上靠的。 “人见过七皇子。”我向他施礼,未摸清楚他的底细前,礼貌总是必不可少的。 “湮花姑娘太过客气了。”他的声音朗朗的响起,中气十足,这时候的他,才有了军中统帅的气魄。“今请姑娘来,太过冒昧,还请赎 罪。” 他的礼貌让度,让人觉得大气,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七皇子不必这么客气,您肯见人,其实是人的福气,怎敢要求您赎罪呢,不 知道七皇子找人来,有何事吩咐?”我。 不知道是我故意装做的恭顺,还是开门见山让他出乎意料,反正他就是一愣,不过随即又恢复了笑意,“湮花姑娘果然是个性情中人。” 他夸得不伦不类,我也失了兴趣,我的时间不宽裕,不想和他在蘑菇下去,皱了皱眉,:“七皇子有何见教?”口气已是不顺,当然是 希望他听出来。我本就是嚣张跋扈的人,只不过之前由于种种顾虑收敛了性情,后来又经过重重领悟,才明白到人活着的价值,我不介意做回 以前的自己,如果那样的我,会让自己快活。 “姑娘估计也是为五哥的事情来的吧。”他的句子中用的是不确定的词,但是语气却是确定的。我的到来虽不怎么保密,但我的速度没 有人可以赶得上,消息还是来得这样快。 “不错,不过,我对现在的形式不怎么清楚,不知道七皇子可否见教一二。”不管他是否善意,只凭他的一句问话,我就知道他在关注什 么,他找我来,当然不会是为了聊,如果是利用,就让我们彼此利用个彻底吧。 “五哥已经被软禁,三哥完全把持了朝政,而且已经渐渐收复了人心,将五哥手中大部分的权力架空,现在除了兵权,三哥称帝的道路就 完全扫平了。”他的话娓娓道来,平静背后居然是这样的波涛汹涌。 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啊,我该好好的想想,“兵权一部分在你手里,那其他一部分呢?”我一边思索一边问,浑然忘记这样的语气对于一 个皇子并不合适,这像盘问。 “除了皇城的四千禁卫军,剩下的都在兵马元帅蒙放的手上。”他。 我根本无心多什么,低着头,脑子在不停的转,寻找最合适的途径解救五皇子,“这蒙放是谁的人?什么来历?” 他不话,我抬头望向他,他的眼神怪怪的,久久的才出一句话,“他是什么来历?我等着你告诉我呢,湮花姑娘,他是你的人!” 他,“他是什么来历?我等着你告诉我呢,湮花姑娘,他是你的人。” 我看着他,想在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笑的成分,可是失败,我仔仔细细的想了个遍,“我不认为我认识你的这个人,你是不是搞错 了。”我的眉头拧成一团,嘴上着。 “怎么会?你不知道吗?蒙放和北炎谷谷主私交甚好,前不久刚托宋炎发出江湖令,不得伤害你一根头发,这在朝廷里已经不是什么秘 密,他不是你的人,会这样吗?”他反诘,弄得我哑口无言,那个江湖令,怎么有这么多版本? “你找我,是为了他?”我问,脸上没有丝毫的温度,对这个人,我不需要客气,他把我调查的那么清楚,必有所图。 可他居然闷笑起来,“怪不得,怪不得……”。 又是这么一句,我却再也不甘心做那个闷在骨子里的人,“怪不得什么?”问,虽然不是最好,却是最直接的方式。 “怪不得五哥托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不能让你受半点损伤。”他看着我,语气是认真。我却没有丝毫的感动,是真,五皇子信任的人, 并不意味着我要去信任;是假,他的动机就更加令人揣摩了;我最怕真里掺假,既猜不透,又危险,索性不理。 “找我究竟为了什么?”我问,回复到刚开始的话题,我们跑题太远,不适合现在的形势。 “我想让你去和蒙放谈谈,让他投靠我,这样我手中的兵权就可以重新将五哥捧上皇位。”他豪气干云的着,憧憬的美好的未来。 我怪异的望着他,“莫我见到那个蒙放管不管用,即便是管用的话,你拿到兵权,自己就可以称帝,我为什么非要帮你不可?” 256 他笑起来,爽朗的声音似乎没有参杂一点点杂质,像遥远的蒙古边一朵圣洁的云,“湮花姑娘一定不知道,我和五哥是怎样的感情,我 们虽然不是一个母后亲生,但感情比亲兄弟还好,为了五哥,我愿意放弃一切,去成全他的梦想。”到最后,他的眼神开始迷离,似乎在回 忆着什么,脸孔却忽然扭曲起来,可能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很快又恢复正常,“所以,湮花姑娘,请你相信我,我的心是一直向着五哥的 。” 他很诚恳,我没有理由不信他,况且他只是让我去和蒙放谈谈,谈不谈的成是其一,这其二么,我谈的话,里面的猫腻怎么可能会少, 到时候兵权到底在谁手中,还不一定呢,况且,我单枪匹马冲进这七皇子府,毕竟不安全,答应他,于我并没有任何损失。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要先见五皇子一面。”讨价还价本来就是女人的特长,我只是让它在特定的时间发挥特定的功效而已。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于是,我就在七皇子府住了下来。 七皇子的效率很高,他也在急于什么吧,第二日,我便被安排进了宫。 宫里很大,和那些历史书上描写得差不多,我左看看,又看看,这也是很难得呢,转眼来到一个很雅致的园子,错落有致,只是在这皇宫 中显得古朴了点。 “五哥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时间不能太长,完就出来,我在外面守着。”七皇子淡淡的吩咐,他今穿的衣服比那有风范多了,金 丝绣边,气度恢宏。 一进院子就看见有人背对着我,坐在凉亭里,“五皇子……”我轻轻的唤了声,带着试探的声音。 那个人慢慢的转过来,的确是五皇子没错,怎么才一个多月没见,他就变成这个样子,面容憔悴,双目暗淡,双颊瘦削,整个换了一个人 似的。 “湮花,是你吗?”他出声,看向我,却看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身后。 我反射性的往后望了望,没有人啊,除了那些花花草草,我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五皇子,你的眼睛怎么了?” “噢,没什么。”他淡淡的,还是那般温文,就像一块璞玉,还是玉,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华。 “你觉得自己能骗得了我吗?你中了毒?”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理由。 他笑起来,脸上瞬间恢复的光彩令我闪了神,“湮花,你都知道了啊。”他。 他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什么了?是他被软禁,还是他瞎了,还是他中毒了,还是全部包括? 我不话,他似在周围寻找什么,叹了口气,“湮花,你不要再管我了,我现在是个废人,别做皇帝,就连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了 。” 我蹙眉,他却看不见,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消极避世的人?“那你要保护的人呢?”我问。我记得他过,他并不稀罕权力斗争,一切都 因为他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愣了一会儿,接着,“他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他已经长大了。”他的语气中充满欣慰,充满安慰。 “你要保护的,不会就是七皇子吧?”我问。 他的眼神重又错乱起来,“湮花,你不能告诉别人,答应我啊。” 要我保守秘密吗?不是不可以,“不要再当自己的是废人,我也曾经瞎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治好,现在你只是中毒,一定 还有见到光明的那一。”我并不适合教,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安慰人。 “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他断了一会儿,又接着,“好,我答应你不自暴自弃,你也要答应我。” 他望向我发声的地方,我知道他的答应只是敷衍,却没有办法责怪他,因为我对他,也只有敷衍而已。“好。你好好照顾自己,我答应过 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从来,我都是承诺高于一切的人,我讨厌别人的欺骗,所以也不能容忍自己骗别人,既然答应要帮他,那么,不到 最后一步,我是不会放手的。 我离开,听见他的叹息声在背后响起。 “七皇子,你知道五皇子中毒眼睛瞎了吗?”我问,和七皇子离开的途中,正好问问他,解我心中的疑惑。 “是的,如果不是五哥中毒,也不会被这么容易软禁,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来名医配置解药,据并不是什么难解的毒,只是解药的材 料难找一点,不过很快就会配置出来的。”他解释,宽慰我的心。“我暂时还可以和朝中三个的势力抗衡,就等你那边了。” 我点点头,的确拖不得。 第二日,我马不停蹄,赶往兵马元帅府,去见见这位传中是‘我的人’的人。 果然是将军府,气势恢宏,门口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像要镇住四方恶鬼魔煞。我上前去敲那扇看上去硕大无比的门,一个厮把头冒 了出来,“姑娘你找谁?”他问,他的眼中已经出现惊艳,我已经习惯从别人的眼中散发出的这些东西,没有的,反而觉得不正常,比如, 七皇子。 “我找你们家主人--------蒙放。”我直接报上名字,应该会比较容易吧。 “对不起,我家主人这两不在,请您过几再来。”那个厮居然把我挡在门外,而且里有正义而充分,我又不能赖着不走。 色还早,前面巷子里就有一家混沌店,我慢慢晃了过去,“老板,来碗混沌。” “好咧”二看到我,口水都快留下来了,该死,几急急忙忙出门,忘了戴帽子了。 混沌不错,皮薄馅多,汤水鲜,古人诚不欺我也。 吃完结了帐,我又往将军府走去,叩门。 开门的仍旧是那个厮,看见我,眼中已经有一丝不耐烦,“不是告诉你,我家主人出门了,不在家吗?” “哦?是吗?”我笑起来,“刚才一炷香的时间内,上门要求见你家主人的有六位之多,其余的人都挡了回来,可是有一个人却进去了, 如果是你家主人回来了,那么烦请你禀告一声,如果不是,那么你家主人不就是没出去,可以见客了吗?”我那碗混沌是白吃的吗?四周的动 静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那个厮愣了愣,可能是没想到我将事情得那么清楚明白,眼睛一转,道,“姑娘您一定是看错了,我家主人真的没有回来,我怎么 敢骗您呢。”他在观察我的神色,“姑娘还请改日再来。”关上门就准备送客了。 我已经没有了耐心,这样下去,怕是我一辈子都见不到蒙放,我又开始敲门,那厮刚要开口什么,就被我截住话题,“你告诉蒙 放,一个叫湮花的人找他,他若在半刻内不出现,哼哼……” 没有结论的恐吓往往是最吓人的,那个厮就被我吓得屁滚尿流。半刻未到,门内脚步声响起,一个人走了出来。 “让湮花姑娘久等,是在下的罪过。”一声浑厚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转过身,看见他,口中不自信的喃喃吐出一句,“你是……暗影 ?” 我愣在那里,我的意识告诉我,他不是,虽然他们长得很像,可是气质上有许多的不同,我和暗影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可是他是个存在感 极薄弱的人,和面前这个人差地别。可我的眼睛告诉我,他是,没可能两个人长得这么像,就算是双胞胎,也会有所差别的。 他笑笑,笑容里一闪而过的明了,和光明,“你好,我是蒙放,湮花姑娘,里面请。”他挥手让我先行,我确定,他不是暗影,他们根 本就是两个极端,可是…… “你是不是有客人?”我想起刚才那个人,那个有这个荣幸进入将军府的人,想必地位一定不低。 他想了一会儿,似乎也有点为难,随即对我,“如果湮花姑娘不介意的话,请先去我的书房等我,我去去就来。” 书房?古人的书房都是很重要的地方,蒙放的书房估计有许多军事机密,岂是一般人能进入的地方,蒙放,你就这么信任我? 如果你信任我,那么刚才那个让你犹豫的客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有人引路带我去书房,在等蒙放的时候,我已经把这个书房打量了个遍,那是间很实用的书房,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整整一面墙都堆 满了书,如果他都看过的话,我必须得,我很佩服他,他并不如我先前所想,是个武夫。 蒙放进来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歉意,我们胶着着,都在等对方先开口,互相打量着,揣摩彼此的用意和斤两。过了片刻,双方才反应过 来,我们已经僵持了许久。 “蒙将军,今真是打扰了。”我寒暄。 “怎么能打扰呢,湮花姑娘能来,在下求之不得。”他客气。 真是在浪费时间,我讨厌自己这么没有效率,“蒙将军,你也是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定定得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所来 为了何事。” 他笑,眉宇间尽是坦荡和了然,却并没有回答我,只是问,“湮花姑娘是决意要淌这趟浑水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再心收拾自己的心情,“有时候,人是身不由己,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没有道理不走下去,我不敢谁对谁错 ,也不能我帮的人就是站在正义那一边的,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理当比我更清楚才是。”我轻轻地着,但每句话似乎都在敲打着他, 因为我很明显地看到他的眉突突的跳着。 他沉思着开口,“你想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就行的话,我还用站在这里吗?“两不相帮,或者,帮五皇子。”我,我已经得很直白了,对他来,前者看上去好像不 会惹很多的是非,但其实,在政治斗争中,两不相帮,地位不明的人往往死的最快。 “好”,他突然开口,用明亮的眼睛锁住我,“可是我只是帮你,而不是帮任何人。” 我低头,那都一样,那么,“谈完了公事,我们谈谈私事如何?”我。 他没话,在等着吗?“马行之和暗影和你是什么关系?”我问。这么确凿的线索摆在面前,如果我不去挖掘,那我一定会后悔死的。 “你凭什么这么?”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我抬起头,笑着对他,“第一,你是否认识北炎谷谷主,并托他发布保护我的江湖令?第二,你你只帮我,而不帮任何人,是否是因 为你原本就对某人有过承诺?第三,你是否可能有个双胞胎的兄弟,名叫暗影?如果你三个都答是的话,那么我就有理由这么。”我眼神灼 灼,等着他的回答。 “你都猜到了,还需要我的解释吗?”他无所谓的摊开两手。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无奈的摇摇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猜的,我没有任何的事实根据,你若否认,我也只能选择相信。”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他,语意中是洒脱,“只要是我知道的。” 我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 “放,我倒要看看,你要接待什么人,而让我等。”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嗓门,一个人就推门走进来。 我和蒙放都盯着这个不速之客,显然他也对他自己的举止有点不好意思,摸摸头嘟囔着,“原来是个姑娘阿。”转而埋怨似的看着蒙 放,“你也不早点跟我。” 我看着他们俩眼神交流了一下,蒙放转而对我解释道,“让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北炎谷谷主宋炎。宋炎,这位就是我常想你提起的 ,湮花姑娘。” 他介绍完,换做我和宋炎互相打量,我们也许都是听闻彼此已久,第一次见面,互相打量,充满好奇。 “见过宋炎公子。”我礼貌的问候。 “想不到啊,想不到,湮花姑娘是如此一个绝色的女子,我本以为聪明的女人都长相一般呢。”他直白的夸奖反而令我害羞起来,“宋公 子缪赞。” 257 嗯?这是什么味道?我蹙起眉头,往宋炎的方向跨了一步,我似乎在什么地方闻过,这样特别的香味我是不会忘记的。 “湮花姑娘,你怎么了?”蒙放或者对我的举动不解,问道。 “你身上的香味……?”我疑惑的看着宋炎,还是想不起来,瞧我最近的记性。 “怎么?湮花姑娘竟能闻到我身上的香味吗?不简单,不简单。”宋炎着,喃喃自语,嘴角噙着的一抹危险的笑,提醒我,面对站在面 前的此人,怎么可以掉以轻心,他是武林中极致危险的人物阿。 “宋兄,你们在什么,什么香味?”蒙放一脸茫然,怎么连他都不知道吗? 我猛然想了起来,究竟在哪里闻过这样的香味,在那个一夕之间变成死城的镇子,那股只有我能闻到的、令人难以忘记的香味,和此时站 在我面前的这位身上的味道,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可是又觉得不是完全一样,哪里不一样呢? “蒙将军,可否让我和宋公子单独谈谈?”我问,显然蒙放也不知道这香味的事情,那么单独谈的话,大家也都少些顾忌。 蒙放左看看,又看看,退了出去。 谈了片刻,我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我态度诚恳地向他着。 宋炎笑着,并没有出声。 门外,蒙放在等着我们,见到我出来,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却不料被宋炎嘲笑,“怎么,怕我吃了她吗?” 没想到,这个蒙放还会脸红,脸红的样子还挺可爱,比起暗影那雷打不动的表情,这样的蒙放显得更加生动。 没想到谈了这么久,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外面的人都很少了,这个时候,最适宜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谢绝了蒙放的邀 请,一个人走回去,我需要自己冷静的想想。 走了片刻,我站定,一样的气流告诉我,周围来了很多人,果然,四周都有黑衣人围拢过来,把我团团围住,在月光下,他们冷冷的站在 哪里,像没有生命的雕塑,手上的剑却泛着最冰冷的月光。 “诸位这是……?”我问。心经练成之后,我一直没使用过无剑,不知道此刻的威力能否发挥的出?能发挥到多大?只能暂时拖延时间。 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只是冷冷的看着,忽然有个人作了个手势,就全部攻了上来。 选择黑夜,是他们的惯例,却也是他们的失策,因为失明,我的耳朵比一般人灵敏许多,可是他们在人数上占了优势,虽然他们的动作在 我眼中成了慢动作,可是想要摆脱他们的纠缠,也要费一番功夫。 忽然,一个身影欺身而至,我慌忙躲开。 “是我。”一句话两个字彻底安抚了我的心,是惜月,他赶来了啊。 我们两个联手,很快就将他们收拾了,“惜月,留活口。”我。 “太迟了,他们似乎都服了毒。”喜悦蹲在那里检查他们,“不过,他们都是哑巴。” “你怎么知道?”我问。 惜月检查完,站了起来,“因为他们的舌头都被拔了。”他的语气平淡,却让我觉得一阵恶心。“身上没有任何线索,应该都是专业的杀 手。” “湮花,”惜月站在月光下静静的凝视我,周围是一群死尸,气氛怎么看怎么诡异,“事情变得很奇怪。” 我无语,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转移话题,“我现在暂住在七皇子府,我们先回去再吧。”我叹了口气,撇下这些来路不明 的人,一心念着赶紧离开这里。 “赵清!?”刚回到七皇子府,就看到一个令我很意外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赵清,我是很开心的。 眼前的赵清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付模样,一双桃花眼微微的弯着,笑眯眯的看着我,“你在这儿,我能不来么?”他在笑。 想必也是为了五皇子的事情吧,“对了,秦姑娘呢,她没和你一起来吗?”我问。 “她也来了,不过有些累,就先歇下了。”他的眼睛看着我,心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全都到齐了么,看来真的有好戏看了,“赵清,我们好久没见了,今要好好的喝一杯。”和知己把酒言欢,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好,七皇子已经设宴,就等着你呢。”赵清笑着,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又转眼看看惜月,“你也一起吧。” 惜月不置可否,我就当他是同意了。走进大厅,才知道今的晚宴是多么的盛大,七皇子坐在首位上,几个美艳如花的女子在旁服侍,我 们被引进不同的座位,敬酒喝酒,歌舞升平,多么快乐的假象,我在想他怎么还能乐得起来,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形下,不过也许,是为了麻 痹别人也不定,制造假象,谁都能玩上几手 我坐不安稳,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而且是坐在主位附近,当然不会是七皇子,我感觉那目光含着深沉的杀意,可我转 过头,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难道是我的错觉? 晚宴终于结束,恭送主人先走是当然的礼仪,只是跟在他后面的那一群盈盈燕燕趾高气昂的,以为自己是凤凰吗?每个人都是浓妆艳抹, 一阵胭脂味向我迎面扑来,其中还混杂着一种特殊的香味,我盯着那群女子的背影,对身旁的惜月,“我想,我有点明白了。” “无月,你心里总是藏着很多事,你不,让我怎么帮你。”惜月埋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带着一点愤恨,“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转身看向惜月,“怎么会,惜月,只是有很多事情我都没有理清,像一个个乱七八糟的线头,我也不知道从何起。”我是的确不知道 前因后果,半猜半推理,这样的半成品,没有证据,连我自己都没办法相信。 “湮花,早点回去休息吧。”赵清的声音插了进来,一脸柔和,夹着三份醉意,继而转身走了,他的背影有些踉跄,也有些模糊。 “惜月,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 不敢去看惜月,面对他,我总有太多的矛盾,总觉得他可能会是马行之。如果他是,那么他是对着我在演戏吗?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还是 他不知道?如果不是,难道是我的移情作用?我把他当作替身?还是我同时爱上了两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到底希望他是,或者不是。这样的我,怕和他独处,也怕看他的眼神。 和蒙放约好了谈事情,转出街角,却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她怎么会在这里?“惜月,你替我跟着那个人,回来告诉我她的落脚 地点和她今的活动。”我。 “好。”惜月闪身就进入了人群。 我看看色,急匆匆的往将军府赶。 我和蒙放正谈着,忽然听见门外下人,“主子,三皇子来了,正在前厅等着。” 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蒙将军,你的府上还有多少特别的人啊。”我,实际是在安抚自己的心绪。 “我也没想到他会来。”蒙放低头思索了一下,“湮花姑娘如果不想见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 “不,麻烦你帮我引见一下。”我笑,我已经做好心理建设,“我想要见一见这个三皇子。”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三皇子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看他的样子,倒是很谦和的一个人,没有很出挑的容貌,只是那一双眼睛,锐利的像是草原上的雄鹰,从 我一进前厅,那双没有善意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我。 “参见三皇子。”我和蒙放一起行礼。 “不用客气了,放,这位是?”他很直接的问。 “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湮花姑娘。”蒙放一边介绍,我一边向三皇子行礼。 他看我的眼神已经直了,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惊艳,和一般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噢,原来这位就是湮花姑娘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上前来想要拉我,被我闪过。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人对三皇子也是久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客气的奉承着,显然这话他听着很受用,大声地笑 起来。 “怎么样,湮花姑娘愿意随我进宫吗?”着又靠了过来,脸上挂着淫笑,居然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这样的人,作了皇帝,还不是一个 昏君。 蒙放有意挡在我的面前,我乘机不着痕迹的退后,“人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我躬身退走,却感觉有人将灼热的眼神放在我背 后,想要生生把我吞噬。 “怎么样?”我问,惜月已经回来,我急切想要知道他所探听到的结果。 “她住在龙客栈,据是来贩卖丝绸的。”惜月简单的两句话就概括了她一的行动。 我沉思着该怎么做,她的到来并不简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我的去见她一面。“惜月,帮我做张面具,至于样子么,我来描述 给你听。” 很快那张面具就已经做好,我穿上一套下人的旧衣服,在龙客栈旁的街角等着。 看见走过来的人,我迎上去,“啊,这不是兰姨吗?”我装作不可置信,瞪着眼睛看着她,不错,前日我在街上看见的背影就是兰姨,她 的到来不知道会给这时局造成怎样的变化。 “你是……”她努力回忆着,“啊,你是冬!”她笑起来。 “是啊,是我啊,兰姨,你这几年过得好吗?”转眼都过了很长时间了,我的眼里泛出一丝泪花,却不是完全在演戏,真是令人感慨时光 的流失阿。 “好什么,还是老样子。”兰姨的眼中划过一丝怅然。女人一生要的是什么?我恐怕兰姨一辈子都得不到,却为了这个早已经料到的结果 而甘之若怡,难道,这就是女人的宿命吗?“来来来,我们回客栈,着,兰姨把我拉进了客栈。 我编了个故事来解释我在此地的原因,怎么和马行之失散,怎么遇袭后被人搭救,怎么以身相许甘为人妾,我的迷乱残酷,兰姨听的一 阵同情。 “即便我知道他喜欢的是我,又怎么样呢,我终究只是个妾,名不正言不顺,我能争什么,又怎么去争?”我似乎也要哭将开来,做戏做 全套,不只是要博得她的同情,更是要让她引起共鸣。 她果然感动的一塌糊涂,紧紧握住我的手,“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啊,乖孩子,听我的话,有个妾做就不错了,至少比没名没份的强。 ”她安慰我,的,却是她自己,我开始有点不忍。 “对了,后来二公子回去了吗?”我明知故问,其实打听马行之的事情也是我今的任务之一。 “没有。”兰姨鄙夷的着,“他死活都没人在意的,是不是马家的种还不知道呢。” 我装作好奇,八卦的问,“噢?难道夫人偷人?”女人也许是生的嫉妒,对于比自己好的人,总是要背后议论一下,添油加醋的,谣 言就是这么来的。 “你可别乱。”兰姨四周看了一下,可能觉得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低声道,“我告诉你哦,这可是马家的秘密,二少爷生下来的时候 ,老爷就不喜欢,三岁的时候就被他娘送走了,没想到十五年后自己却又回来了,你奇不奇怪,她娘一口咬定他是,老爷也没办法把他撵出 去。” 兰姨喝了口茶,继续,“老爷反正不喜欢他,也不会把太多的生意交给他,这个二公子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回来之后就是舞文弄墨,倒 也安分,后来他要去外面游历,就是带着你的那次,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不过反正家里也没人留意他,他娘在他回来的第二个月就死了, 你这人是不是邪门?” 258 我点点头附和着兰姨,“兰姨,我们不他了,哎~,你这次来这么远做什么?”我装作不经意的提起。 “我来做点生意,老爷交待的。”她闪烁其词。 “噢。”我装作木讷,明白正常的渠道下问不出再多的东西了,一顿和和乐乐的下午茶在我们的叙旧中度过。 “兰姨,我出来太久了,要回去了,改再来看你,你应该没有那么快走吧?”我告辞。 “嗯,没那么快,应该还有十几呢,你要常来啊,改把你夫君带来见见我。”她像一个长辈般宠溺的摸摸我的头,让我鼻子又是一酸 。 “当然,我们还会再见的,还会的。”我把意犹未尽吞没在一个尾音之后。 “湮花,这儿有你一封信。”甫一进门,就被赵清叫住。 信?谁会给我写信?“嗯?这信怎么被人拆开过?”我皱起眉头地问道,虽然这里是古代,不提倡什么隐私,可是我还是觉得不舒服。 赵清不好意思的开口,“是婉柔啦,她看信封上只有你的名字,没有落款,就好奇的拆开了看看,你别怪她啊,反正她什么都没看懂,里 面像鬼画符一样,都是些什么啊,没人看得懂。” 我心里对此解释并不接受,但嘴上又不好什么,“算了,下不为例,我不喜欢别人私动我的东西。”我的语气可能过于严肃,镇住了赵 清,于是缓下口气,“我并不是在怪你。” 赵清不话,可能是我的语气冲了点,“赵清,你来京城是为了什么?”我当然知道答案,不过是在转移话题。 “做我该做的事。”他的语气似乎变得有点沉重,眼神也变得混浊起来,抬眼望向遥远的际。 “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我开口,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我不忍心看着赵清涉险,是生是死,也许仅在分毫之间。 “你的话,我何时不允过。”他淡淡的笑,像足了边缥缈的晚霞。 “那么,尽快离开京城好吗?”我顿了顿,“回津去,带着秦姑娘一起,这里,将会变得很危险。”我望着他,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担忧 。 “那你呢?”他急切地问,“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找不到马行之,他会把我忘掉,从此以后,我活着,也是孤孤单单的活,“我要完成一个承诺 ,”对五皇子的承诺,我,“所以我不能走。” “那我也不走,我也有未尽之事。”赵清决然的看着我,像是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一样,牢牢的将样子刻画在心里。 我拉着赵清的手,笑着对他,“赵清,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这次,就当给我个机会报答你,好不好?你要做的事,全都由我来替你做。 ”欠他的,是时候改还了,我希望我看着他的笑容是温暖的,这样看着他,是不让他逃避。 “我从来也没有要求你做什么。”他嘟囔着,一边却偏过头去不看我,可我分明看见他眼角的闪烁的泪花,“湮花,我发现自己从没赢 过你。”他便扭的开口,像个输了糖果的孩子,“那让我抱抱你好吗?”他回转过头,望着我的眼神充满真挚,是害怕我一去不回吗? 赵清的背很宽厚,也很温暖,这个拥抱很暧昧,却无关爱情。 “我知道你决定的事,没办法改变,但我想请你记住,你在这世上并不是孤独的,你还有我这个朋友,我一直都在那里。”赵清的声音透 过他的背传了过来,怎么听都觉得很悲凉,我只是点点头,我怕我开口会有哭腔,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 “你们在做什么?!”秦婉柔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来,我们倏然分开,赵清一脸急措,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浅浅一笑,解释的工作就交 给他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谈。”我那种唯恐下不乱的性子,让我临走还留下个暧昧的笑。 转身离去的时候,才发现惜月也站在厅室门外,我皱了皱眉头,他看到了多少?算了,何必再去计较,“惜月,我正好有事找你。”我 。 进屋,我拆开信,不意外的看见熟悉的英文。 “谁的信?”惜月的语气里,让人听不出悲喜。 “是约翰写来的,”我边看边,“信里梅怀孕了,还他们过得不错,让我有机会和他们一起隐居,岐云山风景秀丽,空气清新 ,是个世外桃源,还……”我把即将出口的话吞进肚子里。 “还什么?”惜月好奇的开口。 “他,”我在考虑怎么开口,“他见到了伊古,伊古告诉他怎么救马行之。” “那他也告诉你谁是马行之了?”惜月的眉头皱了起来,我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仔细打量过他,印象中苍白的脸,还有眉宇间多的些沧 桑。 我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毛,他却想躲开,却被我的一句话定住身形,“他,你就是马行之……” 屋子里出奇的安静,我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大家似乎都很紧张,我觉得自己的背开始僵硬,手也开始冒出汗来。 “你信?”惜月探寻地问道,可他的语气里分明透着苍凉的悲哀。 “我不知道。”我低下头,我在学鸵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真得这么,我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 久久的,惜月叹了口气,“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的,结果出来了,我该怎么办?我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草率的决定要去追求答案了,可是有了答案之后呢? “算了,试试看好了,否则你总是心神不宁的。”惜月居然反过来柔声安慰我,却让我有想哭的冲动。“怎么试?”他问道。 我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仔细看了看信,“最后一行有几个字模糊了,我吃不准意思,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双手拉起惜月的双手,他的手苍白,青筋一根根暴出,“待会儿,我会将无剑的剑气从左手导入你的右手,在你体内运行一周后,再 回到我的右手,中间你要是有任何的不舒服,要立刻和我。”我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无剑的威力,我怕伤倒他。 惜月点点头,示意我开始。我凝神按照信里指示的步骤去做,无剑的剑气应该已经在惜月的脉门里运行了,我望着惜月,他正仔细的体会 ,我看见自己的身影出现在惜月的眼里,忽然觉得很内疚很内疚,惜月,不管你是不是,我都该对你句抱歉,我在心里默默叹息。 当我收回无剑,急切地询问惜月的感受时,他疑惑的摇摇头。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为什么没反应呢? “算了,可能是我没能领悟其中的意思,”我看着他,开口,“又或者,你根本就不是马行之。”我轻松的,似乎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难道我其实并不想知道答案? “那么,你希望是哪一种呢?”惜月歪着头,若有所思的问。 “惜月,你别逼我。”我歪过头去不看他,我已经无路可逃。 “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就是马行之。”惜月轻轻的叹息响在我的耳边,令我的心不可自抑的痛起来。“刚才你叫我进来有什么事?” 惜月开始转移话题,可能他也觉得,那是一个没有答案的争论,至少现在没有。 我定了定心神,目前,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在这里儿女情长。“有两件事,我想拜托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全盯着兰 姨,就是今我见的那个人,向我汇报她的一举一动,一丝都不能放过。” “好。”惜月回答得果断,“不过,你为什么总盯着那个人呢,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不盯着她,怎么钓出她后面的大鱼呢?”我嘲讽的笑笑,道。 “那另一件呢?” “安排赵清和秦婉柔尽快离开此地。”我想他刚才应该已经听见了吧。我望向窗外,黑夜降临,一轮明月挂在边,格外的明亮。就快变 了,不知明晚的月色是否也如今日般美丽。 见惜月没有搭腔,我回转身对他,“放心,我不会赶你走的,再,就是赶,恐怕你也不会走,你又有哪一次是听我的。”一抹笑意浮 在我的嘴角,惜月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笑容,一起互相支持着走了这么久,难道我还不了解他吗。 送走惜月,我站回到窗前,景色依旧,可是明呢?不知道我们各自的命运会是如何?我们都没有把握是否能承载生命的变幻,幸好,我 还不是孤单的,我还有赵清,还有惜月。所有的恩恩怨怨,也许很快便会有个结果,至于惜月,不管他是不是马行之,单是他为我所付出的, 如果我没有感觉的话,那我就真的是冷血了。 将军府 “事情查的如何了?”我问蒙放,来到将军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惜月已经替我引开跟踪我的人。 “如你所料,他们果然都和扬州马家有关,王曹在去津之前就住在马家,而那个官员也是马家出钱给捐的官。”蒙放调查的很详尽, 怎么五皇子查不到?“可是,”他开口,“查这些做什么呢?”他很疑惑。 “很明显,这些人背后还有个人。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会是三皇子吗?”我问,三皇子这个人,我不熟悉。 “我也不清楚,三皇子这个人很工于心计,但也有急进,上次他来找我,就流露出想拉拢我的意思,我感觉他是会那样做的人,但究竟是 不是,我没办法证明,所以也就不确定。”蒙放如实,和他话又一个好处,他很理智,也很客观。 我想了想,:“十后的祭大典上,是他动手最好的时机,一旦五皇子祭完,就等于被祖宗承认了,到时候三皇子想要再反他,就 名不正,言不顺。” 这个朝代的宗法规定,只有祭过被祖宗承认的人,才有资格正式继承帝位,执掌玉玺,册封年号等,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仍旧叫五皇子 ,而不是皇上的原因。 “也就是……”我故意卖个关子,望向蒙放。 “也就是,那他或者幕后那个人一定会动手。”蒙放阴沉着脸,肯定的开口,双目似要迸出火花来。 我肯定的点点头,十,我们还需要准备很多事情。 “过两,你来七皇子府一趟,我们共同商量一下这几的安排,借助你和七皇子的兵力,局势应该不会太难控制。”我,“不过,记 住一点,在任何人面前,都别你是帮我的。”我望向他,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蒙放的眼神很清澈,常年的征战让他的眉目间刻画出让人信 任的线条,他了然的点点头,我们,已经培养了不错的默契。 局,已经布下。 二日后,七皇子府 “蒙将军,真是稀客,欢迎欢迎,看座,上茶。”七皇子一脸欣喜和求才若渴的表情,热情地招呼着蒙放。“去请湮花姑娘过来,就 蒙将军到了。”他转头向身边的侍女吩咐道。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我从门口施施然的走进来,是我让蒙放来的,我怎么可能会迟到。“见过七皇子,见过蒙将军。”我礼貌的 作揖。 “湮花姑娘无需多礼。”蒙放也假装和我客气,其实自从我知道他和宋炎的“特殊”关系后,我就已经把他当熟人了,学宋炎喊他一声 “放”,然后看着这个兵马大元帅脸红,是再有趣不过的事情,亏他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叫宋炎---“宋兄”。 “今我来,是听五皇子被囚禁的事,来和你们商量个对策,虽然五皇子还没有进行祭大典,但怎么也已经登基。”蒙放,开 口解释他的来意。 七皇子也是一脸悲苦的模样,“是啊,五哥深陷深宫,所有的力量都动弹不得,只有仰仗各位了。”他拱手向我们施礼。 “对了,七皇子,五皇子的解药弄得怎么样了?”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解药,五皇子怎么参加祭大典。 “怎么?五皇子中毒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干的?”蒙放一惊,问道。 糟糕!这件事忘记告诉他了,不过正好,显出我们俩没有串谋过。 259 “是的,五哥中了一种慢性毒药,但一直未查出是谁落的毒,解药已经配好,正在做实验,相信一定能赶在祭之前成功。”七皇子边解 释,边用肯定的语气告诉我们。 “好,那你们两批人马分散负责,七皇子的人负责三皇子在民间的势力,蒙将军就负责他在朝中的人。”我着,忽然想起,这里谁都比 我大,“你们觉得如何?”于是又补了一句。 “我没什么意见。”蒙放率先表态,七皇子沉思着缓缓点头,似乎仍在犹豫着什么,我和蒙放眼神相触,交换了个彼此都明了的眼神 ,随即分开。 “那我们再讨论一下细节好了。”我宣布道,时间紧迫,我们拖不得。 送走蒙放,我被七皇子叫住,“湮花,赵清离开了,你知道吗?”他的眼神平和,看不出什么。 “噢,我让他替我办点事,私事。”我特意强调后面两个字,怎么样,我都不想让赵清搅进来,我唯一能护住的,也只有他了。 “五哥的身体最近不太好,情绪也很低落,你这几有时间进宫看看他。”七皇子的语气甚是担忧,也难怪他们之间浓厚的兄弟情谊。 “等解药弄好,我再去吧。”我觉得有些无奈,此时,我能做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会下棋吗?陪我下一盘吧。”七皇子的语气淡淡的,却容不得人拒绝。 象棋?不精通。围棋?不会。“不如下反棋吧,都不用动脑筋的。”我棋艺不精,这是事实。 “反棋?怎么下?”七皇子也许是第一次听,饶有兴趣地问。 “很简单,我来教你。”我俨然成了一代宗师,好久没有轻松过,下盘棋也是不错的选择。 反棋是很有意思,全部反着的棋像已经注定好的人生,下棋的人只有选择先开哪个,一切听由命,但就是仅有的这个选择权,也会让你 的人生结局不同,那就是命运。 下反棋是不用动脑筋的,七皇子一边下,一边开口问道:“湮花,你爱过人吗?” 我错愕的看着他,我和他有熟悉到谈论这种事情的地步了吗?可是显然,他并不是要答案,只是想倾诉,那我就当个听众好了,顺便吃了 他一个炮。“你试过爱的人就在眼前,却没办法告诉他的感觉吗?”他又开口。 我不自觉地想起泰戈尔的名言,轻轻的吟出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前面,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顿 了下,“啊!将军。” 七皇子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切地问道,“你什么,再一遍!” 我想挣脱,却被他牢牢握住,动弹不得,“七皇子,你抓痛我了。”我怎么那么倒霉啊,随便开口也能招来祸事。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七皇子略显疯狂的眼神重又恢复过来,他意识到自己不礼貌的举动,突兀的松开我的手,可嘴里仍旧在 问,“你刚才什么,再一遍好吗?” 看来我今不的话,他是不会放我走了,“我,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前面,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 重重的重复着刚才的话。七皇子的眼神重又变得怪异。 “无月,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事情找你。”惜月像一个救世主一样从而降,出声解救了我。 “七皇子,我还有事,下次再陪你下棋。”我礼貌的告辞,然后仓皇离去。身后传来七皇子期期艾艾的声音“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世 上最遥远的距离……” “无月,你还好吧。”惜月关切地问,眼中充满了担忧,低头看见我的手,刚才被七皇子那么用力一握,再加上我的挣扎,已经有点淤青 。 “我没事,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眼睛四处乱瞄,就是不看眼前的惜月。 “世上最远的距离吗?”惜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撞进他的眼,那双眼中的哀伤纠着我的心。 我低眉,眼观鼻,鼻观心,“那只是我们家乡流传的一句话。” 惜月淡淡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兰姨那边出了些状况,所以我来告诉你一下。”他,谈到正事,让我紧张到僵硬的背舒缓下来,什么 时候?有些话题在我们之间成了禁忌? 去见兰姨的路上,喜悦大致向我讲了些情况,“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不妥,”惜月沉思着,“不过,我总觉得她并不是来做生意的。 ” “她当然是来做生意的,不过做的可是大买卖。”我笑了笑,道。 惜月也许还没有弄明白,不着急,多的是时间。 “时间不多,不要再拖下去了,我要和兰姨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记住,不要让别人发觉。”我向惜月嘱咐着,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也许他们,注定要染上鲜血。 看见兰姨,她显然没有认出我来,也不开口问我,甚至都不准备搭理我,看来,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兰姨,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有些悲悯的看着她,我们是对立的,可我并不希望这样。 她许是觉得我对她的称呼很怪异,但也只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仍旧不开口一个字。 我叹息,女人,能为心爱的男人做到什么地步?“值得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我开口问道,我知道她听的懂。这种事情,攻心为 上。 “你在胡什么呢?”她强自镇定的眉宇间挣扎起来。开口反驳了?良好的开端。 “你永远都只是个影子,站在一旁,做不了主角,你甘心吗?你不想翻身吗?”我的脸凑向她,蛊惑的笑着,是的,我在诱惑她。 “别人早就用过了,老娘我不吃这一套!”兰姨嘲讽的笑着,口气狠决起来。 “噢?可我也不介意脏了我的手。”我低头摸着自己的手,雪白如玉,葱葱玉指,不知道然上血,会是怎么样?丢给她一个诱饵,再在一 旁竖一把刀子,选择,有时候是很痛苦的。“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么?我不过是想在平息这场风波的时候少死点人,我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 兰姨,我是在救你,难道你感觉不出吗?”我看着她,放肆的大笑。 “你…你究竟是谁?”她恐惧的问道。 “我是谁?我是可以帮助你的人,不管你想保自己还是马家老爷,我都可以成全你,甚至登上马家夫人的宝座,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在 她耳边轻轻地,成功地看见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怎么样?考虑一下?” “你要我做什么?”她问,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气势,我知道她已经有几分动摇。 “做你来到这里原本就要做的事,不过,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帮我哦。”我俏皮的笑着,留给她一个背影,走出了门外。 “怎么处置她?”门外,惜月等在那里,见我出来,问道。 “放了她。”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屋内。怀疑,会像杂草一样,在她的心里疯狂的猛长,我什么都不用做,那块地也会变得荒芜起来。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门外,惜月见我出来,沉声问道。 “放了她。”我。 “什么?”惜月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我不明白。”他探寻的眼光盯着我,向我要一个答案,一个理由。 “要不怎样?难道杀了她?”我看着惜月,摇摇头,“我是一个嗜杀的人吗?况且,她这样的角色,死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补上。” 惜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接着吩咐,“不过,你找的人还是要盯紧她,有必要的时候,还要向她传递一些‘信息’。”我意味深长的 笑着,这一点,惜月能懂。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好玩。”惜月凉凉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知道?”我故作惊恐状,旋即笑开来,“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好玩,可是政治从来就不好玩,那需要太多的坚持和忍耐,而 且,政治的国度里从来就没有亲人和朋友,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存在,也许在权力的平衡下会牺牲很多人,甚至是自己的挚爱,下不了手的人, 你可以他善良,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因为在这场斗争中,没有谁对谁错。而我,从来都不是个政客,我只是,在玩一场游戏,游戏和政 治最大的区别在于,游戏的结局是我能承受得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滔滔不绝,也许是近日和那些权力中心的人接触太多的缘故吧。 “无月,”惜月一脸怪异的看着我,“你怎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我在想什么环境下会产生你这样的人。” 怎么这么耳熟?我挑眉,笑笑,却没有答他,难道要我告诉他,我的生长环境中接受的都是类似的思想,那他会不会把我当作外来客? 七皇子府依旧戒备森严,我在大厅里找到了七皇子。 “七皇子,一切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对他。 “嗯,五哥的毒已经解了,你这两可以去看看他。”他的神色好像关注的不是这个,“那个,惜月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想了一下,开 口问道。 我很惊异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惜月,“我们是伙伴,怎么了?”我疑惑的望着他。 “没什么,只是看他一直跟着你,以为他是你的人。”七皇子缓缓开口,可我怎么就觉得他在敷衍我。 “噢,不是的,他只是答应暂时保护我,到时候他自然会离开。”我慢慢的陈述一个事实,却为什么感觉心中泛起丝苦意。 “对了,你上次的那句最遥远的距离,得很好。”七皇子,他怎么还记得这件事? “那时我们家乡流传的,七皇子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完整的写给你。”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记得全。 “那就先谢谢了,我是真得很喜欢。”他的眼睛迷蒙了起来,我很识相的推出门厅,每个人都有缅怀心事的权利,而每当此时,打扰,是 最不礼貌的行为。 后花园一向很安静,月光下的花园很有一种宁静的美感。 “无月,这是我半路上拦截的信鸽,兰姨果然坐不住了,向外传递消息。”惜月迎面拦住要回屋的我,道。 “信里了什么?”我停下脚步,侧眉问道。 “有变,避。”惜月。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一切都在按轨道发展着,“信鸽还是放掉,我会让蒙放在扬州的势力包围马家,看他们如何避。” “要逼供吗?”惜月皱着眉,问我。 我忽然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然后低下头,脚下的石子路,光滑而又平坦,踏在上面很舒服,寂静的花园流转着一股花香,不刺鼻,很 好闻。“惜月,这只是一场游戏,”我看向他,他的脸色一如平常,波澜不惊,“太早知道游戏的结局,会很无趣的。”我慢慢地。 转身想走,却被惜月拉住,“无月,承认吧,你不过是不想严刑逼供,不想伤人性命,何必用游戏来做借口,你这样手下留情,会让自己 很危险的。”惜月的语气激动起来。 “我没有!”我的声音陡然提升了八度,然后又心的平复自己和惜月的情绪,“只是增加点游戏的难度,怎么?你怕了吗?怕了你就走 啊,反正一年的期限也没多久了,我允许你离开。”我原本想平抚彼此的情绪,却将现状弄得越来越糟,但话已经到这里,似乎没有转圜的 余地,只能继续下去,“刚才七皇子还问起你,跟着他,你的前途会一片光明,总比跟着我好……”我自字画,却没有注意到,惜月扬 起的笑脸。 “无月,你太有礼貌了,连赶我走都不会一句滚的。”惜月皮皮的笑着,这不像我认识的他。 我刚想那一句滚,却发现惜月欺身上前,吻住了我的脸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惜月的身形已经飘出一丈以外,“想来这样,你也不 会骂我的吧。”他的笑声飘散在空气中。 260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才反应过来,我居然让惜月给轻薄了,咬碎一口牙,气得直跺脚,这个该死的惜月,刚想开骂,却觉得 背后一阵阴风,我迅速的转过身,身后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是我多心了。 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脸颊,那里似乎还留着惜月唇畔的温度,我脑中忽然闪过旖旎的画面,却又立刻清醒过来,什 么嘛!我不禁抱怨了一句,转身离开这黑漆漆的花园。 那一片雅致的园子还和我上次看见的一样,透着清幽,孤寂,美则美矣,却和这皇宫格格不入,它可能存在于任何一家大户人家女眷的后 院,但如果在这宫里,却昭示着无人踏足的荒芜和冷落。 “五皇子,你还好吗?”我心翼翼的开口,在上次看到五皇子的亭子里再次看见了他,他似乎很喜欢呆在那个地方。 五皇子回转身看向我,“了要叫我如风的。”淡雅的声音响起,他比以前更加瘦削,温文如玉的光华随着他的侧身蔓延开来,那一园子 的春色似乎都比不上他灿若星辰的双眸。 “你的毒解了?”我问了一句不需要回答的话,“还有两,就是祭大典,你准备好了吗?”我忽然有种感觉,他似乎并不希望我提起 这个话题。 “湮花,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微微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你不要现在才告诉我,你不想要那个位子了。”我该吞了自己的舌头,可是已经问出口,就没得后悔。我将头低了下去,不敢 看他,“如果你要放弃,将会有许多人因为你而受到牵连,甚至送命,这其中也包括我。”我再次望向他,撞进他那双温柔的眼眸,“请原谅 我的自私。”其实我很想笑,笑自己自作聪明的帮人,却忘了问一下那样的帮助是不是他想要的。 “湮花,我什么时候过我要放弃?”他反诘,忽然笑开来,像一朵圣洁的莲花,衬着那如玉的光华,瞬间迸发的光彩让我觉得又看见了 以前的五皇子。 “那你早点嘛,吓了我一跳。”我撇撇嘴,道。 “具体的安排七弟已经都跟我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五皇子客气的寒暄起来。 “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我依旧是这么一句话,承诺予我,重于生命。“可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问。我的直觉 告诉我,就是那样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边的白云,就像我刚进来时看见他的样子,广渺而又虚无,我顺着他的眼神 望过去,这里的风景真的有那么好吗?让他这样的目不转睛,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进一步问,有许多莫名的元素在我的心中跳动,可当我想抓的时候,却又抓不住。 “你太多心了。”五皇子笑了笑,道。 但愿是我多心,“那你多休息,我先告辞了。”我。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多留,皇宫,再漂亮的角落,都让我觉得冰冷、潮湿和黑暗, 等到这件事情一完结,我会立即离这个皇都远远的。 五皇子默许的点点头,又回过身继续看他的风景,而我,退到门口的时候,却撞到一个人。 “啊,对不起。”我连忙道歉,抬眼一看,却意外撞见一对色迷迷的眼珠,是三皇子。我暗暗心急,今,七皇子没陪我进宫,在这宫里 ,想要脱身,并不容易。 “原来是湮花姑娘阿,进宫也不来看看我。”他半开玩笑的着,却令我毛骨悚然。 我下意识的避让他伸过来的手,退后一步,却又撞到一个人,今是什么日子啊?!三皇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回头,居然是蒙放 ,他顿时成了我眼中的使,解救我的使,我拉着他,示意他赶快带我走。 “见过三皇子,皇太后召见湮花,不知可否让她先去?”蒙放不急不慢的开口。 三皇子一个字都没,自己却离开了。 “放,你太厉害了,谎脸不红心不跳的。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呆。”我拉着蒙放想走,却拉不 动他,“怎么了?”我问。 “皇太后是真的要召见你,湮花。”蒙放一脸严肃,甚至还有点担忧。 我困难的咽了口唾沫,虾米?我认识那个老太婆吗?她不会很残暴吧,一下子把我咔嚓了?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电视里都是这么 演的哎。 “不会有事的。”蒙放安慰我,“我会在外面等你。” 我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那儿突突的跳得很疼,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搅进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的? 慈宁宫是太后的居所,到了片刻之后,我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坐在主位上那个似乎比我还年轻的漂亮女人就是皇太后。 “你就是湮花?”她问,轻轻的,缓缓的,充满了礼貌和优雅,良好的教养,我却听出了不满和危险。 “是。”我本着少少错的原则,祭起沉默是金。 “听你很厉害啊,在京城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把五皇子和七皇子迷得团团转。”她依旧慢悠悠的着,警告的意味却愈加明显。 有那么夸张吗?不过我之前所有的紧张都因为这一句话而消失殆尽,我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深宫里的可怜女人。 见我不话,她的语气变得嚣张起来,“怎么,不就是默认了?” 我向来讨厌有人比我嚣张,(^_^)于是笑着对皇太后,“不,是因为那样的谣言太无聊,不屑理会而已。” “你居然哀家的是谣言?还敢在哀家面前自称‘我’,不想活了吗?”她那不可一世的气焰高涨起来,立刻让她变得狰狞。 居然自己招了,我依旧是笑,笑着望着她,把她看毛了,她忽然厉声一句,“来人,把这个大胆的奴才拖下去斩了!”她似乎气得乱了方 寸,忘记了优雅和礼仪,此时的她,和一个不讲理的泼妇一样。 “这样不会太明显了吗?”我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她,轻轻地。 她的眼神想看怪物一样盯着我,“你在什么?” “想除掉我,月黑风高夜,雇个杀手,岂不是更能掩人耳目,这样光化日的,岂不是太明显了吗?”我觉得自己此刻的笑一定像一株带 刺的蔷薇,美丽,却多刺。 “你在胡八道什么啊?”皇太后强自镇定地,可是语气已经全然不如先前般犀利。 想来她在皇宫中这么久,能做到这个位子,运用权力勾心斗角自然是个中高手,可是一旦遇到和自己的子女相关的事,还是会变得急躁起 来,方寸大乱,这才让我有机可乘。 “你难道不是想让你的儿子当皇帝吗?”我开口,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我同情她,对于眼前这个母亲,我不想伤害她,“难道你认为杀 了我,他就可以登上那个位子吗?”我的语气已经轻缓了下来。 她挥手让已进来的侍卫退出去,高贵和优雅重又回到她身上,她只是摆出轻蔑的姿态对我,“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不过,我还不 想为了你这种人而脏了我的手。” 我可以在言辞中显得卑微,骨子里的傲却是改不了的,“我很期待呢。”我重又笑眯眯的看着她。 “我当然不会杀你,因为皇儿要迎你入宫。”她的一句话让我愣在当场,此时,她的笑是伪装了千百次的熟练,难怪她会找上我,难怪 刚才三皇子那么轻易的放我们走,皇太后是他的母亲。 “这不可能。”我淡淡地着,我不受威胁。 “那我们就来看一看,我也很期待呢。”她笑的嚣张,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我头疼的摸摸头,“折断翅膀的羽雀,被人关在笼子里,于是,它就想让所有自在飞翔的鸟儿全都禁锢,这只羽雀还真是可怜。”我自言 自语,“皇太后,在下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在她还没来得及发火的时候,我乘机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回望,那艳光四 射的女人像萎靡般缩在那个华丽的椅子里,仿佛老了十岁。 门外,蒙放在等我,“怕吗?”他笑眯眯的问。 我狐疑的看着他,他在搞什么鬼?“差点没命。”我缩缩脖子。 “那些都是我的人,不会真斩了你的。”他闷笑。 我气的牙痒痒,“放,我回去会告诉宋炎,你对我是多么的‘疼爱有佳’。”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我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他望着我,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宋炎吃起我的醋来是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很期待呢?”我摇头晃脑,成功地看见蒙放的脸色变成猪肝色,一报还一报,“谁 让你刚才那么吓我,我可是睚眦必报的人。”我气鼓鼓的对他。 “那你被吓到了吗?”他了然得看看我,居然一点都不相信,“是皇太后被你吓到了吧。” 好像是有点哦,呵呵~~我干笑了两声,“怎么还呆在这个鬼地方,赶快走吧。”我拉着蒙放,往外走。 “可是,可是回去你不能乱哦。”蒙放犹豫的开口。 “知道啦,知道啦。”我满不在乎的回答他。爱情,居然让男人变得婆妈起来。 今就是祭大典,昨晚我睡得很好,没有担忧,也没有做梦,一切自然得如同平日,早上倒是起得很早,空已经放亮,蓝得很纯粹, 蓝的没有一丝忧伤。准备了那么久,就为了在今得到答案,虽然期待的越多,失望也就越大。 祭的地方在祭坛,一个很肃穆的地方,按规定文武百官都要列席参加,而我,是没有资格的,但在七皇子的努力下,我以五皇子辅佐 的身份列席其间。 跪拜礼一个接一个的不停,仪式华丽而隆重,震的鼓声和号角声似乎把都弄穿了一个窟窿。 重重的礼服穿在身上,让我觉得极端的不舒服,可是据正式场合都要这么穿,否则是对祖宗的不敬,算了,幸亏只要这么一次。 “不要乱动。”警告的声音传自身后,是蒙放,他今站在我后面的位子。 “还要多久阿?”我声的抱怨道。 “快了,你再坚持下。”他声的回我,语气中的鼓励不言自明。 只见五皇子也穿着华贵的衣服,一步步地登上阶梯,直到最高处,一旁的太监总管用尖锐的嗓子,“祭大典正式开始。”五皇子开始 念长长的祭文,我是一句都没有听懂,心里捉摸着怎么那么平静,什么事都没有。 接掌仪式刚要开始,皇太后从一旁走出来,一句“慢着”声音虽然不大,却甚有威仪,全场忽然静了下来,静的有些诡异,彼此心中觉得 注定的事即将上演,怎么不令人期待。 来了,我心中也是默念一句,打起精神,仔细的看着台上那抹雍容华贵身影的一举一动。 “前几日,我接获密报,原来先帝临终托付,另有蹊跷,还有另一份遗照的存在,本来我不想公布,可是现在,它到了不得不公布的时候 。”皇太后显得底气十足,十拿九稳的样子,这样的一番话,让台下的人都窃窃私语。 我心一冷,居然有这么一招,那是比用武力抢夺更好的方式,不仅名正言顺,而且即使任何闪失,也可以随便找个人出来替罪,轻松脱身 。她不愧是后宫之首,一出手必定有所斩获。 “那么,就请皇太后将依照拿出,公诸下。”当朝宰相是三朝元老,也算是朝中的中立派,他开口,没有人敢有任何异议。 261 皇太后仪态芊芊的挥手,身边的太监高声诵读起来,“寡人自知命不久矣,为防他日生变,特传位于五皇子,若胆敢有人违抗,以叛国 论处。” 到这儿,台下更加寂静,所有的人都看着皇太后,她此刻的脸比石灰墙还要白,她瞪着两只不可置信的眼珠,指着贴身的太监不出 话来。 “皇太后,既然先皇有此遗诏,我们理应遵循,大家应该无异议才是。”开口的是七皇子,他着这话的时候,扫了一片臣子,看到我的 时候,微微一笑,我心中顿时明了,原来做手脚的是他。 我望着台上那个失败者,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滋味一定不好受吧。皇太后仿佛失去了仅有的支撑,退到了一旁,低头不语。大家的焦 点重又回到五皇子身上,祭大典继续按照程序进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事件?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没有所谓的幕后黑后,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场面?只是一个遗诏就将一切做实,那我 这段时间又在穷紧张什么。就像期待已久的高潮上演,却嘎然而止,让人还来不及回过神,一切都结束了。 忽然隐约传来叫我名字的声音,我四处寻觅,回头问向身后的蒙放。“放,刚刚谁在叫我?” “你神游到哪里去了?刚才卿监封你为皇后,这也是祭大典的程序之一啊。”蒙放一脸怪异的看着我。 不是吧,皇后?这个该死的五皇子,瞎决定个什么劲啊,我刚想往台上那个人飞出一个眼刀,却发现周围的人围拢过来,纷纷向我道贺。 “放,救我!”我丢个眼神给蒙放,我可不想陷在这里。 我们施展轻功逃离了那里,回到将军府。 “明,我就会被通缉,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拐跑了皇后。”蒙放着,却也笑着。我不语,我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知道我们在什么之后,宋炎已经笑的没有了力气,在椅子上倒成一团。 “笑,你还笑!”我气急,一脚踢过去,亏得他躲闪的够快,我那一脚,居然让他原本坐的椅子四分五裂。 “好,好,我不笑就是。”着,宋炎还是捂着嘴在那儿偷乐。 “放,你到底准备留这个白痴在府上多久?”我冲翻了个白眼,这哪里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北炎谷谷主,分明是个唯恐下不乱的破 坏分子。 “你这个可恶的死女人,我家放才不会赶我走呢。”宋炎着,粘到了蒙放的身上,“是吧,放。” 我都都身上的鸡皮疙瘩,看着蒙放,他愣了一下,两颊可疑的红起。 “话回来,有人愿意娶你,你该偷笑了好不好,不要挑三拣四的。”宋炎的风凉话当然一刻都不能停。 我默然,见我低头不话,宋炎有自己急了起来,以为惹怒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当皇后也挺好的,反正那个人你也不一定 能等到……”他忽然发觉自己错了话,捂住了嘴,可惜已经来不及。 我还能怎么做,只是抬起头,笑笑,“是啊,我也觉得,你的没错。”然后转身便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宋炎向要追我,却被蒙放拉住,“让她一个人静静吧。”他眼光深邃,盯在我的背后,我是僵硬着背走出去的,因为在任何时候,我都 不会让自己的脊柱弯下来。 外面的月色,稀朗如夕。 将军府的后花园并不逊色于七皇子府,只是我并没有心情去欣赏满院子的花,只是望着月亮发呆,月亮就像一把镰刀,“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的词写得很美,特别适合今日的月色,当下的心情。 “来喝一杯?”蒙放的声音响起在一旁,他提着一坛酒向我走来,“刚才你在自言自语什么?”他坐在凳子上,问道。 “没什么,对了,宋炎呢?”我问,他不是什么时候都跟着蒙放的吗?这会儿又去了哪里? “你还在怪他吗?他不是故意的。”蒙放试探的。 我摇摇头,“我根本没怪他。”我,况且他的也是事实,我在心中。 “怎么今一整没见到惜月?”蒙放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去追查一些事情,还记得我第一次来找你吗?出门就被一群人袭击,那些人一旦失败立刻咬毒自尽,而且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舌头 ,我和惜月推断,那应该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昨晚他留个字条给我,是有一些消息,所以去探查了。”我解释道,努力的回忆当时的情 形,现在想起,还是觉得有点恐怖。 “你什么?!”蒙放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曾经被他们袭击过?不可能,绝不可能。”他的神色慌乱,是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的。 “怎么了?”我问,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头,即使明会被通缉杀头,也不曾见过蒙放这样慌乱,他的眼神游离了一会儿,又重 新聚焦到我的脸上,郑重其事的问,“还记得那我跟你过有关暗和我的事吗?” 我点点头,那…… ####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在遇上主人之前,我和弟弟相依为命,靠着偷、抢、骗生活,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下一顿在哪儿,后来,我们遇见一个人,他收我们为徒 ,教我们武功,本来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谁知道,这个所谓的师傅居然是个变态,时不时的鞭打我们,不给我们饭吃,我们,甚 至是他泄欲的工具。”蒙放着,神色已经极端痛苦,看来,那是一段他不愿意灾去回想的过去。 “你还好吧,”我出口询问,如果我的问题让他这么痛苦,我宁愿不要知道,毕竟那只是历史,不是吗。“如果不想,你可以不用的 。” 蒙放只是摆摆手,接着道,“师傅训练我们的方法也很残忍,经常把我们和猛兽关在一个笼子里,我们都很辛苦的才活下来。可是有 一次,他居然把我们丢在了树林了饿了三三夜,然后,我们发现,那个树林里还有一群同样饿了三三夜的狼,绝望,已经完全笼罩了我们 ,而且,我们也没有任何的生存斗志,当一双双碧绿的眼睛亮起在四周时,我当时心里想着‘完了’,只有闭着眼睛等死。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狼都死了,一个单薄的男孩手持着染满鲜血的剑站在一旁,他的双眼冷漠,没有任何嗜杀之意,可是, 他像战斗在血海中的修罗一样,全身迸发的杀意狠决不已。我当时已经吓呆了,只见他慢慢的走过来,冲着我笑了一下,那一笑,仿佛满树林 都沾满了春色,让人感觉不到刚刚才有的杀戮,他轻轻的对我了一句,“吓坏了吧,要不要跟我走?” 我只是呆呆的望着他,完全没有了反应的能力,又听见他,“还是你们想要回去?”他的眉头蹙起,像是在想一个千古难题一样,我连 忙摇头,我要跟他走,而且,我要杀了那个人报仇。他赞赏似的点点头。 我并不知道,他那个时候不过十五岁,而那时候的他,已经成立了暗,没有人知道那样一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他像一个谜,吸引着所有的人。跟他走,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对两个十二岁的孩子来,他所承诺的东西太过诱惑 ,让我们不能拒绝。 他只是稍加指点,两年里,我们的武功就突飞猛进,后来,我们还亲手杀了那个曾经是我们师傅的人,又过了两年,他对我们,我们之 中只能有一个人能留在他身边,而另一个,必须加入暗,于是,我选择让我的弟弟留下来。湮花,我知道你认识他的,他从那一不再拥有以 前的名字,他只是暗的影子,暗影。”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和我话,我完全沉浸在了他的故事里,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好冲着他抱歉的笑笑,“那 后来你就成了大将军?”我问。那样的经历,一定很传奇。 “是的,我们除了学习武功,还会分类学习各种技能,我学的就是兵法,你也知道,暗是一个专门搜集下情报的组织,所以,我也是谍 报人员之一。”蒙放解释。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可是还有一点,“你为什么会和北炎谷谷主发出江湖令要保护我?”我问。 “大概两年前,我忽然收到主人的密报,通知所有人保护一个叫做湮花的女子,那应该就是你吧。”蒙放着,冲我笑了笑。 不会就是我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吧,“可是那个江湖令不是六个月前才发的吗?”我问道。 “是啊,那时候,才有你的踪迹啊,在那之前,你和主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消息。”蒙放,他疑惑的表情提醒了我 ,我忘了问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你的主人?”我急切的问着,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可我的心凉在蒙放的摇头中,“不知道,主人的踪迹 我们做下属的很难知道。不过你放心,主人的武功深不可测,相信没有人能伤害他。”他。 是啊,没有人能伤害他,可是如果他自己伤害自己呢?我刚想开口再问点什么,宋炎就闯了进来…… #### “那你和我的事有什么不对吗?”我疑惑的望着他,问道。 “没什么不对,只是还没有完,其实暗并不单纯是一个搜集情报的组织,他里面,还有一个专门负责清理的门类,一般是善后,或者棘 手的事情灭口的,他们从来没有失过手,而巧的是,所有‘清理’的成员因为怕消息泄漏,都是没有舌头的。”蒙放,他的解释让我越发 的恐惧起来。 “这么来,袭击我的是暗?”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是暗? “所以我也很奇怪,按照道理绝对不可能,所有暗的人都知道你是要保护的对象,这一点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不过‘清理’可能复杂点 ,他们并不接受组织里其他门类的调遣,而是独立存在的,我怀疑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蒙方边边思考着。 我不想打扰他,怕耽误他想出什么。 “来吃点东西吧。”宋炎端着托盘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们怎么了?神情这么严肃?”估计他也觉得我们的气氛怪怪的,问道。 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正在烦恼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惜月,“糟了,惜月去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我一下站了起来,就想往外 冲,却被蒙放一把拉住。 “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我已经丢了一个,不能再弄丢一个。 “你认识路吗?”蒙放没好气地,“还是我带你去吧。”他,然后回望了宋炎一眼,宋炎立刻大叫,“你们去,我也去。”他还真 不知道危险,算了,多个人,多份力量。 “你的地方就是这儿?”我张大嘴惊讶得指着这个地方,这也太掰了吧,这儿是皇宫哎,我质疑的看着蒙放。 “不错,我还没有晚上来过皇宫呢。”宋炎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什么时候他都是这么乐。 “这是暗和清理的头目联系的方式之一,我猜想可能和皇宫里的人有关,这其中的细节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个人比主人还要神秘,没人知 道他的真面目。”蒙放一边,一边示意我们别出声,然后就一个人先下去将周围的几个树枝和石头摆成奇怪的形状。“我们分别守住三个 角,有可疑人物出现就先跟在后面,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蒙放四下张望了一下,低声。 我们点点头,各自守候,暗夜像一个恶魔,张牙舞爪,却又压抑着人心,在那么寂静,又那么消沉的夜里,所有的一切都诡异的让人发慌 ,可我们还必须耐着性子,等待,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262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却丝毫没有动静,我刚想动一动僵硬的腿,却发现出现一个人影,在看到那堆奇怪的东西后,顺手抹乱,蒙 放示意我们跟上,而那个人似乎有所警觉,又召来另外两个人,耳语一番,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倒是谁会是?我们交换了个眼神,只 能分头行事了。 无剑的修炼专注的是内功,对于轻功的修为,我只占皮毛,过了一会儿,我跟踪的那个人就没了踪影,皇宫这么大,又错综复杂,想把这 么个人找出来也不容易,我七拐八拐,已经彻底迷路。远远的,看见一丝火光,我眼前一亮,居然是五皇子先前住的那个园子,找到那儿,我 就应该能分得清方向,找到回去的路了,等会儿,又要被宋炎笑死,不仅把人跟丢了,还把自己给弄丢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火光?我那该死的好奇心重新抬头,向里探了探头,一看就把我愣住了,他们怎么在这里?熟悉的身影,居然是五皇子 和七皇子。 他们沉默,中间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我过,他早就死了,为什么你还不死心?当日,是我亲手杀了他。”五皇子终于打破平静的开腔,的语调平缓,像在叙述一个再自 然不过的事情,可是,他到底杀了谁? “还记得七岁那一年,我们几个人玩闹,结果他为我挨了一剑吗?太医那长长的剑伤一辈子都会留下印子,而那道疤痕一直烙印在这里 。”七皇子沉痛的着,用手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我爱他啊,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他真的死了,果然,让我又找到了他。”他的眼中充 满了兴奋和喜悦,而后又戒备的看着五皇子,继续,“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也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伤害他。”他的眼神犀利,哪里还有 一点手足情深的模样。 五皇子居然低低的笑起来,诡异的着,“你是你找到的那个人吗?可是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不是吗?” 这句话听在我耳里觉得没什么,可是,却让七皇子错乱起来。 “没有他,我就失去了一切,我发过誓,一定要让伤害他的人也失去一切。”七皇子的表情狠决了起来,双眼血红,充满了戾气。原来, 他们之间的友好不过是假象,我居然还真的以为家有手足。 “所以,你很早就开始布置你的势力了,对吗?包括派去无剑庄的杀手。”五皇子问道。我吃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避免那一声惊呼泄露 出去,看到七皇子缓缓的点头,我觉得自己心都跟着停摆。 “朋友,既然来了,就出来吧。”五皇子猝不及防的开口。还是被发现了啊,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捂住嘴,却不知道那心跳在这样寂静的夜 里似擂鼓。 看见我从黑暗中走出来,五皇子惊讶得,“湮花,怎么会是你?” 我抬头望着他,这个我用尽全力去帮助的人,居然一直都在骗我,“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我轻轻的问,其实我已经不需要答案,因 为答案是那么的昭然若揭。 五皇子不话,只是沉沉的看着我,他的眼睛寂静的犹如这浩瀚的夜空。其实我早就该怀疑了,不是吗?蒙放都能查到的事情,我不信 凭他五皇子就查不到,只是我太自以为是,太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不能伤害她。”五皇子转过身对七皇子,“你要对我怎么样都可以,可是你不能伤害她。”他。 “我不要你在这儿假好心。”我别过头不去看他,现在来装好人,早干嘛去了。 七皇子看看我,又看看五皇子,:“维护你的皇后啊,可是,越是你喜爱的东西,我就越要摧毁,我也要你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他 的话音还没落,就一掌朝我攻过来。五皇子闪身挡在我的面前,挨了这生生的一掌。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五皇子就在我面前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口中不断冒出,可是他却在笑。“湮花,对不起啊 ,隐瞒了你很多事情。”他着,血又涌了出来,还不停的咳着,“这一掌算还你的好不好。” “五皇子,你别再笑了。”我俯下身,看他的伤势还好,应该不会致命,这才松下一口气。 “了要叫我如风,怎么都改不掉。”五皇子轻轻的笑着,似乎满不在乎目前的现状。 “这个时候还有工夫在那儿卿卿我我。”七皇子鄙夷的看了我们一眼。 “七弟,你不用费尽心力的杀她,因为,我根本不爱她。”五皇子语气淡漠的着。我也在一旁拼命点头,爱不爱一个人,很容易看出来 的好不好。 “你连这都替他挡,还解释什么?”七皇子语气冷漠的。 “这是我欠她的。”五皇子慢慢的,“是我将她拉进这本不应该是她来的地方,而我,从来都没有挚爱,又何来失去之。” “难道你不是爱着他吗?否则为什么你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而后,却又抛弃他,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七皇子也俯下身来,激动 的摇晃着五皇子的双肩,致使他吐出更多的血。我已经被他们的‘他,她’给弄混了,不过我知道这次的不是我。 “那是因为,”五皇子气若游丝的开口,“我爱的是你啊。”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抚上七皇子的脸,他想闪避,最后却是妥协了,他笑着, 衬着那血,妖冶的如同鬼魅。 我和七皇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言语给镇住,七皇子的眼中已经闪烁不定,眉头也开始纠结。 “可是,可是你是我的哥哥阿,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七皇子语无伦次起来,看来这句话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很大。 搞了半原来是**,还是BL,这关系可真够复杂的,就我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五皇子也够惊世骇俗的了。自从知道五皇子的伤势 没有大碍之后,我也不怎么紧张了,眼前这一幕,似乎比任何一部电视剧都来的精彩。 “我知道,你爱的是子卿,而我只是你的哥哥,永远都无法站在你的身边。可是,你有没有问过子卿他怎么想,他也是同样的爱着你吗? ”五皇子衣服上的血已经干了,他恢复了点气力,他的话,不出的悲哀。 七皇子的目光呆愣,看来他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 “是他求我帮他离开你,离开这个皇宫,所以我们演了一场戏给你看,让你死心。”五皇子也许觉得还不够残忍,继续的着。 “不可能,不可能……”七皇子反复着这句话,似乎除此之外,已经完全不能表达他的意思了。 “那么,然后呢?”我不合时宜的开口问着,我发现七皇子也眼神灼灼的看着五皇子,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想知道。 “然后?”五皇子轻轻一笑,道,“我杀了他,我整整刺了他十七刀,以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断无生还的可能。”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爱情,会让人疯狂到什么地步?那时候的五皇子,也不过十来岁吧。 七皇子已经全然癫狂,“我要你得到一切,再失去一切,所以我扮演一个乖儿子,乖弟弟,就是为了今!”他哈哈大笑,然后手一挥, 周围忽然大亮了起来,“难道你们没觉得今晚的皇宫太过安静了吗?”他,“整个皇宫已经被我的人团团围住,五哥,今日,我就要让你为 当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不会杀你,因为子卿回来了,你感激佛祖吧。”他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以前圣洁的光辉,剩下的,都只有嗜杀 的黑暗,他已经不是他,他已经不知道是谁。 “王曹是你派来破坏赵清的,对不对?指使秦婉柔策动海上抢劫大炮的也是你,对不对?让无剑庄的武林人士吃下神经错乱的药的,也是 你,对不对?”我一股脑的问出纠结在心中许久的疑问,“你做这一切就只为了报复?为了一个女人?他可是你的哥哥阿。”我其实是不能理 解,为什么他会为了爱情而放弃亲情。 “你以为子卿是个女人?”七皇子咯咯的笑起来,“不是,他是一个男人,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是我写给他 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他一边抚摸着,一边喃喃自语,“你怎么会懂得,怎么会懂得,我们之间的事。” 他重又宝贝般的收起那张纸,“谢谢你写给我这个,不过,我还是要杀你,本来我也没打算那么做,可是,他居然敢吻你!所以,你必须 死。”他的眼神阴霾的看着我,像要把我生生吞掉。 我怎么早没发现,就在他第一次看我的时候,眼神中就只有惊艳,没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正常的爱慕,那时候我就该猜到,他是喜欢男 人的。等等,好像有什么事?吻我?!只有惜悦吻过我,难道?“惜月!”我止不住自己的一声惊呼,然后看着他,他居然在点头,“是啊, 他居然改了名字,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他了吗?太调皮了,可是,我还是找到他了。”他宠溺的笑着,“这一次,我不会让他再离开我。”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我却在盘算着惜月的安危。“你把惜月怎么了?”我问,我不介意马上和他动手。 “他?”七皇子歪着头,对我,“他想不起来一些事,我只是怕他跑掉而已。” “你是不是疯了,惜月怎么可能会是你那个什么子卿?”我蹙起眉头,看来,惜月是落在他手上了,可是惜月是去找暗的,又怎么会? “还有,你和暗什么关系?”我质疑的问道,千万不要被我猜到。 “你呢?”七皇子笑着挑眉,望着我。 怎么会是他?千头万绪,原来是眼前这个人在作怪。我是低估他了,不过有了目标,情况还不至于太坏。 “子卿的背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那是为我挡的,惜月的身上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难道你没有看过吗?”七皇子告诉我,他居然连惜月 背上有什么都一清二楚。 “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我问,眼睛四处打量,看看四周被包围的情形。 “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呢,比如?你来自哪儿?我从来没有查到过。”他对我,他不知道我来自哪儿,那很自然,他要是知道,恐怕 就轮到我精神错乱了。“不过我想也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很快你就会重新投胎,再也没有计较的必要。”他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向我进攻。 “可是我有点想了呢,就当我的临终遗言,好不好?”我信口胡,却没想到,差点成了事实。七皇子高深莫测的看着我,可能觉得局 势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下,也不介意给我这个脆弱的生命最后一次告白的机会吧。 我望向园子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七皇子,你可认识她?”我笑着问。 七皇子瞥了一眼,答:“不认识。” “当然了,七皇子你贵人事忙,当然不会注意到这种角色,估计和她传话的人都是你指派的手下吧,不过不要紧,我来介绍。”我笑吟 吟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七皇子咬牙切齿的问道。 “没什么啊,只是把你的人介绍给你认识一下,这位叫做兰姨,是扬州马家的人,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给某一位神秘的朝廷中人。”我着 ,成功地看见七皇子的眉头蹙了起来。“而我,不怎么巧的,原来在马家做下人。”我一脸遗憾的着 “而我,不怎么巧的,原来在马家做下人。”我一脸遗憾的着。 “不可能。” “不可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七皇子和兰姨,然后他们对望了一样,兰姨重新低下头去。 89 263 “你要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七皇子断定我在撒谎,“这么迫不及待的寻死阿。”他语气嚣张的着。 “噢?是吗?兰姨,我是冬儿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当时在昌平,可是我救了你哎。”我笑着问兰姨,见她惊恐的望着我,我脸上的笑意 更深。“怎么样?有印象了吗?” “难道你真是,怎么可能?”七皇子也着,同时看向五皇子,问道,“你呢?” 五皇子看看我,点点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确是个下人,而且就跟着这个兰姨。”这个人证相当的有力,因为我发现 ,他们已经渐渐接受了那个现实。 “那又怎么样呢?”七皇子反问道,但明显已经有些底气不足,恐怕是没有料到自己埋藏的那么深的势力居然好巧不巧的被我撞见。 “怎么样?我也想知道呢。”我笑着,“快把惜月交出来,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活路。”他的手中有个筹码,却是我很重视的筹码, 我输不起。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谁放谁呢,湮花,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周围全都被我的人团团包围了,况且,我是无论怎样都不会交出子卿的 ,他是我的,一辈子都是!”七皇子的眼神越发的狠戾起来,可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你的人?那你有没有想过,兰姨是怎么进来的?”我依旧是笑着,难道,他还没有意识到吗?“放,你们可以出来了。”我朝着空气 了一声。 蒙放从而降,接着对我,“周围的局势全部都控制住了,你不用担心。”他的话恐怕深深的刺激了七皇子,他以一幅不可置信的神 态四处张望着,同时低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是没有理由怀疑你,因为从头到尾你都表现的太好,如果不是兰姨的出现让我开始怀疑,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好弟弟,好臣子,不过 你别怪兰姨,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有过。”其实我的心中仍旧对兰姨有份感情,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考虑。“周围都是蒙将军的人 ,这你一定没想到吧,其实我一直在等的并不是三皇子,而是藏在暗处的那个人,而那个人,显然就是你吧。”我歪着眼向他看去,他似乎在 思索什么,却也似乎什么都没想,因为我发现他的眼神空洞。 “七皇子,整个京城已经在我蒙家军的控制之下,马府里的人已经指认你预谋谋反的罪名,你认罪吗?”蒙放一个大阔步走近七皇子。 却不料刚才被伤成重伤的五皇子站起来,挡在了七皇子的面前,他用虚弱的声音,“不,不许动他。” “可是皇上,此人犯了大不敬之罪,又有谋反的证据,罪可当诛!”蒙放恭敬的抱拳道。 “朕不许动,就是不许动,谁敢动他,先把我杀了!”五皇子的声音颤抖起来,居然在一帮臣子面前自称起‘我’来。 七皇子神色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四周黑压压的人都因为五皇子的一句话跪了下了,连呼万岁。我可没打算处置什么皇子,毕竟那是 他们自家的事。可是居然有个老臣走了出来,居然要告老还乡,接着,接二连三有人走出来。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不就是逼五皇子么。 七皇子如雷的笑声响起,“我要的,你给不起,你给我的,我也要不起,不如就此作罢,我愿和子卿做一对同名鸳鸯,请皇上成全。”七 皇子着也跪了下去。 “这怎么行,你怎么可以拉惜月一起死,你要死你自己死好了。”一听他居然想让皇上赐死他和惜月,我着急起来,口不择言的着。 五皇子悲切的表情根本无法掩饰,场面异常诡异起来,安静,打破一切的安静。 就在这时,宋炎高亢的声音响起,“湮花,看我找到谁了?” 我急忙回身,看见宋炎扶着的惜月,他的神情有点憔悴,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七皇子也紧跟其后,我们一人一只手抓住惜月。 “惜月,你还好吧,他们把你怎么了?”我的眉头重重的皱起,惜月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喂,你到底把他怎么了?”我不客气的质问 着七皇子。 惜月淡淡地笑着,对我他没事。七皇子索性不理我,只是关切地问惜月,“你还好吧,对不起,子卿,我只是下了一点软筋散,让你暂 时失去内力,没办法逃跑而已。”他歉疚地着,生怕惹怒惜月。 我们是否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现在尴尬的局势显然非常棘手,解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七皇子见惜月没事,又再次请求五皇子赐死 。 “我你这个人怎么都听不懂啊,你要死你自己死去,干吗拉着惜月啊。”我大声地着,以为越大声就越有理。“惜月,你,你不要 跟他一起死,对不对?”我像一个孩子拉扯着惜月的膀子,希望得到他的认同,完全忘了自己是在着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惜月淡淡地笑着,轻轻地着,“我不想和他一起死。”他的嘴角那抹好看的弧度是那么的熟悉,他的眼神真挚的望着我,映出我的样子 ,我居然没注意,就回过头,胜利似的对七皇子,“你听见啦,他不想和你一起死,你死心了吧。”我骄傲的昂着头,像个胜利的女皇般高 高在上。 “不想死吗?那就让我们都活着吧,你以为这里能困得住我吗?”七皇子的眼神重新闪烁起来,那样子的他告诉我,好像有什么阴谋在等 着。 这个人怎么都听不懂啊,我没好气地哼哼,很快又听见他,“不过走之前,我还要解决一件事。”七皇子吹起一首奇怪的口哨,引得周 围群鸟乱飞,他在干什么? 忽然一个人影飘然而下,原来是一个穿红衣衫的女子,伏地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她的身上飘出来,我指着她不出话来,“你,你…” 她抬起头,看着我,果然…… “宋炎,你认不认识她?。”我回头看向宋炎,他也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无量子和你什么关系?”宋炎问向那个红衣女子。 “你怎么认识我师傅?”红衣女子的表情也很怪异。 我们所有的人就看着他们两个一些我们都听不懂的话,每个人都很纳闷。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问道,“宋炎,到底是怎么 回事?” “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就在怀疑,北炎谷门规严密,应该不会有人背着我行事才是,而无量子是我的师兄,他在我很的时候就因为犯 了门规而被逐了出去,我也是听其他师兄起才知道的。”宋炎若有所思地着,“这位女子既然是他的徒弟,会我们北炎谷的武功当然不稀 奇,而且,据我所知,我这位师兄的悟性是所有师兄弟中最高的,早就超越了师傅,所以想必,这位女子也是不凡。” “那你为什么要屠城?”我问,望着满脸惊讶的红衣女子,我严肃地问了一句,“那些村民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我知道,你 一定杀了他们,用北炎谷密不外传的香樟气,可以杀人于无形,而且尸体瞬间灰飞烟灭,不留下一点痕迹,对吧,宋炎。”我问的是宋炎,看 着的,却是那个红衣女子。她那么做是为了什么? “师傅居然没告诉我居然有人知道这毒药的底细。”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却又似乎在对我。“我不过是听从主人的吩咐。” 她解释得好轻松,我望向七皇子,他笑得还是那么轻,此刻,却让我觉得阴险无比。“想知道为什么吗?看在你快死的份子上,我就告诉 你。”他笑着,嘴里的话让人毛孔直竖,五皇子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江湖令实际上是我发出去的,屠城不过是让大家都对此确信无疑,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在保护你吗?错了,我是让你成为全江湖的公敌。 ”他,“因为我实在是查不出有关你的任何资料,而对我来,无知即是不安全,况且,那些人当时居然敢伤害我的子卿,死了也活该。” 他还理直气壮。 “直接杀我好像来得更容易。”我很不屑他的做法,无端端赔上那么多人的性命,真是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那种无力感顿时充 满我的全身。 “那多无趣阿,等我一撤江湖令,就可以看着你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追杀,真是开心阿。”他还维持着刚才的笑容,可是却似乎并不是那 么开心。“可是我居然没想到,居然有人同时发出江湖令,而且,还不止一个。”他的脸色愤恨起来,为着别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我心中好像有了那么点概念,宋炎发出江湖令保护我,所以七皇子撤销他的江湖令对我也没有什么威胁了,可是还有一个是谁呢? “既然都知道了,那么你就安心得去死吧,子卿没有你,会更快乐。”七皇子。 蒙方已经把周围的人都撤了出去,周围只剩下我们几个,那些当官的,一看见要动武,溜的比谁都快。 “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你们两个人,我们这儿可有三个。”我比划出三的手势,对他。 “何须两个人,绛儿一个人就够了。”七皇子自信满满的笑着。 那名叫做绛儿的女子开始念念有词,接着身影模糊起来。 “糟了,湮花,这是本门掌门才会的功夫,是不惜一切代价同归于尽的,你没办法抵挡,快走吧。”宋炎急急的上来扯我。 在拉扯中,我们谁都没有注意,惜月挡在了我身子的一侧,接住了绛儿致命的一击。 “不!”冲的喊声来自七皇子。 我看着惜月在我面前缓缓的倒下去,那姿势异常的和当日马行之倒下去的影像重叠,他缓缓的倒下去,那速度像放慢了0倍的在我眼前放 大,我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周围的人都向惜月靠拢过来,那一幕幕缓慢的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 惜月的怀中掉落了什么,我木然的弯腰拾起,可我却不能思考,周围似乎很喧闹,又似乎很安静,我只是颓然的看着手中的东西,忽然一 道突兀的声音闯进我的耳朵, “已经没有呼吸了。” 一声响雷在我的脑中炸开,我的思绪渐渐混乱,眼前一片金星,就在快要倒下去的时候,有人扶住了我,我木然的回过头,僵硬的转动着 我的脖子,撞见一双担忧的眼神,他在什么?为什么我听不见,他是谁?为什么我看不清,泪水已经迷蒙了我的双眼,那声响彻心扉的炸雷 将蒙蔽我心的所有障碍全部炸开,我清楚地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荒谬的错误。 我的手中静静的躺着一朵花,白色的马蹄莲,黄色的花蕊,已经风干的花,一朵干花。花瓣内侧写着一个的字,LVE。那是我亲手写 的字,那是我亲手栽的花,栽在马行之的坟头,揣在惜月的怀中。 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告诉我,惜月就是马行之,我不信,我不停的寻找,不断的伤害,伤害自己,伤害惜月,伤害马行之。我一直以为, 这场三个人的游戏里,我是最累得那一个,可谁知道,不过是我自己认不清楚,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寻找的人,就在身边。 昏迷的惜月脸色更加苍白,七皇子紧紧地搂着他,疯狂的模样令人动容,口中念念有词,“快传太医,你不可以死,我不能没有你。”他 也是深爱着他的子卿吧。 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什么,jhn信中所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是的,也许我可以救他,我拨开周围的人,走过去,对七皇子,“把他 交给我,我可以治好他。”我尽量轻柔的安抚他,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一点触动就会让他爆发。 1189 264 “再迟就来不及了。”我焦急地望着他,他紧紧地抓着惜月不肯放手,眼中的戒备和警惕没有丝毫的放松。“你们架开他。”出此下策, 也是迫不得已,我对蒙放他们。 果然,离开惜月的七皇子像一头暴怒的狂狮,踢打着。我该庆幸的,此时的我,仍有清醒和理智,否则,没人救得了惜月。 我跪坐在地上,让五皇子扶惜月坐起,再次执起惜月的手,他的手不复记忆中的温度,他的脸上毫无血色,他双眼紧闭,嘴唇发白, 他不会再轻轻的在我耳边,我会一直保护你; 他不会在我哭泣的时候,笨手笨脚的揽我在怀中; 他不会在调皮的吻了我之后,逃之夭夭; 他不会,不会在温柔的对我,“湮花,我喜欢你。” 我好怕他不会,不会再醒来,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我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都会被不可预知的恐惧给淹没。 “惜月,我们再来一次好吗?”我。 我仿佛听见他淡淡地在我耳边“好”,我知道,他早已对我托付他全盘的信任,即便他从来没有过。 我回忆着信中的指示,凝神将剑气往他身上传递,一周后,惜月还是一动不动,我又闭起眼睛,一遍一遍的重复,惜月依旧没有任何动 静,我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珠,我感觉得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湮花,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你会送命的。”宋炎在一旁提醒我。 我微笑的看着他,“如果我们都死了,就把我们埋在一起吧,记得在坟头上种上这样的花。”我将那朵马蹄莲拿起来,又轻轻的放下,放 在一旁。 宋炎在我的耳边大喊“不可以”,想要冲过来阻止我,可似乎被谁拉住了,其实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决定将全身的剑气全部输进惜 月的体内。 没有你,我空有这绝世的武功又怎样?没有你,我要这付绝美的皮囊做什么?没有你,这世界于我根本是一座空城。我只是不知道,你愿 不愿意和我一起死罢了。还不回答吗?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哦,默认了就不可以反悔了哦。 我仿佛看见自己留在这世上最后一抹笑容。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一片熟悉的窗帷,转过头,居然是赵清站在床边,我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赵清双目布满血丝,头发蓬乱,神色憔 悴,看见我醒来,高兴得手舞足蹈。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激动地摇着我的手,我伸手擦干他眼角滑下的泪水,他却全然不顾的流个不停,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我不 知道该如何让他停下来,向他做口型,我想喝水,他急忙跑去倒水。 有了水的滋润,我觉得嗓子舒服了很多,“赵清,别再哭了,这样会有损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的!”我的嗓音沙哑得像磨过铜剑的声音, 怎么还需要我来安慰他,躺在床上的好像是我哎。 他破涕为笑,“湮花,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整整昏迷了三个月,御医也查不出你有任何不妥,可你却怎么都不醒,我只有把你带回 我家慢慢调理,幸好你醒过来了,我真怕你一睡不醒。”赵清的一双桃花眼微微的翘着,在阳光下,划下一个优美的弧度,显得格外的漂亮。 我的脑子里似乎闪过什么,三个月?有那么久了吗?“那件事情后来怎么样了?”我问,“还有,惜月呢?”我习惯的往四周寻找,难道 ?没有救活吗? “惜月?”赵清,“我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啊,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你好一点我再告诉你。”他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我却从善如流,“好,我也该起来梳洗一下。”可能是昏迷太久的缘故,我觉得四肢乏力,站都站不起来。 “我吩咐下人来照顾你。”赵清急急的出了门。 一番梳洗,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婢在帮我梳头,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镜子呢?”原来是因为梳妆台上没有镜子,婢怯怯 的不敢开口,“这…这是公子的意思。” 赵清?“把你们家公子叫来。”我,手,不自禁的摸上脸,我的样子,又怎么了? 赵清慢悠悠的走进来,看我的表情有点奇怪,“赵清,这又是为了什么?”我相信婢已经把我的话带到了。 “湮花。”他吞吞吐吐,“你介意自己的样子再次改变吗?”他试探性的看着我。 “那么,你介意吗?”我不答反问,笑着。 他连忙摆手,“当然不,再怎么变,你还不就是你吗?” 我笑,“那不就结了,我哪里有那么肤浅,快把镜子给我,看看又变成了什么样?”我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尖的抢过赵清藏在身 后的镜子,看到镜子中自己的模样,愣住了。 “你还好吧,湮花。”赵清似乎被我的神情吓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你一直昏迷,我会觉得换了一个 人。” 我放下镜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笑着对赵清,“这没什么啊,这原本就是我原来的模样。” 是的,多么神奇的无剑啊,我的样貌居然变得和来到古代前一模一样,没有倾国倾城,也没有难看的如无盐,还算漂亮,只是有点稚气。 见我毫不在意,赵清也送了一口气,开始喋喋不休的着他最近一段时间如何如何,我不想打断他的雅兴,可是却见日落西山。第二日, 仍是如此,然后是第三日,第四日。到了第五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打断他,“你为什么要回去?” 赵清听了下来,不回答我,只是望着窗外,神色践看不出什么,但我知道,我们都在等我问出这个问题,等了很久很久。 安静了好久,才听到他开口道,“我不放心你,湮花,我真的不放心,可是当时,我必须先把婉柔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其实也是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我浅浅的笑着,嘴上问着,却不去看他。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其实是个很长的故事,被岁月埋葬了许久,谁都不愿意提起,你愿意听吗?”他神色黯然的看着我,征询我的 想法。 “反正我现在身体很虚弱,哪儿都去不了,就在这儿听你讲故事好了。”我灿烂的笑着,对他。 他的故事果然很长很长,也许是因为他从来不曾和别人起过,甚至都很少在脑海中回忆,所以这个故事他了三三夜。我听着他 ,他们几个世家子弟和皇子们一起念书玩耍,一起骑马射箭,一起去招惹漂亮姑娘;我听他,他那时候就知道,所有的人都喜欢子卿,因为 他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善良,让每个人都打从心眼里喜爱他。除了五皇子,因为他只有在遇到七皇子的时候才会表现的和平时不同;我听他 他们那次最大的斗殴,结果子卿为了帮七皇子当那一剑,背后留下了深深的刀疤,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七皇子哭;我听他五皇子抢走子卿, 然后子卿失踪,搜遍全城都找不到,七皇子整整把自己关了十,之后没有两年,就向皇上申请驻守边关;我听他他帮五皇子,也是后来才 知道,五皇子爱着他的弟弟,虽然觉得惊世骇俗,但还是竭力辅佐五皇子完成他的心愿;我听他一遍遍地着,有时候会重复,有时候会前后 颠倒,但是那并不影响故事的叙述。 “事情就是这样。”赵清作了最后一句总结,也许所有曾经发生的事情都可以那么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就是这样,而已。 “后来呢,你救我走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我眼神灼灼的望着他,问道,“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瞒着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也会 找别人告诉我的。” “有时候我希望你不要那么聪明,湮花。”赵清落寞的着,“我到的时候,你已经陷入昏迷,而惜月已经没有了呼吸,七皇子执意带着 惜月的尸体走,没有人敢拦着他,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疯狂。” 从赵清的话里,我能感受得到当时的情景,惜月?难道我终究没能救活你吗? “蒙将军要处理善后的事情,托我照顾你,我就把你带回来了,毕竟,这里比京城安全很多。”赵清接着。 “那五皇子呢?他的伤怎么样了?他还好吧。”我随口问道。 “两个月前,他在大理寺剃度出家,将皇位传给了十皇子。”赵清,这一句话把我惊了一下,出家?怎么会?“虽然十皇子还年幼,但 是有大臣们的辅佐,应该没什么问题。”赵清以为我是惊讶于皇帝的年幼,其实我哪里搞得清楚。“五皇子还托我转告你,当时封你做皇后只 是遵照太后的意思,是权宜之计,他已经撤掉诰封,你现在是自由的。” 如风,还好,你还记得我是热爱自由的。 “对了,这么些怎么没见到秦姑娘?”我岔开话题,只是让彼此都好过点。 “她走了。”赵清。 “什么,她走了?为什么啊?”我诧异无比。 “她知道我已经知道当初是她卖出情报,你们才会在海上遇袭,她以为我会怪她,所以走了,其实,我哪里会怪她。”赵清不无落寞的 着。 “那你还不去找她?”我没好气的教训着他,有妻如此,他该偷笑才是。 “那个时候你还没醒,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他皱起眉头解释。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如果我都不醒,你就不去找她啦。”简直是木鱼脑子。 赵清憨憨的笑着,,“这我倒没想过,你这不是醒了么。” “那就去找她吧,我也要离开这里了。”我,昏迷了这么久,我是该离开了。 “你要走?”赵清惊讶的问,“可你的身体还没好,况且,你要走到哪去?” “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再过一两就没事了,至于去哪儿,我也没想好,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去了结一下。”我笑笑。 赵清拍拍我的肩,一付好哥们的样子,“记住,不论走到哪儿,都要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如果不好的话,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他的桃花眼又翘了起来,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模样。 我点点头,也笑,仔细的看着他的笑脸,想把他记住,此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现在记住,以后还可以时常拿出来回忆一下。 赵清和我一起出门,他去找秦婉柔,我也上路,我们是不同的方向,朝阳中,我们挥手握别,踏上各自的路程。 还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我的第一站,是京城。 我上前,敲门。 “对不起,我家主人出远门了,贵客请几日后再来。”厮的借口还是没有改。我却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了,于是笑着对他,“叫蒙 放出来见我,否则后果你负。” 厮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用怀疑的眼光,否定的语气,“可是我家主人不在。” 怎么这么麻烦,“蒙放,宋炎,你们给我出来!”我扯起嗓子就喊了出来,幸好大街上的人不多,否则一定在想,威震下的大将军不 知道惹了什么泼妇了。 “喂,我,你谁阿你!”问话的不用,当然是宋炎,他的出场方式也很特别,站在门口的屋顶上问我,让人回答他还要仰着头。 “蒙放还没把你赶出去吗?”我没好气地。 “敢这么得下……”他差点被自己的话咽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是……?” 我笑着点头,这家伙还不笨嘛。 放就比他稳重多了,见到我,只是略微的惊讶,然后笑笑,也没什么。屏退了左右,宋炎又恢复他的本性,拉着我只嚷嚷,“湮花, 你一定要帮我澄清哦,我第一次和你真的没有密谈什么啦,可是怎么,放都不相信。”他孩子气的撒气娇来,却不让人觉得一个大男人这 样会有任何不妥,合该他生就是这样。 89 265 “噢,那是没什么,我只是将那那个镇的情形描述了一下,宋炎推断可能是他们本门的密药,但也不十分确定。”我一本正经得 向蒙放解释着。 “我根本没想知道,是他自己整拉着我。”蒙放也是笑笑,着。 我捂着嘴只乐,宋炎已经气的跑掉了,还是谈回正话吧。问了些同样问过赵清的问题,还是得到相同的回答。 “那后来有人知道七皇子带着惜月去了哪儿了吗?”我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可是心渐渐凉在蒙放的摇头中。随即他又反问我,“你还 是不死心吗?还是以为他没死?” 我摇摇头,不是的,我没有不死心,我也没有死心,我根本都没了心,心还怎么死。 “我打算去见一下五皇子。”我。“然后我会离开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们要保重。” 是不是我语气中的诀别意味太浓重,蒙放的眼中居然泛出光亮,“替我向宋炎告个别。”我,别看宋炎平时爱玩闹,其实他是最重感 情的那个。 可是走到门口,宋炎还是追了上来,将一把美丽的匕首塞在我的手中,“这个给你,好好照顾自己。”他着,他笑着,我却能感受到 他的伤感。我并不想多作停留,好像多留下一会儿,自己都也觉得这样的分别很难过,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大理寺是国寺,气派自然不凡,可是我是没心情去欣赏这些的。老远的,我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背影,是五皇子。 “这位施主,是否心中有疑问?也许贫僧可以帮助您。”五皇子见我一直盯着他望,对我着。他已经认不出我的模样,这也是正常的。 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也许是吧,只是以前,我总感觉有玉般的气质流动在他四周,可是现在,他的周身干净纯粹,却也空荡荡的, 他的脸,他的笑,是菩萨的脸,菩萨的笑,不是他的。 “我想寻人。”我慢慢的开口,我还在打量他,他却不以为意。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切都是缘分,施主,您又何必强求呢。”他着,双手和一。 “师傅,您为什么要选择出家呢?”我问,我好奇他的回答。 “众生皆苦,唯有放下一切,入世出世,有所失,才会有所得。”他高深莫测的着,他的眼神古井无波,我知道他已然看淡一切。 “那么敢问师傅,如果一个人曾经瞒我很多事情,我该不该原谅他?”我仿佛多了一点和他研究佛理的兴趣,不自禁的多问起来。 “该或不该,不应问贫僧,应该问施主自己的心。”他笑着看我,我印象中那个俊逸不凡的如风,那个运筹帷幄的五皇子,那个爱到伤心 伤肺的人。“不原谅他,让你快乐了吗?如果不快乐,为什么不选择放下。” “师傅难道没有放不下的人吗?”我追问道。 “喔弥陀佛,未曾拿起,何谈放下,放不下,也只是虚幻,放不下的实则是自己的欲,自己的心念。”他。 我不想揭破自己的身份,也许我们这样面对彼此还更加坦诚些,“谢谢师傅,我决定原谅那个人。”我双手合十,向他拜别。 “施主,赠您一句,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五皇子最后的话禅意颇深,我一下子没能领悟,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些,难道 他看得出我是谁? 下面我要去哪儿呢?面对面前的几条路,我犹豫了起来,想想自己认识的人并不多,还是先去找梅他们吧。 祁云山,依旧是那么的缥缈迷离,我不过才离开了几个月,却有恍若隔世的感觉,那座山是那么的近,又是那样的遥远,这一次,我又会 在那里找到什么?我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在山腰上,远远的就看见几间茅舍,一个妇人正在田间劳作,她大腹便便,不是梅还是谁,我正犹豫着要怎么上前打招呼,就听见背后 传来的脚步声。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已经认出我了?怎么可能,“可是,我不是你的那个人啊。”我的嘴上依旧倔强,不屈不挠的否认。 “见到我,不会有一丝惊讶的,除了你,这世上还会有别人吗?”jhn的笑很奸诈,像是逮到了偷食的老鼠。“恐怕你还会觉得,我出现 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的并没有错,看到他的时候,我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异常,这恐怕是别人无法做到的吧,的确是我疏忽了,不过我也并不想瞒他们,“ 你和梅还好吧?”虽然看见他们很幸福,可是仍旧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当然间接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好。”jhn的眉头蹙了起来,语气也严肃起来,把我吓了一跳,“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都很担心你,特别是在京城发生那些事情 以后,我们探听不到你的任何消息,如果不是梅身子重了,她会执意和我一起去找你。” “你去找我的吗?什么时候?”我惊讶的问道。 “是啊,就在京城发生那件事情没多久,可是我探查了很久,也没有你的任何消息,除了你,惜月和一起消失的七皇子也没有任何消息。 ”jhn仍旧有些担忧的,“后来我实在不放心梅,就先回来了,幸好你还记得来找我们。”jhn佯装无奈的。 我笑笑,原来蒙放和赵清他们将我的消息封锁的那么彻底,“对了,梅知道是我吗?”我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没和她,不过她比我还了解你,她会不知道吗?”jhn得意的着,自己老婆当然是最好的。 “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让梅等太久。”我,不管梅知不知道,我还得寻个方式告诉她,免得她为我担心。 远远的,就看见梅在外面等我们,看见我们回来了,热情的上来拉着我的手,“玩累了吧,我做了很多菜。” 我还在寻思的着怎么开口,“梅,我…”她就打断了我,道“快来看,都是你爱吃的菜。” 我看我也不用为难了吧,她一定知道我是谁了,因为一桌子的菜都是我爱吃的。看着我大口大口的吃菜,梅却不动筷子,只是微笑的看 着我。 “你怎么不吃?哪儿不舒服吗?”我关切的问着,此时可是孕妇最大,不能有一点闪失的。 梅的眼睛忽然红起来,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姐,你一去那么久,都不怕人担心的吗?” 我一看见别人哭就束手无策,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好梅,我这不是来了么,我一醒过来就立刻赶来了,你相信我啊。”我焦急地解 释着。 梅破涕为笑,一付不放心我的样子,怀了孕的人,果然容易多愁善感。“那你这次要多住一段日子。”她娇嗔地,我哪里有不答应的 道理,孕妇最大。 就这么住了下来,白,我会去田里劳作,或者去山上采些草药,晚上,就给梅讲故事,唱歌,告诉她,这叫做胎教。日子过得倒也肆 意,只是每次当风吹过的时候,我都会感觉有人在呼唤我。 我没有踏上山顶,因为我知道自己闯不过那个阵,虽然我很想知道,马行之为什么会成为惜月,可是我终究将一切压在心底,直到梅快 临盆的那几,伊古回来了 “湮花姑娘,真的是你啊。”她笑着跑过来,蹦蹦跳跳的握着我的手,我看着她,觉得她年轻的耀眼,其实我并不是很大啊,可是为什么 我的心变得如此苍老。“你怎么又变了样子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岔开话题,“是啊,在等你。”我,笑着望着那个灿烂的容颜。 “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问行之的事情。”伊古一副了然的表情,指指我。 再次听到那个名字,让我的心不自主的颤动了一下,不管我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都愿意坦然接受,如果早知道伊古认识马行之,我是 不是不用绕那么大一个弯,可是那时,我只在意无剑的反噬,没有想到其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在信中的方法,我试过了怎么都不管用啊。”一时间,我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可是我仍旧很迫切的 想知道,从伊古的嘴里,我到底能得到什么答案。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哎,只是有一次听见师傅这么的,他如果你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行之,并且运功帮他驱毒,他就会失去一 切的记忆。”伊古想了想。 我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你师傅也有和我起,可我一直都不知道谁才是马行之,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惜月就是马行之的,他并不是易 容,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了。”我疑惑的问着。 “我只是偶然发现师傅写的一封信,从那上面推断出来的,至于驱毒的方法,也是信中所写,为什么会没用,我就不知道了。”伊古调皮 的笑笑,“你可以去问师傅啊,他应该就在山上。” 我在考虑这个可能性,却已经被伊古拉了出去,“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她像个孩子般的活跃,不,她就是个孩子。 很顺利地来到房舍前,我突然对进去,有了一种恐惧,莫名其妙的寒意向我袭来,我握紧双手,发现自己不能前进。 “走啊。”伊古在拉我。 我深呼吸,是该去面对的时候了。 思煌仍旧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我看见他,勉强得让自己笑出来,可是我发现很难,于是作罢。他似乎也不以为意,挥手让我坐下。 我低着头,看见自己的衣服上绣着的朵朵雪花,心里思量着该怎么开口。 “这几个月来住的还习惯吗?”倒是思煌先开口了,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住在山下。 我点点头,仍旧不吱声,只听见他,“行之中了一种毒,叫做‘前世今生’,那毒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解了之后,会忘记一切,忘记 前世,只过今生。”思煌慢慢的开口,我从他的口中听到惊人的事实,也是我在找寻了许久的答案,此时我不想去打扰他的叙述,只是静静地 听。 “中了这种毒,会假死三三夜,你却把他埋了,如果不是暗影发现的及时,行之真的会被你活埋。”思煌怨怼的看着我,可是当时的我 怎么知道还有假死一。 “救他,要耗用我一半的功力,他不要我救他,而是让我教你上半部的无剑心经,作为交换,本来就是一件公平的事情。”思煌理所当 然地着,“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于是我用药物暂缓了他的毒性,可是那毒性还是太过猛烈,不仅会让他暂时失忆,而且会彻底 改变容貌,他却没关系,还让我编个故事,让失忆后的他继续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的眼睛怎么肿胀起来,我的头为什么沉重得抬不起来, “上次你们找来,我也感到很意外,我用一种更猛烈的药物暂时控制住他身上的毒性,不过也只成功了三个时辰,他执意要见你一面,我 也拦不住他,他为了让你放心,让暗影冒充惜月,可是你居然没有发觉。你难道从来没注意过他的脸色总是苍白的吗?你难道从来不觉得他看 你的眼神和行之的一模一样吗?难道你真的被那身皮囊所诱惑,看不清楚事实了吗?”思煌一边,一边口气强硬起来,声音高了八度。 我早已泪流满面,低着头,不话,此时的我,能什么? “你累了,睡了,他在你身边,还忙着发出江湖令保护你,你醒了,见到他了,还要怨他,骂他,我真不知道,行之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思煌的口气越加严厉,我的心越来越痛,几乎不能呼吸。“我旁敲侧击,你居然还笨得什么都不知道,最后我只有通过伊古的口告诉你, 你居然还不相信,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气愤,别过头去不看我,他气愤,是有原因的,是对的。 266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有什么资格怨别人,怨命运,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的。“那你为什么三个月内,我认不出他 ,他就会失去记忆?”我哽咽的问着。 “下只有无剑可以救他,你却总是游移不定,用药物控制也只是暂时的,耽误了时间,到时候,即使我想救他,他仍旧会失去记忆。” 他的解释让我彻底明了,为什么我第一次和惜月试用那个方法没能成功,我杂念太多,怀疑太多,怎么能做到平心静气呢,原来那信中末尾最 后模糊的那句话,是那个意思。 “那么,他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活着,那么他在哪儿?”我终于问出心中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以前的事情,我承认自己的错,以 后,我却不想自己错过,我忽然想起五皇子最后见到我的那两句话,也许他是想给我些提示。 “不好了,不好了,梅难产,师傅,你去救救她吧。”伊古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焦急地着,“我也没办法了,她开始大出血,可能大 人都保不住了。”然后她开始呜呜的哭起来。 思煌却看着我,“我们再来个交换怎么样?”他,他居然在这个时候问我这种问题,真得很令我吃惊,“我救梅,而你这一生都不再 过问行之的事,不管他是死是活。”他的要求令我震惊,他只是背过身不看我,一句话却幽幽的传过来,“你已经害得他够多,我不允许你再 存在于他的生命里。” 我喜极而泣,他那么,是不是还意味着,惜月没有死!?伊古焦灼的望着我,期待我的回答,我已经背负太多的债,怎么可以再背负两 条人命,即便一生不见他又有何妨,只要他还活着,只要我心中有他,他就永远在我身边。 “请前辈先去救梅母子,你所要求的,我定会做到。”我望着思煌的背影,他应该知道,我是承诺重于一切的人。 幸好,梅母子都很平安,那是个很可爱的大胖子,混血使他的模样异常的可爱,看着新生命的诞生,让人觉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又过了两个月,我拜别了他们,我决定重新上路,去寻找我的人生,我不属于这里,虽然我不知道,我会在哪里停留,但是,我坚信,总 会有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属于我的人,再等待着我。 也许人世间充满了斗争,我们都无法逃避,唯有勇敢地去面对,拼命的厮杀,才会找到一条出路,我不知道我的出路在哪儿,可我不会再 缩在自己的壳里,自怨自艾。我来到了这里,经历过的这些事,让我慢慢领悟到,也许没有一种人生是完整的,也许没有一样东西是永恒的, 但是人生终究值得我们期待,同样的阳光都映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梅,你觉得我穿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 “梅,你帮我挑一条合适的腰带吧。” “好。” “梅,你觉得我的胭脂再红一点是不是会更好?” “是。” 这些话出自我我面前的林家大姐之口,而我,正是她口中的梅。 “梅,你明气会怎么样呢?” 我又一次无语中,明会怎么样,我怎么知道,我在心中第一万八百七十四次的懊悔自己两个月前的冲动之举。其实那我没想见义勇为 的,我只是躲在一旁的草丛里吃着烤山芋,结果就听见草丛外的对白。 “这么细皮嫩肉的娘子,我们抢回去做压寨夫人吧。”接着是一片淫笑和一个姑娘哭哭啼啼的声音。 每都上演的戏码,我怎么会有兴趣停留,转身刚想走,却发现一条赤练蛇封住了我的路,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好死不死的滑 倒,然后跌出了草丛外,我悔青了肠子,还不如让蛇咬一口呢。 “不好意思打扰了,各位继续。”我皮笑肉不笑的打哈哈,几个大汉一脸贼像,拉扯着一个姑娘,一顶华丽的轿子扔在一旁。 我刚想脚底抹油,摸摸怀中,好像把宋炎送给我的匕首给弄丢了,只好回头去找,却见他们其中一人拾了起来。 “好漂亮的匕首啊,大哥,是好货色。”那个人向着旁边的男人扬扬手中的匕首,那是我的哎,可是我可不敢这样喊出来。 “阿!”一声惨叫,原本拿着匕首的人像遇上了毒蛇一般的丢掉它,他的手冒出浓浓黑烟,表情也极其恐怖,他怎么了? “这,这是北炎谷长老的令符。”那个老大模样的人瞪圆了眼睛着,然后跌跌撞撞得向我走来,“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姐,还 请饶命。”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拾起丢在地上的匕首,左右打量了一下,没什么特别啊,为什么我拿着会没事,算了,谁知道宋炎给我的是什么鬼 东西。 挥挥手,让那一群人走,我自己也乐得清静,正想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感觉衣角被人拉住,原来是那个姑娘,她此时哭的梨花带玉 ,我一时心软,只得答应送她回家,却没想过,我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心,却害得我现在这样。 那姑娘原来是凤阳大户林家的大姐,叫做林文燕,家中只有这么个宝贝女儿,去山上进香的时候偏巧遇到山贼,家丁们都被杀了,幸亏 得我所救。她是这么向她家人介绍我的,是为了要报答我,非把我留在她家里,我一想要拒绝,她就眼睛发红的想哭起来,结果我逍遥自在 的生活没过几个月,就断送在这个泪美人身上了。 林文燕什么都好,美丽、温和、善解人意,可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欢征询我的意见,幸亏我骗她我叫梅,所以当她每次问我,“梅你 没骗我吧?”的时候,我都会回答,“梅没骗你!”然后心中默念,梅你别怪我啊。 除了陪林文燕,其他事情我是不用做的,于是我成了林府第一大闲人,就这么一晃两个月,我渐渐适应这里安逸的生活,心安理得的享受 这一切。 一日午后,我正闲闲的喝着凉茶,这样炎热的气里有一杯苦丁茶,很是降火,我打定主意呆在屋里不出去。 “梅,梅。”林文燕快乐非凡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为什么她总是激情四射,那我是不是老了? “什么事啊,大姐。”我出口状似恭顺,实则根本还懒散在椅子里,反正她也习惯我这样了。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她一把抢过我的杯子,我的凉茶阿,我盯着她,除非她能给我一个好的理由,“我们去游船好不好?我终于 被隋公子邀请了。”她快乐的像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我晕船。”我信口胡驺,这丫头不知道范了哪根粗神经,最近对那个什么隋公子青睐有佳,不过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还喜欢邀请 不同的女子上他的船见面,据要从中选出自己的妻子,林文燕一直在等着,连人家面都没见过,还那么兴奋。 “这几,爹爹正和娘商量着把我嫁出去,可我想找个自己也喜欢的人啊,我觉得隋公子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大家都他是个可比神仙 下凡的人物呢。”这妮子根本没听见我在什么,自己在那儿自自划的憧憬起来。“可是要嫁人的话,就要和你分开了,我也很矛盾啊。 ”她蹙起眉头,像是在考虑什么千古难解的问题,却把我给乐坏了。 我已经在这里呆得够久,有点腻了,正想找个机会离开呢,这样一来,再简单不过,于是我,“那我们赶快去吧。” 林文燕一听我这么立刻乐开了花,一改先前的不快,看着林文燕重新飞扬的笑脸,我一度怀疑,她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不过,文燕, 我会帮你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再走的。 很大的船,虽然比上我上次出海的那艘,不过这艘装饰得更加豪华,我搀扶着文燕走上船,一个厮模样的人迎了上来,“是林姑娘吗? 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多时。”着,就把我们迎进船舱。 船舱居然没有外面那么豪华,且,朴素的过分,处处显示着淡雅和清闲,如果这些出自那个隋公子的手笔,我不得不重新认识他。 姐被安排坐在帘子后面,是啊,女孩子么,总该有点矜持。我倚靠着一旁的柱子想休息一下,却被一把熟悉的男声惊的回不了神。 “林姑娘你好,在下隋然。”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好熟悉,无数次的出现在我的梦中,我的血液开始僵硬,冷汗一一渗出,我想举步拉开帘子看个究竟,却也发现自己 动弹不得。他们开始交谈,林文燕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羞涩,可以的红晕染上她的脸颊,可我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胃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搅。 我跑出船舱,在外面吐了起来,我居然晕船了。船已经开出港口,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我即便是想逃,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文燕居然也跟着我跑了出来,“梅,你没事吧。”我轻轻的摇摇头,“都是我不好,你自己晕船,我还拉你出来。”她还在自责着, 我只好淡淡地笑着。 “你没事吧。”那个声音!他简单的询问,语气不曾有起伏,像是给予一个下人最大的宽容和恩赐。 然后是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他背着光,我似乎看不真切他的模样,我闭上眼,再睁开,那是我在心中描摹了千百次的容颜,我怎么也 料不倒,我们会在这样的情景下相遇。马行之,原来你真的没有死。 我是该笑的,笑他终于还是活着,没有留我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世界,即便我们咫尺涯,只要知道你还是活着的,那就够了。 我摇摇头,撇开眼,我怕自己再看着他,会被他瞧出什么,可是我忘了自己早已变幻的容貌,我只听见他淡淡地,“我会吩咐下人照顾 她的,林姑娘,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我看见林文燕淡淡的点点头,我向她示意我没事,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不管他记不记得我,我没有忘记我对思煌的承诺,只是原本我以为我不可能再见到他,可是谁知道那么快,他又 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他看上去似乎很健康,正在找妻子,看来过得也还不错,也许此生不再牵绊他,真的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海面风平浪静,我呼吸着微咸的空气,阵阵海风抚过,那样淡,却依旧刺痛了我的脸。不对,风怎么会是这样,明明是充满在空气中的杀 气! 果然,船上的人已经开始警戒起来,我们的船被人包围了,我被人护进船舱,却发现隋然在低声安慰文燕,那一对才子佳人,站在一起, 灼到了我的眼。 “姐,这里很危险。”我开口提醒,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中浓浓的醋味和担忧。 “没关系的,梅,隋公子会保护我们的。”她的脸上已经有了幸福的表情。 隋然看文燕的眼神也是异常温柔,我再次别过眼不去看,看一次,就是将我的心凌迟一次。这次来的全部都是扶桑杀手,而且个个实力不 俗,这里的人显然不能适应他们的神出鬼没,不过片刻,就已经死了大半了人,最后,连隋然都加入了战圈。 我用身体护住林文燕,担忧的眼神却紧追着隋然,林文燕惊呼出声,引得隋然侧目,分了他的心,我分明看见一把暗剑伸向他的背后,我 怎能,怎能再一次看到他倒在我的面前,那声‘不要’尚未出口,我的身体就已经行动于我的思想之前,挡在了那剑锋之前。 为什么不痛?为什么我没有晕过去?我睁开眼,看见隋然的四周出现另外几个人,挡住了那些扶桑武士的攻势,而我此刻居然半躺在他的 怀里,他正用一种思考的神色打量着我。 我一个转身脱出他的怀里,有些局促地抓着衣角,眼睛四处张望,脑子一片空白,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举动,果然,他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会扑上来救我?”他的语气里是淡然和讥讽,该死的矛盾。 “你是我们家姐的心上人,我不救你,她会伤心死的。”我低着头,陈述一个事实。 “噢?是这样吗?”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辞,可对于我的反驳他也没有证据证明。 “那么,这个你怎么解释?”他,我抬眼望向他,他指着地上宋炎送我的那把匕首,怎么在他那里,我摸摸怀中,可能是刚才不心掉 了出来。 267 “别告诉我,这是你检的,除了主人,任何人都不能碰到这把匕首,因为这把匕首,是北炎谷长老的令符。”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 手,厉声问道,“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该死的宋炎,看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我的手臂被他紧紧地握着,好像已经有一点淤青,我是否该恢复一点女人的自觉,“好痛啊,你 放手。”我想甩开他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本来就止不住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不再压抑。 他似乎稍稍松开了钳制的手,却没有放开,似乎还在怀疑我,我把求救的眼神递向文燕,她显然也被这样的景状给吓坏了,可是仍然怯生 生地开口,“隋,隋公子,她只是我的婢,梅。” 她不还好,了这句话之后,隋然的手居然又紧起来,这一次,我是真得很疼,可是我却意外的看见他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挣扎,让我 的心一下子软了起来,于是轻声劝他,“隋公子,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丫环,不知道那把刀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放开我先,因为震得很疼 。” 他的眼神终于被拉回了现在,定格在我的脸上,口中着什么,后来我才听清,原来他在,“原来你的丫环也叫梅。” 插曲终究是插曲,美丽的公主仍旧是女主角。那回去后不久,隋家就向文燕提亲了,文燕在我出离开的话之前,已经决定让我当她的 陪嫁丫环,看着她一脸的憧憬,我居然不出拒绝的话,也许是私心作祟,我还是想再看他一眼,看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过得好不好。 古代的婚礼,我还是第一次参加,但显然,我并没有太多的心情。一切巡礼进行,红艳艳的轿子,红艳艳的盖头,满目皆是红色,我却没 有觉得丝毫的喜气,找了个借口,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而是闪到一旁的院子里。 好漂亮的湖,在这春光之中,泛着微微波澜,湖边杨柳垂幕,假山怪石嶙峋,我踏上湖旁的亭子,远眺,这个隋家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站了好一会儿,我忽然觉得自己正在被人盯着,猛地一转身,居然是隋然,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显然也被我的忽然转身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礼堂上作新郎官吗?”我蹙着眉头问道,我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已经很好,脱离掌控的事情会让我觉得深 深的不安。 “我为什么会觉得你的心中很忧伤?”他不答我,反而问起我来,忽然将目光从远处收回,看着我,“你究竟是谁?我居然查不出你的 来历。” 我哑然失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是“那你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我的疑问他还没有解答。 “噢,那个啊,因为我不是新郎官啊,要娶林家姐的,是我的哥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我的心因为这句话而开始狂跳,居然会有 一丝窃喜。“那么你呢,究竟是谁?”他依旧不屈不挠的问。 “其实,你不是相信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吗?”我开口就后悔了,我为什么会出这样的话,那几乎是潜意识的反应,我能够感应到他在 想什么,真是可怕。 “我想你有必要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能够感应到彼此,这一点,恐怕你也发现了吧。”他负着手,坚定的问我,似乎我这里是答案 的源头。 我却也糊涂了,的确,自从上次见面之后,我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理反应,可是直到刚才,我才知道是眼前这个人的,怎么会这样?难 道是无剑的作用?没有人知道答案,因为从没有人试过。 “而且,我觉得我一定认识你,我想,你应该也是认识我的吧。”他的口气不无落寞,却也透着肯定与自信,他向来就是这样的人。 我心中起伏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每次面对他,我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总觉得他的眼光会随时穿透我,看穿我,而事实,也的确如 此。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会有感应,这很奇怪,没办法解释,但我肯定,这种感应越来越强烈,不定过不久,我就会知道你到 底是谁,因为,我能够读到你的心思。”他坏坏的笑着,挖下一个陷阱让我跳下去。 可我已经打算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拥有北炎谷长老令符的我,知道身为暗首领的你居然隐居在此, 真是不得不佩服呢。”我是在激怒他。 果然,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卡住了我的喉咙,我的背抵在亭子的柱子上,稍稍抬头,就看见他嗜杀的眼 ,杀了我吧,这样我才能遵守承诺,然后,将欠你的,一次还清。 他的手越来越紧,逼供似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他没下去,我却知道他在什么,我觉得眼前一片黑,又转白,觉得使已经在 向我招手,“为什么不挣扎?”我好像听见有人在问,我扯起嘴角,但愿那还算一抹笑,用尽最后的力气, “不是你,看见你真面目的人都得死么。” “我差点杀了你。” 我知道。 “我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 “我就是惜月,我恢复了记忆,我没有骗过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听见有人在我的耳边哽咽,可我却置身黑暗之中,抬不起眼皮,我只能听着他一句,然后默默的在心里答一句。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种别醒来,否则看我怎么罚你。”声音越来越大,我感觉有股力量推着我,不停的向外走。 “我怎么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呱噪。”哑哑的嗓子,调侃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满眼通红,看见我醒来,喜出望外,却忽然沉下脸,劈头 盖脸得向我骂来,“你居然激怒我,想让我亲手杀了你!” 好吵~~我体力还没恢复,先睡一觉养足体力再来应付他好了。 死过一次,算不算遵守诺言。 268 番外一 “你,我该叫你什么才好呢?马行之?惜月?还是隋然?”我掰着指头挨个数,那么多身份,还真是难记。 “还我,那你又叫什么?湮花,无月,还是梅?”到最后的时候,他居然咬牙切齿起来,糟了!他又想起我瞒着他的事情了,赶紧 转移话题。 “你就这么离开隋家,也不怕家人出来找你。”虽然我心里清楚那不过是他的一个身份掩护而已。话三个月前,我厌倦了呆在大府大宅 里,就预备着开溜,却不知道,马行之居然一路跟着我,最后还抱怨我丢下他,地可鉴,我是没想到他这么麻烦,的确想丢下他不错,反正 凭他的能耐,想找我还不容易,却不知道,我一分钟都没逃开过。 “你还,居然躲起来,害我只能查到你在那一带附近,却不知道你变成什么样子。蒙放那个该死的子仗着有宋炎撑腰,死都不肯 。”他的语气像个得不到宠的孩子,抱怨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喜欢这样子的他,好像能够一眼看透,是否只在我的面前,你才有这样一副表情,这样的认知,让我的满足了一把。 “对了!你的名字还多一个,是不是啊,子卿?”我对于那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因为涉及皇家,他一直都不肯正面回答我,“我最后 一次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断袖之癖?”我充满威胁的语气,配上凌厉的眼神,这一次,一定要他招。 “啊,有没有?”我语气是威胁,其实已经兴奋的不行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阿。”他无奈的敲敲我的头,,“师傅让我放下仇恨,所以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而且,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倒是你,到短袖之癖怎么那么兴奋啊?”他怀疑的眼光瞅瞅我。 不好,被他发现了啊,只好干摇头,“没什么,没什么。”过去的事,他居然记不得了吗? “是啊,我要是断袖之癖,那亲亲你岂不是要哭死。”他扬起他那抹邪魅的笑,似乎在蛊惑我。可我仍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多少 次了,不许叫我亲亲,恶心死了。”当我还在为叫他什么烦恼的时候,他倒好,就直接用代称了。 我想逃开,他却一把揽住我,我听见他的呼吸声淡淡的响起在我的耳边,“怕你又跑掉阿,所以再恶心我都要,而且每一遍,直到 你听腻,我还是要。” “你要什么啊。”那么一大段开场白,却没有重点,我没好气地转过头,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温暖的唇,立刻呆愣在当场。 他只是坏坏的笑起来,嘴里的欠扁的话,“亲亲你这么迫不及待阿。”低沉的笑声传过来。我是窘红了脸,想要离开这尴尬的境地,却 被他拉住, “我爱你。” 那如同魔咒般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在耳边,我的心不自禁的雀跃起来,嘴上也泛起了笑,这个人…… “那么亲亲,现在该你了哦。”他的嗓音对我来具有绝对的诱惑,可我却偏偏不想随了他的意。 “什么啊。”我装傻,然后在心中闷笑,“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再迟人家就买不到我们的烧饼了。” 看着他一脸懊恼,我想笑又不敢笑出来,“人家也不定想吃呢。”他低低的抱怨着,“居然开什么烧饼店。” 是的,我用身上剩下的钱,开了一家的烧饼店,我做的烧饼,可是远近闻名呢。“你在那儿什么呢,还不快点啊。”我催促着他, 也心疼着他。 “那你快点啊,等你干活呢。”我决定先走,再下去,我怕自己会笑出来。 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我笑到肚子疼,自己刚才的样子像不像地主婆逼着长工干活。我在偷笑,却发现马行之走着走着倒了下来,脸色惨 白,我连步上前扶住他,“怎么了?” 他的手紧紧的揪着心脏的位置,口中着,“好痛!” 怎么会痛?难道他有心脏病?“没事的,没事的,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我拖着他想往外走,他却在这当口拉住我,“来不及了,我恐 怕熬不过去了。”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不会的,不会的,属于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命运没道理跟我开这么一个玩笑的。“不会,不会,我们会 一直一直在一起,你不会有事的。”泪水渐渐迷蒙了我的眼睛,一切,都看不真切。 “那你爱不爱我?”他柔声问道。我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看到他笑的夸张地脸,得意洋洋的炫耀他的成就。 “好啊,你又骗我。”我喜极而泣,追着要上去打他。他也身手灵活的逃开,一边笑着,“你不,我是真的心痛嘛。”一边闪过我的 几下攻击。 嬉闹的院子里,是我们俩在追逐,我们互相追逐着彼此,终于有一停留在一个地方。 为我放弃整个江湖的人,也许余生有他陪伴,是个不坏的主意。 番外二 番外之文燕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正在被一群强盗打劫,随从死的死,逃的逃,当时的我,已经慌的没办法思考,可是她就那么随意的出现了,狼 狈的跌出草丛,看到那个时候的他,我居然想笑,我怀疑,为什么那个时候我还能笑的出来。 看的出来,她并没有打算救我,可是那些人好像都很怕她的样子,我只能紧紧的拉住她,求她送我回家,从她淡然的眼神中,我就知道, 她一定会答应。 强留她的府里,其实是我的主意,她虽是一脸的无奈,却也没有拒绝我。她告诉我她叫梅,我知道她心里藏着很多的事,她也绝不是同 我这般的女子。她看东西的时候很认真,却又不像在看,她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的眼里藏着多么深的寂寞,而我,只是想让自己的救命恩 人快乐一点。 我不希罕什么隋公子,只是游船的机会难得,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可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晕船。梅那的表现实在太令我意外,我以为 她什么都不在意的呢,没想到她居然会冲出去挡着那把剑,如果不是有人拦住了那帮人,我真的不敢想象后果。 隋公子质问她的来历,我看见她求救的眼神,于是出口相助,我不计较她以前怎样,因为自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知道,她不会伤害我。 我求她做我的陪嫁丫环,她居然一口答应了,可是我为什么觉得,她看东西的眼神更加落寞,想事情的时候更加专注呢。 我嫁进隋家的第三,她居然不见了踪影,同时隋家的二公子出游。隋然吗?那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眉间淡淡的哀愁似曾相识,原 来,是和梅如出一辙,怪不得,梅那会扑上去救他,会用那种纠痛的眼神望着他,现在一想,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我生活的很幸福,夫君待我极好,只是一直没有梅的消息,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一年之后,我生了一个男孩,满月酒那,收到一份 特别的礼物,是一株千年灵芝。饶是在场三代行医的吴大夫,都连连摇头,是平生未见。 一张淡紫色的信笺附在礼物旁,上面写着: 不入江湖 莫恋官场 市井坊间 恩爱白头 旁边画着一株梅花,寥寥几笔,却颇有神髓。众人议论纷纷,我却知道是谁。她是在她自己,还是在提醒我,想起夫君前不久想要捐 个官做做,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因为,她是梅,也因为,她从不曾伤害过我。 -------------------------大家还记得这是分隔线吗----------------- 番外之暗影 我一直都跟在主人的身后,我就如我的名字一般,是他的影子,无论他在任何时候有任何需要,我都会立刻出现,我就是个影子,我叫做 暗影。 ————在我的眼中,主人是神般的人物,所以我很不喜欢眼前这个婢,不过是个下人,可为什么主人却对她礼遇有加。 ————我第一次看见主人脸上出现紧张的表情,那次他身负重伤都没有皱一下眉,却因为这个女子受伤,而慌了,令我调集所有的人手 ,狙击那帮人,暗从不主动出击。而且,他还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从此,暗里的人都知道,除了要听主人的,还要保护一个女人,不让她受 一丝伤害。 ————主人不过是让我去办点事情,等我回来的时候,居然有人把他活埋了,第一次看主人受这么重的伤,连他神仙般的师傅都表示没 办法救了。我气得想要去把那个女人杀了,却被主人阻止,不仅如此,他还让我暂代暗的事务,什么时候开始,主人居然连暗都不在乎了。 ————再次见到主人,他又是奄奄一息的模样,恢复之后,用尽心力的去查那个女子的下落,我第一次发现,那个女子的厉害之处,居 然有暗也查不到的人,只是我不忍心让主人如此心痛,于是暗暗买通了蒙府的下人,才得知那个女子已经改变了容貌。 ————我还在暗暗高兴着主人终于摆脱那个女人的魔掌,却接到主人的通知,让我接替暗主一职,我开始慌起来。 ————那么一个清晨,我来到地址上的镇,看着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在一家烧饼铺忙个不停,她居然让我的主人跟着她卖烧饼!可是,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主人脸上的笑容那么的灿烂,似乎映的晨曦都失却了颜色。 好吧,主人,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会暂代暗主,倾尽暗的力量保护你们,因为,身为你的影子,只有你开心,我的脸上才会露出笑容阿 。 269 番外三 看到她,我有点失望,她没有煌儿的飘逸,虽然她长得比煌儿要美得多。 无剑不是没有挑过女人,只是煌儿是万中无一的优秀,而这个女孩,既没有学过心经,也没有任何武功底子,居然能够被无剑挑中,不仅 如此,还让行之为她甘愿放弃生命,她,究竟有什么特别。 她是个淡然的女子,骨子里却很好强,第一次见她,我和她有了一个赌约,其实我是想看看,她爱行之到底到什么程度,我当然不会放任 行之毒发身亡,在那之前,还有足够的时间。 她是个守信约的女子,所以我以梅来要挟她,逼她发下誓言,我不是残忍的人,却在做着残忍的事,因为,中间出了变故,我没办法保 证,行之还能拥有以前的记忆。 前世今生是一种很奇妙的毒,你甚至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要你的命,比那更可怕的是,你也不会知道,它会夺去你多少的记忆。我没想到 行之的身体会受重创,虽然无剑的剑气护住了他的心脉,可我没有把握,当他恢复之后,还和以前一样。 所以,我只能让这个女子发下誓言,断了她的念头,也许对她,是一件好事。当她答应我不再见行之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她很像煌儿。 行之的记忆其实是有断痕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清楚地记得他和那名女子的一点一滴,也许是他的执念太过强烈,所以连前世今生都无 法奈何他吧。 那伊古对我,“师傅,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名字。” 是啊,当时的我,其实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可是刚踏入这纷纷扰扰的江湖,相貌才俊,即便是比起行之,也是不匡多让的,遇见煌儿,然 后爱上她,每次我都故意倒着对她,我是凤求凰,她总是笑而不语,我永远记得她低眉的那一抹笑,和额边的那一点朱砂痣,怎料在风云变 幻后,在我的心中,居然成了一抹血泪。 她是不会原谅我的吧,因为我血洗她满门,我让行之放下仇恨,自己却无法做到。每每看到她留给我的风铃,我都觉得是她在低低的哭诉 ,她是那么善良的人啊。于是,我绝迹岐云山,散去不老神功,等待罚的一。 从那之后,我自称‘思煌’。 番外四 我挣扎着醒来,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的清醒,我的记忆总是很模糊,却总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许多事,不知道是真的发生过,还 是我的梦幻。我好像叫马行之,又好象叫惜月,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找不到人求证,只能自己努力的想,拼命的想。 我总是看到一双眼睛,微微的笑,皮皮的眨,还有像足狐狸的狡诈,淡淡的哀伤,默默地回避,是谁?那是谁的眼睛? 身体里似乎有一股陌生的气流在运转,却也只是辅助,对我的内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找不到出口,我怀疑在这样 下去,我会疯掉。 可是境况居然一的好起来,我能够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只是童年的记忆仍旧是残缺不全,可能很痛苦吧,不过我真正在意的,却是 梦中的那双眼睛。 又一次的午夜梦回,我忽然想起,原来梦中的那个人,叫做湮花。 我记得我深深的爱着她,我记得我作惜月时站在她的身旁,记得她的一颦一笑,记得她的眼泪,只是,她在哪里? 我开始疯狂的寻找,却一无所获,为什么,要逃的那么远,藏的那么深,像是世上从没有出现过你这个人一般。 看到林家姑娘的婢,居然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也觉得自己一定不认识她,她救我的时候,我有那么一霎那的震撼,我能感觉得出来 她的不顾一切,似乎以前就这么发生过。 发现她和我一样,能够感应到彼此,不是不惊奇的,可她居然知道我的身份,我忽然感到恐慌起来,世上之人,怎么可能有人知道我的行 踪,我卡住她的咽喉,等待她给我合理的解释,她却,“不是你,看见你真面目的人都得死么。” 我震惊的松开手,看着她在我面前慢慢的滑落到地上,记忆,在那一刻,变得无比的清晰起来,我记得自己曾经清清楚楚地过这么一句 话,对着那么一个人。 我发疯似的抱着她回屋,湮花,你不可以死,我不要你死。请来大夫,好在,好在她没事,我连手都在颤抖。 不过三,她居然敢给我溜走,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涯海角,我都会追到你。 番外五 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对于她的了解,也许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深。那次醉酒,是为了控制无剑的反嗜,怪只怪,当时的月色太美 ,气氛太过暧昧,而酒精的滋味就像发了酵的爱情,慢慢的滋生在心里。她的额头雪白光洁,我居然有了想要吻她的冲动,她熟睡的样子,像 个婴孩般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确定,她是在我身边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站在她的面前。 可笑阿,在她还是个奴婢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认知,她不会属于我。我甚至像个没谈过恋爱的毛头伙般,暗暗跟随在她的 身后,看着她,用自己的智慧,耍弄着那些人,看着她,用无知和愚昧伪装自己,周旋在那些危险人物的身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她自己 隐藏,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做到这些,可是,我的心就在想要了解她的过程中沉沦了,沉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的心里却有 另一个声音,它在那里叫嚣着--------她不会属于你。 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没有自信?我一次次的怀疑过,却没有答案。在遇见她之前的二十几年里,我都是骄傲的活着,却在遇见她后,忽然 对于自己的自信画下一个问号。我难道真的只能在背后默默地望着她吗?永远不能站到她的面前,对她出心里的那三个字? 她的背影又一次刺痛了我,那样孤单而且悲哀,象是走在这世界的一抹游魂,为什么我不可以,于是我鼓起勇气叫住她---------“湮花” 她回头,她看见我,但她看见的却不是我。 我看着她笑,看着她倒下,看着她慢慢闭上眼。我的心跳像打鼓,不要死,不要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愿意永远埋葬我的爱情,只要 ,你活着… 你倒在我的怀里。身体那样的轻,我抱着你狂奔了几十里路,才找到大夫,大夫你只是严重脱水,还好,还好,还能看见你的笑。 你醒来,依旧会笑,可是却笑的没有灵魂。我用工作来让你分心,忽略心里尖锐的刺痛,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看见你眼中的凄惶,看见你眼中的抱歉,不要,我永远都不想听见你对我抱歉。于是我远离你,以为这样,你就会快乐,可是为什么 ,我在你的眼中只看到死水一般的绝望,像是随时都会撒手离开一般。我将你放在心里安全的位置,站在彼此都安全的距离,可是,却不能如 你所的那样,离开,我怕这一次的离开,就再也看不见你。 七皇子爱的那么苦,最后自刎在惜月身旁。我知道,惜月是你最重视的人,可我居然连他的尸体都留不下,眼见着,他被一黑衣男子抢走 。我费尽心力打探到惜月并没有死的消息,却不能告诉你,因为他们抓了婉柔。 我不明白,凭那些人的手段,何以不将我灭口,只是我已亏欠婉柔太多,我不能再眼见着她为我而牺牲性命。等我,湮花,等我救出婉柔 。然后,我向那人透露你的下落,我想你们一定会再相遇。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在当初遇见你的时候,我便会有那样奇怪的认知。我就是该死的知道,我永远都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我 背负太多的东西,有太多的牵绊,我有责任扛起这一切。 你要的,我给不起,能看见你幸福,便是我今生的夙愿。 270 江南的七月,虽然早已过了梅雨季节,却依然有些湿润。 明山秀水岸柳庭花,都仿佛被水洗过似的,透着几分鲜嫩水灵。就连空气之中,也若有若无的飘散着细细的雨丝,不经意时,便沾在人的发鬓边,衣襟上,娇软如江南的佳人。 虽值夏季,近水的楼台边上,却还是颇为凉爽。稍稍凝目,便可以望见不远处的莲池上,荷叶田田,翠隐红裳。若是走近了细看,只怕还能瞧得见金鲤游动,戏于叶底。偶然而至的几声蛙鸣,也不觉得喧闹,反而更衬得这座黄昏时分的庭院,显得十分清新而宁静。 李景通穿着件细竹布的长衣,仰身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似昏然欲睡,眉宇上却染着淡淡愁色,与眼前静丽胜景颇不和谐。 直到“叮”的一声轻响,他才慢慢的张开眼睛,转回头来,看向身畔石枰上的残局。 此时盘上已密密麻麻的放了不少棋子,除了左路平位被白子围住了很大一块之外,其余的地方,两边势均力敌。李景通执黑,随手拈一枚棋子,漫不经心的点上棋盘。 坐在他对面的冯延巳三十余岁,相貌也甚儒雅,见他如此落子,便笑了笑道:“若是这般步法,不必再弈,阁下已是输了。” 他含笑一礼,将李景通的目光引到棋局,才继续道:“弈棋虽是闲情,却也如同沙场征战,一子一着之差池,也可谬以千里,甚至一败涂地,怎可不防?” 李景通叹了口气,推枰而起,道:“似我这般心不在焉的下棋,不输倒也奇怪了。” 冯延巳呵呵一笑,道:“大人可有心事?” 他又怎么知道,李景通此时所虑的,是谋□□位的大事?这正是南吴祚三年,距离李唐皇朝的覆灭,不过短短的二十余年,下却早已换了另一番地。 北方有朱温废唐宣帝自立,建立后梁,长江以南,更是诸侯割据,各自为战。李景通的父亲李昪,便是南吴的大丞相、兼任下兵马大元帅,近年更进封为齐王,朝中大权尽在李昪、景通父子掌握之中。目下的睿帝杨溥已然成了傀儡,万事做主不得。 他们权柄已可一手遮,自然不肯再屈居人下。早在几年前,父子两人就伺机代吴,却一直苦于出师无名,恐惹下人非议。 这般密谋篡权之事,又怎可对身为下属的冯延巳明言?李景通略一思忖,便含笑道:“正中,你我交情笃好,有些事倒也不必对你隐瞒。今日内人即将临盆,这本是喜事。可惜,她以往所诞孩儿都早早夭亡,我实在担心,今日这个孩子会步他们后尘呢。” 冯延巳听了,不免些宽慰的话,告辞而去时,色已然全黑了。李景通举头望向空,见两颗大星清光灿烂,甚是耀眼明晰,才忆起这日正是七夕佳节。 他曾听故老相传,七夕之日出生的孩子,大多命途过难,易感多情,心中倒真的替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担忧起来。若是教随人愿,当真能夺得江山,这个孩子便是皇室子弟,他这样的性情,又如何在风雨动荡的皇室中立足? 正自思绪不断,忽然有一人悄声走近身边。 那人足步极是轻灵,落地几乎无声,及至他站在面前,才让人恍然而觉。李景通微微一怔,凝目看去,见是他的长子李弘冀。 李景通含笑看着他的长子,问道:“弘冀,有事么?” 弘冀微微低下头,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道:“父亲,我就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吧?我听侍女们在,母亲就要临盆了。” 在他略显苍白的面上,几乎看不到喜气,却有着与他年龄颇不相称的冷峻。就连他话的语调,也带着沉郁的味道。李景通的手抚上他的面颊,在夏日的夜色里,弘冀的肌肤却透出一丝凉意。 李景通对他点了点头,道:“是啊,以后就有人陪你玩了,你不高兴么?” 弘冀淡淡一笑,宛如成人般道:“无所谓,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是一个人玩。再,而今我已经十三岁了,不必再有人陪我,自己也会玩的很好。” 他的话语中,不经意的透出些凄凉,沉默了一会儿,弘冀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李景通道:“父亲,您会不会……因为有了弟弟而不喜欢我了?” 李景通一怔,立时道:“怎么会呢?你一直是我最喜爱的儿子。” 他弯下腰,凝视着弘冀,心中一阵恻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忽略了这个唯一儿子,竟然忘了,他是个没有兄弟,没有玩伴,独来独往的混迹于这座深深的大宅中的孤独的孩子。 还记得为弘冀取名的事情,故唐相传有一句谶语:有一真人在冀州,开口张弓向左边。据高人解,开口张弓向左边,是一个弘字,也就是,名字里有弘字的人便有可能得做一代帝王。李景通为儿子取名若此,也是想他应了这个谶语。 在他沉思的时候,弘冀悄然冉退,他的背影孤独而寂寞,让人看了有些心酸。 李景通想要叫住他,忽然见到一个使女从内苑急急的跑出来,气喘吁吁的道:“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已经生了。” 李景通大喜过望,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相貌如何?” 使女好似有什么话不好出口,迟疑了一会,便道:“是个男孩子,相貌么,还是请您亲自过去看一看的好。” 李景通也不再细问,便疾步向内苑里钟夫人的闺房而去。 钟夫人并不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却一直是他最钟爱的女子,到目前为止,他所有的孩儿,都是由钟夫人所生。她温柔和顺,与世无争,即便是与下人话,也是笑颜以对。李景通便是喜欢她这般性情,才一直将她留在身边。 此时钟夫人正昏然欲睡,生产的痛楚让她疲倦不堪。李景通走进来,看见新生的孩子已经用被子包裹好,放在母亲的身边。 271 他伸手将孩子轻轻抱了起来。那是个清秀俊美的男婴,额头宽广,脸颊丰润。在李景通的怀抱中,不哭不闹,一双乌黑的眼眸似乎也含着笑意。 李景通赞道:“孩儿好乖。”便对着婴儿细细打量,忽然之间,他发现婴孩的右目中竟然有两个瞳仁。是重瞳子。 这一下,他抑制不住发自心底的喜悦,对刚刚醒转的钟夫人道:“咱们的孩子,竟然和上古名君舜帝一样,是重瞳子!” 钟夫人温柔的微笑着,轻声道:“孩儿这般富贵相貌,全赖祖宗庇佑。”又问道:“您可曾为这孩子取了名字么?” 李景通想了想,道:“我想,这孩子叫做从嘉吧,但愿他日后事事从意,嘉运连连。” 他眼光一转,发现弘冀正默默站在门边,身子半进半出,便将他带进来,牵起弘冀的手,抚上婴儿的手,道:“你看,这是你的弟弟从嘉,日后你要担负起做兄长的责任,也给兄弟做个好样。” 弘冀轻轻触了一下婴儿的肌肤,便抽回手,笼入袖中,对李景通拱手道:“孩儿定当谨尊父亲教诲。做一个好兄长。” 他回眸而视,面上有一丝嫌恶神情转瞬而过。初生的从嘉却浑然不觉,只晓得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挥动着手,咿呀啼语。 从嘉出生之后,李昪、李景通父子的仕途通顺非常,一些原先困扰着久决不下的事情,也渐渐理出了头绪,倒应了从嘉这个名字,真的是“事事从意,嘉运连连”了。 这一年的十月间,李昪与心腹重臣合谋逼宫,南吴睿帝杨溥在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派江夏王杨麟奉着册籍、国玺等物,到金陵行禅位大礼,将皇位禅让与李昪。事隔不久,杨溥便被迁徙到润州丹阳宫软禁起来,南吴从此亡国。 原先的南吴齐王李昪,念其封号,先将国号定为齐,改元“昪元“,建都金陵。其后,尊唐宪宗子吴王恪为祖,复改国号为唐。 登基之后便一直忙忙碌碌,不知不觉间,已是几个月过去了。这些时日里,男子们要设置百官、宗庙、社稷、宫殿、文武、以及一切子礼仪,还要对诸位皇子行册封之礼。 李昪的五个儿子,长子景通在登基大典后便被立为太子,次子景迁封为楚王,三子景遂为晋王,四子景达为齐王,五子景迢为江王。兄弟五人原本相亲相爱,虽然此时由臣宦之后成为了皇子,也与从前没什么两样,看看彼此的新身份,倒也十分有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群臣们开始传,是这个生重瞳,有着富贵相貌的婴孩,给南唐带来了无尽的福运。传不胫而走,由官衙而至民间,由深闺而至浅闺,成了江南百姓口中啧啧称奇的佳话。 这样的传也在后宫中流转着,的从嘉,每都要被许多女子抱来亲去,昏昏噩噩之时,脸手上便染上多少胭脂,几许香尘。 燕子去了又来,荷花谢了再开,转眼间,从嘉已将过周岁了。 江南风俗,孩儿满周岁时,要行“抓周儿”之礼。便是在婴儿周围摆满各样物事,任凭婴儿抓取。据由其所抓之物,可侧探出其日后的志趣事业云云。 从嘉与众不同,“抓周儿”礼办的格外热闹,烈祖李昪虽然政务繁忙,居然也拨冗前来观礼,并亲赐宝饰,其他宗亲贵胄更是从者如潮。 正午时分,钟夫人怀抱从嘉缓步走出,中堂上早已铺设好数片柔软锦席,其上罗列着金银七宝、文房书籍、道释经卷、秤尺刀剪、升斗戥子、彩缎花朵、官楮钱陌、女工针线、应用物件以及孩童嬉戏之物,满满的围成了一个圈子。 钟夫人将婴孩轻轻放在锦席正中,便悄然退开。从嘉初离母亲怀抱,嘴微微一扁,似乎就要大哭。钟夫人连忙道:“孩儿莫哭,去看看你喜欢什么,便抓什么。” 从嘉抬起眼睛望望四周,似乎是听懂了钟夫人的话,手足并用,在圈子中爬动。走不几步,便被一本书籍挡住去路,他手一抓,便挥舞起来,众人凝目细看,却是一本《词韵》。李昪微感失望,拈须笑道:“虽是诗词道,做皇家子弟,多读些书也没什么坏处,且看他再抓什么。” 一时间众人都渐渐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声音重了,使得婴儿抓错了东西。正这时,从嘉的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抓回来的,却是一副女子用的钗钏。 这一下,李昪顿觉不乐,面色也沉了下来,对李景通道:“越发不象样了,想必是这孩儿自幼生长于妇人之手,太过沾染脂粉气所至。” 李景通听得父亲言语有责备之意,连忙长揖告罪。李昪想了想,便对近身内侍吩咐几句,不一刻,那名内侍已捧回一个黄绢的包裹。 李昪道:“把这个也放在孩儿旁边。” 李景通迟迟疑疑的打开黄绢的包裹,一看之下,竟然是国玺,不禁吓了一跳,道:“父皇,国玺关乎国阼,怎可交与儿把玩,只恐不妥。” 李昪摇了摇头道:“是我李家子孙,便有可能承继大统,玺印交给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你又何必担心?” 李景通一听这话,分明是暗示从嘉将是以后的储君,他心中大喜,也不再多话,将玺印接过来,心翼翼的放在从嘉身边,心中不断道:“孩儿啊,你快快将着玺印抓起来吧!” 站在他身边的钟夫人听见他们父子这般对话,心中早也明白几分,夫妇俩对望一下,便眼睁睁的看着从嘉,瞧他如何选择。 却见从嘉坐在圈子中间,扳起手玩得正起劲,似乎对周遭所有东西都再无兴趣,李景通夫妇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上前,替他将玺印抓在手中。 此时此刻,两人的也心越跳越快,一声声都似在心底大喊着:抓玺印,抓玺印…… 一时之间,不独景通与钟氏,李昪和所有宗室子弟的目光,都凝注在从嘉的白皙手上,而站在人群之中的弘冀,却是看得最用心,最仔细的一个。 他手中握着一枚的石子,目光牢牢盯住国玺,又不时留心着从嘉的些微举动。起初,的从嘉只是环视着众人,面上带着恬静却又茫然的微笑,过了一会,他似乎也留意到,身边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物事,以目光探究片刻,便咿呀着慢慢爬了过去。 弘冀深深吸了一口气,提手于胸前,凝神扣住石子,眼看着从嘉的手已快要触到国玺上的雕龙了,蓦然双指暗弹,石子疾射而出。 此时,他距离从嘉不过数尺远近,这一手飞石功夫,又是平时弹鸟雀、射爬虫练熟了的,安有不中之理?就在旁人都没注意的当儿,石子已闪电般飞出,打在从嘉伸出去的手指上。 从嘉右手吃痛,“哇”的一声大惊而哭。身躯滚倒,双足踢蹬,将身边的许多抓周物事都拂得乱了。钟夫人见孩儿忽然大哭大闹,心疼不已,刚想上前检视,李景通蓦地拉住她的手腕,以目光制止,钟夫人眼中有泪,却也无可奈何。 从嘉此时只顾手指伤痛,双臂挥舞不住,未受伤的左手胡乱一抓,偏巧就抓住了国玺的丝纽。他混不理手上抓的是什么,便拉动起来,无奈人力薄,提起约莫半尺上下,手指一松,蓦然掉落,李景通连忙抢上前去,伸手接住。 饶是如此,厅堂中的众人已经欢呼雷动,李昇含笑将从嘉抱在了怀中,慈爱与欣慰形于言表。 弘冀不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刚刚浮上眉端的笑容,转瞬间便被惊愕替代。呆愣半晌,从心底渐渐涌上一股不出的酸涩。如潮水般涌来的道贺声,仿佛是鞭子般抽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痛。 他慢慢的走了出去,与蜂拥上前祝贺的人群背道而驰,临出门的时候,回头望去,人头攒动中,只看到从嘉尤带泪痕的脸旁,是自己的父母双亲洋溢着幸福神情的笑脸。 所有这些,本该是属于他的,如今却毫无保留的全数给了从嘉,幸福欢愉充斥在整个厅堂,乃至整个南唐的宫殿中,独独在他面前止步。 弘冀出了正厅大门,拔足飞奔,走至一处僻静所在,忽然发一声喊,随手捞起一根树枝狂挥,周遭花草顿时遭殃,一时间娇艳凋落嫩蕊委地,化为一片狼籍。 一番折腾,弘冀也累得汗流不住,颓然弃了树枝,单手撑着墙壁咻咻喘息。一阵微凉的风,吹透了他轻窄的袖子,他微微侧了头,目光穿过袖底,偶然向后看去,便看到一双锦缎的绣鞋,半遮半掩在簇新的织金襦裙之下。 弘冀倏地转过身来,冷然开口道:“母亲,你来做什么?” 他也看到,钟夫人所穿的,尚是抓周时的的礼服,一件红底洒花宽袖对襟衫子,长恰至膝,下着朱红色的长裙,身上的披帛也是水红色的。当她走上前去,默默抱住弘冀的时候,这么一身深深浅浅的红色,就温暖的占据了弘冀的双眸。 他伸手抱住母亲的双腿,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钟夫人慢慢俯下身子,抚摩着弘冀的头发,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道:“方才,你为何要暗算从嘉?” 弘冀闻言,先是一怔,蓦然挣脱了母亲的怀抱,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羞辱与不甘,道:“母亲来找我,是前来幸师问罪?还是准备在祖父和父亲面前告发我?” 钟夫人有些吃惊,她握着弘冀的双手,道:“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会做伤害你的事情?”她看见弘冀面色和缓,又道:“可是,从嘉也是我的儿子,不独如此,他还是你的亲弟弟,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你难道忍心伤害他么?” 弘冀慢慢退开两步,背脊紧贴着青石墙,他的目光中,有着不可抑止的悲痛和愤懑,道:“我早就知道,从嘉出生了,你和父亲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而在这个时候,临近的吴越国偏偏是祸患连绵。吴越国的开国之君武肃王钱鏐,原本是唐末的节度使,及唐朝覆灭,便割据一方。吴越国民弱,四方强敌环伺,便奉北方的后梁为正朔,不敢称帝,只受后梁封号为吴越王。及至后唐代梁称帝,吴越便也依样拜奉,起来,北方的强权也不过是一个依凭罢了,到底是谁做皇帝,也不是太相干的事情。 钱鏐的都城钱塘年年有潮水为患,钱鏐便广修水利,增加田亩,筑起了钱塘江石堤,并扩建了杭州城,以策一方安全。 钟夫人也有些气恼,道:“若是我安心要与你为难,此时何必只身前来?你射从嘉的那枚石子,我也悄悄的收起来了,没有让旁人看到。” 她将手张开,掌心里正是弘冀弹射的那枚石子。 弘冀将石子抓了过来,远远的抛掷出去,转过头来,目光闪烁不定,仿佛在思虑着什么,半晌才道:“从嘉现下如何?” 钟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已仔细查看过了,幸好你人力弱,那记飞石,也不曾伤了他的筋骨,不然,伤在右手手指,日后如何读书写字?” 弘冀听钟夫人絮絮完,才缓缓道:“母亲,我答应你,从此之后,我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也也絕不会如此害他。” 他一面着话,一面默默的后退,忽然一转身,向山石花木丛中跑去,钟夫人在身后连声呼唤,他也直如不闻。 此后数年,弘冀多深居简出,除了给钟夫人请安外,几乎不见什么人。 起来,皇宫内院,一重接着一重,次第错落,皇子们也各有居所,想要对一个人避而不见,也是挺简单的事情。 从嘉出生以后,钟夫人又诞育了从善、从镒、从谦三个孩子,李氏宗族中,也不再有夭亡的孩童,在宫人们茶余饭后的传里,这又是拜从嘉所带来的福运所致。 时维昇元五年,岁在辛丑,这一年,从嘉年方五岁,弘冀已近弱冠。 李昪称帝几年来,对外弭兵休战对内休养生息,以保境安民,南唐在他治理之下,已渐渐脱离了战火过后的贫弱,元气大为恢复。 272 他虽然大兴土木,劳役繁重,为君却可事事警醒,不敢丝毫懈怠。他曾用一块圆木制成枕头,熟睡时头稍微一动就落枕惊醒,称为“警枕”。又在寝室里放置一个盘子,夜里想起什么事,就立刻起床记在盘子里,以免遗忘。 钱鏐兢兢业业,他的儿子却并不如此。钱鏐去世后,他的儿子文穆王钱元瓘即位。此君文韬武略不及先人远矣,奢侈糜费却更胜乃父犹之。才不过区区九年光景,国中已是怨声载道,民众不堪其苦。 不久之前,吴越国的都城杭州大火突起,宫室府库财帛兵器一概灰飞湮灭。钱元瓘为此而受惊发狂,终至病倒。 吴越国与南唐有大片土地接壤,且两方素来不睦,实在是个尾大不掉的劲敌。此番他国中自乱了起来,对南唐而言,倒是个将其一举吞并的绝好机会。 因此,在上朝时候,群臣便纷纷请兵出征,李昪却始终摇头不允。这日,群臣又言及此事,李昪也不好,也不不好,却笑着问李景通道:“且你的主意,讨伐之事可行不可行?” 李景通慨然道:“孩儿记得,先秦之时,始皇帝用远交近攻之策,最终成就一统下的霸业。况且,如今吴越内乱,民不聊生,我们出兵前去讨伐,乃是上应意,下顺民心之举。儿臣以为,讨伐不但可行,而且势在必行!” 他话一出,群臣中倒有半数以上随声附和。秘书郎冯延巳上前道:“微臣听,吴越那场大火烧得甚是奇怪。火起后,钱元瓘四处躲避,却不料,他躲到哪里,火就烧到哪里。这倒很像是百姓恨他徭役繁重,故意纵火泄愤的样子。由此看来,他的确是不得民心了。” 李昪笑了笑,又问道:“众卿之中,哪位有不同见解,不妨出来?” 他从群臣面上一个个看过去,见文臣群情激奋,武将摩拳擦掌,便似立刻要出征一般。李昪心中怒起,忽然大声道:“你们都好糊涂!” 众臣吓了一跳,顿时噤若寒蝉,便听见李昪道:“有道是,伤人一千我损八百,你们当这仗是好打的么?我国建立才不过数年,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妄动刀兵,折损国力不,弄成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再被别人钻了空子,咱们就成了螳螂补蝉,黄雀在后的那只蠢笨螳螂了。” 李景通等人连忙跪拜叩首不止,问道:“以陛下之见,该当如何区处?” 李昪道:“吴越与我国向来不甚和睦,倒可以由此事化解。你们商议一下,派个能言善道的使者,携带礼物前去慰问,务求两国之间化干戈为玉帛,永为盟好。” 群臣正自窃窃私语,殿门口忽而有个声音道:“皇祖父这话不对。”李景通回头看去,见弘冀挺身站在门口,连忙斥道:“军国大事,你一个孩子懂得什么?还不快快出去?” 弘冀却似没听到似的,迈步走入殿中,他身上穿的虽是一件淡青色的广袖儒衫,衬着满面的凝重之色,却有不出的逼人英气。他走至大殿中央,行过了叩拜之礼,才开口话,声音却清冷非常,道:“皇祖父忒也胆了。”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李景通也大为恼怒,但是在庙堂之上,又不能大声呵斥,颇感窘迫,因而重重咳嗽了一声,以眼神制止。 弘冀对着父亲微笑了一下,颔首为礼,复对李昪道:“吴越之事,可否容得孙儿评两句?” 李昪未话,李景通的三弟,晋王李景遂已向上叩首道:“弘冀孩童,对军国大事焉能有什么见解?听则不过解颐一笑,不听亦无不可。我等还是商议大政事体要紧。”着,转过头对弘冀道:“不可对皇上无礼,你快下去吧,这里不是你来玩的地方。” 弘冀双眉一皱,面色端凝,冷声道:“皇叔还未听到弘冀的见解,怎么知道一定是孩童之语?皇叔如此话,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景遂被他得面色微红,欲待辩驳,又觉得在朝堂之上与一个少年争吵实在太过不雅,况且这孩子还是自己的嫡亲子侄。他与李景通交情笃好,碍于兄长情面,也不能与弘冀一般见识。 好在他向来纯和冲淡,对弘冀的指责,也不十分放在心上,当下微笑着做了个“你吧”的手势,自己却已悄然退了回去。 弘冀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四面环顾群臣,才道:“吴越与我国,从来都不是唇齿相依的友邦,他们投靠后唐,到底,也是傍依强势,使得我们有所忌惮,不敢贸然出兵而已。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两国边境时起争端,便是最好明证。如今他们国中内乱,好比猛虎已受重创,此时不下杀手,难道要等到他们力量恢复,再给自己树起强敌么?” 李昪点了点头,遂问道:“以你之见,便如何?” 弘冀见祖父面带笑容,似乎对自己有赞赏之意,连忙答道:“很简单,派遣精兵十万,直接攻到吴越的都城去,将苏杭之地,都变成我国子民采桑耕田捕渔的地方!” 李昪淡淡一笑,又道:“弘冀,你曾打过虎么?” 弘冀微怔,随即昂首应对,道:“虽未真的打过虎,却随父亲猎过山猫,想来其理相通。” 李昪呵呵笑了几下,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越是受了伤的虎,反扑噬人之势越是可怕。此时它毫无顾忌,扑剪必出全力。便是精明的猎人,也会死在猛虎这最后一击上。” 他语声稍顿,复又道:“弘冀能够将吴越比做受伤的猛虎,这很对的。只是,就算目下吴越国力亏损严重,到底也是猛虎,不容觑。若是我们贸然行事,激起他们国中百姓的同仇敌忾之心,恐怕我们也讨不了好去。” 他目光再转向弘冀,声音里带了一丝严厉,道:“你敢于出自己的见解,那是对的,但擅闯朝堂,却很不应该,姑且念你是初犯,不予追究,若再有下次,定不饶了!” 从澄光殿出来,弘冀双手握拳,默然走在回后宫的□□上,目光中却满是抑郁之色。原以为自己能得到祖父嘉许,得到群臣叹服,谁料想还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虽然将出大殿的时候,祖父李昪对他些微有嘉许之意,到底是隔靴搔痒,于事无补,弘冀似乎听到群臣的哂笑之声:“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妄图议论朝政,岂不可笑?” 弘冀抬眼望,硬生生将夺眶的眼泪逼了回去,伸手揪下一朵花来,狠狠揉碎,鲜红的花汁染了满手,如血般滴在地上。 若不是一阵喧闹之声引动了他的脚步,不定他就会一直走回自己的寝殿去,大哭一场。 透过扶疏的花木,向前走,便是个的空场。孩童的嬉戏笑闹之声不绝于耳,弘冀不由得分花拂柳,前去观看,在他幼年时候,是没有机会与同龄孩子一起玩儿的。 他隐身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看到空场上是几个皇家子弟,正骑着竹马,率领一群宫监奔跑往来,做打仗的游戏。 弘冀认得,一方是景通的儿子,自己的六弟从嘉,与七弟从善;另一方是景遂、景迁的孩子,从洛与从安。显然从嘉两人年纪幼,不是从洛等人的对手,几番冲撞,均不能得胜。从善再冲上去,从安顺手一推,从善顿时扑地跌倒。 从嘉叫了一声,似乎要过去搀扶,却见从善并不哭泣,爬起来从手背抹了一把脸上汗水,略一抖落身上尘土,又和身扑了上去。 弘冀摇了摇头,从藏身之处缓步走出,对从嘉、从善道:“你们这样是不行的。” 众孩童不提防他突然出现,都吓了一大跳。再看他面色微显青白,尚留不愉之色,手上红了一片,不知道是血还是其他什么,更加害怕,不敢上前。 弘冀略显不耐,又道:“过来呀,怕什么?”他手一指从嘉,道:“从嘉,你过来。” 从善闻言,连忙一拉从嘉衣袖,悄声道:“不要过去。” 从嘉被从善一拉,反而觉得奇怪,问他道:“大哥在叫我呢,你怎么不让我过去?”从善心中胆怯,道:“你看,他样子好怪。” 从嘉摇了摇头,道:“这是咱们的大哥,你不可以这样他。”他一面着话,一面迈步而行,走到弘冀面前,躬身施了一礼,道:“不知兄长召唤,所为何事?” 他此时年仅五岁,形容幼,神态却宛如成人般持重。弘冀见他这样子,也逗得笑了一笑,神色和缓了些,道:“他们都怕我,不敢过来。难道你就不怕?” 从嘉抬起头来,道:“为什么要怕?子曰,兄良弟悌。乃是兄弟间相处之道,却没有过‘兄良弟怕’这样的话呀。” 弘冀听见他起“兄良弟悌”,神色间微微一变,不觉心中想道:他这话,是暗指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够“良”,所以兄弟们才对我不“悌”么? 他半低下头,瞥了从嘉一眼,见他正仰着笑颜相对。便抚了抚他头顶,道:“想不到你年纪,已经读到《礼记》了,不简单。” 他扬眉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从善,道:“你们年纪比从安从洛都,力气更远远不如,这般蛮攻硬拼,是绝无取胜之理的。” 他俯低下身子,在从嘉耳边道:“我来教你怎么赢他。” 从嘉的脸上绽放出兴奋笑容,喜道:“我?行么?” 弘冀哂道:“你是我李弘冀的兄弟,有什么不行?”着话,他再招手将从善唤过来,在两人耳边低语了一番。 见两人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弘冀便站起身来,对从安、从洛兄弟两人道:“你们继续比过,这般混战没有意思,你们出一个人,我们这边也出一个人,两人单打独斗,谁先摔倒,便算输了。” 从安、从洛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心中想道:“我们气力大,他们两个混战尚不是对手,若是单独对战,他们便反而胜了?” 想到这里,两个便各自点头,从安年纪稍长,心思也细密些,先对弘冀道:“只有从嘉和从善两个和我们对打,你不许参战。” 弘冀笑一笑,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们这边谁来对阵,由你们了算。” 从安看他有恃无恐,心中倒有点怯战起来,指了指从嘉,道:“好,那我选从嘉对战。” 弘冀心中暗笑,想道:从嘉虽然年长,却甚文弱,从善年纪,看起来反而勇猛一些。从安先选从嘉对阵,倒不是没脑子的蠢笨孩子。 他在从嘉背上一推,道:“去吧,按我教你的做。” 从嘉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上前,他步履轻缓,不慌不忙。从安不知道弘冀教了什么古怪法门,一双掌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从嘉行动虽然不快,却是不曾停留,从安忍不住叫道:“你再往前走,我就打你了!” 却见从嘉不理他,仍旧是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从安蓦然叫了一声,全力向从嘉扑来,就见从嘉的身躯忽然着地滚倒,在从安愣怔之际,反而抢到他的身后,合身欺上。 从安向前冲的势子还未收回,被从嘉在背后一扑,焉能不倒? 他这一下摔的不轻,额头磕在地上,肿起一个老大硬块,鼻子也撞得酸痛,不知道流血了没有。手足扑打,却总是打不到从嘉身上。 从嘉骑在从安腰间,喜动颜色,叫道:“大哥的法子真行。” 不料,他话之时气息稍一紊乱,从安已觑见空挡,腰腿用力,忽然翻过身来。从嘉大惊,用力按压,无奈人力弱,被从安腾出手来用力一推,踉跄几步坐倒。 从安站起身来,却不敢再上前,倒退几步,道:“你们兄弟合伙欺负我们两个,不和你们玩了。”一边着,一边拉着从洛急急逃开。 从嘉跌坐在地上,犹自懵懵懂懂,问弘冀道:“他们怎么不打了,咱们是输了还是赢了?” 弘冀哈哈大笑,道:“他们被你打怕了,自然不敢再来,你是赢是输?” 从善也走了过来,问道:“大哥教我们的是什么武功?竟然这样好用?” 273 “这不是武功,是兵法。”弘冀悠然道:“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这是取法孙子故智里的‘暗渡陈仓’之计。” 他话出口,见从嘉从善听了更加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不由得心里笑道:“我跟他们讲兵法,他们自然是不懂了。” 当下也不再多话,转过身默默离开,偶然回头,还看得见两儿满是艳羡钦佩的目光。 过了一些时候,南唐果然派遣使者,前去慰问吴越,其时文穆王钱元瓘因在大火中受了惊吓,已经于当年九月间病死,目下是他的长子钱佐即位。 钱佐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童,文武百官都将他不放在眼里,却不料,这个年少的国主行事十分狠辣,所有不服调度的臣吏,他便用严刑,强力压服,一时间国中政局倒显得平稳了。 这般情况传回南唐国中,一些当日主张出兵的朝臣纷纷慨叹错失良机,再难挽回。其中便以秘书郎冯延巳的言行最为大胆。 冯延巳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并以文雅著称于世,他所填的词,雅丽非常,却不落脂浓粉腻的俗窠,这让同样是喜欢诗词歌赋的太子李景通十分欣赏与器重。便一再对南唐国主李昪推荐。 李昪也是爱才之人,便封冯延巳为秘书郎,命他陪伴太子。 冯延巳却因此依仗了太子宠信,在众朝臣中十分跋扈,右仆射孙晟与他互相看不起,时常争执。孙晟其人有些口吃,虽然才学很好,若论吵架工夫,又哪里及得上口才给便的冯延巳,有时候被逼的狠了,也只会他一句“谄妄险诈”而已。 有一日,冯延巳又借故争吵,对孙晟道:“君有什么才干,能作现下这个官职?” 或许是孙晟日久长,怨气难平,这次居然反唇相讥,道:“下官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所论填词,不及阁下的十分之一;若论饮酒谈笑,不及阁下的百分之一,若是论到谄媚狡诈,我更是万万分的比不上阁下了。” 初时冯延巳还不过拈须冷笑,越听到后来,越是面色大变,孙晟微一住口,他便要发作,孙晟却不再给他这个机会,厉声呵斥道:“皇上让阁下辅佐太子,是让你授之仁义道德。可不是让你耽误国家大事的。下官的官职凭什么得来,不须多,皇上心中也有数,可是阁下的所做所为,恐怕足以败坏国家!难道你就对得起自己的俸禄么?” 一番话得冯延巳张口结舌,羞愤而走,从此不再招惹孙晟。 然而冯延巳的做法也让一些朝臣不齿。给事中常梦锡好几次对李昪,冯延巳是人,不能让他在太子左右。李昪也曾想过要罢黜冯延巳,但是,还未颁旨,却已经重病卧床。 李昪向来信奉道术,近年来常常服用丹石,以求延年长寿。最初服用后,还觉得神清气爽,渐渐的却觉得比从前更加容易疲惫,于是,只得加大丹石剂量,周而复始,一发不可收拾。终于,背上生出一个大疮,乃至病势沉重,眼见得药石无效了。 这正是昇元七年的三月,南唐宫中穿梭般来往的,尽是太医与宫人,皇子与皇孙们差不多都守在李昪的寝宫外面,等候消息。 太子李景通站在最前面,此时,他的心情也最为繁复。 人人都明白,若是李昪不治身死,太子李景通便名正言顺的做了皇帝,然而毕竟父子情深,他心中却实在不忍父亲就这样痛苦的离去。 李昪的寝宫中,若有若无的传来疼痛的□□,李景通听在耳中,也仿佛锥心般痛楚。此时他分不清楚,自己的心中是期待登基的欢娱多一些,还是期盼父亲能够脱离病痛的企望多一些? 在皇上的寝宫外站了约莫一个时辰,李景通只觉得腿脚发麻。他叹息一声,分开环围的人墙,独自向殿角僻静处走去。 没走几步,忽然闻到一阵檀香气味,还听见了喃喃的语声。他寻声而走,转过殿角,在后殿的门口,见一个孩童正被对着他,点燃香枝,合十讼经。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是从嘉么,你在做什么?” 童回头,果然是从嘉。他看见李景通,连忙站起身来,恭身答道:“父亲,孩儿正在颂念《药师赞》,祈望皇祖父能早日病体康健。” 李景通轻轻抚摩从嘉梳着丫角的头顶,道:“你怎么不到皇祖父寝宫外面去颂经?却跑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 从嘉仰面微笑,道:“以前师傅教过,颂经只要诚心,不拘地方所在。皇祖父寝宫外面人那么多,孩儿在那里颂经,一来纷乱,二来倒显得是有意为之,不见本心了。” 李景通心中一阵感慨,心中想道:“从嘉今年还不到七岁,便有如此心怀,实在可喜。”便将从嘉抱了起来,亲亲他的脸,道:“好孩子。” 他注目细看,从嘉含着微笑的脸上,有一层柔和的华采光晕,使得他本就清秀的面容,更多了一点灵气,他的双眸如鹿一般良善,让人见了便觉得舒服。 当下便道:“从嘉,咱们一起为皇上颂经,好不好。” 从嘉跳下地来,拉着李景通的手,又往香炉中添了几枝香,便开始趺坐闭目,口中喃喃念诵,香烟的淡蓝色雾气浮荡在两人的身畔,显得十分肃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声纷然,李景通睁开眼睛,见一群宫监跑了过来,还一边道:“太子殿下原来在这里,教微臣们好找。” 李景通站起身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皇上……” 宫监连忙点头,道:“殿下快随微臣前来。皇上传见!” 李景通闻言,容不得多想,连忙抱起从嘉,跟随宫监快步走回前殿。 李昪的寝宫中虽然灯火辉煌,却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众太医看见皇太子过来,纷纷围拢上前。李景通问道:“父皇的病况,究竟如何?” 众太医互相看看,似乎都不敢话,李景通心急如焚,沉声斥道:“你们快实话!” 一名年长的太医才道:“皇上的病,我们已经尽力了,仍然难挽病势。太子,你快进去见一见皇上吧。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李景通听见这话,一阵愣怔,泪水忽然夺眶而出。他无力的挥了挥手,命众太医带着从嘉退下,自己在殿外站了一会儿,才终于迈步走了进去。 李昪的病情来得十分突然,虽然时间不长,日夜不停的疼痛,却已使得他瘦弱疲惫不堪。看见李景通进来,李昪的眼中闪过一片希冀与慈和的光芒。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拉住李景通的手,紧紧握住,有好一会子不出话来。父子二人默然相对,眼中都有泪光。 半晌,李昪才问道:“你怎么来的这样晚?”李景通便将与从嘉一同颂经祈福的事情了。 李昪慨然叹息,良久道:“从嘉是个好孩子,难得的是,心地如此纯良。” 他回目看向李景通,又道:“这孩子和你倒有些像。” 景通听得父亲夸奖从嘉,心中一阵欢喜,却又不敢多什么,生怕惹得父亲心绪波动,对病况无益。当下只是答应了一声,静待李昪开口。 李昪在榻上道:“通儿,传你进来,就是要一今后的事。我在位七年,总算是将南唐治理的有了些起色,原本想要等到国家更富庶强大一些,再传位给你,如今看来,是不成的了。” 李景通连忙道:“父皇不过是身染恙,过几日便会痊愈的。” 李昪苦笑一下,道:“你又何必宽我的心?这个病,怕是熬不过今夜了吧。你不要打断我,让我把该交代给你的话完。” 他深深的呼吸几次,调匀了气息,才继续道:“德昌宫中有储备着的金银珍宝,刀兵器械,大约值七百万钱,这就是我留给你家当,只要你不挥霍,也够用了。咱们南唐国虽然有三千里的疆域,不能算是个国,但切忌和邻国妄动干戈,你要知道,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吴越、南汉这样的南方国,而是那些北方的强权。” 李景通接口道:“北方?目下是后晋石氏称帝,他们立国也只比咱们早了一年,目下根基尚不稳固,应该不足为患吧。” 李昪轻轻摇头,道:“我料得后晋不会太过长久,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更为强悍的契丹。后晋的君主已经将燕云十六州尽数献给契丹,而且还尊奉契丹为父,年年纳贡不绝,这样怎么能够长久?若是后晋当真败亡,能够打败契丹之后立国的,就会是个非常人物了。我国目前虽平安无事,但是,今后北方边境定有变故,你要留心应付,不可轻敌懈怠。” 李景通连声称是,李昪又道:“通儿,你秉性懦弱,容易轻信他人。做了皇帝,要找一些忠心的老臣辅佐,切不可昵近人。冯延巳这个人,才学不错,但为人不足论,不可重用。” 李景通眼中有泪,问道:“谁才是可信赖的老臣?” 李昪渐渐有些喘息不定,道:“孙晟这个人不错,可以升迁任用。还有,你想没想过立谁做太子?” 李景通愣了一会儿,道:“按理,应该是长子弘冀。” 李昪微笑着摇了摇头,缓慢道:“弘冀心思缜密,又精明能干,本来是不错的,但他太过阴冷,缺少做君主的襟怀。” 李景通又道:“那么,从嘉如何?” 李昪道:“从嘉品行柔和善良,他……” 他话没完,忽然气息短促,握住李景通的手,也越来越紧。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面色忽现苍白,才不过片刻之间,汗珠已经如雨般坠落。 李景通见父亲疼得如此难过,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切之间,将自己的手送至父亲口边,道:“父皇快咬住我的手,或许好过一些。” 李昪此时已经疼得百般无奈,不及细思,当真一口咬住李景通的手指,顿时,一阵剧痛让李景通差点昏厥,低头一看,手指已经皮破血出。 他强自忍耐,不让自己发出疼痛□□,仿佛如此做,才能让他心中平安,才能分担父亲的病痛。 手指上的痛楚渐渐激烈,李景通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不知道心中的难过和手指上的疼痛哪一个更加令人难受。想起十多年前,他和父亲还是南吴臣子的时候,曾经一起参决政事,那个时候,何曾想过今日离别的伤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景通觉得手指上的疼痛渐渐减轻,睁目细看时,见李昪伏在床边一动不动,他伸手试探之间,发觉李昪已经再无呼吸。 李昪去世后,李景通遵照其遗命,对外密不发丧,只是命太子景通监国。皇帝的死讯,也只有几名皇子和近臣知道。 期间大赦下,升迁臣役,一切如常,一直到了第四,才对外宣读遗诏。 此后五日内,是大行皇帝的停灵殡葬之仪,在这几里,所有皇子、皇孙、朝臣,亲眷都要前来行礼跪拜,唱仪官不断重复的“谢仪”、“答拜”这样的话,在弘冀听来,已经有些厌烦了。 他和所有皇孙排成一列,站在灵堂的下首,站在对面上首的,是他的父亲与叔叔们。日复一日的冗长仪式中,他们都显得疲惫不堪。 长久的站立,让弘冀觉得双腿发麻,他冷眼旁观,看着来往的悼客,他们之中,几人面上有真正的悲戚?有些人虽然哭得惊动地,目光转侧间,却不见眼泪。 更有些朝臣,已经围在了李景通的身边,弘冀认得的,便有陈觉与魏岑。这些在先皇朝中不能得宠的谄媚之人,如今见风使舵,先投靠皇太子,以求博得个进身的机会。 与他们相比,李景通兄弟几人才是真正的哀痛。他们终日哭泣,声音暗哑,面色苍白憔悴,有时候甚至会昏厥过去。 274 弘冀不大明白,父亲明明是皇太子,为何迟迟不即位。国家不可一日无君,这几只顾着丧葬之事,却不知道有多少军国大事,亟待处理。 他因此有些看不起父亲,心想:与其花力气在这里痛哭,不如去想想该如何治理朝政的好。 这些想法他无法对李景通,葬仪结束后,李景通便将自己锁在房中,再也不见任何人,也丝毫不提即位之事。 朝臣们着急起来,纷纷前来催促,被逼得紧了,李景通便差人传话道:“要为先帝守孝,皇位是坚辞不做的,诸公不要白费力气。景遂景达几位兄弟,才德都是很好的,可以推举其一人为帝。” 群臣一时也无可奈何,只得守在他门外,不停劝。弘冀每日混迹于朝臣中,望着那扇禁闭的门,他什么话也不,心中对此做法却颇为不齿,暗想:“为父母守孝,乃是庶民之节;江山社稷,才是帝王之节,父亲却这么看不开。” 在朝臣的焦急等待中,时光仿佛过得缓慢无极。李昪已经死去十多日了,国家依然无主。直到乙卯朔日,奉化节度使周宗手中拿着皇帝的衮冕,将殿门撞开,闯了进去。 弘冀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李景通的斥责声:“周宗你好大胆,谁许你进来的,快快出去。” 周宗却并不气馁,大声道:“先帝将国家神器托付给陛下,难道您就因为守节而置家国下于不顾可么!” 弘冀暗暗点头,心中想道:这个人不错,日后我做皇帝,要重用这个人。 门内有好一阵子寂静,群臣侧耳静听,隔了好久,才渐渐听到悉悉簌簌之声。过了一会儿,周宗扶着李景通出现在门口,此时李景通身上,已经换过了皇帝的冕服。 群臣欢呼雷动,向上叩拜,山呼万岁。这一风和日丽,阳光温暖,气出奇的好。 弘冀也随着群臣叩拜,抬起头的时候,他看着父亲缓缓坐上龙椅,他此时虽然不过二十八岁,看起来却显得有些老,仿佛三十多岁的人,连日来的哀痛让他的面目满是愁苦之色,却毫无威严。 弘冀看着自己的父亲,觉得又是可怜又是可笑,他不知道朝臣们看到这样的皇帝会做何感想,会不会像遵从先皇李昪一样,遵从于现在的皇帝呢? 早有宫监去各处传喻,不过顿饭工夫,所有皇族、朝臣都汇集于此,按照品级辈分排列站定。此时,李景通已经命人宣读诏书。 弘冀瞥眼间,看到周宗在一旁垂手站立,满面谦恭之色,并不居功自傲,不觉又暗自点头。 正这时,他的衣袖被人轻轻拉扯,弘冀转头去看,却是站在他身旁的从嘉。他有些不耐,悄声道:“什么事?” 从嘉面上含笑,问道:“方才听见诏书中,父亲此后便更名,叫做李璟,这却是为什么?” 弘冀见他笑容可爱,也就答道:“父亲此后就是皇帝了。做了子,就不能再和兄弟们同一排行,所以便要改名字。以后你也不可再称父亲,要叫‘父皇’,懂不懂?” 从嘉一双清澈眼眸眨了眨,似懂非懂,终于点了点头,道:“那么,是不是大哥日后做了皇帝,也会改名,不再和我们是兄弟?” 弘冀面上掠过一丝笑意,淡淡道:“那当然。” 李景通即位后,便更名为李璟,改年号为“保大”。 新皇登基,汰旧推陈,朝中也显现出一番新的格局。一应功臣俱有封赐升迁,烈祖在位时的老臣宋齐丘,升迁为太保兼中书令,位及人臣,恩宠无以复加。李璟即位时立下功劳的奉化军节度使周宗进为侍中,入朝参决政事。 在烈祖一朝不受重视的臣子,此时也觉得机会到来,纷纷投新帝所好,魏岑、陈觉、查文徽等三人,才高而无行,原先颇受烈祖冷遇,如今却屡得圣眷,不但可以常常出入于宫禁,还被进封为执掌军政要务的枢密副史。 朝臣们或升官或受宠,忙得不亦乐乎;百姓们可以减免租税,鳏寡孤独可以得到粟米丝帛的赏赐,人人喜气洋洋。却只有弘冀,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沉郁。 李璟即位之时,弘冀与众人一同跪听诏书,当听到诏书中到“兄弟传国”时,他倏的抬起头来,目稍瞠,口微张,面上犹带着不置信的容色。 在他心中,不止一次的想过,李璟在立储之事上,会像祖父李昪一样,父子相传。谁料想,竟然听到这样一个令他惊奇的决定。 他站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心中忽然一阵空落落的痛,仿佛丢失了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他不由自主的向母亲钟皇后看过去。正好,这个时候钟皇后也看着他。 钟皇后的柔和目光,让弘冀心中一阵温暖,母子两人对视半晌,他便默默的低下头去,将要夺眶而出的泪珠生生压了回去。 再抬起头时,他的眸光轻转,是一如往昔的清冷。他看到皇叔景遂不断做逊避状,言语中也多是“臣不才,不堪为储君”这样的话。 弘冀瞧了瞧那身储君的黄袍,唇角微扬,幻出一缕淡淡笑容。 从这一起,弘冀稍改往日冷峻态度,与朝臣多所交往,常在自己宫中宴集重臣。虽然谈及风月颇多,涉及政务很少,却也从中了解到不少朝政大事。 这一日,弘冀宴请门下侍郎张居咏,席间,多谈起金陵故旧,弘冀道:“当年跟随烈祖皇帝的旧臣,如今也不过数人而已了吧?” 张居咏道:“目下在朝中的,不过是宋齐丘、周宗、马仁裕等几个老臣而已。” 弘冀做思索状,问道:“周宗?是不是当日冲入内室,请父皇即位的那个?” 张居咏点头称是,弘冀再问道:“这个人有些意思,如今酒后相谈,不必拘礼,张大人不妨他的故事。” 张居咏的酒意也有七八分了,见弘冀似乎谈兴很胜,他心中也想与这位皇子多所接触,便笑着道:“周宗这个人,实在是有些与人不同之处。想当年,烈祖皇帝还在南吴做官,周宗便是烈祖身边的近臣,任都押衙一职。某日,烈祖临镜理白须,叹息道:‘功业成而我已老了,徒之奈何。’当时周宗就在身边,听了这话,若有所动,当夜便起身去了广陵,面见南吴皇帝,谏以禅位于烈祖。” 弘冀奇道:“这可有些卤莽,难道不怕南吴皇帝杀了他?” 张居咏笑道:“您有所不知,当时大政军务都在烈祖与当今皇上手中,南吴皇帝就算心中有千般怨恨,也不敢对周宗如何的。” 弘冀听得兴味更浓,笑道:“后来又如何?” 张居咏道:“周宗见过南吴皇帝,又去请宋齐丘一同出面,当时齐丘十分害怕,面上却不露声色。等周宗要回金陵时,便假意摆酒相送,实则早已派人飞马传书给烈祖皇帝,一力谏阻。” 弘冀在心中想道:“宋齐丘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当年皇祖父若真的听了他的意见,此时哪里还有南唐?” 便听张居咏继续道:“烈祖皇帝收到信,也十分惊骇,深悔失言。几日后,宋齐丘快马赶到金陵,面见烈祖,痛陈此事弊害。烈祖被他动,下令要斩杀周宗,以谢国人。” 弘冀虽然知道周宗后来没有死,心中还是跳了一下,张居咏道:“后来,多亏司马徐玠一力保荐,才免了周宗的死罪,但却改为流放,将他罢黜到池洲做副史。后来,徐玠又与节度副使李建勳一同劝谏烈祖,目下人望已集,应该做好称帝的打算。了好几次,烈祖终于同意,其后密定大计,又将周宗召回,官复原职。再后来烈祖受禅称帝,周宗官升数级,一跃而为内枢史同平章事。” 弘冀听完,赞叹不已,道:“果然是个奇人!”一句话完,又觉得不妥,复掩饰道:“只叹我年纪,不能和皇祖父一起建工立业。” 张居咏呵呵一笑,称呼弘冀的封衔道:“南昌王且慢称奇。这个周宗,还有一奇,是谁也比不上的。” 弘冀忙问端的,张居咏笑道:“周宗有一个女儿,名叫周蔷,字唤做娥皇。虽然只有七八岁年纪,却生得粉雕玉琢一般,极是美丽。我曾在周宗家里见过这个女孩儿,果然是个美人胎子,现在已是如此,长大之后,只怕仙也难与之媲美了。” 弘冀笑问道:“名叫娥皇?果然奇怪,难道还有个妹妹叫做女英不成?” 张居咏轻描淡写的道:“那倒没有,周宗目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并无姐妹。臣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给女儿起了这样的名。不过,娥皇也好,女英也好,都是嫁与舜帝的。这个女孩儿美丽如此,或许有这样的命数,也不定。” 弘冀呵呵笑道:“张大人是,周宗会与皇室结为姻亲?” 他话音未落,心中忽然想到了从嘉。他生了一双如舜帝般的重瞳子,难道命中便要做皇帝么?这个想法让他心中烦闷,一摆手道:“既然如此,我们一同去见见这个女孩儿如何。” 张居咏听见弘冀话语口气,并无与他商量之意,虽然心中微有不快,倒也乐得凑趣。两人各自备好车驾,便向周宗的府邸迤俪而来。 周宗得到消息,已经在大门外列队迎接,见了弘冀,含笑长揖,恭身见礼。 弘冀了声:“大人不必拘礼。”便与他携手同行,进了内堂,举目四顾,便赞了一声“好”。 他曾听人过,周宗居家简朴,此时见了,才知道人言不虚。 周宗的府邸并不轩敞,除了大门稍有装饰之外,房屋内的板隔之属,并不用惯常官宦人家所用的柳木,而多为竹制,多宝格上书籍陈列,却不见珍玩,只有壁上悬着的字画,仿佛是出自名家手笔。 整座宅院,看起来就像是普通读书士人的宅邸,虽然并无逼人贵气,却因精心布置拾掇,透着十分的雅致舒适。 此时周宗已命仆从备好香茗,又摆上一大盘时鲜果子。然后再命人张罗酒馔。 弘冀见他如此,有些不忍,道:“我们才吃了酒,不过是来坐坐罢了,周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张居咏连忙道:“南昌王有所不知,别家的酒,不吃倒也罢了,周宗家的酒,若过门而不饮,可就吃亏了。” 他和周宗同朝为官,显得十分熟络,唤着周宗的字道:“君太,今日与南昌王一同前来,叨扰一杯梅子酒,你可不许藏私啊。” 周宗含笑道:“你来的巧,昨日才得了两坛。” 弘冀听了,便问道:“梅子酒,是什么样的佳酿,我怎么没听过?” 张居咏笑着道:“这梅子酒是周宗的家酿,坊间是没有的。下官有幸喝过一杯,至今还忘不了那甘醇的味道呢。” 不多时,周宗已命人抬来一个坛,放在几案上,亲手拍开泥封,还未启盖,便有一缕清冽之气飘然而出,闻之已觉神驰。 弘冀是皇子身份,加上本性沉郁,虽然欣赏,却不什么,张居咏已经大声道:“单从气味上,就比上一次的更好了。” 周宗将坛中的“梅子酒”倾入壶中,复而给弘冀和张居咏各自斟了一杯。弘冀轻啜一口,已觉得芳醇味道,直达肺腑。 细品起来,酒味有青梅之微酸,又有曲酒之醇厚,一清一沉两种味道交相呼应,竟然成了一种无上美味。他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好酒。” 又问道:“这样的好酒,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周宗再给他斟满一杯,道:“是拙荆酿造的。” 张居咏接着道:“不但如此,就连这厅堂也是周夫人亲自布置的。” 弘冀更加赞叹不已,心中想道:“周夫人果然是位灵秀女子,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周宗的千金,可见一斑了。” 275 他此行本来就是要见一见周宗的女儿,到了周府,却不好开口了,只得先一些闲话,幸好张居咏打破僵局,看见书案上笔墨横陈,问周宗道:“君太在临帖么?” 周宗摇头道:“在写奏章。” 弘冀一直在留心周宗的言行,发觉他惜语如金,有些奇怪,想道:“他在庙堂上侃侃而谈,私下里竟然这样不善言辞么?” 当下便对张居咏暗暗使个颜色,张居咏顿时会意,想了想,才开口问道:“你这奏折,不是为了改元的事情吧?” 周宗道:“正是为了改元的事,难道不该上疏讽谏么?” 张居咏哂然笑道:“你这个人,就是不开窍。” 到这里,他目光转侧间,看到弘冀手拈酒杯,低着头,只是饮酒,唇角边却沁着清冷淡笑,心中一凛,便不敢再什么。 他们虽未明,而改元之事,朝野尽知,弘冀又怎会不明白? 原来,按照旧例,新皇即位后,应沿用先皇年号,待新年之后再改元。而李璟即位后,立刻便改元为“保大”,并没有沿用烈祖的旧年号“昇元”。 张居咏心中想道:“改元一事,已经成为定局,再讲什么都是白费,不定惹得新皇不悦,一个大好的前程就此断送,更是十分不值。” 他因为弘冀在旁边,有些话本来不好出口,只是见周宗如此忠烈,不免心生爱才之意,于是忍不住又道:“君太,你的心意我很明白,只不过,这事若弄的不好,只怕你便要丢官罢职。” 周宗静静等他完,方接口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难道我们做臣子的,眼看皇上要遭下人耻笑,却因为自己的身家性命,而明哲保身么?” 他这番话,得慷慨激昂,张居咏也不知道该什么才好。停了半晌,才发出一声慨然长叹。 一时间,气氛似乎很是尴尬,周宗与张居咏心中有话,但碍于弘冀在旁边,却不出来,只是频频摇头叹息。 弘冀拈着杯子,轻轻转了几转,忽然道:“周大人,弘冀有一事请教。你上疏讽谏,是想让皇上撤换所改年号么?” 周宗想了想,道:“那倒不是。年号改变,各国都已知道,若是再改回去,岂不是欲盖弥彰?我只是想让皇上明白,此时改元之弊。” 弘冀微笑道:“什么是改元之弊?”周宗道:“虽然皇帝改元并没错误,只不过这个举动显得太过急迫,不免引人腹诽。” 弘冀朗然道:“阁下以为,皇上不知道这些?若仅仅为了此事上疏,我倒劝你罢手。”他停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道:“毕竟当今皇上和先皇烈祖是不一样的。” 周宗心中一动,低头细细品味弘冀的话,忽而有些凄然。 他用心打量弘冀,见他容色虽然尚显稚嫩,但眉宇间有一抹刚强果断之气,与南唐李氏诸人的文秀绵软大不相同。心中想道:“当今皇上在先皇灵柩前盟约,兄弟传国。以我看来,齐王景遂便没有南昌王弘冀这样的识见。” 他轻轻吸了口气,举杯含笑道:“多谢殿下指点。” 三人相顾微笑,抛开此事,开始谈论些诗歌乐府,弘冀虽然并不擅长文字,但因父亲李璟雅善填词,长期耳濡目染,所见所知,也不在少数。 正到白乐用语浅直,擅用白描手法勾勒生动形象,便听见后堂丝弦丁冬作响,似乎是琵琶乐音。 弘冀侧耳倾听一会儿,和笑吟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珠落玉盘。” 他回视两人,道:“这琵琶所弹的是不是《青莲乐府》中的《玉连环》?” 周宗拊掌含笑,道:“殿下果然颇有造诣,正是这个曲子。”又道:“女喜好音律,近来请了一位金陵城内有名的善才教授琵琶。” 弘冀问道:“《玉连环》曲十分繁复,据很是难弹,方才的曲子是令千金所奏么?” 周宗笑道:“女初学而已,还不能弹得这样好,定是那位善才。” 他见弘冀很有兴致,便道:“左右无事,请两位移席到后堂来,请那位善才好好的演奏一曲助兴。” 此时距唐朝灭亡不过数十年的光阴,风气尚十分开明,并无过多礼教约束。因此,弘冀与张居咏倒也不客气,欣然跟随周宗走入内堂。 转过一弯游廊,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浅草如茵的庭院,数枝梅花在山子石旁横斜疏影,几树碧桃生长于廊轩侧畔。此时已近仲春,桃花将开,梅花渐落,纷纷落英衬着浅嫩如水的草色,如画卷般美丽。 庭院中的绣墩上,有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子,怀抱琵琶,手指闲闲拨弄,便泄落一片玲珑乐音。周宗回身对弘冀道:“这便是我请来的那位善才。” 他完了话,却不见弘冀回答,回头看去,见他微笑凝眸,看向院子角落的一个秋千架子。上面正有个女孩儿,在秋千上玩得高兴。 她容色未开,满面稚气,只不过七八岁年纪,身上穿着一件淡红色的短衫,发丝并未梳起,半长不短的披拂在肩头。 她足下蹬踏,秋千越荡越高,眼看已经比秋千架还要高了,女孩儿心中得意,一串笑声便散在风中。琵琶声虽然悦耳,她的笑声却更加动听。 便是这样一个的女孩儿,满院的美景也不及她脸上的欢快笑容。 周宗咳嗽一声,喝道:“蔷儿,怎么又贪玩?” 秋千上的女孩儿回过头来,见父亲面色不愉,心中便有些害怕,又看到两个陌生客人,更加不知所措。只想跳下秋千赶紧逃走。她却忘了秋千正荡到高处,手一滑,便从秋千上直跌下来。 弘冀一直便注意着这个女孩儿,见状不及细思,便飞身跃了过去。女孩的一声惊叫还未出口,已经在半空中被弘冀抱住。 女孩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却不似什么兰麝脂粉之类的凡俗气息,纯是自自然然的女孩儿清香,弘冀虽然已经十余岁,却不曾与女孩儿这样近的接触过。他心中荡漾过一阵温暖,只想着,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护这个女孩儿周全。 他腰腿用力,稳稳的站在地上。刚想将女孩儿放下来,忽然看见秋千回荡,已将到眼前。 闪避自然来不及,弘冀蓦然转过身去,秋千的底板结结实实的拍在他的后背上,顿时,激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稍稍凝神,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孩儿,她的面色有些发白,一双明亮的眼眸也闭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颤抖不已,真是吓着了。 弘冀含笑问她:“你叫周蔷,名叫做娥皇,是不是?” 女孩儿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道:“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弘冀对着她微笑,这个名叫周蔷的女孩儿似乎然便有一种盈盈之态,加之容貌生得绝美,让人忍不住便生保护之心。 这时,周宗与张居咏连忙赶过来,一叠声的问候,弘冀只是微笑不语。 及至从周府告辞出来,回到自己的寝宫,才解开衣衫,对着镜子查看。后背伤处已经淤青了一大片,轻轻碰触,便疼痛非常,晚上也不可仰面而睡。 不过,在他心中却很愉快,想起张居咏过,周宗或许会与皇室联姻,便盘算着:若与周宗联婚,就可以在朝中大大增强了自己的势力,为日后夺取储位打下基础。 况且周蔷如此美丽,不定便是做皇后的命数,由此看来,更加志在必得。 想到这些,弘冀梦也做的香甜。 几日后,弘冀按宫例去向李璟请安,才到寝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个轻柔而稚气的声音,似乎是在唱歌,又或者在吟诗,这个声音,虽然他只听过一遍,却记得甚牢,正是周宗的女儿周蔷。 他暗暗沉住了气,由宫监传报后,才迈步走入,推开门的时候,周蔷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了鸟般欢快的笑声。 “大哥哥”。周蔷先对弘冀伸出手来,那双手白细柔嫩,手背上还带着几个浅浅的坑,没来由的便惹人喜爱。 弘冀微微笑了,他俯低身子,将周蔷抱了起来,她身上的清香在一瞬间又充溢在他的身边,让他的心再一次变得温暖而柔软。 直到李璟开口话,他恍然想起此行目的,连忙恭身见礼。这时,他才看到,李璟身旁,尚有几个人侍立,左手边的是周宗和冯延巳,右手边的却是他久违的六弟从嘉。 李璟呵呵笑道:“弘冀,你来晚了,没看到好戏。方才娥皇和从嘉赌赛背诵论语,一场比试下来却不分轩轾,再比赛背诵古乐府,竟然又打了个平手,这两个孩子真是有趣。” 周蔷靠在弘冀肩上,指着从嘉道:“才不是呢,大哥哥,我是让着他的。” 周宗见女儿这般话,连忙制止,道:“娥皇不许胡。”周蔷嘴一扁,似乎便要哭出来,从嘉连忙道:“周姑娘的对,是我赌输了。” 周蔷微微哼了一声,道:“谁要你让?”着话,对弘冀仰起笑脸,道:“大哥哥,你放我下来,看我来赢他。” 弘冀微笑点头,将周蔷轻轻放下地来。周蔷站直身子,略整衣衫,便走到从嘉面前,道:“不拘诗文歌赋,我出上句,你便要立刻接出下句,若接不上来,就算输了,你敢不敢比?” 从嘉见她话语中隐隐有些挑衅的意思,心中也有些不悦,昂头道:“周姑娘怎样,便怎么样吧。” 周蔷略一思忖,想在开场便给从嘉一个下马威,便轻声吟道:“莺啼燕语报新年,马邑龙堆路几千。”从嘉立刻接口道:“不算生僻,是皇甫冉的《春思》。”接着便念出下句:“家住层城邻汉苑,心随明月到胡。” 于是,这两个孩童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起来。弘冀听着周蔷不断出题,有些句子,连他也一时也想不起出处,从嘉却都能从容作答,心中除了佩服周蔷年纪,就博览群书外,对从嘉也另眼相看。 两儿赌赛了约莫顿饭工夫,周蔷渐渐心急,蓦然出题道:“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李璟不觉拈须微笑,悄声对身边的冯延巳道:“这是我的词作,想不到这个女孩儿竟然知道。看来朕的词作流传颇广啊”冯延巳还未话,听见从嘉已经答道:“这是父皇的《浣溪沙》词,下阕是:细雨梦回鸡塞远,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无限恨!倚阑干。” 周蔷又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从嘉道:“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冯延巳哈哈笑道:“陛下,看来臣的词作也流传颇广啊。” 李璟听了这话,淡淡一笑,诘问冯延巳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君臣二人相交多年,熟不拘礼,冯延巳听此一问,还是在心中一震,悄看李璟容色微沉,心中暗想:“明明知道他的喜好,何必自夸,让他不乐。” 想到这里,便含笑深施一礼,回答道:“未若陛下‘楼吹彻玉笙寒’也。” 原来,李璟虽与冯延巳同为词家高手,在意境主旨方面,却迥然不同。李璟主张作词要与家国社稷休戚相关,而不能仅限于闺情;冯延巳虽然用语清丽,词作颇丰,然而宥于立意浅直,只是围着伤春悲秋的套子打转,不能有所突破,这也是李璟薄其词之所在。 冯延巳的“风乍起”句,原本是自己的得意之作,但和李璟的“楼吹彻玉笙寒”相比,在眼界寄意上就差得多了,也难怪李璟见他将两阕词相提并论,感到不快。 好在冯延巳为人十分机警,察言观色更加老到,见皇帝不乐,顿时猜到原由,一番话出来,李璟面色顿和,微微颔首。 276 他们两人话之时,从嘉和周蔷也没有闲着,正比赛到紧要处。李璟一听两人的句子,便知道是杜甫的《哀江头》诗,两儿语如连珠,不见丝毫停顿。 周蔷道:“昭阳殿里第一人,同辇随君侍君侧。”从嘉毫不示弱,一连声的道:“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仰射云,一箭正坠□□翼。” 周蔷道:“明眸皓齿今何在。” 从嘉道:“血污游魂归不得。” 李璟心中想道:“孩儿家不知道轻重,也不知道忌讳,怎么念这样不吉的句子。”当下便止住两人,笑着道:“不必再比了,你们两个旗鼓相当,都是第一。” 着话,便命宫监拿来糖果点心,分给两人。这一番赌赛,两个孩子也都累了,谁也没再话,拿了点心,相对微笑,十分开心。 李璟又对从嘉道:“今日是你母后请周姑娘进宫来玩,你带她前去吧。” 从嘉答应一声,牵着周蔷的手,一路向钟皇后所居宫殿而去。他容貌清秀俊逸,年纪虽然幼,却有风姿,和周蔷并肩而立,真如金童玉女一般。 冯延巳赞叹不绝,他笑对周宗道:“君太,你不如将女儿嫁入宫中吧。” 周宗却无这般念头,淡淡道:“周蔷还太,婚配之事,还是以后再为好。” 冯延巳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不再多言。李璟见他如此,挥了挥手,道:“看了一场好戏,朕也累了,你们且退下吧。” 周宗、冯延巳、弘冀三人跪拜已毕,纷纷离开。李璟想着方才从嘉与周蔷所对诗句,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正叹息一声,想要站起身来,冯延巳却又从门外走了进来,对他道:“皇上,臣尚有事禀奏。” 李璟见冯延巳跪在面前,只得将刚刚站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下。他心中有些不快,语气也淡淡的,问道:“正中,有什么事情,你方才为何不?” 冯延巳跪奏道:“臣有密奏之事,需要面陈陛下。正是因为方才人多口杂,有些事情不能直,所以才去而复返。” 李璟听他话中似乎隐有深意,便道:“好,目下没有旁人了,你吧。” 冯延巳叩头答了一声“是”,便站起身来,走近李璟身旁,道:“臣近日得到确实消息,侍中周宗对陛下改元之事一直不满,听,他已经在家中写了讽谏折子,只是还没有呈给陛下御览。” 李璟面色微微一沉,想起昨日,中书令宋齐丘提到周宗对改元一事有所抱怨,今见冯延巳也如是,想来所言非虚。他一直对周宗其人颇为欣赏,即位之初便将周宗连升数级,正准备委以重任,此时听了冯延巳密奏诸事,这个念头也随之冰消雪溶,化为冷冷一哼,想道:“这个周宗未免太不知道好歹,朕如此提拔重用,难道是为了让你与朕作对不成?” 他再问:“周宗讽谏之事,还有谁参与?” 冯延巳道:“门下侍郎张居咏知道此事,却没有向皇上禀告,应该算是同党。另外还有……” 他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言,李璟不奈道:“还有谁,你快。”冯延巳才道:“臣听南昌王弘冀也曾参与其事。” “弘冀?”李璟听了这话,声音顿时提高许多,道:“怎么还有弘冀!他是朕的儿子,难道也要来反对朕么?” 冯延巳察言观色,见李璟气的很了,才道:“其实,这也怪不得周宗、张居咏他们。当年烈祖皇帝从谏如流,对他们这些人太过纵容,让他们以为,上表讽谏帝王是应当之事、正确之事,因此才有胆子大张其鼓,毫不避忌。” 李璟点头称是,冯延巳又道:“陛下,您可以想见,若讽谏之风大行其道,政令下达必受阻碍,不能如心使臂,如臂使指。更有甚者,帝王之威信何在?” 李璟听他到这里,便想起即位之时,周宗闯入寝殿,犯险直谏的事情。虽然事情办得没错,到底语气生硬,不免慨然道:“正是如此,正中,你到我的心里去了。长此以往,难道朕身为帝王,还要每日听臣下的数落教训?” 他叹了口气,再道:“只不过,讽谏之事,先皇都不禁止,朕还能怎么办?况且,阻断言路,岂不是更加让群臣非议。” 冯延巳再近前一步,道:“陛下即位为帝,自然可以废除先皇的不当之政。讽谏之事,于君威有损,于大政不合,当然可以废除。至于到言路阻断,臣也有一法,可以指命陛下亲信的两位能臣,负责将每日政务下达,其余人等,除非陛下召见,否则不能进觐。这样一来,陛下并耽误政务,又不需再听群臣唠叨,落得耳根清净。同时,还当处治一二之人,让群臣知道,陛下威不容冒犯。如此过了三五月,乃至一年半载,群臣之中便不会再有妄议讽谏之人了。” 李璟哈哈大笑,拍了拍冯延巳的肩臂,道:“如此甚好,正中,亏得你想出这样的妙法。以你之见,该派谁来担任下达政务之责?” 冯延巳的笑容更加谦恭,道:“这个主意是臣所出,臣首先应该避嫌,免得惹人非议,我妄图垄断朝议。” 李璟心中一动,想道:“的确如此,冯延巳了这么一大篇话,或许真的有所图谋,我却不可不防。”他心念如此,口中的却是另外一番话,道:“正中哪里话来,你与朕算得上贫寒之交,难道我连你也信不过么?” 冯延巳面上溢出喜色,口中不住谦逊,李璟心中又想:“既然冯延巳意图可疑,自然也不必他来举荐什么人。下达政务,要用我自己的亲信。” 他细看冯延巳面色,心中还在盘算:“魏岑,查文徽是我亲手提拔,对我自然忠心,景遂是我的嫡亲兄弟,更加可信,如此一来,冯延巳再有什么如意算盘,也要落空。”是以,不等冯延巳开口,已经道:“魏岑,查文徽这两人,办事倒还得体,性情也很好,不如就任用他们二人。另外,再由齐王景遂总揽全局。你看可好?” 他虽是问冯延巳,语气却毫无商量的意思,冯延巳哪敢反对,当下计议已定。 从李璟寝宫走出来以后,冯延巳面上才渐渐露出冷笑,心里想着:“周宗啊周宗,你在皇帝面前让我下不来台,嘿嘿,我便让你知道我的手段厉害。” 此时,李璟站在长窗前,望着御苑内花绯柳翠,也看到弘冀正抱着周蔷,在草地上跳跃玩耍,从嘉依靠在母亲钟皇后身边,手中捧着一卷书册,专心诵读。 他看到弘冀,心中却忽而凄然。想道:“弘冀,你枉费我多年疼爱教导,居然与朝臣联合,意图讽谏君父,端得可恶。” 在弘冀身上,有着李璟并不具备的果敢之气,原本也是他最为喜欢的孩子。此时心存芥蒂,再看弘冀,便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错处,自此之后,也对弘冀渐渐生了嫌隙。 转眼新正过去,便是保大二年,正月间,李璟下诏,将侍中周宗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张居咏,罢为镇海军节度使。 辛巳日,再下诏,命齐王景遂总庶政,除了枢密副使魏岑、查文徽可以面见君王,禀奏政事外,其余朝臣除非奉召,不可觐见。 诏命一出,群臣大哗,屡次要面见李璟,都被查文徽等人挡了回来。没奈何,大家便公推宋齐丘与给事中萧俨再度上书切谏。 宋齐丘是两朝元老,地位尊崇;萧俨虽然官位不高,但为人极是耿介,人望甚佳。这两人出面,查文徽与魏岑也不敢十分拦阻,这才答应将折子递上去。 查文徽命人继续在宫门外守侯,阻拦意图进宫面见君王的大臣,自己便捧着一叠奏折走入大内。 行至僻静处,他先左右查勘了一番,确认四外无人,于是偷偷将奏折打开,逐字逐句通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对自己不利的言辞,这才面上微露笑容,召来宫人,问明了李璟所在,施施然前去。 他走入延英殿,看见李璟正和从嘉凝思下棋,一时也不敢打扰,就站在一旁观看。此时棋局刚展,从嘉依礼执白,在李璟的黑棋旁边一点,成了个“□□燕”式。 李璟胸有成竹,不稍细想,在白棋旁应了一子,阻断从嘉归路。如是你来我往,不过三五招,已经提了对方数子。从嘉左支右绌,终于难以招架。李璟笑着道:“初学下棋,能与我对拆几招,已经不错了。从善和你一起学,还没有你一半功力。” 他话之间,看见查文徽站在一旁,因问道:“什么事?” 查文徽双手呈上奏折,李璟闲闲翻弄几下,便将奏折丢在地上。查文徽见状,试探问道:“外面的朝臣,还在等待陛下的批示。” 李璟冷笑道:“批示什么?他们来去,就是一个意思,要朕收回成命。这些人,惯会上书劝谏,痛哭流涕,仿佛不如此便不能成就忠名直声。朕才不会上这个当!” 查文徽想了一想,又道:“奏章迟迟不回,也不甚妥当。宋齐丘还算老实,不会什么。可是,萧俨的脾气秉性,陛下是知道的,他岂能就此罢休?” 李璟听他这么,也默默点头,他知道,萧俨这个人,在昪元年间便是南唐的能臣。他还有件故事,在南唐朝野上下传播甚广。 当时,在庐陵有一个富户雨后晒衣,到了傍晚要收衣服时,却发现所晾晒的衣服全都不见了。富户的衣衫价值不斐,况且居所很是偏僻,邻人只有一个穷户。于是,富户认定了,是穷户偷窃,一怒之下,将他告上衙门。 官差前来勘察一番,便将穷户逮捕入狱。烈祖时期,治国甚严,律法规定,偷窃十两银子以上便要处以死刑。富户所丢失的衣物总也价值数十两,是以,尽管再三审讯,穷户一口咬定,并无偷窃之事。 官差久不能破案,便开始严刑拷问。穷户捱不住,只得勉强承认偷窃。在穷户将要被处死的时候,还一直悲声喊冤。也是可怜见,监斩官是个有良心的,见穷户如此,觉得此案颇有疑点,当即决定暂缓行刑,将案件发还重审,并且上报朝廷。 时任员外郎的萧俨,便被朝廷派至庐陵。他将案件重新审理,也找不到什么线索。后来到富户家中查看,在晾晒衣物的院子中,发现了一些凌乱的牛蹄印,他心中顿时有了数,几句话便问出了端倪。 原来,富户所遗失的衣物,竟然是被家中所养的牛吃进肚中,萧俨命人当场破开牛腹,果然见到了失物。一场冤案,得到了完满的结果。萧俨也因此名声大噪,得到烈祖赏识。 萧俨聪明敏捷,脾气却很直,常常是有一一,不会拐弯抹角,兼之词锋犀利,不给人留丝毫情面。即便是身为帝王的李璟,在深心中也是有些忌惮他的。 从嘉在一旁站了一会儿,便走到父亲身边,将地上的奏折理好,放在桌案上。李璟拉着从嘉,坐在自己身边,抚一抚他的头发,低头默默的叹了口气,一时也无可奈何。 近几日,常听得见朝臣在宫门外呼喊,声浪一日高过一日。到了后来,李璟虽然居于深宫,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他开始有些后悔,不该听从冯延巳的话,传下那样的诏书。只是,诏命既已颁传,贸然收回,只能惹人笑话,他的帝王声威,又将置于何处? 一时间心乱如麻,怅恨不迭。侧目间,瞥见萧俨的奏折上言辞激烈,更加恼怒,愤然道:“这个萧俨,哪里还当朕是个皇帝,居然这样话!” 从嘉靠在李璟的手臂上,仰头看着父亲微锁的双眉,心中想道:“原来父亲做了皇帝,也是这样怏怏不乐的。” 他轻轻拉了拉李璟的衣袖,道:“父皇,您何不学一学唐太宗?” 李璟闻言一怔,问道:“你什么?” 277 从嘉道:“儿臣曾听父皇过,咱们是大唐李氏的后裔,也曾读过太宗皇帝虚心纳谏,成就一番功业的故事。父皇就好比是唐太宗,萧大人好比是魏征,他直言上疏,也是为了家国之事,不会有意冒犯,父皇又何必计较。” 他这几句话,虽是孩儿的话,听在李璟的耳中,却分外舒坦。查文徽见李璟面色稍霁,立刻进言道:“六殿下的不错,陛下是成大事之有道明君,宽怀大度。他日北定中原,还都长安,也是可以想见的事,萧俨的几句话,若有道理,不妨接纳,若是胡言乱语,何必放在心上?” 李璟点头微笑,其实在他心中,也早就将自己比做唐太宗李世民,慨然有定中原,复旧都之意。加之查文徽一番吹捧,更有“下虽大,舍我其谁”之感。 他不好自夸,便道:“从嘉年纪虽,却甚有见识。和朕倒是挺像的。” 查文徽笑道:“依臣看来,陛下的皇子中,也只有六殿下最为出色,他的仁孝之心,与陛下简直一般无二。而且,六殿下是重瞳子,这样赐的富贵相貌,更是其他皇子没有的。皇上诏告下兄弟传国,句实话,臣有些替六殿下不平呢。” 李璟点点头,细细端详从嘉,这个俊秀柔和的孩子,他越看越是喜爱,不觉道:“从嘉是很好,毕竟不是长子,而且,先皇最钟爱的是景遂……” 到这里,他忽然发觉失言,急忙住了口,淡淡道:“储君之事,已经定了,也不忙更改,还是看看再吧” 正着话,忽然听见殿门外一阵喧哗,隐隐有刀剑相撞之声,李璟惊问道:“外面是什么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对查文徽道:“你出去看看!” 此时,查文徽也正自害怕,暗想:“难道是臣下作反,意图逼宫?若真是如此,我出去了,哪还有命回来?”这样想着,只装做没听见李璟的话,自顾自钻入桌下发抖。 李璟更加惊慌,他抱起从嘉,便要从后门出去,正待抽身,殿门已经被人撞开。 随着殿门吱呀作响的开启,李璟便看见一群人鱼贯而入,一个个面色肃穆凝重,为首的是宋齐丘与萧俨,以及冯延巳、魏岑等一些朝中的重臣。后面跟着景遂、景达、弘冀等皇族近支。 李璟见这么多皇族前来,料想不会是犯上逼宫等事情,当下略略放心。将从嘉放在地上,挺直身体问了一句:“你们是做什么来的?” 不等他话音落下,一个魁伟男子排众而出,大步如流星,已经抢至李璟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以头抢地,撞如山响。 李璟知道,这个人是侍卫都虞侯贾崇,也是跟随烈祖数十年的老臣子了,当下温言道:“你这是做什么,有话站起来。” 贾崇拉住李璟的袍角,大声道:“陛下不听贾崇进言,贾崇就死也不起来!” 他一身蛮力,李璟拉了几下,并未将他挪动分毫,查文徽见状,上前道:“陛下,贾大人必有要事禀奏,且听他无妨。” 贾崇瞪着查文徽,翻起白眼,神态甚是轻蔑,道:“我可不领你的情。我跟皇上话,你这只会拍马吹牛的家伙给我滚远一点。” 他昂然跪在地上,硕大的身躯如山岳般凝重,查文徽被他一阵叱喝,面红耳赤,本欲与之一较口舌之利,却在他嗔目瞪视之下,将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李璟见他磕头不止,不一会儿的工夫,额头上已肿起一个老大硬块,到底于心不忍,便点了点头,命他站起身来禀奏。 贾崇他揉了揉额角,粗声粗气道:“陛下,臣跟随先帝三十多年啦,论年纪比你大,论辈分也比你长一些,如今就一句托大的话。先帝执政的时候,对下情孜孜询查,只担心言路壅隔。如今陛下刚刚即位,就被这些人的花言巧语蒙了心,对咱们这些做臣子的,竟然这么疏离隔绝。陛下,难道你只信任他们,不信我们这些跟随先帝,刀阵剑雨里走过来的老臣子了么?” 他着话,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刹时涕泪齐流,将一副浓黑的胡子也弄脏了。李璟见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本来就想找个机会下台阶,贾崇这一番话虽然言语冒犯,到底是一个很好的台阶,李璟便笑着拍了拍贾崇的肩膀,道:“朕答应你就是,何必哭成这样?”他一边着话,一边从袖中取出绢帕,丢在贾崇面前。 贾崇拿起柔软的丝绢,刚想往脸上抹,便闻见帕上传来一阵芬香,他虽然不知道这香气是名贵的龙脑所薰,对着绢帕瞧了瞧,到底觉得香喷喷的,自己使用不惯,当下站起身来,用官服的袖子在面上胡乱一抹,对李璟喜笑道:“多谢陛下成全!” 此时他面上犹带泪痕,忽而展露笑容,端的可笑非常,李璟被他惹得呵呵大笑,命人抬来几席御宴,与在座众人对饮。 席间,李璟当众宣布,收回前几日所下诏书,废止不许大臣进言的诏命,群臣欢喜不已,“陛下英明”的话语此起彼伏。李璟含笑点头,心中却想道:“你们这些为臣子者,又怎么知道,真正让我下决心废止诏命的,竟然是从嘉的一席孩童之语。” 趁众人低头饮酒之时,他的目光从弘冀和景遂面上扫过,忽然想起,这两个人从来不曾上疏,也不曾过劝谏之语,弘冀没有接触过政务,不谙朝政,也还罢了,景遂是自己最亲近的兄弟,是朝政上的得力辅助,这次更是由他总庶政,怎么他却对此事不发一言? 在他心中,景遂淳厚恬淡,有士君子之风;弘冀虽沉厚寡言,但心思细密,果敢敏锐;近年来更看好从嘉的恭谨仁孝,谦和守礼。这三人都堪为储君,但帝王之位只有一个,到底该传位给谁,是个让李璟十分为难的事。要知道储君优秀与否,是关乎未来国运的头等大事,稍有马虎,便可能导致社稷倾覆,又怎可不精心勘察挑选? 他不由得想起烈祖临终之前,并未指定皇储的适合人选。之所以认定景遂为储君,是因为烈祖生前十分喜欢景遂这个儿子。李璟低头暗想,难道我错了? 弘冀见父亲眼中迷茫神色,心中倒猜出了七八分意思。他也不多话,只与身边的皇叔景遂请教些朝政事体,意态谦恭。 李璟看他关心国家大事,心中暗暗赞许,对弘冀的好感,不觉增加了两三分。一时间,杯筹交错,看似亲密无间 贾崇是粗豪汉子,手拈杯,甚觉难受,换了大杯仍觉不称意,便直接换成大碗,酒来碗干,连呼痛快。 直到宴罢归去,贾崇已经喝得脸红舌大,脚步踉跄,他被人搀扶着走出门去,隔了好远,还听见他大声喝骂查文徽、魏岑等人道:“你们趁早离皇上远远的,要是再被我看见你们进谗言,挑拨是非,贾爷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到做到,绝不食言!” 弘冀听见贾崇的一番话,也自忍俊不禁。偶然回眸时,瞥见李璟面上虽有酒意,眉目中却有不悦之色,他心中一动,望着渐行渐远的群臣,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几个月后,李璟在内苑造起一座高楼,召近臣入内观看。众人皆叹其瑰丽之时,便听见萧俨冷冷道:“此楼虽好,只可惜楼下缺了一口井。” 李璟容色微变,沉声问道:“萧卿的是什么意思?” 在萧俨身边的朝臣,见李璟面色不对,连忙拉萧俨衣袖,示意他住口,萧俨冷笑一声,朗然道:“楼下若添一井,就和景阳楼一模一样了!” 他所的景阳楼,乃是几百年前,陈国后主陈叔宝所建宫殿。开皇八年,大隋的晋王杨广率军攻破陈国都城,陈叔宝四处躲避隋军,情急之下,与贵妃张丽华、孔贵嫔躲进景阳殿前的一口枯井之中。尽管藏匿严密,到底被隋军发现了。 隋军向井内喊道,若再不出来,便要用石头砸进去了。陈叔宝才颤声回答。隋军放下吊篮提拉,陈叔宝等三人紧抱在一起,被拉出井口。 只是三人体积太大,张丽华的胭脂也擦在了井口上。这口井,后来便被称为“胭脂井”,也叫做“辱井”,是陈国灭亡的象征。 此时萧俨这么,李璟焉得不怒?他当即便要将萧俨斩首。弘冀在一旁见了,连忙站出来求恳,再加上群臣一力情,才将萧俨贬为舒州副使,官阶几乎是一落到底了。 萧俨离开金陵的时候,群臣大多害怕粘连获罪,不敢前来相送,在长亭上置酒的,只有弘冀和一两名与萧俨十分交好的朝臣。 饮罢三杯,萧俨长叹道:“俨以谏诤得罪,非有它志。如今落到这个下场,也不知道是我一人之不幸,还是国家之不幸。” 弘冀走上前一步,握住萧俨双手,道:“先生高古忠烈之意,弘冀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向父皇进言,尽早召先生回朝。” 萧俨惨淡一笑,道:“萧某是个心直口也直的人,遇到纳谏之主,才可一展抱负。如今看来,还是身在舒州,做个远离朝廷的地方吏吧。” 他看着弘冀,眼中似有泪意,复道:“南昌王此时前来相送,足见情谊,只可惜,我以前没有看到你的好处。” 弘冀微微点头,心想:“现在看出来,也还不晚。”他微笑道:“先生也不必太过灰心丧气。父皇目下正在气头上,等过一阵子,景况总会好些。起来,父皇即位才不过两年的工夫,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先生这样的才干,哪会让你埋没在僻壤穷乡?” 萧俨看了看他,忽然道:“难道南昌王这样聪明的人,竟然看不出来么?”弘冀愕然道:“看出来什么?” 萧俨冷笑道:“前些日子,周宗、张居咏分别被贬,我便觉得事情不对。这两人在烈祖一朝颇得重用,就算有什么大错过犯,也不必罚得这样厉害。后来宋齐丘上表,要归隐九华山,只上了一表,皇上也便恩准了。还赐书曰,‘今日之行,昔时相许。朕实知公,故不夺公志。’虽然下了圣旨,封他为青阳公,还赐他‘九华先生’之名号,准他食一县的租税,但到底,和罢官流放,也没什么区别。” 弘冀笑笑道:“我听,宋齐丘后来在青阳置了一座大宅子,日常穿戴,皆比照王公所制,眼见是气的不浅。” 他轻轻拍了拍弘冀的肩,缓缓道:“周宗、张居咏、宋齐丘,现在轮到我。难道南昌王就看不出一点儿端倪么?” 弘冀望着他的眼睛,心中却是一片骇然,过了半晌,才低声道:“你是,皇上正一步一步,将皇祖父的老臣子都排除在朝局之外?” 萧俨微微点了点头,弘冀想了想,再道:“不独如此,这些人都曾对父皇上疏力谏,难道这也是原因之一么?” 萧俨微笑,颔首,悠然道:“孺子可教。”他停了停,又道:“南昌王,我这次被贬,或许今生都回不了金陵,有些话,虽然唐突,但也要跟你了。” 弘冀谨然道:“先生请讲。”萧俨道:“鉴往方可知来,南昌王可知道隋帝杨广是如何登上太子宝座的?” 弘冀摇了摇头,道:“父皇和师傅都没有教过。” 萧俨淡笑道:“最要紧的是两个字,韬晦。你父皇所喜欢的,是景遂那样心性恬退的人。立他为储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目下锋芒太露,若能在平时懂得韬光养晦,关键时刻再一展头角,会比目下这样横冲直撞要强得多。” 他深深看了看弘冀沉思的容色,才淡淡道:“我能对你讲的,也只有这些而已。以后会有很多事情,就要看你自己的领悟了。你要知道,朝堂上虽然不见刀光剑影,却有着比刀锋还利的话,有着比剑气还快的心思。” 278 他背转身去,望着亭外的驿道上,黄尘如烟雾般漂浮,许久不落,道:“眼下朝廷就是这样,奸党甚嚣尘上,清流难免不被其掩埋。朝中的重臣,除了冯延巳、冯延鲁两兄弟外,查文徽、魏岑、陈觉等人,都是先帝不曾重用过的人。与其等他们给我罗织罪名,还不如我自己退步抽身,远离这个是非之所。” 着话,他对弘冀及众人微微拱手,上马缓缓而去,只留下风中的一声叹息,久久不绝。 或许真的被萧俨中了,李璟并不是个喜欢纳谏的人。在此后的几年里,朝堂上渐渐没有了烈祖当政时期那样喜好辩论的风气。 弘冀留心观看,便能发现,一些朝臣面上若隐若现的无奈,一些朝臣面上则全是漠然的神色,众人鞠躬如仪,口中着赞美的话,似乎只有李璟在呼风唤雨,神采飞扬。 与此同时,李璟的高远之志,也渐渐显露出来。 保大三年,南唐东邻的闽国萧墙祸起,闽景宗王延羲被杀,其弟王延政自立为闽王。李璟以讨伐为由,以威都虞候何敬洙为福建道行营招讨,将军祖全恩为应援使,姚凤为诸军都监,并会同查文徽攻打闽国。 闽主王延政初战大败,只得退守建州,并从泉州、福州调遣援军。也是皇不佑,王延政听人密告,是福州的援军企图叛乱,便下令收取福州兵将的兵刃铠甲,再于半路上埋伏劫杀,将八千福州援军尽数杀死,再将尸身做成干肉,以充兵士军粮。 他如此残忍暴虐,军心早已涣散,八月丁亥,南唐军攻破建州,王延政只得自缚乞降。其实,在南唐军攻城之时,建州军民因不堪□□,纷纷伐木开道以迎,待城破之日,南唐军却在建州大肆掠夺,之后一把大火,将建州的宫室庐舍焚烧殆尽。当晚降寒雨,建州百姓无家可归,冻死者相枕。这些暴行,李璟却因破城有功,盖不追究。 出兵攻闽,虽然得胜而归,府库却为之耗竭。与建州相近的洪、饶、抚、信四州百姓因此赋税加重,苦不堪言。 此时建州虽克,福州尚在节度使李弘义手中。李璟心中明白,此时国库空虚,烈祖留下的家当已经所剩无几,再出兵攻福州,毕竟有些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先拜李弘义的母亲、妻子为国夫人,再将他四个弟弟都封了官,这才派枢密史陈觉前去游。 陈觉虽有口舌之能,李弘义却一直神色倨傲,不为所动。陈觉一气之下,去找了身在建州的监军冯延鲁,对李弘义下了战书道:“福州孤危,旦夕可克。” 李璟听陈、冯二人擅自发兵攻打福州,大怒不已,冯延巳见势不妙,连忙进言道:“大军已经开拔,若贸然中止,对我国军威国威,皆有损伤。还不如发兵襄助,或许可建奇功。” 李璟虽深觉无奈,事已至此,又当如何?这一场大战,胜胜负负的打了许久,到了九月间,终于将福州城围困住。 却在此时,福州秘密派出使者前往吴越求援。吴越王钱弘佐召众将谋划,众人都道:“路远艰险,实在难救。”弘佐却道:“唇亡齿寒,今日眼看着邻国有难而不救,他日被围攻的,或许就是我们。你们这些人,就坐在这里吃安稳饭好了!” 他这么一,群臣哪敢反对,于是先在吴越国中招募新兵,多日过去,应者了了。弘佐便改募为纠,并下诏命,“应服兵役者,若逃脱服役,被抓捕入营的,粮饷一概减半!”诏命张贴的第二日,应征者纷纭而至。壬午日,弘佐遣统军使张筠、赵承泰率兵三万,出水陆两军救援福州。 三月时,吴越兵自海道至,南唐军诸营皆溃。 李弘义得了吴越援军,士气更振,却派遣使者,诈称福州内乱。查文徽喜出望外,率军来攻,才进了福州城门,四周乱军齐上,万余南唐军被困,大多战死城中,查文徽坠马被擒,直到三年后的七月,南唐与吴越换俘,以吴越的大将马先进等换回了查文徽。 临行置酒时,吴越王却在酒中下暗毒,直到查文徽回到金陵,毒始发作。李璟连忙命人诊治,太医将珍珠放入查文徽口中,片刻工夫,珠子就变做黑色。太医摇头道:“此毒无药可解,却要十年后才会死去。”查文徽从此缠绵病榻,不能再理会朝政。七十余岁病故时,距离毒发之日刚好十年。 而此时,福州之战已经越打越大,牵连更广,难以抽身。南唐倾一国之力,对抗福州与吴越两地之兵,花费实在太大,那些日子,弘冀时常能看到父亲一边翻阅籍册,一边慨然长叹。 弘冀心想,为了福州一城,而导致如今局面,似乎也不是父亲当初的意愿吧。 直到保大五年六月,吴越王钱弘佐病故,这场战争才略有停止。才不过数年工夫,国库中的储备,已经不足烈祖时期的一半了。 不管战事如何败绩,府库如何空虚,众人都似乎并无异议,仿佛将泥丸掷于水中,一点的涟漪过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春秋递嬗之间,孩童的变化总是最为明显。这一年,从嘉已经十二岁,快与父亲一般高了。他面上稚气渐脱,温文秀丽的眉目,也有了少年人的青涩味道。 虽然年纪渐长,他却还是时常混迹于后宫,或陪伴在母亲钟皇后身边,或在自己的寝宫中习字读书。有时候看到月缺花残,还要口中念念有辞,伤怀一会儿,被宫女看到了,少不得将他取笑一番。 他的兄长弘冀却完全不同,对于政事,有着用之不竭的精力,目下已被徙封为燕王,领副元帅之职,虽然不曾真正上过战场,但比起从嘉这样只有封号,却并无实权的皇子来,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好在从嘉并不在意这些,他似乎与整个皇宫脱离开来,在自己的一方地内,怡然自乐。 这日,凉夏初至,气高远,从嘉自入夏后便染了恙,一直拖了两三个月,才得痊愈。他许久不曾看望母亲,心中实是想念,是以病况才好,便往钟皇后宫中而去。 到了皇后所居的宫殿门外,便看见一个宫女值守在门口,似乎困倦渴睡。从嘉认得,那是钟皇后的侍女,名叫庆奴。 从嘉轻轻走过去,在她肩上一拍,笑道:“正午日头最热,怎么不进去睡?”他年纪与庆奴相差仿佛,一般的孩儿心性,也彼此不避什么嫌疑。庆奴看见是他,开颜而笑,对内望了一眼,低声道:“燕王来了,我哪敢进去?” 她的燕王,正是弘冀,从嘉微笑道:“大哥只是为人严肃了一些,不喜欢笑,他对宫人也并不苛责,哪儿有这么可怕?你也太多虑了。” 庆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燕王哪里可怕,起来,他也没打骂过我们。可是,你去问问皇后宫里的其他姐妹,谁人不怕燕王?那次他来给皇后请安,菊蕤姐姐端茶的时候,撒了一点在桌面上,被燕王冷冷的看了一眼,就吓得她话也不会了,只是浑身发抖。” 她偶然抬眼,见从嘉面上笑容愈胜,便道:“你又何必笑我?咱们不过是可怜的宫女,做你们这些王爷的使唤丫头罢了。”她叹了口气,再道:“其实燕王生得也很英俊,要是为人和软一些该多好。”着话,她推了从嘉一下,道:“你快些进去吧,何必陪着我一起晒太阳。” 从嘉笑道:“你就是不想进去,也不必在日头底下晒着,那边廊下尽是荫凉,你只管去坐着就是,若是母后问起来,我替你答对。” 庆奴欣喜不已,飞快的答应一声,倏忽跑远。从嘉笑了笑,独自走入内阁。 此时弘冀正和钟皇后谈论些朝中事情,以及诸位朝臣人品如何。到周宗的时候,母子二人各自低低的叹息一声。 钟皇后道:“前几日皇上起,周宗就快要回金陵进觐了,算算日子,不过是这一两内的事情。借这个机会,你跟皇上好好求恳,让他就留在京里吧,他家夫人又添了一个女孩儿,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吃住都不方便。” 弘冀心中暗暗一乐,想道:“姐姐名娥皇,妹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这么想,面上却淡淡的,只略点点头,似乎不甚关心。 正着话,钟皇后看到从嘉进来,心中欢喜,拉了从嘉的手,嘘寒问暖,又问他病况如何。从嘉和眉顺目,逐一回答。便见钟皇后含笑道:“听你近来正和冯延巳学词,时日不长,却颇有进益。你父皇知道后喜欢的紧,以后朝臣饮宴,不得要让你露一露才学了。” 从嘉连忙道:“才刚晓得些平仄格律,照猫画虎的填过一两阕词,父皇是词中的方家,朝臣中也不乏高手,我这点微末本事,出来只是让人笑话罢了。” 自从他一进门,钟皇后便只与他闲话,弘冀在一旁坐着,甚觉冷落,心中想道:“不过会写几句诗,填几句词,有什么了不起,何必如此假惺惺的谦虚!” 他心中不悦,便站起身来告辞,偶然回头时,看见钟皇后还在和从嘉絮絮话,面上溢满慈爱呵护神色,他心中忽然一阵酸涩,掉头离去。 几日后,周宗回金陵入觐,家眷随行到京后,周夫人便带领一双女儿,进宫拜见钟皇后,弘冀十分好奇,也前去探望。 几年不见,周蔷的面貌虽异于幼年,却更添了妩媚风姿。她正坐着和钟皇后叙话,看见弘冀进来,便是一声欢呼,跳起来跑到弘冀身边,拉着他的手,笑道:“大哥哥,你是来看我的么?” 她的行动举止,还像时候一样,弘冀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头看着周蔷的如花容颜,鼻端再闻见她吹气如兰,不觉一阵心荡神驰。只得强笑道:“你长得这么大了,我几乎认不出来。” 周夫人轻声斥道:“蔷儿,和燕王殿下话,要有规矩。” 钟皇后含笑拍了拍周夫人的手,道:“夫人别拘礼,他们孩儿家,互相有什么规矩。”她着话,招呼弘冀道:“你来看看周夫人的女儿,真是粉雕玉琢一样呢。” 弘冀这才注意到,母亲手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他笑了笑,任随周蔷拉着他的手,步步前行。看到那个女婴的时候,周蔷问他道:“大哥哥,你瞧是我漂亮,还是妹妹漂亮?” 弘冀就着钟皇后的手细细看去,那个女婴正恬然酣睡,细细的呼吸声从她看似微笑的唇角流出,双眸虽然闭着,睫毛却微微颤抖,似乎梦里也不安稳。 弘冀转过头去,见周蔷的双眸正有探究之意,便笑着道:“还是你漂亮。” 周蔷挽住他的手臂,轻轻摇动,愉快的笑容点亮了她的双眸,她道:“别人都妹妹漂亮,气死我了,还是大哥哥对我最好。” 弘冀微笑的看着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周夫人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周夫人恭谨答道:“女名叫周薇。” 她话音才落,周蔷便对弘冀招了招手,弘冀会意,附耳上去,周蔷轻声道:“我爹,我的名起坏了,不该叫娥皇。” 弘冀问道:“为什么?”周蔷道:“人家,妹妹的名该叫做女英,我爹偏不让他们如愿,给妹妹起的名是嘉敏。” 弘冀险些忍不住笑意,问她道:“那你知道什么叫做娥皇女英?” 周蔷眨了眨眼睛,道:“我哪知道,是我们生的好看吧。” 她这话出,房中众人哄堂大笑,周夫人正喝着一口茶,欲待喷出,心想到底于礼不合,硬生生咽下,呛得直咳嗽。钟皇后指着周蔷,只是前仰后合。 周蔷瞧了瞧她们,再看看弘冀,颇感不解,问道:“大哥哥,我错什么了?” 弘冀笑道:“没什么,你的很对。” 279 几人正笑得不可开交,有个宫监进门传话道:“周大人已入宫饮宴,皇上请燕王殿下过去。并请皇后另开一席,款待周夫人。” 弘冀容颜整肃,问道:“皇上都请了哪些人?” 宫监回答,有景遂、景达以及从嘉、从善等人,另外请了几名朝臣。弘冀点了点头,回头对钟夫人道:“这下如了母后所愿,从嘉露才学的时候到了。” 他面上笑容有些诡异,钟皇后心底一寒,面上现出惊愕神态,追到门口叫他:“弘冀,我有话。”却见弘冀对她挥了挥手,转身自顾自离去。 宴饮之地设在福昌殿,弘冀前来之时,其他人大多已经安坐等候了。弘冀游目看去,除了皇族亲贵之外,还有周宗、李建勳,以及冯延己、冯延鲁、魏岑、陈觉等人。 此时朝中重臣,以李建勳为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冯延巳为中书侍郎,李建勳虽熟悉吏治,但懦怯少断,冯延巳文辞华美,又好大言,兼之朋党众多,在李璟的眼中,似乎倒是冯延巳更为能力出众,值得倚重栽培。 于是,冯延己、延鲁、魏岑、陈觉之辈,对上极尽谄媚之态;对下恃仗着李璟对他们骄宠,专横跋扈,戏谑群臣,将谁也没放在眼里。曾有一位水部郎中,名叫高越,上疏申述冯延巳等人的骄横之状。李璟大怒不已,隔了不久,便将高越贬为蓟州司事。 弘冀历来鄙薄其人,见他们上前问候,睬也不睬,只当作看不见。当下按照辈分,坐在齐王景达右边,从嘉的左边。他才一落座,便有丝竹声悠然而起,宫人穿梭来往,将酒馔菜肴流水价摆了上来。 众人举杯共饮几盏,冯延巳站起来道:“今日群贤毕集,有酒不可无令,各位不妨行些酒令,以助清兴如何?” 他的话刚刚完,便有几个人站起来点头赞同,弘冀冷眼看去,都是冯延巳的故旧新朋。坐在他身边的齐王景达为人刚直严肃,见此情景,冷笑一下,低声了句:“朋比为奸。” 弘冀听,景达对冯延巳等人的骄恶形态,早已看不下去,曾多次极力劝,要李璟远离奸佞人。这样的话被冯延巳等人知道了,不免心生忌惮。在朝上多次借故找寻景达的错处,加以弹劾,使得李璟对这个弟弟渐渐的疏远起来。 想到这些,弘冀觉得有些心酸。母亲钟皇后曾讲过,少年时侯,景达与李璟泛舟后苑池上,大风忽起,波浪陡涨,将李璟的船弄翻了,当时景达在旁边的船上,他虽不大会游泳,却想也没想,就跳进水中相救。一番忙乱之后,最终将李璟背负上岸,他却呛了几大口水,险些连命也没了。 弘冀想不明白,曾经的救命恩情竟然抵不住现下的几句谗言么? 他低头沉思,忽听旁边有宫女轻--敲鼓,弘冀不解,问道:“这是做什么?” 景达道:“你方才没有听见?这是击鼓传花,鼓声停止时花在谁的手中,便要吟一句得意之作。” 弘冀心中暗自气恼,想道:“这分明是冯延巳的鬼主意,父皇和从嘉都爱填词作文,这一场酒令,自然是要让他们出尽了风头了。” 正想着,一朵丝绢卷缠的芙蓉花已传了过来,弘冀身手迅捷,略略一拨,已传给了从嘉,鼓声恰在此时停止。 从嘉怔然站起,有些胆怯,道:“冯老师是知道的,我初学诗词,哪有什么得意之作?”他跟冯延巳学词,因此以老师呼之。 冯延巳对他点了点头,微笑道:“六殿下不必担心,就你近日所填的那阕《少年游》吧。” 从嘉应了一声“是”,这才曼声吟道:“一襟衫袖舞斜阳,谈笑品辞章。花开花落,云舒云卷,地两茫茫。清风偏爱春寒早,月影入诗行。飞盏吟霜,凭栏持酒,残梦到潇湘。” 吟声初歇,陈觉、魏岑等人已经哄然叫好,赞赏溢美之辞不绝于耳,这个才“意境清雅”,那个已道“格律精严”,更有“文采风流超迈古人”的,一时闹嚷嚷的不一而足。 从嘉面上一红,道:“各位先生谬赞了,可没有大家的这么好。”他再对宾客团团一礼,按规矩饮尽面前酒浆。 李璟微微笑着听群臣赞颂从嘉的新词,等众人得差不多了,才道:“从嘉还是个孩儿,你们可别惯坏了他。”众人不免再些推崇的话。 一时鼓声再起,这一次,却是在李璟手中停止。 冯延巳笑道:“陛下妙词,臣等都已恭闻,不知这次的是哪一句?” 李璟手抚长须,呵呵笑道:“朕的句子,冯卿都听过,我看未必,你听听这句,可知道不知道?”罢,他长声念道:“栖凤枝梢犹软弱,化龙形状已依稀。” 冯延巳做出惊叹之状,隔了一会儿,才赞叹道:“哎呀,端的是好句子,于清淡柔和之间,便透出王者霸气,真是太难得了。”他一边,一边对着李璟不住磕头。 李璟颇感意外,笑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冯延巳道:“臣叩请陛下将这两句精妙绝伦之语写成条幅,好让臣每日吟颂。” 弘冀见他这般丑态,只觉得胸中翻涌不住,几欲做呕,腾的站起身来,冷声道:“冯大人此举,未免太不要脸了吧?” 他这话的声音很大,不但众人都愣怔不语,跪在地上的冯延巳,面色忽然变做猪肝般的酱赤颜色,显得有些扭曲,坐在上首的李璟,面上也罩下一层严霜,隔了一会儿,才沉声道:“弘冀,你好大的胆子。” 从嘉连忙离座,先扶起冯延巳,再对李璟深深一揖,道:“父皇千万息怒,大哥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并不是有意的,还请父皇海量宽恕。”他再对冯延巳一礼,道:“冯老师,还请原谅了大哥。” 弘冀嘿然冷笑,正待话,景达站起来道:“从嘉的对,弘冀想来是喝醉了,我带他出去醒一醒酒,再回来赔罪。” 着话,不由分,拉住弘冀的手臂,将他拽出殿外。才刚走下台阶,弘冀一扬手,摔开景达的掌握,怒声道:“四叔,想不到你也是这样怕事的人!” 景达静静看着弘冀愤怒的容色,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弘冀,你的脾气和我很像,瞧见不平之事,便压不住心中的火气。我也知道,你看到冯延巳他们的所作所为十分难受,可是,你要明白,这就是目下朝中的局面,你我都无法改变。” 弘冀冷声道:“四叔是皇子,又官拜诸道兵马元帅。那些人只不过是朝中的跳梁丑,难道你还斗不过他们?” 景达苦笑:“你也想得太简单了,做皇子又怎么样?兵马元帅又怎么样?始终是孤掌难鸣。” 他双眸凝注在弘冀面上,道:“似乎没有人跟你讲过,要韬光养晦的话?” 弘冀一下子愣怔,心中记起萧俨离开金陵时的种种事情,心中的气愤之意稍解,当下微微拱手,道:“还要请教四叔。” 他专注的看着景达,想要从他的面容上找到答案,这个时候,他才发觉,景达的面色有些灰暗,在这之前,他记忆中的景达是那样神情爽迈的。 景达淡淡一笑,道:“我先来给你讲一件旧事吧。几个月前,我在东宫饮宴。席间,一名宫人不慎碰翻了冯延巳的酒盏,三哥景遂还未曾什么,冯延巳却对那名宫人大声呵斥,还拉出去鞭责。显见得并不将二哥放在眼里。我见他如此张狂,忍不住了他几句。他当时虽未反驳什么,到酒宴半酣之时,忽然提壶过来,偏要与我对饮,我瞧他似乎醉意朦胧,也便由得他,谁知道,我还未端起杯子,冯延巳用衣袖一拂,酒液倾侧,翻在我衣襟上。” 弘冀听得大怒,道:“他也太无礼了,若换做是我,当场便要翻脸,将他一顿好打。” 景达叹息,道:“这算什么,此后还有更无礼的。他趁我低头擦拭衣袍的当儿,伸手在我背上拍抚,道‘你可不要忘了我呀!’” 弘冀奇道:“他是什么意思?” 景达哼了一声道:“我初听这话,也是糊涂,看他面上神情,看看我,再看看二哥,然后再笑一笑,我便明白了。他是想,三哥能做皇太弟,完全是他的意思。”他到这里,弘冀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景达继续道:“若是我能听他的话,他有本事让三哥做储君,也有本事让我做。” “我听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当即拂衣而去,进宫面见皇上,将事情明,请皇上斩了冯延巳。”弘冀心想:“就算父皇再糊涂,这样用心险恶的事情也不该不管,可是,为何至今不见惩处?” 景达见他面有疑惑之色,笑了笑道:“你再也想不到的,皇上只是对我劝解了几句,便打发我出来了。那个时候开始,我便知道,皇上可以舍弃我,但不能舍弃冯延巳他们,或许在皇上的心中,我们的兄弟手足情谊,也不及他们来得亲厚了吧。” 他仰吐出一口气,再道:“我出得宫门,赞善大夫张易便拉我到僻静处,对我道,‘如今群交构,已经根深蒂固,以殿下之力,只怕也难以将他们尽数拔除。这样几次三番的与他们为敌,让他们有了防范,殿下今后的日子,只怕也难过的紧了。’我当时不懂,问其缘故,张易道,‘他们所防的只是殿下一人,而殿下能不能防备他们几十人,上百人?’” 弘冀骇然道:“不是只有冯延巳他们几个人么,怎么会有上百人之多?” 景达摇头一叹,遥指着远处的山包,道:“你只是看到朝中的几个近臣而已,文武百官,地方吏,有几个不是他们的人?冯延巳只是山尖那一点,越向下,越是庞大,想起来也真是可怕。” 弘冀心中渐渐升起哀伤,他的眼底有一点热热的泪水荡漾,却始终不曾流下来,沉默半晌,他才道:“父皇以前不是这样的,现下怎么变了许多。” 景达淡然道:“人都是会变的,做了皇帝,改了名字,就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了。”他迎风而立,面容伤感,道:“我和你父皇,共是兄弟五人,除了早卒的景迁,因母亲干政,被先皇幽闭的景逖,还剩下的只有皇上、太弟景遂和我,如今我们三个也渐渐疏远,再没有从前那样的情分了。” 弘冀接口道:“我若是有朝一日做了皇帝,就不会变。我会让南唐恢复国力,像皇祖父那个时候一样,四方来贺,岁贡不绝!” 景达回过头来,对他微笑,道:“是么,那很好。” 正这个时候,他忽然见从嘉就站在不远处,当下心中一阵惊惶。他知道,方才的一番对话,本来就有些怨谤朝廷的意思,况且弘冀还了做皇帝之类的话语,传到旁人耳中,不免生出一场祸事。若再被冯、魏之流添油加醋的上告李璟,他们二人的王爵封号也会被削了去的。 他越想越是担心,叫道:“从嘉,你怎么出来了?” 弘冀闻声看去,顿时面色一沉,对从嘉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你都听见了什么?” 从嘉怯生生近前,道:“我刚走出来,什么也没听见呀。” 他在弘冀的凌厉目光下,不由得低着头不敢对视,心中的话却还是了出来:“方才大哥对冯老师了些不中听的话,父皇很是生气。为人子女者,孝悌是当先要做到的。大哥就是不看冯老师的面子,也要保全父皇的面子,进去赔个不是。” 弘冀对他冷笑道:“下间只有你懂得礼仪孝悌?旁人都是傻蛋笨瓜,要你来教导感化?” 从嘉连忙道:“大哥不要误会,我只是,只是来和大哥商议,没有旁的意思。” 他话未完,衣襟领口已被弘冀一抓,将他提了起来,他张口欲呼,弘冀伸手将他口唇封住,迫近他面前,沉声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不必你来三道四。今日我和四叔的谈话,你听见了也好,没听见也好,我并不管,只要日后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日子过的安稳。若是你不老实听话,我也有法子治你。” 280 他一摇从嘉双肩,怒声道:“你可听懂了没有?” 从嘉吓得泪水滚滚而出,一个劲儿的点头,弘冀松开手,瞥他一眼,道:“不许哭,你这就擦净了眼泪,回宴席上坐好。” 从嘉“嗯”的答应一声,垂着头慢慢走了回去。就座后,他身边的从善见他面色十分难看,便问道:“六哥,你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 从嘉忍着眼泪,强笑道:“没什么,是风沙迷了眼睛吧。” 从善冷笑:“气晴朗,哪来的风沙?”他看见弘冀走进来,面色亦带着微微的不快,便低声问从嘉道:“是不是大哥欺负你了?” 从嘉面色惊慌,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你别乱猜。” 他只是不,从善也没法子,叹息一声道:“咱们兄弟最是要好,你有什么事,不妨对我,也好有个开解,不要闷在心里,平白弄坏了身子。” 他这边着话,弘冀已走到大殿中央站定,向上对李璟一拜,道:“方才弘冀言语无状,父皇不要生气。”他也不等李璟回答,已自顾自笑道:“既然冯大人要行酒令,也别被我坏了规矩,只是弘冀不擅吟诗填词,便在这里舞剑一番助兴,父皇意下如何?” 李璟见他认错,也不再什么,便略颔首道:“也好,朕已很久未见识过弘冀的剑术了,且看一看进益如何吧。” 弘冀含笑再行一礼,抽出佩剑,捏个剑诀,便一招一式舞动起来。南唐两代帝王都善骑射,对剑术一道颇有心得,群臣为了迎合主上,自然也是懂得不少,如今见弘冀剑招沉稳有力,大开大阖,虽轻灵之态略少,却依旧不俗。当下便有人鼓掌叫好。 却见弘冀剑招越动越快,足步踏在大殿的石砖上,发出连串响声,一如乐音。他手所舞之,足所蹈之,无不若合符节。 他手挽剑花,幻起一团明亮光环,渐渐的,连弘冀的身影也分不清晰,只看到他的淡淡衫影与煌煌剑气交相萦绕,忽而高至半空,忽而贴地而行。 一时间殿上静谧异常,似乎针落亦可闻,只有偶然响起的衣襟带风之声,穿行于耳畔,让人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而听见“啪”的一声轻响,弘冀于大殿中傲然而立。有两截断剑,在空中打了个圈子,分别朝冯延巳、从嘉面前落下来。 冯延巳正看得高兴,哪想到祸从降,还未来得及躲避,衣衫已被半截断剑划破,剑尖将他的衣袍袖口钉在地上,引得他“哎呦”一声尖叫。 这边,另有半截剑刃,正对着从嘉面门而来,从善身手远比从嘉敏捷,看准了剑刃来路,手中酒盏掷出,叮当一响,剑刃酒盏,双双落地。 弘冀微微笑道:“这可对不住,失手了,没伤着两位吧?” 从善腾地站起身来,高声道:“大哥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害死从嘉?” 弘冀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这是什么话,从嘉是我的好弟弟,我为何要害他,当着父皇的面,你可要话当心点。” 他对李璟深深一礼,含笑道:“父皇,这剑也太不结实了,居然会断成好几截,可见是钢口不好,今日没有伤着人,也是万幸。”他微微一顿,再微笑道:“我们几个皇子的佩剑,不用好钢也就罢了,若是征战沙场的兵士们也没有好钢可用,那才麻烦。” 李璟道:“那倒不会,兵器用的钢铁,都是枢密院专门督造的。” 弘冀点了点头,道:“如此来,倒是弘冀过虑了。原来我们南唐军屡战屡败,不是因为没有好兵器,而是兵士懈怠,操练无方?” 负责操演兵士和掌管兵器督造的官员,都是冯延巳的亲信,他见弘冀话语间便要给他扣上罪名,也顾不得衫袖上的断剑,连忙站起来道:“燕王殿下可不要乱讲啊,皇上英明,用人得宜,群臣无不碌力以赴,报效朝廷,那几场败仗,只是对手太强,再加上我军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才略有败。” 弘冀不觉冷笑道:“冯大人的极是,你也英明神武,领导有方,臣下没有贪污,没有躲懒,没有人在皇上面前谄媚邀宠,也没有人编造谎言蒙蔽圣听,我们南唐军连连败绩,与四邻交恶,弄得民不聊生,只是运气不好,身为臣子的,一个都没有错。” 他声音越来越大,李璟终于忍耐不住,重重一拍桌案,喝道:“弘冀,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虽是皇子,却无寸功于朝廷,有什么道理在这里大言不惭,抨击朝政,指责朝臣?” 弘冀面色发红,一缕怒色染上眉梢,冷冷道:“弘冀虽无寸功,但每日读书习剑不辍,所念所想,也是报效朝廷。只是父皇不曾给弘冀这个机会。” 景遂在他身边,听着父子两人越越僵,伸手轻轻一扯弘冀衣袖,示意他赶紧住口,弘冀侧目注视,对景遂道:“三叔拉我干什么?难道父皇还不许我话了?” 景遂讪讪住手,心中想道:“这是你自己要往钉子上碰,不关我事。”当下暗隐怒意,不再言语。 李璟见弘冀当众顶撞,不觉一阵难过,一阵伤心,”心中也动了真气,冷声道:“你怪朕不曾给你报效朝廷的机会么?好!目下宣、润二州出缺,你可愿担任大都督一职?” 宣州在金陵西面、润州在东,与金陵相距约莫三、四的路程,已经接近吴越国境,李璟这样,几乎是将弘冀流放在外了。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李璟这些话,还是有些恐吓的意味的,这个时候只要弘冀低头认错,所谓的宣润二州之行,也就可以作罢。一时间,有人等着看笑话,也有人真心为弘冀担忧,众人的目光,都集于弘冀面上,看到到底如何应对。 弘冀站在那里,阳光照进来,在他的面容衣衫上勾勒出一道灿烂的金边,他低着头沉思半晌,原本有些灰暗的脸色却渐渐变得明朗。 终于,他完全抬起头来,对李璟跪到叩拜,道:“多谢父皇,弘冀不日便启程上任。” 细雨飘扬如纤尘,洒在清晨的驿路上,更增几分凄寒之意。色将明的时候,驿路上十分寂静,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当先一骑是身着戎装的弘冀,后面缓辔跟随的是齐王景达,或许是周遭太过安静,让人浑身不自在起来,弘冀先笑了笑,轻声吟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四叔,王摩诘的这句诗,倒和我今日的景况十分相似啊。” 景达瞧着他,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道:“你居然笑得出来,还有心情和我谈诗。你就从来没想过此后的事?润州远不远,近却也不近,你这样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金陵?” 他手中的马鞭往前面一指,道:“我已在十里亭备酒,你和王摩诘诗句相似,我看你更像是后两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润州无故人。” 弘冀在马鞍上伸了个懒腰,微笑道:“四叔,你还在怪我那日太过冲动?” 景达道:“你该看的明白,皇上并不是一定要你去润州,当日我和从嘉都站出来求情,皇上已经有了台阶,只要你一句半句软话,何至于有今日之祸?” 弘冀目光轮转,幻出冷峻容色,道:“四叔替我求恳,这份情弘冀记在心里,日后自有报答的一。至于从嘉么,我不受他的恩惠。” 景达甚感奇怪,道:“你和从嘉到底有什么过节?我瞧你对他的神态,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他听见了我们的话。” 弘冀道:“他这个人,话行事都是假惺惺的,太过虚伪,在父皇面前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有怎知不是曲意示好,以图后事?他目下跟着冯延巳学填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定将来也是个冯延巳那样的奸险人。” 他虽然这么,在深深心里,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何厌恶从嘉。他只知道,这种厌恶在从嘉出生之时就有,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所有的理由,都不过是给这种厌恶找一个更好的注解罢了。 景达果然不怎么相信,道:“从嘉年纪还,不大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你也不必太过苛责了。”他望定弘冀,忽然道:“你是讨厌从嘉这个人,还是厌恶他有个重瞳子?” “的好好的,又何必提他?从嘉有没有重瞳子,又关我什么事了?弘冀神情淡淡,转开了话题,道:“四叔,你真的认为我去润州只是一时负气?” 景达看着他,道:“难道不是?” 弘冀轻轻摇了摇头:“四叔,还记得前两,咱们下过的一盘棋么,当时我们不断争夺一条大龙,我眼见棋力不如你,转而在另一角经营,结果,反而是你输了。” 他双眉一扬,道:“目下的境况亦如是,朝中已然被冯、魏等人把持,父皇对他们的宠信,四叔你也是身有体会的,我就算是留在金陵,又能成得什么事?到最好,也只是个有心无力的皇子罢了,与其跟他们争斗不休,还不如另辟地。况且,宣、润二州是南唐的门户,只要有了军功,我还怕得谁来?”他心底还有句话,没有出来,“到了那时候,我这个有功劳的皇子,难道还比那个没有功劳的皇太弟差了?” 他越越是神采飞扬,话音落时,满眼睥睨傲视之态,让他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霸气。 景达看着他,半晌没有话,心中滚来滚去的,只有四个字:“后生可畏。”他虽然只有三十余岁,却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慨然道:“原来你已经想得这么明白了,我还在为你担心。” 弘冀微笑道:“我也只是有这个想法罢了,到底能不能成,还在未定之,他日若有难处,四叔可不能不帮我。”景达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他将手一摆,道:“我们去共饮一杯,盼你壮志得展,前途无量。” 叔侄二人并辔前行,走不多远,便有一声清越笛音袅袅传来,景达与弘冀虽不擅音律,却也听的出来,所奏的乃是一曲《杨柳枝》。 古来便有有折柳送别的习俗,《杨柳枝》曲也正是送别之曲,景达听见这曲子声音轻柔婉转,吹了一遍又一遍,也自有些陶醉。 此时晨雾渐渐散去,十里亭已近在眼前,可以看见亭畔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雨过青的直身长衣,手按竹笛,缓缓吹奏,弘冀凝目看去,那吹笛的人正是从嘉。而站在从嘉身畔,金冠黄衫,却面有不耐之色的,不是从善是谁。 见他们走过来,从嘉笛声顿止,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赶过来,手中捧着一个酒盏,送至弘冀面前,道:“大哥今日远行,弟特来送别。” 弘冀看了他一眼,并不接他递来的酒盏,跳下马来,淡然道:“不劳大驾。四叔已经备好了酒,我也不能多耽搁,一会儿就要走了。” 着话,在从嘉身边走过,看也不看他一眼。从善抗声道:“大哥你忒也过分了。为了给你送行,从嘉还没亮就在这里等候,难道就是为了看你冷脸色么?” 从嘉不等他完,连忙拦住了他的话头,道:“是我自己要等的,不能怪罪大哥。” 弘冀唇角微动,泛起一丝冷笑,并不话,从嘉走到他面前,再次将酒盏高举,道:“我知道大哥是生我的气,其实,那日大哥和四叔的谈话,我是听到了一点的,只是当时看到大哥那么生气,不敢承认。我并非有意偷听,也绝不是存心欺骗,还请大哥原谅。” 弘冀心中明白,当日从嘉与他们的距离并不远,若一点儿也没听见,殊不可信,如今见从嘉居然承认,倒也有点意外,暗想:“他现下跟我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281 他看了看从善,再看了看景达,冷声道:“既然你都听到了,是准备去告诉父皇,还是先对亲贵大臣们?” 从嘉猛然抬头,眼中有泪光晶莹闪动,手指也有些颤抖,他道:“大哥,你将我看得忒也不堪了,我怎么会做伤害兄长的事?不论是谁,我是绝不出一个字的。” 弘冀心中暗暗想道:“他明知道我此后身在润州,即便他在金陵做什么,我也鞭长莫及,却拿这些话来宽我的心罢了。” 他心念电转,淡淡道:“若要我信你,也不难,只要你发下个重誓来。” 从嘉重重的一点头,跪在地上,郎声道:“皇在上,后土在下,弟子李从嘉今日力誓,若将兄长的话对人了一个字,便教我身败名裂,身死无地!” 他罢,郑重的叩首三遍,才站起身来。将酒盏高举过头,道:“大哥若是相信我,便喝了这酒。” 南唐亲贵们大多信佛,盟誓之语,不会有假。弘冀听见从嘉语声恳切,心事稍安,便接过了从嘉手中的酒盏,这个时候,他心中还有了一点愧疚,毕竟从嘉才十来岁,还是个稚嫩的孩子。 他伸手按在从嘉幼的肩上,握住,想一点宽慰的话,从嘉也抬起头来,面对着他,两人目光碰触的瞬间,弘冀看到从嘉右目的重瞳,刚刚聚集起来的一点愉悦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本来准备抚拍的手,却将酒盏抛在地上。 他吸了口气,不想再什么,当下一拍马鞍,翻身上马,对众人微微拱手,便一抖缰绳,挥鞭而去。当马蹄踏风,飞驰起来的时候,柔和的《杨柳枝》曲再次响起,听在弘冀的耳中,带着些伤感的意味。 笛声悠悠,仿佛如影随形,一直走了很远,还在耳边萦绕不绝。 直到弘冀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从嘉才将笛子从唇边拿开,遥遥望向远方,愁色荡漾在他的淡眉秀目之间,凝结成眼底似有似无的泪意,如周遭未散尽的烟霭般,漂浮不定。 他回过头来望定景达,眼神中有不出的忧伤:“四叔,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我看得出来,大哥还是没有原谅我。” 景达悠长的叹了口气,道:“历朝历代,帝王家事,哪有几个圆满和睦的?你和弘冀,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得清楚。我劝你也不要白费心思了。” 从嘉呐呐道:“正是因为在史书中见多了兄弟相残,我才不想咱们唐国步其后尘。父皇与各位叔叔都能相处融洽,我也该做得到。” 他拉住景达的衣袖,轻声问道:“四叔,你教教我,到底我该怎么做?” 景达沉默了半晌,才问他:“你可曾想过,弘冀为何总是与你有嫌隙?” 他这话问得从嘉一头雾水,他低头想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道:“大哥和我们兄弟几个都不亲密,也许是他从孤单,从没有玩伴的缘故吧?” 景达失笑道:“真是孩子话。”他见从嘉专注的看着他,又叹了口气,道:“若是我没猜错,惹祸的就是你这只重瞳子。” 从嘉面上写满惊讶,睁大眼睛看着景达,颤声道:“这是怎么?” 景达道:“你该知道的,从古至今,只有两个人有重瞳子,一个是舜帝,一个是项王。这两个人,都是命数奇贵,生是做皇帝的命。” 从嘉释然微笑:“原来大哥担心我会做皇帝,这是从何起,父皇已经选定了三叔景遂为皇太弟,我也从来没有这种非分之想。” 景达一笑:“弘冀不是替景遂担心,是为了他自己。” 他看从嘉还是一脸茫然,心中想:“算了,从嘉这孩子心思单纯,何必让他知道这些宫中争斗之事?”当下便道:“这样吧,只要你从此以后,不参与政事,也不要入朝为官,弘冀就不会再怪你了。” 在旁边听了半晌的从善忽然道:“我们身处宫中,若是对政事半点不管,也于理不通。就是平时闲聊起来,父皇还会拿一些政事来考我们,看看谁的见解更高明呢。四叔,这个法子不行的。你再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见景达缓缓摇头,便对从嘉道:“你对大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要生气,你就由得他气,反正气坏了身子,咱们也不管给他买药吃。难道你为了他,便要自毁前程?” 从嘉双唇轻抿,道:“只要大哥不再生气,不再怪我,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他话时容色郑重,让从善也没了话。他们对景达深深一礼,这才上马离去。景达看着从嘉包裹在宽大长衫里的单薄身体,在早晨的冷风中,有些瑟瑟发抖,不禁心中一阵凄然。 从嘉回到宫中,更为深居简出。其后又禀明了父亲李璟,在钟山灵谷寺不远处,建起了一座的山舍,开始的时候,一年中还有半年在宫中居住,到了后来,也只是年节时回宫团聚,其余的时光,都留在山舍,消磨在书山墨海里,除了七弟从善,也不见什么外客。 山中岁月如无波古井,平静得感觉不到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山舍旁边,从嘉手植的梅树,已是第五次开花了。 此时正是保大十年的岁末,百姓家中都在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钟山上的佛寺,也常有香客进出。从嘉所居山舍虽离寺院不远,却罕有人迹。 山中气寒冷,从嘉披了一件半旧的棉袍,手中握着一册经卷,却半点也看不下去。他坐倚在梅树下,灵谷寺中的梵唱声,钟鼓钵磬的响声,一阵阵的传来,想必是有善信居士,率全家人前来参拜。 从嘉侧耳听着,许久未动。梅瓣飘落在他的身上,染了一袖清香。这种年关将至的时候,独自一个人住在山中,不是不孤独寂寞的。 忽然,有一颗石子丢在他的脚边,倒吓了他一跳,便听见有人和笑道:“在想什么呢?这么用心,我来了都没听见。” 从嘉寻声看过去,山道上正走来一人,他喜动颜色,随手抛了书卷,迎过去叫道:“从善!” 从善也拉住了从嘉的手臂,五年的时光,他已经成了个气度凝远的少年,两人默默对视,从善身上的华贵衣饰,衬得从嘉身上的袍子越发鄙旧。 从善皱了皱眉,道:“你怎么穿成了这样?难道尚衣司没给你送来新缝的锦衣?” 从嘉微笑了一下,拍了拍身上旧衣,道:“我方才在练字,不敢穿好衣裳,况且,这里不比宫中,穿成什么样也不算失礼。” 他拉着从善道:“进来看看我新写的字吧。” 从善走进山舍,迎面便看到粉墙上有几行草书墨迹,细看时,乃是一首七律:山舍初成病乍轻,杖藜巾褐称闲情。炉开火深回暖,沟引新流几曲声。暂约彭涓安朽质,终期宗远问无生。谁能役役尘中累,贪合鱼龙构强名。 从善读罢,心中暗自难过,他不想再过多的话,引起从嘉哀伤,便微微笑了一下,赞道:“似风松之苍劲,又似霜竹之峭拔,果然是好字。” 从嘉显得有点得意,道:“这些年我闲居在此,便总是在琢磨法书之奥妙,工夫不负苦心人,好歹有了成。”他指着墙上字迹,道:“你看,这里作颤笔樛曲之状,便是我自创的法子,可将遒劲与柔和融贯一体。” 他谈起书画之事,似乎便有无穷无尽的话,从善微笑着听他完,才道:“昔年王右军便能不落前人窠臼,自创字体,想不到六哥也有这个本事。” 从嘉面上一红,道:“我跟你罢了,你倒来取笑我。” 从善哈哈笑道:“你的书画工夫,本就是咱们兄弟间的翘楚,我哪敢取笑?”着话,他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一个卷轴,道:“还有人跟你求一幅墨宝呢。” 从嘉将卷轴展开,才看了一眼,便惊讶道:“这是内供奉卫贤的《春江钓叟图》啊。我去年回金陵时探望时,他正在画这幅图。” 他知道,卫贤长于楼台宫室、人物工笔,对自己的作品极是珍爱,断不肯别人随便题签,今日主动求字,端的让他又惊又喜。 他一边磨墨润笔,一边细看画卷,见上面乃用淡彩画了一个渔夫,在茫茫烟波上散发垂钓,面上露出怡然自得神态。 待得提起笔来,他又有些犯难,问道:“你写什么字好?”从善道:“这幅画,与张志和的《渔父》词意倒是不谋而合的。” 从嘉点点头,道:“恰好前两日才填了两阕《渔歌子》,想不到竟用在今日。” 他屏息凝神,落笔仔细,从善凑过去看,写的是: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一阕题罢,尚有许多空白,便再写第二阕: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快活如侬有几人? 从善看到落款处,题着两个字“钟隐”,不明所以,从嘉笑了一笑,道:“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号,我现下不就是个隐居在钟山的人么?” 他见从善反复在读自己的词,忽而有些赧然,道:“初学填词,只注意文字精巧格律严谨,似乎少了大家风范。” 而从善所想却与之不同,他也是雅擅诗词的人,细品词意,便觉得在轻松惬意的表象之下,暗藏着一点哀伤意味,他悄悄望向从嘉,见他面容虽恬淡,却隐隐的有些悲戚之色。不禁心中慨然想道:“他‘快活如侬有几人’、‘万顷波中得自由’,可是,他却是个最不快乐,最不自由的人。” 他不忍再想,只觉得该找个愉快的话题来冲淡心底的忧伤,急切间,忽然想起一个,便道:“我听母后起,你今年也十七岁了,该为你一门亲事,她已经和父皇商议,在近臣的女儿中为你挑选。” 他满以为从嘉会喜笑颜开,却不料,看到的却是他震惊的样子,隔了好一会儿,从嘉才问道:“你可知道选的是哪家的女儿?” 从善想了想,道:“听,母后私下里见了几位闺秀,觉得周宗家的长女不错。”他看从嘉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又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是周蔷啊,你时侯也见过吧。” 他话未完,从嘉已经拼命摇头,一叠连声道:“我不要,我不会娶的。从善,求你和母后,我还不想娶亲。” 从善瞪视着他,半晌,才缓过一口气,道:“难道你还没忘了那个女子?” 从善淡淡的笑了笑,道:“那样的女子,无论是谁,见了一面便不会忘掉。咱们金陵的宫中,也算美女如云了,却没一个及得上她。” 着话,他却又摇了摇头,道:“可是,我们和她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女儿,这样的茫茫人海,到哪里寻找?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只当是一场梦幻吧。” 他的话刚刚完,便见从嘉缓缓站起身来,道:“不是的,她对我过,她姓黄。” 这个时候,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有些恍惚,看向窗外明媚澄蓝的空,语声悠悠:“从善,你还记得吧,那是三月初三的上巳节,那日的色也是这样好。” 他越声音越轻,而后久久不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令他毕生难忘的邂逅。 的确,那是保大十年的上巳节,空蔚蓝,花木清芬。道路上不时能看到绣帘半卷的香车里,粉面微露的闺秀,也能看到梳了新鲜发式,携手同行的佳人。她们面上都带着怡然喜乐的笑容,如田野里渐次开放的花朵般,袅袅动人。 上巳节从晋时便有,据是源于古祓禊之礼,这一日,无论男女老幼,都要到水边踏青,还要以柳枝沾水互洒,以求消灾降福。到了唐代,上巳节更成了文人仕女出游交往的好机会,有诗云:三月三日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便是得这般盛况。 282 南唐亦尚唐风,这一日众女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梳高髻,或施醉妆,意在斗艳争奇。或许还想遇到一个心仪的男子,从此成就佳话良缘。 从善走在这样奇丽的风景中,顿时引得众女子眼光追随。这也难怪,他神清气爽,面容俊秀,再加上服饰丽都,更增几分飞扬丰姿。 而跟在他身后的从嘉,却显然不能得到同样的礼遇,虽然容颜上不输于从善,但他郁郁寡欢3J前氪棺磐罚级够岱⒊鲆簧鞠ⅲ谡獍慊犊斓钠绽铮缘糜行┕忠臁? 从善回过头来,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六哥,咱们既然是出来玩,自然要玩得尽兴,何必再想烦心的事。你看,这满街都是美人,难道还不足以赏心悦目?” 从嘉点点头,强做微笑,问道:“咱们这是往哪里去?” 从善笑笑道:“虽城外的青溪边上,该有更多佳丽,可惜咱们是偷偷溜出来的,可不能离宫太久。”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到后湖去。旁边的北苑是皇家游赏之所,旁人是不敢进去的,就算日后被人发现咱们溜出来了,便推是去了北苑,谅也无妨。” 他看到从嘉颔首同意,便笑着挽起他的手,翩然离开,哪管得身后有多少美人仍在脸红如醉,芳心扬波。 后湖在玄武桥附近,因旁边相邻的北苑是皇家园林,来此处游赏的,多是官宦女眷,从善与从嘉信步而来,有些相识的女眷便会对他们微笑问候。 两人走到后湖边上,从善随手折下一枝杨柳,在水中往来划动,隔了一会儿,才道:“六哥,我知道你一直为大哥的事情烦恼忧心,这些年总是住在钟山上,也是为了大哥。当年四叔的话,我们都还,不大懂得,而今再想想,也很容易明白了。” 他抬头,注目于从嘉面上,道:“大哥一直想做皇帝,这个想法甚至没有掩饰过,你的重瞳子,自便有人是帝王之相,大哥又怎么会不忌惮?你一味求全,步步退让,难道大哥就会放过你么?” 从嘉叹了口气,道:“我忍让一日,兄弟间的情谊便成全了一日,我的心也安宁一日。我自幼读书,孝悌二字是当先要尊奉的,若是因为我而坏了兄弟手足之情,让我何以自处,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我一死,来得干净。” 从善容色微哂,带点冷笑,道:“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这话真是没错。我看你是读书太多,有些迂了。以我看来,大哥未必会想到顾全情谊,非但如此,他还会对你步步进逼,我只做壁上观,看看是你的涵养工夫高,还是大哥的手段狠辣。” 他虽然这么,却将手中的柳枝提起来,在从嘉身上轻洒几下,口中念念有辞,从嘉微微含笑,看他神色肃穆,如念经一般,以古礼做着乞福驱祸的法门,渐渐的,他的面容也变得端然,洒在头发上的水珠,延着额头潺缓而下,经过他微闭的双眸时,似乎混合了一些其他的水珠,蜿蜒至腮边。 他也折下一枝杨柳,沾了清澈的湖水,往从善的头上,身上洒去,后湖畔氤氲着的水雾,朦胧的覆盖在那一株株翠盖亭亭的柳树上,好似烟岚般浮荡,晃过湖畔两个锦衣少年的眼眸,似乎也沾染了一些感伤。 若不是那一声笛音蓦然响起,将两人的心思吸引过去,从嘉的心或许会一直沉浸的淡淡的忧郁之中。 笛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而吹奏的人显然是初学,技法有些生疏。他们二人寻声四顾,见数丈之外的庭苑一角,有几株柳树环抱而生,碧丝垂地,便如帘幕一般,围成了一道屏风。那时断时续的笛音,便是从此处传出。 待得走至近前,渐渐拔高的笛音,却忽然断绝,从嘉对音律一道,几乎是无师自通,他听到这里,便微微一笑。 正这时,内里有个女子的声音叹息一下,道:“每次吹到这里,总是接不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站在柳幕外的从嘉忍不住道:“你的气息不对,吹强音时,口风较粗,要特别防止气速加急。” 里面的女子声音一滞,接着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之声,隔了一会儿,有个身穿湖水色衣衫的鬟走出来,道:“你们是哪里的登徒浪子,没听见这里有女眷么,还不快快走开!” 从嘉听了这话,含笑一躬,便想离开,从善却感不忿,道:“我们是好心提醒,姑娘不知感谢,也就罢了,何必出口伤人?” 鬟毫不示弱,道:“现下有不少浮浪子弟,会得一点半点微末本事,便拿出来到处显摆,哪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的人。” 她话音才住,内里的女子便轻声一笑,道:“不错,正是这话。你们若是自认有才学有本领,便将吹笛之道出个子丑寅卯来。” 从善目光一转,淡笑道:“原来姑娘是想找个不收束脩的老师呀。” 内里的女子轻啐道:“不出来就胡乱猜测编排。”从善笑道:“不如我们来赌个彩头,只要我们得出来,姑娘便出来一见,如何?” 柳幕内的女子“哼”了一声,道:“只怕你们不出来。” 从善话语跟得很紧,微笑道:“只怕姑娘会输了混赖。” 女子气道:“谁会赖啦,只要你们的出来,我,我便出来和你们一见。” 从善笑着一拉从嘉衣袖,道:“你就吧。” 从嘉觉得那名女子话十分有趣,也存了一见芳容的心思,便开口道:“俗语,千日笙管百日箫,五更学笛不待朝。能将笛子吹响,本身并不繁难,若是想让笛音的高低、强弱随心所欲,乃至吹奏乐曲,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他见内里的女子并不出言打断,似乎在留神倾听,便接着道:“竹笛六孔,手指点按固然重要,而气息的配合也必不可缺,就像方才姑娘所吹曲子,想来指法是纯熟了,但气息不对,一样难成曲调。”到这里,听见柳幕内的女子轻声“呸”了一下,引得他展颜微笑,却不好出声,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所谓气息,亦需口形与呼吸劲力配合,气息徐且缓时,声音低沉,气息细且急时,声音激越。此外,吹气的方向,口劲的大,也可将乐音改变。” 接着,他便将各个乐音的详细吹奏方法一一出,柳幕内的女子静静听完,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先生高才,女子佩服的紧。” 从嘉只是略一颔首微笑,从善却不放过这个机会,笑道:“姑娘既然输了,便依约出来相见吧。” 内里的女子似乎十分踌躇,久久不语,鬟上前道:“姐,出门时你可答应过的,不能见外人。此时又怎么能让不相干的男人看见你呢?” 从善双眉一挑,道:“方才得清楚,难道姑娘当真要赖?” 女子衣衫轻轻抖动,声音簌簌,过了一会儿,终于呐呐道:“不是的,可是,可是我的确是答应过,不能随便见人啊。” 从嘉见那女子话语里带着哭音,心有不忍,便道:“从善,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意,我们何必强人所难,这就走吧。” 从善也自无奈,也只好转身而去,却在这个时候,那名女子发出“呀”的一声轻响,问道:“你写由疲训朗瞧呋首樱凸俊? 从善蓦然回首,问道:“姑娘是哪家大臣的官眷?”在他想来,若非是朝中近臣之女,怎会对他的名字乃至封号排行这么熟悉?却听见那名女子轻声一笑,不答反问:“那么,和殿下同来的,便是安定郡公,六皇子李从嘉了吧?” 从嘉听她点到自己名字,更加奇怪,当下微微一礼,道:“正是。” 鬟对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忽而掩口一笑,走入柳幕内,这时候,从嘉才看到,原来柳幕内仍有一层浅翠色的绣帘,离得稍远便不易发现,想必是怕有人冒冒失失的揭开柳幕观看,才特意准备的。他越想越觉得奇怪,这名女子将自己深藏在帘幕内,到底是什么原由? 正自心思不断,里面的鬟忽然开口的道:“六殿下,我家姐请你入内话。” 从嘉一怔,还似不信,问道:“只是我一个人进去?”从善却比他想得更长远:“这名女子知道我们的身份来历,若是存心对从嘉不利,却是不可不妨。” 这样想着,从善便半含笑容,道:“姑娘是打赌输给我们两人的,要和姑娘见面,也该是我们兄弟二人一起见才对。这会儿怎么厚此薄彼?” 柳幕内的女子似是在吃吃悄笑,稍后道:“我只能先见六殿下,若是他要我见你,我便出来一见。” 从善心中想道,我便在帘外守侯,两个女子能翻出什么花样?想必不会出事。他笑着拍拍从嘉手臂,道:“看来还是你的面子大些。” 从嘉也微微笑了一下,走到柳幕前,道:“好,我进来啦。”话音才落,鬟已挑起帘幕,含笑请他入内。趁这个工夫,从善也向内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什么异常,心下也稍稍安定。 而从嘉从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虽然不大,坐三、四个人倒也不显得局促,离帘幕最远的地方,有个女子背对着他,坐在绣墩上。那个背影纤细婀娜,一头秀发半挽半散,披拂至腰间。 从嘉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微笑问侯,那名女子便徐徐转过身来。从嘉曾在心底想象过这名女子的容貌,而今见到了,却仍然觉得震撼。这一刻,他只觉得全身僵直,连扭转颈项的力气也无。他的眼中,他的心中,全都被这名女子的姿容占据。 那是怎么样的眉目婉转,怎样的顾盼生辉,怎样的巧笑倩兮,怎样的莺声滴沥。从嘉觉得,纵使将他读过的,所有描摹美丽的精妙句子,都搬到这名女子面前,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绝色容颜。 在此之前,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虽然宫中美人众多,在他眼中,全都没什么两样。他可以和她们温言谈笑,对她们谦恭有礼,但那只是他的性格使然。而如今,在见了这名女子之后,他心底的念头只有一个,他要与她相守终生。 有了这个念头,那些因抑郁而尘封了许久的聪明才智、倜傥风流,也似乎都被一并唤醒,他意态翩然,走过去对那名女子深施一礼,道:“还没请教姑娘的芳名。” 那名鬟在一旁道:“我们家是……”,她的话还没完,那名女子已经打断她,道:“我姓黄,名字么,也不方便告知。” 从嘉点点头,在黄姓女子面前的绣墩上坐下,闲谈之时,他发觉这名女子不但深通音律,且对史书、歌赋皆有不俗见解,两人从骈四骊六、声韵训诂,到了金石书画,古今史迹,聊起这些事,正中从嘉下怀,他口若悬河,旁征博引,间或还些雅谑玩笑,更有相见恨晚之感。 他一边不停的话,一边在心中不住思量,朝中哪有一位姓黄的大臣?他甚至想到了远在边城的袁州刺史王会庐,念头才起,自己也忍不住嗤笑,且不王会庐是个昂昂武夫,怎么会有这般精通四书六艺的女儿,单年纪也不对,王会庐于昇元五年故去,其时已经七十三岁,而这名黄姑娘,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这两人怎么会有半点关系? 他也不敢对黄姓女子细细打量,生怕她会生气,就是在谈话时,目光也多是看向别处,目光低垂时,能看到她纤柔雪白的手指,不时的掠一下鬓发,抬手时,袖中便透出一股非兰非麝的香气,金陵宫中名香不少,什么龙脑、沉水也是闻惯了的,此时这种香芬,极清极淡,却不知道是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姑娘薰什么香,这样清雅的味道?” 黄姓女子摇头道:“薰香的味道太浓重,我从来不用的。”她见从嘉只看向她袖子里,面上一红,将罗袖拉起,盖住手指。 283 从嘉一时讪讪,低头坐了半晌,见黄姓女子不再话,也不好再多所停留。出来时,看见从善在帘外等得颇为不耐,只得歉然一笑。 从善刚想问话,便看见柳幕再启,女子的面庞露了出来,对从善一笑,道:“我可没有赖皮,这可算是见过你啦。” 从善一见之下,目瞪口呆,再也不出话来,直到黄姓女子的脸再度隐藏于柳幕之后,才缓过一口气,对从嘉道:“人间真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此后一连数日,从嘉都要到后湖畔漫步,他袖中常笼着一卷书,走累了,就随便坐在山石上阅读,他低低的吟哦声,以及偶尔轻蹙的双眉,在别人看来,显得那般好学而谦和,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心和他的眼神一样飘忽无定,不知该去向何方。 每从晨起至黄昏,他都在这里守侯,心底的期盼,却随着他回钟山的日期渐渐临近。而变为失落。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金陵久耽,只有在他离开后,弘冀才会从润州回金陵述职,其间交错不过三两日,是以钟皇后虽然出言挽留,他还是默默的拒绝了。 临行的前一日,本不想再去后湖,照例去请安过后,他强迫自己坐在书斋中临贴。写的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墨贴上的字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飘逸无比,他写着写着,眼中的字迹却渐渐幻化成那名黄姓女子的音容。 那游移若丝的一横,仿佛是她的眼波流转,那飞流直下的一竖,仿佛是她修长纤细的身材,一撇,仿佛是她在风中扬起的秀发,一捺,仿佛是她的广袖轻舒。 整张字帖,好似写满了她的轻颦浅笑,举手投足,从嘉心中一阵迷乱,再也写不下去,就搁了笔,随手拿起书卷,暗自发了狠:这是最后一次,若是见不到她,今生便死了这条心吧! 从后宫而至北苑,一路躲躲闪闪,生怕被人看见。出了门,便是后湖,此时已近日落,红红的太阳,压在柳稍上,显得温煦而多情,从嘉向四外看了看,后湖畔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他叹了口气,心中一阵凄然,想道:难道真是缘薄如此,连见一面的机会也没有了么? 后湖畔景色依旧,那几株合围而生的柳树,也全无改变,从嘉走了过去,站在柳幕前,心中的激荡再也忍耐不住,便对着柳树轻声道:“你知道么,当日在这里见过你,我心中就一直放不下,可是我来这里等撕枚嗵欤丛僖布坏侥恪!? 有清风吹过,柳树碧丝婆娑,仿佛在点头回答,从嘉心中欢喜,再接着道:“在遇到你之前,我还从未对一个女子惦念至此,从见过你的那日起,我便在心里想,若是今生能娶你为妻,就是拿个皇帝来跟我换,我也不做的。” 他只觉得手脚发软,连忙伸手扶住了柳树,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下去,道:“黄姑娘,难道我这般没福气,只是一场空欢喜么?” 他话音才落,便听见柳幕内有人“嗤”的一声轻笑,从嘉大惊,闪开两步,想道:“难道这柳树是个精怪不成?” 这时,柳幕开启,一个身穿水红色衣衫的女子步履轻快,袅袅走出,她面上的笑容灿烂若朝霞,在从嘉眼前如一道耀眼虹霓。 她的面上带着忍耐不住的笑意,道:“你这个人,竟然会对着柳树话,想来是有点傻。”眸光轻转时,看到从嘉微微张口,愣怔不语的神态,不由得转过身去,笑个不停。 从嘉有些呐呐难言,半晌才道:“黄姑娘,怎么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女子转过头来,粉面微微扬起,道:“好奇怪,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难道你来得,我便来不得啦?” 从嘉连忙摇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看黄姓女子似乎并无恼怒之意,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试探着走了过去,问道:“方才,我的话,姑娘听见了多少?” 女子并不看他,手中拿着一缕发丝,自顾自在纤指间盘卷,隔了好半的工夫,才轻声道:“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那么,姑娘的意思怎么样?”从嘉这话问出来,才觉得自己实在唐突,他们彼此只见过两面,许下什么允诺,都显得孟浪轻佻。他生怕黄姑娘会对他厌恶,觉得他和那种有便宜就沾的浮浪子弟没什么两样,他甚至以为,黄姑娘会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从此让他再也见不着。 他静静的察看,黄姑娘的容色宜喜宜嗔,让人捉摸不定,他的心也随着她越来越低的头而渐渐深入谷底,正这个时候,听见她道:“我知道你明日便要离开金陵了,是以……今日特地到此处,我的意思,你难道还不明白?” 从嘉大喜若狂,差点叫出声来,他一步冲过去,握住了黄姑娘的纤纤手指,她的脸色绯红,半垂着头,不断咬着嘴唇,什么话也不敢多,这个样子让从嘉觉得怜惜,心底里,有一种柔软的东西轻轻一振,他伸出手,脉脉地将她揽在怀中。 她没有动,安静贴伏在他的胸前,从嘉紧紧环抱的手臂和温柔游移的手指,让她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终于,从嘉捧起她的如玉粉面,在她好似喃喃自语的樱唇上吻了下去。 他的亲吻显然拙劣,而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双唇贴合,四目相对,眨呀眨的看着对方近在眼前的面庞,觉得十分滑稽,忽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身上依然有着淡淡的清香,令人心神俱醉,当从嘉再次抱住她的时候,有个解不开的迷题,便问了出来:“你家住哪里?我该怎么找你?” 黄姑娘愣怔一下,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从嘉道:“我要向你家里提亲,自然该知道你的事。” 黄姑娘面上掠过一抹略显顽皮的笑容,向上指了指,道:“我是神仙,我住在上。” 从嘉笑了笑,道:“我才不信。你莫要再骗我。你真的是姓黄么,你不是宫里的人,怎么知道我明日要离开金陵的事?” 他一连串的问话,让黄姑娘有些张皇,她挣开从嘉的怀抱,半含微笑半含嗔怪,道:“你问得太多了,我可不能告诉你。” 她一面,一面后退,道:“快黑了,我该走了。若是有缘,自然会再相见。” 从嘉“哎”的叫了一声,想拉住她,跑了两步,却没追上,他也不敢十分逼迫,只得眼看着黄姑娘渐渐消失在沉沉暮色里。 他痴望了许久,夜风吹来,透衣生寒,从嘉踟躇独行,不觉恍惚,他低下头,还能闻见黄姑娘留在他衣衫上的淡淡香气,若非如此,他真的会以为,所有的事,不过是他的一场浮生梦幻。 再度谈及这段旧事,已是从嘉回到金陵,到钟皇后宫中请安拜见的时候了。 虽然已事隔一年之久,那场相遇还会时时浮现在心中,面对钟皇后与从善,他几乎没有隐瞒,羞涩的笑容时常浮现在眉端,声音忽而欢愉,忽而低沉,也如同梦幻般迷离。 从善徐徐吐出一口气,起身走至窗前。隆冬时节的金陵很是清冷,万木萧条,其实也没什么风景可看,他之所以要离开座位,只是想掩饰从心底漾起的一丝醋意。 好在那种感觉十分隐约而清淡,片刻之间,他就让自己容色如常,回过头道:“既然你和黄姑娘已这般亲密,自然不该辜负了人家。” 钟皇后的想法却与之不同,她虽未话,心中却道:“从嘉不过是孩儿贪新鲜,遇到一个姿容姣好的女子,便以为是赐姻缘,心眼儿里拆解不开。其实这有什么呢,过上个三两年,等他娶妻生子,便没有这种花花念头了。” 当下便道:“既然是一年前事情了,倒也不必太急于找寻,更不能太张扬,被百姓们知道了,皇室的脸面上可不好看。” 她瞧了瞧从嘉,见他犹自神色恍惚,不觉心中微感不快,问了一句,道:“你以为如何?”从嘉一怔,只好道:“母亲所言甚是有理。” 钟皇后点了点头,复郑重道:“眼看快过年了,你也不要这般没精打采的。你父皇心中正不痛快,被他看到了,不免又是一场心事。” 从善轻声一哼,闲闲道:“自从保大四年之后,父皇有几日是开心的?先是攻闽,后是伐楚,国库中的银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却得了什么好处?边境上的几个州县,就是因为战事不断,农人不得已弃田而走,赋税收不上来,吃亏的还不是咱们自己?” 钟皇后不等他完,低声喝道:“还不住口!那是你们的父皇,怎么能这样话?” 从善也不生⑿λ档溃骸罢庑┒际鞘登椋徊还负笊砭雍蠊幌冒樟恕!? 钟皇后沉默一会儿,才道:“朝廷政事,后宫原本就不该插手,只不过,这一次你父皇却不是为了什么赋税、兵饷之事。” 她抬起了头,仰身靠在椅子上,叹息了一声,慢慢道:“芹儿要回来了。” 从嘉、从善更加不懂,两人对望一眼,同时问道:“哪个芹儿?” 钟皇后默然一笑,道:“我倒忘了,你们没见过的。她是烈祖皇帝的女儿,十几年前,烈祖皇帝还是南吴左仆射的时候,将她嫁给了南吴的太子杨琏。” 她眼中渐渐升起一层泪雾,语声却平静,道:“我还记得,她那个时候不过十四、五岁,常常穿一件秋香色的衣衫,穿行在花林里,不出的秀逸。当时烈祖皇帝已经有了吞吴的打算,虽然他瞒得很好,家里人多少还是知道一点因头的,芹儿出嫁那日,哭着拉住我和你们父皇的衣袖,什么也不放开。我也无法可想,只能拿些空话来安慰,其实我也知道,芹儿嫁过去,必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最后是你们的父皇,狠了狠心,用力扯开她的手指,硬将她推入轿中。” 从善心底一寒,问道:“皇祖父既然已有灭吴的打算,为何还要将女儿嫁过去?” 他的问话,钟皇后也许是听见了,也许是没听见,却没有回答,她双目轻阖,身体似乎在微微的发抖,自顾自道:“平日里,芹儿的一双眼睛最是可人,无事也带三分笑意,当真笑起来的时候,衬在淡淡的柳眉下面,如暗夜里的一弯新月。可是,就在那日,就在她跌坐在轿子中的时候,那眼神有无边的绝望,还有一点尖利的恨意,让人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从心底里发冷。” 她抓住坐在旁边的从嘉,道:“你能想的到么?芹儿穿着大红的嫁衣,绣着凤凰的盖头被她抓在手上,做了拭泪的绢帕,也早已湿透。她面上是被风吹乱的泪痕,连精心描画的胭脂也糊了,芹儿那么爱漂亮的女孩儿,那个时候却什么也顾不上,只一味的哭。直到她跌入轿中,看见父亲、兄长面上决绝的神色,知道再痛哭求恳也无用了,竟然慢慢走出来,对着众人默默一拜,再细细的整理妆容,自己将盖头蒙起,重新坐回轿子里。我想,从那个时候起,她的心已经伤透了。” 从嘉听得一阵感慨,道:“后来南吴皇帝杨溥禅位,芹姑姑为何还留在他们身边?” 钟皇后道:“那时候,烈祖皇帝将南吴杨氏都迁徙到润州丹阳宫居住,曾经派人去接芹儿的,可是她却不奉诏命,连一句回复的话也没有。”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我这一辈子,自问没做过什么有违良心的事情,就算是做了皇后,统御后宫,也大多谦和宽厚。只是,一想起芹儿那双满是怨恨的眸子,就觉得心中不安,我和你父皇,是亏欠她太多太多了。” 从嘉吸了口气,安慰道:“当年的事,也是情势使然,不怪母后。如今芹姑姑就要回来了,母后好好待她,也就可以弥补以前的过错了。” 从善眉头暗蹙,看着母亲,道:“想必不会这般简单。” 钟皇后点了点头,道:“芹儿已经多少年没有音信,我甚至以为她已死去,而今却忽然要回来过年,这里面……不定便有什么蹊跷。” 284 从嘉道:“是怕芹姑姑对父皇有什么不利?” 钟皇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这次回来,会怎么样做,正是因为事情完全无法猜度,这才让人觉得害怕。” 她幽幽完这些话,便闭口不言,有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悄然滴落在混合了金丝织就的华服上。这个时候,从嘉忽然感到一阵寒冷,他连忙跑去闭紧了窗扃,那点寒意却依然肆无忌惮的迎面而来,无论是宝鼎中馥郁的香气,还是炭盆中烧明了的火焰,似乎都对那寒意无可奈何。 保大十年的腊月,李璟派遣车驾,将永兴公主接回金陵。 公主出嫁,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皇子们大多还没出世,宫人们见过她的更是少之又少,只有在长辈们的言谈话语间,臆想出她当年的如仙姿容。 是以,当公主的七宝步辇缓缓而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悄悄的抬头眺望。那步辇锦绣辉煌,周围的帘幔皆以金丝为流苏,翠玉为浮动,玲珑四角下缀着五彩锦囊,内中应是避尘、瑞麟诸般异香,走在正午的阳光下,微风馥郁,晶莹耀目。 步辇行至玉阶前,便有宫人上前叩拜,帘帷尚未开启,里面已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免礼,各位请起。”这声音非但柔软异常,用词也十分谦和,只这一句话,便让苦候多时的宫人们一阵感激,从心底里称赞起来。 不多时,厚重的大红幔帐轻轻揭起,从步辇中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段纤细的妇人,未及详细打量面容,她一身装扮,已经让在场众人暗暗吸气。 她身上的曳地裙裳,虽然是华贵的蜀锦,只因是旧物,颜色已不光鲜,与周遭物事相衬,更显得晦暗。她宫装高髻上的首饰,除了簪着几朵普通的珠花,便只有正面的盘丝金凤钗,稍见雍容气息。 宫女们有些错愕,伸出去扶接的手,也不由得僵在了半空,愣怔了一会儿,才齐声道:“请公主随奴婢们入宫。” 公主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要叫我公主,我是南吴太子妃。”她的话语里似乎含着不出的戚戚况味,在话音将落的时候,眼角亦有泪光一闪而过。 李璟站在临春阁前,看着在宫人不断接引下的女子,沿着一路铺设的红锦地衣,渐渐走近。阳光从侧面照来,在她面上留下班驳的印记,明晦莫定。她的轮廓虽然大致未变,却消瘦了许多,岁月在她的额头眼角刻下凄伤的痕迹,她的眼光有些刻板,唇角微微下垂,旧日的如花娇靥,此刻已变得苍老而略带愤懑。 永兴公主走至阶下,对李璟凝注片刻,终于躬身一拜,道:“大哥万福,芹儿回来了。” 她用的还是旧日礼节,并不因为他身为帝王而有所改变,李璟只觉得一阵辛酸,连忙走下去伸手扶住公主的手臂,这时候,公主抬起头,微笑了一下,道:“我久在海陵,倒忘了大哥早已做了皇帝,我是不是该称皇帝陛下?” 她的笑容,还留有几分当年的影子,李璟便也一笑道:“咱们别拘什么礼数,还像从前一样。” 公主默默看了他一眼,目光倏然转开,幽幽道:“从前么?日子已过得太久了,从前是什么样儿,我早就记不得了。” 李璟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凝视着她道:“这枝凤钗,还是你出阁时,先帝给你的陪嫁之物,这么多年了,你依然戴着它,还什么忘了从前。” 公主面色一暗,道:“我此后半生伤痛,半生辛苦,都是拜这枝凤钗所赐,若换做哥哥,能够轻易忘记么?” 李璟还想再点什么,公主已被众人簇拥着,走向阁内,他有些尴尬,跟随在公主左近,强笑着道:“妹妹得很对,以前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从今以后,我会让妹妹过得开心快乐,得到一个公主应有的尊荣。” 公主回眸看他,问道:“哥哥为我准备了这么精致奢华的辇舆,还有现下这隆重其式的典仪,仅仅是为了给我公主尊荣?” 李璟道:“不错,妹妹喜欢么?”公主只是看着他,微笑了一下,不再话。 烈祖皇帝共有五位公主,永兴居中,两位姐姐是盛唐公主和太和公主,两位妹妹是建昌公主和玉山公主,此时也全都回到金陵,姐妹们相见之时,见永兴公主这般景况,忍不住泪流满面,拉住手连连叙话。 与几位姐妹相比,永兴公主倒显得甚是平静,她有问有答,话语简短,神情漠然,似乎所所议,都是别家的事,与她毫无干系。就在其他公主为了她伤感落泪的时候,她面上反而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与众宗亲会面过后,李璟便邀她到锦春阁,细细问她这些年的景况。 在她毫无渲染的陈述里,这将近二十年的经历,简单得如同宣纸上几道浅淡墨迹。 她嫁与南吴太子之后,就一直没再回金陵,烈祖禅代后,便将南吴杨氏一族迁徙到润州丹阳宫居住,并派兵把守,不准他们随意走动,虽名为保护,实则就是囚禁。六年之后,睿帝杨溥抑郁病死,烈祖又将杨氏全族迁往更为偏僻的海陵永宁宫□□。 如今,杨氏一族与外界音迅隔绝,只得让族内的男女互相婚配,以延续宗祀。 从公主的话语中,他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怨怼,却还是忍不住道:“其实先帝在故去前,已经对你深为愧疚,将你的夫婿杨琏提拔为中书令,并任池州节度使,也算是有所补偿,再者,先帝曾一再派人去永宁宫接你回来,不算是对你不住了。” 公主抬眼看了看他,道:“这样来,倒是的错处了,我不该出嫁,不该在你和父亲合伙逼迫下,做了南吴太子妃。” 李璟一怔,不知如何应对,呐呐道:“我也并没有你错了,当时的情况,实在是不得以,你是父皇最心爱的女儿,若不是为了大业,安能如此?你这二十年的光阴,也没有白费,我会给你加封为长公主,在金陵,你将是最尊贵的公主了。” 公主哼了一声,唇边凝着冰样的冷笑,道:“原来哥哥是想拿一个长公主的尊荣,来买我二十年的屈辱难堪?那我二十年的青春岁月又值多少?要拿什么荣衔来换?” 李璟叹气道:“芹儿,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允你。对了,你的公主府邸,我已经派人在勘址修建,以后,你会是金陵城中最尊贵的公主。” 公主微微侧首,离开他的视线,她发髻所簪的凤钗上的珠串不住抖动,半晌,才听她好似自语般道:“只怕你买不起。” 李璟试探问道:“或许你想为夫婿谋个出路?我可以再给杨琏升迁。” 公主道:“多谢哥哥,我想他不需要了。对于一个死人来讲,任何官职都毫无用处。” 李璟“哦”了一声,道:“原来杨琏已经死了。” 公主微笑道:“哥哥不会还不知道此事吧,他死在了任上。” 李璟干笑几声道:“妹妹,这话我却不懂了,听你的口气,倒像是我派人杀了他?” 公主淡淡道:“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他总归是死了。” 她语声平静,却让李璟一阵难过,芹儿的变化太大了。在记忆里,她是个年轻美貌,梳着齐腰发辫,会会笑的仙子,她喜欢在花林中悠然漫步,抚琴清歌。 时侯,他和景遂、景达等兄弟几人,常常陪着她玩耍。春里,帮她把花瓣收集起来,放入枕心中;夏夜时,为她捉了整整一纱囊的萤火虫,挂在她的帐子里;秋的时候,偷偷的酿菊花酒、桂花酒喝,到了冬,几个孩子相互追逐,芹儿清朗的笑声便回响在雪花与梅花间。 而今重见,她已完全变了个样子,悲苦已先于岁月,将她的心啃噬得千疮百孔,那个旧日的芹儿似乎已经死去,此时回来的只是个面目灰暗,不苟言笑的鬼魂。 永兴公主归省后,驻守藩地的诸位亲王陆续回京过年,就连远在润州的弘冀也奉召回宫。与公主相见后,各有一番感慨叹惋,却如清风吹去铜镜上的淡淡水雾般,转眼便被新正的欢喜快乐所替代。众人相聚谈笑,共享伦。 一夜,忽然降大雪,到晨起时已经下了数寸厚,仍纷纷扬扬的未住,金陵气温暖,下这样的大雪已是少见,偏巧棣萼楼前的几株白梅开花,雪落梅蕊,寒香皆雅,掩映成一道然景致。 李璟便命人扫雪开径,在棣萼楼中摆下各样茶果,请宫中诸位亲贵一起做个家常茶会。 宫人用红泥炉烹好了当年的新茶,按品级先后逐一进奉,李璟轻啜了一口,便转头对公主道:“芹儿,还记得咱们时候,你用梅花上的新雪烹茶,那味道真是齿颊留香,端的让人难忘。” 他此话一出,景遂、景达兄弟也纷纷称是,公主听了这话,微笑起身,走至中庭,将落在梅瓣上的雪细细扫在玉茶罐内,再采集洁净的梅花,连同佛手、松实等物,与上好的凤团雀舌一同烹制。 不一刻,雪水沸腾,翻如鱼眼,便有茶香轻轻泻逸而出,李璟大喜,称赞不绝,待公主亲手奉茶上来,只见盏中翠色悦目,茶叶舒展,他有些迫不及待的饮了一口,却觉得茶汁不若以往香醇甘美,回味时,还有一缕苦涩贯穿其中。 他微微拧了眉,抬起头来,便看见了公主的轻浅笑靥:“有些苦?” 看见他点头,公主便悠然道:“茶叶中本就有甘甜苦涩两重味道,是以烹茶亦看心境,若是满心愁苦之人,所烹制的茶也只能是苦的。” 她侧首望定李璟,又道:“皇上可曾想过,你尚有闲情在这里品茶赏雪,身在海陵的南吴杨氏一族却日日活在生死边缘,上有好生之德……” 她的话还未完,已引得李璟心底不快,却也不好发作,当下微微笑道:“香茶也好,苦茶也罢,都是意所赐,该领受的便要领受。”他目光一瞥,看了看公主,又道:“如今正是良辰佳日,谁也不许谈论政务。”公主双眸中似有一波冷冷清光闪现,却已不再话。 李璟将只饮过一口的茶盏推在一旁,又道:“只是喝茶也没有意思,不如换过酒食,看点新奇的东西。”着话,双手轻轻连击几下,唤过宫人道:“去请谭真人与耿先生来。” 景遂知道,公主才回金陵,诸事多不晓得,便故意问李璟道:“皇上又招揽到方外仙士了?” 李璟摇摇头道:“这两位在宫中已住了不少时候,想必你是见过的。” 他正着话,从殿外走进两人,一个是道士,看年纪三十多岁,除了身穿金色道袍,与他人有所不同外,他的面貌举止与常人无异。 另一个却是位道姑,身着碧霞帔,仿佛凌波微步般走近,她容颜娇好,面上肌肤如白玉般晶莹,露在袖外的手指却黝黑如墨,众人的目光一旦凝注在她面上,便不曾稍移。 李璟对众人道:“那位是紫霄真人。谭真人名叫谭峭,字景升。向来在嵩山上修炼道术。这位女冠,便是耿先生。” 从嘉与公主不同,虽然没见过宫中的羽客,总还是有所耳闻,这两人都是宋齐丘引荐入宫的世外高人,据这位谭景升得辟谷养气之术,夏日穿乌皮裘衣,不畏炎热,冬则衣绿衫,卧于风雪之中,亦复汗出如浆,人以为已死,视之则呼吸如故。惟以酒为乐,常处醉乡之中。 而那位女冠耿先生,却是原先往来于江淮地方,为人医治疾病,颇知灵异。曾有大食国进贡龙脑浆,用来调酒,可建益身体,李璟甚为珍爱,一直舍不得使用。耿先生见了却道不好,向李璟取了龙脑香数斤,以白缣囊储之,悬于瓶上,不一会的工夫,便听见瓶中淅沥有声,龙脑皆已成浆,味道更胜所进贡者。 谭景升淡然一笑,对在座众人团团一礼,便在李璟新开的席位上就座,那位耿先生,却只对李璟微微一礼,便坐在他的身边。 285 从嘉见状,不觉一怔,他看了看钟皇后,悄声问道:“她怎么这样无礼?” 钟皇后的笑容有些苦涩,在他身边声道:“她……是你父皇新近宠幸的女子。” 从嘉“啊”了一声,颇为讶异,那女道士虽衣袍宽大,也难掩肚腹微微隆起,眼见得是有了身孕。他在心中叹息想道:“父皇怎么这般荒唐,连方外之人也要沾惹?” 李璟笑了笑道:“今日诸位王爷都在,听闻了两位的本领,都想开开眼界。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谭景升道:“皇上出什么题目,贫道照做就是。不过,这回要赌个彩头。” 他看李璟并未见反对,便道:“前些时日,我曾对皇上进言,应用道化、术化、德化、仁化、食化、俭化,以医治社会弊病,实现下太平。当时皇上未置可否,如今可想好了?” 李璟连忙拦住话头,道:“朕才过,今日只谈风月,不论政务,你便犯规,确是该罚。” 谭景升轻叹一下,道:“那好吧,皇上的意思是怎样?” 李璟道:“我曾听你过,能取千里以外之物,如今我们吃了酒,想吃松江鲈鱼羹,你可否即刻钓到松江鲈鱼?” 众人心中想道:“秋风起而生莼鲈之思,松江鲈鱼,必于秋风起时,方可取得。此时大雪漫,如何能有鲈鱼?况松江距此千里路途,便有鲈鱼,一时如何能够取来?” 却见谭景升只点了点头,便让宫人准备钓竿水盆等物,径自往上苑而去,过了盏茶工夫,持竿回转,身后的宫人端着水盆,里面有四尾尺许长的鲈鱼活泼泼游动。 李璟心中颇感惊异,道:“这真的是松江鲈鱼?” 谭景升微笑道:“皇上一定知道,下惟有松江鲈鱼是四鳃的,而别处的只有两鳃,如今不妨验看。” 景达不信,亲自上前仔细查验,果见盆中鲈鱼乃是四腮,这一下举座皆惊。 弘冀心想,若是你早就准备好松江鲈,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也并非不能办到的,他浅浅啜了口酒,问与谭真人随行的宫监道:“你可曾看到他是如何取鱼的?” 那名宫监连忙点头道:“看到的看到的,真人在后苑的池上凿冰垂钓,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有鱼咬钩,如是三和、四次,就钓了四尾大鱼。” 谭景升对弘冀笑道:“燕王殿下显然是不信贫道” 弘冀清淡道:“这事可作假之处太多,或许你早在池中安插了网袋,将鱼放了进去,再去垂钓,自然可以成功。” 谭景升拊掌笑道:“燕王殿下真是遇事冷静,短短的工夫里便能想出这许多事,只是这道术原本不可以常例论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情总是如此。” 弘冀道:“若非我亲眼所见,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话音才落,便听见一个冷冷声音传来,道:“愚不可及!”他抬眼看去,见耿先生眼中清光熠熠,正从他面上一掠而过。 李璟手抚耿先生肩头,道:“方才谭真人已经露了本领,你少不得也要显显功夫了。” 耿先生点点头,缓缓走至方才烹茶所用的红泥炉旁,将盛放清水的金盆拿起,在殿门口的雪地上捧了几捧雪回来。便坐在泥炉旁,将雪捏握成块,众人不明所以,只得怔怔看着。耿先生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雪块顺手丢入炉中。 她再以火钳入炉中翻弄,半晌,徐徐举出,众人一见之下,均是大惊,原来在火钳上夹着的,竟然是一铤亮白的银锭子。 银锭上还有手指捏过的痕迹,以及融化现出的垂酥滴乳之状。 她手中托着银锭,在众人面前展示一圈,便走回李璟身边,将银子抛在桌上,径自取了杯盏自饮,整个过程中,她没有一句话,而她那淡定漠然的神态,已令人神为之夺! 隔了好半的工夫,掌声才渐渐响起,既而密如连珠,久不息止。李璟仿佛很是得意,伸臂揽住耿先生道:“这还不算什么,她另有卜测之能,言人祸福,其应若响,你们要不要试试?” 李璟一面着,一面命宫女去取卜卦物事,耿先生却轻轻摆手道:“我不想再卜卦,无端泄露机,是要遭受报应的。” 李璟哪里肯依,凑在她耳边磨蹭,似是在求恳,也似在低语,耿先生却一直摇头,过了半晌,李璟也没了兴致,坐得离她远了些,自己持杯而饮。 耿先生微一叹息,站起身来,对他行礼道:“一应灾劫祸福,皆是前缘所定,无论知晓与否,该来的总是会来,前生结了善缘,后身自然得到福报,若是前生不做好事,后世自然遭受劫难,这是谁也躲不开的。如此看来,不知道反比知道的好。” 从嘉听她得有意思,不免问道:“我曾听过祈禳之术,可以趋吉避凶,难道是不管用的?” 耿先生对他微微点了点头道:“祈禳之法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仅仅是将劫数延后而已,治标而不治本,又抵什么用了。” 从嘉一笑颔首,耿先生又道:“是以,修行便是看今生,看现在。恩仇之事,宜解不宜结,更不该由此产生恶念。” 她的眼光若有意若无意的看向永兴公主,从嘉正觉得她话语有些奇怪,顺着眼光看过去,便见到公主的眸子里有若隐若现的冷冽光芒。 她这样一番教,李璟更加觉得无趣,不多时,便吩咐众人散去。出门时,从嘉轻轻拉了拉钟皇后衣袖,悄声道:“上次我提过的黄姑娘,还要劳烦母后,费心寻找。”看见钟皇后微笑点头,他才深深施礼,告退离去。 此时雪已停了,太阳还没出来,宫苑中有着难得的静谧,从嘉信步走着,偶尔在地上抄起一个雪团,在手中捏实,瞄准墙边的麻雀丢去,虽然他一次也没丢中,却也不以为意,自有一段怡然之乐。 不知不觉的,前面已经是内府书库,这是南唐宫中书画珍藏之所。从嘉喜好读书,这里自然是熟门熟路,他也没多想,便走了进去。 书房很大,四壁都有从顶至底的书阁,房中还有许多大书架,堆列着数之不尽的书籍卷册。李璟颇善书法,尤学羊欣,已得其精髓十九,内府中所藏的法帖自然不在少数。 从嘉走到一间书橱前,拉开来看时,却不觉愣怔,这里原本存放的法帖,却给换成了《唐诗选注》、《玉台新咏》这些诗词书籍。 这座内书房中,所存书籍只怕没有万卷也有九千,挪动了位置,却该如何寻找?从嘉站在那里,正有些不知所措,便听见身后有个女子的声音道:“殿下想找什么书?” 他回过头去,见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宫女,正对他含笑盈盈。从嘉“哦”了一声,道:“我正在找《洛神赋十三行》,你可知道放在哪里了?” 宫女点了点头,轻灵的走至另一个书橱,道:“原先书房中的分类方法未免繁杂,现下我是按照四部分类法来归整,只要习惯了,是很容易找的。”着话,她已握着一个卷轴走了回来。 从嘉觉得有趣,便问道:“你懂的倒不少,是谁教你的?” 宫女答道:“我自爱书,以前在家时,便常看一点《千家诗》,或者《女则》之类。入宫后,皇上命我在此值守,多看了几卷书,也慢慢懂得了不少东西。” 她面上含笑,再对从嘉道:“比如殿下所选的《洛神赋十三行》,乃是东晋大家王献之的名作,他是王羲之第七子。幼年时,先从父亲学书,后来取法张芝,自创一格,与乃父齐名,人称‘二王’。他的书法,兼精楷、行、草、隶各体,尤以行草擅名。行书以《鸭头丸帖》最著。草书是以《中秋帖》最佳。到楷书么,便是这卷《洛神赋十三行》了。” 她侧头一笑,娇靥上梨涡隐现,道:“殿下,我的可对么?” 从嘉点头称赞道:“难为你记得这样清楚。却不知可懂得鉴赏么?” 宫女默默想了一会儿,便展开卷轴,指点着道:“体势秀逸,笔致洒脱,更为难得的是,其楷法已脱隶书之意,遒劲端丽,俯仰自如,字形也由横势变为纵势。”她堪堪完,面上已泛轻红,低声了句:“班门弄斧。”便微笑着站在一旁。 她的轻罗窄袖拂过卷册,旁边露出的手指纤长秀美,有的地方,却有轻微的冻伤,已经有些发红,显见是劳作所至。从嘉一时心中怜惜,轻声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着话,便执起她的双手来看。 那原本是一双不沾春水,调朱弄粉的手,或者是按弦品管、执笔做画的手,如今想必是常与拂尘、抹布为伍了,掌中已经生了细细的茧,手背和掌心里也有了明显的粗糙。 这个时候,从嘉才细看这名宫女的容貌,见她肤光胜雪,眉目婉转如画,一双眸子亮如漆点,唇边常带几分笑容,实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于是他开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宫女低低的垂下头去,迟疑了一下,道:“我叫凤儿。” 她一边着,一边轻轻的将手抽了回来,从嘉看她大有羞态,心中更有了怜香惜玉之意,道:“你这样美丽,父母就舍得送你入宫?” 宫女凤儿双眸中微微一红,似乎将有泪珠掉落,停了半晌,她神色稍稍缓和,才道:“我原本不是金陵人,父亲名叫黄守忠,是湖南马希崇的裨将。保大九年边镐将军攻入长沙时,他便战死了。” 从嘉这些年一直不问政务,对朝中的事情也不甚清楚,只是隐约知道,南唐趁楚国马氏兄弟内乱时,出兵攻伐,最终灭了楚国,将其国君马希崇押解至金陵。 他看这名宫女身形纤柔,心中难过,道:“你原本是官宦人家的闺秀,如今却要做服侍他人的侍女,想必十分不惯吧。” 凤儿看着他,微笑道:“刚进宫的时候真是不习惯的,好在皇上看顾我,只是命我打扫书房,整理书卷,和我一起进宫的几个女子,有的却要去厨房做杂役,那可更难过了。” 她神情中并未显露出不快,从嘉却已感觉到她的悲苦辛酸,便道:“我是六皇子李从嘉,你若是不喜欢在这里,我可以和父皇母后,调你到我宫中去。我一年中只有几是住在宫里的,事情原本就不多,即便是我在的时候,也不会让你做服侍的杂役,至多是磨墨铺纸,或者请你鉴赏书卷,看看我写的诗词什么的,不会再有其他的活计。” 凤儿“嗤”的一笑,低着头道:“好,我若有事,自然会找殿下帮忙。” 从嘉点了点头,又请她找了几卷书帖,对她了几句安慰的话,这才转身离去。走过转角时,偶然回首,还看到凤儿站在书房门口,对他行进的方向眺望不绝。 他笑了笑,对她挥了挥手,凤儿似乎大窘,拿手帕将脸遮了起来,急急走回书房去了。 从嘉抱着一堆卷册,闲闲走在雪后的径上。他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展开图卷,手指在空中直书,描摹着笔划间的神韵,渐觉神清气爽。 风中隐隐传来笛箫合奏,以及女子们的歌声,是教坊在排演着李璟所写的一首七律:珠帘高卷莫轻遮,往往相逢隔岁华。春气昨宵飘律管,东风今日放梅花。素姿好把芳姿掩,落势还同舞势斜。坐有宾朋尊有酒,可怜清味属侬家。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在哪条路上走错了,竟然到了长秋宫附近,当年烈祖皇帝喜好道术,曾以此为静修之所,自从烈祖大行后,这里更是少人往来,渐渐的都有些荒僻了。 从嘉暗怪自己太过痴迷,正想绕路出去,便听见不远处,有女子压抑的哭泣声音。他心中好奇,便轻手轻脚的过去,也不敢十分走近,便隐身在树丛后面,只看见殿外水池边上有个女子的背影,她穿着一身素色布裙,高髻上也没戴什么首饰,她的双肩微微抖动,正哭得伤心,还有絮絮的语音,如怨如诉,好似起了李璟的名字。 286 从嘉凝神听了一会儿,知道她正在行一种蛊咒之术。 巫蛊之术在宫中是明令禁止的,更何况所诅咒的是一国之君,这个时候,从嘉知道自己该跳出去制止,更该将这个胆大包的女子揪到御前问罪。可是,他思虑再三,终于没有出声。 宫中多得是这样幽怨的女子,只因得不到帝王宠幸,将如花芳年消耗殆尽,只换得满怀怨愤,两鬓银霜。她们心中的怨恨,无处发泄,渐渐变成了一股戾气。宫中争斗频仍,尤其是嫔妃间的口舌之争更是每日都有无数起,泰半便是戾气太盛所至。 从嘉心中暗想,圣子如有神助,只要父皇多行仁政,百姓拥戴,这种的巫蛊,能济什么事了?又何必揭发出去,多造杀孽? 他轻叹一声,便想离去,起身时,无意间踩断了一节枯枝,发出“卡”的一响,这时,就听见那名女子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池边的女子将声音放开,却让从嘉一阵心惊,他在胸前抚了又抚,拍了又拍,想道:“不会是她吧,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躲在树丛后面,正在思量着是该就此逃走,还是出去相见,那名女子已试探着渐渐走过来,又问了一声:“到底是谁?” 正这时候,从嘉身畔三尺远近处,忽然站起一人,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微微含笑道:“公主在这里做什么事,这般怕人知道?” 这一下,连从嘉也吓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想到身边还藏着一人,细看时,却是宴席上见过的耿先生。她虽然刚从藏身之处爬起,却立刻现出神仙风姿,敛袖而立,面上容色平静。 永兴公主挺身站站在池畔,目光中掠过一丝寒意,她面色凝重,双唇紧闭,冷冷看着耿先生款步走来。离她还有三五步时,便举手一隔,低声喝道:“你不要过来!” 耿先生停下脚步,面上容色不变,道:“公主若是没做亏心事,何必怕我?” 永兴公主看了看她,冷声道:“我并不是怕你,只是不想让无关之人牵扯进来。你本是方外人,何必管红尘事?我和他的恩怨纠葛,哪里是你能管得的。” 耿先生淡然问道:“他?你是皇上,他不是你的亲哥哥么?”永兴公主却不回答她的问话,退后了两步,将摆在池边的一些器具踢入水中,面对耿先生,冷笑不止。 耿先生轻声的叹了口气,道:“我在这里已等候公主多时,你将证物毁去,施术的过程我却已看得一清二楚,公主是不是将我也除掉?” 永兴公主双眉一动,道:“你在什么,我从来不会这种巫蛊之术,宫中的人都是知道的。就算你到皇上面前告状,你看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反之,若是我到御前几句话,你这个的女道士,还能不能如现在一般风光?” 她的笑容中带着莫名的血腥味道,隐身在树丛后的从嘉也忍不住在心中打颤,想道:“幸好方才我没有出去,不然麻烦就大了。” 他愈发屏气凝神,不敢弄出一点动静,便听见耿先生道:“公主将贫道瞧得忒也了,道家有许多法术是你不知道的,我可以不必话,便让皇上知道事情真相,你信不信?” 公主看着她,目光中有探究之意,耿先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雪为银,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不信她道术高深,。 她与耿先生对视良久,终于吐出一口气,微微低下头,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耿先生面上显出了些微笑容,她广袖轻扬,似有柔和光晕一闪,道:“公主还没有回答我,皇上是你的亲哥哥,你为何要对他施巫蛊?” 公主抬起头来,面上却有了怨恨之色,她缓缓道:“他不是我哥哥。” 耿先生一怔,问道:“你什么?”公主慢慢道:“他不是我哥哥,就在他将我推入轿中,强迫我嫁给南吴太子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我哥哥了。你见过嫡亲兄长对妹妹这般心狠么?他和爹爹要夺人家的江山土地,却将我拿去做了牺牲。他们夺了人家的江山,却还假惺惺的是‘禅让’。哈哈,他们将我公公尊为高尚思玄弘古让皇帝呢,还上册自称受禅老臣诰。我呸,好不要脸!” “他何曾想过,当他们达成愿望,坐上帝王宝座的时候,我是不是有性命之忧?他又何曾想过,这些年我在南吴杨家,是在什么样的景况下煎熬?他们将我的公公逼死了,还不算了局,还要将我的丈夫杀死,他难道就不替我想一想,今后我要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公主着话,面上的恨意愈浓,她着话,将发上簪的凤钗拿了下来,从嘉离得虽远,却看到凤钗的尖端已磨得锐利,还有一层幽蓝的光影荡漾其间。公主将凤钗拿在手上摆弄,忽然吃吃的笑起来:“我要杀了他,我要用爹爹亲赐的这枝凤钗刺入他的咽喉,你看,这上面我是染了剧毒的,只要刺破一点儿皮肉,只要一点点,他就会死的。然后,我再刺自己一下儿,我就可以和我的丈夫在一起了。” 从嘉在一旁听得两股战栗不止,暗想,怪不得芹姑姑每日都是梳着高髻,原来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插上凤钗后,不会刺到自己。 耿先生吸了口气,道:“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过,恩仇之事,宜解不宜结,更不该由此产生恶念。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是以德报怨,放过了他,来生定结福缘。” 公主嘿嘿冷笑道:“我不要来生,只要今世,我这一生的坎坷困苦,便要用这枝钗来了结。” 耿先生轻叹道:“冤孽,冤孽。”她着话,一双手在公主面前晃了两晃,忽然转过头来,对从嘉的藏身之地道:“六殿下,请出来吧。” 从嘉颇为尴尬,低着头快步走出,先对公主深深一礼。耿先生嗤的一笑,道:“你对她什么,她也听不见的。” 从嘉“啊”的一声,细看去,见公主双眸闭拢,身体僵直,便如同站着睡着了一般。他刚想伸手碰触,已被耿先生用手一挡,道:“不要乱动。她适才被我用道术掌控,非得昏睡几个时辰,才能忘记以前所所做之事” 从嘉觉得奇怪,问道:“你的意思是,方才芹姑姑所的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耿先生点了点头,道:“你今日听到见到的,都不可对你父皇,你能做到么?” 从嘉抬头道:“芹姑姑要,要杀死父皇,这怎么得了,若是不,万一,万一……”耿先生听他到这里,已经打断他道:“我不让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也尽管放心,你父皇的安危,我可以担保。”她着话,手指轻轻滑过肚腹,道:“我肚中的孩儿快要出世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麻烦。” 这日清晨,弘冀循例入宫问侯,进门时,却见李璟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撑着头,看情形已是半醉,眼前虽然摊开一卷书册,却根本没看,只是眼帘低垂,仿佛假寐。 弘冀走过去,轻唤道:“父皇。”李璟“唔”了一声,头并未抬起,口中含糊的问了句:“是弘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弘冀看他头发略显蓬乱,面上形容憔悴,心中顿时了然,他一边回答着:“卯正二刻了。”一边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在父亲肩头。 李璟身子一暖,心头也热热的,他颇有些感动,握了握弘冀的手,目光也柔和起来。弘冀道:“父皇一夜未睡吧?酒后易受风寒,还是先躺一会儿为好。” 李璟用手重重抚过自己的面颊,道:“哪里睡得着?自从公主归省后,我总是觉得心里不塌实,好象要出什么大事一般。”他示意弘冀坐下,再道:“我一直觉得,芹儿的眼神中,像是藏着什么秘密,让人猜想不透,却又让人心底生寒。” 他面对弘冀,问道:“以你看来,公主归省到底是为了什么?” 弘冀琢磨着答道:“公主一直不肯回金陵,想必是担心她离开以后,我们会对杨氏一族不利,如今回来,亦是为了此事。” 李璟频频点头,道:“不错,公主曾多次过,要我释放南吴杨氏全族。唉,她怎么懂得,那些人是到死也不能放的。” 他话才完,顿觉失口,想找些话来遮掩,又觉得此时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一时之间,也只得沉默不语,却听见弘冀已接口道:“父皇得不错,那些人非但不能释放,找到合适的机会,还应该全部诛杀!先帝是南吴的老臣子,又得南吴皇帝禅让,这种事弑杀旧主的事情,自然做不得。父皇却无此顾忌,何不一举永除后患?” 他看着李璟的惊愕神情,笑了笑道:“我们是嫡亲父子,难道也不能心里话?” 李璟对他凝视半晌,终于叹息道:“弘冀啊,想不到只有你最明白我的心意!” 两人对坐商谈,直到值守的宫监前来请李璟上朝,弘冀才起身离去。走出殿门,他抬起头,迎着火红的太阳,一抹淡淡的喜色便飘上眉间。 很显然,李璟今日的这番话,不曾对太弟景遂过,更不曾对从嘉过,细细品味时,那些话语中的赞叹与期许,已足够抵消多年来,这对父子之间的芥蒂与不满,或许,从今而后,他的地位也将如太阳般渐渐高升,直到无人替代。 他站在院子里,心中默默的欢喜了一会儿,面上却仍然平静如水,他自然明白,宫中眼线密布,显得太过高兴,必然遭人猜想算计。 与以往相比,他更加沉默,几年来身在润州,也让他更加看清了目下的局面。且不朝中群臣之间一直内斗不止,吴越与后周两大强敌也让南唐腹背受敌。这种时候,只要积攒了足够了军功,必然会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群心推崇的储君。 他越想越觉得欣喜,便吩咐从人备马,准备到郊外驰骋一番! 车驾出宫门不远,便与一乘轿子迎面相逢。道路本来就窄,两队仪仗相持而立,谁都没有让路的意思,弘冀心情正好,便对车夫挥了挥手,道:“让他们先过去吧。” 车夫答应一声,跑去传讯,不多时,又忙不叠的跑回来,悄声道:“轿子里的人真是找死,非要王爷亲自去道歉,不然他们就不让路。” 弘冀眉头一皱,问道:“他们是什么来路?” 车夫懵懵懂懂也弄不清楚,弘冀想了想,便走下车驾,来到轿帘前,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站在轿子旁的侍女道:“请你家主人出来话。” 轿中有低低的笑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又是谁?” 弘冀听那声音又娇又柔,想必是哪家的千金姐,不懂规矩。他也不欲生事,当下负手而立,气度从容,报上自己的封号:“燕王。” 轿帘忽地掀开,一个盈盈微笑的女子走了出来,道:“弘冀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那少女身上是一件浅藕色的曳地罗裳,面上点了花子,妆容精致,梳盘成飞云髻的秀发上满插珠翠,长长的披帛在风中微微舞动。她见弘冀有些呆怔,“哧”的一笑,走近几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问道:“不认得了?” 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香气萦绕而来,弘冀努力的抑制住心中喜悦,试探着问道:“你,你是周蔷?” 对面的女子对他眨了眨眼,问道:“大哥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现下怎么这般生分?” 弘冀大喜过望,一把将周蔷拦腰抱住,凌空转了个圈子,周蔷急忙在他肩上拍了几下,道:“喂,这么多人看着呢。” 弘冀闻言,忙将周蔷放了下来,却依然挽着她的手臂,道:“你的面貌变得太多了,若不是记得你身上的味道,我简直不敢认。” 287 他看见周蔷面上微微一红,更加忍不住笑意,只好问道:“你这是要进宫去么?” 周蔷点了点头,道:“父亲命我向皇后请安。还让我将几样家常点心送去给皇后品尝。”她着话,返身到轿子中取出一个金漆彩盒,道:“大哥哥,先给你吃。” 弘冀谦让道:“这是周大人送给母后的,我可不敢吃,再,我一会儿还要去郊外驰马,吃了点心,肚子中不舒服。” 周蔷眼睛一亮,道:“驰马好玩吗?你带我去!带我去!” 弘冀笑道:“你不是要进宫去么?” 周蔷叹气道:“我才不想进宫呢,是父亲逼着我去的。”她着话,面上忽然飞起两片红霞,过了一会儿,幽幽道:“反正我不想进宫去,不想看见他。” 她拉着弘冀的袖子摇晃,面上带着求恳之色,弘冀哪能拒绝,也只好点了点头。 登上车辕的时候,却又犯了难,她的裙裾太长太紧,根本跨不上来,弘冀一笑,将她横抱在手,举步上车,又对周蔷的侍女嘱咐了几句,这才吩咐启程。 周蔷与他并肩坐在车上,东看看西瞧瞧,似乎样样觉得新鲜,弘冀转过头来,默默的注视着她,清风将她身上柔柔淡淡的香气传了过来,令人一阵阵的心旌摇荡,不可遏止。 车驾出了城门,一路向南,来到牛首山下。金陵素有“春牛首,秋栖霞”之,即言城南的牛首山多是茂林修竹,春日满目苍翠,胜景殊佳,而城东的栖霞山遍植枫树,秋来霜叶摇红,甚得意趣。此时正是早春,牛首山畔新雪初融,偶有新芽嫩叶点缀其间,乍暖还寒的微风,虽带着些微的萧索,充盈着的清新田野气息,也让人觉得精神舒爽。 弘冀闭上双眸,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张开眼睛时,便侧向身旁的周蔷,含笑问道:“你是自己走下去,还是要我抱你下去?” 周蔷面上微微一红,嗔道:“弘冀哥哥也会欺负人!”一边着,一边看向自己的雍容宫装,广袖轻垂,长裙曳地,怎么看也不似郊游的装束。 她轻轻咬着下唇,哼了一声,正琢磨着如何下车,弘冀已等得不耐,他单手一撑,从车驾上一跃而下,双足还在半空,已伸臂向周蔷腰间揽去,在她的惊呼声还未飘出时,两人已稳稳的站在地上。 尽管如此,周蔷已然花容失色,她双手捧着心口,双唇也似失了血色,一双眸子眨了半,才道:“你,你吓死我了。” 这情景,让弘冀想起了数年前,与周蔷在秋千架旁的初见,他的眼中漾过一片柔柔情愫,对周蔷凝视半晌,忽然一笑,轻轻整了整她鬓边的钗环,道:“你的头发乱了。” 周蔷却不依,伸足在他腿上用力一踢,眼泪也流了出来,弘冀假装“哎呦”一声弯下身子,似乎颇感痛苦。开始时,周蔷只是自顾自的低头抽泣,哭了一会儿,见弘冀还是一直在揉着脚踝,倒觉得对他不住,轻轻弯腰,问道:“我弄疼你啦?” 弘冀索性假装到底,面上痛苦神色越发像了,□□着道:“当然啦,我看骨头都被你踢断了。”周蔷连忙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指,在他腿上轻轻的按摩,不时抬起头来看他,问着:“还疼么?”弘冀心中怜惜,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她一愣怔,有些微的挣扎,却听见弘冀道:“只要你不动,我的腿就不疼了。”他轻轻抚拍着她的背脊,心中觉得好笑:自己这样的个性,几时对一个女子这般伫候颜色? 一时温香软玉尽在怀抱,也让他觉得满足,可惜好景不长,周蔷忽然叫起来:“弘冀哥哥,你快看啊,马儿,马儿!” 那是一匹神骏的高大良驹,周身青色,只有面额上才现出白色痕迹,是弘冀的从人将他的坐骑牵了过来。那名从人居然还不识趣的上前奏报,道:“王爷,马匹已准备妥当了。” 弘冀点点头,也只好放开周蔷,他走过去轻轻一拍马背,飞身上鞍。马儿嘶鸣一声,昂首人立,在周蔷看来,这景况颇有威风。 她依在车栏上,对马儿默默注视一会儿,问弘冀道:“这匹可是青駹马?” 弘冀点点头,倒有些奇怪,道:“你还懂得相马?” 周蔷嘻嘻笑道:“我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前几日才看见《史记》上‘匈奴骑,其西方尽白马,东方尽青駹马’,文云:‘駹,面颡皆白’,你这马儿偏巧长得这样,我自然就知道啦。” 弘冀赞叹道:“蔷儿,你知道的真多,你若是个男子,也该去考科举,中状元了。我看,若论起学问,也只有六弟从嘉能和你相差仿佛。” 他提及从嘉时,周蔷面上忽然泛起一片红晕,忽现扭捏之态,弘冀心中奇怪,也莫名的一酸,他伸出手,道:“你不是要骑马么,上来呀,我教你。” 周蔷欢呼一声,提着裙子跑过来,弘冀见她裙裾下露出一对凤头履和水红色的裤脚,也只是看着,微笑不语。 眼看周蔷来到近前,弘冀伸手一捞,将她带上马背,他一手控着缰绳,一手环在她的腰间,不使她觉得太过颠簸,青駹马奔跑起来,她便一直格格的笑,迎面而来的劲风将她的发丝吹得飞扬起来,拂在弘冀面上颈项上,带着温柔的痕痒,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也充溢在弘冀心头。 他一边纵马奔驰,一边在她耳边着些骑马的要旨,周蔷很是聪明,只过一遍,她已记住,跑了一会儿,弘冀便将缰绳交给她掌控。 奔驰中的马儿似乎察觉到换了主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弘冀拍了拍马颈,对周蔷道:“不要怕,你不怕它,它才不会怕你。” 周蔷轻轻“嗯”了一声,俯低身子,在青駹马耳畔道:“马儿马儿好好跑,不许突然老虎跳,要是让我摔一交,哼,今晚不给你吃草。” 弘冀忍不住大笑,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他彻底放松了缰绳,双手搂住周蔷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头枕在她的肩上,呓语般道:“不怕,要摔咱们一起摔。” 这旷野中的奔跑也似带了旖旎情致,周围枯燥的景物也似变得无限优美,弘冀只盼着马儿永远不停,就这么一直跑下去,直到地老荒。 他微笑着闭上双眸,仿佛看到了周蔷穿着新娘嫁衣,向他款步走来,轻轻偎依在他怀中,交杯合卺,画眉点唇,从此后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沉浸在如梦幻境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周蔷的一声诧异轻呼。睁开眼睛,便看见周蔷在自己的发髻上摸来摸去,满面焦急神色。 “我的翠玉发钗丢了。”周蔷看见他探究的眼神,话语中便带了哭音:“丢了旁的东西倒不打紧,那只翠玉钗,是我娘亲手戴上的,据是她的陪嫁之物呢,我回去可怎么交代?” 弘冀凝目看她,这一番纵马奔驰,她精心梳理的飞云髻已然蓬乱,发上簪着的首饰,恐怕也掉了不止一件,弘冀心想,这周围虽然空旷,却因是皇陵所在,不会有什么闲人,东西掉在草地上,也不会丢了,可是看到周蔷这般着急,却想逗逗她,便故做惊讶状,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呢,你丢了重要的饰物,你娘会打你吧?” 周蔷苦着脸道:“那倒不会,可是我娘会很生气很生气的罚我去练琴,不许我吃饭。” 弘冀“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对你娘,那钗儿是送给我了。” 周蔷奇怪问道:“好好的我干吗送东西给你?”弘冀想:“是送给我做定情信物呗。”话到口边,却终于不出来,他只得微笑了一下,道:“咱们还是回去找找吧。” 他牵着马,与周蔷并肩缓行,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头寻找,这一路簪环花饰真是拣了不少,却始终没看到那只翠玉发钗。 一直走回下车的地方,还是不见发钗踪影,这一下,弘冀才真的着急起来,他早将从人遣开,这周围也没有兵士守卫,若是被周围的百姓拣拾了去,只怕真的是找不回来了。 周蔷在四周细细找过一圈,蓦地坐倒在地上,回头看向弘冀,双眸含了眼泪,道:“怎么办?”弘冀向四外张望,看见约莫半箭之地处,有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对着他们探头张望。 那名妇人不等他召唤,已经走了过来,问道:“这位公子在找东西?”弘冀点了点头,妇人再问:“是一枝发钗?” 她这么一问,周蔷也跳了起来,问道:“你见到了?”妇人颔首,背在身后的右手摊了开来,周蔷一看,正是自己丢失的那枝。 弘冀看这名妇人面有菜色,左臂中挎着一只竹篮,里面似乎是野菜之类,这只翠玉发钗价值何止千金,只要拿去典当,便足够她半世过活。 他忙取出一锭大银,放入妇人手中,问道:“多谢你了,我今日带的银两不多,你留下名姓,以容来日重谢。” 妇人笑了笑,将银子推了回去,道:“妇人若是为了银子,又何必再此等候?”弘冀一怔,有些感慨,问道:“这附近就是皇陵,你怎么到这里挖菜?” 妇人叹息不绝,对弘冀述起来,她原本是常州人氏,因连年征战,丈夫从军半载便阵亡了,她回金陵投亲不遇,也只得先住了下来。一个妇道人家,上有婆母,下有幼子,又不能出门做事,也只好为别人浆洗缝补,换些柴米度日,近来活计短少,家中已无米下锅,她就住在附近,不敢远去,便在周围挖些野菜过活。 弘冀听了,默然不语,这几年他在润州驻守,也知道吴越与南唐之间,迟早要有一场大战,处于边境上的常州,更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些年争斗频繁,常州城中已渐渐荒疏。 他虽未表明身份,周蔷却已对妇人道:“这位燕王殿下,便是驻守常、润二州的大都督。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对他吧。” 妇人闻言大惊,跪下叩了三四个头,才站起来道:“妇人世居常州,只盼着常州安定,我等离乡背井之人能够再重新回去,安居乐业。” 弘冀看了看他,再转头去,看着周蔷明亮的双眸,道:“你放心好了,总有一,我会将吴越军赶出境外,让常州百姓都回到家乡!” 妇人眼中含泪,再次跪下口中念佛不住,道:“妇人替常州百姓多谢王爷!”她一边抹泪,一边慢慢走开,忽然福至心灵,回身道:“祝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周蔷大窘,连连摇头道:“你在什么呀,我,我可不是。”弘冀却对她点了点头,笑而遣之。 与周蔷的意外邂逅,令得弘冀心情颇佳。此后一连数日,他神情爽朗,眉头少见的舒展,唇边也少见的浮现出浅淡笑容。直到这日夜半时分,宫中忽然有谕旨传唤。 彼时弘冀已行过冠礼,于宫外分府而居,除了晨昏定省外,一向少在宫中走动,再加上他是外藩,不参与京中诸般政务,这时深夜召见,却不知道为了何事。 他起身整衣,请传话之人入内,却又是一怔,来的是李璟的贴身宫监,人称柳公公,他在宫中虽无实职,却因常近颜,地位着实不低,等闲传话送信的事情,又怎么会找他来做? 弘冀心中一阵起疑,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他听完口谕,略一点头,命人取来两只五十两的元宝,含笑放在宫监手中,问道:“柳公公常在皇上身边服侍,一定晓得传我入宫的用意,还请指教。” 宫监眉花眼笑,忙不迭的将银子收入怀中,才道:“殿下不必担心,和您没什么干系。”到这里,他却又住了口,微笑着垂手退开。弘冀见话话如此谨慎,心中更加疑惑,他将目下朝中局势再想了想,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288 当下只得准备冠带,吩咐车马,在沉重的夜色里走入宫门。才下了车,便有宫人上前接引,低声道:“皇上吩咐过了,只有殿下可以进来,其他随行人等,在宫门外等候。” 他着话时,另有一名宫人上前,在弘冀身上摸了摸,顺便还将衣角等处□□几下,弘冀大怒,飘身闪开,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柳公公连忙上前,用力摆手道:“殿下千万别喊。”他又对两名宫监一人打了一下,道:“蠢笨东西,你们搜身也不看看是谁,燕王殿下怎么会是……”两名宫监各自托着腮,觉得分外委屈,道:“可是,皇上吩咐过了,人们也不敢抗旨啊。” 弘冀听他们对话,冷声道:“柳公公,皇上为什么要搜我的身?是疑心我夹带凶器入宫行刺,还是怀疑我有什么不臣之心?” 柳公公对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多话,又拉着他向内疾走,远离宫门,才道:“今日皇上震怒,殿下可莫要再多事了。” 弘冀停下脚步问道:“公公何不明,却只在这里绕弯子。”柳公公叹了口气,觑着四外无人,才附在弘冀耳边道:“我告诉了殿下,可别是我的,是,是永兴公主出事了。” 弘冀沉吟片刻,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柳公公却再不肯,只是催着他快走,两个人三弯两绕,到了兰幽阁前。柳公公向内一指,道:“皇上就在里面。” 这里僻处宫苑角落,已迹近荒废,草高过腰,苔痕侵阶,将一条窄窄的径也遮没了。弘冀吸了口气,心底隐隐觉得事情不妙,而此时已退无可退,他定了定神,拂开长草,推门而进。 正厅中灯光分外明亮,弘冀从暗处走进来,只觉得灯光刺目,他站了一会儿,在看清屋内诸人面貌时,终于松了口气。 居中而坐的自然是李璟,在他身边的是皇后钟氏,此外景遂、景达、从嘉也都陪坐于两侧。这时已交初更,平常时候,正该高枕酣梦,而此时,大家却都无睡意。弘冀进门后先行见礼,这时他才看到,在房中还跪着一名女子,身着宫女装束,面上仍有惊怕神色。 李璟示意弘冀坐下,便对宫女道:“桃,现下你可以一,在公主房中都看到了什么?” 名叫桃的宫女连忙点头应了一声“是”,才从身畔取出一个瓶子,道:“奴婢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去服侍永兴公主的。这几日,公主总是难见踪影,常常是清晨出门,到了晚间才回来,奴婢留了个心眼,暗中注意,今日整理帐幔床帏时,从公主枕下看到了这个。” 弘冀对瓶子看了两眼,虽不认得,也知道这物事关系重大,他也不多口,且静观其变。在他身边坐着的从嘉却上前将瓶子拿起来观看,见瓶中塞着一卷的丝帛,便取了出来,问道:“这是什么?” 他一边着话,一边将丝帛展开,见上面有八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其上还有暗红色的凝固血迹。丝帛卷住还不觉得如何,展开来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勃然而出,从嘉直觉得胸口中不断翻涌,大有呕意,他连忙丢了瓶子,掩鼻而走。 桃却将丝帛再次张开,对众人展示一圈,众人都看得清楚,上面的八个字写的是丁卯、庚申等干地支符号,钟皇后“啊”了一声,道:“这,这不是皇上的八字么?” 李璟点了点头,面容冷峻,再问道:“你们可知道,公主为何将朕的生辰八字放进瓶中?”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答案,李璟冷笑了一声,道:“那就要问问另外一个人了。” 他轻轻一击手掌,房门开启处,有两名强壮宫监,拖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旁人虽然不识,钟皇后却知道,那是永兴公主从海陵带来侍婢,名唤采莲。 采莲身上遍布血迹,衣衫破裂处,还看得见赤红色的鞭痕,显然已受了重刑。她面貌柔和,身体纤细,却显得十分倔强。此时已似乎无甚力气,却挣扎着站起身来,怒目环视众人。看到桃时,愈加嗔目,喝道:“你这个贱人,枉费了太子妃对你的心意!” 李璟微微冷笑着,并不话,采莲身旁的宫监早已上前,扯住她头发,对她劈劈啪啪打了十数下,再将她丢在地上。从嘉转过了头去,不敢再看,弘冀却端坐不动,容色未变。 那名宫监对着李璟谄媚一笑,再转过头对着采莲喝声问道:“皇上问你的话,要好好的回答,再敢放肆,有得你吃苦。” 采莲冷笑几声道:“你们想要逼供么,实话对你们了也无妨,那瓶子中的是巫蛊术中的血咒,只可惜我还没有学会施蛊之法。” 李璟点点头,问道:“永兴公主是不是受了杨氏的指派,前来行刺于朕,以便有所图谋?” 采莲听了这句话,忽然尖声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太子妃无关,你们想让我诬攀他人,那更是全无可能。” 李璟眉头暗皱,道:“不要让她叫喊。”两名宫监答应了一声,握住采莲的口,将她拖到外阁,不多时,便听见有棍棒击打皮肉的钝响,以及闷在口中发不出来的呼喊。 从嘉再也听不下去,起身跪倒在李璟身前,叩头道:“这名婢女虽然有犯上的言辞,但到底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这样用力的打下去,只怕性命也难保啊。” 李璟偏过头,冷哼一声,不加理睬,从嘉眼中含着泪,却只是磕头不辍。 弘冀皱了皱眉,走过去一把拉起从嘉,复对李璟道:“父皇,不管怎么,这个女子的口供还是很重要的,她的性命虽然无足轻重,可是若将她打死,难道跟一个死人要口供么?” 他的话语,似在李璟心中投下一粒石子,泛起了些微波澜,他转过头来对弘冀凝视片刻,道:“有些道理。”弘冀微笑了一下,再道:“既然要口供,也不能屈打成招,若是父皇信得过,就让孩儿来问她,可好?” 李璟点了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他起身招呼众人,道:“既然弘冀能问出话来,我们就去内阁歇息,等着他的好消息了。”他着话,目光在弘冀面上扫过,似乎大有深意。 弘冀吐出一口气,闭目坐了一会儿,这才开始讯问。当他看到宫监门横拖倒曳的将婢女采莲带进来时,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震颤。 她俯卧在地,口鼻中的气息忽而沉重,忽而微弱,身上的伤痕已难计数,额头上却又新添了一道伤口,正不断的流出鲜血,不多时候,已在地上汇聚成浅浅的一泊。 弘冀眉头皱了皱,心中想道:”她目下已是重伤在身,哪还禁得住这般失血,只怕口供没问完,已经死了。”这样想着,他便命人为采莲止血包扎,宫监们还未动手,便被采莲拼尽气力推了出去。她有些嘶哑的声音,在阴暗的屋子中显得凄厉:“你们不要过来,我就是死了也不许你们再碰我。” 这场面,弄得弘冀也有些心软,他刚要话,便看见从嘉走了进来,他也不多话,从宫监手中拿过绷带,便扶起采莲,往她头上缠去。 采莲抬起眼睛,看见是他,倒没有挣扎,她气若游丝般道:“殿下不必白费力气了。我已是将死之人,多流些血,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从嘉没有回应,他手指笨拙的绕着绷带,缠了一重又一重,将佳人螓首包成个粽子模样。当他终于包扎完毕,见白布的绷带上仍不断的沁上血迹,似是止也止不住。而且,在伤口处越晕越大,如一朵渐渐开放的嫣红牡丹。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怒气,目光转侧间,看向几名宫监,大有嗔怪之色。那几名宫监相互看看,不敢抬头,其中一人陪上几分心,嗫喏着道:“是人们不心,下手……稍微重了点。” 弘冀咳嗽了一声,对几名宫监摆了摆手,复对从嘉道:“既然是由我来审问,六弟就不要多管,一应事务,我自会处理。” 从嘉微微笑笑,略一点头,在弘冀旁边拉过一张椅子,自顾自坐下道:“我已经禀明了父母,来这里跟大哥学一学如何审案子。” 他本来含着笑意,在语声未落之时,忽然看到弘冀目光倏然转来,带着冷然凌厉之气,他神情一滞,笑容凝在面上,心中忽然迷茫。 他并不知道,此时弘冀也心中纷乱的想:从嘉到底来做什么,难道是父皇不相信我,故意派他前来监视?还是怀疑我与永兴公主根本就是同谋? 想到这里,他神色一暗,心思转了几转,片刻之间,又恢复了常态。对采莲道:“以巫蛊术谋害皇上的事,是你主谋,还是公主是主谋?” 采莲昂起头来,道:“不要诬赖他人,是我自己做的事,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弘冀淡然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南吴宫中的婢女,以前是服侍谁的?”采莲道:“我三岁入宫,第一个主子,就是太子妃。”弘冀“恩”了一声,再问道:“既然是自幼就在宫中长大,这些根本不能入宫的东西,是谁给你的?那些巫蛊法门又是谁教给你的?” 他这一问,顿时让采莲张口结舌。弘冀面上略见笑容,双腿叠放,好整以暇的道:“你可别告诉我,法术是你无师自通,物件是你自己变出来的。” 采莲惨然一笑,道:“燕王殿下,你不必多问了,我已经抱定必死之心,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多一个字的。”弘冀哼声道:“你以为,只要你死了,这件事就从此风平浪静么?如果这桩事情是你一人所为,连我也不会相信,你想皇上会不会相信?” 他站起身来,走到采莲身边,道:“除非你再招出一个同谋来,才能令得皇上采信。” 采莲咬咬牙,拼力摇头,道:“没有了,只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别人无干。” 弘冀两手一摊:“你若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帮忙了,你想保护的那个人,皇上迟早会查到的,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还有谁替她顶罪呢?” 采莲愕然呆楞,目光复杂,似是在判定弘冀所的是真是假,又似是在思量该将什么人招供出来,她迟迟疑疑的,半晌无言。弘冀也不再理她,走回桌子旁,手托茶盏,慢慢品味。 仿佛过了一柱香的工夫,采莲终于颓然叹息,轻声道:“还有一个人。”弘冀点点头,微笑着示意她下去,采莲困难的着,道:“是,是耿……” 她刚刚了几个字,兰幽阁的大门豁然开朗,阁内的灯光照出去,便看见一个人,身着素白衣裙,慢慢走进来。她身上并无多少饰物,只有发间的一枝凤钗,发出莫名的诡异毫光,她容色冷漠,步履坚定,平静的声音在这样漆黑的夜色里,也显得清冷了。 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采莲,复抬头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采莲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爬过去抱住她的双腿,在重伤时都不曾落下的眼泪,终于连绵而下,染上裙裾。她有些哽咽的道:“太子妃,你何必来救我。你若是也死了,我怎么对得起皇上和太子?” 弘冀虽然知道她所的皇上太子之类,是指从前的南吴睿帝,以及太子琏,可是听在耳中,却十分的不舒服,他对着公主伏身一礼,淡笑道:“既然公主肯承认,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以前还对公主称呼一声“姑姑”,而今却只用“公主”二字。永兴公主冷笑道:“让你父皇出来吧,有些事,也到了该明白的时候了!” 从嘉心中突地一跳,蓦地想起长秋宫水池边上的事,他抬眼对公主发髻的凤钗看来看去,忽而觉得遍体生寒。不多时候,李璟与景遂等人一起走出,看到公主时,各自都露出复杂神情。 289 钟皇后想道:“芹儿回国之后,我们皆待之不薄,她为何还要行蛊咒术,想要害死皇上?而李璟则想道:今日密招诸王,行事已够严密,为何公主还能及时知道详情?看来她的眼线并不止是采莲一个人。他心底泛起一丝隐忧,不觉心思百转:即便能将公主杀死,这座宫苑中,是否还有人在暗中窥伺着他? 想到这里,更加令他不寒而栗,便问道:“巫蛊之术,你是和什么人学的?” 公主笑了笑,侧着头道:“若是我不告诉你,哥哥,你是不是也要对我动刑?”她这一声“哥哥”,让李璟多少有些感慨,他叹了口气,问道:“芹儿,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公主再次微笑着,走近两步,道:“没什么,我喜欢。” 李璟气为之滞,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你是为了南吴杨氏报仇来的。”他转头看向公主,却发现她面色微凝,在一刹那眼神空洞,不带丝毫的感情。 李璟忽然觉得害怕,他道:“这么多年来,我对杨氏一族不可谓不关心,他们的饮食起居,我都派有专人服侍的。”公主冷笑道:“不错,你是很关心他们,正是因为你的关心,他们行动不得自由,也是因为你的关心,他们只能在同族中互相婚配来延续后代,还是因为你的关心,我的公公,我的丈夫,全都死于非命!谢谢你的关心了,皇上,若是你少关心他们一些,我,我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她一边着,一边以手掩面,痛哭失声,李璟心中一阵哀戚,他明白,公主得没错,如今的局面,都是当初硬生生将她嫁于杨氏所致的。 他慢慢走过去,捧起公主的脸儿,在她面上轻轻拭泪,恍然间想起,从前芹儿哭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对待的。一时间想起旧日光景,不觉心中柔情万丈,芹儿,这个兄弟几人都钟爱着的妹妹,如今却在苦痛中百般挣扎。他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将苛责她的心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忍不住道:“芹儿,以前的事情,咱们都忘了吧,从今而后我们还是好兄妹,咱们,还像以前那样。” 公主抬起头来,目光中复杂万端,她凝视着李璟,半晌,终于缓缓摇头,道:“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完全烟消云散,你和父亲当初种下的孽因,难道就不怕日后会有报应?” 她的手指,迅速的向发髻上摸去,在众人还未明白她意所何为的时候,公主已将凤钗取下,直刺李璟咽喉。便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凝神观看的从嘉,忽然闪身而出,挡在父亲身前,凤钗幽蓝的尖芒,便在他眉睫间闪烁不定。 公主的手在这一刹那犹豫着,不过是电光石火的瞬间,情形已经逆转。弘冀飞起一足,踢中公主的手腕,在她的惊呼中,凤钗脱手而出,在灯光辉映下,若流星般一闪,却不偏不倚的,刺在了躺卧一旁的婢女采莲身上。凤钗上的□□见血封喉,采莲只是微弱的抽搐了几下,就此不动。 公主愣怔了半晌,忽然吐血般的一声呼喊,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拼命摇撼着采莲的身体,泪如雨下,哭声却哽咽在喉,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抬起头来,那样怨恨的目光让众人心寒。弘冀冷声道:“她已经死了,是你杀死了她。” “不,是你杀死了她,是你们杀死了她。”公主将凤钗拔了下来,一步步退至门边,她此时头发散乱,声音凄厉,状如鬼魅:“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我死之后,将化为烈火,让整个金陵,都在我不会熄灭的怨气中燃烧!” 从嘉叫道:“公主,你……”话未完,已被惨然声音打断:“不要叫我公主,我是南吴太子妃。”随着将落的话音,凤钗疾刺而下,正中咽喉。 她最后的目光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眷恋,和一丝不甘,在颓然倒下时,她的身体,还朝着囚禁南吴族人的海陵方向。 脉脉夜风中,兰幽阁旁的几树早梅,落蕊纷纷,旋在公主身边,却迟迟不去。渐积渐厚,竟然将公主的身体埋起了大半。李璟哀伤的想起,的时候,他们兄弟也曾经用落梅的花瓣,将芹儿埋起来,她的身上,便常常带着梅花的清香。 哀痛在这一瞬间击中了他,明知道不该流下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悄然坠落在绣着团锦纹样的龙袍上。他吸了口气,耳畔好似还回响着芹儿临去时的话语。 “不要叫我公主,我是南吴太子妃。” 永兴公主虽然死去,她凄厉的声音和宛如咒怨般的话语,仍在此后的每个暗夜里,嚼噬着李璟的心灵。几日后,他对朝野上下宣布了公主的死讯,谋逆作乱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宣诸于外,只是公主归省后,日日思念故夫,终于抑郁而亡。 其实在这些日子里,不断担心恐惧着的,反而是他自己。公主临死前过,将化为烈火,烧毁整个金陵,为了这句话,宫中的灯烛火油等物,使用时愈发心谨慎,他甚至有些惧怕看到火光,总觉得那是公主悄然返回的冤魂。 可是,事情却偏偏不能如愿,保大十一年三月间,金陵城中忽然发生了火灾,三月本来就是干物燥的时候,风助火势,局面更加难以控制。这场大火,来得突然而猛烈,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整个金陵,足足烧了一个月,官寺民庐数千间,在烈焰中化为乌有。 金陵百姓无家可归,饥民也日渐增多,虽有官府开仓赈济,到底用度不足,时候一长,官仓中也发不出多少米粮了,有的人便离乡背井逃难而去,更多的人却只能留下来,饥民中乞讨者有之,偷窃者有之,甚至还有一些壮年男子,结伙抢夺商铺,一时间城中大乱。 这日黄昏时分,一驾马车从宫门中驰出,走上官道。车中隐隐透出的糕点香气,引得多日食不果腹的饥民们,目不转睛的望过去。油亮的朱漆车驾,鲜丽的淡紫色帷幕,神骏的高头白马,与官道两旁破败散乱的景象颇不和谐。 车驾在道旁停下,便有几个饥民,哆嗦着上前乞讨,他们身上的不洁气味,让赶车人皱着眉头,双手连挥,对车内道:“六殿下,七殿下,这些人脏得很,您二位这般尊贵,还是……不要下车了吧。” 他正着话,却见马车帘幕揭起,是一个清秀的少年。这正是六皇子从嘉,当他雪白的丝履踏上泛着黑色尘烟的土地时,众人也看清了他的容颜。那是一张柔和的面庞,温善神情中,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远气度,他身上所穿的白色锦衣,袖边和下襟都绣着墨竹,显得清逸俊朗。 与他联袂而出的,是神采飞扬的七皇子从善,他双眉斜飞如剑,眸子明亮如星,黄衫金冠,目光沉稳,颇有王者风范。众人一见这两人,顿兴自惭形秽之感,不由自主的纷纷跪下。 从嘉叹息一声,对赶车人道:“你将带来的点心分给他们吧。” 赶车人点头答应着,从车中提出个红漆食盒,才打开盖子,里面浓郁的香气便泻逸而出,饥民们围拢上前,将糕点抢在手中,三口两口吞掉后,便再度伸出手去。从嘉在一旁看着,饥民们面上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让他的心紧紧绞了一下。 他自幼长于深宫之中,从不知道饥饿为何物,也从不知道,饥饿是这般可怕,能让一个人抛却所有矜持。在面对食物时,几乎所有的人,都露出了一种如兽般的贪婪神情,仿佛只有那几块糕饼,才是是地,是万物,是穷毕生之力也要追寻到手的东西。 而此时他也注意到,人群最外面,有个老妇人,蹒跚着想挤进人丛,却因年老体弱,几次都被人推了出来。从嘉走过去,分开众人,拿了几块糕饼,交到她手中,老妇人来不及感谢,只是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走到一个的草棚跟前。 草棚是用几根焦木支撑,并无遮挡,从嘉看到那里面躺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儿,两条辫子凌乱的委于身边,她双目禁闭,面色灰暗,似乎在沉沉酣睡,却睡得那样安静。 老妇人一手托着糕饼,放进女孩儿瘦的手掌中,轻声道:“乖孩子,这是你喜欢吃的糕饼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多香多甜啊。”等了一会,不见她的回音,老妇人便将声音放大,一遍又一遍的着同样的话,直到远在数丈之外的从嘉也能听得清晰。 他慢慢的走过去,老妇人紧紧的抱住孩子,像是怕他来抢似的,其实不必细看也明白,那个女孩已经在渐渐僵硬了。 “这是你喜欢吃的糕饼啊,”老妇人终于发出一声哭喊,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气力,抱起了女孩,将她高高举起,那个的头颅软软垂下,显出细细的颈项。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糕饼无力的坠落,掉进废墟尘灰之中。 从嘉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将身边所有的银子都掏了出来,捧在手中,对老妇人道:“这个,留给你买些吃食吧。” 老妇人抬了抬眼睛,却摇摇头,道:“我不要银子,没有用的。商铺都关了门,就是有银子,也没地方买米。”她的眼底迅速涌出眼泪:“没有米,买不到米,我的孙女儿,就这么活活的饿死了。”她将将完,忽然号啕大哭,浑浊的眼泪滚落在地,溅起淡淡飞尘。 从嘉站在她身边,眼中也渐渐湿润,他还是将银子轻轻放在她的身边,这名老妇人也是瘦弱不堪,她破烂衣袖中露出的手臂,也不比死去的女孩儿粗壮多少,她这般景况,也不知道还能再撑几。 也不知在老妇人身边站了多久,直到从善轻轻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带走。转头看时,从善的淡漠神情让他讶异不堪。“难道你不觉得难过?”从嘉诘问道:“我国历来鱼米丰阜,可是,却在京师之地,让一个女孩儿活活饿死了。” 从善淡淡微笑,:“几块糕饼,或许能救她性命,可是金陵城中的饥民只怕有数千人吧,难道你能够一一去救助么?” 他若有所思,继续着,声音却冷静得让从嘉害怕:“看来,父皇对目下京城的饥民景况,还不很明了,仅仅开了京师粮库赈灾,这可远远不够。今日回宫后,我们便要向父皇禀明,然后按照往年赋税帐目,命丰产之州县,嗯,比如洪州、濠州两处,运粮入京,若是不够,还可掺上麸糠。只要能渡过灾荒便可。” 他一边着,一边向马车走去,从嘉摇了摇头,回首看着蜷缩着的饥民们,也看着那个还在痛哭着的老妇人,心中的哀伤却无可或减。此时,听见空中传来几声寒鸦哀鸣,他略抬起头,见身旁大树顶上,有几只乌鸦飞翔不定,这让他想起了一句旧诗:月明星稀,乌雀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他怅然靠在树上。不由得痴了。 在从嘉看来,保大十一年真是灾难重重,三月时的金陵火患,已经让南唐大伤元气,朝廷拨款安置灾民,重建庐舍,也忙了数月,后来还命有司重开贡举,以安民心,好不容易能缓上一口气,夏六月时侯,却又发生了大旱灾。 原本雨水丰沛,湖泽纵横的江南,在大旱之下,却井泉竭涸,往时波浪汹涌的淮流亦缩成浅浅一带,涉水便能渡过,酷旱无雨,田中禾苗已半枯焦,偏偏再赶上蝗灾,飞蝗过处,将庄稼啃咬得颗粒无收。 江南百姓再也无法维持生计,纷纷度淮向北。濠州、寿州刺史连忙派兵阻拦,饿极了的灾民竟然全不畏惧,与官军且战且走,涌入后周国境。 290 这一年,也是后周广顺三年,此时做皇帝的,是从前的后汉大将郭威,他在四年前起兵造反,攻入京城时,纵容军士大肆抢掠,逼太后任他为监国,却终于在第二年的正月丁卯日改元称帝,定都汴京。 他出身贫寒,平生节俭,即位后,也知道百姓的疾苦,听闻南唐饥民蜂拥而入,倒也不加阻拦,道:“南唐子民,和我的子民是一样的,听凭他们籴米过淮罢了。” 宰相范质颇有隐忧,恭礼道:“南唐这场灾荒,饥民太多,我国数年积粮,是为了开疆拓土之用,岂能被他们蚕食?” 郭威唇角牵动,转向身旁侍立着的柴荣。他是皇后柴氏的侄子,已被郭威收为养子,目下封为晋王,领京畿诸事。柴荣三十余岁,神貌英武,精明强干。他见郭威似有垂询之意,便微笑道:“皇上的意思,是想效仿冯谖市义吧?” 郭威“恩”了一声,注目于他,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之中颇见嘉许。 那个冯谖乃是战国时侯,齐国孟尝君的一位门客,因贫困而寄食在孟尝君门下的,于是众人都对他颇为轻贱,给他最下等的草客待遇。过了没多久,冯谖靠在自家门柱上,弹剑做歌道:“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孟尝君听了,便将他饭食比照门下鱼客。此后他又曾两次抱怨“出无车”、“无以为家”,孟尝君也都一一满足。某日,孟尝君要在自己的封邑薛地收回放出去的高利贷,便贴出个告示,问谁懂得会计之术,可以收帐?冯谖在告示下大笔一挥,书曰“能”,可是到了薛地,冯谖却没有收钱,他当着百姓的面,将债券尽数烧毁,还这是孟尝君免去了他们的债务。百姓欢呼雷动,口称万岁不绝。回去后,对孟尝君道,这是为他买回来的“义”。孟尝君虽然生气,也不好再什么。直到几年后,孟尝君被齐国国君猜忌,没奈何之下回归封邑,薛地的百姓扶老携幼,出迎百里,孟尝君才明白了冯谖当年“市义”的妙用。之后冯谖屡出奇计,孟尝君终生为齐相,而无丝毫祸患。 此时柴荣到市义的典故,范质深觉有理,不免赞叹。柴荣再道:“还有一事,南唐旱蝗灾害,百姓无粮,军士们亦是如此,咱们的米,买给南唐百姓自然是可以的,若是有人借此囤积军粮,却是不可不妨。”他想了想,再对郭威道:“还请皇上下一道旨意,以绝其患。” 郭威点头称是,便于八月己未日,下旨道:唐国百姓以人畜负米者,可以通行无阻,若是以车马舟船来载米的,却不能放行。 这样一来,南唐百姓危困缓解,军粮短缺,依然迫在眉睫。冬十月时,李璟下令修筑楚州白水塘,以溉屯田。并命亲吏车延规、傅宏督办其事。 车延规只是一介内臣,并无处政之法,驻于常楚二州后,便颁传诏书,命洪、饶、吉、筠四州百姓,全力修复湮废的陂塘。这本是好事,只是他催逼甚急,加之为人苛刻,事无巨细,都要得到他的准许才能施行,他是官家委派的钦差,地方官吏也不敢得罪,只好硬着头皮按他的意思办,一时之间徭役繁重,民怨沸腾,更有甚者,导致盗贼群起,不可收拾。 消息传回了金陵,李璟却似乎全不在意,楚州刺史连上奏章,他既不批示,也不反驳,朝臣中有人论及此事,他便淡笑着,不予理会。 事情却不因为他的沉默而减弱,筑塘屯田的诏命下达后,地方吏往往借此名义,强夺民田,乃至横征暴敛。江淮骚然而动,每日都有无数百姓,以数丈青竹去节点燃,当作香烛般插在中庭上,仰诉冤。哭号声声不绝,端的引人落泪。 这日刚刚上朝,便有一人站出来,对李璟道:“白水塘之役修筑至今,未见其功,却惹来江淮骚乱,成了危害社稷之事,停止屯田,已是势在必行,还请陛下明察!” 李璟向下看了看,见那人站在群臣末尾,离得太远,面貌都看不清晰,因问道:“那是谁?” 那人走上几步,叩头道:“臣名叫徐铉,试知制诏之职。” 李璟“哦”的点了点头,心想,这人也算是国家老臣,不可太驳他面子。于是他便笑了笑,道:“我国正历灾荒,补充军粮也是不可稍缓的事情。” 徐铉颔首道:“陛下所言甚是,国不可无军,军不可无粮。只是,还须权衡利害,才好定夺。古人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屯田对军伍有利,但对于百姓来,却有绝大损害。” 李璟听见他起“君为轻”这句话,未免心中不乐,声音也微微有些冷,道:“我国兵士数十万,难道就肯饿着肚子戍守?如今北有后周,南有吴越,随时都会有战事发生,屯田既然于军有利,便如同于国有利,即便是举国反对,也要坚决执行下去!” 徐铉大急,又力陈弊害,李璟却只是摇头反对。一时间心中还默默的想:“这般不懂得顺应君王,难怪你在南唐多年,还是个的知制诏。” 起来,李璟对此人还有些了解。徐铉字鼎臣,乃是扬州广陵人。十岁便能属文,颇有才华,与韩熙载齐名,江东谓之“韩、徐”。他少年时出仕南吴,任校书郎,南唐立国后又仕南唐李昪父子。他为人简淡寡欲,却直率的很,与时任宰相的宋齐丘甚是不协。是以,虽然他与弟弟徐锴都在南唐朝中为官,却一直没有什么升迁的机会,还差点惹来大祸。 那是几年前的事,一日军中传来檄文,徐铉展读时,发觉用词援引不当,一时书生气发,和徐锴指章摘句,毫不客气的评论了一番,洋洋洒洒数千言,竟然流传在江南士子手中,很得人望。他却不知道,写这篇檄文的,正是宋齐丘的好友汤悦。 汤悦知道此事后,气愤不已,与宋齐丘密谋,借机诬陷徐铉兄弟泄露军机,当时李璟即位不久,对宋齐丘事事倚重,也没有细查,就下旨将徐铉贬为泰州司户掾,徐锴贬为乌江尉。 这事其实也不难解决,只要徐铉面见李璟诉冤屈,或者对宋齐丘俯首认错,都可留在金陵,却不想,他兄弟二人偏是执拗脾气,诏命一下,便收拾行囊,出京而去。幸好事隔不久,李璟便查出了事情的始末,将徐氏兄弟官复原职,不然的话,他们在穷乡僻壤呆一辈子,也不定。 事后,李璟曾问徐铉,为何不来申诉,徐铉只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李璟偷笑之余,也对他这般直率记忆深刻。 此时徐铉一力进言,李璟却只是不允,眼看局面有些僵,站在一旁的弘冀对徐铉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再,便越众而出,朗然道:“父皇,若当真如徐大人所,事情却也十分严重。军粮固然要紧,民怨也不可不查,若是再有心机叵测之人,借机煽动民变,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李璟看了看他,微微垂首,“嗯”了一声,没再话,弘冀再含笑道:“既然父皇不想停止屯田,儿臣倒有了两全的主意。” 李璟坐直了身子,点头道:“你且来听听。” 弘冀道:“民怨之始,并不在于屯田,而是在于官吏作恶,也或许是车延规指挥不当所致。惟今之际,只要父皇下旨,选一名忠直朝臣前去安抚百姓,罢免酷吏,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自然不会再闹。” 朝中众臣听了,也觉得此法可行,纷纷出言支持,徐铉当即主动请缨,也照准了,弘冀笑了笑,又道:“车延规是父皇的亲吏,若仅仅是徐大人前去,只怕分量不够,难以压服。若是有一名皇子同去,便万无一失了。” 李璟想了想,道:“你觉得谁去合适?” 弘冀想,自己多年来驻守常、润二州,对当地景况也有所了解,派自己前去是再合适不过了。他还未张口,却见七弟从善站出来道:“我推举六哥从嘉。” 李璟思量道:“从嘉?他从未办过政务,这些年只是读书写字,想来也不太明白朝中局势。” 从善连忙接口道:“诸位皇子中,只有六哥还不曾理政,这对他来,未免太不公平,此次前往楚州,只是安抚,六哥性情温和,定能胜任。”他着话,还看了弘冀一眼,见他面色渐冷,双唇抿成了一条细线,便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李璟笑笑:“那倒是,从嘉这孩子就是脾气好。”他清了清喉咙,朗声道:“便这样决定吧,六皇子从嘉与知制诏徐铉,不日前往楚州,处理当地事务。” 宫女凤儿捧着个描金漆盒,轻提裙摆,迈过了一道门槛,走入皇后宫中。 此时已到初冬,午后难得一见的阳光温暖和煦,晒得人浑身舒泰,神思困困中,凤儿有些撑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却连忙止住,左右张望片刻,见没人注意到她,这才整了整衣衫,向内通传。 前来应门的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宫女,她对凤儿摆摆手,道:“轻声些,皇后娘娘才吃了药睡下,莫要惊动了。”凤儿微微一福,道:“这位姐姐,皇上差我前来送些滋补的丸药,是要亲手交给娘娘,才好回去复命的。” 宫女以袖掩口,“嗤”的笑出声来,道:“我叫庆奴,是服侍皇后娘娘的宫女,什么这位姐姐那位姐姐的,被人听见笑也笑死了。” 凤儿也笑笑,还是恭谨道:“庆奴姐姐。” 着话,庆奴已拉着她的手走至廊檐下,两人并排坐着,不一会儿的工夫,各自睡意浓重,蔫头耷脑。庆奴笑道:“咱们聊聊吧,躲过困去就好了。” 她见凤儿点了点头,便笑着问道:“你在哪一宫服侍?我从来没见过你。” 凤儿道:“我进宫时候不长,目下是在书房当值。平时就是整理书册,打扫房屋,等闲也不能出来的。再,我笨的很,也做不来这般近身服侍的活儿。” 庆奴“哦”了一声,露出羡慕容色,复道:“当今皇上和众位皇子都是爱读书的,你在书房,不是能经常看见他们了?” 凤儿笑道:“也不是啊,皇上和众位殿下看书的时候,身边只留几名贴身宫监,我这般粗手笨脚,又不会察言观色的,起来也是没有机会。” 庆奴握着她的手,笑道:“你这个人啊,就是太自谦了,你生得如此美丽,便是那些嫔妃们,也难有几个能够媲美的,依我看啊,你早晚是要飞黄腾达,高升一步的。唉,我就不同啦,一辈子就是做宫女的命。” 凤儿淡然微笑道:“庆奴姐姐自己就是个美人儿,却来取笑我。”到这里,话头一转,问道:“皇后已病了两日,到底是为了什么?” 庆奴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六殿下从嘉么,他和徐大人去了常州、楚州,一直没有音信。皇后日夜担心,就这么急出病了。” 凤儿轻笑:“到底是母子情深,六皇子才离京不足半月,不定是政务繁忙,抽不出空儿来。”庆奴道:“话是这么,不过六殿下还没出过远门,娘娘担心他也是应当的。” 凤儿心中一凛,连忙道:“那是,那是。” 隔了一会儿,庆奴又笑问道:“六殿下经常去书房的吧?我看那几位皇子里,还是他学问最好,人也生得俊秀儒雅。最难得的是不拈花惹草,你看宜春王从谦,才多大的人儿,妾侍倒有好几个了。” “六殿下么。”凤儿吐出这几个字,便想起当初在书斋中,与从嘉相遇时的景况,她面上微微发热,恍惚着道:“他倒是不常来。” 庆奴盯着她的脸儿,眨了眨眼,笑道:“瞧你,神色都不对了,你是不是喜欢六殿下?不如这就进去对皇后娘娘了,好让你称心如愿。” 291 凤儿大羞,“呀”地一声站起身来,窘道:“庆奴姐姐这般取笑,我不依,我不依。”着话便追打过去,庆奴哈哈大笑,一路躲闪着,还用手指在面上轻拂道:“脸红什么呀,让你嫁给六殿下还委屈了你?那不如嫁给宜春王,整和那些妾侍们争宠去吧。” 凤儿顿足不已,窘道:“你还,你,你才嫁给宜春王呢!” 她只顾着跑,却没留神脚下踢着个花盆,哗啦一声,花盆倾倒碎裂,宫内传出钟皇后的声音,道:“是谁在外面?” 两名宫女齐齐站住,庆奴轻轻一吐舌头,朗声道:“是皇上派人来,给皇后娘娘送些丸药。”她回头时见凤儿踟躇着,不敢走进殿去,便道:“娘娘很好话,这点事,不会怪罪的,你放心进去吧。” 凤儿点了点头,捧起描金漆盒,在庆奴的引领下,走进皇后寝宫。 殿中氤氲着淡淡的药香,绣幔微垂,显得屋内有些暗淡。庆奴先走了过去,扶皇后坐起身来,笑道:“娘娘的气色又比昨日好了。”她看见床边的几案上还有未喝的药汁,连忙端了起来。 钟皇后却轻轻将她的手推开,叹息道:“从嘉一日不回来,我这个病便一日难好。喝这些劳什子,半点用处也没有。” 凤儿忍不住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六殿下是富贵相貌,逢凶也能化际。再,这次只是出外公干,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口齿伶俐,声音柔和,虽是一句简单劝慰话语,听在耳中也别有一番受用,钟皇后见她站在阴影里,也看不真切,便问道:“你是皇上派来的?叫什么名字?”凤儿连忙跪下扣头,道:“奴婢名叫黄凤,皇后娘娘只叫我凤儿就是。” “你姓黄?”钟皇后心中一动,对她招了招手,温言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凤儿不明所以,只得答应着,走了过去,钟皇后捻着她的手,细细打量,见她瑶肌樱唇,眸光如水,虽然穿着寻常宫女服色,却依然难掩绝色美丽。她又闲闲问了几句家乡出处,心中想着:“从嘉遇到的黄姓女子,难道就是眼前这名宫女么?” 于是,她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见过从嘉?” 虽是一句闲话,却让凤儿满面绯红。她手中绞着帕子,低声道:“不错,以前……和六殿下谈了些诗文书画的东西。” 她这般扭捏态度,越发让钟皇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她笑了笑,再问道:“从嘉对你如何?”凤儿微微低头,呐呐道:“很好。” 钟皇后不觉心中喜悦,病痛也减轻不少,她轻轻挥手,命庆奴退下,才问凤儿道:“好孩子,你……你喜不喜欢从嘉?”凤儿“啊”的轻呼一声,面上红晕更深,道:“奴婢不敢有此妄想。” 钟皇后道:“你们的事情,从嘉都对我过了,自从和你分别后,他对你一直不曾忘怀,只是苦于找不到你,才耽搁了下来。你若是也喜欢从嘉,我便可做主,让你嫁他为妃。” 凤儿听着话中意思,不觉有些疑惑,暗想:“我就在书斋,六殿下想要找我,怎么会找不到了?”只是,她此时心中狂喜,有什么想法也都搁在了一边。在钟皇后再次笑问的时候,她便点了点头,含羞道:“一切都凭娘娘做主。” 钟皇后也自高兴,便从自己手腕上退下一只翡翠镯子,亲手为凤儿戴好,笑着道:“这只翠镯,就当是我替从嘉给你的聘礼了,等他从常州回来,就可给你们完婚。” 凤儿低头看去,那镯子完美无暇,翠色晶莹,镯身上还雕刻着一只青鸾,羽毛趾爪,纤介可见,要知道翡翠质地最硬,雕刻得这般精美,实在是难得至极的珍品。 她只觉得头脑中一阵晕眩,似在云中飘荡一般,隐约间,似乎是听见钟皇后道:“这翠镯一只雕着青鸾,一只雕着青凤,正好送你们二人,鸾凤和鸣。” 她还记得自己晃晃荡荡的走出皇后寝宫,一只手紧紧护住腕上的镯子,庆奴喊了几声,她也没有听见。 又过了几日,钟皇后的病况仍未见痊愈,李璟终于前去探望。一见之下,心中倒也欢喜,此时皇后面色红润,正倚在榻上,由身边宫人捧着玉碗银匙,一点点的吃粥。 他坐过去,抚着皇后的手,笑问病情,她便也笑颜以对,早有伶俐的宫女挑开帷幔,阳光透进来,房中一时间明亮了许多,也平添一丝活跃气息。 钟皇后轻轻挥手,将身旁服侍着的宫人遣出,微笑道:“多日不见皇上,只想清清净净的聊聊。”李璟微笑颔首,坐得离她近了些。 闲谈间,钟皇后忽然问道:“从嘉可有什么消息么,他什么时候能回金陵?” 李璟只是摇摇头,漫不经心的道:“楚、常二州的事,车延规已经办了几个月,尚且没什么头绪,从嘉和徐铉刚到,怎会立杆见影。” 钟皇后思量片刻道:“按理讲,后宫不该干政。只是,如今关系到了从嘉,我便自己的想法,皇上别计较。”她声音稍停,再道:“车延规其人,忠心或许可嘉,才干却未必是好的。再加上他是皇上的亲吏,定会自高身份,未必买徐铉的帐,这样一来,从嘉夹在中间反而难办,若是弄得不好,两下里伤了和气,愈发不值当了。” 李璟一怔,道:“怎么会?车延规在宫中时最是恭谨,为人也很聪明。若不是他一直办事妥当,我还不会放他出去呢,皇后这话,怕是过虑了。” 钟皇后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想让皇上明白,从嘉此去,所要面对的事情并不简单容易。他自只喜欢读书习字,也从没办过什么政务,这一回出门,若是办得好,你可要多多奖赏,即便是办得不好了,也不许训斥。” 李璟颔首,道:“那是当然,朕自晓得。” 钟皇后在榻上半坐起身,微微行礼道:“如此甚好,我可要多谢你了。” 李璟微笑道:“你这一谢未免奇怪,倒像是算准了他要出乱子?” 钟皇后喃喃如私语般道:“知子莫如母罢了。”她只了这么一句,面上便浮现出满足的笑意,虽然凝神不语,亦可看得出心中十分喜乐,李璟正思忖方才话语,便听见钟皇后又道:“从嘉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辰,也不是个孩子了,皇上可曾想过他的婚姻大事?” 李璟道:“从嘉的亲事还想什么?不是早定下了周宗家的娥皇了?” 钟皇后抿了抿唇,道:“那是皇上替他选的,如今,他,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你什么?”李璟目光中有了惊讶神色,一会儿工夫,又渐渐平静,问道:“那名女子是谁?是朝中大臣之女,还是邻国的宫眷?” 钟皇后迟疑着道:“这些都不是,那名女子我已经见过了,模样确实美丽,只是身份低微,只是个宫女。” 李璟听了,反而微笑起来,道:“原来如此,这有什么难办,喜欢一个宫女,我赐给他便是。从嘉身份尊贵,在成婚之前,纳几名女子也不算过分。” 钟皇后轻咬下唇,半低下头道:“皇上没明白臣妾的意思,从嘉曾对我过,对这名女子情有独衷,一定要明媒正娶,不定,还要将这名女子纳为正妃。” 她的话将将完,已被李璟重重的一拍桌案,打断了声音。她双目轻抬,看见李璟满面怒容,气道:“这是什么话,从嘉也太不像样了。他是皇子,怎能娶一名微贱宫人?” 他“腾”地站起身来,在房中走了几步,连声道:“我不许,我绝不允许。周家的女儿貌如仙子,你也是见过的,难道从嘉还不满意?” 钟皇后又坐起一些,微笑中也带着苦涩味道:“只要情之所系,容颜美丽与否,倒可退居其次。况且,那名宫女的容貌也不比周蔷差了。” 李璟蓦然转过身来,问道:“这女子是谁?怎么宫中有这样美丽的女子,我竟然不知道?” 钟皇后看了看他,面色微微一变,还是道:“是书房当值的宫女,名叫黄凤。” 李璟微仰着头,似乎是在记忆中,苦苦搜寻这个名叫黄凤的女子,半晌无言后,他还是道:“从嘉一直腼腆老实,定是受了这名宫女引诱,如此看来,这宫女实是其心可诛!” 他微微吸气,转向钟皇后:“你既然知道了,便寻个机会,将她除掉。”这些话的时候,他语声淡然,神情冷漠,好似谈论的是风花雪月,而不是他人性命。 钟皇后也并未动容,淡淡道:“皇上还记得永兴公主吧?” 李璟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震,错愕的望着钟皇后。听见她道:“当年,皇上和先皇强迫公主远嫁,结果如何,臣妾也不必了,难道皇上忍心让这般凄惨景遇,再落到从嘉的头上?” 李璟一时语塞,呐呐道:“这并不同。从嘉和公主是不一样的人。”却见皇后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同,你想杀掉那名宫女,再简单不过,三尺白绫或是一杯鸩酒足矣,可是,皇上有否想到,从嘉会如何伤痛难过,他是个万事以忍为先的人,表面上也不会怎么样,可是他会恨你一辈子,不定,日后就是另一个永兴公主!” 她看到李璟面上有一丝抽搐,还是继续了下去,道:“除非皇上在杀掉那名宫女之后,也将从嘉杀死,那就永无后患了。” 李璟用力的喘了口气,道:“你在什么,我怎么会杀死自己的儿子。”到这里,他眉头一皱,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钟皇后淡淡笑了一笑道:“我以前不跟皇上这些话,并不是我不懂得,只是不想出来惹你不高兴。如今却关联到我儿子的终身幸福,明知不该,却也只好出来了。” 李璟冷笑着道:“原来,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一直错看了你。” 钟皇后掠一掠鬓边散发,道:“皇上也不必这些气话,如今还是谈谈从嘉的婚事要紧。”李璟哼声道:“你已经有了主意,还要我来什么?” 钟皇后道:“总要讨皇上示下的。” 李璟双眉暗皱,道:“你想让从嘉娶一名宫女做正妃,朕定然不会应允的。便在昨日下朝后,我召周宗入宫,已经定了婚姻之约。一个皇帝出的话,又怎能反口?” 钟皇后诧然道:“皇上怎么不和我商量,就为从嘉定了婚约?” 李璟将目光转了开去,淡淡道:“你给从嘉定的婚事,可也没和我商量过。” 钟皇后思索着道:“这么来,从嘉娶周蔷为正妃,是无可更改的了?”李璟重重的一点头,用力道:“不错,即便从嘉此生只娶一名女子,也必须是周蔷。” 随着话音落下,门外忽然发出“哗啦”一声响动,李璟蓦然站起身来,喝道:“门外是谁?” 李璟等了片刻,未见有人回应,不觉焦躁起来,几步跨到门口,向外探望。廊柱间有倾倒散乱的花木疏枝,院中日头朗朗照着,殿角转弯处似有衣衫淡影一飘而过,离得太远,已看不真切。 他对檐下值守的宫人问道:“方才是谁在门外?”宫人敛衽,迟疑着答道:“没有什么人啊。” “没有人?”李璟冷哼一声,再道:“你的可是实话?”宫人见他目光灼灼,顿时吓得跪倒,一边磕头一边道:“皇上别问了,燕王殿下不许我。” 李璟心中狐疑,暗想道:“原来是弘冀。他既然到了门口,又为什么要离开?”他再对宫人详细查问,也得不到什么法,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发闷。 292 而此时,弘冀已绕过两重殿宇,疾速飞跑之后,他的双腿如灌满铅水一般,沉重得难以举步。手中握着的几张纸页,也已被他紧紧捏攥成拳的手指,揉搓的不成样子。 那是今日才送来的公文。自从车延规亲赴常州、楚州主持修筑屯田后,或许是为了他方便行事,李璟便将弘冀留在金陵,虽然身在京城,依然总领常、润二州事务,每日都有飞马传书,将公文函件送到署中。与此同时,弘冀留在常州的耳目,也有密报不断传来。 最近几日里,密报中常会提到徐铉、从嘉到达楚州后的事情。他们并没有如李璟所嘱,仅仅是去行视利害,而是甫一到达,就将车延规等人看管起来,而后便扬言,要上奏朝廷,历数其恶政暴行。车延规等人大为恐惧,居然结伴奔逃。徐铉也毫不客气,发下海捕文书,通缉捉拿。 他的雷厉风行,让楚州百姓欢呼雀跃。只是,他的所作所为,却从未向朝廷上报申。当弘冀看着密报上的字句时,清冷的笑容便浮现在唇角,他自然不会相信,一向仁善的从嘉也参与其事,可惜他们的父皇未必相信,即便他能够相信,也未必会原谅。不奉圣旨,专权行事已是大罪,更何况一个皇子身在楚州,居然不能控制当地的局面。 他轻轻挥亮火折,渐渐趋近,密报上的字迹在火焰中渐渐模糊,映亮了弘冀的双眸,他想,过不了多长时间,李璟便会知道,从嘉根本不堪托付,一点事也会办得一团糟糕。他也要让李璟知道,只有他弘冀,才是皇子中最可信赖倚重的人才。 在他的意料中,车延规跑不了多远,便会被抓捕归案,而后由徐铉等人押解回京,等候李璟发落,这时他便可以坐壁上观,冷看一场好戏。他甚至想过,该在这个时候进言,让从嘉永无翻身之日。可是,当他接到今日密报的时候,却被突如其来的景况惊住了。 他只猜对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徐铉在楚州已权近侧目,捕获车延规后,竟然并不上报,就在楚州当地,将其斩首示众。 弘冀呆坐在椅子上,足足愣怔了一柱香的工夫,一滴冷汗渐渐延着背脊流下,而浮现在他面上的,却是一种不知是悲还是喜的奇怪容色。 如果,先前的擅自专权,还只能让徐铉丢官罢职,此次擅自诛杀朝臣,不管怎么,也要问一个死罪。从嘉虽是皇子,只怕也难逃干系。 他看着那份密报,忽而喃喃自语,忽而仰首凝思。眼前好似幻出凄惨图景,从嘉跪在地上,面前是一杯鸩毒,有宫监冷然宣旨:安定郡公从嘉,甚违朕意,赐死! 想到这里,耳边也仿佛听到从嘉的呼救哭泣声音,他心中蓦然震动,一跃而起,从书案上抄起密报,便快步出门,上马飞奔入宫。 一路之上,他也想得很明白,这件事绝不能被李璟知道,目下只能先找钟皇后商议。她平日里最喜欢从嘉,若是由她出面,或许还能得到一线生机。 他此时的心绪缭乱莫名,行色匆匆时,忽然悲伤的发觉,从嘉是他同父同母的嫡亲弟弟,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情了。 到了皇后宫门口时,他来不及通传,便直闯了进去,宫人们都认得他,也都不好拦阻,他奔跑着的脚步,却在皇后寝宫前戛然而止。 里面传出李璟的声音,似乎在与钟皇后争执什么,两人的声音都在渐渐提高。 自从他有记忆时起,母亲就从未过这么多的话,便是宗室聚会饮宴中,她也只是微笑,从不多口。一霎儿,弘冀有些踟躇,不知道这样进去还是就此回转,便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在父母亲的口中,不断的重复着。 他们提到了周蔷。 屋内两人的声音都未曾掩饰,让身在门外的弘冀听的分外真切。他如同被人打了一棍,头痛欲裂,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 他用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喊出声,廊下的宫人见他唇角边沁下一丝血痕,忙道:“殿下,你……”弘冀将手一摆,制止她再下去,犹不忘沉声叮嘱一句:“若是有人问起,不许我来过了。” 宫人懵懂,还未什么,便看见弘冀摇摇晃晃,发足跑出苑门,他的衣衫被风掀起,勾倒了一架花盆,也似毫无知觉。 好不容易跑到一个僻静所在,他终于再难前行。琉璃瓦反射着阳光,刺得他双眸涩涩的痛,已经忍耐了许久的眼泪,也终于随着一声号哭,夺眶而下。 一时间,心中空荡荡的,只在隐约间,有个久远的记忆。飘散的花雨,从秋千架上跌落的女孩儿,幽淡的香气,欢悦的轻声呼唤,弘冀哥哥,弘冀哥哥…… 他蓦然睁开双眼,忿忿地擦去泪水。好似发狠,也好似对谁挑战一般道:“蔷儿是我的,永远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颤抖着的手指,缓缓拿起密报,一点一点,细细扯碎。在风中用力扬起,仿佛翻飞着的白蝶,翩然远去,不多时候,便找不到踪迹。 弘冀面上,再次漾起悠然笑容,冷冷的声音,好似从心底响起:“你死你的,与我何干?” 他慢慢站起身,蓦然升起的一个念头,让他觉得有趣无比:从嘉的事,该去告诉一个人,她知道自己的心人上快死啦,该是什么样子呀? 他嘿嘿的笑了起来,轻轻拍去身上的草屑灰尘,延着宫径信步前行。 书斋是他最不常去的地方,后来知道从嘉常到此处找寻法帖,就更不愿意去了。而此时不同,他急于想知道那名宫女的样子,想看她如何悲痛哭泣,然后跪在地上求他帮忙。当他轻推开书斋的大门时,便看到有一名宫女正持着拂尘打扫,在她素色的衣袖,凝脂般的皓腕映衬下,一只翠镯冷艳夺目,璀璨生辉。 他站在门口冷冷地看,而她则旁若无人的忙碌着,她的容颜并没有周蔷那般惊人之美,却另有一种平和柔婉,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弘冀看了一会儿,便道:“你就是黄凤?” 弘冀语声冷然,更带着些微的沉重,引得凤儿转过头来。她的眸光清澈如水,待注目片刻,看清了弘冀的服色,便轻轻拜了下去,道:“燕王殿下。” 称呼得如此笃定,却令弘冀微微一怔,他负手而立,淡然道:“我并未见过你。” “确是如此。”凤儿笑容浅浅,亦不失礼仪:“奴婢也未见过殿下,只是凭一己猜测罢了。” 弘冀“哦”了一声,终于朝她仔细打量,那般宁定笑容中,亦有慧秀之气隐约其间,她一手持着拂尘,额角也沁出细密的汗珠,却无损于她的宁静温柔。弘冀笑了笑,目光中竟有了嘉许之意,道:“你这姑娘倒很会猜。” 凤儿意态平和,敛衽一揖,道:“道理出来也并不繁难,各位皇子中,年龄最长的便是燕王,更何况,看殿下容貌英俊,与别的皇子相比,却更有轩昂气概,飒爽丰姿,想来,正是因为这些年出镇润州,多有历练的结果吧?” 她的称赞亦似恰到好处,弘冀不由得点了点头,容色渐和。此时听见凤儿又道:“奴婢认得殿下并不困难,殿下从未见过奴婢,却为何能知道我的名字?” 弘冀的眼光在她腕间翠镯上淡淡一扫,道:“你呢?” 凤儿垂首,手指在镯子上慢慢转动,过了半晌才喃喃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宫中的消息真是传得比风还快。”她对着弘冀笑了笑,拿起一块雪白的布巾,在书上轻轻揩抹,还不时将书籍抽出,重新摆放位置。 弘冀倒有些尴尬,问道:“喂,你就不问一问我来做什么?” 凤儿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着道:“殿下对奴婢所知不少,来这里想必不是看书。而是为了,为了……”她忽而又是一笑,不再继续,弘冀却不放松,接口道:“你的不错,我并不是来看书,而是为了看你。” 这名宫女笑容温婉,将他方才的怨愤之气也消解不少,一时间竟然想不明白,该不该告诉她从嘉的事情。却见凤儿面上泛红,轻声道:“殿下取笑了。” 弘冀摇了摇头道:“并不是笑,我是想来看看,让从嘉倾心爱慕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凤儿淡然道:“如今你看到了,那又如何?我不过是个寻常的宫女罢了。” 弘冀笑道:“设若你只是寻常宫女,母后又怎么会将自己的陪嫁之物送了给你,这一对鸾凤翠镯,算是母后最为宝爱之物,可见对你甚是看重。如今还为了你,与皇上争执起来。” 他一边着话,一边察看她的神情,想从其中找到一丝焦虑,却见凤儿一直神态平和,等他把话完了,才道:“是否皇上觉得我身份低微,不堪匹配皇子?” 弘冀只好点头,凤儿轻轻吸了口气,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本就是个宫女,能得到皇后垂青,已是福分,至于能否嫁给皇子,端看命数如何罢了。” 弘冀奇怪,问道:“你不是和从嘉两情相悦么?难道你肯放弃?”凤儿对他的问话似乎不想回答,隔了一会儿才道:“我听燕王殿下是最是豪气,却为何总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 弘冀再次觉得尴尬,怔了一怔,忽而唇边含笑,道:“对我来无关痛痒的事情,对你来却并不如此,你这般灵秀的女子,若是尚未出嫁,夫婿就要死了,岂不是很可惜。” 他低下头,如愿以偿的看到惊讶与焦急,他微笑了一下,也就住了口。凤儿道:“殿下是六皇子从嘉?他为什么要死,殿下可有证据?” 弘冀笑着,将手中的密报递了过去,凤儿接过来,逐字逐句,慢慢读完,面上的神色也越发沉重了。 她走上几步,道:“殿下可有解救之法?” “没有。”弘冀爽快回答,道:“这是他们自己找死,跟我又有什么相干?”凤儿抿了抿唇,道:“一定有的,只是殿下不愿去做。” 弘冀冷笑道:“你一个宫女,又不懂得朝政事务,凭什么一定有法子?”凤儿笑道:“殿下手中的公文写了,车延规大人在楚州声望颇恶,徐铉大人将之斩杀后,百姓感悦。可见这是顺应民心之举。” 她吸了口气,思量着再道:“我虽不懂朝政,想来皇上做事也不会枉顾民心。殿下是常州的大都督,只需上一道奏折,对皇上明原委,事情也未必那般糟。孟子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毕竟,徐大人是做了一件好事。” 话虽得不太对,倒也言之成理,弘冀想了想,心中有了一番计较,口中却不服气,道:“一派胡言,你只是为从嘉开脱罢了。” 凤儿道:“殿下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一定不行?” 弘冀再度冷笑,道:“我凭什么要帮他?” 凤儿笑了笑道:“据我知道,皇上已经为六皇子选了周司徒家的大姐,殿下专程到此,显见对六皇子的亲事也颇为关心。” 弘冀看着她,一阵发怔,不明白她为何在这个当口起此事,凤儿叹息了一声,道:“自从皇后给我这个镯子后,我曾经反复思量过,这名女子必有其人,只是皇后误认为是我。” 弘冀惊诧莫名,半才缓过一口气,犹自觉得不可信,瞪视着她,问道:“你什么!” 有一抹淡淡愁怨,在凤儿面上荡漾开来,一点光也在他双眸中闪现,在沉吟良久后,她终于开口道:“我不是六皇子喜欢的那个女子。” 弘冀诧然道:“你当时为何不?你可知道隐瞒此时罪过不。”在他话未完时,便看到了凤儿面上羞色,心中顿时了然。 293 凤儿也看着他,道:“这名女子既然不是我,一定另有其人,不定就是殿下所熟识的,其中更是大有关联。”她的话,让弘冀想到周蔷,忽然心中一阵颤抖,道:“不会是她!” 凤儿也报以了解的微笑,道:“既然,此事既关联到我,也关联到你,自然都不必推辞。待六皇子回京后,殿下且看看是谁前来求情,便可知道那名女子到底是何人,此时,殿下再向皇上进言,保住六皇子,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弘冀伸出手掌,道:“好!就是这么定了。”凤儿也慢慢伸出纤掌,两人连拍三下,各自璀然一笑。 从嘉和徐铉还未回到金陵,早有常、楚二州的紧急公文传到李璟案前,皇帝左右的近臣,多与车延规等人交好,此时安能放过机会,一时谮语并起,他们擅作威福,根本不将朝廷放在眼里,这些话,让原本已心怀愤恨的李璟,越加怒气勃发。 及至这日,从嘉等一行人甫入京城,立时便有一队禁卫上前,拦住他们去路。徐铉下马,四下里看了看,对为首的校卫道:“是什么人派你们前来?” 校卫手中持刀,还是行了一礼,道:“我等是奉皇上之命。”徐铉点了点头,复对从嘉道:“在楚州时,我已料到今日之事,殿下还请远避,一切因果,自有徐某承担。” 从嘉似颇为踌躇,迟疑着道:“擅杀车延规,虽非我本意,但事已至此,我又怎么能抛下徐大人,自己躲这清净?”他见徐铉面上露出苦涩笑容,复道:“我好歹有个皇子身份,不如就由我来承担,徐大人可将一切事情推到我身上。” 徐铉握了握他的手臂,道:“多谢殿下美意,徐某也不是怕事之人,当初既然敢做,如今就敢担当,不过是一死罢了!” 从嘉诧然,道:“不会吧,车延规在楚州的种种事端,我也写了奏折,上达听,父皇自然会恼你不奉圣旨,专权独断,但我们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家国下计,父皇心中也该有数的。” 徐铉道:“殿下想得当然很好。可惜世事难料,一切都难的很。”他着话,微微笑了笑,感慨道:“唉,想不到皇室之中,还有你这般心思单纯,宅心仁厚的人。” 他们两人正着话,便看见一名执事宫监走至近前,手中捧着一卷圣旨,神色有些微凝重,从嘉也认得,便道:“柳公公,父皇命你来接我们么?” 宫监柳公公瞧着他,发出一声叹息,将手中的圣旨展开宣读,从嘉才听了一个开头,便已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李璟欲将徐铉先行关押在牢,几日后沉至长江中溺死。 他蓦然起身,跨前一步,抓住柳公公衣袖,急急道:“怎么会是死罪?莫不是父皇有什么误会?柳公公,你带我进宫去见皇上,我还有话要。” 柳公公对他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这才道:“殿下先不要急,且听我将圣旨读完。” 从嘉进退两难,也只好再次跪下听旨,在提到他的时候,李璟的话语很是严厉,几乎是丝毫不留情面,命他闭门谢客,静坐悔过,不得与他人接触。 柳公公读完,看着从嘉,面上神色颇堪玩味,似笑非笑着道:“六殿下,你如今自顾尚且不暇,还有什么力量管别人的闲事?” 从嘉挺身站立,道:“这事关联到我,便不是闲事,我这就去面见父皇,将事情分明白,专权擅杀,是我的主意,徐大人即便有罪,也罪不致死。” 柳公公面露冷笑,听从嘉完,才慢慢道:“皇上明鉴万里,什么事情都是知道的,殿下也不需辩白什么。只管奉旨闭门思过就是了。此时殿下即便想见皇上,皇上也未必想见殿下呢!”他着话,将圣旨往从嘉手中一塞,道:“殿下好好看看吧。” 从嘉目光呆楞,口唇轻动,似乎还想再些什么,却终于摇了摇头,一叠声的叹气。便有两队校卫上前,一队架住徐铉的手臂,将他押解着,缓缓离去。另外一队,则跟随在从嘉周围,为首一人上前话,语气虽然恭敬,却并不容他反驳,道:“六殿下请跟随我们走吧。” 从嘉却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瞑目站了一会儿,一名校卫等得不耐,走上前去,在他肩上轻轻一推,道:“怎么不走,还等什么?” 从嘉身子微微一倾,转而注目于为首校卫,声音平静道:“父皇虽然下旨申斥,却没有夺了我的封号王爵,何需如此无礼?”着话,慨然迈步而走,身后众校卫见他文弱俊秀的面容上隐隐有凛然神态,各自心中一紧,手持矛戈,跟跟其后。 出此变故,街上行人早已闪避一空,店铺的门板也早早上严,忽而有长风卷过街市,扫得地上落叶纷飞,舞动成一片凄凉景致。 在长街的另一个角落,却传来两名女子的窃窃语声,详细分辨,方可知道声音来自一辆寻常车驾,可惜目下街上一个行人也无,她两人便是声音再大一些,也无人能够听到。 其中一名女子声音显得焦急万分,道:“这可怎么好,看样子,皇上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这个人,怎么如此没心计,做出了擅杀朝臣的事。” 另外一名女子倒是好整以暇,道:“姐自从在后湖边见过了六皇子,便整日里放不下,若今日只是徐铉大人出了事,你也是这般着急不成?” 先前的女子啐道:“翠缕丫头只是胡,敢情是平日里太过娇宠了,这当儿还在玩笑话。” 名叫翠缕的女子似乎在闪躲求饶,嘻笑半晌,才道:“姐何必如此心急,从嘉殿下毕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难道还要杀了他不成?” 女子的声音中隐有忧愁,道:“我昨日听见爹爹和母亲起,从嘉这次确是犯了大事,你方才也听到太监传的圣旨,从前时候,皇上几曾这般震怒?” 翠缕咳嗽了几声,道:“难道老爷就管不得此事?前不久皇上才拜了老爷为司徒,还在一次朝臣饮宴上,为老爷亲整幞头。圣眷如此,已是难得了,几日之前,皇上还下旨,还要和老爷结为姻亲,将你许配给六皇子呢。”她到这里,似乎又在窃笑,过了半才接着道:“这么起来,老爷过问六皇子的事情,也不算事出无因了。” 女子叹息道:“虽圣眷隆宠,但君臣之分界,还是半点也错不得的,我和爹爹起过,他却并不应允,况且这时候皇上正在生气,爹爹也难进言。” 她叹着气,再道:“这桩事儿,我也曾问过母亲,她,这时候只有两个人能递上话去,一个是钟皇后,一个就是燕王弘冀。” 翠缕又是一阵嬉笑:“那不是更好?这两个人都是你熟识的,钟皇后从就喜欢你,那是不必了,那位燕王殿下么,嘿嘿,只怕对你也有几分心思。” 女子斥道:“我只拿他当大哥哥一般对待,你可不要胡。”翠缕笑道:“你是当局者迷,我却是旁观者清,上次去郊外驰马,他还对你搂搂抱抱的,我这话可没错吧?” 女子停了半晌,才嗫喏道:“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心思你该明白的。”翠缕笑了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心里只有从嘉殿下,那位弘冀殿下,只怕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女子大羞,沉默下来不作一声,翠缕笑道:“你既然喜欢六殿下,这次若是能救下他,还怕他日后不对你言听计从,做妆台前的不贰之臣?” 她满以为能逗人发笑,那名女子却仍然叹气不止,过了一会,吩咐车夫道:“先请旨进宫,见过了皇后再吧。” 连日来不断的见客,让弘冀心思烦倦,自从徐铉被羁押,从嘉闭门思过后,来到他署衙请托的人便从未断绝,这让他深觉自傲,亦觉得有些心惊。他不明白,六弟从嘉并不接触政务,怎会在朝中有如此人缘,他甚至悲哀的想,若是有朝一日他犯了事,会不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求情? 这一日,色阴沉,黯云低垂,似有大雨将倾,弘冀望着窗外沉郁景色,更觉得心神不爽,他看了一会儿公文,便仰靠在椅子上瞑目养神,才不过片刻的工夫,门声轻响,一名执事吏蹑手蹑足,张望着走了过来,待看见弘冀双目微张,便跪下见礼,道:“殿下,有客来访。” 弘冀睁开双眸,却在听到这句话时深深蹙眉,他冷冷命令道:“不是对你过了,我今日谁也不见。” 吏倒吓了一跳,话也有些结结巴巴:“人知道,可是纪国公,一定要见到殿下才肯罢休。人也拦挡不住,只能先来回禀了。” “是从善?”弘冀面色不悦,还未什么,却见房门“咣”的一声大开,从善站在门口,负气道:“燕王殿下的门槛果然够高,只怕求见父皇也不会这般困难吧?” 弘冀挥了挥手,命吏出去,关上了房门,才浅笑一下,道:“你来找我,也是为了从嘉的事?” 从善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那是自然,这当儿难道是来找你下棋聊?我听你昨日进宫见了父皇,可曾为从嘉求情么?” 弘冀点点头,刚想“已经和父皇深谈过一次,他的气也消了大半,从嘉的事情料来无甚紧要了”,话到唇边,他看了看从善的傲岸神色,便临时改了口,亦淡然道:“我为什么要帮从嘉求情?” 从善顿时讶然,道:“从嘉的处境如此艰难,你是他的兄长,难道就眼看着他受苦,不伸手帮衬帮衬?难为从嘉平日里对你恭敬有加,你这么做可对得起他?” 弘冀道:“就算我没有帮衬吧,却也没有将他推入险地。虽无功却亦无过,从善,你的功过又如何?相比而言,到底是谁更对不起从嘉?” 从善神色一冷,道:“你是什么意思?” 弘冀双眉一剔,看着从善道:“若是从嘉没有去楚州趟那混水,也就不会出事,若是我记得没错,当初一力举荐从嘉的,不正是七弟你么?” 他这番话还未完,便听见从善“啪”地重重一拍桌案,怒声喝道:“你不帮忙也就罢了,还要在这里风凉话!” 弘冀瞧了瞧从善落在案上的手,不惊不怒,平和微笑道:“被我中了心事,也不必拍桌子,这里是我的署衙,我敬你是客,并不与你计较。只是,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我也可以将你逐出门去的。” 从善愈加恼怒,掉头便走,才迈了两步,又不得不尴尬的停止,他迫不得已的转回身来,面对弘冀,尽量做出亲和神情,道:“这些日子里,父皇命他闭门思过,不许见客,不许出门,这与坐牢何异?就算你不愿为从嘉情,只求你带我去见一见他。” 弘冀坐在椅子上,双腿叠在一起,摇了两摇,凝视他良久,忽然道:“你求我?那也该有个求恳的样子吧。”从善嘿然冷笑,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求恳该是什么样子,难道要我给你跪下?” 弘冀伸展了一下身体,微微笑道:“既然我是你的长兄,跪一跪也不损害什么。” 从善容色一变,面上仅存的一点温和容色倏然隐去,目光渐渐冷冽,弘冀迎着他的眼神对视,不避不让,却也并无凌厉神色。半晌,从善的声音才悠然响起,硬若坚冰:“你这是趁火打劫。” 弘冀微笑道:“我并未勉强你什么,不愿意求恳,离开就是。”他着话,下颌一抬,再道:“门在那边,恕不远送。”完这句话,他并不再看从善,自顾自地拿起一卷书册,低声吟哦。 僵持半晌,从善终于咬了咬牙,硬撑着走了过去,双腿渐渐弯曲,就在他膝盖将要落地的一刻,弘冀伸手一抬,拉着他一同起身,面上有些微的满足神色,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从嘉。” 294 从善叹了口气,荡开弘冀的手,衫袖一拂,拍了拍下摆上的尘土,在心中道:“李弘冀,你今后要心些,莫要犯在我的手上。” 两人从此不交一语,弘冀施施然前行,从善则紧跟其后,进了皇宫大门,转而向南,走了顿饭工夫,来到从嘉所居寝宫门口。守卫着的士卒见有人来,手中的长矛交错,封住去路,大声道:“皇上有旨,六皇子需闭门思过,任何人不得相见。”弘冀从袖中取出一个金牌晃了晃,漠然一瞥两人,道:“你们连我也不认得?”两名士卒互相对望一眼,面上神色显得有些尴尬,垂手行礼时,竟有些不敢看他。 弘冀也不再理会他们,漫步走上玉阶,轻轻推开殿门,吱呀声中,殿内的昏黄灯光透了出来,渐渐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金光。 里面有个宫监跑着迎出来,在看清了门外两人的服色后,连忙跪拜,拉住从善衣襟下摆,呜咽出声:“七殿下可算是来了,从嘉殿下日夜盼着你呢!” 从善答应着,已无暇与他支应,三步并做两步跑进殿内,喊了声:“从嘉,你在么?”走入内殿,便看见从嘉坐在灯前写字,他身上披了一件旧袍子,头发略显蓬乱,袖口上还沾了一大块墨迹。 看见从善跑进来,他反而愣怔,手指一松,竹管羊毫掉落在地,发出轻微声响。便在此时,两人飞跑上前,紧紧拥抱在一起,眼泪似从心底涌出,沾湿了对方的肩头。 泪眼中,相互凝望,手臂仍然交抱在一起,犹有恍如隔世之感,从善心中一阵酸楚,忍不住道:“从嘉,你怎么又落得这步田地?” 从嘉的笑容依然平静温和,他仔细看着从善,道:“我在这里很好,你大可不必担心。” 从善只能苦笑,从嘉的憔悴容色,已在在显示出他几日来的焦虑,但他已不想再与楚州有关的事情,免得从嘉再次难过伤心。 两人相对坐下,从嘉又道:“这些日子,父皇命我闭门思过,倒让我有机会静心读书,想了许多平日里不曾想到的事情。” 他一边,一边拿出一大叠书稿,殷勤的交到从善手中,笑道:“还请不吝赐教。” 从善无法推辞,也只好接过来看,见开篇便写道:“善法书者,各得右军之一体。虞世南得其美蕴而失其俊迈,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褚遂良得其意而失其变化,恭稷得其清而失于拘窘,颜真卿得其筋而失于粗鲁,柳公权得其骨而失于生犷,徐浩得其肉而失于俗,李邕得其气而失于体格,张旭得其法而失于狂,献之俱得之而失于惊急、而无蕴藉态度。” 虽是匆匆阅读,亦忍不住赞了一声:“端的好文章。” 从嘉面上露出得意笑容,道:“我正写一部《书述》,这才只是引言而已。” 从善闲闲翻弄书稿,终于叹了口气,道:“这般苦中作乐的本事,我是一辈子也及不上你。” 从嘉笑笑,道:“人生总是苦乐参半,也不须太过计较。况且,目下景况已有改观。昨日,母后的婢女庆奴来告诉我,父皇对楚州一事已有了决断。徐铉的死罪可免,坐专杀罪流放舒州。” “这么来,你也不会有事了。”从善不觉欢喜,问道:“前几日父皇还怒冲冲的,怎的忽然改变主意?”从嘉道:“是啊,我也是这么问庆奴的,听她,这件事大哥功不可没,不但和父皇恳谈了好几次,还悄悄集合了不少朝臣联名上书,这才挽回了局面。” “原来是他……”从善一阵痴愣,一阵怅惘,他忽然跳起来,疾步赶到殿外,只见远处,弘冀身影潇洒,缓步独行,在从善看来,那背影却有不出的孤独寂寞之感。 弘冀凝视着殿中紧紧相拥的人影,忽而一阵惘然,柔和灯光被他们的袖风带引着,晃动不止。他看着从嘉与从善把臂絮语,互相拭泪。虽然他站在玉阶上,与他们仅仅相隔咫尺,却似消散在迷蒙空中的雾霭,根本无法落进他们眼中。 他也没有再次上前,只是呆了片刻,便衫袖轻扬,漠然离去。好似全不在乎,深心中却有一种淡淡酸涩油然升起,并非不羡慕,亦非不嫉妒,可是,他心中明白的知道,这般兄弟之间的亲厚情谊,恐怕他是终生难以得到了。 色灰灰暗暗,也难引出什么好心情,他胡乱走了一会儿,便有寒雨渐落,且越来越大,他的衣衫也凉凉的,粘在身上,颇不舒服,偶然在一处屋檐下驻足,门内穿出隐隐欢笑,莺声燕语,热闹动听,他才发现所站立处是钟皇后门前。 若在往日里,他或许只会一笑走过,而此时,他也只能在宫监的一路传报中,走向内殿。帘栊开启时,笑声戛然而止,有几名宫女见他衣衫潮湿,几绺头发从束顶的金冠中掉落,显得有些狼狈,刚想发笑,却被他冷冷目光一扫,吓得噤声不语,更多的宫女却只是愣愣看着他,目光有着些微的惧怕。 细看时,房屋中有些乱,几案上摆满了各色丝线,钟皇后正靠坐在椅子上,率领众宫女描摹花样,挑线刺绣,见他进来,面上露出温柔笑容,道:“你一来便吓得她们不敢笑了。” 弘冀容色微凝,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行告辞了。” “回来。”钟皇后对他招了招手,道:“谁让你走?衣衫湿成这样,还要出去做什么?”她着话,便吩咐宫女庆奴服侍他更衣。 庆奴答应了一声,捧着一套干净衣衫,却迟迟不敢过去,弘冀在心底悠长的叹息了一声,径自接过,转去后殿。不一刻,再出来时,看见钟皇后正亲手打着一个如意结子。 她微笑着对弘冀道:“我正在给你们兄弟几个绣荷包,你来看看,喜欢什么花样?” 弘冀有所感触,问道:“是给我的?” 钟皇后点头,笑着拿起一叠花样,对他轻轻一晃,待弘冀来到近前,她才道:“你的时候,我常在你的鞋子上绣些花鸟,还记得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花样么?。” “是吉祥团花。”弘冀答着话,一丝遥远的温暖情愫,仿佛是从最深处漾了上来,在他心头轻轻一触,便勾起了一阵唏嘘。他笑了笑,连忙低下头去,装做细心挑拣花样,一边闲闲问道:“宫中亦有绣坊,这些活计,倒劳动母后费心费力?” 钟皇后笑道:“也算不得费力,我如今病体大安,正想找些闲事,舒活舒活筋骨。”宫女庆奴连忙端上茶盏,弘冀便坐在母亲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 不一会儿的工夫,钟皇后便被他引得笑了起来,她注视着自己的长子,他已经二十余岁,几年前便行过了冠礼,长成了一个英武爽迈的男子。 他的容貌俊秀而轮廓分明,几年来出镇润州,风霜劳苦,使得他肌肤微黑,更衬得目光明亮,只在细看时,犹能发现其中的阴沉刚严味道。这样的面貌,并无多少江南少年的文弱,却有着些北地男儿的英气,显得出类拔萃。 她看着弘冀,感慨道:“你现下已经长大了,日后娶了妻子,自然常有人替你绣吉祥团花的荷包。” 弘冀一笑,面上竟然红了,一时间神思不属,手中的茶盏险些侧翻,便在这时,他看见角落处放着个薄胎白瓷的茶盏,里面尚有半盏茶,袅袅茶烟,舒缓升腾,盏沿上,却有个艳艳的口脂痕迹,格外显眼。 他拿了起来,茶盏上残留着的淡淡香气,清幽淡雅,让他十分熟悉,他心中忽而狂跳,急忙问道:“方才是谁来了?” 钟皇后道:“是周宗家的蔷儿。”弘冀手中的茶盏一下子握紧,再问道:“她……来做什么?” 钟皇后一直低着头刺绣,没看到弘冀面上神色微变,继续道:“她来找我,自然是为了从嘉,我告诉她,这事情你已经办妥,她听了之后,欢喜非常,还日后要好好的谢一谢你呢。” “母后是,周蔷亲自来为从嘉求情?”弘冀的声音有了些微的抖动,在他看到母亲点头称是时,手中的茶盏“咔”的一声碎裂。 白瓷的碎片跌落在地上,迸裂开来,叮当做响,上面有鲜红血迹,触目惊心。 钟皇后猛然抬起头来,顿时惊惧地叫出声来,她抛了针线,疾步过来,托住了弘冀张开的手掌,那上面纵横交错着好几道伤口,偏偏又被盏中的热水烫过,伤势更加严重。汩汩而出的血液,透过两人的指缝,滴落在地,与碎片上的口脂痕迹相映,凄凉莫名。 弘冀面色有些苍白,却还是笑着道:“这个杯子也太不结实了,稍稍用力,竟然会碎。” 钟皇后也不与他话,急急的命人找寻裹伤的布巾,又抖抖的替他挑去伤口中的碎瓷片,陡然而至的痛楚,让他紧紧闭住了口,不许自己叫喊出声。 好不容易才将伤口止血,钟皇后便一叠连声的召唤太医,弘冀仍然只是笑笑,道:“母后不必惊慌,我从习剑练武,身上的伤痕也不少,不在乎增多几处。” 他话虽得淡然,语声中的郁郁之气依然浓重。钟皇后听在耳中,觉得十分难过,忍不住落泪道:“你可以不在乎。但下间哪有一个母亲,忍看儿子受伤?” 弘冀用未受伤的手握住了钟皇后纤细的手臂,无声无息的依靠在母亲怀中,钟皇后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抚摩着他的头顶,柔声道:“弘冀,你也大了,母后为你寻一门亲事吧?” 弘冀摇了摇头,道:“我这个样子,是没有人会喜欢的。”这话的时候,他的眸子中有隐隐泪光一闪而过,幻化成恍惚笑容。 过了半晌,他忍不住再问起从嘉与周蔷之事,钟皇后想了想道:“方才的话还未完,有些事你恐怕也不知道。皇上对我,他可以不再责罚从嘉,也可以免去徐铉的死罪,但是,从嘉必须与周蔷成婚。” 弘冀冷笑:“如若不然,皇上便以徐铉的性命相要挟?” 钟皇后点头,弘冀的笑声更大:“父皇要逼婚?这又是何苦。” 钟皇后淡淡道:““皇上早就和周宗家定了婚姻之约,一力要促成这门婚事,可是从嘉……似乎另有打算,这些事情我也不愿多猜。” 弘冀想起了什么,道:“从嘉知道么?” 钟皇后叹息道:“事情至此,从嘉知道或者不知道,有什么要紧,难道他能妄故徐铉的性命么?” 弘冀想了想,亦无语。闲谈一会儿,窗外细雨渐住,色依旧晦暗不明。眼见如此,弘冀便起身告辞离去,出了皇后宫门,不觉重重的摇了摇头。 雨后道路湿滑,他正自低首,寻路前行,身后忽有个淡淡女子声音,甚为熟悉:“燕王殿下,请留步。” 弘冀微怔,心道:“怎么是她?” 却还是回身,对她点了点头,笑容淡漠而谦和,身后的女子缓缓走上前来,身着碧霞帔,玉貌朱颜,正是许久不曾见过的女冠耿先生。 弘冀笑笑,轻施一礼,借此打量着她,那张平静而愉悦的容颜,显得与往日十分不同。 “时隔经年,殿下居然还听得出我的声音。”她亦浅笑,似乎并未看到弘冀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虽然两个人不曾再有交往,但耿先生的事这般神奇,在宫中传播开来,想不知道也难。 原来,经过了永兴公主的事故,李璟对宫中的方士羽客都逐步冷落起来,谭景升等人亦不留恋,渐渐的星流云散,惟独耿先生因身怀有孕,还留在宫中。 那一夜她将临盆,原本晴朗无云的空,忽而雷雨大作,电震不绝,宫人们失色躲避,等到雨霁云收,众人再出来看时,耿先生已经坐在镜前梳发,隆起的肚腹平坦如常,根本不似有过胎儿的样子。 295 李璟自然要查问此事,耿先生便支吾以对,问得急了,便孩子已被神仙带上去了,李璟心中不信,却也无计可施,从此不再理她。而耿先生则更为深居简出,我行我素,并无哀戚模样。 这件事情过后,南唐诸事不顺,灾荒连绵,应接不暇。谁还有心情探究?是以,这名神奇的女子虽然居住在宫禁中,却被人们渐渐忘却了。 此时再度相见,弘冀也觉得愕然,他自然知道,此时的相遇不是偶然邂逅,耿先生特地来找他,必然有什么话要,他微笑着,一双眸子注在耿先生身上,等待她开口。 她出的话还是让他有些震撼。 耿先生对他打了个辑手:“殿下能够救人急难,也能成人之美,只要殿下永持善念,自然福泽绵长。” 弘冀笑笑,道:“先生在什么,我竟然听不明白。” 耿先生淡淡道:“殿下如此聪敏,不须我明言,我只想告诉你,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弘冀冷笑道:“先生在向我布道?你知道我并不相信这些。” 耿先生道:“信与不信,这些话对于殿下来,都是金玉良言。”她的语声一如际浮云般辽远而清冷,在停了一会儿之后,她转过头来微笑:“我还记得,那次赏梅时第一次看到殿下,那时候你还只是个狂放少年,眼中的欲望也不懂得掩饰。而今你已渐渐稳重,在政事上也游刃有余。可是,你有否想过,为何明明近在咫尺的东西,却总是抓握不住?” 弘冀摇了摇头,耿先生的声音中带着不出的肃穆平和,让他觉得可以放心交谈。便听见耿先生道:“你所缺乏的便是时运。所谓运去金成铁,时来铁变金,只要时运得宜,你便可化龙飞腾。” 弘冀眸中有光芒闪动,道:“我该怎么做?” 耿先生看了看他,自袖中取出一本册集,悠然道:“你只要按照上面的话去做,自然可成。” 弘冀接过来看,见上面有正楷大字,写着“太上感应篇”。他不觉怒道:“先生敢情是来消遣我的?” 耿先生轻叹一口气,道:“我这几日便要回去了,临行前,特地来向殿下这些话,你当我是真心也好,是消遣也罢,一切端看你的造化了。” 弘冀不懂,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戒备,耿先生又笑笑,身处在宫廷,这个政权交锋最为激烈的地方,似乎每个人都时刻准备迎战,而弘冀的样子只让他觉得悲哀。 只因,她在同样的眸光中看到了受伤般的寂寞,虽然掩饰的很好,在她锐利的眼神下,他的心仍然一览无余。凝视半晌,她终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声叹息:“想不到你也是个为情所困的人。” 这句话让弘冀痴愣,凝神思量时,他并未看到耿先生渐去渐远,身影也越发浅淡,终于如一阵清风般,消失在暮色之中。 “为情所困?”弘冀仿佛在问着自己,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情的人,自从他十五岁有了第一个妾侍,身边的女子便从不缺乏。在他看来,那些女子根本无足轻重,只是他绚烂生命中的点缀。 直到他奉父母之命,成婚纳妃,这种念头依然不曾改变,婚事并非他所心愿,但那时周蔷年纪太,他根本无法和父母提及,为此他心中也暗暗有些怨气,无从发泄。他还记得,新婚之夜,他被宫人们推入洞房,看到的是一张温柔但平凡的容颜。他神色漠然的走过去,饮了交杯酒,解衣就寝,便开始狂暴的对待她,让她在身下婉转哀呼,而毫不怜惜。 她是个端庄的女子,恪守妇道,没有他的允可,轻易不踏出房门,更惶论与其他宫眷交谈;对他的一言一笑皆谦和有礼,举案齐眉,这反而让他十分气闷,故意的冷落,有心的疏离,其后出镇润州,也不曾带她同去。这般过了年余,他在润州接到了她的死讯。 与她成婚虽有数年,真正见面的时候却很少,是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悲伤,仿佛是卸下了一件重物,心头轻松了许多。 而今再此想来,那名女子的音容早已模糊不清,只是隐约记得,她好象是姓姚的。 多年以后检数前尘,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思量,自己当初看中周蔷,到底是因为她的美丽可爱,还是因为她是周宗之女,可为自己的前途增添一臂助力?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与他当初所想的大不相同,当他终于惊愕的发现自己对周蔷深深眷恋时,似乎已为时太晚了。 雨水将青砖地面洗得晶亮,有些浅浅水洼,倒映出旁边景物,弘冀半低着头,呆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一缕若有所思的笑容,苦涩的浮上唇边。他喃喃自语地道:“蔷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为何要选择从嘉?” 不自觉的仰一叹,其音悠长。仿佛直入云端。 身在金陵城郊进香礼佛的周蔷,无端身体一颤。她茫然的抬起头来,问身边的侍女翠缕道:“你可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翠缕四外寻找一下,周围是络绎不绝的香客,各自神色谨然,对宝相庄严的佛陀塑像,诉着无边心事,无尽的祈求。 她不觉笑了起来:“姐,你是不是在想念六殿下?” “胡!”周蔷粉面红了,低声嗔道:“佛祖面前这个,也不怕折了寿算。”着话,心里默默思虑,这个声音仿佛很熟悉,却又仿佛从所未闻,或许真是听错了吧。 她摇了摇头,命翠缕去取来签筒,闭目轻摇,片刻之间,“啪”的一声轻响,一只竹签掉落在地上。 不等她伸手检拾,翠缕已嬉笑着将竹签抢在手里,轻灵的一转身,走到角落处坐着的年轻僧人身边。那僧人面貌和善,低眉垂目,年纪虽不算大,目光却深湛清澈。 僧人接签,仔细审视一番,再看了看翠缕,问道:“这是姑娘的?” 翠缕向后一指,道:“这是我家姐所求。”着话时,周蔷已经走了过来。僧人的目光流连在她面上,静静打量,翠缕不乐,刚想话,僧人已道:“这位姑娘当真好相貌。” 他述间,似有难言之隐,欲还休,在周蔷探究的目光下,终于道:“姑娘之相,贵不可言!” 翠缕嗤笑道:“我家姐是名门之后,日后还要嫁给皇子,自然是富贵了。” 僧人摇了摇头,道:“不止,这位姑娘的富贵远不止一个皇子妃。” 这一下连周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强忍着对年轻僧人一福为礼,拉着翠缕跑出殿外。到了空旷处,她们两人咯咯笑个不停,翠缕一边笑,一边学着周蔷的口气道:“真是胡,难道不嫁给六殿下,还要嫁给皇上不成?” 周蔷“呸”的啐了一声,面上又泛红晕,却也忍俊不禁。 从嘉没有想到,在脱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面临与徐铉的分别。 听闻,昨日颁下圣旨,赦免了徐铉的死罪,改为流刑。徐铉的弟弟徐锴亦坐贬乌江尉。能够逃脱性命,众人心中各自明白,不能不,这已是恩浩荡了。 徐铉依然是那般慷慨激昂,与前来江边送行的清流把酒酬唱,声音朗朗,神俊思飞,与徐铉同有文名的韩熙载还作了一篇七绝,道:昔年凄断此江湄,风满征帆泪满衣。今日重怜鹡鸰羽,不堪波上又分飞。 从嘉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他并没有凑上前去与徐铉握别,也并不想什么话,只是混合着满怀萧然心绪,仰头痛饮,酒入愁肠,只剩下苦涩况味。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醇香的琼浆也可以如黄连般的苦,如火焰般的烈,烧得心中好生难过,迷离中,还记得昨日钟皇后的一番话,让人心头冰冷。 起先一切如常,落座、叙话,悴不及防的,钟皇后提到了周蔷:“与周司徒长女的婚事,已不能再拖,你想何时过门相亲?” 从嘉当场怔住:“周蔷?我并未想过。” 钟皇后望定他的面庞,柔和的笑容仍令他觉得温馨,道:“你要明白,这件事由不得你来做主,皇上已经替你定了婚约,朝野上下,无人不晓。你要让皇上失信于下么?你这两日便备好聘定之礼上门拜访,其他的事情,自有我来安排。” 从嘉拼命摇头,一张文秀清俊的容颜在一瞬间涨得发红,不等钟皇后完,已抢着道:“母后你是知道的,我早与黄姓女子有了终身之约,起来还在周蔷之前,我若他娶,可成了什么人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都被自己如厉声呼喊般的语气吓住,呐呐的住了口,钟皇后看着他,心中并非不难过,但她也明白,此时此刻,全不能给他留丝毫余地。于是她尽量将声音也放得冰冷,道:“你要知道,这次你们在楚州闯了多大的祸事?车延规是你父皇的亲吏,他这一死,有多少人不肯甘休,要与你们为难,你虽然是个皇子,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这分明是两件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从嘉还欲强辩,口气已有所缓解,他虽不涉及政务,生长在帝王之家,这些道理还是懂得的。 钟皇后淡淡道:“怎么不是一回事?帝王家事,哪一件不是勾连拉扯,牵丝扳藤。难道你连这些也不明白?”她一边着话,便看见从嘉连连倒退几步,重重的坐倒在梨花木的直背高椅上。他的头深深埋在手掌中,略显单薄的双肩微微抖动,渐渐的,从指缝中渗落下几点晶莹的泪珠。 钟皇后轻声一叹,将口气和缓一些,又道:“你喜欢黄姑娘,我怎会不知?这件事,我已经为你尽了全力,迎娶周蔷,对你,和你父皇来,都是最好的结果。” 从嘉抬起头,满面的泪痕让钟皇后觉得心疼,他紧紧握住钟皇后的衣襟,有些抽泣地道:“母亲,你所的我都明白,只是,我……我不能为了保全性命,而与不喜欢的女子成婚。” “在楚州之事中,你和徐铉的性命早已连在一起了。”钟皇后的声音虽然柔和,出的话却坚硬如顽铁:“你不顾及自家性命,也不顾及徐铉?乃至徐氏阖族的生死?” 他还琢磨,若在当时,能劝阻徐铉,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般难以收拾,可惜,世上的事都太难预料了。 听他这么一,徐铉也感慨起来,深深施了一礼,对从嘉道:“殿下哪里话来,若对不住,也该是我对你。” 两人这么对赔不是,倒让站在一旁的韩熙载看了笑话,他走过来,双手拉起两人,称呼着徐铉的字,笑着道:“鼎臣只是贬谪,又不是再不归朝,殿下何必这般伤心?”着话,又重重一拍徐铉的肩,笑道:“我是个北方人,可不像你们南人这般多愁善感,走吧,咱们再去饮酒做歌,效古人歌酒话别!” 徐铉颔首,与韩熙载把臂而去,不一刻,便听见他们用竹筷敲着盘碟,缓缓唱起《渭城曲》,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从嘉才听了一会儿,已不忍留驻,生怕颓败的心绪会催下早已盈睫的泪珠。与众人一一拱手作别后,便独自上路而去。 他缓缓驭马,仍忍不住频频回首,当徐铉所乘舟楫的帆影,终于从眼界中消失时,他心中一阵酸楚,双腿紧夹马腹,如箭般飞驰起来。 耳边扫过呼啸的风声,两旁景物电掣般倒退,披襟当风的愉悦,却不能使他心中块垒稍解,马儿四蹄腾空,奔跑得十分轻盈。而他的心事却愈加沉重。 沿着官道回到金陵,行至一所大宅门前,他无端驻足,门楣上的字写得清晰,那是司徒周宗的府邸。 296 无论怎么样的不愿意,他也须得知道,自己最终会是这座大宅中一名女子的夫婿。 他放松缰绳,蹄声踢哒,从周宗府门前缓缓而过,他只是一个人,身边未带仆从,兼之身上衣衫寻常,周府的门人竟然都对他不曾留意。其中一人似是还嫌他走得太慢,对他横来一眼。 从嘉心中暗笑,也不什么,眼看就要转过街角,忽然听见门上喧哗,一个锦衣仆妇走出来话,细听时,原来是周家大姐准备出门,命门人做好安排。 从嘉闻言,倒有了好奇之心,对于他来,周蔷只是个幼年时的模糊记忆,却不知如今的周蔷是什么样子。他孩童之心大起,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悄悄躲在街角,微探出头来查看。 不一刻,周府门前渐渐走出仆妇、轿夫等从人,再过一会儿,几名侍女簇拥着一位霓裳少女缓步走出,从嘉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名少女倩影婀娜,莲步娉婷,身形亦是绝美,只是,她总是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容颜。 在从嘉看来,那名少女仅露出的半张粉面,已让他有似曾相识之感,一霎儿的,他屏息凝神,等待少女抬起头来的一刻。 而此时,少女已经走到轿子跟前,有侍女挑开帘栊,她渐渐转过脸来,似乎是与身边侍女着什么,从嘉从躲藏之处再探出些身子,正待仔细观看,不知从何处蓦地卷起风沙,横冲直撞的扫了过来,从嘉的眼前顿时迷糊,那名少女也连忙举袖遮面,“呦”了一声,急急的钻入轿中去了。 只是清风拂水般的一瞥,还看不清晰,从她罗袖下沿只露出一个粉嫩白皙的尖尖下颌,仅是如此,已能臆测到那遮在袖后的面容是何等美丽了。 从嘉有些惊诧,直到那乘轿子去远,他还在悔恨不叠,暗怪那阵风来得太也不是时候,正思量着,又是一阵呆楞,蓦然间,“啪”地狠打了自己一下耳光,想道:“你在想什么,难道你看周蔷美貌,就忘记了与黄姑娘的前盟旧约?” 他这么一位清俊少年,忽然在长街上打自己,路人多有侧目,从嘉也面上红了,不敢久耽,催上一鞭,直向宫门驰去。 在东门外下了马,已有宫监备好了代步的椅轿,一行人迤俪前行,走不多远,刚到薰风阁前,便看见一个宫女从树阴后转将出来,跟在椅轿旁边,唤道:“六殿下!” 从嘉低下头,见是钟皇后的宫女庆奴,他道:“是母后找我么?” 庆奴轻轻咬着唇,停了一会儿,才道:“并非是皇后,是……我找殿下有事,请殿下借一步话。” 从嘉应了一声“好”,跟随庆奴往隐蔽处走去,来到薰风阁前,庆奴终于转过身,道:“昨日,你去见皇后,得好好的,忽然争执起来,是为了那位黄姑娘?” 从嘉双唇抿了一下,道:“我昨日太过失态,母后是不是生气了,我这就去赔罪。” 庆奴伸手拉住他,道:“不必惶急,皇后没有什么。”她笑笑,又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平日那般孝顺,也会与皇后顶嘴。” “庆奴姐姐,见笑了。”从嘉苦笑,他沉默半晌,继续道:“我也明白,那位黄姑娘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找寻已然困难,更不要与她成婚。可是,我便是忍不住不去想她。” 庆奴心中微微一酸,笑了笑,瞧着他道:“若是我告诉你,那位黄姑娘已经找到了呢。” 从嘉眼睛睁得大大的,面上似喜似悲,真有些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庆奴轻轻推了他一下,对他“喂”了一声,道:“你难道不欢喜?” 从嘉转过头,问道:“你是当真,还是和我玩笑?” 庆奴不悦,道:“你这人好没良心,我几曾对你过假话?若不相信,也就算了!”一边着话,扭身便走,从嘉急忙上前阻拦,急切间向她手腕上一握,道:“庆奴姐姐,我是无心之语,你别与我计较。你……你快告诉我,黄姑娘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只是追问,没理会自己竟然是握住了庆奴的手,弄得她面色绯红,半晌不敢转过身来。 隔了好一会子,庆奴才道:“告诉你,那也不难,你只要如何报答我吧。” 从嘉大喜过望,对着她深深一揖,急急道:“你要什么珍宝珠饰,只要我有,总不会推辞。”庆奴横了他一眼,道:“谁要这些劳什子。” 从嘉一怔,探询着问道:“那么,你是想做大长宫女,我去和母后,也不为难。”庆奴嗤之以鼻,冷声道:“难道我就合该一辈子服侍人?” 从嘉懵懂,有些羞涩,道:“我这人笨得很,你有什么话,不妨尽管开口,我无不尽力而为。” 庆奴这才笑了笑,双眸如水般荡漾着微光,纤指在他胸前轻轻点戳几下,笑道:“一听到黄姑娘的消息,你便急成这样,只管拿些话来敷衍我。” 从嘉觉得她今日行为有些无礼,一则平日笑闹惯了,二来也有求于她,只好赔笑脸,好话的答对,庆奴走近几步,将辫梢拿在手中盘来卷去,半晌,终于道:“我一直以来对你不错,你也该看得出来,如今我只求你记住我的好处,一辈子也不要忘了。” 从嘉连忙道:“庆奴姐姐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庆奴微笑,道:“你起誓?” 从嘉道:“好,起誓便起誓。”他刚要跪在当地,向盟愿,庆奴手中的辫子已扫到他脸上去。她勾住他的颈子,伏身过去,在他耳边道:“你只管去书斋看看吧,手上有翡翠镯子的便是。” 一语未毕,她面上蓦地一红,道:“你要记住今的话。”从嘉还未转过念头,已见她一道烟的跑远。 从嘉有些怔然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却想:“书斋并非陌生之所,黄姑娘怎么会在那里?”虽然如此,他还是去看看的,当下也不带从人,自顾自的大步流星,往书斋而来。 书斋向来是清净之地,从嘉登上石阶,便看见宫女凤儿正在忙碌,虽然久未相见,他还认得,刚想含笑问候,正瞧见她袖子抬高,露出腕间翠镯。 这只镯子,他常在钟皇后手腕上看见,也是熟悉非常,而此刻,却在凤儿这里看到,不能不让他心惊。凤儿停下手中的事情,看着他,轻盈微笑,喃喃道:“你终于知道了,也好,该来的总是会来。” 从嘉缓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显得那般急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庆奴骗我?” 凤儿摇摇头,道:“其中诸般曲折我已不想再,事情是,你的母亲,误认为我就是那位黄姑娘,所以代你下聘。” “可你并不是,你自己也知道。”从嘉有些生气,平生第一次对人这般正色而严肃的话。 凤儿笑笑,有些狡黠,道:“我是,难道你忘了,我也是姓黄的?” 从嘉为之气结,他一拂袖,神情不悦道:“既然是个误会,我这就去找母后明。” 他才刚迈开步子,便听见凤儿道:“殿下,请留步。”那声音清亮柔和,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他走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并不回头,问道:“还有什么话?” 凤儿亦步下台阶,走到他身边站定,道:“你要去见皇后,那好得很呢,我同你一起去,禀明皇后,便取了我的性命就是。” 从嘉惊愕,道:“母后不会这么做的。” 凤儿淡淡微笑,道:“就算皇后不会,皇上也会。为了我的事,他们还曾争吵过,如今知道了事情真相,还能放过我么?” 她看到从嘉迟疑不定的样子,再道:“当日在书斋初遇殿下,你曾答允我,有事可以帮忙,如今这话还算不算数?” 从嘉一头雾水,只得愣怔着点了点头,凤儿微微笑笑,一字字道:“好,如今我便有事相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出去。” 从嘉更是为难,道:“我若不,母后便一直误会下去,迟早要我娶你,这可怎么好?”他看到凤儿面色一沉,连忙道:“你莫要错会了意思,我是担心误你终身。” 凤儿静静道:“即便成婚,你也仅仅给我一个名分罢了。其他的事,我并不要求。” 从嘉不懂,问她道:“你的意思是?” 凤儿眼眸微红,转过身去,泫然欲泪,道:“你不必对我有什么承诺,也不必做夫婿该做的一切事情。你可以找我来谈谈。也可以不理睬我,一切随你心愿。” 她吸了口气,眸光中似有水雾,道:“当然,我亦不逼迫你答允。你想对皇后禀明,只管去好了,我的生死便在你一念之间,听凭尊意圣裁。” 她越是这么,从嘉越是难以决断,此时虽然气凉爽,他额角已有了细密的汗珠。 凤儿看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一方罗帕,塞进他手中,便回身走入书斋,关上了大门。从嘉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更为踌躇。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罗帕上的香气清新幽淡,便如凤儿宁静美好的姿容,他心乱如麻:难道自己的一句话,真会害死她么? 有微风拂柳,恍如叹息。 从嘉越听越怕,渐至无语,钟皇后忍不住走过去,轻揽住他,柔声道:“你喜欢那位黄姑娘,也并非不可以。等你与周蔷成婚后,母后自然会为你做主,将黄姑娘纳为侧妃。你是皇子,娶三五个妃子都不算过分,到那时候,你愿意和谁在一起,有谁能管了?” 从嘉的沉重叹息,他抹了一把面上泪水,喃喃道:“我不要什么三妻四妾,只想和自己喜爱的女子相守终生……” 此时回想,思绪飘摇,又是一阵辛酸涌上心头,从嘉忙喝了口酒压住,抬起头,徐铉正对自己走了过来。 “六殿下怎么不来叙话?”徐铉握住他的手臂,从嘉微红的双眸骗不了人,他不由得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从嘉一时间心痛如绞,他想了再想,才道:“徐大人,我对你不住。” 他这么,亦有道理。想起在楚州时,他也曾对徐铉的做法置疑,虽然对政务并不精通,但他了解父皇的脾气,为了斩杀车延规的事,他们还曾商谈过,却终于被徐铉的昂扬斗志所感动,竟忘记了仕途之险恶,万事需三思而后行。 从嘉于周司徒府门前下了马,在众人接引下,一路走进花厅。他身后跟着数十名健壮宫监,或挑或抬着各色礼品,缓缓相随。 时至如今,他依然心头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是撞了什么邪,竟然答应来到周宗府邸,虽名为拜访,实则相亲。其实起来,两下里婚姻之约早定,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虽然与周宗彼此相熟,而此时此刻,从嘉倒觉得有些局促,他浅啜了一口鬟端上来的香茗,便端端正正的搁在几案,桌上放着四样佐茶细点,也没有动过。 周宗已近致仕,朝政亦懒过问,与从嘉相谈时,只泛泛的聊些古今掌故,文人逸事。两人了许久,都有点口干舌燥,周宗向门外看了看,不觉皱眉,问道:“蔷儿呢?怎么还不见出来?” 门外的仆妇连忙禀奏道:“或许是在梳妆。”周宗便命她去催,过了半晌,仆妇回转,面上似有难言之隐,在周宗身边耳语了几句。 便看见周宗面色一沉,喃喃道:“不像话!”仆妇苦笑,伏首不言。 待面色稍霁,周宗对从嘉拱了拱手,歉然道:“还请殿下宽坐,我亲自去催。” 从嘉也只得起身,告了个罪道:“有扰。”周宗这一走,他更觉得不自在,门外、檐下,似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对他评头品足。 偶然间,他向四外瞧了瞧,不觉莞尔,早听周宗清廉自守,家中陈设简朴,如今想是因他来访,特意摆放了一些名人书画,珠玉等物,以增贵气。连桌椅等家什,也似是新近打造,还残留着淡淡的油漆味道。 297 闲极无聊,更怅恨流光之漫漫,金兽炉中缓缓升腾的袅袅青烟,也惹人渴睡,从嘉虽然努力睁大眼睛,也渐渐抵不住倦意。 正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廊下一阵纷乱,有脚步声冬冬响起,一名仆妇的声音也显得大了,道:“姐,你可别乱跑。哎,花厅里有贵客,不能进去!” 从嘉心想,难道是周蔷来了,怎么动静恁大,全没有闺秀风范,没奈何也只好危襟正座,打点出十二分的精神。却不料,从门外咕咚咕咚跑进来的,却是个五、六岁的女孩儿,她头上梳着一对丫角,身穿湖水绿的短衣衫裤,虽然年纪幼,白皙俊俏,眉目分明,竟然有着异乎寻常的美丽。 女孩儿手中拿着一把石子,身上班班驳驳的尽是灰尘,看到从嘉,也不害怕躲避,径自朝他走了过来,还开口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这一张口,声音清脆悦耳,还有些奶声奶气,从嘉不觉想笑,道:“我叫从嘉,你呢?” 女孩儿对他皱了皱眉,这般严肃的神情,却只显得可爱,她道:“原来你姓从?真是新鲜。”着话,她指了指自己,再道:“我叫周薇。” 从嘉困意全消,他也曾听过这个名字,因笑道:“这么,你就是周二姐。” 周薇微微一点头,扬起脸来问道:“你就是他们的贵客,我看你倒很顺眼。”从嘉简直要撑不住笑意,强忍着道:“多谢周二姑娘夸奖。” 周薇对他伸出手,再问道:“你会玩石子么?” 从嘉瞧着她摊开的手掌,里面是几颗指大的鹅卵石,已经磨得光滑,问道:“石子也能玩?” 周薇道:“那当然,你没玩过?那我教你。” 着,她蹲下身去,将石子在地上一撒,拈起一个,高高抛起,对其余石子伸手一抓,再稳稳接住落下的那颗,瞧着从嘉道:“便是这样,你学会了么?” 从嘉撸袖提襟,按着周薇的样儿抓子抛接,瞧着容易,做起来却着实困难,不是抓了没接住,便是接了没抓住,最后还被一颗弹起的石子砸在指上,其痛不堪。 周薇叹了一声道:“你可真笨……”她后面似乎还有话未,忽然听见周宗喝道:“薇,谁许你进花厅来?还不快快出去!” 周薇回头看看,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再对从嘉笑道:“我要走啦,下次再找你玩。”一边着话,一边穿过人丛,一溜烟的跑远。 从嘉站在当地,却十分尴尬,方才与周薇一场游戏,弄得衣衫有些皱,下襟还沾了一点泥土,显得有些狼狈,他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听周宗身后发出一声轻笑。 他寻声看去,见是一名红衣少女,长裙曳地,广袖轻敛,身上也不知是薰了什么香,味道极是浓烈,最奇怪的,是她头上还带着水红色面幕,其长至肩,将容颜完全遮蔽。 周宗引见道:“劳殿下久等,这是臣的长女周蔷。” 他看了看女儿,再看了看从嘉,觉得这两人各有奇怪,竟不知道什么好,暗暗叹息了一声,在两人落座后,便默默走开,并将仆从们都打发到廊檐下去了。 一时间,又是长久的沉默。从嘉悄然看向周蔷,轻轻咳嗽了一声,见她仍无反应,只好道:“周姑娘,难道我们便一直坐下去?” 周蔷淡淡道:“你待如何?”她的声音显然是刻意修饰过,显得有些沙哑,从嘉一怔,便道:“你想必知道,我此次前来拜访,所为何事。” 周蔷像是和谁赌气一般,偏过了头,不理会他。从嘉悠悠的叹息着,问道:“想必,你也是不乐见这门婚事的吧?” 他这句话,倒让周蔷一震,她的面幕有些抖动,停了一会儿,才道:“难道你也是?” 这一次,她的声音变得清亮,从嘉倒没留意,沉重的点了点头,终于道:“实不相瞒,我心目中有个爱恋极深的女子,也曾互订终身。”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周蔷的声音冷冷的,显然是动了气,从嘉站起身来,道:“父母之命,难以违抗,我也是没有办法。” 周蔷轻轻吸了一口气,又道:“你所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嘉道:“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她姓黄。” 周蔷再一次的震动,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从嘉看了有些害怕,连忙道:“周姑娘,你,你不要生气,我对你这些话,绝不是存心冒犯。既然我父皇和你父亲已订了婚约,我自然会依从,不会让姑娘名节受损的!”却不想,他这番话,让周蔷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她伏在几案上,双肩微动,拼命隐忍的声音,仿佛是她压抑的哭声。 从嘉欲待上前安抚,又觉得不妥,想什么话来劝慰,一时也找不到话题,终于不知所措,半晌,他的眼中也有泪光闪动,凄然道:“周姑娘,你若是再哭,只怕我也要哭了。” 随着他话音将落,周蔷的面幕“呼”地揭起,一张盈盈笑颜展现面前。从嘉蓦然呆楞,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笑笑道:“你这笨瓜,只想着姓黄的,难道就忘了,有人叫做‘娥皇’么?” 喜悦来得太快,倒让从嘉难以适应,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对面的少女,她头上发髻半偏,将堕未堕,也只用一根直身玉簪别住。其余大部分散发并不梳起,如流云般披拂在背后胸前。 她身上是一件淡淡的红色罗衣,只在裙边几处绣上了荷莲图案。虽然这妆容十分素淡,却有一种骨清神秀,如洛水神仙般的然之美,从嘉抖抖的伸出手去,触上周蔷滑润面颊,犹不自信地问道:“黄姑娘,真的,真的是你么?” 周蔷双眉轻颦,目中仍有泪光,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忘了我呢。” 从嘉微笑,点点头,走了过去道:“你可骗得我好苦!我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 周蔷在面上刮了几下,羞他道:“难为你还是个皇子,这么久了,竟然找不到一点线索,也真是够笨。” 一语犹未了,她轻盈柔软的身体已落入从嘉怀抱之中,四目交凝时,从嘉的眸子精亮璀灿,直令人不能逼视。她倒有些怕,笑笑道:“快把眼睛闭起来,别这么看着我。” “该闭眼睛的是你。”从嘉的笑容里有了一丝狡黠,未等周蔷有所反应,他已脉脉地吻住她的双唇。似有无尽相思,难以言表,尽化入灼热的一吻中。 过了半晌,从嘉才渐渐放松,他仰吸了口气,忽而一声长笑,意气风发。 周蔷面上染了绯红,轻捶他胸口,羞涩道:“这是我家里,难道你要让下人们看笑话?” 从嘉朗然一笑,他托起周蔷光洁下颌,目光在她面上巡寻不已,终于再次俯下头去,在双人神思昏昏时,他喃喃道:“怕什么,你快要和我成婚了,还担心什么闲话?” 他此时的喜悦,更加难以言喻,回想前事,当真恍如梦幻,如今大梦忽醒,想不到竟是完满结果。他在心底里笑出来,手臂加劲,更紧的箍住周蔷的纤纤腰肢,仿佛怕她再次消失 当时江南习俗,婚娶大事需经过纳采、问名,乃至纳吉、亲迎等六礼,何况皇家婚事,诸般琐碎,无论如何,也需得数月,这般一来二去,直到保大十二年的三月,才将诸事渐渐办妥。 而在这段时日里,从嘉与周蔷便要避讳嫌隙,不可再次相见,这虽是应当应分之事,但对于从嘉来,却实如煎熬。好几次他路过周宗府门前,想着伊人芳影,明明近在咫尺,却反而如涯般遥远无期,便不觉郁郁心焦。 好在他是个醉心于诗书的人,仅是读读写写,也可以消磨时光。于是,他在书斋中停留的越来越长,常常是掌灯后很久,他才回到自己的寝宫。 每日皓首穷经一般的研读卷册,不过是为了忘却思念,而这般无尽相思,却更如生根的野草,日甚一日的在心底悄然滋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一,他正读着《洛神赋》,子建笔下的美丽佳人,却渐渐变成周蔷的模样:她又何尝不是明眸皓齿,何尝不是凌波微步。其徐徐清音,款款笑言,便是洛水神仙,亦似有所不及。 他索性抛了书,抽过一张宣纸,提笔上描画起来。回想当时种种,犹如昨日,历历在目。 绘画亦是他所擅长,此时情苗深种,运笔转折更为用心。将将画了个大概,砚中墨汁已尽,他头也没抬,吩咐道:“添墨。” 过了半晌,不见人影,他又唤了一声,才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人悄悄来到桌案边,心地拈起墨条,加水研磨,从嘉知是宫女怠慢,亦懒得训斥。 直花了两三个时辰,才将画稿完成,画中的周蔷巧笑执扇,衣袂临风,或似闲立,或似漫舞,眉目间的娇憨神态,更是惹人爱怜。 他拎起画纸,轻轻吹气,正待题上词签,目光偶然转侧,见身旁宫女的罗袖皓腕,映衬着一环碧绿翠镯。他尴尬的抬起头,问了一句:“怎么是你。服侍我的宫人呢?” 自从有了上次的事,他便不常见到凤儿的踪影,即便他长驻书斋后,也是如此,他甚至以为她已调到其他宫苑,想不到还是在此遇见。 凤儿看了看他,容色平静,道:“我只是掌管书斋的宫女,看护殿下的仆从,并不在我职责之内。” 从嘉微笑道:“你何需负气如此?我可从未将你当做婢仆看待。” 凤儿目光垂于地下,有隐隐光芒一动,问道:“那么,殿下将我当做什么?” 从嘉似有所察觉,笑笑道:“你是难得一见的聪慧女子,不该问这样不智的问题。” 凤儿淡淡道:“殿下得也是。”着话,悄然回首,眸光暗转时,将一点哀愁掩盖,笑了笑,又道:“只是,殿下的统驭之术实在不敢恭维,婢女跑去凤池边玩水,也不管束?” 从嘉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道:“宫女也曾是父母宝爱的掌上明珠,进宫为婢已够可怜,何不让她们过得开心自在一些呢。” 凤儿笑了笑,心道:“你的婢女何止是开心自在,简直是有些无法无。”她这话终于没出口,眼神已落在他的画稿上。 从嘉看得出来,她对周蔷的容颜凝视良久,才道:“你的笔法很是奇特,想不到只用颤笔也可画得这般柔美。” “可惜还未画出她的神韵风采。”从嘉忍不住道:“你若见过她本人,便知我所言不虚。” 几句话,赞叹爱慕尽于言表,凤儿心中有些感触,连忙转移了话题,指向画稿的留白,问道:“你准备题写什么词句?” 从嘉微笑,道:“我昨夜填了一阕词,用在这里正好合适。”着话,润了润笔,再无凝滞,几行秀丽字迹流于腕底。凤儿凑过去看,见写的是: 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凤儿读到起初六个字,便被深深吸引,上阕才写完,便忍不住赞了一句“佳妙”。可以想见的,秀发如云只挽着一只玉簪,衣袂淡淡,罗黛轻颦,好似一幅白描的仕女,清新淡然。那种风姿绰约,端的无可比拟,周蔷灵秀之美,于此显而易见。 她亦是初解音律的,暗想:前人写佳人闺情,总免不了“粉泪”、“香残”的雕饰一番,似乎若不如此,便不能显示出妍艳,然而从嘉这篇词完全摒弃了这些东西,不也是情思婉转,妙趣成么? 正默默吟咏,暗暗赞叹,心中忽然又转出一个念头:他写周蔷在相思,何尝不是因为自己也在相思?这“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三句,难道就不是他自己的写照么?难怪他连词牌也用的是《长相思》了! 298 一时间,酸酸心绪让她双眉长蹙,仿佛吃了梅子,明明不想表现在面上,却无论如何掩饰不了,她是流落在金陵宫中的孤女,而那人却是朝中权贵的千金,她又凭什么与人争竞? 想勉强笑一下,终于难以做到,她对从嘉福了一福,告辞离去,从嘉正忙着修整画像,只是“哦”了一声,也不太留意。 又过了几日,凤儿在书斋门外的柳荫下闲坐,便看见庆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她走了过去,面上含笑的打招呼,庆奴跑的面色发红,对她道:“六殿下可在书斋中么?”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此停留。”凤儿神态谦恭,问道:“庆奴姐姐找他什么事?我好前去传话。”庆奴笑道:“不必麻烦你,我自己进去就好。” 凤儿微笑着道:“殿下吩咐过,他读书时不可随便打扰,姐姐若一定要进去,我便拼着受训斥,替姐姐去回禀一声。” 她面有难色,庆奴也只好停了脚步,道:“好,那你去告诉她,周宗家的长女娥皇进宫来了。” 凤儿心中脉脉一动,问道:“周蔷?她是来见六殿下的么?”庆奴道:“才不是呢,皇后召她们姐妹两人入宫叙话的。”她快声快语的完,又急急的往回跑,还一边回头道:“我是偷偷跑来告诉他的,你快去知会一声吧。” 凤儿答应着,含笑目送庆奴走远,才慢慢踱入书斋,见从嘉双目微暝,口中念念有辞,似是在想着什么要紧事务,便轻轻上前,柔声道:“六殿下,庆奴姐姐让我来传话。” 从嘉对她急速地挥着手,道:“我正写《书述》,什么事都等过一会子再!”凤儿微笑着答应了一声,恭身退下,隔了两个多时辰,才看见从嘉伸着懒腰,从书斋中缓步而出。 她立刻微笑着走上前去,将庆奴的话再次转告,从嘉大惊,眉头一皱,语声便有些严厉起来,问道:“你方才怎么不?” 凤儿退开一步,依宫礼裣衽一福,才道:“殿下不许打扰,凤儿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她话的时候眼神楚楚,从嘉也觉得是自己错怪了她,叹了口气,也来不及什么,便一路往钟皇后宫中飞奔过去。 此时已届掌灯时分,道路有些昏暗,从嘉为走捷径,好几次险些在长草中跌倒,好不容易赶到皇后宫门前,里面灯火灿烂,笑语频频,很是热闹。 正巧,庆奴正从里面走出,看见他之后,面色甚是不悦,她向里面看了看,道:“如今皇后娘娘正留周家姐妹用饭,你定然见不到了。当时机会绝好,却被你这般轻易错过。”从嘉禁不住苦笑,只好推当时事务烦琐,脱身不得。 庆奴轻声的“哼”了一下,淡淡道:“那是你的事情,倒连累我平白的替你操心。”一语未毕,更是絮絮的埋怨。 正着话,忽听房中有个男子朗然大笑,紧接着便是众女眷的笑声,从嘉听得出来,那是他的长兄弘冀。庆奴听了一会儿,道:“今日燕王殿下兴致很好,不停的讲笑话,故事,引得皇后娘娘和周家姐一阵阵的笑。”从嘉点点头,他不明白,弘冀什么时候这般开朗了? 两人闲话几句,庆奴也须得回宫值守,从嘉却并不想离开,他闲坐在皇后宫门外的湖山石上,明知不能进去与周蔷相见,想着两个人不过是一道门的距离,心中也自甜蜜。 又过了半个时辰,已全黑,夜风吹透衣衫,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正在这时,便看见宫门悄然开启,有个的身影走了出来,借着门内流泻出的灯光,可以看见她身穿翠色衫裤,半长不短的发丝梳成两条辫子,也用翠色绫娟扎在末梢。从嘉认得,那是周薇。 他发出一些轻微声响,再对她招了招手,周薇看见了,面上顿时绽露笑容,三步两步迈下台阶,对着他飞跑过来,眼看就到跟前,却被足下石子一拌,“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着实不轻,周薇扁了扁嘴,还没决定是否该哭,从嘉已经抱她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膝头上,替她轻轻拂拭尘土,按揉伤处。 她反而忍泪道:“从嘉哥哥,我不疼。”她这么着,眼中却似将有泪珠喷涌,看得从嘉一阵怜惜,不住的温言安慰。 周薇显得十分安静,只是仰着脸看他,从嘉了一会儿话,听见怀中女孩儿呼吸均匀,低头看时,她早已恬然睡熟。阑珊夜色中,周薇肌肤白皙娇润,容颜如水清冷,望之竟不似个五六岁的女孩儿。她温暖的身体靠在从嘉怀中,也给了他温暖的慰籍。 他拥抱着周薇,有时微微一动,她便会更紧的抓住他的衣服,从嘉心境无端平和,只觉得一丝淡淡愉悦油然而生。 偏在此时,钟皇后正殿门开,一行人迤俪走出,当先两人相对言笑不绝,正是弘冀与周蔷。 从嘉没有动,此时周薇正紧紧抓握着他胸前的一绺散发,令他几乎无法移动身体。他看过去,而周蔷眸光流转,也恰在此时看过来,两人目光一触,周蔷却显得神态冷漠,转过头去,继续与弘冀笑着走远。 庆奴走在最后,在抱走周薇时,忽然拉起他的手,划了几个字,从嘉细心体会,大概也明白了意思,他的目光追随着周蔷的衫影,看到偏殿的灯光次第点亮,他才徐徐吐出一口气,笑容浮上双颊。 次日午后时分,他悄然潜行至此,这个时候,宫眷大多在午睡,整个宫苑比夜晚还要静谧。 他来到偏殿,见庆奴正站在门口,连忙对她深深一揖,道:“多谢姐姐费心了。” 庆奴向旁边一闪,避开他的礼,笑道:“我不用你道谢,只要你记住过的话,不会忘了我就是。”这是她第二次这么,从嘉还是有些奇怪,问道:“姐姐要我忘不了什么?” 庆奴面上红了一红,低声道:“连这也不懂。”她也不多解释,向偏殿内指了指,道:“她就在里面,你要心点,不要吵醒了皇后娘娘呀。”从嘉答应着,蹑手蹑足进去,觉得自己像个窃贼似的,甚为可笑。 偏殿大门紧闭,帘幕亦未拉严,从嘉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向内看去,正好瞧见周蔷拥被而眠。她一头秀发并不梳起,散落在枕上,如满眼乌云。 正这时,便听见“叮当”一响,声音虽,却让从嘉吓了一跳,细看时才知道是门环与珠锁相碰,发出悦耳声音。门里的周蔷似被这声轻响惊动,慵懒的问了一句:“是谁在门外?” 从嘉觉得咽喉有些紧,心也越跳越快,他咬了咬牙,闪身走了进去。周蔷起初大惊,看见是他,才定下神来,两人相拥半晌,互相凝视着,面上都是喜悦笑容。 从嘉缓缓神,刚想些什么,周蔷面色忽然一变,道:“我忘了,我还生你的气呢。” 从嘉觉得很奇怪,问道:“我如何得罪了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告诉我,下回我再不敢了。” 周蔷推开他,起身将头发梳盘,一语不发,面上是娇嗔容色,从嘉更急,道:“好蔷儿,你快对我呀,只要你告诉了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周蔷停下手中的梳子,回眸道:“什么都行么?那你给我唱个曲儿,再跳个舞。” 从嘉只好苦笑,道:“你明知道我不会。”周蔷道:“歌姬也不是生就会歌舞,你回去练好了歌舞,我才告诉你。” 她话音才落,从嘉已从侧面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按在床上。他的笑容中有明显的暧昧:“你真的不肯么?”周蔷还想坚持,看见从嘉的手已在她衣带上盘旋,终于“嗤”的一笑,复正色道:“昨日我命庆奴去请你,怎么不来?” 从嘉诧然道:“你便是为了这个恼我?”周蔷郑重点头,她双唇微翘的生气模样,在从嘉看在十分魅惑。而此时周蔷衣衫单薄,身形隐现,那一阵阵幽淡若兰的香气,隐隐的充盈在鼻端,从嘉手上加劲,紧紧握住她双臂,双唇落于她颈项之间,渐渐向下游移。 周蔷不甚抗拒,而从嘉的手也越发不规矩。就在他将要解开周蔷衣带的时候,门外有极轻极促的叩响,庆奴的声音在门外显得急促,道:“六殿下,皇后娘娘就要起身了,你快些走吧!” 她这么一,方才的旖旎情愫完全消弭,周蔷从嘉两人对望,各自叹息了一声。 几个月后,安定郡公从嘉大婚。 亲迎之日,从嘉服衮冕、乘辂车,更有执烛、前马、鼓吹之人随行。至于周宗府门外,有侍女搀扶周蔷盛装以出,一番答拜礼毕,同乘辂车还宫。 周蔷的面貌遮在锦绣罗帕下面,只在两人手指暗触时,发现对方掌心都有汗水,其实从嘉也甚为紧张,却仍对周蔷低声抚慰。 好不容易车驾还宫,则先要朝见帝王后妃,之后从嘉依礼导引周蔷升自西阶,入于室,即席东面立。一应仪式隆重而烦琐,直到掌灯时分还未忙完。 及至回到寝宫,从嘉除了冕服,换为袴褶,庆奴与宫人们笑闹着,引领两人撒帐、坐床、挑帕,直到交杯饮毕,最后一对宫女也一福退出,房中只剩了夫妇二人。 周蔷向四外看了看,终于长长的吁了口气,她提着厚重的裙裾站起身来,走到镜子跟前,左照照右瞧瞧,才转身道:“原来成亲是这般麻烦的,这可终于完了吧?” 从嘉望着周蔷施了浓妆的面容,还似有些恍惚。笑笑道:“只有正妃之礼很是麻烦,若是纳个偏妃就简单许多,只有册封之礼。设若是收侍妾,只怕连这些嘉礼也都用不上了。” 周蔷回过头,眉头微蹙,目光中有光芒一闪,道:“看来你还想要纳什么侧妃,收什么妾侍?” 她微显凌厉的目光并不让从嘉觉得害怕,相反的,有一种淡淡的温暖涌上心间,他便走过去,拉着周蔷的手,柔声道:“在我看来,世间再没有哪个女子能与你媲美。母后过,若是我今生只娶一个女子,也必须是周蔷。以前我不知道黄姑娘就是你,是以甚为反感,如今想来,真如你我的谶语一般。” 他一边着话,一面脉脉的将周蔷拥抱入怀,在轻解她罗裳之时,他喃喃道:“蔷儿,我这一生得你为妻,已经心满意足。” 周蔷一直安静的帖伏在他胸前,听了这话,忽然莞尔一笑,握住从嘉的手指,笑笑道:“从今以后,你便是夫君,今日便让我服侍你,好不好?” 着话,已开始替他宽衣解带,她满面娇羞,手法生涩,从嘉又惊又喜,在她解开自己的衣衫的时候,轻轻吻上她的面颊。 她却微微挣开,继续用心的解着他的衣钮,层层吉服褪去,只剩里面的白色单衫。周蔷忽然狡黠一笑,在从嘉最为放松的时候,奋力一撞,将他推出寝殿门外,随即上了门闩。 从嘉大惊,既怕往来的宫人看到,也不敢高声大叫,在门外转了一会儿,才开始轻轻拍门,道:“蔷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进去呀。” 寝殿里面传来周蔷的盈盈笑语:“都你才学出众,却不知是如何高法,如今我出个题目考较考较,你若是答不出来,今晚便别想进来了。” 从嘉险些晕去,还未来得及话,便听见周蔷道:“这个题目亦不繁难,曹子建能够七步成诗,只要你能七步成词,便算你过关了。” 从嘉大惊道:“这怎么成,填词不比作诗,限制甚多,这么短的时辰,教我怎么想得出来?” 周蔷笑笑道:“这我可不管,想不出来是你自己的事情。”着话,便听见脚步声响,周蔷口中已经数道:“一!” 299 周围已经有宫人的窃笑声传来了,从嘉大窘,身上又冷,心中又乱,无可奈何中,只能大声道:“蔷儿,你怎可这般欺负我……” 回答他的是殿内的一声笑语:“二!” 从嘉只好转为央求,作伏地的道:“好蔷儿,你就饶了我吧,从此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周蔷轻俏道:“那是后话,况且你日后便是我的夫婿,本来就该什么都听我的。”着,再大声报数:“三!” 这一下,简直让他无法可想,眼看着周蔷慢慢数下去,六步堪堪数完,从嘉一声长叹:难道他的新婚之夜便是这般度过么? 正想着,周蔷将殿门拉开一条缝隙,笑道:“看来你填不出来了,这会儿便在外面冻着吧。” 此时她的发髻完全拆散,秀发如翠云般流泻在身前,从嘉忽然想起,当日偏殿私会,她的头发也是这般美好,蓦然福至心灵,朗声一笑,曼吟道:“蓬莱院闭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细品起来,是一阕《菩萨蛮》,周蔷再将殿门拉开了些,听见从嘉一边思量着,一边浅笑轻吟:“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漫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他吟声甫歇,寝宫大门已轻轻开启,周蔷面带娇俏笑容,对他轻轻伸出手来。 从嘉迟疑着握住她的纤指,生怕她再弄什么花样,便听见周蔷微笑道:“谁对你脸漫笑盈盈,相看无限情啦?你这个人当真脸皮厚。” 从嘉哈哈一笑,道:“既然我这个人脸皮厚,便要做一些脸皮厚的事情。”他走上一步,蓦然将周蔷横抱起来,并不理会周蔷在他背上的拍打,同入鸳帐时,他还紧紧握住她的手,含笑道:“我可不能让你离开,再想些古怪离奇的法子来对付我。” 周蔷亦是微笑,并不话,只是环住他的肩臂,将自己靠入他微凉的胸间。幔帐悄然落下,烛影也似缠绵,缱绻中,烛火燃尽,在帐中隐约的笑语中,升腾起袅袅青烟。 新婚第二日,从嘉与周蔷依礼前去拜见李璟、钟皇后等人。 此时,周蔷已换过了一身宽袖敞襟的胭脂色宫装,同色泥金的丝带衬在身前,她头上的青丝也梳盘成髻,饰以珠翠钗环,压发一朵新摘承露的浓艳牡丹,更有着不出的喜气。 她跟在从嘉身后,亦步亦趋,虽然在看向抚恤的笑容中,偶尔还露出一抹顽皮之色,但总得来,已较往日雍容沉静许多了。 两人走入延英殿时,李璟与景遂、景达兄弟都已安坐,见他们进来,各自微笑道贺,李璟又问了周蔷些儿是否住得惯、平日都有什么喜好,这些话虽平常之极,周蔷却都回答得谨慎心,谦恭有礼。 直到出了殿门,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抹了抹额角的汗,道:“吓死我了。”少停,她又问道:“你看我应对得还算得体吧?” 从嘉朗笑,伸手握住她纤纤手指,道:“何止是得体,你简直像个老父子般拘谨了,我瞧那般臣子上朝议事,也没你那么紧张。” 周蔷瞟了他一眼,正容道:“出嫁之前,我爹娘教过我的,身在帝王家,话做事,要处处留神,以免行差踏错。” 从嘉更笑,道:“那你昨夜对我……” 话还未完,周蔷急忙将他手指紧紧一捏,嗔道:“你还,倒好光彩么。” 调笑一阵,从嘉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且不日后要见父皇的机会还很多,你这般拘束,大家也都紧张,你自己也累,便是同辈中人,见你这样做法,虽不什么,心中也会对你不满的。” 周蔷觉得奇怪,问他道:“这是为何?” 从嘉道:“你只管听我的就是,难道我还会害你?” 周蔷却不依,拉住他衣袖一个劲儿的摇晃,从嘉被他缠得没法,笑着抚了抚她头发,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 他道:“你若是想在皇宫中过得安逸,便不能太过突出,既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所谓枪打出头鸟,你若是太与别不同,自然召祸。而且,你也不可太有主张,众人皆浊时,你也要浊,众人皆醉时,你也要醉,众人在父皇面前言笑亲切,你自然也不能特立独行。这一便有两个意思,若是父皇不喜欢你的做派,那么你无异于自找没趣,若是父皇喜欢你的做法,你让其他人如何自处呢?那不正是召人忌讳么。” 周蔷听他完,双眸眨了眨,神情显得迷茫,她看一会地面,再看一会从嘉,最终垂目于地,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从嘉看见她明净如高淡云般的眸子中,迅速的起了一层雾气,不多时候,便沁染了整个面庞,她再抬头的时候,便让人恍然觉得,似乎少了一些单纯,多了些世故。 从嘉怜惜,伸手将她搂住,柔声道:“我不该对你这些的。” 周蔷望定他,笑了笑道:“不,你正该对我多一些,我从前并不知道,在宫中生活,还有这么多门道,也不曾知道,你竟然懂得这些。” 从嘉在她颊边轻轻一吻,笑了笑,道:“我在这座皇宫中住了十八年,又怎么会不懂,只不过我平日不喜欢这些罢了。” 不知为何,他唇边荡漾起一淡淡幽凉,仰首看时,他喃喃道:“若是能够选择,我宁可出生在一个富足士庶家中。” 他的话,让周蔷感到一丝悲伤,她牵起他的右手,轻轻抚过,那上面已有了细细的书茧,可见他平日所做为何,周蔷道:“你告诉过我,曾经在钟山上避居,又是什么原因?” 从嘉想了想,才道:“我自己并未认真想过,每个人避世而居,都是有几分无奈的。” 在周蔷眸光注视下,他继续道:“那时候朝中老臣纷遭贬谪,民间灾荒连年,父皇却执意要对周边邻国用兵。我觉得那是错的,却无力改变父皇的想法,这让我有些心灰意懒,况且,大哥对我的猜忌,也是原因之一吧。” 周蔷心中一惊,双眉轻蹙起来,道:“弘冀哥哥猜忌你,是为了什么?” 她的语声忽然郑重,从嘉亦有所察觉,他便转开了话题,道:“那都是时侯的事情了,现在早已事过境迁,再提也没什么意思。” 就在周蔷还未话的当儿,他复道:“其实你也不必担心在宫中会落下什么错处,你这般纯真善良,即便有了什么,众人也不至于嫉恨你吧,再,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周蔷嬉笑看他,伸手在他肩臂手腕处拈弄,从嘉吃痒不过,躲闪着笑道:“喂,你做什么?” 周蔷拍了拍双手,道:“你也并不强壮呀,如何保护得了我?” 从嘉道:“我是男人,总比你有气力吧。”着,他在周蔷唇边一拂,笑道:“你今日问得太多了,在宫中要少问多看,可要记得了。” 他一边着话,一边挽起她的手臂,大步流星的前行,周蔷裙幅不宽,缓行尚可,如此疾走,几乎就跟不上。她也来不及再什么,只是想着不要跌倒才好,侧目见从嘉手中折扇轻摇,恰有迎面清风吹过,舞起他束发素巾,显得意态悠闲。 两人一路前行,已到瑶光西殿,这是钟皇后居所,日常款客亦在此处。将到门前,便听见里面有诵经声音,柔婉动人,周蔷一直觉得黄卷枯燥,此时听她读出来,倒也不觉得厌倦了。 周蔷对这里倒不陌生,通报过后,便熟门熟路的找了进去,从嘉在听到那女子声音时,便显得有些紧张,此时也只能紧紧跟随。 殿中除了钟皇后,在下首还坐着个女子,身着鹅黄素衫,秀发闲闲盘了个髻,用两根金钗别住,她容颜娇好,身姿娉婷,看见他们进来,连忙将放在身边的各种经卷收起,侍立于钟皇后身畔。 周蔷并不识得,见了她不免多看几眼,从嘉却眉头暗皱,从进门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诵经的女子正是凤儿。 宫女庆奴已在皇后座前设好了锦茵、周蔷捧着茶盏,向皇后敬献,一番礼仪也琐碎得紧,终于完成的时候,皇后便笑笑的拉着周蔷坐在自己身边。 周蔷与钟皇后甚是亲近,不多时候两人已相谈融洽。从嘉站在旁边,眼光一转,便看见凤儿垂目而立,面上全无表情。 此时钟皇后握住周蔷的手,笑道:“从嘉这孩子脾气倒还好,有时候也执拗,他若是欺负了你,只管来告诉我,母后替你做主。” 周蔷答应一声,转看向从嘉,刚想话,便发现他正偷眼看向凤儿,顿时心中奇怪,问钟皇后道:“这名宫女从未见过,是母后新召来的么?” 钟皇后顺口道:“不是的,她……”话未完,便看见从嘉对她悄悄摇头摆手,也便省起,周蔷与从嘉才新婚,此时若提及纳妾之事,未免太过急噪,便临时改口道:“她原是在书斋做些杂事的,我看她知书答礼,便时常唤她过来,读一读经卷。” 周蔷“哦”了一声,也不再问,她一双妙目在凤儿身上打量良久,才移向别处,钟皇后与从嘉对望一下,都不免有些尴尬。 从皇后宫中出来,周蔷面色便有些不妥,从嘉刚要吩咐椅轿,却见她自顾自的急急向前,任凭从嘉在后面一叠声的唤她,也不理会。 他隐约的明白周蔷为何不悦,但心中有所愧疚,不好多言,当下只能跟在她身后,默默相随。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居所,周蔷疾行几步,走入寝殿,回身冷冷道:“我累了,要歇一会儿,你不必跟进来。” 从嘉轻叹,点了点头,寝殿的大门悄然合起,里面也听不见什么声音。 他心下茫然,望着那扇房门,不知该怎么样才好,虽周蔷只是一时拈酸,从嘉却明白,纳凤儿为妾是迟早的事,此时让她有所适应也好。 思量了好几遍,他终于硬起心肠,缓步离开。书房中尚留着几本未看完的册集,足够打发这一的时光。 想是这么想,当真坐在书房中的时候,从嘉却什么文字也看不进去,这里距离寝殿虽不算近,好在有一扇窗子正对着寝殿的门,他看不了几行字,便忍不住的要去查看一下那边的动静,这么一下来,不知道周蔷如何,他自己已觉得疲累不堪。 到了晚间掌灯时分,仍不见周蔷出来,从嘉已经前去扣门三五次,起初周蔷还回答一字半句,诸如“我很累”、“你别来打扰”这样的话,后来就全然不答,从嘉心中渐渐焦急起来,直想撞门进去,却又怕再惹周蔷厌烦。 两人门里门外的耗着,晚饭也都没有吃,正这时,便有宫人进来传报,庆奴奉皇后之命前来相请,从嘉忽然心中一动,有了几分主意,便亲自迎出门外。 庆奴看他面色微见憔悴,不疑有他,反而打趣道:“虽是新婚,你也要留意自己身子呀。” 从嘉知她必有误会,也不好接口,只道:“庆奴姐姐,我目下正有一件事,要你帮衬。” 庆奴嬉笑道:“你和周姑娘都已成婚了,还要我帮什么?” 从嘉不解释,对她作了个揖,轻声道了句“得罪”,便一扯她手腕,将她拉入门内。 庆奴面红过耳,虽然心底奇怪,也不挣扎反抗,任由从嘉握住她的手,心中突突乱跳,忍不住想道:“他到底要我做什么?” 穿过两重院落,前面便是寝殿,庆奴一见大羞,心中暗暗嗔道:“他才新婚,怎的就这般不检点。”,想着,她抬头看去,从嘉人物俊秀,和善儒雅,正是自己心中渴慕的人选,又自默默欢喜。 她正自娇羞一片,却忽然发现从嘉松开了手,在她面前站定,大声问道:“庆奴姐姐,皇后派你前来,有什么事?” 庆奴一怔,呐呐道:“今日宫中饮宴,皇后特命我来请你们。” 从嘉对她不停的做手势,示意她尽量高声,再道:“那么烦请姐姐回禀,蔷儿被我气得病了,今日的饮宴我们去不成啦。” 庆奴也大声道:“既然如此,我就据实回奏吧。” 从嘉道:“母后若是知道蔷儿生病,一定会很着急,不定会来探望,到时候,也请姐姐一定要拦阻。” 300 他话还未完,寝殿的门豁朗一声开启出一道缝隙,周蔷含嗔带怨的娇颜乍然出现。从嘉早已觑准机会,疾步赶过去,周蔷想不到他这么快便到近前,反手便要关门,从嘉伸臂插入门缝中一隔,门没法关上,却夹住了他的手臂。 一时间手臂大痛,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周蔷吃了一惊,急忙将门打开,拉起他衣袖查看,却见一道深红淤痕已渐渐转紫。 只要碰触那道伤痕,从嘉就疼得微微颤抖,周蔷谦然,呆呆看着从嘉,隔了好半,才问道:“从嘉,你……你还疼么?” “怎么会不疼。”从嘉看起来神色不悦,道:“你若不信,也被门夹一下看看。” 周蔷更加不知所措,窘得面色发红,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把手伸过来的,你受了伤,却来怪我。”一边着,一边就哭起来。 从嘉用未受伤的手臂抱着她,轻轻抚摩她背脊,周蔷哭得更加厉害,絮絮道:“我们才成婚,你便欺负我,成心与我怄气。” 从嘉哭笑不得,叹道:“我怎么敢欺负你,明明是你一直在欺负我。” 周蔷哭道:“还不是,你今日当着我的面,便一直看那个宫女,明明就是呕我。你是我的夫婿,怎么能对旁的女子这般专注。” 从嘉一时无语,半晌才道:“蔷儿,你要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永远都不会改变,若是有什么对你不住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加谅解。” 周蔷也是冰雪聪明的,听他话中似另有他意,便道:“难道你当真要纳妾不成?” 从嘉心中忽然一凛,正色道:“我自然不想纳妾,可是,不少王孙贵族,都是有妻有妾,若是父皇母后为我纳了,难道还能回绝?” “可你并不是他们,我也不许你纳妾。”周蔷抬起头,语气十分认真。她看向从嘉,凝视的眸子中又泛起泪光:“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而我的心中也只有你,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相守终生,不好么?” 从嘉心神激荡,点了点头,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她的淡淡清香,在一刹那充盈于身边,这让他想起初见之时,自己是何等惊艳,在找寻她,盼望着与她成婚的那些时日里,自己又是何等的相思如潮,他更加紧密的拥住周蔷,道:“蔷儿,你放心好了,我这一生,决不负你!” 周蔷安静的伏在他怀中,轻蹙的眉尖已渐渐浮上笑意。 这一晚,他们还是没有参加宫中的饮宴,却也备了酒馔,相对酌。 周蔷着意的装扮过,双眉欣秀,愈发显得雪肤花貌,此时穿着一袭浅金色长衣,其上满是团鸾刺绣,甚是华丽雍容,领口敞开,露出纤长的颈子和肩背的大片雪肤,颇有残唐风范。 从嘉看得有些痴,道:“蔷儿,你这样美丽,若是生在盛唐时代,想来是没人及得上你,玄宗皇帝身边只怕也没有什么杨贵妃,只有周贵妃了。” 周蔷轻巧道:“我可没这个福分,你既不会做什么皇帝,我也不会做什么贵妃。” 从嘉知道她意思,便道:“你自然不会屈身为妃嫔,无论怎么样都会是皇后。”周蔷接口道:“史书上的皇后又有几个能得皇帝宠爱的?” 从嘉语塞,便转开话题,道:“我倒忘了,你是个善歌舞通史书的才女,今日尊前,可否一开金口?” 周蔷笑了笑,道:“方才我们到玄宗,我知道他曾做过一阕《好时光》曲,你想不想听?”着,命侍女将自己常用的琵琶取来,婉转拨弦三两声,果然便有不同风光。 从嘉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听见周蔷唱道:“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教入鬓长。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她的声音清润朗朗,配合了琵琶的铮综,混合成一种奇异之美,从嘉不觉动容,便取出随身的竹笛,缓缓吹奏相和, 这曲子翻了一遍又一遍,两人都沉浸在这种柔腻曲声中,终于,周蔷放在琵琶,道:“这曲中的美人,或许就是杨贵妃吧,当时何等恩爱,也终于在马嵬坡一笔勾销。” 从嘉也叹道:“以色事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这话的时候,周蔷正端起酒盏,仰头欲饮,不知为何手一抖,酒盏倾侧,深红的酒液泼翻在罗袖上,从嘉看了看,道:“或许自古帝王皆薄幸吧,幸好我是不会做皇帝的。” 到这里,他也确有感触,自己的母亲是那般贤良淑德的女子,也无法留住父亲的心。 他强笑道:“是我方才错了话,我自罚三大杯。” 周蔷呸的啐他道:“罚你喝酒,不是太过便宜了你。”她眼光一转,道:“要罚你填词。” 她带点薄醉,吃吃的笑,纤指轻点,引得从嘉将目光凝在她芳唇之上。那樱口娇,圆润齐整,唇上轻点了些深色胭脂,更见润泽,周蔷道:“你就以它为题吧。” 从嘉双眉微扬,笑道:“我若是填不出来,你是否又不许我进房?” 这一句话,便引得周蔷面色绯红,从嘉忽然有了兴致,含笑吟道:“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周蔷细听,道:“这是《一斛珠》。” 从嘉点点头,垂目间看到周蔷袖上酒渍,又有了句子,道:“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 一语未毕,周蔷已经连叫“走题了,不好”。从嘉不过是凭才思一晌成句,被她这般打扰,也难再继续。侧目间便看到周蔷一脸顽皮笑容,随即也笑道:“好啊,你又欺负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着话,便去呵她的痒,周蔷一路躲闪,渐入内室,跑不出三五步,便被从嘉逮个正着,压在床榻上。 周蔷最怕这个,被他一呵,险些连气也喘不上来,只得告饶:“好哥哥,你就饶我这一回吧。” 从嘉却不放开,又抱着她亲昵一会儿。周蔷被他揽在怀中,不觉有些羞怯,啐他一口,嗔道:“你这鬼,又在动什么坏脑筋?”从嘉奇道:“我好歹是你夫婿,怎么叫我鬼?” 周蔷笑道:“难道你忘了,我还比你大上一岁呢,不叫你鬼叫什么?” 从嘉嘿嘿一笑,道:“我发觉你很喜欢啐人,这个习惯当真不好,身为夫婿,我得替你纠正一下。” 周蔷道:“那便如何纠正?”话间,从嘉已深深吻了下来。周蔷一边笑一边躲向里床,口中嚼着一点红茸,趁他不经意时轻啐过去。 从嘉衫袖一拂,锦帐下了帘钩,在未完全隔绝时,听见他呢喃般吟道:“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流光容易将人抛,不知不觉,便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恍然间,从嘉成婚已经三个多月了。他与周蔷两情缱绻,几乎忘了世事,却不知道,在这些日子里,南唐已渐渐处于危机之中。 起先,是后周出兵攻打后蜀秦、凤二州,后蜀国主孟昶并不是个有为君主,战事一起,后蜀就几乎处于劣势,没奈何之下,只能派遣特使,向临近的南唐与北汉求援。 南唐与后周仅隔一道淮水,早将其视为劲敌,此时接到密报,李璟心中便打定了主意:若仅仅以南唐军备,自然不能与后周抗衡,而今番却是联合后蜀、北汉三国之力,共同伐周。如此一来,后周未必能够讨得了好去。 他早在数年之前,便有了吞并北方土地,还都于长安的想法,此时的机会又怎能轻易放过?当下便礼待蜀使,慨然应允出兵之事。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般做法,正好落于后周所设的圈套之中,还未等北汉联手,后周此时的君主柴荣便急速下诏,以南唐无端寻衅为由,历数其罪状,遣大将李穀、王彦超、韩令坤等进攻唐国寿州。 李璟立刻派遣神武统军刘彦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率军三万赴寿州解围,再以奉化节度使同平章事皇甫晖为北面行营应援使,常州团练使姚凤为应援都监,也率三万人马,屯军定远县做为策应。 然而,朝中仍不免人心惶惶,朝臣们大多知道,这些年来南唐不经战事,文恬武嬉,又怎能与剽悍如虎的后周骁骑相比? 时事如此,北汉便是曾有联军之意,这会儿也不敢异动,后蜀自顾不暇,更无力与南唐联合,局势陡生奇变,端的是李璟始料不及,原本想拣一个大大的便宜,没想到却将六万精锐深陷战圈,寿州之战屡屡败绩,他除了摇头叹气外,竟然想不出应对之法。 十二月甲戌,后周于寿州城下败唐兵二千余人,己卯日,先锋都指挥使白延遇败唐兵千余人于山口镇。 战事一路吃紧,眼看后周军便要突破寿州防线,进攻淮南,南唐朝中却众议纷纷,拿不出好主意。终于,齐王景达向皇帝进言,希望召宋齐丘还朝。 他的理由十分简单:“宋齐丘乃是先帝的布衣之交,且有功勋,实在不宜久弃山泽。”话得冠冕堂皇,其实李璟也明白,不论宋齐丘如何倨傲,不服统领,他总归比朝中这些臣子能干一些。 于是先命冯延巳前往,宋齐丘并不接受,便再派遣皇太弟景遂携诏书远赴青阳。景遂地位尊荣,为人纯厚善良,当年与宋齐丘也有私交,给了他十足的面子,这才请得他动,封为太傅,入朝谋难。 宋齐丘为人颇好名利,当年放归青阳,心中便憋着一口气,此番归阕,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入朝后,便向李璟建议道:“如今敌众我寡,可发诸州兵将屯军淮泗,再选择偏将裨将中有能力者,委以重任,后周无法探知虚实,自然不敢冒进。只要能够僵持几个月,到了来年春汛,淮水再涨之时,后周不谙水战,加上渡河困难,供给必然缺乏,他们自然便会退兵了。到那个时候,我国再派能言善道的使者前去和议,料来可无大丧败。” 李璟心中所想,却不是这个意思,思量了一会儿,便道:“这些年来,后周屡次进犯。就算将他们退去,迟早还会再来,实在是不胜其扰。他们所要的不过是淮南一带的土地,不若将寿州割让给他,永绝后患,也就是了。” 宋齐丘不由得怒气冲冲,道:“陛下得是什么话!如今唐国的每寸土地,都是先帝辛苦经营下来的,陛下敢割让给他人,就不怕千秋万岁之后没面目去见先帝么!” 他颌下白须冉冉掀动,稍停再道:“老臣是先帝爷一手提拔的,永远感念先帝的好处,此时宁肯失礼于陛下,也绝不能对不起先帝。” 李璟心中亦有怒气,但眼下有求于人,也不好对宋齐丘发作,只得忍耐着道:“宋公不要动气,割让土地自然非朕所愿,只不过,这也是朝中众臣的意思。” 宋齐丘嘿嘿笑了一声,道:“朝中众臣,他们懂得什么?若是他们有本事,陛下也不会请我回来了。” 李璟强忍着怒气,道:“如此,就让朕好好斟酌一下,再行定夺吧。” 宋齐丘微施礼一礼,转身退去,行至殿门口,忽然回转身来,冷看李璟一眼,道:“既然陛下请了我回来,微臣自然该尽臣下之责,出谋划策,为君分劳,可是,若陛下对臣不能够信任,那还不如放我回归青阳的好。” 着话,他衫袖微拂,转身便走,李璟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心中的怒气蓦然迸发,他抓住身边茶盏,用力掷在地上,豁朗一声,磁片四溅,守在书案旁的宫人吓得连忙跪下磕头。 李璟颓然坐在龙椅上,呼呼喘息,他知道,宋齐丘虽然归朝不久,陈觉、张徽古这些枢密副使却都附庸于他,长此以往,他这个皇帝岂不被他们架空了?想到此处,他不由得一阵切齿,一阵担忧。 又过了几日,李璟召集重臣与皇子一同议事,再次将旧话重提,辩论声中,朝臣们渐渐分为两派,其中一方人数较少,以宋齐丘为首,反对割地之策;另一方则以冯延巳为首,抱持相反态度。 301 李璟虽不话,朝臣们也可隐约感到他对冯延巳等人的偏袒,是以不少人便将目光投向几位皇子身上。此次列席的是弘冀、从嘉、从善三人,除了弘冀一直面无表情外,从嘉、从善都不免跟着辩论的趋势,表现出或喜或忧之态。 冯延巳有皇帝的暗中支持,话渐渐没了顾忌,对宋齐丘等人不断褒贬,着又将话题引到李璟身上,道:“不是臣下当面夸赞,陛下实在是当世的圣主。” 他往上一揖,继续道:“还记得昇元三年的时候,李承裕不听告诫与后晋交战,结果导致安州之败,丧失士卒四千人。先帝惋恨累日,食不甘味。臣下看来,这是乡村田舍翁的见识度量,怎么能与成就大事?如今,几万大军在外,皇上依然可以击鞠玩乐,不为所动,这才是真正有主见的明君呢。” 他一番话得李璟很是舒坦,不由得拈须微笑,对冯延巳颔首,众臣也有随声附和的,朝堂上嘤嘤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便在此时,一声冷笑穿越了所有声浪,稳稳的传到李璟耳中,他一怔,向下看去,见是弘冀越众而出,走到冯延巳跟前,他容色依然平静,眸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冯延巳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弘冀冷冷看着他,一字字肃然道:“冯大人也是先帝的臣子,谁给你了贬低故主的权利?” 冯延巳饶是辩才无碍,也不知如何开口,弘冀再看他一眼,回身向李璟道:“父皇,儿臣以为割地之绝不可行。” 李璟看着挺立于丹樨下面的,他的长子,弘冀儒衫广袖,面色沉静,侃侃而谈。他了什么,李璟似乎都没听清,只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那还是烈祖与朝臣议论是否进攻吴越的时候,弘冀也是这般轻衫广袖的出现,也是这般出人意表的插话进来。 那时候,他只是个十余岁的青涩少年,而今他已渐渐成熟,是个容貌英俊,身形雄健的男儿。 这一霎时,李璟忽然升起一丝欣慰,非关君臣之礼,纯是父亲对儿子的骄傲,他有些恍惚,有一种激荡情素久久萦回于心间。 待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见弘冀已经住了口,正默默的看着他,眼底里有些许期盼,仿佛是等待着他的赞许。 李璟点了点头,道:“弘冀,你得很好,待散朝后,你随我到书斋去,我们再详细商议。” 在弘冀的记忆中,他已很久没在同一中过这么多话,散朝后,他随李璟走入书斋,关上了房门,燃起一炉好香,在篆烟升腾间,他将自己数年来积攒的军务方略、施政想法,以及目下朝政的弊端统统了出来,李璟也从所未有的平静,除了偶尔的赞许,他不话也不评论,任由弘冀滔滔不绝。 时光悄然流逝,这场会晤,竟然到了深夜才散,当弘冀站在书斋门口,看着李璟所乘的辇舆远去时,谯楼上也传来更声,已经到了初更时分。 此时上纷纷扬扬,飘舞雪花,地上已积了一层,弘冀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雪花的清冷充溢胸间时,他忽而忆起,书斋中并没见到凤儿的影子,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她应该不会出去的。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弘冀也没有多想。他信步下阶,缓缓前行,走不了太远,前面便是从嘉所居的宫苑。他不由自主的驻足,向那边悄然凝望,油然而生的酸涩心绪,随着一声悠然叹息散落在风中。 便在这当儿,他听见些许声响,从一个僻静角落。他凝神看过去,满地亮白的雪色,照见了一双紧紧拥抱着的人影,女子尽力仰着头,吻上男子唇间,弘冀赫然发现,他们是凤儿与从嘉。 散朝后,从嘉正往外走,后面有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回头看去,原来是从善。 他的笑容依旧明朗如阳光,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从嘉自问做不到如此,他看起来文秀柔和,眼底却总有一层挥之不去的淡淡轻愁。 自从嘉成婚之后,兄弟二人便没聚会过,想必不久之后,从嘉也要出宫分府而居,这样一来,相见的机会更少了,从善便提议道:“不如今日再饮酒清谈一番。” 从嘉道了声好,便与他一同回到自己居所,两人把酒言欢,起过往风云,各有一番感慨。 闲谈之际,从嘉忽然道:“你可曾留意,今日朝上争论不休,却有一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过。” 从善饮了一口酒,道:“你是韩熙载?”从嘉点头,从善慢慢道:“有志难伸,怀才不遇的人,大抵都是这个模样吧。” 从嘉奇怪:“我听他与徐铉都是文采出众,目下做了史馆修撰,难道还嫌不足?” 从善淡淡道:“这个韩熙载,是后唐同光中的进士,自谓有经国安邦之能,常在朝中些奇谈怪论。父皇爱他的文才,倒也不加怪罪。” 他想了想,再道:“我倒听,他与李穀早年是好友……”从嘉今日在朝中听过这个名字,便问道:“就是那个后周大将,率军攻打寿州的那个?” 从善道:“就是他,早在后唐明宗年间,韩熙载准备入南吴为官,李穀置酒相送至正阳。酒酣临诀时,韩熙载道,‘江左若用我做宰相,定可长驱直入,北定中原!’那个李穀也不含糊,立刻反唇相讥道:‘中原若是用我为相,取江南土地,如探囊取物耳。’如今周师征取淮南,真的用李穀为将,而韩熙载在我唐国中,却只是个文职。” 从嘉道:“如此看来,这个韩熙载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为何父皇不肯重用他?” 从善淡淡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他是个北人。” 从嘉到底对政务所知有限,听了这话,还是不明白,从善道:“我国与后周征战多年,难保没有北人潜进来刺探军情的,咱们吃过这样的亏,怎能再不防备,父皇便下了旨意,在唐国为官的必须是江南人氏,半个北方人也不许进来,这个韩熙载是北海人,自然该在防范之列,只不过他很早就来江南为官,又曾与皇祖父、父皇同殿为臣,是以待遇便有所不同,但政务军情也不能让他知道的太多。” 从嘉道:“父皇既然不信任他,干脆放他离开,不是更好?” 从善笑道:“你又不懂了,他在江南这么久,若是甫一离去,便投靠了后周,那不是一样的糟糕?” 从嘉叹息道:“这可不大对,我虽不懂得军政之事,但书上也有‘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话,这韩熙载与徐铉都是有才能的人,闲置不用,也非良策。若是哪里的人便只能做哪里的官,孔夫子便只能呆在鲁国了,何必去什么齐国卫国的。” 从善嘿嘿一笑,道:“所以孔夫子在齐国不得志呀。” 从嘉也只是笑笑,不欲再辩。回看窗外,暮色深沉,几声寒鸦啼鸣隐隐传来,纷乱飘扬的雪片,如弱絮般飞舞不定,偶然粘上窗棂,仿佛是谁的眼哞,在夜色里盈盈的泛起清光。 不知不觉的,两人酒已半醉,在大门口拱手作别时,色已全黑。从嘉站在玉阶上,见纷纷的雪已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犹自落个不住,远远看着,洁白晶莹,甚是可爱。 顾盼之间,蓦然的看见数丈外有个人影,正对他轻轻招手。那身影已让人太过熟悉,更何况她腕间似露非露的翠镯,已经表明了她的身份,从嘉却忽然怔住,在这个时候碰到凤儿,是他并未料到的。 正思量着是否该过去,凤儿已经款款行来。此时她身上是一件淡紫色厚氅,或许是紫貂所制,领口袖边都有精致的皮毛翻出,扣子坠链等物显然是赤金打造,衬在她的身上倒也不显得多么张扬。 从嘉略显慌张的神色,落入她眼中,引起一抹盈盈浅笑,她轻轻一福,微笑道:“殿下素来端雅,今夜可有踏雪寻梅的清兴?” 她手中撑着一柄油纸伞,上面已堆积了不少雪花,从嘉向伞顶扫了一眼,悠然道:“这般寒冷气里,凤儿姑娘也可在此伫立许久,可见你才是雅致之人。” 凤儿微微一笑,指着雪中的庭园,道:“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从嘉也觉得站在自家门前与凤儿叙话不甚妥当,他虽然问心无愧,却担心被周蔷知道,又会惹她猜疑,便点点头。 积雪在足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更衬出两人的无语,油纸伞不大,无端令得距离有些暧昧。况且,离得这么近,从嘉也无法回避的将凤儿看了个仔细。她面上淡淡施了脂粉,青丝也梳绾得格外雅丽,发髻上簪着几样珠翠首饰,价值不斐,显然不是一个宫女能够拥有的。 “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凤儿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我这般穿着,是否比以前好看一些?” 从嘉随口称赞几句,便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不妨现下了吧。” 凤儿笑笑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听皇上要给你封个官职,特地来向你道贺的。” 从嘉侧目看她,道:“政令文书都没下来,你倒知道了?” 凤儿道:“这有什么难猜。目下沿江巡抚使之职空缺,皇上有心提拔一位皇子,从近来情形看,这个人选,不外乎你与弘冀、从善两位殿下。只是弘冀殿下已任军职,想来皇上不会再让他担任重要文官,而从善殿下在朝中亦有司职,轻易不会外放,这样看来,这个人选是谁,还需要我么?” 她抬起头,并未在从嘉面上看到意想中的惊喜容色,略觉失望,又道:“沿江巡抚使是个大大的实缺,与你上次安抚楚州的虚名是全然不同的。这件事对你来是大喜事,对我来也是。” 从嘉不解,问道:“就算是我的喜事,为何也是你的?” 凤儿面上荡漾起红晕,笑着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道:“有道是妻凭夫贵,我们虽未成婚,却也是迟早的事,我心中早已将你当做夫婿般看待。” 在她露出娇羞脉脉神态的时候,从嘉就知道她会什么,好几次想打断她,却终于硬不下心肠,好容易等她完,他才道:“有桩事情我需得对你清楚了。” 凤儿笑着打断了他,道:“我明白,周姑娘才是你的正妃,你大可放心,成婚后我也只是你的妾侍,从位份上,是远远低于她的。” 从嘉不住的摇头,他尽力让自己的容色显得平静,用柔和的声音对凤儿讲述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并不想与之共渡一生,在他心中,只有周蔷一人,再也难以容纳其他。最后,他还添了一句:“我答应过蔷儿,对她的心,终生不变,” 凤儿双唇微微一抿,眸子转向他,语气里仿佛带了雪般的凉意,道:“如此来,殿下就忘记曾答应过我的事情了。” 从嘉道:“你的事情,我会妥善安排。在官吏中物色一个与你年貌相当,门第家声都好的才俊,料想不会辱没了你。”他思量着又道:“母后那里我来替你明,绝不会让你沾惹半点干系。” 凤儿凄然一笑,道:“殿下也不必为我费心,若是凤儿这般令你为难,我从此离开你远远的,再不让你厌烦就是了。” 垂首间有泪珠悄然落下,融化了一片雪,再抬头时,面上已满是纵横交错的泪痕。她想做出平静些的神态,展露出的却是一种比哭泣更悲哀的凄凉。 见她这样,从嘉到底不忍心,上前去轻轻抚她瘦弱双肩,柔声道:“气冷,这样哭眼睛要坏的。” 一语未毕,凤儿手一滑,油纸伞飘然坠地。她失控般的蓦然抱住从嘉,在不断的哽咽抽泣中,轻轻掂起足尖,将自己的樱口印在他略带寒意的唇上。 从嘉没有提防,甫一接触,他吓了一跳,在此之前,他还从未碰过周蔷以外的其他女子,凤儿这般举动让他手足无措,他几乎是在愣怔中,任由凤儿羞怯生涩的亲吻着。 302 从嘉不断的推拒,又不敢太过碰触凤儿的身体,这反而使得她的手臂越缠越紧,与他身体贴和的越来越紧密,从嘉头脑中轰然做响,来自身体深处欲望渐渐强烈,他苦苦抵抗,垂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也变得苍白。 蓦地里,他用力一推,凤儿倒退了好几步,跌倒在雪地上。从嘉立刻背过身去,大口呼吸几下,对凤儿道:“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就到此为止。日后你也不必来见我了。” 久久,听不到凤儿的回答,他回过头,只看到凤儿面上显出淡淡的冷笑。那笑容在暗夜中显得格外阴沉,让从嘉觉得陌生,他深吸了一口气,梅花冷香混合着雪花寒气充溢心中,似乎连心也凉了。 保大十三年冬十二月,以安定郡公从嘉为沿江巡抚使。 政令下达之日,从嘉倒不觉得惊讶,反而更让他想起雪夜中那一幕,忍不住再次打个寒噤。 沿江巡抚使确是个重要职衔,从嘉又从未参政,做起来未免辛苦,许多事情让他有力不从心之感,他常常陷于案牍之中眉头轻锁,往常的闲暇时光,当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与之相反,此时还逗留于金陵的燕王弘冀却显得很是清闲,后周攻势突起的时候,他就自动请缨,要上阵破敌,李璟却认为他能为不足,反而坏事,他再三恳请,李璟则坚决不准,此后,便命他留在京中,既不许他回归润洲,也没有派他什么差事,朝事亦不需他多所过问,弘冀心中明白,父皇是担心他甫一回润洲,便不受朝廷制约,私自出战。 然而,他也看得出后周与南唐的战事,仍然是接连败绩,往来宫中禀奏国事的朝臣们,一个个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了不免让人担心。 这一日,他入宫向钟皇后问安后,便在宫中闲逛,不知不觉的,便有一阵琵琶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声音丁丁冬冬,断断续续,弹奏的是《玉连环》曲。 他还记得,当年在周宗家中,正是听到此曲,才使得他与周蔷相见,至今想起,那个花雨中秋千架上的垂髫少女,还如昨日的梦幻般,清晰的浮现出来。 寻着乐音走去,来到一所宫苑门前,抬头一看,不免尴尬,那正是从嘉的居所,内里隐隐传来的笑语,也正是周蔷的声音。 他稍稍踟躇,还是通报而进。等候的时候不长,周蔷已出现在眼前,她身着宽袖宫装,红色底子上绣以绚烂花朵,长长的披帛随着裙裾垂曳在地,益发显得华贵雍容。 在她出现的一刻,仿佛满的阳光都透过窗子照在她身上,整个厅堂,也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而显得明亮起来,她还是那般耀眼夺目,顾盼生辉,弘冀忽然觉得心绪浮动,眼前一阵迷茫。 周蔷面上的神情却与服饰恰恰不同,那是毫不掩饰的快乐,带着点顽皮的女孩儿神态,就如同弘冀少年时所见的一样。她手中还拿着一柄琵琶,显见是忘了放下的。 见了他,周蔷欢悦叫道:“弘冀哥哥!”便向他疾步走了过来,在离弘冀两步远近的地方站定,仰起头,面上漫着笑意盈盈。 弘冀有些忘情,双臂微展,刚想抱一抱她,忽然想到她此时的身份已然不同,便假意在她肩上轻轻一按,随即移开,笑着道:“你过得怎么样?” “整日待在这座宫苑中,端的要把人闷出病来。”周蔷仰着头轻叹一声,弘冀在她面上,看到了一丝隐约的寂寞。 原来,从嘉参政后每日忙碌,而周蔷对朝事一无所知,即便想对从嘉有所帮衬,也不得其法,她所能做的,只有在寒时为他添加衣物,或在他冥思苦想时燃起一炉名香,此外她什么也做不了,好几次,帮忙倒变成了添乱,她也就不敢再动。于是,每日从嘉忙得不亦乐乎,周蔷则整日闲极无聊。 弘冀笑笑道:“父皇已经让从嘉参与政务,想必日后更要委以重任了吧。”他这话的时候,周蔷面上现出复杂神情,弘冀心中一滞,这是他第一次看不出周蔷心中所想,让他心中沁上一丝不快。 好在两人很快就变换了话题,起以前携游出行的趣事,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气氛顿时显得轻松欢恰许多。周蔷向往道:“如今再想体味出游之趣,只怕真是难上加难了。” 弘冀想了想,忽然道:“蔷儿,你若是想出去,我就可有办法带你出宫。” “当真?”周蔷惊喜,眼中有光芒闪动,却在瞬间幻灭:“宫规森严,就算我想出去,也是不可能的,若是被什么人发觉了,只怕连从嘉也会遭到训斥。” 弘冀淡淡冷笑道:“这世上的规矩都是人定的,凭什么不能破除?你不要跟从嘉学得缚手缚脚,反而失了本性。” 周蔷垂了头,不再言语,弘冀自觉失口,又笑笑道:“我有个妙法,你要不要听?”他凝视着周蔷清澈双眸,见她点了点头,便笑着将自己的方法了,周蔷怔怔道:“这……可行么?” 弘冀扬眉笑道:“是否可行,明日便见分晓。” 第二日,他带着个贴身侍从再次入宫,各处拜会一番后,才踱到从嘉寝宫,此时周蔷已换过一身仆役男装,帽沿压得低低的,再恭身垂手的站立,倒不容易看清容貌。 弘冀左右端详一下,道:“装束上是没什么纰漏了,只是蔷儿你容貌太美,肌肤又白皙,旁人若是留心一看,便会露了端倪。” 他径自到书案上端过砚台来,道:“用淡墨涂黑了面庞,就万无一失了。”着话,他手指上沾了些墨汁,便涂抹在周蔷面上。 抚触之下,那滑若凝脂的肌肤让他心中一颤,手指也有些抖,周蔷觉出有异,问道:“涂好了么?” 弘冀只得点点头,周蔷揽镜一照,眉头微微一皱,自己又沾了墨水在面上晕开,如调朱弄粉般精心,弘冀失笑道:“一会儿出了宫,便要将墨汁洗掉了,不必这么仔细。” 周蔷却不理他,自顾自的装扮良久,好不容易觉得稍稍满意,这才回过头来,对弘冀道:“你瞧,我的样子变得好丑。” 她此时面色黝黑,更显得双眸如水清亮,皓齿如玉洁白,弘冀笑笑,一扯她衣袖,再对留守诸人吩咐几句,便与周蔷一前一后的往宫门而来。 一路上倒没遇什么阻碍,弘冀是皇长子,平素为人十分端严,他来去宫禁,侍卫们谁也不敢上前动问,都知道得罪了这位殿下,实在没什么好结果。 眼看就到皇宫大门了,弘冀不由得暗暗欢喜,低声嘱咐周蔷要谨慎行事,莫要露了行藏,正当此时,便看见皇太弟景遂的车驾正迎面行来。 李璟以兄弟传国,即位之初,便已将弟弟景遂册立为太弟,凡太子官属皆改为太弟官属,可是这样一来,弘冀便等于失去了成为皇储的机会。 景遂谦逊有士君子风度,对战事却不十分在行,这次后周攻唐,在景遂指挥下,唐军却不断溃败,弘冀想起此事便会冷笑。而此时,他也只能依礼避让在道旁。 景遂车驾通过时,却透过车帘看见了他,当即停车与他寒暄,侧目之际,见到了周蔷,便问弘冀道:“这是谁?” 弘冀容色淡定,只是自己的一名侍从,景遂却似狐疑,上下打量着周蔷,道:“平日随你进宫的黄门我识得,却不是这个人。” 弘冀笑道:“皇叔真是闲在的很,连弘冀的侍从都这般熟悉,倒不知商议国事战事的时候,是否也这般仔细?” 景遂眉头一下子皱起,不悦道:“你也晓得宫中的规矩,侍从们若无准许,是不可入宫的,若是出了什么乱子,谁也担待不起。” 弘冀嘿然冷笑道:“原来皇叔是在怀疑我么?”他伸手将周蔷一推,道:“这是我的侍从,皇叔若是信不过,就将他带走,严刑拷打,看看他是刺客还是奸细。” 他面上是满不在乎的笑容,眸子中却有冷光一闪而过,景遂见惯阵仗,此时竟有些害怕,本想冲口而出的斥责,也顿时咽了回去。 他目光扫向周蔷,瞧了瞧也没看出什么,便道:“虽是你的侍从,若是违反宫规,难道不要受罚?你是皇子,这事须得在意些,我这么也是为了你好。” 弘冀轻笑道:“那是自然,皇叔是唐国的皇太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话当然是很好的。” 景遂皱了皱眉,看弘冀那似笑非笑的容色,听他话语中似有讥讽,却也抓不住他的痛脚,当下也趁机收蓬,道:“常州眼看就要守不住了,目下皇上也急得冒火,急传了我来商讨国事,我也没有许多闲工夫与你辩驳这等无聊事” 这话让弘冀心头一惊,刚想开口问讯,景遂已经匆匆的走入宫门内去了,周蔷在他们对话之时就一直害怕,好不容易见景遂离开,连忙轻轻一扯弘冀的袖子,往宫门外而去,只盼着离开皇宫越远越好。 两人登上车驾,缓缓前行,不多时候,已出了皇宫守卫范围,街市的喧闹也渐渐的响了起来。 此时虽是冬春交接之际,接上行人不多,却依然显得繁华,有挑着杂货叫卖的担者,也有在街边蹴鞠的少年。偶尔还能看到胡商铺着一个摊子,展示那些与中原不同的货品。 周蔷挑开车幕,向外探看,这些情景,对于她来并不算是陌生,但在禁闭于宫苑数月后再次看到,也甚觉新鲜欢娱。 弘冀支颐坐在车内另一侧,静默的看着周蔷,此时她的嫣然笑靥,明亮眸光,都让他想起当日郊外携游的情景,他也明白,那样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虽只短短数月,却物是人非,周蔷的身份早已与那时不同。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眉头轻锁,心底隐隐做痛。 车驾在弯转处一拐,走入另一条道路,周蔷回过头来问道:“现下是去哪里?”弘冀向前面看看,道:“是去我的府邸” 周蔷一怔,偏过头去道:“弘冀哥哥也会骗人,好了带我出来玩,原来只是去你家里作客呀,那多没意思。” 弘冀笑道:“你穿着仆役的装束,却与我并肩携游,让人看到了难免奇怪,再,若是被人发现车驾是从宫中出来就直接在市集上闲晃,也难免不起疑心。你先到我府上去梳洗换装,我们另乘一车出游,不就万无一失了么?” 周蔷这才释然,点头笑嘻嘻道:“原来弘冀哥哥这般细心,想得周到。” 话时,已到了燕王府门前,此处修建的不并不奢华,又因弘冀长年在外,只留几个侍从守门,庭园竟有些芜秽,萋萋芳草间,还竖着一个秋千架,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是很久没人用过了。 再往前走,进入内室,床榻上已有一套备好的男装。周蔷拿起来,对着镜子比了比,长短腰身都很合适。她觉得奇怪,问道:“这套衣衫是哪里来的?” 弘冀道:“这是我的旧衣裳,命人改过了给你,你且试试,哪里不合适再替你修改。” 周蔷转入屏风内,一边换装一边道:“就是太合适了,才觉得奇怪,你怎知道我的衣衫尺寸?” 弘冀淡笑不答,施施然步出室外,仰头看时,际流云舒卷,随风淡淡飘过,如娉婷少女般翩然多姿。 或许周蔷永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对她深深渴慕,曾经默默的关注着她的一切。弘冀仰轻叹了一声,她不知道也好。她是如此明亮而纯净的,何必让这等闲事沁染她的芳心? 一个时辰之后,他已经和周蔷坐在金陵最大的酒楼上。这里紧邻大街,距离皇宫也不太远,有些朝臣官员的轿子,就是从楼前经过的。 虽是出游,弘冀也明白,两人不可能再像往日那般驰骋于郊外,他必须顾虑到周蔷的身份,这也是让他颇感棘手的事。 303 他特地挑选了一间僻静雅间,要了几样精致菜,既可临街观景也可对酌闲谈,即便被人发现了,也不至于关联到周蔷的名节。 “弘冀哥哥。”周蔷的轻唤引回了他看向窗外的目光,对面的周蔷身穿秋香色的锦袍宽带,头戴同色幞头,衬着她明秀妍丽的容颜,端的如玉树临风,酒楼中往来的歌女见了,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笑着转过头来,恰好触到周蔷的清灵眸光,也看到了其中的关切之意:“弘冀哥哥,和我出来玩很闷么,怎么你总是锁着眉头呢?” 弘冀对她微笑,安抚几句,又叹息一声道:“今日你也听见皇叔的话了,常州就快沦陷,这才是我要担忧的事情。” 、原来,保大十四年,二月癸巳日,吴越王钱弘俶发兵攻打宣州,并以战舰屯驻江阴,这本是试探之举,却使得唐静海制置使姚彦洪大为惊惧,没怎么接阵,便带领兵民万人奔降吴越。 钱弘俶大为惊喜。在此之前,吴越国君臣虽早有进犯南唐之心,却因南唐是既是大国,又是近邻,弄得不好,反而对自己不利,此番与后周密约共同进军,自然是想趁乱分一杯羹,于是,在周师攻淮南之际,吴越亦于二月初屯兵边境,取观望之态。 苏州营田指挥使陈满进言道:“周师南征,唐举国惊扰,常州无备,最是容易夺取。”钱弘俶采纳此谏,当下全无顾忌,再度进军,直取常州。 到了三月初,吴越大将吴程攻破常州外郭,常州团练使赵仁泽被擒后,对吴越王不跪不拜,厉声责斥,钱弘俶大怒,举刀割裂其口,划到双耳,赵仁泽一直不为屈服。其后虽得良药医治,其性命却实在堪忧。 经此一役,更让常州乃至周边城池的守将胆寒,不少官吏不战而降,闹得人心惶惶。 对周蔷大略讲了一下状况,弘冀又道:“目下后周的攻势正猛,若是再得吴越援手,对唐国腹背夹击,淮南一带失守是必然的,不定他们就此长驱直入,进攻金陵!” 着话,他站起身来,沉声道:“若是我身在润州,还可以起兵支援,可惜父皇始终不放我离开,我这样闲在金陵能做什么?” 周蔷听了他话中意思,有一晌沉默,其后道:“你是想回润洲出征战么?父皇若是不答允怎么办?” 弘冀倏然回首,眸光中带点惊讶,道:“你竟然猜出我的心思。”随即,他用力的点了一下头,道:“虽然父皇不许,我心中已经决定。” 周蔷道:“我听从嘉起过,这场战争,唐国已经折损了好几员大将,你不怕?” 弘冀朗然大笑,俊眉星目在一刹那间幻出神采,他道:“真是孩子话,我为什么要害怕,男儿当建功立业,何惧马革裹尸还!” 周蔷呆呆的看着他,复垂下头,喃喃道:“可是,我不想你出事,若是你有了什么,我会哭死的。” 弘冀心中柔柔的一动,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笑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自己会心,而且我是统帅,不会亲自上阵和敌军肉搏的。” 周蔷双唇轻抿,道:“我送你一样东西。” 着,在衣领下取出一件物事,那是一件的玉琐,通体晶莹,上面精致镂刻着几句佛经,更为有趣的是,玉琐还配了个玉钥匙,那样细巧的东西,真怕用力大了,便会折断。周蔷拿着它轻轻一晃,再道:“这是我的护符,在钟山的清凉寺里开过光的,你戴着它,就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弘冀本想推辞,周蔷却已将护符交到他手上。她笑吟吟的看着他手指笨拙的穿绳结带,不禁莞尔,便转至弘冀身后,将护符所连的丝绳从弘冀颈下穿过,打了个如意平安结。 玉石上还带着她的体温,以及若有若无的香气,弘冀将玉琐拿出来把玩,那物事如寻常锁钥一样可以开合,他手指一按,锁好,再将玉琐的钥匙取下交还,道:“玉琐我留下了,钥匙你替我保管。” 玉琐正垂坠在他胸口,他对着那里虚虚一指,不知是在指玉琐还是在指自己的心,道:“除了你,这里没有谁能打得开。” 周蔷道了声“好”,将钥匙接过,珍而重之的放在身边。此时阁门轻叩,店伙恭身进来道:“两位公子要不要听些曲子?” 弘冀不想让旁人进来扫兴,刚要挥手,周蔷已经笑道:“好呀。” 店伙出去,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带了一名怀抱琵琶的歌姬进来。歌姬对两人行了一礼,问道:“两位想听什么曲子?看两位都是读书人,我来弹个《蟾宫折桂》好不好?” 她还未完,周蔷已经道:“你将琵琶给我,只管在角落里坐着,安安静静的不要出声。”着话,又向弘冀微微一笑。 弘冀不明白她的意思,当下也没话,歌姬更是懵懂,迟疑着将琵琶交来,周蔷拉过弘冀的衣袖,在琵琶上擦了两下,婉转轻拨,指间乐曲雍容华丽,甚是好听。 弘冀对乐曲并不熟悉,这支曲子就更为生僻,便问道:“这是什么新鲜曲子,竟然没听过。”周蔷笑笑:“亏你还是李唐后裔,连《霓裳羽衣曲》都不知道。” 弘冀惊讶不已,瞧了瞧周蔷,半晌才道:“我以为这曲子早已失传了,想不到你竟然还会?” 周蔷停了手,道:“在我的时候,父亲曾收留了一个唐宫中的乐师,从他那里得到残谱,前些日子我与从嘉重新堪订,想必不久之后,便可重现盛唐华音。” 弘冀忍不住道:“好,那么我就来重现唐国盛世,我期望到那个时候,咱们唐国真的能睥睨宇内,万国来朝!” 周蔷对他嫣然微笑,重拨弦索,已经换了一曲,与《霓裳羽衣曲》不同,这次的乐音铿锵有力,有铁马金戈隐隐风雷。 弘冀问及曲名,周蔷道:“这是《得胜令》,盼你破敌凯旋,得胜还朝。” 弘冀虽未答话,眸光温和而柔软,看着周蔷时,幻化出面上脉脉的笑意。 数日后,他悄然离开金陵,回返润州。是时江淮久安,军民皆不习战,大将刘彦贞在正阳败绩后,唐军大恐,一些城镇竟然不战而降。 紧接着,柴荣徙浮桥于下蔡,欲图登岸,李璟命大将林仁肇前往阻截,争之不得,反而被周师夺取滁州。 李璟心中惴惴,派遣泗州牙将王知朗至徐州,称唐皇帝奉书,愿效贡赋,以兄长之礼侍奉,世宗柴荣并不答话,却愈发加紧进攻。 东都副留守冯延鲁、光州刺史张绍、舒州刺史周祚、泰州刺史方讷皆弃城走;延鲁削发为僧,为周兵所获。蕲州裨将李福杀其刺史王承隽降周。 李璟更是大为恐惧,主动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李景,以避周庙讳,又遣翰林学士钟谟、文理院学士李德明奉表称臣,献犒军牛五百头、酒二千石、金银罗绮数千,请割寿、濠、泗、楚、光、海六州,以求罢兵。 谁料柴荣仍不应允,反而分兵袭下扬、泰州。李璟遣人怀蜡丸书走契丹求救,为边将所执。 征宋、毫、陈、颍、徐、宿、许、蔡等州丁夫数十万攻城,昼夜不息。再加上吴越的出兵,使得寿春与常州两处均危殆。这种情况下,李璟一方面恼怒他不尊法度,另一方面,也担心他不懂战事,年纪又轻,无法对抗吴越的虎狼之军,便急下诏书,命其回金陵待命。 润洲部众听后,纷纷劝阻挽留,其中有一部将名叫赵鐸,对弘冀道:“燕王殿下能够留下,就是对润洲军民最大的鼓励,兵士们在外征战,知道殿下与众人共同进退,必然全力以赴。若是此时强自退归,所部必乱!” 当时在润洲的枢密副使李征古则抱持相反意见,他觉得弘冀贵为皇子,身份尊贵,怎么能身居险地?而且,违逆了皇上的一片眷顾之心,未免有抗旨之嫌。 而弘冀此时斗志满满,正欲与敌军一较高下,听了赵鐸的言辞,心有所动,更加坚定了辞不就征的决心,他命使者回京复命,便开始安排部署,他对润洲数年,许多事情早已想得明白,他一方面加固城池,一方面扩充军备,调兵遣将,所做所为,皆惬服士心。 这一日,他正坐在书案前默读《吴子兵法》,门扉启处,一名武官手捧文书,来到近前。弘冀接过,见是军报,连忙拆封阅读,还未看完,手掌重重一拍,顿时将木案击下一角。 武官见状,上前问道:“殿下,可是军情有变?” 弘冀沉沉叹息一声,道:“寿州怕是守不住了。” 这名武官闻言,眉头微皱,道:“寿州虽不是要冲,却关系到唐国南边门户,若是城破,后周军便可长驱直入,攻占淮南大片土地。” 他言语简短,对目下情势倒分析得明白,弘冀颔首,抬头看去,眼前的武官鼻直口方,形貌英伟,身穿甲胄,外着窄袖绯衣,看得出品级不高,他还记得这人名叫柴克宏,是个颇有才干的世家子弟。便示意他坐在对面,问他家世,柴克宏也有问必答,毫不隐瞒。原来,他的父亲柴再用,是南吴时候的得胜军节度使。柴克宏少年从军,凭借父亲军功,出任郎将。后积功为巡检使,他虽然是个世家子弟,只因豪侠好施,纵酒博弈,家中常穷空,再加上他也不是个长袖善舞之人,是以多年来再无升迁机会。 柴克宏又道:“目下后周之所以敢于犯我边境,归结根本,只怕要到保大十二年七月的事,殿下当时正在京中,应该知道我所的是什么吧?” 弘冀默默的点了点头,道:“那时候,契丹使其舅来聘,结果在清风驿被强盗杀死,京城中随即发了捕文,却始终没有结果。” 柴克宏道:“若是寻常盗贼,怎么敢杀害通国使者?若是江洋大盗,为财货而动手,当时契丹所携的礼物都已献出,身边并无长物,不该招惹此劫。最为要紧的是,从此之后,契丹与我国的交往便断绝了,殿下不觉得很奇怪么?” 他吸了口气,道:“自从烈祖皇帝开始,我国便常遣使泛海与契丹相结,更相馈遗,约为兄弟,欲与之共制中原。事实上,从后唐开始,至后晋,再至后周,都曾败绩于契丹,远的不,保大十年九月,契丹曾掠冀州丁壮数百人,后周官军竟不敢迎战。” 想了想,再道:“虽然大家很都明白,契丹与我国结盟,只不过贪图我国宝物,徒以虚语往来,并不曾为我国所用,但对于中原的后周来,却不能不仔细打算,如果贸然攻唐,他也难免不腹背受敌。” 柴克宏不住颔首,接口道:“殿下所言极是,所以,后周若图谋于我国,则必须先离间契丹,清风驿之事,便是个绝好的事端。” 着话,他扬起了头,思量着道:“这一计是一石二鸟,端的毒辣。后周的这位新皇帝很不简单!” 弘冀“嗯”了一声道:“目下的皇帝柴荣是去年正月里登上帝位的。据那时的后周□□郭威已经病重,岁末祭祀圜丘,仅能瞻仰致敬而已。壬辰日,崩逝于滋德殿,秘不发丧。乙未日才宣遗制。丙申,晋王荣即皇帝位。” 着话,他又问道:“以你之见,寿州可还有解救之法么?” 武官略想了想,便道:\\“后周军虽然捍勇,到底是长途跋涉来到我国境内,时间长了,供给军需等事务不免疲惫,是以他们便以强攻之势,务求速战速决。\\“他看了看弘冀,见他正凝神倾听,便接着道:\\“我军所缺的,恰恰不是军需,而是兵力。若是以末将浅见,不如以静致动,不要与后周军硬接,保存实力,只等到他们疲态凸显之时,再予以重创!\\“ 这一番想法竟然与弘冀不谋而合,他话语才住,弘冀已忍不住拊掌称赞,那武官也不见惶恐,对他微笑答礼。 弘冀对他微笑颔首,了几句宽怀的话,柴克宏退下后,他也自心中欢喜。 此后,弘冀又召柴克宏来深谈过多次,对他的人品才干多加了解,心中渐渐有了盘算。 过了一些时日,他便奏请朝廷,派遣龙武都虞候柴克宏,前去常州救援。起初李璟并未应允,朝臣们对柴克宏多不了解,是以反对之人甚多,其中言辞以枢密副史李征古最为激烈。 幸而柴克宏的母亲上表,称柴克宏将军有乃父之风,可为将才,不打退吴越,誓不还朝,若是不胜任,愿意分甘孥戮。 304 李璟见其志坚,这才勉强同意,任命柴克宏与袁州刺史陆孟俊,合兵共救常州。 因此时精兵悉在江北征战,朝廷也派不出人,是以分给柴克宏所率领的数千兵卒多是老病嬴弱,这也罢了,那李征古衔怨在心,所配给的兵器铠甲,也多朽钝损坏。 柴克宏与李征古理论道:“士卒已非精兵,若是器械坚利,还可弥补,如今却只给这些东西,让我们如何上阵?” 李征古生性狷狂,听他诘问,当即动怒,谩骂不止,周围的将士多忿忿不平,柴克宏见他如此,却涵养甚好,不与之理论。 想不到李征古仍然不快,援军到达润州时,他便向弘冀反复要求,由神卫统军朱匡业代替柴克宏。 起来,柴克宏并不是一个喜爱显露的人,虽久在军旅,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用兵方略,这次常州之战,也确实事关重大,朝臣中有不少对柴克宏不放心,再加上李征古这么一闹,亦有许多人言语附和,换将声浪一时蜂起。 这种情况下,柴克宏亦有退却之意,有一日他又被李征古无理取闹,气愤之下,闯入弘冀帐中,正要开口,见弘冀正写奏章,便忍着气座在一旁。 弘冀看了看他,只是一笑,并不多话,待奏折写好后,便摊在桌案上,命柴克宏近前。 按理,这些文书多半涉及机密,柴克宏品级不高,不该窥看,是以他走上前去,便微微偏过头,目光投向地面,弘冀笑了笑,将奏折送止他面前。 字里行间透出刚劲,上面写的是:“克宏决可破贼,常州危在旦暮,临敌易将,兵家之所忌也,臣请以身保其功。” 柴克宏颇感意外,一时竟不知该惊还是该喜,弘冀站起身来,重重一按他的肩臂,道:“我相信以你的才能,绝对可担当常州之战的统帅,上一次你的母亲以身家性命来保你,这一次,我也可以如此。” 柴克宏大喜,跪于弘冀面前,伏身叩头不止。弘冀微笑着扶他站起,道:“你好好做,你的才能不会被埋没的,只要有我在,你日后的前途可想而知。” 柴克宏心存感激,反握住弘冀的手,道:“殿下的知遇之恩,克宏无以为报。此后但凭燕王殿下差遣,水里火里,只要殿下的一句话,我眉头也不皱一下。” 弘冀笑了笑道:“先不忙这些话。救援常州的战事,你可有了确定的方略?” 柴克宏想着,慢慢的道:“目下的情况是,常州外郭已被吴越军占据,内城被围多日,能否守得住,也在未知之数。而眼下朝廷不可能再给我们派兵,只靠这几千嬴弱士卒,一些朽钝兵甲上阵,能有几成胜算,殿下也可想见了。” 弘冀容色复又端凝,道:“硬拼自然不成,若要智取,则要想一个万全的法子。” 他一边思量着,眉头渐渐皱起,柴克宏双手一拍,道:“若是朝廷供给充足,也不需这般费神,末将就是想不明白,救援常州又不是殿下一人之事,可是朝廷好似根本不想支持。” 这些话在弘冀听来,端的不是滋味。他心中明白,自己这次救援常州,近乎私自出战,再加上前些时日不尊圣命,拒不还京,一定让李璟大为光火了。给他这些嬴卒钝甲,不过是想逼他知难而退。也正因为如此,弘冀心底越发有了争胜的念头。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柴克宏的牢骚,道:“就算朝廷不支持,这一仗我们也要打下去,史书上有许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前例,一切事在人为,难道我们的才智就输于古人么?” 话虽如此,两人也明白,用这几千老弱残兵对抗吴越的精兵强将,将会面对的是何等艰难的局面,是以,在出征前夕,两人常在帐中商讨,许多时候都是彻夜不眠。 日子一的过去,转眼便到了出征这一,弘冀身穿铠甲,内衬绯袍,他高挺的身形,微显古铜色的肌肤,与金黄的甲胄甚是相称。 阔大的校场上,数千兵卒显得甚是渺,弘冀吸了口气,走到点将台旁站定。柴克宏立刻迈步上前,向他依礼问询。 此时弘冀有些瘦削和憔悴,几日不眠不休的商讨,消耗了他太多的精神,而他的眸子,却仍然清湛明亮,在柴克宏来到近前的时候,他还微笑着道:“我们的计策,你已记熟了吧?” 柴克宏背对着兵卒,面上现出些微苦笑,低声道:“殿下,那条计策太冒险了。”弘冀对他展颜一笑,道:“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 他此刻的笑容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几日来盘桓在柴克宏心中的焦虑仿佛也在此时减轻,道:“好,克宏定不负殿下所望,不能成功,我便战死在沙场!” 他看着弘冀走向点将台,那台子有半人多高,插着数面锦绣的大旗,弘冀轻轻一跃,已稳稳地站在上头,望着下面列队而立的军士,一字一字道:“我唐国虽僻处江南,却是高贵的大唐李氏后裔,也应该维持着大唐的尊严,如今后周借故犯我边境,吴越也趁机作乱,诸君身为唐国子弟,安能坐视我们的国土被敌军蚕食?安能任由我们的子弟被敌军欺凌?” 弘冀的眼光从众人面上扫过,又道:“今日诸君奔赴常州,是救百姓于水火,解民众于倒悬,我们是为了唐国的尊严而战,是为了唐国百姓而战,如果你们胜利归来,将成为唐国的英雄,让你们的父母妻儿都以你为荣。” 着话,他迎着太阳,拔出腰间长剑,高声喝道:“复我疆土,佑唐国!不退敌兵,誓不还朝!” 兵士们神情激奋,纷纷举起矛戈,高声呼喊,在潮水般奔涌而来的声浪中,弘冀的声音并没有淹没在众人之间,相反的,却是更显得嘹亮雄厚,在士卒面前,他如同阳光般耀目,让人在他面前低下头来,却又不能回避他的光芒。 就在一声连一声的呐喊当中,弘冀裸出上臂,手中长剑回转,剑锋划过处,鲜血立刻激涌上来,他却浑不在意,将染了血迹的长剑挥出,数点鲜血,立时飞上旌旗。 这便是军中的誓师祭旗之礼,据旌旗上所染的血越是高贵,则越能够保佑出征将士的平安,通常祭旗的多为三牲,也有以活人为牺牲的,均用此理。而今兵士们见弘冀以自己鲜血祭旗,无不振奋,呼喊声再度响起,比前次更为高亢。 柴克宏站在离弘冀最近的地方,看他面上显露出的坚毅神色,心中亦被撼动,他从弘冀手中接过了大旗,迎风一展。猎猎舞动。就在这面旌旗的引领下,数千士卒列队出发,登上战舰,向着常州而去。 舟行日余,眼看就到常州城下,在一日扎营后,有军士前来柴克宏行辕通报,是李征古派遣使者前来。柴克宏虽觉厌烦,也只好依礼相见。 那使者却神态倨傲,只是奉李征古李枢密的手书,命柴克宏即刻回返润洲,救援常州的事情,由陆孟俊一人足矣。 柴克宏勃然大怒道:“我已与燕王殿下定好了计谋,不日就能破贼,你此时前来召唤,必是吴越的奸细!”着话,他大喝道:“来人啊,将这个奸细拖出去斩了!” 那名使者起初不当一回事,见他当真要开刀,吓得声音也颤抖,道:“我,我是受李枢密之命而来,你这个,这个的将官敢对我动倒,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柴克宏冷笑道:“扰乱军心,便是李枢密前来,我一样的斩了。”当下不容分,将使者推了出去。军卒们也多有受李征古颐指气使,柴克宏此举,端的是大快了人心。 再向前进,壬子日便到达常州。柴克宏即命士卒用稻草油毡等物覆盖战舰,匿甲士于其中,只留几名老兵在上看守,假扮成普通舟楫的模样,来到常州城下,向内高喊道:“我们是来接乔大人的。” 原来,不久之前李璟曾派遣中书舍人乔匡舜出使吴越,弘冀所谋划的就是借了这乔匡舜的因头,声言迎之还朝,借机赚入常州城内,再里应外合,一举破敌。 然而此计仍然太过冒险,一旦被吴越觑出了破绽,几千人顷刻之间就会被斩杀于城下,柴克宏在高喊之时,努力的稳定精神,不使对方看出破绽,心底却实在担忧。 不多时候,常州城门缓缓开启,一名将官策马而出,柴克宏看他形貌,约略能猜出他是吴越的同平章事吴程,也正是此人攻占了常州。 柴克宏见吴程面白微须,看样子很是精明,不禁心中忐忑。不一刻,吴程已遣了一名偏将过来探看,那人向船队张望良久,问道:“你们当真是来迎接乔大人么,为何带这许多船只?” 柴克宏连忙笑道:“一则是来迎接乔公,二则是拜见吴将军,以图两国罢兵修好之意。”着话,将一包物事递了过去,偏将接过来,才一打开,便有丝丝宝光泄逸,不觉吃了一惊,不敢停留,连忙将布包交到吴程手上。 柴克宏见偏将与吴程耳语了几句,再看过来的眼光,也显得友善了许多,心中便泛起淡淡笑意,看来在金银财宝面前,很多人的反应都是相同的。 柴克宏也知道,那些价值不斐的宝物并非出自国库,都是弘冀的私人物品,他虽然身为皇子,能拿出那些物事,想必也是倾其所有了。 正思量着,那名偏将又走了回来,道:“将军传下话来,两国交兵,使在其间,不可妄以为疑。你们既然要迎接乔大人,就快快进城去吧,至于到休兵之事,那要看我国陛下的意思。” 柴克宏挥手命兵舰前进,自己再与他们寒暄谦逊了一阵,将样子做到了十足十,才慢慢跟上船队,踱进常州。 无巧不巧,此时乔匡舜正在吴越营中,柴克宏与南唐兵舰在吴程等人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此时常州城已全被吴越占领,大战之后,吴越兵已疲,各自在营中休息,柴克宏一路走过来,留心查看,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那名偏将距离柴克宏最近,正待呼唤兵卒,将乔匡舜带来,忽然颈后一紧,被柴克宏抓住了领口,只见白刃一闪,他连话也未出,就已命丧黄泉。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柴克宏朗声一呼,战舰上的蒙幕翻开,甲士奔出,与吴越兵卒战在一起。这一下变生肘腋,吴程大惊,急命兵卒上前包围,却已差了一招。 吴越兵卒根本全无准备,而南唐军早已蓄势待发,饶是如此,吴越兵卒的勇力仍然不容觑,混乱中,吴程已带领一队人马布下了防御机关,弓箭手一轮急射,奔跑在最前面的南唐军便倒下多人。 柴克宏奔在队伍最前面,他舞动兵器,将射来的箭羽挡开,却有一名吴越兵卒揉身近前,猛得挺戈一刺向他胸腹。 他只觉得肋间剧痛,几欲跌倒,另外一名吴越兵卒趁势再进,一刀砍在他腿上。幸而他旁边有几名唐兵赶上来,将柴克宏围住,杀退了吴越兵卒的围攻。 柴克宏回看自身,已经血透衣衫,在凝眸四望,唐军已堪堪死伤过半。 他咬着牙,匆匆包扎了一下伤口,又挥起兵刃,高呼着冲在最先。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战场上的每个人都如浴血,能站得起来的人越来越少,或许是死亡的阴影威胁着所有南唐士卒,让所有人都拼尽全力,也或许是上帮忙,要给南唐、给燕王弘冀、给柴克宏一个奇迹。不管是因为什么,在此后的撕杀中,南唐军越战越勇,吴越军则渐渐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当这场争战终于结束的时候,被俘的吴越兵卒有万余人,同时,守将吴程也被南唐军俘获。他们被送至柴克宏面前。 柴克宏指着吴程,一挥手道:“将他放了,让他回钱唐去报个信吧。” 吴程恨恨的盯着他,在长矛环伺下也不敢异动,只得慢慢向外走,前行几步,又回过身来,将一个布包丢在柴克宏足前,长叹了一声,扬长而去。 柴克宏哈哈大笑,声音豪迈,他正要话,忽然眼前一黑,慢慢软倒了下去。 305 常州的位置在金陵与润洲之间,是以军报几乎同时送达两地。 这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实力悬殊的胜战很快便在润洲轰动开来,街头巷尾到处可见喜气洋洋谈论此事的村夫野老,更有一些闲客,得口沫横飞,绘影绘形,什么燕王弘冀如何指挥得宜,柴克宏将军如何奋勇杀敌,倒像是他们亲眼见到了似的。 而在金陵,常州的绝对胜利并没有让灰暗的朝堂振奋鼓舞,或许,这点的胜利相对于整个战役来,未免微不足道,又或许,在对抗后周的这场战役中,南唐已经失去的太多了。 就在不久之前的保大十四年三月末,李璟命齐王景达出兵抵抗后周军,分派将佐时,忽然任命枢密副使陈觉为监军使。所谓监军,即有监察之意,按理,景达是皇帝的嫡亲兄弟,应该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却在出征前安排了一个监视其左右的人,这不免引起了朝中臣工的猜度。 中书舍人韩熙载脾气耿直,当即上书道:“自古以来,信任莫过于亲王,重用莫过于元帅,如今齐王殿下既是亲王,又身为诸道兵马元帅,何必再安排监军?” 他的上书很快就被驳回,李璟根本不想采纳他的建议,想来也是的,任命的监军陈觉乃是宋齐丘的羽翼,目下李璟正要仰仗宋齐丘的帮衬,朝中要务已尽归其手,安能采纳不利于他的意见? 这样一来,反而使得陈觉更为嚣张,在出征后不久,陈觉便假借监管之名,将军政大权悉数夺了过来。起初景达极为愤怒,渐渐的也就逆来顺受了。大军昼行夜宿,自瓜步渡江,距离六合二十余里处扎营,前往打探,才知道将要迎战的是后周大将赵匡胤。 听到这个名字,景达心中先自凉了一半,他清楚的记得,就是这个名叫赵匡胤的将官,杀死了南唐勇将皇甫晖。 事情大约发生在一个月之前,赵匡胤奉后周世宗柴荣之命,取道奇袭清流关。他先派遣一队人马在前面佯攻,待守将皇甫晖出门应敌时,顿时从后方杀出,皇甫晖大惊,回马遁入滁州城中,欲断桥坚守,就在城门还未完全关上时,赵匡胤一声大喝,领兵渡过护城河,直抵城下。 皇甫晖见了,高呼道:“你我各为其主,何必如此,且摆开阵势,再做计较!”赵匡胤含笑答允,待皇甫晖整众而出时,突然飞马冲入敌阵,挺剑喝道:“我只取皇甫晖一人首级,旁人若不怕死,尽管上来!”他一边喊着,手中剑刃光闪,正中皇甫晖脑部,当下擒过马来,滁州城遂被后周攻克。 想到这些事情,景达忍不住身体一颤,他还知道,赵匡胤不但用武,治军也极严谨,他与其父赵弘殷、其弟赵光义三人都在后周军中效力,滁州城破后数日,赵弘殷领兵夜半至滁州城下,想要取道过去,赵匡胤却不开门,道:“父子虽是至亲,但守城乃是王事,请恕不敢奉命!”赵弘殷也拿他没辙,只能在滁州城下捱了半夜,等到明后才得放行。 反观赵匡胤之才能,景达更为此次的战事担忧,他不止一次的劝陈觉,不要以卵击石,但陈觉却并不听他劝阻,如今景达只是了个挂名的元帅,除了在文书上签字用印之外,军政事务一概不能插手,更惶论改变已定好的行军进程了。 景达无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唐军继续前行,到达六合后,便遭遇了赵匡胤的军队,这种时候陈觉依然对景达心存防范,不许他过问军务,而由自己全权指挥。 他听赵匡胤军只不过两千余人,心中觉得毫不足虑,便率大军与之对峙,可惜他口里大话多,胸中韬略少,怎能与惯经阵战的赵匡胤匹敌? 就在赵匡胤这两千多兵士的掩杀之下,南唐精锐五万余人竟然无力抵抗,被杀死的大约有五千人之多,奔逃中互相抢夺舟楫,彼此践踏,在水中溺死的又有万余人,剩下的兵士已心胆俱寒,或被俘虏,或投降的人数也在万人以上,陈觉见势不好,与景达急忙登船而走,一路奔回金陵,其后检点士卒人数,仅剩不足一万,自此,南唐精锐之师尽毁于此一役中。 景达在逃回金陵的路上,听了弘冀在常州大捷的消息,由彼观己,分外惭愧,回到金陵后,他就主动交出了兵符金印,要求撤免自己的官职。 他意图避世,陈觉可不这么想,若论滁州大败的根源,他的责任首当其冲,再加上他平时持仗宋齐丘的威势,躁妄多事,对李璟也多有不恭敬之处,此次战败,正好给了不少人扳倒他的口实。与此同时,频频阻碍柴克宏出战的李征古也有此隐忧,他也是宋齐丘一党,与陈觉倒是很的来。 事隔不久,后周世宗柴荣听闻了常州大捷的消息,心中微感忧怯,加之一些城池久攻不克,不觉萌生退却之意,南唐诸将闻后,纷纷请战,准备派兵追赶截杀,宋齐丘却道:“若击之怨益深,不如放他们回去,或者可以就此消解兵灾。”由是命令诸将自守城池,听任周兵过境,于是周师齐集正阳,如此一来,不但寿州之围不可解,还损失掉了淮南的大片土地。 这样的消息对宋齐丘一党实在大为不利,陈觉与李征古私下商议,常州的大捷与滁州的大败,都将使他们不为群臣所容,更何况加上宋齐丘的的错误判断,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宋齐丘完全取代李璟的位置,才能免除后患。 当下两人计议,由李征古游宋齐丘,谋夺朝政;并由陈觉趁间对李璟透露出宋齐丘已权高盖主,应该以国授之的言辞。 宋齐丘是烈祖一朝的老臣,想当年也是看着烈祖谋篡南吴江山的,想不到如今竟然轮到了自己,他的权势虽然不及当年身在南吴的烈祖,其声望却也相差仿佛,更何况现下他已掌握了朝中大部分的权力,群臣中多有党羽,自忖只要登高一呼,从者定然甚众,权衡之下,竟然同意了他们的法,剩下的事情,就是要胁迫李璟认同了。 这一日,宋齐丘与李征古、陈觉三人同时进宫,面见皇帝时,也刻意打量了一下周遭的境况,此时除了李璟之外,坐在下首的是六皇子从嘉,以及中书舍人陈乔,他们手中各自握着一卷书册,好似正在谈讲史书。见宋齐丘三人进入,品级最低的陈乔率先站了起来。 陈觉等人想道:从嘉虽是皇子,但性格文弱,并不足虑。而陈乔与宋齐丘交情不错,想来也不会坏事。当下三人对望一眼,陈觉率先发话,道:“陛下当初因国家危难,而召宋公入朝,如今后周已经撤军,也该论功封赏了吧。” 他话的口气并不客气,李璟抬起头来,凝然看向他,问道:“你们要朕封赏什么?” 陈觉呵呵一笑,道:“宋公救国家于艰危之中,陛下便该以国委任宋公才是。” 李璟愣怔了片刻,忽然看向宋齐丘,道:“这是他们的意思,还是宋公你的意思?”宋齐丘笑笑,不慌不忙的拿出一个卷轴,交到李璟手上,并示意他展开来看,淡淡道:“既不是他们的意思,也不是我自己的意思,这是大家的意思。” 那卷轴上面写的是要求禅位于宋齐丘的文书,其下密密麻麻的签着许多名字,大多是宋齐丘的党羽,李璟还未看完,已经勃然大怒,“啪”地一声,将文书掷在地上,沉声道:“你是要逼朕禅位?这许多年来,朕可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宋齐丘见他动怒,反而心中更加笃定,慢慢道:“陛下也不必生气,臣如此做,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当年烈祖是如何对待南吴皇帝的,陛下也都看在眼里的,老臣可没有如此对待陛下吧?” 提到南吴睿帝杨溥,李璟心底便泛起一丝冷意,的确如宋齐丘所,为了逼迫杨溥退位,当年李璟父子对待他的手段,可以是无所不用其极,使得杨溥不论身体还是精神都衰弱不堪。 李璟忽然有种“请君入瓮”般的痛苦与难堪,再低头看着文书上排列满满的名字,那些深浅不一,墨色各有浓淡的笔迹,忽然都如苍蝇般飞起,在他耳边心上盘旋,嘤嘤翁翁的,绞得人心也乱了。 他凄然回头,对呆看着这一切的陈乔道:“就如宋齐丘所,你去草诏吧。” 陈乔一怔,连忙站起来道:“陛下,万万不可!”与此同时,从嘉也疾步走过来道:“父皇,请三思而行!” 李璟叹了一声道:“这其中的利害你不晓得……”从嘉朗然道:“或许我不晓得,但我知道的是,父皇正当春秋鼎盛,年富力强之时,又无什么过错,就凭他们一番话,几个联名就要皇帝退位,岂非滑下之大稽。” 宋齐丘面上含着些冷笑,慢慢扫过他们面庞,漠然道:“若是陛下不愿意退位,就将国事全权交给宋某,那也使得。” 从嘉当即反驳,道:“来去,你们就是要谋夺大权,宋大人是我朝老臣,莫要一时糊涂,坏了自己一生清誉。” 宋齐丘终于哈哈大笑道:“早听六皇子从嘉书生气十足,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子不闻‘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么?” 从嘉唇边泛起冷笑,道:“这么来,宋公是承认自己意图窃国了。” 他的话使得宋齐丘面上泛起一阵红,须臾,神情间有些变色,又在转瞬之间平复了下来,笑笑道:“我不与你计较口舌之利,看起来从嘉殿下还未明白当前状况,也罢,我便勉为其难的教导你一下吧。” 他着话,双手连拍几下,便听得殿外不远处有金铁交鸣、甲胄震动之声呼应,从嘉面色微变,沉声道:“原来你早已暗藏甲士,意图逼宫?” 宋齐丘身后的李征古道:“不要得这般难听,我们这也是为皇上分忧嘛。后周攻伐以来,皇上日夜忧怯,觉也睡不安稳,从此后这个大麻烦就由宋公来担着,皇上自己做个清闲的帝王,不是也很好么。” 从嘉直身而立,冷看他们,道:“巧言令色鲜矣仁,要知道,自古以来窃国大盗都是如此,也都无好下场。” 宋齐丘微微冷笑,并不答话,自顾自大剌剌的坐下,对侍立在一旁的宫监喝道:“我口渴了,还不快去给我倒杯茶来。” 那名宫监因为生性乖巧伶俐,一直是专门服侍李璟的,此时见宋齐丘吩咐,本身极不愿意,回看李璟之际,见他也只能无奈的挥一挥手,宫监无法可想,只得不情不愿的端了茶盏出来,放在宋齐丘面前。 宋齐丘轻啜了一口,忽然作色道:“茶汁这么烫,怎么饮得下去,你会不会服侍?” 宫监轻哼,喉间骨碌道:“皇上饮我的茶也没这么多挑剔,你倒多事……”他剩下的话还未嘟囔完,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话,惊愕间,又觉得喉间大痛,垂目才见到一柄长剑已洞穿自己咽喉。 他双目大睁,面上犹带不置信的容色,宋齐丘将剑刃拔出,宫监身体倒侧之际,激喷而出的鲜血,溅在宋齐丘乌黑的朝靴上,也染红了他身下的青石方砖。 从嘉吓了一大跳,忽然又觉得十分悲伤,他虽然贵为皇子,对待一般宫人也大多谦和,这名已死去的宫监曾对他殷勤服侍,照顾的十分妥当,如今见他横死在面前,一种莫名的愤慨,忽然涌上心头。他仓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厉声喝道:“你们胆敢在御前杀人,当真要造反么!” 宋齐丘冷笑一声,不等他完,已打断他道:“看不出,从嘉殿下还想学蔺相如血溅五步呢。”他斜睨着诸人,道:“我看你还是不要强出头,多想想日后的出路,莫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不然的话,这名宫监就是榜样!” 他转过头,见陈乔还站在阶下,便对他道:“还不去拟旨?” 306 方才还言行激愤的陈乔,此时反而安静下来,看了看宋齐丘,颔首道:“是,是,我到偏殿去写。”他一边着话,一边向殿门外走去。 “你站住。”宋齐丘忽然唤住他,道:“陈大人,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们素来交好,日后我得了权柄,你也有利益,若是你去告发,论连坐你也在其列的。” 陈乔“哦”了一声,低眉顺目的又往外走,陈觉挥手命围在殿外的军士们分开一条道路,让陈乔过去,随即与宋齐丘、李征古退出,将殿门紧紧锁闭。 殿中忽然安静下来,从嘉依旧仗剑守护在父亲身边,不时游目四顾,李璟则低垂着头,窝在龙椅上叹息。那名宫监的尸身就在他们不远处,血腥气不断飘起,与殿中所焚的沉水名香混合,竟然成了一种极其怪异的味道,让人闻了只觉胸中烦恶。 过了许久,李璟慢慢抬起头来,望定从嘉道:“你怕么?” 其实从嘉这时候是怕的,但他还是用力摇了摇头道:“父皇不要担心,从嘉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保护你的周全,” 李璟微笑了一下,道:“看你平日文秀,想不到这当儿还很勇敢。”他伸手爱惜的拍了拍从嘉瘦弱的肩,目光中有柔和光影,闪烁而动。 日影渐转,也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是宋齐丘三人与陈乔一同走了进来。从嘉瞥眼间,看到走在最后的陈乔一直在对他使眼色,他虽不明白,也从此留了心。 正这时,宋齐丘已将拟好的禅让诏书放在李璟面前,道:“请陛下用玺印吧。” 从嘉便也凑过去看,扫过两三行字之后,他忽然觉得奇怪,陈乔所写的一些笔画不是长了就是短了,总是看着不很妥当,这在不懂书法的人来,或许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而在从嘉看来,却十分明显。 陈乔用的是柳公权体,从嘉也是自幼便临柳公权《玄密塔》法帖,近年来为写《书述》,更是观赏诸般名家笔迹,对许多字体烂熟于心。 于是慢慢看下去,渐渐发觉,将那些错误的笔画连缀,便是一句话:已搬救兵,尽力拖延。 从嘉一喜,不动声色的给了陈乔一个微笑,便看见陈乔也在悄然微笑应和。一个淡淡的笑意,让两人都心中笃定,各自转过头去。 此时李璟正低头看着那份诏书发怔,额头上已渐渐渗出细细的汗珠,宋齐丘等人仿佛猫儿戏弄着已经到手的老鼠,面上微带讥讽之意。 过了一会儿,陈觉见李璟还不盖章,便开始催促,从嘉在旁应声道:“这般草拟的诏书上怎可用印,总要抄写在宣麻上才显得郑重。” 宋齐丘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命陈觉抄写。从嘉又道:“皇上的意旨都有专人抄写,不然字迹不对,百官也未必信服。” 他的亦是实情,陈觉看了看他,忽然道:“我听六皇子善于模仿名家字迹,代为抄写一下料想无妨吧。”从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我凭什么帮你?” 宋齐丘在旁边道:“六皇子以为,这种时候你还有的选择么?” 推委再三,从嘉才好似被逼无奈的遵从。他抄得极慢,写不上两个字便默想半,手中的笔在空中摹写,在宋齐丘等人看来,似是在回忆字迹,他们也不能太过催促。 一份诏书虽短短数百字,以这种方式写来,工夫却拉得很长,直到殿外响起兵器撞击之声,他才停笔,笑笑的,将没有写完的文书轻轻撕碎。 前来救援的禁军没费太大的力气,就将宋齐丘一党拿下,纷乱初平,李璟还心有余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嘉适时将陈乔的功绩出,李璟又是惊奇又是感慨,将他带入后宫,面见皇后与诸位皇子,盛赞他是忠臣。 虽宋齐丘等人事败,已被拘押,但这件事在李璟心中留下的愤恨,却仍如江海潮起,波澜不息。几日后,他便下令将陈觉、李征古诛杀,而对于宋齐丘,他还另有方法。 起来主意也是弘冀出的,那日他回京见驾,谈讲政务之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到此事上来,李璟的本意,是要将宋齐丘等人一起处死,闹市斩首或者车裂、腰斩都可以,弘冀却不同意这些方法。 他笑了笑,对李璟道:“父皇的本意,一方面是泻愤,另一方面,是要警示百官,莫要再出这样的事情,对吧?”李璟连忙点头,弘冀便又道:“但是,更为重要的,是官家的体面。如果在闹市斩首,无异于将此事广为传播,百姓们是如何想法,邻国又是如何想法,父皇可都考虑过了?” 几句话,问得李璟一怔,停了一下,他问道:“那么,依你便如何?” 弘冀想想道:“李征古、陈觉两人乃是从犯,可以从轻发落,随便找个理由赐死就是。至于宋齐丘,竟敢逼宫,绝不能够轻易发落。” 李璟接口道:“对,我们要好好处置他。” 在他到“我们”二字的时侯,弘冀笑容微展,他将手指在桌面上滑动几下,思量着道:“宋齐丘既然这么想要做皇帝,就让他按照皇帝的死法好了。” 李璟不解,问道:“你的意思是?”弘冀微笑道:“儿臣觉得齐桓公的死法便很有意思。” 李璟闻言先是一阵愣怔,既而大笑,击节道:“这样的方法,亏你想得出来!” 原来,齐桓公乃是春秋时齐国的国君,他一生东征西战,终于成为春秋五霸之一。他的臣子易牙为了讨好他,将自己的儿子蒸熟了送来给他吃,另有一名臣子竖刁宁愿自宫,也要成为太监,替他管理后宫诸事,也正是这两个人,却一直心怀异志,在齐桓公暮年,将他封闭在房子里,活活饿死,在他死后六十七,有人发现他门前有蛆虫蠕动,才发现齐桓公已死。 李璟觉得这个方法十分解恨,当即采纳了弘冀的意见,命人将宋齐丘放归九华,也不削其官爵,将他封闭在斗室中,只留一个狗洞,最初还放点食水,不久便一切断绝。此时宋齐丘已经七十三岁,能撑得了几日,自然饥馁而亡。 这件事仿佛是屠戮的序曲,时隔不久,李璟便听弘冀将常州所俘的数十名吴越将官一起杀死,同时被俘的兵卒也一起处决。 按彼时的惯例,战争中被俘的兵将并不杀死,为的是与敌方换俘,如今弘冀竟然擅自屠杀,这样一来,南唐被俘的人也难活命。 是以,李璟得知此事后大为惊诧,急忙召弘冀入宫,询问之下,果然如此,他震怒之下,劈手便向弘冀面颊打去,大声斥道:“你眼睛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么?擅专杀人,谁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力!” 这一掌打得甚重,弘冀身子一歪,扑倒在地。他回首抬头之际,一缕血丝自唇角潺缓沁出。李璟心中一痛,刚想上前扶他,却又止住,冷看他自己爬起来,再次直身而立。 他面上并无惧色,也并不显得惶恐,反而越发目光炯炯,李璟与他对视良久,终于叹息道:“你可知道,这样做会害得多少南唐兵将也丢了性命。” “我知道。”弘冀一字一字的道:“我正因为知道,才会这么做。”他看向李璟,凝然道:“我国的兵将,之所以不能全力做战,正是有了这种换俘的惯例。在沙场上只要不死,即使被俘了,早晚也能回到故国。父皇,你且想一想,这样谁还肯出力杀敌?”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再道:“我杀了吴越的兵将,就是要告诉他们,在沙场上除了杀死敌人,就是被敌人杀死,舍此再无第三条路可选,若是父皇认为我做错了,尽可以责罚,但我始终坚信,秉持这样的做法,总有一会让唐军无敌于下!” 他话时,眸子中透出的神采让人心为之夺,那是如剑刃般锋利的光芒,仿佛可以刺穿一切。李璟对这样的目光并不陌生,他还记得,在他父亲李昪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锐利的目光,他忽然觉得心中空空的,身体也虚浮,他轻叹道:“弘冀,我想不到你如此残忍。” 弘冀的语声却紧跟而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听见弘冀道:“在父皇看来,杀戮是残忍的,但父皇也不能否认,很多时候杀戮是一种手段,可以换得安宁与和平,也可以换得财帛与国土。在唐国建立之初,烈祖皇帝的功业,难道不是靠着杀戮得来的。” 李璟虚弱的摆了摆手,道:“你不要了。” 弘冀却并不停止,继续道:“仁慈对于帝王来,也算不上长处。当年烈祖皇帝没有将南吴杨氏斩尽杀绝,如今便成了隐患。” 李璟“哦”了一声,目光询问的看向弘冀,便听他道:“周世宗柴荣征淮南的时候,曾到海陵探望过南吴一族,还下诏慰问,父皇不觉得奇怪么。” 李璟的面色在刹那间紧张起来,道:“怎么会这样?柴荣去海陵做什么?” 弘冀淡笑,负手道:“这就不好了,我们唐国毕竟是得南吴禅让的,如果后周要帮助南吴复辟,借此要求南吴成为附庸,也不算奇怪。” 李璟沉吟不语,弘冀好整以暇,半晌,李璟才道:“永兴公主死的时候,我答应过她,不伤害杨氏一族的性命,如今怎好出尔反尔。” 弘冀笑道:“情势有变,父皇也明白该如何选择。” 李璟重重的抹了一下脸,终于看着弘冀,慢慢道:“那好,你去传我的旨意,派人到海陵去,将杨氏全族赐死。”着话,他的眼泪也随之而下。 弘冀淡淡的笑笑,对李璟道:“我知道父皇很是为难,这事就怪在我身上好了,到时候父皇可在朝上假意叹惋,以安抚众心。” 几日之后,在弘冀的授意下,圆苑使尹廷范率领一队军卒前往海陵。表面上是迁南吴族人去润洲居住,实际上,在军卒到达后,便是一场杀戮。南吴阖族已被禁闭多年,受尽屈辱苦楚,白刃加身时,倒并不过分抵抗,没用多少工夫,就已被屠杀殆尽。 消息传回金陵,李璟显得很是震惊,当即下令处死尹廷范,以谢国人。陈旧血色在更新更鲜艳的血色掩盖下,便如痕迹般浅淡起来,稍后,李璟又为南吴族人设了祭坛,亲自主持祭奠,泪水流过,那点剩余的痕迹更被洗得难得看见。 时隔不长,李璟又下诏调弘冀回朝参政。此时,因宋齐丘事败后,朝中的局势也随之动荡,原先追随宋齐丘的人大多谪贬,而皇太弟景遂因在战役中寸功未立,频频上书自请藩镇,曾经投效于他的朝臣也不得不另谋他求。 在这种时候,处事刚决的弘冀便显得分外耀眼,不少年轻的朝臣对他颇为赞赏,弘冀也借此笼络了一批羽翼,渐渐成了一股不容觑的新势力。 随着这股势力的不断强大,从嘉的日子慢慢的难过起来,他所提出的方略,几乎无人附议,最终成了一纸空谈,为此,从嘉也曾据理力争,但总是因人单势孤。屡屡败下阵来。 之后,他所主持的事务,也渐渐的被追随弘冀的朝臣所取代,他空顶着一个职衔,沉默的站在朝堂上,自己也觉得可笑,过了不久,便对李璟称病,连朝也不上,只想从此慢慢的淡出朝局。 浑浑噩噩之间,日子仿佛过得飞快,转眼又是数月,这些时候,周蔷正在整理《霓裳羽衣曲》的残谱,从嘉左右无事,也就随她一起勘订,他对音律很是精通,所提出的建议也往往佳妙,在他参与下,整理的事情颇有进展。 这日,两人正谈曲谱,周蔷忽然扪住胸口,满面痛苦之色,少停,急急的握住了口,飞奔而出。从嘉颇不放心,跟随她跑到后堂,见她不住干呕,吐出许多清水。 307 从嘉上前,替她轻轻拍抚背脊,周蔷暝目待了片刻,脸上病容般的红潮才渐渐消退,从嘉见她神态虚弱,伸臂将她横抱在手,返回室内的时候,关切问道:“要不要传御医前来诊治?” 周蔷摇摇头,忽然面上泛起红晕,望着从嘉只是微笑,步入中堂时,见从善身着戎装,正坐在厅上等候,周蔷大羞,连忙跳下地来。 从嘉也尴尬的笑了笑,没话找话的问道:“你穿一身戎装做什么,后周已经退兵,难道你还要出战?” 从善笑笑道:“我又不是弘冀,没那些个打仗的本事。” 周蔷听他言语中有贬损弘冀的意思,心中忽然不乐,道:“弘冀哥哥打了胜仗,为咱们唐国赢了好大面子,你怎么还他?” 从善怔了怔,倒不知如何接口,也只好笑道:“嫂夫人成婚许久,倒没被宫中的规矩礼节拘泥住,脾气秉性也没变,还是那般活泼而坦率” 他的话引得从嘉会心微笑,回首看向周蔷,眼光中的柔情毫不掩饰,道:“你的对,蔷儿仿佛还是当日后湖边上的翠衣少女,灵动娇娜。” 从善连连摆手,笑道:“贤伉俪夫妻情深,也可也别在我眼前显摆呀。”三人互相调侃几句,从善又问从嘉道:“从谦邀我们兄弟几个去栖霞山围猎,你去不去?” 从嘉心中顾念周蔷身子不适,自己也不必出去了,他刚想开口回绝,周蔷已经抢先道:“好呀,我和你们一同去。”从嘉起初不允,却拗不过周蔷歪缠,最后也只好同意。 次日一早,从善、从谦等人已在宫门口等候,不多时,从嘉夫妇联袂而出,两人已换过了轻便的衣衫。从嘉锦帽貂裘,平添几分贵气,周蔷则是一袭大红色昭君套,半遮了粉面,丽色亦不稍减。在场众人见了他们,不觉暗暗在心底赞叹,端的是一对璧人! 兄弟几人还特地为周蔷准备了车驾,一行人携鹰带犬,浩浩荡荡的往栖霞山而来。 行走间,从善见周蔷独自坐在车驾里,不住揭开帘幕向外看,便笑了笑,扬鞭一指,道:“这会儿的景色还不好,若是在秋季,栖霞山上遍是红叶妖娆,远观如火,那才好看呢。” 周蔷“嗯”了一声,探出头来观望山景,但见四周雪色晶莹,林木清幽,因笑道:“四季的景色皆有可入画处,我瞧现下这样也很好。” 着话,她招手对从嘉道:“车子里好气闷,我也要骑马。” 从嘉看她兴致甚高,不忍拂逆,便笑道:“你会么?要不要我教你?”周蔷鼻子微微一皱,道:“莫要瞧不起人,骑马有什么难的,我早就会了。” 她径自下了车,自己去随行的马匹里挑选,便见一匹马儿周身火红,四个蹄子却是雪白,看起来甚是漂亮,便道:“我要这一匹,和我衣衫的颜色倒很相称。” 这话让兄弟几人险些笑倒,从嘉也忍俊不禁,他右手紧紧拉住缰绳,左手扶周蔷上鞍,还悄声道:“若是害怕就赶紧下来,莫要逞强。” 周蔷笑笑,扳住马鞍揉身而上,姿态干净利落,她拉过缰绳,放任马儿缓跑,顾盼之际,几分得意之色浮上眉梢。 此时正值严冬,野兽出来觅食的很少,几人转了好半,不过是打了些禽鸟,连兽的影子也不见。在山路上渐行渐荒僻,几人闲聊着策马缓行,也不觉得寂寞。 他们起初谈讲诗文,本来很是欢洽,不知为何,话题却渐渐转到朝事上去了。从嘉微叹道:“我曾听,南唐有长江堑,可当精兵十万,有宋齐丘的机变智谋,又可当精兵十万,再加上自身的精兵数万,也可以抵挡大国的攻伐。如今呢,与后周一战,精锐尽毁,宋齐丘也死去,只剩下一条长江为屏障,日后若是再起战事,拿什么来抵挡啊。” 周蔷闻言,在旁悄声笑道:“好好的,怎么又谈朝事,你们放心好啦,就算是再起征战,弘冀哥哥也会有办法的。”” 从嘉有一晌沉默,偶然问道:“你的骑术还不错,是谁教的?”周蔷笑道:“是弘冀哥哥。”从嘉又怔了一下,便不再言语。 在往前走,已到山林深处,周蔷贪快,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前面,不知不觉的和众人隔开了一段距离,她自己却浑然未觉。正这时,忽见一道黑影,吱吱怪叫着从眼前倏地荡过,她吃了一惊,闪避时,在马鞍上一滑,身子便向下栽去。 此时马儿仍在前行,这一跌落下去,难保不被马蹄踏到,周蔷更为害怕,只顾闭着眼睛,手指乱抓,蓦然的,腰间一紧,身子腾云驾雾般飞起,直到落于实处,惊魂犹自未定。 半晌,回过头来,便对上了从嘉微笑的眼,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从嘉的马上,原来是从嘉担心她的安全,策马跟了上来,也幸亏如此,不然后果真难想见。 周蔷悲悲的唤了一声,伸臂搂住从嘉的颈子,眼泪也落了下来,从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笑着向旁边的树上一指,周蔷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枝桠间露出一个的猴头,毛色金黄,两个眼睛眨呀眨的,乌黑闪亮,很是可爱。它的爪子上握着一条长藤,方才的黑影显然就是它了。 这一下,不但周蔷破涕为笑,众人也兴奋不已,从善当下就要张弓引箭,周蔷连忙叫道:“别杀了它!” 那猴儿仿佛听得懂似的,眼睛骨碌碌的,竟然向周蔷这边看了看,此时从善等人已开始张网追捕,那猴儿窜蹦跳跃,东躲西藏,精灵之态让众人不时大笑。 越是这般,越是引发众人兴致,定要将它捉到不可,如是左支右绌的,也累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将猴儿逼入网中。它蜷缩于一处,警惕地看着周围人群。 周蔷又是喜欢,又有些害怕,握住了从嘉的手,心翼翼的上前,那猴儿见有人来,脸上忽然现出悲凄神色,望着两人不住的作揖。 周蔷很是惊奇,心中也自不忍,便道:“这东西端的精灵,我们还是放了它吧。”着话,伸手便要揭开网子,从嘉伸手一拦,道:“它毕竟是只野兽,贸然揭网,心它咬你。” 他这么一,周蔷也不敢再动,过了片刻,那猴儿不见放自己出来,忽然双腿一跪,就如人似的,一边叩头,一边眼中泪流不止。 周蔷“噫”了一声,微道:“它还会求饶呢。” 猴儿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们,吱吱的叫了几声,又频频指向自己肚腹,从嘉凑近了去看,见猴儿肚子微微隆起,皮毛下偶尔还会动一动,他心中大奇,回头时,却忽然发现周蔷面上又露出淡淡的红晕,更加让他不明所以。 当晚便宿营于山中,猴儿也关入笼内,命人好生看顾喂养。从嘉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悲鸣声惊醒,坐起身来细听,仿佛就是猴儿的声音。 他伸手探了探,身边的床榻微凉,周蔷已不在其间。 发了会儿怔,从嘉披衣而起,步出帐中,便看见放了兽笼的帐幕里有灯光透出。走过去掀开帘子,便看见周蔷半跪在笼子前,手中拿了些馒头,正在喂饲。 听见他的脚步声,周蔷回头笑了一下,向笼中一指,里面的猴儿靠着笼壁,怀中抱了两只幼崽,正在逐一舔看皮毛。 周蔷轻轻的将食物放入笼中,猴儿只拈了一些,嚼了几下,便昏睡过去,看样子甚是委顿。周蔷在笼边凝视,唇边渐渐有了柔和的笑容。回看从嘉,道:“想必这猴儿是没有食物,才冒险在雪后出来的,你看,它这么弱,却能拼尽全力诞育自己的孩子,多么了不起。” 从嘉伸臂揽住她,轻声道:“看来你一早就猜出,这猴儿身怀有孕了?”周蔷点了点头,笑而不答,从嘉奇怪,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周蔷面上红了一红,拉着从嘉走出帐外,半晌,才道:“我们早日放了它吧……这也是为了从嘉积功德。” 从嘉一怔,见周蔷微笑着虚指自己肚腹,忽而狂喜,险些叫出声来,道:“蔷儿,你,你也有孕了!” 周蔷娇嗔道:“什么叫做我也有孕,你将我与那猴儿相提并论么。”须臾又笑道:“你这呆子,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从嘉“啊”的一声轻喊,轻轻抱一抱周蔷,犹似不置信的道:“我竟然要做父亲了。”他连忙上上下下的打量周蔷许久,关切问道:“你今日跌了一下,要不要紧,会不会伤到孩儿?” 周蔷啐他道:“若是有事,你现在才来担心,岂不是太晚了?” 从嘉傻了似的,只是笑,喃喃自语着,也不知在念叨什么。周蔷仰看色,道:“快亮了,我们赶紧将猴们放走吧。” 从嘉连忙答应,飞跑进去,提了笼子出来,打开笼门,猴们鱼贯而出,两只幼候抓住母亲腹上毛发,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世界。 周蔷轻声道:“快走吧,日后远离网罗,快快乐乐的在山林中游玩,再被捉住可就不容易逃脱啦。” 猴儿眨了眨眼,负了幼崽缓缓离开。离得很远了,还不住回头颔首,夜色里,它的眼光晶亮,其中似有满怀感谢之意。 一行人回到金陵,从嘉急召御医,前来为周蔷诊脉。经过一路颠簸辛苦,周蔷精神有些倦怠,所幸是腹中的胎儿健康平安。随之,这个消息便在南唐宫中传播开来,钟皇后知道后喜极而泣,一面安排准备各色必须物品,一面给从嘉的宫苑中加派人手,还特地派遣贴身使女庆奴前来服侍。 从嘉将为人父,却是比谁都要紧张,有时候周蔷行动上稍有不适,他也要急忙上前询问一番,惟恐有什么闪失,弄得周蔷简直不胜其扰,一直笑他太过心了。 在周蔷安静待产的这段日子里,南唐朝廷又起风云,自从后周退兵,皇太弟景遂便上书请求免去自己的皇储荣衔,回归藩地终老,李璟自然不会答允,景遂则再三上书,去意甚决。 这种景况持续了好几个月,朝臣们大约已看得明白,景遂并非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不想再做储君了。如此一来,空下来的储君位子将由谁来接任,便成了朝臣们讨论猜测的重要事件。 在他们的窃窃语声中,似乎也可觑得些端倪:“燕王弘冀风头正健,想必是他。”“老兄想得差了,弘冀殿下擅杀吴越俘将,皇上一直生气,怎会将皇位传给他。我看,皇上最喜欢的是仁厚的六殿下从嘉。特别是他的文采,皇上也没口子的夸赞呢!”“非也非也,你们都得不对,弘冀殿下太狠,从嘉殿下却太软弱,都非明君之选,难道你们忘了从善殿下,他一直在辅佐皇上处理朝政,平日也很受皇上器重,最难得是他年纪虽不大,却有凝然气度,可见久非池中物矣。” “还是从嘉殿下好,他生重瞳,便如明君舜帝一般,这不是最好的兆头么。”“六殿下对政务不熟悉,皇上能选一个不通政务的储君么,还是七殿下从善好。”“若论处政,谁能比得上弘冀殿下,他对吴越一战,赢的何其漂亮,皇上若是能抛弃成见,他还是很好的人选。” 这样的私语,总能在朝臣聚会的时候听到,有时还会为了这些事争吵起来。而传言中的三个人,却比他们清闲。从善依然故我,不见异状;弘冀却与之不同,表面上云淡风情,暗地里一直在巩固和发展自己的势力;而从嘉因周蔷有孕,每日里都喜气洋洋的,朝事也不大过问了。 在不断的营营役役、忙忙碌碌中,时光流逝得悄无声息,转眼已是保大十五年。七月间,周蔷顺利的诞育一名男婴,从嘉为他取名叫做仲寓。 或许因为是第一胎,这孩子看起来有些孱弱,终日安静的睡在襁褓中,过了满月,还不大会哭。钟皇后倒甚是高兴,经常过来探视。 这日,钟皇后命庆奴前来相请,从嘉便带了周蔷,抱了仲寓前往,才进门,便看见钟皇后身边站着的一名女子,却是凤儿。他心中一紧,见周蔷面色不愉,更觉忐忑。 308 钟皇后向他们三人各自深看了一会儿,眉头一皱,想的话,一时倒不好开口,她回看凤儿,见她微微的点了点头,才道:““蔷儿,我给你带来个妹妹,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周蔷一怔,道:“我妹妹是周薇,还在家里,哪儿又来了个妹妹?”钟皇后笑了笑,道:“这个妹妹,是帮你一起服侍从嘉的。” 周蔷心思再单纯,此时也该明白,钟皇后是要给从嘉纳妾,她蓦地站起身来,道:“这怎么成,从嘉怎可另娶他人。” 钟皇后笑笑道:“这可是孩子话,从嘉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定例便可有一妻二妾,你看其他的皇子,哪个只纳一房?” 周蔷摇头道:“我不管,我不管,从嘉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许别的女子碰他。” 与此同时,从嘉也站起身来,轻轻握住周蔷的手,道:“母后,我和蔷儿感情深笃,已约定今生互不相负,母后的好意,从嘉心领了。” 他这句话还未完,回首时,看到凤儿紧紧的盯着他,目光中有哀怜,有幽怨,有恳求,也似有一缕若隐若现的恨意,针尖般的透出。 钟皇后听了他这番话,愈加不高兴了,她原以为凤儿是从嘉看中的,即便周蔷会有意见,从嘉想必不会反对,却不料事与愿违,登时有些下不来台,声音也显得冷了,道:“蔷儿糊涂,从嘉你也糊涂了不成。我是为了你好,凤儿很不错的。” 这句话已经是在暗暗提点,从嘉心中明白,苦于无法解释,窘迫之下,面色有些发红。这时,凤儿走过去,在钟皇后面前轻轻跪下,道:“娘娘,六殿下心中有数,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假以时日,殿下会想明白的。” 着话,有意无意的向周蔷的方向看了一眼,钟皇后暗暗点头,道:“蔷儿先回去吧,我和从嘉还有些话要。” 周蔷摇摇头,刚想开口反驳,从嘉连忙一拉她衣袖,将她带出殿外,轻声道:“千万别和母后顶嘴。”又问道:“你信我不信?” 周蔷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从嘉“恩”了一声道:“好,那你就先回去吧,你要相信,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目送着周蔷踟躇离去的身影,从嘉心头也漾起一阵酸涩,他定定神,返身回到殿内,钟皇后面上已带了些笑容,招呼他坐在自己近前,道:“蔷儿不在,有些话,起来就方便一些了。”她指着凤儿,道:“凤儿不就是你曾经苦思的那位黄姑娘么,如今我将她送来给你,怎么反而往外推?” 从嘉抬头道:“母后,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好了,这位凤儿姑娘,并非是当日的黄姑娘,而蔷儿才是。”他看到钟皇后面上的惊诧,以及凤儿容色中的阴沉,他平静的回视,已决定不再顾忌。 他讲述的话语如溪流潺缓,声音抑扬顿挫,颇有情致,让钟皇后不忍打断,从嘉将前因后果简短的讲述一遍后,她闭目呆了一会儿,转过头问从嘉道:“你所的都是实情?” 从嘉跪下道:“事到如今,不敢欺瞒。从善可以佐证。”钟皇后又是一顿,转头看向凤儿的时候,目光复杂,不发一言。 凤儿轻咬着下唇,直直的跪下来,也不话,过了许久,钟皇后终于对从嘉摆了摆手,道:“你也可以回去了。” 从嘉如释重负,向钟皇后磕了个头,转身而去,凤儿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什么,可惜,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向她看上一眼。 凤儿觉得冷,一阵阵的寒气,仿佛从所跪着的青石地上泛起来,渐渐便凝在身体里,漫上心头。她硬挺着抬起头来,看到钟皇后正注视着她,幽幽道:“凤儿,你瞒得我好。” 这句话,让凤儿觉得万分悲楚,眼泪在一刹那流了出来,溅落在地上,她轻声道:“是奴婢辜负了娘娘,您要如何处置,奴婢都毫无怨言。”着话,她将腕上的翡翠镯子退了下来,再次凝看了一下,轻轻的搁在身前地上。 钟皇后伸手接过翠镯,拿着轻轻把玩,仿佛在思量着什么,这当儿,时光仿佛过的缓慢,每一刹那,都似有刀在心头慢慢的割,凤儿垂下头,忍耐着,不让自己的痛楚表露于面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皇后开口,问道:“你很喜欢从嘉?”凤儿黯然点头,此时已不想隐瞒,她了许多,从书斋中的会面,到雪夜的一段纠缠,都毫无保留的呈现于前,着着,她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真的是喜欢他啊,那样儒雅俊秀而温柔守礼的男子,在初见时便在芳心中留了痕迹,虽然他一直在闪躲,她依然相信,只要自己坚持,终究能够得偿所愿。 然而,他却又亲手将这一切毁灭,在他明白知道,出真相便是换她一死的景况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即便在这个时候,她也在注意到,钟皇后的神情颇堪玩味,却并不似气恼。又过了半晌,便听见钟皇后吸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道:“从嘉钟情于周蔷,我自然看得出来。但蔷儿这孩子忒也没有心计,和从嘉在一起只晓得玩乐,这样下去,只怕连从嘉也被带累的玩物丧志起来。” 她稍停,再下去,道:“所以,我需要一个聪慧的女子,在从嘉身边帮着他,提点着他,不要误入歧途,当然,这个女子若是从嘉中意的当然最好,如果不能,那也无法。” 凤儿心念电转,犹带迟疑,问道:“娘娘的意思是?”钟皇后笑笑,道:“黄凤,你能替我做到这件事么?” 这个问题似乎来得太过突然,机敏如凤儿也自愣怔,钟皇后看着她微笑,道:“你能做到么?” “能,我能。”凤儿一叠连声的回答着,不停的点着头,钟皇后让她伸出手,再次郑重的,稳稳的,将翡翠镯子套上她皓腕之间。 狂喜如潮水,在一瞬间掩将过来,在她还没被喜悦冲昏之前,仍坚持着问道:“娘娘不怪我欺瞒?”钟皇后一笑,道:“我的儿子能的到女子如此钟情,身为母亲也觉得骄傲。” 走出殿门,凤儿仰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是如此的蓝,云是如此的洁白,就连四周看惯了的琪花瑶草,此时也觉得分外美丽。 她此时的心境难以言表,但她清楚的知道,今日之事,对于她来,意味着一次新生。 从嘉以为,只要出了真相,纳妾之议自然作罢,却不料过了月余,钟皇后再次召唤,对他们提及此事。这回虽无凤儿在旁,周蔷依然觉得屈辱,她当时就冷了脸子,腾地站起身来,抱了仲寓便走。 钟皇后望着她背影,面色一沉,转向从嘉,淡淡道:“你也该多教导蔷儿,莫是皇家,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中,长辈面前,也不可太过放肆啊。” 她这话的时候,从嘉本待追出,想了想,却又重新坐下,连忙躬身致歉,仔细想了一下,才道:“长者赐,不敢辞,母后既然一力成全,孩儿从命就是。” 钟皇后面色和缓了些,刚要开口,从嘉已经道:“但如今边境上征战又起,在这个时候要纳娶黄凤,很是不便,父皇知道了也不会高兴吧。” 诚如从嘉所言,后周君主柴荣,在退兵了几个月之后,再次御驾亲征,进犯南唐寿州。在前一次征战中,南唐精锐已消耗殆尽,而后周再挟虎狼之师而来,边境诸寨竟然纷纷投降。 这般危急时候,李璟派遣景达带兵五万,往寿州应援,在监军陈觉的奋力要求下,冒入敌阵,结果被打得大败而归,死亡损伤的南唐军便有四万。此后景达再也不想留在金陵,力请到边远地方任职,李璟劝无方,也只好答允,封他为抚州大都督临川牧,从此,李景达退出朝局。 之后,柴荣在得了南唐边境数州后暂时退兵,还未等南唐元气恢复,十一月时候,再度亲征。濠州、泗州未接一战便举城投降,眼看后周的军队便要攻入东都,这里曾经是烈祖皇帝的官署,对于南唐来十分重要,眼看不能留守,李璟便下令放火焚烧。 李璟已为这些事烦恼的焦头烂额,若再论纳娶,也端的不便。钟皇后轻叹一声,也只好道:“那就缓一缓再吧。” 这一缓便又晃过数月,每当起凤儿的事,从嘉便都以家国为重,不宜立即纳娶之名敷衍,钟皇后听了这话,明知道是推搪之语,倒也不好反驳。 然而,无论是钟皇后,还是从嘉、周蔷都知道,推脱终归是有时限的,到了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时候,终究要面对现实。 这事便如一道沉重的阴影,始终压在周蔷心上,数月之间,她不断的忧心着,也不断的憔悴着,更是不断的和从嘉别扭着,与此同时,钟皇后与从嘉,也因为此事而有些冷淡起来。 转眼到了岁末,又是南唐一年一度的仁寿节,宫中张灯结彩的好生喜气。往常这般热闹场面总是少不了周蔷的身影,而此时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情。 她恹恹的坐在廊柱旁,听着外面喧闹之声,心中却寒冷而感伤,在风吹过的时候,眼角边积聚着的水雾悄然滑落,在空中划出晶亮线条。 坠落着的泪珠,在半空中被一只苍白而微掀瘦削的手掌接住,向上看去,是穿着朝服的手臂和同样苍白清矍的面容。 周蔷并未抬头,已淡淡道:“弘冀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弘冀没有话,他静默的凝视着掌中的泪水,直到它化做水雾,消逝在风中。侧过头,正对上周蔷晶亮如星的眸子,他的眼中,也带了深切的担忧:“你哭了,蔷儿,我记得你以前只喜欢笑的。” 周蔷转过头去,匆忙的拭着泪道:“弘冀哥哥不必担心,我哪有什么事。”着话,她还牵了牵唇角,想对弘冀展现出些许笑意。 弘冀自然的坐在她身边,轻轻揽住她柔弱肩膀,道:“什么事情都不必对我隐瞒,蔷儿,你该知道的,我是会永远帮助你,保护你的人。” 他的话,没有起到安抚的功用,却令周蔷更为哀戚,她垂下头,眼泪亦如雨下。她的哭泣,令得弘冀有一晌手足无措,从不曾知道,她的悲伤亦能让他有这般锥心之痛。 他手臂用力,毫不犹豫的揽她入怀,轻声道:“蔷儿,你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哭过了,心里就舒服了。” 随着他话语声落,周蔷的哭声蓦然响起,仿佛积蓄将溢的洪水般一泻如倾。泪水很快的弄湿了弘冀肩头的衣衫,渐渐渗下去,熨贴着他的肌肤。 弘冀如兄长般的环抱着她,间或抚拍,让她气息畅顺。虽然怀抱中的女子曾让他朝思暮想,奇怪的是他此时毫无欲念,只是在心底涨满了温情。 好不容易,周蔷哭声渐止,转为抽泣,再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的安静下来,拉过弘冀的衣袖,在脸上胡乱一抹,顺便还擦了擦鼻子。 弘冀微笑的凝视着她,问道:“好些了么?”周蔷垂首,轻轻点了一下,又觉赧然,羞涩笑道:“我弄脏了你的朝服,这可怎么是好,我命人替你洗一洗吧。” 弘冀摆了摆手,笑道:“你以前念过一首诗,里面有‘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的。”周蔷接口道:“嗯,那是于史良的《春山夜月》。” 弘冀道:“如今我这件衣衫,既掬了你的泪水,又染了你的香气,我怎么舍得洗。” 周蔷闻言一怔,笑道:“弘冀哥哥都已封了亲王,成了大元帅,还这般没正经的乱开玩笑。”弘冀吸了口气,望定她笑道:“这会儿的蔷儿才像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 309 “无忧无虑的日子,于我来已不能够。”周蔷叹道:“这座皇宫是会让一个人改变的。”在弘冀的询问下,她大略的了钟皇后准备为从嘉纳娶凤儿的事情,虽然她目下心情已好了些,提及此事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到凤儿,弘冀的双眉轻轻皱了一下,他不会忘记,在雪夜中看到的那一幕,从嘉虽然有所推拒,但似乎并不强烈。想不到她还一直在走钟皇后的路子,看起来凤儿是对从嘉是志在必得了。 明知不该,弘冀还是忍不住道:“这个女子不简单,你要多加心。”周蔷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一动,问道:“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弘冀无奈的笑笑,只好摇头,隔了一会儿,道:“你自身份尊贵,不知道皇子妃的头衔对于一个宫女来,具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周蔷樱唇微翘,嘟囔着道:“即便想做皇子妃,也不必非从嘉不可呀,从谦似乎对妾侍来者不拒,多添一个也无所谓吧。” 弘冀哈哈大笑道:“凤儿也不是货物,随你摆在哪里都可以。”他语声才停,便有个柔婉声音接口道:“燕王殿下何苦编排女子呢。” 周蔷寻声看去,却见是凤儿手托着几匹缠了红丝绳的绢帛俏然而立,与她并肩而立的,是用力盯着弘冀,面色甚为不悦的从嘉。 周蔷这才省起,自己一直在弘冀怀抱之中。两人交谈时心无杂念,都未曾介怀,想不到被凤儿与从嘉看了个正着。 一时间周蔷面色绯红,弘冀也显得有些不自然,看在从嘉眼中,眉头更为深锁。凤儿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弘冀殿下向来冷峻,这般灿烂的笑容,只怕从嘉殿下也没见过吧。” 从嘉转首不答,喉中发出哼的一声,凤儿又对周蔷一福,道:“皇后娘娘命凤儿来,分送仁寿节的赏赐,皇子妃别忘了去向娘娘道谢。” 她皇子妃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奇怪,周蔷知她意有所指,顿时气结不已。弘冀咳嗽了一声,翩然起身,也不多话,向外走去,他背对从嘉,仍能感觉到尖利的目光一直跟随。 走过凤儿身边的时候,他伸手一拉,笑笑道:“既然是来送东西的,放下礼物,你也可以走了。” 他手上力道不,凤儿身子微倾,不由自主的跟他走了出去。离开大门,又过一段路程,凤儿奋力一挣,沉声道:“殿下可以放开我了吧?” 弘冀依言松手,冷看她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儿略整了整衣衫,微笑道:“燕王殿下如此聪明,怎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弘冀双眉轻剔,淡淡道:“既然你我都是聪明人,有话不妨直,我可以告诉你,周蔷若受到什么伤害,我第一个不答应。” 凤儿微笑道:“周蔷,她不过是你的弟妇,也值得殿下这般挂心。” 弘冀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暗示,道:“你现下所依凭的,不过是母后对你的眷顾,你应该很明白,在宫中爬上去困难,掉下来可是非常容易的。” 凤儿强笑着道:“看样子,弘冀殿下是准备亲手整治我么,难得难得,我不过是一个宫女,竟然能劳动皇子大驾。” 弘冀也笑了笑,道:“你这个宫女,委实太厉害了点。若不给你点教训,恐怕你会认为,所有的皇子都像从嘉那般软弱,由得你胡来。” 他到这里,凤儿无端心中一凛,停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道:“你认为我厉害,原先的我可不是这样的呢,几年前我还是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姐,一个不知愁滋味的闺秀,如果不是你的父皇下令攻楚,我父亲黄守忠怎么会战死,我又怎么会家破人亡,再被带进这座皇宫?如果不是你的父皇,不定我还在父母身边娇痴撒赖,也不定奉父母之命,与长沙一个殷实之家结姻,做了正室夫人,又何必低三下四的去求一个妾侍的地位?” 她声音清冷,与略显凄楚的容颜甚不相配,不等弘冀回答,她再度道:“你可知道我初入宫时,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我在金陵无依无靠,无亲无眷,无论是谁都可将我欺负。” 她继续道:“我的饭食,都是他们吃不下的残羹剩饭,每日仅能半饱;夜晚与其他宫女共眠,也只能在床角绻身而卧,旁人稍稍一动,我都会一下惊醒,白日的劳作却一点不比旁人的少,那些宫监还要经常寻衅打骂,对我们勒索银钱……我受过这些苦楚,便更知道出人头地的要紧,若是我一切逆来顺受,到如今生死都难预料呢!” 在这番话的时候,眼神中的痛楚并非伪装,对于宫中的一些黑暗弊端,弘冀亦有所耳闻,料想凤儿所言非虚。他的声音虽然清冷依旧,心底却带了些同情,道:“于是你就期望能得到一个皇子妃的身份?那么为什么是从嘉?” “或许是缘分吧。”凤儿望定弘冀,道:“如今殿下还觉得我的行为可鄙么?” 凝视着他的时候,有淡薄水雾迅速沁染双睫,渐积渐厚,终于化做两滴泪珠,滑过她施着脂粉的面庞,勾勒出两道晶亮痕迹。 弘冀觉得,在这样一个容颜凄楚的女子面前,什么狠话都显得仗势欺人,而他原本想对凤儿有所警示,此时y也全被她的泪水打乱,不出来了。 在僵持了半柱香的工夫之后,他无奈的叹口气,挥挥手命凤儿离开,自己枯坐在玉阶上发闷。夜色悄然降临,宫灯次第点亮,宫院中又如往常般响起乐舞之声,他终于起身,望向周蔷的居所,心中默默的思量着,不知道那两人,究竟怎么样了。 也许他不知道,在他与凤儿相继离开后,四周服侍的宫人们看看情形不对,也都悄悄溜走,诺大厅堂上,周蔷与从嘉相对而立,眼光复杂,各自显得尴尬。 “从嘉,你不要误会。”周蔷率先开口道:“弘冀哥哥只是来看望我。” “我知道,我知道。”从嘉连连点着头,道:“你和大哥也是自青梅竹马吧,我哪里会误会,不会的,我怎会想歪,你是我最钟爱的人,蔷儿,你怎么会对我不起。” 周蔷听他话语急促,显见得还是有醋意,再想解释,又不知道什么好,一时间脸儿涨红,狠狠的一顿足,道:“我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教我立时死在你面前!” 从嘉叹息道:“这是何苦,我又没不信你。”他虽这么,神情中流露出的闷闷不乐,已经将心迹表露,周蔷辩无可辩,亦颇感无奈,返身面壁,不发一语。 隔了一会儿,便听见从嘉道:“蔷儿,我今晚要和陈乔等人商议公事,可能不回来了,你自己先睡,不必等我。” 周蔷蓦地转过身来,面上已全是泪水,哽咽道:“你这是在躲我么?” 从嘉的心中,此时亦感疼痛,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她,道:“当真是衙署中有公事,你也不要误会了。”他的拥抱有些轻描淡写,不若往日般热情而有力,周蔷泪眼朦胧之际,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终于忍不住哭倒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哭声稍住,拭净了泪坐在堂上,远远的看见一队宫人抬着箱笼走过。她唤住了,问道:“那是什么?” 有宫人答道:“是扇子,冷了,这些扇子再也不用,奴婢们抬了去收起来的。”周蔷命她们近前,打开扇箧,那里面有她与从嘉曾用过的各式各样的纨扇。 其中最多的,是一些素白团扇,上面墨迹淋漓,有她的娟秀楷,也有从嘉的俊逸行书。那是他们命人特制的。在夏日最热的时候,两人一边纳凉,一边比赛着在扇子上题诗,那时的甜蜜,更反衬出今时之孤寂,周蔷的手指抚过扇子上的字迹,忍了许久了泪,又一滴一滴的落在上面。 是夜,从嘉果然未归,这是两人婚后第一次没有共眠,周蔷辗转反侧,不能安寝,起身来,捧出久已不弹的瑶琴,漫拨弦索,凄然而歌。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这是汉代班婕妤所做的《怨歌行》短章,的是宫中女子因失宠而恩爱潜移。歌词本就凄楚,周蔷此时心境悲凉,歌唱出来,更有凄伤况味。 她歌一会儿,便哭一会儿,再歌再哭,不知不觉,已是夜色深沉。浓重如墨的黑暗里,她的歌声哭声,隐隐的透出去,值守在门口的宫人听见了,亦有所动容。 此时,在周蔷所居的宫苑外,正有个欣长挺拔的身影,沉默的凝看她的方向,听见了门内的声音,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或许是为了讨一个好口采,保大十五年过后的正月里,李璟下旨,改元为中兴, 这个美好的字眼,却未能阻遏后周君主柴荣的继续南侵。丙戌日,周师陷海州;六之后的壬辰日,攻陷静海军;丁未日,再陷楚州。 后周虎狼之师可谓是所向披靡,能够弃城归顺的,便授于官职,保得安全。对于那些誓死守卫的城池,一旦攻破,便大加屠戮。在他们攻陷楚州时,防御史张彦卿、兵马都监郑昭业坚守,攻四十日不可破,周世宗柴荣亲率兵卒挖掘地道入城,两位守将知道城池不保后,相继殉国自杀,周帝大怒,当即下令屠城,将庐舍等焚烧殆尽。 随着军报上的败战数目越加增多,李璟深锁着的眉头也便愈加紧皱。他不愿就此承认失败,但也想不出退敌之法,再加上景遂一力上疏求去,终于在三月初下诏,改元为交泰。皇太弟景遂改封晋王,任命为策上将军,同时,立燕王弘冀为皇太子。 对于此事,朝臣并非没有异议。一些老臣认为,弘冀处事果断,颇具才干,但为人冷峻刚严,顺之者升迁,逆之者贬斥,此非君主风范。与此同时,他们的眼光便投向排行在次,温和仁厚的从嘉。 一时间,从嘉生具奇表,目有重瞳,是仁主之兆的话,也纷纷被提了出来。这些话能够传入从嘉耳中,自然也能传入弘冀耳中,即便是在朝堂,从嘉也能感觉到来自左边的凌厉目光。 他本无争储之念,此时更是一力推辞,这些波澜并未阻碍弘冀登上太子之位,但两人之间似乎更见冷淡了。 三月末的一日,景遂奉回太弟宝册,正式迁出东宫。他做了十余年的储君,为人谦和,颇得好感。一旦离开,东宫中的属官们牵衣哀泣,恋恋不舍,景遂心中也不免感伤。 将要离开的时候,便看见从嘉带领一行宫人,担着酒馔食具而来。走到近前,从嘉长揖为礼,道:“皇叔要走,我临时才知道,特地备下薄酒,为皇叔饯行。” 景遂笑了笑,道:“如今我是闲散之人,再也没有以往的权势,你还能来送行,已经很好了。” 从嘉叹息,忽有所感,道:“三叔,不管怎么,我们都是亲人,这是权势与地位不能替代的,你是皇太弟也好,是晋王也好,都是我的叔叔,这是一辈子也变不了的事。” 景遂点头,与从嘉举杯对饮,停了一会儿,他又问从嘉道:“你此后有什么打算?”从嘉怔得一怔,不明所指,问道:“什么打算?” 景遂道:“为了储君的事,你和弘冀似乎弄得很僵。他是不能容人的,你此后自己要心了。” 从嘉心想,我又不会成为阻碍大哥的绊脚石,他无端端的怎会找我麻烦。当下笑笑道:“三叔想的太复杂了。”景遂淡淡一笑,没有接口。 又闲聊了一会儿,便看见宫墙转角处走来一队侍卫,为首之人,便是弘冀。 310 在他出现之初,从嘉以为他是前来送行的,心底着实欣喜了一下,待看见他清冷阴沉的面色后,顿时将前念打消,静观其变。 跟随在弘冀身边的,是他在润州时的一名亲卫,此时也换过了簇新的衣裳,趾高气昂的样子。走过来后,将眼扫过众人,大声道:“太子殿下驾到,你们怎么不迎接。” 景遂涵养工夫再好,此时也不免动气,从嘉轻轻一抚他手臂,道:“三叔不必与宵一般见识。”着话,他站起身来,目光越过人群,向弘冀看去,声音平和道:“大哥此来,就是为了折辱人的么?” 弘冀淡淡的笑了,那笑容出现在他清冷的面容上,怎么看都像是冷笑。他款步走过来,轻轻的鼓了几下掌,道:“直面敢言,都不像是从嘉你的作为了。” 从嘉向他凝看片刻,此时弘冀的目光更比往常锋锐,让他一触之下,即转开头去,相隔片刻,便听见弘冀道:“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送行的?”他回头轻轻击了一下手掌,便有宫人捧上一个锦缎包裹,弘冀亲手打开,拎出一件棉袍,道:“三叔即将归藩,洪州那里想必荒僻寒冷的多,有这件袍子,便可足以挡寒了。” 景遂“唔”了一声,伸手接过,弘冀又道:“这是侄特地为三叔订做的,外面用的锦缎分外密实,内里都是上好的棉絮,穿上十数年也坏不了,三叔就穿这它,在洪州度过余生吧。” 他话中的意思并不隐晦,连从嘉都听懂了,景遂面色一变,手一松,袍子掉在地上。弘冀侧目看过去,道:“三叔不屑于接受我的礼物么?” 景遂苦笑了一下,道:“从烈祖皇帝以后,我们唐国一直太君子气,或许正需要你这样的狠角色,才能改变国运吧。”他俯身拾起棉袍,随即披在身上,道:“你放心好了,归藩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自然不会再回来坏你的事。” 他这话,回头看了看,那些东宫官吏们,也都神情惶然的望着他。景遂叹了口气,回看弘冀道:“这些人跟了我十余年,办事很得体,我走后,希望你能善待他们。” 弘冀不动声色,淡淡道:“此后我才是东宫之主,这些事情不劳三叔教导。” 景遂摇摇头,终于步向肩舆,慢慢的往宫外走去,从嘉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喊了几声“三叔”,景遂也不再转回身来。 就再景遂的身影将隐未隐之际,弘冀轻轻挥手,他身后的亲卫便站出来,手指着那批东宫属官,大声道:“你们,都可以走了。” 群声哗然,东宫属官们纷纷问道:“下官们犯了什么过错?为什么要赶走我们?”弘冀唇角微扬,道:“没什么,我不喜欢用旧人。”那名亲卫不失时宜的补上一句道:“你们的旧主子还没走远,要是不嫌洪州偏僻,就跟了他去吧。” 这时心思聪敏的人已经知道大师去矣,只是摇头叹息,另有些心眼实诚的人,仍在哀哀恳求道:“下官们家在金陵,洪州是去不得的,况且我们都有家要靠俸禄养活,若是太子殿下赶我们走,此后我们该怎么办啊,太子殿下,求您发发慈悲,留下我们吧。” 起初弘冀只是冷笑着,不予理会,那些人苦求不果,转而去恳求站在一旁的从嘉,看着他们的样子,从嘉心中不忍,道:“要不然,我去和父皇,另派些事情给你们做。” 众属官刚要道谢,弘冀已冷声道:“我的话,没人可以拂逆。”他望向从嘉,再道:“你也不例外。”随着他话音落下,侍卫们已向那些东宫属官们围了上来,若还有不肯离开的,顿时便棍棒齐下,一时间,哭声喊声喧闹声,响成一片。 从嘉连忙喊道:“你们快走吧,我会尽力替你们想办法!”众人听了,道声谢,互相搀扶着离开。纷攘的人群两边,弘冀冰冷的眸光投射过来,少顷,他面上现出一抹阴沉笑意。 他的样子,让从嘉觉得不寒而栗,虽然他以平和神态对视,但心里的感觉却复杂万端。在他终于决定离开之前,才道:“除了权位与尊荣,我们还是一家人,大哥,你何必弄得这么僵。” 几日后,弘冀在东宫大摆宴席,款待前来朝贺的亲贵与朝臣。 那些一直追随着景遂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改弦更张,毕竟朝廷上的人事迁谪大抵如是,在一个新贵崛起的同时,必然伴随着一个旧势力的颓败或消亡。 弘冀已换过了明黄的太子服色,在群臣的簇拥下,踞正厅而坐,站列在下首的众人,则按品级高低,依次跪拜行礼。 弘冀昂然接受,只在众人唱赞之时,微微颔首以应。当众人的溢美之词萦绕身边时,满眼看到的都是敬畏与谄媚的笑脸,这让他忽然有了荣登大位,身在金銮的感觉。那是他二十余年来梦寐以求的目标,走到今日,方才有了点眉目,此时此刻,有一种兴奋与喜悦,由他心底蔓延上来,反应在他肃然凝重的容色上,也不过是淡淡一笑。 此时朝臣诸公衮衮云集,他已应接不暇,是以并未注意到门边角落处,有个熟悉的身影,略停了一停,即飘然远去。 那是奉了皇后之命,前来颁赐贺礼的凤儿。当她远远的在宾客人群中巡寻一遍,却没看到从嘉身影的时候,眉头便微微的一蹙。 从东宫出来,她便一路折行向南,直接往从嘉的居所走去,才到门前,已听见一缕柔漫的歌声,混合了娇俏笑语,在阳光里缓缓流转开来:“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百年,三愿身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听声音,便知道是周蔷。凤儿不由得站住发了会儿愣,守门的宫监晓得她是皇后面前得势的人,连忙迎上来,道:“凤儿姑娘要见六殿下么?人这就进去通报?” 凤儿摆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进去,那名宫监也不敢怠慢,在凤儿身边垂手跟随。 拂开翠柳红花,便看见前面一进院落里,周蔷正微笑的坐在棋枰旁边,她拈着一枚白棋,在手中轻点,口中微微哼唱着,显得悠然闲适。 与之对奕的,自然是坐在她对面,执黑子的从嘉,他却看起来忧心忡忡的,单手支额,眉头微蹙,与周蔷相映成趣。 凤儿也不走近,站在院子外面,隐身在门后,便听见周蔷轻敲棋盘,笑笑道:“喂,长考了这么许久,你再不落子,要算你中盘认输啦。” 从嘉“哦”的漫应一声,似是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枰上棋局,轻叹一声道:“反正已无力回,索性让你赢个痛快吧。”着话,拈了一枚黑子,落在自己的眼位处。 周蔷一见,拍手笑道:“是你自己填死了一条大龙,这可怨不得我。”话间,落子如飞,敲钉转角,将从嘉的棋局彻底颠覆。 她左右看看棋盘,显然挺得意,纤指点着从嘉额角,嘻嘻笑道:“枉你平日里自诩棋艺了得,这会儿也被我打败了?”她的笑容灿烂愉悦,让人看了便从心底里喜欢。从嘉宁定看她时,面上的郁郁之气,也渐被微笑取代。 这时,凤儿才命宫监传报进去,从嘉、周蔷见是她来,面上顿时都不自然起来。凤儿才轻轻咳嗽了一声,走到从嘉面前,恭身行礼,曼声道:“皇后娘娘懿旨,传安定郡公从嘉前去话。” 周蔷警觉的盯着她,伸手揽住从嘉的手臂道:“谁知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我跟从嘉一起去。” 凤儿笑了笑道:“皇子妃太过虑了,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他?”着话,又再正色道:“皇后娘娘只传唤从嘉殿下一人,想必是要事,迟了只怕不好。” 从嘉想了想也对,便安抚周蔷几句,跟随凤儿出来。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前行,走出一段路程,从嘉忽然问道:“母后找我到底什么事?” 凤儿回头一笑,道:“若不是借了皇后娘娘的名头,怎么骗得你出来?” 从嘉随即停住了步子,神情戒备的看着她,凤儿展颜微笑道:“从嘉殿下是个男人,又是皇子,怎么倒像是怕我这个宫女?” 从嘉淡然道:“你这个宫女,未免太厉害,不得不防着点。” 凤儿目光巡寻于他清秀俊雅的面容上,半晌才道:“你和弘冀殿下真是兄弟,对我得评价都这般一致。” 听她提到弘冀,从嘉不由自主的身子微微一颤,这个细微举动也未能逃过凤儿的眼,她近前一步,又道:“这两日你一直神色不爽,若我猜得没错,就是为了弘冀殿下?” 从嘉没有应答,但他的神色已明显露出“你是怎么知道的”意思。凤儿微微的笑了一下,垂首之际,有红晕渐起,如淡彩落于生宣似的,在面上缓缓漫开。少顷,她声音柔柔细细的道:“你或许不知道,当一个女子心中有了一个可恋慕的男人,她就会留意他所有的一切。” 这样的话听在从嘉耳中,并非不感动,他有些怔的看着凤儿,张口欲言,凤儿轻轻举手,掩住了他的唇,喃喃道:“你不用什么,我都明白。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妨碍了你与周姑娘的姻缘,你从前过娶我,那也是我迫你的,不算你的真心。” 她轻轻叹了一下,再道:“我那么做,全是因为心里割舍不下你。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万事不可强求,你只要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你,就够了。何必再无端惹你厌烦。” 她越是这么,越是让从嘉心中难过,他牵起凤儿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面颊,道:“不是的,凤儿,你是个挺好,挺可爱的女子,只是,我心中有了蔷儿,就再也容不下别人。我一直躲你,也是因为你逼迫我太甚,让我不得不为之。” 凤儿听到这里,忍不住接口道:“那么,你不恨我?” 从嘉想了想,道:“从前有过,但现在不了。”凤儿微笑,轻轻靠在他胸前,只是片刻,就站直了身子,目光柔和的看着他,道:“你这么,也不枉我为你着想了。” 她略略一停,遥指东宫方向,道:“今日是弘冀殿下的好日子,所有朝臣都去东宫朝贺了,你怎么不去?” 从嘉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话,凤儿凝视着他清澈而幽深的眸子,却从其中发现了苦涩与悲哀。她微笑着,反握住他的手,静静道:“有些事情,你或许不会对周蔷,那么就告诉我吧,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定我们能想出个解决的法子来。” 从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然而凤儿的话,却让他再次想起数日前的一幕。 还记得,在弘冀得凌厉眸光下,他以平和神态回视,道:“想不到,区区一个太子之位,就让你变得如此不近情理。三叔与我们是至亲,你尚且如此对待他,大哥,难道权位真的比亲情还重要么?如果权位真得能胜过情感,那么,我宁愿你从来都没有这个荣衔。” 弘冀一声冷哼,声音亦如冰寒冷锐利:“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 从嘉叹道:“自古的仁君都以孝道为先,大哥你如今的做法,非君子之所为。” “君子?在如今这个乱世你还与我谈什么君子。”弘冀终于冷笑起来,他的笑容颇含嘲弄意味,淡淡道:“我们唐国就是君子太多了,才会被强国欺压。在后周南侵时,三叔景遂那个君子出了什么退敌之策?在吴越强夺常州时,从嘉你这个君子又在做什么?” 他冷冷笑着,步履坚定的逼近过来,每一句话,便走近一步,冷冷眸光投射在从嘉面上,仿佛还带着些血腥气。 他越是逼近,越让从嘉感到一种威压,仿佛周围的空气在一刹那被抽离,让他难以呼吸。他凝望着对面那张肃然得可怕得面孔,听着他:“要是靠你们这些君子,国家不亡才怪!” 此时弘冀已欺上身来,距离最近的时候,他在从嘉耳边道:“别以为你有重瞳子,就能成为舜帝。只要有我在,这个念头想也别想。” 311 “你知道么,我曾经以为,我们会与别的皇族不同。”从嘉喃喃道:“我真的想不到。” 凤儿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只好更紧的环抱住他的腰。此时东宫的大门还未完全关闭,看向里面的时候,她忽然觉得那里面幽深黑暗,仿佛是一张猛兽的利口,正等着撕咬吞噬任何一个想要对他不利的人。 看着,她忽然遍体生寒。 想到这些,他再次觉得寒冷,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悲凉,这时,凤儿握住了他的手掌,她的手心温暖而柔软,似乎有着让人心绪瞬间平和的力量。 “我明白你对弘冀殿下的作为不满,只是这般避而不见,只会让过节越来越深。”凤儿话时语气平和,又隐隐带点无奈:“其实不论官场,还是深宫中,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为了免得麻烦,不得不去做一些违背心意的事情。” 从嘉默默不语,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只是事到临头,总是难免心生抵触。 凤儿再道:“弘冀殿下今日大宴宾客,你在这种时候送上贺礼,当面臣服他一下,让他有了面子,有些事多半就揭过不提。” 从嘉侧过了头去,明澈眸光向她面上一转,道:“看来你知道很多事情?” 凤儿笑笑:“陪伴在皇后身边,宫里的事多少都会知道一些。” 她不等从嘉思量话中的意思,便开始着手替他打点礼品,其中除了送给弘冀的一份厚礼外,还有分送给当朝权臣的东西。从嘉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有句话一直想问而没有问出来:“你一直居于深宫,是如何知道每个人喜好的?” 也不过是顿饭工夫,凤儿已经备办停当,接下来就是为从嘉挑选款式合宜的袍服,既不能太华贵,以免抢了弘冀的风头,也不能太简单,而显得不郑重。 从嘉向来不注重这些,衣衫大多随便,好不容易选得了一件青色得长衣,只是式样未免普通,凤儿端详了一下,再加上了玉佩丝绦这些饰物,看来倒也不错。 她得所作所为,对从嘉来,却是一种眩惑,他任由凤儿的安排行事,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升上心头:周蔷似乎从未对他这般精心过。 他从不曾怀疑过周蔷的感情,甚至在看到她依偎在弘冀怀中的时候,只是无名的酸涩,却不曾动摇过对周蔷的信任,然而他同样清楚,周蔷是热情而单纯的女子,她只能是他的玩伴,一旦涉及到大事,周蔷就会手足无措,没了主意,偏偏从嘉亦是个心思纯善之人,是以,夫妇两人经常会为了些琐事弄得心绪全无。 “或许,我真的需要一个像凤儿这样的人在身边?”从嘉默默思量着,看向凤儿的目光,便有些不同,这时,凤儿也正在凝视着他,视线碰触的刹那间,他看到凤儿的眼睛里也有希冀的光影闪过。 却在此时,从嘉心头忽地一震,极快的转开了头。 凤儿轻轻咳嗽了一声,伸手再为从嘉拉拉衣角,整整冠带,从嘉用眼角余光扫过,看到那层光影在瞬间黯淡。 “走吧,我们到东宫去。”凤儿朗朗的着,仿佛刻意要淡化自己的失落,从嘉点了点头,沉默的走在她的前面。一路上他们甚少交谈,闲聊几句,也不过泛泛。 到了东宫大门口,从嘉上前明来意,并送上贺礼,便有宫人通报进去。里面穿出歌舞谈笑的喧闹声,却一直不见弘冀出来。 又等了许久,从嘉开始有些烦躁的踱步,幸而东宫门口是结实的青石砖地,若是有草,只怕也给他踏出一条路来。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从嘉回头,见凤儿已到跟前,她指了指他面上道:“这里有一块污迹。” 从嘉向面上胡乱一抹,却不得其法,凤儿近前来,拿帕子在他颊边擦拭一下,展给他看,上面有艳丽口脂印迹,虽只一痕,落在从嘉白皙的肤色上,想必也十分明显的。 凤儿掩口轻笑,道:“用这般颜色的,只有周蔷吧?你同她要好,何必又留些痕迹,让人看了笑话?”从嘉也只好傻傻笑了笑,便在这时,有冷冷的一声闷哼,直冲了过来,从嘉蓦然回头,便望见了一大群朝臣站在东宫门口,为首的,是面色阴沉的弘冀。 或许他不知道,在他等待在外的时候,弘冀见了他送的礼物,冷淡的一笑,便命人拿了下去。 只是淡淡一扫,弘冀心中便明白,这份礼物绝不会出自从嘉或是周蔷之手,他们都不会有这种投人所好的本领,这时,他无端想到了凤儿。 也许,在从嘉所交往过的人中间,只有凤儿有这样的能为。 然而他依然不希望是这样,那将意味着周蔷的地位再一次受到动摇,凤儿这个女子他不能觑。 通传的宫人站在角落处,还在等待着他的指示,他却如忘了有这个人存在似的,继续与朝臣们推杯换盏,直到宴席过了大半,他才缓缓的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朝臣们立刻起身跟随,弘冀的这个举动,无疑是要亲自迎接六皇子从嘉,早就听这兄弟两人不大和睦,难道此刻有什么转圜? 到了门口,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凤儿轻轻扶着从嘉的头颈,在他面上擦拭着什么,片刻后,两人言笑不绝,甚感欢恰。 从嘉这子到底明不明白,凤儿是他最该远离的人物,除非他真的要纳了她。弘冀恨恨的想,眼前不觉幻起周蔷在暗夜里哭泣的容颜。 那样哀戚的神情,与凤儿的含笑娇靥不断在他眼前摇晃,弘冀只觉得一股怒气混合了七八分酒意,向头顶冲了上来,他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遏止了自己想要冲下去,将从嘉按翻在地上饱以老拳的冲动,但一声冷哼,还是冲溢出唇。 他看到从嘉回过头来,便仰起头,淡然道:“你来做什么?” 他的冷淡,让从嘉尴尬,久久不能话,凤儿见了,忙上前施礼道:“六皇子前来是……”她的话还未完,已被弘冀一声冷笑打断:“你是什么身份,此时轮不到你话。” 凤儿讪讪住口,弘冀在此时留意到从嘉眼底升腾而起的不满情绪。“他竟然还要回护她?”这个念头让弘冀愈怒,他站定在玉阶上,居高临下的,再次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是为了顾全兄弟之义,可如今看来,你并不需要。”从嘉也冷冷的开口,在场所有的人都愣怔的望着他,没人能想到,一向温润如玉的六皇子,居然敢直面顶撞当朝新贵。 只有凤儿,在片刻的惊诧之后,立刻站起身来道:“太子殿下不要误会,六皇子是特地前来朝贺……”她的话还是没有完,弘冀再一次打断了她:“是么,那你告诉他,朝贺典礼已过,你们回去吧。” 他不再停留,返身向东宫内走去,将要关上大门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扫向阶下的两人,从嘉直挺挺的站着,凤儿上前拖他的手臂,弘冀在心底冷笑了一下,尽力恢复言笑,但他面上的鄙夷已经让在场的许多朝臣感受到了。 受封为太子后,弘冀的地位逐渐高升,不久便得到李璟的允可,入朝参政。 他处事的刚绝果断,与优柔寡断的李璟大不相同,也使得群下纵驰的朝纲颇见起色。历经了后周攻伐的李璟,此时已对政务感到厌倦,看到弘冀能够支撑场面,便将许多大政都交由他处理,自己乐得清闲去了。 得到这样的机会,弘冀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一方面按自己的主张,全力推展政务,另一方面,也在悄悄汰换官吏。一番升迁罢免,不过是要提拔亲信担任要职。 这番举措自然招来不满,初时还有人在皇帝面前哭诉一番,慢慢的,这些人也都从京城消失,余者大多缄口,他们知道,无论弘冀做了什么,在李璟问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经过一段时日的安排,太子弘冀渐渐权倾朝野。 尽管如此,深宫中的某一处角落,仍旧让他挂心,曾想过前去探望,却最终付之一叹,似乎刻意保持着壁垒分明。 而从嘉,也不再上朝,整日闭门谢客,或读经卷,或临摹法帖,在自己的一方地里,得悠然之乐。与此同时,周蔷也似乎安静起来,夫妇两人,经常是坐在庭院中读书,偶尔抬起头来,相对微微一笑,便再度沉浸于书卷之中。 有时候,从嘉甚至有一种错觉,在这个的院落里,时光并不曾流逝,又或者漫长得无尽无期。 直到这一日。 门外响起了一阵喧哗,还夹杂着几声低低的抗辩。在沉寂的宫中,这样的事虽然不多,也不足为奇,宫人们为了争宠,互相倾轧,甚至大打出手的都有,从嘉对这些事甚感厌恶,但管不过来,也只好由他们去闹,自己关起门来读书就是,而这日,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仿佛心有感应般的去开了门,便看见一名东宫亲卫,拉着个愁眉苦脸的吏,缓缓前行。 从嘉认出,那被拉着的,是景遂离京时带走的一个属官,名叫吴按。同时,吏也看到了从嘉,他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挣开束缚,冲到从嘉面前,扑通跪下,还未话,已经泪如雨下。 从嘉不明所以,温言问道:“吴先生,你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话。” 在他伸手搀扶的时候,吏吴按蓦地抓住他的手腕,刚想开口,似又哽咽。从嘉隐隐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又道:“三叔呢,是他让你回来的么?” 此时那名亲卫已经走上前来,抓住吴按的手臂,扯了起来,道:“太子殿下还有话要问你,只管在这里耽搁,有什么用?” 吴按不情不愿地被拉起来,他跟随亲卫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决绝似的,大声道:“晋王殿下死了!他死了!” 他一边着,一边努力的向从嘉伸出手,叫道:“殿下,救我!” 从嘉不由自主的跟上去,想要握住吴按的手,就在指尖快要碰到一起之时,亲卫死命一拉,吴按踉跄了一下,从嘉抓了个空,足下一滑,扑地跌到。与此同时,他在吴按眼神中看到了渐起渐浓的绝望。 他们很快就消失在宫苑的花木高墙之间,从嘉坐在地上,久久不能思考,他抬起头,看到阳光温暖,树影婆娑,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过,他有些迷糊,方才是否听错了吴按的话。 “晋王死了。”他是这么的吧,然而这怎么可能? 从嘉知道他口中的晋王,自然是曾为皇太弟,后封为晋王的景遂,数月前他们还在东宫门口把酒道别,况且皇叔不过三十九岁年纪,并非嬴弱老迈,怎么到了洪州,便死去了?这几个月里,在洪州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想到吴按恐惧的神色,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出来。 思考这种事,从嘉很不在行,他觉得头脑中一阵混乱,那仿佛触手可及的线,就是抓也抓不住,当他缓缓站直了身子,轻轻揉着扭痛的足踝,决定要亲自到东宫去问个明白。 他与弘冀久不往还,此番冒冒失失的前去,势必要被他讥刺,然而此时,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于是乘了肩舆,直向东宫而来。在大门上扣拍良久,才见一个老迈宫人出来,只将门拉开一线,了句“太子殿下不见外客”就重将门户锁闭。 只这一句,便让从嘉又羞又恼,他赌气似的,上前继续拍门,许久许久,除了里面空洞的回响,再无其他声音,仿佛里面并无人迹一般。 从嘉也觉得疲累,颓然放弃,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当儿,从内里,不知什么角落处,传出一声沉闷而压抑的惨呼。或许,只有被捂住了口鼻,又在极其痛苦的景况下,才能发出这种声音吧,若不是近在门侧,也许根本听不到。 从嘉不知道那个声音是不是吴按,他期望不是,但谁又能知道? 一阵越来越深的寒意,渐渐从他心底漫起,让他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飞也似的跳上肩舆,连声叫道:“快,去长秋宫。” ” 312 那正是李璟目下的居所,自从将朝政交于弘冀,李璟便时常于此地静修,从嘉虽然心急,到了门口,也不敢造次,依足了规矩通报而入,被引入正厅,便有宫人奉茶上来,随后便看到李璟的随身宫监柳公公慢慢走进来。 “从嘉殿下。”柳公公看了看他,似有许多话要,临到口边,也只是叹了一声,道:“皇上正在虔心礼佛,若是没有要紧的事,还是莫要打扰的好。” “自然有事的。”从嘉想也没想,就冲口道:“我要禀明父皇,三叔死得不明不白!” 柳公公“哦”了一下,面色不动,全没有从嘉意想中得惊诧,这倒让从嘉觉得奇怪,忍不住道:“难道父皇已经知道此事?” 他话音才落,内殿透出一个缓慢悠长得声音,道:“让从嘉进来吧。” 柳公公神色一凛,躬身答道:“是,皇上。”着话,向从嘉暗暗使了眼色,从嘉却不明白,懵懵懂懂得跟着他进门参拜,抬眼间,便看到坐在上位的李璟面色灰暗,显得苍老憔悴了许多。 他心中不觉有是一阵难过,跪拜之时,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了出来,言语未毕,已经伏于地上,大哭起来。 李璟叹了口气,命人扶他起身,淡淡的道:“景遂的死讯,已经由东宫差人来过了。他是心痛病发,暴疾而亡的,你也别想太多了。” 从嘉却不采信,道:“三叔虽有心疾,已经多年不发了,怎么到洪州才年余,就突然发作起来,况且,即便是三叔死去,消息也不该由东宫发布,父皇,这事非同可,您……” 他话未完,已经看到有大颗的泪珠在李璟面上缓缓流下,他心中不忍,也就住了口,半晌,李璟轻轻挥手,道:“景遂的死,已让我肝肠痛断,你……也别再提了。” 从嘉听了,也只好叩头辞出,将到门口,李璟又在背后唤了他一声。 从嘉默默回头,父子两个遥相对视,李璟终于叹了口气,道:“从嘉,你这孩子真是太淳厚了。 景遂的讣闻,是在两日后,经由加急公文传到金陵的。李璟闻讣悲悼,痛哭流涕,不能自胜,左右宫监劝解不住,便胡乱道:“太弟病况日趋严重之时,曾对人们过:‘帝此番召唤我去,是要代司掌旌阳地方的,你等不必悲伤’。想必是太弟因缘深厚,又托了皇上洪福所至。”李璟听了这话,感叹一番,才渐渐止了哭声。 群臣见此情景,纷纷写上挽联挽词,文尽华丽,歌功颂德,一时无两。 而李璟的哀痛之状,也让一向并不平静的后宫起了些波澜,那些嫔妃宫人们,本来就要逢迎皇帝,以其乐为乐,以其哀为哀的,再加上景遂位居东宫多年,对上下人等大多谦和有礼,听闻他的死讯,即便只有五六分悲哀的,也要装出十足十的样儿。 此后,又为景遂废朝七日,追赠为皇太弟,谥号文成。一场身后哀荣,也算得上登峰造极了。 不久后的一日,周蔷与从嘉前往皇后宫中问候,无意间提起此事,也让钟皇后难过起来,两个女子相对唏嘘不已之余,又同掬了一把感慨清泪。 坐在旁边的从嘉,看她们如此,默默的叹了口气,心中颇不是滋味。 在他心里,景遂之死一直是个大大的疑团,事发之后,兄长弘冀的淡漠冰冷与父皇李璟的过度悲哀,仿佛是一件事物的两个层面,都让他惶惑不安。 只是,目下既无证人也没有证据,所有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他站起身来,缓慢的步向长窗,院子外面,有裙裾衣带的影子飘举,款款走近的,正时捧着茶盏的凤儿。临到窗前,她看见了他,便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茶具交给另一个宫女,自己却走到窗前,似有似无的对他轻轻招了招手。 从嘉本有迟疑,见她神色间似有话要,暗想:“我自己行得端正,便去见一见她,又打什么紧?”走到门口,回首看向周蔷,见她仍与钟皇后执手闲谈。 看见他出来,凤儿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招呼他同行,渐走到僻静无人之处,才回过头来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查证景遂殿下的死因。” 从嘉点头,道:“便如何?” 凤儿淡淡一笑道:“你跟我来吧,或许会有收获。” 走不出多远,他们已来到一所别院,凤儿示意他走入一间空屋内,轻轻道:“你只管听着就是,无论什么状况,都不要出来。” 从嘉点头应允,便看见凤儿从廊下捧出一盘酒馔,再对他笑了一笑,走入隔壁屋子。 那里与从嘉所处的地方仅有一墙之隔,里面的声音听来清晰可辨,在凤儿的脚步声止于门扉处时,有个男子声音逊谢道:“怎么敢劳动凤儿姑娘大驾呢。” 凤儿笑了笑道:“皇后正在见客,命我拿些酒馔来为你接风。”停了一停,又道:“你是跟着景遂殿下的红人,如今殿下虽然故去了,想必皇上另有重任,我一个宫女,服侍你是应该的。” 这话听在那人耳中,似乎很是高兴,笑道:“凤姑娘忒抬举了,我只是个跑腿打杂的子罢啦,到景遂殿下身边红人,应该是都押牙袁从范。” 凤儿“哦”了一声,似乎很感兴趣似的,问道:“袁从范,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人道:“他么,没什么真实本领,不过是个看风使舵的墙头草,况且他是景遂殿下的红人,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他儿子被景遂殿下杀了之后,他也变得神神鬼鬼的。” 凤儿的叹息,与酒浆注入深杯之声同声响起,她声音显得悠长悦耳,另有别样出奇的低柔:“我不信,张大哥诓我呢,景遂殿下待人和善,不会轻易处罚手下。” 那人“嚓嚓”的搔着头发,道:“这就是你不晓得了,在京中的景遂殿下,和在洪州的景遂殿下,简直就是两个人。” 从他絮絮叨叨的叙述中,凤儿和从嘉都清楚了一件事,景遂到达洪州后,真的是完全变了。他渐渐喜怒无常,有时候暴躁易怒,身边服侍的宫人动辄得咎,有时候又凄伤易感,对着金陵的方向哀叹不绝。 凤儿感叹道:“原来如此,张大哥是景遂殿下的贴身侍卫,那不是也经常挨骂了?” 那人嘿嘿傻笑道:“我这人皮粗肉厚的,就是打几下也不妨事,平常训斥几句,更骂不掉一块皮肉。”他停了停,又道:“就在殿下死前两日,我正在院子中值岗,看见景遂殿下笑容满面的走进来,看样子是喝醉了酒,那也是我多口,就问殿下为何这般高兴。” 凤儿道:“殿下是怎么的?” 那人道:“殿下笑嘻嘻的告诉我,过些时候他就要回京城了。他还,看在我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回金陵之后,就提拔我做东宫的侍卫总管。” 凤儿也觉得奇怪,问道:“可是,现在的太子是弘冀殿下呀。” 那人道:“我也是这么问的,景遂殿下告诉我,当今皇上与弘冀殿下不合,前不久,还被皇上用球杖打了他一顿,看来他在东宫也坐不长了。” 他的话,让坐在隔壁的从嘉心中悚然,那条漂游着的线索,仿佛已经近在眼前,然而他却感觉到窒息,与从所未有过的寒冷。 想必凤儿此时的感觉也与他类似,她衣衫簌簌,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会儿,片刻后终于安静下来,又道:“真可惜,景遂殿下死得真不是时候。” 那人捧起酒壶,咕嘟咕嘟的饮了好几大口,喘着粗气道:“难得你这般看得起我,你离近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景遂殿下死的时候,我正在旁边,殿下指甲发黑,口唇青紫,明显是中毒身亡!” 凤儿淡淡道:“张大哥是否喝得太多了?” 那人嘿然道:“我才没喝醉呢,都是我亲眼看见的事情,景遂殿下还没入殓,身体已经开始溃烂,这不是中了剧毒是什么?” 他话音才落,就听见隔壁屋子里几声钝响,又有桌椅翻倒的哐啷之声,他顿时觉得不好,要往外走的时候,迎面便看见从嘉已堵在门口,脸色苍白的可怕。 那人吃了一惊,酒意已醒了七八分,顿时明白中了凤儿的圈套,他五指箕张,便要向凤儿颈项间扣去。从嘉大喝一声:“你敢!当着我的面,你也敢行凶?” 那人身形已滞,不由自主的跪下叩首道:“六……六殿下,人张云疏给您,您老人家见礼。” 他话结结巴巴,甚是可笑,然而此时屋中的三人谁也笑不出来。从嘉迈步走进,凝然坐定后,道:“你老老实实的,将知道的事情都出来,或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从嘉原以为,当他面对弘冀,质问弘冀的时候,他一定会露出惶惑不安的容色,却不料,当真到了这个时候,觉得惶惑不安的反而是他自己。 从景遂的侍卫张云疏那里,他问出来的,只是一些断简残篇,至多能证实景遂死于非命,却不能将这宗大罪加于弘冀头上,而此刻,他看到弘冀笑容淡淡,彬彬有礼的样子,更加对自己有所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宾主双方坐定后,便有宫人奉上茶来,茶是当年的新茶,茶汁清淡甜润,正是从嘉最喜爱的味道。轻轻啜了一口,他抬起头,看到弘冀正微笑看着他,问道:“这茶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滋味还好么?” 从嘉迅速的低下头,讷讷道:“很好。”片刻后,又续道:“多谢太子殿下。” 弘冀又笑了笑,道:“六弟是东宫的稀客,请也请你不动的,如今来了,怎么能不好好招呼?”着话,他站起身来,笑容不减,语态亲切的道:“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保管你大开眼界。” 随即拍了几下手掌,几名宫监上前,簇拥着从嘉往后苑走去,与其是搀扶,不如是半抱半拖,从嘉心中有些害怕,不由得开始挣扎,那几名宫监力气很大,文弱的从嘉又如何挣得开了? 不多时候,一行人来到后苑,这里地方开阔,只在边沿处种了些寻常花草,整片土地都空着,也不知做什么用。 此时在苑子北面,已经摆了几席酒肴,弘冀握着从嘉的手腕,带他并肩而坐,双掌再击,道:“带上来吧!” 众宫监齐齐的答应了一声,便有几人抬来一个木桩,安放于苑中。不多时侯,另有一批宫监带了个男子上来,将其捆绑于木桩之上。 那人已眼见得气息奄奄,浑身浴血,对宫监们的摆布已不能做出什么反应。 弘冀笑着在从嘉肩上拍了拍,道:“我比不得六弟风雅,也不会弄些歌舞助兴,如今你来,我们便审个犯人玩儿,你看好不好呢?” 从嘉转头看他,声音也带了些颤抖:“你……你这是……”弘冀将手一摆,道:“你不用担心,他的舌头已被割掉,不会在席间大喊大叫的坏了我们的兴致。” 着话,他眸子中有光芒一闪,笑笑问道:“六弟此来,是为了什么?” 从嘉努力的稳住心神,道:“是为了皇叔景遂的事。” 弘冀双掌轻轻一拍,站在那人身边的宫监便持刀一剜,从犯人身上削下一片皮肉,那人虽被捆绑,身上却颤抖不住,他身上的血腥气渐渐飘过来,从嘉觉得心中一阵翻腾,让他不由自主的瑟缩。 弘冀微笑着转过头来,再道:“你刚才的什么,我没听清。” 随着他的问话,站在木桩旁边的宫监再次举刀。 从嘉看着那个即将受到酷刑的可怜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道:“太子殿下,你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了你心中有鬼。“ 313 “啪! “弘冀的手再次轻轻一击,痛楚的颤抖,血气四逸,一切如轮回般循环,亦如一出早已排演好的戏剧,从开始时已安排下了固定的戏码。 从始至终,弘冀的面庞上始终带着微笑,那笑容中似乎也感染了一丝血腥,让从嘉感觉到威压。 他挺了挺身子,仿佛与之抗争似的,但他已无力问出任何话语,非是害怕,只是不希望再因自己的问话,致使另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于是便只好沉默,如死寂一般,只在眸光中看到倔强与愤怒的光芒。 弘冀亦复凝视着他,没有丝毫移动,他微微笑了,然后开始鼓掌,一下一下的,仿佛在从嘉的心上不断敲击。 “真是难得。”弘冀笑着道:“素来儒雅的六皇子,也会有这种怒形于色的时候。” 从嘉无言,久久,他才思量着道:“太子殿下,有些事做的多了,是会遭帮报应的,你就不怕谴么?” 弘冀淡淡道:“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打听得太多,才会遭报应,这一项,你也要牢牢记住才好。” 他再笑,微笑,笑容中已有了些许轻蔑与骄傲得神色,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六弟还要问我什么话么?” 从嘉也在笑,却是苦笑,他默默的摇头,屈辱的感觉已在瞬间沁染全身。 出了东宫大门,他看到在门外已徘徊良久的凤儿。两人对望片刻,都不由自主的相对走了过去,将到身前,凤儿跟上几步,一下子扑入从嘉怀抱中,她的身体有些颤抖,让从嘉感觉到了她的担心。 她道:“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你该知道,凭你的力量是扳不倒他的。” 从嘉叹了一声道:“我并没有想过扳倒什么人,我是要讨个公道,为皇叔景遂讨个公道。”他着话,手臂渐紧,也默默的回抱凤儿,继续道:“你将这秘密揭破,难道不是也为了这个原由?” 凤儿却轻轻的将他推开,让他看定她的眸子,道:“我不是。有的秘密是不能揭露,也不能深究的,我将这个秘密揭破,只是想让你知道,并不是让你有所行动。” 从嘉一阵发怔,半晌才道:“难道皇叔就白白的死了不成?” 凤儿笑了笑,道:“此事已由皇上盖棺定论,你还想做什么?” 她的话,让从嘉彻底呆住了,深切的寒冷从心底涌起,四肢百骸也如冰冻般,无法移动分毫,他颤抖着道:“你的意思是,是父皇……” 凤儿宁定看着他,道:“我什么都没有,但我的意思,你该明白,就算你没经历过,史书上也历历写着兄弟手足相残的事情。” 从嘉低垂下头,黯然道:“是,我经常从史书上看到这些。也知道自古皇室多尔虞我诈,只是,知道这些与亲历这些,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这件事中的所有人,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着话,他已落泪,仿佛不想让凤儿看到似的,他蓦然抱住了她,将面庞埋入她肩窝。片刻后,凤儿感觉到热泪渗入衣服内的温度,她也紧紧的搂住他,如珍宝般轻轻抚触。 目送从嘉离去,弘冀唇边荡漾着的淡雅笑容终于消失,换成了惯常的冷峻之色。他起身离席,径自前往书房,在堆叠如山的案牍中,才能渐渐让心境平和下来。 提起朱笔,在奏章上批点着,他明白,此时落于纸端的他的字迹,是可以决定他人生死命运的,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一种充实的快乐,仿佛飞翔于苍茫大地上的鹰,冷静而骄傲的俯视众生,看着弱的他们,在他巨大的翅翼下俯首称臣。 这种感觉,是他一直期盼的,也是一步一步在实现着的,眼看他已快到达颠峰。 凭他目下的实力,已经不容许他人打乱他的步伐,若有人当真自不量力,想要取代他的位置,那么,这个人的结局必定相当悲惨。 譬如景遂。 弘冀转首,看向书房的一个角落,那里摆着个击鞠用的球杖,冷淡的笑容便再次浮现。即便是景遂,皇叔景遂,这个朝野上下皆知的,当今皇帝最亲爱的兄弟,又怎么样呢? 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景遂那样,对李璟千依百顺,在国事上也只是应和皇帝的意见,以博得恬退之名。 他不可能看着朝中冗员渐多而不出一声,也不可能放纵李璟一朝的几名老臣专断行事,更不会听任邻近强国后周对边境不断侵扰而不做出回应,他的做法,虽然在起初振奋了朝局,但在不久后,便使得那般过惯了舒服日子的老臣,跑到李璟面前大吐苦水。 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盛赞着前太子景遂的好处,着着,李璟的心思也渐渐活络了起来。 的确,在弘冀参政之后,李璟虽然仍是皇帝,但可置喙之处越来越少了,不少时候,皇帝的建议也常被太子否决,在李璟的心中,并非没有怨气的。 虽然对外宣称不再过问朝事,但握惯了权力的手,又怎可能轻易放开? 于是景遂的好处就越发明晰了起来,偶有一次,李璟也叹息着,思念起景遂的好处来,只这一次,已经足够。 之后不久,弘冀安插在洪州的耳目便回报,景遂有些异动,平日里显得烦躁不安,弘冀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心中却已留意。 也许各人心中都有了些许戒备,面上却不能显露半点,所能做的,只是在暗地里揣测对方的心思。 终于便到了那一日。 弘冀还记得,他当时去面见李璟,是为了后周在边境耀武扬兵的事,虽然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主张,但为了免得落给朝臣们一个谮越的口实,这种事还是和皇帝一的好。 走入后殿的时候,见李璟身着窄袖短衣,手握击鞠球杖,正策马缓缓而来。 他此时虽已年过四旬,身手却还灵活矫健如昔,见了弘冀,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稳稳站住,引来围观宫人的齐声赞叹。 听着不断传来的夸赞声音,一缕喜色渐飞上眉梢,手里的球杖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对弘冀道:“方才朕飞球入门,端的精彩,可惜你没看到!” 弘冀神色间淡淡的,道:“父皇真好兴致。”着话,微微欠身,算是行过了礼,并不显露出旁人那般热烈追捧的样子。 李璟心中顿觉无趣,对他挥了挥手,便要去更衣,弘冀走上一步,拦在他前头,又道:“儿臣此来,是同父皇商议国事的。” 李璟转首看向他,道:“你还有国事要和朕商议么?一直以来,你不是都处理得很好?” 弘冀笑笑道:“既然儿臣身为太子,处理好国事也是应该的。” 李璟“哦”了一声,也笑了笑,道:“原来你现在还是太子,朕还以为你已经做了皇帝呢。”一句话,在最令人难以提防的时候泄露了心中机密,瞬间,两人都不知如何继续,弘冀挺直了身子,看得出他气息渐渐急促。 “父皇。”静默半晌后,弘冀唤道:“儿臣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家国着想,没有半点私心,父皇如今不在朝中,许多事情也不清楚,莫要听信人谗言。” 李璟嘿然冷笑起来,声音悠长:“弘冀,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目前朕还是唐国的皇帝,你只是太子,许多事情,你要做的只是服从朕,而不是事事与我作对。” 弘冀慢慢抬头,口唇动了动,却也没有出什么话来。李璟心中暗喜,复道:“上次礼部侍郎钟谟,上表请铸大钱,原是我准许了的,你为何要拦下来?” 弘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李璟微含怒色的眸光注视下,他朗朗道:“父皇真的认为铸大钱便能改变目下的局面?” 李璟沉声道:“那当然,如今我国年年向后周进贡,府库中的银钱日益缺少,也使得民间物价上涨。钟谟请铸大钱,以一枚大钱当过去的五十个铜钱用,也正是为了这个原由。” 弘冀道:“就算是如此吧,铸了大钱,物价就能平易么?或许短时间内,百姓们不需要再拿着一大把铜钱去买米,然则岁贡不断,大钱也会贬损价值,到那个时候怎么办?再铸更大的钱么?” 在他的注视下,李璟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不置可否的“恩”了声,淡淡问道:“你这么,想必是有了更好的办法了?” 弘冀颔首,道:“铸再多的钱,也不能够从根本上解决,岁贡不除,我们始终要受制于他人,儿臣想过,目下后周又在边境上耀武,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派兵去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再也不敢藐视我们唐国的威严!” 听到这里,李璟便摇头,道:“你只晓得打仗,即便开战也是需要大批银钱物资作为后盾的,给养跟不上,士卒们如何在作战?目下的唐国是什么样的景况,还有什么力量再与后周抗衡?” 弘冀道:“俗话哀兵必胜,后周对我国的进犯早已使得百姓怨声四起,这种时候,只要朝廷肯下定作战的决心,必会招募到大批兵勇。” 争论便由此发端,起初还是一言一语互相辩论,既而越越僵,父子两人都带了急噪心绪,就在李璟再次重申“不准出兵”之时,弘冀忍不住气道:“父皇现在用兵可谨慎的很呢!想当初挥军进犯楚、闽时,可否想到了今?当初放后周军安然离去时,又是否想到了今?再,如今唐国的病弱局面,又是谁造成的?父皇难道就逃脱得了罪责?” 站在一旁的宫监柳公公听了他这话,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疾步上前,道:“皇上,太子殿下到底年轻,话不知深浅,皇上千万不要动怒啊!” 在他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弘冀这才注意到,李璟的面色已经渐渐转红,握着球杖的手,与颌下的胡须都在急促的抖动着,他的双目微微眯起来,似乎是想遮挡其间的怒色,只在一瞬间,那缕未曾明晰的怒气就被弘冀依旧傲然的样子激起,与此同时,他的一声大喝也冲出唇边。 “跪下!”他喝道,声音大得连站在远处伺候着的宫人们也抖瑟起来,然而弘冀挺立如昔。 他的怒气也由此而来的更加猛烈,手中的球杖不由自主的挥起,重重落于弘冀背上。弘冀也震惊,自从他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在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与旁边的柳公公不断催促中,他缓缓的跪在地上。 而李璟手中的球杖更不稍停,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这一次似的,他用力更重,打在身体上的钝响亦更显得沉闷。 一口气打了数十下,才在柳公公并众宫监的拦阻中缓缓住手,他咻咻的喘息着,球杖伫在地上,已带了丝丝血痕,然而怨愤仍未消解,戟指过去,大声道:“你凭什么指责我,凭什么?朕是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一个太子来话。朕能立你就能废了你,实话对你,朕早就后悔立你为太子,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对朝臣态度轻慢,对朕也是这幅样子。你且等着,过几我就把景遂请回来,这个太子,还是让景遂来当得好!” 愤愤然的,他用力一挥手,球杖飞出去,再度砸在弘冀腰间,剧痛袭来,眼前忽然一黑。便听见李璟道:“滚回去,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弘冀叩了头,慢慢站起来往外走,柳公公见他身体微微颤抖着,颇觉不忍,拉起一件衣衫要给他披上,也被他一手挡开。 一路上,他都在不由自主的抖,回到东宫,他便倒在寝殿的青石地上,背上的伤痛越发火烧般激烈起来。杀了景遂,一定要杀了景遂。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他的权力,这个念头一发而不可收,他爬起来,拉开柜子的暗阁,从里面拿出个的瓶子,握紧,身体还在抖着,面上却已漫出笑容。 314 只要景遂死掉,剩下的皇族中还有谁能成为他的威胁?从善么?勇气足够智谋却不足;从嘉么?这个仿佛舜帝般,有着重瞳子的家伙,虽然能力不足以治国,但由目下看来,李璟显然是喜欢这种温厚类型的人。 或许也该杀了从嘉,他想着,便又笑,一边抱紧自己的双肩,不可遏止的颤抖着,一边如幽深黑夜中探头出来的魂灵般,嘿嘿嘿的笑着。 一切皆如弘冀所设想,在慢慢的进行着。 他选择了景遂身边的都押衙袁从范。这个人曾经是景遂身边的亲吏,对景遂也的上忠心耿耿了,但在不久之前,他的儿子却被景遂斩杀,理由是其子“忤意”,到底,这个罪名不致死,甚至于近乎虚幻。尤其是用在一个追随着他到洪州受苦的亲吏身上。 弘冀可以想象得到,那个痛失爱子的父亲,心中的恨意是如何悄悄积蓄,于是他给了他一瓶鸩毒,再稍稍一推。 某日景遂击鞠之后,渴而索浆,于是袁从范便将混合了剧毒的酒水交递过去,景遂才刚饮毕,立刻四肢抽搐面色发灰,没用多少工夫,已经死去,三日后入殓,尸体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 他一手遮掩,一手兜托,在报告给李璟的文牍中,景遂之死,则被成是暴疾而卒,就连李璟身边的人,也应和着这个法, 而皇帝也就信了,为了景遂之死废朝七日,哀哀痛哭不止,状甚凄惨。 数日之后,弘冀捧着一叠奏章,再次前往面见李璟。在偏厅等待了许久,一盏香茗已经冲泡得淡而无味,才听见皇帝传见。 走入重重的殿宇,阳光投射在宫墙上,仿佛照不到大殿深处似的,只在阶廊间徘徊。弘冀推开门,见李璟正坐在最阴暗的角落里,虽然两人相对,却看不到彼此面上神情。 弘冀站了片刻,轻声咳嗽了一下,对李璟道:“父皇上一次的教训,让儿臣受益非浅,今日儿臣便将朝臣们的奏章都带了来,给父皇亲自审阅,同时,也请父皇重新执政,主持朝局。” 角落处,有李璟微微的笑声,他慢慢吐出两个字,道:“不必。” 弘冀努力的凝聚眸光,却仍旧无法看出李璟的神色是否有异,他笑了笑,命人将厚厚的一叠奏章都放在地上。 “我过了不必。”李璟的声音幽深沉暗,一如殿内此时气氛,片刻后,他续道:“你是太子,这个皇位迟早是你的。” 弘冀不明白他此话涵义,勉强笑了一下,想要转开话题,道:“父皇今日一直在笑,心绪似乎好了许多。”李璟淡然道:“有些时候,笑,并不是因为开心,你是么,弘冀。” 一阵窒息般的沉郁,悄悄的在两人之间回荡,弘冀也只好笑笑,偏过头去,闲闲道:“父皇今日的话当真深奥,人不都是因为快乐才笑的么。” “那你此时,是为了什么而笑呢?”李璟亦闲闲问道:“你敢,你所有的笑,都是因为开心,因为快乐么?” 停了停,他也淡淡的笑了一下,道:“有些时候,笑容反而是比狠戾更好的武器,这一项,你要好好的学习。” 弘冀轻轻颔首,背上尚未痊愈的伤痕,莫名其妙的疼痛起来,他站直身子,问道:“父皇命弘冀前来,只是为了这些闲话么?” 李璟呵呵笑了笑,道:“一个父亲,与儿子闲话,有什么值得奇怪。”他似乎转首过来看他,忽然问道:“你知道景遂是怎么死的么?” 他问话的时候,笑容变得有些诡秘,这幅形貌,让弘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就是被他派往洪州,将鸩毒交给袁从范的亲吏。 还记得那名亲吏站在他的书案旁,将洪州所发生的一切告知,在到景遂死状的时候,他语声也变得缓慢许多,面上渐露出微微笑意,仿佛怕弘冀听不明白似的,将景遂可怖的死状述得绘影绘形,直引得弘冀一阵胸中烦恶。 而此时,在他看到李璟这般笑容时,那种翻江倒海般不适,再次潜袭而来,他不由自主的在眉心轻轻按捏,似乎要掩盖住暗暗皱起的双眉,趁这当儿,他悄然四顾,却发现原先殿上侍立着的宫人们,都已被李璟遣开了。 他蓦地打了个冷战,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便表示他可以任何话,但李璟想听他什么呢? 难道他真的想知道那个所谓的真相?或者,他早已知道了那个“真相”? 他不需对视,已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在他面上、身上游移,仿佛要直刺入他心底,待了一会儿,李璟悠悠道:“怎么不答我?弘冀,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我只是不明白,父皇为何要问这个。”弘冀思量着道:“父皇已经在讣告上的很明白,这会儿怎么倒问起儿臣来了?” 他清朗的声音流转在大殿上,显得有些空旷,四周安静,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响,也似乎在一句一句的问着自己: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将心思也撩拨的凌乱,片刻后,李璟对他招了招手,道:“弘冀,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弘冀心中一凛,这当儿,已不容许他显露出异样,刻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如水,他缓缓走过去,在李璟身前站定。 似乎有多年未离得这样近了,近得可以看清李璟面上凄然而灰败的颜色,和满布的密密的皱纹。他身形已有些佝偻,显得很是疲惫与憔悴,弘冀吸了一口气,忽然想起许多许多年以前,在皇祖父李昪灵柩前即位为帝的父亲。那时的丧父之痛,与此时兄弟的死讯,到底哪一个更令他悲伤? 李璟默然注视着他,容色慢慢和缓,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对弘冀,道:“坐这里。” 那是铺陈着明黄锦缎的宽大龙椅,绣有象征皇权的团龙,弘冀一阵愕然,虽然这个位子他早已期盼了多年,却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坐上去。 于是他立刻下跪应对道:“儿臣不敢越礼。” 李璟呵呵的笑着,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拘束了,再越礼的事情你都做过,还在乎这些。” 着话,他轻轻的拉他一下,弘冀只好坐在他的身边。这对于弘冀而言,不可谓不别扭,却在片刻之间,他已谈笑自若,仿佛他生便是该坐在上面的。 李璟抬眼看向他,笑问道:“感觉如何?”弘冀也笑着回答:“座位太硬了,两个人坐着,似乎也有些挤迫。” 李璟微笑,道:“座位若是太舒服,就会让坐着的人怠惰,不思进取,不够宽大,是因为这位子本就是一个人的,无二日,民无二主,这道理人人都懂得。” 抬起眼,仍有微微的笑意浮现,李璟道:“弘冀,你这般聪敏,更知道的吧。” 来去的,原来只是想这个,弘冀心底一片肃然。当时便要站起来,身子才一动,便被李璟拉住。回望过去,没有看到意想中的警示意味,却似有浓重的疲倦,自周身散逸开来。 李璟叹了口气,眼光移向他处,缓缓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做皇帝也做得很累。” 于此他亦是身有同感,目下他虽然只是太子身份,朝中一应琐事却都要他来主持,目下诸务纷杂,派系林立,也使得政令下达不能畅行,更何况还有后周这样的强邻,不得不让他如履薄冰。 此时,便听见李璟悠然道:“做唐国的君主,这个担子不轻,你要有受苦的准备。” 他不明白李璟话中意思,不敢随便接口,目光低垂之际,余光暗暗扫过去,窥探着李璟面上容色的丝毫改变。 李璟轻轻一扳他的肩,使得他正面自己,道:“我是你的父亲,你要看我,便大大方方的看,你日后要做皇帝的,要拿出为君者的气度来。” 为君者,他留意到这个词。 弘冀呆坐着,没动,半晌,才问道:“父皇的意思是?” 李璟呵呵的笑了声,从旁边的书案底下拿出一个卷轴,熟悉的颜色与形状,像是什么谕旨。他在父亲的眼光催促下,迟疑的展开来看,扫过几行字,便看到“传位于皇太子”这样的字迹。 弘冀身体禁不住的轻轻一颤,似乎有一丝遥远的喜欢迟疑着,在不远处徘徊着,游移着,就是羞涩的不肯走上前来。 他不由自主的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很疼,看来不是做梦,心中却仍然诧异,于是他转过头来,轻轻问道:“父皇为何忽然做这样的决定?” 李璟淡然道:“迟早要发生的事,与其拖后,不如让它提前。”他已将自己的语气控制得很好,却仍有异样感觉宣泄于外,而此时的弘冀,已经听不出来。 蓦然而来的惊喜令他难以承受,就在他愣了半晌之后,忽然翻身而起,郑重的跪在地上,以少有的诚恳恭敬,向李璟叩了几个头。 之后,父子两人都似喜悦,面上都洋溢着笑容,直到弘冀起身告退的时候,李璟才又道:“如今不比从前,唐国的帝位更替,后周必要过问,我会尽快写一个文书递过去,你要耐心等待。” 这一层,弘冀明白,虽然颇感不适,也知道是无可避免的事。 叩头起身,他再看向龙椅,眸光中恋恋神情挥之不去,李璟淡淡微笑,便也由着他。 随着弘冀的背影消失在渐渐合拢的大殿门口,李璟支撑了半日的笑容渐渐的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淡淡冷漠,他看向屏风后慢慢走出来的柳公公,微微冷哼一声,道:“这个弘冀,果然有不臣之心,看来他早就想取而代之了。” 柳公公叹了口气,道:“皇上,您方才立下谕旨,要传位给太子,这件事,可是当真?” 李璟看了看柳公公,眸光阴晴闪烁不定,许久才道:“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有些话不妨对你直。”柳公公心神一凛,垂手侍立,李璟悠悠道:“你可知道玄武门之变吧。彼时的秦王李世民,设计杀死了他的兄弟建成、元吉。高祖李渊知道后,非但没有降罪于他,反而将皇位禅让,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柳公公额间有冷汗渐出,不能做声,李璟叹了口气,道:“景遂是弘冀所杀的,他自己以为遮掩得很好,却不知道洪州有多少人是我的耳目。” 他眼望高高的穹顶,语气中也带了微微的颤抖,道:“秦王李世民胆敢杀死兄弟,难道就不敢杀死父亲?这个道理,对于弘冀来,也是一样的。” 柳公公呐呐道:“弘冀殿下,或许不会。” 李璟冷然道:“他做的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替他辩护什么?”在看到柳公公叩头告罪之后,他才继续道:“传位之事,也是当真的,如今唐国内外交困,还能支撑多久,谁也难以逆料,先皇将家国下交给了我,若是在我手中断送了,教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柳公公忍不住叹道:“可是这样一来,却苦了弘冀殿下……”话未完,已看到李璟面上凄然容色,不忍再罗嗦下去。 对于传位之议,弘冀并非全无怀疑。数日之间,他在每日不停的政务忙碌中,仍谨慎的查探所发生的细微动静,终于在半月过后,听李璟有手书一封,差人送往后周,其间内容虽不明晰,但已可毫无疑问了。就在信使离京的当,弘冀在自己寝宫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并非不高兴,二十余年来所盼望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么,可是当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却是心底里空荡荡的,全无着力处。 沉静地挥了挥手,制止住身边亲吏冲口欲出的赞美与恭贺,淡淡然道:“事情还没结果,等等看再。” 一边着话,一边却不由自主的步下台阶,独自走了好一会儿,喜悦才渐渐从四肢百骸中透出来,让他觉得温暖舒泰,如饮醇醪。 389 1509年月19日,就是巫术资格考核的第一,据米歇尔,这一是某个空间某个国家的农历春节。我是不曾听过那种纪年法,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西奥历和创世纪年。 上午九点开始第一场笔试,我八点钟就到达会馆门口了。会馆是由一座占地广大的三层式建筑,和建筑四周的一大片空地所构成的。整个会馆用黑色镂花铁栏围起,只在南、北两面开了大门。 核对过准考证之后,我从南门进入,门前是一条通向主会场建筑的十来米宽的石板路,其余的空地上全部铺上了平整的草皮,每个角落都站满了前来参加考试的试练生——看来比我来得更早的大有人在。 我一路走过去,并没有遇到什么袭击,只是有些紧张的接受众考生们敌视的注目礼。我左顾右盼的来到会场建筑的大楼前,正好看到莉莉亚从里面走出来。她面色苍白,神情茫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我赶紧跑过去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可能……他……居然也考紫巫……怎么可能?” “哎?还有谁考紫巫吗?” “是艾滋,他也报考了紫巫。” “艾滋……那个黑魔法才吗?” “就是啊!他不就是‘黑魔法才’嘛,那就应该去考黑魔法才对!我当初也是为了避免在考试中,太早与他做对抗,才勤练青魔法、报考了紫巫的。本以为……没想到,他今年居然也要参加紫巫的考试……” 我也呆住了——原来我几经反复而做出的慎重选择,竟也是条不归之路啊!早知道,我就该坚持己见,去考黑魔法才对! “你之前不知道他要考紫巫吗?”莉莉亚的消息一向很灵通,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没有预先知道? “他总是在报名截止前的最后一分钟、最后一个去登记……而且他这七年来每次都是报考黑魔法,平时也没见他会使用青魔法的样子—按照常理推测,他当然不可能来报考紫巫嘛!但是刚才我去休息室的时候,竟看到他穿着紫袍,我就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看刚刚张贴在那里的考生名单……” 顺着莉莉亚的手指过去,我看见会场入口的门旁,正贴着这次考试的参加者名单,紫巫那一栏的最后一格,正赫然印着艾滋?左蓝达的名字——我们两个人,真是衰命啊……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我皱着眉,双手在身前用力的一激掌。 “什么办法?”莉莉亚禁不住一脸急切的问。 “那就是……”我看她一眼,双手在胸前握起,然后抬脸望向明媚的晴空:“向伟大的女巫之神,作最虔诚的祈祷,千万别让我们被分到他所在的那一组、与他做直接的对抗啊!” “切,真不实际!”莉莉亚不屑的转身,向楼内走去。 “哎?等等我呀,你的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啊?我还没有见过他哩!”至少先让我知道他的长相,免得碰上了,却还不认识,那就糗了! 莉莉亚穿过会场一楼的会堂大厅,在西边一个标有“紫”字样的门前停住,转身对我:“这里是紫巫考生的休息室,他就在里面。” 我们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相当宽敞的房间,被一米来高的矮墙隔成五个区域,百来个穿着紫袍的考生正在里面休息。有的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有的在看书,有的在互相耳语,还有的在……打麻将。 “紫巫”的休息室与“白魔法”的休息室差不多大,因为这两类的考生人数,在全部一万九千多考生中所占的比例是最少的。青、黑魔法的考生是每年的主要力量。 莉莉亚穿过旁人,径直走到休息室的最里面,站在一条长沙发前停下。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穿着紫黑色的长袍,掀起一角的下摆路出里面黑色的绑裤,和同色的长靴。他平静的躺着,两手交放在胸腹上,头和腿翘在沙发两头的扶手上,脸上盖着一本名为《中华厨艺大全》的书,睡得正香。一把扫帚斜斜的靠在沙发边上,毫无动静的,像是也在熟睡中。 莉莉亚无言的对着眼前的“睡美男”瞪了半分钟,然后很不淑女的抬起左脚,向他踹过去,一边还咬牙切齿的叫道: “起来,懒鬼!你快给我起来,我要跟你好好的清楚!听见没有?!” “唔……”那人吃痛的出声,并缓缓的坐起身来,随着盖在脸上的书本滑落,我看到的是一张清秀的脸,浅棕色的略显凌乱的长发盖住大半苍白的脸庞,脸形清瘦——长期处在室内睡大觉、而很少接触阳光的结果。 他坐在沙发上,一手支起身体,另一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才微微仰起头,眯缝着两眼,鼻音浓重的: “谁……啊,是莉莉亚啊。找我干嘛?” “你还问我找你干嘛?!”盛怒中的莉莉亚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拼命的摇晃,一边对他吼道:“你给我站起来!你到底醒了没有?啊?快给我清醒过来!啊,眼睛又闭上了——白痴,快醒醒,不要睡!” 眼前对比鲜明的两个人……那个男的真的是莉莉亚所描述的艾滋?左蓝达吗?我觉得相比起来,莉莉亚更可怕一些,而那个艾滋,一边揉眼睛,一边无力的任由莉莉亚摧残。仔细看他,给人一种很儒雅又慢条斯理的感觉,完全不像我之前所想象的那种凶神恶刹的样子。而且,我在他的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的魔法气息!但这一点发现并不能让我对他放松戒心,反而让我有所紧张——费茨罗伊曾给自己做的假身也是如此,周身没有魔法能量的波动,而实际上却是把自己的强大能量融合进了环境中,而让人无法察觉。那么,这个艾滋呢?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不是用四系元素造的假身,但从他身上并不能感觉到那种让人恐惧的强大魔力……为什么呢? 我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本《中华厨艺大全》,更觉得迷惑,便一脸不解的看向艾滋。 “醒了、醒了!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艾滋向莉莉亚保证着,莉莉亚才勉强平息怒火,放开他。 “啊啊,为什么我身边都是这种恐怖母老虎,真是可怜……”他一边声的自怨自艾,一边拍整被莉莉亚扯皱的衣服。一转头,刚好看见我站在一边,手里捧着他的那本食谱,茫然的望着他。 他浅浅一笑,向我问道:“怎么,你对厨艺也感兴趣吗?” “呃……还好。”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把书递还给他:“我比较喜欢做糕点,但是……好象做得不是很好的样子。”我想到曾在布达克索时,在梅家厨房做过一顿饭菜,本来还自信满满的,但同桌的人的脸色似乎都很不佳。 “糕点啊……”他若有所思:“做糕点也很有学问哦,我……” “现在不是你讨论糕点的时候!”莉莉亚突然朝着他的耳朵大叫出声:“!你不是个黑魔法的试练生吗,怎么突然跑来考紫巫?!” 艾滋向后一倒,靠坐在沙发上,一边拧着眉头苦想着:“紫巫啊……为什么呢……啊,对了!我一定是觉得紫巫的制服比较配我新买的发带的颜色!” 着,他从袖子里扯出一条10公分长的紫黑色绒带,一边整理自己微乱的长发,绑在脑后。 “艾——滋——”莉莉亚低吼着,一记左勾拳向他的下巴击去。 艾滋一抬手,轻松接住:“莉莉亚,要找我挑战的话,我会向考官们申请,让我们在明的第一场考试里就来个对决,怎样?” 莉莉亚闻言一愣,然后手一甩,高傲的看着艾滋道:“哼,不必了!你这个煞星,我宁愿一辈子都别碰到!”完,莉莉亚头也不回的走出休息室。 我呆呆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也不知道她究竟想怎样做。 “哎呀,我忘了介绍了。”他依旧不变脸色的对我道:“我是艾滋?左蓝,你也是参考紫巫的吧,怎么称呼?” “拉拉?葛罗雷。” “葛罗雷?”他眨着眼看看我,然后又笑道:“真是拗口的读音啊。” 嘶哑的铃声突然响起,休息室内的人都起身向外走去。 “是第一场考试快要开始了。”艾滋见我一脸困惑,便主动解道:“在会堂门口张贴的名单上,有考生分场情况。你按照上面所标示的房号,到那里去等候笔试开始,就可以了。” “什么?还要分考场啊!”我还没仔细看那个名单呢。一听到这里,我慌忙向外冲出去,艾滋在身后凉凉的了声:“加油啊。” 门口的名单果然标注了比试的考场情况,而且连下午操作考试的分组状况也写好了。上午的考试,因为是做统一的试卷,所以是把所有考生打乱、放在一起考的。而下午的考试,为了方便考官的监控与成绩的记录,则是把各类系别的考生分别统一起来编组的。 我依照名单所示,找到二楼的一间教室,里面坐满了人,监考官已经开始发试卷了,我急忙找好位置坐下。看着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我的一颗心跳得更激烈了。幸好题目并不难,内容像是智力测试的题目似的,大概是为了刷掉一部分智力太过低下的考生吧。但是,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犯低级的错误。尤其是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我更得每一题都慎重考虑再三,连简单的加减法都要验算五、六次。 “你不要这么紧张嘛!”考场不能带不相干的人进场,所以伊恩又变做老鼠的样子,从我的次元袋里爬上桌面来,对我劝抚道:“要抱着平常心,平常心!这样才能把正常水平发挥出来。你太在乎考试的结果,会让精神过分紧绷,这样对考试不利。” “你得可轻松!”我也声的回道:“要我怎么会不紧张嘛!” “唉——”伊恩无奈的叹气。 “本来就是嘛,你觉得那些巫术工会的人会出如此弱智的题目来考我们吗?其中一定暗藏玄机……再看其他的考生也都是一副抓耳挠腮、不得其解的样子,他们肯定是已经看出这个简单的等差数列题目中、蕴藏的更深奥的问题了,我——” “79号考生,考试中途请不要玩宠物娃娃!耽误了自己的考试时间倒没关系,如果妨碍到其他的考生,我们就要请你离开考场了!”一个监考官不满我与伊恩的窃窃私语,向我警告道。 “啊?对、对不起!”我慌忙埋下头,一手将伊恩扯到桌下去。 “哼,笨蛋!”一声轻斥自身边响起,我一转头,正看见卡米尔那鬼就坐在我右边的桌子前,此刻正拿着写好的考卷,起身向讲台走去。 哎?我怎么一直都没发现,那个鬼竟就坐在我的旁边?而且现在……我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考试才开始十分钟吧!他已经把花半个时才能做完的六张试卷全都完成了吗?先不管那些,把自己的试卷做完再惊讶吧! 一个时后,在我反复检查了五次试卷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交了卷子。 从考场出来之后,我在会场外的草地上看见莉莉亚和卡米尔都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正在交谈些什么。 “莉莉亚,你也出来啦!”我向他们招呼着。 “那当然,我二十分钟就出来了。不过这个家伙……”她指指卡米尔:“他比我还要早。” “但是……这么重要的考试,你们怎么这么轻率的就提前交卷?”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蘑菇的,写完就交了呗!”卡米尔不以为意。 “我也是……”莉莉亚低头看着脚边的细草,幽幽的:“而且……我在那样的考场里,根本无法再多待一分钟!” “为什么?” “因为那个艾滋跟她在一个考场里!”卡米尔指着二楼一个房间的窗户,这么着。 “他跟你在同一个考场吗?那么现在……”我左右张望。 “他还没出来。”莉莉亚打断我的问话:“他一进考场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能要到时间用完前的五分钟才会醒过来吧。” “这样啊……”难怪我刚才路过莉莉亚的那个考场的时候,好象看到教室里全空了,只有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不知在干什么,那个监考官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人的桌边,大概是在等他睡醒吧。 “呼——总之是与我无关,你们两个就好好的努力吧!”卡米尔事不关己,轻松写意的扬了扬手,转身回家吃午饭去了。 “怎么样,你也见过他了,很可怕吧!?”莉莉亚目送卡米尔的离去,突然问我。 “恩?”我看了她一眼,了解到她在的人就是艾滋:“是啊,很可怕……”那时的莉莉亚真的很可怕! “你还是不懂。”她看了看我懵懵懂懂的表情,继续道:“那个家伙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善于掩藏!他能够把自己的杀气与法力暗藏得十分彻底,假装很和善的接近别人,而不会让人提起戒心!” “是……这样吗?” “反正我们彼此都要心就是了,走吧,该准备下午的考试了。” 下午两点开始是基本操作性考试,分为两项,一项是飞行术,另一项是制魔药,都是在室外的草地上进行的。 考飞行术对我来,是菜一碟。虽然看见排前面的考生骑着扫帚穿过一个个悬浮在空中的火圈……那景象有点像以前玩的“马戏团”跳火圈的游戏,但我还是勉强通过了。站在终点处评分的考官,一脸默然的揪着我的拖把布,仔细端详了半晌,才道:“79号通过,第一场下半操作技巧第一项98分!” 哈哈,通过了,而且还是只差两分就满分的成绩,这样的分数对我的第二项考试很有利! 第二项考制魔药的内容,是用岛环山里采来的材料,制作西式糕点。虽然是很奇怪的题目,但对考生的综合能力的考察很全面。首先是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尽可能快速的采得材料,同时,在环山的树林里也长满了巨毒植物与凶猛的怪兽。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我在沉默之森里生活了十多年,什么样的生物没见过,更何况这一点点大的树林!? 很快的就搜集好材料,满载而归。我可以把东西都放进次元袋里,不用像其他考生那样狼狈又辛苦的驼着大口袋,好象给孩子送礼物的圣诞老公公。 我从拖把上跳下,将所需的材料在工作桌旁的草地上倒出来,正准备开工,又听到有人对我话的声音: “看来真是如你所愿的,考制作糕点呢!”艾滋坐在我身后的一张藤制摇椅上,清闲的喝着茶,同时向我问道。 “啊——!你……”我吓了一跳的叫起来,失态了:“呃,你怎么也在这里啊,你的考试项目都完成了吗?” “我一开始就和你分在同一组,只是你太紧张,所以没看见而已。”他朝我笑笑:“我也是刚刚采集回来,就坐下来喝杯茶,休息一下。” 一万多考生挤在这一片草地上,虽然会馆占地面积很广,但考生每人只有一张工作桌,和勉强能够左右移动的空间,而艾滋……我疑惑的盯着他身旁一大堆东西:有一套茶具,和许多类式齐全的锅碗瓢勺,在桌上平铺成一排的、十多把大不一的银刀,以及三柄长短不同的锅铲,两个漏勺……他真的是很擅长厨艺的样子啊……我看得目瞪口呆。 “好,休息完毕,开始工作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伸了个懒腰,在工作桌前做起扩展性体操来,那神采洋溢的样子,与早上那副睡眼惺忪的表情,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艾滋你……很喜欢做这些东西吗?”我轻轻的问。 “恩,是啊。”他转过头来朝我笑笑:“因为工会每年的考试题目里都会有这么一项,才能勉强激起我来参加考试的欲望——也可以让我的宝贝们出来晒晒太阳!”他着,拿起一柄银晃晃的刀擦拭着,笑得越发灿烂。 不会吧……这个家伙不会是为了每年都能在人们面前,秀一下自己引以为傲的厨艺……才来参加考试的吧……不行,我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莉莉亚,这样的话,莉莉亚一定会受到更严重的打击——莉莉亚太可怜了。 “好了,你决定要做什么糕点了吗?”艾滋一边擦着银刀,一边向我问道。 “恩,我决定用蜘蛛草、雪鱼皮、飞蛇卵、巨蜂降,还有狐熊内脏做……提拉米苏蛋糕。” “提拉米苏啊……”艾滋添添唇,:“那么你多做一点,分我尝尝吧!” “呃……好啊。”如果你不怕吃坏肚子的话:“那么你呢,你要做什么啊?” “奶油千层酥。” 他一边一边转身走到桌前,道“先将特制的50克奶油开面摊成大块薄饼,每片约06力量迷厚度。放在淋了蟾蜍**的烤盘里静置再烘烤、取出。分别刮上巨蜂浆、凤凰蛋清、特制奶油浆子。再手工堆起,成为千层酥。” 他边边做,两只手在桌案上飞快的挥动,一气呵成,看的我忍不住鼓起掌来,周围围观的人也不住惊叹。他又切下一片,装进碟子里递给我,道:“尝尝看。” 我对面前的这个人,此刻的感觉只有一个——“家务全能,真是典型的新好男人形象啊!” 315 似带着点微醺般,步履也变得轻快,他真想高高得跳起来,翻几个筋斗,再像很很的时候那样,无拘无束的大喊几声,四外看看,树丛里,廊檐后,到处都有驻望的眼睛,宫中的耳目太多了。要是他做了皇帝,金陵宫中的宫人至少要驱散一半,省得他们整日无事生非。 他微笑地想着,信步走下去,不多时候,在听到一阵琵琶声时,脚步戛然而止。 声音清越,可以想见所奏乐器亦非凡品,弘冀清楚的记得,上一次父皇寿宴,周蔷亲做霓裳羽衣舞,李璟心怀大畅,便将宫中的一件至宝,烧槽琵琶赐了给她。那柄琵琶,据可与琴中焦尾相媲美,当时,在不少人羡慕也隐含着嫉妒的目光里,弘冀的笑容却是最为真诚的。 临门的宫人看着他慢慢走近,带点谄媚笑容轻唤声:“太子殿下。”待弘冀看过去时,才道:“人进去通报一声?” 弘冀摆摆手,径自走进门去,行两步,又退了回来,将一锭银子放在宫人手上,那人眉花眼笑的接了,没口子的道谢。 一路照章行事,所有人都不曾惊动似的,直到内苑深处,此时正当□□月相交时候,院子中花木繁盛,却不显得驳杂,如这座楼中所居住的女子般清雅自在,生机勃勃。 弘冀在一丛芭蕉左近驻足,怀着点复杂心绪,向内窥看。 周蔷坐在门边的梨花木椅上,怀抱琵琶,轻轻拨弦,并非弹奏乐曲,而琵琶声却已十分可听。她的温柔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在院子中奋力挥毫的从嘉。 此时的从嘉,似乎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手中握着个大抓笔,在墨海中浓浓饱蘸,瞬时提气,在一张整开的白纸上写个不停。 周蔷轻笑道:“如今你的字越写越好了,改写个斗方送我吧。” 从嘉对她笑笑,并未答话,忽然将身上长衣脱下,凌空舞了几下,拧成一条衣柱,落如墨海中,啪得一声,翻起一层黑浪。 周蔷面色也惊诧,张口欲言,终于忍住,便看见从嘉提衣而舞,如握了一杆硕大的毛笔,在地上书写不住,半晌,终于仰呼出一口气,对周蔷微笑道:“这几日一直憋闷得紧,如今才把这口气写得顺了。” 周蔷望着他微笑,边走过来为他轻轻擦拭汗水,一边低下头凝看地上字迹。 此时虽然离得不近,也可看出写得是王维的句子,是“清冬见远山,积雪凝苍翠。浩然出东林,发我遗世意。” 弘冀在书墨上虽不上其父亲与诸弟,到底多年沁染,眼力也不凡,见那几个字写得峻峭遒劲,也不禁拊掌,道了个“好”字,心想:从嘉素来文弱,写出来的字倒很有力。 随着这些微轻响,院中的从嘉夫妇却已发觉,同时向弘冀藏身处看过来,喝道:“谁在那里?” 此时若再躲着不现身,未免有失大体,弘冀咳嗽了一声,缓步走出,很难得的对从嘉颔首微笑,道:“才进来,见六弟在写字,不敢打扰。”着话,低首看向地上所书劈窠大字,道:“方才六弟用衣衫做笔来写字,是什么功夫?” 从嘉恬然微笑,宠辱不惊,缓缓道:“这‘撮襟书’是弟闲来无事弄出来的玩意儿,大哥是忙人,这点闲情想必不看在眼里的。” 弘冀笑笑,道:“了不起。”目光却在从嘉面上一扫而过,最终停留在周蔷笑靥上,微笑问道:“蔷儿过得可好?” 初时,周蔷还笑着听他们两人话,不由自主地举步,想要走过去,待看见弘冀眸光凝驻,却临时收回脚步,稍整衣衫,容颜整肃,微微躬身,道:“大哥万福。” 他不觉谔然,望着她,不相信似的问道:“你叫我什么?” 周蔷道:“你是我夫婿的兄长,我叫你大哥,难道有错?或许我应该尊称,太子殿下?” 只这一句,已将弘冀的笑容打碎,他深深呼吸几下,才勉强恢复常色,道:“好,蔷,蔷,周,你随我来,母后让我告诉你一些话。” 周蔷看了他一下,没有马上答应,先询问似的看了看从嘉,在夫婿点头同意之后,才抱了琵琶,不情不愿的跟着弘冀,往书房走去。 轻掩上房门的时候,弘冀坐于椅上,微微叹息,道:“蔷儿,为何这般生分?我做了什么对你不起的事情么?” 周蔷亦垂首叹道:“弘冀哥哥,你别怪我,蔷儿也是不得已。”弘冀双目一睁,道:“怎么?” 周蔷引袖拭泪,简要述,原来上来弘冀来访,两人虽心底光明,但不免流于行迹,不知为何,此时被钟皇后知道了,将周蔷唤过去,明里暗里多方警示,要她遵守宫规,此际,周蔷亦听到宫人们窃窃议论,她本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听了这些话,心里的酸涩滋味,可想而知了。 她话未完,已哭了起来,顿足道:“弘冀哥哥,都是你害的我如此,你快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弘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看到周蔷落泪,心中也不安乐,便上前轻轻环住她肩,道:“别难过,蔷儿,你相信我,不出三,我就让背后议论你的那些人,再也无法开口。” 周蔷被针刺般跳开,离弘冀足有两尺距离,嗔道:“你做什么,你还嫌我受得委屈不够多么!”弘冀趋步跟上,叫道:“蔷儿,不要躲开我。” 着话,已伸手拉住她长袖末端,使力回带,彼时周蔷也正避退,两下用劲,胸前扣襻蓦地散开,隐隐露出内穿的红抹胸。 周蔷大惊,手一松,一直握着的烧槽琵琶当地一声掉在地上,琴弦顿时摔断两根。一时间,周蔷又要握住衣襟,又要去检视琵琶,又羞又急,不知道顾哪一头才好,凝脂般娇颜涨得通红。 弘冀也没料到会是如此,他走过去,想替她做点什么,或是先对她稍做安抚,才举步上前,周蔷便倏然退后,他再进,周蔷再退,他心中大急,叫道:“蔷儿,你……”话未完,便听见清脆玲珑的一响,面上一片火辣辣的痛。 这一掌力道着实不轻,让弘冀有一瞬间失去意识,再低首看过去时,见周蔷正手忙脚乱的揪住胸前衣襟,目光中充满气愤与敌意,他还想点什么,周蔷利落地一指房门,大声道:“出去,你出去,我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你!” 若在平时,依着弘冀的性子,不但会丝毫不退,还要进上一步,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走?” 可此时,他看见周蔷含怒亦含怨的眸子,看见其中无尽的失望与渐起渐盛的陌生疏离,便什么也不出来,摇摇头,踟躇着走到门边,还未握到门栓,房门已然开启,从嘉匆匆走进来,道:“方才是怎么回事?蔷儿脾气不好,若有什么得罪,大哥你……” 他话未完,便已看到周蔷前襟有些散乱,后面的半句话也戛然而止。快步上前,将周蔷挡在身后,近乎同一时刻,周蔷蓦地将他抱牢,伏在他肩上嘤嘤哭泣起来。 从嘉稍做安抚,转头对弘冀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做什么?” 弘冀的神情益发显得尴尬起来,明明无愧于心,却显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弘冀愣怔了片刻,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涌上来,让他呐呐不能出声。 直到步出大门时,也没看到周蔷的影子出现,往日穿梭来往的宫人们也不知都到哪里去了,整个宫院如死一般寂静。 他忍不住再一次的回眸,心中却明白的知道,经过这事,他与周蔷再也回复不了从前那样心无芥蒂的时光,这让他觉得十分窝囊,十分委屈,枉担了这虚名,心中蓦然的疼了一下,这种感觉,即便在知道周蔷心有所属时也不曾有过,即便在看着周蔷成婚时也不曾有过。 他忽然有所感触,或许从此之后,他真的失去了周蔷。 一路都似在云里飘荡,脚步虚浮,不似落于实处,强撑着回到东宫,慢慢坐在偏厅里,叹一声,将头靠在椅子的高背上,面色阴晴不定,似怒还悲。 身边服侍的宫人,原本就怕他,此时见了这等模样。更觉心悸,互相看看,战战兢兢的立在门边上,不知道谁要倒霉。 弘冀默默的呆了约莫一个时辰,忽然翻身坐起,喝道:“来人,拿酒!” 众宫人见他眼眸中红红的,更显得面色怪异,已心中各自胆寒,哪还禁得住吓,忽然发一声喊,各自四散逃开,弘冀吃了一惊,忽然嘿嘿的笑起来,喃喃道:“原来你们都这样讨厌我,也难怪蔷儿她,她对我误会良多。” 一边着,自己又凄然而笑,转头向无人处,蕴在眸中的眼泪终于也滴落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轻灵足步在身边响起,弘冀警觉的止住悲伤,眼角余光扫去,见一名女子手托茶盘,款款走近。 在她衫袖掩盖下的半截皓腕上,摇荡着一只精致的翠镯。弘冀蓦地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看过去,不出所料,来的正是黄凤。 见他面色如此,凤儿反倒笑了,道:“这是才温过的花雕,我还加了些姜丝,你喝些热酒,也可将心中郁气发散发散。” 弘冀淡然道:“多谢。”又道:“凤儿姑娘真是手眼通,是否宫里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瞒不过你?” 凤儿轻轻笑道:“太子殿下是男子,想必不能领会女子之间传话的速度。” 弘冀望定她,愣怔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他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道:“坐下,陪我饮酒。”正面相对时,看见她服饰簪戴又较以往精致华贵了些,便笑道:“看来你在母后身边的地位又高升了?” 凤儿唇角微微一扯,算是笑了一下,道:“皇后娘娘做主,已将我指给从嘉殿下为侧妃,或许过一两个月,或许在明年初,就要送我过去了。” 弘冀若有所思,目光有些迷离,忽而拍案笑道:“你的夙愿终于成真,好,好,我敬你!”着话,连倒了三盏,一饮而尽。 若有所思的,他手中所持的酒杯慢慢的转,眼光也在凤儿面上流转一番,才道:“你不高兴么?你不是一直盼着这般结果么?” 凤儿浅啜了一口酒,悠然叹道:“我也不知道,我忽然觉得没了什么想头,心里很空。” 弘冀拈着酒杯,笑笑,暗暗叹气道:“我也是。” 趁着酒色红晕上脸,落寞神情也随着显露出来,隔了好一会儿,弘冀才喃喃道:“你一直盼望着的结果终于出现了,可我的结果呢?” 凤儿轻轻拉住他继续伸向酒盏的手,道:“酒多伤身,太子殿下要多保重。”弘冀拂开他的手,握住杯子,猛灌了自己一大口,忽然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凤儿暗暗叹息一声,在他背上拍抚,顺手整理着他冠带上散乱了的璎珞。许久之后,弘冀才顺过气来,缓缓坐正,凤儿也顺势退开。 他摇着头,又要喝酒,凤儿正想劝阻,见廊下站着个吏,正朝殿内张望着,似是不敢进来。她悄然示意,弘冀也终于看到了,问道:“什么事。” 吏道:“是紧急公文。”着话,快步上前,将文书交递上来,就快速离去了。弘冀看了一眼封皮,面色立时端凝。 凤儿忍不住好奇,渐渐凑上前来。见弘冀哧拉一声撕开信封,他有些慌乱的展信阅读,看不了两三行,手指已在微微的抖,他似乎是强忍着看完,仍不能相信文书中的言语,又掉头回去重看,如此翻来覆去三五次,手一松,文书飘然坠地。 凤儿站在他肩后,只能断断续续的看见其上文字是:皇帝致书敬问江南国主……君血气方刚,春秋鼎盛……岂可轻辞事务……别赐弘冀…… 316 她还未看完,弘冀已抓起地上纸页,狠狠揉成一团,揭开金兽炉,啪地扔了进去,凤儿抬头,看见弘冀面色越来越差,也自有些担心,道:“是周朝的文书?他们……什么意思?” 弘冀声音有些暗哑,道:“什么意思?不许传位!他们不许父皇传位给我!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唐国的事,为什么要他们来干涉!” 凤儿默然,想劝慰几句,一时也难找到合适的话,半晌才道:“你毕竟是太子殿下……” 弘冀呵呵惨笑,用手斜指李璟寝宫的方向,道:“什么太子,我算什么太子,有皇帝才有太子,他连皇帝都不是了,嘿嘿 ,江南国主,好名字,落到这步田地,咱们唐国算是败在他手里了……” 他忽然仰头,望一声长啸,似有无尽悲愤之意难于疏解。胸中的郁郁之气不断翻涌,心却不由自主的大痛,随着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一口鲜血如箭般喷出,染在地上,如盛开的牡丹。 凤儿大惊,伸袖在他唇边揩拭,喘息良久,才抑制住了继续上涌的血气,也压住了自己软弱的泪水,勉强站定后,他握住凤儿的手道:“你随我到崇政殿去。” 凤儿不无担心,道:“你才吐了血,还不好好将养?” 弘冀摇摇头,迈步便向外走,混不理会唇间、衣襟下摆处尚有血迹凝结。他走得很快,凤儿几乎跟不上,两人一前一后的往东,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崇政殿大门前。 这里是平素商议朝政的地方,凤儿自然不敢走近,而今日,大殿内外却空无一人,弘冀站在门口良久,除了上有乌鸦飞过,啊呀啼鸣,四下再无声息。 弘冀颔首,轻声道:“国家如此,连朝也不上了。”着话,他猛地咳嗽,腥甜液体又涌至唇齿间,他奋力撑住,咽了回去。 他迈步走了进去,幽深的大殿,一无人声,竟然显得有些恐怖,他昂然走向摆放龙椅的位置,行至半途,身后有轻灵足步声,回头见是凤儿,他微笑,凤儿也只好笑笑,道:“我不放心你。” 弘冀点点头,径自走到帝座旁边,他伸出手,细细抚摩着黄色的椅披,抚摩着雕镂龙纹的扶手,其时神情温柔缱绻,不亚于面对着心爱的女子。 凤儿有些动容,刚想上前,忽然见弘冀眉头一皱,一口鲜血再度涌出,他环抱着帝座,慢慢软倒,眼角有泪,蜿蜒至腮边。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心中隐约明白,这是他今生唯一与帝坐最为接近的时刻。 从此之后,弘冀便一病不起,凤儿到东宫探望时,见服侍弘冀的使女大多不得力,有几个手脚勤快些的,见了弘冀便觉得胆战心惊,轻易不敢上前。 彼时弘冀的身子越发虚弱,凤儿心中也自担忧,时常带些汤水过来,助他调养,这样过了半月有余,倒从三五日往东宫一行,变成了每日都待在东宫了。 而弘冀的身体并没有日渐好转的迹象,除了每日昏睡,醒来后只是望着帐顶,眼神空洞,一言不发,东宫侍女们见了害怕,纷纷对凤儿道:“凤姑娘,太子殿下这个样子,会不会是冲撞了什么邪祟?” 凤儿轻叱道:“太子殿下有神灵保佑,你等不可胡。”虽然如此,她自己心里,也不是不担忧的。 终于,在一日深夜,弘冀从梦中惊醒,大叫道:“鬼!鬼!”将伏在他身畔假寐的凤儿也吓了一大跳。抬眼间,看见弘冀头发散乱,手指窗外,直着脖子喊着“景遂的鬼来了!景遂的鬼来了!” 饶是凤儿素性沉静,当此时节,也不由得害怕,强撑着四下里看看,窗外风吹枝桠,浑似呜咽,有树梢轻击窗棂,也像是鬼魅伸出的利爪。 她也不知从哪来的气力,一把将弘冀按在床上,大声道:“景遂已经死了,死在洪州,他不会到这里来的。” 弘冀有些呆愣望着她,半晌无言,终于轻轻一叹,翻身睡去。 宫中寂寞的女子们,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事,传得比什么都快,更何况,在后来的数日里,弘冀多次大喊着“景遂的鬼”云云,除此之外就是昏睡不止,如此一来,太子撞邪的传闻遂不胫而走。 一传十,十传百,就连钟皇后也知道了,这日,皇后前往东宫探看,见弘冀糊里糊涂的样子,也不住引袖拭泪,而发现凤儿竟然守在弘冀卧榻前,虽没什么,面色却蓦地一沉。 趁着四下无人时,钟皇后才道:“凤儿,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个普通的宫女,你快要成为从嘉的侧妃,我的儿媳了,怎么还做这些杂役?何况还是在弘冀卧房中服侍。” 凤儿轻轻啜泣,回头望了望熟睡中的弘冀,才道:“娘娘,您看太子殿下目下的景况,怎能少了服侍的人。现下东宫中又有几人得力?皇上一直教导,要兄弟亲爱,凤儿这么做,也是为了从嘉殿下。” 她这番言辞,难免有些虚与委蛇,钟皇后暗暗不悦,继续道:“你即将到手的侧妃身份,是你自己上进,也是我一力促成的,凤儿,你要懂得珍惜,莫要一朝不慎,便前功尽弃了。” 完,钟皇后放下一句“好自为之”,拂袖而去。凤儿心头一凛,连忙恭身下拜,抬起头,钟皇后的身影已远。 她悄然叹息了一声,想了想,仍旧返回弘冀寝宫内,望着他熟睡中的灰暗容颜,又忍不住叹气。偏在这时,弘冀双眸蓦地睁开,向她面上流转一番,微笑道:“你回去吧,母后的对,你现下身份不同了,守着一个我这样的人,对你没什么好处。” 凤儿思量着他的话,暗想:什么叫做“我这样的人”?忽然心中一动,凝视过去,见他眸光清湛明亮,完全不似前段时候的疯癫模样。 她吃了一惊,问道:“难道前几日,你,你是故意装出来的?” 弘冀轻舒一口气,道:“也算不上装,只不过并不是中了什么邪祟。”这样着,他自己却一边笑,一边色转黯然,凤儿注目于他静静听着,弘冀再道:“我一直想成为唐国的君主,能够与周围这些朝国一较短长,你知道的,咱们唐国太软弱,空守着三千里江山,江南富庶之地,却屡屡受人欺压!” 他得急了些,眉头皱起,胸中又似有翻涌血气,凤儿刚想上前,弘冀一摆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再道:“但由这一病,把我素日里的心思都消磨了,国家如此,我再要强,有什么用呢?这种窝囊国的太子,我不愿当,这种永远也不能即位的太子,我更不愿意做。” 他一边咳嗽着,仍一边道:“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我景况不好,国家不能要一个中邪的太子,这样一来,父皇就会废去我这个太子的头衔,嘿嘿,这样也好。” 罢,他怔忪不语,转头面向壁角,侧转之际,凤儿仍看到有两滴泪珠滚滚而下,她低下头叹道:“你何苦如此?” “我好恨。”他喃喃着:“我恨这个不争气的国,也恨那个不争气的君王。” 他伸手扪住胸口,那里似乎有无尽悲凉,无穷愤恨,无奈怅惘,两人皆无言垂首,寝殿内顿时宁静下来,能听得见微微的抽泣声音。 凤儿轻唤道:“弘冀……弘冀殿下?”也不见他回答,于是她走近前去,慢慢坐于床沿,扳转他身体,便看见他面上班驳纵横的泪痕。 她微微有些吃惊,知道他伤心,却难以想象他哭成这样,转瞬之间,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奔涌而来,她伸袖为他拭泪,顺手就将他抱在怀中。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弘冀忍耐了不知多长时间的哭声骤然而起,平日他沉默寡言,人多惧畏,而此时此刻,他就像个无助的孩童一般,在凤儿怀中痛快的哭泣着。 凤儿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一边轻抚他背脊,目光宁静柔和,这时,她甚至不怕有宫人进来看到,不再为她的侧妃荣衔担忧。 也不知过了多久,弘冀抹干眼泪,坐直身子,默默的推开她,道:“我……有桩事情交托给你,请你务必办到。” 凤儿瞬目向他,道:“你吧。” 弘冀道:“我想见蔷儿一面,你可否请得她前来?” 凤儿走到从嘉宫苑外的时候,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不高的围墙上,时而显露彩衣翩然,正随着秋千的绳索忽高忽低。 她忽然觉得心酸,很久不曾流过泪的眼框,也觉得有些湿润,但终于没有泪珠坠落。走过去,她拂袖命宫人退下,在众人微流露出惊讶神情的目光中,径自推门走入。 她目光在内苑一扫,这个不算太大的院子明显被修整过,浅草如茵,空场上新竖了一个秋千架子,周蔷正在其上蹴踏,从嘉在旁边含笑运笔,纸上已勾勒出一个飞荡在半空中的倩影。 此时她身份有所不同,得到钟皇后的首肯,她虽未成婚,已经可以算是从嘉的侧妃,面对她的突然闯入,内苑中欣然相对的两人面色倏忽变幻,一时各自无语。 不得借力的秋千,摇摇荡荡,如此刻三人的心绪。 还是凤儿率先打破宁寂,她看了从嘉一眼,面上全无表情,淡淡道:“我不是来找你的。”转而面向周蔷,道:“而是找她。” 就在她要去拉周蔷衣袖的时候,从嘉已经站到秋千架旁,轻轻一拂,荡开凤儿的手臂,宁静道:“既然母后答应过你,我也无可更改。此时你还来做什么?”话间,他已站定在周蔷前面,继续道:“你有什么话,就对我好了,不要滋扰蔷儿。” 凤儿苦笑了一下,喃喃道:“为何你们都对她这般关心呵护,难道她生性单纯,就生不该吃苦,不可以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么?” 从嘉没听清,道:“你什么?”凤儿摇摇头,忍住了一声叹息和随之将出的眼泪,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将弘冀这些时日以来的景况描述了一番。 罢,她默默看过去,等待从嘉夫妇的回答。 周蔷还没最后听完,便显得有些急迫,伸手拉了拉从嘉衣袖,而此时,从嘉的面上阴晴不定,复杂万端。 凤儿等候了片刻,静静眸光始终停留在他面上,见他仍没做出决断,便转过身,曼声道:“你不是一直崇尚兄弟和睦同气连声么?而今,你的兄长重病在床,你连去看一看的念头也没有?” 话间,她蓦然转回身,淡笑看着面前两人,续道:“还是你们根本不敢去看望他?” 周蔷听了不悦,道:“你莫要在这里胡八道,有什么敢不敢的,弘冀哥哥又不是外人,难道还成了洪水猛兽不成?” 她看着凤儿,沉沉“哼”了一声,略整衣衫,举步便行。从嘉暗暗一叹,忽然回身抓起案头未完成的图画,追了出去。 周蔷在前面疾步而行,后面的凤儿与从嘉也只好亦步亦趋的跟随,宫中道路都十分熟悉,不过顿饭工夫,已到东宫门外。 司守的宫人见了,还不待三人开口,已经一叠连声的通报进去,听在从嘉耳中,那传报的话语“皇子妃周氏到”,他苦笑着摇摇头,与凤儿互看一眼,心头亦有些了然。 此时周蔷已经被宫人一路引领,往弘冀寝殿而去,撩开重重的幔帐,猝不及防的,便让周蔷吓了一跳。 弘冀的容颜苍白而暗淡,双眼微陷,双唇也失去血色,经过多日辗转于枕席,一头浓黑的发丝正凌乱的披散在床榻上,在他努力睁开的眸子中,已全无往日神采。 只是一瞬间,周蔷泪如决堤,她握住弘冀的手,话时也有些哽咽:“弘冀哥哥,你怎么病成这样也不告诉我?” PS:快了快了,快完结了。 317 周蔷听了不悦,道:“你莫要在这里胡八道,有什么敢不敢的,弘冀哥哥又不是外人,难道还成了洪水猛兽不成?” 她看着凤儿,沉沉“哼”了一声,略整衣衫,举步便行。从嘉暗暗一叹,忽然回身抓起案头未完成的图画,追了出去。 周蔷在前面疾步而行,后面的凤儿与从嘉也只好亦步亦趋的跟随,宫中道路都十分熟悉,不过顿饭工夫,已到东宫门外。 司守的宫人见了,还不待三人开口,已经一叠连声的通报进去,听在从嘉耳中,那传报的话语“皇子妃周氏到”,他苦笑着摇摇头,与凤儿互看一眼,心头亦有些了然。 此时周蔷已经被宫人一路引领,往弘冀寝殿而去,撩开重重的幔帐,猝不及防的,便让周蔷吓了一跳。 弘冀的容颜苍白而暗淡,双眼微陷,双唇也失去血色,经过多日辗转于枕席,一头浓黑的发丝正凌乱的披散在床榻上,在他努力睁开的眸子中,已全无往日神采。 只是一瞬间,周蔷泪如决堤,她握住弘冀的手,话时也有些哽咽:“弘冀哥哥,你怎么病成这样也不告诉我?” 听见了这声呼唤,弘冀容色间已带了笑意,半是玩笑半是调侃的道:“我不敢呢,万一你还在生我的气,或是疑心我骗你,那可怎么办呢?” 一句话,让周蔷想起尴尬旧事,喉间咕噜道:“那就是你不对么……”弘冀微笑,心的伸出手,慢慢放于周蔷鬓边,见她并无躲闪举动,才放心的抚摩下去,轻轻道:“什么都不必,只要你能来,我就是死了,也心满意足。” 周蔷心中发酸,哽咽道:“别乱,什么死呀活呀的,你自己也不觉得忌讳!”着话,她心底却渐渐漾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望着弘冀病弱的容色,忽然大哭起来。 弘冀却笑了,他勉力坐直身体,轻轻握着她的手,呓语般道:“死并不可怕,与其眼看着国家衰败,不如早点死去,还落一个清净。” “不行不行。”周蔷一叠连声,仿佛要喊出来似的道:“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弘冀哥哥,你要好好的吃药,我去求母后,让最好的御医来为你诊治,你会好起来的,弘冀哥哥,你不是要一直看顾我么?为什么你现在却要食言!” 着话,她哽咽几不成声,弘冀默默的看着她,目光柔和而宁静,半晌才道:“我的蔷儿长大了,已经做了母亲,不再需要我为她操心了。” 他转头面向窗扃,夕阳照在他脸上,益发衬出他的憔悴,他凄然微笑着,道:“从很久之前开始,我便有两个梦想,其一就是能够统领这个国家,让我们唐国再不受强敌欺侮,而今气运如此,夫复何言。这个家这个国,已太让我失望。”这么时,心里又觉得一阵沉闷得到痛楚,他调匀了呼吸才继续道:“而目下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蔷儿你了。皇宫内人流混杂,并不适合你这般心性单纯的人,若是日后有机会,你便要求从嘉外放到藩镇去,再也不要回金陵来。” 周蔷点头道:“好,那你也要和我们一起离开,咱们三个人在那里自由自在的过下半生。” 弘冀笑笑,道:“真是孩子话。” 也只能这么吧,真正的心思怎么能宣之于口——“但是我多希望能够如此。” 带着无由的不舍,他将周蔷的双纤纤素手合在自己掌心内,轻轻触及自己面庞时,有一滴眼泪悄悄垂落襟袖间。 不是不知道自己已时日无多,不是不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然而思量再思量,终于决定什么都不,周蔷关切的眸光近在咫尺,那样干净而清澈的眼神,会让看过的人从心底里温暖起来。正是这般单纯的眼神,让他无尽迷失,也从中看到了从来不曾单纯过的自己。 人生已经足够复杂,宫廷中的人生就更加诡谲多变,即便贵为皇族,也不得不再其中翻滚浮沉,周蔷这样单纯的心性,就像幽暗深夜中的一盏灯光,虽然微弱,却能让人知道,世上还是有美好存在的。 他默默伸手拥她入怀,下颌抵在她发髻间,呼吸时有淡淡香气萦绕,他轻嗅一下,目微瞑,一缕带着淡淡酸涩的满足,悄悄的攀上眉端。 多年以来这般场景时常会出现在他梦中,却在如今真正出现时,他不可能再有任何动作。 好不容易,他狠了狠心,轻轻推开了周蔷,就在她的身影终于消失于门外后,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扪住胸口,也掩藏了莫可名状的心痛,一时咳得紧了,他伸手抓过枕畔的帕子捂在口边,垂目间看见雪白的丝绢上殷红一片,他黯然笑了笑,就在从嘉与凤儿走进来的当儿,将帕子拢进袖中。 夕阳也渐渐沉落,彼时有橘红色的阳光透窗而至,混合了淡淡飞尘照进来,如一条染着血迹的丝带,横陈于地,站在大门处的从嘉与坐在床沿上的弘冀,分别在这光带的两头,凝目对视,一语不发。 在阳光下,也让弘冀失去血色的面庞显出些光泽,凤儿向他们两兄弟各看一眼,心底里不觉一阵恻然,她率先打破沉闷,微笑着对弘冀道:“方才从嘉正在殿外为你颂经祈福。” 弘冀“哦”了一声,面色倏忽一变,颇有些复杂,既似淡淡讶异,也似有些窘迫,半晌,他才对从嘉了难得柔和的话:“六弟,多谢你!” 话虽简短,却不是不动容的,从嘉低首应承着,眸中也现异样光彩。一时间,殿内的这对兄弟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弘冀也只好先开口,没话找话的问道:“你手里握的是什么?” 从嘉便将一直不能放下的画卷展开,那是周蔷蹴秋千时,为她所画的。虽是品,笔触却简洁而传神,弘冀忍不住接过来,默默看了许久,好几次想触摸画上周蔷的面容,总是难以做到。 从嘉终于叹了口气,道:“大哥,有些事你不,我也明白的。”他看到弘冀仍有掩饰的意思,索性道:“很感谢你,一直没对蔷儿什么。” 弘冀惨笑:“有什么可的呢,若是蔷儿心里有我,她断断不会成了你的妻子。可惜,许多事勉强不来,蔷儿满心里都是你。” 这话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都看了凤儿一眼,见此情景,凤儿笑了笑,步出殿外,有时回身,便看到弘冀伸手招呼从嘉走到近前,向他着什么,可到底了什么,即便聪敏如她也难以猜度了。 她便坐在殿外的廊柱下等候,从嘉步出时,太阳已经快要完全沉下去了,凤儿忍不住回头看去,见弘冀手中紧握一纸画卷,面色前所未有的苍白,在殿门次第闭阖之际,照在他身上的阳光也越来越少,最后,他黯然一挥手,厚重幔帐落下,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也仿佛让他永沉入无尽黑暗之中。 显德六年九月癸卯朔四日丙午,太子弘冀薨于东宫延春殿。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前,周蔷的心里,便一直七上八下,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似的,这日色静清,她左右无事,遂坐在院子里刺绣,的仲寓捧了本书,正自低低念诵,周蔷觉得心烦,便命宫人带他出去玩耍,正这时,凤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周蔷的心顿时一沉,拈针的手无端一颤,指尖便给刺破了。 凤儿慢慢走到她身边,她的脚步有些摇荡,面容也几乎不能维持往日的宁和沉敛,周蔷已经隐隐猜出了什么,仍努力听凤儿道:“弘冀……弘冀殿下去世了。” 有好长一会子,周蔷似乎感觉不到伤痛,她面对凤儿,仿佛还等待着什么下文,又仿佛等待凤儿告诉她,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玩笑。 凤儿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停了一会儿便道:“他去的时候并不很安详,可能还受了不少痛楚折磨。我听值夜的宫人,他好几次想去摸枕下的东西,又不知什么原因,半途停了手,直到临死,也没有去拿。”周蔷连忙问道:“枕下有什么?” 凤儿冷淡的笑了笑,道:“是你的画像,荡秋千的画像。” 周蔷喃喃重复着她的话,一时愣怔了,在凤儿如水的目光里,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景象,她从秋千上跌落下来,是弘冀舍命般的上前相救,仿佛在那个时候,他冷峻的容色里,透出了淡淡的柔和。 一时之间,许多以前想不到的事情,不曾去想的事情,忽然全部兜上心头,她怔了许多时候,忽然掩面大哭起来。 弘冀去世后,朝中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气氛,百官应对朝事大多报喜不报忧,虽然人人都知道强邻在旁,这个国,随时有倾覆的可能,但人人都不,也尽量不去想,仿佛这样一来,所有的坏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似的。 从嘉仍对朝事无心,顶着个闲职,还是每日看书写字,与周蔷相伴厮守,这让从善也觉得奇怪,如果以往是在弘冀的压制下,不得不远离朝局,如今弘冀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是如此? 从善也曾这么问过从嘉,得到的回答是:“就这样读书终老,不也很好么?” 其年十二月十三日,复将弘冀的灵柩迁址,当一切忙完,从嘉曾携周蔷去钟山居了一阵子。某日,降大雪,两人携手立于山上,遥遥看去,长江如浅浅带子般蜿蜒东去,丝毫看不出堑之势。 周蔷忽然问道:“那日你和弘冀哥哥见了最后一面,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从嘉回眸笑看她,道:“这很重要么?” 周蔷也笑笑,道:“是没什么重要。” 此时,便听见山下有掘土劳作之声,从嘉仔细看了一会儿,叹了声道:“不知又是哪家豪门,选了这里做墓田了。” 周蔷道:“为何要选这里?再修墓也不能这么简单呢。”从嘉握着她的手道:“这你就不懂得了,如今在咱们唐国,越是大人物,墓越是修得简单。” 着,他笑问道:“你还记得李建勋吧?”周蔷想想,这才恍然大悟。 那是保大十年的事,当时的司徒致仕李建勋病重,临死前,对家人道:“时事如此,我算是死得幸运了!你们修墓时切勿封土立碑,也不要留下什么标记,就任凭农人耕种于其上,免得将来被人挖掘。” 想到这里,周蔷亦感悲哀,她道:“弘冀哥哥一直盼望着咱们唐国能够强大起来,可是十年过去了,国事终究如此。” 从嘉道:“富国强兵,在如今看来,只能是一场春梦了,其实现下的唐国人,谁不是在做梦呢,盼着周朝不再用兵,盼着吴越能和睦相处,也许我们也只能在这样的梦幻里,才能有勇气活下去吧。” 周蔷叹了一声,将头靠在从嘉肩上,幽幽道:“若是真有那么一,我宁愿先死去,免得看见国破家亡。” 从嘉疲惫的笑了笑,也将头斜依过去,两个人如寒里彼此取暖的鸟儿一样,紧紧依靠着,面上带着虚妄的梦幻的笑,也似沉醉在无痕春梦中,难以苏醒。 风愈大了,卷起雪花飞舞,落于长江上,仿佛末世将临的挽歌。 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PS:没错,这依旧是一篇存稿文,终于给宝宝断奶了,终于能码字了,心里真的好开森。 爱一直订阅的读者们。 文尾的词有个歌曲版本的,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找一找。 最后再严正重申一次,作者无缝对接癌已经无可救药,受不了这种文风的请弃文,表骂我。 318 我出生在西奥格塔大陆,奇卡山脉下,一个叫奇卡布的村落里。这里紧靠奇卡山脉,有着丰富的矿藏和生物资源,村里人依靠这些倒也生活得衣食无忧。 那是北奥历149年1月,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我的意识仿佛陷入永久的沉睡,又被人唤醒。感到四周都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迫向自己,身体被浑浊、黏腻的液体包裹着,很是难受。于是,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一道强烈的光线射入眼球,让我顿时一惊,猛吸一口气,巨大的气流冲进胸腔,痛得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是我这一生第一次流泪哭泣。 “又是一个女娃,真是苦命啊!”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是这个村出生在今年的第九个女孩,“九”在他们看来是不吉利的数字。尤其是,生下我的这个女人,她的丈夫已在半年前就病死,家里再无男丁,我的出现更是不幸的象征。村里人都讨厌我,不仅因为我生得不是时候,更缘于我古怪的表现。 在我满月前的一,村长的儿子——一个十来岁的痞子跑来看我。他一见我就盯着我的脸,像是在研究这个村里的灾星长什么样,于是我也好奇的看着他。我俩就这么干瞪眼,一刻后,他突然脸色大变,尖声呼叫:“啊,这个女娃一定是个妖怪!”之后就一溜烟的跑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尽可能的安静,不哭不闹;一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醒了就冷静又侥有兴趣的看看周围人的举动——如此而已。可是他们似乎不能理解这样的我,只是用厌恶的眼光察觉我的存在后,远远的避开。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村里会诞生我这样的妖星;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带着前世的记忆。 我用我的前世——一个0岁女子的眼光,好奇的打量着他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蝼蚁,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村子,他们不知道世上还有北奥格塔大陆、菲弗大陆和波莱达群岛,以及各个陆地上的举世闻名的国家。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奇卡布,以及奇卡布西北面的大山。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他们讲述一下这个世界以及各个国家的历史、人文,让这些无知的村民了解一下国际形势。但一个刚足月的婴儿,开口对他们些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可能会让这些孤陋寡闻的土包子受不了吧。 终于,村人加在我身上的“妖星”的预言应验了。 1494年夏,大旱。因为缺乏食物和水,村人死了近一半。 1495年春,一场瘟疫又夺走不少村人的生命。 1496年秋,国家战乱的波涛蔓延至此:一队剿灭山匪的士兵居然扫荡到村子里来了。这些杀红了眼的士兵见人就砍,也分不清男女老少。 于是,原本就很荒僻的村庄,成为一片废墟。 秋风萧索,我躺在发臭的尸体堆里,仰望灰色的际。气温很底,冻得身体冰凉,动弹不得。那个唯一爱护过我的人——我的母亲,还用她僵直的手臂紧紧环着我,倒在我身侧,肢体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仿佛这不是我的生命,是我已死去的灵魂在俯视人间的是非。有时我真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是含恨归的怨女,还是带来不幸的妖星?难道我的再次重生就要这样结束吗?我才三岁…… 昔日的村落已是一片断壁颓垣。摊倒的房屋,烧黑的砖块,随风飘散的茅草。摔破的锅碗,木质器具,棉被破布扔得到处都是。尸体也是,横横竖竖的倒成各种形状散落四处,有的只剩下躯干,头颅和四肢都不翼而飞。四处一片沉默的寂静,只有烧成一堆焦土的残骸,还在冒着袅袅的白烟。 耳边呜呜的风声好象在哀嚎,若有若无的夹杂着兹兹怪响。一转头,像是看见幻觉般的,我看见一根枯树干顶着破烂的黑布向我走来——不,应该是长的像枯树干的人,还是个老巫婆——向我走来。 她脸色枯黄,甚至有点发黑!岁月的刻痕像利刃在树干上留下的刀痕,又深又长。眼白有点浑浊,眼睛深深凹陷,使得眼袋更显突出。颧骨高高鼓起,细长的下巴向外挺出来,总的看来像一粒脱水的葡萄干,很是丑陋、可怖。一件破烂的黑袍罩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像是没有身体的幽灵飘在空中! 她发现了我,咧嘴冲我露出怪笑,用尖锐刺耳的声波冲击着我的耳膜:“有个活生生的娃儿呢!呵呵……”着,一把抓起我胸前的衣襟,凑近我的脸看了又看,像是许久不知肉味的饥汉一般,砸了砸干裂的嘴,又是一阵得意的怪叫:“躺在这死人堆里,不如和我回去吧。” 我已经被吓得动不了了,想起以前过听的那些关于“老巫婆吃孩”的床边故事,想到自己也成了食物,也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得任由她摆布的将我挂在扫帚的一端,颤悠悠的浮上空中。我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刮的脸颊发痛。 停摆已久的命运的齿轮,终于再次运转…… ※※※ 我被丢进屋子的角落里,老巫婆并不担心我会逃走。 这个屋子很暗,没有点灯,也没有魔法光球。只有敞开的门外透进的一屡白光,以及壁炉里熊熊的火焰发出的微弱红光。老巫婆像戴了夜视仪似的,自顾自的忙碌起来,黑暗对她来毫无防碍——她正忙着验收这次出巡的收获。 我四处打量这个屋子,但光线太弱,让我根本看不清房里的全貌。主厅很(或是太暗了看不到远处),我隐约看见前方放着一方桌子,老巫婆就在桌子后面忙碌着,背着门口的光,她的身影左右闪烁晃动,像一根棍子在跳\\\\\\“忠字舞\\\\\\“。右前方的炉子里的火焰好象也感染到她的兴奋,跟随她的节奏跳跃,架在火上的大缸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在为她们伴奏。另一边的墙壁上有三个黑呼呼的东西,我想那应该是三扇门,里面不知是什么房间。应该不会有老虎凳、铁链、皮鞭什么的吧!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我心里想。但直觉告诉我,她是在准备晚餐,用我身边的一只在森林里落入陷阱的羊、一只用魔法打下来的乌鸦、装在玻璃瓶子里的一条蛇和两只蟾蜍,以及从死人堆里捡来的我。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这些动物一样,成为这老太婆食材之一了。温暖的炉火已经让我僵硬的身体恢复知觉,要逃跑吗?成功率似乎很低,那么…… 正想着,那根枯树干已经晃到我面前了。 “你可不可以不吃我?”我好不容易找回声音,想要先发制人、得更有魄力些,可一出口却是稚嫩的童音,和卑微的颤抖,让我厌恶起自己的没用。 “哦?”她有趣的盯着我,“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要怎么服她,“我想跟……恩……您……学习魔法,请收我做徒弟吧。呃……您也不希望您的……高超的法技后继无人吧……”我可怜巴巴的睁大眼睛望着她,“我会做很多事的……比如……”一时紧张举不出例子来(实际上应该是没有)。 她盯了我很久,似乎连时间都凝固了。我已不知该如何接着下去,只等着她做出表示。我的身体僵硬的挺着,不禁有些酸痛,可又不能动一下,或是换个姿势。 忽然,她笑了,仍然是那么尖锐的声音,却已不那么刺耳,似乎还隐藏着些许我听不出的感情:“也好,”果然是人都爱被拍马屁!她接着:“你的名字呢……?恩……就叫……” “我叫拉拉!”我强调。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从今起,你就叫拉拉?葛罗雷,是我——莫拉?葛罗雷的弟子,呵呵~” 住在森林中简陋而肮脏的茅屋里,对于无聊而又沉闷的学徒生活,我除了学习法术知识外,就是把一切能看得到的东西(除了莫拉)弄得干干净净:每洗两次澡,换两次衣服,也把屋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以前这一切都是下人做的,现在要我亲自动手,才知道不容易。 莫拉虽然没不喜欢这样干净的新环境,但可以看得出,她过得很不习惯——她实在脏得可以!在奇卡布村那,我以为腐臭的气味全都是从尸体上发出来的,没想到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她!她几乎是只有在外出遇上雨时才顺便淋浴一下!而我又不能要求她去洗澡,所以只能跟在她身后擦拭每一样她碰触过的物品。 莫拉很富有。她的地下仓库里堆满了宝贝:从矮人那里抢来的金子、从精灵那里偷来的宝石和水晶、从鲛人那里骗来的珍珠……还有很多似乎是古董之类的破铜烂铁。乱七八糟,应有尽有。(通常来,那个“破铜烂铁”好象才是最宝贝的吧!)数量之多、之乱,连我这个超级爱干净的人也不布从何下手整理! 那么,为何莫拉会如此一副穷酸象呢?其实她只是因为懒而已。从她少得可怜的洗澡记录就可见一斑。她基本上两个月一次外出搜寻食物和试验材料(后来这个任务落到我头上,变为半个月一次),而且一般不会走出沉默之森一步,偶尔会在早春时节莫名失踪个七、八。起来,奇卡布村离沉默之森挺远的,但莫拉发现我的那一,她实际上是被冲的尸臭和大群苍蝇吸引过去的。 她那间破茅屋从未修葺,也不整理。到处是动物的内脏、巨毒的蔓藤植物和碎裂得看不出原形的不明物体,更别提那不出口的味道。幸好她是女巫,普通人是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的。也幸好她房里一片漆黑——眼不见心不烦——若把里面看个真切,恐怕这辈子再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但是我却无法忍耐这样肮脏的环境,既然我得把这里当做新家,就必须对其彻底改造!好在我这个人,什么没有,就是有决心和耐心,以及追求尽善尽美的优雅环境的执着!因此,早在我打算住下的那一起,即已决定彻底改造这个垃圾仓,尽管我当时只有二十三岁!(好象是只有“三岁”) 其实对于那些家务,我并不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很好,毕竟我的前世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姐,而且最初的我对于这个新身体还不是很适应(所以在母亲还活着时,我基本上都是躺着不动的。),所以破坏比功绩多。可是,这个老巫婆似乎很喜欢看一个白嫩嫩、胖乎乎的娃娃捧着茶盘,举步不稳的左摇右晃。每见这样的我,她就会露出让我寒毛直竖的笑容,:“哎哟,真是乖巧的娃儿啊!” 为了摆脱那样让我夜半惊醒的恐怖画面,我于是像所有的孩一样,盼望着快点长大,一来可以增强我的魔法力量,二来可以摆脱那个有恋童癖又喜欢故做神秘的老太婆。 1504年初夏,我终于长到十岁了。我本来希望自己能长得妖艳动人的,因为“红颜祸水”嘛!既不成“红颜”何来“祸水”?既然我是个给奇卡布带来灭顶之灾的妖星,就该是个很诱人的“妖”才对!可是为什么我长成了这个样子? 椭圆形的脸,普通的五官,没有什么特别美丽的地方,唯一的优点是一头乌黑长发和比较白皙的皮肤。虽女大十八变,但我看自己也不会变到哪里去……难道是我功力不够?也对,像奇卡布那样的村落,不值得一提,也许,我还配不上“妖星”这个名字!总之,我是不爱照镜子打扮了,尤其是对着莫拉唯一的那面古怪的镜子。 ps:又开始了新的篇幅,还有人在看吗? 有的话呀! 319 可是相反的,莫拉似乎很喜欢对着它。真是老妖婆照镜子,人吓人吓死人!就像现在,才早上五点,莫拉已经站在镜子前了。 “哟,早啊!又是新的一啦!”别误会,这不是莫拉向我打招呼。 “有什么新发现吗?”莫拉像与老朋友聊似的边照镜子边问。 “就快来了,嘿嘿!”镜子发出贼笑,原本平滑的镜面也随着笑声扭作一团,映着莫拉的脸也变了形,脱水葡萄干变成了拧作油条状的烂毛巾。我已差不多习惯她的丑脸,看到这有趣的一幕,险些笑出声来。 “得了吧,皮耶!你的‘快了’'还有四年才发生呢。倒是我们的公主,看样子是有麻烦了吧!”“皮耶”是这个镜子的名字,我就有好几次听到莫拉这么叫它,它和1000多年前死掉的先知——皮耶?爱华德的名字一样。不过大先知皮耶是创世五贤者之一——沙法雷?恩格的弟子,我们的这位皮耶只是面聒噪镜子。不过从她们的对话看来,这面魔镜还真有点预知未来的力量,倒衬了大先知的名字。但它和我话时,却总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什么“森林西边湖旁第三棵树上住着的母斑鸠又生了三个鸟蛋啦”;“爱西(一只肥田鼠)和老婆吵架,一把火把老窝烧了”之类,又或是在我擦拭镜面的时候发出很恶心的□□声:“恩……舒服……啊……这边、这边!再用力一点……”一点也不体谅我纯洁的少女心!总之,它就是不肯透露一点我想知道的事情。至于她们的“公主”是谁,我可一点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的麻烦就好。 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一惊:他们能预言前世今生,难道他们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想起莫拉诡异的笑脸,我不禁胆战心惊——她不会想把我的身体当研究材料吧! “你想现在就插手吗?”皮耶问,表现出少有的正经。 “呵呵~~还早,让他们自己去斗吧……隔山观虎,也不错。”莫拉露出她的招牌笑容。然后瞥了一眼在一旁假装擦桌子的我,:“青涩的果子,别急着采摘。” 我努力的擦桌子,用力的擦桌子,好象我的心里只有这一方木头而已:啊~~高贵美丽又典雅别致的红木方桌啊,我要把你打扮成世上最美丽的新娘……(新娘?你思维混乱了!)我是思维混乱了,全身高度紧张的注意着身后老莫拉的一举一动,让我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做怎样的惯性运动。然而,她已经结束了今与镜子先生的交流,转身进屋去了。 ※※※ 到我十岁的这几年时间里,除了给莫拉做御用女佣外,对于巫术、魔法的修行,我也没闲着。我由一个清扫动物笼子的清洁员,成为一个为莫拉端茶递水的茶水妹,再到整理魔法药材、跟随她去森林搜寻恶毒植物、稀有动物的跟班,现在,我终于也有自己的扫把、可以自由飞行了。连升了好几级,像是从跑腿妹变成总裁助理似的。 这一,我终于可以单独出门猎食了。我兴奋的骑上扫把,飞上空。一直以来,我都是跟着莫拉出门的,也没有再走出过森林一步,今我想趁机溜出去逛逛。 莫拉屋所在的这片森林叫“沉默之森”,在奇卡山脉以北,距离奇卡布村有一百来里路,与村隔山相望。不过如今,山的那一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奇卡布已经不存在了。我不清楚森林之外有些什么,我以前所学的地理知识没有详细提到这里。我只知道这里是西奥格塔大陆,我的前祖国的敌国——卡顿的所在。而我所思念的故乡,德里奇联合公国的克得勒斯塔郡,在遥远的世界的另一边。 我的扫把在空中轻快的飞着。葱郁的由加利树在脚下连成一片绵延的绿海。初夏温暖的和风吹拂着我的脸,让我的心情也很愉快。 “扫把霉女骑扫把,再适合不过了!”我自嘲的笑笑,毫不在意:“奇卡布的痞子还真有预言的潜力。” 很快的,扫把飞过树海,来到外面。这里是一片原野。平滑的高草在风的推挤下,荡起阵阵涟漪。我在青草及膝的草原上让扫把停下来,叫它自己找乐子去了。我想在这里散散步,好久没有这样做了。 我总记得同样一片美丽的草地上,我穿着鹅黄色的轻纱夏装,在一群仆佣的簇拥下,和几个旁系家族的贵族千金们,慢步在这午后的阳光下。远处就是我们家族巍峨壮丽的茉兰别堡,一群穿着闪亮银色盔甲的士兵站在不远处,牵着他们的战马在一旁守备。我很想学骑马,在这一片草原上奔驰,那样的感觉一定很好。但是由于我娇弱的身体,这么做是不被允许的。于是我又想要学魔法,那样用飞行术在空中翱翔应该也很有趣,但是我的父亲不准,他:“一个女孩子满乱飞,像什么样?” 在这个魔法师珍惜高贵的国家里,我的父亲是少数拥有固执的骑士道思想的保守派之一,他总魔法师是变戏法的。现在可好,我成了女巫,骑着扫把满飞,再也没人管了。 “得、得”的马蹄声近了,一群身穿烙上皇家骑士纹章的青年,和气度不凡、潇洒俊俏的王公子弟骑着骏马奔来,引起女士们的一阵尖叫。我浅笑不语,纵使他们再怎样对我献殷勤也不能使我动心。因为我的心,只忠于他一个!阳光下,他的金发闪闪发光。 ※※※ “拉拉?罗丝?迪法斯(146~148) 德里奇联合公国克得勒斯塔郡,迪法斯大公的独女,守护‘罗丝的密宝’之罗丝一族最后的继承人。 1466年,与肯恩家族16代第一继承人维尔?肯恩定亲。 1479年,在克得勒斯塔郡郊外茉兰别堡举行生日晚会,从此一病不起。 148年,在联合国都去世,享年0岁。” 平滑无痕的镜面,浮上一段手写体字,又渐渐隐去,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 “够详细了吗?”镜子突然发问,语气有点兴奋:“要不要我把她的三围、初经期也告诉你?” “……”对方一阵默然。 再往前走,隐约看见有建筑物的黑影。果然,不远处是一片庄园。面积很广大,建筑物的装饰、雕刻也设计得很考究,看得出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家的别墅。 城里的有钱人都喜欢在乡下买一块地建立自己的庄园,以供休假、疗养时去住几。若是临近大城市,又风景秀美、交通便利的地方,更会有很多王公贵族在这里选地,同时也可以互相攀比一番。 而这里,只有这么一座庄园。也许是因为地处偏僻吧,又靠近沉默之森——因为传有个邪恶的老巫婆住在森林里,大家都不愿靠近。 我走近庄园的外墙,想窥探一下里面的样子。当我偷偷摸摸探头望向大门内的时候,忽然后脑勺一阵疼痛,原来是被后方飞来的石子砸中了。我懊恼于自己的失去警觉,又气愤的走向石子飞过来的方向——一棵茂密的大树。 看见我走过来,树冠里发出“嘻嘻”的笑声。随着“沙沙”的树枝、树叶互相摩擦的声音,一个和我一般大的男孩从树上爬了下来。 “你还好吧!”他友善的冲我笑笑。 我不语,只是静静的打量他。他穿着精致的黄色短装,用料讲究,手工精细。可是由于他的顽皮好动,已经弄得到处是灰土,还破了两个洞。看他红扑扑的脸,好奇的看着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已经接着开问了。 “你家死人了吗?怎么穿着黑色的丧服?(丧服不是白色吗)” “……”真是乌鸦嘴!我不想理他,他也真是迟钝! “别难过了!树上有只刚出生的鸟,我带你去看!” “……”刚出生的鸵鸟我都看过!我决定要继续忽视他。 “哎呀,她生气了!”男孩回头冲着树大叫:“以撒,都是你用石头丢她,快下来!” 过了半晌,那个叫以撒的男孩才慢吞吞的从树上下来,看来十多岁左右,个头挺高。一起下来的还有另外两个更一点的男孩子,笑嘻嘻的朝这边走来。 “干嘛?”以撒懒洋洋的问,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我也没指望真的会打中啊!”可是我听出他的语气里一点谦意也没有! “别理她了,科里,我们还是回去吧。待会儿给杰斯卡尔看见又要挨骂了。”一点的男孩对第一个跑下来的男孩。 那个科里不理他,还是要带我去看他的雏鸟。正要拉着我过去的时候,一阵大吼声响起:“离开他,你这个可恶的魔女!” 我正要回头看时,一只大手粗鲁的把我推倒在一边,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剑指向我的额头。我抬头一看,是个高大粗壮的中年男人,正一边把科里拉到自己身后,一边用他的剑指向我,我能感觉到那柄剑在嗡嗡鸣叫,散发出淡淡的寒气。而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银白的铠甲,胸板上烫金的图案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我认出,那是卡顿的皇家圣骑士的纹章! “怎么可能?”我心里想,刹时感到全身发冷。他像是死神,用镰刀指向我,让我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向我笼罩过来。 “别这样,杰斯卡尔!她是我的朋友!”科里在他身后不平的抗议。 “她是邪恶的女巫,殿下!千万不要靠近她,她会给您圣洁的灵魂带来丑恶的污点!我必须保证您的安全,否则无法向奎安娜大公主交代。” 我知道世人对女巫的评价:她们是邪恶的化身。“邪法师是恶魔的仆人,女巫是恶魔的情妇”——我的前教廷老师曾这样告诫我。但我觉得无所谓,大家都是会使用魔法的同道中人,区别只在于:谁的坏事做得多一点而已。 “还有你——以撒?安法洛!以你的身份怎么可以来到这里?立刻给我回去!”着,杰斯卡尔命令身后的士兵把以撒带走,以撒无所谓的耸耸肩,吊儿郎当的离开了。 听到“安法洛”这个姓,我惊呆了!如果我重生的这几年,德里奇联合公国还没有改朝换代的话,他应该是——王族!公国的王族怎么会在这里?我已经被这个消息震撼得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科里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别这么紧张嘛,杰斯卡尔!以撒是我叫出来陪我玩的,这个黑色妹也是啦!” 黑色妹?我默然…… “殿下!您不可以再这么任性了,您的母亲奎安娜大公主为了您的安全,才把您从混乱的王都送到这里来避难,为了将来能够继承大业,您应当学会成熟稳重的思考事情!”杰斯卡尔语重心长的着。 他这话对一个十来岁,心性玩劣的孩来,简直是对牛弹琴……我心里想,但还得靠这个玩劣的孩来替我情,才可能逃过一劫。 “她只是个丫头啦,有什么危险?”科里道。 杰斯卡尔看看我,我正不知所措又惊慌的望着那离我额头只有一厘米的剑尖。料想我也不会有什么厉害法力,他收起宝剑,厉声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想要做什么?” 我疑惑的看着他,“你以为我能做什么?”我心里想。 见我不语,他又自顾自的:“看你应该还没有什么不可救药的恶劣根性,也许雷奥大祭司有办法把你□□一番。”于是,他让两个士兵把我架起来,押进庄园去了。 科里是很高兴的,因为又多了一个人陪他玩了。 被士兵们押着走近细看这座庄园的主建筑,虽然很华丽美观,但怎么看也只是座普通的城堡。由杰斯卡尔所称呼的“殿下”来看,这里应该是卡顿皇家的秘密庄园了。 大厅是一个非常宽大的房间。正前方的雕花旋转楼梯延伸到楼上,两旁的墙壁上各开了三个铜门,也雕着精美的蔷薇图案,喷成金色。地上铺着一层黑色的大理石地砖,被擦得干净得能映出人影。 320 “莫拉家的地板也像这样就好了!”我不禁暗自羡慕——莫拉的地板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有几片地方污垢太厚,无法清理;而别的能刷干净的地方,又被我擦得像脱了毛的松鼠皮…… 大厅两边还摆着四座鬼怪的雕象,象征冥神守护,以防邪魔入侵的。“哼!对我这个‘邪魔’一点用也没有嘛!”我嘀咕着。 我被押着,转入最里面的一个门,进去之后是一条长长的幽黑的走廊。士兵打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把我关进里面的牢房里去了。在我被大祭司雷奥彻底洗脑之前,我就像杀人犯一样危险。 除了我所在的这个牢房之外,另外还有三间同样大的,都空无一人。坚硬的泥土地面上铺了几根干草。这里还不算太糟,只是有点黑暗、潮湿。不过对于住惯了莫拉简陋的茅屋的我来,也不算什么了。而黑暗,本就是属于女巫的颜色。 寂静的空间里,沉闷得压抑。我觉得这里比沉默之森更适合“沉默”这个名字。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门缝里露出两个脑袋,我认出他们是科里和另一个鬼——他叫达尔?安德罗培,科里给我介绍。我楞楞的看着他俩,他们一点也不像是要放我出来,倒像是来炫耀样子! “告诉你,我就是卡顿未来的皇帝!你要是跟我玩,我就让你出来,当侍女长!” 我眯起眼睛,“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在乎什么狗屁侍女长呢! “你不信?这可是你唯一能出来的机会了,在这维伦堡,可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会在这里老死!” 我才不理会这个只会哄骗人的鬼,真当我是“黑色妹”吗? “我劝你还是听科里的吧,要不然……嘿嘿!”达尔也假装阴沉的扭曲着稚嫩的嗓音,怪笑着。 这帮鬼年纪不大,就只学会了怎么要挟人的伎俩。 “你们两不也是偷偷摸摸的进来的吗?就算真的能放我出去,那个杰斯卡尔叫一声,你们就傻了眼了!”我忍不住反驳道。“哼!我了才算话,杰斯卡尔不会不听的。不然,你早就死翘翘了!”科里很气我不信他的话。 “可是这个牢房用魔法锁锁着,你能打得开吗?” “你太看我了!”科里把头昂得高高的,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你先让我出来再,反正外面那一道铁门关着,我也走不了!” 他犹豫了一下,却见我露出轻蔑的笑容,便毅然决定打开牢门,表情犹如荆柯渡易水般壮烈。 我不急不忙的踱出牢门,左右看看,像是在研究圣彼得堡大教堂似的,慢吞吞地观察这个牢房的建筑、布局。科里见我看都不看他一眼,急了:“怎样?打开了吧——” “啊~~!!”我没等他讲完,忽然惊声尖叫。 不一会儿,几个士兵拿着长矛从铁门外冲了进来。 “怎么了?” “谁?是谁把她放出来的?” “你别动!” 四个士兵堵在门口,把我们围了起来。从他们颤抖的长矛,我可以看到他们的心在狂跳。 “怎么办?大人里面关押的是危险的重犯啊!” “太子殿下和达尔公子也在呢,可不能伤着他们呀!” “完了完了,大人一定会怪罪下来的!要是少了两位殿下一根头发,我们就人头不保了!” “再见了,我的老母!再见了,我的老婆!再见了,我的儿子!再见了,我养的两头猪……” 我似乎听到他们的心声了,呵呵,他们是比我还要害怕的菜鸟呢,好解决!我缓缓举起右手,意预指向科里,那四个士兵的腿已经开始发抖了。我轻喝一声:“沉静?雾!” 淡淡的轻烟从地面升起,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原本站得好好的士兵和两位公子,像蔫了的纸人似的,蜷成了一团,慢慢昏倒在地上。 我轻松的跨过他们横在地上的躯体,迅速回到大厅。那里现在灯火通明,杰斯卡尔正经慌忙的带着一队士兵从对面的门里冲过来。我招来扫把,慌忙飞上高空(幸好花板很高)。大门已经被封住了,我只能顺着楼梯飞向楼上。慌忙中,杰斯卡尔带领的人不多,又分出了几人去地下监牢查看科里和达尔的情况,他自己只带了十人跟着我上了二楼。 二楼并不像我想象的有空旷的大厅。楼梯尽头是一条长长的走道,连接着各间客房。我不能每间房进去找阳台,只好在楼道里到处乱窜。我和我的扫把灵活的在走道里穿梭,碍于空间狭,杰斯卡尔他们也无法大展身手。 一直在二楼乱跑,并无法了解这座建筑的格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通向三楼的楼梯。现在我可以肯定:这座庄园一定是王室用来避难的——建得像迷宫似的,即使有敌人杀来也不见得马上就能找得到出口。一直飞到顶楼,再也无路可去了,幸好看到了一扇大窗。顾不了许多,我闭上眼向窗子冲过去。 也许是因为一时犹豫,也许是自己体重太轻、冲力太,当脑袋撞上玻璃时,反而被弹了回来,那窗子安然无恙!“可恶,痛死我了!” 这时,杰斯卡尔一个键步跨上来,抓住了我的扫把末端,我紧张的立刻调头,扫把在原地打了个转,急速的离心力将杰斯卡尔甩了出去。他笨重的身体撞在窗子上,发出剧烈的响声,玻璃竟裂了一条缝!汗!什么玻璃?这么优质! 我大喜,趁他还没有爬起来,再次以全速冲向窗外—— “乒——” 我听到了外面呼呼的风声,青草的芳香带着暖暖的风扑面而来。 我自由了,扫把像脱缰的野马向着森林狂飙起来。 深蓝色的空挂满星星,像是欢迎我的归来,不停的眨着眼睛。 “你终于回来啦~”莫拉古怪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出去那么久,应该收获很多吧!” 我这才记起自己的任务来——这下遭了! 1508年春,我14岁。与的时候相比,我变了很多,主要是在身材方面的变化:原来矮矮胖胖的身体,变得瘦长。长年的劳作让我做起家务来雷厉风行、干净利落,再也不会手忙脚乱了。莫拉对此似乎有些不满(真奇怪),对我话时也很不耐烦。我更加战战兢兢,不敢惹火她。 这四年来,我的法力增强了不少。一些魔法的基本知识,我早在当千金大姐时就已偷偷了解过,而且我的记忆力很强,现在学起这些东西来更是得心应手。 并且在这些年间,我更具体的了解到女巫、巫师与魔法师的不同,那就在于:魔法师是利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控制风、火、水、土、光、暗六大元素,再以各自的意愿将各种元素融合,创造出不同的魔法效果。如雷电,就是光系与水系元素的混合。因此,魔法师对于适用者的资格要求很高,也由于这个原因,魔法师很稀少。当然那些用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以获得强大力量的邪法师,另当别论。 而女巫、巫师则不同,对于人选要求低得多。他们主要是搜集、利用本身具有灵力、能量的材料进行加工,再加上一点咒语——准确的来是诅咒——以达到所需要的效果。他们牺牲的是其他生物的生命,甚至灵魂,所以是不被世人所认同的,成为邪恶的化身。 我的精神力不是很强,所以对那些要求魔法师高强的精神力操控的元素聚合,才能使出的魔法完全不能使用。但一些低级简单的魔法,我还是能够完成的。而那些高深的魔法,虽然无法实施,但我都已经有所了解,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能力的提高,再加上必要的练习,也是能够使用的。 所以这些时间,我专攻的就是女巫的必习功课之一——制魔药!大概是看莫拉制作的、用来治疗脚上冻疮的药水很有趣,所以我也挺喜欢搜集各种材料来制作药水。我对制魔药的研究真的很精深呢,连莫拉都不住的夸奖。但我所制的魔药多是纯粹的药物配制,并没有用到太多的咒语效果。而莫拉的研究则是较多的配合了高级的咒语——她的精神力似乎比一般的魔法师还要强大。 莫拉的书房里藏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古怪书籍——那里是我最爱去的地方:有巫术大全,也有不少暗系魔法的研究的书籍,在魔法学习方面给了我不少的帮助。 ※※※ 今是北奥历1508年4月1日,是个有意义的日子。 想到莫拉这一年来常有的举动,我不禁胆战:她会经常出门去,带些狮子、东北虎之类的大型猫科动物回来,是要给我“补补身子”!我难以置信的望着她身后的长毛动物——她的是真的吗?那恶心的骚臭气味——真的能吃吗? 莫拉越来越怪了,我实在无法忍受再吃刺猬肉、野猪肠了!我要结束这可怕的膳食! 因此,我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我要在今,和莫拉,永远SayGdbye!”一早起来,对着墙壁发了这样的誓言。 三前,莫拉带着我为她搜集来的材料进了实验室,就一直没再出来。若不是偶尔的地面震动,我还以为她在里面睡着了呢! 从她给我的材料清单:水龙鳞片、精灵的毛发、灵猿的脑浆、臭气潭(林中一处冒着臭气的沼泽)底的淤泥藻和一百只知更鸟的血——我可以猜出她要做的实验是:趋灵药,一种召唤并驾御魔界神灵的媒介药水。这是极度危险的实验,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要想从她手里逃脱,最好的机会就在今了。 我已经大概了解莫拉的实验步骤,如果我猜得没错,根据风向和洋流的推算,今中午应该是关键时刻!那时,嘿嘿,我就要去——搞破坏。 当我冲进那间地下实验室时,顿时一阵晕眩,眼前一片强烈的白光,因为外屋太暗,而里面太亮,让我的眼睛一下无法适应。 等适应了里面的强光后,我看见实验室的半空中飞舞着四个白色光球,正互相追逐地绕着圆圈做高速运动,还\\“兹兹\\“的闪着魔法电波,映照着正下方地面上忽闪忽沉的倒五芒星阵,把四周照得一片闪亮。其中间放着一张漆黑的长桌,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盛液仪器。有的空着,但边沿上沾满褐色的污渍;有的盛着各色的冒着气泡的液体;还有两个瓶子翻倒在桌上,红色、蓝色的液体流了一桌,顺着桌缘滴到地上。动物的残肢散落一地,角落里还堆着几块金属物体,在白光的照耀下发着光。 莫拉正站在星阵中、长桌前,像被电打中了似的浑身抽搐着。不过她也许只是在跳霹雳舞,就像龟仙人召唤跟斗云时跳的那样。头发乱糟糟的,有点像前段时间吴君如做的爆炸头,但是我可不会认为她闷在里面三,是在研究新式发型! 察觉到我的闯入,她狠狠的转过头,发着绿色荧光的眼珠子好象是要掉出来似的瞪着我: “汝闯入做甚?”哇咧!还文言文! 我猜她是念梵古咒文念多了的后遗症,一时转不过来。不理会她的责斥,我鼓足勇气端着盘子迅速闯进星阵,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我给你送……吃的。”呜呜~~我有一点——不,是很多点后悔,干嘛要跑来送死呢?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给吞了。正要破口大骂,忽然桌上的仪器有了反应,成功的吸引回她注意。 一缕粉红色的轻烟从窄的瓶口升起,不可思议的做螺旋状向上攀登。莫拉已顾不得我了,全身警惕的盯着那红色的烟雾,双手向上举起,尖声唱出咒文:“恩里思,得鲁克里斯!我神赐予,来自魔界的力量!” 我来不及疑惑,莫拉的神是什么神,就在她念完咒文的一瞬,向后一步跳出星阵,大叫:“破除!反时空禁令!” 321 我无法使用高深的魔力与莫拉对抗,但有时一些低级而简易的魔法就可以颠覆整个实验! 一直向上盘旋的红烟顿时炸开了,在星阵和魔法光球组成的圆柱形空间里,弥漫开来。空中开始漂浮起灰白色的粉末。风起了,强劲的带着漂浮的固体杂质在圆柱的结界里飞快逆时针转动。气流很不稳定,莫拉的身体扭动着,发出像是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叫声。整个结界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圆柱罐头,顺时针旋转着,带动整个地面、房屋都在摇晃。我已经看不见莫拉的身影了!碎石和沙砾从墙壁上纷纷落下。我紧张的扶墙体以稳住身体,“看来这里快塌了!” 这时,又是一声巨响,结界爆裂开了。白色的悬浮物一下子浸满了整个房间。在迷朦中我看见一个黑色的条状物—莫拉已经被扭曲成长条,真的变成枯树干了!我仿佛听见莫拉得意的笑声,可是下一瞬间,她就像融化了一般化成了一滩血水。 飞动的白色固体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它们旋转着造成的旋涡要把我吸进去,真是刚出虎口,又进狼窝。我一手抓住摇摇欲坠的门框,一手解开系在腰间的次元袋——这是莫拉给我采集猎物时用的,里面是另一个次元世界,可以装很多东西!“快进来!”——随着我的呼唤,灰灰白白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像被牵了线似的,一股脑儿全钻进了袋子。 “这个世界,安静了!”我正莫名的感动着,谁知那个白色东西们制造出来的旋涡并没有消失,就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下子把我吸了进去。 在旋涡里猛烈的旋转,让我的头都昏了,心里只有恐惧。慢慢的,意识也模糊了,我终于陷入无止尽的黑暗中。 ※※※ 我在摇晃不停的马车上醒来。红色的落日的余辉从车窗外投射进来,把车内的行李、物品都染上了颜色。我躺在冷硬的木版上,仰望不停晃荡的车顶,一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车门上的帘子被挑了起来,爬上来一个老妇。一脸风霜,皮肤粗糙而灰黄,一看便知是长年在外奔波的人。“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更年轻些吧。”我想。 “你醒啦。”她见我睁开眼睛,就主动走过来对我道:“你已经睡了两了!我们团队经过西泽戈壁的时候,看见你躺在地上,完好无损的,又没有外伤,估计你多半是饿昏了!西泽戈壁?看来是因为实验失败所造成的空间扭曲,把我送到了这里来。 “这车往哪儿去?”我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干涩得发痛。 那位大妈会意的递过一杯水来,:“去基新。我们是旅行商队,去那儿做买卖的。”她到“买卖”两个字的时候,神情有些古怪,我料她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生意人。 “还有两就到了。”她接过我喝完的水杯,接着:“这马车再走个一半,就可以看见村落了……应该是落芙村。过了村子,就能进城了!” 我并不在意这马车要去哪儿,只是盘算着要怎么回克得勒斯塔郡。 “我的东西呢?”我问。 “啥?什么东西?”她一脸疑惑的:“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就这样。” 我知道她们早把我身上摸个干净了。因为我的次元袋紧紧的系在身上,不可能丢掉;而我的魔杖,藏在袖子的暗袋里,也没了。不过不打紧,那个次元袋是她们无法打开的,而我的魔杖更是除了我本人,没人能使用。 提到魔杖,那是有一次,我因为迟归,被莫拉罚捉一百只蟾蜍时,从一颗树上掉下来的。我拿去问莫拉:为什么由加利树上会掉下奇怪的棍子?莫拉看了看,:“这是胡桃木做的魔杖,可能是鸟儿为做巢,不知从哪个老鼠窝叼来的吧。”她把棍子还给我,似乎对此不屑一顾。我欣喜的把它收下,藏了起来。 “丢了也好,免得我一见到它就想起莫拉!”反正我也不太用魔杖。至于莫拉,我对着广阔无垠的戈壁,和落在地平线上的血红夕阳大叫:“再见了,莫拉!” 从她们的聊中,我得知:这团队的首领叫艾利加,所以这个团也叫艾利加旅商团,往返于不同城市间,做买卖以及运送货物、传送信件之类的工作。 现在,团内的成员们都一片怨声:这个国家正处于不安定时期。 十一年前,一场王族内的巨变,引起□□。前任皇帝死后,支持亲王霍曼·西太姆·索姆达的贵族们,与支持大皇子、即现任皇帝斯里兰·波恩·索姆达的太政大臣和骑士团一派展开激烈的争权斗争。实力悬殊使得亲王一下子就败下阵来,斯里兰继续挥兵对全国各地的贵族们进行肃清。最终,斯里兰加冕为王,而各地的贵族们也因为自己的军队损失惨重,都不敢再作声了。 “那场战乱可能就是导致奇卡布消失的直接原因吧!”我想,那年我正三岁。 简单看来,这只是场狗咬狗的闹剧。但是据道消息,这场族内的争斗,德里奇联合公国也插了手!因为斯里兰当时的太子妃正是公国的大公主——奎安娜·安法洛!这两国长年不合,但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奇妙联系。 奎安娜大公主岁时嫁来卡顿和亲,想要缓和一下两国的关系的——这一点显然没达到目的——两年后她生下第一个孩子,就是现年15岁的皇太子——科里·索姆达。公国一定是想要扶持自己的血亲,又同时削弱卡顿这一劲敌的国力,才暗中帮忙斯里兰这个阿斗的。当然,当初奎安娜大公主来和亲,卡顿本是不会答应的,但大公主带来了一件嫁妆,让卡顿的老皇帝亲自开城迎接。那就是传中的——罗丝的密宝! 这些事都是我——拉拉·罗丝·迪法斯——死后发生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 “听,还有个公国的皇族在卡顿呢,是吗?”我想起了以撒,便试探性的问道。 “哦,你那个安法洛?他的来头可大了,算起来还是当今皇后的侄子。所以他虽然是绑来做质子的,倒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有后台嘛,皇后大人罩着他呢!” 那场内乱持续了8年才结束,好不容易安稳了没几,皇都里又有人跳出来做鬼了。原先共同支持斯里兰的派系内部出现分裂,把皇都搞得乱七八糟。一会儿这个发布个条文,一会儿那个又发一条禁令。欲掌握国家实权的大人们发布的都是针对军队和经济的条令,皇帝似乎也没办法阻止。全国各地的城、郡各自支持不同的势力,在自己的辖区内实行各自所追随的那个派系的法令;有的甚至自己制定规章制度。最感头痛的是这些走南闯北的旅行商人:在不同城市来回奔波,这里买的马匹原价00个铜币,到那个城市就只能卖出180。 “唉,这年头,日子难过啊!”艾利加团长做了这样的结论。 旅团的车队缓缓前行着。 4月4日下午,我们已经走出戈壁,进入丘陵地带。通过眼前的山谷,就能看见落芙村了。 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前面的马车传来马匹受惊的嘶鸣声。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慌张的问。 “不好了,是飞沙团!”前面的人跑过来大叫。 “飞沙团?”车队顿时乱作一团。 “啊!糟了!是很残忍的强盗团!” “是啊,我也听了,好象是专抢那些外省城进贡给皇都里王亲贵族的贵重物品,然后分给穷人的义团!但对那些官兵们格杀勿论,而且手段残忍!” “可是我们是商团啊!为什么打劫我们!!呜~” “难道他们的业务范围扩展了?怎么没公告一声啊?”有人大叫。 切~你以为他们是登记注册的有限责任公司吗?业务扩展还告诉你?我觉得这些人有够白痴的! “会不会是我们做的……买卖,呃,他们知道了?”有人怯生生的声问。 哼,我就知道这些人——无奸不成商! 外面已经开始拿家伙出来了。走南闯北的旅行商团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任人宰割,只不过是因为倒霉得遇到了传闻中的“飞沙团”,犹豫了一下而已。 之前一直做车夫工作的彪形大汉们,看似敦厚老实,此刻一个个从车里抽出大刀、□□、长矛,刹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对方实力自然不弱,而且人数占优。旅团人员虽然上百,但大部是只动歪脑筋,柄持着脑力劳动优于体力劳动的信念,向来是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角色。且行动迟缓,被“飞沙”的名号吓破了胆之后,就抱着脑袋到处瞎窜。有的还窜到了强盗们的刀口上,搞得那个只是提着刀,还没有动作的强盗一愣一愣的。 于是,不到一刻钟,百人的大团,就在强盗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大规模举动的情况下,只剩下了十多人(有些是给自己人踩死的)。剩下的人里面,除了我还有团长、第一个见到的大妈、几个大汉和一个老头。 这时,四周的强盗们贼笑着向我们靠过来。他们都蒙着面,但从露出来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他们的眼神:就像玩弄无处可逃的老鼠的老猫!这些旅团的幸存者们都自觉的向中间互相靠拢,目不转睛的盯着不断向自己逼近过来的强盗。 我实在是不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施展巫术,或是坐上我的扫把逃生——虽然他们也许已经从我的衣着看出我的身份了。 “怎么办呢?”我暗忖:“啊,对了!用这个!”我掏出昨晚趁旅团人睡着后,偷偷摸回来的次元袋—— 在以前,里面即使是装了一只大象、两条鳄鱼、0只乌鸦和几百公斤药草,这个次元袋仍然扁扁的,而现在,这个袋子居然鼓鼓囊囊的,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想起地下实验室里的场景:“放出来不会有危险吧!”我有点疑惑要不要把它打开,“管他呢,大不了我再把它们送回魔界!我记得看过这样的咒语,只是没用过……就拿它们来做练习吧!”(真不负责任!) 我迅速扯开袋子的禁咒绳,把袋口对向强盗,用力一抖…… “哗——”次元袋像河伯的水口袋似的,一阵暴风雪从里面涌了出来。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暴风雪,而是——老鼠! 灰白色的一大片老鼠——向强盗团汹涌而去。很快的,如洪水一般,把他们淹没了…… 旅团的人用惊讶、甚至是敬佩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我这个一举消灭“飞沙团”的人是神一般。 而我只觉得——好糗!我愣愣的望着呼啸而去的老鼠们,心里骂道:这个白痴莫拉!魔界里有那么多怪物,你什么不叫,好死不死的竟招来一群老鼠——真逊!真是太逊了!而现在最逊的人是我!我本想弄个哥斯拉什么的出来,好炫耀一下的……恩……老鼠……?(汗!) 老鼠们像没人控制的火车,一直向前奔走开去。犹如黄蜂过境般,只留下光秃秃的稻竿——不,是留下百来个穿着破烂、又脏又臭的、还拿着大刀站着不动的“飞沙”们——他们好象已经呆掉了,想是给疯狂的老鼠凌虐了。还未及去做深层次的思考探索,我的次元袋里又有东西跑出来了——这次是我的作品:大象、长颈鹿、鳄鱼、还有狮子和斑马——在森林里抓来的,嘿嘿,也算是回归自然吧! 又一阵动物□□后,那些站立的“乞丐”造型的人偶们都倒下了。而幸免的强盗,也早已扔掉手上的东西,逃走了。 “这个世界,终于又恢复平静了!”我若无其事的收起次元袋,边发表我的结束感言。左右看看,发现旅团的人都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我。 “呃,总算幸运,大家都安然无恙。”团长打破沉默。 “是啊……”大妈也想来两句,只听—— “啊——”我痛苦的盯着自己的手臂,不可思议的痛苦惨叫。 “怎么啦!?”大家都慌忙向我跑来,看是怎么回事。 322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把手伸出来给他们看,还带着哭腔的道:“我的袖子破了!” 这是我唯一的一件衣服了!实际上,不能一洗两次澡、换两次衣服,我已经痛苦很久了! 众人倒。 换上大妈给我的衣服,虽然没有女巫袍了,但好歹也是件干干净净、没有补丁的衣服,将就将就吧。而且穿着女巫袍进城,会被浸猪笼的! 我一边整理衣裾,一边走下马车。那个老头立刻靠过来: “对了,你刚才……”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向我这里看过来。 我不等他问完,只念了声:“沉静·雾起!”,众人即刻被迷烟熏倒了。 “恩,这招还是那么管用!”我边自言自语,边翻找马车上有什么值钱的物品。搜刮了一番,全都放进次元袋里,然后我很潇洒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4月5日晨,东方空微微泛起鱼肚白。我已走出山谷,眼前就是落芙村了。我打算一路逛逛,看看异域的风情,到基新补给一下,再想办法回德里奇。想到袋里的一大堆金币,我就兴奋不已! 正高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马车从我身边“唰“的飞驰而过。 “赶路赶成这样了吗?”我好奇的看看绝尘而去的马车,又转身望望身后:乖乖,不得了!一群灰灰白白的东西向这边冲来,看起来非常的眼熟…… “吱——” 马车在十多米外来了个急转弯,调过车头又朝着我这里奔了过来。车轮的急剧摩擦溅起一片飞沙走石。顿时,宁静的山间路变得满烟尘。 由于转弯转得太急,车厢向一边倾斜,另一边的车伦几乎翘到了上。老旧的车轴发出“吱呀”的惨叫声。“轰”的一声,车轮又重重的砸到地上,发出巨响的同时,又击起漫沙石。不由得让人替这马车的命运担忧……车夫好象无所谓,不停的挥舞马鞭,向我冲过来。 而另一边,灰压压的一片,眼里闪着激动的红光的——老鼠! 没错,就是老鼠——莫拉从魔界召唤出来、被我放出次元袋的魔界之鼠。灰白色的、毛茸茸的身体,成万上亿的窝成一堆,蠢蠢欲动的停在我面前十几米处,虎视耽耽的注视着我,几亿只“红豆”眼闪得一片血光。 “我被马车和老鼠前后夹击了?!”难道是我在沉默之森吃的动物太多,现在它们要为死去的同胞们复仇了?不过那也不能怪我啊,都要怪莫拉! 我痛苦的想大叫,那辆马车已险险的从我面前擦过,冲到老鼠群前了。我不得不敬佩这位车夫高超的驾驶技巧,真是厉害! “快离开这儿!”一个身穿棕色长法袍的年轻人从马车的侧门伸出头来,朝我大喊。 老鼠们已经向马车涌上去了。那车夫轻巧熟练的一下子就爬到了车顶上。跟着,那个穿棕色长袍的青年也手脚利索的爬上车顶,一手在胸前划着奇怪的符号,口中念念有词。与此同时,马车四周的地面浮现出魔法五芒星的图案来。看来他正在布下结界,以阻止老鼠的前进。可是不知是他的法力太弱、还是仓促之下魔法阵无法完全展开,那些老鼠已经前仆后继的爬上马车车厢了。 “啊哟~”车厢里传来一个老人的怪叫,接着便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用木杖把两边的车门抵开了。那老头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法师长袍,头上还带着高高的帽子。满脸皱纹,应该百八十岁了吧;眉骨突出、白色的眉毛长得又密又长,眼睛被遮在眉毛下;大大的鼻子前端架着一副对于他的脸来,显然太的金丝边圆框老花镜;鼻子再往下,就是一片白花花的长胡子。可真谓“眉毛胡子一把抓”!他一手握着一根松木杖。这木杖上端弯曲成蜗牛状,下端又细又尖(参考龟仙人的手杖),看来应该是他的魔法杖吧——那么粗一根!为什么我的魔杖只有食指那么细?我有点忿忿不平 只见此刻,那老头一只手又要握住木杖,又要撩起拖到地上的长袍的下摆;另一只手扶着车门,惊慌失措的,也想要爬上车顶避难,样子有些狼狈。 可惜他的身手显然没有那个青年利索,一堆老骨头要蹲蹲不下来、要站站不起来。由于车厢顶太矮,门口又开得靠下,让他直不起身子,只得佝偻着背,上半身倾出车门外去左右张望。他那雪白的长胡子也一直垂到了马车外的地上。有几只老鼠竟顺着他的胡子,爬到了他的身上。老头吓得又叫又跳,赶忙用手去赶它们。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向后倒下,摔坐在车厢里。那模样煞是有趣。 而此刻车顶上的两位,一个紧张的不住大叫:“哎呀,完了完了!怎么那么多,打都打不完?”另一个则不动声色的继续咏唱咒文。 老头倒坐在车里,手可没闲着。他一边哇哇怪叫,一边用他的木杖向老鼠群随意一指,便有一片灰白色的区域变为黑色的焦土。但漏洞马上又被后加入的老鼠们补上了。因此,虽然老头一直故作惊慌,却已没有老鼠近得他身;而他虽消灭了不少魔物,但剩下的老鼠仍不可计数。 终于,车顶上的青年完成了他的五芒星阵,大叫一声:“结!” 以星阵为界,马车所在的那一圈结界内的一片灰灰白白的老鼠像蒸发了似的,一瞬间只剩下黑色灰沫。而结界外,老鼠们把马车围成一个圈,突然都停下了所有动作,像有思想似的,盯住车顶上的人。 气压似乎一下子降了几十帕,老鼠群里透出一股森冷的气息,让站在远处的我也为之一颤,冷得发抖。 “自己种下的因,要自己解决。”我对自己。 虽然我很不愿意靠近那些,曾经替我立下汗马功劳的“动物”们,但怎么,它们也是自己放出来的。而且那马车似乎也是为了我才赶回来……总不能放着他们不管吧! 想着,我毅然向前一步走。一步而已。 像是察觉我的动作,那一堆老鼠刹时全部回过头来瞪着我!我,于是…… 还是……退后一步吧……(真是狗腿!) 呃……怎么还看着我?再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吃掉! ……呵呵,怎么会?……那……那我再退后一步好了…… ……恩……再退一步…… 正当我打算调头就跑的时候,那长胡子老头笑呵呵的开口了: “哦~它们与你还真是心有感应呐~” “哎?”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群老鼠又动作整齐的“唰”的全体回头转向老头。像是在做头部运动的体操。 “来了。”老头低喃一声。 刚完,一大群老鼠突然全都冲向马车,撞上结界后化成一缕黑烟,消失了。但很快的,后面的老鼠又跟了上来。不一会儿,结界上出现了裂痕。 “黑暗之神,”我大声念出召返咒文:“请赐予我……恩……那个……星辰的指引……力量什么的……”声音越念越。 完了,一时紧张,把咒语给忘了…… “赐予我星辰的力量,指引我劈开时间的狭道……★○▽⊙◆♀◎♂☆……破除!” 我再接再厉,什么圈圈叉叉的念了一大堆,就破除两个字叫得最响亮。 我一边唱出咒文,一边将全身力量聚集到指尖上,向着鼠群施咒:“破除!” 一团黑烟从指尖冒出,“噗”的一声又散开了,然后…… 恩……什么效果也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我欲哭无泪的苦着脸,看看自己的手指:“呜~为什么,为什么?书上写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伟大的光明之神啊,请赐予我引路之晨星的力量,指引我劈开时空的狭道,连接黑暗的谷仓,将这些异物送回它的所归,解!” 强光乍现,那群鼠辈一下便缩成白色的点,飞升至空中,慢慢溶成一股粉红色的轻烟,最终消失了。 “哇……” 我跟那两个车顶上的人一样,仰着头看着空那朵红烟消散,然后发出赞叹的怪叫—— “好‘红’的一朵棉花糖啊!” “呵,你想要念的是不是这个咒语啊?”老人慈眉善目,温和的问道。 “啊?”我还在抬头看着飞过蓝色际的一只老乌鸦“呱呱”乱叫时,突然被一声询问叫得低下头来,脖子还有点吃不消。 “那是高级光系咒法呢。”那个青年不知什么时候跳下车顶,也走过来对我:“没想到你竟会念……” “是啊,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想不起来可以用这个……”老头和蔼依旧的看着我。 “哦,是吗。”我不以为然的答道。 我记得那个确实是黑暗神的召返魔法——莫拉的黑色屋里是不会有光明之神的。 “哈哈,有意思的丫头!”老头好象突然变得很有活力似的,笑眯眯的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离他远一点,怪异的瞥他一眼,:“拉拉……拉拉……葛罗雷……” “葛罗雷……啊……你会高级咒语…不错!”老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怎样,到我的学院里来吧?” “学院?”我茫然:“什么东东?” “啊、啊,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老头一下子又变得很兴奋,像个孩似的拉着我,跟我什么:老师炼制魔法药的时候,把脸熏得像一粒茶叶蛋;老师上课元素魔法课的时候,被学生的魔法火球打中腰带,结果裤子掉下来了…… 我仍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左蹦右跳的老头,心想:他一定和作者一样有奇怪的癖好;再看看他身后的青年——他也无奈的笑笑。而那个车夫早已习以为常的去整理他的马车了。 “我不要。我还有事。”我打断老头的长篇大论,坚决的。 “……”老头不解的看看我,顿了一下,又继续大叫:“为什么不呢?很多人都想来卡顿的曼陀雅学院呢!那是卡顿第一大学府,兼收魔法、战士等各类学生。校园占地面积广大,环境优美,师资优良,软硬件设施齐全且质优,荣获国际IS9001质量认证。地处皇都提兹境内,规模宏大,附近有德里、卖尔等各大商业圈,晚上有夜市,繁华热闹,还可以看到不少帅哥美女。又交通方便……” “我是女巫!”我再次打断他,语气也加重了些。我可不信那个曼陀雅学院会愿意招收一个女巫。我已经看到那个青年变了脸色。 果不其然,那老头停了下来。不过他似乎只是喘了口气,又马上接着起来:“我们是还没有开设这个专业,这是我院的唯一缺憾。但我们可以先把你安置在魔法班里,等到我与——” 这次不是我打断他,是他身后那个青年忍不住开口了:“大人,这可不行!”他着,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我们曼陀雅学院可是世界闻名,高贵的第一学府,是光明之神的信仰之地……” “哎呀,年轻人不要这么死脑筋!”老头完全不理会那年轻人什么,又热络的转向我:“没关系,没关系,你一定要来啊!” 我不想再跟这个死皮赖脸的老推销商纠缠下去,便转身就走。 “哎呀,你也是要去基新的吧,跟我们一起坐马车上路吧!”老头突然转变话题,又上前一步拉着我就往马车上走。 我没想到这骨瘦如柴的老头这么有劲,像钳子似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任我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 “大人!”青年不满的跟上来,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像是在:“你这个可恶的魔女!” “算了,等到了基新再想办法。”我心里暗自打算。 于是,我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跟他们一道上了路。 PS: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重申,介意者请弃文。 323 他俩自我介绍后,我才知道,那个白胡子老头叫奥斯卡·格莱秀斯·帝里尼,自称是曼陀雅学院的校长大人。那个青年魔法师叫戴伦·费耶尔,是曼陀雅的学生会“纪规监检部”委员,学院四年级学生。而车夫,名叫亚当。 “帝里尼大人不仅是闻名遐迩的曼陀雅学院院长,更是卡顿属一属二的大法师呢!”戴伦得意的介绍。 奥斯卡老头在一边呵呵傻笑,笑得眼睛都没有了——我可不认为这老头领导下的学院会有多么风光。 见我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戴伦又再接再厉的:“大人虽是大法师的头衔,但实力早已超越了大法师的极限,即使是魔导师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哩!要不是大人不稀罕——连塞龙·梅伦先生都:帝里尼大人实为大陆之第一法师!” “费耶尔,年轻人还是谦虚些好!与其这些,不如想想这次的出巡报告要怎么写吧!”老头忽然沉下脸,异常严肃且严厉的。 戴伦立即闭嘴,面露菜色。我看看他,又看看老头——一定是戴伦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不过普通人对别人的奉承不是应该很开心吗?最多有点不好意思嘛,用得着这样打击别人阿谀奉承的积极性吗?不过对于这个善变又难搞的老头,我开始有一点明白他为何还未升上魔导师了。 马车飞速前进,没多会儿就进了落芙村。 太阳已经升起来,村庄里的人们也早已出门来劳作了。金色的阳光洒在犁树上,斑驳的光影映在屋檐上;阳光照在田地里,和人们的身上,显得一切都很有生气。村子虽然不大,倒也热闹。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三三两两的村人,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推着草车,不时的向我们热情的问早。 看着人们繁忙的一的开始,我心里不禁浮现出奇卡布的影子。奇卡布当然没有这里富庶,奇卡布只是个自给自足的荒僻村,而这里是进出基新的必经要道。 马车在一间杂货铺前停下,老亚当进去补给些干粮和清水。我们在车上等候。 “给你打个五折——八个铜币!”老板慷慨的大声。 “那怎么行,我们……” “哎呀,多亏了你们帮村里赶走了老鼠怪,白送你都行!”老板娘也从里屋跑出来,感激的。 “唉!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老板皱着眉头,苦思不解:“莫名其妙的跑来一群狮子老虎的,后面还追着群老鼠!” “这老鼠也真可怕得紧,又那么大一群,眼露红光的。”路人甲也插了进来议论着。 “是啊,你没见连老虎狮子都给它们追着跑哩!”路人乙啧啧称奇。 “要不是曼陀雅的大人们刚好在这里,我们的村子早没了……” “不愧是世界第一大学府,真是我们卡顿人的骄傲!” 村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完没了,我只觉得脚踝在抽筋,嘴角在抽搐。 奥斯卡老头温和的微笑,从车窗伸出头去向亚当招呼:“既然是大家的好意,那就多谢了。我们还要赶路,不便多留。” 于是,马车在一片鲜花和掌声中向基新行去。正是那群众欢送英雄的场景,只可惜人群里没有美女,英雄又不是帅哥;阳光也不够明媚,反倒有些刺眼。 ※※※ 车速放慢了,摇摇晃晃的车厢、舒适的坐椅、昏暗的光线,让人昏昏欲睡。我们还要行半,大约晚上才能到基新。我的对面坐着的一老一少两个魔法师,都闭上眼睛假寐着,不禁让我联想到蒲松龄的《狼》:“少时,一狼径去,其一犬坐于前。久之,目似冥,意暇甚。” ——我的面前有两只狼在假寐,背后一壁之隔,还有只狼在赶马架车…… 恩,我得打起精神,不可大意! 我对着幽暗的车厢里的空气干瞪眼了半,什么动静也没有,我的眼睛都酸死了。又实在无事可做,我无聊的打量着车厢内的布置。 可以看出,这辆马车虽然老旧,但也曾经——或许就在不久前——还是值过钱的。以亚当的架车技术,这车一个月前一定还是新的!车厢内空间虽,但布置得很舒适。车厢壁上包着暗金色丝绣花纹的隔层;相向安置的两排坐椅是用上等的剑甲鱼皮包制而成(此种鱼皮防水、耐磨、色泽鲜丽);车顶上镶着……不知道是什么装饰,因为内嵌的东西已经掉光了,只留下镶嵌用的沟槽;脚下还铺着柔软的“灰色”长毛地毯——已不知本色是怎样的了——上面还印着精美的圆形图案…… 这图案……怎么越看越……奇怪? 啊!我想到了!很像那个戴伦VS白老鼠的时候用的魔法阵! 好象又有点不一样呐~~恩,应该是有类似效用的魔法阵吧,我细细研究着。比如……保护这辆马车,不让它散掉——从外表上看,这马车绝对通不过国家年检!又或者是……为了防止我逃出去? 我有点迷惑,又有点烦恼,就这样随着马车摇啊摇,想啊想;又想啊想,摇啊摇……终于——我睡着了。 当傍晚进入基新的时候,由于之前的精神太过紧绷,再加上摇晃的马车上以很不雅观的姿势睡了一下午,我只觉得浑身酸痛,脖子也扭到了。我只能病恹恹的靠在车厢壁上,耷拉着脑袋。 虽然已经休息了一会儿,我现在仍然只觉得很累。管他什么卡顿第三大城市!管他什么热闹的彩灯节!管他什么乘机逃回德里奇!我现在只要一张大床,给我好好睡一觉——当然要先来一顿晚餐啦!我已经恨透了在旅团时和马车上的白馒头,有点怀念刺猬肉、野猪肠了…… 坐着马车在基新的大街上缓慢行驶,喧闹嘈杂的声音与入城前的宁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听今晚有彩灯展示,戴伦兴奋的打开车门,向外张望。各色的彩光一下涌入幽暗车厢,把我眼睛都照花了。 马车来到一家酒店门口停下了。这酒店是在繁华的主干道的后半段,与另一条大街相交的路口上,来往行人不绝。 这酒店外观也建得别有特色。外墙壁上是凸凸凹凹的白、黄、褐三色长砖堆成,整个墙面从人行道向马路中心伸展出来。墙壁的地基是贴在人行道内侧的,越向上越往外舒展,弯成一道优美的弧形,像撑开的喇叭,宽大的屋檐正好给人避雨。墙壁正中开了个深褐色的大铜门,门环的形状也是优美的螺旋形。门的正上方挂着一块银牌子,用黑色花体字写着:“风岛妖精”。 这家店,外表看来好象很贵……好在有学院的大爷门给我买单,不怕! 呵呵,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人生多美好——大门推开的那一刹那,一阵哄闹、热浪、伴随着浓烈的酒气向我扑来。里面十几坪大的空间,坐满了人,形形□□,什么样的都有——就是没有仪表得体的。妖精姐在其间来回穿梭着,忙得不亦乐乎。 大脚踩在板凳上,桌上放一瓶掺水的麦酒,几粒花生米,大爷们疯子似的大声划拳叫嚷、吹牛打屁,粗言秽语不绝于耳。偶尔几桌放着饭菜的,也都是些让人看不下去的菜色——我终于深刻的体会到“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至高境界了。可是——老啊,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的打击我…… “赶了一的路,先吃点东西吧。”奥斯卡老头着,在一张空桌上坐下,招呼来服务姐点了餐,又继续:“明一早,去了魔法公会,就可以用魔法阵回学院了。” 看来要逃走只能今夜了,我暗自思量——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享用一些好料吧——我朝着那个端着食物,向我们款步走来的妖精大流口水。 啊~~妖精!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了!你瞧那白得有点病态的肌肤,你看那柔软纤细得容易打结的长发,还有尖得扎人的耳朵……再听那美的撼人心弦的嗓音、浓重的扭曲的口音(只是风岛方言重了些)……啊,那曼妙的身影正向我靠来……滑嫩的胳膊,细长的手指,将一盘盘“美食”送到我的面前,还冒着热气的—— “青菜萝卜?”我疑惑的揉了揉眼睛。 “快点吃吧,吃完了早点休息。”戴伦在一边不满我的行动呆滞,恨恨的催促着。 “怎么会这样哩?我的麦辣鸡翅呢?我的青柠鸡腿堡呢?”我几乎已经陷入癫狂的状态,口中不停呢喃着。一道声音打断了我的沉痛悼念。 “是啊,肯恩家自从十多年前换了人,就安静多了。”食客甲对同桌人道。 “恩,老肯恩还掌权的时候,以其职务之便处处煽动德里奇那白痴皇帝跟咱们作对。总算他退下了,继任的维尔·肯恩就安分多了!”食客乙道。 “可不是吗,他们亲卫团,守好自己本分就好了,搞什么乱嘛!” “不过呢,据最近亲卫团又在向王族进言,要给我们厉害瞧瞧,好放回他们的质子,还要取回密宝……” 他们的声音在我耳边渐渐变,最终成嗡嗡声,只剩“维尔·肯恩”这个名字在我脑中旋绕不去。 之前,我一心想要回克得勒斯塔郡。回去父亲大人的身边,回到我心爱同时又痛恨的茉兰别堡,回去看一眼我曾经的未婚夫——维尔…… 而现在,我的心动摇了——我回去,能做什么?我此刻才惊觉,历史已在我转生的这数十年里,悄悄流逝了。昔日的肯恩家族16代继承人,如今已成亲卫团长,算算看,他也已四十八了吧,而现在的我,只有十四岁。 父亲大人呢?也老了很多吧,不知身体是否仍然健朗……或是…… 物换星移,在我的仿佛只是朦胧的一觉中,再见已是面目全非了。克得勒斯塔郡也已不同以往,而茉兰,还在吗? 想到这些,我有点心寒,又有更多恐惧:这时间的力量啊,还有什么能比你更强悍? “我该回去吗?”我在心里一遍遍的反复问着自己。有点想要逃避,害怕去面对……也许,留在卡顿才是正确的选择——拉拉·罗丝·迪法斯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女巫——拉拉·葛罗雷! “我看啊,皇都的这场内乱还有搞头呢,皇后和那个安法洛不是肯轻易罢休的人!”食客乙不知何时,已经从德里奇讲到卡顿了。 也许,我可以去趟卡顿的皇都,了解一下卡顿和公国的情况。还有要去看那个——“我”的罗丝的密宝,怎样了。 “恩,就先去曼陀雅吧!”我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你要吃就吃,不吃也别糟蹋食物好不好!”戴伦看着盘子里,被我捣得烂糊糊的青菜萝卜,愤怒的大叫着。 切~~那么激动干什么?你那么看重这几根萝卜吗?还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啊。 ※※※ 德里奇联合公国,正如其名,为复合制国家。其国体类似于国际历史上曾存在过的“身合国”。 (*身合国,又称君合国,指两个主权共同拥戴一个君主而形成一个国家的联合。) 公国内,被封王封侯的各个政权雄居一方,各自管理自己辖区内的大事物。各势力间对立统一,紧密相连。共同拥戴安法洛皇家政权,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联合。 王族对内,从整体上调控规范;对外,享有最高外交、表决权。 关于公国内通行全境的重要事项,如军队、财政税收等问题,由全体成员于会商定。 联合大会每三年召开一次,紧急事务或特殊情况下,由王族最高权力者召集。 各王侯拥兵自重,虽大多是绝对效忠于王族的,但仍有不少野心家意图称霸。 公国国都“古勒达”由亲卫团驻守。一方面保卫国都、王室安全,另一方面以御外敌。亲卫团实力雄厚,个个骁勇善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处处牵制意图叛乱者,地位极高。 亲卫团团长一职,由“肯恩家族”世袭。 肯恩家族,据称为战神之后,男者为将为相,女者貌美谦柔。 324 卡顿,位于西奥格塔大陆西北部,雄居整个大陆超过三分之一的面积。北面临海,海岸线绵延千里,有丰富的海产、矿物资源;又多良港,风景优美,成为繁荣港口都市群,经济贸易中心,同时又是旅游观光带。内陆有广大的山区、林地,地形多样。城市众多,人口稠密。只有西部地区为一片大荒漠,渺无人烟 卡顿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曾经有过几代英明国君开创的一段政治稳定、经济繁荣、崇文尚武、闻名世界的时代。现在的卡顿虽强大,却也不再占有当时那种在全世界称强的地位了。 长期由一支皇族统治,是可以保有承前继后的安稳局面,但也有不好的地方。这个皇室家族繁殖得太快,发展的也太过庞大了。全国境内,可以是与皇族有血缘关系的贵族,随便一抓就是一把,弄得皇室宗亲、亲王贵族满飞,族内关系混杂,以至酿成了今皇都内乱的结果。 “真无奈啊!”我叹口气:“人一多,麻烦就来了,这就是社会学上的‘老鼠效应’吧。” 卡顿的东边是个又又没钱的附庸国,再东边是大海,再再东边是菲弗大陆——德里奇联合公国的所在。 按理,两个国家相互敌对发生战争,多半是由于领土相接,双方为争夺土地而引起。可是,卡顿和德里奇之间隔着一片汪洋,为何而战呢?但不管最初的原因是什么,两国的海战已持续几百年,久了,谁也不记得去问“为什么而战”了。我还在做公爵千金的时候,听一个历史老师提过这些“”,但都是些军事啊、政治谋略之类的原因,我到现在还是没搞清楚那些混乱复杂的关系。只是知道,那敌对的矛盾是两国自五贤创世以来,就存在的历史性问题。于是,公国的老皇帝送去原因奎安娜和亲,是:这历史性的重大又复杂的问题,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解决,就让子孙去烦恼吧。 关于两国纷争的原因,民间倒有另一个版本:两国的国君同时爱上一个少女,为了争夺爱人,于是兵戈相向。吟游诗人们还把这段故事编成美丽的歌曲,一路吟唱着。 美丽的爱情故事本就是属于又有钱又很闲的大姐们的饭后谈资,但现在的我,是个被贫困和社会的黑暗势力(莫拉等)折磨了十四年的拉拉·葛罗雷,浪漫的幻想早被我丢进奇卡布的下水道,我现在最大的最美妙的幻想,就是怎样使用次元袋里的那许多金灿灿的钱币! 但是,当我走出魔法阵,看到卡顿的皇都——提兹——时,那梦幻一般的故事情景又浮现出来。提兹,真是太美了。 卡顿的都城提兹,理所当然的是全国第一大城市,也是西奥格塔大陆的第一。坐落在卡顿中北部的提法高原上,简直就是吟游诗人口中描绘的梦幻之都。 整个城市没有城墙包围,而是由大片然绵延、茂密的树海取代。绿色的常青树将提兹环绕在中间,像温柔的大地母神将它捧在手心里呵护。城市里的建筑设计、街道的布局,处处都仿摸先古时期的艺术风格。尖尖的塔屋,宽敞的街道,停满白鸽的“誓约广场”;以及华丽的马车,来往的行人……处处透出浪漫的气息。 王族的皇城处在城市的西边,巍峨壮丽,高耸的白色主建筑的顶上,立着银色的“光明象征”,被阳光照得闪亮。 “光明象征”,竖在城市的最高处,像一把利刃指想空,意为引导光明之神的力量,恩泽皇族。可是,我总觉得那个“象征”造得有点像避雷针,又竖得那么高……难道提兹从来没打过雷吗? 这皇城是近五十年才新建的,皇族的旧城堡是在提兹以外向北00米的地方,是一座已被弃置多年的古堡。虽已荒废,但却是建在高原的海拔最高处,因此,即使是站在提兹的街道上,也能远远望见它寂寞的身影。真想去近处看看。听戴伦,古堡是建在悬崖边上的,地势凶险。 卡顿的平缓的海岸线在提兹的北面突然向南凹陷,海湾深深伸进大陆百来米,形成一条南北走向的狭长海道。但其尽头却不是海港,是一处险峻的峭壁,像是陆地被凿去了一块似的。而古堡,就建在这峭壁上。 “据到了晚上,在那古堡里还能听到海浪拍打石壁的巨响,和呜呜的风声呢!”戴伦阴阳怪气的:“所以皇族的人晚上都睡不好觉,就在提兹城里重建了新堡,搬了进来。” 我……我虽然是个女巫,但对于“那个”不干不净的东西还是很怕的……只能打消古堡一人游的计划了。真不知卡顿的那些先辈们请的是哪家风水先生,找了那么一块宝地。 而坐落在提兹东边,与新皇城相对的,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曼陀雅学院。 我看到曼陀雅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和奥斯卡老头的曼陀雅是同一个吗? 第二个想法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第三个想法是:此地风景如画,情调幽雅,让我选在这里照张像吧——突然发现一方木牌,上写“厕所向右50米” 瞥了一眼奥斯卡那老家伙,这曼陀雅还真是挺好,古典的教学建筑,宁静的林荫大道——的确是和广告片里的一样。在学院里还有一座与其他建筑物风格迥异的园塔形高层建筑,那是提兹的魔法公会!一国之都自然是人才云集,而国都的魔法公会更是精英会聚。而这公会正建在学院里,可见曼陀雅果然不简单。 ※※※ 学院的新生录取工作已于三月底结束,现在还有些因特殊原因迟来的学生,和有特殊身份晚到的大人物。我当然也算是一个人物啦——走了奥斯卡校长大人的后门的神秘人物。 四月中旬即将开学,三后,我就要和最后一批来报道的人一起去办理入学手续,开始我的学院生活。可是…… “奥斯卡这个大老奸,硬拉我来学院,居然还要收我学费,太过分了!”两百个金币啊,还好姑娘我有的是金币。但我还是很不甘,那些钱怎么也是人家辛苦的血汗钱呐!(的确是“人家”的血汗)一想到那老头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就让我气愤不已。 我一路踢着石子,向学院主会堂走去。今是4月10日,要去办理入学手续。其实在这之前,奥斯卡老头已经帮我把这些事项办好了,也已经很无耻的向我伸手要过钱了,今只是去走个过场而已。 这三在学院里四处转悠,看来卡顿第一学府还真是名不虚传。撇开学院本身的占地规模、建筑设施不谈,光是这里面的人就都是些重量级的。 要进这学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行,要么是有过人的潜质,将来必定有所成就;要么是有吓死人的后台或是砸死人的钱财。总之,除了偶尔的几个误闯其境的中间分子,这学校里的学生不是才就是蠢材,界限分明得很。不过掌管学院的大人们并不腐败,哪些是人才哪些是废物,分得很清楚。对于那些有资质的,好好教导;对于那些由父母送进来玩玩的贵族子弟,就让他们好好的玩——反正拿人钱财,与人方便——就当作是帮忙管理孩的托管所。 而学院中最让人称道的,是那些魔法公会的高级魔法师。即是驻在人家的学院里头,就得不时抽空给学生上节课,开个讲座什么的,据效果惊人!许多优秀学子也是冲着这某一位大法师而进曼陀雅的。不过,我只觉得他们是闲得发慌,没事找事而已。 进入主会堂,里面只有一百来人。原本可以容纳万人的会堂显得空荡荡的。这也难怪,报名早结束了,这里只有些迟来的学生,以及几个穿红色长袍的老师们。 “啊!”当我走进会堂时,一双奇怪的眼睛紧盯上我,然后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声音的主人——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孩向我快步走来。他看来十六七岁,贼眉细眼,顶着一头梳得服服帖帖的黑色短发,穿着整齐的衣装。他在我身边四周左看右看,最后站在我的面前,问: “你就是那个由奥斯卡·帝里尼校长大人临时接来,并亲自向学院大力推荐入学的神秘人物一号吗?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年龄、血型、身高、星座、住址吗?还有啊,你的必杀技是什么?”他掏出本子和羽毛笔,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呃……?”被他噼里啪啦的问了一大堆,只让我一头雾水。 他看出我的疑惑,马上介绍道:“我,就是雷·达·克尔。现年十六。克尔情报人员精英战队第一指挥员,曼佗雅第七十六届信息班新生!对学院内外大事物无所不知,同时还掌握着许多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机密情报,是信息班的明日之星!同时挖掘各人基本情况资料、隐私癖好,是我的专长,也是个人兴趣兼家族遗传兼打工事务!”简单的来,就是包打听。 雷达完,骄傲的把头昂得高高的,好象我能被这个有“专挖道消息”家族渊源的人询问,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 “哦。我是拉拉·葛罗雷。”我无所谓的回答,反正他都已自己介绍了那么一大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然后呢?校长大人为什么要大力推荐你呢?”他不死心的继续问。 “谁知道那个老头在想什么?”这个问题实在让我很懊恼,我只能没好气的回答。我又想到我的那两百个金币,两百啊~~我的心在滴血。 “什么?!”雷达对于我的这么不敬的称呼与口气很震惊,这是我能够理解的。这几在学院里的实地调查让我深刻了解到,奥斯卡老头人虽不帅,人气倒是很旺的,他在人们眼里是神一般的存在——慈祥、谦和、博学多闻又法力高强——真是一邦被老头道貌岸然的外表迷惑了的可怜虫! 由于雷达的大嗓门,引来无数视线,聚焦在我身上,真让人不舒服,好在一位老师的责斥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最后一批新生快找好位子坐下,副校长波里大人要讲话了。”那个老师不满我们的喧闹,严厉的道。 我们赶忙就地找地方坐下,这时,一个胖子也跑过来了。 “雷达兄!”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向我们跑过来,在雷达右边坐下,并转过头来询问道:“俺刚在找你,咋跑这儿了哩?咦?这伙儿素哪国啊?”他看到我坐在一边,不住的问雷达。 雷达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随即给我们介绍:那个大舌头叫尼采。他穿一身土黄色的单衫,与他黑黢黢的肤色相对应起来,就如他的口音一样让人难以接受。脸也长得土里土气的,我不得不怀疑:他究竟是新生,还是找来帮忙的搬运工人。而且他的眼睛也有毛病,我怎么看也不像“伙儿”吧!我可是灭亡奇卡布的妖星——拉拉大人! 副校长大人在台上叽里呱啦的废话,雷达就在下面声的给我们介绍这最后一批新生中,最值得注意的重点人物。 首先,是坐在首排,从其背影看来一派优雅的贵族——修斯·弥凯恩,男,18岁。他是皇都里的权贵之后。他的外祖父家,世代都是高级神官,他的父亲家更是朝中重臣,是皇族的一支。他本人的实力也不容觑。据他资聪颖,领悟力极高,不仅在大神官的教导下学习,同时也是宫廷第一法师塞龙·梅伦的得意弟子。 再来,是坐在我们左前方武战班的乔伊,男,17岁。此人一身银灰色盔甲,腰间系一柄长剑,严肃的坐在席上。从我这里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刚毅的轮廓,紧抿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锐利双眼直视前方。亚麻色的短发有些凌乱,还有几屡刘海垂到眼前,却一点也遮挡不了他凌厉的气势。他的祖父曾是先皇亲封的圣骑士,风光一时。到他祖父去世后,父辈又无一人才,庸庸碌碌。很快就家道中落,没留下什么财富,唯有这个继承先祖圣骑士血脉的孙子。 325 乔伊的正前方,是个有着黑色长卷发,蜜色肌肤,身材细长而丰满却表情冷淡的大美女。那个乔伊刚才那么专注的看着前方,是不是……到这冰山美人,雷达连连摇头叹气——她就是仅次于我的神秘人物二号。雷达用尽方法,却不得靠近美人,只知道她名叫沙拉,其余一概不知。 “这么厉害啊!?”我眯起眼打量她——恩,果然有够妖……居然比我还神秘,好歹我还让人知道自己的姓氏呢……早知道我也不该告诉雷达,那我就可以稳做神秘一号了! 副校长大人总算结束了冗长的演讲,接下来就由他的助手给我们讲解学院纪律和发放制服了。 还要穿制服啊……我还真没想到——我的制服会不会是黑色女巫袍呢?还是少女水手服? 黑黑绿绿的一坨,那是我们的院生制服——墨绿色长袍。真是恶心的颜色!还什么:“给新来的朋友们,代表生气盎然的春”,呕~~只有奥斯卡老头才能想出馊成这样的主意——我用颤抖的手艰难的托起制服,咬牙切齿的想着——我的00金币究竟换来了什么! 雷达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喜悲之情,显然他已经调查过且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了,他还热情的向我们解释道:长袍的颜色可以用来区分学生和老师之间的级别。一年级学生穿墨绿色,二年级穿橘黄色,三年级穿棕色,四年级是深褐色。法师级穿红色;大法师,像是校长或魔法公会的那些人,穿的是暗红色长袍,还戴着高帽子。 我可以看出奥斯卡藏在这院生制服颜色里的很明显的用意:生机盎然的“春”到了二年级,就变成枯黄的秋叶,到三年级就落地腐败成棕色的,再到四年级,就变成烂泥巴了!这是我按照奥斯卡老头的思路推导出来的正解——真是前途堪忧啊! 那个准骑士和冰山姐都领到了自己尺寸的制服,仍旧面不改色的站在一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即将要穿上一年的制服是啥德行——人长得帅(美)嘛,穿什么都漂亮…… 尼采倒是很兴奋的拿着制服在身前比对着,开心的大嚷:“咩呀~~俺油有鲜衣裳啦!挺漂酿咩,质料也把错哩!!” 我真是受不了他那比风岛方言还要“疯”的声调,只得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去看他那张大饼脸。 在另一边的修斯·弥凯恩,我这时才看清他的长相。白皙的皮肤,瘦削的脸形,细长的眼睛,给人一种危险的味道。但整体看来还是很美型,有学者一般的儒雅和诗人一样的气质。“真是白云和泥土啊!”我又看看尼采,不禁感叹世间的不公…… 修斯穿着洁白的神官长袍,袖口和领口都镶着银边,胸前用银丝绣着家族纹章;飘逸的银色长发,用黑绒稠缎带随意的束在脑后;修长的细指拈着院生制服的一只袖子,一派优雅高贵的站在我们面前:“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我只要纯净的白色,因为那可以衬托血的红!” 我只觉得他很会装酷,难道他不知道他的话与他身上的神官服很不相配吗?不过,我也很喜欢白色,因为很干净。虽然深色衣服比较耐脏,但我不会等到衣服脏了才换下来。而且,我可不认为穿着肮脏、但看不出颜色的黑衣服会有多舒服!更甚者,我觉得那些人因为比较耐脏而选择穿黑袍,是一种卑鄙的行为。 “砰——”,会堂大门被猛的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大家都惊恐的向门口看去。 那是一个女孩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像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等她调整好气息,抬起头来向四周一看,发现大家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她的脸立刻红的像番茄似的。 “啊,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啊,刚好是我喜欢的那一型!”我笑眯眯的打量她。她有一头微卷的紫红色长发,衬托出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圆圆的苹果脸上嵌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巧的鼻子,泛着玫瑰色泽的双唇。 “是蜜儿姐啊,您终于来了。”助手老师微笑着向她走去。 “呃,那个,对不起……”蜜儿姐眨眨大眼睛,不好意思的:“因为来的路上塞车,恩,又遇上了一只流浪的狗狗……所以就迟到了…… 暂且不管流浪狗与迟到之间有什么关系,只觉得蜜儿姐嗡嗡的声音像蚊子在叫,与刚才推开大门的那股强悍气势完全不符。 “没事的,校长大人已经交代过了,您的入学手续也已办妥。现在只是发放制服而已。”助手老师见蜜儿姐那么激动,连忙安慰——开玩笑,这种大人物可得罪不了啊。 “她就是奥斯卡·帝里尼校长大人的孙女,蜜儿·叶·帝里尼,现年十四岁,是曼佗雅的大姐啊!”雷达轻声对我们。 “不是吧!”我难以置信的看看雷达,又看看蜜儿姐……不可能吧!一边是疯疯癫癫惹人厌的奥斯卡老头,一边是超卡哇伊讨人喜欢的蜜儿妹妹……这个世界,太混乱了。 但是,奥斯卡老头给我的精神打击显然还没完。 四月十五日的开学典礼上,校长大人慷慨激昂的宣布了一个振“愤”人心的消息:为了对学生进行更全面的魔法教导与提高,让曼佗雅学子成为新时代的魔法全能人才,而不再局限于某一个特殊领域的魔法技能,现对新生试行魔法教学普及计划!取消原有的武战、魔技、元素等专业性强的分班制度,统一进行普遍性的魔法知识教育。到学生二年级时,可根据各自特点,加强某一专门性技术的培养,学生可以民主的选择自己的课业。实行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领导下的民主相结合的民主集中制教学方针。第七十六届新生的班级编排,适用最新办法,具体情况见公布栏…… 我盯着西教学楼十二楼西侧第三间教室门框左上方的一寸胡木制班级标牌上的图案——葡萄! 为什么我的班级是葡萄!?让我想起莫拉的葡萄脸。我很想一跃而起,扯下那个画着紫葡萄的标牌,放在脚下用里踩,一边大叫着“为什么你不是香蕉,要做葡萄?”然后用手使劲一握,让它在我手心里化做碎屑,我再很潇洒的让它随风飘散…… 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闻名全国的庄严肃目的卡顿第一学府曼佗雅学院(我这两才对它彻底改观),它的分班不是什么武战、魔技之类的有气魄一点的名字,而是……葡萄班,草莓班,芒果班…… 我……有些混乱了,只能无助的仰望空,发出一声浅叹:“空,好蓝啊。” 我对奥斯卡老头“可爱”又“活泼”的创意苦恼不已的时候,雷达却很兴奋的给我讲解“芒果”VS“草莓”,论两大班级体系的区别与联系—— “那些优异的贵族们大都分在芒果班,而草莓班里的学生们也都有些后台,却不如芒果那么厉害了,而且还混入了一些平民。不过这些平民可都是些绝对的狠角色!总之呢,只有芒果班才是纯种贵族班。再来呢,就是我们这样的,家里在社会上有些影响里,实力也不弱,但又与政治无缘的民,就分在葡萄班。再下一个层次就是苹果班,尼采也在那里,几乎都是些靠实力进来的家伙,没有一个沾亲带故的。”尼采的实力吗?我嗤之以鼻。 雷达兴致勃勃的继续道:“那些爱玩乐的大少爷们全归进榴莲班了——我本来以为你会进草莓班呢,葛罗雷。蜜儿大姐也在那里。” 哼,我也不想进来这里啊! 修斯进了芒果班,冰山沙拉、乔伊也进了草莓班,只有我和雷达在葡萄…… 算了,虽然我不喜欢吃葡萄,但也将就了…… ※※※ 曼佗雅近旁的德里、卖尔两大商业圈是举国闻名的,以至于——太繁荣了,贸易往来太频繁了,商品种类太齐全了,物价也太高了……啊!那个熊娃娃好可爱!那个水晶杯也好漂亮!都想要耶……但是,为什么,一个布偶和一个玻璃杯居然要5个银币?我望着空荡荡的次元袋——我明明记得还有两个金币的,为什么,只剩个铜币了?(10000个铜币=100银币=1金币) 是我花钱太厉害了吗?其实……也不能全怪我……也许我的疯狂购物行为,只是因为我在穷乡僻壤呆太久了,由于消费者购物市场的“伸缩性”和“多样性”这两个显著特点,导致我压抑已久的精神需要,在度过十四个枯燥无味的春秋而进入了这个繁华的购物者的堂后——爆发了……而根据马斯洛的层次需要论,我只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基层的“生理需要”和“社会需要”,继而向最高层的“自我实现需要”前进而已……这些只是体现了我的进步和先进……吧!? 再加上,在自由竞争下的市场经济的发展下,生活水平如此之高的卡顿首都,同时也伴随着居高不下的物价……致使我的金币迅速消耗。 其实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奥斯卡老头! 话那,我交了两百个金币之后,心中郁郁之情难以平息,就到学院外来散散步。哪知学院外不远处就是闻名遐迩的德里、卖尔两大商业街,于是我抱着“难得来此一趟怎可错过”的想法,愉悦的加入穿梭在街道上的购物人群。 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色也渐渐暗下来,可是街上的行人有增无减。沿街的店家也争相点亮缤纷的彩灯,摆出精美的装饰品,吸引着路过的人群。 我在一家礼服店门前停住了,那橱窗里展示着一件丝织晚装,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出梦幻一般的光彩,就像我十六岁那一年在茉兰别堡穿的一样。我呆呆的望着它,好象又回到了从前。我毫不犹豫的冲进店里,无论花什么代价都要把它买下来。 四十个金币,是贵了些,但用料做工都很考究,又是唯一的一件——我也大手大脚的花钱花习惯了——正当我与那店老板讲价时,两个女孩走了进来。 “那件挂在橱窗里的衣服,我要了!”走在前头的那个女孩,一头金色卷发,白嫩嫩的脸,穿着粉红色的连身蓬裙,一手叉腰,另一只手里拿着羽扇指着我的“茉兰十六岁”,一派大姐的蛮横样,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千金。跟在她后面的女孩,穿着素色的用人服,垂首站在一边。 “唉,这个……”老板当然看得出面前的是个狠角色,立刻没了声音。 “那是我已经买下了!”我不高兴的瞥她一眼。 “哦?是吗?我只是看到它还挂在橱窗里,就还是店里的待售物品,而且老板也没它就是你的呀,对吧。”着,她转过头去问老板。那老板的腰已经快弯到地上去了,一听大姐居然问起自己来,吓的冷汗直流,立刻抬起头来看看大姐:“啊……是啊……呃……”又转过头来看看我,我狠狠的瞪他一眼,他立刻又把头低下去,战战兢兢的:“啊,不……这位姐已经订下了……本来正要付钱……” “那就是还没付钱咯!”她打断老板的话,款步走向柜台,“啪”的一声丢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又回过头来得意的:“这里是五十个金币,现在,它是我的了!” 我可不信你这头强龙压得了我地头蛇……不对,是你这只野猫能压得住我这头病老虎!就在她忸怩做态的走向柜台时,我一个箭步冲向橱窗,将挂在外面的衣服拿下,向大姐挑衅的挥挥手里衣裙。 “放下我的东西,你以为你那张苦瓜脸能配得上着种高档用品吗?”大姐变了脸色,破口大骂。 “你的地瓜脸就好了吗?” 着,大姐和她的侍仆一道向我扑来。所以,我手上的一块布料一下子就变成了三块布料。大姐调头冲出店,叫来了三个大汉,又冲了进来,指着我大叫:“就是她,她扯坏了我的衣服,把她抓起来!” “是,安妮姐!” 326 老板可慌了:“别——别这样啊——我的桌子——啊呀!那个花瓶——” 随着乒乒乓乓的声响,店已乱作一团。我左右躲闪,趁隙推开站在门口的安妮姐,冲出店外。 最后,由于治安警卫出动,才平息了这场纠纷。因为店损失惨重,于是让我们双方赔偿。大姐拍拍屁股走了,我只能掏出一百个金币…… 呜……此仇不报非女子! 后来,我带着十几个金币,随便买了些瓶瓶罐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连我自己也忘了究竟买了什么),不知不觉间,钱就用完了…… 虽然交了两百个金币的学费后,这一年的食宿问题解决了,可是……学院食堂里的东西千篇一律,吃得我反胃。所以今晚,我本打算出来吃些好料的,但为什么……次元袋里……空了?! 我捧着袋子,失魂落魄的站在马路中间,任由人流在我左右穿过。难道是我上辈子花钱太多,此生注定穷命?好不容易有了几个金币,一眨眼就又没了! 我看见边的落日,好象批萨哦……我又看见边被夕阳染红的云霞,浓浓稠稠的,好象罗宋汤……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得想些办法来摆脱这烦恼!“喂,你在发什么呆啊!”雷达推推我,声道:“正在上制魔药课呢!心老师让你喝恐怖的药汁哦!” 对哦,现在还在上课呢,虽然是很无聊的课——制魔药应该算是女巫的专长了吧!我看着讲台上那个像跳蚤似的蹦来蹦去的老师,真不知他还有什么可以教我的:他只会做些没用的药水,一些HP+0或是P+50之类的,市价0铜币的玩意儿!要不要我来教他怎么做恐怖的HP-000的“黑雾”,或是敌人全体中毒的“梦魔”呢?我心里正邪恶的想着,雷达那让人不快的话语又响起来了: “真是不知道校长大人为什么硬要把你弄进学院来!你到底有什么身份啊?!” 灵光一闪,我突然“倏”的起身,台上的老师正讲在兴头上,见我站起来,便奇怪的问我:“葛罗雷同学,有疑问吗?” 我细细的打量他,好一会儿,我才严肃的:“老师,你的脸上长疹子了。” 大家都楞住了,我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盛着蓝色液体的瓶,:“这是我最新研制的-H104号,特别针对敏感皮肤,可以克服多种皮肤疾病,只需一个月,就能让您的肌肤回复白皙光泽,且更加柔嫩光滑,更显年轻。使用方法简单,只需每晚睡前用其清洗面部即可!现免费给您试用00毫升,效果好不好,一用就知道!” 老师呆呆的看着我手里的瓶子,呐呐的:“是吗……?” “没错!这是我根据葛罗雷家族祖传秘方,配合现代技术研发的最新产品,已申请通过国家专利,在别的大陆早已热销。席林·迪翁还曾是本产品的代言人呢!此产品在卡顿还是刚刚上市而已!” “席林·迪翁……也用吗?”老师瞪大眼睛,有点疑惑的看着我。 “那当然!要不,你以为她都五十多了,怎么还会看起来那么年轻?她还唱过一首歌来歌颂本产品——‘ y hear ill g n ih yu , -H104 !’” “那,那,我先试试!”疑虑顿时全消,老师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药瓶,兀自研究去了。 教室里一下陷入乱哄哄的讨论中。我得意的看了一眼雷达,他正难以置信又崇拜不已的看着我,好久才吐出一句感慨万千的话语:“原来你是国际制药财团的大姐啊!”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就从事这卖药水的行业呢?只可惜,这要花的成本和精力太多了。 因为制药所需的材料在这里不太容易找到。在曼佗雅的人工森林里,只能挖到几条蚯蚓、打到几只麻雀,要收集到所有的制药材料,得到像沉默之森那样的原始森林里去——我制作的可都是全然的绿色产品!但其实所谓绿色的保养品-H104,不过是莫拉用来治疗脚上的冻疮的药水而已,所以也算是沉默之森的特产品了。 那样的原始森林只有提兹外围的常青木海。但这树海离城区太远,一来一回要花上半,再加上在森林里寻找搜集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于是,有一晚上,我只好偷偷的唤来我的扫把——它一直藏在次元袋里——我骑着它飞去树海里搜集到了一些东西,黎明前就回到学院了。可是,第二一早,提兹城就开始戒严,理由是:昨晚有不少市民看见恐怖的恶魔骑着黑龙飞过空,他那邪恶的身影遮蔽了月亮,只在他身体周围发射出妖异的华光,散发出阵阵寒气,像是对提兹发出示警的宣告。 王族大臣立即召开紧急会议进行商讨,认为是魔族有意对卡顿有所图谋,前来挑衅;更有人认为是德里奇勾结邪恶的邪法师,欲对卡顿不轨。 一时之间,提兹气氛紧张,家家关门闭户,警卫队时刻戒备,出入城的主干要道都设了重重关卡。 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吧!人们谈论的那个恶魔的身影……该不会就是在指我吧……我明明是骑着扫把出门的,什么时候变成暗黑龙这么酷啦?我低下头看看躺在板凳上打呼噜的扫把,又看看自己的衣着。我正穿着曼佗雅一年级制服,虽然略有些松垮,但还不至于看起来很邪恶吧!会不会是飞行时,长袍下摆太长,所以在空中飘荡起来,又在月亮的背光下,看起来像是龙的翅膀呢? 都怪奥斯卡老头,干嘛不做白色的制服呢?又干净又醒目的,即使穿着它作夜行服也不会因为太黑而被人撞倒,更不会引人误会,多安全呐!(不过,穿白色做夜间活动好象更不安全吧!)搞成现在这个局面,我若再出去采集就不方便了,没了材料又做不成药水——硬生生断了我的一条财路啊!还弄得人心惶惶的,奥斯卡,你真是个扫把星! 实在没办法,我也就只能在曼佗雅学院的树林里挖挖蚯蚓、捡捡树叶了。 我正在树林边缘瞎转悠。这一片林子在学院深处,背靠着山,将整个学院环抱着。林子是各种榆树、棕树和常青树组成的。树木都很粗壮,看得出也是片保护得很不错的,有一定年头的树林了。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踩在上面软绵绵的。阳光从繁密的枝叶间的缝隙里涮出来,在满地综红色的落叶上洒下班驳的亮点,像是夜空里的星星,密密麻麻的一片。林子深处有鸟儿欢快的鸣叫声,和型动物在草丛间穿梭时发出的“莎莎”声。 我在林子里自由自在的游走,呼吸树木清淡的香气,感觉异常平静。 昨,班上有一个叫梅兰的女孩跑过来问我,那个-H104在哪里可以卖得到,我就告诉她,那产品在国内还没找到代理商,由我这里做厂家直销,0个银币一瓶,50毫升。 “啊,0银币那么贵啊?”她为难的问道。 “恩,50毫升够你用一个多月了!”我冷淡的回答,爱买不买随你,我的成本可是很高的,又没有货源了……呜~~ “那,你有没有别的产品?” 我又看了她一眼:“还有些普通的产品,也更便宜些,但还在开发中。”没鱼虾也好吧。 所以,我今就是来树林里找些能用的材料,进行“新产品”的开发。 我正仔细的研究那只努力把食物运回家的蚂蚁,考虑着它是否够强壮得能让我来做实验。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女巫,你在这里做什么?” 知道我的身份的只有奥斯卡老头、老亚当,还有——戴伦。 戴伦正站在我面前,沉着脸问道。 “看蚂蚁搬家咯。”我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想理他。 “没事别到处乱逛,这里可是由光明之神庇佑的正义的净土,你还是少走动的好!”他轻蔑的看着我,意思是叫我不要玷污了这片净土。 “你究竟有什么事?”我厌烦的问。 他瞪我一眼,不情不愿的:“校长大人正在前面的会客室里,要你现在就过去。” 我毫不当回事的从“传令兵”身边走过,好象他是个透明人,我的不理不睬气得他直跺脚。对付前来挑衅者的最好的回应就是当作没看见他。 树林前面就是校长大人个人的一栋三层楼的别墅。他接见一些亲密的朋友、客人,或是做魔法实验、院内办公都在这里。他和孙女蜜儿姐也住此处。 当我走进客厅,便见奥斯卡坐在长桌前,他的左边坐着修斯·弥凯恩,两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问题。另一边是蜜儿姐和沙拉,正亲密的聊着。 客厅里布置得典雅大方。高高的房顶上吊着水晶灯,四周的墙壁上贴着淡色壁纸,地上铺着枣红色印花地毯。客厅的正中摆放着红木长桌。四周还放着几张几。,都铺着精美的桌布,装饰着鲜花。 奥斯卡见我走进来,便和善的笑笑:“你来啦!这几不见,过得挺好嘛!” 由于雷达的大力宣传,我现在已是学院有名的——化妆品推销员了,老头找我来,想必也是为了这事吧!或许,他已经猜出人们所的“恶魔”就是我了吧! 我向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于是给我介绍起另三个人来。 修斯优雅而高傲的自报了姓名,了声“很荣幸认识你”之后,便退到一边,研究自己带来的东西去了。沙拉也只是淡淡的了声“你好”,刚才和蜜儿聊的那股劲不翼而飞,现在好象多一个字都会累死她似的。看来只有蜜儿姐才能融化这座冰山。蜜儿姐就礼貌多了,热情的向我问好: “我知道你哦!”她兴奋的脸变得红扑扑的:“那斯塔尔老师(制魔药的老师)跑来和爷爷讨论你那瓶药水的制作功效,直夸你好厉害呢!那个-H104究竟是怎么做的啊,好想试试哦!” “呵……呵,没什么……”我难得的谦虚又尴尬。我也很想送给你一瓶啊,可是事关我的生计问题…… 老头在一边看得抚着胡子呵呵直笑,笑得我有点背脊发凉。 “你来得正好,我有样东西要让你看看。”奥斯卡老头打发走缠住我讲话的蜜儿,把我领到长桌边:“修斯是我的老友——塞龙·梅伦大人的高徒。上个月他去沿海一带旅行时发现了这个有趣的墨盘。”着,奥斯卡递给我一块黑糊糊的石板。 “那就是您和修斯刚才一直在的东西吗?”蜜儿和沙拉都好奇的围过来问。奥斯卡微笑着点头,修斯则皱眉站在一边,不能理解为何奥斯卡会将石板给我看。 我没搭理他们,我的视线都被手中的石板吸引过去了。 这块石板,准确的来只有半块。它的一边有明显的断裂的痕迹。此石板应该是从整块岩石上切割下来的,它的一面打磨得很平整,另一面却有凹凸不平的纹理褶皱。碎裂的石板剩余部分长约1公分,宽8-9公分,厚公分。通体墨黑,却没有一丝光泽,看不出是什么石质,倒像是被烟熏黑了的花岗岩。光滑的表面上凿刻着深浅不一的痕迹,组成奇怪的图形。刻痕的沟槽里用白色描过,但由于石板的损坏,已有些模糊不清。 从残留的图案看来,应该是魔法阵。而上面的扭曲的蝌蚪文字应该是上古古文,再加上这石板并非年代久远的古物,那么就应当是最近才由什么人做出的,用以与魔族有关的魔法阵了——现在还在使用上古文字的只有魔族。魔族虽然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但据,在大陆的某一处,有着连接人界与魔界的时空之门。 “这应该是与魔族有关的魔法阵吧。”我出心里的想法。 “这一点,我们早已知道了。”修斯口气不善,仿佛料定我也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327 我转换着角度细看石板上刻着的魔法阵。现代的魔法师、巫师们所用的大多是正五芒星阵或倒五芒星阵,而这石板中所画的魔法阵,若是复原的话,应该是个十八角星!这几乎是没有人会使用的,但……看上去有些眼熟……对了,就在“趋灵药”制法的后一章!没错,我记得很清楚,那我特意去查阅一本书上关于“趋灵药”制做方法的详细步骤,无意间,在它的下面一页看到了这个奇怪又繁琐的十八星阵。因为少见,所以我细研究了一下星阵的画法和文咒,可是它的具体用处,就记不清了。不过,既然它是放在“趋灵药”的下一章的,那么…… “也许是召唤类的东西吧!”我轻声低喃,后悔当初怎么没把那些宝贝书都带出来。 “召唤吗?”奥斯卡老头的顺风耳听到我的嘀咕,皱眉捻着胡子:“恩,这倒是有可能……” “而且,这石板应该是由于魔法失败而造成的碎裂。我能够感觉到这阵上残留的魔法波动。”我。 “不错,而且此人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奥斯卡脸色略显沉重。蜜儿和沙拉一脸困惑的对着石板左看右看。修斯则是一脸大惊,一来是惊恐这石板可能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二来是对我这个角色的表现惊为人。 奥斯卡又开口问我:“你可还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阵法么?” 我想了想,回答:“若我没记错,应该是个叫阿穆·布鲁司的人写的一本叫做《如何成为大BSS》的书,暗魔协会出版社,北奥0年第一版。”(汗,连这个都记得?) “呵呵呵,那就没错了!”老头脸上一扫忧郁,又露出兴奋的表情:“你也看过那本书吗?那一版已是绝版了,现在想买也买不到呢!我早年还珍藏过一本,是魔术工会出版的00年惊喜版。后来给我不心用来逗火炉子了,真是可惜啊,可惜!” 修斯在旁边听得一阵心惊,连忙把石板拿回桌上用绒布包好,惟恐奥斯卡又一个不心,拿它去掂桌脚。 我正想询问那石板的确切来历,奥斯卡却转开话题道:“哎呀,我倒忘了问了,你的-H104卖得怎么样了啊?你在里面应该用到白鹿角吧!那种鹿在常青木海里野得很哩!”他笑眯眯的看着我,让人觉得奸诈无比——他果然知道我出城去树海的事! 本来不打算理会他,但蜜儿一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立刻起了劲:“对啦,你以前是跟谁学的制魔药啊?真的好神奇哦,可以教我吗?还有啊,我怎么没听过葛罗雷国际制药实业集团这个名字啊?”那个集团自然就是雷达制造的新闻,传来传去就变成了这样的结果——人言可畏啊! “呃……”我正焦虑着不知该怎么办,要先回答哪个问题——实际上我哪个问题也回答不出。 奥斯卡老头好笑的看着我,冰山沙拉也表现出少有的好奇。更恐怖的是自命不凡的修斯也盯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这时,戴伦走了进来,真是救星! “大人,安妮·波西亚姐来访。” 着,一位娇艳动人、气质高雅的金发佳人从门外走进来。佳人容貌端庄,举止得体,莲步缓移。轻提群摆,微微欠身向大家行礼。无懈可击的笑容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一圈。当笑脸转向我时,很明显的僵了半秒,随即恢复,仍然春风满面,谦和有礼。 哎呀,这不是毁了我的“茉兰十六岁”,又害我被罚一百金币的罪魁祸首吗?这么温柔有礼的样子,或者,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不!我刚才清楚的听到戴伦称她叫“安妮姐”,呵呵,那就不会错了!当着众人的面就想摆出淑女的造型吗?我@@**…… “您就是近来学院里的风云人物——拉拉·葛罗雷姐吗?真高兴在这里见到您。我早就想要见见您了呢!”经过一番介绍,安妮细声细气的对我,仿佛相见恨晚。 “是吗?我倒觉得安妮姐很面善呢,我们一定是有缘之人吧!”客套话我也会,别忘了我上辈子是做什么的! 安妮·波西亚,女,17岁。1490年8月7日生于那布斯坦城。身高、体重、三围,仍在变化中。她是朝中左进大臣(一个文官)哈撒·波西亚的侄女。其父母早亡,自幼被伯父收养,视同己出。现为曼佗雅一年级学生,与蜜儿、沙拉同在一个班里。 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么多,是因为雷达把她评为学院十大美女的第三名。可是,我从未想过那个“安妮”就是这个“安妮”!看来,我和名叫“安妮”的人,还真是有剪不断的孽缘啊…… 安妮·波西亚,自幼在权贵之家长大,宫廷礼仪、文学修养等各方面自然样样到位。所以她优雅而熟练的对奥斯卡行礼时,是那么自然。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骂道:“你的骨子里仍是个野丫头!” “伯父早就想来拜访您,”安妮端正的坐在红木靠椅上,微笑着对奥斯卡:“我于是也打算等到伯父来了,再与他一道来看您老的。没想到突然传出魔族进攻的消息。现在到处戒备,闹得人心恐慌,伯父他在朝中的事务也繁忙起来了。近期还要到外地出巡……所以,我就独自前来了。”安妮姐面露愧色,很不好意思的着。 我心中暗想,若是真有心来拜访,又怎么会找不出机会?她的伯父——左进大臣,虽不是大官,但却掌管着手下官员的调度,和一些外地报来国都的紧要事务的审查上报,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 “无妨,无妨!”奥斯卡一边,一边抚着胡子和善的笑着。 不知是我自己心里有鬼,还是怎么的,我总觉得那老头是在朝我讪笑。 两人一番闲话,又听安妮把话题转向修斯:“没想到修斯殿下也在这里,自从上次圣母节在宫中舞会一别,我还以为无缘再见呢……”者,又向修斯眨了眨美目,眼波传情,露出迷人的笑容继续道:“真是巧呢,在这里又见面了……”她一直看着修斯,直等到他僵硬的向她点点头,行了礼之后,才又转过头去看向蜜儿和沙拉:“还能在这里见到两位,真好!”她笑得很妩媚。 蜜儿害羞的红着脸,用蚊子哼哼的声音道:“恩……你好。”沙拉则是侧过脸,淡漠的不予理会。 这样看来,这群人之前对我的反应还算是礼貌又“热烈”吧!不过,这个安妮也真是的,蜜儿姐是这栋房子的主人,若要来这里拜访,就必然会遇见。听听安妮刚刚的是什么话?!还毫不在意的将蜜儿放在最后一个,连修斯都问候完了,才顺便发现“还能在这里见到两位”。 奥斯卡与修斯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安妮也照旧笑得山花灿烂,只有站在一旁的戴伦略显不快,沉脸看着安妮,又皱着眉看向蜜儿。 哎呀,暂且不管戴伦何时成了奥斯卡老头的传令兵兼门卫,那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对蜜儿姐这么关心啦?难怪他刚才叫我别在树林里转悠,实在是这片树林离他的“爱的屋”太近了!而这片圣土也是因为有了某位女神大人,才变得越发的圣洁! 可是,戴论再怎么瞪安妮也没用,安妮此刻的心思都放在奥斯卡老头和修斯身上。 “刚才我听到,你们正在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呢!”安妮问着这里的主人,眼睛却时刻不离修斯。 奥斯卡会意的笑笑:“是的,修斯正在他的旅行见闻呢,是不是啊?”奥斯卡和善无比的看着修斯。我能明白修斯现在的心情,他一定正在体会我刚刚所感受到的如坐针毡般的不安。 安妮兴奋得脸上都能开出蒲公英来,急切的问向修斯:“真的吗?能给我吗?” 修斯的脸有一点发青,尴尬的看看奥斯卡,又看看一脸期待的安妮:“呃……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女孩子家不会喜欢的……” “是吗?我本来也正打算去做助学旅行呢!真的很可怕吗?”安妮有些失望的。 “是的,”修斯渐渐恢复从容的态度,似乎摸着了门路,继续道:“大部分时间都要在山里或是原始丛林里度过。吃不好、睡不好、又不能洗澡且不,还得应付随时可能来袭的野兽、怪物!” 修斯得不动声色,安妮则是一脸“我全靠你摆平就可以了”的表情,崇拜的看着他。我于是忍不住掺了一句:“还有许多跳蚤啊,蚂蝗啊,黏黏虫什么的。” 安妮顿时脸色大变,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望着我,困难的:“真……真的吗?那些……东西?” “不仅如此呢!”修斯感谢的看了我一眼,兴奋的,好象一个昆虫研究学家在谈论自己旅行调查的新发现,如同播放“世界真奇妙”似的,将各种恶心、肮脏的景象真实再现在我们眼前。顺便还推荐了几本书:《森林王者——泰山回忆录》、《如何防止旅行疾病》、《谁动了我的奶酪——可怕的蚂蚁群》、《烈火燃烧的岁月——旅行野炊手册》、《人蛇大战三百回合》……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安妮的脸色更显苍白,蜜儿也害怕的躲进沙拉怀里。我明白,一般的大家闺秀们最怕的就是那些东西们,若不是我有着十多年的丛林生活经历,早就晕了。 末了,修斯轻快的对我:“真没想到啊,原来拉拉姐也喜欢丛林历险吗?”从葛罗雷姐到拉拉姐,恩,是不错的跳跃。 “是啊,的时候经常在森林里玩耍呢!”我还以同样轻快的回答。 “这样啊,有机会一起组队去旅行吧!” 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了,不过……我又灵光一闪,对奥斯卡:“怎样,老头?让我们一年级生来个自助修行吧!蜜儿姐,你要不要和我们组队呢?我有防虫药水哦!” “要!”蜜儿兴奋的扬起红扑扑的脸:“沙拉,你也一起来吧!” 正当奥斯卡和修斯一同带着愉悦的心情,微笑的看着呼朋引伴的蜜儿时—— “我……我也想一起去……修斯殿下也在的话,又有除虫药水……我也可以的!”安妮坚强而勇敢的宣布。 不过修斯就不够坚强,也不够勇敢了,他正苦着脸看着我——不知何时开始,我有点理解奥斯卡老头喜爱作弄人的心理了!反正人越多,我的药水卖得越快! ※※※ 虽然得到了校长大人的首肯,但我们的修行之旅还是未能实现。这主要是由现在国内的情势所决定的。虽然两个多月下来,魔族别大规模入侵,连个魔怪的影儿都没见到,可是皇都里的大人们仍是不敢放松警惕。街上的警戒兵队随处可见,在这种局势下,连进出城的运输车辆都得严格控制,更别学生了,只允许偶尔回家探亲,根本无法出外旅行。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放下了。 我苦闷的在学院里四处溜达:不能出城——就没有材料做-H104;没有旅行——除虫药水就没有销路,更没有财源,我的国际制药集团也被限制了发展……生活日见拮据——主要是想买水晶球却买不起。我总觉得一个女巫若连水晶球都没有,那还像什么话?实在太不敬业了!但是,金钱的累进速度始终敌不过物质的消耗速率……总之,我只能望着玻璃橱窗另一面的水晶球,苦苦哀叹了! 本来我还在奇怪:这个“圣洁”的光之城市里,怎么会卖水晶球这样的女巫才会使用的污秽的物品。问了老板后才知道:那些有钱没处使的人家就好这个,把它买回去当装饰品放在客厅里展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城里人的流行观念已经变成这样了……真是暴殄物啊! 328 我心恢意冷的走在回学院宿舍的路上,口中不停低喃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有去跳雷拉河的念头。 近日来我已经很少出学院的门去街上逛了,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好想要一个水晶球哦!虽然-H104可以卖得好价钱,但却严重供货紧缺。最后的一瓶已于前卖给安妮·波西亚。尽管我本来不想给她,但看在她的出价——1个金币(拍卖价)——的份上,我可以暂时忘记过去的仇恨。 “仇恨是一柄两面刃,伤了别人的同时,也伤了自己,我何苦如此执着呢?暂时放下仇恨,休息片刻吧!”我如此劝自己,就愉快的把药水卖给她了(有点没原则)。 我现在是日也难安,夜也难安,好象女巫之神(?)在上(或是地下?)谴责着我。连我的梦里都处处闪着水晶球的光芒,让我高枕难无忧!所以我一定得想尽办法——赚钱!买水晶球!一定要把玻璃窗另一边的它弄到手——现在大家知道,我有多么敬业了吧! 可是,想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究竟要我怎么做呢?难道真的要我像雷达一样去学院门口的那家酒店里去当打工妹吗? 雷达由于被他父母送来学院后,一直都没有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白白浪费了父母的辛苦努力——他被送来学院的主要目的,就是来挖道消息——所以他老爸拒给零花钱,他就只好去酒店打工端盘子!可惜,一个大男孩长得又不够讨喜,就只有一张大嘴爱与客人三道四的,还粗手粗脚的摔破了好几个盘子,所以现在被罚到后台洗碗拖地——这是他每次上课都要对我讲述的血泪史,为的是博得我的同情,好借给他一些钱。我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自动提款机的样子。也因此,他从不曾吝于向我提供他所知道的消息情报,以期有朝一日我能够良心发现的给他一些回报——知道,我们女巫的良心都到哪儿去了! 难道真的要去跟他一起洗盘子?那可不符合我的葛罗雷国际制药实业集团的大姐的身份哎!(不好意思,我自己也有点被流言所惑,达到“要想骗过别人,先骗过自己”的最高境界。)我才不要和那个身份低微的八卦记者一起工作呢!我更不要为了金钱这样庸俗的问题而苦恼!反正只要没撞上冰山,我的船到了桥头就自然会因为水波的反射作用推动船舷,最终使船身与河岸成九十度垂直状(简单的,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或者,坐着奥斯卡的破马车来到奇卡山前,直接交给老亚当一把锄头,叫他去开路,来个车到山前必有路——呵呵!”我正得意的想着,“锄头”就自动向我走来了。 安妮带着一脸……不知道是什么的古怪表情,向我走来,道:“好雅的兴致,在这儿赏草啊?!” 我正踩着、磨着、□□着路边的草,头也不抬的回答:“是啊,今年的草长得特别好看。” “哼!”安妮也懒得罗嗦:“三后,修斯殿下的府上设了晚宴。届时,皇太子科里·索姆达殿下,和他的表兄以撒·安法洛殿下等许多皇室贵族都会出席。我刚刚收到了请柬,修斯让我邀请你也参加。”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眨巴着眼睛,还没弄清楚她的是什么意思,却已连她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两后,我还没来得急去找修斯来问个清楚,他已经亲自找来班上了。 “很抱歉,昨父亲突然是有几位重要人物会来出席晚会,便要亲自验核邀请人员名单,严禁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士参加,以确保安全……所以只得把你们从正式出席的名单中删除了。” 他所的“你们”应该是指我和沙拉。那位冰山姐仍在神秘中,所以也属“身份不明”。 “晚会?什么晚会?”雷达好奇又兴奋的脑袋插了进来:“难道就是传中的即将在弥凯恩家族府邸举行的、豪华的初夏贵族晚宴吗?”雷达的眼睛已变做鸡心形,故作“美少女遇见多情郎”的肉麻状,直直奔向修斯:“我——我也可以去吗?” 修斯此刻一定是看见了最不该看的东西,惊恐万分的躲开雷达,站到离他一丈远的地方,惊魂未定的:“可、可以吧……” 他还没完,雷达已欢呼万岁了。 “但是!”修斯打断雷达的烟花爆竹表演,道:“没有可能安排你做宾客参加……” “那就让我免费帮忙去厨房里擦盘子吧!什么活儿我都愿意干!”——只要能挖到情报!我看他是在酒店里擦盘子擦上瘾了。 见雷达获准,梅兰、梅罗姐弟俩也兴奋的凑了过来:“我们也愿意擦盘子!” 在多方面的压力下,修斯只得被迫投降。 梅兰、梅罗姐弟同是我在葡萄班的同学,上次梅兰向我询问-H104的时候,我就跟雷达探过他们的底了。他们俩是一个没落商人家的子女。家里也曾风光一时,富甲一方,但由于多年前国内战乱,加上后来东南亚金融风暴等原因,他家的生意早已破败。但姐弟俩仍是好玩得很,到处凑热闹。现在更是兴奋得一人扯着修斯的一只胳膊,大跳草裙舞。 此刻,连他们都被准许参加晚宴了,虽然只是临时帮佣的身份,反倒是我这个原在邀请之列的人却被踢出门外——我生气!太过分了!我眯起眼睛,埋怨的望着修斯。 修斯已经被那几个人弄得精疲力竭,又见我一脸阴郁的盯着他,顿时冷汗直冒,显然是不曾遇见过雷达他们这样如狼似虎的民,只得无奈的:“拉拉,你若是不介意,也一起来吧。” “好啊。”我仍细眯着眼看着他,爽快的道:“不过工钱按时算,还要加倍!” “呃,好!”他完话,急匆匆的走开了。 6月1日傍晚,我不情不愿的跟着雷达等人从弥凯恩宅邸的后门,穿过走道,直接进入了用人住的后院。雷达兴奋不已的对弥凯恩的后院连连称赞,还打算写一篇《皇族的后门》来描写那些在贵族之家里工作的下人们的衣食住行;梅兰、梅罗姐弟也四处张望;尼采——他也硬是跟来了——则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看见一把扫把都哇哇称奇。 最后,沙拉倒是没有来,她也不可能会来!而本来代替其祖父被邀请出席晚宴的蜜儿姐,则因为身体不适,也缺席了……真不知道我来趟这趟浑水做什么!尤其是对着满满一池子的污秽的碗盘的时候,我真想立刻夺门而出! “你一定不习惯做这些吧!”梅兰笑笑的看着我,她因为家里经济情况大不如前,也不得不开始帮忙家里做一些洗洗涮涮的家务活,应此对洗碗到也不是很排斥。望着此刻双手叉着腰,一脸呆滞的瞪着那堆脏碗盘的我,安慰着:“做做样子就行了,忍耐一下吧。” 那边雷达和尼采、梅罗三个大男孩已经乐得玩起水仗来了。一不心就“哐啷”一声打碎了两个盘子,却仍然玩性不止。 “Y染色体果然是与毁坏联系在一起的!”我看着他们,无奈的摇头。 不幸的是,碎裂的声响引来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看来是用人的领班。她一见我们这情景,恼火的大骂: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以为自己是被宴请来的大少爷、大姐吗?别以为是修斯少爷介绍来的,就如此放肆!到底,你们还是被临时雇来的用人!给我老实点,不然就马上赶你们出去!” 我们几个被她一阵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的吼了一通,赶紧安静下来,乖乖的站到水池边上,努力的开始洗碗。那女人在我们身后监督了好一会儿,才满意的离开。直到她走了,我们这几个人却仍一片安静,没有一丝儿吵杂——不是自觉的不话了,而是有别的原因。 我是在一边声低咒,一边狠命的洗盘子。真过分,穷苦人家还在为明的早餐而苦恼的时候,富贵人家却在大摆宴席!这也就罢了,前面的人正在喝酒聊,我却在这里洗盘子!不可原谅!我把碗盘当做修斯的脸,用力的洗涮。 而雷达他们则是在看我洗盘子——呆掉了! 他们被我如此熟练又快速的洗盘子的动作给惊呆了!只见我的双手熟练在盘子上来回做光速移动,面前水池里脏兮兮的碗盘迅速消失,右手边堆放着的洁净的、洗好了的盘子正又快又稳的,以每秒5公分的速度向上增长。而我身上的围裙依旧滴水不沾,没有一点污渍。 “拉……拉拉……你……”雷达半才能吐出几个字来。 我一下子被他唤回过神来,却见几个人都痴呆状的看着我变成几千只的手,好象发现了新大陆。尼采则是一脸崇敬:“咩呀~~你阔素诊厉害呀!咋米练成地呀?” “呃……”不心泄了底了!我十多年的苦练被莫拉残酷的折磨出来的家务熟练劳作的习惯,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 “因、因为,我家有祖训……为防止‘富不过三代’的可悲情况的出现,每个家族继承人都必须从最低层做起,深刻体会创业的艰辛……才能更珍惜每一分成果。所以……各种的训练……我们都要做!” 那几个人仍然失神的看着我,我只得尴尬的继续下去:“恩,事实上本集团上一个年度还研究出一种新型的全然餐具清洁剂。‘洗碗不伤手、杀毒又灭菌、让你的盘子会唱歌’是我们的产品的口号。为了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企业宗旨,我还亲身参与到产品研发的整个工序中去,连洗碗做的实验,我也都一手包办,以至练就出这样一番不凡的技艺。” 众人听了半,略有感悟的点点头,都转身投入到艰苦的创业——洗碗——中去了。 看着他们能够理解我的如此深远的意境,更加热诚的对待着手里的洗碗事业,我欣慰的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终于因为我们的努力,和前厅人手不够,领班把我和梅兰叫到前厅,给宾客们端盘子、斟酒。而雷达他们,自然是留在后台继续艰苦创业。我们离开的时候,雷达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叫不公平,害他没有了与贵族之间做亲密接触的机会。 我倒是挺乐意和他调换的,可是领班不乐意。我到这里来洗碗本就是失策之举了,现在还要我到前厅去丢人显眼……怎不叫人意兴阑珊?只求别碰见熟人就好! 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高高的吊在顶上的水晶灯闪着耀眼的光芒,把午夜的大厅照的如同白昼。四周的墙壁上、餐桌上都布置着美丽的鲜花。铺着红色地毯的台上,皇家乐团演奏着美妙的圆舞曲,台前的舞池里有几对男女欢快的舞着。舞池外更有许多人,手里拿着酒杯或是捧着餐盘,三三两两的聊。侍者们端着托盘在人群间来回穿梭。整个大厅里闹哄哄的。 大厅的侧门开着,连接着外面的花园。也有不少宾客在露的夜景下搭起烤架,薰烤食物,或是成双成对的在径上散步。 我也曾在这缤纷的灯光下,热络的主持着晚会的进行,俨然一副能干的女主人。可现在我只是个女佣! 我无精打采的端着放满酒杯的托盘,在大厅的边沿缓缓移动——我可不想跑到人群中去,那只会把自己累死! 就在我低着头,顺着墙壁做壁虎攀爬状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拉拉,这里拿三杯鸡尾酒来。” 前方的角落里,修斯正和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子站在一起,轻快的聊着,见我走过来,连忙唤住我,要我给他们换酒杯。 我眯着眼睛盯着修斯,心不甘情不愿的向他们“慢慢”走过去。真过分!叫我来洗碗就算了,现在居然还随便使唤我!我@@**≈ap;ap;ap;≈ap;ap;ap;…… 329 他看出我的不快,却也不便多,只是径自换下三支空杯,又从我的托盘上拿下三支酒杯递给同伴。然后便转身与他的朋友们叙旧去了。 “哟,这是你家新请来的女佣吗?”站在左边的一个样貌清朗的男子看着我,很有兴趣的问修斯。他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带笑的嘴角,看来似乎很“阳光”,但我总觉得他那笑容有些让人不自在。 而另一边的那个陌生男子只是轻瞥我一眼,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望向不远处的人群。 “呃,不是。”修斯没想到被问这样的问题,微微皱眉略显为难的看看我,见我没啥反应,只得:“这是我在学院的朋友,请她来玩玩,顺便帮帮忙……” “哦,是吗?”那人仍旧兴味不减,笑嘻嘻的看着我。那笑容与奥斯卡老头不同,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妙”,还有一点熟悉的味道。 我不想理他,于是转身就走,他却一把抓住我叫道:“等等……” “原来三位殿下在这里呐!我可是找了好久呢!”安妮姐优雅的从远处缓步走来。 “皇太子殿下,您也在这里呀!”安妮旁若无人的走近那个正扯住我的男子身边,娇羞的笑着。 啊~~~~~安妮!是安妮!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要赶快逃走,乘她此刻眼里心里都只有面前的这位帅哥的时候,尽快离开,不能让她发现我的存在和我这身用人打扮……等等,她刚才叫他……“皇太子殿下”?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比我高出一个半头的庞然大物……皇太子殿下? 我又将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的打量一番……皇太子殿下?在我的脑海中,皇太子〓科里·索姆达,科里·索姆达〓玩劣的野子。 “原来是波西亚姐。”他放开我,微笑的看向安妮,优雅的行了一个绅士之礼,道:“您今晚看起来真是美丽极了!我有荣幸邀您跳这只舞吗?”着,他恭敬的向安妮伸手邀约。 这个装模做样的人,真的就是科里·索姆达吗?那个硬要拉我爬上树去看刚出生的雏鸟的科里?他不是应该才15岁吗……我疑惑的看着眼前眉目传情的两个人:他到底是吃的什么激素才长得这么高大的呀?才四年而已,却已经完全变了样了。不过现在再细看他的五官,又有点从前的影子,但那气势已迥然不同,难怪我刚才没认出来! 这么来,刚刚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就是以撒·安法洛咯?他们俩据总是一同行动的。我正想努力寻找以撒的人在哪,看他是否也变得与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刚才只想着要离开,并没有仔细看——可是他早在安妮靠过来的时候,就不知闪到哪里去了,现在更是完全没有了踪影。 这时,我看见安妮欣喜万分的把手递给科里:“当然,我很高兴。”她开心的回答。 一对佳偶正准备携手步向舞池。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尽管我现在心里有一大堆疑问,但是也烦不了那么多了。我于是很心的,慢慢的,偷偷摸摸的向后方一步步退去。 可惜老没给我的后脑勺按上一只眼,我紧张的望着那两个人,却撞上了身后的一位宾客,心里一慌,便重心不稳的向前栽下去。差一点亲吻大地母亲,我惊魂未定的跪趴在地上,手里的东西砸了一地,发出巨大的响声,我无助的看着眼前碎了一地的玻璃片。 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刚才被我撞到的一个中年男人气愤的弹着衣袖上被泼洒的酒水沾到的水滴,恼火的大骂道:“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 “我……”我一脸茫然失措的四处张望求助,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哎哟,这不是葛罗雷姐吗?”安妮惊讶的用纤纤细指指向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语气之中,惊讶又略带戏谑,我真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你也认识她吗?”皇太子大人开口问向安妮。 “是啊,她也是学院的学生,我见过她几次。”安妮对我露出一个古怪的媚笑,又热络的向科里解道:“她是学院里近日传闻的什么葛罗雷制药财团的什么直销人员,名声可响呢!”着,又转过头来不解的问我:“修斯殿下不是请你也出席晚会吗?你怎么……”她比划着我穿戴的这身用人打扮。 科里则是在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我笑,像看丑剧似的。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脸上也像火烧一般,只能楞楞的蹲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两个笑开了花的狼和狈。安妮又冲着我得意的眨眨眼,一下把我给“眨”醒了,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我现在什么事也不想管,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哎呀,你心……”安妮还要对我多加关照,修斯在一旁沉着脸,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拉拉,你先下去整理一下吧!” 站在一旁立候多时的领班,早想把我拎去后台狠狠的刮一顿了,只是碍于两位贵宾正在对我问话,她不好发作。现在得到了修斯的准许,立刻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毫不故惜的一路把我扯了下去。我听见身后,修斯向大家致谦,之后宴会的气氛又渐渐恢复了。 啊呀呀呀~~~~~让我死了吧!我在最讨厌的安妮面前,这么丢脸,要我以后怎么混呐! 我一路被领班大妈拖回后厅,心里痛苦不已:我的人生,真是毫无钱途可言了! 领班猛的把我推倒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恶狠狠的:“晚会结束前,你就给我好好待在里面反省反省,哪儿也不许去!” “我要回家!”我不依的反抗着大叫。 回答我的却是“砰”的一声关门声,同时也断绝了门外的一丝光线和嘈杂。房间刹时陷入黑暗和寂静。 “我不要被关在这种又黑又的地方,快放我出去!我有幽闭恐惧症!”我用里捶打房门。可是没有人理会我,更没有人会在意我是否真的有什么幽闭恐惧症。在极度安静的空间里,我仿佛能听见上帝的嗤笑:“你这个女巫会怕黑?算了吧!” 但事实上,领班大妈并没有把我吊起来毒打一顿,第二一早,她就把我放出来了。 我毕竟是她的主子修斯介绍进来帮忙的,所以领班在决定到底是把我煎了还是煮了之前,还是得询问一下修斯的意思,于是修斯只淡淡了一句:“别管她,放她回去。”于是,我便被大妈叫醒、撵回了家。 我是早上三点多钟被大妈叫醒的,那时我正趴在一个破纸箱上熟睡,她把我的衣服往我身上一丢(我还穿着用人服),叫我赶快“滚!”,所以我就这么灰溜溜的“滚”回学院了。 可恶!偷鸡不成反失把米。我不顾尊严(?)的跑来当洗碗工,出了糗不,还没领到工钱,更甭提工伤补助金(我的手指被玻璃划破了)和精神损失赔偿费了!被人关禁闭、没吃没喝也就算了,还一大清早被赶出门。让我这么一个柔弱女子被迫走在清冷的路上,还被夜巡的警戒兵查问了个祖宗十八代——而雷达他们早就很没意气的回去了。回到宿舍没时间补觉,就又得去上课……呜~~~为什么没有人来安慰我破碎的玻璃心! 另一方面,我还在苦恼要怎么应对雷达等人的一干嘴脸……幸好,雷达自己就已经替我想好理由了:“我就是嘛!”雷达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抖着二郎腿:“拉拉,你到底是个大姐贵千金!你那个家族特训再怎么全面也不会训练到端盘子伺候人吧!所以我你还是搞个与斟茶递水有关的产品研究,顺便练习一下怎么服侍人,下次好用!” ……他,这算是在安慰我吗? “你的那个洗盘子的创业训练不是挺奏效吗?这次也一定行!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用人!”梅兰也在一旁很阿沙力的给我打气。 “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恼羞成怒的吼道:“我为什么要去学做个奴才?” 完,我就忿忿不平的冲出教室,正大光明的逃课去了。 我要回去好好的补个美容觉,把所有的不快通通忘记,睡死了最好!可惜现实往往事与愿违。我正一脸肃杀的冲回宿舍的路上,戴伦的那张死人脸又冒出来,堵住了我的路。 “奥斯卡大人有请。”他用平板无变化的腔调传达指令。 “我不管,我要回去睡觉!”我没好气的朝他大叫,引来不少人观望。 “奥斯卡大人有请。”他重复。 “我要睡觉!” “奥斯卡大人……” 我没空和他玩游戏,从他身边绕过去直接走向宿舍。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一句话也不的把我拖向奥斯卡的别墅。 “啊~呀呀呀呀~~~~”我一路发出杀猪般的怪叫——不过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痛了!这头蛮牛好死不死正抓住我昨晚被领班大妈毫不怜香惜玉的弄成淤青的手臂,现在已经疼得快断掉了。 奥斯卡老头正在客厅里等我,见我一路鬼叫的被拖进来,有趣的笑着:“哟,还挺有精神嘛!我还以为你昨操劳了一夜呢!” 戴伦放开我的手,冷着脸站到一边。我可怜兮兮的揉着手臂——我真的好可怜呐!我痛苦得脸都皱成了橘子皮,呜咽的问向戴伦: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又没有骗过你的钱!又没有在你的食物里下过敏药!我只在制魔药老师的水里放过一点疹子粉而已——啊,你一定是记恨上次我把你的萝卜青菜粥倒掉的事……呜~~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记仇嘛!” 戴伦额上青筋暴跳,牙根紧咬,恶狠狠的向我重重的踏出一步,像是要把我掐死似的,青面獠牙的……看得我好不得意。 “好了好了,戴伦。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同她。”奥斯卡笑着打圆场。 戴伦白着脸看向奥斯卡,痛苦的挣扎许久,才收回被自己握得“嘎嘎”作响的拳头,从门口走了出去。奥斯卡笑呵呵的看着他僵硬的背影离去后,又转头对我:“拉拉,你跟我来。” 他旋身穿过客厅侧门,通过走廊,又七转八拐,最后步下楼梯,在一扇胡桃木大门前停了下来:“这里是我的地下实验室。”他笑笑的对我,接着转过身去一掌推开厚实的大门。 里面宽敞而简洁,点着六盏长明灯,漂浮在空中。一边靠墙竖了两排大书架,塞满了绝版的或是罕见的魔法书。另一边的一张大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器具和文稿纸卷。中间是一大块空地,地面上画着巨大的魔法阵。 “是上次看到的十八星阵!”我激动的跑过去,站在星阵上低头研究。 没错,这正是上次修斯发现的石板上所刻画的十八星阵! 宽广的灰白色地面上,用墨黑描出直径约10米的圆形,圆里嵌着十八角星。纵横交错的墨线之间,写着扭曲得像花纹一般诡异的上古文。这图形虽是完整的,但咒文却只写了一半。我不解的回头看身后的奥斯卡,顿时心里一惊。此时的奥斯卡,一反平时和善的笑弥勒扮相,严肃得几近冷酷。 “你应该还记得剩余的咒文吧。我叫你来,就是要你把它补全,再念出咒语。”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儿颤音,干脆利落的出目的,却让我一点回绝的余地都没有。 但是,叫我完成这个魔法阵,再在完全展开的魔法阵上念出咒语……不就是施展这个召唤魔法吗? “开……开什么玩笑?那很危险的,又不知道到底会召唤出什么东西来,万一……”万一出来个你也对付不了的狠角色就惨了!而且,你也太高估我了吧!连高手都会因为召唤失败而震裂了阵盘(那个石板应该是特殊的魔法阵盘),更何况是我这个菜鸟? 330 “你放心,我只是想看看魔法施放后会有什么效果,借以推测那个人在卡顿用这十八星阵究竟是何目的……而且,就评你,还不可能施法成功。” 真是狗眼看人低……虽然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和……呵呵,英雄所见略同啊…… “但是……”我还想在反抗,奥斯卡已经不耐烦了。他皱起眉头,厉声道:“你照办就是,用不着多话!” 我只得认命的开始继续布阵。拼命的回忆书里所画的阵形和文咒,再一一将它们在阵上画好。大工告成后,终于可以直起腰来了,却又是一阵头昏眼花——蹲太久了。奥斯卡一直在一旁静静的观看,我正想休息一下呢,他的老虎眼又开始瞪人了。真是不知道他平时怎么装得那么好话,笑里藏刀! 我站在阵中心,闭上眼睛放松心神,轻轻吟唱出咒语。由于之前一直辛苦的在修斯家帮佣,身心俱备回来后,又给奥斯卡操劳,忙的腰都要断了;加之刚才回忆十八星阵图那繁杂的细节,让我的精神力极度消耗,现在我的头脑里昏沉沉的,有点摇摇欲坠的站立着。 我半闭着眼,有一句没一句的念着:“魔云四起,风助我兴。摩挲蕴气,奔麟左臂。劈空之斧,在我右手。愤怒之锤,紧随其后。暗舞夜神,且沉且游……” 地上的十八角星,随着我的咒文的缓缓念出,一个角一个角的相继亮了起来,发出暗红色的光芒。淡淡的蕴气自脚底浮出,飘至上空结成一团黑云。风起了,让人感觉阴森森的。渐渐的,四周有几缕黑色的烟雾般实体浮现,在阵里游走。伴着光线的迸出,地面剧烈的晃动起来。房里书架上的书、桌子上的东西都乒乒乓乓的掉到地下。我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心里恐惧不已,想要马上逃离这里,可是身体却像是被这十八角星发出的光线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在摇摇晃晃的空间里,我的脑袋越发昏沉,慢慢失去了知觉。 我昏倒了,不是由于实验失败造成的反噬效果,也不是由于回忆咒文导致精神力过度消耗,更不是因为空间动荡使得掉落下来的一本重达0千克的精装原文书K到我的头……而是因为——我生病了。 都是因为之前受了凉,又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所以我现在又是发高烧又是重感冒! 虽然已是初夏,提法高原上的夜晚还是很凉,我饿着肚子又饱受委屈的在冰冷的地上睡了一夜,没垫没盖的,怎能不生病?再加上凌晨三点半从弥凯恩家出来后,在漆黑的路上被一个巡夜的警备兵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莫名其妙的从我身后突然跳出来叫道“举起手来,交枪不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差点没把我吓死——难怪我回学院后就一直觉得头晕气闷。 我躺在奥斯卡别墅客房里的大床上,虚弱的张开眼睛,看见老亚当正担心的望着我,奥斯卡老头笑呵呵的捻着胡子道:“呵呵,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无力的□□着:“奥斯卡老头……我要去妇女儿童保护协会去告你,告你虐待儿童……我还要到消费者协会去告你,欺诈无辜消费者,骗了我00个金币……还有……对了,到职务犯罪监查委员会去,告你……滥用职权,让无知可怜的学生给你做苦力……以至累倒病床,不治生亡……香销玉殒,年不满15……” “好了,戴伦已经去找校医了,马上就回来。”亚当安慰着道。 曼佗雅的校医就是制魔药老师——那斯塔尔——人才稀少能用就用,不可浪费。可是,把他找来……会不会等我直接躺到病好,比较快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戴伦终于回来了,却只有他自个儿一个人。 “那斯塔尔老师:‘有能力做疹子粉害人,再制-H104骗钱的人,不如自己做瓶感冒药试试。’”戴伦平稳的语调复述着老师的话——定是他把我偷放疹子粉的事泄露出去,才会…… “算了,戴伦,你再去跑一趟把修斯找来吧。他也算是个准神官,不知能不能制感冒。”奥斯卡向戴伦吩咐着。 戴伦一脸“我还要跑啊?不会吧”的表情看着奥斯卡。哼,本姑娘才不屑要你为我服务呢!而且,现在就见修斯?昨晚宴会的事还没过多久呢……再,听过修斯那段“红与白”的理论,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是什么神圣慈悲的神官!神官接近伤患,是为了给伤者止血;而他要是接近伤者,是为了让他的血不停的流! “不用了,找个神官世家的贵族来给我治感冒?我可不敢!” 戴伦倒也乐得轻松:“那我就先出去了!”完,他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不过两分钟后,他又一脸屎色的走了回来,那表情活像便泌了一个月:“蜜儿姐回来了!” 随着“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娇的身影急匆匆的跑进来,一头冲到床边,焦急的:“拉拉,我听你为了帮我爷爷搬地下室的东西,被书砸到了头,所以感冒了是不是?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紧?”她担心的看着我,见我无力的点点头,又回头对奥斯卡老头娇斥道:“爷爷,你真是的!怎么叫拉拉帮你干这种粗重的活儿?人家可是娇弱的女孩子耶!那种事找戴伦学长这样的男孩子帮忙嘛!” 戴伦在一旁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好好,都是我的错。”奥斯卡笑呵呵的:“你精通治愈术,帮她治疗一下吧,她正重感冒呢!” 虽然我并不是因为被东西砸到头才得感冒的,但我暂时也不想去研究蜜儿太过发达的思考联系能力,我只是被他们吵得头痛。 蜜儿姐突然想到自己的特长,便立刻对我施起治疗魔法来:“慈爱的大地母神,赐予圣洁的魔法之光,如同甘润的水露,消除污秽!” 她闭着眼,将双手放我的上方,从手心里发出一道金色光芒,暖洋洋的将我全身笼罩在光晕中。全身舒服极了,疲劳的身体立即得到恢复,头痛也渐渐减轻。 光辉渐渐淡去,蜜儿睁开眼看着我,问道:“怎么样,好了吗?” “恩,是感觉好多了,但是……”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她,刚想略微起身,一阵疼痛袭向太阳穴,我又□□一声重重躺了回去。 “啊嚏!啊~~头好痛……” “怎么会?你的烧还是没退啊!为什么会这样呢?”蜜儿摸摸我的额头,自责不已。 “没事,我确实是感觉比刚才好多了!”我忙劝慰。 “一定是我太没用了,怎么办?都是我不好!”蜜儿皱着脸,愧疚的看着我。 一边的戴伦看不下去了:“根本不关您的事,蜜儿姐,是这个家伙自己的问题!她不配接受您的圣光洗礼,她根本是个邪恶的……” “好了,戴伦!”奥斯卡老头不快的制止他继续下去,蜜儿也不平的道:“你怎么能这样拉拉?她可是为了帮爷爷,才会生病的!” “您听我解释,蜜儿……”戴伦急忙澄清。 “好了好了,别再这些了。”亚当在一边打圆场。 蜜儿转过脸去不理戴伦,反倒关心的问我:“没事吧,要不我再试一次……” “不用了,应该也没什么效用。”奥斯卡。 “可是,拉拉……” “啊~~~你们别吵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一屋子的人叽叽喳喳的,吵得我头痛死了,他们不知道病人房里要保持安静吗? “我们先下楼去吧,让她好好睡一觉。”奥斯卡撵着几个人往门外走。 ※※※ “知道吗,我一直立志要做个女神官,就像伟大的创世五贤之一的女神官蒂达·罗丝大人一样!” 温暖的午后,光线从阳台照射进来,朝南的房间里浸满阳光的气息。蜜儿兴奋的和我聊着。气还不是很热,太阳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拉拉,你呢?” “我么?我……不知道……从没想过。” 真的没想过。我总是在想着那些无法争脱的记忆,整日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拉拉你那么厉害,一定会成为你那个什么……葛罗雷财团的最优秀的继承人的!”蜜儿打断我的思绪,很肯定的。 葛罗雷财团吗?真是讽刺…… “我有时候好羡慕修斯噢!”蜜儿快乐的一个劲着:“他也很厉害呢!尤其是他能跟着大神官学习,还有他的母亲,也是个很伟大的神官哦!虽然他母亲家族信奉的是光明之神,而我所信仰的是大地母神。” 蜜儿一脸真的笑着,正是对未来充满幻想与希望的年纪。她和我好象是同年吧,而且我还比她几个月。但为什么,我的心境,竟已这么苍老了! “修斯并不是个适合做神官的人,尽管出生在那个家庭。”我淡淡的道。 “恩,我也这么觉得。修斯好象过,比起信奉神明的神圣魔法,他比较感兴趣的是四系自然魔法(风、火、水、土)。他还,在真正的战斗中神官只是负责辅助工作的没用的角色而已。可是,我不这样认为!能成为一个神官,是非常神圣而光荣的事,我……” 啊……太阳太暖和了,晒得我昏昏欲睡;蜜儿软软的语音像催眠曲似的,让我陷入半梦半醒之间。虽然她会突然太过激动的驳斥她所崇拜的修斯对她所向往职业的不屑一顾,以至声量猛然提高,把我吓醒……但总的来,我还是挺享受这个舒适的午后的安逸时光的。 有一点,我能够同意蜜儿法:修斯绝对不是个乐于助人的“白衣使”——虽然他总是不顾学院关于必须穿制服的规定,整穿着一身白袍四处招摇。 乔伊严肃的跟在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身后,在学院图书馆对面的湖畔径上走着,认真的回答每一个问题。 “不愧是世界闻名的高贵学府,竟也有如此清幽的环境呐!”男子一边缓步前行,一边环视四周的景物,微笑的赞美着。 “是的。”乔伊跟在他身后,简洁的回答。 “而且学院内人才辈出。”男子带着笑容的看向乔伊,补充着:“特别是你们的校长大人,更是魔法界的宗师人物,顶着大法师的头衔,实力却几乎无人可敌了。” “是的,奥斯卡大人是一位智者。”乔伊答道。 “他所研究涉猎的领域已不仅仅局限于元素魔法。”男子傅着手,直直的向前走着,像在自言自语般:“听闻他最近还在研究暗系的召唤魔法,是吗?” “这个……我不知道。”乔伊皱着眉想了想,如实答道。两前,校长大人的别墅发生剧烈震动导致一半墙体开裂,但这似乎与魔法召唤没有多大的关系。 “花花草草也长得分外娇美呢。”男子弯下腰,伸手轻抚着路边一簇兰花的叶子:“连生长方式都与西奥沙漠不同。植物开得一片一片的,好不旺盛。沙漠里的生物都是孤孤单单的生长着。”男子淡淡的道。 “因为沙漠里缺少水分。”乔伊正色回答。 男子抬起头来略带深意的看看乔伊,忽儿大笑:“你还真是幽默啊,乔伊。” 当蜜儿陪着我出来散步,舒活筋骨的时候,我们就在湖畔边看到了这奇怪的景象:一个男子温和的笑看着乔伊,而乔伊木头脸似的直视前方,那男子却也没有一丝不快,依旧笑得风和日暖。 “日安,乔伊阁下!”蜜儿礼貌的向他们打招呼:“这位是您的朋友吗?”蜜儿问乔伊。 “日安,帝里尼姐。”乔伊夸张的半跪在我们面前,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接着回答道:“这位是我母家的表亲,来自西奥沙漠的战神神官——沃克利·舍温。” 在乔伊做出动作时,我能听到他身上发出的“嚓嚓”怪响。原在他在制服下还穿着贴身的铠甲,难怪他的身上看起来鼓鼓囊囊的——真是奇怪的品味,他不觉得热吗? “你们好,美丽的姐。”沃克利向我们优雅的行礼,然后含笑对蜜儿:“您就是帝里尼姐,奥斯卡大人的孙女吧。能认识您真是荣幸。我的表弟在贵院学习,多劳照顾了。” 331 沃克利穿一身米色长袍,腰间系着深色宗带。身形瘦长,在乔伊身边一站,比他矮半个头。肤色偏白,对应着乔伊晒成麦色的健康肤色,他这个常年生活在沙漠中的人的皮肤显然太白了一点,像是终年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乔伊解释道:沃克利本来是波莱达群岛出生的人,生就是一身晒不黑的皮肤。他幼年辗转流落到卡顿西部,后来就被收留在西奥沙漠里的战神宫殿里做了神官。 沃克利的长相也与乔伊完全不同,算是互补吧。乔伊一脸刚毅,而沃克利的脸却线条柔和,显得文弱些,一点不像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战神神官。 不过蜜儿他的脸长得“很智慧,温文尔雅的,让人觉得舒服,很好相处的样子”。我却看不出他哪里长得智慧,我只觉得他的眼神精明且狡诈,笑容温和而又有深意,态度谦和却疏离。有时候我觉得蜜儿大概是得了“神官狂想症”。 “原来您就是有名的战神之子——沃克利神官!”蜜儿兴奋的望着他道。 西奥沙漠的战神神殿是一处有名的保存完好的古代遗迹,更是一处受人景仰的神殿,据创世五贤之一的费茨罗伊便是自刎于此。战神之子沃克利也是盛名广播,他正式成为战神神官的时候年仅10岁,是卡顿历史上最年轻的神官。 “姐见笑了。”沃克利浅笑着回答。 “您怎么会出现在曼佗雅呢?真是让我太惊讶了。”蜜儿又惊又喜。 “主祭大人要我办些事情,顺便四处游历一番。我便沿着北海岸一路观光游玩,领略卡顿的美景。路经此地,特来拜会奥斯卡大人,也探望一下表弟。” “没想到乔伊阁下与您竟是远亲。” “呵,他能在这卡顿第一学府里学习,也让我安心了。以他的能力,终有一日会让家族重回圣骑士之门。” 蜜儿连连称是,乔伊仍然是一副木头脸定在那里,不怒不笑。沃克利看看他,笑着:“就是性子太正经了点。看来伯父一定是从就严厉的对你灌注圣骑士之道了吧!” 我们都善意的笑了,乔伊也不觉红了脸。 “我10岁时,主祭大人也曾打算把我送来曼佗雅学习呢!”沃克利转过话题,打趣道:“但是我对他:你有那八百四十九个金币和七十二个银币,不如给我保管,让我自修去,别到什么学院浪费钱。” “啊?这样么?”蜜儿失望的。 “八百四十九个金币又七十二个银币?”我不解的问。 沃克利笑着解释:“一年两百金币的学杂费,四年就八百;往返于沙漠和罗门市(西边一处港口)的船费十个银币;加上从罗门利用魔法工会的传送魔法阵来回提兹要十二个金币,我是神官可以打个八折后还要九金币零六十个银币;还有我每年要十个金币的零花钱,四年共四十。这些合起来,一共要八百四十九金币又七十二银币。” 他一口气回答完我的问题,见我眨巴着眼睛呆看着他,又道:“提兹现在的物价又上涨了,修完四年,恐怕要花一千以上的金币吧。” 不……不会吧……这不是要扒了我的皮?此地果然不宜久留…… “后来呢?”蜜儿问:“主祭大人就不让您来了吗?” “他叫我自己空闲时打工赚钱去,只给我两百零五个金币。我不愿意,就此作罢了。”沃克利云淡风轻的笑着,让人摸不清他的话究竟是开玩笑,还是正经的。 “现在看来还真有些后悔……”沃克利眺望远处,悠悠的:“让我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一待就是几十年。” ※※※ 蜜儿带着众人往树林边奥斯卡的别墅走去,要领沃克利见奥斯卡。但老头不知跑哪儿去了,只留老亚当一人在后院里。 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沃克利微微皱眉向四周环视一圈后,浅笑着对蜜儿:“既然奥斯卡大人不在,我就改再来。我现在也该回旅店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又送他走出学院大门。 “我听拉拉姐的家族企业研究出了神奇的秘药呢!在学院里卖得火暴,市面上却见不到。”沃克利突然这么对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似是看透了什么。我支吾了半,他又诡异的笑:“有机会再来与您深入讨论一下就好了。我认为您的研究很有‘前’途呢。”他惋惜不已的着。 “我也觉得很神奇呢!”蜜儿又兴奋的与他讨论起来了:“改你来拜访过爷爷后,我们一起找拉拉来研究怎样?” “这样啊……”沃克利微扯嘴角。 可是那之后沃克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旅店打听到的消息也:他从曼佗雅回来后的第二就已退房离开。 “已经好几了,沃克利先生还没来,难道他真的离开提兹了吗?”蜜儿失望的。 七月中的一个清晨,整不用上课,本来是个赖床的好气,我却一早被蜜儿拉来下西洋棋解闷,顺便听她吐苦水。 “大概是临时有急事所以离开了吧。”我垂下眼,一边养瞌睡虫一边移动一个棋子。我对神官没兴趣,也不想再谈那个战神之子。 “都是爷爷!”蜜儿噘着嘴,把矛头转向大厅另一边看书的奥斯卡老头:“您那没事瞎转悠个啥?害我们都见不到你的人!” “呵呵,”奥斯卡不以为意的:“我的卧室墙壁上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总得找个泥水匠来修补一下啊!”他着,还故作可爱的向我眨眨眼。那个裂缝应该是十八星阵魔法失败引起的震动造成的。 “那你也不用自己去……”蜜儿的话没完,却见修斯突然来访。 修斯表情严峻,急速步入客厅,微微颔首向我们打个招呼,就开口对奥斯卡:“出事了,奥斯卡大人!昨夜梅伦老师家里遭窃,十八星阵盘被偷!” 奥斯卡一听便沉下脸,愁眉深锁:“究竟怎么回事?” “昨夜突然有人闯入老师的书房,打破结界取得石盘。但解除结界还是惊动了士兵。可是当士兵赶去阻拦时,却被他轻易打倒。据在场的侍卫,那人是个年轻男子,一身黑色夜行衣装。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体形瘦长,身手灵活,像是个盗贼。” 奥斯卡闭上眼睛思索片刻,道:“能解除塞龙·梅伦大人布下的结界,并一举得手,此人很不简单!首先是必须具备与梅伦同等级甚至更高强的魔法修为,才能轻易解除结界。其次是要有一定的身手,才敢夜探梅伦家宅,并盗得东西全身而退……除非,他还有个帮手。” “更重要的是,十八星盘之事只有老师和我们几个知道。”修斯看看在场的我们几个人,:“这件事怎么会外泄呢?” “沙拉呢?”奥斯卡看向修斯:“你们找过她了没有?” “不会是沙拉的!”蜜儿大叫着抗议。 修斯看看她,道:“的确不是她。我已经暗中调查过了。倘若真是她参与协助,得手之后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若不是有其他企图,那个夜闯的盗物贼就很可能与石板的主人有密切联系了。”奥斯卡推测道。 “不定,他就是那个实施魔法的人呢!”我故意添乱。 “那石板究竟还有什么用啊?”蜜儿不解他们为何跟一块烂了的石头过不去。 “那似乎不是人界所产的物质,一定是来自魔界的具有特殊力量的东西。”修斯解释道,遂又对奥斯卡:“此人若真的知道石盘在我们这儿,但也不可能马上就能断定是藏在老师家。一般人会推测那石板放在学院的可能性大些。”他顿了顿,又继续:“所以梅伦老师叫我来问问看,这两学院里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我们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后奥斯卡:“若奇怪的事,那就是突然来访的战神之子沃克利了。” “战神之子沃克利?”修斯惊讶的道。 “才不是呢!沃克利先生怎么会与这件事有关呢?”蜜儿立刻为新偶像打抱不平。 “那么,为何他多日来不曾再次上门拜访?而且,为何他自上次离开曼佗雅之后就把旅店的住房也退了呢?”奥斯卡反问。 “那是……”蜜儿也想不出那是为什么。 “战神之子远在西奥沙漠,怎么会来到提兹?”修斯问。 “他是为主祭大人办事,一路沿海路东进。路过提兹前来拜访奥斯卡校长,兼探望表弟——乔伊。”我一面安慰激动不已的蜜儿,一面解。 “乔伊?”修斯疑惑的看看我,又看看奥斯卡。 奥斯卡点点头,道:“没错,乔伊和战神之子确是远亲。不过……”奥斯卡招来亚当,让他去把乔伊唤来,然后又问我:“你们看到的那个沃克利是什么样子?” “他就是一副很不像战神之子的样子。”我耸耸肩,事不关己的答道:“身高和身材就与修斯刚的那个偷差不多。皮肤挺白,柔柔弱弱的,话也很温雅的贵公子样。” “还很有气质!”蜜儿抬起头来补充。 “一个常年住在沙漠里的战神神官会柔弱?还皮肤挺白?”修斯一脸“你是个白痴”的瞪着我。 “乔伊他是波莱达人,生晒不黑!”我瞪回去。 “波莱达人就晒不黑吗?这种话你也信?”修斯气急败坏的大声道,他几乎已经认定就是那个沃克利下的手了:“若战神之子身负任务,直接用魔法阵传送去目的地就是了,还用得着他悠闲的坐船,顺便看风景吗?” “人家有这个雅致,不行吗?谁像你……” “他他是沿北岸走的是吗?”奥斯卡打断我们的争执问道,见我点头,又问修斯:“你也是在北岸发现那块石板的吧?” 修斯楞了一下,无力的答道:“没错……” “看来,真的就是他了。” 我们正讨论着,乔伊急匆匆的赶来了。首先是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然后恭敬的问奥斯卡:“大人叫我来,不知是什么事?” 奥斯卡看向修斯,修斯便会意把事情的大略讲述了一遍。奥斯卡又问乔伊道:那,你是怎么见到你表兄的?” 乔伊见众人一脸严肃,知道出了事情,便想了一下,谨慎道:“那一个老师找到我,门外有一个自称是我的亲戚来访,我便去看了。真没想到是沃克利表兄,我几乎没认出他来。他是路过此地要来拜访一下大人,我便先带他在学院里四处看看。后来,就遇见了蜜儿姐和葛罗雷姐。” “你之前见过他吗?”奥斯卡继续问。 乔伊回忆了一下,:“我六岁的时候,他随战神神殿的主祭大人来我家拜访过一次。那时他十一岁,已经是个神官了,而且身手了得。父亲于是要我和他比划比划,结果他斩断了我的剑,我因此被罚在露荷山上修行三个月。” 露荷山是卡顿西面一座高山,山顶终年积雪,云雾缭绕,远处看如一朵浮水白莲。山上没有葱郁的树木,而到处是荆棘、灌木。山中还经常有怪兽出没。让一个六岁的孩在那种地方待三个月,简直是残忍。 “之后再没见过吗?”奥斯卡问:“这次见到他,觉得如何?” “儿时面貌已记不清了。但恍惚觉得他变了很多。” “那你是怎么肯定他就是沃克利?你就没有怀疑过吗?”修斯不快的问。 “他对我家里的事,以及儿时的那次相见的情景了如指掌,也能让我相信他就是沃克利表兄。他有充分的理由证明他就是。” “他的充分的理由包括波莱达人晒不黑吗?”修斯嘲讽的问道。 乔伊只得沉默,我却忍受不了修斯一再嘲弄我的智慧(?):“你怎么就知道波莱达人一定就能晒得黑?”我看他多半是嫉妒别人生一副好皮肤,自己却要靠后保养才能持续坚持嫩白……嘿嘿,也许我可以研究个防晒霜来卖给他…… 332 修斯不理会我的无理取闹,转身对奥斯卡:“如此看来,他并不是战神之子,而是别人假冒。” “你与他相处时,觉得此人身手如何?”奥斯卡问乔伊。 乔伊道:“看似闲散,全身破绽,却又似毫无空隙。” “那他身上可能感应到魔法能量?”修斯也问。 “你问他也没有用。”奥斯卡:“乔伊是个骑士,对魔法一窍不通”所以他才辛苦的弄个什么“魔法普及教育计划”吗?着,他又问我和蜜儿:“你们有没有感到什么?” 蜜儿一脸茫然,我则无所谓的:“什么也没有。” 修斯泄气的看看我,又:“难道他真的还有一个魔力高强的伙伴?” “那个十八星阵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我问奥斯卡:“你那不是看过魔法展开效果了吗?” “恩……”奥斯卡沉吟道:“那个看起来不会是召唤魔法这么简单。但魔法并没有完成便终止了,也许我们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接着,奥斯卡问修斯:“梅伦大人怎么?他不会如此轻易的被人偷走东西吧。” 修斯看向奥斯卡,点头:“是的,老师在石盘上施了追踪魔法,就是为了防止它丢失。可是信号一直追踪到提兹郊外的布达克索就消失了。” “这件事你应该一开始就讲吧!”我受不了的看着修斯,他真是搞不清楚轻重缓急、本末倒置!还神经兮兮的在这里跟我们讨论半。 “请让我去布达克索,我一定会追查出东西的!”乔伊大声道,看得出他心里很自责。 修斯看看他,道:“明我也会动身去布达克索。我们再一起出发去吧,反正你还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到了那里之后在分头寻找。” 奥斯卡闭上眼睛想了想,对我:“拉拉,你也去。” “啊?为什么?我干嘛也得去啊?”我才不想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自从有了上次在修斯家的教训后,我坚决反对做任何与他有牵扯的事情。 可是,经我这么一,客厅里的人都盯着我,蜜儿也不依的道:“去啦、去啦,人家也好想去嘛!你若去了,爷爷也一定会让我去的!”着,还不忘想奥斯卡老头眨眨眼,:“是吧,爷爷!” 奥斯卡无奈的点点头。 在蜜儿的“甜蜜”攻势下,我只得投降,谁叫我只吃软不吃硬呢? 所以,第二早上,我们四人便在学院门口集合,准备出发。这次出巡关系到一个总要的秘密,关系到卡顿的未来的安危,是一个再严肃不过的事情,可是…… “你们几个能不能安静一下,吵死了!”修斯不悦的向队伍中多出来的几个人大声道。 恩……是多出来了几个人:正在我面前嬉皮笑脸的雷达——他还真是无孔不入——得意的道:“我打听到你们要一起去探险!怎样,我很厉害吧!我也要一起去。” 在他的宣传下,梅兰、梅罗姐弟也来了。他们家的老宅在布达克索,是快要放暑假了,顺便回家看看去。尼采也来了,厚着脸皮的要到梅家去做客。蜜儿带来了冰山沙拉,修斯身边黏着安妮姐。 修斯正怒火朝的瞪着我,不是因为我这里冒出来了四个人——而是由于安妮。她刚兴奋的从我这里买了防虫药水,一直跟在修斯身后。 看着这么多人同行,修斯无奈的叹口气。为免雷达继续将消息扩散引来更多人,只得允许他们跟着。还好他们并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到时候只要把他们甩开,偷偷出去寻找石板下落就可以了。 于是,一队人马各怀心思的出发了。原本神秘严肃的追踪任务变成了集体野餐会……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七月十八日晨,八点整。我们一行人在学院门口集合,然后乘上修斯家备好的马车上路。由于临时多出来了几个人,出发时间只得暂时推后,再另找两辆马车和多准备些食物才能应付得下多出来的六个人和物。另外调用两辆马车和补给的时间里,安妮大姐:“闲着也是闲着,我回家去拿些东西吧。今早走得太急,很多东西都落下了。” 于是梅兰二姐也:“我好象也忘了带一双拖鞋——我晚上不穿着它就睡不着。放心吧,我就住在学院宿舍,很快就回来。”着,拖着梅罗也去帮忙了。 这样过了半个时,我们七个人一直等待着…… 又这样过了一个时又二十五分钟四十三秒,我们七个人、三辆马车和六匹马,一直等待着…… 又又这样过了……呃……整整过了两个时,二位姐都相继归来,身后还跟着个扛着三四个行李箱的苦力,一边聊着,像在逛家中后院花园似的慢慢度了过来。 修斯火了:“你们以为是在干什么?巡回表演吗?” 迟到也罢了,我看看她俩身后的行李堆,又看看自己扁扁的次元袋,好笑的问道:“二位姐打算自己背那些东西上路吗?” 她们的回答自然是:“有马车驮着!” 于是问题又来了。三辆马车供我们几个人乘坐还挺宽敞,但是加上那一堆行李,就没处可放了。 “那就再找一辆马车呗!”安妮不屑的瞥我一眼,轻哼一声。 “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找马车啊?!”乔伊有点不满,他可是着急得很。 “去借亚当大叔的马车吧。”蜜儿提议。 马车就在学院里,不用赶去别处那么费事。于是我们立刻找来了上次我坐过的那辆有点像垃圾的马车。 “安妮和梅兰,你们带着自己的行李坐这辆车!”修斯指着垃圾车下命令。 “什么?!”尖叫声乍起,两位淑女难以置信的大叫:“这是什么东西呀,太可怕了!我连靠近它都不愿意,你要我坐在上面?我的裙子都弄脏了!” “那你就别去!”修斯火大了:“森林里到处是肮脏的东西,会让你的裙子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野兽怪物会把你的身体撕成碎片,到时候你还要你的行李干嘛?” 安妮不敢话了,她瞅瞅烂马车,又望望地上的一堆行李,最后看看我,居然颐指气使的对我:“拉拉,你照看我的行李,坐这辆马车。” 呵呵,你当我真的就这么受你的欺负了吗?我冷笑着,老虎不发威就当我是病猫吗?就算真是只病猫,我的感冒发烧也都好了,我…… “算了,雷达和尼采你们上那辆车。”我还没来得急发威,修斯已另作安排了。害我来个急煞车,憋回一口气,差点得内伤。 雷达本也不愿意,但随即一想:那不就是奥斯卡校长大人的私人马车吗?不定上面还会有些什么……立刻兴趣满满的上了车。尼采是怎样也无所谓的,就跟着雷达上了车。 另外几个人,在修斯“费尽苦心”的安排下:我、修斯、蜜儿、沙拉一辆车;安妮、乔伊、梅家姐弟一辆车;另一辆车载了一些补给物品。然后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一路上,修斯始终难以平息胸中的郁愤之情,一直瞪着后面的另三辆马车——安妮一个人的行李就占了相当于一辆马车的空间,把这次神秘的出巡任务搞的格外的声势浩大。 “别担心,”蜜儿体贴的安慰他:“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理可证,最招摇醒目的方式就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修斯一脸阴郁的盯着她,因为事实显然没有向蜜儿预料的那个方向发展。满街的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望着我们的车队:三辆豪华的马车拖着一辆快散了架的破铜烂铁,十分的招摇。 修斯终于忍无可忍,突然跳下马车,朝着安妮和梅兰大叫:“难道你们就不能扔掉那些该死的行李吗?” “能。”我从窗口伸出头去对修斯。 安妮和梅兰也伸出头来,一脸狠毒的盯着我。我慢悠悠的从车上走下来,一面解开次元带,对她们:“本集团的最新发明——全能万用袋——装得下一个高尔夫球场,且携带方便。”着,我从里面倒出来三十多个大西瓜,以证明它的功效。 众人的眼睛也瞪得有西瓜那么大。太不可思议了,那么的不起眼的袋子里竟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寄放物品按克算。个铜币一克;500克以上的收5个铜币一克;1000克以上的收10个铜币一克;000克以上的收0个铜币……如此做加额累进计算”一边,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一台电子称和一个计算机:“寄放物品以三为一个单位,可以续寄。违期超过一的,罚寄放费用的10%;超过两的,罚0%……以此类推。若违期超过一个月而没有续期的,视为放弃物品的所有权……来来来,先交钱的先寄放!” “那么多费用?”安妮傻了眼:“难道我们拿不到一点好处吗?存钱还有利息呢!” “那你可以选择不用寄放在我这里。连同你的行李和你的人一起寄回家去!”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安妮看看修斯一脸“赞同”,又看看我一脸“价钱没得商量”,一咬牙:“好,寄就寄!” 然后,我今又赚到安妮两百二十六金三十八银又九十六铜币;还有梅兰的二十七金四十四银又六铜币。最后,修斯也要把补给的食物和清水也放进来,我要计算价钱的时候,他恶狠狠的对我: “若不是你那个狗屁防虫药水,安妮也不会跟来。你就给我省省你的心眼吧!” “可……可是……你上次的工钱……还没给我……” 他又是瞪了我一眼,呜~~~我好可怜,又被恶势力敲诈勒索了! 于是这一的时间,就在我兴奋的一件件称量货物重量,和“啪啪”的按计算机中度过了。所以修斯只好无奈的宣布: “明赶早。” 一听这消息,安妮和梅兰又要我赶快把东西还给她们——她们的一些贴身东西都在里面。我当然很乐意啦,就告诉她们:“生意一笔归一笔。明再放进来要另外算帐。” “别浪费这些时间了!难道明还要一件件的把东西再放进去吗?”乔伊大惊。 结果,她们只得把东西都寄放在我这儿了。 ※※※ 第二一早。安妮蒙着面纱——我猜她一定是没化妆,见不了人;梅兰打着瞌睡被她弟弟背着来了——她没了那双拖鞋还真睡不着。 七月十九日上午八点整,两辆简朴的马车出发了。马车里像捆粽子似的分别载着我们十个人。 雷达被挤得歪着嘴,对我: “拉……你的袋子里地方还……够吗?把我也放进去吧!” 布达克索,是提兹以东郊外一片山势和缓的坡地,提法高原与东面列亚姆平原的过度带。成片的草原连接着茂密的常青树林,与提兹的护城木海连成一片。也有几处林地被砍伐、整平,建起了贵族庄园。 这里有一座卡顿的皇家狩猎庄园。每逢秋季,索姆达皇族都会召集各个皇室宗亲在此举办盛大的野宴。千金姐们聚在一起忙着讨论衣饰打扮,或是哪家的公子哥最帅;年轻的男士们竞相骑马射猎,一展雄姿,这也是皇族各支系的王公子弟们互相较劲的好机会。男人们争相狩得猎物,在野宴中烤来吃。 弥凯恩家虽然参加宴会,但却不参加狩猎。由于修斯的母亲娘家是信奉光明神的神官,生不好这杀戮的活动,而修斯唯一一次参加时,因为发射魔法火球拿捏不稳,以至造成森林大火,险些危及庄园。幸得数十位魔法师及时来个人工降雨,才避免了一场惨剧。而林中鸟兽都已化作灰烬,无法、也没人想去吃什么烤野味了。 所以皇帝:“修斯,你以后就负责吃烤熟的食物即可。” 这些是雷达偷偷告诉我的,那时我们的马车正经过一片“”树林。它“”,并不是因为它的占地面积——事实上它的面积还挺广的。它就在树木的年龄。 333 “”树林的左右都是些上千年历史的然常青树林。树高参,繁密的树叶交错相叠,阳光很难才能冲破枝叶的重重保护,透进林子里来。大白的,树林里却犹如傍晚一般幽暗。各样的杂草、灌木丛生,偶尔有几段倒在地上的巨大的原木,上面长满了苔藓。这里是野生生物的领地,渺无人径。 当马车行到树林时,我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这里处处立着细细的树苗。什么梨树、桃树、苹果树、樱桃树……杂七杂八的无所不包。但都是些新入土不久的树叉,稀稀疏疏的挺立着。阳光没遮没拦的一下全洒了下来,让刚刚适应昏暗光线的眼睛前一阵昏花。我奇怪的看这眼前的这景象,雷达便哑着嗓子,低声对我: “你看,这些都是修斯的杰作!所以以后千万不要惹火他,否则他就把你的头发烧得像这片光秃秃的树叉!” 我们的马车本来可以挑一条比较好走的路——这一带有不少城里贵族的别馆修建在此,为使他们往返方便,特意修了一条宽阔的大道以供马车通行。但是,修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们已经没时间绕远路了”,所以我们只好朝着这次出巡的目的地直线行走,见山爬山,遇水涉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当然这一路并没有山也没有水;没遇见人更没遇见佛,只有望不尽的树而已。 拥挤颠簸的马车在树林中疾驶——这几个架车人也算是一流的驾驶员了——刚开始,几位姐还挺兴奋又好奇,冲着一片幽静的树海深处又是叫又是跳。但随着马车的不断前行,车轮轧过一块岩石,颠得梅兰的头撞上了车顶;从车窗伸进来的枯树枝勾破了安妮的蕾丝沙裙;黑暗中的猫头鹰不住的啼叫,吓得蜜儿抱着沙拉不敢出声……几位姐再也忍不住了。 “我们难道就不能走正常一点的路吗?”安妮抱怨。 修斯斜着眼看了她一眼:“你为何不想想昨是谁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让我们今不得不加紧赶路?” 他看着安妮,安妮看着梅兰,梅兰看着我,我……只要看着金币就好了。 ※※※ 上午十点多。经过两个多时的奔波,马车抵达弥凯恩家在布达克索的一座庄园。在两位姐的强烈要求下,马车进入庄园稍作休整。 今晚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修斯去吩咐下人做安排。我们几个人摊在客厅的椅子上捶肩揉腿。安妮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差遣众家仆四处奔走,还叫我这就把她们寄放的东西拿出来,让用人们搬回房间去。我是无所谓,就呼呼啦啦的全倒在地上了。 “啊~~~你轻一点!那是我的香奈儿190!哎呀~~~我的羽扇的羽毛都给扯下来啦!还有我的丝绸晚装别弄皱了……” 修斯回来的时候,又安排道:“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休息吧。乔伊、拉拉、蜜儿跟我先出去探探路。” “为什么这么赶呀?”安妮不愿意:“人家也要跟修斯殿下一起去探险。可是,不能等到下午或是明吗?” “赶了一早的路,大家也很辛苦了。我已经吩咐给你们准备好了客房。”修斯看看疲惫的众人,平静的:“我们几个先行去探看前面的路况,很快就回来。” “我的脚好酸哦。”蜜儿苦着脸揉着脚,声嘀咕。 修斯无奈的看看她,道:“那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哎呀,我颠了一个早上,头痛又复发了~~~~”我无力的抱着头窝在座椅上发出可怜的惨叫。 可惜修斯看都不看我一眼,便冷酷的道:“没有异议了吧。那我们三人这就上车!” “啊咧?等……等等呀!”盯着修斯离去的身影,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没事吧!”乔伊好心的关照道,让我好生感动:“恩!”我热泪盈眶的朝他点点头。 “那就快走吧。”完,乔伊头也不回的跟着走了。 ※※※ 乔伊架着车直直的向前行驶,车厢里我和修斯面对面坐着。我努力的瞪他、瞪他,我要用眼神杀死他。修斯毫不理会外来干扰,只是面无表情的平静叙述。 “追踪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在布达克索的最东边草原,邻近森林的一带。虽然已经过了两了,但梅伦老师的追踪魔法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尤其是将追踪信号与石盘本身的魔法波长频率相融和,因此这信号的消失不会是由于那个偷解除了魔法,而是发生了什么我们预料以外的情况。 据推测,他很有可能是用了什么方法在石盘上加载了结界以隔绝信号的对外传播,封闭了它的能量,以至我们完全没有的消息。 但是此人多半还躲藏在这森林里。因为要在那块石盘之类的物品上加载结界术并不容易。但若借助原始森林里流动的魔法能量就不难办到了。” 这种历史久远的原始古林本身就具有巨大的能量,所以这里也是精灵们的乐土。这样的森林是一座然的魔力聚集地,像一座水电站似的,只要用对办法、找对出口,就能采集得到源源不断的能量。 “可是……那么大一片树林,要找多久啊!”我哭丧着脸问修斯。 “你最好祈祷黑之前能找到什么线索,不然我们就要在林子里过夜了。” “啊?什么?我们不回去吃午饭了吗?”还有,女巫是从来不祈祷的。 修斯白我一眼,好象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拍拍驾驶座的木版壁,对乔伊大声:“喂,你也句话,帮我抗议一下嘛!” “我们没时间了。”这是乔伊的回答。 呜~~~~~为什么?你们两个大男生要来打野仗就算了,干嘛还硬是拖着我这个娇柔体弱、大病初愈的女孩?不会是你们都还没注意到我的性别,把我当成……了吧!?我虽然不够漂亮,但还不至于不分男女吧!对了,我记得上次修斯是叫我“拉拉姐”的,那么他明白“姐”这个词的含义吗? 在我疑惑与不解中,马车已经行到草原的尽头,眼前就是那片我们要对之进行地毯式搜索的森林了。怎么形容呢?呃……真是宏伟壮阔啊!广袤无垠的有点——可悲。 我们在车上胡乱吃了些干粮,算是解决了午餐。然后,修斯就吩咐众人分头寻找。 “我们各自分开,施放出搜索魔法,感应看看周围有没有强烈的魔法波动。”修斯。 “搜索魔法……那是什么?”我和乔伊都一脸白痴的问。 “……乔伊不知道也就算了……拉拉,你也算是个魔法使,连这种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吗?”修斯一脸受不了的看着我。 我知道上次我对石板上十八星阵的解让他很是赞赏,但也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会呀!我们女巫才不玩什么搜索呢。 修斯无奈的解释:“你们只要放松心神,将自己的‘气’散开,把自己的能量波长调整到与这座森林的魔法能量相适应,就可以感觉到森林里可能会有的异样能量了。” “恩……好抽象……”我看看乔伊,他也正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修斯。 “你们……上精神力训练课的时候都在干什么?”修斯真好无奈。可乔伊仍然一脸困惑不解。他只要有高超的剑术就好了,才不需要上什么精神力训练课哩!而我…… “嘿嘿,精神力训练课,当然就是在养精神嘛……” 三人互瞪半晌,修斯只得退而求其次:“那你们就用眼睛去找好了。拉拉,你上次见过石盘,靠近的话也应该能感觉得到的。” “那你为什么不对整个森林进行精神搜索,找到不对的地方,我们在大队人马杀过去?”我不要用两条腿在林子里找。 “我的力量还没强大到覆盖整个森林,不然我要你们来干什么?”修斯阴着脸回答道。 “好了,我们三人分头寻找。发现什么线索不要立即行动,发出信号让大家集合起来在一起行动。” “那个……信号……”乔伊呐呐的问。 又忘记了,这个纯蠢的准骑士大人连个照明弹都发不出来,看来奥斯卡老头的魔法普及教育并没取得预想中的成效。修斯只得再叹口气,: “乔伊,你若是发现了什么,只要运足内力,气聚丹田,大叫一声,我们就知道了。” ※※※ 这两个人,还真的就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独自进入这危险的森林里了。 他们是太高估我的能力了,以为我法力高强、所向披靡;还是太低估我的重要性,少了我一个星球照样转动?有没有搞错啊,我是女主角耶。 我用扫把棍播开杂草,一边抱怨着一边向森林深处走去。这里林木密集,让我无法飞行,只能有劳我的两条腿了。 不过,这样漫无目标的寻找也不是办法,我得……咦?那不是蜘蛛草吗? 我兴奋的跑过去把它连根拔起:“呵呵,我居然忘了这里是原始丛林了!我的-H104,我的金币!我来了!” 让我摸不着头脑的四处寻找一块烂石头,还不如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好好收集一下制药的材料……啊呀,那只白鹿太会跑了,怎么都抓不住!但奇怪的是,每当我快要把他跟丢的时候,它又出现在不远处,像是在等我似的。 我顾不了那么许多,一直跌跌爬爬的跟着它到处跑,一直追到一处湖前,它就突然消失了。 “可恶,累死我了。”我扶着一棵大树喘着气,休息了一会儿,我再抬起头来看看这无意中发现的森林深处的湖,真像是画中的美景一般。 高耸参的古木围绕着一方碧水,湖水碧清,湖面平静。岸边堆杂着倒下的树干、岩石、灌木和杂草野花。两只兔子在湖边的草丛里“卒卒”穿过,几只百灵在湖面上空飞过。几缕阳光从湖中心上方的一片空中投射下来,把周围所有的色彩都映照得柔媚异常。湖面上荡起飘渺的雾气,恍惚间映出对岸一条颀长的身影。 那人正向我走来。浅褐色的长发飘散,瘦削的脸在光线下更显白皙。柔和、精细的五官,采撷着淡淡的笑容。一身素色长袍沾着细草上的露珠,缓缓移来。举止优雅而从容,像是在欣赏这如画的美景一般,沿着湖岸向我慢慢走来的,正是那个“沃克利”。 “好久不见。”他在离我五、六步远的地方站定,微笑着对我:“我正在等您呢!拉拉·罗丝·迪法斯姐。” “你……是你!”我的心像是猛的被人捶了一下。 他的出现,他的话语,他那看穿一切的表情……这突发的状况让我无从应对,只能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脑袋也像是被人用塑料袋罩上了,视线因阻隔而变得朦胧,耳边似有嗡嗡的空气流动声,呼吸也越渐困难了。 一只鸟儿落在他身边的树枝上,扭动着脑袋四处张望。他像是融入了这风景画中一般不真实。然而他毕竟是真实的,他所的话也是真实的——我的耳朵并没有患重听。 “已经十多年了呢,你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姐了。真是时光飞逝啊。”他淡淡的道,好象老者看着幼的儿孙,露出一个缥缈的笑容:“上次在曼佗雅遇见你时,本想要与你好好聊聊,怎奈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 “你……究竟是谁?”他提起学院的事,眼前的情景又清晰起来了:“你根本就不是战神之子沃克利,对吧?” 他闻言,依旧温和的笑了,继而缓缓道:“我是谁……又何必这么执着呢?”他的声音优雅如这静静流泻的湖水。 “我要知道……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与迪法斯有关系”我不想轻易就承认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 “你问我的名字么?”鸟儿飞走了,他的视线也追随着展翅飞远的鸟,转头望向空中射下的几束光线,幽幽的着,略带几分轻愁:“名字这东西……太久远了,让人记不清它的真正含义。不过,你若是只当它作一个称呼的话,人们都唤我为‘费茨罗伊’。” “费茨罗伊?”我大惊:“那个在战神神殿自杀的大圣者?” 334 “自杀的大圣者……”费茨罗伊垂下脸,微扯唇角:“你们是这样歌颂我的吗?” “‘费茨罗伊’不是死了吗?那么你又怎么会站在这里?”我不解的问道——但左右看看,这里确实不怎么像是在人间……该不会是我被什么鬼魂之类的东西给缠住了吧!想到这里,我不禁寒毛直竖。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弯起眼睛笑了笑,略带一丝嘲讽的味道:“那些生存死亡什么的,不用看得太过分明。你不是也已经死了吗,迪法斯姐?可是,您依然活蹦乱跳的站在我面前。” “我是拉拉·葛罗雷!葛罗雷!” “我知道。”他依然笑得淡然:“那只不过是你的另一个代号。你仍然是你,‘拉拉’就是你。那是摆脱不了的记忆,不是吗。即使生命回到源点,你的选择依旧如此。” 是啊,我已重生,可当初为何还执着着“拉拉”这个名字? “你是……你你见过我,在曼佗雅之前……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这些?”我的心突然乱了,很多事似乎不在我的理解范围。我的思绪也已乱作一团麻,有许多疑问要解,却又不知到底要问什么。 “是啊,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你才这么一点大。”他用食指和拇指比画出一公分左右大:“像一粒蚕豆似的,还只是个受精卵而已。我于是把你放在瓶子里,送到了奇卡布。”他用着和别人讨论今晚吃牛肉还是吃羊肉的口吻,对我着让我难以理解的话。 “你把还是受精卵的我送去奇卡布?”我愣着眼重复他的话,好半才消化掉话里的意思。 “恩,不然那个丈夫只剩半条命的准寡妇怎么会生出个娃儿来?”他理所当然的道。 “什……什么意思……” “你知道拉拉·罗丝·迪法斯为什么会病死吗?”他转过身背对着我,走到湖边,不知扔了什么进湖里,平静的湖水荡起一阵涟漪。他的话也如巨石砸进我的心里,激起一阵波涛汹涌。 “因为你必须得死!怎么死倒不重要,所以选了一种比较有趣的方法。”他接着,语调平静得没有一点变化。 “也是你下的手吗?”我颤抖的问道。 “那倒不是,那事与我无关。”他回过头来对我笑笑,:“你还要感谢我,否则现在也无法站在这里了。” “那么是谁?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我激动不已的对他大喊。 “做了什么……我只是将你的生命还原到最初的状态,再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 我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他。事情越来越混乱了,我得换一个角度重新看这个问题。 “那么你呢?你本该死在神殿里了,现在却又活着,是什么人也让你重生了吗?” “那倒不是。我的情况与你有点不同。”他对我笑着,我总觉得那笑容中有更多的悲凉。 “在我死去的那一刹那,我用了禁忌的力量……” “禁忌……是黑暗魔法么?”我看着他。 “是时间的力量。”他的眼神飘得很远,好象透过我的身体、透过这密林,看到了世界的尽头。 “我把自己的时间停住了。在流逝不断的时间长河里,我像是突出水面的礁石,伫立不动……明白吗?”他收回视线,扫了我一眼,慢慢的。 不老不死的妖怪?我狐疑的眯起眼睛看着他:“那你用在我身上的,也是时间魔法?” “恩,差不多。是倒退的时间魔法。”他轻抚嘴角,像是在与我探讨学术性问题。 “可是你怎么会这些?为什么那会是禁忌?” “人在身处绝境,或者是面临死亡时,总能做出些难以想象的事来……而时间,那是神也不能轻易扭曲的禁忌。它必须一直向前再向前,回不得头、停不了脚步。” “你不想死,是吗?那么你为什么还要选择自杀?或者,你根本就是在探询一种可以长生不死的方法?” “死亡并不可怕,却也不是了结一切的办法。我还有割舍不下的牵挂……而这样的长生不死也不好,也许加入你身边的人群一齐向前走,才是更幸运的——只一个人停留在原地不动……拉拉,你不要一直停留在你的过去,而看不到前方的路啊。” 他仰起头,看看渐渐变暗的光线,:“女孩,你知道创世之前的黑暗世界是怎样的世界吗?” “据是由魔族统治的人间地狱,或是暗无日的混沌世界。”我回答。各地对五贤创世之前的世界争论不一,只知道那是个“黑暗”的世界,可怎么个“黑暗”法,却没人知道,已经没有历史文献可寻了。 “在那之前,是个高度文明的世界。”他淡淡着,语调平缓,不带一丝感情,仿佛那个世界与身为五贤之一的他毫不相干。 “人们生活得也停好。全世界没有什么国家、民族之分,大家都是朋友,也都是敌人。每个人只要想着怎么赚自己的钱,过自己的生活就行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无欲无求——人类总是欲求不满的,也始终是容易骄傲自大的动物。 于是有一,神发怒了,他要降罪于世人。他把太阳和月亮都遮蔽住,空没有一丝光芒。不过人类有自己的科技,能制造出与太阳同样发光发热的能量。但是,能量终有用完的一。于是整个大陆像是拉下电灯的开关似的,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各地由魔法公会的魔法师以自己的精神力提供着短暂而微弱的魔法之光。整个世界像一块巨大的黑布,上面点缀着几个亮点,是由魔法公会所保护的大城市。大多数人们在黑暗中生活、忙碌…… 这样过了数百年,直到我们出世。” “你们……是指五位圣贤吗?” “圣贤么……”他笑着:“我们只是做自己的事,顺便找回光明而已。”着,他眼神一黯,道:“在我看来,这什么‘创世’之举根本是‘要不要用抹布擦桌子’的事。我不在乎后人会将我当神一般供奉着,还是像垃圾一样唾弃!我并不在乎……可总会有人在乎吧……”他得有些激动,顿了顿又平静下来看着我,: “别太相信别人所的历史。历史,是要亲身感受过,才会了解它的价值。哪怕是所有的人都那么相信了……这段‘五贤创世’的‘壮举’还会纠缠你很久。”他的语气有些讽刺,又有些我无法捕捉的情愫。 “那么,你究竟找我有什么事?”我终于问到正题上了,他也变回原先的谈笑风声,:“我也算是受人之托吧。以你现在的状况只配做个二半调子的女巫学徒,无法完成你的使命。” “使命?我的?那是什么……”我不解。他却未等我完,只故径自道:“再加上众看官的强烈要求,你的能力必须得到提高,才能应付以后的种种情况。而你现在的身体,也可以承受更强大的能量了。” 着,他指向那片波光粼粼的湖水,:“这片古林的能量之泉就汇集在此,让我帮你将它引入你的容器中吧。” 他双手在身前一挥,随着衣袖的轻摆,在空中画出一个奇怪的符号。 “等等……我还有话没完。”看他随时会做出什么惊动地的事情的样子,我终于想起此行的最终目的了:“那个十八星盘是在你那里吧!” 他笑了,柔声道:“你在找那东西吗?明这个时候再来这里吧。”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一指,空中像是多了一层透明的水作的壁障,在他手指的周围晃起一圈圈水纹。那圈水纹越荡越激烈,像是从里面溅出了什么东西,向我的脸直冲过来。 “啊~~~~~~~”恐惧的尖叫声惊起一群飞鸟,回荡在寂静的森林中。我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这是我第三次晕倒了,真逊! ※※※ 当我醒来时,已是第二的清晨。 我躺在弥凯恩家别墅的客房里,已大亮。夏日早起的太阳,迸射出充足的光线,照进舒适的卧房。阳光似乎太充足了,照得我浑身刺痛,让我觉得体内胀胀的,好象胃胀气似的。我想抬起手臂看看是不是浮肿了,但却动弹不了。 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强烈的光线,屋内的物体也变得具体起来。淡雅的吊顶,同一色系的壁纸,几件精雅的桌几、梳妆台、矮橱,玫瑰花纹的地毯……房里布置得大方又精致。我躺着的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挂着透明的青纱帷帐,在和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转过头去,可以看见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葱郁的景色。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柔和而又温暖,并不像刚才所感到的那般刺眼扎人。窗棱上停落的几只鸟,隔着窗喳喳的叫着,更远处的知了的鸣声似乎也能听得到。 空气格外的清透,我在呼吸中似乎也能感觉得到夹杂在空气里的各种波动。花花草草似也有了生命,在它们汁液里发出各种声音,像是生命在流动,好象清澈的溪水在我耳边流淌。这里的世界分外平静。 我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动也不想动。就这么躺着,看着顶上的纱幔,数着自己的心跳——我好象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梦中有个奇怪的人,对我了奇怪的话,做了奇怪的事。什么事呢……不愿去想了,我好象听到楼下蜜儿和沙拉的谈话声。 “不知拉拉醒了没有。”这是蜜儿略带担忧的声音。 “不用担心了。”沙拉静静的。 “昨晚修斯抱她回来的时候,一动不动的,吓死我了。” “她不是没死吗,好端端的睡着呢。” “可是我用了好几次圣光洗礼,她都醒不了……” “修斯殿下的祈祷术不是也没奏效吗?不用自责了,不是你的问题。” “上次我想给拉拉治感冒时也没有用,我总是派不上用场。” “可是你给我疗伤的时候就挺好的……别想这些了。” “恩,我去把早饭端去拉拉房里。” 接着响起蜜儿跑远的脚步声。 我不知道这是我听到的,还是自己已经睡着了,而做出的又一个奇怪的梦。精神有点恍惚,我又听到了雷达的声音。 “这个拉拉真是够白痴的。千金大姐总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竟到了连路也不会走的地步!” “怎么个路也不会走?”梅罗问。 “不就是路没走好,摔成白痴咯!”雷达回道。 “别乱在别人身后这种话。”乔伊在一边冷冷的插声。 “怎么是乱?”雷达激动的大叫,显然是乔伊的话侮辱了他包打听的高尚人格:“你们昨发现她时是怎么个情景?” 乔伊停顿了一会儿,想了一下:“林子里很暗,到处都是杂草、乱石,一堆一堆的。我们听到她的叫声赶过去时,见她倒在一个大坑里……” “什么坑啊?”尼采呆呆的问。 “恩……挺大的,可能是以前干涸掉的湖,周围还长了些青苔,应该曾是处水源。” “这就是了!”雷达得意的分析道:“她就是走路不注意,一下滑进大坑里摔昏啦!还发出那么大的叫声——若是出现魔兽什么的,发个魔法火球就行啦,还用得着扯着嗓子叫吗?” “这……也对……”乔伊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雷达……我有点咬牙切齿,又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蜜儿端着一盘食物,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看见我已睁开眼睛,立即大喜的跑来床边,:“拉拉,你终于醒啦!太好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蜜儿急切的问着,我倒有些觉得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来,答道:“没事,只是感觉有点累。” 真是累极了,全身像被抽空了一般,手和脚都有点不听使唤。眼睛、耳朵、鼻子…所有的感官像是换了一个,所感觉到的外部世界也完全不同,有点不适应……就像是刚重生的最初那几年,不适应幼的身体——重生?! 335 我想起黄昏的森林湖畔,想起费茨罗伊的飘渺轻笑,想起他冷酷又晦涩难懂的话语……原来一切不是梦。眼前的现实摇摆不定起来,我的头又痛了。 我虚弱的闭上眼睛,努力肃清脑海里乱窜的各种古怪念头,再张开眼,眼前映出蜜儿焦急的脸。我现在只想再回到那里去看看,去确认昨所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在蜜儿的帮助下,我换好衣服,下楼来到客厅。安妮正与修斯在那里不知谈论些什么,见我从楼上下来,立刻向我迎来。 “你还好吧”修斯轻轻的问。 “恩。” “哼,真是会拖人后腿。站着出去躺着回来,还要麻烦修斯殿下……”安妮睨着眼,一脸不善的看着我。 “好了,不要这些了。”修斯沉脸打断她的絮叨。 我也懒的理她:“雷达、乔伊他们呢?” “在后院的茶屋里。” 我们四人于是一起向后院茶屋走去。 茶屋是主建筑外,建在花园旁的一座全玻璃搭建的观景屋。坐在里面喝茶聊,还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那几个人正做在里面吃着零食,吹牛打屁。我奇怪自己刚才怎么会听到这里的声音。 “哟,拉拉,你起来啦!”雷达看见我,依旧坐在椅子上抖着脚,吃着花生,轻佻的问道。 其余几个人也顺着声音向我们望来。乔伊起身,让我和蜜儿、安妮坐下,自己又在另一边的圆椅上坐下。 梅兰这时凑过来,问道:“你还好吧,拉拉?我们正在担心你呢。” “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修斯问。 “是啊,弄得两个未来大神官对你猛施治愈术,却没啥作用。”梅罗在一边插嘴。修斯瞪他一眼,他才安静的坐下。 目光一时都集中在我身上。我垂下眼,不知该从何起。 “我见到了……不……没什么。只是,我看我们得立即起程再去那森林里一趟了。” 修斯与乔伊察觉我的脸色有异,立即明白。 “什么?看到了什么吗?难道是森林里的妖怪?”雷达好奇的插嘴问。 “呃……好象……”吧…… “哼,你该不是随意编个什么谎话,是碰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来糊弄我们吧!”安妮冷哼一声。 我不想理她:“总之,我要再去那儿一趟。我记得被施了什么魔法,之后就昏倒了……不是跌倒摔进坑里昏倒的!”最后一句话,我是对雷达的。 “啊?呃……”雷达显得有些尴尬又有些不解,一粒花生米差点卡在喉咙里。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出发去打败大魔王吧!”安妮大姐发令道。她已经养精蓄锐了一一夜了,昨错过了“跟修斯殿下一起去探险”的机会,现在已经等不急了。 “拉拉还未复原,明再吧。”修斯沉吟道。反正已有了的线索,“他”还在森林里。 “我没事,现在就可以出发。”我无暇理会安妮的挑衅,只想快点儿再去那湖畔一趟。 众人重新登上狭又拥挤的马车,向森林出发了。大家都很兴奋,认定了在森林里有个大魔王等着大家去打败。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还没掂量自己有几两重,就兴冲冲的要去做救世英雄了。 “藏身在布达克索森林里的大魔王,身高三米有余,体重超过五百公斤,像一座山似的。专门趁夜潜入村庄里抓女孩,放进锅里煮来吃。”——这是雷达版的“勇者斗恶魔”。他一定深刻体会到,新闻不仅是报道出来的,而且更是制造出来的。 “我们的伙伴拉拉·葛罗雷幸得死里逃生。现在,我们就要去惩恶除奸,为世界赢得光辉的明!”梅罗也跟在雷达后面拿着一截白萝卜指向空中的太阳,一副义勇军英勇就义的模样。 “明——”尼采也有样学样,给梅罗拌回音。 “闭嘴!你们这几个乡巴佬!”安妮毫无气质的大叫。这颠簸不停的马车已够她受了,耳朵还要遭受这鬼叫的荼毒,她实在忍受不了的向那三人大叫,叫得那三人“起来,不愿做食物的人们……”的歌声嘎然而止。 安妮又转过头向车夫抱怨道:“你就不能走得慢点吗?颠死人啦!” “姐,这个速度已经够慢啦,再慢下去就得黑了。” 的确是很慢的速度。昨由乔伊架车一路狂飚,两个时就走完了今四个时还未走完的路。 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马车才缓缓的经过庄园区的边缘。这一带还有几片贵族别馆,再往前走就是渺无人烟的荒原了。 “我不管,我要下车休息!”安妮闹起情绪来:“午餐时间都过了!” 在众人咕咕直叫的肚子的催促下,马车终于停下,让我们下车来在路边的草地上铺好棉布,把干粮和水放在上面吃起来——真的很像野餐会。 “恩……那个……我家就在那里。要不,大家去我家吃顿饭吧!”梅兰吞吞吐吐的道。 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家就是在这最靠近荒原区的一栋独立的别墅。袖珍型的庄园,面积虽不大,却造得很有特色,精致而典雅。 一圈黑色雕花围栏环绕着一栋四层楼的楼房。红顶灰墙。绿色的蔓藤爬满墙体,开着美丽的蔷薇花。一条石板路从铁门一路延伸至房门前。两旁的植物也长得格外茂盛,兴兴向荣。绿色观叶植物一直从主楼两边绕过去,接连着后面的花园。整个别墅看来很温馨,也很有浪漫情调;看得出是经过主人精心打理过的,与那些金光闪闪的贵族豪宅比起来,更多一分韵味。 一进大门,一个白头老翁立刻迎了出来,盯着梅兰梅罗看了半晌,才惊喜的大呼:“是姐、少爷回来啦!” 老翁热情的招呼我们进屋坐下。客厅里也打扫得干净整洁,看起来就是一个中上层人家的厅。 当梅兰道大家还没吃饭,叫“辛缔大婶”弄点吃的出来时—— “辛缔她女儿上上个月生孩子,她回乡下照看去了。”老翁回答道。 “妈妈呢?”梅兰问。 “夫人去找牌友打麻将去了。” “呃……”梅兰傻了。 “爸爸呢?”梅罗接着问。 “老爷去……酒商那里……谈生意了。”这话回答得很有学问。 “那么家里只剩你一个了吗?”梅兰问。 “是啊!”老翁愉快的:“幸好少爷姐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多朋友,这下可热闹了。” “咕噜噜~~~~”某人的肚子在叫。 “我不管,快随便弄些东西来吃吧!”大姐又发令:“我可不啃馒头!” “呃……呵呵……那、那我来弄吧,我的手艺也不错呢……”梅兰尴尬的笑笑,拖着她弟弟去厨房了。 “各位贵客请坐一下,很快就好。”老翁热情不减,倒像他才是主人家。 安妮气乎乎的直跺脚,蜜儿和沙拉坐在椅子上好奇的左右张望。乔伊和修斯都冷着脸动也不动的坐着,双眼直视前方。雷达好奇的拿着放大镜在梅家地毯上一寸一寸的侦察起来。尼采坐了一下,又爬起来,跟着梅家姐弟跑去厨房了。于是,隔壁响起了有趣的对白。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尼采呐呐的问。 “你这个大老粗能帮什么忙?”梅兰没好气的要把他哄出厨房去。 “可是,你们家不是‘没篮’也‘没箩’吗?我在家的时候很会用竹条编箩筐!” 梅兰和梅罗姐弟俩忿忿的望着他:我们要用眼神杀死你! 尼采被两人哄出来了,一脸困惑的看看我们——他好心帮忙却被人骂,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接着。 “砰——” “哐啷——” “哎呀,我的手……” “哗啦……咚——” “呼——”的一声,我好象看见有火苗从门里窜出……我实在坐不住了。 “真是一堆饭桶,什么都不会,还是我来吧!”我气愤的,捋起袖子准备亲自动手。 “你会吗?”梅家大连同蜜儿、尼采都双手握在胸前,用闪烁的大眼,期盼的望着我。 “你们以为我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别看我,我的手艺可是连莫拉都赞不绝口的。 “对、对!拉拉一定是研究生产过什么色拉油之类的调味料,顺便练就了一手好厨艺!”雷达大力支持:“拉拉,我们全靠你了!” “那,让我们帮你准备材料吧!”梅兰有些不好意思,到自己家来吃饭还要别人动手。 “不用,你们在这儿只会碍事。去一边等着开饭吧。” …… 几个人坐在桌前,桌上放了七八个盖着盖子的餐盘。刀叉在手,他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我揭开盖子——一阵浓郁的香味随着热气飘出来,每个人都“哇”的叫了一声。 等到热气散去,大家都呆住了。 “这个……能吃吗?是什么东西?”修斯首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鬼草炖鸡大肠。”我流利的回答。 “那这个呢?”梅兰用叉子指指旁边的一锅粘稠的东西。 “蟾蜍液煮川贝。” “还有……这个……”蜜儿怯生生的问。 “烤羊排!” “呼~~”乔伊松了口气。 “我特地在上面加了缫蛇粉、鳄鱼油还有□□菇酱。”我见他们一动不动的呆望着桌上的碗盘,便主动的介绍:“这是白蚁巢加上然蜂蜜烤出来的;这是水煮蚯蚓卵和蜘蛛卵;这是蝙蝠耳……” 没等我完,安妮已经丢下手中的东西,一路乒乒乓乓的冲出去了。 我不解的望着她的身影,再回头看见满桌的人都木然的盯着我——我没有特别针对她,真的! 这一餐,我吃得很饱,前所未有的满足。以至上了车后,拥挤狭的空间仍不能破坏我的好心情。当然,雷达等人的安静下来,也是我心情愉悦的原因之一——他们都闷不吭声的啃馒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不时的偷瞄我。好象我是茹毛饮血的怪物,真过分——除了莫拉带回来的“犬科”动物外,我都不曾吃过大型有毛哺乳类动物! 下午三点,我们来到了森林前。 “我们真的要进去么?”蜜儿胆怯的问。 眼前这片森林有些恐怖,比昨路过的猫头鹰乱叫的林子还恐怖些——不知为什么,就有这样的感觉——这林子与昨不太一样了。虽然枝叶并不比昨更密多少,但林子里却更幽暗。百年的参大树不再让人感到生机,反而死气沉沉的,还很阴森。林子深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色,而且沉寂得可怕,连一声鸟叫都没有。似乎还有一种不安定的气在浮动。 修斯皱眉沉默不语,显然是察觉事情不对劲。 “真是胆鬼!”安妮轻蔑的:“你可是帝里尼大人的孙女呢,请你有点冒险精神好吗?” 我倒不认为安妮这么体现她的有胆量,而是体现她的有计量——没见她已紧紧的贴在修斯身旁,随时一副扑身献“抱”的模样吗? “里面……真的有大魔王吗?”雷达有点犹豫。毕竟他只是个情报人员,他的父母等的是他的情报,而不是他的丧报。 “真的……要去打败大魔王?”梅罗也不太肯定:“就我们几个人,会不会太……多了些?我留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吧……” “我看你们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乔伊提议。 “咩呀~~毫八庸易到了这嘎里,还摸有见着大摸王就走了,多可惜!”尼采连连摇头,他还兴致高昂得很。 “蜜儿、沙拉、安妮和梅兰,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修斯沉声下令:“另外几个想留下的,也可以不必跟进来。” “不要!我要跟在修斯殿下身边才最安全!”安妮抱着修斯的胳膊不放。 “里面很危险,我们可顾不了你!”修斯拿她没办法。 “那为什么她可以去?”安妮忿忿的指着我。 “拉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拉拉,你身体才好。”被她这么一,蜜儿也担心的看着我,:“要不,还是跟我们一起留下来吧。” “不……”我柔声拒绝:“我一定得再去一次。” “ 336 “那……”蜜儿皱着眉头看看我,又看看沙拉。见沙拉点点头,又继而对我:“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以防万一,我还可以用治愈术……” “蜜儿你别去……你的治愈术对我无效……再,还有修斯在。”我看看修斯,他也点头同意。 可蜜儿依旧不肯,看着她心里怕得要死,却硬着头皮要跟进来的样子,让我感动不已。 无奈,修斯只得向雷达和梅罗:“你们两个也必须来,寸步不离的保护蜜儿姐。” “啊?”惨叫声起:“有你们几位大侠就足够了,我们……”雷达很狗腿的露出谄媚的笑,却在修斯的瞪视下咽回后半句话。 我知道修斯话里的意思,因为我们必须半路“落跑”,所以蜜儿就不能与我们一起行动了,我也不想她与我们一起冒险。蜜儿显然也了解这番安排的用意,她正担心不已的看着我们。因为此次搜索十八星盘的事并未告知沙拉,而一直形影不离的蜜儿沙拉两人若分开,难免惹人猜疑…… 然后,欢欢喜喜的尼采拖着雷达、梅罗,安妮姐也硬是一手扯着修斯一手拽着梅兰壮胆,蜜儿、沙拉紧随在我身后,乔伊垫底——浪费半个时的讨论,依旧在没有改变原计划的情况下,我们十人进入了森林。修斯点着照明光球走在最前面,一边嘱咐着大家要心,“如果‘不心’走散了,立刻出树林到马车处集合。”我们几人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雷达还不停的叨咕:“为什么要做这个冒险旅行啊?究竟是谁提议一起来的呀?” 忽儿,魔法光球灭了,森林立时陷入一片黑暗。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刚刚一直在光球照亮下的众人还不能立刻就适应眼前的黑暗。于是—— “哇~~~~~~~~~”雷达叫,像是见到鬼。 “鬼、鬼、鬼、鬼、鬼呀~~~~”梅罗叫,两人真是心有灵犀。 “啊——”梅兰叫,像是见到色狼。 “啊!”安妮叫,色狼总是先攻击美女。我觉得她可能是被传染了,但那声音更像是被身边的“某人”打到了头,而痛叫出声。 “扑通!”一声不明闷响,我猜是安妮跌倒。 “咩呀~~”尼采叫,像人被踩到的鸡脖子,或是被踩了脚脖子。 “呜~~~”各种怪叫中还夹杂着鬼怪呜咽的哭声——不是鬼,好象是蜜儿被吓哭了——我有点内疚,想赶过去安慰她,但是—— “哎哟!”我叫,我被什么东西迎面撞倒了。刚好跌坐在一块石头上,痛死我了~~一只微温的大手一把将我拖起来,拉着我就跑。我还正在慌张,耳边传来修斯低沉的声音:“你跑错方向了。” “我没有跑错方向,我要去看蜜儿!” “有沙拉和尼采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乔伊的声音也从黑暗中传来。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我才发现自己身边有两个黑影扯着我一路狂奔——这情景若省去一人的话,有点像在私奔……(汗!) 沙拉就算了,怎么扯到尼采? 修斯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你该不会以为尼采是抽到签王,才被录取进曼佗雅的吧!” “啊?”我吃吃的问。 “他还是学费减半的优惠待遇呢!”乔伊也知道? “什么?”我大叫。 修斯立刻捂住我的嘴,狠狠的:“声点。” 他实在是太过大惊怪了,我们已经离大队人马够远了。不过,尼采?那个尼采? 没一会儿,我们已经来到昨的“湖”边——这是修斯和乔伊所认定的发现我的地方。我却不大相信。一来,昨是为了抓一只白鹿,东跑西撞的,我已经记不得方向了;二来,这里与我记忆中的情景不太一样——很不一样!难道我昨看到的只是幻术?也对,那景只应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我惊讶于眼前的一片衰败情景!还是夏季,而这里的常青树竟一点都不绿了。光秃秃的树干显得格外苍老,树皮都裂开了。树干歪歪倒倒,完全不复昨日的苍健。没有密叶的遮蔽,空在光秃的枝杈间清晰可见,却已是一片灰沉沉的景象——现在才下午四点钟,夏日的四点不是应该一片阳光灿烂吗? 更让我疑惑的是,这里并没有湖。昨的碧波荡漾的湖在这里成了黑洞洞的大坑,像是地面上张开的吃人的嘴,着实有点可怕。想到早上听到乔伊与雷达的对话——他们是在一个坑里发现昏倒的我的,那个湖,真的是这里! “湖”畔边葱郁的草木已变得一片萎靡,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湖”底也是一层杂乱的落叶和枯黄的衰草。没有一滴水,像是多年前就干涸了,或者这里根本不是水源。但是一块贴近“湖”畔的岩石上的青苔提醒我们:这里曾经很潮湿! 为什么?从森林外一路行来,竟像是从夏走入秋——时间像是一瞬间过完了一大段。 “你们昨来时,已是这样了吗?” “没有枯萎得这么厉害。”乔伊答。 “这片森林已经死了。”修斯抬头看看四周,:“已经没有力量了,外面的林子也只是普通的树而已。” “树林不是树……那是什么?”我真是拜托他,不要每次都得那么深奥。 “就像是人只留下躯壳,而灵魂已经不在了。”修斯解释。 “没有了躯壳的灵魂……就是……鬼……”我颤抖的看着他。 修斯没好气的瞪我一眼:“你不要老是颠倒我的话!” “修斯的意思是,这座古林的能量已被人取走了,是吧。” 乔伊看向修斯,修斯点头道:“没错,你也感觉到了。” 可是我还有疑问:“这里真的是我昨所看到的地方吗?不会弄错了吧!” “你昨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修斯不答反问:“真的是见到那个‘沃克利’了?他对你了什么?” “呃……没……没什么……”我结巴的:“我刚要问他,就被弄昏了……” 我一边,一边巡视着原本应该是湖的大坑。一个黑黑的东西吸住了我的注意——虽然大坑里一片黑色,但在几片枯叶的衬托下,那东西黑得有点——不太自然。我立即滑到坑底,弯腰拾起那个“东西”。 “拉拉,心!”修斯惊叫,见我竟一人跑到了湖底,立即与乔伊一同赶过来。 “我找到了。”我漠然转向他:“那个十八星盘。” 虽然不太像,但那确实是丢失的石盘。经过修斯对其上的追踪信号的确认,那的确就是我们所寻找的东西。但是——它像这片林子一样,“死了”。 原本墨黑却不见一丝光泽的石板,此刻已变成灰黑色。轻了许多,也脆了许多。上面的纹理凹凸的地方,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掉下一块来。平滑的表面上刻着星阵图的痕迹还在,但现在看来更像是然开裂的痕迹,所以修斯:“这块石盘也死了。它的能量被抽空了。”我突然意识到这“能量”! “你在找那东西吗?明这个时候再来这里吧。”——我想起那人对我的最后一句话。那时他正在做什么?我看看这空荡荡的坑洞,又看看四周的枯枝败叶和死气沉沉的森林。 这片森林已经死了……已经没有力量了……灵魂已经不在了……我刹时明白了什么。 我沉下脸,不带一丝感情的:“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修斯和乔伊正惊异的看着我,不解于我的转变。但我已管不了这许多了。把石板放进次元袋里,我们立刻往回赶。回程的路并不像来时那么顺坦,我们遇到了一群“旃陀罗”。这群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怪物把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它们长得很矮,像是佝偻的驼背老头。背朝长了一个大瘤,和脑袋连在一起,像骆驼的两个驼峰。脸压得很低,看不清样貌——估计也不会好看。四肢细得像木柴棒。肤色是灰黄色,满身都是褶皱,像干裂的大地。头上和背部的肿瘤上长着一团杂草似的白毛。 这一群东西围着我们叽里咕噜的乱叫,起初真把我吓了一跳——我在沉默之森可没见过这东西。不一会,这些东西像是商量好似的一齐向我们三人扑来。看它们长的矮,跳起来居然和修斯、乔伊差不多高。幸好这两位高手把我护在中间,三两下解决了扑上来的怪物,这才让我放下心来——这些家伙也不怎么厉害嘛。 乔伊一剑挥出,以优美的抛物线状向我们扑来的旃陀罗,即以直线状向下做自由落体,掉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修斯用的是风刺。空气随着咒文的缓缓念出,在空中旋转,凝成一排发着淡淡的绿光的透明长锥,直直的向怪物射去。风刺碰着怪物,立即消失,只在其身上留下一个洞。像是皮球里的气从这个洞里泻出来一般,乳白色的液体从洞里汩汩冒出,妖怪掉落在地上滩成一堆皮囊。 “轰——!”刹时火光冲,像是烧起来了。接着响起尼采像是吊嗓子的男高音。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咿~~~~~~~” “遭了,他们那里出事了。” “蜜儿还在那里!” 修斯和乔伊立即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杀出一条血——不,杀出一条“白”路。 那里果然烧起来了。一片刚被削得平整的空地的四周,高大的树木都已沾上火星,再远处一片已是火海,把空地上照得一片亮堂。四头巨大的猛兽把尼采、蜜儿等人围住,安妮和梅兰已经不见踪影了。 在离他们二十多米的地方,才看清楚那四只有点像又不太像熊的怪物。它们像熊,是因为远看他们的体形都差不多:两米多高,巨大的身体,的头,又粗又短的四肢,满身棕色毛发在火光中漾起一圈光泽。不像,是因为它们的脸长得不一样。眼睛部分深深凹陷,鼻子是又又尖的一个黑点,嘴巴咧到耳边,露出森森白牙。它们虽然移动迟缓,但力量大得惊人,一掌挥去便打飞了一棵大树。它们不怕火,并且若是你躺在地上装死,它也不会上当,毫不犹豫的去踹你的肚子——这是雷达亲自表演给我看的。 尼采正拿着一把匕首,与两只熊怪“玩”得不亦乐乎。他像只跳蚤似的,前一秒还在这只熊怪的身后戳它屁股,下一秒又跳到那一只熊怪面前扎它肚子。弄得两个笨重的猛兽转来转去,差点扭了脖子,愤怒得大吼。雷达和梅罗,一边哭爹喊娘一边到处乱窜,和另一只熊怪玩躲猫猫。偶尔回身发两个火球,却连它的皮毛都没烧着,倒是两旁的树遭了殃。 而沙拉,只身挡在一只体格较的熊怪面前,身后护着不慎跌倒的蜜儿。那头熊怪一掌劈下来,沙拉险险跳开,却未成功引开它的注意力,那熊怪直直的向蜜儿走去。 距离太远,修斯只能连发几根风刺,但都只是擦过熊怪的毛发,元素魔法似乎对它们无效。它毫发无伤的对蜜儿扬起巨掌。 “心!”我惊呼一声,一瞬间向前蹿出十多米,下一刻便已晃至蜜儿身前。 一路上的狂奔加上心情紧张,我的心脏狂跳不止,却又在我刹住脚的那一瞬间停摆下来,好象心跳都没有了。头脑、双臂感觉冰冷,一股力量从腹中向两手指间涌出来。我背对着蜜儿,面向猛兽和熊熊火光,映照着地上、我的右手上长长的黑影。我右手的指甲控制不住的疯长,一下子就拉长到十多公分,像在手腕上戴了长抓。 我一旋身,随着右手爪尖厚硬的触感,在熊怪的腹上留下四道血痕,皮肉向外翻出来,鲜血直喷。熊怪痛苦得大吼一声,猛烈的挥动双臂向我袭来。我摇晃着躲开,右手抬起隔开它的攻击,左手一把抓起蜜儿,将她推向修斯和乔伊。 “拉拉,快过来!”修斯叫道。 我没有理会旁人的喊叫,此刻的心跳依旧平静得几乎感觉不到,冷静得几近残酷,像是习惯面对战斗的老手。我顺着熊怪的动作,避开它的乱挥的巨掌,乘隙钻进它怀里,抬起一只手,轻轻一跃而起,右手的尖刺直向它的下鄂刺去。 337 “啊——”蜜儿惊恐的大叫出声。 熊怪已经停止所有动作了。我的手从它的下颚直直向上刺穿它的头颅。温热的液体迸洒到我的脸上,还带着一股腥骚味,顺着我的脸颊和鼻梁向下流淌,迷住了我的双眼。我的头脑异常的清晰,一切动作像是在不自觉间就自动完成了。 “拉拉……”有人唤我的名字。 我闭上眼,淡默的把手从尸体中抽出来。尖锐的长爪已不见了,手指甲仍是打磨得光滑的椭圆形,只是沾满血污和白色的脑浆。我颤抖掏出手帕,一个劲的擦拭双手,却任由脸上的血水沿着下巴滴落在脚边的尸体上,心律也跟着抖动起来。 另三只巨熊怪见同伴已死,朝长吼一声,都向我扑来。 尼采见状,将匕首反手一握,凌空跃起,一刀把一只熊怪的头砍飞。乔伊也“唰”的抽出长剑,冷冷的银光一闪,另一只熊怪也被剖成两半。修斯冲到我身侧,一边把我拉到身侧替我隔开剩下的熊怪的攻击,一边拔出短剑把它的脑袋削下一半来。 三具庞大的躯体应声倒下,森林一下又陷入沉寂,只有四周树木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势渐渐有所扩大了。 六人静默不语。只有我和修斯两人满身(脸)是血,雷达和梅罗满身是泥,其他几人倒还安好。 蜜儿首先向我走来,递给我一方手帕,心翼翼的:“拉拉,你还好吧。” 我擦擦梁上的血污,发现众人都看着我。脑中嗡嗡作响,我无力的向他们笑笑,:“我没事。” 修斯深深看我一眼,:“你们几个先出去,到马车那里等着。我和乔伊去找安妮和梅兰。”着,他转向尼采:“一定要心护送几为姐出林。”得到尼采的点头保证后,他又对乔伊:“我们走。”两条身影立刻隐入密林。 我看见修斯雪白的长袍上,如“其”所愿的染满艳红的血,像盛放的红梅,突然觉得那样也挺好看的。尼采打头,我们三个女孩在中间,雷达和梅罗押后。我们这一行队伍向西边出口处走去。幸好这一路都只遇到旃陀罗而已,雷达乐得继续编写他的《大魔王传》:“原来传中的魔王也不过尔尔。虽然没有三米多高,却也有两米左右,且共有四头,就被我等一招击毙……” 虽然不清楚怎么会冒出来这许多怪物,但尼采的表现却让我大吃一惊。他的身手显然和他憨憨的脸形成反比。还有就是,修斯和乔伊那两个家伙用得着那么紧张吗? “安妮和梅兰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安妮!”我讪讪的对蜜儿话,像是掩饰尴尬:“大姐一发火,所有怪物都得吓跑啦!” “可是林子里真的好可怕的!”蜜儿阴着脸。她刚才扭到了脚,正由沙拉扶着,一瘸一拐的走着。 “昨放我一个人进树林的时候,也没担心我会出事嘛!”我不悦。 “别这么嘛,昨晚他俩回来的时候,修斯抱着你,脸都白了。” “他的脸本来就很白!” “他们也是怕你的事再度出现,才会那么紧张呀。”但事实证明他们的紧张是白费力气。 我们一路争执着,很快就出了树林。已阴沉,乌云滚滚,像是就要下一场大暴雨了。 “这倒也好。”我淡淡的:“可以给森林灭灭火,若是卡顿皇帝追究某人恶意破坏国家森林资源,那就惨了。” 雷达一听立刻向祷告,快快下一场大雨。我也希望,下场雨来洗去这一身让人作呕的腥臊。 “你们回来啦!”听见雷达的大嗓门,一个脑袋从守在林外的马车车窗伸出来——正是梅兰。 “你们都已经在这里了啊?!”雷达怪叫。 “当然!”安妮也伸出头,嫌恶的看我们一眼,:“真脏!待会儿别和我同车!” 原来她们在发现我跟修斯、乔伊走散之后,就跑回来了。而执意继续前进的尼采等人并不知道她们离开,只当是走散了。 听到这里,蜜儿立刻向空发出光球信号,示意修斯和乔伊赶快回来。 我不想坐进马车,张开双臂站在雨中,享受大自然的洗礼,让这一身血腥味在大雨中清洗一番。但这雨纵使能清理身上的血污,却不能清除心里的污秽。我能感觉得到,自从上次昏倒又醒来后,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像是心里住着的“鬼”觉醒了。 雷达和梅罗已是一身泥巴,拖着尼采在大雨里追逐。梅兰训斥着,叫弟弟赶快上车以免着凉。不一会儿,雷达和尼采也一同上了车。只剩我一个人孤独的伫立在雨中,任由雨水顺着血水滑落的痕迹,冲刷我的脸。 雨越下越大,铺盖地的水向地下倾倒,修斯和乔伊仍没回来。 安妮急了:“该不会是出事了吧!要不我们先回去,找救兵来吧!” “还是再等一会儿吧。”蜜儿软声劝道。 “也不想想他们进去是为了谁!”沙拉冷眼横着安妮。 我静静的站在雨雾里,雨水把我从里到外都打湿了,几缕长发贴在脸颊上滴水,眼睛也被这雨雾给糊住了。隐隐约约中,森林里有两道身影奔出来,一白一暗。 “回来了!回来了!”雷达大叫。 “真的!是修斯和乔伊!” “太好了!” 两人跑近了,果真是修斯和乔伊。都是一身狼狈,被雨水淋湿后,泥泞的林地更不好行走,溅了他们满身污渍。 “拉拉!怎么站在这里?快上车去!”修斯见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雨地里,连忙把我拉进车厢。我被他一拉,才回过神来——刚才有点神游太虚了。 “拉拉太紧张了嘛!”雷达暧昧的笑,又转向我眨眨眼道:“你瞧他们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我不想理他,修斯闻言倒是显得有点不自在,乔伊更是一脸默然。 “修斯殿下,您坐我们这里来吧!”安妮在另一辆车上见修斯回来,立刻兴奋的伸出头来邀请。 “你们已经回来了吗?那就好。”修斯见她俩都安然无恙,也就定下心来。 “你别去那儿!”雷达高声:“安妮大姐嫌我们身上太脏了!”着还故作可爱的挤挤眼睛。 “我哪有!”安妮很不高兴。 “乔伊,你坐那里去吧。”修斯对乔伊。 乔伊皱皱眉,认命的点头向那辆车走去。 “雨这么大,不然再到我家去避避吧。”梅罗提议。 “不要!”不知为何,安妮惊恐的大叫。 “那就加紧赶路,回庄园吧。” 于是,马车在阵阵尖叫声中,急速的向弥凯恩庄园蛇行而去。 “哎呀,你们怎么会去那么久才回来啊?”雷达问:“害我们担心死了。” “我们被里面的毒蔓缠住了,花了点工夫才出来。再加上大雨,不太好走。”修斯淡淡的答,他现在心思都在这次的任务上,无意多。 回到弥凯恩庄园时,已是夜里十一点钟,我已在车厢里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了。下午放纵淋雨的结果是,我理所当然的又生病了。不是因为我的体制较弱,而是那样淋了一个多时的雨,又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在马车上颠簸了大半夜,是人都会病倒的。但尼采、梅罗、修斯和乔伊不太像人,或许是他们淋得还不够透彻,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人发烧躺在床上。蜜儿和修斯的治愈术对我仍旧没有效用,反而让我觉得全身刺痛。 魔法治疗没用,只好用原始的物理治疗了。看着蜜儿亲手熬制的姜汤,我感动不已。但是如果蜜儿没有把整个生姜都丢进锅里的话,我会更感动,真的。 在众人的监视和安妮幸灾乐祸的眼神鼓励下,我硬着头皮喝下了那碗辛辣无比的黑乎乎的药水,还啃了一块生姜皮!呜~~~~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种治感冒的药出来。 睡了一夜,出了一身汗。第二起来,病竟已全好了,全身感觉很轻盈,涣然一新似的。 我正在花园里散步,梅兰扭扭捏捏的走过来,对我:“拉拉,今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 “哦……恩……是这样的……”她犹豫半,才又:“上次不好意思,让你在我家帮忙下厨……所以想再邀请你去吃顿饭。” 不会是场鸿门宴吧!我奇怪的看着她:“不用了。”完转身离开。 见我直截了当的拒绝,她忙又跟上来,:“啊……其实是这样的……听你们集团的-H104在卡顿还没找到代理商,而我父亲刚好又是做经销的,所以我想他可能会对你的产品感兴趣……会帮帮你的。” 是我帮你们吧!我眯起眼睛瞄着梅兰,却也不想立刻就回绝,只:“让我考虑考虑吧。” “呃……好!”梅兰不甚满意的离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想到:其实早已家道中落的她们姐弟能被送来学费如此昂贵的曼佗雅学院,也是有特殊目的的吧。进曼佗雅的每个人都抱着不同的目的。有的像修斯、乔伊,背负着家族的荣耀;有的像安妮,四处转转顺便吊个金龟婿;也有的如雷达、梅家姐弟,算是家族事业的人脉延伸…… 而我呢?我来曼佗雅为的是什么?我似乎是因为无处可去,才到这里来的。原来在这个日日夜夜永不停息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有自己为之而奋斗的目标,却只有我一人止步不前。 坐上马车回提兹的路中,我一直在想:这条是回归的路吗?为何却让我觉得离原来的地方越来越远了呢? 回到曼佗雅之后,我一直苦思着发生在森林里的事,费茨罗伊的事,自己变化的事。 我坐在宿舍楼西侧的花廊里,这条花廊只是两排长长的有座椅的石柱,两边长满花花草草,顶上架着葡萄藤,密密的绿叶里结出几串青澄澄的葡萄。仰头看着葡萄藤叶里露出的几点空,那枯败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费茨罗伊那池湖水是森林的能量之泉,要把它引入我的体内。那么拿走了森林能量的人就是我——很明显的,费茨罗伊不知用什么办法,让我把那湖水喝干了!难怪我那醒来是觉得肚子胀得好象胃胀气…… 暂且不管那水里有多少细菌、寄生虫,还是曾有多少长毛动物在那里吃喝拉撒……难道他不知道一下子喝太多生水,很容易生病的吗?想到这一点之后,我更是整日不得安宁。那些水蛭、钉螺什么的影象在我脑海里到处晃。另外,森林中的熊怪以及我手上长出来的爪,都是在那件事以后,两者间有什么关联吗?我的异常表现,是费茨罗伊给我身体里“引进”能量的结果吗? 午后的阳光还算强烈,从蔓藤织成的廊顶上洒下几个班驳的星点。我伸出双手接住那几粒星光,细细观察自己的手。白嫩的手掌,细长的手指,打磨得光洁的指甲……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为什么会长出那样的东西?像妖怪似的。 我无奈的叹口气,不想再去管它了。这些我都尽量避免去学院后的树林,以免被奥斯卡大神召见。他此刻一定在与修斯研究石板的事。到石板就不得不讨论到假“沃克利”,讨论到他就一定会联系到布达克索森林,接着就会想到我在森林里遇到的不幸……我到现在还没跟他们“沃克利”就是费茨罗伊的事。无心忘记也好,有意逃避也罢,总之不想去面对他们。出乎意料的,我并没有接到奥斯卡老头的传唤。 时值八月中旬,是学院一个月的探亲假期,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除了几个家住得太偏远,以及出了“例外状况”的学生留在学院里。 “例外状况”五人组是指安妮、梅家姐弟、雷达和尼采。想起那安妮他们被宣布“留校察看”时的情景,不就不禁得意。 “留校受处?”安妮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的这个传达指令的学生会违纪委员。 “这是学院教导处的决定。你们五人无故旷课四,被视为藐视学院规纪,所以必须在这一个月里留在学院里值勤。”来人义正纲严的。 338 而我和修斯、乔伊、蜜儿则是奉了校长的命除外办事,沙拉也被事后追人,所以被免除处罚。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安妮对此非常不满,因为“留校察看”只是好听的法,事实上就是要他们帮忙打扫学院卫生。不过,当安妮把这些任务交给其他几个人去完成后,她也乐得整日逍遥了。 雷达也不介意留在学院——反正他回家也是要被赶出来的,因为他不久前给家里的最新报告是《论名声与金钱——我与奥斯卡·帝里尼大人私人马车的一次亲密接触》。他从那不起眼的生活片段里看出:“我们伟大的智者——奥斯卡·帝里尼大人,在拥有如此名望的今,仍旧过着简朴的生活。从他的私人马车里,我可以看到他清高廉洁的伟岸身影,如皑皑白雪中挺拔的一碧参古柏……”他老爹气愤的派人找来提兹,把他那篇论文丢到他脸上,然后用语音传递对他大吼:“我们是情报世家,专挖人短处的。不要写这种歌功颂德的垃圾!若真是揭不到他的短处,那就放眼全学院,看看有没有将来可能走红的热销货!那里不是遍地是名人之后,遍地是黄金吗!想当年,你老爹我在曼佗雅修行的时候……”雷达在他父亲一阵轰炸后,就把目光投注到我身上了。总能看到他拿着笔记本,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身后。还有一次竟跑来问我:“拉拉,你的必杀技是不是就上次使出的鹰爪功?” 至于尼采,他更是无所谓要待在哪里,只要有得玩就好。所以,苦恼于不能回家的就只有梅家姐弟了。 蜜儿和她爷爷住在学院里,沙拉倒是不知去哪儿了。乔伊本也要回家去,但不知为何又回来了,住在修斯家里,是切磋武艺。那两个家伙自从布达克索之后,就像互相看对了眼似的,总凑在一起练武。而我当然也只能留在这里,因为无处可去了。 算了,这里的阳光有些刺眼,我还是回去实验室做我的感冒药吧!我刚一出花廊,就看蜜儿迎面走来。 “拉拉!你出来晒太阳吗?”蜜儿像鸟似的蹦蹦跳跳的跑来。 “呃……是啊!”晒太阳……这种事应该在冬才做的吧:“那个……我突然想到要去实验室去做感冒药。” “真的,太好了!”击中了要害:“我也要去看!” 蜜儿一直想看我做-H104……望着她太过兴奋的笑脸,我有一种自投罗网的不安,阴恻恻的……“轰——” 一朵蘑菇云冲破屋顶升至蔚蓝的空。火红的云烟由红转灰再转黑,在空中翻滚,像沸腾的开水。慢慢的,风把烟雾吹散了,还空以清明的蓝色。学院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人们像是都在驻足观望这难得一见的奇景。下一秒,我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处向这里靠近。 被薰得灰头土脸的蜜儿尴尬的看着安然无恙的我,笑着:“呃……没关系……这是魔药实验中难以避免的必经程序之一……连爱因斯坦都‘失败是成功的爸爸’,所以你可千万别灰心啊!” “我是没什么……不过你……”我真有点对不起蜜儿的感觉。刚才我几乎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及时向一边退开,却忘了也叫蜜儿注意。好奇不已的蜜儿见我朝一边退开,以为是为了让一条路给她看个清楚,就把头伸到试管口……结果可想而知。 “你没事吧!”我对着乞丐装、非洲脸、爆炸头的蜜儿,这句抱歉的话实在有些不出口……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惊叹:蜜儿不愧是大地母神的信徒,不仅治愈术厉害,这防御力也恁是了得!轰成了这样都没事,真让我自叹佛如。 “我……去梳洗一下好了。”着,她向门外跑去,还回头对欲言又止的我安慰道:“马上就回来。” 我是很想告诉她,但已来不及了,她前面有人。 “啊——” “咚!” 留校察看五人组和两位值班老师虚惊一场后从门外转了进来。他们有点,恩……惊讶……或者是敬佩的打量着满屋狼籍——毕竟能做出如此完美的蘑菇云也不容易。 实验室里玻璃尽碎,桌椅橱柜被肢解得到处都是,唯有角落里一张歪了腿的凳子还有形有样。灰灰黄黄的墙壁上有一坨一坨的捣成烂泥的绿色植物的尸体,成放射状趴在墙上,乍一看上去有点像毕加索的画。墙壁两米以上的墙体和屋顶全都被掀掉,只留下空架子,摇摇欲坠的支撑着。阳光毫不遮掩的照进每一个角落。风起了,吹落一片树叶,从顶上掉进室内。 我沐浴在盛夏有点灼人的日光下,额上冒出一层薄汗,但仍镇定的对众人笑着:“太热了,我想让这里变得通风一点也不错。” 两位值班老师背着手走进满地碎屑中,四处打量涣然一“新”的实验室,还未来得急发表参观感言,安妮便早一步冲出来指着我大声:“拉拉·葛罗雷,你蓄意造成爆炸毁坏学院公共设施,破坏国家财产,造成群众恐慌。要你赔偿全部损失不,还可以根据我国刑法第114条定你危害公共安全罪!虽然你才14岁,但犯有爆炸、放火、故意杀人等行为,还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你这次跑不掉了,我们都是人证……” “不。”值班老师甲打断安妮的指控,:“实验中出现各种状况是很正常的。不过你这实验还真是声势浩大呀!” “而且葛罗雷同学特意等到学院放假、人都走光了,才留下来做实验,可见其考虑周详。”老师乙也对我点头称赞:“心思缜密,考虑周到,时时为他人着想,又热爱学习、勇于实践……真是曼佗雅众学子的榜样!” “老师您过奖了。”我恭敬的向两位明眼辨是非的青大人一鞠躬。 “怎么回事?”修斯和乔伊一脸慌张的跑来,他们多半是在奥斯卡那里见到蜜儿,才赶来的。 两位老师看了来人一眼,又对我:“你也要心点,别太用功了。”又转向安妮:“这位同学是留校值勤的吧。看你刚才也挺有活力,就把这里打扫干净吧。”完,潇洒离去。 呵呵,我的心情很好,脑中突然有了一副配药系统图,于是,迅速在地上画出一个倒五芒星阵再从次元袋里拽出一张长桌和一套玻璃器皿放好——这些是常备物品。 “你要做什么!?”安妮惊恐的看着我忙碌的身影。 “如果你要打扫这里,请等我把实验全部做完后再弄吧。或者你想多扫几遍,我也不反对。” “你——哼!”安妮瞪我一眼,找了张凳子坐下,双手环胸,对雷达、梅兰等人下令道:“你们几个,还不快把这里打扫干净!” 没人理她,受不了安妮几日来的颐指气使的几个人,反而左右张望着,走过来跟我闲聊:“拉拉,你在做什么啊,这么轰动?” 我不知道安妮的脸变成什么颜色,只见修斯和乔伊也好奇的走进来,一边不太肯定的观赏镂空的“屋顶”。乔伊一不心踢到了什么,那东西直直飞向安妮坐着的凳腿上,她大叫一声摔坐在地,室内一阵哄笑。 安妮羞愤不已的指着乔伊大骂:“连你也欺负我!”之后便掩面呜咽起来了。 乔伊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扶起安妮,又放正板凳让她坐好,手足无措的安慰着。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看着眼前的场景,我皱眉声。 “你不知道吗?大姐这两情绪不稳定,受不得一点惊吓!”雷达又向我买弄情报了。 “为什么?”我仍是好奇的问。 “听下个月初在宰相府举行的仲夏晚会上,会有重要消息宣布。”雷达故作神秘的对我咬耳朵,声音却足够周围的人都听到:“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知道□□的人都是奎安娜皇后要宣布以撒·安法洛和宰相的女儿伊莎贝拉姐订婚!安妮好象受了什么打击!” 这样啊,可是…… “又不是修斯订婚,她那么激动做什么?”我不解的问雷达,他也摇摇头。我于是低声问修斯:“你什么时候被她甩了?” 修斯有点尴尬:“呃……这事与我无关。她和以撒……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安妮见众人毫不理会,哭得越发凄惨嚎啕。“喂,你们也几句嘛!”乔伊苦恼的向我们求助道。他的骑士守则里的规定是不能让女士哭泣的。 修斯凉凉的站在一边扇着扇子,却因忍受不了安妮的鬼哭狼嚎,终于从后门快步走开了。雷达、尼采也一一效仿,一溜烟的跑掉。我才不理会他们,这样的嗓音我已经司空“听”惯了,实话,安妮的尖叫声与莫拉比起来,真是巫见大巫,所以我毫不手影响,只是自顾自的做手里的东西。 乔伊见人都跑光了,只剩下我一个,只得无奈的向我求助,我更不想理他——哪有一个男人劝女人帮他去安慰另一个女人的? 乔伊无奈的叹口气,面对向他发难的安妮沉默一阵,只得轻声:“别这样了,安妮!” 他的声音很轻,充满无奈,却让我浑身一震,脑袋嗡嗡作响。耳鸣似的,同样的一句话在脑海里反复重播:“别这样了,安妮!”维尔的声音也很轻,却充满无限柔情。他轻轻搂住安娜贝迪的腰,亲密的唤这她的昵称,贴近她的耳畔低喃:“你知道的,我最爱的只有你!” 世界仿佛旋地转般,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夏日的茉兰别堡,没有阳光下的绿色草原,更没有欢声笑语的生日晚宴,黑暗中只有安娜贝迪·道森那双讽刺的绿眸,闪耀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光芒。 我晕眩得好象要昏倒,只得用手撑住桌子,僵直着身体。巨大的压力震得桌上的瓶瓶罐罐“咯咯”发响。 似乎觉察到我的杀气,乔伊和安妮都向我这边看来。大姐已忘记了哭泣,粉嫩的脸上半滴泪痕都没有。 “拉拉,你……”乔伊不解的出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努力平息激动的心情。半晌,我伸手抓起桌上那瓶刚刚捣好的药粉,咧开怪异的笑容,转身对他俩:“最新研制的特效药‘笑一笑十年少’,十个金币一瓶!” ※※※ 这是一间华丽的大厅,宽敞却并不明亮。窗外已是夜幕低幕,或是凌晨薄暮。没有星光,映得室内也一片昏黄。四盏发着淡黄色光芒的魔法灯浮在半空,时上时下的不停摇摆,带着光球也时明时暗,似在不安的轻颤。四盏灯不能给偌大的会客厅充足的光线,庄严华丽的室内被布置的肃穆,在淡淡的光晕中更显压抑与沉重。 我站在客厅的中间环视四周的摆设,这熟悉的厅堂,是在何处见过的呢?雕花烫金的上位座,笨重却显尊贵。两边各是一排李桃木制桌几,坐椅设计得方方正正,就如客厅的主人的性格一般。脚下踏着的是一层柔软的长毯,行走时不会发出一点声响,轻柔得没有真实的触感。室内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从侧门出去是一条同样昏暗的长廊,曲曲折折的连接到室外的一座水榭。下意识的,我很喜欢这建在湖上的水榭。回廊建造得很雅致,扶栏外临水种着一蔟蔟兰草,肥嫩的长叶向外伸展开,像是俯看下方的一池清水。不远处的幽暗的湖面上浮着几片墨绿的圆叶,两朵睡莲静静的躺在上面,仰望无尽的黑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个婢女打扮的年轻女子从对面走来。她们手里端着矮几,神色严谨,步履匆忙。我正要给她们让条路来,她们已穿过我的身体,径直向我身后的门转出去了。我有些错愕的呆望着她们消失的背影,惊讶的看看自己的手。我把双手举起伸到眼前,但眼里却什么也看不见,视线所及仍然是水榭栏边的长座。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才发现地上也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一具没有实体的虚幻灵体吗?”我疑惑:“或是只有自己的精神体回到了这熟悉的场景?” 我沿着水泻继续往前走,向那两个婢女走来的方向寻去。路的尽头是一处别致的雅院,房里的魔法火焰照得透亮,穿过垂下的帘幔射出窗外来。院落里也很静,偶尔能听到从房里传出的一两声沙哑的轻咳。我走进虚掩的门,屋里有三个人沉默着。 正文 339 一个面容憔悴的老妇躺在床上闭着眼,时而发出几声咳嗽,痛苦得全身抽搐,剧烈的起伏震得床都在抖动。床边趴着的一个女孩忙上前为她拍扶胸口顺气,乖巧却稚气的轻声抚慰:“祖母乖,马上就不痛了。” 祖母闻言,露出虚弱而欣慰的浅笑,看向一脸真的稚儿:“祖母没事的,不用担心。” 床边坐着的中年男子双眉深锁,看看女孩,又望向床上的老妇。 老妇人紧闭着眼,好久,让人误以为她睡着了,她却忽然张开精锐的眼,用尽气力似的对男子:“安纪亚夫,把‘它’拿来!” “母亲……”男子皱眉。 “快点!”老妇厉声斥道。 男子只得转过身去,从身后的柜子的最底层里拿出一个古旧的方盒子,递给老妇人。老妇人伸出颤巍巍的手接过,轻轻的打开。一道夺目的彩光从刚刚开启的细缝里射出,随着盒盖的完全开启,室内溢满了华光。盒子内的红色绒垫上躺着一对相连的水晶缀,剔透的晶体被切割成泪形,周围漾起一圈青黄的彩光,照得连破旧的盒子都显得光彩奕奕。“哇,好漂亮哦!”女孩惊喜的叫着。 “拉拉。”老妇人轻声念道,让我一惊,立即把视线从盒子移到老人的脸上。她半搭拉着眼皮,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又闭上眼休息了好久才开口:“你要把它收好,到死都不能丢弃!即使它……给你带来痛苦……无尽的痛苦……也不能丢弃!”老人断断续续的着,似是在回忆自己的痛苦:“因为,这是我们‘罗丝’的原罪!不可忘记……就像我们的名字一样,时刻提醒着……” 女孩眨着水灵的大眼睛,一脸困惑的看着祖母。老人闭了闭眼,手颤了一下,又继续:“我是罗丝·迪法斯,而你,拉拉·罗丝·迪法斯……我们的名字……摆脱不掉的……这是我们的先祖蒂达·罗丝给我们的教诲……”老人的词句有点混乱了,同时让我的眼前的景物也变得一片混乱,像是这梦里的空间动荡起来…… 她就是我的祖母——罗丝·道森·迪法斯。而床边的那个女孩就是以前的我——拉拉·罗丝·迪法斯!老人的话,别她面前幼的我无法理解,事实上多年后的今,我根本不记得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同样,现在这个得到重生的拉拉·葛罗雷,也不能弄明白她的话。坐在一边的男子,是我的父亲——安纪亚夫·迪法斯公爵。 “‘罗丝’是先祖给我们的名字,就像这密宝一样传承……你要收着它,再交给你的后辈中继承‘罗丝’之名的女子……告诉她,这是我们背负的惩罚……让我们永远……” 屋里的景象在我眼前晃荡得更厉害,并逐渐飘远,终至变成一片黑幕。 黑夜,宁静而深邃,窗外的星光渐隐,边泛起鱼肚白。室内的物品又清晰起来,还是我熟悉的曼佗雅宿舍内。我一身冷汗的坐在床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从布达克索回来后,我的听力变得有点不受控制,有时会听到仿佛很遥远的声音。记忆也是,似乎曾有一些零星的记忆被人取走了,而今它又被送回到我的脑袋里。但在之前我却对这些全然没有印象,现在突然记起来,便恍如迷雾般不真实。就像三前恍惚间看到的维尔·肯恩和安娜贝迪·道森,以及刚才的梦境。 回忆刚刚的情景,如虚如实,不得其解。祖母的那些话语还回荡在耳边,我下意识的察觉到那是扭转我命运的重要信息——密宝!来到提兹这么久,我几乎要把它给忘了。 但……我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什么是“罗丝的原罪”?我们蒂达·罗丝的后代为何要继承“罗丝”这个名字,这意味着在我们的血统里也继承着什么吗?据,那创世五贤的蒂达·罗丝与圣者费茨罗伊曾是对情侣,那么费茨罗伊在森林里对我所做的,也与此有关吗?至于那个传中隐藏着巨大能量的密宝,究竟是什么——在我看来,它只是很漂亮而已——它又会给我带来怎样痛苦?仅仅只是不轨之徒妄想夺宝的烦恼吗?还有,我很在意祖母最后想的话——我们的“惩罚”究竟是什么? 太多的疑问在我脑里盘旋,正要请求解答,可就在那时候,我却醒了,努力的再想回忆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只是让头隐隐作痛。这个梦,是否在暗示我,该去寻找密宝呢?也对,我们“罗丝”族人所守护的东西,不该落在外人手里! 对于梦里的对话,我并没有印象。我只隐约记得那一年应该是北奥历1471年秋,我的祖母辞世,享年11岁。1年后,我也跟着离开了那个世界。 “仲夏的晚会啊,我也好想去哦!”蜜儿。 “哎?你还不知道吗?”我奇怪的问,以她爷爷的地位,一定早在受邀之列了。 “因为宰相辛西亚·安德罗培大人与奥斯卡大人的关系不太融洽。”修斯平静的解释道。 “哦~~~~果然是有此一啊,我知道了!”雷达兴奋的在笔记本上疾书:“难怪宰相的儿子没有被送到曼佗雅来,而是在皇宫里给太子殿下做伴读。” “可是人家真的好想去哦!上次修斯家的晚会我都没去成,难过了好久呢!”蜜儿念叨着。 你要是去了,我会难过更久——我心里暗想。 蜜儿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盯着修斯。修斯也没办法,只得无奈的:“这次我也帮不上忙。” “那是当然的!”安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她已经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了,反正世上帅哥千千万,这个不行她就换——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傻瓜的行为! “这次可是重要的皇族派对,连皇后陛下都会出席的,当然是闲杂人等止步!”她高傲的扫了我们几个闲人一眼,扭着腰走到修斯旁边坐下。 “真的没办法了吗?”蜜儿垂着脸无力的。 “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不行的话……”雷达贼笑着:“偷偷摸摸进去不就行了?” “偷偷进去?”蜜儿问着兴奋的雷达——暗中进行任务可是他的专长呢,虽然技术不怎么高竿,但他确是常常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只要安妮姐不来妨碍。”我喝了口淡茶,看了一眼奸笑的安妮,提醒道:“我记得你那还没把实验室打扫好。” 经过两的思考后,我确定现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去找寻密宝的下落。而密宝是作为奎安娜的嫁妆被送来卡顿的,所以我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接近奎安娜,此刻最有利的途径就是宰相府的仲夏晚宴! “这样太危险了!”修斯不同意。 “所以才要您也帮忙暗中接应啊!”雷达胸有成竹。 “我?”修斯一愣:“你们到底要怎么做?” “就爬墙呗!”雷达得意的:“你没听过‘没门有窗,没窗有墙’这句至理名言吗?” “有吗?”修斯一脸狐疑的看看雷达,又转头问我。 “呃……应该有吧……”我听作者过的,应该算是“至理名言”吧…… “乔伊,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人多好办事。” “我?”乔伊指着自己,问:“我去……不太好吧……”他的守则里好象没有明文规定骑士不可以爬墙,但…… “现在是蜜儿姐请求你帮忙把她送进宴会厅,你就帮帮忙吧!”梅兰也加入劝行列。 “……好吧。” 见乔伊竟也无奈的向我们屈服,修斯只得苦苦哀叹。 “我的头发……啊呀呀,不要抓!” “尼采,你不要乱晃!” “还差一点点了……该死的,谁建的这么高的围墙,做偷都不方便……” “咩呀~~俺挺不住咧~~” “白痴!你们点声,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爬墙吗?” “可是……” “可是你好重哦,梅兰……” “什么?我才45公斤!” “我穿裙子,不要往上看,色狼!” “拉拉……这里好高,我害怕啦……” “啊,糟了!” “呀——” “咚!” “哐啷!” 架在高墙上的一条人梯随着乒呤乓啷的几声巨响变成叠在地上的一堆人山。 “痛……痛啊~~~”雷达和梅罗呜咽着趴在地上。 “真没用,被压一下而已,你们鬼叫个什么劲!?”梅兰跳到一边,拍拍屁股,踹了雷达一脚。 “你没事吧,蜜儿!”我扶起蜜儿,轻声问。 “恩,还好。地上挺软的。”蜜儿对我笑笑。 “大姐,不是地上软,是我的肚子软!”被蜜儿坐在下面的梅罗怪叫。 “快起来啦,别坐在腿上!”雷达朝梅罗大吼。 尼采从人堆里爬出来,顺便拉起梅罗站好。 “还是乔伊最吃苦耐劳,被雷达坐在脸上,哼都不哼一声,恁是了得!”梅兰继续赞叹道。 “恩?”我狐疑的看着那被雷达盖住脸、在地上躺成“大”字的人形:“快起来,白痴雷达!” 他还一脸呆滞的坐在那里,我上前一脚把他踹到一边。 “乔伊、乔伊,快醒醒!”蜜儿拍着他的脸叫着。 “完了,没气了!梅兰,快来给他做人工呼吸!” “耶?为什么叫我?” “你刚刚不是一直在赞美他吗?” “谁在那儿?”两簇火球突然朝我们飞来照亮众人。一个彪悍的大叔带着一票全副武装的卫兵向我们冲来。 “咳、咳……”乔伊在蜜儿的治愈下终于嗑出一口气来。 “快走!”拉起乔伊,我们几人一溜烟的逃走了。 追兵赶着我们追了一条街就退回去了,毕竟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在宰相府警戒。我们兜了一圈又回到宰相府正门附近的巷里,躲在暗处偷偷张望。虽然提兹现在还处于特殊时期,街上的人不多,但皇室贵族每月一次的奢华晚宴还是免不了的。宰相府门外的大街上的马车熙来攘往,错落不绝。 “真是的,居然失败了。”梅罗一边,一边把脑袋探出墙拐角去偷看外面的情况。 “死雷达,你出的那是什么烂注意呀!”梅兰也不住抱怨。 “咳……那个注意的确不怎么可行。”乔伊也不得不提出善意的感慨——他确实亲身体验到其中的弊端了。 “啧,A计划不行,我们就实行B计划。”雷达再接再厉的发表自己的“新·烂到底”的注意。 “什么啊?”蜜儿好奇的问。 “要想把一块木头藏起来,就要把它藏在树林里。”雷达掏出笔记本来,一副老学究模样的念道:“所以要把自己的行踪隐藏起来,就要混进人群里……” “重点!”我很不够礼貌的打断他。 “对啊,具体措施究竟是什么啊?”梅兰也忍不住问。 “呃……就是……乘人多的时候……混进去……” “你没看那大门站着的门卫,一辆车一辆车的检查再放行吗?你当他们的眼睛都是个洞吗,混进去?” 梅兰没好气的敲他的头,梅罗和尼采也乘机打他几下,几个男孩很不分场合的打闹起来了。 “你们想参加宴会吗?”一道优雅的语音从后方传来,众人立即紧张的回身去看,身后不知何是竟站了一个人。 在暗巷中,有个会发光的大帅哥!并不是帅哥本身会发光,而是长得帅的人走到哪儿都是引人注目的“发光体”。 帅哥满脸笑容,姿态庸懒而优雅的倚靠在一辆马车上,车上的马灯轻轻摇晃,发出淡淡幽光,照着那男子的脸,真是惊为人!瘦长的脸,一双微翘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略微勾起,组成一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虽然男人的脸不适合用“美丽”来形容,但……他真的是男人吗?一头深棕色的长发高高束起,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套装,双手横在胸前……恩,胸部好象很平……总之是个很美的人,不分男女的那种美。声音有点沙哑,却又清朗,也无法断定他就不是男人……至少他的打扮是男人。 正文 340 那男子正戏谑的看着我们,我们也呆呆的望着他。雷达的嘴角好象还有……口水! “你……你是谁?”我果然是众人中反映最灵敏的一个,很快就清醒过来问他。虽然也有一点想要打探帅哥芳名的因素在内。 “帝·乌尔比安。”他笑着,单手横在胸前,优雅的向我们弯腰行礼,又继续道:“姐,怎么称呼?” 啊呀~~~~帅哥的声音好性感呐!!让人像在做梦一般的啊~~~我有点如痴如醉——他竟然还问我的名字耶!啊咧? “我、我叫梅兰!”可恶的梅兰,竟抢先一步!帅哥是在问我耶! “你好,我是蜜儿·叶·帝里尼。”啊~蜜儿也是…… “我、我叫雷·达·克尔。很高兴认识您,乌尔比安先生!我是克尔情报局的资深人员,您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着,他掏出自己的学生证递过去。 我惊愕的看着他……他,难道不知道“姐”是指女性吗? 几个人都一一介绍过了,连乔伊都一本正经的向他打了招呼。乌尔比安仍旧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向我问道:“这位姐,我可以知道您的芳名吗?” 啊~~~我又要晕了,帅哥的眼睛、帅哥的眼睛会放电耶! “拉……拉……葛罗……雷。”我咽了口口水,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 他闻言轻笑,道:“我可以帮你们进去那里哦!”他指了指巷外的宰相府。 “真的?”众人大叫。 “恩,不过……你们可能要变装一下。我还要个会驾车的人。” “这没问题,乔伊会。”雷达拍着胸口道。 乌尔比安随即转身拉开车门,指着里面:“这儿有些男佣的衣服,你们赶紧换上吧。” 也顾不得考虑他为何早已准备了这许多东西,我们这一票被他的美色所迷惑的人便忙碌的“变装”起来。 众人换上衣服,都是普通的家丁穿的藏青色长袍,可是只有我…… “这……这是什么衣服?”我有点不太确定的看着身上这奇怪的东西。 “哈哈,拉拉你穿得真好笑!”雷达一伙人已经笑开了。 “是燕尾服。还挺合身的!”乌尔比安笑着评价,那表情……有点暧昧。 “燕……什么……”我结结巴巴的不解他的意思。他却笑着:“好了,好了,快点上车吧!宴会快开始了。” 我莫名其妙的被赶上车。乔伊架车,我们三个女生和乌尔比安坐在车内,其余几人跟在车后步行。马车缓缓驶出窄巷沐浴进色彩缤纷的灯光中。远远看上去,还真像带着众家仆的富贵人家的马车。可我总觉得对面坐的那个人笑得有点诡异。 行至门口,乌尔比安从车窗递出一张金箔请柬,那人接过去看了一眼,立即恭敬的递还给他,道:“原来是乌尔比安大人,殿下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马车立刻被放行,乌尔比安又舒适的坐回座位上庸懒的冲着我们笑笑。 看来此人定不简单!暂不管那个等候他的“殿下”是谁,面前这人带我们进来的目的就让人疑惑不已。可惜清楚的意识到眼下状况的,只有我一人,其他几个家伙都被乌尔比安迷去了心神了!看来我只有自己心了。 马车在空地上停下来,我们几人下车随乌尔比安步行至宰相府的宴会大厅。乌尔比安对门口的侍卫出示请柬,指指身后了声:“他们是我的贴身用人。”就大遥大摆的走进去了。倒是我们几个白紧张了半,低头缩脑的往里面冲。这宴会厅相较于弥凯恩家的客厅就大得多了,也庄重得多。那初夏晚会只是普通的舞会,而这次却是连皇后陛下都亲临的重要盛会,自然要正式得多。 我们几个乡巴佬看看左右的人群,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贵族千金们个个盛装打扮,众人都穿得花枝招展的,我这身奇装异服倒也显得朴素了。 有宴会自然免不了美酒佳肴。看见满桌的美味,真让我心驰神往,早把心谨慎丢去脑后了。 乌尔比安丢下一句“你们自己去玩吧”之后就离开了。 没时间深思他的怪异的举动,我们一个个如恶狼扑羊般向美食冲杀过去…… 啊~我的烤火鸡!我的千层雪!我的黑森林蛋糕! “法国拿破伦琥珀金箔白兰地,令你品尝到难以抗拒的完美!”雷达高举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兴奋得红光满面。 “法国康福吉VSP干邑白兰地,高贵典雅、与众不同!”梅罗也举起酒杯,陶醉在一片衣香鬓影中。 “堂也不过如此吧~~~我的人生,因你而美妙!”我捧着一串臭豆腐,险些感动得痛哭流涕。 尼采是不挑也不拣的拿起东西就吃,他的面前犹如台风过境一般一片狼籍。蜜儿和梅兰也好奇的四处打量,乔伊倒是冷静多了,他一脸漠色的站在一边。 身旁的那些贵族们只顾着聊、吹虚奉承,倒也没空来管我们,这顿美餐也便宜我们了。 “皇城最近还是人心惶惶的啊!”一个中年绅士道。 “恩,多尔那里也开始不太稳定了。真是不太平啊,若是德里奇在这个时候有什么行动,就不好了。”另一人道。 “不是有消息这次提兹的午夜示警就是德里奇联合魔族干的吗?” “据两个多月前在沿海一个港发生海啸,整个城都毁了,那事也和德里奇有关!” “那倒也未必。人家德里奇自己也不太好过。几前有人放出消息东北两省预图谋反,德里奇现在热得一锅粥……” “拉拉!你……你们在这儿?还穿成这样?”修斯有些惊讶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打量着男装打扮的我们。 我看他一眼,嘴正忙着吃东西呢,没空回他的话,只得朝他点点头。 “你们怎么混进来的?”安妮也走过来,不悦的问道。 “有一位绅士很好心的带我们进来的。”蜜儿答。 修斯与安妮互看一眼,仍不能理解——这场晚会可不是一般的戒备森严,怎可随意让宾客带人进来? 修斯不便多问,我们也不想多——毕竟一人只生一张嘴,实在忙不过来。 “待会儿可别告诉别人你们认识我,把我与你们扯在一块儿可丢脸了!”安妮轻蔑的瞄了一眼忙碌不停的我们几个人,拉着修斯就走。 修斯也皱皱眉头看着我们不太雅观的吃相——事实上我的吃相还挺优雅的,只是所有动作要放慢镜头才能看得出其中的韵味……无奈,修斯只得:“呃……我也要去和太子殿下打个招呼。”完便离开了。 晚会到了后半段,终于进入正题了。皇后大人——我才看到她——在两个女婢的轻扶下,走上宴会大厅的上位主座坐下。众人都停止交谈,静静的听候皇后陛下的讲话。 我也向奎安娜那里靠过去,一边搜寻美食一边听她些无关痛痒的开场白。 啊~~那个桌上的芒果派好美味的样子!我手舞足蹈的向它奔过去。 “今,我要多个事,给一对辈们凑成对。”奎安娜轻快的着,声音响彻每个角落——她的肺活量还挺大的:“辛西亚·安德罗培宰相大人,是卡顿的重臣,为国尽忠一辈子,是卡顿不可或缺的基石。他的千金伊莎贝拉姐,今年十六,长得甜美可人,温柔贤淑。若不嫌弃,我想把她和我的侄子以撒凑成一对,宰相大人意下如何啊?”奎安娜询问着,但语调却强硬得不容推拒。 “年轻人的事,我这老头子也作不了主呢!”宰相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晚年得女,一直捧在手心里宠着。此刻他正捻着山羊胡子,笑呵呵的回答。 奎安娜闻言又转头去看一脸娇羞不已的伊莎贝拉:“我这侄子倒也生得俊美不凡,且武术超群、机智过人,是提兹众家千金们心里的梦中情人呢!你可不吃亏哦!”奎安娜调侃着,伊莎贝拉姐的脸更红了。 这姐确实长得甜美动人。虽然出生在豪门,上头又有个极其宠爱自己的父亲,她却丝毫没有一点大姐的脾气。平时对待下人也谦和宽容,四周围观的客人们无不称赞。看来以撒这次是拣到便宜了!可是此刻站在奎安娜身边的以撒仍旧一脸冷漠,一句话也没有。 “到底怎样啊?”奎安娜笑着追问。 “恩。”伊莎贝拉用得听不见的声音恩了一下,算是应允了。还好我耳力好,听得见,可是我一手拿着银叉、一手捧着盘子,实在没办法为他们鼓掌;而我的嘴里塞满了食物,更无法给他们喝彩,所以我只好在心里为他们默默祝福了。 “呵呵,好、好!”奎安娜也听到了,笑着转脸去看另一边的以撒:“以撒……” 没等她完,以撒向前几步走到奎安娜面前单膝跪下:“伊莎贝拉姐的确貌美温柔,是每个正常男人心中的标准情人。”他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向奎安娜,语带忧郁的:“可是,因为我个人的某些原因,我只能抱歉了。” 众人一片哗然,他却起身继续道:“因为,我爱的是男人,就是他!” 我好不容易吞下嘴里的食物,正想回头去看看那个男人是谁,哪知一阵旋地转,我竟被以撒一把拉进怀里去了。 一时间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得一手紧握银叉、一手端稳盘子,茫然的被那股力量给拉过去。接着,一对陌生而强硬的唇便向我压了过来……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张离我太过靠近了一点的脸,任他亲吻,没了反应。 “这是晚会的余兴节目吗,被帅哥亲?早知道我就不吃臭豆腐了……”我的脑袋不太正常的飞快运转。 好一会儿,他放开我,顺便深情的看了看怀里这个吓得有点发傻的亲密“男”友,之后抬起头来向四周环视一圈。 四周一片寂静,我可以想象这些尊贵的宾客们此刻难以置信的心情,若不是地上铺着的地毯,应该还可以听见玻璃杯等物品掉地的碎裂声。越过以撒宽阔的肩膀,我看见奎安娜煞白的脸;宰相大人瞪大了眼,气得胡子直翘;伊莎贝拉错愕的泪颜……以及科里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他身边一个长的像熊一样的中年男子——有点面熟——也皱着眉望向我们;乌尔比安在另一边,靠着柱子,笑得邪媚……而餐桌旁的蜜儿、修斯、安妮、雷达等人都已经呆掉了,还有些宾客朝伊莎贝拉投注以同情的目光…… 可是,最倒霉、最值得同情的好象是我耶!正在享受难得的美食却被人打断;莫名其妙的被夺去了初吻,还被众人指责——我可以想象被众人的情景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见明晚的月亮! 而这个始作俑者,太过分了!我忘不了四年前他还用石头丢我!虽然他的个子长高了些,脸变帅了些,他爱找人麻烦的坏习惯可一点没变!!我岂能就这样让他顺心?想到这里,我…… “可是,我是女的,以撒。”我的声调很清丽——听了就知是女的——语气无比轻柔,刚好让大厅里的人都能听见。 以撒显然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招。他眯起眼睛盯着我,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我可以看见他眼中愤怒的火苗在窜动。环在我腰上的手臂倏然收紧,像要把我折断;另一只抓住我臂的利爪也加大了力量,差点把我捏碎。 周围的人似乎还没从着急剧的变化中反映过来,都愣愣的看着大厅中上演的这幕荒诞剧。 忽然,以撒重重的把我推倒在地上,用一种难以置信又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我,紧皱的眉头像是堆满了不出的痛苦。半晌,他才用沙哑的声音对我吼道:“你……居然欺骗我!还伴做男装,来接近我!?”他越越怒,俊脸也变得狰狞的咆哮着:“欺骗我的感情,让你快乐了吗?”十足一副被人抛弃的苦情男子。 正文 341 “啊~~伟大啊!真不愧是勇夺奥斯卡影帝桂冠的最佳男主角呐!”我心里不仅暗暗赞叹。因为他方才大力的一推让我倒坐在地上,痛得起不了身;另一方面也是被他高明的演技震住了,我一时之间竟失神的坐在地上,仰着头呆看面前发飙的以撒,手里还紧纂着叉着火腿的银叉,另一手的盘子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此时的以撒,越来越激动,“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向我冲来。 “哎?”晚会不是禁止携带武器的吗?顾不得深思他早已秘藏武器在身的用意,从他的眼神我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打算杀我——灭口! 四周的看官们终于被明晃晃的利刃召回了魂,立即上前拦住发狂的以撒,我也被另几人扶起来站到一边。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找我拌同性恋,都不和我商量一下,但看他那幽深的双眼——真是让我忍不住轻颤。惹火了他,他来个狗急跳墙的话……我逃过了今,可不一定逃得过明啊! 想到这里,我一把推开扶着我的人,冲到以撒面前,深情的对他大声:“因为我爱你啊!可是,我知道,你无法接受那样的我,我只有扮做男人才能与你亲近,和你话……” 虽然知道自己一手挥舞着还叉着火腿的银叉,一边对面前的人作深情告白,这情形看起来有点奇怪。但众人的焦点并不在我的手上,也就无所谓了。只是,好象还缺了什么…… 我另一只手暗暗捏自己的大腿——好痛!可是,还是流不出眼泪来——怎么办? “你知道吗?”我哑着嗓子,欲哭无泪的怪叫:“现在我虽然能够靠近你,了解你……但我却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着。我的眼泪流干了,喉咙哭哑了,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个男人……这些,你知道吗?”嘿嘿,叫我影后吧^^! 以撒似也了然,低下头垂下剑,研究自己的鞋子好半晌,才有气无力的:“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深深的望他一眼,他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再看我,我痛苦不已的盯着他半晌,终于缓缓的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大门走去,途中还恋恋不舍的几度回头看向他伫立不动的身影。 围观的众人纷纷给我让出一条路来,默默的目送我离去。门外的夜色深沉,边的星星也似不忍再看这一幕凄惨的爱情落幕,都隐去云层里去了。习习晚风从门外吹进沉默而华丽的大厅,吹起一方手绢轻舞,给人一种秋风萧索的悲凉。 “等等!”在我就要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身后传来奎安娜冰冷的斥令。 我的正准备做跨越动作的右脚悬在半空中,顿住了;我的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是一副悲喜交加、喜还未消,又悲从中来的怪相。我的心里矛盾不已:是装作没听见的冲出门外呢,还是回去听听她要些什么?也许她并未看出什么端倪……我真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痛苦不已的掩面哭泣、夺门而出”,而是这么“三步一回首的故作不舍”!我原来以为后者的表现效果会更缠绵、更逼真一点的…… “请你等一下,到我这边来。”奎安娜那超强解热消暑功能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她还加大了音量——除非我是聋子,否则不可能没听见。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抬脚向奎安娜走去。 奎安娜高高在上的端坐在圆台的宝座上。雪白的鹅蛋脸上挑着两条细眉,微翘的单凤大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挺直的鼻梁,鼻尖略微向里勾。涂抹得血艳的红唇紧抿着,平直的唇线、嘴角显示她的不悦。咖啡色的长发被梳成高高的发髻,一丝不苟的。身穿一袭雪纺长袍,宽大的袖裙层层叠着,袖管里露出的青葱细指,正紧紧的握住坐椅的扶手。又尖又长的指套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刮着手中的木制物。 瞧她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让我怎么也无法将之与十多年前联合国都那个呆呆的、又反应迟钝的女孩联系起来,让我一阵哆嗦。 我得先发制人——我向前跑出几步,冲到奎安娜面前跪下道:“尊贵的皇后陛下,我并无意要破坏这场盛大的晚宴啊!我只是想待在以撒殿下的身边而已。我更不想给他与伊莎贝拉姐的婚事造成阻隔……我只是太爱他了!就像您方才所的,以撒殿下他是提兹众女子们心中的偶像——我也不例外呀!可是,只要是能接近殿下的方法我都试过了,我又何尝想让事情演变到这步田地?更不会想在这种场合下翻出底牌、与他决裂,我……” 我用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情急之下只好将感冒药水当眼泪涂在脸上——不过药水是灰绿色的耶!呃……就当是哭花了妆吧,反正有颜色的“泪水”醒目些,免得大厅里的灯光太强烈了,照得奎安娜看不出来我脸上有“眼泪”。 我仍用手蒙着眼睛呜咽着,不时从指缝里窥视奎安娜的脸色。她皱着眉瞪我,好一会儿才开口:“好了,你先起来吧。” 我于是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站好,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我想向她欠身行礼,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伦不类的衣服——我究竟是行男士的礼,还是行女士的礼呢?算了,直接话吧。 “我叫拉拉·葛罗雷,是曼佗雅学院一年级的学生。”我可怜巴巴的道。 众人听到我的话,都不由得倒吸口气,乱哄哄的窃语起来。奎安娜低眉沉吟片刻,遂道:“这事就先到这里吧,别坏了人家晚会的兴致。”着,便让两旁的侍者搀扶着往里间去了。 被这么一闹,客人们早就没了兴致继续喝酒聊了。大家都尴尬的立在原处,不过有人是例外的——科里和乌尔比安两个家伙仍然轻松自在的品着手里的美酒,一点也不被旁边的气氛所影响。最尴尬的人是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以撒倒好,唰的收起剑,朝大厅的另一边走去了,似乎刚才发生的事与他无关。 伊莎贝拉姐也在丫鬟的陪同下回屋去了。宰相大人眯缝着眼,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捻着山羊胡子,目送自己的女儿离去后,才堆起满面笑容对众宾客:“诸位请继续。今晚府上特意请来了提兹最具声名的交响乐团来为大家演奏,各位请尽兴。” 尽管主人家极力活络气氛,但晚会已无法回复原先的热闹了。大家故作轻松的聊着不着边际的话,心里很是不自在;有些人聚在一起,悄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的事;更有些人借故向宰相大人请辞,先一步离开了。 蜜儿、梅兰、雷达等人快步走向我,把我拉到一边。蜜儿纠着眉,困惑又担忧的问:“拉拉……你……还好吧?” 我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擦掉脸上的药水,无力的笑着:“没事。” 几人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们很想弄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只碍于现在这场合,又实在问不出口。但其实,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唯一能弄明白的人——以撒,他此刻正在和别人聊呢! 我转过头扫了一眼大厅的另一边,以撒正背对着我们,对他面前的一个男子话。那人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竟是乌尔比安! “你搞什么鬼?怎么突然弄了个丫头来,自己却躲在这里喝酒?”这是以撒的低吼声。 “呵呵,现在这样不也挺好!”乌尔比安笑着,语调轻松随意。 半晌没了声音,乌尔比安又道:“别这样嘛!我也不是随便抓个人来凑数的——昨我去礼服店才发现没有合适我的尺寸的燕尾服了,只有一套号的。刚刚我又看到那个女孩挺有趣,并且刚好合适那套礼服——凭我不输个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定比我行!所以临时换了人。而且若是真的要我上场,情况绝对不会比现在好。” 乌尔比安的声音渐渐变得冷淡,表情也阴沉下来。我正想看看他们正做些什么,修斯和安妮也沉着脸走过来了,两人的脸都很黑。 安妮冒火的眼珠子突出来瞪着我,像是随时都可以扑上来把我撕成十八块。我还以为她已经彻底放弃以撒那棵树,而选择身后的一片森林了呢。现在看来,她是剪不断理还乱。 虽然瞪着我,他们俩倒也没什么。我只好当作没看见的对众人声:“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这样也好。”蜜儿赞同。被发现我们是偷溜进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我们蹑手蹑脚的沿着大厅边缘向门口走去。突然觉得身后有一道强烈的视线钉在背上,我回头一看,正是以撒。他正在不远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那冷酷的眼神似是在警告我。 以撒的身边站着的是乌尔比安,他仍闲散的靠着柱子喝着酒。见我望向自己,便笑眯眯的举起酒杯向我致敬。而站在他右侧的是科里。科里虽然一直没抬起头,只是垂着脸细细品酒,但我隐约可以看到他垂下的眼角、勾起的唇线…… 原来是这瘪三三人组联合起来拖我下水! 我……我……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咬断他们的脖子,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呃……算了,他们每个人都比我厉害百倍的样子,我还是先跑路吧! 经过昨晚的事,我真是希望一辈子都躲在宿舍里,不要出去见人了!可是不行…… 早上十点多,我几乎是一宿没睡的抱着水晶球——我终于买来了——缩在宿舍的角落里。突然,水晶球里映出了蜜儿的身影,她正穿过花廊向宿舍楼走来。 看来宿舍也不安全——怎、怎么办呢?我还是去别处躲吧!想到这里,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宿舍楼的侧门跑出去了。 一口气跑到图书馆后的树丛里,总算松了口气。图书馆给人的感觉本就是阴森森、冷清清的,而图书馆后的树丛更是人迹罕至了。我正放松下来喘口气,却又听到了死神的召唤声:“拉拉,你怎么会在这里?”修斯站在树丛外,神情古怪的看着我。 被他这么一吓,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啊……哈……哈,原来是修斯啊……”我很想自然些和他打招呼,但舌头像是打了结。我走出树丛站到他面前,看着他道:“怎么今放假也来图书馆啊?真是勤奋好学啊!”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拍拍马屁是不会错的。 “我是来找你的。”修斯直截了当的答。 “哎?找我……有事……吗?”啊啦,怎么这么快就进入正题啦,多哈喇一下会死啊? “恩。”他就恩了一声,代表他来找我是有事的,然后就盯着我半晌,一声不吭。 真……真是尴尬的场面啊,他……他为什么都不话呢?让我冷汗直冒啊…… “呃……你有什么……”我还是先开口好了,哪知我一话,他也同时发问: “昨晚的事,是真的吗?”修斯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夜晚的深海。 “哎?昨……什么事?”不是我在装傻,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来回答他。 他似乎与科里、以撒挺熟的,那么他对以撒的“性向”应该多少有点耳闻。或许他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确认之后对以撒采取更明确的态度——要么“投怀送抱”,要么“退避三舍”——我看着他那张俊秀的脸蛋,脑袋里不禁塞满了污秽的怪念头。 “嘿嘿嘿……”我越想越乐,竟开始暗自探讨他俩谁是圈圈、谁是叉叉了……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修斯的脸更黑了,显然是忍受不了我诡异的贼笑。他气急败坏的大声问道:“你和以撒……是真的吗?你们……不是在‘第十二章’才第一次见面吗?为什么会……” 正文 342 咦?看他这么激动,难道真的是在嫉妒?难道以撒真的是个 Gay,还跟修斯有一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嫉妒的女人像把野火,嫉妒的男人可是座维苏威火山呐! “呃……那个……我……对他一见……钟情啦!不过,我现在确定那只是自己对长得好看的人的一种迷恋而已,就像很多女生看到贝克汉姆总要尖叫一下,然后才想到他已是某人的‘孩子他爸’那种‘老男人’了——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彻底对他死心了!”所以,你也不用顾忌什么,想上就上,我会帮你加油打气、摇旗呐喊的! 修斯皱眉低头,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盯着我,道:“拉拉,不管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以后你还是离他远点好!” “恩?”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表明立场要退出了吗? “以撒他……在卡顿的身份及地位,是特殊的存在。在他身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 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来啦?我不解的朝他眨眨眼睛,好半才消化他的话,又问道:“因为他是安法洛吗?” “没错。”修斯又看我一眼,转身望向图书馆外的湖,道:“以撒·安法洛,是在太子出生那一年被送来卡顿的。德里奇指责卡顿把他们的三皇子绑来做人质,而卡顿却声称以撒是德里奇的使者送来我国,以示友好——知道,那时候他才多大!?不过国内人士都猜测,德里奇一定是为了什么阴谋,而故意这么做的。” 哦,是吗?我仍然不明白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解修斯为何对我这么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所以我只是呆呆的看着修斯,等他继续下去。 “你只是一个女孩子,没有什么身份背景、或是权贵亲戚什么的。远离这复杂的是非比较好,虽然你与奥斯卡大人的关系挺好——所以昨晚的事,你已经把曼佗雅也牵扯进去了。我想皇后陛下也是看到有奥斯卡这一层关系在,才轻易放你回来的……” “咦?怎么会?奥斯卡他……”我并无意做什么啊! “你应该知道的,宰相和奥斯卡大人的关系不和。”修斯的语气有点急噪,脸色也愈显凝重:“皇后陛下是想笼络曼佗雅和宰相两派人,这次给以撒指婚的目的也是在此。以撒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你掺和进去,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是曼佗雅的学生——尽管你不,他们事后也能调查出来——但,你想他们会怎么看待此事?” 修斯看着我,显然事态严重,见我一副不清不楚的傻样,他只能干着急。 “这……这么严重啊……?我可没想到……” “昨晚一闹,别皇后的计策破灭了,还更激化了宰相与奥斯卡大人两派的矛盾……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把双方的不和挑明了,接下来的事就更难收场了!” 这……这也要怪我吗?我……只是……看以撒激动得要拔剑,想要配合他一下而已……都要怪他!他才是罪魁祸首! “可是,以撒也该知道这事弄出来不好收拾吧!那他为何还要这么做?若他真的不想娶伊莎贝拉姐,干嘛不在晚会之前就与皇后陛下商量好,而要等到关键时刻才出杀手锏?”我不解。 “我猜他一开始就不同意这桩婚事,但卡顿内部闹成怎样,他是一点也不在乎的,反倒是越混乱越好——他是安法洛,是德里奇的三皇子!他始终是要回德里奇去的!”修斯。 “他……会回德里奇吗?”我也想回去耶。 “我一直知道他不可能久留,尽管皇后陛下再三挽留,甚至给他指婚……但他不是个能被留得住的男人……他不是这一边的人。不是能圈在卷里的,他是一匹难驯的野马——至少对卡顿来,对你来亦是如此。”修斯有点像自言自语般的絮叨不止。 “可是,你和以撒及太子殿下三人的关系不是挺密切的吗?” “我们几人一起长大,自然要好。但我们从就被告戒这一点——他与我们是不同的,我们都一直都把握分寸……我也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你和他,究竟是敌是友?” “……若是他一直留在卡顿,则我们在同一阵线;若他回德里奇,而两国又宣战,我们则势必会在战场上再见。” “怎么会这样……?”我从没想过这几人是这样的关系。 “是的,所以他并不是你托付终身的好对象。”修斯一本正经的。 “呵呵,没有啦……我和他没有那样的关系,哈哈……”话题终于又转回我身上了,我尴尬的笑笑——这团乱麻真是越理越乱了。 修斯看我一眼,又道:“我是不希望你会痛苦,你是卡顿人,而他……”他停了停,又:“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两你要心一点。皇后陛下不会就这么了事的。我看你最好去跟奥斯卡大人商量一下对策。还有,这几我会在宫里,也许能在暗中帮你什么忙。” “你……不是宰相那一边的吗?”我还是有点闹不清这乱七八糟的关系。 修斯深深看我一眼,轻声道:“我哪一边都不是,我……” “原来你在这里啊,拉拉!”雷达的大脸一下子冒出来,把我和修斯吓了一跳。 “怎么修斯殿下也在这里?原来震惊提兹的‘拉撒恋’又有新的转机——这其中出现了第三者!” “你究竟有什么事?”这只烦人的死苍蝇,怎么又来了? “啊,是这样的:我昨晚一夜没睡,就整理总结出了这些资料和问题,你能接受我的独家采访吗?”他一边着一边从裤袋里掏出两米多长的纸卷。一端被举在眼前,另一端滚到了地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歪七扭八的字。我真怀疑他是在上厕所的时候写下这些东西的,因为这长长的纸卷看起来很像是厕所里的卷纸…… 他一面翻弄着纸卷一面唠叨:“我老爸的果然没错!曼佗雅真是遍地是黄金啊,没想到就在我身边竟有这样的重要人物、珍贵情报!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错把菠萝当凤梨……” 先不管什么菠萝凤梨的,我和修斯显然都对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家伙极度不悦。 “拉拉,我找你好久,你在这里啊!”蜜儿也找来了,都是被雷达的大嗓门招来的! “皇后陛下派人来,请你进宫去。”蜜儿传达指令道。 ※※※ 奥斯卡别墅的客厅里立着一位像座山似的男子。熊腰虎背、高大魁梧,冲翘起的短发,一脸落腮胡子,五官很深刻。身穿银白色铠甲,腰间配一柄大剑。就是昨晚站在科里身边的人,他的样子看来挺眼熟的。 见我们走进来,他向我们行了个礼,遂对我道:“你就是拉拉·葛罗雷姐吧。我是提兹第一圣骑士团长——杰斯卡尔·毕索,奉皇后陛下指令前来请你进宫一趟。” 杰斯卡尔·毕索……是那个杰斯卡尔……吗?那我不是……完了?自从四年前开始,我就对那个“杰斯卡尔”产生了恐惧症。 “怎么这么快?”修斯紧张的。 杰斯卡尔看了一眼修斯,:“是的,修斯阁下。”又转向我道:“我们这就走吧!” 我就这样无措的被杰斯卡尔领上了门外的马车。 皇城的白色主建筑的确巍巍壮丽。高耸的“光明象征”更是在正午的日光反射下照得我头昏眼花。我坐在马车里一路前行,只能透过车窗对这四周的景物走马观花。事实上,我也没那心情四处观光。我正在苦思着待会儿要怎么面对奎安娜,怎么来圆自己的谎。更甚者,我想挑明一切,置身事外。可现在的情况,我是骑虎难下。 但从另一方面看来,奎安娜是何等人物,她怎么会猜不出以撒有意做戏给人看?若是他们姑侄两各自心照不宣,只留我一人像丑似的唱独角戏,落得两边都不讨好,怎么办?但听听修斯的口气,以撒和奎安娜似也不那么相处融洽……真叫我为难! 空荡荡的车厢内只有我一人。我烦躁得从车厢的这一边挪到那一边,像只猴子似的躁动不安。我简单的脑袋实在应付不来这许多乱七八糟的关系。虽然从前在德里奇的时候也会有这类明争暗斗,但我却一直被安置在远离是非的克得勒斯塔、或是茉兰,被保护在父亲的羽翼下,过着单纯真的生活,加上家里地位显赫,我也从来不须理会这些事,更不用看人脸色。直到得了怪病才不得不去国都求医。 当年在德里奇联合国都见到奎安娜时,她才十多岁。虽然她是尊贵的皇族,与我有明显的尊卑之分,我却也不曾像现在这么畏惧过。大概那时是不曾做过亏心事,半夜也不怕鬼敲门…… 马车已绕过主建筑,在后院的一块空地上停下来了。杰斯卡尔打开车门,同时也打断了我的回忆,叫我下车。我这才想起,除了要应付奎安娜之外,还要提防这个家伙,虽然他并没有认出我来。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陛下。”杰斯卡尔对我吩咐着,要我不得到处乱跑,之后就沿着一条长廊向不远处的一栋三层的建筑走去。 我也走到长廊下的阴凉出等候着,顺便四面张望——打探好地形,预备逃跑用。 这里是一处夹在两栋建筑物之间的中央庭院。成片的绿茵上点缀着娇的兰色花朵,几棵树和怪石把一片人工湖围住,湖里养着锦鲤。我所在的这一条长廊穿过庭院的一边,连接至前面的另一栋建筑。看来像是皇族们的寝宫,或是比较私人的接客室。 这里的建筑都是白色,这长廊也不例外。灰白色的原岩整块打磨成高三米、直径近一米的圆柱,支起高高的、雕画着图案的廊顶。一边茂盛的树枝叶伸了进来,在夏日晌午的阳光下,投下黑白分明的光影。知了不停的叫着,应和这让人汗流浃背的气温。 我倒是不太热。穿着曼佗雅一年级生的宽大长袍——质料挺透气的,站在阴凉处避开毒辣的日光,心里想着奎安娜的那张涂满□□的冰霜脸和她凛冽的语气,就像身后有一台P的柜式空调对着我猛吹,还是室温14度的。 0分钟后,杰斯卡尔回来了。他钢板一样的脸始终没啥特别的表情,声音也很平板的对我:“皇后陛下正在用餐,你再等等吧!”完话,他又从来的地方走回去了。 这是什么话?急匆匆的把我找来,却又慢腾腾的在那里吃饭——她很悠闲吗?我也没吃饭啊!还一路担惊受怕的在马车上颠簸……现在竟还把我晾在这里挨饿——太过分了! 不让我吃东西就算了,反正我刚才已经紧张得忘记了。可是,你干嘛还要再提醒我呢?我在太阳下饿着肚子站岗的时候,你还特意派个人来告诉我:你在享用佳肴……这是什么心态啊?!气死我了,让我一时火气上涌,热得满身大汗。 我一屁股坐到长廊边的台阶上,随手变出一把摇扇对着自己猛扇。正扇着,一条人影在廊前的阳光下拉长靠近,接着便传来科里那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声音: “哟,这不是以撒的最新卸任的情妇吗?!”他暧昧的冲我笑着:“啊,不对!应该是‘情夫’才对!” “哼!”我转过头去不理他。 科里身后跟上来一个男子和两个衣着暴露的大美女。那个男的,我认识,就是昨晚在宰相府看到过的达尔·安德罗培,也是四年前在维伦堡见过的。 达尔轻蔑的扫我一眼,便对科里:“理她做什么?我们走吧!” 科里笑着道:“哦?不要看她,她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接着又转向我声:“以撒可是为了你,连‘帝’都踢到一边了呢!我母后对此事大发雷霆,待会儿你可要好好安抚她哦!” 他得暧昧,见我一脸怨忿的瞪着他,又开心的大笑,道:“你可以告诉我母后:伊莎贝拉没有用,也许这家伙还能圈住以撒的心呢!”他一边笑,以便指着身边的达尔打趣。 达尔可不乐意了:“走了啦,别在这里乱扯什么——我可不想和那个变态扯上任何关系!” 正文 343 身旁的美人也受不了了,搂着科里的手臂撒娇着:“这里的太阳好大哦,把人家的皮肤都晒黑拉!” “是嘛、是嘛,我们去后面的游泳池玩啦!” 科里被两个美女拉走了,没走几步还不忘回头来对我挤挤眼睛。我没好气的瞪回去。 这个花花公子整只知道吃喝玩乐,是提兹里有名的败家子。卡顿被交到这家伙手里,亡国是迟早的事。也是因此,朝中已有不少大臣站到了王位第二继承人——大皇子杰·索姆达那一边去了。 杰·索姆达,现年岁,是科里的大哥。文韬武略样样强过科里。本来这东宫之位怎么也伦不到科里来坐的,只可惜他的母亲并非正室,但却也来头不。杰·索姆达的生母艾琳娜·阿切尔,是卡顿南面的巴斯克——西奥格塔大陆第二大国——的公主。早在奎安娜嫁来之前,她就是斯里兰·波恩·索姆达的侧室,眼看就要被扶正,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生了个没用的儿子,还抢了杰的太子之位——她那个恨啊! 可是奎安娜虽是一界女流,却有德里奇背后帮助,在暗中掌控卡顿的命脉。皇帝没用,全靠皇后在一边把持,硬是把科里扶上了台。反观她自己,娘家碍于德里奇不便插手,她实在斗不过。好在朝中有些明眼人,看不下这个德里奇来的女人只手遮,她的儿子终于抬头有望了,她自然乐得在旁添柴煽火。 再看科里,依旧我行我素。能玩的玩,能花的花,能破坏的破坏,若不是索姆达家有钱,早就被他败光了——着实让他娘急得直冒汗。我也不由得为他捏一把冷汗。但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看见杰斯卡尔正向我这里走来。想起方才科里的话,像是在暗示些什么……不管了,总之看看情况,走一步算一步吧。 室外很热但室内却很凉爽,可能是用了什么水系魔法做了结界。奎安娜穿的也很清凉。薄薄的一层藕色丝制长裙。袖口和裙摆处荡起一圈荷叶边。薄纱的罗袖可以隐约描绘出两条细长的藕臂。 我其实挺佩服她的,明明一大把年纪了,恁是养得像是二十几岁,想来科里看着这样的妈也会觉得有点恐惧吧。我真想向她请教一下她的美容保养秘方,好让我的葛罗雷药业集团壮大声势——不知道她对-H104有没有兴趣……我一进偏厅,就这么呆呆的瞅着她粉白的脸——啊,有眼带,一定是被科里烦的!皱纹……只有两条,而且细微得看不出来,勉强可以算是笑纹吧。奎安娜很自信的靠坐在躺椅上,任人打量似的。看到我进来后,她吩咐下人给我搬来张矮凳,示意我坐下——这凳子的高度设计得很讲究,让我的腿要伸却伸不直、想弯又弯不了,坐得我腰酸背痛的。 奎安娜倒是很享受的靠在软垫上品着茗。窗上的纱幔轻轻飘起,送来习习凉风,吹起她垂在耳际的长发,也吹得我直打哆嗦。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奎安娜抿了口茶,双眼不抬的问我。那态度懒洋洋的,语气也随意得很,像慈禧老太似的,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一直半垂着眼皮数着茶碗里有几根茶叶。 “我叫拉拉·葛罗雷。”我卑微的答道,没忘记自己的命还拎在她手里。 停了半晌,厅里很静。两旁站着的侍女和杰斯卡尔也都没作声,只有窗外模糊的蝉叫声,还有我的心跳在回荡——这不会是什么心理战术吧! “你是奥斯卡那儿的学生,恩?是吧?”奎安娜淡淡的着,像是毫不关心,所以把我昨晚才做的“犯罪陈述”都忘了。不过她刚刚都很明确的叫杰斯卡尔去学院接我了,现在又何必假仙? “是的,我是曼佗雅一年级学生,4月份才刚入学的。” 她放下茶碗,素白的双手交叠在身前,转过头来看向我道:“这些我都知道了,你是奥斯卡四月五日在落芙外的山谷里捡到的,是吧。”她的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却让我有些看不明白那是在笑什么。而我更是心惊于她知道得如此详细。 原来她之前已经派杰斯卡尔把我的底都摸透了,刚才让我等了那么久,是在做汇报吧……那么他们知道我是女巫了吗?不大像,否则他们不会还这样平静的接见我。还有,杰斯卡尔是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呢?不太可能是奥斯卡——我去别墅时看到的场景是奥斯卡一脸装疯卖傻的笑容对着杰斯卡尔无动于衷的冷脸。那么最有嫌疑的就是戴伦了!但他为什么没有出我是女巫的事?或者,杰斯卡尔是通过什么其他途径察出来的……但至少他还未把我和四年前的“魔女”联系起来,否则就不会对我这么“礼貌”了,谢谢地! 奎安娜见我惊讶的呆望着她,露出满意的笑容:“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是帮忙消灭了‘飞沙团’的英雄呢?”她的语气略带嘲讽。 “飞沙团”?我更紧张了——她究竟知道多少?这些可是连奥斯卡他们都不知道的啊…… 她见我露出恐惧的表情,轻蔑的笑笑。我原以为她会就这么“揭发”下去,把我的万年老本都刨出来,没想到她却就此打住了,转了个话题问道:“你和以撒,认识多久了?” “呃……两个多月吧……是在弥凯恩家的晚会上见到他的。” “看来这事儿,弥凯恩家那子也帮了你不少忙嘛。”奎安娜轻哼一声,道:“你再看,你怎么会认为以撒是个……那个,谁让你假拌男装到宴会里去撒野的?”她问得言语犀利,终于转到正题上来了。原来之前的开场白是给我提个醒:她什么都察得出来,我千万不能糊弄她。 “是……是一个叫……帝·乌尔比安的人……告诉我要这么做,才能接近殿下的!”没错,就是他!他的确是早有预谋才带我们几人进宰相府的。 奎安娜闻言皱起了眉,我怕她不信,又赶紧加上一句道:“昨晚也是以撒殿下让他带我们进入晚会的,连我的礼服都是他安排的。” 奎安娜更显不悦了:“哼,我知道他!那个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奎安娜得有些咬牙切齿,看来那个乌尔比安确实给她添了不少麻烦,我也压中宝了。 “杰斯卡尔,我叫你去查他的资料,查到了吗?”奎安娜沉声问。 “陛下,臣查了,但无法确定他是否是卡顿人。臣甚至怀疑他是用了假名,因为就算是其他大陆的各国也都不曾听闻有这么一号人物。而看他的谈吐举止,绝对不是普通人家,不可能默默无名。” “会是敌国派来的间谍吗?但是,有那么明目张胆做间谍的吗?”奎安娜的眉头琐得更紧了。不过,我看乌尔比安倒更像是他国派来专门捣乱的。 “回陛下。”杰斯卡尔恭谨的答道:“此人目前正被罗门市(卡顿西部最大港口)通缉中。但因为是地方性的事件,所以没有上报。本以为他在罗门就乘船逃往国外了,没想到他竟不怕死的跑来了提兹!” “什么罪名?”奎安娜问。 杰斯卡尔掏出一卷公文,念道:“串通罗门首富塞洛蒙特·亚哈鲁,进行行贿、违法聚赌、黑市交易、买卖人口、走私违禁品等事项;破坏国家财物、捣毁官员府邸并伤害罗门前任城守官员身体致残;盗用公款一千余万;抢夺并毁坏船只十多艘;炸毁罗门第一码头,引起海啸……” 不会吧,乌尔比安他……长得那么斯文的样子,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虽然他有意害我牵扯进这么糟糕的事,但……不像是杀人放火之徒啊!我都听呆了。 “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上报?”奎安娜气愤的大声斥道。 “因为此事牵连甚广,塞洛蒙特·亚哈鲁和前任罗门城守等官员都有交情,许多大臣也曾经从中得利,怕被牵连,所以此事上报的时候就被人买通,压下来了。直到我亲自去追查,才被抖出来。”杰斯卡尔平静的答道。 “这事是报向何处的?” “左进大臣哈撒·波西亚。” “先把他卸职,等候查处!” “此外,有人报乌尔比安还曾与大皇子和艾琳娜·阿切尔皇妃接触过。之后就发生三位大臣向皇帝陛下进言的事。” “那个乌尔比安……”奎安娜闭上眼睛,气得直抖:“现在再给他加上一条危害国家安全罪,组织、策划、危害国家安全……我要发布公文对他进行全国追缉,就算他逃得出提兹,也跑不出卡顿!”奎安娜捏紧了拳头下令。 杰斯卡尔领命出去了,她又阴狠狠的转向我道:“至于你,你给我听好了,以撒可没有什么不同于人的、见不得光的癖好!你以后在人前话给我心点。这次都是因为你这只想飞上枝头的麻雀一相情愿而耍的卑贱伎俩而已——你回去就这么对别人。你若是敢乱讲话,我就拧下你的脑袋!”她的脸狰狞不已,完全没有之前的风度。 “你该知道了,只要是发生在这卡顿境内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你来提兹之前的事我也了如指掌。只要我想查,那些‘艾利加旅商团’的人死了也能被训出话来。你不过是某个山村里出来的野丫头,傻里傻气的被人口贩子捡到,又在遇上‘飞沙团’时不顾你的那些救命恩人、趁乱逃走,把那些强盗土匪留给商人们收拾。之后又被奥斯卡那个有捡破烂怪癖的老头子拣到……追根就底也不过就是个贱胚子而已。别以为进了曼佗雅就能扒得上以撒!只要我一句话,奥斯卡那老家伙就得请你滚蛋,你知道了吗?” 她这么噼里啪啦的骂完一通,反让我轻松不少——不是我爱被人骂,而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曝光。我可以猜出,一定是经昨晚这么一闹,我的名声大作,某个原是旅团的商人得知后找上杰斯卡尔,那人为了揽上剿灭强盗的功劳,才这么胡编乱造了一通。 “我知道了,我一定照陛下的吩咐去做。”此刻要我赞美奎安娜青春貌美、光彩照人也可以。 “知道了就给我滚!” 于是我就连滚带爬的离开的偏厅,身后还传来奎安娜的厉声责斥:“给我把科里那浑子叫来,我真要好好教训他。误交匪类,居然跟帝·乌尔比安这种人混在一起……” 看来科里也难逃一截了,不过最倒霉的是乌尔比安,不知会不会被抓到……但是,这些不能怪我吧!反正我总算是安全了。 来的时候有豪华马车坐,回去的时候就让我坐“11路”吗?看看上的大太阳,再看看被照得白花花的地面——正是午后两点多,一里最热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走回曼佗雅,女巫拉拉就变成碳烧拉拉了。我才不要去晒太阳呢,不如在这里等到太阳下山再走。趁现在没有人看着我,不如四处逛逛,看能不能找到皇城的宝库,最好能把“密宝”摸走! 皇城位于提兹西边,占地广博,由六幢白色主要的建筑组成。四周由坚固的高墙围起,并在四角竖起监视塔。在这里,我又一次体验到曾经在维伦堡里见过的那纷繁复杂的建筑布局——简直比仙剑迷宫还让人抓狂。原来卡顿皇族的人都有这捉迷藏的癖好! 我沿着回廊左转右绕,又回到中央庭院。我本来是想,藏有贵重宝物的地方,应该是在皇城的最深处,所以一直朝着西边前进,却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你在这里转来转去的,想找什么吗?”一道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哎?是、是以撒……我僵硬的回过身来,看向话的人——果真是他,我真黑…… “我不过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吗?”以撒锐利的双眼跳动着不知名的火光,身子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冷冷的看着我。 “呃……那个……皇后陛下她……召见我……” “哼,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鬼转。” “啊?呃,那个……我来的时候的马车不见了……我在找!” 正文 344 以撒站直身体,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像是被定住了,紧张的动弹不了。 以撒在我身前站定,比我高一大截。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低沉的:“那么,皇后陛下找你谈了些什么吗?” “呃,没、没!我什么都没,都是皇后陛下一直在!”好有压迫感,我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 以撒不悦的阴下脸,我赶紧继续道:“皇后陛下,叫我以后离你们远些,否则就让奥斯卡校长大人把我开除了……” “是吗?她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以撒嗤笑。 “呃,她还这一切都是那个帝·乌尔比安捣的鬼,他是敌国派来的间谍,专门从事不法活动的危险分子!” “哦,是吗?”以撒讽刺的轻笑,当我是白痴似的,看得我一肚子火!虽然他看来比我高比我壮,而这里有是他的地盘,但他这态度太让人窝火了——现在是他的辫子捏在我手里耶,怎么看得好象我被他抓到把柄了似的? “不要在我面前耍聪明。”以撒随手楸着我的一缕头发,玩弄着,又淡淡的:“我知道你在奎安娜面前把责任都推了,不过你想想,现在的你是这件事的中心人物,你能轻易脱得了身吗?奎安娜她只不过是想利用你来澄清对我的不利谣言,在那之后你会有什么下场呢?” “什么?”我睁大了眼望着他。 他又露出那种嘲讽的表情,:“不管昨晚的事是否真实,她都不会留下你这个不安的因素——我太了解她了。”他停了停,用力扯着我的头发,语气顿时降了几十度似的道:“而,如果你要扯我的后腿,我会比她更不留情!” “你!”我觉得浑身寒毛直竖,头皮发痛。 “你还真是前途堪忧啊!”以撒丢开我的长发,放肆的笑着,毫不在意的戏谑道。 “为什么是我?”我难以理解:“我不曾得罪过你吧。要算起来,昨晚我还帮了你一次,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恩人的吗?” “恩人?”他笑着:“你对于我来,只不过是个棋子而已!你要怪就怪帝·乌尔比安吧!也算你运气不好,怎么就被他碰上了呢。” 那个乌尔比安么?他正要被皇后通缉呢,也算罪有应得。至于眼前的这个以撒,真是要我恨得咬牙切齿…… “你也别太得意,把我这丫头扯进复杂的宫廷纠纷也未必就会对你有利,不定我会是你痛苦的根源呢。”我得意的:“听皇后陛下见给你和伊莎贝拉·安德罗培姐指婚不成,打算改去撮合你和达尔·安德罗培殿下呢!反正他们是同胞胎姐弟,都一样美貌啦,呵呵!” 以撒沉下脸,狠狠的:“丫头,不要逞口舌之利,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在这里。” “你要是这么做,可就合皇后陛下心愿了!”我虽然心里恐慌,但却不得表现出一丝惧怕,故作神秘的:“你若是派人保护我的安全,我自然会跟你合作,我甚至还能帮你回德里奇。” “你……”以撒眯起眼睛,没想到我竟知道他的意向。 其实我也是根据修斯所的话大胆假设、心求证而已。看着他那表情,知道自己对了,我得意的:“否则,我会把这次的帐加上几年前你用石头砸我的仇一起报的!相信我,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几年前?石头?”以撒不解的愣着。 “没错!”我完,便轻哼一声,很潇洒的转身离去,留以撒独自在那里忏悔回忆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与我结过那个仇。 终于来到皇城守备森严的正门口时,一大片乌云遮住了阳光,好象要下雨了。夏日的提法高原经常会有短时的暴雨,但我也只能迈开两条腿向前走。可是……从提兹的最西边走到最东边?我还没吃午饭呢! “55555~~~我好苦的命~~~”我一路沿着皇城的围墙往外走,一路捂着肚子痛苦不已。 “拉拉,你终于出来拉!” “咦?马车!”我惊喜的看着修斯和蜜儿从树后的一辆马车上跳下,向我这里跑来。 “你还好吧,拉拉!”蜜儿担心的问。修斯也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没事、没事,只是以为要一路走回曼佗雅……幸好你们来了!”真是救星啊! “恩,是修斯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也许能帮得上什么忙,就担心的跟来了。”蜜儿。 “呜~修斯,你最好了!”我眨眨泛起水光的眼,吸着鼻子,感激的看向他。 “呃,没、没什么……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终于有马车坐了,真好!要是再来一碗香菇炖鸡面就更好了…… **** “你听了吗?”雷达对我:“安妮的伯父哈撒·波西亚被卸职了!” “波西亚……?”我想起那被召见时所听到的话,一时竟没把左进大臣和安妮联系起来。 这些变故仍然源于仲夏晚宴那场闹剧的余波,虽然已经过了好几了 左进大臣被卸职,那么安妮呢?我虽然总是与她针锋相对,但却不曾想过要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那……罪名呢?会被怎样处置么?”我略有担忧的问。 “好象是玩忽职守吧,不过现在还未对他进行正式的查办,而且元老会的两位元老和大祭司雷奥先生都力保他无罪……也不知道下面会怎么发展呢!” “哎?难怪这几没看见安妮!”梅兰也凑过来参加讨论:“她家里一定忙死了!” “恩,修斯这几也不见踪影。”乔伊道。临近开学,他已经搬回学院来住了。 九月七日,提法高原依旧炎热。随着假期的即将结束,学院里的人也渐渐多起来。人一多便越混乱,到处都乱哄哄的,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也难。不如去奥斯卡那儿找蜜儿下棋解闷吧! 一路左顾右盼的来到别墅,竟发现客厅里的人也不少,奥斯卡、蜜儿、沙拉、安妮、戴伦和老亚当都在。见我一进门,十二只眼睛都朝我看来,真让我有些不自在:“呃……呵呵,大家都在啊……今……气真好!” 也不知是老有意和我作对还是怎的,我刚完这句话,门外一个晴空霹雳,刹时阴云密布。 呃……我上次就过了,提兹的夏日多骤雨嘛……但,来的真不是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某人暗地里使的召雷术…… “呵呵,你也好久没来这里啦!”奥斯卡老头看看外面汹涌滚来的乌云,笑着对我。 除去上次见杰斯卡尔而来这里做了短暂停留,我从布达克索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间别墅,算算也有一个多月了。 “呃……是啊……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没找到通往这神圣殿堂的道路。”本想来这里图个清净的,却碰上了这么多人,我觉得有点无趣,又意兴阑珊。 “哼!”安妮一脸幽怨的瞅着我,轻蔑的哼着,又继续道:“你倒轻松的在这里瞎转悠,还有兴致跟人耍嘴皮子,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修斯殿下被他的父亲处罚,还禁足在家里呢!”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愣住了。 “还不是你到处闯的祸,连皇后陛下都对你关注得很,调查出我们几人和你接触较多,并对修斯的父亲,要他‘好好管教修斯,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该还记得你自己在修斯家里出的洋相吧!于是,修斯便被严厉处罚了,这都是你的错!”安妮冷冷的睨着我,看样子不像假的。 啊啦,敢情她跑来奥斯卡的别墅不是为她伯父奔波求援的,而是为修斯诉苦、闲磕牙的!不过修斯……真是对不住了。 “哼!你还真是个扫把星呢!”安妮又接着对我开炮:“跟你扯上关系的都会有麻烦。先是给曼佗雅找麻烦不,还让修斯殿下受责难,最后连我们家都不放过!就是因为之前我们与你有太多牵扯,皇后陛下才会迁怒到我伯父的身上来——我可怜的伯父一向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居然被蒙上这不白之冤,真是不公平!” “这样也怪我?怎么不怪他自己养了你这么一号没用又麻烦的侄女?”我要收回之前为她的担忧——连她自己都不着急,我瞎操个什么心? “你什么?”安妮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冲我大声道。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奥斯卡老头沉声打断我们的争吵。 安妮又立即转向奥斯卡道:“校长大人,请您一定要帮帮我的伯父啊!您该知道的,伯父他并没有什么过错啊!” 奥斯卡老头眯起豆芽眼,沉思片刻道:“这事,波西亚大人为何不去找大皇子殿下,反而要你上我这儿来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安妮无奈道:“不过大皇子殿下似乎并不准备插手此事,对祭司大人派去的人也莫不关心、不理不采的样子。” “哦,是吗?”奥斯卡高深莫测的笑着:“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与皇后陛下提一提。不过,我看陛下她只是一时气愤罢了,过不久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完,奥斯卡吩咐老亚当架车送安妮回去,戴伦也跟着出去了,安妮闷不吭声的低着头尾随而后——她真的会坐老亚当架的马车回去吗?我充满期待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想。 客厅又恢复宁静,奥斯卡闭着眼睛喝着清茶,那表情满足得像是在太阳下被人帮他捉虱子的老猫。蜜儿和沙拉也沉默不语。 “沙拉什么时候回来学院的?”我打破沉默的问道。本来是想问沙拉的,但料定她不会回话,为了避免尴尬,我只好转向蜜儿。 “恩,三前就回来了。不过这几都在忙着整理东西,本想去找你玩的,却没有时间空出来。”蜜儿道。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吧,我要去梅伦那儿一趟。”奥斯卡站起身来对我们着,然后就走了。 我望着他的离去,道:“他不会是这就去找塞龙·梅伦大人,研究关于波西亚大人的事吧?” “应该是不会的。”蜜儿道:“梅伦大人可不管那些事。我倒猜是为了修斯的事。” “修斯他……不知怎样了……”修斯确实帮过我不少忙,而这事又是因我而起,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前两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和沙拉一起去看看他,但却被他的父亲阻拦住了。想是因为安妮家的事,弥凯恩叔叔他也怕被皇后陛下迁怒。而皇后陛下也是顾及到弥凯恩家在皇族中的身份地位,所以只是针对修斯训斥了一番。弥凯恩叔叔了悟了皇后陛下话里的意思,所以回去后就对修斯训斥了一番,修斯却不满的与他大吵了一架,最后还被他父亲用水缚术困在水室里,不让他与任何人接触。”蜜儿皱着眉担忧的:“弥凯恩叔叔他还警告我们也得心与你相处……拉拉,你与以撒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闹成这样?” 那两人都不解的等着我的回答,我却一时犹豫着要站在奎安娜和以撒哪一边较好。 “其实这事,我也不太清楚。” “那晚,我们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才遇见乌尔比安先生、并换上男装进入会场的呀!仔细想想,你与以撒殿下的表现的确有点奇怪!”蜜儿努力回忆着。 “是啊,我只是在享受难得美味的火腿而已……”我也懒得再去不停扯谎编造了,我真的很需要有个人做倾诉的对象:“我也是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了……不过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最对不住的就是修斯——那么你们上次还是没有见到他,是吗?” “恩……他的父亲很是生气。听下人还对修斯用了家法……” “什么家法?” “呃……我也不知道,只是是把他困在水室里,连医师都不让让进去看!” 修斯自己的治愈术就很厉害……可是,已经到了需要让医师诊治的地步了吗? “这样可不行!”我紧张的:“不如,蜜儿我们偷偷去把他救出来吧!” “偷偷去?”蜜儿瞪大了眼睛:“可是……这样好么?” “总得去确认一下他没事,否则实在让人不能安心。” “可是……我们找不到地方啊!囚禁水室是在很隐秘的地方吧。” “这……”我也没了法子。 “乔伊不是在弥凯恩府住了一段时日吗?”沙拉突然开口。 “对!可以找他一块去,他一定会同意的!”我惊喜的大叫。 “恩,有他在也更安全些。”蜜儿也赞同。 我们一行人立即去找乔伊,共同规划营救修斯的大计。 正文 345 夜黑风高,正是进行秘密行动的好时机。 本来下午的时候空就已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却始终没落下一滴雨来,只是阴沉沉的。这样的夜晚,厚厚的云层叠在空中,压得很低,不见一丝星光,只能隐约辩出一团阴云滚动的形状。闷热的空气中流动着潮湿黏腻的气息,跳动着躁动不安的水元素。 “叮”的一声,绳索的抓钩挂住高墙另一侧的凸起物,一条黑影借着绳子轻巧的跃上墙头,向墙内张望一下,又回过头来对墙外的我们声:“没人,快上来!” “好!”我们三人轻声应着。 于是,三个黑影像串烧似的一溜串在绳子上,一寸一寸的抗拒着地心引力、毛虫一般向上蠕动。 “这……这绳子好扎人……磨得我的手掌都火辣辣的。”蜜儿声道。 “蜜儿你要抓紧啊!”我在她下面捏把冷汗——她的屁股顶到我的头上了。 “乔伊在上面拉她一把吧!”沙拉在我下面催促道,我不自觉的向上缩所缩腿。 “太远了……还够不着。”高墙上的黑影向下探出身来,却怎么也抓不到蜜儿:“蜜儿姐,再上来一点!” “呜~~我没学过爬绳子!”蜜儿呜咽着。 “我……我也快不行了……”我的脖子好酸啊,就快要被蜜儿坐到脸上了…… “还是先下来吧。”沙拉轻巧的跳下地面——据她只要把腿伸直就能踩到地面了。 “乎~~好险,差一点就要支持不住的摔下来了。”蜜儿喘着气道。 “我们真是白痴!”我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乔伊,你先进去,从里面把后门打开,我们就可以从后门进去了!” 我们准备翻墙的地点是人较少的弥凯恩府的后院,与后门相距五、六米的地方。这个门就是上次我和雷达等人进去帮佣的地方。这门平时一直锁着没什么用,连锁都锈坏掉了。上次是因为府上忙碌、人来人往的,才临时打开供下人进出的。我想那里现在也不会有人接近,更不会有人看守。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们三人蹑手蹑脚的潜进去。门前的一条路直通往大厅的后堂,左右都是下人们住的平房,烛火尽灭,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一栋主楼的窗户里还透出几点火光。蛐蛐们无力的叫着,像是也要睡着了。 我们几人在乔伊的带领下穿过后堂,绕过回廊,来到一处花园。乔伊指着花园前一幢独立楼的二楼、一个伸出的阳台,道:“那里面就是修斯的卧房。” 不过那里现在一片寂静,不像是有人在。 “这么看来,修斯一定还被困在水室里!”我推测道。 “恩!我们还是赶快去那里吧!”蜜儿道。 “好!”沙拉和乔伊也点头。 于是,我们四条人影又迅速向回奔去……然后又突然定住。 “不是要去水室吗?怎么还不快走?”我压低了嗓子问乔伊。 “可是,我不知道水室在哪儿啊!” “你不是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吗?” “我住在这儿是住在修斯隔壁的客房里,又没住过水室!” “那你怎么不早?” “你们也没问啊,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呢。” “你……” “……” “还是分头找找看吧!”蜜儿提议。 “恩,也好。”虽然渺茫了些,但总比我们四人在这里罚站的好。 “但是单独行动太危险了点。”乔伊道。 “那么我与沙拉一组,拉拉你和乔伊一起行动吧。”蜜儿。 我不悦的看了一眼乔伊,道:“好吧。” “若是哪一边出了什么是事被发现,另一组人一定要赶快离开,千万别立刻就冲过来,知道吗?”我有点担心的向蜜儿她们叮嘱道。 “好,那我和沙拉先去那边吧!”蜜儿道,与沙拉一起向后院找去了。 我和乔伊停在原处,朝四周打量着。 “你住在这里的时候,可曾被告知有什么禁地之类的特殊地方,不能进入的?”我问乔伊。 “没有……我也不曾到处走动。只是经常在前场的空地上练剑而已。不过……”乔伊回忆着:“那里的一个湖很不一样……我好象记得修斯提过那里是被布了什么结界的,让我不要靠太近……我对魔法又不太了解,所以……” “一定就是那里!”我兴奋的叫着,拉着乔伊便向那里跑去。 那是一片平整的草地,就在正厅的西侧。地上铺满尖细的孔雀草,围绕着一片人工湖。 这湖水的确看来不寻常。它的成色很浅,像是阳光透过蓝宝石的颜色。虽然是没有一丝光照的夜晚,但它竟随着水波的荡漾闪出点点蓝光,像是有一束灯光从湖底向上投射一般。 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得出附近水元素的异样,像是被人强行改变了它们的结构方式,的确是被结界给笼罩住了。难道修斯真的被困在这湖里?我和乔伊心翼翼的靠过去,紧张的伸头朝水里望去——几尾美丽的赤锦鲵在水里自在的游弋着。 赤锦鲵传在远古时代是人鱼一族的近亲,很有灵性,所以被人们当作吉祥的象征。这种鱼在西奥海很少见,但据在波莱达西边暖洋流经过时很常见。我也曾在沉默之森的露霖池中见过,那池水也同这里的湖水一样碧蓝。它们在提兹应该是很难存活,对环境很挑剔,一定要在特殊的海水环境里才能生存。 原来这布在湖上的结界只是为了创设合适的环境,养活这些鱼而已……我真是……汗!不知道这些富贵人家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花费这么多的精力布下结界只为养鱼…… “……走吧……”我无力的对乔伊着,一边转身走开。 “哎?不是这里么?我刚在想修斯是被困在水室里的,这里这么多水,还被施上奇怪的结界,那么很可能……” “那个结界是用来养鱼的。”我冷冷的打断乔伊的推测。 “……鱼?”乔伊不解的看看我,又看看水里游动的生物,最后还是选择跟着我离开。 “难道我们真的就找不到了吗?”我泄气的低喃。 “我记得修斯还偏厅的侧门附近有个地下室什么的。”乔伊突然道。 “你怎么不早讲?”我忍住朝空翻白眼的冲动。 “那里跟水没什么关系啊,而且地下室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每家都有地窖啊什么的……” “你……他没事跟你提地下室干嘛?肯定有古怪!我真是不知道修斯叫你住到他家来是干什么的。”这个男人真是很不可靠的样子。 “切磋剑技啊!”他理所当然的答。 “好啦,快带路吧!” 还好那个偏厅的侧门并没有被锁上,我们推开虚掩的门,顺着门后的楼梯向下走去。 这条通道好象很深,沿途点着几盏长明灯发着昏黄的光。刚开始的时候,长廊还有刷得粉白的墙壁和吊顶,脚下也铺着石砖。但走着走着,左右的墙壁便变得粗糙简陋起来,直到像是山里开凿的隧道一般。 我俩也不敢加速向前冲,只是左摸摸右看看的缓慢前行。走了近半个时,终于看到了尽头的一扇铜门。 这门倒是雕刻得挺精致的,与四周凹凸不平的岩壁形成对比。门的把手附近刻上了一个繁复魔法阵,把门给封住了,在出口的四周形成一层水作的壁障,难怪走廊外面的门没有被锁。隔着铜门,隐约能听到另一边有“哗哗”的水声。 我和乔伊互看有一眼,心想:大概就是这里了! 要解开门上的封印对我来是菜一碟,我的双手在胸前交错着做了几个印结,轻易的解开印。乔伊见我解开封印便挡在我身前让我退后,再心谨慎的将门推开一条细缝向里面看去——修斯果然就在那里面! 门内是一片地势更低的空旷的大房间,大约0平方米左右。墙壁是一片白色,顶上和地上都是一层水,让人有点分不清楚上地下。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浮在空中的四盏明灯和水。地上有一层大约两公分厚的水层,一浪一浪的向门边的台阶处涌过来,又退回去。墙壁和房顶被水波映照出一块一块的光影,随着浪波动着。抬起头来一看更是可怕,着屋子没有顶,头顶上是隔着水的一层玻璃,隐隐荡出玻璃之上的湖水的涟漪,几点红色的生物游移着——这水室竟是在那人工湖的下面!那湖水就顺着墙壁缓缓留进室内。 修斯被高高的束在对面的墙上,淡蓝色的透明的液体成环状固定住他的四肢和腰部,还随着水波不停的流动着,让他动弹不得。不知是不是光照的缘故,他的脸显得有点苍白,双眼紧闭,左颊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痕。 “修斯!”我激动的叫着。 修斯睁开眼望向门口,惊讶的看着我和乔伊。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修斯的声音听来有些沙哑、虚弱。 “我们听你被困在这里,就偷偷潜进来救你出去啊——都是因为这个家伙,”我指着乔伊道:“是这里有个被结界封的湖禁止靠近,害我跟着他在上面瞎转悠了好久,最后才想到有个地下室——蜜儿她们还不知在哪儿呢!” “我原来以为地下室是放杂物的,谁知道……”乔伊呐呐的。 “呃……那个是我告诉他,湖边的草很滑,容易掉进水里不太安全。若是想看赤锦鲵的话,从偏厅侧门的地下室下到这里来,从湖底往上看那些鱼会比较漂亮……” 我无奈的看看乔伊,又转向修斯道:“先不管这些,我们来把你放下来吧!” 我正要朝他走过去,修斯大叫:“等等,不要过来!” 可惜已经迟了,我已一脚踩进水里。水在我的脚的四周荡开一圈圈涟漪,扩散得越来越大。水波撞击到墙壁后带动着墙壁也剧烈的振动着,发出嗡嗡的鸣叫。振动持续不断,并越来越厉害,像是整个水室要塌了似的。隔着玻璃,上面的湖水也急剧的颤动着,水里的赤锦鲵不安的跳出水面,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恐的问道。 修斯看看顶上的湖水,道:“这里的水域被布下了结界,一旦有人踏入水里,我的父亲立刻就会知道。趁他们还没来,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那怎么行?”我把门反锁起来,趟着水走向修斯:“反正已经进来了,不如带着你一块走。” 乔伊也跟着我走进水里,帮忙给修斯解开束缚。可是那看似无害的水做的桎梏却紧紧的缠住修斯的身体,像泥鳅一般滑溜,根本无法抓住它的实体。 “你是不是偷看了你老爸的秘密日记啊,他有必要把自己的孩子弄成这样吗?”我实在是不解修斯父亲的做法,除非是有虐待倾向,否则这样的惩罚未免太夸张了点。 “父亲他……只是太固执了,每次与人意见不和就会大发脾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在这里待几就会没事的——你们还是快离开吧!” “但是……”我还想辩驳,要把修斯从“向精神性被虐待倾向发展的深渊”里拯救出来。 “别了,乔伊,快带她离开这里!”修斯打断我的话,对乔伊道。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门外的走道里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响起修斯的父亲那雄狮般的大吼:“究竟是谁?敢夜闯水室,赶快给我滚出来!” “糟了,来不及了!”修斯紧张道:“你们先别管我,快想办法逃走。” “现在要走也没处可逃了,那里是唯一的出路。”我无奈的着。那个水缚束加在这个特殊的结界里,我实在是解不开,泄气不已的靠在一边。乔伊则立刻跑到门边抵住门,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修斯看看顶上窜动的赤锦鲵,道:“可以的。这顶上并不是真实的玻璃阻隔物,只是靠结界撑起的一个空间而已。拉拉,你就用‘破裂火焰’把它弄出一个洞来,就可以出去了。” 正文 346 “但是那样的话,这个结界空间塌了,你也会被淹死的!”我记得今年并不流行水葬…… “没事的,我的父亲就在外面,他会来救出我的。” “那……”我还是有点犹豫。 “你想想,我是他的儿子,就算此刻逃出去了,总还要回来的吧!”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回去后再从长计议吧。”乔伊也赞同。 我看看顶上的湖水,又看看修斯身上的水缚:“好吧……”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我双手的手指交结成相叠的两个倒金字形,口中念出咒语。轰的一声,一团篮球大的火球冲向顶。因为这里是被水包围的结界,火的元素并不活跃,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却只造出了平常一半大的火球,把顶上凿出一个洞。 上方湖里的水像沙漏里的沙似的,从洞里挤出来。因为上面的水压很大,而支撑空间的结界并不很坚固,那个洞很快就被撑破,脸盆大的水柱从上方浇灌下来,顶上透明的隔层裂开一条条的长缝。空间里像转换到了水帘洞,到处都湿漉漉的,还有几尾赤锦鲵也从上面掉进了地上来,在浅浅的一层水里扑腾着。 “快走!”修斯叫着。 乔伊一离开门,那铜门立刻被外面的人冲破。修斯的父亲带头冲进水室,一见到我们就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妖女,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眼前!” 乔伊一步冲到我身边,拽着我的衣领向上一跃,从顶上的破口爬上去。 “咕噜~咕噜噜~~”呜~~~我不会游泳啊!乔伊你要进到水里之前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痛苦的在水里张牙舞爪,想要抓住乔伊,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乔伊一手扯着我的衣领,一手划着水,拼命向上游。我已经被水淹得有点精神恍惚了,隐约听到下面有人高喊:“饭桶,还不快追上去!”,随即感到屁股一痛,原来是自己被乔伊扔上了岸摔坐在地上,痛的我眼冒金星。乔伊也跟着爬了上来,在我还没从疼痛和呛水的苦难中恢复过来时,就又是一步上前,抓着我的膀子就跑——这个家伙一定是逃跑冠军。我真觉得奇怪,难道他的骑士守则里有逃跑技巧这一章吗? 从湖一路跑到正厅前,这里有几个看门的仆人,只是负责守门及有事通传而已,巡夜的守备已经被叫去水室里了。而这些仆人并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这几个软脚虾怎是乔伊的对手?三两下摆平,我们从弥凯恩府的大门一路逃出。不敢走大街,只能沿着靠近树林的人烟稀少地带跑。 一直被乔伊拉着跑到一出枫林,我实在不行了,只能停下来休息一下,喘口气。 再这样跑下去的话,会出人命的!从可怕的溺水状况到跑得岔气,我将可能成为史上自己把自己憋死的第一人。 午夜的枫林,人迹罕至。月亮从乌云中露出半个轮廓,发出幽幽的光。身上的衣物尽湿,一阵凉风吹起,吹得我浑身寒毛直竖,感觉阴森森的。 “心!有人追来了!”乔伊低叫着,护在我身旁。 四条人影像是从而降般突然出现在眼前,将我们包围住。来人都是一袭黑色劲装,脸被面罩遮住,只留一双阴寒的眼,背后各背着两把长刀。矗立在我们面前没有一丝声响,像是不存在似的,只是那让人颤抖的凛冽杀气使人无法忽视。 “你们……”我颤抖的出声,紧张的盯着眼前的几个人。从他们的装扮、动作来看,难道:“难道,你们就是传中的忍者?!” 我惊喜的道:“啊!我还以为在西方色彩浓重的魔幻里面就再也看不到你们了呢!忍者可是我除了魔法师和女巫以外,最最喜欢的职业了!你们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我兴奋的冲上前去,却又被乔伊一把拉了回来:“拉拉!”他的眼神有着困惑和不解:“心点,不要离开我太远,这帮家伙可不好对付。” “啊?呃……”我又看看四周阴森森的树林,想到自己的处境,只能乖乖的答道:“哦,我知道了。” 敌不动,我不动,只有夜风吹过枫林,飘下几片旋转着的落叶,在静谧的林子里能听得见树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啊嚏——”我不想打破这严肃的气氛,但是风吹的我好冷,如果能让我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来这里摆PSE,我会很乐意的。 “拉拉·葛罗雷?”一个看似领头的黑衣人开口问道。 “恩。”我呆呆的点头应着。 “有人要你的命。”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唰的抽出明晃晃的长刀,一齐向我们扑来。 乔伊横举长剑挡下三道从上空劈下的攻击,同时一把把我向后推开。我一扭身闪开第四把刀。 夜晚的风阵阵不停,高空的风更大些,顶上的几片乌云已被吹散,露出月亮的半个面庞。一丝黑云横过圆月,月光有些暗淡,却依然清楚的照着枫林中摇弋不止的影子。随着风轻轻摇撼的是满树的红枫,似有若无的发出呜呜的哀鸣;银剑划过、身影交缠的是乔伊与两个黑衣人的激战,不时响着叮当的利器敲打;像受了惊的兔子在树林里四处乱窜、穿梭在隐隐绰绰的树影里惊起一片杂草落叶漫飞舞的……是我…… 这几个敌人显然不是普通的NP,乔伊以一人之力敌挡其中两人已是有点吃力,虽然想脱身来我这里救助,却自身难保。另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的紧追在我身后。 这两人都是高大强壮的力量型,我很吃力的才能勉强当下其中一人的一击。这样,我就只能靠速度取胜——但要让没了扫把女巫和忍者比速度,基本上是没啥悬念啦!虽然我的速度很快,步伐也有点诡异的在月影下左右飘忽,但无论我怎么跑,这两个人仍像影子似的跟着我,我根本没有机会使用魔法。加之经过长时间的奔跑,我已是体力极度消耗,而面前的这两个人仍旧脸不红气不喘。我甚至觉得这两个人并非追不上我,而是在和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似的。 我想向树林深处跑,以避开空间太过开阔对我不利,可是又不能里离乔伊太远,所以我只能折回去。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已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面前,像是一直就在那里不曾动过一般。我急忙刹住脚,再回头一看,另一个也在我身后堵住了回路。不远处的乔伊着急的想赶过来,却怎么也走不开。 两个黑衣人像柱子似的钉在我两边,连空气都变得紧张。不自觉的,我的呼吸变得浅而急促,左胸擂动着猛烈的心跳,全身的血脉都似随着这心跳的节奏震动着。身上的皮肤对周围的环境变得异常敏感,像是气温每下降01度都能感觉得到。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的长袍正一滴滴的向下滴水,我似乎能感觉到那水滴砸在泥土上的沉重感。 又是一阵风起了,吹抚着树枝发出“吱嘎”的轻响,诡谲的气氛让我浑身轻颤。 一瞬间,像是知觉的反射动作似的,我弓下腰向右侧翻滚过去。与此同时,几枚四角的飞标从两个方向同时向我原先站立的地方射去,“哚”的一声钉在树干上,又轰的火花飞溅,树枝断裂。 “好……好险……”我惊魂未定,也不敢在原地多做停留,继续向前方“滚”去。两把手里剑也险险的钉在我身后的地上,撕下一块衣袍的下摆。 “魔……魔杖、我的魔杖……”我一边踉踉跄跄的往前跑,一边急急忙忙的在次元袋里拼命的翻找。好不容易拿出那一根棍子,却又唰的被来人削成两段——不知道断掉的魔法杖还有没有魔力?我拿着那半截棍子指向面前的黑衣人大叫道:“变成赖□□!”咦,没反应? 那人嘲讽的哼笑着,我慌忙丢掉棍棒向后退去。平时耍来玩的把戏在这性命悠关的时刻是抵不上用的,而高深一些的魔法我又没有练习过…… “不管他,我豁出去了!”眼前的人一步步靠近,我迅速的在身前画出五芒星印——因为只在书上看过,又在匆忙之间使出这个魔法,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向后跳出一步,拉开与黑衣人的距离,高声念道:“土缚·遁术!”掌心里聚起暗黄色的光球,像混沌的飞沙急速飞转,我用力将它压向脚下的地面。像是五台挖土机同时开动,平整的地面隆起,一路从地底爆裂出一米多高的沙石,从我的施力点,向前方的两个黑衣人直直冲去。 那两人大惊,慌忙高高跃起跳到两旁的高树上避开。土遁一直向前直闯而去,在二十米开外处才渐渐平息。所经之处树木尽毁、草屑连根拔起,像是一片刚开垦完的农田。没想到威力还挺大的,虽然不太环保,但我并无意破坏绿化建设,大不了以后少用几个塑料带吧。 那两人仍立在树上,我趁机再接再厉的念起咒语:“舞动在夜空的使者,为我具化黑暗的力量,暗黑凤舞。”我举在空中的两只手在地上投下的黑影倏然拉长,并脱开地面飘到空中,像黑色凤凰般向树梢上的两个人冲去——还是暗系魔法用得顺手。被击中的树干被炸开,碎屑迸裂,那两人险险的跳回地上,只有衣角被划破而已。 我灵机一动,不给他们一点喘息的余地,又招来一群以前在常青树海里结识的“朋友”。随着我的哨声响起,漫遍地的扑来一群黑色的物体。刚露出脸的月亮又被黑色的一片阴影给遮住,那黑色飞动的物体与远近的乌云连成一片,向面前的同是一身黑的两个人涌去。 “嘎嘎”的叫着的,那些是我的好朋友们,生活在常青树林里的乌鸦们——这些生物似乎与女巫格外亲近。 看着那两团黑乎乎的、夹杂着怪叫和羽毛乱飞的情景,我不禁得意又兴奋:“你们两个就先陪着我的好朋友们玩玩吧~呵呵~~”连语调都变得扭曲,我笑得邪媚——好久不曾露出我的女巫本性了。 趁他们被困住,我赶紧向乔伊那边跑去。乔伊已是苦战多时,他与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样伤痕累累,而另一个领头的黑衣人仍完好无损。乔伊原本就略有鸟窝之嫌、半长不短亚麻色头发更显凌乱,身上的长袍被划出几道裂口,露出里面的银灰色铠甲。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的攻击一点不带停顿,乔伊已是气喘吁吁。 “乔伊,我这边搞定了,我来帮你啦!”我有点兴奋过了头,一边跑过去一边吆喝。 那两个正与乔伊纠缠的黑衣人闻言一惊,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我这里看来。乔伊也慌忙闪到一边,向我看来。他一看向我这里,立即脸色大变,叫道:“拉拉,心你的身后!” “哎?什么?”我回头一看:“哇——鬼啊!” 两个衣衫褴褛、满头乱发,身上粘着一撮撮黑毛、一脸屎色还散发着臭气的、半人半鬼的“东西”,像背后灵似的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背景是一片惨淡的枯枝败叶加上满地黑色、挣扎扭曲不已的乌鸦尸体……虽然算不上是修罗场般残酷骇人,但总有那么一点森冷、诡谲。 “你……你们……我的朋友们……居然……”我不知是恐惧目前的形势,还是伤心朋友们的逝世……或者两者都有吧,竟激动的话不成句。 “噗”的一声,一个“背后灵”从嘴里吐出一根羽毛,发着荧荧紫光的双眼直直的瞪向我,一脸蓄势待发。 乔伊不知不觉的冲到我身旁,一把将我拉到一边,只身挡在我前方,双手握住长剑指向步步靠近的四个人,缓缓的向后退去。 我身后靠着一棵粗壮的大树,已无路在退了,我紧张的抓住乔伊后背的衣襟。 那领头人嘿嘿一笑,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似的。忽的一挥手,一柄短剑便直直的向我的眉心射来。 乔伊还没来得急做动作,又是“叮”的一声,短剑被空中飞来的一块石子截了下来。 向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一个人蹲在高高的土堆(我制造出来的)上,很有趣的看着我们,幽幽的道:“都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瞎转悠什么?”那声音,竟是以撒。 正文 347 “以撒!”我惊呼出声。 那四个黑衣人闻言微愣了一下,只见那黑衣人号(被乔伊打得惨兮兮的那个)与领头的互换了一下眼神,交首耳语一番。另两人也变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看他们这样的举动,再望向以撒掩在黑夜里看不清表情的脸,我心里一阵慌。他刚刚的那句暧昧不明的话是什么意思?这群杀手也提过有人要我的命,加上以撒曾经对我威胁的话……难道是他派的人要对我下杀手? 果不其然,那几人都严整的看向以撒,虽然未放过对我们的钳制,但大半的注意力已转向另一方去了——太看不起我们了吧,这样放松警惕,不怕我们趁隙反击吗? 我戳戳乔伊示意他找机会开溜,没想到他也一本正经的注视着以撒——他认不清楚情势吗?我方人数在劣势,本就力战四人而不敌,现在连他们的头头都出来了……拜托不要把以撒的出现当援兵似的看待好不好!不过……以撒当真是要对我下手吗?那么他之前出手相助又作何解释?看不惯这般杀手闲散的作法,要立刻斩草除根莫再兜圈子吗?我也困惑的看着他。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拔起插在身旁土堆上的长剑,步下土丘,施施然向我们走来。他看来神色自若,像在皇城后院散步赏月一般清闲。长剑一端提在右手里像是提了一把拖布,毫不在意的随着双臂的挥动,差点从地上一路拖过来。 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站立着,神态……在我看来是恭敬又严谨不已,却又带一丝疑惑与不确定。 以撒走过来,速度缓和脚步平稳。他走到黑衣人两三步之遥处,我才看清他的脸:很严肃,也很冷酷。那双冰蓝色的双眸像寒冰一样冻人。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我紧张的吞下口中的唾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好垂下眼去看他握着剑的手,以防他随时会有的动作。 我一直看着,他的剑一遥一晃的向前拖动。一眨眼之间,再看到的只有躺在地上的剑鞘,以撒手里挥出一道银色的弧光,横扫向四人。也不知是剑身还是剑上发出的白光,从四人的胸腹掠过。那四人像是不料这突来的袭击,又像是早已有所准备却未及跳开,皆险险的向后一步避离攻击。其中一人腹部被割开大口,血喷如柱;另一人左手被斩段大半,连着皮坠在空中,人还站着,手指却已垂到地下。两人倒地挣扎不已。另两个只受到略微的划伤,也瞬间抽出背后的长刀与以撒交缠起来。 我倒傻了眼,吓得无法动弹——今晚又要作奇卡布的噩梦了。 “怎么啦?窝里反啦!以撒一定是见不得手下办事拖拉,决定自己来下手?那我要逃跑是不是该趁现在?”我心里有点犹豫,遂又开朗——保命要紧。 我正要拉乔伊一块跑,谁知那白痴竟举剑向前冲去助阵了。我举在半空的手要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谁来告诉我?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人数相当,对付起来倒不那么辛苦了。以撒与乔伊联手解决了一个,另一个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也不能是人家夹着尾巴逃跑了,只能是知得进退、战略性撤回而已。 那两人正欲追去,岂料那个断了膀子的家伙竟又爬起来,举起短刀挟住我。我一时看帅哥打架失了神,竟被人持住了。 以撒和乔伊见状只得放弃追击,回来救我。不过,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要捏软柿子也要挑好对象嘛!刚刚是你们人多欺负我一个,我才会被追得到处“滚”,现在我还会怕你一个残废人?不要以为自己的职业是我崇拜的对象,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我用脚跟狠狠的向后勾起,也不知是踢到他什么部位了,总之那人怪叫一声,倒地昏死过去。 我得意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扭成一团的杀手,又看看以撒和乔伊。他们正皱着眉,用一种难以认同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以撒回头望向黑衣人消失的夜空,锁眉不语。一边的乔伊沉声道:“算了,穷寇末追。” 以撒并不答话,仍旧望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才又与乔伊一同走近我面前来。三人相对,一时无语。 好……好尴尬的场面…… 不知道以撒心里是怎么想的,仍旧一脸高深莫测。我则是心虚个半死。也不知他是否真心帮我还是怎的……不是我无法相信他的正当意图,实在是被蛇咬过,看了草绳就发狂。而乔伊的眼神……让我很不爽!他先是看看我,转而又看看以撒,一脸……恩……什么什么。难怪他刚才就能很肯定的认为以撒是友非敌,是来营救我们的援兵,以至上阵帮忙……他一定是认定我和以撒“余情未了”。 这个思想浑浊的家伙!我恨恨的瞪他一眼,又看看以撒:仍是一脸让人想踹他一脚的拽样。我努力的堆起笑脸,想着怎样也要跟他道个谢。我还正在嘿嘿傻笑的酝酿期中,他却已冷冷的开口,口气很是不耐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听他那口气,好象我欠他几百万似的。我的山花灿烂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变作枯枝败叶,滚到嘴边的谄媚的词句硬是吞回肚里,这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吧……我哼哼唧唧的嘴角有点抽搐。 乔伊见我一脸难色,又很体贴的会错了意,道:“你们先聊聊吧,我去把这几具尸体处理掉。” 枫林里很安静,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我与以撒干瞪眼半刻钟后,终于忍不住道:“应该我问你才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是修斯·弥凯恩啊,他用传风术传话给我,要我来场英雄救美。”他瞥我一眼,懒懒的着。 “修斯?修斯怎么会找你?……他现在怎么样了?” “谁知道?或许被他老爹捶死了吧。”他凉凉的笑着:“至于他为什么来找我嘛……”他看着我不语,像是故意吊胃口似的。 我着急的瞪他,他才嫌恶的白我一眼道:“他老爹被奎安娜召见那,他就来找我了。估计是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吧……哼,不愧是弥凯恩家的未来当家。具体是什么事,你就不用知道了。” 这是什么回答?不过我也不认为以撒会老实的答人问题。我在意的是修斯的意图。忆起日前他曾对我过他对于以撒的立场,而此刻他们两人又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真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我虽不想过问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纠纷,但看以撒那神神秘秘的样子,难免不会心生担忧。 “刚才的那些人……你知道吗?”见他不想多,我转移话题,试探的问。 他点头,道:“是奎安娜暗养的死士,效命与她,专司一些暗地里的见不得光的任务。似乎是在弥凯恩家也安排了些。” “皇后陛下她……她为什么突然要杀我?” “她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那大祭司雷奥似乎对她了什么,与你的身份背景有关……”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半晌:“奎安娜可能只是吩咐监视,若你有什么行动,再下手。” 雷奥?……我并不记得与此人有过交集,他知道了什么吗?连我自己都已搞不清身上有多少□□了。我有些紧张,以撒审视的眼光看着我,像是等我些什么,我立即转开话题。 “他们……那些杀手也认识你吗?”想起他们刚才的举动,我略有不解。 “提兹的两个安法洛,一个是他们的主子,另一个是谁他们会不知道吗?”他扫我一眼,又看向远处的黑夜:“奎安娜一定是对他们下了什么关于我的指示,所以那些人最初也并不清楚我是敌是友,才让我突击成功——奎安娜与我的关系虽不是很好,却也不至于反目……现在倒好,放跑了一个……也该是捅破这层纱的时候了。” “你们关系……不好?”他们不是亲戚吗,我呆呆的问。 以撒又斜我一眼:“她有她的野心,我有我的。权利之争总要有被人利用的棋子与利用人的成功者。怎样都好,但别想试图利用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凛冽:“阻碍我的人,都得死!”他语带双关的看着我,让我不禁一颤。 “你的野心……不在卡顿,是吧。”不知为何,虽然感到恐惧,我却仍旧不顾一切的迎难而上。 他不语,只是直直的盯着我,我继续道:“所以我也算是被你和奎安娜利用的棋子。” 他渐渐恢复平静的看看我,又转开视线道:“你若作个远离宫廷的人,这些事永远也不会扯上你。但一旦扯上了,不是去利用别人就是被人利用,这是我们的生存之道。软弱一点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很多人在这两者之间挣扎着……弥凯恩那老头就是一个。而你的性格,也就只能被人利用做个牺牲品而已,即使是修斯也不可能永远这么护着你。而同被人用做棋子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的人,哈撒·波西亚也是,帝·乌尔比安……也算是吧。”他语调和缓,有些感慨万千。 “帝……乌尔比安先生……他还好吗?”我想起他被通缉,竟也有些同情起来。 “他一直都在逃亡,现在又多了一条可逃的理由,所以继续逃亡去了。”以撒毫不在意的着,走到一边捡起地上的剑鞘,把剑放好。 我跟过去,问:“我在皇后那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你和他认识很久了吗?” “差不多半年前,他从罗门一路逃亡顺便游玩到提兹来,我和科里就认识他了。” “你们一直知道他的逃犯的身份?那他为什么不逃往国外?” “他提兹是吟游诗人口中的伊甸园,不来看看可惜……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那家伙会跑的很,逃跑是他的长项。而你从今开始,随时都可能会被砍死,我就不一定会管得到了。”完,他做势要离去,又僵了一下转过身来,神情古怪的问我:“你上次我多年前曾与你结仇……究竟是什么事?我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 “唉?”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我觉得有点好笑:“一定是你时候做的坏事太多了,所以一时想不到。呵呵,回去继续想吧!” 我得意的完,叫来乔伊回学院,留以撒一人在夜风中苦思不解。 早上七点钟,蜜儿就跑来宿舍楼敲我的门了。我急忙梳洗好,跟她走到花廊去。一路上蜜儿个不停,而我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理解她了些什么。 “……真是吓死我了,所以沙拉就要我先回来。我们刚从后门绕到正门时就听到里面一片闹哄哄的,沙拉可能是你们也出事了,我们就赶紧回来啦。本来还在担心你们会不会有事,现在看到你就安心啦。”蜜儿得很快,走得也很快,一会儿便走到我前面去,然后又绕回来,在我前后左右打转。 “谁知道我回来的时候爷爷都还没睡,在客厅里看书呢!不过他倒是没问什么,但看起来好象很生气呢!”她苦着脸:“拉拉,你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套个话……啊,拉拉心,前面是棵树!” 蜜儿赶紧跑过来拉开我,制止我撞树的举动。我努力眨眨眼、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可是,我今早四点多才睡下,那时都快亮了。对于这个季节每平均睡眠十二个时的我来,这简直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你都没有在听我话嘛!还一路走一路睡觉!”蜜儿扶着我一路往前走,一边不满的嘟囔着。 “唔……好悃……”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勉强看见脚前恍惚摇晃的地面。声音也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过有一点可以庆幸的是,经过昨夜的折腾,我竟然没有生病!我几乎都快要以为自己是体弱多病的林妹妹了……真是奇怪。我举起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凉凉的,手脚的温度也很低,倒是腹部感觉热热的……不会是高烧发过了头,转变成低温烧了吧?有这种病吗?蜜儿要给我治疗一下,有病治病、没病美容。我还是算了,想到她上次为我施法是的刺痛感,那只会让我觉得更不舒服。 正文 348 “你们昨晚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刚经过前面时看见乔伊已经起来练剑了呢,你怎么睡到现在还没起?”蜜儿不解的看着我。 “哎?”我也略带惊讶的看着她,眼睛终于撑到正常的大:“乔伊……太不可思议了……外星人……” 又半闭起眼睛,继续昏昏欲睡的由蜜儿扶着我走进花廊里坐下。 “乔伊把昨晚事情的大概对我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呢?”蜜儿焦虑的问。 我靠在石柱上坐直身体,把长发拢到脑后扎起,让自己精神些。想来这些事都是由我一手策划的,虽然他们自愿加入,但终究不该连累她们。 “不是我们该怎么办,而是我跟乔伊该怎么办。”我平静的:“昨晚你们并没有被发现,暴露行踪的也只有我和乔伊。另外你爷爷方面,他应该是不会把你和沙拉捅出来的,你可以回去和他谈谈。凡被外人问起,一律推不知道便是了。” “这怎么行?我们一路跟去却什么忙也没帮上,现在还……” “你们是什么忙也没帮上,却也什么乱也没闯,就当不曾去过一样。现在人家都在一个劲的撇清关系,你也不要硬往里面挤了。” 我明白蜜儿心里不愿这没义气的做法,不过想到昨晚的事我就头痛。把一个乔伊扯进来就已经很是对不起了,我不想再连累其他人,尤其是蜜儿。 我向前院望过去。蜜儿乔伊已经起来练剑了,也对。他是家里人唯一的寄托,而他自己也是充满抱负的朝圣骑士的目标努力着……他还不知道昨晚的杀手就是奎安娜皇后陛下派来的。那些杀手不认识他,但修斯的父亲认识,昨晚在水室时也被看见了吧……我有点愧疚,不知道奎安娜是否也会把矛头指向他。 “拉拉……”蜜儿欲言又止,把我唤回神,我转过头看向她道:“先不管这些。今是开学报道的日子吧,不知修斯会不会来。” “不知道呢。”蜜儿也叹口气:“不过昨晚爷爷,梅伦大人今会去一趟弥凯恩府,也许会有什么帮助吧。” “这样……”我沉吟着。也许我不该这么心急的,只是我不认为奥斯卡会管这种别人的家务事……或许他是看出我们会有所行动,只是没料到这么快吧。也可能是因为牵扯到奎安娜的缘故…… “我们先回去准备一下待会儿报道会的事吧,我也顺便补个觉。”我着。没睡醒的话,就没办法想事情。 我与蜜儿一同起身,正准备回宿舍去,却见戴伦一脸正经的快步走来,道:“奥斯卡大人要你去一趟,皇宫里又来人了。” “什么?这么快?”我一惊,瞌睡全都醒了,立即紧张的与蜜儿赶去别墅。 客厅里杰斯卡尔与奥斯卡对立着。杰斯卡尔依旧一脸无表情,奥斯卡也皱眉不语。气氛有些凝重。我倒是不认为奥斯卡会把自己孙女昨晚夜归的事与他听,我是担心杰斯卡尔来的目的。本以为会是奎安娜下令捉拿我,但他仍旧与上次一样,只乘了一辆马车……不会又要我去那里挨饿罚站了吧……我今不仅没吃早饭,连觉也没睡呢!不过这倒是一种挺有效的体罚方法——至少对我来是。 杰斯卡尔见我来,只平板的传令道:“皇后陛下召你进宫去,请这就上车吧。” 我只得跟着他过去。蜜儿在身后担心的揪着我的衣角,我安慰的朝她笑笑,便爬上马车里去了。 一路颠簸,我只能无力的靠在座椅上动也不动,不想耗费一点力量。 第二次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第二次坐上这辆马车,我的心情却意外的平静。倒不是不担心,只是即使心怀忐忑,却也懒得动一下身体、动一下脑筋…… 快要到皇城正门时,我才睁开眼,想要探探杰斯卡尔的口风,看他是否知道奎安娜是不是针对昨晚的事而要召见我。我刚要张口,一阵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先前在腹部作怪的一股热气随着马车的摇晃升到胸口,我一张嘴,就吐了出来。 我跳下马车,跑到路边干呕起来。痛苦的感觉让我浑身无力,好象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似的。我不敢看路边阴沟里的、被我吐出来的污秽黏腻的东西,只觉得吐出来后身体里空空的,有点飘忽。我今早没有吃东西,昨晚吃的一点糕点也都消化光了,吐出来的东西并没有异味,反倒有股异样的气息在飘动。 “你没事吧。”杰斯卡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淡、不带一丝情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他的剑系在腰间,在剑鞘里微微的鸣动。 我虚弱的回过头看他道:“没什么,只是没吃早饭,又在车上颠簸……待会儿弄点东西给我吃吧。”不然,我就要吐到奎安娜身上去了。 为了安全与卫生起见,杰斯卡尔果然让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我也免去空腹之苦。 上午十点,杰斯卡尔领我去见奎安娜。意外的,这次并不是在那个偏厅里,也不只是面对奎安娜一个人。 我被带去一处花园,草地摆着长桌和靠椅。桌上放了水果、零食,十来个贵妇人坐在桌前聊着,另一边也有几个穿着便服的大人们在谈论着什么,俨然一副野餐会的模样。 我细看一下,坐在奎安娜身边的是宰相夫人和伊莎贝拉姐,另一侧是修斯的母亲(在晚宴看过),其他座位上散坐着些不认识的贵妇人和千金姐们。坐离最远处的是个长胡子的老头,身材矮而细瘦,脸色灰黑,满是皱纹,正不住的打量着我。另一边坐的几个大人们我都不认识,但又有些面善,大约是在哪次宴会见过的。 杰斯卡尔在我身边低声叮嘱道:“记住皇后陛下的话,心开口。”完,他就向奎安娜通报去了。 “这位是?”弥凯恩夫人向奎安娜问道。 “她就是大闹了宰相府的拉拉·葛罗雷姐。”奎安娜的话有些刺耳,但她的表情倒还温和。 “哦。”弥凯恩夫人了悟的应了一声,像是本就猜到端倪,现在更确定是我。而她的儿子修斯受惩、以至昨晚夜闯水室的事她也都知道了,不知她是怎么看待我的,我心里烦乱的想着。她也正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望着我。 另一边的宰相夫人眼露不悦的凶光,而伊莎贝拉姐则低头垂眉,手中绞着一方手帕。众人都停止谈话望向我——我怕极了这种被众人注视的眼光,有点忸怩不安起来。 奎安娜也审视我片刻,叹了口气,无奈道:“叫她来,还不是为了我那胡闹的侄儿!”她盯着我,也不知是不是在示意要我开口。 我支支吾吾的道:“这……都是要怪我……请、请皇后陛下您切勿责怪以撒殿下。都要怪我死‘缠’~着以撒殿下,想要哗众取宠借以引起他的注意……以撒殿下他也是年少爱玩,才应和了我这场虚龙假凤的闹剧……还因此而连累了其他人……” 我抱歉的看看弥凯恩夫人,又转向伊莎贝拉姐:“我是被自己的贪心一时蒙住了理智,也没想想自己低贱的身份,竟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给以撒殿下、皇后陛下以及宰相大人一家带来了大麻烦,我真是……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我觉得自己越讲越顺口,一时呼抢地:“伊莎贝拉姐您千万不要怪罪以撒殿下啊,殿下他只是年少气盛,一时叛逆,才……其实您和他才是造地设的一对……” 我觉得自己非常敬业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连奎安娜都听得脸色古怪,眉毛一跳一跳的。 伊莎贝拉姐终于听不下我的奉承,尴尬的起身,苍白着脸,道:“抱歉,各位……我、我想先去屋里躺一躺,太阳照得我有些头昏。”着便在俾女的扶持下走开了。 奎安娜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叹口气道:“这可怜的孩子。也都怪我,以撒那孩子还年少,难免闹些别扭,我以为他会高兴我为他指的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姐,也未和他商量一下,没想到……” “皇后陛下也勿再难过。”一位大臣道:“以撒殿下毕竟也才十七八岁,正是叛逆时期呀,哈哈……” 另一人也道:“年轻人的事,也不好我们这些个老家伙太过干涉了。我家那子,还曾因为这样的事离家出走哩!现在还不就跟当初订婚的荷克大人家的千金出双入对了?” “哈哈,没错。”那人接着:“孩子,嘴上着不要,还变着花样捣蛋,到头来啊,不定就那样了……” 这帮人又岂是真的不知内情,不过大家聚在一起套个话而已。 奎安娜似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眼角瞟了我一下,又:“我是再也不管了,那个臭子,再闯出大的祸来,我也不给他擦屁股了,让他自己受着去吧。” 众人不语,宰相夫人也始终沉着脸。 我不懂奎安娜找我来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本以为她昨晚就已决定要杀我除根,而现在……还有她刚刚的那句话也不像是而已,难道她是要跟以撒撇清关系?以撒昨像是也提过这类的话。 我正想着,隐约觉得有股不一样的视线始终盯在我身上,刚要抬头寻查,奎安娜便冷冷的对我斥道:“你再待着也没用,下去吧。” 我慌忙起身离去,那视线依旧钉在我的背上。 我向正门走去,但很可惜的是我又在这里迷路了。杰斯卡尔并没有跟着送我出来,看来我这一路走回曼佗雅的命运是改不了了。 想来这皇城中的道路回廊也真是建得古怪,我朝着某一个方向一直走,到最后却总是绕回原处,像是八卦阵似的。想到上次来时本要探访一下藏宝的密处却无功而返。 晴空霹雳!他仍笑着,看到我惊恐万状的表情之后笑容更大了。我感觉到身体在颤抖,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不出话来,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要什么。问他如何认识莫拉的吗?问他与莫拉是什么关系吗?问他的意图如何吗?我什么都问不出。我的心里一团乱麻,脑海里乱成一片。 他的面孔刹时从满面笑容变做阴沉狰狞,冷冷的开口道:“你是她的什么人?我可不会认为你是她的女儿……被她派来偷东西的倒有可能……!你这个魔女!” “我……我、不知道你在什么……”我颤抖的退后一步,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稳住身体。 身材矮的老头向我一步步靠过来,竟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你当我傻子吗?别忘了我是祭司,怎会感觉不出你身上的黑暗气息?姓葛罗雷的,至今为止我只知道那个老太婆一个……奥斯卡那老怪物也是知道的吧,呵呵……” 他阴森森的笑着:“我现在倒更确定你与那个老太婆的关系了——听你在来的路上吐出了很多灵液是吧。” “什、什么……”我的头脑不听使唤,一片昏沉沉的。 “杰斯卡尔的那柄上古魔法宝剑一直在鸣动着,我看到了。那是感应到妖异的力量所产生的反应。不过杰斯卡尔不太精通魔法能量,所以他看不出来……” 我记得那把剑,四年前它指着我的额头的时候也嗡嗡的鸣叫着,发着淡蓝色的光,像寒冰般冻得我全身打颤,恍如看到了死神。 “你不我也知道,莫拉那老家伙打的是什么注意,她不就是想要密宝嘛……”他古怪的看着我,道:“不过我现在对你的身份更感兴趣了。她竟会放一个娃儿在身边……而这娃儿又有着不同寻常的体质……” “她、她已经死了……被我杀死的!”我不想再让他扰乱我的心志,大声的道。 “死了?”他讶异着皱眉深思:“就凭你,能动得了她么?” “你……你到底与她有什么关系?”不会是要为她报仇吧! 他看看我,遂又道:“死了就死了,可惜了她的那些宝贝典籍……你应该知道那些宝贝在哪儿吧。” 原来他是这个目的,多半是莫拉以前欠了他多少钱,但我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命。我皱起眉看看他,道:“我要知道,你究竟跟皇后陛下了什么?我是好不容易从那老巫婆的魔掌里逃出来的,再也跟她没有任何瓜葛了!” 正文 349 “呵呵,那个你大可放心,我只是你的身份有待祥查……在我还没有获得详细情报之前,可不能让你死了……” “雷奥大人,您怎么在这儿?”他的身后飘来一抹粉色的倩影,正是伊莎贝拉姐,柔弱甜美的声音响起。 雷奥转身,含笑道:“原来是宰相府的姐,出来散散步吗?” 伊莎贝拉腼腆的欠身行礼,再举目跳过他的身后看到我时,略微一惊,脸色稍显苍白。 我急忙向她行礼,道:“您好,伊莎贝拉姐。”可怜见,我真是充满歉意又善意的向她问好,她却如见了鬼似的看着我。 雷奥笑着看看我又转向她,:“两位姐聊聊吧,我先回去皇后陛下那儿了。”完,他留下一阵沉默离去。 按理来,皇城中的宝库应是重兵把守,或是布下特殊结界防止人来偷盗的。但我那转了很久,却感觉不到一丝魔法波动,更感觉不到罗丝的密宝的响应。 那密宝为我官蒂达·罗丝一族人世代守护,早已与我们的精神波动产生共鸣,方圆百米内都能感应得到,然而我在这皇城里却丝毫没有密宝存在的感觉……难道密宝并没有放在这里?或是身为再生的我,已经与密宝无法再互相感应了?那么我再去寻找它是否还有意义?想起那晚在宿舍里做的梦——那分明是在指示我前来寻宝…… “你在这里找些什么东西吗?”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看,正是刚才那坐在席末的老头。此刻他正用之前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眼光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有点迷路了……您、您是……?” “我是祭司雷奥。”他简洁的介绍。我一愣,他就是以撒提过的那个人,不知是对奎安娜了什么让她兴起追杀我的念头。 他见我不语,继续道:“听你是奥斯卡大人在外面捡回来的,是吧。”他的脸上布满皱纹,也不知是不是在笑,眼角的几道笑痕深深的凹陷下去。 我呆呆的点头,他又继续:“葛罗雷……不是什么大姓呢。”他状似若有所思。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置疑我“葛罗雷国际制药实业集团公司”少主人的身份啊,那可简单多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宣称过,只是雷达同学传出来的谣言而已。我正想着怎么澄清,他又开口了。 “虽然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不过我倒认识过一个姓葛罗雷的人呢,她叫做莫拉·葛罗雷。” 沉默蔓延着,伊莎贝拉姐微垂着头,雪白的脸上嵌着的一双碧绿眸子泛着柔媚,略显不安的盯着前方的地面。那副我见忧怜的模样让同为女性的我也不禁怜惜。 我明白她一见了我就会回想起那让她难堪不已的回忆,我忍不住要开口安慰,却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 我能够理解这么一个娇生惯养、倍受呵护的姐所受到的,是怎样沉重的打击。我似乎也曾经体验过这样的痛苦。 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没有忧愁、困扰,“麻烦”对于她是被远远甩在世界另一边的、难以想象其意义的词语。在她的幸福世界里,乞丐拿着破碗满街讨饭是在逛马路;孩子饿了肚子的哭叫是在做面部运动;亲友的生离死别是在演出罗米欧与茱丽叶;那么战争就是许多人骑着马在跳恰恰了。 真、单纯是她心里和生活中的一切,若是再加上一个自己所仰慕的男子,在众人的羡慕与赞美下结成伴侣,那更是完美了。完美的世界、完美的生活,却在一瞬间崩地裂。 虽然不是自己的错失,但自己却承担着同样的痛苦。那个被指婚的男人宁愿做同性恋也不要自己。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责难的话音在脑中萦绕不绝;他们装做若有似无的瞟来一眼,那神态是嘲讽与轻蔑;他们装做慈爱、关心,送来同情怜悯的虚假对白……自己所构筑的洁白的堂一下子被灰暗的现实世界冲破了,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虚幻的美妙中。 她娇弱的身体似在颤抖,我要些什么吗?不。我突然觉得很厌恶这样的一个人。懦弱、虚荣、纯蠢得可笑。从被保护着,隔绝着外界肮脏的空气,而忘了自己就竟生活在怎样的空间里。遇到挫折就一味的逃避,等待旁人给予安慰——就像……前世的我。 可现在,我也正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啊。为何生命面临危害的我,要去安慰她这么一个受了一点折磨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的丫头?我还没有忘记以撒那反射着月光的银剑渐渐没入鞘中时的森冷,我也没有忘记之前告离奎安娜时她的眼角的阴沉,我更忘不了刚刚雷奥离去时诡异的笑媚……突然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差点又吐了一地。 “我迷路了,请指条出皇城的路可好?”我不想再杵在这儿,便向她问道。我也想尽量问得和缓些,可感情有点不受控制,一开口竟如此冷漠。 伊莎贝拉姐像是等人抚慰,却不料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她微微惊愕的抬头看我,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径道: “从那里向右转……恩,穿过偏厅再从门出去后再向右转,经过花园,沿着长廊一直向前走,在第……三个岔口向左……再绕过会楼向右……就会看见一个湖,顺着湖岸向前,然后在中庭旁会看到一排榕树,沿着树下的道再……” “停——”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宫啊?怎么会有记得这种事情的人?我有点冷汗直流:“没有一条路直通向大门的吗?” 她抬眼困惑的看看我,又转头看看不远处的路,想了一会儿道:“好象没有了。” 我无奈的低头叹了口气,道:“那就麻烦你领我出去,或是带我到有人的地方去吧。”这里人迹罕至,我想找个带路人都没有。 她犹豫了半,才轻轻应好,转身领我离去。 她走的很慢,莲步轻缓——连走路的样子都很大家闺秀,而这些是我早就抛到了脑后的。一路跟在她身后比较着,像是在比较前世和今生的我,这样的差别,让我也不出是可悲亦或是可喜。 虽然一路上碰见不少侍仆和士兵,但伊莎贝拉姐似乎并无意把我丢下就走。事实上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没注意到身旁路过的其他人。她似乎是想要对我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陷在苦恼和挣扎中。 来到靠近正门的地方,我已经能够认识路了,可又不好就这样开口要她离去。她也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停住,转身对我: “那个……葛罗雷姐……我……”她正要话,却见以撒和科里从另一边拐了过来。 “该死的女人……”以撒捂住太阳穴,虚眯着眼睛,头痛不已的低咒着。看似有些虚弱,无精打采的,还带着一对黑眼圈。 科里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很有趣的看着以撒。一转脸看见我和伊莎贝拉姐,便向我们挥手打招呼。以撒闻声也抬起脸来看见了我俩,微愣了一下,不悦的立在原处盯着我们,像是看到他死去的爷爷奶奶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他似的。 科里笑得更开怀,不知所谓的道:“啊呀~桃花劫呢!今风势不稳,沿海波高三米有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以撒瞪他一眼,又扫了我俩一下,转身就要往别处走开。科里一把勾住他的手臂,向我们走来,一边着:“真巧呢,没想到在这里同时遇上两位,真是难得啊~一定要来好好打个招呼!” “见过太子殿下……以撒……殿下……”伊莎贝拉姐慌张的行礼,眼光闪烁的偷偷瞄向以撒,刚才以撒那一句无意的责骂使她心惊不已。 我看看她,我可不会向面前的两个家伙行礼。以撒闷哼了一声,又用他的那双熊猫眼瞪着我,恶狠狠的:“你怎么又跑来这里了?!” 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你不是把我折腾到早上才回去吗?怎么现在又有精神来捣乱了? 看着他睡眠不足而充血的双眼,我觉得有点好笑。不过这么看来,他并不知道我又被奎安娜召进宫的事。 “呵呵,你别介意。”科里眉开眼笑的:“这家伙有起床气,昨晚不知道上哪儿做贼去了,刚被吵醒,火气大着呢。” 看看科里的一脸笑媚,再看看伊莎贝拉姐的尴尬无措,我觉得我有义务适当的活跃气氛。 “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些害羞的:“我是特意来告诉以撒殿下一个好消息。我从跑船的水手们那儿听来一个消息,在遥远的西方海域中有一个神秘的岛国,名唤泰国。那儿科学技术异常发达,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兴奋的着,以撒却一脸阴沉的不语:“而他们的医术已经发达到可以让人随意变换性别,遍地是变性的帅哥美女!”我期待的看着以撒,他的脸越加阴森。 我浅笑着,还带些做作的“娇羞”:“所以我已经决定去那里一趟……也许回来后你就可以看到不一样的我。若是不成……我……也许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语调渐渐转为忧伤:“所以……我……” “够了!”以撒受不了的大嚷:“你也该闹够了吧!” 我瞧见他额上有青色的血管在跳动。伊莎贝拉姐也白着脸,惊惧的望着我,张开的嘴一直没有合上过。 “噗!”科里在一边憋不住的破了功,哈哈大笑起来。 以撒作势转身要走,我急忙上前道:“啊,你先别走啊!我是想,此去路途遥远,而且手术费用昂贵……我一来想要向你辞行,二来……这事又是因你而起,你能否……支援一点……就当支持国家西部航海事业的开发啊……” 我还没来得及向他宣扬党的十六大精神,从他俩来处又拐出一个身影。 “以撒殿下,你们怎么走得这么快,我差点就追不上你们了呢!”安妮嗲声嗲气的追来,揪着以撒道:“幸好我听到了您的声音,一路赶来……” “滚开,别来烦我!”以撒很没耐心的大声道。 “您……您就不能帮帮我吗?”安妮有点失望的看着他,以撒转过脸来不理她。安妮又看看科里,科里也无奈的摊摊手,既然安妮都觉得他这个皇太子还不如以撒那个外人可靠,他也就不用多什么了。 “您就……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情分上,帮我嘛……”以撒冷漠的表情下,安妮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乞求的悲切逐渐转为不甘与羞怒:“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般无情?我的伯父他……只要您向皇后陛下美言几句就行了……” “我过我不会插手此事,我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哪有心情管你?”以撒冷嘲热讽着,我陷入沉思,伊莎贝拉姐更显忧郁,科里倒是笑容依旧。安妮是略显绝望盯着以撒:“你始终不愿帮我……难……难道就因为我……不是男人吗!?” “咳、咳咳……”我一时叉了气咳嗽起来。安妮瞥我一眼,又转而专注的看着以撒。 以撒看看那个一手搭在自己肩上,把脸埋在手臂里,闷笑得全身乱颤的科里,又瞪我一眼,冷冷的回安妮道:“与那些无关。不管你是谁,我了不会插手,就绝不会去过问。” 安妮深深的看他一眼。以撒高傲的立在她面前,神情冷峻。又想到这些年来以撒对她的冷淡与不屑,安妮似是彻底绝望了。 “……我……知道了。”安妮留恋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我看着她远离的背影心想,她这次像是彻底放弃以撒了吧。不过我对于她能够十多年如一日的忍受以撒这狂妄的调调、而再接再厉的死缠烂打,不禁心生敬佩——真是打不死的女蟑螂! “呵呵,那个……我也先走了。呵呵,不打扰三位叙旧。”我也乘机溜走,以撒却叫道:“等等。” 我回过头来望着他,他问道:“是皇后叫你来的吗?” “呃,是的。陛下她现在在后园与众大臣赏景,已经对我问完话了。” 他警戒的眼神示意我心行事,我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正文 350 一路上我思索着自己的处境,奎安娜逼我逼得越来越紧,看来这提兹也不易久待了。不过当前最紧要的是去找奥斯卡老头谈一谈,关于雷奥,也关于‘葛罗雷’。还有就是要勤练一些高级的、杀伤力大的攻击性魔法。经过昨夜那一战,我想自己现在应该能够操纵一些更强大的力量,而那些变戏法的把戏已不管用了。 我沿着僻静的路,一路走一路想着,忽然四周的草丛里跳出十几条人影,把我团团围住。我一看,那些是和昨晚同样打扮的黑衣人,正杀气凛凛的逼近我。 “你们的品味也真差,大白了还穿着黑衣服,不怕太醒目吗?”我故做冷静的问道:“还是你们穷得连一件新衣服都买不起了?奎安娜也真是的……” 这又是奎安娜派出的杀手吧!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回去练级,就要挑战大BSS了。而我此时只有孤身一人,多半也不会有人来营救。心里一面盘算着该怎么办,一面拖延时间。 他们不语。其中一人眼中尽显嘲讽,眯起眼睛盯住我。那身型与之前逃走的黑衣人头头很相似。 “哼,原来是手下败将。”我向那人轻哼一声:“奎安娜已经等不及要砍我的脑袋了吗?连等到太阳下山、或是换一个比较有出息的杀手都来不及,我才一出皇城就动手……” “废话少,这次你是逃不了了!”那人哑声低吼,众人向我扑来。 我早有准备,从次元袋里掏出盛满绿色液体的瓶子向他们丢去。 “砰”的一声,瓶子掉在地上应声碎裂,瓶中的绿色液体泄出一地,又瞬间挥发出一阵浓郁的绿色烟雾。那些黑衣人纵使能避开我扔出去的物体,却也躲不开这向四面八方弥漫的雾气。 我一手捉着袖子捂住口鼻,另一手抓来扫帚乘上,飞向高空。空中风势大些,可以吹散烟雾,而瓶子里少量的液体还不至于扩散到这么高的地方。 浓稠的绿气贴着地面向周围扩散,又翻腾着向上爬升。众黑衣人先是被四处漫溢的绿色瘴雾惊住,一时辨不出这些是什么;另一方面又惊于我竟骑上那么个“东西”飞上了,一时都愣住了。原来把我团团围住的一群杀手,此刻只能呆呆的聚成一团,仰望着飞在上方的我,脚底生出绿色的气体。 气体向上扩散,随着体积的扩大、浓度的降低,荧荧的绿色渐渐变为黄绿色,却依旧强劲不减,涨至一人多高。 像是被染色似的,那些个黑衣人露在面罩之外的皮肤由白转黄,又由黄转绿,神情也变得古怪。 用来遮掩面容的黑色面罩终究抵不过国家免检出产的、0层特制消毒防护口罩。一个个头比较矮的人,脸色惨绿,凸出的眼珠布满红丝。一声不吭的,就那么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另外几人也痛苦的按住自己的肚子或是喉咙,挣扎不已的蜷缩在地。剩下几人看到倒地的同伴如此情形,见势不妙,赶紧远远避开绿气,或是跳到高树上,解下面罩大口呼气,喘息不已。 “哈哈哈哈~~~~怎么样?很刺激吧!”我得意的大笑,骑着我的扫帚在半空中趾高气扬,来回飘荡: “这就是我的最强力作——‘噩梦’系列之E(恶臭)004升级版!用龙的眼屎、腐尸的肉、臭鼬的唾液、发霉的元祖‘情人草莓蛋糕’、食堂里扔掉的洋葱皮、奥斯卡吃完臭豆腐后的排泄物,再加上尼采放了一年没洗的内衣裤。放在冷泉水里熬制七七四十九,再浓缩出来的精华中的精华!恶臭的气味恶心到连你在做梦都会吐出来~~虽然吸进得太猛会暂时出现昏厥的现象,但却健脾益胃,刺激胃液和胰岛素的分泌,促进新陈代谢……啊~~~!” 我正意气风发的骑在扫帚上做低空盘旋,为众人做药理讲座,却不料一时分心,竟被一人从树上跳过来,一把抓住了扫把的末端。 “哇——呀呀呀~~~!”我紧张得漫遍地的横冲直闯。那人更狠,掏出短刀一下子把我的扫把棍子斩成两截。 “啊!”我直直的栽到地下,那人却轻巧的在空中团身翻滚1080度,稳稳落地。动作完美利落、一丝不苟得让我差点举起满分10分的大牌。 接着从上洒下乱舞的干草和断成两截的竹竿。轻飘飘的草屑乱飞,像女散“草”一般。 疼痛和悲伤让我几乎丧失理智,我爬到竹竿旁边,用颤抖的手捡起那两截细棍,无法抑制胸中激荡的情感,大声控诉道:“你、你杀死了我的扫把!” 我的扫把对我而言是有特殊意义的!它像是有生命、有思想,在我偷懒的时候会帮我义务扫地;在我出外购物的时候会帮我提重物;在我半夜偷跑去郊外森林的时候会让我免费搭载;在我无聊的时候还可以让我揪它的头发(稻草)来发泄情绪……而现在,它成了死气沉沉的两截竹棍,和混在路边草丛里的干草…… “你这个杀扫把凶手!你、你是个‘扫把’凶手!”我愤然而起,把手中的竹棍向他丢去。 他一偏头避过攻击,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我这才想到,他也是方才唯一一个没被“噩梦”迷住的人,其他杀手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而他却眼睛都没眨的,呼吸自如得像在吸氧。 “原来奎安娜要宰掉的祸害还是个巫女啊……呵呵~~”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他的眼神闪耀兴奋,一种屠戮的期待。 在他的身后,黑色的人影一个个站立起来,原先跳开和倒下的杀手们此刻都向我靠了过来,高高大大的耸在面前五米处。 那个头头站到他们的最前面,道:“不管你是什么,女巫也好,魔法使也好,扫把星也好,总之今你是难逃一死了!” 我转身向后没命的狂奔,身后有呼呼的声音,我却不敢回头看他们离我有多远。一边跑一边用双手在面前画印打结,并把气力聚集至脚底用力踏向地面,大叫:土缚?遁术!“两股土遁向身后的黑衣人呼啸而去,虽然去得凶猛却连半个人都没打到。回头一看,那些人都跃到空中向我扑来。 我一时大惊,双手交叉护在身前,脑中闪出一段咒语,遂念出:”皓日初绽?暴!“一束刺眼的强光闪现,我被光刺得闭上双眼,只觉得身前一股灼热的气浪向前袭去,暴出轰隆一声巨响。睁开眼一看,面前是一片焦枯的景象,以及挂在枯树上的几个晃悠悠的黑色躯体。 隐隐的杀气仍在,让我不能放松警惕,我转身继续奔逃。果然,身后又跳出七条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我接近。 我想起刚才的那个咒语是曾在图书馆里看到的火系高级魔法,聚集全身的魔法能量,瞬间发出如同太阳一般的强大热量,使出后会让施术者气力消竭,无法再做任何抵抗。因此若是一击未中,那便是极其危险的。我刚才也确实感到体内一阵空虚,像被抽空了一般。但很快的,腹部升起一股熟悉的暖流向四肢游走,又如刚刚睡了一觉醒来,全身上下充满了能量。所以我现在才有力气到处跑。 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既然身体又充满了能量,那就不妨让我拿些大量消耗气力的魔法来保命吧。 一时风云变色,万丈晴空刹时阴云密集,电光火石。这里一道闪电,那里一团火球,僻静的郊外道成了魔法元素混集的混乱区域。我几乎是四大自然元素魔法都使了一通,也有几个高深咒术失败了,但又有些成功了却效果不尽如人意,倒也解决了两个人。 我一边兴奋于自己取之不尽的能量,一边实验着新魔法。另一方面却也发现自己每次回复能量的速度逐渐变慢,而且恢复的能量也逐渐减少。同时,我的大部分魔法攻击未能取得效果,因为对方人中竟也有个会使用魔法的高手存在,差不多都适时挡住了我的攻击——就是那个话低沉的男人。 他们渐渐放慢了追击的速度,只是跟在那个男人身后,闲闲的看着我制造出来的各种华丽的魔法效果,像看放烟火,而撞击到他们周围的防御屏障后消失怠尽。那人张开一道万用防御屏障,像是买了太平洋保险,丝毫不在意的任我攻击,带笑的眼角如同在看丑剧。 发现了这一点,让我心中又是一阵惊惧。渐渐的,能量恢复的速度已跟不上消耗的急速,我使用的都是极耗法力的魔法,加上来回奔跑的疲劳,和心理上的恐惧,我向远处逃开的速度也从时速40变成每跨一步就要停顿一秒。脑中混沌一片,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使用魔法,却还一直大口喘着气,向前移动。 空上的招雷的魔法效果消失了,又渐渐恢复艳阳高照的灼热温度。我睁大的眼睛有点酸痛,前方的景物也变得飘忽不定。身体已是瘫软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只觉得颈后有凉凉的风滑过,吹干黏腻的汗。 忽而左臂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传来,疼痛瞬间袭遍全身每一个神经末梢。我才回过神来,控制住自己僵硬的头颅转向左下方看去,却只见一片血肉模糊。浓稠的深红色液体染红了整条臂膀,在地上也洒出一条长长的血路。反射神经还未能把所看到的这一景象翻译成明确的信号诠释传进大脑,我继续向前起步。肩上、后背、大腿上又相继传来刺痛,我只能闷哼一声,拖动不听使唤的腿向一边挪动。 终于挺不住的靠在一棵大树上,失神的望着向我步步逼近过来的几个面目狰狞的男子。他们的脸,在笑。 “噗哧”的一声,前胸被划出一道血口,一阵刺痛传来又迅速消失,像被催眠一般,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好象我的整个人就只剩下脑袋,其他的什么都不存在,也无法感觉到它们的痛楚。惊起的血雾扑盖上我的脸,迷蒙住我的眼。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像是隔了红色的透镜看世界,一切都被染上了血的红晕——那些是我的血。 浅红色的空上挂着金红色的耀眼的太阳,淡红色的云在飘荡;远处深红色的树在风中轻轻摇弋,细长的高草一浪浪的荡着;五个暗红色的身影越走越近,遮住了其他的一切。一滴红色的水珠从睫毛上滴进眼睛里,眼前的景象被激起红色的涟漪。 “没想到你会的招数还挺多的,让我挺尽兴。”那个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已不再压抑:“不过,你还是会死在这里!” 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清晰的看见他的脸,他的眼。我深深的望进那黝黑的深潭,那里有兴奋的红色的血在流动。那种噬血的眼神,那癫狂的表情,我曾在奇卡布那些大开杀戒的狂战士的身上看到过。 这就是奎安娜派来的人。派去毁灭了奇卡布,又要派来杀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 前世的生死要由人摆布,我至今仍未查出凶手。而今生,我又要被人轻易的夺去性命吗? 那人向我踏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我,手里的短刀扬起。 我的右手——我突然又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了,因为它已不受大脑主观操控的行动起来。 眼前的世界红得更惨艳,一层层血雾盖上来,像给眼睛蒙上了不透明的红色的布,完全辨不出哪里是、哪里是地。耳边有猎猎的风狂放的呼啸,而脸上却感觉不到风在吹。我觉得自己在移动,在旋转,因为脑袋有点晕眩,意识更加模糊。 红色,整个世界都是红色。更深的红,更浓郁的红,隐在一片漆黑中,终于什么也感觉不到。 ※※※ 我被午夜的凉风惊醒,无神的眼里只有一片漆黑。渐渐的有明亮的点在黑色中闪耀,终于会聚成无尽苍穹中的点点繁星。 正文 351 两手都不能动弹。左手是火辣辣的疼痛,大概是伤至筋骨了了吧。右手是又酸又麻,像是一直用它提着重物走了很久,已经累到连手指头也无法颤动了。没有双手的支撑,我只能躺在地上看着深沉的夜空。就想我三岁那一年曾做过的那样,只是静静的躺在腥臭的空气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脑海里是一片真空。 阵阵夜风吹过,带着恶心的血腥味,空气里湿湿的。我这样躺了好久,也终于有点力气让脸转向另一边。目光所及由近至远依次是:我摊在地上的右手,还好没少一根手指头;一柄侧锋磨损得厉害的短剑,剑身上上沾满血迹;在风里摇荡的高草,轻柔又阴郁;几点发着幽光的萤火虫停在叶子上,静静的,很平和…… 我悠悠的醒来,又沉沉的睡去。再次张开眼睛时,边已经开始泛白。我缓缓的坐起身,靠在一个新被砍成的树桩上,向四面望去。我才发现自己是躺在郊外的荒地上。身上穿的长袍已看不出本色,伤痕累累,左手几乎半废,刺骨的伤痛提醒自己——昨的一切并不是梦。 枯萎的荒原,只有远处有几棵树竖立。远近的杂草都染成了红色;血水渗进泥土里,原本黑色的土地也变成红褐。几片黑色的肢体被丢得到处都是,像是被野兽肆虐过的场景。 我一时失神,呆坐着望着那轻风吹动的黑色布片,久久回不了神。灼烈的疼痛拉回我的心神,我……还活着吗?为什么我还活着,而那些黑衣杀手变成了碎裂的肉片?一团混乱。 身体的无法承受的痛苦逼得脑袋也无法正常运作。纵使不解,尽管迷惘,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回曼佗雅疗伤。还有,我也得找奥斯卡深谈一番了。 白花花的阳光照得眼前一片闪闪发亮。虽然提法高原已渐渐进入秋季,但这晌午的日光仍是毫无保留的散发着光与热。我扶着身旁的杨树踉跄前行,一步一蹒跚。 伤口的血已凝固了,但每一个细微的扯动仍会痛彻心扉。失血过多加上大量消耗能量,使我全身虚软无力,连这样缓慢的行走都极其吃力。额上渗出丝丝细汗,凝成大粒汗珠,难以抗拒地心引力的顺着两颊向下流淌。用衣袖擦拭一下,在袖子上留下一片红红黑黑的血渍。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一身破烂与满脸的血,若再配上阴森的墓地背景,就可以跟午夜凶铃拼个高下了。 我可不敢这样走到大街上去雇辆马车,那只会得到两种答案:A,人们都尖叫着跑光了,马也跑光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尘土飞扬;B,提兹拉起警报提醒市民:魔族惊现某某大街的车马行,五分钟紧急疏散避难——然后,军队出动,把我重重包围,我成了传中的第18使徒。 我可不想再引起骚动,我如此辛苦的绕着城市的外延走,而没有直接穿过市区回曼佗雅也就是为此。我不想惊动奎安娜,让她再派人来。不过从她派的杀手一个都没有回去这一点,她可能已经有所打算了。这个赶尽杀绝的老女人,我这么个的绊脚石就那么留不得吗?还是……就因为我是主角,所以才必须要遭受这么多磨难? 可是这样在城市外绕圈实在是加倍了回去的路程。想到上次从皇城出来时,自己还因为要穿越市区回学院而苦恼不已,结果却遇见了修斯和蜜儿。那么这次呢?真希望再往前走几步会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然后修斯从马车上跳下来…… 自嘲的笑笑,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修斯此刻大概还因为我的原因而被关在什么地方呢。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幻想也许前面有什么人在等着接我,只有这样想才能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我心里把在提兹认识的人一个个想一遍,却没有想到会有可能和原因来接我的人。我在提兹是孤身一人的,也许死在这里也要过上几十年才会被人发现吧。我突然想念起莫拉来。记得我有一次外出迟归,她还曾为我等门。虽然她对我来是个噩梦一样的存在,却又确实是个不可否定的存在。 我倒坐在一棵树下,巴掌大的树阴给我遮去毒辣的阳光。沉重的身体撞击树干,惊起一只乌鸦扯着嗓子怪叫飞去。望着上那一点黑影,我不禁哀悼:真是不吉利!我都这样了,还让我看见乌鸦,我的霉运还没用完吗?怎么就不让我碰见一只喜鹊?今又不是七夕,喜鹊都死去哪里了?就只剩下乌鸦……等等,乌鸦? 我突然想起自己不同于常人的身份来——我是个女巫!女巫耶!怎么能以常人的理论来评判?也许对于一般人来喜鹊是吉运的象征,但对于女巫来,乌鸦才是幸运星!如果织女大人是女巫的话,七夕的鹊桥不定还会变成“鸦桥”呢! 想到这里,我立即兴奋的招来那只乌鸦。不过它却不怎么搭理我,昂头挺胸的,眼斜瞄着我,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咱们打个商量,帮我一个忙好吗?”我笑得很卑贱的对它。 “嘎。” “别这样嘛~~咱们也算是一条道上的。” “嘎。” “你的那些同伴啊……那又不是我弄死的,它们也是为了帮我才惨遭不幸。我还为它们报了仇呢!” “嘎啊——嘎。” “啊?你的女朋友也在里面啊……那……请节哀顺便。” “啊~~啊~~嘎——啊、啊!” “咦?没死吗?毛……毛被拔光了啊……没了毛,那也挺性感的……” “……” “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下乌鸦一般黑,哪里都有美眉追。我再帮你介绍一个好了,瞧你长的这么‘鸟’模‘鸟’样的,还怕没女朋友吗?” “……” “真的啦!我就认识一个乌鸦妹妹,那个羽毛啊~~乌溜乌溜地黑亮!那个眼睛啊~~米粒米粒地细!那个嗓音啊~~吱嘎吱嘎地沙哑!” …… 最后,我用一块会发光的石头跟它做交换,它才愿意帮我给学院里的人传口信。望着它叼着我的学院制服一片碎布而远去的“鸟”影,我不禁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连只鸟都学得这么市侩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奥斯卡老头来最合适,也是唯一的选择。我既然还打算暂时住在学院里,并与他好好会议一番,就用不着再掩瞒什么。而且这老家伙不定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想到他贼眉鼠眼的那张脸,我只能…… 我的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游荡,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听到马车轱辘在岩石上猛烈的敲打声。又过了一会儿,那只乌鸦带着它独特的嗓音怪叫着,在我的上空盘旋。接着,地平线上出现了马车的影子。 老亚当驾着马车狂奔而至,远在边的马车下一刻就已在我面前0公分处急急刹住,马蹄子还险些踢到我的脸上。奥斯卡从车上下来走到我面前,推了推架在鼻端的眼镜,严厉的对我:“拉拉?葛罗雷同学,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模样?你是不是去混黑社会去了?!” “哎?”我有点不知所谓。 “恩……”他审视着我身上的的“装扮”:“我们学院还没出过不良少女哩!不过你的splay做的有点过火了。”我没听错吧,为什么他的语音有点兴奋?因为他的学院里出了第一个“不良少女”吗? “还弄得满脸是血的……我认识一个韩国整容专家,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可以打个六五折……” “这不是我的血……你再罗嗦下去,就直接给我找个遗体化妆师吧。”我十分不悦的盯着他。 “没事就好。”他着,和亚当一起过来扶我上马车,极不温柔的。 “啊~~呀~别碰、别碰,这条膀子断掉啦!呜~~~~伤口又裂了,你轻点啦!……为什么蜜儿不来?蜜儿比你们两个糟老头子好对了!”我再痛苦的□□。 奥斯卡看看我,咧嘴笑笑,不理我的咕哝着。终于得救了,下意识的认为奥斯卡不会对我不利,精神放松后,我便沉沉的睡去。 ※※※ 意识慢慢清醒过来,我躺在安静的房中,舒适的床上。蜜儿和沙拉坐在一边轻声的交谈,见我张开眼,立即跑过来探问。 “拉拉,你终于醒啦!真是太好了!”蜜儿露出真挚的笑脸:“真是让我们担心死了,你也太不心了,走路也不专心,竟会踩到鞋带绊倒,掉下悬崖!幸好伤得不算太重……” 伤得不重?这样还算不重吗? 蜜儿扶我坐起来,我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确实都已差不多愈合,只留下不很深的伤痕。不过……踩到鞋带……坠下山崖?这又是奥斯卡老头的辞吗?上次我被原文书砸昏,这次是走路没走好掉下悬崖……奥斯卡编故事的水平真差!蜜儿也是,我身上的伤怎么看也不像是摔伤吧。 蜜儿体贴的一下给我端水,一下又用毛巾给我擦脸,又道:“我用治愈术帮你疗疗伤吧,我新练成了一种高级的法术哦!”蜜儿对我:“这次一定会有效的!” 我不知为何有些犹豫,但看着她担忧的脸,心想试试也好。 蜜儿念着祝词,一道白光从她手中放出,射向我的全身。不知怎的,我却一点也不觉得那光温暖舒适,只让我浑身发麻。原本已没有感觉的伤口又变得火辣,澈骨的巨痛。 “住、住手!”我痛苦的大叫。淡红色的结枷的伤口周围变得黑紫,我难耐的在床上翻滚挣扎。 “拉拉,你怎么样了?”蜜儿焦急的问着:“怎么……怎么回这样……?” 她忙着上前要拉住我,却被身边的沙拉制止。等我的阵痛过去,渐渐平息。 叫声引来奥斯卡和老亚当。知道发生什么事后,奥斯卡叫亚当带两人离去,自己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 “好些了?”见我停止不动,双眼无神的盯着花板,虚弱的喘着气,奥斯卡静静的问道。我无语,他又继续道:“你不该让蜜儿给你治疗,她的神圣祈祷术只会让你更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 “光明与黑暗本就是相克的。你的体内充斥着黑暗的气体,而且越演越胜,也许与你的体质有关吧。” “我的……体质?”什么意思?是我的特殊身份吗? “蜜儿的治愈术一直都对你无效,我并不认为是她的法力修炼未到家的缘故,而只是对于特殊的人无效。而直至今,她的祈祷术对你身体产生如此之大的反作用,也是因为你体内的元素愈加剧烈变化的结果。” “那么……我……” “每个人的力量有大有,自然也有各个属性的偏向,也因此会有人特别擅长某一种元素系的魔法。大多数人的属性以风、火、水、土四系自然元素为极,其他各元素为辅的形成平衡状态。也有少数人偏向光、暗。世上那些伟大的神官,如修斯?弥凯恩的母系家族出生的神官们多为偏向光系属相。这有一定血缘因素,也有后的培养缘故。而偏暗的人,在现世是极为少见的,但据魔族的高阶宗亲族都是纯暗属性。” “也就是,我的体质属性是偏暗?” “恩,人类中虽然少见,那机率就好象走在路上被雷劈中一样渺,好比买□□中大奖一样没啥指望,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古有创世大圣者费茨罗伊大人就是暗系出生。” “他……?”那就不会错了,如果那个费茨罗伊所的“受精卵理论”属实的话,我很有可能是在他的先影响下、和莫拉的后教导下形成了这样的体质。 “当你应对那些召唤自魔界的暗魔鼠的时候我就隐约发现,那些魔鼠是纯暗元素的聚合体,却与你所发出的魔法能量交相呼应。” “所以你才会要我为你实验同为暗系的‘十八星阵’的魔法?” 正文 352 “没错。可是那时你的能量尚嫌不足。”奥斯卡老头眼露精光,神情就像他要我为他实验魔法时那样严厉。我不禁一颤,他说“那时”,是在隐寓什么吗?我未及想清,他已再次开口:“关于布达克索森林……也许那森林的现状可以解释你体内暗系元素急剧变化的问题。”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让人有一种不知形的压力。我无法再说些什么,只能直直注视着他。 “那森林现在已变成魔物们的巢穴,包围着黑暗的瘴气,靠近不得。”奥斯卡也仔细的审视着我的表情,一边说着:“就像寻回的石板一样,那森林也被抽空了能量。但是我想,你一个人是办不到的吧?” “我……不知道……我那时昏过去了……”我有些抵抗不住他的森严的气势,突然想起大祭司雷奥所说的话,便反问道:“关于我的体质,我另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认识莫拉?葛罗雷,是吧。”这不是个问句,我故作很冷静的说道。 奥斯卡略感诧异的表情一闪而过,接着又一脸严峻的盯着我。我径自说道:“我在皇城里碰见了大祭司雷奥,他说葛罗雷这个姓虽少见,却也让他如雷贯耳呢!” “没错,我是知道这么一个人。”他冷静的答:“所以我一直就知道你与她有关,只是不确定她又有什么意图,才带你来曼佗雅,按兵不动。但我却不能理解,若真是她命你潜进提兹来,却为何没有嘱咐你隐瞒姓名。而你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曝露了葛罗雷的姓氏,因为在提兹就有三个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我一直猜测你们也许是有什么阴谋,” 不难猜出那第三个人就是宫廷第一法师——塞龙?梅伦,但是:“你们都猜错了。我并不是被莫拉派出来做什么事的。事实上我会成为她的学徒也是身不由己,而现在,她已经死了,我是逃出来的。”我简略的把破坏实验的情告诉他。 “死了?”奥斯卡低笑着:“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话?” 为什么他和雷奥都对我的话嗤之以鼻?我有点恼羞成怒:“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她就是死了,我与她再也无关了!” “可我们却不这样认为。”奥斯卡泼我冷水:“那个老巫婆是不会随意收个小娃儿做学徒的,她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家伙。” “那她究竟是什么人?如果她真的这么‘伟大’,为何只有三个人知道的存在?” “莫拉?葛罗雷,你也许没听过,不过莫拉?恩格就不陌生了吧。她是创世五贤者之一——沙法雷?恩格的后代。曾经也是个闻名世界的女魔法师,可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她突然放弃所学,改从咒术和暗系召唤的研究,渐渐堕入歪路。” “她……为什么……”我第一次听到有关与莫拉的事,有点无法接受她的这样的身份背景,便愣愣的问道。 “据说是为了一件上古宝物。”奥斯卡答得有点含糊隐晦,我觉得他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故意隐瞒。 “我并不知道这些,也无意参与什么秘密阴谋。那么,你打算怎样处置我呢?” 奥斯卡看着我,思考了片刻,道:“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我也大约看出你并无企图。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养伤,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但,你必须配合我的有关研究,并且远离雷奥,不得介入皇后等人的争权纠纷。” “这没问题。”我很爽快的答应。 “你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外出,不能见客。还有,今天的谈话也不能说出去。” “要求真多,那我不是被软禁了吗?”我不满。奥斯卡不语,只是盯着我,我只能无奈的妥协,先保住小命再说吧。 1508年9月底,秋季的提兹更显动荡不安。因为在东边的常青树海的一段近日来事故不断,三天两头听说有伐木的樵夫或是猎人在林中遇难。加之布达克索森林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异样表现,人们越来越相信魔族渐渐开始有动静了。 我在奥斯卡老头的别墅里住了一段时日了,伤势早已痊愈,只剩伤深至骨的左臂恢复的慢些。我在学院里的课也早停了,整日只是在客房里转悠,或是到地下实验室(重建过了)里去研究奥斯卡的藏书。一切倒也过得挺惬意的。 有一次我与他谈起我体内源源不绝的能量的事。 “最近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只是上皇城那一次,感觉很不舒服,我还吐了一地呢,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奥斯卡,你有没有给我买人生保险啊?” 奥斯卡从满桌的卷宗里抬起头来,看我一眼道:“你吗?你现在比圣诞老人还健康、红光满面呢。至于为什么会吐了一地……”他又埋首回桌上的工作里,不甚在意的说:“如果不是吃坏了肚子,就是怀孕了吧。” 我盯着他:“你白痴吗?不要随便污蔑我的清白名声好不好!看你都一把年岁的人了,还这么为老不尊,说个话都不经过大脑的——你当我是草履虫,无性繁殖的吗?” 他不理我的骚扰,继续自己的研究。我不满的忿忿说道:“人家大祭司雷奥就比你博学渊识多了!不过他说那是……什么……灵液的。恩……我也不太懂……”我正在兀自困惑着,奥斯卡突然反应过度的冲到我面前,细细看着我片刻,才缓缓道:“他说你吐出来的是灵液?”他皱着眉头,沉沉的问:“他看到你吐的那些东西了吗?” “哎?”我不解于他如此的激动,只呐声答着:“没、没有啊……他好象是说……看到杰斯卡尔的那把什么‘老爷’剑在叫,就问了他后得知我在去皇城路上发生的事,然后这么推测的……” 我小心的看看奥斯卡严肃的表情,继续说:“好象是杰斯卡尔的剑能感到魔法能量,所以……” “那柄剑是‘玛尔斯的冥蛭’,能感应到□□的黑暗的魔法能量。”我还未说完,他已开口接着说:“看来我是低估你体内的暗系元素所占的分量了。原来只是以为你的体质是罕见的偏暗性的,却没想到暗系已占到极端,打破了元素间的平衡状态……我想那次的吐出的灵液或许就是你体内的元素剧烈振荡的反应,以至黑暗气息急速扩张,你的身体一时承受不住过多的能量,才外泄出来……” 我呆呆的看着他——虽然我刚刚说他没有雷奥那么才识渊博,但他也不用马上就说这么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来反击我的论点吧……不过,听了半天,我只是听出一点——事情有点不大受控制了。 “会……会死吗?”我怯怯的问? 他不语,只是盯着我。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呵呵。”半晌,他才笑出声,道:“我越来越能理解、也好奇莫拉收留你的原因了。你……看来的确不简单。” 他留下这句话,就又走回桌前办起公来,我怎么吵他、闹他,他都不理不睬。 ※※※ 我住在这里真是无聊至极!只有蜜儿偶尔会来陪陪我,沙拉一句话不说的杵在一边。其他几个与我较熟的人,像是雷达、梅家姐弟和乔伊也知晓我住在这里,却被禁止会见,理由是我得了x典。听蜜儿说,修斯也回来学院了,看来他现在也挺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至于安妮和以撒,他们的8翘坏搅恕? 我正无聊的想着要怎么偷溜出去,却被告知了一件大事:魔族惊现提兹以东的布达克索森林! 提兹雄居于提法高原之上,仗着得天独厚的地势,连护城的围墙都没有,却也照样易守难攻。加上环绕在城市周围的茂密的常青树海,更是阻挡敌人进攻的有利条件。 树海都是百年以上的古老原林,是大陆的一处圣地、精灵栖息的场所。处处散发着圣洁之气,也是防止魔物骚扰的重要武器。多年前曾有敌国妄图联合邪法师和巫师工会从空中进攻卡顿之都,却在经过树海时就被歼灭。而这次魔族竟能突破树海的环绕,进到提兹近郊的布达克索,让我惊讶不已。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奥斯卡老头说:“你想想布达克索森林的现状吧,我甚至怀疑那里早就成为魔族囤积兵力的秘密场所,会从那里突破是预料之中的事。” 我知道他的话外之音是在指责我破坏了那里森林的能量平衡,使那里沦为魔怪的巢穴……可那也不能怪我吧!我记得当初是他硬要我去的!这老头还真会推卸责任!我阴阴的瞪着他。 “奥斯卡大人!”修斯突然从客厅外闯进来,神色慌张。看见我也站在一边,立即向我道:“拉拉!你也在这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立刻又被慌忙所取代。 没来得及对我说什么,奥斯卡已开口打断道:“出了什么事?” “呃,是这样的。”他转过头去正视奥斯卡,说道:“皇帝陛下已发令召集城中3万兵马,并众多魔法师,由大皇子领兵准备前往布达克索。学院里三、四年级的学生也一齐随行,我也要跟去了。所以,父亲要我来看看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知道了。”奥斯卡沉声道:“这就准备动身。” 两人皆沉默下来,客厅中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知道局势的严重性,我也不敢冒然出声,只得静静的站在一边。 想想看,造成这样的局面也我的原因,虽然我都是被动的……但若不是我取走了森林的能量,就不会…… “拉拉,自己闯的祸,要承担后果。”沉默中,奥斯卡道。 “哎?我?”我没想到事情又要扯到我身上,我都没说话了……不过看看奥斯卡严肃的脸,我也了然,遂道:“我……知道了。” 修斯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们:“拉拉也要去?”他询问的眼光看看奥斯卡,又看看我。 “不行!”修斯坚决的反对:“这对她太危险了!学院里的学生只有三、四年级的必须要随行,虽然一年级中有我和乔伊,但这也是被特批的!您若是这样随意的带拉拉去那里,不会有多少帮助,只能增加无谓的伤亡……” 我能理解他是担心我才这样贬低我的能力,但奥斯卡可不理会他的那套话:“你不要把她看得太柔弱了,修斯。”奥斯卡说着,带有深意的看我一眼:“她的能力,此刻说不定已在你之上了。” “呃……我……”我尴尬的低下头,无法面对修斯困惑、询问的目光。 “反正到时,我会把她带在身边,看紧她,不会让她死的。你就放心吧。”奥斯卡对修斯说着。 我也相信奥斯卡一定会把我看得死死的,为的是不让我有机会逃跑。 修斯也只的同意,虽然他的同意与否对于奥斯卡的决议一点影响都没有。 奥斯卡吩咐我去做些准备,可我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如果是要上战场送死,只要准备一口棺材就好了。 ※※※ 第二天早上,我就随着奥斯卡出发去布达克索。修斯和乔伊并没有和我们编在一起,所以没有看到。不过听说,他们是随军队昨晚就出发了。 抵达布达克索时,那里已驻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到处是帐篷、火堆。 上次路经这里时的一幢幢豪华的庄园别墅都已颓废不少。起先没有什么不同,但越近东边的森林地带,越显破败。有好几栋房屋已被推毁,一片狼籍,像是荒废多年似的。 我愣愣的走过这有些荒凉的景象,奥斯卡平静的吩咐道:“你跟着我,可别走丢了。” 我乖乖的紧随在他身后,走进一个较大的帐篷。几个穿着骑士铠甲的人正在里面商议着事项,面色凝重。 “如何?”奥斯卡一进去,劈头就问道。 “我们一到这里,里面的魔物们就缩回森林里去了。可我们又不能就这样冒然进军。”一个续着大胡子的男子道。 “所以只好暂时在这里扎营。”另一人接着说。 “奥斯卡大人到得还真实及时,我们正苦于要怎么办呢!”一个较清瘦的男子,站在角落里,悠悠开口。我认出他是曾在皇城里见到的、与奎安娜她们在一起聊天的卡尔卡斯。他曾是在宰相手下的,后投奔雷奥,此次雷奥没来,只派了他与军随行。 正文 353 “不妨先让学院生们在附近布下结界,可以警戒。另外的,就只能看着情况再定了。” “我倒认为魔物们很有可能夜间突袭,但是……”大胡子又开口。 “怎么?” “我们看到的都是些低级魔物,并非像得到的消息中所说的魔族正规军。” 奥斯卡老头低眉沉声,道:“对于魔族进攻一说,其实并无确实依据。”他若有似无的看我一眼:“传言被夸大,或是有人故意挑起事端,造成提兹混乱也不无可能。” “那么,依您看?” “大皇子殿下怎么说?” “殿下认为不管怎样,这片森林终究是提兹的隐患,早早解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么若是有人蓄意调开我们的视线,乘机攻进城内,倒怎么是好呢?”卡尔卡斯再次开口,语气略带挑衅,表情毫不担忧。 “那就有劳留驻城中的雷奥大祭司以及宰相大人了。”奥斯卡正视他道。 “呵呵,这倒是。”卡尔卡斯淡淡笑着。 奥斯卡把我一人丢在帐内,嘱咐不得乱跑,便独自去见大皇子杰?索姆达去了。虽然我听到他对门口的士兵吩咐看守,但我还是挺奇怪他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其实,我倒挺想去见见这个杰?索姆达的。 在皇城的时候就曾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评价——他是个公认的将相之才,最适合继承王位的人选,很是为元老会的老家伙们所推崇。随着科里的放荡举止不减反增,他在人群中的呼声也越发响亮。 据说他自小聪明机智,在科里出生前就被喻为卡顿未来的新帝。但当时斯里兰?波恩?索姆达还未登基,国内平静的表象之下正波涛暗涌,也就未给他的母亲艾琳娜?阿切尔扶正之名。但斯里兰平定亲王之乱而称帝后,又畏于奎安娜的势力,加之科里的出生,遂不顾嫡长子继承的规矩,以“皇后之子才可为正宗”为由,把科里扶上了台。才华出众的长子被撇到了一边,刚出生、还包着尿布的小娃娃被立为了太子。作为卡顿的大皇子,却被挤到了第二顺位继承人,不知他是什么心态。 那时的杰尚且年幼,虽然有元老会的支持,但那帮只在无聊时开个会讨论一下八卦的元老们就会作作样子,碍于国内战乱刚过,也不敢立刻跳出来公然反对。杰倒也沉得住气,不吵不闹的,一直低调行事。也是这样,才让奎安娜对他放松了警惕,他们母子也得以安然活到现在。相对于科里的花天酒地、人尽皆知,他一向处在暗处、不显彰华,奎安娜几乎要忘记了他的存在。直到乌尔比安与他私下会见,又闹出元老会联众向皇帝进言要求改立太子的事件,奎安娜才惊觉,杰早已暗中招兵买马,笼络了朝中大批官员。 此次出兵布达克索,斯里兰也难抗众议的钦点他领兵前去,全权任命。届时,当他凯旋而归,他的人气更将是如日中天。 对于这一点,奎安娜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总不能叫科里来带兵去剿灭魔族吧!所以,她也只得忍气吞声的看着杰意气风发,带领大军向东而去。她真是恨啊,想自己精明一世,为什么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 看见奥斯卡从外面走进帐篷,我便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要做什么吗?” 他看看我,说:“那些魔怪们此刻藏进林子里,若是冒然闯进去,对我们不利。所以我们只能留在这里守侯。” “不会吧,要是它们永远都不出来了呢?” “如果里面的真的是魔族的正规军,就决不会一直躲在里面,而是选择在对他们比较有利的夜间来个奇袭。所以,我们现在只有养足精神,待到晚上来场苦战了。” “晚上……那时候,你究竟要我做什么?”我略有不解。若是单纯的要我帮忙来消灭那些魔物,则大可不必,因为毕竟曼佗雅人才辈出;而他若是因为怕我被一个人留在学院回偷跑,也不用说什么“自己闯的祸,要承担后果”这样的话。而且,我又能怎样承担后果呢?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还是被他们抬到誓约广场上去烧死? 他沉默片刻,道:“让这个林子回复平静。至少,得把里面的污秽之物清理干净。” 怎么回复?怎么清理?我倒觉得用修斯的方法比较好——一把火烧个精光,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我已从修斯和乔伊那里知道,你在森林里出事时的大概位置。”奥斯卡说:“我想去那里看看,问题的要点也许还是出在那里。” 说罢,奥斯卡老头转身走进里间休息去了。 我近一个月来始终在别墅里吃了睡、睡了吃,此刻哪里还能坐得住?奥斯卡倒是真的老了,动不动就要休息。我对他说我不愿意闷在帐篷里,要出去找修斯和乔伊聊天,奥斯卡想想也无不妥,便应允了。反正现在的营地四周都被布下了警戒结界,任何生物一旦被触动,就立即会被弓箭手射成蚂蜂窝,他也不担心我会溜掉了。 满地驻扎着尖尖的蒙古包似的帐篷,一队全副装备的士兵来回巡逻警戒着。这里是营地的后方,都是些魔法公会里的魔法师们和学院生所在地,此外还有大皇子杰?索姆达和几位将领的大帐篷。这里的人比较少,大概都躲到帐篷里去养精神去了。前面是军队驻扎的地方,不时传来激昂的口号声与兵器交击的声音。 我正左右晃悠着,考虑要往哪里走才能找到人,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拉拉?葛罗雷!你怎么也会在这里?”戴伦惊讶的叫着出现在我身后。 我急忙转身,正看到他站在身旁,用怀疑和不满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不想来啊,奥斯卡那老头硬拖我来的啦。”我有气无力的答道。我实在没什么力气与这个未开化的人种多费唇舌。 “大人怎么会带你来这里?”他不信的看着我:“你该不会是偷偷潜进来搞破坏的吧。” “随你怎么说。”我也懒得跟他理论:“我正要去找修斯和乔伊呢,你要是想向奥斯卡打报告的话,他就在里面。”我向帐篷指了指,摆个请进的姿势,就转身走开。 “等等!”戴伦追上来:“你不用去找他们了。他们并没有和学院的学生编在一起,而是在前方的兵营里。” “咦?怎么会?他们怎么跑到那里去了?”我不解。 “我怎么知道?人家可不同于我们这些小角色……总之,你该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别四处乱转。奥斯卡大人既然带了你来,你就该……” “知道了、知道了!”受不了他千篇一律的罗嗦,我远远的跑开。 找了很久,果然没见到修斯和乔伊的人。我还想和他们聊聊的呢,真扫兴。 回到帐篷时,已是傍晚时分。入秋以来,天也黑得快了。天色越暗,大家越是不敢放松。 可是森林里的魔物并没有像预料中的在夜间突袭。经过一夜的守备,却没有任何动静,士兵及魔法师们的精力大大消耗,感觉像是对着照相机傻笑了五分钟,照相的人却突然告诉你:镜头盖子没打开——真是浪费感情!然而就在这晨幕交接之时,天空已开始泛白,人们也都有点放松警惕,魔物却没有预警的突然出现了。 西面的警戒结界突然有了反应,接着是东面。大量的魔物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似的,一股脑的全窜出来了。虽然全是些低级怪物,但数量之大,使得原先布下的结界很快就不支破裂了。 那时,我正躺在长椅上打瞌睡——我可没有像那些傻瓜一样彻夜苦守——却突然被奥斯卡摇醒,然后很粗鲁的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帐外走,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旧伤初愈。 “怎么了?”我睡眼惺忪的问他。 “对方开始进攻了,我们就趁这时候去你所说的那个‘湖’边去。” “啊?湖?什么湖?”我还没睡醒,脑子里倒是一团糨“糊”。 奥斯卡不理我说些什么,只是拉着我,从敌方力量最薄弱的中路一路冲杀过去。 奥斯卡张开防御壁障,从战场中央直穿过,一路畅通无阻,凡是碰到我们周遭的魔物都尖叫着消失怠尽。我被嘈杂的响声惊醒了睡眼,四周尽是一片屠戮的景象。满地爬着矮小的、丑陋的怪物,也有形体硕大的、身材畸形的魔物,这些低级的小怪物与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搏斗着。士兵们一剑挥下去,漫天飞溅起蓝色、绿色的液体。间或几颗大火球从远处飞来,把长相古怪的魔物炸成碎片,空中弥散着焦枯的糊味和醒臭味。看得我一阵胃液翻滚,胃部收缩,就要吐出来了——我接下来的半年都不敢吃生鱼片了! 奥斯卡毫不在意周遭的情景,径直拉着我向森林前进。 “我们不去帮他们吗?”我奇怪的问他。 “我现在要做的是治本,而不是斩杀那些无谓的垃圾。” 我不知道他究竟要拿我怎么办,只得一路跟着他。我们穿过战场中心的时候,突然都发了疯似的转过头,向我冲来。成千上万的魔物扑上来,把我和奥斯卡周身的防御壁障密密麻麻的包裹了起来,结界差点垮掉。奥斯卡说那是因为它们被我身上的黑暗气息所引诱,幸好修斯和乔伊也在不远处奋战着,远远看见我和奥斯卡,连忙一路向我们这里杀过来帮忙。 进入森林里后,魔物也不见减少,而且在密集的林地里穿行,速度也降低了很多。不过这些魔物虽然量多,但都是些自动撞上来送死的没用角色。 奥斯卡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虽然不是魔族的正规军,但可以看出来,这些魔物是被人指挥着发动进攻的。能做到这点,看来此人定是魔族之人。如此来说,魔族意图入侵卡顿之说确有可信之处了。” 很快的,我又来到了那个“湖”边。能够如此清楚的辨清它的方向并不困难。因为整个森林都弥漫着浓烈的黑暗气息,而越靠近这里,气息的波动越厉害,而且魔物也越少。 我看看四周,这里的景物还是那样,但气氛却明显不同。更加阴森、诡异了!可能是因为突然冒出这么多魔物的关系,让我觉得心里毛毛的。同时也是由于自己体质的变化,我也更加清晰的感应到这里所流动的黑暗的能量,像人体内的血管似的,一股一股的脉动着。而眼前的那个曾是“湖”的大坑,比上次来是更显幽深了。坑底像是宇宙黑洞,而非泥土的实底,似虚似实,还隐隐泄出一股能量。整座森林的能量波源就在于此。 这时,修斯和乔伊也赶过来了,见我和奥斯卡两人杵在这坑前,便问:“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森林很危险,我们还是赶快出去吧。” 奥斯卡不理会他们,依旧沉默不语的看着坑洞的底层。我也静静的看着他。半晌,他才开口问我道:“拉拉,你知道为什么上次你进行十八星阵的魔法却失败了吗?” “咦?不是因为我的能量不足吗?”我困惑的看向他,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这也是一方面原因,另外,我们还缺少一个重要的道具。”奥斯卡缓缓的说着,声音沉稳而有力:“就是那个十八星盘!” “我一直奇怪,那个破碎了的石板,为何对方还要那么费尽心思的把它偷回去,也许那个特殊的‘召唤’魔法就是要配合一定的道具才能实施。”奥斯卡继续说:“正如这座森林一般,你们所寻回的石盘的能量被抽空了……到了这里,我才把两者联系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那块石板是用与这森林一样的手法,把能量抽空了吗?”我呐呐的问道。 “你难道不觉得这里的能量波源,与那石盘的能量波动很相象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两者之间的确有点象。但这里所散发出的能量却更强、更纯一些。 正文 354 “那人先利用你的身体为容器,把这森林里的能量转移走,在以此森林为容器,把石盘里的能量转移了过来。”奥斯卡分析道。 我不解的看着奥斯卡。乔伊则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众人。那些繁复的能量啊、魔法什么的东西,对他来说就好象风致玄汐碰到了微积分一样,完全没辙。 “你们还记得当时找到石盘的情况吧!”奥斯卡说:“先是森林的能量被转移,第二天你们才又来到这里,发现石盘,它已经‘空了’。于是,你们在回程就碰上了一群旃陀罗。” 修斯点头,道:“时间上完全符合。也就是说,在我们寻得石盘时,这个黑暗能源之门就已经打开了,才会招来那些魔物。” “不错!”奥斯卡赞赏的向修斯点点头:“而这里的魔物越来越多,黑暗之气也越来越浓重了。这就可证明那石盘里的能量确实被转移了。” “那么这里……”我指着那幽黑的坑洞,向奥斯卡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呢?” “应该是通往魔界的异次元之门吧!”奥斯卡短短的一句话,把我们几个都震住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我们都瞪大了眼睛,惊惧的望着他。我的心里更是激动万分。 森林的能量,石盘的能量……暗系召唤用的十八星阵……以及这遍地的魔物,甚至连通往魔界的门都被打开了……这一切,都是那个人——费茨罗伊,所计划的吗?他究竟意欲为何? “我听说过……”修斯皱眉,缓缓道来:“在大陆的某处,存在着连通魔界的次元之门。但没想到它真的存在,而且就在卡顿,还近在这布达克索!可是之前一直没有发生过这类事情,难道是因为这次元之门被森林的力量所封印的关系吗?” “不,就我所知,根本就没有什么‘隐藏的次元之门’!”奥斯卡说:“就算有,也是某些心怀不轨的危险分子,为引导魔族进入人间界,而扭曲时空、强行打开的‘门’。用类似于召唤的手法,创造出穿梭于两个空间的‘回廊’,让魔族能从中通行……”说着,他凌厉的眼神从修斯转向我的脸上:“所以,那个十八星阵根本就不是什么召唤魔法,而是劈开时空的次元魔法!”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实在是有点惊吓过度。本来就有些麻烦的事情,现在七拐八弯,绕得更复杂了。而且……奥斯卡那是什么眼神啊!?又不是我弄的,我还没那么厉害呢!他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可……可那石板坏掉了不是吗?而且是因为魔法失败而崩裂的,这一点你自己也确认过了。” “拉拉说的没错。”修斯也补充道:“而且,若真的是那次元魔法在这里实施成功,‘门’被打开,也不会只有这么些低级的小魔物跑出来,而魔族的正规军却没有出现……” “那是因为这扇‘门’还没有完全敞开!若是成功的完成了那个次元魔法,魔族的大军早就扫平提法高原了!”奥斯卡打断他的话:“那个人在这里并不是用了石盘上的次元魔法才打开‘门’的,而是用了其他的办法——看来此人实在是个厉害的角色!我想他这次是用了他自身的力量,加上盛放着黑暗能量的石盘……” “但是……”修斯不解的插声道:“您不是说过那石盘只是实施魔法用的工具而已吗?而那上面所绘的魔法星阵……不是对应着那个次元魔法吗?……怎么会变成转移黑暗能量器具了?” 奥斯卡沿着坑洞走了一圈,一边仔细的观察着:“此人先用了拉拉,把这森林里的能量进行转换,洗去神圣之气。因为石盘破碎,所以不能再使用,但那里面仍残留着的黑暗的能量波动却是能与魔界相呼应的。所以他再用自己的力量,借由石盘所标志的魔界的能量波动与这里相连接,强行劈开时空的界隔,造出了这条通道。” 真、真是伟大的工程啊~~~有点能和三峡大坝媲美了……我被闹得一头雾水。 “那么,现在这扇门还未完全打开吗?”修斯问:“但魔物已遍地都是了。” “恩,那人虽已打通了通往异界的通道,但现在这个通道还不够大,暗黑之气还不够纯,不能承受魔力更强大的高级魔物通过,但那些低级的生物却已经有能力找到洞口侵入这里。同时这通道正在逐渐打开,相信过不了多久,魔族的大军就能够看见了。” “那个魔界究竟在什么地方啊,听你们说得这么夸张,不会都是在瞎猜的吧!”我觉得很悬乎,于是忍不住问道。 不过这句话好象引得奥斯卡更不高兴了:“你觉得这事开得玩笑么?说到这里,那个偷走石盘、打开这道门的人,你应该见到了吧!他究竟还对你说了什么?”奥斯卡阴狠着脸。步步逼向我。 我忙摇着手,紧张的说道:“没……没有什么啊……我都忘记了……” 开玩笑,怎么能让他知道我其实“曾是”德里奇联合公国的人?奥斯卡这老家伙,虽然在政事上既不与奎安娜、宰相大人及弥凯恩一族同流支持太子科里,又没有站在大祭司雷奥、元老会那一方支持大皇子杰?索姆达,但他却是与神官世家一样,是保皇一派。绝对排斥有害于卡顿的敌对势力,尤其是德里奇,也是因此,他才会与奎安娜不和。 根据我这段时间以来与他长期相处的经验,我有理由相信,一旦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一定会不由分说的把我拖到鲜花广场,跟布鲁诺一起烧死! “真……真的不知道啊!”我拼命的摇手。还好此刻乔伊开口了。 “那些已不重要了,现在要做的是怎么堵住这个门!”果然是惜言如金的人,刚刚一直不开口,一开口就是钻石! 奥斯卡想想也是,于是调开视线看向哪个大坑,想着要怎么堵住它。接着又看向我:“此事因你而起,也该由你善后。” “我?”我吓了一跳,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叫:“怎么……我可不行!……这么大的坑,要我开挖土机也要一个下午才能填得好……况且我又不会开挖土机……” “谁叫你开那玩意儿?!”奥斯卡瞥我一眼道:“要怎么封住这个门,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你先试试用那个十八星阵的逆反魔法……我们几人从旁协助。我调动自然界的四系元素魔法,修斯,你用光明之神的神圣祈祷术。以元素魔法辅助,光系魔法就可以把这里的黑暗之气克制住……应该可行。” “哎?我?”修斯也愣住了,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个……祈祷术么?我已经好就没用了……最近一直都使用元素魔法。”呵呵,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是个老老实实的神官继承人。 奥斯卡无奈的看他一眼,然后很“用力”的说:“你也算是个准神官吧!光明之神的祈祷术倒也不至于完全使不出来!趁现在这门里的黑暗能量还不很强大,以你世代的神官的尊贵之血为契,完全是可以把它压制住的。” “我知道了,我会尽一切力量的。”修斯应到。 奥斯卡又转向乔伊,道:“你从旁守护。此门一旦被封住,四周的力量也会渐弱,那时若外面的魔物闯进来扰乱,就全靠你了!” “请放心,我必全力以付!”乔伊神色严谨的向奥斯卡行个礼,表情有点……视死如归的味道……不至于吧! 最后,奥斯卡看向我,道:“现在,你就走下这坑的中心去。把所有能量释放给这森林。” 我无言的滑至坑底,小心翼翼的走到中心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陷到地底去了。 坑底的泥土虽湿滑,却还不至于站不住脚。我在其中心站定,便缓缓闭上眼,张开双臂,让全身放松下来。一股能量从小腹升起扩散至全身,又像是从毛孔散发出去一般,把我的整个身体都包裹住。周围的能量波动也异常清晰的感觉到了。那是与我本身的气完全想融合的一股能量,像清风似的在空旷而低洼的坑地里轻柔的吹拂。 我听到一丝细微的声响,像是风之精灵在我耳畔低语。那声音先是低柔温润的,而后音量渐渐加大,词句也变得急促、刺耳,像有几百个和尚在我耳边叽里呱啦的念经。声波充斥我的脑袋,让我头痛不已。 我猛的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四团光球牵引着浮在半空中。那恼人的和尚颂经声,其实正是奥斯卡不停吟唱的四系元素魔法的咒文。 四系元素魔法终于完成,各自形成巨大的光球,分别发着黄、绿、红、蓝四种颜色,漂浮在我的上空,像蜘蛛网似的伸出触手,扯住我的四肢。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我虚软的挂在半空。 “修斯,就趁现在!”奥斯卡对修斯叫道。修斯闻声,持手咬破食指,在他自己的身前画起奇怪的图形。 他的身前像是有一面看不见的玻璃,他在空气里画出血红的图形就那么映在那看不见的“玻璃”上。 画好图文咒,他有些犹豫的看看我,奥斯卡却在一边叫道:“快!” 修斯干脆闭上眼不去看我,高声唱出祈祷词。他的胸前发出刺目的白光,光芒的照耀下,他如现世的光明之神一般神圣。白袍飘舞,映着他身后飘散的银发。清亮的嗓音颂唱着的祈祷文像清泉流水般淌泻,却使我感到身体刺痛不已,好象孙悟空听到了紧箍咒。 随着咒文的咏唱,他身前的血红的图形也像旋涡般扭转起来,贴附在那一团闪耀的白光之上,向我冲来,利剑刺穿了我的身体。我痛苦的尖叫出声。 可是奥斯卡不允许他停下来,我歇斯底里的吼叫,却没人理会。 四系元素魔法与修斯的神圣光系祈祷术同时作用在我身上,并以我的身体为中转点,汇聚成一股五彩的能量,向我身下的次元之门撞击而去。风也像不受控制了,围绕着我的身体旋转嘶叫着。 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痛苦。喉咙早已干哑,发不出声音了。刺痛的身体不自觉的想要扭曲成一团,却被四系元素牵制住,像被钉在木板上的蝴蝶标本,动弹不得。 支离破碎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身体像要被扯成几千几万片了。耳边隐约传来奥斯卡的声音,他大叫着:“坚持住,就快要完成了!” 可我已辨识不清那字面的意思,我的意识已经混乱了。迷惘中,我的眼前浮现出许多画面,前世今生的凌乱的片段。有人说,人在即将要死的时候会看到自己这一生所发生的事……我要死了吗?我又想到费茨罗伊说过:人在身处绝境,或者说是面临死亡时,总能做出些难以想象的事来。 我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好象下一秒就会魂飞魄散。我不想这样,心底最原始的求生欲望在呐喊,我大叫出来。同时,身体中也有一股格外强大的能量,爆炸开来。 随着一声巨响,我的耳朵便失聪的嗡嗡鸣叫。眼前的强光闪耀,致使我的眼睛也一时看不见东西,只觉得四面一片白茫茫。 身体还有知觉,感到自己的四肢脱离了牵制,恢复了自由。紧接着,便意识到自己正在急速下降。在我来得及担心会掉到什么地方之前,身体已跌进一团软乎乎的棉花堆里去了。 我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了天鹅绒做的软垫上,四周都软绵绵、毛茸茸的,还有微微的温度,触感不错。 我慢慢睁开眼向周围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天鹅绒。周围仍是一片白茫茫。再仔细看去,那好象不是“一片”白,而是一小团、一小团的白,还不停蠕动着……好眼熟啊…… 那“一团”白转过头来看我了,露出两点红色的小眼。 “啊~~~~~~~老鼠啊~~~~~~”(尾音一至五分钟不等) 正文 355 “老、老、老……老鼠啊~~~~~”我惊惧的大叫。 并不是我怕老鼠,而是——为什么这些家伙又出现了?它们不是被奥斯卡送回魔界了吗?难道,它们又从这通往魔界的门里钻出来了? 我茫然的坐在老鼠堆里,还有几只老鼠爬在我的头发上……呜~~~~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先对这些英勇就义的作我肉垫的行为表示感激,正在这时,却听奥斯卡叫道:“不好,结界塌了,门快要被冲破了!”说着,他咬牙切齿的瞪向我。 这……不会又要怪我吧!当初是他要我来这森林找石板,结果弄出个次元之门,闹得提兹一团乱,所以他要怪我。现在又是他强迫我当封印用的肉盾,结果门没封上反而越捅越大……这也是因为我吗?我……只是不想死而已嘛! 奥斯卡瞪向我的同时,那群老鼠也都转头盯向他,虎视耽耽的。我这才觉得这群小家伙对我并无敌意,不仅如此,它们还很“有情有义”的保护我!难道是因为刚才,我面对死亡的恐惧的强烈意志,把它们从魔界召唤出来了?我突然忆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奥斯卡时,他曾说我与这些魔鼠有精神上的互动性……难道,它们真的是我召出来的? “拉拉,赶快离开那儿!”修斯朝我大喊。我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爬起身,向他们那里跑过去。哪知那群老鼠也跟着我过来,像白色的潮水一般把我们四人包围住。虽然觉得它们对我没有敌意,但我还是感到心里毛毛的。 不过现在的紧急情况容不得我多想,也容不得奥斯卡对我发火。我们的四周,从满地的枯枝败叶和杂草中爬出来许多面目狰狞的魔物来。光看外表就知道它们比外面的那些低级小魔怪来的强,且数量也不少。 “怎……怎么回事?”我紧张的问。 “还不是因为你召来的这些暗魔鼠!它们的魔力还不能通过次元门,却被强行召唤出来,把次元之门挤垮,早我们一步把门给打开了。现在魔界里更高等的魔物会陆续出现。” 没时间让我们再想办法,那些丑陋的魔物向我们靠过来。我们正紧张的拿出武器准备防御,那些魔物却又不能再靠近我们一步了。它们碰到地上趴着的小老鼠们,便立即惨叫着退后。 我惊异的看着这现象。魔鼠们一动不动的瞪着那些魔物,使得它们越退越远,直向森林外跑走了。 “唉?这些小家伙……这么厉害啊?!”我愣愣的感叹。突然觉得它们也不那么可怕了,反而还挺可爱的……我一向喜欢毛茸茸、软乎乎的毛公仔……它们的毛发,摸起来手感还不错! “那是自然!”奥斯卡道:“那些魔物只不过是魔界中游离的低级种族,而这些暗魔鼠可是与魔族皇室宗族一样拥有纯暗系体质的高级魔物,是血缘高贵的一支!倒是森林外的那些人要倒霉了……”奥斯卡的语气有点古怪,眼神也古怪的盯着我。 我连忙打哈哈:“呃……那、那个门要怎么办啊?还有办法堵起来吗?” 一听我的话,修斯与乔伊也都紧张的看向奥斯卡。奥斯卡沉下脸,皱眉思索片刻,才道:“那人选在这里作为打开通道的场所,是由于此座森林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再加上这里古老、丰厚的能源……这样看来,要关上这道门,也只有毁了它所倚赖的这处地基——彻底毁了这座森林了!” “什么!”我们惊叫着。虽然卡顿的树很多,提兹的森林覆盖率更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但这些森林对提兹有着重大意义,若是就这么毁了,那么布达克索这一块将成为提兹城防御上的痛口。 “事到如今,也只有走这条路了。”奥斯卡沉吟道。 “也许……”修斯猜测着:“说不定,那人在这里布下这道门的意图就是想要我们自毁森林!” “那也没办法,总比放魔族大军进提兹要好。”奥斯卡道:“而且,以那人的能力,要毁此林易如反掌,也用不着借我之手。除非……” 他皱眉不语。我们都猜到,他可能是说有人为陷他与不义,而故意布下这局,知道他为了卡顿安危,必然义无返顾的作此选择。 奥斯卡继续道:“即使这里没有被打开门,这片林子早已经死了,不再被神圣的力量所庇佑,而成了魔物的巢穴,早晚会是提兹的隐患。” “但……”修斯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奥斯卡制止了:“不用说了。你们先离开这里。赶快走,跑得越快越好!我就要施法埋葬这整片森林!” 看着奥斯卡那决绝的脸,我们也无法再劝说些什么。 刚要转身离开,却发现脚下还有这么一大片老鼠围住我们。修斯和乔伊都看向我,我只能尴尬的傻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把它们送回去。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听得懂国语,而我的英文又一团糟……算了,还是把它们装进次元袋吧! 本来念到这些家伙这么勇猛,把那群魔物吓得到处跑,那么把它们留在外面给我们开路也是不错的。但几个人跟在老鼠后面跑的画面……实在不成样子。而且林子里草木繁杂、不易行走,若是不小心踩死了一两只,就不好了。 我轻轻的拍着鼓鼓囊囊的次元袋,对修斯与乔伊说:“好了,我们走吧。” 他俩眼神怪异的看看我的袋子,遂拔出剑,带着我向外面跑去。 两个人把我夹在中间,一前一后的一路挥砍,毫不恋战的朝林外狂奔。我回头看向奥斯卡,他正背对我们,面向那个门。门附近的元素已经失去平衡的混乱了。砂石飞舞着,掠动他的衣摆扬起,那身影,竟也变得如此高大了。 越近树林边缘,魔物便越多,且越凶猛。一个个像被打了激素似的,狂躁不已。修斯和乔伊艰难的撕杀拼搏着,染满血的刀剑都钝了。我也在一边帮忙,不时放个火球什么的。不远处的森林外,也隐隐传来兵器相敲击的响声,与人们的尖叫声。我似还听到有人在惨叫:“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厉害的魔族?!我们快不行了!” 我紧张的跟在修斯身旁,我们前进的速度因魔物的增加而减缓。那些被砍成两段的怪物尖叫着,重重的摔到地上,似乎震得大地都在颤动。地面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四周的树木也发出颤抖的悲鸣,咿咿呀呀的,很是吓人。 修斯忽然止住动作,惊恐的向奥斯卡所在的方向望去,口中喃喃念道:“怎么回事?难道、难道大人他……用的是……” 我还未及问他那是什么,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并转向乔伊叫道:“快!快离开这儿!” 说完就拉着我,飞也似的向林外跑去。一路左避右闪,隔开魔物的攻击。我看见他的身上、脸上都被划出了细细的血痕。 终于逃出了树林,可外面的魔物亦不少,而且地面动荡得也厉害。修斯远远望见那些仍在战场上与魔物撕杀的士兵们,便朝他们大叫道:“别管这些东西了,赶快离开这儿!” 他一边拉着我向阵前跑,一边大喊道:“魔法师们立刻掩护大家撤离,奥斯卡大人会解决这一切的!现在,赶快离开这里!” 此刻人们也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满身脏污、一脸狼狈的人。不过发觉大地的震动,以及魔物突然表现出的异常狂燥举动,自知敌不过,冲上前去也是送死。士兵们都丢下手里的东西,向后逃去。 阵前那个大胡子将领认出了修斯,又听到奥斯卡的名号,遂急急下令,向后方撤退。 我们逃到相对较安全的地方,脚下的地面也平缓多了。远眺那片树林,黑压压的一片树顶上惊起一群飞禽,紧跟着升起一团迷蒙的沙雾,渐渐笼罩住整片森林。朦胧的沙雾中好象立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从森林里慢慢站起来似的。一团土黄色的风暴团住他的身体,他慢慢站起来,参天古林的高度也只到他的腰部而已。 人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大家都摒息凝视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天上阴云密集、光线灰暗,加上那里一片飞沙迷雾,让人们都看不清那个身影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感觉到修斯的手加大了力道,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臂。我看向他,他的侧脸紧张而严肃,正急切的注视着那一团沙雾。察觉到他的担忧,我只得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有奥斯卡那老头在,会没事的!” 修斯的眼神不变,仍动也不动的望向那片树海。声音低沉的说道:“那是奥斯卡大人的绝学——‘泰坦之怒’。我只在以前听说过,没想到会在此亲眼目睹……据说次类法术对施术者的伤害极大。”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把视线转向那片森林。风云变换着,头顶上的乌云与下面的一片黑色的树似是融成了一体。高空的强风吹着,吹动黑色的云像粉碎的破布到处飘散。低空的风势仍旧不减其强劲,吹得树冠上的枝叶都飞上了天。 那隐在沙雾里的巨人朝天怒吼,顿时地动山摇。声波由远及近,把我们的耳朵也震得嗡嗡作响。天空裂开一条闪亮的口子,闪电像蛟龙在空中窜动,缠绕着那巨人的身体发出撕裂一般的响声。那条龙突然应声碎裂,变成几千道电光射向森林,发出轰隆巨响,林中顿时一片火光。 那巨人又吼叫起来,似是摆动着双臂,躁怒不安。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大地的剧烈摇动,那林子被一片砂石盖住,渐渐消失在滚滚黄沙之中了。 我听到近旁有咯啦一声清脆的响声,低头一看。前方的地面上已布满蜘蛛网一般纵横交错的深刻裂痕。一条细缝已延伸到我的脚下。我惊叫一声跳开,而那裂缝也已在我面前停下了。 一时之间,所有声音都没有了,天地间安静得有点诡异。人们的耳朵还被之前的震动蒙蔽着,暂时失去了效能。可我还能听见,风,似乎还在吹,猎猎作响。 风吹散了头顶的乌云,阳光渐渐射下来了。风又吹散了前方的烟沙,“森林”的面貌渐渐清晰了。其实,那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森林”。那儿,在一分钟之前还是一片葱郁茂密的地方,此刻已成为一片焦土。若不是我曾确实的在那布达克索森林里一游,我怎么也不会相信那里曾经生长过树木! 人们都惊住了,不能做出任何动作,发出一点声音,连恐惧的叫声也不能表露。我也呆愣在那儿,望着那一片面目全非的景象——那就是奥斯卡吗?塞龙?梅伦说:帝里尼大人实为大陆之第一法师!奥斯卡?帝里尼,是西奥格塔大陆的第一! 我忍不住颤抖,恐惧的感觉袭遍全身。 “拉拉,你还好吧!”察觉到我的异样,修斯不解的问道。 我苍白着脸,艰难的说:“我、我没事……” 停了很久,我才能稍微控制自己的舌头不再打结,才又缓缓道:“奥、奥斯卡……呢?他怎么样了?” 听我这么一说,修斯才回过神来,立刻向那一片废墟跑去。 远处迷蒙的烟雾中隐约出现一个身穿长袍的身影,摇摇欲坠的缓慢向前走了几步,便不支倒地。 “奥斯卡大人!”修斯大叫着,向那倒在地上的人奔去。我和乔伊、及为首的那个将领也都急忙跟过去。 奥斯卡老头脸色泛青的躺在地上,身上毫发无损却一动不动、气息微弱。修斯赶忙用治愈术为他治疗,他才能稍稍缓过气来。 周围的混乱已经平息,虽然空间里的元素还未达成平衡,但黑暗之气已被消除,遍地的魔物也已消失了。这一战应该算是胜利了吧。 大军返回提兹城,大皇子杰出的表现赢得很高的评价,虽然那表现是我们的,而评价是授予他的……奥斯卡因为极度消耗法力,需要长期卧床修养,我也算是恢复自由了。 正文 356 深秋的午后,阳光还算温暖的照射在曼佗雅之上。我与蜜儿、沙拉一齐去看望奥斯卡。 他和衣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脸色显白,皱纹深刻。平稳的呼吸使得嘴唇上的胡须一起一伏。下颚花白的长胡子铺在雪白的被子上,两手露在被子外面,枯瘦而有力的手指捻着被沿。床边的矮柜上放着他的老花眼镜,和几本书。那样一副祥和的画面,平静,却显老态。 以往的奥斯卡老头,虽年岁已高,但却精力充沛。而此刻的他,只是一个虚弱的百岁老人而已。回想起那天在布达克索森林的情景,让我动容不已。 察觉我们的到来,他缓缓张开眼看向我们。蜜儿乖巧的走到他身边,轻声叫道:“爷爷,她们来看你啦。” 沙拉也礼貌的向他问好。而我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直直的看着他。他会意的向我点点头。 闲聊片刻,他说到那天使用的“泰坦之怒”,不禁感叹道:“终归是老了啊,人也不中用了。当年我二十多岁第一次使出这招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跟爱丽丝去pub里跳舞哩!” “爱丽丝……是谁啊?”蜜儿不解的问:“奶奶不是叫汀娜吗?而且,爷爷你在22岁的时候就已经和奶奶订婚了吧!” “哎?”奥斯卡愣住,尴尬的低喃:“不、不是爱丽丝吗?汀娜?不是叫菲妮……还是琼……的?” “爷爷!”蜜儿受不了的叫着。奥斯卡连忙笑道:“是爷爷年纪大了,记不住了……是叫汀娜。对、对,就是叫汀娜……呵呵~~” “蜜儿,他的身体还没好呢,你别刺激他。”我斜着眼瞥了奥斯卡一眼,淡淡道:“免得他一下子受不住,嗝屁了,见到他那个天堂的老伴,再去算那笔风流帐就难了!” “你别胡乱咒我啊!”奥斯卡激动的怪叫——能叫得出声,就表示他暂时死不了。 看着这午后平静而温馨的画面,却只是一时的欢快而已。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奥斯卡大概也已知道,皇城中对于他毁掉布达克索森林一事已争论得沸沸扬扬。 奎安娜不乐见大皇子杰?索姆达凯旋而归的昂扬与鲜华,便宣称奥斯卡与大皇子此举是“极度不负责任,弃提兹的长久利益于不顾”。甚至有人还散布谣言说:布达克索出现魔族就是奥斯卡等人预先设计的,为的是让大皇子立功,或是图谋不轨、对卡顿不利。纵使我是个出生在卡顿却对卡顿没什么感情的人,都不禁要为奥斯卡鸣不平。 奥斯卡虽然没有说话,但大皇子那票人也不是好欺负的。经由近年来一系列的变故,杰?索姆达也渐渐展露锋芒,那些拥护他的朝臣们也不再隐于暗处。尤其以雷奥为代表。他第一个出来反对奎安娜,撇清种种对大皇子不利的言论。但此事又不好全都推到奥斯卡头上,毕竟是由他协助才平息了魔物的□□,所以雷奥一方便把矛头转向正日无所事事、却花边新闻不断的太子科里。科里啊,是怎么怎么的放荡,如何如何的不堪;相较于“我们高洁的大皇子殿下,就如同白云与烂泥、狮子与苍蝇、大波斯菊与狗尾巴草、黑森林蛋糕与马头牌冰棒……” 一时之间,提兹报纸新闻的评论如潮:杰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时候,科里在抢小妹妹的棒棒糖;杰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科里吃喝嫖赌样样都精;杰看过的书像科里换过的女朋友一样多;杰小学美术的考试成绩比科里的国文分数还高50分(满分100)……间或有些提倡“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全民动员植草栽树,弥补布达克索之缺失”的公益广告。 此类例子多不甚举。当然,以上类似于名人隐私的许多其他的小道消息都是雷达提供给我的,其真实性……各位自己看吧!总之,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舆论界是一致的偏向了大皇子一方,也暂缓了对奥斯卡的攻击。 奥斯卡在曼佗雅静养,偶尔有些熟人来拜访,其他访客都被老亚当拒之门外。我看着蜜儿和他亲密聊天的情景,也不过是一对祖孙之间的亲昵而已,再平凡不过……如果他不是奥斯卡?帝里尼的话。 敲门声响起,修斯从外面走进来,这是我布达克索之后第一次见到他。他身上受的一点轻微的擦伤早已愈合了。见我们也在奥斯卡的房里,他向我们打了个招呼,便向奥斯卡探问起来。 修斯才在奥斯卡的床边坐定,又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安妮边从门外转进来了。 “修斯殿下,我从您家听说您上这儿来了。”安妮一跑进来就对修斯细声细气的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便又转向奥斯卡:“奥斯卡大人,我正想与修斯殿下一同顺路来看望您呢,怎知道就让修斯殿下抢先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她是要来探望病人,倒像是来寻情郎的。我看看她,又看看修斯——真是不懂节制,人家奥斯卡还虚着呢,瞧安妮那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儿! 奥斯卡仍旧笑容满面,向安妮问道:“你伯父波西亚大人的事也已经解决了吧。” “恩?哦……呃,是的。”安妮愣了一下,又继续道:“这还多亏了您和雷奥大人多多帮忙才使伯父免除了刑罪,虽然还没有立即恢复原职,但已经没事了。还有,神官大人也帮了不少忙……”说着,她眷恋的眼神又飘向修斯。而修斯去丝毫不顾美人恩,眼神木然的望向别处。 她所说的神官大人,应该就是修斯的外祖父吧。近来奎安娜无暇顾及波西亚那个小小的左进大臣,再加上雷奥的保举,他也已洗脱罪名,释放回府去了。 修斯默然片刻,忽而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对我说:“拉拉,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对你说。”接着又转向安妮:“你既然要来探望奥斯卡大人,就留在这里多陪大人聊聊吧。” 安妮瞪大眼睛望着修斯,又狠狠盯着我。我无奈,只得在奥斯卡的“伪善”的笑意与安妮毒辣的注视下离开了奥斯卡的卧房。 “呃……有什么事吗?”与修斯走在奥斯卡别墅前的小道上,我问着。 修斯面容略显严肃,道:“还记得上次我对你说的事吗?” “上次……你是说你家养的赤锦鲵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那一池该死的鱼。 “……”修斯虚着眼盯着我:“是关于以撒的事!” “啊?哦、哦,我记得!记得!”我像乖学生似的点着头认真答道。 修斯似乎对我如此散漫又不重视的态度很是不满,不悦的看着我,又说道:“那晚你与乔伊在郊外林中遇敌的事,以撒也已告诉我了。” 我突然想到那件事,便奇怪的问道:“对了,以撒说你与他有什么协议,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他要我离以撒远点,跟他撇清关系。而他自己,怎么又和以撒谈起条件来了? “是的。那天皇后陛下召见我父亲进宫,我就觉得事有不妥,便尾随其后,进了宫去找到以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亲他……一直与外祖父家不和,在政事上的立场也各自不同,我是不便说什么。可那段时间在我家附近经常有黑衣人出没,加上父亲进宫见皇后陛下,我便觉察她也许早有准备了。我即使要帮你,但却不能经常出入皇城,而那时皇后陛下权侵朝野,若是她突然有个什么举动,以我一人之力也应付不及。想来想去,也只有找个皇城里的人来内应,以撒是最适合的人选。一来,他也是其中的利害人,二来,我也看出他并非有心加害你。所以我答应,若是有一天他在卡顿与德里奇之间作出选择,我一定会毫不阻挠,且帮他完成。所以这也算是我们之间的协议吧。” 我没想到修斯会特意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心中感动不已的望着他说:“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下次你来我这里买药水,我一定给你八五折!” 他古怪的瞪我一眼,继续道:“但是现在情势又有所不同了。皇后陛下恐怕已没有精力去顾及你们,这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但……”他顿了顿,又说:“但现下皇后陛下和大皇子斗得凶,以撒夹在里面的身份也越发敏感。我怕若是哪一方针对以撒的事件,尤其是宰相大人若是再因你而对皇后陛下发难,那就不好了。” “呃……对了,上次去皇城见皇后时,她与以撒的关系好象也闹僵了……那会不会也对以撒不利呢?” “你用不着去管那个家伙。”修斯干脆的说道:“那家伙三岁就来卡顿,不仅能在这复杂的地方存活下来,还有一身高强的武艺,绝对不是只靠运气那么简单。我有时甚至觉得他是蟑螂在世,打都打不死!” “唉?以撒……跟蟑螂……?”我低语着,修斯突然压低嗓音对我说:“最近听说皇后陛下的亲信——第一圣骑士团长杰斯卡尔背叛了她,投奔大皇子……虽然不知是否属实,但已有人声称这事确是以撒主谋。” 杰斯卡尔?那个长的像熊一样的高大男子吗?就是那个一直跟在奎安娜身边,每次来接我去皇城的人?他……叛变了……我还一直觉得他与以撒的关系很不好呢,怎么会…… “总之,我还是那句话。离那是非远一些。”修斯远远望向小路的尽头,枯黄的树叶缓缓飘落。他接着道:“现在的提兹乱成一团,今后的事也不知向何处发展……我虽能帮你留意一些,但你自己也要小心为妙。” 他说得语重心长,也让我对这复杂的卡顿更生厌恶。为什么我总是陷入混乱的怪圈中?我现在竟非常怀念在奇卡布村的那几年无聊却平淡的生活。 ※※※ 修斯所说的话虽然只是一些传闻,但此事在之后的一个星期就被证实了。杰斯卡尔?毕索背叛奎安娜,投奔杰?索姆达,并带出了许多关于奎安娜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与书证。 奎安娜被称,自嫁至卡顿后仍一直与德里奇联合公国联系甚密,还暗中联系德里奇操控卡顿政局。杰斯卡尔还拿出许多奎安娜与公国互通的书信,以证实其言论。后来又有人指出,多月前北部某小港有人进行暗系召唤魔法,却因失败而引起海啸,摧毁港口;以及布达克索森林的次元之门事件,都是奎安娜与公国勾结而一手策划的。所有不利因素都指向奎安娜,皇帝斯里兰也难得的大怒。雷奥及元老会的人趁机鼓动斯里兰罢黜太子,重新立储。 就在这时候,德里奇公国又突然传来内乱的消息。德里奇东南两省□□,派费迪南?格鲁那夫宗亲侯领兵平乱。公国现在无暇顾及奎安娜,这边厢皇后与科里已经失势了,而大皇子的势力却扶摇直上。 我对这些不甚在意,反正卡顿已经动荡很久了,我是担忧德里奇。父亲所在的克得勒斯塔郡就靠在叛乱的那两省边上,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我的心急切的要飞回去看看。 1508年冬,提法高原上的天气干冷。虽然温度不是很低,但风却很强劲。空气质量也挺糟,尤多小型的沙尘暴,给提兹的街道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面纱,更多一味颓废唯美的情调。 我裹紧大衣,在行人稀少的广阔大路上行走。冷风刮得脸颊生痛。我低下头,快步前行,向弥凯恩府走去。 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我经常到雷达那里去打探消息,想获得更多一些关于德里奇方面的情况。但那家伙一张嘴尽是些大皇子今天早上几点钟就起床来辛苦劳作啦;大皇子刷牙时用的牙膏换成中华草本精华;大皇子换在浴室里的四角裤是黑白相间的条纹形;大皇子吃汉堡时喜欢用丘比沙拉酱而不是大家宝花生酱;大皇子洗完脸后叫了一句:“大宝明天见——大宝啊,天天见”;大皇子…… 正文 357 也对,现在的提兹天天炒自己的新闻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顾得了别国的时事。最多是偶尔在报纸第x版的减肥茶广告上面辟开一个3、4公分见方的版面,写上几句德里奇xx人发表xx声明,便完了。 提兹的形势变化的越发急剧。随着奎安娜与德里奇之间的私密文件被公开,朝中的人以压倒性的态势倒向大皇子一方,城里的民众也对奎安娜与科里骂声一片。据说科里已经一个月没到街上的酒吧里去喝酒泡美眉了,因为他一出皇城的门就会被扔臭鸡蛋。 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倒也不再处处受人牵制了。在曼佗雅的课早就被停掉,前些日子是在奥斯卡手下做些暗系魔法的研究,顺便养伤。而现在我已痊愈,换做奥斯卡卧床不起了。整天无所事事,我不禁想:自己还在这里做什么?等人宰割还是等人侍奉?我已没有必要、也没有办法再留在提兹,也是时候想法子逃回德里奇了。 所以今天,我来找修斯,是想让他帮我进皇宫联络以撒。会想到要找以撒也不是一念之间的,有碍于现在的情势,我也是考虑了好久才决定有此行动。我在这里所认识的人中,虽然不乏对我关注有佳的友人,但我却一直戒备着与人交往。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虽然别人不会知道,但我的心里总是哽着根刺——而唯有以撒,他是德里奇人,总算与我的处境有些相同之处。加之现在提兹的状况对他极为不利,所以我猜想他也许就会在近期有所行动……此外,还有更重要的是:他住在皇城里十几年了,又曾与奎安娜关系亲近,他也许会知道“密宝”的事。 我现在觉得思绪有些忙乱,有太多的事要做,但又不知道究竟要怎样……还是先见到修斯再说吧——我站在弥凯恩府的高墙外这么想着——我可不会认为那守门的侍卫会客客气气的打开大门让我进去…… 怎么办呢?现在是大白天,翻墙好象不大好吧……我犹豫着,在围墙外徘徊。一辆马车从我身边缓缓驶过,又在不远处停下。一个贵妇人从车窗伸出头来,对我说道:“是拉拉?葛罗雷小姐吧?” 我闻声一惊,抬头看去,竟是修斯的母亲! “你是来找修斯的吗?”见我不语,她径自说道:“我家老爷不在,你随我进来吧。” 说完,她便吩咐车夫继续驾车,向正门驶去。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见马车渐渐行远,我赶忙跟过去。 “她刚刚是要我随她进去的吗?怎么自己就这么走了,也不叫我上车?”我困惑着,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弥凯恩夫人乘坐在简便而不失华美的马车上,而我则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跑……这实在是太…… 马车驶进大门,在正厅前停下。弥凯恩夫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轻撩裙摆,施施然从车上走下来。她身穿一袭淡紫色的合身长裙、紫貂皮罩袍,剪裁得简洁大方,突显出她高挑苗条的身段。茶褐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高雅的发髻,不见一丝乱发。光洁的额头,锐利的褐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角,一身紫色的布料衬托她晶莹的肌肤、细致的五官……是个标准而完美的贵妇人,同时也不失神官神圣的气质,难以隐藏的尊贵气势。 看着那女神塑像般站在我面前的人,我终于知道修斯的容貌是得于谁了。同时我也不禁感叹,这么个完美的人怎么会嫁给了弥凯恩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 弥凯恩夫人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着她走。我便随她步入主楼的宽阔的大厅。我战战兢兢的走在这明亮而华丽的厅堂里,一面四向打量着。上次在这里开舞会时到处都塞满了人,根本无暇顾及这大厅的全貌。相较于这里装潢的富丽堂皇,我一身简朴的学院生服显得寒酸,好象刚进城来的乡下打工妹。 弥凯恩夫人在主位上坐好,并叫我也在一旁坐下,遂吩咐下人去叫修斯来。 一室沉默,略显尴尬。我呐呐的开口道:“呃……那个……之前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很抱歉。”我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闯了那么多祸,道歉总是要的。 弥凯恩夫人仍旧一脸平淡的静静看着我,缓缓开口说:“过去的事,也就罢了。” 从她冷淡的态度,我就可以看得出自己是极不受欢迎的。她的视线盯得我都有些坐不住了,她又继续说道:“我想修斯也已成年了,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事、什么选择,那也不是我们干涉的了的。只要他自己承担得起后果便好。” 她的声音很轻,词调平缓而没有一丝起伏,淡然得让我会以为她与修斯不是亲生母子。如果她的面孔不是与修斯那么相象,我也许会比较能够接受她对如此冷淡而不关心的态度。 “可是……我真的很抱歉……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心里仍惶惶不安。因为我的原因,弥凯恩大人与奎安娜的关系闹僵,修斯还被惩罚。 “关于皇后那儿,我也不想多管。至于修斯被关水室的事,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他五岁开始会用火球烧掉郊外的皇家狩猎森林起,闯祸被他父亲关禁闭也是三天两头的事……只是这几年少了些。” 弥凯恩夫人毫不在意的说着,我倒是听呆了。从没想到修斯那样斯斯文文的人,也是个成天闯祸的小子……还有,她说的那个狩猎森林是指雷达跟我提过的那一处吗? “但是……”弥凯恩夫人打断我的回忆说道。她的表情刹时沉了下来,语调也变得森冷。冰凉的眸子像一层薄冰,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的心一惊,僵直的坐直了身体望向她,恐于她降至零下二百三十七度的冻结的怒火。 “可是,你不该毁了我的观景水室,弄死了我的赤锦鲵。” “哎?……”我的心又是一惊。 她瞪了我片刻,又敛下眼睑,叹了口气说:“那些珍贵的赤锦鲵是我费尽苦心从波莱达走私过来的。还特意花下巨资为它们造了西园花园池塘、甚至在它下面挖了个观景水室,并消耗大量精力布下水域结界……”她一手轻托侧颊,双眉浅浅皱起。语气听来有些无奈又有淡淡的哀愁,好象年老的寡妇回忆多年前接到丈夫死讯的情景:“可怜那些小东西,无辜的性命就这样被了结了。” “我……对、对不起……”我可以理解她身为神圣善良的神官对弱小生命的怜惜。而且,由于赤锦鲵吉祥物,有些人也会认为它们的死是不幸的象征。但…… “我、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真是对不起!我……”我很用力的道歉,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弥补,却被门外闯进来的身影打断了。 “拉拉!”修斯急急忙忙的进来,便对我唤道。见我一脸紧张与愧疚,又眯起眼睛转向弥凯恩夫人,道:“母亲!你们刚才说了什么吗?”他的语气很冲,没有丝毫尊重的意味,反而有些不耐烦与兴师问罪的感觉。 弥凯恩夫人仍面无表情的看向修斯,平静的眼中没有一丝波动。我连忙拉住修斯,澄清道:“不、没说什么!只是,呃……我正在说那些死去的处锦鲵真是倒霉……都是我害死了它们……” 修斯静下来看看我,又转向他母亲,那表情仍有不悦的说:“那剩下的几尾鱼不是被你救活,收进鱼缸里了吗!” “咦?……”没死啊?!我也奇怪的看向弥凯恩夫人。 夫人面不改色,淡然道:“没错。是没死光。但也生不如死了。‘肥仔’的马子‘小梨’死了,现在只剩它孤身一‘鱼’。每天无精打采,食欲不振的,我看过不久也得给它们准备两‘鱼’的合葬墓了……” “你养的那些宠物们,什么被喂得撑死的鱼、或是被黄鼠狼咬死的荷兰鼠、还有那些被车碾死的猫猫狗狗也不少了吧,还在乎这几尾赤锦鲵吗?!”修斯对她大声说着。 我却已被夫人刚才的话惊住了。那些声音真的是出自面前这位一脸正色、尊贵而威严的夫人之口吗?我觉得自己的耳朵好象有点问题,怎么会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事物无法互相搭配了?想到自己多时来经常会出现的类似于“幻听”的耳鸣事件,我不禁暗自抚慰道:“对,对,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这时,那位尊贵的夫人又开口了,而且嘴形也与我所听到的话分毫不差:“这可不同。以前那只‘大黄’(狗)、‘么么’(猫)、还有‘兔子’(荷兰鼠)们都是因为意外事故而不幸去世的,而这次却是人为事件!再说,众生皆平等,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神教会我们……” 夫人面容依旧神圣而不可侵犯,语气也同样冷淡而不夹一丝情感,而话的内容却像闹脾气的小孩子,絮絮叨叨的念起经来。我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呆立不动。刚才留在我心中那高贵典雅的女神雕像正一片片碎裂。同时也有些理解修斯不愿继承其外祖父神官衣钵的原因了。 修斯无奈的皱着眉,不耐烦的瞥她一眼,转过身来拉着我便向门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对他母亲说:“我们有事出去一下。” “呃……那些鱼……”我还在震撼中没有回复过来。修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我一眼,眼光又飘向另一边,道:“你别在意那些。我母亲,她……呃……有些冷幽默……经常都会让人听不出她那是在说笑……所以……” 我也确实没听出来那是在说笑……汗! “呃……先别管那些,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修斯一整局促,向我问道。 我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对他说道:“恩,修斯……你帮我进一趟皇宫,行吗?” 修斯不语,只是看着我。我急忙说:“我也知道现在这情况还去那儿,不太好……但,我也有一些不得不去的理由……必须要解决的事。” 修斯对以撒的了解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他们两人加上科里之间的那所谓“男人的友谊”,我也不太能理解。但我却不能明白的告诉他:我去找以撒,看他什么时候准备跑路回德里奇,能不能让我搭个顺风车。 修斯面色沉静,默默的问:“是要去找以撒吗?” 我看着他,道:“……是。” 他又无言的看我半晌,瞌上眼帘低下头,像是料到了什么,说道:“好……我也很荣幸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 马车在街道上平缓的驶着。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也都很少,很静。马蹄清脆的声音在冷冷的寒风中回响。车厢的门窗被遮盖得严严实实,较小的空间里还留得住些许温暖。我与修斯默不作声的对坐着。 想起上次与他在马车上的这个位置对坐时,吵闹却心里很平静。而现在,相对应于这车厢里压抑的沉默的,是心中的烦乱。那以后又经过许多事,心境也不同了。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认为我与以撒“余情未了”,但我也不便说些什么。也是由于我的特殊身份与背景,未来的这段时间里,我恐怕还很难就与以撒撇清关系。 “对了,你母亲很喜欢养宠物吗?”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 “还好吧……”修斯答。 “她养过荷兰鼠,应该对饲养这一类的小动物有些心得吧。”我继续道:“而且,是我弄死的赤锦鲵,就让我送她几只小‘宠物’做补偿吧。”说着,我轻轻拍拍腰间鼓鼓囊囊的次元袋。 修斯脸色大变,道:“不、不会吧!‘那些’东西吗?” “恩,没错!这些小老鼠也挺可爱的呢!听话又耐打,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哟!” 鉴于弥凯恩夫人很容易会弄死宠物的经验,我认为把这些暗魔鼠送她几只,是不错的注意。以它们吓退魔物的气势,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楸死吧! 正文 358 “呃……我看还是算了。”修斯答得有点狼狈:“我母亲她……虽然看来不大像,但她确实是个合格的光明之神的侍奉神官——我看到证书的……那些暗系老鼠……也许还是不行。” “对哦,我倒忘了。”我有点失望的说。实在是弥凯恩夫人她太容易让人忘记她身为神官的事实了。 本来还以为夫人她会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呢,但看来只好作罢了。 越近皇宫,我越是犹豫:我这么做到底对吗?是不是保持原状会比较好?但是提兹的混乱让我不想再待下去,而德里奇隐约传来的不妙的消息更让我寝食难安,一颗心早已急切的飞回到克得勒斯塔郡。是的,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然而现在的提兹把守严密,再加上学院里的监视也很紧——奥斯卡表面上虽然卧床休息,但也安排了不少眼线在我周围,学院里的魔法公会更是靠近不得,更遑论用那里面的传送魔法阵了。这样我要离开就得找人帮忙,而以撒是唯一的选择。若是我现在再犹豫不决而错过机会,让他一个人逃跑了,那么提兹的守备势必更加严密。但是他真的会打算潜逃吗,若是他只想留在卡顿从中捣乱,那么……看来,我首先得弄清他的意图。 我一路给自己打气,马车缓缓驶进皇宫。侍卫上前来查问,修斯对他们说了几句,就被放行了。 马车在以撒所住的楼前停下,通传的人已经告知以撒有人来访,他也迎出来。 “你找我?”以撒向先跳下马车的修斯问道。 “不是……”修斯说着,把车厢门打开,扶我下车。以撒定定的盯着我,又看看修斯,道:“我们先进里面去说吧。” “不——你们先进去吧。”修斯说着,又转向我:”拉拉,你同他进去。我在外面马车上守侯着。你……要长话短说,此处不宜久留。” 我点头,于是跟随以撒走进楼去。 “有事?”一进书房,他便靠在旋转椅上,翘着二郎腿,抬起眼对站在他面前的我发问道。 “杰斯卡尔反叛的事,听说是你背后策划的,真的吗?” “你来这里,不会是要问我这些吧。你什么时候变成小报记者啦?” 我不理会他,继续说道:”杰斯卡尔这一叛变对奎安娜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对卡顿来说也是一次冲击。让提兹更混乱,让你的处境越发艰难,同时也会对你的’行动’有利,不是吗?所以,那确实是你策划的吧。” “是的。是我。”以撒简洁的答道。 听他这么回答,我反而愣住了。之前的话只是我自己在猜测而已,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的就承认。 “那么你这么做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我继续追问:”还有杰斯卡尔,我记得他与你的关系不很好吧……”我想到在维伦堡第一次见到他们时,杰斯卡尔对他很不友善,甚至把他当囚犯看待:”是不是你使计陷害他?” “我的意图吗?……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有所’行动’吧。”他笑着,毫不在意我的逼视,似乎自信满满:”至于杰斯卡尔……那可不是我主使,也不是我陷害的。恩……应该说是他自己要这么做,我只是’允许’他而已。”以撒的双手撑在两边的扶手上,脚翘得老高:”你以为那家伙有多么效忠于奎安娜吗?”他嗤笑了一声。 我愣住了:”什、什么意思?”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你的修斯应该早已告戒过你,别来淌这浑水了吧!”以撒冷下脸来说道。 “我需要知道!”我不理会他几近无理的态度,激动的大声说道:”我要知道,你有意鼓励的态度搞出这些事的企图。你是不是想打击奎安娜,并趁乱逃出卡顿去?” 以撒阴着脸看我半晌,突然好笑的挑挑眉,凉凉的问道:”怎么,你演戏演上瘾,舍不得放我走啦?” 我也阴沉的笑笑,说:”不,我是舍不得离开你,准备收拾行囊跟你浪迹天涯呢!不知道你的出逃路线是否会经过’泰国’呢?” “够了!这一点都不好笑!”他沉下脸,低声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可以现在就把你灭口。” 我当然知道,他这已是第二次威胁我了。 “我也要’回’德里奇。我也算是半个公国的人,那里曾是我的故乡。”我努力稳住情绪,才能镇定的说出”故乡”这两个字。 以撒不语,瞬也不瞬的看着我。我忙接着说:”就算没有你,我也是要回去的。只是提兹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在学院已经待不下去了吧——但我需要帮手。”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你说你的故乡在德里奇?” “呃……”我愣住了,本来以为告诉他我是德里奇的人,他就会信任我,却没想到会怀疑这一点。 “奎安娜查过你的底。你是从南边的戈壁那里的小山村出来的吧,而且你的口音也不象。” “我的口音哪里不象了?倒是你自己,一点点大就来了卡顿,哪里知道我的’德里奇克得勒斯塔郡的口音’有多标准?我告诉你,我都可以去电台当播音员了!” “别想唬我,你当我真的听不出来吗?”以撒冷着脸。 好吧,我承认自己在奇卡布那几年的耳濡目染,标准的普通话有点走调得变成了卡顿的南部乡音,但……这并不能改变我对公国的一片赤诚与真心…… “真的!我……呃……三岁前是住在那儿的,不过年代久远,所以……” “就算你是公国的人,那又怎样?我为什么要答应带着你?” “这么说,你就是真的打算要走了?”我欣喜的叫道:”你怎么说也算是公国的的皇族,怎能不顾子民的生死安危,自己逍遥呢?” “哼,你只要别死在我面前就可以了,死到哪去我都不管。”以撒冷酷的轻哼着:”反正修斯会帮你收尸的。” 啊~~这个人太恶毒了!但,他确实可以把我甩掉不管…… “你别忘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目的,若是我公布出去,你就会被关起来,走不了了!”我得意的说。 “那么,你也是。我最多被收监,但你的秘密若被公布,就小命不保了。”以撒讪讪的应道。 “你——”我急了,他要是真的狗急爬墙就糟了。为了让他相信,我只能…… “其实,帮我的忙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的。”我紧盯着他,说:”你该知道’罗丝的密宝’吧,就是被奎安娜带来卡顿的那个上古宝物。我其实就是为了它而来的。” 以撒闻言,嘲讽的瞥着我,道:”想要密宝的人我见多了,又是个为了它而来的蠢货。” “我才不是那种企图夺宝的歹人,我是’罗丝一族’的人!” “‘罗丝一族’?”这次换以撒发愣了。有许多人知道”罗丝的密宝”,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罗丝的一族”还存活着,大家都认为”罗丝”只是代表创世五贤之一的蒂达?罗丝而已。我们”罗丝”的存在,在公国是被不少人所知,但公国之外的人,是不准被提及的。 “你是指……迪法斯家的母族?”以撒试探性的问道。我没想到,他虽久居国外,却对公国的事了若指掌,幸好我确实是。 “没错。你大概知道迪法斯的姻亲’道森’吧,我的母亲就是道森家族的人。”这话不假,我的祖母、母亲都是道森家的人。 而另有一个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道森,那就是——安娜贝迪?道森,那个曾让我痛恨不已的人。她在我十多岁那年来投奔我父亲,自称是祖母家族的旁系远亲。我的祖母原姓道森,嫁给祖父后没有产下女孩,于是就在其娘家亲族里挑选出同年出生的女孩以继承”罗丝”,那女孩后来又嫁给了我的父亲,生下我来继承”罗丝”一名。 鉴于对母亲的怀念,父亲好心收留了安娜贝迪,而她却让单纯天真的我学会了仇恨。在人前,她端庄有礼、温柔可人,在人后却对我恶言相向,甚至还不知廉耻的勾引我的未婚夫维尔?肯恩。我从没有见过这样表里不一的人,但任凭我怎么说,父亲都不相信我对于安娜贝迪?道森的种种控诉,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我那时是那么的恨她,而现在却要多谢她,因为她才让我想起’道森’这个亲族来。 “你是那个……安娜贝迪?道森的亲族?”以撒问。 “……是的。你也知道她?”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想到还会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那当然,十多年前在公国,她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呢!皇都的亲卫团肯恩在自己的未婚妻刚死不久,就要娶进这个女人,被迪法斯公爵大骂不已,两家的关系也就从此破裂。而那众矢之的的女人却突然销声匿迹了,那个肯恩还不死心特意寻去道森远在公国东边的本家去,却没打听到有这么一个人。道森家的人可能是怕被牵扯上关系,便谎称安娜贝迪?道森在五年前还只有六岁的孩子时就夭折了。一时间闹的皇都里人尽皆知……” 我愣愣的盯着前方,以撒后来所说的话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只是震惊着我死后的这段是非。没想到”他”对我竟这样薄情…… “喂!你怎么啦!”以撒摇晃着我的手臂,我猛的清醒过来。 “怎、呃……不,没什么……”我虚弱的说:”对了,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些的?” “我虽然久居卡顿,但对公国的消息却从来没有断过,定期都会有公国的人来这里……好啦,我相信你的身份啦。如果你真是’罗丝’一族的人,就应该能从这里把’密宝’带走。” “唉?”我不解他的意思。 “‘密宝’是藏在这皇宫里的宝库里的,但我却一直找不到它的确切位置……真是奇怪,那个宝库又不大,但密宝却好象是被隐藏起来了。” “如果能让我进到宝库里的话就能感觉得到它在哪儿。”我答道:”但是,我连宝库在哪儿都找不到,这里建造得像迷宫似的,连搜索术也不管用。” “那是自然,那宝库是被特别的结界所包围的……现在先别说这些了,我已经得到通知,并决定就在这次的’诞生日(12月24日)’行动。那时宫里会举行大型的祭奠,奥斯卡也应该会来,你就乘他离开后,来这里跟我会合吧。其他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真巧,12月24日是我出生在奇卡布的日子…… “什么通知?那一天宫里会有很多人吧,万一……” “我接到杰斯卡尔的通知,杰?索姆达在那一天会对我动手。” “什么!”我惊叫:”但……那个杰斯卡尔他……为什么会……他不会骗你吗?” “他不敢的,他的小命还捏在我手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本是德里奇派来的间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混进卡顿皇宫里了,奎安娜嫁过来后,就做她的内应。但是他能这么快的就从小佣兵爬到圣骑士团长的位置,可是靠出卖公国的秘密换来的。” 我听呆了,这个震惊的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没错,他是个双面间谍,在公国和卡顿之间摇晃,借着出卖两国的机密来获得公国的信任和卡顿的荣誉。但这事被我发现后,他也表示不想再处在这么个危险的境地了。我于是答应他,留他在卡顿不再要他为公国做事,也不会揭穿他的身份。我给他下了药,他在12月24日助我离开,就让他消去以前对公国的所有记忆,否则,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天……那……那个是什么药啊?这么拽?能不能借我研究一下?” “从奎安娜那里偷来的啦!现在没有了……”以撒瞪我一眼:”回公国后再找来给你。” “好,就这么办。”达成目的,我赶忙走出书房,搭上马车离开。 插入书签 正文 359 12月24日,诞生日,用来纪念蒂达?罗丝这位有史以来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性。传说纪元前十二年的12月24日,”一位貌美绝华的天使,伴着七彩之光降于人世。照亮黑暗的大地,召来四位忠诚的守护贤哲,共创新世。”这便是创世五贤的神话传说了。 以前我听祖母讲述这段故事时,心中充满了自豪,与对那种神圣而神秘变幻的向往。但自从上次遇见”五贤”之一的费茨罗伊后,我的想法有些改变了——也许那段不为人所详知的神话,并不象我们所想象的那般美好。 想想看创世之后五贤的结局:圣?神官蒂达?罗丝在创世后不久便猝死于主神殿。那神殿所在的主神岛也随之沉入深海——后世认为她是为创世之举费尽心神,法力耗尽而死。那片海域现在已成了百慕大一样的禁区,终年暴风不绝,误闯的船只都再没回音。 出生波莱达群岛的拥有”战神”之名的魔武技师赫森德?戈斯顿,也在创世后一年,因修炼魔武技的反噬效果,全身爆裂而死。又是一个为创世而献出生命的”烈士”,也确实是”裂尸”。 来自菲弗大陆的大贤者费茨罗伊在其后三年因不知名的原因于西奥格塔的战神神殿自刎而死。至于他到底死没死,那是后话。 紧接着,北奥格塔圣地森林的妖精使斯毖瑞特荣归故里,却惨遭同族所害,躯体被啃食得只剩粉末(该种族有自相蚕食的习惯)。 结局最好的要属出生西奥格塔的大智者沙法雷?恩格,他被当时西奥最强大的国家奉为护国导师。没过多久,他又隐居山林做起学问来,名利双收。不过从他的后人莫拉(如果真是他的后代)莫名其妙的变成老巫婆的这一点来看,他这一脉的发展也不是很好嘛。 不过,有人说过:历史是因为有牺牲,有死亡才显得壮烈,才会成为”历史”。因为死亡是绝对的,没有回头的余地,所以成为”历史”。若是让那几个老妖怪一直活到今天,也不一定会有这么多人每年像供菩萨似的来拜他们了。但不论这几人的结局如何,他们的功绩是不容磨灭的,尤其是蒂达?罗丝。所以在她长眠深海后的每年12月24日,各国都会举行大型祭奠,以示对其尊敬。 1508年的12月24日是我的15岁生日。15年前,我再次重生到这个世界上;15年后的今天,又成为我人生的重要转折——能不能得回”密宝”,逃出提兹就看今晚了! 我看看水晶球里映出的石英钟所显示的时间——午夜十一点二十一分。这个水晶球,我买了它之后才发现根本没什么需要用到的地方。顶多是偷窥一下奥斯卡坐在马桶上挖鼻屎的样子而已,最大的功劳是让我找出奥斯卡安排的线人躲在哪一个垃圾桶里(他们每次都躲在垃圾桶里)。 祭奠是晚上九点开始,在誓约广场上举行的。刚才还看到那个方向在放烟花,想必那里的人一定很多、很热闹吧。 十一点时,一辆辆豪华马车相继从广场方向驶向皇宫。祭奠结束,理所当然又要举行一场豪华的晚宴。即使现在提兹局势波涛汹涌,但这传统还是不可废的。不仅如此,宴会还为那斗争的双发人马提供了很好的机会和场所。 我在皇城正门近旁徘徊多时,便见大队人马行来。为首的是一列训练有素的亲卫队,接着是皇帝斯里兰乘坐的方形大车。由四匹骏马拉着,车顶上挂着青纱帐幕,罩住车身,斯里兰坐在那若隐若现的纱幕中——我本来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喜欢这行头呢,但奇怪的是奎安娜并没有坐在那里面。冬季夜晚刺骨的寒风吹起薄纱,他还恁是笑容满面的坐在那里,向道路两旁的市民招手。我看着他那”高”处不胜之”寒”的场景,不觉鸡皮疙瘩掉落一地,想来他的脂肪防护层真是比我身上的北极绒还要保暖! 斯里兰车后跟着的是一大列皇亲贵胄和朝臣们的马车,浩浩荡荡的行来。两边有士兵护卫着,还有许多宫女拐着篮子一路洒花瓣。 虽已是寒冷的深夜,人们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几乎全城的人都出来了,都挤在着道路的两旁,观看这大队人马通过。这热闹的气氛,与几日前我在街上所见到的冷清截然不同。 虽然是繁忙的祭奠当天,皇城的守备却依旧紧密,但百密总有一疏,又何况这里有如此之多市民做掩护,我趁乱就绕过岗亭,跑进围墙内侧的阴暗处去了。我今天特意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以备夜行使用,也终于让我找回了一些身为女巫的自觉。 潜进皇城之后,我找了个阴暗的角落一直躲在那里不敢动弹。因为我怕外面人多而杂,一不小心被发现就前功尽弃了。等了很久,外面的喧闹归于平静。贵族们已经进入宴会厅开始另一波狂欢去了,围观的市民也因为没戏可看,各自回家去了。我的周围陷入沉寂,只有风声和我呼吸的声音。 我蹑手蹑脚的爬出枯草丛,活动一下冻僵的手脚,贴着墙壁向皇城的深出走去。 “噢~~~这些该死的建筑!”我第一千零二百六十五次咒骂那个设计皇城建筑规划的工程师。为什么我每次来这里都会迷路?这么重要的时刻,却让我摆出这样的乌龙,实在太…… 哎!前面又是一处高层建筑,灯火辉煌且人声不绝,其间还夹杂着音乐声。 “应该是这里了!”我兴奋的朝它跑去。才接近门口,却听那大厅里发出一阵哄闹。我忙收住脚步,在门旁的石柱后躲起来。接着就见以撒带着两个侍卫从大厅里面走出来。他一身银灰色简装细铠,轻便灵活而不失华贵。身后搭着暗红色披风,随着他的步伐而轻轻飞扬。绚丽的灯光从他身后的宴会大厅里照射出来,烘托出他高大的身影。他的脸隐在背光的黑暗里,看不出表情。 他直直的走出来,毫不理会身后的喧闹。一个男声从他身后传来:”别管他,让他走!”那应该是斯里兰。 紧接着又听到杰?索姆达的声音:”父王请息怒,我想以撒表弟也不是有意要让您生气……” 我没去注意杰又说了什么,只是赶紧跟上以撒去。以撒在拐角处突然停住了,斥退了两个侍卫,又对着空气说:“人都走光了,你还不出来?” 哎?是在对我说话吗?我因为怕被他的侍卫发现,还趴在阶梯旁的石狮上,姿势极不雅观。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跳下来向他跑过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来了的啊?” 他扫我一眼:”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岗亭混进来时,我就看见你了。你那种蹩脚的躲藏方式实在是有待加强。”他说完就往另一边走去。 我慌忙追上去:”那你怎么不早叫我?喂,你知不知道啊,我在这里面找了好久耶!你怎么不约个好找一点的地方?” “那里是皇宫的主楼,一进大门直走就能看到了,我实在是想不到比它更好找的地方!”他嘲讽的看看我,继续往前走。 我真是……”啊,对了,刚才你在那里面怎么啦?我好象听到皇帝陛下的声音。” “一些小事而已,总得找个借口出来吧!”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这就去宝库吗?” “不……我想杰?索姆达的人这会儿就会行动了,我们得快一点。但,我得先去奎安娜那里。” “奎安娜?”我不解的问:”她不在刚才的宴会厅吗?” “不,她没参加。祭奠后就回去了。” 他一边说着,奎安娜的住处就近在眼前了。这里一片漆黑,只点了几盏昏黄的灯。一个侍仆也没有,冷冷清清的,与前面宴会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以撒毫不迟疑的跨进奎安娜的偏厅,奎安娜正坐在那儿,像早就料到似的看着以撒。但她一见我也跟着走进来,便惊讶又愤怒的指着我大叫:“你!怎么会是你?”奎安娜又看向以撒,阴阴的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合谋起来陷害我!原来是你们两个,还有那个杰斯卡尔!我被你们都骗了……” “我们并没有骗你什么。”以撒冷冷的说:”你该知道我来的目的。” “你是为了密宝而来的吗?”奎安娜讪笑着:”你找不到它的。” “那个不用你管,我找到了’罗丝一族’的后人。”以撒看看我,接着说:”即使你不告诉我它的确切位置,我们也能找得到。” “‘罗丝’的后人?”奎安娜怀疑的看看我:”就她吗?呵呵,就算是吧……在那个宝库里,你们去找吧,你们绝对找不到的!” “我来不是要跟你说这些的。”以撒不耐烦的瞪着她:”我是来拿我的东西的。” 奎安娜的眼神有些异样,突然邪邪的笑了:”你想要那个东西吗?也对,你要回德里奇去了,没了那个也就没有了证明身份的依据。呵呵~~可是我不想给你。你偷了我的印鉴假造了那些我与公国来往的文件,把我害到这步田地,你觉得我会把它给你吗?让你回去享福,留我一人在这里?”奎安娜笑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语气也逐渐变的阴狠。 我震惊于她的话,转头看想以撒,却只见他如雕象般冷硬的侧脸,森然无情。 “你若是安分,自然可以安稳的做你的皇后,享尽荣华。可是你太急功近利,也太小看我了,竟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这也是你自找的。”以撒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冷,冻得我浑身打颤。可奎安娜所能感觉到的却只有怒火,她气的双颊泛红,大叫道:“我是你的姑姑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国好。要是让我的儿子当上了卡顿的皇帝,要是让科里当上了皇帝……” “可是现在有怎样了呢?科里不但没能当上皇帝,而且恐怕会连小命都保不住。”以撒打断她。 “那都是因为你!”奎安娜愤怒的指责:”如果不是你搞出这一连串的事来,我们母子俩的处境也不会变成这样。科里还会是太子,过不了几年就会登基称帝!而不是在今晚这样的诞生祭奠上被废掉!这都是因为你!” 看着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奎安娜,我几乎要以为她是发疯了。但这些都不如太子被废的消息来得震撼。 “不,那不是因为我。”以撒依旧冷静的说着:”就算他没有被废,也当不了皇帝。你是被表象蒙住了双眼,看不见大皇子在朝中的势力已如此强大了,甚至连军队也控制住——派他去布达克索就是最好的证明。若是斯里兰死了,你以为他会让科里顺顺当当的登基吗?还不如现在就废掉太子,以科里整天不学无术的作为,还能让人对他放松警惕,让他捡回一条小命来。” 但是……” “而且,真正害了他的也不是我。”以撒再次打断奎安娜的话:”害他现在跌入谷底的人是你!你以为科里真的只是成天胡闹,只会玩而已吗?你以为没了你阴狠的手段,他就成不了事业了吗?实不相瞒,这次的事,科里也是预先就知情并且默许的。连你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与你站在一起,你所做的这些为的是什么?” “不……你不要再说了……科里不会……”奎安娜满脸泪痕,双眼无神的喃喃自语:”不管你们怎么说……不管……我不会……绝对不会把东西给你们……不管……” “你若是跟我合作,我回国后就会公布,泄露卡顿机密与制造那些公文的人是我,我只是以你的名义与公国通信……”以撒试图软言相劝,但奎安娜好象已经听不进旁人的话了,依旧无意识的低喃:“我不会……一定不会……交给你!我要报复你们……报复!让你们也尝尝……这滋味……” 以撒还想再说些什么,我急忙制止他。看着此刻的奎安娜,真让我感到悲哀。我慢慢走过去,轻柔的说着:“你是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安娜,你不是最喜欢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停在黄色的雏菊上晒太阳的吗?” 正文 360 “ 我想起那一年我去德里奇的国都时看见她的情景。她还是个孩子,纯真可爱,梦想着自在与烂漫。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扑着停在花朵上的彩蝶。那时,她回头对我这么说了,稚嫩的童音清脆,阳光从她身后洒下,照着她闪光的卷发,及一身雪白的蕾丝洋装,像小天使一般惹人喜爱。我总想着她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美丽动人、人见人爱的姑娘。现在,她确实美丽,而那美丽却没有了阳光的气息,倒像是来自地底一般的阴邪。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我一直想问,直到今天,才能近距离的看她,她显得沧桑的脸,让我震撼不已。 奎安娜闻言,倏然讶异又惊惧的抬头看向我。她的眼中有不解与不信。但接着,又被更深沉的痛苦所取代了。我看出她是回忆到了年轻时快乐的情景,相应着现在的状况,更加惆怅不已。 “拉拉……”以撒走到我身后,轻身唤道。奎安娜的意识已经深陷进过去的记忆里去了,听到以撒的声音突然抬起头,又垂下去像是忆起了什么,喃喃道:”拉拉……对……是拉拉……你是拉拉……’罗丝’的拉拉……” 以撒的轻唤也拉回我的思绪,我迅速看了看以撒的一脸不解,抬起右手罩住奎安娜那一对无神的大眼。一使力,她便失去意识,沉沉睡去了。我把她的身体扶好,让她靠在软垫上。 “你做了什么?”以撒问。 “那是摄魂术,我在奥斯卡那儿研究暗系魔法时学会的。可以读取或封住别人的记忆。”我淡淡的说着,我已经不能在语句里加入什么情感了。刚才读取奎安娜的记忆时,让我看到了惨痛不已的画面,那悲惨的往事是足已把一个纯洁善良的小女孩改造成阴狠毒辣的老妖妇的地狱式”训练”。 “你要的东西是一个刻有安法洛家族纹章的戒指吧!”我一面问着以撒,一面按刚刚看到的奎安娜的记忆所载,从保险柜里翻出小铁盒,递给以撒。 “没错,就是这个。”以撒接过确认。 我们正打算走,以撒又看了躺在软椅上的奎安娜,问:”她……你把她的记忆给封住了?” “恩,这样对她也比较好。” “对了,你刚才对她说的……” “我那时就已用法术读出她的记忆,所以随便说了些事情。”我胡扯着,可不能说自己在奎安娜小的时候就见过她,她”那时”告诉我的吧。 以撒看看我,又看看奎安娜,说:”走吧。” “恩。”我轻声应道。又留恋的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奎安娜,那表情像是满足,又像是幸福,一滴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也许这样对她比较好。我在心里低声向她告别:再见了,安娜,你应该找回了你的幸福。其实有时候”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记得那些曾经的快乐与梦想,就够了。人生,不一定要记得每一件重要的事,哪怕它再重要,若是会让你陷入不快,忘记就好。 但也有绝对无法忘记的事啊!我轻叹,就像我自己,纵使几经轮回,却始终不能让我忘却的过往的记忆…… 这是一幢再质朴不过的单层建筑,立在皇城内西南角,外表看来就像是专门用于存放扫把、抹布,或是废弃桌椅之类备用品的仓库。将近两百坪的占地规模,高三米有余,四面无窗。挺直的墙体,平整的屋顶,线条没有任何变化与装饰,如同一个完全封闭的立方体。灰色的建筑,在没有充足光照的夜晚,更显黝黑、残旧。 我跟随以撒,顺着墙沿向那唯一的一扇大门走去。灰黑色的墙体,在朝向南面的那一边凹进去一块,嵌着厚实的深黑色板木大门。 门是高两米半,宽各为一米多的两扇门板。虽为木制,但表面却坚硬得很。门上的黑漆有几块已经掉落了,两边个镶一个圆形突出的金属饰物,可以看出那上面本来是雕着花纹的,但长期的磨损已使图形模糊不清。我猜那两个突出的东西可能曾是缀着拉环的门把手,但后来被人弄掉了。 可是,要拉开这么沉重的两扇门,别说没有把手之类的施力处了,就算让人拉着把手也不一定能把门拉得开来。不能往外拉,那就往里推吧。不过我比较奇怪的是——这里真的是传说中的宝库吗?卡顿的宝库耶!怎么搞得好象对方杂物的仓库?而且连一个把守的侍卫都没有,太疏忽大意了吧! 我疑惑的看看以撒,他不理会我,正退后一步,抬头看着面前的整扇大门。 “怎、怎么样?”我跑过去,轻声问他:”能打得开吗?”虽然他长得比我高、比我壮,但我看他也是…… “你站开。”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冷的道。 “哦。”我乖乖的退到一边,紧张的盯着他。他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突然发力——我在一边也捏把劲,恨不得推他一把,帮他一齐打开那两扇门。但,就在这时,我听到…… “芝麻开门~~~~~!”以撒大吼。 “吱嘎——”大门应声而响,向内侧自动打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 “扑通。”我也应声向后一步,倒坐在地上——实在是……太……震撼了…… “真、真是高级货啊,恁是了得……这年头还有全自动……”我对这门的构造感慨万千。 “这整座宝库是建在结界里的,所以那门一经建成就被暗示了这句暗语,皇室里也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而从外面,不论用什么魔法都没有用处,所以这里也不需要士兵守卫,因为根本没有人能从这里把东西偷出去。至于那结界,据说是新皇城选址建造之前就有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上古就流传下来的。吧” “这……这样啊……”好邪门……”那,我们这就进去吗?” 以撒看看四周,道:”你进去,我在这里守着,以防万一。而且,我也偷偷进去过好几次了,现在再进去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帮助。我就在这里看着,不让人接近,你要动作快点!” 我点头答应,遂立即转身闪进黑洞洞的门里面。门在我身后又”吱嘎”一声关上了。外面仅有的一点星光也被隔绝了。 “搞什么鬼?这么黑,怎么找啊。”我一面冲冲撞撞的摸黑前进,一面散布精神力去搜寻”密宝”的能量波动,却如同向太空里发信号一样,杳无信息。眼睛即使已经适应里面的黑暗,但仍然什么都看不见。虽然在莫拉的小屋里练就了一”眼”的夜视能力,但那也是要在基本的光线条件下才能做到的。而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的因子,绝对的”黑暗”。里面放置的物品也没有一丁点的闪光。 我试图放出一个魔法光球或是火球什么的来照亮一下,但却发现,这里面没有任何可利用的自然元素存在,光元素更没有了。我什么魔法也使不出来。 人家许美静在唱”铁窗”的时候还有眼角的一滴泪光,我现在是欲哭无泪得连泪光都没有棗以撒为什么不给我准备一个火把?他不是经常偷溜进来的吗?应该很有经验,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嘛!该不会他以前都是这样摸黑进来,所以才找不到”密宝”的吧…… 我一路咒骂着,一边找来时的大门(我连回路都没有了),突然感觉有人——或者说是感觉到有什么”物体”在身边倏的移动。我恐惧的差点尖叫出声,但张开的嘴巴却已发不出声音了。 我僵直的定在那里,半晌不能动弹。紧张的细听周围,却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难道是我刚刚听错了,耳朵又出问题了? 五分钟过去了,我依旧颤抖不已。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没有远近的空间叫着:“是谁?谁在那儿?” 没有响应,宝库里依旧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我几乎要怀疑这里是宇宙黑洞了,要不是脚在踩在地面上,手边还碰到一张桌子,我真要以为自己所处的是个虚幻的空间内。 一点淡淡的,不同与黑暗的颜色渐渐亮起,照亮四周,带领着更多星星点点的光芒。等光亮照满了我所能看到的空间、每个角落,我才意识到那是许多蜡烛被点亮了。火苗像是有生命似的,从纤细的灯芯上爬起来,燃烧起来。 我惊惧的看着这景象,两腿只发抖。 前方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轮廓逐渐清晰了,是一个”人”的剪影。那剪影从一旁的架子后慢慢走出来,一边吹息手中的火折子。熄灭的折子冒出淡淡青烟,应着他同样浅色的长发和衣袍。我仔细一看,那人竟是——“费茨罗伊!就是你刚才在我耳边飞来飞去的,对不对!”险些把我吓死,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个人棗虽然不太能算是个”活”人,但总比死人、甚至是人死后的xx好。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很不恰当的话,立刻改口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对嘛,这种时刻应该说这样的台词才对,我可是很专业的女主角。 “哦,刚才那个在你耳边飞来飞去的可不是我哦。”他浅浅的笑着,走到烛火边去,让火光能把他照得更清楚,让我看到他的”脚”。恩,确实有脚,所以不是”那个”。 “那、那你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也是来偷东西的?” “不,我是来等你的。” “哎?” “我是要告诉你,若要在这里找’罗丝的密宝’就不必白费力气了——它不在这里。” “什么?!”我惊讶的大叫,计划乱成一团。 我盯着他,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你也要打’密宝’的主意,而且在我之前已经先找过了,所以才这么说的吧。”他比我来的早,所以肯定先搜过了。 “不。”他淡淡的说,对于我的指责,他的反应一点也不强烈,没有喜或悲的情绪:”我才不会要那玩意儿,只是好心提示你一下而已。” “你会好心?你可别忘了上次在森林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他转过身,用竹签拨开蜡泪,平缓的说:”而且,那力量还帮了你。不然,你怎么会逃过奎安娜皇后的杀手呢。” “你……你怎么知道?”我定定的问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却绕过我的问话,对我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管那’密宝’了,那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东西,纵使它具有强大的力量。” “你乱说些什么?我并不是在乎它有什么力量,我在乎的是’罗丝’这个名字!而且,’密宝’是我们罗丝的后人所世代继承的,我取回它,有什么不对?” 他看看我,轻轻摇头,道:”拉拉,拉拉,你已经不是’罗丝’了,你忘了吗?所以,忘记’罗丝的密宝’这个东西吧,永远别再试图碰触它。” “为什么!”我不解。不能理解他的话,不能理解他做了这么许多事的意图。他究竟是谁?他究竟要怎样?他究竟知道些什么?我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 他转身向我走近几步,正色道:”你不信吗?那么我就告诉你。”他的声音有些冷,无情得让人恐惧。 “‘罗丝’的密宝,对应着’罗丝’的一族,这是诅咒,带来噩耗的命运的宣言。不知情的人会想把它据为己有,知情的人会立刻把他转予他人。惟有’罗丝’,即使知道这样的诅咒却也不能丢弃这密宝,因为诅咒本就是加诸在’罗丝’之上的,怎么也逃脱不了。” “什么……?”我被他那一堆诅咒啊,罗丝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弄昏了头,他是在说绕口令吗? “你也许不会相信,这样被人们称为天使般的蒂达?罗丝所留下的神圣的宝物,竟是个污秽的东西。你的父亲迪法斯公爵曾经也不相信,但后来,事实让他不得不承认诅咒的存在。” 我愣愣的望着费茨罗伊,他继续说道:“你的父亲深爱你的母亲,但你的母亲不爱他,甚至痛恨他。她也痛恨你的祖母,因为是你的祖母把她选为’罗丝’的,这才让她继承了这残酷的命运。” 正文 361 “你胡说!”我忍不住反抗道:”我的父母是对人人称慕的夫妻,他们……” “那是别人看到的表象而已。”费茨罗伊打断我:”不然,你以为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是……因为难产而死的……”我颤抖的声音答道。 费茨罗伊轻哼一声:”难产?那是长辈们教小孩的说法。你母亲是自杀死的。就在生下你一个月之后,因绝望而自杀。” 听到费茨罗伊的话,我已经不能有所反应了,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直立在他面前。 “在她产下你之后不久,德里奇南部发生的小型战役中,她的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的死讯传到她耳里。加上她不能忍受自己也生下了一个女孩,将要继承’罗丝’,她企图把还在摇篮里的你掐死,却被你父亲及时制止。当天晚上,她就趁人们不注意,从城堡的塔楼上跳下去,摔死了。” 我难以相信他所说的话,因为我从小被灌输的是另一翻景象。但父亲每次提到母亲是的痛苦表情,以及被锁上的、任何人不得进入的西塔楼,让我的心一惊。 “那是……”我也不知要怎么说出自己的想法,费茨罗伊又继续说道:“你父亲在娶妻之前就听你祖母说过守护密宝的 ’罗丝’一族,是身负诅咒的不详的一族,继承’罗丝’的女孩在其一生中必会遭遇不测,但他还是毅然决定娶你的母亲进门。因为你父亲爱她,并且这事也是在他出生时就被预定好了的,被你的祖母安排好了的,因为她必须要让自己的直系血脉的后人继承’罗丝’,这是不可更改的传统。纵使你父亲曾被告知关于’密宝’诅咒的事情,但你父亲不信;纵使知道你母亲另有所爱,但还坚信能与你母亲过上幸福的日子……是个钟情的男人。但从你母亲的死,到你祖母的去世,直至你身染怪病,使他不得不相信诅咒一事。” 我忆起前几个月所做的梦中,祖母说的那些话,几乎要相信费茨罗伊的说法,但…… “我怎么就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那时在德里奇吗?你亲眼看见了那些事吗?”我虚弱的反驳着。 “是的,我那时就在德里奇。”他一句话堵死了我,也让我大吃一惊。 他又扫我一眼:”不然,你的父亲为何要带你去皇都求医?因为,那是我告诉他的,我要人传话给他,带着’罗丝的密宝’上京求医,必会有能人异士可以治你的病。” “是你?”我傻了眼。还记得那时,父亲为我的病急得焦头烂额,听说皇都有位宫廷御医,能治疗许多怪病,父亲于是带着我慕名而去。 “我那时在国都皇宫里,你父亲便以晋献’密宝’为代价,求皇帝代为召集各地名医就诊,结果还是没把你医好。没过多久你就死在皇都,我就趁机用了时间的魔法,把你从你的躯壳中转移出来。” “那些是你安排好的吗?所以你的目的也是要夺取’密宝’吧!”暂且不理他那些深奥又晦涩的”受精卵理论”。 “不,我只是想让它离开’罗丝’族人之手,同时也不让它落进一些有能力使用其力量的邪恶之人的手里。结果,我就在公国皇宫里遭遇到意图夺宝的很厉害的敌手,幸好我以全力相抗,才两败俱伤的保住’密宝’留在公国。你父亲在你死后,心灰意冷的回去克德勒斯塔,’密宝’也就落到安法洛皇族的手里,随着奎安娜大公主带来了卡顿。” “那个……诅咒……究竟是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只有’罗丝一族’的人知道。你的祖母在临死前没跟你提过吗?” “没……不,好象有,但……”我一直想不起来,祖母最后的那句话是想说什么,在那时,我的梦就醒了。 “是吗,还是不知道……”费茨罗伊轻喃着:”看来还是不行……” “对了,那你后来去了哪里了?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卡顿,还冒充战神之子?” “那个啊……我可确实是从战神神殿来的哦。说来可笑,我在把你送去奇卡布之后,因为施法过剩,被那个曾在德里奇妄图盗宝的人偷袭,打成重伤。但她无法杀死我,所以只能把我封印在战神神殿,让我在那里一待就是十多年。 “不会吧,你怎么说也是’创世五贤’之一耶!怎么随随便便就被人封起来啦!” “那人也不弱,而且也跟你一样是五贤后人,而且……她似乎还知道了一些关于’密宝’的重要的信息……”他皱眉沉思着,我却一直在思索他刚才的话。 和我一样是五贤的后人?那五个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他们的后人……啊,莫拉!莫拉也是五贤后人!难道会是她吗?我想起奥斯卡曾说过,莫拉早年也曾是举世闻名的女魔法师,但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突然放弃所学转而研究暗系魔法去了,还说”可能是为了某件上古宝物”。难道…… “对了,那个人长什么样?是不是个又老又丑,像葡萄干一样一直处在更年期中的老女人?”我实在是找不到更适合的词句在修饰莫拉的外貌。 费茨罗伊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说:”不,那时她’还’长得挺漂亮,也很年轻。” “哦,是吗……”那就不是莫拉了,我有点失望的想着。 我看看周围快要燃尽的蜡烛,突然对费茨罗伊问道:”对了,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不能使用魔法吗。” “也不是绝对的不能使用,那就要看你用的是什么魔法了。这里是上古时期为封印魔族而举行仪式的地方,在全大陆还有三处,第五处就在桑得比苏海中的主神岛。”他叹了口气,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想到现在被人们用来堆放杂物了。 “我也知道这里看来很像堆放杂物的仓库,但是这里是宝库!宝库!”不过反驳他的同时,我自己的低气也不太足:这里面看来也挺像杂物仓库的,门口处放着几张雕花樟木桌子,门后放着两把扫把和拖把,以及簸箕之类东西。宽敞的空间里有十多个与墙壁一样高的木架子,上面整齐的放着纸卷和一些精美的装饰宝物。但那些宝物基本上都只是很值钱而已,真正有重要用途的上古的魔法类用器,被缩在尽头的那些宝箱里。 “五处圣地各自有像生像克的属性,譬如这里,只能使用暗系魔法中的召唤术。”费茨罗伊说着。 我正张望那些值钱的东西,根本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突然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唰的一声从耳边掠过,我立刻回过头来看向费茨罗伊,他仍然站在那里没动,只是手掌上翻,似乎也没做什么动作。我便朝向身后大叫:“谁?究竟是什么东西?”反正现在有个人陪我壮胆,我大声向空荡荡的空间内大叫着。 “啊,对了,你刚才问我在你耳边飞来飞去的东西,就是他吗?”费茨罗伊突然问向我,见我惊讶的看向他,他便面不改色的向空气里说道:”别吓人了,出来吧,恩里斯。” 唰的一下,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也不知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他单膝着地,低垂着头。 “这是恩里斯?得鲁克里斯。”费茨罗伊指着他向我介绍道,那人缓缓起身,身形很眼熟。 恩里斯?这个名字好熟悉,好象在那里听过。我一边迟疑着,一边向他的脸看去。 “你、你……!”我颤抖的食指指着他,语音不稳的念道。 “你们见过了吧。”费茨罗伊看着我有趣的表现,淡笑着道:”他是我留在皇宫里的人,一来监视卡顿的举动,二来可以在必要时帮你的忙,保你的命。”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那个黑黢黢的身影,望着那张让我做了几夜噩梦的脸,望着那此刻还很不知耻的瞅着我怪笑的眼:“保、保护我?”我怪叫:”你……你这个扫把、扫把凶手!” 没错,他就是那个曾被奎安娜派来追杀我的扫把凶手!现在竟还那么不以为意的站在我面前,我真是…… “‘扫把凶手’?”费茨罗伊不解的看看恩里斯:”你的新名字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还……”我的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他那嘲讽的笑眼,让我浑身僵硬。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吗?”他别扭的嗓音在空气里转动着:”你那时的确很厉害。呵呵,但我还不至于就那么被你弄死了。不过,你折断了我的腿,还让我右肩骨头完全碎裂,也很不错了。呵,我已经很就没有碰上这样的对手了。”他的语气莫名的兴奋,带着有点变态的笑容向我跨进一步。我吓得直往后退。 他刚才说了什么?那是什么意思?他是说我做了”那些”事吗? “好了,别闹了,恩里斯。”费茨罗伊制止他,把我护在身后,对他说:”你先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我有费茨罗伊做挡箭牌,胆子也大起来了,唤住转身准备离去的恩里斯,大声道:“等、等等……你……弄坏了我的扫把,你要赔我!” 他转身来看着我,道:”一个烂扫把有什么好争的?”说着,他走到门边,拿起一个拖把丢向我,道:”那,我这就赔你一个拖把吧,个头还大一些呢!” 我忙着躲开砸过来的拖把,一晃眼,恩里斯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就像他出来时那样不声不响。 “可恶,什么拖把?这哪能用?哪有女巫骑着拖把的?”我愤怒不满的嚷着。 费茨罗伊笑着说道:”呃,其实拖把也是不错的……呵呵。” 我把拖把收起来,转身对费茨罗伊说:”刚才,呃……谢谢你。” “没事。”他收起笑脸,道:”不过,你要记住我的话,别再去找’密宝’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毅然的说:”对了,’密宝’怎么会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怅然的看着我半晌,才缓缓道:”是嘛……你们都一样,还是不能放下啊,即使你已不是’罗丝’了……” “那只是名称上的称呼而已,我的心里还是’罗丝’的传人。” “算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如果你继续寻找’密宝’,我还是会继续阻挠你的。不过,它真的已经不在这里了。祭奠时拿去祭坛用做圣器,之后就没再送回来,想必是大皇子的人做的,以撒?安法洛恐怕也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但我们已没有时间再留在卡顿继续寻找,杰?索姆达必定已经把它藏到非常隐秘的地方去了。 “虽然如此,我还是要多谢你。”我对他说:”希望你说的话能让人信任。但我并不明白,你为何要为我做这些?” 他不答话。有几根蜡烛熄灭了,室内暗了很多。好一会,他才幽幽开口:“今天是12月24日,是你重生的生日,对吧。”他停了一会,才又继续:”她也是这个日子,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以我便安排你也在同一天降生到这个世界。我希望你能继续她所没能达成的幸福。”那个”她”,该不会是指蒂达?罗丝吧! “可是,为什么是我……” “你和她其实很像……但我又不希望你和她一样。知道吗,我那时也感觉很矛盾,却仍选择让你在这一天出生,但你可以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幸福的人生!拉拉……” 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笑容,发自内心的、带着温度的笑。但是…… “但是,我是早产的耶。即使你能预算母亲十月怀胎的精准数字,也料不到这个吧……难道我那天早产是因为……”我记得别人好象是说我的”第二个”母亲走路时,被不知哪儿来的一个”异乡人”绊倒,所以才…… “呃……我想,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出去了。”费茨罗伊略显尴尬的说着。 我眯着眼看着他,有点肯定他在”决定”我出生日期的那一天确实是很”矛盾”的,矛盾于要不要不顾道德的,伸脚去绊倒一个怀孕的妇人。 **** 正文 362 “芝麻开门!”我站在大门内侧,学以撒的样大叫一声,两扇门向我扫过来,吓得我赶紧向一边跳开,差一点被台风尾扫到。 门外徐徐的夜风吹过来,星空依旧闪烁。我回头看向费茨罗伊所站的地方,才发现自己身后已是一片黑暗,不见远近的黑色,就像我刚进来时一样。适才费茨罗伊的出现,好象只是一场梦,我的心里莫名的惆怅。 “以撒,那个密宝已经被……”我跑向以撒,一边要告诉他关于密宝的事。却见以撒一动不动的站在前方,背对向我,岿然不语,明晃晃的长剑在手。 周围一片静默,静默得异样。身后大门缓缓关闭,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我察觉气氛不对,立即快步靠向以撒身边去。我一靠近他,身后即有五、六个身穿乌亮的黑色战甲的人出现,将我的后路截去。我向另一边看去,又出现十来个同样打扮的人,把我和以撒团团围住。 我正要开口向以撒询问,才发现自己所说的话却传不到自己的耳朵里,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看看以撒的眼神,又望向四周将我们包围的黑骑士——他们做出动作,但身上的甲胄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这才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一块区域被下了”沉默”的咒语。 难怪我刚才出来时就觉得这外面的风,吹得不太一样……这种属风系的法术,在被施法的空间内完全禁止声波的传播,为的是防止魔法师施法念咒。但这招对以撒有什么用?他只要挥得动剑就行啦。难道,他们是为了防我?呵呵,太看得起我啦~~~或者……是为了让以撒在被乱剑砍死的时候,不会发出叫声?现在的暗杀真是……专业啊! 十一个人把我俩围住,另有三个人抽出长剑向我们砍来。以撒一把将我推到一边,勉强挡下三人攻击。但毕竟双拳难敌”六”手,更何况他还要顾着我这个使不出魔法的拖后腿。 刀剑在无声的碰撞,击出火花,却仍旧没有半点声响,看上去有点失真。以撒一边挡开攻击,一边想助我突破重围。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外围一定有个施术的魔法师,先除掉他就可以使用咒语了。 但围住我们的那十多个人也不是钉在地上的木桩子,刚才还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一旦我们靠近便立刻做出攻击。我不解他们为何只是守在那儿不动弹,只是阻止我们闯出去,如果他们就是杰?索姆达派来的暗杀者,应该会一起冲上来速战速决才对……难道,他们所站的阵形还有另一番用意? 我立即意识到这里所处的位置靠近宝库,即使这儿的元素比在那宝库里面的要多且活跃,但要用元素魔法来布下这么大的结界,还是有些吃力,因此必须借助其他的力量,比如布下魔法星阵来加强魔法效力!再看看眼前的这十一个人,必定就是其中的关键所在了。我认为这其中的五个人很可能就是用以组成五芒星阵的关键人物。 但知道这些也没用,那三个攻击我们的黑骑士看来是他们中的高手,一来一往,我和以撒也已略显狼狈的边打边跑。现在最重要的是冲破这魔法阵,但要怎么做呢?在静默的空间里,我与以撒无法交换意见,也无法使用咒语……而,又有什么魔法是可以不用出声的呢? 挥动的手碰到了腰间的次元袋,让我灵机一动:对了,我的小老鼠还在这里呢!幸好没把它们送给修斯的妈妈。 我急忙解开扎在袋口的绳子,略嫌狭小的袋口,被一阵急速旋转升起的白雾冲开,那白色的暴风直向夜空窜去。 仔细一看,那像是团棉絮似的白花花的东西,并不是可爱的暗魔鼠,而更像是……人的头发…… 那团头发转过来,让我看见一张”死人”脸。”它”的皮肤苍白,像白纸似的,没有一丝别的颜色,嵌在深邃的眼眶里的一对血红的眼珠,显得格外突兀。虽然那张脸上有五官,但仍然慎人,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什么东西”。”它”的脑后是一袭张扬的白色长发,在黑色的夜空中随风飘荡,发质显得纤细柔软……恩,应该是每天都很好的保养的吧。两条手臂以下的身体是像龙卷风一样急转的白色气流,构成的非实体,高高的漂浮在我们的上空。 一时之间,众人都呆住了,看着这个怪物像从阿拉丁神灯里钻出来的灯神一般。我看看躺在地上的干瘪的次元袋,再看看浮在空中的”灯神”的血红的双眼棗”它”该不会是”它们”吧! “它”张开双臂,一阵风暴从我和以撒的脚底吹起,向四周扩散开去,并逐渐增强力道。狂风卷起沙石,吹得我脸颊生痛。我正闭上眼忍耐这阵强风过去,以撒把我拉到身后,挡去暴风的攻击。接着,我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惨叫,并应声响起”扑通”的闷响。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那十几个黑骑士被飓风卷到高空又被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沉默”的魔法效果解除了,我愣愣的与那个飘在我上方的白色身影对望。风势减弱了,和缓的吹拂着,还带着些微暖意。”它”的白色长发在黑色的天幕轻轻飘扬,像银丝一般闪耀着邪佞的华光。我呆呆的看着这副景象,”它”却突然甩甩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飘柔,就是这样自信!” 啊~~”它”说话了,居然会说话!那就不是”它”,而是”他”了?他果真是经常在保养头发,但……用飘柔吗……? “你……你是……老鼠?”这句话好象听来有点毛病,但我实在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个千年老鼠精。 “我是你召唤出来的魔界皇族之伊恩?得鲁克里斯,奉契约之命,守护召唤人。” “可是……我的老鼠呢?你……把它们弄到哪里去了?” 他不理我,继续说:”因为之前召唤是时所处的空间内的暗系元素不够纯也不够充分,所以我无法具显形态。但人间少量的黑暗元素却能支撑体积较小的魔物的形态,而且能同时存在众多体形小的黑暗元素的聚合实体,所以我就把自己的元素分解,变成了那样。” “你真的是……现在……你怎么又……?”我还是比较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这里的黑暗气息还是少了一点,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他深吸一口起,表情有点……变态的满足感:”比起那个小口袋里舒服多了。”他厌恶的瞪一眼地上的次元袋。 我还是有点转不过来。虽然可以理解他说的,这里靠进那充斥着黑暗元素的宝库,所以他得以具化形态,但…… “干嘛眼睛张那么大?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暗系召唤出具显形态的魔族,那个恩里斯?得鲁克里斯不也是吗。”他扫我一眼,不以为然的说:”你该不会以为魔界里都是些张的恐怖的怪物,而不会有我这么帅的男人吧。” “哎?……那个恩里斯吗?他也是被召唤出来的?你怎么知道?”不去管他自恋又变态的话,但听他一提,我才想起,面前的这个白花花的家伙和那个黑糊糊的家伙挺像的。倒不是长相相似,而是说话的方式,语气扭曲的感觉以及略显癫狂张扬的表情,还有同样变态的性情。而且他们的姓氏也一样,难道他们是亲戚? “我感觉到他留在拖把上的气息,他刚刚确实出现在这里吧!”他眯起长眼,略显阴狠向我问道。 原来是拖把啊,我把它与那群老鼠一起放在次元袋里,难怪他知道。 “但那个恩里斯也曾在野外显过形啊,他一直就那个样子嘛!” “我跟他又不同!”他不屑的轻哼一声:”不要拿我和他做比较。”你们当然不同,一黑一白,整个一黑白无常嘛! “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我小心的问。 “不用你三八!”他狠狠的回我。瞧瞧他这是个召唤魔物的样子吗?一点都没有做别人召唤”宠物”的气质,我还是想念那些老鼠……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选择当……那个……老鼠啊?” “因为我高兴!”他很拽的瞄我一眼,又转过身说:”以后这种小事,别来找我!”紧接着,他便消失了。我还没来得急问他为什么会听从我的召唤,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恩里斯消失时那样的不声不响。 以撒首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对我说:”我曾听说你以一人之力,消灭了那帮让政府头痛不已的’飞沙团’,看来确实是真的。” 他还真是对我另眼相看了。他又向四面张望了一下,问道:”你刚才却找密宝,怎样了?” “已经不在里面了,也许祭奠后就被大皇子拿走了。” “这样吗?”以撒皱眉轻喃。忽而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以撒忙道:”不好,被发现了!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俩向另一面退去,绕过宝库向皇宫的主楼跑去。 “刚才那些黑骑士便是杰?索姆达暗里招募的侍团,他果真安排详密,连密宝都移走了!”以撒边跑边说着。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还要走吗?”身后的火把越来越近了。那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举着火把向我们追来。想必是刚才那些黑骑士的惨叫声把他们引来的。 “去主楼吧,那儿已经布好了传送魔法阵。密宝的事,这一时也急不了,继续留在这儿反而更危险。”以撒答道。 “主楼?是正在举行晚宴的那一栋吗?你怎么会想到要把魔法阵布在那里啊?!” “是杰斯卡尔布的。因为那里海拔最高,本来打算让我参加晚会时,趁人不注意从侧面楼梯偷溜上去的。哪知横生枝节……” 那个”枝节”不会是在指我吧! 正说着,前面高楼后拐出另一队人马,把我和以撒两人包夹在两幢建筑间的通道里。 “大皇子有令,以撒?安法洛勾结奎安娜?安法洛偷盗重要宝物和机密情报,意欲逃窜,见者杀无赦!”为首的那个小队长扬着大刀喝倒,两旁的士兵都握紧手中的武器,冲上前来。 “该死的家伙!”以撒低声咒骂着,唰的抽出轻薄的长剑横在自己面前。左手的中指从剑身缓缓滑过,在反射着月光的银色长剑上留下一条鲜明的血痕。 我听到他口中喃喃轻念着什么,那红色的血水渐渐融进长剑的银光中去,发出淡蓝色的气。 “结!”他大叫一声,那柄剑也同时放射出细丝一般的雷电的触手。蓝色的电光”滋滋”作响,将四周也照得蓝荫荫的。下一瞬间,以撒已挥舞着那柄附着上雷电魔法的长剑冲向士兵去了。 我呆望着以撒利落的砍下敌人脑袋的景象,震惊不已。我从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我知道武器中尤以附着着个类魔法效果的兵器为最优,但这魔法兵器有两种:一类是上古遗留下来的魔法兵器,就像杰斯卡尔的”冥蛭”;另一种是像以撒这样以自己的法力附着在一般的兵刃上,使其具有魔法效果。但此类魔法兵器需消耗持有者的能量,依据持有人的力量而发挥效力,若是被施法的兵器是特殊打制的专门用于此类用途,类似于魔法盛放的容器,则能具有更好的魔法效果。而且常期使用,兵器自身也会有所成长,相较于那些上古留下的、不知被存放在哪个洞窟里快生锈了的破铜烂铁,各有优劣。 他快速的挥剑,空气在他的抽动下形成真空,让敌人的身体扭断。被他砍中的人自然是没命再活,侥幸躲过他的剑的人,却又被残留在空中的雷电击毙棗我想那剑上的电压应该超过220伏。看似数量众多的两队士兵,没几下就被他砍光了,真是够狠! 正文 363 他正要向主楼前进,又回过头来招呼我,叫我快跟上他。我看着他的双眼,没有被血染红,依旧是平静的冰蓝色,只有些须不耐烦与厌恶……我愣愣的由他拉扯着,向主楼奔去。 毕竟是在人家的底盘上,刚消灭一拨人马,立刻又有大军追击而来。本来在主楼里参加晚宴的贵族们,因为听闻皇宫里发生重大事情,都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女士们被紧急送回家去,男士们则慷慨激昂的准备大干一场。 我们冲进会厅,那里已被士兵重重围住,参加宴会人员中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圣骑士与奥斯卡、雷奥也都在那里。看以撒这么勇猛,那些个圣骑士就交给他对付了。至于奥斯卡老头,虽然厉害,但此刻重伤未愈,站在那儿都有些吃力,只是沉默的看着我。所以我所要戒备的就只有雷奥了。 我先下手为强,上前一步,念出咒语,使用”皓日初绽”,只听整幢楼轰然巨响,大厅里的人、物皆被烧着,一片颓然。但也有人毫发无伤棗雷奥及时张开一个防御壁障,勉强护住自己和身后的奥斯卡。 “笨蛋,别用这么激烈的法术,把这建筑震塌了怎么办!”以撒上前来对我叫道。 我也是一时兴奋嘛……刚才在那个宝库里半天使不出个魔法火球,让我郁闷个半死,好象憋了一个星期没上厕所,需要relieve一下,所以不小心用力过猛了。但是,谁知道这个建筑这么脆弱啊…… 那一边,雷奥也露出个诡异的笑,说:”呵呵,没想到你这个小魔女还挺有两下子。我们这些老人家挺不住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吧。”说着,他扶着奥斯卡慢慢走了出去。我总觉得他笑得有深意,以他的力量不可能轻易就放弃的。但看着他和奥斯卡慢慢离去的身影,我不禁有些惆怅——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奥斯卡了。 外面不怕死的士兵还是一个劲的往里冲,燃烧的大厅显得摇摇欲坠。火苗一个劲的往上层窜去,以撒对我大声叫道:“别管那些人了,我们赶紧去顶楼!” 我和他一路躲开冒火的墙壁,从楼梯向上一层跑去。身后间或传来梁住倒塌的声音,和大火烨烨的响声。 当我们冲到第三层的大厅时却停住了,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像是等着我们。 大厅里已是一片火海,跳动的橙色火焰映照在修斯的身上。他银色的长发依旧飘扬。我立刻把他的形象与刚才的老鼠精联系在一起,却有天地之别。 修斯在我的心目中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一般的完美。完美的家世,完美的容貌,完美的举止,完美的机智头脑,样样出众,几乎无所不缺。此刻的他,面庞依旧清朗俊逸,可那颀长的身影却显孤单、落魄。 “你要走了吗?拉拉……”他的声音也有一种支离破碎的无力感,猛烈的震得我的心一阵刺痛。过去一年多的记忆片段涌上心头,他总在我身边。我觉得有些不舍,但我必须得回去德里奇,我有放不下的迫切牵挂……矛盾的心情更让我难过。 我俩无言对视着。被烧断的梁住掉落下来,发出砰然巨响。 “该走了,拉拉。”以撒冷淡的声调扬起,提醒我们,这大厅里还有第三个人。 “修斯……你是来阻止我们的吗?”我问。 “你们?”修斯嗤笑着,有点嘲讽的意味。他看一眼四处窜动的火苗,久久才幽幽开口说道:”你们快走吧,这里要塌了。” 我的视线无法离开修斯,他的表情令我无法开怀。 “修斯……” “下次再见面,就不是这么平静的场面了。”修斯打断我的话,直直看向以撒:”我不会留情的!” “恩。”以撒轻哼了一声,又道:”保重。”接着,拉住我绕过修斯想他身后的楼梯走去。 后面的追兵没有在跟上来,大概是修斯帮我们挡下了——他曾与以撒约定,会帮他离开卡顿,现在是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以撒却一路无语。 顶楼的平台已经塌了,碎裂的石板掉落在四楼的地板上,那石板上还隐约画有残缺的魔法阵图。 “怎么办?”传送魔法阵已经毁了,难道我们要从这里飞回德里奇吗? “飞”?对了!我突然想到我的小扫把……不对,扫把已经”死”了,所以我只得从次元袋里拿出那个拖把…… “呃……以撒,你……要不要上来试试?”我示意他要不要骑上拖把来,他一脸困惑的看着我。 “唉……那个……本来是有扫把可骑的,但我的扫把被人砍成两半了,现在只有拖把,应该也可以载人的……” “你……骑拖把?”他迟疑的看着我。 “呵……呵呵……那个……是、是啊。” “你……也骑扫把?”他又问,问得很呆。 “唉,以前是骑扫把的,不过现在是拖把。” “骑扫把的……那不就是……” “是啦,我是个女巫啦!你怎么没查出来吗?” 他依旧无言。不过形势已由不得他选择了。”拖把”载着我和以撒,穿过四楼走道尽头碎裂的玻璃,飞向灰黑色的天际。 我忍不住回头,那熊熊的火光所照亮的大厅里,那条雪白的身影伫立不动,似乎也在向我们这里眺望棗再见了,修斯。“注意前面,不要东张西望!”以撒在我耳边大叫。 我立刻应声回头,就见正前方两米左右的地方一可高大的树向我们撞过来棗不对,应该是我们正向一棵高大的树撞过去。我急忙控制住拖把,险险从树尖上掠过,却又一个不稳,拖把在空中画起圈来——我第一次载人,也是第一次骑拖把!“不行了,我要吐了!”以撒惨叫。拖把也不堪重负的以倾斜47度26分的角度、时速200公里向地面冲去。我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想当年为了练习骑扫把,我可没少摔过,我的功力绝对可以去开战斗机! 我还头昏脑涨的躺在草地上,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真是不标准的前滚翻,我想你在学院里的体育课考试一定没及格吧。” “科里?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看四面,这里应该是常青树海附近,这三更半夜的,他跑来这里做什么? “等你们啊。”科里笑嘻嘻的扶起一头栽进草堆里的以撒,一边说道。 “有事吗?”以撒拨弄着头上的杂草,一面冷冷的问道,一点也不感到自己很狼狈。 天啊,有人在逃亡的途中还对追兵说这种话的吗?我真是为以撒捏把冷汗! “啧,小俩口私奔啊,这么赶?” 以撒不悦的眯起眼睛,直直的射向科里那张玩笑不恭的脸。 “别这样嘛,我等你们两个多小时了!”科里依旧心情愉悦的拍着身边的马,继续说道:”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还要本少爷在这里亲自恭迎大驾,你们却不急不忙的,真不知道到底是你们要跑路,还是我要跑路……我是看咱们兄弟一场,好心来送你一程的,你还这么拽,看得我心痒痒的,手也痒痒的……” “有屁快放!”以撒已是很不耐烦了。 “哦,我真的是来送你的啦,你看棗”他把马牵到一边,露出后面地上的传送魔法阵:”我还为你们准备了礼物哦!”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落在这里的?”我不解的问。 他笑着指指方才挡住我们去路的高树,那突兀的树尖已经不见了,像是提兹从没张出那种高度的树,我也在奇怪,以我飞行的高度怎么还会撞到东西棗难道是他在做怪? “不相信我吗?”我还没问什么,他已笑着看向以撒。 “传去哪里的?”以撒问。 “不知道,是随机的,看作者的飞标射中地图的哪个角落,就在那里了。总之是在提兹外面吧。” “知道了。”以撒说完,拉着我就走向阵里。 “喂,等等,万一他要害我们怎么办!?”看以撒一脸”你太多虑了”的无所谓,我就知道自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拉屎的不急擦屁股的急”! “在你回德里奇之前可不能死哦。”科里靠在一边凉凉的说:”没有你的德里奇实在没啥好玩的,因为’我’的卡顿可不好对付,德里奇的莲?安法洛还嫌嫩了点。”他眼露精光,流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杀气。这种气势,与我所认识的那个败家子科里截然不同! 以撒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你’的卡顿?”他挑着眉,轻笑着:”现在已经不是了。” “哦,你说那个杰啊。”科里不以为意的拨拨额前的刘海,道:”还好啦,反正这卡顿早晚还会是我的。” 以撒了然的笑笑。我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讽刺到:”就凭你吗?你有什么地方能胜过杰?索姆达的?” 科里闻言,向我咧嘴一笑,道:”我么,就凭我比他年轻!” 呕~~~这句话真是差点把我呕死。以撒把我拉过去,平静的转过脸同科里说道:”走了。” 我们站进魔法阵里,星阵的周围渐渐升起白色的光芒。 “再见了,以撒。要保重啊。”科里笑的邪气的脸渐渐被白光遮住,他的声音也渐渐飘远,只在隐约见听见他说道:”你也是,黑色小妹,要多加保重啊!” 白色是周围的一切,像是飞机闯进了云层一般。我们进入了这个”无”一般的空间,离开了提兹。 “天……天啊,这是什么太阳?现在不是寒冷的十二月天吗?为什么这里的气温足有摄氏70度?!”我无力的拖动沉重的脚步,一步一停顿的在黄沙上缓慢前行。走在前面的以撒回过头,对于我落下太远而不满的叫着: “别磨蹭了,再不快点走,你想躺在这里当干尸吗?” 前一刻还是提法高原阴冷的寒冬腊月的深夜,下一刻却转到了藐无人烟、炎热干燥的沙漠。茫然的一片天地中,以撒用他那野兽般的直觉直指东面说:那里有水源,我们往那边去。于是,接下来的五个小时里,我们一直向东行走,尽管一路上能看到的只有虚无的海市蜃楼,但以撒依然坚持的说:”相信我,没错的!”我真不明白他是哪来的自信。 我的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冬衣,又是最吸热的黑色……虽然次元袋里有替换的衣服,可又不方便在这里换衣服!于是我们一路走,我一路卸下负累:外罩黑袍、羽绒服、一件毛衣、两件毛衣、三件……以撒惊恐的盯着我: “老天,你究竟穿了多少东西在身上啊?怎么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要你管!”我忿然。谁叫我是主角,就算要我现在从袖子里拎出一把重达50公斤的青龙偃月刀来,都没人敢有意见。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完全没有准备清水!没有水分的补给,我们两个人干在这沙漠里走得都快要升华了。 “我不要走了!”实在是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我干脆就地坐下。没遮没挡的炽热阳光照射着已被烤得滚烫的头顶,屁股底下是同样滚烫的松软黄沙,我身上的衣服已是汗湿了又被晒干,干了又湿。嘴唇干裂得发痛,全身的水分像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点细胞液也在慢慢的蒸发。 以撒无奈的走回来,一把扯着我的手臂要拉我起身:”快点起来!” “我走不动了!”我撅着嘴,哭丧着脸,赖在地上就是不肯动弹的:”都是你,听信那个科里的鬼话,竟把我们送到这种沙漠来了……” “前面不远就有城镇了,看到了吗?”以撒像哄小孩似的指着远处的滚滚黄沙说着。我却只能看到一片金灿灿的黄沙,以及一棵枯死的老树。真是枯藤死树无鸦,太阳热风黄沙。艳阳高照,脱水人在天涯…… “我们为什么不坐拖把飞过去?我的腿都要走断啦!” 已经走了一个早上,清晨时的沙漠才从黑夜的冷却中开始升温,勉强可以忍受。而现在是午后最热的时候,我还能意志清醒的说话的确算是个奇迹——我完全具有作为一个主角所应当具备的蟑螂般神奇的生命力,不到最终章绝不轻易见阎王。但是如果要我再继续走下去,连一点水分摄入都不给就太过分了!就算拍摄小组再资金紧缺,也该买瓶农夫山泉来犒劳以下如此辛苦勤勉的我吧。 正文 364 “我是绝对不会在碰那种东西的!”以撒嫌恶的大声宣布,还不耐烦的瞪着我,道:”你现在究竟想怎么样?如果要继续坐在这里,我可不想跟你浪费时间。”以撒也已经筋疲力尽了,面对我的抱怨更是无力以对。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抵死不愿再乘上我的小“拖把”。 “我要喝水。没有水,我连手指都抬不动!”我打定了决心不想再动,除非他和我一起飞出沙漠去。 “这里哪来的水?”以撒烦躁的看着我,我不理他。料准这个看来冷酷无情的家伙,实际上还是挺有责任心的,所以一定不会把我丢在这里不管。 以撒“噌”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匕首,耀眼而强烈的日光反射着明朗的刀刃,刺得我眼睛一花。他、他要干嘛?他确实是不会把我丢下“不管”,但他很有可能把我“管”完了再继续前进。但……他的管法,不会是因为被我烦得恼了而要把我做掉吧! 白花花的日光反射中闪出刺眼的腥红,以撒用匕首在自己左手的小臂上划出一条血口,浓稠的液体从那伤口汩汩涌出滴到我的手上,我下意识的伸手接住。那鲜艳的红和我素白的手形成强烈的对比,我一时无神的举目呆望以撒。以撒眉头都不皱一下,高大的身影站在我面前背着阳光,我坐在他所罩住的阴影里,手掌里黏腻湿润的触感让我一阵心颤。 “快喝,喝完就别再磨蹭了!”以撒不耐烦的对我吼着。可是……我又不是茹毛饮血的山顶洞人,叫我……喝……这个?这个以撒,真是太可怕了…… 在他凶狠的瞪视下,我僵硬的舔着手心里的液体。干燥的舌苔上的味蕾已经感觉不出什么味道了,只是鼻子还依旧灵敏的嗅着充满腥味的空气。手里残余的红色液体很快就干涸了,凝在掌心里。我瞠愕的看看那红白的对比,又抬起头看看以撒阴晴不定的脸。 “该走了,前面不远处就会有水源了。”我看见以撒说完,随意的用一条布片裹住伤口,便转身继续向东边走去。 也许是刚才在他的阴影里休息够了,又补充了一些水分——如果算的话,此刻见他迈去的坚毅的背影,我也不自觉起身跟去。 **** 再往前走了不久,果真看到了一个小城镇。看来以撒是有千里眼,而不是在哄骗我。 这座建在沙漠边沿的小镇,只是个简陋的小部落。几百人就着一处水源建起房屋,在这里生活下来。 房屋是很矮的正方体,用沙土混合水泥、砖块堆砌而起。方方正正的卧在沙石道路的两边,像是切好的豆腐块。墙体粗砺,是一系的灰黄色。整条街,整座城镇都是灰蒙蒙的颜色。 阳光照射下来,滤过屋顶在地面上投射下棱角分明的阴影。偶尔有几棵椰子树立在路边,树叶却很细小、枯黄,像是发育不良的小孩子。 街上行人很少,基本上都是定居在这里的,自给自足的居民。一个个都长得干枯瘦小,皮肤黑得像从煤窑里钻出来的,而且生活、劳作的方式落后简朴,就像是与世隔绝的落后村落,就像奇卡布一样。不过这里的人对于我们这样的外来人倒一点也不显得意外与排斥,照样不理不睬的。 而我,即使面对这许多张黢黑而又冷漠的脸,仍旧感动不已——我已经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走了近一天的路程了,差点以为自己被魔法阵传送到了个什么只有黄沙的古怪空间,而此刻我又能看到以撒以外的人的面孔,差点激动得痛哭流涕——我还是活生生的处在这个世界上的,没有被这世界所遗弃啊! “啊~~真的是城镇、是城镇啊!”我招呼着以撒,指着面前着一片荒凉萧索的城镇景象。以撒静默不语,过于冷淡的态度完全没有久别人世又再入凡尘的感动。我怀疑他是得了情感缺乏症,或是局部性面瘫。 但旁人的反映无法打断我继续欣喜的举动。我作壁虎状贴在一栋小房子的墙壁上,闭上眼睛用脸去磨蹭墙壁。粗糙的墙体刺痛的触感格外的真切: “啊~~~是真的……真的!不是海市蜃楼,是能碰得到摸得着的实体啊!” 身后的以撒,眉毛突然跳动了一下,嘴角抽动着向一旁推开,还别过脸去看向别处,装作好象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 “以撒、以撒……”见他不理我,我向他走过去。 以撒刚好拦下一个路过的中年妇女。那妇女穿着条纹裹布裙装,黝黑的脸上嵌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两边耳垂上坠着巨大的金色耳饰,手里捧着个泥塑的水壶罐。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以撒向那妇女询问着。我仍在共济运动失调期中,扑向那妇女,绕着她团团打转,像看到了火星人一般惊呼着: “以撒,你看!是人、有手有脚的人耶!”这里有房子、有人、又有水,就代表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水洗澡!我早已忍受不住一身的黏腻——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脏过! 以撒一把将我从妇女身边拉过去,一脸严谨的道:”抱歉,她的脑子给太阳烤坏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以撒再次问道。 那妇女看看我,怜悯的摇摇头,又对以撒说道:”这里是我住的村子。” “我知道,我是想问这村子是在什么地方。”以撒继续问。 “这村子叫索玛,在沙漠的边上。” “这沙漠是什么地方的?还在西奥格塔吗?” “西……什么?”妇女一脸茫然:”我只知道那沙漠就在索玛的西北面。” 以撒无奈的叹口气,又道:“那就是还不能确定我们现在的位置。” “我还知道索玛还在小村果里的西南面。”那妇人继续道。 “太好了。那果里是在什么地方?” “果里在索玛的东北边。” “可这索玛……” “索玛在果里的西南边。” “我知道,那果里……” “果里在索玛的东北边。”妇女很有耐心的解说着。 “但索玛……” “索玛在果里的西南面。” 有鬼在打墙吗?为什么问题总在这列在西南、东北的两个小村之间游荡?以撒觉得有点冷汗直冒。 妇女见我们沉默不语的瞪着她,便又说道:”你们若还有什么问题,就去问村长的女儿吧,她知道的比较清楚。” 顺着那妇女为我们指的路,我与以撒向一棵大椰树下的小屋走去。这里的房屋都建得差不多,只有用房屋边的植物来区分。树就像路标一样,村民们都说某某房子在xx椰子树的左或右边地几家,但这椰子树也都长得一样啊!摸索了半天,又问了好几个人,我们才找到一间正处在一棵老椰树下的小屋。 一个长卷发的少女正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无神的双眼瞪着天空,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她一身蜜色光泽细腻的肌肤,四肢细长,穿着一身三色条纹直裙,靠坐在门边。大大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上方,长长的眼睫毛清晰可辨,小巧的鼻子弯着漂亮的弧形,厚实的丰唇一张一合,毫不理睬身边的动静。 我们走上前去,向她问道:”请问,您就是黎达雅小姐吗?” 少女不理会我们,依旧瞪着天空,嘴里叽里咕噜的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看她这副情景,不禁困惑的问以撒,道:”我看大概不是她吧,我们要问的事可不是一个iq20以下的人能知道的。” 以撒也略有同感的点头,却见那少女突然恶狠狠的回过头瞪向我们:”你们明白什么?凭我智商200的天才的别有深意的作为,怎是你们这等愚蠢的常人所能理解的?可是……”她又抬起头看回天空,道:”为什么?为什么像我这样貌美如花、天真烂漫、气质高雅、惠质心兰的天才少女,竟要被困在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为什么……” 见她又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去,再也察觉不到旁人的存在,我和以撒对看一眼,茫然。 “你们是打从外面来的吗?”一个中等身材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们身后,突然出声对我们问道:”我看你们也是有事找村长吧,请先进屋里来。” 说着,他领着我和以撒,绕过坐在门口苦思不解的少女,走进小屋里去。 这里的房屋都很矮,从外面看来高度两米都不到。再除去那为了隔绝外界炎热的空气,而砌得足有30公分厚的墙壁,房内的空间在地面以上的也就只有一米五、六。不过这些房子都是挖地三尺建造的,有一半隐在地面以下。 跟着那小老头跨进门里,脚下便是三、四级台阶。多亏了这厚实的墙体,以及埋在地面下的空间,屋内对照于屋外的气温,明显低了很多。 室内很幽暗,宽敞的空间里只在一侧的墙壁上开了个小窗,照不进太多的光线。宽敞的房里布置得朴实而无装饰,一整间屋子只用一道布帘隔出里间。家具也只是用轻薄的木版简单订成,床铺是用沙土泥成的。 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凳腿发出吱嘎的惨叫声。我吓得连忙站起来,以免摔到地上去。以撒倒是很有预见的站在一边。 小老头毫不在意的在床沿上坐下,解下插在腰间的烟竿在鞋底上磕了磕,对我们说道: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巴鲁?胡朗,是这索玛的现任村长。” 他停下来看看我俩。我连忙愉快的对他说:”你好,我是拉拉?葛罗雷。” 以撒也对他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声:“以撒。” 巴鲁恩了一声,对我们点点头,说:“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吗?这个时候来沙漠的人不多,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呃……”来做什么的吗?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也不想来这里。 我还在考虑与以撒来这里是考察沙漠生态环境、还是来观光旅游的,以撒已在一旁开口了: “请告诉我们这里的具体位置。事实上我们也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 巴鲁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缓缓道:“这里是卡顿西奥沙漠东缘。”他顿了一下,又继续沉声问道:“你们是从奴隶运贩团里逃出来的吧?” 经常会有从世界各地拐骗来的奴隶,在被运送到沙漠另一边的小港口海亚时,偷偷跑出来。但由于奴隶商贩在当地势力强大,逃跑的人大多都被追回,没有好下场。而少数几个选择逃进沙漠的人,则因为没有食物与水而死在沙漠里。但穿越整片沙漠而到达小镇索玛的人也不是没有过,巴鲁的妻子就是从海亚逃到这里来的奴隶。 “是的。”原来这里还是在卡顿,不过知道具体方位就好办多了。以撒立刻想到卡顿西北小港奴隶贩卖猖獗的情形,正色答道:“我与妹妹不幸被人卖作奴隶,从家乡弄到这里来。好不容易逃脱却误入沙漠,经过长途跋涉才找到了这么个城镇。” 巴鲁大概也是这么猜想的,因为我们一身狼狈,就如同以撒所说的那样。但我还是觉得以撒说得不够动情,便添油加醋的对巴鲁辨述道: “是啊是啊!我们莫名其妙的就到了沙漠里了,我还以为要死在里面了呢!还幸好总算到了个有人住的地方,也不枉我们从今天早上走到现在了!真是不敢想象,再在沙漠里多待十分钟,我就要变人干啦!才走了大半天而已,我已经完全不行了!”这话是真的,我的人已经累得摊在一边,再没有什么比我现在的狼狈样更能说明我此刻的疲劳程度。 巴鲁闻言却皱眉:“你说你今天早上才出发穿越沙漠,只花了大半天就越过沙漠来到这里了吗?”西奥沙漠何其宽广?若是只花一天就能穿越,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人死在里面了。 “唉?……有什么不对吗?”我纳闷。我们的确是走了大半天就到了这里的啊! 以撒瞥我一眼,连忙补充道:“因为我妹妹之前在贩运团里遭受了虐待,出逃时还一直昏迷不醒的。是由我背着走了好几天,今天早上才清醒过来。”说完,他又瞪我一眼,暗示我不要扯他的后腿。 正文 365 呜~~我真是好冤枉啊!我幽怨的看向他的同时,巴鲁也用一种很钦佩的眼神看着以撒。毕竟像他这样在那种恶劣的逃亡情况下,仍不愿抛弃亲人的男子,必是有担当又富责任心的人。巴鲁立即对他另眼看待,而我在他眼里已降为没用又娇生惯养、专会给人添麻烦的小鬼了。以撒依旧沉着的站在那里,瞄都不瞄我一眼。 “那现在呢?你们打算要怎么做?”巴鲁问。 “我们是从德里奇联合公国被拐骗过来的,现在只有想办法回去。” “这沙漠附近除了我们村子,以及东北边的果里之外,就只有一片荒地,没有人烟。本来我们这每隔两三个月会有旅行商队路过补给,顺便与村里人兑换一些物品。你们可以跟商队走。”巴鲁说着:“但商队在不久前才离开,可能至少还要再等两个月才会有团队来。而村子与外界也再没有别的联络了。” “不行。”以撒回绝:“我们不能等那么久。” 以撒说的没错,我们是趁乱逃出提兹的。若要回公国就势必要从北岸第一大港的罗门市乘船离开,而若要我们在这里待上两个月再出去,届时提兹的全国通缉公文早就到达了吧,那时再想混上开往国外的船,可就不大容易了。而现在的卡顿与德里奇的局势都不很稳定,在这里闭目塞听的地方耗上两个月再出去,不知道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也是为了要尽快回去克得勒斯塔郡,才这么积极的出逃的,又怎么耐得住性子,在这里窝上那么久? “有没有熟悉附近地形的人?那些商队经常经过这里,总有固定的路线吧!”以撒不放弃的问道。 巴鲁苦想了片刻,道:“你们不如去果里去看看吧!那里是通往战神神殿最近的村镇。每到胜利日(4月12日)前后就会有不少外来人士要前去参拜,路过果里补给。现在虽然已是十二月了,但也许还会碰到路过的旅人,或是暂留在小村子里的城市人吧!你们不妨去看了也好,总比得上在这里枯等。” 我正想问他果里离这里有多远,忽然一个少女从门外走进来,正是方才在门口苦自吟喃的少女。她进屋来见我与以撒站在一边,便对巴鲁道: “有客人吗,父亲?”她又困惑的看看我们,道:“你们是打外面来的吧。” 她的语气、用词以及说话时的神态都……非常的贤雅。我正奇怪,她不久前不是才见过我们吗,怎么现在一副见到突然有两个外来人士造访的样子? 女子温和亲切的笑容,淡淡的映在年轻的脸上,举止得宜,落落大方的样子,完全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与我们之前在门外看到的癫狂的情形完全不同。是方才的太阳太大太烈,晒得我昏了头的缘故吗?不过看看以撒也同样皱着眉盯着她的样子,我有点不太确定的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花。 “恩,是的。”巴鲁对她应了一声,又转向我们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黎达雅。她可是村民们公认的才女哦,上晓天文、下知地理,还是索玛的一支花呢!”巴鲁得意的对我们笑着,愉悦的展示自己最自豪的女儿。 我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怪异:明明是祖孙俩扮相的一老一少站在一起,老头子却告诉我们,那个还很“□□”的少女是他的女儿…… “没想到他那么老了,还能生得出来啊……真是英勇……”以撒站在我身边,不知在想什么的喃喃自语着。 巴鲁简单的把我们的事对黎达雅小姐说了,黎达雅小姐也了悟的点点头,又大方的招呼我们道: “真难为你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很辛苦了,今晚就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去果里的事,明天一早睡醒了在打商量,身体最重要,若是过劳成疾就不好了,恩?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们就尽管放心的找我父亲吧,当然村里的人都会很乐意给予帮助的。”黎达雅小姐温柔的微笑着,柔软清雅的语音,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姐姐。可是我和以撒的注意力显然都没有放在她说话的内容上,而是定定的瞪着她幽雅的气质与从容的举止。 一番安排后,我与以撒决定先在巴鲁家里住下。以撒与巴鲁睡外面的床铺,我则与黎达雅小姐睡在用帘子隔开的里间。累了一天,我真想洗个澡,再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一觉!吃完晚饭后,天色还很亮,黎达雅亲切的微笑着要领我进她的房里换衣服去。以撒也打算跟巴鲁去村里的一个老者家里,补办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一切都很正常的进行,大家都很和善热心,但黎达雅小姐的反应仍卡在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着她率先走进里间的身影,我略有不安的瞄向以撒,又看看巴鲁: “呃……那个,其实我从刚才就想问了……就是……她……”我支支吾吾的,有点尴尬的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之前所看到的、她歇斯底里朝天怒吼的情景——那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巴鲁被我与以撒一直盯得有些不大自在:“呃……黎达雅她……自小便聪敏伶俐,智力过人,使得她有时会做出些不寻常的举动。唉,其实人总是不可能太完美的,不可能一个人同时具有所有人性的优点而毫无瑕疵。就像有的人才高八斗却其貌不扬,有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绣花枕头。外表看来是好料子,并不保证就是全棉的……再说,人的身体能摄入的养分最多也就那么多,总得平均分布,太多的养料给了脸蛋,那头壳里就空空的没东西可添进去啦!或者是像人家日本l’arc~en~ciel的主唱hyde俊美如女子,但也是以全身营养都集中到脸部、导致身高只有一米五八为代价的……呃,更何况我们黎达雅能够同时拥有美貌与智慧,当然难免……恩,还是会有点那个……你们也是知道的,别人也说了——什么牛顿啊、爱因斯坦的,虽然都是天才,但其实在其人格上还是有些变态的扭曲……” 巴鲁杂七杂八的扯了一大堆,始终没有说到重点。见我与以撒四只眼睛顺也不顺的紧盯着他,他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说道: “唉……前些年经过这里的商队里有个旅行医师,给了诊断,说是有时候……呃……偶尔的会……间歇性强迫症……”见我突出的眼珠惶恐的瞪着他,巴鲁又忙解释道:“放心,她每天只发作一次而已,一般都是在午后的时段……而且不去管她,让她自己去发泄完了就好了……真的,你放心……” 巴鲁一个劲的要我放心,也不知是要说服我还是说服他自己,力图让我们三人都相信黎达雅不会在半夜里突然爬起床来掐死我。 黎达雅挑开帘子,从里面伸出头来对我温和的笑着:“怎么还不进来?我已经把洗澡水弄好了。” 看着她清爽的笑容……真是让人提不起戒心来。算了,也许她真的已经过了强迫期了吧…… “有事就大叫一声。”以撒在我耳边小声说着,就把我推向屋里去了。 **** “你的皮肤真好,很白呢!”黎达雅一边把缸里的清水舀进我的澡盆里,一边柔柔的称赞着。 “呃……是吗,呵呵……”我干笑着,还是有点紧张。 “黎达雅姐姐一直都是住在这小镇里的吗?”我没话找话的问着。 “恩,是呀。”黎达雅轻快的回答着。 “这样啊,可我一直觉得您和巴鲁伯伯都很不一样,与这小村子的气质不符呢。”的确是这样,巴鲁和那个只知道索玛在果里西南面、果里在索玛东北面的妇女比起来,实在是太知识渊博了! “我虽然一直是生长在这里的,但我的父亲、母亲却是从外面来的哦!”黎达雅笑着解释道:“父亲早年跟随祖父四处跑生意的,后来好象是因为一些奸猾的对手使了些阴险的手段,祖父被逼散尽家财,无路可走,又想起曾在一次旅商时途经的这个小镇,便举家搬迁到了这里。因为这里民风淳朴,祖父也不想再涉入外界那些尔虞我诈,定居在这里了。” “啊……是这样啊……”虽然她说得很轻松简单,但我可以想象那应该是件很让人难过的事。 “那时父亲还只有十多岁。祖父去世后,村里人认为只有父亲是这里人中最学识渊博的人,便推举他为村长了。” “那您的母亲呢?” “母亲是某个中等人家的小姐,不幸被人拐骗卖做奴隶,展转送到西北边的小港口时逃跑出来,一个人穿越了西奥大沙漠,跑到了索玛外快一里的地方,终于体力不支的昏倒了,被当时还很年轻的父亲救了起来。母亲先是很感激的嫁给了父亲,并生下了我。但在我才两岁的时候,她终于忍受不住这里苦闷的生活,有一次旅行商团路过时,她便偷偷爬上马车,从那以后再也没回来了。”黎达雅小姐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带着柔和的浅笑,但那笑容却清淡的令我也感到心痛,让我想到了我那不曾谋面便轻生而死的母亲。 “呃……那、那个……”我努力的想着换个什么话题,能让黎达雅、也让我自己撇去那让人难受的往事:“对了,巴鲁伯伯既然那么有学问,为什么不开个小学堂,给这里的孩子们教学呢?” “父亲也同祖父一样有些愤世忌俗,他总觉得就这样平淡的生活着就好了。村里淳朴的生活不需要那些知识。”黎达雅神秘的小声道:“知道吗,别看父亲他现在那样,其实也才只有四十来岁呢!” “啊?!”我惊讶的张大嘴,瞪着她。要我相信一个外表六、七十岁的小老头其实才不惑之年,太恐怖了。未来先衰也没有这么夸张的啊!不经意的,我想起了费茨罗伊——一个是空有年轻之貌的千年老妖精;一个是四十来岁就行将就木的龙钟样…… “我想父亲他心里也是很苦闷,操心太多,以至正值壮年就已满头白发了吧。”黎达雅叹口气,感慨的说:“这沙漠里的生活实在太苦了,而且父亲他也许还对外面的世界未能死心吧。但他却又不能不顾祖父留下的遗训,所以矛盾犹豫着……我想他其实也是在思念母亲的吧!” “别难过了……对了,黎达雅姐姐,你是村里公认的万事通喔,你好厉害呀,那些都是巴鲁伯伯教你的吗?” “不是呀。”黎达雅摇头轻笑:“父亲一开始都不允许我看书学字呢。但后来村人都夸我聪明能干,父亲他也挺高兴自豪的样子,渐渐的也不管我去学习知识了。虽然不限制,但也不曾教育我。那些东西都是我自己自学的呢!” 黎达雅轻轻笑着,数着屋里书架上的,给我讲述着她两岁时开始看迪尔凯姆的《自杀论》;四岁开始看马克思的《资本论》;八岁看佛洛伊德的《伦理学》;十二岁开始看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和《国富论》;十六岁是古罗马五大法学家著作;十八岁看亚里士多德的《尼各马科伦理学》;到了二十岁的现在是看《相对论》…… 太震撼了,那些东西让我来看,其内容都只是一个个的字母而已,有看没有懂……天那,才两岁就看那些老古董的东西,而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在看幼稚的网络小说,还什么老少皆宜的《罗丝的密宝》,差距真大(汗)!不过,我开始有点赞同巴鲁的观点了——严重的人格扭曲! 我一边抽动着嘴角,一边问:“黎达雅姐姐真是好厉害啊,那么你想过要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吗?” 说到这里,我看到她的笑容突然变得有点飘忽,又有点诡异,好像……好象下午我和以撒在门口见到她是的情景!不会吧,难道她又要发作了?我瞪大着眼睛紧张的看着她向我渐渐靠近—— “我、我洗好了!”我紧张的慌忙从澡盆里爬起来,准备离开这个危险的雷区。 “拉拉,你要多吃点肉类、高蛋白的食物了。”她表情怪怪的盯着我:“你哥哥都没好好给你吃东西吗?太瘦弱了,对身体不好哦!有机会,我要跟你哥哥好好沟通一下……” “呃……不、不用了。”我慌忙穿起替换衣服。从没想过会给一个同性这样盯着看,在曼佗雅的女子澡堂里就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人。真是……寒毛直竖,好讨厌的感觉啊! 正文 366 沙漠里的昼夜温差很大,入夜后气温就急速下降。 洗过澡,吃过晚餐,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我爬到小镇最边上的一户人家的屋顶上,迎风坐着眺望这宁静的沙漠之夜。 周围很安静,人们都睡下了。空气中夹杂着干涩的沙土的味道,呜呜的啜泣。风从开阔的沙漠的另一头猛烈的狂飚而至,扯着我湿漉漉的长发,以几近水平的角度向身后飘去。衣摆也是,在风的引诱下,痴迷的跟着它向一侧展开。乌黑的长发,加上黑色的衣裙,我几乎要融进着浓得和不开的黑夜中去了。 索玛的夜空很美丽,也有种很熟悉的味道。纯正的黑色中,挤满了璀璨的星星,争先恐后的向我眨眼睛,像是就要掉下来了似的——这样的美景是我好久没有看到的了。在提兹那样的大都市里,即使是到了夜晚,也处处灯火通明。彩光的效果让星星都隐去了,夜,也不是黑得这么的深沉。 还记得常在沉沉默之森里的由加利树上仰望同样美丽的星空。虽然同样迷人,但那夜的星空还是今夜的吗?现在想来,在沉默之森的那几年竟是我今生最无忧无虑、最快乐逍遥的日子。 呜咽的风掠过耳际,拨弄着左耳上的三只耳饰互相敲击着,传来叮当的轻响,熟悉的声音。 “要是再伴上蛐蛐的叫声就更好了!”我想着,回忆那年在沉默之森里自在遨游于星海和树海之间的畅快。 但这里与森林却也有不同。这里的世界更开阔,更广大,广大得让我惧怕。仰头呆望那坠在黑幕上密密麻麻的钻石,天幕像是急速的旋转起来,绕得我的脑袋都拧得发痛。 我痛苦的低下头,却见以撒正站在下面抬着脸,闪烁的眼光静静的看着我。 “以撒,你也在这儿?”我问。 “恩。”他轻巧一跃,跳上这屋顶来坐在我旁边,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也不知道……明明很累了,可却怎么也睡不着。”并不是由于要睡在黎达雅身边的缘故。 沉默蔓延,我们都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分不清天地的一片迷茫。 “我们真的离开提兹了,是吗?”我呐呐的问。不知为何,有点不确定的惶恐。也许是这里太宽广的空间,让我的心里隐隐不安。 “是的。”以撒的语调轻而简洁,带着坚定的抚慰。 “以撒……我们真的能回到德里奇吗?”我觉得有点不太肯定。也许是在这死亡一般的沙漠环境里,突然变的忧郁起来了——这个世界太广大了,广大到让我觉得自己渺小如此,没可能总能达到心中的目标。 因为世界太大,人太多,上帝也许会忽略了我的祈祷。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每天都有人郁郁而终,虽然大家都曾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不切实际的信心,向心中的神明祷告,但最终却不一定能达到。那么我又如何能肯定自己会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下,成功的回到克得勒斯塔呢?说不定明天沿着沙漠走去果里的路上就会死掉了,那也说不定啊。 “那有什么好怀疑的?”以撒瞥我一眼,坚定的说:“整个德里奇的未来,正等着我的回归。” 我看着他坚毅的侧脸,他有充满的自信与面对一切的勇气,而那些却是我所缺少的。前世的娇生惯养、无忧无虑,让我不需要去面对什么难题;而今生的荒诞际遇,我已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了。而在我惶惶不安的时候,他总是冷静的泰然处之。他一旦坚定的认定了某一件是,就会全力以赴的贯彻到底。 就如同他认为德里奇之与他的重要性一般,完全没有犹豫:也许他自己早在三岁离开公国时,就不在被人所期待了。因为德里奇还有个莲?安法洛,那是被全国上下所认定的正统的继承人,是公国的下一任皇帝。但以撒却说“整个德里奇的未来,正等着我的回归”,是自信着没有自己的德里奇就没有未来了吗? 我想象着他是怎样由一个三岁大的小娃娃,在情势混杂的敌国领土里长大的。记得在维伦见到他的时候,仍是个吊儿郎当的毛小子,如今却一副很有担当的顶天男儿。哪一面才是他真正的性情?修斯说,这家伙是打不死的蟑螂,能在那样的情形下长大,就跟火星人无异了。很有趣的比喻,也许他真的像修斯说的那样,外表看起来冷漠无情,事实上只是在装酷,闷骚的处女座而已。每次把以撒和蟑螂放到一起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好笑——试想酷酷的以撒顶着两跟蟑螂须的样子……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换来以撒狠狠的瞪我一眼:“有什么好笑的!”好象直觉的知道我就是在笑他。 “没,只是觉得……终于离开提兹了,精神有点松懈了。” 他不语,用异样的眼光瞅着我。 “呃……怎么说呢。感觉放松了些,但还是有些不舍吧!”在某些方面来说,在面对重要的抉择的时候,我是有些守旧派的思想:惧怕变化,但同时又矛盾的期待变化。离开沉默之森时是这样,离开提兹是也是这样。安于现状的怠惰因子太过活跃了,而改变则代表了完全不确定的将来。就像现在,如果我还在提兹里,那么早就抱着泰迪熊睡着了,得过且过也好;而事实上我却在为不知道明天可能会遇上什么而苦恼。也许我实在是没有作为一个主角应该具备的冒险精神吧。 “舍不得吗?”以撒喃喃道:“我却一点也没有不舍。也许你与我不同,你在那提兹里还有舍不去的牵挂吧。” 从他冰蓝的眼里,那一抹烈火中的洁白身影同时浮上我两的心头。牵挂吗?也许吧,但更让我牵挂的,是我现在唯一可以见到的“亲人”——我无法放着那段前世的记忆不理会。 几度午夜梦回时,我的精神体便又会飘回那熟悉的回廊、厅堂。我美丽的茉兰啊,那是父亲为迎接我的出生而修建的茉兰。在十六岁前,那里是载满爱的幸福的摇篮:父母、祖母及所有亲朋对我的关爱,周遭所有的人用温暖的目光给予我的祝福;十六岁的生日直至转世后,知道了更多真相的今天,那茉兰更是填满痛苦的伤心处,母亲的抛弃,爱人的背叛,以及折磨我至死的咒杀……是的,咒杀!与前世的我一样,对于魔法巫术一无所知的父亲,为了我的“怪病”操碎心神,四处奔波却仍未治愈。但对于魔法了解更多,并得到费茨罗伊多番暗示的现在,我越来越觉得那场病来得不对劲……想想每当满月的夜晚便会浮满全身肌肤的暗黑色图文,现在看来更像是法术咒文。 但不论如何,我要回克得勒斯塔郡的决心已定。现在的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情感比归乡之望来得更深彻,纵使那抹孤独的白色剪影消失在熊熊火海中的情景,让我心中梗塞不已,我仍是回不了头。 以撒突然靠过来,眯起眼睛沉下嗓音,阴狠狠的道:“我突然想起来曾经见过一个骑着扫把的小女巫……我记得你是从奇卡来的,对吧!” “唉?”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你在皇城骑拖把的时候,让我想起那一年在皇家别堡看到的一个小女巫,被杰斯卡尔追得满屋乱飞,最后还撞破了玻璃……你们俩的驾驶技巧都一样烂。” 他一面说一面向我靠近过来。看着他越来越大的脸部特写,我紧张的倒退着向后爬,一边结结巴巴的说: “啊……哈哈……是、是吗……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你说我跟你结过仇,该不会是说那时候吧。”他继续紧逼过来,声音有些……危险的味道。 “呃……这样吗……”我一时忘了,即使被他认出来又不会被怎样,难道他会把我身上的肉剜下一块做路上干粮吗?但我一时间被他阴沉的脸色给慑住了,只能慌慌忙忙的向后退开。 “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小心眼的女巫啊。难怪你在仲夏晚宴上看到杰斯卡尔就那么紧张呢……” 他一步步逼近,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火光,嘴角向上微微翘起5度。夜风吹着他张扬的发,看来就像邪恶的撒旦一样。 “呃……我……那个……” “怎样?”他又踏近一步,突然—— “啊~~~~~~”我的脚下一空,直直的摔到地上——我忘了自己还站在房顶上。还好厚厚的黄沙不太硬,我痛得龇牙咧嘴的支起身体,往上一看。以撒直挺挺的站在屋顶的边沿,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像天神一般。那脸上挂着的是一副得意的笑容,就像……他用石头砸中我的脑袋时一样…… “以撒?安法洛——!” ****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坐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回想自己这是在哪儿。黎达雅小姐正在一旁整理铺垫,见我坐起身就走过来,含笑着对我道: “你醒啦,真是会赖床呢。你哥哥早已起来,跟父亲出去了。” “诶?是吗?”我好象还是没睡醒。 “你也真是的,昨天那么晚了,还跑出去散步,结果在人家的屋顶上睡着了,直到半夜才被你哥哥拎回来。沙漠里的夜风很凉的,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呵呵,我本来睡不着嘛!”昨晚后来跟以撒聊天,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还正在奇怪那家伙,怎么没把我撂在别人家屋顶上不管呢。 “我今天一早起来时,就遇到邻居们问我:昨晚是不是你们在人家家屋顶上鬼叫鬼叫的,吵得村里人都一宿无眠……是你们吗?” “呃……怎、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承认呢? “不是就好了。”黎达雅说着:“快起来吧,午餐的时间已经过了,你的肚子也饿了吧,我给你弄些吃的去。” “已经下午了吗?”我低吟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急忙大声叫住准备去弄食物的黎达雅,道: “对、对了,都已经过了中午了,那个……黎达雅姐姐,你今天……今天……”我犹豫着这话好象不大能说得出口。 “今天怎么了?”黎达雅不解的反问。 “呃……那个……你今天……洗头了吗?”还是不问为好吧,看她那亲切的微笑,我想她今天的发作期应该已经过了吧…… “洗了啊,早上起来洗的。”黎达雅笑笑:“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我……是觉得你今天的头发看起来好有光泽哦,难道你也是用飘柔的吗?” “不,我用沙宣。” “哦,这样啊。”我有点心虚的答道。 吃着黎达雅小姐给我做的简餐,虽然只是粗淡的干食,但经由这位天才少女的手,却格外的美味。 “黎达雅姐姐,你一定也研究过什么食谱吧,连饭都做得这么好,真厉害!”我钦佩的赞叹着。虽然我自认为自己做的饭食也很好吃,但那都是在有丰富材料的前提下做成的。要我用这沙漠里仅有的几样作物,实在是不知道能弄出什么来。 黎达雅微笑着说:“食物的搭配很重要。要有营养又好吃,这样才能增大胃口的同时,又对身体有益。我看你身体挺瘦弱的,应该需要好好调理一下。女孩子不要总想着什么减肥啊,苗条的,健康自然才是最美的。”说着,她又帮我盛了一碗汤,道:“我今天早上也找你哥哥谈过了,即使条件在刻苦也不能忽略了小孩子的饮食。我还列了张清单给他,叫他照着上面所列的给你配合进食,一定能强身健体。俗话说药疗不如食疗嘛!不过看你哥哥接过清单时一脸呆滞的样子,显然是意识到自己以前太忽略你,没有好好照顾你的饮食的缘故吧!” 黎达雅这么说着,而我也听的一脸呆滞,还没咽下去的汤从嘴里流出来,手中的汤匙也掉到了地上……不会吧,她……真的这么跟以撒说了?天、天…… 正文 367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见到以撒时,他一直用一种古怪的眼光时不时的偷瞄着我,我想要假装忽略都很难…… 打点好行礼(都是以撒从村民那里购置过来的),我们挥被巴鲁准备出发去果里。那里离索玛不很远,脚程快些,晚上就能到了。 巴鲁对我们详细说了去果里的路线,就要送我们到村口去。 “黎达雅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我问道。 “我刚才看到她……恩,搬着小凳子,到村那头的小树下……那个去了。”以撒含含糊糊的说着。看着他闪烁的神态,我想黎达雅大概是去“发泄”去了。本来还以为她今天的发作已经过了呢!不过有点可惜,不能和她道别了。 再次踏上出发之路,望着前方的一片浩瀚与茫茫,相比于身后的小村镇,我的懒惰的因子又开始跳动了。 “我们在这里待几天再走,不好吗?”我问以撒。 以撒不答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我。 “呃,那么……我们不如等到明天一早凉快的时候再出发,可以吗?” “……” “那……”我的腿现在还在酸痛不已,实在不想劳烦它了:“我们做拖把飞过去,好吗?” “想都别想。”这次以撒说话了,却是坚决的否定。 “其实我的驾驶技术很好的,真的!我那时只是……”我正要跟以撒解释当初在维伦撞破了玻璃只是为了逃跑;前些日子载他的时候跌到地上,是因为初次骑那拖把又带着人,再遇上科里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凭空冒出棵树来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正在这时,前面的沙丘后面绕出一个人来,带着异样的笑容,阴恻恻的对我们说: “还是让我来带路领你们去果里吧。别说果里了,就算去罗门、去提兹、去巴斯克还是去古勒达、波莱达的路,我都知道!呵呵,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我可是全天下最明智、最风华绝代的天才美少女,没有什么会是我不知道的!什么郑和下西洋,什么发现新大陆?都不如我通晓天下事……” 黎达雅一手拿着小板凳,毫不在意的挥舞着,并仰天发出怪异的长啸。我与以撒对望一眼,默然…… “是父亲不放心,所以让我送你们来这里的,是吗?”黎达雅小姐张着一对水翦的大眼,问着我与以撒。 “唉?呃……是……这样……么?”我也在小声的问自己。 我们现在已处在果里小镇的一家驿站里。黄昏时我们来到离这里不远的一处高地时,黎达雅小姐便因为不堪炎热而昏倒了。看来这位小姐间歇性的发作虽然能“强迫”我与以撒这两俱血肉之躯,却“强迫”不来那天上的太阳。 可怜的以撒这个免费的高效劳动力,又要拎着干粮又要背着黎达雅,我看他太辛苦,好心的想要帮他减轻一点负担。于是就叫他把事物和水放进我的次元袋里,哪知他却瞪我一眼,道:“放进你的袋子就等于放进了你的肚子……太不安全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真是好心被狗咬!我愤怒的道:“再说黎达雅姐姐不是还叮嘱你,要好好的照顾我这个可怜没人疼的‘妹妹’吗?!你却连这一点东西都……”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以撒打断我的话:“她会那么说,是没有看见你在宴会上的吃相……我真是不明白,你的那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怎么光见吃,不见长?”他说着,目光疑惑的瞅着我颈部以下、腰部以上的部位…… “变态以撒大色狼!!!” “好啦,回德里奇我再给你慢慢补吧。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得艰苦些……” 我不想理他,转头就走。谈话结束,让他被那些干粮和体形丰满的黎达雅压死吧! 我们到达果里,并找到一家小客栈安置好一切后,已是晚上七、八点钟光景。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的黎达雅小姐悠悠转醒,神智清晰之后却发现自己的人已经在果里了。她微蹙眉想了一下,便得出了以上的“合情合理”的结论。 看来她还真的是把之前的事都给忘光了呢!她是忘记了自己如何拎着小板凳跟在后面像撵小鸡似的,赶着我和以撒一路向果里走,但那情景对于我来说仍是触目惊心。看着放在床边的那个小板凳,真是……让人有点伤脑筋呢! “……是的,令尊知道拉拉是个方向白痴,所以麻烦你送我们来这果里。”以撒严肃着脸,淡淡的说道:”但路上酷热又缺水,所以你中暑昏倒,真是难为黎达雅小姐了。” “呃……是啊是啊。”我连忙附和着: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真相比较好,否则只会给她的心理造成更大的压力,而且……等等! “你什么意思啊?!”我朝以撒吼过去:“什么叫做‘拉拉是个方向白痴’?我又不是世界地图或是旅行时刻表,会有不认识的地方也是理所当然啊!就算我不识方向,不是还有你这个自命不凡的以撒大人在吗!你怎么不自己找来果里呢?!” 我死命的扯以撒的后腿……不对,我并不是有意去扯他的蟑螂须的,我只是,只是……想抗议一下嘛,人家才不是方向白痴,只是天真烂漫了一点……(呕,连自己都觉得很恶……以后都不要在以撒面前装可爱了……) 以撒理都不理我一下,目光直视黎达雅小姐。黎达雅小姐感到有趣的笑了笑,轻轻的说:“这样啊……”她一手把几绺长发捋至耳后,又露出一个略带落寞的笑容,说:“那么,明天我就帮你们去找找看有没有知道路的……然后,我就可以回索玛去了。” 她的表情很惆怅,我想,其实她也是很想和我们一起出去的吧。每次她陷入癫狂的时候,就会不停念叨着要离开这里……巴鲁大叔也很矛盾与痛苦吧…… “黎达雅姐姐,你也知道出去的路线吧,不如你就当我们的向导,跟我们一起上路吧!”我兴奋的向她问道。 “可是……” “拉拉,别闹了。”以撒冷冷的开口,顺便瞪我一眼:“巴鲁大叔会担心的。” “安啦,大不了我们托人休封信去,不就得了。”再说巴鲁发现黎达雅不见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猜测到了吧。 “算了,我还是……”黎达雅小姐还犹豫着。 “没事了,就这么决定吧。” “现在也已经晚了,明天早起再说吧。”以撒沉声下令,像教官大人一声令下:息灯,睡觉。于是我们吹灭烛火,做梦去也。 ※※※ 果里与索玛差不多大,房屋的高矮也差不多,人口与树木的数目也差不多。但果里的生活条件要比索玛好一些——从这里有客栈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每年春天的这里最热闹,因为会有大批的游人自东、自北而来,在此补给休息后前去战神神殿。那前后的日子,便会有不少商贩赶来这里做买卖,像是赶庙会似的。但一过了旅行黄金周,这里就又变得冷冷清清,最多是偶尔从外国慕名而来的三两个游人。 我们来到这果里的时候,刚好就是最闲的淡季,村里的人也都懒洋洋的。不大的小镇很快就让我们跑遍了,只打听说两天前有一大拨人(好象是一伙的),一同出发去战神神殿了,除此之外再没外来人士待在果里。 “我们也去战神神殿吧!”我兴冲冲的提议。 “去那里干嘛?”以撒兴趣缺缺的说:“待会儿去向那些参拜的人留下来的车队里打听一下路线,就出发。” 因为那一拨人在果里补给后让车队在此等候,步行去神殿了。 “可是,人家一直都很想去战神神殿参观以下哎!既然都到了这里了,却没顺路去逛逛,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不会。”以撒答得很干脆。 “但是……你以后要是告诉别人:你来过卡顿、路过战神神殿却没进去过,不会很耸吗?” “不会。” 这家伙没救了。我幽怨的瞪着他。 黎达雅连忙劝说道:“去看看也无妨吧,也许碰上那些参拜的人,愿意让你们搭马车同行,不是更好吗?!” 以撒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只好妥协。 ※※※ 我们提前吃过午餐,收拾好简便的行李就上路了。 这一路是一片黄沙滚滚的大漠风情。被阳光照射得金灿灿的沙丘,迎面吹来的干热的风,夹杂着沙土的干涩。 气温很高,气流也不太稳定。面前两米以外的景物都随着气流扭曲、摇晃着。离开小镇果里越来越远,身后已看不到房屋的影子,前方也望不见神殿的景象。 “对了,为什么神殿里的人不在那里也设上一个传送用的魔法阵呐?那样的话,他们想要出去外面办事也会方便一点啊!”我不解的问。 “因为那里是禁用水系魔法的。”黎达雅虚弱的笑笑,炽热的太阳快要把她蒸发了,但她还是坚持着继续前进,并对我解释道:“我以前曾去过神殿两次,主祭耶佛大人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他说,在这整片西奥沙漠里,水系元素少得可怜,而在神殿里,更是完全无法使用水系魔法的任何一种,连水系的召唤术也不行。而要布魔法传输阵是至少需要四系元素同时具备的。” “哦……还要这么麻烦哪!”我无奈的叹口气,本来还想省事一点,直接坐魔法阵传去罗门市的呢。不过想起费茨罗伊假扮战神之子时说过,他也是要到了罗门市才能用传送魔法阵到提兹的呢,看来他这一点没说谎! “主祭大人还曾告诉我,这里早在上古以前也许并不是沙漠,但由于创世等一系列变动,而造成水系元素禁用,最终变成了沙漠的。”黎达雅继续解说着:“就起原因……好象是因为被下了什么结界吧,而那结界的中心就在神殿。” “结界?!”我与以撒同时讶异的大叫出声,然后互瞪一眼。 结界……禁用某系元素的魔法……那不就和提兹皇宫的宝库一样了吗?对了,我记得费茨罗伊在那宝库时对我提过的:上古时期为封印魔族,而举行仪式的五处圣地,难道,这里也是其中之一? 疑虑重重的我,在向黎达雅小姐十多次确定没走错方向,又在我们三人消耗了四袋清水(其中有三袋是黎达雅一个人干掉的),又继续走了五个多小时之后,我们终于看到了神殿的影子。 在一片茫茫的枯燥干涸的世界里,战神神殿那灰白色的高大雄伟的身影展现在我们面前,我也不禁被这样的景象吸引住,久久不能言语。 相应着周遭的一片死一样的沉寂,这神殿也如枯朽的巨人一般矗立。古老的建筑,在上千年的风蚀下,它的外表已见斑斑裂痕。错落堆叠的巨石构建的墙壁上,有些地方已经脱落,早已不见本来的颜色。只是一片灰白,被风沙洗刷了的颜色,被时间历练了的沉迹。古老而壮丽的建筑,处在这人世偏远的一角,犹给人一种落寞的感动。 我们走近建筑的大门,仰头瞻望。沙漠深处的风,不减反增,更强势的吹起满面沙尘。呜咽的风声也听来更显真切,其中似还夹杂着某种频率的熟悉的低吟,让我顿时一震。 “怎么了,拉拉?”黎达雅细心的察觉我的不适,担心的上前来询问。 “不……没事。大概是太阳晒得我的头都要发昏了。” 走进神殿,这里面就如同它的外表一样古老而质朴。过分宽敞的大厅给人一种空洞而阴森的感觉,挑高的屋顶由两排巨大的石柱支撑着。还算光洁的黑色石砖地板,隐隐映出一旁的摆设。大厅一旁的拱门,线条简洁的石砌转梯……一切都给人一种古旧的感觉。但,可能是来到了室内的原因吧,我总觉得这里面显得过分的森冷,而那熟悉的低语声也愈发清晰,像是打从脚底下钻出来似的。 察觉有人到来,一个穿着一身白袍的祭祀打扮的中年男子从偏厅走过来,黎达雅忙迎上去,道:“您好,我是索玛的黎达雅?胡朗,我带了两位外城市来的朋友,想来这里做短暂的停留。” 正文 368 那人一见黎达雅,便温和的笑着说:”原来是黎达雅小姐,主祭大人也念叨着好久没见您来了呢。请三位这就随我进来吧。” 我们跟随着那中年祭祀穿过偏厅的小走道,来到一间叫较小些的办公书房里,上位上正坐着一个皮肤碳黑、身材干瘦的老头。他就是这战神神殿的主祭耶佛大人。 他温和的对黎达雅闲话了一些家常,便又转向我们,问道:“这么说来,两为是想要找前天来的那十一为客人了?” “是的,请务必帮忙。”以撒道。 “这倒不是我能帮上什么的,我只是帮你们告知一下,那些客人们要怎样决定,我也左右不了啊!”他朗声笑了笑,又用他精锐的眼盯着我,问道:“这位小姐也是从德里奇来的,是吗?” “呃……是啊!”刚刚以撒介绍时已经说了我和他都是被人从德里奇拐骗过来的,他怎么还要问一遍啊,果真是老年痴呆了吗? 他听到了我的回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我看你们几个一路赶过来,也很辛苦了吧。我已让人给你们准备了卧房,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再和那些客人们说说。” “等等,我想……那个,战神之子沃克利先生在这里吧,我想见见这位著名的最年轻的神官,可以吗?” 主祭看看我,摸了摸下巴,道:“当然可以,他正在后面的空地上,大概在练剑吧。” “你在乎的大概是提兹出现的那个假沃克利吧!”以撒在我耳边轻声问道。我点点头,没想到他的情报网竟这么厉害,连这事都知道。 在空旷的练武场上,我见到了真正的战神之子——果真不是费茨罗伊!这个沃克利倒与乔伊长得相象些,脸部的线条都一样刚毅,透露出不屈的性格。但相比看来,还是乔伊比较好看些,这个战神之子大概除了剑术了得之外,就一无所长了,那张脸也只比尼采看来顺眼一点点。 “找我有事吗?”说话也很直接,没有一点语言的艺术。那神态好象就在说:我又不认识你,没事就滚边去,别打扰我! “呃……那个,我是……曾经见过您的表亲乔伊,所以想说也得来向您问个好……” “乔伊……你说那个圣骑士狂想症的儿子吗?”圣骑士狂想症?不会是在说乔伊的父亲吧! “唔,他还还吗?”沃克利问道。 “恩,他很好。”我殷勤的回答。却见沃克利转过身又继续舞起他的剑来,随口道:“哦,好,我知道了。” 就这样就完了吗?这家伙还不是一般的没水准! 站在一边的以撒看着他的剑式到来了兴致,抽剑向他攻过去。沃克利轻巧的接下,一反身扭开以拉离两人的距离,接着又举剑向以撒刺去。沃克利的招式是标准的正统剑术,强势而猛烈;而以撒的则更偏重技巧,速度与出击的角度很挑剔,但力量微显不足。两条身影交缠又跳开,满天的银光闪烁。主祭老头眯缝着小眼,一边笑着一边满意的点头。 片刻过后,以撒略输半式,沃克利垂剑站在他对面,神色正然道:“能与我打成这样的人已不多,你的身手不错。我很期待等你休息之后,明晨再战。” 说完,沃克利拾起躺在地上的剑鞘,转身走开。 主祭看沃克利离开后,才笑着对以撒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沃克利也难得碰上了实力相当的对手。” 我一面惊讶于他俩精彩的剑技,一面暗想:以撒也许还要比那沃克利高出些许。一方面,我们长途跋涉,体力衰竭;另一方面,以撒显然未出全力,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单纯的用剑做物理攻击,而没有给剑身施放魔法。虽然我是这么想,但以撒仍是一脸沮丧又意犹未尽的样子。 由神殿里的人做好了准备,我们清洗之后就上床休息去了。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我一沾枕就昏昏睡去。也许是因为着床太舒服了吧,这里虽然破旧,但客房里的布置倒还挺齐全的,尤其是这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啊,真是我这几天来做梦都会看见的东西! 沉沉睡去,再睁开眼时,已是深夜。气温已经变低,窗外也已尽黑。我被一阵低语惊醒。 又是那声音,熟悉又生疏的语调。不知是在呼唤我,还是做什么,那字句急促得让我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只是喃喃的,让我心里发毛。 究竟是谁?究竟要做什么? 我蹑手蹑脚的爬起床,想要摇醒睡在旁边的黎达雅小姐,可是她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大概是今天太累了,累得她连强迫症都没有来得及发作就睡着了。我慌慌张张的推门出去,跑到隔壁以撒的房间。他合衣睡得很浅,一听我的脚步声就醒过来了。 “怎么了?”他问。 “我……我听到有人的声音,一直在说什么,像念经似的。太可怕了,我都睡不着……”呜~~~好恐怖! “什么声音?” “我也不知道,好象是个熟悉的人的声音,但一直想不起来!” “来这里之后才听到的吗?”他轻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恩。” 以撒起身,提起剑,对我说:“一定是这里的什么东西。我们去看看。” “什么?不会吧,要去看啊……?”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恐怖? “总得找出来吧。我之前就觉得这里有些古怪……跟提兹的宝库一样被布下了禁用魔法的结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吧!” 不等我抗议,以撒一手拎着剑,一手拖着我向楼下走去。 “夜已深了,两位怎么还不休息,这是要上哪儿去啊?”耶佛低沉的声音自楼梯旁的黑暗中传来,让我与以撒都是一惊。 “……拉拉做了噩梦,我陪她出去走走。”以撒冷静下来,说道。 “呵呵,是这样吗?”耶佛从角落里走出来,笑着:“真是疼爱妹妹的好兄长呢,葛罗雷先生。” 因为黎达雅小姐知道我姓葛罗雷,而以撒又是我的“兄长”,所以她做介绍的时候,也称以撒为葛罗雷。但我此时却被耶佛吓得一时转不过弯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耶佛已经再次开口了:“不过,在我看来,两位倒不怎么像是被人口贩子拐骗来的兄妹!”耶佛的声调低哑而深沉,凌厉的目光直射我两,让我又是一惊:“怎么办?他好象看出什么破绽来了……怎么办?”我慌张的想着,看向以撒,他却故作镇定的开口,不答反问道:“那么依耶佛大人看来,我们应该是什么人呢?” 耶佛激赏的看他一眼,又意味深沉的笑道:“恩……我看你们不像兄妹,倒像是从皇都里私奔出来的小两口呢……” 呵呵,是么……我的头上出现两道黑线,他果真是老得不中用了。 “而且,我记得沃克利的表弟现在是在皇都的第一学府曼佗雅,是吧!” “唉?……”这老头,好象又知道什么的样子……我又有点急了,该不会是皇城里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了吧,在这么闭塞的边陲小镇…… “咳咳……我们……”以撒清了清嗓子,略显局促的道:“我与拉拉确实是从提兹……跑(私奔)出来的,但我们之前所说的,被人从德里奇拐骗过来的事也确实不假。我是被嗜酒好赌的父亲(德里奇皇帝)卖给人口贩子,而拉拉则是自小便被卖来卡顿,我俩辗转在提兹相识。我们在那里时常被人欺凌,我给当保镖的人家里的一位贵妇人(奎安娜)和两个娇纵的大小姐(安妮和伊沙贝拉)时常刁难我们,而拉拉也常被一个自命不凡的大少爷(不会是在说修斯吧)调戏,所以我们决定出逃。哪知被那大户人家发现,一怒之下便把我们卖给奴隶贩(科里),用船把我们运到了海亚市,本打算再转卖给新涂或是罗门的大富人家的,我们趁乱,就逃出来了。” “以撒!”天啊,真是太有编故事的才能了,偶像啊~~~我睁大眼睛,感叹不已的望向他。除了修斯那一段,其他的都没说谎,但…… 以撒也还以同样的激动,道:“放心吧,拉拉。我们已经逃出来了,那些可怕的老爷们再也不能奴役我们了,我们又恢复自由之身了!” “恩!”我很配合的应和着。 耶佛在一旁不自觉的搓搓手臂,不知是夜晚的沙漠太凉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总之,你们还是回房间去休息吧。”耶佛正色对我们说道:“在这里,晚上最好不要四处走动。否则……要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了。”他越说,声音越低哑,不知是故意要吓唬我们还是怎的,总觉得他话中另有含义。 “什么意思?”以撒冷声问道。 “就是啊,要是半夜想上厕所怎么办?”我也疑惑的问:“你们也会半夜内急吧,这里的客房又没有独立的厕所,总会要出来找茅房嘛……难道祭祀都没有膀胱吗?”骗谁啊! 耶佛瞪我一眼,神秘兮兮的道:“在这么荒僻的西奥沙漠里会建有神殿,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座战神的殿堂是为了镇压住邪恶的魔,以战神阿毗迪司的力量守护大陆的安定。而代价,便是在这神殿里,要以我们这些驻守的祭祀们提供精神力量,作为邪魔的供品。但那恶魔贪心得很,所以这里也曾出过夜起解手的人莫名失踪的事情,隔天便会在神殿的各个角落里发现被支解的尸体……所以这里即使到了国庆黄金周,游人出入高峰值也不到普通城市的一半,而且每年这里招收祭祀见习生的时候总是名额不满,降了几次分数线都没奏效!”耶佛摇头叹息着。 “你……你骗人!”呜~~好可怕哟!尤其是耶佛那一脸给小孩子讲吓人的床边故事的表情——我最怕听鬼故事了! “呵呵,你最好相信我的话,因为……”耶佛正要对我继续进行精神轰炸,却听后方响起一阵脚步声。他一回头,就见一个祭祀打扮的人走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耶佛神色一变,对我们说道:“你们还是快回客房去吧,不要再到处乱跑了。”然后,他就随那祭祀匆匆离去。 “好象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快跟过去看看。”以撒拉住我轻声跟过去。 “我、我不要去,你自己跟去就好了,干嘛拉着我啊!”我不要去,好可怕的样子。 以撒回过头来看看我,道:“好吧,那你自己回去吧。” 啊?我自己回去啊!我转头看看身后一片黑漆漆的楼道,再看看以撒双手环胸,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呜~~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去啊,但更不敢自己摸黑回客房去,而且我根本已忘记了客房是在哪个方向了…… 战神神殿的后殿拱门附近有一处通往地下的楼梯,原本扣在楼梯入口上的木版,外侧布满荆棘刺藤,与满地的荆棘植物连成一片,像是很久没被动过而被植物爬满了;它的内侧则画上了一个复杂的水系魔法阵。我正奇怪:这里不是禁用水系魔法吗,画这个魔法阵有什么用? 主祭耶佛正与另外三个祭祀站在楼道的旁边,其中两个祭祀都是我今天下午和刚才见到过的。半空悬浮着五盏白色的魔法光灯,沉稳的闪耀着充足的光芒,把四周照得彻如白昼。 “就在这里发现的吗。”耶佛喃喃道。 “是的。”其中一人回答。 随着耶佛低头望去的视线,却见两具尸体躺在楼梯口。半声在地上,半身在楼道下,像是要往外爬的时候却死去了。面色青黑,□□在衣袖外的四肢皮肤充血,肢体有被折断的迹象,但又未完全支解开,大概只连着一层皮,而里面的肌体已完全碎裂了。两人眼球外突,张大着嘴,尽是恐惧不已的表情。 我吓得差点叫出来,以撒一手把我扯到身后,用身体挡住那残忍的画面。但其实那样的场景,我已见过多次了,但犹是惊心不已。 正文 369 “看来这一帮人的目的果然不单纯,才来三天,竟已找到这地方来了。”耶佛沉声道。 “要赶他们离开吗?”一人问。 “不,那样反而给他们打草惊蛇。我想这两个人还未来得及把消息告诉他的伙伴吧,先看看那剩下几人怎么说。” 耶佛说着,突然转头看向我们这里。以撒及时把我拉进门后躲起来,又听到耶佛对另几人吩咐道:“先把这两具尸体处理掉吧。”他转身对向我们藏身的方向,自言自语般的道:“那些妄图解开封印结界,使邪魔苏醒的人,就只能得到这样的下场。” 我与以撒匆匆离开,以撒把我送到房门前说了声:“早点睡吧”,就转身回房休息去了。也不想想,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都是这个家伙,硬要拉我去看的,事完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真是可恶。 我一边骂着,一边缓缓睡去了。睡梦中尽是呜咽的风声,夹杂着念经一般的吟喃,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恍惚有一条细长的人影,飘逸的浅褐色长发,让人好生熟悉。 我被铿锵的利器敲击声吵醒,天已大亮。黎达雅小姐一边在旁边折着床单,一边对迷迷糊糊醒来的我道:“你醒啦,昨晚睡得还好吗?” “唔……糟透了……”我撅着嘴不高兴的念着,任谁经过了我昨晚所见的事都会不高兴的:“到底是谁,这么一大早就制造噪音啊!”我不满楼下的嘈杂声,向黎达雅问道。 “是你哥哥,他一大早就起来同沃克利先生比武了呢!”黎达雅向我宠爱的笑笑,道:“好了,你也别再赖床了,快起来梳洗吃早饭吧!” “可是才八点种啊!”我好困哦,早上三点多钟才睡觉,到现在也不足五个小时啊!为什么作者每天要睡十个小时还不够,而我连个美容觉都睡不上?一定是作者嫉妒我的皮肤比较好,所以才这么没日没夜的折腾我!还有那个法定噪音源的以撒,他都不用休息吗? “好啦好啦,快起来吧!”黎达雅小姐很不客气的一把锨起我的被子,我无奈的爬下软乎乎的床铺。不过抱怨归抱怨,有这么一个宠溺自己的人的感觉还真好,所以我继续挑剔着:“我不要用中华,我要用高路洁!” “我要吃照烧猪排堡,不要这个烂饼……” 啊~~~我真的是很喜欢这个温柔又细心的大姐姐——当然是在她没有发作的时候! 吃完东西,法定噪音源也已比试归来,看他又是一身臭汗又是一脸兴奋的样子,我也不想去问他结果如何了。一番整理过后,主祭耶佛大人命人来带着我们来到西厅的一间会客间里。那一批游客也已在里面坐着了,当然,人数只剩下了九个。 为首的那人,是个高个子,皮肤白得有点病态,狭长的双眼显得猥亵,目光在我们三人间游移。经耶佛介绍,这人叫埃格,是从波莱达过来的旅行团一员,一路游玩来此。我们表明来意,他嘿嘿的笑了笑,道:“真是抱歉了,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没决定什么时候离开呢。你们若是不急,就在这里等吧,到时候我们也许会让你们搭个顺风车呢!” 一听他讲话的语调,我就一阵瑟缩,真像个娘娘腔!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再久留了,下午就出发回果里。”以撒简洁对耶佛说道。 我也没意见,要我搭那个家伙的车走,还真有点吃不消。 谈话完毕,我们各自回房稍做休息,准备下午出发要用的东西。黎达雅小姐跟耶佛聊天去了,她很久没来,有不少“学术”上的问题要与耶佛大人讨论,都是些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不可能听得懂的天书。我在耶佛的书房里陪着黎达雅听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聊不已,便一个人溜达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我又逛到昨晚看到的那个通往地下的楼道旁。曾被掀开的木版已经盖上去了,杂乱的一团荆棘将入口掩饰的毫无破绽。 一阵冷风刮过,像是从地底钻进我的耳朵里一般,嗡嗡的鸣叫声充满鼓膜。那个和尚突然又开始念经了,我吓得赶忙向后跳开。 “拉拉!”像是约好一般,以撒也从我身后走过来,一把扯住脸色苍白、重心不稳的我,问道:“怎么了?” “那声音……”我颤抖的指着那声音隐约传出来的那道门,道:“好象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以撒把我扶稳在一边,径直走进荆棘丛里,拨开藤蔓,吱呀一声拉开木版。 “你要做什么?”我跑上前去拉住他:“别下去,以撒,太危险了!” 以撒回过头来盯着我,道:“这下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你。若不就此解决,你一直都会被这声音困扰。还是不要下去吗?” 我无言,只得随着他步下仄仄的楼梯。 楼道狭窄而深邃,像是无底洞一般没有止尽的向下延伸,我几乎要以为会到了世界的另一头了。这时,突然看见远处似乎有亮光在闪,终于到达尽头了。 楼梯的尽头是一道水蓝色的大门。像是用水晶做成的一般,棱次分明的烨烨发亮,隐隐约约能看见门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如同一座半透明的冰墙。 “要怎么打开呢?”我问以撒。 这门像那宝库的门一样巨大,而且没有门把手。 “大概也是要念一句什么咒语吧。”以撒仰望着门上方雕刻着的花纹,轻声应道。 “不会又是芝麻开门之类的吧!”我觉得那个设定开门咒语的人,应该被拖到地狱里去狂殴一顿——实在是太没品位了! 我们叫了一声芝麻开门,没反应。又叫了一声阿里巴巴,还是没啥动静。 “大概不是要讲咒语吧!”我苦恼的念着,突然那低喃的语音再度响起,我像着了魔似的,忽而明了了它的意思,便跟随着它轻轻吟唱起来:“伟大的司水之神啊,我以萨基尔的名义起誓,请敞开你的双臂,赐予引导的水之精灵温迪妮,来迎接最真挚的祈祷。我,奉随我伟大的先哲费茨罗伊?奥古兰达之愿,释放这封印的枷锁,开启!” 面前一阵轰然巨响,水晶门像是蒸发了似的慢慢消失。 我们谨慎而犹豫的跨进去。里面是一间宽敞的房间,一片冰蓝色的水的世界。地面、墙壁、房顶,都是冻结的冰晶,坚硬而森冷的闪着点点寒光。没想到在这沙漠底下竟会有这么水源充足的地方。 但这里不是禁用水系魔法的吗?为何我刚才开启大门所用的是水系的祈祷咒语,而这里虽然贮存着大量的固态水,但为什么连一点水元素的活动都感觉不到? 不过,从那道开启的咒语看来,这里似乎是被人用水的最高等咒法来封制住了水元素的活动,这……用自己的力量来封住自身的能力,是怎样的咒法啊! 我们一边感叹,一边往前走去。在房间尽头的墙壁上,我们看到了一个更难以置信的物体——“费茨罗伊!”我禁不住叫出了声。 “什么?”以撒在一边不解的问我,我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顾及以撒了。 那个难道不是费茨罗伊吗? 被高高缚在冰壁上的费茨罗伊全身被冰覆盖着,白皙的皮肤在冰层的隔绝下更显不真实。浅褐色的长发在身后,像冻结了的银丝,还有几缕垂到了胸前。他的头发比先前见到他的时候,还要更长些,简直都要垂到脚踝了。柔和的五官在冰层的封罩下显得有些清冷,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辨,细直的鼻梁让他看来更显斯文秀气,紧抿的嘴唇看来严肃而有气势。 □□的胸前被一根同样被冰冻结了的长剑刺穿,就那么钉在冰壁上。但细看却发现那剑的尖端并没有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伤痕,而像是融合成一体似的与他的身体结合了起来。 我愣愣的盯着这一副情景,不知该做何反映。此刻的费茨罗伊怎么会在这里呢?我前不久不是才在提兹见过他吗,而依这里的情形看来,这冰室的形成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已经存在了上百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撒在一旁也困惑不已的想要向我询问。还没等他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真是要谢谢你了,小丫头。多亏了你,我才能找到这里来。现在你就可以安心的回你的老家去了!” ”你是……埃格!”我惊惧的盯着门口那条细长的身影。 ”呵呵,没想到我那些手下们竟不如一个黄毛小丫头,即使找到了这通道但却打不开门,反而莫名其妙的死了。我看都是耶佛那老头干的好事吧!” ”你……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我颤抖的问着。 以撒一把将我拉到身后,顶开长剑的护手,寒光一凌,蓄势待发的与埃格对视。 埃格一点都不紧张,笑的得意:”小孩子别在我面前舞刀弄剑的,连耶佛那老头都不能阻止我,更何况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以撒倒也不为他所挑衅,冷然的挡在我的身前,握着剑的手沉稳而有力,不慌不忙的看向他,道: ”你要找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像耶佛主祭说的那样,要释放恶魔吗?”虽然恶魔在卡顿复活不关他的事,但要是危及德里奇就不好了。 ”恶魔?哈哈!”埃格倒像个真正的恶魔,放肆的笑着:”那个愚蠢的老家伙才不会知道这里究竟关着什么--连他都无法打开那扇封印之门。这样说来,我还真是对你们另眼相看呢,居然能够解开封印的门!” ”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知道那被封印的人就是费茨罗伊,但却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埃格斜睨着我们,讪讪的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他晃悠悠的走过来,绕过我们走去冰壁下,抬头看向费茨罗伊,一边啧啧咂嘴,一边对我们说道: ”要说这里封印着恶魔的话……那么我可不是来使恶魔复活的,我可是要”为民除害”,将这个”恶魔”彻底的解决,让他永远在没有复活的机会……怎么样,我也挺伟大吧!” ”可是他并不是恶魔,而是创世五贤之一的大贤者费茨罗伊!”我朝他反驳道。 埃格与以撒同时惊讶的望向我。以撒不语,埃格却眯起细眼,狠狠的盯着我: ”看来你还不是那么简单呢……难怪能打开封印之门……”他阴恻恻的笑着,道:”但是,不论你是谁都没用了,今天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来完成当年恩格大人未完成的遗愿,而大小姐交代的任务,我也绝对会一并解决……” 说着,他突然纵身跳上冰壁,双手抓着那柄冰剑,就欲往冰里封印的人的胸膛上刺进去。 ”糟……”刚才只顾听他说话,却没留意他已那么靠近冰壁了。 以撒低咒一声,唰的抽剑,跟着一跃而起,直向埃格的后背砍去。 埃格险险闪过,轻巧的落在地上,猫着腰,双臂下垂,摆出一个像长臂猿似的怪异姿势。他金色的眼瞳中闪烁起诡谲的光,一边左右摇晃着,以极高的速度向以撒冲过去。 虽然未用任何兵器,但埃格的四肢却像是金刚一般刀枪不入,挥舞自如的长臂就如连接在身体上的两把长刀,与以撒的剑撞击着,发出叮当声响,在凝结的冰室里回荡。 以撒略微吃力的将埃格引开,一边对我大声叫道: ”拉拉,快把那柄冰剑□□!”显然以撒也了解到这被封印的人暂时还死不得。 我慌忙跑到冰壁下,跳上去拔那插在高处的长剑。 由于埃格刚才的举动,那剑刺得更深了。剑没入的地方的冰晶出现裂痕以及碎裂掉落的迹象。 墙壁上都是冰,滑得我根本站不住脚。而那把剑插得太高,可怜我的海拔不够。我努力的向上跳起,抓住了剑柄,但两脚却无法在滑溜的冰壁上稳住、施力,我只能挂在那突出的剑身上,要上上不得,要下也下不来。 ”拉拉,快点啊!”以撒叫着。 正文 370 ”可、可是……”我吊在半空,扑腾着两腿,我连自保都没办法了。 ”想得容易!”埃格抽身让开以撒的攻击,转而向我这里窜过来。我急的大叫,以撒猛的把剑插入覆满冰的地面,一道幽蓝的闪光从他的剑里发出,贴着地面爬向埃格。埃格刹时一阵抽搐,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 原来以撒在他回头向我冲过来时,就已完成了招雷的法术,他那柄银白的长剑此刻已被闪烁的电光包围,冷冷的看向埃格。 埃格停下脚步,又转回头去看向以撒,阴沉的笑了出来:”呵呵,我也不能小看你呢……” 话没说完,他又蛇行般的向以撒冲过去。将进以撒长剑的攻击范围时,埃格又突然一扭身,绕到以撒的身后去了。两人搏击起来,银白的剑光混着蓝色的电网,将两道身影包围。 好,看来我也要努力了!但够不着地面的两腿仍在半空中乱踢着,找不着施力点,要我怎么努力呢?!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主祭大人带领着一票祭祀们和黎达雅小姐听到地底下的声响,都慌忙冲过来了。 ”怎么回事,封印之门竟被打开了!?”耶佛叫着,又向身后的人吩咐道:”快去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封印!” 十多个祭祀一涌而上,但靠近埃格与以撒的人都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反弹出来,撞击到墙壁上又滚到一边,痛苦的□□着。 一个祭祀绕过那两人,跑到我的下方,想要把我抓下来。 ”啊,不要,不要过来!”我努力的踢着腿,想要踢走那个祭祀。 他好不容易抓住我扑腾的腿,就要把我往下拉。 ”住手,不能拉她!”埃格撇开以撒,朝那祭祀大吼,但以来不及了。 那祭祀抓住我的脚狠命的往下拉,我也死死的抓住冰剑不放……所以,那个孔武有力的祭祀就把我连同那柄冰剑一齐拽了下来。 ”唔!好痛!”我闭上眼,低叫着。跌坐到坚硬的冰面上,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屁股变成”2的几次方”片了。 ”糟了!看看你们做了什么!”我听见埃格狂怒的吼叫声。 黎达雅小姐已搞不清楚状况了:”你们,先不要吵了,吵架伤和气……” 又听到耶佛激动又紧张的道:”你们、你们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你们……释放了邪恶的魔头!” 我张开眼,看见面前冰壁上的封印渐渐消逝,费茨罗伊的身体随着裹覆在他全身的冰体,都溶成晶莹的小滴,飞升上同样晶亮的屋顶。费茨罗伊的身体,从脚开始慢慢蔓延至上身,直到整个人,都散成了星星点点的粒子,和着柔柔的清风,在整个冰室里飘舞,渐渐消失。 我们都愣愣的看着这一幅梦幻一般的景象,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那就是恶魔吗……?”黎达雅痴痴的问。 ”你这个该死的小□□,竟然破坏了我的最重要的任务,我要你给我陪葬!”埃格像发疯的野兽一般向我冲来,打算要与我同归于尽似的。 ”又、又不是我拉下来的……”我惶恐的看着那逼近的人,连滚带爬的向角落里钻过去。 ”拉拉!”以撒立即紧张的也要向这里冲过来,一时没注意竟被身后的沃克利制住。在刚才大家都没留意身边时,已有两个祭祀把以撒左右包夹住,又在以撒将注意力投向我这里的时候,沃克利一不上前,将剑横在以撒的颈项前。 ”拉拉,快跑!”以撒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向我吼叫着。 而我的脑袋里混乱一片,还没从刚才震撼的景象中恢复过来,只得缩在角落里呆呆的瞪着那离我越来越近的发狂的人。 埃格苍白的皮肤在这冰室里的光照下愈显病态,突出的眼珠像要把我吞进肚子里去,龇牙咧嘴的露出白森森的尖牙,晃动着靠近的身影有点诡异。我瑟缩着双肩,目光呆滞的直盯他白得发青的额头。 忽然,一道鲜艳醒目的红丝滑过他洁白的前额,血从他的头顶流下,在脸的正中画下一条红线,将整个脸分成两半。 ”噗嗤”一声,艳红浓稠的液体迸射,埃格细长的身体被从中间整齐的分割为两半,分别倒在两边。晶莹的地面被殷红的血染成一片刺目的景象。 随着埃格飘落的肢体,我看见他身后的一个黑色人影单膝跪在地上,展开的两手各握一柄短剑,剑尖上滴着血。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的手。 我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里没有眼白,跳动着兴奋的嗜血的光芒: ”好久不见了,罗丝的小姐!我送你的拖把还好用吗?”恩里斯?得鲁克里斯道。 ”扫、扫把凶手……”我惊呆了的看着他,喃喃问道。 他笑呵呵的起身,拎在手里的剑仍在滴血。四周的冰壁也都突然融化了,丰沛的水从四壁、屋顶上滴下来。 ”这里就快要塌陷了。”恩里思道。 ”怎么会,这些水……?” ”这里曾被用水系的神级祈祷术(与司水之神订立契约)封印,把水元素的活动停止住,以保证”他”的本体不被损害。而现在封印解除,同时也消耗完了这空间里的所有的水系元素,在这干燥的沙漠里,恐怕再等个几千年都不会有水元素产生了。” ”那这附近的水源……” ”过几天就会干枯了吧!” ”等等……你说”他”的本体,是什么意思?”我还想再问,耶佛已缓过神智来,大声斥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么?”恩里思转过头看向耶佛,幽幽低笑着。那笑声像地底下传出来一样的阴冷。 ”我是看守着封印的守护之人啊。”他淡淡的回答道,他也已很尽责的将那些企图闯入的人都给支解了,有时因为无聊,连半夜路过上厕所的人也不放过。 ”胡说!你根本是个暗系的聚合体,有这样体质的一定是魔界的高等种族!你这个恶魔,竟然闯进神圣的战神之殿堂……” 恩里思嗤笑一声,说道:”得了吧,你这个糟老头,把”五贤”的封印当恶魔似的守着,还称什么战神的大主祭?而且这个污秽的地方早就不洁了,你们竟还把这里当神殿,真是可笑!” ”什么五贤,你别想糊弄我!”耶佛不信。 ”刚刚的那个被封印的人的影象,的确是创世五贤之一的大贤者--费茨罗伊!”我也附和的对耶佛说着,又转头问向得里思:“可是……”我还想再仔细询问,却突然觉得脑袋一阵昏胀。右手不受控制的举起,手指前旋转出一团小型的龙卷风似的旋涡。 旋涡越旋越大,白色的漂浮物充满其中,渐渐浮现出另一个影象。 ”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吧,恩里思!”怪异又扭曲的声调响起,那白色旋风中的人影开口说道,正是伊恩。 ”哎?!”恩里思惊讶的看向伊恩,呐呐的问道:”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啊?” 说着,恩里思在我身上左瞧右瞧,纳闷的向伊恩道:”你怎么从人家小姑娘家的裙子里钻出来?真是太有伤风化了,我回去告诉你娘,看她怎么收拾你!” 伊恩咬牙切齿的说道:”也不看这是要怪谁!当年那个老妖婆施法时,明明是在叫你的名字,结果你硬是把我推了出来……这笔帐,连同你欠我的一亿九千万零三是四枚金币、我的两只齐美拉、32匹火烈马;还有你以前到我家骗吃骗喝白占我的便宜;诱拐我的未过门的老婆,害我一直打光棍;如今又让我莫名其妙的与人类订下契约,有家归不得……我们今天就好好算算!” 伊恩说着,挥动双手,一道猛烈的飓风向恩里思扫过去。 恩里思快速的用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印,及时挡住向他扫来的强风。飓风过后,他仍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而他身后的墙壁已不见影踪。那道强风穿过他身后一直推进,直直开过去,打通了地面。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房间里的溶水蒸发得更快的了。 恩里思也毫不退让,从刚被伊恩打通的洞口引来一阵黄沙,一粒粒像子弹似的向伊恩射去。 同样的,伊恩轻松躲过攻击,可怜那些站在他身后的祭祀们一个个被射成了马蜂窝,连耶佛也不幸中弹,却只是伤了手臂而已。以撒与沃克利、黎达雅及时躲在冰柱后面,虽然没被射中,但倒下的冰住却砸到了沃克利的脚。 两个黑白无常继续释放魔法,这地下的密室很快就被他们掀去了顶。我们几个狼狈不堪的慌张逃出地道,跑到神殿的正殿前,那两个家伙已在变成废墟的后殿里,继续拼斗起来了。 广袤无垠的大沙漠上升起一道高耸参天的沙柱,混乱的飞沙走石围绕着沙柱旋转攀升,方圆几百公里尽是猛烈的强风吹过,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干涩刺人的沙砾,大地都晃荡不绝。轰隆的巨响延绵不止,连处在远出的小镇果里、索玛都受到了波及。 ”我……我的神殿啊……”耶佛欲哭无泪的一边捂着受伤的手臂,一边冲着那台风中心哀号着。 ”呃……算了啦,反正那里也够破旧的了……”我有点尴尬的安慰他,虽然不是我弄成那样的,但是……”还有啊,那个扫把凶手不是也说了,这里的水源很快就会干涸,你们继续待在这里也……” ”你这个妖女!扫把星!”耶佛几近陷入癫狂的朝我吼道:”都是你这个邪恶的魔女,竟然释放了恶魔,还毁了我的神殿……” ”唉?怎么是我……” ”你不要狡辩了!”耶佛指着我,大叫道:”我今天就要替月行道,消灭你们!” 哇,美少女……不,糟老头战士耶! 神智不清的耶佛根本不能集中精神使用祈祷术,只能抡起拳头向我挥来,却被以撒简单的挡下。 远处的恩里思和伊恩还在不停的制造混乱的沙暴,这里,我又和耶佛开始你追我跑的游戏了。 **** 远处的沙暴终于止住了,漫天飞舞的黄沙也渐渐平息。耶佛追着我跑了好圈,早已累摊在了地上。 我与以撒见恩里思那里好象已经没事了,便将受伤的耶佛和沃克利交给黎达雅看护着,之后便小心谨慎的向被破毁的神殿走去。神殿废墟所在的几百坪米的地区全部向下凹陷,形成一个大坑,周围高处的黄沙,滚滚的向低处流动。 魔法的效果是已缓释了,但风还毫不削减。 一靠近那片废墟,便听到不绝于耳的咒骂声。我们走过去,站在沙坑的边沿向下一看,恩里思与伊恩两人像玩闹的小孩子似的,倒在沙坑的最低处,抱在一起扭打,还不时的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你干嘛x我祖奶奶!?我的祖奶奶不就是你的祖奶奶!”恩里思一拳挥过去,打在伊恩脸上。 ”那我就叫人去xx你老娘好了!”伊恩也不甘示弱的踹回去。 高空的风呼嚎着旋转,阴沉的乌云盖住光线,天地间刹时暗了许多。 ”怎、怎么回事?日食吗,还是九星连珠?”我与以撒都紧张的望向不稳定的高空。 恩里思与伊恩两个家伙却毫不在意的,继续打闹。恩里思扯住伊恩宝贵的头发,让他痛苦的鬼叫。 ”吵死了,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小鬼!”一道怒吼声从高空浓密的云层里响起,像打雷似的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紧接着,一个陨石般的巨大物体从天而降,砸落在我们身边,溅起一片黄沙漫天。 沙尘沉淀后,迷雾中显出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漆黑的发,如同一片深邃的夜空;漆黑的眼瞳,就像无底的黑洞。一身刚实的肌肉裹在全黑的布料里,粗壮而有力的肢体,稳稳的扎在沙土上。周身张扬着一种阴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我倒坐在黄沙上,抬头仰望这个高大得有点过头的巨人,呆住了。以撒也单膝跪坐在我身侧,紧张的握紧剑鞘,突出的指节显示着他的不安。 ”老大!”黑白无常同时停住手里的动作,朝那巨人望去。 正文 371 “你们两只蚂蚱,就不能偶尔安静一下吗!?”黑色巨人躁怒的开口,向缠打在一起的黑白无常吼去。 “是他先动手的!”恩里思从地上跳起来,指着伊恩控诉道。 “你是说我么?”伊恩从地上半坐起,阴柔的笑笑,用手随意的拨开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白色的发丝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不经意间,竟被拨掉了一把头发——被恩里思揪下来的。伊恩一见那掉落的发丝,立刻又陷入了癫狂。 “够了,小伊!”巨人冷冷阻止伊恩反击,质问道:“你们要在哪里打架,我可管不到,不过……”他凌着幽黑的双眸,冷酷的道: “刚刚究竟是谁用了超越结界的魔法(能同时影响到别的空间结界的魔法)?把我的宫殿后花园拐角的柴房震塌,竟连我种在柴房边的一片碧螺春都压死了。你们……”他很是恼火的一掌挥过去,掌风将黑白无常煽得连滚几个跟头。 “冤枉啊,老大!”恩里思狼狈的趴在地上做五体投地状,苦苦哀号道:“都是小伊做的,我什么都没干!你也知道的,我只从土性,土系的魔法怎么可能震得到魔界里去?一定是他的次元风吹进去的!” “你是白痴么,要是地震的话,当然是你的土系元素在作宗啦!”伊恩抗不悦的眯起眼睛,幽哑的轻哼一声道:“而且,我刚才分明听见你在念‘诺姆的号令’,那种神誓术是可以透过结界的,你不知道么?”伊恩说着,又转向巨人,淡淡的道:“我知道小恩早就垂涎柴房边养的那两只老母鸡了,他多半是想要让法力由人界或其他次元空间穿透进魔界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恩里思还要反驳,却听巨人哼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兔崽子一定是打架打到忘乎所以,使得魔法效果相互充斥,以至波及到了魔界的空间了吧!” “老大英明!”两人此刻倒很有默契的同时开口。 “可是……”我懵懵懂懂的听了半天,忍不住问向那高大的巨人:“会有人把碧螺春……种在那种地方么……能种得活吗?” 巨人闻言更显忿忿,瞥我一眼,道:“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弄得我的后花园里一点空地都没有了,只能把它们种在小角落里,光线又不充足……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再抓些什么兔子、乌龟的东西放到我那里去了!” “哎?怎么回事?”我不解的问。这个人……我认识吗?我什么时候把东西放到他那儿去了? “就是你放在‘阿米沙尔(aliases)的袋子’里的东西!”巨人不满的阴着脸:“魔界里的居民经常会看见天上掉下来的,奇奇怪怪又从未见过的生物,就把它们逮来交给地方上的官员,然后逐级送到我那里去了。结果我的后花园里塞满了人界里的动物,像是动物园似的不伦不类!我还要命人在柴房边辟开一个地方围起栅栏来,养你放进去的那群野山鸡……” “……唔……”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噼里啪啦的咆哮一通,我都没听清楚,只得呐呐的问:“阿……什么沙?阿加沙?克里斯丁吗?”跟东方快车有什么关系? 他受不了的瞄我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是‘阿米沙尔的袋子’!就是你别在腰间的那一个啊,你不知道吗?” “唉?这个么……?”我指着系在腰间的次元袋,傻傻的问。 “那里面是可以连接魔界的介质空间,只要知道打开系住袋子的禁咒,就能打开魔界之门。”他一脸“你很白痴”的表情看着我:“你要把金币放进里面,我没意见。可那些千奇百怪的动物就不必了,我受不了长毛动物的气味!”他还抱怨的念叨着:“真是的,人家的皇宫都是富丽堂皇、庄严肃穆,而我那里却像个养猪场,连下人们也被弄的整天鸡飞狗跳,真是丢人!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难怪我在提兹的时候就觉得,袋子里的金币消耗得过快……原来是被他给坑了啊! 我突然了悟的大叫:“你还我金币来!”我的愤怒一时之间淹没了恐惧和紧张,从地上爬起来,做势要往他身上扑去。 “等等,拉拉!”以撒一把扯住我的后领,将我拉回来。直视那人,道:“我听说过,在大陆的某处,存在着连通魔界的次元之门,就是指这个‘阿米沙尔’的次元之袋吧!” “……?”我也听过修斯提到这个传说。这么说来,上次在布达克索森林里发现的通往魔界的门,是被人为打开的,那么传说中的那个不确定的隐藏在某处的次元之门……就是我的次元袋?!那么这袋子里无限的空间,就是传说中的魔界吗?我一直都把它当储物柜的说……汗! “另外……”巨人轻哼着,又转向我,冷冷的道:“小伊要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你就应该控制住。决不能让小伊和小恩这两个危险分子碰面,那样就像把炸药丢进火堆里去一样危险……每次都从高级元素魔法打到肉搏战,等法力恢复了,又由肉搏变成魔法混战,没完没了的……如果是在魔界里打闹也就算了,顶多是把德鲁克里斯在魔都的本家大宅震毁而已,反正那片庭院已经被反复的重新整修过2634次了……但要是在人界,就有点麻烦了。身为召唤主的你,难道不知道要操控自己召唤出来的魔神吗?!” “唉?我?!要……要怎么……操控啊?”他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而且:“召唤的魔神……你是说我召唤了他?”我指向坐在一边的伊恩。伊恩不屑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是你与小伊签定的契约,如果不是你的召唤,他要怎么来到人界?小伊还没有独自劈开空间的力量!”在魔界只有他自己,能自由穿梭与不同的空间。 “我什么时候和他订立契约的啊,我怎么都不知道?”这家伙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你曾强行将他收入‘阿米沙尔的袋子’里,便是从实际上控制住了他,虽然我不知道,以小伊的实力怎么会被你控制住……但,这对于魔界的神族来说,那就算是契约成立。” “哦~~~就像要收复神奇宝贝时要先与它打斗,再强行收进宝贝球里,是一个道理么?”我恍然大悟的问道。 巨人不理我的胡言乱语,继续道:“而且,你们用趋灵术将魔族召唤出来,不就是为了与之签定契约吗?” “哼,又不是真的要将我唤出来。”伊恩不悦的撇撇嘴,道:“那老妖婆明明是在叫恩里思的名字,结果这家伙趁我不注意,一脚把我踹了出来……” “趋灵药”!我的脑中突然出现这三个字。终于想到为什么对于恩里思?德鲁克里斯这个名字如此熟悉了,原来就是莫拉所念咒语中唤到的黑暗之神。那么这三个家伙,真的都是从魔界里跑出来的魔族了! “老大,你就顺便将我身上的契约之印解除掉吧,反正大家都是你不情我不愿的订下这个契约,而且我也不想再窝在那个小袋子里了,也不要一直跟着一个白痴的人类!” 巨人冷沉着脸,盯视着伊恩,道:“你真的是不情愿的吗,当初又为何那么容易就被收服?” 伊恩不语,而我则忽然了悟,忿忿的对伊恩念道:“唉?你说谁白痴啊!倒是你自己才应该好好检讨一下,哪里像是个供人召唤的样子?一点都不配合我,还是原来的小老鼠们比较可爱!” 在我心目中,召唤魔神就等于宠物,就像小老鼠啊什么的…… 我正欲上前去扯住伊恩,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以撒突然拉住我,冷静的道:“还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的话不可轻信!” 对哦,我差点忘了!想到这一点,我连忙顿住脚步,仰头向那高大的巨人望过去,颤巍巍的对着大山一样的人问道: “呃……那个……不好意思,忘记问了。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你说你不认识我?”巨人闻言更显不悦的皱起眉毛,弯下腰来,一张大脸向我逼近。 我看着他深刻的五官,像用刀子凿刻出来的一般冷峻刚硬,线条凌厉。幽深的双眼像深潭一般随时能给人下咒。这个人,即使不用靠近,也能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令人战栗的邪恶之气,好象他随便吹一口气就能把我们吹到天边,吹得五脏碎裂一般…… “不知道我是谁么?”他低哑的吟喃:“你在人间待得太久,转世太多,连自己的爹妈是谁都忘了吧,小罗丝!” 他每说一个字,从嘴里吐出的阴冷的气息就将我冻的一颤。他的靠近让我下意识的紧张,因为太具威胁感,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以撒在身后扶住我,又一侧身护在我身前,抽出蕴满雷光的长剑横在前胸,隔开与那巨人之间的距离。 “呵,小孩子的玩意儿……”巨人嗤笑一声,曲起食指轻轻一弹,黑色的长长的指甲碰触到剑身的同时,长剑应声迸裂。断剑飞得老远,插进我们身后的沙土里。以撒右手的虎口被震的生痛,我与他都愣愣的望着那手里仅剩的剑把,呆住了。 “这小子是谁?”那巨人突然指着以撒,转过头去问向恩里思和伊恩。那两人一致摇头,表示不知道。巨人又别过脸来,询问的眼神看向我,我只能呐呐的吐出“以撒”两个字。 “那就是不相干的人咯?”巨人说着,悬在半空的食指指向以撒的前额。气流在他的指尖晕开涟漪,忽而一道暗紫色的光线射进他的额头,以撒双眼一愣,直直的倒下去了。 “以撒!以撒!”我吓坏了,紧张的扑过去。以撒昏死在沙地上,头上没有任何伤痕,却昏沉不醒,幸好还有微弱的心跳。 “你究竟做了什么?!”我激动的对那巨人大吼道。 “你还是不认识我么?”那人不答反问:“这可不好啊……”乖乖的并排坐在一边的恩里思与伊恩也鬼头鬼脑的向我这里瞟过来。 “我……应该知道么?”难道是□□?我困惑的喃喃道。 “老大是魔界之王——肖?兰道?罗丝!”恩里思三八兮兮的解说道。 “罗丝!?”魔界之王?!我诧异的张大嘴巴,不能言语。 “啊呀,果真不知道呢!”伊恩在一边怪里怪气的添油加醋。 “你……与蒂达?罗丝……是什么关系么?!”我一听到罗丝这个姓氏就下意识的想到了蒂达?罗丝。我们德里奇的“罗丝一族”虽然继承了罗丝之名,但那并不是姓氏,因为身为女性的“罗丝一族”是没有资格继承罗丝的姓的。而眼前的这个被称为魔界之王的“罗丝”又究竟是什么人? “反应还挺快的。果真是罗丝的血脉……”肖大巨人低沉的笑了,沙哑的笑声震动了大地。 我还呆呆的盯着他,恩里思见我一脸白痴样,又很“好心”的解说道:“是兄妹啦,兄妹!” “兄……妹?你说那个伟大的圣?神官蒂达?罗丝……与这个大魔头是兄妹?!”我目瞪口呆的问向恩里思:“难道圣?神官大人也是魔族的人?” 我实在难以想象,那个被人们奉为创世之神的神官,居然是人类最唾弃与恐惧的魔族! 伊恩不屑的轻哼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不是魔族,难道是神族吗?” “她的确算上个圣?神官啦,不过是侍奉魔界之神的神官,哈~~”恩里思得意的嘲弄。 “蒂达?罗丝……魔族……”我的头脑有点混乱:“可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继承并守护密宝的‘罗丝一族’的后人而已……而现在的我连‘罗丝’之名都没有了。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肖阴沉又复杂的看着我,半晌,才道:“我说过,蒂达?罗丝若是离开魔族,只要她自己承担得起代价,那么此后她人界的事,我一概不予过问。所以,关于你的事,我也不会过问的。这次如果不是这两个小鬼闹得太过火,我连见都不愿再见你一面。” 正文 372 他说完,随即转身,一边对恩里思说着:“我们走。” “等一下,我们还未分出胜负……”伊恩叫住恩里思。 肖不悦的转向伊恩,沉声道:“要我来说吗?你们两个打了一千多年,小恩胜了你2634次,每次一扯你的头发,你就自动投降……”他低头嘌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被恩里思扯下来的头发,对伊恩道:“你还要继续吗?” “呃……那……那、算了……”伊恩心有余悸的捡起地上的宝贵头发——不知道用万能胶还能不能粘得回去。 “再、再等一下,我还有话要问他。”我及时叫住恩里思,问道:“为什么刚才费茨罗伊会在那个地下冰室里?他不是早已经离开战神神殿了吗?!我还在布达克索见过他。” “哦,那只是个用自然元素虚拟的一个假的代替身体而已,本尊一直留在这里。不过刚才你已将他的原神给解放了,那封印解除后,他的时间就再也不受控制了。而一直受命守护在这里的我,也可以离开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奉命守护在这里?‘” “他的大部分力量还未苏醒,被封印在此。你也知道他身上的‘时间‘被停住的事吧,那是他动用了密宝里的禁忌之力量。停住了时间后,他便拟制出一个假身四处活动。但这种做法也有缺点,一是他的大部分力量储存在本体里不能使用,二是他沉睡的本体脆弱得禁不住触碰,所以需要人看守着。而我,在蒂达将密宝交给他的那一刻起,就被赋予了守护的任务!” 他真的很尽责的在守护了,将所有意图闯入封印之间的人全都支解掉。有时因为无聊,将半夜路过要去厕所的人,也处理掉了。 “等等,你说你一直守在这里?又怎么会出现在皇都……” “我的全身是暗系元素的聚合,随便分离出一部分就可以另成一个实体。”恩里思笑笑的说着,又怪里怪气的瞥了伊恩一眼:“不过,我不像某些人,喜欢把自己的分离体弄成小老鼠……‘说着,恩里思古怪的瞥了伊恩一眼。 “我也不想啊!”伊恩抱怨着:“这里的暗系元素这么薄弱,根本无法支持我以原神显形……倒是你,怎么都不会被空间限制,而我在人界却只能在古圣地的附近才能具化?” “啊呀~~这就多亏了我所守护的大贤者啦!!”恩里思喜滋滋的对伊恩道:“哪个同是纯暗属性的人类,即使分离出体内的大多数暗系能量,也能够在人界正常行动。而他的暗属性超过了极点,便分离出了一部分给我。一方面可以帮我在人界具化形态,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他自己培养体内的别的属性——他现在除了光系以外,另五种属性都已经到达极点了哦,只比老大差一点点了呢!” 伊恩阴郁着脸瞅瞅手舞足蹈的恩里思,又转过头来看看我,那眼神好象在抱怨我很没用似的。 “该走了。”肖低斥一声,恩里思便转身与他离开。 伊恩急了,大叫道:“等等呀,老大!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走!” 肖回过头来瞪他一眼,道:“你被人类召唤出来,就给我乖乖的待在人界!”他又转向我,吩咐道:“你给我看好他!” “啊?等等,你们这样就走吗?”我瞪大眼睛:“你把以撒给弄昏了就想一走了之,叫我一个人在这里要怎么办?” 肖停住脚步,回头看我一眼,道:“我不过是毁了他的一把剑,还他一柄就是了。” 说着,他张开手,那曾插在费茨罗伊身上的冰剑,从被埋没的沙土里飞出来,直直的被吸进肖的巨掌里。肖随意的一丢,那冰莹的剑身插进以撒颈边的沙土里,削下几绺头发,吓得我一身冷汗。 肖又说道:“他再睡上一天,就会醒了。不过他的精神体,连我用了摄魂术都看不透……”他皱眉,轻轻摇头。 “啊,还有啊……你这么厉害,能在次元间随意穿梭,不如顺道把我和以撒送去德里奇吧,要不然送到罗门也好啊!” “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肖说着:“我最多把你们送到附近的小镇里去,打rpg也是要练级吧!” 他说着,招来一阵沙幕将我与以撒、伊恩包围。 呜呜的风声渐渐盖住了肖吟唱咒语的声音,沙雾也遮住了我的眼睛。耳边只留下伊恩那如同被抛弃的小媳妇似的哀叫: “不要丢下我啊,老大~~~~” “蒂达她……曾是我的未婚妻子……”一直可爱的小白鼠爬在我的膝头,幽幽的陈述着。 不要怀疑沙漠里为什么会有老鼠,也不要怀疑一只老鼠为什么会说话,更不要怀疑圣神官蒂达?罗丝为什么会是老鼠的未婚妻,因为…… 自从离开战神神殿的“废墟”回到果里小客栈之后,变回白老鼠的伊恩被我抓到,放进圆圈形笼子里(就是那种让待在里面的小动物一直跑一直跑,停不下来的笼子),玩强身健体的游戏。 以撒躺在客栈里的床铺上犹未转醒,黎达雅小姐在隔壁房间里照顾受伤又中暑昏迷的耶佛和沃克利两个,不时的可以从简陋的隔扇里听到隔壁间里、黎达雅小姐充满生命力的声音: “中暑么?就是由于机体排汗系统发生障碍,体内大量热能囤积无法散发;或由于水分、盐分消耗过多而引起。应马上移至阴凉处,并用冰袋置于腹、股沟,及四肢大动脉处;也可用75%左右浓度的酒精擦拭全身,借其挥发帮助降低体温;用冰毛巾敷头,免得烧坏脑子……如气绝休克,应施以人工呼吸。饮食以清淡为主,不宜取刺激性食物,多喝盐开水……但理论的陈述与实际的可行性比例为99.23%,一切当在材料齐全的情况下……而实际状况是,沙漠、果里、供水量12.66%……” “刀伤、烧伤、意外伤害,以白布包裹,7日内自动恢复者,为神明保护。试神官试练习题之一,同为奴隶社会神示判决证据法之一,可行性20.2%~95.1%……” 我不知道黎达雅小姐究竟在做什么,只是听她这么一直念叨着,觉得有点无聊,便把注意里转向仍在笼子里不停奔跑的伊恩小老鼠。在我恩威并施、软硬加击、美人、美食计共举的手段下,他终于把魔界里的一些事情缓缓道来。我见他气喘吁吁的又要跑又要说话,就很好心的将他从笼子里拿出来了。 他喘了一口起,慢慢的说着:“我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那就是蒂达?罗丝。” “吓?!”我惊讶的瞪大眼睛问道:“什么?不会吧,你?你才几岁啊,怎么会是那个死了一千多年的老女人的未婚夫?” 我真的是觉得很奇怪。伊恩具化后的人形看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他这个谎也太扯了吧!就算想要把自己的身价抬高些,也不能吹牛不打草稿吧! 他不悦的睨我一眼,用力的道:“我已经一千九百八十六岁了!” “……?不、不会吧!” “这有什么好撒谎的?魔界的时间比较慢,魔界皇族也比较长寿。而我现在的年龄也就相当于你们人类的二十三、四岁。”他不缓不慢的说着,有得意的笑道:“我真的已经一千九百多岁了哦,在过几年我就两千岁了!” 看他那模样,我忍不住凑道:“这种事也值得高兴吗?两千岁……老妖精一个!” “哼,我看你只有两百岁的寿命……在人类中也算长命的了,嫉妒我吧!?” 我不理他,又问道:“那后来呢?蒂达为什么跑来人界了呢?” “哼,还不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恩里思!?”老鼠咬牙切齿:“那时蒂达还小……才三百二十七岁(这样也小啊),恩里思也不知道骗她说了什么,她就偷偷跑去人界了。” 伊恩一脸不愿多说,却又愤恨不已的模样。 “哦……这……那,恩里思干嘛总跟你作对啊?”套话的技巧就是要循环往复。 “哼,谁知道,我跟他就是八字不合,每次见面都要吵架。因为我与他是同时出生的,当天本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我们一出生就乌云密布,预言师一看那景象就说是:‘只怕魔界从此再无安宁’。所以我俩就闹得魔都一刻不得闲咯!”他说得理所当然。 “耶?你和恩里思是同时出生的啊?那就是双胞胎了?怎么你们张得不是很像嘛!”而且一个黑,一个白,整个一黑白无常!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血红的眼睛和变态的举止。但听他说,红眼睛是得鲁克里斯家的家族标志,不知道那诡异的行为和谈吐举止是否也是家族遗传。 “一起出生就是双胞胎啦?”伊恩又当我白痴似的瞪我一眼:“我的爹妈跟他的爹妈又不是同一个,所以我们出生的时间连分秒都不差,普通双胞胎的话还有先后之分呢。而我跟他,是宗亲关系!” “哎?不是同一个爹妈也能同时出生啊!?”我赞叹着:“那你们俩的爹妈是不是都一起‘用功’造人的啊?怎么这么有默契?” 他很不爽的看我一眼:“女孩子说话,不能有气质一点吗?小恩他是早产的,这么说来,他本应该比我小。但不知怎的,那个预言师也曾经预言过,那一年我们魔界的皇族里会诞生双子星,但那一年皇族又没有其他人怀孕,所以我们就同时出生了。” “哇,又是那个预言师吗?怎么这么拽?”真是厉害啊:“他是不是哪里派去捣乱的,怎么尽预言这些不好的事情啊?” “哼,我怎么知道啊!”伊恩不屑的道:“那个家伙就是长得一脸欠扁的样子!” “哦……那么,为什么会是你与蒂达订婚,而不是恩里思呢?” “当然是我长得比他帅!” “噗~~~”我忍不住了…… “笑什么?!”伊恩怒火朝天的想要从我的膝头爬到我的脸上来,给我一把扯住他的尾巴,拽了下去。 “总之那家伙就是千方百计的找我麻烦!还有召唤的事也是!”伊恩忿忿不平的念叨:“蒂达本来就没说要我们俩哪个守护那个时间封印、哪个追踪罗丝的后代。结果那个老巫婆年咒语的时候唤了恩里思的名字,也就是让他去人界,让我去沙漠的……可是那好逸恶劳的家伙竟自己挑个轻松的好差事,把麻烦的是丢给我……” 他说麻烦的时候,还若有所指的看看我,我则一脸不解: “等等,怎么突然跳到那里去了?蒂达不是到了人界了吗?而且是逃婚跑出去的,怎么又会与你们两人有了牵扯,还交给你们什么任务?” “……”他突然沉默不语,我戳戳他,又拽他耳朵,他才恼火的叫道: “啊呀,我不能说,那是禁忌!”他显得有些烦躁,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与小恩是寄宿在密宝里,被赋予了完成‘对蒂达的诅咒’的任务。” “对她的诅咒?那是什么?!”一听到诅咒,让我心神一凛——就是那个祖母临终遗言,而被我忘却的一部分吗? 见他不答,我急急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由你与恩里思去完成?” 他默然好久,才幽幽的道:“蒂达执意要脱离魔界,脱离罗丝,为此她自愿承担了背叛的代价。肖老大也说,只要她自愿背负并承担那样的诅咒,便不再过问她的事,就此断绝关系。她的背叛,给得鲁克里斯与罗丝两家的关系造成巨大损害。因为我与她的联姻就是为了缔结两家的友好,而她却偷跑去人界,我祖父不堪忍受这样的屈辱,强迫肖老大一定要严厉惩罚,不可轻易了事。而受害的得鲁克里斯家便派出我与小恩,执行诅咒……” “我以为你是喜欢她的……但却不是这样吧!”我凝视他那对红眼睛,刻意淡薄的说道:“所以你也毫不迟疑的去执行了那诅咒,不是吗?”想到蒂达跟随着主神岛的沉没,在我看来,那便是诅咒的效力了吧! 正文 373 “不、不是的!”伊恩懊恼的说着,飘忽的双眼不敢直视我的目光:“我并没有真正想要执行那该死的诅咒!小恩也没想过。我们只是……只是想着也能趁此机会到人界去玩玩,看看蒂达所执着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可是——” 他突然阴狠的瞪视前方,眼露杀机:“都是那个赖□□恩格!要不是他,蒂达不会死!我们只是想装装样子的,却逼得蒂达只能选择自行执行诅咒,以保住费茨罗伊一命,还在临终是将密宝交托给了他。” 他的眼神又变得悲切,思维混乱得连词句也变得不连贯:“看着她站在主神殿那一片迸落的瓦砾间,一并被汹涌的海水吞没的场景,我们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我与小恩……企图脱离密宝的牵制,不再履行诅咒,但不行!因为蒂达她留下了后代,纵使我与小恩不去发动诅咒,那个诅咒依然继续……只要罗丝在人界留有血脉,密宝就会自动生效。” “等等!”我忍不住打断他激切又断续的话:“什么是你与恩里思被密宝牵制?你与他曾寄宿在密宝里么……那为什么当你们离开密宝,那诅咒却仍然有效?” 他愣了一下,看看我,又道:“由我与小恩寄宿在密宝里,这是得鲁克里斯家族组长的意思。你该知道,密宝是一对的吧!?”他看着我,停了一会才道: “清晨为风,浊暮为尘……这形成一对的两枚水晶体,指的就是我(风系)与小恩(土系)。我们两个是伦替着监视着罗丝在人界的行动的。一开始,是把我们俩作为监视并判断是否引发诅咒,一切由我们决定。但后来,似乎是长老们更改了诅咒的引发的条件……再加上我们寄宿期间的精神力的作用,诅咒的指令被水晶体记住了,所以即使我们离开后,那诅咒的效力仍然存在。魔界的物体都是活的生命,能够自行演变,那密宝也是。所以,我与小恩现在已无力阻止那个诅咒,而有能力的人又不愿去阻止……” “仍然没法阻止么……?”我喃喃自语着。难道那诅咒还得继续影响我们“罗丝”的后人? “那么……你刚才说的那个恩格是谁?蒂达在主神岛是自决而死的?”我试探性的问着。 “哎?”他突然傻呆呆的愣住了:“我有说过吗?” 装傻?我眯起眼睛:“是的,你确实说过!” 他又不说话了,而且很有□□员般的坚强毅力及宁死不屈的精神,任凭我怎么扯他的尾巴,拉他的耳朵,他都一口咬定没说过“什么恩格”! “好吧……”我妥协,看来又是涉及到什么禁忌了:“那么蒂达她交给你们什么任务了吗?” “唔……也不算吧!”他摇头晃脑的:“只是叫我们继续看护着密宝,而自己又把密宝交给了那个费茨罗伊……意思不就是叫我们看护着那个费茨罗伊么?” 我愣愣的看着他,贼眉鼠眼的,很不可信的样子。 “后来那个费茨罗伊动用了密宝里的力量,把自己的时间停止住了。身体留在神殿地下的古圣地,自己就带着密宝跑得不见了。我看看闲着没事,就回魔界去了。小恩说要继续在人界玩,大概一直就留在神殿里看守着封印吧!不过偶尔还跑回魔界里来找我打架…… 突然有一天小恩回来魔界玩的时候,有人类召唤他——已经有上千年没有过人类召唤魔界的神族了,于是我就好奇的从召唤出口那里伸过头去,想看看是谁在用召唤魔法……结果!”他气愤的嚷着:“恩里思?德鲁克里思,那个被召唤的男人,很厚颜无耻的抬起脚来,把我踹进召唤洞口,我就这么被人界的召唤魔法给吸引出来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恍然大悟:“那么他自千年以来就一直在看守那个封印了,守护费茨罗伊的的任务自然由他来继续执行,而你,才是理所当然要被派来供我使唤的那一个!” “什么?才不是这样呢!施术者明明在叫他的名字,当然由他被召唤!”伊恩不屑的道:“哼,还说是自己已有任务在身,不方便被人召唤……他有什么不方便的?一边在西奥沙漠看守封印,一边还跑到提兹去玩,再多分一部分出来供人召唤不行吗?我在魔界里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要被弄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当初也没人要他守封印啊,还不是他自己要去守护的?不过要是真的由我去守着那个费茨罗伊的身体,我一定一剑刺死他!……还的我现在伦为召唤魔神……” 看着他抖着一身乱毛,咋呼着嚷嚷,我缓缓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容易又被我收进次元袋里,缔结了契约,这不是你自找的么?” “呃?……”他收住口,又讪讪的笑道:“我……一时被小恩踢得太狠了嘛!呵呵~” 瞧他那傻样,那里像个魔神? “不会这么简单吧……”我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吧,你其实是心甘情愿的给我召唤的吧!还多次解救我哩!” “呵呵……我……”他有些尴尬。 “拉拉,你做什么对着只老鼠自言自语的?”黎达雅小姐突然拉开门,不解的问我。 “啊?没、没什么……出了什么事吗?”我看她一连紧张的样子,不禁问道。 “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她向门外看看了,又压低了嗓音对我说道:“我刚才去打水的时候,好象是那些村民们知道水源枯竭的原因了……” “原因?什么原因?”我也困惑的问。 “因为你放走了那个在神殿地下的恶魔啊!”她感觉很奇怪的说,好象不解我怎么会把自己的“壮举”给忘了:“还有你与以撒毁了战神的神殿!由于此举触怒了神明,作为惩罚,村民失去唯一赖以生存的水源,那些暴民们都气愤的回家拿武器,准备在村口集合,一起过来讨伐你们呢!” “什、什么~~~~~!?”我拉长了尾音,激动的大叫着。 “这怎么又能怪我?又不是我弄的!!” “现在别说那么多了,先带以撒离开这里吧!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到驿站把那批游人的车马队给叫来了,就停在楼下,你们现在赶快下去,跟着车队离开吧!” “啊?哦,好!” 我和黎达雅两个小女子很卖力的拖着以撒下楼。一路乒乒乓乓的,将以撒沉重的身体顺着阶梯向下拖动。 “唔……痛、停……停!”以撒虚弱的出声:“快放我下来!” “哎?以撒,你醒啦!”我惊喜的跑过去:“本来还说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醒来的呢!” 以撒无力的白我一眼:“这么拖法,死人都能被你们拖活了。” 他缓缓的在楼梯上坐起身,揉着被撞肿的后脑,向四面望望,又看着我们一副紧急逃难的样子,问道: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逃难啊!村民暴动了,说是我们破坏了他们的水源,现在泉眼水里的水都干涸了!” “马车就在下面了,你们快走吧!”黎达雅小姐也在旁边帮忙。 好不容易扶着以撒坐上马车,我对黎达雅道: “黎达雅姐姐,你不同我们一起走吗?” 她站在马车边,淡雅的笑笑,说:“不了。我要赶紧回索玛去,父亲他们一定还不知道水井就要枯竭的事情。我得回去通知他们。” “可是……”她的愿望不是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吗?为何现在又要放弃?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黎达雅安慰的轻声道:“这次小镇没了水源,想必会举家向东迁徙吧。看来沙漠之镇索玛也将不会存在了。父亲一定会引导我们东进,去开辟新的家园……所以,这次也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们三人不舍的互相看看,黎达雅拍拍以撒的肩膀,又看看我,道:“你们要努力啊,一定会回到家乡的!” “恩!”我感动得都快哭了。 “以撒也要好好照顾妹妹啊,尤其是饮食要合理……” 感动嘎然止住,看着黎达雅欲罢不能的,甚至要给以撒再开一张餐饮食谱,给我们一路上用。我实在很无奈又尴尬的道: “呃,那个……黎达雅姐姐,我看我们也不好多留了,就此别过吧!” 说完,就对驾车的人叫着开车,一队马车就迅速的向村外驶去。 马车颠颠簸簸的一路疾驶,坐在马车里的以撒与我几乎要被甩出车厢外去。 伊恩小老鼠最是可怜,在车厢里滚来滚去的,我又不想把他放进次元袋里、送回魔界去,就一把捉住他的尾巴,塞进衣襟里去。 “那是什么东西?”以撒一手扶住车厢里的护栏,一手拉住那条露在我领口外的老鼠尾巴,将伊恩倒吊在半空中,随着马车的摇晃而做钟摆状。 “那是伊恩啊!就是那个满头白发的家伙。”我看着那在半空里挣扎又吱吱怪叫的小老鼠,好心的向以撒解释道。 以撒疑惑的看看我,又看看老鼠,问:“这是你的召唤魔神?这么点大?” “小归小,能用就好!”我为伊恩打报不平:“而且,我有八千亿多只这样的小老鼠呢,足以扫平一座城镇!” 他看了看挣脱不开自己钳制的小老鼠,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又问道:“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昏迷?那个巨人又是谁,他后来又做了什么吗?” “呃……也没什么啦……他只是对你用了摄魂术而已,就像我在提兹对奎安娜用的那个……不过他的法力好象要再高竿一点吧。”我讪笑着:“他好象是专门看管魔界往人界进出口签证的,因为那个黑黑的、跟伊恩打架的家伙是非法离境,所以就被他逮回去了!” “是这样吗?”以撒皱起眉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是啊,是啊!”我一手捞回伊恩小老鼠,捧在手心里(因为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忍不住要抱抱它),又继续对以撒说:“不过这个小老鼠是被我召唤而来的,是正当的离境哦! ps:拉拉的次元袋里并非就是真正的魔界空间,那里面只是一个用以连通异次元的“介质空间”而已。就像长年打通的走道,其一头是被禁咒绳所束缚,关闭了通向人界的路;另一头是由魔界的相关魔法所封印着。即使打开禁咒绳,也还要进行一定的程序,才能完全连接魔界与人界,或是使魔族从中出来,或是由人界进到魔界去。 魔界是一个相对较封闭的次元世界,要由魔界出去到别的次元空间,有以下三种方法:由其他次元世界的召唤主实施魔法召唤。如莫拉或拉拉召唤出伊恩。 由魔界政府决定派人员出去执行任务。如伊恩与恩里思寄宿在“罗丝的密宝”里到达人界。 法力足够高强,可自行创造通道,在各次元空间中做转移。如肖?兰道在西奥沙漠里现身,又如费茨罗伊在布达克索森林里强行创造出魔界之门。 此外,也可能会有随机出现的一些,存在于次元结界之间的裂缝或是洞口什么的。若是被人无意中发现,也有一定的可能会由此成功的进入其他空间,但几率不大。比如蒂达?罗丝第一次偷跑去人界,就是从那类似于围墙脚下的狗洞一样的空隙里,爬去人界的。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伊恩与拉拉签定了召唤契约后,一直是寄宿在次元袋里的临时召唤结界里的。因为召唤主并没有明确下令,允许召唤魔神返回魔界,所以伊恩这一年多来,都是窝在那个临时召唤空间里,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 而此“临时召唤结界”的大小,也是取决于召唤主的法力强弱。以拉拉当时的法力,那个结界空间应该是……相当的小。放一群老鼠在里面已是不够,她还要再放一大堆金币啊,动物啊,药草什么的,所以放不下的东西就掉进魔界里去了。 不过那一堆老鼠太多,爬得玄汐头痛,所以现在又被放进袋子里,只留一只来给拉拉作宠物。仅剩的留在人界的那只老鼠也相较于那一大群中其他的老鼠,更完整一些。是伊恩主要精神力量的会聚,此刻的“伊恩小老鼠”可看作是伊恩将自己的精神体具化而形成的实体,而不再分离成很多份的元素聚合。伊恩小老鼠是有思想的,能与拉拉进行精神沟通。 正文 374 ” “你说那人对我用了摄魂术?那代表我有某一部分记忆被他封住了吗?”以撒大概是想到我在提兹时封住了奎安娜的记忆的事,便这么问我。 “唔……好象没有吧!摄魂术的主要功用是窥视他人的内心精神,而封印记忆只是附加作用,施术者不一定会使出来。而且他还说,并没有看到你的精神领域呢!” “这样么……?”以撒皱眉低喃。 见他似乎又要开口问什么,我便急忙从次元袋里掏出那把由肖?兰道交给我的冰剑,递给以撒,说:“那人还说,他弄坏了你的雷光剑,就把这一柄送给你……作为赔偿。” 以撒接过冰剑,细细端详。 原本覆在剑身上的那一层薄冰,已经随着神殿地下封印里冰霜的融化,也都消退了,显露出本来的模样。 剑身是半透明的晶莹石英体,平滑温润的样子,却又微微的散发着阵阵寒气。两侧的锋刃尖锐,剑体细长,像是蕴藏了什么生命在里面似的,萤萤晶体里游离着一股不安定的气息。剑柄上的护手是用乌金做的,成弧形的一排镂空雕刻,圈绕住剑把。看以撒握起来很顺手,轻重得宜的样子。 随着角度的转换,剑身的水晶体上会隐约的浮现出上古文字的刻痕,像是什么咒语似的扭曲着。 “你知道这是什么剑么?”我问以撒。 以撒仍盯着那剑身上的图形,沉默半晌,才哑低了嗓音道:“我也不是很确定,但……” “萨基迩的承诺。”耳边忽然传来伊恩的声音,我转头看向趴在我肩上的小老鼠,他那一对红眼睛正瞬也不瞬的盯着以撒手中的剑。 以撒仍毫无影响的仔细观察那剑身上的刻字,伊恩的声音似乎只有我能听见。 “萨基迩为司水之神,传说他曾与火神订立誓约,并制成了这把‘承诺’,据说是坚硬无比,无坚不摧的神器,而费茨罗伊将他用来与萨基迩达成封印的结界,但此剑对他亦有威胁……真是危险的举动……”伊恩解说着,自己也陷入沉思。 “萨基迩的承诺么……?”我喃喃自语,以撒一听到这个名字,刹时惊住了:“你说什么,这果真就是‘萨基迩的承诺’?!”他激动的问着我,像是自己也预测到了。 “呃……好象……大概,那个魔界的巨人是这么说的吧。”我呐呐的回答:“你知道这东西吗?” “是的。”他抚摩着长剑,头也不抬的说:“学武的人都知道,上古仅留下的几件神兵利器,这承诺之剑便是其一,与火神‘梵摩椰的审判’是相应一对的,象征着承诺与违背约定的审判。此外还有些别的魔法武器,就像杰斯卡尔所配的那柄‘玛尔斯的冥蛭’也是……没想到,我竟能真切的得到这传说中的利器!本来以为那只是神话传说中的武器,没想到真的存在。” 车队行至傍晚时分,已离开荒漠,来到一片灌木丛地。气温骤降,早落的太阳让天空昏暗不明。在不太充裕的光线下,为免马匹因灌木的茎刺所扎而受惊,车队决定停下扎营,等天明再走,反正离开那小镇果里已经够远的了。 我与以撒并排坐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对面围坐着的是车队里的三个成员。另有两人去货车的后厢里拿食物去了。 这个小型的车队只有四辆马车,是由那群波莱达人在最近的大城市——新涂——里雇佣来的。车队里的五个人都长得黑瘦,不怎么高大,相貌普通,倒也谈不上什么特点,两只眼睛一张嘴巴而已。 坐在我们正对面的一个剃着小平头的,说是这几人中的队长。也是由他接下了波莱达人的这项买卖,并组织了几个兄弟,一路驾车行来西奥沙漠的。 这马车队长的态度还算亲切。一停下来扎营,他就马上吩咐两个人去生火,另两个人去搭帐篷。等我们在篝火前坐定之后,又叫两个车夫去弄些食物来。热络得很,完全不必我们动手。但也不知是怎的,我总觉得他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那队长一脸“吊到凯子”的笑脸对着我,更让我心里一拎…… 脚前的篝火烧得旺盛,烤得人身上暖烘烘的。趴在我腿上的伊恩也很舒服的四脚朝天的躺着,细长的尾巴不时拨动一下。熊熊的火光将他身上的白毛映得红橙橙的。 另两个车夫,一个扛着挺大的原木桶,另一个拎着一大篮干面点,向我们走过来了。 那人嘿咻一下将木桶放到我们身边的地上,并分发给每人一只杯子,说:“这里是清凉的泉水,大家解解渴吧!” 另一人也将干粮分给我们。 我略显惊讶的瞪着那个木桶:“有这么多水啊,整整一桶呢!” “是呀!”那车夫一边取水,一边冲我咧嘴笑着:“车里还有三大桶呢,足够我们一路喝到新涂城去!”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水?我们之前不是在沙漠里吗?” “哦,是这样的。”队长一面喝水,一面说:“原来那批波莱达的客人们把我们留在果里等待的时候,就对我们吩咐了。若是发觉神殿那里出了什么状况,就立即做好充足的补给,随时等他们回来,就马上出发。” 他咬了一口干馍,又继续说:“本来客人们要做什么,我们也不好多问,就照吩咐做了。今天一早,就见神殿方向沙暴滚滚,地震不绝的。连天上刚出来的太阳都被黑云给遮住了呢!果里这儿已经几千年未下过雨了。那会儿却又是乌云又是打雷的,结果还是一滴雨也没降下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地震,镇边的好几户人家的房子都被弄塌了。像是天神发怒了似的。 我们几个一见这情景,也不关三七二十一的,赶紧去张罗补给了。” “我和杰克是负责储存清水的!”一个车夫得意的大声说起来:“那时候村民们都吓得躲回屋里去了,我们就去泉眼边打水。那里的出水量还真是少,我们才打了几桶水就等了好半天!当我们打满这四桶水后,那泉眼刚好干了,一滴也没再冒出来。我们打水打得还真是凑巧啊,是不?!”他得意的拍拍一旁的那个杰克的肩膀,两人笑作一团。 “是……这样啊,还真是……”我已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原来果里唯一的水源是被这两个家伙给弄干的啊! 原本恩里思还说,那沙漠边的几处水源会过两天才枯竭,我还在奇怪这事怎么来得这么快?原来是他们不知节制的大量打水,原本每天定量供应少许清水的泉眼,省着点用也许还能多撑个几天,却被他俩一下子就用完了所有的储蓄…… 结果村里的人却把责任全都推到了我的头上来……好吧,我也有一点……不,是我要付最主要的责任,可面前这两个很有默契的车夫甲和乙,才是最直接的导火索! 队长看着他们,又笑着说:“我们知道一定是神殿里出了什么大事,也将路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就等那批客人回来了。可左等右等终不见人来,还真让我们着急了一阵子!本打算再不见人回来,就收拾一下,自己先逃命的——开玩笑,那一定是触怒了神明的大事啊,我们可不想被牵连上!但又有点不甘心,那十几位客人当初雇佣我们的时候,只付了50个银币的预付款,说是完事之后回新涂再结算的……我们这一趟跑下来,花费的可不止这区区50个银币!当初在新涂咱们是借了债才凑足四辆马车的,这要是找不到他们的人,收不到尾款,可叫我们怎么办啊……”队长苦笑一下。 听到这里,我已略感不妙了。又听队长继续道:“幸好啊,又让我们见到了那位黎达雅?胡朗小姐,与你们两位,才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咦?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是啊!”一边的那个车夫又发话了:“幸好那个胡郎小姐急急忙忙的跑来跟我们联系,说是要雇佣我们的车子,我们起先还不愿意的,说要等波莱达的客人回来。但她告诉我们:那些波莱达人是回不来了,而你们愿意雇佣车队,不论原来那批客人出多少酬金,你们一定会双倍支付的……你们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太幸运了!” 酬金?还双倍?! 我傻了眼,与以撒对看一眼:“你听过黎达雅姐姐提起这事了吗?” “……没……她只说蔬菜与动物内脏要均等摄入……” “那么……也就是说……”我仍然痴呆的望着以撒的脸,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用问,黎达雅小姐一定是在间歇症发作期间完成的这件事,之后便将它抛诸脑后了。想法是好的,但……用不着这么豪爽的就答应价款了吧……真是大漠儿女啊……汗! “你们……”队长眯起了精明的小眼睛,不悦的看着我与以撒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们不会是打算坐霸王车吧!” 此话一出,四个车夫一脸阴沉又肃杀的站起身来,将我与以撒围住。看他们前一刻还露出淳朴善良微笑的脸,此时已转变的阴狠,不禁让我一惊。腿上的伊恩小老鼠也躲进裙子的褶皱里去了。 “啊……哈哈……别、别这样嘛……我们又没说不给……”我努力的跟他们打哈哈。 “那些波莱达人预定要付多少酬劳?”以撒则冷静的问——真是有钱的三皇子殿下! “共48个金币。除去预付款,还差47个金币又50个银币!”队长冷冷的道。 哇~~~~吭人啊!也就是说我们要付96个金币啦!那些可恶的波莱达人,被恩里思和伊恩处理掉了,竟还留下这么大一笔帐,落到了我们的头上…… “那就是96个金币,是吗?”以撒的语调仍旧镇定的问。 “恩,是的。”队长同样冷然的答道。我是管不了了,一切就交给我们伟大的德里奇三皇子殿下去解决吧! 以撒看了一眼那个队长,不以为然的转过头来,对我说:“他们要96个金币,就96个,给他们就是。” 唉?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不会是……该不是……让我来付吧?!我呆呆的看着以撒……周围一片静默。 “你们到底给是不给?”队长来火了,一掌拍在木桶上,发出巨大响音,几个车夫也向我们重重的踏出一步,把我吓了一跳:“给!给!当然给!”我激动的说着,一手去解开次元袋,也不知里面还剩几枚金币了。 那几人一见我很配合的掏起腰包来,神情也缓和了,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下。 我一边磨蹭的楸着次元袋的禁咒绳,一边幽怨的瞪向以撒。又可怜兮兮的对那个队长说:“能、能不能少一点啊……不要双倍了,好不好?”那是我的血汗啊! “没得商量!”队长又是一声大吼,吼得我直缩脖子。 经过一番谈判协商,我连商务谈判“哈佛四原则”都用上了,终于只要付那剩下的47金币另50银币。 而以撒从头到尾都坐在那儿翘着腿,一面吃喝,一面很有兴味的看着我与他们讨价还价,完全一个太老爷样……气死了我! 价格是减了,他们的服务态度也以等比递减数列般的势头直线下降。帐篷也不帮我们搭了,柴火也不帮我们捡了,饮食也不给我们送到面前了……一切得要我们自己来,还要对着他们不善的脸色…… 呜~~~偶好委屈哦,比陶晶莹还要委屈!那些波莱达人本来也是只要付这些钱就可以的,但为何服务态度天差地远?真是一邦势利小人!好想一掌劈死他们……但还要靠他们这几个认识路的人送我们回城市去呢! 好吧,他们的麻烦找不了,以撒就跑不掉了吧! 我阴柔的看向以撒,邪媚一笑:“我们的帐,等回德里奇再慢慢算!” 正文 375 第五十四章来者何人 是城市啊,终于看到大城市了! 经过十来天的奔波,途经七、八个小村庄之后,我们的车队终于来到一处较大的城市——枚泽了! 之前的几天,因为要日夜兼程的赶路,我们都是在野外露宿的,而今天晚上,我终于又能躺在有房顶和床的地方睡觉了! 想来这些日子也确实不好过,由于那几个车夫大人们很不善的态度,让我深切体会到这社会的黑暗与道德的沦丧,预付金制度真是太有必要了! 除了衣食住行样样自己动手操办以外,我还得伺候别人——就是以撒这位大少爷!他虽然在某些方面还挺有用:重的东西他来扛;劈柴生火他来做;支建帐篷他来完成;遇到山匪、猛兽也是他冲在我前面……但是,对于一些生活细节,他却是尽显王公子弟的风范——完全不能处理。 煮泡面的时候,他不知道要把盖子盖上;换洗的衣服也不知道要与干净的衣服分开放;牙膏都从中间挤……他居然还要我帮他打洗脚水!幸好他穿的是旅行用皮靴,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系鞋带呢! “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我气恼的低声抱怨着。看来他当初做“预备逃亡”自习课程的时候,只学会了如何在野外生存下来而不饿死,却没学会实际处理一些细节问题!没错,他架火堆生火的动作是很熟练,但他叠衣服的样子也有够拙的!而他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 “这些事本就是女人家做的!” 也罢,总算来到个像人居住的城市里了,我一路透过车窗看着左右的街景,马车在一幢简陋的小楼前停下。 这栋三层的建筑处在通往菜市的石板小路上,左边相邻的是一家小酒馆,右边是个水果摊子。人来人往的,还挺热闹。不很宽敞的小路一下驶进我们这四辆马车,立即显得拥挤。不过这里的人们却毫不在意,想必是经常有此状况发生吧! 而我们将要投宿的那家旅店,是用灰青砖搭建而成,面对着街道,外墙没有粉刷,只是露出其质朴的本色。中间开了个小门,门的右上侧突出来挂了一方木牌,上面写着“游人之屋”。应该是间旅行酒店吧,从敞开的门看进去,那里面阴暗而嘈杂,酒香阵阵。二、三楼的窗户都被同一色系的帘布遮得严实,应该是住房。楼的后面是小店的后院,供客人们停放马车,堆放货物。 马车停稳了,我兴冲冲的从车厢后门往下跳,却被以撒一把扯住。我不解的正要问他“做什么”,却见他一脸严肃的望向车外。 顺着他的指示,我看见旅店门边的墙上贴着一方告示,正是政府发布的通缉公文。 公文是新贴上去不久的,四角还完好无缺。其正中是两张个人的大头照,一男一女,岁数不大,穿着得当。但是由于贴在这混闹的集市边,那公文的照片早被人涂鸦得面目全非。 女的被戴上了菱形的眼睛,头上长出犄角,还用黑色油性笔点满了一脸的麻子。男的被扎起了两个小羊角辫,戴了个独眼罩,长满落腮胡子和大龅牙。照片下方的几行字也被人恶作剧似的给涂掉了…… 虽然被涂得一团糟,但我还是马上就认出:那画中的两人正是我与以撒!而照片上方那一排血红的大字——通缉文书——告诉我,杰?索姆达的行动速度绝对比我们想象得要快! “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呵呵……”我不明所以的干笑着。 “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之前那几个偏僻的小村庄虽然还没有被通告,但所有的中小城市却已接到消息了……” 我们正讨论着,队长却不耐烦的从车窗伸进头来叫道: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下来?!咱们还要忙着把马车牵到后面打理呢!真是的,都奔波了一天,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哪像你们这些少爷小姐的,拍拍屁股就上床睡觉去了……对了,旅馆的食宿费用你们要自己掏!”队长大人说完话,转身就走了。 “哎?自己……掏……”我还愣在那儿,以撒却拉我一把,道: “快下来吧!” “可是……”我瞅了一眼旅馆门边的那张公文:“这样下去不会危险吗?” “趁现在还没人注意,先溜进旅馆客房里去!”以撒左右看了看车厢后门外的情况,又说:“现在人们应该还没注意通缉那回事,要不也不会乱涂鸦在那上面了。” 他先跳下地面去,然后回过身来向我伸出手,说:“这几辆马车在这条路上太显眼了,在路没被堵塞而成为众人的焦点之前,快出来吧!不然,待会儿要离开,就更麻烦了。” 我跟着以撒跳下车去,走进旅馆一层的酒厅。以撒在前面开路,径直走进喧闹而昏杂的小厅,谨慎的左右关注。我则躲在以撒背后,一路遮遮掩掩的到处窥视,幸好真的没有人注意我们。 这个小城也算是南北来往商旅的交通要道,也因此才会那么快便由一个小村镇发展起来,直到今天这么热闹的景象。 南来北往的旅客穿梭不定,因此也不会有人对突然进城来的商队有过注意。而在这旅店众多的长街之上,更是外来人士的聚集之所。马车、车队络绎不绝,相对于店门口那条略显狭窄的路显然有待扩充。 坐在“游人之屋”一楼酒厅里的客人们,都在昏昏暗暗的光线下,各自聚成一桌,商讨着生意买卖的情况。卡顿国内混乱的局势让这些商人们烦恼得自顾不暇,哪还会去留意我与以撒这两个“行踪可疑”之人?! 小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梳这一头油光滑溜的小辫子,一身青灰色的棉衫,上面沾满了油污。一见有新客人走进来,连忙兴奋的赶过来,他那一对小眼亮着金光,两撇小胡子也翘得老高。 他一看到我与以撒,先是一愣,想了想又像是抛开什么烦恼似的笑着向我们问: “两位也是外来的旅人吗,来到小店不知是用餐呢,还是投宿?” 以撒冷静的看他一眼,说:“我们要住一宿,另外还有五人正在后面的马棚里整理马车。”他看了我一眼,又对老板说道:“你,恩……给我们七间上房,再把晚饭送到房里来。” “好、好!”老板又接了笔生意,眉开眼笑的对我们应着声,又叫来一个小侍童领着我们去三楼的客房了。 “真是虚惊一场!”我等小侍童离开,就剩我与以撒留在一间房里的时候,终于吁出一口气,拍着胸口大叫着。 以撒则小心的挑开窗帘向楼外望了望。我放松的一下跳到久违的床上,乱蹦乱跳,见他那举止,不甚在意的说: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这里的人没一个认识我们啦!” “不……”以撒道:“虽然这里的通缉公文被涂掉,但这座城市的别处一定也贴满了告示。再说那些从北边过来的商人们也一定看过公文上的图片,也许只是没怎么在意,所以没认出来。” “是吗。”我仍不以为然的玩着柔软蓬松的枕头。 “你不觉得方才那老板的表情有点奇怪吗?公文是贴在他的店门口的,他不可能没见过……我看他也是没当一回事,所以不记得了。再加上这里人来人往,所以他才会觉得:遇见一两个眼熟的人也没什么。” “哎?真的吗?”我放下枕头,有点紧张。 “恩,不过……我奇怪的是:如果我们真的被全国通缉,而悬赏捉拿的公文贴满了全城……为何这里的人都不把那当回事?你也看到了,楼下的公文被涂成了那样,但地方上的官员却毫不理会。若是重大事件,是不可能让人这么放肆的对待国家发出的文件的,应该全城戒备才是。” “说不定只是这城里的看管比较松懈,你也说了嘛,这里来往的商贩太频繁了。”我推测着:“或者只是楼下的那张公文没被市容的人看到?” “不……我看不会是这样……”以撒低声沉吟道:“这里一点也没有那种紧张的气氛,除非……是皇都里发生的变动还没有传出来,杰?索姆达很有可能封锁了消息,不让我们知道提兹现在的情况。而那张通缉公文的内容也是用了什么别的名目拟捏出来的,所以人们才这么漠不关心。” “哦……那我们……?” “我们再这么待下去,还是会露出马脚的。”以撒接着说道:“看里我们应该变个装,再行动!” “变装?” “是的。”以撒一脸正经的答道:“你自己在这里想想该怎么变吧,我也回房去自己弄一下。” 说着,他便转身出去了,关上房门之前还叮嘱着:“没事别出房门,以免被人认出来。还有,我就在隔壁……你快想想怎么变装吧!” “哦。”我愣愣的看着他带上房门。 “变装?要怎么变呢?变成什么样子才能不让人认出来呢?”我问向躺在床上睡大觉的伊恩,他的小眼眯成一条缝,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又去做春秋大梦去了。 我一个人独自苦恼着,把那些塞在次元袋里的、可以用来变装的东西都翻出来,又对着客房里的镜子摆弄了好久…… 半个小时后,我头带一顶破竹帽;身穿一件灰色宽腰长衫,衣摆和袖肘上还缝着五、六个深色补丁;一手拿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帆白色破布,用碳墨写着“十卦九不准”的字样;另一手空出来去敲以撒的房门。 他出来应门,一见我的打扮就愣住了:“……你……这是……?” “呵呵,连你也认不出来了吧!”我这招变装真是太成功了! 以撒还是呆立着,好半天才憋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脸,对我说:“可是……这里是西方色彩浓重的玄幻世界……你打扮成中国算命的……不太好吧!” “咦?会吗?”我不解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啊,是有一点不搭调吧……噗!”以撒一手捂住脸,全身颤抖的闷笑不止,看得我很是火大: “以撒,你的变装呢?我怎么看你什么变化都没有的样子?!” “我么?”以撒止住笑,轻咳了一声,道:“你真是太失败了,到现在还没看出我变装成什么样子吗?”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他真的有变装吗?我把他从脚到头再仔细的打量一遍:原来那柄提在手上的“承诺”之剑,被他用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剑鞘收好,又用素色的布裹了起来,系在腰间;然后就是两手上的护带好象换过了;再往上看去,原本梳得好好的头发变成一团鸟窝……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变化了呀…… 我困惑的望着他那张表情怪异的脸,他的脸好似在抽筋。又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说: “你还没看出来吗?我这是要扮成一个四处漂泊的佣兵啊!” “佣兵?是吗?”我有些不悦的眯起眼睛,盯着他。 “是啊!”他笑着指指自己的头:“你看不出我最大的变化吗?因为一个落魄的佣兵是不会有闲情去打理自己的头发的……你不觉得我的一头乱发,很有佣兵的味道吗?” 我看看他那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半长的头发——这个家伙刚才明明是在洗头发,还说什么变造型……我看他一定是利用我冥思苦想的这段时间,自己轻松又自在的洗了个澡,正准备上床去休息吧! “你……”我气的怒不成声。 “怎样?”他又一本正经的问道。 “去死!”我大嚷着,同时砰的一声用力甩上他房间的门,就听他在里面鬼叫着: “啊,我的鼻子!” 我心满意足的拍拍手,走回房去。 之后,我再没离开过客房。虽然了解到以撒那只是故意耍我,但我还是谨慎的不敢到处跑。后来,我听到门外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又有几人压低了嗓音交谈着。我知道那是车队的五个人回来了,也没去在意。 下午五点钟,冬日的白昼已尽,天已经黑了。一个小侍童把我的晚饭送进了房来,我便一边吃一边盘算着明天的事。 酒足饭饱之后,我一人盘腿坐在床上无所事事。那个以撒,也不知道要过来问候一下,真是可恶! 正文 376 没事干,我便把次元袋里剩下的一点金币倒到床上,数数看还剩多少。 这里的旅馆鉴于对客人门的信赖,都是在住完了一天之后才结算钱款的,所以我们住在这上等的房间里,吃着美食,但房钱和伙食费还没缴。看着面前这些金币宝宝,想到明天它们已不再在我的怀抱——我刚才便是含着泪吃完那些送进房来的晚餐的! 我把数过的金币放一边,没数过的放另一边……越数越难过——以撒啊,你为什么一定要住上房?大通铺或是小柴房不行吗?正想着,我一转头,突然发现那只刚睡醒的伊恩小老鼠正很不知廉耻的拖着我的一块金币往床边移动。(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 “死老鼠,你要做什么?”不管你有多可爱,触到我的霉头,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事,就得接受惩罚! 我一把扯住他的尾巴在空中摇晃,晃得他吐掉嘴里咬着的金币,吱吱乱叫。 我还要继续残害弱小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好象有人在敲窗子上的玻璃。我连忙收好金币,走到窗边去拉开窗帘,就见以撒像只壁虎似的贴在玻璃上。 我打开窗让以撒进来:“以撒,你怎么……” 我还没问完,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才小声对我说:“我们俩的门外都被车队那些人守住了,若有什么举动都会被发现。” “怎么回事?”我问。 他悄声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又走回来对我耳语道: “那些人今天下午整理好马车后,又去集市补给了。也许在什么地方看见了别的通缉公文,正打算要盯住我们,可能是等明天将我们骗上车后,直接驶去城守府去投案吧!” “什么?那、那我们要怎么办?” 以撒看看窗外,对我说:“你赶快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从这里爬下去。” “从这里?”我也向下望了望。三楼的高度不算太高,但不小心跌下去还是会骨折吧! “这旁边有个下水管道,沿着它滑下去就可以了。”以撒说着,指向离窗边足有一米多远的一根细细的小管道。 “可是……”我犹豫着。 “没事的,我刚刚不就从隔壁窗户爬过来了吗,你也行的!”以撒说着,还做了个女士优先的动作。 “那……你先爬下去。就算我不小心失手了,也还有个垫背的!”我收拾好东西站在他身旁这么说着,但实际上也是怕他又在糊弄我,等我爬到了楼下,他却站在窗口冲着我一个劲的笑…… “好吧。”他看我一眼,就翻身爬到窗外。身体贴着窗户,脚踩着墙壁上伸出的三厘米左右的细边,缓缓的移到管道旁,抱住细管子一路滑到地面上去了。 我在窗内看着他的动作,真是捏了一把冷汗。他在地面上站好之后,便向我挥挥手,示意我也下去。他还做势张开双臂,表示即使我掉下去,他还在底下接着。 我看看那离了好远的、细溜溜的管子……好象还是很不安全的样子。伊恩也紧张的钻进我身后的衣帽里去了。以撒在下面着急的连连招手,我也急得一头汗。忽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自己不同于常的职业,立即打开次元袋,从里面翻出恩里思赔给我的拖把。 我将房里的灯都关上,乘上拖把,轻松的飞出窗口,飞向夜空。我还在空中翻转着,画出一个五角星之后,才稳稳的在以撒面前着陆。 以撒一脸冷汗的看着我得意的笑脸,与拄在右手的拖把棍,再看看那只趴在我肩头、眼冒金星的小老鼠,咽了口吐沫,说: “好……好了,既然没事,我们就快点离开吧!” 这里是旅店小楼的侧面,是一条人迹较少的小巷。我们沿着墙角向前走,巷子的一头连通着旅店的正门。虽已入夜,但那里仍旧车来人往,灯火通明。人太多了,我们又回头往另一边走。 “喂,以撒,我们这样偷跑……好吗?”都已经付给那车队所需的费用了,结果他们还没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呢……这样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以撒像是看出我的想法,便说:“那么你要留在那里,付明早的房租伙食费吗?还要让那伙人把我们拐去城守府,再给他们添一笔悬赏的奖金?” “也对哦……”难怪这家伙之前订了那么好的房间,还点了最贵的事物……呜~~我都没有好好的享受一番,一直干着急而已,我好恨呐! 旅店的那幢三层的小楼后面连接着一个小院,我们沿着围墙走到院外,我问以撒道:“现在要怎么办啊?” 以撒看看小院的后门,说:“他们的马车应该还在里面吧……我记得补给的物品都在里面……” 我两对看一眼,心照不宣的一齐去推弄那小后门。只可惜门被人从里面锁了起来,我掏出一根铁条,正盘算着要怎么把里面的锁给撬开,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人声: “这么晚了,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呀?” 我与以撒都是一惊,连忙回过头去,就见小路上站着一个青年男子。 月光下,他穿一身飘逸的月白色儒衫,漆黑的长发在夜风里飘荡。五官细致而柔美,声调清朗而幽雅。他微笑着站在那儿,朦胧的月色里,像是空灵般不真实,那脱俗的相貌好象不是属于这个世界一样。作为一个男人而言,他太过俊美,也太过纤弱了一些,好似风一吹就会被吹跑似的,挺有“仙风道骨”的感觉。而他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没想到我们的偷逃竟被人撞见了,我与以撒同时向那人问道: “你是什么人?!” 他依旧笑着,笑容里有一丝熟悉的味道:“你们打算打开那扇门,偷走里面的马匹吗,安法洛殿下与葛罗雷小姐?” 一听他的称呼,我与以撒刹时摒住呼吸,感觉一阵阴冷的风吹面而来。 一月份中旬的夜晚,寒风刺骨。站在窜风的小巷里,身上的几件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寒冷。再加上心理的恐慌,我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以撒的一只手也紧紧的抓住身侧的长剑,另一手握拳,沉稳的扎在我的左前方,静得连呼吸都停止了似的,一触即发。 那男子站在不远处,薄如蝉翼的衣袂翩翩,笑脸自在从容。 沉默了半晌,以撒突然开口向他说道:“我们是准备进去后院里找辆马车,你认为怎么样呢?” 那人闻言满意的轻笑,道:“那可正好,也许我还能帮得上忙。” 我看看那白衣男子,又看了看以撒,不知道要怎么做,也不知道以撒正打着什么注意。 “因为那锁是装在门里面的,而且制作精密,不是一个外行人随随便便就能打开的。”那人瞅了一眼我手中握着的铁条,举步向我们缓缓靠近。 我紧张的看着他的步子,慌忙得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再次看向以撒,他握着剑退到一边,一副戒备的样子。我也只好暂时按兵不动,双眼紧盯着那人脚步轻缓得如同踏月而来。 他从我与以撒之间穿越过去,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平稳前进的速度像是在我们面前飞过一般,在他身后随风飘起月白色的发带与衣袖,那清渺的身形让我忍不住往“鬼”这个字上靠——他的存在,太不真实了! 不过他的身边并没有凛冽的杀气或敌意,有的只是一股因靠近而愈渐浓郁的药草味。 他飘至后门边上,回过头来对我与以撒笑了笑,唰的扬起左手,不知从发辫里抽出什么,我只觉得黑色夜幕里银光一闪。 我激动的抓紧手中的铁条,准备随时向他的头上夯过去。却又见那道银光忽而闪进小院后门那紧闭的门缝里了。黑色的细缝中滑过一丝白光,便听“吱呀”一声,小门自动向内敞开。 我高高举起的铁条定在半空中半天砸不下来,以撒也是,愣愣的站在那里,被这人的动作给惊呆了。 一切只发生在半秒钟之间,他随意的动作像是不经意间推门似的,仿佛那道门只是被虚掩着,根本不曾锁上。 我放下铁条,看看自己的双手。我很确定,自己刚才去推那门的时候,它确实被人从里面锁住了……但为何……? 那人神情依旧祥和的看着我们,缓缓道:“其实我也正打算去雇辆马车往北而去,应该与两位同路吧!”他说着,我与以撒困惑的对望一眼,他又继续道: “我与我的侍从林塔正打算北上去寻亲,跟随商队来到这里就与那批商人分手了,正在苦恼接下去的路要怎么走呢。因为我的小侍不擅驾车,而我又身体羸弱,所以也不能自己弄辆马车来用。刚好在此遇见两位,真是幸运!” “呃……你是说……你要帮我们一起偷马车……条件是让我们载你一程?”我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呐呐的问他。 “正是。”他笑眯眯的点头。 一阵寒风吹来,吹得我有点……寒!那人忽然皱眉捂口,轻咳了两声,像是生了病。以撒想了想,又问: “要我们载你当然可以……但是,你是如何知晓我们的身份的?你又是何人?” 对哦,还有这件事呢!我也急急的看着那人,等他的回答。 他看着我们,清了清嗓子,才又说:“要知道两位身份并不难,这整座城里不就帖满了你们的画像吗。而且,两位也算与我有缘,我想你们两位来自提兹,一定见过我正要寻找的亲戚吧!” 哎?有么?我傻着眼,又转头想要问以撒,却见以撒一脸严谨的直视那男子,像是毫无疑虑。 男子又笑了笑,神态谦和,表情也略显疲惫:“啊,我还未先做自我介绍呢,真是失礼了!……我叫那瑟西斯?乌……唔……” “扑通”一声,这位还未急作完介绍的那瑟西斯先生突然向后一倒,躺在地上昏睡过去了。 “少爷!大少爷!”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身后背着鼓鼓囊囊的、比他身体还要庞大的旅行袋,从小巷的另一头,飞也似的奔过来,一下子冲到那瑟西斯的身边。 “大少爷,您怎么样了?不要吓我啊!”他一边着急的叫着,一边卸下身后的旅行袋,并很神奇的从里面掏出一个枕头、一个暖炉、一壶热水和水杯,以及一大把药丸。 他将那瑟西斯的头枕好,又忙乎着让昏迷的病人吞下药,还要不时的给他揉按太阳穴、做胸肺按摩……手里忙着这些,嘴里也没歇着: “您要吃豆腐脑,我就去帮您买嘛,怎么在一转身,您就跑到这里来昏倒了呢!?……真是急死我了,这可要怎么办啊……大少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一定要醒过来……要不然……要不然……” “那个……你要节哀顺便……”我试图插嘴安慰一下,他却完全没听进去,只顾自言自语。 “要是您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对得起把您交付给我照顾的五位太老爷;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十六老爷;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二十九夫人呐……” “天哪,什么家庭……”我忍不住赞叹。 “还有五少爷、六少爷、七少爷……三十二小少爷;以及十七位小姐、六十一位表少爷、表小姐们啊~~~还有大少爷您的八位奶妈、九位……”(玄汐绝对不是在骗字数!) “哎……请问……” “大少爷啊,我就是……你要问什么?”他突然停止哀号,转过头来忿忿的问我,像是指责我的打断。 “呃……你就是这个那瑟西斯先生刚刚提到的侍从——林塔吗?” 我很善意的微笑着,尽管笑容有点扭曲,但我还是毫无恶意的弯下腰,问向那个跪在地上忙东忙西的小男孩。谁知他一听到我的话,便狠狠的瞪我一眼,利索的从地上爬起身来盯着我与以撒,恶狠狠的说: “原来就是你们两个骗我家少爷来这里谈话的!你们两个家伙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让大少爷站在这里这么久的跟你们说话?你们不知道他身子虚弱吗,怎么不找个凳子先让他坐下来再讲话?” “但是……” 正文 377 “还有啊,你们没事跑到这个风大的小巷子里来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大少爷吹不得风吗?怎么不找个暖和的地方让大少爷坐下来——最好是有张床让他躺进被窝里去,再泡上一杯野参茶,点上药炉……” “等、等等!” “你们知不知道大少爷有多尊贵,你们的这些贱命,几千几万条都赔不上……要是大少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一定要你们陪葬!” “但我们……”嚯,好个马力十足的小伙子…… “咳咳!”躺在地上的人轻咳出声,打断了我的辩解,也成功引回了那小侍从的注意力。 “少爷,你没事吧!真是……太好了!您吓死我了!”他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扶着那瑟西斯坐起身。 那瑟西斯靠在林塔身上,虚弱的轻喘着,疲惫的脸更显苍白。 “你……怎么啦……?”我小声的问道。 他无力的抬头对我笑了笑,说:“抱歉,让两位受惊了……我刚才又突然昏倒了……” “又”?看他那么习以为常的笑脸,我有点茫然……他是习惯了这样一天昏倒个几次吗? “喂,还不找个地方给大少爷坐下来?!”林塔又很有魄力的对我们两下命令了。他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让我很不爽,那瑟西斯却语气温婉的道: “既然门已打开了,我们不妨先弄辆马车出来,坐进车里,再一边走一边说吧!我想以两位的身份,恐怕不宜在此多作停留。” 我们偷来那个车队的一辆装有补给物品的马车,以撒驾车,我与林塔扶着那瑟西斯爬进了车厢。 马车平缓的驶出小巷,走上大街。我与那瑟西斯对坐着,旁边堆放着一些清水与干食。林塔在狭小的空间里忙碌的穿梭着。 他先是把门、窗都用帘布遮个严实,再拿出软垫和靠枕给那瑟西斯坐好。又翻出一张羊毛毯,给他盖上。接着,他又从那个行礼包里掏出小型碳炉和一个白瓷瓦罐,放进几味黑乎乎的药草,从一个小瓶子里倒进一些冷泉水,就在马车里熬起药来了。 不大的车厢内热烘烘的,一股浓重刺鼻的中草药味,让我的头晕乎乎的。我打开与驾驶座相隔的木板壁上的一扇小窗,一来可以方便与以撒交谈,另一方面也可以防止自己被闷死! 那瑟西斯舒适的坐好,享受着林塔的伺候。他喝了一口林塔递过来的铁观音,清清喉咙,又继续之前的对话道:“真抱歉,我先天体弱,这一路上可能要给几位添麻烦了!” “唉,你……经常会那样昏倒吗?”我小心的问。 “是啊,我这一身的病是打母胎里带出来的,治也治不好。平时也不能做什么繁重的活儿,一劳累就会昏倒,有时昏个三、四天,有时几个时辰……也许有一天就那么一直昏死过去,醒不了了呢……” “别乱说,大少爷!”林塔蹲在一边煽着炉子,一边抗议着:“有各位老爷为您施法除去不详之气,再加上十七夫人特意为您调制的密药,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呵呵,我能活到现在也都要靠林塔啊!”那瑟西斯看了一眼泪眼汪汪的林塔,又说:“不论怎样,在我此行的任务达成前,在我还没找到‘他’之前,我还绝对不能倒下……” “‘他’?是你要寻的那个亲人吗?”我问。 “恩。我正在找帝斯雷利……我想‘他’应该与你们在提兹见过……” “帝……什么利……什么?”我不记得见过这么个人。 “是帝?乌尔比安吧。”以撒驾着马车,突然转过头来对那瑟西斯道。那语气,像是早就料到。 “是的,你们果然在提兹见过吧!”那瑟温和的笑道。 “帝……乌尔比安……!?”我惊讶的大叫:“你要找的是他?” “是啊,‘他’是我的二弟。几年前因为一些事情离开家……我这一趟出来,就是为了找他的。听闻前段时间他在罗门大闹了一场,还把人家的码头都给炸掉了。之后又逃去了提兹……所以我想先去罗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然后在找去提兹。” 原来是乌尔比安的大哥啊……难怪他们俩的感觉都很像……但帝?乌尔比安更俊朗些,是一种介乎与男女之间的美,也更神秘些。而眼前的那瑟西斯,则显得势弱而阴柔。不过他们……美型家族吗? 还有啊,这个那瑟西斯的消息会不会太慢了一点啊……那个帝?乌尔比安此刻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我正想告诉他:去提兹也已找不到人,却听林塔又开始抱怨起来了: “帝少爷实在太过分了!已经被太老爷们指定为家族的继承人,却因为一早起来要去向七、八十位长辈请安的事不爽,居然就那么拍拍屁股离家出走!要走也就算了,反正二少爷他在家里也只会搞破坏而已,但他离开之后,弄得二小姐、三、四、二十八少爷们也像是被传染了似的,一个个都效仿着包袱款款的潜逃而去。弄得所有的家族事务都落到了大少爷身上……太过分了,大少爷就是因为这样孱弱的身体,才没有被指为继承人的啊!那些少爷小姐们竟然一声不吭的就跑了,让大少爷一个人日夜操劳的处理纷繁的家务,身体也愈渐虚弱……再这样下去,怎么补也补不回来啊!” “可是……你们这样跑出来不也是离家出走吗?”暂且不管他家里到底有多少口人,看他们主仆俩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像帝他们一样偷逃出来的吧…… 林塔瞪了我一眼,说:“你懂什么,大少爷支撑着病体,这么辛苦的到处奔波旅行,也是为了家族——找回继承人,顺便把其他那几个少爷小姐们也带回来。大少爷才不像他们那样不负责任呢!” “但我从未听帝提及他有亲人的事。”以撒冷冷的道。 “这样么?”那瑟西斯懒懒的半躺着,说:“我们在别处也是不太喜欢提起自己家里的事情。要不是因为你们认识帝,我也不会与你们说这么许多。” “哼,我看帝少爷是怕泄露行踪,被家里的人抓回去!”林塔在一旁不屑的轻哼道。 “不过我这一出来,家里可以执事的同辈中,就只剩下‘三十二’了吧!”那瑟四斯淡淡说。 “可是三十二小少爷今年才四岁半,连办公椅都还够不着呢。而且大夫人不准他参与家族事务,而其他的几位少爷们都不在本家。”林塔接着对那瑟西斯说。 “这样啊……”那瑟西斯摸着下巴,慢悠悠的道:“那就剩下十七个妹妹们了……” “但是乌尔比安家的小姐们是不允许参与执事的。” 林塔又向我与以撒解说道:乌尔比安家似是有奇怪的遗传,男子都是性格温和恬淡的慢性子,行为做事谨慎冷静;而女子则都是火暴易怒的急噪个性,冲动又爱惹麻烦。所以,为了乌尔比安家不被毁掉,女子们是不被允许参与家族事务的商讨的。当然,“爱惹祸的帝?乌尔比安绝对是个例外!”林塔在最后加上了这句话。 想想帝?乌尔比安,虽然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中的他好象总是不急不忙,悠然自得。即使用计陷我于苦难之中的时候,他仍旧笑得很无害……就与面前的这位那瑟西斯一样笑口常开……真是让我提心吊胆。 以撒听着,一边扯着缰绳,一边对身后的那瑟西斯说: “帝他早就逃离提兹了,或许也已不在卡顿了。下令对他进行全国追捕的人是皇后奎安娜,而现在杰?索姆达上台,再加上帝在提兹时似乎与杰有过接触,我想那些追捕令一定已被杰下令解除,而他也早就逃出西奥格塔了!” “不,那道追捕令并没有解除。”那瑟西斯说:“杰?索姆达并不像你们所想的那样,他甚至还重申了帝的危险分子的身份,并下令,对所有与乌尔比安有关的人都要逮捕……难道他得到乌尔比安家其他人的消息了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你们被全国通缉的同时,戒严所有通行国外的口岸,也严令缉拿帝!” “怎么会……”我讶异。之前听过奎安娜与杰斯卡尔的对话,我一直以为帝?乌尔比安与杰?索姆达是一伙的,可没想到……难道是杰过河拆桥吗? 那瑟西斯又推测着说:“不知帝在提兹时做了什么……不过,以他那种爱玩的个性,很有可能还躲在提兹的某处,没有离开。因此,我还是决定去提兹一趟!” 以撒沉默了半晌,又开口问道:“你从南边过来的吗?那么你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局面吗?我看杰似乎是对内对外都封锁了消息,是么?” “没错。现在卡顿境内大部分地区还不知道提兹发生的政变,只知晓布达克索出现魔族进军,但被杰领兵斥退……至于你们的那些通缉公文中也未提到这些。”那瑟西斯沉下眉,缓声道:“但我得到消息:现在的提兹已是杰?索姆达的天下,皇后奎安娜与前太子已被幽禁,所有反对势力也已肃清。皇帝斯里兰退居次位,表面上还在处理朝政,但一些事务都已经交由杰?索姆达管理了。” “他为何不对卡顿国内公布这些事?”我不解的问。 “因为卡顿里有德里奇和南边巴斯克混来的许多情报人员,杰一来是怕你们逃亡的消息被德里奇得知而来与你们接头,二来也是要待局势彻底稳定,再对外公布……我想他是想在此期间诱逼斯里兰退位,又怕消息传出,引起国内那些拥戴斯里兰的势力的不满,所以想要瞒天过海……不过,卡顿要变成怎样,我们是不在意的,别妨碍我完成任务就好。” 那瑟西斯像是说了太多话,有些疲惫的沉沉睡去。林塔在一边照看炉火上的药,又要给那瑟西斯捶腿,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对面熟睡着的人,我不由得想到:他们与我们的处境竟还有些想象呢,目的地也一样都是罗门。按照杰?索姆达所下的命令,他这个与帝?乌尔比安关系密切的人,也是政府捉拿的人之一。又想到帝在提兹对我所做的事,我不禁有点邪恶的盘算着:要是把他们举报给政府,会不会有什么奖金之类的呢?不过那样的话,那个很凶悍的林塔一定会先扒了我的皮吧! 我们这一车的逃犯,就这么静悄悄的趁夜离开的枚泽,向下一个城市驶去。 我们这一路行得很快。本来离开城区进入山地的时候,林塔也曾很强烈的要求以撒放缓车速,因为颠簸不平的山路让车厢里摇晃得很不舒适。林塔认为这样对他的主人的身体很不好,一再要求以撒停下车,给那瑟西斯做药物调理。 但矛盾中心的那瑟西斯?乌尔比安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相反的,他还很享受摇晃车厢所带来的乐趣。在温暖、舒适的车厢内,躺在柔软的坐椅上像躺在摇椅里,喝完一杯药茶之后,他就沉沉睡去。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昏睡,还是空间里太舒适而忍不住打瞌睡,总之他是睡着了,表情很安详。我还想再问他一些关于提兹里的事情,林塔却不准我叫醒他。 既然那瑟西斯睡得很舒服,林塔也不再强求,我们的马车快速的向东北方行驶。 离开枚泽小城所在的贺暮山山脚,不远处就能看见露荷山的影子。我记得乔伊曾说过他小的时候在那里修行了三个月,很想去就近看一看,但以撒不准,说是:“我们现在的身份是逃犯,没有时间旅游观光。” 没办法,这几天的时间里我都只能缩在狭小的车厢里,唯有傍晚才能下车活动,骨头都要生锈了。不过待在车厢里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车厢里很暖和。离开山地渐渐进入东北部平原后,气温也下降了不少,来到车外我才体会到:现在果然还是冬天啊,这里的气候与离开提兹时的一样。 正文 378 虽然马车里面很温暖,但浓重的药味却让我吃不消。林塔从早到晚都在熬药,不过那药却不是用来给那瑟西斯吃的,而是用来闻的。林塔说: “因为大少爷的肠胃也不太好,所以吃下去的药都不怎么吸收。因此在家里时只能整日的点上药炉,总能有少量的药分渗透进皮肤里去,发生作用。”他又指着那个小瓷瓶,说:“这里面是十七夫人特意去露荷山顶取来的冷泉水,用这种水来熬制药物,能够使挥发出来的药气保持其效力不变,能最大限度的被大少爷的身体所吸收。” “这样啊……你们家的人为了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那当然,大少爷在乌尔比安家的重要性绝对是无可替代的!”林塔自豪的说:“不仅如此,十七夫人还为大少爷配制了药澡,每半个月用来浸泡一次,效果更好呢!算算时间,距离上次泡药澡也快半个月了吧,我想我们过几天一定得进城里去,找家客店来泡制药水才行。” 因为以撒说我们两个人的通缉公文被贴得到处都是,总会有人注意到的。为免被人抓住,所以我们这几日路过城市的时候都是从其外围绕行,若有需要补给的,都叫给林塔独自进城去办理。 “好麻烦啊。他的病没有办法根治吗?”说他的大少爷有多么重要,还不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药罐子?听他说着这么许多的治疗方法,连我都嫌烦!但我还是摆出很关心、很认真的样子在提问。我规规矩矩的坐在僵硬的长椅上,很乖巧的向林塔老师提问,希望讨老师欢心,能从他那里多知道一些事情。伊恩小老鼠也很安静的从我身后的帽子里露出头来,小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林塔。 “大少爷的病是自娘胎里就带出来了的,似乎也不仅是单纯的病症而已……”林塔皱着眉,略显忧愁,手里煽炉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老爷、太太们都很努力的在想办法了,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彻底根治的办法。十七夫人精通药理,但她也只能暂时抑制住少爷体内的病发作而已……” 他停了一会儿,像是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去了,自言自语般又说:“可是,最近几年以来,少爷病发情况更不受控制,原来用的药也渐渐不起作用……十七夫人说是大少爷体内的病毒已对药物产生抗体,再这样下去,那些苦心研制出来的药也没办法阻止少爷的病情恶化。” 林塔显得很是憔悴,之前那种精力充沛的样子已被忧愁取代:“所以少爷才执意离开家,出来寻找帝少爷……也许是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不能在继续为家族效力了吧!少爷总是在说,他能多活一天,便是从神那里偷来的时间……” 看着他那样子,我也不禁难过起来,便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你家十七夫人那么厉害,一定会研究出新的治疗方法的。先将他的病况稳住,然后你家的那些老爷们就一定能找到根治的方法了!” “十七夫人也这么说的,她也在到处寻找可用的药材……”林塔沮丧的抬起头来看我一眼:“但那些能找到的药物即使再珍贵,也只是人界的普通事物而已,我们连什么威地路那王国的守护之黄金圣龙都偷来了,将它的内脏取出来做药,但还不够……十七夫人说需要的那种蕴涵强大能量的药物,人界是不可能有的,除非去神……哪怕是魔界也好……”他说着说着,目光在我脸上停住……不,是在趴在我肩上、靠我脸旁的伊恩身上停住。 “……这只老鼠……”他眯起的眼中跳跃着异样的火光,喃喃的道:“这只老鼠……好象不同一般啊……我都能感觉到它身上发出的强大能量……” 林塔突然一跃而起,向我扑过来,一边嚷着:“一定就是它!就是它了!十七夫人就差这一味千年老鼠精作药引了!” “什、什么?!”我惊呼一声,险险避开林塔扑过来的身体。 伊恩也死命的扯住我的衣领,勉强躲开林塔的狼爪,缩在我的脖子后面大叫:“妈呀,不会真的要把我给煮了吧!” “啊,居然还会说话呢!”林塔站直了身体,表情诡异的笑了:“果然是只成精的老鼠……你就为了大少爷献身吧!” 唉?这个林塔居然能听得到伊恩的话?平常伊恩说话的声音,在外人听来都是“吱吱”乱叫的说! 还来不及考虑那么许多,林塔又对我说道:“你刚刚不是也很期望大少爷能够复原吗,现在就把这只老鼠精交出来吧,我一定会将他善加利用,一丝一毫都不会浪费的!”他一边说,一边与我在车厢不大的空间里追逐起来: “我会先放血,将它的血液储存起来做药汤;再把它的皮扒下来晒干、磨成药粉;接着就将肉去筋、去骨,和着枸杞子泡成药酒;最后把它的骨头研成沫,来点药炉……保证不会浪费一丁点!” “天呐,我才不要!”我越听越觉得恐怖,说什么也不肯把伊恩交给他。伊恩也孬种的钻进我的衣襟里,一面嚷嚷着: “你不要看老子体形小,就以为好欺负!让本少爷显出本形,一口气把你吹到太平洋去!” 我与林塔在窄小的空间里叫闹着,我因为无处可躲,便爬上那瑟西斯熟睡的长椅,从他身上踩过去,又引的林塔一阵高分贝的尖叫。 “你们两个到底在后面搞什么!”以撒忍无可忍的开口大骂。实在是因为我与林塔制造出来的震动和噪音,让马车快要散了架,而马儿也有些受惊的不太受控制。以撒试图着稳下马匹,回过头来,透过小窗对我与林塔大吼道:“你们闹够了没有,再吵下去,马车都要烂了!” 我也很想停下来啊,可是一见林塔作势要往这边扑,我就本能的逃开。因为以撒的扰乱,让我一时失神,林塔趁势一下跳过来,把我撞倒在车厢壁上…… “轰隆”一声,可怜的马车抵抗不住我俩的哄闹,向一侧倾倒了。 我被压在坚硬的车厢壁上,突出的扶栏和椅凳抵着我的腰,让我痛的半晌动弹不了。 林塔倒没有趁胜追击,他慌张的回过头去查看睡在那一边的那瑟西斯的情况。 车厢向侧面倒下,整个车厢也翻转了90度,原先用来坐的长椅被我压到身下,而对面那个本来睡得好好的那瑟西斯则从长椅上滚到了地下,仍旧睡的很沉,一点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林塔紧张的查看过他的情形,知道他还在睡,也没有受伤,便安下心来。正准备要再次对我开火的时候,以撒已经先一步开始发怒了: “你们两个,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吗?”他一脸阴郁,唰的一下把车厢那已经裂开的门给扯掉下来,探进头来,对我与林塔冷冷的质问道:“需要我给你们一些事情来做,以打发无聊的时间吗?” 这些天让以撒一个人在驾驶座里面对着寒风,日夜不停的驾车,他已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因为我俩的打闹,弄翻了马车,又吓跑了受惊的马匹,他更是怒火朝天:“看来你们休息了太久,旺盛的体力没地方发泄,刚好拉车的一匹马方才挣脱缰绳逃跑了,接下来就由你们两来拉着马车前进吧!” “你说什么?”林塔大叫:“我还要负责照顾大少爷呢!哪有空去管那些马?” “而且外面好冷哦!”我也不愿意。开玩笑,怎么能让我一个纤纤弱女子去拉马车? 以撒阴着脸:“难道你们要我去拉车吗?” “这个想法也不错耶……”林塔说着,一边瞅瞅以撒高他好多的身材。不过这种话,我可不敢讲……以撒生起气来也是挺可怕的。 以撒瞪他一眼,走到睡在一边的那瑟西斯身旁,很不顾及的用脚踹踹他,道:“起来!要用走的去罗门了。” 不用说,以撒此举又引得林塔一阵大叫。 那瑟西斯幽幽醒来,冲我们笑了一下,说:“怎么,到了吗?” “还没有呢,大少爷,你继续睡吧。”林塔上前来给他拉好滑落的羊毛毯。 “没有马车可坐了,大少爷!”我也学着林塔的口气,对那瑟西斯说:“都是因为你的那个宝贝侍从,吓跑了我们的马,接下来我们要用两条腿走去罗门市!” “才不是因为我!”林塔不同意的叫道:“都是因为你,还有你的那只老鼠精!” “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撒皱眉问我。 “是他……”我颤抖的用手指着林塔:“他要把小伊恩熬成药,给吃了!” “林塔……”那瑟西斯闻言,轻声责斥道:“我不吃老鼠的。” “可是那只老鼠可以做药引,说不定就能治好您的病啊!您也该感觉得到的,它的身上有强大的力量……” “这只老鼠……你们还是不要打他的主义为好。”以撒看看我,慢慢说道:“来历不干净的东西……说不定还带有鼠疫呢。”他那副表情,像是想到了之前在沙漠神殿所见的情景,以及肖?兰道现身的事情。 虽然有两位男士的阻止,但林塔仍是一路打着伊恩的主义,伊恩也很听话的窝在我的衣袋里,不再到处乱爬了。 但这一切都改变不了我们失去马车的现实,我们把剩下的一些水和食物放进我的次元袋里,继续向东北方出发了。 幸好又走了不久,便看到一个小村落。我们在村里住了一晚,询问了一下去罗门的情况,第二天就继续上路了。 经过多日的奔波,我们终于来到了罗门市。回想这几天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虽然那个有伺候人的癖好的林塔揽下伺候以撒与那瑟西斯的工作,但我也没闲着,在应付他随时随地打伊恩主意之余,还要当他的小跑腿,做这做那的。之前得过且过的日子习惯了,现在林塔对于高质量的生活条件的要求让我很不适应:“干硬的馒头我们吃可以,但大少爷必须餐餐有熟食;冷水给我们喝也可以,但大少爷一定要喝水温60度的上等铁观音或乌龙;露宿野外、窝在马车里凑合过一夜也是我们这些‘鄙贱’的下人可以承受,大少爷必须每夜睡在床上——床架需胡木制,架高离地需在40公分以上以隔绝地面寒气;床垫需全棉纺制、枕头、被子……” 他要求了那么多,别说我们受不了,连客栈的店家都受不了——我们这一路不敢进城市,只在周边的一些小村镇投宿,那种偏僻、落后的地方,村民自己都要睡在只垫一层草席的土炕上,哪里顾得了他的大少爷。所以林塔每天都会从他的旅行袋里很神奇的掏出一套床上用品,什么枕头、铺垫一应俱全,我有时不禁怀疑他的行李袋是否与我的次元袋有同样的效果。 以撒过得也不太舒服,因为在赶路过程中,那位虚弱的大少爷走两分钟的路,就要休息五分钟;以撒一着急,大少爷就会昏倒。没办法,以撒只能驮着他走,还好那瑟西斯瘦得没有几两肉。我们日也赶、夜也赶,终于在新涂城附近的小村里,搭上一辆去罗门的货车,顺路载我们到了这里。 小货车是进罗门市给一家大酒店送猪肉的,为了不妨碍酒店的营运,所以在清晨5点多钟就要送到。我们乘着货车进罗门的时候大约4点半,天还没有亮,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就被以撒叫醒,送货的大叔要在佐迩大街就把我们放下,所以以撒便来叫我下车。 ps:话说作者写这个故事在时候还是少女尼,现在已经是人家的老婆人家的妈了,回去看自己的过去,有点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感觉,希望自己能一直这么努力的生活就好了。 正文 379 这佐迩大街据说是罗门最繁华的贸易街,在这不夜城里一直是人流不断、热闹非常。但我们四人站在这条街上的时候,却觉得冷冷清清,寂静得落寞。听说是因为不久前,罗门的大商贾塞洛蒙特?亚哈鲁与前任城守霍梭?费尔斯,以及一个叫做帝?乌尔比安的人相互勾结,犯下种种罪行被查获,罗门的经济本就由塞洛蒙特一手操控,他被捕之后,这里的繁荣就如同肥皂泡一般刹时粉碎了。同时,在罗门的第一大码头也发生了船只燃料泄露事故,导致港里停放的十多艘轮船发生爆炸,引起海水倒灌,整个码头都塌陷了,这对于罗门市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今日的罗门已经大不如前,从这佐迩大街的清冷景象,便可见其端倪。 寒冷的冬夜,啸啸的风吹起满地落叶、垃圾与墙上脱落的海报,昏黄的灯光与悄无声息的长街,显出罗门的无尽落寞。但从街道两边的建筑装饰,仍可以推测出其曾经的繁华。高大、华丽的一座座楼房,宽敞的店面,挂着闪烁的霓虹灯;齐整的墙壁,贴满店家的宣传海报与……哎?不对,那贴在墙上的海报中的人……好熟悉啊…… “是帝?乌尔比安!”我尖叫着,瞪着满街的帝?乌尔比安的画报。 长长的佐迩两侧的建筑物墙壁上,满满的贴着的,都是一个人的照片。大的有真人比例的大小,小的也如我与以撒通缉公文上的大头照差不多,各种各样的造型动作,不同的服饰扮相,应有尽有。但那其中的人物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帝?乌尔比安! “呃……帝先生要在这里开个人演唱会吗?怎么……贴了这么多的宣传海报啊?”我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以撒也愣愣的看着满街帝的画像,半晌才喃喃着:“那个……应该不是什么宣传海报吧……应该是政府的通缉公文……”他指着近旁一张真人大小的海报的右下角,说:“你看,那里有个卡顿皇家的标志,旁边有行小字,写着捉拿……什么什么的。” “哎?真的有耶!”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里确实有政府通缉之类的字样,但那些文字为了不影响画面的整体效果,所以只在角落里标识得很小,小到根本看不清楚——以撒的眼睛一定是九点零的! “可是……为什么通缉公文也能弄成这样啊?根本看不到字嘛!”真是不平等的待遇,为什么我与以撒的通缉公文上的照片只有那么一点小,而且还把两人的照片放在一起……而他的通缉公文却搞的这么华丽! 以撒也不解的沉默不语,林塔则是兴奋的左看右瞧。 “啊呀,原来帝大人也做cosplay啊!”我惊讶的发现众多海报之中竟有一张是个女性的扮相,便指着它对以撒说:“你看,帝大人扮成女人也很漂亮呢!” 图片中的“帝”穿着一袭华丽的白色蕾丝洋装,柔美的脸庞,细致的皮肤,典雅的五官,完全是一副淑女的打扮……真是亦男亦女啊——我不禁在心里感叹着。再看以撒,他则一脸阴沉,眯着眼睛表情严肃的盯着画中的“女人”。我突然想起在提兹第一次进皇城见奎安娜的时候,科里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以撒可是为了你,连‘帝’都踢到一边了呢!”当时虽然是在说笑,但想想以撒在宰相家晚会里对我做的事情……他本来是要与帝演那场对手戏的,难道……他真的……? “以撒……原来你真的喜欢这一型……的男人啊?”我忍不住呆呆的问向他。 以撒狠狠的瞪我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难道是真的?我正想继续追问下去,却听那瑟西斯开口了: “原来如此……原来蔓也被他们发现了,难怪杰?索姆达对边关下令时说‘凡是与乌尔比安有关的人都要逮捕去提兹’,他果然知道乌尔比安家族的存在了,还连蔓的照片也有了……” 听到那个原本还正趴在以撒背上熟睡的那瑟西斯突然说话,林塔也顺着我们的眼光看过去,然后手舞足蹈的对着那个女人的画像叫道:“真的呀,真的是二小姐的照片呢……照得真漂亮!啊~~我就知道二小姐是乌尔比安家族里最美丽的,每一个角度都很完美……哎呀,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蕾丝长裙的时候最可爱了,真像个天使一样啊……”林塔莫名的感动着,又看了看旁边的帝的照片,突然眼神一凛:“二小姐的完美,正衬托出帝少爷的恶劣,真是一个天使,一个恶魔!” “什么……二小姐?蔓?”是指那个女的吗?原来那个不是帝?乌尔比安,而是蔓?乌尔比安啊……我有点惆怅的想着。他们是双胞胎吗,长得一模一样,可为什么林塔对他们的态度差异那么大? 以撒闻言也是略有了悟,突然一转头,冷漠的冰眼直视身后的那瑟西斯,道:“你已经醒了吗?那就下来自己走吧!” 对喔,这个那瑟西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这一路经常要以撒背着走,可能是懒惯了,所以有时候也会假装要昏倒或是很虚弱的样子。刚才从货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一直处于昏死状态,以撒没办法只得把他背下车来,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还很清醒的认出海报上的人来。 林塔扶着他站好,那瑟西斯整整衣袖,又笑着对以撒说:“真是有劳了。” “那个人是帝的双胞胎妹妹——蔓?乌尔比安吧?”以撒不理会他的笑脸,冷冷的问。 “不是的。”那瑟西斯慢条斯理的看着以撒,吊足了我们的胃口,才说:“是姐姐。” 姐姐妹妹还不都一样?不过,我总觉得那瑟西斯说那句“姐姐”的时候的笑容……好怪异啊,有点嘲讽的味道。 “这么说,是杰见过了帝与他的姐姐,所以发布了这样的通缉公文?”以撒问着。从他紧皱的眉峰便可知道,他此刻一定与我一样困惑、奇怪着:为什么杰那么谨慎又一丝不苟的人,会发出这样不伦不类的通缉公文?为什么他要对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帝?乌尔比安下通缉令?帝?乌尔比安在提兹时,究竟对他做过什么?该不会是杰跟以撒有同样的“喜好”吧?从公文的图面设计便可看出,此人对画中人物的仰慕之情,实在是……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大概是巡夜的警备军,我们四人慌忙逃开。 “现在要怎么办?”我问。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以撒看看四周破败的墙壁,又望向渐渐泛白的天空。 “恩,也好。”那瑟西斯应和着:“我正好有些累了,我们先去‘那里’休息一下,等天亮后,再让林塔帮你们到码头打听一下出国的船舶的事情。” “‘那里’是哪里?我们要去哪里休息?”我呐呐的问那瑟西斯。 他看着我,很柔媚的笑着:“去塞洛蒙特?亚哈鲁的住宅。我也可以顺便察看一下帝是否在这里留下线索,等送你们离开罗门之后,我就要起程去提兹了。” 亚哈鲁府邸,是一所建盖华丽得近乎俗气的别墅。亚哈鲁被逮捕后押送去了都城,而他在罗门的所有财产也已被查封。我们所在的这幢曾经显赫一时的豪宅,此刻已是人去楼空,大门上贴着封条,房内的家具物品搬迁一空,到处是厚厚的灰尘。 林塔先是扶着那瑟西斯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之后就很迅速的点起蜡烛照亮空间,又拿出扫把、抹布,清理出一块空地来,架起折叠床,铺好床垫、被褥,就过来服侍那瑟西斯睡下。那瑟西斯一边喃喃着:“累了一天,我已经很久没睡好觉了”,之后就盖上被子,呼呼大睡过去。 唉,我都不知道他在累什么,所有的事都是林塔在做而已。看着服侍好主人就寝的林塔,又在一旁煽炉子熬药,我不禁有点同情他的痛苦遭遇,又有点感叹他的自娱自乐发天生劳碌命。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我与以撒胡乱的解决了早餐之后,就是商量着要怎么乘船逃出去。林塔从外面打听消息,顺便买来了午餐回来的时候,那瑟西斯才从他的床上爬起来。梳洗之后,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对林塔问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要说去国外的船么,因为之前第一码头被炸毁了以后,通往其他大陆的船舶更少在这里停靠了,每两个月才有一班船是开往德里奇的。由于两国现在的局势还不很明朗,也没有宣战但又关系紧张,所以察得很严……” “那些不是问题,总能混得过的。”那瑟西斯惬意的喝着汤,说道:“知道最近要开往德里奇的船,是在什么时候吗?” “就在今天,下午四点。” “很好!”那瑟西斯放下汤碗,神色严肃的看着我与以撒,说:“那么就定在下午行动。所以,我们现在……就再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准备行动吧!” 说着,他有躺回床上去,做势要盖被子。 “不会吧,你不是才醒过来吗?”我受不了的问。 “我刚才运动得太多,需要休息了。”那瑟西斯笑笑的回答我。 什么?洗脸刷牙,再吃饭……这也算是运动吗? 不过没办法,人家就是有这个偷懒的本钱。从他轻易就打开“游人之屋”后院的门锁这一点,就知道他确实是很擅长做此类的、不太正当的事情。所以,当我们四人在下午三点三十分来到罗门市第二码头后,仅过了两分钟而已,他不知从哪儿摸来了两张贵宾舱的船票! 因为特殊时期,而罗门开往德里奇的客船骤减,所以我们所要搭乘的这一班船的票早已被销售一空,我本来是打算偷偷潜到寄放货物的地方去躲个几天。没想到竟然还还有贵宾舱可住…… 我拿着船票兴奋的同时,对于这来历不明的船票,心里却也有点不太塌实,便低声向林塔询问:“呃……对了,我很早就想问了……那个……你们乌尔比安家族,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为什么那瑟西斯看起来是很熟悉做这类事情的样子? 从那瑟西斯的话听来,乌尔比安家似乎是个不被人所知的、人口庞大的家族。而且就我所见过的几个乌尔比安家的人来看,这个家族的人都很不俗,从其行为举止,以及个方面的气质看来,都像个高贵的皇族……但他们的作为却很不地道,也不太正大光明!恩……其人格问题有待评定。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林塔很不屑的瞥我一眼。 “呃,我想……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等我以后也许有机会,亲自登门拜访去……” 林塔闻言更显不悦,挑着眉毛,说:“你要是真的有心想要道谢,就把那只老鼠贡献出来,不要说那么多华而不实的空话!” 啊呀,有扯到伊恩身上去了…… “拉拉,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稍做准备,乔装一下好混上船去。”以撒及时打断我与林塔的对话。 “又乔装?!”我没好气的问他。 “呃……是啊。”他回答得有些气弱。 我们随便找了套与“贵宾仓”相配的衣服,混在人群里,向检票口走去了。 幸好搭船的人很多,而检票也不是很严,这些守关的人员显然没有把提兹下达来的命令当回事。 随着汽笛的响起,我的心也终于放下了。挥别林塔以及倚在林塔身上的那瑟西斯,我看着远处无尽的大海——终于可以回德里奇了!父亲,您等着,我就要回来看您了!我激动的想着,颤抖的双手抓住冰冷坚硬的扶拦。身边的以撒,也正一脸严肃的望着渐渐远去的罗门码头,像是对卡顿做最后的道别。 ps:在作者天真无邪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暗戳戳的心,与君共勉。 正文 380 1509年1月27日,晴,万里无云。 难得的好天气,很适合出航。这一天下午四点整,我与以撒搭上客轮,离开卡顿帝国罗门市,在鸣响的汽笛中,挥别我在卡顿认识的最后两个人,驶向茫茫大海。 1月28日,晴。 海上气温较与陆地上要暖和些,海风吹得轻柔,再加上海天一色的碧蓝,更让人心情舒畅。 向船长打听过后,我知道了这艘船的大体航程:由罗门出发进入西奥海之后,一路向北行驶,在主神海禁区以南五海里处转向东行,沿着主神海与西奥海的边缘地段航行五日后,在2月3日抵达西奥格塔大陆东面的岛国威的路那,停留一天后继续向东北航行,预计2月5日抵达菲弗大陆西岸第一大自由港——卡奈尔。 这样的航行路线,一方面是为了绕过卡顿最北边的城市夏卢之前,不再于卡顿的任何港口作停留——卡顿已经关闭了除罗门以外、所有通往德里奇的航线。另一方面,这艘豪华客轮贴近最靠主神海域的地带行驶,在保证安全的同时,也可以让船客们领略主神海的风光. 主神海域,实际上就是蒂达?罗丝所处的主神岛沉没的一片海域。这片海域被三片大陆——西、北奥格塔、菲弗大陆与波莱达群岛,由四面包围。但那主神岛是否真的曾经存在,现已无法可考,因为传说中的主神岛已经随着女神官的陨落而沉入大海。而这一片海域也已成为人们所无法到达的一处禁区。 传说主神岛沉没之时,天地俱为之变色。阴云密布,暗无天日,距岛几百海里以外的大陆都被震动,海面波涛汹涌而澎湃,仿佛世界末日的到来一般。有人在那海域附近捕鱼,鱼船翻沉,那人爬到一块礁石上才得以保命。据他所见,“主神岛在湛黑的海水与海上风暴中缓缓下沉”,人们心中的神也深深陷入世界的深谷中。 海上飓风连续三日不绝,密云遮天蔽日,刚刚得回“光明”的人们正惶恐着又要重回黑暗的上古时代,而云雾却被狂风吹散,露出阳光来。陆地上的光明恢复了,但主神岛沉没的那片海域却没有恢复,成了一片暴风区,常人无法靠近。人们推测,是由于岛的下沉,引起海水逆流,以至形成巨大旋涡,气流不稳,导致天气异常。 无论是什么原因,人们对这位不幸陨落的女神官的崇敬之情愈深,期待有一日海水恢复常态,能让人们在乘船前去确认一番:主神岛是否真的消失了,也为祭拜这位创世的圣神官。但是,一千多年过去了,创世27年之后改为北奥历纪年,直到北奥历1509年的今天,主神海仍是一片人们不能踏足的神圣之地。多少勇士也曾驶着船想要闯进去,但却就此失去音讯。 纵使如此,每年12月至1月间,总是会有人特意乘船来主神海域边缘徘徊、悼念,献上一束洁白的百合,感谢神官牺牲了性命,为人们迎来的新世。 近百年来,有人在主神海域外悼念时,在迷雾平静的主神海面上,隐约浮现一片枝叶繁茂、生机勃勃的海岛丛林的影象,那影象中的岛的最高处恍惚是一座巍峨壮丽的神殿。那人还声称自己看见一个女神样的人,对着自己微笑。虽然我已从伊恩那里基本确定——蒂达?罗丝确实死了,主神岛也确实沉没了。但民间却有许多人说自己真的在海域外徘徊时,见到了主神岛的影子。于是人们更加相信圣神官蒂达?罗丝已成了神的化身,在神的身边,默默为陆地上的人们祈祷。 不过在我看来,那种影象很可能是主神岛沉没时引起的魔法、时空的错乱,而在特殊时段里映出了一千多年前主神岛的景象,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一样。不同的是,海市蜃楼是空间影象的传播,而这主神岛的影响则是时间上的跨越。 1月29日,多云,晨起有雾。 手里拿着两张来历不正当的贵宾舱船票,让我们好吃好睡的在这客轮上无所事事。以撒整日对着他的那柄“承诺”之剑,和从奎安娜那里拿来的、刻有德里奇皇家图腾的戒指。我不好打扰他的沉思,就独自走到甲板上来。 上午10点多钟,清晨的雾气已消,甲板和护拦上还凝着湿漉漉的小水珠。空气清爽,阳光从白色的云朵之间露出脸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伊恩也从我的衣袋里爬出来,晒晒太阳。 我看向四周,是一片茫茫的蔚蓝,没有陆地,除了还水与空中飞舞的白色海鸥,什么也没有。我们早已驶出卡顿所属的领海区,西奥格塔大陆也已消失在海的尽头。“我真的已经离开卡顿了”——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真切。在一种解脱的兴奋之余,我的心里竟也有一丝难奈的惆怅。 我想,同是在卡顿生活多年、如今逃脱的以撒,是不能体会到我此刻的郁郁之情的。他的处境与我相似却又不同。他在卡顿这十多年,一直是像在牢笼中,身边的一切都得提防,连自己的姑姑奎安娜也不可轻信,更别提那些表面上与他亲近的科里与修斯。直到我的出现,他知道我也同是被卡顿所迫害的德里奇人,知道我其实是德里奇的“罗丝一族”,他这时才算有了一个真正可以相信的人吧——从他对待我前后不同的态度便可知。因此,他对于离开卡顿这个国家的感情,也只有“痛恨”二字。 而我不同。我的记忆中有“拉拉?罗丝?迪法斯”,“她”是出生在德里奇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我的心里也同时存在“拉拉?葛罗雷”。即使我是以一个受精卵的形式被殖入她人体内,以引起受孕,但那个女人确确实实是生我养我、为保护我而死的人。我不可否认,卡顿是我的第二个祖国,在这个祖国里有我的第二个母亲!我怎么可以忘记,自己在这里所经历过的一切?如果我没有前世的记忆,我就只是一个生长在奇卡布的平凡女孩;如果我的母亲没有舍身保护我,我早在三岁便已死在那一场无端的杀戮中。虽然德里奇与卡顿是敌对的关系,但卡顿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仇恨。 我这十多年来,一直生活在过去的影子里,始终追寻着自己曾经的家乡——克得勒斯塔,却忘了,如今的自己事实上已是一个卡顿的人了,我的血与肉,都是卡顿人给的。看着南边的海平线,我的心不禁一颤:我已在前世今生中作出了选择了吗?我选择了继续追逐从前,而放弃了新生吗? “拉拉,你不要一直停留在你的过去,而看不到前方的路啊”——在那布达克索森林里,费茨罗伊曾语重心长的对我这么说过……他也预见到这可悲的未来了吗?但我却已来不及回头——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回卡顿了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以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唉?你不是在客舱里吗?已经想好回去后要做什么了吗?”我看着以撒走到我身边,便问道。 “想那些做什么。”他望着远处的海水,表情淡淡:“回到德里奇也是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我虽然掌握着不少情报,但对那里的具体情况却不很熟悉,要现在就算预定什么计划也没有意义。只能等回到那里之后,再见机行事了。” “唔……?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即使回到卡奈尔,也还不是此行的终点,我们的处境仍很危险?” “危险倒还不至于怎样……但也不会是你原本想象的那样。”他瞥我一眼:“你该不会以为我当初是自愿去卡顿,再由我父皇大举欢送的吧!” “咦?不是吗?” 我一直以为以撒是由他父亲从众皇子中挑选出来,送去卡顿借做质子之名顺便联络奎安娜,并一探敌情的。如今他功成回国,一下船就应该见到一片鲜花与掌声的情景,然后就是盛大的庆功宴……不是这样么?我傻着眼呆呆的看着以撒,他看了我一眼,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瞄着我。 以撒眯起眼睛,看着海天交接处,阴冷冷的说:“相较于德里奇的古勒达,卡顿的提兹还更安全些……不过……我在提兹的这几年,也不是安安稳稳的过来的,古勒达……” 难怪他一定要去见奎安娜拿回信物以证实自己的身份后,才能德里奇回去。我本来也在想:如果他在卡顿的时候就常与德里奇的密探做接触,将一些情报透露给密探的同时,密切关注德里奇境内发生的大小事务,如此说来,即使他以奎安娜的名义在与德里奇的高层来往书信,但他的存在与活动,应该已被德里奇的皇族所知道并承认。但事实上似乎不是这样。 我正要问他,究竟是怎么被送来卡顿的,却听身旁有人突然高声喊道: “快!快看!是主神岛!” “怎么会……”我们急忙顺势望去,船舷北侧的一片平静的海面上,隐隐浮现一个海岛的影子。这一带本没有海岛,又接近主神海域,很自然的就让人相信那便是神圣的主神岛! 甲板上一下子涌出来许多人,大家攀在扶拦上,大叫着蒂达?罗丝的名字;有的则双手交握在胸前,闭上双眼,口中默默念着祈祷词。 我的身边快步走来一位年轻的少妇,胸前捧着一束紫罗兰,她走至船边将花一把洒进海中,然后轻声念着:“敬献给我们最伟大的罗丝大人,您就像这花束一般——代表着永恒之美,愿您永远保佑着我们……” 我看看远处越来越清晰的海岛的影子,又看看身边那少妇感动欲泣的眼:有必要这么感动吗?我觉得有点寒!要是让这些信徒们知道他们正在祭拜的女神,实际上是个信仰暗黑之神的魔族,那么……一定是很有趣的事情吧! 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那岛屿的问题。之前大陆上传言的看到主神岛的情形,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迷雾的阴天。那种天气情况下,水的作用很强,而风的作用很弱,如果那样的特殊天气是引起时空交错的一个必要因素的话,为何在今天这样晴好的天气里也会看到岛屿的影象?而且,以往人们在迷雾中看到的隐约的影子,还不能确定就是主神岛,但今天,那岛屿的样子却格外的清晰,仿佛它就那样真实的存在在那里似的,连我都能分明的看到那岛的最高处矗立着的一座白色的神殿。主神岛又从海底伸上来了?好象不太可能——因为伊恩说过,蒂达?罗丝已经死了。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它又如此清晰的出现在我们眼前,让我忍不住要更靠近过去,以确认一下它的真实性。 果然,已经有不少乘客向船长强烈要求,让船继续向北,让我们驶向主神岛去。 “可……但是,万一有危险……”船长还有些忧郁。 “您看,主神岛确实已经浮上海面来了,这就说明原来在主神海域的不安定的海流已经平复了,不是吗?!”那个少妇尤为激动的要求着。 “没错!没错!”一旁的客人们也都应和着:“这就表示神官大人的力量会保护我们,我们可以再次登上主神殿了!” 船长没办法,只得吩咐继续北行。 “究竟怎么回事?”以撒问我。他认为身是“罗丝一族”的我,一定知道其中缘故。 “我不知道……但我不认为那是真的主神岛……”我也疑惑的看向趴在我手臂上的伊恩。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伊恩,睁着血红的小眼,盯着那岛的方向好一阵子,才说道:“海妖。” “海妖?!”我惊讶的看着伊恩。 “海妖……?”以撒也疑惑的看着我。而我们身边的乘客们都已沉浸到欢乐的气氛中去,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们在鬼叫什么。 “那是个海妖制造出来的幻像,为的是引诱人们靠近过去。”伊恩闷声道:“用膝盖去想也知道,那种景象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天气状况中的。” 正文 381 看来我猜得没错,但…… “我怎么没看出有什么海妖?”我低声问着小老鼠。 他微扭着头,不屑一顾似的瞥我一眼,道:“那是魔界的妖魔,你这个人类怎么可能看得到。” “魔界的……可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我看她应该已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伊恩看着岛屿,说:“去年六七月份的时候,有人在卡顿北岸用过劈空魔法,试图打开连接两界之门——那个人应该就是费茨罗伊——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魔法失败了,引起海啸,摧毁了那附近的几个小港口。虽然魔法失败,但也有可能从中逃出一些有智商的中级魔物来。”他停了停,又道:“或者,更久……在主神岛沉没所造成的混乱中,就逃离魔界了吧!” “那么之前有人看到过的那些影象,也是她造出来的吗?” “如果是的话,那些看到影象的人不会活着回来。”伊恩又瞧我一眼:“你现在要关心的不是那些,而是——再继续靠近过去,进入主神海域的话,你们就都回不了原来的世界了。” “啊?!那、那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阻止船继续前进啊。” “到底怎么了?”以撒看我拎着白老鼠的两只耳朵将它悬在面前,焦急的不知在说些什么鸟语,便忍不住问道。 “快,快去阻止船长让船继续北行,不然的话,我们都会被卷进主神海域的风暴里去了!” 以撒闻言,立即了悟,遂转身向驾驶舱跑去。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在所有人都跑到离主神岛最近、看得最清楚的地方的时候,我一个人躲在人群后面,不住的问着小老鼠:“你知不知道,如果闯进去,会被弄到怎样的世界啊?” “啧,谁知道啊,不是天堂,就是地狱吧。”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适样,看得我越发着急: “你别这么不当一回事,要是我们掉进去,你也跑不了!” “那可不一定!”他爬到我的肩膀上,找个地方舒适的躺下来:“如果我的召唤主死掉了,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回魔界去。再说,生为高等魔族的我,不可能会被那中低级的魔物引诱吧!如果那个海妖可以在那里存活,我自然也可以。” “你——”我咬牙切齿的将他从我身上拽下来,拎着他的尾巴把他吊在空中,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在我去地狱报道之前,我一定会把你掐死!” 哼!真是不知感恩的老鼠,也不看看是谁把他从林塔的手里救下来的……亏我还把他当作可爱的小宠物,好好的保护着。早知道,就把他送给林塔当药引,说不定还真能治好那瑟西斯的病,也算功德一件呢! 他在空中摇晃得受不了了,只得开口对我说:“你要我做什么?我又没办法,我现在连显示自己的具化形态都做不到。要不然,谁愿意给你一个小女人当毛公仔,天天抱在怀里睡觉啊——我差点被你闷死!” “呃……呵呵,我习惯了,没有抱着泰迪熊就睡不着……”我尴尬的吐吐舌头:“那,到底要怎么办嘛!?” 他又很不屑的瞅我一眼,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太没用,如果你能像那个费茨罗伊一样,分出一点暗的元素给我具显形态,那就noproblem!” “要分出体内的暗系元素啊……”我无奈的皱眉——我连要怎么分离都不知道呢,更别提有没有多余的元素分离出来了,不过…… “那个费茨罗伊据说是纯暗属性的,是吗?”我问着伊恩,见他点头,便急切的说:“奥斯卡曾说过,我也是纯暗的属性哦,说不定我也可以做到的呢!” “什么奥斯卡?奥斯卡金像奖我倒听过。” “哎呀,就是西奥格塔最厉害的大法师嘛!他说的话,一定没得错的!” “这样吗……”他眯起红色的小眼睛,略显兴奋之光:“那我们就快点试试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保你们离开主神海域。”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阵狂风突然刮过,帆被吹的猎猎作响,船摇晃不定,好象随时会翻掉一样。远处那本来清晰可见的主神岛的景象,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像是一张被人卷起的平面画。人们尖叫着,随着甲板的倾斜,从船的这一头滑到那一头。 “拉拉!”以撒也艰难的从船舱里出来,焦急的面容示意已经来不及了。 “快点!现在就分离你的黑暗能量给我!”伊恩也焦急的乱晃。 “好!……可、可是……要怎么做?我不会啊!” “天……你真是个白痴!”伊恩骂道:“人体内的属性元素是天生就存在的,即使生长消沉也与人的身体、精神融合在一起,你只要以自己强烈的意志加以支配,就可以做到了!” “啊?”他说了等于没说,如果能给我一张产品使用说明书才是最好的帮助。 “你先闭上眼睛,冷静下来。然后去感觉自己体内的元素能量,调整自己的能量波长与我的相连,接下来的事就由我来完成好了!” “哦。”我急忙听话的按他的吩咐去做。 格外紧张的局势下,我却意外的能平静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虽然分不请它到底是不是暗系元素的能量,但却感觉得到它很纯粹,很洁净,没有一丝杂质的纯然。闭上眼睛,我感觉到有一阵阵风,轻缓的吹过,像是将我的身体包裹住,引导着我体内的能量平缓的向四周散发。我才想起来,伊恩是属风与暗性的,那么这包围着我的风,就是伊恩在引导我体内的暗的能量了吧! 能量流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我并没有不适的感觉,身体并没有因为能量的输出而觉得虚弱。我觉得身体的各项状况都很平稳,没有出现什么异变,但又清楚的察觉到每个毛孔里的能量的运动。 “轰”的一声,耳边突然暴起一阵巨响,紧接着就是船上旅客们惊恐的尖叫声。我急急的张开眼皮,却看见正前方的海面上是一团急剧旋转的龙卷风,风的上方,是伊恩飘扬的白色长发。 伊恩显现出巨大的具化形象,漂浮在船头的前方上空。他的形体也比普通人类要大上许多倍,像是一个被幻灯扩大了的影象似的。其上半身□□着,背对着我们,飘扬着一片白发;下半身是连向海面的一团急剧旋转的风暴,带动着下方的海水也打起旋来。 “太好了,赶上了!”我暗下松了口气,但…… 伊恩的出现似乎没有给快要支离破碎的船带来多大益处,相反的,空中的风刮得更剧烈了。船身猛烈的摇晃,甲板的钢板翘起,露出下面船体内的机件相互摩擦,发出“吱嘎”的巨响。 伊恩身为魔族的高阶皇室,其体内纯暗的属性自是不用多说,此外,他体内的风元素属性也异常强大,也是由于此刻伊恩在这海上会聚的风系元素太过强了,其他的那些相对处于弱势的元素就会受到风的控制,就像现在风的元素已经主导了水元素的运动,影响了海水的流向,在海天之间拧出许多根旋转不停的水柱,与他的龙卷风一般矗立在海面上。 又是一声巨响,船上的一跟粗大的桅杆突然断裂倒下,重重的砸在甲板上,引起一阵颤动,人们尖叫哭喊:“天啊,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啊!”有的相拥在一起,有的被吓得到处逃窜。 以撒扶着护栏,好不容易才挤到我身边:“怎么回事?” “显然是人们已经受到海妖的诱惑,误入主神海了!不过,伊恩说会把我们平安的送出主神海域——” 我正说着,一道立于前方的龙卷风移近过来,细窄的船头隐进风柱里,就如被吞进搅拌机里似的,一时之间就见撕裂的船头碎片四散迸裂。船身也因其作用,向后滑行了几米,船头从龙卷风柱里退出来,却像被野兽咬食过的残体,破烂的甲板里看见黑色的机械零件,以及窜梭在那之间的“兹兹”作响的电光。 “我们快到船的那一头去!”以撒拉住我,就要往另一边跑。 “等一下!”我转过身,冲着前方不远的伊恩大叫:“喂,你到底在作什么啊,是要弄毁这艘船,还是要救我们出去啊!?” 伊恩也转过身来,苍白的面孔上镶着的那一对血红的眼睛显示着暴风雨一般的激烈:“是你该停止能量的释放才是!我只需要你释放给我一些黑暗元素以具化形态而已,但你放出来的能量太多,让我在魔界的原神都出来了,而且这里的暗系能量跳动的越来越活跃,我已快要控制不住了!” “唉?是吗?”好象是哦!我渐渐习惯了能量缓缓流出的状态,以至于忘记停止输出了,难怪经过长时间不知节制的能量释放,我现在已觉得体内有些空荡了。我赶忙下意识的将身体中的能量向中心集中,这样它们就不再向四处散发了。 就在伊恩转头与我交谈的同时,他的正前方、本是主神岛幻影所在的位置,也伸起一条青白的柱状体。起初我以为那又是一道因风的作用而卷起的水柱,但仔细一看却又不同。乌黑色的厚厚的云层已遮住灿烂的阳光与蔚蓝的天,银白色的电光在云之间闪烁,白光照射在那条柱体上,反射出青色的光——那是鳞片! 那并不是水柱,而是一条满身长有鳞片,反射着青银色光芒的巨大妖物。它扭动着身体,从泛黑的深海中冲出,直直窜向满天的密云里。海浪在它的周身兴涌起来,以逆时针的方向旋转着,巨大的旋涡将船只向它的中心吸引过去。 “果然出来了,是魔界幻海里的蛟龙!”伊恩看着那条白色的魔物,沉声道:“没想到,竟连高级魔物都出现了。” 我更激动了:“怎么样?很棘手吗?” “呵,小蚂蚁而已。”伊恩轻笑着,缓缓移动着身下的暴风,向那条龙晃过去。 那条龙依旧很努力的扭动着细长的身体,在海与天之间兴风作浪,它的头藏进云层里,激起闪烁的雷电哗响;它的尾巴在海水里搅动,惹得原本平静的海面激烈的澎湃。可能是它太投入了,以至伊恩已经缓慢的移动到了它的身边却仍不自知。 “哟!”伊恩双手环在胸前,清闲的向它打招呼。 蛟龙浑身扭曲的动作乍然停止,好半晌,它才将头从密云里慢慢缩回来,向紧靠在自己身边的伊恩瞅了一眼……这时我才看到它藏于云中的样子。它的脑袋圆圆的,眼睛不大,嘴巴倒咧得很大,还有两撇细长的胡须——怎么看都不像我想象中的龙,倒有点像白色的长有鳞片的泥鳅! “怎么长得这么丑啊,一点气势都没有!”我低喃着。尤其是,当它一看到自己身边的伊恩时,那不大的两只眼睛突然瞪得像皮球似的,之后转身就跑。 于是,那条很丑的龙与伊恩就在船的周围海水里展开了一场追逐战。蛟龙扭着尾巴在水中迅速的掠过,惊起巨大的水花;伊恩的风暴紧随起后,带来一阵旋风。最惨的是我们这些仍在船上的人——蛟龙扑腾过来的大量海水差点将船身打沉,而伊恩刮过的强风则将甲板上的舱楼吹得不知哪里去了。 蛟龙猛然停住,从水中挺身而出,向天长啸一声,转被动为主动的向伊恩扑过去。 伊恩张开两手,两团旋风在他的手中形成,他的手臂一挥,那旋风形成的旋转的螺旋刃向蛟龙飞过去。两团旋风贴浮着海面向蛟龙所在的地方两面夹击而去,同时卷动大片海水,也已不可思议的方式旋转。蛟龙也同时挺身向伊恩蹿去,它高昂的头在海上呼啸着,尾巴在海水中摇摆。 ps:话说,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小时候的想象力啊,真是叹为观止。 正文 382 即将被相汇的两团旋风击中的前一刻,它突然一低头,细长的身体向前拱入水中,滑溜的潜进海中。两团旋风从两面袭来,在它拱起的身下交汇又交叉着,向各自的方向继续冲击过去。它躲过袭击后,又从水中钻出来,向伊恩进攻去。但我们就没这么好运了,被蛟龙躲过的那两团旋风直直的向我们的船撞击过来,船舷下方轰然而响,并连连引发爆炸。甲板上也因下面的炸裂而现出裂痕,船身从中间断开,裂成两半,向两边的海水里倒沉下去。 人们尖叫着,但叫声却已被机器的爆炸声所掩盖。有不少人在爆炸中消失在火光里,也有不少人随着船的碎片沉进深海,还剩下的人则浮在海面上,抱着木板的碎片,在汹涌的海面上激荡着,苦苦哀号。 我及时从次元袋里拿出小拖把乘上,飞在低空。以撒想不坐拖把都不行了。我跨坐在拖把棍上,以撒却还没有坐上来,只得死命的揪着拖把布,我也努力的拉住他的手臂,正要使力将他拽上来的时候,伊恩不知又在那里用了什么魔法,一阵强烈的气流袭来,以撒一个不稳,掉下海去。我也被狂风吹得无法坐稳,小拖把在阴糜的天空中,像一片秋叶一般无力的随着风向飘荡。 我的脑袋被搅的稀昏,已无法驾御拖把,手脚一时虚软,身体离开拖把棍,直直的向下掉落。 我无力的张开眼睛,恍惚看见下方是一片黑色。那是什么?海水吗? “这次你的祸闯大了啊,伊恩——我可不会游泳啊!” 眼前一黑,脑袋里也漆黑一片。我觉得呼吸有点困难,鼻子里、口腔里好象塞满了水,酸酸痛痛的。手脚也没有力气,像是脱臼了似的,有点麻木。冰凉的海水浸入厚实的衣物,身体却燥热不已。 呜~~~谁来救我啊,我不要淹死!那样的话,尸体会泡的很难看的! 水流在急剧旋转,这是我能感觉得到的,因为我的身体好像在转圈圈,头越发疼痛了。但相对的,呼吸却顺畅了很多,也不那么痛苦了。忽然,一个冰凉的物体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的身体向上提起。 我虚弱的张开眼,眼前摇晃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伊恩……”我喃喃的念着,我看到一缕白色的长发,应该是伊恩吧!接着,我又听到一个抱怨的声音:“该死的,真重!为什么看起来很瘦小的样子……”是伊恩的声音,就近在耳边。我一下子松了口气,之前不适与劳累的感觉一下涌了上来,我昏昏的睡去了。 ※※※ 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虽然仍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皮,却感觉得到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耳边也有滔滔的海浪声,身下是很柔软舒服的床褥……应该安全了吧!我轻轻动了一下眼皮,就感到有人站到了我的身边,因为原本暖洋洋的阳光被一个人影给遮住了。接着,我就听道一个很不客气的声音:“醒了就别装死,快起来!” “伊恩……?”在阳光的照耀下,我隐约看着那个唤我起来的人,真的是伊恩。 但他此刻看起来又有点不大一样:白色的长发被整齐的束在脑后,身上穿着一袭灰绿色的长袍,更突显出他白皙的皮肤与血红的眼。而且,他还有脚,穿着鞋子!之前的几次见面,他都是上半身是人下半是风系元素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就那样,没有脚呢…… “……伊恩……原来你真的是个人啊……!”我呐呐的念着。 他见我清醒过来,就转过身去走到桌边去拿来一杯水。我看着他的背影,真的跟常人无异呢。如果不去看他正面那对血红眼,只是那个背影,还真有儒雅的斯文气质…… 一边喝着他递来的水,一边打量着这个屋子:布置的简单朴素,没有什么修饰。房里的家具都用一般的木料打造,看样子是被用过一段时间了,但却看来格外的舒适温馨的样子。窗边是个大开的窗户,飘扬的白色窗帘外,是一片平静美丽的海湾,海鸥在近海边飞翔,欢快的叫着。 “我们……得救了吗……?”看着窗外平静的海滩,脑中不禁浮现当时海上风暴的恐怖情景,仍是心有余悸。 “恩,这里是主神海以外,西北边的一个小岛。”伊恩在桌旁的靠椅上坐下,翘着二郎腿,一点也没有外表所表现出来的斯文样。 我无力的用手捂住脸,喃喃的问:“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暗元素在那一片空间里太过强大,造成元素失去平衡,让我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伊恩仍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缓缓的说道。 “什么意思?”他是一个暗元素的聚合体,又是魔界的皇族,怎么会控制不住暗元素? “因为人界的元素分布组合方式,是与魔界不同的。人界的空间能量是由风、火、水、土、光、暗六系元素平等组成,各种元素所占有的分量都相当,以此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但此平衡很不稳定,容易被打破。那天就是,处于平衡状态的元素结构被打破了。”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我的脸,继续道:“魔界里的元素比例及组合方式就不是这样。在那里,暗元素占绝对主导性的地位,其他元素存在得很少,这就是魔界的平衡状态,比人界要稳定得多。也因此,那样具有充沛暗元素的空间可以支持魔族现身,而一个魔族若能在魔界里操控那些少得可怜的自然元素,那么他们在人界所能使用的那一种元素魔法效果会更强大几百倍。” “所以你是属风性,恩里思属土,而那蛟龙……是水性的?” “恩,人类体内的属性分布状况也与我们不同。人类的身体是由最基本的六种元素组成,所以费茨罗伊也能自己用四系自然元素造成一个假身。但那假身缺少光、暗两中元素,所以不完全。可能是由于他的本体被封印、大量能量不能使用的缘故,他的那个自然元素聚合的假体就可以与四周的自然环境相融合,借助自然界存在的流动能量,以弥补自身的缺陷。” “所以他本身的能量波长也与四周自然环境的能量波长相同,是吧?”难怪我第一次见到费茨罗伊的时候,完全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魔法的力量,而且他也能轻易潜入塞龙?梅伦家盗取十八星盘,而没被发觉。 “是的,那是你们人类的属性分布,与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魔族的身体是由暗系元素组成的,根据各自体内暗元素的强弱也可以决定能力的高低与身份地位。虽然使用魔法是看各人精神力的强弱,但同时也取决于其体内的元素属性,一个人的精神控制力越强,他体内的元素属相也就越强。”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以前看到关于魔法使用的理论,只提到精神力的问题,但不曾听说什么属相之类的东西。 伊恩皱着眉头,:“如果以图形来说,每个人体内属性是相互结合的、平衡稳定的一个圆,将圆分为六份,分别为光、暗、水、火、风、土,由圆心出发到各个元素属性的极限,就是从零到一百。一般人类是每种属性都具有的,最少也有10点,所以那些能力最弱、完全不能用魔法的人的每个属相指数均为10。如果他们的精神力变强,对某一种元素的控制能力上升,那么他们体内那一属性的指数也会增长。如果指数超过100,便称为超越极限,则他的那一属性的元素能量异常强大,可以完全随意的控制各个空间里的同一系元素。” 而我们魔界皇族均是由纯暗元素聚合的,所以暗的属性指数一般都在100左右,当然啦,光的属性完全为零。在魔界中,生物是可以单独具备暗属性、其他属性指数皆为零而存在的。如果我们的操控力再强大些,就能控制魔界里存在的某一种自然元素,使用元素魔法。因为我们长期所生长的魔界里的自然元素非常少,所以自然元素的极限很轻易就能达到。像我与小恩就分别达到了风与土的极限。当然,像肖老大那样连光系都能达到极限、六系元素平等发展的魔族,是绝无仅有的珍惜动物! 精神力的提升能影响到人体的元素属性,相反的,属性的变化又作用与人的精神力。比如你以前的精神控制力不是很强,但由于他人人为的将森林的巨大能量引入你的体内,带动元素属性分配的变化,你的暗属性已是非常高,其他及系元素指数也有上升,迫使你的精神力大大提高。所以你现在也可以轻松的使用一些高级的魔法了吧!” “所以那个蛟龙是暗与水性达到了极限吗?” “算是吧,不过还差一点…” “但是那个真是蛟龙啊?哪里长得那么丑的龙?一点龙的样子都没有,我看说是泥鳅还恰当些!” “啊,那只是名称而已。它是魔界中较高等的魔物,一直生活在魔界的海中,因为能兴风作浪、引起洪荒,所以被起了‘蛟龙’这个名字……你要说它是泥鳅……也可以吧!” “那它很厉害吗?” “也不是。”伊恩有气无力的说着:“其实都是因为你自己不懂得控制力量,释放了太多的暗系能量到那一片空间里,打破了人界里元素的平衡状态,各元素就变的混乱,变的不稳定了,才加剧还中的动荡,并不全是那家伙所操控着水而使出的魔法效果。” “可是,那是因为你需要暗系的能量嘛!我怎么知道你会控制不住?” “因为我没想到你体内的暗系能量是那样的。” “……?什么样的?” “有点不太正常的样子。你的源源不绝的能量是从布达克索森林里来的吧!”他说着,见我点头,又继续:“我知道是那个费茨罗伊用了什么手段,将本是森林的神圣能量,引进了你的身体。他一定是用了魔界的什么工具作为转换媒介,才能把人界里的自然能量转化为暗系元素能量的。但由于那些能量是从神圣的森林能量转化而来,所以它同魔界里充斥的暗的能量又有点不同。” “什么意思?” “本来各种属性的元素虽然在同一空间共同存在,但却各自泾渭分明,而你虽然是个人类、即使暗属性占强势,但体内还是同时具有六系元素属相的,但那六种元素却糊成一团,形成了一种新的能量,是能融合四系自然元素与少量光元素的暗之能量。而魔界又与人界长期分离的情况下,其中的暗元素与人界的能量存在少许冲突。所以你刚开始把能量输入给我的时候,我一时无法控制……而你却没完没了的一直释放能量,继续添乱。” “呵呵……我一时没注意嘛!” 他看了看我,道:“由于你体内的能量是来自于古森林的缘故吧,所以是可自发再生的,只要给予一定的时间,就能再产生新的能量。” “呵呵,这样吗?”那还得多谢费茨罗伊啦! “所以……”伊恩一整颜色道:“在海上造成海难、摧毁船只的人是你,不是我!” “唉?怎么,你想推卸责任吗?” “哼,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他将垂在肩上的一缕白发向后一掠,阴阴柔柔的说:“我可是为人民消灭了海妖的大英雄呢,而你,是到处闯祸、无事生非的扫把星。” “……”我好象已经习惯了被人莫名其妙的扣上罪名了:“那么,在那船上的其他的乘客们呢?” “我用风向改变水流,将他们送去最近的海港了。” “哦……”但好象还缺了什么……我突然想到了,便激动的大声问道:“对了,以撒!以撒呢?” 正文 383 “以撒呢?你把以撒弄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 “大概是被海水冲散了吧,谁知道呢?” “……”我瞪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在他看来,那场海难是我造成的,所以以撒也是我弄丢的吧。 他看我一眼:“放心吧,他死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万一……”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不敢想下去。便马上翻身下床,一瘸一拐的要往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伊恩一把将我拎回来,很粗鲁的丢回床上。 “去找以撒!” “他真的没死啦!”伊恩也很无奈的说着:“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类!要不然,你以为肖老大把‘承诺’之剑给他,是什么意思?”他又瞥我一眼,才不情不愿的说:“你该不会认为肖老大是那种,弄坏了人家的剑就老实的赔人家一把剑的人吧!” 也对,肖?兰道绝对属于自以为是的那一型人,也不会那么三八的赔人一把上古名剑,但:“那么,那承诺之剑……” “那柄剑之所以会成为传说中的宝剑,自然不会那么简单,也不是任何人能够驾御的。”他脸色严整:“而且,肖老大会把剑给他,也算是一种试探……肖老大说过他无法用摄魂术看透以撒过去的事吧!” “是……哦,怎么回那样?”我不解,摄魂术是暗系中级的魔法,很少会失败。而肖?兰道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到一个人类的心理呢?“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看不透……我想肖老大是看到了什么,但他看到的那些景象是无法反映一个人内心的东西吧。究竟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是心理的屏障吗?你怎么会不清楚?”我皱着眉问他:“你不会用摄魂术吗?” “我又没对他用过!”伊恩瞄了我一眼:“你如果这么想知道的话,偷偷对他用一次就是了。” “说得简单,我现在连他的人都找不到了!” “他应该也落在这一片岛屿附近吧,那时候的海流很混乱。不过这里的岛屿很多,也很零碎……”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大妈走进来,看见我与伊恩对坐着,便温和的笑着说:“你的同伴醒来啦!”然后又转向我:“感觉好些了吗?” “呃……恩。”我没想到竟还有人,只得尴尬的应声。 “那就好!”她笑着,和蔼而慈祥的走至床边,帮我掖好被子:“前些天东南边海上发生大风浪,你们就是在那里遭遇海难的吧。别担心,先在这里安心的住下,修养好身子,在想法子吧!”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也礼貌的问向妇人。 “这里啊,这里是波莱达外岛。” “啊?原来我们到了波莱达呀……”我顿悟。 “是啊。”大妈笑着说道:“怎么,你们刚才的谈话……是有个伙伴走失了吗?” “恩。” “我看你们不妨先在这里修养几天,身体好些了再去北上的岛打听看看,应该能找到的。”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但最令我欣慰的是——这位大妈如此的好心收留我与伊恩,是完全不用住宿费的——白吃白住! ※※※ 波莱达群岛,据说几千年前曾是一块完整的大陆,由于某些原因被震得碎裂了。一些陆地沉进海里,一些陆地浮上海面,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群岛中陆地、海峡、海道情况复杂,国家林立,但大都处于友好状态,几百年来倒也和平。各岛间有桥梁连接,互通往来,和睦融洽。波莱达最大的国家,是群岛中心位置的、面积最大的一座岛屿——弗乐笛。大多数小国都只是一块小岛的面积,也有联合几座小岛成立一个联邦的国家。除了众多的国家之外,也不乏自由岛屿。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小岛,是波莱达最南面的火月群岛中的一个。火月群岛连同其西北面的水月群岛,被统称为“外岛”。因为这两个群岛是离波莱达其他岛屿最远的,也是后天形成的新岛。火月群岛是近几百年前,由火山喷发所形成的群岛链,呈新月形;而水月群岛是更早之前,从海底升上来的岛链,呈玄月形。外岛都是些零星的小岛,没有形成什么较大的国家,居住在此的岛民也都是搬迁至此百来年的新民,以捕鱼为生。外岛以北,围绕在弗乐笛周围的众多海岛,被称为“里岛”,也是波莱达群岛的重心所在。里岛再北面的一些小岛,由于气候较寒冷,很少有人居住在那里,被称为“冰岛”。 由于群岛内海道交错、海上桥梁广覆,波莱达的海运及陆运都很发达;多年来没有战乱、变革的干扰,这一片地区发展得也异常稳定繁荣。波莱达内部虽然国家分立,但彼此之间又有同盟协议,一旦其他大陆对其不利,则群起对抗。而别的国家若想进攻波莱达也很不容易,一是因为在外岛附近海域很多暗礁,船只不易行使,若非本地人或多年从事此条航线的人指引,往往会导致海难的发生;二是因为波莱达有着非常严密的情报网,借助海运事业发达、与各大陆间频繁的商业往来之利,波莱达掌握着许多机要情报。 波莱达是如此繁荣的一片地区,但却极少魔法师。由于主神岛沉没时所带来的魔法混乱,给这里造成了障壁,限制了魔法的使用,所以很少有城市里设有魔法公会。群岛只有弗乐笛有一个较大型的魔法公会,此外另有两处地方有魔法传送阵,其中一个就在我们所处小岛的西北边。 漫步走在小岛平静的海滩上,望着不远处蓝色的大海与绿色的岛屿,感觉前所未有的轻快。 我们决定去弗乐笛,猜想以撒若也在波莱达,必定会向那里去,因为从那里可以获得许多相关情报,而且也可以利用那里的传送魔法阵回德里奇。那位大妈也很热心的帮我们打听去弗乐笛的船行日程。但由于这里地处偏远,去里岛的船一周才有一班,而最近的也要再等三天。我已经修养够了,实在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而且……再乘船吗?我仍有点心有余悸呢,我的恐水症愈加严重了! “这里不是有连通附近岛屿的桥梁吗,好象是通向西北边一座小岛的吧,我们可以从那里走啊!”我不太想走水路,便向大妈打听道。 “呃……是可以从那里走……但是……”大妈好象有点犹豫。 “怎么了?” “最好还是坐船去吧……那个岛有点……不大好。” “什么意思?”不会是被海盗占领的岛屿吧。 伊恩坐在另一边的桌旁,无所顾忌的做他每天必须的头发护理,大妈则表情古怪的压低了嗓音对我说:“那个岛啊,不太吉利!”大妈故作神秘的样子:“平常隔海看过去,是一片绿油油的、很少有人居住的样子,但事实上,附近的人都称那里叫黑色之岛!” “黑色之岛?” “我们这里的人都不敢靠近那儿,连打鱼的时候都要远远避开。不小心误闯的人回来后都会变得神经失常,过不了几天就莫名死掉……比误闯了主神海还要恐怖呢!而且岛上还经常会传出惊粟的尖叫声,或是顺水飘来一些腐烂的人的肢体什么的,连从那里游过来的鱼都是有毒的畸形呢!” “这、这么恐怖?那为什么还要修通往那里的桥梁?” “不知道啊!”大妈的脸更显阴沉,一寸寸向我逼近:“据说那桥在这里的人最初搬来的时候还是没有的……但不知什么时候,一夜之间,那桥就出现了,在蒙蒙的晨雾里,突然出现一座宽大的桥梁……就像是死神施法架出的、通往地狱的道路!” “咚”,我随着坐在屁股下的椅子一齐向后倒在地上,目光仍然惊恐的不离大妈那张表情阴森的脸:“不……不会真的是通向地府的桥吧!” “哈哈,谁知道呢。”大妈突然一扫阴郁,微笑着坐在床沿上,闲适的喝着清茶。 “可是……”我还是不停追问:“没有人从那座岛里面出来过吗?若是那岛上的什么……东西……建造的桥,应该是为了到这里来的缘故吧,可是从来没有什么人从那里到这儿来吗?” “没有。”大妈简洁的回答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不对劲。那座桥一夜之间突然出现,但又没有人从对面的岛过来,于是岛上有些好奇的村民就走上桥,到对岸去看了。早上去的,傍晚时分才回来,却一句话也不说,整天痴痴呆呆的,三天后就吊在村口的树上死掉了。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靠近岛西边的桥的入口处,那里也是一片荒地了。” 我愣愣的一直盯着大妈的脸,许久才做了决定:“也许还是水路快一些……不过……” “好,我们就明天一早过桥吧!”在旁边一直自己给头发做导摸的伊恩突然开口。 “哎?你说什么啊?”我吓死了:“你没听大妈说的那样吗?那边的岛上可是有……有……那个啊!” 他不屑的瞥我一眼:“那个什么啊,我不也是那个吗!” 唔……说到来自地底下的家伙,伊恩好象也算吧……恶魔与魔鬼……好象是一个等级的。 “但是,我……”我还在犹豫,大妈已经紧张的劝说道:“什么,你真的打算过桥去?太乱来了!那里已经有六、七十年没有人走过了,你们……” “是呀是呀,很危险的!”我也临阵倒戈。 “你们要是执意从桥上走,别说到里岛了,连保住命回来这里还不知道行不行呢!” “拉拉……波莱达的物价很高的,船票……”伊恩毫不理会我们的话,只淡淡的说了这几个字…… 我一整颜色的看着伊恩,冷静的道:“好,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过桥。” “唉?怎么……”大妈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你们……真是太乱来了。” 大妈已完全无法劝说我与伊恩,第二天一早,我与伊恩就打点好旅行物品,向小岛西边的大桥走去。从大妈那里得知我们的决定,全村的人都战战兢兢跟在我们身后送行,老人们用一种痛苦的表情目送我们,有的甚至还默然拭泪,感叹着白头人要送黑头人;年轻人们则一脸严肃,表情庄严的好似十里长街送总理;小孩子们则充满好奇,因为他们的家人从小就告戒要远离那座桥。 岛的西边是无人居住的荒滩,乱石满地。越往西越荒僻,桥墩近旁满是一人高的芦苇和杂草——确实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靠近过了。我与伊恩走到桥旁,转身要向村人挥手道别,以感谢多日来的照顾。回头一看,原本还跟在我们身后的人群,此刻已离我们足有八丈远,坚决不再靠近一步。 “什么时候落下那么远啦……”我喃喃自语。 “走咯!”伊恩不在意的走上桥,同时向我招呼着。 看看他,又看看遥远的村人,再看看脚下的桥面,我有些艰难的移动脚步,走上桥去。 出乎意料的,我们很顺畅的就通过了大桥。虽然清早的海风有些凉,吹起的白色晨雾让桥上的景物有点迷幻般的飘渺,但我一路紧紧抓住伊恩的衣袖,很快的就看到了桥的另一头。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紫色的身影落在我们面前。仔细一看,那是一个穿着深紫色斗篷的人,从声音和身形来看应该是女子。斗篷的帽沿压得很低,鼻子以上都隐没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张弯成优美弧度的唇线,嘲讽的媚笑着。 海浪很平静,让我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是在海的上面。四周也很安静,静默得有些恐怖,让我不得找些话题来说说,以打破着可怕的沉默。我的前方是伊恩飘扬的白色长发,看到他的头发,我就忍不住要去拽。以前他还是老鼠的时候。 正文 384 我并没有觉察,但这几日他一直以人形在我面前出现,我才注意到:他每天都要洗头发,而且一天中有10个小时都在给头发做护理,实在是有点……太闲了! “……说起来……真是幸亏了你能以实体显行啊!”我松开他的衣袖,改去拉住他的头发,哆嗦的说:“要不然让我一个人过这座桥,就太恐怖了!” “呵呵,是吗……”伊恩的嗓音低沉怪异的响起,把我吓了一跳:“也许你应该认为我比这座桥本身更恐怖一点,才对。” 说着,他突然回过头来看向我,苍白的皮肤在雾中,像是融了进去,只有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在闪烁。 “伊……伊恩……”我忍不住双腿打颤。 “啊,就快到桥的那一头了……要是你就在那里因意外而死,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回魔界去了吧!”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恐惧的望着他——也许我不该拽他的头发…… “呵呵呵呵~”伊恩那古怪的笑声在我的四周响起,让我觉得浑身的寒毛一起竖立,冰冷的风刺向毛孔,我不禁大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没用……”伊恩斜眼瞅着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大声喊叫的我,喃喃的念着:“我要杀你的话,在你坠海时就可以下手了,用不着等到现在吧。” “呜~~~伊恩你好过分……”喊叫声变成呜咽,伊恩不在意的拖着我继续前进。 “啊呀,好久没见过有活人从桥上过来了呢!”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这次可不是伊恩的恶作剧了:“真是少见啊……我该说你们是有胆量呢,还是没大脑呢?” “尽管你们来此是极其愚蠢的行为,但还是让我由衷的高兴呢!”紫袍少女抬起头来,闪烁的紫眸直勾勾的锁住我与伊恩,她的笑媚中充满了不知为何的兴奋。 “呃……我们……”我愣愣的望着正前方五步远的少女,打算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身侧又传来一句话音: “恩,是来得很及时。”那是略带稚嫩的男音,却又故作老成的味道:“不过啊,莉莉亚……如果你认为他们是你的,那可就错了。” “啊!”我吓了一跳,那声音就近在我的耳边,下意识向另一边退开。还来不及思索那人是谁,“莉莉亚”又是谁,便听刚才那个紫袍少女一反先前的镇静,急噪的朝那声源大叫起来: “卡米尔!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皱起眉头,向我与伊恩身旁靠近过来,背对我们,冲着桥侧一边的浓雾中喊道:“他们是我先发现的,你可别想与我争!上次米歇尔从里岛带来的‘那个’已经给你抢走了,是你自己‘使用’不当,才一天就‘弄坏’,怎么现在又来跟我抢?这次我是绝对不会让步了!” 雾气渐退,那紫袍少女面前的桥墩上慢慢显出一个黑色的影子。看清楚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孩子,七、八岁的样子,正稳稳的蹲在桥护拦上方的柱子上。一头银灰色的短发,长长的刘海盖住眼睛,只看见他的嘴角扯出一个,与方才的女子同样怪异的笑容。 “这事可没什么先后,谁抢得到就是谁的。”卡米尔自信满满的笑道:“真可惜,你这次的猎物又归我了。” “呃……那个……”他们的谈话似乎与我和伊恩有关,那么,在他们做下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征询一下我们的意见呢?我正打算开口询问,可那个少女完全忽略了我与伊恩的存在,继续对卡米尔大吼着。 “你——你休想!”她张开双臂将我与伊恩拦在身后,紧张不已的面向身前一动不动的男孩:“你可别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会里排名前十的呢!你这个小鬼头……” 她没说完,又听到桥头那一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大地也在震动,连桥身都发生共振,似乎随时都会垮掉。 “怎么回事?动物□□吗?”我紧张的揪住伊恩的袖子,向那一阵夹杂着淡淡晨雾与飞扬尘土的方向看去。 “遭了,又有人来了!”少女咬着唇,显得焦躁的对卡米尔说:“都是你,害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哼!”卡米尔轻哼一声,从柱子上一跃而下,毫无所惧的侧身迎向那越来越靠近的震动。 震动在我们面前十多米处停下了,但由那震动而激起的尘土还没降下。双方对峙不动,海风渐起,夹杂着腥味,吹散那一片灰尘,在我们面前显出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粗略估计来,足有两百多号人,或男或女,都穿着黑、紫、青三色长袍,做类似魔法使的打扮,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人脸上那种……诡异的表情,就如同卡米尔和那少女看我和伊恩的表情一样。 沉默过去,那一堆人里开始翁翁的窃窃私语,卡米尔仍旧镇定自若的杵在他们前方。而那少女则略显紧张,握紧了拳头,严肃的站在卡米尔的左后面,紧盯着那一堆人里的一举一动。我也看呆了——本来以为这里会是个无人的荒岛,却没想到突然冒出了这么多人,像打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还个个面露凶光……我暗下扯扯伊恩,他却仍很无所谓的面无表情。 终于,对面的人群里出来了一个领头的人,冲着卡米尔大声道:“卡米尔,你该知道规矩吧!可别想自己独占,否则的话……否则……” “哼恩~~否则怎样?”卡米尔嘲弄的笑着。 “否则……就算是你,我……我‘们’也会毫不客气的!”他特意加重了那个“们”字,同时还回头向自己身后的“伙伴”们看了一眼。像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那一群人都很有默契的叫起来: “没错,那两个人是大家的!” “你可别想独占!” “就是,就是!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摆不平你这个小鬼?!” 领头的人看看伙伴的气势高昂,得意的笑着对卡米尔说:“怎样,我看你还是放弃吧。要是我们不小心把你给弄伤了,那可就不好办了啊!” 说着,他身后的人一齐哄笑起来。 “啊呀,完了!”我听到身旁的那个紫衣少女低声喃喃道。接着就听到卡米尔低沉的笑声。 “莉莉亚,你带着他们先离开吧,我们两的事,之后再说。”他仍直立不动,背对着我们:“至于那些没用的家伙……我来解决好了。” “呃,喔……那、就拜托了。”少女说完,就急急忙忙的拉住我的胳膊,恶狠狠的说:“你们两个,跟我走。” “啊?什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还没问出口,那少女就拖着我们向桥的一边走过去,一面说道: “你们最好现在就跟我离开,要不然的话……”她指指桥的另一端,说:“你们也看到了,再待下去,不是被那些人踩死,就是被卡米而的怒火烧死!” “呃……”我正转头看向卡米尔和那一群人的对峙,就听伊恩道:“我们还是快离开的好。” 虽然还没弄清状况,但伊恩和那少女两人占多数,一左一右的架着我爬上桥拦。 少女突然回头,向着卡米尔的背景道:“喂,你小心点,别把这里唯一的一座通往其他岛屿的桥给弄坏了,要不然,以后就没有猎物从那里过来了!”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也别想企图躲起来独占他们!”卡米尔回过头来,浅色的眼瞳里跳跃着压抑的火光。 少女没应他的话,只是与伊恩一把将我拎起,然后…… “咦?要做什么——啊~~~~”我还没说完,他们已经拉着我一齐从桥上跳下去了。 “不要啊~~我不会游泳啊~~~”扑通一声跌坐到一块硬板似的东西上,我害怕的闭上眼睛,继续痛苦的喊叫着。 “拉拉,我们在船上。”伊恩冷静的提醒。 “艾?”我这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小渔船上。伊恩坐在旁边将我扶好,那个少女站在船头用槁撑船,沿着平缓的海岸向前行使。 “船……?竟然有船?怎么会有船?”我还以为又要掉进还里了呢……呼,得救了! “你刚才往下跳的时候,没看到下面有船吗?”伊恩斜着眼问我。 “唔……”我害怕的眼睛都闭上了:“谁知道这里会有船嘛!” “这里本来就有船。”少女一边撑船,一边对我们说:“我本来在桥下钓鱼的,忽然听到上面有动静,就赶上来看看,要不然怎么会在你们一过桥的时候就赶到?不过,还真是没料到啊,居然真的会有人从桥上经过——我本来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呃……为什么……什么意思啊?”我呐呐的问道,伊恩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等着回答。 “因为你们是这七十一年又三个月零二十五天以来,第一批自己走上桥的人!” “……”什么意思?这样就代表我们是……稀有动物吗? 她看了我们一眼,又说:“因为你们这些外来人很少,而我们这岛上的人都很想要……供不应求嘛!” 供不应求……好象不应该用在这里吧…… “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我很是迷惑的问。 “做什么?”她丢下手里的长槁,转身来正视我们,又露出那种笑容道:“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做莉莉亚,是在这里进行试练的见习女巫!刚才的那些人也都是试练生。而你们这些外来人的用处就是——为我们的试练考试做准备,当作实验的材料!哦呵呵呵呵~~~” 女巫……材料……实验……呵呵,好巧的“巧合”啊……我无力的嘴角抽搐着,身旁的伊恩也对我投来怪异的眼光。 “女巫考试?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外来的人做实验?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出去找实验品?还有,你那是什么变态的试练考试啊!?”我受不了的朝她大声问道。 “哼,这些事就不需要你们这些材料知道快乐,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她轻蔑的瞥我与伊恩一眼。 “还本职工作……?”我觉得更加无力了。 “你们的本职工作就是吃饱睡饱,等着做实验就好了!”莉莉亚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与伊恩,一脸满足的样子。 我与伊恩对望一眼——她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连绳子都不用绑,就这么将我们两放在船上,然后对我们大发撅词,说什么要拿我们做实验……大概是把我们与七十多年前误闯小岛的人相提并论了。不过,她也算是我的同行,都是女巫耶! 不过出于对这座小岛的好奇,以及必须从此通过去里岛的因素,我与伊恩并没有做任何反抗,就看看这个莉莉亚打算把我们运到哪里去。 小船顺着岸边缓行,绕过将近半个岛,才在一处铺满圆形卵石的海滩停了下来。 “喂,上来!”莉莉亚率先跳下船去,转身向我们吆喝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忍不住问道。 我们跟随着莉莉亚一路向岛中心走去,平缓的海滩渐渐变为起伏的丘陵,前方不远处就是岛中心的一座大山。莉莉亚一边拨开路边的杂草,一边头也不回的说: “这里是后山。”真是简洁的回答啊。 “哦。可是……”我还想继续问,但莉莉亚却打断了: “别问那么多,你们的声音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的。还是留点力量等到给我做实验的时候用吧,材料!” 她叫我材料……那个名词真的成了我的代名了吗?真是……心中有一种发飙的欲望,伊恩却碰了碰我的手肘,我看了一眼伊恩严肃的眼神,再将目光放向四周。我这才发现,我们的四周……不,是这整座岛,都被一种异样的元素所包围着,好象空气里的各种元素都异常的活跃。 “这座岛究竟……”我心里默默的想着,一边转着头看向周围,一回身,却惊讶的发现——我们刚刚走过的路已经不见了!身后被一片茫茫白雾笼罩,那片海滩,那一条小船,都已不知所踪。 正文 385 我这时才紧张恐惧起来。回想莉莉亚说过,她是在这里参加女巫试练考试的见习生,之前那几百个人也是,那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想,现在所能肯定的就是,这座岛上一定有着魔法格外强大、且地位很高的人存在,所以才能主导这样的一个试练考核!而方才笼罩在桥头与海滩边的,迷惑外来人的白雾,似乎也不是天然形成的…… “到了。”莉莉亚突然停住。 我们已经穿过一条山间□□,在一片开阔的平原上停下来,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通过了之前所看到的、立于小岛中心的大山,来到山的另一侧来了。 “天……这里……”我惊讶与眼前的景象——原本以为这岛的中间是一座崎岖的山地,没想到,那只是座“空心”的山。高大的山群将其里面与外隔绝,中心是深凹的一片谷地,山像是高大的围墙,将这一片人间仙境掩藏了起来。 外面还是一月份的冬天,即使海上气候缓和些,却也不如此里是温暖而明媚的春天一般的景象。我们还站在地势较高的山脚近旁,我远远眺望着下方一片翠绿的风景,那是一个小型的城镇!清洁宽整街道、雕梁画栋的房屋、高耸醒目的塔楼、穿梭不定的行人,一应俱全。大小街道旁都栽种着树木,开着粉红色的樱花或是梅花。一阵微风吹起,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衬托着满地的绿茵,美得像童话。这座小城像较与卡顿的提兹,虽然没有那种浪漫的迷人气息,却又有一种不同的鲜活。 整座城的中心,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形建筑,其他的房屋和街道都环绕着它而建造,像是匍匐在地上仰望它的雄姿,让人觉得格外神圣……女巫的地方也能神圣啊…… 我又转身看向身后的大山——来时的窄细的山间□□已经不见了,但那青黑色的大山却还真真实实的立在我们身后,它提醒了我——这一切确实都是建筑在一座小岛的大山里的山谷中。 “我们走。”莉莉亚见我们惊讶够了,又很得意的领着我们沿着山脚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走去。 “呃……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我轻声问道。本来还想到那小城镇中去看看呢,但莉莉亚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带我们进城去。 “啊,要怎么说呢?”她心情愉悦的说着:“先把你们藏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吧,得应付了卡米尔那个笨小鬼,然后就……” “你刚才是在说我吗?莉莉亚……”卡米尔刻意压得低哑的嗓音突然响起。莉莉亚被吓得一个踉跄,险些从山坡上滚下去。 “卡……卡米尔……你怎么……这么快……”莉莉亚稳住身体,哆嗦的向一边突然冒出来的卡米尔问去。 “哼,那些杂鱼,来多少都好打发。”他双手随意的插在身侧的衣袋里,瞄着莉莉亚那张惊慌的脸,说:“倒是你……看来又在做什么小动作了。本来还打算分一个猎物借你用用,但现在……” 他一边说,一边瑁下腰,直直的向莉莉亚冲过去:“我改变注意了!” “等、等以下!”莉莉亚一伸手,手里多了一把扫帚,险险的飞上空中。 “哇,真的是女巫啊~~”我仰头望着她,感叹着。 卡米尔顿住身形,一旋身向上跃起。他那一窜,足有十多米高,将莉莉亚的扫帚尾巴削下一半来,让飞在空中的莉莉亚也不住心中一惊。卡米尔落至地面,顺势单膝跪在地上,一手随意的掠着眼前的刘海,露出那一对浅色的大眼,轻蔑的笑着。正打算继续向上空的莉莉亚发动攻击,莉莉亚却大声叫道: “等一下,卡米尔!我、我并没有要私吞,真的!我还打算要帮你把他们藏起来,以防被别人找到呢!” “哼,你真当我是白痴吗?”卡米尔突然举手指向莉莉亚,数发火球连放,直冲莉莉亚而去。 “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卡米尔一只手就发出数十枚火焰炮,像在玩射击游戏似的,将莉莉亚打得在天空中驾着扫帚到处转。蔚蓝的天际也像是在放烟花似的,一阵阵亮光闪耀。 “轰”的一下,一粒火球打中了莉莉亚的扫帚尾部,火焰顺着扫帚棍子向上蔓延,随着一朵黑灰色的蘑菇云在天空中升起,伴随着莉莉亚的尖叫声,只看见一个黑色的物体从半空中直线降下。 “哇~~~!”被烧得黑溜溜的莉莉亚摔坐到地上,抱着屁股直叫。 卡米尔哈哈直笑着,向莉莉亚走去:“怎么样,云霄飞车好玩吗?” “卡米尔,你太过分了!我要去告诉米歇尔!”莉莉亚气愤的冲着他大叫。 “哼,你去告诉村里的长老也没用……”他突然邪邪的笑着:“要不然……我最近刚研究出一种特效的哑巴药,可以让你第一个试用。” “唔……不、不要!”莉莉亚一边叫着,一边向后爬过去。而卡米尔则笑得贱贱的从衣袖里掏出一瓶小药水,跟在莉莉亚身后说着: “来嘛,试试看吗!绝对没有副作用的,而且保证什么药都解除不了……” “啊,找到了,他们在这里!”又是一阵哄乱,从四周围出现一大群人头攒动,将我们四人围在里面。那群人中有些是刚才在桥上见过的,有更多是生面孔。几百多人,里面也不乏缺了胳膊断了腿、似乎是刚被某人打成一级伤残的家伙。此刻才给满身的伤口裹上绷带,伤口里还渗着血、撑着拐杖,一个个指着卡米尔怪叫着。 “就是卡米尔,刚才在桥上,把我们打成了这个样子,请严厉处罚他!”又有一个伤残人士悲愤的喊着,像是在对谁做控诉。 “对!从外岛来的外来人应该是大家的,决不能让他一个人霸占!” “没错没错,那两个外来人一定要给我们来分!” “卡米尔,又闯祸了吗?”人群中,一个谈吐温和,一脸笑容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他一头及肩的浅咖啡色头发,身穿棕色长袍。笑眯眯的眼睛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微扬的唇角,闲适而又优雅,正缓缓的走向卡米尔,在他面前两步远处停下,低头看着卡米尔倔强的脸,轻缓的问着。 卡米尔一反常态,没有刚才叫嚣的气焰,反而低下头,绞着双手,一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好象一个做错了事,正要面对老师责罚的小孩子。他的头都不敢抬起,只是一直盯着地面,半晌才柔柔弱弱的向那人叫了一声: “米歇尔……” “米歇尔……”卡米尔小声的叫道,那种小绵羊式的语调,听得我浑身发麻。 米歇尔依旧和蔼的笑着:“那么,你们打算把这两人怎么样呢?”他转过头来,瞟了我与伊恩一眼。 “他们是难得一见的外来人,当然要善加利用!”卡米尔理直气壮的答道。 他的这句话倒是得到了旁边围观人的认同,大家一起叫喊起来:“没错,他们是难得一见的、自动跑来岛上的人,当然不能放过,要好好利用!” “是啊,现在材料紧缺,当然不能浪费!” 四周的人们眼露精光,向我们渐渐靠拢过来,缩小了包围圈。连那个米歇尔也莫名的笑眯着眼,很有趣的看着我们。 “……”伊恩在我身旁略微做了什么动作,随后,我便觉得身旁一阵清风吹过,再转过头去一看,原先那个白得病态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只留我一个人站在众人之间。 “伊……伊恩……”我虚弱的轻唤着——开玩笑,让我一个人应付这样的场面吗?但伊恩这个家伙,怎么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呢?一定是躲到哪个老鼠洞里去了吧!我左看右看,找寻着伊恩的身影。突然觉得腰间有点动静,低头一看就见一只白色的小老鼠正努力的往我的次元袋里钻…… “伊恩——”我不悦的眯起眼睛低吼着。这个家伙居然临阵脱逃,我一把拎住他的尾巴,将他从袋子里拖出来,放在空中死命的摇晃。 “呵呵,还挺有活力的嘛!”四周的人,连同卡米尔都看呆了,只有米歇尔不以为意的笑着,对我说道。 “呃……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处境,我无措的看向他们。 米歇尔对周围的人继续开口道:“你们也看到了,如果要找他们俩做实验的材料显然是不行了。”他又转过头来面对着我:“大家之所以要找岛外的人类来做实验材料,是因为那些无知的渔民们是不谙魔法的普通人,他们体内的属性分布最平均,不像一些学过魔法的人那样多少都会有属性的偏向,因此他们最适合于施加咒术。但面前的这两个人显然不是各位想要的那一型,所以,还是放弃吧。” 人群里发出一阵唏嘘声,众人先是有些疑惑与不确定,审视的眼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我看见这情景,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但如果他们真的是女巫、巫师,那么我与他们也算是同行,应该不是敌人吧…… “那、那个……我……”我突然大声叫道,但一见人们那种“在菜市场里挑选材料”的眼光,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真是有点不好的预感啊! “你怎么了?”米歇尔温柔的轻问着。 “呃……那、那个嘛……其实……”我左右望望,好不容易才说出口:“其实,我也是女巫哎……” 四周一片寂静,一阵清风咻咻刮过,带来一片叶子落在人群里。众人都看着我,不语。 “真的,是真的!”看他们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我气恼的叫起来:“我真的是个女巫耶!” 人群里又开始窃窃私语,米歇尔先是惊讶的愣了一下,立刻又恢复平静。卡米尔则是自始至终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我手里的老鼠伊恩,根本没有注意我的话。莉莉亚倒是在这时开口了: “女巫?你说你是女巫?”她刻意忘却自己此时的一身狼狈样,摆出一副高雅的造型,露出一个嘲媚的笑容,说道:“就你这样也配当女巫?你省省吧,你从头到脚,除了黑色的长袍以外,哪里像个女巫样?”她向我逼近一步,轻蔑的叫嚣道:“恩?你说啊,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女巫?真是太可笑了,连我这个会所里排行前十的高级试练生都还在女巫的见习阶段,还得通过严格的考试才能拿到女巫资格证书,你这么个柔弱又没用的小孩子,抵个什么用?!” 她朝我大吼,像是把对卡米尔的不满都发泄到我的身上了。 “哎?我真的是……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假冒女巫吗?”我也反驳着:“你以为做女巫就有多好吗?又没有什么福利,或是国家辅助什么的,而且在各个地方还要受到人家的唾弃、职业歧视,我都不敢穿着女巫袍进城里呢!真是的,哪会有人没事假冒女巫?” “你别以为我们都是笨蛋,女巫是多么崇高又神圣的职业啊,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上呢,你这个外行人根本不懂!”莉莉亚发火了,叉着腰向我叫道:“而且女巫的职业才不像你说的那样呢,女巫,尤其是白魔法的圣灵女巫,在波莱达各个大国家都是受人景仰的护国巫师呢,有着与那些敬仰光明神的国家里的宫廷祭祀一样地位!” “吓?有这种事?”我惊讶不已。 “哼,就知道你是个外行人!”莉莉亚把头昂得高高的,很不屑一顾的对我说。 “但我真的是女巫啊,你看我还有女巫用的水晶球和扫把……呃……那个……”我急急忙忙的从次元袋里掏出水晶球和……拖把。 “那个……扫把它……坏掉了,所以……我目前都借助这个……拖把……”丢脸啊~~~我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拖、拖把……”莉莉亚的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好半天不能言语。之后又突然大笑出来:“哈哈哈哈~~拖、拖把~~啊哈哈……” 正文 386 四周围观的人群都一齐发出哄笑声,有的人还很夸张的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我黑着脸,望着那一片笑得东倒西歪的人群,喃喃自语。 “恩~~不错啊……”相对于旁人的笑闹,米歇尔却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突然伸手接过我手里的拖把,一边轻敲着拖把棍,一边评论道:“挺实用的样子,应该比扫把更结实些吧。” “呃,好、好象是吧……”我有些尴尬,结结巴巴的回答:“好象是比扫把结实一些,但一开始不太好控制……” “哦?”他一手敲着拖把,一面对我说:“能用这个代替扫把飞行,看来你的实力也不错呢。” “骇?米歇尔大人!”莉莉亚大叫着反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承认了她的女巫身份了吗?” 米歇尔但笑不语,然后将拖把递到莉莉亚的面前,说:“不然的话,你来试试看驾驶这东西吧。” “这个……?”莉莉亚曲起食指指向拖把,难以置信的看着米歇尔。米歇尔笑着点点头,莉莉亚才勉为其难的接过拖把,并小心翼翼的撩开裙摆跨坐在上面。 大家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莉莉亚,她跨站在拖把棍上,双脚点地向上方轻轻跳起,随后又落回到地上。 “怎么回事?这玩意儿根本没用嘛!”她又试了几次,骑着拖把向上跳起,但拖把并没有如其所愿的飞上空中,而是落回到了地上:“这东西根本就不能飞!” “不,可以的。”米歇尔从莉莉亚手上接过拖把,横在面前看了看,又慢慢说:“这个拖把只是普通的物品,没有被施过咒术,也不是特别制造的……应该就是被普通人家用做打扫工具的吧。”他说着,回头来对我笑笑,又继续对莉莉亚道:“而女巫、巫师们所用来飞行的扫把却不同,那是经过特别制作的、具有魔法力量的工具,配合使用者的能力来飞行。飞行是巫师们最基本的能力,但是,如果有人能够驾御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死’物的话,除非他是将飞行术加载到这个物品上,否则,就说明他是一个术力高强的术师——至少在飞行这方面的能力高超。” “是这样吧?”他突然冲我说话,又把拖把交还给我:“那么这位小姐,既然你要证明自己是女巫,就飞行给我们看吧。” 我下意识的接过拖把,却愣愣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也不知道这里所有的人是什么意图……这里所有的人,都有点奇怪……果然都是女巫和巫师啊! “等等,米歇尔大人!”莉莉亚说:“如果让她试飞,如果……” “你放心吧。”米歇尔打断她,双手环在胸前,仰望飘在高空的浮云,冷冷道:“就算她能用这个拖把飞行,也绝对飞不出这个岛。” 我茫然的坐上拖把在空中飞了一圈,再落下地面时,众人都目瞪口呆:“原来那个东西……真的能飞啊……” 米歇尔见我平稳着地,便笑着转身对周围的人群说:“好了,现在大家没有疑问了吧,那么请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吧!” 众人渐渐离开,最终只剩莉莉亚、卡米尔、米歇尔和我,以及一只老鼠,停留在城镇外的山脚下。 “那只老鼠……”一直沉默不语的米卡尔突然出声,一双眼睛仍旧盯着伊恩小老鼠,像是要说什么,却被米歇尔制止了。 “我看两位经过这么些折腾,一定也累了吧。那么请先到舍下稍做休整,我们再来详细说明吧!”米歇尔很有风度的打发开莉莉亚和卡米尔,让我与伊恩跟随着他来到小城西边的一撞小型府馆里。 我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旁人准备好的女巫试练生的黑色长袍,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走到客房的偏厅。这时那个很没品的伊恩居然又显出人形来了,正坐在长桌边吃着蛋糕。 “你现在有能随意变换形态了吗?”我阴沉着脸,压抑着胸中的恼火向他问道。 他淡淡瞥我一眼,又继续吞食桌前的美食。 “呵呵,看来你们两位都已经休息好了吧!”米歇尔从偏厅的另一扇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卡米尔和梳洗过后的莉莉亚。 “呃……谢谢你的关照。”我扯扯身上还算合身的长袍,又瞪了一眼旁边不停吃东西的伊恩,有点局促的向米歇尔打招呼。 “那么,你就先坐下来吧,我想可能有很长的话要与你们讲呢。” 我在长椅上坐下,紧张的端坐着——标准的宫廷式淑女坐姿。伊恩则侧着身靠在圆椅上,手肘撑着椅背,翘着腿……恩,很没有家教的样子。 米歇尔笑着看了一会儿我俩的表情,才缓缓的道:“好吧,我先来自我介绍。我叫米歇尔,是这里巫术工会的人员,专门管他们这些爱闯祸的小喽罗。”他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卡米尔和莉莉亚。 “呃,我是拉拉?葛罗雷……那个巫术工会……是什么?” “白痴,连这个都不知道!”莉莉亚撅着嘴,说:“就像魔法师的魔法公会一样啊,巫术工会是女巫、巫师的联合性组织。” “哎?有这么一个组织啊……”我自言自语。 “是的。”米歇尔接下去说:“因为巫术者们的特殊身份等原因,这样的组织是隐在暗处没有公开的。但全世界个大陆上的魔法师们多少会耳闻过有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大概也有人知道工会是在波莱达。只有与巫术者密切相关的人才知道工会的确切位置,那些人们把自己的孩子送来这里学习,参加考试通过试练,最后取得女巫或巫师的正式资格。” “哈……?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从来没听说过……”我默默感叹。 伊恩却不为所动,垂着眼睑向米歇尔问道:“那么之前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米歇尔答道:“之前的那些都是要参加试练的见习生们,因为最近的一次考核将近,大家都在努力的练习、实验。但总是对着岛上采集来的材料进行施咒练习,是无法检验自己的练习成果的。就像你制出了一种新的魔药,总得经过让人试服来检验其效力如何。” “所以呢?那你们自己吃下去试试看,不就成了?”伊恩阴柔的抬起眼。 “他们这些试练生们多半都试过不下千万种药物了吧,再加上常年的魔法研习,自身身体也产生了变化,开始对一般的药物或魔法产生了习惯性的抵抗力。于是,他们就把实验的对象转向了同是试练生的其他人。他们专挑那些研究属性相背斥的人进行实验,虽然也能取得效果,但不如在普通人身上实验的效果明确。” “于是,你们就兴起了一股抓外来人做实验品的热潮?”太荒谬了吧,我不解的问。 “啊,那是从几百年前就传下来的做法,在他们之前的几代试练生中,就是这样方法流传下来的了。也曾由于这种事情,严重危害工会所在地周围人的正常生活,所以工会被迫搬了几次家。最后工会在这里定下来,并决定再也不要迁址了,于是我们针对这种抓普通人来实验的情况做了一系列的规定。” “什么规定?”我好奇的问。 “哼,还有什么规定,就是不准我们离开岛啦!”卡米尔在一边负气的道。 “不准离开?” “是的。”米歇尔温和的看了卡米尔一眼,说:“正式成为女巫、巫师的人可以利用工会里的传送装置去世界各地,但被送来做试练的见习生们则不准离开小岛一步,否则取消考试资格。这样,试练生们就不能随便的跑到外面去抓无辜的村民来做实验了。” “……那么……外面的那座桥呢?” “那座桥啊……”米歇尔呵呵的笑着。 “哼,要说那座桥,其实还是当年米歇尔大人要考试的时候,发动各位前辈们共同建造的呢!”莉莉亚在一旁斜着眼,瞄着米歇尔。 米歇尔不说话,卡米尔便代替他说道:“因为米歇尔说,既然我们不能出去,那么就想个办法让外人自己进来吧。因为那时工会选址是在这个孤岛上,与周围的外岛都没有联系,外面的人们也不会过来,所以他们就自发的建了一座桥,说是那些外面的人看到了桥,也许就会因为好奇,跑过来看看,他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真是……”真是无话可说了。本来以为这个米歇尔与其他试练生有什么不一样呢,原来……只是用了更yy的方法。所以那桥刚一建成,就吸引了一个外岛的渔民进来,然后那渔民回到村里后,就精神失常了……也难怪要失常,被一群疯了一般的准女巫、准巫师拿去当实验品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心有余悸——幸好我不是那些普通村人,幸好我也是个女巫。但是…… “但是,你刚才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普通的村民?”那个米歇尔好象一开始就看透了我与伊恩的身份似的,对于伊恩突然变身成老鼠一事,也毫不惊讶。 “你们的周身都散发出异样强大的暗系能量,显然是会使用魔法的人。”他笑道:“而且,也是这种暗系的能量,让我猜测你也许会是女巫,不然就是暗系的魔法使,只是没料到你身边的同伴竟是纯暗系元素的聚合体。” “什么,纯暗系的?!”莉莉亚一听这话,立刻惊讶的大叫着跳起来,目光盯着伊恩打转。 “果然……是只很有趣的老鼠呢……”卡米尔也刻意压低了嗓音:“我想要他来做实验……” 卡米尔说着,就要扑到伊恩身上去,却被米歇尔一把拎住领口,丢回到一边的板凳上。接着,他又对我说:“我想,你应该是研习黑魔法的女巫吧。” “哎?什么黑魔法?我不知道。”我可搞不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样吗……”米歇尔摸着下巴,喃喃着。 “呃……那个,我们只是不小心误闯进这里的,既然我们也不是你们要的实验材料,那么我们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抱歉,不行。”米歇尔斩钉截铁的拒绝:“如果是外来的村民,那么他们做完实验后,我们会抹掉他们的记忆,放其回去。但若是有法力的女巫、巫师的试练生,就必须等到通过考核,拿到巫术资格,才能离开。你们现在的身份处境,与卡米尔他们一样,算是试练生,所以在你们通过考核之前,不能离开。” “什么?!”我大叫,这算什么规定啊? 伊恩也显得不悦,阴沉的皱着眉头站起身,一副山雨欲来的阵势。 像是看出伊恩的蠢蠢欲动,米歇尔依旧轻缓的说:“这整座岛都被包围在特殊的结界里,那结界是由工会的长老们共同布下的,凭你们的力量绝对打不破,所以,要离开就只有通过考核那么一条路了。而且,若是你们想要在这里做乱、搞破坏的话,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那么做,因为在这里的结界中施法术,绝对是对你们不利的。” 米歇尔也慢慢起身,与伊恩对峙着。我看伊恩是绝对不会去参加什么巫术考试的,但…… “哈哈,没错!”卡米尔在一边得意的笑着问向伊恩:“在这里,没有工会那些老头子的准许,是绝对离不开的。我看你还是考虑一下,是要去参加考试呢,还是来当我的实验材料?” “卡米尔,他又不是那种外来人,用他实验有效吗?”莉莉亚扯着卡米尔,小声问道。 “跟你无关,别来烦我。”卡米尔狠狠瞪她一眼,惹来莉莉亚一阵恼火: “你这个臭p的小鬼……” 眼看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米歇尔也忙着上前去劝止。我看着他们那边的情形,突然又觉得身边一阵凉风吹过,转头看时,伊恩的人影又不见了。 正文 387 据莉莉亚说,一个星期后即将举行全岛的巫师资格考试,所有的人都在积极准备着。莉莉亚抽了一天时间来陪着我与伊恩在小镇里四处参观,顺便给我们讲解了关于巫术工会的情况。 “巫术工会是全世界巫术者公认的、统一的管理组织,也是唯一的一个可以评定、审核术者是否具备女巫或是巫师资格的组织。虽然世界各地有不少研究巫术的人,但想要获得‘女巫’或是‘巫师’的称号,就必须得到巫术工会的认可。而一旦被工会认可并发予证书的巫术者,在任何地方都享有女巫、巫师的专职待遇,是被不少国家所认可的、通用具有效力的执照呢!”莉莉亚领头走在前面,一边摇晃着食指,一边得意的给我们解说,但我却觉得…… “这个执照……有用吗?女巫还能得到什么待遇……?”如果你在卡顿的街道高举那个证书,一定会成为投靶练习的对象。 “有什么用……你是笨蛋吗?!”莉莉亚受不了我对这个职业的不重视,扯开喉咙大叫道:“那些未开化的国家的蠢猪们,总认为我们是什么邪恶的象征,哼,真是虚伪的说法!我告诉你,在很多的国家里,还是承认巫术者的存在,并允许其进入的。比如波莱达的大多数国家,巫术,尤其是白魔法女巫是有着极高的地位的。每年还会由各国的皇室特意前来邀请白巫女去他们的国家,担任护国巫女,相当于一国的大神官。有些国君还会给她们赐予名号,成为护国之圣女,那时她们的地位就和别的国家里的主神官差不多了!而其他几种巫术者,即使不能享有高等的待遇,至少也不会被人们排斥。” “这样啊,波莱达的文化传统果然和别的大陆不一样。”不过想起来,我记得以前确实听说过这群岛国有护国圣女的事。 “那当然!我们波莱达虽然不比那些自诩为历史悠久的国家。但历史一旦远久了,人们的思想也会形成固化,都是一帮别扭的老古董而已!你也知道吧,波莱达上古以前也曾是一片大陆,后来才分裂成了群岛的。而岛上的居民在这里居住的时间没有大陆上的那么长,所以在思想、传统上都比较不那么受拘束。也是因为这样,巫术工会才会选址在这里的。即使近百年来因为一些原因,曾多次迁址,但始终是在波莱达群岛的范围内。受着周围这许多善良风俗的影响,我们伟大的工会组织培养了众多的、各类系统的优秀女巫、巫师,并为全世界的魔法界做了巨大的贡献……” 莉莉亚陶醉的自说自话着,基本上已经完全忘记了我与伊恩的存在。我觉得她在巫师历史这一门学科上一定做了不少研究,才能说出这么一段长篇大论来。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打断她: “呃……那个,你刚才说什么白魔法的女巫……?” “吓?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莉莉亚巨大的脸部特写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继续慷慨激昂的说教:“魔法世界是如此的深奥又博大精深啊,但不论是魔法师还是巫术,使用的原理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用精神力控制物质世界的各种元素,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巫术主要是通过对具有灵力的物品,施加少量的精神力、即咒术效果,就可达到魔法师们消耗大量精神力量才能达到的结果。因为我们是善加利用了自然界中物品本身所储藏的力量。 就像魔法的使用分为元素魔法与光、暗的神圣祈祷术一样,巫术也有各种不同之分。白魔法,主要利用光系元素较强的物品,主要是圣器,以达到祈祷术一般的效果。黑魔法,主要是利用暗系元素较强的物品,加上诅咒、黑魔法的力量,达到毁灭性的效果。青魔法,类似与元素魔法,但青魔法的巫术使用者们所操控的并不是自然元素,而是自然元素汇聚的实体——自然生物。” 说到最后,她不住地斜眼瞅着我,说:“这些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你还自称是女巫,真可笑!” 嗨嗨……这小鬼,好拽的模样。我之前生活在德里奇联合公国的公爵府里,所学的都是绝对正统的东西,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些个歪门邪道?之后跑到卡顿,先是跟莫拉那老妖婆混在一起,之后又碰到一个“伟大”的大法师,更不可能了解这些了! “呵……那个……然后呢……?”虽然很不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更详细的了解这里的情况,我只好暗地里一边用力的踩住伊恩的脚,一边假装平静的问莉莉亚。 “然后啊……”莉莉亚仰起头,望向镇中心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道:“全世界巫术的中心,可说就在那里了吧,那个巫术工会的主建筑。有资格来断定其他巫术者们是否能够成为合格的女巫、巫师,那么他们自身就必然具有绝对的力量与权威。而现在在那座巫术之塔最顶层的,三位巫术工会最高地位的长老,可以说是所有女巫、巫师中最强的了! 那三位长老分别是白魔法的诺涯,据说已经有三百岁的高龄了,在人类看来是很长寿的,也是位很和蔼可亲的长者呢。青魔法的珞克思玛,外表看来是个年轻的女性,真实年龄不详,平时冷冰冰的不好接近。最后的一个是黑魔法的一位长老,真实姓名不详,年龄不详,长相不详……恩,我是从来没见过,不过在这里待得时间久的人好象见过吧! 而且,据说那个神秘的‘黑长老’是三位长老里能力最强的呢,他应该可以算是个顶级的‘紫巫’了!” “紫巫……是什么?” “各类巫术的使用者以颜色来分,分为黑、白、青,而那些跨领域的高级巫术者就是‘紫巫’了!虽然从理论上说来,巫师应当是先成为某一类巫术者,在本领域的修炼达到瓶颈后,才会向其他领域发展,但也有一些试练生在一开始就是以成为‘紫巫’为目标而努力的,所以在资格考试中也被设了一项‘紫巫’的项目,但对应试者的综合能力要求更高了些,但是选择这一项的人仍然不少哦!”莉莉亚一边说,一边在我们面前转圈圈,让我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紫袍上。 我这才发现,在这城镇街道上的行人里,大多数是试练生,而这些试练生里所穿的统一的长袍都是黑、白、青三色,少有几个是紫色的……我有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袍。这件长袍是米歇尔让人拿给我的,那么他是认为我应该属于黑魔法咯?!而身旁的伊恩一直穿着之前的墨绿色长袍,那颜色……我觉得他更适合黑魔法吧!不过他可不用参加什么女巫考试,所以正闲闲的在一边转悠。 “莉莉亚……你是打算报考紫巫吗?那些考试是怎么样的啊?” “一年举行一次,基本是在春节前后,所以每次的日期也不太一样。” “啊……这里也……过春节啊……?” “每次举行的地点都在这个小镇上,所以有志参加的人就必须找到这个地方,而一点进来却没有通过考试的话,就再也出不去了!米歇尔也说过了吧,除了由长老们一致通过的例外情况,只有合格的女巫、巫师才能利用传送魔法阵回到外面的世界去。所以大家都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才来到这里的,当然也有的人一直都考不过,最后只好放弃,就在这里定居、生活下来了。所以工会的所在地才会被这么个城镇包围着。” “这样啊……可是这种规定不是很不合理吗?为什么没有成为正式的女巫、巫师之前,就不能离开这里呢?” “这也是为了工会的安全考虑。虽然那些长老大人们是不怕外人的攻击啦,但总被人瞄准的感觉也不太好吧。而工会既然已决定用这么一个秘密的方式存在,就要防止那些未通过考试又放弃成为女巫、巫师的人,会把关于工会情况的事泄露出去,所以就这么规定啦!而且,在这里生活也不错啊,跟外面没什么差别嘛,反而比外面的世界还要单纯许多,大家都在这里定居、繁衍后代,生活得挺愉快的。” “那么……莉莉亚,你到这里多久了?” “3年!”她竖起三根手指头,得意的对我说:“而且,这一年绝对就是我的最后一年!” “啊?这么肯定啊?!” “那当然!论实力,在这里的试练生里我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我们家可是女巫世家呢!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大家都是女巫、巫师,所以我从小就开始接受严苛的巫术训练,家人也是认为我已经具备成为女巫的能力时,才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已经具备成为女巫的实力了啊……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花了三年时间?” “没办法啊,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完全摸不着头脑。我虽然经历了严格的训练,但家里人对这里的情况都没有说过,大概也是要我学着自立、以自己的能力处理事情吧。所以我到这里后的第一次考试,在第一关就因为触犯考场纪律,被赶了出来了!”她笑着吐吐舌头,又沉下脸色: “而第二次考试时,我在第三关遇到了一个强手……被他击败了,所以也没有能够出局。但是这一次……” “恩,我们一起努力,一定都能通过的!”我见她脸色深沉,便拍着她的肩膀鼓励道。 “你?”莉莉亚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算了吧,我看你今年啊……绝对通不过!” “恩?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过不了呢?”又让我心里一把火——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可用不着在这里耗三年,而且我也没那个闲工夫! “没用的,没用的!”莉莉亚轻松的摇着食指,一边笑着说:“你知道吗,工会的资格考试每年一次,每次只录取三个人,就算有超过三人通过最后的第三关考试,也要另举行淘汰赛。而今年能够被录取的人选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没有位置让给你了!哈哈哈~~” “只录取三个人?”我呆住了,难道不是考试考到六十分以上,就万岁了吗? “没错没错!规定上是说每次只能通过三个人,但从往年的记录看,因为所有考生都在前三关中被淘汰而没有一个人被录取的情况,也是有的。总之呢,资格考试的通过名额是绝对的限制的,而今年能合格的三个人里,恐怕没有你了,呵呵呵~~” 她又得意的怪笑,让我的脚很痒,很想找个发力的地方…… “那么,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无法通过呢?!”我沉下脸来问她。 “那么我告诉你,你所会碰到的对手吧!”莉莉亚向后一步跳开,自信满满的看着我,说:“今年会通过的人肯定会是我和卡米尔,我们两的实力,你也该清楚了吧,你有自信会赢过我们吗?” 我可不觉得一定会输!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别说我们两是你无法敌对的,那么剩下的第三个人,更不是你能应付的了。他就是,被大家称为‘恶魔的天才’、黑魔法巫术界千年一遇的难得人才……啊!”莉莉亚阴阳怪气的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愣住了,还大叫一声,道: “对了,其实你也是有可能通过考核的……因为那个黑魔法的天才,还有一个别号,叫‘万年落地生’!虽然是个法力高超的黑魔法者,而且他的能力恐怕已经超过身为工会执行人员的米歇尔……但是,这样的一个家伙却已经在这个镇里待了七年了!他居然连考了七年,都还没考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莉莉亚用手捂住脸,颓然的缓声道。 “咦?怎么了?” 正文 388 “去年……去年考试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他。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那个家伙……他真的很强,非常的强。光是他站在我面前那凌厉的气势就让我发抖……我被他击败,落下阵来,所以只能今年再重考。但是,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居然没有通过最后的考核!而且是因为睡觉睡过头,错过考试时间,而被取消了资格……”莉莉亚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从指缝里露出一对紫色的眼瞳,放射出强烈的恨意:“顶掉了我的资格,踩着我的头才爬到高处的那个人……居然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没有通过考核……不可原谅!” “呃……这、这样吗……?” “哼!那家伙今年还会再考,如果他又犯低级错误而失去了资格,你就可能会有希望了。” “那个人……究竟是谁啊……” “他……艾滋?左蓝达,男,19岁,天蝎座,血型a。里岛弗乐笛共和国的贵族,爱好是睡懒觉和厨艺。睡懒觉就不用说了,至于厨艺嘛……我记得我第一次参加考试时被赶出来,那一场的考试题目是……用蛇草莓做一个24寸的草莓蛋糕,我因为不满这样的考题而提出抗议,所以……而他在那一场考试里,是满分通过的!” “……”这样的考题,我也不能接受啊!不过:“你对他的了解还真是详细呢!” “那当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我今年再遇到他,就得做好准备了。” “可是,如果他真的那么厉害,怎么会连续七年都没有通过考试呢?” “他啊……据说第一次是因为把要用来考试的巧克力球吃光了,第二次是因为跟珞克思玛长老吵架,第三次是因为忘了带准考证,第四次到去年的第七次都是因为睡过头,要么迟到,要么缺场……所以……” “所以,他这一次一定也会因为迟到或是缺场而丧失资格吧!”那我就一定可以通过了! “不!”莉莉亚双手环起,一脸正经的说:“今年不一样了,那个家伙一定会尽全力的,因为他不能再拖了!” “哎?为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他是里岛弗乐笛共和国的贵族,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的家族的人已经等不下去了,他的那个未婚妻也已对他下了最后通牒:今年再不通过,就要解除婚约!为此,他的家人也对他加紧胁迫,所以,他今年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参加考试的。” “哈?这样啊……不过,他在这里已经七年……那就是跟他的家人以及未婚妻分开了七年了,不是吗?他的未婚妻还没有跑掉啊?”真是可怜的女孩! “他的家人利用特殊的身份地位,获得了长老的许可,每年可以使用传送魔法阵一次,回家去和他的家人团聚一下。” “哦~~他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例外’啊!” “不过奇怪的是……他获得批准可以离岛,一般能在家里做两到三日的停留,但他总是早晨去,晚上就回来……从来没在家里过夜……恩,真的很奇怪啊!” “恩……那我能不能也向长老申请特准,让我离开啊?!” “你?算了吧!你这个没有后台、没有人气的小角色,长老连见都不会见你呢!” “这样……那就只能通过考试了!”昨天晚上伊恩就试过,企图制造一个通道连接到岛外的空间去。虽然在同一个次元空间创造连接不同地点的通道,要比打开连接不同次元空间的通道,要简单得多。但这个岛,似乎是被特别的、强大的力量而设下了结界,山的外围像迷宫似的,我们连来时的桥都找不到,更别提用扫把飞出去了,越往上飞,山也像是不停的往上长,根本找不到顶峰。所以我们只有通过考试后,利用这里的魔法阵到其他地方去。现在,不管是莉莉亚也好、卡米尔也好,或是那个艾滋都好,不论如何,我绝对要通过资格考试! “可是,那个考试到底要考什么啊?” “考试共三天。第一天,是魔法基础的笔试与巫术基础操作。第二天,是根据各自不同的魔法类别进行甄选。第三天,基本上是大规模的淘汰赛。剩下来的人,可以进入的巫术之塔的高层,在长老的面前进行最后的淘汰赛。大体上是这样,但具体的题目每次都不一样。怎么,你还是决定要去考吗?” “恩,当然。” 我决定参加巫术资格考试,莉莉亚便带我去了位于“巫工之塔”底层的报名处。她丢下我一人在那里排队等候登记,自己就跑到别处去了。 报名一般是在正式考试日前一个月开始,至考试前一星期结束。接下来的一周的时间里,巫术工会的相关人员会根据报名情况,制定适当的考试项目、内容。参加考试对考生的资格基本上没有限制,男女老幼皆可。唯一的条件,就是——只有在这座岛上指定的报名处才可报名登记。这实际上也是最大的限制,因为在全世界只设有这么一个考点,那些有意报考的试练生们必须先找到巫术工会的所在,并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踏进这座小镇里——一旦没有通过,就要一直待在这里了。据说对于那些,因为一直无法通过考试而在这里定居下来的人,如果他们有后代能通过考试、取得巫师、女巫资格的话,也是可以选择离开或是继续住在这里的。因此,这里大多数报考的试练生都是有一定的家学渊源,长辈里有曾在这里参加考试的人,有的是由居住在岛外的父母们送来这里,有的是住在岛上的居民通过训练自己的孩子,然后再让他们去参加考试的。 而那种没有门路,真正由外界摸索到这里来参加考试的人,并不多。因为工会存在的隐秘性,以及工会长老们对小岛四周所下的结界,使得能够连接小岛的途径除了女巫、巫师专用的魔法传送阵,就只有我与伊恩之前所走的那座桥了。但走上那座桥的人,基本上都会被当成是实验材料,所以能够从外面找来这里的人是少之又少。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好像卡米尔就是靠自己的力量,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对一个在外执行任务的巫师进行了“严刑考问”,问出了工会的位置,然后划着小渔船偷渡到这里来的。 不论这些考生们来自何处,七天后开始的考试是大家共同的考验。而我的考验,自我接过报名申请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对于要报考哪一系别的巫术,让我左右为难。 白魔法嘛,我是肯定不行了,我连给人包扎伤口都不会,更别提祈祷术了。为了谨慎起见——白魔法被排除在外。 青魔法好象还可以吧……虽然我很擅长驾御并利用自然生物制作魔药,可是那个卡米尔好象也是青魔法系的,同一种巫术的考生会在第二回合就碰面……虽然那个小鬼才十来岁,看上去又矮小又瘦弱,但战斗力、破坏力真的很惊人,即使不用巫术魔法,他的身手也利落得过分!同时他又对伊恩意图不轨……恩,为了小心起见——青魔法也不行! 那么黑魔法呢?我体内的元素属性是暗系占强势,使用暗系魔法也比较顺手些……这么说来,为我准备了一套黑袍的米歇尔他们,也认为我比较适合黑魔法吧!但是,考黑魔法又会遇到莉莉亚所说的那个比卡米尔更难缠的家伙——艾滋?左蓝达——太危险了!虽然根据莉莉亚的情报看来,那人多半会在最后的考核之前就丧失资格,但难保我不会在那之前就被他打败。我也考虑过在遇到不利情况的时候,来一招暗系召唤术,把一切交给伊恩去办,但是……伊恩的不良前科累累:1,间接的破坏布达克索森林;2,与恩里思联手共同犯罪,毁灭西奥沙漠的战神神殿;3,直接引起主神海空前巨大的海难,造成上千人失踪、生死不定……综上所述,我在考试的时候还是不要劳烦他老人家比较好。如果他一不小心弄塌了人家巫术工会的高塔,最后还把责任推给我,那我就铁定不能通过了,搞不好还会被剥夺“考试”资格终生!不行,为了确实的取得最后的胜利——我绝对不能考黑魔法!!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慎重,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再三斟酌!这一决定可是直接关系到我的未来——如果能顺利通过,那么我四天后就可以直接利用这里的传送魔法阵,到弗乐笛去的首都去……但,如果我一念之差,就可能要在这里再待上一年…… 脑海中突然映出了“巫工之塔”在伊恩的淫威之下倾倒的情景,我紧张的捏住手里的报名表,用力的摇着头: “啊~~~不要啊!!为什么……为什么……到底要我选哪一个才好啊!?” “这位小姐,您决定好要报考哪一门了吗?”报名处长桌前的工作小姐已经满头大汗,却仍然努力的试图用温柔而僵硬的语调向我询问道:“您已经在这里考虑了一个小时了,如果还未做决定,请让后面排队的人先登记,好吗?” “哎?啊,对、对不起,我这就登记!”真是尴尬的处境,我赶忙走到桌边,提笔俯身准备在报名表上填写内容,同时对那位工作人员说着:“我……我决定了,还是报考黑魔法吧!”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算了……青魔法也许比较有胜算……” 我把刚写的一个字母涂掉,但是…… “不行,还是黑魔法!” 再涂掉…… “但青魔法也挺顺手的……” 再涂…… “啊~~好烦啊,到底是青魔法好,还是黑魔法好啊?” 涂…… “好!我决定了考白魔法!歪打正着、出奇制胜!” …… “也、也许……我还是……” (玄汐已经连省略号都不想打了) “你、到、底、玩、够、了、没、有!!?”啊呀,登记的工作人员终于弃“顾客至上”的服务信条于不顾,踩着板凳爬上桌子横过身来,一把揪着我的衣领大吼。 “啊……哈……哈……那、那个……小姐……可不可以……再给我一张申请表啊……我的这张……涂坏掉了……”我尴尬的一手捂住被她吼得嗡嗡作响的耳朵,另一手拎着那张已经被我涂花的申请表,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位小姐的脸在抽搐……抽搐……终于平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说:“请,这个是新的申请表。” 哇~~真是训练有素的迎宾人员啊,素质一流! 我一边接过新的申请表,一边继续苦恼。 “有这么麻烦吗?”莉莉亚刚去看完一场电影,又跑过来看我的情况:“根据你自己的情况决定就好了啦,报考最自己最擅长的那一种巫术,才能把能力发挥到最好,自然比较有胜算。我看你嘛……就考黑魔法好啦!” 我茫然的转过头去看看她,在大厅一片黑、白、青的素色衣袍中,她身上的一袭紫袍格外刺眼……好,紫色,就考紫巫!反正紫巫的考试就是偏重与青、黑两系魔法,而且,如果对手是莉莉亚的话,我还更有把握一些! 终于做下决定,我迅速在纸上写好报名项目,递给那位登记处的小姐。她抱着我填写好的申请表,泪如泉涌,表情就好象看到了自幼离她而去的爹娘一样。 “你……你居然要考紫巫!?”从报名处出来后,莉莉亚就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吃惊不已的对我问道。 “恩,是啊。”做完决定,顿时感觉轻松不少,我笑着对她说:“我一直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各系分离式的训练,除了白魔法以外,其他系别的区分也不是很清楚,刚好紫巫也是将两类混一起考的,正合我的胃口。而且,莉莉亚你不是也要考紫巫吗,我们俩刚好可以在一起研究切磋一下,不是很好吗?” 莉莉亚听了我的话,反而一脸严肃,突然向后退了几步,与我拉开距离,道:“才不要!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你可别想再从我这里挖到一丁点情报!” 正文 390 “你之前不知道他要考紫巫吗?”莉莉亚的消息一向很灵通,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没有预先知道? “他总是在报名截止前的最后一分钟、最后一个去登记……而且他这七年来每次都是报考黑魔法,平时也没见他会使用青魔法的样子—按照常理推测,他当然不可能来报考紫巫嘛!但是刚才我去休息室的时候,竟看到他穿着紫袍,我就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看刚刚张贴在那里的考生名单……” 顺着莉莉亚的手指过去,我看见会场入口的门旁,正贴着这次考试的参加者名单,紫巫那一栏的最后一格,正赫然印着艾滋?左蓝达的名字——我们两个人,真是衰命啊……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我皱着眉,双手在身前用力的一激掌。 “什么办法?”莉莉亚禁不住一脸急切的问。 “那就是……”我看她一眼,双手在胸前握起,然后抬脸望向明媚的晴空:“向伟大的女巫之神,作最虔诚的祈祷,千万别让我们被分到他所在的那一组、与他做直接的对抗啊!” “切,真不实际!”莉莉亚不屑的转身,向楼内走去。 “哎?等等我呀,你说的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啊?我还没有见过他哩!”至少先让我知道他的长相,免得碰上了,却还不认识,那就糗了! 莉莉亚穿过会场一楼的会堂大厅,在西边一个标有“紫”字样的门前停住,转身对我说:“这里是紫巫考生的休息室,他就在里面。” 我们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相当宽敞的房间,被一米来高的矮墙隔成五个区域,百来个穿着紫袍的考生正在里面休息。有的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有的在看书,有的在互相耳语,还有的在……打麻将。 “紫巫”的休息室与“白魔法”的休息室差不多大,因为这两类的考生人数,在全部一万九千多考生中所占的比例是最少的。青、黑魔法的考生是每年的主要力量。 莉莉亚穿过旁人,径直走到休息室的最里面,站在一条长沙发前停下。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穿着紫黑色的长袍,掀起一角的下摆路出里面黑色的绑裤,和同色的长靴。他平静的躺着,两手交放在胸腹上,头和腿翘在沙发两头的扶手上,脸上盖着一本名为《中华厨艺大全》的书,睡得正香。一把扫帚斜斜的靠在沙发边上,毫无动静的,像是也在熟睡中。 莉莉亚无言的对着眼前的“睡美男”瞪了半分钟,然后很不淑女的抬起左脚,向他踹过去,一边还咬牙切齿的叫道: “起来,懒鬼!你快给我起来,我要跟你好好的说清楚!听见没有?!” “唔……”那人吃痛的出声,并缓缓的坐起身来,随着盖在脸上的滑落,我看到的是一张清秀的脸,浅棕色的略显凌乱的长发盖住大半苍白的脸庞,脸形清瘦——长期处在室内睡大觉、而很少接触阳光的结果。 他坐在沙发上,一手支起身体,另一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才微微仰起头,眯缝着两眼,鼻音浓重的说: “谁……啊,是莉莉亚啊。找我干嘛?” “你还问我找你干嘛?!”盛怒中的莉莉亚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拼命的摇晃,一边对他吼道:“你给我站起来!你到底醒了没有?啊?快给我清醒过来!啊,眼睛又闭上了——白痴,快醒醒,不要睡!” 眼前对比鲜明的两个人……那个男的真的是莉莉亚所描述的艾滋?左蓝达吗?我觉得相比起来,莉莉亚更可怕一些,而那个艾滋,一边揉眼睛,一边无力的任由莉莉亚摧残。仔细看他,给人一种很儒雅又慢条斯理的感觉,完全不像我之前所想象的那种凶神恶刹的样子。而且,我在他的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的魔法气息!但这一点发现并不能让我对他放松戒心,反而让我有所紧张——费茨罗伊曾给自己做的假身也是如此,周身没有魔法能量的波动,而实际上却是把自己的强大能量融合进了环境中,而让人无法察觉。那么,这个艾滋呢?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不是用四系元素造的假身,但从他身上并不能感觉到那种让人恐惧的强大魔力……为什么呢? 我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本《中华厨艺大全》,更觉得迷惑,便一脸不解的看向艾滋。 “醒了、醒了!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艾滋向莉莉亚保证着,莉莉亚才勉强平息怒火,放开他。 “啊啊,为什么我身边都是这种恐怖母老虎,真是可怜……”他一边小声的自怨自艾,一边拍整被莉莉亚扯皱的衣服。一转头,刚好看见我站在一边,手里捧着他的那本食谱,茫然的望着他。 他浅浅一笑,向我问道:“怎么,你对厨艺也感兴趣吗?” “呃……还好。”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把书递还给他:“我比较喜欢做小糕点,但是……好象做得不是很好的样子。”我想到曾在布达克索时,在梅家厨房做过一顿饭菜,本来还自信满满的,但同桌的人的脸色似乎都很不佳。 “糕点啊……”他若有所思:“做糕点也很有学问哦,我……” “现在不是你讨论糕点的时候!”莉莉亚突然朝着他的耳朵大叫出声:“说!你不是个黑魔法的试练生吗,怎么突然跑来考紫巫?!” 艾滋向后一倒,靠坐在沙发上,一边拧着眉头苦想着:“紫巫啊……为什么呢……啊,对了!我一定是觉得紫巫的制服比较配我新买的发带的颜色!” 说着,他从袖子里扯出一条10公分长的紫黑色绒带,一边整理自己微乱的长发,绑在脑后。 “艾——滋——”莉莉亚低吼着,一记左勾拳向他的下巴击去。 艾滋一抬手,轻松接住:“莉莉亚,要找我挑战的话,我会向考官们申请,让我们在明天的第一场考试里就来个对决,怎样?” 莉莉亚闻言一愣,然后手一甩,高傲的看着艾滋道:“哼,不必了!你这个煞星,我宁愿一辈子都别碰到!”说完,莉莉亚头也不回的走出休息室。 我呆呆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也不知道她究竟想怎样做。 “哎呀,我忘了介绍了。”他依旧不变脸色的对我说道:“我是艾滋?左蓝,你也是参考紫巫的吧,怎么称呼?” “拉拉?葛罗雷。” “葛罗雷?”他眨着眼看看我,然后又笑道:“真是拗口的读音啊。” 嘶哑的铃声突然响起,休息室内的人都起身向外走去。 “是第一场考试快要开始了。”艾滋见我一脸困惑,便主动解说道:“在会堂门口张贴的名单上,有考生分场情况。你按照上面所标示的房号,到那里去等候笔试开始,就可以了。” “什么?还要分考场啊!”我还没仔细看那个名单呢。一听到这里,我慌忙向外冲出去,艾滋在身后凉凉的说了声:“加油啊。” 门口的名单果然标注了比试的考场情况,而且连下午操作考试的分组状况也写好了。上午的考试,因为是做统一的试卷,所以是把所有考生打乱、放在一起考的。而下午的考试,为了方便考官的监控与成绩的记录,则是把各类系别的考生分别统一起来编组的。 我依照名单所示,找到二楼的一间教室,里面坐满了人,监考官已经开始发试卷了,我急忙找好位置坐下。看着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我的一颗心跳得更激烈了。幸好题目并不难,内容像是智力测试的题目似的,大概是为了刷掉一部分智力太过低下的考生吧。但是,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犯低级的错误。尤其是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我更得每一题都慎重考虑再三,连简单的加减法都要验算五、六次。 “你不要这么紧张嘛!”考场不能带不相干的人进场,所以伊恩又变做小老鼠的样子,从我的次元袋里爬上桌面来,对我劝抚道:“要抱着平常心,平常心!这样才能把正常水平发挥出来。你太在乎考试的结果,会让精神过分紧绷,这样对考试不利。” “你说得可轻松!”我也小声的回道:“要我怎么会不紧张嘛!” “唉——”伊恩无奈的叹气。 “本来就是嘛,你觉得那些巫术工会的人会出如此弱智的题目来考我们吗?其中一定暗藏玄机……再看其他的考生也都是一副抓耳挠腮、不得其解的样子,他们肯定是已经看出这个简单的等差数列题目中、蕴藏的更深奥的问题了,我——” “79号考生,考试中途请不要玩宠物娃娃!耽误了自己的考试时间倒没关系,如果妨碍到其他的考生,我们就要请你离开考场了!”一个监考官不满我与伊恩的窃窃私语,向我警告道。 “啊?对、对不起!”我慌忙埋下头,一手将伊恩扯到桌下去。 “哼,笨蛋!”一声轻斥自身边响起,我一转头,正看见卡米尔那小鬼就坐在我右边的桌子前,此刻正拿着写好的考卷,起身向讲台走去。 哎?我怎么一直都没发现,那个小鬼竟就坐在我的旁边?而且现在……我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考试才开始十分钟吧!他已经把花半个小时才能做完的六张试卷全都完成了吗?先不管那些,把自己的试卷做完再惊讶吧! 一个小时后,在我反复检查了五次试卷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交了卷子。 从考场出来之后,我在会场外的草地上看见莉莉亚和卡米尔都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正在交谈些什么。 “莉莉亚,你也出来啦!”我向他们招呼着。 “那当然,我二十分钟就出来了。不过这个家伙……”她指指卡米尔:“他比我还要早。” “但是……这么重要的考试,你们怎么这么轻率的就提前交卷?”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蘑菇的,写完就交了呗!”卡米尔不以为意。 “我也是……”莉莉亚低头看着脚边的细草,幽幽的说:“而且……我在那样的考场里,根本无法再多待一分钟!” “为什么?” “因为那个艾滋跟她在一个考场里!”卡米尔指着二楼一个房间的窗户,这么说着。 “他跟你在同一个考场吗?那么现在……”我左右张望。 “他还没出来。”莉莉亚打断我的问话:“他一进考场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能要到时间用完前的五分钟才会醒过来吧。” “这样啊……”难怪我刚才路过莉莉亚的那个考场的时候,好象看到教室里全空了,只有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不知在干什么,那个监考官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人的桌边,大概是在等他睡醒吧。 “呼——总之是与我无关,你们两个就好好的努力吧!”卡米尔事不关己,轻松写意的扬了扬手,转身回家吃午饭去了。 “怎么样,你也见过他了,很可怕吧!?”莉莉亚目送卡米尔的离去,突然问我。 “恩?”我看了她一眼,了解到她在说的人就是艾滋:“是啊,很可怕……”那时的莉莉亚真的很可怕! “你还是不懂。”她看了看我懵懵懂懂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个家伙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善于掩藏!他能够把自己的杀气与法力暗藏得十分彻底,假装很和善的接近别人,而不会让人提起戒心!” “是……这样吗?” “反正我们彼此都要小心就是了,走吧,该准备下午的考试了。” 下午两点开始是基本操作性考试,分为两项,一项是飞行术,另一项是制魔药,都是在室外的草地上进行的。 考飞行术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虽然看见排前面的考生骑着扫帚穿过一个个悬浮在空中的火圈……那景象有点像以前玩的“马戏团”跳火圈的游戏,但我还是勉强通过了。站在终点处评分的考官,一脸默然的揪着我的拖把布,仔细端详了半晌,才说道:“79号通过,第一场下半操作技巧第一项98分!” 正文 391 哈哈,通过了,而且还是只差两分就满分的成绩,这样的分数对我的第二项考试很有利! 第二项考制魔药的内容,是用小岛环山里采来的材料,制作西式糕点。虽然是很奇怪的题目,但对考生的综合能力的考察很全面。首先是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尽可能快速的采得材料,同时,在环山的树林里也长满了巨毒植物与凶猛的怪兽。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我在沉默之森里生活了十多年,什么样的生物没见过,更何况这一点点大的小树林!? 很快的就搜集好材料,满载而归。我可以把东西都放进次元袋里,不用像其他考生那样狼狈又辛苦的驼着大口袋,好象给小孩子送礼物的圣诞老公公。 我从拖把上跳下,将所需的材料在工作桌旁的草地上倒出来,正准备开工,又听到有人对我说话的声音: “看来真是如你所愿的,考制作糕点呢!”艾滋坐在我身后的一张藤制摇椅上,清闲的喝着茶,同时向我问道。 “啊——!你……”我吓了一跳的叫起来,失态了:“呃,你怎么也在这里啊,你的考试项目都完成了吗?” “我一开始就和你分在同一组,只是你太紧张,所以没看见而已。”他朝我笑笑:“我也是刚刚采集回来,就坐下来喝杯茶,休息一下。” 一万多考生挤在这一片草地上,虽然会馆占地面积很广,但考生每人只有一小张工作桌,和勉强能够左右移动的空间,而艾滋……我疑惑的盯着他身旁一大堆东西:有一套茶具,和许多类式齐全的锅碗瓢勺,在桌上平铺成一排的、十多把大小不一的银刀,以及三柄长短不同的锅铲,两个漏勺……他真的是很擅长厨艺的样子啊……我看得目瞪口呆。 “好,休息完毕,开始工作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伸了个懒腰,在工作桌前做起扩展性体操来,那神采洋溢的样子,与早上那副睡眼惺忪的表情,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艾滋你……很喜欢做这些东西吗?”我轻轻的问。 “恩,是啊。”他转过头来朝我笑笑:“因为工会每年的考试题目里都会有这么一项,才能勉强激起我来参加考试的欲望——也可以让我的宝贝们出来晒晒太阳!”他说着,拿起一柄银晃晃的小刀擦拭着,笑得越发灿烂。 不会吧……这个家伙不会是为了每年都能在人们面前,秀一下自己引以为傲的厨艺……才来参加考试的吧……不行,我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莉莉亚,这样的话,莉莉亚一定会受到更严重的打击——莉莉亚太可怜了。 “好了,你决定要做什么糕点了吗?”艾滋一边擦着银刀,一边向我问道。 “恩,我决定用蜘蛛草、雪鱼皮、飞蛇卵、巨蜂降,还有狐熊内脏做……提拉米苏蛋糕。” “提拉米苏啊……”艾滋添添唇,说:“那么你多做一点,分我尝尝吧!” “呃……好啊。”如果你不怕吃坏肚子的话:“那么你呢,你要做什么啊?” “奶油千层酥。”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到桌前,道“先将特制的250克奶油开面摊成3大块薄饼,每片约0.6力量迷厚度。放在淋了蟾蜍津液的烤盘里静置再烘烤、取出。分别刮上巨蜂浆、凤凰蛋清、特制奶油浆子。再手工堆起,成为千层酥。” 他边说边做,两只手在桌案上飞快的挥动,一气呵成,看的我忍不住鼓起掌来,周围围观的人也不住惊叹。他又切下一小片,装进碟子里递给我,说道:“尝尝看。” 我对面前的这个人,此刻的感觉只有一个——“家务全能,真是典型的新好男人形象啊!” 又是这种感觉,一种妒恨夹杂着轻蔑,或是什么其他的情感,那样的一道炽烈的视线直射过来,钉在我的背上一阵热辣。我猛的转身,身后是一片空荡的荒野,午夜微凉的风,在山谷中回荡。 “没事吧?”伊恩低声询问。 “恩……” 来到这女巫之岛已是多日,随着考试的进行,那种让人难耐的被盯视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没有丝毫消退。是谁在一直注意着我? “今天在会馆的时候,那些考生里面,有没有什么人做出异样的举动?”我低声问向伊恩。 “没有。” 看来,果然是考生之外的人在对我做紧密的监视。那么,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今天下午在会馆里考试的时候,就是因为这迫人的感觉,使得我浑身紧绷,做提拉米苏时也因为一时不慎,割破了手指。但那个艾滋和考官一样,竟一人捧着一片和着我的血的蛋糕,直呼美味。 能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当然是一件乐事,但…… 我再度回身,那一股压抑的气氛已消,山间又恢复之前的自然,夜间行动的小动物们又开始出来活动了。刚刚那种强烈得让我不顾一切、奔出房屋,一路跑到这山里来的、那种惶恐的感觉,也似被这山间的晚风给吹散了。 凉风吹起我的黑色长发,以及白色睡袍,还真有点像孤魂野鬼……此处不宜久待! **** 2月20日,是巫术考核的第二天。 当初报名登记时统计的考生人数,是一万九千余人。第一天考试准时来到会场的,共一万三千零二十七人。经过第一场考试,今天能继续参加接下来的考试的人,仅有五千六百多。昨天还被挤得像个沙丁鱼关头的会馆里,今天却变得空荡荡的。 今天的考试项目,就是由考生分组做一对一的对抗赛。紫巫、白魔法考生各有二百四十五人、七百九十一人,同在会馆三楼的两间大厅里举行比赛。青、黑魔法的考生仍是占大多数,分别在会馆的一、二楼进行。 我一早便来到紫巫位于三楼西南边的考场,这是一间宽敞得过分的大厅,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这也难怪,因为整个会馆三楼只有四间大厅,所以每一间所占的面积也相当宽广。大厅西南边的两面墙壁上,都开满了巨大而厚重、明亮的玻璃窗,顶棚上也有镶着四块厚实而透明的天窗,阳光直射进室内,显得格外的明亮。 大厅的地面铺着光洁映人的橡木地板,在其中部分别铺上五片、十米见方的深色薄毯,那是用作考生对决的擂台。每块擂台旁都站着一位考官,大厅中央站着的是整场考核的主监考官。厅门口还竖立着写有考生分组情况的名单,而每块擂台边则竖着标有赛事进程的图表。考生的分组情况,以及对决的进程安排,都是工会人员们根据昨天考试的结果所做的。 紫巫考生被分为五组进行,预留名额为10人。我被分在a组,莉莉亚在d组,艾滋在e组。 “女巫之神终于显灵啦!”我兴奋不已的看着分组名单:“真的没有和他分在一组哎,喂,莉莉亚,你快看!” 莉莉亚倒显得平静许多,只是低头轻呼了一口气,又转身对我说:“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还有很多对手是需要格外注意的,虽然没有那个家伙可怕!” 她双手环在胸前,瞟了一眼a组的赛程名单,又对我说: “看在相识一场,我再卖个消息给你吧!”她说着,伸手指着我名字旁边的那一栏,说:“你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虽然他的巫术不是很强,但那家伙怪兽一般的力量很是惊人,而且行动速度也毫不迟缓。如果被那家伙碰到的话,最轻也要弄个骨裂!所以你一定要权衡好,实在抵不过也不要硬撑。”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有点紧张的研究那个跟我排在一组、第一回合就要碰面的——鲁克。不过从这个名字,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一场虽然是一对一的比赛,但也不一定要最后胜利的人才能通过。”莉莉亚继续说:“组委会是根据考官们对考生比赛过程中、使用此类系别巫术情况的打分,再进行判定的。当然啦,如果你每战都输,那就肯定不行了。 总之,你要记住——每个组里可以通过两个人,所以战略性的放弃一场比赛也是很必要的,先保住小命,再打赢后面的比赛,那就没问题了。” “唔……他这么厉害啊?” “凡事小心为妙。”莉莉亚活动一下肩肘,转身向自己那片场地走过去了。 再看附近几个场地的分组名表,我与艾滋都是从第一回合就开始与对手对抗的,而莉莉亚则是从第二十四回合才开始,但她此刻已走到场边去,准备观察对手的情况了。 “唉……要我跟四十九个人打啊……好野蛮的考试……”我有气无力的叹息。 疲惫的心理,加上昨晚没怎么睡好,我现在只能勉强直立的站在场地中央,耷拉着眼皮,等待考试的开始。 八点整,铃声响起,总监考官宣布考试开始的那一刹那,大厅的门吱呀打开,艾滋晃晃悠悠的打外面走进来,也是一脸没睡饱的样子。 我正转脸看着他慢腾腾的跨进e区擂台,还无比难耐的伸了个懒腰,我的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话语: “喂,小丫头。少瞧不起人了!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种,敢在与我比划的时候东张西望的人呢!快转过脑袋来看看本大爷,至少死了也不会做个冤死鬼!” 我一回头,便看见一个身高两米左右的彪形大汉,像一座山似的、稳稳的杵在我的对面。头上、脸上是一团乱糟糟的毛发,身上□□的皮肤也满是疤痕,结实粗壮的四肢,像柱子似的。他此时正一脸凶恶的瞪着我。 这个人就是……鲁克吧!好巨大……刚才主监考官鸣笛的时候,我正在看刚刚赶来的艾滋,这个鲁克已经来到我的面前了。 “大叔,你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考紫巫,不是考佣兵耶!”我觉得他这样的身材,比较合适当佣兵、战士之类的。 真没想到我的第一个对手就是这么个看来很恐怖的人,而且一点也没有巫师应该有的纤细气质——我惊愕的仰头看着他那距离天花板不太远的头……没关系,我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我迅速从衣袖里抽出一支小型试瓶——这是我昨晚睡不着,连夜研制出来的——“噩梦”系列最强续做之豪华加强版!比当初用来对付那些忍者杀手的“噩梦”之ec2004升级版,还要更厉害! “哈哈哈——这么一点点大的一个小丫头,竟然还来向我挑衅,我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按死你了!看来今年的考试也不过尔尔嘛!”鲁克自信满满的大笑着:“但是太过简单的考试,还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致来。算了,小丫头,老子今天就先放你一马,你赶快向我认个输,我也就不动手了,让你有手有脚的走出去。不然的话,这么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少了只眼睛,或是缺了条腿,就不好看了!” 他自视甚高的驴眼完全没有把我放在里面,也可能是由于他的海拔太高了,没看见相对矮小的我的手里的动作。我早已将那盛放着浅石青色的液体的小瓶子扔到他脚下,不过瓶子碎裂的声音已被他打雷一般的话音给盖过。 瓶子里挥发出淡蓝色的轻雾,像快速生长的蔓藤植物一样,攀着他的腿,爬上了他的腰,渐渐的把他胸部以下的身体都裹住了,并还在不听向上发散。而他,却毫无所知的继续嚷嚷。 “反正巫术的考试每年都会有,你回去以后告诉别人,说是输给了本大爷,也绝对不会有人笑你的!我——呃……唔……” 鲁克一边说,一边张开大口呼气,渐渐的,整个脸都变成了蓝色的。在场外的考官也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轰”的一声,鲁克巨大的身躯向后倒下,昏厥过去。身体下坠时气流的冲击,将他周身笼罩的雾气激散后,工作人员才敢走到他的身边,用担架将他抬出去。 正文 392 “第一回合,79号胜!”考官喊出比试结果,全场哗然,在另一边考场观看比赛的莉莉亚也禁不住转过身来看向这里。 接下来的二十几分钟里,我陷入了这样一个惯性状态: “比赛开始”——我向前丢出一个瓶子——对方倒下——“79号胜!”——“考试开始”——我再丢出一个瓶子——对方倒下——“79号胜”——“考试开始”…… 我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完成了我第二天的考试,49战全胜,顺利进入第三关。 “好困哦……”我一边拍打着两颊,一边走到大厅墙边去,想要找个长椅坐下来休息,却发现那条唯一的、一人长的软椅已经被人占据了——艾滋正侧躺在长椅上,睡眼惺忪的看着我走过来。 “你的考试已经结束了吗?”我见他还醒着,边小心的问。 他缓缓坐起身,屁股向边上挪了挪,又拍拍旁边的空位,示意让我坐下来。 “唔……啊——”他仰天大了个哈欠,似乎清醒了不少,然后才对我说:“考试啊……好象是结束了吧。” “这么快啊……很辛苦吗?”我看他好象很累的样子。 “辛苦啊……也不会。反正我就是站在那里,他们一个个就都弃权了。”他无所谓的回答着,理了理垂在额前的长发:“昨晚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直拉肚子……现在浑身无力……” “呃……你还好吧?”该不会是因为提拉米苏……我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恩,没事。”艾滋垂着头,长长的眼睫毛盖过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对了,艾滋你……”我欲言又止。 “怎么?”他抬起头来问我。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来报考紫巫的啊?听莉莉亚说,你好象从来没用过青魔法,只是非常精通黑魔法……”如果他此次抱着异常的决心要通过考核,应该报考自己最拿手的那一门才对啊。 “青魔法嘛……”他微笑着看看我:“其实我也会一点点,只不过,我是青魔法里的操控系的。一般使用青魔法的人多在利用自然界里的动物来当作自己的灵兽,或是栽培特殊的有攻击性的魔法植物,但我的不同,我比较喜欢操控那些木本植物——因为很‘方便’,只是在战斗中没什么用。” “……?”我只能继续干瞪眼,完全没有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呵呵,下次你去我家去看看,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轻笑出声,显得很愉快的样子。 “这样啊……”见他不想多说,我也不好再问,只好转开话题:“艾滋你……是不是不喜欢巫术?” “不讨厌。怎么这样问?” “因为我觉得你之前的几次考试,都是故意落榜的……为什么?” “恩……为什么……”他皱着眉头看向前方考场上互相交缠的人影,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怎的:“其实我的母亲是个白魔法的女巫,也曾是弗乐迪的护国圣女,后来嫁给我老爸,就辞职不干了。怎么说呢……可能是自小就耳濡目染吧,对巫术这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反正它理所当然的就存在在我的人生里了,就像空气一样,没什么特别,但又不能缺少。” “那么你来这里参加考试……是因为?” “其实我自己也想要考个巫师执照的——毕竟有它在,做很多事都方便些。同时,我老爸、老妈那些人也很想让我考巫师,所以就把我丢到这里来了。但是,如果我现在真的通过考试,如了他们的愿,就好象遵从他们的命令一样。别人越是逼我做一件事,我就越是不想去做,哪怕那件事是我自己也乐意去做的,但我宁愿不做。” “哎?为什么?你这不是在和自己闹别扭吗?如果能够完成自己理想的同时,又不辜负家人的期望,岂不是一举两得……如果你一直故意考试落榜……自己的理想也不能达到了,不是吗?” “也不算什么理想啦!而且,那些老家伙们已经快要放弃了,他们还对我下了最后通牒,说是如果今年还不能通过,就不必再考,一直待在这里,不用出去见人了!”他开心的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形:“等到那个时候,我才通过考核,成为巫师,那么就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而不是因为他们要我这么做!” “……”真是奇怪的逻辑:“但是,你这么做,你的家人也会很失望吧,还有你的那为未婚妻,据说还宣布要与你解除婚约,这样她不是太可怜了吗?” “呵呵,那样刚好!而且,与那个女人相比,可怜的人是我才对。你都不知道啊,那个可怕的女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一夜之间就被宣布成了我的未婚妻了。因为是由我老爸主动提起的,所以我要主动解除也不太好办。而且她们家要我一定得通过巫术考核,并不是对我抱有什么期望,只是想要借此提高彼此的身份地位而已——现在她能自觉的解除这种恐怖的关系,那就谢天谢地了!” “……这么说,你这一次的考试……也不打算通过咯?”我小声的问他。 “这次的考试啊……”他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咕哝个半天,才说:“到时候再说吧,而且,我刚才看你扔出去的那个小瓶子挺有趣的——我还没跟你比式比式呢,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被剥夺资格才对!”他笑眯眯的对我说。 “啊?不、不要啊!我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离开这里到弗乐迪去,所以才必须要通过考试的!”我惊恐不已,连忙双手合十的对天祈祷:“伟大又仁慈的女巫之神啊,千万不要让我跟艾滋分到一组、让我重蹈莉莉亚去年的覆辙,拜托拜托了!” 艾滋在旁看见我着模样,乐得哈哈直笑。 然而我的祈祷并没有被女巫之神收到,因为女巫之神一点也不仁慈,也不伟大。 2月21日,第三天的考试,是公开考核的最后一场,也是最危险的一场。因为所剩下的考生人数只有六十人:白、紫各十人,青、黑个二十人。这些人都是各个系别里的高手,而且人数减少,与那些“危险分子”碰到一起的可能性更大。 考试在会馆三楼西北边的大厅里进行,这里面的布局与昨天的考试一样。各考生在这里进行混合比赛,而根据赛程来看,我若想一路赢过去的话,在第四回合就会碰到我最不想碰到的人——艾滋! 好在这次比赛并不单看比式的结果,而是从各方面进行评定,最终留取十人参加明天在巫工之塔举行的最后考核。但是——为什么啊,偏偏让我这么快就遇到他啊!? “这次是如了我的愿,能够与你对决了呢!”艾滋站在赛场中心,神采飞扬的对我笑着。 他为什么看起来很有精神、又兴致勃勃的样子?为什么他的拉肚子这么快就好了?我不禁有些懊恼。无奈的抬起头来直视着他,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让他整个人都似在发光。他明亮的浅茶色的眼瞳,闪着一圈淡淡的金色,像阳光透过一层茶色玻璃的颜色。微扬的嘴角显示出自信与愉悦的心情。 “你……不是并不在意考试的成败吗,那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认真的在这里比赛?”我忍不住问道,垂死挣扎的希望他临场放弃,回家睡回龙觉去。 “因为啊,我觉得偶尔看看这里人那么痛苦的战斗着的神情,也挺有趣的。” 这个人!我眯起眼睛,气愤不已。他却依旧笑眯眯的,突然开口: “对了,你知道巫术工会里有个很少露面的黑魔法长老吗?” “呃……听说过。你见过吗?”不知到他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事来,但我也对此很是好奇。 “恩。前几年在最终考核的时候见过,现在似乎搬到岛外去了,只在每年审评考核的时候才会回来。不过今年嘛……。” “那又怎么样?”他似乎把话题越扯越远了。 “哦,我是想告诉你,也许你会乐意知道。”他的笑容变得有些谄媚:“那个黑魔法长老,她也姓葛罗雷!” 葛罗雷……你说那个长老……葛罗雷……?”我像是被雷打中了,一时愣在原地,双眼无神的瞪着前方,口中无意识的喃喃,脑袋里嗡嗡作响。 艾滋见我如此激烈的反应,先是微愣了一下,继而扯着嘴角,说:“看来我猜对了,你与她果真有关系……” “等一下,你什么意思?!”我激动的向他喊着。什么叫做“猜对了”?什么叫做“果真”?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比赛过程中,请两位考生不要聊天,再这样拖延时间,两个都取消资格!”场边的考官见我俩一直站在场内说话,却不动手,便不停催促。围在场边观看的其他考生们也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嗡嗡的杂声,加上别的考场上正比斗的其他考生们不停发出的呼喝,更让我心烦意乱。 “拉拉,别听他的话,他只是故意说那些,来扰乱你的心志,让你无法集中精神比赛!”伊恩突然从口袋里钻出来,着急的唤我回神。 “可是……”我仍犹豫的望着伊恩。 脑袋快速转动着:被监视的现况、女巫巫师的聚集地、葛罗雷的姓氏、神秘的黑魔法长老、巫术工会考核历年通过者名单中莫拉的名字、莫拉以往每年二月的一次出巡……还有,艾滋说那个黑魔法长老是“她”,那么就是个女性了! 我究竟在想什么?究竟在怀疑什么? “79号考生,再做与比赛无关的事,就要逐你出场了!”考官再度向我发出警告。 “啊?”我紧张的望向考官,手中下意识的向艾滋丢出一瓶药水。 艾滋不闪不躲,任由药水所挥发出来的雾气将自己笼罩。他先是皱着眉,看看自己脚边的那一团颜色怪异的气体。然后挠挠后颈,向我笑着说: “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挺有趣的,好象升仙了似的!” 说着,只听“倏”的一声,那一层包裹在他周身的雾体,一下子都消失了,就像是被他的身体吸收进去了一般。 原本所受的打击,瞬间被此时的震撼给取代。 “没……没效?!我的药水……对他没效?!”看着那景象,我呆住了。 我立刻联想到另一个对我所制作的药水同样没反应的人,那就是恩里思。但是,恩里思不算人类,所以我还没怎么受到打击……但艾滋……难道他也不是人类?我的心里更慌乱了。 伊恩显然也在思考着与我相同的问题,但他立刻就得出了一个否定的结论: “不,他确实是个人类!但是,他是有特殊能力的。你的药水本就是用各种采集来的自然植物加以调和,并施加咒术,使其互相之间发生反应,以产生一种气味怪异、对人的五种感官有封闭作用、最终使对方昏厥的效果。但是那个家伙,他利用自己被雾气包围、还未对其身体发挥作用的那一瞬间,就分析读解出药水的成分,以及你所施加的咒术的种类。他于是先将咒术解开,再将药水分解成最初的自然材料的一般原始状态,然后将其作为自然能量分别吸收——这是很高明的自然魔法的运用!” “怎么可能?在那一瞬间就解读出我的药水的成分……”还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对制成的魔药进行分解?我目瞪口呆。 艾滋此时面无表情的站在对面,两手兜在紫袍的袖子里,浅茶色的眼眸直视着我,让我不觉一颤——这种感觉,是一股凛冽的杀气! “拉拉,小心!”伊恩一边不放松的盯视着续势待发的艾滋,一边又在我耳提醒道:“刚刚他吸收自然能量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要点——注意他左耳的耳饰,那片水晶是他吸收并储藏能量的地方,刚才的自然能量,最终也是被汇聚到了那个地方!莉莉亚说得果然没错——这个男人的确非常会掩饰实力!假扮和善以隐藏杀气是一回事,他甚至还能将自己体内的魔法能量转移、储存到其他的地方!这样,别人通过感知,就会以为他是与普通的不懂魔法的人一样、完全没有能量——但事实上,他的力量却强大得可怕!” 正文 393 我这才注意到艾滋左耳的琥珀色耳饰,不知是反射阳光还是魔法闪光,它此刻正一闪一烁的散发着妖异的华彩。 “怎么会……他为何要这么麻烦的把能量转移?” “因为一般巫术者和魔法师的精神能力有限,一旦把身体里的能量用完之后,就会变的非常虚弱,而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他将能量分多次储存起来,在需要用时就可以一次性取得、相当于他本体里一次能聚集的能量的数倍。而且即使一次性用完储存的能量,对身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身体处在能量缺乏的状态。这种做法同时又可以掩人耳目,一举多得。” 听了伊恩的话,我有些困惑又有些好奇的盯着他耳际的那个耳饰。 “恩……看来你好象发现了什么呢!”艾滋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不过,现在也该轮到我反击了吧!” 他说着,提起右手,食指下垂指向地面。我看见好象有黑色的液体沿着他修长的手指向下流淌,汇聚在他的指尖,凝成一滴黑色的水珠。水珠越聚越大,终于挂不住的从他的指尖滑下,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漂浮在他的手的下方,不停晃动着,变成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黑球。 他突然将手指指向我,那颗黑球也随之“唰”的一声,快速向我飞来。 “危险,快躲开!”莉莉亚在场下捏了一把冷汗,忍不住向我大叫出声。 “啊……!”我愣了一下,迅速向上空跃起。在空中作后翻的同时,看见那黑球直直的向我身后方飞去。 平稳落地后,我转头看向那球飞去的方向。它本该是撞上墙壁的,但雪白的墙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故意吓唬我,才弄个完全没有杀伤力的东西来攻击我吗?”我困惑的又转向艾滋,他正甩着右腕,对我说: “身手还停灵活的嘛,我还真怕你躲不过!” “拉拉,看后面!”伊恩在我耳边提示。 我闻言,转头看向方才还完好无损的墙壁,此刻,那雪白的表面上已渗出点点暗紫,像被腐蚀了似的,斑点越扩越大,并在墙面上扯出道道裂痕。“哗啦”一声,墙壁被穿了一个洞,洞的边沿还沾着暗紫色的色迹,散发着一股腐臭的霉味。 “看来那个并不是直接攻击性的黑魔法,而是有腐蚀效果的青魔法!”伊恩道。 这家伙……来真的! 我愣愣的回望艾滋,他摊开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忽然,他的十个手指上空都浮起一个黑球,并越聚越多,足有三十几个黑球在他的手掌上方漂浮游移: “这次,你可要小心了。”艾滋轻声提醒。 下一刻,数十个黑球一瞬间都向我冲过来。我慌忙向旁边躲开,但那些黑球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直直的冲向我的后方,而是如同长了眼睛似的,追着我的移动四处飞散。 整个擂台不知在何时已被艾滋布下了结界,几十个黑球在这个正方体的结界空间中做高速的跳动。它们直线运动,但碰触到看不见的结界壁之后,就反弹向相反的方向。黑球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根本看不见球体,只看到它们黑色的运动的轨迹——无数条黑色的线条交错,像是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 艾滋优雅的挥动着双臂,像指挥交响乐的演奏似的,随时控制着黑球们的运动走向。相较与他的安静与轻松,我却已是气喘吁吁又一身狼狈,只能勉强避开擦过裙裾的黑球。 “艾滋,你骗人!你还说自己只会操控木本植物呢,骗人!”我一边扭开着身体躲闪,一边向艾滋破口大骂:“呜~~我真是瞎了狗眼、乌了驴耳,居然相信你这个大骗子的话!” “哎?”艾滋的动作愣了一下,表情错愕:“我没有骗你啊!我只是说我比较喜欢、也比较善于操控木本植物,并没有说我不会其他的青魔法啊。而且,我所使用的其他青魔法确实不太熟悉,就像现在用的这一招,我就……啊!” 一颗黑球险险擦过他的耳际,飘下几缕断发,他忍不住叫出了声。空间里的黑球顿时全消,他呼了口气,拍着胸口,说: “唔,好险!你看,我都说了不太熟悉了吧,差点打到自己。” “你……你……你……”我一张嘴巴只顾着大口喘气,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艾滋却突然转头对场边一脸惊惧的考官问道:“对了考官大人,既然我用过了青魔法,那么就符合“紫巫考生必须会同时使用两系以上魔法”的规定了吧。” “呃……是、是的……”考官给唤回了魂,语音不稳的答道。 什么意思?太小看我了吧!把我逼到了这个地步,还只是为了秀一下自己“不太熟练”的青魔法,以达到紫巫考生的基本要求?!我跪趴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气愤不已。 “看来……我必须……要出杀手锏了……”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吞着口水,艰难的说道。 “恩?”艾滋转向我,表情很认真的说:“是吗,究竟是什么招式呢?” “嘿嘿!”我邪恶的一笑,慢悠悠的解下腰间的次元袋,将手伸进袋口里摸索。 艾滋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窥究竟。围观的考生们也都一片寂静的等待着我掏出什么猛药……哗的一声,袋口一抖,我从里面掏出一组庞大的物体—— “神奇刀具七件组!” 我一手拎着袋子,一手高举一个李木制刀架,里面插着七把不同尺寸、样式各异的菜刀:“刀身、刀刃均由上等的金乌刚萃炼,由世界著名的工匠精心打造。刀柄用白木树根雕制而成,手感舒适、不易变形,容易使用、永远锋利!” 我随手拖来一根钢管,抽出一把中型菜刀,唰的一声就将钢管砍成两段:“看,切起这种东西来简直是轻松加愉快,被切的东西也会感到乐意吧!”我把切口平滑的钢管展示给大家看:“无论是切南瓜还是切菠萝,雕白萝卜花还是做其他料理,绝对是梦幻中的极品道具!更是每个有此类爱好的收藏者梦寐以求的圣器——神奇刀具七件组!” 我把刀插回刀架,又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艾滋:“怎么样?想要吗?” “咕噜”——我听见艾滋咽了一口口水:“果然是极品……” “现在获得的话,还可以赠送抗菌砧板哦!”我又扬了扬手中的、刚从袋子里掏出来的砧板,继续对艾滋施加诱惑。 “好,协议达成!”艾滋一拍手,毫无犹豫的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刀具和砧板,一边向场外跑,一边对灵魂再度出壳的考官喊道:“考官大人,我弃权啦,认输、认输!” “早知道……”我叹口气,无奈的轻喃:“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一开始就应该把那东西拿出来的!” “你……究竟从哪里弄来的那些菜刀啊?”伊恩也瞪着小眼,呐呐的问。 “那是以前从莫拉的厨房里摸出来的,因为做料理的时候用得很顺手,所以逃跑时也不舍得把它们留在森林,就一起带出来了……没想到,还真是有用……” “第2组第四回合……79号胜……吧……”考官的喊声很不干脆。 我在众人的瞻仰之下,缓缓走下擂台。 “真是……很有趣的比赛……”莉莉亚哑然的做出这样的评论,转身向旁边考场走去。 切~~赢了就是赢了,干嘛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我看莉莉亚一定是嫉妒我“打”赢了艾滋! 另一边的场地正在进行着卡米尔和一个黑魔法考生的比赛。考官鸣笛,对方摆好了架势,卡米而则一脸自信,哗的一把扯开自己身上行动不便的青袍,显出里面的天蓝色短袖t恤和黑色沙滩短裤,他的衣着装扮确实是有点……恩……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对方向卡米尔大叫出声。 “哼,好啊。”卡米尔露出一个鬼魅一般的邪笑,而下一秒,他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无踪。 “啊!”对方发出短促的轻喊,随即向前扑身倒下。 卡米尔站在那人身后,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手刀横在眼前。他轻蔑的哼笑着,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失去知觉的对手,无谓的耸了耸肩,转身向场外走去: “啊~~今年的对手还真是不堪一击呢,工会的人都不会挑选一下参赛者的水准吗?真是无趣!”他边走边抱怨,一脚踏出场地边际的那一刻,考官见这情景,大声喊道: “第四组第六回合,1173号胜!”——卡米尔是99号。 “哎?”正在摆酷的向大厅边上移动的卡米尔惊叫一声,随即回身向那考官走去:“你刚刚报什么?你眼睛瞎啦,没看到那个1173号现在还趴在地上起不来吗?你居然说他胜?你眼睛有毛病啊!” “99号,你这是什么态度?!这里是巫术考试,不是武术考试!你一个法术都没使用,只是以手刀将对方击倒,并不符合考试的要求,应当视做考试没有结果,你应当等对手醒来之后再用青魔法将其打败。而你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擅自跨出考场范围,视做自动放弃。”考官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口中吹着口哨,重申道:“第四组第六回合,1173号获胜!” “什——么——?”卡米尔火大了,扯住考官的领口叫道:“你这个老古板的白痴考官,你看看现在趴在场里的那个半辈子也爬不起来的阿斗,你说他获胜?!你觉得他比我强?!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猪啃过啊?!要不要我帮你把天灵盖打开,重新调整一下里面的配制,给你换一个奔四的cpu,再上一点我特制的润滑油,让你的脑袋瓜子好运转一些,也好好见识一下老子的青魔法配魔药的高级水准!” “你、你,你再继续这样,就算你袭击考官,理应剥夺三年的考试资格……”考官被卡米尔吼得不敢大声说话,只能虚弱的威胁。 “哦?是吗?那就来试试啊!看看是你去向主委会申请得快,还是我扭断你的脖子的速度快!” “卡米尔!”一道呵斥声响起,卡米尔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半分钟后,卡米尔轻轻放下考官的领子,随意的拍拍考官皱巴巴的衬衫。这一拍,差点又把考官吓死。 哇,是谁的喊声这么有效啊?我转头一看,卡米尔隔壁考场的监考考官正是米歇尔!难怪…… 卡米尔幽怨的看了米歇尔一眼,嘟囔着嘴,垂头丧气的走到大厅边坐下,等着下一回合考试的开始。 “呃……卡米尔,别灰心嘛,反正输一场又不会影响考试的最终结果……”我试图安慰他。 “我才没有输!”他突然抬起头来向我吼道。 “哼,爱面子的小鬼!”莉莉亚在一旁嘲讽:“输了就是输了,哪有人在巫术考试中,想要不用巫术就取得胜利啊?真是个白痴!” “哼!”卡米尔赌气的把头调向另一边,不去理会莉莉亚。 “别管他。”莉莉亚对我说:“你在那边的考试要开始了,这次的对手是个黑魔法的女孩子,她的实力怎样,我不清楚。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加油吧!” “恩?……哦。”才结束一场比赛,现在怎么又开始了?真是要□□我! 我慢慢爬上擂台。我的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女孩。乌黑的头发修剪成整齐的娃娃头,一扎齐的刘海下是一对闪烁的大眼睛,皮肤白白嫩嫩的,整个人就像一个日本娃娃一样惹人喜欢。 “你好!”我善意的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她却一动不动,用一种冷冷的眼神直瞅着我。 平静而冷淡的表情,有着超乎年龄的老道与成熟,像是带了张面具似的,完全察觉不到感情的波动。而且在她身上,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的力量。下意识的,我觉得,也许面前的这个人,比艾滋还更难缠! 正文 394 “79号拉拉?葛罗雷vs5311号沙糜?菲,开始!”考官一声令下,比式开始。 那个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沙糜,双手向两侧张开,便听“啵”的一声轻响,在她的四周形成一个黑色的、直径约150公分的半透明的圆球形结界,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而她那双眼,依旧瞬也不瞬的、直勾勾的盯着我,没有丝毫晃动。 “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啊?”我低声问伊恩。 那结界看上去很像奥斯卡在布达克索森林一役中,穿过战场时所用的防御屏障。不过,他用的是土系魔法,而眼前的沙糜所用的显然是黑魔法,也便是类似与魔法师的暗系咒术魔法……两者应该差不多吧! “看不出除防御外还有什么具体作用……你先试探看看。”伊恩道。 好,那就让我以毒攻毒,以黑魔法对抗黑魔法吧! “暗黑凤舞!”我快速的低声念出咒文,两手前伸,映在地面上的双臂的黑影迅速拉长,并脱离地面,向沙糜直冲而去。两道黑影的头部,像是燃烧的黑色火焰,如同飞舞的黑凤,向猎物袭去。 凤头碰触到那黑色结界的同时——什么也没发生,两条黑凤就那么一直飞到结界里去,消失了。不,准确的说来,应该是融合进那个黑色的防御结界里去了。我一脸惊愕的看着她,而沙糜依旧表情冷淡,一对大眼里波澜不兴。 “不仅能防御……还能吸食黑魔法吗?”我皱眉轻喃:“那么,再试试青魔法吧!” 砂拉曼达的使者啊, 燃烧起愤怒的火苗, 抽出失控中的链条, 飞向无知无物的幕布, 锁住你的猎物, 我赐予, 将其做为你的自沉睡中醒来的犒赏, 缠绕着的火的海洋—— 火龙之链! 红光乍现,在我与沙糜之间隐隐出现一条上下游移的火之龙,缓慢向前飘动,一瞬间加速,如金色神龙一般,长条形的火龙链将沙糜的防御结界捆住、收紧。原本成正圆形的结界也被弄得扭曲、变形,而站在那圆球中间的沙糜却依旧不慌不忙,似乎什么都对她无效。 果然,火龙链“啪”的一下碎裂四溅,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圈烧焦的痕迹。 这时,沙糜突然笑了,是那种嘲讽的蔑视。她看了我一眼,又转而对考官清脆出声:“刚才她用的是火元素魔法,是魔法师使用的抽离自然元素的魔法,应该不算青魔法巫术吧!” “什么?怎么不算?这分明是自然元素的魔法嘛,而且青魔法不也是……”我不满的对她大叫,有一点体会到卡米尔方才的心情了。 “这确实不算。”伊恩也站到了她那边:“青魔法是控制自然元素的实物,而魔法师的自然元素魔法是控制漂浮在空间里的看不见的元素粒子!说起来,也算是巫师与魔法师之间的差距,因为巫师有限的精神控制力无法控制太过抽象的元素粒子,所以只能使用聚化形态的自然物体。” “可恶,哪来那么多麻烦事?只要能把敌人打倒不就好了吗!?”看见自己的魔法不起作用,我更是气急败坏的从衣袖里抽出八支药瓶,夹在指间,一股脑的全都向沙糜仍过去: “这样算是青魔法了吧!” 毒雾在她脚下扩散,气体依附着圆形结界壁向上蔓延,淡蓝色的气体包裹住整个球形结界,却不能进一步渗透,只是依附在其上面,像是结界外的另一层保护膜似的。不仅如此,气体的颜色还开始慢慢的发生变化:淡蓝色渐渐转深,变成蓝紫色、紫色、紫红色……最后竟变成了瑰丽的玫瑰红,中间夹着的是黑色的圆球体,乍看上去像是看日食一般。 又是“啵”的一声,红雾炸开,并消散在空气中。我瞪着一对斗鸡眼看着前方的那个黑乎乎的球,没有反应。 “啊,我知道了!”伊恩突然大悟的叫道:“那个大概是暗系防御的‘绝对领域’!把自身能量释放出来,在一定的范围内造出个‘圆’,主要是在双眼无法辨别事物的情况下,可以通过领域内的能量波动来察觉事物的移动。同时,它还能融合、汇聚同一系别的魔法能量、对不同类型的魔法能量一概排斥,以保护施术中心的人。它与自然元素制造出的防御屏障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它能够吸收别人的能量为己所用。” “这也与暗系的魔法相通吗?”我轻吟出声:“那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亏你还是个魔界的高阶皇族呢!” “哼,我们用这个魔法的时候,都是不显出其实体的,所以敌人也无法知道我们所控制的‘圆’有多大——就像现在,我一直都习惯性的放出‘圆’,以便随时观察整个房间里的人的行动,有什么人正在向我们靠近啦,有什么人的体内正在汇聚能量准备做魔法攻击啦,这些都能感觉得到。但你们是不能用肉眼看到我所制造的结界的,哪向那个小丫头——”他指着沙糜的黑色结界: “那么明显的一个结界罩在那儿,有脑袋的人都知道不能靠近啦!虽然它的防御效果还算完善,但对于我们魔族人来说,那根本是个不及格的错漏百出的防御领域!” “错漏百出?她哪里错漏百出啊?我现在根本无法对她做有效的攻击!” “你不是看到哪个结界的实体了吗,不要靠近不就得了。” “这怎么行?我总不能一直躲着她而不去攻击吧!那要怎么赢得比赛啊!?”我忍不住对这个不明轻重的白老鼠大吼。 “恩……这确实是个问题。”伊恩偏着老鼠头,想了想,说:“要是有以撒的那把‘承诺之剑’在就好了,那种上古神器是可以劈开结界的……” “以撒现在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我们就是为了去找他才不得不参加这个奇怪的考试的,你该不会是忘了吧!”我真是想摇醒这颗没用的老鼠脑袋。 沙糜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打量我与老鼠对吵多时,像是极度不满我对她的忽视,突然向我冲了过来。 这是比赛开始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向我发起攻击。她移动的速度极快,完全不受下身窄裙的影响,下一刻已经冲到我的面前。有防御领域作保护,她可以毫无顾虑的向我发动攻击。 我正拼命的捏着伊恩的老鼠肚子,伊恩也被我弄得正欲口吐白沫以示抗议,一转头,便见沙糜就站在我身边,同时伸手向我煽过来。 我吓了一跳,慌忙向后一仰身,本以为足以躲过她那一击,没想到左脸颊一阵热辣,竟被划出一道血痕。 恍惚间,我看见她在伸手劈向我的那一刻,她的手好象变长了一倍。她的身体一臂之距并不能超过防御结界的半径,但她伸手的那一刹那,圆球的结界表面似也伸出了一条手臂的虚影,并如同实物一般对我造成了伤害。 我向后几步拉开距离,再抬头看时,那条手臂的虚影已经缩了回去,她的防御结界仍旧是个完整的圆形。 沙糜也同时收回手,伸出舌头添了添指间留下的一丝血迹。我下意识的抚上左颊,血水已经从伤处渗了出来,我的触碰更是惹来一阵刺痛。 沙糜阴柔一笑,轻声对我道:“我被称为无线的傀儡操控师。而我的傀儡娃娃们,都住在这里。”她说着,充满爱怜的抚摩自己身体周围的那一圈黑色障壁。 话音刚落,她又向我全速冲来。在接近我的一瞬间,黑色球面上伸出千万只青白色的手,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脚和头发。 “啊——!”我痛苦的大叫。 情急之下,我又召来火元素。那几只抓住我的手一下子被烧着了,其他的手也都缩了回去。 我半跪在地上,惊恐的喘了口气——看来我的魔法对沙糜的防御领域没有效用,但对于从那里面伸出来的东西,还是挺有用的。不过总的说来,这个沙糜果然是个很难缠的角色——艾滋虽然很厉害,但他并无意与我动真格的,所以下手时都未尽全力;而这个沙糜不同,招招攻人要点。 还有刚才的那些手……似乎并不是虚拟出来的幻影,而是真实的人的手。 “伊恩……” “恩,没错。那些确实是人的手,而且还是……” 我被抓住的时候,真切的感觉到那冰凉而略显僵硬的触感,那些手有左有右、有男有女,长着长长的指甲,青白色的皮肤上,细微得可以看见毛孔……那个该不会是…… “死人的手……?!”我惊呼着。 沙糜却阴冷的惨笑出声:“怎样,被那些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手抓住的感觉,可还好吗?” 得到了她的承认,又加上她森冷的语音,更让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可沙糜却还嫌不够恶心的继续说: “接下来,他们的脸也忍不住要从阴间里爬上来晒晒太阳喽……” “啊~~~~~鬼啊~~~~~”我不等她说完,便大叫起来。下一瞬间已跑到擂台上、离沙糜最远的一个角落里蹲下来,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不会吧,那个紫巫居然怕鬼……”我听见台下有人正在小声讨论。 “79号考生,你是要继续考试,还是要现在就弃权?”考官很是不满我的表现。 “我……我……” “拉拉!”伊恩在我耳边警告的轻唤。 我慢腾腾的扶着擂台边的柱子,直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那……呃……那我还是……还是……继续吧……可是……”我哭丧着脸望向考官:“能不能叫她别放……鬼(很小声的提到这个字)……出来啊!?” 考官瞄了我一眼:“你要黑魔法考生不用黑魔法跟你比试吗?那可不是巫术考试!” 呜~~天无时、地不利、人不和啊!我……我……豁出去了!反正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 我闭上眼睛,向沙糜狂奔而去。 “拉拉,你疯啦,你要干什么?”伊恩抓住我的衣摆,一边对我吼叫着。 “既然魔法攻击不奏效,我就来个物理攻击,看我能不能弄破那个讨厌的结界!” 一下子跑到沙糜的近旁,她似乎没料到我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克服恐惧心理,来到离她这么近的地方,此刻她正一脸忙乱的看着越渐靠近的我。 我猛的出手伸向那黑色的结界壁,伊恩在我耳边焦急的大声叫着:“不行,快住手!” 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的有手已没入那黑色的结界层里,一股黏腻滑溜的感觉包裹着我的皮肤,像是摸到一大快果冻……紧接着,一道强烈的电流般的冲击遍布全身。 我全身抽搐着,被电打的麻木得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惨痛的叫喊,趴在我肩上的伊恩小老鼠也受殃及的吱吱怪叫。 那股电流在给予我强烈刺激的同时,也像是惊醒了身体某处的能量。我猛然握紧深入在结界层里的右拳,并缓缓抽出。隔着黑色半透明的结界层,我看见沙糜在里面惊恐万状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她的瞳孔所映出的,是我的一张魔鬼一样的脸。 我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还在抽搐着,电流激荡的感觉还停留在身体里,心脏也不规则的没有的原先一上一下的跳动形式,而是激烈的左右做小幅的波动。我艰难的举起闲置的左手,手指尖端不知在何时已长出了黑色的、尖锐又细长的指甲。我没有犹豫的把它也插进结界里去,电流的刺痛更猛烈的袭遍全身。我努力的并拢双手,同时施力向两边拉扯。 “喀嚓”,我听到撕裂的轻响,不知是手里的什么东西裂开了,还是脑中的一跟绳被扯断了。我的两手继续用力向两边扯裂,黑色的结界壁上出现一道道血红色的光芒,那是结界破裂的痕迹。 “轰隆”的一声猛然巨响,沙糜的防御结界被强行撕裂了,剧烈的冲击波向四周迸出,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是周围窗户尽碎的响声。伊恩从我的身上直直坠落到地面上,四脚朝天的摊在那里,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 正文 395 我没有理会周围的事情,只是继续扬起手中的长爪向倒坐在地上的沙糜刺去。 由于体内大部分能量所制造出来的结界被破坏,她现在很是虚弱,脸色苍白,血色尽失。我向她攻击过去,她根本无力闪躲。但一阵烟雾升起,她趁机乘上她的飞行扫帚飞上半空。 一击落空,我迅速转身,向半空中还没坐稳的的沙糜袭击而去。 她惨叫一声,随着断裂的扫帚,她也一齐跌落地面。没有给她一秒钟的停顿,我又扬手向她挥去。她向一边翻滚,以避开要害受到攻击,我本欲刺向她咽喉的长爪只是将她手臂的一大块肉连同黑袍外袖给撕了下来。 正当我准备继续出手的时候,三个考官突然冲进擂台来,一把将我拦住。场边另一个考官同时鸣笛喊道:“第二组第七回合,79号胜。” 然后就见四个工会的人员抬着担架进来,将躺在地上挣扎不已的沙糜抬了出去。 我茫然的呆立在擂台中央,四周的人一片寂静,又似乎在窃语着什么。 我缓缓低下头,拎起躺在旁边的伊恩的尾巴,晃晃悠悠的步下擂台,走到大厅角落里,靠着墙壁坐下。 考场中心,工作人员们清理擂台之后,又继续宣布下一回合比赛的开始,人们交谈的杂声又渐渐响起,将我淹没。 “……”我低垂着头,就这么沉默的坐了好久。半晌,才用颤抖的声音对伊恩说道: “伊恩……我的手……收不回来……怎么办……?” 心仍在猛烈跳动,十指尖端细长的爪还暴露在空气里,一股血腥夹杂着黏腻的臭味阻塞着我的鼻腔,恶心的味道险些从嘴里涌出来。 伊恩慢墁的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满身战栗的白毛,向我问道:“它们以前长出来过吗?” “恩……在布达克索森林的时候……但它们马上就变回去了!”而且那时的心情也比现在要平静许多。 “你要先把情绪冷静下来,它们自然就会收回去了。” 我深吸了几口气,心情缓缓有所回复。身体不再颤抖,心跳也缓和下来。再看自己的双手,黑色的的长爪也慢墁缩回到我的手指里去。 “这……怎么会这样?我究竟是……” “这是正常现象。”伊恩冷静的解说道:“所谓的‘罗丝的一族’,就是蒂达的直系后代。而蒂达是魔族人,所以你们所继承的血脉里自然就会有魔族的血缘遗传。蒂达和我们这些高阶的皇族,都是由纯暗元素构成的属性,我们在与敌人做战的时候也都不需要武器——我们可以随时分离出自己身体里的元素做□□,自然也可以分离自己来变幻成武器,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平常的事。因为这样的武器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来容易操作、与自身的配合度很高,而且威力也很强大;二来嘛,携带方便,想用的时候随时可以分离。 蒂达的后人在人间一再的与普通人交合、繁衍,所以到你们这几代,基本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与人类的差别,成了真真实实的人类了。但魔族的本性还是不会消灭的,多多少少都些沉积在你们这些后代的体内。你刚才长出来的爪,其本质就是你体内的暗元素,就像你分离出来给我用做具化形态的一样。看来它的威力还很强,能够徒手撕裂人家制造出来的结界,那么要想撕开人的身体也是可以的吧。” 我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映出这样的一片景象:傍晚枯萎的草原,倾斜的几颗枯死的树干上、干草里,到处都隐约可见被撕成了一片一片的肉块…… 伊恩没有察觉我的异样,只是继续说着:“但是,按理说来,你们这些在人间繁衍了一千多年的后代,应该已经完全丧失了这种能力的……但你在危急关头还会不自觉的使用出来,可能是因为基因突变,致使你体内属于魔族的那一遗传基因成显性,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吧!” “基因突变?”怎么讲得这么悬? “恩,也有可能是因为你的父母都是罗丝的后代,所以被遗传的几率高了些。” 的确,我的祖母与母亲都是继承“罗丝”的女性,但是…… “不是只有女性才是‘罗丝的一族’吗,怎么父亲也……” “你们虽然称罗丝的‘一族’,但事实上每代的‘族人’只有一个,这是你们在继承这个名号是所做的规定。但实际上,只要是蒂达在人间的后代,多少都会遗传到一些魔族的隐性基因吧。而由于你们继承‘罗丝’一名的女性们,每次都只把自己后代中、能够继承‘罗丝’的女子记入族谱,而其他那些儿女便流散了,所以也说不定就有两个未继承‘罗丝’之名的‘罗丝’的后代结合在一起,那也是有一定可能性,会生出像你这样的魔族显性的人来吧。不过具有魔族基因的人,在这人界是很难存活的。” “那么我现在这样的反应……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基本上是的。不过那个费茨罗伊曾强行给你输入能量,不知道有没有害处……但是,你还能安然的活到现在,应该就没事了吧!” “哦……”我有些安心了。 “拉拉,你讨厌这样的身体吗?”似是发现我表情中的抑郁,伊恩小心的问道。 “也不是,只是有点害怕而已。习惯了……也就好了吧!” 这时,又突然听到正前方的一块擂台边一片哗然。放眼望去,莉莉亚正一脸严肃的站在场地中心。 “是莉莉亚的比赛吗?不过对手还没到。”我好奇的靠过去,在场边的比赛名单上,赫然写着这一场的比试双方,正是莉莉亚和艾滋! 这就难怪莉莉亚会如此肃杀的表情了。一来,她为了报去年之仇,苦心磨练了一年,面对强敌自然慎重;二来,她看了之前我与艾滋的比赛,此时更是在心里窝了一把火,而艾滋又迟迟未出现——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时钟滴答转过,考官看着怀表,突然吹响口哨,然后高声喊道:“十分钟已过,19544号艾滋?左蓝达缺场弃权,61号莉莉亚胜。” 莉莉亚闻言,表情并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更显不悦。场边观看的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那个艾滋?左蓝达今天一个早上就已经缺了两场了,好象是第一场莫名其妙的输了之后,就一直不见了踪影!” “是啊是啊,不知道他下午还会不会来呢!” “千万不要来啊,我下午要和他同台比试呢!” 莉莉亚沉默不语,缓缓走下台来,独自走到大厅的另一边去了。 不知道艾滋跑到哪里去了。我默默想着,就听主监考官吹响长笛,宣布上午的考试结束,下午两点继续开始。 第三天的考试分上下午两个半场,每人平均要参加六个回合的比试。虽然第三天的考试人数共有60人,但实际到达考场的人数只有55人,分别有三个黑魔法考生和两个青魔法的考生莫名缺场了。 考试分五组,但还是有不少人在头几个回合的比试中就因为受了无法继续参加的考试的重伤,或是由考官们集体讨论认为其实力太弱,直接免除其资格,所以到了这天下午,来到会馆三楼考场继续参加比赛的人,只剩下四十来个。 下午的考试从两点开始,五点结束。我也还有三个人要与之对决,但我的赛程安排靠前,大约在下午三点之前就能结束。而且,在五个场地的比赛中,第一组第一回合就是由我与一个青魔法考生比试;第三回合的对手是一个黑魔法的考生;第四回合的对手是同为紫巫考生的——莉莉亚! 前两个回合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他们都用一种很恐惧的眼神看着我,我正要向他们鞠躬施礼,他们就都主动弃权了。 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那个沙糜在前两天考试里虽然和我不同在一组,但第二天的考试中,她在青、黑魔法考场的一、二楼里是很有名气的。有不少黑魔法考生在与她对抗时,被无数的“死人的手”抓住并肢解,更有不少人因为不堪忍受自己所见的那种惨烈的场景、回家后总做着恐怖的噩梦,以致精神失常、没来参加今天的考试。 所以,沙糜那张看似可爱的娃娃脸,在青、黑魔法考生中是死神一样的象征。而对她造成致命伤害的我,更是可怖的阎罗王了! 而且,据说那个沙糜也是在考试报名开始后不久,才来到岛上的。大家都对她掉以轻心,却没想到她有那么可怕的能力——连莉莉亚都被她外表骗了。 由于我这两场比试结束得太快,使得第一组与其他组的比赛进度也被拉开。考官在征得双方同意后,将我与莉莉亚安排到第5组的考场,提前比赛。 本来我还以为莉莉亚也会主动弃权,但我显然是错了。因为一来,莉莉亚根本不会惧怕我——和其他人比较起来,她与我相处的这几天,对我还算了解;二来嘛……我“打败”了她的“夙敌”艾滋——虽然比赛的情势是一面倒向艾滋那一方,但……最终还是我赢了嘛!而那个名义上输给我的艾滋,从那之后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莉莉亚此时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可发。 于是,考官宣布比试开始的哨声刚响,她就向我发动猛攻。 莉莉亚是惯用藤鞭的。墨绿色的长藤上长满细小的毒刺,这条毒鞭原本应该是生长在古代丛林里的巨毒性食肉蔓藤植物。它的尖头还开着一朵淡红色的小花,像食人花似的,在花瓣里也长满了锯齿。 通过这几天观察别的考生的比赛,我知道在施青魔法的考生里,有很多是御灵兽师——驯服自然界里具有灵性的魔兽,并与之签定诅咒契约,以自身的血肉为诱饵,在与人对决时通过空间转移,将签下契约的灵兽召唤来参与战斗。他们的召唤与我召唤伊恩不同,因为伊恩是不同次元空间的魔界里的神,而那些灵兽是生活在人间的普通魔物。 在青魔法中驾御灵兽的很多,因为灵兽可以任其在原来生活的地方自行生长;而操控植物的则需要施术者加以培养,并且植物的生长寿命相对较短,要将其保存在最佳的生理状态,实属不易——艾滋说他是操控木本植物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莉莉亚的这条藤鞭应该算是很厉害的了。 可以看得出,这条藤鞭本身就具备很强大的灵力。虽然是植物,但却可以随意伸缩,好像长了脑袋、有思想似的追踪需要攻击的人。它一盯准我,就自动向我冲过来,同时张开满身的毒刺,缠着我不放。 莉莉亚一手挥鞭以控制我的行动范围,另一手则猛放黑魔法。两手搭配合拍,让我无处躲闪。 “等、等一下,莉莉亚……你不要这么激动嘛!”我试图劝她冷静下来,一边狼狈的左闪右躲,一不小心,差点撞上她放出来的魔法黑火,熏得我一脸烟灰。 “少罗嗦,快动手!”莉莉亚更来劲的舞着鞭子,不满我的只守不攻。 我也想还手啊,可是……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方面是她双手攻击对我穷追猛打,另一方面,我也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会让身体不受控制。 伊恩后来又告诉我,我体内所沉积的魔族的本性,是本能的兽性,是不具有理性的。虽然每次我的手上长出爪的时候,体力、力量、速度、准确率等属性都会大幅度提升,而且我的头脑仍很清晰,但却会无法抑制的大开杀戮,下意识的攻击所见范围内的活物,直至对方“完全”死亡。 那是潜藏在我心里的鬼,我无法控制的一股对血的渴求。虽然伊恩说我可以通过训练,达到对身体本能收放自如的地步,但现在还是不行的。我也不想自己因为一时的不受控制而伤到莉莉亚。 正文 396 我努力的张开土系防御壁障,才能勉强挡住她的藤鞭的进攻。但我的防御屏障却无法抵挡她的黑魔法攻击,一会儿这里破了一个洞,一会儿那里又出现一条裂痕。我就忙着缝补防御屏障上的破洞,竟还忙得不亦乐乎。 渐渐的,莉莉亚的攻势弱了下来,藤鞭也趴在地上不再动弹,而莉莉亚正弯着腰,大口喘气。“唉?停止了吗?”我刚召来土元素,补好屏障上的一个大洞,正打算继续我的“缝缝补补又一年”的战略,莉莉亚只能大叹一口气,转身对考官说: “不行了,我认输。” “咦?怎么回事?”我的脑袋还停留在遭受激烈攻击的震荡中,一时没转过来。而莉莉亚已经爬下擂台,走到一边去了。 “她的法力已经用完了。”伊恩在耳边对我说:“莉莉亚的爆发力很强,但持久性却不怎样。她刚才长时间的消耗法力施放魔法对你攻击,却未伤到你分毫,现在她法力几乎丧失怠尽,再战斗下去,对她自己不利,只好主动弃权。不过,她的精神力在女巫中应该算是比较强大的了,能一瞬间放出那么多魔法。” “这样啊……”我也跟着爬下台去,追上莉莉亚:“莉、莉莉亚……你还好吧!?” “恩。”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看了我一眼,又说:“你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是确实觉得自己敌不过你,才主动认输的。你虽然自称是女巫,但精神控制力远远在我们之上……我想,你应该已经符合魔法使,甚至是魔法师的资格了吧!” “不……没有。我只是曾经在魔法师的学校里待过一阵子……” “魔法师的学校?” “恩……是卡顿的曼佗雅学院。”我现在已经逃离卡顿了,告诉她也无妨吧! “你是说——你是世界第一的魔法学院——曼佗雅的学生!?”莉莉亚难以置信的大叫,引来周围的人也都以一种惊讶不已的表情,打量着我。 “呃……算是吧……不过,我只在那里待了一年……”这是什么状况?大家的反应都过度了一点吧…… “难怪……”莉莉亚盯着我,喃喃的念道:“原来你是曼佗雅出身……难怪这么厉害……” “呃……可是……我并没有从曼佗雅毕业!”所以我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 “不,你要知道——能进曼佗雅的人都是有非同一般的能力的人!而且我看你……不太像是在卡顿有什么后台的样子,那么你能进曼佗雅……果然是我小看你了。” 是这样吗?我觉得额头直冒冷汗。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一个能进曼佗雅的人,怎么会跑来这里考女巫?你有强大的精神控制力,完全可以不受女巫资格的限制而成为魔法师,为什么要来做女巫?而且……曼佗雅的人……会允许一个女巫见习生成为他们的学生吗?你当初应该是打算要做魔法师,后来才选择做女巫的吧!?” “也……也没有啊,我一开始就被训练成女巫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学院——那里学费又那么贵……可是奥斯卡那个老家伙,即使知道我是个女巫,还是硬要拉我进学院去,我刚好顺路要去提滋……所以……” “奥斯卡?你说的不会是大法师奥斯卡?格莱秀斯?帝里尼吧!那是曼佗雅学院的校长?!” “唉……是啊……他那么有名吗?”我知道奥斯卡在西奥格塔大陆是很有名气的,但在波莱达也有人知道吗? “天……”莉莉亚一脸要晕倒的样子:“幸好我刚才弃权了……” 我有些局促的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众人,向莉莉亚问道:“奥斯卡老……大人……他在这里也很有名望吗?” “他与诺涯长老是死对头——大多数世人们敌视女巫、巫师,而抬高魔法师、祭司的地位,我们与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关系自然不好。” “恩……挺有趣的。”卡米尔突然从我身边冒出来,带着古怪的笑容:“纯暗属性的宠物老鼠、拥有魔法师水准却来报考紫巫、曾在第一学府的曼佗雅就读、还和奥斯卡?帝里尼有一腿……第一次参加巫术考试却能出其不意的打败‘恶魔之天才’的艾滋,和‘无线之傀儡师’的沙糜——我也挺想向你领教领教的。不过,今天的考试我们是碰不到面了,明天在巫工之塔的考核,就……” “你省省吧!”莉莉亚突然打断卡米尔自以为很酷的说白,讪讪道:“你能不能通过今天的考核、参加明天的最后考试,还是个未知数呢!别忘了你自己早上已经输过了一场,而且还恐吓考官……啊,你下一场比赛又要开始了,先祈祷别再输掉!” “不用你操心!乌鸦嘴的三八婆!”卡米尔不高兴的冲莉莉亚大叫一通,转身跑去考场,继续考试去了。 “什么叫做……跟奥斯卡老头……有一腿?”我喃喃自语。 见卡米尔走开,莉莉亚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对于奥斯卡?帝里尼,撇开彼此不同立场来看,他本人确实是一个值得推崇的人物。他主持的曼佗雅学院,培养出不少魔法、战士人才,同时他也极其忠于国家、人民。前不久,还在提兹郊外的森林里,为了护卫都城,不惜以百岁高龄、消耗大量法力施展了‘泰坦之怒’,平息了魔族的骚动,很被人们津津乐道呢!” “……卡顿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得很清楚啊……” “那当然!”莉莉亚得意的说:“我们波莱达虽然不比那些大陆国家那么富庶繁荣,但长期稳定,对外界信息交流也很便畅。不像现在的卡顿帝国,还有东边的那个……德里奇联合公国,现在都是乱成一团,所以对外的信息也都不灵通了。” “你……你是说德里奇……和卡顿的情况,你们这里也知道?”我激动不已。 “当然知道。不过这里的人们比较在意的是巫术考试,而且也不能离开小岛,所以对外面的详细情形不是很了解,我也只是知道现在的卡顿皇族在闹内讧,德里奇在搞分裂……具体情报,可能还要到里岛才能知道。” “到里岛就能打听到最新的情报了吗?”我急切的问。 “恩……应该是的。”莉莉亚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我记得不久前卡顿好象在通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和一个高大的男子……不过那个男的不是白头发,也不会变成老鼠……”她说着,古怪的看了伊恩一眼。 正说着,卡米尔的考场方向传来一声惨叫——不是卡米尔的声音,也不是卡米尔对手的声音,而是考官的声音! 我只看到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一边嗡嗡叫着,一边从考官身上飞走,只留下满脸红包的考官躺在地上,痛苦不已。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卡米尔闲闲的靠在擂台旁的柱子上,满连笑意的对考官说:“我的小东西们有点太兴奋了——不过‘青魔法考试一定要用青魔法’的嘛!所以我就把它们叫出来了,谁知道它们一时兴奋过头,竟把考官大人错当成敌人攻击了!真是抱歉啊!” “不……不要紧……”考官大人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比、比赛继续……你也要小心控制自己的御灵兽,不要再让它们伤及无辜了!” 卡米尔无谓的耸耸肩,目光又再度转回到擂台上、自己的对手身上。刚才那群黑压压的东西又从远处飞回来,乖巧的停在卡米尔身后,不停的扇动两片透明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声响。 “那是巨毒蛛蜂。”莉莉亚对我解说道:“卡米尔最常使用的御灵兽就是这群巨毒蛛蜂。不过,据说他还会操控风岛的风之龙——他在与米歇尔对决的时候用过,但我并没有亲见。” “龙……啊……卡米尔也很厉害呢!”我不禁感叹。 “但他的行为也很不光彩!他一定是因为早上的事,所以才故意让蜂群在攻击对手时放缓速度,使对手能够轻松躲开。然后蜂群攻击的目标就转向一直躲在对手后方的考官身上了——卡米尔驾御能力是很强的!” “……真不想和他打……”我可不要自己被叮得满身包!早上被沙糜划破了脸,幸好我即使用特制药水涂上,否则就要破相了! “啊,对了!莉莉亚,你也没有其他的比赛了吗?” “恩。我今天的比试已经结束了。5胜1负,一场是对方弃权……应该可以顺利过关了吧!” “这样啊……那我应该也可以通过吧!?”我6战全胜呢! “你?”莉莉亚瞄了我一眼:“你虽然6战全胜,但考官们对你的印象恐怕不太好!你这6战中,只有上午对青、黑魔法考生的两场是你自己打赢的,其他的都是不战胜,加上你的表现:考场上与别人聊天、玩宠物老鼠、还因为怕鬼而做出很丢脸的举动……考官对你的评分可能不高。”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急了:“那要怎么办啊?” “看情况咯!每胜一场比赛可以加分,加上考官门总评的打分,总分排在前十的才可以通过,你也许还有希望吧!反正艾滋是没戏唱了!” 呜~~我好可怜! 我和莉莉亚一边坐在角落里观察其他考生的对战状况,一边苦恼着自己到底能不能过关。下午四点三十分,全部考试基本上算是结束了,只剩第三考场擂台上的卡米尔和一个同是青魔法的对手在继续比试。不过卡米尔显然是技高一筹,但那个小鬼明显是在拖时间——放个大面积的冲击波,打伤对手的同时也让考官吓得四处躲闪。最后,终于在考官的惨叫中,结束了今天的考试,要等待五点整公布通过的考生的名单。 “看来卡米尔也打得挺顺手的嘛……”我的身边突然响起艾滋的声音。 我一转头,才发现艾滋不知何时已搬了张舒适的躺椅,靠在我旁边坐下。吓得我差点从板凳上跳起来。 “艾……艾滋……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之前都跑到哪儿去了?” 他一边前后摇晃着椅子,一边有气无力的回答:“我啊……早晨刚拿到那套刀具,太兴奋了,就跑回家去试一试。果然很好用……恩……所以我就忍不住用每一把刀都做了一道料理。做完后就觉得很累,然后就把做出来的东西都吃掉了。” 他眯着眼睛,好象真的很累:“酒足饭饱之后,我就想睡觉。反正那时已经12点多了,早上的考试也已结束,我赶过来也没人在,所以我就洗个澡上床睡觉了……”他说着,打了个哈欠:“四点多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个电话过来把我吵醒……我就想:怎样也得过来看一下考试结果吧。所以就赶过来了!唔……我都还没睡饱呢……” “你缺了那么多场比赛……就是因为……”我傻了眼。 突然觉得背脊阴凉凉的,回头一看——莉莉亚阴沉着脸,头上顶着团鬼火,像从冥府里爬出来的怨魂似的晃悠悠的绕过我,走到艾滋的面前: “你就为了那几把破铜烂铁,故意没来我的比赛?” “咦?是莉莉亚啊……哦,对了,我今天本来应该有和你的比赛哦!”艾滋一拍大腿,突然了悟:“那么你是胜了吧,恭喜!” “这一点也不值得恭喜!”莉莉亚愤怒不已的大叫,之后调头就跑开了。 “呃……莉莉亚她……”看看莉莉亚跑远的身影,又看看一脸无所谓的艾滋,我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艾滋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就是搞不清楚这些脾气暴躁的大小姐们到底在想些什么。”然后他又冲我笑笑:“还是拉拉这样性格温婉的女孩子比较招人喜爱!” “啊……?”我愣了一下,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那一张莫名兴奋的脸:“呃……对、对了,你早上说的那个黑魔法的长老……她到底……”我终于想起正事了。 正文 397 “她啊……”艾滋晃了晃脑袋:“我待会儿再跟你说吧,现在公布通过者名单了。” 还好,我虽然是排名最后一个,但总算是过关了!卡米尔的分数是通过者中的倒数第二名,大概是因为他恐吓考官的行为让他的分数降低了吧。另外,莉莉亚是排在第五名,沙糜排在第四名——她经过白魔法女巫紧急治疗后,又继续参加了下午的考试,而且从结果来看,考官们似乎一致对她看好。其他的人,我就都不认识了。 艾滋像我道贺,我却没有幸喜:“更麻烦的事还在明天呢!” “关于那位长老的事……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我家回去刚好与你顺路。”艾滋慢腾腾的从椅子上爬起来,对我说。 “顺路?” “恩,你现在是住在米歇尔家里吧?” “是的。” “我住他隔壁。” “隔……”我也真是迟钝! 在楼梯口,我看见莉莉亚也正打算离开,便邀她一起走,她却一脸惊恐: “什么?你要跟那个家伙一起走?呃……算了,你们……慢慢走吧,我失陪了!”说着,她不等人流先下楼梯,自己就骑上扫把飞走了。 “她为什么……很害怕的样子?”我不解。 “谁知道呢。”艾滋笑而不答。 不过两分钟后,我就明白莉莉亚的用意了——整个会馆的栏杆外围满了人,清一色的年轻女孩子。准确的说来,应该是艾滋的崇拜者——正拿着鲜花、签名簿冲着艾滋大声喊叫。那声势……的确很吓人! “工会的那个黑魔法的老太婆,她并不住在岛上,也不太过问工会的事情。只是在考核最后一天会到巫工之塔参与考生成绩的评定。我来岛上的前几年,都只是在巫工之塔的最后考核时见过她。她实在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好象怎么做都能讨她喜欢,又好象怎么做都不对她胃口。不过从前年春天的考试之后,她就没有出现,也再无音讯,有人猜测她可能老得死掉了。 关于她的事,我所知道得不多,只是曾听诺涯老头称她为‘葛罗雷长老’,所以才猜测她会与你有关联。”艾滋这样对我说。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身形高瘦,但一件黑袍罩在身上,所以什么都看不到。”见我沉默不语,艾滋又说:“我看她今年也不会出现……总之,明天你去了巫工之塔就会知道了。” “……哦。”我想了想,又抬头问他:“可是……你这样好吗?这次又没有通过考核。” “考核啊……没关系。但是说起来,我之所以会错过今天的五场比赛而最终落败,都是因为你给我的那套刀具的缘故——你是罪魁祸首哦!” “啊?!” “不过无妨——等你拿到女巫执照以后,帮我一个忙就可以了。”说着,艾滋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 “唉?要我帮你什么忙?” “你是要去弗乐迪的吧?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带着一片茫然的心情,顶着一对熊猫眼,我终于来到巫工之塔,参加最后的考核。 巫工之塔是岛上最高的建筑,建在城镇中心,海拔2118米,共200层。100层以下是工会活动所用场地,也开办一些巫术交流之类的活动。100至105层用做最后考核之用,五层楼的空间被隔成一整间巨大的竞技场,十分空旷。竞技场之上是一个连接外界的信息中心——据说每天有上亿份来自世界各地的订单,要求雇佣巫师、女巫从事某些工作——这里是巫术工会为其下巫师、女巫们联络、发放任务的机构。信息机构上面,是巨型的、可以连接世界各地的魔法传送平台,整个楼层就是一个空间转移机器,把世界各地设有的传送魔法阵彼端作为可以任意选择的目的地。传送层再上面,就是长老们的私人用地,也是机密文件的储藏库。 2月22日的今天,巫工之塔是对外戒严的,只允许工作人员和通过前三场考试的考生进入。早上八点在一楼大厅集合,参加考试的十人是白2人、黑2人、青3人、紫3人。但实际上只来了八个——沙糜和一个青魔法的考生莫名缺场了。工作人员宣布,今天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在一个小时内,随便用什么方法,抵达位于第一百楼的竞技场。 不用看也知道,整个高塔里机关重重,也有不少工作人员被安排在各处关卡阻止考生前进。 考试开始,几个考生一鼓作气的向楼梯间冲过去了。莉莉亚和卡米尔倒还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处,四面打量。 “一百楼那么高啊!”卡米尔看看吊高的大厅顶部:“那么坐电梯应该最快最省事吧。”说完,他就背着手,走进一个停好的电梯里去了。 电梯……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吧……我正要回头看莉莉亚的反应,她却也毫不在意的向安全门走去: “走安全防火通道的人比较少。” 为什么他们都要走那种明显又普通的地方?我认为一定有什么隐蔽得不易发现的小路——比如直达顶层的老鼠洞或是通风管道什么的……但是我觉得在这个塔里面什么地方都不安全。 想到这里,我毅然提起拖把,向塔外走去。 “79号考生,你打算要弃权吗?”一个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问。 “不,我没打算弃权。”我不理会他的阻拦,直接走到门外,然后骑上拖把,一口气直接飞上了一百楼。 虽然高空空气稀薄,对飞行不利,但是,我之前因为想要通过飞行逃出这座岛,所以已经试过很多次在这样的高空飞行了。也没怎么费力,我的拖把很快就飞到了一百楼的一间大厅的窗外。 “这里真宽敞!”我爬进窗户,打量这间宽广得有点过了头的房间:“应该就是艾滋说的那个竞技场了吧……” “呵呵呵,今年的考生们真有活力,竟然只用了三分钟就上来了呢!”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响起,我顺声望去,正是一个穿着白袍的老人。 “您、您好,诺涯长老!”我还以为这里没人呢,突然看见这个满脸老人斑、面容慈祥的老头,一定就是白魔法的诺涯长老吧! “好,好!”他正坐在茶几前喝茶,和善的笑着:“我记得前年考试的时候,左蓝达家的那小子坐电梯上来,好象还用了五分钟吧。” “哼,只不过耍小聪明而已。”诺涯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妖艳的女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一定就是艾滋说的那个实际年龄在三位数的青魔法长老吧!(艾滋因为与她讨论年龄问题,曾被强迫取消考试资格。) “珞克思玛长老,您好!”我赶紧向她行礼——果然是个很刻薄的人。 “叮咚”一声,大厅另一头的电梯铃响起,卡米尔从里面走出来,一边喃喃的念叨着: “搞什么嘛,这一路根本没遇到阻止我的人,我还以为要大干一场呢……” “呵呵呵,电梯里本来就没有设置任何阻碍,只是大多数考生不会选择这一条路,这几十年来也只有三个人通过那里——你、米歇尔和左蓝达家的小子。那个小子用了五分钟上来,你用十分钟,米歇尔用了十五分钟。”诺涯长老笑呵呵的对卡米尔说,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道:“不过,巫术考试这百年以来,从塔外面飞上来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啊?!怎么可能——你已经在这里了?!”卡米尔这才发现我的存在,惊讶不已的瞪着我:“你……从塔外面飞上来的?就用那个?”他指着我的“那个”拖把,呆住了。 “为什么同样坐电梯上来的人,所用的时间却不一样呢?”我不理卡米尔,只是困惑的问向诺涯。 “那是和各人的能力有关。因为电梯的驱动能量不是电力,而是乘在里面的人自身的力量——有些法力太弱的人,一辈子都上不来呢。” “这么说,卡米尔的力量比米歇尔大人还要强吗?” “哼,米歇尔那小子现在已不能和七十年前相比了,否则他现在也没有资格给工会高层办事情!”青长老不屑一顾的插话。 半小时后,莉莉亚也气喘吁吁的从安全出口爬上来——她是一路坐着扫帚从楼梯上飞来的,途中也遇到了狙击。九点将近,又有三个人伤痕累累的人从别处赶到。时间一过,各个出口就被封住,正式的考核开始了。 白、青长老分别走到大厅边的长桌后坐下,边门里又走进来三个中年巫师,分别在两边坐下。随后,一个较年轻的巫师走出来给考试做解说,并宣读考试规则: “此次比赛,最终参与人数为六人:白魔法——欧克提;黑魔法——瑞佛;青魔法——卡米尔;紫魔法——莉莉亚、拉拉?葛罗雷、鲁克?巴。 考试自上午九点开始,十一点结束。由考生做一对一的对决,五位监考官予以评分,仅取三人。本场考试中,对于考生的任何资料均属保密情报,不予泄露。 双方比试当中,请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遵守以下几点: 在打斗中最好不要给对方造成伤害,如果不可避免的会造成损伤,也希望能够点到即止,不要伤其性命。如果不得不给对手造成生命威胁,也希望能以比较善意的手法,至少留个全尸。如果一定要打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那么胜方在赛后必须留下来,清扫场地,以保持巫术之塔的圣洁、美好的形象……” 这……这是什么考试规则啊…… 比赛正式开始。其实我是处于优势的,因为我上来这一百楼并没花什么力气,而且休息了近一个小时。而对手中,除了卡米尔之外,都在途中受到过攻击,体力消损。至于莉莉亚,她曾败在我手,其余那几个在时间届满之前几分钟到达的人,更不成畏惧。所以,我需要注意的对手,就只有卡米尔而已。 第一、二回合分别是莉莉亚对一个黑魔法瑞佛、卡米尔对一个白魔法欧克提,莉莉亚花了一点时间赢得比赛,而卡米尔则很轻松的就取胜了。第三回合是我和同为紫巫的鲁克?巴。恩……好象在哪听过的名字,但是想不起来——算了。 “轰”的一声,一座大山站到了我的对面,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怒气汹汹的对我吼道: “小丫头,总算让我遇到你了!上次是本大爷小看了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着,他还对场边做解说的考官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留下来打扫场地的!” 我眯着眼睛打量那个高大的男人:“大叔,我又没去考过佣兵,怎么会见过你?”虽然不记得曾见过这么一个人,但他这样的体形,应该是当佣兵的料吧。我显然不曾在佣兵考试中见过他,又何来结仇之说呢?我苦恼不已。 “什么佣兵,我是来考紫巫的!紫巫!”他愤怒的大叫,连地板都被他的愤怒所震动:“你别想假装不知道就蒙混过去——我可是记的清楚得很,就是你,在第二场考试的时候,用了一个奇怪的烟雾把我给熏昏了!” “我?烟雾?”我皱眉想了又想,突然大悟的从衣袋里掏出一瓶药水扔到他的脚边,又问:“你说的……是这个烟雾?” “没错!”他看了看那烟雾的成色,得意的怪叫:“这下子你跑不了了吧!哼,老子就说不会记错的——那种恐怖的味道,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对,就是这种酸臭又刺激的味道,就是……唔……呕……” 他的脸又变蓝了,接着又“轰隆”一声倒了下去——奇怪,我为什么要说“又”字? “第三回合结束,79号胜。” 鲁克昏倒不能继续比赛,丧失资格;莉莉亚轮场休息;下一回合由黑魔法的瑞佛对抗白魔法的欧克提,结果瑞佛惨败,也丧失资格。接下来,就是我与卡米尔的对抗了。 我很紧张,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卡米尔倒是很兴奋,他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了。 正文 398 刚开始的几招,我俩都很小心,互相试探着。卡米尔的速度很快,身体柔软性、弹跳性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头太矮,所以我有运用自如的防御屏障做掩护,他的攻击倒也没造成多大伤害。很快的,他召来了那一群毒蜂,大概是由于心理的恐惧,我一见那群嗡嗡做响的昆虫就浑身发毛,不自觉的窝在防御屏障里不敢移动。 “这样可不行!”伊恩焦急的要我赶快采取行动,因为那些毒蜂已经开始用毒液溶解我的土系防御屏障了。 “我……我对蜂毒过敏,我害怕!”虽然很孬种,但那些东西真的很恐怖啊! “那就让我来!”伊恩一马当先,准备驱风攻击。 “等等,不行……”脑海中突然闪过巫工之塔被十二级飓风吹倒的场景,我一把拉住伊恩的老鼠尾巴:“万一你又控制不住力量,把这里弄垮了,怎么办?” “我会尽量减小损失的!” “呼啦”一声,一阵白色的风暴从我狭小的防御屏障里刮出去,刹时充满了整个竞技大厅。 我的耳边被呼呼的风声塞满,那群嗡嗡乱叫的毒蜂已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大厅里,白色的飓风仍在卷动着,诺涯长老的白胡子随风乱飘,他却乐得呵呵直笑;珞克思玛长老则烦躁的理着被风吹散的长发。 卡米尔站在狂风中,毫不在意被吹的飘展的一头乱发,兴奋的笑着,说: “这就是那个暗系的老鼠制造出来的风暴吗?真是有趣啊……拿来做实验的话,一定会很有趣……” 他在风中张开双手,闭上眼,口中喃喃念着咒语。空中红光一闪,扯出一个圆形的空间转移之门,门中飞出一个十来米长的生物。它有一身翠绿的鳞甲,像蛇一样的细长身体,头部下方的两旁长着一对淡绿色透明的薄翼,正在顺着风向盘旋翱翔。 “这是羽蛇,在逆风中飞行,它可是个好手哦!”卡米尔得意的解说道。 风忽然停了,充满空间的白色聚集成伊恩原神的模样——上半身是两个真人比例的实体,下半身是急剧旋转的风暴。绿色的羽蛇也停在他的对面,漂浮在半空,与他对视着。 伊恩猛的伸手,一把揪住羽蛇的尾巴,然后旋转着身体将它甩得团团转——伊恩一定是想知道我经常扯他尾巴的感觉。 因为羽蛇滑溜的鳞片抓不住手,再加上它的扭曲挣扎,伊恩不由得一松手,它就因为惯性,直直的被甩向竞技大厅的顶上去了。 一连串的轰然巨响并没有停止——大概是伊恩用力过猛,羽蛇被扔出去撞上吊顶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将顶上撞通了一个洞;飞到上层又撞通一个洞……直至飞出塔外去了。 连续十分钟的轰鸣之后,竞技场里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但平静没持续多久,我又听到“吱嘎”声响,好象什么地方裂开了。 声音越来越大,持续得也越来越久,终于—— “伊恩!你——你——”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伊恩则一脸无辜:“我说了会尽量把损失减到最小——现在只是一百楼以上的塔被弄塌了,一百楼以下的建筑还好好的呢!”他还说得理直气壮! 珞克思玛唰的一声从板凳上跳起来,双眼失神的看着空荡荡的上空——烟雾过后是一片晴朗的碧空,不见天花板: “你们……弄坏了巫工之塔也就……算了,可是……我的实验室也在上面啊!我苦心研究的东西——你、们、两、个、全、都、不、及、格!!” “啊,冷静一点,冷静一点,珞克思玛。”诺涯坐在一片狼籍中,笑眯眯的捻着胡子。 “不可原谅!”珞克思玛又唰的从大腿旁的护带里抽出一把匕首,作势要向我冲过来,却被诺涯拦住。 “你别拉着我,我今天要为我的那些刚研制出来的魔药报酬,为我苦心花费了二十个春秋的宝贵时间报酬……” “啊呀,那些药水,重新再做不就有了吗,何必这样呢?” “老家伙,你哪里会明白我的感受?那是我精心调配的万用皮肤过敏药水,对各类皮肤病都有明显效果,而且还嫩滑美白、自然年轻……那是我花了多少心血才做出来的东西啊,我……” “呃……那个……”她说的那个药水的效用怎么跟x-h104如此相象?我怯生生的递过一瓶药水给她,小声的说:“我、我这里有一瓶类似的药水,不知道……” “恩?”她一皱眉,猛的夺过药水,又是看又是闻,口中还喃喃道:“恩……不错,不错……” 诺涯见珞克思玛的注意力已不在考场中,便笑呵呵的叫我们不必在意。卡米尔本来就没有在意青长老在叫嚣什么,他一直站在一边打量着伊恩,突然一笑: “看来要收服你这个高等的魔物,就要我出杀手锏了!” 他说完,就看见远方的高空隐约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生物,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飞来。 “啊!是风岛的风之龙!”在旁边观战的莉莉亚首先叫出来。 “风之龙?”我哑然失声。伊恩已经迎过去,与之激战起来了。 风龙是风属性的高级生物,与火、土、水龙一样,在人界算是最厉害的魔法生物了。没想到卡米尔真的能操控龙为自己的御灵兽!那条龙通体成灰绿色,腹部是浅色鳞片,背部是深色长毛。两翼是像蝙蝠一样的巨大的翅膀,随意挥动,就造成强烈的气流。 两个同属风性的家伙对决,均无法伤到彼此,只让我们这些站在地面上的人殃受灾难,我更觉得脚下的塔楼也在晃动。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对镇上的人也会有影响的!”一个考官紧张的对诺涯道。 诺涯也捻着胡子,笑着点头。得到长老的许可,那个考官连忙对我与卡米尔下令:“赶快收回你们的召唤灵兽,这一回合算平手!” 卡米尔还意犹未尽,我早已迫不及待的呼唤伊恩回来了。 稍作休息,又进行接下来的比赛。不过,我已是稳操胜券了——最难缠的一场比试没有落败,而考试中最重要的两个长老似乎也对我的印象不差——那个被艾滋称为爱慕虚荣又尖酸刻薄的青长老,已经完全沉迷到我的那瓶x-h104中去 由于场地破坏,考核迫于停止,但各位主考官们已经对各参赛的考生评出了大概分数,最后被评定通过考核的三人也就是最先到达竞技场的我、卡米尔和莉莉亚。 我是顺利的通过女巫考核了,诺涯长老给我颁发女巫资格证书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呵呵傻笑,而珞克思玛长老盯着我猛瞧,最后还很豪爽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说: “不错不错,我看你以后就专心朝青魔法发展吧,别管那个什么狗屁黑魔法——那种东西学了对人没好处!学黑魔法的人都是些神经兮兮又讨人厌的家伙,而且会让皮肤看起来病恹恹的或是过度苍老,就像那个左蓝达家的臭小子,还有那个不知死到哪里去的黑魔法长老——总之没一个好东西,哪像我们青魔法,前有我这个完美全能的领班人,中间有米歇尔,后来的还有卡米尔这么个有朝气的小子,前途大有可为啊~~怎么样,我可以免费帮你把那个紫巫的资格证换成青魔法证书……” “但是,珞克思玛长老——”一个中年大叔,莉莉亚说他就是巫术工会的财务总管鲁汪达,突然插进来道:“无论她是青魔法还是紫巫的人,被她与另一个青巫师破坏的巫工之塔一百至二百楼的修理费,还有清理费,以及楼上各机关组织丢失的文件、信息资料等等,这些损失加起来一共需要赔理十七亿八千二百六十三万四千四百九十一块金币!” “轰”——我直直的倒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诺涯长老抚着胡子,笑眯眯的说:“卡米尔就算了吧,他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虽然是小孩子,但已是个合格的巫师了,而且……” “既然那小子的都算了,我们拉拉的也就算了!”珞克思玛也很爽快的开口,完全不管鲁汪达在念叨什么,然后笑得很贱的对我说:“怎么样,大姐姐帮你把债务免掉了,到我们青魔法来吧!” “其、其实,资格证书上写些什么门类,我倒没意见……当然能不用还债当然更好。只是……我、我当初要考女巫,就是为了用这里的传送魔法阵到弗乐迪去的,可是……”那个传送层好象而也是在一百楼上面吧! “如果你支付十七亿八千二百六十三万四千四百九十一块金币的维修费用,我们可以临时建造一个传送魔法阵送你出去。”鲁汪达抓住时机的继续宣读他的财务报告。 “什么?我——我不要!”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个价。当初我就是为了省那几个金币的船票才跑来这个鬼岛的,难道我现在还会支付你那一笔天价吗? “就算真的要修理巫工之塔,这责任也不能全推到我身上啊——你们既然决定在一百楼举行这样的考核,就应当承担破坏的风险,当初宣读考试规则的时候也没有提到这一点,所以,这责任根本就不在我们考生,是你们自己考虑不周!” “哎呀,这么说来也对……”诺涯仍旧不慌不忙的赞同道。 “诺涯长老!”鲁汪达可着急了。 “这座塔也算年久失修,我早就想来个大扫除了,这样也好。”诺涯睁开小眼睛对鲁汪达下命令:“至于上面的那些资料嘛……我相信我们工会里的人都不是无能之辈——在塔被打飞出去的时候,正在里面工作的人员应当已经把重要的资料抢救出来了吧!剩下的一些东西,只要派一队人去搜寻半座塔掉落的位置,再把它们弄出来不就好了。” “……是……是……”鲁汪达低头哈腰,完全没有刚才的气势。 不过听诺涯长老这么说来,他们的损失好象也不怎么严重嘛!刚才那个财务官一定是想要吭我的钱,才那么说的! “那……我们怎么办?传送阵被毁了,我可以从外面的大桥出去吗?”我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倒不用。所谓传送阵本就是魔法装置,重新再布就行了,不一定要在那里才能用。”诺涯说着:“但临时建造的传送阵只能送你们去一个地方,若还有去其他目的地的就等你们到了弗乐迪在另外转乘吧。” 见卡米尔和莉莉亚都没意见,诺涯就地布下倒五芒星阵,让我们站进阵中,缓缓念动咒文,让一道白光将我们笼罩。 珞克思玛长老还在一边嘱咐:“到了弗乐迪就去找‘爱姆之家’,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了。还有拉拉,别忘了在那里改办青魔法的证书啊!” 脚下腾空,周围白色的画面像一块块水晶屏蔽将我包围,折射的强烈刺眼的光芒让我头晕目眩。 我们着陆的地方,是一处山脚下,背后是一片高耸的山地,而脚下是绵延的绿草。阳光并不刺眼,但却温暖,我抬头一看,却发现头顶上并不是天空,而是同样的一片绿色,像镜子映照着地面的景色。 “这里……究竟哪里是天空,哪里才是地面啊?”我忍不住惊叹。 “那上面飘的是浮萍。”卡米尔瞥了一眼天上绿绒绒的东西。 “你第一次来弗乐迪吗?”莉莉亚像看土包子似的瞄我一眼:“这里就是里岛中最大的岛屿——浮岛!陆地是漂浮在海洋之上的,而绿色的萍草漂浮在天空中。” 仔细再看,头顶上的绿色的确是纤细的萍草,就好象长在湖面上的那种浮萍一样。说起来,我也曾经看过相关的文献:由于魔法力量的冲击,使得波莱达大陆分裂成群岛,而魔法的效果仍覆盖在各个岛国之上,百年来达成了不平衡的稳定状态,造成群岛各处风格迥异的奇观。 “这也是由于陆地分裂的魔法效果造成的吗?”我问。 正文 399 “恩,是的。”我们一边往山下的城镇走,莉莉亚同时解说着:“这里低空的自然元素是与其他地方一样平衡的,但据说浮岛刚刚形成的时候,一阵强烈的风从岛四面的海上袭聚而来,将轻小的萍草都吹到了天上。后来地面上的气流稳定了,而高空的元素却很不平衡,大概是风元素太过强大了吧,所以萍草也就一直飘在上面下不来,而且还不断繁殖壮大,连结成一整片几乎覆盖浮岛全部陆地的巨大浮萍。每到四月,天上就会有白色的孢子像降落伞似的飘下来。”她回头指着我们刚才下来的高山:“你看,只有那座山的上空没有被浮萍覆盖。那座山叫露神山,是弗乐迪王族居住的地方。” 顺着莉莉亚的指向望过去,隐约可以看见山间白色的建筑,周围缠绕着翠绿的蔓藤植物,将一切都装扮得亲切而不失庄严。 “露神山是出在浮岛中心的丘陵地带,山的四面向外延伸是一片平原。气候、资源的条件都还不错,人们过得也挺好。虽然天空有浮萍覆盖,阳光不能直射,但光线还是很充足的,对地面农作物生长的需要也能满足。而且浮萍对阳光的阻隔,对地面的人们也是一种保护。因为这里的阳光很毒,如果没有一层浮萍挡着,大家都被烤成人干啦!” “这么说来,都是因为浮萍的功劳,阻隔了大量的紫外线的传播,所以这里的人即使经常晒太阳,皮肤还是很白!”我们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看着周围的人的皮肤都挺白的。 我记得费茨罗伊假扮战神之着子的时候对乔伊说过:波莱达人晒不黑——修斯还为了这件事跟我争论好久——原来这里人真的晒不黑啊! “弗乐迪国共有七座岛组成,最大的就是这座浮岛,另有五座小岛围绕着浮岛,像五芒星的五个角一样在四周展开。还有一个离浮岛最远的小岛——风岛,号称是风之一族的聚集地,名义上是隶属与弗乐迪的,但一般外人却无法进入。浮岛的中心,也就是露神山以及周围的一片地方是弗乐迪的都城——芭琊,围绕着芭琊将岛划为五个城区,分别为五个最大的城市。我们现在就是在芭琊,那么你们打算到哪儿去?” “我要先在这里找人。”我如实回答。 卡米尔则悠闲的来回度步:“我嘛……先回家乡一趟吧,反正也没事干。” “唉?卡米尔的家乡不在这里吗?”我问。 莉莉亚也好奇的问道:“对了,我知道你是从巫术岛外划着小船进去的,没有通过大桥也没有通过传送阵——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呃……我、我家住在风岛啊!”卡米尔一下子被我们俩盯住,很是不自在的说。 “风岛?”我皱眉轻喃。 “啊,难怪你能召唤风岛的龙了,原来你就住在那儿啊!”莉莉亚恍然大悟。 “也不算是召唤,我和它是好朋友,也没有定下契约,反正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叫它来了。” “风岛!”我突然想到什么的大叫:“我记得以前在卡顿的基新市,好象就有一家叫做‘风岛妖精’的饭店!”还是让我痛苦好久的饭店,难怪我听到“风岛”二字,心就莫名的做痛。 “对哦。”莉莉亚也道:“风岛不是妖精之乡吗,你怎么会是那里的人?” “因为我也是个妖精啊。”卡米尔理所当然的说。 “你也是妖精?!”我和莉莉亚同时怪叫:“怎么可能?你竟也是个妖精?” “我还从来没见过男性的妖精呢。”我一把扯过卡米尔的头发,想看看他的耳朵是否而也是尖尖长长的。 莉莉亚也赞同的拽过卡米尔的另一只耳朵,痛的卡米尔哇哇怪叫: “你们两个色女,要干什么啊?变态!!” 差点被他打到,我险险的跳到一旁。莉莉亚则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 “我摸到了……真的是尖尖的……” 没错,我刚才看到卡米尔的耳朵,大小与普通人相似,但顶端确实是尖弧状——虽然不太像妖精的耳朵,但也不像人类的耳朵吧! “真是的……”卡米尔一面拉着自己的头发把耳朵遮住,一边念叨:“我们的耳朵就这样啦,只有女人的耳朵才会那么明显呢……而且,米歇尔不是也有耳朵嘛,你们怎么不去看他的?” “什么?米歇尔也是妖精?” “废话,不然他都两百多岁了,怎么看起来还那么年轻!?而且,我们妖精本就是与自然生物最接近的,最适合做青巫的人选。不过男性的妖精与人类相似,能力也不如女性的那么强大……” 天哪……卡米尔……米歇尔……还有多少个看不出外部特征的男性妖精混在人群里啊……真是让人……好兴奋——我真想把街上的所有人的耳朵都翻出来看看。而且他们的耳朵摸起来,好好玩喔~~不过,看看卡米尔一脸被□□的模样…… “呃……那个……莉莉亚,你接下来准备到哪里去啊?”我立即转移话题。 “哎?我么……先到爱姆之家去报个到吧。” “对了,到这里前也听青长老提到什么爱姆之家……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唉,你果然是对于巫术工会的事一无所知!”莉莉亚叹了口气:“爱姆之家是遍布在世界各地区、各国家的一个巫术工会的分支机构。主要从事的是为工会搜集情报资料的工作。凡是通过考核的女巫、巫师的档案资料,都会从巫术之岛传出去,告知各个分支。我们就可以凭借我们的资格证书,到那里求得帮助。那里也设有简易的传送装置,是专门将女巫、巫师传送到巫术工会的岛上去的。 我们当然也可以去那里找工作,因为这些分支机构另一项主要事务,就是给女巫、巫师联络雇主。那些需要雇佣女巫、巫师从事某些工作的人,也会通过各种门路,与爱姆之家取得联系,然后爱姆之家的工作人员就会给这些工作求职信息建立资料库,给双方牵线搭桥,并收取一定的中介费。受雇佣的女巫、巫师同时还可以通过那里的信息传递装置,最快速的与雇主、共同工作的伙伴取得联系。 而且,那里还可以补给女巫、巫师所用的必须品。因为有很多东西是市面上买不到的。” “好……好复杂的机构。在世界各地都有这样的机构吗?” “当然!在各个国家的重要城市里都设有这么个爱姆之家,很方便的。” “这样啊……可是,如果大家都知道爱姆之家是巫术工会的分支……在那些排斥女巫的国家里,怎么可能办的下去?” “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这一点啊!”莉莉亚得意的道:“表面上是个小杂货店,只有知道里面门路的人才能获得具体的情报。” “可是……为什么叫爱姆之家呢?不能取个更让人确信一点的名字吗?”我实在无法将“爱姆之家”与巫术工会联系起来。 “这个都想不到吗?巫术的‘巫’字的开头字母是w,所以我们的代号就是w。但是如果明目张胆的标一个w在那里,那么内行的人就都知道那是与巫术有关了,而且有些人看到w标在门口,会以为那是女厕所呢,所以只好变一下,w倒过来就是m了,所以就是m(爱姆)之家!” “好耸的名字……别人看见m标在门口,就不会认为那是男厕所了吗?” “不会,因为男人都是随地大小便的,而且男厕所一般都不收费,只有女厕所收费,所以大多数国家也只有女厕所。” ……汗! “爱姆之家的名字真的是由此而来的吗,不会是你瞎编的吧?”卡米尔突然一脸阴郁的底声问莉莉亚。 “怎么?卡米尔你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吗?”我不解的问。 “哼,你们两个啊,都是第一次参加考试就通过的小菜鸟,对于这些东西当然都不知道啦!” “卡米尔你也是第一次参加考试?” “我刚来的时候,因为已经错过了报名的时间,所以只好留在那里等到今年再考……”他斜眼看了莉莉亚一眼:“不过我只在那里待了一年,比不上某些老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莉莉亚不满的大叫:“我用了三年时间,那还算是快的,不像某个懒虫,在岛上待了八年、连续考了七次,到现在都还没通过考核!” “哼,也不知道是谁一见了那个‘在岛上待了八年、连续考了七次,到现在都还没通过考核’的懒虫就紧张得发抖!” “我才没有呢!”莉莉亚反驳:“那个艾滋一点都不用害怕,我……” “啊,对了!”说到艾滋,我倒想起来:“他交给我一个地址,要我到了这里后就按照地址去那个地方……说是要我帮他一个忙……” 莉莉亚听我一说,一把夺过写着地址的纸条猛瞧,卡米尔则在一边讪讪的问道: “他要你帮什么忙?” “我也不知道……” “这个……是艾滋家的地址!”莉莉亚大叫,还把纸条上的字给我们看。 “他家的地址?”我更困惑了,他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没错!我虽然没去过,但因为我妈和他妈妈都同在工会里通过考核,所以我也知道——他家不远,就在那里!” 我们走了不到十分钟,在一座建筑前停下。 “原来……艾滋家是开博物馆的啊!”我赞叹。 “什么博物馆啊?!”莉莉亚不解的问。 “你看!”我指着前方一片巨大的停车广场,其后用铁栏围起的一片占地很广的庄园,通往大门口的是一条十多米宽的水泥路面,两旁的草皮上栽种着修剪平整的矮树。目测约半小时脚程的距离之后,是一片高大的主建筑群—— “这不就是标准的博物馆建筑构局吗?” 莉莉亚狠狠的k了一下我的头:“那是艾滋家,我也知道它大得有点夸张,但那个不是博物馆!” “那……我们真的要去吗?”不会被人轰出来?我有点担心…… “先去看看,同是工会的人来拜访,应该没有关系吧!” 在莉莉亚和卡米尔一左一右的拖拉下,我们三人才缓缓来到大门前。 “呃……是先敲门还是先按门铃啊?”我回头看向莉莉亚。 她双手环胸:“艾滋是邀请你来的,你自己决定。” 我举棋不定之时,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艾滋的声音:“敲门没用——他们听不见。按门铃的话,也要等好久才有人来开。不过我有钥匙,我来开吧!” 哗的一条人影从门旁的树上跳下来,正是艾滋。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傻了眼:“还躲在树上干什么?” “哦,我正在树上等你们,等得太久,就在上面睡着了。” “你不是还在巫术工会的岛上吗?怎么……你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啦?!”我很是困惑的看着他。 “我今天一早就过来了……难得起得那么早——你们那时正在准备进行最后考核,我就到楼上用传送魔法阵到这里来了。”说着,他还朝天伸了个懒腰:“我等了好久,你还没来,我又不敢直接回家,所以就躲在门口的树上等……结果就睡着了。” “巫工之塔的传送阵啊……”对了,他好象是得到长老特许可以每年使用一次。可是:“为什么先来了却不敢进家门?” 他之前不是对考核的结果完全不放在心上,而且还一副很自在潇洒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儿又害怕回家了?而且还躲在家门口的树上……实在是…… “唉……我本来想早点回家补个觉,顺便等你过来的……但是,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一辆马车进去……现在都下午了,它还没出来,所以……总之,我们进去后你就明白了。”艾滋表情看似苦闷。 我们走到他家会厅大楼的门前,一个衣装齐整的老者笔直的站在门旁,一见我们走近,立即喜形于色的迎过来: “少爷,您……您终于回来啦!” 正文 400 “哦,洛克大叔,好久不见。”艾滋随意的向那老者打个招呼,就准备绕过他去推门。老者又快一步站到艾滋面前: “少爷啊,老仆我已有整整一年没见到少爷您了!老爷和夫人也都挂念万千。夫人每每与人谈论起少爷,都会牵挂不已,常常叨念着不知少爷在那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训练忙不忙?有没有受伤?那里的人有没有欺负少爷?工会的老古董们有没有为难少爷?……” 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艾滋阻在门外,一诉自己这整年来的牵挂,以及细碎繁琐的家常。艾滋垂着脑袋,斜倚在门栏上。一缕长发滑下光洁的前额,遮住细长的睫毛,让我也看不清楚他到底是在为家人的温情而感动,还是在打瞌睡。 “爸妈他们在里面吗?”艾滋终于等到老人喘口气的机会,无力的歪着头问,一只手做势去转动银制门把。 “哎呀,我真是怠慢了!这几位是少爷的朋友吧!”矛头突然转向我们,老者热情的微笑着:“少爷难得能回家来一趟,更少带朋友回来……真是稀客!稀客啊!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老管家,几位少爷小姐们叫我一声老洛克就行了,我这里……” “啊……介绍完了,就可以进去了吧。”艾滋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呃……那、那个……”老洛克有些结巴:“少、少爷您……回来得还真不是时候……老爷夫人他们……您现在恐怕不太方便进去……里面……里面……” 艾滋斜瞄了老洛克一眼:“芙罗拉在里面,是吗?” “唉……是的,芙罗拉小姐上午来拜访的,吃过午餐后就和老爷夫人在里面说话呢。” “我知道,她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艾滋叹口气。 “哎?那少爷……您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艾滋不理他,直接推门而入。 门内是一间布置舒适的小厅,吊顶、墙纸、地毯和家具的色调都协调而柔和。垂在落地窗前的淡金色窗帘拖着长长的绒穗,倚着窗边高大的绿色观叶植物,轻掩着窗外轻柔的日光。稍暗的光线,更让室内染上淡淡的温馨。 隔着茶几的两张相对的长沙发上,坐着一位相貌清丽的中年贵妇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沙发后矮窗边的铜桌旁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一边看着手里的文稿,并不时的向那两位女性的对话插上几句。室内的气氛祥和而温暖,但这气氛在艾滋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被打破了。 交谈声嘎然而止,室内的三人都神态各异的盯着艾滋,然后将视线转向我们这一大堆人。 “嗨,老爸老妈,下午好。”艾滋轻松的向那对中年男女打个招呼,然后一屁股坐在妇人身边的沙发上,交叠着长腿,很没样子躺靠在靠背上,打了个哈欠。 中年男子——左蓝达大人放下手里的纸卷,目光直视艾滋,不语。 年轻女子——芙罗拉小姐神色一凛,敛起细眉盯住艾滋,无言。 中年贵妇——左蓝达夫人愣了愣,看看身边的儿子,又看看对面的女子,再看看身后的丈夫,犹豫。 猛的,左蓝达夫人唰的起身,一脚踢掉艾滋翘在茶几上的腿,青葱细指指着他,横眉竖目的破口大骂道: “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是待在那种穷乡僻壤太久了,连礼貌规矩都忘了吗?一年没回来了,就那样随意的向自己父母问候吗?还有,你没看见希克丝小姐在这里吗?怎么也不问候一声,快给我起来,别赖在沙发上!” 芙罗拉在听到“希克丝小姐”五个字的时候,嘴角微颤了一下。而艾滋只是仰头看看自己母亲,懒懒的说: “何必那么紧张嘛,我才刚回来,让我休息一下吧……” “你说什么?人家可是你的未婚妻,你这是什么态度?” “妈,我这次考核还是没通过。”艾滋突然说道。 “哎?什么……”左蓝达夫人愣了一下:“混小子,你又没有通过!你……” “但这不是重点。”艾滋打断母亲的发作:“重点是——既然我这次又没有通过巫术资格考试,依照约定,这位芙罗拉?希克丝小姐就要主动解除婚约,是吗?”最后那两个字是微笑着问向希克丝小姐的。 芙罗拉?希克丝眉峰轻蹙一下,随即缓缓起身:“艾滋,看在我们两家多年来的友好,我可以请求父亲再给你机会——如果你不是有意要让两家关系破裂的话。” “我无所谓。”艾滋耸耸肩:“左蓝达家的事情又不是我的事情,我和你都只是继承贵族头衔,并不关系到朝廷里的事……若是以此为由,闹得两家关系破裂,有点说不过去吧。” 那边的左蓝达大人又拿起桌上的文件,继续看起来,似乎不在意艾滋在做什么。左蓝达夫人敛神退到一边,也不插话。希克丝小姐咬着唇,一脸怒火: “你真的这么以为吗,别忘了我俩的婚事是由左蓝达大人主动提出的。” “那又怎样?要以此次考核结果为由而解除婚约,也是由你自己提出的。我都不怕担着‘被希克丝家的人抛弃’的丑名了,你还想说些什么?”艾滋也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来:“而且,跟一个个性糟糕的喷火恐龙比起来,我当然会选择拉拉这样可爱又体贴的女孩子!” “啊?什么……”我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向艾滋。 他向我暗示的眨眨眼睛,我立刻想起他曾说过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妻、又要我帮忙的事,原来就是这个啊……可是,这么缺德的事…… 被他吓到的不只我一人。希克丝小姐先是一愣,然后不悦的眯起眼睛打量着我;左蓝达夫人则瞪大了眼盯着我;连一直埋首文案中的左蓝达大人都抬起眼来看了看我们;而站在我后面的莉莉亚和卡米尔都闻言倒吸一口气。 “你们……”希克丝小姐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我就知道你这七年在岛上都是在混时间而已……等着吧,我会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她丢下狠话,一扭身向门外走去。她高傲的身形,如同孔雀一般,在路经艾滋面前的时候,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然后瞪我一眼,才从门口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艾滋惨叫一声,抱着脚乱跳。也不知道他是真痛还是假装的。 艾滋的母亲探过头来看看希克丝小姐远去的身影,呼了口气,才招呼我们进去坐下,然后又向艾滋问道: “……你这样做,好吗?” “哎呀,那些事你就别烦了。反正天塌下来,有老爸顶着呢。” 那边假装仍在看文卷的左蓝达大人莫名轻哼了一声。 听儿子这么说,左蓝达夫人也不再想那么多,把注意力转移到我们身上来: “你们是艾滋在工会那里的朋友吗?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出了些麻烦……”然后她抱怨的目光又转到艾滋身上:“儿子啊,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不是已经叫老洛克等在门口了吗,你怎么还闯进来?” 艾滋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我都一年没回来了,想念你们,所以一回到这里就迫不及待的进来了嘛!” 那边看文件的左蓝达大人又是莫名的轻哼一声。 左蓝达夫人不理他,和善的打量着我们:“艾滋难得能回来一趟,还带来朋友,真是欢迎——因为他一直都太懒了,我都怕他在岛上一直闷在家里睡觉,不出门结交朋友。” “他不出门都已经够让人烦恼的了,要经常往外跑,那还得了?”莉莉亚低声咕哝。 “你们即是从岛上出来的,想必已经通过考核了吧,恭喜!”左蓝达夫人微笑的看着莉莉亚道。 “呃……谢谢……我、我们是今天才通过考核的。”莉莉亚有些尴尬。 “你是阿塞丽(莉莉亚的母亲)的小女儿吧,你们可算是波莱达有名的巫术世家了。我记得四年前是你的两个姐姐通过考核、拿到了青巫的资格,是吗?” “这样啊,那么有需要的时候,随时跟我们说……或者直接找艾滋说也可以。”左蓝达夫人微笑着看着我:“我看你们在这里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吧,不嫌弃的话,在芭琊期间就住在我们这里吧。” 没有推辞,我们便在左蓝达家里住下。第二天一早,艾滋还在赖床,我和莉莉亚、卡米尔吃过丰盛的早餐,暂别左蓝达夫人,向爱姆之家出发。 在一条较繁荣的商业街的一角、一间店面宽大明亮的速食店前停下:“就是这里了。”莉莉亚说。 我看着店门头上大大的m发愣:“麦当劳?” “不是那里,是这边!”卡米尔将我一推,让我看见麦当劳旁边一家窄小的杂货店,店边的灯箱上赫然写着“爱姆之家”。 门里就是一个破旧肮脏的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几件不同的日用品。柜台后一个肥胖的大妈,看见我们走来便大声问:“几位客人要买些什么吗,咱们这里地方虽小,但东西可齐全的很那!” 莉莉亚随意的看看柜台里的东西,说:“我要买把能干的扫帚。” 大妈会意,压低嗓音让我们跟他进去。她领着我们三人穿过仄仄的通道,还不忘叫她的五岁大的小儿子在门口看着店。 走过曲折的走道,我们来到地下一间不大的房间,四周亮着壁灯。房间正中摆了一张桌子,桌后的墙面上开了三个门,左右两边的墙壁——除了我们进来的通道,还有另两条敞开的洞口,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你们是第一次来,我也收到工会传来的新人资料了。不过对于熟面孔,我们不用你说也会知道的。”她在一个破旧的木桌旁坐下,看见我们望向那几扇门的眼神,她又解释道:“那里的三个房间,右边是休息室,中间是传送去工会的专用魔法阵,左边是办理工作的地方——你们知道的,就是介绍工作、或是联系雇主之类的。至于另两个通道,是通向爱姆之家在这座城市里另两家分店的。” 这种破烂小店还有分店? “好了,现在说说,你们想要做什么?” 莉莉亚和卡米尔看着我,我于是先开口道:“我需要找个人,他是上个月底在一场海难中与我失散的,应该是被冲到了群岛上来。”我把以撒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那位大妈点头道: “我们是可以帮你查查看,那场海难后是有不少人被群岛的各地方救起,你要找的人应该也在获救者的名单里有所记载。刚好最近别的店里也接到类似的寻人案子,我就免费帮你一起查查吧!” “谢谢!”我感激的道:“另外,我还想打听一下卡顿和德里奇现在的情况如何。” 大妈看着我,半晌才道:“如果你没有接下相关的工作的话,我们是不能透露任何消息的。” “哎……?” “我们为工会搜集各地的信息资料,是以那些地方有人向工会要求雇佣女巫、巫师为前提,我们在介绍工作之前会详细的打听好具体的情况,然后告知你们——但是,如果你没有要接这样的工作,我们就不能透露。你想接那两个国家的工作吗?卡顿的案字没有,德里奇倒是在大量雇佣黑魔法女巫、巫师。” “不,我暂时不想接任务……可是——” “没关系,拉拉。”莉莉亚扯扯我的袖子:“打听那些f级的情报(非机密情报),不一定要在这里,在里岛的各信息部门就能打听得到。而按工会里的规矩,如果不接任务,哪怕是在报纸上公开的那种非机密情报也不会提供给你。但若是你接了相关工作,哪怕是a级机密也可以探听得到。” “好了,那么你要做些什么呢?”见莉莉亚对我详述完毕,大妈又转而询问向莉莉亚和卡米尔。 莉莉亚是准备找个在群岛范围内的、难度不太大的工作,卡米尔也有兴趣去看看,于是,大妈带着他们两个走进了左边的那扇门,还吩咐我到右边的休息室去等候。 正文 401 我悻悻的走进休息室,里面空间不大,大约八平方左右。没有点灯,借助屋外的灯光隐约能看见室内放着一张小床、一方矮桌、一排座椅。 里面有人——虽然看不清楚,但我一走进去就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人毫不隐藏自己的气息,犀利的视线紧盯在我身上,像一根刺钉住我,让我猛的一惊——是在巫术工会监视我的人!不会错的,那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让我浑身颤抖的惊惧。 “是谁?”我大叫,想借此壮胆。 “啪”,身后的门自动关上,隔绝仅有的一点光线。室内陷入完全的黑暗——熟悉的黑暗的空间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呵呵~好久不见了,拉拉。” “是的……我今年也通过了紫巫的考试。”莉莉亚轻声答道,语气里不掩自豪。 “真是不错,才三年就通过了,哪像……对了,你们两个呢,通过了什么类别考试?”她又转向我和卡米尔。 “我是青魔法,这个家伙也是紫巫。”卡米尔无所谓的样子,顺便指着我一起的说:“不过我们可是第一次考试就通过了呢,比某些在岛上待了三年的三八老鸟要好的多!” “卡米尔~~”莉莉亚一脸要爆发。 “第一次考试就通过了?”左蓝达夫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我两。 “恩,没错。”见莉莉亚与卡米尔两人正在互瞪眼,艾滋在一旁道:“卡米尔是去年报名结束后才来岛上的,没赶上考试。拉拉是今年二月初来岛上的……好象是以卡米尔和莉莉亚的‘实验材料’的身份,通过大桥的,是吧?”他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好尴尬的话题,他干嘛又提起这件事?吃饱了没事干吗? “这么说来……”左蓝达夫人看看我与艾滋之间的波涛暗涌:“那么儿子,你和拉拉小姐是二月份以后才认识的,到现在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恩……是啊……”我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总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很诡异…… “这样啊……”左蓝达夫人又正视艾滋:“那么,拉拉小姐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 “哎?这……这个……其实……不、不是这样的……其实……”我说。 “是的。”艾滋说。 “哦~~~”卡米尔发出古怪的长音:“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啊,难怪!” 难怪什么!!我忿忿的瞪他一眼,然后紧张的看向左蓝达夫人:“不是这样的,其实——” 我正想解释什么,一抬头却见艾滋的父亲——前一秒还坐在五米之外的椅子上看书,这一刻却已站到左蓝达夫人所坐的沙发后面,正和他夫人一样满脸热切的看着我——好恐怖的眼神! “是这样的。”艾滋调皮的朝我眨着眼,继续煽风点火:“自从在第一天考试时吃了拉拉亲自做的提拉米苏之后,我就完全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啦!老妈不是说‘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吗,就是这样!” 他不会是因为提拉米苏害他拉肚子的事,故意报复吧! 听了他的话,左蓝达夫妇都露出了一个欣慰(?)的表情;艾滋拼命的在旁偷笑;卡米尔则故做老成的点头称“难怪艾滋只有在做料理和拉拉在场的时候才能保持清醒,其他时候都在打瞌睡”;莉莉亚沉默不语。 “这样就好。”左蓝达大人看我一眼,深沉浑厚的嗓音里包容无尽的慈爱:“艾滋就是因为有那些怪癖,我和他母亲才不得不一早就替他定下亲事。既然他有自己中意的人,那么希克丝家那里的事,我也可以去商量一下。” “怪癖……?” “就是啊,我这个儿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整天就知道睡觉和黑魔法。而且,他的懒惰实在无法想象——好象在哪都能睡得着。”左蓝达夫人接着说:“由于在弗乐迪,家族的官爵是不能世袭的,他又是那么个性子,我们真怕他找不到老婆。所以在他的怪癖还没曝光前,先替他订个婚,然后把他丢到巫术工会的岛上去——因为进了那里没通过考试就不能出来,这样一来,对方不能进入岛上跟他做接触,也就不知道他这个性,二来,说是在巫术之岛上修炼,以图将来成为巫师,也可以提高他的名望——我本来还认为以他的能力,通过个考核是不成问题的,哪知道……” “今年已经是我们把他送去工会的第八年了!”左蓝达大人拧着眉看向艾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上上个月你们工会的两位长老来这里度假,诺涯长老还问我:是不是把儿子当做弗乐迪情报部的间谍送去工会的,为何进去了就不肯出来——又不是没有能力通过考试,却硬是赖在那里……他还说,要考虑破格让你取得巫师资格,不需要参加考试——因为你一直住在岛上,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困扰!” “哎?会吗?”艾滋冲着自己的父亲眨眨酸涩的眼,虚弱疲惫的语气好象在说:“随便他们怎么做吧,我想上楼睡觉去了。” “不过有拉拉小姐已经通过考核的例子在前,儿子你也该快要成为巫师了吧!”左蓝达夫人满心希望儿子放弃“慢慢磨”的策略:“对了,你们三个既然已经通过考核,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呢?” “我要在这里寻找一个失散的同伴……”总算想起还有个以撒。 “要找人吗……不如告诉我们他的情况,由我们出面帮你找找看吧。”左蓝达夫人很客气的提议。 “呃……不,不用了。”我和以撒的身份还是不要曝光的好,而且……我也不想和左蓝达家牵扯太深:“莉莉亚明天要去爱姆之家,我和她一起去打听看看。” “是……是谁?”我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的两腿也软得站不住脚,只能扶住墙沿僵立不动。 黑暗的另一边再次响起熟悉而尖锐的声调:“呵呵~怎么,才一年不见,你已经忘了我了吗?” 一点如豆的火苗在黑色中窜起,是一盏油灯。火苗晃动着,逐渐平稳、变大。被照亮的淡黄色的光晕也逐渐扩展,在微弱的亮光中,我看见一只枯柴的手端着铜油灯,手腕上是破烂的黑色袍袖。 光圈的边际勉强映出一个黑帽下罩着的人的下巴,细长而前突,像一截干瘪的树皮。那人缓缓抬起脸,让灯光照到斗篷帽沿下的她的脸。 “莫……莫拉……”我虚弱的唤着。 “呵呵呵,看来还没把我忘掉。”她古怪的笑着。 我以为自己忘了,但那场噩梦却仍旧清晰的映刻在心底——那个让我战战兢兢的过了十多年的老妖婆,那个本应该被我杀死了的巫婆……她……怎么可能,又出现了?难道是鬼魂? 就凭你,能动得了她么——雷奥大祭司的话又一遍应在我的脑子里。 她没死?!怎么会没死!?我惊恐的看着她。 像是猜出了我的想法,她轻讽的笑着:“是啊,我怎么会没死呢?我不是化成一滩血水了吗?哈哈哈哈!” 她还没死,那么她想干什么?我几乎可以确定之前在巫术之岛一直监视我的人,就是她,那么,她要做什么?要杀了我报仇吗? “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弄死你的,更没有因为那件事而生气。”她沉下脸,但我可以看到她眼中有未知的光芒在闪耀:“其实你会闯进我的实验室搞破坏,是我早就料到的。不然的话,那么重要的实验,我怎么会让你去搜集材料?那等于是把我要做的实验内容告诉你。” 没错,莫拉虽懒,但她每次有重大实验的时候,为了慎重起见,都是亲自外出去搜寻材料的。 “你、你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心在狂跳,跳得我几乎窒息,我只能虚弱的问。 “为什么?”她故作姿态的重复我的话,:“因为那天是4月1号,我预先安排好,跟你开了个愚蠢的玩笑。” 玩笑?这一切果然都是她安排好的,那么她也早料到我会有的举动?不,也许在更早之前,她便已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故意为我的行为创造条件!我突然想起曾经听见她与镜子的一段对话: 得了吧,皮耶!你说的‘快了’还有四年才发生呢——莫拉瞥了我一眼,对镜子这么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得了吧,皮耶!你说的‘快了’还有四年才发生呢。倒是我们的小公主,看样子是有麻烦了吧——莫拉那时是这么说的,他们说的公主……那应该是1504年卡顿王族内乱,奎安娜大公主送科里去维伦堡避难。1504年的四年后,正是去年1508年,我逃离沉默之森的那一年! 她早就通过魔镜预知了一切吗?我所做的都是她预料到的吗?我这些年来的一切过往都是她精心安排好的吗? “不可能……不可能……”我摇着头,艰难的向后退。 “哼,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她轻斥:“如果你连这个都难以接受,那就太可怜了——因为,将要在你身上发生的‘不可能’的事,还很多很多……” “你……你究竟……”我愣愣的看着她。 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过去的一切,也以为自己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成长了许多,但此刻面对莫拉,仍旧脆弱得可怜。从她的话里,似乎我这一生的种种都由她操控,像个操线的木偶,离不开她的控制。从我三岁被她收养开始……不,也许更早…… “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我无法遏止的对她大声叫着:“你又究竟要做些什么?” 如果之前我是因为她憎恨我闯入她的实验室、为脱离她的控制而进行破坏,为此而害怕她的抱负;那么现在,我更为她不为人知的目的而心惊不已。 现在看来,发生在莫拉与我之间的事情,似乎每一件都有其另一面的意义。那么,她在奇卡布的废墟里找到我、她收我为徒、她为我铺好的前路……都隐藏着什么她不为人知的目的?我不认为她只是看我不顺眼,想要对付我而已,她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对我……我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呵呵,你不用在心里乱猜了。”莫拉扬起嘴角:“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早就知道你是迪法斯家的小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尾音莫名的上扬,似乎她对我的认知并不单纯。 “拉拉?罗丝?迪法斯——即使你变成小婴儿的模样,我也照样能从一堆尸体里把你翻出来!”她一步步向我逼近:“你的前世、你的今生,我甚至比你本人还要清楚……那爬满全身的咒文,那种每到月圆之夜便会痛彻心扉的折磨,你可还记得?” 她的话像在催眠,让我的记忆又回到二十九年前的月夜,扭曲的黑色的图文,像蛇一样爬满我的全身,刻进肉里、溶进血中。痛苦,难以形容的折磨,一次又一次的侵袭…… “啊——!”我痛苦的惨叫,突然感觉到那几乎被忘却、又熟悉不已的痛苦,相隔了二十多年后又一次开始折磨着我,好象下一秒就要死去。 “拉拉!”一阵狂风包裹住我挣扎不已的身体,隔开莫拉的靠近,伊恩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他的风应是暖的,但却让我颤抖不已,无法抑制的痛苦的抽搐。 “叮叮”——左耳边响起清脆的声响,挂在左耳的三只耳饰互相敲击着,放出柔和的光。身上的痛楚也奇迹般的渐渐减轻。 我平缓呼吸着,伊恩的风的效果已经消失了,只在脚边留下一大片闪烁着红眼的暗黑魔鼠。上万只魔鼠挤满休息室,黯淡的灯光下,是一片火红色的警戒之火,都虎视眈眈的瞪着莫拉。 莫拉不以为意的看都不看它们一眼,只是嘲笑似的看着我:“看来你还戴着它嘛,我本还以为你会把我给你的耳饰也丢掉呢!” 正文 402 是的,我几乎要丢掉与莫拉有关的一切——魔杖、扫帚、我还想把那不快的回忆也丢掉。下意识的抚上左耳——那三只耳饰是莫拉给我戴上的,上面雕刻着细小的图形。我本不知道她的用意,以为那只是为控制我的行踪而给我装上的“追踪器”。但它们,似乎对那种诅咒有缓释的效果……为什么呢?她知道我前世是死于何种怪病,还交给我克制的方法。 看出我的疑惑,她得意的说:“我不是说了吗,对于你自己的事,我了解得比你还要清楚。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什么习惯,这一些我都知道……因为啊拉拉,我与你共同生活的,可不只在森林的那十几年呐!”她缓缓走过来,一手撑在门边,转头看着我,嘴角噙着让我颤抖不已的笑:“你看,即使你得到重生,我还是记得你,但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呢,拉拉!” 她的语气、声调都变了,就像她突然露出的、与她年龄不符的“灿烂”笑容一样,像雷一般击中我: “你……安娜贝迪?道森!”我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 她满意的大笑出声,转身走出休息室去,将我一人留在黑暗中继续苦思。 安娜贝迪?道森! 莫拉那对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她那张又老又丑的脸,竟和安娜贝迪?道森的面孔重合了。安娜贝迪的翠绿色双眸也闪烁着那样奇异的光彩。 **** 1479年,夏初。 “别这样了,安妮!”维尔的声音很轻,却充满无限柔情。他轻轻搂住安娜贝迪的腰,亲密的唤着她的昵称,贴近她的耳畔低喃:“你知道的,我最爱的只有你!” “哼,是吗?”安娜贝迪轻蔑的媚笑着,她的欲迎还拒惹的维尔更是心急如焚:“那么,你的那个拉拉怎么办呀?” “拉拉……她怎么能跟你比?”维尔轻吻着她的粉颊,口中不停呢喃,手也很不安分的向她胸前饱满的曲线的缓缓移动。 “你只有现在才会这么说,谁不知道,你宠你那个小未婚妻都宠上天了。”安娜贝迪慢慢转过头来靠在维尔的肩上,弯弯的眼睛越过维尔的后颈,直视躲在他背后、门边偷看的我:“要是让你的小未婚妻看见了你这样,那可怎么办啊~~” 她在看我,她确实在看着我。安娜贝迪此刻的心思并不在维尔身上,她毫不理会正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的维尔,她的一双绿眸正含笑的盯着我。 她的眼,像是黑夜中荧荧的绿光,冷得让人战抖。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只有无数的绿色光点在脑中摇晃。麻麻痒痒的感觉从脚底泛起,像毛毛虫似的向我身上爬。我用力眨眨眼,又用模糊摇晃的视线扫向自己的身体。我好象看见一条黑色细长的小蛇沿着我的血管,从手臂爬向手指尖端,又像树干一样向四周扩散枝叶,将黑色的图形遍布我的整条手臂。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糊成一片。 “拉拉!拉拉!你还好吧!太好了,终于睁开眼睛了!”安娜贝迪俯身在床头,惊喜的看着我从昏睡中逐渐醒来。 “拉拉,你醒了,醒了!”父亲激动得老泪纵横:“真是吓死爹爹了,怎么你这几天都不舒服吗?怎么不早说,还在自己的生日会上昏倒了,真是……” “表舅父,您也别难过了,拉拉这不是醒过来了吗,会好起来的,只要稍做调养就会好起来的!”安娜贝迪拍着父亲的背,柔顺的安抚。 维尔也在我的床沿坐下,温柔的抚着我汗湿的额头:“没事了,拉拉,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又看向站在一边、一脸关切的安娜贝迪和父亲。 这是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昏倒了吗?可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事——但……为何我记忆中那龌龊的画面却与眼前的现实不符?维尔和安娜贝迪那担忧的眼神……是我在做梦吗?我刚才看到的那幅画面、我体会到的一样的感觉,那一切都是梦中的虚幻吗? 我挣扎着要起身,维尔会意的将我扶坐起来。我虚弱的举起自己的手臂抬到眼前——淡紫色的衣袖下仍是白皙的皮肤,并没有黑色的蛇一样的条纹……那些果然都是梦啊!我放松的舒出一口气,又沉沉睡去。 但事实上,一切并不是梦!那之后的一个月圆之夜,我又被梦中的画面惊醒。梦中的我,□□的全身被附满黑色的咒文,那黑色的线条还像活的一样扭动着。我猛然从床上坐起,翻开衣袖—— 借着夜晚明亮的月光,我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果真浮现出扭曲的线条。它的每一抽动都伴随着让我彻骨的疼痛。我从床上滚到地上,失声惨叫,到晓不绝。 “拉拉!拉拉!”父亲束手无策的焦急表情浮现,一夜之间斑白的鬓角像突降的早霜,嘶哑的嗓音和着窗外啼叫不休的乌鸦,像是提早为我鸣起的丧钟。 “拉拉!拉拉!你在发什么呆啊!?”莉莉亚猛的摇醒我。 我呆坐在一片明亮的休息室中,满地凌乱狼籍,成千上万的魔鼠匐在地上、椅上、桌上,将我围在中间。 莉莉亚打开灯,小心的踏进老鼠群。像是知道对方并无敌意,老鼠们缓缓给她让出一条路,她走过来一把将我推醒。看着我默然失神的眼,再看看满地老鼠,莉莉亚不语的看着这一切。卡米尔也跟进来了,只是冲着满屋的“伊恩”惊叹不已: “天啊,拉拉,你有这么多只老鼠,送我一只做做实验也没关系吧!”说着,他拎起一只老鼠的尾巴,悬在半空。 “噗”的一声,被他拎起的老鼠像炸开的水带似的干瘪、变成一摊白色粉末。 室内的老鼠相继消失,像是卷起一阵旋风,将满地的白色粉末都聚集起来,伊恩显出人形从风的中心走出来,默默的站到我身边。 莉莉亚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转变,卡米尔则唏嘘不已。跟在门外的那位大妈,朝室内四角巡视一圈,又看了看伊恩和我,只是微微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我们先离开这里。”伊恩突然出声。 莉莉亚也附和着:“呃……是啊,我们先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左蓝达夫人他们可能在等我们回去吃午饭了。” 我茫然的抬头看看她,然后任由伊恩扶着,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大妈远远领头在前。莉莉亚在我身侧喳喳不停的说着她准备去做的工作;卡米而则跟在我的右后方,左顾右看的转个不挺;伊恩是轻敛着眉,低头看我毫无表情的脸、几近失去焦距的眼。 一行人谁也没看着路,各有所思的走着,一不小心就与其他通道走来的一队人撞个正着。 对方三人,两女一男;我方四人,两女一男一老鼠。互瞪半分钟,然后惊叫出声: “啊!是小妹!”对方的一对孪生姐妹花指着莉莉亚。 “塞西、利娅两位姐姐!”莉莉亚惊讶。 “拉拉……?!”对方一男道。 “以、以撒!!” 真是太巧了,大妈刚才说的其他店里接到同样寻人的案子,就是以撒他们发出的寻找我的求助。而他也是为了到这里来确定消息,才再次出现的。 我愣愣的盯着以撒的脸,久别重逢的喜悦下一刻又变得莫名的异样——这……不会又是莫拉的安排吧? “拉拉,他就是你正要去找的同伴吗?”莉莉亚问着,却没人给她回答。我和伊恩都没有说话,但她已从我们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你还好吧,拉拉。”以撒的声调轻柔而低沉,不禁让我一颤。冰蓝色的眸子一如往昔的平静,不夹一丝杂质的清朗。 他瞄了一眼站在旁边扶着我的伊恩,略显担忧的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伊恩摇头不语。莉莉亚便插话进来道: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我们现在暂住在一个朋友家,你若是不介意就一起来吧!” 我虚弱的向以撒点点头,我们一行人便向左蓝达家走去。 众人一路沉默,我也缓缓平复心绪。卡米尔带头走在最前面,莉莉亚跟在一边,塞西、利娅姐妹一左一右的夹在以撒身边,好奇的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无力去在意太多,也就没将那对姐妹花当回事。可是一回到左蓝达家的客厅里,那一对姐妹花就开始发作了: “哎~~你就是拉拉啊!?”其中一个走到我的左边,比比我的个头:“跟以撒说的一样,和我差不多高呢!” “是啊是啊,跟我也一样高!”另一个走到我的右边。 “而且以撒也说是黑色的长头发!”左边的说着,揪起我的一把头发。 “发质也很好呢,滑滑的!”右边的也拾起一束,仔细研究着。 “瓜子脸,白白嫩嫩的!”左边轻捏着我的脸。 “怎么耷拉着眼皮,好象无精打采的样子!”右边的跑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猛瞧。 “瘦瘦小小的,但是抱起来软软的耶!”左边的一把抱住我的腰,把我吓了一跳: “你、你们干什么?”我慌张的想要拨开她的手。 “真的?我也要抱抱!”右边的也抱上来。 “好可爱哦,好像洋娃娃一样!”抱在前面的说,脸还不停的在我身上磨蹭。 “我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拉拉娃娃’哦!”后面的也嚷着。 “喂,你们要干什么啊!快放开我啦!”我急的哇哇大叫,却没一个人来解救我。 伊恩坐在一边闲闲的喝着老人茶;以撒看看我,然后长呼一口气:“终于摆脱那两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了!”莉莉亚尴尬的站在一边:“呃……不、不好意思,我的姐姐她们就是喜欢比较……可爱的……东西……或是人……”卡米尔则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贼笑着。 “拉拉,你跟我们回家去吧,好不好?”前面的抬起头,晃动着一对双汪汪的大眼看着我。 这样啊……我看以撒并不是宝贝自己的头发,他只是不喜欢被人碰而已:“如果说发质的话……我觉得伊恩的发质会比较好一点!”我若有所思的说——因为伊恩一天到晚都在做头发护理,而且我也确实拽过他的头发。 利娅:“伊恩?就是坐在以撒对面的那个白头发的吗?” 塞西:“恩……头发看起来——好想摸摸哦!不过他的脸好恐怖,像死人似的白花花的!” 利娅:“哎,大概是‘白子’吧——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是没有色素的白……而且他还跟以撒坐在一起……” 塞西:“不过幸好我们找到拉拉了!有拉拉就够了!!” 利娅:“对啊,拉拉就是我们新发现的玩具啦!” 玩具……? “不行!”艾滋不同意了:“拉拉是我先发现的!” 塞西:“少来!才不能把拉拉跟你放在一起!你笨笨的脑袋会传染给拉拉的!” 利娅:“对啊对啊,还有懒惰的毛病也会传染的!” 这一对姐妹花一唱一和的,像两只聒噪的小麻雀在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还真是……不过都是她们俩在唱戏而已,我只是个旁白或背景道具。 也多亏她们这一番折腾,我的精神、心绪也才能恢复如前,勉强算是从莫拉的蛊惑中脱离出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听她俩继续说相声,我觉得很有必要跟以撒、伊恩私下讨论一下,接下来要如何行事。 正想着,以撒忽然起身,像是与伊恩商讨好了什么,便向我走来。 “好了,你们也该闹够了吧!”他沉声对双胞胎斥令,那姐妹倒也乖乖的安静下来,退到一边。以撒接着对我说:“拉拉,我们得谈一下。” 我点头,向艾滋借了他家的茶厅一用,便和伊恩、以撒穿过偏门离开客厅。 “他们是什么关系啊?”我听到身后的卡米尔低声问。 “恩……很值得研究……”艾滋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我们三人在茶厅的圆桌边坐下,以撒首先开口。 正文 403 “看到你没事就好。我还一直担心要怎么联络你们。” “恩,幸亏伊恩现在能具化人形,帮了我不少忙。”我轻快的回道:“对了,以撒你是在什么地方被人救起的?” “我被风浪冲到里岛东南边的一个小岛……刚好遇上那对姐妹在岛上。当我知道她们是女巫,而这群岛上还设有巫术工会的时候,就来到这里并托她们帮忙寻找你的下落。” “我也猜想你会来弗乐迪呢,所以一开始就计划着要到这里来。可是在过来的途中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在巫术工会那里停留了半个月,昨天才刚到。” “这样么……我已在这里逗留一些时日了。先是在爱姆之家那里发出了寻人的请求,之后我便四处打探德里奇和卡顿的情况。” “你打听到什么了吗?”我问得急切,伊恩则无所谓的转头望向窗外。 “德里奇的情况还不是很明朗,只知道局势是越来越混乱。倒是来自卡顿的消息不少——卡顿日前已经解除了对外封锁。” “哦……”没能第一时间得知德里奇的消息还真有些失望——我就是为了能更及时的了解克得勒斯塔的战况,才决定立即离开提兹的:“那么,卡顿现在怎么样了?”我略有些心不在焉的问。 “照提供消息者的说法来看,提兹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发生巨大的变动,最主要的是三件轰动全国的大事。 第一,是皇后奎安娜涉嫌主导窃取国家机密情报并外泄给德里奇,同时她欲揽朝政,妨碍视听,再加上皇太子科里行为不检,引至臣、民皆愤,皇帝斯里兰?索姆达于诞生日庆典上废黜太子,并夺回奎安娜手中权利。本来是要连皇后也一起废掉,但卡顿与德里奇两国关系虽然紧张,却又不想就此打破现下的平静,所以只是向外声明,要求德里奇立刻停止在卡顿境内的一切谍报活动。不过德里奇现在也乱成一团,根本无暇顾及。斯里兰要对皇后严惩,但皇后奎安娜似乎是因突来的打击而精神失常,记忆、智力也停留在十岁以前。” 以撒说着,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所以斯里兰、大皇子杰借修养调理之名,将奎安娜和科里囚禁在维伦堡。” “科里他们……被软禁了吗……?”我轻喃。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科里和以撒的地方——那样也挺好,可以让奎安娜离开提兹那个关系复杂的是非圈——被我夺去了记忆,以现在的她的精神状态只是个天真不知愁的小孩子而已。 “第二件事,是斯里兰把朝政大权交给杰?索姆达,虽然没有正式让位,但实际上他已不太管事了,朝政上的事务都交给杰管理。杰为笼络人心,大肆改革。同时对朝中的反对派们大举肃清。 原本就拥护他的元老会和雷奥一派自是不必说;斯里兰退下后,亲皇的奥斯卡、大神官一派也倒向他;原本站在皇后奎安娜一边的不少朝臣也都纷纷转变态度。不过杰对于那些投向他的皇后派们的态度也不一。比如左、右进大臣、财务官等,都被予以重用;而另一些则严惩不怠。就如杰斯卡尔,虽已表明态度愿意臣服效忠于他,但仍被降级发配。此外,杰的处理手段尤为严厉的,也是发生在提兹的那第三件事……” 以撒停下来,看了我一眼,才又缓缓道来:“亲王阿尔斯特?梭穆耳?弥凯恩家被抄——弥凯恩家宗亲贵族共三十一人全部处死,其家仆奴众均流放西奥荒漠。” “弥凯恩……你是说……修斯的家被……”我从椅子上跳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怎么会?!修斯全家被处死?” “是的。”他点头,直视我的反映,然后才缓缓道:“不过修斯没有死。” “呼——你不要大喘气好不好!不能一口气把话讲完吗?吓死我了!”我拍拍胸口,顺出一口气。 “修斯的母亲依法?安萨尔虽然嫁到弥凯恩家,但她仍算是大神官世家的人,她本身也是个高阶的侍奉神官。所以在处决弥凯恩一族的时候,本是要免她一死的,但她闯入皇宫,要求牺牲自己来换取儿子一命。再加上大神官马克贝恩?安萨尔——也就是修斯的外祖父出面干预,承诺修斯放弃弥凯恩家族世袭爵位与姓氏,改投安萨尔神官家族,继承大神官之位,并正式宣布其为安萨尔之唯一继承人。 见大神官出面说话,也有不少朝臣竞相柬言,最后使得斯里兰也出面,杰才勉强放过修斯。但修斯要取得大神官之位,需经过杰亲自审核……即使将来修斯成为宫廷神官,而斯里兰又传位给杰,那他们势必会在朝中相对,前景也不看好啊!”以撒淡淡的评述。 “修斯他……要去做神官?”我知道修斯本就是众望所归的弥凯恩和神官世家的继承人。但以他自己的意愿来看,他应该是想要成为魔法师,然后继承他父亲的事业的……但他现在,却已无可选择的成为神官了吗? “修斯?安萨尔先下行踪不明,安萨尔家族的人对外宣称是让他做神官的修行去了,但实际上是要保护他,远离杰的视线。刚刚遭受家破人亡的打击,现在的他想必脆弱得不堪一击,根本无力与杰作对。”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难过的轻吟。没想到竟在修斯身上发生了这种事……现在的他不知怎么样了: “可是,为什么杰要如此针对弥凯恩家?修斯的父亲虽然曾经与奎安娜交往甚密,但她两的关系也已实际破裂,而且……弥凯恩大人应该也转而投靠杰了吧!” “不错……但是,杰这么做并非借于奎安娜那么简单——他对于弥凯恩家的敌意早就存在了。因为在奎安娜大权在握时,两方便已结怨,再加上修斯的关系——杰一直防着修斯,认为修斯若不投靠自己,必成一隐患。此外,修斯又与科里和我们来往密切,杰早就开始对修斯的行踪进行严密监视,借由诞生日那一天晚宴的导火索,杰很自然的会把矛头转向弥凯恩家。 同时,当初局势尚不稳定,杰的肃清举措正在兴头上,更没人敢出来为弥凯恩家说情。直到修斯母亲大闹皇宫一事,大神官也出面了,才勉强留下修斯一命。” “这么说……”想起诞生日那晚发生的一切,难道杰也知道发生在那宴会楼上的事情了吗? “是我们连累了修斯吗?”我无神的自言自语。 弥凯恩与皇族是很亲的一支,修斯也算是杰的表弟,他居然还能这么狠心的下手,而提兹竟没人为他们说话……想当年,斯里兰平定亲王之乱后,也不过是没收军队为皇族重新遍管、并对各地贵族旁系加强控制而已,而杰竟对皇亲赐死……有这个必要吗? 杰果然是因为知道了修斯协助我与以撒逃跑的缘故,才下此狠手的吗?都是因为我的行事卤莽,不顾后果,才加重造成了这个局面……不,或许我并不是因为卤莽而没有考虑到修斯的后果,而是我根本就不曾为他考虑过——我的心里只有我自己。我一直沉沦着,沉溺在过去,沉溺在自己的不幸中,自私的只考虑着自己的事情,一意孤行。 脑海中浮现出与修斯相别的那一幕——我仍是毫不顾惜他的感受,只是一心的想要离开。那时的修斯,看起来格外落寞……而此刻的修斯,也不知怎么样了。如果我没有离开,那么即使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能够在他身边给予安慰,也是好的吧! “那么科里呢?那个前任皇太子一定更让杰?索姆达恨了一个洞吧……”看以撒和伊恩都一脸沉默的望着我,我随意的问着。 “不,科里失势后倒没被怎么样。一方面他是杰的亲弟弟,若对他也施以狠手,必定惹人非议。杰一方面要在人心里树立形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个科里?索姆达’实在不足为惧。皇后疯掉之后,科里身边是连一个可支持的力量都没有,杰倒也乐得看他们母子落魄的模样,便放他们一马,让他们安安生生的在维伦休养。” 这样吗……那么就只有修斯…… “拉拉,你也别太自责。杰?索姆达一上台必会先铲除弥凯恩家这一点,是预料中的事。”以撒寒着一张脸,对我说。 他知道杰曾在局势尚未明朗前,就有意拉拢修斯,但却被修斯拒绝了。因为修斯和他的老师塞龙?梅伦一样,坚持要以中立的之姿立与混乱不定的提兹。而杰不那么认为——也是从那时起,杰对修斯有所警惕,还一直暗中派人监视修斯的举动。因为在杰看来,弥凯恩家对他最具威胁的绝对是修斯,而不是他那个火气暴躁的父亲。修斯个性更淡然、内敛,倘若修斯有心与自己为敌,必是个棘手的对头。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了,是吗?!”我突然对以撒发问道。 以撒冷沉着脸,盯着我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 “即使这样,你仍是要他冒险帮你……那晚在大厅的火场里和他道别时,你就预料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了吗?”我突然对他大吼道:“即使这样……你也从没为他考虑过吗?” 不论怎么说,修斯在皇宫里放走我们一事,是这一切变动的直接导火索,我实在无法原谅自己与以撒的自私。 “我没有必要为他着想。”以撒依旧平静的出声。 我呆呆的瞪着他,没料到他竟还说出这样的回答。 记得修斯曾经那么形容他与科里、以撒之间的情谊:只要以撒还留在提兹一天,他们就是如手足的好友,直至双方各为其主的在战场上相见……那是修斯的看法,但以撒可不一定是这么想的吧,他也许根本把曾把修斯与科里当回事! 这家伙成天就想着回德里奇,回去做他的三皇子,提兹对于他来说,是牢笼;提兹的每个与他有牵扯的人,不是同样的囚犯,就是牢头。说不定他表面上与科里、修斯亲近,心里却一直把他们当敌人看,每夜拿着写有那两人生成八字的稻草人在钉小人…… 想来越是觉得可悲——以撒大概是从三岁起,在卡顿里所做的每一个动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回到德里奇所做的准备。他了解提兹里各势力的情况、结识卡顿里一切值得注意的人士……我敢肯定,对于卡顿的内政外交,以及之前提兹的暗里汹涌,最早看清形势、了解情况的人,非他莫属! 他一直站在暗处观看着这一切,顺便掺上一脚,助卡顿更混乱的同时,收集军队、财政、人事等各样机密情报,趁乱溜回德里奇去——这是他要带回德里奇的筹码,也有可能就是当初被德里奇人送去卡顿的目的! 看着他波澜不兴、一脸沉静的表情,真觉得他有时冷酷得令人厌恶!不过在他自己看来并不这样——因为他是纯纯正正的德里奇人,而卡顿是德里奇敌视多年的国家,所以他这么做是理所当然。他也认为我也应该与他想法相同,但我发现自己做不到。 我是一心想着要回克得勒斯塔,因为那里是我的家乡。但现在,那种感觉变了。我已不完全是个德里奇人,或者说,我已根本不是个德里奇人——我同时拥有的两段记忆、两个人生,让我也在潜意识中热爱着两个国家与其中的人们。我是没有立场为任何一方说话的,正如我不知要怎么对待以撒和修斯两个人。 “那家伙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伤到一根寒毛吗!”以撒冷冷开口:“他在与我谈判之前早该想到这些了。你以为他是做事不经大脑的呆子吗?以他在提兹的人脉,即使弥凯恩亲王不的人势,即使奥斯卡与波西亚不保他,还有梅伦与雷奥会替他说话。当然,大神官自然也会全力保护他这个外孙,不是吗?” 正文 404 他顿了顿,阴冷的盯着我,又说:“而你,你是自己选择的放弃他,跟我离开提兹的,现在说这些不觉得矫情吗?”以撒说完,转身出去了。 我呆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搞什么……究竟是我在生气……还是他在发火啊?”我悻悻的看着以撒比我更火大的背影。 “因为你刚才的眼神,好象在指责他是杀人犯。”伊恩坐在一边讪讪的开口:“他对于修斯?安萨尔和皇太子科里的感情,也许并不像你所理解的那样。” “你又如何知道我是怎样理解的?” “因为我体内的暗元素是来自于你,所以我可以轻易的了解你的心思。”伊恩解释道。 “是吗……”我无力的垮下肩膀,也许我确实是不太能理解他们那所谓的“男人的友情”,就像我搞不懂——为什么原本还不熟悉的伊恩、以撒两人,就刚刚那一盏茶的工夫,就已这么“惺惺相惜”了。 “那……现在要怎么做呢?”我有些茫然。 “你不会是想要现在回卡顿去看情形吧!?”伊恩见我不语,又说:“以撒说他准备明天在去弗乐迪的情报机关,打探德里奇的情况,你也会去吧?” “恩……” “那就等探明了那里的情况,再做决定吧。”他又翘起二郎腿,开始自怨自艾: “反正我是没有决定权利的小小召唤魔神,主人到哪就得跟到哪,又要被当宠物玩偶玩弄,又要被用来对付敌人。什么都要做也就算了,待遇也不怎样——运气好点就有宽敞的地方住,运气背点就被人解剖当实验品……” “是咩是咩,人家好想抱着‘拉拉娃娃’睡觉觉!”后面的也跟着起哄。 “什么东西抱起来那么好玩啊,我也要!”一个人影从门外闪进来,艾滋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向我扑过来。 “啊!是你!”姐妹花放开我,一齐指着艾滋,异口同声的大叫: “黑魔法的懒猪/笨蛋!” 简单的给众人做过介绍,莉莉亚的那对孪生姐姐又开始活跃起来了——她俩明明比莉莉亚要长上三岁,但行为举止却比莉莉亚还要□□,难道研习青魔法的人都这样表里不一吗?而且她们的兴趣爱好也很不同于常人。 “咦?你们也认识艾滋?”我看她们似乎对艾滋的很熟悉的样子。 “恩!恩!”左边的塞西努力的向我点着头:“我们四年前在巫术岛上通过巫术考试,之前在岛上就认识艾滋咯。” “不过艾滋懒鬼一点都不可爱,我们找他玩,他都不理我们,只顾着睡大觉!”右边的利娅也对我抱怨。 塞西:“对啊对啊,我用力扯他的头发,他都没反应哎!” 利娅:“我还捏住他的鼻子、捂住他的嘴,他都醒不了——我还以为他被闷死了呢,结果只是在睡觉而已。” 她们俩说着,还不时的拽拽我的头发,或是摸摸我的脸……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会有被同性非礼的这么一天。 塞西:“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但却是个绣花枕头,整天傻乎乎的!” 利娅:“没错!他总是那一脸呆相(没睡醒的样子),而且考试考了好多次都没通过——到今年已经是第七次了吧!?” 塞西掰着手指头:“好象是的哦~~~真是笨蛋!” 利娅:“所以啊,我们只用了一个月就对他完全丧失兴趣了!” 塞西:“不过说起来,我觉得以撒比懒鬼艾滋还要无趣耶!” 利娅:“恩!!”拼命点头:“艾滋还让我们扯他的辫子——他只是没反应而已。”偷瞄了一眼在旁与伊恩一起喝茶的以撒,小声对我说:“我只是想摸摸他的头发而已,他居然用剑指着我耶!” 塞西:“就是咩~~还是我们把他从海边救起来的哩,他居然真的对我们动手~~好可怕哦!!” 第二天一早,本来是要与以撒一起去打探消息的,但我临时又改变主意了——不是因为早上吃饭时看到以撒一脸“你欠我两百万”的表情。 昨晚回房后,我展转一夜未眠,想想一天下来所发生的那么多事,这一天过得还真是“充实”。 关于修斯的事,再去苦恼也无济于事,我只能等得到德里奇情况有眉目后,再做打算。 至于莫拉……在思考修斯的事的同时,我又将在提兹发生的事想了一遍,也多多少少拼凑出一些东西。 首先我可以肯定,莫拉与安娜贝迪?道森有很密切的关系——基本上,我认为她们两就是同一人,只是两者样貌相差太大,联系起来有点恐怖。安娜贝迪是很美的,妖媚的美艳,而莫拉……算了,反正她以前后两种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是相差了几十年的时间,而且用工会青魔法长老的话来说——搞黑魔法的人都会老得比较快! 我记得在提兹时,以撒曾向我提过一段在“拉拉?罗丝?迪法斯”死后的,发生在德里奇皇都有关安娜贝迪的怪事——她在我死后就莫名消失了!维尔寻去德里奇东部道森的本家,所得的结果是——在那五年前还只有六岁的安娜贝迪就已夭折了。那时德里奇的人都认为道森家怕惹事上身,所做的推脱之词。但现在看来,也许不然——莫拉很可能只是冒充道森家的人,前来投奔我父亲而已。没错,她是自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对我不利——给我施下让我痛苦至死的诅咒!但她图的究竟是什么? 另一点是,莫拉若就是对我下诅咒以至我死亡的罪魁祸首,那么,她与费茨罗伊又有什么关系?不必说,费茨罗伊必是认识她的,不过他俩的目的应该不同——莫拉那时一心致我于死地,而费茨罗伊却让我重生。 费茨罗伊说他想要让密宝脱离“罗丝”一族人之手,所以他使计让父亲将密宝晋献给皇帝,然后收在皇家宝库里。同时,他还曾与一个意图夺宝的人大打出手,因遭偷袭而受重伤,以至逃至西奥格塔沙漠的战神神殿,并封印在那个上古圣地。我也问过他,打伤他的那个人是否是莫拉,我甚至形容了莫拉的长相,他那时的神色很怪,说:“不,那时她‘还’长得挺漂亮,也很年轻”——是的,如果“那时”的莫拉还是“安娜贝迪”,那么她确实是“长得挺漂亮,也很年轻”! 费茨罗伊说,那人身手不弱,同我一样是“五贤的后人”。加上奥斯卡告诉我莫拉的本名——莫拉?恩格?葛罗雷,是创世五贤者之一——沙法雷?恩格的后代。如此看来,莫拉的确就是费茨罗伊所提到的人,也就是“安娜贝迪”本人! 这样就可以解释她为何会在我转世后找到我了——她必定是知道费茨罗伊使我重生的事,而那时的费茨罗伊重伤,无法将我带在身边,便随便在某个偏僻的小山村,让蕴藏着我的遗传基因的卵细胞依附在一个村妇的子宫里,然后自己逃难去西奥沙漠去了。莫拉无法杀死费茨罗伊,因为那时的“费茨罗伊”并不是他的原神体,而是运用密宝力量使自己身体停止后,所制造出来的假身。按恩里思的说法来看,费茨罗伊自刎于战神神殿的举动,实际上就是对自己施加封印,让身体处与不老不死的状态,而恩里思也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守护封印的。费茨罗伊跑回自己身体的封印地,大概是想使用同时被封在身体里的能量,使假身自我恢复。而莫拉找不到他,只得回到沉默之森隐居下来,等候并找寻重新转世的我的下落。 可是,她为何这么执着于我?她究竟图的是什么?是密宝吗?她是为夺宝而向费茨罗伊出手,那么她之前假意投靠我父亲也是冲着密宝而来。连奥斯卡也提到:她曾经是个闻名世界的女魔法师,可是后来似乎是为了一件上古宝物,突然放弃所学,改从咒术和暗系召唤的研究,渐渐堕入“歪路”。 可这一切又为何加诸在我身上?如果莫拉真的那么厉害,为何不直接夺宝,却要绕那么大个圈?而且还要诈死,然后一路躲在暗处监视我——在巫术之岛的一定也是她。而她又确实曾在巫术工会的考核中通过,成为黑魔法女巫……她就是那个神秘的黑魔法长老吧! 她的身份还真是复杂…… 虽然想通了那么许多,但我仍有不少问题搞不懂。想到在爱姆之家里的邂逅,又让我浑身颤抖——不是处于惧怕,而是愤怒与憎恨!她凭什么对我做这些?凭什么主导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 可之前的见面,我却已完全被她的气势压倒,处于被动的劣态——那是因为突来的对于真相的震撼。在我的这一生,我能存活下来也是多亏了她的收养,她也是我名义上的巫术老师,她一直以一种收养或师父的长辈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而现在我却以同辈的眼光再来看她——我与她,就是拉拉?罗丝?迪法斯与安娜贝迪?道森。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见她一面。 我与她之间存在着怎样的仇恨啊,可今生的我却被冠上了她的姓——葛罗雷——这是耻辱! 我一定要再见到她,以完全不同的姿态,重新面对她、质问她! 所以,在早餐桌上,我对以撒和伊恩说:“今天我们分头行事吧。你们去情报部门打听情况,我另有一件私事要解决。” 以撒只是淡淡看我一眼,并不言语。伊恩却皱着眉,猜到了什么似的叫道:“为什么?你该不会……不行!” 我不理会他的话,只是接着说:“伊恩,你也跟他一起去,不用跟在我身边。” “那——我们可以跟在拉拉身边吗?”塞西、利娅同时开口。 “不行!”我坚决拒绝。 “但是……你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太安全。”艾滋破天荒的在早上七点半就起床,并神智清醒的坐在餐桌旁:“还是我跟你一起行动吧。” “不用了,我自己认识路。”昨天才去过爱姆之家,不会那么快就忘了。 “你确定自己能辨别方向吗?”以撒闷闷出声。 “我当然能!”我气愤的反驳——真当我是方向白痴吗? “……随你。” 伊恩想了想:“既然这样,如果遇上什么情况就立即召唤我吧,我可以马上进行空间转移的。” 讨论结束,以撒、伊恩同去打听情报,卡米尔出于对伊恩的极度兴趣,也跟着去了,塞西、利娅见没人可玩,便硬是黏上以撒和伊恩。莉莉亚去执行新的工作。艾滋见没自己的事,又回房继续他的回笼觉。我则独自一人向昨天去过的爱姆之家出发。 爱姆之家的那位大妈见到我,倒也没有惊讶,似是早有预料。 “你要找昨天的那人吗?”她擦拭着柜台,瞄我一眼。 “恩,是的。”我轻轻点头:“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吧!” 她打量我半晌:“告诉你也没关系……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找她的好!”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淡漠中似又夹杂了些许敌意……是我多心吗?会不会是她也知道莫拉的事? 得到莫拉所在的地址,我立刻前去。如那大妈所说,莫拉现住在芭琊西郊的一幢别墅里。城市里纵横交错的道路把我绕昏了头,我索性直接骑上拖把飞上天空,背对初升的太阳飞行。 西郊的一片荒林中,一片小糊旁,矗立着一幢二层楼的独立小别墅。红色的墙砖,棕色的瓦,四周缠绕着绿色的蔓藤,开着娇小的牵牛花。远远看上去就像远离城市喧嚣的孤寡老人的静休之所,一点也不像想象中女巫城堡的阴森恐怖。 我落在地上,看看周围,没有别的别墅了,几里路外倒有几家小民宅、破土房……莫拉住的地方,应该就是眼前的这座,与她本人相较起来过分“可爱”的小楼房了吧! 我走上前去,白色木制栅栏虚掩着,我推门走进小庭园里。一阵叮当轻响,似是推开栅栏门的某个机关牵动了屋内的铃声,提醒主人有客到。 正文 405 我刚踏上园中的石子路,别墅一旁的小矮房里走出一个男人。头发全白,满脸皱纹,外表看上去,应该是有一把年岁了,但他却满脸红光、精神饱满,好似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他见我走进,便迅速迎过来。 “糟糕,好象走错地方了……”我看着那人的表情,正轻喃着,那人却先我一步开口了: “好久不见了,小妹妹!”他冲我笑着,声音很是耳熟:“真没想到,你竟会找到这里来啊!” “你……你……是……”他认识我吗?我认识他吗? “哎呀,你不认识我了吗?真是的,我这一把年纪了,记性倒还比你们小姑娘的好啊!” 声音是挺熟悉……但我确实不曾见过他这么一号人物吧!我眼巴巴的干瞪着他。 他呵呵大笑:“我是皮耶,怎么,忘了?” “皮耶?”我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皮耶的皮耶?” “哎,是啊是啊,我就是那个皮耶的皮耶!”他高兴的大笑。 “哪个皮耶啊?!”我打断他的兴奋。 他微愣了一下:“皮耶?爱华德,你不会真的不记得了吧!” “皮耶?爱华德?”我瞅着他:“那你不是死了几百年了吗?”是曾有个著名的先知,叫皮耶?爱华德,还是沙法雷?恩格的弟子——不过,那种古董级的人物,我不可能认识吧! “我要是死了,又怎么会站在你面前?” “哦。那我还是不认识你啊!”我抬头看着他:“我倒是认识另一个皮耶,不过……” “对啦,就是我啊!” “我说的那个皮耶,是说一面会说话的魔镜。” “没错,就是我。”有一只乌鸦在飞。 “……你说……你就是镜子……?” “对!”他幸喜的点头。有两只乌鸦在飞。 “……哦~~”我呆愣白天:“镜子就是你?” “哎哟,小拉拉,你怎么这么见外啊!想你不久前还在沉默之森里,每天早上都要帮我洗澡(擦镜子)呢,现在又装作不认识!”有一群乌鸦在飞。 听他提到沉默之森,我有点明了,但还是忍不住说:“你说你是镜子,你可不可以用人话再讲一遍?” “哎~~完了!小拉拉呆掉了!”他故做伤心的大叫。 “够了,皮耶!让她进来!”屋内响起一道人声,正是莫拉。 一楼的客厅是一间空间不很宽敞,光线暗淡的房间。门边放着矮柜,中间有一组沙发,墙边的壁炉旁、窗户下都放着或长或圆的桌子,上面堆满了东西。房间里的东西塞得满满的,而且凌乱不堪,不过到还不至于肮脏——跟森林中的破茅屋比起来,挺卫生的,比较像个家的样子。原来沉默之森的茅屋也只是个幌子,她根本不曾把那里当回事,但却成了我童年唯一可回忆的地方。 莫拉坐在一把古木大椅里,侧着脸对着窗外,背光的身影像是个普通的老妇人。当她转过身来冲着我笑时,却又让我浑身毛发乱颤——那一张布满纵横交错的皱纹,媲美旧抹布的脸……我有一种想要拍照的冲动——不知道她现在的长相被拿去给维尔看,维尔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呵呵,应该很有趣吧! “你不是也研究青魔法吗?”我突然忍不住的开口:“怎么老得这么快?”她和我心中的安娜贝迪?道森的形象相差太大了。 “你这些理论都是珞克思玛那女人教的吧,研究什么魔法确实也有些影响。”她倒也不气,只是继续怪笑:“呵呵,看来你也想清楚了不少嘛。” 我是想清楚了不少,但还需要进一步确定:“这么说,你确实就是巫术工会那个神秘的黑魔法长老咯?” “是的。”她点头:“因为成为女巫后,要寻找一些资料、信息会更方便些。” “那么……你也确实就是那个安娜贝迪?道森?”我小心询问。 “哈哈哈哈,你应该说我就是那个假装是安娜贝迪?道森的人。” 我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凝起小眼,盯着我阴晴不定的脸: “你确实变了很多,看来这一年的放养,让你成长不少——你居然会有勇气主动找上我。” “我的这些转变不也是在你的安排之下,在你的预料之中吗?”既然她就是那个“安娜贝迪”,是参与到我的前世的一个重要人物,她一定都是用我前世的性格来评价我的表现,而现在的我,确实已经不同了。 “我是安排了很多,但也有些是我不能安排的。”她挥挥手,让皮耶给我找了张椅子坐下:“就像你和那个以撒?安法洛逃跑——我本以为你没拿到密宝之前是不会离开的呢。” 果然是密宝…… “还有在战神神殿解开费茨罗伊?奥古兰达的时间封印——那个家伙总是会让我的计划出差错。”她继续说。 “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究竟要对我做什么?”我试着平心静气。 “怎么,他跟你接触了那么多次,还没告诉你吗?” 我保持沉默的看着她。 “要说他与我有什么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他与你的关系还比较密切些呢!”她嘲讽的看着我:“他与你的先祖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不清楚吗?” “你是说蒂达?罗丝……我知道他们曾是一对情侣,可是那已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过了这么多年,继承了罗丝血脉的不止我一人!为何还要找上我?” “那是因为蒂达?罗丝的灵魂无法升天,而是四散分散在人世间的各个角落。而你这一代的罗丝继承人,是在血脉基因和灵魂精神都最接近蒂达?罗丝的人。他让自己长生不死,大概也就是为了寻找你这样的人!” 在灵魂和肉体上都最接近蒂达?罗丝? “就像蒂达?罗丝的一部分灵魂在轮回展转多次后,与你所继承的罗丝的血液融合了。” 所以大家都把我约等于蒂达?罗丝来对待了吗?因为这个原因,费茨罗伊多次与我接触,莫拉对我实施阴谋……伊恩当年轻易的被我收服,也是由于此因吧,连魔界之神的肖?兰道都对我态度不一。而我只是如伊恩所说的,体内继承的罗丝在魔族的基因呈显性而已。 “可是,我已不是罗丝的一族了——拉拉?罗丝?迪法斯已经死了。”我沉下脸,缓缓道。 “死了?你以为肉体死了就能结束一切吗?”她笑着:“是的,第一个拉拉死了,不还有你这第二个拉拉吗?” “什么意思……?” “我大概能猜到费茨罗伊让你重生的方法。”她半盍着眼,一手支着下巴:“他大概是用什么方法取得你原来身体里的附有遗传基因的细胞,然后找个适合的母体,使其受孕,再把你生下来。现在的你是原来的拉拉?罗丝?迪法斯的再造体,就像□□一样——所以你仍保有以前的记忆,而并非如你所想的,是转世重生——你并没有真正死去,只要有你的一个细胞,他就可以再制造出一个拉拉来。不过即使再造,也只能是肉体的重生,即便保有记忆,而灵魂也不会像你现在这么完整了吧!” “我……我并没有死……?”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你现在的样貌与以前不完全一样,但还是相似的——生长环境会影响一个人的长相,所以并不奇怪。”她坐正身体,直视我:“而最重要的证据就是,你体内还存留着对你前身的诅咒,那个诅咒对现在的你仍然有效——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你并不是与拉拉?罗丝?迪法斯不相干的另一个人!” 我抚上领口,回忆起昨天在爱姆之家重温的那种痛苦:“但……我之前都不曾发作过啊!” “因为我给你身上装了用以抑制的封印!”她直指我左耳的饰物。 我颤抖的抚上耳际,激动的叫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是你对我下的诅咒吗?你不是很想让我死吗?” “因为你今生的任务还没完成。” “任务?” “是的。”她异样的眼神嫌恶的看着我:“拉拉?罗丝?迪法斯是我为了夺取罗丝密宝的工具,她虽然完成了任务,但由于费茨罗伊的介入,密宝仍未到我的手。而阻挠我的费茨罗伊又让你重生了,那么你自然要再次为我所用,以助我夺得密宝。” “密宝——你的目的果然是密宝!如果你这么想要,就自己去拿啊,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凭什么就要牺牲我的人生!?”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向她冲过去,却被身旁的皮耶一把抓住。 “密宝我自然会去拿,但这过程中增添些乐趣,也不错啊!”她讪笑着:“而且,你们罗丝的一族人,即使为我所牺牲,又怎样?”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来,高傲的俯视被皮耶压跪在地上的我,阴狠的道: “你们这些蒂达?罗丝的后代,实在需要一些惩罚!” “蒂达?罗丝,还有你,你们这些罗丝的后代们,都是丑陋的生物,怎么配得到世人的景仰?怎么配获得现在这样荣耀的地位?”莫拉张大莹绿的眸子,森然大笑。 “蒂达……你……说什么?” “你不也曾是罗丝一族么?你也该知道自己体内流淌着的是怎样肮脏的血吧!”她嫌恶的瞥着我:“我已从我祖先的手记里了解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那个蒂达?罗丝,那个被人们歌颂崇拜的圣之女神官,她的真实身份,是个来自魔界的恶鬼!” “你!”我呆住了——她知道!她知道蒂达?罗丝的真实身份! “呵,没错吧!蒂达?罗丝,她蒙住了世人的眼,让人们把她当神一样的祭拜,而实际上,她只是个污秽不堪的恶魔而已!” “你……如何知道……”她说“先祖的手记”——那么,就是创世五贤之一的沙法雷?恩格?! “是的,我就是在一次偶然中,在先祖的手札里,发现了这一记载……呵呵呵,真是讽刺啊——人们纪念了千年的女神,竟是个魔界的人!”她神经质的大笑:“很讽刺,不是吗?你们这些罗丝一族们,看到了这样的结果,心里也很得意吧!” 不……在我遇见伊恩他们之前,我之前的几代罗丝,并不知晓这样的事实。但等不到我反驳,莫拉神色突然一变,显得阴狠狰狞: “不过,我会打破这样的局面!只要我得到密宝——那个来自魔界的物质,就可以向世人证实——蒂达?罗丝,是魔界的恶魔,是污秽之灵,是不幸的象征!哈哈哈哈!!” 我被震慑住了。虽然自己刚得知蒂达?罗丝是魔族之人这一点的时候,也曾想过相关问题——如果世人们知道自己所崇敬的创世女神是魔族,会是怎样天翻地覆的状况。但那时,我也只是抱着玩笑的心态去想,可莫拉……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在说真的。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我呐呐的出声询问:“就算她真的是来自魔界的人,但她实际上已经脱离魔族了,而且,她所做的一切确实是为了人界的人类,她没有任何地方得罪你吧!” “狡辩!”莫拉大声呵斥:“蒂达?罗丝,就是个虚假的伪善者,一个故作姿态的虚荣的妖物!当知道她实际上是个魔族后,还会有谁相信她是否真的在为人类做事?还有你们这些守护罗丝的密宝的一族人,虽然对外是不公开的,但在德里奇公国内部仍享有很高的地位。而你们还要故做可怜,说是因为蒂达?罗丝的创世之举,使你们这些后人都不得不背负了痛苦的诅咒……天知道,那些诅咒就是对你们的惩罚!是你们这些魔物侵入人界的惩罚!” “我……”我愣愣的看着莫拉。我从不知道她是如此的仇视异次元的魔界生物。 “可是你又如何呢?”我反抗着:“你现在的身份是个女巫——同样是受世人们唾弃、不齿的,那么你在别人心目中与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正文 406 “哼,我研究巫术和黑魔法是为了更清楚的了解魔族的能量体质、属性分类,为了将来得到密宝后,可以顺利的对其加以研究。”她又呵呵轻笑:“不过现在,我对那个密宝越来越有兴趣了!要揭露蒂达?罗丝的身份还有很多其他途径,比如说把你这个罗丝后代的魔属性的体质公诸于世——但我现在还不急。我很想知道那个密宝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何能发挥如此强大的力量,费茨罗伊甚至可以用它来扭曲、停止时间……所以,我还需要你帮我得到密宝——在那之前,你是不会有事的!”她用枯瘦的手拍拍我的脸颊,粗砺的手茧磨着我的皮肤,隐隐生痛。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抢密宝?就像你当初想要从费茨罗伊手里抢走它一样,何必要我去帮你抢?” “因为你是罗丝的一族啊!那个密宝若是被放在类似于卡顿的皇家宝库那样的地方——那种有特殊封印效果的上古圣地,对有同样强烈魔法波长的物体,有一种融合的效果,可以将散发魔法能量的物体隐藏起来。所以除了置放者,和你们这样与该物体本身有感应的人,其他人是无法将其找到的。那种圣地,除了卡顿的宝库、主神岛的主神殿之外,还有三处:一处在波莱达蒽多拉岛的巨石平原——那里是五贤之一的赫德森?戈斯顿死去的地方;一处在北奥格塔圣地森林——是五贤之精灵使斯毖瑞特的故乡;还有一处,就在迪法斯家茉兰别堡的地下!” 她眯起眼睛打量我一番:“之前,密宝一直被老罗丝和她的儿子迪法斯公爵藏在那里。‘罗丝一族’虽然自称为族人,但每一代的族人却只有一个,就是继承了‘罗丝’之名的女孩。所以老罗丝死后,在这个世上,与密宝能量有感应能力的,就只有你和费茨罗伊那个家伙了——你是因为本身与罗丝的关联,你的血液中就流淌着与密宝相同的暗的能量;而费茨罗伊……他曾使用过蕴藏在密宝中的能量,给自己施下封印,他体内流动的能量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密宝,也可以与密宝交相呼应。” “原……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没有动手夺宝,因为密宝被藏了起来,所以她要让收藏的人主动把它拿出来,然后再实行抢夺。 “不过现在也不一定需要你了。因为卡顿那个新掌权的小子已经把密宝取出来了,就怕他又把密宝藏回去。我想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取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古怪的眼神一闪:“现在,卡顿和你很想回去的那个国家——德里奇,两方正处于一种很奇妙的情况之中哦!我正等不急要看情况会怎么发展下去呢!” “德里奇?难道……难道,你知道德里奇现在的情况?”我激动的大叫:“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父亲……我父亲他……现在怎么样了?” “恩……”她邪媚的瞟我一眼,笑道:“怎么,你很急着知道吗?” 她的眼珠骨碌一转,突然又说到别的话题上:“对了,你前不久在西奥沙漠的神殿里解放了费茨罗伊的封印,是吧?” 哎?我不解她的意思。 “我曾多次试图打开那道水神的封印之门,但都徒劳,没想到你竟办到了。我想,那应该是费茨罗伊暗中引导你那么做的吧!” 没错,我在那神殿里总会听到类似颂经似的声音,后来才知道那是费茨罗伊在提示我解开封印的咒语。 “我知道你可能会去那里,也有可能会发生我所意料不到的事情,所以也派了人跟去,打算趁机除掉那家伙的封印体……”她冷冷的笑:“没想到,还是没有成功。” 她派去了人?我试图回忆——啊!是那个埃格!他正是波莱达人,而且……他跟在我与以撒后面进了那个封印的冰室,企图刺死沉睡着的费茨罗伊的本体,后来被守护封印的恩里思砍成了两半……他是莫拉派去的人吗? 我惊恐的看着莫拉。那个埃格竟也是她的人?等一下……我记得,他那个时候,好象确实提到“恩格”,还有什么“大小姐的任务”……? “你说那个……埃格……是你派去的人?”我问向莫拉。 “呵呵,怎么,很惊讶吗?他就是住在这里的人,而且他的妻、子,你也不陌生。”她看看我,又继续道:“就是守在爱姆之家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小儿子!” 那位大妈?!她竟是埃格的老婆?!我哑然。 “你是破坏了我的计划,解放了费茨罗伊的本体,让他可以重新以自己完整的形态在人界行动……但,那并非就对你自己有利。” 莫拉谄媚的笑,语气充满讽刺的意味:“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人在哪里——他就在德里奇!” 她满意的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又说:“你应该知道德里奇东边两省叛乱、公国子爵费迪南?格鲁那夫领兵平乱的事吧!实际上,那并不是叛乱,只是因为蝗虫灾害致使庄稼欠收,而国家赋税不减,引起的人民暴动,规模也不算大。但费迪南?格鲁那夫却以叛乱之名,招募大量兵队前往,其实意是要乘机占地独立。现在他没有对外宣布独立,因为他仍在暗中扩大领土,对左右地区的封地的领主们进行逼迫,软硬兼施,所以实际占领的地区已扩大到东边四省,直接威逼迪法斯公爵的克得勒斯塔郡和相邻的两个省……其实这一切不是巧合,是有人精心布置安排的——不过那个主导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费茨罗伊!” “什、什么……意思?” “他为了给费迪南?格鲁那夫制造机会与条件,先在卡顿放出魔族入侵的消息,甚至还亲自去提兹制造了一场混乱——发生在那布达克索的事,你比我更清楚吧!他这么做,是为了牵制卡顿,为防止卡顿见德里奇内乱而乘机不轨——那样会打乱他的计策。 他在卡顿行动的同时,费迪南?格鲁那夫则向波莱达的巫术工会大量招募青、黑巫师和女巫,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军队增强魔法力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东部两省制造‘天灾’,给他出兵提供借口。因为我是工会的长老,所以对这样大规模的招募情况非常了解。至于出兵的地点为何要选在那两个省——那也是费茨罗伊设计好的,因为那里离克得勒斯塔郡很近! 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该明白了吧——费茨罗伊是与费迪南?格鲁那夫合作的,费迪南?格鲁那夫有野心要称王,而费茨罗伊想要的,是进攻克得勒斯塔,他要毁掉迪法斯的老巢——我想,这大概就是他与费迪南?格鲁那夫的合作的条件,也是他的目的。” 我跌坐回椅子上,失神的轻喃:“费茨罗伊他……要对父亲不利……他想要做什么……他……?” “这就是你跟他之间的事情了~~”莫拉翘起嘴角,得意又满意的笑看着我。 “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呵呵,是真是假,等你自己回去德里奇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脑袋里乱哄哄的,我就这么茫然迷乱的回到了左蓝达家。莫拉并没有阻止我的离开,她是很乐得要看我回到德里奇后会发生些什么事的。 我回到客厅,左蓝达夫人正在和两位贵妇人聊着天,见我走进来,便笑着告诉我:“艾滋正在后面的实验室里呢,你去找他吧!” 以撒他们还没回来,一时没处可去,我于是按照左蓝达夫人的指示绕过主楼,来到西北侧的一座二层的小楼前。这幢小楼在左蓝达家庄园最边上,隔在花园后面,被一片密密的桂树林遮住。这里平时就人迹罕少,现在也是。 我穿过林见一条小道,入口边竖着一方小木牌,上面写着“误入者,生死自负”。 我站在牌子前看了好久……是这里面,没错吗?生死自负……算了,也许只是吓唬人的吧! 一路走进去,倒也没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行至楼前——这幢小楼与其他建筑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大门的构造不同。左蓝达家主楼的门、窗都是用金属制雕花大门,而这里的都是木制。走到门前,刚要伸手敲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动开了。 屋内很明亮,阳光从窗子照射进来,地面、桌椅和其上摆放的东西都整齐干净。桌椅板凳等一切设施大都用木制雕成,很有古色古香的味道。 “没有什么奇怪的啊!”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打量着四周。 要说这里唯一值得奇怪的,就是——这里明明是艾滋的巫术实验室,但布置得像餐厅的厨房。菜刀绝对比试管多;没有魔法药草,取而代之的是洋萝卜、青菜、面粉、小麦,以及各种调味料等瓶瓶罐罐。 里面似乎没人,我站在门口也不好就这么进去。正犹豫间,艾滋从屋子一角的旋转楼梯上下来。木制的楼梯,发出吱嘎的声响,好象随时都会塌掉。 “拉拉?你已经回来啦!”他微笑着,从二楼走下来……不,好象不是走下来——他站着不动,而那木制的台阶就自动向下移动,好象木制的电梯。 他从楼梯上降到木地板上,前一刻还在屋子的角落里,下一秒已站到我面前,好象瞬间移动似的,我却已被刚才所见的景象给惊呆了。 “那……那个……楼梯……还有地板……”我愣愣的指着楼梯和地面。 “啊,对了。我不是对你说过,我的青魔法就是操控木本植物嘛——这里的木头,都是我的御灵哦!” “吓?!”什么意思? 他领我进屋,示意我在一张檀木大椅上坐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坐下去的那一瞬间……那椅子……好象咕哝了一下…… “青魔法的御灵,主要分为对灵兽的操控和对植物的操控两类。你也看过莉莉亚用的藤鞭了,那就是操控植物为武器的典型。在战斗中,御植物的武器是有生命的活物,会自动搜寻并攻击目标。尤其是莉莉亚的那根藤子,本就是毒性肉食植物,所以攻击力更强……不过,我比较擅长的是操控木本类植物。” 艾滋在方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搭在桌面上。原来放在桌上的茶壶和竹制筒杯居然自己动起来了!茶壶自动在竹杯里满上一杯茶,然后竹杯直接跳到艾滋手里,艾滋端起就喝,然后还很自然的问我:“你要喝茶吗?” 他的话音刚落,桌上的茶壶和另一只竹杯,原地一转身,分别用它们的壶嘴和刻有图案的一面对着我,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幸好我屁股下的那张老檀木椅一扭腰,用它侧面的扶手接住了我……幸好……?! 我想大叫,艾滋却笑呵呵的说:“别怕,这屋子里所有的木头,都是我的御灵。”——天啊,什么鬼东西?! “你……你说她、它们……?”我的屁股微微离开椅面,颤抖的手指向身下的一堆檀木制品。 “你放心坐下吧!它也只是木头而已,不过比普通木头多了一些灵性。”艾滋依旧笑得惬意。 “可……可是,怎么可能?这些桌椅……” “恩……你也知道御灵,就是操控自然界里蕴涵能量的生物,为己所用。而操控动物与操控植物不同。植物中,除木本外,多得是两年声、三年生的藤本、草本植物,平均寿命长不过那些攻击性动物。因此,操控灵兽的青魔法师比较多。而且御灵兽也很方便——制服灵兽,再与它签下契约,那么在需要时便可召唤。灵兽平常是放养在自然界里的。如果签约的灵兽自然衰老、不能使用,或是死亡,那么施术者就必须重新寻找别的灵兽、签下契约。 而操控植物,是需要施术者亲自对其进行培养。先在自然界中找到适合的植物,然后守在其身边培养,等其成长到最佳生理状态时,便可将其采下,同时用咒术‘固定’——既以巫术将其生命保存起来,让它停留在生命力最旺盛的时期,除非施术者死亡或主动解除咒术,否则被‘固定’后的植物可以一直存活,不会枯萎。 正文 407 施术者对于采摘植物的时间必须控制好。太早采下,可能它的还太嫩、力量不够——被‘固定’后的植物是不会再成长的;时间太晚也不好,若是错过最佳采摘点,植物已经进入衰老期或已死亡,那就更没用处了。 莉莉亚的那根藤鞭是她入岛后,在环山里等候了七个多月,才得到的。” “这……这样啊……”我不知道还有那么多麻烦的学问:“那你的这些……木头呢?被用做家具的木料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恩……也没完全死掉。”他挠挠头:“这里的木本植物,都是平均寿命在五百年以上的树木,树木没有所谓的最佳采摘点——只要没有意外,它们能一直存活下去,而且年龄越久力量越强。所以我在森林里一看到它们就动手了……本来是应该把他们以树的原形固定下来的……可是,要是带着十几棵老树在街上走,不太好,而我又不需要用到它们的原形,所以就把它们砍下来,截成木段之后才施咒固定——刚被砍下来的树木是不会死的,要等它们体内的能量、养料枯竭之后,才回慢慢死去。 然后,我就将劈成木块的它们带了回来,找木匠把它们做成了家具。” “真是……好巨大的工程……”我瞠目结舌。 “是啊,木匠在锯它们的时候,它们叫得好吵哦,屋顶都要给掀了!” “它们……叫……?” “是啊!一旦成为巫术者的御灵,便会具有更明显的生命性,而它们是我以原木的形式固定下来的,硬要把它们锯成条、劈成块,然后再钉成器具,它们会痛得大叫……不过叫声只有我和我老妈这样的巫术者能听得到。” “真是……很奇异的御灵啊……”我摸摸桌子,桌子闷哼不动。我又摸摸竹杯,那杯子像被主人摸头的小狗,古怪的扭着身体。 “可是,你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搞这些东西?”艾滋不是很懒吗?直接在城里买家具来用不好吗? “呃……因为……它们用起来比较方便啊。我想找地方坐下来的时候,椅子会自动跑过来让我坐;想喝水的时候,水会倒好了跳到我手里;累了想睡的时候只要直接往后一躺,床就在那里接住我了……这样不是很方便吗?” 艾滋一脸理所当然,我已经呆掉了。 “而且,即使做实验把屋子弄脏,也不用自己打扫——想要佣人来打扫是不可能的,他们不愿踏进树林——所以,只好有劳这里的扫帚、拖把自己打扫,我也就轻松多了。” 我记得他说他擅长青魔法的操控木本植物时,说是“因为很方便”,还说“下次你去我家去看看,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现在看来,的确很“方便”,而且是这个“方便”……禁会有人懒到这种地步。 “佣人们不愿进来……是因为树林外的那个行人止步的牌子吗?” “恩,没错。” “原来还以为那只是挂着唬人的,现在看来还真是……一个普通人看见满屋子会动的木头,的确是件恐怖的事。”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艾滋皱眉:“其实它们也有分寸的,生人在时不会乱动,我在场并允许它们动,它们才会有所动作。” 这也对,我刚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发觉这屋子有异状。不过在这里坐了一会儿,那些木灵们都开始活动了——大概是认为我已经习惯它们的存在了吧! 只有我与艾滋两人的小屋,开始变的闹哄哄,好象午后的茶馆。桌子上的茶壶和竹杯磨蹭来磨蹭去,好象在亲密的聊天;扫把和拖把也从门后跳出来,开始打扫卫生;一把木制手把的锅铲和菜刀,正叮叮当当的不知在干什么。 艾滋望了它们一眼,无奈道:“菜刀刀柄是胡木制,锅铲的是杨木,它们总是不和。一次,有个佣人误闯此地,被飞来飞去的刀子砍断了膀子,那之后,老妈就叫人在林外立下了行人止步的牌子。” ……这样的实验室……我看着水槽边放着的一大排各式刀具,不禁有些好奇:“艾滋……这里真的是你的实验室吗?不是厨房?我刚才看你从楼上下来,上面才是真正的实验室吧!”我指指天花板。 艾滋眯起长眼,瞄了瞄旁边的木梯:“不是,上面是休息室,我刚才在上面补觉。” 无语问苍天。 “你总是这么清闲吗?”我垂下眼睑,轻轻的问。问他,也问自己:“没有什么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要达成的目标吗?” “有。”他的声调轻缓而干脆。 我抬眼看他,他的脸上正挂着淡淡的微笑,温柔的和声道:“我现在就在努力着。” 他看着我,突然起身,走到水槽边,背对我说:“你早上就出去,肚子饿了没?我做提子果酱唐纳子,要吃吗?” 他不慌不忙,举止优雅,一挥而就。二十分钟后,即将一盘美食端至我的面前。每一块糕点上都点缀着不同颜色、花样的奶油和果酱,看起来赏心悦目,味道自然也没话说。 “好吃吗?” “恩!!”我努力吞下口中的糕点,冲他一笑:“不光味道,看艾滋做食物的过程也是一种享受呢!” 艾滋做出的食物里,有甜甜的阳光的味道,让人一扫心中的阴霾。 他在我对面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说:“这样才好嘛,拉拉要笑起来才可爱。愁眉苦脸的模样,会让人心疼的!” 我由衷的感谢他的关心。虽然之前在莫拉那里遇上了很多的不快,但能保住此刻的愉悦,也是很重要的。 我又吃一快糕点,可是…… “艾滋……我们能不能回大厅去啊,这里……”四处乱晃的“木头”们越来越张扬,让人心里毛毛的! “哎呀,这个苹果派烤得火候刚好,脆脆的,很有咬劲呢!”美食啊,自卡顿宰相府那次晚宴后,再也不曾看到这么多赏心悦目的食物了! “是吗,再尝尝这个。”艾滋也很兴致高昂的把一盘提子酱蛋糕推到我面前。 我们回到前厅,左蓝达夫人和她的访友已转移到□□聊天了,我两坐在前厅舒适的环境里,享用糕点、茗茶。 “恩……涩涩甜甜的……你在里面加了仙芷草吧?”我问。 “没错!”艾滋眉色飞扬:“不愧是拉拉,一口就能尝出来,真是我的知音啊!” “这个呢?这个奶油果酱应该加了蝎蝇草!”我添了添涂在蛋糕上的淡紫色半透明果酱。 “宾果!”艾滋感动万分,又递上一块薄荷藓草奶油慕斯,我凑过去闻了闻—— “是穿肠荆!” “完全正确!” 正与艾滋玩着猜糕点材料的游戏,门外传来人声,正是以撒一行人回来了。他们看来一身疲惫与沉闷,许是此行并不顺利。 “你们回来啦!”我向他们招呼。 以撒和伊恩轻应一声,在旁坐下,大口喝着茶水。塞西、利娅姐妹永远都没啥烦恼的样子——或者说她们一见到“玩具”,烦恼就自动转移到我这个“玩具”上来了——我可怜的头发,虽然没有伊恩的那么宝贝,但也经不起她们这样玩弄啊。 卡米尔大喇喇的在我对面坐下,很不客气的拿起糕点瞧了瞧:“有吃的东西啊,看来不错,艾滋做的吗……我吃了。” “哎?等……等等……”我未及阻止,他已一口吞下一片甜面包,又把爪子伸向另一块。 “等等,卡米尔,这个你不能吃!” 我想拉住他的手,却被他躲过,在一边狼吞虎咽起来,还不时咕哝着: “有什么关系!艾滋不是还给你做了这么一大桌东西吗?你吃得完吗?分我们一点而已,别这么小气嘛!”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他一口一个吞下肚子的食物,我有点焦急的想要解释,又有点恶作剧似的想看看结果如何,可是…… “啊,那个蛋糕……千万不能……那里面有——”有仙芷草! 来不及了,卡米尔已经把仙芷草吃下了肚。虽然他是个青巫,对普通的毒素免疫,但……塞西、利娅也忍不住馋,偷吃了两块。 “没关系,没关系!”艾滋反倒乐呵呵的招呼,还很热情的拿了几盘糕点送去给以撒和伊恩:“你们在外面跑了一天,吃点东西吧!” “艾滋……”我傻了眼。 要说把那些“东西”给卡米尔和双胞胎吃也就算了,他们怎么说都是合格的青巫,但以撒——是普通人啊…… “对啊对啊,我们跑了大半天,累死了!”卡米尔越吃越带劲,还向以撒、伊恩推荐:“艾滋虽然没有巫师资格,但绝对有一级厨师的资格哦!” “真的耶,没想到艾滋懒虫除了睡觉这个特长外,竟然还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食物呢!”塞西、利娅一致称道。 “你们喜欢就好!”——艾滋笑得古怪;“多吃点,厨房里还有!”——殷勤得也古怪。 伊恩是来者不拒的大块朵颐,以撒也礼貌性的尝了一小口。 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卡米尔不以为然道:“好东西就是要与大家分享嘛!真是的,不就吃了几片蛋糕么,你用得着这么难过吗?我今天可是为了帮你们打探消息,才在外面辛苦的!” “可是……”我结巴道:“那些蛋糕里……有毒啊!” 众人的动作停下了,仿佛时间也在那一刻停止。但事实上,时间并没有停,墙上的壁钟还在转动,玻璃罩上映出艾滋脸上的鬼笑逐渐扩大。 “你刚才不是也在吃这些吗?”卡米尔小声问。 “那是因为,我知道那里面所用的草料具有何种毒性,在确定对我无效后,才敢吃下去的。” “对你无效?那么对我们应该也没关系了!”塞西、利娅放下心。 “不!”我摇头:“你们刚才吃的那个蛋糕里有仙芷草——阴性慢发巨毒,无论什么体质,都无法抗拒。” “仙芷……草……”卡米尔瞪大了眼睛。转脸看见艾滋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赞同的点头。 “还有那个甜面包里,有鬼枯藤;三明治里有沙螺肉;苹果派里有毒蜂浆……”我继续:“同时吃下多中巨毒的话,即使青魔法巫师也受不了吧!” “天~~”卡米尔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黑,大吼:“你怎么早不说!” “我一开始就叫你别吃啦,是你自己一个劲的往嘴里塞。”我一脸无辜又无奈的耸耸肩。 “那是你说得不够明白!你刚才那样的表情,分明是在和艾滋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引诱我们多吃些蛋糕!不然的话,哪有正常人会去做这种东西?!” 我有吗?我眨眨眼——艾滋的话,确实不算太正常,而且动机不良——从他殷勤的拿食物给以撒和伊恩的举动就可看出。不过,我可什么都没做耶!虽然也有种幸灾乐祸的心理。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讪讪的道:“那个加了仙芷草的蛋糕,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你们毫不犹豫的就吃下去了,我还以为是你们自己想吃呢!” “仙芷草药粉是透明无色的!” “还有那杯奶昔里放了百步蛇毒,你们喝之前都不闻一下,不是太大意,就是鼻子有问题!” “那些东西都是无色无味的,能看得出、闻得出,你的鼻子眼睛才有问题!” “啊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还有你的胃和脑子也有问题,明知有巨毒还去吃!” “我小时候一直把仙芷草错当成野菜吃,其他那些巨毒植物也常拿来做菜,所以习惯了嘛。” “……你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卡米尔还想反驳,却脸色发青、冷汗直冒。 塞西、利娅姐妹早已抱在一起蹲到地上去了。反倒是以撒与伊恩俩仍老神在在的坐着喝茶——伊恩是魔界人,身体由纯暗元素构成,不受那些自然元素的毒性影响,所以毫不在意。而以撒,却也平安无事、面无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受□□影响,但他身边的水神“承诺之剑”却已变了颜色。 正文 408 记得伊恩说过,那柄上古神剑有护卫主人的功效,看来是真的。而且那剑确已承认以撒是自己的主人、与他相融合,所以能中和以撒体内的毒素吧! 我又看看抱着肚子疼痛不已的卡米尔几人,说:“我知道要怎么解仙芷草的毒。” 分给他们一人一颗药丸后,我嘱咐道:“吃下去后,会让你们腹泻三天三夜。体内浊物泻完之后,全身毛发精孔会打开,可把体内能量、气体排泄一空,再等七七四十九天,便能完全恢复了!” 他们已经无力反抗,只得在旁人帮助下吞下药丸,扶回房里休息了。 “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吧。”艾滋笑呵呵的看着我:“不需要那么麻烦的解毒方法……” “哎?有吗,我不知道耶!”这个马后炮:“不过,这几天终于能安静一下了!” 向以撒和伊恩询问关于去打探情报的情况,他们空手而回。 “其实之前我就已去过信息部门询问,他们先是推说情况不明,今天又说要等一个多月才可能会有消息传过来。”以撒沉声道。 “他们有心隐瞒,大概是看我们是来历不明的外国人吧。”伊恩也在一边搭话。 “怎么会这样呢?”我不解:“他们可以公开卡顿的情报,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德里奇的情况?” “因为卡顿现已解禁。”艾滋突然出声:“弗乐迪在各地都有隐秘的情报点,暗中搜集情报,但那些情报是警戒性的,用以观测各个国家的动向。波莱达保持中立,一方面不会去对其他国家图谋不轨,另一方面又要防着被人侵略。所以在各地布下严密的情报网这一举动是必要的,但所搜集来的消息却不能随随便便公开,或用于倒卖给其他势力——那样做,会担上‘与他国合谋、窃取国家机密’的风险,被别国的矛头指着,对波莱达的立场也有威胁。所以波莱达各国在处理这些情报方面,异常敏感和谨慎。 卡顿现在的局势大致稳定,各关口也已解禁,所以波莱达所做的只是在第一时间发布了关于卡顿‘可以公开’的情报,其他大陆现在也已陆续对卡顿的现状进行报道了。而德里奇,现在情况尚不明朗。公国子爵费迪南?格鲁那夫,明里平乱,暗里反叛,而且还大规模的从波莱达雇佣女巫和巫师——虽然巫术工会是全球性的,但德里奇了解情况后,仍会认为此事与工会所在地的波莱达有关。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这一群生面孔跑去打探情报,难免遭疑。我想,情报部的人应该还派人跟踪你们——不知道他们追踪到左蓝达府,会作和感想呢!”艾滋的口气一点不紧张,倒像看好戏。 “是的。”以撒道:“我们回来时确实被人跟踪,但已经被我们甩掉了。” “我们就是为了处理那帮跟屁虫,才会弄到现在才回来。”伊恩说。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弗乐迪的情报部是无孔不入的,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们的落脚地了。”艾滋支着下巴,显得无精打采:“我看他们会先对我老爸进行盘查。” “那可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啦!”艾滋摆摆手:“你们确实是德里奇的人,又没有图谋不轨的话,他们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只是例行公事的盘问一下……就怕情报部的那个老头公报私仇……” “左蓝达大人和情报部的长官有私仇吗?” “也不算是……呵呵!”艾滋居然在这种时候还笑得诡异:“啊,对了。你们如果就这样跑去打听,没有门路,情报部的人是不会把消息透露给你们的,反正我也有必要去那里一趟,不如帮你们一下吧。” “哎?”我奇怪的看着他。 “你要去情报部吗?”左蓝达夫人送走她的访客,刚走进大厅,就听见艾滋的话,不免面露忧色:“这样不太好吧……那件事情才过去两天,万一……” “没事的。”艾滋眯起眼,斜靠在沙发上,喃喃的说:“西蒙不管那事,我只要避开那老头就行了。” 看来其中还有隐情,但我也没有后路可以推辞,只能有劳艾滋了。 第二天一早,九点多,我与以撒、伊恩、艾滋四人上路,向市中心的政府行政大楼出发。 在艾滋的带领下我们很快进入行政厅信息情报部,坐在服务台前的小姐一见艾滋并了解来意后,便礼貌的引领我们进入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嗨,西蒙,好久不见啦!”艾滋随意的打个招呼,便在长沙发上坐下,悠闲得像在自家客厅。 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一个男人正埋首办公。那个被称为西蒙的男人,二十三、四岁,一头短发略显凌乱,脸部线条刚硬,眼眶深凹,鼻梁很挺,薄嘴唇,下巴长满胡茬,手里夹只烟,坐在堆满文件的空间里。他闻声抬眼看了来人,又埋回头去在文件上写了几个字,交给秘书小姐后,才转头对艾滋说:“准确的说来,是二十三个月零九天不见了。” “你连这个都记得清楚啊,我还不知道你是如此挂念我呢!”艾滋讪笑。 西蒙向后靠在椅背上,扫了我们几人一眼:“如果可以的话,你再过上二十三个月也不想来找我吧!”他刁上烟,顶着下巴指指我:“怎么,她就是让你踢掉我家老三的那个女人吗?” “哎呀,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艾滋痞痞的笑着:“不过,你能一眼就看出来,可见我的亲亲小拉拉和你妹的差别真是很大,不是吗?” “哼,我不知道你喜欢这种布娃娃型的。”那人不屑。 “至少不会有人喜欢你家老三那种喷火型的。”艾滋耸耸肩。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苗头好象指像我,更让我一头雾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西蒙对我不太友好。 “艾滋……他……?”正想询问,艾滋主动介绍道: “他是这里大头,尽管些小道消息的——西蒙?希克丝。” “希克丝……不就是……” “没错,他就是芙罗拉?希克丝小姐的大哥,希克丝家是主管情报部的,他的父亲夏欧鲁?希克丝大人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我听说左蓝达大人好象已经正式向希克丝家提出解约事宜了,原来……左蓝达家与他们的“私仇”,就是指艾滋与芙罗拉小姐的婚约啊! “你应该不会因为芙罗拉的事,就把我们拒之门外吧!”艾滋看向西蒙,幽怨的说:“当初怂恿两家结亲,你也掺了一腿……看着我被喷火女恐龙欺压,还害我被丢到那个荒凉的巫术小岛,一待就是八年……八年啊,革命抗战都打下来了!” “咳!那么久的事了……”西蒙假咳一声:“我只是尽兄长的义务,看你带个女人来,顺便关怀一下……好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努力满足就是了。” 我说明来意,西蒙微蹙眉。确认艾滋带来的人没有问题后,他才说:“德里奇的事不归我管,现在由老二接手了。前阵子她才从卡顿回来,上面说是怕她身份曝露,让她暂时别管卡顿的事,就把德里奇的案子交给了她。你直接带她们去找老二吧。” “真麻烦啊……”艾滋搔搔头:“你们家老二虽然不像老三那么难搞,但我还是不太喜欢接近那个冰美人!” “你就说是我要你们过去的,她也不会把你怎样。” 艾滋领着我们出来,在偌大的楼里左右穿梭,在另一间办公室前停下:“就这里了。西蒙虽然不太管我和芙罗拉的事,但不知道芙罗拉的这个大姐会怎么看待。” 秘书通报后,我们推门进入。办公室落地窗前立着一道苗条的身影,背对着我们的女人一头大波浪的长卷发,□□在衣服外面的蜜色肌肤,柔滑细腻。看上去是个应该是个妖艳的美女,但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森冷,冷若冰霜的气质……好熟悉。 当她回身,我惊叫起来:“你——沙拉!!” 她倒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礼貌性的向我点头,示意我们坐下。 “你和沙拉?希克斯认识吗?”以撒和艾滋一致问。 “呃……是啊,在曼佗雅的同学……” “这样啊,难怪,”艾滋点头道:“沙拉之前一直是在卡顿搜集情报的,是吧?” “是的。”沙拉开口:“我知道以撒殿下之前来过这里,便猜你们逃来了波莱达。”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能接受:“沙拉你……不是卡顿人吗?我还以为……” “我被派到卡顿是做训练的,现在才正式接手信息部的工作。”沙拉冷淡回答。 “原来如此。那么……你不是认识以撒吗,之前怎么没有与我们联系?” “我并没有与他直接接触,而且,以撒殿下并不认识我吧。” “这样……”我低头轻喃:“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卡顿回来的?那里……还好吗?” “你是想问修斯殿下的事吗?”真是一刀捅进重点:“那里的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情况就是那样。”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安萨尔家把他保护得很好。” 室内一时沉默,流动着伤感的气息。 “如果你想知道别的事,我还可以告诉你一点。”沙拉主动开口:“与你比较亲近的那几人中,梅家姐弟已经休学回家了;蜜儿小姐、雷达?克尔、尼采还留在学院;奥斯卡大人因为身体需要修养,把学院大部分事务交给副校长波里处理;至于乔伊阁下,他已经在前不久和安妮?波西亚小姐订婚。” “乔伊和安妮?”好奇怪的组合……不过,也只有乔伊那种忍耐力超强的人,才能承担这个艰巨而重大的任务。 “乔伊阁下在布达克索一战中便已受到杰?索姆达殿下重视,在后来一连串事情中,更是表现甚佳。鉴与其先祖曾是先皇亲封的圣骑士,杰?索姆达更对他委以重用。随后,两人便在左进大臣的主持下宣布订婚。” “是这样啊……”我低吟。 “说到婚约……你和芙罗拉是怎么搞的?”沙拉的矛头突然调向艾滋。 “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咯!”艾滋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沙拉复杂的眼光看看他,又转向我:“我原以为你会与修斯殿下在一起,岂料你却跟以撒殿下私奔,现在又抢走了我妹的未婚夫。” “修斯是谁?”艾滋问。 “你和他的未婚妻?”以撒开口。 “呃……”我什么时候成了众的之矢?“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呜~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我只是,只是想要快点回到德里奇而已——对了,我们是来打听德里奇的消息的,那里情况怎么样了?告诉我吧!” 她瞟了艾滋一眼,暂且放过我们:“既然是德里奇的人要打听德里奇的消息,告诉你们也无妨。 你们想知道的就是有关子爵费迪南?格鲁那夫叛乱的事吧。他以煽动农民□□、囤积兵粮等借口,向皇帝请求出兵讨伐安纪亚夫?迪法斯公爵,皇帝听信谗言,允许其带兵声缴。但其实他只是想借故扩张自己统管领土,皇都近卫团总长维尔?肯恩多次为迪法斯求情未果。现在双方势力悬殊,迪法斯军队节节败退。最新传来的消息说,格鲁那夫军已将迪法斯军逼至克得勒斯塔郡西郊的茉兰。看情形,迪法斯必败,但公爵却不愿退离,坚持死守在茉兰,相信也挺不了多久。” “怎么会这样……公国不知道格鲁那夫的叛乱之心吗?为何放任他做这种事?!”我大声说。 “德里奇国都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只是我们的密探遍布德里奇全国,从传来的消息看,是如此。” “你们已经掌有格鲁那夫叛乱的确切证据了吗?为什么不告诉德里奇的皇帝?”我扯住沙拉的衣袖。 “我们搜集消息只为自己,不能干涉别国内政。” “所以眼睁睁的看着那种人为非作歹?” 正文 409 我几近歇斯底里,以撒一把拉住我,深索眉峰:“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弗乐迪的确没有立场去参与他国的内乱。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唯有尽快回到德里奇去,以尽可能减少战争损失。” 我愣了一下:“对!我要回去,立刻回去!” 没有犹豫,不用考虑回卡顿、或是留在波莱达,我的目的地如当初一样,唯有尽快回到德里奇,回到父亲身边去!“你这么着急,马上就要回去吗?”艾滋斜倚在客房门口,打量正忙于收拾行李的我:“德里奇情势正紧张,你不妨在这里多待一阵子,等沙拉那里传来更新的情报。” “不行,我不能等!”父亲正处在危机之中,我若在此浪费时间,恐怕…… “我并不是单单忧心德里奇的情势而已。”我放下手中东西,走到艾滋面前:“我要赶回去,见一个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人,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是的,我就是为了这一点,已经拖累了很多人。 艾滋立直身体,深深看我一眼,无语离去。 第二日,艾滋领着我与以撒来到一处魔法传送站——为了行动方便,我已让伊恩回到次元袋里——这个魔法传送阵……可以说是个地下黑站点,并不是弗乐迪魔法公会所立,而是由私人经营。在这里做转移,即使是传送到其他国家、大陆,也不用办理登记,或是检查准许出境的证件等。 艾滋有点尴尬的说:他以往就经常从这里出入,他在巫术工会的传送塔里做了些手脚,所以可以经常偷溜到这里来,而不惊动弗乐迪的公会人员。 不过,从他与传送站收费小弟之间的熟捻关系,我就已经看出其中奥妙——他是这里的常客。 “你们要去德里奇吗?”收费小弟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标准价是一人一千金币,一米一以下的小孩八百,猪狗牲畜半价,另带货物行李的,按重量打货票……”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要收两千金币,是吗?”我打断他关于货物计价规则的长篇大论,二话不说,从次元袋里拖出一麻袋金币丢到桌上。 “轰”的一声,小桌不堪重负的散了架。 “不得了!”以撒皱眉看着一地的金币,沉吟一声,然后紧张的看向我:“这是我看过你付钱付的最爽快的一次了……你昨晚没睡好吗?” 他这是什么话?没听过什么叫“钱要用在刀口子上吗”?还一脸慌张的表情…… “昨晚好象下了一场雷暴雨,你是不是窗子没关好,所以受凉发烧了……”用手探探我的额头:“你确定不要讨价还价一下?” “以——撒——!”我嫌恶的甩掉他的手,咬牙切齿。 “还要打货票!”收费小弟很不识相的插话。 “哪里有货物?”为了方便,我已把所有东西都放进了次元袋。此刻除了腰间的小袋子,哪里还有什么货物? “有!”小弟指着以撒手里的“承诺”之剑。 “好吧!”不想跟他理论那是必要的防身武器,我迅速夺过以撒手里的剑,一把塞进袋子里——“这下没有了吧?!” “你这一说,我才发现到……”小弟盯着我手里的次元袋:“那才是你们的货物吧!” 他抢过我的次元袋,放到电子称上一称——重量0.02克,计价0。 “哇~~~~好神奇哦!你把这个袋子给我抵当金币吧,那两千个金币我就不要了。” 开什么玩笑?这个吸血鬼! “别闹了,恩克!”一直站在一边看笑话的艾滋走过来:“他们是我带来的人!” “呵呵,是!是!开玩笑而已!”收费小弟笑嘻嘻的把次元袋和金币都还给我:“你们是艾滋大哥介绍来的,当然是免费招待啦!请收好财物,跟我过来吧。” 他领着我们三人走进旁边的封印房间。幽暗的空间里,地上的倒五芒星阵发着隐隐的蓝白色光束。虽然魔法阵的规模小了一点,但却有充足的魔法能量。 他站在阵边,说:“若是以接受魔法阵为目的地的传送,能够从这里准确的把你们送到对方的魔法阵。但若是以任意地点为终点,像是某某山上、某某平原、或某城市的街道这类地点做传送,则可能产生地点偏差。有时偏个几厘米,有时偏个几千米,结果掉进海里。所以,我建议你们最好选择传送目的地附近的魔法公会为目标,这样才能确实把你们送到。” “如果当地没有接受魔法阵,却有强大的魔法能量呢?可以准确送到吗?”我记得莫拉说过,茉兰别堡的地下就是上古圣地,那么一定有强大的能量。 “可以。”收费小弟点头:“那么,你们要选择德里奇的哪个城市呢?” “茉兰堡!” “古勒达!” 几乎是同时,我与以撒一齐开口。 以撒看我一眼:“现在当务之急是回皇都,把实情上报,以劝服他们出兵援救。”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茉兰正战况危机,即使皇帝下令解救,等敕令到达,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你也没有十足把握,让他们接受你的说法吧!” “但是,到了茉兰又能怎样?凭你一己之力,可以阻止战争吗?” “我不是要阻止战争,只是保住想要保护的人,就可以了!”我忿忿道:“再说,凭我一人力量不够,不是还有你吗,以撒大人?!” 艾滋在旁皱眉沉思,若有所悟。 “在回到皇都之前,我的行踪不能曝光,否则会死得更惨。”以撒坚持:“而且,即便能阻止一时,却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我们惟有向皇族揭穿费迪南?格鲁那夫的阴谋,使朝廷重新信任迪法斯……” “不管怎么说,你就是一定要即刻回古勒达就是了!?”我负气的问。 “拉拉……”他无奈的叹气:“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我知道你对迪法斯家的特殊感情。可是,即使迪法斯是道森的远亲,你也用不着如此激烈。你这样,不仅救不了迪法斯,还会害了自己。听我的话,先回古勒达,我一定会想办法……” “那我们就分开行动。”我打断他的语重心长:“你回古勒达,我去茉兰。” “不行!”以撒坚决反对:“你一个人太危险。” “我还有伊恩在。”我不以为然:“有伊恩在,对抗个几万骑兵也有余了。” “还是不行,你别忘了费迪南招募了大量巫师!” “不如……”艾滋插话,对以撒道:“一方面,你独自回古勒达劝服皇室的人,另一方面,我陪拉拉走一趟,去茉兰看看情况,这样,你我都比较放心。” “艾滋……”我惊讶的看着他:“可是你在巫术工会的探亲假只有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用回去吗?” “我不回去,他们又能怎样——工会派出的追捕人员都是我的后辈,很好对付的,除非诺涯长老亲自出来抓我。” 呵呵……这样啊。不过我可不想带着他一起去德里奇后,一方面遭受费迪南?格鲁那夫的攻击,另一方面又受巫术工会的人的追捕。 “我看还是算了。”以撒沉脸开口:“波莱达的巫术工会已掺入此事,你再卷进来更不好……我还是先与拉拉去茉兰,之后再想办法与古勒达联系……你就回你的巫术之岛吧。” 以撒无奈的改变主义,我也向艾滋道:“你还是回岛上去,赶紧通过考核吧——拖了那么久,你都不嫌累吗?” 艾滋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希克斯家的事解决了,我就会去通过考试的。”他笑了笑,又说: “这样吧,拉拉。如果,我通过考核拿到巫师证书之后,德里奇的费迪南子爵还在暗中招募巫师的话,我就应征去德里奇看你,怎样?” “这……”我是很乐意他来玩啦,但……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 “我想,你应该是没有那个机会了!”以撒沉着脸,冷冷的打断我们的对话,拉我走进魔法阵中。 “啊,对了!等一下!”艾滋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来,随手晃出一把扫帚递给我:“做个纪念吧——这是最新出产的‘飓风’,速度一流哦!” 他对我竖起拇指,眨眨眼睛。 “得了吧,德里奇可不象这里,能接受女巫巫师满天飞的情景。”以撒不悦的斜睨着扫帚。 “有什么关系嘛!”我倒是挺喜欢这个新扫帚的,每次骑着拖把飞在天上,我都觉得心里毛毛的:“谢谢你啦,艾滋!” 在艾滋的挥别声与魔法阵渐渐亮起的白光中,我终于回到了我朝思暮想的故乡,克得勒斯塔—茉兰。 我们降落在一处铺满绿茵的小山丘上——很意外的,竟没有直接把我们送抵茉兰别堡。 “是产生距离的偏差了吗?”我喃喃自语。 以撒多年在外,虽然能从众多文献资料中对德里奇加以了解,但那模糊抽象的概念,始终及不上眼前这活生生的真实。此刻,他面无表情的展望四周一片绿野,冷淡的眉眼看不出喜怒。 我很快辩识出方位——这里应该是离茉兰不远的一片草地。不远处小山坡上那高大的果树,与记忆中的一样,只是更高大茂盛了。 我兴奋的跑过去,抚摩着刻在树干上的涂鸦: “是这里……就是这里了……”眼眶酸酸涩涩的,声音有点哽咽,手脚也在发抖。 以撒跟上来,沉稳的语音道:“继续赶路吧。” 迎面吹来的风,呜咽着带来枯涩的味道,熟悉而又陌生。四周一片寂静,没有活物的声响,印象中吵闹的鸟啼虫鸣也都消匿。天空是暗暗的蓝灰色,层层密布的云朵,将太阳晕成一个黯淡的白点,无力的吊在天上。 “快要下雨了。”以撒道。 “恩。”我心不在焉的应着。每走一步,熟悉的场景与回忆便涌上心,让我的双脚不住打颤。 这样的一片草地啊,我曾在其上嬉闹奔跑;同样的一片天空,我曾在其下沐浴着金色的阳光……父亲,我回来了。你大概已经不认识现在的我了吧,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到曾经的快乐生活。 我隐隐看见前方,有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定是茉兰别堡了!我激动的告诉以撒,并要向它冲过去,以撒却一把拉住我: “慢着。如果迪法斯公爵军被逼退至此,而费迪南又穷追不让……这附近一定设有埋伏,小心为妙!” 但事实上,以撒是多虑了——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 我们缓缓前行,终于跨进刚才眺望见的“黑影”中——这里的确是茉兰别堡,或者说,曾经是茉兰别堡。 如今,只有满地残颓。 坍倒的墙体,在很大的一片范围里散落着成堆的瓦砾,告诉我们——这里曾有一座多么壮大的建筑。 青砖,灰石,烧黑的断垣;碎片,残红,洒落在变成焦土的草皮间。 雨水似乎冲刷过这里,腥臊和焦臭的味道已被冲洗一清。春风也曾路过这里,暖风的湿润,催发着野草的嫩芽抽出新绿。野兽应该也光顾过这里,废墟中没有半片残肢,垃圾中也不见有人类生活过的迹象。这里的一切像被时间洗刷去了颜色。 沉静,一片压抑的静默。 “地下黑站果然不好,一定是出了什么故障,把我们送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真是的,下次坐火车也千万不能买黄牛票!”我自言自语似的大声说话。 以撒依旧无言的看着我。察觉他的视线,我尴尬的假咳一声:“呃……该不会是那个传送魔法阵,还附有类似月光宝盒的效用,把我们送到了五百年后吧?” “拉拉……”以撒伸出手想拉住我,我激动的向后跳开,用手捂住耳朵,大叫: “不要说!我不相信,这里不是茉兰!这里不是我的茉兰!” 我没有认错路,这里确实就是茉兰,我的茉兰。 难怪传送魔法阵没能准确的把我们送来这里——因为地下的古圣地已经被毁坏了,一点能量也没有,变成一个结满蜘蛛网的破旧储藏室。 难怪这附近没有半个人,没有军队、士兵埋伏守侯——因为茉兰之战已经结束了,人死光了,东西烧光了,一切已经完结。 去。 正文 410 以撒也没有识错天气,不久之后,真的下雨了。一场很大的雨。 我坐在一截墙垣上,以撒坐在不远出的一块石头上。 周围有淅淅沥沥的声响,我两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雨渐渐停止,风又开始刮,我的双眼仍旧干涩。 我摸摸脸上湿湿的液体,以为自己哭了,但那只是雨水。仰头看去,灰蒙蒙的天,仍不时掉下几滴泪来。 对了,我的泪水早已流尽,蒸发到天上去了。所以,当我流不下眼泪的时候,老天就代替我,与我的心一起哭。 我一直坐在那里,不知道是在等待还是无奈。我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一切没了动力。 我应该站起来吗? 我站起来做什么? 走路吗? 走到哪里去? 去干什么? 有什么意义吗? 什么意义都没有。 ——所以,我就继续坐在那里,脑袋空空的。以撒也默默的陪着我,一动不动的坐着。 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风吹来凉飕飕的。思想真空,让我浑身毛孔大开,能量外流,像是与这四周的气流融成了一体,随时都要化进着风中一样。隐隐的,我听到了远出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愈渐清楚。那是两个人,正向这里走来。我抬起眼,向那方向望去,以撒也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两个中年士兵,穿着玄色轻铠,闪着格鲁纳夫的家族文章,头上带着护盔,手里拿着长戕,一歪一扭的踏过雨后的泥泞,向这里走来。 他们显然还未看见我两,正有说有笑的大步踏来,粗大的嗓门吆喝着: “现在去也捡不到什么好东西了吧!那个破地方都烧了一个月了,老艾他们的人也来过几十次,能捞的都给他们捞光了。” “哎,那也不一定啊!你要知道,那些有钱的老家伙,就喜欢把财宝藏在个非常隐秘的地方,不让人发现的。我们就趁现在,该来的人都来过了,没人注意咱们,再好好的把这里搜一遍——也算给迪法斯那老鬼积积德——好东西就要拿出来用,埋在地下浪费了,多不好啊!” “是啊,哈哈哈哈!” 两人笑声嘎然而止,因为我已在一瞬间窜出去,一掌挥开其中一人,另一手掐住第二个人的脖子。 前面那人踉跄几步,站稳身后,立即舞起手里的长戕指着我,竖起两道粗眉,大声喝道:“什么人?快放开他!我们可是格鲁那夫子爵军的正规士兵,可别惹毛了我们!” “费迪南?格鲁那夫的走狗?那正好!”我佞笑,手下一使劲——手中钳制着的人停止的挣扎,温润的液体直扑向我的脸。 对面的那个士兵吓的大叫“妖女!”,丢下武器,转身就跑。以撒早已晃到他身后,只手别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倒在地。 “迪法斯公爵军退守茉兰郊野,为何这附近却没有半个士兵?迪法斯军已经败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啊……是……是啊……已经输啦……一、一个月以前,我们就已经攻下这里……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撤回班思克城了。”那人可怜巴巴的道。 一个月前就已结束了……我还是未能赶得及吗?看来是弗乐迪的消息迟延了,没有收到最新的情报。 “那么迪法斯公爵呢?怎么处置?” “那……那个公国叛徒吗?他们全家,无论主仆都被处死。安纪亚夫?迪法斯被砍下的首级送去皇都,四肢和躯体则被送往东南五省,悬挂在城门上,以示警戒。” 闻言,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费迪南?格鲁那夫,枉法处置了父亲,还让他身首异处…… “你们这么做,得到皇帝的批允了吗?”以撒低沉的嗓音也似隐藏的压抑的怒火。 “我,我们按子爵大人的吩咐做而已,那种事,当然要问上面的人,才能知道。” “不用问他这些。”我冷冷开口:“你说军队都已撤到班思克了,费迪南?格鲁那夫也在那里吗?” “是……是啊……”那士兵怯怯的道。 听他说了个“是”字,我便上前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听见硬物撞击地面的一声闷响,我转身向东边的小城班思克冲 脚底生风,在泥泞的洼地和枯草上滑过,呜咽的气流在耳边低啜。东北边的小城班思克犹如魔魅的引力,让我几近无意识的朝着那个方向奔去,把以撒的呼喊声远远抛在脑后。 眼前晃荡的衰草凄凄的景象,是陌生的——我的茉兰应当正是一片花草繁茂的初夏,就如我那年十六岁的生日当天。记忆没有混乱,但情绪却紊乱于缠绕全身的诅咒未发生前、与一切都已面目全非的现在。 积水的洼地,渐宽的田间埂路,荒芜的茅屋,城郊的月桂树丛,破损的城墙,萧条的街道,歪歪斜斜的平房,搭建在城区广场的逃难者的帐篷……市政的办公楼在哪里?我一路飞掠而至,站在聚满难民的广场慌乱的左右张望。 曾经繁闹一时的小城镇,在战乱的洗礼下只见萧落。灰色的建筑映衬着同样灰色的天,夹在其间的是流民的破烂帐篷。而市政的办公大楼,还完好的矗立在不远的前方,我没有犹豫的向它跑去。 长时间的奔跑,似乎并没有削减我的体力,反倒酝酿了一股强大而躁动不安的能量,蠢蠢欲发。目标直指办公楼的正门,同时张开双臂,黑色尖锐的长爪涮过湿漉空气里的血腥,给黑色镂花的铁门上留下一道四溅的红痕。守备的士兵哭嚎着抓着只剩半截的手臂,附和着天上怒吼的雷鸣。鲜亮的闪电撕开云幕,影影绰绰中的高楼,像邪恶的吸血鬼的古堡。 已是黄昏时分,大厅内昏暗而空旷,被门口士兵喊叫而引来的一小列巡逻兵从我身后赶来。我不理会他们的叫嚣,直接爬上二楼,推开一间会客室的大门。胡木制的雕花大门,厚实而沉重,里面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点着四盏魔法灯,方正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方脸,竖眉,细眼。一身深色笔挺的军装,正襟坐在桌前,面对突然闯进的我,没有丝毫慌乱。 “你就是费迪南?格鲁纳夫?”我的声调不受控制的上扬,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他没有回答,倒是我身后冲上来的士兵担忧的叫道:“子爵大人,您没事吧!这个人……” 格鲁纳夫扬手,示意那人住口,然后从桌前站起。高大的身形遮住身后窗外的电闪雷鸣: “我就是费迪南?格鲁纳夫。你便是拉拉?葛罗雷吗?” 没去在意他之后说了什么,就在他承认自己身份那一刹那,我便向他发起进攻。 手指尖的长爪似乎可以无止境的伸长。我站在离费迪南两米多远的地方,只一扬手,他便大叫一声向后倒去,胸前一襟上留下四道血痕。我跳上方桌,佞笑着向他的腿上猛刺,他翻身躲过,“唰”的抽出配剑勉强防御。堵在门口的一队士兵一齐冲上前来,将我围住,也给了费迪南喘息的机会。但这帮没用的士兵怎会是我的对手?虽然他们身上装备着坚固的盔甲,却也抵挡不了我的狂乱的冲击。 利爪在盔甲上划出刺耳的声音,随着破裂的惨叫,温热液体的飞溅,心律也渐渐缓慢下来。眼前有晃荡的人影,黑压压的一片,只在偶尔闪过清晰的费迪南的脸孔。手脚无意识的自动挥舞,风拌着叫喊声奏着和谐的旋律。 这感觉……好象回到了提兹城郊、被奎安娜派出追兵袭击的那一幕。淡淡的红色渐渐又漫溢了上来,眼前似乎是一片茫茫草地,散布着撕裂的肢体…… 猛的一惊,我瞪大眼睛,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又回到班思克,回到会客大厅。地上横竖躺着尸体,窗外是狂涌的风和黑沉的天。 “拉拉!” 我似乎听见以撒的叫声,但又似乎是错觉——“轰隆”一声雷鸣,打散了思绪,紧接着是疯狂的电闪。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头望向窗外的闪光—— 一闪而过的强光,映出玻璃上的我的脸,我忽然见怔住了。那样的影象,我从不曾知。 脏烂的长袍,染血的脸,身后飞散的黑色长发,一双无神空洞的眼。我的眼直盯着窗里的“那人”的眼,没有焦距、没有闪光,像无底的吃人的黑洞,像恶鬼的眼。 “拉拉,小心!” 身侧传来以撒的喊声,“叮”的一声利器相击。 我无力的回头看去,以撒正举剑帮我挡开攻击。宽大的会客室里,不知何时又冲进了一队人马,不同与原先的士兵,这次的人都是身着白色长袍,帽子盖住大半脸孔,只留一张嘴开开合合的念着咒语—— “是巫术工会的白巫!”我惊讶的轻喊。 “清醒了吗?”以撒握紧剑,护在一旁。 “……恩。”我轻喃。 十来个白巫围成弧形,将我们堵在墙边,另有一个白巫把只剩半口气的费迪南拖到一边,猛施治愈术。我看见他身穿的白色长袍上绣着淡金色图纹,想来那就是白巫里的高级治愈师——圣白巫——只要还活着的人,不论受多重的伤,都能救回。看来费迪南?格鲁纳夫的狗命还没完,我又是一阵火气上涌,推开以撒就要往费迪南那里冲,可就在此时,十来个白巫同时对我放出圣光冲击,我的眼前一花,浑身刺痛,瘫软无力的向后倒去。以撒在后方接住我,将我拖到桌后,掩蔽开刺目的白光。 我从来不知道白巫术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还以为白巫术与白魔法类似,只有一些治愈、辅助的功效。想起之前在巫工之塔的竞技赛场里看到的黑、白巫术考生的对决,结果那个黑巫考生惨败——没想到,今天我也会不敌白巫。大概是黑、白魔法对应的光、暗属性的冲突,致使我对白巫术的抵抗力格外低下的缘故吧,而以撒就没有受到圣光冲击的影响。一来是由于他体内暗系元素较弱,加上手中水神承诺之剑的守护,这种程度的巫术对他没有多少伤害。 白巫的攻击停止了,我小心翼翼的从桌腿边伸头探看。费迪南已在圣白巫的治愈下,捡回了一条命,气息恹恹的半靠在墙脚。好半天才能微弱的发出声音,虚弱的对我们说: “你们走吧……我可以放你们离开这里……这是我与贤者大人的约定,会……会饶你一命。但,下次……再让我逮到你……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贤者大人?”我站起身,疑惑的看着他:“你是说费茨罗伊吗?他人在哪?”一提起他,我又有点不受控制的大喊。 “贤者大人吗?”他捂着腹部的伤,有气无力的说着:“等他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至于其他……就连我也不知道。” “拉拉,先离开这里!”以撒在我耳边低斥:“情况对我们不利。” 我实在不甘心,但看看那些把费迪南围成一圈,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的一群白巫,我只能退缩。 “记住,下次再被我抓住你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轻松的让你逃走了。”在我们行至门边时,费迪南还气息微弱的挑衅。我回头看他一眼,他的眼中闪烁着的,是邪佞而愤恨的光。 从市政楼出来,我们很快隐入一片贫民区。找了间破房换了一身衣服后,再做打算。 “你的做法非常不明智。”以撒一脸严肃的坐在我面前,不悦的诉斥。 他的眼神冷萧而复杂。对了,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杀人,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完全陷入魔性觉醒状态,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也许会把这一切当做是“罗丝”一族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吧……不过,无论怎样都好。现在,就连轻易的结束一个生命,都对我无所意味了,我麻木茫然的呆坐着,心里也不知该盘算什么。 以撒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只有想办法回皇都去。我会尽全力,揭穿费迪南?格鲁纳夫的阴谋,给迪法斯公爵平反。”他停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又接着说:“费迪南为了向皇族交差,已经将迪法斯公爵的首级送往皇都,不管怎么样,先回去,想办法让他安葬吧。” 正文 411 我缓缓抬起眼:“首级?……尸体……对了……”我喃喃自语:“父亲的尸体……” 我唰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拉拉,等等,你要去哪?”以撒赶上来问道。 “我要去把他的尸体取回来!”之前那个士兵说过,费迪南连父亲的尸体都没放过,支解后送去附近的几省,以做警示。我怎么可以任由父亲的身体……不能完整安葬? “可是现在……”以撒正要说服,却又突然噤声的把我拉到一边。 大街的正中正行过一对巡逻的士兵,蛮横的对路边难民拳脚相向。我们从市政办公楼出来后,全城立即加强了戒备,看来费迪南是打算尽快再捉到我,以解方才之恨。而且他确已放过我一次,再把我捉去砍成十八块也不算违背与费茨罗伊的约定。 士兵一路向我们这里走来,在我与以撒旁边的一群正准备出城的流民里翻查。 “不要冲动,最好能不引起骚动的混出去。”以撒小声叮咛。 我两小心的向街边退后,想要藏进小巷里去,但已来不及了,一个士兵向我们走来。 “你们两个,从哪里来的?” 我捏紧拳,低下头,由以撒出面搭腔。而以撒还未来得及开口,我已被身边的一个人拉过去。那人搂住我的头,宽大的袖袍刚好遮住我的脸,我被那人拉进怀里,立刻闻到一阵呛鼻的香水味,接着便听见一道娇媚的女声道: “我们是从南边来的歌妓队,正要往东北去卡拉沛箩呢。这是我的小妹,害羞内向,怕见生;那边那个是我们队上的保镖——我们可都是正经的生意人哪!” 女人说着又塞了几个银币给那官兵,他还乘机在女人身上乱摸一把,也就把我们放过去了。 见士兵一走,那女人二话不说,就拉着我们上了一辆马车。 车随着出城的人流缓缓前进,那女人不时从窗口探出头去查看外面的情况。气氛莫名的紧张,我与以撒都没敢开口说话。 终于出了城门,驶向一片荒野,我才向她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 她甩着手里的丝绢,憋着嗓子道:“也不是我要帮你们,是我们队里一为搭车的客人要我帮忙的。” “搭车的客人?” “是呀,你别小看那位客人,可厉害着呢!我们这车队从南边的隆喀卢省出来后不久,就遇上山贼,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死了团长,一群人没个主意,又遇上这里战乱,正愁不知怎么是好呢,刚巧遇上那位客人要搭车。在他指引下,我们车队才能从那么乱哄哄的地方走到这里来。那位客人真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呢!不用说,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叫我帮你们出城,我就照做咯!” 我与以撒对望一眼:“那位客人在哪儿?我们可以见他一面吗?” “行啊。”那女人倒也豪爽,立即叫马夫停下车,带我们走到紧跟在后面的另一辆马车去。 车门敞开,里面较宽敞的空间里对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侧卧在长椅上,穿着深蓝色宽袖长袍,腰间系着紫色穿银丝的腰带。一头乌亮的长发在脑后松垮的绑起。瘦长干净的脸蛋上一双细娥眉,桃花眼,左眼角下点着一颗美人痣。鼻梁挺直,薄唇,姿态雍容,柔媚中透着一股英气。 “好漂亮的大姐姐哦!”我完全不经大脑的开口赞叹。 “美丽的大姐姐”轻扬唇角,向我微笑,倒是她身旁的那个大汉闻言一惊。那与之同乘一辆马车的大汉,身穿褐色上衣,黑色绑裤,手肘和膝盖上都护着银制护甲,脚边斜靠着一柄大剑。 虽然两人都很有气势的样子,但却有明显的主从尊卑之分。那个美丽的大姐姐,应该就是出手救我们的人吧!我感动的双眼冒星,道谢着: “真是太谢谢你了,帮了我们好大的忙呢!” “举手之劳而已。”声音也很柔雅。 “那么,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你那时就认为我们需要帮助了吗?”以撒僵直着身体站在我身侧,我隐隐察觉他身上散发出的异样敌意,似乎笼罩着不安与……愤怒? “大概是直觉吧!”那人微笑:“而且,即便你们不需要我的帮助,我也很想与你们结伴同行呢。因为,我能感觉得到在你身上流露着的同样的气息……”那人渐渐敛去笑容,语气也有些阴沉,然后忽然态度一转,向我们说道:“对了,我是莲?休贝尔,不知你们两位怎么称呼?” “你好,我是拉拉?葛罗雷。”我乖巧的打招呼。 “……以撒……葛罗雷。”以撒也闷声招呼,两眼还直盯莲。 经过一翻招呼,我们又跟着车队走了一段路,就停下扎营休息。 我从马车里爬出来时,草地上的帐篷、火堆已经架好了。车队的人各忙各的张罗晚餐,莲?休贝尔坐在营地边沿一块巨石上拨弄着手中的四弦琴,那个大汉一动不动的守在身旁。 我好奇的走过去,蹲在一边倾听,轻柔的乐曲悠扬而美妙,映着这夕阳茜草的景象,格外引人遐想。 一曲终了,莲冲我笑笑,我啪啪的鼓掌。 “吃过了吗?”莲将琴放到一边,轻声问。 “还没呢。”我呆呆的傻笑。这个美丽的大姐姐身上有温暖的味道,像刚才的琴声一样,让人心情平和。 “你们打算到哪儿去?这车队是准备一路北上,去卡拉沛箩,你们也会一起去吗?” “卡拉沛箩么……”我低喃:“那里不是战区吗?” “费迪南子爵意图攻下那里,先是与卡拉沛箩的‘省户’山塔?穆斯伦大人私下交涉,想要他自动降服,却遭到拒绝。现在费迪南已除掉一个绊脚石,很快就会把矛头转向北边了。卡拉沛箩现在还算平安,但也很快不保了吧。” “这样啊……”我皱眉苦想……等等!她刚才说的……难道:“你这么说,你们知道费迪南他暗中谋反的事实了吗?” 莲瞄我一眼:“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这件事,是我们这些旅行商人私底下都知道的,只是无辜的难民和远离战区的人不知道——皇都的人自然更不会知道。” “可是,他这么明目张胆的……皇族的人是瞎子吗?怎么会不知道?!” 莲依旧一脸平静:“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说了,别人就会相信的——我是看你也知道其中真实情况,才对你说了这些——发生在市政行政楼的事……是你们做的吧?” 我闻言一惊,随后又安下心来:“是又怎么样,反正那个费迪南现在也抓不着我。” “唉,你们太冲动了,这样很不明智的。” “你怎么跟以撒一样爱说教?!”连说的话都差不多!我负气的扭过头去。 莲不怒反笑:“哦?是吗?” “拉拉,你在这里做什么?”以撒找到我,仍是一脸臭臭的表情瞪着莲,然后把我拉开,还小声嘱咐着:“离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远点!” 我不解他究竟在提防什么,只能一路由他拖走,一边回头看见莲坐在那儿向我微笑着挥手。 “莲说,费迪南会打算进攻卡拉沛萝,是吗?”我问以撒。 “看情况是这样。”以撒一边用树枝拨动篝火,一边说:“以他向克得勒斯塔四周示警的范围来看,他的目标确实包括北边的卡拉沛萝。而且他歼灭迪法斯公爵军后没有撤回克得勒斯塔的省都,而是在茉兰东北的小城班斯克休整军队,可见他准备继续北上,扩大地盘。再者,卡拉沛萝北面的‘荷科玛丘陵□□’是穿越埃荷斯兹山、通往皇都的要道,所以费迪南想要控制那里的意图是很明显的。” 埃荷斯兹山脉,是西起大陆西岸的山系,西北—东南走向,主山脉与支山脉成“人”字形,几乎将整个德里奇公国分为南北两半。所以,临近山脉的克得勒斯塔省与卡拉沛萝省的北半边尽是山地,茉兰也是在一片山势趋缓的坡地上建立的。而卡拉沛萝省的最北面正是支山脉中一段山势低缓的丘陵谷地,是由南方进入北方的最佳捷径。 “可是,卡拉沛萝的省户大人与费迪南关系不好吧?!”这是我才听来的。 “没用的。那个省户山塔?穆斯伦只是个文官,无法对抗费迪南的兵队,更何况费迪南有大量的魔法师和巫术力量,纵是经验老道的将军坐阵,凭卡拉沛萝现在的兵力,也无法轻易抵挡。”他看我一眼,又继续拨动火苗。利用刚才的时间,他也向车队的人打听了一些情报。 我明白他是在暗指我的父亲迪法斯。父亲虽是世袭爵位,但也是善调兵遣将的武官,此次却以惨败收场。许是年势已高,加之费迪南有皇令在手,光明正大的率领几十万大军浩然而至,父亲那些自卫军团自然难以对敌。如此,更惶论拉沛罗里那个连纸上谈兵都不会的小小文官。 “可是,卡拉沛萝那样的大省,不可能没有军队、没有武官吧?”我问。 德里奇的大多数郡省都是各系贵族的封地,大都拥有自己的军队,那些贵族是封地的领主,所居住的主城市为省都。也有些地方,是由皇族直接派人管辖的,多是地理环境不适于居住、土地荒芜人烟稀少,也有些是后来发展成为交通要道的,如卡拉沛萝。对于这类地方,一般由皇族下派一文一武两个官员共同治理。文官职称为“省户”,管理地方上大小政务,武官为“省侯”,负责军事。省侯多是圣骑士团成员,由皇帝挑选其中有资格者,亲自委命下派,并赐予爵位。 “卡拉沛萝的省候在几个月前已经战死了,据说是在镇压南边隆喀卢省和爱华耳省的□□中,不幸中流弹而死。而继任的省侯还未赴任。” 什么奇怪的死因啊…… “可是,那两个省的□□,只是小规模的农民起义,不是吗?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死了一个圣骑士?” “没错,那个省侯应该是被人暗中杀掉的。本来南边传来□□的消息,皇族只是命卡拉沛萝省侯联合迪法斯公爵共同剿灭。不过事实上迪法斯没有出兵,卡拉沛萝省侯‘战死’,费迪南以此为由夸大□□的事实,同时也给迪法斯公爵扣上个意图谋反的大帽子,皇族遂任命费迪南领兵南下,一来平定叛乱,二来察清迪法斯公爵谋反的事实。” 我低头不语,唯有握紧的双拳在颤抖。篝火燃烧着枯树枝,噼里啪啦作响。 “我预感费迪南会在最短时间内出兵攻打拉沛萝,因为他已在‘平乱’这件事上花了太多时间,北边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大概会在控制拉沛萝以北的丘陵□□之后,就宣布独立……总之,我们先跟车队去拉沛萝。到了那里以后……再说吧。” 以撒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压抑的矛盾。他知道我想要留在这里的意图,而在他自己看来,现在更紧迫的是回到皇都去,却又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发疯。 车队在第二天清晨起程,傍晚时分终于穿过班克司以北的一片平原,进入卡拉沛罗省,预计明天上午就能到达卡拉沛罗最南边的小镇“恩赫思”。 恩赫思是个边陲小镇,几十年前还只是个小乡村,完全没有防御力量。镇外是一米多高的残破的土墙,镇中的房屋也都很简陋,很是落后。据说卡拉沛罗大部分地区的土壤不适宜种植,唯一能成活的农作物就只有土豆,所以卡拉沛罗的人也长得像土豆,脸上坑坑洼洼的。 走进恩赫思,这里已没有多少本地的村民居住,所有的房屋、街道上都被士兵占据了。镇门外临时搭建了一个木制的站口,检察过往的行人。 “这里怎么都是驻兵,没有住民?”我从马车窗口往外望,一面询问以撒。 “看来那个山塔?穆斯伦也是猜到费迪南下一步的打算了,所以立即调兵守在省界线附近。”以撒侧脸瞄了一眼外面的情景:“有这个预见是不错,可惜山塔?穆斯伦到底是一届文官,把省内主要军力调到这里来,根本是送死。” “哎?为什么?”我回头看他。 “还用问吗?这个小土城能抵什么用?费迪南要是攻过来,连攻城战都不用,就可直接取下这里,反倒是镇里的那些士兵们成了瓮中之鳖。另外,这镇的附近以及南边,是与克得勒斯塔交接的平原,毫无遮掩。如果在那里与费迪南的巫术军队交阵,那才叫痛快——来场魔法火星雨下去,卡拉沛罗的军队就都成焦碳了。” “这么说,情况对卡拉沛罗很不利咯!” “恩……等、等等,你要干什么?!”以撒大叫,一把将我从车窗上拉下来。 正文 412 “我要去通知守在这里的军队啊!还有那位省户穆斯伦大人,他应该也在这里……” “笨蛋!你管这些做什么?而且也不需要爬窗子吧……” “我怎能不管?既然知道这一仗他们必败无疑,我当然应该通知一声,免得他们枉死!” “你现在又关心别人死不死了?”他斜着眼睨我,意思是说“你前两天不是一手宰一个,宰得快活得很吗?” “我是不能见费迪南一路获胜,而不闻不问!再说,这里不是你的国家吗,被闹成这样,你完全不在意吗?” “哼,那家伙都不在意了……我逞什么强……”以撒莫名负气的咕哝,不悦的看着右前方莲?休贝尔的马车。 车队准备在恩赫思稍做休整,补给之后继续北上。乘车队在补给站逗留的时候,我见说服以撒去见山塔?穆斯伦不果,便决定自己偷偷去。 山塔所在的是镇北一座稍稍像点样的三层小楼。我从楼的后面一跃跳上二楼阳台,从玻璃窗看见里面正有个穿着褐色长衫的老头,坐在桌前。那人穿着讲究,衣料、剪裁都很考究,丝绣的文饰也很精致。发笄梳的一丝不苟,脸上是沟壑交错的皱纹,细瘦的下巴上续着一小搓山羊胡子。看来挺有文墨的样子,他一定就是山塔?穆斯伦了吧!他正坐在书桌前接见一个身穿长甲的中年男子。男子手报头盔,腰配长剑站在山塔面前,像正传达什么事务。 我刚打算敲敲玻璃窗引来里面的人的注意,却一把被人从背后抱住,回头一看,正是以撒偷偷摸摸的跟来了。他先是不悦的瞪我一眼,然后示意我不要出声,听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新上任的省侯哈囵左大人已经抵达梅泽迩了,他一了解您的作为,震怒不已,立即命我快马加鞭的赶来,让您撤兵回省都去。” 山塔眯起细眼,不卑不亢:“我擅自调兵来此,确实是超越了职能范围,但也实属无奈、形势所逼。而且省侯与我地位平等,我并非下属于他,他也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什么。” 男子顿了一下,又道:“省侯大人是不能对您下任何命令,但却可以对自己的军队下命令。如果穆斯伦大人执意要留在这里,那么请容卑职自行传达军部指令,将军队调回省都。” 男子做势要离开,山塔忙起身呵斥住他:“不行!此处正处危急时刻,费迪南?格鲁纳夫随时会率兵攻过来,如果现在撤回……”“那么,您是要是整个卡拉沛罗省与费迪南子爵大人为敌、与皇上为敌咯?”男子不等山塔说完,凌厉驳斥道:“省侯大人是,在皇上收到子爵大人送去的叛军安纪亚夫?迪法斯的首级后,才亲自下派来卡拉沛罗赴任的。省侯大人的任务是协助子爵大人尽快平定叛乱,而不是与之为敌!你这么做,是想让卡拉沛罗也被冠上、像克得勒斯塔那样的罪名吗?” “我……”山塔一时无言以对,好半天才说道:“费迪南?格鲁纳夫……他……他才是真正有叛乱之心的人呐!” “荒谬!”男子斥道:“子爵大人有皇上亲命的指令,领兵南下,你竟这般污蔑……不论如何,守在恩赫思的军队,必须撤离!” “可是……”山塔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省户大人,我也只是奉省侯大人的命令办事。”男子语气略有缓和:“凭这两万大军,想对抗子爵大人根本是不可能的。您纵使是为了卡拉沛罗着想,设兵守在这里,地势、人数各方面来看都处劣势,唯有任人宰割的份不说,还会对我省有很不利的影响。还是退回梅择迩,与省侯大人重常计议,另做打算。我看,省侯大人也不会过于追究这次的事情的!” 山塔没有选择,只得妥协。 “现在可以走了吧!?”以撒在我耳边问:“不用你通风报信,他们自有人了解情势。” 回到补给站,车队的人已经整理好事务,准备起程了。莲站在马车外向我们这里张望,我们走近她,她笑着和声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车队就要走了。” 她这么近的站在我面前,我才察觉她身材很高大——以前她都是坐着或侧卧在车厢里与我说话的,此刻越发觉得莲的阳刚之气……奇怪! “你好高哦,大姐姐……”我仰头看她,忍不住感叹。 “住口!主公不是……”莲身旁的大汗似乎是受不了我这几天来对莲“姐姐”长“姐姐”短的亲密称呼,愤怒的向我大跨一步。 “佛朗!”莲历声喝住大汗的动作,那气势,的确很迫人呢,令我不住一震,以为她也要对我发火了。不过,莲每次对我说话时,总是和声细语,很是温柔。 “没事。”莲对我笑着,又问道:“怎么样,你们去探察的情况如何?” “我们听到山塔?穆斯伦跟一个武将在交谈哦,他们马上就要把士兵撤回梅泽迩去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去探察情况啊?” 我后知后觉的问,惹来身后以撒一阵无力的轻哼。 莲笑而不答:“这里要撤兵么……看来我们也该尽快离开了。”说完,就嘱咐我们赶快上车,车队继续向北而行。 在我们车队起程后不久,驻守在恩赫思的军队也向北撤离,小镇又恢复原本的模样。 三天后,我们抵达卡拉沛罗的第二大城市梅勒斯。说这里是仅次于省都的大城市,但实际上也只是个人多一些、规模大一些的城镇而已。由于卡拉沛罗省内贫瘠的土地,原本还是人口稀少的地区,因为是来往南北的要道,才勉强发展到今天这样“繁荣”的景象。生活条件本就不是很高,物资供给也捉襟见肘的梅勒斯,近来更显混乱,因为有大批难民从南边和西边涌过来,给这里的供给造成承重负担。 我们也是进城后才从一个游民口中得知,费迪南?格鲁纳夫的军队已经进入这个省了!虽然没有发生战事、费迪南打着“叛乱已平,回都城复命”的旗号,领着十万大军汹涌而来;但是,很多流言蜚语已在难民间流传开来。有的说费迪南已与叛军勾结,有的说费迪南要攻打梅泽迩,还有的说费迪南的军队杀人不眨眼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更有人说费迪南所到之处抓去上万处女以修炼魔功……这些流民多是从克得勒斯塔及其南面两省逃出来的,有些知道费迪南的真面目,有些只是道听途说。总之,各式各样的流言散布,卡拉沛罗南方的居民们都向北逃来。 而费迪南军身后所经过的地区,也都下派自己的军队把手,同时断绝南边与北边梅泽迩的音讯。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的确是打算一口气攻下梅泽迩。 在莲?休贝尔的意见下,车队没有在梅勒斯多做停留,一直赶路进了梅泽迩,才松下一口气。 梅泽迩处在卡拉沛罗省中部偏北,是本省的省都,也是本省发展最繁荣的第一大城市。同时,梅泽迩还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在其以南,是广大的地势平缓的平原,其北面是山势多变的丘陵,一路山势不定的连接着穿越埃荷斯兹山脉的荷科玛丘陵□□。一旦进入丘陵,作战边更加不利,所以梅泽迩一直是作为把手南北的军事要塞。从其建设布局便可看出。高耸厚固的城墙,外围是护城河。城墙上岗哨分立,警戒森严,连进出城门的手续也相对繁琐。 城内的建筑、街道规划,一如其外表,一切以坚固耐用为主,美观为次。所以,看惯了提兹梦幻般美景的我,一看到这满城的深色墙砖和奇形怪状的建筑,胃里有点不大舒服。 不过我最紧张的不是这个,而是城门——在茉兰郊外遇见的那个士兵说,费迪南斩下父亲的手足,意欲悬挂在城门上示警。不过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在城门上看到什么血肉模糊的东西——这是当然的,这梅泽迩的建筑再难看,到底是一省之都,要是在城门上挂个胳膊、手肘的,像什么样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无论费迪南有没有将父亲的身体送在这里示警,还是将父亲身体运去皇都,都必须经过这座要塞,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打探消息。 可是以莲的话来看,是打算毫不逗留、一鼓作气的穿过菏科玛丘陵□□去,与以撒的意愿似乎不谋而合。可是我不愿意,我是打死了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离开。我一定要查清楚情况,也看看费迪南vs梅泽迩,最后结果如何。 所以,我变作树袋熊状,抱住驿站门口的石柱子,任凭以撒怎么拉我,就是不肯松手离开。末了,以撒终究抵挡不过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宝,幽怨的看了在旁贼笑的莲,忿忿道: “我们就跟随车队到这里好了,你们先行离开吧。” “这样啊……”莲优雅回身:“那么,我们后会有期吧,‘你’也要小心!”她的语调若有深意,眼神也很暧昧的瞥了以撒一眼,然后衣袂飘飘的离去。 莲离去时的那一眼,让我看得险些从柱子上摔了下来……以撒果然是比较吸引女生男相、或是男生女相的那一类……吗? 我傻愣愣的望着莲远去的“挺拔”身影,以撒将我拉回了神:“现在……你到底想要怎么做呢?” “做什么?”我一时脑筋转不过来:“……啊!对哦!……那我们……先去市政厅,直接向他们问清楚好了!” 我们这样的“平庸小民”当然是无法从市政厅里打听到什么情报的,还被人用扫帚扫了出来。于是,我又决定夜探省户大人的府邸。 晚上九点多,我与以撒趁夜从省户府的后花园潜入,出乎意料的,新上任的省侯也在这里。 省侯:“你说费迪南子爵在路过这里去克得勒斯塔时,曾与你提过这样的事?” “我虽然老眼昏花,但还不至于把这种大事记错!”山塔一脸肃萧:“我甚至猜测,前任省侯的死,也与他有关!” 这老头还挺精明的——我看了看以撒。 省侯:“不可这么快就枉下断语……子爵阁下在言语上煽动你叛乱的事……也许只是试探。因为皇上派他彻察迪法斯叛乱一事是否属实,他可能也怀疑卡拉沛罗与迪法斯协手,所以故意试探你。” “如果真是试探,他现在又为何要对卡拉沛罗下手?这段时间以来,南方十几城音讯全无,定是他对那里占领、封锁——如果他只是想试探我对公国的忠心,那么在他得到我明确的拒绝之后,为何还要这么做?” “这……”省侯不皱眉:“情况尚不明确,也许是近邻几省大量难民的涌入,使信息阻塞,未能及时送达的缘故。” “不!他的企图已经非常明显了!”山塔义愤的大声道:“他私自处死了迪法斯就是一个证据——迪法斯公爵虽然没有配合我省出兵声讨□□,但他绝对不可能有谋反的意图。皇族们也知道的,迪法斯公爵自从独女死后,意志消沉,回到克得勒斯塔也只是居于郊外的别堡、不问世事。前几年还传出他病危的消息——皇族们也是希望他能重新振作,才下此命令。否则,直接让他独自平定□□就可以了——毕竟发生□□的两省与克得勒斯塔相邻,与卡拉沛罗却隔了一个省。这么看来,皇上为何又要以卡拉沛罗的军力为主要力量,只是让迪法斯从旁协助?定是皇上了解到迪法斯可能无力平乱,才这么安排,那么他又怎么可能会谋反?!这分明是费迪南因一己之私的栽赃嫁祸!” 窗户一阵嘎啦的轻响,我抑制不住的碰触到什么物品,敲击在玻璃上引起一阵轻响。 “什么人?!”那省侯毕竟是武官,立即察觉到轻微的骚动,拔剑以待,向我们藏身的地方呵斥。 我缓缓站起,从盆栽后走出来:“我是来帮你们的,帮你们打败费迪南?格鲁纳夫那个叛徒!” 正文 413 “你说你会帮他们打败费迪南的军队,恩?”以撒坐在我的对面,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对白,显示他现在极度不满。 “哎?我……我说了吗?”我装傻。也许当时不该那么意气用事,要我一个人在战火中自保是没问题,但要我打仗……呵呵,别开玩笑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点认知,此刻的我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面对以撒那张□□脸。 “有些时候,你在做事之前……”以撒扯着一个古怪的笑容,用颤抖的腔调说:“能不能先让脑壳里的细胞运动一下?!我有时真是怀疑,你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使得颈部以上的营养供给不良……” “喂,你不要说得太过分哦!”我不满的抗议。 “那么你随意对卡拉沛罗官员做承诺的举动,就不过分吗?” 忆起半个小时前,我还威风凛凛的从阴暗的墙角里走出来,狂傲的睨视省侯哈囵左,大言不惭的说着:“我是来帮你们的,帮你们打败费迪南?格鲁纳夫那个叛徒!” “你?”省侯哈囵左一脸轻蔑和不信的轻哼了一声:“你这个小鬼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省户府,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少来了!”我打断他:“你们刚才不是也在商量着,要怎么对付费迪南的军队的事吗,现在又说我的话大逆不道了。” “小鬼,你——”哈囵左一时气急,却也不敢招呼守在外面的侍卫进来,只是单手持剑,向我刺来。 以撒从我身后挺出,一提承诺之剑,以剑鞘轻轻顶开哈囵左的剑刃,将其震开。 “慢着!”省户山塔制止住想要再次上前的哈囵左,对我们问道:“两位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不是说了要来帮你们的吗!”我看了看山塔。 “既然两位已经听到方才我们的对话,应该也知道,我们卡拉沛罗是绝对忠于公国皇族的,只是当前情势不禁让人倍感困惑……希望你们不要胡乱散布谣言,也给自己引至灾祸。” “你们有什么好困惑的?”我受不了他们的婆婆妈妈:“费迪南那家伙显然是打着皇命的旗号暗下谋反,应该马上把他抓起来!” 山塔:“可是……” 哈囵左大嗓门的吼道:“小鬼,你懂个屁!这里是你说了就算的吗?” 山塔:“费迪南子爵是皇上亲自委任的,官阶远高于我们省级行政官,你们没有确切证据,怎可随意行动!” “什么叫没有确切证据?”我反问:“你刚刚不是还在义愤填膺的为迪法斯公爵鸣不平,口若悬河的证据一大堆吗?怎么现在都反过来啦?!”真是看错了这株墙头草! 山塔:“我刚刚说的也只是在作猜测,皇都的大人们都没有异议,我们只能听从调配啊!” 哈囵左:“更何况,我们手中没有皇上的诏令,无论对方是否真有谋反之心,向公国内任何一支势力的军队出兵,都将被视作叛国!” “可是……可以先斩后奏嘛!”我叨咕着。 哈囵左:“哼,我看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鬼头,是想陷害我们作乱吧!” “哎?你怎么这样说?我可是和你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啊!” 山塔也捻着山羊胡子,眯起小眼看着我:“不错……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即使费迪南子爵真的意欲对我们不利……我们也不能随意听信你们的挑拨。” “你们不信?”我有些不悦。我是为了惨死的父亲而甘愿堕落成鬼,为了阻挡费迪南可不惜一切代价……现在却有人怀疑我的居心。 山塔搓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轻声道:“我听说半个月前,在克得勒斯塔的班克斯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一个黑发的小女孩和一年轻男子袭击费迪南子爵后潜逃,目前仍在追捕中……”他疑惑的眼光看了看我与以撒。 “是的,那是我干的。”我看着自己的手,冷笑:“差一点就要了那家伙的小命了。” “当真是你!”山塔倒抽一口气。 “怎么回事?”哈囵左不解的问。 “那是在你赴任之前,我驻守在省界线附近时,听一些南边逃来的难民们说的。”山塔说着,将眼光调向我们:“一个黑发的小女孩和一个年轻男子,乘黄昏闯进市政楼,欲行刺子爵,杀死数百士兵后逃走,可能是往我们这里来了。” 哈囵左闻言,也不禁另眼相看:“你们就是行刺的人?” “这样你们就会相信,我并不是要陷害你们了吧,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杀死费迪南!” “你与他有仇?”哈囵左审视半晌,缓缓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是朝廷的官员,是不可能与你携手的——我们可不想担上叛国的罪名。” “即使费迪南谋反在先,你们也不会出兵?”我问:“即使他就要攻下这梅泽迩,你们也自愿双手奉上?” “……没有皇上准许出兵的诏令,我们决不反抗。” “你、你真是死脑筋!”我气急的大骂。 山塔无奈的叹气:“没有诏令而出兵,那是叛国啊!而且,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取胜?倘使擅自出兵,却又败了,那么费迪南子爵功成回国都后,我们卡拉沛罗省就成了公国的叛徒!” 我无奈的转头看了看以撒。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只要有皇帝的诏令,你们就会对抗费迪南的军队吗?”我无力的问。 “如果皇族下命,只要是印有皇族文章的命令送到我的手上,哪怕是要我送死,我都会坚决出兵攻打,更何况是费迪南那区区十万大军。”哈囵左义正词严,还摆出一副义勇军就义的模样。 我受不了的白他一眼:“我知道了。给我三天的时间,我就会把出兵的理由送到你手上的!” 之后,我便与以撒离开省户府,回到驿站住所。省户与省侯没有阻挡的任我们离去,应该是对自己、对整个卡拉沛罗的处境也有忧虑,才没有命人将我们拿下。假使我们真的能拿出足以使他们出兵的理由,他们也有好处。然而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他们是死也不愿意冒着“叛国”的风险,对费迪南进行任何抵抗的。 “那么,你打算如何帮他们打败费迪南军呢,在他们不愿与之正面敌对的情况下?” “呵呵……就是先想办法让他们愿意出兵啦……”我一脸讨好的干笑,看向以撒:“你看过不少德里奇高层的命令文书,应该知道诏令要怎么写吧!” “你要我写?”他斜着眼看我。 “不、不是!你告诉我,然后我来写!” “就算你写出个可以乱真的诏令来,没有皇族持有的印鉴,也没有任何用处。” “皇族的印鉴……?”我喃喃苦思:“对了!以撒,你不是也有皇族的印鉴吗!别想唬我,我从奎安娜的记忆里读到过——我帮你从她那里拿来的戒指,一个刻有安法洛家族纹章的戒指,就是皇族的信物吧!” 我飞身向以撒扑去,一把将他摁倒在地,努力想把他那套在右手中指上的指环摘下。 “喂……喂!你干什么,快下来!”以撒懊恼于一时不慎,被我压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大叫:“我知道啦……借你用就是了,快起来!” “真的借我用?” “恩……我不过是想警告你,以后行事小心些……真是的……”他无力的咕哝:“我若不帮你,你还能怎样?抬着扫帚去打费迪南那十万大军吗?” “我就知道,以撒最好了,呵呵!” 在我的软硬夹击下,他也就只有妥协让步这一条路。我本来还准备,若是他仍旧不肯屈服的话,就把他小时候用石头砸我的事,还有修斯曾私下告诉我的、他在提兹的众多糗事加艳史,都拿来大肆宣扬一番。不过,现在是不需要我出这一杀手锏了,压箱宝还是留着以后再用。 “在你对我歌功颂德之前……”以撒依旧咬牙切齿:“能不能麻烦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哎?……啊呀,对不起!对不起!” 真是失态,我连忙将以撒扶起。他盘腿坐在方桌前,不耐烦的摇着二郎腿,对我吆喝: “快写诏令啊,写完了我来签章。” “哦……态度真差劲!”我皱眉看着他,他却鼻孔朝天的轻哼一声,看都不看我一眼,脸上还有怪异的浅红。 我本来是想在诏令上写: “费迪南?格鲁纳夫那个老贼,表里不一、叛上作乱,偷蒙拐骗、行为不检,倒行逆施、欺压良民,脑满肠肥、放浪形骸……(此处省去1000字)凡捉住此贼人者,可就地阵法,将其大卸八块,凌迟、炮烙、烫烧砍阉样样来……(此处省去500字)将起首级送至皇都者,必有重赏!” 以撒拿着我的“诏令”,只看了一眼就撕成碎片,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你写的这叫诏令吗?”他忽然拍着桌子对我恼怒的大喊,之后又泄气的坐下,拿起桌上的纸笔拟起诏令来: “卿梅泽迩堡为我南北交往之重镇,居于丘陵谷口,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为我朝军事防御心肺之地,责任重大之所。 今以我朝最尊贵皇族之名,令哈囵左?索鲁翁,原属圣骑士队中将,赴任为此新省之侯,赐予爵位,委以守护梅泽迩之重任。 尔当坚守梅泽迩,整顿军务、严加守备,以卫我朝南北之安定平和。倘有意图于梅泽迩不轨者,不赦!” 写罢,以撒在其中指指环上轻呵一口气,在落款处印上一个蓝紫色圆形图纹。 我拿起来左看右看,不禁赞道:“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落款这里的雷克雅尔?莘司琼是谁啊?还有,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的字迹这么秀气啊……好象女人的……” “闭嘴!”以撒恶狠狠的喝道:“赶快收起来吧,要是弄丢了,可别指望我再写第二份!” “哦……但是……”我欲言又止:“以撒,你写的这内容,会不会……太隐晦了一点?直接言明,要他们出兵攻打费迪南就好了嘛,干嘛绕呢么大个圈子?……你这里连费迪南几个字都没提到……他们看得明白吗?” “……皇族人写东西就喜欢这么七拐八弯的,像你那样‘一语道中要害’的诏书才显得奇怪。而且,若是皇族贸然下令捕杀费迪南,未免突兀,以皇族人行事谨慎的作风,应该会先进行全国公布费迪南叛国的事实,再下令全面围剿。所以绝对不会像你那么写。”他顿了顿,又说: “而现在,省侯哈囵左刚刚上任,以委命书为由对他暗中提示,是最好的方法。 再者,以梅泽迩现时的兵力,让他们出兵攻击费迪南的军队是不可能的,唯今之计,只有借助梅泽迩的地理优势,阻挡费迪南继续扩张势力。因为,费迪南没有实际控制丘陵□□之前,是不敢轻易公开反叛的。那样的话,皇都可以立即派出骑士团来平剿……” “……哦。”他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是很明白:“那么这个印章,真的有效吗?”我指着那个复杂的图纹问。 “皇族每代的印纹图形都有细微差异,可以用来区别辈份等级……不过,一般的官员是不知道其中差别的,应该看不出真假。总之,在哈囵左他们与费迪南正面对抗之后,就要把这份诏令偷回来销毁,那时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了,也就用不着这份文书了。” “恩。”我把诏令收好:“那么,我们明早就把它拿去给省侯大人吧!” “笨蛋!你今晚才说要想办法,明天就拿出诏令,他们不会怀疑吗?”以撒道:“我们还有三天时间,等最后再拿出来也不迟。” **** “这……真的是皇族的密令啊!” 我与以撒安稳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忙成一团的两个人。 哈囵左揪着一纸诏令左右摆弄,之后又丢给山塔:“你看看清楚,确定那确实是皇族下达的指令!” 正文 414 说完,则一脸警惕的盯着我两。其实他心里已对这纸文书信服不已,但碍于这诏书是我们拿来的,他不得不更加严谨。 “是的,没错!”山塔捧着放大镜仔细瞧了半天:“这个纹章的图形、成色、光晕都是——皇族特制的徽章是用稀罕的蓝钛夹金铂这种金属雕制,做出的印记回有特殊的颜色,会发出淡淡的荧光!还有这笔迹,的确是辅相大人的……这个签名……绝对是真的!”“真的?”哈囵左也凑过脑袋去。 “辅相大人?”我斜着眼,轻声问向以撒。 以撒贼笑道:“哈,那是当然——我的模仿别人字迹的功力可是一流的!要不然,当初怎么陷害奎安娜?” 我了然,这家伙其实也不像他外表所体现的那般光明正大。 五月底,费迪南军更近梅泽迩,而哈囵左也在收到皇族“诏令”后开始做好了充分准备。但是,根据探报,费迪南军队至今仍打着公国亲使的旗帜行军,军中情况稳定,没有任何打算作战攻击的前兆,这不禁又让哈囵左等人动摇了一番。 五月二十八日,费迪南军在梅泽迩以南几公里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扎下营,并命使者送来军件,主要是说:日前行刺子爵的两名逃犯疑为潜如梅泽迩城,要求大开城门,准其大军进入搜索。未得到回音,费迪南开始领军大举向梅泽迩前进。 六月初,攻城之战开始。费迪南军行于城下,几番进攻都被阻挡了下来。不过,他有身后半个卡拉沛罗省的广大地区做物资供给,打持久战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梅泽迩,仅以唯一的地理条件勉强抵抗。城墙上有哈囵左与以撒坐镇,调配指挥,但在人势上稍显不足。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阴云密布。晨雾中,巡逻的哨兵察觉天色有异,不远处的空中出现面积极大的黑色阴影,立即鸣响警钟。 我从睡梦中惊醒,立即登上护城墙,以撒与哈囵左已经在那里,遥望南方的天空。士兵门手持□□、戕剑,严整以待。 黑影乘着风势,越飞越近。 “这天气……不像是自然出现,应该是有人使用了召云术。”以撒看着满天阴云:“拉拉,你有办法把云驱散吗?” “用风就可以了吧!” 这还不简单?伊恩就是使风的高手。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从我的小口袋里蹦出个白花花的人……影响不好。所以,我只是解开次元袋的禁咒绳,将袋口对向天际。一阵狂风从袋中涌出,阴云不刻便被吹散。 晨光从云层中照射下来,清晰了我们眼前的场景后,却更让人为之心惊——成千上万的穿着青、黑、紫色长袍的巫师、女巫们乘坐着扫帚,漂浮在我们正前方的半空。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很是恐怖。 “那……应该就是费迪南雇佣的巫术大军了吧!”以撒皱眉看着眼前那让他熟悉又头痛不已的黑、青、紫巫术装扮的巫师们。 “什么……”哈囵左大惊失色:“子爵竟然雇佣这种邪恶的力量?那不是和与恶魔签定契约无异了吗?我们……” 现在显然不是讨论神圣与邪恶的问题的时候。不管女巫、巫师再怎么邪恶,看着黑云一般涌向城楼来的大军,怎么守住这一战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由于几天来的战事,梅泽迩的兵力已是损失惨重、士气低落——这一仗打得有点不明不白。虽然有“据说是皇族下达的诏令”,但这公文却没有明示些什么实质性的任务。何况,敌对的是率有十万大军、身负皇命的公国贵族费迪南?格鲁纳夫子爵……更恼人的是,那十万大军之外,不知为何又冒出了一批黄蜂似的巫术军团……那阵势,不用细数,光是看了就吓人! 梅泽迩的不发达,虽然在军事、防御上有所强固,但人才稀少——连个魔法公会都没有的城市,怎么会有魔法师进驻?所以,我方的魔法力量就只有两个没用的光明祈祷祭祀和一个元素见习魔法使,来对抗几千的女巫、巫师。不,还有我……我也算这城中的一号魔法力量……而且是与那些小菜鸟不可相提并论的! 想到自己可能算是梅泽迩中最厉害的魔法使用者,我不禁沾沾自喜。但看到守在城楼上那一干士兵们面对愈见进犯的巫术军团的惊惧、怯弱的模样,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巫……巫师……!”一个小兵害怕的瞪大驴眼。 这些家伙平时连魔法使都没见过,对于魔法的认知还停留在“神创世人”的阶段,而此刻却面临黑暗、邪恶象征的巫术军,已是腿软脚软,一个个都是随时打算逃回家、躲进被窝的表情。此刻军心动荡,毫无战斗力可言。 “真没用!”我气恼的朝他们大喝:“不就是一堆巫师嘛,有什么好怕的?!” “可……可是……是巫师!巫师耶!!”某士兵用了两个大大的感叹号,想要告诉我,巫师是多么可怕、涂炭生灵的异物。我斜着眼瞅他: “不就是巫师嘛,他们有,我们这里也有啊!” 说着,没等以撒阻止,我一扬手,变出一把扫帚。全新的扫帚,白桦木制的坚固而舒适的手把上打了一层光鲜的漆,扫帚尾部是施有特殊咒术的捆绑齐整的干草——艾滋送的“飓风”还真是好东东! 我愉悦的跨上扫帚飞向阵前,威风凛凛的面对成千上万的巫术大军。正得意的想要回头看看守在城楼上的士兵,却听乒乒乓乓的一阵声响。回头一看,那些吓得腿软的家伙们已经丢下手里的武器,跌坐在地,还用颤抖的手指控似的指向我,恐惧的大叫: “女……女巫……救命啊!” 我阴了脸——他这么叫“救命”是什么意思?! 不仅如此,还有另外几队士兵已经哭喊着从石梯上往城中逃跑了!可……恶……我是在为他们拼命嗳,居然还临场落跑,一副避我如蛇蝎的样子…… 以撒见状,抽剑斩下带头逃跑的人的脑袋,鲜血四溅。他大声呵斥: “你们想做什么?临阵退缩的人,一律以军法处置!不用门外那些巫师们动手,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们和脑袋分家!” 士兵,还有哈囵左大人,现在都处在两难的境地。士兵们惧怕邪恶的魔法力量,不仅敌军是拥有恐怖数量的巫术军团,己方竟然也“窝藏”着一个“邪恶的祸害”!这使他们不自觉的想到:那窝藏的女巫会不会是敌人谴派的奸细?自己是否也身中女巫的诅咒?可是,留在这里会死,逃走也会死,而且还死得更快! 而哈囵左大人也在犹豫——“这两个家伙真的是来帮忙的吗?确定不是来扯后腿的?我当初不该轻信他们……可那份诏令……可不论如何,子爵是雇佣了邪恶的巫师,我这一仗实在是难以抵抗。” “哈囵左大人!!”以撒高大的身形挡住哈囵左眼前的阳光,骇然的气势压抑着哈囵左:“你现在应该下令重整势容,以应来敌,而不是杵在这里发呆!” 惊吓回神的哈囵左一时之间被以撒的气魄震慑住了,不自觉的备躬哈腰,连声应道:“是是是,您说得正是!”遂转身向下面乱作一团的士兵下令。 以撒接下来一连串的命令让哈囵左手忙脚乱的应和着,不知不觉的使城楼上的形式变了样。原本由哈囵左总指挥、以撒从旁协助的局面,现在变为以撒“亲临”阵前督战,哈囵左在一边执行“皇命”。 “这个以撒……假正经的时候真有点架势……不愧是安法洛……”我暗想。恐怕连哈囵左也被吼得莫名其妙。 没有精力注意身后的情势发展,我对面的巫术大军们已经有了动作,他们放缓了速度向我飞近。 “弓箭手准备!”我听到身后以撒的令声,他又大骂道:“不管巫术也好,魔法也好,别忘了她是在为谁而战斗!为了保护你们自己的家园,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密集的箭矢由身后飞来,撞上巫术大军前方的防御障壁便折断、摔落下去。可是…… “你们瞄准一点,好不好!”我愤怒的回头大吼——怎么把我也当作箭靶啦! 巫术军团里飞在最前面,看似领头的黑袍巫师,忽然扬起手,示意大军停下,然后远远打量着我。 呵呵,害怕了吗?我笑看他们——我的紫巫的称号可不是捡来的!身为梅泽迩城……不!身为卡拉沛罗省里最最厉害的女巫、魔法师,偶的魅力无法敌,哦嚯嚯嚯嚯~~ 我正打算先发制人,谁知那领头的黑巫竟闪电般冲到了我身前。我没想到他的速度竟然可以这么快。虽然他的出动并没有带动身后的大军,可这么一个身手灵活的对手,还是让我措手不及。 我欲后退以拉开距离,他却操控着扫帚围着我转起圈来,并不出手。 他绕了七、八圈,或是说仔细研究了好久——研究我的扫帚。不用怀疑,因为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屁股底下的东西上!之后,他绕至我的正面,我已被他绕昏了眼,此刻才看清他的面目,竟是个……怎么说呢……看起来很“善意”的人。 带笑的眼,微翘的嘴角,不是一个邪恶变态的黑巫应当有的典型形象,而是亲切的好似邻家大哥。而他的话语也充满善意: “这个扫帚的主人,是不是一个叫艾滋?左蓝达的人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更想说的是:现在是两军对阵,不是话家常的合适时间…… “他送给了你……”那人喃喃自语,忽而又露出个明朗的笑容:“我明白了!” 他说出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便转身对那一大群巫师们吆喝道:“是的,没错!确实是艾滋的‘停留’魔法波动。” 一群巫师左顾右看,叽叽喳喳的议论一番后,分做两派。一派向天空四散飞远,不见踪影,另一派则举起小白旗,向我们这里靠来。 我身后城楼上的以撒也是看的满头雾水,却又紧张于自己不能飞行,无法过来这里一窥究竟。 “你们……这是……?”我看着一片随风摇摆的小白旗,又不解的看向那个黑巫。 他笑着解释说:“蔽姓皮杰尔,左安?皮杰尔,是与艾滋前辈一同进入巫术工会的。也多亏了前辈‘照顾’才能在进去的第二年就出来……你又是前辈罩着的人,我们当然不能动手啦!” 啊……原来他方才在研究的是这个啊……不过……我看看他身后一大群人——他们都受过艾滋的惠吗? “他们……?” “哦,他们是觉得大家都是工会的一家人,不要闹内讧啦!也算是卖给我一个面子!”左安愉快的道。 “……所以,你们就集体投降?” “是集体叛变,呵呵!”左安说着,好象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叛变……你们不是受费迪南雇佣了吗?” “拜托,我们是巫师耶!被雇佣了又怎么样?!”一个青巫不屑的插嘴。 “就是咩,有谁会跟女巫讲信用啊!”一个妖娆的黑袍女巫也撇嘴,细声细气道:“咱们要是那么讲道理、守信用,那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哈哈哈,没错,没错!”左安也大笑:“巫师就是邪恶的象征嘛,咱们就应该邪恶到底,才不负世人的众望!”说着还故做可爱的向我眨眨眼睛。 我无言以对……这邦立志把女巫、巫师最阴暗一面的特性发扬广大的人们…… “可是……”一个面容苍白、身体瘦弱的黑巫师,低着头、绞着手指,呜咽的道:“费迪南只付给我们头期款,雇佣金还没给呢!” “算了啦!反正我们在他军队里吃喝玩乐了那么久,今天第一次出阵就叛变……呵呵!”左安与他勾肩搭背的安慰着,又对我说:“我们这些人,是自愿叛变到你这边来的,刚刚那些……”他比画着飞走的那些巫师们: “他们是料定梅泽迩不会出钱雇佣,却又不敢继续留在费迪南军队里——万一惹毛了艾滋,让他发起火来就惨了。所以,他们就回工会另找工作去了。” 正文 415 “艾滋……有那么可怕吗?”为何他们如此惧怕,我觉得他挺好相处的啊! “你不知道吗?他的外号是‘恶魔的天才’!天才嘛,不用说啦,大家都知道他的能力;至于恶魔,这可不是随便叫叫而已。他刚到岛上来的那几年,真的是个恶魔,弄的鸡飞狗跳的,我也是在他两年如一日的黑魔法疯狂攻击下,几度鬼门关前的转悠后,才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的绝对防御能力……” 汗!原来他刚才说的“照顾”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几年来,前辈他愈发懒惰,以至连发火都提不起劲来,才一副扮羊吃老虎的蠢模样。前段时间我回岛上有事,看到他……”左安一边说,一边奇怪的看着我:“挺有‘活力’的样子还很积极的要参加考试呢。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来了劲,愿意离开哪个待了八年的地方……” 原来如此,被费迪南雇佣的这票巫师们都是资力深厚的工会的老成员,所以多半都知道艾滋的“真面目”。 “呃……是吗?”我有些尴尬:“对了,你们这样任意违反与雇主的协议,虽然对自己没有什么不利,但是……不会破坏工会的信誉吗?” “信誉?”他惊讶的看我一眼:“工会会有信誉吗?……对于工会来说,早一是臭名昭著,应该不会有‘信誉’那种东西吧!再说,来工会聘人这种事,多半是为了见不得人的目的,雇主们都不会愿意公开,即使被人放了鸽子,也没办法。工会可能会赔他一些钱了事……呵呵,这种‘小’事,你就不用烦了!”他拍拍我的肩膀:“反正我们是叛变了,现在再要我们叛变回去,那多没面子!” 我们在半空中聊天的时候,底下的人也没闲着。费迪南打从见到有巫师四散飞走,就感觉不妙,又见一票巫师众举着小白旗站到我这边,更是气的直哆嗦,忙命军中的箭弩和两个魔法师向我们进攻。不过,由于巫术军中有专门负责支撑防御结界的人,所以那些攻击对我们来说,丝毫没有妨碍,我还是在满天的箭矢与火球中与左安完成了以上的对白。 倒是城楼上,以撒已经指挥众士兵引开了费迪南军的注意里,与城下的敌军再度交战起来,完全忽略我们的存在。 忽然,也不知是谁,从天外引来一块巨大的陨石,直直砸向下方的费迪南军。 轰然巨响后,众人呢安静下来,互相干瞪眼。只见巫师团中一个紫巫一脸烦躁的拍着衣袖上的灰尘,口里还不住念叨着: “烦死了,叫叫叫,也不知在鬼叫个什么东西,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打仗吗,直接动手打就好了,叽里咕噜的,安静一点都不行!现在好了吧,叫你们闭嘴就闭嘴,偏要等老子发飙才识相,真是欠扁的下贱货……” “苏提尔……你放巫术之前不能先说一声吗,有人心脏不好嗳!”左安对那个紫袍巫师抱怨着,又转头对我笑道:“别在意,他就是这个性格,又阴郁又爱念叨……” “……哦……”我惊魂未定的看看那个苏提尔边打着哈欠又烦躁不已的样子,再看看脚下巨石激起的犹未沉淀的尘土,不知该做什么是好。 不过,也多亏了苏提尔,使这场战斗草草结束。费迪南为一举攻下梅泽迩而齐聚的大军损失严重,又面对大批巫师们的背叛,只得迅速撤退,重整旗鼓。而梅泽迩这一方,虽然取得胜利却也被闹得心神不宁。 左安本来是打算带着五百个女巫、巫师跟着我在梅泽迩里住下来的,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没等以撒开口反对,我已了解情况的严重性——城里的人极度惧怕巫术,即使那是帮他们保住家园的巫师团,仍是惹人厌恨的。所以,我只得打发走他们,左安倒也无所谓的耸耸肩: “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那我们就要到别处打工去了,有事的话,通过爱姆之家与我联系吧!” 之后,他就带着他那票气势庞大的巫术团,大摇大摆的飞走,找地方打工去了。 以撒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住摇头轻叹:“拉拉……你……的确是个霉星……不过,这次是给费迪南的霉运,幸好!” 不论情况怎么样,我们是胜了,而且费迪南退回克得勒斯塔边界,在短时间内不会再对梅泽迩不利,所以,即使是在这么波涛暗涌的梅泽迩城省户府内,我们几个各怀鬼胎、忧心忡忡的人,还是举行了一个热闹的庆功宴。 以撒和哈囵左在大厅的另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我找着机会便把省户山塔拉过来,问: “我之前听费迪南的一个士兵说,他要把迪法斯公爵的尸首切得一块一块的,悬挂在周围几省的省都城门上示警,真的吗?” “好象是有过这么回事,不过,那么残忍的事……我只是知道迪法斯的首级是和身体分批被送去皇都了,都是经过这里北上送去的,此外没有多做停留。” 老山塔一边想一边摇头:“唉,迪法斯与我,也算是老交情,真没想到他会落的这么个下场!” 我也默默低吟:“公爵大人他……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呢?连公国的皇室都不信任这个老功臣了吗?” “皇族应该是想给他机会的,所以只是派人彻查而不是直接定罪……”他看着我:“迪法斯被弄成这样,主要还是由于他跟子爵有私仇。” “私仇!?”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他与子爵一直不合。这是私下里的事儿,倒也不曾闹上朝廷,谁知道这次任命调查的差使就给子爵领去了呢?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子爵公报私仇,他们两有矛盾也只是谣传,家上迪法斯这几年一直在茉兰,子爵在皇都,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们有私仇?”我自顾自的轻喃,想起莫拉说过的费茨罗伊的阴谋。 山塔也一味的回忆着:“想来,迪法斯这几年来,更少过问外面的事,只是住在郊外修养,省里的事务也都交由下手打理……自从独女死后,他也未再娶,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活,我也曾去探望过他,但是……唉!” 我乘人们不注意,独自走到后院的花园,宴会中的喧闹离我很远。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好象很热闹,竞相眨着眼睛。而我则一个人伫立在夜风中,似乎有点孤单,无力的轻叹; “父亲,我是不是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这一仗虽然胜了,可又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因为逝去的人和事物都已无法挽回。无端的惆怅着,不想回到嘈杂的大厅,我走到一墩岩石上坐下,扒开次元袋,将小老鼠捧在膝头上,对着那对红眼睛唉声叹气: “伊恩,人家好寂寞哦!” 不满于被打断美梦的伊恩瞥我一眼,怪声怪气的说:“你在故做个什么忧虑啊,没事干就到操场去跑两圈,锻炼体质又可以消磨时间。” 我不理他,继续感慨:“我是孤苦零丁的可怜没人爱的小孩,生世离奇古怪又凄惨不堪~~为什么?为什么像我这么一个可爱又上进、机灵又聪明、人见人又爱的,花样年华、豆蔻青春,活泼靓丽、风采照人的绝世妖星,没有人来关怀呢?” “你在鬼扯个什么劲啊?”伊恩很是不爽的向后一跳,一阵风似的落在地上,现出人形:“连我这个风华绝伦、豪气万千,潇洒不羁的翩翩魔界第一美男都不幸成为你的召唤魔神,任劳任怨、端屎把尿,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说到召唤……”我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孤傲“美男”:“说实话,你当初会那么轻易被我制伏,并不是因为我的能力,而是我体内流动的血吧!” “唉?什么血啊!我又不是吸血鬼,跟你的血有什么关系?”他啐了一口。 我看看他,认真的问:“……伊恩,你对我的事,了解多少?” “总是惹来一屁股麻烦的讨厌小鬼!”他很直爽的说道:“这就是我对你的全部了解……啊!” 拳头,总是由不住我自己的控制,直接k上伊恩的额头。 “少装蒜了,我明白……那个时候,你是把我当作蒂达?罗丝,所以犹豫了,是吧?” 他也说过,罗丝一族到了我这一代,无论在血缘、基因,还是精神、灵魂上,都是最接近蒂达?罗丝的,所以,他在刚被召唤来人界时,遇到了这样的我,一时犹豫了,我便乘那机会,将他收进次元袋。 伊恩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承认:“刚开始,我确实以为是遇见她了,但后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他搭拉着眼,一脸无奈的说:“我觉得你们一点都不像,蒂达比你可爱、漂亮多了,而且脑袋也更正常一些……哎哟!你怎么又打我!” “我一点都不想与那个女人有关系!更不想当个魔族!”我气愤的叫嚷着,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切,也许现在……父亲和我的结果,就不会这么糟了。 “不想也没用。”伊恩凉凉的说:“你体内的魔族的本性已经觉醒了。” “那更叫我作呕!虽然会变得很厉害,但是那模样很恐怖嗳,又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 “那是你自己的控制里不够强。”他难得的严肃正经:“拉拉,你对你的过去太执着了。” “执着?我如何能够不执着?”我有些烦躁的来回度步:“你不知道过去的东西多我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你对我的过去又了解多少?” “虽然你上次去见那个老妖婆时把我支开……但是,我多少有些了解你和……拉拉?罗丝?迪法斯的过去——别忘了,我体内有来自于你的暗元素魔法,我能够了解你心理情感的波动……但是,过去始终是过去,你仍是这样容易为此事激动而暴露魔族的本性的话,终有一天,会做下难以挽回的事!” 夜风吹动我与伊恩的衣摆,蟋蟀在无力的轻叹。 伊恩忽然一转头,像察觉什么异动,一闪身窜进一旁的草丛。紧接着,一黑一白两条人影从草中跃出,向省户府后院围墙外跳去了。 “怎么回事?”我来不及询问,伊恩已追着那黑衣人,消失在夜幕中。 我骑上“飓风”紧跟而去。幸好伊恩的一身白色在黑夜中很显眼,虽然花了些时间,我还是在主城门外找到了对峙中的两个人。 这里是白天是的战场,虽然已被清理过,但仍一片残乱,最主要的破坏是从天而降的巨石在城门前的路上砸出的一个大坑。巨石上半还露出地面三、四米,阻住城门。还好城门是向里面敞开的,否则里面的人进去都有问题。巨石四面的地面都被震的龟裂,在夜晚来看这景象,格外诡异。 伊恩颀长的身形立在巨石旁,抬首仰望巨石顶部。一个黑影正很没形象的蹲在那上面。 那蹲坐的姿势,不用细看,我一眼就认出是恩里思! “怎么样,小老鼠?你妈妈的育儿袋里待得舒服吗?”恩里思的嘴巴和伊恩一样不怎么会说好听话,连一句问候也骤然变味。 “哦~~是这样啊!”伊恩也阴柔一笑,夜风撩起他的长发,很有危险的味道:“你竟然舍得离开那块老玻璃,跑到本大爷面前送死了吗?” 老玻璃?费茨罗伊?啊,对了!恩里思一直在费茨罗伊身边,那么…… “呵,是我们伟大的贤者大人让我来看看你们……”恩里思摇头晃脑的说着,突然发现了什么,便像只赖□□似的匍匐在石头上,向下探出身:“小伊……你怎么是个人样?” “那当然!我英俊潇洒,怎么会像你那么萝卜样?” “你才番薯样……” “你们两都闭嘴吧!”我从天而降,落在恩里思身后,顺便一脚把他踹下巨石。 然后,我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皇样,面对着跌趴在脚下的恩里思,问道: 正文 416 “你说是费茨罗伊叫你来的是吧,他现在在哪儿?带我去找他!” “找他?我干嘛要带你去找他?”恩里思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伊恩一脚又踩下去。 “死老鼠,你想打架吗?!”两人扭成一团。 久别重逢的堂兄弟,热情到无以复加的问候彼此的身体。高级风系、土系魔法同时施加在打成一团的两人身上。夜晚也被爆炸的火光照的闪亮。轰天巨响,震得整个城都在抖动,不堪重负得好似随时会垮掉。 我很怀疑——是不是费茨罗伊见费伺南白天是没能攻克此地,所以特地派恩里思来捣乱…… 城里的人也都一惊,猜测是费迪南的魔法师队伍夜间偷袭。几队士兵冲上城楼向外展望,却只见一片飞砂走石。 “喂,你们两别闹了,有人来了,快走!” 我飞在半空,勉强避开满天乱飞的石块。那两人也不知是打够了,还是真的听进了我的话,终于分开纠缠的身影。恩里思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怪叫: “啊!我知道了!你体内输入了大量的暗元素支持原神在人界显现,那些暗元素是来自于她吧!” 他指着我,对伊恩大叫:“难怪你发出来的风,力道不对劲,是那些暗元素有瑕疵的缘故……你怎么被搞得这么不伦不类啊,害我都兴奋不起来!” “哼,少罗嗦,即使不用暗元素,只凭风系魔法,我也能把你身上的毛都拔下来!”伊恩长指一圈,在空中卷去一团白色的风。 “你们要打架,等我见了费茨罗伊后在继续吧!” 我一再纠缠,恩里思终于因为我“很烦”,只得带我们前去。 我们快速飞行,来到梅泽迩东南方,与波利瓦得卢省交界处的一幢小楼。隐秘在一片枫叶林中的二层小楼残旧不堪,窗里一点烛光,此外是一片黑暗。 恩里思让我自己进去,他要与“他的小伊继续联络感情”。我看着他与伊恩绕到屋后空地去的身影,又看看黑洞洞的门,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不了巴掌大的地方,屋里的布置也显得破旧。 “你来啦,拉拉……” 我听到身后一道沙哑而苍白的话语,转头看去,阴暗中坐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惨白的脸,深刻的皱痕,灰白的头发,枯瘦的四肢。深陷的五官隐隐透出熟悉。 “你……你是……”我退后一步,指着他的脸惊叫:“费茨罗伊?!” 他无奈苦笑:“很高兴,你还认得我。特意来到这里,是想要问我什么吧。” “你……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哑然。 记忆中的费茨罗伊二十三、四岁,长相不算俊美却也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息。而此刻所见的,竟是个古稀的老头……他怎么老得这么快?不……他身上的时间已经停止了,又怎么会老? 他看出我的疑惑,淡淡道:“停止的时间又开始转动了,而我也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仍坐在靠椅里一动不动,好似老僧入定似的沉稳:“使时间停止的力量,本就是与水神封存我身体的力量相互平衡的,身体的封印被打破后,时间的力量自然也解除了。” 他缓缓说着,声调里没有喜怒:“但是,被封存千年后的身体毕竟不同。”他指着自己的身体:“过长时间,使用太过强大的魔力作于在这具普通的肉体上,超过符合使这个身体对魔法产生了排斥,无法再负担更多能量。因此,我若再使用魔法,便促进身体加速老化……这便是使用禁忌的恶果——我毕竟已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很快便会老死,连尸骨也会腐烂、风化得异常迅速吧!” “怎么会……你不能使用魔法了吗?”难怪,我进来后仍不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什么魔法能量的波动。 以前的那具假身是由四系自然元素所造,可以把能量隐藏进周围的环境中,让人不易发觉。而现在,他的这个本体上,是真的没有蕴集能量! “可是,如果你不得不使用魔法的时候,要怎么办呢?”我问。 “临时从自然界中召集能量……只是,那样会更加快身体的衰老。所以,我连个照明魔法也不能随意使用。” 我看看屋内的阴暗,摇曳的烛火在他苍老的脸上闪烁火光,更显落寞。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解除了那个封印……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是我把那个封印解除的……”我呐呐的问。 他该不会是因为我毁了他的“长生不老”,而要报复我,才搞出这许多事来的吧! “并不是你的过错,其实,这也是我的希望。”他轻声道:“千年的独活,我早已厌恨。只是心中还留有的牵挂……所以,我只想在解决一些事之后……便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毕竟,在人们心中,五贤的费茨罗伊早已死在战神神殿,我只是以一个不存在的身份活着。” “这么说来……我被引至那个封印的冰室时,似乎听到你在念咒语的声音,我也是因此才能打开封印的大门的。”原来这些是他自己计划的呀! “恩。”他点头:“那是我当初被封印前就设下的机关,是留在本提里的残余意识,只待特定的人到来,便会自动启动。” “特定的人?我?”我不解的问:“你若要解除封印,为何不自己动手?” “我自己是解除不了封印的,拉拉。”他叹口气:“实施封印是依靠我本身的力量加上密宝的魔力。可是封印本体之后,体内能量也被封住,又没有密宝在手,我的假身根本无法碰触‘承诺’之剑。而你,是继承罗丝一族血脉的人,体内的能量流动与密宝有强烈的感应与相似性,所以我只能等待这样的人来解除封印。” “这样说的话,你在设下封印之时就等待着有人来打破封印,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这样,为何还要施下封印?” “因为当时我在人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我还不能死,但却又不愿永远那样‘活’着,便想着几百年后也许会出现能够结束我永生的人。而我仍存活的任务,或者说是牵挂……一来是为守护密宝,但后来我发现密宝并不是我所能守护的——它并不是单纯的宝物而已,它的里面寄宿着伊恩与恩里思两具魔神。而且,那不详的东西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他低头沉吟:“另外一点……我仍留在这世上的原因,是为了寻找……算了,反正他也早已不知所踪,应该也死了吧……” 我没听清他在呢喃什么,只是思考着: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与费迪南连手对付我父亲的事,与我打破他的封印、害他变成这样无关,那么……他究竟意欲为何? 我正要义愤不已的冲口质问,突然又想:不对,他与费迪南的事,我完全是从莫拉那里听来的,是否属实?也许还另有隐情。虽然在班斯克见到费迪南时,他承认自己认识费茨罗伊,但这是否代表…… “你……认识莫拉,是吧!”我对着陷入沉思的费茨罗伊,谨慎问道。 似是没料到我会突然扯上莫拉,他默然以对。 “你别想否认,当初在皇都古勒达的宝库里,与你争抢密宝而大打出手的女人,就是莫拉,是吧!” “她叫莫拉吗?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是沙法雷的后人。”费茨罗伊说。 “你上次在提兹的时候还不承认!”我气愤的指控。 “那是你提问的方法有误。”他微笑着:“我自古勒达之后,就没再见过她,怎么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你形容的……那个样子?我当初见到她时,的确是个貌美的年轻女子。” “狡辩……”我略感无力的看着他。 等等!他说那之后再没见过莫拉? “在那之后,你没有与她有过任何接触吗?”我问。 “没有。” 那么,莫拉怎么会知道费茨罗伊的事情的?从她那脏兮兮、熏成黑褐色的水晶球里看到的吗? 看来可以肯定的是,莫拉一直密切注意着我与费茨罗伊双方的情况,监视得滴水不漏。 我静静的看着费茨罗伊,整理好思绪,才说:“来德里奇之前,我去见了莫拉一面,她跟我说了一些这里的事——费迪南的叛乱与你有关,是你在暗中策划并协助的,是吗?” “……可以算是。”他回答得倒也爽快。 我的心咯噔一下,有些呼吸不稳,却继续问道:“她还说……你暗中帮助费迪南,并唆使他攻打克得勒斯塔,杀死我父亲,是吗?”语气加重,音量也提高。 他抬眼看看我,似是了解我想说什么,轻声应道:“是的。” “为什么?”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歇斯底里的大叫,声音却颤抖起来。 “因为你。”他沉默半晌,突然睁开眼,说道:“你对迪法斯的过去太执着,怨念太深了,拉拉。我不希望你的肉体得到重生,而灵魂却还徘徊在过去。那样不是重获新生,而是行尸走肉……” “那你当初为何不干脆抹去我的记忆?”我狠狠打断他的话:“如果你没有让我记住以往的一切,我便不会如此痛苦!” 执着!执着!今天有太多人指责我的执着,我的执着有错吗? 他低头沉吟:“这是我的疏忽,我没打算保留你的记忆……只是,我的努力一直没有成功……我留下了那个拉拉的身体细胞,可是实验一再失败,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得到你存活的受精卵形态,可以让你复苏的机会……” “实验是吗?”我再次打断他的话,大声的嘲讽:“我只不过是你的实验作品而已!” “并不是那样的,拉拉!”他也有些激动,紧紧握住坐椅的扶手:“我从不曾把你当作实验品,你……”他忽然没了气势,轻轻的说:“你是罗丝的唯一后代,我不能让这一族就此决灭……而当时的你,不也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吗。” 他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我想让你知道,拉拉……那十年当中,我是如何竭心尽力的投注在使你重生的实验里。我因负伤而必须藏身于西奥沙漠,不能看见你出世、抚养你张大,很是痛苦——你可知当我在曼佗雅看见你时的欣喜?知道你平安无事的活着,我很欣慰。” 他温柔一笑,笑容中有他年轻时的风采。我沉默不语,神情恍惚。 “我做的这些,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对你的期望,希望你过得幸福。”他继续说:“让你重生,是为了这一点,对迪法斯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这一点。”他说得坚持而决绝:“我要断了你与过去的一切联系,那些阻碍你的一切:密宝,还有你曾经的父亲。要有新的开始,就必须斩断过去的一切!而死亡……这对迪法斯来说也是必然的解脱。” 他停了下来,见我默不作声,才又转而说道:“另外,关于费迪南的举动,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说起来,他与迪法斯、与道森家也有关联。 费迪南?格鲁纳夫,是公国东北方人,在你母亲嫁到迪法斯家之前,他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你母亲出嫁后,他应征入伍。在你出生时,传来他的死讯,使你母亲精神崩溃而自杀……这些我与你提过。可事实上,他并未死,奇迹般的活过来,还因立功而被提升为小队长。在你得怪病去世后,他也一路凭战功升为军佐。相较与迪法斯的不问政事,他却仕途坦荡,平步青云,被封爵成为贵族。对此,道森家的人知道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是母亲昔日的恋人?你这么说……他是为了报此仇,才……”听到有关费迪南的这些事,我又关心起来。 “也不完全。”费茨罗伊道:“他刚进皇都那几年,事事与你父亲针锋相对,那时也许是因为嫉恨……或者说,他付出常人不可想象的努力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为了向你父亲以及道森家复仇。因为他总认为,道森家当年执意将女儿嫁给迪法斯,是因为嫌弃他的家贫……也许是有这种原因,但更主要的,那是你祖母的意思。 正文 417 可是,男人一旦到了某个位置,心性就变了。也许,此刻的他对死去的恋人仍有深切的情谊,但对情敌的复仇已不是首当其冲,他有更大的野心。” “而帮他完成野心的就是你!”我不管费迪南的动机是什么,费茨罗伊是帮凶这一点不可否认。 “没有我的帮助,自有其他势力。”他说得有些隐晦:“不过,既然他有心,我也只是借机促成而已。我也知道你会对此反应激烈……但是,拉拉,如果你不是这么在意过去,一味追寻密宝和迪法斯,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死。” “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的错咯?!”愤怒终于爆发。他做了这么多,计划了这么多,还说是出于对我的关爱!? 相对与我燥怒,费茨罗伊依旧冷静的看着我:“我也知道你去找过费迪南,不过我只在当初,他煽动西南两省暴动时帮他牵制其他势力,现在关于迪法斯的一切已平息,我与他再无纠葛……你今后还是少见他为妙。我并没有把你就是蔓迪?罗丝?道森?迪法斯(我母亲)的女儿的事告诉费迪南,只是说若是他动了你,必会后悔。他也承诺若是有个叫拉拉的小鬼来捣蛋,会放她一条生路……可是,现在凭你一己之力,还是无法对抗他的十万大军的。” “哼,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说得又有些负气:“他的军队有什么了不起,连他雇的巫术军团都投靠我了呢!” 费茨罗伊也无奈的叹气,转而又说:“费迪南的事,我暂且不说,你身边有公国的三皇子在,回到皇都去便会安全……只是密宝的事……我还是那句话,别再去碰它,它对于你来说,是不详之物!还有那个莫拉,她用心不良,而你现在的实力远不是她的对手,她与密宝的事,我会处理,你若真心与公国的三皇子回皇都,就去好好的生活,不要再理这些是非。” 不知是否由于外表衰老了,费茨罗伊的心态也变得衰老,宛如一个罗嗦的老头子。不过,就如他所说,他是一手改变我人生的人,有如父如母的感情,也有如仇人般的憎恨。而他再三嘱咐的事总围绕着“密宝”、“莫拉”……我猛然领悟: “我知道传说中,你与蒂达?罗丝是一对恋人,是吧!”我突然冷声问道:“那么我们这些所谓的‘罗丝’一族,是你与蒂达的后代吗?” 他一愣,然后懊然沉首,好久才闷出一句:“不是……” “不是?”我狐疑的看着他的头顶:“那么,是谁和蒂达生下我们的?如果你真如传说中那样,是蒂达的情人,为什么不是你……” “只也是我想知道的,是有关密宝的诅咒。”他偏开头:“那对我们来说,也是对你们罗丝的后人同样是个不详象征的诅咒!” 我沉默片刻,有继续说:“关于密宝诅咒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多。不过,你是如此痛恨的密宝,却仍要守护着,为了它还被莫拉打至重伤……你曾说是不希望密宝被有能力使用它的人得到,其实不是这样吧!你所说的人只是特指莫拉而已吧!因为她知道密宝的‘秘密’,知道蒂达?罗丝的‘秘密’!”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我,等我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蒂达是个魔族——这事你也知道吧,呵呵!”我古怪的笑着:“你不想她借由对密宝的研究而向世人证明蒂达是魔族的事实,你也不想她对我的事进行公开,更怕我对过去的追根就底而自己暴露这个秘密,所以你极力的想要掩护……说到底,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蒂达?罗丝,是吧!为了那个神圣的女神!” 我突然大嚷起来:“说什么为我好,全是骗人的,你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她!我不知道你与她之间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不需要你对我的事指手画脚,即使我是‘罗丝’一族的后裔……既然我们罗丝的后代与你毫无关系,你就不用再多干预了!” 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计划了这么多阴谋,他想守护的,他所爱的人是蒂达?罗丝,而不是为我。我感到气愤,为什么我要因为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而经历这么多? 我跨前一步,捏紧了拳头。可是,面前这个风采不在的,面容枯萎的老人,是使我重活在这个世上的人,纵使他使我体会到丧父之痛,我也实在无法对他做出什么。 深深的看他一眼,我奋然转身,狂奔而去。 伊恩守在门外,见我不发一语的奔走,立即跟随而至。 “伊恩,你当初为什么会被我收服?”我坐在扫帚飞在空中,突然对飞行在身侧的伊恩发问。 这是个一小时之前刚问过他的问题,现在又问出口,他不禁一愣。我继而说道: “是因为蒂达?罗丝。可是,你的能力,想要与我这个小角色解除召唤契约,应该是很轻易的吧!可是为什么呢?你仍然愿意在我身边时刻帮助,也是因为蒂达?罗丝吧!我收回之前的话,其实你到现在还把我幻想成她,看到我很不长进的时候,是不是也很气恼呢?” 我讥笑的说:“你们,对了,还有恩里思,为什么都对一个死掉的人念念不忘呢,蒂达真有那么好吗?” 我冷淡的瞥他一眼,加快速度狂飙回梅泽迩。伊恩也不明白我为何突然找他发火,青白着脸跟在后面。 回到省户府后,宴会已经结束了,我没惊动收拾大厅的仆人,直接回到客房,倒头大睡。 凌晨两点,以撒突然跑来将我弄醒:“你昨晚跑哪去了?” “干嘛?”我甩开他的手,心情很是不好。差点忘了,这也是个因为我‘罗丝’一族身份而对我和颜悦色的家伙! 他倒也没心情去管我的情绪好坏,只是压低声音,紧促的说:“快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怎么了?”像是被他的紧张所感染,我也无精打采的坐起身来问道。 “我刚才去山塔的书房想偷回那份诏令,却意外发现,他们竟然连夜派人将诏令和奏折送往皇都了。”以撒看了看门外的动静:“据说是有人察探到,费迪南也派人将此次战事报给皇都,巡夜的士兵看见有飞行兵急速向北方去,一定是费迪南之前先在城门外制造混乱,引开我们的注意,再派人将毁谤梅泽迩的密报送往皇都。所以山塔他们也坐不住了,便连夜派人快马送了诏令去,并附上一纸阐明情况的奏折。” 我倒也不想开口告诉他,先前城门外的混乱不是费迪南造成的,而是一只白老鼠和黑猫在打架…… 以撒说着,不满我磨磨蹭蹭的慢动作,一把将我从床上拎下来,七手八脚的把我的东西塞进袋子里:“如果让皇都里的人看到诏令,知道我已回国的事,我们的处境就更遭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先离开这里,快点!” 我一路死板着脸,很不情愿的以极不优雅的姿势翻过围墙,与以撒一道向北逃去。 “为什么我们已经回到自己的国家了,却还要跟个落难皇子,像小偷似的在自家花园里逃难?”我被对着以撒,面朝一棵大树,状似自言自语。 这一路行来,满肚子情绪无处发泄,我只能一直发牢骚,嫌这嫌那,一刻不停。以撒倒也习惯,随时递来一袋水给我补充口水,偶尔插上一句: “如果不是你乱来,我们早已乘着马车,到达古勒达了。” 以撒的心思都放在逃难上,也不怎么找我麻烦,伊恩这几天也格外的乖,一直趴在次元袋里没出来。偶尔晚上会爬出来,坐在我的睡袋旁,闪着小红眼直勾勾的瞪着我。由于那晚对他莫名其妙的发火,现在的气氛还在尴尬中,我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只是转过头去继续睡我的觉。 经过近一个多月的艰苦跋涉,有时步行,有时搭车,五月初,我们终于回到德里奇的皇都,古勒达。 在离古勒达城一里以外的一个绿色小山坡上,我们终于望见了皇城的容姿。我转头看向以撒,他一脸严谨,目光如炬。我看不明白他此刻的心理是怎样的情绪,他的眼光突然变得复杂,如同在提兹皇宫时刚见到他时那样,在身周竖起了一道冷漠的高墙。 他终于抬脚前进,我默默跟随其后。 城门口,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平静,守城的士兵后面,是两大排身负铠甲的士兵。等我们通过进城的检查后,立刻有一人走上前来,将我们拦住: “两位请跟我走一趟。” 我一愣,下意识的扯住以撒的衣角,躲到他身侧。以撒倒像是预料到了似的,一声不吭的跟随那男子走去。 看来,皇族的人确实已经知道以撒回国的事了,他们将要怎样对待我们呢?我有点莫名的担忧。 二十多年后,我终于又来到这里,面对的是全然不同的局面。以撒和我在皇族中处在不同的位置,我却隐隐觉得这将是完全不同的冒险的开端。 德里奇联合公国的都城古勒达,坐落在埃荷俄兹山脉、丘陵古道以北,与通往西海岸主道相交的一片平原上,地广人稠,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四季如春。 古勒达,自先皇定都于此五百多年来,一直是公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城区面积广大,其间建筑林立,既有沧桑古朴的历史陈旧感,也不失雄壮典雅的华丽。与卡顿帝国的都城提兹相比,古勒达没有那迷雾般的浪漫色彩,却有庄严肃穆的气势。 由一位衣装得体、神情严肃的士兵长带领着走过城门前的大街,我好奇的打量着街道边繁华的景象。我当然不可能要求那个士兵长大人给我做导游解说,他死板的脸部表情,好象在控诉我们欠了他多少钱……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的态度显然不象是恭迎一位皇子回宫。他真的知道我们的身份吗?也许以撒的身份还未曝光吧……不过,他要带我们去干嘛? 走了近十分钟的路,那位士兵长领我们来到一处会馆前。会馆紧挨在一间饭店旁,是幢建造普通的三层建筑。 经过通报,他将我们交给一个由里面出来的侍从。我们走进悠长的廊道,打量着周遭的装饰摆设,这里面并不像建筑外表看来的那般平凡。这里的摆设精致讲究,守卫的侍仆也都严谨不紊,训练有素得好似皇家军卫。 来到二楼长廊尽头的大门前,领路的侍仆恭敬的敲门,与门缝里探出的脑袋轻声道:“主公等候已久的客人到了。” 接着,厚重的雕金大门由两个小侍仆一里一外的推开,请我们进去。 我看见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办公房,地上铺着暗红色反白玫瑰印花地毯,正中放着宽大的黑色书桌,两旁有供客人使用的长背硬木靠椅和茶色玻璃小几。落地窗前挂着金色棉制布帘,淡金色流苏缠在一边的绿色阔叶植物上。 房里点着熏香,轻烟缭绕中房间的另一边放着软榻,上面斜卧着一个人,正是莲?休贝尔。 长发依旧松垮的束在身后,一件米黄色长袍披在身上,露出里面素白色的衬衣。她姿态庸懒而舒适的靠在软垫上,含笑的桃花眼看着我两走近来,弯起的唇线显示此刻的好心情。那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依旧立在她身旁,神情拘谨而严肃。 “你是……漂亮的大姐姐……!?”我有些口吃的叫着,惊讶不已。 以撒和那壮汉闻言都是一哼,我不解的转过头去看以撒,他却偏过脸,似是不悦。 “我说过咱们会很快再见,不是吗?”莲微笑着对我打招呼,一边坐直身体,并瞟了以撒一眼:“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在卡拉沛罗待那么久……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一个月了。” 正文 418 说着,莲缓缓从软榻上滑下身,优雅的向我们走来,同时张开双臂,对我身旁的那一位说: “好了,该让我们怎么来欢迎你回来呢,我亲爱的弟弟?” 咳!!什么……?!我咳嗽一声,努力咀嚼“亲爱的弟弟”这几个生字的意义,以及构词方式,脑袋里一团糨糊。 此时的莲正上前欲给以撒一个热烈的拥抱,以撒面无表情,退后一步避开。莲不以为意的一笑: “看来我亲爱的弟弟还不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那么……”莲不去管他,转过身来对我说:“可爱的拉拉妹妹,欢迎到古勒达来!” “莲……大姐姐……?”我在神游中,没注意到莲那高大的身形的靠近。 以撒一把扯住我的后领,将我向后一拉,身体隔在我与莲中间,害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很不耐烦的对莲开口: “少说废话了,你把我们弄到这儿来,不只是想要表达欢迎吧!” “我的确是只想表达欢迎而已。”莲一脸无奈的说:“当然还有兄弟久别重逢的情意。” 莲招呼我们到一旁的桌边坐下,我的心里仍在思量着:“以撒是莲的弟弟,那么莲就是以撒的姐姐。以撒是公国的三皇子,那么莲就应该是个公主。可是,我只听说以撒上面有两个哥哥,没听过还有个姐姐……难道是私生女?不对不对!我记得他有哥哥,但没有姐姐……那两个哥哥,一个是当今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一个是侧妃生的二皇子……对了,那个大皇子叫什么来着?我听到科里提过的,叫……莲?安法洛……” “你们在卡拉沛罗逗留这么久,看来是辛苦了。”莲笑得别有深意,一边命人奉茶。 ……莲?安法洛……莲?休贝尔……莲?安法洛……莲?休贝尔…… “看你们风尘仆仆,这一路上也不轻松吧。”莲继续招呼着。 ……莲?安法洛……莲?休贝尔……莲?安法洛……莲?休贝尔…… “本来我想,先你们一步回来这里,可以准备好以迎你们的到来,没想到竟等了这么久。”莲又叫人端上果品。 ……莲?安法洛……莲?休贝尔……莲?安法洛……莲?休贝尔…… “你们先稍做休息,然后……”莲看着以撒,略低了嗓音:“我们兄弟两可以好好聊聊。” ……莲?安法洛……莲?休贝尔……莲?安法洛……莲?休贝尔…… “啊,对了,还有拉拉!”莲亲切的替我倒上茶:“你一直在嘀咕些什么呢?喝口茶吧!” ……莲?安法洛……莲?休—— “啊?……哦……谢谢你,大……姐……呃……”突然被叫到,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用客气。”莲依旧和蔼可亲:“还有,我不是大姐姐,是大哥哥。” …………………………………………………… 一大段停顿之后。 “白痴。”以撒小声念道:“他母亲,也就是现任皇后,姓休贝尔,你不知道吗?” “啊……?那么多名字,我没去记……”我的表情一片空白:“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了?” 以撒转过脸去,装做不认识我。我又茫然的看向莲。 “噗……呵呵……”“他”不是“她”,笑着:“拉拉你……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可爱……呵呵……” 虽然还想仔细研究一下“这个”莲的不一样之处,可惜……我现在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只能低头研究桌布的一角。我当然知道,如果“大皇子”出游是不可能用真名的,但……我一直把“他”当女人,太扯了吧!!幸好在车队的那天晚上没去找“大姐姐”一起睡……汗! 而且,也难怪……难怪这两人之间一直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气氛……难怪莲那个时候对以撒的态度暧昧,还说什么“流露着同样的气息”……他是一早就瞄准了以撒而采取行动的吗? 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以撒对自己的亲哥哥所表现出的那种……敌视? “好了,玩笑归玩笑,不过……”莲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以撒,你也真够胆大,人还没回来,印有你的纹章的诏令就先到了皇都了。” “是我一时疏忽。本想事后追回的,没想到竟被人抢先一步送走,我们也是因此才加紧赶来这里的。” “你这么做真是……冒险。”莲皱眉轻斥。 “呃……那个……”我小声的插话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当时只是一心想着要阻止费迪南那个老家伙……也没想到事情会变的严重。”我的心中略感抱歉,但也不犹得焦躁:“不过,我会那么做,也都是因为本该处理这件事的大人、大爷们,不辩是非,我才……” “拉拉!”以撒出口制止,又见莲一莲复杂的看着自己,他无奈的道:“拉拉她……是迪法斯家的远亲。” “原来是这样。”莲轻喃着看向我。 我仍低着头,藏在桌下的双手握成拳,很想对他们大叫:“那不是我的远亲,那是我的父亲!安纪亚夫?迪法斯公爵,他是我的父亲!” 可是,有谁会信?连我自己,都不能弄清楚这一切的是非。而我,更不能说!说出来,会牵扯出许多更隐晦的秘密,不只是引来别人对我的异样眼光,更是对五贤创世神话的彻底颠覆。 “原来是这样。”莲看着我们,笑容渐退:“拉拉,我知道你为亲长的死而感到难过,但是,你不该采取这么过激的行为。” “我过分吗?我的行为一点都不过激!”我大声反驳:“迪法斯公爵只是那么死了而已吗?他是被人诬陷,无辜枉死的!是你们皇族的人不辩是非!” “拉拉!”以撒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我们若真是那么混帐,就不会长坐德里奇的皇族之位,我也不会亲自南下查寻!你最好不要再次怀疑,或挑衅安法洛皇族的统治地位,与资格!”莲寒着脸,不怒不喝自显威严、语气凛冽:“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不但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给自己、给以撒惹上大麻烦。说到底,你只不过是想借机抒泄情绪而已,你这么做,才是真正的糊涂!” 莲从未对我说过重话,此刻的他虽然端坐在对面,而冷俊的表情和森然的气势却使我一惊。我好象此刻才清楚意识到他的性别、身份所带来的不同,给了我强大的压迫感。他身后立着的大汉一脸狰狞,更让我紧张。 “现在,我不想谈这些。”他闭上眼睛,舒缓气息,又转而对以撒说:“你的书令现在已经送到父皇那里去了,虽然在我手中停留数日,但终是没能隐瞒下来。幸好他们不知道你的长相,才让我能先一步在城门将你们拦下……我在这儿就是等你,你有什么打算?该不会是想就这么什么都不管,直接走到皇宫里去跟父皇相认吧!” 以撒倒显得平静很多,一直无动于衷的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我与莲的争执。此刻被问到,也不怎么热中的敷衍着:“我自有打算。” “现在的境况已经不适合让你慢慢打算了,我知道你在来之前一定做足了工作,但这里的情况并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不想一进皇宫便被丢进天牢里,就只能配合我的安排!” “……看来你也很善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早就为我算计好了嘛!”以撒懒懒的支着脑袋,淡淡的瞟向莲。 莲缓缓叹出一口气:“没办法,皇都这些月来已经够乱的了,实在不得再由你们添上一脚。” “你为何不直接把我带去见那位伟大的皇后大人呢?”以撒的语调有些讥哨。 莲看看他,片刻后才慢条斯理的答道:“她老人家心脏不好,我怕吓着她。” “哼!”以撒转过脸去。 “另外……”莲又将目光调向我,对以撒问道:“她呢,你不会是要把她也带进宫吧?” “她是‘罗丝’一族的人。”以撒只淡淡一句话,莲立刻眯起眼睛,直盯着我。 “‘罗丝’一族的人?”他像是自言自语:“那么你最好做好两手准备,我可也拿不准,那些老家伙们会以什么态度对待这件事!” 我不解的看向莲,他淡淡扫视我与以撒,便安排我们梳洗休息去了。 我们被安排在会馆三层的客房里稍作休息。傍晚时分,我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独自站在阳台上,看着隔街的风景。 皇都里住的都是些高官显贵们,皇族一些亲王的别馆也建在这里,所以,虽然皇宫雄居于城区外的北郊,但在这皇都内,仍是处处张显着富丽堂皇的气质,即使是集市中也体现得比别处繁华、富庶。 微微带着暖意的风吹起半湿的长发,让我想起十多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是1482年,久病不治的我被放置在舒适却闷热的马车内,缓缓驶进这热闹的城市,周围人群的欢声笑语是对我脆弱神经的严重挑战——那时的我,已经禁不起些微的刺激。而那嘈杂的声浪,险些将我的脑壳敲碎。 那是我第一次来皇都,我想坐起身,看看车窗外是怎样的情景,可是乳母辛西加立刻紧张的让我躺下。所以,我对古勒达的记忆也只有从那车窗外映入的影影绰绰的白光。 之后,我在皇宫的花园里见到了奎安娜,当时的她还是个天真的孩子。而她的兄长——现在的德里奇皇帝魁恩?李尔?安法洛才25岁。那时的他,由于先皇早逝,才刚刚登基,迎娶了一位原是朝露山风之女神神殿的圣女为后。次年,我便离开了这里,离开了父亲。 回忆,会让人对现实更加麻木、或是更加敏感,想到最近所发生的事,父亲的死,让我心里涌起一阵难忍的激动。 “拉拉,你怎么在这里?”以撒就住在我隔壁,此刻也走上另一边的阳台,对我说话。 “呃……没什么,想看看风景。” 两个露台之间没有多少距离,他走到栏杆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望着远处的日落,那表情不禁有些落寞。 我才想到,如果对于我来说,初次来古勒达是充满痛苦与无奈的回忆;那么,他这个出生在这里的人,对这个所谓的“故乡”,又抱着怎样的情怀?我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送去敌国的,他也不愿多说。那么多年前的事,三岁的他,也许早就忘却了吧!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低沉与磁性的轻柔。 “拉拉,今后的事,你要自己小心了。” “恩?”我不经意的回应着。 “莲的母亲——雅娜?休贝尔,是现任皇后……但是,你知道吗,我父亲他还曾迎娶过另一位皇后,佩摩?辛法莱。” “恩。”我轻哼,刚刚才在想这些。那位在我死前迎娶的前皇后应该已经死了吧,所以魁恩?安法洛才又重立了新后。 “她是我的母亲。”以撒的声音依旧低沉,我听不出情感的波动,却仍是一惊。 我抬头看他,他冰蓝的双眸正眺望着我所看不到的远处:“所以,我说过,我在这里的处境并不比在提兹好,无论是皇后还是第一继承人的大皇子,都对我的存在极为敏感。我也许没有精力照顾你……你自己小心吧。” 我心头一颤,很是感动。突然又感受到,以撒的心里,此刻似乎藏匿了许多话,许多感情,可是他的表情仍是冷冷冰冰。 “以撒……”下意识的觉得他那莫然的表情是在伤感,却又不知是否该出言安慰。 这里,是他的家啊,是他的亲人所在的地方……可是,他的眼中所闪耀的,是与我相同的光芒……似乎一无所有又执着的光芒。他在想些什么?回忆些什么?他的回忆里又有什么?我记得伊恩说过,连肖?兰道?罗丝都读不懂的他的记忆片段…… 正文 419 “我知道你一直在意着迪法斯公爵的事。”以撒突然说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不能劝你什么,只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也许等我这里情况稳定后,能够帮上忙……但是,你要知道——迪法斯,也许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但他对整个公国、对皇族来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皇族的人不会多么看重这件事,你若是激动,只会坏事。” “可是,那个莲……” “他虽然说是南下查询,为的是调查叛乱的真相,不是为了迪法斯!你也不要对皇族的人们,抱有太大的希望。” 我默不作声。虽然懊恼于莲的行事——他能够因为怀疑叛乱的真相而南下查询,为何却没有对此实施实际的行动——不过,也许莲说得对,我是太自私了,我的冲动做法给以撒带来了很多麻烦——一个还未回国被确认身份、赐予爵位封地的皇子,随意的对公国内军队进行操控,这……好象确实不大好。 “那么……你的事……莲他怎么说?他会真心想要帮你吗?” “在费迪南这件事上,我想他会认真处理。费迪南实际上是皇后任命委派的,而莲在某些事情上与他母亲……似乎意见不合。他或许会帮我顺利回到皇宫,但其他的……” “怎样?”我问:“他究竟……是站在哪边?”我总觉得莲是要帮我们的。 “哼,谁知道呢?”以撒玩味的一笑。 我不了解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以撒是认为莲会忌讳自己的回国给他的地位带来威胁,但我是没想到这些。因为莲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由他继承皇位理所当然……又想到以撒对公国的野心……我有些茫然。 不过,进了皇宫之后,我才想起,今天的谈话,是以撒最后一次对我如此真心而温柔的关怀。第二天早上,莲便差人来接我与以撒进宫。 昨晚听了以撒的话,今在又见他一脸凝重的表情,让我也不禁紧张起来。 马车舒适而华丽,我一路摇晃着一边张望路边的风景。虽然车厢内的空间很宽敞,足以坐下四、五个人,但我还是被与以撒分开,独自一个人坐在这辆马车里。 以撒所乘的另一辆马车由一小队骑士开道,行驶在前面。那是一辆精雕漆金的八驾大车,其后是数十个侍仆分作两列跟随着。再后面是我所坐的这辆赤色镶紫金的四驾马车,身后跟着一队骑兵。 三皇子回国的消息还未公开,但街上的人们看到这样的架势,也知道是来了不得了的人,尤其是为首的马车造式是皇族中高位人士所乘坐的。 我们缓慢行驶,终于来到城市东北郊的皇宫门口。官员的马车都在大殿外的空地上停放,然后下车步行,而我们的车队却直接驶向殿后方的内庭。 我环视着这座庄严神圣的德里奇联合公国的皇族宫殿,相较于提兹皇宫的开放、活跃的风格,这里是一种复古的宫廷式格局。严谨的建筑风格张示在平整的线条和规矩的檐角里,直挺高耸的克林斯式廊柱支起一片沉静而威严的殿堂。 我们进入内庭,这里是皇族直系族亲居住的后宫,其正中一幢宏大的建筑便是皇族之长、公国的皇帝魁恩?李尔?安法洛处理政务的地方。 正厅里布置得堂皇富丽,充显皇家的气派。上座坐着的正是魁恩,他的右边是现皇后雅那?休贝尔,大皇子莲?安法洛站在皇后右侧,神色自若的笑对我们,站立在另一边的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是二皇子催斯?安法洛。 魁恩,年已五十多,蓄起的大胡子下隐隐显出年少时的风流与温雅,统治公国二十多年,现在他的脸上更多的是威严。突出的眉骨,深邃的绿眸,高挺的鹰鼻,宽厚的紧抿的嘴唇表现了他严肃而谨慎的行事风格。此刻的他正直盯以撒的脸,一言不发。 一旁的皇后倒显得激动的多,手里揪着丝绢,含笑的双眼溢着泪光,很是欣慰的看着以撒。而站在一边的二皇子却略显轻蔑,很是不以为然的瞄着我们。 “儿臣叩见父皇,让父皇操心了。”以撒单膝跪下,垂首伏在魁恩面前,恭敬却不夹一丝情感的简单行礼。 我正在仔细研究魁恩的长相相比与二十年前的有多大变化,突然被以撒的冷声问候唤回神来,急忙伏下身来,给魁恩行礼。 “哼,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野丫头,一点礼貌都不懂!”二皇子催斯尖声讽刺。 我低下头,让我的额头与地毯亲密接触,实在是觉得很丢脸。 魁恩倒也没有理会催斯的话,心思全都放在以撒身上:“你就是以撒?过来,到我面前来。” 魁恩的声音浑厚却沙哑,沉稳的音调似也夹着些许情感,让人的心一震。 “是的,父皇。”以撒应声起身,向前三步走到魁恩面前一米多远处。 我悄悄抬起头,看见以撒高大的背影站在前面,挺直的背脊,自然下垂的双臂,收紧的长腿。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却也自然而严肃,没有一点紧张,没有一点见到亲人应该有的……情绪。 我觉得奇怪。 我很奇怪的看着以撒的背影,现在的他全身充满一种“戒备”般的严谨,就好象他是在面对以前的奎安娜。 “没错,你果然是以撒……是佩摩的儿子……”魁恩的眼睛也有些湿润,点头看着以撒。 “是啊,你看以撒跟姐姐多像!”皇后坐在一边不住的用丝绢拭着眼,说:“真是苦了你了,可怜的孩子,回来了就好。” 魁恩把以撒叫到身边,并吩咐人端来把椅子让他坐下,一家人互相扯起家常起来。皇后热心的左右关照,魁恩生性严肃话少,却也一直关注的看着以撒淡然的脸。大皇子莲也和善的笑着插话,而二皇子催斯则轻哼着冷眼旁观。以撒则是不动如山,面对继母、兄长的关心也不为所动。 我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呃……喂,你们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事啦!我还趴在地上没起来呢,你们是不是应该先让我起身,再赐一张沙发给我坐啊!!! 我……是不是该假装咳嗽一下来引起他们的注意呢?唉……咳……好尴尬的场面! “这么说,你们是从南边的卡拉沛罗过来的?”魁恩终于问到正上了。 “……是的。”以撒答到:“关于卡拉沛罗的事,请让儿臣容后再做禀报。” “恩。”魁恩也不想破坏现在这样“和睦”的气氛,便把在卡拉沛罗一战之事押后再谈,不过催斯显然是不想让我们就此混过去,便瞄了我一眼,道: “我倒是听说以撒皇弟在卡拉沛罗做了不少大事呢。省户与省侯的联名上书中说了,是皇弟与一个自称是‘罗丝’一族的女子,挑起了与费迪南?格鲁那夫子爵的战事……那个罗丝一族,该不会就是这个小丫头吧!” 卡拉沛罗的官员当然不可能知道我身份,应该是莲昨晚向他们汇报时所说的。经催斯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我这里。 此时的我正很不雅观的蹲在地上(因为跪得腿酸),一手支着下巴,两眼无光的看着以撒一家的“重逢”剧。现在突然成了众矢之的,吓得我赶快跪好,摆出一幅很有礼貌有规矩的样子。 皇帝、皇后和以撒都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催斯轻蔑的讥哨,而莲则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呵呵,好了,拉拉,你也起来吧。”他说着又转头对魁恩道:“拉拉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一路上也帮了以撒不少忙……即使是与伟大的‘罗丝’无关……也请父皇别摆出这么吓人的严肃脸孔吧!” 魁恩瞟了莲一眼,又细细盯着我看了看,才沉声道:“坐下吧。” 于是有人在一旁放了张矮登让我坐下。我刚坐稳,皇后便开口说: “说起这‘罗丝’的一族,还真是我们公国的骄傲,圣?神官蒂达?罗丝大人是在我们这片大陆出生的,而罗丝大人的后代的‘罗丝’一族们也一直守护着公国。可是,自从上一代‘罗丝’的迪法斯家的小姐去世后,没有留下子嗣,罗丝一族的血脉也便断了。现在知道拉拉小姐竟是‘罗丝’的后裔,实在是件好事,不过……” 她的美眸转了转,瞟了一眼旁边魁恩的脸色,又接着道:“拉拉小姐是与以撒一同从卡顿逃来的吧?这么说……拉拉小姐……是卡顿人?” 他们怀疑我的身份! 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也许在现在的我看来,“罗丝”一族确实是背负诅咒的不详象征,没什么好夸耀的,但在公国的人心目中,“罗丝”一族是崇高的,尤其是她们守护了“罗丝的密宝”,所以也是力量强大的一族。 “哼,我是不知道我们公国的‘罗丝’一族怎么会变成了卡顿的人……”催斯也阴柔的搭话:“不过,既然你是从卡顿过来密宝的守护人,那么一定是把我们公国的‘密宝’也带回来了吧!” 我看看众人,他们都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以撒也是,他一直相信我是“罗丝”的后人,但在关键问题上,我却从未向他提过。 渐渐冷静下来,我坐直身体,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罗丝的密宝’由迪法斯公爵献给了皇族,而皇上陛下又把它作为奎安娜大公主的嫁妆赠予了卡顿,现在怎么又要我把它拿回来呢?” 皇后一皱眉,又立即恢复亲和的笑脸道:“我们也不是要拿回什么……只是……‘罗丝’的一族不是为了守护密宝而存在的吗,没有了密宝……那‘罗丝’一族……” 没有了密宝,“罗丝”一族还回来干什么?她是想问这个。 我突然觉得皇后的这张笑脸格外刺目,心里也很不舒服。我握紧了拳头,语速不变的说: “密宝并不是‘罗丝’一族送出去的。把它献给皇族的迪法斯公爵不是‘罗丝’一族的人,把它送给卡顿的公国皇族也不是‘罗丝’一族的人。而捐献‘密宝’迪法斯公爵也在日前被公国的皇族派人‘以莫需有的罪名’杀害了。这一点使身为‘罗丝’一族的我,感觉很是奇怪。”我狠狠的瞪着皇后,慢慢说道: “如果我说,我这个‘罗丝’族人是从卡顿回来向公国索要‘密宝’的,又如何呢?!” “拉……”以撒知道我一扯上与迪法斯有关的事就会不顾一切的闯祸,正要出言阻止,却被皇后历声打断: “大胆!”皇后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我大声呵斥:“假冒‘罗丝’族人是大不敬,蓄意挑拨我国和卡顿的关系更是大罪!你……” “够了!”一直在旁审视情势的魁恩突然呵斥,连气焰正炙的皇后也不得不噤声。 魁恩的利眼紧扣住我的脸,吐了口气才缓缓念道:“你是叫拉拉?……我记得迪法斯的女儿——那个上一代的‘罗丝’也是叫拉拉,她叫做拉拉?罗丝?迪法斯……” 他略有深意的打量我半晌,才说:“出于对‘罗丝’以及拉拉?罗丝?迪法斯的尊敬,我可以不追究你刚才所讲的话……你有三天的时间,在我为以撒举行正式诏回仪式之前,你可以去找证据,来说服我,让我们相信你是‘罗丝’的族人,否则……对于你假冒‘罗丝’族人的行为,我会用本国的法律来处罚你。” 他又环视厅内的人,才说道:“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撒,你们也累了,我已命人打扫出了你母亲生前所住的‘朝露园’,你带来的小姑娘就住到客房去吧。你们先下去梳洗休息,下午到我书房来,我再与你详谈。” 我与以撒被分别带去住处。等我们梳洗好之后,守在我的房门外的小侍婢却总是说要我好好休息,让我不得跨出房门一步。 **** 下午四时许,以撒被魁恩的亲卫引领着来到魁恩的书房前。 “三殿下请稍候,小人这就去向陛下请示。” 以撒被带进去,魁恩正与一个大臣说着什么,见以撒进来便斥退了众人。那大臣奇怪的打量了一下以撒,便立即作揖行礼后离去。 魁恩让以撒在桌前坐好,递给他一纸文书,说:“是你写的吧?” 以撒接过,瞟了一眼,便答:“是。” 魁恩笑了:“用了雷克雅尔?莘司琼的签名,却印了皇子的印章,你这诏令还真是不伦不类,幸好山塔他们不知其中差别,不然,你那初戏还真演不下去。” 以撒沉默不语。 正文 420 魁恩继续笑着:“这诏令,我也给莘司琼看过了,他说那字迹,明明像是他写的,自己却又没这个印象,还以为是你什么时候把他灌醉了,再骗他写出来的呢。” 雷克雅尔?莘司琼是公国的“佐士”,是仅次于宰相的辅佐皇帝处理国事的文官。曾负责与卡顿的奎安娜联系,后来也与以撒做过书信来往。 以撒略显尴尬,脸上也染上暗红,又立即严肃的道: “关于卡拉沛罗发生的事,确实是儿臣的错,没有先回来这里就擅自行事……不过,关于西南两省□□一事,费迪南子爵所为确有不妥。他所率领的十万大军逼近梅泽尔,儿臣考虑到梅泽尔的重要,不得已才做了这样的事。儿臣愿受责罚,但关于平乱以及迪法斯公爵谋反之事,还请父皇明察。” “恩……”魁恩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好象在打盹,半天才说:“你要说的就这些吗?没有别的话?” “……儿臣愿意接受惩处。” “你提的事,昨晚莲也跟我提过了。他前阵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原来是去视察。既然如你们所说的,确实有不妥,我也会派人彻查……不过,我并不认为你是个会如此轻率行事的人。虽然你才刚回来,不过我们即是父子,我一见你就能够了解你的做事风格。以撒,你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以撒垂眼不语。 “莲还对我提了一件事……”魁恩说着,等以撒抬起头来看向自己,才又继续:“你带来的那位拉拉小姐似乎对于迪法斯家的事特别敏感,是吗?” “因为她是‘罗丝’一族的人,而上一代的‘罗丝’以及‘罗丝’的亲家道森家,都与迪法斯有密切的关联。迪法斯公爵是拉拉的亲长,所以她对迪法斯的死非常在意,尤其是,她认为迪法斯是受冤而死。” “这么说,你是相信她的话,相信她是‘罗丝’的族人,是吧?” 以撒沉默片刻才道:“是的,儿臣相信她。” 室内一片寂静,以撒又缓缓开口:“父皇也是想要相信她的,不是吗?否则,不会给她三天之期。” “我给她三天的时间,并不是因为相信她的话。毕竟我现在还没有理由相信她。”魁恩说道:“我给她机会,是因为……看见她,让我想起一个旧友……有些怀念罢了。” “一个旧友?”以撒想了想,才问:“难道是……父皇之前提到的拉拉?罗丝?迪法斯?” “呵呵,没错。”魁恩笑着:“你也知道她吗?” “儿臣虽然久居国外,但对这里的事还是有所耳闻。” “因为她是‘罗丝’的一族,又是朝廷重臣之女,我本来还想立她为妃的。不过可惜的是,她已与维尔定了亲。”说到这里,魁恩不禁笑了出来:“当年我还曾与维尔那家伙抢女人呢,不过那个迪法斯小姐心里只有自己的未婚夫,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那时你父王我还正在气恼输给了维尔,就听到迪法斯小姐病重被送来皇都求医的消息。我去见了她一面后没多久,她就去世了……”魁恩叹口气:“后来维尔那小子居然大张旗鼓的跑到外面找别的女人,闹的肯恩家和迪法斯不和,我也为此和他大打出手过。” “之后呢?”以撒表现出少有的好奇。 “之后?”魁恩瞄了他一眼:“他找不到别的女人又回到皇都来,看他那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也就没再与他追究了。现在那个家伙又开始后悔了,自愧对不起未婚妻,整天为了那个女人要死不活的,真没用!” 魁恩与维尔是年纪相仿的玩伴,对于维尔的消沉也不禁担忧。 “所以……您见到拉拉,就想起了那位迪法斯小姐?”以撒问。 “恩,不知为什么,总会把她们两联系起来……可能是名字相同吧,如果又同是‘罗丝’的一族,就……”魁恩看看他:“你对那个拉拉小姐很关心?” 以撒垂眼不语。 “与你说别的事,你都表现得很平淡,但谈到她的事,就很感兴趣的样子。” “儿臣在提兹见到她时,她表明自己是公国的人,便是儿臣唯一能信任的人。”以撒默默说道:“可是她很会闯祸……也是儿臣很不放心的人。” 魁恩审视着儿子的表情:“所以,如果她执意要去行刺费迪南,你也只能跟着去;她要利用梅泽迩的军力抵抗费迪南军,你就只能帮她假造公文?” 以撒继续沉默。 “唉……其实,你是不希望她跟你一齐进宫来的吧?” “是的。”以撒答道:“可是……她不会同意,而且她是‘罗丝’一族的……” “现在还不要太早下定论。”魁恩打断他的话:“我还没有相信她就是‘罗丝’的族人呢。” “‘罗丝’一族本就是血脉相传,又如何举出证据来证明?明知根本无法举证,父皇又何必出此难题?” “是啊……我倒也很期待,这个拉拉会拿出什么样的证据……”今天是魁恩所给的期限的第二天,不过,我也已经被关在房里两天了。 本来我是无所谓,反正这里有吃有睡,但是,时间长了还是忍不住想到外面去走走,一直闷在房里太无聊了。于是我跟守在外面的婢女据理力争: “是你们的皇帝陛下允我三天时间查找证据的,现在又把我软禁在这里,是想言而无信吗?” 那小婢女一脸厌烦,却也着实无奈,只的让一个侍仆守着,自己去向皇后殿下请示。 婢女刚一出门,就遇上莲。莲听了我的话,笑着说: “这样可不行啊,怎么能如此对待我们的娇客呢?” 于是,我便得以到屋外来转悠。 “你要去哪里?”莲见我走得急,赶忙追上来问。 “去花园逛逛,不行吗?”我瞥他一眼,便离开了。 莲站在原地,抚着唇角媚笑的模样让我心里毛毛的。自从知道他的性别以来,我还是不能把“漂亮的大姐姐”与“漂亮的大哥哥”转换自如。尤其是上次因为父亲的事与他争执,我到现在还没消气呢! 在这皇宫里,我并不需要旁人的指引就找到了花园,还挺熟门熟路的。 花园占地颇广,其中间是一片孔雀草坪,设有桌椅,供人休息玩乐,四周是一簇簇花草。 我最爱西南角里的一片繁茂的兰花,清新娇柔。 傍晚淡红色的夕阳下,花园里也拢上了一抹桔色的轻雾,宛如画镜般。 我侧头看着浅桔色的迷雾中托起的一片片洁白莹玉的花瓣,恍惚间,好象看见一抹细瘦的身影,也在赏着这一片白兰。 她穿着鹅黄色纱裙,低垂娥眉,俯下身去轻抚盈润饱满的花片。 “拉拉!拉拉!快来看,我捉到了一只蝴蝶!” 一个清脆而稚嫩的童音响起,那人影转身,抬头。密长的睫毛刷过浅黑色的眸子,轻轻扬起唇角。椭圆形的脸上,是苍白的病态与些许疲惫。衬上纤细的肢体,在着迷幻的雾中,她的裙摆翩翩,轻柔的神态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虚幻得好似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一个穿着白色蕾丝洋装,像小天使般可爱的小女孩扑到她身上,欢快的笑着,引起一阵银铃般的响声。 小女孩放开刚捉来的蝴蝶,把它放在一朵黄色的雏菊上,然后笑嘻嘻的对女子说: “拉拉,知道吗,我最喜欢蝴蝶了!我要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然后躺在□□上晒太阳!”她绕着圈奔跑着,好象在飞翔。阳光照在她洁白的衣裙上。 “安娜……奎安娜……” “拉拉!”以撒低沉的呵斥,一把扯住我的手臂,把我摇醒:“你怎么了?” 从回忆中跌入现实,我无神的看着突然映入眼帘的以撒急切的脸。 “以撒……?你是以撒……?”我轻声低喃。 “以撒哥哥,她是傻子吗?”一道高亢尖锐的女声插进来。 我这才发现,以撒身侧的一个穿翠绿色衣裙的女孩。她十三、四岁,柔软的咖啡色卷发披在肩上,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对灵动的大眼,小巧的鼻子,噘着红唇,正一手拐着以撒,一脸敌意的瞪着我。 我明白了……这个以撒……难怪这两天一直没来看我……!我太抬起头来瞪着他。 他见我清醒过来,便说:“你果然在这里,我正要找你有事。” “哦。”我兴致缺缺的继续瞪他。 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身边的女孩道:“绿蒂,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小女孩的大眼在我与以撒之间绕了一圈,然后大声道:“不要!我要跟以撒哥哥玩!” “别闹了,先回去!”以撒有些头痛的看着那个八爪鱼牛皮糖,不禁历声道:“快点!” “呜~~~~人家不要啦!皇帝伯伯说以撒哥哥会变魔法给人家看!” “绿蒂!”以撒朝她大吼。 绿蒂一下被唬住了,泪湿着小脸放开以撒,带着哭腔的大嚷:“以撒哥哥凶人家,讨厌~~~~~~~~~~~~” 然后,她拖着“厌~~~~~”的长音,转身跑开了。 以撒揉着太阳穴,无奈哀叹。 “谁?”我忍不住好奇,却仍是要故做冷漠的问。 他看看我,说:“算是堂妹吧……这两天父皇带着我到处串亲戚,好象乐此不疲,说是我终于回国了,要去好好拜访一下长辈们……该死的亲戚,他们怎么都这么有空?!” 恩……我了解有一大堆亲戚的烦恼,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记都记不住。尤其是那些即使是用寺院法亲等计算法来看,仍是属于五等以外的远亲,更像跳蚤似的,数都数不完。 记得以前曾与祖母一起回道森本家探亲,我却发现自己竟有五十多个表兄弟姐妹,更有一百多个侄、甥子女…… “昨天去了霍玛亲王府,结果因为绿蒂一直粘着我不放,所以父皇就把她接来宫中暂住了。” 我背过身去继续赏花。他见我没什么兴趣,便转入正题:“你刚才……在想些什么吗?关于父皇给的三天之期……” “我才不管什么期限不期限的呢!”我打断他的话:“也许在你们看来‘罗丝’很了不起,但在我眼里,那种身份一点也不值得去冒充,我更不屑向你们证明什么,也不会在意你们是否相信!” “拉拉……”他叹口气::“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不由分说的把我拉走。我跟着他穿过长廊,来到大厅右侧的厨房准备室里,站在储藏间门外,以撒让我去见里面的人。 我看见宽敞却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坐着一个老妇人。她坐在矮椅上,脚边放着一箩筐土豆,她的手里也正削着土豆。 她的脸色苍老而灰黄,深刻的皱纹像是悲凉的深谷。灰白色的头发箍在脑后,略显凌乱,一缕散发掠过脸颊,垂在肩上。她穿着粗布衣,破布鞋。结满茧子的手不停的劳作着。 渐落的夕阳,从窗外射进光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长。 “我想你也许会想见她。”以撒低缓的开口,沉稳的声线好似山谷底处的水流:“她是迪发斯家里雇佣的,上一代‘罗丝’的乳母。也是迪法斯上上下下,包括所有奴仆在内,唯一一个幸免于战祸的幸存者。莲在经过克得勒斯塔时救了她,并派人将她送了回来。你与迪法斯家感情深厚,我想……拉拉……?” 我没去听以撒说了什么,只是一步步艰难的向那老妇走过去。手脚不听使唤,好象是生涩的技师操纵的木偶。 在与她还有一步之遥处,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我,是因为察觉到有人接近,也是因为听到了以撒轻唤的那声“拉拉”。她停下手里的活,抬脸看向我。 “奶娘,我回来了。”我在她身侧跪下,伏在她的腿上轻喃:“我回来了……我答应过您的……那时你守在我的床边,说即使我死了,做了鬼,也要记得回来探望你……” 老妇木然不动,失神的看看趴在自己怀里的我。 我失声痛呼:“我是不是回来得太迟了?大家都不在了,都忘记我了……连奶娘也忘记拉拉了吗?” 枯瘦的手轻轻举起,又缓缓放下,放在我的头顶,轻抚着我的长发: “是小姐吗?你回来啦……我去放水给你净身吧……是小姐吗?你回来啦……” 奶娘辛西加,像是中了邪似的,一直抚着我的头发,重复着同一句话。 正文 421 “奶娘……?”我抬起头,困惑的看着她。才发现她并没有看着我,而是空洞的两眼直视着墙壁,口里念念有词。 “奶娘!”我惊恐的叫着,摇动她的身体。她恍然回神,粗糙的双手颤抖的捧起我的脸,淡褐色的眼在我脸上审视了好久,才哑声念道: “你是……小姐?……拉拉小姐吗?” “拉拉……”以撒不放心的走过来,站在我身后。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吗?来见……我这个老太婆了吗?!” “恩,是的,我回来了!” “拉拉……”以撒没想到这老妇竟然也认得我,还想问些什么,奶娘已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一阵悲恸之后,双方平静下来。以撒说是天色不早,该回去了。可是我还有很多话要跟奶娘说,而奶娘也因突然见到我,患得患失的不肯离开我一步。于是,只得让以撒先回去,我与奶娘去了她住的小屋里说话。 “小姐……你怎么会……?”情绪平静之后,奶娘也理智起来,不解的看着我。这张脸确实很像啊,但隐约又觉得不是同一个人。 “奶娘,你别问。反正我是回来了。而那过程,一点也不值得喜悦,反而是痛苦的开端……” 奶娘倒也不在追问,只是说:“好,好,回来就好……”说着,又不禁留下泪来:“现在迪法斯家就剩下我们两了……但不管怎样,老奴还有小姐在,太好了!” 她告诉我,当时她因为外出办事才避过了费迪南攻入茉兰时的一场杀戮。当她回去时却只见一片瓦砾,幸好被路过的莲所救,差人将她送来皇都安置。 “奶娘,在外人面前别说我的事,我现在姓葛罗雷……不管怎样,父亲的冤屈,我一定会替他洗脱的!” 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奶娘也安下心来:“可是……到底要怎么办呢?” 我也在伤脑筋:“现在皇族的人连我是‘罗丝’的一族都不相信,还要我证明……奶娘你说,‘罗丝’一族在皇族人心中是不是有很大的分量?” “是的,公国的人都十分崇敬圣?神官蒂达?罗丝,对‘罗丝’的后裔也都十分尊敬。” “那么,如果我以‘罗丝’一族的身份要求他们为父亲翻案,可行吗?”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奶娘激动的说:“只是……他们要你拿出证据证明?这要怎么证明?密宝也不在了……” “哼,证据?!”我轻蔑的哼笑:“‘罗丝’的一族是体内流着蒂达?罗丝的血的一族,这又有什么好证明的?如果真要我拿出证据来,那也就只有我体内流淌的血,能证明我的身份!既然如此,就让我的血来为我辩解吧!” 五月十七日,魁恩给我的三天限期已经到了,但却没有人来找我问话或是做什么,因为大家都在为即将举行的迎接三皇子回国的重大庆典而忙碌。 虽然说这重大的庆典早在莲回来、并收到印有皇族纹章的诏令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的,但这几天,随着日期的临近,宫里上下仍是忙得晕头转向,也就没人顾及到我这个小角色了,至于我是否假冒“罗丝”,也要等到庆典之后再谈。 我这两天都待在奶娘那里,与她作伴,也不知道以撒他们是否来找过我。不过今天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客房时,侍女告诉我,以撒派人来要我明天去参加他的“朝宫”仪式。 这是把流落在外的皇族子孙记入族谱并召告天下,让他们认祖归宗的重要仪式。 先是由安法洛一族之长主持,去朝拜历代祖先的祭祀。然后回宫,在所有朝臣的面前受皇帝的“诏回”,这才是正式承认以撒是皇族成员,并给予封爵和土地。 五月十八日。祭祀祖先的队伍已在凌晨五点多就出发了,只能由皇族成员和大主祭才能参加。上午十点,祭祀的队伍回到宫中,在主殿举行朝拜的仪式。我并没有与其他朝臣一样一开始就进入朝殿等候,而是站在正殿外不起眼的圆柱后观望。 满朝的大臣从殿里一直排到殿门外,分成两排匍匐在红毯两侧。以撒穿着正式的朝服,神情严肃的从中间走过去,直直走向大殿上魁恩的面前。 我没有心思去听魁恩念了什么祝词,给了什么加封,我只是冷眼看着这样的场景,不禁有些恍惚,想着多年前我也曾在这样的场面下,缓缓走进殿堂,晋见皇帝。 朝拜的仪式已经结束,众臣们正在为新归的皇子鼓掌庆贺,忽然,所有的声音都停住了,热闹嘈杂的响声顿消,所有人惊异的目光都转向殿门口。 我穿着鹅黄绣金花纹的朝裙,系着红色夹金的腰带,裙摆上系着一串挂坠。平时披散的长发盘起,在脑后纠起一个复杂的花髻,插上金制发饰。我的头上、耳垂上还有身上这一堆叮叮挂挂的东西,都是奶娘帮我打理的,带有一种熟悉而又恼人的沉重。 我抬头挺胸,目无斜视,举止优雅而庄重的缓步走过长毯,面向殿中的龙座。 长裙拖过红艳的长毯,迎面的微风摇晃着耳际的挂饰。殿堂内有一股紧张压迫的气氛,我知道他们都在看我,惊讶而又敬慕。我的心情反而越发沉静,没有一丝杂念,我似乎又找回了“罗丝”的感觉,记忆中的拉拉?罗丝?迪法斯进宫朝圣的画面,与现实中的我,重叠了。 我曾经以为,拉拉?葛罗雷是一个新的生命,所以即使保留着“前世”的心智、生活习惯,却也在外界环境的迫使下,不得不以完全不同的方式生存。出生在一个荒僻而落后的山村,多年的成长使我说话的口音变了,样貌变了,甚至连性格也有些许不同,我曾坚守不已的贵族尊严叶柄已抛弃殆尽……我彻底被改造成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小女孩——我甚至烧的一手“好菜”! 然而当我知道拉拉?葛罗雷并不是拉拉?葛罗雷,她仍是那个拉拉?罗丝?迪法斯的时候,我震惊、矛盾、痛苦——现在的我,除了有着与“前世”相同的血之外,还有什么被留下? 但是,在今天,在这庄严神圣的殿堂之上,我体内那身为拉拉?罗丝?迪法斯的贵族之血,生为蒂达?罗丝的后代的“神圣”之血,似乎又沸腾了。 平缓的脚步,像轻风一般掠过,我所经过的朝臣们也都不自觉的重新匍匐在地上,无不肃穆、敬畏。因为他们现在所看到的我,是圣?女神官蒂达?罗丝的后人,是守护密宝的高贵而神秘的一族,是公国公爵安纪亚夫?迪法斯的独女! 殿内安静、庄严、沉寂。我走到魁恩面前抬起头来,闪烁的眸子看向高高在上的魁恩。我的眼神可以告诉他:你还需要什么证据来说服吗?看到现在的我…… 他坐在椅子上,两手握紧了扶手,似乎僵硬着浑身的肌肉,瞪大了眼睛盯着我。我的目光如水,波澜不兴,平静的回望了魁恩几眼,又转向站在左侧的莲?安法洛,他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而站在右边的以撒,似是一脸木然,只是双眼紧锁在我身上。 我扯动嘴角,轻笑一声,缓缓伏在魁恩面前,优雅而熟悉的做出公国标准的宫廷礼仪,道: “臣女今日特来庆贺三皇子归国,也祝陛下一家团聚。”我随即起身,又对魁恩道:“此外,陛下所给的三日之期已到,臣女特意带着证据前来,陛下可满意否?”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他面前,仍人打量。这样的我,流着罗丝之血的我,背负莫名诅咒的我,没有必要再找其他的证据,我自己就是“罗丝”的证明。 北奥历1482年夏秋之交,先皇爱落里蓝?安法洛薨,新帝魁恩?李尔?安法洛继位,太子妃佩摩?辛法莱被立为后。举国欢庆三日,以贺新王登基。 头一天,在皇宫内举行继位大典,群臣朝拜。第二天,是接受全国各省郡的封主贵族、亲王前来皇都庆祝。第三天,是接见外国使臣的庆贺。 魁恩身着皇袍,意气风发的端坐在朝殿上,接受来自各地的子臣的恭祝。他的视线依次扫过站在两侧的人,以及陆续从殿外进来的大臣们,突然,门口的一阵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随着人们的一阵抽吸声,他看见门外转进一抹淡黄色的身影。 女子穿着柔色的衣裙,莲步轻缓。挽起的黑色长发盘成环结,两鬓垂下的一束长发,坠着流苏,和她的裙摆一齐随着前进的步伐而轻柔的飘动。女子身形消瘦,面色苍白,两颊凹陷,眼神也略显飘忽,却仍然不掩夺目的气势,由一位妇人搀扶着,从长毯的另一头缓缓走来。 魁恩认得她,她是安纪亚夫?迪法斯的独女,拉拉?罗丝?迪法斯。她的父亲迪法斯公爵已在之前就已朝贺过了,而他的女儿是以“罗丝”一族人的身份,前来给予祝福与庆贺的。 魁恩有些惊讶的挺直背脊,愣愣的望着那纤弱的身影。魁恩以前也见过她,在宫廷宴会上,在茉兰堡的生日晚会上,在皇宫□□的花园里。清秀干净的脸,没有过人的美艳之处,却让有人无法忽视、无法忘记的脱俗气质。但以往都是远观,却不曾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的,感受她身上那股神圣的气质与力量,果真不愧是神圣的女神官蒂达?罗丝的后人! 魁恩也曾打算过要立她为侧妃,但都是考虑到她的特殊身份,以及对自己的益处。却没有像今天这样,打从心底的为她的气势所震撼、折服。 其实,早在准备登基仪式之前,魁恩就已经从负责相关安排的人那里看到了要来朝见的人的名单,也知道主祭安排了“罗丝”的继承人前来赐福这一环节。但他惊讶的是,没想到谣传中已经病入膏肓的迪法斯小姐真的来了。而且,她比自己几个月前在皇宫花园里见到的更加憔悴,连走进殿来这么短距离的路程,也需要旁人搀扶才能完成。虽然如此,她眼中的坚傲不屈,却使他震撼。 直到得知她的死讯,魁恩仍是久久无法忘记她那孤傲的眼神。他很想知道当时的她,心里在想什么?眼里在看什么?为什么他总觉得那看似平静的眼波里,有一丝悲凉,有一点恨? 然而她已经死去了,魁恩永远也不可能去问得答案,只是偶尔会回忆起曾经闪烁如星辰的眸子,此刻已不知坠落到了哪一方。 可是,就在他几乎要忘记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双眼的今天,二十多年前的画面又出现了! 虽然眼前是个十五、六岁,健康活泼的小姑娘,不是年已二十、形容枯槁的拉拉?罗丝?迪法斯,但不知为何,他看见的似乎是同一个人。 一样浅鹅黄色的衣裙,一样如云的发髻,一样随着衣裙摇摆而发出的叮当的轻响,一样清冷的眼神。 她也叫拉拉,她也说自己是“罗丝”的一族,她也有着同样的气质,同样的血的味道。 魁恩半躺在书房里的藤制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摇着。手里拿着的一杯酒没有动过,他一直闭着眼回想今天上午在大殿里的情景,不觉笑了。 自己给了这个拉拉三天的时间,让她找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相信她是“罗丝”的一族。其实他也知道这根本是个玩笑。要怎么证明?“罗丝”一族虽然倍受公国人的崇敬,但却神秘而低调。魁恩也只知道,“罗丝”的一族是由女性继承的,每一代的“族人”只有一个人。除了世代守护“罗丝的密宝”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这几天,一直在处理繁忙的事务,魁恩几乎把三日之期的事给忘了。然而就在为儿子以撒举行的庆典上,那个女孩出现了,直截了当的站在自己面前,问“这个证据满意吗?” 那也能算证据吗?她什么几乎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而已。不过,魁恩却信服了。 “我不信!那个粗野又没礼貌的小丫头会是‘罗丝’的后人?别开玩笑了!!”催斯不满的大呼。那个女孩和以撒刚进宫那天的笨拙的表现,他可还很清楚的记得呢! 正文 422 魁恩睁开眼,看看坐在对面的次子催斯,又转向沉默的三子以撒,以撒是一直就相信那个女孩就是“罗丝”一族的。最后,魁恩的视线调向长子莲,问: “莲,你怎么看?” 莲轻笑着,不答反问:“父皇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魁恩不作声的又闭上了眼。 莲看看两个弟弟,接着说:“对了,以撒。那天我叫你带拉拉去见的那个人……见过了吧,结果如何?” 以撒愣了一下,不解兄长怎么在这时突然提起那件事。想了一下,便回答道: “那个辛西茄是上一代‘罗丝’、迪法斯小姐的乳母,但不知为何……她与拉拉也认识,而且关系似乎也挺密切……我听到拉拉唤他奶娘……”以撒一边皱眉苦思,一边说道。 “这样么……”莲的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桌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也就是说,拉拉小姐确实与迪法斯家有联系,也许不只是我们所想象的那种‘道森与迪法斯姻亲’这样的关系,她们的关系更密切,所以拉拉小姐才会对迪法丝家的事情如此敏感、激动。更甚者……” 莲停顿了一会儿,像在琢磨字句:“……我认为,拉拉小姐很有可能是迪法斯小姐的女儿。” “不,迪法斯小姐去世时并没有结婚,所以不可能育有儿女。”魁恩开口打断。 “是的,那当然。我并没有污蔑迪法斯小姐名誉的意思。”莲连忙解释道:“而且,以拉拉小姐的年龄来看也不对。” “那你怎么说是她的女儿?”催斯困惑的插问:“难道是迪法斯小姐死后生的?” “不……”莲皱眉摇头:“父皇……我记得……迪法斯小姐在皇都逝世,可是遗体并没有运回克得勒斯塔,而是丢失了,是吗?” “那只是谣言。”魁恩直视莲的眼睛,似是估摸到他要说的话。 “我只是猜测……”莲对父亲俯身行礼:“也许迪法斯小姐并没有死,或者说当时并没有死。当初迪法斯公爵带她来皇都就是为了寻找高人,为其医治怪病,不是吗?也许真有医术了得之人,将她带走、治愈。之后,迪法斯小姐流落到卡顿,与人结合生下了拉拉小姐。” 莲停了下来,等候对方的质疑,而魁恩却闭口不语,莲于是继续说: “因为‘罗丝’是传女不穿男的,所以倘使拉拉小姐真是‘罗丝’一族,那么她的父母必定与上一代的‘罗丝’有关联。而她与迪法斯小姐同名,很可能是用了自己母亲的名字。我们给子嗣命名时,会用父亲或是祖父的名字为子嗣的名字,这并不奇怪。但‘罗丝’一族是女性的一族,所以她们用母亲或祖母的名字为自己的名字,这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迪法斯小姐流落到卡顿后,很可能与她的乳母保持联系,甚至还见过面,因为她在国内时就很受乳母的疼爱,说不定她就带着女儿见过辛西茄……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两相识。” 房里的三人陷入沉思,催斯焦躁的左右看着父亲和兄弟的表情:“可是那个野丫头……怎么可能是‘罗丝’嘛!” 魁恩举起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转头看向窗外的红霞,轻声低喃:“是吗……?” **** 我依旧徘徊在花园的一角。除去一身繁重的行头之后,我又换回轻松的便服,放下长发。这两天,我在想着:自己确实是变了,对于以前曾经习惯的装扮只觉得繁重,虽然穿着那样淑女的长裙还不至于被裙角绊倒,但仍是喜欢现在这样方便简洁的服饰。奶娘还为此对我唠叨了好久呢。 想起奶娘,我便忍不住愉快的轻笑。这几天,奶娘由我做陪,精神也好了起来,一夜之间像是年轻了几十岁。 “拉拉!”以撒从身后唤住我。 我转身看向他,他衣着整齐,像是正准备要出去。庆典之后这两天以来,他仍是有许多事要忙着去应对,也没什么时间来看我。 “父皇他们……好象已经认同你的身份了。” “哦,是吗。”我看着脚边的花草。 那天在朝殿上,我努力的忍耐,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当场就提出为父亲翻案的事,我要耐心的等待,等到适当的时机。 “拉拉……你……”以撒欲言又止,我抬头看向他,他才继续问道:“你与拉拉?罗丝?迪法斯……有什么关系吗?” 我惊了一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是知道什么了吗?知道我与迪法斯的关系了吗? 其实我也曾经想过,要把这些事告诉他,但因为自己心里对这种身份的恐惧,所以也害怕别人会因此而对我另眼相看,我更没有勇气用语言来表述出自己的全部经历。所以,对于以撒,我一直隐瞒着。 而现在,他突然问起迪法斯,另一个我……他是猜到什么了吗?还是…… 我的眼光紧紧琐住他的脸,不放过那上面一闪而过的每一丝表情:“我和她……是非常非常密切的关系……” 他看着我,突然了悟了什么似的松了一口气:“是这样……那就好。” 我不理解他在说什么,却没来得急提问,他便转开话题说道: “这两天,父皇让我见了一些朝中的重要的大臣,另外还有很多东西要做,关于迪法斯的事……我稍后会再向父皇提的,不过这几天,暂时还不是机会。你也不要太着急……” “哦……”我应了一声,又随意的问:“你要出去,也是要去见什么大臣吗?” “恩。”他答道:“虽然一些重臣都是召进宫来的,但是父皇认为一些老臣子们,有的已辞官,有的抱病在家,他们算是长辈,我还是亲自前去他们的府邸拜访比较好。” “这样啊……” “而且,我马上要去拜访的亲卫团团长维尔?肯恩,他是父亲结交的好友,算是我的伯父……” “你说你要去见维尔?肯恩!!?”我瞪大了眼睛嚷着。 “……呃……是啊。” 等等……维尔?肯恩……是维尔啊!我的脑袋一下子变得稀里糊涂的。 我犹豫了半晌,才喃喃的对以撒道:“你……我也想去看看……能带我一起去吗?” “你也去?”以撒先是一愣,随后又说:“可以。我这一趟也是私人走访,你就与我一起去吧。” 与以撒同坐在一辆不大的马车上,我支着下巴,一路望向窗外,失神不语。以撒见我心事重重,倒也不曾多问,像是了解了什么。 这一趟出皇宫确实是极不引人注意的,一行只有我与以撒,和正在驾车的侍卫沙隆。沙隆是魁恩派到以撒身边保护他的,据说身手了得。不过我倒觉得这个人有点像飞车族。驾着一辆装饰性大过实用性的马车,竟然也能快成这样。 住在皇宫的这几天,我听到了一些有关于维尔的事,奶娘也告诉我不少:拉拉?罗丝?迪法斯的死,影响了两个人,一是父亲,另一个就是维尔。 当初,维尔在我刚过世不久,便去找安娜贝迪?道森,这件事是公国上流社会的丑闻,也是使肯恩与迪法斯家决裂的根源。而维尔去了道森本家回来之后,却突然醒悟似的对自己的行为追悔不已,一心想要向迪法斯家道歉。父亲想到我生前曾多次向他控诉安娜的事,但他一直以为我是在闹孩子脾气,直到维尔去道森家提亲,父亲才知晓,原来他们之间早有□□。因此,父亲一直无法原谅维尔。 之后,父亲回到克得勒斯塔,不再外出,而维尔继承了老肯恩的亲卫团长一职,定居皇都,两家再无联系。 直到费迪南被赐予爵位,并传出他与父亲不和的流言,维尔才开始在魁恩面前大力保举父亲,为父亲说话,他是想以此表达对迪法斯家的愧疚吧。并且,自那之后,他一直未娶,只是从亲族中领养了一个男孩,作为继承人。 我想着这些事,心里有些混乱,又有些迷茫。 其实,我是害怕再见到他的,因为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但今天听到以撒提起要去拜访的时候,我却冲动的跟了过来。 我该怎么面对他呢?我暗自思量着。 我恨他吗?没有爱就没有恨,那么我还爱他吗? 曾经,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是我的世界的全部。可是,他却背叛了。 费茨罗伊曾说,那时病死的我有着强烈的求生欲。那么,我想要生存下去的情感,便是来自与对维尔的怨念。因为当时的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莫拉搞的鬼,所以,即使在临死的那一刹那,我心里想着的人也仍然是他。 可现在呢?这么多年之后,那份强烈而炽热的感情似乎已经冷却。尤其是知道他这些年来,也是一直抱着愧疚之情而痛苦的活着……我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感情去面对他。 马车在肯恩府前停下。 肯恩府占地规模宏大,建筑也颇为壮丽。毕竟,这里是与皇宫同样拥有悠久历史的,亲卫团一族世代居住的府邸。我走下车来,光是看见大门前一大段的阶梯,就腿软不已。 这么一座建筑,虽然宏大,却缺少人气,甚至略显萧条。因为维尔继位后行事低调而保守,不很积极,所以其在朝中势力已大不如他父亲那一代。 我率先踏上几级阶梯,以撒还在后面与沙隆吩咐着什么。我转头望向深锁的红色铜门,突然,那门自动的向里敞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人来。 他二十岁上下,穿着象牙色长袍。温文尔雅的脸上镶着一对紫罗兰的眼眸,金色微卷的长发齐整的束在身后。他谦和的微笑着,恭谨的向我们躬身行礼: “侍官已经前来通报过了,下臣特地来此恭迎三殿下和小姐的大驾。” 我没去注意他的语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身影。那一头金色的发,有着肯恩家族特制的紫色的眼,熟悉的笑容,还有他的动作举止、声音言语……这不是…… “维尔?!”我惊讶的轻唤。 他愣了一下,立即对我笑着,说:“葛罗雷小姐,我是安布莫司?沃尔科特?奥莱登?赫布尼?肯恩,您所说的维尔?肯恩正是我的养父。” 我被他的一长串名字砸得头昏,只抓住了一句重点,那就是——他不是维尔。 也对,现在的维尔怎么可能还这么年轻?我真是太冲动了,有些尴尬的羞红脸。 以撒从后面跟了上来,奇怪的看看我,又对安布莫司说: “我们是想来拜访肯恩大人的。” “不敢当,让您亲自前来。”安布莫司客套的应和着:“两为先里面请,让我招呼一下吧。” 我们走进正厅,坐下喝了茶,以撒便要求见维尔。 “真是对不住,父亲这几天身体不适,行动都困难,所以三殿下归国大典也是由我代为参加的。”安布莫司抱歉的说:“只是父亲他……这两天也不知怎的,精神好象特别差,脾气也是……所以除了端送三餐的人以外,谁也不见,一直关在书斋里。” “我也不见吗?”以撒沉脸问道。 “这……真是抱歉……” “那个安布……呃什么什么登……”我也忍不住插话,却一时记不起他那一大串名字,安布莫司倒也不气,而是和善的笑道: “您叫我莫司就行了。” “哦……那……莫司,你跟肯恩大人说过了是以撒要来吗?其实,以撒是受了皇上的委托,来拜访友人的。” “这……父亲他……听了以后还是火气很大,说是谁都不见。” “这样啊……”我看看以撒,他面无表情的坐着。我挣扎了好久,才又对莫司开口说道:“那么,请你在去对他说,‘罗丝’的族人想要见他。” 莫司惊异的看着我,随即点头,带着我们走去书斋。 他轻轻敲了门,大声道:“父亲,‘罗丝’的拉拉?葛罗雷小姐来看您了。” 里面没有回音,沉寂了好久,我才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让她一个人进来。” 莫司闻言,带着不情愿的以撒回去前厅,以撒临去前嘱咐我要小心。我看着他们的身影转过廊角,才慢慢推开书斋的木门。 里面一片昏暗,书桌后的靠椅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窗外的光线,我只能看到他成人形的黑影。 正文 423 屋里的人没有说话,那个人影甚至动也不动,让我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人。 我的心猛烈的擂动,略带紧张又战战兢兢的走近几步,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人影动了动: “你就是新的‘罗丝’?” 近距离的再听到那声音,记忆中的画片如潮水般排山倒海的涌来。我想对他说“是的”,可是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他见我不语,便继续说着,好似根本没在等待我的回答: “所以,你便是拉拉?罗丝?葛罗雷?” “不。”好不容易挤出颤抖的声音:“我叫拉拉?葛罗雷。” “葛罗雷?”人影动了一下:“我以为‘罗丝’一族的人都会把‘罗丝’作为中间名。”我听出他的语调里有不易察觉的讥讽。 “因为我……”刹那的茫然,我噗的一声燃起两点照明光球,因为不想只看着那陌生的黑影、听着不夹情感的话语。 室内亮起,我两互相对视着。 我看见书桌后坐着的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发色是灰暗的白,苍黄的脸上是岁月的刻痕,每一道皱痕都显出他的不苟言笑与深沉。紫色的双眸也越发淡然,几近透明。眼角边连条笑纹都没有。薄唇平直,两角下垂,显示他的严厉。而唯一不变的,只有挺直的鼻梁。 这便是维尔,二十多年后的维尔。年轻是的维尔也不是很英俊,但我对他的迷恋却不可自拔,沉醉与他烨烨金发的光泽、遗传自母亲的紫中带蓝的双眸,以及他温柔的笑容和风趣优雅的谈吐。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的印象中全是那时候的维尔、那样的维尔。虽然意识到现在的维尔的年纪已不同于当年,但也从未幻想过年老是的他是如此严厉。看着这张似乎很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我有些迷茫——我是否不应该来此一趟?也保有记忆就好? 他也在看着我,深邃的眼瞳更不见底,也不知其中是否跳跃着情感。 我步伐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扶住一旁的橱柜,深吸几口气,才缓缓的吐出:“因为我……舍弃了它。” “舍弃了‘罗丝’?”他也沉默了半晌,才苦笑开口:“也对……那种东西,舍弃了也好。” 我一皱眉,狐疑的问:“你……知道什么?” 他不理会我的疑问,反而说:“我不相信你是‘罗丝’,‘罗丝’已经死了,她是最后一代的‘罗丝’!她对我说过,她不会再有后代!” 他显得有些激动,用双手捂住脸,无力的垂下头。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那是我重病后离开克得勒斯塔之前,对他说过的话。那时的我虽然未挑明他与安娜贝迪的事,却愤怒不已,独自饮恨。我与父亲前往皇都,希望能治好身上的病,我不想在那种时刻倒下去,不愿就那样死在安娜贝迪前面。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应该是丑陋的,全身心的爱慕转化成了嫉恨,应该是丑陋的。 然而,我没想到自己现在竟还能如此冷静的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维尔。像是无情的死神,莫然冷淡的对他发出问话,好似在给他做出判决: “怎么了?我让你想到她,让你感到痛苦了吗?”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厌烦的说:“你想要说什么?想要知道什么?你打着‘罗丝’的旗号而来,并要求见我,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什么……”我轻声重复他的话:“也许,我所为的,就与你愿意接见我的原由一样。” 他的表情一窒,直直的盯着我。 “我是为了你曾经的未婚妻而来……怎么,惊讶吗?震惊吗?”我走到他的右前方,径自找了个椅子坐下:“你对你的未婚妻很愧疚,那么,你爱她吗?” “是的……”维尔的声音显得沙哑而沧桑。 “可是你也爱着安娜贝迪?道森。”我一点也不为所动,像是回忆让我的恨也苏醒了,我毫不犹豫的戳向他的伤处,继续说:“男人可以同时爱上很多女人,而女人就不行……这也许就是天□□。” “不……我对拉拉的情感是不同的!”维尔的情绪有些不稳,又有些焦躁。 我不留情的继续说道:“所谓爱情,只不过是人类为了生殖繁衍、延续后代而衍生出来的附带情绪而已,为的是让自己的□□行为与动物相区别。男人是感官动物,所以用感官去爱,而女人却是用心去爱——我们所说的爱不同。” “不。”他的眼神飘忽到了好远,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也许如你所说的,男人会同时‘爱’上不同的女人,但总会有一个……也只有那么一个,是他想要一生珍惜的,用‘心’去爱的。那是不同的,是唯一的……但是,男人也是受不住诱惑的,所以会误入歧途……” “你想说自己的行为是一时的误入歧途?”我嗤笑。 他拉回视线,并且平静下来,默默的看我一眼:“男人与女人确实不同,我们有更大的压力也有更多的欲望。有些男人把金钱放在第一位,有些男人更重权势,女色……或是其他,男人永远不会把女人、把爱情放在第一位。所以,即使我们有了最爱的人,也仍然会受到更强烈的欲望诱惑。” “借口。”我低咒。 他不理会的继续道:“我爱拉拉,她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他看我一眼:“抱歉,我是指迪法斯小姐。” “我知道,我区分得清楚的很!”我不悦又急噪的回道。 “是啊……她是不同的……可惜,当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瞥着他:“你是对她愧疚,不是爱!因为闹出了这样的丑闻,迪法斯公爵不原谅你,所以你在故作姿态,表象得虚伪而矫情,想获得世人的同情与原谅!” “其实……迪法斯公爵早就原谅我了,他说不想再谈那件事了。” “胡说,怎么可能!”我激动的大叫。 “他在离开古勒达之前与我谈过,他说他很了解,拉拉与我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罗丝’一族身上缠绕着解不开的诅咒。虽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诅咒,但却总是会使‘罗丝’一族的人遭遇不幸。他原本还不相信,现在却不得不确定诅咒的存在了。” 他果然知道“罗丝”一族诅咒的存在? “你……想以诅咒为借口推卸责任,把迪法斯小姐的死推到它的上面吗?” “不,我清楚自己的感情,那不是愧疚也不是逃避,那只是争脱不开的命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语调像是长辈在与后辈交谈,像是又掌回了谈话的主导权:“就像你与三殿下。” 相对与我的激动,他更显得平静:“关于你的事,我虽然没有亲见,但都听说了。你是与三殿下一同回国的,也许你对他来说也有特殊的重要性,但是,你永远也不会在他心里排上第一位。” 我愣住了,不解他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我身上。而且……我和以撒……在别人眼中……是那种关系吗? “我看过他的眼神,他不会是屈与男女情爱的人。他想要的……”维尔停了下来,像在斟酌字句:“你应该知道他心中的第一是什么——这就是男人的心理。也许有一天,他就会为了心中的第一位,而舍弃你。” “什么……?”我仔细咀嚼他的话,失神的看着他的脸。 “我不是对迪法斯家有愧疚,是对自己的责罚,因为我没有抓住拉拉,从某方面来说,我也是舍弃了她,我为此而后悔。”维尔轻叹:“当我找到道森的本家,发现根本没有安娜贝迪这个人,我才发觉,关于她的一切都好似虚幻的梦,不真实。安娜贝迪的消失并没有像拉拉的离去一样给我沉重的打击,那时起,我便知道自己的选择错了。而拉拉的死,却是真真切切——她再也不会给我机会重新来过。” 我没有话说,只能默然看着他。 “所以我没有打算再结婚,而且还从亲族中收养了莫司。他与年轻时的我很像,当时我一眼就看中了他,挑选他为继承人。我是希望看着仿佛是年轻时的自己,能够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正确的道路吧。” 沉默片刻,维尔再次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这些话我从未与别人说过,因为你的不同身份,而且……似乎还有同样的彷徨,所以我与你长谈。皇上与我曾是要好的兄弟,他这次让你与三殿下一起来,这其中的意思我也大概明白。” 我想说这不是魁恩安排的,是我自己要跟来,可是又懒得开口。 “不过,既然你是在公国中与三殿下关系最密切的,你就要有所觉悟。”他突然又说:“对了,你了解三殿下的过去吗?” “恩?”我不解的看着他:“我和以撒是在卡顿认识的,我当然知道他的过去。” “不。”他略有深意的笑笑:“我说的过去是更久之前,在他离开公国到卡顿之前。” “那么久之前的事……当时只有三岁的他,自己也忘记了吧。” “不,他记得的。他一定会记得。” 他记得?又不像我是出生时就拥有了前世的记忆,怎么会记得三岁以前的事?我瞪着他,不满他所专注的话题,也不满现在这样的局面。 “算了……你去请三殿下过来吧,我可以跟他聊聊。” “请他过来?不是你自己去见他吗?”我轻哼,他还真是有架子。 “呵,他既然亲自来到我府上拜访了,不就做好了准备吗?” 我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问:“你真的不相信我是‘罗丝’吗?” “我希望你不是。”他温和的笑了,眼中充满关怀:“我希望你不是……拉拉,因为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听到他叫拉拉,这次是在叫“我”。那醇厚的声音让我震撼。脚像生了根,不想离开。 “快去吧。”他柔声催促着:“我很高兴能跟你聊了这么久……算是了了我的心愿。虽然不知道你究竟‘从何而来’,但是,我却好象从你这里知道了她的想法……另一个拉拉……我好象了悟到了她对我的想法……她大概还是在怪我的吧!” 虽然这么说,但我看到他的脸上挂着的是一种解脱的笑容,像是得到了救赎。柔和的魔法灯光的照射下,他的身影更显苍老。 没有了之前的气势汹汹,我狼狈又仓皇的离开书斋,一路跑回前厅。他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说出那样的话? 以撒和莫司正在闲聊。我跟以撒说了维尔的事,他随即离去,独留我与莫司坐在屋内。 “没想到,父亲竟突然又转变心意了。” “恩……” 我轻哼着,思考着维尔方才的话。他说他突然了悟了“拉拉”的心情,知道“拉拉”还在怪他,所以他像是解脱了一般慈祥的笑着,好象解开了搁在心里多年的结。 他说,我可能还在怪他……不是恨,而是“怪”,好象是在面对闹情绪的小朋友所说的话……这真的是我对他所抱的情感吗? 因为悬衡已久的爱情冷却了,所以没了恨。但曾经根深蒂固的执念还在,所以“恨”也降级成了“怪”? 或者,我并没有像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深爱他,又或许那只是一种迷恋? 想着他最后所说的那句“拉拉,我希望你能幸福”,那样包含充沛的情感的话音,让我相信他也许真的对前世的我抱着同样深切的情感,可是,当我站在那个苍老的维尔的身边时,画面却变得突兀而荒诞……纵使是误解、纵使是迷途知返,而过去的一切注定是不能回头了,我与维尔的一切,终于结束了…… “拉拉小姐!拉拉小姐?”莫司关切的唤我回神。 “呃……对不起……”我有些尴尬的道歉。坐在前厅里与他谈话,我却时不时的走神。 “没关系。”莫司笑着。 我努力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听他又用那清朗的声腺说道:“拉拉小姐方才去见我父亲,大概是被他的严厉吓着了吧。” “不……没有……” 正文 424 莫司微微皱眉,垂下脸,略带忧虑的说:“父亲他,自从得知迪法斯公爵的死讯后,就一直那样。这几天因为一些病痛的影响,更加阴鸷……他没有对拉拉小姐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没有。”看着他关心的脸孔,好象是另一个维尔在对我说话。 维尔说的没错,莫司真的很像他年轻的时候,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这一切使我心里更不自在,不时恍惚的将莫司当做了维尔。 但是,如果他是另一个从前的维尔,而我呢?已不是从前的拉拉了。 我有些坐立难安,很想立即逃出这里。好在以撒很快就回来了,于是,我们的这次拜访宣告结束。 莫司将我们送到门口,又恭敬的行礼,然后对我说: “拉拉小姐,欢迎您今后常来这里玩,我想父亲也会乐意见到您的。” 我草草的点头应和,然后爬上马车离去。 路上,三人依旧无语。车厢内寂静得像是幽深的海底。我看看以撒,他面无表情的闭目养神。我不知道他与维尔谈了些什么,也没有去问。不知不觉间,我与他的距离似乎拉得很远,再也不像一路从提兹出逃而来时的密切,也许就真如维尔所说的,是争脱不开的命运吧。 回到皇宫,已是晚膳时间,我胡乱吃了些东西就躺上床去蒙头大睡。我没有跟奶娘说今天的去处,也不想去与她争论维尔的是非……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我有些悲哀的想着。 一宿无眠。 本以为这之后,我又要过上没人管没人问的被人遗忘的日子,谁知第二天魁恩就派人来找我了。 今天天气挺好,午膳过后,魁恩和皇后带着几个儿子、女儿在花园里聊天。我被带去时,他们一伙人正谈的高兴,魁恩见我来了,笑着给众人做介绍。其实不用他介绍,这里的人都知道我了。 在坐的还有第一侧妃莉哝,她是催斯的母亲,另外还有以撒的几个弟弟、妹妹。在这里,我又看见了那个一身翠绿色的霍玛亲王的女儿——绿蒂。我很难忽视她的存在,因为她打从我一出现,就两眼直勾勾的瞪着我,并在第一时间就蹦到以撒身侧,牢牢的拐住他的手臂。 魁恩笑着,让我坐下,说:“这位就是和以撒一起回来的,‘罗丝’一族的最新继承人了。” 接着,他抓来自己的儿女,一个一个给我介绍。 他今天找我来说这些,是正式承认我“罗丝”族人的身份了吗?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必如此热心的为我介绍每一个皇室成员吧! 皇后依旧笑得和蔼可亲,侧妃则和她儿子一样很不爽的斜睨着我。另几个皇子公主们有的礼貌而疏远,有的高傲而自负,也有的亲切而热情。不过,关于他们的名字我是一个也没记住。 “这是绿蒂,以撒说你们也见过了吧。”魁恩指着那个鼻孔朝天冲我哼哼的小丫头:“这丫头是被霍玛亲王给宠坏了,成天闯祸,呵呵。”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从魁恩的言语里也可以听出他对绿蒂的喜爱。 这时,我看到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小女孩。卷曲的咖啡色头发扎成一个公主头,圆圆的小脸上嵌着水汪汪的大眼。她怀里抱着兔娃娃,一直怯生生的躲在一边。十分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却并不得魁恩的宠,好象是个身份卑微的侧妃所生。我倒觉得她挺可爱,把她招来身边玩。她露出害怕的表情,我还从次元袋里揪出伊恩来引逗她,可是她还是摇摇头,不敢走近一步。 她身旁突然冒出一个比她他几岁的男孩——我记得那是十七皇子——猛的推她一把,叫道: “人家叫你去,你就去啊,胆子小得跟蚂蚁似的,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如果那个女人或是老鼠敢咬你的话,我帮你揍她就是了,快去!” 我可以把十七皇子的话理解成关心和爱护吗?一滴冷汗滑过额头。 “天啊,那是什么啊?!”绿蒂看到我手上的白毛红眼小老鼠,惊声尖叫。 我扫她一眼,说:“他叫……” “是宠物!”以撒打断我的话,不让我说出伊恩是我的召唤魔神的事实,说完还瞪我一眼。好吧,宠物就宠物,虽然我确实是把他当宠物来养的。 “宠物?!”绿蒂的声音更尖了:“天那,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癖好?!” 我不去理会她。魁恩左右看看吵闹成一片的众多儿女,得意的同时也不免有些伤脑筋: “拉拉,你随我到书房来一趟,我有话要与你谈。” 我无奈的随他离开,以撒担忧的看着我,一时疏忽却被身边的绿蒂一把扑倒在地。 “该死的,快起来!”以撒火大的声音在我背后咆哮,接着是绿蒂闹别扭的嚎啕大哭。我吐吐舌头,轻笑不已。 “坐吧。”魁恩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坐下,笑着对我说。 他的坐姿闲适、语调随意,好象这是次轻松的闲聊,但我却隐隐察觉其中的严肃与压抑。 “我听到回报,昨天以撒去亲卫府,你也一同去了是吧。” “……恩。” “维尔也应该与你说了很多。”魁恩轻叹口气:“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那毕竟是你们‘罗丝’一族与肯恩家的事——虽然都是你的上一代的恩怨了……我比较担心的是以撒的事。” 我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只能端坐着待他继续。 “你与他是一同从卡顿回来的,不管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我认为以撒他不是个能与人融洽相处的人——就我目前对他的了解来看——你与他结伴而来是我未料到的。这足见你对他的重要。” 我默不作声,他对我一笑:“然而我对他回来之后,对这里所持的态度而忧心——我并不因为他曾一直待在卡顿而产生任何排斥的感情——事实上,我最担心、最觉得愧疚的孩子就是他。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幼被流放卡顿的缘故……还有很多其他的……我是希望你一方面能够帮助他,另一方面,也能牵制住他。” 魁恩低头把弄着酒杯,我不禁问道: “你觉得愧疚?如果你不是真心把他送去那里,那你为何不早些亲自派人把他救回来?” “他三岁被送走的事,我当初确实不知。这事……不说也罢。之后我询问以撒情况的时候却只得到‘被卡顿所杀’的结果。我也曾想过以此对卡顿出兵。但皇后和几位近臣及时阻止了我,他们进言:先皇在位时战祸连连,到他临终才好不容易得来了平静,所以他曾一再嘱咐‘以和为贵’。把奎安娜送去和亲也是为此…… 再后来,卡顿的内乱平定、奎安娜被立为后,我才在与她的通信中得知了以撒依然存活的消息。直到半个月前,莲突然向我禀报,说以撒已经暗中回国,我是又惊又喜。但我也不得不时刻抱有警戒——因为以撒刚被送去卡顿时只有三岁,且当时的奎安娜在那里的地位未定,让一个小孩子在那种环境中生存下来,我虽希望却又不敢相信——即使以撒握有皇族的信物,我仍怀疑那有可能是假的。”、我暗自思量:其实卡顿早已在我两逃跑后就传出了消息,然而所有的情报到了他这里却都成了不确定……不是魁恩他本人有问题,就是他的身旁有人搞鬼。 “在见到以撒的那一刹那,我所有的疑虑就都解除了!”魁恩露出一个飘渺的笑容,继续说:“他和他母亲……太像了。我根本不需要去怀疑什么,只看见他,我就知道——他是佩摩的孩子!他的气质与佩摩很相象,而眼中的骄傲与倔强,与我当年也颇为相似。” 我不做声,静静的听着,像听老人说故事……不知何时起,我竟真的把魁恩当做个长辈了。我对他年轻时的记忆很模糊,几乎只是记得他是公国的新帝而已。 “当时,我并不在意他带来的你是什么身份,只要知道他是我的儿子,而你是他重要的同伴,就够了。”他慈善的看着我:“那时打算着,即使你只是个假冒‘罗丝’之人,我也不会对你施以重刑。 可是现在看来,你的身份被确定对以撒来说也是件好事。”魁恩看向窗外,一边说:“以撒的特殊情况,还有他的性子——让他即使能够回国,却也不能很快融进这里。许多朝臣们口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们是很不服以撒这个皇族三子的。再加上先前梅泽迩的事……” 他瞄我一眼,我把头压得更低,他继续道:“总之,他的地位很不稳定——虽然他并不是皇位继承人,也不要求他取得什么成就……但以他的个性来说,也不愿意屈就现下的情况吧!现在借助你的身份,就可以拉拢以往比较亲向圣女一派的祭司、大法官,还可以笼络拥护迪法斯一派的贵族亲向以撒,这也不错。” 我呆呆的看向他:“公国里有这么多混乱的势力……你怎么……?” 一国之内各势力党派林立不是好事情吧!为何魁恩明知这么许多,不为此烦心,反而还想办法帮以撒拉拢人脉?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魁恩笑道:“我明白你的疑虑,但处理事情总要看时机。如果不能将其连根拔除,不如先试者控制、利用他们。而我做这些……算是应有的补偿吧……毕竟,我是亏欠了他们母子。” “可是你这样做……不会弄巧成拙……给以撒树敌吗?”我隐晦的说出心中想法。 “你是说……莲吗?”魁恩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莲的事我很放心——他是我最放心的一个孩子。他比以撒圆滑得多,心性也更好些。你放心,就算大部分朝臣都倒向以撒那一边,也不会动摇莲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 魁恩哈哈大笑,好象我的问题是小孩子的幼稚疑问一般不值得一提。 我皱眉沉思:“以撒也没那么苯吧,否则不可能在卡顿的提兹混得那么好!而且……我思量着:“我的身份也没那么有用处。虽然大家都知道我与以撒一道回国肯定是一伙的,但……我不认为这个身份那么有用。” “会有用的。否则,维尔也不会改变心意见以撒。而且……”魁恩暧昧一笑:“我们可以来个大肆宣传,让你的身份的影响力更大!” “宣传……?什么?”我不解的问。 “就是在祭奠上公布你‘罗丝’一族的身份的同时——宣布你与以撒订婚!” 轰——我呆住了。 “才没有!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躁热浮上全身,我恼羞成怒的对魁恩大叫,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和形象了。 “真的没有吗?”魁恩皱眉继续:“你不会是想吃完我家以撒就甩吧……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比如牵牵小手,或是亲亲……” “啊——”我大叫。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卡顿宰相府的那场相亲晚宴……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手无力的支着桌子,像刚跑完800米似的大口呼气:“天……怎么这样……” “嘿嘿,还是有吧!”魁恩嬉笑的脸又伸了过来。 “我才不要跟你说这些!”我红着脸大声念道,脑中慌乱的找寻其他话题:怎么引开他的注意力呢?我本来是要找他说什么的?……父亲!对了……我是要找他谈父亲的是的! “对了,之前提过的关于迪法斯公爵的事,陛下您究竟思考得怎么样了?” 魁恩的脸色刹时变得阴沉,对我的转移话题很是不满。他的利眼盯着我看了半晌,才道: “关于迪法斯公爵叛乱一事,我心中早有定案。不过,即使认定他是无罪的,也不能就如你所说,判定费迪南?格鲁纳夫子爵有罪,此事还待详查。” “还要查什么?”渐渐平缓的心律又被激起,但暂时也不想管其他的,只是问:“如果陛下也认为公爵是无罪……我知道他的遗体已被运来皇都,就请陛下下令为他翻案,并风光大葬吧!” 我严肃的向他伏身行礼,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等待他的回应。 正文 425 “迪法斯公爵没有叛国,却也不适行国葬——他虽是我朝功臣,但公国待他也不薄。而他暮年却无视皇族的诏令,使得西南两省乱情更甚……如今他已被处死,也就只能草草下葬而已……” 捏紧的拳又轻轻放下,我忍住哽咽说:“既然如此,我要亲自为他操持丧事……” “准。” 我缓缓起身,转身,不曾抬头,一直垂首退向书房外去。 走至门口时,魁恩又补上一句:“对了,举行祭奠和订婚的日期,我再做决定,会通知你的。你好好准备吧!” “砰!”很不幸的,我的头撞上门框——他怎么还没忘记这事啊?我都差点忘记了…… “喂,你怎么这样!”我很不好意思的回头冲他嚷着:“我才不要和……” 才不要和以撒扯上什么关系——我是想这么说……的吗? 我刹住口,不禁默默思索起来,自己与以撒……究竟…… 座上的魁恩也若有所思。 **** 皇宫东侧是侍奉着众生之母——大地母神的神殿。神殿大门后、内殿前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再里面是母神主殿。栩栩如生的母神像用慈祥而柔和的眼波看着殿前的空地。 父亲的遗体已被运送过来,停放在空地上,身上盖着红白相间的克得勒斯塔省旗。两排白衣小祭站立着讼唱赞美词。 这虽然不是宏大的国葬仪式,但魁恩允许我在这里操办丧事,已是给了‘罗丝’的面子,也颇为符合迪法斯“公爵”的称号与身份。 在场除了神殿的祭司外,只有我与奶娘。没有邀请也没有通知任何人。我颤抖的用手揭开盖在父亲脸上的旗布,只看了一眼他苍白失血的脸便立即盖上。停放已久的尸身用魔法固定得很好,没有任何腐烂的现象,但我却不敢再看父亲脸部以外的地方,害怕真的看见费迪南将父亲尸体破坏后的缝合处。 祭司们讼罢经文,都退了回去,空荡荡的场地上只有父亲的遗体蒙着旗布,平躺在地上。我在离他三米的地面长跪。奶娘身体老弱,加上过于悲恸,早已坐倒在一边。 白天将尽,夕阳渐落,在地上将我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眼里干干的,脑中也空空的。四肢虚软而又僵硬,好似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我曾一直幻想着父亲其实没有死——在没有见到他遗体之前,我一直抱有这样的侥幸。然而今天,现实再次摆在面前,我却已无力更加悲伤。 夜尽,早升的阳光把东方照的微亮,我身后的大门被猛然推开,发出很大的响声,停落在地上的雀鸟也被惊起。 “拉拉……!”以撒的声音响起,他看着这样的情景微愣了半秒,才提步向我走来。 我一直没有回头去看,奶娘上前拦住了他:“三殿下怎么突然来此?” “我……”以撒犹豫的看看我的背景,又看看奶娘,才轻声对她说:“一早,守在拉拉房里的使女来通报,说她一宿未归。我见你也不在房里,便从父皇口中探知此事……”他又看看四周空旷的景象,喃喃道:“已经……结束了吗?” 奶娘也跟着他的视线,转身看看我:“小姐还要在这里为老爷守孝三日,三殿下请回去吧!” “可是,她一直这样……”以撒还在担心,奶娘却很强硬的打断: “三殿下,虽然你的身份尊贵,但这是皇上亲口应允的、是我们迪法斯家的事,请您回去吧!” 以撒皱眉,又磨蹭了好久,终于被奶娘“撵”了出去。 我在安静而神圣的殿堂里陪了父亲三天,由大主祭主持,将父亲的遗体火化了。奶娘搀扶着虚弱的我,看着桔色的火焰在凌晨薄雾中旺盛的肆虐,漫天飞舞的尘屑飘落在我白色的丧服上,像是安抚又像在哭诉。 “回去吧……”久久,我才找回声音。 “怎么样,这个注意不错吧!”室内很静,魁恩完全没有注意我的反应如何,只顾沉浸在自己“绝妙无比”的创意中。 “新的‘罗丝’族人归国,同时又与公国、皇子结成婚约,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一定会引起轰动的……太好了,想我魁恩?安法洛已经五十多岁,终于给儿子们预定到一个老婆了——虽然莲还没有消息,不过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长幼有序’,反正以撒也已二十……”魁恩越说越是兴奋得手舞足蹈:“想当年,我没娶到迪法斯小姐,这次,总算让我把‘罗丝’的族人给捞来当媳妇了,真是……” “等一下!”我打断他的狂想:“你在做此决定前,没有想过要征得当事人的意见吗?” 兴奋值一下子从一百降到五十,魁恩呐呐的问:“这还需要问吗?以撒那个愣小子带个小姑娘回来见爹娘,用意很明显了;而你这么个小姑娘与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子,两人浪迹天涯……这不是也很清楚了吗?!” “是吗?” “你也不用否认啦。”魁恩朝我眨眨眼睛:“其实皇宫里的人都看得明白,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事实上你们刚进城、莲来想我报告情况的那晚,我就与他一直讨论你们两‘发展到第几垒’这个问题,一直到半夜……” “小姐!小姐!”奶娘急急的从门外跑进来,慌张的大声叫道:“我刚听宫里的人说,皇帝陛下已经做主,要为你与三殿下定下婚约了,是吗?” “哎?……”魁恩说日期未定、再作打算,我以为还有很久,而且会最先来通知我,怎么…… “我听宫人说,他们都开始着手准备庆典的事了!”奶娘又说。 “呃……还不确定吧……皇上又没派人来通知我……”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使女,恭敬的道:“皇上陛下命我告知拉拉小姐,祭奠日子已定,就在下个月初八,大小事务请交由奴婢们打点,小姐也请做好准备。” 这个魁恩……说是风就是雨的,没想到他的行动速率这么快,我还以为时间早得很,到时再做打算也不迟,谁知他竟先召告众人,最后才来通知我,让我感觉有点骑虎难下。 奶娘听到这里,思量一番,倒也赞同起来了: “其实三殿下也不错……而且小姐也已16,再过几年就该成亲——以前是因为小姐的病把婚期拖延了……老爷本来是打算等您过了18就把跟肯恩家的亲事办了……没想到……” “奶娘!”看着她又开始抹眼泪,我无奈的唤着。 “啊~真是!这是喜事啊,不该掉泪的,只是早早定下来也好,免得老奴等不到小姐嫁人,也不知道未来姑爷是什么样的人。老奴终于看到小姐有个归宿,心里高兴。” “高兴什么?我还没答应呢!都是魁恩那个老家伙自作主张——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了!”我觉得有些别扭的闹情绪。 “小姐,快别乱说!这话给别人听到了可不好,还有——怎么可以对陛下这么不敬!?”奶娘一时紧张得捂住我的嘴:“再说了,我看那三殿下对小姐也挺好的,奶娘虽老,但也看的出小姐应该是不讨厌他的吧,况且你两孤男寡女一路从卡顿过来,若是小姐不嫁予他,恐怕对小姐的名声也不好。 三殿下虽然不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但却也是最是皇上疼爱的。”奶娘越说越顺溜,在一边坐下,对我念叨着:“我们小姐是高贵的‘罗丝’一族,若是被皇后指命嫁给了太子,将来被立为后,那才更糟——这宫廷里的事复杂的很。倒是三殿下,一来身份高贵;二来,他作风强硬,不会让小姐受委屈;三来,你两一路结伴行来,自然互相了解、更有默契;另外嘛……皇上陛下对三殿下有着特殊的感情,大概也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所以会格外宠爱,处处设想,这对小姐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盘腿坐在床上恩恩啊啊的随意应着,没怎么听进去。直到讲起以撒的母亲的事,我才好奇的伸长耳朵。 这些天来,有好几个人对我提过这事,但又都没说清楚,我一直觉得奇怪。先是维尔暗示说以撒三岁前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是让他无法忘记的。再来是魁恩,每每提起以撒和他母亲,又痛苦又内疚的。现在,连奶娘也是…… “以撒和他母亲……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你也知道吗?”我问。 奶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道:“小姐您……不知道吗?” “他从未向我提过。”我有些懊恼,看看奶娘变得犹豫又不知所措的样子,便催促道:“你说吧,我想知道。” 她叹口气,又坐回椅子上,缓缓道来:“我刚被大皇子送进宫来的时候,大皇子还在外未归,所以我到这里来是秘密的,未向皇上说明,一直等到大皇子回来皇都后,才把我的事禀报被皇上。在那之前,他派了一个年老的宫女来照顾我,教我宫廷里的规矩,并给我工作做。 后来,在一次闲聊中,我才偶然知道,那个老宫女正是为三殿下接生的人……不,应该说是第一个见到三殿下的人!三殿下他也是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他的母亲——前皇后是难产而死的。” 我心里一惊,想到自己也是年幼丧母,便有些激动又焦急的等着奶娘的下文。 那时大皇子回城,宫中开始流传起三皇子殿下已经回国的言论,那老宫女听了,一时有所感触,又喝了点酒,便想找个人来倾诉,于是就找到了莘西加。 前一任皇后——朝暮山的圣女佩摩?辛法莱刚嫁给魁恩的时候,尚且年幼,加上她常年生活在圣山上,简单的生活、人际环境让她不谙人世险恶。她被立为后不久便得罪了什么人,而且,由于她几年以来未生下一儿半女,所以被人抓住小把柄,进谗言使魁恩一怒之下废了她。纵使佩摩有拥护圣女的一派朝臣极力保护,但仍未逃过被软禁在西宫角园的命运。那是1484年的事。 次年,1485年,魁恩的一个宠妃产下一子,便是魁恩的第一个儿子莲,魁恩大喜,遂将那个妃子——雅娜?休贝尔立为新后。 但魁恩始终未对佩摩忘情,一直觉得自己当初盛怒之中,未确实查清事实、且刑罚过重。听闻魁恩在立新后之后的几年,常常出入角园,这令新后大为恼火,与魁恩发生争执。那时皇都形式严峻、波涛暗涌。之后魁恩为免因一己私情而影响政事,只得远离西宫角园。皇后紧接着,私自下令撤走西宫里的众多使仆,角园剩佩摩一人,只命一个老宫女按时送三餐。 前皇后失势,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去亲近。一时间。西宫成了人迹罕至的死园。 谁也不知道佩摩是什么时候怀孕的,也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时候产下的,更不知道佩摩是什么时候死的。 宫女按时送饭到园门口,也按照规定不得进入或久留。一日,她发现放在门口的饭食已就好几餐未动,而园中隐隐传出腐臭的味道。她小心的踏进园中一看,只见佩摩已倒在血泊中断了气,腿上还趴着一个男婴,以母之血为食。 这孩子不哭不叫——否则她早几日便能发现他——而且还冷静的用冰蓝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门外来人。 宫女先是一惊,倒也不怕不惧。因为她深知佩摩平日里待人亲和,而且也暗中为她的遭遇叹息。此刻,她一见这情景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定是佩摩生产是出了状况,又没有仆人在旁照料,所以在产下孩子就挣扎着爬到门口断了气。这西园里没有别人出入,只有皇上在半年多前还经常走动,那么这个孩子一定是新的皇子了! 她看见那个□□的男婴抱着母亲的腿,身上、脸上尽是斑斑血污,惟独那一对好似冰晶般的薄眸依旧清澈,明亮得让人惊诧。她迟疑几步将他抱起。他浑身冰凉,体重很轻,好似随时会夭折一样,唯有不屈的眼,有着孩童的无知却又似乎睿智而自持。 正文 426 她小心翼翼的将婴儿包好,放进运送饭食的篮子里带出去。一路上,篮子里只有分量而没有动静,她好几次以为孩子死了。将孩子抱回自己的房里安置好以后,她就立即向魁恩禀报。 魁恩再去西宫角园时,佩摩冰冷的尸体仍趴在地上,手边的血地上隐约留下红色字样,应该是佩摩死前留下的给孩子的。从没动过的饭食数量和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佩摩应该死了十天以上。 魁恩注视好久,又看看手中抱着的三子,才道:“这个孩子……就叫……以撒吧!” 这事发生以后,皇后雅娜翻然悔悟,觉得自己以往的作为太过分,愧疚不已,便将以撒收进自己房里,与长子莲一同□□。 当初魁恩对以撒被发现时的情况是想隐瞒的,但不知谁将消息泄露了出去。于是朝中一些激进分子极力要求对以撒施以火刑,认为他是噬血的恶魔之子。此外,更有部分人很不认同以撒的身份。而神官、祭司一派却称以撒是圣女留下的神之子,是来为其母了却心愿的。 最后,这一场纷争由皇后出面平息。皇后对以撒极为保护,魁恩也由此消去了对皇后的不满,遂下令:此后全国上下,不得在论此事。 **** 我在花园的老地方游荡。可能是听奶娘说了以撒的事,所以现在特别想见到他。可是那个家伙却好象被外星人绑架了似的,自大地母神神殿之后,好几天不见踪影。魁恩准备让我两订下婚约的事,他也该知道了吧,怎么都不来表示一下? 我心里很是不平静,来回踱步,也不知踩死了几棵兰花。心中的郁闷想要找人来说说,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说什么——我自己也有点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愁些什么。而且,即使说出来,旁人也不能理解吧…… 对了!我突然想到伊恩——他是能与我心意相通的——单方面的,只有他能觉察到我的情感波动而已,我却不能读到他的。 我打开次元袋把他叫出来。他仍穿着墨色长衫,衬着异常显眼的白发血眸。倒是脸颊不像以前那么瘦削——好象胖了一点……这么长时间在次元空间里待得太舒服了吧! “伊恩……我与奶娘谈论的事情,你也听到了吧!” “是的。”他直视着我的脸,看了好半晌才缓缓道:“订婚的事也听到了。” “呃……?现在……不是要说那个啦!”我羞怯的大声道:“我听到了以后……以撒的事……我觉得挺难过的……” “那又怎样?你自己的事也够麻烦的了,还有心思去顾虑别人?!” “可是以撒又不是‘别人’。” “那他是什么人?”伊恩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有威胁性的向我跨近一步。我看着他高出我一个半头的身形,有些紧张。 “哎,你怎么这样!我叫你出来是想分担一下心情嘛,谁叫你体内有我的暗元素呢?而且,听到以撒那么震撼的事情,你都没有什么想法吗?在弗乐迪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挺好呢!” “我听到了这‘两’件事,当然有想法,那就是——德里奇的皇宫很麻烦,非常不适合你,你最好马上离开!也别梦想着做什么三皇子妃了……” “不是说这个!”我无奈的叫唤,伊恩却毫不理会的继续说: “至于在弗乐迪,我是暂时与他有了共同的目标——就是赶快到德里奇来,顺便帮你远离那些颠三倒四的巫师,所以才与他表现得行动一致而已。我可没有打算与什么人类——尤其是‘男人’搞关系。 我的麻烦也挺多的,光想着怎么去魔界这一点就够了,哪来的精力去管那个龟毛又闷骚的男人?” 伊恩今天的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我忍不住打断他,问: “伊恩你……想回魔界去吗?” 听到他说正苦恼着如何去魔界,我不禁一怔。他是魔界的高等魔神,却被我这个无用的人类一直绑在人间界。即使没什么事要他做,却一直把他关在次元空间里,他……一直想要回魔界吗? 到现在,我才突然觉察伊恩的重要性。他变老鼠的时候可以用来当抱枕,可以当绒毛玩具,可以当宠物。他强大的风的力量也给我解决了不少麻烦。而由于他体内有我分离出的暗元素,更可以直观的了解我的情绪与烦恼,在我烦躁苦闷的时候,可以找他来发牢骚。而我却从来未去注意他的牢骚——他是想回魔界去的。 他转身在花丛旁的岩石上坐下,低着头,我只能看到他白花花的头顶。 “伊恩……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解除契约的……” 他抬眼看着我一脸期待的吞吐,忽然一撩长发,阴柔笑道: “算了,既然被你收服,就要遵从约定——这是我们魔族的规矩。”他摊开手,故作无奈的样子道:“所以我还是暂时留在这个无聊的人间,对着一堆无聊又白痴的人类吧。而且要是回去的话,我还要想着怎么应对那几个长老……天!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那几个老头子实在……我不能回去!”他突然从石头上跳起来,一边尖叫着: “死都不能回去!那几个老头子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绝对——不回去!!” “啊!我看到了!”一个不亚于伊恩的尖锐的女声响起,绿蒂不知从哪棵树丛里钻出来,灰头土脸,身上还沾着叶子,指着我与伊恩大叫: “你!你!马上要嫁给以撒哥哥了,现在竟然还在这里偷会情人——我要到皇帝伯伯那里去告你!” 她一转身撞上一个女孩——我那天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个怕生的小公主,叫什么名字,我至今未想起来。 她被撞倒在地,忍着痛还怯生生的抬头对绿蒂小声说:“我……我抓、抓到你了。” “走开啦,我现在可没空跟你玩。我要去找皇帝伯伯!”绿蒂很强势的大声叫道,正要踢开倒坐在地上的女孩,却被突然出现的十七皇子捉住胳膊。 “你干什么!”皇子比她更大声的吼着:“是你非要找我和小朵玩抓鬼的游戏,现在说算就算啦?!我可不管,被抓到的人要让我们一人踢一下屁股!” 说着,他又扶起一边的小朵,大声的念叨着:“你真没用,撞一下就跌倒,你是不是缺钙啊!” 女孩呜咽着,绿蒂又叫起来:“才没有那回事呢!我可是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皇帝伯伯!”她指着伊恩对十七皇子说:“你看这个人,他是以撒哥哥未婚妻在这里私会的情人哦!我要去告诉皇帝伯伯,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恩?”十七皇子看看我与伊恩,然后很阿沙力的拍拍绿蒂的肩膀说:“好,我们一起去!” 几个兴奋的小家伙转身就要跑,却被伊恩一把抓住: “你刚刚说……拉拉是谁的未婚妻来着?” 一阵异样的风吹来,吹得伊恩的发张扬。白花花的一张脸,血红的一对眼缓缓凑近绿蒂。 伊恩天生的来自魔界的恐怖气势,让几个小孩子吓得不感做声。十七皇子小心的将小朵拉到远处,青着一张脸看向伊恩。而被伊恩揪住衣襟拎在半空的绿蒂更是两眼发直,一动不动。 “够了,伊恩!”我赶忙制止。 伊恩把绿蒂放下,绿蒂突然大叫一声: “天啊!太酷了!”然后转身对我说道:“你把这个白白的给我吧,我就不去皇帝伯伯那里告状了,还可以把以撒哥哥送给你,怎么样?” 我看她兴奋的脸,不禁啼笑皆非。然而她未等我的回复,就已经去缠上伊恩了: “你叫伊恩是吗?你多大啦?生日、血型、星座是什么?啊,还有身高、三维……都告诉我嘛……” “啊!看——有飞碟!”伊恩先是一脸愤怒,然后出乎意料的指着天边大叫。 “哪里哪里?”绿蒂顺势望去。 就在她回头的那一刹那,身边一阵凉风掠过,我的手上突然多了一只白毛红眼小老鼠。 “没有嘛,你骗人啦,伊……伊恩?你在哪?”绿蒂惊慌的到处乱转,又对我大吼道:“你把我的伊恩藏到哪里去了?” 我愣了一下,告诉她这只老鼠就叫伊恩,她狠狠的瞪我一眼,又跑去问十七皇子“有没有看到她的伊恩”,得到相同的答案后,她不相信,哭闹着冲到树丛里继续寻找“她的伊恩去了”。 十七皇子和小朵留在原地,茫然的盯住我与手上的一团白毛,我尴尬的笑了笑。 十七皇子倒很胆大又好奇的走过来,先是盯着老鼠看了半天,然后又伸出食指戳戳,伊恩恼火的爬进次元袋里去了。 “哇,好厉害——这是你养的吗?”十七皇子惊异的问我,小朵还害怕的躲在后面。 “呃……算是吧……”我结巴的回答:“对了,绿蒂不是一直跟以撒在一起的吗?怎么不见以撒?他到哪里去了?”我赶紧叉开话题。 十七皇子一边翻弄我的次元袋,一边不在意的念着:“一早就被老爹叫去书房了,我本来还准备跟他练剑的说——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谈,找了好几个大臣一起,却不准我们跟,神神秘秘的……不过,我在外面偷听到好象是说……恩……关于什么狒狒男的事!我觉得没趣,就走开了——你这个袋子怎么打不开?” “狒狒男?”我哑然:“是费迪南吗?” “对、对!就是那个名字——哎,你知道啊?”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察觉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便快步向书房走去。 我在魁恩的书房外犹豫徘徊,终于下定决心敲门,推门,进入。房内的讨论立即陷入沉静,几位大臣噤声看向我,魁恩也沉下脸略显不满。莲起身,笑着对我说: “拉拉来得正好,这事你大概也想知道的。” 他让我在以撒旁边坐下,我的不请自来让我有些尴尬。众臣的视线又从我身上飘回魁恩。魁恩垂着眼,半晌才又开口: “这事就这么办,你们都下去准备,也把指令传下去。” 众臣散后,只留莲、以撒和我仍坐在书房里,上座的魁恩又恢复老僧入定状。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如何。我可不曾对自己误闯书房而懊恼,现在的我对当前情势更加急切的想知道。 “究竟怎么样了……卡拉沛罗的事?” 魁恩仍没动,以撒也垂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莲依旧不动声色的对我说道: “我们收到了卡拉沛罗送来的公文——费迪南?格鲁纳夫子爵正准备‘搬师回都’,现其军队已大举进入卡拉沛罗省的西南部。” 莲停下来,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然后接着开口,神色也变得略为严肃:“不过子爵行军的速度异常缓慢。他并非直行军,而是分成数队,从卡拉沛罗省的西、南两侧入境,拉开东西走向的一条长线,有南向北的缓慢推进。 卡拉沛罗的省侯哈囵左子爵认为此事有异,却又无法肯定是怎么回事,不知该如何处理,遂上报皇都。他在奏文中言辞隐晦,不过……却另外详述了上一次在梅泽尔一战的情况——费迪南子爵是向波莱达的巫术公会雇佣了巫师,是吧!” “呃……是的。”我不知道哈囵左说出了多少事,又问:“他在这次的公文中才禀报此事吗?我们来之前被送达的那份文书里没有提及吗?” “没有。”莲笑道:“那份文书主要是承上了以撒所拟的诏令。因为那一仗,哈囵左打得有点不明白,怕弄错了情况、得罪了人,更怕父皇怪罪下来,所以只是急忙把印有皇族纹章的诏令送了来,并说明自己是无奈的按指令办事,把责任推得干净。 而这次……可能是有了之前的教训,他心里也有些动摇,对费迪南子爵产生怀疑,再加上情势确实不妙,所以才把上次的情况也一并报了上来。” 正文 427 这么说来,魁恩他们也是觉得情况不对了吗?他们有一点开始相信费迪南反叛的真相了吗? “你们打算怎么办?要正式出兵吗?”沉默了片刻,我才问。没有看着莲,而是直视魁恩向他发问。 “下月十日,皇族亲军八万准备南下,为增强丘陵□□的兵力。”莲接了话。 我闻言,向他点点头,刚准备答话,魁恩却冷声开口: “莲和以撒,你们清楚情况及当地形势,由你两领兵前往。莲为军统,以撒为副佐。这几日,你们就好好准备吧。至于原定于下月初八的祭奠以及订婚礼……也暂时延后,日期再议。” 我愣了一下,看向另外两人。莲与以撒都肃容以对,在魁恩面前单膝跪扣领旨。 “我也随行。”我起身对魁恩说道。 魁恩瞥我一眼,语调不变的道:“罗丝?葛罗雷留守皇都。” “不行!我怎么可以一个人留下?!”我急了:“这本来就是我要……” “拉拉,你留下!”以撒站起身,也沉着脸对我说。 “什么……我?!”我惊讶的瞪着他:“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我若是要去,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以撒无奈的轻喃几声:“拉拉,你跟我来。” 他向魁恩行了个礼,便毫不顾我的极不情愿,把我连带我拽着的一把藤椅一齐拖出了书房。 “干嘛?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一定要去!”我甩开他的手,狠狠的说。 “你不能去。”以撒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为什么?”我怪叫:“你应该知道这事对我有多重要——我一直在为此而努力……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你们要出兵了,为什么我不能去?” “我明白你的心思。”以撒呼出口气:“但就是因为此,你才要留下——你太冲动了。” 他制止我的反驳,才又继续道:“费迪南的事并没有你所看得那么简单。他在古勒达朝中,是属于皇后一派的人。他之前在朝中一路扶摇直上是因为有皇后做荐,所以平民出生的他才能获得贵族头衔——像哈囵左那样的原圣骑士,被委派省侯后,也只不过是子爵的头衔而已。费迪南也是因为有了皇后这个靠山,才敢于与迪法斯公爵那样的朝廷重臣、世袭的一等贵族针锋以对。” “皇后……?”我轻声重复。 “是的。公国女子不得参政,皇后一界女流虽然表面上不问政事,但她手中仍握有部分权利,并有很大的影响力。她原是东边一省富商的女儿,他的叔父是前任财政官员,她也是因此被送入宫为妃。 父皇心知国内党派众多,但现阶段,自父皇登基以来,国家告别战乱才短短二、三十年,实在不宜大肆变革,所以只得以静制动。” 我想着以撒的话,隐隐觉得以撒对皇后的事很是敏感,而且有所防备。 “但是皇后当然不会支持费迪南叛乱。”以撒继续:“而费迪南如此大规模的举动……纵使他有再大的野心,单凭一己之力是无法做到的。光是雇佣巫师军队所需花费的大量资金就不是他所能负担的。所以我认为,他的背后一定另有支援者……很可能就是卡顿!” 听以撒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上次去见费茨罗伊时,他曾提到过:费迪南的叛变并非完全由他一手策划,他的背后还有其他势力……难道是说卡顿吗? “所以,我认为你暂时留在皇宫比较好。”以撒道:“一来比较安全,二来可以注意到皇都里有无人员异动——因为,若是皇族出兵,定会有隐藏在这里的间谍同时开始行动。”以撒叹口气:“关于皇后的事,父皇和莲大概都已想到,只是他们对此有所顾及,所以都不曾说出口。但是我要让你知道,不要单单为了表面的仇恨,而忽略了隐藏在幕后的真正敌人。” “可是——”我还在犹豫,仍有不甘。 “别担心,这次虽然是正式发兵,但皇族行事保守,所以其目的主要是为加固丘陵□□以南的守备兵力。而父皇亦下命要生擒费迪南回皇都来。你还是有机会亲手制裁他的。” “这样啊……” “是的。我们会把他绑回来,由你处置。”以撒拍抚我的肩,轻声劝说道:“交给我来完成吧!” 他的声音轻柔而又坚定,我望向他那对微凉的薄眸,只得点头应和。 之后他送我回去。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语,气氛倒也不显尴尬,只是各自研究着自己的心思。 我对于自己不能随军同去攻打费迪南而感不悦,不过以撒说这次出兵还不是直接针对费迪南,而且费迪南身后还有更大的秘密要挖掘……我不禁懊恼,这个支持费迪南反叛、造成父亲惨死并摧毁无数人的家园的神秘势力,究竟为何呢?难道真的会是卡顿吗?我希望不是,因为那里已成了我的第二个母国。以撒也是这样希望的吧! 离开前,以撒又对我叮嘱道:“皇宫里虽然安全,但你自己还要小心。若有什么事,就去找父皇请示,他是公正的。” 接下来的几日,所有人都在紧张而繁乱的准备工作中度过。我是没事要忙要准备的,但在“想去又不能去”的情绪之下,看着门外穿来穿去的忙碌的人们,心里也烦躁得很,只得关起门来在房里来回走路,竟也走得脚踝酸痛不已。 九月十日,我随着宫里的众人一同乘马车来到古勒达城南门前的广场,为以撒他们送行。 天空晴朗的耀眼,街道左右已被戒严,只有声势浩大的军队整齐列阵。我坐在车中,只能远远看见以撒和莲穿着闪亮的白银铠甲,骑在马上,立在骑兵队的最前面。魁恩也在那里,对他们嘱咐着什么。 他们身后训练有素的骑兵、步兵和笨重的□□车、补给车队等。阵容很是庞大。士兵们也穿着整齐统一的铠甲,手持利器。坚硬锋利的兵刃在艳阳的照耀下闪着白光。 号角声响起,军队终于要离开都城。 以撒领着一队骑兵先行,临行前还四处张望着,找到我,微微点头要我小心,遂一夹马腹,领着骑兵扬起迷蒙的尘土,朝南而去。 **** 着急又担心卡拉沛罗的战事,却碍于不能亲临现场,惟有翘首期盼一封封来自南边的战报,这更让我有心脏病发的征兆。 我百无聊赖的待在皇宫里,又开始后悔当初没有跟去。 皇宫里一切平静,以撒他们走后,宫中的侍仆门又清闲下来,我也搬到了别的地方住。 虽然我并未与以撒正式订婚,不过宫中的人对我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变得异常恭敬又殷勤。我所住的地方由客房移至以撒住处近旁的熙园。伺候的使女也由皇后临时拨来的一干人换成专门供我使唤的侍仆。 整日除了看看南边传来的书信之外,也没其他的事。偶尔找魁恩聊聊天,远远见到皇后就溜开;找十七皇子和小朵玩游戏,一见绿蒂要加入就散伙——绿蒂还住在宫里,虽然以撒已经不在了。 这几日,伊恩说要我开始练习如何控制体内的魔性: “已经过了这么久,你所担心的事情有了转机,我想你的心境也有所变化。心性没有之前那么浮躁,是该试着学会控制自己的魔性了。” 伊恩与我找到一个较隐秘的树丛假山后,开始给我讲解: “所谓魔性,是拥有魔族血统的人所隐藏在体内深处的本性,倒也没什么善恶之分,只是纯粹的本性而已。本性的释放,就是以最真实的本来面貌显示实体,这时就会把封印在体内的元素属性发挥至最大。 高级魔族有强大的力量,可以自如控制魔性,所以平时以普通面目示人。比如我们魔界的皇族,是与神族同等的高贵种族,我们把自己的魔性隐藏起来的方式,就是把肉体和元神分离,类似于把暗元素分离。非皇族的高等种族就只有通过自我控制来隐藏魔性了。而那些低等的魔物则只能以丑陋的原形出现,更有些魔物连思维能力都没有。 每个魔族种类的属性不同,所以呈现的样貌也不同。而高等种族中每一个魔族的个体所具有的属性也都不同。比如说我与恩里思虽同为皇族,但属性却不是同种。我的元神形态你是看过的。” 我点头。伊恩的魔族本体是风,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是一团龙卷风。 “而恩里思的属性是土,他显示元神时,皮肤就会呈现黄色沙砾状,像有一层粗砺的沙土覆在身上……有时候又好象龟裂的大地……呵呵,总之很丑,所以那家伙总是躲起来给皮肤做护理~~” 伊恩大笑,好不容易停下来后才又对我说:“而你……应该是火系和土系偏强吧。可能是因为与人类混合过久,血性已经被冲淡,又产生变异,所以你呈现出的本性样貌是不规则的,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长爪。” 之后,伊恩又要我练习控制长爪的自如收放……开玩笑,我又不是猫,怎么可能把爪子收放自如? 总之我练习了好久,爪子却从未冒出来过……看来只有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才能表现出来吧! 经过了一个月,我突然觉得爪子好象冒出来了一点点。连忙兴奋的去找伊恩出来,结果他却说: “你的指甲长长了,剪掉它!” 呜~~~~我好无奈哦! 伊恩虽然对我的毫无进步摇首叹息,却仍不肯放弃的一直要我练习: “这不仅仅是提高你的能力的练习,而且可以控制你的心性,让你学会保持冷静自持、理智的对待事情。” 伊恩正难得一本正经的对我训导着,一个绿色的影子从他身后的假山上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在他头上。 “伊恩!伊恩!我终于又找到你啦!陪我玩嘛!”绿蒂利落的从山头上跳下,骑在伊恩肩上,抱住他的头,还摇着两条小胖腿大叫:“天啊~~~你的头发好软哦~~” 这个绿蒂,自从以撒走了之后,越来越野了。经常像个猴子似的突然从树丛里冒出来,把正在练习的我们吓个半死。 面对这个缠人精,伊恩也有了一套很干脆又有效的应对措施。 绿蒂从假山上纵身跳下,扒住伊恩脖子,伊恩一听到那尖锐的叫声的瞬间,刮来一阵凉风,然后……绿蒂摔坐在地上,痛得大叫。睁开眼睛一看,伊恩已不见踪影,她的手里只捏着的只是—— “啊——臭老鼠!!” 啪!“臭老鼠”被人狠狠的丢到假山壁上,然后变成老鼠干从山壁上缓缓飘落下来。 “伊恩呢?我的伊恩呢?”绿蒂从草地上跳起来,冲我大声问道:“你又把我的伊恩藏到哪里去了?别以为以撒哥哥不在,你就可以到处乱来,要是不把我的伊恩还给我,我还是会去皇帝伯伯那里告状的!” 我为难的看看躺在地上的老鼠干——不管多少次,绿蒂始终拒绝把伊恩与老鼠做任何联系,所以我只能无奈的反问: “你刚刚不是抱住他的吗?怎么问我?” 绿蒂咬着手指头,开始思考……思考中……思考中……仍在思考中……结论: “伊恩~~~伊恩~~~你~在~哪~?伊恩~~~”她一边呼唤,一边想树林深处走去。 看着她渐行远去的身影,我弯腰拈起老鼠的尾巴。见他的眼中仍转着@@,便不忍的问道: “你怎么样了,伊恩?” “我……我要……”半晌,我才听到虚弱的声音:“我要杀了她!看我的元神……” 十月中,军队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月,之前在大街小巷里沸沸扬扬的讨论还在继续着,皇宫内却已渐渐归于平静。 军前陆续送回两分文书,我去找魁恩时,他也大方的拿给我看了。 军队已进入丘陵□□,还未到达梅泽迩城。由于进入丘陵后,道路更加崎岖,行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书信中提到再未获得哈囵左或山塔的情报,似乎在军队的前方是一片死寂的无人区,毫无音讯。因此,莲只得报告了一些军中及沿路城区的情况。 我抱怨他们走得太慢,想着如果用自己的扫帚飞去,一夜之间即可到达,不禁又嘲笑起这些法术盲来。 这一天,我怠于进行什么控制魔性的练习,便待在房里休息。奶娘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叫着: “小姐,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了!” 正文 428 “什么事?”我紧张得从床上跳起来,暗想大概是以撒他们又传来什么消息了。 “有个人要求拜访小姐!”奶娘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是安布莫司?肯恩!” “哦,原来是莫司啊。”我坐回床上,没了劲,慢悠悠的穿上鞋准备出去,顺便对奶娘问道:“他在哪里?我这就过去……” “小姐你要见他?”奶娘先是一愣,注意到我对他的称呼,又狐疑的看看我:“小姐见过他?” “呃……我……”我怔住。支吾了半天,只得把上次去肯恩府的事如实招供。奶娘听了又急又气: “小姐,你真是太……唉!要我怎么说?你怎么能去靠近那个害死你一次的瘟神?” “不是他害死我的……”我看着急得跺脚的奶娘,无奈的想要解释清楚,但一想到这一切的过程太过复杂,只好作罢。 “怎么不是?”奶娘激烈的反驳:“不管是那个维尔还是这个安布莫司——肯恩家的男人都是祸害!!虽然那个维尔已经老了,可这个安布莫司……”奶娘皱紧眉头,表情如临大敌:“天啊,他跟维尔年轻的时候太像了——搞不好,他就是维尔?肯恩偷偷生下来又当作孤儿来领养的!奶娘真怕小姐又一次被肯恩家的人给拐了去……” “有那么夸张吗……”我无奈的小声嘀咕,又叹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奶娘道:“奶娘,那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还好好的在这里……不管是我的死,还是我的重生,也许这一切都是命,即使没有维尔,也会有其他人使我至此……” 是啊……就像维尔说的,逃不开的被诅咒的命运……是上天注定好的吧……我逃不开。 “我……已经不再怨恨了。”我垂头低喃。 未见到维尔时,我不知道自己会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初见到他时,我激动不已,但渐渐的又恢复平静。当听到父亲也已不再记恨他的时候,我更加明白自己对维尔的爱与恨,都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去颜色。 是的,什么激烈的情感在时间的面前也都只是苍白。而自我知道莫拉的存在、密宝和罗丝的秘密之日起,也下意识的承认了自己的命运,所以无法真正去恨谁了吧! 而且,面对那个已经用了一生的幸福做代价,来追悔自己过去所为的老人,看着现今势气不振的肯恩家,我又能强求什么呢? 奶娘看着我沉寂的脸,也不再多加阻止,只说:“也罢……只要小姐今后能得到幸福就好——老奴能再见到小姐就已是极大的满足,不能在强求了……只是,这朝中关系复杂,肯恩家又是身份特殊,尽管小姐有皇上和三皇子做后盾,但小姐仍要多加小心,不要再让自己受到伤害啊!” 绕过花园,走至皇宫前殿的会客偏厅,一个使官正恭候在那里。见我走近便行礼,帮我挑开门前的帘子,让我进入。 宫中的女眷是不得私自见客的,但现在的我还不算是“宫中女眷”吧,所以也没人管我。 当我走进偏厅时却发现二皇子和他的母亲第一侧妃莉哝已经在那里坐下,与安布莫司相谈甚欢。和谐的气氛又因为我的出现而被打破。 对于二皇子母子两,因为他们平日待我也没什么好脸色,所以我本身也挺讨厌他们。此时我走进厅中,莉哝却仍是不理不睬的与莫司说话。莫司神态依旧,恭敬而娴熟的避开敏感话题,然后起身来向我行礼。 “拉拉小姐,真是抱歉,冒昧前来拜访,没有打扰到您吧。” 我撑起笑脸,刚要回话,催斯就在一旁轻哼着开口: “她还能有什么事会被打扰?不就是整天在皇宫里游荡而已!” 莉哝冷眼看了我半晌,然后假意责斥道:“催斯,你在胡说什么?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莫要失了身份!” “难道我说错了吗?”催司依旧不屈不饶:“她跟以撒两个,一个是在宫里混吃骗喝,一个是在卡拉沛罗闯祸扯后腿……” “好啦好啦!”莉哝端起茶碗,若有似无的打断催斯的指控:“葛罗雷小姐再怎么说,都是你未来的弟媳。” 我沉默不语,瞪着两只死鱼眼盯着他两,已经不想与他们废话了。 莫司微皱眉,略显为难的看看双方,才又慢慢说道:“拉拉小姐是罗丝的后人,对我们肯恩家来说可是身份高贵的女神呢!” 莉哝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那是你养父扯下了风流债的缘故,要不然,听你这么说,我会以为肯恩家什么时候站到神殿那一堆老秃驴那边去了呢!” 莫司微微愕然,苦笑着忙向莉哝作揖,道:“是……是臣失言了。” 莉哝轻哼着,仍旧高高在上的坐在椅子里不搭理他。莫司继续道: “下臣也是奉了父亲之愿,来向拉拉小姐请安,没想到却在这里打扰了皇妃与二皇子殿下的清幽,失礼了。请容臣先退下。” “下去吧……安布莫司,我看你行事谦谨、圆润,比你父亲强,将来定会接下肯恩家的事务,你好好去吧。” 莫司应声,然后转身示意要我与他一起离开。我又白了莉哝一眼,没有向她行礼就拍拍屁股离开。 我摧残着沿路的花草,想着要怎么教训那对母子,这一次是要用蝎子呢,还是用蛇……?那两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男女,在皇宫里没什么势力又不怎么受人推崇,却还一天到晚耀武扬威、论人长短。莉哝全靠生了个儿子,才能被魁恩扶为妃;而那个催斯,更是没用得整日跟在莲的身后转,毫无作为,还说我与以撒是“一只乌鸦飞上了一根烂枝头”…… “抱歉,拉拉小姐。”莫司突然出声向我致歉:“因为我的突然到访,让您受委屈了。”他对刚才的事很介怀。 “呃……没事……我会处理的。”我可没有打算受任何委屈……对了,这次就用“蛆”好了……呵呵。 “拉拉小姐?!”莫司见我一脸贼笑,不解又担心的问。 “……没……没什么。”我敛起笑,正色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垂脸沿着花间石板路向前走了几步,才又慢慢说道:“父亲这几日身体渐好起来,也精神不少,念起拉拉小姐之前来访的事。我听后想到,这一个月来皇都里也出了不少大事。如今大皇子与三皇子殿下领兵南下,您独自留于宫中难免心绪烦躁,便乘此机会来探望,以做回访。” “……肯恩大人……和你都有心了。”我默默感谢他。 “另外,恕我冒昧……听闻拉拉小姐与三皇子原准备订婚。”他语速平缓的问:“这事是真的吗?虽然已经得到了宫中的消息,但原定于上个月的祭奠已经取消了。” “呃……这件事……”我不知他问这件事是何意图。因为按魁恩的话来说,全皇都的贵族大臣们均已知道了此事,而莫司此刻却对我当面质疑……另外一个让我无法回答的原因——这个问题也是我自己极力在回避的。 我的重生从一开始就是没有未来的。我总是为了现在、此刻而思考,为了一个现实而真刻的目的而追寻。而婚姻、爱情,那是遥远而飘渺的事情,我未把它再当做生命的重心。 “抱歉……这样提问。”莫司又继续说道:“只不过这事让我想到了父亲和上一代罗丝的婚约——我当然不是要把您和那位迪法斯小姐相比较,我希望您不会遇上那样的事情……可是父亲他……听闻您要订婚的消息便想起迪法斯小姐,不免惆怅。他本想亲自参加您的祭奠,但仪式却未如期举行。” 我低头不语,莫司见状也无奈叹道:“虽然迪法斯小姐已过世二十多年,但父亲一直为她的事耿耿于怀。我并不是认为他不该为此事追悔,而是……如果迪法斯小姐曾经那么爱父亲,见他今日如此消沉,也会原谅了他吧。” “是啊……”我望向远方,失神的念着。 “拉拉小姐也这么认为吗?”莫司问:“其实我是想……不知您能不能代表罗丝,为我父亲解开这个心结呢?” 我抬头看向莫司真诚的紫眸,却又为难的道:“这事……我恐怕也无能为力,肯恩大人系在自己心头的结要由他自己去解。而且肯恩大人他……也许已经了解迪法斯小姐心里真正的意思了吧。” “是吗……”莫司垂下眼,轻喃:“我本来是想着,为了父亲,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到最后,我仍是什么也帮不上。” 看他落寞的表情,我也不禁动容:“你对肯恩大人……很尽心。” “父亲是我的恩人。”莫司明朗的笑着,笑中有晶莹的水光:“我本是肯恩外亲族里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母亲未婚生子后死去,我便一直寄人篱下,受尽责骂,且身份底下……直到被父亲收养,改变了一生。” “……肯恩大人收养了你,那么你们原本是……?” “他原是我的表叔父,算是外亲。”莫司温和的向我解说道:“所以,当我明白父亲收养我的目的是为继承亲卫团的职务后,便一直努力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我那个很长的名字,虽然别人一直都记不得,可我却始终记得其中每一个字——那是我所有寄宿过的人家的姓氏,始终让我铭记父亲的恩惠。 可是现在……看着亲卫团渐渐没落,我却束手无策……父亲他也很失望和忧心吧!” 我想起上次去肯恩府时所见的萧条,不禁问道:“亲卫团的地位曾经很高贵,难道真的……就这样没落了吗?” “是的。从此次出兵南下的情况便可看出。”莫司的眼神变得敏锐,语气也更显精炼和深刻:“虽然亲卫团的主要职责是守护国都,但对于全国各地的情况、以及军事都有涉及。而此次出兵是绕过亲卫团,完全由皇族组织派兵——可见亲卫团的势力已大不如前。” “亲卫团与皇族军队也有区别吗?” “恩。皇族军队是由安法洛皇族统帅,完全由皇族支配的一支军队,就像各郡省封地主的私有军队一样。而亲卫团是属于全国性质的,下属很多分支部分,与政府各机构相关联,我们的任务是不仅要保护皇族的安全,也要保护全皇都的臣民。” 在公国,皇族并不等于整个国家。现今是由安法洛皇族的人当政,是因为大多数的郡省贵族主拥护这一支历史久远的姓族。公国内另有几支同安法洛同样身份高贵的一族,但人丁稀微,他们在远古曾与安法洛发自一族。而公国在安法洛皇族之前还曾由另一支姓族当政,但因为大多数贵族主反抗他们,便导致了改朝换代。由皇族执掌的军队是跟随皇族人的,而亲卫团则始终守护皇都古勒达。 “亲卫团的失势,不仅是守护皇城的军队势力的削弱,而且也是肯恩家族这一派系势力的瓦解。”莫司继续说着:“在肯恩家之前便已经开始没落的一支势力便是迪法斯公爵在中南五省的势力圈。由于迪法斯公爵晚年不问政事,闭门不出,中南五省的联合早已解体,但直到迪法斯公爵亡故,这一势力才最终消失。接下来便是肯恩家了……其实肯恩家开始走下坡路,也并不比迪法斯家晚。但由于亲卫团的势力坚固,以及皇上陛下的恩泽,才勉强支持到今天。”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亲卫团不是一直都是很强势的吗?”至少在我死前还是。 莫司叹口气,道:“一来是由于祖父在世时,十六代的亲卫团气焰太盛——祖父很好战,脾气也颇暴躁,于是得罪了一些权贵。到父亲继承后,十七代的亲卫团又行事低调——父亲不太热中于朝中的虚迎附和,所以亲卫团在事务中也受到了不少的打击。二来,是公国平静太久,远离战乱使人们开始忽略亲卫团的重要。而各派朝臣也开始积极训养一批随扈,皇族军队也开始扩充势力,相反的亲卫团的经费被一再削减……一方面是其他派系的积极扩充,另一方面是父亲的放牛吃草的应对态度……种种原因,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正文 429 我慢慢咀嚼莫司所说的话。平日看他,似乎是个温文儒雅的书生形象,以为他就是那种只提得动笔杆、没事看看诗词、写写文章的文人,没想到他对皇都内的情况却也了如指掌。我此刻才突然清楚的意识到——他,安布莫司?肯恩,是亲卫团团长的继承人! “那么,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呢?”我问。 “肯恩家无力再独当一面的支撑一个派系的力量,那么只能选择消亡或是加入另一派系的力量。父亲是比较亲向皇后那一派的。”莫司说着:“不过依现在的情势来看,大皇子殿下将来势必接任皇位,而且大皇子为人处事公正、对于朝中政务很有独到的见解,现在已经开始参与皇上处理的国务了,多数朝臣也对大皇子看好。” “等一下……皇后和莲……他们不是一派的吗?”我好奇的问。 “……大皇子殿下在某些事务上与皇后殿下意见相左,大皇子与皇上陛下比较亲。”莫司回答得颇为隐晦。 我也听以撒这么提过,但没想到他们母子的歧义竟这么大,遂又向莫司问道:“这么说……你是比较倾向莲咯?” “这……”莫司垂下头,思索了半晌才答:“我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倘若拉拉小姐将来嫁予三皇子殿下,亲卫团——无论是我还是父亲,必将与神殿一派共同支持三皇子殿下。”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支持以撒,而不是支持我。虽然奇怪,却没说什么,只是好奇:“神殿一派?那是怎么回事?” “三殿下的母亲是圣女,而三殿下也被神殿一派的人称为神之子,虽然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三皇子离开了很长的时间,如今他再次归来,加之有‘罗丝’一族为伴,自然更会加诸势力们倒向三皇子的趋势。” 我默默的消化着这些势力划分,想到一个多月前在大地母神殿里为父亲举行葬礼时,大主祭对我说的一些安慰、鼓励的话……似乎同是神官系的人,相互对待的态度也好得多……不晓得他们得知我现在的职业是女巫后,还会不会这么对我…… 莫司走了,留我仍在思考。他临去前意味深长的说:“从费迪南?格鲁纳夫子爵的事情开始,皇族及众多势力间也许将会发生巨大的波动,迪法斯家和肯恩家的没落是一回事,新的皇子势力的突然加入也是一回事……无论拉拉小姐您将来在皇宫中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对于其他的人来说,都会是个很有影响的存在,也许您现在还认为自己的生活很单纯——那就错了。请一切小心为妙!”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莫司的话,接下来的事的发生确实让我觉得是一大波动——虽然那是我早已预料的。 十月初,皇族军发来消息:于梅泽迩城北二十多里处与哈囵左子爵率领的军队相遇。费迪南已攻下梅泽迩,省侯军不敌,勉强撤出一千余人,北上求援。 十月中,皇族军围城多日,屡攻不下。 十月二十九日夜,三皇子率一小队步兵由水道潜入城中,三十日,与大皇子里应外合攻入梅泽迩。 十一月一日,全城被占领、清查,俘虏叛军上千,而费迪南与大部精兵均已撤走。 皇都收到消息后,全民震惊。皇后更是大为光火,励斥费迪南的背叛。皇帝下令查封其在皇都里所有财物,其家属、仆佣收抓入狱,并开始彻查与费迪南交往甚密的皇后一派官员。 十一月,渐入秋季的皇都由夏季的余热转入清凉,连降几场秋雨洗去了空气中的躁热,也降下了人们心里的火。整个都城中的人都在这凉爽的气候中,显得意兴珊阑。 距梅泽迩城战胜的消息传来已有一个月,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已有战乱转换成了别的笑料,人们渐渐恢复到之前的平静,那“遥远”的战争似乎是场梦。 皇宫中也挺平静。之前的一阵对皇后亲党的盘查活动无疾而终。我本以为魁恩会借此机会大力改革朝廷中的各种弊端,着手解决皇都内混杂的党派纠纷,结果他却什么也没做——他一直推说时机未到,而如今机会来了,他却又放过。我不禁觉得,魁恩他是老了,没什么魄力了。 昨天晚上,我听到梅泽迩又有文书传达的消息,今早便去找魁恩。 我刚一进他所居住的宫邸,就见门口一片忙乱的景象。仆佣们端着盛水器皿和一些东西进进出出,皇家御医们的马车也来来往往,说是魁恩旧疾复发,我听了吓一跳,赶紧跑进房去看他。 问清楚之后我才知道,魁恩在十来年前的一次骑射过程中,不慎落马摔伤,他的右膝自此落下病根。多年来,偶尔发作,疼痛不已。近来一直保养得很好,便也没什么事。如今,由于国事繁忙,再加上秋季天候多变,一时疏忽,才又发作起来。 当我看到他生龙活虎的坐在躺椅上,一边中气十足的责斥御医按摩手法过重,一边招呼我在他身边坐下时,我便觉得方才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搞什么……原来只是腿疼而已,害我还以为他要死掉了呢! 几位御医治罢退下,众使女也安置好器皿,一个使女为他的腿敷好热毛巾,退到一旁,室内才慢慢安静下来。 魁恩喝口茶,疼痛渐隐,他舒服的半躺下去,于我说起莲和以撒的事来。 皇族的军队驻留在梅泽迩已经一个月了。一方面由皇族对城市全面掌控、重整卡拉沛罗省属军队,对城中再一次进行全面盘查;另一方面也对梅泽迩以南的大部分地区派出侦察人员进行秘密监测。 奇怪的是,费迪南战败以后从梅泽迩撤军,一直退到了卡拉沛罗边境以外,而没有在卡拉沛罗的其他城镇驻留、整军以备再次发动攻击。原本由他的军队占领的城镇也只是残留了一些数量极少的士兵驻守,主力军队已经回到克得勒斯塔的班思克去了。 这个消息的传来,使我很惊奇,皇都里的人也开始疑惑——费迪南子爵是否真的曾“实际占领”山脉以南的数省?费迪南子爵真的是为叛变才攻打梅泽迩的吗?也许此事另有隐情! 看着皇族的人虽沉默,但内心却开始摇摆,魁恩对此也抱谨慎态度。他闭着眼,摇着藤椅,一边说: “此事不可草率断定。” 他的话让我险些暴走,可他仍摇着手笑道:“以现在的情况看,费迪南南下时虽然统帅十万大军,但这一路损失严重,而我皇族八万精骑,显然是居与上风。倘若查清费迪南确有谋反之意,也可轻易将他拿下。但是,如果他并非实意如此,而我们轻率定了他的罪,迪法斯公爵的事又会重演——你也不想吧!” 我沉默不语,并不是赞同了他的话,我心里思量着魁恩在说这话背后的真实想法——他也许并非这么认为,但有碍于皇后的原因,他也不得不小心保守。皇后最近以来虽然表面上行事低调,但从亲皇后派的官员们私下常常集会这一点便可看出,皇后还是有所行动的,她在准备着,以时刻应付皇帝发动针对亲党势力的变革。魁恩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仍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皇后一派支掌着东北一方的经济命脉。 魁恩沉默了好久,才叹出一口气:“这个皇帝,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啊!也许是我老了吧,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轻哼一声:“我看你是懒了吧,想以‘老’来推脱。” 魁恩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我的无礼:“是啊!有时还真是不想干了,看着你们这些小姑娘整天东跑西逛,没事就聊天、买东西,日子过得多清闲啊,真让我羡慕。” “我哪里清闲了?我们也是有很多烦恼的!”至少我就有不少。 “你还用烦恼什么啊?”魁恩眯笑着眼:“连为你找夫婿这个最大的烦恼,都由我帮你解决了,你还用烦恼什么?” 我就知道……每次我找他聊天,话题转来转去,最后总会落到这事上面来,之后他就会开始奇怪的幻想。不过这一次,他突然没了话,微皱着眉头思索了很久,才又说道: “你和以撒的婚事,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来的及办完……” 我古怪的看着他,他的话中似乎另有深意——他不过年过半百,当然不会突然就死掉,那么他在怕什么来不及? “对了,肯恩家的那小子,最近来找过你几次吧?”魁恩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安布莫司:“恩,是来过。” “你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魁恩又躺回靠椅上,好象临睡前的留言:“不要过多的和他来往。那小子……比维尔强些,继承亲卫团也不错……但是他……” 魁恩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推说累了,我便退下。 十一月中,天气更见寒冷。 这一天,突然接到了莲发来的信,说是准备回都。三天后,莲的先行近侍快马抵达皇都,见了魁恩,说莲随后几日就回到达。此次只有莲一个人回来,一来禀报卡拉沛罗的详细情况,二来是听说魁恩旧疾复发,回来探望;而以撒则留守在卡拉沛罗,全权指挥。 我听了这个消息,很是惊讶,也不解。莲与以撒离开已有五个月,多日不见,倒也想念。而如今,终于听到要回来的消息,却只有莲一个,以撒仍然驻守在梅泽迩。 起初是不相信,而三天后随着魁恩一同去迎接莲的归来,我才看到——以撒真的没有回来。 我有些失望,无聊的站在朝殿的一旁,听着莲的奏书。 “听闻父皇腿疾复发,儿臣与三弟都很担忧,不知现在如何?”莲躬身行礼。 “没事了。”魁恩坐在皇坐上,俯视着站在下面的莲,淡然的道:“朝殿之上,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是。”莲又行礼,接着开始报告卡拉沛罗的情况:“梅泽迩要塞已经无忧,我军大举获胜,此事已报奏,这其中以撒功不可没。但可惜的是,未捉到费迪南?格鲁纳夫,他似乎是派出追兵追缴哈囵左省侯的残兵,侦察到我军的来势,便连夜撤退。 我军驻扎在梅泽迩,重整军容的同时也向南边派出侦察兵,发现费迪南?格鲁纳夫已确实退出卡拉沛罗以外,只留少数残兵留于几出城镇,未及撤回。对此……不知父皇如何看待。” 魁恩反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做的?” 莲犹豫片刻,道:“临行前,父皇虽嘱咐不可躁攻,但以撒皇弟认为此为收复全省的好时机,应当趁胜追击,向南追讨。” 魁恩沉默不语,半晌才又向满朝大臣们问道:“众位看如何?” 众臣议论纷纷,不少人认为费迪南若真要攻下卡拉沛罗,必占梅泽迩。然而他即无力正面抵抗皇族大军,只得迅速撤退。可是他不会轻易放弃,退出卡拉沛罗、只留下少数残兵,一定只是个圈套,意图引皇族大军入陷阱,一举消灭。因此,切不可继续南下追击。 “莲,你怎么看?”魁恩又转向莲。 “儿臣认为,不论费迪南意图为何,我皇族收复卡拉沛罗一省之事势在必行,尤其是此地有关我朝命脉。而且,费迪南军虽有十万,但至今损耗不少,否则他也不用向波莱达雇佣巫师。而我军士气高涨,有战神之守护,再加上,皇弟和省侯详解当地地形、领军有方,必将凯旋而归。也可我重振皇族之势。” “这么说,你是赞同以撒的看法?” “请父皇裁判。” 魁恩闭上眼,又沉声道:“我会考虑。你一路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退了朝之后,魁恩又把莲叫进书房里嘱咐了几声,便把我叫去了。 在书房门口,我看见刚要离去的莲,便加紧脚步走上前去,问:“情况究竟如何?为什么以撒不回来?” 正文 430 莲略显疲惫的笑笑,说:“事情就如我所说的那样。我要回朝禀报情况,以撒自然要继续留守,毕竟情势还没有完全稳定。如果你要问‘为什么是我回来而不是以撒’,那是因为他自己要留在那里——他对于没有立即抓住费迪南的事而在伤脑筋,执意继续南下追巡,也是有此感情在内吧。” 他拍拍我的肩,然后走开。 我想着莲的话,又想到以撒走前向我承诺过的,一定会把费迪南抓回来由我处置的话——他是为了这个原因,才那么做的吗? 我走进魁恩的书房,他背着我坐在椅子上。 “我对莲说过了,趁此机会收回卡拉沛罗归皇族直接管辖,虽是件可行之事,但以撒在做此决定时,却觉急噪。”魁恩转过身来,继续道:“我知道你与费迪南子爵有仇恨,以撒行事时多少也受此感情的影响吧。” 我沉默以对。 “也罢。”魁恩叹口气:“这对皇族来说,也许是个转变的契机,也可巩固皇族的地位。这样,你对费迪南的事,也可安下心来了吧。” “……恩。”我半天才挤出一个音节。 “那么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宫里吧。”魁恩接着说道:“本来要在六月举行迎接‘罗丝’一族归来的祭奠,但一直为卡拉沛罗的事耽搁了。现在刚好莲回来,下个月也要到圣?神官蒂达?罗丝的诞辰纪念……今年的祭奠就一起举行吧,由你和莲一起主持。” “唉?可是……”可是以撒还没有回来啊! 本来魁恩一提到祭奠,就要提到订婚礼,让我渐渐都习惯了祭奠=订婚礼这一公式。而如今他这一决定才让我突然想起来,这两个仪式是可以分开举行的! 虽然自己一直没承认要与以撒订婚这一安排,但此刻……莫名的……有些失落的感觉——魁恩今天怎么没提起以撒的事呢? 魁恩决定继续向南出兵的指令还未发出,以撒就开始向南前进了。原因是梅泽迩东南边一个小村发起了反抗费迪南残留军队的□□,以撒命人带兵前去平定,顺便捉拿费军的残兵。并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行动。 这事的军报送至皇都的时候,正在进行12月24日圣?神官诞生日的祭奠的筹备活动。魁恩得知之后大为光火。虽然此行已被批准,但以撒未收到指令既已行军,完全是私自行动。魁恩虽恼火,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以撒现在完全支掌皇族八万大军,以及卡拉沛罗省的三万军队,又驻守在那么险要的地形之上,前方军情不是远在皇都里的魁恩所能左右的。 祭奠仍在准备之中。因为德里奇是蒂达?罗丝“诞生”的地方,拥有数量巨大的信仰女神官的信徒存在,所以每年一度的祭奠很是壮大。 历年来都由皇帝魁恩和皇后主持,而今年,由于魁恩旧疾复发,行动仍不方便;而皇后又碍与费迪南的事,不宜张扬,只得由我与莲代替。 我是“罗丝”一族的后人,由我主持不可非议。而莲则替代了魁恩的位置,可见魁恩对他的重视,基本上是昭示天下,莲是皇位不二的继承人选。 对此一事,众人都很拥护莲,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评价,只是想着:12月24日啊,这一天也是我的生日,满16岁的生日,可我却要去为别人的诞生而忙碌,而且是为了那个来自魔界、给今生的我无尽痛苦的人。 看着这人口密集的都城、忙乱的皇宫,我更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12月23日,明天就要举行祭奠了,我有点紧张,不知如何是好——以撒也不在这里。今天让使女们伺候着试穿了明天要用的朝服,厚重的质料和一大堆饰品,把我的头发插得乱七八糟的发簪,让从头到脚的都很沉重,我此刻也仍觉得筋骨酸痛。 逃出房间,在傍晚的花园里乱逛。冬日的白昼早尽,天已经全黑了。久已未在黑暗中行动,让我又想起很多事。 正回忆着,突然听到伊恩的声音。 他猛然窜出次元袋,背对着我挡在我身前:“是恩里思,我觉察到他来了。” 果然,黑色的草丛里爬出恩里思的黑影——据他说是被草根绊倒了。 “你来做什么?”伊恩语气不善。想到上次与恩里思去见过费茨罗伊后,我对他大发脾气,此刻他已猜测到费茨罗伊大约与费迪南的事有关联。 “哎呀,怎么这么火大的样子,又不是你的袋鼠妈妈不要你了!”恩里思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所为的开口。 “……”伊恩不开口,眼冒红光。 “等等。”我制止他两即将上演的争吵,向恩里思问道:“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是费茨罗伊叫你来的吗?” “啊,真聪明!”恩里思笑呵呵的说:“他要我来传话,要知道密宝诅咒的事,就去找你母亲的那个老情人,他也许会提供什么线索。” “密宝的诅咒……!?”呆住了,片刻后又急忙追问:“他说那个人知道密宝的诅咒是什么吗?这不是只有‘罗丝’一族人才知道的事情吗?” “所以说只是线索啦!”恩里思回道。 “那……费茨罗伊他……已经知道诅咒是什么了吗?” “都说只有线索啦,当然还不知道。”恩里思觉得我的问题很蠢,极度厌烦的样子。 我突然想到,密宝就是恩里思和伊恩的族长所下,可是伊恩却一直对我守密……我看看伊恩冷然的侧脸,问: “你们……知道诅咒的内容吧……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 伊恩沉默不语,恩里思答道:“这是我们魔族的事,你们少管!” “既然你们不愿告诉我,为何又要把线索告诉我呢?”我愤怒的大叫。 恩里思无所谓的掏掏耳朵:“因为是费茨罗伊的命令啊,他叫我传话,我就来传了。反正我不会主动告诉你内容,但如果你自己发现了,我也没办法……对吧,小伊!”他说着,还向伊恩瞟了一眼。 伊恩沉着脸,很是不悦:“你不该来。” 伊恩的声音很冷,只是短短的说了这么一句,便一转身回到次元袋里去了。恩里思耸耸肩,转身离去。 “等等。”我叫住他:“那个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班思克。” “不好了!不好啦!罗丝大人不见了!”天刚微亮,一个穿着嫩绿色衣衫的小宫女便慌张的从曦园里奔出,一路跌跌撞撞的喊着。 12月24日晨时,静谧的皇宫乱成一团。 而我,早已换上我的黑色长袍,骑上“飓风”,消失在浓稠的黑幕之中。 “拉拉……你真的要去?”伊恩趴在次元袋的袋口,不安的看着我。 我望着远处迷蒙成一片的天际,南边的天空仍是一片灰黑色,冷瑟的风扯着我背后的长发。我没有回答伊恩的问话,因为他心里也很清楚,我非去不可。南边的班思克,克得勒斯塔边境的小城,那里就有可以揭开一切的线索。 经过一个白天的飞行,使得我的手脚都酸痛不已。跨过埃荷俄兹山脉,越过整个卡拉沛罗省,又到了夜将垂幕之时,我才在小城中心的一座楼顶上落了下来。 小城还与半年前我来时一样,窄小的街道两旁亮起雾灯,地面上湿漉漉的。广场附近火光一片,人声嘈杂,那里大约也有人在为纪念蒂达?罗丝而举行祭奠吧,即使是在这被公国叛徒占领的时刻。没有过多去考虑现在的皇都内是什么情况、祭奠是否顺利进行,我跳下楼,立在无人的街道上,然后慢慢走向市政厅的办公楼。 天上开始下点小雨,打湿我身上的黑色斗篷,也让路面上的颜色晕得更深。市政厅的大楼在雨雾中,也像半年前一样,安静、沉默。大门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人。我正想着是否所有人都集中到广场上去了,却发现三楼的书房里亮着灯。 我缓缓举步爬上去,看着两边经过的同之前一样的摆设,想着要去见的同一个人,我的心情激动却又出奇的平静,没有上一次的怒气。 我的母亲,“上一代”罗丝的继承人,蔓迪?罗丝?道森?迪法斯,她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她青梅竹马长大的恋人——费迪南?格鲁纳夫。 费迪南和我的父亲,他们是互相嫉恨的两个人。一个只得到了我母亲的心,一个只得到了我母亲的人。 我和我的母亲,也是互相嫉恨的两个人。母亲是恨我的——我相信,由于很多很多的原因。而我对我的母亲,眷恋的同时也有怨愤——她不曾爱过我——她唯一的女儿,她连抱都没有抱过我,就选择了死亡。 是的,她一定不爱我,她爱的是费迪南。 她恨我的父亲,所以,连带的,她也恨我。 因此,我恨费迪南。 我就这样,盯视着那个让我失去两位亲人的男人。 费迪南正坐在书桌前的油灯下沉思,手里把玩着一条金色项链。我猜那项链的吊缀里,一定是母亲的画像。 今天是蒂达?罗丝的诞生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罗丝的一族,然后联想到曾因罗丝而死的我们。 “谁?”警觉到有人进入,他迅速丢下手里的东西,一面握起靠在一边的剑,一面抬头看向来人:“……你……是你!?” 我也止住思绪,慢慢踏进房内。 “你竟还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要杀死你!” “你杀不死我的。”我嗤笑。 今晚的市政厅是真的只剩他一人。我猜测他是主持完节日庆典后独自溜回来的。 “是吗,你也别太小看我了,小丫头!”他握紧了剑,神色一凛。 “你杀不死我,而且……”我深深的看向他:“你也不会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他哼笑一声:“若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位‘刚刚回国的罗丝的继承人’——拉拉?罗丝?葛罗雷吧?不过,当日我在梅泽迩城外看到的,可不是一个神官的后裔,倒更像是个与邪恶打交道的女巫!” “不是‘像’,我本来就是女巫。”我很坦然的走向前:“女巫就是我现在的职业,就向‘神官’是蒂达?罗丝的职业一样。而且,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拉拉?罗丝?迪法斯!” 我的声音不大,却有些颤抖。 费迪南的表情先是略有不屑,听到那最后几个字时,又转而瞪大了眼睛。 他久久没答话,我又说道:“怎么?不信吗?” 我转了一个身,在旁边找个地方坐下:“记得费茨罗伊——你说的那个贤者大人,他曾嘱咐过你,杀了我,你会后悔——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爱人——蔓迪?迪法斯的女儿!” 他的眼神恍惚的摇摆了一下,手中的剑也慢慢垂放到地上。他又看了我半晌,气力不足却又恶狠狠的道:“拉拉?法斯,她是蔓迪的女儿,但同时也是迪法斯那个贼人的女儿!!” 我沉下脸:“所以,你想杀死我的父亲,然后再杀死我吗?”我看看他,又接着说:“本来皇族的人是不知道你谋反的事的,是我,我用了这个身份,极力主张,才终于促成了这次的讨伐!”我得意的笑着。 费迪南也笑起来:“所有的人都被当做了傻子吗?你是在为了自己的什么目的吧,把皇族的人当傻子,还有那个陪你发傻的三皇子,都成了你利用的工具!你假冒罗丝也就算了,还想假冒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吗?” “住口!”我愤怒的吼道。想要说以撒早就知道我女巫的身份,但想到他并不知晓我的另一重身份,只得收住口,干瞪着眼:“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替我父亲报仇的!让皇族派兵铲平你,让你身败名裂!” 对,我不要让他就在此刻,简单的死在我的手里,我要让以撒把他抓回国都去,让全国的人都知道,是他陷害了迪法斯公爵!! “你说迪法斯?”费迪南毫不在意我的话,嘲笑着:“就是我设计害死了他,那又怎样?他也杀了人,为什么不让他死?没有人来制裁他,我来制裁!”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用吼的,有些疯狂的手舞足蹈的大吼着。 “杀人?杀什么人?”我呐声问。 “他杀了谁?哼!”费迪南狂肆的叫着:“他杀的人多呢!别的我可不管,而他最丧心病狂的是,他杀死了他自己的妻子、我的爱人——蔓迪!!” 我愣住了:“你胡说什么?……根本不是那样的!” 正文 431 “不是?你也想骗我吗?”费迪南颤抖的用手捧起桌上的金链,痴狂的看着吊坠中的人像,念道:“我与蔓迪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是迪法斯拆散了我们。蔓迪婚后依旧思念着我,是你父亲杀死了她!之后他虽对外宣称,蔓迪是难产而死,但我知道……那一切都是谎言!他的悲伤也是假象!蔓迪,是被他杀死的!” 我僵在原处,看了他半晌。脑中乱哄哄的,也想了半晌。 “不。”我突然静下心绪来,直视着费迪南那张瞬间苍老的好多的脸,慢慢的说道:“母亲她不是难产而死,却也不是被父亲杀死的——她是自杀——为你而死的!” 费迪南也愣住了:“为我?……你……骗我……”他仍有不信,但语气已不再强硬,显得虚弱而动摇。 “我没有骗你。”我继续说道:“生下我之后,她得到了一个消息——你在南方的一场战役中死了。她得到了你的死讯,便从高塔上跳了下去。”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自己也仍无法直视那样的过往,但那却是真实的。 是费茨罗伊告诉的我,他告诉了我关于母亲的死。他是可以知道真相,也是没有任何理由要欺骗我的,所以我相信他所说的是真实的。 看着我略险落寞的脸,费迪南也开始有些相信,他踉跄一步坐到椅子上,跌掉了手里的剑。 “哐啷”一声,金属敲击地面,发出巨大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她是因为我的那一次事故……而死的吗?她是为了我而死的……”费迪南喃喃的轻吟:“而我……却因为那一次事故彻底扭转的运势……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命运。”我轻轻的答:“因为我们罗丝一族的被诅咒了的命运。” 费迪南直直的盯着我。 我继续说,语音轻缓,如同笼罩在窗外的雾气一般轻柔: “我们……还有我,继承了‘罗丝’之名的女子们,总不会幸福。”我想起曾经梦见到的祖母所说的话,映照着自己的遭遇,似乎开始有些相信。 “诅咒……诅咒……”费迪南沉下眼,失神的反复着那两个字。 “是的,诅咒。”我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突然感觉到——他也是个被罗丝的诅咒而折磨着的人:“你知道那是什么诅咒吗?” “是什么?”他猛然抬起头,急切的看着我。 “你也不知道吗?”我一愣。 “……”他无言的看着我。 “费茨罗伊……那位贤者他……没对你说过什么吗?”我问,见他摇头,随即想到,费茨罗伊确实不知道这事,但他说有线索…… 我又盯着费迪南看了半晌:“我母亲……她曾对你说过什么吗?” 费迪南对我的问话毫无反应,依旧呆愣着坐在那里。 “你和我母亲……你们如此相爱,你怎么没有阻止她嫁给我父亲?”我继续问:“你们本可以私下逃走……” “她不愿意。”费迪南突然开口了,思绪似乎沉浸到了回忆里:“我乞求她与我一道走,可是她不愿意,她哭着对我说……‘我并不是嫌弃你什么,相反的,我爱你的全部。但就是如此,我们相爱,所以我们不能得到幸福。’” “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 “是啊,什么意思?我也不懂,我也这么问她,她说:‘因为诅咒。’可是我不相信什么诅咒,我只相信用我自己的双手能给她幸福!然而……她相信,她说她的母亲一生中结过两次婚,唯有第一次是她的真爱,但却只得到一个惨痛的回忆,那个男人在婚后不久便患病死去……可我仍是不明白,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不明白……” 费迪南痛苦的把脸埋进双手里,继续喃喃的念着不明白,我却略微开始了朦胧的记忆。 “‘罗丝’是先祖给我们的名字,就像这密宝一样传承……你要收着它,再交给你的后辈中继承‘罗丝’之名的女子……告诉她,这是我们背负的惩罚……”眼前的画面又回到那晃动的空间、1471年秋季的茉兰,临终的老人用枯瘦的手紧紧的箍住我的手臂,指甲刺如我的肉里。她疯狂如魔的双眼,射出让我惶恐不已的光,一字一句的念道:“告诉她们,我们的诅咒……让我们永远……得不到幸福!” 她突然放开我的手,从床上翻跳起来,一手支着墙壁,一手指着我大叫:“相爱的两个人,永远无法结合,否则将给对方招至灾祸!”她放声大笑:“不可不相信啊……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他的……” 祖母又开始疯言疯语,又哭又唱的闹了半晌,才倒回到床上。父亲在一旁将她扶好,躺进被窝里,此时的我已经被吓呆了,瑟缩的坐在角落里不感动弹。 许久,祖母才又从疯狂的记忆中醒过来,泪湿的双眸已看不到东西,只是一直盯着半空,口里唱着:“相爱的人啊,永远不要结合,否则将给你的爱人,招至灭顶灾祸……” 次日晨,祖母死在她的卧房里,身体已经僵硬了,泪仍未干。 “相爱的人啊,永远不要结合,否则将给你的爱人,招至灭顶灾祸……”我也轻轻的唱着。 “那是什么?”长时间的静谧,费迪南已抬起头审视着我,听到我的声音,不解的问。 我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向他,许久才道:“那是我们的诅咒。” 说完,我起身离去。费迪南仍独自一人呆坐在黑暗中。 “拉拉?”我一出市政厅的大楼,伊恩便担心的跑出来。 天已尽黑,我默不作声的在路上走着。 没得到我的回答,伊恩自顾自的说起来:“蒂达爱上了人间的人类,并为此而撕毁了与德鲁克里斯家的婚约,带着肖?兰道前来请求解除约定,长老气愤又拉不下面子,便许下诅咒,让她即使能脱离魔族与那人类双宿双飞,却不能得到幸福。” 难怪费茨罗伊说过我们“罗丝”的一族是蒂达?罗丝的后裔,却不是他的后代。我仍沉默的走着。 “伊恩……”我突然问道:“祖母临终前告诉我诅咒的事,因为害怕,所以我把它忘了……可是,之前的历代‘罗丝’都是知道的吧。那么,明知无法得到幸福,她们为何还要让这样的血液继续流淌下去?既然无法和喜爱的人结合生子,她们为何还甘愿与不爱的人生下我们?” “因为有些是很保守的坚守族旨的人,她们认为这是先祖传承下来的‘规矩’,有着必须将‘罗丝’血脉延续的使命,所以她们强迫自己去做。而有的是被有那种保守思想的‘上代罗丝’逼迫。再有的,总使宁愿孤独而不嫁予他人,但最终……耐不住寂寞吧!” “母亲是被逼迫的吧……”我一路走一路想着:“她也许想过与我同样的是……我开始有一点了解,当时母亲想要杀死我时的心情了。” “拉拉……”伊恩轻唤。 “母亲没做到的事,可能会由我来做。”我转过头去看向伊恩,露出一个略显寂寥的笑容:“我是‘最后的罗丝’了,我会让这个称号名副其实——我大概是不会生孩子的……我……可能也没办法再去爱上什么人……” “拉拉……跟我回魔界去,我恳求长老解开诅咒……” “不……”我打断他:“我说的不是这个……” 看看黑色的夜空,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才又对他说道:“宿命论都说,每个人的灵魂是半环,要找寻到你命中的另一半才得完整。那另一半就是你的爱人。而我……我的心里住着两个拉拉,前后的两个我已经让我的灵魂涨得满满的,无法、也不需要再去容纳什么了……我会就在我这里终结我们的诅咒。” “可是,这一切的源头仍是因为我的缘故……因为蒂达曾经的未婚夫是我,我……” “别再说了。”我朝他摆摆手。 望着难分方向的一团黑夜,我迷茫了。我现在该去哪里呢?是去看看茉兰别堡的遗迹,还是回古勒达去? 不知为何,突然好想去梅泽迩,以撒还在那里吧! 今天是我十六岁的生日,但却是在奔波中度过。 晨幕之交时,我由古勒达赶赴班克思,稍作停留又飞往梅泽迩。 风依旧强劲,吹得我麻木。长时间的使用飞行术也使我全身乏力而虚脱。幸好有伊恩的控风,让我轻松了许多。 我到达梅泽迩时已是午夜。12点的钟声敲响前,12月24日的祭奠后的狂欢还未结束,整个城里仍然欢声雷动,灯火通明。三皇子所进驻的省候哈囵左府上的晚宴还没结束,大厅里灯光闪烁、人影交重。 我的扫帚在它的后院降下,从洞开的大门望进去,那影影绰绰的灯让我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吵闹的人声和音乐声也让人头昏脑涨。 我站立不动,因为僵直的腿已无法做出跨越。恍惚间由大厅里冲出一个高大的黑影。 我听见左耳边“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清脆的炸开了。我又听到有人叫着“拉拉”,那语气里有惊讶也有慌张。 天地倒转之间,仿佛看见以撒冰蓝的眼,和红色的银光,紧接着便是一片冰冷的黑暗将我包围。 疼痛。 昏迷中我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刺进我的脑颅。疼痛渐起又渐歇。 再次醒来时,窗外是漆黑的夜。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房里点着灯,燃着暖炉。地上暗红色的长毛地毯,在灯光的照耀下也看不清其中花纹的颜色。四周的墙壁上没有什么装饰,只是挂只一副画。家具是线条简单而有不失华贵的设计,窗幔帘布也都是质料讲究的素色。 一间舒适而简单的房间。 我又一转眼,看见以撒正坐在另一边的一张乌木大桌后,研究着手里的文稿。见我醒来,他快步走到床边: “醒了?”他的问话虽简短,眼里却含着浓浓的担忧。 我轻应一声。他将我扶起,摆好枕头让我舒服的靠坐在床上。 见我仍是精神涣散、神智不清的样子,以撒又担心的探探我的额头,问: “怎样?好些了吗?” “我没事……” “你已经昏睡了三天,医师却只说是劳累过度……你……” “我已经睡了三天了吗?”我惊讶,头痛的□□。 “怎么突然跑来了?伊恩呢,他怎么没跟在你身边?”以撒仍惦念着我无故昏倒,而身为我的召唤魔神的伊恩却没有出现。 “我……突然想过来看看……就来了……”我支吾着,一边起身翻出次元袋:“伊恩也跟我来的,你没看到他吗?” 怎么可能,来的路上我还借了他的风的力量。 “没。”以撒一面扶着我,一面看着我解开次元袋的动作:“你昏倒之后,我一直唤他出来想问问情况,但他始终没出现……” 我从次元袋底挖出伊恩,他已变回小老鼠的模样。蜷缩着身体,紧闭双眼。白色的毛发依旧滑顺,体温也正常。青灰色的眼睑紧紧阖着,尾巴也无力的垂下不动。腹部的毛发一颤一颤,略有起伏——他,睡得正香。 我眯起眼睛,揪着他的尾巴在空中摇了摇,他仍无反应。真过分!我昏倒,他睡倒——真是一点都不尽责的魔神! 无奈的把它塞回次元袋,想要骂他几句,扯动了左颊的伤口……伤口?! 我的手轻抚上左边脸颊,那里被纱布处理得很好,但来自其内的疼痛告诉我,我确实受伤了。 察觉到我的疑惑,以撒解释道:“你倒下时,我便看到溅起的血,本以为你是受伤失血而晕倒,后来才发现,只是这个。” 他伸出手,给我看他掌心中的几个银色的碎裂物。 我小心的拈起一块。它是一截断裂成四分之一的环形,银白色的表面上沾染了些许血渍。其间仍看的出有细微的凿刻的文图。 正文 432 一边翻看着手上的碎块,一边下意识的摸上左耳的耳垂——果然,那里已空无一物。这碎裂的便是原本戴在那里的三个封印耳饰吧……它们突然迸裂,划破了我的脸,我所听到的那清脆的响声、看到的闪烁的银光,原来就是这个。 以撒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的动作:“怎么了?那个……我记得你的左耳上本来戴着耳饰的,坏掉了吗?” “呃……好象是……”我失神的看着手中的那碎块,那银色在灯光的反射下闪耀得有些刺眼。 “很重要吗?”以撒又看着我奇怪的表情,轻声问。 “……呃……不……没什么,只是戴了很久而已……”我对他笑笑,心里却略有不安——为什么突然碎裂了呢? 我将碎片收起。以撒看我一眼,不再问什么,只说道:“你已三天未进食,我去叫人弄写食物来吧。” “好。”我虚弱的应着。 靠回软枕上,看着以撒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我不禁又想起那三只耳环——那是莫拉给我戴上的。她说我与“前世”的拉拉仍是同体,这是她用来克制对我施下的诅咒的器物。 那一年,我十六岁的生日,她对我施下咒语。四年后,我便死了。 三天前,我也是十六岁的生日,封印,解除了。 隐隐的,一阵寒意袭上我全身,似有不好的预感。我吃力的翻开衣袖,只看见自己身上的皮肤依旧是一片白色,并没有再出现那魔魅一般的让我心颤的黑色咒纹。我松了口气,又躺回床上睡下。 休息了几日,我不方便多留,就打算回古勒达去。以撒得知我是在祭奠前偷跑出来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皱眉沉思片刻,之后就嘱咐我回去后小心应对,若魁恩大怒要处罚,就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到他回去再说。 “另外,还有费迪南的事……”以撒抬眼看着我:“你放心回去,我会办好的。你留在这里反而不好交代。” “恩。”我轻声应和,暂时也无力去顾虑费迪南的事,一切随意吧。 直到我回去,以撒都没有再问什么关于我这次突然跑来梅泽尔的反常举动的事,我当然也不会想要说,有点感动于以撒的体贴,却又有些难过于他这淡漠的反应。他是考虑到我的感受所以不多问,还是根本就没想到要去关心呢? 我要离去时,送行的场面颇为宏大。 哈囵左府邸的大院里跪满了人。一个个都很虔诚而又恭敬的匍匐在地上,喊着“罗丝大人,请走好”。 当哈囵左从地面上抬起头来时,看见我正要骑上扫帚的动作,他的表情……很是复杂。但他也很懂事的,至今未向皇都上报“我是女巫”的这件事。 扬起衣袍,飞上天空,再次向古勒达前进。 此次的行程短得多,但风向很不顺。我回到古勒达皇宫是已是1月1日下午。 藏起扫帚,我翻身跃入宫墙。提起裙角,我掂着脚尖偷偷摸摸的爬回寝宫。我的动作之标准,是人见了都会认为我是“盗龄”88年的各种好手,我也庆幸着一路上都没被人发现。但就在我的右脚跨进曦园的那一秒,背后响起一道不温不火的男音:“到梅泽迩去了?”莲倚在一棵树下,一脸好笑的看着我。 “呃……嗨……”我尴尬的转身,向他招手。 他有趣的笑着向我走过来:“看来我们的以撒殿下还真是有吸引力啊,罗丝的继承人拉拉大人竟丢下整个皇都的信奉者于不顾,不远千里的跑去会情人了……说起来,我这样做人也挺失败的……” “不……不是那样的……呃……”我无力的垂下肩头,戳着手指,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象被逮到的正做坏事的小孩子。 莲夸张的叹口气:“我看我还是去劝说父皇大力推进皇族军队南下,早早解决了战事,将以撒招回来、办了你们两的事才好。也不用你这么辛苦的来回奔波了。” 明知他在有意戏谑,我却只能立正站好的任他笑闹,反正被他抓到把柄了嘛! 后来,莲才告知,他其实早已接到以撒的急信。以撒也猜测着我可能是偷跑出来——因为皇族是不大可能在圣女的诞生日放我出来的。虽然当时我仍在昏睡,他便已命人快马送来密件给莲,以助我将来回去后的处境不会太艰难。 有莲在一旁劝说着,魁恩也只是瞪我几眼,臭骂一顿,便算了。这也是因为莲独自主持了祭奠,一切顺利而完美的缘故。 我一直很奇怪莲与以撒的关系。他们之间似有一层沙雾,让我看不真切。以撒对莲有着莫名的敌意和戒备,而莲表面温和如常、没有什么特别,却时常暗中相助。比如这次的事,以撒为什么谁也不找,独独就把信送给了莲,要他相助?他怎么就能确信莲是可靠的,一定会帮助我们?他,以撒和莲之间,好似又有着一种难言的默契…… 此后,莲又时常用这件事来挖苦我,明白那是玩笑,我也只能傻笑不语。不过有一件事,莲并不是玩笑,那就是——他确实大力劝说魁恩再次发出增援军队南下,打算一举收回所有失地。莲同时也积极在朝中活动。魁恩很快便采纳了莲的意见,新一轮的讨伐又开始了。 除了关心此事,我还不时担惊着封印耳环的事。好在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发生什么,也便渐渐忘却。 有了魁恩的许可,莲坐镇皇都,而以撒仍然身在南边的军中。以撒曾在卡拉沛罗待过一阵子,与省候、省户相交甚密,又是全权掌控皇族派军的皇子地位,此刻他早已取得卡拉沛罗省的军队的操控权,很快便收复卡拉沛罗。 1510年2月,连降几场大雪,皇都的气温骤降,较于往年,今次的冬天出奇的寒冷而漫长。魁恩又一次大病,朝中事务也渐渐交由莲来打理。 皇帝重病,加上南边战事不断,新的一年——1510年的初始便很不平静。不过,随着南部局势的愈渐稳定,魁恩的病情倒也逐渐好转。 2月底起,皇族军队势如破竹的一路南下追讨,一口起收回被费迪南秘密占领的三个省。叛军见事迹败露,便也完全没了斗志,不战而逃,一路死伤怠尽。费迪南军覆没,他只身带着几个护随,轻装逃逸,终于在菲弗大陆中段的狭长廊道,将追兵甩开。 以撒疑其另有接应,费迪南也因此得以很快便逃离了德里奇联合公国,进入南边的荒国沃嘉玛。 沃嘉玛是个蛮荒之国,由几千个散落的部落组成。虽不强盛,但各部族的人都是狂躁好斗的土人,再加上当地沼泽遍布,对战很是不利。也是因为此,即使那里是与两大陆间的中立岛——路那岛最接近的要地,却一直未被公国纳入版图。 时值五月,国内的形式已平定,以撒率领的军队停驻在边境附近,想趁胜追击一举捉拿费迪南的残党归国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但此时,皇都的急令传到,命令以撒立即回都,因为,魁恩也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大病康复之后,魁恩的身体与精神,各个方面都大不如前,因此,他做出了决定——退位! 在经过一番的深思熟虑之后,魁恩也对我说了: “退位一事,我也早有打算。只是以撒突然回来后,我不得不为他打算、安排些事,退位的事也就拖下来了。 莲开始陆续接手朝中的事务也有好几年,他已经足够成熟到接手我的国家,我都可以放心。但我唯一担心的是,他有一个缺点——因为他的‘仁’已经超过一个君王所需要的,他有时考虑得太多,不够自私也不够强势,因此他不适合征服,而适于安抚。他也许不能将处与危境中的国家拯救,但能在太平中给国家以盛世。 尤其在领兵打仗这方面,他是不如以撒——我看得出,这也是他独留以撒驻守在军中,而回到都城来的原因之一。 不过即使如此,现在的公国更需要的是莲这样的王,因为莲的才华足以使公国更强大……只要费迪南?格鲁纳夫一事到此为止,别不幸得如我预料般变得复杂……” 魁恩的眼盯着桌上的玉杯。他那专注的眼神——其实他也在猜测,费迪南的反叛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的支持吧!他也在不安的猜测,在不久后的公国仍可能不免要再遭动乱吧…… “我这老骨头已经不行了……”魁恩叹着气,好象真的老了许多。一个冬季过来,他的头发也染上了雪霜:“我果然等不及……在我仍在位时便把你与以撒的事办了。本想等到你们的事完了,再说退位的事,可是……” 他站起身,望向南方的某个远处:“已经不能再等了。该做的我也都已尽力了。” 我看出魁恩现在似是怅然的神情有些许担忧。 原本魁恩执意要促成我与以撒的婚事,是为了加固以撒在皇族中的势力。但现在,因为我的事和由以撒领兵南下讨伐的事,原来以我父亲迪法斯公爵为首的南方五省的势力又重新聚集,拥护以撒。而皇都的寺院一派也是明显的偏向以撒。如果再加上亲卫团……以撒的势力基本可与莲相力敌。并且,以撒所掌握的又是公国的大部分兵力,拥戴莲的则都是文官和财务方面的大臣。 对于以撒的兴起,惟有皇后是不乐意见到的,因此对我的盯视也愈加严密。 “不可再等了,再等恐会生变!”魁恩这样说着,眼角略带忧心:“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 于是,1510年8月1日,众望所归的原公国大皇子、第一继承人莲?安法洛继位称帝。魁恩在此之后迁至国境北边的山林中休养。催斯与刚赶回来参加大典的以撒被封为亲王,各司其职,搬出皇宫自立门户。其他几个尚年幼的皇子仍住在宫中。 登基典礼的当天,举国沸腾,万民同庆。莲在百姓心中是很有地位的,因此他的继位是顺理成章也顺应民意。 典礼极为宏大、奢华。莲穿着淡金色华丽的长袍,走过长长的红毯,在魁恩面前单膝跪下。大祭司从魁恩手中接过皇冠为他戴上,又递予权杖。之后是主神官为新皇咏唱赞美词,祈望国运昌盛。 礼成,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之后便是莲向全国颁布饬令,举过狂欢三天。 看着阳光下的莲熠熠生辉的脸,那依旧美丽如女子的脸庞,颀长的身形,此时看来更显王者气派。 他会是个好皇帝——魁恩对我说过,我也相信。 回过头去看向一边的以撒。他的脸上一片空白,不知抱何感想。 距离上次去梅泽迩时见到他,如今已隔了大半年,然而久别后的重逢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他一身疲惫的从外赶回,未洗风尘便开始了登基仪式。接下来是惯例的接见各地及各国使官的日子。身为亲王的他也没闲着。多日来,我仍未找到机会与他坐下来说说话。 我有一种奇怪的心理,也似乎是不太好的预感,对以撒的事很是担心着。对于此,我本想先找伊恩来合计合计,但伊恩这几个月来一直不太搭理我。多半时间是窝在次元袋里,偶尔软趴趴的爬出来,摊在草丛里晒太阳,对我爱理不理的。我还在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变成一只超级肥老鼠,而他倒愈渐消瘦了。 这日,我总算找到了以撒的行踪,他正在书房里接待一个“重要”的来访着,好象是某国派遣前来恭贺的使官。 我来到书房前,里面及房外侍侯的女侍都已禀退,唯有以撒的亲卫沙隆像座门神似的守在门前,不准任何人靠近。 我好奇又急噪,便不由分说的闯进去。 房内一片安静,好象没人似的。以撒坐在书桌后,淡然的目光盯着我,我有点尴尬的吐吐舌头,正要解释什么,耳后却突然响起熟悉的轻笑: “哟,黑色小妹,好久没见啦! “科……科……!”我没看错吧? 眼前这个比以前个子更高些,皮肤略黑却嵌着双闪着阳光的棕黑色大眼;虽然头上缠着怪异的米黄色头巾,身上也包得好象阿拉伯人……但那熟悉的身形……是我脑子里正在想的那个人吗? 正文 433 “你想说服我吗?”以撒突然沉下脸,冷声问到。 “不。我只是让你更明白真相。被人利用了来打破两国的平衡,你也不愿意吧!” “怎么回事?”我不解的问。 以撒瞥我一眼:“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接应费迪南?格鲁那夫的就是卡顿,他现在正在沃嘉玛,准备渡海去西边的路那岛。”他又转过头去看向科里:“之前我就猜测了,如果没有后援,费迪南不可能有胆子起兵——毕竟凭他那么一点力量,根本不是公国皇族的对手。而且,我所派的探察人员回报,确实是看见卡顿的人接应了费迪南离开——科里,若不是看在你我以往的交情,而现在又是新皇即位,我会毫不犹豫的就把你押到这下面的牢房里去!”“哎呀,见到我怎么这么激动啊,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好感动哦!”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我扑来:“拉拉小妹,人家也好想你呢!” 以撒迅速起身,前一秒还坐在书桌后,下一秒一冲到科里身旁,一把扯住他的后领,低声斥道:“够了,你引起的骚动还不够吗?!” “科……里……真的是你?”我仍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不明物体”。科里?索姆达、卡顿帝国的过气太子,现在应该与皇后奎安娜一道被软禁在荒郊野外、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维伦堡,受尽欺凌、痛不欲生、惨不忍睹……为何他却现身在我面前,还一副“世界真美好”的愉悦表情? 现实和我心里的想象的反差太大,也难怪我看着他的眼神,好似看到了不明飞行物,只差没有指着他的脸大叫“ufo”。 “哪有什么骚动,我们兄弟好不容易重逢,你怎么还这么龟毛?”科里不以为意的拍开以撒的手。 “不算骚动?”以撒控制不住上扬的声调:“你竟然敢在威地路那王国公使的拜帖上别上一枝花,还贴上便条写着‘科里?索姆达——你的堂弟,定于明日上门拜访,备好酒菜和我最爱吃的盐水鸭’……你想弄得人尽皆知吗?”以撒气得颤抖的手紧捏着那枝玫瑰花,花枝上还缠着破烂的枝条,上面正是科里的鬼画符。 “玫瑰是送给拉拉的……”科里可怜的缩缩脖子:“而且……你还是没准备盐水鸭……”科里有些难过的低下头,颓然欲泣。 “科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好不容易从震撼中醒过来,意识到现在的公国虽与卡顿并未交火,但却仍不平静,科里的来访是极危险的,不仅对于他,也对于我们。 “哼,总之他绝对不可能是来投靠德里奇的,这点可以肯定。”以撒两手环胸,斜眼看着灾祸之源的科里。 科里已经摊在了椅子上,两脚翘得老高,一边伸手倒茶喝起来:“以撒好绝情啊~~如果我真想说是来投靠你的,这会儿也没脸待下去了。” “哼,得了吧,快点滚回去!” “切~~你以为我很喜欢你这里吗?你在这里混得还不如我哩。不过,我现在正在做旅游修行,这一站到这里暂时还不想离开……对了,拉拉小妹,你熟悉这里,带我去参观参观什么名胜古迹吧——我要去xx酒吧,听说那里的小姐都很正点……” 科里说着便拉起我的手,兴冲冲的要往外面跑。以撒又上前一步把他拉住:“别太过火了。” “轰”的一声,科里从门边飞到房子的另一边,撞到墙壁后跌到地下。 “科里!”我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没事吧?” 他呜咽几声从地上爬起来,口中咒骂着,倒也没事。从这一点我可以看出他的修行成果——皮厚了很多。 “说吧,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以撒烦躁的站在一边问。 “都说了是来旅游的嘛!”科里也不太耐烦的道:“你回到这里以后怎么越来越暴力?拉拉小妹怎么受得了?”接着他又转过脸来对我说:“不如跟我回维伦吧,记得你以前去那里都没怎么玩就走了,我还伤心了好久呢!” “唉?!”我惊讶的看着他:“你……原来你知道我……” “咦?我没说吗?在修斯老家的宴会上我就看到你啦,呵呵!”他贼笑着:“只可惜叙旧被打断了,不然……我正打算要算算我们的帐呢!” ……我缩缩肩,退后一步,又清清喉咙,改变话题问道:“你……你说你在旅行?现在这样的情况,你怎么可能离开卡顿到这里来旅行?” “我在维伦待了一个月就出来了——那里太闷了,又没有酒吧、舞厅什么的。”他盘腿坐下,打了个哈欠:“我觉得无聊,所以就想出来走走。” “你……就出来了?杰呢?他不知道?” “大概吧。他是吩咐杰斯卡尔负责看守我们的,呵呵,可惜杰斯卡尔比较喜欢听从我的命令。” 看着他笑中带着戏谑的眼神,我突然想到,当初在提兹的那场变革,他也是其中之一的谋划者,必定为自己留好了后路。杰斯卡尔背叛了皇后奎安娜,把奎安娜与公国来往的信件出卖给杰?索姆达,以此换得了杰的信任,也成功的让奎安娜与科里下台。但是……我疑惑的看看科里和以撒——以撒曾在最后一次见奎安娜时说,科里在这其中也有所动作……也许,杰斯卡尔的所作所为就是他指使的吧——正如科里所说的,杰斯卡尔是服从他的命令的人。 我咀嚼着突然觉悟到的事,以撒已平静的坐在一边与科里聊起来了:“然后呢?你一早就离开卡顿了?” “恩……先回了一趟提兹,把那里的一些事安排好了之后,就去了北奥格塔。” “我不相信杰会那么疏忽,如此轻易的就让你逃脱。” “所以,我也是借了有利的时机!”科里呵呵贼笑着:“我跟安萨尔家的人打好关系,跟修斯一起离开的。” 听到了修斯的名字,我的心里一动,恍然回神,紧张的对科里大声问道:“修斯?你说修斯?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瞪大了眼睛:“听说他归于安萨尔家后,突然销声匿迹了,你知道他的情况?” “恩,外界传说他失踪的那时,他正跟我在一起。”科里端起茶杯,毫不在意的说:“我们正在北奥格塔游玩呢。” “……玩?”我的头上出现几道黑线。 “恩……其实一点都不好玩——那家伙都不理我,只我自己一个人在找乐子。后来实在太无聊,我就跟他分手,各自旅行了。” 我颤抖着,忍不住一把掐住科里的手腕:“你……这个白痴!居然在那种情形下,还把他丢下,自己跑去泡美眉玩……果然……果然……” 果然是被全提兹人民丢臭鸡蛋的没用的、一无是处的、该死的、浪费粮食的……笨蛋!!笨蛋!!笨蛋!! “痛痛痛!好痛啊!”科里怪叫着:“拉拉小妹快住手啊,要断了!” 以撒把我拉开,让我冷静:“修斯现在只有靠他自己,才能走出阴影。你若让这家伙伴在他身边,反而会坏事。” “就是嘛,你都只关心修斯,都不管我!”科里假装可怜的甩着手腕:“我们三个可是‘提兹三草’,大家都平起平坐的,为什么每次都只是我最倒霉?” “提兹……三草?”我感到一阵寒毛倒竖。 “是你自找的。”以撒愤愤道:“明明有更好更合理的处理事情的方法,你非要绕大圈子——你若不想乖乖接手奎安娜的势力,可以用别的办法……是你自己挑上这条不归路的——或者这只是你为了让自己顺理成章的四处乱来,而找的借口。” “我是在增添生活的乐趣而已。”科里扬扬眉,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修斯的事……究竟怎么样了?”我耐住性子,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我想你们应该都听到消息了,他被秘密送出国去,他外公认为让他继续留在那里对他不利,便私自使用传送魔法阵要送他去北奥格塔,刚好我也想出去转转,就搭个顺风车咯。” “他……去了北奥格塔……”我口中低喃着。 “修斯他……好象变了一个人……”科里说着,语调和神情都变得有些严肃而忧郁:“本来他就是我们三人当中最冷静、理性的一个,之后却变得冷漠……对我、对他的外祖父一家也都只有冷漠。看似对一切都毫不关心,但我知道,他一定正在准备着什么。因为,与他同去北奥格塔这一路,我虽然在玩,而他却确确实实在认真的修行,而且他的力量也与以前完全不同。” 室内一片沉默,科里还在回忆着什么,以撒又沉声问:“你跟他分手多久了?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那是……恩,差不多有一年了吧。”科里搓着下巴,望着天花板,努力把有关修斯的记忆从他那充满花花风流史的记忆的脑袋中挖掘出来:“是他主动提出要分开行动。我还记得,那天他突然一大早走到我的床边,说了声‘我们分开走,别再跟着我’,然后就消失了。我还以为是做梦呢,结果醒来后发现,他确实先一步离开了。而且客栈的房租费还留下要我来缴……” “然后呢?你跟威地路那国又是怎么回事?”我还在消化科里所说的话,以撒已经继续问下去了。 “我到那里去玩啦……刚好他们那儿之前也出了些小事故——他们的守护之黄金圣龙给人宰了,皇宫里闹成一团,我就去凑热闹的。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跟几个人混熟了,又听说你们这里有大事,就跟着公使来玩了。” 科里说得很简单,但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的细节吧——我开始意识到科里并不会总是做一些没用的事。他既然这么大费周折的跑到远在世界另一边的北奥格塔大陆,当然不会只是为了凑热闹这么简单。 不过……威地路那王国的守护之黄金圣龙……好熟悉…… “哇,我听吟游诗人说的,那个宰了黄金圣龙的人好象很厉害呢,竟能在极短的时间中就把圣龙一击而毙,并割破龙的鳞甲取走它的内脏——龙耶!大陆上最厉害的生物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竟然这么大胆的挑衅北奥格塔的第一大国……啧啧!” 科里说的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我突然想到另一个很能说的家伙……他好象说……取了什么圣龙的内脏去……做药引…… 打了一个寒颤,我决定不去再想可怕的事情,便把精力集中到科里身上:“然后呢,你打算就待在这里?不回卡顿去了?” “怎么可能?”他看我一眼:“从威地路那出发之前,我听到消息,传言说修斯已经回到卡顿,准备接受继承大神官的测试。看来也是时候该回去,所以我才想着在回去之前,来你们这里一趟。” “修斯他回去了?” “还不能确定。”科里摇着头:“提兹那里有人给我送去消息,辗转很久才收到。而在那之前,已经有不少消息灵通人士开始散布流言了……各种各样的……所以我也不能确定,得亲自回去一趟看看。” 科里皱着眉头,我察觉他的话种有所隐藏。他所听到的流言是什么?为何我没有听到丝毫?那会是什么对修斯或是科里不利的流言吗?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们……”科里沉默片刻,又说道:“你们这里的关于子爵叛乱的事,我也了解清楚了……实际上,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以撒一跺脚,重重踏在书房的地面上,隐隐有这回音,示意这书房的下层就是亲王府的监牢。 科里也丝毫没有惧色:“你自己想清楚点吧!那个子爵最初开始谋划叛乱的时候,卡顿也乱成一团,哪有可能去做这些阴谋?难道你以为当初提兹里发生的魔族示警,只是为了迷惑你一人而搞的把戏吗?” 他突然又提到那件事……想到那次提兹的戒严事故都是因我而起的误会,我有些尴尬的退后一小步。但想想,确实不对劲。而费茨罗伊也曾承认,他之前在卡顿北海岸制造了事端,就是为了牵制卡顿的注意力……那怎么会是卡顿在幕后操纵? “是巴斯克。”科里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 “巴斯克?”我疑惑的重复。 正文 434 “是杰?索姆达母亲的娘家。”以撒皱眉沉思了片刻才说。 “是的。”科里答道:“本来就是巴斯克做的这一切。他们当初把小公主嫁来卡顿就是有所图谋,奈何她一直被我母亲,也就是被德里奇的势力压着,抬不了头。巴斯克皇族见从卡顿直接下手不成,便把矛头转向德里奇。 但他们的阴谋设下没多久,卡顿又发生重大变革——杰开始掌权了,所以他们在德里奇的计划暂停,又开始从杰那里做工作。” “所以呢?杰就接手他们的计划了?”以撒冷冷的问道。 科里叹一口气:“我就是想要告诉你,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不要太盲目了。我已经调查到,你开始调集军队,在西海岸线布下兵力,但我不希望你的作为,冲动的给卡顿打击,破坏了我的计划。” 以撒的眼神开始变的阴沉,他是没料到科里竟已经把自己安排的兵队情况调查得这么清楚。 “你希望我配合你?”上扬的尾音,显示着以撒的略带嘲讽。 科里耸耸肩:“即使不配合,也别搞破坏嘛……至少等我结束这次的古勒达三日游、回到卡顿以后再采取行动吧!” 以撒不语。 “再卖给你一个消息吧。杰已经跟路那岛有所接触了,所以你想要攻下路那也不是那么容易。” 科里看着以撒的脸色,忽然又笑了。 “好啦,我要说的说完了。接下来就是娱乐时间——拉拉,我们到哪里去玩?” 我是没什么心情跟他去玩,科里也只能自找没趣。以撒不愿留他住在亲王府,便一脚把他蹬回外国公使暂住地。 科里临去前笑着对以撒道:“我的行动已经开始了,而你现在似乎慢了一步。那个莲?安法洛也不好对付么?” 我看见以撒的眼神闪了一下。 科里离开了,以撒却仍伫立在门口遥望着远方。 1510年10月,德里奇联合公国开始了以追击费迪南叛军为序幕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以撒掌控着公国的主要军力,主导着战争的走势。 自费迪南逃亡至南方荒国沃嘉玛起,以撒便陆续增援兵力到公国的最南边、与沃嘉玛相交的克拉姆得省。新皇登基后,以撒又在向皇帝多次进言的同时,在古勒达以西的海岸一线积极训练军队海上作战,大兴制造战船、武器等。 往西的军队陆续派出后,以撒也在10月初,在得到莲的明确应允下,率兵西行。 我考虑再三,决定与军同行。但以撒顾虑到公国正处改朝换代之初,又遇战事,于是让我暂且留下,与神殿的祭司们一同安抚民众,为新朝祈福,待第二批大军出发时,再随行。 对于莲而言,这场战争是他所不愿见的。自己刚即位不到两个月,便打破了公国好不容易得来、并仅仅维持了二十几年的和平。同时,如此声势浩大的行动,是尚嫌稚嫩的他所无法应对。 我仍住在皇宫里,偶尔也能碰到莲,并与他闲谈。登基为帝后的莲,少了以往的那份轻狂与洒脱,他变得更为内敛,也严肃。深索的眉头,承担了整个国家的烦忧。是的,为一国之君是应该更沉着、庄重些,但我看着他依旧高傲的身影,却略有担忧。 没有了从前的谈笑风生,莲也开始感觉到“国家”这一词所带来的压力,因此也成熟了一些吧。毕竟,当一个皇子来协助皇帝分担国务,与真正作为一个皇帝,是不同的。 特别是对于以撒的这次极力主张出兵的事。莲虽然不很赞同,但此时却也不得不顾虑到各方面的问题。朝中对于出兵与否的争执也很激烈。 曾为南方五省的势力是坚决赞同以撒的决定的。其中也有想要为枉死的迪法斯公爵鸣不平的因素在内。此外,神殿一派本就是站在以撒这一边的,在得知费迪南曾联合了“邪恶的巫师力量”后,更愤怒的扬言,要“给服从邪恶力量的叛徒以严惩”——每想到这个理由,我便没来由的一身冷汗。最后,还有亲卫团。维尔?肯恩已处于半退休状态,接手的安布莫司也是个积极的主战派分子。因为一旦战争发起,大量皇族、贵族军队派出前线后,皇都的军事力量便处于空虚状态。此时,为保卫皇都而组成的亲卫团的地位,便显得尤为重要。 刚升级为太后的雅娜?休贝尔是态度鲜明的反对——当然,我私下认为她反对的不是战争,而是以撒。 很奇怪的,魁恩退位并迁居之后,雅娜却没有离开古勒达皇宫。她仍留在宫里,并握有一定权利。事实上,魁恩离开后,她更明目张胆的笼络官员,处处针对、打击以撒,并且对莲也诸多干扰。此次更是以“制造动乱,以图谋不轨”等名目,对以撒等主战派进行猛烈的打击。她甚至还联合了拥护莲的一些官员们,多次对莲施压,使得刚刚上台,还未及大展拳脚进行什么改革的莲,很是为难。 但最后,莲还是采信了以撒的意见,这也是让我挺困惑的。虽然莲与他母亲相对的情势越来越明显,但我还是不认为他会因此便倒向相反的以撒这一边。我本来以为,在这件事上,莲会更坚决的坚持自己的反战观点,毕竟,在此刻与国外开战,对德里奇绝对是弊大于利……虽然我曾经也是以坚决追击费迪南为目标,不惜一切代价的。但此刻,亲眼看着公国经历了朝代更替的变化,伴随着“罗丝”一族与费迪南的纠葛的明朗,对于父亲的死,我也不那么执着了。可是,公国为此而引发的战事已回不了头,虽然这里面是牵扯到了更多的,也许是有关于卡顿、巴斯克所策划的阴谋,但这一切的起因,却仍然在我。 我在皇宫的后亭碰见莲时,他正坐在石桌前沉思。我略微感受到他的苦恼,却也不知要做些什么。 “其实,当初我并不打算继承这王位。”莲喝了口茶,淡淡的说着,却让我大吃一惊。 “怎么会……?” 他淡雅的笑笑:“这里有太多的拘束,也许不适合我。” 我呆呆的听着他的话,心里讶异不已。 “因为父皇和母后的关系,我自小便在他们双方的压力下成长,虽然一直被灌输着‘将来要继承王位’的思想,但却始终没有继承人的自觉。我虽有自己的想法,但同时也清楚的知道,那是无法实现的梦想。” 他起身,将杯中的水倒进身后的水塘里。我看着他宽阔的肩背,及腰的长发,不禁有些迷茫。 “我将来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我一直被这样夸耀着,但不知为何,即使是现在已即位为帝,我却仍然觉得,那皇位是很遥远的,不属于我的东西……”他转头来对我笑着:“真可笑,像是命里没有这样的归属感吧。” 我定在原地无法反应。我很难想象得出,眼前的莲,这个在我看来很有王者气魄,集优点于一身的人,却有着这样的迷惑。他是怎样抱着那样的想法,来做一个皇子,一个皇帝? “私下南巡,是以视察为借口,实际上也是我的一次自我解放。”他继续说:“所以,对于费迪南的事,我那时虽已知道,却也没打算要为此做些什么。但是,我在回程的路上遇见了你与以撒,再加上回皇都后,宫里收到了卡拉沛罗送来的以撒假造的诏令,考虑到各方因素,我才开始劝柬父皇出兵。也是在那以后,我对于这皇位的感觉,越来越遥远了……” 莲对我说着,两眼却一直盯着石桌的一角,声音渐止,他又默默的陷入沉思。我也茫然的思索着,悄悄离开小亭。 是夜,南边的天空突然显出异象。深蓝色的天幕暴出暗红色的亮光,染红了一大片。气流也很不正常,夹杂着奇异的波动的风从南边猛烈的袭来。 “怎么回事?”我从房里跑出来,爬上宫殿的至高点向南眺望:“……哪里失火了吗?” “是恩里思!”伊恩没有预警的突然出现,白花花的一个人窜入我的眼帘,把我吓了一大跳。 许久没见到过他显示人形的模样,此刻见到他的脸,不禁也让我一惊。他看来瘦了许多,因此身形也更加细长,一头白发飘逸得像午夜的鬼魅。他的肤色一直是纸一样的苍白的,可现在看起来却更显病态。 我看着他,正想问候几句,他却直望着远方,瞬也不瞬的说道: “是契约解除的迹象。恩里思与费茨罗伊之间所订下的契约要解除了……而且……由此景象看来,不是正常的解除,是由魔神强制解除的!”他立即转头对我道:“快去!” 我闻言,赶忙骑上扫帚,向南飚去。 伊恩对我说过,人类与魔神订立契约的方式有两种。一是通过召唤,以付出某种代价来达成协议,由魔神自愿与人类订下契约。另一种是由人类强制性收服魔神,这样订立的契约则不需特定的仪式,也不用召唤者付出任何代价。 同样的,契约的解除形式也有两种。自然解除的,是因为契约目的达成,或是召唤主死亡、召唤主主动解除。而魔神强制性解除的,一般是因为召唤主违反契约规定,或是原来被收服的魔神力量增长后击败召唤主,强行将契约解除。真种结果,便会导致召唤主的极大损伤,通常的后果是魔神把召唤主吃掉。 一般而言,除了邪神之外,大部分魔神在自愿与人类订立契约后,都不会轻易的撕毁约定,这也是魔界的规矩。恩里思与费茨罗伊之间的守护契约,是在蒂达?罗丝死于主神岛后,伊恩和恩里思同时对蒂达允诺而达成的。后来,伊恩选择了守护继承蒂达之血的“罗丝”一族的任务,而恩里思则成了费茨罗伊的守护魔神。 恩里思身上所负的契约是那时订下的,他也因此在西奥格塔的战神神殿守护费茨罗伊的真身千年之久。此刻,他又怎么会强行要求解除契约呢? 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急冲冲的一路狂奔而至。 “费茨罗伊!”我大叫着冲进那间破烂的小屋。 小屋仍与我上次来时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此刻却闪出刺眼的强光。 我眯着眼,顶着强风冲进去。费茨罗伊正摊坐杂屋正中的一把椅子上,通体白亮,正是发出强光的源头。 随着光芒的放出,他的身体也略微向上浮起,而光束依旧毫不削减的向四面八方放射着。向上冲破屋顶,把天空也照得彻如白昼。 白花花的一片,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也感受不到恩里思的气息,似乎他已经离开了。 “费茨罗伊!”我对着他大叫。 半晌,风才渐止,光也渐渐暗下来。漂浮在半空的费茨罗伊的身体又跌回到椅子上。屋内顿时陷入黑暗。 “砰”的一声,我打亮一个照明火球,小心谨慎的向他走去。费茨罗伊——我想应该是他——一头稀疏的白发,脸色蜡黄,双眼紧闭,面部骨骼突起。身上罩一件宽大的袍子,松垮的前襟袒开,露出里面瘦骨嶙峋的胸腹。清楚得看得到一根根肋骨,爬满老人斑的皱皮贴在骨头上,看起来很是可怕。 是夜,南边的天空突然显出异象。深蓝色的天幕暴出暗红色的亮光,染红了一大片。气流也很不正常,夹杂着奇异的波动的风从南边猛烈的袭来。 “怎么回事?”我从房里跑出来,爬上宫殿的至高点向南眺望:“……哪里失火了吗?” “是恩里思!”伊恩没有预警的突然出现,白花花的一个人窜入我的眼帘,把我吓了一大跳。 许久没见到过他显示人形的模样,此刻见到他的脸,不禁也让我一惊。他看来瘦了许多,因此身形也更加细长,一头白发飘逸得像午夜的鬼魅。他的肤色一直是纸一样的苍白的,可现在看起来却更显病态。 我看着他,正想问候几句,他却直望着远方,瞬也不瞬的说道: “是契约解除的迹象。恩里思与费茨罗伊之间所订下的契约要解除了……而且……由此景象看来,不是正常的解除,是由魔神强制解除的!”他立即转头对我道:“快去!” 我闻言,赶忙骑上扫帚,向南飚去。 伊恩对我说过,人类与魔神订立契约的方式有两种。一是通过召唤,以付出某种代价来达成协议,由魔神自愿与人类订下契约。另一种是由人类强制性收服魔神,这样订立的契约则不需特定的仪式,也不用召唤者付出任何代价。 同样的,契约的解除形式也有两种。自然解除的,是因为契约目的达成,或是召唤主死亡、召唤主主动解除。而魔神强制性解除的,一般是因为召唤主违反契约规定,或是原来被收服的魔神力量增长后击败召唤主,强行将契约解除。真种结果,便会导致召唤主的极大损伤,通常的后果是魔神把召唤主吃掉。 一般而言,除了邪神之外,大部分魔神在自愿与人类订立契约后,都不会轻易的撕毁约定,这也是魔界的规矩。恩里思与费茨罗伊之间的守护契约,是在蒂达?罗丝死于主神岛后,伊恩和恩里思同时对蒂达允诺而达成的。后来,伊恩选择了守护继承蒂达之血的“罗丝”一族的任务,而恩里思则成了费茨罗伊的守护魔神。 恩里思身上所负的契约是那时订下的,他也因此在西奥格塔的战神神殿守护费茨罗伊的真身千年之久。此刻,他又怎么会强行要求解除契约呢? 正文 435 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急冲冲的一路狂奔而至。 “费茨罗伊!”我大叫着冲进那间破烂的小屋。 小屋仍与我上次来时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此刻却闪出刺眼的强光。 我眯着眼,顶着强风冲进去。费茨罗伊正摊坐杂屋正中的一把椅子上,通体白亮,正是发出强光的源头。 随着光芒的放出,他的身体也略微向上浮起,而光束依旧毫不削减的向四面八方放射着。向上冲破屋顶,把天空也照得彻如白昼。 白花花的一片,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也感受不到恩里思的气息,似乎他已经离开了。 “费茨罗伊!”我对着他大叫。 半晌,风才渐止,光也渐渐暗下来。漂浮在半空的费茨罗伊的身体又跌回到椅子上。屋内顿时陷入黑暗。 “砰”的一声,我打亮一个照明火球,小心谨慎的向他走去。费茨罗伊——我想应该是他——一头稀疏的白发,脸色蜡黄,双眼紧闭,面部骨骼突起。身上罩一件宽大的袍子,松垮的前襟袒开,露出里面瘦骨嶙峋的胸腹。清楚得看得到一根根肋骨,爬满老人斑的皱皮贴在骨头上,看起来很是可怕。 已经……死了吗?我心里害怕的想着,颤抖的手刚想伸过去探他的鼻息,他却猛然睁开眼。 我向后一跃,摔到在地,浑身发颤的说:“你……你怎么了?” 他浑浊的眼珠瞪着我看了半晌,才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你是……拉拉……啊……” “你……怎么回事?”我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的走到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探头问道。 “你说我么……?” “呃……是、是啊。”天,和一个半死的人说话也挺恐怖的:“恩里思呢?伊恩说他强行解除契约了,是吗?” 他半晌没有反映,我还以为他已经睁着眼睛死掉了,他又煽动嘴唇:“我……叫他去了……西边有变……你……也快去……” “有变?什么变?”我一头雾水的问。 “密宝……被夺了……” “密宝!”我惊叫,随即又冷静下来想道:“是……莫拉吗?” 他艰难的点点头:“恩里思……已追踪去……我已无力解除契约的咒语,所以……” 我若有所解,看着费茨罗伊摊在那里无力的喘着气,看来刚才的强行解除契约,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知道了,我自有主张。”我敛下眼帘,立在原地。 现在的我有些迷茫,好象是有懒虫作宗,不愿动弹,似乎莫拉夺去了密宝是没有所谓的事情。 沉静了许久,费茨罗伊再次发出声音:“费迪南那里……你……去了?” “是的……”我喃喃轻语。 费茨罗伊不再出声,像是等着我的什么回答。 “关于密宝……关于我们的诅咒……”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那是缠绕在我们的血液中的最恶毒的诅咒。生为‘罗丝’的一族女子终生会遭遇不幸,而转移自身灾祸的方法便是……转嫁到自己所爱的人的身上。所以,我的祖先们都流传下一句歌谣:‘相爱的人啊,永远不要结合,否则将给你的爱人,招至灭顶灾祸’……我们……只能是不幸的,更不想给所爱的人也带去痛苦。” 这是指责蒂达?罗丝背弃婚约的魔界长老——卡瓦罗?得鲁克里斯所施下的诅咒。他也许只是一时的愤怒,想要惩罚蒂达的过错,结果却给我们这一世代的人们无止尽的灾祸。 我垂首沉思着,费茨罗伊也沉默不语,很久。 风来了,贴地而行,撩起我的衣裙翩翩。费茨罗伊低哑的嗓音也随着风,幽幽的传来: “招至灭顶灾祸……啊!”他轻叹:“蒂达……你……是抱着这样的伤怀,才选择了他的吗……原来……原来……” 他的唇角略略翘起,像是了悟,像是满足,也像是解脱。他终于了解他所爱的、追寻了千年的女子,为何弃他而选择了别人。 “他?”我惊讶着,正要问那个人是谁,谁才是与蒂达?罗丝留下了我们“罗丝”一族的男人。 身后突然刮来一股猛烈的强风,风里带着呜咽,扑灭了我手中的火球。我转身望去,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夜,黑色中扬点荧光,向是一群萤火虫随风飞扬。可回身定睛一看,费茨罗伊的身体已经不在,皮肉与骨头已化成灰烬,随风飘散而去,黑暗中只留下那件衣袍挂在木椅的一角,随风飘荡,想要追逐离去的火光。 我的身子一抖,突然感到一抹莫然的悲怆。 **** “准备好了吗?”伊恩立在我的身后,打量着我收拾东西的忙碌背影。 “恩。已经耽搁了一段时日,不能再拖了。” 由费茨罗伊那里回来后,得知了莫拉已夺取密宝的消息,加上眼见费茨罗伊临终消失的那一幕,走在深夜雨湿的古勒达,心里格外落寞。有一种痛苦,无奈又寥落的感觉油然而生……对于这奇妙的命运,我有些畏惧了。但我始终要去面对——我必须要去见莫拉一面。 一方面放伊恩四处追踪恩里思的气息,另一方面,我回到古勒达的皇宫里,说是思考也好、做准备也好,总之是沉寂了,整日坐在屋里发呆。 十月下旬,以撒依旧驻守在都城以西的海滨一线,积极准备着对路那岛的作战。 路那岛,是处在西奥格塔大陆以东、菲弗大陆以西的大海中的岛屿,面积不大,却是两个大陆间来往船只中途停靠的重要补给港湾。当初我与以撒由卡顿出逃时所乘的客轮,它的航程路线就是要经过路那岛之后,驶往德里奇的卡奈尔港的。 路那岛也是坐落在两大陆领海域的分界线上,根据几百年前各国签定的条约,把它设为中立岛,由居住在其上的原住民自行统治。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依靠其有利的地理环境,也发展得颇为富裕。 然而,如果科里所说的是真的——杰?索姆达与岛上有了特殊的外交接触,路那也以此不顾德里奇的通缉令而接收了费迪南,那么,这个中立的岛国将不再中立了。但是,在一切尚未明了之前,以撒仍是不敢轻易打破平静,正面出兵。可是,就在十月底,路那东侧一面的海域竟有人主动对德里奇的皇家军队进行挑衅,驻扎在当地的军官立即率船队还以颜色。 虽然是小规模的交接,对方只是少量的乘坐在渔船上的人,却令德里奇军损失惨重,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不熟悉当地情形。 路那岛是西北-东南走向的较为狭长的岛屿,在其东北方的一片海域里遍布着暗礁,阻挡了来自岛东边的侵入,当地熟悉的渔民才能自由出入;岛的西南边没有适合泊船、登陆的港口,均是悬崖峭壁,封锁了岛西面来敌的道路——这也是路那岛能在卡顿与德里奇连年海战中保持中立的原因之一。除了地形之外,由于岛的整体轮廓走向的缘故,也使得经过此地的洋流变得不正常。原本由北边桑得比苏海而来的暖洋流遇到陆地的阻隔,加之岛上高山劈开了风的方向,使海水的流向也发生变化,导致路那岛西北端干旱严重而东南端湿气过重、终年云雾迷蒙的气候。 总之,德里奇船队的进攻是碰上了礁石,损害严重。以撒也不得不针对此种情形,另做打算。路那岛国大概是真的打算跟公国对着干了,仍不时的叫嚣、嘲讽,却又没有真正发动什么攻击,情势僵着着。好在士兵的士气并没有因为吃了败仗而低落,反而倒人人心里都窝了把火,斗志高涨。 十一月,皇都第二批增援军队出发,我却没有跟过去。头脑冷静下来后,对于西边战场的事倒也开始有条理的思考起来。 路那不会平白无故的对公国如此挑衅,毕竟一个人口不足百万的小岛国还是畏惧强大的德里奇的。如此,路那确实是得到了卡顿那边的支持,与卡顿结为同盟了,才敢罔加挑衅。但是,如果他们两方的协议已达成,为何会局于如此小规模的争斗?卡顿应该会发起更猛烈的攻击才是。 路那作为两国长久以来争斗的要地,碍于其地势及各国公认的中立条约,才没有成为卡顿和德里奇的攻击目标。然而,对于现在得到路那岛帮助的卡顿来说,正是情势有利,为什么还不以路那为据点,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呢?也许是卡顿国内发生了什么事,牵制住了统治者的注意力——这是我所在意的。 然而我更在意的是,伊恩已经获得了莫拉的消息。 “她在波莱达的提提尼亚岛。” 伊恩察觉到了恩里思残余的气息,他追击莫拉到了那里,之后便消失了。 “真的要去吗?”伊恩轻喃着,低哑的嗓音听来有些犹豫:“……有些……不好的预感……” 自从费迪南那里得知魔族施加在密宝上的诅咒后,回来的数月里,伊恩鲜少在我面前露面或是与我交谈。每当我因思索着诅咒的事而陷入沉思时,他也沉默的爬回次元袋里去。我渐渐明白,他大概是在逃避我吧。从费茨罗伊那里获得密宝的消息后,他更是惶惶不得宁日。许是对我所报的歉意,让他更觉不安。 放缓手里的动作,我看向窗外闪烁的星光。西边那颗明亮的星星,一起一伏的闪耀,好象我的心情一样不平静。然而已经决定好了,我没有追随皇族大军前往西边的战线,而是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再去波莱达。 好在以我现在的身份,不用再去找什么地下传送魔法阵,直接到古勒达的魔法工会去,利用那里的魔法阵去波莱达就可以了。 “罗丝大人,您要去波莱达吗……可是……我国现在正处不平啊!”公国所属的一级法师和几个二级元素魔法使正是看守魔法阵的人员,一听我要远行便紧张起来。 “有以撒在,无妨。”我淡淡的说着,径自走进魔法阵。 “可……可是……”法师犹豫着:“在这种时刻劳动罗丝大人您……究竟是什么大事呢?” 是什么事呢?我皱着眉看看脚底的五芒星阵,又抬头看看天顶上映着的星阵:“是……关系到我们‘罗丝’一族命脉的……大事吧……” 白色的光芒亮起,四周的景物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其间隐约飞过杂乱的景象,有陆地,有树木,有海洋。光线暗去时,我再度张开双眼,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这里,是波莱达的第二大岛——提提尼亚。 提提尼亚位于波莱达群岛弗乐迪共和国以西,地属赫涪尔逊国。提提尼亚岛呈l型,南边有高山,河流经过之处是人口密集的城区。北部是地势平坦的平原,但却人口稀少。没有了人类的破坏,平原水草丰美,风景俊秀,其间立有一片围成圆形的天然巨石,因此被命名为巨石平原。传闻创世五贤之一的魔武技师赫德森?戈斯顿,最后就是死在这里。因此,这里也是提提尼亚岛的旅游胜地。 “恩里斯呢?已经离开这里了吗?”我一路走在草原上,一边问。 平整的草长至小腿高,随风轻轻摇摆。踩上去软软的触感,加上明媚的阳光,清新的空气,让我郁郁的心绪也变得愉悦。 “是……大概已回魔界了。”伊恩跟在我身后,一深一浅的踏进草丛里,缓慢的走着。 我回头看看他,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话也出乎意料的少。飘扬的白发略显不安。我又转回身去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巨石阵。 天然的巨岩竖立在平坦的原野之上。每一块岩石高约3.3米,宽2米,厚度1米左右,由306块这样的巨岩在草原中心围成了一个面积宽广的圆。圆的内部又有36块岩石组成了一个较小的同心圆。圆的中心是一个4块巨岩紧密结合搭成的长方体石碑,其顶上还立着一块长条形石柱。 我伸手轻抚着凹凸不平的石面。这些经过千年风雨洗刷的巨石上的每一处裂痕,都载满沉重的历史陈旧感。 据说,这圆心处的石柱下掩埋了五贤之一的赫德森?戈斯顿的碎裂的遗体,而这一片繁茂的草原是用贤者的血所浇灌。这里,一直被人们当作一处圣地而祭拜着。 “赫德森……戈斯顿……啊……”我口里低低的轻吟着,想起半月前才在我面前化为尘土的、同为五贤之一的费茨罗伊?奥古兰达——创世的五大贤者,如今都已悲惨的死去了。 一想到这里,我便有一种浑身战栗的悲凉感。 双手合十,我闭上双眼站在赫德森的石碑前默默拜悼,只是纯然的,为五贤的事迹感慨而已。 “呵呵~,那个脑筋迟钝的死人,你不拜也罢。” 身后突然响起那道最是让我惧怕不已的声音——莫拉! 我惊觉的回头,却见莫拉一身黑袍的身影正立在十米开外处。 正文 436 风大了,平坦的原野上本就没遮没掩,风更奔走得狂肆。气流在巨石的缝隙间穿梭,喊出阵阵呜咽的声响,让人心里发毛。风吹来云层,明亮的日光也似突然暗淡了。 伊恩一步上前站到我的左前方,张开右臂护住我。灰白色的风结成锋利的刃,绕在他手臂上,严阵以待。 “呵呵呵!”莫拉细长枯瘦的食指抚上嘴角,得意的哼笑:“赫德森?戈斯顿,这个传说中最强的魔武技师啊,任他再厉害、再强大,结果也不过如此而已,仍是免不了死于非命。” 她慢慢向我们走近几步,抬头看向竖立在高处的石柱:“据闻赫德森?戈斯顿武艺高超,生人莫能近他身旁十尺;身体强健若钢铁,由圣光之气保护着,神兵利器亦不能伤其身……若是这样,那么能伤着他的便只有亲密贴身的同伴,由体内部而外的进行伤害,方能致命了。” 我紧张的靠在伊恩身侧,抓紧他的衣角,两眼直盯住莫拉的一举一动。 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些,但听她说起赫德森的事,我倒也想起曾听闻的关于这位贤者的传说里,只讲到他因修炼魔武技的反噬效果,全身爆裂而死,此外再无其他……难道,莫拉她知道更详细的情形吗? 莫拉诡谲的笑着,又走近过来,她指指天上,突然转变了话题问我:“这几个月来的月圆之夜,你过得还好吧!” “唉?!”我被她问得怔了一下。之前烦恼着我的封印耳环碎裂的事,早已经被我彻底抛至脑后。 她嘲讽的轻笑:“知道吗?那位伟大的赫德森?戈斯顿的体内,也下有与你身上相同的诅咒哦!” “……什么……?”我又愣住了。 天上的乌云散去,太阳的金光有重新显现出来,明亮却没有一丝暖意。风,也更加肆虐的嚎叫。 莫拉扬起双臂,朝向天空笑着大叫:“没错,就是那个!每到月圆之夜,黑色的地狱之蛇从最深的冤狱里蹿起,随着咒言吟唱的旋律舞动,弥漫全身。那种由骨髓深处翻滚出来的痛苦,伴随着血管里浑浊的液体流便全身!这是最强的黑魔法的诅咒啊!哈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着,使得天上冰冷的阳光也夹杂着她尖刻的声波,如同冰凉的利刺一般扎进我的身体。我的脸一白,冷汗流遍全身。纵使只是想象与回忆,那恐怖的记忆已让我浑身僵硬。我踉跄的退后一步,手里紧抓着伊恩的衣服的一角仍没松开,带着伊恩也虚弱的向后倒退一大步,围绕在他手臂上随时待命的风元素也一下子消散了。 莫拉得意的看着我与伊恩同样苍白惊恐的脸,笑道:“别急。你与赫德森?戈斯顿的诅咒有不同的剂量。他所受的是急性的、最猛烈的诅咒,而加诸在你身上的,却是缓慢的、阴柔的。要受尽经年累月之苦,毒素的不断累积直到足以造成摧毁容器的力量,然后……”她的手捏成拳又猛的打开:“‘嘭’的一声,炸成无数块!” 我被她那“嘭”的一声也吓得全身一震——全身爆裂而死……就像赫德森?戈斯顿那样?!我虚软的又退后几步,直到背部贴上石碑再也无法移动。 莫拉笑着,她脸上的笑容从未隐去过,像是辛劳了一年的农民开始收割的丰收的稻谷。 “随心所欲的控制剂量,实施诅咒达到想要的效果……”她摸着下巴,说:“这种黑魔法中最强劲的诅咒法,是在祖先流传的手记上找到的,是我们家族的密传哦!” 我头脑里很混乱,很多各种各样的思绪在乱窜,让我抓不准它们。但一个清晰的逻辑推理思路却显现出来:赫德森?戈斯顿也是死于诅咒,这种诅咒是莫拉所会,难道是她?不,不可能,那是发生在一千多年前的事!对了,莫拉还说了——“能伤着他的便只有亲密贴身的同伴”……“由体内部而外的进行伤害方能致命”……“先祖遗留下来的手记”……莫拉的先祖、赫德森?戈斯顿的同伴——同为五贤之一的沙法雷?恩格!! 我瞪大了眼睛,大叫出声:“难道,赫德森不是死于修炼武技,而是被沙法雷?恩格咒杀!?” 莫拉没有回答我的话,就在我恍然大悟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了攻击。 她的前方出现一个暗紫色的圆形,似是接通异次元的洞口,从其中冲出猛烈的气波,如同无数条黑龙的头,向我与伊恩径直袭来。 我刚大悟醒来,面对突如其来的猛击还未及作出反映,伊恩已抢先一步挡在我身前,勉强接住了攻击。 暗之黑龙波,是由地狱里招来的怨毒之气,凛冽似火,狂肆如龙。伊恩张开双掌撑起的结界将其隔挡开,黑色的波涛冲击到他身前的结界面后,沿着我两身侧向后方猛烈的冲击而去。带动着的强烈的气流使一边高耸的石柱也瞬间被轰得只剩碎屑。 冲击突然停止,伊恩也累得气喘吁吁。我来不及关切他一句,莫拉早已高高跃起,落至我身后,从残余的黑龙波与结界的空隙里向我猛攻而来。 我险险躲开。站在一边的伊恩立即转身过来帮助,却只及为我周身布下一圈飓风防护。然而莫拉挥起她的权杖一舞,被打碎的空气立刻如钢片般飞来,一下子就把风的保护给扯破了。我僵了一下,没想到伊恩的风的力量竟变得如此虚弱,那么轻易就被身为人类的莫拉给破解。 “哼哼!”莫拉瞥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伊恩,对我笑道:“你有个很好的魔神呢!”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又向我欺近。她手里的杖上伸出长刺,向我连续挥出。 她的速度太快了,我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勉强的左右逃避,晃过刺向要害的攻击,我发现莫拉并没有使出全力。我抬眼看见她的嘴角翘起诡异的弧线,嘲笑般或是自信满满的讽笑,同时加大了手里的力道,让我心里一惊,下一秒便感到腹部一阵热辣,被划出一道血口,鲜血喷涌。 她在我左颊边错身而去,同时用低哑阴柔的语调笑道:“喔,我给你的封印耳环已经碎掉了吧,不过,诅咒还在继续着呢!” 她径直向我身后跳出一丈远。我一手捂住伤口,另一手支撑在地上,脸上的冷汗与血水一道向下滴落。 “拉拉!”伊恩飞快的奔过来将我扶起。 方才他站在一边,眼见着莫拉纠缠着我的近身攻击却无法施展魔法,怕也同时伤了我。此刻他慌张的跑来,抱住我下坠的身形,立即用他的暗系元素给我疗伤。好在我的体质早已发生了变化,伤口愈合的速度加快,因此腹部的血水很快便止住了。我挣扎的起身,盯住莫拉不放。 莫拉站在远处,狞笑的看着我们,口里低沉的念道:“你真的是有一个很好的魔神呢……但是我说过,诅咒,是不会解除的!” 她突然向天空举起权杖,大喝出声。高空刹时阴风大作,一个黑影慢慢覆盖住太阳,直至将它完全吞食。 日食。 整个岛上突然暗了下来,好象进入了午夜。黑色的天幕上有一个暗淡的银圈,高空和脚边的狂风呼喝着,气流乱迸。 “啊——!”随着莫拉放肆的狂笑声起,伊恩突然痛苦的大叫出声。 “伊恩!你怎么了?!” 我急忙伸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他双手捂住头,痛苦的大喊着。叫喊声和尖刺的笑声,让大地也好似在震动,竖立在平原上的巨石也都发出嗡嗡的共鸣,让整个空间更显阴森。 “伊恩!?”我吓坏了,继续唤着他。 他扭身挣扎着,痛苦的向后仰着身,我看见从他袖管里露出的一大截雪白的臂膀上,慢慢爬出黑色的蛇一样的线条。手臂上、脖颈上、脸上,一切□□在衣袍以外的皮肤上都浮出黑色的咒文。 我呆住了。 你有个很好的魔神呢! 莫拉的狂笑声仍在天地间回荡,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她之前所讲的话语。跌坐在地上,我无力的看着前方仍在痛苦中挣扎不已的伊恩。 声音远去了,莫拉的笑声和伊恩的痛苦挣扎;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我看见爬满伊恩全身的条纹扭转成一个黑色的漩涡。 喔,我给你的封印耳环已经碎掉了吧,不过,诅咒…… 诅咒…… 诅咒…… 还在继续着呢!不会停止…… 莫拉在我耳际的低吟像魔咒般一遍遍传来。诅咒……哪个诅咒?由莫拉加诸在我身上的诅咒?还是得鲁克里斯长老加诸在密宝上的诅咒?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的响声让我的心惊得一阵狂跳。眼前似有闪着银光的碎屑飞散。我伸手想要抓住它们:“不要碎掉啊!” “嘭!” 又是一声巨响,我仿佛看见一个人影在我眼前的一片白光中碎成千万块。 “不要——!伊恩!” 我大叫着猛的张开眼,巨石平原连片的草地又映入眼帘,同时却发现昏暗的天幕开始微微发亮。被月亮蒙住的太阳开始露出一条金亮的边。伊恩的身体随着亮光的逐渐到来而略微放松了挣扎,终于无力的跌倒回草地上。 我慌乱的起身扑过去,抱住他跪趴在地上的身体。 他的头朝下,让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听见他口里急喘着。脑后平直的白色长发凌乱的披散,贴着他汗湿的两颊,一直垂到绿茵草丛里。我看到他勉强支撑身体的手臂,正猛烈的颤抖着,带动他背上的白发也一起一伏。然而,苍白的发,在明亮得有些耀眼的日光下,却黯淡得没有一丝光泽。 “伊恩……”我惶恐得不知怎么做是好。因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也经历过,我知道那是旁人无法帮助什么的。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是紧紧的把他抱住,轻轻的吟唤。 伊恩……我不曾比现在更清楚的了解到他的重要性。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我是在即将离开提兹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他的原神形态,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的出现在我身边。当我还在沉默之森为了无聊的小事想要逃离莫拉的时候,他就已来到。而在那之后,经历了许多的是非,让我的命运真正由乐观转入悲凄时,他也一直在伴随着我的成长与成熟。 你真的是有一个很好的魔神呢! 是的,莫拉说得对,可之前的我为何从不去察觉?我一直把伊恩当成了什么?宠物?抱枕?菲佣?还是心情不好时吐糟的垃圾筒?算是小半个魔族的我,与具有纯暗系元素构造而成的高阶魔神的伊恩,他在人间的形态里有我所给予的暗系元素。那就像是互通了血液一般,从某方面来说,我与他是一体的,在魔性方面是一体。 伊恩能清楚觉察出我的每一丝情感波动,看似不经心的他总在有意无意间给我安抚。又想起伊恩故作姿态的挑起长发的模样,和看来阴柔狡诈的说话是的神态……我从没有、也不曾试过要去了解他的心思。不过现在想来,他对于我,对于罗丝一族的可悲女性们,是报着愧疚之情吧! 对了,因为他能自如的操控暗元素的流动,所以打开了我与他之间元素流通的管道,从而把同是借由暗系能量发作的诅咒的效果,转移到他自己的体内去了吧!难怪……难怪自从那夜封印耳环破坏之后,我一直无事,而伊恩却突然消沉了许多,鲜少出现在我面前乱晃,等再见时已更显苍白消瘦。 “伊恩……你对我愧疚吗?”鼻腔里酸酸的刺痛着,我用哽咽而颤抖的声音轻轻的问:“是对我的愧疚,还是对于蒂达的?” 他不说话,身子一侧,翻倒躺靠在我的腿上。我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起伏的喘息,又继续说道:“不管是对谁,我都希望你好好的……那样的痛苦,我宁愿自己来承受。毕竟……已经习惯了啊……” 是的,习惯了。虽然已是不同的身体,但那一个我——拉拉?罗丝?迪法斯在16岁到临死的20岁的四年里,那锥心入骨的痛苦,几乎已经摸比了我的神经了。 我轻轻将伊恩放到草地上,让他平躺好,然后起立,转身。 我看向莫拉,她已经从远处缓缓向我走来,我也毫无所畏的慢慢迎上前去:“你早已知道了吧,诅咒被转移的事!” 看着她悚然的笑脸,想她一再重复着“你有一个好魔神”的话,那所制的就是这个吧! 正文 437 “哼哼~~”她邪笑一声:“你对那种事也快要麻木了吧。不过,偶尔转换一下角度,让你看看别人受着同样的苦,也是一种不错的刺激呢!” 我捏紧了拳头。略嫌长的指甲刺入掌心,让我的怨愤与痛苦也开始升级:“为什么?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我愤怒,却又无奈的面对着她:“你想要得到‘罗丝的密宝’,现在已经到手了吧?你想要向世人揭穿蒂达?罗丝的真实身份,我甚至可以主动帮你向世人昭示——我的祖先,受人崇敬的圣神官蒂达?罗丝是个来自魔界的污秽之物;而我,拉拉?罗丝?迪法斯,是个受人唾弃的邪恶的女巫、招来不幸的妖星……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看的出,你要的不止这些,你对我们——不止是蒂达,还针对我,有更深的恨……为什么?” “恨?”莫拉鄙夷的斜我一眼:“对于你们这种肮脏的浊物还用不上那么高尚的字眼。我对你,你们这所谓的高贵的‘神之遗族’只有唾弃而已!” 她拂袖,侧开身体高傲的瞥着我:“呵呵~‘神之遗族’……你们‘罗丝的一族’,在世人看来是‘女神遗留’人间的一族,可事实上,你们是被‘神’所‘遗弃’了的一族!”她有转了个身,把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上:“不是吗?蒂达?罗丝恨着那个男人,因此她所生下的女儿是不被期盼、祝福的。你的母亲不爱她的丈夫,对于她自己的女儿——就是你——也不是被期待、被祝福的。 世世代代,由污秽的魔族和满怀着憎恨的堕落的人类所遗弃的‘罗丝的一族’,血液里沉积了恶魔和人类内心最丑恶最肮脏的东西,为什么我还要忍耐与你这样的人同处在一个世界上?!” 她止住声,我也呆立在原地,没有答话。 久久,她又开始说起来,语调里带有奇特的情感:“罗丝的女人们,不能选择自己所爱的人,就永远只能恨着自己所嫁的男人,然后在痛苦中生下被自己所诅咒的孩子——你的祖母时刻诅咒着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也诅咒着你——你大概没有听到吧,因为在你能记事之前,她就死了。不过,你的祖母代她完成了这一仪式——在她自己临死之前,把‘罗丝的密宝’所包含的意义告诉你,诅咒你的一生也无法幸福。呵呵~~真是有趣的一族人呵!” 她在笑,笑中却略有苍凉,似乎也夹杂着少许的同情吧,毕竟她也是个女人。 “这样的人,得不到别人承认和祝福的人、连神都抛弃的人,为什么还要存在呢?就是因为你们‘蒂达?罗丝’的后代生存在这个人间,才让我族永远无法解脱……我希望你们不存在,因为那样也会令我觉得自己不光彩。” 她越说越远,越发让我不能理解? 我的存在让你觉得不光彩?这是什么逻辑?但我更在意于她对罗丝一族人命运所抱的态度——那不仅仅是敌视,似乎更有渊远流长的根源… “你……知道我们的诅咒?”我狐疑的看着她:“你与我们……到底……” “很奇怪吗?”她佞笑:“关于你们‘罗丝’一族的一切,我都在祖先的手记里看到啦!很奇妙吧,那里面记载了许多许多,包括你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比如说,你们‘罗丝’的始祖之父!” 我严肃的看着她,半晌才又冷冷问道:“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那个算是罗丝一族祖先的男人。” 莫拉没有回答我的话,她身上传来的嗡嗡响声夺去了她的注意力。我看见她突然从衣袍里掏出一面镜子,镜面在日光下一闪,一个高瘦的人影如一阵风似的落在她身侧的草地上。那人怀里抱着一柄长剑,剑柄是一个奇怪的弧形,剑身很长,呈半透明的桔红色,像是水晶封着的一团火。那人起身,朝我裂嘴一笑,我认出他是我在弗乐迪见过的那个、自称是“镜子”的皮耶。 他只瞟了我一眼,立即转身,双手将怀里的剑呈给莫拉:“已经取来了,虽然费了一点事——火神‘梵摩椰的审判’之刃。” 火神之剑!?与以撒所持的那柄水神的承诺之剑相对应的,火神的审判?! 莫拉看也不看他一眼,顺手抽起长剑,隔空一挥,我看见漫空飞舞着火焰,好似空气都被燃着了。 “我改变注意了。”莫拉对我说着,慢慢走过来:“本来想留着你的,可是夜长梦多,你也许反而会变成我的妨碍,而且……只要那个密宝还在手上就行了,所以……” 她说着,利落的挥舞着大剑,剑尖遥指我的眉心。 “密宝……密宝果然在你那里了吗?!”我大叫着问她:“你到底还要用它做什么?” “那个密宝不也是让你们‘罗丝’一族所痛恨的吗?这是‘罗丝’一族所让我痛恨的,也是让我替你感到悲哀的……为此,我决定提前——给你解放,我也会好好利用你遗留下的‘密宝’的!”她狰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 “什、什么?什么意思?”我茫然。 “呵呵,让我来告诉你吧!”皮耶依旧不改往日戏谑的表情,贼笑着说:“虽然你的那为祖先蒂达?罗丝毁掉我的身体,把我的魂魄关进了一面镜子里,害得我好惨呐~不过看在她有了你这么个可爱的、常来帮我洗澡还按摩手法一流、又听话乖巧、惹我开心的后代,而且还与莫拉大小姐是同源的分上,我可以稍微原谅她一点点。那么,接下来就让我来深入浅出的具体阐述一下你们两为祖先之间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缠绵悱恻、盘根错节、杂乱无章、撼人心魄的……” “闭嘴!”莫拉再也无法忍耐的呵斥出声:“你连现在这个身体也不想要了吗?” 皮耶谄笑着收声。 “同源?” 莫拉转向我,冷酷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更深的情绪: “你不是想知道与蒂达?罗丝结合、留下你们这些后代的男人是谁吗?”她轻哼一声:“很不幸的,我竟与你这样肮脏的浊物有着同样的祖先——那个男人就是沙法雷?恩格!!” 沙法雷??那个沙法雷,就是费茨罗伊临终前所说的,蒂达所选择的那个人吗?我们“罗丝”的后代,就是沙法雷和蒂达的后代?! “世人皆知,费茨罗伊?奥古兰达与蒂达?罗丝是一对情侣,可是谁也不曾听说过‘罗丝的一族’同时也是大贤者费茨罗伊的后代。哼,很愚蠢的,也没有人去想过这样的事、连你们自己也都没去质疑过——‘罗丝一族’的父系祖先究竟是谁?没人想过,这一族是‘伟大的圣女神官’抱着无限痛苦与痛恨而生下来的吧!” 听到这里,我已经瞢住了。然而等不及我去整理思路,莫拉已举剑向我冲来。她的话音和她的剑光一同一道向我砸来,我下意识的侧身险险避过。她恨我,我能清楚的感觉得到。因为我们都有同一个祖先吗?而她却无法忍受与她同宗却是由人类与魔族混杂的血统不纯的我? 脑袋还未及消化掉她刚刚所说的,又听她愤恨的声音响起: “火神之剑,审判世间罪恶,是一切的终结。让你死在火神剑下,纵使再有一个费茨罗伊?奥古兰达也不能让你重生了吧!而你们这肮脏的‘罗丝一族’,也就此完结!” 就此完结! 我的脑子里又被映入了这句话。一切的完结啊……那是我所期盼的吗?心念一动,我恍惚着没有了动作,仿佛就要等那火红的剑刃劈在我身上,来结束一切痛苦。 就在这时,一阵风,带动我身周的一片绿草猛的蹿张,在我的头顶结成一个椭圆形的巢,将我整个人包裹起来。 我听见剑敲打在草筑的结界上,哗嚓的一声怪响,四周包围着我的草屑燃成一片灰烬,而莫拉也应阻挡而收住了剑,退后几步。 怎么回事?我回头望去,却同时被一个人强劲的拉另向一边:“拉拉,你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啊?” 艾兹! 我的眼前一晃,赫然映出一张熟悉的带笑的脸。 浅棕色的长发似乎没好好梳过,就用一条绒带胡乱的绑在脑后。仍然有些因缺乏户外活动而导致的苍白的脸上,镶着一对惺忪的睡眼,眼角挂着的……恩……应该不是眼屎……应该……一定不是!!身上穿着一件样式简洁的长袍——套头式,以穿脱方便为目的——鞋子也是。看来有点邋遢,大概是没睡醒就赶来的,不过整体观感还是很诱人的样子。 “艾兹……是你!”我有些犹豫,又有些颤抖的问着。 “是的。”他对我璨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转过头去,看见原本躺在一边的伊恩也缓缓爬起了身。刚才保护我的就是他们两共同所施的法力吧。我跑过去,扶着伊恩让他站起来,一面转头问向艾兹: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来得真是及时。 “我么……”他淡淡的笑着,视线转向莫拉:“接受了公会的秘密任务,前来捉拿叛徒的。” “叛徒?”我困惑的看看艾兹,然后又转向莫拉:“她?” “莫拉?葛罗雷,盗取巫术公会禁忌之书,诺涯长老命我夺回。”艾兹依旧表情淡然,语调悠闲的说着,一面转过脸去看向莫拉。 莫拉不以为意的哼笑一声,挥臂将剑垂在脚边。 禁忌之书?是什么厉害的武林秘籍之类的东西吗?但是,不论是什么理由,能够在这里、在这种时候再看到艾兹,让我心里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心静了下来,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朗,也愉悦起来。不过……我又不解的看向艾兹的侧脸: “艾兹真的会那么勤劳的听候长老的吩咐,前来搜寻莫拉的踪迹吗?” “哎?”艾兹带笑的脸部僵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呃……其实同时被委托任务的还有一批人,不过他们都到西奥格塔去探察情况了……我本来在家里休息……突然感到浮岛以西有异样的波动,似乎有你的气味,所以就立刻赶过来了。” 他依旧顶着张笑得风和日暖的脸,却让我的额上禁不住流下一滴冷汗——我就知道是这样。 “呵和~~~一个,两个,三个,都一样。”莫拉歪着脑袋看着我们:“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莫拉将手中的火神之剑向地面劈去,一道火龙沿着草面直直的向我们扑来。我和艾兹分别向两边跳开,躲过火焰。艾兹轻巧落地,拿出查在口袋里的双手向旁打开,在这同时,他身边形成了一圈黑色的球体。我记得,那是在巫术公会的考试场他与我对阵时用过的,有腐蚀效果的巫术。 “我猜的不错。”艾兹手里的黑球越聚越多,同时朝莫拉说着:“我早猜测你和拉拉有很密切的关系,不过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密切,密切到生死攸关。” “倏”的一声,艾滋身形未动,而他身边的黑球全都同时朝莫拉与皮耶所站处飞去。 黑球高速的飞去,抽脱出空气猛烈的摇晃着长草向一面倒去,紧接着轰然巨响,将莫拉和皮耶所站的地方炸出一个大坑,其周围一片的草地变得焦黑,同时散发出酸酸的臭味,坑洞的上方还弥漫着紫黑色的雾气。 我趁机把伊恩拖到一边。重创之后的伊恩仍未恢复过来,这也是,记得以前我每次发作后都会昏睡个三五天才转醒,在修养一个多星期才能慢慢从痛苦中恢复过来。此刻的伊恩已是脆弱致极,但他强大的力量使他还不至于昏死过去,刚才他拼命挣扎着起来施法召风来保护我,已是耗尽了最后的一丝体力。我将他扶到石碑后方,让他躺靠下来,确保这里比较安全后,才有回到艾兹身旁,与他并肩作战。 莫拉闪过攻击,一下子晃到我的右前方,对艾兹道:“对付你,还用不着我出手,我还有更有意义、更有趣味的事。” 说着,她横向一挥手臂,手中的火神之剑想她的右侧飞出,在空中划出红色的火圈,一瞬间打散艾兹的毒雾。同时,跳向另一边的皮耶一伸手,接住了那柄长剑,伸出舌头在剑刃上添了添,怪异的笑着: 正文 438 “就由我这个老头子,来应付你吧。” 艾兹担心的看向我这边,却见我神情严肃而认真的盯在莫拉身上,边嘱咐了一声“小心”,缓缓举步向皮耶走去。 皮耶是沙法雷?恩格的弟子,精通一些术法,也是有名的先知,但我可不认为他也会武技。事实上,他也确实不会,但火神的审判之剑在他手上却有了其他用处。 那柄上古神器,与以撒的水神承诺之剑同样有着可以布下或是打破结界的效力,再加上皮耶本身的魔法力量,在艾兹的攻击下倒是自保无渝。不过,艾兹无法轻易伤到他的同时,他却也不发动任何攻击,他的目的,似乎只是拖住艾兹而已。 这一边,我与莫拉对峙着。老实说,面对她,我很紧张,也害怕。我清楚莫拉的能力,如果说当初我不知天高地厚的趁莫拉进行实验时进行攻击,已是大约了解她的厉害;那么现在,知道更多真相后的我,更清楚莫拉的可怕。 风势一面吹着,撩起我的衣袍和长发也向一处飘去。她看着我,凝起目光注视着我。我与她算是早已相识,她对我也再熟悉不过,而她却是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我。没有诡异莫辨的笑容,也没有咬牙切齿的仇恨,更没有不屑一顾的鄙视。她只是那么看着我而已,好象第一次或是最后一次见面似的看着我。 她又笑了,略带苍凉:“很讽刺吧,我们两也有血缘关系呢,也算是远房姐妹呢……”她的目光又瞬间凌厉:“不过,也就是因为此,我才必须要亲手,解决你这个不属于这世间的浊物!” 我站立不动,不答不怒,也定定的瞧着她,认真的听着她的话。 她呼了一口气,看看天又看看我:“拉拉?罗丝?迪法斯是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的笨蛋,不知道‘罗丝的密宝’上所附着着的诅咒,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所背负的罪。为了逃避,甚至选择遗忘,彻底将老罗丝临死时的话在脑中封印,当作完全没发生过。 不过,现在的你应该已经记起一切了吧!你现在觉得难过吗?觉得自己、自己一族人的命运太可悲了吗? 不!你们一点也不可怜,不值得同情——你们所遭受的是罪有应得,是对蒂达?罗丝、对你们自身罪孽的惩罚!比起这个,那些没有犯下任何过错,却因为你们的罪恶而被牵连的无辜的人——我们葛罗雷的一族人,才更可悲!” 她突然大吼起来,我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当年举世闻名的女魔法师莫拉?恩格一夜之间消失,继而出现了一个巫婆莫拉?葛罗雷?为什么我会选择姓葛罗雷?” 她哼笑着,看着我的一脸呆样,显然非常满意:“因为我的祖母——沙法雷?恩格的正妻,便是姓葛罗雷!所以当我得知一切的真相后,我便毅然抛弃恩格这个姓氏,改姓葛罗雷。 那个沙法雷?恩格,是个对妻不忠、对友不义的卑鄙小人!仅为了一个从魔界而来的蒂达?罗丝,就抛妻弃子、逼死同伴。他不但咒死了赫德森?戈斯顿,而且那个逼费茨罗伊在西奥神殿举剑自杀的人,也是他! 而当哪个该死的蒂达死后,他仍不悔改,执意丢弃一切也要独自前往魔界,企图找寻解除蒂达?罗丝所受诅咒的方法,使她复生——真是天真得荒谬,蒂达?罗丝早已在主神岛崩裂时,就已形神俱灭了!” 她仰天长笑,似乎对这一事件很是高兴。而我则是石化一般的僵在那里,默默的听着这一段与美好的神话传说迥然不同的五贤创世史。 “那个人后来隐居到了奇卡山脉以北的沉默之森里,就是为了寻找出一条进入魔界的通道……那个意欲与恶魔打交道的人啊,居然还因此而获得名利双收的结果。 至于他后来成功了没有……哼,我可不知道。不过,传闻只说他进了沉默之森后,再没出来过。但是,当我成为一流魔法师后,更渴望进一步深入研习魔法时,我便发现了沙法雷?恩格留下的手记。” 上法雷待在沉默之森的期间里,将自己的身平写成手札,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在莫拉手中的,有关他与另外四人创世的经历,以及与蒂达?罗丝、费茨罗伊三人之间的过往。这本手记之前一直藏在森林小屋里,其纸页里还夹着沙法雷的妻子死前用自己的血而写成的凄惨的遗言。 另一部分是他身平所学的魔法奥义,以及对各种魔法所做的汇集、整理。其内容除了少数一些四系自然元素魔法外,大多是他为寻找魔界入口而进行研究的恶毒的黑魔法。这部魔法典籍在他失踪后不久,被他早先所收的另一个弟子阿穆?布鲁司偷了去。他后来藏身于波莱达群岛,潜心研究手记,成为了号称巫术公会的第一个紫巫,在公会里享有很高的地位。 阿穆?布鲁司死后,人们将那部魔法典籍重新整理,将其中较为浅显的法术汇集成册,出了一本名为《如何成为大boss》的书;而其中比较高深又阴狠毒辣的黑魔法,便收藏在工会高层人员那里,成了工会的“禁忌之书”。 “当我看过了这本手记,看了葛罗雷祖上的遗言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的母亲、祖母……她们都是一个人生活着,为什么我们不能与兄弟同住,为什么……母亲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莫拉的眼光流转,仿佛看见遥远的记忆。 我可怜的孩子啊,我多希望没有生下你…… 女人轻抚着女孩的头,紧闭的眼角滑出一道湿湿的轨迹,泣不成声。女孩有一对晶亮的大眼,圆圆的粉嫩的苹果连上尽是不解人世的天真。她抬起胖乎乎的小肉手,给母亲拭去脸颊的水光。 孩子啊……你要知道——女人轻叹着:只要那个圣女神官还存在在人们的心里一天,父亲就不会回来。只要她留下的后裔——那个“罗丝一族”的人们还存续着一天,我们就要更多受痛苦,这宿命的轮回就不会结束。 恩格一族的男人们,永远只会让女人们伤心;恩格一族的女人们总会被男人抛弃!就像先祖曾经经历的,一遍遍回放。 “我们的葛罗雷祖先,在悔恨中用血写下了这样的祖训。恩格一族的女子们又都是情感充沛的人,便要一代代重复着被抛弃的历史。”她看着我:“我们并不知道那样的过去,却一直受着本应由蒂达?罗丝承受的苦,所以我们恨!恨蒂达?罗丝那个恶魔,也恨沙法雷?恩格那个恶人!所以我要抛弃恩格这个看似风光的姓氏,选择葛罗雷。可笑的是,你这个让我族人受尽痛苦的罗丝的后人,如今竟也同我以葛罗雷为姓,真是可笑啊,哈哈哈!” 我捉紧衣角,沉默以对。即使她们长久以来一直承受着不亚于我们的痛苦,但那却不是我们的错。因为,那个沙法雷的妻子,竟把自己的嫉妒心报复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她那么强烈的恨给自己的后代戴上了枷锁,为了强调自己的痛苦而让别人也去经受那样的痛苦,因此才会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但我什么都没说,现在的莫拉已经完全陷如她自己编导的情景中去了,她不曾对我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也不会在此刻听进任何人的劝说。 “今天,多年以来的积怨终于可以清除,终于可以由我来亲手结束这一段错误的命运……”莫拉将权杖横起,指向前方,空中聚集出一个由雷电包裹着的闪烁着强烈光芒的球体:“让我来使‘罗丝的一族’彻底消灭,也结束纠缠我族的厄运吧!” 她的话音一落,空中的店球随即亮起霹雳般的巨响,同时向四面八方放出蜘蛛丝般蓝紫色的电网。 “拉拉,小心左边!”看我差一点被电劈到,在另一边战场上的艾兹也禁不住分神向我大叫过来。 也就是因此,让他放松了警惕,皮耶不知何时已一步窜到他身后,隔着石柱,举起火神之剑向他砍去。 艾兹倒还算机敏的快速向前一个翻滚,接着一个跳跃,随着石柱的四碎迸裂,他已安然落到安全地带。单膝跪在地上的他,背对着我,我看见他背后的一大片衣襟和长发已被剑刃的火焰烧焦了。 然而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在去关注他,莫拉放出的密集的电网已经向我罩来。一张闪着蓝紫色电光的网向我笼罩过来,我慌张的向后倒退,勉强逃开,却仍是被它烧焦了衣角。 巨大的电网所织成的一个球体罩住莫拉周身半径十多米的地方,我只得狼狈的沿着外延四处奔跑,以躲避向我劈过来的巨大电刃。交织的细小的电脉发出兹兹的响声,让身周散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拉拉,小心!”艾兹无法抽身,只能一边抵抗着皮耶,一边对我叫着。 “我……我也想啊!”555~~我都要哭了,这么危险的时刻,我也想小心啊,可是,漫天遍地袭来的电网,让我怎么小心也没用。我只能一边跑,一边往身后丢几个火球,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目标、有没有攻击效果,就这么一边跑一边丢。 皮耶像是突然发疯了似的,完全撤消了防御屏障,挥舞着火神之剑向艾兹猛攻,一反之前的攻守局势。他虽然没有什么高超的武技,但依靠着上古神器自身的力量,他每挥出的一击都会渲染出一大片炽热的火焰。艾兹左右闪躲的同时还要兼顾我这一边的情况,一见我被电光燃着了衣摆、四处乱跳乱叫的样子,连忙大声疾呼: “拉拉,快用我给你的扫帚!快!” “对哦。”听他一喊,我才想扫帚起来,立即骑上它飞往高空,总算可以脱离莫拉的攻击领域。 我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只见一道电光猛烈的闪来,我吓得身子一偏,在空中转了个圈……太可怕了,莫拉可以随意的控制电流发射的方向,此刻她已把原本置身在她周围的力量都集中的向我发射而来,害得我如同急风中的落叶一般四处飘荡……我可不要变成电烤拉拉啊!就在我无力得以为要被电刃击中时,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发生,我睁开眼一看,原来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淡蓝色的结界,帮我抵挡住了攻击。 “这个结界……?”我惊奇的看着身下的扫帚,原来着是艾兹施加的附着在这木棍上的魔法所撑开的防御结界,难怪他刚才要我用这扫帚。 我这才想起来,艾兹其实是个转移能量并使其储藏、附着于其他物体内的能手。就如同他本身体内毫无魔法波动,实际上是因为他把体内能量都转移存储到了耳饰上的水晶体里一样。所以,他当初把这扫帚送给我,也是处于为我的安全考虑吧……真是感激他的一片用心! 不过能够储存在着魔法扫帚里的能量毕竟不多,所以支撑起的结界已无法再次承受强力的攻击,所以我只有控制扫帚躲开能量巨大的电刃,而就是那些细微得像蜘蛛丝似的电脉却已经给结界造成了创伤,微波的结界壁上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一边飞行一边想办法。 而地面上的艾兹也开始因为长时间的激烈动作而感到疲惫,显然火神之剑造成的攻击面很大,给他带来的压力也更大,艾兹的体力也渐渐无法支持。像他这样常年缺少室外活动、加上身体内的能量长期处于虚空状态的人,体质本就不好,也因此才会看起来更虚弱苍白。比起体力,他的魔法力量要更强些。然而,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施展过什么强力法术,一来是因为施展黑魔法、尤其是比较高深的法术需要准备时间,而此刻在火神之剑的逼迫下,他根本没有这样的空隙;二来,他也是意识到还有莫拉这个可怕的强敌在,所以不敢在正面对抗她之前就妄用太多魔法,他必须储存能量。 正文 439 但一味的躲避也不是办法,看着自己眼前的危急无法解除,而另一边的我的结界又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也只能放手一搏,至少先解决掉这个来自上古神剑的威胁才是。 艾兹移动的速度减缓下来,一手轻触耳下的水晶体,像从水晶里拉出一条晶莹的光丝一般,他的手指间悬着一条细亮的线。能量也从水晶体里沿着细线流向他的指尖。 莫拉对我的攻击也突然停了下来,她看了艾兹一眼,又把视线转回仍在空中飘荡的我,邪笑着说:“我都忘了呢,咱们这里还有一位使用黑魔法的天才……你那扫帚上施加的能量屏障也是源自于他的吧!” 她伸出细长的食指指向艾兹,同时问我:“那么,如果魔法能量源头的人死去了,结界也会消失的吧。” 我愣了一下,便见她食指尖端突然迸出一道光柱直冲艾兹而去。 “艾兹……”没料到莫拉会突然放弃对我的攻击,转而与皮耶左右夹击艾兹,我还未喊出声,就只看见艾兹原本所站的位置轰的炸出一团烟雾。 炸裂的震动在大地上引起共鸣,竖立着的巨石都嗡嗡做响。包围住我的结界也在抖动着,发出“喀啦”的声响,原本细小的裂痕更加扩大了。本来被施术者附加在其他物体上的魔法能量,虽然是源自那个人而产生的,但实际上却成为了已脱离术者的独立能量源体。也就是说我的扫帚里附加的防御结界的能量已经脱离了艾兹,是独立的,但当术者的力量够强大时,原本脱离的那一部分能量还是会受其吸引,产生反映。 我看着身周的结界,虽然增加了一些裂纹,但却可以明显感觉出壁障的能量在增加,光芒也越来越亮。这么说来,艾兹的能量也在增加,他从他的蓄积水晶体里引出了更多的能量,但是……我紧张的看向那被莫拉击中的一团烟尘,艾兹他…… “艾兹——!”我透过逐渐加厚的结界壁冲那一团烟尘大叫着,因为不知道他究竟怎样了,所以才更加着急。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皮耶却依然没有停止他的攻击。在莫拉放出魔法攻击艾兹的同时,他也举起火神之剑高高跃起,无视与迷梦的烟雾,像是早已预见了一般,他毫不犹豫的向另一个方向攻去。我正不解于他的举动,却在逐渐消散的烟雾中看见一个人影,正是艾兹! 原来他避开了莫拉发出的袭向要害的正面攻击,及时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也将身体所受到的伤害减到最小。然而,他勉强躲过莫拉的一击,却已躲不过皮耶手中的火神之剑。 艾兹正单膝跪在草地上,一手撑地,显然是还未及站稳,而皮耶举着长剑的身形已跃至他的上方。 艾兹双手交叉护在头顶前方,硬生生接下了由上斩下的一剑。一团红色的炽焰“呼”的一下将他的头、手包裹住,染出一片火光。而那一剑的力道之猛,让近身纠缠的两个人在草地上向后滑出了数米远。 皮耶的嘴角勾起狂肆的笑,心想这被火神之剑击中的人是必死无疑了,等火焰散去后,他却又是一惊。渐退的火光中,艾兹一对清澈异常又冷静不已的眼直盯着他,除了衣服的袖子都衣烧毁、两臂上留下灼伤的痕迹外,他一切完好。 皮耶一愣,随即便想向后退出几步以拉开与艾兹之间的距离,而手中的火神之剑却突然握不动了。低头再一看,发出暗红色之光的剑刃已有一半没如艾兹的小臂,迸流的鲜血沿着艾兹的手肘留到地上,染红了一片绿茵。 皮耶想笑,因为对手还是受了重伤,毕竟这一条手臂是不能用了。然而当他的视线寻上艾兹的脸时,却看见艾兹的双唇一张一合,快速的默念着什么,整个身体都晕出一圈光芒。随着艾兹一声大喝,如洪流般的一股强大的气流由他体内崩出,我只看到一片强烈的魔法光芒,瞬间将皮耶淹没了。 “啊——”皮耶尖叫着,扭曲的的声音随着他挣扎的脸一起在光芒中渐渐消失。然而看着那场景的感觉,让我莫名的厌恶。 持续了几分钟的轰炸后,一切才平静下来。艾兹仍半跪在原处,大口喘气。而在他的面前留下了一条宽约两米、长达百米的焦黑的直线,那些原本立在他前方的石柱也都碎成粉末、没了踪影。 “消失了吗……”我惊呆了,久久才发出声音:“皮耶他……死了吗?” “呵呵~~真是惊人的力量呢!”莫拉笑着看向艾兹:“我还从未见过能有人在一瞬间放出如此强大的能量,看来,多年持续蓄积的能量果然不容小觑……不过,刚刚的那些也已是你的极限了吧,毕竟以你的身体状况——” 艾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缓慢的伸手拍拍身上的泥土和黑灰,有意无意的瞥了莫拉一眼:“你不妨来试试看啊……我只用了五成力而已。” 他说着,同时打了个手势,示意我飞到他那里去。我真松了口起,喜滋滋的要过去的时候,又听见莫拉道: “我会的……我会试的!”她的语调一变,四色魔法光芒同时向艾兹那边窜去。 同时使用四种元素魔法?!我只曾在布达克索森林见到奥斯卡用过。当然,莫拉的力量强大到可以同时操控四系元素魔法的这一点,我并不怀疑。她虽然是顶着个女巫的头衔,但本质里还是个魔法师,尤其是她那即使是在魔法界也很少见的精神控制里和深厚的能量……倘若是未对皮耶进行攻击而消耗大量能量的艾兹,靠他多年的能量聚积,也许还能和莫拉相抵抗,然而现在…… 四束光芒同时撞上艾兹,他支起防御界盾才勉强支撑了一会儿,然而防御的法力很快便被打散了。他的身体被抛得老高,重重的撞在旁边的一块石柱上,随后又飞去的几支冰刺,透过他的左肩,将他钉在了石柱上,他不禁大吐一口鲜血。 “艾兹——!”我放声大叫,飞快的向他那里冲过去。 我瞥见莫拉的手似是有了一点动作,像是又要继续攻击,我下意识的伸出手臂一挥,从内部打碎了加在扫帚上的防御结界,向莫拉袭过去。 大概是伊恩在皇宫时给我做的练习有了效果,我看见自己的手上已长出了黑黑的长爪,难怪刚才轻易就打破了的结界。同时也很清楚的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速度、力量等各方面都有了提升。只是……这一次的变化,并没有出现以前那种丧失神智、无法控制自己行动的情况。我现在还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将要去做什么,并能够控制自己的手脚……没有时间去细思这些是怎么回事,我张开利爪,专心的向莫拉攻击过去。 “呵呵~~开始显露本性了呢!”莫拉的注意力又从艾兹转到我身上:“看看你这丑陋的面貌,真是肮脏啊,不愧是蒂达那个魔女的子嗣!” 我咬紧下唇,顾不得心里烦乱的愤怒、痛苦、屈辱等等的情愫,我现在就是一心想要把艾兹的性命从莫拉手中救下来而已,因此我不曾像此刻这样强烈期望自己变成那个自己曾经害怕、厌恶的魔本性的样子。我趁莫拉说话的工夫,将艾兹从石柱上弄下来,让他躺在一边。他虚弱的对我笑笑,告诉我他的自我疗伤能力很强,让我放心。我便转身走向莫拉,想要趁战斗将她引到离艾兹较远的地方,免得她又突然对艾兹进行下手。 “真是丑陋啊,拉拉。”莫拉避开我突来的攻击,一边嘲弄:“被你这样半魔的罗丝一族爱上的人会被招至厄运,而爱上你的人,似乎也不会有好下场呢!你这一代的罗丝,似乎出奇的不幸呢!” 耳里想要忽略莫拉的话,可是不行。越是想要忽视,越是听得真切。我不知道要对她的话做出什么反映,只觉得自己的的心和动作都乱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在笑?为什么我这么努力的攻击她,却都被她轻易的躲过? “真可惜呢。现在的你,和刚才一样没用,没有一点威胁感——我还是比较想看到你在卡顿皇宫郊外,杀死那一十八个暗杀者时的状态呢~~” 她在说什么? “现在的你……”她看看我攻向她的长爪,笑着摇摇头:“空有形态,一点也没有显露真正的魔性本能。为什么呢?是因为这个男人一点都不重要,所以即使被杀了,仍激不出你体内潜藏的能量吗?” 她在说什么? 我唯一明白的就是,我现在的变化对她没有任何威胁。是因为我此次变化与之前不同的缘故吗?可若是变成像之前那几次的情况,我只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该死的伊恩,他教会我的只是压制魔性外露,而不是在保持心志地情况下发挥魔性最大的力量吗! 既然现在对莫拉做攻击无效,不如放弃这种进攻的形式,还是用自己比较拿手的魔法比较好……虽然莫拉的法力在我之上,但我若用巧攻,也许还是有胜算的…… 我正思考着,莫拉突然向我欺近,我立即张开双臂高举在空中,大声唱出一段咒文: “司火的神明梵摩椰, 司空的精灵萨哈魁尔, 来自三界的欲望的火苗, 烧尽堕落的浊物, 以我的名向最高之神启示, 让一切化做灰土。” 这是曼佗雅学院的书籍里记载的最高级的魔法咒语——火神的启示,我看过却未练习过,因为破坏力太强,我也没有把握是否能成功的控制。然而现在,唯有赌一赌了,用我身体内所有的能量,化做一片可以燃尽一切的烈火,将我与莫拉同时包围住。 漫天遍地的火,红色和金黄的光线让我眼睛都在灼痛。但我意识到,莫拉原本要逼近我的身影没有再接近。 “成功了……?”我抱住自己因火灼上而疼痛不已的右臂,看着四周渐渐由红转成淡黄的的火焰。魔法的效果在渐渐消去,莫拉……我成功了吗? 我这样想着,黄色的火苗中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哈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杀死我了吗?我很想赞美一下你的成长,但你的魔法起步是我教给你的,你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吗?” 失败了! 我还未看清莫拉的身影,就先听到她那让我无法忘记的声线,接着,一道白色的光芒强烈的闪烁着,向我照射过来。 是白魔法!莫拉知道暗元素占主要的我是最惧怕白魔法的,但是……身为女巫,又是一心钻研黑魔法的她,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白魔法力量? 我来不及躲开,反射性的紧闭上眼睛,然而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痛楚。艾兹又突然飞身而来,扑到我身上,同时张开结界护住我们两个人。 “艾兹……”我睁开眼看见他痛苦不已的表情。 莫拉的攻击一消失,结界便应声碎裂。同时变得粉碎的,还有艾兹用来储藏能量的水晶。他闭上眼,倒在我的腿上,昏了过去。 “艾兹……怎么会……?” “哼,他的能量已经超越极限了,刚才用来对付皮耶时就已消耗了七、八成了吧!”莫拉斜着眼看看倒在我怀里的艾兹,嗤笑着:“现在的他,一点魔法力量也没有,虚弱就就像个普通人……不,现在的他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她说着,一挥手,一道红光迷上我的眼。 艾兹,就在我的怀中,近在我的眼前,在他的身上显出一道血痕,由颈项长至腰际。我甚至还未来得及反映、或是做出任何动作,就被艾兹体内喷出的血迷住了双眼。 “艾……艾兹……”我颤抖的碰了碰身边的人,可是眼睛却已看不到什么,耳朵也听不见什么,连手指的触碰也感觉不出任何反映,似乎感觉到体内又发生了什么变化:“艾兹……” “哈哈哈哈~~~~”尖锐的笑声突然扯破我的耳膜:“你看得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吗,拉拉!?你是个魔鬼,魔鬼!肮脏的生物!” 正文 440 我闪电般的起身,冲刺,挥出手臂向声音的来源攻去,指尖好象传来黏腻的触感,像是什么东西从皮肤上流过。我又继续张开手爪乱舞,挥动的过程中似乎碰到什么阻隔,而我唯一的反映是用手将它撕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浓重的血腥味。 有强烈的光芒在眼前闪过,我看不清楚,不过却猜得出是有人正在对我施魔法,但我却一点痛苦都没有感觉到,反而察觉体内的能量有所增加。是的,我体内的暗系元素是混合了四系自然元素和光元素的特殊的暗,它似乎在不自觉的把笼罩住我身体的魔法攻击的效果都转化成能量,然后吸收。 “拉拉!停止,拉拉!”我的耳朵听不到声音,但却有一个话音不知从哪里传进我的脑海里。 眼前的红色突然被抹去,我睁开眼看向一片狼籍的地面:草地已看不出什么本来的颜色,经过几番交战之后随处是焦黑色和血红色。东倒西歪的碎成小块的石柱以及不知是什么的物体散落四处。 我低下头去,看见伊恩的双手吃力的抱住我的腰,箍住我的手臂让我无法动弹。对了,刚才的那个声音是伊恩,他体内与我互通的暗系元素,让我们可以直接通过头脑的波长交流。 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场景,我有些乏力的摇晃着:“这……是我……做的吗……我……艾兹!艾兹呢!?” 我猛的想起一切,连忙转身去寻找艾兹,他依然趴倒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我抬脚就要过去看看他的情况,伊恩却拉住了我:“等等,拉……”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莫拉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从哪里爬出来,已是遍体鳞伤,一只手被折断,腹部也被掏出了一个洞。 我瞪大了眼看向她——并不是以为自己一时暴走后就必然能够把她消灭——虽然以前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都不会留有活口,只是我一心担惊着艾兹,差点把她忘了。 “我不会让你如愿,即使是死,也让我们葛罗雷和罗丝的命运一齐到此完结吧,哈哈哈哈~~~” “糟了!”伊恩见她全身发出红光,立即向我靠过来:“她要与你同归于尽!” 他一把扯下我腰间的次元袋,我正疑惑着,便听见莫拉和伊恩同时念起咒语来。 伊恩把次元袋丢向空中,大声念着:“阿米沙尔,请为我开辟通往异界的道路,指引你的信徒,回到所归——” (*次元袋全名为阿米沙尔的袋子,希望大家还没忘记) 轰然巨响,我看见莫拉的身体炸开了,强烈的气流冲击波以她为中心向四面旋转着传开,所遇到的一切物体均被化为灰烬。眼看那猛烈的气流就要将我吞没时,空中旋转着的次元袋自动打开,扩展成一片巨大的旋涡,遮盖天空,也同时向我压下来,眼前的黑暗取代了一切。魔界的空间可以分为三层,由下而上分别是蚁居、六华、非空。 理论上是这么划分,可实际上这三个界层是同存在于一个混沌的空间内,没有什么太过明确的分界线的,尤其是下两层。 蚁居层,是贴附在魔界空间最低层的火岩矿面上,居住着低级魔物的地方。这些魔物多为兽形,是魔界的低层居民。它们用坚硬的矿石岩覆盖出一片片交错杂布的、类似于藤蔓包裹着的空间。整个蚁居层就像一个道路错杂、纵横交接的迷宫似的防空洞,又像一个趴附着的巨大的蚁巢。巢顶的岩壁基本上就可看做是下层居民与六华层魔族的分界。但因为蚁居巢的范围分布不完整,所以也有些地面被中层魔族占据。 蚁居层的居民虽然都是相对较弱小的魔物,但那里却是魔界中人口最稠密、形势最混乱的地方,据闻也有魔族通缉的重犯藏匿于此。好在这一层里,除了向上去往六华的几个通道外,可说是个绝对的密闭空间,不可能从这里逃往别的次元空间去。 蚁居层也是整个魔界里历史最悠久的地方,在那幽深、错乱的甬道里,谁也不知道是否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更甚者,连这蚁居层形成的原因也众说纷纭。也许是低级居民为了防御来自上层的攻击而堆积出来的巢,也许是刨空了大地挖凿出来的——这层蚁巢也许原本就是大地呢。可是谁知道?至少从巴托鲁斯有记忆已来,它便存在在那里了,那也已是六千年前的事了吧…… 巴托鲁斯?卡瓦罗?得鲁克里斯直立在魔界最边缘的布萝米所山顶上,看看脚下密密麻麻的蚁巢,又看看林立在远处的座座高山,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都已经六千多岁了,自从一千两百二十二岁当上魔界皇族最年轻的执行长老以来,也已有五千来年,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呢?什么时候才能退休休息一下呢? 都是因为那两个作为得鲁克里斯家继承人的小鬼,整天只知道闯祸,不会干一点正经事,还劳动他老跟在后面收拾善后的缘故! 捶捶自己酸痛的肩膀,因为连日来长时间的跋涉而倍增的疲劳感,更让巴托鲁斯感叹自己的衰老。但看看身后一望无际的幻之海……总算是回到陆地上了啊!他举步,向前方最高的一座山峰飞去。 魔界里地势复杂,主要是多高山。这里的山不但高,而且险峻。在山上以及没有被蚁巢覆盖的高原上便是魔族们居住的六华层,而魔族中的高阶皇族,则是分别居住在海拔最高的六座山上。其中五山连成环,另一居中的特兰缇山上,便是魔界之王的城堡。 今天是个晴天,虽然六华层的上空是一片阴云密集,但云间的罅逢便像是镂空的吊顶上的镂花似的,从其间投射下一道道清晰可辨的金光——对魔界来说,这样的天便是晴天。 从某方面来说,魔界并没有天空,当然也没有太阳或是星星、月亮之类的。六华层上空是一层终年不散的密云层,常年呈现灰黑色。白天则隐约能从云外透进光来,晴天的话,光线会更清楚明亮些,如此而已。没人能说得清,来自于云层外的光是什么,因为那里是魔界之神所居住的非空界。 对于人类来说,被称为魔界之王的高阶皇族,那些拥有强大力量并与人类签定契约以达成愿望的魔族,便被称为“魔神”。但在魔界,他们并不是“神”,真正的神是居住在天外的非空层的“圣灵”,是被魔族们所信奉、崇拜的偶像。 而魔界之王的罗丝一族,正是由神所指定的治理这六华层的王,是神的灵媒人。 想到肖?兰道?罗丝,巴托鲁斯勉强松了口气。那个家伙虽然做得不够积极,但总算还是称职的坐在王位上管理事务了。但是……如果那小子再称职一点,就不需要他这把老骨头亲自跳进幻之海里去了! 巴托鲁斯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快些决定一个继承人来给自己打打下手,让自己也能轻松些。可是,找谁呢?伊恩和恩里思两个家伙……好象一个比一个更不可靠,虽然他们是正统的得鲁克里斯传人。 “恩里思就算了……诅咒的事刚过没多久,他就经常玩失踪,不知混到哪里去了。还是伊恩可靠些,虽然他是一直待在封地里睡觉或是给头发做护理,但总算有事时能找得到人……恩,我出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本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巴托鲁斯一边慢悠悠的飞行,一边担忧着自己外出这段时间皇宫和家里的事务,突然平静的六华上空爆出一声巨响,静滞的空间被强大的气流拧成一条巨大通天的旋涡,远远看去好象是龙卷风似的。而那龙卷风的中心就在特兰缇山的近旁,与东边的盖尤尔山之间的谷间。 巴托鲁斯在强风中稳住自己的身形,锐利的两眼直盯这那一团原因不明的强烈能量流——他当然不会以为那真的是龙卷风,因为他在那气流中感觉到了强烈的气息。 “是人类!有人类进来了!”巴托鲁斯一拧眉,加快速度向那方向冲去。 巴托鲁斯越往前赶,越是感觉不对劲:“一个人类如何能打开通往这魔界的通道?难道又是……!” 巴托鲁斯突然想起一千多年前曾经有人类借用“阿米沙尔”的力量进入魔界的例子。 “不会吧……难道又是阿米沙尔的力量?也许是那个人的后代,所以得到了阿米沙尔的袋子也不一定,可是……” 巴托鲁斯再次停下来,观望那一团渐渐平息下来的次元风暴。那中心里,似乎不只是有人类的气息而已,虽然距离太远以至能觉察到的气息微弱混杂且成分不纯……但仍可清楚的感觉到那那风暴的中心聚集着暗系元素的能量。 “是有魔族把人类带了进来吗?”巴托鲁斯轻咬食指,不详的预感渐渐浮现。 他一扬手,指尖的血像黑色的火焰一般腾起,幻化成一只黑凤。巴托鲁斯一振手臂,那只黑凤即如箭似的朝特兰缇山飞去。 如果不是自己还身处远离六华之山的魔界边缘,或是自己体力尚佳,也不需要招来什么使神鸟前去探察,巴托鲁斯仅需一个小时便可穿越整个魔境,只可惜现在精疲力竭的自己……望望犹在远方的盖尤尔山上的得鲁克里斯本家,巴托鲁斯再次感叹:时光飞逝啊~~红颜易老…… 入夜,肖?兰道刚刚上床歇息,今天为了处理一些突来的变故,整个皇宫里都忙得乱做一团。夜晚的特兰缇山一片寂静,偶尔会有穿着甲胄的巡逻士兵在山顶的皇宫城堡内来回走过,发出嚓嚓的盔甲相互摩擦的声响。 城堡大门紧闭,门内守备虽严密,门外就只留了两个守卫的哨兵,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拄着长戕猛的点头。 一道黄色的光从城门外黝黑的林道间飞窜过来,还未等哨兵看清楚来人是谁,巴托鲁斯直接抬脚踹开高20米、宽35米、厚30公分、重达千百公斤的城门,发出轰然巨响,然后毫不停留的继续朝王的寝宫飞奔。 哨兵甲呆立了两分钟后,才揉了揉迷朦的睡眼,指着流星消失的方向,问向另一人,道: “刚刚……我好象看见有人……是人吧……是什……么?” 哨兵乙平静的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门板,淡淡道:“不用在意,你刚调来皇宫所以不认识,刚刚那人是魔族的最高长老——巴托鲁斯大人。他老人家一向行事匆忙。” “行事……匆忙……”甲失神的重复着:“他‘老人家’……” 恍惚未定,哨兵甲再次揉揉眼睛,敲敲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下。怎么也不能把刚刚看到的那回眸一瞥与高龄六千多岁的第一长老巴托鲁斯?卡瓦罗?得鲁克里斯本人联系起来。 风风火火的巴托鲁斯一阵风似的刮到肖?兰道?罗丝的睡房前,刚巧看到侍女阿妮斯狄端着盛水的银盆从房里退出来,并恭敬的将门轻轻阖上。 “王睡下了吗?”巴托鲁斯在她身后突然出声。 阿妮斯狄被吓了一跳,一转身便见一个样貌清俊的男子站在身边。 巴托鲁斯一身暗金色便袍,稍短的袍摆下是为方便赶路而换上绑裤,勾县出他修长的腿。黑色的长靴上还沾满了泥点。再往上看,阿妮斯狄对上一双琥珀色的金瞳。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的五官精致而儒雅,细长的眉、锐利的眼,较挺的鼻梁和温润的唇,不禁看得阿妮斯狄一阵心跳,羞红了脸。 长老巴托鲁斯有一张斯文俊秀的脸,长长的乌亮的发辫束在脑后,几绺长发因匆忙赶路而稍有凌乱的垂在颊边,更突显出他瘦削的脸形和光洁的下巴。看来,长老大人是刚从外面归来,还未来得及回府梳理,就赶来这里了。但即使是长途跋涉后满面风尘的样子,也丝毫不掩其夺人的华彩。 可是,阿妮斯狄知道,长老是个严厉而死板的人。巴托鲁斯虽然长相柔弱秀气,可全身散发出来的犀利的气息也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同于外表的强悍。他是刚与柔的混合体,与强硬阳刚的肖?兰道或阴柔诡秘的大先知玻灵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纵使巴托鲁斯曾一度享有“魔界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但阿妮斯狄每每思及这么个拥有年轻俊颜的男子竟是长自己五千岁的爷爷辈,以及他不苟言笑的无聊个性时,总要哀怨的猛捶自己的胸口,大呼可惜。 正文 441 “王睡下了吗?”巴托鲁斯皱眉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泪痕的女人,不知在痛苦着什么而猛捶自己的样子,很是不满的再次重复问道,同时也加重了语气。 “啊咧?呃……哦……王上他……刚睡下。啊……等等,长老大人!” 阿妮斯狄还没说完,巴托鲁斯已经上前去一把推开木门,气势汹汹的闯了进去。 肖?兰道还没睡着,听见外面有声音便合衣起身,坐在床榻上看向来人。 “王上,长老他……”阿妮斯狄为难的看看似乎是被吵醒的肖?兰道。 “没事,我早就知道他来了。”肖带笑的看向一脸阴霾的巴托鲁斯,心想这家伙来去如台风,总要弄出些声响来使得人尽皆知。之前的那一阵骚动……他不会是把这里的城墙给毁掉了吧!? “那个人到这里来了,是吧!”巴托鲁斯大声询问,很有兴师问罪的味道。阿妮斯狄也很识时务的退到一边,远离台风区。 肖也板着一张脸,但眼里尽是笑意——不知为何,他一看到巴托鲁斯在面前就忍不住要笑,一点也扮不来魔界之王的威严。“你是说那个拉拉?罗丝吧!”肖讪讪的问。 “我不知道这一代的人叫什么名字,总之就是到魔界里来了,是吧!” “恩,是没错。”肖供认不讳,他今天可是为了此事而累了很久了呢,现在再也不想为这一事实与长老僵持。 巴托鲁斯眯起眼,很有危险的味道: “你当年承诺过什么?你说蒂达?罗丝离开魔族后,有关她的事你一概不再插手,魔界也不再欢迎她回来,包括她所延续的血脉……你不是忘记了吧!” 经由使神鸟的探察,巴托鲁斯对于蒂达在人间的后代来到魔界一事已确认不已,因此他才加紧赶路,连家都没回的赶来这里。 “我没忘记。”肖摇着头:“但是她能够来到这里并不是我做的,是伊恩?得鲁克里斯,他从人间打开了阿米沙尔的袋子——这是我也不能预料或阻止的。” “伊恩……?”巴托鲁斯呆了一下,又摇摇头,先抛开伊恩为什么会在人间这件事不管,他又再接再厉的职责道:“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该听之任之,把她收留下来!” “是的。”肖慢腾腾的爬下床来:“所以我也没有收留她——她现在不在这皇宫里,她在你家。” -o-||| 肖斜着眼看看巴托鲁斯难得表露出来的傻样,又继续道:“她住在你们家,得鲁克里斯的本家,只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 巴托鲁斯猛然转身,两眼冒火:“我现在就回去!” 肖一把抓住他:“不急不急,反正都已经这么晚了,而且她已经住下,这事就等到明天在说吧!” “不行!”巴托鲁斯回答的决绝,可是被肖捉住的手臂怎么也抽不开:“这么重大的事可不能拖,万一……” “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住在你家已成事实。再说,这其中还有许多变故,你不在六华的这一个多月里,人间已经历了二十年,有很多事情,你得了解清楚了之后才能再下判决。” “可……可是……”肖慢慢向他靠近,背光的影子从头上压下来,巴托鲁斯高涨的气焰也完全被压下去。每次被这个高自己两个半头的王从上向下俯视的时候,巴托鲁斯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别可是了。”肖很干脆的打断他:“时候不早,你现在回去也不方便,山间路滑,你年纪也大了,有个磕磕碰碰会让我很担心……反正你也很久没陪我睡了,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呃……啊?” “阿妮斯狄,你可以退下了。”肖完全不理会巴托鲁斯的反应,转身斥退犹杵在角落里的侍女。 阿妮斯狄微愣了一下,忙会意的掩嘴暧昧轻笑着退出房去,并帮他们把门关好。 “王上……请注意用词……不要说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巴托鲁斯尴尬的流下冷汗。 “有什么关系。”肖不以为然,一把将巴托鲁斯丢到床上去。 可怜的巴托鲁斯看着肖越渐走近的高大身影,很像小白兔看向大野狼的可悲表情。 魔界的先王与后死得早,巴托鲁斯刚成为皇族大长老的时候,便是肖?兰道出生的那一年。先王不久后仙逝,体弱的王后移居别处修养,产下蒂达后也死去。蒂达由专门的麽麽待养,与他不亲。而肖?兰道则是由他一手拉扯大。肖小的时候很粘人,一定要巴托鲁斯在身边哄着才能入睡。 对于肖?兰道来说,巴托鲁斯是比亲生父亲还要来得深刻的存在。尤其是,巴托鲁斯这家伙几千年来在脸皮方面没有一点长进,仍如肖儿时有记忆以来的相同。随着自己的成长,巴托鲁斯的身份也一直在变,由敬重的父亲变为博学的师长,再变为亲密的玩伴、重要的臣下,面对着外表看来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巴托鲁斯,肖的情感是深厚而又复杂得怪异的。 但从巴托鲁斯这方面看来,当初抱在手里就像颗冬瓜似的小娃娃,转眼间便已膨胀数十倍、成为比自己还要高大这么多的魔界之王,那感觉简直是比目睹宇宙大爆炸还要震撼。 欣慰之余,巴托鲁斯还要再一次的感叹:时光飞逝啊~~转眼间物似人非…… “啊,对了!”巴托鲁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肖叫道:“臣下还有事要说。王上,经过这一次的幻之海的巡查之后,老臣越是感到自己的力不从心,实在是时候该退休了,请……” “算了吧,巴托鲁斯。”肖连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的道:“你怎么看都不像到了该退休的样子。” “可……可是王上你刚才还说我年纪大了……” “行了行了,快睡吧!”肖回答得很不爽,一翻身,巨大的树干似的手臂砸下来,差点砸碎了巴托鲁斯的一把老骨头。 “唔……唔……王……王上……老臣不能呼吸了……快……快把手……拿开……” 我被阵阵鸟叫声唤醒,很可惜的,这里的鸟叫声一点都不悦耳,反倒怪异尖锐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尤其是当我一睁开眼,映如眼帘的便是一张病态的脸、血红的眼,那样的灯光音响效果格外让人寒战。 “你醒啦!”恩里思缩回脑袋,蹲回床边的一张小圆凳上,对我问着。 我勉强撑起身体,打量这陌生的房间,视线最后又回到黑成一团的恩里思身上:“这里……是哪?” “我家。”他蹲在凳子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答道。 “你家……?”我狐疑的看看他:“那么这里就是魔界了?” 对了,我记起之前在巨石平原一战后……伊恩用了我的次元袋打开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原来那就是通往魔界的次元通道啊!(隐藏在人间大陆上的通往魔界的门就是阿米沙尔的袋子)那么……伊恩呢!? 我急急的问向恩里思,他一别头,两眼冷淡的看向门外,简单的说了句:“死不了。” “喔——”看他平静的表情,觉得有点奇怪,如果伊恩真的没事的话,为什么现在坐在我床边的不是他呢?我有些忧心忡忡的想起他转移了我身上的咒术的事。而且,现在的我,完全无法感觉到伊恩的存在——以前在人间界时,由于我与他互通的暗元素,我可以随时察觉他的存在,可现在……伊恩应该是随我一起来到了魔界才是,但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呢? 我想开口问恩里思,但看着他踩了狗屎似的脸色……算了。也许是魔界不同于人间的充满暗元素的空间,将我与伊恩的联系冲淡了也不一定。而且恩里思与伊恩虽然时常打闹,但却是最关心彼此的人,如果伊恩出事,他现在也不会这么悠闲吧。 “他没事的话,那我就放心了。”我靠回枕头上,呼了口气。 “哦?这样就放心啦?”恩里思意外的来了兴致:“这里是魔界,不是人间,是恶魔住的地方呢!你不担心吗?” “无所谓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我还挺想来这里的呢……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是么?我看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吧!”恩里思的两只大脚和两只手挤在小小的凳面上,下巴磕在膝盖上望着我的样子很有趣:“你真的知道自己现在在那里吗?这里是得鲁克里斯的本家,也许你在外面也不怎么,但在这个本家里,你是绝对不受欢迎的人物——很不受得鲁克里斯大当家的欢迎啊!” “哎?那是谁?” 恩里思笑得很得意:“就是魔界皇族的最高长老——巴托鲁斯?卡瓦罗?得鲁克里斯!” 魔族的最高长老,得鲁克里斯家的当家……难道!? “你说的那个长老……他就是给蒂达?罗丝举行诅咒仪式的……”给我们“罗丝”一族带来无尽痛苦的……那个人吗? “米错!”我看见恩里思的眼光闪了一下,又笑着回答。 “对于背叛魔族的人,那老家伙是给予并执行驱逐的审判的人,一旦离开魔界便永远别想再回来,包括其后人,因为魔族已不在承认那是属于魔界的血液了。但如果那人真的想再回来,便要由长老执刀举行血祭仪式。” “血祭?” “先在受试者身上施下不死的咒术,将其血放光,用血来洗尽罪孽,净化灵魂的仪式。仪式完成后再解除不死咒,让他自生自灭。如果他仍能活下来,边会被接受为魔界人,但会被打入最低层的蚁居;但如果他死去了,那么等他的灵魂再轮回入魔尘时,也不会被认为不洁,被承认为魔族。 哎呀~~好期待啊!在你白白的脖子上剌出一条血口子……夕阳下倒在血泊中的白瓷娃娃——好凄美动人的景色啊~~我一定要拍照留恋!” 寒—— 我不知道两眼放光的恩里思已经沉醉到什么样的自想画中去,以至于忘了魔界里根本没有夕阳——不对!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有人要像宰鸭子汤死猪似的把我给放血了,我还…… “等一下,你说我现在正在得鲁克里斯家,那么你们当家的怎么会还让我悠哉的躺在这里呢?” “哦~~说起这个啊,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恩里思弯下腰,将脑袋凑近我,压低声调神神秘秘的说:“你要先听哪一个?” “恩?”我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先闭了闭眼,再用一脸正经又严肃不已的表情对我说道: “好消息就是,那老头他,为了完成某重要的秘密任务,一个多月——也就相当与你们人间界的二十年前,便已只身前去魔界边缘的幻之海去了,所以不在本家之中。” “不……不在……”我睁大眼睛低喃:“那……坏消息是……” “坏消息就是——”恩里思突然从凳子上跳下地来,双手叉腰,仰天大笑着叫道:“那家伙之前不在,不过昨晚就回来啦!哈哈~~你来得真不巧!” 更寒…… 我揪着棉被,木然的坐在床上看着略有共济运动失调之嫌的恩里思。 “喂!”我不悦的让他停住笑,问:“你们长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恩里思坐回凳子上,一边抓着脑袋一边道:“恩……什么样的人呢?他六千多岁了,大概是这里最老的家伙……” ——两挫白眉毛和一把长胡子,皱成一团的脸皮和满身的老人斑。 “……整天爱唠叨又烦又讨厌,什么事都要掺一脚,还龟毛得很……” ——三角眼单眼皮,眼白多眼黑少。头发掉得只剩几根毛——反正我觉得龟毛的人就应该掉头发(奇怪的逻辑)! “……一点个性都没有,正经的要死又完全没有幽默感,动不动就是王上怎样、王上怎样。……” ——瓦刀僵尸脸,下垂嘴角,戴老学究的方眼镜。 正文 442 “……我看他是完全没有私生活!烟酒女人什么都不沾,唯一的嗜好就是在书房里批阅文件,或是跟在我和小伊屁股后边、站在肖老大旁边不停的说‘不行这样……不能那样’……” ——禁欲主义者,全身上下包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黑色,脸色发青或是发蓝。 “……啊,这样说起来,他虽然不近女色,和肖老大倒还挺亲密的,该不会……嘿嘿!”恩里思说着说着,兀自鬼笑起来。 ——呃……喂!太过了一点吧,这要我怎么想象啊!?爷爷和孙子站在一起暧昧来暧昧去的画面,实在超出可以幻想的范围耶! “……还有啊~老家伙老虽老,但破坏力惊人——虽然每次德鲁克里斯本家被破坏的修缮费用报告上都写是因为我和小伊打架,但其实罪魁祸首是那老头才对,每次他发火,我们连带所有的房子都会被台风尾扫到……” ——不好了,长角了,还有爪子和尾巴!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哥斯拉摧毁城市的形象。也许应该是暗绿色皮肤、白眉毛白胡子、戴眼镜、穿保守的黑色长袍的哥斯拉才对! “……而且他还很虚伪的,一边大肆破坏的同时一边感叹自己年老不济,力量不足,嚷着要退休……要知道,他发起飚来,连肖老大都比不过啊!” ——我,越来越胆战心惊了。 “……呵呵,害怕了吗?放心——再一个好消息~~老家伙虽然昨晚回来了,可是却是在皇宫里过的夜——看来肖老大是出卖了色相和身体才保了你一命啊,感动……”假惺惺的拿出花格子手帕擦拭眼角。 ——汗! 恩里思仍在感动中,远出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我一惊,正要问怎么了,恩里思又鬼笑着说: “再一个坏消息——老家伙好象从皇宫回来了!”因为没有其他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得鲁克里斯家搞破坏。 我还没考虑好是要爬进床底下还是要跳窗逃走,一阵风刮来一个人,房间里闪耀着的从帅哥身上散发出来的金光,冲着我就是一阵猛砸: “妖星,竟然还敢来到这里,今天就让你魂飞魄散!” 我看到一个玉一样的人,透明的琥珀色的眼和一头飘扬的长发,全身散发出的瑰丽的光芒仿如梦境中的仙人一般。连清亮又略带低沉的声音都很天籁…… “恩里思!”紧随其后而来的肖?兰道叫了一声,恩里思迅速将花痴中的我连同我手里拽着的棉被一同抱起跳到窗外的院子里。 一阵轰鸣后,我回头望去,身后是一片烟尘和碎裂的瓦砾。我不禁感叹——堂堂魔界皇族第一大长老的府邸竟只是一片荒芜的废墟,真是寒酸啊!(完全没有意识到那片瓦砾就是自己刚才所住的布置得精致典雅的房间) “别激动啊,巴托鲁斯!”肖?兰道从身后架住一个比他稍矮且年轻些的男子。 “我一点都不激动,我这是愤怒!”男子试图挣开肖的钳制:“难道我不该愤怒吗?或者是王上您食言,又想偏袒她了?” “我是没什么所谓啦,不过,这里是你家哎,又弄成这样的话,修缮的费用还是要从我的国库里提,皇家每年负担你们得鲁克里斯家的修缮费用报销也挺辛苦的——虽然你们修建房屋的事为那些失业的下层人士提供了就业机会。” 男子一愣,放弃了挣扎,脸色也平静下来:“是的,是臣失误了。实在不该只因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而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不便,让整个皇族蒙羞……老臣实在是……”男子低头认错的铿锵声调让人几乎以为他要掉下泪来了。 “哼,又来了。”恩里思把我放到地上,不满的轻哼着。 “哎?什……什么?”我困惑的转头问他。 “这老家伙,每次大提小做之后还是老样子,接下来,话题大概又要绕回退休的事上了。” “呢?”我还是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询问着恩里思——他刚才说的“这老家火”……是什么意思啊? “好了,巴托鲁斯,下次别这样就可以了。”肖轻揉眉心的念道。 他叫他“巴托鲁斯”……巴托鲁斯……巴托鲁斯啊……就是那个巴托鲁斯的巴托鲁斯啊…… “他就是恩里思刚才对我所描述的魔界最高长老”——这一意识让我眼前的世界缓慢崩溃:只剩一个暗绿色皮肤、白眉毛白胡子、戴眼镜、穿保守的黑色长袍的哥斯拉在眼前转啊转~转啊转~ “我知道你心情激动,但也不能因此而忘记了自己身为皇族最高长老的身份与职责,你身负着重大的任务啊,请不要再这样了。”肖?兰道一本正经的继续说着。 巴托鲁斯低头看着地面,对自己的所为懊恼不已。然而也就是因为他低着头,所以错过了肖眼里的奸笑。 我仍在打击中,听了这样的对话,感叹不已——能让人瞬间冷静下来的这样的借口,对象也只有巴托鲁斯长老那样的人,才能行得通啊!难道“这个巴托鲁斯”果真就是“那个巴托鲁斯”? “说来实在惭愧啊,老臣近些年来也时常犯错,许是年事已高,头也昏眼也花,实在无法胜任如此重大的职务,看来也该是老臣退休的时候了,还请王上允许……” 肖还未答话,恩里思已受不了的讥笑起来: “哼,你那样子还谈退休,太没说服力了——啊~~~” 巴托鲁斯一个利落的勾拳把恩里思送上了天,成为魔界由始以来第一颗闪耀在天空的星星。 ……汗!我看着长老帅气干净的动作,心里不禁也这么想着:巴托鲁斯长老的话……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啊…… 巴托鲁斯看一眼在阴云中闪成明星的恩里思,又转向我,轻哼一声。我才发觉,刚刚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把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 “至于你……”巴托鲁斯阴霾的眼锐利而狠恶的盯着我:“为什么又回来这魔界了呢?你已不记得自己所犯下的背叛了吗?!” “我……我……”我跪趴在地上,手里仍揪着那有团棉被,仰面看着这个空有和善外表……不对,应该是即使拥有和善的表相,也能把这温文的脸扭曲得凶神恶刹的人。 即使很难想象,即使他俊秀的外表比他凛冽的气势更有杀伤力,但我还是不得不以“他是这魔族最高的长老啊~~”的眼光来看待面前的大敌: “我又没来过这里……你说的那个人是蒂达?罗丝啦!我、我是拉拉……拉拉?葛罗雷……跟罗丝一点边都沾不上啊……呵、呵呵……” 很狗腿的,我把一切都推得干净——在这样一个使我想要感叹“好漂亮的一个人啊~~”的人面前,我一点都没有面对莫拉时的那种奋战到底的斗志——长老是个很让人激不起斗志的人呢。 “哼!我才不管你叫什么,你身上那浑浊的血液逃不过我的鼻子。你是她的后人,也继承了那不洁的背叛的灵魂——你难道不知道,这里不欢迎你的出现吗?” 不……不被欢迎……难道真的要血祭?我惊恐的看一眼刚从天上掉下来的恩里思。他一身伤的狼狈样使我心里一惊——这个长老真的是能做出那种事来啊! “不……又不是我想要来这里的!”我急忙否认:“是伊恩施的法术,我什么也不知道!” “呵,真是卑劣又狡诈的半魔,马上就把责任推光了。”巴托鲁斯讽刺的低嘲,又突然高声大嚷道:“都是因为你这个不祥的妖星——王上已把这些年发生在人间的事都告诉了我,伊恩竟然为了救你这样的人而身处危境,现在仍生命垂危,而你,却在这里推卸责任!” 他大声的指责让我心里咯噔一响。犹记得伊恩是因为为我转移了莫拉的诅咒发作,所以变得虚弱……但,伊恩毕竟是魔神之体,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当初,我以拉拉?罗丝?迪法斯的身体承受那猛烈的诅咒,还挺过了四年,而伊恩…… “伊恩……伊恩他怎么了?什么是生命垂危?!”得不到长老的回应,我又慌乱的看向恩里思和肖?兰道:“究竟怎么了?不是对我说,他已经没事了吗?啊?!” 那两个人没有回答,巴托鲁斯却开口:“没事?你以为与你这个妖祸沾上边的人会没事吗?你想想自己在人间时连累了多少人吧——他们现在怎么会没事?!” 我呆了一下,可现在却不是回忆和忏悔的时候,我从地上跳起来,冲巴托鲁斯大叫道:“伊恩在哪?快让我去看他!” “让你看他?”巴托鲁斯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难道你还想让灾难更扩大吗?你所到的地方都会被不祥之气所浸染——就连这得鲁克里斯本家的府宅也因你的唳气而无辜受累,化为一片残颓!” “吓?”我瞪大了眼,茫然的念道:“这里的东西……是你打坏的哎……” “哼,也不知道是谁总爱推卸责任……”恩里思坐在一快残垣上低喃。 巴托鲁斯毫不理会他,继续对我说道:“总之,我是不会再让你靠近伊恩一步的,否则,他迟早会被你害死!” 竟……竟然这么说我……我的嘴角不阅的抽搐,嘶厮的磨牙,大有随时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 “你是这里的最高长老哎,怎么这么迷信!”迷信?总之我义愤填膺:“倘若我这一生带有不幸,那是因为你所下的诅咒之故,而倘若我身边的人也无辜受损,也与我无关。如果一定要说是我的不祥影响了他们,那也是因为你的诅咒太过恶毒,所以向四周扩散的原因——你才是罪魁祸首!!” “什么?我、我……?”巴托鲁斯被突来的反击惊住。 “难道不是吗?”我趁胜追击:“而且,伊恩才不会那么脆弱,我相信他的力量,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 是的,在巨石平原上,伊恩的坚毅让我动容不已——原来他一直代替着我在忍受折磨,在那么虚弱的情况下还召唤了阿米沙尔的力量,打开了通往魔界的次元之门。我们是并肩作战,互相信赖的同伴,而这珍贵的情感却被巴托鲁斯说得一文不值。他在侮辱我的同时,也轻视了伊恩的能力。 “你懂什么!”巴托鲁斯愤怒的呵斥:“若是普通的召唤魔神倒也不至于会这样——是因为你的召唤方法不得当,才会导致伊恩的过度虚弱!” “恩?什么意思?” “我们毕竟是魔族,魔界是最适合我们长期居住的地方。一般人类召唤魔神是只在需要的时候召唤出来,偶尔也是要放魔神回魔界去的,你却一直把它困在亚次元空间里。长时间呆在人间界,对魔神来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毕竟会受到影响。人间的复杂的元素构成空间会限制住魔神的力量,尤其是那里稀缺的暗系元素在六系元素中所占的比例,更使魔族甚至连具显形态的不能。而你,在那种情况下,为了利用他的力量而强行给他灌入你那不纯的暗元素,更是伤害他的一大罪状! 我不知道你体内的元素构造是怎么回事,也许是魔族的血液在人类中混杂过久了,所以造成你体内的元素构造方式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魔族,是夹杂了水、火、风、土和光的,不纯粹的暗。因为你有人类的血统,所以没事,但我们魔族是高贵的由纯暗的元素构成的族种,被你那肮脏的暗元素污染后,对伊恩的身体缓慢的产生腐蚀效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无法承受的。 这种后果也许不会立即体现出来,但一旦被触发,后果不堪设想。因为另有人在你身上施加黑魔法的诅咒,而那诅咒的能量又是来自于人间的不同于魔界的另一类纯暗系元素,这更对伊恩的身体进行冲击,最终才爆发了这样的结果!”我……好象没怎么听懂。不过大体概括来说,伊恩虽然转移了在我身上的诅咒,但在他身上所发生的结果是与我不同的——在我身上的诅咒效果是物理反应,在他身上是化学反应……是吧? 正文 443 “我……我从来没想过会这样……”当初要把自己的暗系元素过度给他,或是在封印耳环迸裂时自己身上的诅咒转移给他,都是在我没有意识到这后果的情况下……不知不觉中,我竟给伊恩造成了这样大的灾难吗?“那……该怎么办?没有办法救回来了吗?”我鼻子一酸,感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会掉下来。 巴托鲁斯深深看我一眼,叹口气道:“昨天他一回到魔界来,王上就已经吩咐医官开始进行治疗了。” “要……要怎么治疗?能治得好吗?” “现在必须把他身体里的不纯之气除去,再来就是靠他自己,是否能及时产出足够支撑生命的纯暗元素了——就好像血祭那样……还好他的原神并没有受损,王上也已帮助他的原神与身体分离,并把原神保存进了圣湖。” 血……血祭……他刚才好象提到了这个词…… “呃……那……那个……我现在……可以做什么?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巴托鲁斯眼珠一转,又阴邪的看向我:“背叛魔族又回到这里来到人,只有一个后果!!”“别吓唬她了,巴托鲁斯。”肖?兰道扫了巴托鲁斯一眼,淡淡的一句话打破方才紧张气氛的同时,也瞬间扭转巴托鲁斯凛冽的气势。 “王、王上,难道您认为老臣是在说笑吗?”巴托鲁斯连忙的转身仰面问向肖?兰道,激动的神态好似被冤枉闯祸的小孩子:“那可是历来处治叛魔之罪的仪式,不是吗?!而且,老臣我也是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啊!” “但是……”肖?兰道搓搓下巴,又不经意的指指我,看向巴托鲁斯:“她是伊恩带来这里的人,不是吗?” “唉?”巴托鲁斯愣了一下。 “血祭是用来给一心回返的魔神洗尽灵魂的仪式。”肖?兰道拍拍巴托鲁斯的肩膀:“我明白,你之所以会如此愤怒激动,是因为你最宝贝的伊恩受了重伤的缘故。但正是因此,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救回伊恩。而你想要处治的这个,正是伊恩甘冒性命之险从人间界带来的女子,这样好吗?” “这……”巴托鲁斯没了气焰。 “先想办法搞定伊恩,其他的事,等等再说吧。” 魔界之王下了命令,巴托鲁斯也只能低头垂手的站在原地,看上去很是颓丧。 肖?兰道另有要事,先行回皇宫了,余下的一切事情都交由巴托鲁斯去办。 巴托鲁斯一言不发,看也不再看我们一眼,调头就向外走。 “现在就去小伊那里吗?”恩里思跟在他后面,左右探出脑袋窥探巴托鲁斯的表情。 我看看左右的一片瓦砾,还有帐房先生抱着算盘跪在瘫倒的房舍前哭泣,管家已愁云满面的开始指挥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整理一片狼籍,另有刚雇来的一批农民工扛着锹、铲兴高采烈准备上工…… “得鲁克里斯家的办事效率真高啊……”刚刚才被破坏,这么快就开始事后的修缮工作了:“不过……好象没有我的事嘛。” 于是,我也很潇洒的抛开手里的半截棉被,追着巴托鲁斯和恩里思向大门外走去。 “呃……我们现在是去伊恩那里吧?”我眨巴着眼睛,摆出一副可爱又乖巧的样子,小声的问着前面的两个人。 巴托鲁斯的身形顿了一下,回过脸来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头去继续往前走。我看见他阴霾的脸部几乎全被颊边的头发和阴影线盖住……很是阴沉的样子——好象还没有消气耶。 “哎……长老大人,我问你……”默默的走了一段路,我突然发问:“如果我死了的话,加诸在我罗丝一族身上的诅咒就会消失了吧?” 巴托鲁斯在一棵树下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我半晌,才道:“不会。” “不会?!”我惊讶的问:“为什么?” “你即使死了,也不代表叛逃去人界的魔界之血的完结。 贺蒽姆司之石——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密宝,会自上一代人类的‘罗丝’的本族里挑选出一名继承人,来继续诅咒。” “挑选?” “正如你的母亲——蔓迪?罗丝?道森便是这样。 你的祖母利希桠?罗丝?道森只产下一名男孩后就被告知无法再生育,在这样‘罗丝’没有女性后继人的情况下,密宝会遵循一定的规律,从上一代罗丝的本族——道森家里,挑选出一位继承人,来保持诅咒的延续。而上一次密宝做出的选择,正是你的母亲。 因此,你也是。如果你死了却没有留下继承人,密宝会再次从道森家选出一个女孩来!” 我一惊,倒退一步,险些跌倒: “怎么会……那个密宝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由那个东西来做出这种重要的抉择?还有,它……遵循的是什么规律?” “贺蒽姆司之石,即使在魔界也是很珍惜的结晶矿石。它能够储存大量的能量,有能力的魔神也可以把精神体依附在它上面——就像伊恩和恩里思曾经做过的那样。它的元素构造甚至与魔族相似,是由纯暗系的元素高度聚合浓缩而成的透明矿质结晶。 最普遍的用途是借由它来增副术法的效果——因为它能长时间贮存能量。” “那么,施加在密宝上的诅咒也是……?” “恩。”巴托鲁斯轻哼着,一边背手往前走,一边说着:“借其施法就是把施法者的意图经由精神能量传达进去,也可以说是把它当作为媒介和工具,由它吸收了施法者的能量后再发挥出来。好处是,一来可以加强法术效果,二来施法着不需要亲自接近被攻击目标,这样的话即可以长时间远距离的施法又可以隐藏自己的踪迹与身份。 要像密宝的诅咒那样形成无限循环的效果,只要在最初设置时写进一个固定的程式,它便会在一个攻击目标消失后,自动按照原先设定的程序计算出结果,去确定下一个攻击的目标。” 我摒住呼吸,好久才吐出一口气来:“然后呢?密宝要决定下一个攻击目标是它自己内部的计算结果,但人界怎么会知道下一代的‘罗丝’是谁的呢?” 在人界,每代罗丝都是由上一代人选出来的,似乎不曾听说过什么密宝挑选的事。而且,虽然不是所有大陆的国家都确切知道‘罗丝一族’的存在,但在德里奇,每一代的“罗丝”是谁,都是公开的,而且受人景仰的。 “因为密宝在那些人的手里……在前一代罗丝濒临死亡而没有后继人的时候,会举行选举的仪式,由密宝引导她在同族的女子中选出一人。那仪式,在那些不知隐情的人类眼中,就如同神喻一般神圣呢!因为关于密宝的具体事情只有继承的人才知道,所以大家都很乐于被选中呢!” “那么……我呢?”不顾他嘲讽的语调,我继续不解的问:“上一代的罗丝——拉拉?罗丝?迪法斯已经死了啊,为什么事隔二十多年,密宝都没有再做出任何选择,另立继承人呢?” “那时候,密宝已经不在道森或是迪法斯家了吧。而且,那个你确实已经死了吗?”巴托鲁斯偏过头,眼角的余光瞄向我:“那个男人——费茨罗伊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得到。现在的你的肉体,是来自于那个罗丝,精神、灵魂也是,因此,可以说你便是上代罗丝的最亲近的血缘继承人,也可以说上代的罗丝的生命仍未完结,仍在延续,你仍是那‘上一代’的罗丝!” “我……”他的眼似乎能看透一切——这便是掌管魔界一切、包括执行给予逃去人界的魔族最终惩罚的的大长老吗?他不仅审判、执行,而且还一直监视着蒂达?罗丝这一条血脉在人间的一举一动。我不禁一阵寒战。 “对于你的这种情况,是当初在设置诅咒程式的时候,如何也无法预料到的。密宝也因无程式可依照,所以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才会什么也没做。大概,仍在自我检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吧!” “密宝对我……也没有办法了吗?” “恩……可以说是你的情况超出了它的理解范围。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有两种选择,一是诅咒停止,等你死后再重新启动;二是密宝为解决问题自行寻觅他法,以致偏离、违背原本设置的诅咒目标锁定的范围,变得不受控制。” “是因为产生了自己的意志吗?”恩里思插嘴。 我也想起,之前伊恩曾提过的,说是因为他与恩里思曾寄居在密宝里的缘故,以至密宝可能产生了自己的思想。 “不,那是不可能的。它毕竟不是生命体,而它即使失控,也仍是要按照原先设定的程序为依据进行推理,所以攻击的目标范围还是以继承罗丝血缘的后代为中心,只是扩大了范围。”巴托鲁斯顿了顿:“我想,它只是被污染了而已。” “污染?” “恩……”巴托鲁斯叹口气:“没想到我离开不过一个多月,竟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偏差……” “你的一个月,在我们那里是二十年唉!”我怪叫。 “虽然大多数时间里,密宝都停留在‘罗丝’族人手里,但因为人类传言得到它变回得到强大的力量,所以引来大批意图将之占为己有的邪恶之人。密宝几度被这些人抢走,虽然最终又被夺回,但却不免受到了污染。 密宝——贺蒽姆司之石,本就是接受心之精神力量的结晶石,被人类强烈而丑恶的心影响后,诅咒也产生了些许偏差,变得更具攻击性,导致了今天的局面……也许,它本该是停止一切攻击,等到你死了之后,再重新拟定继承人的。” “你是想说伊恩的事也是因为我的诅咒……太荒谬了,也许他受伤是由于许许多多因素而导致的必然结果,但一定要与这密宝的诅咒扯在一起,未免牵强!” “你不明白——这是神的旨意,是你们的命运的结果……大概,也是非空之神对我们得鲁克里斯的惩罚吧。” 我无言的看着巴托鲁斯,他停下脚步,望着路边高大的树,片片黄叶飘落: “当初,是为了惩罚蒂达爱上了人类而施的诅咒,使因为爱上人类而背叛魔族的她得到惩罚,让她即使顺心合意的脱离魔界去到人界也无法与所爱之人结合。蒂达也知道自己的所为是罪过的,所以默默接受了诅咒。 她的想法是,即使无法与爱人结合,也要待在能看得见他的地方,总好过一个人独在不见月明的魔界终老。为了这一目的,哪怕背负上永世不得脱开的诅咒也无妨。 我们以为对她施予惩戒就可以平息神的怒火,然而,神仍是迁怒了,皇家和得鲁克里斯家……是作为大长老的我的过失么?” “那是因为你的诅咒太过恶毒的缘故吧!而你的出发点只是就因为蒂达对得鲁克里斯家悔婚,只是为了你们得鲁克里斯家的面子,不是吗?”我冷冷的问。 “……”巴托鲁斯别过头去不看我:“那不仅是关于得鲁克里斯家,事实上,为了王上、为了罗丝皇族,即使让得鲁克里斯家从魔界消失也无不可。而且……跟你说了也没用。” 看他的样子,似乎仍对诅咒之事毫无悔意。 “这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那是你所下的法术吧,那么你一定知道解除的办法了?一定有办法吧?” 没错,这正是我想要来魔界的目的之一。我的手探进衣袋,脑袋里思考着要不要掏出个老虎凳什么的可以刑讯逼供的工具。 “有,当然有……你,要试吗?” 我看见巴托鲁斯忽然眼光一闪,阴笑着转向我。他的十根手指古怪的扭动着,眼里迸射出变态的兴奋:“只要举行个仪式就行了——洗净灵魂的血的祭式,那样的话,诅咒也会一并解除了~要试吗?” “咿呀~~~~~”好可怕……又是血祭吗! “我不要!”我哭喊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正文 444 “别的办法?”巴托鲁斯失望的瞥我一眼,又想了半天才嘀咕着:“也许还有一个可以补救的办法……那样的话,也许可以去祈求神给予重新裁决……大概有几成的可行□□……” “什么方法?什么方法?”我兴奋的连声问道:“要怎么补救?” “嫁给伊恩,履行婚约就可以了。”巴托鲁斯笑得天真,答得干脆。 …… 又一个逼婚的。 “喂,你们两个,一个糟老头一个小丫头怎么走得这么慢啊!”恩里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前面去,把我们甩下了一大截。 “呃……对,快去看伊恩!” 我扯起长裙丢下巴托鲁斯跑去恩里思身后,巴托鲁斯则一脸古怪的神情,紧紧的盯着我的后背,寸不不离的跟在我身后。 我们来到一条幽暗的林间小道。随着山路的深入,小道旁的树阴越密集,光线也越暗淡,好象走在热带雨林的深处似的。林间静得出奇,连声鸟叫都没有。 “哟~这不是我们身负要务日理万机肩负重任舍身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辅佐肖王为大志以国家兴衰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忠心耿耿心无旁骛的全魔界最伟大最德高望重最闻名遐迩的保姆兼最高长老大人吗!” 小路旁的高树中突然响起一长串人声,没有停顿又毫无起伏的平缓温软的声调,听起来柔和得似乎融进山林中的某处远方,又好象是在耳边嗡嗡的溅起涟漪,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你在瞎搞些什么,玻灵!”巴托鲁斯丝毫没有被吓到,反而习以为常的朝某个方向大吼过去。 我也跟着望过去,交错的树叉间站着一个人,掩藏在班驳的阴影里,身上由一见灰白色的斗篷罩住大半,蓬摆下是黑色的宽脚长裤,裤角从树杆另一侧垂下来,好象没有脚似的。他的脸也阴在斗篷帽兜的阴影里,只隐约看见两耳际晃着一对很大的金色耳环。他一手撩起斗篷的一角掩嘴轻笑着: “我没说错啊,您不就是王上的奶爸,说是保姆也不为过啊。” “够了,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巴托鲁斯有些恼羞成怒。“我这是在给您老前辈问候啊,早算出了你们要来这里,不先出来恭迎可怎么行!”树上的人轻声应答着,仍是平缓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让人觉得他的神秘之余又觉得他应该是个清心随意得庸庸懒懒人,很温和的感觉。 “早算出来……?”我奇怪的看着他,嘴里低喃着他的话。 “他是皇族的先知——玻灵。”恩里思小声对我解释。 我也记起伊恩曾经说过的,先知玻灵,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或是年龄、身份、来历。因为在先王在世时预知了皇族将受重创——即先王先后相继去世,下层蚁居乱起,而宫中仅有不满百岁的肖?兰道,朝臣中亦有人包藏祸心——这一系列的灾祸虽然终未避免,但当时位列太辅的大长老巴托鲁斯和肖?兰道却在玻灵的帮助下终将一切纷乱平定,肖?兰道重掌大权后便任命其为皇族的先知。 “现在的你应该是守在伊恩身旁,为何还跑到这里来!”巴托鲁斯现在又是担心又是着急,朝着玻灵大吼。 “请安心。”玻灵略略欠身:“今晨的鹭鸟早啼,似乎有好的预示呢。” “呼……是吗……”巴托鲁斯松了口气。 “那么……”玻灵一个翻身,从天而落,脚尖一点地,飘飘然站在我们的面前:“接下来的路,由我来引导三位吧!” 真奇怪,他刚才在距离我们较远的树上,和现在就在我们身侧时说话的音量竟然都一样,让人同样没有距离感,也同样感觉遥远得不真实。 我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后脑勺,他却突然回头看向我。隐在帽沿下的眼睛仍看不清楚,却可以看见他勾起的唇角和尖圆的下巴: “您就是拉拉小姐吧,一直盼望着今天能与您见面呢!” “呃、啊?……哈,是吗……”我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伊恩他到底怎么样了?” “请宽心,伊恩没事的,在掌控了未来的人的手里,没有达不成的事情。” 掌控了未来的人?是指他这个知晓未来的先知吗?虽然口气狂妄了些,不过……好神秘的感觉哦~转过几条叉路,林子也越走越深,不一会儿在路尽头的、被藤蔓覆盖的山壁上出现一个山洞。洞口处隐约能见到里面长满了深绿色的苔藓,洞里深处漆黑一片,幽深而冗长。 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好似一个完全虚无的空间。视觉感觉不到一丁点光的反应,听觉倒格外敏锐起来。在静谧的空间里,我能清楚得听到脚步踩踏在岩石与藓草之间的声音,衣袍褶皱互相摩擦的声音,还有石洞顶的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魔界的这些家伙好象都有夜视眼似的,或是走惯了这条路,根本无视于黑暗大步前进,我只得紧张的扯住玻灵的衣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玻灵告诉我,得鲁克里思家所在的这座山——“盖尤尔”是“五华”中离中心皇城所在的“特兰缇山”最近的一座,也是魔族重要的圣山。不仅得鲁克里斯的当家巴托鲁斯是皇组的最高长老,而且其众多分支中更有皇族的守护祭司,负责守护这山中的圣地——魔神的庭院。得鲁克里斯一族的地位极高,就因为它即有负责辅佐君王的,又有能够与神交流、监督皇帝的双重职责。 圣山常年被封锁,仅由得鲁克里斯的本家及其各支分家居住,就连肖?兰道,没有特别的理由,也不能随意进出。 得鲁克里斯的本家大宅位于盖尤尔山中段偏上处,依山而建,同时也是嵌在上山的唯一一条要道旁。其余分家均在其下。沿着盘山林道一直往上,是到不了山顶的,其上被坚固的岩石和峭壁阻住了去路。而且,山也没有顶,而是一处类似于火山洞口的凹谷,谷中便是圣地。即是说,这圣地是藏匿于盖尤尔山的肚子里面的。 沿着山道走进树林深处,便会看到高耸的垂直与路面的山壁,沿着山避一周另有几处洞口,连接着交错复杂的通道,其间多机关陷阱,而通往圣地的出口仅有一个,因此,非一般人能够到达。 说着,我看到前方的一片黑幕上出现一个白亮的圆形,越走近越变大,终于到达洞口。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时间在光线较幽暗的树林里和漆黑的山洞里行走的关系,洞外的光线显得格外刺眼,我的眼前只有一片白色的光芒,眼睛和太阳穴都隐隐发痛。 疼痛渐渐褪去,眼前的景物也清晰起来。我看到了一处被山峦围起来的庭院,有两个足球场大的空间里,紧靠山壁的是一圈略窄的草地,中间围着的是一片湖水。在湖里和湖边连接草地的地方,零落的散布着白色石料雕刻的建筑的残迹。 有从水中露出半截的矮墙垣和圆柱形花坛,也有从湖边绿地上一直延伸到湖水中的一段没有顶的廊柱。虽然残破,但都是干净洁白的天然岩石雕凿而成,断裂处的纹路仍然清晰尖锐,石柱及断墙上雕刻的精美图形也依然清楚可辨,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它们完好时的模样:多力克柱式上装饰着类似爱奥尼式窝卷的三角檐饰,平滑的石地板和石制花坛外壳上浅浅的刻着很有洛可可式的风味的装饰图纹。这一切,好象是昨天才被打破的一般,但附着在其上的绿色藤蔓和长在与水交接一线的浓密的苔藓,却说明这一切的古老和久远。 庭院的上空投下缕缕光线,照射着白绿相间的景物,以及粼粼泛光的湖水,这里的一切也都变得神圣而光辉起来。 玻灵告诉我,这里相传是非空之神所丢弃的花园。 “神曾在这里漫步,但最终抛弃了它,回到非空之层去了。但,这里依然是离神最近的地方,因为神是从这里飞天的,也是神俯视大地,检视六华的地方。” 我顺着他的手的指向看去,湖中心有一个唯一完好的石雕像,雕的是四个长发尖耳的女人**的上半身像。她们相互拥住肩膀围成一圈,并向后仰身,面部朝天,大张着嘴,从口里露出尖牙,并分别朝天空的密云里吐出一股金亮的光线。那四道光线投射在天幕上的四点所围成的四方形里,也射出一股亮度更强、体积更大的巨型光柱,垂直的射进四雕像中间的圈里。 我远看着那景象,却已搞不清楚那光线究竟是从天上射下来的,还是从雕像中射上去的。但整个魔界的光亮都是来自于那些透过云层的、来自非空的光线的照射,不是吗? “那是通往神界的绳梯,是长明于魔界的神喻,是魔族向非空之神启示并接受指示的通道。”玻灵对我解说着。 我一边往湖边走去,一边左右观望。这整个魔界的光亮,除了湖中心的那五束是天地相连的之外,其他的光线即使再清晰明显,但都是由深色的云中射下后便扩散开了……那么这湖中的,确实是不同与一般的啊! 走至湖边,我低头望去,这一片碧波荡漾的,便是隐藏在山中的、魔族的圣湖吗? 说是湖,其实只不过是几处泉眼在凹地里积成的一片水潭。在湖中心偏右下一点的地方,即在雕像底座的旁边,便是汩汩冒出的几个泉眼。泉眼的出水量很少,因此,潭中的水也不多。目测过去,湖中最深处的水深也仅是没过膝盖而已,而边缘处更是浅得不过两指深。 水极清,是无色的透明,可以清楚的看到水底是零星的覆盖着苔藓的塌陷的白石板,间或有突出的石块,上面躺着许多碎裂成小块的结晶物,被水波打磨得圆润。水很不平静,随着泉水涌出的一连串气泡的推动,湖水有规律的一波一波的向四面荡动。透过光线的作用,水底的结晶也便得闪耀七彩。 “这些就是‘贺蒽姆司之石’,是圣湖之泉的水中矿物质经过千百年的沉淀结晶。”玻灵若有似无的看我一眼,走到我身侧,顺着我的眼光看向湖低闪亮的结晶石:“对于它们,你应该很熟悉了,是吧。” 他的语音依旧温和,平静无波,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的心却一拎——这些沉睡在圣湖之泉底的,就是贺蒽姆司之石啊……与人界罗丝一族的密宝同出一源——不,也许应该说,那纠缠我们一族的密宝,曾经也躺在这水里…… 我蹲下身,伸手轻掬一把湖水。水澈凉,冻得我的手一颤,手中水又落回湖里去了。那冰冷的刺痛的感觉,完全没有这片庭院所看上去的那般温暖阳光,而是与闪亮的光线截然相反的冰冷,正如同密宝之于我的存在一般。 看着我捂住冻伤的右手,玻灵淡笑道:“我看你还是不要轻易去触碰它比较好。” 我抬头看他,他已转过身去,尾随巴托鲁斯和恩里思向湖的另一面走去。我迅速起身追过去,看着他宽大的斗篷罩住的摇摆前进的身影,又看一眼粼粼的湖水,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他是魔族的先知,如果他真的具有与其身份相称的能力的话,他是否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已预见到了呢? 伊恩说过,玻灵在他出生前预言了双子之星一事,于是原本迟一个多月出生的恩里思早产,而伊恩与恩里思也确实如预言般惹了不少祸——蒂达偷跑去人间界的事也是他两间接造成……这么说来,他可能也预见了我的事? 我满怀心事的跟着他们,绕过圣湖,走到来时洞口对面的另一个很大的洞窟前。这个洞窟在圣湖的后面,洞口很大,里面不深,仅是挖开山壁的凹进去的一块,所以里面的光线也很充足。 洞窟里没有什么东西,只在地面的岩石断裂凹陷处有几个巨大的洼地,里面注满了从圣湖之泉里渗进来的水。深黝的石窟壁上倒映着水面波动的鳞光。有五个穿着黑色祭司袍的人围在最大的一处洼地旁,组成一个倒五芒星阵形,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洞窟中温度较高,在水面上升起一层薄薄的奇异的雾气。 “怎么样了?”巴托鲁斯走近看了看洼地里的情况,又转向玻灵。 正文 445 “五大祭司已尽力助他度过危险时期,现在已是最后的关键阶段,得靠他自己了。” 我闻言,也靠近过去一看,在较深的一处、好似一个小型游泳池的、蓄满了水的洼地里,躺着的正是伊恩。 我看见伊恩裸着身平躺在水下,全身的肌肤是没有一丝色差的纯白,身体、手脚、脸部分明的线条,就好象洞外湖里的白色石雕似的。这……真的是伊恩吗,是血肉之躯的伊恩?还是……真的只是石雕?!“啊~~呀————!” 我看见洞窟内闪出白色亮光,伴随着巴托鲁斯撕心裂肺的高八度鬼叫声,心里正是一惊,又听见玻灵暧昧的呵呵轻笑。 “怎么回事?”我爬坐起来——幸好有恩里思做垫背的,所以摔得也不痛,顾不上别的就一个劲往洞窟里望。 被我撞到了腰后又被我坐倒在地上的恩里思倒无暇顾及其他,只能一个劲的趴在地上挣扎。 伊恩……伊恩不会真的…… 我想起巴托鲁斯方才说的话,心里又凉了半截,连忙爬起身就往洞里冲。 刺眼的一阵白光照得我眩目,然后: “哇~~~~~~!!” 我蒙住眼,转过身,刚好撞上才赶过来看情况的恩里思。 “哦……恩……小伊,我不知道你有这癖好。”他看看我身后的白光源头,又看看我,然后很不以为然的道:“快把衣服穿起来吧。” 我很高兴看到伊恩已经从水里苏醒过来,但是…… 唔……裸体……裸体……裸体…… 我看见一个光溜溜的男人……还是芙蓉出水图……天啊……我纯洁无暇的17岁…… 我还蹲在洞口边托着脑袋自怨自艾,一边的巴托鲁斯已经气急败坏的冲着玻灵大叫起来了: “这……这是……”他拍着胸口,好象被吓得不轻:“你不是说失败了吗,我才靠近过去,他就突然跳起来……” 玻灵吩咐五祭司给伊恩擦拭身体,一边假装抹着眼泪道:“伊恩终于脱离危险了,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啊!” “是啊是啊……”巴托鲁斯欢天喜地的跳到伊恩身边用衣袖给他擦掉脸上的水珠,忽而又跳回到玻灵面前:“不对,你不要打断我……我刚刚明明看到一股气从伊恩身体里涌出来,你还在我耳边一个劲的喊‘糟了糟了’,难道不是?” “我是说‘到了到了’。”玻灵轻笑着拨开巴托鲁斯紧紧抓住自己右臂的手:“因为要抽离体内一定量的元素,我怕剩余的无法支撑身体的空壳,所以给他输入一些气……我没跟您提过吗?” “……你的意思……是故意耍我吗,玻灵?!”巴托鲁斯有些恼羞成怒。 “呵呵,怎么会呢。”玻灵摇摇手:“我之前不是说了卜过吉兆,我又怎敢巴托鲁斯您老?而且……您看,伊恩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不是吗,还是快些把他送会宅里休息吧!” 巴托鲁斯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他“宝贝的继承人”身上。伊恩是苏醒过来了,但只是从方才的雕像状态变到人的样子而已,有呼吸的起伏,但气息仍很微弱,刹白的脸色,虚弱得好象随时会死掉似的。 从水里站起来大概已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他已被人扶着穿好衣服躺在一边的担架上,努力的睁开眼,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巴托鲁斯和我,只轻喃了一声“一切无事”,随即又昏睡了过去。 松了口气,几个祭司连忙抬起担架,将伊恩送回本家去。 虽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但想想一刻之前的伊恩还一动不动的躺在寒冰一般的水里,我心里仍有些不塌实的感觉。我流连在队伍的最后,时不时在伊恩的担架左右乱晃,看他现在又沉沉睡去的样子,有些患得患失。 玻灵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只要那个方法成功了就无大碍,魔族的生命力是很强的。而且,这里——是魔界,连空气里也都充斥着我们的活力的源泉。” 玻灵说的话不错,在回去的路上,伊恩几番转醒又浅浅睡去,流了一些汗,看上去也好多了。只是当我们回到得鲁克里斯本家的院子里时,伊恩是再也无法睡下去了。 本家大宅的西边一侧的院落的一片废墟……或者叫“工地”比较好听点——正在进行紧急的修复工作。不过介于长老大人破坏威力的彻底性,那一片园子实际上是全毁了,修复不了,唯有拆了根基,全部重建。 我放眼看去,有几十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壮的工人正喊着号子,在地里劳作着。有的乒乒乓乓的敲着木桩,叮叮当当的抬送钢材,还有嘿咻嘿咻的搭建房梁、运送沙石。时间已是晌午,几个妇女抬着大锅子,吆喝着自己在工地上的丈夫来吃饭,为首的一个黑瘦的女人更是很豪爽的用铲子有节奏的敲着锅底,惊起一阵鸟飞。 男人们兴奋的叫起来,丢下手里的活,无视飘荡整个宅院的灰尘,黑着手就捞着食物吃起来。 伊恩被嘈杂声和灰尘弥漫的难耐弄醒,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举目四望: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乱葬岗吗……?” 巴托鲁斯怜爱的给他擦去脸上沾到的灰尘:“别说那么多话,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已经到家了,马上就能让你睡得更舒服点。” “……家?” 众人不理会伊恩的迷茫,抬起他就往院东边走。 “等等!”伊恩突然想到什么,虚弱的叫到:“那里……那里是我的西院吗?怎么会……我收藏的宝贝,你们都帮我拿出来了吗?” “先别想那些东西,重要的是养身体……”巴托鲁斯依旧苦口婆心。 “完了,小伊~你的房子都被当做垃圾,丢去填海了~”恩里思又恢复本性,抓住伊恩的痛处就开始口没遮拦。 “够了,恩里思!”巴托鲁斯责斥。 “什么!!为什么……会……”也不知是伊恩太过虚弱,还是气昏了,说着说着又慢慢昏睡过去。 巴托鲁斯见他睡去,舒了口气,又回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 哎?他那是什么意思啊?真把房舍被毁坏的过错全都归结到我身上啦?我想起恩里思之前说的,历来得鲁克里斯本家遭破坏的真实原因……那死老头果然是年纪大了,记忆力衰竭! 我尴尬的假咳几声:“呃……这烟……烟真大啊……呃。” “呵呵,是啊。”玻灵掩口轻笑:“每次来得鲁克里斯家,都觉得这里很有活力呢——总有新的房舍在被修建——感觉很欣欣向荣呢!” 他背着手,带笑的望向空气污染质量严重超标的天空,满足得好象站在蒙古大草原……这么说来,唯一一个不受满院灰尘侵害的人就是他了,他那一身包裹得严实的斗篷和遮住大半个面部的头巾……好象就是为了防止灰尘侵入而预先准备的。 “那是因为,”恩里思凑过来说道:“每次你来这里的时候,总是赶上得鲁克里斯家灾难后的重修!” “哈哈,是这样吗。” 玻灵打着哈哈,我们一行人来到距离西院较远的东头的一间卧房里,将伊恩安置好后,五祭司也都离去。伊恩仍在浅眠,巴托鲁斯让玻灵再一次诊治伊恩后,只留一个侍女照应着,便带我们离开。 “恩里思,你去皇宫,把事情向王上通报一下。”走至前殿的会客厅后,巴托鲁斯来回度着步,最后对恩里思这样吩咐着。 “我也去~”我下意识的说。 巴托鲁斯却一把拉住我的衣领,并催促恩里思赶快去后,玻灵轻轻合上房门。气氛刹时变得有些凝重,我也隐约意识到巴托鲁斯和玻灵欲打算与我讨论的问题。 “伊恩!伊恩!”我大声叫着,想要把他唤醒,让他睁开眼。 玻灵一把从身后抓住我:“冷静点,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要打扰他们。” 我停止挣扎,看向周围众人都静默着,一声不吭。五大祭司依然闭眼默念着什么,巴托鲁斯皱眉紧张的立在一旁,连恩里思都安静的在玻灵身侧的水边蹲下来,双手托着脑袋,呆呆的望着水里的伊恩。 我也安静下来,再次打量伊恩,他紧闭着双眼,细长的睫毛没有一点动静,胸腔和腹部也没有呼吸的起伏。他平静得像是睡着了,却又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生的气息。水中的一切都静置着,唯有他白色的长发随着水波轻轻的飘荡。 “伊恩他……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要怎么做?”我轻声问玻灵。 “这个嘛……简单说来,就是帮助他‘重造’。” “重造?” “是的。凡是有生命之物,都是灵魂附着在物质之上,不同的只是其物质的不同。与你们人类相对的,魔族的身体物质是抽象的气。虽然你们人类的身体也是由元素构成,但身体中占主要比重的是自然元素,也即是碳和水,每个人不同的元素属性(风、火、水、土)也是由之而来。魔族的身体完全由最纯粹的暗元素构成,而诸如光、暗这两类元素,实际上就是气。整个魔界空间里就充斥着‘暗’这种气。 我们魔族如果能高度聚化、浓缩暗元素,使之实体化,就可以变成为看得见摸得着的‘身体’,并且具有一切与人类身体相似的结构与身理功能。当然,这种聚化是生来具有的,不是后天能够变化出来的。可是……”他看看伊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进行后天聚化,重新生成伊恩的身体。但这是在伊恩原有身体的基础上进行,所以应该称之为修补,而不算是重新创造出一个吧!” “这……”好复杂:“究竟要怎么做呢?” “恩,空间里存在的暗元素当然是不能用的,因为那不够纯,与我们身体构造的暗元素有些不同。因此,就要由伊恩自己产出暗元素来进行修补。” “自己产出?” “大概就像人体能够自己产出血液一样吧,魔族的身体也能自己产出少量的元素。暗元素在魔族身体里是可以流动循环的,又好象细胞一样,能够自我修复。不过,那是在遇到较小的创伤的时候。比如那里被割伤了,或是被重物撞击之类的。也正如人类身体内的血液消耗过多就会死亡一样,如果魔族身体里的暗元素消耗得不足以支持身体,身体就会毁灭,仅留下一个相蝉蜕一样的壳。 伊恩在人间稀薄的元素空间里无法将魔界的身体在人界显现,因此借助了你的多余的暗元素。那种不纯的元素……因为你是半魔,所以无妨,但实际上那些暗元素却像是细菌一样,慢慢侵蚀、破坏他身体的内部组织。所以,我们必须在坏的暗元素感染至全身前,将它们除掉。但是,这样一来,伊恩体内的暗元素就不够了,因为那些来自与你的暗元素早已渗透并成为构筑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所以,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就像是换血的手术,把他的元素抽空再重造。但可惜的是,这里没有输血这道途径,无法靠外力给他填补上心的暗元素,完全得靠他自己制造给自己使用的元素。一旦制造的速度赶不上消耗的速度,他就会死。” 我的拳头一紧,忙问向玻灵:“那……伊恩他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玻灵看看我,又看看另一边的恩里思——恩里思似乎也很在意这个问题,虽然仍蹲在地上,但一双晶亮的红色大眼正盯着玻灵。 玻灵笑着,一手措措下巴:“怎么说呢,恩……就好象小学做过的数学体一样:有一个长、宽、高分别为20、10、3米的游泳池,不计损耗共储水600立方米,一个出水口排水20立方米/小时,另一个入水口注水15立方米/小时,当水池注满水后,先排水6个小时后再同时开始注水,问:什么时候可以注满……或是永远都注不满?” 呃……什么20、30……x……不对……有一堆公式和数字、符号在我脑袋里面乱飞。 正文 446 啊~~~偶最讨厌数学题了:“究竟怎么样嘛?你不能说得简洁一点吗!”我欲哭无泪的瞪向玻灵。 玻灵不理我,反而弯下腰对另一边的恩里思说:“这里不对哦,少加了一个小括号……” 我顺势望去——那个恩里思,竟然真的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沙土上计算起来了……我……尼加拉瓜大瀑布的汗~ “白痴,你真在算啊!”我气愤的走到那个完全不问情势尽做一些不知所谓的无用功的家伙面前,一脚把他写的算式全部踩掉,惹来恩里思一阵火大: “疯子,你干嘛?我好不容易算出来的哎!”恩里思一吼,手中的树枝被扭成数段。 “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你跟他(玻灵)一起才是发疯!”我毫不示弱的吼回去。 “你说什么~?”恩里思眯起眼睛,连声调都不受控制的扭曲着。玻灵倒是讪讪的站到一边去,但笑不语。 “我说错了吗?不然你说,你要算那玩意儿干什么!”我双手叉腰,很有找人干架的气势。 “那当然是为了——呃……恩”他抓耳挠腮:“看看伊恩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对……就是这样的。”他回答得有点不确定,不过却让我想起来我们到这里来的、差点要被我忘掉的目的。 “哎……那,你算出来了吗?还要多久?” “我的公式都被你擦掉啦,怎么算!”他又来了火,朝我大吼。 “公式……?”我疑惑了两秒钟:“那个狗屁公式,你现在算他干嘛?!”畜水池跟伊恩又没有关系! 于是,辩论又回到原点,当我和恩里思打算再次开始我们的“有理就在声高”的比赛时,伊恩所躺着的池中的水有了反应。 在他的身体正上方的水面上鼓出一个大水泡,并很不稳定的晃动、扭曲着,突然——砰的一声炸开了。洞窟内一时间水花四溅,剧烈的声响震得整个山洞都在摇晃。 我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长老巴托鲁斯一对猩红的眼猛瞪住我与恩里思: “你们!你们这两个混蛋!” 他快步如风的窜到我身前,一手举起我与恩里思:“叫你们不要吵,现在可好,程序出状况,大量的暗元素从他身体里溢出了……我要你们陪葬——你们两个,等着血祭仪式吧!” 下一秒,天旋地转间,我与恩里思被长老丢出了洞窟。 “现在,你可以把你那一身碍眼的斗篷脱掉了吗?”巴托鲁斯厌烦的看一眼玻灵身上依旧裹得严密的灰蒙蒙的长袍。 “不要。”玻灵坚决回答:“这里空气很糟,对□□在外的皮肤不好。” 一听巴托鲁斯的话,我才好奇起来: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好听的先知大人,不知道长得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没给我幻想的时间,巴托鲁斯已把矛头转向了我: “说正事吧。之前,我跟你提过的事,你有好好考虑吗?” “哎?什么……事?” “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吧,以叛国之罪又回到了这里,即使王上极力袒护你、得鲁克里斯家也不追究,你的事也难以向其他贵族交代。 你脑袋里的线条再粗,也该想过这之后要怎么做吧?你若不想死,就只有承担起你的先祖——蒂达的责任,与我族结亲——这一条路可走!” 哈?又是那事啊……我还以为他是说笑的呢…… 巴托鲁斯见我一脸“拜托,别搞笑了”的态度,历言斥道: “你最好认真点,别以为我是开玩笑! 要知道,当初皇族决定与得鲁克里斯家结亲,一方面是王上对我一族的恩宠和提携,但同时,也是为了帝国的大局考量。那时王上刚亲政不久,百废待兴,帝国也正处于动乱初平极其敏感的时刻,做下这样的决定是多么的重大。 然而,蒂达小姐不顾后果的弄出那个丑闻之后,我王极尽全力以安抚重民,最后不得以还请示天神,给予蒂达以驱逐之极刑,才算勉强得以平静。 而这微妙的平衡,却被你的到来打乱。若不对此事慎重处理,一定会遭来祸乱!” “长老您这么说,也未免言之过重。”玻灵闲适的坐在一边,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巴托鲁斯反驳道:“近来,魔界里愈发不平静,先是蚁居里出现漏洞,连虚幻之海也一度出现巨大旋涡。而对于这些事,神却毫无指示。 现在朝中也是很不平,五华各执一辞,争执不休……这样下去……可不是好现象啊!我得鲁克里斯是帝国的辅相,绝不能视而不问。” “但,此事与拉拉小姐并无直接干系,不是吗。”玻灵轻应道。 “话虽这么说,但是,如果我得鲁克里斯一族若能再与王族结亲,对王族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伊恩已被内定为得鲁克里斯家的第一继承人,这丫头若能回归皇族的话,便是王位的顺位继承——几位长老和大臣一直为王上未娶无后一事而纠缠,有了她也可为王上一解此急,更可网罗、壮大皇族的势力。 这绝对是一大鼓励,无论是对罗丝皇族,还是对我得鲁克里斯家……” “够了!”玻灵沉默无声,我却忍不住大声打断:“得鲁克里斯!得鲁克里斯!其实你不过是想借与皇族联姻而壮大自己的声势而已吧!” “什么……!?” “我可不管你是真的为了王族着想,还是纯粹为了自己谋私心……你可曾为我的立场考虑过? 抱歉,我只是个胸无大志的小女子,考虑不到你所说的那么多,我所能深刻体会到的,只有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那种……难道我还会在屈从于你这个,给我们一族背负上一千四百多年、让成千上万女性无比痛苦的家伙吗?!” 仿佛突然爆发了,我歇斯底里的大声喊着。酸痛与湿润的感觉从眼角延续到下巴。 巴托鲁斯停下来,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象在忏悔。 半晌,玻灵到开口了:“关于给予你们的诅咒,其实,那也不是得鲁克里斯家或是长老大人独自能够决定的,那是神的旨意。” 我一怔,抬起泪眼不解的看向玻灵。 “因为魔皇族做出那样的事——要求离开魔界与人类结合、生活,这是史无前例的,是皇族的奇大丑闻,加上当时的政局,一定要慎重处理才能令众人信服。 因此,最后决定请求非空之事给予裁决。于是肖王与长老,率众大臣于圣地外举行盛大祭奠,并请得神的指喻——将蒂达?罗丝永逐魔一族,并予以永世绵延不绝的情咒。” 我呆愣住了。 永世绵延不绝的……诅咒啊……这竟然是,魔界的神——非空层的神的意旨!? 我回身看看窗外的天空。密集的黑会色云朵好象拼凑成了一张丑陋而恐怖的脸,从其间投射下来的光线也暗淡,天阴霾了下来。居住在那云层之上的神,又是怎样的人? “是非空之神的意旨?”我有些失神的重复着。 巴托鲁斯垂头叹口气:“就因为是神的意思,我才更不能忤逆,并一直督促着王上也……” “是吗……非空之神……啊!”我转向玻灵问:“那么,也让我去见非空之神吧!” “你见不到的。”巴托鲁斯道:“即便是我也见不到,惟有被神所选中成为神的代言的先知玻灵,才能与神沟通,并传达神的旨意。” “传达?”我看看巴托鲁斯,又看看玻灵:“玻灵?” “是的。”巴托鲁斯答:“玻灵的预言能力和洞察三界人、事、物的能力,都是被神选中为代表的证据。” 我看着玻灵,他正坐着,透露着看来威严而又神圣的气质:“那么,就请你帮我与神沟通吧!” “恐怕不行。”玻灵的声音干脆:“而且,这千年以来……恐怕你即使能够聆听到神的声音也无法改变什么。” “什么意思?”我急切的问。 玻灵抿了抿唇,只瞟了巴托鲁斯一眼,不愿再多说的样子。我只得又换个话题: “当年是你传达了神的意旨,那么……那个神旨……究竟是怎么传达的,是怎么一回事?” 我并不是要怀疑他什么,只是很迫切知道那决定我命运的神喻每一个详细情节。 “预知。”他道:“在仪式中,我预见了今天的情形。我是从预见的将来的你们所负的诅咒,而得知了诅咒的内容的。” 这是一个循环吗?因为预见了那样的结果,所以才决定了那样的原因? 巴托鲁斯也插道:“玻灵在那之后,送走蒂达小姐时也曾预言过:罗丝的诅咒因我得鲁克里斯家而生,也将会因我得里克鲁斯家而灭。受了束缚的人,终会因此束缚而获得解除——这即是说,要解除那个诅咒,仍是离不开伊恩,不是吗?” 玻灵轻抚着纯,淡淡的道:“大概吧……” “也就是说……”我喃喃道:“我今天所遭遇到的一切,以及今后会遇到的,都已被你看到了,都是注定好了的吗?不论我再怎么做,努力与否,所能得到的都只是这样?!” 玻灵深深望我一眼:“我所看见的只是方向,不是终点。要怎样解释我的预言,是各人按各自的理解去做。没有人能够对他人的将来下断言。” “你自己也不能吗?”我直视着这个似乎看透万物的先知。 他淡雅一笑,对巴托鲁斯招呼道:“我也该离开了。” 巴托鲁斯送他出府去,独留我好好考虑: “总之,你好好想想吧,我的话和玻灵的……反正你即使回到人界,也没什么用处了,不是吗?” 我回到人界有没用了吗?我低喃。 两人正欲离开,我突然想到什么的,一把拉住玻灵: “对了,我与伊恩来到这里之前,在人界的巨石平原上,和我们在一起的另一个人……艾兹他,现在怎样了?” 我期待的看向玻灵,身为皇族先知的他既然不仅有预知的能力,还能看透人、魔、灵三界,那么因该知道打开魔界通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吧! 玻灵薄薄的紫眸透过压低的帽沿,扫视了我一眼,一摆衣袖道: “那个人,他在人间界的命运之线,已经完结了。” 玻灵已随巴托鲁斯离去,他们的背影在我的视线里越变越小,我的脑里糊成一团,停顿在空荡无人的厅堂里。天渐渐暗了,魔界的白天似乎特别短,我的眼前已被黑暗取代…… 艾兹……难道真的死了吗? 我茫然无措站在原地立了半晌,又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去。不知不觉间走到伊恩的房前,他仍在睡眠中。我看看他,又与守在一边的侍女打了个招呼,便离开。 从伊恩房里出来,正好碰上从皇宫里回来的恩里思。 “小伊呢?” “恩……?……还在睡。” 他见我神情茫然的样子,倒也不多问什么,也许是忽视,也许是体贴吧。 “玻灵……先知大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过了一会儿,我才问道。 “他啊?是我和小伊的启蒙导师。” “是嘛……他有预知和洞察三界的能力,又能与神沟通,好厉害呢……”不知为何,我很想多听一些关于他的事,似乎潜意识里要让自己去否定他说过的话。 “大概吧,他的能力是挺强的。不过……”恩里思左右望望:“他是个喜欢装腔作势的家伙……别看他那样子,平时也蒙着脸,不以真面目示人,其实他只是故作神秘而已。” “不以真面目示人?” “哦,其实以前不是那样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遮遮掩掩的戴起面具来了,据说是受了什么打击吧……那时我和伊恩还小。那之后至今也有一千多年了吧……我都已经记不清他原本的长相了呢!” “哦……” 恩里思探望过伊恩后也离开了。他虽然与伊恩是堂兄弟,但却不住在本家里,而是住在下面的一支分家,他的父亲也是五大祭司之一。 正文 447 天渐渐尽黑,我也回去一趟自己的客房,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在广大的院子里到处乱逛,心里越发烦乱。 房舍里掌灯了,融融的火光却一点也没有温暖的感觉。我一抬头,便看见上方山中射向天上的一道金亮的光柱。那是圣地里长明的光,在着尽黑的天地间,格外显眼。 莫名的,我有再去一游圣地的冲动。 为了不惊动宅里的人,我从西院一处破损的围墙悄悄爬出去,凭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上山去。 夜晚的林间小道虽阴暗,倒也不吓人。草屑间有昆虫和小型动物爬过的声响,还有许多萤火虫在枝叶中穿梭,点点荧光照亮一小片地方,反而让我觉得轻松惬意。 我抓来几只萤火虫,用它们的火光照亮,走进山洞里去。虽然洞中的通道交错迷离,但萤火虫的光在洞里,与地上湿润的苔藓辉映出奇异的光芒,白天被人踩踏过的脚步踪迹清晰可辨,我便依巡着这脚印,摸索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圣地的出口。 洞外的景象与白天来时并无多大差异,虽然外面已是午夜,但这山谷里依旧亮彻如昼。借由圣湖中心的光柱,照得这山谷里一片光华。 我远远看见湖前立着一个人影。那人站在由湖边草地上延伸进湖中的一个廊台上,背影看来身形消瘦而纤弱。他正轻舞华袍,对着圣光低吟轻吐。像是知道我的到来,他缓缓转身向我招呼。 背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出那声音正是玻灵。 我走近,渐渐看清楚他。没有厚重的斗篷的掩盖,我看到他有一头黑色长发,分成三股分别用饰链束在脑后和两颊边。面部鼻子以上的部分覆盖着服帖的象牙制面具。面具上镶刻着金色的纹样,那形状象是古老神秘的文字,又像是一种图腾。额前嵌着椭圆形的紫水晶。从面具眼部的留空里露出一对同样闪烁着幽光的紫色薄眸。 他身穿象牙白的圣洁长袍,袍裾和袖口处都滚着淡金色的绣饰。腰间的带子和下袍上垂着的幅摆上也用金色丝线绣出皇家纹章。胸前挂着一串彩色琉璃珠。 他站在光柱前,张开双臂,他的发丝和袍摆都随风向后上方扬起。光从后给他的周身镀上一道金圈。飘起的白色袖摆在透光中,看来好象白色的翅膀。 “玻……玻灵大人!”我走到他前方几米出,仰面望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答反问:“圣光是这魔界里唯一长明的一点能量的泉源,在这夜晚里看来,犹为美丽,不是吗?” 我闻言,抬头看看他身后巨大的金色光柱,和形成对比的四周的黑色天幕,点都道: “恩……确实。让人很感动……的感觉。” “是的,感动。”他轻应着:“这是传达神的旨意的通道,是支撑魔界的能量之源——无论从实物上还是精神上,因为……只要圣光仍旧长明,神就仍在非空之层上关注我们……我们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并以此为动力。” 我没出声的站在他身后,感觉他的话似乎还未说完。 “只要圣光长明……神便依然在看着我……我们……”他旁若无人的轻喃:“可是,即使圣光依旧长明,而神……真的还在吗……” “什么?!”我的心一惊。他这个整个魔族的先知、代表神的人,竟会说出这样迷惑的话,我禁忍不住问道。 “我……已有千年未再聆听到甚音了……虽然这千年来魔界也并未发生什么需要惊动神的大事,但……已有千年了啊……不禁让人有些担忧。”(注1) “没有聆听到神音?!”我重复着他的话:“可是,你的预知能力不是还存在吗?怎么会……” “我的能力与是否能与神沟通是无关的。应该说,是神借助我的能力来传达旨意,而不是神为与我们沟通而选中我、赋予我能力。” “那么……即使你现在能够得到预知的情况,又如何知道那不是神传达给你的呢?” “可以区分的。来自神的力量是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 “这样啊……会不会是,神又选择了其他的代言人呢?” “若真如此,神必定已引导那个人来到了我们的面前了。” “这么说,是神不再给予神喻了吗?” “不……神也许只是……睡着了……” 他仰头看向圣光所头住的天幕上的那一点。我看着他的侧脸,那眼里有淡淡的轻愁。 “但是……不会有事的啦——你不是也说了吗,这千年来魔界都没有发生什么需要惊动到神的大事啊。” 他沉默了好久,才又缓缓道:“真的没事吗……这些日子以来,我一方面困惑,一方面也努力回忆曾经受到神的降旨时的感觉。那曾经强悍压迫的力量,似乎渐渐消失了……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曾经感触过神的存在——那个谁也没见过的神,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非空之层……” 我没有出声,因为听了他的话之后,连我自己都震撼不已。难怪他之前说,即使让我与神交谈,也无济于事。 “魔界真的平安无事吗?”他又开始念叨,像是自言自语般:“平静的表面之下,我却能看得到,现在的魔界里,似有什么东西,在那深邃黑暗的地方蠢蠢欲动……将要异变了。” “异……异变?” “也许,魔界就要大乱了呢……再一次的。”他走向一边,从草地上远望圣光的尽头。 我也跟过去:“怎、怎么会呢?难道……因为我?” “也不仅是这样,很早以前,就开始有征兆出现了。” “什么征兆?”我紧张的问。 他叹口气:“就是从神开始渐渐消沉的时候起。蒂达小姐借以通往人间界的空间缝隙的出现;人类使用了残留在人间界的阿密沙尔的力量;乃至那之后在魔界的大选中巴托鲁斯击败我一举夺的‘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这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意外的发生,都是异变的征兆啊——!” “喂,你那第三个是什么征兆啊!”我无力的叫着:“还有……你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原因才开始戴面具的吧!?” “从那之后,我也渐渐发现危险的端倪,于是,我决定舍弃之前的面目,以全新的眼光来看待事物。”他好象没有听到我的话,只顾着继续说着。 我看见他一侧身,面具和其眼部在光中一闪……(注2) “果然,邪恶的波动在缓慢孕育着,尤其在近日,低阶层魔族在地表的领土逐渐缩小,而蚁居的面积开始扩大,逐渐吞噬原本属于魔族人的土地。 弱小的魔物能够排挤掉魔族人,这一切不是没有原因的,蚁居内部似有无法控制的异变的能量在汇聚。那能量可能就是……可能就是蚁居上层空间混乱发生的原因。” “这……我也听说,在我们来这里之前,长老大人好象为了什么事而外出了一趟,与这事有关吗?” “是的。之前,曾在蚁居上层发现可以连通精灵界的空间夹道,虽然现在已被封闭了,但也不能就此放松。紧随其后,又在虚幻之海上出现了巨大的旋涡,据推测,那个旋涡可能可以接通人间界。” “什么!就是长老去的那个幻之海?” “是的。”他叹口气:“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本来,临接在魔界大陆外延的是一片较窄的海水带。再外面,就是虚幻之海。说它是‘海’,仅是因为它从远处看来如同海水一般,但其实只有靠近陆地的部分是真实的海水,而远处便是虚幻的‘无’的空间。 一旦进入那里,四周便是一片‘空无’。好象身处海水之中,或是飘荡在广袤无限的宇宙里,没有上下前后之分。那里没有生命,没有光暗,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被神遗忘的角落,忘记在那里布置下景物。而,若是没有强大能力的人,进去后便再也找不到出来的道路。 我怀疑有人从蚁居的地下底层挖通了通往幻之海里的通道,引起空间的混乱,在那样平静无波的空间里形成了旋涡,所以长老才会亲自前往探察。” 我哑言,这样重大的情况是超出了我的理解,也是我我完全无法应对的。 “前不久在人界,曾经出现过大量魔物涌入的情况吧,它们应该就是通过虚幻之海的那条通道出去的。幸好当时长老也在那里,现在,那通道勉强算是被封住了,不过……人间界中有那种能力的存在,实在是不安定的因素啊!” 那种能力?是指……费茨罗伊? “你……也看见了那个人的事吗?”我说不出他的名字,但却预感到,玻灵应该也已察觉到了关于费茨罗伊的一切。 “差不多吧。” “那……你当初也预见到他可以停止时间、存活前年的事了吗?” “我所能预见到的也有限。我可以洞察三界的人事,但他动用的是神的力量——停止时间……那不是普通人能够做的到的。他是彻底利用了非空之神所创造的贺蒽姆司之石的力量。” “这样啊……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呢……” 他轻笑着:“还有阿米沙尔的力量也是,阿米沙尔虽是人界的下级神明,但他的能力也是与我们普通魔族不在一个档次呢。 然而,各个空间界本就是相互封闭的不同世界,人类利用各种神力频繁的使两界接触,渐渐的也打破了空间之间的微妙平衡。 三界即相分离却又息息相关。魔界若支撑不住而破裂,人间就不免要遭大量魔物横行之灾;而人间太过乱来,魔界也很困扰啊!”“就像阿米沙尔的袋子?” “是的。” “对了。你之前说,也曾有人类借由这袋子的力量来到这里,那个人……是……” “没错,就是你所想到的那个人——沙法雷?恩格。” “他……”我惊呼:“原来他,真的成功了?” “以自己的力量独自穿越空间的人类,他是第一个。而你,也是靠伊恩的力量才打通了通道的,所以并不算是。” “那他……沙法雷他后来……怎么样了?他来到这里之后呢?” “死在蚁居层里了。” “死了?!” “当然,你该不会以为一个闯入魔界的人类,还能够活到现在吧!” “这……倒也……” “我可以确定他是死了。”玻灵打断我的话:“但是,他的死却也触动了蚁居的不平衡。” “什么意思?” “蚁居里的低级魔物是连思想意志都没有的简单生物,它们以沙法雷的肉体和精神能量为食,因此才产生了变化。 那个沙法雷虽然只是人类,但却拥有强大的法力和精神力,这一切足以影响整个蚁居,甚至是隐匿在蚁居里的高等魔物。” “这……这便是异变?”我惊讶不已。 原来一个人类如此容易的便能打破两界间脆弱的平衡,而巴托鲁斯长老那么重视此事……这些,跟他所说的一样,魔界的平静的表面下危机重重。所以我这个来自与人间界的半魔的处境才越发敏感。 “先知大人……你……”我皱着眉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应该留下来,待在魔界吗?” 他看着我不语,我又问道:“我若留在这魔界,真的就会有所用处吗?像长老大人所说的那样?” 他呼出口气,闭上眼道:“我说过,谁也不能给别人的命运下定语,连能够预知将来的我,也不能。 所以,你应该做什么,要去什么地方,都由你自己去想。也许你的想法和我的希望相同,但我也仍要你自己去决定。至少,将来若是后悔,也不用去埋怨别人。” “是吗……”我低下头。 要我自己决定?我的一生已是够混乱了。我可不想牵扯上什么人、魔两界的存亡,或是任何人的生死,我…… “人的一生还有很长时间。”玻灵见我不语,又和声道:“有时可以任性一点,只要想着自己的现在就好。其他的事、以后的事,不要时时挂在心上,那样只会让自己疲惫,毕竟,你今年也才17岁啊!” 我感激的对他笑笑:“谢谢。” “不用。这是身为先知的我的份内事。”他也笑着:“我曾是伊恩和恩里思的导师,若你有什么不解,也可以向我寻求帮助的……毕竟,是我给了你那样的预言。” 正文 448 我眨眨眼:“这么说起来,先知大人,您似乎总是预言到不好的事情呢。连双子之星(伊恩和恩里思)的事也是这样。” 从某方面来说,他和我一样,很有霉星的气质。伊恩就很不屑一顾的称呼他叫乌鸦嘴。 “呵呵,那是因为……好的事情不需要预言。当人们收到那份美好的礼物时自然就会开怀、惊喜。而坏的事情……在我力所能及之处,便要尽力告知他人,以便提防。” 原来如此……玻灵也真是用心良苦。 “但是……也有不能说的预言啊。即使觉察到了凶兆,但若是说出来,只会更让人慌乱……”他又转身仰望天际,严肃的吩咐道:“拉拉小姐,今晚我们在这里所谈的事……尤其是圣光的事,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啊?……哦……”是关于非空之神的事吗?也对,若是让人知道神的代言人竟在怀疑神的存在,那才叫糟糕呢。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他说着:“最后,就当是我给你的一个帮助,让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解开贺蒽姆司之石咒法的方法。” 贺蒽姆司之石?!是解开密宝的诅咒吗? 我惊讶不已,本以为唯有施加诅咒的巴托鲁斯长老才有办法解开,难道…… “什么方法?快告诉我!”我急切的问道。 “除了按照诅咒的固定模式解除外,还可以通过破坏诅咒所依附的载体来解除……当然,不是要你用暴力破坏贺蒽姆司之石,它比金刚石还坚硬百倍。” “那要怎样?” “洗净它。从何处而来,归于何处而去。”他转身指想圣湖之中的雕像:“有坚强意志的人,能够进入圣湖之泉,将贺蒽姆司之石投如圣光之中,将它净化。附着在其上的咒语的效果自然也就会消失了。” 圣湖之泉……我的视线望向那一池湖水。白天时被湖水冻得刺痛难忍的感觉刹时向我袭来。 “接下来,要怎么决定,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不过,我劝你最好尽快做出决定,因为你在这里逗留只有几天,而人间可能已不知过了几年了呢!” 玻灵这么说着,施出法术,用一道白亮的光将我引导出洞。我还处在得知解咒方法的惊喜和因为知晓许多关于魔界情形的混沌之中,迷茫间已回到得鲁克里斯家大宅的客房里。 脑海里过多的信息有些混杂,我缓缓的闭上眼,又茫茫然的睁开。窗外的天已大亮,恍惚间,我似乎只是做了一个梦。 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我几乎已分不清楚,只能清晰的抓住了一点:解开密宝的诅咒的方法! 我不明白,如果玻灵对我说的那些关于魔界现状的话,是出于与巴托鲁斯相同的目的,希望我留下来,那么,他为何又要告诉我解开诅咒的方法呢? 他应该想象得到,当我知道这一消息后会有的反应。再回想他那时所说的话:只要考虑自己,考虑现在最迫切的事……如此看来,他似乎又是鼓励我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目标…… 不错,我这些年来不停努力追寻的确实就是这解除诅咒的方法,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我又怎可放弃? 是的,我现在、目前最紧迫的,唯一要去做的事,就是返回人间界,取得密宝,并把它带回魔界! 可是……密宝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算了,先想办法回人间界才是。 一旦下定了决心,我立即准备要动身。但在那之前,我得先去探望伊恩的情况。经过一夜的休整,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吃过早饭,我便找到伊恩的卧房前推门而入。出乎我的意料,伊恩已经能下床来行动了——魔族的恢复力果然惊人。(普通人做完大手术都要修养一个多月的说) 我进去时,侍女正在服侍他穿上外套。他穿着较为正式的礼服。里面是纯白色的内袍,然后是淡金色中衣,紫黑色外袍。侍女正为他整理腰带下的坠饰时,他看见我进来,便挥退旁人。 “你已经可以起来了吗?”我打量他,倒还打扮得人模人样。长发梳得齐整,看起来精神多了。 “恩,已经没什么事了。”他带我走到一边的桌前坐下。 “你这样……是要出门吗?”我指指他正式的衣装。 “老头子要我去一趟皇宫。”他略显厌烦的垂下眼,无聊的拨拨耳际的垂发。 “哦……”老头子是指巴托鲁斯长老吧。 伊恩抬起眼瞟向我,察觉我的欲言又止,有些不悦的眯起眼来,问道: “恩里思来过,他说……那老头是不是对你说了些什么?” “不,没什么。其实……” 我有些犹豫。我现在正盘算着要如何离开这里,而离开的办法是要与伊恩商量、要他帮助的。但是,届时是否要他与我一块走呢?或是就此解开我与他之间的契约,让他留在这魔界里? 伊恩刚刚重伤初愈,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修养的时候,这时候要求他随我离开去人间界,实在不太妥当——尤其是还有长老那一关。 并且,作为我的召唤魔神为我所用,他尽了一切力量保护我,自己无一所获的同时还受此重创。魔神与人签定契约为的是互惠互利,那么他……是否愿意再追随这样没用的我呢? 而且,他也有他自己难处的身份和背景吧。巴托鲁斯长老正准备让他继承得鲁克里斯家的职务,这样,他更离不开这里了。相反的,我是非走不可……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有点悲伤,也有点孤单的感觉……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啊! “到底是什么事?”他双手抱臂,严肃的瞪着我满脸阴云密布。 “其实……我是来辞行的。”咬咬牙,我慢慢说出口:“我已经知道了解除诅咒的方法,现在就要回人间界去了。你不必跟着我,我们的契约就此解除吧。” “什么?”他又眯起眼,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波动。 “不过,这件事你得先帮我瞒住长老。另外,回去的办法……我再……”我尽量不去在意他的反应,一个劲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别开玩笑了!”他大声而干脆的打断我的话:“要我呆在这种地方整天面对那死老头的恶心嘴脸……你打算憋死我吗?!” “哎?呃……不是……” “而且,你也不看看我这伤是为谁受的。我为你拼死卖命,你却什么都没做就拍拍屁股溜走,想光上车不买票吗?” “呃……不……不是这样的啦……”我紧张得连连摆手:“你……不要用那么难听的比喻啦!”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扬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还未来得及再与他细谈,就被人打断。巴托鲁斯听见伊恩大嗓门的叫喊声,便推门进来:“伊恩,你起来啦!” “既然你已准备好了,我们这就过去吧!”巴托鲁斯略带狐疑的瞟我一眼,就要伊恩与他去皇宫。 伊恩点头回应,又转头对我道:“等我回来再好好讨论讨论!” 他加重了语气,又摆了巴托鲁斯一眼,很有威胁的意味……什么嘛!他哪有一个召唤魔神应有的样子啊……不过,谁叫这里是他的地盘呢。 也罢,我正需要时间好好想想看回去人间界的办法。 我的处境不太乐观——我不能随意踏出巴托鲁斯家的本宅,以防外面可能会有暴民或是对蒂达一事存有敌意的其他贵族的过激举动。我得秘密行事,因为巴托鲁斯长老的强大压力下,我要回到人间界只能是偷偷进行。而我的力量有限、在这里情况不熟悉、次元袋也不在身边——我来到这魔界后,次元袋就不知上哪里去了。 综上,我只能向他人求助,但人选有限。伊恩,现在身体尚虚弱;恩里思,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疯去了;肖?兰道,他的立场还有待考量……也许,玻灵! 对了,我可以找他。 想到这里,我便找到了这里的管事,向他询问一些情况。因为我是他们‘伊恩大少爷’的客人,所以他倒也回答得恭敬。 “玻灵大人是唯一一个被特许自由进出盖尤尔山圣地的外族人。他所居住的挞可拉拉山是在远离五华山的东边,他平日多半是在府中或是圣地中逗留,鲜少入宫,除非盛大祭奠或是王上亲招。 关于他本人的事,我也了解得不多——他是位传奇式的人物。无论是早年由外地四处游历至此,还是定居在帝国为官,他总是给人一种不沾世间尘俗的洒脱感。 他是一位智者、仁士。能请得他来作为伊恩少爷和恩里思少爷的启蒙导师,实在是我族之幸,因为他不仅学识广博,还拥有强大的法力。他是可以与长老大人并驾齐驱的、仅次与王上的高人……” 一说起玻灵,那位管事便滔滔不绝、热情澎湃。 午时过后,伊恩才独自从宫里回来,巴托鲁斯仍留在宫中,有事要与肖?兰道密谈。我正打饭厅里出来,就见伊恩迎面而来,看似很疲惫的样子。 “你还好吗?”我问。 “那老头……只顾自己和肖老大聊天,把我晾在一边,又没个凳子给我坐,累死我了!” “呃,是嘛。那你还是快去休息吧。” 果然,现在的伊恩实在不适合于出行。我让他回屋去歇息,转身便打算去另寻办法。他却一把拉住我: “累是有点,但还没到不能思考的地步——早上的事,我们继续谈谈吧!” 我愣了一下,他早已察觉我想要独自偷偷溜走的打算了。 “你现在有那个能力跟我去人间界吗?别勉强了,你还是留下来好好休息吧?” “那么,你自己又有那个能力打开去人界的通道吗?”他反唇相讥。 “我可以找人帮忙啊!” “找谁?除了我,你还能找谁?!”抓住我的手加大了力道。 “呃……恩里思啊。再不然,找肖也可以……” “恩里思?他只会凑热闹、帮倒忙。至于肖老大,不用想了,他是和老头子一个鼻孔出气的,你要找他吗?” “那……那……还有……”还有玻灵嘛! 我不知道他突然间生什么气。但是,他确实是比我了解这里的情况。比如肖?兰道的事我便一无所知。若我真的去找他,那就麻烦了! “你还有个啥?!”他怪叫:“你就安安生生的呆在这里等我来想办法吧——别忘了,你一有个什么举动就会带来霉运!” “呜——!”居然用这一点来反驳我……我真是个带来灾祸的妖星吗? “可是……”我吞吞吐吐的说:“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了……在这里多逗留一分钟,人间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了……” “这我知道!” “可是你的身体,还需要修养几天吧!” “放心,我即使现在这样,也强过你的二半吊子的水平。” 真毒…… “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去人间呢?我的次元袋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那东西现在应该在人间界。而且,即使你带着它也没用。阿米沙尔是人界的神,那个袋子也只能从人间界打开,就如一扇门无法同时向里推开又向外拉开一样。” “这样啊……”我有点失望。 “等等,你先告诉我——你说你知道了解开诅咒的方法……除了老头子以外,还有其他可以解决的方法吗?是谁告诉你的?” “恩,是先知大人告诉我的。说是只要把那个密宝带回来这里,放进圣湖的泉眼,将它净化就可以了!” “玻灵的话,还算可信。不过那个圣湖……”他皱了皱眉:“先不管那些……想办法回人界把密宝弄到手再说。”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要怎么回人间界呢?” “当然还是找玻灵!他告诉你那解咒的方法,应该早预料到这样的事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现在就去?等等……你不要先……” “对了!”他冲到门口又跑回来:“先回房一趟!” 正文 449 我有点看出他那风风火火的来去如风是遗传自谁了。他不知从哪里拖出个大口袋,并在宅内四处搜刮,装了满满一袋子的宝物、古玩、衣物、零食等等,连他的枕头和一只长得像瓢虫的宠物都带上了。“走吧,先去圣地看看!” 我看见他背着印有螺旋图案的布包袱,轻巧的翻出了得鲁克里斯家的宅院……大白天的……闯空门?不太好吧…… 回头看看,附近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爬墙…… 我们来到圣地,玻灵果然在那里——他怎么还在那里啊?是一夜未归的守在圣湖旁,还是一早便又来到了这里……这一点,实在无从得知。 我们到时,他很悠闲的坐在一片草地上,沐浴在圣光下。碧绿的草地上铺着墨绿色方格子印花棉布,上面放着一套白瓷雕花茶具,器物的边沿出都度着金边。一个小巧的杯中盛着满满的浅褐色的茉莉花茶,还袅袅的飘着热气。左手边的一个扎花草篮上覆着蓝色布巾,布巾半开,露出里面放着的松仁酥饼。他坐在那里的样子看来……很安详。还有几只蝴蝶在他身边轻舞,一只黄色的停在他象牙白的面具上。 他浅抿一口茶,徐徐呼出一口气,感叹道:“真是找不到比这里更适合野餐的地方了啊!”毫无一个侍奉神的人应该有的亵渎神之后的愧疚感。 伊恩快速走过去,一把将他扯起来: “我们来了,你该知道是什么事了。” 玻灵像是早已知晓了似的,毫不在意自己被揪住前襟而半跪起身在餐布上的不雅姿态,笑着对伊恩道: “喔——那么你也想清楚了吗?现在就要?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作为召唤魔神到了人间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吧!” “咦?什么情况?”我不解的插嘴问道。 “别罗嗦了,你想好办法要怎么送我们走了吗?”伊恩毫不理会的打断我的疑问。 “恩……现在倒是有个很方便的法子。”玻灵想了一下:“你们若真的决定了的话,就随我到虚幻之海去吧!” “什么?!” 没有让我发问的时间,从草地下的泥土里拱出两扇巨大的红色翅膀来。紧接着,草屑、泥土漫天飞舞,一阵地动山摇,好似整个圣谷就要塌下来了似的,我们的脚下的地面慢慢向上鼓起。 草泥退去,我看清我的身下是一大块赤红色的鳞片……不对,更正,应该说,我们几个人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红色怪兽的背上! 它有两个看似像龙的头,嘴里有雪亮的尖牙,吐出团团炽热的气云。巨大的身体遍布着坚硬的鳞片,只有腹部是比较柔软的暗黄色。身体两侧长有巨大的类似蝙蝠双翼的翅膀,翅膀上长着尖爪。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尾巴。 它壮硕的身体盘缩在谷中,这一片的草皮算是全毁了。它向天长啸一声,振翅飞起,从圣谷的上空飞出盖尤尔山。“啊~~~这~~~这是什么呀~~~~!”我努力抱住龙背上生出的、大得像柱子似的长刺,在气流不稳的高风处左右飘摇,双腿够不着地。 伊恩也惊讶不已:“这……这……这是我的奇美拉啊!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伊恩扶着龙背气愤的指着玻灵大叫。 玻灵半漂浮着,毫不受剧烈气流的影响,掩嘴轻笑道: “这个啊,恩里思打八十分的时候,输给我的。” 风太大,我渐渐听不清伊恩和玻灵争吵的内容,但另一阵巨响仍是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看见这双头恶龙的翅膀檫过山顶的岩壁,扫下几块巨石沿着山体向下滚去。一路发出巨大的声响,带起一道烟尘,直至滚落到山脚下一片看似房舍聚集的城镇,然后——轰隆一声,一大团一大团灰蒙蒙的烟雾掩盖了一切,充斥满绿色树木之间的每一处空隙…… 高处,风依旧强势的鼓吹着。我呆呆的趴在奇美拉背上,从它煽动的翅膀的间隙里望向下面的一片混乱……那样……没关系吗?可以吗? “喔~~哟!”玻灵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同我一齐望向奇美拉不停挥动的翅膀的下方……那烟雾迷蒙的场景: “拉拉小姐……你真的很霉呢!”玻灵如是说。 “呃……哎?!”我呆望着他。 什么意思?我?霉? ……也许我是有点霉,没错。但,和那下面…… “那……那个也算是我的过错吗?”我不可置信又惊讶至极,以至于声带发不出声音,只能超小声的问道,连语气也微弱得有点彷徨和犹豫。 其实……我一点也没有在怀疑自己……真的!! 然而,连伊恩也一脸“你的‘巫’力无远弗及”的表情。 “喔~~快看,幻之海就要到了!”众人沉默之余,玻灵的轻唤声终于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魔界的大陆被一圈海水带所包围。距离陆地平均约3~5海里以内的范围是真实的海,而再往其外去,则是虚幻的“无”的空间。 但是从肉眼看来,这两层空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间隔,站在这海岸边的高耸的焦岩上眺望,眼前只是一片无尽的水面。 我记得上次见到海,是从卡顿的罗门市乘船出航时所见到的西奥海。那海天一色的壮观景象仍印象深刻。而魔界的海,虽然同样无边无际,但相较于西奥海那波澜壮阔的生动立体感,魔界的幻之海是平静无波而深邃的。 天空是层层叠叠的灰色云彩,越往陆地边缘,从云层里射下的光线越暗淡。下面是如镜子般平整得没有一丝划痕的海。海上无风,海也没有另一岸,没有波浪的推动。太过平静而显得压抑。 海水是一味的蓝,如深邃的蓝宝石,透明却让人有深不见底的恐惧感,幽幽的散发着魅惑人的气质。 “好壮观的景象啊。”纵使它让我心里毛毛的,但不可否认它的美。 我下意识的转头去唤伊恩,却见他仍站在奇美拉的尾部,对于自己的宝贝让人夺去一事闷闷不乐而碎碎念叨。 我只得又转过头去问玻灵: “呃……先知大人,那里真的不是海吗?” 我指向远方的水面,玻灵说过那里就是虚幻的无的世界。 “没错。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去那里,就能有办法回人间界吗?”我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恩。记得我说过的吗,在虚幻之海中,形成了可以通往人间界的巨大旋涡,你们通过那个就可以出去了。” “但是,那个旋涡已经被老头子封住了,不是吗?”伊恩突然凑过来。 “只是封住了而已。”玻灵朝他一笑:“并不是完全堵住,只要重新开启封印就可以使用了。 但在那之前,我再问你们一遍,确实想清楚了吗?这次离开这里,想再进来可就不容易了。” 我默不吭声。玻灵看看我,道: “其实,对于你在人间界发生的事,我也看到了一些。你的目的是要解除诅咒吧?但是,以你的特殊情况,加上你今生所经历的,虽然不幸但也不至于太过悲惨——和以往的‘罗丝’的女性们相比而言。 你所感觉到的痛苦,都是基于对自己前生的痛苦的追缅。因此,你今生所遭遇到的那些不幸,即使从一个较为不走运的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也很有可能碰上。即是说,那两枚贺蒽姆斯之石因为错误情况的发生,并没有对你采取针对性的攻击,而是选择避开你。 但是这一情况所产生的负面效力有可能波及到你周围关系密切的人。而这一推断也只是针对比较弱势的人。倘若是命比较硬的人,对那一点冲击是无碍的。就好象之前与你同行的某国三皇子,在我看来,他的命比你还要硬,轻易断不了气。因此,说不定非但你影响不了他,还要受他的命运的波及。” “哎?什么意思?”突然对我说起以撒的事……还说实际上是他在克我?难道妖星一号的位置要让给他? “这么说起来……”伊恩也挠着脑袋,说:“肖老大不是说过,用摄魂术也看不清他的记忆吗,也许就是因为……” “他的命运太黑暗了。”玻灵玩笑似的接着说下去:“对于你个人来说,是否要解除诅咒的意义也许并不如你以为的那么大,而且即使得到贺蒽姆斯之石,也未必就能够成功回到这里、并将它净化。知道这么多的不确定后,你还是要去做吗?” 我沉下脸默默思考半晌,才又坚决的道: “即使这样,我也还是要回去,并且一定要解开诅咒! 无论如何,因为它的缘故而伤害了我的朋友是事实,就好象艾兹……而且,虽然我自己……怎样也许无所谓,但我知道了母亲、祖母她们的痛苦;我也知道,等我死后那个诅咒会再选出后继人的话,仍有受害者会出现——我不要这样,我要永绝后患!” “是这样么……”玻灵清吐道:“既然是自己决定好的事,那么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也能坚持下去了。” “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方法……要打开长老大人好不容易封住的洞口,不太好吧!”我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远方一片蓝的耀眼的海水上: “而且,我还比较担心伊恩。他现在若是离开魔界,也不算是受到召唤离开,而是偷逃……就像当年的蒂达一样。 魔界的气氛本就紧张,加上我们这一次……还有巴托鲁斯长老……一定会出大乱子的!” 玻灵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欲立之,则先破之。” 他负手望向后方的五座高山:“魔界现在的确危机重重,然而更多的祸患却是隐藏在暗处。帝国的情势也好,各贵族势力间、贵族与平民间、三界层之间的冲突也好,问题实在太多。 若是要用温和的改革、整治,是不彻底也不完全的。也许,给魔界一个强烈的刺激,让所有问题、矛盾都显现出来,反而会更好些。 放心吧,魔界就会大乱了。而拉拉小姐您——成功的饰演了导火索这一角色!” “什、什么?!”我大惊失色。 “这就是你主动愿意帮助我们的目的吧!”伊恩在一旁冷哼。 玻灵依旧温和的笑着:“这是让王上重振皇室威严的好时机——若他真的是由神选出的王者,必当成功。否则……罗丝家族统治魔界六华已有数万年之久,帝国要灭亡也是意料之事。我所做的,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说着,玻灵的面孔沉静下来,眼露杀机,看得我一阵寒颤。 “啊,对了!”玻灵的语调一转:“你们之前在人间界的一个平原上发生的事,我也看见了。而且,其中还有些很有趣的……我想你此次既然急着回去寻找贺蒽姆斯之石,一定会想要知道的。” “咦?是什么?” “我看见那其中有一个人——曾经被蒂达小姐将其灵魂抽出,封印进镜子里的。” “啊,我知道,是皮耶!”我顿悟:“他不是被艾兹杀死了吗?” “是啊。”玻灵呵呵轻笑:“有形之物易销,而无形的灵魂却是那火也燃烧不尽的。” “火也烧不尽……难道,你是说……” “那个男子的灵魂的本体是沙法雷?恩格的弟子吧,他的肉体是不可能保留到现在的。”玻灵继续提示。 什么!?我一惊——那便是说……我所看见的人并不是皮耶的本尊,是皮耶的灵魂所寄居的其他人类的肉体!那么,皮耶——那虚无飘渺的灵魂……难道还没消失掉吗?玻灵是这个意思吗? 我正处在震惊中,忽而一股异样的气流滑过,好象撞上了什么结界。我才发现自己身周的一切景物都有细微的变化,气氛也凝结起来。 我向下一看,奇美拉在海面上停下来,而它面前可以感觉到一道透明的壁障。那以外就是虚幻的一个空间吗? 我仔细往那里面看,只见蓝色的一片空间里,隐约有些微色差。似乎是气流聚结旋转,扭成了一个旋涡状,那旋涡的中心的颜色更深些。 正文 450 “就……就是那里面吗?”我有些害怕的转头看向玻灵。 玻灵点头应答。伊恩也沉默的不发一语,上前一步。 “打开封印的话就不能再反悔了哦。”玻灵缓声道:“那么,我就要……” “等等!”有人大喝。转瞬间,巴托鲁斯长老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动静,旋风一样的赶到,扑身过来一把抓住伊恩背后的包袱: “你们要做什么?!玻灵,你也头脑不清楚了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玻灵媚笑不语。 伊恩一个转身,摆脱开巴托鲁斯的挟持。挣扎间,身后包袱里的东西叮叮当当的散落四处。 我……我就说不能偷东西嘛!就算是偷自家的也不行啊! “是我要玻灵这么做的。”伊恩严肃的看着巴托鲁斯,冷静的道。 “你?你还要去人间界?看看你自己已经被人间界搞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要去?而且还是要和那个女人偷跑?!去了人间界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那个女人?我无辜又莫名其妙的指着自己。 “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伊恩不以为然的反驳。 “你……!”巴托鲁斯还要说什么,我却已忍不住问道: “等等!刚才玻灵好象也提到过,我只知道伊恩的身体虚弱而已……还有什么其他的吗?你们总说他到人间界会怎样怎样……到底是怎么样啊?!”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下来。巴托鲁斯顿了一下,有继续说道: “能力会受到很大限制是肯定的,至少无法在人间具现出人形了。” 闻言,我吃惊的转头看看伊恩: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以前在人间界,如果是身处在类似古代圣地那样的地方,不是能显出人形吗?” “身体虚弱是一回事。”伊恩不答,玻灵解说道:“当初在进行手术之前,为了防止伊恩形神俱灭,所以把他一部分原神分离出来封在别处,以预防手术失败后,至少还能保留他的一些原体,待其缓慢恢复。 现在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你也来不及去取回它了吧?”说着,玻灵又看向伊恩。 “恩,没错。”他也承认:“此次去人间界的话,情况可能会像以前……一开始时那样。” “一开始?”我不解。 “在那片森林里,刚被召唤出来时那样。” 在沉默之森里?那时的伊恩将自己身体的暗元素分散成无数的体形较小的动物,才能够活动。但起初,他无法与我交流沟通,也许……甚至连意识形态都没有。 “懂了吗,他现在去人间界就会那样。”巴托鲁斯俯视着我:“他要是分散形态显示出较小型的实体,是很危险的。因为每一个□□都是他体内暗元素的一分子,因此每一个□□被消灭都是对他身体的一次重击。而弱小的形态是没有多少攻击力和防御能力的。 也许等他恢复完全力量后可以去人间界显现他真实的力量,但也必须在这里修养之后才行。魔族可以依靠空间内的暗元素来自我恢复,但人间……要在那里慢慢修复,至少需要上百年的时间。 即使是这样,以那么狼狈的模样,你们仍要去?” 我垂下眼,心里有些难过的转向伊恩: “伊……即使这样……即使那么虚弱的你,甚至没有意识的去到人间界……你也愿意吗?”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即使我会变成那样,不再像之前那般可以发挥力量对你有助……你仍需要我……跟去人间界吗?” “伊恩……” “等等!我绝对不允许!你这样,为什么还要去人间界?那样的你,去了人间界也是没用的!”长老气急败坏的叫道。 伊恩突然朝他一笑:“当初,蒂达要走的时候,你也这么对她说过吧!” 巴托鲁斯闻言愣住了。 咦?说过什么呀?我咬着食指,呆呆的看着伊恩和巴托鲁斯。然而这两个人却好象风化的石雕似的,互瞪着对方矗立不动。我看看玻灵,他也无话。 “现在,我有一点……”伊恩慢慢低下头,喃喃的说道:“有一点,可以理解蒂达当时的心情了。” 玻灵闻言轻叹了一声,似是得出了结论,遂转身说道: “该走了。” 他挥舞衣袍,两手飞快的在胸前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他面前的透明的结界壁上浮现出血红色的文字,并猛的碎裂开。 我看着他的举动,再回身望向巴托鲁斯。巴托鲁斯毫无动静的站在原处,也不知是默许了他的所为,还是受了过度的打击,以至神游到我们所不知道的某个世界去了。 封印解除,我眼前的景象开始震动、旋转。一个巨大的黑洞似的旋涡向我头上盖过来,我惊恐的大叫。 巴托鲁斯眼前景象也开始动荡、迷蒙起来。朦胧中,眼前似又浮现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我绝对不允许!即使这样,即使到人间界后会失去这里的一切,没有了强大的法力,却反而要背负上诅咒,你也要去吗?”巴托鲁斯不解的问:“你与他不会有结果的!即使这样,你也要去吗?” 默然的站在一片动荡不安的空间里,巴托鲁斯看着逐渐消失在幻之海旋涡中的那两个黑点。狂风撩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牵扯着尘封的记忆也四处飞散。 “是的,即使不能结合,无法幸福。但那里,是人间,是有他在的空间。那样的话,即使只能远远的观望,也好过苦呆在魔界里度日如年。” 蒂达坚决的回答。她笑着,笑容中有难以察觉的酸涩;她飘荡在风中的长发却闪着金光,充满活力与生气。 “我现在,有一点……有一点点,理解蒂达当时的心情了。” 伊恩的语调也很平静,也带着少许的轻愁。长长的睫毛垂下,盖住闪闪发光的红色双眸。 “是吗……你理解了吗……”巴托鲁斯哑声低吟着,那一片虚无的海面上相继出现两个影象,又渐渐隐去。 “蒂达小姐……伊恩……还有……” 玻灵叹口气,拍拍巴托鲁斯的肩:“在你感叹往事之前,请先把这个洞口再次封印起来吧……那么,我先走了。” 玻灵乘着他的奇美拉悠然而去,独留巴托鲁斯伫立与海天间…… “……等……等等!!我不会游泳啊!” 前一秒还潇洒的飘在半空中的长老大人,下一秒已扑通一声掉进海里。我们降落的地方,像是一个虚拟的空间。我的四面均是一片单调的白色,不过来自于头顶上方的炽热而耀眼的阳光却提醒我,这里已是人间。 天空是一片空白,无云,虽然有太阳,但因为它太大太亮,以至于整个天空看来几乎被白亮的光染得透彻,而不是蓝色。下方的地面也是一片白色。广阔而平坦,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以至于我目光所及的这整个空间里都是一片白。 空荡荡的,我不禁怀疑自己究竟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 突然间,让我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的力量突然消失,我一下子跌到地上,痛得我一阵眩晕。 “啊……对了,伊恩——伊恩,你还好吧?!”我急忙四下搜寻伊恩的下落。 然而,我的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景物。脚下的衣裙好象有什么动静,我低头一看——呃……好多……老鼠。我呆住了。方圆几十公里的地面上挤着好多个……伊恩哦……>0红色的小眼睛们瞪着我,我这才想起——伊恩已不可能在这人间界显出真实的模样了,不过……他为什么总爱变成老鼠的模样啊? 突然,又是一股力量,将我冲向上空,我看见地面上的红眼睛们离我越来越远,爬在我裙兜里的几只小老鼠也都滑落下去。慢慢的,下方白色地面的中心开始凹陷,洼进去一个洞,并以那洞为中心,在四周形成波浪般的旋涡,老鼠们一个个都掉进洞里去了。 “怎、怎么回事?!”我正紧张得不知怎么办是好,就见那原以为是地面的白色平面开始缩小,直至变成几公分见方的一块布巾。随着中心的旋转,四边翘起、收紧,在收口处闪出一条金亮的绳子将其捆住。最后,变回了我熟悉的次元袋的模样,掉落在地面上。 “这是……我的次元袋……”我落回地面,拾起那袋子左看右瞧。 这确实就是那个阿米沙儿的袋子!缩水的效果很厉害啊……看来以后不能随便用冷水洗! “这么说,伊恩是被收在这呆子里了?”也对,我总不能领着一大群老鼠在外面走吧! 我慢慢扯开系在袋口的金色禁咒绳,拉开一个小口向里窥探,果然,里面万头撺动着的就是“伊恩们”。 “这样就放心了,伊恩还在这里面!” 我高兴的拍拍鼓鼓囊囊的袋子,把它抱在怀里。 “接下来……”我举目四望,想看看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 次元袋收拢后,露出四周真实的景象……好象被恐龙踩过的一样。地面是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的灰黑色泥土,恩……大概是有人打算要在这里耕田种地,所以把整片土地都翻过来了。 但“此人”显然动作过大,以至翻垦的程度严重超过。毕竟没有人会需要开辟一个城镇面积的地面来种东西,更不需要把地面以下几十米的土层都翻过来。 这里,更像是被□□轰炸过的情景,只是没有明显的弹坑。 不远处有些地方散落着灰白色的石块的碎屑,其间有星星点点嫩绿的草芽拱出来。 我再度四面张望,虽然有点难以相信,但仍是确定下来,这里便是经历过我与莫拉大战的——巨石平原!没有了巨石的平原…… 原来是美丽的历史遗迹、游览圣地、生态平衡保护区的巨石平原啊~~一夕之间竟已变成了这般模样! 那么,把它踩成这样的恐龙……难道说就是…… 不!不!我长得这么可爱,怎么会是恐龙呢?绝对不是!绝对! 我拍拍衣服上的泥土,抱着次元袋便要离开。可是,在这空荡荡的一片天地之间,我孤身一人的伫立着,感觉孤单又恐惧。 我已经多久没有一个人旅行了?我记得自己14岁独自离开“家”,那时心里是充满紧张和兴奋的。在那之后没多久就遇到了奥斯卡……然后,又经历了许多事。 直到一路追踪到这巨石平原,我的身边一直有人相伴。可是,莫拉死了,一切却仍未完结,而现在的我却又独自一人,连艾兹都…… 艾兹……这里便是艾兹葬身的地方吗?可是,由于打开次元袋后的空间混乱,我现在已是连他的遗体都找不到。或者,他已在莫拉自爆后就烟消云散了? “如果……伊恩在这里就好了……”我默默轻喃着,感觉极需有什么人就在伸手能及的地方。 不对!伊恩确实就在我身边啊! 我立即打开次元袋,不管它们是否有意识、是否能与我交流,我从其中随意抓了只老鼠出来,放进衣袍的口袋里,这样,也算是有伊恩在我身边了吧! “接下来,我们往那里走呢,伊恩?”我高兴的把次元袋系回腰间,同时侧头向那只老鼠发问。 它的两只前爪扒住口袋的边上,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左右转动着,两只红豆小眼似乎在好奇的打量周围的新世界。 “恩……如果这里真的是提提尼亚岛的巨石平原,那么,往南走就可以在山下看到城镇了!” 我幸喜的对它说着,一边左右观望:“可是,南边在哪边呢?哎……我只认识北极星的位置,呜~~现在是白天啊!真讨厌!” 我边走,边看看天上炽烈的艳阳。现在应该是正午,太阳就在我的头顶上,也无法辩识出方向。不过,这太阳也热得过火了些吧!现在是什么季节啊,这么热……我记得走的时候,是11月份。 “恩……好象观察树枝树叶的疏密程度也可以判别南北的!那么……啊~~~为什么,这里为什么没有树?!连棵草都没有哇~~~” 正文 451 阳光下,我神经质的边走边唠叨边怪跳的身影越来越小…… 三天后,我终于看见了城市的影子!“城市……城市……人类……人类……”我留着口水,已进入神智不清的状态。 当我踏入城门的那一刹那,四周的人立即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我,然后用诡异的速度飞快躲开。 好吧,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身上的黑袍破破烂烂,头发蓬乱,脸上也都是灰……好象是从非洲逃难过来的拾破烂的,但也用不着这样避如蛇蝎吧,严重伤害我脆弱的心灵! 可怜的我,在荒野中步行了三天三夜。因为飞行用的扫把已毁,我又身无长物,只有一袋子的老鼠——想把它们扒了皮来烤着吃,它们也只会化作一团黑色的气而已。而且……我怎么能吃伊恩呢?! 于是,我又累又饿又脏又臭的,终于爬到了提提尼亚岛南部山下的一个城镇。 除了之前在卡顿提滋被人追杀的那一次以外,我再也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但我现在心里没有太多在意这些,回到这里以后,一方面对于逝去的人的悲伤,一方面因为有了更明确的新目标反而更显胆怯和恐惧。加上伊恩的事——虽然陪在身边却无法交流,无形中给我增加了压力和无助感。 此外,在魔界里呆了两天,我现在更迫切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何年何月……以撒他们,不会已经老死了吧?还有,就是……咕噜噜~~ 身无分文的我要怎么找些吃的东西来啊!! 啊!有了! 我有气无力的一转身,看见了一个大大的闪着神圣的救命之光的灯箱招牌,上面赫然写着——“m”。 “爱……爱姆之家!?” 我揉揉眼睛——这里有爱姆之家!真的有爱姆之家!!太好了,是巫术工会的组织联络点,这样的话,也许会无偿帮助我吧! 可是……我回忆起在弗乐迪首都看到的那个爱姆之家:狭小的店面,又脏又昏暗,毫不起眼…… 而这里,如此的整洁闪亮、豪华高贵、吸引人眼球的店面,会是爱姆之家吗?不……不会是麦当劳吧! 不管怎样,我还是得进去问问看! “啊……看!那个外面来的叫花子走到那家店里去了!”身后的路人掩面切切私语。 “是啊是啊,一定会被赶出来吧!” 我抬起的脚悬在空中,尴尬得不知道该继续前进还是转身跑开。可是……神啊,我已经连转身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欢迎光临!”很意外的,一个侍者满面笑容的从里面为我将门打开。 这个男侍看来似乎不像路人那样以貌取人,对待上门来的客人一律都很和善、恭敬的样子。 “呃……谢……谢谢……”我跨进门去,怯生生的回头问他:“你们这里,是……呃……” 怎么问?难道问他是不是爱姆之家?如果不是,那贸然开口不大好。难道,问他这里是不是麦当劳? 真是的,我竟忘了上次莉莉亚带我们去爱姆之家时使用的暗语了! “怎么了,小妹妹?”那人微笑着弯腰问。 “呃……你们这里……卖……汉堡吗?”(m=麦当劳) “汉堡?”他先是一头雾水的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道:“不,我们这里没有汉堡——” 他一手指着店前的m招牌,一脚向前大跨一步,做出一个夸张的姿势,然后叫道: “cctv6套,只买电影!”(m=movie) ……有点……汗那…… “哈哈哈哈,怎样,我没接错吧!”那人又站好,朗声笑问。 “呃……哎!不是的,我……” 我正要解释什么,从柜台后飞出一只大脚。脚的主人一边叫着:“滚开,白痴”,同时把那男侍踹到墙角。乒铃乓啷的一阵混乱之后,我被吓得跌坐在地,男侍滚到店堂的另一边,靠在墙上垂头昏死过去,而我面前出现了脚的主人——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少女。 她看来二十几岁的样子,有着一头火焰般的桔色长发。鹅蛋脸,高挑眉,单凤眼。一身华丽的行头,就像他所表现出的火暴个性一般,满身火焰般的颜色。 “去,又一个失败品,连辨认客人和上门要饭的人的眼力都没有!”她朝男侍昏死过去的方向低咒一声,然后用鄙夷不已的目光瞟我一眼,遂举起右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同时大声命令道: “起来吧,把那些垃圾清理掉!” 一时间,店堂里摆放着的装饰盆栽都动了起来。藤蔓疯长,沿着地面爬行,把猩红色地毯上掉落的杂物全部卷进花盆里去,清理得干干净净。 另有盘在吊顶和柱子上的较粗大的阔叶植物,也把触手伸向靠在墙角的男侍。 “等等,危险!!”我大叫着。 下一秒,我看见的景象让我吓了一跳。原本还好好的侍者的身体,头部和四肢,像松懈的机体零件似的,一个个都掉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变成一截一截的木头。 接着,他的身体也是,像拼图一般一片片剥落…… 那……那是……巫术中的青魔法拟人术!! 少女瞄我一眼,对于我脸上惊讶不已的表情嘲笑着,再次举起右手打个响指,道: “处理完了的话,把这个讨饭的也给我搞定——真是的,脏死了,我这干净的店子还要做生意呢……” 她说完,转身就准备要走,我一惊,大叫道: “哎?啊——等等!这里是爱姆之家吧!我、我是紫巫,拉拉?葛罗雷!!” “哼恩~?” 四周的动静终于止住了,少女略感兴趣的搓着下巴,半搭拉着眼看向我: “紫巫啊~~”她露出一个媚笑:“小鬼,你说你是紫巫,证件呢?” 哎?证……证件啊……我努力的回想,那个小本子究竟给我丢到哪里去了……好象……呃,不对……恩…… 见我一脸为难的又挠头又抓脸的模样,她几乎认定我是骗人似的挑挑眉,斜眼长哼一声。 我下意识的打开次元袋,装模做样的伸手进去左右翻找。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少女很有耐心的等着……笑着等着…… 以常理来判断,外表看来那么点大的袋子,一分钟之内就可从里到外翻个透彻。但考虑到它里面其实装着几个次元空间,我就是找一辈子也未必找得完。而若是证件早已丢失,我更是花几辈子也找不到……哎?!好象碰到什么硬硬的东西…… 在少女逼视的眼光下,我讶异的看向次元袋口——几只老鼠咬着一个黑糊糊的方形的东西,并合力将它送到我手上…… 找、找到了!我的紫巫的证明!! 我激动的一手抹泪,一手轻抚证件。只是……呃,脏兮兮、破破烂——伊恩,你们怎么拿我的证件去磨牙啊! 我无言。反正找到就好。我小心的把它呈给少女,却见原本傲视群雄般立在我面前的高大的女王样,早已抽搐着嘴角连连退后: “好……好,我知道了,快把那脏东西拿开!要是再弄脏了我的店,叫我怎么做生意啊!” “哦。”我耸耸肩,无所谓的把东西收起来,反正她相信就好了。 “好吧,紫巫拉拉?葛罗雷,你到爱姆之家来,想要什么?”她整整衣装站好。 “哦,我……”正要说,突然一转念,我又困惑的问道:“这里真的是爱姆之家吗?为什么……和我在弗乐迪见到的不一样?” 实在是对比太鲜明了,让我不敢相信。 “哈哈哈,那当然——”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我和那里的守站人的智商不是一个档次的嘛! 我,是拥有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天才企业家妮落亚?潘塔亚大小姐。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意、什么样的店面,在我的企化、打理下,都会发扬光大。 我们的营业利润是全工会排名第三,是整个巫术界的经济支柱啊~~哦hohohoho~~” 她翘起小指掩嘴尖笑,看得我一阵寒毛直竖。 “那……你这爱姆之家这么招摇,不是曝露了吗?” “什么啊~~人家只是知道这里是个才华洋溢、美丽聪明的女巫所开的高级美容店而已——我和弗乐迪的笨蛋可不同。 只要这家由女巫经营的店出了名,那么那些找不到爱姆之家的客人就会慕名来这里打听。在试探他们是否真心交易、是否有足够的本钱后,就可以告诉他们——这表面上是正当营业的店子背后的真实身份了! 谁也没有规定爱姆之家的隐藏手段只能是缩小店面、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也没有谁规定,女巫一定要去执行任务而不能开店营业啊! 而像我这么高档次、高消费的上层人士光临的高级美容店,更是最好的掩饰方式啊,哦hohohoho~~~” 她笑着,突然脸色一变:“而这高贵华丽的一切,却被你的到来而玷污了——一个合格的女巫会弄成你这模样,也真是丢脸!! 好了,快说吧,小鬼,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啊?呃……呃……我……”被她机关枪似的乱砍了一通,我差点忘记自己的意图了:“请先给我些食物和换洗的衣物吧。” 我站起身,拍拍衣裙,如是说。 “什么?”她斜着眼:“那,你有钱吗?” “哎?” 看我的傻样也知道我没有:“我这里是正当营业的,你要什么东西都有,不过——明码标价——我可不是慈善家!” 看得出来你不是…… “那……你这里的传送阵呢?”我问。 “呵~那个更贵了。想要免费的东西,我只有一件可以为你效劳的,那就是——”她大脚一伸,我便滚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圆阵上:“送你滚回老家去!” 可恶的势利鬼!!看我君子报酬,三年不晚! 在我意识昏迷之前,我唯有趴在传送阵上,看周周围亮起的魔法光芒,咬牙切齿的想着。恍惚间,耳边又传来类似“快点起来,今天歇业,店里要彻底消毒打扫”之类的声音。 **** 巫工之塔,119传送层。 众工作人员捧着文件资料四处奔走着,一派混乱的繁忙景象。电子仪器哔哔的响着,物品器具磕碰也发出叮当声,其间还夹杂着指挥者的呼喝。 忽然,哗的一声,大厅中央的传送阵上有了反应,砰的掉下一坨黑色物体。 一个工作人员靠近一看,不禁皱眉:“又是谁在恶作剧?竟然把一堆垃圾传了过来——他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多忙吗?!” “等等……这好象不是垃圾……”另一人叫道:“是个人!!” 他大喊着,众人都靠过来。有人上前,把趴在阵中的人扶起,露出她的脸来。 “她……是她……我知道!!”方才指挥众人工作的鲁汪达一见那张脸,立即大惊失色:“她就是赏赐把我们巫工之塔打飞了一半的那个扫把星!” 他大叫着,刹那间大厅里静了下来。连机器们似乎都察觉到气氛的紧绷,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静得可以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的大厅中,所有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鲁汪达又首先反应过来,压低嗓音下令道: “快,趁别人还不知道,赶快把她送走,用传送阵随便把她送到哪个无人岛上去!” “这样不太好吧!”一个一脸温和的青年男人笑着走来。 “米……米歇尔……”鲁汪达呆住。 “还是先统治诺涯长老好了,如何?”米歇尔温和的询问。 “呃……哦哦……”鲁汪达只能呆呆的含糊应答,任随米歇尔将那个扫把星从他手中抱走。 柔软的床铺,温暖的气息,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清香。这样的感觉,似乎熟悉而又遥远。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装饰舒适的房间里。身上已被清洗过,在野地里擦伤的伤口也都被处理了,衣服也都被换掉。我打量这间房间,室内是一系列鹅黄色的墙纸和色调柔和的器具,摆设及精细的装饰都极为协调。 “这里是……”我吃力的撑起身体:“是我住过的房间……” “你醒来了啊。”米歇尔轻轻推门近来,温和的笑道。 “米……米歇尔!”我略感吃惊的看看他,再环视四周。是了,这里是我之前住在巫术之岛时,寄居在米歇尔家的房间。 “我……回到岛上来了?” “是的。”他笑着点头,帮我摆好一个枕头,让我靠在床上,然后招呼门外的仆人把食物端进来。 “ 正文 452 他的问话,听起来也只是直白的叙述自己的想法,毫无疑问的语气:“所以我就叫米歇尔去查了一下,根据传送阵的记录显示,你是从提提尼亚的夏克辛市被传过来的吧。” “唉,是、是。”他们果然已经知道巨石平原的事了吗,我紧张的连连应着。 诺涯闻言,向米歇尔使了个眼色,米歇尔遂接着说道: “也许,对于我们要问的事,你心里已经有底了吧! 将近一年前开始,我们工会就招回了大量实力较强的、经验丰富的巫术者来执行公务,同往追击工会的叛徒。我们本来也打算将你招回的,但因为你本身没有保持与当地爱姆之家的联系,我们也碍于多方面原因,所以最后却没有通知到。 之后,在去年11月7日,波莱达西区的提提尼亚岛上突然出现原因不明的大爆炸。爆炸对周围地区影响广泛,工会受提提尼亚所属国的雇佣,也前去调查过原因。但只能确定,那次爆炸是由于术法效果所导致,具体的情况,是什么人、用什么手段、为了什么目的,以及具体实施了何种法术均无法得知。 再之后,三天前,你独自一人由北而来——确切的说是从发生了爆炸巨石平原向南行,到达了夏克辛市。 这一系列事情看来毫无关联,但自从发现你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被传送到岛上后,我们便立即又重新着手调查此事。其实,这之间是有关联的,是吧!” 米歇尔停了停,像是在等我消化他所做的陈述。我的两眼盯着被子,不发一语。 “本来还有一个联系点——被招回的巫师里还有一个人,就是艾兹?左蓝达。他虽然也被工会任命,但却一直借故逗留在岛上的公寓里,而没有出勤。因为就住在我的隔壁,所以我很清楚。 但那一天,就在发生爆炸的那天早上,他居然九点中就起来了——他一向是睡到下午才起床的,而且还很匆忙的说是要出门。根据后来我去查看的记录,他是去了提提尼亚。在那不久后,就发生了爆炸的事故。 我正在担心艾兹他会不会有事,却突然接到工会人员的上报,说是围绕在岛上的结界出了状况。经过紧急处理后,我才与诺涯长老和珞克思玛长老研究出了原因—— 原本那道结界是合三位长老之力共同作用而形成的。但不知道是因为爆炸的影响还是其他的,结界中黑长老的力量突然被撤去了,因此而引至了异变。 但进一步确定后,我们才知道,不仅是岛上的结界,有关黑长老留下的其他的持久性术法效果都消失了,同时消失了的,还有艾兹公寓里的青魔法御灵术。 于是,我们得出一个结论:艾兹、黑长老与那次爆炸有某种联系。 但是艾兹为什么会突然跑去黑长老所在的地方呢?” 米歇尔扶扶眼镜,看看我,又道:“当然,你也许已经知道了,工会正全力追捕的背叛者就是黑长老——莫拉?葛罗雷! 但是,艾兹是早就接到命令的,当然不会突然来了干劲要去完成工会下达的任务。那么,促动他一大早就爬起床,派急急忙忙赶去远在千里之外的提提尼亚的原因,就是——你,拉拉?葛罗雷!” 米歇尔的大手指向我,义正词严。我则激动的双手揪紧了被单。 米歇尔叹口气,又说道:“其实,在之前我们便知道你、莉莉亚还有卡米尔几个人和艾兹他的关系不错。而且之前,也曾经发生过被得里奇的费迪南?格鲁那夫雇佣的巫师、女巫集体叛逃的事件……虽然让我们损失了一个大客户……”米歇尔揉揉太阳穴,颇为伤脑筋的样子:“但至少,从那一件事,我们知道你和艾兹的关系更为密切。” “我记得……”诺涯长老也插话道:“左蓝达家的那小子好不容易通过考试后、我去弗乐迪度假时,碰到左蓝达夫人,说是那小子新交了个女朋友,是叫拉拉的吧!” “总之,艾兹赶去提提尼亚,是因为得知你也在那里。再从你的姓氏……我们之前所做的推断,就都可以证实了,是吧!”米歇尔接着道。 “你们……从我刚一进岛、知道我的姓名后,就猜到我和莫拉的关系了吧!”我低头轻问。 两人不答话,诺涯长老又说道:“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们,艾兹和黑长老,还有你,你们三人在平原上究竟做了什么了吧!” 沉默了很久。我没有说话,米歇尔和诺涯长老也没有再发话。 “我们……杀死了莫拉。”许久,我才说道。 “什么!!”米歇尔闻言不禁倒吸一口气,诺涯长老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你说你,你们杀死了黑长老?” 我忽然抬起头,怪异的笑着问向诺涯长老:“哪,长老大人,你对莫拉,还有我的事,了解多少?” 他看看我的眼,脸上有说不出的复杂的表情。想了一会儿,他又坐回座位,说道: “早年,我曾保持着与卡顿曼佗雅学院奥斯卡大法师的通信。” “什么!长老大人,您真的……”米歇尔大惊。 诺涯朝他摆摆手,叫他安静下来:“纯粹是作为一个魔法研习者的交流而已。巫术虽然与魔法有很多差别,但却同出一源。我们在研究方面有所交集。 而且……我们都认识莫拉?恩格。” “莫拉……恩格……就是莫拉以前的姓氏?!”我问。 “是的。黑长老……莫拉她以前是个享誉圣名的女魔法师,自然与奥斯卡互相认识。我认识她是在后来,那时我已作为工会的长老,而她则是突然找到我们隐蔽的岛屿,并一举通过了考核。而在那之前,女魔法师莫拉?恩格已突然神秘消失。 起先因为她用了葛罗雷这个姓,所以我并不知道她就是莫拉?恩格。当她岛上来的时候,已是几乎实力最强的巫术者了。 据奥斯卡说,她似乎是因为某件上古宝贝,才突然变了样,甚至放弃所学,转而研究起黑魔法巫术。” “你所说的那个上古宝贝就是罗丝的密宝吧!”我问。 “没错。”诺涯答:“另外,而关于你的事。根据情报,我们确实早已知道你和同行的那个人便是从卡顿逃出来的、当时正被通缉的人——因为你曾在曼佗雅待过,所以我们也试着从那里着手调查过。最后只是从奥斯卡那里得知,你曾与黑长老一起生活过——或者说,你是由她一手带大的。但我们却没想到你竟是德里奇‘罗丝’一族的继承人。我们是一直等到你与德里奇三皇子……不,现在应该说是亲王,回到古勒达公开身份后,才得知的。 因为我们一直知道你与莫拉的关系、与这巫术工会黑长老的关系,以及你本身的黑暗属性,所以实在是无法把你和圣?女神官蒂达?罗丝的后代联系起来。 不过,如果你是罗丝一族的后人,那么莫拉与你有密切关联也可以解释了——她会养大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女娃,也是处于密宝的关系。” 我沉默片刻,理理思路:看来他们对我的认知并不象我想得那么多,那么…… “那,你们现在这样考问我的目的呢?”我偏着脑袋看向另一边的米歇尔:“认为被莫拉拿走的禁忌之书,落在我手上了吗?” 诺涯沉下脸:“如果你与她没有密谋什么,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说的,已经死了的话。” “她确实是死了。”我看他一眼,又轻皱眉头,看向被自己拧成一团的床单:“和艾兹一起……” 室内很静,长老和米歇尔都没有讲话,更没有追问我真假,似乎都被吓住了。 “都是因为我……因为他及时跑来帮助,我才能拣回这条命,莫拉最后才会死掉。我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但是……却让他付出了承重的代价……其实,莫拉什么的,会变成怎样,我一点也不在乎……真的,现在是这么认为的。她……根本不值得艾兹用生命去换!” 我难奈的抹着眼泪:“居然跟那种人一起死去……真是……而我却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米歇尔走近来轻轻拍拍我的背:“究竟怎么回事,说给我们听吧。也许,还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也许艾兹他现在只是被困在什么地方……” “不是的!”我哽咽道:“连玻灵都说,他在这人界的命运之线已经完结了……玻灵也这么说了……” “玻灵?那是什么人?”诺涯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遂问道。 “呃……恩……”我呆愣了一下,然后又开始不知所谓的抹眼睛:“555555~~~” 诺涯无奈的叹口气:“至少,先说说看,平原的那场爆炸是怎么回事吧,你怎么就确定黑长老她已经死了呢?” 我吸吸鼻子,道:“她自爆。” “自爆!?”米歇尔和诺涯又是一阵震惊。 “确实,如果她引起自爆的话,威力确实足以发生那样的一场爆炸,但是……”他怀疑的看看我:“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呃……因为,她杀不了我。”我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再这么被追问下去,势必会牵扯到我与魔界的事。 “她杀不了你?”果然,诺涯更显得不相信了。 “这么说起来……”米歇尔捧着下巴,想道:“我记得你身边跟着一个纯暗系的人——他,应该是来自于魔界的召唤魔神吧!” “呃……”是在说伊恩! 我下意识的摸向衣袋,然而衣服被换过了,那个原本被我放在口袋里的白老鼠也不知到那里去了。 “如果是魔神的话,倒还有点可能。”诺涯眯起眼,直盯着我:“但是,以你的能力,能够操控那么强大的魔神吗?” “这你不需要知道,我能与魔神签下契约,自有我的方法。” “那么,如果黑长老真的引起了自爆,你又是怎么逃脱的?魔神自身也许能够不受重创,但却不一定能保护得了宿主,不是吗?”诺涯继续问得尖刻。 “呃……因为……及时用了……空间转移……” “是么……原来如此。”米歇尔垂眼念道:“但是,那个空间转移似乎不仅是对空间的转换,连时间上都有影响呢,是吗?” 他想到我之前问他时间的事,问得另有深意,我忙转移话题:“虽然莫拉确实是死了,但被她拿走的禁忌之书也确实不在我这里。” “怎么会?”诺涯问:“若不在你这里,你又是如何知道被她偷走的东西就是岛上的‘禁忌之书’?这件事可是工会的机密!” “我不仅知道你们要找的是禁忌之书,而且还知道那禁忌之书其实就是莫拉的祖先——沙法雷?恩格身前所遗留的研究……这么说起来,那本来就是莫拉的东西。”我瞥他一眼: “不过,我现在不是要跟你们追究这些——莫拉有个手下,叫皮耶。对,就是那个沙法雷的弟子先知皮耶,他虽然是几百年前的人,但我说的并不是他的实体。 他的灵魂被我的祖先——蒂达?罗丝封印在一面镜子里,可是,他好象依靠莫拉的力量,从镜子里脱离了出来,并附身在人类身上。 我在巨石平原时看到过他。那时候曾以为他被艾兹杀死了,但其实不是那样。 他可能再度灵魂脱体,寻找新的寄主去了。本来没有了莫拉的力量,他那飘渺的灵魂不可能长久存在在人间的,但我想他可能是利用了密宝的力量。 现在,知道密宝和禁忌之书去处的人就只有他了。我觉得他一定会再次出现并有所行动,我希望工会能利用你们的情报网去搜索,一旦发现皮耶或是与他有关的踪迹,我们就立即联手以对。 这样,工会可以取回禁忌之书,而我可以夺回我族的密宝——各取所需,如何?” 米歇尔看向诺涯,诺涯闭上眼沉思了半晌,道: “可以。你的话暂且可信。反正这么做对工会并没有损失,而你若是蒙骗我们,也讨不到便宜。” 我松懈的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要怎么做?”诺涯问。 正文 453 听他那样郑重的口气,我才突然觉得——他已不再以一个长老、长辈的上位者的身份与我交谈,而是像一个合伙人一般在同我商量。 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突发奇想的办法竟真的帮自己找到了联手的对象。 “我要先回古勒达去——放心,这次我会随时与爱姆之家保持联络的。” 可能是说了太多话,突然觉得很累。喝了仆人端来的药汤后,我又沉沉睡去,脑子里思考着明天要回古勒达的事。我狼吞虎咽一番后,脑袋似乎也终于能正常运转了。 对了,我想起自己是被那个招摇撞骗的爱姆之家的守站人踢到了传送阵里——她所说的唯一不要收钱的,就是传送回本岛吧! 我又看向米歇尔:“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几月几号?” 六月三十。”他答:“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睡了三天?”我微怔。随即明白,他是以为我提此问题是由于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的缘故。但,其实我是想问…… “呃……”我放下刀叉,郑重又谨慎的问:“哪一年?” 他愣了一下,精明的眼光一闪,遂又开怀笑道:“当然是西奥历1511年啊!我看你是饿昏了,连记忆也混乱了吧!” 1511年6月30日?我记得我离开时,以撒刚得到莲的同意而率兵西去一个多月,那大概就是1510年11月。如此算来,我去魔界呆了这两天,人间已过了8个月了!而且,连我的生日都过掉了……不知道以撒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我正盘算着自己花在魔界里的时间,转眼一看米歇尔,他的脸上正挂着温暖的笑容,而那暖意却未传达到眼里。他的玩笑话语中似乎更夹杂着深一层的试探的意味。 “呃……没……怎么会……”我摸摸脑袋,把食物的托盘放回一边,便拉起被子要往里拱,打算用累了、想要睡觉来蒙混过去。 米歇尔也随即道:“你先躺一会儿吧。不过别睡着了,诺涯长老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什么!诺涯长老要过来?!”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开什么玩笑,这我哪还能睡得下去? 诺涯长老亲自来此,显然不是为了来和米歇尔切磋棋艺的——他是冲着我来的。但,我的到来算是什么大事,需要劳烦白长老大人亲自造访吗?还是……关于我的“那些”事,他都已经知道了? 我正惶惶不安间,就听楼下传来通报——诺涯长老已经到了。米歇尔出去迎接,并嘱咐我乖乖躺在床上,别乱跑。 楼下一阵轻声交谈后,我听见有人上楼来的脚步声,其中还有诺涯长老的拐杖轻敲台阶的声音。 “哟,丫头,听米歇尔说你已经醒来啦!”诺涯眯缝着笑眼问道。随着他的话声,能看到他的白胡子一动一动的。 “呃……长、长老您好……”我坐在床上,有点不知所措。 诺涯挥挥手:“你躺下来就好,身体还很虚弱吧!” 说话间,米歇尔已搬来一张椅子让诺涯在我床边坐下。他自己站到床的另一边的窗户旁。 “话说回来……”诺涯坐下,双手拄着细长的拐杖立于两腿间,笑呵呵的对我道:“你怎么搞得那么狼狈?以你的实力……不至于吧!”次日清晨,我一早起来梳洗整理,换上一套新的紫巫服,也从仆人那里要回了我的次元袋——“伊恩们”都还好好的待在里面。 早饭时,我试着向米歇尔打听些有关德里奇现在的情况,他却只是摇头说局势大有变转,其余的具体情况,要我回去自己看。 我也没再多问。饭后出去镇上补给了一些物品。买了新的飞行扫帚及一些药品、食物什么的——当然是米歇尔付钱。回程中路过艾兹的公寓,我走进去看了看,不禁又有些悲从中来。 艾兹的房里有些凌乱。他通过考核后左蓝达家就撤去了服侍他起居的仆人,除了早先进来探察的工会人员外,没有人迹的室内还保留着艾兹离开时的模样。只是地板和器具上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告诉我时间的流逝。 四下里散落着木质器具,从它们凌乱的排放,我甚至能想象在艾兹消失的那一瞬间,他和这些附有他的力量的灵木的痛苦的挣扎。 米歇尔跟在我后面,却只是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他环视四周,道: “艾兹的事,工会已经通知左蓝达夫妇了,他们大约一小时后就到。你要见见他们吗?” “……不……”我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要我以什么脸面再去见他们呢? 我转身,突然脚下一滑。低头才发现,那里躺着一根纯黑色的细棍——那应该是艾兹用过的魔杖吧! “这个,可以给我吗?”我拾起它,转身问向米歇尔。 他无言的点头。我把魔杖收进袖袋里,便离开了。 借用工会的高层传送阵,我可以很随意的来往于世界各处,并免费使用各联络点的服务项目——诺涯长老给了我一张vip卡,这样我就可以得到爱姆之家的无偿协助了——工会真是大方啊! 拿到这张卡,我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提提尼亚的那个势利鬼的爱姆之家去……但,算了,我可没那美国时间。于是作罢。 当原财政官员、现传送层督导官鲁汪达看见我由米歇尔引领着,大摇大摆的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突然绿了,这不由得让我想到以前自己在这里参加考核时,对手们种了毒雾的样子。 “拉拉要传送去德里奇古勒达的爱姆之家,麻烦你去准备一下。”米歇尔含笑道。 鲁汪达原地立正,点头应道“是”,便立即远远跑开传达命令去了。 我看鲁汪达离去时那么干脆利落的动作,不禁问道: “鲁汪达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温和啦?对你的话言听计从的……” “他现在算是我的下属。”米歇尔依旧笑得谦和。 “咦?”我疑惑的看看米歇尔,再望望鲁汪达在不远处忙碌的身影:“你又升官啦?还是他被降级了?” “都是。”米歇尔边说边把我领到一边坐下:“说起来,还真是托了你的福。 由于整修被你打飞了一半的巫工之塔,让我们发现了工会财务上亏空的问题,并一路追查出鲁汪达的管理不善等事实。 因此,他被免职。但念在他是工会资深的难得人才,才特别给他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仍把他留在塔里,负责传送层的督导工作。 这里工作人员的级别虽不是很高,也不能参与高层的计划、决策,但却是与信息部密切联系、重要的、也是最繁忙的部门之一。 他在这里改过自新,倒也很努力呢。”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一看到我就变了脸色!再细想起来,当初他曾极力要求我赔偿被打飞的塔的修理费用……也许是想要借故隐瞒自己亏空公款一事吧! 他遭遇此劫,多半已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把我当作不祥之物了!也不想想,当初打飞了巫工之塔的功劳,也有卡米尔一份! 1511年7月1日中午,我终于又回到了古勒达。 出乎我的意料,设在德里奇首都的爱姆之家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我所降落的地方,是夹在国立魔法公会和以撒亲王府中间的一个大超市旁的、卖针织用品的老太婆的小铺子里。 守站人沙婆婆是个独居的古稀老人,当时正在光线不足的屋子里,就着微弱的小油灯穿针引线。 房里昏暗狭小,堆满杂物。怎么看都只是个孤寡老人的落魄居所,实在难以想象这竟是巫术工会设在一个大国都城里的重要站点之一,更是号称全工会传输能量最强、目的站点最全面的、最“大”的;由守站龄90年以上的资深人员所办理的爱姆之家! 当我提出疑问时,她老人家神秘一笑,施法凭空打开一扇门。我伸头探进门内一瞧,那里面是一个整洁宽敞得透亮的大房间。其地面上画着巨大而清晰的魔法传送阵。只是…… 那个传送用的魔法星阵不是一般巫术者所使用的阵形,而是——魔法师所用的正?五芒星阵!很熟悉的图形,就是我离开古勒达去提提尼亚所乘坐的魔法公会里的魔法阵! 这老太,果然是资深人员!竟把爱姆之家开在这魔法公会近旁,并依自己的力量错开空间的差异连接出一个重叠的临时空间,把人家魔法公会的传送阵盗连过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反正这里靠近以撒的亲王府,我打算先回去看看情况,顺便让人去通报莲,说我回来了,随后就到。 然而,我一进亲王府,便被手持武器的十几个士兵给团团围住。 “怎……怎么回事?!”我慌忙左右转着圈的看着围住我的人:“你们在干嘛?” “有可疑人物擅闯亲王府,快去通报亲卫团长!”一个士兵毫不理会我的挣辩,向外面的同伴呼唤道。 “什么?可疑人士?我?”我惊诧不已的指着自己:“你说我可疑?我以前住在这里哎!我回自己的家,哪里可疑了?” 我可没有撒谎!莲刚登基一直到以撒率兵出行的那段期间,我都是住在这里。后来因为要为皇族祈福,才又暂搬到了宫里去。 那个人白我一眼,完全无视我的辩解。 这时,由于大门前庭的嘈杂声引来了府上的总管贝塔。他一见是我,急忙跑上前来对左右的士兵大叫道: “快、快放开罗丝大人!这可是得罪不得的啊!这位小姐真的不是可疑的人——她是失踪了半年的罗丝大人啊!!” 众士兵尤有疑惑,将信将疑的互看半晌,又听门外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 “那位确实是罗丝大人,你们几个还不快退下!” 我顺势望去,门外走来的正是安布莫司。 他朝我略略欠身行礼,又拧眉沉脸对围住我的士兵大声责斥,并命属下将他们拖出去了。我正有些担忧着那些哭喊着被拖下去的士兵会遭到什么后果,管家贝塔突然夸张的跪倒在我面前,老泪纵横的大声道: “罗丝大人啊,您……您终于回来了!这大半年,您不在……真是……真是……” “贝塔大叔,你也别太激动了!”安布莫司不以为意的打断管家结结巴巴的话语,一把将其从地上强硬的架起来,并吩咐下人把他扶好:“罗丝大人终于回来了,是值得庆贺的事。今晚府上要好好庆祝一下才对,你先去好好准备吧!” 安布莫司笑着下令将他打发走。我不明其中含义,只是对准备离去的管家嘱咐道: “另外,再找人进宫里去向皇帝陛下通报一声。” 对于我的吩咐,安布莫司没吱声,只是等贝塔跌跌撞撞的离开后,才又转身对我笑道: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拉拉小姐!” “恩。”我对他笑笑。 不知为何,他平常的举动、态度,以及“罗丝大人”一下子变成“拉拉小姐”的称呼让我觉得有些发寒。虽然,他上次来拜访的时候也是这样称呼我的…… 另外,让我在意的是:为何以撒府上的侍卫全部都被换成了不认识我的人,而且还对安布莫司惟命是从? “先进大厅里坐下再聊吧!”安布莫司反客为主,很恭敬的邀我走进大厅。 “等一下。”我打断:“我赶了不少路才回来,一身风尘难免对您失礼。我想先回房换身衣服,梳洗一番……顺便探望一下我的奶娘。” “呃……这样也好。”他有些犹豫,却又不好阻拦。 我找到自己之前所住的院落——幸好这里的房舍还没有像侍卫一样被换掉。奶娘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见我回来,免不得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这里究竟是怎么了?”坐定下来后,我向奶娘问道。 “哎哟,小姐啊,你和以撒殿下不在这会儿工夫,这皇都里都要闹翻天啦!”奶娘夸张得大呼小叫。 “究竟怎么搞的?竟连以撒的府里的侍卫都给换了?” 正文 454 “还不就是肯恩家的那个臭小子——我就知道,肯恩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说得没错吧,不管是以前的那个还是现在的,一个一个都……” “奶娘~~”我无力的打断她的长篇大论:“说重点啦!哪一个肯恩啊?” “就是那个……安布什么司?沃什么特?什么什么?肯恩呗!” 什么“什么什么”啊!我无言——因为我也记不住安布莫司的那一大段中间名。 “你说的是安布莫司么?他怎么了?” “对了,小姐!”奶娘突然坐直身体,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维尔?肯恩他,今年年初,病死了。” 我一愣,有两秒中的时间没想起来“维尔?肯恩”是谁。 “死……了……?”我低喃。 “是啊!”奶娘又继续道:“所以现在亲卫团的当家就是那个安什么司!” “安布莫司!”难怪……我捧着下巴想:之前有人说要通报“亲卫团长”,结果赶来的就是安布莫斯。难怪,他有那个权力命令府里的下人。 “而且啊,现在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侍卫们都是亲卫□□来的人!” “什么!”我的惊。还未及为维尔的死讯而悲伤,就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趁以撒不在的期间,把他的亲王府里的士兵全都换成了自己的手下,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借机控制亲王府?还是——根本无视以撒的存在,一方面监视这里,一方面打击他的势力? 不对。以撒现在正领兵在西岸作战,他这么做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啊! “莫名其妙的,突然把这里的人都换了,只留几个老侍女和老管家、杂役,说是亲卫团为了保卫前线将领的府邸……什么的。”奶娘仍在不满的嘀咕:“说这里是以撒殿下在后方的重要基地,若被敌人暗中侵入就不好了,于是就派来一大堆粗暴又讨人厌的亲卫兵来……” “这事,莲——不,皇上他怎么说?”我急切的问。 “皇上啊,”奶娘的脸一摆:“皇上他不管这事。他正忙着处理其他贵族和大臣的纠纷呢,所以这是就交给太后打点了。” “太后?雅娜?休贝尔?!”我又是一惊:“你是说,亲卫团对亲王府的安危向皇上提议质疑,皇上把这事交给太后,而太后又让亲卫团……就是说肯恩家——安布莫司他和太后现在是……真的吗?!” 想到这一层关系顿时让我心凉。还记得安布莫司曾经亲自来拜访我时所谈的事,那之后我便下意识的把他当做站在同一边的人——至少不会是敌对的。可现在的突发情况……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时信誓旦旦的表示会追随神官一派的人,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呃……恩……好象是吧……”奶娘抓耳挠腮,突然又回答得很不确定的样子。 “不要答得这么摸棱两可嘛,奶娘!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听到这些事的?”我激动得差点把奶娘的一身老骨头给摇散掉。 “我……我,从每天给我送饭的灶堂大婶那里知道的。” 那个欧巴桑?!我有些难以置信。 “那么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我半眯着眼审视着奶娘的脸色。 “大概是……菜市场……那里吧……”奶娘看来有些愧色。 够了!我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决定换好了衣服回大厅去,直接找安布莫斯当面谈。 安布莫斯正坐在大厅闲闲的喝着茶,见我走来,优雅起身,行礼,道: “您来啦!” 我也执起裙摆,微微矮下身子向他回礼:“听说,以撒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多亏您的偏劳了。” “不……拉拉小姐见外了。”他扯扯嘴角,很绅士的拖出一张椅子让我坐好。 “不过,刚才院子里的那些侍卫竟然连我也不认识,实在是……”我假意抱怨的责难。 安布莫司在我对面坐下,轻笑道: “那是因为拉拉小姐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机会太少了。 本来前年的诞生日祭奠上有望在众国民面前一展‘罗丝大人’的风采,结果却让人落空了。所以到现在为止,熟知您的相貌的仍只有皇族中人和一些官员们而已。那些下级的士兵是无缘见到拉拉小姐的神貌的。” 他笑着说出的那“罗丝大人”几个字,不禁让我觉得有些讽刺。 “可是,原来在这府里的侍卫都认识我啊!”我皱眉道:“听说,这院子里的人都被您换掉了,为什么?” “完全是出于对拉拉小姐和亲王府的安全的考量。”安布莫斯抿口茶,道:“因为战事的拖延和局势的转变,我们有必要预先采取些行动,以预防会有任何不利于皇都的威胁——这也是亲卫团的职责,不是么?” “威胁?有什么威胁?”我恼怒:“以撒不是还好好的在西岸作战吗!” 安布莫斯眼光一转:“怎么,拉拉小姐还不知道吗?亲王殿下已经不在西岸了。” “什么!!”我的心一紧,惊叫出声。两手一撑桌子跳了起来,桌上的杯子因震动而掉落在地,摔个粉碎。 安布莫司瞥一眼杯子的尸体,不动声色的说:“亲王殿下和众将军商讨战势后决定,放弃西岸的攻势,转站南方去了。” “南……南方……”我抽动嘴角。 虽然放下心来——由于连日来收到不好的消息,我还以为以撒也被怎么样了呢——不过……这安布莫司是在试探我什么吗? 而以撒……什么时候又跑到南方去了?总觉得事情发展得过快——看来在魔界混了两天,让我错过了许多事! 安布莫司又接着说道:“敢问拉拉小姐,您失踪的这些日子,如果不是去了亲王哪里,那么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我刚才听下人说,您似乎是从这亲王府左边的xx小店里出来的。” 我僵住了——他,安布莫司想必是早已在这周围布下了紧密的眼线……果然是为了监视吗?监视谁?以撒远在外地,那么就是为了监视我了? 我轻捂住嘴,略微思索片刻才郑重的说道:“我确实没有去以撒那里——关于这一点,我从未想要刻意隐瞒什么,我是正大光明的从魔法公会的传送阵离开的。 至于我去了哪,做了什么事,以及我如何回到这里来,都是事关公国的机密大事。我要先向皇帝陛下禀告之后,要不要公开由他做主。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所做的,是尽我——罗丝一族的义务!” 我威风凛凛一番话,却没有吓到安布莫斯。相反的,他毫不迟疑的一语倒破重点: “这么说,拉拉小姐是为了‘罗丝的密宝’一事,与卡顿的人打交道去咯?” 我心惊于安布莫斯的才思敏捷。我确实是为了密宝而去,但却没与卡顿的人打交道。但在这两过交战之刻,我不想过多解释自己有没有和卡顿人打交道。 “你错了,密宝并不在卡顿的人手中。” “哦?是吗?”他怀疑:“密宝早在十多年前就被送去卡顿了,不在卡顿人手里的话,又会在哪里?” “总之是不在就是了,它被别人偷出来了!”我有些焦躁的答道。 安布莫司的食指轻轻滑过下唇,沉默片刻又道:“这就怪了。 前不久,路那那边的卡顿兵声言,他们的太子——杰?索姆达准备挟着罗丝的密宝亲征路那,在光明的圣之女神官的保佑下,一举夺得胜利。” “什么!”我惊讶。 安布莫司的话不像是假的,毕竟这段时间以来的事,他比我清楚。但……路那如果真的传出了那样的消息,就只有两个可能——杰说谎,或者,密宝又被人送回去了! 我沉思着,一抬眼却发现安布莫司也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我。我假咳一声,道: “总之,你先把这里的亲卫兵都撤回去吧,亲王府不需要——关于这事,稍后我会对皇上说的。” “恐怕不行。”他摇头:“这是太后陛下亲自下令的。” “太后!?”我低呼。 瞄向安布莫司——看来他果然投靠到太后那一边去了。我本想质问他,但又一转念——如果他真的背叛,我当面再提此事,反而更糟。 正想着要怎么打发他,外面突然有皇宫中的使者来到: “罗丝大人,陛下要您即刻进宫。” 我闻言起身,向安布莫司点头示意,遂急忙随传令的使者离去。 不知是不是我的神经过敏,这进宫去的一路上的人似乎都在朝我行注目礼。有的用奇怪的眼光匆匆一瞥,然后转到一边去窃窃私语;也有的远远向我躬身行礼;另有几个较熟悉的宫女也远远的对我和善的微笑打招呼。 我又做了什么引起众人的注意了吗? 一路走到书房,莲已在那里面等我了。 他穿着月白色便袍,外面套着滚金边丝绣的外袍。黑色长发高高束起,戴起额冠。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在忙碌着处理公文的模样。 听到我到来的通报,他摘下眼睛,捏捏鼻梁,道: “你终于回来了,拉拉。” “呃……抱歉,没向你说一声就擅自出去了。”我有些愧意。 对我来说只是离开了两三天的光景,但在人间界却已是大半年之久。这一转变让我着实有些无法适从。 “算了。”莲起身向我走来,正要说什么,门外的使女上前来,担忧的道: “陛下,您的午膳还未用呢!” 莲看看她,低呼一声:“好吧,现在端进来吧。” 我看向莲的侧脸。可能是头发束起的缘故吧,感觉这样的他看起来更老成稳重许多,不似曾经的庸懒、高雅。而他渐增的凛冽的气势中夹杂着更多的是压抑和悲哀的无趣。原本俊秀的脸形更显瘦削,那双曾让人觉得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刻却是细长而犀利,连左眼下的那棵美人痣都只让整个人看起来更严肃冷淡。 现在的莲,绝对不会让我误认为是“漂亮的大姐姐”。是因为近来公国的情况让身为王的他不得不冷酷起来而变成了现在这样,还是当上皇帝的人最终都会变了样呢? 莲走到圆桌前,并邀我在他对面坐下。我看着他随便喝了口汤,问我道: “这些日子,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呃,我……很抱歉。” “你闯进魔法公会用了传送之阵后,公会的大法师就立即派人来禀报我了。我命他们追踪你的下落,只查到你是利用魔法阵去了波莱达群岛——我知道你与以撒之前曾去过那里,便推想也许是你在那里的什么旧识临时有事,所以让你赶去了。 但,我很失望的是——你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公国里当时的情况——作为公国的子民、罗丝的传人,没有比对外开战中的公国更重要的事了吧!” 我沉默不语。 “你当然也有处理自己事情的权利,但请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你是德里奇联合公国的‘罗丝’的传人!对公国来说,是有重大象征性意义的信仰偶像。”莲继续道: “前年诞生日祭典前突然失踪,加上这次在派出军队出发前的祈福祭奠也缺席,你这一系列的失误,已经给自己在贵族和信徒们之间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他叹了口气,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我并不是要责备你什么,只是,因为你失踪以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后果也太严重,实在让人焦头烂额啊!” “呃……发生了很多事吗?”我小心的问。 “你大概也听到了,以撒他们现在已经转移到南方去了。” “恩恩!”我努力点头。 原来,以撒他们率领大军从皇都古勒达出发西行,主要以大陆西岸地势平坦的西洛妲平原为基地对路那作战。 西洛妲平原的北上有菲佛大陆第一大港口卡奈尔,南边有港口城市坦妮斯姆。因此,正适于用来作战前准备用的大量船造及兵力囤积。而且,那一线的海域、岸口状况也非常适于战船的停靠、出航。更是公国大陆距离路那到比较近的地点。 正文 455 从西洛妲平原基地到达皇都的道路便利,那里古来就是商贾往来的要道。一方面可以及时得到来自皇都的支援及补给,便于情报传递;另一方面,也可以预防皇都因兵力空虚而受威胁的情况,有利与随时回防。 但是,唯一的缺点是基地海岸对面的路那岛岸是无法登陆的暗礁区。双方僵持不下,虽然公国军力占优,但路那人依靠其熟悉地域及善于海战的优点,让公国吃了不少苦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国军决定放弃从西洛妲平原发起的攻击,大举转移南下,计划从公国最南边的克拉姆德省,反攻路那最南端的谢佛洛角。 与次同时,卡顿突然公开宣言,声称德里奇以荒谬的理由为借口对中立岛路那发动攻击,实为侵略。并以正义者的身份公开派兵前往路那进行“援助”。 在此之前,路那上与公国军对抗的当地民兵中也有卡顿兵假扮的,但却一直未公开。此刻,卡顿有意挑起了站端,却又把责任推到公国身上,然后再扯去面纱,光明正大的登上了路那岛。 公国对此虽然气愤,却也苦无证据指责卡顿事先与路那勾结——一切都只是科里私下透露给以撒的小道消息。而公国已骑虎难下。 在这样战局渐转向劣势,又面对军队大局南迁的劳民又伤财的节骨眼,各地的势力自然不会默不吭声。眼看要大持久仗了,以皇都为首的一大批贵族、大臣们又开始驳斥当初开战的决定。太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势兴风作浪,反战势力重新抬头。 虽然也有一些人认为,既然卡顿这么来阴的,更要全力拼赢——但这部分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人民还是希望和平的。 最后,反战势力把矛头指向了支持以撒的皇都神殿一派。一来是因为神殿曾在上一次的争论中极力主张开战;二来,我成了导火索——怎么又是我?好象魔界的事也是如此… …当初,紧随以撒之后的第二批军队出发前本来是要举行祈福祭的,但因为我突然不知所踪,于是临时取消。借此,又引申出了许多猜测。 有人说:因为神明也不支持战争,所以即使举行祈福也得不到神明的祝福。在这样必将失败的情况下,为避免祈福祭上可能会出现的不好的预兆,唯有将之取消。也有人说:神殿和我以危害公国为目的,有意挑起无谓的战争,等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脚底抹油了。还有人说:我在祭奠前被人暗杀了,并以此来预示战胜无望。 总之,这些多半都是太后那边的人散布出来的谣言,借以煽动民众的反战情绪,最终达到削弱甚至扼杀以撒的目的。 我不明白的是,莲都已经当上皇帝了,她为何还要一直紧追着以撒不放,好象非要将以撒赶尽杀绝似的。以撒对她还有什么威胁吗? 与我同一阵线的神殿派们大受打击,为挽回声望,还曾派出过百人的神官团随以撒军一同南下支援作战,以此表示神殿对公国的忠心以及支持。目前形势才略微有所缓和而已。 这前后时间里,又发生前亲卫团长维尔?肯恩病故一事,由其养子安布莫司继任。亲卫团虽已没落,但由于其与太上皇及皇族的密切联系,还是轰动了一时。 安布莫司一上台,刚好是以撒大军南移之时。大量皇族军力远行,使得皇都兵力空虚,极其脆弱。卡顿正式介入路那之战,公国又恐其从撤走了驻军的西岸平原登陆进攻古勒达,因此由太后及亲王催斯推荐,亲卫团迅速重振其势,不仅掌握了皇都古勒达的军备大权,而且也接手了以撒留在西岸基地、准备分批南迁的残余兵队。 “真的是发生了很多事呢……”我抓抓脑袋:“这么说,安布莫司是由太后推荐——肯恩家果然是和太后……” 我考虑着,“勾结”这个词要不要直白的在莲面前说出来。莲却早已猜透了我的想法,点头道: “恩,没错。” “那么……”我呆呆的看着他:“安布莫司他把以撒府上的士兵全部撤换掉的事,果然也是与太后的直接授命有关?” “是的。母后她并未事先与我提及此事,而是让肯恩直接在早朝上当众提出,并大肆渲染、游说……他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获得了大多数大臣们的同意。在那种情况下,即使我身为王,也不能任意凭私心的理由,驳回大臣们的联合建议。” 这一点我明白,莲作为皇帝要考虑到诸多方面的影响,若他专横执政,在这敏感的时期很可能引起更多的不满。 但是把皇都的军事大权交给别人、交给与自己意见不合的太后一派,实在是很不明智的啊!这几十年来,安法洛皇族逐渐削弱亲卫团及各地领主的军事力量,同时壮大皇族军队的势力,其意图就是要更实际的掌握权利。大概是想要逐渐转变公国松散的政体,也巩固安法洛皇族的绝对统治。 话是这么说,但莲除了把权利交给亲卫团之外,却也别无选择。正如魁恩曾经对我说过的:莲,比起征服,他更适于安抚。他也许不能将处与危境中的国家拯救,但能在太平中给国家以盛世。 原来魁恩当初所担忧的局势,并不仅仅是公国对外的外交状况,更是公国内部、具体说来就是皇都之中有关皇族军队与亲卫团的争斗。 这样的莲,需要有可靠的人来辅助,那便是以撒——魁恩是这样设想的。有莲的能力,可以把公国变得富庶强大;有以撒的能力,可以在危机的战时,保持公国的安全与独立。 但是,魁恩的计策里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就是以撒的真正意向。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毕竟他的出生和成长环境都是不同寻常的。魁恩自己也有些担忧着这一点。而太后会跳出来和莲及以撒作对的事,也是在魁恩的预料之外吧。 “所以呢?”我问:“太后她现在在皇都的情况中虽然是占有一些优势,但神殿也挽回了不少人心了吧?” “恩……”莲皱眉道:“这还在其次,目前更重要的是以撒那边的支援问题。他们南移为不惊动路那,所以是分批进行的,可是现在有一部分残留在西洛妲平原基地的军队被亲卫团以保卫皇都的名义拦下了。以撒他们到达克拉姆德省后一旦与路那开战,而对面又有了卡顿的支援……恐怕不妙。” “什么!!”我惊叫:“以撒那边现在有多少人?” “五万左右。” “难道不能强令军队派去增援吗?” “可以到是可以。”莲思索着,一边说:“但解决了这一时,还是没用。如果母后她私下下令断绝粮草等支援……我需要更有力些的、可以彻底排除母后的妨碍的方法……” “有办法么?” “我已经派人去父亲那里了。”莲道。 对哦!找魁恩来,虽然他已退位,但仍是很有影响力的,而且此刻能够制得住太后势力的也就只有他了。可是…… “可是,他会赞同我们吗?难道他不会站去太后那一边?”我问出心里的疑问。 “父亲他也许确实不会主战,但却也绝对不会放以撒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不顾。” “真的吗?”我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 “恩……他会的,倘若届时他有犹豫……我也会……也许……我还有最后一张王牌,也许能让他与母后反目,而极力援助以撒……” “什……什么!?”我瞪大了眼,伸长耳朵向他贴过去。 他转头看向我,淡然一笑,笑容中有些凄然:“是啊……也许。” 什么嘛,答非所问的。 “那,太后为什么总是针对以撒啊?”我看问不出结果,便转移话题问道。 “母后她……大概也是为了公国……吧。” 莲回答得漫不经心,似乎在思考些别的什么东西。 “你和太后究竟有什么不和啊?”我又大声问,拉回他的注意力:“虽然你好象总是在帮我和以撒,而且有时好象热心的过火,但我实在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匆匆瞥我一眼:“我与以撒是兄弟,互相辅助难道不对吗?至于母后……我只是在某些事上与她做法不同罢了,没有什么不和。 与其说这些——你这大半年,一声不吭的究竟做什么去了?!” “哎?呃……”矛头突然转到我身上了。 “我本想派人去波莱达把你找回来。但紧接着,波莱达那里好象就出了什么大事。几个国家的联盟管理部开始介入调查,因此我便也不方便再派人前去……另一层面上,我怀疑波莱达的事件就是你的杰作呢!” 真是……好敏锐啊……我有些尴尬的笑笑。 “呃……是、是有些关联啦。因为那里所发生的事,我被迫进入了一个信息封闭又无法回来的地方……” “是吗?”莲继续逼视。 “呃……恩!”我咳嗽一声,扮作正经的道:“实际上,我突然跑去波莱达,是为了取回我的密宝。” “罗丝一族的密宝吗?”他略显惊讶。 “是的。那在多年前已经被公国送给卡顿了。也许对你们来说,并不在意是否要取回它。但对我们罗丝一族来说,那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东西——先皇不也是在未经过罗丝的认可的情况下把它送人的吗? 因此,或许你觉得我抛下正处于重要时刻的公国跑去找密宝,是件轻重不分的诨事,但对我而言,那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莲闻言,沉默片刻才又道:“不……当初密宝被当作姑姑的嫁妆而送给卡顿,若非我当年幼小,一定是会极力反对的。 密宝对你们族人而言的重要性,虽然与其对于公国的意义不同,但基本上都是同等的。那是‘公国的罗丝’所拥有、守护着的,也是象征着圣女神官保佑的国宝——我是这样认为的。 爷爷做得太草率。即使为求和平,也没有必要把国宝那么随意的送出去。 而现在,用密宝换来的短暂和平已被打破了,又是卡顿违约在先,我们要拿回密宝理所当然。更何况……” 他起身走至窗边:“卡顿的太子宣称要手持‘罗丝的密宝’亲征路那,让圣女神官保佑他获得胜利……这对我们公国来说,不是很讽刺吗!” 我跟在他身后,不语。 停顿半晌,他又再度开口:“但我不明白的是,你若要寻找密宝,为何去波莱达?如果是因为在此时刻前去敌国会引人非议,你大可与我商量后,让我来安排。” “不。”我答道:“据我那时所知,有偷得密宝的人去了波莱达,因此我才追去的。” “密宝被人偷走了?”莲皱眉:“那么,你去波莱达的收获呢?” “呃……原来只有些线索……”我吞吞吐吐的道:“看来密宝并没带在那人身上。但密宝被偷应该是真的。 可是我回来后又听说了杰?索姆达的传言,很是惊讶。我也很困惑,但……我想杰可能是故意散布谣言,借以扰乱军心。” 莲看着我,半晌才有道:“宁可信其有。我倒觉得密宝还在卡顿手里的可能性大些。 此外呢?没有什么线索了吗?” “呃,线索么……我已经拜托比较灵通的人去打听了。” “这样嘛……”莲呼出一口气:“行了,我想……这几天再安排和几位大神官们讨论一下对策,然后就等父亲那里的消息了。 你先回亲王府去等着吧。本来可以留你在宫里,但让你回去那里也可以监视亲卫团的举动。看来亲卫团要控制亲王府的目的也不是那么简单——总之你别再突然失踪就好!” 我连连应是,遂转身离去。 本来以为事情终究会好转,然而三天后,莲派出去的使者带来了一个令全国震惊的消息: 魁恩?安法洛已于一周前被人毒杀于别庄里。 正文 456 1511年7月,德里奇联合公国,古勒达。 7月的菲佛大陆北部开始进入雨季,夏季的雷雨频密,使得整个皇都的天空一片阴霾。厚密的云层裹住人们的视野,总让人有“也许再也见不到阳光”的错觉。 在这样的气氛的渲染下,皇宫里的情景更压抑得让人难奈。 我被莲的一纸密令急招入宫,就见一脸阴鸷的他坐在阴影中的皇座上,一个骑士打扮的人跪扣在他面前的地毯上。 室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窗外的大雨猛的敲击着窗户,风吼叫的骇人。 “你先退下吧。”莲开口对跪于面前的使者说道。 那人扣首后,恭敬的倒退至门口,转身出去。我看看那人离去时谨慎的动作和轻巧的步法,猜测他就是莲派去请示魁恩的人。 果不其然,当我走近,莲往书桌上丢下一张公文,我拾起一看,正是使者答复给莲的报告——魁恩死了! 我呆住。那触目惊心的文字,似乎变成了跳跃的让人抓不住头脑的魔鬼,但那惊悚的感觉却准确而清晰的深刺进我的心中。 这不会是真的吧?我询问的眼光巡上莲的脸,而那苍白的脸上所浮现出的震惊后的深沉,和略带悲伤的愤怒,也让我一惊。 我低头继续看报告,上面写道:魁恩所别居的住所里上上下下52人全部丧生。魁恩是被一种稀有□□毒死的,此外其他人的尸体均被烧焦,看不出直接死因,估计是被刀剑类的武器杀伤至死。根据陈尸状况,推算死亡已有七、八天了。 这……这是真的!魁恩——公国的太上皇被人谋杀!? 我捏紧了那张纸,瞪痛了眼睛直盯着那上面的字迹——有人刺杀魁恩!这一件意识似乎触发了什么线索…… 我当然不会认为那是什么入室抢劫之类的乌龙事件,魁恩虽已退位,但其身份尊贵,即使隐居别处仍有侍卫贴身保护。对方在没有惊动左右的情况下一举猎杀全庄上下,定是有备而去且实力强大。 但是,究竟是谁?杀死魁恩有什么用呢?不论他在公国的影响力如何,现在掌握大权的统治者毕竟是莲,若是敌人想要对公国不利,最先下手的对象应该是莲才对! 或许,对方就是考虑到侵入皇宫行刺不易,所以转向防守比较疏松的魁恩处,想以此来给莲一个警告? 也不对!照报告书看来,魁恩是死于一周前,加上使者回程的时间,魁恩遇害大约是十来天之前的事了。而事发后,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若不是莲派人去拜访,在这动荡的时刻,人们总把魁恩忘了,那么魁恩遇刺之事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被揭露。 如此,要给莲警告的说法就行不通了。对方一定是另有什么目的,而要在暗中操作此事。或者,有人早已预料到,战况再这么发展下去,莲一定会请魁恩出面,所以先下手为强? 但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有什么目的?目的……? 我不解。突然又想到,当初莲去找魁恩的目的,是为了利用魁恩的特殊身份地位,来牵制太后……太后!? “难道说,是——!”我突然想到这一点,不禁大叫起来。然而当我看到莲的在闪电中被照亮的肃杀的脸孔,又下意识的刹住了口。 不可能吧……我慌乱的心正努力盘算着。是太后……她会策划谋杀魁恩吗? 虽然,她是最有可能也用充分动机的。她身在古勒达,清楚此间形势。而她更清楚的是,自己为的一大威胁便是魁恩,所以先绝后患…… 但……她们是夫妻,不是吗? 我疑问的目光再次巡向莲,他一脸冷酷的道: “希望你的猜测有错,否则……我想她还不至堕落到这地步。” 他说完起身,走至墙边打开窗,毫不在意的让窗外的狂风暴雨打进屋来,打湿他一身也吹乱房里的一切。 久久,我才打起精神问:“接下来怎么做呢?” “……先别泄露这件事……其他的,让我再想想……” 是的,现在的莲需要一个人静静。丧父之痛的沉重,我也体会过。不过,他更清楚,现在的他是一国之君,不是一个单纯的“儿子”。他有比为父亲悲伤更重大的任务。他需要冷静,也许淋一场雨会好些。 我再次看看他挺直的背影,悄声离去。 **** 1511年3月,卡顿帝国,提滋。 春雨不绝,淅淅沥沥的。被滋润的黑色枝干和泥土里抽出的嫩绿色的新芽,让这低迷、彷徨的灰色城市也似乎感染了少许活力。 傍晚,稍嫌低的气温在绵绵细雨的作用下更觉凉意,街上行人稀少。誓约广场东头的街道一侧立着一排看来很豪华的公寓楼。有人从二楼的落地窗俯视人烟罕至的街景,一边转动手中的酒杯,一边淡淡下令道: “路那岛那边……你去。” 室内沉谧,一个一身洁白的神官恭敬的单膝跪在大厅的中间,垂首道: “是的,主上。” “太子大人要与德里奇那边正式宣战,这事可没那么简单呢!”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依旧歪着头看向窗外的人,一动不动的继续说着,言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 “杰那家伙,大概也开始等不急了吧!” 他低笑一声,转过身来,桌上跳动的烛或映出他的脸庞,正是科里。 可能是室内昏暗的缘故,他的身形和阴影融合为一体,看来更觉高大。两年多来的经历让他变了个样。原来稚气的娃娃脸被琢磨得瘦削,下颚坚毅。曾经闪耀着阳光的大眼也更显锐利,黝黑的眸子里流动着闪亮的光芒,却有灼人的压迫感。薄唇斜斜的拉开弧度,似乎运筹帷幄的自信,又像在嘲讽什么。 他翘着二郎腿,一手扶在桌子上支着脑袋,另一后拎着半杯葡萄酒轻轻晃荡。 “被没用又窝囊的前太子压逼着,他能一直忍耐、自甘屈于暗处,在那样不利的情况下还能招兵买马笼络人心,最终一举击败皇后,掌握实权——其实我还挺佩服他的。”科里随意的说着: “压抑得太久的欲望,一旦爆发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满足的。好不容易当了太子,可到现在为止两年了,他还仍只是个太子——他能忍耐那个和前太子一样没用的皇帝一直压在自己头上这么久,我还真没想到呢——我以为,他早该把皇帝赶下台来了。 该再次钦佩他的忍耐力呢,还是嘲笑他的办事效率太低?” 他低头喝下一小口酒毫不在意口中“没用的前太子”和“与前太子一样没用的皇帝”正是自己和自己的父亲: “因为急迫,所以他一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立功,然后揽下大权。他太急了,所以还未稳定国内,就开始往外面打注意了。 他现在热中于路那之战,一来是想借以突显自己的战功,二来是想趁此机会完全掌握兵权。三来……说不定还可以趁次机会和巴斯克的人接头。 这一连串的闹剧的肇始者本就是巴斯克,他借出兵——最好让他自己随军通行,然后与巴斯克的人暗中接触,以便商议联盟的事,这样就可以招揽势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了。 所以,这次的正式出兵也许就会碰上巴斯克的盟军呢。关于这一点,才是我要你与军同行的目的。 当然,让你主动要求出战对你也有好处——杰想要抓你的小辫子,我就给他一个机会,不过你远在路那,而且又有神官团和法师团由你率领,谁也动不了你。 而他大概会猜,你是想要借机立功以夺得他的信任,也许会安排几个眼线在你身边吧,不过无妨。” “是。”神官仍垂头跪于桌前:“不论杰?索姆达对外要怎么做,这都是主上行动的好时机。” “呵呵,正是。”科里轻笑:“就是因为他太心急,才忽略了我,也忽略了这些时日以来提滋中的些微变动。不过……”他又无奈的一笑:“我不是早对你说过了吗,修斯,你不需要对我遵守那些无用的礼仪,文绉绉的说话让我很不习惯!” 垂首在书桌前的修斯?弥凯恩?安萨尔平静得不动声色。他的一身洁白的神官袍在阴雨天里格外显眼,一头银白色柔顺的长发从背后披散下来,闪着熠熠银光。 为什么他甘愿屈与科里之下?记得自己之前刚打算实施抱负行动时,却突然被他阻止。那时候他才知道科里早已在提滋网罗了大量的人力、财力。他重复了杰当年对付科里时的方式,但势头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修斯当然知道与自己一同长大的科里并不像外界以为的那样没用,却也没料到他能竟在短短的两年内,暗中将势力扩大到这地步。也许,推翻杰已是指日可待。 反观自己,单凭一人之力,即使以生命为赌注去冒险,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成功刺杀杰,不如投靠科里。至少,科里是值得信任的。 科里叹口气,嘱咐道:“总之,你要记住——让你去路那不是真的按杰的命令与德里奇开战或上占领路那什么的——我对那小岛没兴趣。你先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顺便参观游览游览——听说那里景色很好,美眉也不错,等实在闲着没事做的时候,再打听看看杰的下一步有什么花样,知道了吗?” “是的。”修斯回答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动:“我是你的下属,不是杰?索姆达的,也不是卡顿帝国的。” 科里看看修斯,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看不见面部的表情:“有这觉悟就好。 我在德里奇那边已经跟以撒打好招呼了,你若是遇上他的话……” “我会很认真的和他一战的。”修斯打断。 “哎?什么?”科里傻了眼。 修斯缓缓起身,目光如矩的盯着科里:“我对她说过,如果以撒回德里奇,而两国又开战的话,我们势必在战场上再见。” “咦?她?哪个个啊?”科里继续发傻。 “你的目的和想法,我明白,我尽力遵从并实现。而我的目的……相信你也清楚,那么,请你成为卡顿的王,如此,我也能够作好去死的准备了!” 修斯说完,便欠身行礼,离开。 “啊?等、等等啊!”科里叫道:“谁让你去死啦?我的目的就是和你还有以撒一起,在提滋开一家生意火暴的同志酒吧啊~你……你可千万别真的宰了以撒那家伙啊——” “砰!”回应科里的是修斯响亮的甩门声。 “去,刚才还假装对我很恭敬的样子,我才有一点不习惯呢,马上就嚣张得跟什么似的,还甩我的门……”科里一脸郁闷的盘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侧脸咕哝着。 “殿下,让他去路那,妥当吗?”杰斯卡尔从角落里走出来道:“若他真的杀了以撒殿下,那么对殿下您的计划就有影响了。” “吓?他……应该不会真的那么做吧!”科里自我安慰的摇摇头:“不过以修斯今非昔比的实力,说不定真的一不小心就送以撒上西天了呢……哎呀~怎么办好呢?” “另外,修斯这个人真的可信吗?”杰斯卡尔觉得很不安:“虽然他仇视的敌人是太子殿下,但难保他不会对索姆达皇室的人都怀有仇恨……” “放心吧!”科里狂肆的一笑:“你听到他是怎么称呼我的了吗? 主上——一个信奉光明之神的主神官的主上——我就是他的光明之神!” **** 1511年6月,卡顿附庸国赫鲁姆斯。 因常年干旱而贫乏的赫鲁姆斯,这几天却被雨云拢住。 从早上开始,天就阴沉下来,中午下起零星小雨,让整个驻扎在赫鲁姆斯边境的卡顿远征军营里气氛低迷,没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傍晚,营地外来了个僧侣打扮的人。他全身包裹在斗篷里,脸部也看不清楚。他自称是皮耶?爱华德,要求参见领军将领卡尔卡斯。 正文 457 那人进入卡尔卡斯的帐篷后不久,便听里面传来一声惨叫。士兵们闯入,却只见卡尔卡斯一人,地上摊落着黑色的衣袍,那个自称为皮耶?爱华德的人已不见踪迹。 卡尔卡斯称自己没事,让众人回到岗位上去,营地里又恢复了平静。 一盏昏黄的灯在镜子旁照亮一小片空间,卡尔卡斯立在镜子前,看着玻璃里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孔。淡金色的长发和琥珀色的金眸,是一个很俊秀的男人,却给人太过阴柔的感觉。 “没想到杰?索姆达会给你这么大的权利,竟让你统领骑士团的大军啊!”镜子里的那张脸开口说话了。 卡尔卡斯讶异于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一时还未反应过来,镜子里的自己又继续说道: “不过,杰?索姆达那种行事谨慎的人还是想到这一点——你本是个文官,虽然曾多次随军打仗,但都只是参军而已。因此,即使把这重大的兵权暂交给你,你也不会又多大的能耐去背叛他。 而他真正派军去路那,并让你这个若不惊风的参军率领,是另有目的的吧!” 卡尔卡斯一惊,连忙两手撑住镜子,低叫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问出这句话之后,他才又想到:也许,这家伙根本不是人!哪有人是顶着一件空的斗篷而没有实体,更没有人是可以钻进他人的身体里去的! “嘿嘿嘿嘿~~”镜子里的卡尔卡斯发出贼笑:“你该不会,把派你到提滋监视小丫头的那位大人是谁……都忘记了吧!” 卡尔卡斯瞪大了眼,结结巴巴的道:“你……难、难道是、是莫拉大人的……” “没错!就是我。” “这、这么说……你果然就是皮耶?爱华德?早已死去的那个先知?!”卡尔卡斯依旧震惊。 “我要是死了,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跟你说话了,蠢材!”皮耶责斥。 “那……你现在……” “哼,我只是失去了身体,借住在你的身体里面。以我现在的能量,不能以灵体的形式行动超过一个小时,必须依附在有形有生命的物体里,所以你的身体就先借我一半吧!只要我拿到罗丝的密宝,就可以动用里面的能量重新找个身体了。” “可是,罗丝的密宝不是被莫拉大人拿去了吗?” “是的。为了安全起见,没有戴在身上,藏在路那了,我现在就是要去取回来。”皮耶有些不耐烦的答。 “那么,为什么莫拉大人不去拿,而让你去呢?而且,以大人的能力,不需要密宝就可以让你转身了吧!” “那也要活着的人才能办得到。死掉的,再怎么有用,也是白搭!” “呃……什……么意思?!”卡尔卡斯愣住:“莫拉大人她……” “死了。”皮耶很直接的回答。 “……不可能!”静默了一分钟之后,卡尔卡斯才坚决的道。 “哼,怎么不可能?你没见我现在这么狼狈吗?!”皮耶很是不爽的样子:“就是那个小丫头和她的同伙干的好事!不仅如此,还把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新身体给弄坏了,那之后我一直找不到适合的……只好一个身体换过一个身体,无法长时间依附。 还好,在有限的时间里,我已经能够完成一些事——把德里奇那边的小麻烦处理掉了——这下子,古勒达会更混乱了吧! 接下来,就让我先一步取得密宝,再等那个小丫头如何想办法离开古勒达,到路那和我碰面了!” 镜子里的人得意的笑着,卡尔卡斯蹙眉道: “没想到莫拉大人居然死了。这样,我也没有必要再听从你的吩咐了,不是吗?反正早在那个人逃离卡顿之后,我的监视任务就已经完结了。” “哦?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还是跟莫拉谈条件?你认为莫拉让你监视完那小丫头,就放你留在提滋享清福了吗?我的命令就是莫拉的命令,你好好想想自己所处的形势吧!” 卡尔卡斯心里一惊:皮耶的能力他是听说过的,他现在虽然必须要依靠附着在自己身上才能自由活动,但他若要对自己不利,现在也是最好的时机。 “可……可是。”卡尔卡斯一边思量一边道:“莫拉大人的最终目的就是得到密宝吧!那么现在密宝已经到手了,还要怎样呢?难道是‘您’还有什么其他的意图吗?” “我的意图?”皮耶大笑:“我要的,就是卡顿和德里奇这两国永不安宁! 我的师傅沙法雷?恩格,还有那个虚伪的大贤者费茨罗伊?奥古兰达,他们一个是出生在菲佛,一个是在西奥。同是被人尊敬的创世五贤,又是为了一个女人而用尽手段的劲敌。然而他们两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他们很忠心,又很热爱自己的故乡——很无聊吧! 由于费茨罗伊的缘故,我被那个蒂达?罗丝禁锢在一面镜子里,失去了身体,而那沙法雷却因为自己爱慕着那个女人,所以对我的事毫不理会。 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然而却没有人理会我!我要抱负,可是没有身体的我,空有预知能力,什么也办不到。 就在我苦思寻找离开镜子、重获身体的方法的时候,他们——那些被我痛恨的人,都一个个死去了。我该感谢蒂达?罗丝给予我的永生吗? 因为有形的物体终会消灭,而失去身体空有灵魂的我却可以越过轮回,飘荡千年。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既然无法抱负到那死去的人身上,就让我抱负在他们的后人和他们所挚爱的国家上! 然而经过千年的变化,两个大陆上的国家政权都有所变动,但是无妨,只要那上面最强大的国家常年交战,那么生活在其近旁的其他政权也无法安生! 呵呵,没错,只要我皮耶爱德华的灵魂还飘荡在这空间中,只要那两支五贤之后还延续着血脉,只要这两片大陆还存在——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隔着一片茫茫大海又怎么样?即使是隔着整个世界,我也要搅得他们永难平息!!” 卡尔卡斯腿后一步,而映在镜子里的人相却没有缩小,反而更加清晰、放大,似乎随时都会从镜子里爬出来似的。 “而现在,我又成功了!”皮耶缓了口气:“平息二十多年的战火又开始燃烧了,真是让人兴奋啊! 你也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杰?索姆达以为你没有威胁,让你率兵,其实是想让皇都空虚,借机逼皇帝下台;另一方面还可以试探路那的修斯?安萨尔。 那个神官3月就随军出发,虽然一个多月前从他传出了捷报,但杰还是不很信任他,毕竟他很有可能与以撒?安法洛相勾结,他要安萨尔替自己彻底击垮德里奇军。 战争的结局会怎样我是不在意的,只要有趣就好。不过,目前的情况显然还未达到我的期望啊~” “你、你想要我怎样?” “来,你只要写封信给你的太子大人就好了——就写,此战胜利在望,不如借这机会多锻炼一下帝国的后备力量——把拥有众多杰出魔法人才、享裕盛名的曼佗雅应届毕业生招来路那支持作战吧! 这样不仅可以锻炼人才,而且可以试探魔法公会及奥斯卡?帝里尼等人,究竟会如何反应。 接下来,是其中务必要派来路那的学院的优秀学生——密儿?叶?帝里尼、安尼?波西亚、雷?达?克尔、尼采、梅?兰、梅?罗。 这样,人物集齐了,舞会就可以开始了,哈哈哈哈~” 皮耶满意的大笑:“拉拉小妹,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呢,快点来路那吧!” **** 1511年3月,卡顿帝国正式出兵路那进行“援助”。由新上任的主神官修斯?安萨尔协同第三骑士团长耶夫鲁?斯波托斯率兵出发。 4月底,神官团先至路那,与当地官员交接。 5月中,首批卡顿军第一兵团共8万人,经由海路抵达路那岛。同时,第二兵团从提滋出发,南下经卡顿附属国渡海向路那进军。 6月初,德里奇南征军抵达最南省克拉姆德。 6月底,两军多次交火,卡顿初战胜。 7月底,由卡尔卡斯率领第二兵团5万人至路那汇合。 1511年7月底,夏季中的古勒达雷雨不绝。皇都中的气氛也如这天气一般剧烈动荡不止。对于突来的魁恩的死讯,莲还没能瞒多久,便不知从何处走漏了消息。 起初还只是街头巷尾的私下猜测,最终终于引发整个朝中大臣人人惶恐不安,遂联合起来向莲要求公开真相。 这些日子,莲正与神殿的大神官们苦思对策,想着如何能暂且安抚国内民众对持久外战一事的不满。然而又在这节骨眼被人捅出太上皇已死的事实,更让人心难安。 莲无奈,只得坦言魁恩确实已于月前被害,一时间众臣哗然。 就在这时候,我从爱姆之家的老婆婆那里得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发现皮耶的踪迹了! 是米歇尔通过联络点所设的影音信息传输装置与我对话的。他告诉我,一个月前,有自称为皮耶?爱德华的人出现在赫卢姆斯国卡顿第二兵团的驻地,之后便不知所踪了。 巫术工会是通过当地为军队提供膳食的居民口中得知此事的。那人说,曾有两个卡顿士兵在聊天时提到,一个打扮怪异、让人看不到脸孔的人,在阴雨天里出现,要求见统兵卡尔卡斯大人。进了帐篷后就没了踪影。 由他对那人外形的大略描述,我猜那应该是真的皮耶?爱德华——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有那个兴趣去冒充一个早已死掉的人物吧! 皮耶出现在卡顿驻扎的兵营里了,为什么呢?他还要求见率兵的卡尔卡斯……卡尔卡斯……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对了! 我恍然想起,曾经,我与奥斯卡同行去布达克索森林对抗魔物大军时,那时领慕堋に髂反锷肀叩牟尉褪强uㄋ梗? 这么说来,卡尔卡斯不是一等武官吧!让他率领军队出征路那?杰不会这么糊涂吧!或者,杰命他去,住是为了自己随后亲自出征做铺垫而已,而不是真的期待那个文弱的官员能有什么作为。 但是……比较让我在意的是皮耶——对了,刚才说到他是以人的形态去拜见卡尔卡斯的,以他的能力,已经能够成功获得一个实体的肉身了吗?或者……密宝果然已经落在他手了吧! 在那之后,工会再没收到皮耶的有关情报。我一来搞不清皮耶与卡顿军接触的真正目的,二来着急于知道密宝的下落,便要求米歇尔继续寻找皮耶下落的同时,分派出一部分力量追踪、监视卡顿兵和卡尔卡斯,最好能派几个人守侯在路那岛上。因为我也开始准备要想法子离开古勒达,南下去路那去,若是有工会的人接应我就好多了。 与米歇尔联络之后,就被莲找去讨论对策。 “其实,这样也不是坏事。”我思索片刻又对莲说:“先帝已死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了多久,况且,若是一味的隐瞒此事而引至非议、招来对您的不利言论,岂不更糟?” 莲蹙眉不语,我又继续说道: “对于先帝遇害的事,现在大家都知道那是遭人暗中谋杀。且不问我们所猜测的那人是否真是凶手,也不管下此毒手的人究竟是公国内部的还是国外的……他总不可能在事发后站出来承认,不是吗? 那么,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借此把形势转向于我们有利的一面吧!” “你的意思……是说——”莲略显一惊:“借此机会把祸端推向卡顿,让民众对卡顿产生敌意,以推动南征的继续进行?”我暗下叫糟。莲虽然努力冷静对待此事,但毕竟还是不愿如此过分的对待丧父这一沉重而严肃的事情。 “但是……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凶手是谁,不是吗?也许真的就是卡顿呢!”我一边思索一边努力劝服着: “虽然现在这么利用先帝的死来造势是很不敬,但最终是对公国有利的。您不如想想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情势: 正文 458 国内现在乱成一团,一是呼声渐退的反对对路那作战的事,一是现下正震动全国的先帝遭暗杀的事。 对路那的事的注意力被转移,对我们来说是好现象。而另一方面,民众因为先帝的事而开始哄乱却也不是好。此刻要安抚他们,可是如何安抚?先帝已死是事实,惟有将他们的激动、恐惧和愤怒等情感转移,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这样,一来可以阻止国内混乱状况进一步被激发;二来可以乘机要求发兵援助以撒,一解南方危急;三来,这也是代替让先帝出面主持大局、可以牵制太后的办法。” 我说着,看看莲一脸沉默的样子,又继续道: “而最重要的——倘若真凶果然另有他人,而我们一旦如此公开了我们所计谋的说法,要么会让那真凶松懈下来而露出马脚,要么会令他更加惶惶不安——总之他不会无动于衷,如此一来,我们再暗中调查,便会更有利于查出真相吧!” 莲听了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道:“你说得也有理,也许这么做确实会对查出真凶有利。 但是,公国与卡顿现在本就交恶,如此公布反而显得我方不义,虽然对于那样卑鄙的国家不需讲什么道义,可……又如何让大臣们信服呢?” “这就要依靠您善于蛊惑人心的手段啦!”我贼笑着。 莲也不禁了然的哼笑。 我们要做的不是告诉别人虚假的真相,而是诱导他们向我们所希望的方向去想、去猜测。 7月29日,在诸方的压力下,莲终于向全国作出回复: “对于先帝魁恩?李尔?安法洛的死讯,我亦悲伤万分。他是一位伟大的国君,在位二十年中是公国最安定繁荣的时刻;同时,他也是我敬畏的父亲,给予我智慧与光荣的长者。 然而,接到这打击的消息后,我在悲痛之余却没有立即公布,是因为考虑到国内现在混乱的情势,以及先帝临去前所留下的‘一切以国家为重’的嘱托。我不能再将此消息公布以扰乱民心。 但是,现在却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也许也没有再继续隐瞒的必要。 我的子民不是愚蠢的民众,不会看不出杀害先帝的凶手的显而易见的意图。敌人用了那卑劣的手段,为的不过就是扰乱民心,让情势更加混乱;我的军队也不是怯弱的士兵,不会因为先帝遭此意外之灾而惧怕作战。 敌人的意图是想要阻挡我国强大的军旅的步伐,让公国无论在对内还是对外上都陷入被动的劣势——并从中得利。 我们都很清楚,现下公国若是动乱不堪,最能从中得到益处的是哪一方。 可是现在我要对他说,你们的阴谋是无法成功的,我们德里奇联合公国一定会团结一致,奋战到底!” 表面看来是冠冕堂皇的又情感充沛的发言,却处处暗指德里奇与卡顿针对路那的一战。此后不久,便有人很尖锐的提出:一定是卡顿那边派来的人做的这事。结果互相传播,大家几乎都认定是卡顿人下的毒手了——当然,这其中也有人推波助澜。随后,整个皇都沸腾了。 8鲁酰驮谡龆汲堑娜嗣嵌家宸咛钼叩囊案u倮骱η魄啤钡氖焙颍植呋艘桓鑫嫖肯鹊墼谔熘槎傩械氖4蠹赖洌晌液痛蟮啬干竦畹淖罡呱窆僦鞒帧? 8月11日,天空难得放晴。从晨星升起时起,神殿里的大小神官们都开始在殿内的前庭、停放魁恩灵柩的地方,讼起经文,为魁恩祈福。 神殿外是一片大广场,在朝会及盛大庆典时便是人们结集的场所。今天,广场上铺上了长毯,由莲的亲卫兵驻守在两旁。再那之外,自昨日太阳落下起便陆续来了许多穿着米白色麻衣的城民,有秩序的围集在广场上,为魁恩守夜。 魁恩的遗体被魔法效果保存好,用国旗裹着,放在透明的水晶棺里,停放在神殿内庭的高台上。太阳升起后,即使是在远处的殿前广场的平民们,也能看见水晶折射阳光所发出的七彩光晕。 我与莲、大神官一起呆在神殿内,莲立在魁恩的灵位前——皇帝是不能对死者下跪的,即使是自己的父亲——沉默不语。太后和亲王催斯则跪在庭内的灵柩前,失声啜泣。 天亮了,在大神官的提示下,莲才转身,领着我两离开神殿,前往殿前的广场。在那里还有一场戏要演。我回头看见太后和催斯仍趴在棺材前,不只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表现的那般悲伤;而神官、祭司们仍不停的低低咏唱着。 殿前广场上,早已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远近一片沉默。好象整个皇都的人都集在这里了,都在静静的等待莲的开口。 见到这样的场合,我不禁有些怯场。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以“罗丝”的身份,公开参加这么盛大的仪式——前几次都翘掉了。 莲走上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沉稳而有力的嗓音传便每个角落。魔法的效果让他的声音能响彻整个皇都,嗡嗡的回响声听来更清朗而有质感。 “今天,是为了我的父亲、公国的前皇帝魁恩?李尔?安法洛,祈祷他的亡灵能够安稳归天的祭典。我在这里举行的是祈祷的祭典,而不是安葬仪式——因为,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还不能安心的就此离开。 我,作为他的长子,也不能就这样仓促的送他离去。因为他的三子,我的兄弟,此刻还远在南边为了公国而奋战着;因为公国现在还不安定。 先帝的遗体,将会用最高级的魔法妥善保存,停放在神殿中,直至我国最终获得永远安定的那一天。 因此,今天,不仅为告慰亡者这灵,也为我公国的子民而祈福、为即将远行者祈福——我们公国伟大的‘罗丝’一族的圣女拉拉?罗丝?葛罗雷……” 他转头看向我,我沉默的上前去。 “面对公国这样的情势,已经主动向我请缨前往南方战线。” 莲的此言一出,场下立即沸腾起来。我继续保持沉默的由莲去说: “相信大家也听到,卡顿那个嚣张的太子竟然声称要手持‘罗丝的密宝’亲战路那,要让伟大的圣之女神官保佑卡顿军战胜公国——这是对我们的讽刺和侮辱!面对这样的挑衅,我们如何还能坐视不理? 密宝是我们公国的,女神也是守护着我们的! 拉拉小姐也曾多次为追寻密宝以及寻求夺回的办法而独自奔波,甚至因此而错过了几次重大的清点。如今,她终于决定要求出战,并一举夺回密宝——是的,罗丝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女神也是!胜利会是我们的!” 整个场下像是爆炸了似的,人们都大吼着“打败卡顿”,或是“女神保佑我们”。莲再次转身看向我,像是询问什么。 我无言以对,面对场下激动不已的人群,我竟有些惧怕的感觉。 没错,让我随兵南下援助以撒确,实是我主动提出的——我正在寻找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古勒达、前去路那的机会。而现在,正是时候。 我对莲说,让我出战,一来可以最大限度的激励民心,而且可以重振神殿和罗丝一族的声势。并且,让我亲自去一趟南方看看以撒,我才会比较放心些。 莲对着场下激动的人群,看了许久,才又开口道; “拉拉小姐不仅是公国重要的罗丝一族的后人,而且还是我未来的弟妹。此去虽然凶险,我本不放心,但……只要女神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一切便会顺利。在欢送罗丝离去之前,就请大神官和罗丝的小姐再次为先帝的亡灵祈福吧,先帝也会保佑我军的!” 场边的人们欢呼着,我与大神官同排站好,转身面向置在高处的魁恩的灵柩,闭上眼默默祈祷。 我的双手交握在胸前,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可是……念什么呢? 我眯开半只眼偷头看向一边的大神官,他正澎湃激昂的张开双臂,嘴里不知对魁恩唱着什么走调的圣歌。 我有点无措——因为确实不知道这装模作样的祈祷要做多久,看大神官那么投入的样子……魁恩不会真的想要一个来自魔界的女巫为他祈祷什么吧! 虽然这么想,我仍是很有模有样的继续我伟大而神圣的罗丝后人的扮相,忽然间,感觉自己有点像神棍…… 三天后,由我带领着20人的神官团(之前已经派出过100人)和52人的魔法师,跟随着乔治?圣佛莱将军的10万大军,从古勒达出发了。 从这里一路加急赶路,大约还要4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最南端的克拉姆德省吧,不过,如果我独自一个人或是率神官、法师团先行的话,3个月就足够了! 等着吧,皮耶,我来了! 我点头。 没错,不妨把暗杀之事推给卡顿——毕竟在现在两国交战的状况下,这个理由说得通。 莲思索着,不禁沉下脸:“你认为就这样把先帝的不幸当作手段来扭转劣势,是件值得得意的举措吗?” 我看,既然要动用学生的力量,不如就利用他们比较擅长的,让他们配合骑士团去探察一下路那之战的真实起因吧! 这样也是不错的锻炼方式啊!” “没错!没错!”众人附和——这可能是科里这辈子第一次提出让多数人大呼赞同的意见了。 科里看着杰变青的脸,也是低笑不止。他之前就收到密报,杰在向曼佗雅征召魔法使时特别指定了几个人,一定要在征召之列的。科里起先也很奇怪,一看那名册才想到——这些似乎都是与拉拉小妹相熟的几个。除去已经驻在路那的修斯和追随在修斯身侧的乔伊外,在学院里曾与拉拉有交集的人都早这里了。 杰这么做是有什么打算吗?科里当然不会认为杰的此举是针对拉拉——他可能早就忘了拉拉是谁了!但不可忽略的,定是某人为了什么目的而特意把这一群人召集起来——因为科里知道,拉拉一定会去以撒那里,并参与路那之战! 如果让双方在交战中对战,必定会有不利的后果!虽然科里曾嘱咐修斯不要真的与以撒开火,但那家伙显然不甩他的嘱托——不但开战了,而且还打赢了! 更何况是现在,有卡尔卡斯那个讨厌的家伙在路那监视修斯——在自己还没有确定扳倒杰之前,可不能让修斯受到一点影响!科里默默的念着。 正是因此,前几日科里就秘密的去拜访了奥斯卡,并对他说了自己对于此次征兵的看法。刚好奥斯卡也在为此困惑……现在倒好,好运气又跑回到科里这边来了,不仅打破了杰的计划,还反将他一军……呵呵~科里得意的奸笑。 殿里乱哄哄的闹着,斯里蓝终于发话了: “就这么办吧,杰。反正你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他们查什么。这样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又可以安抚人心。 至于征召曼佗雅学院生前赴路那的事,我看也不妥,就改由他们按科里提供的线索去吧!” 大臣们听了斯里兰的话,都喜形于色的大呼:“皇上英明!” 一片欢声中,奥斯卡却显得异常冷静。他转身看向科里,为科里所提出的路那之战的真相震惊的同时,也不禁惊讶—— 1511年8月,自杰?索姆达主张正式与德里奇开战以来,已陆续向路那派去三批军队,第三批已于日前刚刚从南部边境军事重镇出发。 杰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从路那那里得到什么利益,而是借这个机会动用、并获得掌握在最高统治者手中的国家储备军的绝对领导权,因此,他当然不会就此打住。 他当初为对抗皇后奎安娜而在暗中召集的势力、军队,基本上都在次战中消耗去了,而那些支持他的贵族们却渐渐觉得:如此下去,在协助杰作战而消耗大量花费之余,似乎并无法得到什么实际利益——杰没能从路那那里为他们捞到什么好处,又不能在皇帝面前请求给予他们任何褒奖,他们的态度也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正文 459 其实,杰也曾为了安抚贵族们不坚定的心理,而尝试过要求皇帝斯里兰对几位贵族进行提升,而一向对他言听计从、受尽摆布的斯里兰,在这件事情上却始终不肯退让。 就其原因,可能是当年斯里兰在争夺皇位而与亲王霍曼?西太姆?索姆达斗争时,支持亲王霍曼的就是各地的贵族势力。虽然最终是斯里兰获胜,但在他的心里仍留有对贵族的恐惧和记恨,因此如何也不愿给他们出头的机会。 对于自己现在所处的到处受权利地位限制的情况,杰更加急切的想要取得帝国至高无上的大权,遂与其母——巴斯克国阿切尔皇族的小公主,艾琳那?阿切尔商量着,如何能尽快威逼斯里兰退位。 此时,传来了德里奇前皇帝魁恩?安放洛遇刺、凶手就是卡顿的消息。消失了许久的前太子科里?索姆达在某一日清晨的早朝中,突然当着皇帝、太子和众臣的面,出现在大殿里,义愤填膺的指责杰?索姆达为打击德里奇公国而采取了阴谋毒害对方太上皇的卑劣行为。 此前,关于德里奇传出的消息在提滋民间也已开始流传,然而当科里于朝殿上大声呼出,这一事件才算完全爆发出来。 面对科里的指控,杰当然否认。然而科里却辩斥道: “此消息传来,我也极为震惊与不解,但经由我亲自调查、并几番思考后却不得不相信——除了现下与德里奇交恶的我们卡顿外,还有谁更可能抱有此心?! 而我将此事指向太子殿下,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最积极的主张此次行动的人是谁,从这之中获得最多利益最大权利的人又是谁! 同样的,德里奇的人也是有理由认为,是我们卡顿为了取得路那之战的胜利而下此阴手,不是吗?因为两国关系现在正处于很糟糕的状态。而这糟糕的原由,是因为——” 他大手指向杰:“因为你,主张对德里奇开战,彻底打破了我们两国长久以来得之不易的平静。而你宣战的理由……我认为那亦是很可笑的!” 科里这番一闹,在场的众臣都开始议论纷纷,骚动不已。科里顿了顿,满意的举目环视一圈,又继续朗声道: “自我出生以来,卡顿与德里奇两国一直处于和平交好的状态。我与德里奇三皇子更是一起长大的玩伴。纵使因为我母后的行为而给两国的交往带来阴影,却不能影响我对以撒?安法洛这个人、对德里奇这个国家的认识。 德里奇出兵路那的真正原因,是由于他们国内一个背叛者,一个叫做费迪南?格鲁那夫的前公国子爵潜逃去了路那岛国,公国一再向路那要求押送那叛徒回国,却遭到无理的拒绝,不得已,才有以撒?安法洛领军向其出兵。 由此看来,我们卡顿以‘援助路那’的正义之名向德里奇宣战,只能表现出我们的不明事理——我们哪里还有正义之名?!” 科里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力由还不能确定的谋杀魁恩?安法洛事件,引向争议颇大的一切战事的起源。杰阴着脸瞪着他,面对动摇不定、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的群臣,杰依旧保持冷静的道: “你说的这些,也只不过是你个人的一面之词——我们都清楚你的一贯行经。你岂回真的全心全意为卡顿去思考什么?又怎么会负责任的去说这些话?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据吗?难道你不是因为自己的落魄失势、对我产生怨恨,因此才进行污蔑吗?!” 一番话后,殿上的窃窃私语声又渐渐停止,几百只眼睛都盯到了科里身上。 科里似乎很享受这样被众人注目的情况,自信的笑道: “那么你呢?正直、磊落的太子殿下,你所做的那么多另人不满的事,又有什么依据呢? 你声称是收到了路那送来的求援书,所以才公开对德里奇宣战,可是你似乎也不曾将那求援的文书公开让我们看过吧! 并且,你不过是卡顿的太子而已,纵使将来能登上帝位,你现在也只不过是太子——为什么一个交战中的外国、尤其是那么敏感的路那所送来的求援文书,会直接送到你手上,而不是经由外事官员转呈到父皇面前? 还有,向一国出兵宣战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先报请父皇、由群臣商议后再作决策,而是先擅自发兵后在做公布?” 当初,杰确实是先下达了指令,命提滋中结集的军队做好备战准备,并拟好讨伐宣言,在军队出发当日才上报皇帝。 斯里兰原本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但杰以形势急迫、一切都已准备妥当,5万士兵就等他开口宣布“出发”……等言辞,使得斯里兰糊里糊涂的就公开了作战的宣言。结果,宣言宣读完毕,军队就大举向南进发。 对此情况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的几个反对派的大臣们,早就颇有微词;那之后杰又接二连三的发兵,一部分官员们也渐渐开始不满起来。 此刻的杰略显局促,咬牙切齿的看着科里——自己好不容易让人们渐渐淡忘、转移了注意力的事,现在又被这家伙挑起来了——没想到竟会让科里这个手下败将捉住自己的痛脚! “对于求援书一事,我当然确有证据。若是各位一定要我拿出来,自然也可以。”杰一面说一面盘算着,让卡尔卡斯立刻命路那的执行官员拟一份文书送过来:“而我当时也是考虑到情况危机,才会擅自做主。但是,我最后仍是取得了父皇的同意了,不是吗?” 杰说着转身,问向坐在皇座上的斯里兰。斯里兰被问得一愣,遂点头——即使自己当时是为杰所迫,但碍于一国之君的颜面,总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啊! 杰得意的扯动嘴角,朝着科里一笑: “无论如何,我这个帝国皇太子所说的话,是比你这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要来得可信得多! 如何,接下来你还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吗?若是没有,即使你是皇子,也难逃污蔑太子所应当承受的责罚!” 科里执起一手轻触唇角,依旧笑得毫无惧意: “要说已到手的证据嘛……确实一个也没有。但线索的话,却有一大堆哦! 不妨动用太子殿下您原准备派去路那的力量,来调查一下我这线索的可靠□□——我乐意提供一切,相信各位大人们也很乐意于接受吧!” “荒谬!”杰大声斥道。 然而在朝的众多大臣们却点头赞同。 “什么?你们竟然相信他的话,要调查我这个太子!!”杰怪叫着:“这真是笑话——你们是打算把我身为皇族、贵为太子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了吗?卡顿的大臣们居然不信任自己所侍奉的皇族,只为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这传到别国的耳朵里,只会让卡顿成为笑柄!” “可是……”奥斯卡突然走上前道:“我赞同科里殿下的意见。” 他向斯里兰俯身行礼后,道:“陛下,我虽不在朝为官,但我今天冒昧前来是因为——我本就不赞同太子殿下最近这一次的出兵计划。我仅作为一个术师,请求陛下您撤回太子殿下对于‘征召曼佗雅学院生参加路那之战以锻炼后备兵力’的命令! 陛下,我们学院只是一个培养魔法人才的私立学校而已,一来没有响应国家征兵的义务;二来,那些学生们,即使是应届即将毕业的四年级生,也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啊! 他们虽然完成了曼佗雅的学业,但还未通过正式的魔法师等级考核,他们的能力最多也就只是见习魔法使或元素魔法使而已,空有理论而毫无实战的经验,立即就要把他们派去战场,未免太过早了些——这根本是弃他们的性命与不顾啊! 可以训练他们的方式有很多,但现在让他们去战场还太早。我们学院的学生当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在他们能力尚且不足时,不要做这种浪费人才之举才好!” 杰扬眉讽刺道:“帝里尼大人,您会这么说,是因为您的孙女蜜儿小姐也在受征召之列的缘故吧! 曼佗雅学院是享誉世界盛名的第一学府,培养的是世界最高水平的一流人才,岂有能力不足之说?帝国每季拨给你们大笔资助费用,难道在国家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就打算用这么卑劣的借口推脱吗?!” 杰刚收到卡尔卡斯命人送来的密信,对于其中提出的召集曼佗雅学院生去参战的计策很是赞同。杰也正想试探看看奥斯卡等势力的意向,谁知奥斯卡却在这种时候出现,并提出反对——该死的科里,把一切的搅乱了。该死的奥斯卡——他还真会挑时候!这两个人难道是商量好的吗? “当然不是推脱。只是,我认为帝国还没到了不得不动用最后战斗力的时候。还不至于要拔起下一代的嫩芽,把他们送去满是硝烟的战场!”奥斯卡继续道: “陛下啊,他们是我国未来重要的人才啊,值得让他们枉死在这毫无道义的战争之中吗? 况且,在曼佗雅的征召名单当中,不但是有我的孙女而已,还有成百上千的贵族、官宦子弟——难道在场的各位大人们不为此而担忧吗?” 奥斯卡此言一出,立即如同在群臣中投下炸药般,众人议论纷纷,一致反对从学生里征召。大概是他们里多数人的子女都被送去曼佗雅了吧! 科里看看情况,抓准了时机又道: “当然,训练新人是必要的啦——不过太子殿下的旨意确实不很适用的愚蠢! 这小子,真的就是两年前那玩世不恭又一事无成的混小子吗?他那自信的笑容和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狂妄神情、即使是受贬之身却仍不卑不亢的立于众目睽睽之下的气魄和震慑人心的气势,还有他说服自己及群臣的口才和机智…… 但从某些方面来说,科里似乎还是以前那样没变——他日前去密访自己时,说是为了正事,但他偷藏在自己书房里基本上与小偷的行经无异。当自己一进入书房就觉察到有人潜入,而且偷吃完了放在桌上的糕点、并打碎了两个古董花瓶,还有几份文书被折成了纸飞机丢在地上…… 他……科里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科里的注意力都放在激愤不已的杰的脸上,而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旁的对自己研究的目光。同时对科里投以激赏和另眼相待的注目的,还有大祭司雷奥及宫廷第一法师塞龙?梅伦。 “至于要劳动各位未来魔法师们去追查的线索嘛……”科里等众人平静之后,才故意吊人胃口般的慢吞吞说道:“就从巴斯克开始吧!” “巴斯克!?”众人愣住。 杰的脸瞬间变得刹白:他怎么会知道巴斯克的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他难道……不可能! 杰紧张不安的想着:科里早已被自己囚禁在维伦堡里了,这两年来不时查问情况也没出什么特别的事……他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了呢?他又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自己的秘密的呢? 杰头一次对科里戒备起来,也是头一次对自己没有了确信的把握。 下朝后,科里立即不见踪影,杰也下令去调查维伦的情况,要对守在那里的人彻底盘问一番。然而这一切已为时过晚,而且不用他调查,次日,他就得知了因由。 科里趁胜追击,再次进宫当着众人的面指责杰,说杰以修养为借口,强行把自己囚禁在了郊外的维伦堡里,并给予非人的待遇。 纵使皇后奎安娜有过失,但科里也只是无辜的皇子而已——皇族的身份尤在,杰竟私下对其用刑囚禁,着实过分。对于这一番指控,杰斯卡尔出面为其佐证。 当杰看见杰斯卡尔恭敬的站在科里身后时,不禁又想起当初杰斯卡尔突然来投靠自己时的情景,他终于明白——这一切,包括自己能当上太子,一直到事态发展到如今,全部都是科里让自己所做的一场梦而已! 但是他仍不服,不相信那个浪荡公子竟然有这么深的城府,能够胜过自己。他一方面气急败坏,另一方面对学院已介入调查后巴斯克与路那的联系一事惶恐不已,终于狠下心来,准备做最后的拼搏。 正文 460 杰先让自己的母亲暗中去巴斯克以求援助,同时开始物色人手,暗杀斯里兰! 他想着,在这国家危急时刻,一旦国君身亡,必定会要求立即另立新主,而身为皇太子的自己,正是最佳人选! 9月17日晚,在皇宫为讨论国事的例会上,斯里兰出面主持开局后便称身体不适去偏厅里休息去了。杰见众大臣都在,自己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便暗中下令让刺客动手。 然而就在会议焦灼时,突然有士兵慌张的冲进来大叫道: “不好了,宫外市民发起暴动,□□的队伍要冲进皇宫里来了!” 杰大惊,遂领众人奔去皇宫城门上,只见城下是黑压压的一片愤怒的人群。但眼尖的杰还是察觉那人群里叫得最凶的几个,一点都不像普通市民,却很似训练有素的军人,而且很眼熟的……像是自己派去维伦监视科里的那几个人…… 杰捏紧拳头,正欲发作,身后却传来那让自己噩梦般的声音: “民众似乎是得知路那之战的真相,有不少人的亲属死于战争中,他们都很不满呢!”科里笑着,表情及慢悠悠的态度与城下的喧闹形成对比。 “科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杰气恼的问。 “哦,我啊……”科里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样:“我接到一个消息——有人要对父皇不利,本来还将信将疑的要去看望他老人家呢,结果却得到了这个!” 他说着,眼神变得阴冷,语气也冷酷不已。一挥手,丢下一把沾血的短刀。 “这是……”杰呆看着那银亮刀刃上粘稠的红色液体,有几秒钟的时间没反映过来,遂又暗下一阵狂喜:得……得手了吗! 杰的心狂跳,有激动、兴奋,又有紧张恐惧。但他不能把这些表露在脸上,他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努力平定心跳,冷冷的看向科里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抓到凶手了吗?” 科里依旧高深莫测的似笑非笑,心里揣测着杰的表情:不嫌太冷淡了一些吗?这是一个听到父亲遇害的人的眼神吗?是一个乍闻此事的儿子首先应当关心的问话吗? 不过算了,反正自己早就知道这一切的□□,不是吗?科里低笑着,又抬起头直视杰: “怎么回事……你说呢?” 对于科里吊儿郎当的态度,杰是又气愤又紧张:看科里那样子,难道说父皇还没死?不过无妨,还有机会,重要的是现在我可不能被人识破。 冷眼相瞪的两人相持不动,而一旁的大臣们已经被“皇帝遇刺”之事给振住了,拾起那柄刀大呼: “天呐,这血——这血——” “陛下受伤了吗?究竟怎样了啊!” “这可不得了啊~~” 科里闻言轻松的转脸对他们道:“哦,那个不用在意思——上面的血是我的。父皇现在安然无事呢,虽然那也受了轻伤,不过杰斯卡尔在照顾着,御医他们也过去了!” 众人立刻又赶回议事厅,却见几个医官哭丧着脸、沉痛不已的在默默收拾着医疗器具,几个赶过来服侍的宫女在抹眼泪,守在一旁的侍卫都脱下帽子夹在腰侧,低头默哀。 斯里兰青紫着脸躺在血泊里没了气,杰斯卡尔单膝跪在一边,低头检视着什么。 随科里从外面归来的一群大臣们呆住了,对于突来的噩耗,一个个都瞪眼杵在门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杰突然发疯似的揪住科里的前襟大吼:“你不是说父皇安然无事吗!那现在……躺在那里的是怎么回事?你说啊,你给我说清楚!” 如此近距离的,科里看见杰眼中跳动的火苗,那是兴奋吗?那是解脱吗?没想到你对自己的父亲竟如此狠毒啊!科里轻哼:不过,我比你更狠! “杰斯卡尔!!”实在是被杰摇霉峭范家17耍评镏沼诜3鲋饰拾愕挠锲蠼薪芩箍u拿帧? 杰斯卡尔就地转身,跪在地上向科里行礼,后又用恭敬却平板的声调道: “属下失职,只看见皇上左臂上的伤口,却忽略在背后心脏附近的致命伤。因为凶器上喂了毒,致使伤口血液急速凝结、没有流出来,所以属下才未及时发现。 后各位医官来时见皇上已经不行了,遂给他注射药物,却导致凝结的毒血瞬间喷出,因此……是属下的失职,请殿下责罚。” “你……你身为圣骑士团长,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却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失误……”杰没等科里发话,便上前愤怒的指着杰斯卡尔大骂:“由于你的错误导致父皇的死,你说……你还有什么颜面留在此处!你当一死以尉我皇在天亡灵!” 说着,杰抽出长剑就要砍,却被大祭司雷奥拦住: “慢着,殿下!这不能全怪杰斯卡尔,他也算一心尽忠,怎能如此对待?” “呃,其实……”在一旁的医官皱眉走过来:“陛下身中的是一种奇毒,别说是杰斯卡尔大人,就连行医多年的卑职也没见过。 事实上,我们几人一直瞧不出陛下心力衰竭的原因,不得已才按通常的急救方法注射药品,不想却因此致使陛下猝死——若不是见陛下体内流出的血呈异色,我们还不知陛下是中了毒……实在惭愧!” “什么!”杰瞪大眼睛,愤怒之余却有更多惊讶:“庸医!你们这帮庸医!帝国给你们那么多资金做研究,你们竟还只是一帮废物!若不是你们滥用医术,父皇也许还有得救!” “不。即使他们没那么做,皇上也救不回了!” 说话的是雷奥,他此刻正跪在血泊旁,研究血的情况。又将斯里兰的身体反转过去,探察伤口。 “这……这是怎么回事?”杰不解的问。 “皇上中的是一种奇毒,而且经由这凶器将毒送进心脏,心脏附近的血液凝固,这样即使医官不施救,皇上也会因此死去,死得更痛苦!” “怎么……会这样……”杰似乎被什么吓住了。 “哎,真是我国之不幸……陛下竟死于这样不知名的奇毒啊!”那老医官摇头轻叹,流下一行泪来。 “这毒……”雷奥沉下老脸,道:“我听说过……是来自北奥格塔大陆的威地路那王国……用于暗杀的巨毒!” “什么!”众人倒抽一口气:“难道……是威地路那王国的人作的宗?” “不。”科里缓缓道:“既是暗杀便不希望让人知道是出自何处的人之手,又怎会用自家的招牌□□?况且,威地路那、甚至北奥的各国虽然与我国交情不是特别好,但历来并无纷争,没理由做此事。 我看,倒有可能是自己人雇了刺客,用此毒来杀人!” 闻言,众人大惊。杰沉脸思索片刻,冷声道: “不管此人是谁,陷卡顿于此混乱之中,若能将其抓获,定要让他受尽□□而死!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父皇安葬——但对外还不可公布真相,那只会招来更糟的情况。这个时候,只能说是皇帝因病猝死……但即使这样,终究还是难安众心啊,这么危急的时刻,一国却无君上,真是……” 杰皱眉,很伤脑筋的样子,心里打算着如何劝服众人提出让自己立刻登上王位。而这时,科里却插了进来道: “太子殿下,在考虑后世之前,还是先抓出真凶吧!事实上,我们已经有线索了!” 线索?怎么又有线索了?杰傻了眼。 科里淡淡一笑,向外喝道:“把他带进来!” 下一刻,几个侍从从门外丢进一个被捆得像粽子事的黑衣人。 “这就是杰斯卡尔抓到的,刺杀父皇的刺客,现行犯哦!” 众人都盯向地上的黑粽子,杰的眼睛也瞪得突了出来:刺客被抓住了?杰还以为他成功刺杀后逃脱了呢!因为刚进来这偏厅时,他并没有看见被缚的刺客,而周围侍卫和宫女的态度也平静得不像有抓到可疑人物的迹象。 而且,若是抓到了现行的刺客,为何不一早就提出来,偏要等到最后呢——难道……科里这小子是有意让自己放松警惕,以从中找出破绽? 看着杰一脸复杂的表情,科里静静的站到一边,杰斯卡尔也从地上起身,恭敬的垂手立在他身后,低声道: “一切都办妥了,殿下。” “恩,办得好。”科里面无表情,声音也无起无伏。他淡淡的瞥一眼趴在血泊中的斯里兰,算是对父亲的最后哀悼。 “就是这狗贼刺死了皇上!?”大臣们气红了眼的瞪着那刺客。 “没错,就是他。”科里走到刺客身边,蹲下身子,两眼直盯着他的眼,阴冷的一字一句念道:“就是他,用那来自北奥格塔的奇毒,刺进了父皇的心脏!” 刺客一见科里的脸、阴狠的眼,立即吓得掉了魂似的,煞白了脸。听了科里的话后,又奋力的摇起头来。 科里起身,用脚尖踹踹刺客:“说吧,是谁指使你用那么残酷的手法刺杀了卡顿帝国的皇帝?” 那人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因为嘴巴被胶布封了起来,他只能摇头,好象要否认什么,又好象要甩掉什么。然而发不出声音的他没人理解也没人相信,他只能咿咿唔唔的一拱一拱的向杰爬去,瞪着盈满泪水的眼睛似乎在企求什么,同时努力朝他摇头。 然而杰根本没心情去在意刺客摇头的含义,只是慌张的退后几步,惊恐的盯着向自己爬近的人蠼校? “你……你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你、你别过来!” 但刺客仍旧一如既往的边摇头边流泪边往杰那里爬。 科里见此有趣的情景,想笑又不能笑,假咳几声道:“看样子,大家都知道谁是这此刻的主子了吧!” 众人惊讶不解又难以置信的瞪向杰,杰一见自己再度成为众人的焦点,惶恐不已的乱了阵脚: “你、你们看我做什么?……不、又不是我做的,我不认识他!不认识!” 众人看看拼命摇头否认的杰,又看看同样摇头摇得披头散发的刺客——动作如出一彻,好象对暗号似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现在的杰只有否认这一条路,他突然指着科里叫:“不是我,是……是他!对,一定是他!” 对于杰慌不择路的随意指向自己的行为,科里不怒反笑: “我?呵呵~~真是很有趣的猜测呢!不过,就算我承认也没人相信吧!” 科里的笑意没有传入冰冷的眼里,他淡淡的话语引来所有人的注目,遂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杰,道:“你,有证据么?” 真讽刺,一个月前是杰在问科里这句话,现在却反过来了。 “你……你……”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科里不可一世的脸,道:“为何你会得知父皇将要遇刺的事而出现在这里?你说你得到消息——我看,这一切其实都是你谋划的吧!” “怎么会呢?”科里回答得随意:“我自有我的消息管道,这并不奇怪。而且,这刺客可不是我请的,他一直盯着你呢!” “那、那是你安排的!你命令他这么做的……我从来没见过他!” “哦,这样啊~那我们不如撕下他嘴上的胶布,严刑拷打一番,让他自己说出实情,怎样?” “不、不要!”杰惊恐的大叫。察觉自己的失态,又忙道:“他……即是你安排的,自然怎样都会照你的吩咐做,不是吗?” “这倒也是……他还真是个忠心的刺客呢!”科里讽刺的笑道,又转身从地上拾起一把银制小刀:“可是,他身上的这把刀,刻着太子殿下您的纹章呢!” 科里说着,一甩手腕,刀只射向刺客后背,那刺客立即倒地不动。众人惊呼,科里又道: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已帮我们找出真凶,所以也没必要活下去了!” 杰呆望着死在自己脚边的刺客。刺客已死,他本可松口气,毕竟再也没人可以开口指正什么了。但……科里为何要杀死一个对自己如此有力的证人呢?杰略感不解,又想起刺客方才拼命摇头和奇怪的神情,似乎另有什么隐情—— 正文 461 “我身为皇子,会出现在皇宫有何不对?至于我的出现刚好在父皇遇刺之前……你也可以这样解释——也许天命注定我的出现就是来揭穿你的弑父阴谋呢!” “什……什么!?不——不是!”杰彻底崩溃:“不是我……父皇他……而且……这刺客明明是提滋本地人,他怎么可能得到北奥格塔稀有的暗杀□□呢!” “哎?我有跟你说过刺客是提滋本地人吗?”科里笑得像狡猾的狐狸:“他的脸都被我打成这样了,你还认得出他是提滋本地人——你不是从来没见过他吗?” 杰的表情一窒,自知大势已去,又见左右众人一脸怒不可遏的盯住自己的样子,他慌乱的调头就跑。 一小队巡逻兵立即追出去,然而城门外正聚集着暴动的人潮。杰只身一人没入人潮后便不见了去向,士兵只得再回来请示科里。 科里咬着指甲暗忖:本来特意在城外准备好人群,是为防止杰带兵冲出去,没想到反而助他一人溜了…… “你们几个,立即调兵去太子宫殿搜查,另外,杰斯卡尔,你带人去封锁所有出口,绝对不能让杰逃进青木树海!” 科里雷厉风行的下令,众人领命离去,大厅里又陷入沉痛。几个老臣在清理过后、盖上白布的斯里兰的遗体边低泣着。 杰愤然抬起头,却见科里与杰斯卡尔就站在自己面前。杰斯卡尔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似乎随时可以出手掐住自己的咽喉。 科里邪笑着:“然后呢?还有什么证据吗?” “你……”他低头看看刺客身中的刀:“纹章可以是假的,刀也可能是偷出来的,正如你所说——有谁会用自家东西去行凶呢?” “那是因为,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凶器带走就不会被人发现了,与留在死者体内的毒素不同。” “那……那……你也中了刀,为什么伤你的刀上没毒,父皇却中毒?这难道不是你可以安排好,以洗去嫌疑的计策吗?” “那是因为,奇毒之所以奇在于稀有,刺客仅有的□□只能涂在一把刀上,而那刀是用来刺杀父皇的。我们到时,他已得手,只能用另外没有涂毒的刀来自卫。” “可是……可是……”杰还是死咬和科里不放:“你这一个月来,突然出现在提滋这件事本就奇怪。而你一出现,父皇就遇刺,难道这一切不是你的原因吗?” 雷奥老脸上尽是深沉,向科里恭敬的问道: “但是,正如那逆贼杰?索姆达所说的,一个常年呆在提滋的人,如何得到来自威地路那王国的暗杀奇毒的呢?” 科里瞄他一眼,道:“那人是干刺客的老手,自有其门道。” 雷奥轻唔了一声,退到一边,却仍从角落里盯着科里: 那种毒……若自己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威地路那王国的守护之黄金圣龙□□中提取的,非常珍惜的药物,尤其是威地路那王国的黄金圣龙被不明人士宰杀、取走内脏后,那种药更是格外珍惜。 再加上药的巨毒多用于暗杀,所以威地路那皇室一直谨慎对待,将所有药剂保护得周密——试问一个小小的刺客如何从威地路那王室的宝库中得到这种稀罕之物的呢? 这一切,恐怕只有借助神官世家安萨尔之力、潜逃去了北奥格塔的科里殿下才知道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一直没看得出,科里殿下竟是如此出乎意料的才武兼备呢!雷奥怪笑着,又一步上前跪拜在科里脚下,大声道: “现在卡顿混乱不已,又逢此大逆不道的弑父逆贼——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殿下!如今,惟有您可以担此大任,请您继承先帝之遗志,即刻登基为王吧!” 雷奥这一番话让在场人都震惊不已,但想想又不禁称道: 现在国家正对外交战,皇帝又遭杀害,确实急需有人出来主持大局。皇上虽有众多子女,但各殿下大多受杰排挤,不在身边。而且,他们确实没有做王所应有的气魄。 如今只有这前太子科里殿下,虽然他曾经的表现令人发指,但他再次出现后的所为无不让人折服、钦佩。 下一刻,大厅里所有人均俯身跪下,一致道: “请殿下即刻登基!” 科里翘起嘴角:看来这王位还是我的啊……虽然在别人手中绕了一圈。不过……科里又低头瞄向雷奥。他低着头,只能看见花白的头顶。科里不禁在心里哼笑:“这老家伙,果然是老狐狸一个!” 1511年9月,卡顿帝国皇帝斯里兰?波恩?索姆达遇刺身亡,其子科里?索姆达登基称帝。 同年10月,前太子杰?索姆达逃至基新,起兵造反,新皇大军讨伐。 11月,叛军溃败,一路南逃,欲向南方大国巴斯克求援。 12月,巴斯克向卡顿新帝送去友好协议,同时附去前皇侧妃、杰?索姆达之母——艾琳那?阿切尔的首级。 12月20日,我和魔法师团的众人率先抵达以撒所驻的克拉姆德省营地。十日后,乔治?圣佛莱将军所领的大军也将来到,这对当地消沉低落的士气来说是一大鼓舞。由于士兵在不适应的南方气候下、当权者不很支持作战的情况下,惨遭路那的卡顿士兵重疮,现在能上战场的士兵只剩3万多人,更严重的是,众人的支柱——以撒也在最近一次与卡顿的大规模海战中受了重伤! 我一听说以撒受了伤,立即冲进他所住的营房。 幸好,以撒受伤是两个月前的事了,经由医务神官的妥善处理,伤势好了大半,只是伤口愈合得有些缓慢。我见到他时,他正赤着上身坐在床边让神官诊视伤口。见我来到,他露出吃惊的表情: “拉……拉,你怎么来了?” 我失踪了大半年的事他也从信使那得知了,虽然知晓我已回古勒达,却没料到我这么快就跑来了这里。 “莲,恩……不,是皇上终于下令出兵,我带着魔法师团先行一步,乔治?圣佛莱将军稍后就到。” “恩。回来就好。”他垂首沉声念道。 对于他毫不询问我消失那阵子去了哪里的事,我觉得有些难过——莲都还比他关心我呢!不过,即使他问了,我也不会俱实相告,而是按照当初糊弄莲的那一套借口照搬过来——那样的话,即使能蒙过去,也多少会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以撒是考虑到我这样的感受,从某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他的体贴吧。 我把发生在古勒达的事、主要是魁恩的死告诉了他。他闻言沉默不语,我读不出他脸上深沉的表情。 关于魁恩之死的消息早已传开,虽然这里地处偏远,但他们也早有耳闻。只是不清楚具体情况,所以将信将疑,此刻得知了真相,以撒也不免伤怀起来。 “原来是这样……”以撒低喃着,又抬头看我半晌才道:“但不管怎样,这里实在太危险,你不该来。” 我看见他闪亮的眸子,知道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很高兴见到我来的。我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总会觉得孤单,即使有一个目标、信念支撑着,仍会有不安的感觉,惟有彼此是得以求救的浮木。 “放心吧!”我明朗的笑着:“我可没那么脆弱!” 医务神官在一旁见我两相谈甚欢,没完没了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把我赶了出去,因为——“亲王殿下重伤初愈,需要休息。”他平板的如是说。 我可不认为以撒会虚弱到那种地步——他那可以媲美“熬过地球冰川纪的”蟑螂般超强生命力,怎会那么容易挂掉?大概是身份变尊贵,生命也变得柔弱。 但话说回来,以以撒的能力,又有谁能把他伤致如此呢?方才我仔细查看过他身上,有多处被魔法灼伤的痕迹,不过最严重的是贯穿右肩的剑伤。 看来,伤他的人多半是两个以上的,一个魔法师一个战士合力攻击。或者,是一个魔武双修的高手…… 12月24日,又是诞生日,在军中举行了简单而庄严的祭典,军民的心中也因此而获得平静。几日后,迎来圣佛莱将军的援军,营中一反之前的死气沉沉,变得一片欢腾。 1512年1月,以撒的伤势渐渐好转,只是右肩上开了个大洞,愈合后的伤疤偶尔会隐隐作痛,不过他已开始勤起练武了。 对于他的伤,我一直很在意,可是几次开口询问,不是被医务神官打扰就是被他转移话题:从伤口讲到血小板讲到血液氧气运输再讲到心室心房结构,再跳到细胞结构、dna、分子、原子……然后,有人喊我去吃晚饭,我就忘了要问什么了。 今天,听完一大段超新星大爆炸的理论、顶着颗混乱的脑袋去吃饭时,我听到几个士兵在谈论上次作战的事,便马上端着饭盆、含着勺子凑过去了。 “哦……是以撒亲王受伤的那一次啊!”士兵甲两眼巴望着天花板:“自从从卡顿那里派来了正式的军队后,我们就很难对付了!” “就是就是,特别是那个神官团!”士兵乙拼命点头。 “神官?”我略有不解的问。 “没错,好象是卡顿的国信神殿派来的光明神官团!”听到“神官”两个字,之前就被派来的一个大地母神的侍奉神官也插进来讨论道。 “其实啊,我看也只有那个神官团领头的家伙比较厉害而已!”士兵甲有道:“要说那卡顿的神官团也不是特别的强,跟咱们的也差不多,只是他们领头的那个神官啊,哇~~不要太狠哦!” “恩,我在后方也注意到,那个人不仅能使用高级的神祈术,连一般魔法师的魔法也有使用呢!不是一般级别的,应该是个大神官!”侍奉神官道。 几个士兵搞不清什么神祈术和魔法之间的差别的,不甘落后的抢着道: “他的剑术也很强,连亲王殿下都是被他打伤的!” 我闻言一惊,立刻叫道:“你们说什么,打伤以撒的就是那个神官头头?!” 我嘭的一声把饭碗丢到桌上,就见围在桌边的那几人一致向我点头恩恩。 “什么嘛!一个神官就应该待在队伍最后面,念几句唵嘛呢叭咪吽就好了,搞什么冲到前面去乱砍人啊!!” 我一捋袖子叉住腰,一脚踏在矮桌上,很有几分大姐头的架势。众人被我一喝,也都一致猛点脑袋表示赞同。 “就是嘛,我们神官可是侍奉神的仆人,即使是卡顿的光明之神也是不主张杀戮的吧!”侍奉神官也很狗腿的应和。 “但是……以撒怎么会被一个神官弄得那么惨呢?”我收起踩在桌子上的脚,整整衣裙,很淑女的坐好。 “恩……说起来,亲王殿下和那大神官对战时挺奇怪的……动作总是慢半拍,而且还一边打一边聊天的样子……”侍奉神官支着下巴想道。 边打边聊天?我以为那种事只有我才干…… “对哦,好象确实在交谈哦!”另一个士兵也这么说着。 几人唧唧喳喳的,我越发觉得这其中有古怪——莫非,那人与以撒是相识的?以撒曾在提滋长大,这也难怪…… “对了,那个神官……长什么样子?” “唔……没看清楚,我们都忙着砍卡顿兵呢!” “是啊,我只是瞄到亲王殿下被刺伤!” “我记得那人好象是和亲王差不多高的样子。” 几人都说不清楚特征,一边努力回忆着的侍奉神官道: “好象是个年纪挺大的人——我在远处看不清,但能力那么强的自然不年轻,而且……我记得他的头发都白了——对!是个老头子!” 见他坚定的说着,我不觉头痛——卡顿有被派来路那的厉害又好战的老神官吗?不记得了! 吃完饭出来,看见圣佛莱将军与以撒他们研究完战况后离开营房,我上前去探问有关卡顿神官团的事,却意外得知以撒他们的正计划挑选几个熟悉情况的老兵,偷偷去路那探探情况。 正文 462 这是因为,卡顿军上次大胜后,突然全无了动静——若他们趁以撒重伤追击,公国军早就被攻破,然他们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这让人不解,究竟是另有阴谋还是卡顿的上层又有了什么新指示? 听到这事,一心要去路那的我马上毛遂自荐,不理会圣佛莱将军的惊骇和阻止,嘴里念着“择日不如撞日”,兴冲冲的抓起次元袋就往营地外跑了出去。 “什么!?拉拉她一个人去路那查探去了?”以撒难以置信的从凳子上跳起来,不小心又扯动了伤口。 “亲王殿下,是卑职露了口风,让罗丝大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圣佛莱将军抱歉的说道。 “该死,那个女人——啊!” 某非常尽责的医务神官轻轻一戳以撒的伤处,冷冷道: “殿下还是担心自己吧,伤口又裂了。” “不行,我现在就叫船过去——沙隆!”以撒毫不理会神官的话,套起外袍就往外走,一边喊着侍卫的名字,岂料:“哇——!”一个狗吃屎栽到地上。 该医务神官表情淡然的收起长脚,一把拎起以撒:“罗丝大人有神力加身,女神会保佑的,不用操心。” 众人点头赞同:“是啊是啊,罗丝大人会没事的——她不是总喜欢一个人到处跑吗!而殿下您是军中上下的支柱,若是冒然离开,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不、不行——我不能让她去路那!不是危不危险的问题——因为那里……那里有……” “咔”一声清脆的银制手铐将以撒拷在墙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以撒呆愣愣的看看手上的拷,又看看依旧面无表情的某医务神官: “霍络司,快放开我,不然的话,就算你是莲那家伙亲自指派来的,我也——唔……” 没等以撒威胁完,名唤霍洛司的该义务神官神色不变却很粗鲁的将一个酒精棉球戳向以撒的痛处: “手铐是皇帝陛下给的、施加了特殊魔法的神器,您打不开。还有,请称呼您的长兄为‘皇兄’。” 在旁的圣佛莱将军看得一身冷汗:“呃……亲王阁下还是好好休息吧!”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 要暗中刺探军情,自然要挑晚上,所以我换了一身不引人注目的黑袍,选在晚上十点自克拉姆德省海岸骑上小扫帚轻松出发。 然而,如今已是第二天清晨六点,我还只是在路那南端谢佛洛角登陆口岸附近徘徊。原因很简单——我迷路了。 夜里,四周一片漆黑,辩不清哪里是岸哪里是海,加上海上强风总是把我的扫帚吹偏航道,害我到凌晨3点左右才上岸。在那之后,我又在宛如迷宫般的小树林里一直晃荡到了天空泛白。 2月的太阳起得较晚,气温也比低,而在海上飘荡了大半夜的我来说,早已冻得麻木了。清晨,海岸附近的一大片水杉树和梧桐树林里升起乳白色的雾,浓稠而厚重,让我看不见周围五米以外的地方。 视线所能及之处,只能看见高大水杉和梧桐那在冬季已变成橘红色、凋落大半的叶子和光秃秃的枝桠。地上铺了厚厚的落叶,其间有依傍着树干长出的细小的耐寒植物,沾着薄薄的霜。火红的颜色在略带透明质感的雾里,看来更有梦境般的朦胧感。 美虽美已,我已无心观赏,因为我现在的状况绝对是这美景中的一大败笔。 黑色的因雾水沾湿而粘在身上的长袍……本来是为夜里行动方便、不引人注目才穿,可现在却又不方便又引人注目。 长发也被打湿,一夜以来被风吹得乱糟糟,打了不少结,像挂面似的披在头上,还沾着从树上掉下的细叶…… 因为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我现在又累又冷又饿,脸色冻得青白,两眼发直,鼻下还挂着一行鼻涕,全身颤抖不已。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误认为是名叫布莱尔的同行? 我也想过把伊恩小老鼠们放出来,滚进肉乎乎的老鼠堆里取暖,可是……魔族的血是冷的啊~~ 555~~以撒,我大概要死在这里了,你记得每月初一、十五要给我烧点纸钱啊~~~咦?好象听到什么声音! 侧耳倾听,不远处似有水声,我眨巴眨巴眼睛,缓慢移动过去。 前方有些不高的山岩,几块巨石环住一池湖水,有泉从岩石上淙淙流下,落进湖中。 湖并不大,但站在这一边却仍看不清对岸的景物。我呆呆的遥望对岸迷蒙的白色,总觉得那白色中隐藏着什么。无意识的抬脚,我沿岸走去,未等我看到什么,就听见雾中有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谁?” 我顿住,一时不知究竟该退还是进,又听那方向有声响靠近过来。我听见的是嗒嗒的马蹄声缓缓的轻响,却始终没见到人影,不觉紧张起来——不会是那匹马在跟我说话吧! 白雾在近身处较淡,我渐渐看清那是一个一身白衣的人,牵着白色骏马向我走来。 他的白袍在行进间摇摆,腰际轻摆着一束银白色的发辫。再向上去,他身上里外都是纯白色的衣袍,绣着熟悉的图纹。细长的脖子上是一张瘦削清俊的脸,随着五官在雾中渐渐清晰深刻起来,我不禁瞪大眼,惊叫出声: “修斯!” 对方那一张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也有了变动,银灰色的双眸露出诧异的神色。但他没有出声,只是愣愣的看着我,半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也默默的打量修斯,他依旧一身白袍,却更加高瘦,少了一份曾有的儒雅而从容的风度,多了一份刚毅和坚刻。我想象着他这几年来的遭遇,配合白茫茫的一片清冷色调,让一切看来倍感萧瑟。然而他翩翩的白衣,依旧如以往般飘逸圣洁,衬托他吸引人的气质。 忽然不远处有一声怪叫冲过来,我看清那是个侍童打扮的青衣男童,一脸戒备的挡在修斯身前,冲我大叫: “什么人!你这邪恶的老妖妇,快离主神官大人远一点!” 很有气势的叫骂,不过……老妖妇?!我咯啦一声捏起拳头,额上青筋狂跳,刚要上前去把他一脚踹进太平洋,却听修斯颇为不耐的低头斥道: “够了,你先下去!” “呵,哎?”侍童显然很惊讶:“哦,是!” 侍童鬼头鬼脑的离去,三步一回头的看向仍对峙不语的两个人:一向态度平淡的主神官大人今天竟然会对我大小声?还有,那个奇怪又邋遢的女人是谁啊?还是去通报卡尔卡斯大人比较好! “感人”的重逢气氛被人打断,我两又干瞪眼半晌,修斯好不容易开口发出一个字节,又被我使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大喷嚏给吓了回去。 “啊嚏————!”我又开始全身发抖:“55~~好冷~~” 鼻涕……又流出来了……5~~好丢脸的场面,而且还是在修斯面前。我的鼻子一酸,想要哭,又想要流鼻水。 修斯无奈的轻叹,递来一条干净的手帕,又脱下外袍给我披上。我感激的擤鼻涕,一边说道: “唔~~~幸幸(谢谢)……呼噜噜~~啊,终于能呼吸了!呃……这个,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吧!”我尴尬的指指手帕。 他不在意的叫我到一边坐下,才道:“好久不见,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我来刺探军情啊!” 拜托!不要笑得那么花痴,又用那种天真无邪的语调说这种话好不好!我一说完以上的话,便受不了自己白痴的捏了自己一下。 “他让你一个人来的吗?”修斯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 “他?呃……你说以撒啊?我瞒着他偷偷跑出来的!” 修斯又开始沉默,不知在思考什么。我看着他,长叹一口气,道: “修斯,我们已经有三年没见了吧……好长的时间啊!” 虽然时间像是一转眼就过来了,但回忆起来却觉得那是如此漫长。 久久,修斯抬脸看向前方:“是的,三年零一个月前的12月24日……也许,当初你选择跟他离开提滋是对的。” 他阂上眼帘,从侧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长长的睫毛:“因为那之后的提滋,还有我……一切都不同了。虽然当初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我以为我是能够超过科里、以撒,最适合……你……可是,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的心一阵抽痛,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被杰?索姆地所破坏的弥凯恩家。但事实上自己也是让他受此迫害的祸首之一,想到此,我不禁急迫的道: “修斯,其实我……” 没等我说完,修斯打断:“我现在才知道,你就是德里奇联合公国罗丝一族的传人,所以当初才那么执意要离开卡顿的吧?但是……你不是……女巫吗?” “啊?呃……呵呵……恩……那个……”我尴尬的傻笑:“是、是啊……很有趣的组合吧……呵呵!” 我一边干笑,一边别扭的扯着自己的长发,却越弄越糟…… “啊,痛!”我无奈的看着自己缠在手指上的头发,呜咽着:“打、打结了……” 为什么?我这一辈子要遇到的窘迫都凑在今天了! 修斯忍不住低笑着起身,走至我面前俯身帮我解头发,嘴里轻轻的念着: “是啊……女巫和神官……很有意思的组合……” “啊?什么?”我的耳朵边被头发骚得发烫,又痒痒的,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却感觉那是另有深意似的。 “没什么。”修斯道:“你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 “呃……我……昨天听说要来这里探察,就马上飞过来……可、可是……迷路了……” 声音越来越小,实在不想再丢脸下去了。 修斯帮我理好头发,又坐回去,说道:“昨天就过来了?……不过,我看你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也离开克拉姆德比较好。” “为什么?”我呆看着修斯,他的表情又恢复到初见时的冰冷。 我突然想起昨晚众人向我描述的那个打伤以撒的神官的模样……与以撒差不多高,白衣白发……该死的,根本不是老头子!难怪以撒和他敌对是会有迟疑,难怪他们还边打边聊天——不,可能是边吵架…… “修斯。”我突然严肃的问:“打伤以撒的人,是你吗?” 他看我一眼:“是。” “为什么?”我不解的不仅是他毫不顾惜的打伤以撒的行为,也是他此刻如此冷淡的反应。 “我说过的,不是吗?”他依旧语气淡然:“如果他回国,而两国又开战,我们必将于战场上再会。” “什……什么……!”我惊讶的瞪大了眼,却突然想起,这确实是他曾经在提滋对我说过的:“你,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句承诺,才无论如何一定要与以撒决一死战吧? 虽然现在卡顿是与公国处于交战之中,但……科里也曾找过以撒,我想你们至少不是敌对的吧!为何,你要如此彻底执行杰?索姆达那个害你至此的家伙所下达的命令?!” 我激动得有些口不择言。 “害我至此的不只是杰?索姆达,斯里兰?索姆达也是——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杰?索姆达也逃不了多久的。”修斯回答得有些无情。 “死……” “而且,我要做的也不是因为谁的命令,是以我自己的意志,决心与以撒一战,为了我的最后心愿。” “最后……心愿……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气急败坏得不知该说什么,而修斯却很冷静的道: “是的。我自从离开卡顿去北奥大陆修行以来,便如此计划了。虽然我的愿望有很多,最迫切的也不仅是这个……”他突然看着我,缓缓道:“但是,如今的我也没有能力去实现那遥远的梦想了,如果是这样,就让我在与那个结束我的梦想的人的决战中、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无妨!” 什……什么……结束……梦想……绕口令吗?我的头脑一下在没反应过来他所说的那个成分结构复杂的重句。但最后一句我听清楚了!什么结束生命?我气愤的对他大叫道: “你在乱说什么?我也知道你这几年来过得很辛苦,但是,和你同样辛苦、甚至比你更痛苦的人,不也这么支撑下来了吗!为什么还要有那样的想法,大家都很关心你的啊!” 正文 463 我声泪俱下,很有感触的说着——虽然各位读者会觉得我的人生很有趣,但事实上,人家还是很痛苦滴! “是吗?如果那样……你会觉得难过吗?”修斯轻轻的问。 “当然!”我回答得理所当然。 他转身面向另一边,看看渐渐亮起的天空,道: “你不是来刺探军情的吗?去告诉他吧,如果要攻下路那,最好的机会就是现在了,快点带兵过来吧!” 说完,修斯让我快些回去,自己也转身消失在雾气中。我见他坚毅的迈开步伐,毫不迟疑的、头也不回的离去。我看见修斯白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浓雾中,那样的画面忽然让我的心一阵颤动,有股想要拉住他的冲动,然而蒙蒙白雾很快就将他存在过的痕迹抹去。 我一人伫立在原地,手里还抓着修斯的手帕,身上的白袍仍有丝丝暖意,莫名的悲怆让我的情绪跌入谷底。我缅怀了好久,才默默的开始嘟喃: “说得真好听啊~走的也好潇洒,为什么不指个方向给我呢?我找不到回岸边的路了……” 我再次朝他消失的方向望去,却突然听到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呵呵,和旧情人幽会完了吗?” 我一惊,遂举目四望,大叫着:“谁?是谁?快出来。” 不一会儿,树后走出一个金发青年,他向我行了个礼,道:“蔽姓卡尔卡斯。” 然后又换了个术者式的礼仪,用我很熟悉的声音说道:“而我,皮耶?爱得华!” 皮……皮耶! 我吓住了,直盯着那个人——他是卡尔卡斯,我隐约记得在提滋见过的。可是……他又自称皮耶!巫术工会曾收到消息说皮耶找过卡尔卡斯——原来,他已转身到卡尔卡斯身上了! 可是,为何卡尔卡斯还保有自己的意识?皮耶没有用密宝的力量把那个身体完全抢过来吗?但显然的,卡尔卡斯的精神也已被皮耶控制了。 “真高兴,你这么快就来了,是来拿这东西的吗?”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老旧的木匣子。 “密宝!”我惊呼,那正是我在曼佗雅的梦境中所见到过的木匣。 我扑身过去要抢,而那人影却在我触摸到它的一瞬间突然消失,随后又在我的身后出现: “别急啊。”他笑着:“你这么着急要得到它又能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抱着它过完受诅咒的下半辈子?” “才不是呢,我已经有办法……”我突然觉得不妥的煞住口——皮耶虽然有预知的能力,但他毕竟是个凡人,是无法看到所有、甚至是魔界里发生的事情的。我直觉不该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解咒方法之事,即使他早已得知我的真正身世。 “那你呢?”我反问:“你拿着密宝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相配合的身体而已,可你即已得到它,为何还不使用呢?或者,你根本无法使用它?” 我的话让皮耶脸色一变,显然是我猜对了! “哼,莫拉那家伙,拿到密宝后却也不急着研究,而是把它丢在路那岛,就跑去与你决战去了——看来她对你们一族的恨意早已超越她对密宝本身的兴趣——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醉心于魔法的女魔法师了! 虽然她的力量能让我暂时得到身体,但她死了,我的身体也没了。如今惟有靠这罗丝的密宝来达成我的心愿。可是,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能力太差还是身为人类的我无法使用——不过对于这个魔界之物,你这个魔界之人一定会知道使用的方法吧!” “所以呢?你想让我帮助你使用那里面的力量吗?”我冷静下来,没有告诉他自己也只是知道解除咒语的方法,并不清楚将力量从密宝中导出的办法:“如果我帮了你,你就会把密宝还给我吗?” “还你?呵呵,那可能不行——但是,即使你不愿主动帮我,我也有得是办法让你服从……比如说,也许我会找个更有魔法能量的身体来试试!” “你!”我知道他所指的是谁,在卡顿军里能力最强的也只有修斯了。我实在不知道他要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便气愤的叫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即使我帮你使用了密宝却也不把他归还给我……我又没得罪过你什么,若是莫拉与我有仇,那也与你不相干啊!你究竟想要怎样?!” “想要怎样?呵呵,或者说我的最终意图是什么吧!”皮耶笑道:“我要的,就是让你们这些所谓的五贤之后们痛苦、让卡顿和德里奇这两国永不安宁!” “什么?”我觉得莫名其妙,这究竟与密宝、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师傅沙法雷?恩格,还有那个虚伪的大贤者费茨罗伊?奥古兰达,他们是为了一个女人而用尽手段的劲敌。由于费茨罗伊的缘故,我被那个蒂达?罗丝禁锢在一面镜子里,失去了身体,而那沙法雷却因为自己爱慕着那个女人,所以对我的事毫不理会。还有那些所谓的拥有慈悲之心、伟大的五贤中的另外两人也只是对我嘲笑讽刺。 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然而却没有人理会我,我要报复!但即使是没有身体、空有预知能力的我,也要让那五个人不得好过! 就在我苦思寻找离开镜子、重获身体的方法的时候,那个我最痛恨的蒂达?罗丝竟然先一步死了!我唯有将我的仇恨转嫁到剩下的人身上。我诱惑沙法雷,让他对自己的同伴产生妒忌之心,并亲手咒杀了赫森德?戈斯顿。我又想办法告诉费茨罗伊,蒂达?罗丝所生下的那个女孩其实就是沙法雷的孩子。最后,我还给北奥格塔圣地森林的妖精族一个预言,说用精灵使斯毖瑞特的血肉可以免去大陆的灾难。 如此,我的计划总算完成。可是,却仍有让我不满的地方——我本以为费茨罗伊是被沙法雷杀死的,但没想到他却是自杀、而且还不是真的自杀,他只是给自己的身体下了时间的封印。在他‘自杀’之后,沙法雷也发现了我的事,便把我带进森林里的小屋里,将我与人沟通的能力也封印。 那之后百年,沙法雷也死了,他下在我身上的桎梏也解开,能与我作对的唯有停住了时间的费茨罗伊。然而,我同他一样的,也是不受时间限制而存活了千年——因为有形的物体终会消灭,而失去身体空有灵魂的我却可以越过轮回,飘荡千年。我该感谢蒂达?罗丝施加在我身上的咒语吗? 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还要继续我的报复!既然无法报复到那死去的人身上,就让我报复在他们的后人和他们所挚爱的大陆上!除了沙法雷和蒂达?罗丝外,没有人留下后代,而这两代五贤的后人分别生存着的两块大陆——西奥格塔和菲佛,即使经过千年政权都有所变动,那也无妨,只要那上面最强大的国家常年交战,那么生活在其近旁的其他政权也无法安生! 呵呵,没错,只要我皮耶爱德华的灵魂还飘荡在这空间中,只要那两支五贤之后还延续着血脉,只要这两片大陆还存在——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沙法雷和罗丝的族人也会争斗不休! 而现在,我又成功了!”皮耶缓了口气:“平息二十多年的战火又开始燃烧了,真是让人兴奋啊!”(此处非重复,前文有删减) 我惊愕不已,难道说这隔海相望的卡顿、德里奇两国千年来总是不断的大小战争,都是由他引起的? “那么……这次战事的开端也是你挑起的吗?不是巴斯克帝国策划的吗?”我问。 “呵,我只是预见到——别忘了我是先知——两国会有出现交战的可能,于是从中推动、点燃那些不安因子的导火索而已。比如,当时行动不便的我让莫拉去收养你——要不你早就饿死了;再比如说,指点莫拉去查阅有关自己祖先的事迹,让她兴起抢夺密宝以及对罗丝一族的仇恨等等。” 我险些腿软的跌倒——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本以为一切都是莫拉的诡计,没想到在莫拉之后还有这么个操纵者! “你……终于又引出了这么多事故,你满足了吗?”我低吼着。 “满足?怎么会满足?”皮耶瞟了我一眼:“两国的战争还只是局限在这个小岛上,卡顿和德里奇的本土上还不够混乱——不过现在卡顿已不需要我出手,那个叫科里的小子已经把一切搞得够轰轰烈烈——你知道吗,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登上了王位,反过来开始追击曾把自己逼下台的哥哥去了——多精彩的一场戏?他是我的预知中最无法看透的一个! 与这相比,德里奇就太平静了。如果那个新皇帝再拿不定主意出兵,你的以撒就要死在这里了,所以,我便勉为其难的助他下了决心!” 我的思绪异常活跃的跳动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叫道: “难……难道说,魁恩的死……也是你做的?!” 不会错了,那幢别庄里除魁恩外的人均被利剑击毙后又烧焦——没有人会杀人后还费工夫的将尸体烤一烤——那一定是皮耶的“火神之剑”的效果。而毒死魁恩的药,如果化验一下,大概会发现与沉默之森里研制出来的魔药有联系。只是我当时没想到这一层,所以也没有细察。 皮耶满意的看着我的表情:“没错。在这件事情上,你也出力不少——建议皇帝把责任推到卡顿身上的人,不正是你吗?” 我彻底懵住了。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 皮耶又开始大笑:“我又有个主意了。现在就以间谍罪之名把你抓回去严刑考问一番,或是当人质去要挟德里奇军,这样你会不会妥协来帮我呢?”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影消失,一道黑影从高空冲下,向我扑来。我被吓住了,一时没得反应,幸而有人从右边冲出,及时将我拉开。我还没看清来人,就只见一道紫影,对我叫着:“快走!” 下一刻,我已坐在一个扫帚上,飞上空中。 “你跑不掉的!”皮耶对我大叫:“今天先放过你,记得等到卡顿与得里奇再次开战之日,我们在来一决胜负吧!” 推搡间,披在身上的外袍飘落,我急忙要去抓住它,却被同乘在扫帚上的人狠狠拍了一下脑袋: “白痴,一件烂衣服还捡什么捡,逃命要紧吧!” 下一秒我们已飞行在茫茫的大海上。而那凶悍的女声,我自然不会忘记,正是莉莉亚! “可是,我们两个还怕他一个人吗?!”我不悦的撅起嘴。 “他可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十几万卡顿兵躲在雾里,你敌得过吗!”莉莉亚继续吼着。 “哦……”我没了气焰:“不过,莉莉亚,好久不见啦,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要求米歇尔大人派人到路那监视那个卡尔卡斯吗!” “原来派来的人就是你啊!”我挺高兴的说。 “哼,诺涯长老和米歇尔大人商量后,因为怕有介入战争之嫌,本来不想派人过来的。是我坚持,所以才让我接下了这个任务。” “莉莉亚,你真好~~” “少来!我才不是为了帮你才来这里的,我来是要搞清楚一件事——艾兹究竟给你弄到哪里去了?大家都说他死了,我才不信!” 我一愣,看着莉莉亚显得过分激动而红了眼的神情,不禁沉默下来,低喃道: “刚才,皮耶……那个卡尔卡斯和我的对话,你听到多少?” “呃……都听见啦……虽然没怎么听明白……” 我坦然一笑:“正如你所听到的,罗丝的密宝是魔界之物,而我是个半魔。在巨石平原上我与黑长老莫拉一战,艾兹为救我而重伤。莫拉最后自暴而引起魔法大爆炸,我的召唤魔神打开了异次元的通道所以才能幸免。 而艾兹他无法进入魔界,所以……爆炸后,巨石平原已毁……连魔族的先知也说……他在人间的命运之线已完结……所以……” 说起这些,我又不免哀伤。看见莉莉亚那真挚的表情,我便忍不住据实相告,因为……这些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事吧? “在人间的命运已完结……在人间的命运……那个先知会不会弄错啊?也许,他还是掉在魔界,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正文 464 我无言的摇摇头,不想太残酷的打破她的期望。 “那……”莉莉亚的语气有些哽咽:“会不会是掉到别的什么空间了呢?因此而躲过了爆炸?” “这……也许吧……谁知道呢……” “在人间的命运已完……那么就是说,即使他真的活在另一个空间,也不可能回到这里来了吗?” “也……不一定吧……”我看着莉莉亚越发泛红的眼眶,不知该怎样安慰,只能无奈的轻叹:“谁知道呢,也许只有女巫之神会知晓了吧……希望作者能在下一个番外篇里交代一下,也好歹让我们了了心愿啊!” 莉莉亚也吸吸鼻子,也与我一同望向天际,向女巫之神祈祷。 “对了……方才那些事,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我对她嘱咐道。莉莉亚看我一眼:“我才不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我现在要去图书馆里寻找有关异次元魔法的书了!管他有多少的空间,我一个一个的,总能把他找出来!” 莉莉亚说着,把我赶下她的扫帚,向东方飞去。我看着她逐渐模糊在初升的太阳的金光中的身影,不禁真心的笑道: “艾兹一定还活着,是的,活在某个空间里睡懒觉呢!等我解决了身上的诅咒,顺便向玻灵请教请教,再与你起去挨个空间的寻找艾兹吧,莉莉亚!” 回到克拉姆德省营地,以撒一脸阴雨的与我谈话。 “你……见到他了吧!”见我的神色,以撒便知道情况了。 “恩。”我默默应着:“你上次在战斗中见到他时,与我的感受一样吗?” “是很惊讶……但也是预料到的事。” “预料到的?!”我大声问道。 “我与他之间,总有什么梗着,终要有个解决。”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一直挺要好的吗?什么时候结了仇的吗?” 以撒抬眼看着我半晌,才喃喃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不知道也好……” “什么意思啊!” 他叹口气,又转过话题道:“修斯他有自己的想法——当初在提滋,他也是我们三人中最冷静却最敏感纤细的人。可能是过于敏感,所以他对事物的看法也…… 自从弥凯恩家被灭,背负上复仇之子的身份,他必须冷酷、无情的去对抗比自己力量更强大的敌人。而做到这些,是他人生的转变也是他开始自我厌恶的过程吧! 从某方面来说,他是坚强的,却也是最脆弱的。 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让他会那样……我想,他应该是与科里联手了,他付出了什么代价让科里可以为他完成复仇,因此在战斗中,他可以毫无牵挂,甚至连性命也不顾的拼死一搏。 而我不能,我还背负着许多,有国家、人民的生死和自己的荣辱……我做不到像他那样无所顾忌。所以我输了。 但我与他之间始终要有个结果,所以……” 以撒说到这里,又陷入沉思。 “所以什么?下次碰面,你也要和他拼死一战?”太荒谬了,这两个男人的脑子里装了什么啊?粑粑吗? “是的。”以撒回答得没有含糊。 这次换我沉默,半晌后,我才坚定的道:“修斯说,要攻路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至于原因——我打听到,斯里兰已死,科里继位,杰正被逃亡中,卡顿现在必定军心大乱——这也是他们数月来没有动静的原因。 若在这里一举攻下路那,战争就结束了。不过,我是绝对会阻止你与修斯一战的。”我说完,离去。 1512年2月,杰?索姆达逃往边境,欲渡海去路那寻罗丝的密宝以获得新力量,夺回王位。 3月,德里奇公国太后雅娜?休贝尔致信卡顿新帝科里?索姆达欲与之休战,为表诚意主动收回公国亲卫团权利,同时撤回守备在西岸西洛妲平原的驻军,并对军部施压。卡顿对此不予理会。亲卫团反叛,誓言效忠皇帝,由莲?安法洛控制包围古勒达,压制反对派的行动。 4月初,卡顿联合帝国军与边境附属国军和巴斯克夹击杰?索姆达,押回都城处死。路那驻军大乱,科里密令修斯?安萨尔杀卡尔卡斯,驻扎路那不动,以配合德里奇军的行动,暗中助以撒凯旋。修斯对此不予回应。 4月10日,德里奇新军到。15日,再次与路那开战,战况惨烈,卡顿败。 “这么说,卡顿新皇帝科里继位的事,果然是真的……” 4月10日,公国第二批增援军队抵达克拉姆德,在他们出发前后以及这一路上,陆续接到了有关卡顿国内政权颠覆的消息,并将之详细转告了我们。本来我还怀疑皮耶的话有可能是在骗我,为的是让公国军冒然进攻受挫。 虽然实际看来北方传来的消息和他所说的有些出入,但卡顿现在确实已是科里当权了。可是……“官方”消息所称,杀死斯里兰的杰,而不是科里吗? 我无法把这样的疑问提出口,便又以撒问: “既然科里已经掌握大权,他为何不接受太后的休战协议?他应该也不想与我们打吧!” “恩……”以撒思索着:“科里那鬼头鬼脑的性格和与常人不同的思考逻辑实在是……不过他没有接受停战协议这件事,倒也可以理解——与其说他不接受,不如说是无法接受。因为发出要求的是太后,而不是身为公国君主的莲。 他若接受了协议,可以说是对莲的不尊重和对他权威的挑衅,这反而不是有意休战的举动。而他又不能期待莲能向他发出休战书,因为莲不可能这么做。因为父王遇害之事,卡顿仍有最大嫌疑,现在全国上下反应一致,都对卡顿抱有仇恨,所以莲不可能冒然做此不智之举。 因此,科里无法让战争以休战这种方式来完结——事实上他也不想——他大概是希望我能彻底击败路那的卡顿军,用卡顿的败北来向人民证明杰的论调是错的,以打击那些潜在的仍支持杰的人,巩固自己的统治。” “可是,如果卡顿军大败,对他来说不是一大损失吗?” “被派来的路那的军队,大都是杰亲信的贵族军队。” “哇,科里真狠,借我们的手来给自己清除反对势力啊!”我忍不住大呼。 “哼,他有他的如意算盘,我自然也得为自己打算。公国为了这一场战争已经走到这一步,不顾太后等众多势力的阻挠,派兵至此……战事拖延多年,唯有赢了这最后一仗,才算完美的终结。 否则,即使侥生,我也只有提着脑袋回去向莲请罪的命了。” 以撒眯着眼盯向前方的地面,像是下了什幺决心。 1512年4月15日,卡顿与德里奇的最后一战终于开始。 公国军的主要兵力在入夜后登船出发,决定于凌晨登陆谢佛洛角偷袭卡顿驻兵。船行至大陆与路那岛中段,先派魔法师飞去上空查探卡顿营地的情况。 卡顿守备松懈,连个了望的也没有。虽然消息封锁,卡顿士兵们还是隐约得知了国内的情况,将领们关在帐营里讨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虽然新皇登基,但这里始终没有收到新的指令。是该退兵回去呢,还是继续进攻?领头的迷茫不已,手下的小兵们也是个个垂头丧气,毫无斗志。 黎明时分,公国军士兵已从战舰上分小船悄悄在岸口登陆。魔法师和神官们押后,我跟着以撒领在队伍前方。 第二次来到这片树林,仍是雾蒙蒙的景象,空气很潮湿,但近几日来连续晴好的天气,让这里雾中的能见度已比上次好了许多。魔法师们施法让雾气散去,军队再缓缓的摸索着前行。虽然大军尽量悄声行进,但还是很快就被卡顿军发现了。不过无妨,以撒本来就只是担心会在登陆时受到攻击而已。 卡顿军营里响起急促的军号,合衣而眠的士兵们揉着眼,抓起武器就冲了出来。两军近距离做战,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我是发挥不了什幺作用的。 因为到处都是人,我顾及到自己一方的士兵,所以不敢妄自使用攻击大范围的魔法,而小型的火球术之类的魔法,在混乱得人挤人的战场内,一个控制不好,就撞回自己身上来了。至于用拳脚解决敌人……太粗鲁了,不适合我。 所以,我只能撑起一个防御结界,像跟屁虫似的追在以撒身后。 哎,早知道就乖乖的和神官、魔法师他们一起留在外围,边嗑瓜子边观战边施法不就好了?何必要冲进这人堆里来呢?虽然别人伤不到我,但这人挤人的感觉很不好,就像十一假日上街跟人血拼减价货品一样。 以撒随意的左一剑右一剑的挥着,砍出一条路来,直直的冲向将领的帐营。不过没等我们冲到那里,就已经看到我们的目标——修斯和卡尔卡斯,正在不远处。 修斯身周一大圈都是被烧焦的灰烬,卡尔卡斯紧贴在他身后,此外没人敢靠近——看来卡顿兵早已事先商量好了,作战时千万不可靠近主神官大人四周五米范围以内! 满是人的小树林里,唯有两个人口稀疏点——我和以撒这里,修斯和卡尔卡斯那里。两个怪异的空处嵌在人潮里的景象,确实不那么自然。 “修斯!”看见他我是很高兴的,但随即又想到现在不是开心的叙旧的时候:“修斯,你们为什么不撤军?!”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修斯淡淡的回答,视线越过我直盯在以撒身上:“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如你所愿——”以撒说着,抽出水神的承诺之剑,将鞘扔在一旁:“拼死一战。” 我震惊的来回看看他两,又对修斯叫道:“你们都疯啦——修斯,你们有必要弄得这么严重吗?你真的想死在这里吗?” “死?不……”修斯也从袖中抽出软剑:“我从未想过要轻易的放弃生命。只是,有些东西值得用性命做赌去拼搏,而我,也需要从这一战里来证明……我的代价。 况且,他也未必杀得了我!” “呵~聊天结束!”卡尔卡斯从一旁走过来,对修斯道:“以撒?安法洛是你的,那个小丫头就交由我来处理吧!” 修斯看也不看他一眼,显然是把他鄙视到底。以撒倒是瞟了他一眼,根据自己在提滋是对他的了解,那个“柔弱的文官”没有什么需要紧张的。于是随意的对沙隆吩咐一句“保护拉拉小姐”,之后就与修斯决战去了。 “哎~~等等!”看着修斯和以撒丢下我走向另一边,正要上前阻拦,眼前一晃,卡尔卡斯已不知挡到我面前,还变成了那让我寒毛直竖的皮耶的音调: “别急,你的对手是我!” 我吓得向后一跃,瞪着他大叫:“我们的帐等会儿再算,我现在可没工夫理你!” 我越是急,皮耶越是纠缠住我。 “沙隆!”我大叫沙隆的名字,想让他帮我拖住皮耶。可是怎么唤都没人响应。 “你在叫他吗?”皮耶得意的指指我身后。 我这才发现自己与皮耶周围已形成了一个隔离的结界,不仅沙隆进不来,就算我想出去也不知道能否成功。我放出魔法射向结界壁,却都被挡了下来。 “你打不破的,这是我针对你的弱点而专门安排的,也只有我才能解开。 这里是个好位置,可以近距离观看那两个人的精彩决斗呢!本来还打算把你在提滋学院里的朋友们也找来,让这一幕戏更精彩些,不过计划却被弄乱了……不过无妨,光看那两个人自相残杀就已经很过瘾了!” “你——变态!”我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有毛病啊,你要报复的人又不是他们,干嘛要这样作弄他们两个?” “哦,那是因为,让他们两相斗会让你很痛苦吧,这样也我报复的一种方式。”皮耶讪讪的笑道。 “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不是想让卡顿和德里奇两国终日不得安宁吗?这场战役马上就要结束了,只要德里奇取得胜利,以撒回到古勒达再劝服莲与科里签定协议,战争就会结束了,你的好梦就该醒了!” 正文 465 “哦?是这样吗?”皮耶仍在笑着:“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让德里奇战胜,也不能让以撒?安法洛活着回去了——而且,让他死在昔日好友的手下不是更有趣吗?你就呆在这结界里,乖乖的看着两个大陆永无止境的战争从这里开始吧!” “这个该死的结界!”我咬牙切齿的瞪他:“如果杀死了你,一样可以解除结界不是吗!” 话音刚落,我便已飞身向他冲去,一边双手在胸前结印,连续放出火系魔法。然而皮耶也迅速拔出火神之剑,火系的魔法在他的神剑下一点效果都没有。 既然魔法不行,我又立即改变策略,解开次元袋,白色风暴似的魔鼠从里面涌出蹿向皮耶。很快的,皮耶的整个人都被白茫茫的老鼠裹成了一个球。然而皮耶吃力的举剑一挥,老鼠们纷纷化做烟尘落下。 “伊恩!”我惊叫,想起巴托鲁斯长老说过,伊恩的每一个□□的消失,都是对他本尊的一次伤害。看着满地蹿动的老鼠,我气愤不已的一伸手,露出尖锐的长爪,向皮耶攻去。 可能是因为去过一趟魔界的缘故,受那里空气中强烈的暗元素的影响,现在的我似乎更容易随意使用深藏在血液里的魔族基因的力量。 然而这次的转变,我却惊觉自己身体的变化比以往几次更严重。长爪不说,身体上也开始出现青黑色的鳞片。虽然只是在手腕连接小臂的一段皮肤上——我的整个手都变成黑色的了——但身体被皮耶的剑砍到的地方也会一瞬间长出坚硬的像龟裂的树皮似的鳞甲,又在攻击效果消失后渐渐消退。 我惊讶的看着自己长袍被烧毁而露出的小腿上,青黑的颜色渐渐褪还成原本的肤色,这一现象连我自己都惊恐不已。 皮耶看到这情况,反而笑得更狂放:“哈哈哈哈,果然是个肮脏的魔物,果然是个下贱的杂种!” 魔鼠们也受到我散发出的气息的影响,一个个躁动不已,血红的眼更显晶两,露出尖牙,全身白色的毛发竖起,好象准备起跑的运动员似的翘起尾巴。 虽然我久攻不下,皮耶却也渐渐的开始行动迟缓,手中的火神剑的威力也开始下降。本来,人类要控制神器就是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量,而皮耶那漂泊千年的灵魂,在几度更换身体时已消耗了太多力量,所以如今才必须依靠保留部分卡尔卡斯的灵魂来共有那个身体,才能节省能量控制火神剑。 渐渐开始占上风的我,配合着魔鼠,连发几次猛攻,皮也终于不支倒地。火神剑也被摔在一边,变成了普通的铁剑。两个晶亮的贺蒽姆司之石总他的袖袋里滑出来,闪耀着异样的七彩之光。 “是密宝!”我看见那相连的一对晶体,心脏陡然一颤。 罗丝的密宝,就在那伸手可及之处。一阵阵脉动的能量将整个空间里的气流都激得有规律的一波一波向我推来,我因此更是紧张得太阳穴发痛。 我颤抖的伸出手,一寸一寸接近那神秘的“宝物”。就在我的黑色爪见即将碰触它时,皮耶的话让我的动作一顿。 “呵~,我知道,你想要的——咳……咳,就是它。”皮耶咳出一口血,嘴边扬出奇怪的笑容:“你知道为什么蒂达?罗丝可以使用这里面巨大的能量,而历代继承罗丝的人却……无从使用吗?因为她们都只是能力普通的……‘人类’。只有像你这样的魔人才能使用它…… 而且,你知道沙法雷……创世的那些人们,为什么知道蒂达?罗丝是魔族这个秘密吗?因为我们见过……有一次她不得不用这密宝里的能量来施法后的模样……你知道的吧,就是……魔族的原神的模样…… 呵呵,你快拿起它吧……拿起这密宝,让我看看千年以来唯一真正的一次……罗丝资格的继承和觉醒吧!”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我也许是罗丝的后代中例外的一个——之前的“罗丝”的魔性都是隐性,没有像我这样外显。但继承罗丝之名,是每一代都要经历的啊! 虽有迟疑,但我还是一把抓起密宝——罗丝的密宝啊,自我重生到这个世上后,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啊,终于到我的手中来了! 可是,就在这刹那间,一股透凉的感觉从手心蔓延至全身。这是什么感觉?好象在魔界圣地中,接触到圣湖泉水时的刺痛的感觉。阴冷的凉意沿着血液的流向,将我全身的血管都冻结,如同一跟尖刺扎进心脏,又刺入大脑。 我放开手中的东西,捂住头痛苦的大叫。而那密宝却未掉到地上,而是在我脑袋的正上放旋转,闪亮的光拉出七彩的弧形,好象戴上了光圈。 耳边嗡嗡的,叫声中掺杂着皮耶得意的怪笑:“看吧!即使你得到密宝,也只有痛苦!而我,只要看到你们痛苦,就是复仇了,哈哈~!” 然而我没有让他得意太久。像是全身穴道被打开,我感到一股强大到我无法控制的能量向我涌来,又不受控制的溢出。巨大的气流瞬间冲垮皮耶所做的结界,把他的身体也冲得老远。原本结集在结界四周交战着的士兵也受到波及,被振飞后狠狠的跌落在地,内脏破裂,迸血而死。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了,虽然混沌的声音让我的脑袋昏沉,让我的理智、意识都渐渐隐去,我仍能清楚的看见眼前的事物,清楚的听到耳边的声音,但这些信号无法让我正常思考并做出反应。 这就是皮耶所说的“千年来罗丝真正的继承与觉醒”吗? 这就是针对背叛的罗丝之血的贺蒽姆司之石,与拥有魔族与罗丝之血的我相接触,所引发的我体内最深沉最完全的魔性吗? 这就是伊恩所说的,半魔最容易暴露的丧失理智,全凭原始本性的杀戮吗? 我看见自己的手捡起躺在地上的火神之剑,原本暗淡的剑身自手柄向上跃出一团黑红色的火,我缓缓踏出步子,对着躺靠在树下喘息的皮耶一挥,刹时眼前燃起一片黑火。 火神‘梵摩椰的审判’,拥有烧毁世间一切的能量。无论是有形而坚固的,还是无形而飘渺的。烈火燃起的那一刹那,我听见卡尔卡斯的惨叫,还有急于逃出那具身体的皮耶灵魂的嘶嚎。 四周一片悲惨的叫喊声。他们尖叫着,不仅是因为来自自身的痛苦,而且也是因为看见我现在的面目的惊恐。 火势渐渐扩大,司火之神的力量加上贺蒽姆司之石引发的我身上的暗系力量,这片来自异次元的烈火是无法扑灭的。而我继续挥舞着长剑,很快的,整个谢佛洛角都沉浸在黑色的火焰之中了。士兵们,不论是卡顿的还是德里奇的,都顾不上彼此间的撕杀,扭曲着身体在火焰中化做无物。 神官和魔法师们撑起结界护住少量士兵,并开始向岸边退去。火势继续向岛的北边蔓延,尖呖的惨叫声也传得更远。 “拉拉,快停下来!”以撒靠水神之剑形成的结界勉强支撑着,向我靠近过来。一见我变得一头乱发,脸色青白,衣袍破烂,黑色的手甲握住的长剑正燃烧着黑色异动的火焰的模样,不觉一惊,遂又继续顶着强烈的气流向我靠来。 我看见以撒,也听见了他的话,但身体的本能却无法控制的,向他攻击过去。 “铛”的一声,火神与水神之剑互相敲击,振得整个陆地都站颤抖。以撒被振得两手生痛,整条手臂都麻木了,而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以撒身旁的结界破裂了,他甩甩手臂,不顾渐渐从地面爬上他身上的火苗,继续抵挡我的攻击,想要打掉我手上的剑。 然而,火神与水神是一对相等的神器,互相无法压制住彼此。而此时有密宝相助的我,能力正盛,以撒竟能与我抵抗这么长的时间,实在惊人。 以撒再次被我振开,火焰灼烧上他的双臂,痛得他险些丢了手里的剑。修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扶住他,并将他纳入自己的结界里。 修斯依旧衣衫完好,他那强大的能量支撑着的结界内,连本已燃着的火焰也瞬间熄灭。他目无斜视的定定的盯着我,对以撒说道: “让我来吧。控制住拉拉的应该是那两个东西!”他边卸下武器丢给修斯,边指指飘在我身旁的密宝:“那是暗系的结晶,能克制它的也就只有我这个光明之神的神官了!我压制住拉拉,他将那把剑夺下。” 他说着,咬破食指,在胸前画下一个复杂的血印,念动咒文,解除了结界的效果,飞身向我扑来。 我瞪大眼,空荡荡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清晰的念头:“修斯,不要过来!” 然而,我僵硬的张开口却喊不出声音,双手仍是凭着那杀戮的本性向修斯伸去。可修斯直直的向我扑来,不躲不闪,火神之剑就那么直直的刺进他的腹部。 粘稠的红色液体喷出,见黑色的剑、黑色的爪都染红,我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修斯却一把拉住我握剑的手,将我向他拉近,另一手伸向飞转的密宝,用自己的继承世代光明神官的血然红晶亮的密宝,我立刻觉得一股力量从体内被抽走。 “修……修斯……”我虚弱的发出蚊吟般的声音。 他苍白着脸笑笑,低喃道:“拉拉,你要快点回来啊……” 我未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又用力将我一推,火神剑从他身上退出,喷出如柱的鲜血,黑色的火焰也从他的体内开始燃烧。 修斯一把抓住剑尖,大叫道:“以撒,快!” 以撒也毫不迟疑,用尽全力举剑就向那被我和修斯拉住的火神之剑砍下去。轰然巨响,两柄剑都龟裂出道道细纹,并同时迸裂。 修斯放开染红的手,向后倒下的同时,满岛的火焰哗的从我们三人向外波开,形成一阵巨浪扑到所有物体。而岛周的海水也像疯了似的,向小岛的内陆扑来。水火两相敲击,使得整个到都摇晃着,四周开始迸裂。 我无言的瞪着眼跪倒在地。以撒则迅速撕下衣袍的布给修斯止血,然而布料很快就被血水浸透,火焰的力量使得他的伤势更加恶化,整个身体内的器官都被烧坏,修斯气息恹恹的,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 “拉拉,别发呆了!”以撒一边忙着继续撕自己的衣服给修斯擦血,一边朝我吼着:“快点用你的魔法给修斯疗伤啊,你真想看他死吗!” “啊!”我猛然回神:“我……我……不行……他是神官……我……不行……”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痛恨自己的半魔体质,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彷徨无助。 “那么,那些神官呢?神官团里的那些医疗神官呢?”以撒焦急的四处张望,却只能看见一片火海和几十米高的巨浪互相拍击:“该死的家伙,都滚到哪里去了!” 不用他咒骂,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听见——剩下的人不是被烧死就是趁早逃回船上去了。 “你看着修斯,我去找个神官过来!”以撒看看我呆愣愣的样子,知道让我去找也没用,只得飞快的爬起来,冲了出去。 我依旧无神的跪坐在修斯面前,他剧烈的抽吸着,胸部猛的起伏,周围的一大片土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我在做什么?我做了什么?虽然现在的自己已经恢复了意志,但……我仍是僵硬着身体,不得动弹——这一切,都是梦吧!一个可怕的梦? 修斯终于略略平缓了急促的呼吸,虚弱的撑开眼看向我,微微煽动的嘴唇似乎在说什么。 我僵硬的爬近他,用力将他扶起靠在我身上。他的头无力的枕着我的肩膀,眼神涣散,气息微弱。 “修斯……修斯……”我轻轻唤他。 他的眼珠转了一下:“拉拉……你要和他去德里奇了吗?要快点回来……要快点……回来啊……” 我抬眼看看四处开始变成红色的火焰……这里,好象三年前的提滋皇宫同样被火焰包围的大厅。 以撒跑了一圈,却什么也没见到,反倒是地面震动得更厉害,大地像被打碎了的玻璃盘子,海水从裂痕中涌出来。看来这南边半个岛就快要沉了。 正文 467 他又跑回到修斯和我所在之处,焦急的叫着:“快点,我们得换个地方,也许到北边有村落的地方还可以找到人救治一……” 他的话顿住了,我抱着被血染红的修斯嘤嘤哭泣着。泥土吸食着血液,也吸食着修斯的生命。泥土饱和,修斯的生命也已完结。我没敢去看他的脸,也不知他死去时的表情是怎样的。我只看到修斯圣洁的白袍已被鲜血染得透彻。 原来,他一直在等我在回提滋的。 眼睛从来没有这么酸涩,脸颊也从来没有这么湿。我抱着怀里渐渐冷硬的修斯,已经开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抱着什么了。 大地在晃动吗?因为我的整个世界也在晃动,所以我根本感觉不到外界的什么。地面在撕裂吗?因为我的心也在撕扯,所以已经感觉不到什么轰然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退去,我似乎平静下来,可这感觉却又不像是平静,而是空洞的没有任何知觉。 我缓缓抬起脸,向前方望了一眼。很远的地方有一片黑压压的陆地,我身周一大片路那岛的南部半区已化为零星碎裂的小块,突出在海面上,像散落在布匹上的黑色杂屑。 火焰和海水都消退了。破碎的海沟里飘荡着杂物和腥臭味,这一片水域,都被染成了触目的红色。 天边的晚霞,红得让人心惊、刺眼。我忍耐不住的闭上眼,向后倒去。 就这样永远都不要醒来吧! “你是我的儿子,为什么却要处处与我作对?”太后雅娜?休贝尔,坐在莲的对面,端着茶碗,故做冷静的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我是您的儿子,也是公国的君王,所做的事都是自认为应当,并没有刻意要针对谁,母后。” 莲不动如泰山,深沉的脸色让人看不出喜怒,音调也沉稳得无形中给人压力。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总是护着那个以撒,我要说什么,你都要反对!?” “我不赞同您的做法,而且……”莲把弄着手里的东西,抬头道:“以撒他,是我的弟弟。” “他不是你弟弟!他是魔鬼!!”雅娜突然将茶碗狠狠的丢在矮几上,大声叫道。 莲皱了皱眉,略显不悦的道:“母后,请不要说这种有失身份的话!” 雅娜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又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虽然把他当做弟弟看待,可是他却不一定当你是哥哥,更别提把你当做皇帝! 他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又为什么要回来?他一回来,怎么就多了这么多事端?你以为这些是偶然吗?我早就看透他的意图了——他打算搅乱这里的一切,然后就趁机夺位! 只可惜啊,你父皇早一步把王位让给了你……” “够了,母后!”莲听到这里更显不悦,出言打断道:“请不要随意中伤他人,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罪名!” “难道我有说错吗?”太后反驳:“我知道你当初同意出兵也是迫于压力,而他也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现在可好,你连续派出几十万大军说是援助他,这兵权现在是握在他手里了,等他再攻回古勒达,只怕你这皇帝的命也不保了!” 莲有些烦躁不已:“不要再做此无谓的猜测了……” “我这是为你好!”雅娜突然发怒了:“我是为了让你稳住王位才好言相劝,别让心怀不轨的人夺走了一切!” “就算我这王位给了他又如何?!”莲也火大了,不知是在说气话还是说真的:“如果他当真要这王位,我很乐意拱手相让,因为这本就该是他的!” “你——你——你说什么!!”雅娜险些被他气昏过去。 “母后……”莲垂下眼,略带感伤的道:“别再做那些事了。也许别人不知道,但身为当事人的您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吧……虽然你自己并不觉得,但您每多做一件针对以撒的事,我对他的愧疚感就会多一分。 因为您毫无悔意的一意孤行,所以做儿子的我,甘愿替您背起所有的罪恶感——你做的不是在为我,而是为你自己,也在同时伤害我和以撒。” “你……你说什么?”雅娜已经气得说不出其他话来。 “我都知道,母后……我都知道……”莲直视着雅娜的脸轻声道:“为什么您能成为公国的皇后,为什么我能成为皇太子……如果我现在的一切是合情合理的落在我的手中,我自然谁也不让! 可是……自从知道了那件事……我每坐在这皇座上就会愧疚,每听到大臣们唤我为‘皇上’就觉得刺耳。” “……什么?你……究竟知道了什么?”雅娜一惊,连退几步跌坐回椅子上。 “所有的一切……从您入选进宫直到以撒三岁后失踪……我都知道!” “你、你……如何知道的?”雅娜倒抽一口气,激动的捏住椅子的扶手,指节泛白。 莲不答,反长叹一口气,再次道:“母后,请您停手吧!” “没出息!”雅娜怒道:“要登上高位就必须要有所牺牲。而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就是助你登上王位的牺牲品!” “母后你——仍是执迷不悔吗?” “哼,我来跟你谈这些可不是来求你,或是跟你妥协什么的! 你别忘了,公国政府每年收入的25%都是来自我们北方七省——你不想弄得王位不保,又要面对北方七省的起义吧! 你自己好好考虑看看吧,到底要不要顺从我的意思!” 雅娜丢下狠话,潇洒的一摆衣袖离去,留下仍坐在暗处的莲一脸沉思。终究要行动了吗,母后? 北方七省以波萝卡茜省为首,是公国重要的、也是最繁荣的地区,与北边的北奥格塔大陆有频繁的贸易往来。然而北七省表面上是由公国皇室贵族统治,其实却是由做奴隶买卖起家的富商休贝尔家幕后操纵。 当年休贝尔攀上公国前财务官员为亲,后又通过这一位亲家把自己的独女送入皇宫为魁恩?安法洛的妃子。等到雅娜产下皇子,被立为后,休贝尔家更是横行北方,将势力扩张到远近七个大省。 雅娜在朝中一直能够如此嚣张的阻挠莲,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有财力雄厚的休贝尔家为其撑腰。 然而,倘若再这样任由休贝尔家蛮横下去,实在是对皇族威严的一大挑衅。 **** 1512年6月中,北上途中。 “已经两个月了……”沙隆略显担忧的声调响起:“当初都是因为属下的疏忽,拉拉小姐被人困在结界里,我无法救助,也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满岛升起黑色的魔法火焰时,士兵们一窝蜂的往后退,说是主子您已领兵撤退。 但是,当属下登船久寻仍不见您的身影,才知道是有人为求逃命,才妄传谣言……属下还因此而拖延了调船回去救驾的时机……” 沙隆看看坐在自己前方的床沿边的以撒,似乎根本没有在听自己的话,只是一直注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女子长发如墨,披散在枕边,越发显得脸庞娇小、苍白,毫无血色,盖在棉被下勾勒出的身形纤瘦不已。 “拉拉小姐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会死的!”沙隆不禁焦急的加大了音量。 “小声点,会把她吵醒。”以撒依旧头也不回,小心的把熟睡中人伸出来的小手塞回进被子里。 虽然很自责,但沙隆仍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个白眼——她醒来和睡着时有什么两样? 要说不同,只是醒来时却好象模仿蛇类睁着眼“睡觉”,跟她说什么都没反应,不哭不闹不说话。而真正睡着了的时候,才会偶尔在梦里哭闹一下,所以说,她睡着了才是“醒来了”。 而自己的主子竟然还很有耐心的配合她这种“似睡似醒”的颠倒状况,不时在她“睡着”的时候掰开她的嘴灌些水和流质的食物进去。 沙隆刚想上前问清楚主子究竟在岛上对拉拉小姐“做了什么”,就见躺在床上的人突然睁开大眼,猛的坐起来,然后……就那么睁着眼……坐着…… “看,你把她吵醒了!”以撒有些不满的回头指责。 沙隆捏紧拳头,忍住口吐白沫的冲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属下先告退了。” 话完,迅速夺门而出。 以撒又专注的看着坐起来的人,不理会沙隆的去留。她的两眼空洞无神,好象看不见任何东西……真的看不见吗?还是不想看?那么耳朵呢?也听不见吗? 以撒轻轻拨开她耳际的长发,露出白嫩、轮廓柔缓的耳朵,看着那小巧而圆润的耳垂。 真的听不见声音吗?还是即使听见了也无动于衷? “他有那么重要吗?”以撒轻喃:“修斯有那么重要吗?让你伤心至此……” 呆坐在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抚摩她脑后长发的手顿了一下,转而揽住她的肩,轻轻拥入怀中,在她耳际轻喃: “即使他死了,可是……还有我在啊……还有我……” 感觉怀中的人的呼吸似乎有所起伏,喷在胸前的鼻息有了波动,遂又恢复平静。 以撒略显失望的看进她没有焦距的眼里: “如果用修斯的血可以唤回你的神志,那么,用我的血,也可以让现在的你清醒过来吗?” 以撒又盯着她白净的脸,久久,那一双空洞的眼里似乎闪出了光,两行晶莹的泪珠滑落,顺着脸颊打在被子上。 “拉拉……”以撒心里一紧,一动不敢动的盯着她,生怕放过每一丝动静。 “是我……亲手……修斯……”两眼依旧无神,声音也因多日未开口而低哑得犹如干裂的大地,然而,终究是听到她开口了。 “拉拉!拉拉……”以撒惊喜的唤着她:“不是那样的,修斯是为了救你,为了唤醒你的神志,才……” “不……是的……是我……亲手……杀死了修斯……” 以撒看着她空荡荡的脸上一片泪光,却依旧坚持,不禁有些气愤: “是!是你杀了他!那又如何?是他自己找死!” 拉拉木然的脑袋转动了一下,僵直的瞪向以撒,眼里盈满恐惧的泪水: “你……胡说……是……呃…咳咳咳……” 以撒忙端来清水,一边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喝下,再将柔弱无力的身子扶正靠在自己身上。动作虽轻柔,嘴里的话却依旧尖刻: “他是的!他多半是一心要死在你手里——与其与我决斗被我杀死,不如被你杀死!” 以撒轻哼着,拉拉晃动着大眼转向他,低低的问: “为什么?” “因为……”以撒看向她分明的大眼,默然的道:“那样的话,你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 我并不感到疲惫,但却一直很嗜睡。因为一陷入沉睡,就会变得轻松。而且,不能是浅眠,那样的我仍会在梦中看见修斯的胸膛被我用长剑刺穿,而后鲜血狂迸的景象。我必须睡得很沉,让大脑里每一个脑细胞都死掉那样,才能让我的眼前、心里和脑海中都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然而梦终会醒,无论好噩。 我缓缓翻出睡袍里的一块沾上点点红梅的手巾。这是修斯借给我的手帕,我答应洗干净后还给他的。不过现在不用还了。以撒告诉我,修斯的遗体已经被他派人送回卡顿去了,这块手帕成了他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翻开手帕,里面包裹着的是被染成红色的一对贺蒽姆斯之石——“罗丝”的密宝。我没有把它们擦干净,那上面沾染的是修斯的血。水晶上、手帕上,都是干涸了的修斯的血。 捧在手心里,依旧灼热得烫人。这世代为神官的世家的神圣之血啊,让我这半魔之身痛苦至此。还说什么“女巫和神官真是很有趣的搭配”! 路那岛的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原先的路那岛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就像千年前的主神岛一样,迸裂成为无数块,沉入海底。而发生在主神岛上的创世五贤的秘密,也和两个月前发生的卡顿与德里奇的最终决战的秘密一样,沉入海底去了。 那一战中,看见我原神模样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去。而趁早逃回船上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了解全过程的以撒,却对此只字不提。 “以撒……你……从不问我的事。” 正文 468 正在埋头处理公文的以撒,闻言抬头看我一眼: “等你想说的时候,会主动对我说的。” 言下之意是说他自己体贴、尊重我的感受,不随便挖人隐私吗?但我不喜欢他的语气和表情,仍是不满的嘟着嘴: “我现在不想说!” 我赌气的将脸扭向一边。他无言的看看我,又低下头去继续奋战,顺便道: “不想说,就别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快点动手!” 自我恢复意识以来,以撒每天清晨准时把我摇醒,确定我已经恢复神智之后,又把我拖到他处理公务用的宽大的马车厢里,自己处理公务的同时,一方面生怕我因无事而发呆,最后又呆回之前的样子,另一方面又怕我胡思乱想,自寻烦恼,所以他给我布置了一个很无聊的任务——抄书。 大军出行作战,自然不可能带什么书。而在这北归的路上,谁也没想要去费事的找几本书来给我抄。所以,以撒就丢来一本名册,那上面是此次出征的几十万人的姓名及状况,要我分做已殉职的和仍生还的、立功的和触犯军规的、受伤的和没受伤的、编在第几第几小队的,全部整理出来。 我的精神状态依旧不是很好,便推所全身乏力,整天就窝在一个比较舒适的角落里,摆弄着手里的手帕和密宝,一天下来也写不了两三个字。 事实上我真的没有余力去做什么事情,整天处于恍惚状,似乎所有的灵魂还没有回到这个躯壳里来。 1512年7月初,北归的军队行至梅泽尔城,大军准备在这里驻扎几日,派使者去古勒达通报了状况再前进,却意外的刚一进城就接到了莲送来的信。 信中,莲要求以撒尽快赶回古勒达,因为他自己已经分派亲卫团和皇族亲兵,亲自北上准备剿灭北方七省的叛乱。让以撒回都后全权负责替他主持大局,不管情势如何,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然而奇怪的是,以撒接到这封信之前,全国各地都没有得到什么风声说是北方七省有所异动。以撒向城守探听古勒达的情况,城守也只是知道:上个月月底,太后突然回娘家探亲,离开之后,皇帝便立即召集兵马,跟了过去。 7月中旬,莲率大军才越过河界进入北省的境内,北七省之首的波萝卡茜便突然宣布要脱离公国而独立。第二天,另外六省也一同宣布独立,接着就与莲亲自率领的军队开战。 一切发生得没头没脑,北七省所抛出的那个作战宣言,也好似只是个临时的借口,谁也搞不清究竟怎么回事,更别提为何皇帝会早一步派军守在北省门口等着他们叛变。 8月,南征军回到古勒达,以撒整日忙着处理事物,亲王府和皇宫两头跑,却仍未放松对我的督促。 回到古勒达后,他让人搬来许多厚过十公分的书让我抄,即使是他要去皇宫里办事,我也得抱着书跟在他后面跑,真是…… 10月,北七省中有三个省投靠公国,加上又有新的力量投入作战,北方叛乱很快就被平定,商贾休贝尔家被查封,几省的大小官员全部罢免、查处。 11月,莲终于回到古勒达。 以撒率群臣迎接,举国欢庆。为了迎接公国的皇帝,也为了庆祝公国终于结束战争,回归平定。几乎全城的人都挤在城门口,翘首以待。红毯从城门下一直拖到皇宫,一干朝臣门垂首站在红毯两侧,掩不住脸上的喜悦。 莲一身银白色的铠甲,背后披着猩红色的披风,手里挽着头盔,腰挂大剑,威风凛凛的从红毯的一端走来。 以撒上前,拱手正要行礼,莲却抢先一步跨近,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在以撒面前。 喧闹的城市刹时静得能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所有的人,包括以撒在内,都惊讶的瞪着垂首在地的莲。 “我,莲?安法洛,愿替我的母亲雅娜?休贝尔,向以撒……和全公国的人民请罪!” 莲的声音沉稳而平缓,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在这里,我不得不向所有人公开——因为我的母亲,以及休贝尔家族的私心,用谗言致使前皇后佩摩?辛法莱被废,并被囚禁后无故枉死。也因为我母亲的策划,使得公国的三皇子,自幼被流放卡顿,受尽苦难。 可是,在此……我还是得请求……放她一条生路,因为她毕竟是公国的太后,也是我的母亲。为了赎罪,我已彻底剿灭北方七省及休贝尔家的势力,并将母后囚禁在别庄——先帝别居的地方。 并且……我愿意退位。作为条件,以撒必须在登基之日与罗丝一族完婚,以达成先帝的遗愿。” 莲说完,保持原来的姿势垂首不动。四周的人也像被按了静止键,傻眼看着这一切。 我惊讶之余又看向以撒。他刹白的脸上空无表情,冰蓝色的双眸里也结着薄拨的冰。 我靠近他,扯扯他的衣角,觉得面对莲这样放下身段的举动,以及这众目睽睽的场景,他总该表示一下什么。 岂料,以撒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我知道,以撒需要好好的静一静。突发的状况对他来说实在是一次巨大的冲击。 他对莲的看法的感情,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敌对”的。他就好象时刻对太后戒备一样提防着莲。但他对于莲的态度与对太后的又有稍许不同,他似乎是一直一相情愿的把莲当作假想敌。 是的,一相情愿。因为他在防备的同时,莲却在处处帮助我们。莲的帮助是清楚可见的。在魁恩面前为以撒和我铺好路,在太后面前处处维护。莲的帮助也不是作作样子而已,他所做的一切是确确实实让我们得到益处。 正因为清楚明白莲这样的恩惠,所以以撒对他的态度也多少有所转变。由刚开始的冷眼相对、无情利用,到后来变成了默默承受。我知道,他在承受莲的恩惠的同时,心情也在转变。 直到魁恩退位,莲登基,这时从远方赶回参加登基大典的以撒似乎成熟了许多。曾经一心只为争夺王位而历尽艰辛从卡顿逃回来的以撒,在眼看着王位成为莲的囊中之物的那一天,竟然什么也没做。即使面对随后而来的科里的挑衅,他仍是没有反应。 我曾一度担心他会为此而造反呢,他却就那样接受了自己亲王的新身份。 这算是暂时的隐忍还是完全信服了莲?在克拉姆德省时,他曾说自己若是战败则无命回去见莲……他这是对莲臣服、承认莲是皇帝的表现吗?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一切终于要归于平静的时刻,居然…… 前皇后的死和自己流落卡顿的真相的披露,似一颗□□轰进以撒的心里。十几年来积累下来的炽烈的仇恨之火又重新引燃,并且爆发。 想想自己莫名蒙羞被废、并因那女人的妒忌而死于非命的母亲,想想自己十多年别居异乡的艰难与无助,再想想自己好不容易回国后那女人对自己的处处刁难……一切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那个雅娜?休贝尔! 以撒痛恨至极,可是却不能亲手杀她——因为安法洛皇族有规定,如果前皇、后已退位,即使再查出其曾经犯有天大的过错,也不能斩杀,以免乱了伦理。所以除非政权被推翻,后代是不能杀先祖的。 恨,却无法报仇,以撒只能将仇恨转嫁到莲身上。可是仅存的理智又劝服自己不能,因为莲毕竟没有错。然而,这一切又让以撒迷惘——莲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因为心存愧疚而做的虚伪的补偿,还是真正以一个兄长的心在为弟弟付出? 刚刚开始有一点想要承认这个王、承认这个哥哥的以撒,再次受到打击。 不论恨也好,不恨也好,以撒满腔的怒火需要一个发泄的空间。然而他最终能做的就只是从莲手里夺得王位。可是,不需要他夺,莲很自动的拱手相让。以撒又想要去剿灭太后的后台势力,然而莲也已经很自觉的帮他搞定。 太过合作的莲,实在让以撒很伤脑筋啊!他就这么登基为皇吗?可是……很让他不爽啊! 所以那天之后,以撒哪也没去,一直窝在亲王府里看看这些日子外出所积压下来的公文。但事实上他根本什么也没看进去,而是瞪着白纸上的油墨字迹发呆。 而且,即使他是处于这样一个整日昏沉的状态,仍是不忘坚持每早把我从床上挖起来,拖到书房丢本书给我抄。我依旧没有老实的去抄书,所以书房里我和以撒两人,各自发着自己的呆。 “哎……” 第三十二次了。我抬头看看坐在书桌后的以撒。他盯着桌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如果莲再自私一点多好?如果莲就这么把秘密一直隐瞒下去多好? 几日没有外出,也不知道外面现在乱成什么样。不过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一来,主子将来可能登上皇位,疏忽不得。二来,虽然“升职”是件好事,但“升职”的原因却一点都不好,所以整个亲王府正处在极低的气压之中。 一个顶着低气压的仆人小心翼翼的敲进书房的门,进来通报道: “大人,亲卫团的肯恩大人来访。” 以撒点点头算是听到了,仆人让到一边给安布莫斯?肯恩进来。 安布莫斯行至以撒所坐的书桌前,恭敬的单膝跪扣行礼(与拜见皇帝的礼仪相同),道: “拜见亲王大人。” 以撒若有似无的哼出一个字节,当作回应。莫司倒也不以为意,起身微笑道: “今早卡顿帝国新皇派来使者,称嫌疑策划谋杀我公国先帝的凶手杰?索姆达,以及潜逃至巴斯克境内的公国叛徒费迪南?格鲁那夫已被抓获。 杰?索姆达因谋杀卡顿前皇帝,已被处斩。卡顿也承认,刺杀先帝的凶手就是杰?索姆达——因为杰?索姆达雇凶刺杀斯里兰?索姆达与我国先帝遇害的情形相同。所以,卡顿也以杰已被阵法向公国请罪。” 以撒闻言瞥我一眼。因为我曾对他说过,杀害魁恩的凶手另有其人。只是,我倒没想到,科里应该明知杰没那个胆,竟然还主动承认那事与卡顿有关。不过,既然卡顿承认,而且又已经处死了杰,这么一来两国的人民也都会平静多了吧! “另外……”安布莫斯接着道:“卡顿也已派出官员押送费迪南?格鲁那夫回公国,交由公国处治,并借此机会与公国重新会谈,以商定和平协定。” 科里……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啊……不过,我没想到自己竟对终于抓到费迪南?格鲁那夫一事,反应如此冷淡。 安布莫司停了一会儿,等我们把所听到话消化完,又继续道: “陛下认为您在提滋生活多年,且此事重大,请您进宫一同商议。另外,还要商量有关先帝下葬的事。” 莫司轻轻的说着,并小心的观察以撒的脸色。以撒动也不动,半晌才低沉的道: “知道了,我随后就过去。” 莫司又行礼,恭敬的退出去。 我看见以撒缓缓从书桌后站起身来,转身望向窗外天空的低云,良久,才背手离去。当晚,以撒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进自己房里休息去了,什么也没跟我说。 第二天,皇宫里向外发出公告。 先是有关卡顿的事。科里在来信中言明杰之所恶,不仅伤害了公国也伤害了卡顿自己,是两国人民共同的敌人。虽然此人已与提滋处死,但仍要以卡顿国君之名向公国致歉。同时表示愿意与公国重修旧日之好,另订和平协定。 这是值得高兴和庆祝的事,而接下来发布的便让人悲痛。因为公国局势不稳,所以魁恩的葬礼一直拖延至今,之前只是举行了简单的祈福仪式。如今万事皆定,便择日举行盛大隆重的下葬仪式,举国为先帝悼念三个月,忌婚嫁喜庆。 并定在来年丧满之日,举行新皇以撒?安法洛的登基大典,及册后仪式。 又是一个很漠视我的意见的决定。 以撒开始回到皇宫、亲王府两头奔忙的状况,虽然他不在拎着我、抱着书到处跑了,但我仍能看得出,他心里的结尚未解开。 正文 469 他不在的时候,我便去奶娘那里探望。自从南征回来后看到她,她的身体大不如前。倒也不是什么大的病痛,只是年事已高,毕竟是已过九旬的老人了。每见我来就说自己每多久可活: “小姐如今终于要有着落了,终于要嫁人了。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挺到那时候……亲王大人是我看得中的,以前老皇帝在时提起此事,我就很是赞同。 可是啊……现在情况又不同了。他可能将来要当上皇帝……我又有些放不下心。小姐啊,你单纯的心眼不知能不能适应那复杂的环境——要做一国之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迷迷糊糊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要谨慎…… 如果按我想的,小姐若还只是做个亲王妃才是最好……哎,可即使当初就嫁作了亲王妃,以撒殿下如今还是要登基的。一切都是命定的啊…… 只是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了那么久,不然也可以在小姐左右照应……” “奶娘,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我无奈的阻止她没完没了的絮叨。 然而,事实却正应了她的话。1512年20月中旬,我终于又失去了一个亲人。奶娘病倒后卧床不起,并一直那样直到死去。 简单的安葬后,没有给我多少时间来沉痛,盛大繁忙的诞生日祭奠又要举行了,这次终于要由我来主持。想想自己逃出沉默之森后度过了几个诞生日,几个生日?每年的12月24日都有不同的经历。倘若我真的嫁给以撒,以后每年的这一天都将要在这里,当着众民的面主持最让我厌恶的诞生祭奠了吗? 好在我有过在军营里主持祭奠的经验,加上前来参加祭奠的各地人民都是抱着最虔诚的心全里配合,祭奠虽枯燥,倒也顺利完成。只是同时参加的几个人的态度让我不舒服。 一个是亲王催斯。他本就是极力反对以撒的一个。而那反对不夹任何政治色彩,是纯粹的个人情感。他原是巴结太后、拥护莲为皇的一个,现在更是反对以撒叫得最高声的一个。而他对我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另一个是以撒的皇叔霍玛亲王——绿蒂的父亲——他从绿蒂和十七亲王的口中得知我有一个“会变成白发红眼男人的宠物老鼠”。他本来就觉得我很奇怪,现在更是带着有色眼光看我。连带一票与他亲近的贵族们,虽然碍于我是先帝承认的“罗丝”一族的身份,和将来可能为后的缘故,倒也不敢正面冲撞,之是不时用一种不大赞同的眼光研究我。 皇家主持的祭奠从清晨开始,正午前结束。之后是神殿与城民自行安排的悼念会。而以撒和莲又在下午安排了对叛徒费迪南?格鲁那夫的处刑。我知道这是以撒一心安排的,因为我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然而面对那宰杀的场面,我却没有什么感觉。即没有复仇成功的喜悦,也没有对于那血腥杀戮场面的惊恐,我似乎,已经麻木了。 那之后,我躲回亲王府的书房里,捧着修斯手帕里包裹着的密宝,发呆。看来,我有必要和以撒好好谈谈……也许…… 关于我与他的婚事,那是魁恩一相情愿所订下的。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公国上演的一系列变动打断了我们关于此事的争辩。对于那未定下来的婚事,时间久了,人们便已习以为常的把它当真。到最后,连我和以撒本人也那么认为,认为彼此间真的确实存在婚约。 然而,我和他之间真的是那么回事吗?我想要嫁给他吗?他又想要娶我吗?也许,他要当王就必然会“愿意”与身为“罗丝”的我成婚,但……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呢?尤其是,如果他知道我不是“拉拉?葛罗雷”,而蒂达?罗丝也不是“神圣的女神官”时,他又会怎么想呢? 我混乱的思考着,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以撒推门进来,见我蜷缩在角落里,不禁一愣:“拉拉,你怎么在这里?找了你好久。” 我看看他,又看看摊放在腿上的密宝:“以撒……你坐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小声的说着。身上仍穿着祭奠上的白袍,脱掉了鞋子靠在长椅上。12月森冷的气温让我缩起身体,蜷起脚趾。两眼只是看着密宝,神情恍惚。 以撒一脸凝重的在我对面坐下。 “我想……”我喃喃开口:“如果你答应莲要登基的话,就要先娶我……所以……有些事……也许对现在的你来说是有些刺激,但你也许应该知道……” 我扭捏不安,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捧起密宝,递到他眼前: “这个,你应该在提滋见过吧,这就是罗丝的密宝。” 他愣了两秒,点头。 “修斯说过,这些结晶是暗系物质吧。” 他再度点头。 “你不感觉奇怪吗?为什么圣女神官所留下的宝物不是光系的结晶?” 他没有反应,只是平静的直盯着我。我知道他当然觉得奇怪,不仅是对密宝,更是对我的举动。 在他的注视下,我有些烦躁,也有些混乱: “你说如果我想告诉你的时候,自己会说……我现在……是想说,也是不得不说……关于我的秘密。” 他不吭声,等着我下面的话。 “我……叫拉拉?葛罗雷,葛罗雷是收养我的那个老巫婆的姓氏,所以我才会成为女巫……”我说着,抬起头会视他:“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拉拉?罗丝?迪法斯。” 以撒半启着唇,瞪大了眼,仍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既然开了头,我反倒平静了许多,继续道: “我对迪法斯家的事情如此关心,是因为——安纪亚夫?迪法斯公爵是我的亲生父亲,刚刚死去的辛西加就是我的乳母。而维尔?肯恩……是我的未婚夫。” 寂静的夜里,凉风从窗外缓缓吹进,我看见以撒浑身僵直,震惊不已,嘴角似在颤抖,半晌才吐出没头没脑的三个字: “……为什么……” 我看看他:“因为我不是病死的,是被诅咒杀四。那个人,就是冒充安娜贝迪?道森之名,后来收养了我的老巫婆莫拉?葛罗雷!” “什……” “把死去的我转身到卡顿奇卡布小村然后重生的人,便是创世五贤之一的费茨罗伊?奥古兰达。他并没有死在战神神殿——我们在神殿地下所解开的封印正是他的本尊。不过,现在的他是真的已经死了。” “那个人——害死……你……的人,为何又要收养你?”以撒结结巴巴又干哑的嗓子,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为什么?”我自嘲的哼笑:“因为她原姓恩格——创世五贤沙法雷?恩格的后人,与罗丝一族世代结怨的一族。在知道我并没有真正死去之后,她要追随着我继续她的复仇。” 以撒继续发怔加哑口无言。我起身赤脚踩着地板走至窗边,回忆似的缓缓道来: “因为沙法雷与费茨罗伊同样深爱着一个女人,就蒂达?罗丝,再加上有小人捉住了蒂达的致命要害从中挑拨,不仅致死五位贤者、使得西奥与菲佛两大陆战火不熄,还让恩格与罗丝家结上了仇恨。” “什么是致命的……要害?”以撒小心的问。 我站在窗下,夜风吹乱我的一头长发和衣袍,我凄然一笑: “那是——蒂达?罗丝,还有我,都不是人,我们是来自魔界的鬼!” 我是拉拉?罗丝?葛罗雷,我也是拉拉?葛罗雷。 我是令人厌恶的女巫,我更是众人唾弃的魔族。 只有“拉拉”,是我真正的名字。然而有两个拉拉,有两个我…… 但是更可笑的是,被人类尊奉千年的女神,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魔类!被世人趋之若骛的女神的密宝,不过是载附着对罗丝一族诅咒的不详的魔界之物。 那据说拥有巨大的魔力的罗丝的密宝,似是引发一切的根源。我不知道费茨罗伊究竟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保护密宝,而彻底扭转我的命运。我也不知道莫拉究竟是想要得到密宝还是得到我的生命,一再的给我伤害。 我只知道,为了“罗丝”的密宝,我成了牺牲品……成了他两,也成了皮耶的牺牲品。 可笑的同时,却也可悲。 我缓缓的道来,像说故事一样。而以撒,也就像听故事一样,沉默不语。 “我不知道自己此生是否真的与诅咒无缘,也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这一切。不过,你若想娶我,想要登上皇位,就先把这些考虑清楚吧。我也想过要自私一点,隐藏一切会更好,但……我能体会到莲的苦恼——一个人背负着太多的秘密,很痛苦。 我也不在乎你是否把我所说的公布出去……总之……你……自己考虑吧!不论你做出何种结论,我都不会怪你。” 说完,我迅速离开,不想去看以撒脸上的是何表情。1513年,过了今年我便20岁了。真没想到,自我重生到这人间已近20个年头。想来,前一世的我,就是在这一年离开人间的。而如今,也是我从沉默之森出走后的第五年,一切是非的开端直到真相完全明了的今天,是个漫长的五年。 得到了密宝的现在,我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带着它前去魔界寻求解除之道。但是,在我想到办法如何重开魔界之门之前,我还需要等待,我要知道以撒最终的答案。 1月中,距离那晚我向他摊牌已经有一个月,不知是我怕知道结果而刻意避开他,还是他有意回避我,这些日子来,我鲜少有机会与他碰面。 如今,公国一直忙于同卡顿会面,协商处理路那岛的善后问题。以撒依旧亲王府和皇宫两头跑,不同的是,他与莲之间的隔阂似乎渐渐消失,大概是两个人好好谈了一番,解决了其中的误会吧。 虽然以撒一直没有找我来正式谈,但外界却已经公布,新皇登基、册后仪式的日子已定,将于4月上旬举行。皇宫内外也已开始着手准备,而我,仍在等以撒正式的通知。 另外,我也没闲着——我现在正处于被巫术工会的“追杀”之中。 前不久,我被爱姆之家找去与米歇尔通过通信装置谈话。谈话的主要内容当然是—— “既然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么我们要你找的‘禁忌之书’呢?” 原本“禁忌之书在皮耶那里”的这一说就是我胡编的——虽然也有一定的可能性——但现在,皮耶被烧得连渣渣都不剩了,让我上哪儿找?我好说歹说,一天拖过一天,诺涯长老却终于忍耐不住,也可能是看出了真相,上次气愤的对我大吼,大有随时提着家伙冲过来的架势。 怎么办?还是卷铺盖跑路吧! 想到这里,我转身就闷头往房里冲,刚好撞上身后靠近过来的以撒。他捂住被我撞到的肚子,闷哼一声: “你要上哪去?” 他的问话……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好象察觉到我的企图一样。 “知道吗,你每次闯祸后要落跑的时候,就这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以撒毫不客气的冷眼打下评语。 “呃……哎?是吗?” “你第一次被我逮到在提滋皇宫里乱窜就是这种表情!” 汗……好吧,我是又有麻烦了…… “什么?波莱达巫术公会要来捉你?” “呃……是……是啊……”面对知晓前因后果后发出怪叫的以撒,我心虚的缩缩脖子。 “算了……我会与莲商量,通过外交途径解决。” 哗~~“外交途径”…… “可是那是私人恩怨耶!” “很快就不是了,会上升到国家矛盾。” “唔……哦……那……你和莲的事解决了?”我见他刚才提起莲时很平静的样子,小心的问。 “算……是解决了。所以,现在该来解决我们的事了。” “哎?”好快,好直接——泪…… “你干嘛总躲着我?我最近很忙,实在没空玩捉迷藏。”他眯起眼,语气不善。 “有吗?” 原来是我在躲他,不是他在躲我……我很认真的研究着这个深奥的问题…… 正文 470 “关于蒂达?罗丝的事,虽然你是她的后人,我也勉强可以相信你的话,但……基本上除了我以外,没什么人会能够接受……所以,还是隐瞒比较好。毕竟人都死了那么久了,没必要现在才引起骚动。况且人民都信奉他们一千多年了——让人民有一个可寄托的精神信仰也是好事。所以,就那样吧!”“哦。” “但是,即使蒂达?罗丝她是魔界人,但与你却没有太近的关系,你的父母不还是普通人类吗?”以撒皱眉问道。 “恩,其实罗丝的每个后人的血液里都隐含着魔族的基因,只有被冲淡了,而我是例外,应该是与我的特殊经历有关——所以以前的罗丝?迪法斯就不能变成‘那样’。” 他明白我指的是在路那岛上的失控情形。 “你能自我控制吗,那种情形?” “可以。一般只会在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变成那样。” “那就好,不会三天两头跑出来吓人就行了。”以撒了然,淡淡的点头。 “就行了?” “对了,还有个让我比较震撼的——” 他皱着眉,似在思考什么严重的事,这让我一惊,莫名的竟有些紧张。 “我一直以为自己岁数比你大……没想到……实际上你竟比我老这么多!” “老——”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但是,仍是觉得难以置信——他就这么容易的就接受了?我那段过分古怪的生世……他……是不是太容易被唬过关了一点?还是根本不在意我的事? “这有什么……”他看出我的念头,无所谓的说道:“公国的官员们都知道,我小时候是吃母亲的血肉长大的,而且……” 又是而且?我心里又是一拎。 “而且,比起你那段又臭又长又让人听得头昏脑涨的人生史,你四处闯祸的功力更让人担心!” “哎?哪有!”不行,这次我要坚决否认这一指控。 “不是吗?现在公国和卡顿为处理路那的事便是你的杰作——虽然那一战他们自己政府也有错,不过杰已死,我们又找不出证据来指认他,所以他们极力要求我们两国对其做出赔偿!” “赔偿?” “他们的半个岛给你弄沉了。”以撒冷冷的道。 “……我……?!” “哼,不过原本那个‘小小的路那岛’就不曾被我放在眼里,现在只剩1/2的‘小小的路那岛’,更是没必要理会。 科里和我都不会去理他们,最多出资给当地受损民众一些安抚——反正赔钱给了政府也没实际用途。而且,即使他们再怎么闹,其他大陆上的国家是不可能会插手的,更别提西奥格塔和菲佛了,呵~”以撒古怪的笑着。 强权政治啊……尤其是等到将来以撒登基后,他与科里这一狼一狈,不知道会把两片大陆搞成什么样……至少不会打仗就是了。 “这些就是我考虑的结果。”以撒忽然沉静下脸孔,让人很有压力的道:“公布的日期已经知道了吧。所以,你这些日子就乖乖呆在府里,不要乱跑!” 咦?就这样?他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他的意思应该是说,即使知道我那些过往、异与常人的身份背景后,他仍义无返顾的愿意娶我吗?他不能多说几句吗? 我心里……有点……不爽……好象他这么做是很不情愿的样子!我比你还不情愿咧,哼! “以撒……其实,即使你不用遵从莲的安排,还是能登上皇位的吧?你不是很恼他的安排吗?为何有这么配合的,一定要娶我?” 我的心里也总是别扭——他到底是怎样看待这桩婚事的?因为我是“罗丝”的这一身份,是因为莲的要求,还是…… 他沉默片刻,荧荧的目光盯着我,好久才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为什么这么问?” 我装做冷漠的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因为我被后有支持‘罗丝’一族的神殿势力,以及本属于迪法斯家的五省的力量相助,所以你才会这么做,不是吗?” “确实……”以撒缓缓吐出字句,让我一震:“虽然我本就不想遵照莲的话去做,那样好象是服从了他的指令似的。但是……即使这么做也无妨,不是吗?” 他的眸子变成深黝的蓝色,我有些僵直的立着,不知该说什么。突然想起那次与以撒一同探望维尔时,维尔对我所说的话: 也许你对他来说也有特殊的重要性,但是,你永远也不会在他心里排上第一位…… 不是第一啊……果然……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了呢? “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手。”以撒直盯着我,继续说:“但是。我不喜欢的东西,不想娶的女人,就算用枪指着我脑袋也没用。” 一阵沉默,我愕然的抬眼看向他。 是的,以撒不是别人能强迫得来的人。他愿意做的,也许本是迫于无奈,但最终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就像我曾对他做过的那些无理的要求一样。 那么,他对于我们的婚事,真的是从心底里赞同的吗?他对我的感情是“喜欢”吗? 莫名的,我觉得那分感情很沉重,他使我想起修斯。 对于修斯的感情,我真的一直都不明白吗?我曾经活过一个20年,我也曾经热烈的爱过某一个人,我怎会如此迟钝的去漠视一个人对我的付出?可我确实是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惊觉……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里感到恐惧,也许是前一段恋情所导致的创伤仍未扶平,也许是再也不敢谈情爱,也许是当时所经历的是非还没有让我像今日这样成熟。但我确确实实伤害了一个人。 现在,面对新的感情,甚至是一份微薄得不确定的感情,我该怎么去做?首先我无法确定自己的内心,到底对以撒多么迫切;其次,我也没有那样的勇气,不顾一切、不要代价的付出。 我看着以撒,不知自己要对他说些什么,还是想要等他对我说些什么。沉默之后,他没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的道: “总之,你别乱跑就是了。” 吩咐完,他转身准备离开。我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叫住他: “等等,在那之前,我得到魔界去一趟!” “不行!”以撒坚决打断:“以你所说的魔界与人间的时间差来算,倘若你要在那里待上个几个月再回来,别说4月份的典礼,我可能都快要老死了。” “不会啦,我去一天就回来,应该能赶在4月之前……” “没必要那么赶——更没必要去那种地方——你不是说那个诅咒在你身上已经没有效用了吗?所以,不要再做危险的事——如果被人知道你跑去魔界,那就不好办了。” “但我还不能确定那个诅咒对你是不是有效啊——在我身边的很多人,都是因为那个……艾兹、伊恩、还有修斯……他们都……” “我跟他们不同!” “可是——” “没有可是。我会让人看着你,你最好别给我上演落跑新娘——我可没那种力气去追货车!” 以撒说完,不管我的反驳便离去。 我一人独自回到房内。虽然,玻灵说过我“大概”可以不受诅咒的影响,即使有,以撒“也许”可以能够抵抗。但我不敢再冒险——不管之前的人是不是因为这诅咒而遇害,我都不能再将这密宝留于人间了! 然而,等到婚后,以撒会让我去吗? 不会! 那家伙,表面上有时很好说话,其实是只沙文猪! 恍惚之间,我又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使用阿米沙尔的力量打开魔界之门!在这样的时刻,却又没人可以给我帮助,连伊恩也无法与我沟通。我该怎么办?也许沙法雷以前的手记里有相关的记载,但…… 我把袋子里的“伊恩们”都放出来,让他们爬得满屋子都是。 “我应该留在这里跟以撒成婚吗?” 我茫然的对着满屋老鼠自言自语。岂料那一堆老鼠却突然一致的冲我猛的摇头。 “咦?那……我应该现在就去魔界吗?” 又全体一致努力点头。 “这些家伙……真的没有主观意识吗?行动这么一致的说……” “他们确实没有与你交流的意识,但却有服从伊恩的思想的本能。所以他们的一致反应是基于伊恩的强烈意志的本能。” “哇——!”突然凭空冒出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谁?谁?你在哪里?”我害怕的到处张望。 “我在这里。”那人又出声。 我低头看见自己两手捧着的次元袋里伸出一颗脑袋。 “肖……肖……兰……”我一吓,把手里的东西丢到了地上。 “叫我肖就可以了。”那颗脑袋——肖?兰道,如是说着,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面?” “我正在修补虚幻之海的空间缝隙,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看看。” “哦、哦……”我拍拍胸口,被吓得不轻。 “你在人界的事,玻灵已经让我看了。虽然巴托鲁斯一再提醒我断绝与人间的‘罗丝’的接触,但你毕竟是我妹妹的后代,而且……现在的魔界的情况也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给你们神喻的是非空层,然而——玻灵跟你说过非空之神的事了吧? 其实所谓的神,只是与普通人类或魔族拥有不同能力的生命而已。对于没有什么法力的人类和魔界蚁居的魔物来说,有着强大法力的魔皇族就是神。而拥有较于我们更强大力量的非空层的居民,便是我们的神。 但不论能力如何,是生命就终究会有生、有死的时候……” “什么意思?是说神……死了吗?” “那是我个人的理解。玻灵只是说,他仍未感觉到神喻的力量。也许只是神抛弃那个空间的生物、离开了。所以,对于现在魔界里的混乱,只有靠皇族自己的力量来应对。” “魔界怎么了?” “蚁居的魔物反抗了。虽然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很容易就能平定。但比较糟糕的是,他们会通过这些空间裂缝跑到其他次元——我可不想引起次元之间的混战!” “所以你才要修补这虚幻之海?” 肖点头:“也许我不该对你所面对的抉择指手画脚,你的人生应由你自己去选择,但作为你的亲长,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我们研究过,贺蒽姆斯之石确实已将你拒为例外。那个诅咒对你此生并没有影响,即使你与那个以撒结合也没关系——你今生所遇到的不幸,与诅咒无关,是你自己比较霉而已。所以你就不必急着跑来解除诅咒了。 还有,现在魔界的状况,拜托你不要再进来搀和一脚,所以……啊……唔……所以……” 他说着,房里的老鼠们渐渐开始眼露凶光,在他还没说完时,就一窝蜂的跳进次元袋,向肖的脸上踩下去。 “所以……唔……你可以不用……该死的老鼠,伊恩你——哎哟……” 声音渐渐变小,终于彻底失去音讯。袋子里的肖的脸也消失,只剩一片毛茸茸的汪洋。 “遵从伊恩强烈意志的本能啊——!” 现在,不管怎么说我都决定是要去魔界一趟,彻底把密宝毁掉。而问题只是时间。 “告诉我吧,那究竟……是谁的孩子,蒂达?”男人恳切的询问。 …… “你不是最不愿见他痛苦吗?告诉他吧,蒂达!”我听出这是恩里思不经意的戏谑。 …… “因为我爱你……所以……所以我不能……因为……那诅咒……”女子的声音在颤抖,好似随时就会被风吹断的丝线。 …… “只要杀了这个人类,把你带回魔界,老头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那个诅咒的惩罚撤消了吧!”恩里思的话音里依旧没有太多的感情。 …… “没用了,你把贺蒽姆斯之石让那个人类带走,诅咒会自动开启,再也不受我们控制,而且……”伊恩平淡的语调,没有一丝波动:“你生下的女儿,以及她的后代们也将永远无法摆脱那样的命运。” ……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宁愿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愿伤害到他!”女子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 …… 正文 471 我做了一个梦。 我不知道它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因为它虽深刻得就像发生在眼前,却又朦胧飘渺。但直到我醒来后,还是能从密宝那透明的水晶体里看见使我忘却不去的影象。 那是主神之岛沉没的景象。 我不能确定那是否真的就是蒂达?罗丝所居住的主神岛,因为我没有去过,但我看见那茂密葱郁的树丛间威严壮丽的白色神殿,就是诗人们口中所描述的主神殿。 我又看见一个谦柔、淡雅的女子,她有着和我一样的浅黑色的眸子,还有如同天使一样圣洁温暖的笑容,我似乎在她身上感觉到与我一样来自魔界的气息,她就是蒂达?罗丝。 我隐约记得看见她奋不顾身的扑向被恩里思打伤的费茨罗伊,看见她把自己的能量和密宝都交给费茨罗伊,并把他推进传送去安全处所的魔法阵。 我又看见一个男人抱着女婴从石柱后跑出来,看见了他与蒂达的争执——他是沙法雷?恩格,那个□□了蒂达?罗丝并生下女儿的,我的祖先。 随后,我看见了,主神岛的迸落。她想要毁灭一切,毁灭玷污自己的男人、追杀自己爱人的魔族、可能会延续自己悲惨命运的女儿。然而最终,她才又含着泪,将女婴递给伊恩,请求他们别再伤害这两个人类——自己的女儿和爱人,也告诉魔界的人们,她最后的选择: “我宁愿死在这人间界,也不要回去!” 那一刹那,我看见伊恩眼里的闪光——一直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丫头突然长大了,那是连年长的自己也没能弄懂的人世间的情爱。可就是因为自己和恩里思的幼稚与无知,总以为蒂达只是像喜欢上某一件玩具那样喜欢一个人类,所以他们,也就像喜欢破坏小女孩玩具的男孩子一样,恶作剧的从中破坏。 但直到蒂达狂怒的释放出全部能量,随着主神岛一同沉没之时,他们在惊觉自己的无助与无知——他们只是想帮蒂达免去身上的诅咒,回到魔界、回到从前,没想到却给她比诅咒更沉重的痛苦。 所爱的人,即使不能结合,甚至无法相爱,也想要能够见到他,待在他的身边。蒂达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离开魔界的吗?为了心爱的人,即使死也无妨,蒂达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选择与神殿一同沉没的吗?然而这一场人魔的恋曲是否注定是悲剧? 我不知道,也没有勇气去求证——因为我也正处于这样的恐惧之中。而如果那正是我和以撒,我们能改变那命定的结局吗? 婚期越近,我的思绪越是混乱。似乎是因为年纪越长,所要考虑、顾及的也越多,不能像以前那般什么都不在意的一意孤行。我要时刻小心戒备着,因为我即将要面对的新环境新身份,也因为我不为人知的半魔的秘密。 自从莲他们决定好登基的日子、以撒也跟我谈过之后,我便整天忙于学习有关宫廷礼仪及相关的课程。其实对于宫廷礼仪之类的事情,我原本就了解,然而以前的我是作为一个公爵之女来学习宫廷礼仪,但要作为一个皇后在这皇宫里生活,需要学习去注意去做的事便更多、更严格。 而且很不幸的,给我上礼仪课的正是催斯亲王的母亲,魁恩的侧妃——莉哝。她本就将我当作个野丫头看待,此刻更是捉住机会就在一票贵妇人面前给我难看。要么是让我帮她们张罗野餐会的物品以做“练习”,实则随意的使唤;要么就故意在我面前讨论着最好让以撒和某某国公主联姻,以增强公国的势力。 要是以前的我,一定很不客气的还击,可是近来越来越沉默的我,精神也因烦心事而低糜,根本没有心情去跟她们发火。与她们所做事的相比,更能影响我动摇不定的心绪的是—— 自己与以撒终究是不同的“人类”啊,这样的我会被别人接受吗?自己的秘密会被接受吗?果然还是不能被人发现这样的秘密——也许,尽快解决密宝的事才是最好的…… 我要谨慎,我要小心,我要忍耐——我要适应自己将来的新身份。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也许这正应了奶娘的话。但我仍想努力的改变,我清楚自己做这些,是因为在乎——我的努力是为了配合以撒的脚步。 这样的时刻,我更渴望以撒能经常陪我聊聊——因为现在只有他知道我的一切。然而越是接近婚期,他也越是忙得脱不开身。 1513年4月13日下午。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瑞气之中——明天,便要举行盛大的典礼了。 莲与以撒重新检查一遍仪式的流程,办妥一切后,才来我这里探望。我刚试完明天要用的礼服,侍女门收拾着满屋的东西,莲与以撒便进来了。 “准备好了吗?”莲温和的问,神态尽是愉悦与幸喜。 “恩。”我白着脸点头。 “别太紧张了!”他见我全身僵硬,上前拍拍我的肩,笑道: “没什么的。想想明天你成了德里奇的皇后,除了以撒外就没人比你大。等你再好好把以撒制服——我会帮你的——然后整个德里奇就唯你独尊了,到时候还怕什么!” 我无奈的笑笑。虽然感激莲的安慰,但我此刻紧张的心情怎是他能够明白的?自从对以撒吐露秘密而他有坦然接受后,我就好象是做了一种承诺,结果却是一再的自己给自己增添压力,要更努力的做好一切。 然而,越是这样,心里的不安越是扩大。 以撒站在一边不语,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我,所以才拖了莲一起来。而此刻,他所能给予的,也只有沉默而关切的注视。 是夜,我辗转至天边微微泛白,依旧无法合眼。皇宫里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渐渐响起的侍者们搬送物品、张罗事务的声响更让我恐惧。 终于—— 抱歉,以撒,我还是卷起铺盖,溜了。 趁着尚未大亮的天色,我一口气逃出皇宫,逃出古勒达。等我发现自己停下来时,已是古勒达城一里以外的一个小山坡上——这里是我与以撒初次回到德里奇时,眺望古勒达的那个地方。 我转回头去,金色的太阳已经升起,照亮远处正热闹喧腾的古勒达。 “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无力的轻喃,有些后悔自己懦弱的逃避,但现在要赶回去吗?还是…… 我在山坡上的树下徘徊不去。想着自己临阵落跑的举动——自己究竟是怕什么? 我呆呆的在树下盘腿坐好,愣愣的望着那座城。直至午时,那城中似乎突然沸腾起来。我心里又莫名的忧忡。就在恍惚间,却看一道烟尘从城门里冲出,直线向这里奔来。 快马在我眼前扬起前蹄嘶叫着,来人勒着马,利落的跳下地面,高大的身影遮住我眼前的光线。 “该死,你竟然真的给我落跑了!”以撒不知是愤怒还是懊恼,居高临下的死瞪着我。 我无言,睁着无辜的大眼,惊恐的看着他。 “跟我回去!” “不要!” “为什么?” “……我害怕……” 以撒无奈的揉揉太阳穴:“有什么好怕的?婚前恐惧症?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没时间去跟你好好的谈心,等这阵子过去就好了——你不是在皇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吗,应该很快就能适应的。” “不行,我适应不了……” “以前你不是——” “以前是以前,以前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现在你也不用在意啊!” “但是,身份会不一样啊!” 以撒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似乎在思索什么。 “也许……就像奶娘说的一样,我不能适应那样的生活——从以前开始,我就害怕如此深入的接触复杂的宫廷里的是非——我所做的一切是任性的随意、不计后果。可是将来的我不能那样,不能什么都不在意,因为今天之后我的身份就已不一样! 你说的没错,我总会闯祸,即使我小心、忍耐,我……我想我还是无法扮演好我的角色。更何况,我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份和经理,只要一天没解决那件事,我便永远不能生活得平静——我更不要自己将来生下的女孩中,也要有人继承那样的痛苦! 你可以不在意我不适宜的举止,可以包容……但……你是以撒,也是德里奇的王,我要做你的妻子,也得做德里奇的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以撒颓然的垂下脑袋:“你所担心害怕的根本就是我要登基的这件事,也不能接受因为我而给你带来的一连串的变动。” 得到我无言的默认后,他无奈在我身边的草地上坐下。是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两沉默着,眺望古勒达,就像第一次回来时一样。然而现在的古勒达里不知已经闹成了什么样——典礼当天,最重要的男女主角一起失踪,真是…… 许久,头顶上的烈日也开始西转,以撒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真的不能……跟我回去了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埋在膝上的脸埋得更深。只是怯弱,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以撒悠悠的叹口气:“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能不能做好一个王,但我不能、也无法放弃……也许……如果……我不当皇帝,你会愿意随我回去……对吗?” 我转头看着他的侧脸,他正在渐红的霞光中望向远方,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里——那将是他的古勒达。我明白他心中的矛盾——夺得王位是他一直以来拼搏的目标,我一直都知道,他不会放弃。 “抱歉……弄砸了你的登基大典……” “你不回古勒达,要去哪里?”以撒不在意的问。 “不娶我的话,莲还会不会让你登基啊?”我答非所问,语气中有些担心。 以撒叹气:“那本就是不算数的约定……不过,我是很高兴莲提出这个条件的……虽然没达成,不过,莲那家伙还是很巴望着早点把繁重的事务丢给我的——实际上他自我从南边回来接手他的公务后,他就没再接回去过——所以你不去也没关系。事实上,他已经将典礼推迟到明天举行了。” “……那就好。” 一时无言,以撒伸出手将我揽近,我靠在他胸前抚摩着他身上为举行典礼而穿上的礼服,犹未来得及换下就赶出来找我。心里很是感慨——没想到他还是追出来了,丢下一皇宫的人不管,丢下即将举行的登基大典不顾——那天他警告我要好好呆在屋里不要乱跑时,他说过他不会追的…… “明天……回去后,你便是皇帝了吗?”我小声的问。 现在坐在我身边的人还是我的“以撒”,明天……就不是了。 他不答反问:“等你去过魔界后,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如果你还没老死——也没有老很多的话,也许会吧……” 这是我与以撒在一起的最后一夜吗?我搂紧他的腰,春季的深夜犹冷得让我瑟缩,无力的靠向身旁的热源,他轻缓的拍抚着我的背脊,渐渐睡去。 “以撒……如果我没办法回来,你也要很幸福哦……”我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吟喃,轻吻他的唇。 4月15日,当太阳再次升起,只留我独里在山头。篝火尽熄,身旁也已无人,远眺渐渐热闹起来的古勒达——以撒回去了吗? 维尔,你说过:有一天,他会为了心里的第一位而放弃我。但不是这样,他不是放弃了哪一方,是我明知这样的结果,却仍让他做出了无奈的选择。他选择了完成自己的梦想、抱负,我选择输给心中无名的畏惧,逃开。 不,我也不是在逃开,我是要去面对,面对自己的命运——我要去解开那附着在贺蒽姆斯石上的诅咒,除去加诸在我和千万罗丝后代们身上的枷锁。 望向蔚蓝的晴空,我掏出扫帚,飞上高空。 上哪儿去呢?回我出生的地方看看吧,然后顺便翻翻莫拉留下来的破烂,看能不能找到沙法雷留下的有关使用阿米沙尔力量的记录。 我自由自在的飞着,轻柔和缓的风吹拂我的脸,扬起我的长发。脚下是碧蓝的海洋——一切,好象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但我却有了新的目标。 1843年,我20岁,离开了古勒达,离开人世。 1513年,我20岁,离开了古勒达,开始寻找让我在这人世继续存活下去的方法。 我出生在西奥格塔大陆,奇卡山脉下,一个叫奇卡布的小村落里。战乱的洗礼,破灭的村庄像被时间掩埋的历史遗迹,看不出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小村北面隔山相对的沉默之森,有着让人望而却步的老巫婆的传说。森林深处因魔法效果而坍塌的莫拉的小屋,杂乱的长满杂草和青苔的瓦砾下藏着老巫婆收藏的珍宝,以及——沙法雷?恩格的手记。 我搭了个简易的小石屋,次元袋被随意的丢在一角。从松开的袋口爬出许多白毛红眼的小老鼠,一齐努力的拖出两粒闪着七彩华光的水晶。 我好笑的看着它们努力搬动密宝的样子——是啊,还有伊恩“们”陪在身边啊! 好,既然你们这么亢奋的样子,明天开始帮我清理那撞塌掉的房子吧! 1513年4月15日,德里奇联合公国新皇以撒?安法洛登基为王,年24。同年10月,卡顿帝国太后奎安娜?安法洛病逝,遗体被运回德里奇安葬。两国正式交好。 1514年9月,卡顿国君科里?索姆达迎娶北奥格塔大陆威地路那王国公主为后。 1515年12月,德里奇大兴土木,在克得勒斯塔省东郊重建茉兰堡为皇家私堡。 1516年6月,科里?索姆达长子出世,邀众亲友于郊外维伦别堡举行晚宴。当夜,西边森林突发异状,一道金光自森林深处升起,直冲高空。一时风起云涌,夜空中扭转出一道大门,不知通往何处。 1519年10月,以撒迎娶科里之妹为后,两国再次联姻。 1520年,有一褐色长发、茶色双眸的吟游诗人出现在大陆各处,唱出一段迥然不同的五贤创世史,而罗丝的密宝已不再流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