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序 序 《太平广记》是宋代人编的一部大书。因为它编成于太平兴国三年(公元978),所以定名为《太平广记》。全书五百卷,目录十卷,专收野史传记和以家为主的杂著。引书大约四百多种,一般在每篇之末都注明了来源,但偶尔有些错误,造成同书异名或异书同名,因而不能根据它作出精确的统计了。现在书前有一个引用书目,共三百四十三种,可是与书中实际引出数目并不符合,大概是宋代之后的人补加的。《太平广记》是分类编的,按主题分九十二大类,下面又分一百五十多小类,例如畜兽部下又分牛、马、骆驼、驴、犬、羊、豕等细目,查起来比较方便。从内容上看,收得最多的是,实际上可以说是一部宋代之前的的总集。其中有不少书现在已经失传了,只能在本书里看到它的遗文。许多唐代和唐代以前的,就靠《太平广记》而保存了下来。书里最值得重视的是第四八四至四九二卷,九卷杂传记里所收的《李娃传》、《东城老父传》、《柳氏传》、《长恨传》、《无双传》、《霍小玉传》、《莺莺传》等,都是名篇,最早见于本书。还有收在器玩类的《古镜记》,收在鬼类的《李章武传》,收在龙类的《柳毅传》,收在狐类的《任氏传》,收在昆虫类的《南柯太守传》等,也都是非常有名的作品。但是《太平广记》的分类标准并不统一,如讲精怪的《东阳夜怪录》、讲龙女的《灵应传》,都收在杂传记类,按类别就一时不容易找到。从这里可以了解到宋初人把一部分唐代传奇称作“杂传记”,还没有用“传奇”这一名称。 《太平广记》引书很多,有些篇幅较小的书几乎全部收入了,失传的书还可以根据它重新辑录复原,有传本的书也可以用它校勘、辑补。例如《剧谈录》、《阙史》、《三水小牍》等书,引文和现有版本的文字略有不同,就很值得研究。研究古代的人都要用《太平广记》作为基本材料。鲁迅编辑《古钩沉》和《唐宋传奇集》时就充分利用了本书。他在《破〈唐人说荟〉》一文中指出:“我以为《太平广记》的好处有二,一是从六朝到宋初的几乎全收在内,倘若大略的研究,即可以不必别买许多书。二是精怪,鬼神,和尚,道士,一类一类的分得很清楚,聚得很多,可以使我们看到厌而又厌,对于现在谈狐鬼的《太平广记》的子孙,再没有拜读的勇气。” 《太平广记》的分类,的确便于检查,也很有研究的价值。书中神怪故事占的比重最大,如神仙五十五卷,女仙十五卷,神二十五卷,鬼四十卷,再加上道术、方士、异人、异僧、释证和草木鸟兽的精怪等等,基本上都属于志怪性质的故事,代表了中国文言的主流。直到清代《聊斋志异》系列的拟古派,都跳不出这个范围。书中神仙加上女仙的故事,共计七十卷,又排在全书的开头,可以看出唐五代题材的重点所在,也可以看出宋初文化学术的一种倾向。唐代道教和佛教竞争很激烈,道教虽然不占上风,然而由道士和信奉道教的文人编造出来的神仙故事却影响很大,产生了不少优美动人的。例如写方士上天入地寻找杨贵妃的《长恨歌传》就是一篇代表作。唐代中的名篇如《柳毅传》、《无双传》、《虬髯客传》以及《杜子春》、《张老》、《裴航》等,也都和道教有关。晚唐五代神仙家的思想更是弥漫一时,杜光庭就是一个神仙传记的大作家,《太平广记》里收了不少他的著作。宋初的还保留着这种风气。《太平广记》的编者把神仙、道术放在异僧、释证等类的前面,显然有尊崇民族的宗教文化的意思。作为,宣扬佛法灵验和因果报应的故事虽然可以诱惑一部分读者,但艺术性实在不如神仙故事。唐代里往往讲仙女下凡,又有灵丹度世,还有许多神奇灵异的变化,更能眩人耳目。当然,所有神仙鬼怪的故事,都是幻想的产物,一般带有消极出世的宗教迷信的宣传,都需要用批判的眼光来看待。唐代的代表作,还应该数那些写人间现实生活的作品写得最好,如完全不带有神怪成分的《柳氏传》、《莺莺传》、《李娃传》等,写作方法更接近于现实主义的道路。 中国的成熟于唐代。唐代的绝大部分收集在《太平广记》里,明清人编印的唐代集却往往是改头换面的伪书,所以鲁迅指点读者看唐人还是要看《太平广记》。当然,《太平广记》里收的不只是唐代作品,还有不少是汉魏六朝的作品。其中单篇流传的唐代传奇大多已经收入了新的选本,如鲁迅编的《唐宋传奇集》、汪辟疆编的《唐人》等书,比较容易见到。但不少已经散失的集还很少有经过认真整理的版本,我们要了解宋代之前中国古代的全貌,也只能通读《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对后来的文学艺术的影响十分深远。宋代以后,话本、曲艺、戏剧的编者,都从《太平广记》里选取素材,把许多著名故事加以改编。例如演张生、崔莺莺故事的《西厢记》,有各种不同的剧本,这个故事差不多已经家喻户晓了,可是最早保存在《太平广记》里的它的素材《莺莺传》,却很少人知道。 《太平广记》是中国古代的一个宝藏,很值得阅读。但它到底是古代的作品,文字障碍很多,还不便于向广大读者推荐。现在高光、王小克、汪阳等同志发愿为年轻一代的读者扫除障碍,架设桥梁,费了很大工夫,把全书译为现代汉语,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我非常高兴其中许多优美的古代能为更多的读者所接受,因此乐于为本书作一点粗浅的介绍。 程毅中 1993年12月 表 太平广记表 臣昉等言:臣先奉敕撰集太平广记五百卷者,伏以六籍既分,九流并起。皆得圣人之道,以尽万物之情。足以启迪聪明,鉴照今古。伏惟皇帝陛下,体周圣启,德迈文思。博综群言,不遗众善。以为编秩既广,观览难周,故使采拮菁英,裁成类例。惟兹重事,宜属通儒。臣等谬以谀闻,幸尘清赏,猥奉修文之寄。曾无叙事之能,退省疏芜,惟增腼冒。其书五百卷、并目录十卷、共五百十卷。谨诣东上阁门奉表上进以闻,冒渎天听。臣昉等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太平兴国三年八月十三日。 将仕郎守少府监丞臣吕文仲、臣吴淑。 朝请大夫太子中赞善柱国赐紫金鱼袋臣陈鄂。 中大夫太子左赞善直史馆臣赵邻几。 朝奉郎太子中允赐紫金鱼袋臣董淳。 朝奉大夫太子中允紫金鱼袋臣王克贞臣张洎。 承奉郎左拾遗直史馆臣宋白。 通奉大夫行太子率更令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臣徐铉。 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陈县男食邑三百户臣汤悦。 朝散大夫充史馆修撰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臣李穆。 翰林院学士朝奉大夫中书舍人赐紫金鱼袋臣扈蒙。 翰林院学士中顺大夫户部尚书知制诰上柱国陇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赐紫金鱼袋臣李昉。 八月二十五日奉敕送史馆。 六年正月奉圣旨雕印板。 按宋太平兴国间,既得诸国图籍,而降王诸臣,皆海内名士。或宣怨言,尽收用之。置之馆阁,厚其廪饩,使修群书。以修文御览、艺文类聚、文思博要、经史子集一千六百九十余种,编成一千卷,赐名太平御览。又以野史传记诸家,编成五百卷,分五十五部,赐名太平广记,诏镂板颁行。言者以广记非后学所急,收板藏太清楼。於是御览盛传,而广记之传鲜矣。崇文总目不及广记,夹漈郑樵、乃谓太平御览。别出广记,专记异事。樵自谓博雅,不知於实录、会要诸书曾考订否。余归田多暇,稗官野史,手抄目览。匪曰小道可观,葢欲贤於博奕云尔。近得太平广记观之,传写已久。亥豕鲁鱼,甚至不能以句。因与二三知己秦次山、强绮塍、唐石东,互相校对。寒暑再更,字义稍定。尚有阙文阙卷,以俟海内藏书之家,慨然嘉惠,补成全书。庶几博物洽闻之士,得少裨益焉。嘉靖丙寅正月上元日都察院右都御史致仕十山谈恺书。 引用书目 太平广记引用书目 史记汉书范晔后汉书魏书吴书魏志蜀志蜀记吴志三国志晋书宋书齐纪唐书唐史晋史后魏书唐历国语史系南史北史史隽晋阳秋晋春秋齐春秋三国典略唐统纪唐年补录年号历华阳国志赵书野史越绝书朝野佥载明皇杂录开天传信记大唐新语国史补逸史阙史南楚新闻妖乱志中朝故事会稽录谭实录王氏闻见集玉堂闲话耳目记北梦琐言唐会要汉武故事唐年小录御史台记翰林故事三辅决录柳氏史潭氏史大业拾遗国史异纂国朝杂记大唐奇事大唐杂记西京杂记前秦录传载三齐要略论衡长沙传皇览建康实录益都耆旧传王子年耆旧传闽川名士传简文谈疏补录记传魏文典论宋明帝自序梁四公记汝南先贤传会稽先贤传孝子传孝德传东方朔传尚书故实说文书断法书要录图书会粹书评谢赫画品名画记画断王僧虔名书录羊欣笔阵图八朝画录韵对列女传妒记杜兰香别传邺侯外传太公金匮颜氏家训古文琐语说题辞文枢竟要神异经宣验记应验记冥祥记冥报拾遗阴德传感应传列异传甄异传述异记异苑志怪齐谐记续齐谐记搜神记续搜神记灵鬼志幽明录洞冥记旌异记冥报记报应录报冤记穷神秘苑还魂记离魂记地狱苦记灵怪集集异记纂异记独异志博异志玄怪录续玄怪录宣室志潇湘录纪闻辨正论广异记通幽记祥异集验原化记洽闻记摭异记奇事记闻奇录祥异记续异记卓异记妖怪录稽神录八朝穷怪录甘泽谣录异诚神鬼传虬髯客传王子年拾遗记惊听录杜阳杂编异闻记前定录定命录警诫录续定命录感定录广古今五行记谢蟠杂说张璠汉记两京新记十道记成都记南雍州记九江记盛宏之荆州记渚宫故事三秦记三吴记南齐记三齐记敦煌新录陈留风俗传湘中记河东记寻阳记襄淝记十洲记山河别记林邑记桂林风土记周地图记河洛记南越志三峡记扶南记南康记河洛记汉淝记建安记新津县图经渝州图经陇州图经建州图经歙州图经黎州图经通望县图经朗州图经陵州图经交州记武昌记豫章古今记洞林记梁京寺记塔寺记顾渚山记广人物志山海经水经异物志洞天集投荒杂录南海异事海陆碎事外荒记江表异同录玉歆始兴记庄子墨子淮南子管子抱朴子贾子说苑金楼子符子玉泉子神仙传续神仙传列仙传集仙传洞仙传墉城集仙录仙传拾遗神仙感遇传武陵十仙传十二真君传真诰列仙谭录传仙录汉武内传玄门灵妙记原仙记三宝感通记玉匣记道家杂记郭氏玄中记杨雄琴清英曹植恶鸟论艺文类聚太原事迹太原故事真陵十七史本事诗抒情诗白居易集顾云文集郑谷诗集元稹长庆集序韩愈欧阳詹哀辞序郑处诲撰刘琢碑李琪集序皮日休集贾逵碑续江氏传吴兴掌故事崔龟从自叙中兴间气集羯鼓录中兴书蔡邕别传郑德璘传曹景宗传罗昭威传贺若弼传赵延寿传司空图段章传樊英列传女仙传张氏传崔少玄本传高僧传洛阳伽蓝记法苑珠林三教珠英金刚经观音经灵保集风俗通博物志崔豹古今注语林笑林笑苑世说世说新语郭颂世语笑言启颜录说林剧谈录云溪友议幽闲鼓吹三水小牍卢氏杂说桂苑丛谈会昌解颐录松窗录集话录嘉话录戎幕闲谈因话录芝田录乾僎子酉阳杂俎谈薮摭言玉溪编事野人闲话辨疑志妖乱志穷愁志殷芸刘氏梦书梦隽梦系梦记梦苑 卷第一 神仙一 卷第一神仙一 老子木公广成子黄安孟岐 老子 老子者,名重耳,字伯阳,楚国苦县曲仁里人也。其母感大流星而有娠。虽受气天然,见于李家,犹以李为姓。或云,老子先天地生。或云,天之精魄,盖神灵之属。或云,母怀之七十二年乃生,生时,剖母左腋而出。生而白首,故谓之老子。或云,其母无夫,老子是母家之姓。或云,老子之母,适至李树下而生老子,生而能言,指李树曰:以此为我姓。或云,上三皇时为玄中法师,下三皇时为金阙帝君,伏羲时为郁华子,神农时为九灵老子,祝融时为广寿子,黄帝时为广成子,颛顼时为赤精子,帝喾时为禄图子,尧时为务成子,舜时为尹寿子,夏禹时为真行子,殷汤时为锡则子,文王时为文邑先生。一云,守藏史。或云,在越为范蠡,在齐为鸱夷子,在吴为陶朱公。皆见于群书,不出神仙正经。未可据也。葛稚川云:洪以为老子若是天之精神,当无世不出。俯尊就卑,委逸就劳。背清澄而入臭浊,弃天官而受人爵也。夫有天地则有道术,道术之士,何时暂乏。是以伏羲以来,至于三代,显名道术,世世有之,何必常是一老子也。皆由晚学之徒,好奇尚异,苛欲推崇老子,故有此说。其实论之,老子盖得道之尤精者,非异类也。按史记云:老子之子名宗,事(明吴郡沈氏野竹斋抄本——以后简称明抄本;清陈鳣校本——以后简称陈校本;“事”作“仕”。)魏为将军,有功,封于段。至宗之子汪、汪之子言、言之玄孙瑕,仕于汉。瑕子解,为胶西王太傅,家于齐。则老子本神(宋贾翔犹龙传序云:老子本亦人灵,神字疑讹。)灵耳,浅见道士,欲以老子为神异,使后代学者从之,而不知此更使不信长生之可学也。何者,若谓老子是得道者。则人必勉力竞慕;若谓是神灵异类,则非可学也。或云:老子欲西度关,关令尹喜知其非常人也,从之问道。老子惊怪,故吐舌聃然,遂有老聃之号。亦不然也。今按《九变》及《元生十二化经》,老子未入关时,固已名聃矣。老子数易名字,非但一聃而已。所以尔者,按《九宫》及《三五经》及《元辰经》云:人生各有厄会,到其时,若易名字,以随元气之变,则可以延年度厄。今世有道者,亦多如此。老子在周,乃三百余年,二百年之中,必有厄会非一,是以名稍多耳。欲正定老子本末,故当以史书实录为主,并老(《太平御览》六五九,引神仙传无老字。)仙经秘文,以相参审。其它若俗说,多虚妄。洪按《西升中胎》及《复命苞》及《珠韬玉机》(明抄本“機”作“机”,《初学记》二三《御览》三六三,引《神仙传》作“札”。当是札讹为机,写作機。)《金篇内经》,皆云:老子黄白(《艺文类聚》七八、《太平御览》三六三引无白字。)色,美眉,广颡长耳,大目疏齿,方口厚唇;额有三五达理,日角月悬;鼻纯骨双柱,耳有三漏门;足蹈二五,手把十文。以周文王时为守藏史,至武王时为柱下史。时俗见其久寿,故号之为老子。夫人受命,自有通神远见者,禀气与常人不同,应为道主,故能为天神所济,众仙所从。是以所出度世之法,九丹八石,金醴金液;次存玄素守一,思神历藏,行气炼形,消灾辟恶,治鬼养性,绝谷变化,厌胜教戒,役使鬼魅之法。凡九百三十卷,符书七十卷,皆老子本起中篇所记者也,自有目录。其不在此数者,皆后之道士,私所增益,非真文也。老子恬淡无欲,专以长生为务者,故在周虽久,而名位不迁者,盖欲和光同尘。内实自然,道成乃去,盖仙人也。孔子尝往问礼,先使子贡观焉。子贡至,老子告之曰:“子之师名丘,相从三年,而后可教焉。”孔子既见老子,老子告曰:“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也。”孔子读书,老子见而问之曰:“何书?”曰:“易也。圣人亦读之。”老子曰:“圣人读之可也,汝曷为读之?其要何说?”孔子曰:“要在仁义。”老子曰:“蚊虻噆肤,通夕不得眠。今仁义惨然而汩人心,乱莫大焉。夫鹄不日浴而白,乌不日染而黑,天之自高矣,地之自厚矣,日月自照矣,星辰固自列矣,草木固有区矣。夫子修道而趋,则以至矣,又何用仁义!若击鼓以求亡羊(明抄本“羊”作“子”)乎?夫子乃乱人之性也。”老子问孔子曰:“亦得道乎?”孔子曰:“求二十七年而不得也。”老子曰:“使道可献人,则人莫不献之其君;使道而可进人,则人莫不进之其亲矣;使道可告人,则人莫不告之兄弟矣;使道可传人,则人莫不传之其子矣;然而不可者,无他也,中无主而道不可居也。”孔子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诵先王之道,明周、召之迹,以干七十余君而不见用,甚矣人之难说也。”老子曰:“夫六艺,先王之陈迹也,岂其所陈哉。今子所修者,皆因陈迹也。迹者履之出,而迹岂异哉?”孔子归,三日不谈。子贡怪而问之。孔子曰:“吾见人之用意如飞鸟者,吾饰意以为弓弩射之,未尝不及而加之也;人之用意如糜鹿者,吾饰意以为走狗而逐之,未尝不衔而顿之也;人之用意如渊鱼者,吾饰意以为钩缗而投之,未尝不钓而制之也。至于龙,乘云气,游太清,吾不能逐也。今见老子,其犹龙乎,使吾口张而不能翕,舌出而不能缩,神错而不知其所居也。”阳子见于老子,老子告之曰:“虎豹之文,猿猱之捷,所以致射也。”阳子曰:“敢问明王之治。”老子曰:“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以(明抄本“以”作“似”)不自己;化被万物而使民不恃;其有德而不称其名;位乎不测而游乎无有者也。”老子将去而西出关,以升昆仑。关令尹喜占风气,逆知当有神人来过,乃扫道四十里。见老子而知是也。老子在中国,都未有所授,知喜命应得道,乃停关中。老子有客徐甲,少赁于老子,约日雇百钱,计欠甲七百二十万钱。甲见老子出关游(明抄本“游”作“远”)行,速索偿不可得,乃倩人作辞,诣关令,以言老子。而为作辞者,亦不知甲已随老子二百余年矣,唯计甲所应得直之多,许以女嫁甲。甲见女美,尤喜,遂通辞于尹喜。得辞大惊,乃见老子。老子问甲曰:“汝久应死,吾昔赁汝,为官卑家贫,无有使役,故以《太玄清生符》与汝,所以至今日。汝何以言吾?吾语汝到安息国,固当以黄金计直还汝,汝何以不能忍?”乃使甲张口向地,其太玄真符立出于地,丹书文字如新,甲成一聚枯骨矣。喜知老子神人,能复使甲生,乃为甲叩头请命,乞为老子出钱还之。老子复以太玄符投之,甲立更生。喜即以钱二百万与甲,遗之而去。并执弟子之礼,具以长生之事授喜。喜又请教诫,老子语之五千言,喜退而书之,名曰《道德经》焉。尹喜行其道,亦得仙。汉窦太后信老子之言,孝文帝及外戚诸窦,皆不得不读,读之皆大得其益。故文景之世,天下谧然,而窦氏三世保其荣宠。太子太傅疏广父子,深达其意,知功成身退之意,同日弃官而归,散金布惠,保其清贵。及诸隐士,其遵老子之术者,皆外损荣华,内养生寿,无有颠沛于险世。其洪源长流所润,洋洋如此,岂非乾坤所定,万世之师表哉。故庄周之徒,莫不以老子为宗也。(出《神仙传》) 老子姓李,名重耳,字伯阳,是春秋时代楚国苦县曲仁里的人。传说他的母亲有一次看见空中大流星飞过后就怀了身孕。由于是上界的神灵之气出现在李家,所以老子生下后姓了凡人的李氏。有人说,老子生于开天辟地之前,是天的精灵神魄,自然就是神灵了,又有人说,老子的母亲怀了他七十二年才剖开左腋生下了他,一出生就是白发苍苍,所以才名叫老子。有人说老子的母亲没有丈夫,他是随母亲娘家而姓李的。也有人说老子的母亲碰巧是在李树下生了老子,老子一出生就能说话,指着李树说:“就用它作我的姓吧。”还有人说,老子在上三皇时是玄中法师,下三皇时是金阙帝君,伏羲氏时是郁华子,神农氏时是九灵老子,祝融时是广寿子,黄帝时是广成子,颛顼时是赤精子,帝喾时是禄图子,尧时是务成子,舜时为尹寿子,夏禹时是真行子,殷商时是锡则子,周文王时是文邑先生。还有一种说法,说老子是文王的守藏史。有的说,老子在越国就是范蠡,在齐国就是鸱夷子,在吴国就是陶朱公。这些传说在各种书籍中都有记载,但都不是出自神仙经书的正式传记中,没有什么依据。晋代的道学大师葛洪(字稚川,号抱朴子)曾说:“我认为老子如果真是上天的精灵神人,就会世世代代都出现在人间,放弃他尊贵的身份混迹于凡夫俗子之中,专门从事人间辛劳的工作,背离神界的清明高洁而进入人间的庸俗龌龊,抛弃天界的官位而接受人间的封爵。自有天地以来就有道术,修炼道术的人更是从来没有间断过。从伏羲以来,到夏、商、周三代,著名的道家世代都有,何止仅仅是一位老子呢?这都是因为后来的一些学道的人们为了推崇老子而夸大其词,才编造了那些奇闻异说以耸人听闻罢了。实事求是地说,老子就是在研究道学上成果最突出的一个人,而绝不是什么神仙异类。”根据《史记》上记载,老子的儿子叫李宗,在魏国作过将军,由于有功被封邑在段干(地名)。李宗的儿子是李汪,李汪的儿子是李言,李言的玄孙李瑕。在汉朝作过官。李瑕的儿子李解,当过胶西王的太傅,家在齐国。老子本人十分聪慧机灵,所以有些浅薄的道士想把老子描绘成神仙,好让后代人更崇拜他学习他。殊不知这样一来使得普通的人们更认为老子是长生不老的神仙,根本学不了。为什么呢?因为如果说老子只是个得了道的凡人,人们一定会努力学他,如果说老子自来就是神仙,人们会望而生畏不知从何学起了。据说老子要出关到西方去,守关的令尹名叫喜,知道老子不是一般人,就向他问道术。老子听了又惊又怪,竟吐出舌头来半天没收回去,从此才有了“老聃”这个称号,其实这个说法不对。根据《九变》及《元生十二化经》的记载,老子没进关时已经有了“老聃”这个别号了。老子改过好几次名字,不仅是一个“聃”字而已。他所以改名,是根据《九宫》、《三五经》、《元辰经》上说的,人这一生会有几次命运中的坎坷,每到一个“坎儿”的时候,如果能改一下名字,以顺应运气的变化,就可以平安消灾延年益寿。现在一些有道术的人,也常常这样做。老子在周朝活了三百多年,这么长的时间里,必然会有多次的厄运坎坷,所以老子改名的次数也就必然多了些。如果想准确地考证确定老子的生平,还是应该以史书上的正式的记载为主,并参考一些神仙的经传秘文。其它一些世俗的传说大都很荒诞,不可凭信。葛洪按《西升中胎》及《复命苞》和《珠韬玉机》、《金篇内经》等典籍上的记载说,老子皮色黄白,眉毛很美,额头宽阔耳朵很长,眼睛很大,牙齿稀疏,四方大口嘴唇很厚。他的额头有十五道皱纹,额角两端似有日月的形状。他鼻子很端正,有两根鼻骨,耳朵上有三个耳孔。他一步可跨一丈,双手上有十道贵人的纹路。周文王时,老子做守藏史(管库的官名),到武王时,他还担任柱下史(相当秦汉的御史),人们看他如此长寿,就称他为“老子”。凡是受命于天的人,必然是通达灵异的人,他的禀赋气质也与平常人不同,这样的人理所当然成为道家的首领,也自然会得到天神的佑助和神仙们的呵护。老子济助世人的法术有九种丹八种石,有金酒、金液等仙药;此外,以“玄而又玄,众妙之门”的玄学修养心性,运气炼身,消灾辟邪,清除鬼魅,并有不食五谷、超脱变化之法,有符咒教戒、驱使鬼魅之法。老子的道术共有九百三十卷,符术十卷,这些都在他的著作中详载,有目录可查。凡不在他著作中的,都是后来的道士们私自增添的,并不是老子本人的著作。老子为人清心寡欲,专心致志于修炼长生之道,所以他在周朝虽然时间很久,但在官位上没有什么升迁,他始终于世无争。他效法、自然、道术修炼成功后就羽化而去,进入天界成了仙人,这是必然的事。孔子曾经去向老子请教《礼》方面的学问,先派了他的学生子贡去拜见。子贡见到老子后,老子对子贡说:“你的老师叫孔丘,他如果跟随我三年,然后我才能教他。”孔子见了老子,老子对孔子说:“善于经商的人虽然富有但却像什么也不拥有,德高的君子往往像个愚笨的人一样毫不外露。你应该尽快去掉你的骄气和过多的欲望,因为这些东西对你没有一点好处。”有一次老子问孔子读什么书,孔子说在读《周易》,并说圣人都读这本书。老子说:“圣人读它可以,你为什么要读它呢?这本书的精髓是什么?”孔子说:“精髓是宣扬仁义的。”老子说:“所谓仁义,是一种白白惑乱人心的东西,就像夜里咬得人不能睡觉的蚊虫一样,只能给人们增加混乱和烦恼罢了。你看,那鸿鹄不用每天洗浴羽毛就自然雪白,乌鸦也不用每天染墨而自然漆黑。天自来高,地自来厚,日月自来就放射光芒,星辰自来就是排到有序,草木生来就有区别。你如果修道,就顺从自然存在的规律,自然就能够得道。宣扬哪些仁义之类的有什么用呢,那不和敲着鼓去寻找丢失的羊一样可笑吗?你是在破坏自然规律,败坏人的天性啊!”老子又问孔子,“你已经得道了吧?”孔子说:“我求了二十七年,仍然没有得到啊。”老子说:“如果道是一种有形的东西可以拿来献人,那人们会争着拿它献给君王。如果道可以送人,人们就会拿它送给亲人。如果道可以说得清楚,人们都会把它告诉自己的兄弟。如果道可以传给别人,那人们都会争着传给自己的子女了。然而上面说的那些都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一个人心里没有正确的对道的认识,那道就绝不会来到他心中的。”孔子说,“我研究《诗经》、《书经》、《周礼》、《周乐》、《易经》、《春秋》,讲说先三治国之道,深明周公、召公成功之路,我以此谒晋了七十多个国君,但都不采用我的主张。看来人们是太难说服了!”老子说,“你那‘六艺’全都是先王时代的陈旧历史,你说哪些又有什么用呢?你现在所修的,也都是些陈陈相因的旧东西。‘迹’就是人的鞋子留下的印迹,脚印和脚印,还能有什么不同吗?”孔子从老子哪儿回来,三天没有说话。子贡很奇怪地问是怎么了,孔子说:“我如果遇见有人的思路像飞鸟一样放达时,我可以用我似弓箭般准确锐利的论点射住他制服他。如果对方的思想似麋鹿一样奔驰无羁,我可以用猎犬来追逐它,一定能使他被我的论点所制服。如果对方的思想像鱼一样遨游在理论的深渊中,我可以用钓钩来捕捉他。然而如果对方的思想像龙一样,乘云驾雾,遨游于太虚幻境,无影无形捉摸不定,我就没法追逐和捕捉他了。我见到老子,觉得他的思想境界就象遨游在太虚中的龙,使我干张嘴说不出话,舌头伸出来也缩不回去,弄得我心神不定,不知道他到底是人还是神啊。”阳子见到老子,老子对他说,“虎豹由于身上有花纹,猿猴因为过分敏捷,所以才招人射杀。”阳子问老子,君王很英明的统治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老子说:“一位真正英明的君王,应该是他虽有盖世的功劳但老百姓却不知道。他使万物都井井有条,而老百姓认为本来就应该是那样。他德行很高但老百姓却并不歌颂他的名字。他在位或不在位都于天下百姓没有什么关系。”老子将要出关西去,打算登昆仑山。守关的令尹喜通过占卜预知会有神人从这里经过,就命人清扫了四十里道路迎接,果然是老子来了。老子出行以来,在中原一带都没有传授过什么,他知道令尹喜命中注定该得道,就在那里停留下来。有一个叫徐甲的人,从少年时受雇于老子作仆人,老子每天大约应付给他一百钱,一共欠了他七百二十万钱的工钱。徐甲见老子出关远行,想尽快讨回自己的工钱又怕不可能,就求人写了状子告到令尹喜那里。替徐甲写状子的人并不知道徐甲已跟随老子二百多年了,只知道他如果索回老子所欠的工钱就会成为富翁,就答应把女儿嫁给徐甲。徐甲见那女子很美,更加高兴,就把告老子的状子递交给令尹喜。令尹喜看了状子大吃一惊,就去告诉了老子。老子对徐甲说:“你早就该死了。我当初因为官小家穷,连个替我打杂的人都没有,就雇了你,同时也就把‘太玄清生符’给了你,所以你才能一直活到今天。你为什么要告我呢?我当初曾答应你,如果你将来进入了‘安息国’,那时我会用黄金计算你的工钱全数还给你。你怎么竟这样急得等不了呢?”说罢就让徐甲面向地下张开嘴,只见那‘太玄真符’立刻被吐了出来,符上的朱砂字迹还像刚写时一样,而徐甲则顿时变成了一具枯骨了。令尹喜知道老子是神人,就跪下磕头为徐甲求情,并自愿替老子还欠债。老子就把那太玄真符又扔给徐甲,徐甲立刻复活了。令尹喜就给了徐甲二百万钱打发他去了。令尹喜向老子恭敬地执弟子之礼,老子就把长生之道的秘方授给了令尹喜。令尹喜又向老子请求更进一步的教导训诫,老子就口述了五千字,令尹喜回去后记了下来,这就是老子著名的经典《道德经》。令尹喜按照老子的教导去修行,果然也成了仙。汉代的窦太后崇尚老子的著作,孝文帝及窦氏家族人人都必须读老子的书,读后都获益匪浅。所以汉文帝、汉景帝在位时,天下太平国运兴盛,而窦氏三代也保住了他们的富贵和皇帝的恩宠。太子的老师疏广父子也深深理解老子的道义,知道功成身退的道理,父子二人同一天辞官回家,把他们的财富散给了穷人,以保持高贵的节操。后来的那些隐士们,凡是遵从老子道术的,都是抛弃了世俗的荣华富贵,着力于养身修性,而没有在险恶的乱世遭到颠沛坎坷。老子的学说和道术渊博深遂,流传很广,这难道不是乾坤所定,值得后代万世向他师法学习的吗?所以庄周一派的门徒,也都把老子奉为他们的宗师了。 木公 木公,亦云东王父,亦云东王公。盖青阳之元气,百物之先也。冠三维之冠,服九色云霞之服,亦号玉皇君。居于云房之间,以紫云为盖,青云为城。仙童侍立,玉女散香。真僚仙官,巨亿万计。各有所职,皆禀其命,而朝奉翼卫。故男女得道者,名籍所隶焉。昔汉初,小儿于道歌曰:“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时人皆不识,唯张子房知之。乃再拜之曰:“此乃东王公之玉童也。盖言世人登仙,皆揖金母而拜木公焉。”或云,居东极大荒(“荒”原作“芦”,据明抄本改。)中,有山焉,以青玉为室,深广数里。僚荐真仙时往谒,九灵金母(“母”原作“丹”,据本书卷六十三骊山姥条改)一岁再游其宫,共校定男女真仙阶品功行,以升降之,总其行籍,而上奏元始,中开玉晨,以禀命于老君也。天地劫历,阴阳代谢,由运兴废,阳九百六,举善黜恶,靡不由之。或与一玉女,更投壶焉。每投,一投十(说郛七引“十”作“千”)二百枭。设有入不出者,天为口醫(呼监切)嘘(醫呼者,言开口笑也)。枭而脱悟不接者,天为为嗤。儒者记而详焉。所谓王者,乃尊为贵上之称,非其氏族也。世人以王父王母为姓,斯亦误矣。(出《仙传拾遗》。明抄本作《神仙传拾遗》) 木公,有些地方称他为“东王父”,或者称他为“东王公”,说他产生于春天阳光的元气中,是万物的始祖。木公头上戴着象征着天、地、人三界的帽子,穿着九色云霞制成的袍服,人们也称他为“玉皇君”。木公住在九霄云中,以紫云作他的车伞盖,以青云筑成他的城池。他的身边侍立着仙童和身上散发着异香的玉女。他所管辖的仙官有亿万名,都各司各的职务,恭谨地遵奉着他的圣命,朝拜护卫着他。这些仙官,都是人间男女中得道的人,人们得道之后就隶属于仙籍了。过去汉朝初年时,有一个小孩在道旁唱道:“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当时人们都不懂这首儿歌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有张良(字子房)知道,就向小孩恭敬地下拜,并说:“这孩子就是东王公身边的玉童。他说的就是人间能够成仙的人都要向金母、木公叩拜啊。”还有一种传说,说极东的大荒之中有一座高山,木公就住在这山中用青玉盖的房子里,这房子的长和宽都有好几里地。神界的仙人们时常到这里来朝拜木公。九灵金母也每年到这个宫中来考查男女神仙们的品行功德,以决定他们的升降,并把他们的功绩上奏给元始天尊,同时报到玉晨宫中的太上老君那里听候裁定。天地的劫数,阴阳的替代、运行和兴衰,每九千九百年轮回一次的“阳九”和“百六”,以及惩恶扬善等具体事情,都是这样决定的。有时也由一名玉女用投壶的方式来决定,用箭向特制的猫头鹰口中投掷,每一局投一千二百次。如果箭落入猫头鹰口中不出来,天神就会开口大笑。如果箭落在猫头鹰嘴外边,天神就会撇着嘴冷笑。有些学士的著作中对这些情况记述得很详细。人们常说的“王”,是对贵人的一种尊称,并不代表神人的姓氏和宗族。比如,人世间以王父、王母为姓,是完全错误的。 广成子 广成子者,古之仙人也。居崆峒之山,石室之中,黄帝闻而造焉。曰:“敢问至道之要。”广成子曰:“尔治天下,禽不待候而飞,草木不待黄而落,何足以语至道?”黄帝退而闲居三月,后往见之,膝行而前。再拜请问治身之道。广成子答曰:“至道之精,杳杳冥冥,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净必清,无劳尔形,无摇尔精,乃可长生。慎内闭外,多知为败。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千二百岁,而形未尝衰。得我道者上为皇,失吾道者下为土。将去汝入无穷之门,游无极之野,与日月参光,与天地为常。人其尽死。而我独存矣。”(出《神仙传》) 广成子是古代的一位神仙,住在河南临汝西南崆峒山的一个石洞里。黄帝听说后曾专程去拜访他,向他请教修炼道术的要诀。广成子对黄帝说,“你所治理的天下,候鸟不到迁徙的季节就飞走,草木还没黄就凋落了,我和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可谈呢?”黄帝回去后三个月不理朝政,什么事都不干,然后又去见广成子,很恭敬地跪着走到广成子面前,再三叩拜求教修身的方法。广成子回答说:“修道所达到最高境界就是心中一片空漠,即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凝神静修,你的肉体必然就会十分洁净,你的心神也会非常清爽。不使你的身体劳顿,不使你的精神分散,你就可以长生。注重内心的修养,排除外界的干扰,知道过多的俗事会败坏你的真性。我能牢牢的专注于养性,永远心境平和清净无为,所以活了一千二百岁,而形体上没有一点衰老的迹象。得到我道术的可以成为君王,失去我道术的只能成为凡俗之辈。我的道将把你引向无穷之门,游于无极的原野,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共存。凡人都将死去,而得我道的人却会长存于天地之间。 黄安 黄安,代郡人也。为代郡卒,云卑猥不获,处人间执鞭。推荆(明抄本、陈校本“推”作“怀”。荆下有“而”字。)读书,画地以计数,一夕地成池。时人谓安舌耕。年可八十余,强视若童子。常服朱砂,举体皆赤,冬不著衣。坐一龟,广长三尺,时人间此龟有几年矣,曰:昔伏羲始造网罟,得此龟以授吾,其龟背已平矣。此虫畏日月之光,二千年则一出头,我生此虫已五出头矣。”行则负龟而趋,世人谓安万岁矣。(出《洞冥记》) 黄安是代郡人,在郡衙里当差。上司见他形象丑陋,就让他当车夫,拿着荆条鞭子赶马。然而他常常把荆条鞭子别在腰间去刻苦读书,用手指在地上画着记数。一天晚上,他画字的那块地变成了水池子。当时人们都说黄安是一个勤奋读书的“舌耕人”。黄安八十岁时,眼力还像少年一样锐利。他经常吃朱砂,全身都光着,冬天也不穿衣服,坐在一个三尺宽三尺长的大乌龟上。有人问他那龟有多少年了,黄安说:“远古时伏羲氏造了网,捕到了这个龟送给了我。现在这龟背让我骑得都磨平了。这个家伙怕日月的光亮,两千年才伸一次头出来看看。我生下来时,这只龟已经伸了五次头了。”黄安要出门就背着乌龟走路,人们都说,黄安已经活了一万年了。 孟岐 孟岐,清(清原作青。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河之逸人,年可七百岁。语及周初事,了然如目前。岐时侍周公升坛上,岐以手摩成王足。周公以玉笏与之,岐常宝执,每以衣裾拂拭。笏厚七分,今锐欲折。恒饵桂叶,闻汉武帝好仙,披草莱(明抄本莱作盖。《洞冥记》同。)而来,武帝厚待之。后不知所之。(出《洞冥记》) 孟岐是清河的一位隐居的高士,已经有七百岁了。他说起周朝的事十分熟悉,就像昨天的事一样。他曾侍从着周公姬旦登上拜相的神坛,还用手摸过西周成王姬诵的脚。周公曾送给他一个玉制的笏板,他十分珍爱,经常用衣襟擦它。这只玉笏有七分厚,天长日久,被他擦得非常薄了,薄得都快断了。孟岐长期以桂叶当饭吃,他听说汉武帝爱好求仙问道,就披着草编的斗蓬去见他。汉武帝非常优厚地接待了他,后来孟岐就不知去向了。 卷第二 神仙二 卷第二神仙二 周穆王燕昭王彭祖魏伯阳 周穆王 周穆王名满,房后所生,昭王子也。昭王南巡不还,穆王乃立,时年五十矣。立五十四年,一百四岁。王少好神仙之道,常欲使车辙马迹,遍于天下,以仿黄帝焉。乃乘八骏之马,奔戎,使造父为御。得白狐玄貉,以祭于河宗。导车涉弱水,鱼鳖鼋鼍以为梁。逐登于舂(舂原作春。据明抄本改。)山,又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王母谣曰:“白云在天,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王答曰:“余归东土,和洽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又至于雷首太行,遂入于宗周。时尹喜既通流沙草栖于终南之阴,王追其旧迹,招隐士尹辄、杜冲,居于草栖之所,因号楼观。从诣焉。(焉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祭父自郑圃来谒,谏王以徐偃之乱。王乃返国,宗社复安。王造昆仑时,饮蜂山石髓,食玉树之实,又登群玉山,西王母所居,皆得飞灵冲天之道。而示迹托形者,盖所以示民有终耳。况其饮琬琰之膏,进甜雪之味,素莲黑枣,碧藕白橘,皆神仙之物,得不延期长生乎。又云,西王母降穆王之宫。相与升云而去。(出《仙传拾遗》) 周穆王名字叫姬满,是房太后生的,父亲是周昭王。昭王南巡时死在途中,就立了穆王为周朝的国君。当时穆王已经五十岁了,在位五十四年,活了一百零四岁。穆王年轻时就喜欢修炼成仙的道术,想学黄帝那样乘车马游遍天下的名山大川。于是他坐着八匹骏马拉的车奔赴西北戎族聚居的地方,为他驾车的是周时最有名的驭手造父。在路上,穆王得到一只白狐狸一只黑貉子,用它们祭祀了河神。他的车驶到据说连羽毛都浮不起来的弱水时,河里的鱼、龟、鳄鱼等自动为他搭起了桥让他的车通过。接着穆王登上了泰山,在天界的瑶池上会见了西王母,并和她一起畅饮。在酒席上,西王母唱道:“天上飘着悠悠白云,道路啊漫长得无穷无尽。无数的高山大河把我们阻隔,从此一别将难通音信。然而你将长生不老,相信以后还能重逢。”穆王说,“我回到神州故土以后,将使华夏各国都能和睦相处,使万民都过上平等富足的生活,到那时我会再来看望你。”过了三年,穆王又出行于原野,到了山西的雷首山和太行山,然后又回到周朝的都城镐京(今西安市西南)。当时令尹喜已经跋涉过流沙和草地到了终南山之北,周穆王也追随着他走过的路,请来了隐士尹辄、杜冲,他俩都住在草地树上搭的屋子里,周穆王也来和他们同住,他们的住处被称为“楼观”。后来祭父从郑圃赶来拜见穆王,报告说徐偃造反作乱,穆王才又回到国里平复了作乱,使社稷平安。穆王登昆仑山时,喝的是蜂山石缝中的甘泉,吃的是玉树上的果实,又登上西王母居住的群玉山,全部得到了腾云飞升的道术。他之所以还以凡人的形象在世间出现,是想现身说道,告诉人们修炼的结果。何况穆王喝的是玉石制成的膏浆,吃的昆仑山上的甜雪,还有素莲、黑枣、碧藕、白桔等仙果,怎能不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呢?传说西王母曾降临到周穆王的宫中,两个人一块驾云飞升,进入了天宫。 燕昭王 燕昭王者,哙王(明许自昌刻本——以后简称许刻本——哙王作王哙)之子也。及即位,好神仙之道。仙人甘需臣事之,为王述昆台登真之事,去嗜欲,撤声色,无思无为,可以致道。王行之既久,谷将子乘虚而集,告于王曰:“西王母将降,观尔之所修,示尔以灵玄之要。”后一年,王母果至。与王游燧林之下,说炎皇钻火之术。然绿桂膏以照夜,忽有飞蛾衔火,集王之宫。得圆丘砂珠,(砂珠原作朱砂。据明抄本、陈校本改。)结而为佩。王登捱(明抄本捱作掘。本书卷四零二引拾遗记作握。)日之台,得神鸟所衔洞光之珠,以消烦暑。自是王母三降于燕宫,而昭王狥于攻取,不能遵甘需澄静之旨,王母亦不复至。甘需白:“王母所设之馔,非人世所有,玉酒金醴,后期万祀,王既尝之,自当得道矣。但在虚疑纯白。保其遐龄耳。”甘需亦升天而去。三十三年,王无疾而殂,形骨柔软,香气盈庭。子惠王立矣。(出《仙传拾遗》) 燕昭王是哙王的儿子,即位以后,非常爱好修炼成仙的道术。他朝中有个叫甘需的大臣就是个仙人,常给燕昭王讲述登昆仑山修道的事,告诉他只要去掉心中的私欲,不接触女色和游乐,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作,清心寡欲,就可以得道。燕昭王照甘需的要求实行了很久。有一次仙人谷将子驾云来到燕昭王宫中对他说,“西王母将要降临,她要看看你修道的情况,指点你修炼的诀窍。”过了一年,西王母果然降临,和燕昭王一起在燧林游玩,告诉他炎帝钻木取火的方法。到了夜间,就点燃起桂树的膏脂照明,这时突然有很多飞蛾口衔着火聚集到燕昭王宫中,火球变成了圆丘形的砂珠,燕昭王就把它们串成了玉佩。燕昭王登上离太阳最近的一座高台上,得到了神鸟衔来的一颗宝珠,这宝珠能使人避开太阳的炎热。后来西王母又三次降临燕昭王的宫中。而燕昭王忙于攻城略地,处理国事,没有遵照甘需当初说的话去静心修炼,王母就再也没来过。甘需说:“西王母所设的酒宴,不是人世间的东西,那些玉酒金液,都是需要万年的时间酿制用来供神仙享用的,燕昭王既然吃了,自然就得道了,只要虚心高洁的静修,自然会保持长生的。”后来甘需也升天而去,三十三年后,燕昭王无病而死。他死后身体骨骼十分柔软,身上散发出的香气溢满于宫中。燕昭王死后,他的儿子惠王作了国君。 彭祖 彭祖者,姓籛讳铿,帝颛顼之玄孙也。殷末已七百六十七岁,而不衰老。少好恬静,不恤世务,不营名誉,不饰车服,唯以养生治身为事。王闻之,以为大夫。常称疾闲居,不与政事。善于补导之术,服水桂云母粉麋角散,常有少容。然性沈重,终不自言有道,亦不作诡惑变化鬼怪之事。窈然无为,少周游,时还独行,人莫知其所诣,伺候竟不见也。有车马而常不乘,或数百日,或数十日,不持资粮,还家则衣食与人无异。常闭气内息,从旦至中,乃危坐拭目,摩搦身体,舐唇咽唾,服气数十,乃起行言笑。其体中或瘦倦不安,便导引闭气,以攻所患。心存其体,面(明抄本面上有头字)九窍,五脏四肢,至于毛发,皆令具至。觉其气云行体中,故于鼻口中达十指末,寻即体和。王自往问讯,不告。致遗珍玩,前后数万金,而皆受之,以恤贫贱,无所留。又采女者,亦少得道,知养性之方,年二百七十岁,视之如五六十岁。奉事之于掖庭,为立华屋紫阁,饰以金玉。乃令采女乘辎軿,往问道于彭祖。既至再拜,请问延年益寿之法,彭祖曰:“欲举形登天,上补仙官,当用金丹,此九召(杜光庭《墉城集仙录》卷六,采女条“九召”作“元君”。是。)太一,所以白日升天也。此道至大,非君王之所能为。其次当爱养精神,服药草,可以长生。但不能役使鬼神,乘虚飞行。身不知交接之道,纵服药无益也。能养阴阳之意,可推之而得,但不思言耳,何足怪问也。吾遗腹而生,三岁而失母,遇犬戎之乱,流离西域,百有余年。加以少枯,丧四十九妻,失五十四子,数遭忧患,和气折伤。冷热(明抄本无热字。陈校本冷热二字作令)肌肤不泽,荣卫焦枯,恐不度世。所闻浅薄,不足宣传。大宛山有青精先生者,传言千岁,色如童子,步行日过五百里,能终岁不食,亦能一日九食,真可问也。”采女曰:“敢问青精先生是何仙人者也?”彭祖曰:“得道者耳,非仙人也。仙人者,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化为鸟兽,游浮青云;或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气,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间而人不识,或隐其身而莫之见。面生异骨,体有奇毛,率好深僻,不交俗流。然此等虽有不死之寿,去人情,远荣乐,有若雀化为蛤,雉化为蜃,失其本真,更守异气。余之愚心,未愿此已。入(明抄本、陈校本入作人)道当食甘旨,服轻丽,通阴阳,处官秩耳。骨节坚强,颜色和泽,老而不衰,延年久视。长在世间,寒温风湿不能伤,鬼神众精莫敢犯,五兵百虫不可近,嗔喜毁誉不为累,乃可贵耳。人之受气,虽不知方术,但养之得宜,常至百二十岁。不及此者伤也。小复晓道,可得二百四十岁。加之可至四百八十岁。尽其理者,可以不死,但不成仙人耳。养寿之道,但莫伤之而已:夫冬温夏凉,不失四时之和,所以适身也;美色淑资,幽闲娱乐,不致思欲之惑,所以通神也;车服威仪,知足无求,所以一志也;八音五色,以悦视听,所以导心也。凡此皆以养寿,而不能斟酌之者,反以速患。古之至人,恐下才之子,不识事宜,流遁不还,故绝其源:故有上士别床,中士异被,服药百裹,不如独卧。五音使人耳聋,五味使人口爽。苟能节宣其宜适,抑扬其通塞者,不以减年,得其益也。凡此之类,譬犹水火,用之过当,反为害也。不知其经脉损伤,血气不足,内理空疏,髓脑不实,体已先病。故为外物所犯,因气寒酒色,以发之耳,若本充实,岂有病也。夫远思强记伤人,优喜悲哀伤人,喜乐过差(《御览》卷七二○引神仙传作喜乐过量伤人,此有脱字)忿怒不解伤人,汲汲所愿伤人,阴阳不顺伤人。有所伤者数种,而独戒于房中,岂不惑哉?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所以神气导养,使人不失其和。天地得交接之道,故无终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伤残之期。能避众伤之事,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天地昼分而夜合,一岁三百六十交,而精气和合,故能生产万物而不穷。人能则之,可以长存。次有服气,得其道则邪气不得入,治身之本要。其余吐纳导引之术,及念体中万神、有舍(明抄本、许刻本舍作含)影守形之事,一千七百余条,及四时首向、责己谢过、卧起早晏之法,皆非真道,可以教初学者,以正其身。人受精养体,服气炼形,则万神自守其真,不然者,则荣卫枯悴,万神自逝,悲思所留者也。人为道,不负(明抄本、陈校本负作务)其本而逐其末,告以至言而不能信,见约要之书,谓之轻浅,而不尽服诵,观夫太清北神中经之属,以此自疲,至死无益,不亦悲哉?又人苦多事,少能弃世独往。山居穴处者,以道教之。终不能行,是非仁人之意也,但知房中闭气,节其思虑,适饮食则得道也。吾先师初著九节都解指韬形隐遁尤为开明四极九室诸经,(明抄本遁作首,尤作无。《抱朴子·内篇》《遐览篇》有《九都经》、《蹈形记》、《隐守记》、《节解经》。又《仙药篇》引《开明经》,《御览》六六七引《有四极明科经》、《指教经》。本文有讹脱颠倒处,疑当作《九都》、《节解》、《指教》、《韬形》、《隐守》、《无为》、《开明》、《四极》、《九灵》诸径。)万三千首,为以示始涉门庭者。”采女具受诸要以教王,王试之有验。殷王传彭祖之术,屡欲秘之。乃下令国中,有传祖之道者诛之,又欲害祖以绝之。祖知之乃去,不知所之。其后七十余年,闻人于流沙之国西见之。王不常行彭祖之术,得寿三百岁,气力丁壮,如五十时。得郑女妖淫,王失道而殂。俗间言传彭祖之道杀人者,由于王禁之故也。后有黄山君者,修彭祖之术,数百岁犹有少容。彭祖既去,乃追论其言,以为彭祖经。(出《神仙传》)彭祖姓籛名铿,是远古时代颛顼帝的玄孙,到殷代末年时,彭祖已经七百六十七岁了,但一点也不衰老。彭祖少年时就喜欢清静,对世上的事物没有兴趣,不追名逐利,不喜爱豪华的车马服饰,把修身养性看成头等大事。君王听说他的品德高洁,就请他出任大夫的官职。但彭祖常常以有病为借口,不参与公务。他非常精通滋补身体的方术,常服用“水桂云母粉”“麋角散”等丹方,所以面容总像少年人那样年轻。然而彭祖的心性十分稳重,从来不说自己修炼得道的事,也不装神弄鬼的惑乱人心。他清净无为,幽然独处,很少到处周游,就是出行,也是一个人独自走,人们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连他的仆从也不知道他哪儿去了。彭祖有车有马但很少乘用,出门时常常不带路费和口粮,一走就是几十天甚至几百天,但回来时仍和平常一样非常健康。平时他常常静坐屏气,心守丹田从早晨一直到中午都端端正正地坐着,用手轻轻揉双眼,轻轻按摩身体的各部位,用舌头舐嘴唇吞咽唾液,运上几十次气,然后才收功,赶来散步谈笑。如果他偶尔感到身体疲倦或不舒服,就运用闭气的方法来治体内的病患,让胸中所运的气散布到身体的各部位,不论是脸上的九窍,肺腑五脏、手足四肢以至于身上的毛发,都让气逐一走到。这时就会觉得气像云一样在身体中运行,从鼻子、嘴一直通到十指的末端,不一会儿就觉得通体十分舒畅了。君王去看望彭祖时,也常常不通知他,偷偷留下些珍宝玩物赏给他就走了。君王给彭祖的赏赐前后有几万金,彭祖也都接受下来,但立刻就把它们救济了穷苦的人们,自己一点也不留。还有位叫采女的人,也是从少年时就开始修道,已经二百七十岁了,看起来只有五六十岁,她也很精通修炼的方术。君王让采女住在嫔妃的掖庭宫中,为她建筑了华丽殿阁,赏赐她不少金玉。有一次,君王让采女乘上华贵的马车去看望彭祖,向彭祖求教修行的要点和延年益寿的方法。彭祖说,“如果想要升入天堂去在仙界做仙官,就要常服金丹。九召、太一都是因为常服金丹才白日升天的。不过这是道术中最高的,人间的君王是作不到的。其次就是要养精蓄神,服用药草,可以长生。但是不能搞那些驱使鬼神、乘风飞行的邪术。如果本身不懂得阴阳交合的道理,就是吃药也没有效果。关于阴阳交合的原理,只能靠自己去推断体会,怎么能说得出来呢?所以觉得你问得很奇怪。我是遗腹子,三岁就死了母亲,又赶上了犬戎之乱,颠沛流离逃难到了西域,在那里呆了一百多年。我从少年就死了父母失去了依靠,以后又陆续死了四十九个妻子,失去了五十四个儿子,多次遭难,损伤了我的元气。不管冷热,我的肌肤都没有光泽,营养护理得也很不好,形体瘦得像枯木,恐怕活不太长久,加上我的所见所闻也很浅薄,实在没有什么可向别人宣扬的。大宛山里有一位青精先生,据说已经活了一千岁,仍然像个童子,一天能步行五百里,能够长年不吃东西,也可以一天吃九餐,你不妨去向他求教修炼之术吧。”采女问道,“那么青精先生是位什么神仙呢?“彭祖说他也不过是个得道的人,不是什么仙人。凡是仙人,或者能够纵身入云,没有翅膀而能飞翔,或者能乘着龙驾着云直达天庭;或者能变化成鸟兽翱翔在云中,畅游在江海,飞越穿行于名山大川。还有些神仙以天地之元气为食,或者吃仙药灵芝,或者出入于人世间而凡人看不出他们是神仙;或者隐藏起自己的身形使人看不见。有的脸上长着非凡的骨相,身上有奇异的毛,孤独自处,不与凡人交往。然而这些仙人虽然有长生不死的寿命,但他们与人情相去太远,与人世完全隔绝了,就像鸟雀变成蛤蟆,山鸡变成海蜃,已经失去了本身的真实,成为一种怪异的东西,以我愚笨的想法,是不愿意变成那种仙人的。修炼道术,就应该吃甘美的食物,穿轻柔华丽的衣服,懂得阴阳相通相变的道理,也完全可以作官,修道的人应该骨骼健壮,面色和体肤十分有光泽,虽年老而不衰弱,年岁越大见到的事越多。长年在人间,冷热风湿伤不着,鬼神精怪不敢犯,五种兵器和百种毒虫都不能靠近,别人的褒贬议论都毫不在乎,这些都是最可贵的。人生在世本来就接受着天地之荫之气,即使不懂得修道的方术,但只要有适当的修养,就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如果稍微懂点道术,就可活到二百四十岁。再要多懂些道术,就可以活四百八十岁。真正弄通了修炼的原理,就能长生不死了,只是不能成仙而已。延年益寿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不要使身心受到伤害:要适应冬寒夏热的四季气候变化,使身体永远舒适;对美人女色和悠闲娱乐都要适可而止,不要被贪欲所诱惑,这样你的内心就可以安然洁净;对于作官时的车马仪仗服饰,都知足而不贪求,这就能使你志趣专一;音乐绘画使人赏心悦目,使你的心情能够得到启迪。所有上面这些,都能养身益寿。而不能掌握这些分寸,反而会对自己有所伤害。古代的圣人,担心愚钝的人们,不掌握事情的分寸,沉浸在欲河中流连忘返,因而要断绝人欲之源。所以有些非常高洁的雅士们不与妻子同床,其次的一些士人们则不和妻子同被。就是吃上一百副药,也不如一个人独自静卧修养。音乐听得过多会使人耳聋,美味吃得过了头反而败坏人的口味。如果对一切都有所节制适可而止,正确地处理通畅和堵塞的关系,就不但不能减寿,还能够获得好处。这一切种种都和水、火的使用一样道理,用得过了分,必然要受害。人们常常不理解,如果经脉受到了损伤,血气不足,内脏虚弱,髓脑也不坚实,身体必然要生病。而这病恰恰是因为受了外界的伤害,比如受了天气变化或酒色过度引起了内损,而并不是人自身就会生出病来。思虑过多、用脑过度、过忧过喜、悲哀过度、愤怒气恼、过分企求、阴阳不能协调,这些都能伤人,但男女的房事过度则是最能伤人的。这乍看很奇怪,其实不然。男女相辅相成,像天地相生是同一个道理。所以男女之间的事更要讲究以气养神,不能过分而失去协调。天和地按着阴阳交接的规律就可以永无终极,人如果失去交接的和谐就会受到伤害。人如果避开伤害而得到阴阳和谐之术,就得到了长生之道。天与地是白天分晚上合,一年有三百六十次交接,天的阳气和地的阴气融合在一起,才使得万物滋生无有穷尽。人如果能符合天道,就能够长存。其次就是吐纳运气的法术,得到这种法术的人,邪气就不能侵害他,这是修炼自身的根本所在。其它像吐纳导引、含影守形等等的方法有一千七百多条,以及四季睡觉时头应朝哪个方向、经常检讨自己的过错、睡眠和起床的早晚等等方法,都算不上修道的真谛,不过可以教那些初学修道的人入门而已。一个人如果能够修身养性,运气炼身,那么万神都会来到他的心中。如果不能很好的调养自身,把身体搞得十分衰弱,那万神也就自然离去,就是再悲伤也不会把神留住。修道的人如果不能找到最根本的道理而去舍本逐末,有得道的人郑重指点还不相信,对那些讲解真正修炼道理的书籍不去认真阅读却说书上讲得太浅薄,一见到论述天界、北神的大部经典就嫌太难懂而不去攻读,这样的人到死也不会有什么收益的,不是很可悲的事吗?还有的人尽管苦于世间俗事缠身,但又不甘心抛开尘世独自到山中去居住修行。这种人就是教给他修道的方法,他也不会去认真实行,因为他们没有仁人志士的那种真诚的心意,以为只要自己关上房门在屋里炼闭气的功夫,不想凡俗的事并节制饮食就可以得道了。我的先师曾著过《九都》《节解》《指教》《韬形》、《隐守》、《无为》、《开明》、《四极》、《九灵》等论述道术的经典,共有一万三千条,用以教导那些刚入门学道的人,你可以拿去参照着使用吧。”采女从彭祖那里得到了这些学道的要点,回去后教给君王,君王试了一下很灵验。殷王得到了彭祖的道术后,一直想秘而不宣,并在国内下了命令说谁要敢传扬彭祖的道术就杀头,还想杀害彭祖以使他的道术失传。彭祖知道以后就走掉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过了七十多年以后,听说有人在流沙国的西部见到了彭祖。殷王并不坚持按彭祖的道术修炼,但也活了三百多岁,气力还像五十岁的人一样强壮。后来由于他得了一个妖冶的女子郑氏,骄奢淫逸,终于失去了道行而死。民间流传说凡是传播彭祖道术就被杀,就是指的殷王禁传彭祖道术的事。后来有一位黄山君按照彭祖的道术修炼,已经活了几百岁,面貌仍似少年。彭祖成仙后,人们把他的论述记录下来,就成为《彭祖经》。 魏伯阳 魏伯阳者,吴人也,本高门之子,而性好道术。后与弟子三人,入山作神丹。丹成,知弟子心怀未尽,乃试之曰:“丹虽成,然先宜与犬试之,若犬飞,然后人可服耳;若犬死,即不可服。”乃与犬食,犬即死,伯阳谓诸弟子曰:“作丹唯恐不成,既今成而犬食之死,恐是未合神明之意,服之恐复如犬,为之奈何?”弟子曰:“先生当服之否?”伯阳曰:“吾背违世路,委家入山,不得道亦耻复还,死之与生,吾当服之。”乃服丹,入口即死。弟子顾视相谓曰:“作丹以求长生,服之即死,当奈此何?”独一弟子曰:“吾师非常人也,服此而死,得无意也。”因乃取丹服之,亦死。余二弟子相谓曰:“所以得丹者,欲求长生者,今服之即死,焉用此为?不服此药,自可更得数十岁在世间也。”遂不服,乃共出山,欲为伯阳及死弟子求棺木。二子去后,伯阳即起,将所服丹内死弟子及白犬口中,皆起。弟子姓虞,遂皆仙去。道逢入山伐木人,乃作手书与乡里人,寄谢二弟子,乃始懊恨。伯阳作《参同契五行相类》,凡三卷,其说是《周易》,其实假借爻象,以论作丹之意。而世之儒者,不知神丹之事,多作阴阳注之,殊失其旨矣。(出《神仙传》) 魏伯阳是吴国人,出身门第很高,但非常喜欢道术。后来,他带着三个弟子进山去炼丹。丹炼成以后,魏伯阳知道有的弟子心不太诚,就故意试验他们说,“丹虽然炼成了,但最好还是先拿狗试一试。如果狗吃了丹以后飞升腾空,然后我们才能吃。如果狗吃了丹死了,那人就不能吃。”于是就把丹给狗吃,狗当时就死了。伯阳就对弟子们说,“炼丹时唯恐炼不成功,现在炼成了,狗吃后却死了。我想恐怕是我们炼丹违背了神灵的意旨,如果我们吃了也会像狗一样死去,这可怎么办呢?”弟子说,“先生吃不吃这丹呢?”伯阳说:“我违抗了世俗的偏见,离家进山,没有得道,实在没脸再回去,不管是死是活,我都得把丹吃掉。”说罢就把丹服下去了。刚一吃完,伯阳就死了。弟子们互相大眼瞪小眼,说,“本来炼丹是为了长生不死,现在吃了丹却死了,真是没法办了。”只有一个弟子说,“我看老师不是平常人,吃丹后死了,大概不是他的真心吧。”说罢就拿丹吃下去,也立刻死了。剩下的两个弟子互相说,“咱们炼丹就是为求长生,现在吃了丹就死,要这丹有什么用呢?不吃它,仍可以在世上活它几十年。”于是他俩都没有服丹,一块出山,打算给伯阳和已死的弟子寻求棺材。两个弟子走后,伯阳就站起来了,把自己所服的丹放在那个死弟子和白狗的嘴里,弟子和狗都活了。这个弟子姓虞,和伯阳一同升仙而去。在路上他们看见一个上山砍柴的人,伯阳就写了封信让砍柴人捎给那两个弟子,两个弟子十分懊悔。魏伯阳著了本书叫《参同契五行相类》,一共三卷,表面上是论述《周易》,其实是假借《易经》中的八卦图象来论述炼丹的要领。后来的儒生们不懂得炼丹的事,把魏伯阳这部书当成论阳阴八卦的书来注解,这和书的原意就相去太远了。 卷第三 神仙三 卷第三神仙三 汉武帝汉武帝 汉孝武皇帝,景帝子也。未生之时,景帝梦一赤彘从云中下,直入崇芳阁,景帝觉而坐阁下。果有赤龙如雾,来蔽户牖。宫内嫔御,望阁上有丹霞蓊蔚而起。霞灭,见赤龙盘回栋间。景帝召占者姚翁以问之。翁曰:“吉祥也,此阁必生(生原作主,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命世之人,攘夷狄而获嘉瑞,为刘宗盛主也。然亦大妖。”景帝使王夫人移居崇芳阁,欲以顺姚翁之言也,乃改崇芳阁为猗兰殿。旬余,景帝梦神女捧日以授王夫人,夫人吞之,十四月而生武帝。景帝曰:“吾梦赤气化为赤龙,占者以为吉,可名之吉。”至三岁,景帝抱于膝上,抚念之,知其心藏洞彻,试问儿乐为天子否。对曰:“由天不由儿。愿每日居宫垣,在陛下前戏弄,亦不敢逸豫,以失子道。”景帝闻而愕然,加敬而训之。他日复抱之几前,试问儿悦习何书,为朕言之。乃诵伏羲以来,群圣所录,阴阳诊候,及龙图龟策数万言。无一字遗落。至七岁,圣彻过人,景帝令改名彻。及即位,好神仙之道,常祷祈名山大川五岳,以求神仙。元封元年。正月甲子,登嵩山,起道宫。帝斋七日,祠讫乃还。至四月戊辰,帝闲居承华殿,东方朔、董仲君。(君原作舒。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在侧。忽见一女子,著青衣,美丽非常,帝愕然问之,女对曰:“我墉宫玉女王子登也。向为王母所使,从昆仑山来。语帝曰:闻子轻四海之禄,寻道求生,降帝王之位,而屡祷山岳,勤哉有似可教者也。从今日清斋,不闲人事,至七月七日,王母暂来也。”帝下席跪诺。言讫,玉女忽然不知所在。帝问东方朔:“此何人?”朔曰:“是西王母紫兰宫玉女,常传使命,往来扶桑,出入灵州,交关常阳,传言玄都。阿母昔出配北烛仙人,近又召还,使领命禄,真灵官也。”帝于是登延灵之台,盛斋存道;其四方之事权,委于冢宰焉。到七月七日,乃修除宫掖,设坐大殿。以紫罗荐地,燔百和之香,张云锦之帏。燃九光之灯,列玉门之枣,酌蒲萄之醴,宫监(明抄本宫作躬)香果,为天宫之馔。帝乃盛服,立于陛下,敕端门之内,不得有妄窥者。内外寂谧,以候云驾。到夜二更之后,忽见西南如白云起,郁然直来,迳趋宫庭,须臾转近,闻云中箫鼓之声,人马之响。半食顷,王母至也。县投殿前,有似鸟集。或驾龙虎,或乘白麟,或乘白鹤,或乘轩车,或乘天马,群仙数千,光耀庭宇。既至,从官不复知所在,唯见王母乘紫云之辇,驾九色斑龙。别有五十天仙,侧近鸾舆,皆长丈余,同执彩旄之节,佩金刚灵玺,戴天真之冠,咸住殿下。王母唯挟二侍女上殿,侍女年可十六七,服青绫之褂,容眸流盼,神姿清发,真美人也。王母上殿东向坐,著黄金褡襡,文采鲜明,光仪淑穆。带灵飞大绶,腰佩分景之剑,头上太华髻,戴太真晨婴之冠,履玄璚凤文之舄。视之可年三十许,修短得中,天姿掩蔼,容颜绝世,真灵人也。下车登床,帝跪拜问寒暄毕立。因呼帝共坐,帝面南。王母自设天厨,真妙非常:丰珍上果,芳华百味;紫芝萎蕤,芬芳填樏;清香之酒,非地上所有,香气殊绝,帝不能名也。又命侍女更索桃果。须臾,以玉盘盛仙桃七颗,大如鸭卵,形圆青色,以呈王母。母以四颗与帝,三颗自食。桃味甘美,口有盈味。帝食辄收其核,王母问帝,帝曰:“欲种之。”母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中夏地薄,种之不生。”帝乃止。于坐上酒觞数遍,王母乃命诸侍女王子登弹八琅之璈,又命侍女董双成吹云和之笙,石公子击昆庭之金,许飞琼鼓震灵之簧,婉凌华拊五灵之石,范成君击湘阴之磬,段安香作九天之钧。于是众声澈朗,灵音骇空。又命法婴歌玄灵之曲。歌毕,王母曰:“夫欲修身,当营其气,《太仙真经》所谓行‘益、易之道’。‘益’者益精;‘易’者易形。能益能易,名上仙籍;不益不易,不离死厄。行益易者,谓常思‘灵宝’也。‘灵’者神也;‘宝’者精也。子但爱精握固,闭气吞液,气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神,神化为液,液化为骨。行之不倦,神精充溢。为之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形易’则变化,变化则成道,成道则为仙人。吐纳六气,口中甘香。欲食灵芝,存得其味,微息揖吞,从心所适。气者水也,无所不成,至柔之物,通至神精矣。此元始天王在丹房之中所说微言,今敕侍笈玉女李庆孙,书录之以相付。子善录而修焉。”于是王母言语既毕,啸命灵官,使驾龙严车欲去。帝下席叩头,请留殷勤,王母乃止。王母乃遣侍女郭密香与上元夫人相问云:“王九光之母敬谢。比(比原作但,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不相见,四千余年矣。天事劳我,致以愆面。刘彻好道,适来视之,见彻了了,似可成进。然形漫神秽,脑血淫漏,五脏不淳,关胃彭孛,骨无津液,脉浮反升,肉多精少,瞳子不夷,‘三尸’绞乱,玄白失时。虽当语之以至道,殆恐非仙才也。吾久在人间,实为臭浊,然时复可游望,以写细念。庸(明抄本、陈校本庸作客)主对坐,悒悒不乐,夫人可暂来否?若能屈驾,当停相须。”帝见侍女下殿,俄失所在。须臾郭侍女返,上元夫人又遣一侍女答问云:“阿环再拜。上问起居,远隔绛河,扰以官事,遂替颜色。‘近五千年,仰恋光润,情系无违。密香至,奉信承降尊于刘彻处。闻命之际,登当命驾,先被太帝君敕,使诣玄洲,校定天元。正尔暂住,如是当还,还便束带,愿暂少留’。”帝因问王母:“不审上元何真也?”王母曰:“是三天上元之官,统领十万(明抄本万作方)玉女名箓者也。”俄而夫人至,亦闻云中箫鼓之声。既至,从官文武千余人,并是女子,年皆十八九许,形容明逸,多服青衣,光彩耀目,真灵官也。夫人年可二十余,天姿精耀,灵眸绝朗,服青霜之袍,云彩乱色,非锦非绣,不可名字。头作三角髻,余发散垂至腰,戴九云夜光之冠,曳六出火玉之珮,垂凤文林华之绶,腰流黄挥精之剑。上殿向王母拜,王母坐而止之,呼同坐,北向。夫人设厨,厨亦精珍,与王母所设者相似。王母敕帝曰:“此真元之母,尊贵之神,汝当起拜。帝拜问寒温,还坐。夫人笑曰:“五浊之人,耽酒荣利,嗜味淫色,固其常也。且彻以天子之贵,其乱目者倍于凡焉,而复于华丽之墟,拔嗜欲之根,愿无为之事,良有志矣。”王母曰:“所谓有心哉。”夫人谓帝曰:“汝好道乎?闻数招方术,祭山岳,祠灵神,祷河川,亦为勤矣。勤而不获,实有由也。汝胎性暴,胎性淫,胎性奢,胎性酷,胎性贼,五者恒舍于荣卫之中,五脏之内,虽获良针,固难愈也。暴则使气奔而攻神,是故神扰而气竭;淫则使精漏而魄疲,是故精竭而魂消;奢则使真离而魄秽,是故命逝而灵失;酷则使丧仁而自攻,是故失仁而眼乱;贼则使心斗而口干,是故内战而外绝。此五事者,皆是截身之刀锯,刳命之斧斤矣,虽复志好长生,不能遣兹五难,亦何为损性而自劳乎。然由是得此小益,以自知往尔。若从今己,舍尔五性,反诸柔善,明务察下,慈务矜冤,惠务济贫,赈务施劳,念务存孤,惜务及爱身,恒为阴德。救济死厄,旦夕孜孜。不泄精液,于是闭诸淫。养汝神,放诸奢,从至俭,勤斋戒,节饮食,绝五谷,去膻腥,鸣天鼓,饮玉桨,荡华池,叩金梁。按而行之,当有异耳。今阿母迁天尊之重,下降于蟪蛄之窟。(明抄本、陈校本“窟”作“户屈”二字,“户”属上为句,“屈”属下为句)霄虚之灵,而诣狐鸟之俎,且阿母至诚,妙唱玄音,验其敬勖节度,明修所奉。比及百年,阿母必能致汝于玄都之墟,迎汝于昆阆之中,位以仙官,游于十方。信吾言矣,子励之哉;若不能尔,无所言矣。”帝下席跪谢曰:“臣受性凶顽,生长乱浊,面墙不启,无由开达。然贪生畏死,奉灵敬神。今日受教,此乃天也。彻戢圣命以为身范,是小丑之臣,当获生活,唯垂哀护,愿赐上元。”(明抄本,陈校本“愿赐上元”作“赐其元元”)夫人使帝还坐。王母谓夫人曰:“卿之为戒,言甚急切,更使未解之人,畏于志意。”夫人曰:“若其志道,将以身投饿虎,忘躯破灭,蹈火履水,固于一志,必无忧也;若其志道,则心凝真性。嫌惑之徒,不畏急言,急言之发,欲成其志耳。阿母既有念,必当赐以尸解之方耳。”王母曰:“此子勤心已久,而不遇良师,遂欲毁其正志,当疑天下必无仙人。是故我发阆宫,暂舍尘浊,既欲坚其仙志,又欲令向化不惑也。今日相见,令人念之。至于尸解下方,吾甚不惜。后三年,吾必欲赐以成丹半剂,石象散一具,与之则彻不得复停。当今匈奴未弥,边陲有事,何必令其仓卒舍天下之尊,而便入林岫?但当问笃向之志,必卒何如。(如字原缺,据明抄本、许本、黄本补)其回改,吾方数来。”王母因拊帝背曰:“汝用上元夫人至言,必得长生,可不勖勉耶?”帝跪曰:“彻书之金简,以身模(模原作莫。据明抄本、陈校本改,黄本作佩。)之焉”。帝又见王母巾笈中有一卷书,盛以紫锦之囊。帝问:“此书是仙灵方耶?不审其目,可得瞻盼否?”王母出以示之曰:“此五岳真形图也,昨青城诸仙,就吾请求,今当过以付之。乃三天太上所出,文秘禁重,岂汝秽质所宜佩乎?今且与汝《灵光生经》,可以通神劝心也。”帝下地叩头,固请不已。王母曰:“昔上皇清虚元年,三天太上道君,下观六合,瞻河海之长短,察丘山之高卑,立天柱而安于地理,植五岳而拟诸镇辅,贵昆陵以舍灵仙,尊蓬丘以馆真人,安水神于极阴之源,栖太帝于扶桑之墟。于是方丈之阜,为理命之室,沧浪海岛,养九老之堂。祖瀛玄炎,长元流(流下原有光字,据明抄本、陈校本删)生。凤麟聚窟,各为洲名,并在沧流大海玄津之中。水则碧黑俱流,波则震荡群精。诸仙玉女,聚居沧溟,其名难测,其实分明。乃因山源之规矩,睹河岳之盘曲,陵回阜转,山高陇长,周旋逶迤,形似书字,是故因象制名,定实之号。书形秘于玄台,而出为灵真之信,诸仙佩之,皆如传章;道士执之,经行山川,百神群灵,尊奉亲近。汝虽不正,然数访仙泽,扣求不忘于道。欣子有心,今以相与。当深奉慎,如事君父。泄示凡夫,必祸及也。”上元夫人语帝曰:“阿母今以琼笈妙韫,发紫台之文,赐汝八会之书。《五岳真形》,可谓至珍且贵,上帝之玄观矣。子自非受命合神,弗见此文矣。今虽得其真形,观其妙理,而无五帝六甲左右灵飞之符”、“太阴六丁通真逐灵玉女之箓”、“太阳六戊招神天光策精之书”、“左乙混沌东蒙之文”、“右庚素收摄杀之律”、“壬癸六遁隐地八术”、“丙丁入火九(九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抄本补)赤班符”、“六辛入金致黄水月华之法”、“六己石精金光藏景化形之方”、子午卯酉八禀十诀六灵咸(明抄本咸作威)仪”、“丑辰未戌地真素诀”、(明抄本素上有曲字,诀下有辞字)“长生紫书”、“三五顺行”、“寅申巳亥紫度炎光内视中方”、凡缺此十二事者,当何以召山灵,朝地神,摄总万精,驱策百鬼,束虎豹,役蛟龙乎?子所谓适知其一,未见其他也。”帝下席叩头曰:“彻下土浊民,不识清真,今日闻道,是生命会遇。圣母今当赐以真形,修以度世。夫人云今告彻,应须五帝六甲六丁六符致灵之术’。既蒙启发,弘益无量,唯愿告诲,济臣饥渴,使已枯之木,蒙灵阳之润,焦炎之草,幸甘雨之溉,不敢多陈。”帝启叩不已。王母又告夫人曰:“夫真形宝文,灵宫所贵,此子守求不已,誓以必得,故亏科禁,特以与之。然‘五帝六甲’,通真招神,此术眇邈,必须清洁至诚,殆非流浊所宜施行。吾今既赐彻以真形,夫人当授之以致灵之途矣。吾尝忆与夫人共登玄陇朔野,及曜真之山。视王子童、王子立就吾求请太上隐书。吾以三元秘言,不可传泄于中仙。夫人时亦有言,见助于子童之言志矣,(明抄本言志矣作至以,《云笈七签》卷七九作至矣,拟当从七签作至矣为是)吾既难违来意,不独执惜。至于今日之事,有以相似。后造朱火丹陵,食灵瓜,味甚好,忆此未久,而已七千岁矣,夫人既以告彻篇目十二事毕,必当匠而成之,缘何令人主稽首请乞,叩头流血耶?”上元夫人曰:“阿环不苟惜,向不持来耳。此是太虚群丈真人赤童所出,传之既自有男女之限禁;又宜授得道者,恐彻下才,未应得此耳。”王母色不平,乃曰:“天禁漏泄,犯违明科,传必其人,授必知真者。夫人何向下才而说其灵飞之篇目乎?妄说则泄,泄而不传,是炫天道,此禁岂轻于传耶?别敕三官司直,推夫人之轻泄也。吾之《五岳真形》太宝,乃太上天皇所出,其文宝妙而为天仙之信,岂复应下授于刘彻耶?直以彻孜孜之心,数请川岳,勤修斋戒,以求神仙之应,志在度世,不遭明师,故吾等有以下眄之耳。至于教仙之术,不复限惜而弗传。夫人且有致灵之方,能独执之乎?吾今所以授彻真形文者,非谓其必能得道,欲使其精诚有验求仙之不惑,可以诱进向化之徒;又欲令悠悠者,知天地间有此灵真之事,足以却不信之狂夫耳,吾意在此也。此子性气淫暴,服精不纯,何能得成真仙,浮空参差十方乎?勤而行之,适可度于不死耳。明科所云:非长生难,闻道难也;非闻道难(非闻道难四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行之难;非行之难也,终之难。良匠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必巧也。何足隐之耶?”夫人谢曰:“谨受命矣。但环(环下原有倒字,据明抄本、陈校本删)昔蒙倒景君、无常先生二君,传灵飞之约,以四千年一传,女授女,不授男,太上科禁,已表于昭生之符矣。环受书以来,并贤大女即抱兰,凡传六十八女子,固不可授男也。伏见扶广山青真小童,受《六甲灵飞》于太甲中元,凡十二事,与环所授者同。青真是环入火弟子,所受《六甲》,未闻别授于人。彼男官也,今止敕取之,将以授彻也。先所以告篇目者,意是悯其有心,将欲坚其专气,令且广求。他日与之,亦欲以男授男,承科而行。使勤而方获,令知天真之珍贵耳。非徒苟执,炫泄天道,阿环主臣,愿不罪焉。阿母《真形》之贵,悯于勤志,亦已授之,可谓大不宜矣。”王母笑曰:“亦可恕乎?”上元夫人即命侍女纪离容,径到扶广山,敕青真小童,出“六甲左右灵飞致神之方”十二事,当以授刘彻也。须臾侍女还,捧五色玉笈,凤文之蕴。以出六甲之文曰:“弟子何昌言:向奉使绛河,摄南真七元君检校群龙猛兽之数,事毕授教。承阿母相邀(邀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诣刘彻家,不意天灵玉尊,乃复下降于臭浊中也,不审起居比来何如?侍女纪离容至云:尊母欲得“金书秘字六甲灵飞左右策精”之文十二事,欲授刘彻。辄封一通付信,曰彻虽有心,实非仙才,讵宜以此传泄于行尸乎?昌近在帝处,见有上言者甚众,云山鬼哭于丛林,孤魂号于绝域;兴师旅而族有功,忘赏劳而刑士卒;纵横白骨,烦扰黔首,淫酷自恣。罪己彰于太上,怨已见于天气,嚣言互闻,必不得度世也。奉尊见敕,不敢违耳。”王母叹曰:言此子者诚多,然帝亦不必推也。夫好道慕仙者,精诚志念:斋戒思愆,辄除过一月;克己反善,奉敬真神,存真守一,行此一月,辄除过一年。彻念道累年,斋亦勤矣,累祷名山、愿求度脱,校计功过,殆已相掩。但今以去,勤修至诚,奉上元夫人之言,不宜复奢淫暴虐,使万兆劳残,冤魂穷鬼,有被掘之诉,流血之尸,忘功赏之辞耳。”夫人乃下席起立,手执八色玉笈凤文之蕴,仰帝而祝曰:“九天浩洞,太上耀灵。神照玄寂,清虚朗明。登虚者妙,守气者生。至念道臻,寂感真诚。役神形辱,安精年荣。授彻灵飞,及此六丁。左右招神,天光策精。可以步虚,可以隐形。长生久视,还白留青。我传有四万之纪,授彻传在四十之龄。违犯泄漏,祸必族倾。反是天真,必沉幽冥。尔其慎祸,敢告刘生。尔师主是真青童小君,太上中黄道君之师真,(明抄本师真作司直)元始十天王入室弟子也。姓延陵名阳,字庇华,形有婴孩之貌,故仙宫以青真小童为号。其为器也,玉朗洞照。圣周万变,玄镜幽览。才为真俊,游于扶广。权此始运,馆于玄圃。治仙职分,子在师居,从尔所愿。不存所授,命必倾沦!”言毕,夫人一一手指所施用节度,以示帝焉。凡十二事都毕,又告帝曰:“夫五帝者,方面之天精,六甲六位之通灵,佩而尊之,可致长生。此书上帝封于玄景之台,子其宝秘焉。”王母曰:“此三天太上之所撰,藏于紫陵之台,隐以灵坛之房,封以华琳之函,韫以兰茧之帛,约以紫罗之素,印以太帝之玺。受之者,四十年传一人;无其人,八十年可顿授二人。得道者四百年一传,得仙者四千年一传。得真者四万年一传,升太上者四十万年一传。非其人谓之泄天道;得其人不传,是谓蔽天宝;非限妄传,是谓轻天老;受而不敬,是谓慢天藻。泄、蔽、轻、慢四者,取死之刀斧,延祸之车乘也。泄者身死于道路,受上刑而骸裂;蔽者盲聋于来世,命凋枉而卒殁;轻者钟祸于父母,诣玄都而考罚;慢则暴终而堕恶道,弃疾于后世。此皆道之科禁,故以相戒,不可不慎也。”王母因授以《五岳真形图》,帝拜受俱毕。夫人自弹云林之璈,歌步玄之曲。王母命侍女田(田原作曰,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四非,答歌。歌毕,乃告帝从者姓名,及冠带执佩物名,所以得知而纪焉。至明旦,王母与上元夫人同乘而去,人马龙虎,导从音乐如初,而时云彩郁勃,尽为香气,极望西南,良久乃绝。帝既见王母及上元夫人,乃信天下有神仙之事。其后帝以王母所授《五真图》、《灵光经》,及上元夫人所授《六甲灵飞》十二事,自撰集为一卷,及诸经图,皆奉以黄金之箱,封以白玉之函,以珊瑚为轴,紫锦为囊,安著柏梁台上。数自斋洁朝拜,烧香洒扫,然后乃执省焉。帝自受法,出入六年,意旨清畅,高韵自许,为神真见降,必当度世。恃此不修至德,更兴起台馆,劳弊万民,坑降杀服,远征夷秋,路盈怒叹,流血膏城,每事不从。至太初元年,十一月乙酉,天火烧柏梁台,《真形图》、《灵飞经》、录十二事《灵光经》,及自撰所受,凡十四卷,并函并失。王母当知武帝既不从训,故火灾耳。其后东方朔一旦乘龙飞去。同时众人,见从西北上冉冉,仰望良久,大雾覆之,不知所适。至元狩二年二月,帝病,行周至西,憩五柞宫。丁卯,帝崩,入殡未央宫前殿;三月,葬茂陵。是夕,帝棺自动,而有声闻宫外,如此数遍,又有芳香异常。陵毕,坟埏间大雾,门柱坏,雾经一月许日。帝塚中先有一玉箱,一玉杖,此是西胡康渠王所献,帝甚爱之,故入梓宫中。其后四年,有人于扶风市中买得此二物。帝时左右侍人,有识此物,是先帝所珍玩者,因认以告。有司诘之,买者乃商人也,从关外来,宿鄽市。其日,见一人于北车巷中,卖此二物,青布三十匹,钱九万,即售交(原作之,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度,实不知卖箱杖主姓名,事实如此。有司以闻,商人放还,诏以二物付太庙。又帝崩时,遗诏以杂经三十余卷,常读玩之,使随身敛。到元(元原误建,据纬略引校改)康二年,河东功曹李友,入上党抱犊山采药,于岩室中得此经,盛以金箱,卷后题东观臣姓名,记月日,武帝时也。河东太守张纯,以经箱奏进。帝问武帝时左右侍臣,有典书中郎冉登,见经及箱,流涕对曰:“此孝武皇帝殡殓时物也,臣当时以著梓宫中,不知何缘得出?”宣帝大怆然惊愕,以经付孝武帝庙中。按《九都龙真经》云:得仙之下者,皆先死,过太阴中炼尸骸,度地户,然后乃得尸解去耳。且先敛经杖,乃忽显出,货于市中,经见山室,自非神变幽妙,孰能如此者乎?(出《汉武内传》) 汉孝武皇帝刘彻,是汉景帝刘启的儿子。武帝出生前,景帝梦见一只红色的猪从云中降下来,一直进入宫内的崇芳阁。景帝一下子惊醒了。坐车到崇芳阁下,抬头一看,果然空中有一条红色的龙腾云驾雾,把崇芳阁的门窗都笼罩了。宫里的嫔妃们也看见崇芳阁上有红色的云霞蒸腾覆盖。红霞散去后,只见一条红色的龙在宫中的梁栋之间盘旋回转。景帝就召来一位算卦的姚翁来请教,姚翁说“这是大吉大利的预兆。这个崇芳阁里一定会出生一位主宰国家命运的人,他将会平定北方的夷、狄等异族,使国运昌盛,成为刘氏王朝兴盛时期的一位明主。然而这位明主也会生出很多奇闻怪事。景,景帝又梦见一位神女双手捧着太阳授给王夫人,王夫人就把太阳吞了下去。王夫人怀胎十四个月才生下了武帝,景帝说,我梦见红色的云气化为赤龙,占卜的人说是吉祥的预兆。这个孩子可以取名叫“吉”。武帝三岁时,景帝把他抱在膝上,知道这孩子特别有灵气,就问他愿不愿意当皇帝。武帝说:“这事是由上天安排的,由不得我自己。但我愿意天天在皇宫里住着,在父亲面前玩耍,决不会放肆不恭而不尽作儿子的责任。”景帝听了这番话,心里更加惊奇,就特别注意对这孩子的教导培养。过了几天,景帝又把刘彻抱到书桌前,问他喜欢读什么书,可以详细说一说。刘彻就开始背诵从伏羲以来一些圣贤的著作,包括一些论述阴阳五行和历代的著名国策论文,背了几万字的文章没有遗漏一个字。到了七岁,景帝见他聪明透彻超过凡人,就给他改名叫刘彻。刘彻即了帝位后,特别喜好神仙修炼的道术,经常到全国的名山大川和五岳去祈祷神灵,以求自己能得道成仙。武帝元封元年正月初一,刘彻登上嵩山,兴建在一座道观里,斋戒了七天,祭祀之后就回宫了。到四月戊辰那天,武帝在承华殿中闲坐,东方朔、董仲君随着他闲谈,忽然看见一个非常美丽的青衣女子,武帝非常奇怪,问她是谁,女子说:“我是天上王宫的玉女,叫王子登。西王母派我从昆仑山来看你。听说你毫不看重帝王的基业,一心寻道求长生,离开亲王的尊位多次到三山五岳去祈祷神灵。像你这种具有勤奋追求精神的人是值得传授真道的。从今天起,请你不要过问政务,静心斋戒,到七月七日那天。王母会暂时降临来看你的。”武帝赶快离开座位下拜行礼,答应一定照玉女的指示去作,刚拜完,玉女就突然消失了。武帝问东方朔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东方朔说:“她就是西王母紫兰宫里的玉女,常常为西王母传达使命,来往于东海中的扶桑和西方的灵州之间。替天上的玄都宫向人世间传达使令。西王母过去曾将她许配给北烛仙人,最近又把她召回身边,给了她重要的任命,是一位很有地位的仙官。”于是武帝就登上专为迎接神仙而建筑的台馆,诚心诚意的吃素祈祷,把朝中的政务交给宰相全权处理。到七月七日,把宫廷内外清扫一新,在大殿上为西王母专设了座位。地上铺了紫色丝罗的地毯,燃起了百和薰香,挂起了云锦的帏帐,点起了光芒四射的灯烛,摆上了玉门进贡的甜枣,酌好了西域的葡萄酒,还陈设了宫中最上等的瓜品,作为接待天宫神仙的食品。武帝穿上华丽的礼服,恭敬的站在宫廷的玉阶下,并下令宫门以内绝不准任何人偷看,宫廷内外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氛,恭候着西王母的降临。到深夜二更时分,忽然看见西南天空涌起阵阵的云,翻卷着直奔宫廷而来,越来越近,隐约还听见云中有箫鼓音乐和人喊马嘶的声音。约有半顿饭时,西王母到了殿前,群仙也像鸟群一样跟着到了。他们有的乘龙骑虎,有的驾着白麒麟或白鹤,有的乘着天马或华丽的车子,大约有好几千人,把宫廷映照得光彩耀眼。王母降临后,随从的仙官很快就不见了,只看见王母乘坐着紫云缭绕的车子,拉车的是背上有九色斑纹的龙。另外还有五十名天仙侍卫在车的周围,这些仙人都身高一丈多,手执彩色的旌节仪杖,身上佩着金刚的天宫宝印,戴着神仙的高冠,整齐的停在宫殿前。王母被两名侍女搀着上了大殿,侍女看样子有十六七岁,穿着青缎子衣衫,眼似秋波荡漾,身姿娇美婀娜,真是十足的美人。王母肩上披着黄金织成的大披肩,光彩照人,仪态端庄。衣上系着神仙独用的灵飞大绶带,腰间佩着名为“分景”的宝剑,头上梳的是太华山形的高发髻,戴着神仙专用的“太真晨婴”冠,脚上穿着黑玉上刻有凤纹的鞋。王母看样子三十岁左右,身材高矮适中,容颜秀丽,美貌绝伦,真是位不折不扣的仙人。王母坐在特为她设置的床上,等武帝跪拜问候安康之后,她就招呼武帝一同坐,武帝就面朝南坐下了。王母自己带来了天宫的厨师,这时就送上来天厨特制的食物果品,这些佳肴色香味美,芬芳四溢,还有那些散发着奇异香味的酒浆,都是人间所没有的,武帝也叫不出这些东西的名字。宴会进行当中,王母又让侍女更换桌上的果品。不一会儿,侍女端来一个玉盘,盘中盛着七只仙桃,像鸭蛋那么大,圆圆的是淡青色。侍女把仙桃呈送给王母,王母拿了四只送给武帝,留下三颗自己吃。武帝吃了桃子,觉得味道特别甘美,吃完后嘴里长时间充满了香味。武帝把仙桃的桃核都留了起来,王母看见以后问他留桃核作什么,武帝说打算以后种它。王母说:“这仙桃三千年才结一次果,人间的土地太贫瘠,种下也不会生长。”武帝和王母饮了几巡酒以后,王母就让身边的侍女王子登弹奏由八只玉板作成的璈,又让侍女董双成吹起了云和笙,让石公子敲起了声震天廷的锣,让许飞琼吹起了动人心魄的竿簧,让婉凌华敲击特制成麟、凤、龟、龙、虎形的石片,让范成君敲击由湘阴山石制成的磬,让段安香奏出天宫中的音律。这些乐器奏出的音乐声震九天,音调清朗动听。王母又让法婴唱起了九天神灵的歌曲,唱完后,王母说:“如果要修炼道术,首先要练运气之功,也就是《太仙真经》中所说的‘益、易之道’。所谓‘益’,就是要有益于养精神,所谓‘易’,就是要改变自己的形体。修炼到即能养好精神又能改变形体的程度,就可以成仙。如果达不到这个程度,就免不了一死。要达到即能益又能易,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心中要常常想着‘灵宝’。‘灵’就是神灵,‘宝’就是精气。你应该珍惜自己的精气,固守着精气,闭气吞咽津液,气就可以化成血,血又化成精,精再化为神,神又化成津液,津液又能变成骨。这样循环往复的修炼,就可以使你神气清爽精力充沛。这样炼下去,一年可以易气,两年可以易血,三年可以易精,四年可以易脉,五年能够易髓,六年可以易骨,七年可以易筋,八年可以易毛发,炼到九年时,你的肉身就完全换成了仙体。你达到了‘易形’的程度后,就是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这变化就使你真正得到了‘道’,得了道也就是真正成了神仙。那时你吐出各种气时,嘴里就自然会发出又甜又香的气味。吃灵芝时你要轻轻地吐气再轻轻地吞咽,这样做要随着心愿做得十分自如,灵芝的味道就能常留不消。气,本身就是水,水是什么都可以完成的。水本身是最柔和的东西,它可以养精益神,使人精神通畅。这些都是元始天王在炼丹房里对我说过的修道秘诀,我现在让为我管理书箱的侍女李庆孙把这些秘诀都写下来送给你,希望好好按照录下的秘诀去认真修炼吧。”王母说完后,就命令仙官备好龙车,打算马上回天宫去,这时武帝就离开座位向王母磕头,再三请求她留下来,王母就暂时留下没走,并派侍女郭密香到上元夫人那里问候求教,让她转告上元夫人说,“我是王九光的母亲,特向您问安致敬。我们已经有四千多年没见面了,由于我在天宫的事务太忙,所以久违了。现在人间有个刘彻爱好修道之术,我刚刚看到了他,觉得他还算可以,大概能修炼成功。然而刘彻的形体和精神都没有脱去凡俗的污垢,头脑中血液漏失,五脏不洁净,胃肠胀满,骨头中没有津液,脉搏也很浮躁,身体肥肿精神不振,两眼也没有神采,身体中有‘三尸神’在作怪,黑白颠倒。虽然我对他讲了一些修道的真谛,但恐怕他不一定是成仙的材料。我常到人间停留沾染上不少凡人的污浊,然而我常常思念你,希望能够和你相见,细述别情。我在刘彻这里作客,心里不太痛快。不知上元夫人您能不能屈驾到这里来一趟?如果能来,我就在刘彻的宫中等你。”这时武帝看见侍女郭密香走下殿去立刻就不见了,但不到片刻就回来了,还带来一个仙女,这仙女是上元夫人的侍女。她向王母叩拜后说:“我家上元夫人问候您安好。她说和您远隔着天河,加上她的公务也很忙,累得都有些衰老了。上元夫人让我转告她的话:‘阿环我和你虽然分别将近五千年了,但一直仰慕你的光辉,始终惦念着你。现在你派郭密香到我这里来,她说你现在降临在刘彻的宫中,希望我也能去一趟。我听说后本想立刻到你那儿去,但我现在正被太帝君派到北海中的玄洲去校定天宫的历法。现在我在玄洲暂住,我很快就回去,回去后我就换好衣冠来看你,希望你在刘彻那里稍作停留等一等我。’”武帝这时就问王母:“不知上元夫人是位什么神仙?”王母说:“她是三重天宫中的上元宫,统管着天界里的十万玉女。”不大一会儿,上元夫人果然来了。也是先听见云中有箫鼓音乐的声音,接着是上元夫人一千多名文武侍从官员,个个都是女的,年纪都是十八九岁,容貌都非常秀丽飘逸,大都穿着青色的衣服,一个个光彩照人,真是名符其实的仙女啊。上元夫人年纪二十多岁,更是艳美绝伦,双目清朗有神,穿着青色的袍服,袍子上绣着五彩祥云,袍子即不是绸子也不是锦缎,不知是用什么作的。上元夫人头上挽着三角髻,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腰边,头上戴着九云夜光冠,佩戴着在火中烧炼过六次的玉珮,玉珮上垂着编成凤纹花样的绶带,腰里挂着黄褐色能指挥神灵的宝剑。上元夫人上殿后要向王母行礼叩拜,王母赶快让她免礼,并招呼上元夫人和自己一起坐,上元夫人就脸朝北坐下了。上元夫人也带来了厨师,这时就摆上来很多仙珍美味,和王母所摆设的佳肴大致相同。这时王母就对武帝说:“这位就是真元之母上元夫人,是一位极尊贵的神,你应该向她叩拜。”武帝立刻起坐向上元夫人叩头问安,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坐位。这时上元夫人笑着说:“凡人来自充满着五种恶浊的人世,必然贪酒好色,追名逐利,这在人间是习以为常的事。刘彻贵为天子,在这些方面比普通老百就更加倍的厉害。然而刘彻能在富丽华贵的宫中认真修炼,想除掉贪嗜私欲的根子,愿意清净无为修身养性,这说明他还算是个有志气的人呢。”王母也说:“我看刘彻的心还是很诚的。”这时上元夫人就问武帝:“你果真爱好道术吗?我听说你多次招纳道家的术士,到山岳去祭祀,向神灵祷告,向河神祈求,也算上很勤奋了。然而你这样勤奋却没有什么收获,其中是有原因的。你生来就性情暴躁、贪爱女色、铺张奢侈、待人冷酷、奸邪自私,这五种私欲使得你精神枯竭,心灵污浊,五脏六腑都不洁净,就是再好的良药也难以治好这些顽症。暴躁会使你心气浮躁,破坏你心神的宁静,使你神思迷乱精气枯竭。淫乱会使你精力消耗过度而灵魂萎顿,奢靡会使你离开道术的纯真并使你魂魄不净,再严重点就会使你灵魂消失生命中止。待人冷酷会使你丧失仁义自己伤害自己,失去仁义必然是你双目不清。而贪心自私使你用尽心计口中没有津液,弄得内心紧张和外界隔绝。上面这五种病症,都像刀锯一样天天伤害着你的身子,像利斧一样砍杀着你的生命,尽管你有志于长生,但你若不清除这五种顽症,就是再刻苦修炼也是徒劳无功。这次如果能从我们这里得到一点教益,可以使你在修道上得到方向而开始入门。你如果从此以后除掉你身上那五种劣根性,待人柔和善良,对下面明察秋毫,以慈心平复民间的冤屈,以恩惠救助民间的饥寒,赈济劳苦的平民,体恤孤寡,真正怜惜关怀百姓的疾苦,这也就等于你积了阴功阴德。对那些在死亡边缘上苦苦挣扎的人你更要及时救助,而且要孜孜不倦地坚持做下去。你要杜绝淫乱,使你的精液不至泄露,好好保养你的精神。要放弃奢侈,一切都要俭仆,经常斋戒,控制饮食,断绝五谷,不吃膻腥的鱼肉,经常敲击天鼓,喝玉液琼浆,在华池里洗澡,常常向天宫叩拜。你照这些去做,自然就会有变化。现在王母以如此尊贵的仙体降临到你这像蝲蛄洞穴的人世宫殿,以她凌霄宫中神仙的身份到你这像狐兔禽鸟般的窝中来,对你淳淳教诲,用她高深玄妙的道术真谛来启发你,你就更应该恭敬地遵从她的教导来克制自己,坚持修炼。这样坚持一百年以后,王母一定能够使你得到真道,会让你进入天界,成为上方的仙官,使你可以自由地游于天地十方。相信我的话吧,好好勉励自己刻苦修炼。如果你不能做到这些,我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武帝听了这些教导后,立刻离开座位跪在地上拜谢道,“我生性凶恶顽劣,生长在混乱污浊的人世间,就像面对着一面墙似的,想修道也不得其门而入。由于我贪生怕死,才敬奉神灵。今天受到你们的点拨教导,这真是上天对我特殊的垂爱啊!虽然我受命当了君主,但在你们面前不过是个区区小臣,我真心渴求长生之道,希望二位大仙能够多多佑护,给我能以成仙入上元天界的机会吧!”上元夫人让为帝回到座位上以后,王母对上元夫人说:“你刚才对刘彻的教诲,真是言真意切,使他这样修道尚未入门的人,知道了修炼的真意而心存敬畏。”上元夫人说:“如果刘彻真心想修道,有着极坚定的信念,那怕用他的身子投入饿虎的口中使自己肉身消失而真心得道登仙,或者甘心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毫不担心害怕,坚守自己的志向。现在他想修道,第一步是先得做到心中保持最纯真的天性。我刚才用道术的真谛激励他,就是要打消他心中的杂念和疑虑,使他坚定修道的信念。王母您既然也有成全他的意思,何不把解脱肉体的法术教给他呢?”王母说,“刘彻这人想修炼的心愿已经很久了,但一直没遇到良师指引他。如果打消他修道的愿望,他一定会认为并没有神仙存在。所以我才离开天宫,降临到尘世来接见他,就是为了让他坚定修道的志向,使他对得道成仙的道理不再有一点疑惑。今天见到他以后,我很同情他的追求和向往。至于从凡人肉体中解脱出来的法术,我不会吝惜着不教给他。我打算三年后赏赐给他半付仙丹,再给他一付药石制的仙药‘石象敬’,他服下这些仙丹灵药以后,修炼的事就再也不会中断了。当前匈奴之乱还没平息,边疆多事不太平,何必让他匆匆忙忙地扔下君王该作的事去深山中修道呢?现在须要问他修道的志向能实行到什么程度。如果他能先改掉刚才告诫他的那五种毛病,那我以后会再来几次的。”说着就轻轻拍着刘彻的肩头说,“你如果按上元夫人刚才的指点去修炼,就一定可以得到长生,你能不能勉励自己坚持做下去呢?”武帝立刻跪下说:“上元夫人对我的教导,我将刻记在金版上,照着去身体力行,坚持不懈。”这时武帝又看见王母的书箱里有一卷书包在紫色的锦袋里,就问道,“这卷书是不是仙界的灵药秘方?我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要目,能否让我看一看呢?”王母就把那卷书拿出来说,“这是《五岳真形图》,昨日天界中青城的一些神仙曾请求我看看这卷书,今天我打算给他们送过去。这卷书是三重天的太上元君的著作,在天界都是绝秘的经卷,你这人世中的凡夫俗子怎以可以看呢?我现在给你一卷《灵光生经》,你读后可以使心神通畅收敛凡心。”武帝却下地磕头,再三请求准许他看看那卷《五岳真形图》。王母说,“昔日玉帝清虚元年时,三重天上的太上道君下到世间,观察天地四方,勘测河流海洋的长短和山岳的高低,立起了天柱使大地稳定,安置了五岳山脉使八方平衡。他还建造了昆灵仙宫让仙人们居住,在蓬莱仙山建了馆舍让得道的真人聚集在一起,把水神安置在极阴的河流源头,安顿太帝住在扶桑国的山丘。于是庙堂的禅室成为修炼的圣地,波飞浪涌的海岛成了仙人们的宫阙。让黄帝炎帝的子孙住在东方的瀛州,并永远的繁衍下去。给凤麟、聚窟、玄洲、炎洲等十个仙洲都起了名字。让江河湖海中的水都有规律的流,兴起的波涛震荡水中的精灵。让神仙玉女们聚居在幽远的高空,尽管不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但他们却实实在在的都聚居在那里。三天太上道君又根据山脉的走势和河流的四射盘旋形状,创造了文字,这种文字是以象形来表达实际存在的事物。这些文字是三天太上道君在玄台秘密造成的,文字成为神仙们的交往的凭据,他们带着文字书写的道符,成为传授道术的宝物。道士们带着这些神符在名山大川云游时,就可以得到众多神仙的接待和尊重。你刘彻虽然还没有得到正道,但你能够几次求访神仙,孜孜不倦地追求道学的真谛,说明你还是有求道的真诚之心的。现在我就把《五岳真形图》授给你,你要怀着最恭敬谨慎的诚意来供奉它,像供奉君主和父亲一样。你如果把《五岳真形图》泄漏给世间的凡人,那你就会招来大祸。”上元夫人这时对武帝说:“现在王母把她书箱中最珍贵最秘密的经典传授给你了,这经典是天界紫台最重要的著作,还赏给你讲解人体中八个气血会合穴位的经书。这《五岳真形图》是上帝亲自审阅过的,可以说是最珍贵的了。你如果不是命中注定得到天神的指点,是绝不可能见到它的。不过你得到这《五岳真形图》,也仅仅只能看到一点修道的妙理而已,因为还有十二件东西你没有得到,你就不会真正成仙得道。这十二件东西是:“五帝六甲左右灵飞之符”、“太阴六丁通真逐灵玉女之箓”、“太阳六戊招神天光策精之书”、“左乙混沌东蒙之文”、“右庚素牧摄杀之律”、“壬癸六遁隐地八术”“丙丁火九赤班符”、“六辛入金致黄水月华之法”、“六己石精金光藏景化形之方”、“子午卯酉八禀十诀六灵咸仪”“丑辰未戌地真素诀”、“长生紫书”、“三五顺行”、“寅申巳亥紫度炎光内视中方”。你没有这十二件法宝,就不能召集山神朝拜土地,集合万千神灵驱逐百种鬼魅,就不能制服虎豹驾驭蛟龙。所以说你得到《五岳真形图》,只不过知其一点,对道家的其他深奥的法术你还是不知道。”这时武帝离开座位伏地磕头说:“我刘彻不过是下界的一个凡人小民,不懂得道家真谛,今天能得听到二位上仙传授道术,这真是上天对我的垂顾。圣母今天应该赐给我真正的道家秘术,使我能够在精心修炼,得以脱离凡世。上元夫人刚才对我说,我最需要得到‘五帝六甲六丁六符’等通神的法术。既然蒙圣母给了我启发,这已使我获益匪浅,唯一的愿望是能把真正的修炼法术也传授给我,以解救我对修道的如饥似渴的愿望,使已经枯死的树木经受春日阳光的照耀重发枝芽,让焦黄的小草经受雨露的滋育重新生长复苏。这是我真心的愿望和乞求,不敢再多罗嗦了,希望二位上仙圣母能体会怜念我刘彻的一片诚心。”说罢武帝就不断地磕头。这时王母又对上元夫人说:“道术的真谛秘诀固然是我们天界最珍贵的,但现在刘彻这样真诚的苦苦求索,非要得到不可,我们就破一次天界的禁例,特别照顾他一次,传授给他吧。然而“五帝六甲’的法术可以通达神灵,十分玄妙深遂,不是凡夫俗人可以立即实行的。现在我打算把道术真谛传授给刘彻,请上元夫人您也把可以进入仙界的法术传给他吧。我记得曾和您一同登上北岳恒山,漫游于极北的旷野,来到日光辉耀的高山之巅。当时咱们遇见了名列中仙的王子童和王子立,他俩向我们请求传授那部上帝最隐秘的真经。当时我拒绝了。我说上帝的三元秘术的经书不允许让中等的仙人看。那时夫人您替他俩说情,说王子童想看三元秘经是出于一片至诚之心。今天刘彻向我们求真经,也有点和当年王子童的事相像。我这次来见刘彻,原意就是要帮助他得到修炼的真谛,所以不吝惜把一些秘诀告诉他。上次见了王子童以后,我们传给他‘三元秘言’,后来咱俩又到了神仙住的‘朱火丹陵’地方,吃了灵瓜,味道十分甘美,好像刚过去不久的事,然而一算已经七千年了。夫人您把那十二部真经告诉刘彻,他一定会遵照经书中的要点去真心修炼达到成仙的程度,何必让他这样一个身为皇帝的人在你面前一再乞求,把头都磕出了血呢?”上元夫人说:“不是阿环我吝惜那十二部真经,是这次我没有带来。这十二部真经出于天宫里群文真人赤童之手,而且按规定传授时要分别男女的界限。这十二部真经只能传给已经得道成仙的人,刘彻是下界凡人,他怎么配得到传授呢?”王母听了上元夫人这番话后,脸上流露出不平的样子说,“我知道天界的禁律森严,不可违犯,要传道术就得传给该传的人,要授道术也得授给仙界的真人。可是刚才夫人你已经向你轻视的凡人刘彻讲述了魂灵飞升的要诀,这不已经泄露了天机吗?泄漏了天机却不传授,就是向不该知道的人炫耀法术,这比真正传授了法术的罪过也轻不了多少。你就不怕被三宫主管神仙告发,问你泄漏天机之罪吗?我的《五岳真形图》也是出自太上天皇之手,同样也是上界神仙才可以传授的珍贵秘术,按说也不应该传授给下界的凡人刘彻。但我十分赞赏刘彻求道的一片孜孜不倦的诚心,看他多次到三山五岳祭告上苍,经常斋戒修行以得到神仙的灵应佑护,有坚定的超脱凡世的志向,却一直没有高明的师傅点拨他,所以我才特别关怀他的修炼,不吝惜我掌握的方术,传授给他一些修道真谛。上元夫人您掌握着能使他得到真道的灵方,怎么可以自己把持着不向他传授呢?我今天向刘彻讲一些真正的道术,并不是一定让他能修炼成仙,而是让他知道要想得道就必须精诚的修行,抛开所有的疑虑和杂念,并可以通过刘彻的修炼来启发人间那些想学道的人们,使更多的凡人知道天地问确实有神仙道术存在,以此使那些不信神道的愚蠢狂妄的人能坚定信念,这才是我的本意。刘彻这个人性情粗暴贪色好淫,心性不纯正,怎么能够修成真正的神仙,凌行于天界遨游于十方呢?即使他再刻苦的修炼,顶多不过能达到不死的程度罢了。修道有一个人人皆知的道理,那就是求长生并不算难,懂得修道的真谛才很难。懂得修道真谛也不算难,能够真正按着真谛的规范去修炼才是难的。而修炼也不算最难,最难的是坚持不懈。一直修炼到底。良好的老师只能把方法、规矩告诉徒弟,却不能保证徒弟一定能出息成巧匠。所以,何必对刘彻那么保守,不把真经诀窍传授给他呢?”上元夫人听了王母这番道理,被说服了。她对王母说,“那我就按照你的意见办吧。但我阿环昔日曾蒙倒景君和无常先生二位大仙传授了灵魂飞升的方术,他们给我传授时曾告诫我,说这种方术四千年才能传授一次,而且只能传授给女子,不能传授给男子,这是太上帝君的禁律,已明白地写在昭生的符上了。我被授于真符以来,只传授过像抱益这样的大贤大德的女仙人。到现在传授了六十八个女子,没有传授过一个男子。我曾见过扶广山的青真小童在太甲中元接受了《六甲灵飞》真经,一共是十二卷,和我被授的十二卷真经相同。这位青真小童是向我拜师修炼的弟子,他所接受的《六甲灵飞》真经,没听说向任何人传授过。青音小童是个男仙官,现在我派人向他要来以后,就可以授给刘彻了。刚才我先把十二卷真经的篇目告诉了刘彻,也是体念他求道一份真诚,为了使他的志向更加坚定,让他能放开眼界从多方面寻求道术的奥秘。就是把十二卷真经授给他以后,也是以男子授给男子,严格按着天界禁律实行。这样可以使刘彻知道只有勤奋才能有所获得,而得到修道的秘经更是万分珍贵的。这并不是我偏狭吝惜泄露了上天的机密,但愿管我的司官不要加罚于我吧。再说,您已经把那么珍贵的《五岳真形图》授给了刘彻以坚定他修道的志向,这种作法也是泄露了天机,不能算是很妥当吧?”王母笑着说:“那就也恕我无罪吧,好吗?”这时上元夫人就命身边的侍女纪离岩专程到扶广山去找到青真小童,从他那里取来《六甲左右灵飞致神》的方术秘经十二卷,以便授给刘彻。不大工夫,侍女就回来了,手中捧着五色玉作的书箱,箱上刻绘着凤文。侍女从书箱中拿出十二卷六甲真经对上元夫人说,“您的弟子何昌说他刚刚奉命到绛河公干,代理南真七元君查点群龙和猛兽的数目,公事完后还在那传了传道。蒙师母您约我到刘彻家去一趟,我真没想到您这样尊贵的天神会下降到臭气污浊的人世去。不知您在那里身体和饮食起居能过得惯吗?您派您的侍女纪离岩来对我说,您向我要那十二卷《六甲灵飞左右策精》的秘经,打算传授给刘彻。关于这件事,我给您写了一封信,信中告诉您,刘彻虽然有求道修炼的诚意,但他实在不是一个能修成仙的材料,您把修炼的十二卷秘经传授给像他这样的行尸走肉,是不太妥当的,我经常在天帝的身边,最近看到有不少人上书控告刘彻,说被刘彻杀害的鬼魂在山林中哭号,不少孤独的冤魂在荒原野地里哀泣。刘彻杀害有功之臣的全家,对士兵不但不体恤犒赏反而用刑罚,原野上到处纵横着白骨,黎民百姓遭到戕害屠杀,刘彻却更加残酷无情,骄奢淫逸。他的这些罪恶已经上达天帝,天地间已充满了对刘彻的怨气,人们控诉喊冤的声音到处都能听见,像刘彻这样的人,是绝不可以成仙得道的,这是天帝的旨意,我也不敢违抗呀。”王母听后叹息道:“看来向上界控告刘彻的人的确不少,但天帝也不必就为此把刘彻拒之门外。因为凡是好道慕仙的人,都是下定决心意志坚定的人。他们只要能斋戒净心闭门思过,这就可以减去一个月的罪恶。如果再连续克服自己的缺点一心向善,奉祀天神心存道义,坚持一个月的修行,就可减去一年的罪恶。刘彻求道已经好几年了,斋戒也很勤奋,还多次到名山中祭祀祈祷,希望得到超度解脱入世的烦恼,比较衡量一下,他的功德已经盖过了他的罪过。希望刘彻从今以后更加刻苦的修炼道术,一切都按上元夫人的传授教导去作,绝不能再淫逸暴虐伤害千万黎民百姓,不要再使人间有冤魂苦鬼,也不要再滥用刑罚赏罚不明伤害无辜了!”这时上元夫人就离座起立,手里捧着装有十二卷秘经的五色玉制书匣,面向武帝念了一首祝辞:“九天浩洞,太上耀灵。神照玄寂,清虚朗明。登虚者妙,守气者生。至念道臻,寂感真诚。役神形辱,安精年荣。授彻灵飞,及此六丁。左右招神,天光策精。可以步虚,可以隐形。长生久视,还白留青。我传有四万之纪,授彻传在四十之龄。违犯泄漏,祸必族倾。反是天真,必沉幽冥。尔其慎祸,敢告刘生。尔师主是真青童小君,太上中黄道君之师真,元始十天王入室弟子也。姓延陵名阳,字庇华,形有婴孩之貌,故仙宫以青真小童为号。其为器也,玉朗洞照,圣周万变,玄镜幽览。才为真俊,游于扶广。权此始运,馆于玄圃。治仙职分,子在师居,从尔所愿。不存所授,命必倾沦!”上元夫人念完了祝辞,就打开了那些秘经,用手一一指点讲解,告诉武帝在施行时的要点和应掌握的分寸。把十二卷经文都讲完后,上元夫人又对武帝说:“人们常说的太昊、炎帝、黄帝、少昊、颛顼这五位天帝,是各司一方的天神,还有按《易经》中六个方位排的六甲神,也要尊重,他们都能使你长生。今天授你的这十二卷经书,是上帝在玄景台赏赐的,你千万要珍视它,好好珍藏起来。”王母也对刘彻说:“这秘经是三天太上君的著作,收藏在天宫的紫陵台,存放在灵坛的秘室,装在玉石的封套中,包着兰茧的锦绸,用紫罗素带扎着,上面还盖着太帝的玉玺大印。接受了这部秘经的人,四十年才能传给另一个人,如果没有可以传授的人选,那就八十年再授给第二个人。得道的四百年传一次,成仙的四千年传一次,成为仙中的真人就四万年才传一次,升为太上君的四十万年才能传一次。传给不该传的人叫作泄露天道,该传而不传的叫埋没天宝,没有限度的胡传叫轻视天老,接受了秘经而不敬重珍者的叫侮慢天藻。犯了这泄、蔽、轻、慢四条罪的,将会死在刀斧之下或遭受“车裂”的酷刑。泄露天道的,会被杀死在野外路旁,受到最残酷的刑罚而尸分裂。犯了埋没掩蔽罪的,下一辈子将被罚变成又瞎又聋的残废人,最后衰竭而死。罪稍轻一些的也会累及到下世,被抓到天宫拷问用刑。犯了侮慢天藻(天藻,天帝的文章)罪的,将会得到暴死的下场,死后还要落入地狱,将会把疾病留给他的子孙。这些都是传道的禁律,我再次提醒告诫你,千万要谨慎从事啊!”王母这时就把《五岳真形图》授给了武帝刘彻,刘彻再三拜谢接受下来。然后上元夫人就弹起了云林的玉琴,唱了一首《步玄曲》。王母让她的侍女田四非回敬了上元夫人一首歇。唱完以后,王母就把自己侍从的姓名,以及穿戴佩用的东西的名称都一一告诉了武帝,以便武帝能够记录下来。天色将明时,王母和上元夫人一起乘车离去,随从的侍卫、车马、龙虎,开路的仪仗和音乐,都和他们来时一样,只见彩云密集,一片芬馨的气味,他们的行列一直往西南空中升去,过了很久才看不见了。武帝从这次亲自见到王母和上元夫人之后,更加相信天下真的有神仙存在。后来武帝把王母授给他的《五真图》、《灵光经》和上元夫人授给他的十二卷《六甲灵飞》真经合在一起编成了一卷,加上那真经的图像,一起装在一个黄金箱子里。经卷装入白玉的封套,用珊瑚作画轴,以紫缎为书套,安放在柏梁台上,每天亲自净身持斋向真经叩拜,焚香打扫,然后就按照真经上的要求去修炼。汉武帝自从得到真经后修行了六年,觉得心胸特别爽朗,格调特别高雅,认为既然王母和上元夫人这样的上界大仙都降临传授,自己一定能得道成仙。武帝有了这种想法,就渐渐放松了对自身品德的约束,又大肆修建宫殿亭台,劳民伤财,并对南方北方的异族夷、狄进行远征讨伐,对投降的俘虏也残酷的活埋屠杀,以致血流成河尸骨如山,黎民百姓怨怒冲天。到了太初元年十一月乙酉日,天火焚烧了供奉真经的柏梁台,存放在那里的《真形图》、《灵飞经》和十二卷《灵光经》以及武帝自己编撰所得到的经书一共十四卷,连同装经书的匣子一起不见了。这是王母得知武帝不遵从他的教导胡作非为,才让天火烧毁了柏梁台。后来东方朔乘龙飞升而去。当时有不少人看见他乘龙直上西北天际,大家都抬头看了很久,后来空中大雾弥漫,不知东方朔去了什么地方。到了元狩二年二月,汉武帝得了病,走到陕西周至县的西面,在五柞宫稍作休息。丁卯这天汉武帝刘彻驾崩,先在未央宫前殿入殓,三月葬在茂陵。这天晚上,武帝的棺材自己挪动起来,连宫外都听见了好几次棺材动的声音,并散出一股特别的香气,封陵以后,陵墓周围大雾弥天,陵寝的门柱突然断裂,大雾持续了一个月,汉武帝的陵墓里原来有一个玉箱,一只玉杖,都是西胡的康渠进献的,汉武帝生前很喜欢这两件东西,所以随葬在他的陵墓中。过了四年,有人在陕西扶风的街市上买到了那玉箱和玉杖。当时侍奉在汉武帝身边的人有的认得这两件东西是先帝生前珍爱的玩物,就把这事报告了官府。官府把买了那两件宝物的人抓来审问,买者说他是个商人,从关外来,住在街市上。有一天,看见一个人在北车胡同里卖这两件东西,要价是青布三十匹加九万钱,于是两个人成交,商人也不知道卖箱子和玉杖人的姓名,事实就是这样,官府问清楚以后,就把那商人放了,并把两件宝物送到宫廷的太庙里保存。汉武帝驾崩前遗书里说,有各种经书三十多卷,都是他平时喜欢读的,要求死后把这些经书随葬在陵寝中。到元康二年,有个当河东功曹的李友,有一次进上党的抱犊山采药,偶然在一个岩洞里发现了武帝随葬的那些经书,经书装在一个金箱里,经卷的后面题写着东观大臣们的姓名,看上面记载的年月日,是汉武帝时的事。河东太守张纯把这只装经卷的金箱交给汉宣帝,宣帝问过去在武帝身边的大臣认不认识金箱,有一个当典书中郎的冉登看见金箱和经书后,哭着向宣帝奏道:“这金箱就是孝武皇帝(即汉武帝刘彻)随葬的东西啊!我当时亲手把它放在棺木里,不知什么原因它竟会跑到抱犊山的岩洞里去了呢?”宣帝听后,又惊愕又悲伤,把经书送到汉武帝的庙里保存起来。按照道家的《九都龙真经》中的说法,凡是成仙得道中最下一等的人,必须先死,然后被送到太阴那里烧炼尸体后从地狱之门超度出来,肉身化解消失,灵魂就能飞升。汉武帝先前随葬的玉杖和经卷忽然在世间出现,而且在街上被买卖,经书在山中岩洞被存放,这些事自然是上天神灵的旨意,不然的话,谁能作出这些事呢? 卷第四 神仙四 卷第四神仙四 王子乔凤纲琴高鬼谷先生萧史徐福王母使者月支使者卫叔卿张楷阳翁伯 王子乔 王子乔者,周灵王太子也。好吹笙作凤凰鸣。游伊洛之间,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山,三十余年。后求之于山,见桓良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于缑氏山头。果乘白鹤,驻山岭。望之不到,举手谢时人,数日而去。后立祠于缑氏及嵩山。(出《列仙传》) 姬乔王子是周灵王的太子。平时喜欢吹笙,能吹出凤凰鸣叫的声音。有一次,他在河南的伊水和洛水之间漫游,被一个叫浮丘公的道士接到嵩山上,一住就是三十年。后来人们到山里去找他,桓良看见了他。他对桓良说:“请你转告我家里的人,七月七日那天在缑氏山上可以等到我。”到了七月七那天,人们来到缑氏山上,果然看见太子乔骑着一只白鹤停在山头。只是看着人们,并不到大家跟前去,还频频举手向人们致意,过了好几天才骑鹤飞去。后人为他在缑氏山和嵩山立了祠庙。 凤纲 凤纲者,渔阳人也。常采百草花,以水渍封泥之。自正月始,尽九月末止,埋之百日,煎九火。卒死者,以药内口中,皆立活。纲常服此药,至数百岁不老。后入地肺山中仙去。(出《神仙传》) 凤纲是渔阳人。经常采集各种花草,用水泡过以后再用泥封起来。从正月开始一直到九月末,埋在土里一百天,拿出来以后用火煎九次,成了一种有特效的药。凡是将要死的人,只要把这种药放在嘴里,都能立刻活过来。凤纲平时经常吃这种药,到几百岁仍然一点不衰老。后来凤纲进了地肺山,在那里成仙而去。 琴高 琴高者,赵人也,以鼓琴为宋康王舍人。行涓、彭之术,浮游冀州涿郡间,二百余年。后辞入涿水中取龙子,与弟子期之曰:“皆洁斋,候于水旁,设祠屋。”果乘赤鲤来,坐祠中,且(且原作旦,据明抄本改)有万人观之。留一月余,复入水去。(出《列仙传》) 琴高是赵国人,因为有善于弹琴的技艺,在康王家做舍人。琴高尊崇道家始祖涓、彭的修炼法术,经常在河北的冀州、涿郡一带漫游。他活了二百多年以后,说要进入涿水里去捕捉小龙。他和弟子们约定说:“某月某日你们都沐浴斋戒,在涿水的祠庙里等着我。”到了约定的时间,琴高果然骑着一条红色鲤鱼从河里游出来,上岸后坐在祠庙里。这天河边有上万人看见了他。琴高停留了一个多月,又进入涿水中去了。 鬼谷先生 鬼谷先生,晋平公时人,隐居鬼谷,因为其号。先生姓王名利,亦居清溪山中。苏秦、张仪,从之学纵横之术。二子欲驰骛诸侯之国,以智诈相倾夺,不可化以至道。夫至道玄微,非下才得造次而传。先生痛其道废绝,数对苏、张涕泣,然终不能寤。苏、张学成别去,先生与一只履,化为犬,北引二子即日到秦矣。先生凝神守一,朴而不露。在人间数百岁,后不知所之。秦皇时,大宛中多枉死者横道,有鸟御草以覆死人面,遂活。有司上闻,始皇遣使赉草以问先生。先生曰:“巨海之中有十洲,曰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长洲二字原缺,据黄本补)元洲、流洲、光生洲、凤麟洲、聚窟洲、此草是祖洲不死草也。生在琼田中,亦名养神芝。其叶似菰,不丛生,一株可活千人耳。(出《仙传拾遗》)鬼谷先生是战国时代晋平公对人,因为隐居在鬼谷山中,就用鬼谷作了他的名号。鬼谷先生原名叫王利,曾住在清溪山里。战国时的苏秦、张仪曾向鬼谷先生学习“合纵连横”的策略。他俩打算去游说各国的诸侯,用狡诈和斗智互相倾轧争夺,而不是用道家的主张去感化诸侯,消除征战和纷争。这是因为道家的理论是非常深奥玄妙的,一般的平庸浅薄之辈是不可能得到道家真传的。鬼谷先生因为他尊崇的道学越来越不被人理解接受而十分悲痛,常常一面流着泪一面给苏秦、张仪讲解道家理论。但苏秦、张仪始终不开窍。后来他俩学成离开鬼谷先生,先生脱下一只鞋变成了一只狗,这狗带着苏、张二人向北走,当天就到了秦国。鬼谷先生专心致志地修道,为人朴实无华从不锋芒外露。在世间活了好几百年,后来不知去了哪里。秦始皇在位时,西域的大宛国有很多含冤而死的人横卧在野外道旁。有一种鸟衔来了一种草,盖在死人脸上,死人就复活了。官府把这事报告给秦始皇,秦始皇就派人带着那种草去请教鬼谷先生。先生说:“大海之中有十座仙洲,它们是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光生洲、凤麟洲、聚窟洲,这种草是祖洲的不死草。生长在琼玉的田地里,也叫养神芝。这种草的叶子像菰米茭白,只单独生长,不是一丛丛地生长。一株不死草,就可以救活上千的人。” 萧史 萧史不知得道年代,貌如二十许人。善吹箫作鸾凤之响。而琼姿炜烁,风神超迈,真天人也。混迹于世,时莫能知之。秦穆公有女弄玉,善吹箫,公以弄玉妻之。遂教弄玉作凤鸣。居十数年,吹箫似凤声,凤凰来止其屋。公为作凤台。夫妇止其上,不饮不食,不下数年。一旦,弄玉乘凤,萧史乘龙,升天而去。秦为作凤女祠,时闻箫声。今洪州西山绝顶,有箫史仙坛石室,及岩屋真像存焉。莫知年代。(出(仙传拾遗)) 萧史是位仙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得道成仙的,看容貌像是二十来岁的人。他善于吹箫,而且能让箫发出鸾凤和鸣的声音。萧史生得风度翩翩,潇洒英俊,真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神仙。但他却混迹在人世间,谁也不知道他是仙人。秦穆公有个女儿名叫弄玉,也很会吹箫,穆公就把她嫁给了萧史。从此萧史就教弄玉吹箫学凤的鸣声。学了十几年,弄玉吹出的箫声就和真的凤凰的叫声一样,甚至把天上的凤凰也引下来了,停在他们的屋子上。秦穆公专门为他们建造了一座凤凰台。萧史、弄玉就住在那里,好几年不吃不喝。有一天,弄玉乘上凤、萧史骑着龙,两人双双升空而去。秦国的人后来建了凤女祠,祠里还能常常听到箫声。现在山西洪州西山顶山,还有一个石屋,里面有萧史的仙坛,还有萧史本人的图像。不知是哪朝哪代留下的。 徐福 徐福,字君房,不知何许人也。秦始皇时。大宛中多枉死者横道,数有鸟衔草,覆死人面,皆登时活。有司奏闻始皇,始皇使使者赉此草,以问北郭鬼谷先生。云是东海中祖洲上不死之草,生琼田中,一名养神芝,其叶似菰,生不丛,一株可活千人。始皇于是谓可索得,因遣福及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楼船入海。寻祖洲不返,后不知所之。逮沈羲得道,黄老遣福为使者,乘白虎车,度世君司马生乘龙车,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俱来迎羲而去。由是后人知福得道矣。又唐开元中,有士人患半身枯黑,御医张尚容等不能知。其人聚族言曰:“形体如是,宁可久耶?闻大海中有神仙,正当求仙方,可愈此疾。”宗族留之不可,因与侍者,赉粮至登州大海侧,遇空舟,乃赉所携,挂帆随风。可行十余日,近一孤岛,岛上有数百人,如朝谒状。须臾至岸,岸侧有妇人洗药,因问彼皆何者。妇人指云:“中心床坐,须鬓白者,徐君也。”又问徐君是谁。妇人云:“君知秦始皇时徐福耶?”曰:“知之。”“此则是也。”顷之,众各散去,某遂登岸致谒,具语始末,求其医理。徐君曰:“汝之疾,遇我即生。”初以美饭哺之,器物皆奇小,某嫌其薄。君云:“能尽此,为再飨也,但恐不尽尔。”某连啖之,如数瓯物致饱。而饮亦以一小器盛酒,饮之致醉。翌日,以黑药数丸令食,食讫,痢黑汁数升,其疾乃愈。某求住奉事。徐君云:“尔有禄位,未宜即留,当以东风相送,无愁归路遥也。”复与黄药一袋,云:“此药善治一切病,还遇疾者,可以刀圭饮之。”某还,数日至登川,以药奏闻。时玄宗令有疾者服之,皆愈。(出《仙传拾遗》及《广异记》) 徐福字君房,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秦始皇时,西域大宛国有很多冤屈死的人横陈在野外道旁。有些鸟衔来一种草盖在死人脸上,死者就立刻复活了。官府把这件事奏报给秦始皇,秦始皇就派人带着那种草到北城请教鬼谷子。鬼谷子说那草是东海里祖洲的不死草,长在琼玉的田地里,也叫养神芝,叶子像菰米,不成丛地生长,一株不死草就能救活上千人,始皇听后认为这种不死草一定可以找得到。就派徐福带着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着楼船出海去找祖洲。然而徐福出海后一去不回,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后来沈羲得道成仙时,道家始祖黄帝和老子派徐福为使者来接沈羲升天。徐福当时是乘白虎车、度世君司马生乘龙车、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他们一起到人间来接沈羲。从此人们才知道徐福已经得道成仙了,唐朝开元年间,有个读书人得了个半身枯瘦变黑的怪病,请了宫中的御医张尚容等来看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病人把全家聚在一起商量说:“我已经病成这样了,还能活多久呢?我听说大海里有神仙,干脆我就去求仙方吧,也许就能治好我的病呢。”家里人留不住他,只好给他派一个仆人,带上粮食来到山东登州的大海边上,正好看见海边有条空船就让他上了船,把东西也放到船里,张起船帆,随着风就走了。这个士人在海上漂流了十几天,靠上了一个孤岛,见岛上有好几百人,好像正在朝拜一个什么人。士人上岸后,见岸边有个女人在洗药,就向那女人打听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那女人朝远处指了指说:“你看那边在大床当中坐着的那个白发老翁,那就是徐君,大家都在朝拜他。”士人又问徐君是什么人。女人说:“你没听说过秦始皇时出海求仙的徐福吗?”士人说知道。女人说:“他就是徐福。”过了一会,朝拜的人都散了,士人就上前拜见徐福,说了自己的病情,请求徐福给治疗。徐福说:“你得的是必死的病,但遇到了我,你就能活了。”徐福起初给士人一些很好吃的饭食,但盛饭的碗特别小,士人嫌碗小饭太少。徐福说:“你能把碗中的饭吃完,我就再给你添,管你吃饱,只怕你连这小碗里的饭都吃不完呢。”士人就大口地吃饭,没吃几口,就像吃了好几大盆饭似的,很快就饱了。徐福又给他酒喝。酒杯也极小,刚喝一点儿就醉了。第二天,徐福又给士人几粒黑色药丸让他吃下去,吃下去以后,就便出了好几升黑色的稀水,病就好了。士人请求在徐福这里作点事。徐福说:“你是人世上有官位的人。留在这儿不合适,我会让你乘着东风回去,你别怕道路太远回不去家。”徐福人给了他一袋黄色的药,并说:“这药能治任何疾病,再遇见有病的人,可以用羹匙量着喝一点就能治好病。”士人回到登州以后,把药献给宫中。当时唐玄宗把那药给有病的人吃。一吃病就治好了。 王母使者 汉武帝天汉三年,帝巡东海,祠恒山,王母遣使献灵胶四两,吉光毛裘。武帝以付外库,不知胶、裘二物之妙也,以为西国虽远,而贡者不奇,使者未遣之。帝幸华林苑,射虎兕,弩弦断。使者时随驾,因上言,请以胶一分,以口濡其胶,以续弩弦。帝惊曰:“此异物也。”乃使武士数人,对牵引之,终日不脱,胜未续时也。胶青色,如碧玉。吉光毛裘黄白,盖神马之类。裘入水终日不沉,入火不焦。帝悟,厚赂使者而遣去。集弦胶出自凤驎洲,洲在西海中,地面正方,皆一千五百里,四面皆弱水绕之。上多凤驎,数万为群。煮凤喙及驎角,合煎作胶,名之“集弦胶”,一名“连金泥”。弓弩已断之弦,刀剑已断之铁,以胶连续,终不脱也。(出《仙传拾遗》) 汉武帝天汉三年,武帝到东海巡游,西王母派了使者献给武帝四两灵胶和一件吉光毛皮袍子。武帝把这两件礼物交给宫外的大库收存。并不知道灵胶和皮袍有什么妙用,认为西方仙国虽然遥远,但送来的这两件礼物却没什么特别,对前来送礼的王母使者,也没什么赏赐,也没有送走。后来有一次武牵到华林苑狩猎,用弓箭射虎和犀牛,弓弦突然断了,王母的使者正好在武帝身帝随侍,就对武帝说:“请您拿一分王母献来的灵胶,用嘴把胶浸湿后,就可以把断了的弓弦接好。”武帝照使者的话做,果然把断弦接上了,而且让几个武士从两面使劲拽弓弦,弓弦也不断,比没断时还要结实。武帝惊奇地赞叹说:“这灵胶可真是宝物啊!”灵胶呈青色,像碧玉一样闪光。那吉光皮袍是黄里透白的颜色,是用神马的皮毛作的,放在水里不沉,放在火里也烧不焦。武帝这时明白两件礼品都是珍贵的宝物,就重赏了使者礼送他回去。那灵胶产自凤驎洲,洲在西方大海中,整个洲是个正方形,长宽都是一千五百里,四面是连羽毛都浮不起的弱水环绕着。洲上有很多凤和独角宝马,好几万匹马群居在一起,把凤的嘴和独角马的角放在一起煎熬,就熬成了灵胶,起名叫“集弦胶”,又叫“连金泥”。弓弩断了的弦和折断了的刀剑只要用这胶一粘,立刻就接好了,而且永远不会再断裂了。 月支使者 汉延和三年春,武帝幸安定。西胡月支国王,遣使献香四两,大如雀卵,黑如桑椹。帝以香非中国所乏,以付外库。又献猛兽一头,形如五六十日犬子,大如狸,其毛黄色。国使将以呈帝,帝见使者抱之以入,其气秃悴,尤怪其所贡之非。问使者曰:“此小物,何谓猛兽?”使者对曰:“夫威加于百禽者,不必计其大小。是以神驎为巨象之王,凤凰为大鹏之宗,亦不在巨细也。臣国此去三十万里,常占东风入律,百旬不休;青云干吕,连月不散者。中国将有好道之君矣。我国王将仰中土而慕道风,薄金玉而厚灵物。故搜奇蕴而索神香,步天林而请猛兽,乘肥车而济弱水,策骥足以度飞沙。契阔途径,艰苦蹊路,于今十三年矣。神香辟夭残之死疾,猛兽却百邪之魍魉。夫此二物者,实济众生之至要,助至化而升平。岂图陛下,乃不知贵乎!是臣国占风之谬也。今日仰鉴天姿,乃非有道之君也。眼多视则贪恣,口多言则犯难,身多动则注贼,心多节则奢侈,未有用此四多,而天下成治者也。”帝默然不平。帝乃使使者敕猛兽发声,试听之。使者乃指兽,令发一声,兽舔唇良久,忽如天雷霹雳之响。又作,两目如礒磹之炎光,久乃止。帝登时颠蹶,掩耳振动,不能(能原作然。据明抄本、陈校本改)自止。侍者及(及原作乃。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武士皆失仗。帝忌之,因以此兽付上林苑,令虎食之。虎见兽,皆相聚屈迹如也。帝恨使者言不逊,欲罪之。明日,失使者及猛兽所在。至始元元年,京城大疫,死者太半,帝取月支神香烧之于城内,其死未三日者皆活。香气经三月不歇,帝信神香,乃秘录余香。一旦函检如故,而失香也。此香出于聚窟洲人鸟山,山上多树,与枫树相似,而香闻数里,名为返魂树。亦能自作声,如群牛吼,闻之者心振神骇。伐其木根,于玉釜中煮取汁,更以微火熟煎之,如黑粒状,令可丸,名为惊精香,或名振灵丸,或名返生香,或名振檀香,或名却死香,一种六名。斯实灵物也。(出《仙传拾遗》) 汉代延和三年春天,汉武帝驾临安定。西胡月支国的国王派使者向汉武帝进献了四两香料。香料像麻雀蛋一样大小、像桑椹那样紫黑色。汉武帝认为香料并不是中国缺少的珍品,就交给了外库。月支国使者又献了一头猛兽,像出生五六十天的狗,有狸猫那么大,毛是黄的。汉武帝见月支国使者抱着这么个东西进了大殿。看那个动物皮毛秃疏没精打采的,心想这月支国弄个什么玩意来进贡,心里不太高兴,就问使者:“这么个小动物,称得上什么猛兽啊?”使者回答说:“能统领千禽百兽的动物,不一定非得是庞然大物。独角的神马可以统领庞大的象而称王;凤凰也不大,但可以镇住展翅几十里宽的大鹏,可见大小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月支国离这里三十万里,但我国东风像柔和的旋律一样,千日吹拂,高天的云中也合乐曲之吕,多少个月音乐声也不散。中国出现了一位爱好修道的君王,我们月支国国王一直仰慕中原的兴盛、尊崇道家风范,所以视金玉为粪土,却特别看重神灵宝物。因而千方百计找到了这种神香,深入天林捕到了这只猛兽,为了寻找宝物,我们国王不惜乘着骏马拉的车渡过弱水河,骑着骏马穿越大沙漠,长途跋涉,路上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整整用了十三年的时间。这神香能够救活将死的病人,这猛兽能避除各种妖魔鬼怪,所以这两件宝物是救济百姓的最重要的东西。没想到皇帝陛下您竟不觉得这两件宝物的珍贵。莫非是我们月支国的卜者算卦算错了吗?现在我拜见陛下,您不是一位高尚明君。人们常说,眼睛看得多了会贪心不足,说话说多了会招惹是非,身体好动会招致伤害,心中的欲望多就会奢侈,没有听说过一个君王有这四多而能治理好天下的。”汉武帝听了这番话后,虽然没说话,但心里很不痛快。就叫使者让那头兽叫一声听听看到底怎么样,使者就用手指着那兽让它叫一声,那兽伸出舌头舔了半天嘴唇,突然一声吼叫,声音大得像天空中响起一声响雷。接着又吼了几声,两只眼睛发出闪电般的白光,半天才停下来,汉武帝被这猛兽的吼声吓得差点昏过去。两手捂住耳朵也挡不住声音进入耳中,几乎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侍护在他身边的扈从和武士吓得连仪杖和刀枪都扔掉了。武帝更加讨厌这头怪兽,让人把它送到上林苑里喂老虎。然而老虎们一见这头怪兽,立刻吓得聚在一起连动都不敢动了。武帝忌恨月支使者在金銮殿上出言不逊,打算问他的罪。然而第二天连使者带怪兽都不见了。到了始元元年时,京城大闹瘟疫,病死的人有一多半,武帝就取来月支国贡的神香在城里点燃,没想到凡是死了不超过三天的人都活过来了。香气过了三个月还不散,这一下武帝相信神香是奇珍异宝,就把剩下的神香珍藏在一个盒子里。有一天打开来看,神香却不知怎么消失了。据说这种神香出于东海中的仙岛“聚窟洲”的人鸟山上,这座山中树很多和枫树差不多,树发出的香气传到几里地之外。名叫“返魂树”,这种树本身能发出像牛群吼叫的声音,使人听了心惊胆战,把这种树的根砍来放在玉制的锅里熬煮后把汁取出来,再用小火慢慢煎熬,一直煮成黑色软糖稀的样子再把它制成药丸,这种药丸名叫“惊精香”,也叫“振灵丸”,还叫“返生香”,“振檀香”,“却死香”,一共有六个名字。看来这种香确实是神灵的珍宝。 卫叔卿 卫叔卿者,中山人也。服云母得仙。汉仪凤(二字有误)二年,八月壬辰,孝武皇帝闲居殿上,忽有一人乘云车,驾白鹿,从天而下,来集殿前。其人年可三十许,色如童子,羽衣星冠。帝乃惊问曰:“为谁?”答曰:“吾中山卫叔卿也。”帝曰:“子若是中山人,乃朕臣也,可前共语。”叔卿本意谒帝,谓帝好道,见之必加优礼。而帝今云是朕臣也,于是大失望,默然不应。忽焉不知所在。帝甚悔恨,即遣使者梁伯至中山,推求叔卿,不得见。但见其子名度世,即将还见。帝问云:“汝父今在何所?”对曰:“臣父少好仙道,尝服药导引,不交世事,委家而去,已四十余年。云当入太华山也。”帝即遣使者与度世共之华山,求寻其父。到山下欲上,辄火,不能上也。积数十日,度世谓使者曰:“岂不欲令吾与他人俱往乎。”乃斋戒独上。未到其岭,于绝岩之下,望见其父,与数人博戏于石上。紫云蔚蔚于其上,白玉为床,又有数仙童执幢节,立其后。度世望而载拜。叔卿曰:“汝来何为?”度世曰:“帝甚恨前日仓卒,不得与父言语,今故遣使者梁伯,与度世共来,愿更得见父也。”叔卿曰:“前为太上所遣,欲诫帝以大灾之期,及救危厄之法,国祚可延。而强梁自贵,不识真道,而反欲臣我,不足告语,是以去耳。今当与中黄太乙共定天元,吾终不复往耳。”度世曰:“不审向与父并坐是谁也?”叔卿曰:“洪崖先生、许由、巢父、火低公、飞黄子、王子晋、薛容耳。今世向大乱,天下无聊,后数百年间,土灭金亡。汝归,当取吾斋室西北隅大柱下玉函,函中有神素书,取而按方合服之,一年可能乘云而行。道成,来就吾于此。勿得为汉臣也,亦不复为语帝。”度世于是拜辞而去,下山见梁伯,不告所以。梁伯意度世必有所得,乃叩头于度世,求乞道术。先是度世与之共行,见伯情行温实,乃以语之。梁伯但不见柱下之神方耳。后掘得玉函,封以飞仙之香,取而饵服。乃五色云母,遂合药服之,与梁伯俱仙去。留其方与子,而世人多有得之者。(出《神仙传》) 卫叔卿是中山(今河北省定县一带)郡人。因为长期服用云母石而得道成仙。汉仪凤三年(按:汉没有“仪凤”这个年号,原文有误。)八月壬辰这天,汉武帝刘彻在金殿上闲坐。忽然有一个人坐着白鹿拉的云车从天而降,来到殿前。这位仙人有三十来岁,面貌像孩童般红润,穿着羽衣戴着天神的金冠。汉武帝惊讶地问:“您是谁?”那仙人回答说:“我是中山郡人卫叔卿。”武帝说:“你如果真是中山郡人,那你就是我的臣民了,可以到我跟前来说话。”卫叔卿本来听说汉武帝喜好修道才来拜见,以为武帝看见他以后会对他特别优待尊重。如今一见面汉武帝就摆出君王见臣子的架子,心里大失所望,就不再应声。接着就忽然消失了。汉武帝挺后悔,就派了个使者叫梁伯的到中山郡。到处寻访卫叔卿,没找到。只找到了卫叔卿的儿子叫卫度世,使者就把卫度世带回来见武帝。武帝问他:“你父亲现在什么地方?”卫度世说:“我父亲从少年时就好修道求仙。曾服丹、石之类的药希望能超世登仙,他从来不过问世间的事,离家出去,已经四十多年了。他曾说过,将来要进太华山去修炼。”武帝就又派了使者和卫度世一起到华山去找卫叔卿。到了山下打算往山上爬,一看山上有大火没法上去。等了几十天大火也不熄灭。卫度世说:“我父亲大概是不愿带你一起上山,才兴起这大火的吧。”于是卫度世就斋戒祈祷后独自上山去。还没走到山顶,在一座悬崖的下面看见了他的父亲卫叔卿。正和几个人坐在山石上下围棋。只见他头顶紫色的云霞缭绕不绝,坐的是玉石做的床,还有几个仙童打着伞盖执着符节站在他身后。卫度世向着父亲恭敬地叩拜。卫叔卿问道:“你来作什么?”度世说:“皇上前些日子和您见面太仓促,没能和您好好谈谈,所以派了使者梁伯跟了我一块来找您。皇上希望能再见您一面。”卫叔卿说:”上次是天帝派我去的,为了警告武帝人间要有大灾难,告诉他大灾来临的时间和消灾的办法,好使他的国运能够延长一些。没想到这个家伙十分傲慢自负,根本不懂得道学的真谛。反而对我摆起皇帝的架子让我向他称臣。我不想告诉他了,所以才离去。现在我要去和中黄太乙神一同校定天界的历法,我不会再去见他了!”度世又问道:“不知道和您坐在一起的都是谁呢?”卫叔卿说:“他们是洪崖先生、许由、巢父、飞黄子、王子晋和薛容。现在人间将要大乱,天下无人治理,以后几百年中阴阳五行中的土和金都将衰亡,人间一片混乱。你回去以后,可以取出我藏在屋子西北角大柱子下的玉匣,匣里有天神写在绢上的经文,你按上面写的药方服药,一年后就可以驾云飞行。成仙后还到这里来找我。这些事回去后也不必对皇帝说。”于是度世拜别了父亲,下山后见到使者梁伯,什么也没告诉他。但梁伯心想度世上山后一定有所收获,就向度世磕头,请求把道术传给他。度世和梁伯一同来华山时,见梁伯为人忠厚诚实,就把见到父亲的情形告诉了他。梁伯虽然从度世那里知道了一些道术,但不知道柱子下面埋着神仙药方的事。后来度世从家中柱子下挖出了玉匣,匣中封存着服后可以飞升成仙的神香,就取出来服用。原来这神香就是五彩的云母石,于是就配了药吃下去,也让梁伯吃了。后来两个人一同成仙飞升而去。度世把那仙方留给了他的儿子,世上也有不少人得到过那个仙方。 张楷 张楷字公超,有道术,居华山谷中。能为五里雾。有玉诀金匮之学,坐在立亡之道。人学其术者,填门如市,故云雾市。今华山有张超谷焉。(出《仙传拾遗》) 张楷字公超,会道家的方术,住在西岳华山里。张楷能作法兴起五里大雾,还懂得治病的医道和“坐在立亡”的法术。向他学习道术的人使他的门庭若市,人们称他的府宅为“雾市”,因为他家的周围常有他兴起的雾气笼罩着。现在华山还有一条山谷以他的名字命名,叫作“张公超谷”。 阳翁伯 阳翁伯者,卢龙人也,事亲以孝。葬父母于无终山,山高八十里,其上无水。翁伯庐于墓侧,昼夜号恸,神明感之,出泉于其墓侧。因引水就官道,以济行人。尝有饮马者,以白石一升与之,令翁伯种之,当生美玉。果生白璧,长二尺者数双。一日,忽有青童乘虚而至,引翁伯至海上仙山,谒群仙。曰:“此种玉阳翁伯也。”一仙人曰:“汝以孝于亲,神真所感,昔以玉种与之,汝果能种之。汝当夫妇俱仙,今此宫即汝他日所居也。天帝将巡省于此,开礼玉十班,汝可致之。”言讫,使仙童与俱还。翁伯以礼玉十班,以授仙童。北平徐氏有女,翁伯欲求婚。徐氏谓媒者曰:“得白璧一双可矣。”翁伯以白璧五双,遂婿徐氏。数年,云龙下迎,夫妇俱升天。今谓其所居为玉田坊。翁伯仙去后,子孙立大石柱于田中,以纪其事。(出《仙传拾遗》) 阳翁伯是卢龙人,对双亲特别孝敬。父母死后埋葬在无终山,山有八十里高,上面没有水。阳翁伯在父母的坟旁盖了一间房守灵,白天黑夜的痛哭,感动了天神,天神在坟墓旁开出一条清泉。他就把水引向官道,供行人取用。有一次,有一个来泉边饮马的人送给阳翁伯一升白石子儿,让他种在地里,就会生出白玉来。阳翁伯把石子儿种下以后,果然生出白玉石,其中二尺长的白璧就有好几双。有一天,忽然有一个天界的仙童凌空而降,带领阳翁伯来到海上仙山,让他拜见群仙。并介绍说:“这就是种玉的阳翁伯。”这时一位仙人说:“你对待父母十分孝顺,感动了天神,把玉石的种子给了你,你果然种出了玉。你和你的妻子都应该成仙,现在这个宫就是你以后居住的地方。今后天帝会到这儿巡游视察,把十块玉作为礼物,你可以把它献给天帝。”说罢,让那仙童送阳翁伯回去。阳翁伯就把十块玉送给仙童。北平徐氏有个女儿,阳翁伯想向她求婚,让人去向徐氏说媒。徐氏对媒人说:“让翁伯给我一对白璧作聘礼就可以了。”翁伯给了徐氏五对白璧,就娶了徐氏的女儿。过了几年,云中有龙降下来,阳翁伯夫妻就乘龙升天了。现在人们还把他们的屋宅叫“玉田坊”。阳翁伯成仙以后,他的子孙在田中立了个大石柱子记录他成仙的事。 卷第五 神仙五 卷第五神仙五 王次仲墨子刘政孙博天门子玉子茅濛沈羲陈安世 王次仲 王次仲者,古之神仙也。当周末战国之时,合纵连衡之际,居大夏小夏山。以为世之篆文,功多而用寡,难以速就。四海多事,笔扎所先。乃变篆籀之体为隶书。始皇既定天下,以其功利于人,征之入秦,不至。复命使召之,敕使者曰:“吾削平六合,一统天下,孰敢不宾者!次仲一书生而逆天子之命,若不起,当杀之,持其首来,以正风俗,无肆其悍慢也。”诏使至山致命,次仲化为大鸟,振翼而飞。使者惊拜曰:“无以复命,亦恐见杀,惟神人悯之。”鸟徘徊空中,故堕三翮,使者得之以进。始皇素好神仙之道,闻其变化,颇有悔恨。今谓之落翮山,在幽州界,乡里祠之不绝。(出《仙传拾遗》) 王次仲是古时的神仙。那时正是周朝末年战国时代,各国正互相纷争征伐,策士们到处游说“合纵连横”策略的时候,王次仲正住在大夏山小夏山中。他认为当时通行的篆体字,写起来很费事而用处不广,而且人们很难在短时期内学会使用篆字。现在天下这么纷乱,事情繁杂,文字的普及是很重要的。王次仲就把篆体、籀体字变化成隶书,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认为王次仲改革文字为统一大业立下了功勋,就请他到秦国来作官,但王次仲拒绝了。秦始皇很生气,又派了使者去传诏让王次仲入秦,并对使者说:“我征服了各诸侯国,统一了天下,谁敢不臣服我!王次仲不过是一个书生,竟敢违抗天子的圣命,何等狂妄。这次你去召他,他如果再不来,就杀掉他,提他的头来见我,以正法纪,让他这种人再不敢傲慢抗上!”使者到了山里见到王次仲,宣示了秦始皇的诏命,王次仲立刻变成一只大鸟振翅飞去。使者又惊又怕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哀求说,“您这样作,叫我怎么回去向皇上交差啊,皇上非杀了我不可。请大仙可怜可怜我吧!”那大鸟在空中盘旋了半天,故意落下三根翎毛,使者只好拿着这三支羽毛回去向秦始皇复命。秦始皇向来爱好修道求仙的事,听使者说王次仲已经变成了神仙,挺悔恨的。王次仲变大鸟的地方叫“落翮山”,在现在的河北(古幽州),老百姓一直在祭祀他。 墨子 墨子者,名翟,宋人也,仕宋为大夫。外治经典,内修道术,著书十篇,号为墨子。世多学者,与儒家分途,务尚俭约,颇毁孔子。有公输般者,为楚造云梯之械以攻宋。墨子闻之,往诣楚。脚坏,裂裳裹足,七日七夜到。见公输般而说之曰:“子为云梯以攻宋,宋何罪之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强。”公输般曰:“吾不可以已,言于王矣。”墨子见王曰:“于今有人,舍其文轩,邻有一敝舆而欲窃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而欲窃之;舍其梁肉,邻有糟糠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也?”王曰:“若然也,必有狂疾。”翟曰:“楚有云梦之麋鹿,江汉之鱼龟,为天下富,宋无雉兔鲋鱼,犹梁肉与糟糠也。楚有杞梓豫章,宋无数丈之木,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臣闻大王更议攻宋,有与此同。”王曰:“善哉,然公输盘已为云梯,谓必取宋。”于是见公输般。墨子解带为城,以幞为械,公输般乃设攻城之机。九变而墨子九拒之,公输之攻城械尽,而墨子之守有余也。公输般曰:“吾知所以攻子矣,吾不言。”墨子曰:“吾知子所以攻我,我亦不言。”王问其故:“墨子曰:“公输之意,不过杀臣,谓宋莫能守耳。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早已操臣守御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楚乃止,不复攻宋。墨子年八十有二,乃叹曰:“世事已可知,荣位非常保,将委流俗,以从赤松子游耳。”乃入周狄山,精思道法,想像神仙。于是数闻左右山间,有诵书声者,墨子卧后,又有人来,以衣覆足。墨子乃伺之,忽见一人,乃起问之曰:“君岂非山岳之灵气乎,将度世之神仙乎?愿且少留,诲以道要。”神人曰:“知子有志好道,故来相候。子欲何求?”墨子曰:“愿得长生,与天地相毕耳。”于是神人授以素书,朱英丸方,道灵教戒,五行变化,凡二十五篇,告墨子曰:“子有仙骨,又聪明,得此便成,不复须师。”墨子拜受合作,遂得其验,乃撰集其要,以为《五行记》。乃得地仙,隐居以避战国。至汉武帝时,遣使者杨违,束帛加璧,以聘墨子,墨子不出。视其颜色,常如五十许人。周游五岳,不止一处。(出《神仙传》) 墨子名叫翟,是战国时代宋国人,任宋国的大夫。他平时编撰著述经学典籍,更勤于道家方术的修炼,曾著了十篇文章,号称墨子。世上很多人学习他的理论,他的论点和孔、孟的儒家分歧很大,提倡勤俭节约,对孔子的学说提出不少批评。有位能工巧匠公输般为楚国造了攻城用的云梯,帮助楚国攻宋国。墨子听说后就急忙往楚国赶,路上脚磨破了,就把衣裳撕下来包上脚,七天七夜终于到了楚国。墨子见了公输般后劝说道:“你为楚国造了云梯攻打宋国,宋国有什么罪过呢?楚国土地广阔肥沃,宋国的老百姓却没有足够的地种,索取宋国的不足去增加富裕的楚国,这是不聪明的作法。宋国没有罪你却要去攻打它,这是不仁义的作法。你明明知道这种作法不对而不去向楚王劝告和他争辩,这是你对楚王不忠诚。争辩了却没有收效,说明你的态度还不坚定,没有很强的说服力。”公输般说,“攻宋的事已经定了,由不得我,我已经对楚王说过同意他攻宋的话,我没法改口了。”墨子就直接去见楚王,对楚王说:“现在有这么一个人,扔掉自己华丽的马车却要去偷邻居的一辆破车;放着自己的锦锻袍服不穿,却要去盗取邻居一件短衫;放着自己家的鱼肉不吃,却要去偷邻居的粗糠野菜,大王您说这是个什么人呢?”楚王说,“要真有这么个人,我看他一定是个疯子。”墨子说:“楚国有湖北湖南云梦泽盛产的麋鹿,有长江汉水盛产的鱼、龟,是天下最富足的国家。而宋国连山鸡、鲋鱼和野兔都没有,这就像把鱼肉和糠菜相比一样。楚国盛产杞树、桑树、梓树和豫章树,而宋国连几丈高的树都没有,这就像锦锻袍服和短衫相比一样。我听说大王打算攻打宋国,这不和您说的那个疯子一样了吗?”楚王说:“你说得很好。但是公输般已经为我造好了云梯,他说一定能攻下宋国。”于是墨子又要求公输般来见。墨子解下自己的衣带放在桌上假设是宋国的都城,又摘下头巾假设是宋国守城的士兵和武器,公输般就摆布他攻城的武器和战术。公输般攻城的战术变化了九次,都被墨子挡住了。公输般攻城的武器战法都用尽了,而墨子防守的策略还绰绰有余。公输般说:“现在我已经知道怎么攻破你了,但是我不说。”墨子说:“我也知道你将用什么方法攻我,我也不说。”楚王问是怎么回事,墨子说,“公输般的意思是只要杀了我,宋国就守不住了。然而他不知道,我的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早就带着我布置的守城武器和战术在宋国都城上等待楚国的进攻呢。就是把我杀了,宋国的防御武器和战术仍然存在,楚国也不可能取胜!”楚王只好改弦易辙,不再攻打宋国。墨子活到八十二岁那一年,自己感叹地说:“世间的事我已经全经历过,也全知道了,一个人的福禄、荣誉和官位不是永远不变的,我已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将离开纷杂的尘世,去追随能吞云吐雾呼石成羊的神仙赤松子漫游去了!”后来墨子就进了周狄山,专心致志于道术的修炼,一心想得道成仙。他经常听到有读书的声音,有一次他睡下以后,有一个人到他跟前来,脱下衣服替他盖上脚。墨子就偷偷看,发现身边有一个人,就立刻起来问那人:“您是不是这山岳中的神灵,特意来超度我成仙的呢?如果是,那就请您等一会儿,对我教诲传授一些修道的诀窍吧!”那位神仙说:“我知道你诚心修道,所以特地来见你。你有什么要求呢?”墨子说:“我想长生不老,寿命和天地相同。”于是那位神仙就授给他写着修道要诀的绢书和用朱草的花配制药丸的秘方,以及道教的法则戒律和阴阳五行变化的经书,一共二十五篇,并对墨子说:“你本来就有仙风道骨,又聪慧通灵,得到我给你的这些东西后就能成仙,不需要再拜师学道了。”墨子拜谢接受了神仙的授予并按经卷上的要求去作,得到了具体的验证,就根据体会把那二十五篇经卷的要点编撰成书,书名叫“五行记”。墨子修成了地上的神仙,隐居起来避开了战国时代的纷争混乱。汉武帝时,皇帝刘彻派了杨违作使者,带着白玉和锦缎去聘请墨子,墨子坚拒不出山。使者看墨子的容颜,仍然像五十来岁的人。 刘政 刘政者,沛人也。高才博物,学无不览。以为世之荣贵,乃须臾耳,不如学道,可得长生。乃绝进趋之路,求养生之术。勤寻异闻,不远千里。苟有胜己,虽奴客必师事之。复治墨子五行记,兼服朱英丸,年百八十余岁,色如童子。能变化隐形,以一人分作百人,百人作千人,千人作万人。又能隐三军之众,使成一丛林木,亦能使成鸟兽;试取他人器物,易置其处,人不知觉。又能种五果,立使华实可食。坐致行厨,饭膳俱数百人。又能吹气为风,飞砂扬石。以手指屋宇山陵壶器,便欲颓坏;复指之,即还如故。又能化生美女之形,及作水火。又能一日之中,行数千里。能嘘水兴云,奋手起雾,聚土成山,刺地成渊。能忽老忽少,乍大乍小,入水不沾,步行水上,召江海中鱼鳖蛟龙鼋鼍,即皆登岸。又口吐五色之气,方广十里,直上连天,又能跃上。下去地数百丈。后去不知所在。(出《神仙传》) 刘政是江苏沛县人,才华横溢,博古通今。他认为世上的荣华富贵都如过眼烟云,不如去学道,可以得到长生不老。于是他就自己断绝了求官的门路,求索研究养生修炼的方木。只要听到奇异的传说,就不远千里去了解。只要遇到比自己强的人,那怕他是奴仆门客,也要拜为自己的老师向他们求教。他按照墨子的《五行记》去修身养性,还经常服用灵丹秘方“朱英丸”,活到一百八十多岁时容貌还像个少年人。他修炼得能变化和隐身,能把自己分成一百个人,再分成千人万人。他还能把千军万马隐蔽起来使他们变成一丛树木,也能把三军变成鸟兽。他可以把别人的东西拿过来或转移到别的地方而毫不被人发现。他还能种植各种果树,种子落地后马上就长大开花并结出能吃的果实。他不动地方就可以做饭炒菜,供几百个人用餐。他并能吹气成风,掀起飞砂走石,只要用手一指,被他指到的房屋、器具、山陵就立刻崩塌毁坏。再一指被他毁坏的东西又可以立刻复原如初。他能凭空变出来美丽的女子,还能兴起水患和火灾。一天之内他可以奔走几千里,还能用嘴喷水变云,手一挥就生起弥天大雾,把土聚成山岳,把地钻成深潭。他能一会变成老人一会儿变成少年,一会儿身材高大无比一会儿又变得十分矮小。他涉水不湿鞋,能在水面上行走,能云集江河湖海中的龟鳖虾蟹和蛟龙,使它们都上岸聚集。他能够口吐五色云气覆盖十里地,云气直冲青天,和天空溶为一体,他只要一跳,就可上天和入地好几百丈。后来也不知道这个刘政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孙博 孙博者,河东人也。有清才,能属文,著书百余篇,诵经数十万言。晚乃好道,治墨子之术。能令草木金石皆为火,光照数里;亦能使身成火,口中吐火,指大树生草则焦枯,更指还如故。又有人亡奴,藏匿军中者,捕之不得。博语奴主曰:“吾为卿烧其营舍,奴必走出,卿但谛伺捉之。”于是博以一赤丸子,掷军门,须臾火起烛天,奴果走出,乃得之。博乃复以一青丸子掷之,火即灭,屋舍百物,如故不损。博每作火有所烧,他人以水灌之,终不可灭,须臾自止之,方止。行水火中不沾灼,亦能使千百人从己蹈之,俱不沾灼,又与人往水上,布席而坐,饮食作乐,使众人舞于水上。又山间石壁,地上盘石,博入其中,渐见背及两耳,良久都没。又能吞刀剑数千枚,及壁中出入,如孔穴也。能引镜为刀,屈刀为镜,可积时不改,须博指之,乃复如故。后入林虑山,服神丹而仙去。(出《神仙传》) 孙博是山西河东郡人,很有才华,善作文章,曾写文章一百多篇,背诵经书几十万字。晚年时孙博爱好道家学问,研究墨子关于道学的论述。他能让草木、金属、石头着起火来,燃烧的火光照亮好几里地,他自己也能起火燃烧,从嘴里喷出火来,用手一指大树草丛,立刻就变得焦黄枯死。再一指,大树和草丛就又恢复原状。有一次,有个人的奴仆逃跑后藏在军营里,抓不到他。孙博就对奴仆的主人说:“我可以为你发火焚烧营房,那时你的奴仆一定会从营房里跑出来,你就等着抓他吧。“于是孙博就把一枚红色的丸子扔到军营门里,片刻之间燃起熊熊烈火,那奴仆果然跑出营房,被他的主人抓住。孙博又用一枚黑色的丸子扔进营门,火立刻就灭了,军营中的房舍和所有的东西像没着火时一样毫无损坏。当孙博作法兴火烧什么的时候,别人用水浇火,火始终不灭,必须过一阵由孙博发令让火停止燃烧火才能熄灭。孙博在水里走身上不湿,在火里钻身上不燃,他还能让千百个人跟着他在水里钻火里走,所有的人都不沾水不被火烧。他能在水面上铺开席褥,请大家坐在上面饮酒作乐,还能让大家在水面上跳舞而不湿不沉。孙博能钻进山间的石壁和地上的石板里去,起初还能看见石壁里有他的后背和两只耳朵,过了半天就消失在石壁里了。他还能吞下几千把刀剑,能自由地出入于墙壁里,好像墙壁原来就有洞似的。他能把铜镜扯拉成刀剑,又能把刀剑团弄成镜子,变形之后就定了形,只有他用手指一下,才能恢复原形。后来,孙博进到林虑山中,服用了神丹灵药,成仙西去。 天门子 天门子者,姓王名纲,尤明补养之道。故其经曰:“阳生立于寅,纯木之精;阴生立于申,纯金之精。天以木投金,无往不伤,故阴能疲阳也。阴人所以著脂粉者,法金之白也。是以真人道士,莫不留心注意,精其微妙,审其盛衰。我行青龙,彼行白虎,取彼朱雀,煎我玄武,不死之道也。又阴人之情也,每急于求阳,然而外自收(收原作戕,据明抄本改)抑,不肯请阳者,明金不为木屈也。阳性气刚躁,志节疏略。至于游宴,言和气柔,词语卑下,明木之畏于金也。”天门子既行此道,年二百八十岁,犹有童子之色。乃服珠醴得仙,入玄洲山去也。(出《神仙传》) 天门子原名叫王纲,非常精通阴阳互补互养的学问。在他所著的关于修炼的著作中说,“阳刚之气发生在天亮前的寅时,是属阴阳五行中‘木’的精华。而阴柔之气生在申时,是阴阳五行中‘金’的精华。‘金’位在西方属秋,所以‘金’有肃杀之气。上天把木投于金,木就会被金克伤,所以阴气能损伤阳气。女子属阴,她们在脸上抹粉涂脂,就是本能地学‘金’那种耀眼的光彩。所以凡是修炼的道家真人,对女人的阴柔之气特别小心留神,研究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注意阴阳的盛衰变化。修道者仰仗于东方的青龙星,而女人则属于西方的白虎星,用南方属阴的朱雀星来镇服北方属阳的玄武星,就能得到长生的道术。此外,女人在情感上有强烈的欲望,常常急切地追求男人,但表面上又故作控制压抑,不肯主动表现出追求男人的欲望,表现出了不肯向男子屈服的姿态。男子性情刚烈暴躁,节操志气比较坚定。平时在游玩宴饮时,男子对女人却又十分温柔和柔顺,言谈话语中表现出讨好和追求,这说明木怕金,阳惧阴的道理。”天门子由于按这些道理去修身养性。所以活到二百八十岁面貌仍然像童子少年。后来他常服用珍珠泡的酒,终于得道成仙,进了北海中玄洲山里去了。 玉子 玉子者,姓韦(明抄本韦作章)名震,南郡人也。少好学众经,周幽王征之不出。乃叹曰:“人生世间,日失一日,去生转远,去死转近。而但贪富贵,不知养性命,命尽气绝则死,位为王侯,金玉如山,何益于灰土乎?独有神仙度世,可以无穷耳。乃师长桑子,具受众术。乃别造一家之法,著道书百余篇。其术以务魁为主,而精于五行之意,演其微妙,以养性治病,消灾散祸。能起飘风,发屋折木,作雷雨云雾。能以木瓦石为六畜龙虎立成,能分形为百千人。能涉江海。含水喷之,皆成珠玉,亦不变。或时闭气不息,举之不起,推之不动,屈之不曲,伸之不直,或百日数十日乃起。每与子弟行,各丸泥为马与之,皆令闭目,须臾成大马,乘之日行千里。又能吐气五色,起数丈,见飞鸟过,指之即堕。临渊投符,召鱼鳖之属,悉来上岸。能令弟子举眼见千里外物,亦不能久也。其务魁时,以器盛水着两肘之间,嘘之,水上立有赤光,辉辉起一丈。以此水治病,病在内饮之,在外者洗之,皆立愈。后入崆峒山合丹,白日升天而去。(出《神仙传》) 玉子原名叫韦震,是南郡人,他少年时就爱读各种经书,周幽王曾召他作官,他不愿出山。他常常感叹说:“人生在世上,过一天少一天,离生越远,离死却越来越近。有的人贪图荣华富贵,却不知道修身养性,大限临头就会气绝身亡。人死了,虽然位居王侯,金玉珍宝聚敛如山,其实和粪土有什么不同呢?看来只有得道成仙,才可以使生命无穷无尽。于是他拜道学家桑子为师,学习了很多道家的法术。并把各种道家理论融汇贯通,自成一家,写了论述道术的文章一百多篇。他主要是论述养神藏气和修道的关系,对阴阳五行的道理也研究得很透彻,并运用五行的相生相克的奥秘来养性治病,消灾免祸。他能兴风掀毁房屋折断树木,也能兴雷播雨散布云雾。他能把木头瓦石作成活生生的龙、虎和牛、马、羊、狗、猪、鸡,还能把自己分成千百个人。他能在江海上行走。嘴里含着水喷出去就能变成珍珠,珍珠绝不会再变成水珠。有时他一运气,可以不呼不吸,这时就举不起他推不动他,不能使他身子弯屈,弯屈后又不能使他伸直,可以一次闭气几十天一百多天纹丝不动。有时他和弟子们出行,他就把泥团成马,让弟子们闭上眼睛,泥马立刻变成高头大马,而且骑上就能日行千里。他还能口吐五色云气,云气有几丈高。看见空中的飞鸟,他用手一指,鸟儿就立刻掉下来。他在深潭里扔进一道神符就能把鱼鳖之类召上岸来。他能让弟子们抬眼看见千里之外的东西,但看的时间不太长。每当他进行藏神养气的修炼时,就用器皿盛上水,放在两肘之间,一吹气,水上立刻发出红色的光,光芒能升起一丈多高。用这施过法术的水治病,内脏的病喝它,外在的病用这水洗,都能马上治好。后来进入洛阳崆峒山炼丹,白天升天成仙而去。茅濛 茅濛,字初成,咸阳南关人也,即东卿司命君盈之高祖也。濛性慈悯,好行阴德,廉静博学。逆覩周室将衰,不求进于诸侯。常叹人生若电流,出处宜及其时。于是师北郭鬼谷先生,受长生之术,神丹之方。后入华山,静斋绝尘,修道合药,乘龙驾云,白日升天。先是其邑歌谣曰:“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太清。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秦始皇闻之,因改腊为“嘉平”。(出《洞仙传》) 茅濛字初成,是陕西咸阳南关人,是东卿茅君盈的高祖。茅濛性情慈悲良善,平日常积德行善,俭朴素净,博学多闻。他预见周朝将越来越衰败,所以从来不到诸侯那里求官作。他常常感慨于人生转眼即逝,要抓住适当的时机自己处理好自身的事。于是他拜北城鬼谷子为师,跟他学习长生之术和仙丹秘方。后来他又进入华山,远离尘世静心修炼,修道炼丹,后来乘龙驾云,白日成仙升天。在他成仙之前都城里就流传着一首歌谣:“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太清。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嘉平是腊月的一种叫法)。”秦始皇听说后,就把腊月改名叫“嘉平”了。 沈羲 沈羲者,吴郡人,学道于蜀中。但能消灾治病,救济百姓,不知服食药物。功德感天,天神识之。羲与妻贾共载,诣子妇卓孔宁家还,逢白鹿车一乘,青龙车一乘,白虎车一乘,从者皆数十骑,皆朱衣,仗矛带剑,辉赫满道。问羲曰:“君是沈羲否?”羲愕然,不知何等,答曰:“是也。何为问之?”骑人曰:“羲有功于民,心不忘道,自少小以来,履行无过。寿命不长,年寿将尽。黄老今遣仙官来下迎之。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是也;度世君司马生,青龙车是也;迎使者徐福,白虎车是也。”须臾,有三仙人,羽衣持节,以白玉简、青玉介丹玉字,授羲,羲不能识。遂载羲升天。升天之时,道间锄耘人皆共见,不知何等。斯须大雾,雾解,失其所在,但见羲所乘车牛,在田食苗。或有识是羲车牛,以语羲家。弟子恐是邪鬼,将羲藏山谷间,乃分布于百里之内,求之不得。四百余年,忽还乡里,推求得数世孙,名怀喜。怀喜告曰:“闻先人说,家有先人仙去,久不归也。”留数十日,说初上天时,云不得见帝,但见老君东向而坐。左右敕羲不得谢,但默坐而已。宫殿郁郁如云气,五色玄黄,不可名状。侍者数百人,多女少男。庭中有珠玉之树,众芝丛生,龙虎成群,游戏其间,闻琅琅如铜铁之声,不知何等。四壁熠熠,有符书着之。老君身形略长一丈,披发文衣,身体有光耀。须臾,数玉女持金按玉杯,来赐羲曰:“此是神丹,饮者不死。夫妻各一杯,寿万岁。”乃告言:饮服毕,拜而勿谢。服药后,赐枣二枚,大如鸡子,脯五寸,遗羲曰:“暂还人间,治百姓疾病。如欲上来,书此符,悬之杆稍,吾当迎汝。”乃以一符及仙方一首赐羲。羲奄忽如寐,已在地上。多得其符验也。(出《神仙传》) 沈羲是吴郡人,曾在四川学道。他长期救济百姓,不用服药就能治好病人。他的功德感动了上天,天神都非常赞赏他。有一次,沈羲和妻子贾氏一同乘车到儿媳卓孔宁家串门,回来的路上,遇见白鹿、青龙和白虎驾的三辆车,每辆车都有几十个骑马的随从,都穿着红袍,持着长矛挂着刀剑,辉煌显赫,堵塞了道路。这些人问沈羲“您是沈羲先生吗!”沈羲非常吃惊,不知他们是什么人,忙回答说:“我是沈羲。不知你们问我有什么事?”骑马的人说:“你为老百姓立下功劳,心中不忘道家的经义,从你小时到现在没有犯过什么过错。但你的寿命并不长,你的寿数快到头了。现在黄帝、老子派了仙官到人间来迎接你。乘白鹿车的是侍郎薄延之,乘青龙车的是度世君司马生,乘白虎车的是迎接你的使者徐福。”不一会儿,那三位神仙穿着羽衣持着旌节来到沈羲面前,把一只白玉板、一块刻在青玉上的证书和一块刻着字的红玉授给沈羲,沈羲不认识那些东西是什么。三位神仙就用车载着沈羲夫妇升天而去。他们升天时,在田地里耕作的人都看见了,不知他们是什么人。当时天上突然大雾弥漫,等雾散之后,就不知他们到哪里去了,只看见沈羲曾坐过的牛车在路上停着,驾车的牛在田里吃禾苗。有的人认识那车和牛是沈羲的,就跑去报告了沈羲家。沈羲的弟子担心是鬼怪把沈羲抓到山谷里藏起来了,就在周围百里以内到处寻找,但没找到。过了四百多年沈羲突然回来了,找到了他好多代之后的孙子,他叫沈怀喜。怀喜对沈羲说:“我听祖上说家中有先人成了仙很久没回来。”沈羲在家住了几十天,据他说刚升天时并没见到天帝,只看见太上老君面向东坐着,左右的人告诉沈羲不必跪拜,只默默坐着。宫殿里云雾笼罩,不时涌起五色云或黄色黑色的云,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老君周围有好几百人侍从,女的多男的少。宫殿院中有结着珠玉的树,到处生长着灵芝仙草,有很多龙虎在周围游戏,还听到叮叮当当的铜铁撞击的声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殿内四边墙上闪闪发光,上面写着神符。太上老君有一丈来高,披着长发,穿着有花纹写着文字的衣服,身体也发出闪光。不一会儿,有几名玉女用金盘端着玉杯来赏赐沈羲说,“这玉杯里是神丹,喝了可以长生。你们夫妻一人一杯,可以活一万年。”玉女还告诉沈羲喝完后行个礼,但不用感谢。服了仙丹后又赐给两枚枣子,像鸡蛋大,又赏给五寸大的一只果脯并说:“你暂且回到人间,给百姓治病。如果想到天上来,可以照这符写一道符挂在你家门外高竿上,我会去接你。”说罢把一张符和一张仙方给了沈羲。沈羲忽然昏昏睡去,醒时已在地上了。后来他多次使用那仙符都非常灵验。陈安世 陈安世,京兆人也,为权叔本家佣赁。禀性慈仁,行见禽兽,常下道避之,不欲惊之,不践生虫,未尝杀物。年十三四,叔本好道思神,有二仙人,托为书生,从叔本游,以观试之。而叔本不觉其仙人也,久而意转怠。叔本在内,方作美食,而二仙复来诣门,问安世曰:“叔本在否?”答曰:“在耳。”入白叔本,叔本即欲出,其妇引还而止曰:“饿书生辈,复欲来饱腹耳。”于是叔本使安世出答:“言不在。”二人曰:“前者云在,旋言不在,何也?”答曰:“大家君教我云耳。”二人善其诚实,乃谓“叔本勤苦有年,今适值我二人,而乃懈怠,是其不遇,儿成而败。”乃问安世曰:“汝好游戏耶?”答曰:“不好也。”又曰:“汝好道乎?”答曰:“好,而无由知之。”二人曰:“汝审好道,明日早会道北大树下。”安世承言,早往期处,到日西,不见一人,乃起欲去,曰:“书生定欺我耳。”二人已在其侧,呼曰:“安世汝来何晚也?”答曰:“早来,但不见君耳。”二人曰:“吾端坐在汝边耳。”频三期之,而安世辄早至。知可教,乃以药二丸与安世,诫之曰:“汝归,勿复饮食,别止于一处。”安世承诫,二人常来往其处。叔本怪之曰:“安世处空室,何得有人语?”往辄不见。叔本曰:“向闻多人语声,今不见一人,何也?”答曰:“我独语耳。”叔本见安世不复食,但饮水,止息别位,疑非常人,自知失贤,乃叹曰:“夫道尊德贵,不在年齿。父母生我,然非师则莫能使我长生。先闻道者,即为师矣。”乃执弟子之礼,朝夕拜事之,为之洒扫。安世道成。白日升天。临去,遂以要道术授叔本,叔本后亦仙去矣。(出《神仙传》) 陈安世是京城人,被权叔本家所雇佣,他为人慈善厚道,走路时如果遇见禽兽,他就躲到道旁,不惊动它们,从来不踩死一只小虫,也从不杀生。陈安世十三岁时,他的主人权叔本非常爱好修道成仙的事,有两位神仙假托为书生,跟着叔本漫游各地以考察他,但叔本不知道两位书生是神仙。时间长了,叔本对二位书生就有些怠慢了。有一次,叔本在家里吃美味的食物。两个书生来到门外,问陈安世叔本在不在家,安世说在家,就进去告诉叔本。叔本打算出门去迎接两位书生,他老婆一把拉住他说:“两个饿急了的书生,又要来咱家饱餐一顿,别理他们!”于是叔本就让安世出门去对书生说自己不在家。两位书生说:“你刚才说他在家,现在又说不在,这是怎么回事呢?”陈安世说,“是主人让我这样说的。”两位书生见安世这样诚实,就说,“权叔本这人修道好多年都很勤奋,但我们两人来考察他,他却懈怠了,这是他自己失去了得道的机会,快要成功时却失败了。”接着就问陈安世:“你贪玩吗?”安世说:“我不爱玩。”又问:“你喜欢修道吗?”安世说:“我爱好道术,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两位书生说:“你如果真的爱好道术,明天早晨在路北的大树下等着我们。”安世记住了,第二天很早就到大树下等着,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也不见一个人来,就打算回去,说:“书生一定是欺骗我呢。”没想到两个书生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喊他说:“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呀?”安世说:“我早就来了,一直没看见你们呀!”两个书生说:“我们就坐在你身边嘛。”两位书生约会了安世三次,安世三次都是早早就来等着。二书生经过考验,知道安世可以受教了,就给了安世两枚药丸,并告诫说:“你回去以后,不要再吃饭,睡觉也单个儿睡在另一个地方。”安世遵照二书生的话做了,二书生就常到安世住处来。权叔本奇怪地说:“安世一个人住在空屋子里,怎么常听见他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呢?”权叔本一进他屋里,看不见有什么人在那里。就问安世道:“我刚才听见你屋里有好几个人说话,现在却看不见有人,是怎么回事呢?”安世回答说,“是我在自言自语。”叔本发现安世不吃饭光喝水,而且独自住在别处,疑心他不是个平凡的人,自己知道自己做错了,失去了得道的机会,就感叹地说:“一个人有无道德修行不在年纪大小。父母生了我,但没有师长的指点我就不可能得道长生。先得到道术的,就是我的老师。”于是叔本心甘情愿地给安世当徒弟,每天向安世跪拜求教,为安世清理打扫房间。后来安世修炼成功,白日升天成了仙,临升天之前,安世把修道的秘诀传授给叔本,叔本也得道成仙,升天而去。 卷第六 神仙六 卷第六神仙六 张子房东方朔王乔周隐遥刘商 张子房 张子房,名良,韩国人也,避地于南阳,徙居于沛,后为沛国人焉。童幼时,过下邳圯桥,风雪方甚,遇一老叟,着乌巾,黄单衣。坠履于桥下,目子房曰:“孺子为我取之。”子房无倦色,下桥取履以进。老叟引足以纳之,子房神意愈恭。叟笑曰:“孺子可教也。明旦来此,当有所教。”子房昧爽至,叟已在矣。曰:“期而后至,未可传道。”如是者三,子房先至,亦无倦怠。老叟喜,以书授之曰:“读此当为帝王师。若复求吾,乃谷城山下黄石也。”子房读其书,能应机权变,佐汉祖定天下。后人谓其书为黄石公书。修之于身,能炼气绝力,轻身羽化。与绮里季、东园公、甪里先生、夏黄公,为云霞之交。汉初,遇四五小儿路上群戏,一儿曰:“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时人莫知之,子房知之,往拜之曰:“此东王公之玉童也。所谓金母者,西王母也;木公者,东王公也。此二元尊,乃阴阳之父母,天地之本源,化生万灵,育养群品。木公为男仙之主,金母为女仙之宗。长生飞化之士,升天之初,先觐金母,后谒木公,然后升三清,朝太上矣。此歌乃玉童教世人拜王公而揖王母也。”子房佐汉,封留侯,为大司徒。解形于世,葬于龙首原。赤眉之乱,人发其墓,但见黄石枕,化而飞去,若流星焉。不见其尸形衣冠,得素书一篇及兵略数章。子房登仙,位为太玄童子,常从老君于太清之中。其孙道陵得道,朝昆仑之夕,子房往焉。(出《仙传拾遗》) 张良字子房,韩国(今河南中部山西东南一带)人,因为逃避战乱来到河南南阳,后来又搬到沛国,就算是沛国人了。童年时,有一次到下邳,他经过沂水桥,当时是风雪正猛的冬天,他遇见了一个穿黄单衣系黑头巾的老人。老人故意把自己的鞋扔到桥下,看着张良说:“你这个小家伙,到桥下把我的鞋捡回来!”张良没有丝毫不愿意的表现,跑到桥下把鞋拾上来递给老人。老人不接鞋,却伸着脚让张良给穿上,张良就恭恭敬敬地把鞋给老人穿上了。老人笑笑说:“你这孩子可以做我的学生了。明天早上你还到这儿来,我将会教给你一些什么。”张良天不明就赶到桥上,见老人已经坐在那里了。老人说:“你比我来得晚,今天不能教你什么。”这样让张良白跑了三次,第三次张良终于比老人先来到桥上。这次老人高兴了,送给张良一部书并说,“你读通了这部书就能给帝王当军师了。以后如果再找我,我是谷城山下的黄石公。”张良回去后钻研那本书,掌握了在政治和军事斗争中的各种应变策略,后来他辅佐汉高祖刘邦统一了天下。后代把老人给他的那部书称为“黄石公书”。按照这部书中的教导去修养自身,能达到聚炼起极大的力气,使身子像羽毛般轻捷。张良和当时著名的道家绮里季、东园公、甪里先生(甪音lú,甪里是汉代著名隐士,“商山四皓”之一。)、夏黄公,成为修心学道的好朋友。汉代初年,张良有一次遇见四五个小孩在道边玩耍,一个小孩唱着一首童谣道:“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即西王母),拜木公(即神仙东王父)。”人们当时不明白这歌谣的意思,但张良一听就懂了,就向那孩子拜礼说:“我知道你就是东王公的玉童。你唱的金母就是西王母,木公就是东王父。这两位元始天尊是阴阳的父母,天地的起源,是他俩化生出世上万物和生灵。木公是男仙的主宰,西王母是女仙的首领。修道成仙的人,刚升天后先拜见西王母,后拜见东王父,然后才能升入玉清、太清、上清这三清的仙界,朝见天帝。那歌谣就是玉童让世上的人礼拜东王父和西王母的。”张良辅佐汉室,被封为留侯,任大司徒,死后葬在龙首原。汉末赤眉起义时,张良的墓被掘开,只见棺木中一个黄石枕头突然腾空飞去,像流星一样一闪即逝。棺木中根本没有张良的尸骨和衣帽,只有写在素绢上的文章和几篇论述战术的文章。张良成仙以后,作了天宫的童子,常跟随太上老君在天界遨游。他的孙子张道陵也得了道,朝拜昆仑山时,张良去看望了他。 东方朔 东方朔,小名曼倩。父张氏,名夷,字少平;母田氏。夷年二百岁,顿若童子。朔出三日而田氏死,死时汉景帝三年也。邻母拾朔养之,时东方始明,因以姓焉。年三岁,天下秘识,一览暗诵于口,恒指挥天上空中独语。邻母忽失朔,累月暂归,母笞之。后复去,经年乃归。母见之大惊曰:“汝行经年一归,何以慰吾?”朔曰:“儿暂之紫泥之海,有紫水污衣,仍过虞泉湔浣,朝发中还,何言经年乎?”母又问曰:“汝悉经何国?”朔曰:“儿湔衣竟,暂息冥都崇台,一寤眠,王公啗儿以丹栗霞浆,儿食之既多,饱闷几死,乃饮玄天黄露半合。即醒,还遇一苍虎息于路,初儿骑虎而还,打捶过痛,虎啮儿脚伤。”母便悲嗟,乃裂青布裳裹之。朔复去家万里,见一枯树,脱布挂树,布化为龙,因名其地为“布龙泽”。朔以元封中,游鸿濛之泽,忽遇母采桑于白海之滨。俄而有黄眉翁,指母以语朔曰:“昔为我妻,托形为太白之精。今汝亦此星之精也。吾却食吞气,已九十余年,目中童子,皆有青光,能见幽隐之物。三千年一返骨洗髓,二千年一剥皮伐毛,吾生来已三洗髓五伐毛矣。”朔既长,仕汉武帝为太中大夫。武帝暮年,好仙术,与朔狎昵。一日谓朔曰:“吾欲使爱幸者不老,可乎?”朔曰:“臣能之。”帝曰:“服何药?”曰:东北地有芝草,西南有春生之鱼。”帝曰:“何知之?”曰:“三足乌欲下地食此草,羲和以手掩乌目,不许下,畏其食此草也。鸟兽食此,即美闷不能动。”问曰:“子何知之?”朔曰:“小儿时掘井,陷落井下,数十年无所托。有人引臣往取此草,乃隔红泉不得渡。其人与臣一只履,臣乃乘履泛泉,得而食之。其国人皆织珠玉为簟,要臣入云韍之幕,设玄珉雕枕,刻镂为日月云雷之状,亦曰‘镂空枕’,亦曰‘玄雕枕’。又荐毫之珍褥,以百之毫织为褥。此毫褥而冷,常以夏日舒之,因名‘柔毫水藻之褥’。臣举手试之,恐水湿席,定视乃光也。”其后武帝寝于灵光殿,召朔于青绮窗绨绔幕下,问朔曰:“汉年运火德统,以何精何瑞为祥?”朔对曰:“臣尝游昊然之墟,在长安之东,过扶桑七万里,有云山。山顶有井,云从井中出。若土德则黄云,火德则赤云,金德则白云,水德则黑云。”帝深信之。太初二年,朔从西那邪国还,得声风木十枝,以献帝。长九尺,大如指。此木出因洹之水,则禹贡所谓‘因桓’是来。即其源也,出甜波,上有紫燕黄鹄集其间。实如细珠,风吹珠如玉声,因以为名。帝以枝遍赐群臣,年百岁者颁赐。此人有疾,枝则有汗,将死者枝则折。昔老聃在周二千七百年,此枝未汗;洪崖先生,尧时年已三千岁,此枝亦未一折。帝乃赐朔,朔曰:“臣见此枝三遍枯死,死而复生,何翅汗折而已?语曰:‘年末年,枝忽汗。(明抄本末作未,忽作勿。御览卷953引《洞冥记》作“年未半,枝不汗”)’此木五千岁一湿,万岁一枯也。”帝以为然。又天汉二年,帝升苍龙馆,思仙术,召诸方士,言远国遐乡之事。唯朔下席操笔疏曰:“臣游北极,至镜火山,日月所不照,有龙衔火,以照山四极。亦有园囿池苑,皆植异草木。有明茎草。如金灯,折为烛,照见鬼物形。仙人宁封,尝以此草然于(于原作为,据明抄本改)夜,朝见腹内外有光,亦名‘洞腹草’。帝剉此草为苏,以涂明云之观,夜坐此观,即不加烛,亦名‘照魅草”。采以籍足,则入水不沉。”朔又尝东游吉云之地,得神马一匹,高九尺。帝问朔何兽,曰:“王母乘云光辇,以适东王公之舍,税此马于芝田,东王公怒,弃此马于清津天岸。臣至王公坛,因骑而反。绕日三匝,此马入汉关,关门犹未掩。臣于马上睡,不觉还至。”帝曰:“其名云何?”朔曰:“因事为名,名‘步景驹’。”朔曰:“自驭之如驽马蹇驴耳。”朔曰:“臣有吉云草千顷,种于九景山东,二千年一花,明年应生,臣走往刈之,以秣马,马立不饥。”朔曰:“臣至东极,过吉云之泽。”帝曰:“何为吉云?”曰:“其国常以云气占凶吉,若有喜庆之事,则满宜云起,五色照人。着于草树,皆成五色露,露味皆甘。”帝曰:“吉云五露可得否?”曰:“臣负吉云草以备马,此立可得,日可三二往。”乃东走,至夕而还,得玄白青黄露,盛以青琉璃,各受五合,授帝。帝遍赐群臣,其得之者,老者皆少,疾者皆除也。又武帝常见彗星,朔折‘指星木’以授帝,帝指彗星,应时星没,时人莫之测也。朔又善啸,每曼声长啸,辄尘落漫飞。朔未死时,谓同舍郎曰:“天下人无能知朔,知朔者唯太王公耳。”朔卒后,武帝得此语,即召太王公问之曰:“尔知东方朔乎?”公对曰:“不知。”“公何所能。”曰:“颇善星历。”帝问“诸星皆具在否?”曰:“诸星具,独不见岁星十八年,今复见耳。”帝仰天叹曰:“东方朔生在朕旁十八年,而不知是岁星哉。”惨然不乐。其余事迹,多散在别卷,此不备载。(出《洞冥记》及《朔别传》) 东方朔的小名叫曼倩。父亲叫张夷,字和平,母亲是田氏。父亲张夷活到二百岁时面貌仍像儿童。东方朔出生三天后,母亲田氏死了,这时是汉景帝三年。一邻家妇女抱养了东方朔,这时东方刚刚发白,就用“东方”作了他的姓。东方朔三岁时,只要看见天下任何经书秘文,看一遍就能背诵出来,还常常指着空中自言自语。有一次,养母忽然发现东方朔没了,过了一个多月才回来,养母就鞭打了他一顿。后来东方朔又出走了,过了一年才回来。养母看见他大吃一惊说:“你走了一年,怎么能让我不担心呢?”东方朔说:“儿子我不过到紫泥海玩了一天,海里的紫水弄脏了我的衣服,我又到虞泉洗了洗,早上去的中午就回来了,怎么说我去了一年呢?”养母就问:“你都去过什么国?”东方朔说:“我洗罢衣服,在冥间的崇台休息,睡了一小觉,冥间的王公给我吃红色的栗子,喝玉露琼浆,把我差点撑死了,就又给我喝了半杯九天上的黄露。我醒了,回来的路上我遇见了一只黑色的老虎,就骑上它往回走。因为我着急赶路使劲捶打那老虎,老虎把我的脚都咬伤了。”养母一听心里很难过,就撕下一块青衣裳布给东方朔包扎脚伤。后来东方朔又出走,离家一万里,看见一株枯死的树,就把养母裹在他脚上的布挂在了树上,那布立刻化成了一条龙,后人就把那地方叫“布龙泽”。汉武帝元封年间,到宇宙未分天地时的大湖上游玩,忽然看见他的母亲田氏在白海边上采桑叶。这时忽然有一个黄眉毛老人来到面前,对东方朔说:“她从前是我的妻子,是太白星神转生到世上。现在,你也是太白星的精灵了。我不吃五谷吞气修炼,已经九十多年,我两只眼睛的瞳孔里可以射出青光,能看见阴暗地方隐藏的东西。我三千年换一次骨骼和骨髓,两千年褪一次皮除一次毛发,我生来已经三次换骨五次脱皮了。“东方朔长大后,在汉武帝朝中任太中大夫。汉武帝晚年时爱好道家成仙之术,和东方朔很亲近。一天他对东方朔说:“我想让我喜欢的人长生不老,能不能做到呢?”东方朔说:“我能使陛下做到。”汉武帝问:“须要服什么药呢?”东方朔说:“东北地方有灵芝草,西南地方有春生的鱼,这都是可以使人长生的东西。”武帝问:“你怎么知道的?”东方朔说:“三只脚的太阳神鸟曾下地想吃这种芝草,羲和氏用手捂住了三足乌的眼睛,不准它飞下来,怕它吃灵芝草。鸟兽如果吃了灵芝草,就会麻木得不会动了。”武帝问:“你怎么知道的呢?”东方朔说:“我小时挖井不小心摔到井底下,几十年上不来,有个人就领着我去拿灵芝草,但隔着一条红水河渡不过去,那人脱下一只鞋给了我,我就把鞋当作船,乘着它过了河摘到灵芝草吃了。这个国里的人都用珍珠白玉串成席子,他们让我进入云霞作成的帐幕里,让我躺在墨玉雕成的枕头上,枕头上刻着日月云雷的图案,这种枕头叫‘镂空枕’,也叫‘玄雕枕’。又给我铺上毛作的贵重的褥子,是用一百只的毛织成的。这种褥子很凉,常常是夏天才铺它,所以叫作‘柔毫水藻褥’。我用手摸了摸,以为是水把褥子弄湿了,仔细一看,才知道褥子上是一层光。有一次汉武帝在灵光殿休息,把东方朔召到寝宫绮窗的丝绸帐前,向他请教道:“汉朝皇室以阴阳五行中的‘火德’为命运的主宰,那么,依你看皇室中要奉祀什么神灵来佑护呢?皇室的符信应该采用珪、璧、琮、璋、瑾这五种吉祥物中的哪一种呢?”东方朔说:“我曾游过西方天界的峡谷,在长安东面,离扶桑国还有七万里,那里有个云山。云山顶上有一口井,云都是从井里升起来的,云的颜色和主宰世上帝王的‘五行’的德运完全符合。如果帝王是土德,井中就升起黄色云;是金德,就升起白云;是火德,就升起红云;是水德,就升起黑云。”武帝听后很信服。太初二年,东方朔从西方的那邪国回来,带来十枝“声风木”献给武帝。这种树枝有九尺长,手指那么粗,这种‘声风木’产自西方‘因霄国’的河边,由于因霄国的人善于长啸,所以树木也能发出声音。这就是《尚书》中《禹贡》一章中所记的‘因桓’的来历。因霄国的河水的源头是很甜的水,水边树上面聚集飞翔着紫燕和黄鹄等鸟类。这种‘声风木’结的果实像小珍珠,风一吹就发出珠玉的声音,所以叫‘声风木’。“武帝把风声木的树枝赏给大臣们,只有年过百岁的大臣才赏给。如果这位大臣得了病,树枝自己就会渗出水珠,如果这位大臣快死了,树枝自己就会折断。古时老子在周朝活了二千七百岁,那树枝从来没有渗出过水珠。还有仙人洪崖先生在尧帝时已经三千岁了,树枝也没折断过。武帝就赏给东方朔一枝“声风木”,东方朔说:“我已经看见这树枝枯死了三次,但又死而复活了,岂止是渗水出汗和折断呢?一个人的寿数不到一半,那树枝就不会渗水出汗。这种树五千年渗一次汗珠,一万年才枯一次。”武帝很相信东方朔的解释。天汉二年,武帝移住苍龙馆,非常渴望成仙得道,就召集了不少懂道术的方士,让他们讲述远方国家的奇闻轶事。这时只有东方朔离开坐位写了一道奏章呈给武帝说:“我曾去过北极的镜火山,那里太阳月亮都照不到,只有龙口衔着灯烛照亮山的四极。山上也有园林池塘,种植了很多奇花异树。有一种明茎草,长得像金灯,把这种草折下来点燃,能照见鬼魅。有位神仙叫宁封,曾在夜晚点燃了一根这种草,可以照见肚子里的五脏,所以叫它‘洞腹草’。如果皇帝把这种草割下来剁碎作成染料,涂在明云观的墙上,夜里坐在观内就不用点灯了,所以这种草也叫‘照魅草’。如果把这种草垫在脚下,就能入水不沉没。”东方朔还曾经游历过五色祥云升起的地方,得到一匹神马,有九尺高。武帝问这是个什么神兽,东方朔说,“当初西王母乘坐着云光宝车去看望东王父,把驾车的马解开,它到东王父的灵芝田里,东王父大怒,把马赶到天河岸边。正好我那时去朝拜东王父,就骑着那匹马往回返。这马绕着太阳转了三圈然后奔向汉关时,关门还没闭。我在马上睡了一觉,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武帝问马叫什么名字,东方朔回答:“按它的情况起名,叫‘步影驹’,并说,“这马来到世间后,我再骑它时,却和劣马笨驴一样的又慢又迟钝了。我在五色祥云升起的地方种了一千顷的草,草地在九景山的东边,两千年开一次花,明年就到时候了,我去把那草割来喂马,马就不会再饿了。”东方朔又说:“我曾到过东方的极地,经过了吉云之泽。”武帝问,“什么叫吉云?”东方朔说:“吉云国里常用云的颜色来预卜吉凶。如果将要有吉庆的事,满屋就会升起五色祥云,光彩照人。这五色吉云如果落在花草树木上,就会变成五色露珠,露的味道十分甘甜。”武帝问:“这吉云和五色露你能弄些来吗?”东方朔说:“我割来吉云草把马喂饱后,骑上马去就可以弄来,一天可以来回两三趟呢。”于是东方朔就骑上神马往东走,晚上就赶回来了,弄来了黑、白、青、黄四种颜色的露水,装在青色的琉璃杯中,每个杯中装了半升献给武帝。武帝把五色露赏给大臣们,大臣们喝下了露水,老人都变成了少年,有病的都立刻痊愈了。汉武帝有一次看见天空出现了彗星,东方朔就折了一根“指星木”给了武帝,武帝拿它向天上一指,彗星立刻就消失了,当时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东方朔善于高声长啸,每当他长啸时,会震得尘土漫天飞。东方朔没死时曾对和他一起作官的朋友说:“天下人谁也不了解我东方朔,只有太王公知道我。”东方朔死后,武帝就召来太王公问他,“你了解东方朔吗?”太王公说:“我不了解。”武帝问:“你有什么特长呢?”太王公说,“我对星宿历法有研究。”武帝问他:“天上的星宿都在吗?”回答说,“诸星都在,只有木星失去了十八年,现在又出现了。”武帝仰天叹息说:“东方朔在我身边十八年,我竟不知道他就是木星啊!”心里很难过。东方朔其余的事在别的书中都有记载,这里就不多写了。 王乔 王乔,河东人也,汉显宗时为叶令。有神术,每月朔望,常诣京朝。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伺望之。言临至,必有双凫从东南飞来。于是候凫至,举罗张之,但得一舄焉,乃四年时所赐尚书官属履也。每当朝时,叶县门下鼓,不击自鸣,闻于京师。后天忽下玉棺于庭前,吏人推排,终不摇动。乔曰:“天帝欲召我也。”乃沐浴服饵,卧棺中,盖便立复。宿昔乃葬城东,土自成坟。其夕,县中牛羊皆流汗喘乏,人莫知之。百姓为立庙,号‘叶君祠’,祷无不应,远近尊崇。帝诏迎取其鼓,置都亭下,略无复声。或云:“即古仙人王乔也,示变化之迹于世耳。”(出《仙传拾遗》)王乔是河东郡人,汉显宗时任南阳郡叶县县令。王乔有仙人的道术,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就到京城朝见皇帝。皇帝因为他进京太勤而奇怪,而且他每次来时即不骑马也不乘车,就密令太史官偷偷察看。太史官察看后向皇帝奏报说,“王乔每次到京城来时,准有一对野鸭子飞来。”皇帝就派人等野鸭子再飞来时张网捕捉,结果网里捕到的是一双鞋子,这鞋还是汉显宗四年时赏给尚书的那双鞋。每次王乔来朝见时,叶县县衙门前的堂鼓就会不敲自响,鼓声可以传到京城。后来,有一天忽然从空中降下一具玉石棺材,停在大堂院里。县衙的官员们一起推挪那口玉棺,玉棺一点也不动。王乔就说,“这是天帝要召我去呢。”于是王乔就洗了澡吃了药,自己躺进玉棺中。他一躺进去,棺盖就自动盖上了。然后大家把玉棺埋在城东,玉棺入土后,泥土自动堆成了坟墓。这天夜里,叶县的牛羊都流汗气喘,不知是怎么回事。百姓立了庙,叫“叶君祠”,祈祷求告都很灵验,远近的人都很信服崇敬。皇帝让人把堂鼓迎进京城放在城外都亭中,鼓再也没响过。有人说他就是古时的仙人王乔,来向世人显示神仙变化的功力。 周隐遥 周隐遥,洞庭山道士,自云甪里先生之孙。山上有其祖甪里庙甪里村。言其数世得道,尝居焦山中,学太阴炼形之道,死于崖窟中。嘱其弟子曰:“检视我尸,勿令他物所犯。六年后,若再生,当以衣裳衣我。”弟子视之,初则臭秽虫坏,唯五脏不变,依言闭护之。至六年往看,乃身全却生。弟子备汤沐,以新衣衣之。发鬒而黑,髭粗而直,若兽鬣也。十六年又死如前,更七年复生。如此三度,已四十年余,近八十岁,状貌如三十许人。隋炀帝闻之,征至东郡,颁赐丰厚,恩礼隆异。而恳乞归山。寻还本郡。贞观中,召至长安,于内殿安置,问修习之道。对曰:“臣所修者,匹夫之志,功不及物,利唯一身。帝王修道,一言之利,万国蒙福。得道之效,速于人臣。区区所学,非九重万乘之所修也。”恳求归山,寻亦随其所适。(出《仙传拾遗》) 周隐遥是洞庭山中的一位道士,自称是汉初“商山四皓”之一的甪里先生的孙子(甪,音lù)。并说洞庭山上有他的祖父的甪里庙和甪里村。他说他已经连着好几世都得了道,曾住在江苏镇江的焦山里,学太阴修炼解脱肉身的道术,死在山洞里。死前他嘱咐弟子说,“要好好看守我的尸体,不要什么东西伤害侵犯。如果我六年后能够复活,就给我穿好衣裳。”他的弟子们看守着他的尸体,看着尸体渐渐腐烂被蛆虫咬坏,只有五脏一点也没变,于是就遵照他生前的嘱咐细心照看。到了六年头上再去看时,果然复活了。弟子们给他洗了澡,换上新衣服。这时他的头发又密又黑,胡子又粗又直,像是野兽的鬃毛一样。过了十六年,周隐遥又像上次一样死了,过了七年又复活了。这样死死活活地反复了三次,已经过了四十年,周隐遥也快八十岁了,但容貌仍像三十多岁的人。隋炀帝听说后,召他到东都洛阳,给了他丰厚的赏赐,对他十分尊重,希望他在朝里作官。但周隐遥却向炀帝恳求让他归山。后来他回到了家乡。唐贞观年间,又把他召到长安,皇帝把他接到内宫,向他请教修道的方术。他回答说,“我修炼的那点道术,只是为了个人的意志,功力达不到身外,只对自身有益。帝王所修的道,一句话就可以使万民得福。帝王修道也比臣民成功得快。我的那一点点道术,怎么能教你这身居皇宫的万乘之尊的皇帝呢?”周隐遥再三恳求放他归山,皇帝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让他回山修道去了。 刘商 刘商者,中山靖王之后。举孝廉,历官合淝令。而笃好无为清简之道。方术服炼之门,五金八石,所难致者。必力而求之。人有方疏,未合炼施效者,必资其药石,给其炉鼎,助使成之,未尝有所觊觎也。因泛舟苕霅间,遂卜居武康上强山下。有樵童药臾,虽常草木之药,诣门而售者,亦答以善价。一旦,樵夫鬻樵,有术一把,商亦厚价致之。其庭庑之下,篱落之间,草木诸药,已堆积矣。忽闲步杖策,逍遥田亩蹊隧之傍,聊自怡适,闻藂林间,有人相与言曰:“中山刘商,今日已赐真术矣,盖阴功笃好之所感乎。”窥林中,杳无人迹。奔归取术,修而服之。月余,齿发益盛,貌如婴童;举步轻速,可及驰马;登涉云岩,无复困惫。又月余,坐知四方之事,验若符契,乃入上强洞中。咸通初,有酒家以樵叟稍异,尽礼接之。累月复一至,因谓酒家曰:“我山中刘商也,夙攻水墨,愿留一图,以酬见待之厚。”使备缯素,而约以再来。一日果至酒家,援毫运思,顷刻而千山万水,非世工之所及。将去,谓酒家曰:“我祖淮南王,今为九海总司,居列真之任。授我以南溟都水之秩,旬日远别,不复来矣。”如是十许日,天色晴霁,香风瑞云,弥布山谷,樵者见空中骑乘,飞举南去。(出《仙传拾遗》) 刘商是陕西中山靖王的后代,曾被举荐为孝廉,作过安徽合淝县令。他爱好清静无为的老子学说,热心于服丹方修炼自身的方术,金、银、铜、铅铁这五金和炼丹用的丹砂、雄黄、雌黄、空青、硫黄、云母、戎、硝石这八种石料,他都想尽方法去搜寻齐全。如果有人得到炼丹的秘方却没法实验炼制时,刘商就慷慨地把自己收集的药石原料送给他,并送给他炼丹炉和锅,帮助他炼成,自己一点也不想从中得什么好处或想占有人家的成果。有一次,刘商坐船在浙江天目山的苕溪和霅(音xiá)水之间漫游,后来进了浙江湖州武康县的上强山隐居起来。砍柴的少年或采药的老人,只要到他门前来卖柴卖药,刘商都能给个好价钱买下来。有一天,一个砍柴的来向刘商卖柴,手上还拿着一把白术草药,刘商也给了他不少钱把那把白术买下来。其实刘商的院子里各种草药已堆了很大一堆了。这天他拄着拐杖在野外田地小路上很悠闲的散步,忽然听见丛林里有人谈话说,“中山人刘商,神已经把神药白术赐给他了,这是由于他长期积累阴功和专心修道的意志感动了神吧!”刘商仔细察看树林,没发现一个人影。就跑回家去拿出那把白术,结合自己的修炼服用下去。过了一个多月,牙齿更结实了,头发更密了,面容变得像孩童。走路又轻又快,可以赶上奔跑的马。攀登高入云端的山峰一点也不觉疲乏。又过了一个多月,不出门就知道天下的事,比算卦预卜还要灵验,就进了上强山的石洞里继续修炼。咸通初年,有一个卖酒人看见一个打柴老人不同于凡人,就以厚礼接待了老人。老人过了一个月又到酒店来,对卖酒人说,“我是上强山中的刘商,长时间画水墨画,今天来是想给你留一幅画,以酬谢你对我的款待。”刘商让卖酒人准备一块画画用的白绸布,并约好了日子来画画。一天刘商果然来到酒家,拿起笔来构思了一会儿,很快就在这布上画出了千山万水,那技巧不是世上人所能有的。临走时对酒家说,“我的祖先是汉代淮南王刘安,他现在任九海总司的官职,是仙界的职位。他任命我作管辖南海的职务,过十几天我们就要久别,不能再来看你了。”过了十几天,天空晴朗无云,山谷中吹拂着香风,翻卷着祥云,砍柴的人看见空中有个骑着什么的人向南飞去了。 卷第七 神仙七 卷第七神仙七 白石先生皇初平王远伯山甫马鸣生李八百李阿 白石先生 白石先生者,中黄丈人弟子也,至彭祖时,已二千岁余矣。不肯修升天之道,但取不死而已,不失人间之乐。其所据行者,正以交接之道为主,而金液之药为上也。初以居贫,不能得药,乃养羊牧猪,十数年间,约衣节用,置货万金,乃大买药服之。常煮白石为粮,因就白石山居,时人故号曰白石先生。亦食脯饮酒,亦食谷食。日行三四百里,视之色如四十许人。性好朝拜事神,好读幽经及太素传。彭祖问之曰:“何不服升天之药?”答曰:“天上复能乐比人间乎?但莫使老死耳。天上多至尊,相奉事,更苦于人间。”故时人呼白石先生为隐遁仙人,以其不汲汲于升天为仙官,亦犹不求闻达者也。(出《神仙传》) 白石先生是中黄丈人的弟子,古代仙人彭祖在世时,白石先生已活了两千岁了。他并不热衷于得道成仙,只是希望长生不死就可以了,所以对人间的享乐都不放弃。他最注重的就是节制男女交合的事,经常服用的药只有用金石炼成的丹液。起初由于非常贫穷没有钱买药,他就养羊喂猪,节衣缩食。积攒了不少钱,就开始经常买药服用。他还经常煮白石当饭吃,又住在白石山中,所以当时人们都称他为白石先生。但他也吃肉喝酒,也吃五谷杂粮。他可以一天走三四百里,虽然两千多岁了,看着仍像四十多岁的人。他好朝拜神仙,爱读著名道家浮丘公著的《相鹤经》和论述宇宙物质构成的《太素传》。彭祖有一次问白石先生,“你为什么不服用可以成仙的药呢?”白石先生回答说,“天上能有人间这么多的欢乐吗?我只求不老不死就满足了。再说天上有那么多的神仙,我去侍奉他们,比在人间可苦多了。”所以当时人们都称白石先生为“隐居世人的神仙”,因为他并不苦苦追求升天当仙官,正如在世人不追求功名利禄。 皇初平 皇初平者。丹溪人也。年十五,家使牧羊,有道士见其良谨,便将至金华山石室中,四十余年,不复念家。其兄初起,行山寻索初平,历年不得。后见市中有一道士,初起召问之曰:“吾有弟名初平,因令牧羊,失之四十余年,莫知死生所在,愿道君为占之。”道士曰:“金华山中有一牧羊儿,姓皇,字初平,是卿弟非疑。”初起闻之,即随道士去,求弟遂得,相见悲喜。语毕,问初平羊何在,曰:“近在山东耳。”初起往视之,不见,但见白石而还,谓初平曰:“山东无羊也。”初平曰:“羊在耳,兄但自不见之。”初平与初起俱往看之。初平乃叱曰:“羊起。”于是白石皆变为羊数万头。初起曰:“弟独得仙道如此,吾可学乎?”初平曰:“唯好道,便可得之耳。”初起便弃妻子留住,就初平学。共服松脂茯苓,至五百岁,能坐在立亡,行于日中无影,而有童子之色。后乃俱还乡里,亲族死终略尽,乃复还去。初平改字为赤松子,初起改字为鲁班。其后服此药得仙者数十人。(出《神仙传》) 皇初平是丹溪人。十五岁时,家里让他出去放羊,遇见一个道士,道士看他憨厚善良,就把他领到浙江金华山的山洞中,一去就是四十多年,他也不再想家。他的哥哥叫皇初起,进山寻找,找了好几年也找不到。后来他在街上见一个道士,就向他打听说,“我有个弟弟叫皇初平,家里让他放羊,已经走失了四十多年,不知他的死活,也不知他在什么地方,恳求道长给算一算。“道士说,金华山中有一个放羊的小孩,姓皇字初平,肯定就是你的弟弟了。”初起听后就跟着道士,到金华山里找到了弟弟,兄弟相见悲喜交加。初起就问初平那羊都哪去了,初平说,“就在东边山坡上。”初起就到东山坡上去找,没看见羊,只看见一堆白石头,就回来对初平说,“东山坡上哪里有羊啊?”初平说“羊就在那儿,只是哥哥你看不见罢了。”初平就领哥哥来到东山坡,吆喝了一声“羊快起来!”只见那些白石头一下子变成了几万头羊。初起说,“弟弟你已经得了仙道,我能学成吗?”初平说。“只要你诚心修道,就能学成。”初起就离开了妻子儿女,来跟弟弟学道。和他一起服用松脂和茯苓,活到了五百岁,修炼得能坐在那里忽然消失,在大白天走路,谁也看不见他,面容也像孩童一样。后来兄弟俩一起回乡,见亲族都已死光了,就又回了山。初平改名赤松子,初起改名叫鲁般。后来服他们的药成仙的有好几十人。 王远 王远,字方平,东海人也。举孝廉,除郎中,稍加中散大夫。学通五经,尤明天文图谶河洛之要,逆知天下盛衰之期,九州吉凶,如观之掌握。后弃官,入山修道。道成,汉孝桓帝闻之,连征不出。使郡国逼载,以诣京师,远低头闭口,不答诏。乃题宫门扇板四百余字,皆说方来之事。帝恶之,使削去。外字适去,内字复见,墨皆彻板里,削之愈分明。远无子孙,乡里人累世相传供养之。同郡太尉陈耽,为远营道室,旦夕朝拜之,但乞福,未言学道也。远在陈家四十余年,陈家曾无疾病死丧,奴婢皆然。六畜繁息,田桑倍获。远忽语陈耽曰:“吾期运当去,不得久停,明日日中当发。”至时远死,耽知其仙去,不敢下着地,但悲啼叹息曰:“先生舍我,我将何怙?”具棺器烧香,就床衣装之。至三日夜,忽失其尸,衣冠不解,如蛇蜕耳。远卒后百余日,耽亦卒。或谓耽得远之道化去;或曰,知耽将终,故委之而去也。初远欲东入括苍山,过吴,住胥门蔡经家。蔡经者,小民耳,而骨相当仙。远知之,故往其家。遂语经曰:“汝生命应得度世,欲取汝以补官僚耳。然少不知道,今气少肉多,不得上去,当为尸解,如从狗窦中过耳。”于是告以要言,乃委经而去。经后忽身体发热如火,欲得冷水灌之。举家汲水灌之,如沃焦石。如此三日,销耗骨立,乃入室,以被自覆。忽然失之。视其被内,唯有皮,头足具如蝉脱也。去十余年,忽还家,容色少壮。鬓发霅黑。语家人曰:“七月七日,王君当来,其日可多作饮食,以供从官。”至其日,经家乃借瓮器,作饮食百余斛,罗列布置庭下。是日,王君果来。未至,先闻金鼓箫管人马之声,比近皆惊,莫知所在。及至经舍,举家皆见远。冠远游冠,朱衣,虎头鞶囊,五色绶,带剑。黄色少髭,长短中形人也。乘羽车,驾五龙,龙各异色,前后麾节,幡旗导从,威仪奕奕,如大将军也。有十二伍伯,皆以蜡封其口,鼓吹皆乘龙,从天而下,悬集于庭。从官皆长丈余,不从道衢。既至,从官皆隐,不知所在,唯独见远坐耳。须臾,引见经父母兄弟,因遣人召麻姑,亦莫知麻姑是何人也。言曰:“王方平敬报,久不到民间,今来在此,想姑能暂来语否?”须臾信还,不见其使,但闻信语曰:“麻姑载拜。不相见忽已五百余年,尊卑有序,拜敬无阶。烦信承来在彼,食顷即到。先受命当按行蓬莱,今便暂住,如是当还,还便亲觐,愿未即去。”如此两时,闻麻姑来。来时亦先闻人马声。既至,从官半于远也。麻姑至,蔡经亦举家见之。是好女子,年可十八九许,于顶上作髻,余发散垂至腰。衣有文采,又非锦绮,光彩耀目,不可名状,皆世之所无也。入拜远,远为之起立。坐定,各进行厨,皆金盘玉杯无限也,肴膳多是诸花,而香气达于内外。擘脯而食之,云:麟脯。麻姑自说云:“接侍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又水浅于往日会时略半耳,岂将复为陵陆乎?”远叹曰:“圣人皆言海中行复扬尘也。”麻姑欲见蔡经母及妇等,时经弟妇新产数日,姑见知之,曰:“噫,且立勿前,即求少许米来。”得米掷之堕地,谓以米祛其秽也。视其米皆成丹砂。远笑曰:“姑故年少也,吾老矣,不喜复作如此狡狯变化也。”远谓经家人曰:“吾欲赐汝辈美酒,此酒方出天厨,其味醇浓,非俗人所宜饮,饮之或能烂肠,今当以水和之,汝辈勿怪也。”乃以斗水,合升酒搅之,以赐经家人,人饮一升许,皆醉。良久酒尽,远遣左右曰:“不足复还取也。”以千钱与余杭姥,乞酤酒。须臾信还,得一油囊酒,五斗许。使传余杭姥答言:“恐地上酒不中尊饮耳。”麻姑手爪似鸟,经见之,心中念曰:“背大痒时,得此爪以爬背,当佳之。”远已知经心中所言,即使人牵经鞭之,谓曰:“麻姑神人也,汝何忽谓其爪可爬背耶?”但见鞭着经背,亦莫见有人持鞭者。远告经曰:“吾鞭不可妄得也。”经比舍有姓陈者,失其名,尝罢县尉,闻经家有神人,乃诣门叩头,求乞拜见。于是远使引前与语。此人便欲从驱使,比于蔡经。远曰:“君且向日而立。”远从后观之曰:“噫,君心邪不正,终未可教以仙道,当授君地上主者之职司。”临去,以一符并一传,著以小箱中,与陈尉。告言“此不能令君度世,止能存君本寿,自出百岁向上。可以攘灾治病者,命未终及无罪者,君以符到其家,便愈矣。若邪鬼血食作祟祸者,便带此符,以传敕吏,遣其鬼。君心中亦当知其轻重,临时以意治之。”陈以此符治病有效,事之者数百家。寿一百一十岁而死。死后子弟行其符,不复验矣。远去后,经家所作饮食,数百斛皆尽,亦不见有人饮食也。经父母私问经曰:“王君是何神人,复居何处?”经曰:“常在昆仑山,往来罗浮括苍等山,山上皆有宫室。主天曹事,一日之中,与天上相反覆者十数过。地上五岳生死之事,皆先来告王君。王君出,城(云笈七签卷一○九引《神仙传》城作或不)尽将百官从行,唯乘一黄麟,将十数侍人。每行常见山林在下,去地常数百丈,所到则山海之神皆来奉迎拜谒。”其后数十年,经复暂归家,远有书与陈尉,其书廓落,大而不工。先是人无知方平名远者,因此乃知之。陈尉家于今世世存录王君手书,并符传于小箱中。(出《神仙传》) 王远,字方平,是东海人。曾被举荐为孝廉,任过郎中,后来升任为中散大夫。熟读了《尚书》、《诗经》、《春秋》、《易经》、《仪礼》五部经典,尤其精通天文、河图、符命的深奥理论,可以预知天下盛衰的日期,九州将要有什么吉凶祸福,他都了如指掌。后来他辞去官职进山修道。修成得道后,汉孝桓帝刘志听说后,几次召他进宫,他始终不出山。桓帝又派地方官吏去找他,强迫他上车,把他拉到京城。但他见了桓帝后,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桓帝问话,刘远也不回答。后来他在宫门上题了四百多字,说的都是未来的事。桓帝十分生气,让把宫门上的字用刀削去。面上的字刚削掉,板里的字又显了出来,因为字的墨已渗透到门板里了,越削越清楚。王远没有后代,他家乡的人世代相传供养他。同郡有个太尉叫陈耽,专门为王远建了一座修道的专室,并早晚向他行礼叩拜,只说是向他祈福,并不说想跟他学道。王远在陈耽家住了四十多年,陈家没有一个人生病或死亡,连奴仆婢女都平安无恙。陈家始终六畜兴旺,庄稼丰收。有一天王远突然对陈耽说,“我的阳寿到了,不会再在你这里久留,明天中午我就去了。”果然第二天中午就死了。陈耽知道王远已经升仙而去,不敢把他的尸体放在地上,只是悲痛地哭道:“先生扔了我走了,今后我还能依靠谁呢?”就作了棺材,烧上香烛,用床单包起他的尸体。三天后的夜晚,尸体忽然不见了,但他的衣服并没有解开,像蛇蜕皮一样留在床上。王远死后一百多天,陈耽也死了。有人说陈耽得到了王远的道术也成仙飞升了;也有人说王远知道陈耽快死了所以才离开他先走了。在此之前,王远曾打算往浙江东南的括苍山,经过江苏吴郡,住在苏州西门的蔡经家。蔡经是个普通老百姓,然而从骨相上看可以成仙,王远看出来了,所以住在他家。王远对蔡经说,“你命中该得道成仙,上天打算接你去补充仙宫的缺额,由于你从年轻时就没有学习道术的修炼,所以你现在精气少而身子肥胖,不可能成仙飞升。只有从肉体中解脱出来才能成仙,肉身的解脱不过像从狗洞中钻出去一样,你不要怕。”于是王远就把解脱肉体的方术传授给蔡经。然后就离开他去了。蔡经后来突然身体变得像火一样发热,要求家里人用冷水浇他。全家就都打来水向他身上浇,像浇一块烧焦的石头。这样浇了三天水,蔡经就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然后家里人把蔡经弄到屋里床上躺下,他用被子把自己完全蒙上,忽然就不见了。揭开被子一看,只留下全身的皮,像蝉蜕下的皮一样。蔡经去了十几年后,突然又回到家来,容貌像青年一样,身体强壮,头发胡须又密又黑。蔡经对家里人说,“七月七日王远要到咱家来,那天要多多作些饭菜,好招待他的随从官员们。”到了七月七日那天,蔡经家借了不少炊具,作了好几百斗粮食的饭,摆放在院子里,后来王远果然来了。王远来到之前,先听见了敲锣打鼓吹奏箫管的音乐声和人喊马嘶声,周围邻居们都十分惊恐,也看不见仙人究竟在哪里。及王远来到蔡经的家,家人们全看到了他。只见他穿着大红袍服,头戴远游冠,腰带上挂着虎头形的装绶带用的皮包,系着五色的绶带,挂着宝剑。看他脸上有淡黄色的少年人的唇髭,中等身材。他乘着有翠羽伞盖的车,车由五条龙拉着,车的前后都是手执旗幡旌节的仪仗侍从,像大将军般的十分威风。有十二个差役在前面开道,他们的嘴都用蜡封着,接着又有一队骑着龙的乐队从天而降,聚集在院子里。还有一些身高一丈多的随从官员,都没在道路上站立,而是停在空中。王远到了以后,所有的随从仪仗立刻不见了,只有王远坐在那里。过了片刻,王远召见了蔡经的父母兄弟,然后又派人请麻姑到这儿来,大家都不知道麻姑是什么人。王远让派去请麻姑的人对麻姑说。“王方平恭敬的向麻姑禀报,说他很久不到人间来了。现在他来到人间,不知麻姑您能不能赏光到人间来一趟,一起叙叙话。”不一会儿麻姑的信使就来了,不见那使者,只听他发出了声音说,“麻姑我这里向王远君施礼了。我们已经五百年没见面了,虽然我们地位身份不同,但互相尊重敬仰,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先给你捎去个信,我一顿饭工夫就到。我已接受了使命要到蓬莱仙去视察,必须去一趟,但很快就会回来,回来后我就马上到你那儿去拜望,希望你等等我不要马上离开人间。”过了两个时辰,就听说麻姑到了。也是先听见人马声,等到了以后,都看见麻姑的随从仪仗只有王远的一半多。麻姑到了以后,蔡经领着全家上前拜见。只见麻姑是个十八九岁的美貌的女子,头顶上挽了个发髻,剩下的头发都披散下来垂到腰间。衣服上有美丽的图案,但不是绸缎,却光彩照人,不知是什么做的,反正是世上绝对没有的。麻姑进屋拜见了王远,王远忙站起来还礼。两人坐完以后,双方带来的厨师把各种佳肴呈送上来,食具都是金杯玉盘,不计其数,但盘中的菜肴大都是各种花,香气立刻充溢了屋子内外。这时宾主切开盘里的肉干吃,原来是天上麒麟肉作的肉干。这时麻姑对王远说,“我从上次接待你以来,已经看见东海三次变成桑园田野了。刚才我到蓬莱仙洲去,看见岛周围的水,比上次我来会见时又浅了一半,是不是蓬莱仙洲的水也要干涸而变成陆地呢?”王远感叹地说。“怪不得圣人也都说过,在海里行走也会扬起灰尘的!”这时麻姑想看看蔡经的母亲和妻子,当时蔡经的弟媳正坐月子,麻姑一看就知道她刚生完孩子,立刻说,“哎哟,你先站住,不要往前来。”说着他家人拿了一把米撒在地上,说米能除掉产妇身不洁的东西。再一看,洒在地上的米已变成了丹砂。王远笑着对麻姑说,“看来你还是年轻好胜啊。我老了,早就不喜欢做这些小小的法术了。“王远又对蔡经家的人说,“我想赏给你们一些美酒,这酒是刚刚从天上的酒库里带来的,味道非常醇厚,世间人喝不太合适,如果就这样喝下去,肠子会烂掉,我必须往酒里兑些水,你们别怪罪我。”说罢就用一半水兑了一升酒赐给蔡经家的人,每人喝了一升就都醉了。不一会儿酒喝光了王远说。“酒不够了就再去拿。”就命左右的人拿了一千钱到余杭城的一个老太太那里去买酒。派去买酒的人片刻就回来了,买来了一油袋子的酒,有五斗多。余杭城老太太捎话给王远说。“我担心人世上的酒你们喝不惯吧。”麻姑的手生得像鸟的爪子,蔡经看见就心里暗想,“如果我后背发痒时,用她那爪子挠一挠,大概会挺舒服吧。”蔡经心里刚刚一想,王远就知道了,就让随从把蔡经抓来抽了一顿鞭子,斥责蔡经道,“麻姑是神仙,你怎么竟敢胡思乱想让她为你挠痒痒呢?”只见鞭子抽打在蔡经身上,却看不见有拿鞭子的人。打完了,王远对蔡经说,“我的鞭子从不随便打人,你能挨我的鞭打也是你的造化。”蔡经的邻居有个姓陈的,不知道叫什么名,曾做过县尉被罢了官,听说蔡经家来了神仙,就登门磕头要求拜见神仙。王远听说后,就让把陈某带上来。见面后,陈某就恳求王远收留他在他的左右当差,和蔡经在一起。王远让陈某面朝太阳站着,从后面观察他,看后说,“哎呀,你这个人心术不正,我不能教给你成仙得道的事。这样吧,我让你当地上的主宰官吧。“陈某临走时,授给陈某一张符和一块写着经文的板子,装在一个小箱子里。交给陈某后嘱咐说,“这些东西并不能让你得道转世,只能使你的寿命延长一百岁以上。如果有那些生病有灾的,或者那些没有什么罪过不该死的人,你可以拿着这符到他们家去,他们就会消灾除病。如果有谁家有妖魔作怪的,你可以拿着这仙符,把阴曹的官吏传了来,让他把鬼带回去。你要根据所遇到的具体情况,见机而行的使用这符。”陈某用此符给好几百家消了灾除了病。陈某活到一百一十岁才去世。他死后他的弟子又拿他的符使用,就不再灵了。王远离开蔡经家以后。蔡家院子里摆放的那些饮食都光光的了,但当时并没有看哪个神仙吃饭。蔡经的父母私下问蔡经王远是位什么神,住在哪里。蔡经说,“他经常住在昆仑山,往来于罗浮山,括苍山等各山,每个山上都有他的宫室。他主管天曹的事,每天在天上地下反复来往十几次。地上三山五岳的事和人间的生死,都先报告给王远。他每次出行时,并不带着百官,只骑着一头黄色麒麟,带十几个侍从。他出行都是腾空飞行,山林都在他下面,离地常好几百丈,所到之处山海之神都迎接拜见。”几十年后蔡经回了次家,王远让他带信给陈某,字写得很大很潦草。从前没有人知道王方平就是王远,由于此信才知。陈县尉家到现在世代保存着王远当年亲笔写的信和那仙符,都收藏在王远当初给陈尉的那个小箱子里。 伯山甫 伯山甫者,雍州人也。入华山中,精思服食,时时归乡里省亲,如此二百年不老。到人家,即数人先世以来善恶功过,有如临见。又知方来吉凶,言无不效。其外甥女年老多病,乃以药与之。女时年已八十,转还少,色如桃花。汉武遣使者行河东,忽见城西有一女子,笞一老翁,俯首跪受杖。使者怪问之,女曰:“此翁乃妾子也,昔吾舅氏伯山甫,以神药教妾,妾教子服之,不肯,今遂衰老,行不及妾,故杖之。”使者问女及子年几,答曰:“妾已二百三十岁,儿八十矣。”后入华山去。(出《神仙传》) 伯山甫是古代九州之一的雍州人。进了西狱华山专心修道,服食丹砂仙药,也常常回到家乡探亲,这样活了二百岁还不显老。伯山甫每到别人家去时,就历数这家人祖祖辈辈的善恶和功过,好像他亲眼见过似的。他还知道别人未来的吉凶福祸,说出来没有不灵验的。伯山甫的外甥女年老又多病,就给了她一些药。外甥女当时已经八十多岁,服下药以后,立刻变得年轻了,面色像桃花样艳丽。有一次,汉帝派了使者到河东去,忽然看见城西有一个女子用鞭子抽打一个老头,老头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挨打。使者十分奇怪,就上去问怎么回事,那女子说,“我是在打我儿子哩。从前我的舅舅伯山甫给了我一些仙药,我叫我儿子吃,他不肯吃,现在就老成这样,走路连我都不如,慢腾腾地,所以我才打他。”使者问那女子和他儿子都是多大岁数,女子回答说,“我已经二百三十岁,儿子才八十岁。”后来这女子也进了华山修道去了。 马鸣生 马鸣生者,临淄人也,本姓和,字君贤。少为县吏,捕贼,为贼所伤,当时暂死,忽遇神人以药救之,便活。鸣生无以报之,遂弃职随神。初但欲治金疮方耳,后知有长生之道,乃久随之,为负笈,西之女儿山,北到玄丘,南至庐江,周游天下,勤苦历年,及受《太阳神丹经》三卷归。入山合药服之。不乐升天,但服半剂,为地仙,恒居人间。不过三年,辄易其处,时人不知是仙人也。怪其不老。后乃白日升天而去。(出《神仙传》) 马鸣生是山东临淄人,原来姓和,字君贤。他年轻时当过县衙里的小官。因为捕捉强盗,被强盗所伤,忽然遇见一个神仙用药救活了他。马鸣生觉得无法报答神仙救命之恩,就丢掉了官职跟着神仙去了。一开始他只想得到医治刀枪红伤的方,后来知道神仙还有长生的方术,就长期跟随着神仙,为他挑着书箱,进了河南宜阳县的女几山,往北到了玄丘,往南到了安徽的庐江,和神仙一同周游天下,辛苦勤劳地侍奉神仙很多年,神仙终于给了他三卷《太阳神丹经》。马鸣生带着经卷回家后,进山按经上说的方法配了药服用。因为不愿升天成仙,只吃了半副药就成为地上的神仙,可以永远住在人世。马鸣生服药以后,每三年搬一个地方住,所以人们都不知道他是神仙。他也修造房舍,也有仆人和车马,和人们完全一样。他就这样不断地换地方住,走遍了九州,过了五百多年,有些人认识他,见他总也不老,十分奇怪。后来他终于大白天成仙,升天而去。 李八百 李八百,蜀人也,莫知其名。历世见之,时人计其年八百岁,因以为号。或隐山林,或出市廛。知汉中唐公昉有志,不遇明师,欲教授之。乃先往试之,为作客佣赁者,公昉不知也。八百驱使用意,异于他客,公昉爱异之。八百乃伪病困,当欲死,公昉即为迎医合药,费数十万钱,不以为损,忧念之意,形于颜色。八百又转作恶疮,周遍身体,脓血臭恶,不可忍近。公昉为之流涕曰:“卿为吾家使者,勤苦历年,常得笃疾,吾取医欲令卿愈,无所吝惜。而犹不愈,当如卿何!”八百曰:“吾疮不愈,须人舐之当可。”公昉乃使三婢,三婢为舐之。八百又曰:“婢舐不愈,若得君为舐之,即当愈耳。”公昉即舐。复言无益,欲公昉妇舐之最佳。又复令妇舐之。八百又告曰:“吾疮乃欲差,当得三十斛美酒,浴身当愈。公昉即为具酒,着大器中。八百即起,入酒中浴,疮即愈,体如凝脂,亦无余痕。乃告公曰:“吾是仙人也,子有志,故此相试。子真可教也,今当授子度世之诀。”乃使公昉夫妻,并舐疮三婢,以其浴酒自浴,即皆更少,颜色美悦。以丹经一卷授公昉。公昉入云台山中作药,药成,服之仙去。(出《神仙传》) 李八百是四川人,不知道他名叫什么。由于好几代人都见过他,推算他已活了八百岁,所以叫他李八百。他有时隐居在山林里,有时又到城镇里来。他听说陕南汉中有个叫唐公昉有志于修道,但没有高明的老师指点,就打算把修炼的方术教给他。李八百打算先试试唐公昉,就假装是外地人,到唐公昉家受雇当仆人。李八百对唐公昉侍护得非常细心周到。能充分领会唐公昉的心意,不同于其他的仆人,唐公昉就特别喜欢他,对待他和别的仆人不同,李八百有一次装病,而且病得要死,唐公昉就给他请医生抓药诊治,化费了几十万钱也不心疼,而且为李八百的病情十分忧虑担心。李八百又让自己生了恶疮,全身都是,又是脓又是血发出很大的臭味,使人不忍心挨近。唐公昉哭着说,“你到我家来当仆人,辛苦了好几年,现在又得了这样重的病,我想尽办法给你治病,化多少钱也不吝惜。可是你的病总也不好,叫我怎么办啊!”李八百说,“如果用舌头舔我的疮,就能好了。”唐公昉就让三个丫环给李八百舔恶疮。李八百又说,“丫环舔还是好不了,如果你给我舔,我的疮就能好了。”公昉就用嘴给他舔疮。但李八百说,“你舔还是不见好,如果让你夫人舔就好了。”公昉就让妻子给他舔疮。李八百又说,“我的疮要想完全治好,必须用几十斗的酒洗澡才行。”于是唐公昉就买了几十斗的酒装在一个大桶里,李八百就起床进入酒桶中洗澡,全身的疮果然立刻好了,而且皮肤白得像凝住的油脂,连一点疤痕都没有。这时李八百才告诉公昉说,“我是神仙,听说你有志于修道,所以才来故意考验你,看来你是可以受教了,现在我要传授给你成仙的秘诀。”李八百就让唐公昉夫妻以及三个舔过疮的丫环都用他洗过澡的酒洗浴,他们立刻都变得十分年轻,而且很漂亮。然后李八百又授给公昉一本炼丹的经书。唐公昉就进入浙江绍兴的云台山中炼制丹药,服用之后成仙升天而去。 李阿 李阿者,蜀人,传世见之不老。常乞于成都市,所得复散赐与贫穷者。夜去朝还,市人莫知所止。或往问事,阿无所言。但占阿颜色,若颜色欣然,则事皆吉;若容貌惨戚,则事皆凶;若阿含笑者,则有大庆;微叹者,则有深忧。如此候之,未尝不审也。有古强者,疑阿异人,常亲事之,试随阿还,所宿乃在青城山中。强后复欲随阿去,然身未知道,恐有虎狼,私持其父大刀。阿见而怒强曰:“汝随我行,那畏虎也!”取强刀以击石,刀折坏。强忧刀败。至旦随出,阿问强曰:“汝愁刀败也?”强言实恐父怪怒。阿则取刀,左手击地,刀复如故。强随阿还成都,未至,道逢人奔车,阿以脚置其车下,轹脚皆折。阿即死,强怖,守视之。须臾阿起,以手抚脚,而复如常。强年十八,见阿年五十许,强年八十余,而阿犹然不异。后语人被昆仑山召,当去。遂不复还也。(出《神仙传》) 李阿是四川人,好几代人都见他不老。李阿常常在成都街上乞讨,但却把讨来的东西又都散给了穷苦的人。他夜晚离开成都,第二天早上又回来,人们不知他住在什么地方。如果问李阿什么事,李阿从来不回答,但只要看他脸上的表情也就明白了,如果李阿脸露出高兴的样子,那么问的事就是吉利的,如果李阿满脸愁容,那么问的事就是灾祸,如果李阿听后微笑,就一定有大喜事;如果李阿轻轻叹口气,那问事的人一定会有很大的愁事。就这样向李阿问事。结果都十分灵验。有个叫古强的人,怀疑李阿不是凡人,就经常侍候李阿,并试着跟李阿走,才知道他住在青城山里。古强打算跟李阿去山中修道,但自己没有道术,怕遇见山中虎狼,就偷偷带上他父亲的一把大刀。李阿就很生气地对古强说,“你和我一同走,还用害怕虎狼吗?”说罢夺过刀摔在石头上,刀就断了。古强见刀坏了,心里很犯愁。第二天早上古强跟着李阿出山时,李阿问道,“你是不是为刀坏了而发愁?”古强说实在是怕回去后被父亲责怪。李阿就取来断了的刀,用左手把刀放在地上敲了一下,刀就又恢复原状了。古强跟着李阿回成都时,在城外遇见一辆飞奔的马车,李阿把脚放在车轮下,结果车轮子硌坏了,李阿的脚也被压断,倒在地上死去。古强吓坏了,守着李阿的尸体,李阿突然翻身爬了起来,用手揉了揉压断的脚,脚立刻完好如初。古强十八岁时就看见李阿有五十来岁,古强八十多岁时,李阿仍然是五十岁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后来李阿对人说昆仑山的神仙召他,马上就去。李阿进昆仑山后,就再也没回来。 卷第八 神仙八 卷第八神仙八 刘安阴长生张道陵 刘安 汉淮南王刘安者,汉高帝之孙也。其父厉王长,得罪徙蜀,道死。文帝哀之,而裂其地,尽以封长子,故安得封淮南王。时诸王子贵侈,莫不以声色游猎犬马为事,唯安独折节下士,笃好儒学,兼占候方术,养士数千人,皆天下俊士。作《内书》二十二篇,又中篇八章,言神仙黄白之事,名为《鸿宝》,《万毕》三章,论变化之道,凡十万言。武帝以安辩博有才,属为诸父,甚重尊之。特诏及报书,常使司马相如等共定草,乃遣使,召安入朝。尝诏使为《离骚经》,旦受诏,食时便成,奏之。安每宴见,谈说得失,乃献诸赋颂,晨入夜出。乃天下道书及方术之士,不远千里,卑辞重币请致之。于是乃有八公诣门,皆须眉皓白。门吏先密以白王,王使阍人,自以意难问之曰:“我王上欲求延年长生不老之道,中欲得博物精义入妙之大儒,下欲得勇敢武士扛鼎暴虎横行之壮士。今先生年已耆矣,似无驻衰之术,又无贲、育之气,岂能究于《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钩深致远,穷理尽性乎?三者既乏,余不敢通。”八公笑曰:“我闻王尊礼贤士,吐握不倦,苟有一介之善,莫不毕至。古人贵九九之好,养鸣吠之技,诚欲市马骨以致骐骥,师郭生以招群英。吾年虽鄙陋,不合所求,故远致其身,且欲一见王,虽使无益,亦岂有损,何以年老而逆见嫌耶?王必若见年少则谓之有道,皓首则谓之庸叟,恐非发石采玉,探渊索珠之谓也。薄吾老,今则少矣。”言未竟,八公皆变为童子,年可十四五,角髻青丝,色如桃花。门吏大惊,走以白王。王闻之,足不履,跣而迎登思仙之台。张锦帐象床,烧百和之香,进金玉之几,执弟子之礼,北面叩首而言曰:“安以凡才,少好道德,羁锁事务,沈沦流俗,不能遣累,负笈出林。然夙夜饥渴,思愿神明,沐浴滓浊,精诚浅薄。怀情不畅,邈若云汉。不斯厚(厚原作原,据《云笈七签》卷109引《神仙传》改)幸,道君降屈,是安禄命当蒙拔擢,喜惧屏营,不知所措。唯望道君哀而教之,则螟蛉假翼于鸿鹄,可冲天矣。”八童子乃复为老人,告王曰:“余虽复浅识,备为先学。闻王好士,故来相从,未审王意有何所欲?吾一人能坐致风雨,立起云雾,画地为江河,撮土为山岳;一人能崩高山,塞深泉,收束虎豹,召致蛟龙,使役鬼神;一人能分形易貌,坐存立亡,隐蔽六军,白日为暝;一人能乘云步虚,越海凌波,出入无间,呼吸千里;一人能入火不灼,入水不濡,刃射不中,冬冻不寒,夏曝不汗;一人能千变万化,恣意所为,禽兽草木,万物立成,移山驻流,行宫易室;一人能煎泥成金,凝铅为银,水炼八石,飞腾流珠,乘云驾龙,浮于太清之上。在王所欲。”安乃日夕朝拜,供进酒脯,各试其向所言,千变万化,种种异术,无有不效。遂授《玉丹经》三十六卷,药成,未及服。而太子迁好剑,自以人莫及也。于时郎中雷被,召与之戏,而被误中迁,迁大怒,被怖,恐为迁所杀,乃求击匈奴以赎罪,安闻不听。被大惧,乃上书于天子云:“汉法,诸侯壅阏不与击匈奴,其罪入死,安合当诛。”武帝素重王。不咎,但削安二县耳。安怒被,被恐死。与伍被素为交亲,伍被曾以奸私得罪于安,安怒之未发,二人恐为安所诛,乃共诬告,称安谋反。天子使宗正持节治之,八公谓安曰:“可以去矣,此乃是天之发遣王。王若无此事,日复一日,未能去世也。”八公使安登山大祭,埋金地中,即白日升天。八公与安所踏山上石,皆陷成迹,至今人马迹犹存。八公告安曰:“夫有藉之人,被人诬告者,其诬人当即死灭,伍被等今当复诛矣。”于是宗正以失安所在,推问云,王仙去矣。天子怅然,乃讽使廷尉张汤,奏伍被,云为画计,乃诛二被九族,一如八公之言也。汉史秘之,不言安得神仙之道,恐后世人主,当废万机,而竞求于安道,乃言安得罪后自杀,非得仙也。按左吴记云,安临去,欲诛二被,八公谏曰:“不可,仙去不欲害行虫,况于人乎。”安乃止。又问八公曰:“可得将素所交亲俱至彼,便遣还否?”公曰:“何不得尔,但不得过五人。”安即以左吴、王眷、傅生等五人,至玄洲,便遣还。吴记具说云:安未得上天,遇诸仙伯,安少习尊贵,稀为卑下之礼,坐起不恭,语声高亮,或误称“寡人”。于是仙伯主者奏安云:不敬,应斥遣去。八公为之谢过,乃见赦,谪守都厕三年。后为散仙人,不得处职,但得不死而已。武帝闻左吴等随王仙去更还,乃诏之,亲问其由。吴具以对。帝大懊恨,乃叹曰:“使朕得为淮南王者,视天下如脱屣耳。”遂便招募贤士,亦冀遇八公,不能得,而为公孙卿、栾大等所欺。意犹不已,庶获其真者,以安仙去分明,方知天下实有神仙也。时人传八公、安临去时,余药器置在中庭,鸡犬舐啄之,尽得升天,故鸡鸣天上,犬吠云中也。(出《神仙传》) 汉代的淮南王刘安是汉高帝的孙子,他的父亲是厉王,叫刘长。刘长因为犯了罪,被流放到四川,在流放的路上死去。汉文帝听说后很难过,就重新分割刘长的封地,全部给了刘长的大儿子刘安,所以刘安才被封为淮南王。当时王子们都沉迷于游玩狩猎和美酒女色,只有刘安坚守节操,并礼贤下士。刘安还特别爱研究儒家的学说,还精通算卦和修道的方术,招纳了几千名有才学的门客,都是天下的知名人士。刘安写了论述佛门精义的《内书》二十二篇,还有解释佛经《中观论》的文章八篇。另外还有论述神仙修行和用黄金白银炼丹的文章,以及论述道术的《鸿宝》和论卦术的《万毕》,这些著作都论述了阴阳变化的道家学术,共有十几万字。武帝见刘安博学多才能言善辩,并且辈份是他的叔父,对他十分敬重。汉武帝有时下诏或给大臣写回报的文章,都让司马相如等共同酌斟定稿,就派人召刘安上朝一起起草。还有一次文帝让刘安写一篇解释屈原《离骚》的论文,刘安早上接到皇命,一顿饭时间就写成了并奏报给皇帝。皇帝常常在宴席上召见刘安,听刘安议论朝政的得失,或听刘安献上新作的赋、颂等文章,常常早上进宫,和皇帝谈到夜晚才出宫。刘安一直在搜集天下论述道学的书,收纳懂得修道的方士,那怕方士们远在千里文外,也要派人拿着十分恭敬的信和钱前去请来。于是就有八位名人一起来见刘安,八位老人都鬓发皆白了。他们来到刘安门前,门官先愉愉报告了刘安,刘安就让门官故意用自己的意思刁难那八位老人说,“我们淮南王求的是上中下三种贤人。上等贤人要懂得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道术,中等贤人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并精通儒家学术的大学问家,下等贤人要十分英武、力能扛鼎、打虎擒豹的勇士。我看八位老先生年纪这样大,好像没有长生之术,也没有多大的力气,也不会对伏羲、神农、黄帝所著的《三坟》;少昊、颛顼、高辛、尧、舜所著的《五典》;以及《八索》、《九丘》这些古代经典有什么深刻的研究,也不会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上面说的三种才能你们都不具备,我可不敢向淮南王通报你们求见的事。”八位老人笑着说,“我们听说淮南王特别尊重贤德的人,像周公似的为了接待客人吃饭时三次吐出食物,洗浴时三次拧干了头发,所以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都来投奔淮南王。古代的帝王诸侯都不拘一格选拔贤士,像战国时的孟尝君,连会学鸡鸣狗叫的人都收留,这就象买来千里马才能召来千里驹一样。燕昭王收留了没有什么才能的郭隗,于是比郭隗更有才能的人才会的不远千里来投奔燕昭王。我们虽然年老才学很浅,不合乎淮南王的要求,但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投奔他,希望为他效力。我们想见一见淮南王,就算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也不会对他有任何不利,为什么嫌我们老而不见我们呢?如果大王认为年轻的人才有学问懂得道术,老年人都是昏庸无能的糟老头子,这可缺乏开掘顽石寻找美玉、潜入深潭寻找明珠的决心和诚意了。不是嫌我们老吗?那我们就变得年轻些吧。”话音没落,八个老人都变成了童子,只有十四五岁,头发漆黑,面容像桃花般红润。门官大吃一惊,赶快跑进去向刘安报告。刘安听说后,连鞋都忘了穿,光着脚出来迎接,把八公接到思仙台上。挂起了锦繡帐幕,摆好了象牙床座,烧上百和香,给八公们面前放上金玉的小桌,像弟子拜师那样面朝北向八公磕头说,“我刘安是个平凡庸碌的人,但从小就爱好修身养性的事。然而由于日常的繁琐事务缠住身子,一直在这平凡的人世中沉沦,始终没能从这些累赘中解脱出来,背上书箱到山林中去向得道的仙师们求教。然而我思念神灵的真心如饥似渴,希望有朝一日能洗掉身上的污龊,用修炼的诚心去掉我的庸俗浅薄。可是我的一片真情得不到抒发,神灵像远在天边的金光使我无法接近。万万没想到今天我能得到这样大的幸运,能亲眼看见道君降临到我的寒舍,这是我刘安命中该得到神灵的教导,使我又喜又惊连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愿各位道君可怜我这个凡俗的人,把修炼的要点传授给我,使我这个像螟蛉一样的小虫能够像大雁天鹅般高飞入云。”八个童子听了刘安这番话就又变成老人,对刘安说,“我们的道术也很浅薄,但毕竟比你先走了一步。听说你喜欢结交有识之士,特地来跟随你,也不知你究竟有什么愿望和要求。我们八个人中,第一个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在地上划一下就产生江河,把土聚起来就可堆成高山。第二个人能让高山崩塌,让泉水变成平地,驯服虎豹,召来蛟龙,驱使鬼神为自己效力。第三个人能分身变化相貌,坐在那里顿时消失,使千军万马立刻隐去不见,把白天变成黑夜。第四个人能腾云驾雾,飞越江河湖海,随意遨游在天地任何地方,呼吸之间便能到千里之外。第五个能入火不怕烧,入水不能湿,任何兵器不能伤害,冬天不怕冻,夏天日晒不出汗。第六个能千变万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能造出禽兽草木或任何东西,能让山搬家,让河不流,让宫殿屋随意挪动。第七个能把泥土熬成金子,把铅水凝炼成银子,用水把云母硝石等八种石料炼成仙丹,能让飞起的水花变成珍珠,能骑着龙驾着云在九重天上浮游。你想学什么,我们就教给你什么。”刘安就日夜向八公叩拜,用酒肉款待他们,并试验他们每个人的本领,结果他们都各施法术,千变万化,没有一个不灵的。后来八公授给刘安《玉丹经》三十六卷,刘安按着经书上说的方法把仙丹炼成了,但没有来得及服用就出了事。那时太子刘迁爱好舞剑,自认为剑法比谁都高明。有一次,他让当时任郎中的雷被和他一起舞剑,雷被一失手,误伤了刘迁,刘迁翻脸大努,雷被也很害怕,怕刘迁杀他,就要求带兵讨伐匈奴来赎罪,刘安听说后不同意,要惩治雷被。雷被十分害怕,就上书给皇帝说,“汉朝的法律规定,如果诸侯中有人贪图享乐不去讨伐匈奴的,该判死罪,刘安应该处死。”汉武帝向来器重刘安,没有追究处刑,只是把刘安的封地削去了两个县。刘安更加怀恨雷被,雷被怕刘安杀他,总是提心吊胆。雷被和伍被是好朋友,伍被也是因为干过坏事得罪了刘安,刘安忍着没有发作,雷被和伍被怕被刘安杀掉,就一起向皇帝诬告,说刘安要造反。皇帝就派了管王室亲族事务的宗正官带着公文去查办。这时八公就对刘安说:“你可以离开尘世了,这是上天让你脱离世俗的机会。你如果没有这件被诬告谋反的事,一天天混下去,是很难脱离凡俗的。”八公让刘安登上高山向神灵祭告,并把金子埋在地里,然后刘安就白日升天成仙了。八公和刘安登山时踩过的石头上都留下了很深的脚印,到现在人马的足迹还留在山上。八公对刘安说,“凡是作官的人被人诬告,那诬告者应该被处死,所以伍被、雷被也应该死了。”宗正官来查刘安被告谋反的案子,发现刘安不见了,一打听,才知道刘安成仙了。皇帝听说后心里很不好受,就暗中转告朝中管刑狱的廷尉张汤,让他以策划阴谋的罪名参奏伍被,于是就杀了伍被和雷被,并灭了他们家九族,正应了八公对刘安的预言。《汉史》中对于刘安成仙得道的事故意隐瞒没有记载,怕以后当皇帝的都不理朝政,去热心于学习刘安以便成仙,只记载着刘安因为被诬告谋反而自杀,而不是成了仙。按照左吴的记载,说刘安成仙要离去时,打算杀掉雷被、伍被,八公劝告说,“不能这样做。成仙的人连一只小虫都不害,何况是人呢。”刘安就没杀雷被与伍被。刘安又问八公,“能不能把我的亲朋好友都带到仙界去一趟再让他们回来呢?”八公说,“可以倒是可以,但不能超过五个人。”于是刘安就带着他的好友左吴、王眷、傅生等五个人到了仙界的玄洲,去了以后又打发他们回来了。后来左吴的文章中记述说,刘安还没到仙境时就遇见了几位神仙,但由于刘安从小就是王子,养尊处优,对遇见的几位神仙不愿意恭恭敬敬的行礼,言谈举止都不太尊重那几位神仙,说话声音很大,有时不注意还自称“寡人”。结果仙伯中地位较高的就把这事奏报给天帝,说刘安对仙官大不敬,应该把他赶回人间。多亏了八公在天帝面前为刘安解释开脱,才免了刘安大不敬的罪,但仍罚他看管天都城中的厕所三年。三年期满后,只允许刘安当一般的仙人,不得在仙界担任官职,只让他长生不死而已。后来汉武帝听说左吴等五人随刘安去了仙界又被送了回来,就召见左吴等人,亲自问他们详细情况,左吴把详情说了,武帝非常懊丧悔恨,并说,“我要是像淮南王刘安那样能遇到神仙,我就会把皇室和天下看成一只鞋,脱掉也毫不可惜,然后毅然随神仙而去。”从此汉武帝就招贤纳士,希望也能招来八公那样的仙人,但始终没有仙人光临,反尔被公孙卿、栾大这一类冒充得道的江湖术士欺骗。然而仍不甘心,一直想找到真仙人,因为刘安成仙使他相信真有神仙。传说刘安和八公升天时,剩下的仙药放在院里让鸡狗吃后也都升了天,所以天上也有鸡叫狗咬的声音。 阴长生 阴长生者,新野人也,汉皇后之亲属。少生富贵之门,而不好荣贵,唯专务道术。闻马鸣生得度世之道,乃寻求之,遂得相见,便执奴仆之役,亲运履之劳。鸣生不教其度世之法,但日夕别与之高谈,论当世之事,治农田之业,如此十余年,长生不懈。同时共事鸣生者十二人,皆悉归去,唯长生执礼弥肃。鸣生告之曰:“子真能得道矣。”乃将入青城山中,煮黄土为金以示之。立坛西面,乃以《太清神丹经》授之,鸣生别去。长生乃归,合之丹成,服半剂,不尽(《云笈七签》卷106引《阴真君传》无尽字),即升天。乃大作黄金十数万斤,以布惠天下贫乏,不问识与不识者。周行天下,与妻子相随,一门皆寿而不老。在民间三百余年,后于平都山东,白日升天而去。著书九篇,云:“上古仙者多矣,不可尽论,但汉兴以来,得仙者四十五人,连余为六矣。二十人尸解,余并白日升天。”《抱朴子》曰:“洪闻谚书有之曰:‘子不夜行,则安知道上有夜行人?’今不得仙者,亦安知天下山林间不有学道得仙者?”阴君已服神药,未尽升天,然方以类聚,同声相应,便自与仙人相集。寻索闻见,故知此近世诸仙人数耳。而俗民谓为不然,以己所不闻,则谓无有,不亦悲哉。夫草泽间士,以隐逸得志,以经籍自娱,不耀文采,不扬声名,不修求进,不营闻达,人犹不能识之,况仙人亦何急急,令闻达朝阙之徒。知其所云为哉。阴君自叙云:“汉延光元年,新野山北子,受仙君神丹要诀。道成去世,付之名山,如有得者,列为真人,行乎去来。何为俗闻?不死之要,道在神丹。行气导引,俯仰屈伸,服食草木,可得延年,不能度世,以至乎仙。子欲闻道,此是要言。积学所致,无为合神,上士为之,勉力加勤,下愚大笑,以为不然,能知神丹。久视长安。”于是阴君裂黄素,写《丹经》一通,封一文石之函,置嵩高山。一通黄栌之简,漆书之,封以青玉之函,置太华山。一通黄金之简,刻而书之,封以白银之函,置蜀绥山。一封缣书,合为十篇,付弟子,使世世当有所传付。又著诗三篇,以示将来。其一曰:“惟余之先,佐命唐虞,爰逮汉世。紫艾重纡,余(余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独好道,而为匹夫,高尚素志,不仕王侯。贪生得生,亦又何求。超迹苍霄,乘龙驾浮,青要(要字原缺,据明钞本补,清黄晟刻本——以后简称黄刻本——青要作青风)承翼,与我为仇。入火不灼,蹈波不濡,消遥太极,何虑何忧,傲戏仙都。顾悯群愚,年命之逝,如彼川流,奄忽未几,泥土为俦,奔驰索死,不肯暂休。”其二章曰:“余(余字原缺,据明钞本补)之圣师,体道之真,升降变化,乔、松为邻。唯余同学,十有二人,寒苦求道,历二十年,中多怠堕,志行不坚,痛乎诸子,命也自天,天不妄授,道必归贤。身没幽壤,何时可还?嗟尔将来,勤加精研,勿为流俗,富贵所牵。神道一成,升彼九天,寿同三光,何但亿千。”其三章曰:“惟余束发,少好道德,弃家随师,东西南北,委放五浊。(明钞本委作悉,浊作经)避世自匿,三十余年。名山之侧,寒不遑衣,饥不暇食,思不敢归,劳不敢息。奉事圣师,承欢悦色,面垢足胝,乃见褒饰(褒饰二字原缺,据明钞本补),遂受要诀,恩深不测。妻子延年,咸享无极。黄白已成,货财千亿,使役鬼神,玉女侍侧。今得度世,神丹之力。”阴君处民间百七十年,色如女子,白日升天而去。(出《神仙传》) 阴长生是河南新野人,他是汉朝皇后的亲属。虽然他生在富贵人家,却不贪恋荣华富贵,专门研究道家的方术。他听说马鸣生知道转世修仙的秘诀,就去找他,并甘心自愿为马鸣生当仆人,给他干脱鞋扫地的下贱活儿。然而马鸣生并不传授他成仙的道术,却整天与他高谈阔论,谈的都是当前的时事以及怎样种好农田等世俗琐事,就这么谈了十多年,阴长生也没表示厌倦。和阴长生一块来向马鸣生学道的十二个先人后都走了,只有阴长生对马鸣生更加恭敬的执弟子之礼。马鸣生感动地说:“你才是真正能够得道的人啊!”于是就带他游了四川灌县西南的青城山,把黄土变成黄金让他看。马鸣生站在神坛上,面朝西把一部《太清神丹经》授给阴长生,然后就告别走了。阴长生回来后,照经卷上的办法炼出了仙丹,只吃了半付就成仙升天了。后来阴长生又按马鸣生教的方术用泥土变出了十几万黄金,用这金子救济天下穷苦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都给。后来阴长生又带着妻子周游天下,他全家人都长寿不老。阴长生在世间住了三百来年,后来在四川丰都县平都山的东面白日升天而去。阴长生写了九篇文章,文章中说,“古代的神仙非常多,不能详细介绍,但从汉代以来,成仙的只有四十五人,加上我是四十六名。其中二十人是把肉身留在人间灵魂升了天,其余的都是大白天连魂魄带肉体一块升天成仙。晋代的葛洪在他的道学著作《抱朴子》中说过,如果人们夜晚不走路,怎么会知道路上有走夜路的人呢?不成仙,怎么能知道天下山林中有修道成仙的人呢?现在阴长生服了仙丹,就算他不升天,但他已有了仙气,俗话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阴长生自然而然地要和仙人相聚。由于他和仙人们在一起,耳闻目睹,听仙人们互相谈论介绍,阴长生自然就知道了近代成仙者的人数了。那些世上的凡夫俗子们总是以眼见为实,以为他们没见过神仙就认为世上没有神仙,这些人实在太可悲了。有些隐居在民间的高洁的士人,远离尘世凡俗就是他们的志向,每日研究经书典籍就是他们最大的乐趣,从不夸耀自己的学问,也从不追求名利,不求为官为宦飞黄腾达,所以人们也都不知道他们。至于成仙得道的人,就更没必要夸耀自己,让世上那些高官显贵们知道自己是神仙了。阴长生自己也说:“东汉安帝廷光元年,河南新野山北子被仙君授给炼仙丹的秘诀,这秘诀是:‘得道升天以后,要把这要诀留在名山。谁能得到,名列真人。成就仙人来去自如’怎能是世俗的传闻呢。不死的要诀,在于服用神丹。行气修炼内功为引导,使自己能自如地俯仰屈伸,服用草药也可以延年益寿,但绝不能转世超度为神仙。谁如果想要修道,这是最根本的一条。要长期地学习道术,清净无为才能养性,真心修道的人必须刻苦勤奋,任凭那些愚昧的人去笑话吧,只要能得到仙丹灵药,就可以永不衰老,长得安康。”于是阴长生就撕了一块黄绸子,在绸子上写了一部《丹经》,装进一个有花纹的玉石匣子里,放在嵩高山上。又在黄栌木板上用漆写了一部《丹经》装在青玉的匣子里,放在西岳华山中。又在一块金板上刻了《丹经》,装进白银作的匣子里,放在四川绥山中。还有写在丝绢上的一段经文,合起来一共十篇,交给了弟子,让他们世世代代传下去。阴长生还写了三首诗,讲述未来的事。第一首的大意是:“我在唐尧虞舜时就接受了上天之命,一直延续到汉代,都负有仙界的使命。我从很早就爱好修道,虽然我是个平凡的人,但志向很高尚,不想在王侯手下做官。如果只是为了延续生命,那么只满足于长寿就不会再有所追求了。我希望能够升入云天,乘龙浮游,展开双翼乘风翱翔。我希望能不怕火烧,入水不湿,无忧无虑地在太极中逍遥漫游,在仙界的都城中往来。那时我下看人间那些愚昧的人们,他们的年华像流水般一去不回,短暂的生命转瞬即逝,死后就变成了泥土,可是他们仍然急急忙忙奔波劳累,终于免不了一死,这是何等可悲啊!”第二首诗的大意是:“我的仙界的老师是道术极高的真人,他可以升天入地变化无穷,道术可以和著名的仙人王子乔、赤松子相媲美。我有十二名学道的同学,在二十年的修炼苦学中,有很多由于志向不坚定半途而废,我真为他们痛惜,但这也是天命的安排,因为道术不是随便就可以传授的,只传授那些意志坚定的圣贤们。那些学道半途而废的人,堕入了冥冥的阴间,真是苦海无边啊,所以我希望后世的人们在修炼道术时一定要刻苦勤奋,千万不要为人间的荣华富贵所诱惑而动摇了修道的意志。一旦修道成功,升入九天仙界,那时寿命就和日、月、星一样,亿万年长存永在了。”第三首诗大意是:“我从少年时就爱好道术,抛别了家人,随着老师东西南北四方遨游,脱离了人间的劫浊、烦恼浊、众生浊、见浊和命浊这‘五浊’,离开尘世隐居山林三十多年。为了修道,我寒冷时忘了添衣,饿了忘记吃饭,虽想家也不敢回去,再劳累也不敢休息。我侍奉仙师,处处使他欢欣愉快,顾不得自己满脸污垢,双脚磨厚,终于得到了仙师的赞赏,才传授给我修炼的秘诀,这是多么大的恩德啊。我的妻子儿女也因此得到长生之术,将永享天年。我又炼成了亿万黄金白银散给了穷人,我还能驱鬼神为我服务,还有玉女在我身旁侍奉。现在我得以成仙,完全是神丹的功效啊!”阴长生在人间活了一百七十岁,容貌像年轻的女子哪样俊秀,后来在大白天成仙飞升进了仙界。 张道陵 张道陵者,沛国人也,本太学书生,博通五经。晚乃叹曰:“此无益于年命,遂学长生之道,得黄帝“九鼎丹法”,欲合之。用药皆糜费钱帛,陵家素贫,欲治生,营田牧畜,非己所长,乃不就。闻蜀人多纯厚,易可教化,且多名山。乃与弟子入蜀,住鹄鸣山,著作道书二十四篇,乃精思炼志。忽有天人下,千乘万骑,金车羽盖,骖龙驾虎,不可胜数。或自称柱下史,或称东海小童。乃授陵以新出《正一明威》之道,陵受之,能治病,于是百姓翕然,奉事之以为师,弟子户至数万。即立祭酒,分领其户,有如官长。并立条制,使诸弟子,随事轮出米绢器物纸笔樵薪什物等,领人修复道路,不修复者,皆使疾病。县有应治桥道,于是百姓新草除溷,无所不为,皆出其意。而愚者不知是陵所造,将为此文从天上下也。陵又欲以廉耻治人,不喜施罚刑,乃立条制:使有疾病者,皆疏记生身已来所犯之罪,乃手书投水中,与神明共盟约,不得复犯法,当以身死为约。于是百姓计念,邂逅疾病,辄当首过,一则得愈,二使羞惭,不敢重犯,且畏天地而改。从此之后,所违犯者,皆改为善矣。陵乃多得财物,以市其药,合丹。丹成,服半剂,不愿即升天也,乃能分形作数十人。其所居门前水池,陵常乘舟戏其中,而诸道士宾客,往来盈庭巷(巷原作盖,据明抄本改)座上常有一陵,与宾客对谈,共食饮,而真陵故在池中也。其治病事,皆采取玄素,但改易其大较,转其首尾,而大途犹同归也。行气服食,故用仙法,亦无以易。故陵语诸人曰:“尔辈多俗态未除,不能弃世,正可得吾行气导引房中之事,或可得服食草木数百岁之方耳。”其有九鼎大要,唯付王长。而后合有一人从东方来,当得之。此人必以正月七日日中到,其说长短形状。至时果有赵升者,不从东方来(明抄本无不字)生平未(未原作原,据明抄本、陈校本改)相见,其形貌一如陵所说。陵乃七度试升,皆过,乃受升丹经。七试者:第一试,升到门不为通,使人骂辱,四十余日,露宿不去,乃纳之。第二试,使升于草中守黍驱兽,暮遣美女非常,托言远行,过寄宿,与升接床。明日又称脚痛不去,遂留数日。亦复调戏,升终不失正。第三试,升行道,忽见遗金三十瓶,升乃走过不取。第四,令升入山采薪,三虎交前,咬升衣服,唯不伤身。升不恐,颜色不变,谓虎曰:“我道士耳,少年不为非,故不远千里,来事神师,求长生之道,汝何以尔?岂非山鬼使汝来试我乎?”须臾,虎乃起去。第五试,升于市买十余匹绢,付直讫,而绢主诬之,云未得。升乃脱己衣,买绢而偿之,殊无吝色。第六试,升守田谷,有一人往叩头乞食。衣裳破弊,面目尘垢,身体疮脓,臭秽可憎。升怆然,为之动容,解衣衣之,以私粮设食,又以私米遗之。第七试,陵将诸弟子,登云台绝岩之上,下有一桃树,如人臂,傍生石壁,下临不测之渊,桃大有实。陵谓诸弟子曰:“有人能得此桃实,当告以道要。”于时伏而窥之者三百余人,股战流汗,无敢久临视之者,莫不却退而还,谢不能得。升一人乃曰:“神之所护,何险之有?圣师在此,终不使吾死于谷中耳。师有教者。必是此桃有可得之理故耳。”乃从上自掷,投树上,足不蹉跌,取桃实满怀。而石壁险峻,无所攀援,不能得返。于是乃以桃一一掷上,正得二百二颗。陵得而分赐诸弟子各一,陵自食,留一以待升。陵乃以手引升,众视之,见陵臂加长三二丈,引升,升忽然来还。乃以向所留桃与之。升食桃毕,陵乃临谷上,戏笑而言曰:“赵升心自正,能投树上,足不蹉跌,吾今欲自试投下,当应得大桃也。”众人皆谏,唯升与王长嘿然。陵遂投空,不落桃上,失陵所在。四方皆仰,上则连天,下则无底,往无道路,莫不惊叹悲涕。唯升、长二人,良久乃相谓曰:“师则父也,自投于不测之崖,吾何以自安!”乃俱投身而下,正堕陵前。见陵坐局脚床斗帐中,见升长二人笑曰:“吾知妆来。”乃授二人道毕,三日乃还。归治旧舍,诸弟子惊悲不息。后陵与升、长三人,皆白日冲天而去。众弟子仰视之,久而乃没于云霄也。初,陵入蜀山,合丹半剂,虽未冲举,已成地仙。故欲化作七试,以度赵升,乃知(知原作如,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其志也。(出《神仙传》)张道陵是沛国(今江苏省沛县)人,原是太学中的书生,精通《诗》、《书》、《礼》、《易》、《春秋》这五经。晚年时他感叹地说,“精通《五经》对延年益寿没有一点用处啊!”就开始热心研究长生之道。他得到了黄帝的“九鼎炼丹秘方”,就想照着秘方试验炼丹。但炼丹的药石非常费钱,张道陵家非常穷,要想致富没有门路,种田放牧又不是他的专长,干脆就不干了。他听说四川人民性淳朴,容易接受教育点化,而且四川名山很多,就带着弟子去了四川大足县,进了鹄鸣山,写了二十四篇论述道术的文章,都是他苦苦思索修炼真谛的体会。有一天,忽然有神仙从空而降,他们成千上万,或乘车骑马,或驾龙骑虎,数都数不过来。神仙中有的自称是柱下史,有的自称是东海小童。仙人们把太上老君新出的《正一明威秘箓》和《正一法文》传授给张道陵。张道陵从这两部经卷中得到了治病的仙方,于是百姓们都聚在他身边求他治病,拜他为师,弟子上万。于是张道陵在弟子中设立了“祭洒”的官职,管理弟子们,像政府的长官一样。他还叫弟子们按照需要轮流交纳米粮、器具、纸笔、柴草等东西,派人修整道路,不参加修路的懒惰弟子,张道陵就让他们生病。县里本来就有很多桥梁道路需要修复,但一直无人过问,现在张道陵一号召,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清除道上的野草,清挖堵塞的河道。有些愚昧的人不知道这些事都是张道陵授意干的,还以为是上天的旨意呢。张道陵还想唤起人们的廉耻心,以此来管理众人,他不愿意动用刑罚,就立了一条制度:凡是有疾病的人,都要把自己有生以来犯过的罪过写在纸上,然后扔到水里,向天神发誓以后永不再犯,再犯就必死。于是百姓们都永远不能忘记不犯罪,犯了罪的就会生病,生病时就要把自己的罪过都交待出来,一是为了使病能痊愈,二是由此产生羞愧心,不敢再重犯,因为惧怕天地神灵而改过自新。从张道陵实行了这个办法后,凡是犯过罪的,都改恶向善了。张道陵也因此得了很多财物,用这些钱财去买来炼仙丹用的草药和石料,终于把丹炼成了。丹炼成后,张道陵只服了半副,因为他不愿升天,这时他已能用分身术把自己分成几十个人了。张道陵的门前有个水池,他常乘船在水中游玩,而他的道友和宾客多得挤满了庭院和街巷。他就分出一个自己和宾客们谈话应酬,而他的真身还在池中船上游玩呢。张道陵治病,大多是采用黑白阴阳相生相克的原理,根据具体病情对药方进行改动变化灵活运用,但总的还是和仙人传授的药方相一致。他常对人们说:“你们大都贪恋尘世的欢乐,所以不能超脱凡俗,所以更需要用我的炼气养精的方法来控制引导男女的房事,再配合着服食草本,就可以活到几百岁了。”张道陵有一个最重要的秘方,只传授给王长一个人。有天,他说应该有一个从东方来的人,这人也应该得到秘方。这个人应该在正月初七的中午到张道陵这儿来,张道陵事先就说了这人的面貌身材。到了正月初七的中午,果然来了个叫赵升的人,但不是从东方来的,然而他的形貌身材和张道陵事先说的完全一样。张道陵就对赵升考验了七次,七次都通过以后,才把丹经传授给赵升。第一次对赵升的考验,是赵升来到张道陵的门口以后,门人不给通报,并辱骂赵升,骂了四十多天,赵升在门外就露宿了四十多天,张道陵才让他进门。第二次考验是让赵升在田里看守庄稼驱赶野兽,到了晚上,张道陵派了个美丽异常的女子去见赵升。那女子假装是走远路的旅客,要求在赵升这儿过夜,并和赵升同床挨着睡觉,第二天那美女又假装脚痛赖着不走,赵升只好留她住了几天。那女子经常挑逗勾引赵升,但赵升始终行为端正不受诱惑。第三次考验,赵升在路上走时,让他突然看见路上扔着三十块金子,赵升动也没动金子继续走路。第四次考验,让赵升进山砍柴,让三只老虎来撕扯赵升的衣服,但不伤他的身体,赵升一点也没有害怕,脸不变色心不跳,还对老虎说:“我是个学道的人,从少年时就没作过坏事,所以不远千里来拜师学道,求长生不老之术,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呢?莫非是山神派你们来考验我的吗?”三只老虎呆了片刻就离去了。第五次考验,让赵升在街上买了十几匹绢绸,付完钱以后,老板却诬蔑赵升说他没有付钱,赵升就脱下自己的衣服卖掉,用钱买来了绢绸还给那老板,一点也没有生气怨恨。第六次考验是让赵升看守粮仓,让一个人去向赵升磕头讨吃的。这人破衣烂衫,面目肮脏,全身生满了脓疮又腥又臭。赵升看见后十分可怜他,甚至流下眼泪。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给那人穿,用自己的粮食为那人作了饭,那人临走时,赵升又把自己的粮食送了一些让那人带在路上吃。第七次考验,张道陵带着弟子们登上悬崖绝壁,下面的石缝间长着一棵桃树,有人的胳膊那么粗,桃树下就是万丈深渊,桃树上结着很大的桃子。张道陵就对弟子们说:“谁能摘下那桃子,我就把修道的秘诀传授给他。”这时有三百来个弟子都趴在崖边看那桃树,个个吓得双腿战栗汗流浃背,不敢长时间看那桃树,最后都吓得退了回去,说不敢去摘那桃子。只有赵升说:“有神灵保佑,有什么危险呢?何况还有我的仙师在这里,他能眼看着我摔死在山谷里吗?即然是仙师让摘这桃子,说明这桃子一定能够摘到的。”说罢,赵升纵身一跳,落在桃树上,身子都没有打晃,摘下一大抱桃子。然而石壁像墙那么陡峭,无法攀登着回到崖上。于是赵升就在下面把摘到的桃子一只一只地扔了上去。一共是二百零二只桃子。张道陵把桃子分给弟子们一人一只,自己吃了一只,给赵升留了一只等他上来。大家亲眼看见张道陵的手臂突然加长了两三丈伸到桃树上去拉赵升,赵升一下子就上来了。张道陵把刚才留的桃子给了赵升,赵升吃完以后,张道陵就站在悬崖边上笑着说,“赵升因为心术端正,才能跳到桃树上连身子都不晃。我也想跳下去,一定能摘着最大的桃子。”弟子们都劝张道陵不要跳,只有王长和赵升不说话。张道陵就往下一跳,却没有落在桃树上,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四面都是仰视看见顶的高山峻岭,山顶高入云天,往下看是没有底的深谷,连道路都没有。弟子们这时都吓得哭了起来,只有赵升和王长没有哭,两人议论道:“老师就像我们的父亲一样,现在他跳进了万丈深谷,我们这样活着也于心不安啊!”说罢两个人一齐跳下了悬崖,没想到正好落在张道陵的面前。只见张道陵盘腿坐在一个很小的帐中床上,他见到赵升和王长,就笑着说:“我知道你俩会来的。”接着就向他俩传授了修道的秘诀。三天后,他们三人一同回到家中,弟子们看见以后,又惊又喜。后来,张道陵和赵升、王长三个人都是大白天成仙飞升入云,弟子们仰着头看,只见他们渐渐飞入云中不见了。最初张道陵进入四川大足县鹄鸣山炼成了仙丹后,只吃了半付,虽然没有升天,但已成为地上的神仙。他不急着升天,就是为了对赵升作七次考验以便超度他,从这件事也看出张道陵是先知赵升修道的志向是端正坚定的。 卷第九 神仙九 卷第九神仙九 李少君孔元方王烈焦先孙登吕文敬沈建 李少君 李少君者,齐人也。汉武帝召募方士。少君于安期先生得神丹炉火之方,家贫,不能办药,谓弟子曰:“老将至矣,而财不足,虽躬耕力作,不足以致办。今天子好道,欲往见之,求为合药,可得恣意。”乃以方上帝,云:“丹砂可成黄金,金成服之升仙。臣常游海上,见安期先生,食枣大如瓜。”天子甚尊敬之,赐遗无数。少君尝与武安侯饮食,座中有一老人,年九十余,少君问其名,乃言曾与老人祖父游夜(明抄本夜作射),见小儿从其祖父,吾故识之。时一座尽惊。又少君见武帝有故铜器,因识之曰:“齐桓公常陈此器于寝座。帝按言观其刻字,果齐之故器也,因知少君是数百岁人矣。视之如五十许人,面色肌肤,甚有光泽,口齿如童子。王公贵人,闻其能令人不死,莫不仰慕,所遗金钱山积。少君乃密作神丹,丹成,谓帝曰:“陛下不能绝骄奢,遣声色,杀伐不止,喜怒不胜,万里有不归之魂,市曹有流血之刑,神丹大道,未可得成。”乃以少药方与帝,少君便称疾。是夜,帝梦与少君俱上嵩高山,半道,有使者乘龙持节云中来,言太乙请少君。帝遂觉,即使人问少君消息,且告近臣曰:“朕昨梦少君舍朕去。”少君乃病困,帝往视之,并使人受其方,事未竟而卒。帝曰:“少君不死,故化去耳。”及敛,忽失尸所在,中表衣悉不解,如蝉蜕也。帝犹增叹,恨求少君不勤也。初少君与朝议郎董仲躬相亲爱。仲躬宿有疾,体枯气少。少君乃与其成药二剂,并其方,用戊巳之草,后土脂,黄精根,兽沉肪,先莠之根,百卉花酿,亥月上旬,合煎铜器中,使童子沐浴洁净,调其汤火,使合成鸡子,三枚为程。服尽一剂,身体便轻;服三剂,齿落更生;五剂,年寿长而不复倾。仲躬为人刚直,博学五经,然不达道术,笑世人服药学道,频上书谏武帝,以为人生则命,衰老有常,非道术所能延。意虽见其有异,将为天性,非术所致,得药竟不服,又不问其方。少君去后数月,仲躬病甚。常闻武帝说前梦,恨惜少君,仲躬忆少君所留药。试服之,未半,乃身体轻壮,其病顿愈;服尽,气力如年少时,乃信有长生不死之道。解官,行求道士,问其方,竟不能悉晓。仲躬唯得发不白,形容盛甚,年八十余乃死。嘱其子道生曰:“我少得少君方药,初不信,事后得力,无能解之,怀恨于黄泉矣。汝可行求人间方术之事,解其方意,长服此药,必度世也。”时有文成将军,亦得少君术。事武帝,帝后遣使诛之,文成谓使者曰:“为吾谢帝,不能忍少日而败大事乎?帝好自爱,后三十年,求我于成山,方共事,不相怨也。”使者还,具言之。帝令发其棺视之,无所见,唯有竹筒一枚。帝疑其弟子窃其尸而藏之,乃收捕,检问其迹,帝乃大悔诛文成。后复征诸方士,更于甘泉祀太乙,又别设一座祀文成,帝亲执礼焉。(原缺出处,查出《神仙传》) 李少君是山东人。汉武帝因为好道术招募天下懂道术的方士。李少君在先秦时代著名方士安期先生那里得到了炼丹的秘方,但由于家里穷,买不起炼丹的金石原料和草药,就对弟子们说:“我又老又穷,就是再卖力气地种田,也凑不上买药炼丹的钱。听说当今天子汉武帝爱好道术,我想去朝见他,求皇帝和我一起炼丹,皇上一定会很愿意。”于是李少君把安期的炼丹秘方上奏汉武帝说,“丹砂可以炼出金丹,吃了金丹就能成仙。我曾经在海上漫游,遇见了仙人安期先生,他经常吃一种像瓜一样大的枣子。”汉武帝对李少君很尊重,赏给他不少东西。李少君曾经和武安侯一起宴饮,座上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李少君问老人的姓名,老人说了姓名后,李少君说,“我曾经和你的祖父一起夜里游玩宴饮过,那时你很小,跟你祖父在一起,所以我才认识你。”在座的人听了李少君这番话都大为惊奇。有一次,李少君看见汉武帝有一件旧铜器,就对武帝说,“我认识这件铜器。春秋战国时的齐桓公曾把它摆在自己的床头。”汉武听李少君这么一说,就细看铜器上刻的字,果然是春秋时齐国的铜器,从而知道李少君己活了几百岁了。但李少君看上去只有五十来岁,脸色红润皮肤很光滑,牙齿像少年人那样整齐。汉朝的王公贵族们听说李少君能使人长生不死,都对他万分敬仰,给他送的金钱堆积如山。李少君就用这些钱偷偷买了原料炼成了仙丹,然后对武帝说,“陛下如果不能除掉骄奢淫逸的恶习,仍然贪图美女纵欲无度,到处征战讨伐,喜怒无常,使冤魂流落在荒野,让城市里常有杀头的重刑,那就绝不能炼成仙丹修成大道。”李少君把自己不会衰老的秘方给了汉武帝,然后就假称自己生了病告辞。这天夜里,汉武帝梦见和李少君一起登上河南的嵩山,半路上有个神仙拿着旌节骑着龙从云中降下来,说太乙真人请李少君去。汉武帝惊醒了,立刻派人打听李少君的情况,并且告诉亲近的大臣说:“我昨夜梦见李少君离我而去了!”李少君病重时,武帝去探视,李少君让人把他炼仙丹的秘方完全记下来,还没说完就死了。武帝说:“李少君不会死,他是登了仙界了!”李少君刚要入殓时,尸体忽然不见了,衣服连扣子都没解开,好像蝉蜕一样。汉武帝更加后悔,恨自己没有向李少君更多的求教道术。李少君生前和任朝议郎的董仲躬是好朋友,董仲躬一向有病,身体消瘦气血不足。李少君就给了他两副药和药方,让他用戊巳年间生长的草、当地出产的油脂、黄精的根和野兽的脂膏,秋天先枯死的根、春天百花的膏汁,在十二月上旬把上述药料合放在铜器中熬,让一个童子沐浴得十分洁净,让他看好火候,把熬好的膏再制成鸡蛋大的药丸,三只药丸一个疗程。吃了一副药丸,身子就会非常轻快,吃了三副,旧牙脱掉生出新牙,吃了五副以后,年岁增长了但腰不弯背不驼。董仲躬为人刚强正直,精通《四书》《五经》,但对道术一点也不入门,还经常嘲笑那些服丹药学道术的人,常常上书给汉武帝,认为人寿天定,衰老是正常的,不是学道术能长生不老的。李少君知道董仲躬对修道有不同的看法,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改变不了他的认识。李少君给董仲躬的药,董仲躬根本就不吃,也不理睬李少君讲解的道学方术。李少君走后几个月,董仲躬病更重了。他曾听说了汉武帝梦见李少君成仙而去非常遗憾后悔,就想起了李少君给他的药。董仲躬试着服那药,只吃了半副,就觉得身轻体壮,病立刻好了。服完一副药之后,就觉得像年轻时那样精力充沛,这时他才相信真的有长生不死的道术。于是董仲躬就辞去了官职,向道士们求教,但得不到正确圆满的回答。后来虽然他头发不白精力旺盛,但还是活到八十多岁就死了。死前叮嘱他的儿子董道生说,“我曾得到李少君的仙药,起初不相信,后来服药见效,却不能解释药力的来源和修道的方术,只有怀恨于九泉之下了。你要寻找人间懂得道术的人,向他学习修道的要诀,常服仙药,就会超化成仙了。”当时还有个文成将军,也得到了李少君的传授。文成将军是汉武帝的臣下,后来由于得罪了武帝,武帝派使者去杀他。文成将军对使者说,“请替我质问皇上,他为什么不能忍耐几天而毁了大事呢?如果皇上仍然爱好修道,可以在三十年后到成山去找我,我会成全他,不会怨恨他的。”使者杀了文成将军以后,回来向汉武帝转告文成将军的话,武帝听后命人打开文成将军的棺材,棺材中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竹筒。武帝怀疑是文成弟子偷去了他的尸体藏起来了,就到处搜查了解文成的去外,终于相信文成将军是成仙而去了,就十分后悔杀了文成。后来武帝又征召方士,又在陕西淳化县甘泉山建了甘泉宫祀奉道家始祖太乙真人,又另外建了一座庙祀奉文成将军,每次祭礼,武帝都是亲自主持。 孔元方 孔元方,许昌人也。常服松脂茯苓松实等药,老而益少,容如四十许人。郄元节、左元放,皆为亲友,俱弃五经当世之人事,专修道术。元方仁慈,恶衣蔬食,饮酒不过一升,年有七十余岁。道家或请元方会同饮酒,次至元方,元方作一令:以杖柱地,乃手把杖倒竖,头在下,足在上,以一手持杯倒饮,人莫能为也。元方有妻子,不畜余财,颇种五谷。时失火,诸人并来救之,出屋下衣粮床几,元方都不救,唯箕踞篱下视火。其妻促使元方助收物,元方笑曰:“何用惜此。”又凿水边岸,作一窟室,方广丈余,元方入其中断谷,或一月两月,乃复还,家人亦不得往来。窟前有一柏树,生道后棘草间,委曲隐蔽。弟子有急,欲诣元方窟室者,皆莫能知。后东方有一少年,姓冯名遇,好道,伺候元方,便寻窟室得见。曰:“人皆来,不能见我,汝得见,似可教也。”乃以素书二卷授之曰:“此道之要言也,四十年得传一人。世无其人,不得以年限足故妄授。若四十年无所授者,即八十年而有二人可授者,即顿接二人。可授不授为‘闭天道’;不可授而授为‘泄天道’,皆殃及子孙。我已得所传,吾其去矣。”乃委妻子入西岳。后五十余年,暂还乡里,时人尚有识之者。(出《神仙传》) 孔元方是河南许昌人。他经常服用松脂、茯苓、松籽等药,老年时变得十分年轻,容貌像四十多岁的人,郄元节、左元放都是他的好朋友,他们都是既不读《四书》、《五经》,又不问世事,专门研究道术。孔元方为人善良仁慈,粗衣素食,喝酒从不超过一升,当时有七十多岁。有一次,几位道士请孔元方一起喝酒,轮到元方干杯时,元方行了个酒令:他把拐杖拄在地上,手扶着拐杖头朝下脚朝上倒立着,用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倒着喝酒,结果谁也不会像他这样饮酒。孔元方有妻有子,但从不积存钱财,只是很下力气地种田。有一次,孔元方家里失火了,人们都来救火,往外抢救衣物粮食家具,但孔元方却不往外抢东西,反而蹲在篱笆前看火。他的妻子催他赶快抢救财物,孔元方笑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可惜的!”孔元方又在河边岸上凿了一个一丈见方的洞,然后钻进洞里,不吃不喝,一两个月也不出来,家里的人他也不让到洞里来。洞前有一棵柏树,长在大道后面的荆棘草丛里,挡着那个洞。有时弟子有急事想找孔元方,也找不到他住的那个洞。后来从东方来了一个少年,名叫冯遇,爱好道术,想跟随孔元方学道。他一来就找着了孔元方的那个洞室。孔元方说:“别人来都找不到我,你却一来就找到了我,看来你是值得我传授道术的人。”孔元方就把两卷写在白布上的经文给了冯遇,并对他说:“这上面写的是修道的要点,四十年才可以传授一个人。如果四十年到了还找不到值得传授的人,那也不能因为年限到了胡乱传授,须等八十年,如有两个人可传授,就传给两个人。误传或不传,就犯了‘闭天道’的罪,不该传的却传了,就犯了‘泄天道’的罪,这两种罪都会连累子孙而受到惩罚。现在我已经把道术的精要传给你,我就可以去了。”于是孔元方就扔下妻子儿女进了西岳华山。五十年后,孔元方回过一次故乡,当时的人还有认识他的。 王烈 王烈者,字长休,邯郸人也。常服黄精及鈆,年三百三十八岁,犹有少容。登山历险,行步如飞。少时本太学书生,学无不览,常以人谈论五经百家之言,无不该博。中散大夫谯国嵇叔夜,甚敬爱之,数数就学。共入山游戏采药。后烈独之太行山中,忽闻山东崩圮(圮原作地,明抄本作玘,今改),殷殷如雷声。烈不知何等,往视之,乃见山破石裂数百丈,两畔皆是青石,石中有一穴口,经阔尺许,中有青泥流出如髓。烈取泥试丸之,须臾成石,如投热蜡之状,随手坚凝。气如粳米饭,嚼之亦然。烈合数丸如桃大,用携少许归,乃与叔夜曰:“吾得异物。”叔夜甚喜,取而视之,已成青石,击之如铜声。叔夜即与烈往视之,断山以复如故。烈入河东抱犊山中,见一石室,室中白石架,架上有素书两卷。烈取读,莫识其文字,不敢取去。却着架上。暗书得数十字形体,以示康。康尽识其字。烈喜,乃与康共往读之。至其道径,了了分明,比及,又失其石室所在。烈私语弟子曰:“叔夜未合得道故也。”又按神仙经云,神山五百年辄开,其中石髓出,得而服之,寿与天相毕。烈前得者必是也。河东闻喜人多累世奉事烈者。晋永宁年中,出洛下,游诸处,与人共戏斗射。烈挽二石弓,射百步,十发矢,九破的。一年复去,又张子道者,年九十余,拜烈,烈平坐受之。座人怪之,子道曰:“我年八九岁时见,颜色与今无异,吾今老矣,烈犹有少容。”后莫知所之。(出《神仙传》) 王烈字长休,河北邯郸人,经常服用野生姜和铅,活到三百三十八岁时面貌还很年轻。他攀登险峻的山峰时健步如飞。王烈青年时曾是太学中的书生,常和人们议论《四书》、《五经》和诸子百家的著作,非常博学多才。任中散大夫的醮国人嵇叔夜(即“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很敬重王烈,常常向他请教。并和他一起进山游玩采药。后来王烈独自进了山西太行山,有一天他忽然听见山的东部发生了山崩,隆隆的轰鸣好像打雷。王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赶去看。只见大山崩塌了几百丈,两面都是青石,石中有一个直径一尺宽的洞,洞里不断流出像骨髓般的青泥。王烈试着把那泥团成了圆球,不一会圆球就成了石头,好像把热蜡团成球凝固以后的样子。那泥丸散发出一股粳米饭般的香气,放在嘴里咀嚼也有粳米饭的味道。王烈就团了象桃子大小的泥丸带了回来,对嵇康说:“我得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给你。”嵇康很高兴,王烈就把泥丸拿出来,一看泥丸已变成青石丸了,一敲还发出铜的声音。嵇康就让王烈领他到山崩处去看,那崩塌的山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后来王烈又进了河东的抱犊山里,看见一个石窟,里面有个白石的架子,上面有两卷写在白布上的经文。王烈拿来看,不认识上面的字,不敢把经卷拿走,又放回白石架上。但他照着经卷上的字记下来几十个字,回来给嵇康看,那些字嵇康全都认识。王烈十分高兴,就领上嵇康到山中石窟去读经。去的路都记得很清楚,但走到那里,却怎么也找不到石窟了。王烈后来私下里对弟子说:“这是因为嵇康不该得道,所以那石窟才闭上了。”按照神仙经里的说法,神山五百年裂开一次,其中会流出来石髓,如果能服用了石髓,就可以和天地一样活得长久。王烈先前得的石丸,肯定就是石髓了。河东闻喜的人,大都世世代代祀奉王烈。晋代永宁年间,王烈去陕西洛南县的洛川一带漫游,和人比赛射箭。王烈用的是需二石力量才能拉开的弓,在百步的距离射靶,十箭九中。一年以后,王烈又到洛川去,有一个九十多岁的老者名叫张子道,恭敬地向王烈施礼,王烈连站都不站起来。同座的人很奇怪,张子道说:“我七八岁时见他时,他就是现在这副容貌,现在我九十多岁了,他仍是一副少年的面孔。”后来,人们不知道王烈去了哪里。 焦先 焦先者,字孝然,河东人也,年一百七十岁。常食白石,以分与人,熟煮如芋食之。日日入山伐薪以施人,先自村头一家起,周而复始。负薪以置人门外,人见之,铺席与坐,为设食,先便坐。亦不与人语。负薪来,如不见人,便私置于门间,便去,连年如此。及魏受禅,居河之湄,结草为庵,独止其中。不设床席,以草褥衬坐,其身垢污,浊如泥潦。或数日一食,行不由径,不与女人交游。衣弊,则卖薪以买故衣着之,冬夏单衣。太守董经,因往视之,又不肯语。经益以为贤。彼遭野火烧其庵,人往视之,见先危坐庵下不动,火过庵烬,先方徐徐而起,衣物悉不焦灼。又更作庵,天忽大雪,人屋多坏,先庵倒。人往不见所在,恐已冻死,乃共拆庵求之,见先熟卧于雪下,颜色赫然,气息休休,如盛暑醉卧之状。人知其异,多欲从学道,先曰:“我无道也。”或忽老忽少,如此二百余岁,后与人别去,不知所适。所请者竟不得一言也。(出《神仙传》) 焦先是河东人,已经活了一百七十岁。经常服食白石,并把白石分给别人,像煮土豆那样煮熟了吃。焦先还天天进山砍柴,然后把柴分给别人,先从村头第一家开始,一家一家地分给柴禾。焦先每次把柴禾背到住家的门外放下,主人看见后,就把焦先请到屋中坐下,并请焦先吃饭,焦先就坐下,也不和主人说话。焦先如果把柴禾背来而主人不在,他就把柴禾放到门外转身就走,年年如此。魏文帝即位之后,焦先在河边盖了一间草屋,自己一个人住进去。屋子里不放床,只铺着草垫子,满身都是泥污,像在泥里打了滚似的。有时他几天吃一次饭,行为很规矩,也不和女人来往。他的衣服破了,就卖了柴买件旧衣服穿上,不论冬天夏天都是一身单衣。当时当太守的董经听说后就来拜访焦先,焦先却不说话。董经就更觉得焦先是大贤人。后来焦先的草屋被野火烧毁,人们跑去看,只见焦先端坐在火中,草屋烧成灰烬之后,焦先才慢慢站起来,连身上的衣服都没烧着。后来焦先又把草屋盖起来,忽然下了一场大雪,很多房子都被大雪压塌了。焦先的草房也倒了。人们去看,怕焦先已经冻死,就扒开草房寻找,只见焦先躺在雪底下熟睡,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像在炎夏喝醉了一样。人们都认为焦先不是凡人,很多人想和他学道。焦先说:“我哪里会什么道术呢?”焦先一会儿老,一会儿又很年轻,这样活到二百多岁,后来就离开大家走了,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那些向他请教道术的人,连一句话也没从他那里得到。 孙登 孙登者,不知何许人也。恒止山间,穴地而坐,弹琴读《易》。冬夏单衣,天大寒,人视之,辄被发自覆身,发长丈余。又雅容非常,历世见之,颜色如故。市中乞得钱物,转乞贫下,更无余资,亦不见食。时杨骏为太傅,使传迎之,问讯不答。骏遗以一布袍,亦受之。出门,就人借刀断袍,上下异处,置于骏门下,又复斫碎之。时人谓为狂,后乃知骏当诛斩,故为其象也。骏录之,不放去,登乃卒死。骏给棺,埋之于振桥。后数日,有人见登在董马坡,因寄书与洛下故人。嵇叔夜有迈世之志,曾诣登,登不与语。叔夜乃扣难之,而登弹琴自若。久之,叔夜退,登曰:“少年才优而识寡,劣于保身,其能免乎?”俄而叔夜竟陷大辟。叔夜善弹琴,于是登弹一弦之琴,以成音曲。叔夜乃叹息绝思也。(出《神仙传》) 孙登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常常住在山中的地洞里,弹琴、读《易经》。他冬夏都穿单衣,十冬腊月,人们见他头发长得一丈多长披盖在身上御寒。孙登的面容非常年轻,几代人看见他都没有衰老变化。他常到街上乞讨,得到的东西转手就给了穷人,自己一点也不要,人们也从来看不到孙登吃饭。当时当太傅的杨骏把孙登请去,但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杨骏赠给孙登一件布袍子,孙登就要了,但一出门就向人借了把刀,把袍子割成两半,扔到杨骏的门前,又把袍子用刀剁碎了。当时人们都说孙登是疯子,然而后来杨骏犯罪被斩首,大家才明白孙登剁碎杨骏的袍子是一种预示。当时,孙登剁碎了杨骏送他的袍子后,杨骏一怒之下把孙登抓了起来,孙登就突然死了。杨骏给了一口棺木,把孙登埋在振桥。几天后,人们却在董马坡看见了孙登,就捎信给洛川的朋友。嵇康有修道的志向,曾向孙登请教,孙登不理他。嵇康就提出一些问题,故意诘难他,但孙登竟不在乎地自己弹琴。过了很久,嵇康只好走了。孙登说:“嵇康这人年轻有才,但见识太少,不善于保护自身。”过了不久,嵇康果然犯了罪被斩首。嵇康很善于弹琴,孙登却能弹一根弦的琴,而且也能弹成完整的乐曲。嵇康对孙登的琴技感叹佩服,觉得用一根弦弹出乐曲简直是不可思议。 吕文敬 吕恭,字文敬,少好服食。将一奴一婢,于太行山中采药。忽见三人在谷中,问恭曰:“子好长生乎,乃勤苦艰险如是耶?”恭曰:“实好长生,而不遇良方,故采服此药,冀有微益耳。”一人曰:“我姓吕字文起。”次一人曰:“我姓孙字文阳。”次一人曰:“我姓王字文上。”三人皆太清太和府仙人也。“时来采药,当以成新学者。公既与我同姓,又字得吾半支,此是公命当应常生也。若能随我采药,语公不死之方。”恭即拜曰:“有幸得遇仙人,但恐暗塞多罪,不足教授耳。若见采收,是更生之愿也。”即随仙人去二日,乃授恭秘方一首,因遣恭去曰:“可视乡里。”恭即拜辞,三人语恭曰:“公来二日,人间己二百年矣。”恭归家,但见空宅,子孙无复一人也。乃见乡里数世后人赵辅者,问吕恭家人皆何所在。辅曰:“君从何来,乃问此久远人也。吾昔闻先人说云,昔有吕恭者,持奴婢入太行山采药,遂不复还,以为虎狼所食,已二百余年矣。恭有数世子孙吕习者,居在城东十数里,作道士,民多奉事之。推求易得耳。”恭承辅言,到习家,扣门问讯。奴出,问公从何来,恭曰:“此是我家,我昔随仙人去,至今二百余年。”习闻之惊喜,跣出拜曰:“仙人来归,悲喜不能自胜。”公因以神方授习而去。习已年八十,服之即还少壮,至二百岁,乃入山中。子孙世世不复老死。(出《神仙传》) 吕恭字文敬,青年时就好服养生延年的药。有一次他带着一个仆人一个婢女,进太行山中采药。忽然遇到了三个人。他们问吕恭,“你这样不辞劳苦地爬山越岭,是不是要寻求长生之术啊?”吕恭说:“我确实是寻求长生之术,但一直没遇到好的药方,只好采些草药服用。希望多少有点益处。”三个人自我介绍,一个姓吕字文起,一个姓孙字文阳,第三个人姓王字文上,三个人都是天界太和府里的神仙。吕文起对吕恭说:“我们有时也来这里采药,以便成全那些新学道的人。你既然和我同姓,名字中也有一个字‘文’跟我相同,这是你的仙缘,命中应该得到长生。你如果能跟着我采药,我就告诉你长生不老药的仙方。”吕恭立刻跪拜说:“今天遇见仙人真是我的大幸,只怕我糊涂愚笨,当不好仙人的徒弟。如果仙人能收留点化,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了。”吕恭就跟着仙人采了两天药,仙人授给他一个仙药秘方让他带回去,让他回家乡再看看亲人们。吕恭向三位仙人辞别,仙人们说:“你跟我们采了两天药,世上已过了二百年了。”吕恭回到家乡,见自己家中只剩下个破旧的空房子,也没有找到一个子孙后代。后来遇见一个当年乡亲几世后的一个后代,名叫赵辅,就向他打听吕恭家的后代都在哪里。赵辅说:“先生是从哪儿来的呢?竟向我问这么久远的事。我曾听前辈说当年有个吕恭带一仆一婢进太行山采药,再也没回来,可能是让虎狼吃掉了,至今已二百多年。听说吕恭有个几世后的孙子叫吕习住在城东十几里的地方,是位道士,老百姓都尊奉他。去打听一下,会很容易找到的。”吕恭按赵辅的话找到吕习家,敲门打听。仆人开门问他找谁,吕恭说:“这是我家,我当年随仙人采药,至今已二百多年了。”吕习又惊又喜,光脚跑出来跪拜说:“仙祖今天回来,真让我又惊又喜啊!”吕恭就把仙方传授给吕习,然后就走了。吕习当时已八十岁,服药后立刻变成青年,活到二百岁时也进了山,他的子孙后代也不再老死。 沈建 沈建,丹阳人也,世为长吏。建独好道,不肯仕宦,学导引服食之术,还年却老之法。又能治病,病无轻重,治之即愈。奉事之者数百家。建尝欲远行,寄一婢三奴、驴一头、羊十口,各与药一丸。语主人曰:“但累屋,不烦饮食也。”便去。主人大怪之曰:“此客所寄十五口,不留寸资,当若之何。建去后,主人饮奴婢,奴婢闻食气,皆逆吐不用;以草饲驴羊,驴羊避去不食,或欲抵触,主人大惊愕。百余日,奴婢体貌光泽,胜食之时,驴羊皆肥如饲。建去三年乃还,各以药一丸与奴婢驴羊,乃饮食如故。建遂断谷不食,轻举飞行。或去或还,如此三百余年,乃绝迹不知所之也。(出《神仙传》) 沈建是丹阳人,世代都作长吏。但唯独沈建不肯作官,专门研究道术,学习修炼服丹的方术和返老还童的秘诀。他还会医术,病人不管病情轻重,经他一治就好,因而有好几百家人侍奉他。有一次沈建要出远门,就把一名男仆、三名婢女、一头驴十只羊寄存在某人家里,让男女仆人和驴、羊都吃了一枚药丸。沈建临上路时对那家主人说:“我把他们寄留在你家,只住你的房子,不用你给他们吃的。”说罢就走了。那家主人挺惊讶,心想在我家连人加牲口寄存了十五口,却一个钱也不留,真拿他没办法。沈建走后,主人给仆人们吃饭,但他们一闻饭的气味就呕吐,根本不吃。拿草喂驴和羊,驴羊不但不吃,还对主人又顶又踢,主人十分奇怪惊讶。虽然一百多天不吃饭,但仆人们面孔红润气色极好,比吃饭还要健康,驴和羊也是骠肥体壮,比精心喂养的还好。沈建三年后回来,又给奴仆和驴羊吃下一枚药丸,他们才又开始正常的饮食。但沈建却从不饮食,仍健步如飞。他有时来有时去,这样过了三百多年,后来竟不再见到他,不知去了何处。 卷第十 神仙十 卷第十神仙十 河上公刘根李仲甫李意期王兴赵瞿王遥 河上公 河上公者,莫知其姓字,汉文帝时,公结草为庵于河之滨。帝读老子经,颇好之,敕诸王及大臣皆诵之。有所不解数事,时人莫能道之。闻时皆称河上公解老子经义旨,乃使赍所不决之事以问。公曰:“道尊德贵,非可遥问也。”帝即幸其庵,躬问之。帝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域中‘四大’,王居其一。子虽有道,犹朕民也,不能自屈,何乃高乎?”公即抚掌坐跃,冉冉在虚空中,去地数丈,俯仰而答曰:“余上不至天,中不累人,下不居地,何民臣之有?”帝乃下车稽首曰:“朕以不德,忝统先业,才小任大,忧于不堪。虽治世事而心敬道,直以暗昧,多所不了,唯愿道君有以教之。”公乃授素书二卷与帝曰:“熟研之,此经所疑皆了,不事多四矣,勿以示非其人。”言毕,失其所在。须臾,云雾晦冥,天地泯合。帝甚贵之。论者以为文帝好老子之言,世不能尽通,故神人特下教之。而恐汉文心未至信,故示神变。所谓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耶。(出《神仙传》) 有个不知姓名的人,汉文帝时在河边盖了间草房住,所以人们都叫他“河上公”。当时汉文帝非常喜欢读老子的《道德经》,并命令王侯大臣们都要诵读。但《道德经》中有些地方弄不懂,当时谁也讲不明白。后来文帝听说人们都说河上公非常理解老子经典中的深奥涵义,就派人拿着那几个不懂的问题找河上公请教。河上公对文帝派的使者说:“研究老子的经典是件十分严肃认真的事,怎么可以隔着很远的地方间接地研究呢?”于是文帝驾临河上公的草房,亲自向河上公求教。文帝说:“《诗经》上说,普天之下都是君王的国土,国界之内都是君王的臣民。老子也说过:‘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这就是说,君王也是‘四大’之一。你虽然懂得道学,但你也是我的臣民嘛,为什么不能尊重我,却这么高傲呢?”河上公就拍着手坐着慢慢腾空而起,离地有好几丈,低头看着仰视他的汉文帝说,“我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中间又不牵累人世的事,怎么能算你的臣民呢?”文帝这才下了车向河上公跪拜说:“我实在是无德无才,勉强继承了帝业当了皇帝,能力太小而责任大,常常担心不能胜任。虽然身在皇位日理万机,但心中更敬仰的是道术,由于自己无知蒙昧,对道学的精义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唯望道君您对我多多指点教化。”河上公就把两卷经书授给汉文帝,并对文帝说:“回去后好好研究这两卷书,道德经中的疑难问题就都解决了,我今天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我这两卷注解道经的著作,写了已经一千七百多年了,只传了三个人,算上你才四个人,希望千万不要把它给不相干的人看!”说罢就突然不见了,只见云雾蒸腾,天地一片迷茫。文帝后来十分珍视那两卷经书。有些人论述说,因为文帝喜欢研究老子的学说,然而不能都弄通,所以上天特派了河上公下凡来传授。又怕文帝不能坚信。才显圣变化给文帝看。所谓圣人的心是永远和百姓的心相通的。 刘根 刘根者,字君安,京兆长安人也。少明五经。以汉孝成皇帝绥和二年,举孝廉,除郎中。后弃世学道,入嵩高山石室,峥嵘峻绝之上,直下五千余丈。冬夏不衣,身毛长一二尺,其颜色如十四五岁人,深目,多须鬓,皆黄,长三四寸。每与坐,或时忽然变著高冠玄衣,人不觉换之时。衡府君自说,先祖与根同岁者,至王莽时,频使使者请根,根不肯往。衡府君使府掾王珍问起居,根不答。再令功曾赵公,往山达敬,根唯言谢府君,更无他言。后颖川太守高府君到官,郡民大疫,死者过半,太守家大小悉得病。高府君复遣珍往求根,请消除疫气之术。珍叩头述府君之言,根教言于太岁宫气上,掘地深三尺,以沙着其中,及酒沃之。君依言,病者悉愈,疫气寻绝,每用有效。后太守张府君,以根为妖,遣吏召根,拟戮之。一府共谏君府,君府不解。如是诸吏达根,欲令根去,根不听。府君使至,请根。根曰:“张府君欲吾何为耶?间当至耳。若不去,恐诸君招咎,谓卿等不敢来呼我也。”根是日至府,时宾客满座,府君使五十余人,持刀杖绳索而立,根颜色不怍。府君烈声问根曰:“若有何道术也?”答曰:“唯唯。”府君曰:“能召鬼乎?”曰:“能。”府君曰:“既能,即可捉鬼至厅前,不尔,当大戳。”根曰:“召鬼至易见耳。”借笔砚及奏按,鎗鎗然作铜铁之声,闻于外。又长啸,啸音非常清亮,闻者莫不肃然,众客震悚。须臾,厅上南壁忽开数丈,见兵甲四五百人。传呼赤衣兵数十人,赍刀剑,将一车,直从坏壁中入来,又坏壁复如故。根敕下车上鬼,其赤衣便乃发车上披。见下有一老翁老姥,大绳反缚囚之,悬头厅前。府君熟视之,乃其亡父母也。府君惊愕流涕,不知所措。鬼乃责府君曰:“我生之时,汝官未达,不得汝禄养。我死,汝何为犯神仙尊官,使我被收,困辱如此,汝何面目立于人间?”府君下阶叩头,向根伏罪受死,请求放赦先人。根敕五百兵将囚出,散遣之。车出去南壁开,后车过,壁复如故。既失车所在。根亦隐去,府君惆怅恍惚,状若发狂,妻登时死,良久乃苏。云“见府君家先捉者,大怒,言汝何故犯神仙尊官,使我见收,今当来杀汝。”其后一月,府君夫妇男皆卒。府掾王珍,数得见。数承颜色欢然时,伏地叩头,请问根学仙时本末。根曰:“吾昔入山精思,无所不到。后如华阴山,见一人乘白鹿车,从者十余人,左右玉女四人,执采旋之节,皆年十五六。余载拜稽首,求乞一言。神人乃告余曰:‘尔闻有韩众否?’答曰:‘实闻有之。’神人曰:‘我是也。’余乃自陈曰:‘某少好道,而不遇明师。颇习方书,按而为之,多不验,岂根命相不应度世也?有幸今日得遇大神,是根宿昔梦想之愿,愿见哀怜,赐其要诀?,神未肯告余,余乃流涕自抟,重请。神人曰:‘坐,吾将告汝,汝有仙骨,故得见吾耳。汝今髓不满,血不暖,气少脑减,筋息肉沮,故服药行气,不得其力。必欲长生,且先治病,十二年,乃可服仙药耳。夫仙道有升天蹑云者,有游行五岳者,有服食不死者。有尸解而仙者。凡修仙道,要在服药,药有上下,仙有数品。不知房中之事,及行气导引并神药者,亦不能仙也。药之上者,有九转还丹、太乙金液、服之皆立登天,不积日月矣。其次,有云母、雄黄之属,虽不即乘云驾龙,亦可役使鬼神,变化长生。次乃草木诸药,能治百病,补虚驻颜,断谷益气,不能使人不死也。上可数百岁,下即全其所禀而已。不足久赖也。’余顿首曰:‘今日蒙教,乃天也。’神人曰:‘必欲长生,先去三尸。三尸去,即志意定,嗜欲除也。’乃以神方五篇见授,云:‘伏尸常以月望晦朔上天,白人罪过,司命夺人算,使人不寿。人身中神,欲得人生,而尸欲得人死,人死则神散,无形之中而成鬼。祭祀之则歆飨,故欲人死也。梦与恶人斗争,此乃尸与神相战也。’余乃从其言,合服之,遂以得仙。”珍又每见根书符了,有所呼召,似人来取。或数闻推问,有人答对,及闻鞭挞之声,而悉不见其形,及地上时时有血,莫测其端也。根乃教珍守一行气存神,坐三纲六纪,谢过上名之法。根后入鸡头山仙去。(出《神仙传》) 刘根字君安,是京城长安人,年轻时就精通诗、书、礼、易、春秋这“五经”。汉孝帝绥和二年,刘根被举荐为孝廉,被任命为郎中。后来刘根辞去官职进山学道,在河南的嵩山里住进一个石洞,石洞在悬崖绝壁上,有五千多丈高。刘根冬夏都不穿衣服,身上长出一二尺长的毛,面貌像十四五岁的人,眼眶很深,脸上有三四寸长的黄胡须。有时他和人对面坐着,忽然就变成穿黑袍戴高帽的装束,也不见他换过衣服。据衡太守自己说,他的先祖和刘根同岁的人,在西汉王莽时,多次派人请刘根,刘根不肯前去。衡太守派他的副官王珍去向刘根问候致意,刘根没有答话。太守又派姓赵的公曹去向刘根表达敬意,刘根谢谢太守,再也没别的话了。后来陕西颖川太守高府君到任后,郡里发生了瘟疫,老百姓病死了一多半,高太守家大小都得了瘟疫。高太守又派了王珍到山里去求刘根,请他传授消除瘟疫的方术。王珍向刘根磕头后说了太守的请求,刘根就告诉王珍,回去后让太守在太岁(木星)方位之下的宫气(三十度为一宫)的地方,掘地三尺,把沙子填进去,然后洒上酒。太守按照刘根的办法作了,果然得瘟疫的都好了,从此瘟疫也断绝了,后来只要一闹瘟疫,刘根的方法都好使。后来有位张太守认为刘根是妖道,派人召见刘根,打算杀掉他。太守府的人们都劝阻,但张太守不听。于是有些官员偷偷告诉刘根让他躲避,刘根不听。张太守派的人找到刘根,请他到太守府去。刘根问道:“张太守想找我作什么呢?看来我得走一趟了。如果不去,恐怕会牵累各位,太守会说你们不敢来叫我去见他呢。”刘根当天就到了太守府,当时府中宾客满堂,张太守派了五十多人持着刀棍绳子站在堂上,但刘根一点也没在意。张太守厉声问刘根道:“你有什么道术吗?”刘根说:“是,是。”太守问:“你能把鬼召来吗?”刘根说能召来。太守说:“既然能,你就给我捉一个来,不然,我就宰了你!”刘根说:“召个鬼来不是小事一段嘛。”说罢借了笔砚和批阅公文的桌子,只听得大厅中响起了铮铮的铜铁撞击声,一直传到外面。刘根又大声呼啸,声音非常清亮,听的人都十分惊恐,宾客们都听得不敢出声。顷刻间只见大厅的南墙突然裂开了好几丈,涌进来四五百名穿甲戴盔的士兵。刘根又传呼来四五十个穿红衣的兵,带着刀剑,推着一辆车,从坏了的墙进了大厅,然后那面墙又恢复了原状。刘根就命令车上的鬼下车,红衣兵就打开车上的布帘子。见帘子下有一对老头老婆,都是五花大绑,被红衣兵推在大厅前。张太守定睛细看,没想到竟是自己死去的父母!这时张太守又惊又怕,痛哭流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的父母就斥责说:“我们活着的时候,你官小薪俸薄,没有很好的供养我们。我们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触怒神仙,使我们被抓到这里。遭受这样的羞辱,你这当儿子的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人世啊?!”张太守赶快下了庭阶磕头,向刘根认罪受死,只求赦免他的父母。于是刘根命令那五百名兵士把两个老人带出去放回阴间,拉着两个老人从南面墙上出去,车过去后,墙又恢复原状。即不知车到哪里去了,刘根也不见了。张太守这时仍是精神恍惚,几乎要发疯,他的老婆当时立刻就昏死了,过了很久才又活了过来。她说:“我刚刚看见刘根捉来的两位老人,他们非常生气,责怪我们冒犯了神界仙官,使他们被抓。他们要杀掉我。”过了一个月,张太守夫妇和他们的儿子都死了。府椽王珍曾见过刘根好几次,有时看刘根高兴的时候,就趴在地上磕头,请刘根说他学道成仙的经过。刘根说,“当年我进山学道,没有不去的地方。后来我进了华阴山,遇见一个人乘着白鹿车,带着十几名侍从,左右有四个玉女,执着彩色的旌杖,都是十五六岁。我赶快向神仙叩头施礼,求他点化我一下。神人就对我说:‘你听说过韩众吗?’我说听说过。神人说:‘我就是韩众。’我就对神人说:‘我从小就爱好学道,但一直没遇到明师指点。我读了不少论道的爷,也按照书上的指点去做,但都不灵验,常暗想是不是我刘根命中不该得道呢?今天我有幸遇到了大仙,这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望大仙可怜伐的一份诚心,赐给我修道的秘诀吧!’但那大仙并不告诉我什么,我就专心致志地,哭着再三恳求,大仙这时才说:‘你坐下。我告诉你吧,因为你有仙骨,所以才能遇见伐。但现在你仙骨中的骨髓还不饱满,血不够热,精气不盛头脑迟钝,筋松肉懈,所以就算服了仙药也借不上力。你真想求长生之道,得先治病,十二年以后就可以服用仙药了。在各种成仙得道的人中,有的能升天登云,有的能巡行五岳,有的能服仙药不死,有的能把肉身留在人间灵魂升天。凡是修仙得道的,最重要的是服用仙药,药有上下,仙也有好几等。不知道节制房事,不懂得运气导引修行和服用仙药的方法,也成不了仙。仙药中的上品有“九转还丹”、“太乙金液”,服用后可以立刻升天,不用日积月累的修炼。其次的药有云母、雄黄之类,服用这类药,虽然不能乘龙驾云,也能够驱使鬼神,变化自身,长生不老。再其次的就是各种草木药,能够疗百病,弥补虚弱使人青春长驻,不吃五谷而养精益气,但不能使人长生不死。长服草药顶多能使人活几百岁,其码也能保你活够你的寿数。所以要想得道不能依赖服草药。’我就向大仙说:‘今天蒙您的指点,真是天意啊!’大仙说:‘要想长生,首先要除掉在人身体中作祟兴妖的色欲、爱欲、贪欲这三尸。除掉三尸以后,修道的意志才能坚定,人世的欲念才能除尽’。大仙说罢授给我五篇神药仙方并告诫我说:‘伏尸常会在初一十五的夜里上天控告人的罪过,司命星神常常夺去人的寿数,使人短命。人身体里的神想让人活,而人身体里的三尸要让人死,人一死,身体里的神就散去了,无形中就成了鬼。凡是祭祀的东西都让鬼享用了,所以鬼愿意让人死,好能得到供祀的食物。如果梦见和坏人搏斗,那么是人体中的神灵和三尸在搏斗。’我就依照大仙的教导服用仙药,所以才能成仙。”王珍又常常看见刘根写下一道符之后,对空召唤,好像有人来把符取走。有时又听见刘根审案,和人对话问答,或者听见鞭打的声音,但看不见有人出现,但见地上时时有血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刘根教给王珍专一运气守神的方法,坚守三纲五纪的规范,以及谢过上名的方法。刘根后来进入鸡头山成仙而去。 李仲甫 李仲甫者。丰邑中益里人也。少学道于王君,服水丹有效,兼行遁甲,能步诀隐形,年百余岁,转少。初隐百日,一年复见形,后遂长隐,但闻其声,与人对话,饮食如常,但不可见。有书生姓张,从学隐形术,仲甫言卿性褊急,未中教。然守之不止,费用数十万,以供酒食,殊无所得。张患之,乃怀匕首往。先与仲甫语毕,因依其声所在,腾足而上,拔匕首,左右刺斫。仲甫已在床上,笑曰:“天下乃有汝辈愚人,道学未得,而欲杀之。我宁得杀耶?我真能死汝。但恕其顽愚,不足间耳。”使人取一犬来,置书生前曰:“视我能杀犬否。”犬适至,头已堕地,腹已破。乃叱书生曰:“我能使卿如犬行矣。”书生下地叩头乃止,遂赦之。仲甫有相识人,居相去五百余里,常以张罗自业。一旦张罗,得一鸟,视之乃仲甫也,语毕别去。是日,仲甫已复至家。在民间三百余年,后入西岳山去,不复还也。(出《神仙传》) 李仲甫是丰邑中益里人。少年时就跟王君学道,服用水丹很有效,会遁地入土行走的方术,还会推算的秘诀和隐身法,活到一百多岁后变得十分年轻。起初能隐身一百日,一年后就现形,后来修炼得能长期隐身,和人对话、饮食都和平常人一样,但别人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本人。有个姓张的书生跟李仲甫学隐身术,李仲甫嫌他性子太急,不教给他。但张生死缠着李仲甫,花钱好几十万供奉李仲甫酒食,但什么也没学到。张生怀恨在心,就怀揣匕首想杀李仲甫。他先是和隐身的李仲甫谈话,顺着李仲甫出声的位置,跳起来用匕首又刺又砍,一看,李仲甫却好好地躺在床上笑着说,“天下竟有你这样的混蛋,道没学成就要杀老师。你能杀得了我吗?我可真能让你死。但念你愚蠢顽劣,不和你一般见识。”说罢叫人牵来一只狗在张生面前说:“你看我能不能杀了这只狗。”狗刚牵来,狗头就落了地,肚子也被破开了。李仲甫斥责张生说:“我能让你像这条狗一样下场!“张生不断磕头求饶,李仲甫才放了他。李仲甫有个认识的人,住在离他五百里远的地方,以张网捕鸟为业。有一天这人张网捕住了一只鸟,一看鸟却变成了李仲甫,和他谈了一阵话告别去了。五百多里地的路程当天仲甫就到了家。仲甫在民间三百多年,后来进了西岳山,再也没回来。 李意期 李意期者,本蜀人,传世见之,汉文帝时人也。无妻息。人欲远行速至者,意期以符与之,并丹书两腋下,则千里皆不尽日而还。或说四方国土,宫观市鄽,人未曾见,闻说者意不解。意期则为撮土作之,但盈寸,其中物皆是,须臾消灭。或行不知所之,一年许复还。于是乞食得物,即度于贫人。于城都角中,作土窟居之,冬夏单衣。饮少酒,食脯及枣栗。刘玄德欲伐吴,报关羽之死,使迎意期。意期到,甚敬之,问其伐吴吉凶。意期不答,而求纸,画作兵马器杖十数万,乃一一裂坏之,曰:咄。又画作一大人,掘地埋之,乃径还去。备不悦,果为吴军所败,十余万众,才数百人得还。甲器军资略尽。玄德念怒,遂卒于永安宫。意期少言,人有所问,略不对答。蜀人有忧患,往问之,凶吉自有常候,但占其颜色。若欢悦则善,惨戚则恶。后入琅琊山中,不复见出也。(出《神仙传》) 李意期是四川人,生在汉文帝时,但后世好几代人都看见过他。他没有妻子儿女。谁走远路又想快到,意期就写一道符给他,并在他腋下写几个朱砂字,这人就可以日行千里,不到一天就赶回来。有时李意期给人讲述四方外国的奇闻轶事,说哪里的城市宫殿街道,由于听的人没去过外国,就有点听不明白。李意期就用手捏了土作成异国城市宫殿的模型,虽然只有一寸大小,但模型里的一切都像真的一样,片刻间就消失了。人们常常不知道李意期去了哪里,一年多就又回来了。他常常在街上乞讨食物和东西,转手就给了穷人。他在城墙脚下挖了个洞住在里面,冬夏都是一身单衣。平时只喝一点酒,吃些干肉和枣子、果子。三国时,刘备为了替关羽报仇,打算攻打东吴,就派人把李意期接来,待以厚礼,向他请教攻打东吴能胜还是能败。李意期不回答,只是要了一张纸,在纸上画了武器兵马十几万,把纸撕碎,然后轻蔑地哼了一声。他接着又画了一个很大的人,把这张画挖土埋入地下,就扬长而去了。刘备当时很不高兴,后来果然被东吴打败,十几万人只逃回几百人,武器辎重丢得精光。刘备也又气又恼死在永安宫。李意期很少说话,别人问什么,他从不回答。四川当地人有什么忧患的事去问他,只要看他的表情就能预知吉凶。如果李意期神色愉快就是吉,面色愁闷就是凶。后来他进了琅琊山,再也没见他出来。 王兴 王兴者,阳城人也,居壶谷中,乃凡民也。不知书、无学道意。汉武上嵩山,登大愚石室,起道宫,使董仲舒、东方朔等,斋洁思神。至夜,忽见有仙人,长二丈,耳出头巅,垂下至肩。武帝礼而问之,仙人曰:“吾九嶷之神也,闻中岳石上菖蒲,一寸九节,可以服之长生,故来采耳。”忽然失神人所在。帝顾侍臣曰:“彼非复学道服食者,必中岳之神以喻朕耳。”为之采菖蒲服之。经二年,帝觉闷不快,遂止。时从官多服,然莫能持久。唯王兴闻仙人教武帝服菖蒲,乃采服之不息,遂得长生。邻里老少,皆云世世见之。竟不知所之。(出《神仙传》) 王兴是阳城人,住在壶谷,是个普通老百姓,不认字,也没有学道的想法。汉武帝进了河南嵩山学道,登上大愚石窟,修建了道宫,让董仲舒、东方朔吃素沐浴,静修思神。这天夜里,忽然来了个神仙,身材有两丈高,两只耳朵上面高过头顶下面垂到肩上。汉武帝施礼后问是哪路尊神,仙人说:“我是九巅山神,听说中岳嵩山的岩石上生长一种一寸九节的菖蒲,服后可以长生,所以来采一些。”说完就忽然不见了。武帝对身边的侍臣说,“那位神仙绝不是为学道来采药的,肯定是嵩山神暗示我呢。”于是武帝让人采了菖蒲服用。服了两年,觉得气闷不痛快,就停服了。当时跟随汉武帝的人也都服用菖蒲,但都没坚持下去。只有王兴听说神仙教武帝服用菖蒲后,就坚持服用,终于得到长生。乡亲们世代都见他活着,后来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赵瞿 赵瞿者,字子荣,上党人也。得癞病,重,垂死。或告其家云:“当及生弃之,若死于家,则世世子孙相蛀耳。”家人为作一年粮,送置山中,恐虎狼害之,从外以木寨之。瞿悲伤自恨,昼夜啼泣。如此百余日,夜中,忽见石室前有三人,问瞿何人。瞿度深山穷林之中,非人所行之处,必是神灵。乃自陈乞,叩头哀求。其人行诸寨中,有如云气,了无所碍。问瞿“必欲病愈,当服药,能否?”瞿曰:“无状多罪,婴此恶疾,已见竦弃,死在旦夕。若刖足割鼻而可活,犹所甚愿,况服药岂不能也。”神人乃以松子松柏脂各五升赐之,告瞿曰:“此不但愈病,当长生耳。服半可愈,愈即勿废。”瞿服之未尽,病愈,身体强健乃归家,家人谓是鬼。具说其由,乃喜。遂更服之二年,颜色转少,肌肤光泽,走如飞鸟。年七十余,食雉兔,皆嚼其骨,能负重,更不疲极。年百七十,夜卧,忽见屋间光有如镜者,以问左右,云不见。后一日,一室内尽明,能夜书文。再见面上有二人,长三尺,乃美女也,甚端正,但小耳,戏其鼻上。如此二女稍长大,至如人,不复在面上,出在前侧,常闻琴瑟之声,欣然欢乐。在人间三百余年,常如童子颜色,入山不知所之。(出《神仙传》)赵瞿字子荣,是山西上党人。他得了很重的癞病,快要死了。有人对他的家人说,“趁还有口气,把他弄到外面去吧,如果死在家里,怕后代子孙都会因传染而得癞病。”家里人就给他准备了一年的粮食,把他送到山里的石洞里,怕被虎狼伤害,就用木栅把他围了起来。赵瞿十分悲痛,昼夜哭泣。过了一百多天后,有天夜里石洞前忽然来了三个人,问他是什么人。赵瞿暗想,这深山老林里平常人是不会来的,一定是神仙。就诉说了自己的悲惨处境,哀求神仙帮助。三个人就像云似地飘进石洞,洞外的栅栏一点也不碍事。他们说:“你一定想把病治好吧,让你服点药行不行?”赵瞿说:“我必是今生罪孽深重,才得了这么重的病,甚至连家人都抛弃了我,早晚必死无疑了。只要能治好我的病,就是砍掉我的腿,割掉我的鼻子我也心甘,何况是服药呢。”仙人就给了他松子和松、柏脂各五升,并告诉赵瞿说:“吃了这药不但可以治好病,还能长生不老。吃一半病就能好,病好后还要继续吃。”赵瞿还没吃完,病果然好了,身体也十分健壮,就回了家。家人以为他是鬼,后来听了他讲述了神仙赐药的经过,家里人大喜。赵瞿又继续服了两年药,变得十分年轻,皮肤也变得十分有光泽,走起路来像飞鸟般轻捷。到了七十岁时,吃山鸡野兔连骨头都能嚼碎,还能背负很重的东西也不累。活到一百七十岁时,有天夜里睡下后忽然看见屋里有个东西像镜子般发光,问别人,谁也没看见。过了一天,就发现夜间全屋通明,能看得见写字。又发现脸上有两个小人有三寸高,是非常端庄的美女,只是太小了,在他鼻子上戏耍。后来两个美女渐渐长大,和正常人一样了,不再在他鼻子上玩,而是在他身边,常常弹琴鼓瑟给他听,使他非常快活。赵瞿在人间呆了三百多年,仍然面如少年,后来进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王遥 王遥者,字伯辽,鄱阳人也,有妻无子。颇能治病,病无不愈者。亦不祭祀,不用符水针药,其行治病,但以八尺布帕,敷坐于地,不饮不食,须臾病愈,便起去。其有邪魅作祸者,遥画地作狱,因召呼之,皆见其形,入在狱中,或狐狸鼍蛇之类,乃斩而燔烧之,病者即愈。遥有竹箧,长数寸,有一弟子姓钱,随遥数十年,未尝见遥开之。一夜,大雨晦暝,遥使钱以九节杖担此箧,将钱出,冒雨而行,遥及弟子衣皆不湿。所行道非所曾经,又常有两炬火导前。约行三十里许,登小山,入石室,室中有二人。遥既至,取弟子所担箧发之,中有五舌竹簧三枚。遥自鼓一枚,以二枚与室中二人,并坐鼓之。良久,遥辞去,收三簧,皆纳箧中,使钱担之。室中二人送出,语遥曰:“卿当早来,何为久在俗间。”遥答曰:“我如是当来也。”遥还家百日,天复雨,遥夜忽大治装。遥先有葛单衣及葛布巾,已五十余年未尝着,此夜皆取着之。其妻即问曰:“欲舍我去乎?”遥曰:“暂行耳。”妻曰:“当将钱去不?”遥曰:“独去耳。”妻即泣涕曰:“为且复少留。”遥曰:“如是还耳。”因自担箧而去之,遂不复还。后三十余年,弟子见遥在马蹄山中,颜色更少,盖地仙也。(出《神仙传》) 王遥字伯辽,湖北鄱阳人,有妻子但没有儿女。他很会治病,经他医治没有不痊愈的。他治病不用符咒神水,也不祭祀鬼神,治病时只用八尺长的大手巾铺在地上坐着,也不吃也不喝,不一会儿得病的人就好了,他起身就走。谁家要有鬼怪作妖,告诉了他,他就画出一块地来作监狱,并招呼鬼怪,鬼怪立刻应召而至,现了原形进入他画的狱中,都是些狐狸、乌龟、蛇之类,把它们斩杀之后再烧掉,病人就好了。王遥有一对几寸长的小竹箱子,他有位姓钱的弟子跟了他几十年也没见他打开过竹箱。有天夜里下起大雨,天昏地暗,王遥让钱某用九节杖担着小竹箱随他冒雨出行,他和弟子的衣服都没有被雨淋湿。他们走的是从未走过的路,前面有两个火把照着引路。走了约三十多里,登上一座小山,进入一个石洞,洞里已有了两个人。王遥进洞后,就打开弟子挑的小竹箱,里面是三枝五个簧片的竹笙。王遥自己拿了一枝吹起来,其余两枝让石洞里的那两个人吹。吹了半天,王遥把笙都收起来装进竹箱,仍旧让钱某挑着和他一齐出山洞。那两个人送出来说:“希望你快点回来,不要在人间长久停留。”王遥说:“我会回来的。”王遥回家住了一百天,这天又下起雨来,王遥就在夜里收拾行装。他原来有一套葛布衣和头巾,已经五十多年没穿了,这时都拿出来穿在身上。他的妻子问他:“你要抛下我去吗?”王遥说:“我不会走多长时间。”妻子又问:“带你的弟子钱生吗?”王遥说:“我自己走。”妻子哭着求他别走,他说很快就回来,就自己挑着小竹箱走了,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三十多年后,他的弟子看见他在马蹄山里,容貌更年轻了,已经成了一位人间的神仙。 按目录,此下应尚有陈永伯一篇。今佚。 卷第十一 神仙十一 卷第十一神仙十一 泰山老父巫炎刘凭栾巴左慈大茅君 泰山老父 泰山老父者,莫知姓字。汉武帝东巡狩,见老翁锄于道旁,头上白光高数尺。怪而问之。老人状如五十许人,面有童子之色,肌肤光华,不与俗同。帝问有何道术。对曰:“臣年八十五时,衰老垂死,头白齿落。遇有道者,教臣绝谷,但服术饮水。并作神枕,枕中有三十二物。其三十二物中,有二十四物以当二十四气,八毒以应八风。臣行之,转老为少,黑发更生,齿落复出,日行三百里。臣今一百八十岁矣。”帝受其方,赐玉帛。老父后入岱山中。每十年五年,时还乡里。三百余年,乃不复还。(出《神仙传》)。 泰山有位老人,不知道姓名叫什么。汉武帝刘彻东巡狩猎时,看见一个老人在道旁锄地,头上有几尺高的白光。老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但面貌红润像童子,皮肤也很有光泽,一看就不是凡俗的人。武帝非常奇怪,就问老人有什么道术。老人回答说:“我八十五岁那年,衰老得快要死了,头发白了牙也掉了。这时我遇见一个得道的人,让我不吃五谷,只吃白朮喝水,并给我做了个有神力的枕头,枕头里装着三十二件东西,其中二十四件顺应二十四个节气,还有八个玳瑁,抵挡八方来的邪风。我按照上面的办法去修行,就由老变少,白发变黑,掉了的牙又长出来了。我现在一百八十岁了。”武帝要来他的药方,赏赐了老人很多东西。老人后来进了泰山,隔十年五年回乡一次。三百多岁后就再也没回来。 巫炎 巫炎字子都,北海人也,汉驸马都尉。武帝出,见子都于渭桥,其头上郁郁紫气高丈余。帝召问之,君年几何?所得何术,而有异气乎?”对曰:“臣年已百三十八岁,亦无所得。”将行,诏东方朔,使相此君有何道术。朔对曰:“此君有阴道之术。”武帝屏左右而问之。子都对曰:“臣年六十五时,苦腰痛脚冷,不能自温。口干舌苦,渗涕出。百节四肢疼痛,又痹不能久立。得此道以来,七十三年,今有子二十六人。身体虽(明钞本、陈校本虽作强)勇,无所疾患。气力乃如壮时,无所忧患。”帝曰:“卿不仁,有道而不闻于朕,非忠臣也。”子都对曰:“臣诚知此道为真,然阴阳之事,宫中之利,臣子之所难言。又行之皆逆人情,能为之者少。故不敢以闻。”帝曰:“勿谢,戏君耳。”遂受其法。子都年二百岁,服饵水银,白日升天。武帝颇行其法,不能尽用之。然得寿最长于先帝也。(出《神仙传》) 巫炎,字子都,北海郡人,曾在汉武帝时任驸马都尉(为皇帝管理车马的官)。汉武帝有一次出巡,在临潼渭水桥上看见了巫炎,只见他头顶有几丈高的紫气。武帝就把巫炎召到面前,问他有多大年纪,修炼什么道术,怎么会头上冒出仙人的紫气。巫炎说:“我已经一百三十八岁,并没得过什么道术。”说完就要走。这时武帝又把东方朔召来,让他看看巫炎有什么道术。东方朔回答说:“这个人懂得男女的房事秘术。”武帝就让左右回避,向巫炎请教。巫炎说:“臣六十五岁时,苦于腰疼脚凉,身体不暖,口干舌苦,鼻涕不断,四肢关节疼痛,腿部麻痹不能久站。自从得了阴道之术,又活了七十三年,现在已生了二十六个儿子,身体强壮,从不得病,气力像年轻时一样,从来没有愁事。”武帝说:“你真不够仁义,有道术不传给我,不是个忠臣。”巫炎回答说:“我的确知道我得的道术是真的。但男女阴阳交接的事,宫中自有专门的人研究,作臣民的很难向皇上进言。况且我的这种道术,实行起来都是些违反常情的办法,能按照我的方术实行的太少了,所以也不敢把这种方术奏闻皇上。”武帝说:“你不用告罪,我刚才是开玩笑。”于是武帝学习了巫炎传授的阴道方术。巫炎二百岁时,服用水银,身体和灵魂一起升天。汉武帝照着巫炎的方术实行了不少,虽然没有都用上,仍然比以往的帝王寿命长很多。 刘凭 刘凭者,沛人也。有军功,封寿光金乡侯。学道于稷丘子,常服石桂英及中岳石硫黄,年三百余岁而有少容,尤长于禁气。尝到长安,诸贾人闻凭有道,乃往拜见之。乞得侍从,求见祐护。凭曰:“可耳。”又有百余人随凭行,并有杂货,约直万金。乃于山中逢贼数百人,拔刃张弓,四合围之。凭语贼曰:“汝辈作人,当念温良。若不能展才布德,居官食禄,当勤身苦体。夫何有腆面目,豺狼其心。相教贼道,危人利己。此是伏尸都市,肉飨乌鸢之法。汝等弓箭。当何所用。”于是贼射诸客,箭皆反着其身。须臾之间,大风折木,飞沙扬尘。凭大呼曰:“小物辈敢尔,天兵从头刺杀先造意者。”凭言绝,而众兵一时顿地,反手背上,不能复动,张口短气欲死。其中首帅三人,即鼻中出血,头裂而死。余者或能语曰:“乞放余生,改恶为善。”于是诸客或斫杀者,凭禁止之,乃责之曰:“本拟尽杀汝,犹复不忍。今赦汝,犹敢为贼乎?”皆乞命曰:“便当易行,不敢复耳。”凭乃敕天兵赦之,遂各能奔走去。尝有居人妻病邪魅,累年不愈。凭乃敕之,其家宅傍有泉水,水自竭,中有一蛟枯死。又有古庙,庙间有树,树上常有光。人止其下,多遇暴死。禽鸟不敢巢其枝。凭乃敕之,盛夏树便枯死,有大蛇长七八丈,悬其间而死,后不复为患。凭有姑子,与人争地,俱在太守坐。姑子少党,而敌家多亲助,为之言者四五十人。凭反覆良久。忽然大怒曰:“汝辈敢尔。”应声有雷电霹雳,赤光照耀满屋。于是敌人之党,一时顿地,无所复知。太守甚怖。为之跪谢曰:“愿君侯少宽威灵,当为理断,终不使差失。”日移数丈,诸人乃能起。汉孝武帝闻之,诏征而试之,曰:“殿下有怪,辄有数十人,绛衣,披发持烛,相随走马,可效否?”凭曰:“此小鬼耳。”至夜,帝伪令人作之。凭于殿上,以符掷之,皆面抢地,以火淬口无气。帝大惊曰:“非此(明钞本非此作此非)鬼也,朕以相试耳。”乃解之,后入太白山中,数十年复归乡里,颜色更少。(出《神仙传》) 刘凭是江苏沛县人,由于有军功,被封为寿光金乡侯。他跟着稷丘子学道,经常服用石桂英和中岳嵩山的石硫黄,已经活了三百多岁面貌还像少年人,尤其擅长闭气的功夫。他曾到长安去,长安的很多商人听说他有道术,就去拜见他,有的请求学道,有的请他祐护。刘凭都答应下来,结果有一百多人跟着他走,还带着各种东西,价值万金。他们一行走到山里时,遇见了几百名强盗,强盗们拔刀张弓从四面包围上来。刘凭对强盗们说:“你们应该善良地做人,如果没有做官的才学品德,就是出力气种田做工,也是干净人。现在你们披着人皮,怀着狼心,白日抢劫,害人利己。告诉你们,这样做只能使你们变成一具具死尸去喂乌鸦老鹰,你们的弓箭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强盗们大怒,用弓箭射刘凭一行,结果箭都掉转头去射中了他们自己。片刻之间起了大风,刮倒了树木扬起漫天尘沙。刘凭大叫道:“你们这些畜牲竟如此胡作非为。天兵们给我先把那些强盗头目杀掉!”刘凭话音刚落,就见强盗们一个个都倒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一点也动不了,都张着大嘴急促地喘气,像要憋死了。其中的三个头目鼻子流血脑袋开裂,当场就死了。剩下的强盗中有那还能说话的就不断求饶,说今后一定改恶向善。这时和刘凭一起的客商要把强盗们全砍死,被刘凭制止了。刘凭斥责强盗们说:“本来该把你们全杀掉,但又不太忍心。现在我放了你们,你们还敢再作强盗吗?”强盗们都哀求饶命,表示今后一定改行决不再作强盗,刘凭就命令天兵赦免了他们,强盗们就赶快逃散了。有一次,一个人的妻子被妖邪缠住,多年治不好,刘凭就用道术让那家门旁的泉水干涸,结果发现一只蛟渴死在泉中了。有一座古庙,庙旁有棵大树,树上常常发出奇光,人停在树下常常突然死去,鸟儿也不敢在树枝上作巢。刘凭又施了道术,那树在盛夏时就干枯而死,有一条七八丈长的大蛇挂在树上死去,后来这棵树再也不害人了。刘凭姑母的儿子因为土地纠纷被抓进太守府,姑家亲友太少,而对手家中亲友很多,有四五十人在公堂上替对手作证说好话。刘凭和他们争论了很久,忽然大怒说:“你们凭着人多就敢这样嚣张吗?!”话音未落,忽然满屋闪动着红光,空中电闪雷鸣,对手的同党亲友们顿时被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太守也吓坏了,跪下来央求道:“求您别再大显神戚,我一定秉公而断,决不会偏向。”过了很久,倒在地上的人们才苏醒过来。汉武帝听说后,传诏让刘凭进宫,想试试他的道术。刘凭一进了金殿武帝就对他说:“我这金殿中有妖怪。常常有几十个妖怪,披着长发手持蜡烛,在大殿里骑着马转悠。你能制服他们吗?”刘凭说:“这不过是一群小鬼而已。”当天夜里,皇帝命人扮成几十个妖怪在大殿上转悠。刘凭来到殿上,画了一道仙符投出去,那些伪装的“妖怪”立刻都摔在地上,用灯一照,都断气了。皇帝这才大惊失色地说:“他们不是鬼,是我让他们装鬼来试验你的呀!”刘凭就让那些人都复活了。后来刘凭进了太白山,几十年后又回了故乡,却更年轻了。 栾巴 栾巴者,蜀郡成都人也。少而好道,不修俗事,时太守躬诣巴,请屈为功曹。待以师友之礼。巴到(到原作陵,据明钞本改),太守曰:“闻功曹有道,宁可试见一奇乎?”巴曰:“唯。”即平坐,却入壁中去,冉冉如云气之状。须臾,失巴所在,壁外人见化成一虎,人并惊。虎径还功曹舍。人往视虎,虎乃巴成也。后举孝廉,除郎中,迁豫章太守。庐山庙有神,能干帐中共外人语,饮酒,空中投杯。人往乞福。能使江湖之中,分风举帆,行各相逢。巴至郡,往庙中,便失神所在。巴曰:“庙鬼诈为天官,损百姓日久,罪当治之。以事付功曹,巴自行捕逐,若不时讨,恐其后游行天下,所在血食,枉病良民。”责以重祷,乃下所在,推问山川社稷,求鬼踪迹。此鬼于是走至齐郡,化为书生,善谈五经,太守即以女妻之。巴知其所在,上表请解郡守往捕,其鬼不出。巴谓太守:“贤婿非人也,是老鬼诈为庙神。今走至此,故来取之。”太守召之不出。巴曰:“出之甚易。”请太守笔砚设案,巴乃作符。符成长啸,空中忽有人将符去,亦不见人形,一坐皆惊。符至,书生向妇涕泣曰:“去必死矣。”须臾,书生自赍符来至庭,见巴不敢前。巴叱曰:“老鬼何不复尔形。”应声即便为一狸,叩头乞活,巴教杀之,皆见空中刀下,狸头堕地。太守女已生一儿,复化为狸,亦杀之。巴去还豫章,郡多鬼,又多独足鬼,为百姓病。巴到后,更无此患,妖邪一时消灭。后征为尚书郎,正旦大会,巴后到,有酒容,赐百官酒,又不饮而西南向噀之。有司奏巴不敬。诏问巴。巴曰:“臣乡里以臣能治鬼护病,生为臣立庙。今旦有耆老,皆来臣庙中享,臣不能早饮(明钞本、陈校本饮作委)之,是以有酒容。臣适见成都市上火,臣故漱酒为尔救之。非敢不敬,当请诏问,虚诏抵罪。”乃发驿书问成都。已奏言:“正旦食后失火,须臾,有大雨三阵,从东北来,火乃止,雨着人皆作酒气。后一旦,忽大风雨,天地晦冥,对坐不相见,因失巴所在。寻闻巴还成都,与亲故别,称不更还。老幼皆于庙中送之。云:去时亦风雨晦冥。莫知去处也。(出《神仙传》)栾巴是四川成都人,年轻时就爱好道术,不关心世间的事。当时的太守很恭敬地来见栾巴,请他屈就功曹的职务,太守以老师、朋友的礼仪接待栾巴。栾巴上任以后,有一天太守对栾巴说:“我听说你有道术,能不能让我看见一件新奇的事呢?”栾巴说:“可以。”说罢就端坐着退进墙壁里去了,墙上缓缓升起一团云气,片刻就看不见栾巴了。墙外的人则看见栾巴变成了一只虎,人们吓坏了。只见那虎一直跑回栾巴的府宅,人们跑去看虎时,虎已经又变成了栾巴了。后来栾巴被举荐为孝廉,被任命为郎中,又升任为豫章郡的太守。当时庐山庙里有个神,能在帐子后面和人谈话,喝酒时只见空中出现酒杯。人们都去庙中向这个神祈求佑护。这神能使江湖中兴起风来鼓动船帆,使分开走的船聚在一起。栾巴听说后就到庙里去,那神就不在了。栾巴说:“哪有什么神,不过是一个鬼怪来到庙里冒充天上的仙官。这鬼祸害百姓这么久,应该惩治他。这件事就由我亲自来办。如果不及时去除这个鬼怪,只怕他以后到处流窜,到处吃人供奉的祭品,白白祸害老百姓。”于是栾巴在神坛上诚心地祷告天神,遍查天下的山川国土,搜寻鬼怪的踪迹。那鬼怪就逃到齐郡,变成一个书生,善于谈论四书五经,迷惑了齐郡的太守,太守竟把女儿嫁给了他。栾巴找到了这个鬼怪,就写了公文请太守捕住那个鬼怪。那鬼吓得不敢露面,栾巴就对太守说:“你的女婿不是人,是个冒充庙神的鬼,现在他来到你家,所以我来抓他。”太守叫他女婿出来,那鬼躲着不出来。栾巴说:“让他出来还不容易吗?”就让太守准备了笔砚和书桌,栾巴用笔写了一道符咒,写完后栾巴仰天长啸,空中忽然有人把符拿走,也看不见是谁拿走的,在场的人都十分惊讶。那道符来到书生面前,书生向他妻子哭泣说:“我这一去非死不可了!”片刻间,书生自己拿着符来到院里,看见栾巴就不敢靠近了。栾巴大喊一声:“老鬼还不现出原形来吗?”书生应声变成一只狸猫,不断地叩头求栾巴饶命。栾巴就命令把狸猫杀掉,只见空中落下一把刀把狸猫的头砍落在地上。太守的女儿已经生了个儿子,这时也现了原形变成一只狸猫,栾巴也把它杀掉了。栾巴回到豫章郡以后,郡里也在闹鬼,大多是独脚鬼,祸害百姓,栾巴一回本郡,郡里的鬼就都吓跑了,再也没有妖魔作怪。后来栾巴被皇帝征召为尚书郎。正月初一,宫中大设筵席犒劳群臣。栾巴比别人到的晚,但已有些醉意。皇帝在宴会上赠给文武百官御酒,栾巴不喝,把酒向西南方向喷了出去。有关的同衙向皇帝上奏说栾巴对皇上不敬。皇帝就召栾巴询问,栾巴说:“臣的家乡因为臣能除鬼治病,为臣立了‘生祠’祝福。今天早上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到臣的庙中来约臣喝酒,臣实在不能推脱,所以有点喝醉了。臣刚才看见西南方千里外的成都街上发生了火灾,就喷了一口酒救火,绝不是对皇上不敬。皇上如不信就下诏询问成都是否失火,如果不是,臣愿抵罪。”于是皇帝下诏让驿使到成都查问。后来成都方面奏报说:“正月初一早饭后失火,不一会儿从东北来了三场大雨,火就灭了。雨落到人身上发出一股酒气。”后来有一天忽然风雨大作,天地昏暗,对面坐着也看不见人,栾巴也不知去了何处。不久听说栾巴回到成都,和亲朋好友告别,说以后不再回来了。家乡的男女老少都到他的“生祠”中送他。听说他离去时也是风雨交加天地昏暗,不知道去了哪里。 左慈 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明五经,兼通星气,见汉祚将衰,天下乱起,乃叹曰:“值此衰乱,官高者危,财多者死。当世荣华,不足贪也。”乃学道,尤明六甲,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厨。精思于天柱山中,得石室中《九丹金液经》,能变化万端,不可胜记。魏曹公闻而召之,闭一石室中,使人守视,断谷期年,及出之,颜色如故。曹公自谓生民无不食道,而慈乃如是,必左道也,欲杀之。慈已知,求乞骸骨。曹公曰:“何以忽尔?”对曰:“欲见杀,故求去耳。”公曰:“无有此意,公却高其志,不苟相留也。”乃为设酒,曰:“今当远旷,乞分杯饮酒。”公曰:“善。”是时天寒,温酒尚热,慈拔道簪以挠酒,须臾,道簪都尽,如人磨墨。初,公闻慈求分杯饮酒,谓当使公先饮,以与慈耳,而拔道簪以画,杯酒中断,其间相去数寸。即饮半,半与公。公不善之,未即为饮,慈乞尽自饮之。饮毕,以杯掷屋栋,杯悬摇动,似飞鸟俯仰之状,若欲落而不落,举坐莫不视杯,良久乃坠,既而已失慈矣。寻问之,还其所居。曹公遂益欲杀慈,试其能免死否。乃敕收慈,慈走入群羊中,而追者不分,乃数本羊,果余一口,乃知是慈化为羊也。追者语主人意,欲得见先生,暂还无怯也。俄而有大羊前跪而曰:“为审尔否?”吏相谓曰:“此跪羊,慈也。”欲收之。于是群羊咸向吏言曰:“为审尔否?”由是吏亦不复知慈所在,乃止。后有知慈处者,告公,公又遣吏收之,得慈。慈非不能隐,故示其神化耳。于是受执入狱。狱吏欲拷掠之,户中有一慈,户外亦有一慈,不知孰是。公闻而愈恶之,使引出市杀之。须臾,忽失慈所在,乃闭市门而索。或不识慈者,问其状,言眇一目,著青葛巾青单衣,见此人便收之。及尔,一市中人皆眇目,著葛巾青衣,卒不能分。公令普逐之,如见便杀。后有人见知,便斩以献公,公大喜,及至视之,乃一束茅,验其尸,亦亡处所。后有人从荆州来,见慈。刺史刘表,亦以慈为惑众,拟收害之。表出耀兵,慈意知欲见其术,乃徐徐去,因又诣表云:“有薄礼,愿以饷军。”表曰:“道人单侨,吾军人众,安能为济乎?”慈重道之,表使视之,有酒一斗,器盛,脯一束,而十人共举不胜。慈乃自出取之,以刀削脯投地,请百人奉酒及脯,以赐兵士,酒三杯,脯一片,食之如常脯味,凡万余人,皆周足,而器中酒如故,脯亦不尽,坐上又有宾客千人,皆得大醉。表乃大惊,无复害慈之意。数日,乃委表去,入东吴。有徐堕者,有道术,居丹徒,慈过之。堕门下有宾客,车牛六七乘,欺慈云:“徐公不在。”慈知客欺之,便去。客即见牛在杨树杪行,适上树即不见,下即复见行树上。又车毂皆生荆棘,长一尺,斫之不断,推之不动。客大惧,即报徐公,有一老翁眇目,吾见其不急之人,因欺之云:“公不在,”去后须臾,牛皆如此,不知何等意。公曰:“咄咄,此是左公过我,汝曹那得欺之,急追可及。”诸客分布逐之,及慈,罗布叩头谢之。慈意解,即遣还去。及至,车牛等各复如故。慈见吴主孙讨逆,复欲杀之。后出游,请慈俱行,使慈行于马前,欲自后刺杀之。慈在马前,著木履,挂一竹杖,徐徐而行,讨逆着鞭策马,操兵逐之,终不能及。讨逆知其有术,乃止。后慈以意告葛仙公,言当入霍山,合九转丹,遂乃仙去。(出《神仙传》)左慈字元放,江西庐江人。他精通五经,也懂得占星术,从星象中预测出汉朝的气数将尽,国运衰落,天下将要大乱,就感叹地说:“在这乱世中,官位高的更难保自身,钱财多的更容易死。所以世间的荣华富贵绝不能贪图啊!”于是左慈开始学道,对“奇门遁甲”也很精通,能够驱使鬼神,坐着变出美味佳肴。他在天柱山精修苦炼道术,在一个石洞中得到一部《九丹金液经》,学会了使自己变化万端的方术,法术很多记也记不过来。三国时魏国的曹操听说后,把左慈召了去,关在一个石屋里,派人监视,一年没给他饭吃,过了一年才把他放出来,见他仍是原来的模样。曹操认为世上的人没有不吃饭的道理,左慈竟然一年不吃饭,一定是妖邪的旁门左道,非要杀掉他。曹操一起了杀左慈的念头左慈就知道了,就向曹操请求放他一条老命,让他回家。曹操说:“为什么如此急着走呢?”左慈说:“你要杀我,所以我请求你放我走。”曹操说:“哪里哪里,我怎么会杀你呢。既然你有高洁的志向,我就不强留你了。”曹操为左慈设酒宴饯行,左慈说:“我就要远行了,请求和您分杯喝酒。”曹操同意了。当时天气很冷,酒正在火上浸着,左慈拔下头上的道簪搅和酒,片刻间道簪都溶在了酒中就像磨墨时墨溶入水中一样。一开始,曹操见左慈要求喝“分杯酒”,以为是自己先喝半杯然后再给左慈喝自己剩的半杯,没想到左慈先用道簪把自己的酒杯划了一下,酒杯就分成了两半,两半中都有酒,相隔着好几寸。左慈先喝了一半,把另一半杯子给了曹操。曹操不太高兴,没有马上喝,左慈就向曹操要过来自己都喝了。喝完把杯子往房梁上一扔,杯子在房梁上悬空摇动,像一只鸟将向地上俯冲前的姿势,要落又不落,宴席上的客人都抬头看那酒杯,好半天杯子才落下来,但左慈也不见了。一打听,说左慈已回了他自己的居处,这一来曹操更想杀掉左慈,想试试左慈能不能逃过一死。曹操下令逮捕左慈,左慈钻进羊群中,追捕他的人分不清,就查羊的原数,果然多出了一只,知道左慈变成了羊。追捕的人就传达曹操的意思,说曹操只是想见见左慈,请左慈不要害怕。这时有一只大羊走上前跪着说:“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呢?”追捕的人们互相说:“这个跪着的羊一定就是左慈了!”就想把这羊抓走。但这时所有的羊都跪下说:“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呢?”这样一来追捕的人真弄不清哪只羊是左慈了,只好拉倒。后来有知道左慈去处的人密告给曹操,曹操又派人去抓,一抓就抓到了。其实并不是左慈不能隐遁脱逃,是故意要给曹操见识一下他的变化之术。于是左慈让抓他的人绑上投入监狱。典狱官打算拷问左慈,却发现屋里有个左慈,屋外也有个左慈,不知哪一个是真左慈。曹操知道后更加怀恨,就命令把左慈绑到刑场杀掉。左慈却突然在刑场上消失了。于是命令紧闭城门大肆搜埔。有些搜捕者说不认识左慈,官员就告诉说左慈一只眼是瞎的,穿着青色葛布衣扎着葛布头巾,见到这样的人就抓。不一会儿,全城的人都变成了瞎一只眼穿青葛布衣扎葛巾的人,谁也无法分辨哪个是左慈。曹操就下令扩大搜捕的范围,只要抓住就杀掉。后来有人见到了左慈,就杀了献给曹操,曹操大喜,尸体运到一看,竟是一捆茅草,再到杀左慈的地方找尸体,已经不见了。后来有人说在荆州看见了左慈,当时当荆州刺史的刘表也认为左慈是个惑乱人心的妖道,打算将他抓住杀掉。刘表带着兵马出来炫耀,左慈知道刘表是想看看他有什么道术,就慢慢走到刘表面前说:“我有些微薄的礼物想犒劳你的军队。”刘表说:“你这个道士孤身一人,我的人马这么多,你能犒劳得过来吗?”左慈又重说了一遍,刘表就派人去看是什么礼物,见只有一斗酒和一小扎肉干,但十个人抬也没抬动。左慈就自己把干肉拿来,把肉一片片削落在地上,请一百个人拿酒和干肉分发给士兵。每个士兵三杯酒一片肉干。肉干吃起来和平常的味道一样,一万多士兵都吃饱喝足,但酒器中的酒一点也没少,肉干也没吃光,刘表的一千多宾客也都喝得大醉。刘表大吃一惊,打消了杀害左慈的意思。几天后,左慈离开刘表走了。他到了东吴的丹徒县,听说丹徒有个有道术的人叫徐堕,就去登门拜访。徐堕门前有六七个宾客,还停着六七辆牛车。宾客骗左慈说徐堕不在家。左慈知道宾客骗他,就告辞走了。左慈走后,宾客们就看见牛车在杨树梢上走,爬到树上再看,牛车却没有了。下了树,就见牛车又在树上走。还有的牛车轮子中心的圆孔里长出了一尺长的荆棘,砍都砍不断,推车又推不动。宾客们大惊失色,急忙跑去报告徐堕,说有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来访,我们见他是个凡俗之辈,就骗他说主人不在,老头走后,牛和车就发生了这种怪事,不知是怎么回事。徐堕一听说:“啊呀,这是左慈公来拜访我,你们怎么能骗他呢!快点追也许能追回来的。”于是宾客们分散开去追,追上左慈后都向他磕头谢罪。左慈消了气,就让客人们回去,他们回去一看,牛和车都恢复了原样。左慈拜见了吴国君主孙策,孙策也想杀左慈。孙策有一次想从后面给他一刀。左慈穿着木鞋拿着个竹杖慢慢地走,孙策在后面手持兵器追赶却总也追不上,这才知道左慈有道术,不敢再杀他。后来左慈告诉葛仙公说他要进霍山炼九转丹,后来终于成仙而去。 大茅君 大茅君盈。南至句曲之山。汉元寿二年,八月己酉,南岳真人赤君、西城王君及诸青童并从王母降于盈室。顷之,天皇大帝遣绣衣使者冷广子期赐盈神玺玉章,大微帝君遣三天左宫御史管修条赐盈八龙锦与紫羽华衣,太上大道君遣协晨大夫叔门赐盈金虎真符流金之铃,金阙圣君命太极真人正一止玄、王郎、王忠、鲍丘等赐盈以四节咽胎流明神芝。四使者授讫,使盈食芝佩玺,服衣玉冠。带符握铃而立,四使者告盈曰:“食四节隐芝者,位为真卿;食金阙玉芝者,位为司命;食流明金英者,位为司禄;食长曜双飞者,位为司命真伯;食夜光洞草者,总主在左御史之任。子尽食之矣,寿齐天地,位为司命上真,东岳上卿,统吴越之神仙,综江左之山源矣。”言毕,使者俱去。五帝君各以方面车服降于其庭,传太帝之命,赐紫玉之版,黄金刻书九锡之文,拜盈为东岳上卿、司命真君、太元真人,事毕俱去。王母及盈师西城王君,为盈设天厨酣宴,歌玄灵之曲。宴罢,王母携王君及盈,省顾盈之二弟,各授道要。王母命上元夫人,授茅固、茅衷《太霄隐书》、《丹景道精》等四部宝经。王母执《太霄隐书》,命侍女张灵子执交信之盟,以授于盈、固及衷,事讫,西王母升天而去。其后紫虚元君、魏华存夫人请斋于阳洛之山隐元之台,西王母与金阙圣君降于台中,乘八景之舆,同诣清虚上宫,传《玉清隐书》四卷,以授华存。是时三元夫人冯双珠、紫阳左仙公石路成、太极高仙伯、延盖公子、西城真人、王方平、太虚真人、南岳真人、赤松子、桐柏真人王乔等三十余真,各歌太极阴歌之曲。王母为之歌曰:“驾我八景舆,欻然入玉清。龙群拂霄上,虎斾挕朱兵。逍遥玄津际,万流无暂停。哀此去留会,劫尽天地倾。当寻无中景,不死亦不生。体彼自然道,寂观合太冥。南岳拟贞干,玉英耀颖精。有任靡其事,虚心自受灵。嘉会降河曲,相与乐未央。”王母歌毕,三元夫人答歌亦毕,王母及三元夫人、紫阳左公、太极仙伯、清灵王君,乃携南岳魏华存同去,东南行,俱诣天台、霍山,过句曲之金坛,宴太元真人茅升(明钞本、陈校本、许刻本升作叔)申于华易洞天。留华存于霍山洞宫玉宇之下,众真皆从王母升还龟台矣。(出《集仙传》) 大茅君,名叫盈。曾南行到句曲山。汉哀帝元寿二年八月己酉这天,南岳真人赤君、西城王君和诸多的仙童侍从着西王母降临到茅盈家。不一会儿,天皇大帝派了绣衣使者冷广、子期赐给茅盈一枚神玺玉制图章,大微帝君派任三天左官御史的管修条赐给茅盈八龙锦缎和紫羽做的华丽衣裳,太上大道君派任协晨大夫的叔门赐给茅盈一个铸有金虎真的流金铃,金阙圣君命太极真人、正一止玄、王郎、王忠、鲍丘等赐给茅盈一只四节咽胎流明神芝。四位大神的使者授赏之后,让茅盈吃了灵芝,佩戴上玉玺,穿上紫羽绣衣戴上玉符,带上金虎真符握着金铃站好,告诉茅盈:“吃了四节灵芝的官位就可做到真卿,吃了金阙玉芝的就是司命,吃了流明金英的就是司禄,吃了长曜双飞的,官位就是司命真伯;吃了夜光洞草的,就会长期任左御史。现在上面说的这些你都吃了,你将寿比天地,官位是司命上真兼东岳上卿。你将统领吴越的神仙,管辖江左的山脉河流。”说罢使者们都走了。五帝君又把大茅君应该穿的各种官服和应乘用的车马降在他院中,并传达泰山帝君的命令,赐给茅盈紫玉笏板和刻着君王赏给大臣九种器物目录的金板,拜茅盈为东岳上卿、司命真君和太元真人,然后也都走了。西王母和茅盈的仙师西城王君为茅盈摆下天宫厨房做的美味佳肴和茅盈一同宴饮,席间还有仙人唱天宫的仙曲。宴会结束后,王母带着王君和茅盈看望茅盈的两个弟弟,向他俩传授了修炼道术的秘诀。王母命上元夫人授给茅盈的弟弟茅固、茅衷《太霄隐书》、《丹景道精》等四部宝经。王母手拿着《太霄隐书》,命侍女张灵子拿着表明学道决心的盟约授给茅盈弟兄三人,然后西王母升天而去。后来,紫虚元君和魏华存夫人请茅盈到阳洛山上的隐元台吃素宴,西王母和金阙圣君又降临到隐元台,他们乘着绘有八景图案的车一同到清虚上宫,把《玉清隐书》四卷授给魏华存夫人。当时,三元夫人冯双珠、紫阳左仙石路成、太极高仙伯、延盖公子、西城真人、王方平、太虚真人、赤松子、桐柏真人王乔等三十多位大仙都分别唱了太极太阴的歌曲。西王母也唱道,“驾我八景舆,欻然入玉清。龙群拂霄上,虎斾挕朱兵。逍遥玄津际,万流无暂停。哀此去留会,劫尽天地倾。当寻无中景,不死亦不生。体彼自然道,寂欢合太冥。南岳拟贞干,玉英耀颖精。有任靡其事,虚心自受灵。嘉会降河曲,相与乐未央。”西王母唱完后,三元夫人也答唱了一首。王母和三元夫人、紫阳左公、太极仙伯、清灵王君这些仙人就带着南岳的魏华存夫人一同向东南走去,到了天台山、霍山,经过句曲山的金坛时,宴请了太元真人茅升申,宴席设在华易洞天。后来把魏华存夫人留在霍山洞宫的玉宇下面,众位神仙就都跟着王母驾云返回龟台去了。 卷第十二 神仙十二 卷第十二神仙十二 壶公蓟子训董奉李常在 壶公 壶公者,不知其姓名也。今世所有召军符、召鬼神治病玉府符,凡二十余卷,皆出自公、故总名“壶公符”。时汝南有费长房者,为市掾,忽见公从远方来,入市卖药。人莫识之,卖药口不二价,治病皆愈。语买人曰:服此药必吐某物,某日当愈。事无不效。其钱日收数万,便施与市中贫乏饥冻者,唯留三五十。常悬一空壶于屋上,日入之后,公跳入壶中。人莫能见,唯长房楼上见之,知非常人也。长房乃日日自扫公座前地,及供馔物,公受而不辞。如此积久,长房尤不懈,亦不敢有所求。公知长房笃信,谓房曰:“至暮无人时更来。”长房如其言即往,公语房曰:“见我跳入壶中时,卿便可效我跳,自当得入。”长房依言,果不觉已入。入后不复是壶,唯见仙宫世界。楼观重门阁道,公左右侍者数十人。公语房曰:“我仙人也,昔处天曹,以公事不勤见责,因谪人间耳。卿可教,故得见我。”长房下座顿首曰:“肉人无知,积罪却厚,幸谬见哀悯,犹入剖棺布气。生枯起朽。但恐臭秽顽弊,不任驱使。若见哀怜,百生之厚幸也。”公曰:“审尔大佳,勿语人也。”公后诣长房于楼上曰:“我有少酒,相就饮之。”酒在楼下,长房使人取之,不能举盎,至数十人莫能得上。乃白公,公乃下,以一指提上。与房公饮之,酒器如拳许大,饮之至暮不竭。告长房曰:“我某日当去,卿能去乎?”房曰:“欲去之心,不可复言,欲使亲眷不觉知去,当有何计?”公曰:“易耳。”乃取一青竹杖与房,戒之曰:“卿以竹归家,便可称病,以此竹杖置卿所卧处,默然便来。”房如公言。去后,家人见房已死,尸在床。乃向竹杖耳,乃哭泣葬之。房诣公,恍惚不知何所,公乃留房于群虎中,虎磨牙张口欲噬房,房不惧。明日,又内于石室中,头上有一方石,广数丈,以茅绹悬之,又诸蛇来啮绳,绳即欲断,而长房自若。公至,抚之曰:“子可教矣。”又令长房啖屎,兼蛆长寸许,异常臭恶。房难之,公乃叹谢遣之曰:“子不得仙道也。赐子为地上主者,可得寿数百岁。”为传封符一卷付之,曰:“带此可主诸鬼神,常称使者,可以治病消灾。”房忧不得到家,公以一竹杖与之曰:“但骑此,得到家耳。”房骑竹杖辞去,忽如睡觉,已到家。家人谓是鬼,具述前事,乃发棺视之,唯一竹杖,方信之。房所骑竹杖,弃葛陂中,视之乃青龙耳。初去至归谓一日,推问家人,已一年矣。房乃行符,收鬼治病,无不愈者。每与人同坐共语,常呵责嗔怒,问其故,曰:“嗔鬼耳。”时汝南有鬼怪,岁辄数来郡中,来时从骑如太守,入府打鼓,周行内外,尔乃还去,甚以为患。房因诣府厅事,正值此鬼来到府门前。府君驰入,独留房。鬼知之,不敢前。房大叫呼曰,便捉前鬼来。乃下车伏庭前,叩头乞曰改过。房呵之曰:“汝死老鬼,不念温良,无故导从,唐突官府,自知合死否?急复真形。”鬼须臾成大鳖,如车轮,头长丈余。房又令复人形。房以一札符付之,令送与葛陂君,鬼叩头流涕,持札去。使人追视之,乃见符札立陂边,鬼以头(明钞本、陈校本头作颈)绕树而死。房后到东海,东海大旱三年。谓请两者曰:“东海神君前来淫葛陂夫人,吾系之,辞状不测,脱然忘之,遂致之旱,吾今当赦之,令其行雨。”即便有大雨。房有神术,能缩地脉,千里存在,目前宛然,放之复舒如旧也。(出《神仙传》) 壶公是一位道教真人,不知他凡间的姓名叫什么。当今世上所有的召军符和召鬼神、治疾病的玉府符共二十多卷,都出自壶公之手,所以总称为“壶公符”。当时河南汝南有个当市掾的人叫费长房,忽然看见壶公从远方来到街上卖药。人们都不认识壶公,他卖药不许还价,他的药服后不管什么病都能治好。壶公把药卖出之后,总要嘱咐买药的人,说服了药之后会吐出什么东西,哪一天病会好,他说的话每一次都很应验。他每天卖药都能挣好几万钱,然后就把钱施舍给街上那些饥寒贫穷的人,只留下三五十个钱。经常把一个空壶挂在屋顶上,太阳落山之后,他就跳进壶里。这事谁也没发现,只有费长房在楼上看见了,由此而知壶公不是凡人。费长房就天天清扫壶公的屋子,供给壶公吃的东西,壶公并不推辞。日子长了费长房仍坚持不懈地照常扫地供食,也不敢对壶公有所请求。壶公看出来费长房心地很虔诚,有一次就对他说:“到晚上没人的时候你到我这儿来吧。”费长房晚上来到壶公屋里,壶公对他说:“你看我跳进壶里时,你也和我一样跳。”费长房照他的话一跳,果然不知不觉地已在壶中了。进去后才发现不是壶,而是进入了一个神仙的世界。只见楼台殿阁林立在道旁,还看见壶公带看好几十个随从。壶公对费长房说:“我是神仙,当年在天界因为处理公务不够勤勉,受到上界的责备把我贬到人间。我看你有道根可以受教,才让你接近我。”费长房立刻离座下拜磕头说:“我这俗人凡胎十分愚昧,积下了很多罪孽,幸亏得到你的怜悯关怀,就像劈开棺木给死尸送去仙气,使枯朽的的尸骨起死回生。我只怕自己愚笨顽劣,不能为大仙效力。如果大仙继续指引点化,真是我百世难遇的大幸啊!”壶公说:“我看你这人很不错,但你千万不许泄露天机。”壶公后来到楼上去看费长房,对他说:“我这里有点酒,咱们俩喝几杯吧。”壶公的酒在楼下装在一个酒坛里,费长房就让人到楼下取来,但几十个人也抬不动那坛子,只好来告诉壶公,壶公下楼去,用一个手指把酒坛子拎到楼上来了。两个人对饮,酒器只有拳头大,但喝到天黑也喝不尽。壶公告诉费长房:“我不久要回上仙界,你愿意和我同去吗?”费长房说:“可还用说?不过我想让家里人不要发现我出走,有没有什么办法呢?”壶公说:“这很简单。”他就给了费长房一支青竹杖,告诫他说:“你拿这支竹杖归家后,就对家人说你病了,然后把竹杖放在你的床上,就悄悄到我这里来。”费长房按照壶公的话做了,离开家后,京里人见费长房已死在床上了。其实床上的尸首就是壶公的那支竹杖,家人痛哭后就把费长房埋葬了。费长房跟着壶公,恍恍惚惚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壶公故意把他放在一群虎中,老虎张牙舞爪要吃掉他,他也没害怕。第二天,壶公又把费长房关在一个石洞里,头顶上用草绳挂着一块几丈宽的大石头,又让几条蛇咬那草绳,绳眼看要断了,下面的费长房仍泰然自若。壶公来到石洞看见这情景,就安抚他说:“你可以受教学道了。”后来壶公又让费长房吃屎,屎里还有一寸多长的蛆,又臭又脏,费长房这次可为了难。壶公就打发他回去,对他说,“看来你还是得不了仙道啊。我让你当地上的人瑞吧,可以活好几百岁。”说罢给了他一卷封着的符说:“你有了这符就能驱使鬼神,长期当天神的使者,还可以治病消灾。”费长房担心到不了家,壶公又给他一支竹杖,说骑着它就可以到家了。费长房骑上竹杖,忽然像大梦初醒,一看已经在家里了。家里以为他是鬼,他就详细讲述了经过,家人去墓地打开棺材一看,里面只是一支竹杖,这才相信了他的话。费长房骑回来的那支竹杖扔在草滩,一看原来是一条青龙。费长房说他从离家到回来只是一天的事,家里人一算,已是一年了。费长房就带着符收鬼治病,没有治不好的。有时他和病人坐着谈话,忽然就大声呵斥起来,客人奇怪地问怎么回事,他说刚才是呵斥鬼呢。当时汝南有个妖怪,一年里要到郡里来几回,来时带着骑马的随从,变成太守的样子,进到太守府内敲动堂鼓,然后在府内外转悠,随后就走了,太守十分讨厌也没办法。恰好费长房进太守府,那鬼怪也来到府门前。太守跑进府内,只把费长房留在大厅里。鬼怪知道后不敢进府,费长房就大喊一声:“把那个鬼给我抓起来。”鬼吓得赶快下车趴在大厅前,不停地磕头乞求,保证改过。费长房喝斥道:“你这个该死的老鬼,不老老实实呆在阴曹,竟敢带着随从冒犯官府,该不该死?还不快现出原形来?”鬼立现了原形变成一只大乌龟,身子有车轮大,头有一丈多长。费长房又让它变成人形,交给鬼一道竹符,命他把符送交葛陂君,鬼流泪磕头而去。费长房派人在后面看,只是竹符在草滩下,鬼把颈子缠在树上死了。费长房后来到东海郡,东海郡已经三年大旱。费长房对求雨的人们说:“东海神君前来奸淫葛陂君的夫人,被我扣压了,因为没有核查他的口供,我也忙得忘记了处理,结果造成这里久旱,现在我立刻放掉他让他马上行雨。”接着果然下起了大雨。费长房有神术能把大地缩成一小块,千里之远的情景就在眼前,放开就又恢复原状了。 蓟子训 蓟子训者,齐人也。少尝仕州郡,举孝廉,除郎中。又从军,除驸马都尉。人莫知其有道。在乡里时,唯行信让,与人从事。如此三百余年,颜色不老,人怪之。好事者追随之,不见其所常服药物也。性好清淡,常闲居读《易》,小小作文,皆有意义。见比屋抱婴儿,训求抱之,失手堕地,儿即死。邻家素尊敬子训,不敢有悲哀之色,乃埋瘗之。后二十余日,子训往问之曰:“复思儿否?”邻曰:“小儿相命,应不合成人,死已积日,不能复思也。”子训因外出,抱儿还其家。其家谓是死,不敢受。子训曰:“但取之无苦,故是汝本儿也。”儿识其母,见而欣笑,欲母取之,抱,犹疑不信。子训既去,夫妇共视所埋儿,棺中唯有一泥儿,长六七寸。此儿遂得长成。诸老人须发毕白者,子训但与之对坐共语,宿昔之间,明旦皆黑矣。京师责人闻之,莫不虚心谒见,无缘致之。有年少与子训邻居,为太学生。诸贵人作计,共呼太学生谓之曰:“子勤苦读书,欲规富贵,但召得子训来,使汝可不劳而得矣。”生许诺。便归事子训,洒扫供侍左右数百日。子训知意,谓生曰:“卿非学道,焉能如此?”生尚讳之,子训曰:“汝何不以实对,妄为虚饰,吾已具知卿意。诸贵人欲见我,我岂以一行之劳,而使卿不获荣位乎。汝可还京,吾某日当往。”生甚喜,辞至京,与贵人具说。某日子训当到,至期未发,生父母来诣子训。子训曰:“汝恐吾忘,使汝儿失信不仕邪?吾今食后即发。”半日乃行二千里。既至,生急往拜迎,子训问曰:“谁欲见我?”生曰:“欲见先生者甚多,不敢枉屈,但知先生所至,当自来也。”子训曰:“吾千里不倦,岂惜寸步乎?欲见者,语之令各绝宾客,吾明日当各诣宅。”生如言告诸贵人,各自绝客洒扫,至时子训果来。凡二十三家,各有一子训。诸朝士各谓子训先到其家,明日至朝,各问子训何时到宅,二十三人所见皆同时,所服饰颜貌无异,唯所言语,随主人意答,乃不同也。京师大惊异,其神变如此。诸贵人并欲诣子训,子训谓生曰:“诸贵人谓我重瞳八采,故欲见我。今见我矣,我亦无所能论道,吾去矣。”适出门,诸贵人冠盖塞路而来。生具言适去矣,东陌上乘骡者是也。各走马逐之不及,如此半日,相去常一里许,终不能及,遂各罢还。子训至陈公家,言曰:“吾明日中时当去。”陈公问远近行乎,曰:“不复更还也。”陈公以葛布单衣一送之。至时,子训乃死,尸僵,手足交胸上,不可得伸,状如屈铁,尸作五香之芳气,达于巷陌,其气甚异。乃殡之棺中。未得出,棺中吸然作雷霆之音,光照宅宇。坐人顿伏良久,视其棺盖,乃分裂飞于空中,棺中无人,但遗一只履而已。须臾,闻陌上有人马萧鼓之声,径东而去,乃不复见。子训去后,陌上数十里,芳香百余日不歇也。(出《神仙传》) 蓟子训是齐人,青年时代曾在州、郡做过官,被举荐为孝廉,任命为郎中。后来他又从军,被任命为驸马都尉。蓟子训有道术,但人们并不知道。他在家乡时,待人接物十分讲信义和礼让。蓟子训活到三百多岁仍不显老,人们十分奇怪,就有些好事的人追随在他周围,想探到一些长寿的奥秘,但是并没发现他服用什么长寿药物。他的性情爱好清淡,经常闲着没事研读《易经》,或写些短小的文章,文章虽短但涵义很深。有一次,他见邻居抱着一个小孩,他很喜爱,就要来抱着,没想到一失手把孩子掉在地上摔死了。邻居平常十分尊重蓟子训,没有太多地表露出悲痛,就把孩子埋了。过了二十多天,子训问邻居还想不想孩子,邻居说:“这孩子大概命中注定不该长大成人,死了这么多天,不再想他了。”子训就到外面去,把那孩子抱了回来。邻居以为是死孩儿,不敢要。子训说:“别担心,上还不敢相信。子训走后,邻居夫妇到坟地打开孩子的棺材看,只见棺中是一个泥娃娃,六七寸长”后来这孩子很好地长大成人。子训常常和一些白发老人同坐闲谈,过了一宿这里人的须发都变黑了。京城的一些达官贵人听说子训有道术,都虚心地来拜见,但很少能见到他本人。有个子训少年时的邻居现在是太学里的学生。一些贵人们就把他找来说:“你发奋读书,不就为了能求得富贵功名吗?只要你能把蓟子训为我们请来,我们可以让你毫不费力地得到富贵功名。”书生答应了。就从太学回到家乡,专门侍奉蓟子训,为他扫庭院跑腿效劳,这样干了好几百天。子训知道书生的用意,就对书生说:“你并不打算学道,却这样卖力气地侍奉我图个什么呢?”书生吞吞吐吐地不说实话。子训就直截了当地说:“你别掩饰了,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是那些贵人想见我一面才让你到我这儿来的。我怎么能硬不去见他们而误了你的功名前程呢?你回京城去吧。我某天一定也去京城。”书生很高兴,告别了子训回到京城,告诉贵人们蓟子训某天会来京城见他们。到了约定的那天,子训并没动身去京城,书生的父母很着急,跑来问子训,子训说:“你们是怕我忘了去京城的事,使你儿子在贵人面前由于失信而得不到官位吧?我吃了饭就出发。”子训吃了饭就上路,半天工夫就走了二千里进了京城。书生听说后急忙迎接,子训问书生:“都是什么人要见我?”书生说:“想和先生见面的人太多了,他们怕白跑你家一趟,见不到你。他们知道你来到京城,定会不请自来的,你就坐等他们拜见吧。”子训说:“几千里地我都不嫌劳累,现在走几步路怕什么?你可以告诉那些想见我的人,让他们谢绝自己家中的宾客,我明天会到他们各家登门拜访的。”书生把子训的话告诉了所有的贵人们,他们都把家打扫干净,谢绝了宾客,专候蓟子训来访。第二天,蓟子训果然登门,二十三家每家都来了一位蓟子训。每位贵人都说蓟子训先到自己家,第二天上朝后,他们互相问蓟子训什么时候登的门,这才知道二十三家同时来了个蓟子训,服饰相貌一点也不差,只是说的话随着主人的问答而不相同。这一下京城里开了锅,都惊叹蓟子训的分身实在了不起。后来贵人们又想一同来拜访蓟子训,子训对那书生说:“那些贵人们都说我眼里有四个黑眼珠八种颜色,所以想见见我。他们不是见到我了吗?我既不是四个黑眼珠,也不会和他们谈论道术,他们还见我做什么呢?我该走了。”子训刚走,贵人们就乘车骑马来见子训,把大道都堵塞了。书生告诉贵人们蓟子训刚走,东边小路上骑骡子的那人就是。于是贵人们立刻骑马追赶子训,怎么追也追不上,追了半天也总是距子训的骡子一里来地,只好各自回来了。蓟子训有一次到陈公家说:“我明天中午就走了。”陈公问他走多远,他说不再回来了。陈公送了一套葛布单衣给子训,到了第二天中午,蓟子训就死了,尸体僵硬,手脚都叠放在胸上不能伸直,好像一块弯曲的铁器,尸体散发出很浓的香气,香味很怪,弥漫到街巷中。于是把他装殓入棺。还没等出殡,棺木中突然发出雷霆般的轰鸣,闪光把屋子庭院都照得通亮。守灵的人吓得趴在地上好半天,再看棺材,盖子已经裂开飞到空中,棺木中没有尸体,只剩下子训的一只鞋子。过了不久就听见大道上有人喊马嘶和箫鼓管弦的奏乐声,一直往东而去,不知去了哪里,蓟子训走后,几十里大道上仍然飘着香气,一百多天仍然不散。 董奉 董奉者,字君异,候官人也。吴先主时,有少年为奉本县长,见奉年四十余,不知其道。罢官去,后五十余年,复为他职,得经候官,诸故吏人皆老,而奉颜貌一如往日。问言“君得道邪?吾昔见君如此,吾今已皓首,而君转少,何也?”奉曰:“偶然耳。”又杜燮为交州刺史,得毒病死,死已三日,奉时在彼,乃往,与药三丸,内在口中,以水灌之,使人捧举其头,摇而消之,须臾,手足似动,颜色渐还,半日乃能坐起,后四日乃能语。云:“死时奄忽如梦,见有十数乌衣人来,收燮上车去,入大赤门,径以付狱中。狱各一户,户才容一人,以燮内一户中,乃以土从外封塞之,不复见外光。忽闻户外人言云:‘太乙遣使来召杜燮’,又闻除其户土,良久引出。见有车马赤盖,三人共坐车上,一个持节,呼燮上车。将还至门而觉,燮遂活。”因起谢曰:“甚蒙大恩,何以报效?”乃为奉起楼于庭中。奉不食他物,唯啖脯枣,饮少酒,燮一日三度设之。奉每来饮食,或如飞鸟,腾空来坐,食了飞去,人每不觉。如是一年余,辞燮去。燮涕泣留之不住,燮问欲何所之,莫要大船否。奉曰:“不用船,唯要一棺器耳。”燮即为具之,至明日日中时,奉死,燮以其棺殡埋之。七日后,有人从容昌来,奉见嘱云:“为谢燮,好自爱理。”燮闻之,乃启殡发棺视之,唯存一帛。一面画作人形,一面丹书作符。后还豫章庐山下居,有一人中有疠疾,垂死,载以诣奉,叩头求哀之。奉使病人坐一房中,以五重布巾盖之,使勿动。病者云:“初闻一物来舐身,痛不可忍,无处不匝。量此舌广一尺许,气息如牛,不知何物也。良久物去。”奉乃往池中(明钞本池中作除巾),以水浴之,遣去,告云:“不久当愈,勿当风。”十数日,病者身赤无皮,甚痛,得水浴,痛即止。二十日,皮生即愈,身如凝脂。后忽大旱,县令丁士彦议曰:“闻董君有道,当能致雨。”乃自赍酒脯见奉,陈大旱之意。奉曰:“雨易得耳。”因视屋曰:“贫道屋皆见天,恐雨至何堪。”令解其意,曰:“先生但致雨,当为立架好屋。”明日,士彦自将人吏百余辈,运竹木,起屋立成。方聚土作泥,拟数里取水。奉曰:“不须尔,暮当大雨。”乃止。至暮即大雨,高下皆平,方民大悦。奉居山不种田,日为人治病,亦不取钱。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乃使山中百禽群兽,游戏其下。卒不生草,常如芸治也。后杏子大熟,于林中作一草仓,示时人曰:“欲买杏者,不须报奉,但将谷一器置仓中,即自往取一器杏去。”常有人置谷来少,而取杏去多者,林中群虎出吼逐之,大怖,急挈杏走,路傍倾覆,至家量杏,一如谷多少。或有人偷杏者,虎逐之到家,啮至死。家人知其偷杏,乃送还奉,叩头谢过,乃却使活。奉每年货杏得谷,旋以赈救贫乏,供给行旅不逮者,岁二万余斛。县令有女,为精邪所魅,医疗不效,乃投奉治之,若得女愈,当以侍巾栉。奉然之,即召得一白鼍,长数丈,陆行诣病者门,奉使侍者斩之,女病即愈。奉遂纳女为妻,久无儿息。奉每出行,妻不能独住,乃乞一女养之。年十余岁,奉一日竦身入云中去。妻与女犹存其宅,卖杏取给,有欺之者,虎还逐之。奉在人间三百余年乃去,颜状如三十时人也。(出《神仙传》) 董奉字君异,候官县人。吴先主时,有一个年轻人任候官县的长吏,见董奉当时有四十来岁,他不知道董奉有道术。后来这位长吏罢官走了,五十多年后又担任了另外的职务,经过候官县,见当年的同事都老了,而董奉的容貌似和五十年前一样。他就问董奉:“你是不是得了道呢?我当年看见你是这样,现在我已白发苍苍,可你却比当年还年轻,这是怎么回事?”董奉含糊地应了一句:“这是偶然的事罢了。”交州刺史杜燮得了暴病死去,已经停尸三天,正好董奉在交州,听说后就前去看望,把三个药丸放在死者嘴里,又给灌了些水,让人把死者的头捧起来摇动着让药丸溶化,不一会儿,杜燮的手脚就像能动,脸上有了活人的颜色,半日就能坐起来,四天后就能说话了。杜燮说:“我刚死的时候就像在梦中,看见来了十几个穿黑衣的人把我抓上车去,进了一个大红门把我塞进了监狱。监狱里都是小单间,一间里只能住一个人。他们把我塞进一个小单间里,用土把门封上,就看不见一点光亮了。我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说太乙真人派人来召我,又听见有人挖开门上封的泥土,半天才把我弄出来。这时我看见有一辆支着红伞盖的马车,车上坐着三个人,有一个人拿着符节,招呼我上车。车把我送到家门口我醒了,就复活了。”杜燮向董奉跪拜说:“承蒙您救死复生的大恩,我该怎样报效呢?”于是他就给董奉在院里盖了一座楼侍奉他。董奉不吃别的东西,只吃干肉和枣,还能喝一点酒,杜燮就一天三次供奉肉、枣和酒。董奉每次进食都像鸟一样腾空来到座位,吃完了就飞走,别人常常无所察觉。这样过了一年多,董奉辞别离去。杜燮哭着挽留也留不住,就问董奉要去什么地方,要不要租买一条大船。董奉说:“我不要船,只要一具棺木就行了。”杜燮就准备了一具棺木。第二天中午董奉就死了,杜燮把他装殓后埋葬了。七天后,有个从容昌来的人捎话给杜燮,说董奉感谢他,望他多多珍重。杜燮知道董奉未死,就到墓地打开棺材,见里面只有一块绸子。绸子的一面画着个人形,另一面用朱砂画了道符。后来董奉回到豫章庐山下住,有一个人得了热病,快死了,用车拉着来见董奉,叩头哀求董奉救命。董奉让病人坐在一间屋子里,用五层布单子蒙上他,让他别动。病人说起初觉得一个什么动物舔他身子的每一个地方,使他疼痛难忍。这个东西的舌头好像有一尺多长,喘气像牛一样粗,不知是个什么玩艺儿。过了很久那东西走了。董奉就把病人身上的布单揭下来给他洗澡,然后就让他回家。董奉告诉病人不久就会好,注意不要受风。十几天后,病人身上的皮全脱掉了,全身通红十分疼痛,只有洗澡才能止痛。二十天后,病人身上长出新皮,病也好了,皮肤十分光滑,像凝结后的油脂。后来当地忽然大旱,县令丁士彦和官员们议论说:“听说董奉有道术,也许能降雨。”就亲自带了礼物拜见董奉,说了旱情。董奉说:“下雨还不容易吗?”说着抬头看看自己的屋子后说:“贫道的屋子都露天了,我担心真来了雨我可怎么办。”县令立刻明白了,就说:“先生只要能行雨,我保证马上给你盖新房子。”第二天,县令自己带着官员民工一百多人,运来了竹子木材,屋架很快立起来了。但和泥没有水,打算到几里外去运水。董奉说:“不必了,今晚将有大雨。”他们就没去运水。到了晚上果然下起了大雨,水把高处低处的田地都灌平了,老百姓都高兴坏了。董奉住在山里不种田,天天给人治病也不取分文。得重病经他治好的,就让患者栽五棵杏树,病轻的治好后栽一棵,这样过了几年就栽了十万多株杏树,成了一大片杏林。他就让山中的鸟兽都在杏林中嬉戏,树下不生杂草,像是专门把草锄尽了一样。杏子熟后,他就在杏林里用草盖了一间仓房,并告诉人们,想要买杏的不用告诉他,只要拿一罐粮食倒进仓房,就可以装一罐杏子走。曾经有个人拿了很少的粮食,却装了很多的杏,这时杏林里的一群老虎突然吼叫着追了出来,那人听得捧着装杏的罐子急忙往回跑,由于惊惶逃命,一路上罐里的杏子掉出去不少。到家一看,剩下的杏正好和送去的粮食一样多。有时有人来偷杏,老虎就一直追到偷杏人的家中把他咬死,死者家的人知道是因为偷了杏,就赶快把杏拿来还给董奉,并磕头认罪,董奉就让死者复活。董奉每年把卖杏得来的粮食全部救济了贫困的人和在外赶路缺少路费的人,一年能散发出去两万斛粮食。县令有个女儿被鬼缠住,医治无效,就投奔董奉求治,并说如果治好了就把女儿许给董奉为妻。董奉答应了,就施起法术,召来了一条几丈长的白鳄鱼,鳄鱼自己在地上一直爬到县令家门口,董奉就让随从的人把鳄鱼杀死,县令女儿的病就好了。董奉就娶了县令的女儿,但很久没有儿女。董奉经常外出,妻子一人在家很孤单,就收养了一个女孩。女孩长到十几岁后,有一天董奉腾空升入云中成仙而去了。他的妻子和养女仍然住在家里,靠卖杏维持生活,有敢欺骗她们母女的,老虎仍然追咬。董奉在人间三百多年才仙去,容貌仍像三十岁的人。 李常在 李常在者,蜀郡人也。少治道术,百姓累世奉事。计其年,已四五百岁而不老,常如五十许人。治病,困者三日(日原作月,据明钞本改),微者一日愈。在家有二男一女,皆已嫁娶,乃去。去时从其弟子曾家孔家,各请一小儿,年皆十七八。家亦不知常在欲何去,即遣送之。常在以青竹杖度二儿,遣归置其家所卧之处。径还,勿与家人语。二子承教,以杖归家,家人了不见儿去。后乃各见死在床上,二家哀泣,殡埋之。百余日,弟子从郫县逢常在,将此二儿俱行,二儿与弟子泣语良久,各附书到。二家发棺视之,唯青竹杖耳,乃知非死。后三十余年,居地肺山。更娶妇。常在先妇儿乃往寻求之。未至十日,常在谓后妻曰:“吾儿欲来见寻,吾当去,可将金饼与之。”及至,求父所在,妇以金与之。儿曰:“父舍我去数十年,日夜思恋,闻父在此,故自远来觐省,不求财也。”乃止。三十日父不还,儿乃欺其母曰:“父不还,我去矣。”至外,藏于草间。常在还语妇曰:“此儿诈言如是,当还。汝语之,汝长不复须我,我在法不复与汝相见。”乃去。少顷儿果来,母语之如此。儿自知不复见其父,乃泣涕而去。后七十余年,常在忽去。弟子见在虎寿山下居,复娶妻。有父子,世世见之如故,故号之曰“常在”。(出《神仙传》)李常在是蜀郡人氏。年轻时就研究道术,好几代人都侍奉着他。计算他的年龄,已有四五百岁了。但从不见老,总像四五十岁的人。他经常给人治病,重病三天治好,病轻的一天就痊愈了。他有两儿一女,都已经娶妻嫁人,他就离家出走了。他走时带着他弟子曾某和孔某的两个儿子,都十七八岁。曾、孔两家并不知道李常在要去什么地方,就把两个孩子给李常在送去了。李常在交给两个孩子两支青竹杖、用竹杖超度他们,让他们先各回自己的家。把青竹杖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就悄悄回来,不要对家里人说。两个孩子按照指示拿着竹杖回了家。家里人看见孩子一直没走,后来就发现死在自己床上。两家人十分悲痛的把孩子埋葬了。一百多天后,李常在的弟子在郫县遇见了李常在带着那两个死去的孩子一同走,两个孩子和常在的弟子哭着谈了很久,并各自给家里捎了信。孔、曾两家打开棺材,见里面只有一支青竹杖,这才知道儿子没有死。李常在三十年后住进地肺山中,又娶了一房妻室。他前妻的儿就出门去找李常在。常在当儿子来到前十天就对后妻说:“我儿子要来找我,我得出去躲一躲。他来以后,你把这金饼给他吧。”儿子到了以后,问后娘父亲去了哪里,后娘就把金饼给了他。儿子说:“我父亲扔下我出走好几十年了。我日夜想念他,听说他在这里,我才千里迢迢看望他,并不是来找他要钱的。”于是就住下了。过了一个月,李常在还没回来,儿子就骗他后娘说:“我父亲不回来,我就回去了。”儿子出去后藏在草丛里,李常在回来对后妻说:“我儿子骗你,他并没有走,还会回来。他回来后你就对他说你已长大成人,不需要我抚养照料了,我一心修炼道术,不会再见他。”李常在向后妻交待完就去了。不大一会儿,儿子果然又回来了,后妻就把李常在的话转告给他。儿子知道再也见不到父亲,就哭着走了。七十多年后,李常在又离家出走。他的弟子见他在虎寿山下住,又娶了妻。当地人父子几代都看见他,总是不变老。所以称他为李常在。 卷第十三 神仙十三 卷第十三神仙十三 茅君孔安国尹轨介象苏仙公成仙公郭璞尹思 茅君 茅君者,幽州人。学道于齐,二十年道成归家。父母见之大怒曰:“汝不孝,不亲供养,寻求妖妄,流走四方。”欲笞之,茅君长跪谢曰:“某受命上天,当应得道,事不两遂,违远供养,虽日多无益,今乃能使家门平安,父母寿考。其道已成,不可鞭辱,恐非小故。”父怒不已,操杖向之。适欲举杖,杖即摧成数十段,皆飞,如弓激矢,中壁壁穿,中柱柱陷,父乃止。茅君曰:“向所言正虑如此,邂逅中伤人耳。”父曰:“汝言得道。能起死人否?”茅君曰:“死人罪重恶积,不可得生。横伤短折,即可起耳。”父使为之有验,茅君弟在宦至二千石,当之官,乡里送者数百人,茅君亦在座。乃曰:“余虽不作二千石,亦当有神灵之职,某月某日当之官。”宾客皆曰:“愿奉送。”茅君曰:“顾肯送,诚君甚厚意。但当空来,不须有所损费,吾当有以供待之。”至期,宾客并至,大作宴会,皆青缣帐幄,下铺重白毡,奇馔异果,芬芳罗列,妓女音乐,金石俱奏,声震天地,闻于数里。随从千余人,莫不醉饱。及迎官来,文官则朱衣素带数百人,武官则甲兵旌旗,器仗耀日,结营数里。茅君与父母亲族辞别,乃登羽盖车而去。麾幡蓊郁,骖虬驾虎,飞禽翔兽,跃覆其上,流云彩霞,霏霏绕其左右。去家十余里,忽然不见。远近为之立庙奉事之。茅君在帐中,与人言语,其出入,或发人马。或化为白鹤。人有病者,往请福,常煮鸡子十枚,以内帐中,须臾,一一掷出还之,归破之。若其中黄者,病人当愈。若有土者,即不愈。常以此为候。(出《神仙传》) 茅君是幽州人。在山东学道学了二十年终于学成。回家以后,父母看见他大怒说:“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不好好侍奉我们,跑出去四处漂泊学什么鬼道术!”骂着不解气,还要鞭打茅君。茅君挺直了身子跪着赔罪说:“儿子受了上天之命,应该得道,学道和孝顺父母难以兼顾。虽然儿子长期远行没能供养二老,给双亲增添了烦恼,但如今儿子学成道术,就能使全家平安,使父母长寿。现在我已得道,不能再受你们的鞭打了。如果再鞭打我,恐怕会出大事的!”他父亲越听越来气,拿起拐杖就要打。可是刚要举起拐杖来,拐杖就断成了好几十节向四方飞去,像射出了很多箭头,射穿了墙壁,射断了房柱。他父亲吓得只好住手,茅君说:“我刚才说的怕出大事就是说的这个,怕无意中伤害了人。”他父亲问他:“你说得了道,那你能让死人复活吗?”茅君说:“死人一生中积累的罪孽深重,不可能复活。如果遭了横祸而死或短寿、夭折的,我可以让他复活。”他父亲不太相信,让茅君验证一下。茅君的弟弟刚被任命为年俸两千石的官,赴任时好几百乡亲欢送,茅君也在场。他说:“我虽然没有在人间当上年俸两千石的官,但却会在仙界获得官职。某月某日,我也要到仙界去上任做官的。”宾客们都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到时一定欢送。”茅君说:“如果真送我,我太感谢你们的盛情了。但我要求你们送我时不要破费,别给我带礼品。”到了茅公说的那天宾客们都来了。茅公大摆宴席,搭起了青布帐幕,地下铺着很厚的白毡子,席上罗列着珍奇的果品佳肴,发出阵阵的芳香气味,金钟、石罄奏起了美妙的音乐,声震天地,传到几里之外,舞伎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赏心悦目。在座的上千人都酒足饭饱十分痛快。后来,迎接茅公到仙界上任的官员们到了。好几百名文官都是大红袍腰系白玉带,武官们顶盔贯甲,旌旗飘扬,刀枪闪光,扎下了几里的营帐。茅君和父母乡亲们告别,登上了一辆有羽毛伞盖的车子,在前后旗幡蔽日,还有祥云缠绕天马、无角龙、白虎以及各种能飞的兽和鸟在车上翻飞腾跃,五色祥云缭绕蒸腾。欢迎的大队人马离家十多里以后就忽然消失了。从此以后,远近的百姓建了庙供奉茅公。茅公常常在庙中神座帐后和人对话,他每次来去,有时带着人马,有时则变成一只白鹤飞去飞来。有些生了病的人去请茅公施福诊治,他们常常煮十个鸡蛋,放进茅公的神帐里,不一会儿,鸡蛋就被茅公一个个扔出来。把鸡蛋带回去后打开看,如果鸡蛋里面是黄色的,病人就能痊愈。如果鸡蛋里面有泥土,病就不能好了,人们常常用这种办法来预测吉凶祸福。 孔安国 孔安国者,鲁人也。常行气服铅丹,年三百岁,色如童子。隐潜山,弟子随之数百人,每断谷入室,一年半复出,益少。其不入室,则饮食如常,与世人无异。安国为人沉重,尤宝惜道要。不肯轻传。其奉事者五六年,审其为人志性,乃传之。有陈伯者,安乐人也。求事安国,安国以为弟子。留三年,知其执信。乃谓之曰:“吾亦少更勤苦,寻求道术,无所不至,遂不能得神丹八石登天之法。唯受地仙之方,适可以不死。而昔事海滨渔父,渔父者,故越相范蠡也。乃易姓名隐,以避凶世。哀我有志,授我秘万服饵之法,以得度世。则大伍、司诚、子期、姜伯、涂山,皆千岁之后更少壮。吾受道以来,服药三百余年,以其一方授崔仲卿,卿年八十四,服来已三十三年矣,视其肌体气力甚健,须发不白,口齿完坚。子往与相见视之。”陈伯遂往事之,受其方,亦度世不老。又有张合妻,年五十,服之反如二十许人,一县怪之,八十六生一男。又教数人,皆四百岁,后入山去,亦有不度世者,由于房中之术故也。(出《神仙传》) 孔安国是山东人,经常练运气闭气,服用铅炼的丹,活到三百岁面容还像儿童。他隐居在潜山县山中。追随他的弟子有好几百。他常常绝食后关在屋里修身养性,一年半后才出屋,却变得更年轻了。如果不入室修炼,就和平常人一样的进食。没有什么和人不同之处。孔安国为人老成持重,尤其非常珍惜道术的秘密,不肯轻易传授给别人。有个别侍奉他五六年的弟子,如果他认为这个弟子品格志向都很好,才把道术传授给他。有个叫陈伯的安乐县人,要求侍奉孔安国,安国就收他为弟子,考察了三年,看他学道的志向坚定,就对他说:“我从小就勤奋刻苦地寻求道术,什么地方都去过了,但仍没有得到‘八石登天’的神丹和成仙的方术,只得到了可成地仙的方术,只能不死而已。我过去曾拜一位海边的渔翁为师,这渔翁就是战国时越国的宰相范蠡。他改姓埋名以躲开乱世,在海边当了渔人。他看我修道志坚,传授给我服用丹药的秘方,使我能超脱人世。就是像大但、司诚、子期、姜伯、涂山这些人,都是活到千岁以上,而且越来越年轻。我得道以来服药三百多年,曾给过崔仲卿一个仙方,当时他八十四岁,已经服药三十三年了,我看他现在身体强壮精力充沛,头发胡须都不白,牙一颗也没掉,你可以去找崔仲卿向他学道。”于是陈伯就去侍奉崔仲卿,得到了他的仙方,结果也得以长生不老。还有一个叫张合的人,他妻子已经五十岁了,服了崔仲卿的药后,竟变成了二十多岁的人,八十六岁上又生了个儿子。孔安国又传授了几个人,都活到四百岁,后来都进山继续修炼去了。也有吃了仙药仍不能得道成仙的,那是由于他们夫妻房事没有节制的原因。 尹轨 尹轨者,字公度,太原人也。博学五经,尤明天文星气,河洛谶纬,无不精微。晚乃学道。常服黄精华,日三合,计年数百岁。其言天下盛衰,安危吉凶,未尝不效。腰佩漆竹筒十数枚,中皆有药,言可辟兵疫。常与人一丸,令佩之。会世大乱,乡里多罹其难,唯此家免厄。又大疫时,或得粒许大涂门,则一家不病。弟子黄理,居陆浑山中。患虎暴。公度使其断木为柱,去家五里,四方各埋一柱,公度即印封之,虎即绝迹,到五里辄还。有怪鸟止屋上者,以白公度,公度为书一符,着鸟所鸣处。至夕,鸟伏死符下。或有人遭丧,当葬而贫,汲汲无以办。公度过省之,孝子逐说其孤苦,公度为之怆然,令求一片铅。公使入荆山,架小屋,于炉火中销铅,以所带药如米大,投铅中搅之,乃成好银。与之,告曰:“吾念汝贫困,不能营葬,故以拯救。慎勿多言也。”有人负官钱百万,身见收缚。公度于富人借数千钱与之,令致锡,得百两。复销之,以药方寸匕投之,成金,还官。后到太和山中仙去也。(出《神仙传》) 尹轨字公度,山西太原人。他精通《诗经》、《尚书》、《礼》、《易》、《春秋》这五经,尤其擅长天文星象和河洛图解方面的学问。晚年他专心学道。经常服用黄精粉,每天服三盒,已经活了上百岁。他常常预言天下的兴盛或衰亡,别人的安危吉凶,都非常灵验。尹轨平时腰里挂着十几个上了漆的小竹筒,里面全装的药,他说他的药可以使人免受兵祸和瘟疫之灾。有一次他给人一丸,让那人把药带在身上。当时世道很乱,那人的乡亲都遭到了祸事,只有那人免除了祸患。瘟疫流行时,如果能把尹轨的药一小粒涂在门上,全家就不会被传染上瘟疫。他有个弟子叫黄理,住在陆浑山中。山中有个老虎经常出来祸害人。尹轨让黄理把树锯成柱子,离他家五里的地方,在东西南北四方各埋一根木柱,埋好后,尹度在柱子上打上封印,此地老虎便绝迹了。老虎如果来也是走到五里地埋柱子的地方就不敢再往前走。有一家屋上停着一只怪鸟,这家人来找尹轨,尹轨就写了一道符,让哪家人把符贴在怪鸟叫的地方。到了晚上哪怪鸟死在了符下。有一家死了人,由于太穷没法办理丧事。尹轨前去这家看望,孝子向他哭诉家中的困境,尹轨心里很难过,就让孝子找了一小块铅来。尹轨带着铅进了荆山,在山中搭了个小屋,在小屋中生起炉火把铅熔化,然后把自己所带的药弄了米粒大的一点投进铅水里,搅了一阵,铅就变成了好银子。尹轨把银子送给那孝子,并对他说:“我可怜你家里太穷不能治丧,所以帮你一把。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用铅炼银的事!”有个人欠了官府百万钱,官府要捉住他,尹轨就从富人那里借了几千钱给那人,让他买来一百两锡。尹轨把这一百两锡用火熔化了,然后留了一方寸那么大的一匙药投进去,锡就变成了一百两黄金,让他还给了官府。后来尹轨进了太和山(今在山西朔县)成仙而去。 介象 介象者,字元则,会稽人也。学通五经,博览一(陈钞本、明校本一作百)家之言,能属文,后学道入东山。善度世禁气之术。能于茅上燃火煮鸡而不焦;令一里内人家炊不熟,鸡犬三日不鸣不吠;令一市人皆坐不能起;隐形变化为草木鸟兽。闻有《五丹经》,周旋天下寻求之。不得其师,乃入山精思,冀遇神仙。惫极卧石上,有一虎往舐象额,象寤见虎,乃谓之曰:“天使汝来侍卫我,汝且停;若山神使汝试我,即疾去。”虎乃去,象入山,谷上有石子,紫色,光绿甚好,大如鸡子,不可称数。乃取两枚。谷深不能前,乃还。于山中见一美女,年十五六许,颜色非常,被服五彩,盖神仙也。象乞长生之方,女曰:“子可送手中物着故处,乃可。汝未应取此物,吾故止待汝。”象送石还,见女子在前处,语象曰:“汝血食之气未尽,断谷三年更来,吾止此。”象归,断谷三年复往,见此女故在前处。乃以《还丹经》一首投象,告之曰:“得此便得仙,勿复他为也。”乃辞归。象常住弟子骆廷雅舍,帷下屏床中,有数生论左传义,不平。象傍闻之不能忍,乃忿然为决。书生知非常人,密表荐于吴主。象知之欲去。曰:“恐官事拘束我耳。”廷雅固留。吴王征至武昌,甚尊敬之,称为“介君”。诏令立宅,供帐皆是绮绣,遗黄金千镒。从象学隐形之术,试还后宫,出入闺闼,莫有见者。如此幻法,种种变化,不可胜数。后告言病,帝遣左右姬侍,以美梨一奁赐象。象食之,须臾便死,帝埋葬之。以日中时死,晡时已至建业,所赐梨付苑吏种之。吏后以表闻,先主即发棺视之,唯一符耳。帝思之,与立庙,时时躬往祭之。常有白鹤来集座上,迟回复去。后弟子见在盖竹山中,颜色转少。(出《神仙传》) 介象字元则,是会稽人。精通“五经”,博览诸子百家的著作,文章也写得好,后来进入东山学道。他擅长闭气术,得到了成仙的秘诀。他能点起茅草火煮鸡肉,鸡肉熟了茅草却没烧焦。他能做起法来让一里内的人家全都做不熟饭,让家家的鸡狗三天不会叫不会咬。他还能让全城的人都坐着动不了,能隐身,能把自己变成草木鸟兽。他听说有部《五丹经》对成仙特别重要,就遍天下寻找这部经。他学道一直找不到仙师,就自己进山苦苦修炼,希望能遇见神仙。有一次累极了躺在山石上,有一只老虎来舔他的额头,他惊醒后对老虎说:“如果是天帝让你来保护我,你就留在我身边,如果是山神让你来考验我的胆量,你就快滚吧!”老虎就跑掉了。介象进山后,看见山谷中有很多鸡蛋大的紫色石头光彩夺目,就拣了两枚,因为山谷太深不能再往前走,就回来了。他在山里遇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美女,十分秀丽,穿着五彩的衣服,原来这位美女就是神仙。介象向仙女请教长生之道,仙女说:“你先把你手里的两个圆石子放回原处再说。因为你不应该得到那东西,所以我才在这里等着你哩。”介象把两块石头送回山谷,回来后见仙女还站在前面等他。仙女说:“你身上凡人的气味还没脱尽,回去绝食三年后再来,我仍在这里等你。”介象回家后,三年没吃五谷,然后又进了山,见那仙女果然还在原地站着。仙女把一卷《还丹经》给了他。并对他说:“你得了这卷仙经就能成仙了,不要再去求什么别的仙经道术了。”介象就辞别了仙女回去了。介象有一次住在弟子骆廷雅的家里,听到他帐外屏风后面的床榻上有几个书生在议论《左传》里的一些论点,争论得不分高下,谁也不服谁。介象看这几个书生这么浅薄,就忽然地为他们的争论作了结论。书生看出来介象不是一般人,就偷偷上表密奏给吴国的君主,推荐介象做官。介象知道后打算躲出去,说:“我最怕做官,官务缠身太不自由了。”骆廷雅苦苦挽留才留住了介象。吴王把介象召到武昌,对他非常尊重,尊称他为“介君”,并下诏给他盖了府宅,宅子里的帐幕都是绸缎锦绣,送给他上千镒黄金。吴王跟介象学会了隐形术,出入宫殿和嫔妃的内宫人们都看不见他。介象的这些变化的方术不可胜数。后来介象说自己有病要求回去,吴王就让左右的侍从宫女送给介象一筐非常好的梨,介象吃了梨,立刻就死了,吴王就把他埋葬了。介象是中午时死的,下午却到了建业,介象把梨核交给管园林的官员种下,这官员就向吴王奏说介象未死。吴王打开棺材,里面只有一张符。吴王想念他就为他立了庙,常亲自去祭祀。常有白鹤飞来在庙中盘旋后飞走。后来他的弟子见他在盖竹山中,更加年轻了。苏仙公 苏仙公者,桂阳人也,汉文帝时得道。先生早丧所怙,乡中以仁孝闻。宅在郡城东北,出入往来,不避燥湿。至于食物,不惮精粗。先生家贫,常自牧牛,与里中小儿,更日为牛郎。先生牧之,牛则徘徊侧近,不驱自归。余小儿牧牛,牛则四散,跨冈越险。诸儿问曰:“尔何术也?”先生曰:“非汝辈所知。”常乘一鹿。先生常与母共食,母曰:“食无鲊,他日可往市买也。”先生于是以箸插饭中,携钱而去,斯须即以鲊至。母食去(明钞本去作未)毕,母曰:“何处买来?”对曰:“便县市也。”母曰:“便县去此百二十里,道途径险,往来遽至,汝欺我也!”欲杖之。先生跪曰:“买鲊之时,见舅在市,与我语云,明日来此,请待舅至,以验虚实。”母遂宽之。明晓,舅果到。云昨见先生便县市买鲊。母即惊骇,方知其神异。先生曾持一竹杖,时人谓曰:“苏生竹杖,固是龙也。”数岁之后,先生洒扫门庭,修饰墙宇。友人曰:“有何邀迎?”答曰:“仙侣当降。”俄顷之间,乃见天西北隅,紫云氤氲,有数十白鹤,飞翔其中,翩翩然降于苏氏之门,皆化为少年,仪形端美,如十八九岁人,怡然轻举。先生敛容逢迎,乃跪白母曰:“某受命当仙,被召有期,仪卫已至,当违色养,即便拜辞。”母子歔欷。母曰:“汝去之后,使我如何存活?”先生曰:“明年天下疾疫,庭中井水,檐边桔树,可以代养,井水一升,桔叶一枚,可疗一人。兼封一柜留之,有所阙之,可以扣柜言之,所须当至,慎勿开也。”言毕即出门,踟蹰顾望,耸身入云,紫云捧足,众鹤翱翔,遂升云汉而去。来年,果有疾疫,远近悉求母疗之,皆以水及桔叶,无不愈者。有所阙乏,即扣柜,所须即至。三年之后,母心疑,因即开之,见双白鹤飞去。自后扣之。无复有应。母年百余岁,一旦无疾而终。乡人共葬之,如世人之礼。葬后,忽见州东北牛脾山,紫云盖上,有号哭之声,咸知苏君之神也。郡守乡人,皆就山吊慰,但闻哭声,不见其形。郡守乡人,苦请相见,空中答曰:“出俗日久,形容殊凡,若当露见,诚恐惊怪。”固请不已,即出半面,示一手,皆有细毛,异常人也。因请郡守乡人曰:“远劳见慰,途径险阻,可从直路而还,不须回顾。”言毕,即见桥亘岭傍,直至郡城。行次,有一官吏辄回顾,遂失桥所,堕落江滨,乃见一赤龙于脚下,宛转而去。先生哭处,有桂竹两枝,无风自扫,其地恒净。三年之后,无复哭声,因见白马常在岭上,遂改牛脾山为白马岭。自后有白鹤来止郡城东北楼上,人或挟弹弹之,鹤以瓜攫楼板,似漆书云:城郭是,人民非,三百甲子一来归,吾是苏君弹何为?”至今修道之人,每至甲子日,焚香礼于仙公之故第也。(出《神仙传》) 又一说云:苏耽者,桂阳人也。少以至孝著称,母食欲得鱼羹,耽出湖。(明钞本湖作湘)州市买,去家一千四百里,俄顷便返。耽叔父为州吏,于市见耽,因书还家,家人大惊。耽后白母,耽受命应仙,方违远供养,以两盘留家中。若须食,扣小盘;欲得钱帛,扣大盘,是所须皆立至。乡里共怪其如此,白官,遣吏检盘无物,而耽母用之如神。先是,耽初去时云:“今年大疫,死者略半,家中井水,饮之无恙。”果如所言,阖门元吉。母年百余岁终,闻山上有人哭声,服除乃止。百姓为之立祠。(出《洞神传》) 苏仙公是桂阳人,汉文帝时得道。他早年丧父,在乡亲中以仁义孝敬闻名。他家住桂阳城东北,每天奔波劳累,不管是阴天还是酷热的暑天。吃饭也从不挑食,粗茶淡饭就很满足了。他曾经放过牛,和邻居孩子轮流当牧童。苏仙公放牛时,牛都不离他身边左右,到了晚上不用驱赶牛群就自己回家。其他的小牧童放牛,牛就四处乱跑,奔到山岗和峡谷里去了。孩子们问苏仙公有什么高招使牛不散,先生说:“这不该让你们知道。”先生常乘着一头鹿。有一次他和母亲一起吃饭,母亲说:“我想吃鲊鱼,明天你到街上买几条吧。”先生听后立刻把筷子放在饭里拿着钱走了,不一会儿就把鲊鱼买来了。他母亲边吃边问是从哪儿买来的鱼,先生说是从县城街上买的。母亲说:“咱家离县城一百二十里远,还尽是险峻的小路,你这么快就去了又回来怎么可能呢?你不是骗我吧?”说完就要用棍子打他。先生给母亲跪下说:“我买鱼的时候在街上碰见了我舅舅,他说明天要到咱家来,等明天他来后母亲一问就知道了。”母亲就没有打他。第二天早上舅舅果然到家来了,说昨天看见先生在县城街上买鲊鱼。母亲听后又惊奇又害怕,这才知道儿子是神人。先生曾拿着一个竹杖,当时的人都说,苏仙公的竹杖其实是一条龙。几年之后,苏仙公有一天清扫院子和门外,修理房子和院墙,有朋友问他这是要请什么人来作客,苏仙公回答说神仙要降临了。过了不久,只见天空西北角下紫云翻滚,有几十只白鹤在云中飞翔,然后翩翩然降在苏家门前,白鹤都变成了俊美的少年,仪态潇洒,都是十七八岁,神态自若举止很有风度。苏仙公很郑重地上前迎接,然后对母亲跪着说:“儿子受天命当成仙而去,接我的仪杖已经来了,我就要走了,今后不能再供养母亲了!”说罢就向母亲叩拜辞别,母子二人都悲伤哭泣起来。母亲说:“你走之后,我将依靠谁啊!”先生说:“明年天下将发生瘟疫,咱家院里的井水和房子旁的桔树都能替儿子养活母亲,母亲只要打一升井水摘一片桔叶,就能救活一个得瘟疫的人。我还给母亲留了一个柜子,如果缺什么东西,您只要敲敲柜子告诉它,它就可以把您要的东西给您送来。柜子我封住了,请母亲千万别打开它。”说完就出了大门,几次徘徊回头看母亲,然后耸身腾空入云而去,只见他脚踏紫云,鹤群在他左右翻飞,一直升上天空消失了。第二年果然发生了瘟疫,远近的病人都来求苏仙公的母亲治病,母亲就用井水和桔叶给他们治疗,没有治不好的。如果缺什么东西,母亲就敲柜子,所要的东西立刻就来。三年之后,母亲因为好奇心太盛,就把柜子打开了,只见两只白鹤从柜子里飞走了,以后再敲柜子,就不灵了。母亲活了一百多岁,有一天没什么病就去世了。乡亲们按世俗的礼仪把她埋葬了。埋葬以后,忽然看见州的东北牛脾山头被紫云覆盖,云中传出号哭的声音,都知道这是苏仙公在哭他的母亲。郡里的太守和老百姓就都来到山下祭祀凭吊,但是只听见苏仙公的哭声看不见他本人,老百姓就苦苦请求和苏仙公见上一面,只听苏仙公在云中说:“我脱离人间很久了,已经不是在人世时的模样,如果现形相见,怕你们会害怕的。”乡亲们还是苦苦哀求,苏仙公就露出半边脸一只手,脸上和手上都长满了细毛,的确和凡人不一样。苏仙公就对太守和百姓们说:“有劳你们走了这么崎岖的山路来慰问我,你们回去时就不要走山路了,我让你们走大路回去,但千万不要回头看。”话音刚落,只见一座大桥从山中伸延出来一直通到郡城,人们就从桥上往城里走。人们都走到城门口之后,有一个官员在桥上回头看了一下,那大桥突然堕落在江边消失了,同时见一条青龙在人们脚下盘旋腾空而去。苏仙公哭母亲的地方长出两枝桂竹,就是没风桂竹也俯下来不断地拂扫地面,使地面长久保持洁净。三年之后,云中再也听不见苏仙公的哭声了,但常看见一只白马立在山头,大家就把牛脾山改为白马岭了。后来有一只白鹤飞来,停在郡城东北的城楼上,有人用弹弓打那白鹤,白鹤就用爪子抓楼上的横匾,爪子的印迹好像是写下的漆字,大意是:“城还是旧城,人已不是原来的人了。我一万八千年回来看一次,我是苏仙公,你为什么要用弹弓打我呢?”至今凡是修道的人每到六十年甲子这一天,都要到苏仙公的故居烧香礼拜。还有一种传说。说苏耽是桂阳人,少年时以特别孝顺闻名,他母亲想吃鱼汤,苏耽就到湖州街上去买,离家一千四百里,立刻就回来了。他的叔父是州里的官员,在湖州街上遇见了他,就写信告诉他家,家里人大惊。后来苏耽告诉母亲说他要成仙升天,不能亲自供奉,走时留下两个盘子。母亲要吃饭就敲小盘,要用钱就敲大盘,果然所要的都应声而至。乡亲们都觉得十分奇怪,就报告了官府,官府派人验看,盘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苏耽的母亲用它才好使。苏耽走前对母亲:“今年要有大瘟灾,要死一半人,家里的井水,喝了就不会得病。”结果苏耽的预言完全应验,全家平安地度过了瘟灾。苏耽的母亲一百多岁去世,人们听见山上有苏耽的哭声,一直哭到为母亲穿三年孝服后哭声才停。后来百姓们为苏耽修了祠庙供奉苏耽。 成仙公 成仙公者,讳武丁,桂阳临武乌里人也。后汉时年十三,身长七尺。为县小吏,有异姿,少言大度,不附人,人谓之痴。少有经学,不授于师,但有自然之性。时先被使京,还过长沙郡,投邮舍不及,遂宿于野树下,忽闻树上人语云:“向长沙市药。”平旦视之,乃二白鹤,仙公异之。遂往市,见二人罩白伞,相从而行。先生遂呼之设食。食讫便去,曾不顾谢。先生乃随之行数里,二人顾见先生,语曰:“子有何求而随不止?”先生曰:“仆少出陋贱,闻君有济生之术,是以侍从耳。”二人相向而笑,遂出玉函,看素书,果有武丁姓名,于是与药二丸,令服之。二人语先生曰:“君当得地仙。”遂令还家。明照万物,兽声鸟鸣,悉能解之。先生到家后,县使送饷府君。府君周昕,有知人之鉴,见先生,呼曰:“汝何姓名也?”对曰:“姓成名武丁,县司小吏。”府君异之,乃留在左右。久之,署为文学主薄。尝与众共坐,闻群雀鸣而笑之。众问其故,答曰:“市东车翻覆米,群雀相呼往食。”遣视之,信然也。时郡中寮吏豪族,皆怪不应引寒小之人、以乱职位。府君曰:“此非卿辈知也。”经旬曰:“乃与先生居阁直。至年初元会之日,三百余人,令先生行酒。酒巡遍讫,先生忽以杯酒向东南噀之,众客愕然怪之。府君曰:“必有所以。”因问其故。先生曰:“临武县火,以此救之。”众客皆笑。明日司议上事,称武丁不敬,即遣使往临武县验之。县人张济上书,称“元日庆集饮酒,晡时火忽延烧厅事,从西北起,时天气清澄,南风极烈。见阵云自西北直耸而上,径止县,大雨,火即灭,雨中皆有酒气。”众疑异之,乃知先生盖非凡人也。后府君令先生出郡城西,立宅居止,只有母一小弟及两小儿。比及二年,先生告病,四宿而殒,府君自临殡之。经两日,犹未成服,先生友人从临武来,于武昌冈上,逢先生乘白骡西行。友人问曰:“日将暮,何所之也?”答曰:“暂往迷溪。斯须却返。我去,向来忘大刀在户侧,履在鸡栖上,可过语家人收之。”友人至其家。闻哭声,大惊曰:“吾向来于武昌冈逢先生共语,云暂至迷溪,斯须当返,令过语家人,收刀并履,何得尔乎?”其家人云:“刀履并入棺中,那应在外?”即以此事往启府君。府君遵令发棺视之,不复见尸,棺中唯一青竹杖,长七尺许。方知先生托形仙去。时人谓先生乘骡于武昌冈,乃改为骡冈,在郡西十里也。(出《神仙传》) 成仙公名叫武丁,是桂阳郡临武县乌里人。后汉时他才十三岁,就身高七尺了。他当时在县衙当个小官吏,但风度潇洒,心胸宽广,沉默寡言,也从不依附什么有势力的人,常被人看作傻子。他少年时就对道家经典有研究,没有经人指点过,但由于天性聪慧而无师自通。有一次他被派到京城出差,回来后经过长沙郡时,没赶上到驿站住宿,就在野外一棵树下休息。忽然他听见树上有人说:“到长沙买药去……”到了早晨,他抬头一看,见树上有两只白鹤,心里很奇怪,就到长沙街上去了。在街上他看见两个人打着白伞一起走。成仙公就请他俩吃饭。吃完了饭,那两个人连道谢都不道谢就走了。仙公就跟着他俩走了几里地,两个人回头看见仙公,就问:“你一直跟着我们,是有什么要求吗?”仙公说:“我是个很卑陋的人,听说你们有道术,所以才追随你们。”两个人相视一笑,就拿出一个玉石匣子中的本子翻看,见上面果然有仙公武丁的名字,于是就给了他两枚药丸让他吃下去。两个人对仙公说:“你应该得道成为地仙。”然后就让他回家。从此仙公能洞悉世间万物的奥秘,连野兽的吼叫和鸟儿的鸣声他都能听懂。仙公到家以后,县里让他给府君送礼品。府君名叫周昕,特别能识别人才,看见仙公就问他的姓名,仙公回答说姓成叫武丁,在县里当小吏。府君很赏识他,就把他留在身边,后来任命他当文学主薄。有时仙公和同僚们在一起坐着闲谈,听见一群麻雀叫,仙公就笑了起来。大家问他笑什么,他说,东街有辆车翻了,车上的米洒了一地,麻雀们互相招呼要到那里去吃米呢。”派人到东街看,真像仙公说的一样。当时郡府中有些官员瞧不起仙公,怨怪府君不该把仙公这样出身微贱的人破格提拨到郡府里来。府君说:“这不是你们能知道的事。”过了十几天,府君干脆把仙公请到自己的府宅同住。到了年初官员们团拜宴会的那天,三百多人聚会宴饮,让仙公行酒令。酒令行了一巡时,仙公忽然喝了一杯酒向东南方向喷去,满座人都惊讶地责怪他,只有府君说:“他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就问仙公怎么回事。仙公说:“临武县城失火了,我喷酒是为了救火。”宾客们都嘲笑他。第二天司仪官向上司报告说仙公在宴会上的行为是大不敬,府君就派人到临武县去调查。结果临为县的张济上书说:“正月初一县府举办节日宴会,下午三点多钟县衙忽然起了大火,火从西北方向烧起。当时天气很好,南风很猛,火势越来越大。忽然看见西北天空涌起阵阵乌云,一直向县城卷来,接着下起了大雨,把火浇灭,雨水中散发出阵阵酒气。”大家更加惊奇了,这才知道成仙公不是凡人。后来府君给成仙公在郡城西盖了府宅,请他搬进去住,仙公就和母亲、弟弟和两个孩子搬了进去。这样过了两年,仙公向府君告病,四天后就死了,府君亲自主持了他的葬礼。两天后,丧服还没有脱,仙公的朋友从临武到郡里来,说他在武昌的山岗上遇见成仙公骑着白骡子往西走。他问仙公:“天快黑了,你要去哪里?”仙公说:“我到迷溪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我走时把大刀忘在了我家门旁,还有一双鞋放在鸡窝上,你回去给我家里人捎信让他们收好。”朋友来到仙公家,听到一片哭声,大吃一惊说:“我刚在武昌岗上和仙公相遇,还谈了半天话,他说他到迷溪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还让我告诉家里把他的刀和鞋收起来,怎么能说他死了呢?”家里人说:“刀和鞋都在他棺材里,怎么能在外面呢?”他们把这事报告给府君,府君就命令打开棺材,尸首不见了,只有一支青竹七尺多长,这才知道成仙公脱离肉身升仙了。人们把他骑骡走过的武昌岗改名叫骡岗,骡岗就在郡城西面十里的地方。 郭璞 郭璞字景纯,河东人也。周识博闻,有出世之道鉴,天文地理,龟书龙图,爻象谶纬,安墓卜宅,莫不穷微。善测人鬼之情状。李弘、范林明道论(明钞本林上有翰字),景纯善于遥寄,缀文之士,皆同宗之。晋中兴,王导受其成旨,以建国社稷。璞尽规矩制度,仰范太微星辰,俯则河洛黄图,夫帝王之作,必有天人之助者矣。王敦镇南州。欲谋大逆,乃召璞为佐。时明帝年十五。一夕集朝士,问太史:“王敦果得天下邪?”史臣曰:“王敦致天子,非能得天下。”明帝遂单骑微行,直入姑熟城。敦正与璞食,璞久之不白敦。敦惊曰:“吾今同议定大计,卿何不即言?”璞曰:“向见日月星辰之精灵,五岳四海之神祗,皆为道从翌卫,下官震悸失守,不即得白将军。”敦使闻,谓是小奚戏马。检定非也,遣三十骑追,不及。敦曰:“吾昨夜梦在石头城外江中,扶犁而耕,占之。”璞曰:“大江扶犁耕,亦自不成反,反亦无所成。”敦怒谓璞曰:“卿命尽几何?”璞曰:“下官命尽今日。”敦诛璞。江水暴上市。璞尸(明钞本无尸字)出城南坑,见璞家载棺器及送终之具,已在坑侧,两松树间上有鹊巢,璞逆报家书所言也。谓伍伯曰:“吾年十三时,于栅塘脱袍与汝,吾命应在汝手中,可用吾刀。”伍伯感昔念惠,衔涕行法。殡后三日,南州市人,见璞货其平生服饰,与相识共语,非但一人。敦不信,开棺无尸。璞得兵解之道。今为水仙伯,注《山海经》、《夏小正》、《尔雅》、《方言》,著《游仙诗》、《江赋》、《卜繇》、《客傲》、《洞林云》。《晋书》有传。(出《神仙传》)郭璞字景纯,河东郡人。他见识很广,博学多闻,懂得超脱凡节的道学真谛,对于天文地理、大禹时神龟背上六十五个字的“洛书”,龙马从黄河中负出的“河图”、占卜、星象、预言未来的《谶书》和《纬书》、以及给阴宅和阳宅看风水定位置,他没有不懂的。他还善于观测人鬼的情状。李弘、范翰林明道论,景纯善于遥寄,作学问的人都以他为宗师,晋代中兴时,丞相王导接受了他们的学说,作为建国家保社稷的理论基础。郭璞精通国家的制度规范,他仰知天上星辰对帝王的佑护,下知《洛书》、《河图》对社稷的保障,认为帝王的大业如成,必须有天神的佑助。丞相王导的表弟王敦当时任荆州和江州刺史。想要造反推翻晋元帝,就召郭璞辅佐他。当时晋明帝才十五岁。有一天,明帝召来了朝臣们,问太史说:“你看王敦造反能得天下吗?”太史说:“王敦只是想挟制天下,并不能得天下。”于是明帝骑上一匹马,换了衣服,一个人进了姑熟城。当时王敦正和郭璞一起吃饭,郭璞始终一言不发。王敦生气地问,“我请你来是和你商定夺天下的大计,你怎么总不说话?”郭璞说:“我刚刚看见天上的日月星辰的精灵和地上五岳四海的神仙都侍卫着一个人进了姑熟城,我十分震惊,走了神儿,才没和你说话。”王敦就非让郭璞说清楚是怎么回事。郭璞就骗王敦说:“我刚才是说有一个小奴仆在姑熟街上跑马嬉耍呢。”王敦越想越不对,觉得郭璞说的绝不是这个意思,就派了三十名骑兵去追,到底没追上。王敦又问郭璞:“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我在石头城外的江中扶犁耕田,请你算一算是吉是凶?”郭璞说:“在江里耕田,意思是不能反,反也不会成事。”王敦大怒,又问郭璞:“你算算你什么时候死?”郭璞说:“我算过了,今天我就会死!”王敦就杀了郭璞。郭璞刚被杀,江水就暴涨进了街市。郭璞的尸体被冲到城南一个坑内,就看见他家中早就在墓地准备好了棺木和送终的用品,两棵松树上有个鹊鸟的窝,这是因为郭璞事先就写信告诉家里,说他某日某时会被杀,将葬在有鸟窝的两棵松树下,所以家人才按他信上说的把棺木运到他指定的地点。郭璞被杀前对行刑的刽子手说:“我十三岁那年,在栅塘脱下袍子送给你,那时我就知道我的命应该送在你手里,只是请你用我的刀杀我吧。”刽子手感念过去郭璞对他的恩惠,流着泪行了刑。郭璞埋葬后三天,南州街上的人看见他卖自己过去穿的衣服,并和认识的人交谈,不只一个人见到了郭璞。王敦听说后不相信,打开郭璞的棺材一看,里面根本没有尸首。这是因为郭璞借兵解成仙去了。现在郭璞作了水仙伯,注解过《山海经》、《夏小正》、《尔雅》、《方言》,他的著作有《游仙诗》、《江赋》、《卜繇》、《客傲》、《洞林云》等等。《晋书》中有他的传记。 尹思 尹思者,字小龙,安定人也。晋元康五年正月十五夜,坐屋中,遣儿视月中有异物否。儿曰:“今年当大水,中有一人被蓑带剑。”思目视之曰:“将有乱卒至。”儿曰:“何以知之?”曰:“月中人乃带甲仗矛。当大乱三十年,复当小清耳。”后果如其言。(出《神仙传》) 尹思字小龙,安定人。晋代元康五年正月十五的夜晚,尹思坐在屋里,让他的儿子出去看看月亮里有没有不正常的东西。儿子看后对他说:“今年会发大水,月亮里有一个披着蓑衣佩着宝剑的人。”尹思看了看月亮说:“你说得不对。今年将有乱兵祸害百姓。”儿子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月亮里的那个人不是披着蓑衣,而是披着铠甲执着长矛。天下将会大乱三十年,然后才能稍稍太平一些。”后来果然像尹思说的那样。 卷第十四 神仙十四 卷第十四神仙十四 刘子南郭文嵩山叟许真君吴真君万宝常李筌 刘子南 刘子南者,乃汉冠军将军武威太守也。从道士尹公,受务成子萤火丸,辟疾病疫气、百鬼虎狼、虺蛇蜂虿诸毒,及五兵白刃、贼盗凶害。用雄黄(明钞本雄黄下有雌黄二字)各二两;萤火、鬼箭蒺藜各一两;铁槌柄烧令焦黑;锻灶中灰、羚羊角各一分半,研如粉面,以鸡子黄并丹雄鸡冠血,丸如杏仁大者。以三角绛囊盛五丸,常带左臂上,从军者系腰中,居家悬户上,辟盗贼诸毒物。子南合而佩之。永平十二年,于武威邑界遇虏,大战败绩,余众奔溃,独为寇所围。矢下如雨,未至子南马数尺,矢辄堕地,终不能中伤。虏以为神人也,乃解围而去。子南以教其子及兄弟为军者,皆未尝被伤,喜得其验,传世宝之。汉末,青牛道士封君达得之,以传安定皇甫隆,隆授魏武帝,乃稍传于人间。一名“冠军丸”,亦名武威丸,今载在《千金翼》中。(出《神仙感遇传》)刘子南是汉代的冠军将军武威郡的太守。他跟道士尹公学道,学会了务成子“萤火丸“的制法。这萤火丸能祛除疾病疫疠、虎狼妖魔、毒蛇蜂蝎和五种兵器的刀伤和盗贼的侵害。药丸的制法是用雄黄、雌黄各二两;萤火鬼、箭蒺藜各一两;用铁槌的柄把它们烧成焦炭;炼铁炉中的灰和黑色的羊角各一分半加在一起研成粉状,用鸡蛋黄和红鸡冠子上的血调和后作成杏仁大小药丸。用三角形的红布袋装进五个药丸,平时常戴在左臂上;当兵的就系在腰间;住家就挂在门上,就可以避盗贼和各种毒物。刘子南制好了药丸,就经常佩带在身上。东汉明帝永平十二年,刘子南带兵在为威郡边界遇到胡人侵犯,一场大战后刘子南兵败,他的部队被击溃四处逃散,他一个人被敌人危围。敌人射来的箭像雨一样密,但离刘子南的战马几尺远的地方箭就纷纷落地,一点也没伤着他。胡人以为他是神人,就解围撤兵而去。刘子南把萤光丸给他在军队中的儿子和兄弟,他们也同样没受过伤,都为药丸的灵验而高兴,当成传世珍宝。汉代末年青牛道士封君达得了这药方,就传给了安定的皇甫隆,皇甫隆传给了魏武帝,才渐渐传到百姓中。这种药丸也叫“冠军丸”或“武威丸”,在《千金翼方》中有记载。 郭文 郭文,字文举,洛阳人也,《晋书》有传。隐余杭天柱山,或居大璧岩。太和真人曾降其室,授以冲真之道。晦迹潜形,世所不知。有虎张口至石室前,若有所告。文举以手探虎喉中得骨,去之。明日,虎衔一死鹿致石室之外,自此虎常驯扰于左右,亦可抚而牵之。文举出山,虎必随焉,虽在城市众人之中,虎俯首随行,不敢肆暴,如犬羊耳,或以书策致其背上,亦负而行。文尝采木实竹叶,以货盐米,置于筐中,虎负而随之。晋帝闻之,征诣阙下,问曰:“先生驯虎有术邪?”对曰:“自然耳。人无害兽之心,兽无伤人之意,何必术为?抚我则后,虎犹民也;虐我则仇,民犹虎也。理民与驯虎,亦何异哉?”帝高其言,拜官不就,归隐鳌亭山,得道而去。后人于其卧床席下,得蒻叶,书金雄诗金雌记,其言皆当时谶词。其蜕如蛇也。(出《神仙拾遗》)。 郭文字文举,是洛阳人,《晋书》中有他的传记。他隐居在余杭的天柱山,住在山中的大璧岩的石洞中。太和真人曾降临到他的石洞,教给他“冲淡虚静,养真修性”的修道方法。从此郭文更加潜心善性隐遁不出,世间的人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曾经有一只老虎张着嘴来到他的石屋前,好像有什么事求他做。郭文就把手伸到虎的喉中,原来虎喉里卡了一块骨头,郭文把骨头掏了出来。第二天,那只虎叼着一只死鹿来到室前献给郭文。从此这虎就常常驯服地随在郭文身旁,郭文可以随意抚摸它或牵着他走。郭文如果出山,虎一定跟着他,就是来到城里的街上的人群中,老虎也是像狗或羊一样低着头跟郭文走,从来不露凶相,有时郭文把刻写了文字的竹简放在虎背上,虎就驮着走。郭文有时采了山果竹叶装在筐里,让老虎驮着跟随他到街上去换米、盐。皇上听说后,把他召进宫来,问他用什么方术驯服了老虎,郭文回答说:“我只是顺应着自然的规律而已。人没有害兽之心,兽也就不会有伤人之意,何必用什么方术呢?你抚爱老虎,老虎就追随你,老虎和老百姓是一样的,你虐待我,我就和你为仇,老百姓也就是老虎啊。治理百性和驯服猛虎,有什么不同呢?”皇上认为郭文的话说得非常好,就想让他在朝里做官,但郭文推辞不干,进了鳌亭山,隐居起来,后来得道仙去。后来有人在他的床席下发现了一些小蒲叶,蒲叶上写的都是当时预卜吉凶的卦词。郭文成仙后,家里还留下了他的皮,就像蛇蜕的皮一样。 嵩山叟 嵩山叟,晋时人也。世说云,嵩山北有大穴,莫测其深浅,百姓每岁游观其上,叟尝误堕穴中,同辈冀其傥不死,投食于穴。堕者得而食之,巡穴而行,十许日,忽旷然见明,有草屋一区。中有二仙对棋,局下有数杯白饮,堕者告以饥渴,棋者与之饮。饮毕,气力十倍。棋者曰:“汝欲留此否?”答不愿停。棋者教云:“从此西行数十步,有大井,井中多怪异,慎勿畏之,必投身井中,自当得出。若饥,可取井中物食之。”如其言入井,中多蛟龙,然见叟辄避其路,于是随井而行。井中物如青泥而香美,食之了不饥。半年许,乃出蜀青城山,因得归洛下。问张举(明钞本、陈校本举作华),举曰:“此仙馆丈夫,所饮者玉浆,所食者龙穴石髓。子其得仙者乎?”遂寻洞却往,不知所之。《玄中记》云,蜀郡青城山有洞穴,分为三道,西北通昆仑。茅君传云,青城是第五洞九仙宝室之天,周回二千里,十洞天之一也,入山十里得至焉。(出《神仙拾遗》) 晋代时,嵩山有个老翁。据人们传说嵩山北坡有个大洞,不知道有多深,老百姓到嵩山游玩时,这个老翁失足掉进了洞里,洞上面的人希望他不致于摔死,就往洞里扔了些吃的东西。洞底的老翁吃了些东西,就顺着洞底往西走,走了十几天。忽然前面一片光明,只有一间草屋,屋里有两个仙人对坐下围棋,棋枰旁有几杯白水,老翁对仙人说他又渴又饿,仙人就把水给他喝。老翁喝完后,觉得浑身增长了无尽的力气。下棋的仙人问老翁愿不愿留下来,老翁说不愿意留在这里,仙人告诉老翁说:“从这儿往西走几十步,有口大井,井里有很多怪物,你别害怕,一定要跳到井里去,自然会出来的。如果你饿了,可以吃井里的东西。”老翁听了仙人的话,跳进了井中,井里有很多蛟龙,但看见老翁后,都给他让路,于是老翁就在井里往前走。井里到处都是黑泥一样的东西,但气味很芬芳,吃了以后就一点也不饿了。老翁走了半年多走出了大井,一看,来到了四川青城山,然后就回到了洛阳。老翁问张举是怎么回事,张举说:“你遇到的那两个人是仙馆丈夫,他们下棋时喝的是玉浆,你吃的井中黑泥就是龙穴石髓。你大概是得了仙道了吧?”于是又去找那个洞,打算再去找仙人,然而再也找不到那洞了。《玄中记》里说,四川青城山中有个洞穴,里面有三条路,西北的一条路通昆仑山。茅君也在他的文章里说,青城山洞是第五洞,它是九仙宝室的天界,周围两千里,是天界的十大洞天之一,进山十里就能找到那个洞。 许真君 许真君名逊,字敬之,本汝南人也。祖琰,父肃,世慕至道。东晋尚书郎迈,散骑常侍护军长史穆,皆真君之族子也。真君弱冠,师大洞君吴猛,传《三清法要》。乡举孝廉,拜蜀旌阳令,寻以晋室棼乱,弃官东归。因与吴君同游江左,会王敦作乱。真君乃假为符竹,求谒于敦,盖将欲止敦之暴,以存晋室也。一日,真君与郭璞同候于敦,敦蓄怒以见之,谓真君曰:“孤昨得一梦,拟请先生圆之,可乎?”真君曰:“请大将军具述。”敦曰:“孤梦将一木,上破其天,孤禅帝位,果十全乎?”许君曰:“此梦固非得吉。”敦曰:“请问其说。”真君曰:“木上破天,是未字也,明公未可妄动,晋祚固未衰耳。”王敦怒,因令郭璞筮之。卦成,景纯曰:“无成。”又问其寿,璞曰:“明公若起事,祸将不久;若住武昌。寿不可测。”敦大怒,又问曰:“卿寿几何?”璞曰:“余寿尽今日。”敦怒,令武士执璞出,将赴刑焉。是时,二真君方与敦饮酒,许君掷杯梁上,飞绕梁间。敦等举目看杯,许君坐中隐身。于是南出晋关,抵庐江口,因召船师,载往钟陵。是时,船师曰:“我虽有此船,且无人力乘驾,无由载君。”真君曰:“汝但以船载我,我当自与行船。”仍谓船师曰:“汝宜入船,闭门深隐,若闻船行疾速,不得辄有潜窥。”于是腾舟离水,凌空入云。真君谈论端坐,顷刻之间,已抵庐山金阙洞之西北紫霄峰顶。真君意欲暂过洞中,龙行既低,其船拽拨林木,戛刺响骇,其声异常,舟师不免偷目潜窥。二龙知人见之,峰顶委舟而去,真君谓船师曰:“汝违吾教,惊触二龙,委弃此船万仞峰顶。吾缘贪与众真除荡妖害,暂须离此,游涉江湖。汝既失船,徒返人世,汝可隐此紫霄峰上,游览匡庐。”示之以服饵灵草之门,指之以遁迹地仙之术。由是舟师之船底,遗迹尚存。后于豫章遇一少年,容仪修整,自称慎郎。许君与之谈话,知非人类,指顾之间,少年告去。真君谓门人曰:“适来年少,乃是蛟蜃之精,吾念江西累为洪水所害,若非翦戮,恐致逃遁。”蜃精知真君识之,潜于龙沙洲北,化为黄牛。真君以道眼遥观,谓弟子施大王曰:“彼之精怪,化作黄牛,我今化其身为黑牛,仍以手巾挂膊,将以认之。汝见牛奔斗,当以剑截彼(彼原作后,据陈校本改)。”真君乃化身而去。俄顷,果见黑牛奔趁黄牛而来,大王以剑挥牛,中其左股,因投入城西井中。许君所化黑牛,趁后亦入井内。其蜃精复从此井奔走,径归潭州,却化为人。先是,蜃精化为美少年,聪明爽隽,而又富于宝货。知潭州刺史贾玉,有女端丽,欲求贵婿以匹之。蜃精乃广用财宝,赂遗贾公亲近,遂获为伉俪焉。自后与妻于衙署后院而居。每至春夏之间,常求旅游江湖,归则珍宝财货,数余万计,贾使君之亲姻僮仆,莫不赖之而成豪富。至是,蜃精一身空归,且云,被盗所伤。举家叹惋之际,典客者报云,有道流姓许字敬之,求见使君。贾公遽见之。真君谓贾公曰:“闻君有贵婿,略请见之。”贾公乃命慎即出与道流相见。慎郎怖畏,托疾潜藏。真君厉声而言曰,“此是江湖害物,蛟蜃老魅,焉敢遁形!”于是蜃精复变本形,宛转堂下,寻为吏兵所杀。真君又令将其二子出,以水噀之,即化为小蜃。妻贾氏,几欲变身,父母恳真君,遂与神符救疗。仍令穿其宅下丈余,已旁亘无际矣。真君谓贾玉曰:“汝家骨肉几为鱼鳖也,今须速移,不得暂停。”贾玉仓皇徙居,俄顷之间,官舍崩没,白浪腾涌。即今旧迹宛然在焉。真君以东晋孝武帝太康二年八月一日,于洪州西山,举家四十二口,拔宅上升而去。唯有石函、药臼各一所,车毂一具,与真君所御锦帐,复自云中堕于故宅,乡人因于其地置“游帷观”焉。(出《十二真君传》) 许真君名许逊,字敬之,河南汝南县人。他祖父许琰,父亲许肃也都很热心于道术。东晋的尚书郎许迈,当散骑长侍护军长史的许穆,都是真君的同族。真君少年时就拜大洞君吴猛为师,吴猛传授给他修道的《三清法要》。后来通过乡试举荐为孝廉,被任命为四川旌阳令,后来由于晋朝宫廷混乱,真君辞去了官职由洛东归回河南家乡。归途中和吴君一同游江左。正赶上晋室宰相王导的堂兄王敦造反,真君就故意写了一道假符去见王敦,想要制止王敦造反,以维护晋朝皇室。这天,许真君和郭璞一起求见王敦,王敦忍着怒气对真君说:“本帅昨晚做了一个梦,想请先给我圆一圆,怎么样?”真君让王敦说是个什么梦,王敦说:“本帅梦见自己持着一根木杆捅破了天,我接替晋朝没有任何问题了吧?”许真君说:“我看这梦很不吉利。”王敦说:“你给我讲讲怎么个不吉利?”真君说:“‘木’字的上刺破了‘天’,这是个‘未’字,我看你不能轻举妄动,因为晋朝的气数并没有衰落呢。”王敦大怒,又叫郭璞算卦。郭璞算完卦后对王敦说:“你做皇帝的事成不了。”王敦让郭璞算一算他的寿数,郭璞说:“你要起兵篡位,不久将大祸临头,如果仍留在武昌当你的江南刺史,就会长寿。”王敦大怒,故意问郭璞:“你算算你什么时候死呢?”郭璞说:“我的死期就是今天了。”王敦当即就让武士把郭璞拉出去绑赴刑场。当时,二位真君正和王敦一块喝酒,许真君突然把酒杯扔到房梁上。酒杯绕着房梁转来转去。王敦抬头看酒时,许真君就隐身离去。他向南出了晋关,抵达庐江口,就高呼船工,想搭船到钟陵。船工说:“我虽然有船,但没人驾它,所以没法载你。”真君说:“你只要让我上船,我自己驾船。”真君上船后又对船工说:“你就呆在船舱里吧,关上舱门不要出来,如果你觉得船走得太快,千万不要向外偷看。”于是真君施起法术,船就离了水面,腾空而起,在空中飞行。真君在船上端坐着谈笑,片刻之间,船已到了庐山金阙洞西北的紫霄山的山顶。真君打算快点超过金阙洞,载着船的两条龙就往低处飞,这就使得船撞击着山上的林木,发出震耳的声音。这声音惊动了船舱中的船工,船工就向外面看了一眼,这时那两条龙发现被人偷看,就把船搁置在山顶后飞走了,许真君对船工说:“你不听我的话向外偷看,惊动了那两条龙,把船搁在这万丈高的山顶上了。现在我要去和几位真君一块清除妖魔,需要暂时离开这里,到江河湖海去巡游。你失去了船,没法回到人世,可以在这紫霄峰上隐居下来游览一下庐山。”真君临走时,又把服食灵草的方法和遁迹隐身的地仙方术告诉了船工。到现在那条船的痕迹还留在庐山紫霄峰上。后来,许真君在豫章遇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少年自称名叫慎郎。许真君和他谈话后,看出他不是凡人,虽然少年转眼间就不见了,真君对看门的说:“刚才来了个少年,是个鲨鱼或蛤蚌变的妖精,江西连年闹洪水,就是它在兴妖作怪,这次我如果不除掉它,他就又逃脱了。”那蛤蚌精知道真君识破了它,就逃到龙沙洲北边,变成一头黄牛。真君用他的道眼向远处一看,就对弟子施大王说:“那个妖怪化成了黄牛,我现在变成一头黑牛,并在我臂上绑一条手巾以便辨认,你如果看见它狂奔,就用剑截住它。”说罢真君就化身离去。不一会儿,果然看见黑牛赶着黄牛狂奔而来,施大王用剑砍黄牛,砍中了它的左腿,一头栽进了城西一口井里,许真君变的黑牛也追进了井里,那蛤蚌精又从井里逃了出来,一气跑到了潭州(今湖南长沙市),变成了人。原来一开始那蛤蚌精变成一个聪明俊秀的少年,而且非常富有。他知道潭州刺史贾玉有一个非常端庄美丽的女儿正想要择一个高贵的女婿。蛤蚌精就用很多财宝贿赂了贾玉身边的人取得了好感,贾玉就把女儿嫁给了他。婚后夫妻在衙署的后院住,每年一到了春夏之间,蛤蚌精就要求让他到江河去旅行,回来就带回不计其数的珍宝,贾玉的亲戚和奴仆都成了大富翁。然而这一次蛤蚌被许真君追赶逃回潭州贾玉家后,什么珍贵的东西也没有,两手空空,而是说自己遇上强盗,被刺伤了腿。正在全家悲叹惋惜时,门上报告说有一个姓许的道士求见刺史,贾玉赶快接见了许真君。真君对贾玉说:“我听说你有位贵婿,能不能让我见见他?”贾玉就让那个自称慎郎的女婿出来和道士相见。慎郎害怕,假称有病躲了起来。这时徐真君厉声说:“你这个江河里的害人精,蛤蚌变成的老妖怪,还不快现出你的原形来!”蛤蚌精立刻现出了原形,在堂前蠕动,被刺史的卫士当场杀死。许真君又让蛤蚌精的两个儿子出来,用水一喷,两个儿子立刻变成了小蛤蚌。刺史的女儿贾氏也几乎要变成了蛤蚌,她的父母肯求真君相救,真君就给了她一道神符才使她没有变成蛤蚌。然后,真君让贾玉挖开他房子的地基,挖下去一丈,就见地下已被那蛤蚌精掏成了一个无边的大坑了,许真君对贾玉说:“你家的人快要变成鱼鳖了,赶快搬被一片浪涛淹没。现在那里还是一个大池塘。东晋孝武帝太康二年八月一日这天,在洪州西山上,许真君的住宅突然腾空而起,他全家四十二口都成了仙,只有一个石匣、一副车轮和真君用过的锦帐从云中落到他的故居,当地人就在故居建了座庙,庙名叫“游帷观”。 吴真君 吴真君名猛,字世云,家于豫章武宁县。七岁,事父母以孝闻,夏寝卧不驱蚊蚋,盖恐其去而噬其亲也。及长,事南海太守鲍靖,因语至道,将游钟陵。江波浩淼,猛不假舟楫,以白羽扇画水而渡,观者奇之。猛有道术,忽一日狂风暴起,猛乃书符掷于屋上,有一青鸟衔符而去,须臾风定。人或问之。答曰:“南湖有遭此风者,其中二道人呼天求救,故以此拯焉。”后人访寻,果如所述。时武宁县令干庆死,三月未殡,猛往哭之,因云:“令长固未合死,今吾当为上天讼之。”猛遂卧庆尸旁,数日俱还。时方盛暑,尸柩坏乱,其魂恶,不欲复入,猛强排之,乃复重苏。庆弟晋著作郎宝,感其兄及睹亡父殉妾复生,因撰《搜神记》,备行于世。猛后于西平乘白鹿宝车,冲虚而去。(出《十二真君传》) 吴真君叫吴猛,字世云,家住豫章武宁县。他七岁时就以孝敬父母闻名于乡里,夏天睡觉时蚊子咬他他也不赶,是怕蚊子赶跑去咬他的父母。长大后,在南海太守鲍靖手下做事,后来他说要去求仙学道,打算进锺山。当他来到江边时,见江波浩荡,他不用乘船,只用手中的白羽扇划着江水就渡过了长江,看见的人大为惊奇。吴猛有很高的道术,有一天忽然刮起了狂风,吴猛就写了一道符扔到房顶,立刻有一个青鸟叼着符飞去,风立刻就停了,人们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南湖中遭了这风暴,有两个道士呼喊上天要求救助,所以我才写了符救他们。”后来人们去访查,果然南湖中有两个道士被救。当时武宁县的县令干庆死了,三天没有出殡,吴猛前往吊唁后说:“县令不该死,我要向上天告状。”吴猛就在县令的尸体旁,过了几天,吴猛带着县令的魂灵一起回来。当时正是盛夏,尸体腐烂发臭,县令的魂魄十分讨厌自己的尸体,不愿进入自己的肉身,吴猛使劲把县令的魂魄按到他自己尸体上,县令才复活过来。县令的弟弟叫干宝,是晋朝的著作郎,由于他的哥哥复活,他为亡父殉葬的小妾也死后复活而十分感动,就写了著名的《搜神记》,这部书很轰动地流传开了。吴猛后来在西平乘着白鹿天车,升天成仙而去。 万宝常 万宝常不知何许人也。生而聪颖,妙达锺律,遍工八音。常于野中遇十许人,车服鲜丽,麾幢森列,如有所待,宝常趋避之。此人使人召至前曰:“上帝以子天授音律之性,将传八音于季末之世,救将坏之乐。然正始之声,子未备知也,使钧天之官,以示子玄微之要。”命坐而教以历代之乐,理乱之音,靡不周述,宝常毕记之。良久,群仙凌空而去。宝常还家,已五日矣。自此,人间之乐,无不精究。尝与人同食之际,言及声律,时无乐器,宝常以食器杂物,以箸扣之,品其高下,宫商毕备,谐作丝竹,大为时人所赏。历周泊隋,落拓不仕。开皇初,沛国公郑译,定乐成,奏之,文帝召宝常,问其可否。常曰:“此亡国之音,哀怒浮散,非正雅之声。”极言其不可。诏令宝常创造乐器,而其声率下,不与旧同。又云:“世有周礼《旋宫》之义,自汉魏以来,知音者皆不能通之。”宝常创之,人皆哂笑。于是试令为之,应手成曲,众咸嗟异。由是损益乐器,不可胜纪。然其声雅澹,不合于俗,人皆不好,卒寝而不行,宝常听太常之乐,泣谓人曰:“淫厉而哀,天下不久相杀尽。”当时海内晏安,天下全盛,人闻其言,大为不尔。及大业之末,卒验其事。是时郑译、何妥、卢贲、苏道、萧吉、王令言皆能于雅乐,安马驹、曾妙达、王长通、敦金乐等(陈校本曾作曹,敦作郭)能作新声,皆心服宝常,言其天(天原作久,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假矣。宝常无子,尝谓其友曰:“吾不堪,病则孤矣。”因病,妻窃其财物而逃,几至饿殒。忽一夕,先所遇神仙来降其家曰:“汝舍九天之高逸,念下土之尘爱,沦没于兹,限将毕矣。须记得云亭宫之会乎?”宝常懵然,良久乃悟。他日,谓邻人曰:“吾偶自仙宫谪于人世,即将去矣。旬日,不知所之。(出《仙传拾遗》,黄刻本作出《神仙拾遗》) 万宝常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他生来就十分聪明,十分富有音乐天才,尤其对乐器“八音”有研究(八音,古指金、石、丝、竹、匏、土、草、木)。有一次,他在野外遇到了十几个人,他们服装华丽车马豪华,带着很多随从,好像在等待什么人,宝常一看,赶块躲了起来。但是那群人中的头儿却让人把他叫到面前说:“天帝见你有音乐天才,打算把人世快要失传的八音演奏技法传授给你,以挽救濒临消亡的音乐,然而正宗的八音演奏你根本就没听过,所以我让天界的乐官把八音的要诀告诉你。”然后仙人就让他坐下,把历代的正宗音乐教给他,纠正各种乐曲中的错误,都详细地讲述。宝常把仙人的教导详细记了下来。过了半天,那些仙人凌空升入云中了。虽然和仙人在一起只呆了一会儿,回到家却已是五天了。从这以后,对于人间的音乐,宝常没有不精通的。有时他和人一同吃饭时谈起了音乐,当时手头没有乐器,宝常就用筷子敲打手边的碗碟餐具和各种杂物,奏出“宫、商、角、微、羽”五音俱全的音乐,其和谐动听不亚于一支丝、竹俱全的乐队,使大家十分赞赏。从南北朝的北周到隋朝,宝常都放达飘逸没有做官。隋文帝开皇初年,沛国公郑译修订了宫廷中的乐谱和有关音乐礼仪的规章制度,文帝召见宝常,问他郑译修订的音乐行不行。宝常说那音乐是亡国之音,旋律哀怨软绵无力,不是正宗的宫廷音乐,极力反对使用这种音乐。文帝就下诏让宝常创作新乐曲,按新法编制了乐队,一演奏,果然和郑译的音乐大不相同。当时宝常又说,秦汉以前有按《周礼》创作的乐曲,是以十二律与七声相配的《旋宫》乐曲,但从汉、魏以来,《旋宫》音乐失传,连懂音乐的人都听不懂了。听了宝常创作的乐曲,很多人都给予嘲笑,于是文帝又让宝常试着奏一奏《旋宫》曲,宝常当场就演奏出来,人们十分惊奇。宝常对音乐的改革和创新作了很大贡献,记也记叙不完。但是,宝常创作的乐曲,旋律十分清新淡雅,不合世俗的口味,人们听不懂也就不爱听,所以宝常创作的乐曲大部分没有得到流行。每当他听到掌管宫廷音乐事务的“太常寺”演奏音乐时,就会哭着对人说:“这种哀伤淫糜的音乐,预示着天下不久就要大乱,刀兵不止,百姓又要陷入水火中了啊!”当时天下太平,处处歌舞升平,人们叫宝常这样说都不以为然。到了隋炀帝大业十四年时,天下大乱,终于验证了宝常的预言。当时郑译、何妥、卢贲、苏道、肖吉、王会言等人都能创作演奏高雅的音乐,安马驹、曾妙达、王长通、敦金乐等人都能创作新乐曲,这些人都非常佩服宝常,说他的音乐才能是上天赋予的。万宝常没有儿子,常对朋友说:“我要有了病,连个侍候我的人都没有啊。”后来宝常得了病,他老婆卷了他的财物跑了,宝常几乎要饿死。有天晚上,宝常早年在野外遇见的神仙降临到家中,神仙说:“你本就是上界的仙人,能够舍弃了天宫的安逸舒适,体会人间而下凡到世上,在人间沉沦了这么久,现在你在人间的期限到了。你还记得天界的云亭宫盛会吗?”宝常一时却有些发懵,过了很久才想起来,第二天他对邻居说:“我本来是神仙,偶然被贬谪到人间,就要回天上去了。”过了十天,忽然不见了,人们不知他去了哪里。 李筌 李筌号达观子,居少室山。好神仙之道,常历名山,博采方术。至嵩山虎口岩,得黄帝《阴符经》本,绢素书,朱漆轴,缄以玉匣,题云:“大魏真君二年七月七日,上清道士寇谦之,藏诸名山,用传同好。”其本糜烂,筌抄读数千遍,竟不晓其义理。因入秦,至骊山下,逢一老母,发髻当顶,余发半垂,弊衣扶杖,神状甚异,路旁见遗火烧树,因自语曰:“火生于木,祸发必克?”筌惊而问之曰:“此黄帝《阴符》上文,母何得而言之?”母曰:“吾授此符,已三元六周甲子矣,少年从何而得之?”筌稽首载拜,具告所得。母曰:“少年颧骨贯于生门,命轮齐于日角,血脉未减(减原作灭,据明钞本、陈校本改),心影不偏,性贤而好法,神勇而乐至(明钞本至作智),真是吾弟子也。然四十五当有大厄。”因出丹书符一通,贯于杖端,令筌跪而吞之。曰:“天地相保。”于是坐於石上,与筌说《阴符》之义,曰:“此符凡三百言,一百言演道,一百言演术,一百言演法,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之法,下有强兵战胜之术,皆内出心机,外合人事。观其精微,《黄庭》、《内景》不足以为玄;鉴其至要,经传子史不足以为文;孙、吴、韩、白不足以为奇。非有道之士,不可使闻之。故至人用之得其道,君子用之得其术,常人用之得其殃,职(明钞本职作识)分不同也。如传同好,必清斋而授之。有本者为师,受书者为弟子,不得以富贵为重,贫贱为轻,违者夺纪二十。本命日诵七遍,益心机,加年寿。每年七月七日,写一本藏名山石岩中,得加算。”久之,母曰:“已晡时矣,吾有麦饭,相与为食。袖中出一瓠,令筌谷中取水。水既满矣,瓠忽重百余斤,力不能制,而沉泉中。及还,已失老母,但留麦饭数升于石上而已。筌有将略,作《太白阴符》十卷;有相业,著《中台志》十卷。时为李林甫所排,位不显,竟入名山访道,不知所终。(出《神仙感遇传》)李筌道号叫达观子,隐居在少室山中。他好神仙道术,经常游历各山,广泛地搜集修炼的方术。在嵩山的虎口岩得到了黄帝的《阴符经》,经是写在白绢上的,卷在红漆轴上装在玉制的匣里,经卷上题字写的是“大魏真君二年七月七日,上清道士寇谦之藏书在名山里,传给爱好道术的人。”这本书已经破烂不堪,李筌把它抄读了几千遍,还是不懂经里的深义。后来李筌到陕西,来到骊山下,遇见一个老妇,见她把头发挽在头顶,剩下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穿着一件破衣拄着拐杖,神态相貌不同于凡人,老妇看见道旁有人点火烧树枝,就自言自语地说:“火生于木祸发必克!”李筌听见后吃惊地问老妇说:“这是黄帝《阴符经》上的话,你怎么知道?”老妇人回答说:“我把《阴符经》传授下去,已经历了三元(每元三千六百年)六个周(每周一百八十年)甲子了,你这个年轻人从哪儿得到的《阴符经》呢?“李筌赶快跪下磕头拜礼,说了他在嵩山得到《阴符经》的事,老妇说:“我看你的颧骨穿过生门穴位,两眼和额头相齐,血脉充沛,心房端正,性情善良爱好法术,精神振奋喜欢参与一切活动,真是我的一名好弟子,然而你四十五岁时会有一个大‘坎儿’。我来替你解一解。”说罢拿出朱砂写了一张符,挂在拐杖上,让李筌跪下,把符吞进肚里。老妇说:“这样你就可以得到天地的佑护了。”说罢就坐在一块石头上,给李筌讲述《阴符经》的深奥含意,老妇说:“这部经共三百字,一百个字讲解修道的理论,一百个字讲的是修道的方术,一百个字讲的是修道的法度规章,上有对道术信仰固守的‘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的方法,下有用兵取胜的战术,这些都是靠内在的心领神会与客观的事物发展相符合。如果真正理解了这部《阴符经》的话,那道家最著名的《黄庭经》、《内景经》也不算玄奥,如果能借鉴这部经书的要点,那四书五经和《史记》都算不了什么好文章,孙武、吴起、韩信、白起等大军事家的用兵也不算奇了。这部《阴符经》,不是有道的人,不能让他看见。所以说圣贤掌握了它可以得到治天下的大道,君子掌握了他可以得到方术,而常人用它只能带来祸,这是由于他们的职位和使命不相同。如果要把这卷经传给同样好道的人,就得让他清心寡欲、斋戒善性才能授给他。有这本经的是当代的老师,接受了传授的就是弟子,不能对富贵的人就特别看重,对贫贱的人就特别轻视,谁违反了这个传授《阴符经》的规则,就会损寿二十年。在你本命年的生日那天读七遍《阴符经》就能对养生有益,可以增加寿数。每年的七月七日,要抄写一部《阴符经》藏到名山的石洞中,也可以增加寿数。”过了半天,老妇又说:“已经下午了,我有些麦子做的饭,咱俩一起吃吧。”说罢老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葫芦,让李筌到山谷里弄些水来。水装满后,葫芦忽然有一百斤重,李筌拿不起来,葫芦就沉到泉里去了。等李筌回来,老妇已经不见了,见石头上留着几升麦饭。李筌有大将的才学胆略,曾著了《太白阴符》十卷,他也是个当宰相的人才,还著有《中台志》十卷。但当时的奸相李林甫排斥他,始终没有得到很高的官位,后来李筌就进入名山访道,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卷第十五 神仙十五 卷第十五神仙十五 道士王纂真白先生桓闿兰公阮基 道士王纂 道士王纂者,金坛人也,居马迹山。常以阴功救物,仁逮蠢类。值西晋之末,中原乱离,饥馑既臻,疫疠乃作,时有毒瘴,殒毙者多,闾里凋荒,死亡枕藉。纂于静室,飞章告玄,三夕之中,继之以泣。至第三夜,有光如昼,照其家庭,即有瑞风景云,纷郁空际,俄而异香天乐,下集庭中,介金执锐之士三千余人,罗列若有所候。顷之,珠幢宝幡,霓旆羽节,红旗锦旆各二,相对前引,幢居其前,节最居后。又四青童执花捧香,二侍女捧案,地舒锦席,前立巨屏,左右龙虎将军,侍从官将,各二十许人,立屏两面,若有备卫焉。复有金甲大将军二十六人,神五十人,次龙虎二君之外,班列肃如也。须臾,笙簧骇空。自北而至,五色奇光,灼烁艳逸。一人佩剑持版而前,告纂曰:“太上道君至矣。”于是,百宝大座,自空而下,太上大道君,侍二真人,二天帝。在座之上,道君五色莲花,二真二帝立侍焉。纂拜手迎谒,跪伏于地。道君曰:“子愍念生民,形于章真,刳心投血,感动幽冥。地司列言,吾得以鉴躬于子矣。”纂匍匐礼谢竟,道君告曰:“夫一阴一阳,化育万物,而五行为之用。五行互(互原作且,据明钞本、陈校本改)有相胜,各有盛衰,代谢推迁,间不容息,是以生生不停,气气相续(续原作胜,据明钞本、陈校本改)。亿劫已来,未始暂辍也。得其生者,合于纯阳,升于天而仙;得其死者,沦于至阴,在地而为鬼。鬼物之中,自有优劣强弱,刚柔善恶,与人世无异。玉皇天尊,虑鬼神之肆横害于人也,常命五帝三官,检制部御之,律令刑章,罔不明备。然而季世之民,浇伪者众,淳源既散,妖诈萌生。不忠于君,不孝于亲,违三纲五常之教,自投死地。由于六天故气,魔鬼之徒,与历代已来,将败军死,聚结为党,亦戕害生民。驾雨乘风,因衰伺隙,为种种病。中伤极多,亦有不终天年,罹其天枉者。昔于杜阳宫出神咒经,授真人唐平,使其流布,以救于物,民间有之。世人见王翦、白起之名,谓为虚诞。此盖从来将领者,生为兵统,死为鬼帅,有功者迁为阴官。残害者犹居魔属,乘五行败气,为瘵为瘥。然以阳为惮,以神咒服之,自当弭戢矣。今以《神化》、《神咒》二经,复授于子,按而行之,以拯护万民也。”即命待童,披九光之韫,以《神化经》及《三五大斋》之诀,授之于纂,曰:“勉而勤之,阴功克成,真阶可冀也!”言讫,千乘万骑,西北而举,升还上清矣。篡按经品斋科,行于江表,疫毒镇弭,生灵又康。自晋及兹,蒙其福者,不可胜纪焉。(出《神仙感遇传》) 道士王纂乃金坛人,住在马迹山中。平时好积阴功救助生灵,对待任何动物都很仁义。当时是西晋末年,中原大乱,饥荒遍地瘟疫流行,而且还到处发生了有毒的瘴气,病死了很多人,田野荒十室九空,到处都是病饿而死的尸体。王纂在自己修身的净室写了奏章向天神告急求上天救助人世的灾民,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到了第三天夜里,突然有一道耀眼的光辉把家中全都照亮了,接着吹来了阵阵祥瑞的风,空中彩云翻卷,不一会儿,伴着阵阵仙乐传来浓郁的香气,有三千多穿着银铠甲手持兵器的武士来到院中排列着好像在迎候什么贵人。接着一队仪仗来了,镶着珠穗的旗帜;缀着宝石的旗幡;还有绣着彩虹图案的旌旗和符节,以及两面大红旗两面锦绣旗在前面引导开路,镶羽毛的大旗在最前,符节在最后。还有四位仙童举着花捧着香,两个侍女捧着小桌,地上铺着彩色的地毯,堂前立着巨大的屏风,龙虎将军和二十多个侍卫的军官立在屏风两边,好像等着护卫谁。接着又有穿金色铠甲的大将军二十六个,神仙五十人,站在龙虎二将军的外侧,站班排列完毕,院里十分肃穆。不一会儿,从北传来震天的鼓乐声,云中散发出五彩奇光,光彩眩目。这时一个腰佩宝剑手持笏版的神来到王纂面前说:“太上道君到了!”于是镶着百种宝石的大座从空中降下来,太上道君由两位真人两位天帝陪着。太上道君盘腿坐在五色莲花上,两位真人两位天帝侍立在他两旁。王纂赶快迎上去参见,跪伏在地上。太上道君说:“你体恤百姓疾苦,写了奏章上达天界,奏章中字字血泪,感动了上苍。由于土地神的建议,我才亲自来见一见你。”王纂又赶快伏在地上拜谢太上道君的降临。道君说:“一阴一阳相生相克才化育出世间万物,这里面全靠着木、金、土、水、火这五行在起作用。五行之间各有长处也各有兴盛和衰落,新陈代谢,推移变迁一刻也不休止,所以万物才能生生不息,不断延续下去。经过了亿万个劫数,万物的生长始终没有停止过。凡是长生的,都是由于合乎纯阳之气数,才会升天成仙。凡是死了的都沉沦到阴界,在地下作鬼。就是在鬼物中也有好坏强弱、刚柔善恶的不同,和人世完全一样。至高无上的玉皇大帝,由于担心鬼神往往肆意伤害人类,常常派五帝三宫巡视检查鬼神的行为,制定了很完备的刑律规章来约束鬼神。然而在人世上生逢末世的人中,心术不正的人很多,忠厚善良的古风被败坏,萌生了奸诈和妖邪。这些人对君王不忠,对双亲不孝,违背了三纲五常的古训,自己作孽找死。自从黄帝、白帝、赤帝、苍帝、黑帝、天皇大帝这六天帝主宰宇宙以来,魔妖鬼怪就同时产生了。他们纠集了历代战败战死的将军士兵的鬼魂,驾雨乘风,在人世上横行。尤其是赶上世风衰落时,他们就制造瘟疫疾病,伤害黎民。也有很多人不能终其天年中途夭亡的。从前我在杜阳宫曾把《神咒经》传授给得道的真人唐平,让他救助苍生,这部经也曾流传到民间。世间人听说秦将白起、王翦死后还显灵救人,认为是瞎说。其实向来那些活着当统帅的人死后在阴间也是鬼帅,他们中间有功的,在阴间也能升官。那些残害百姓的败将鬼魂就属于妖魔一类了,他们乘着阴阳五行中的败气制造各种大小疾病。然而他们毕竟害怕阳气,只要用神咒制服了他们,他们就不能再兴妖作怪了。现在我把《神化》、《神咒》两卷经授给你,你按照经文去做,就可以拯救万民了。”太上道君当即命令侍童把闪耀着九彩光芒的《神化经》和《三王大斋》的秘诀授给了王纂,并对他说:“继续勤奋地修炼,不断积累阴功,你大有成仙的希望!”说完后,只见千乘万骑又腾空而起升入西北云天回天界去了。王纂按照经文上的要求斋戒净身,然后按照经符在荆州、扬州等江南一带给百姓救治,瘟疫很快被镇服消失,百姓恢复了健康。从晋朝以来,受到那两卷仙经保佑的人不计其数,这些就不一一记述了。 真白先生 真白先生陶君,讳弘景,字通明,吴荆州牧浚七世孙,丹阳人也。母初娠,梦青龙出怀,并二天人降,手执香炉。觉语左右,言当孕男子,非凡人,多恐无后。及生,标异,幼而聪识,长而博达,因读《神仙传》,有乘云驭龙之志。年十七,与江斅、褚炫、刘俊,为宋朝“升明四友”。仕齐,历诸王侍读。年二十余,稍服食,后就兴世观主孙先生咨禀经法,精行道要。殆通幽洞微,转(转原作传,据《云笈七签》一○七《李渤贞白先生传》改)奉朝请,乃拜表解职。答诏优叹,赐与甚厚。公卿祖之于征虏亭,供帐甚盛,咸云:宋齐已来,未有斯事。遂入茅山,又得杨许真书。遂登岩告静,自称“华阳稳居”,书疏亦以此代姓名。至明帝(帝原作年,据《云笈七签》改)时,议欲迎往蒋山,恳辞得止。然敕命饷赉,恒为繁极。乃造三层楼栖止,身居其上,弟子居中,接宾于下,令一小竖传度而已。潜光隐耀,内修秘密,深诚所诣。远属灵人,可谓感而遂通矣。身长七尺八寸,为性圆通谦谨,心如明镜,遇物便了。深慕张良之为人,率性轻虚,飘飘然颇有云间兴。其所通者,皆得于心,非傍识所能及。长于诠正谬伪。地理历算,文不空发,成即为体。造浑天仪,转之,与天相会。其撰真诰隐诀,注老子等书,二百余卷。至永元(元原作平,据明钞本改)三年,深藏向晦。及梁武帝革命,议国号未定,先生乃引诸谶记,定梁应运之符。又择交禅日,灵验昭著。敕使入山,宣旨酬谢。帝既早与之交游,自此后动静必报。先生既得秘旨妙诀,以为神丹可成,恒苦无药,帝给之。又手敕咨迓,先生因画二牛:一散放于水间;一著金笼,一人执绳,以杖驱之。帝笑曰:“此人无所不作,欲效曳尾龟,岂可致邪。”其时每有大事,无不已前陈奏,时人谓之“山中宰相。”以大同初,献二刀,一名“善胜”,一名“成胜”,为佳宝。梁武初未知道教,先生渐悟之,后诣张天师道裕,建立玄坛三百所,皆先生之资也。梁(梁下原有武字,按《金楼子》乃元帝所撰,据《云笈七签》删)帝《金楼子》云:“予于隐士重陶真白,士大夫重周弘正。其于义理,精博无穷,亦一时名士也。”先生尝作诗云:“夷甫任散诞,平叔坐谭空。不信昭阳殿,化作单于宫。”其时人皆谈空理,不习武事,侯景之难,亦如所言。先生以大同二年丙辰岁三月壬寅朔十二日癸丑告化,时年八十一,颜色不变,屈伸如常,室中香气,积日不散。以其月十四日,窆于雷平山,同轩辕之葬衣冠,如子乔之藏剑舄,比于兹日,可得符焉。诏追赠中散大夫,谥“贞白先生”,仍敕舍人监护。马枢《得道传》云:“受蓬莱都水监,弟子数百人。有先得道者,唯王远知、陆逸冲、桓清远,嗣先生之德焉。”唐天宝元年,追赠金紫光禄大夫太保,梁郡(许刻本郡作邵)陵王萧纶为碑铭焉。(出《神仙感遇传》,明钞本作出《神仙拾遗》) 陶弘景,字通明,道号真白先生,是吴地荆州牧陶浚的七世孙,丹阳人。他的母亲刚怀上他,就梦见一条青龙在她的怀中,同时有两个神仙从天而降,手里拿着香炉。他母亲睡醒后对旁边的人说怀的一定是个男孩,但不会是凡人,恐怕还是等于没有后代。孩子生下以后,果然和平常人不同,自小就特别聪明,长大后博学多闻,因为读了《神仙传》而萌生了乘龙驾云的志向。先生十七岁时,和江斅、褚炫、刘俊,并称为南朝宋国的“升明四友”。真白先生一开始在齐地做官,给几位王侯当过侍读。二十多岁时,开始服食仙药,后来在兴世观的观主孙先生门下学习道经和法术,研究道学的奥秘,达到了洞察人间一切大小事物的程度,后来先生就上表请求辞去官职。皇帝很惋惜,给了他很多的赏赐准许了他的请求。真白先生辞官返乡,临上路时,三公大臣们在征虏亭为他送行,宴会很丰盛,都说南朝宋、齐以来,从没见君主给臣下这样的赏赐礼遇。真白先生进入茅山修道,又得到了杨主、许迈的真经。于是他登上山峰与人世隔绝,自称“华阳稳居”,写信著书也用“华阳隐居”为代名。到南朝宋明帝时,朝里的人们共同商量打算迎他到蒋山,真白先生再三辞谢才算作罢。但是皇室给他的俸禄和赏赐比以前更丰厚了。于是给他在茅山中建了一座三层楼,真白先生住在上层,中层住弟子,下层会宾客,派了一名小僮给他当传达事情的仆人。从此真白先生更加深居简出,收敛了自己一切外在的神采,专门修炼心性。他修道的一份诚心始终寄托给天上的神灵,上天的神人果然也很赞赏他的坚定志向,真可谓人神相互通达感应了。真白先生身高七尺八寸,性格谦逊豁达,心为明镜般清净,任何事情一眼都能看透。他羡慕敬佩张良的为人,认为张良也是放达飘逸,看破凡俗,颇有云中神仙的气度。真白先生对道木的精通全靠心领神会,不是靠薄人的学识所能达到的。他尤其擅长注解经典,纠正书中的谬误。对于地理、历法、算学等门类的学问也不只停留在论述上,而是联系实际使之能够应用。他制造出表示宇宙星球运行轨迹的“浑天仪”,运转起来和天体的运传完全符合(按“浑天仪”并非陶宏景发明,此处系附会)。他撰写的有关道学研究和修道秘诀的著作,以及注解《老子》的书共有二百多卷。到了永元(南朝齐东皆侯年号)三年时,更加潜心修炼。后来梁武帝谋取皇位后,和大臣们商讨定国号的事,一直没有统一的意见。真白先生就按照各种卦书推算,建议国号定为“梁”,说这个国号上应天运,一定能使国家昌盛。先生又为梁武帝卜算出登基的日子,也十分吉利灵验。梁武帝即位后,派使臣进山,向先生宣读了感谢他辅佐的圣旨。梁武帝早就和真白先生交往,从即位以后,更是有事必然报知先生,一同商议国家大事。先生早就得到了炼制仙丹的秘方,认为仙丹一定可以炼成,但苦于一时找不到炼丹的金、石等药料。梁武帝就供给他需要的药料,梁武帝有一次写了一封亲笔信请真白先生入朝作官,先生就画了两条牛,一条散放在水间自由自在,另一条戴着黄金笼头被人用绳子牵着,用棍子赶着走。梁武帝看后笑道:“这个人真是什么都能干的好人才,但他硬要学乌龟缩头缩脑,谁也没法子让他出山做官。”尽管真白先生不入朝做官,但朝中的每件大事,他都事先向梁武帝陈奏,帮着出主意,所以当时人们都称他为“山中宰相”。梁武帝大同初年,先生献了两口宝刀,一口叫“善胜”,一口叫“成胜”,都很珍贵。梁武帝并不懂道教,先生逐渐启发感悟他,后来梁武帝访问张道裕张天师,建立了道观三百所,这都是先生的意见起了作用。梁武帝曾说过:“隐士中我最看重真白先生,士大夫中我最看重周弘正。周弘正对于治国处世的各种理论也十分精通,也是当代的名士啊!”真白先生曾作过一首诗说:“夷甫任散诞,平叔坐谈空。不信昭阳殿,化作单于宫。”这是先生在告诚当时的官宦大夫们都爱空谈,不注重富国强兵,后来河南王侯景叛变,攻破建康把梁武帝围困在台城最后饿死,这场“侯景之乱”,就验证了真白先生那首诗中的预言。真白先生在梁武帝(中)大同二年(丙辰年)三月十二日癸丑去世,当时八十一岁,死时脸上颜色像活着一样,四肢柔软没有僵硬能屈能伸,室内的香气奸几天不散。三月十四日,在雷平山给他建了衣冠冢(只埋葬他生前的一两件衣物)就像轩辕黄帝埋葬衣冠,子乔埋葬剑和鞋一样,希望在埋葬他的时候,可以看到天上仙人带着符节来接他成仙而去。皇帝下诏,追赐他中散大夫的官职,还追赐他“贞白先生”的庙号,并派人监办他的丧礼。马枢在《得道传》里说,真白先生成仙后被天界任命为蓬莱仙洲的都水监,有好几百弟子。弟子中有些是得道的如王远之、陆逸冲、桓清远等人,都继承了真白先生的高尚的道德节操。唐代天宝元年,唐玄宗追赐他为金紫光禄大夫和太子太保,梁郡陵王肖纶为他的墓碑撰写了墓志铭。 桓闿 桓闿者,不知何许人也,事华阳陶先生,为执役之士,辛勤十余年。性常谨默沉静,奉役之外,无所营为。一旦,有二青童白鹤,自空而下,集隐居庭中。隐居欣然临轩接之,青童曰:“太上命求桓先生耳。”隐居默然,心计门人无姓恒者,命求之,乃执役桓君耳。问其所修何道而致此,桓君曰:“修默朝之道积年,亲朝太帝九年矣,乃有今日之召。”将升天,陶君欲师之,桓固执谦卑,不获请。陶君曰:“某行教修道,勤亦至矣,得非有过,而淹延在世乎?愿为访之,他日相告。”于是桓君服天衣,驾白鹤,升天而去。三日,密降陶君之室言曰:“君子阴功著矣,所修本草,以虻虫水蛭辈为药,功虽及人,而害于物命。以此一纪之后,当解形去世,署蓬莱都水监耳。”言讫乃去。陶君复以草木之药可代物命者,著别行本草三卷,以赎其过焉。”后果解形得道。(出《神仙感遇传》、明抄本作出《神仙拾遗》) 桓闿,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拜华阳陶先生为师,担当一些杂务活儿,默默无闻地干了十几年。他性格十分沉静谨慎,干完了活儿,就什么也不干了。有一天,有两个青童骑着白鹤从天而降,落到了陶先生的院子里。陶先生非常高兴地到门口迎接,但是骑鹤青童却说:“太上老君命我们来见桓先生。”陶先生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暗想自己的门人中也没有一个姓桓的呀,就让左右找一找,结果还真找到了,原来是在他家干杂活的桓闿。于是就问他是修的什么道达到了这个程度,桓君说:“我修的默默养性的道,已经好几年,而且我亲自到天界朝见太帝也有九年了,所以神仙今天才会来召我升天。”陶先生一听,就马上向桓君拜师,桓君赶快拒绝,说怎么能担当得起。陶先生说:“我信道教,并认真修道,说得上是很勤奋的。是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罪过才不让我得道成仙,而让我留在人间呢?请你替我在天界查访一下,回头告诉我。”于是桓君穿上天仙的衣服,骑着一只白鹤升了天。三天后,他秘密地降临到陶先生的屋里对他说:“你积累的阴功已经很卓著了,但是你所著的本草药方中,把虻虫、水蛭等昆虫当成药物,这样的药虽然对人类有益,但你犯了杀生害命的罪。从现在起,十二年之后,你将脱离你的肉体去世,到蓬莱仙岛去任水监。”说罢就走了。后来陶君以草药代替了昆虫,又写了别行本草三卷来赎罪。以后他果然脱离肉体得道成仙。 兰公 兖州曲阜县高平乡九原里,有至人兰公。家族百余口,精专孝行,感动乾坤,忽有斗中真人,下降兰公之舍,自称孝悌王。云居日中为仙王,月中为明王,斗中为孝悌王。夫孝至于天,日月为之明;孝至于地,万物为之生;孝至于民,王道为之成。且其三才肇分,始于三气,三气者,玉清三天也。玉清境是元始太圣真王治化也;太清者,玄道流行,虚无自然,玉皇所治也。吾于上清已下,托化人间,示陈孝悌之教。后晋代尝有真仙许逊,传吾孝道之宗,是为众仙之长。”因付兰公至道秘旨。于是兰公获斯妙诀,颖悟真机,默辨往由,顾知前事。因与里人共出郊野,忽睹古冢三所,乃云:“此是吾三仙解化之坟,请民报官,令移冢旁之路,勿令人物践蹋。”吏乃讯于兰公,此言以何验实。公曰:“第一冢者,昔有真人骸骨,今乃已得复形,是为地仙,长生久视。第二冢见有仙衣一对,道经一函,复有一人,方如醉卧,发之良久,乃能话谈,此以太阴炼形,绵养真气耳。第三冢有玉液丹,服之,白日便当冲翥。”于时官吏与兰公对开三冢,其所明验,一一并同。兰公乃诣冢间,躬取仙衣挂体,又取金丹服之,招邀卧冢二真人,同共耸身而轻举。官吏悔谢,虔恳拜陈,启问兰公,何时下降。公曰:“我自此,每十日一至于斯,更逾数年,百日一降,施行孝道,宜准玄科,接济樊笼,符臻至道。”自尔,吴都十五童子,丹阳三岁灵孩,泊于兰公,并是仙之化现也。所传孝道之秘法,别有宝经一帙,金丹一合,铜符铁券,得之者唯高明大使许真君焉。(出《十二真君传》)山东兖州曲阜县高平乡九原里,有一位贤人兰公。他的家族有一百多口,但兰公以他特别孝顺的品行感动了天界,天界派了一位斗中真人降临到兰公家,自称“孝悌王”。他说:“住在太阳中的叫仙王,住在月亮中的叫明王,住在斗中的叫孝悌王。因为孝行可以感动上天,日月都为孝顺的人大放光明,孝行在地上传扬,可以使万物滋生。孝行在民间发扬光大,天下就可以大治,王道就可以得到施行。而且天、地、人这“三才”的划分是根据玄气、元气、始气这“三气”,而三气就是清微天、禹宇天、大赤天这“玉清三天”。玉清境,是元始太圣真王所治理管辖的仙境,而“太清三天”,则是虚无自然,玄道流行,由玉皇大帝治理的境界。我从上清仙界降临到人间,就是为了宣传和张扬孝悌之道。后来,晋代曾有一位得道的真仙许逊,由于传扬了我的孝悌之道,成为众仙的首座。”于是,斗中真人向兰公传授了道术的秘诀宗旨。兰公得了修道的秘诀,悟到了天机,能够重见过去往事,预知未来吉凶。有一次兰公和乡中的朋友们一起到野外,忽然看见三座古坟,兰公就说:“这就是三仙解脱肉体达到成仙的坟,请各位报告官府,把这三座坟旁的道路挪走,以免被人们践踏。”官府的人来问兰公,用什么来验证。兰公说:“第一座坟里,过去曾埋着一位真人的尸骨,现在真人已成为地仙,得以长生永不衰老。第二座坟里埋着两件仙衣,一部道经,还有一个人好像喝醉后还在沉睡,如果把这人挖出来,过一段他就能说话,这是他在进行太阴炼形,绵养真气。第三座坟中有玉液丹,如果凡人喝下,当时就可以升天成仙。”于是官府的人就当兰公的面打开了三座坟,结果坟内的情形和兰公说的完全符合。兰公就来到坟前,亲手解开仙衣穿在身上,又取了坟中的玉液丹吞服下去,招呼躺在坟里的两位真人,一起耸身升入云天了。官府派来的人十分懊丧,跪在地上虔诚地陪礼,并问兰公什么时候回来。兰公说:“以后我每十天来一次,几年后百日来一次,来施行孝道,指导修道者,接济困苦的人,来发扬道学。”从那时起,吴都十五岁的男孩和丹阳三岁的聪明儿童都常常成为兰公的化身。他所传授的孝道秘法以及一卷宝经、一盒金丹,还有铜符、铁券,只有高明大使许真君得到了。 阮基 阮基者,河内人也。以周武帝建德七年,因射熊入王屋山东北,见一道士坐松树下,神状奇异。基遂舍弓矢,稽首起居已。师命基曰:“可暂往观中眺望。”岩间忽有一童子,引基到观门。台殿严丽,皆饰以金玉;土地清净,皆绀碧琉璃;行树端直,绿叶朱实,清风时起,锵然有声。基于门下观览,心神惶怖。载拜请退。即至师所、师笑曰:“汝不敢进邪?”基曰:“凡夫肉人,不识大道,忽于今日,得睹天堂,情诚喜悦,不能自胜。愿师弘慈,济基沉溺。”师曰:“汝积罪人也,先身微缘,今得遇我。汝命将尽,其奈之何?”基闻,不胜惶悚,叩头千百,求乞生津。师遂令基,舍恶从善,誓弃弓矢,乃授基《智惠上品十戒》,兼为设蔬食。食讫令去。基载拜奉辞,师曰:“汝命绝之时,吾将度汝。”其年冬,基得暴病而卒,唯左手一指尚暖。家人不即葬之,三日而活,久能言。言云:初见黄衣使者二人,执文书,引基去,忽至一处,状如台府,至屏门,使者引入。见大厅上有官人隐隐,阶前小吏数十人,皆执簿书,或青或黑。有一吏执黑簿,谓基曰:“汝积罪深厚,应入地狱。”基闻,仓卒惶怖,莫知何言。良久思之,忽忆圣师,心中作念:“初别之时,‘言临命绝时,必来度汝’,今日危困,幸垂救济。”须臾,天西北瑞云忽起,云车冉冉,自空而下,直至阶前,去地丈余而止。乃见圣师在车中坐,冥官见之。皆稽首作礼。圣师曰:“我有弟子在此,故来度之。”乃取经一卷付基,基载拜跪受,题云《太上救苦经》。令基读之一遍,冥官皆稽首受命听讫。谓基曰:“可去,勿住此,深勤精进,后更与汝相见。”言讫,失师所在,唯觉香气氛氲久之。乃见一黄衣使者,引基至家,唯闻家号泣之声,基乃还活。凝坐良久,追忆梦中经,不遗一字。乃慎持念,遂抄录传于世。复辞亲友,入王屋山,莫知所在。(出《神仙感遇传》) 阮基是河内人。南北朝周武帝建德七年时,阮基因为射熊进了王屋山的东北,看见一个道士坐在松树下,外貌神态很不凡。阮基就扔掉弓箭,向道士跪拜问候。道士让阮基先到他的道观中眺望远处。这时山岩中忽然来了一个童子,领着阮基来到道观的门前。见道观里的楼阁殿堂庄严华丽,都镶着金玉,地面上也铺着碧蓝的琉璃,清净光洁,道旁是成行的树木,树上结着鲜红的果实。阵阵清风吹得树木摇动发出金属的声音。阮基在门前站着,心里很惶然。向童子施了礼就回到了道士那里。道士笑着说:“你是不是没敢进那道观里去呀?”阮基说:“我是个凡夫俗人,不懂得道家的玄奥,今天忽然看见了天堂,万分欣喜,不知所措了。恳望仙师指点迷津,使我这个凡俗之辈能够超度。”道士说:“你是个罪孽深重的人,由于你的前身和我有缘分,才得遇见我。你的阳寿快要到头了,你打算怎么办呢?”阮基听了这话,更加惶恐,不断向道士磕头乞求延长寿命。道士就告诉他只有改恶从善才是出路,让他发誓扔掉弓箭从今以后不再杀生害命,然后授给他《智惠上品十戒》,并给他安排了素食让他吃。吃完后,道士让他回去。阮基再三拜谢,向道士告别,道士说:“你死了以后,我会使你超度的。”这年冬天,阮基得急病突然死亡,但左手有一个指头还是暖的。家里人没有马上葬他,三天后阮基又复活了,过了很久才能说话。据他说,刚死时,看见两个穿黄衣的使者手里握着公文领着他走,来到了一个像官府的地方,使者领他进了门。看见大厅上影影绰绰有位官人,台阶前有好几十个官员,每人手里都拿着个本子,本子有青色的有黑色的。这时有个官员手里拿着黑本子对他说:“你罪孽深重,该入地狱!”他十分恐惧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半天才忽然想起那位仙师。就心里默默祈求说:“我和仙师辞别时,仙师曾说我死后会来超度我,现在我眼看要入地狱了,仙师快来救我啊!”果然不一会儿西北天边涌起祥云,一辆云车从空中慢慢降下来,在大厅阶前离地一丈多悬在那里不动了。只见他遇到的那位仙师在车里坐着,阴曹里的官员们忙向他跪拜行礼。仙师对冥府的官员们说:“我有位弟子在这里,我是来超度他的。”说罢拿了一卷经授给阮基,阮基忙跪下接了过来,见经上题知是《太上救苦经》。仙师让阮基把这卷经念一遍,阮基就念了,那些冥官都恭敬地低着头听。阮基念完经后,仙师说:“你可以走了,不要在这儿停留。以后要刻苦修道,我还会和你相见的。”说完,仙师就突然不见了,只留下很浓重的香气很久不散。这时有一个黄衣使者把阮基领到他家门口,只听见家里一片哭声,阮基就复活了。复活后,坐在那里长时间地回忆梦中得到的那卷经文,竟一字不漏地默写下来了。以后阮基就天天持斋念经,经文也被抄录流传开来。后来阮基辞家出走,进了王屋山修道,不知究竟在什么地方。 卷第十六 神仙十六 卷第十六神仙十六 杜子春张老 杜子春 杜子春者,盖周隋间人。少落拓,不事家产,然以志气闲旷,纵酒闲游。资产荡尽,投于亲故,皆以不事事见弃。方冬,衣破腹空,徒行长安中,日晚未食,彷徨不知所往。于东市西门,饥寒之色可掬,仰天长吁。有一老人策杖于前,问曰:“君子何叹?”春言其心,且愤其亲戚之疏薄也,感激之气,发于颜色。老人曰:“几缗则丰用?”子春曰:“三五万则可以活矣。”老人曰:“未也。”更言之:“十万。”曰:“未也。”乃言“百万”。亦曰:“未也。”曰:“三百万。”乃曰:“可矣。”于是袖出一缗曰:“给子今夕,明日午时,候子于西市波斯邸,慎无后期。”及时子春往,老人果与钱三百万,不告姓名而去。子春既富,荡心复炽,自以为终身不复羁旅也。乘肥衣轻,会酒徒,征丝管,歌舞于倡楼,不复以治生为意。一二年间,稍稍而尽,衣服车马,易贵从贱,去马而驴,去驴而徒,倏忽如初。既而复无计,自叹于市门。发声而老人到,握其手曰:“君复如此,奇哉。吾将复济子。几缗方可?”子春惭不应。老人因逼之,子春愧谢而已。老人曰:“明日午时,来前期处。”子春忍愧而往,得钱一千万。未受之初,愤发,以为从此谋身治生,石季伦、猗顿小竖耳。钱既入手,心又翻然,纵适之情,又却如故。不一二年间,贫过旧日。复遇老人于故处,子春不胜其愧,掩面而走。老人牵裾止之,又曰:“嗟乎拙谋也。”因与三千万,曰:“此而不痊,则子贫在膏育矣。”子春曰:“吾落拓邪游,生涯罄尽,亲戚豪族,无相顾者,独此叟三给我,我何以当之?”因谓老人曰:“吾得此,人间之事可以立,孤孀可以衣食,于名教复圆矣。感叟深惠,立事之后,唯叟所使。”老人曰:“吾心也!子治生毕,来岁中元,见我于老君双桧下。”子春以孤孀多寓淮南,遂转资扬州,买良田百顷,郭中起甲第,要路置邸百余间,悉召孤孀,分居第中。婚嫁甥侄,迁袝族亲,恩者煦之,仇者复之。既毕事,及期而往。老人者方啸于二桧之阴。遂与登华山云台峰。入四十里余,见一处,室屋严洁,非常人居。彩云遥覆,惊鹤飞翔其上。有正堂,中有药炉,高九尺余,紫焰光发,灼焕窗户。玉女九人,环炉而立;青龙白虎,分据前后。其时日将暮,老人者,不复俗衣,乃黄冠缝帔士也。持白石三丸,酒一卮,遗子春,令速食之讫。取一虎皮,铺于内西壁,东向而坐,戒曰:“慎勿语。虽尊神恶鬼夜叉,猛兽地狱;及君之亲属,为所困缚万苦,皆非真实。但当不动不语,宜安心莫惧,终无所苦。当一心念吾所言。”言讫而去。子春视庭,唯一巨瓮,满中贮水而已。道士适去,旌旗戈甲,千乘万骑,遍满崖谷,呵叱之声,震动天地。有一人称大将军,身长丈余,人马皆着金甲,光芒射人。亲卫数百人,皆杖剑张弓,直入堂前,呵曰:“汝是何人?敢不避大将军。”左右竦剑而前,逼问姓名,又问作何物,皆不对。问者大怒,摧斩争射之声如雷,竟不应。将军者极怒而去。俄而猛虎毒龙,狻猊狮子,蝮蝎万计,哮吼拿攫而争前欲搏噬,或跳过其上,子春神色不动。有顷而散。既而大雨滂澍,雷电晦暝,火轮走其左右,电光掣其前后,目不得开。须臾,庭际水深丈余,流电吼雷,势若山川开破,不可制止。瞬息之间,波及坐下,子春端坐不顾。未顷而将军者复来,引牛头狱卒,奇貌鬼神,将大镬汤而置子春前,长枪两叉,四面周匝,传命曰:“肯言姓名即放,不肯言,即当心取叉置之镬中。”又不应。因执其妻来,拽于阶下,指曰:“言姓名免之。”又不应。及鞭捶流血,或射或斫,或煮或烧,苦不可忍。其妻号哭曰:“诚为陋拙,有辱君子,然幸得执巾栉,奉事十余年矣。今为尊鬼所执,不胜其苦!不敢望君匍匐拜乞,但得公一言,即全性命矣。人谁无情,君乃忍惜一言?”雨泪庭中,且咒且骂,春终不顾。将军且曰:“吾不能毒汝妻耶!”令取锉碓,从脚寸寸锉之。妻叫哭愈急,竟不顾之。将军曰:“此贼妖术已成,不可使久在世间。”敕左右斩之。斩讫,魂魄被领见阎罗王。曰:“此乃云台峰妖民乎?捉付狱中。”于是镕铜铁杖、碓擣石寿磨、火坑镬汤、刀山剑树之苦,无不备尝。然心念道士之言,亦似可忍,竟不呻吟。狱卒告受罪毕。王曰:“此人阴贼,不合得作男,宜令作女人。”配生宋州单父县丞王劝家。生而多病,针灸药医,略无停日。亦尝坠火堕床,痛苦不齐,终不失声。俄而长大,容色绝代,而口无声,其家目为哑女。亲戚狎者,侮之万端,终不能对。同乡有进士卢圭者,闻其容而慕之,因媒氏求焉。其家以哑辞之。卢曰:“苟为妻而贤,何用言矣?亦足以戒长舌之妇。”乃许之。卢生备六礼,亲迎为妻。数年,恩情甚笃,生一男,仅二岁,聪慧无敌。卢抱儿与之言,不应;多方引之,终无辞。卢大怒曰:“昔贾大夫之妻鄙其夫,才不笑,然观其射雉,尚释其憾。今吾陋不及贾,而文艺非徒射雉也,而竟不言!大丈夫为妻所鄙。安用其子。”乃持两足,以头扑于石上,应手而碎,血溅数步。子春爱生于心,忽忘其约,不觉失声云:“噫……”噫声未息,身坐故处,道士者亦在其前。初五更矣,见其紫焰穿屋上,大火起四合,屋室俱焚。道士叹曰:“错大误余乃如是。”因提其发,投水瓮中,未顷火息。道士前曰:“吾子之心,喜怒哀惧恶欲皆忘矣,所未臻者爱而已。向使子无噫声,吾之药成,子亦上仙矣。嗟乎,仙才之难得也!吾药可重炼,而子之身犹为世界所容矣,勉之哉。”遥指路使归。子春强登基观焉,其炉已坏,中有铁柱,大如臂,长数尺,道士脱衣,以刀子削之。子春既归,愧其忘誓,复自效以谢其过。行至云台峰,绝无人迹,叹恨而归。(出《续玄怪录》) 杜子春是南北朝对北周和隋朝时的人。少年时放浪不羁,没心思积累家业,心志很高,把一切看得很淡,每天纵酒闲游。把家产花光后去投奔亲友,但亲友们都认为他不是个办正事的人,拒绝收留他。当时已是冬天,他衣衫破烂腹中无食,徒步在长安街上游荡,天快黑了,还没吃着饭,徘徊着不知该去哪里。他从东街走到西街,饥寒交迫孤苦无靠,不由得仰天长叹。这时有位老人拄着拐杖来到他面前,问他为什么叹息,杜子春就说了他的处境和心情,怨恨亲友们对他如此无情无义,越说越愤慨,十分激动。老人问他:“你需要多少钱就能够花用呢?”杜子春说:“我若有三五万钱就可以维持生活了。”老人说:“不够吧,你再多说一些!”“十万。”老人说:“还不够吧!”杜子春就说:“那么,一百万足够了。”老人还说不够。杜子春说:“那就三百万。”老人说:“这还差不多。”老人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钱说:“今晚先给你这些,明天中午我在西街的波斯府宅等你,你可别来晚了啊。”第二天中午杜子春如期前往,老人果然给了他三百万钱,没留姓名就走了。杜子春有了这么多钱,就又浪荡起来,自己认为有这么多钱一生也不会受穷了。从此他乘肥马穿轻裘,每天和朋友们狂饮,叫来乐队给他奏乐开心,到花街柳巷鬼混,从来不把以后的生计放在心上。只一二年的工夫就把老人给他的钱挥霍个精光,只好穿着很便宜的衣服,把马换成驴,后来驴也没有只好徒步,转眼间又像他刚到长安时那样,成了个穷光蛋。穷途末路,无可奈何,又仰天长叹起来。刚一长叹,那位老人就出现在面前,拉着他的手说:“你怎么又弄到这个地步了?真怪。没关系,我还要帮助你,你说吧,要多少钱?”杜子春羞愧难当,不好意思开口。老人再三逼问,杜子春只是惭愧地赔礼。老人说:“明天中午,你还到从前我约见你的地方去吧。”第二天杜子春很羞愧地去了,老人这次给了他一千万。杜子春没接钱就再三表决心,说这次一定要奋发向上置办家业,今后会成为大富翁,让石崇、猗顿这些古时候的大富翁和他俩相比,都算个小角色。老人就把钱给了他。钱一到手,杜子春心又变了,又开始挥霍无度花天酒地了。不到一二年间,又是两手空空,比上次还惨。这时,他在长安街上遇到老人的地方又是见到了老人,由于太羞愧,就用手捂上脸躲开了老人。老人却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说:“你能躲到哪里去?这是最笨的办法。”然后又给了他三千万说:“这次你要还不改过自新,你就永远受穷吧!”杜子春心想,自己放荡挥霍,最后弄得身上一文莫名,亲戚朋友中有的是豪富的人,但谁也不理睬我,唯独这位老人三次给我巨款,我该怎样做才对得起他呢?想到这里他就对老人说:“我得到你这三次教训,应该能够在人世上自立了。我不但今后要自立,还要周济天下孤儿寡母,以此来挽回我失去的名誉和教化。”我深深感激你老人家对我的恩惠,就是将来我干成一番事业也完全是因为你对我的教诲和资助。”老人说:“这正是我对你的期望啊!你有了成就以后,明年七月十五中元节时,你在老君庙前那两棵桧树下等我吧。”杜子春知道孤儿寡母大多流落在淮南,就来到扬州,买了一百顷良田,在城中盖了府宅,在重要的路口建了一百多间房子,遍召孤儿寡母分住在各个府宅里。对于他自己家族里的亲戚,不分近亲和远亲,过去对他有恩的都给以报答,有仇的,也进行了报复。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后,杜子春按期来到了老君庙前,见那老人正在桧树下吹口哨唱歌。见到杜子春后,就领他登上华山云台峰。进山四十多里后来到一个地方,见到一幢高大严整的房舍,看样子不是凡人住的。仙鹤绕屋顶飞翔,彩云在上空缭绕。屋子的正堂中间有一个九尺多的炼丹药的炉子,炉内紫光闪耀,映亮了门窗。有九个玉女环绕着炉子侍立着,炉子前后有青龙、白虎看守着。这时天快黑了,再看那老人,身上穿的已不是凡间的衣服,而是穿着黄道袍戴着黄道冠的仙师了。仙师拿了三个白石丸和一杯酒给了杜子春,让他赶快吃下去。仙师又拿了一张虎皮铺在内屋西墙下,面朝东坐下,告诫杜子春道:“你千万不要出声。这里出现的大神、恶鬼、夜叉或者地狱、猛兽;以及你的亲属们被绑着受刑遭罪,这一切都不是真事。你不论看见什么惨状,都不要动不要说话,安心别害怕,那就绝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千万要想着我这些嘱咐!”仙师去后,杜子春向院里看,院里有一个装满了水的大瓮,此外没看到什么。道士刚走,杜子春就听见外面人喊马叫震天动地,只见满山满谷都是士兵,旌旗飘飘,戈矛闪闪,千乘万骑蜂拥而来。有一个人自称大将军,身高一丈多,他本人和他的马都披着金铠甲,光芒耀眼。大将军的卫士就有几百人,都举着剑张着弓,一直来到屋前,大声呵斥杜子春说:“你是什么人?大将军到了怎么竟不回避!”有些卫士还用剑逼着杜子春问他的姓名,还问他在做什么,他都一声也不吭。见他不出声,卫士们大怒,一声声喊叫着“杀了他!”“射死他!”杜子春仍是不出声,那个大将军只好怒气冲冲地带着队伍走了。过了片刻,又来了一群群的猛虎毒龙、狮子蝮蛇和毒蝎,争先恐后地扑向杜子春要撕碎他吞食他,有的还在他头顶跳来跳去张牙舞爪,杜子春仍是不动声色,过了一会儿,这些毒蛇猛兽也都散去了。这时突然大雨滂沱雷电交加,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不一会儿又有大火轮燃烧着在他左右滚动,光在身前身后闪耀,亮得眼都睁不开。片刻之间,院子里水深一丈多,空中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像要让山峰崩塌河水倒流,其势不可挡。一眨眼的工夫滚滚的浪涛涌到杜子春的坐位前,他仍是端端正正坐着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接着那位大将军又来了,领着一群地狱中的牛头马面和狰狞的厉鬼,将一口装满滚开的水的大锅放在杜子春面前,鬼怪们手执长矛和两股铁叉,命令道:“说出你的姓名,就放了你,如果不说,就把你放在锅煮!”杜子春仍不说话。这时鬼怪们又把他的妻子抓来绑在台阶下,指着他妻子向杜子春说:“说出你的姓名,就放了她。”杜子春还是不作声。于是鬼怪们鞭打他的妻子,用刀砍她,用箭射她,一会儿烧,一会儿煮,百般折磨惨不忍睹。他妻子苦不堪忍就向杜子春哭号道:“我虽然又丑又笨,配不上你,但我毕竟给你作了十几年妻子了。现在我被鬼抓来这样折磨,我实在受不了啦!我不敢指望你向他们跪伏求情,只希望你说一句话,我就能活命了。人谁能无情,丈夫你就忍心不出声,让我继续受折磨吗?”他妻子边哭边喊又咒又骂,杜子春始终不理不睬。那位大将军也说:“你不说话,我还有更毒辣的手段对付你老婆!”说着命令抬来了锉碓,从脚上开始一寸寸地锉他的妻子。妻子哭声越来越高,杜子春还是连看也不看。大将军说:“这个家伙有妖术,不能让他在世上久呆!”于是命令左右,把杜子春斩了,然后把他的魂魄带着去见阎王。阎王一见杜子春就说:“这不是云台峰的那个妖民吗?给我把他打入地狱里去!”于是杜子春受尽了下油锅、入石磨、进火坑、上刀山所有的地狱酷刑。然而由于他心里牢记着那位仙师的叮嘱,咬着牙都挺过来了,连叫都不叫一声。后来,地狱的鬼卒向阎王报告,说所有的刑罚都给杜子春用完了。阎王说:“这个家伙阴险毒恶,不该让他当男人,下辈子让他做女人!”于是让杜子春投胎转世到宋州单父县的县丞王劝家。杜子春转世为女子,一生下来就多病,扎针吃药一天没断过,还掉进火里摔到床下,受了无数的苦,但杜子春始终不出声。转眼间杜子春长成了一个容貌绝代的女子,但就是不说话,县丞王劝的全家认为她是个哑女。有些人对她百般调戏侮辱,杜子春总是一声不吭。县丞的同乡有个考中了进士的人叫卢生,听说县丞的女儿容貌很美,就很倾慕,就求媒人去县丞家提媒。县丞家借口是哑女,把媒人推辞了。卢生说:“妻子只要贤惠就好,不会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呢?正好给那些长舌妇作个榜样。”县丞就答应了婚事。卢生按照规矩施行了六礼,和杜子春办了婚事。两个人过了几年,感情非常好,生了一个男孩,男孩已经两岁了,十分聪明。卢生抱着孩子和她说话,她不吭声,想尽办法逗她也不说话。卢生大怒说:“古时贾大夫的妻子瞧不起他,始终不笑,但后来妻子看见贾大夫射了山鸡,也就对他无憾了。我虽然地位不如贾大夫,但我的才学比会射山鸡不强百倍吗?可是你却不屑于跟我说话!大丈夫被妻子瞧不起,还要她的儿子做什么!”说着就抓起男孩的两腿扔了出去,孩子的头摔在石头上,顿时脑浆迸裂,鲜血溅出好几步远。杜子春爱子心切,一时间忘了仙师的嘱咐,不觉失声喊道:“啊呀!……”声还没落,发现他自己又坐在云台峰的那间道观中,他的仙师也在面前。这时是黎明时分,突然紫色的火焰窜上了屋梁,转眼间烈火熊熊,把屋子烧毁了。仙师说:“你这个穷酸小子,可把我坑苦了!”就提着杜子春的头发扔进水瓮里,火立刻就灭了。仙师说:“在你的心里,喜、怒、哀、惧、恶、欲都忘掉了,只有爱你还没忘记。卢生摔你孩子时你若不出声,我的仙丹就能炼成,你也就能成为上仙了。可叹啊,仙才真是太难得了!我的仙丹可以再炼,但你却还得回到人间去,以后继续勤奋地修道吧!”说完给他向远方指了路让他回去。临走时,他登上烧毁的房基,看见那炼丹炉已坏了,当中有个铁柱子,有手臂那么粗,好几尺长,那仙师正脱了衣服,用刀子削那铁柱子。杜子春回到家后,非常悔恨他当初忘了对仙师发的誓,想回去找到仙师为他效力以补偿自己的过失。他来到云台峰,什么也没找到,只好怀着惋惜悔恨的心情回来了。 张老 张老者,扬州六合县园叟也。其邻有韦恕者,梁天监中,自扬州曹掾秩满而来。有长女既笄,召里中媒媪,令访良婿。张老闻之喜,而候媒于韦门。媪出,张老固延入,且备酒食。酒阑,谓媪曰:“闻韦氏有女将适人,求良才于媪,有之乎?”曰:“然。”曰:“某诚衰迈,灌园之业,亦可衣食。幸为求之,事成厚谢。”媪大骂而去。他日又邀媪,媪曰:“叟何不自度,岂有衣冠子女,肯嫁园叟耶?此家诚贫,士大夫家之敌者不少,顾叟非匹。吾安能为叟一杯酒,乃取辱于韦氏?”叟固曰:“强为吾一言之,言不从,即吾命也。”媪不得已,冒责而入言之。韦氏大怒曰:“媪以我贫,轻我乃如是?且韦家焉有此事。况园叟何人,敢发此议!叟固不足责,媪何无别之甚耶?”媪曰:“诚非所宜言,为叟所逼,不得不达其意。”韦怒曰:“为吾报之,今日内得五百缗则可。”媪出,以告张老。乃曰:“诺。”未几,车载纳于韦氏。诸韦大惊曰:“前言戏之耳,且此翁为园。何以致此,吾度其必无而言之。今不移时而钱到,当如之何?”乃使人潜候其女,女亦不恨,乃曰:“此固命乎。”遂许焉。张老既娶韦氏,园业不废,负秽钁地,鬻蔬不辍。其妻躬执爨濯,了无怍色,亲戚恶之,亦不能止。数年,中外之有识者责恕曰:“君家诚贫,乡里岂无贫子弟,奈何以女妻园叟?既弃之,何不令远去也?”他日恕致酒,召女及张老。酒酣,微露其意。张老起曰:“所以不即去者,恐有留念。今既相厌,去亦何难。某王屋山下有一小庄,明旦且归耳。”天将曙,来别韦氏:“他岁相思,可令大兄往天坛山南相访。”遂令妻骑驴戴笠,张老策杖相随而去。绝无消息。后数年,恕念其女,以为蓬头垢面,不可识也,令其男义方访之。到天坛南,适遇一昆仑奴,驾黄牛耕田,问曰:“此有张老家庄否?”昆仑投杖拜曰:“大郎子何久不来?庄去此甚近,某当前引。”遂与俱东去。初上一山,山下有水,过水连绵凡十余处,景色渐异,不与人间同。忽下一山,其水北朱户甲第,楼阁参差,花木繁荣,烟云鲜媚,鸾鹤孔雀,徊翔其间,歌管廖亮耳目。昆仑指曰:“此张家庄也。”韦惊骇莫测。俄而及门,门有紫衣人吏,拜引入厅中。铺陈之华,目所未睹,异香氤氲,遍满崖谷。忽闻珠珮之声渐近,二青衣出曰:“阿郎来此。”次见十数青衣,容色绝代,相对而行,若有所引。俄见一人,戴远游冠,衣朱绡,曳朱履,徐出门。一青衣引韦前拜。仪状伟然,容色芳嫩,细视之,乃张老也。言曰:“人世劳苦,若在火中,身未清凉,愁焰又炽,而无斯须泰时。兄久客寄,何以自娱?贤妹略梳头,即当奉见。”因揖令坐。未几,一青衣来曰:“娘子已梳头毕。”遂引入,见妹于堂前。其堂沉香为梁,玳瑁帖门,碧玉窗,珍珠箔,阶砌皆冷滑碧色,不辨其物。其妹服饰之盛,世间未见。略叙寒暄,问尊长而已,意甚鲁莽。有顷进馔,精美芳馨,不可名状。食讫,馆韦于内厅。明日方曙,张老与韦生坐,忽有一青衣,附耳而语。长老笑曰:“宅中有客。安得暮归?”因曰:“小妹暂欲游蓬莱山,贤妹亦当去,然未暮即归。兄但憩此。”张老揖而入。俄而五云起于庭中,鸾凤飞翔,丝竹并作,张老及妹,各乘一凤,余从乘鹤者十数人,渐上空中,正东而去,望之已没,犹隐隐闻音乐之声。韦君在后,小青衣供侍甚谨。迨暮,稍闻笙篁之音,倏忽复到。及下于庭,张老与妻见韦曰:“独居大寂寞,然此地神仙之府,非俗人得游。以兄宿命,合得到此,然亦不可久居,明日当奉别耳。”及时,妹复出别兄,殷勤传语父母而已。张老曰:“人世遐远,不及作书,奉金二十镒。”并与一故席帽曰:“兄若无钱,可于扬州北邸卖药王老家,取一千万,持此为信。”遂别,复令昆仑奴送出。却到天坛,昆仑奴拜别而去。韦自荷金而归,其家惊讶。问之,或以为神仙,或以为妖妄,不知所谓。五六年间金尽,欲取王老钱,复疑其妄。或曰:“取尔许钱,不持一字,此帽安足信?”既而困极,其家强逼之曰:“必不得钱,亦何伤?”乃往扬州。入北邸,而王老者方当肆陈药。韦前曰:“叟何姓?”曰:“姓王。”韦曰:“张老令取钱一千万,持此帽为信。”王曰:“钱即实有,席帽是乎?”韦曰:“叟可验之,岂不识耶?”王老未语,有小女出青布帏中曰:“张老常过,令缝帽顶,其时无皂线,以红线缝之。线色手踪,皆可自验。”因取看之,果是也。遂得载钱而归,乃信真神仙也。其家又思女,复遣义方往天坛南寻之。到即千山万水,不复有路。时逢樵人,亦无知张老庄者,悲思浩然而归。举家以为仙俗路殊,无相见期。又寻王老,亦去矣。后数年,义方偶游扬州,闲行北邸(邸原作邙,据明钞本改)前,忽见张家昆仑奴前曰:“大郎家中何如?娘子虽不得归,如日侍左右,家中事无巨细,莫不知之。”因出怀金十斤以奉曰:“娘子令送与大郎君,阿郎与王老会饮于此酒家,大郎且坐,昆仑当入报。”义方坐于酒旗下,日暮不见出,乃入观之,饮者满坐,坐上并无二老,亦无昆仑。取金视之,乃真金也,惊叹而归。又以供数年之食,后不复知张老所在。(出《续玄怪录》) 张老,是江苏扬州六合县的一个种菜园子的老头。他有个邻居叫韦怒,梁武帝天监年间在扬州当曹掾,任满后回到六合县。韦恕的大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召集来了乡里的媒婆,请她们给女儿选个好女婿。种园子的张老听说后非常高兴,就跑到韦恕家门口等媒人。媒婆走出韦家门以后,张老就把她请到自己家里好酒好菜盛情招待。饮酒半醉时,张老就对媒婆说:“我听说韦恕家有女儿要出嫁请你找良婿,有这事吗?”媒婆说有这事。张老说:“我虽然年老体衰了,但我种菜园子还能够保证丰衣足食。请你替我到韦家作作媒,如果能办成,我会重谢你的。”媒婆听后,把张老臭骂了一顿愤愤而去。过了两天,张老又约请媒婆,媒婆嘲笑说:“你这个老家伙怎么这样不自量?哪有当过官的人家的女子愿意嫁给一个种菜园的老头子的?韦家是穷了点儿,但一些做官人家上门求婚的却不在少数,我看哪个都比你强得多。我怎么能为你的一杯酒而到韦家去找挨骂呢?”张老仍坚持求媒婆说:“求你勉强替我到韦家提一提吧,他们不同意我的求婚,我也就认命了。”媒婆经不住张老苦求,冒着挨骂就去韦家提了,韦恕一听果然大怒说:“你这个媒婆看我穷就敢这样小看我吗?我们韦家从来没有过这种事!那种园子的老东西竟敢动这种念头,太不自量了!那老头我不屑于去骂他,可是你难道就不会掂一掂这事的分量吗?!”媒婆赶忙赔罪说:“这事的确不像话,但我实在是架不住张老苦求逼得我没法子,才不得不来传达他的意思。”韦恕怒冲冲地说:“好吧,你替我转告那老家伙,如果他一天之内给我送来五百千钱,我就把女儿嫁给他!”媒婆就告诉了张老。张老说:“行。”不一会儿,就用车拉着钱来到韦家。韦恕的族人们大惊说:“五百千钱的话是句玩笑,都以为他是个种菜的老头,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钱。现在他这么快就把钱送来了,该怎么办呢?”就让人偷偷问女儿,女儿竟同意了,并说:“这可能是上天安排的。”韦恕只好把女儿嫁给了张老。张老娶了韦氏后,继续种菜园,挑粪锄草,每天卖菜。韦氏天天做饭洗衣,一点也不怕别人笑话,亲戚们虽然讨厌她疏远她,她仍然一如既往。过了几年,韦氏家族内外的一些有识之士责备韦恕说:“你们家虽然穷,但乡里有的是贫家子弟,何必把女儿嫁给一个种菜的老头子呢?既然你把女儿嫁出去不要了,不如干脆让她到远处去呢?”过了几天,韦恕备了酒饭把女儿和张老叫到家里,在喝到半醉时,韦恕微透露想让他们搬到远处去的意思。张老听后站起来说:“我们婚后没有马上到远处,是怕你想念。现在既然讨厌我们,我们就搬走吧,这没有什么困难。我在王屋山(在山西)的山下有个小庄园,明天我们就回到那儿去。”第二天黎明时,张老到韦恕家辞行,并对韦恕说:“以后如果想念你女儿,可以让大哥到天坛山南找我们。”然后让韦氏戴上竹笠骑上驴子,张老拄着拐杖赶着驴一同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消息。过了几年,韦恕十分想念女儿,以为她跟着张老在山里过苦日子,一定会弄得蓬头垢面,再见面怕都认不出来了,就让他的儿子韦义方去找。韦义方来到天坛山南,正好遇见一个昆仑奴在赶着黄牛耕田,就问道:“这里有一个张老家的庄园吗?”那昆仑奴立刻扔下鞭子跪拜说:“大少爷怎么这么久不来啊?庄园离这很近,我给您带路。”说罢领着韦义方往东走。一开始上了一座山,山下有河,过了河经过了连绵不断的十几个庄园,景色渐渐变了,和人间大不相同。然后又下了一座山,在山下的河北岸下有一座大红门的府宅,宅中楼阁林立,花木繁茂,彩云缭绕,有很多凤凰、仙鹤和孔雀在楼阁间飞翔,从里面传出动听的歌声和音乐。昆仑奴指着府宅说:“这就是张家庄园。”韦义方又惊又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儿来到府宅门前,门上有个穿紫袍的官只领着韦义方进了一个大厅。大厅里陈设十分华丽,韦义方从来没见过,阵阵特殊的香味飘满了山谷。忽然听到女子走路时珠珮摇动的声音,两个穿青衣的女子走来说:“大少爷到了!”接着又有十几个穿青衣的美貌女子一对对地走出来,好像在引导什么贵人。然后就看见一个人戴着远游冠,穿着大红官袍,脚穿红靴子,慢慢走出门来。一个青衣女子领着韦义方上前拜见。韦义方见这人容貌十分英俊,仪表堂堂,再仔细一看,竟是张老。张老对韦义方说:“人世间辛苦劳累,如在水火之中,没有一刻消闲,再加上总被忧愁烦恼所纠缠,就更没有太平的时候了。大哥你长期在人世客居,又有什么乐趣呢?你的妹妹正在梳头,马上就来拜见你。”张老让韦义方稍坐片刻。不一会儿,一个青衣女子来报告说娘子已梳完头了,就把韦义方领到了后厅。韦义方见妹妹的屋子是以沉香木做房梁,用玳瑁做门,碧玉做窗,珍珠做帘,门前台阶也是又凉又滑的绿色石头铺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再看妹妹的服饰十分华贵,世上从未见过。韦义方见到妹妹后,互相问候了几句,又问问家里长辈的安康,觉得挺有隔膜。不一会儿摆上酒宴,美味佳肴精美芳香,好得没法形容。饭后,请韦义方到内厅歇息。第二天天刚亮时,张老来看韦义方,和他共坐闲谈,忽然有一个侍女走来,附在张老耳边说了几句话。张老笑道:“我府里有客,怎么能晚回来呢?”转身对韦义方说:“我的妹妹想去蓬莱仙山游玩,你妹妹也该去,天不黑就会回来的。大哥你可以在这里休息。”张老向韦义方作了个揖,就走到里面去了。片刻间五色彩云弥漫在庭院里,鸾凤飞翔,音乐阵阵,张老和妻子韦氏各自乘着一只凤,还有十几个骑仙鹤的随从,渐渐升空向东飞去,已经看不见了,还隐隐约约听到音乐声。韦义方在后厅住着,小侍女照顾得很周到。等到傍晚时,听到远处有音乐声,转眼间张老和妻子已回到前厅,两人一同见过韦义方后说:“把你一个人留在府里,一定觉得寂寞吧?然而这里是神仙的府第,世间的俗人是不能来的。虽然大哥你命中该到这儿来一次,但也不能久留,明天你就该辞别了。”第二天,张老的妻子来和哥哥告别,再三请哥哥回家后替她问候父母。张老对韦义方说:“人世遥远,我也来不及写信了,请你捎回去二十镒(二十两为一镒)金子吧。”又给了韦义方一个旧草帽说:“大哥今后如果缺钱用,可以到扬州北城卖药的王老家府上去取一千万钱,这个旧草帽就是凭证。”于是双方告别,张老又让昆仑奴送出山来。送到天坛后,昆仑奴挥手告别回去了。韦义方自己背着金子回到家后,家人十分惊讶,有的说张老是神仙,有的说他是妖魔,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五六年后,带回的金子用光了,就打算到卖药的王老那儿去取钱,但又怀疑当初张老骗他,取那么多钱,连个字据都没有,一顶旧草帽怎么能作为凭据呢?后来家里太困难了,家里人就逼着韦义方去王老那儿试试,说就是取不来钱也没有损失什么。韦义方就去了扬州,到了北城的馆舍,见王老正在街上卖药。韦义方上前说:“老人家贵姓?”回答说姓王。韦义方说:“张老让我来取一千万钱,他说把这个草帽给你就行。”王老说:“钱倒是有,不知帽子对不对头?”韦义方说:“您老人家可以验一验草帽,难道你还不认识它吗?”王老没说话。这时有一个少女掀开青布帘走出来说:“张老有一次到这里来,让我给他缝帽子,当时没有黑线,就用红线缝上了。线的颜色和缝的针脚,我都能认出来。”说完把草帽拿过来看,果然是张老的草帽,于是给了钱。韦义方把钱用车拉回家,全家这才相信张老真是神仙。后来韦家人又想念女儿,打发韦义方又到天坛山南去找。韦义方到了以后,只见千山万水,再也找不到他走过的路。碰见打柴的人,韦义方打听,也不知道张老的庄园,韦义方心里又难受又思念,只好回来了。又去找王老,王老也不在了。几年后,韦义方偶然到扬州去,在北城馆舍一带闲逛,忽然遇见了张老家的昆仑奴。昆仑奴迎上前来说:“大少爷家这些年还好吗?我家娘子虽然不能回去,但就像她天天在娘家侍奉父母一样,家里的大事小情她都一清二楚。”说着从怀里掏出十斤金子交给韦义方说:“娘子让我把这金子送给您。我家主人(指张老)现在正和王老在这个酒馆里喝酒,请大少爷稍坐片刻,我进去禀报。”韦义方坐在酒店外的酒旗下,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张老出来,就进酒馆里去找,只见酒客满座,却根本没有张老和王老,也不见昆仑奴。韦义方拿出金子来看,金子倒是真的,又惊讶又感叹地回家了。昆仑奴送来的金子又供韦家用了好几年。后来,就一直也没找到张老在什么地方。 卷第十七 神仙十七 卷第十七神仙十七 裴谌卢李二生薛肇 裴谌 裴谌、王敬伯、梁芳,约为方外之友。隋大业中,相与入白鹿山学道。谓黄白可成,不死之药可致。云飞羽化,无非积学。辛勤采练,手足胼胝,十数年间。无何,梁芳死。敬伯谓谌曰:“吾所以去国忘家,耳绝丝竹,口厌肥豢,目弃奇色,去华屋而乐茅斋,贱欢娱而贵寂寞者,岂非凯乘云驾鹤,游戏蓬壶。纵其不成,亦望长生,寿毕天地耳。今仙海无涯,长生未致,辛勤于云山之外,不免就死。敬伯所乐,将下山乘肥衣轻,听歌玩色,游于京洛。意足然后求达,建功立事,以荣耀人寰。纵不能憩三山,饮瑶池,骖龙衣霞,歌鸾舞凤,与仙官为侣,且腰金拖紫,图形凌烟,厕卿大夫之间,何如哉!子盍归乎?无空死深山。”谌曰:“吾乃梦醒者,不复低迷。”敬伯遂归,谌留之不得。时唐贞观初,以旧籍调授左武卫骑曹参军。大将军赵朏妻之以女,数年间,迁大理廷评,衣绯。奉使淮南,舟行过高邮,制使之行,呵叱风生,舟船不敢动。时天微雨,忽有一渔舟突过,中有老人,衣蓑戴笠,鼓棹而去,其疾如风。敬伯以为吾乃制使,威振远近,此渔父敢突过。试视之,乃谌也,遂令追之。因请维舟,延之坐内,握手慰之曰:“兄久居深山,抛掷名宦,而无成到此极也。夫风不可系,影不可捕。古人倦夜长,尚秉烛游,况少年白昼而掷之乎?敬伯自出山数年,今廷尉评事矣。昨者推狱平允,乃天锡命服。淮南疑狱,今谳于有司,上择详明吏覆讯之,敬伯预其选,故有是行。虽未可言宦达,比之山叟,自谓差胜。兄甘劳苦,竟如曩日,奇哉奇哉。今何所须,当以奉给。”谌曰:“吾侪野人,心近云鹤,未可以腐鼠吓也。吾沉子浮,鱼鸟各适,何必矜炫也?夫人世之所须者,吾当给尔,子何以赠我?吾与山中之友,市药于广陵,亦有息肩之地。青园桥东,有数里樱桃园,园北车门,即吾宅也。子公事少隙,当寻我于此。”遂倏然而去。敬伯到广陵十余日,事少闲,思谌言,因出寻之。果有车门,试问之,乃裴宅也。人引以入,初尚荒凉,移步愈佳。行数百步,方及大门,楼阁重复,花木鲜秀,似非人境。烟翠葱笼,景色妍媚,不可形状。香风飒来,神清气爽,飘飘然有凌云之意,不复以使车为重,视其身若腐鼠,视其徒若蝼蚁。既而稍闻剑佩之声,二青衣出曰:“裴朗来。”俄有一人,衣冠伟然,仪貌奇丽。敬伯前拜,视之乃谌也。裴慰之曰:“尘界仕宦,久食腥膻,愁欲之火,焰于心中,负之而行,固甚劳困。”遂揖以入,坐于中堂。窗户栋梁,饰以异宝,屏帐皆画云鹤。有顷,四青衣捧碧玉台盘而至,器物珍异,皆非人世所有;香醪嘉馔,目所未窥。既而日将暮,命其促席,燃九光之灯,光华满坐。女乐二十人,皆绝代之色,列坐其前。裴顾小黄头曰:“王评事者,吾山中之友,道情不固,弃吾下山,别近十年,才为廷尉。属今俗心已就,须俗妓以乐之。顾伶家女无足召者,当召士大夫之女已适人者。如近无姝丽,五千里内,皆可择之。”小黄头唯唯而去。诸妓调碧玉筝,调未谐,而黄头已复命,引一妓自西阶登,拜裴席前。裴指曰:“参评事。”敬伯答拜。细视之,乃敬伯妻赵氏。而敬伯惊讶不敢言,妻亦甚骇,目之不已。遂令坐玉阶下,一青衣捧玳瑁筝授之。赵素所善也,因令与坐妓合曲以送酒。敬伯坐间,取一殷色朱李投之,赵顾敬伯,潜系于衣带。妓奏之曲,赵皆不能逐,裴乃令随赵所奏,时时停之,以呈其曲。其歌虽非云韶九奏之乐,而清亮宛转,酬献极欢。天将曙,裴召前黄头曰:“送赵夫人。”且谓曰:“此堂乃九天画堂,常人不到。吾昔与王为方外之交,怜其为俗所迷,自投汤火,以智自烧,以明自贼,将沉浮于生死海中,求岸不得。故命于此,一以醒之。今日之会,诚再难得。亦夫人宿命,乃得暂游。云山万重,复往劳苦,无辞也。”赵拜而去。斐谓敬伯曰:“评公使车留此一宿,得无惊郡将乎,宜且就馆。未赴阙闲时,访我可也。尘路遐远,万愁攻人,努力自爱。”敬伯拜谢而去。复五日将还,潜诣取别。其门不复有宅,乃荒凉之地,烟草极目,惆怅而返。及京奏事毕,将归私第,诸赵竞怒曰:“女子诚陋,不足以奉事君子,然已辱厚礼,亦宜敬之,夫上以承先祖,下以继后事,岂苟而已哉。奈何以妖术致之万里,而娱人之视听乎?朱李尚在,其言足徵,何讳乎!”敬伯尽言之,且曰:“当此之时,敬伯亦自不测。此盖裴之道成矣,以此相炫也。”其妻亦记得裴言,遂不复责。吁,神仙之变化,诚如此乎?将幻者鬻术以致惑乎?固非常智之所及。且夫雀为蛤,雉为蜃,人为虎,腐草为萤,蜣螂为蝉,鲲为鹏,万物之变化,书传之记者,不可以智达,况耳目之外乎?(出《续玄怪录》) 裴谌、王敬伯、李芳三个人结为超脱世俗的好友。隋炀帝大业年间,三个朋友一齐进白鹿山学道。他们认为用铜炼金用汞炼银的方术一定能得到,长生不老的仙药一定能求着。至于腾云驾雾,羽化成仙的功夫,只要苦修苦炼,也是早晚能成功的。然而,他们经过十几年的修炼内功,采集仙药,历尽了辛苦艰难,手、脚都磨起了老茧,却仍然什么也没得到。后来梁芳死了,王敬伯对裴谌说:“咱们背井离乡,抛弃了世间豪华富贵的生活进了这深山老林,听不见美妙的音乐,吃不到美味的佳饮,看不到美丽的女色。离开华美的府第住进茅屋,以享乐为耻,自甘寂寞过着如此清苦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得了道,成了仙,有朝一日能骑鹤驾云到蓬莱仙宫去过上神仙的日子。就算成不了仙,也希望能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然而如今仙境渺渺不知在哪里,长生也没什么指望,我们如果继续在这里苦熬,只能死在山中了。我打算立刻出山去重新过豪华的生活,乘肥马穿轻裘,欣赏音乐亲近美女。游遍京城胜地,玩够了再去追求功名宦位,以求在世间显身扬名。纵然不能饮宴于天宫瑶池,不能乘着天马神龙听凤歌看鸾舞,不能日日与神仙为伴,但是在人世上身居高官,身穿紫袍腰系金带,每天和高官显贵在一起,还能使自己的图像挂在天子为功臣特建的,“凌烟阁”上,该多么荣耀。咱们为什么不回去呢?何必白白死在这空山里!”裴谌说:“我早已看破人间的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大梦初醒的人怎么可能再回到梦境中去呢?”王敬伯任凭裴谌怎样挽留也不听,一个人出了山。当时是唐太宗真观初年,王敬伯不但恢复了原任的官职,而且在旧职的级别上被新任为左武卫骑曹参军。大将军赵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不到几年他就升任为大理寺的廷评,穿上了红袍。有一次他奉命出使淮南,坐船走到高邮,当时他的船队仪仗森严,威风十足,江上的民船都躲着不敢走。这时天下着小雨,忽然有一只小渔舟出现在官家船队前面,船上是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渔夫。划着桨很快地驶过船队,像一阵疾风。王敬伯心里很不高兴,心想我是朝里派出的使臣,谁都对我敬畏回避,怎么这个渔夫敢为此放肆?仔细一看。那渔夫意是当年和他一起在山中修道的裴谌。于是赶快派船追上去。把裴谌追到后,王敬伯命手下人把裴谌的渔船连在自己大船的后面,请裴谌上了大船,进舱坐下,握着裴谌的手说:“老兄当初坚持不和我一起出山,抛开了世上的功名利禄,一意修道,但到如今你又得到了什么呢,不还是个江上的渔夫吗?所以我看修道的事如同捕风捉影,太坑人了。古人尚懂得人生苦短抓紧享乐,甚至点着灯烛不让夜晚虚度,何况青春年少白白扔掉岁月呢?我出山后才几年就做到了廷尉评事,由于我办案公正受到朝廷赞赏,天子特赐我穿红袍系金腰带。最近淮南有一件疑案一直定不了案,案情上报到大理寺,皇上命令派一个干练的官员到淮南复审疑案,我被选中,所以才有这次淮南之行。我现在虽然还算不上飞黄腾达,但比起山中的老翁还是要强得多吧。裴兄你却仍像从前那样甘心在山中埋没了自己,我真是不能理解啊!不知裴兄需要什么东西,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裴谌说:“我虽是个山中的平民,但早把心寄托于闲云野鹤,我怎么会像《庄子》中说得那样。让只腐烂的死鼠引起我的兴趣呢?我像鱼一样在江里游,你像鸟一样在天上飞,各有各的乐趣,你何必向我炫耀你那些浮名微利呢?人世间需要的东西我都非常充足,你能送我什么呢?我和山里的朋友一同到广陵卖药,也有个歇脚的地方。在青园楼的东边,有一个几里宽的樱桃园,园北有个行车的门,那就是我家。你公余之后如果有空,可以到那里找我。”裴谌说完,就潇洒地离去了。王敬伯到广陵十几天后,空闲时想起了裴谌的话。就去找裴谌,找到了樱桃园,果然有个车门,一打听,果然是裴家。门上领王敬伯往里去。起初周围挺荒凉,越走景色越好。走了几百步后,又近了一个大门,门内楼阁重重,花草繁茂,好像不是凡人住的地方。雾气笼罩,景色无比秀丽,无法形容,阵阵香风袭人,令人神清气爽,飘飘然好像身在云中。王敬伯此时的心情也大大转变了,觉得做官为宦实在没什么意思,自己的肉体像只死老鼠一样卑贱,看他那些同僚也像蚂蚁一样卑微了。不一会儿,听见轻微的佩剑撞击的声音,两个青衣女子出来说:“裴郎来了。”只见一个仪表堂堂衣冠华贵的人来到面前,王敬伯赶快下拜,抬头一看,竟是裴谌。裴谌安慰王敬伯说:“你长期在人间做官,久吃腥膻的鱼肉,心中尽是贪欲私心,像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使你步履艰难哪。”裴谌把王敬伯请到客厅,只见门窗屋梁都装饰着奇珍异宝,屏风帐幕都画着仙鹤。不一会儿,四个青衣女子捧着碧玉的盘子进来,其中的器皿光彩照人,不是人间有的东西,摆上来的美酒佳肴也从来没吃过。天快黑时,裴谌请王敬伯入席,在室内点起了放射多种彩色的灯,照得室中光彩迷离。又叫来了二十个奏乐的女子,一个个都是绝代佳丽,列坐在王敬伯面前。裴谌告诉管家说:“王敬伯是我山中的朋友,由于修道的意志不坚,扔下我下了山,离别十年了,他才做到廷尉,他的心已经完全归于凡俗了,所以就叫世间的妓女来让他取乐吧。我看花街柳巷的那些女子也太差了,你不妨在书香门第和官宦人家给他找一个女子来。如果近处没有美貌的,在五千里之内为他请一个也行。”管家答应着出去了。那些奏乐女子就给碧玉筝调弦,弦还没调好。管家已经领了一个女子进来,向裴谌下拜。裴谌说:“快拜见王评事。”王敬伯也连忙向那女子还礼。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的妻子赵氏。王敬伯大吃一惊,但没敢说什么,他妻子也很惊恐,不断地看他。裴谌让赵氏坐在玉石台阶下,一名侍女捧着玳瑁镶嵌的筝给了她。赵氏平时就很会弹筝,裴谌就让她和那些女子一起合奏以助酒兴。王敬伯趁裴谌不注意,从盘子里拿了一枚深色的红李子扔给妻子赵氏,赵氏看了看,把李子偷放在衣带里。那些女子演奏的曲子赵氏跟不上,裴谌就叫她们随着赵氏演奏,并常常让其余的女子停下演奏以显出赵氏的独奏。歌曲和音乐虽然不像《云门大卷》和《韶乐》这些古代名曲那样演奏后能引来凤凰,但旋律十分清亮,宛转动听,宾主敬酒酬答十分快活。到天快亮时,裴谌召来管家让他送赵氏回去。并说:“这个厅堂是九天画堂,凡人是不能进的。但我过去和王敬伯是修道时的朋友,可怜他为世上的荣华迷了心窍,自己甘心赴汤蹈火,聪明反被聪明误,工于心计反害了自己,从此将在生生死死的苦海中沉浮,看不到彼岸,所以才故意请他到这里来,想使他开窍醒悟。今天一见之后,将来很难重逢。夫人你也是命中有缘到这里一游。你来往一次经过了万重云山,十分辛苦,我就不再说什么了。”赵氏就拜别了裴谌。裴谌又对王敬伯说:“你身有公务却在这里住了一宿,你的下属和郡里的官员会因找不到你而惊惶的,你就先回你的驿馆吧。在你没有回京复命前,还可以再来看我,尘世上的路漫长遥远。人在世上常常会有千愁万虑,望你多多珍重吧。”王敬伯也拜谢辞别了裴谌。五天后,王敬伯公务完毕要回京了,就偷偷又去找裴谌,想向他辞行。但到了樱桃园,车门内再也没有裴谌的华贵府邸,只是一块长满野草的荒地,心中十分惆怅他回去了。王敬伯到京城复命之后,回到自己家去时,妻子赵氏全家都怒气冲冲找他理论,说:“我家女儿尽管丑陋配不上你,但既然行了大理和你成婚你就应该敬重她,这样才能上以继承祖业,下以传继后代,这是决不能有一点苟且的。可是你为什么用妖术把她弄到万里之外,让她当乐伎让外人取乐呢?那颗红李子还在,她说得也有根有据,你还想隐瞒吗?”王敬伯只好说了全部详情,并说:“当时我也没有办法,不知是怎么回事。看来是裴谌已经得道成仙,故意显示道术给我看看的。”妻子赵氏也记得裴谌当时说的那些话,说绝不是王敬伯用了妖术,大家才不再责骂王敬伯。天哪,神仙的法术能达到这个程度,就是为了制造幻境来迷惑人吗?当然不是,而是为启迪人们坚定修道的意志,这是平常人不能理解的。书上记载着雀可以变蛙、野鸡变蚌、人变虎、腐草变萤火虫、屎克螂变蝉、大鱼变鹏,这些事人们都不理解不相信,何况那些更玄妙的事情呢? 卢李二生 昔有卢李二生,隐居太白山读书,兼习吐纳导引之术。一旦,李生告归曰:“某不能甘此寒苦,且浪迹江湖,诀别而去。”后李生知桔子园,人吏隐欺,欠折官钱数万贯,羁縻不得东归,贫甚。偶过扬州阿使桥,逢一人,草蹻布衫,视之乃卢生。生昔号二舅,李生与语,哀其褴缕。卢生大骂曰:“我贫贱何畏?公不作好,弃身凡弊之所,又有欠负,且被囚拘,尚有面目以相见乎?”李生厚谢,二舅笑曰:“居处不远,明日即将奉迎。”至旦,果有一仆者,驰骏足来云:“二舅遣迎郎君。”既去,马疾如风,过城南数十里,路侧朱门斜开,二舅出迎。星冠霞帔,容貌光泽,侍婢数十人,与桥下仪状全别。邀李生中堂宴馔,名花异木,若在云霄。又累呈药物,皆殊美。既夜,引李生入北亭命酌,曰:“兼与公求得佐酒者,颇善箜篌。”须臾,红烛引一女子至,容色极艳,新声甚嘉。李生视箜篌上,有朱字一行云:“天际识归舟,云间辨江树。”罢酒,二舅曰:“莫愿作婚姻否?此人名家,质貌若此。”李生曰:“某安敢?”二舅许为成之,又曰:“公所欠官钱多少?”曰:“二万贯。”乃与一拄杖曰:“将此于波斯店取钱,可从此学道,无自秽身陷盐铁也。”才晓,前马至,二舅令李生去。送出门(门字下有脱文,《云笈七签》一一三下有“洎归,颇疑讶为神仙矣。即以拄杖诣波斯店”十七字)。波斯见拄杖,惊曰:“此卢二舅拄杖,何以得之?”依言付钱,遂得无事。其年,往汴州,行军陆长源以女嫁之。既婚,颇类卢二舅北亭子所睹者。复能箜篌,果有朱书字,视之,天际之诗两句也。李生具说扬州城南卢二舅亭中筵宴之事。妻曰:“少年兄弟戏书此。昨梦见使者云:‘仙官追’,一如公所言也。”李生叹讶,却寻二舅之居,唯见荒草,不复睹亭台也。(出《逸史》) 从前有两个书生,一个姓李一个姓卢,隐居在太白山,兼学呼浊气吸清气的“吐故纳新”养生术和不食五谷的“导引术”。有一天,李生对卢生说:“我实在受不了这样清苦的修道生活,不想在山里呆下去了,准备出山到各地好好游一游。”然后就辞别下山了。后来李生受命管理一个桔园子,由于人们买桔子时骗他,再加上过往行人偷窃桔子,使桔子大大亏损,李生欠了官钱好几万贯,被欠债拖累得不能往东走,十分贫困。有一天,李生偶尔经过扬州的阿使桥时,遇见一个穿布衫草鞋的人,一看原来是卢生。李生过去曾称卢生为二舅,就叫住了卢生,并对他的衣衫破旧表示同情可怜。没想到卢生却大骂道:“我穷有什么可怕的?不像你那样不往好道走,为钻营些蝇头小利而与那些凡夫俗子为伍,又弄得一屁股债,被人家限制不许动地方,你有什么脸面见我!”李生再三向卢生谢罪承认自己当初不该出山使修道半途而废,卢生这才缓和了,笑着说:“我的住处不远,明天我派人接你到家玩玩。”第二天果然卢生派了个仆人骑着一匹骏马来说:“我家老爷让我接您。”李生上了马,马快如飞,出了城南又跑了几十里,路旁一所府第的大红门开了,卢生在门口迎接李生。只见他戴着缀有星饰的高冠穿着绣着彩云的袍子,容光焕发,身边有几十个仆人婢女簇拥着,和在阿使桥上遇见时完全不同了。卢生让李生到堂屋里饮酒,见屋子周围都是奇花异草,好像仙境。卢生又让他服用了一些药物,味道十分甘美。到了晚上,又领着李生到北面的一个亭子里喝酒,并说:“我给你找个能弹箜篌的女子陪你喝酒吧。”不一会儿,有人举着红烛领来一个绝色女子,说话声音似莺啼燕语十分好听。李生看箜篌上有一行红字“天际识归舟,云间辨江树”。喝完酒,卢生说:“你想不想和弹箜篌的女子成婚?她是大家闺秀,资容也很出色。”李生说:“我怎敢有这个念头呢?”卢生就作主把那女子许配了他,又问他欠人家多少钱,李生说两万贯。卢生就给李生一根木杖说:“你拿这个到城内一家波斯人开的商店里去取钱还债吧,今后希望你继续学道,不要再去陷入经商的泥潭里了。”天刚亮,仆人牵着接李生的马又来了,卢生让李生骑上回家,送他出了门。李生拿着那木杖去了波斯商店,店主一看就惊奇地说:“这不是卢二舅的木杖吗?你是从哪儿拿来的?”李生说了详情,波斯人就照付了钱,李生拿钱去还了账,得到了人身自由。当年李生去了汴州,在汴州当行军的陆长源把女儿嫁给了他,嫁后一看,妻子非常像卢生当初在北亭上叫来弹箜篌的那个女子,而且也弹一手好箜篌。再一看妻子的箜篌上竟也有一行红字,仔细一看正是那两句诗。李生就对妻子详细说了在扬州去卢生家做客的事。妻子说:“箜篌上的字是我的小弟弟刻着玩的。昨天我梦见天上的使者对我说仙官让我去扬州赴宴弹琴,情景和你说的完全一样。”李生又惊又叹,再去找卢生的住处,只见荒草一地,什么也没有了。 薛肇 薛肇,不知何许人也,与进士崔宇,于庐山读书。同志四人,二人业未成而去,崔宇勤苦,寻已擢第。唯肇独以修道为务,不知师匠何人。数年之间,已得神仙之道。庐山下有患风劳者,积年医药不效,尸居候时而已。肇过其门,憩树阴下,因语及疾者,肇欲视之。既见曰:“此甚易耳,可以愈也。”留丹一粒,小于粒米,谓疾者所亲曰:“明晨掐半粒,水吞之,自当有应。未愈,三日外更服半粒也。”其家自以久疾求医,所费钜万,尚未致愈,疾者柴立,仅存余喘,岂此半粟而能救耶。明日试服之,疾者已起,洎午能饮食,策杖而行。如此三日,充盛康壮。又服半粒,即神气迈逸,肌肤如玉,髭发青鬒,状可二十岁许人。月余,肇复来曰:“子有骨箓,值吾此药,不唯愈疾,兼可得道矣。”乃授其所修之要,此人遂登五老峰,访洞府而去。崔宇既及第,寻授东畿尉,赴任,过三縙驿,忽逢薛肇。下马叙旧,见肇颜貌风尘,颇有哀嗟之色。宇自以擢第拜官,扬扬矜负。会话久之,日已晡矣,薛谓崔曰:“贫居不远,难于相逢,过所居宵话,可乎?”崔许之。随薛而行,仆乘皆留店中。初入一小径,甚荒梗,行一二里间,田畴花木,皆异凡境。良久已及,高楼大门,殿阁森沉,若王者所理。崔心惊异之。薛先入,有数十人拥接升殿。然后召崔升阶,与坐款话。久之,谓崔曰:“子有好官,未可此住,但一宵话旧可尔。”促令召乐开筵。顷刻,即于别殿宴乐。更无诸客,唯崔薛二人。女乐四十余辈,拜坐奏乐。选女妓十辈同饮。有一箜篌妓,最为姝颖,崔与并坐。崔见箜篌上有十字云:“天际识归舟,云间辨江树。”崔默记之。席散,薛问崔坐中所悦,以箜篌者对。薛曰:“他日与君,今且未可。”及明,与崔送别,遗金三十斤,送至官路,惨别而去。崔至官月余,求婚得柳氏。常疑曾识而不记其处。暇日,命取箜篌理曲,崔见十字书在焉,问其故,云:“某时患热疾,梦中见使人追云:‘西城大仙陈溪薛君有客,五百里内解音声处女尽追。’可四十余人,因随去。与薛及客崔少府同饮一夕,觉来疾已愈。薛君即神仙也,崔少府风貌,与君无异。”各话其事,大为惊骇,方知薛已得道尔(明抄本此处有“与卢李二公事相类,故附焉”十一字)。(出《仙传拾遗》) 薛肇,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和进士崔宇一同在江西庐山读书。一同读书的四个人有两个人中途去了,崔宇读书很勤奋,后来考中进士也去了。只有薛肇专门学习道术,但不知是那个老师指点他。他苦修了几年,竟得了神仙的道术。当时庐山下有一个中了邪风病的人,多年医治无效,只是等死了。薛生经过他家门口歇在树下,听他家人说起了患者,就请求进去看看。看见了病人以后就说:“这病没什么,完全能好。”然后留下一粒比米还小的药,对病人的亲属说:“明天早晨吃半粒,就能见效。如果还不好,三天后再吃那半粒。”他家人认为给病人治病已求遍了各处,化费了上万的钱,仍没治好,这一个米粒丹药怎么能救那骨瘦如柴只剩下一口气的人呢。然而第二天中午给病人服下半粒,病人立刻就能起床了,到了中午,就能吃饭了,并可以拄拐杖走路。三天后病人就十分强壮。又吃下了那半粒,就变得神色飘逸,皮肤像白玉一样光洁,头发又黑又亮,像二十多岁的人。过了一个多月,薛生又到这里来,对那人说:“你的骨相带着仙气,所以吃了我的药不仅能治好病,还能得道。”于是薛生就把自己修道的要点告诉了他,那人就登上五老峰去寻仙去了。崔宇考中进士后很快就被任命为东畿县尉,赴任时经过三乡驿时忽然遇见了薛肇,下马叙旧。崔宇见薛肇面容衰老满面风尘,言谈中流露出同情怜悯的意思。崔宇觉得自己考中进士并当了官,颇有些洋洋自得的神气。谈了半天,已是下午了,薛对崔宇说:“我那个破陋的家离这不远,咱们相逢不易,就到我家去咱们畅叙一宿你看怎样?”崔宇同意了。就跟着薛肇走,把他的车马仆从都留在客店里。一开始走过一条小路,路两边很荒凉,走出一二里后,景色大变,田原花木都不同于人间。又走了半天,来到一所府宅,院里楼阁殿宇,就像是王侯的府邸,崔宇心里十分惊奇。薛肇先进了门,就有几十个人迎接他拥着他上了一个大殿。然后薛肇就召崔宇登上台阶,和他坐着谈话。过了半天,薛肇对崔宇说:“你公务在身不可能在我这里久住,我们叙上一宿就可以了。马上开筵,请崔宇来到另一个殿堂里饮酒作乐。席上只有薛、崔两个人,没有别人。四十多个女子列坐在殿上奏乐,薛肇从中选了十个女子来陪酒。其中有个弹箜篌的女子姿容俊美,崔宇和那女子挨着坐。看见她的箜篌上刻着十个字:“天际识归舟,云间辨江树。”就默默记在心里了。筵席散后,薛生问崔宇喜欢哪一个女子,崔宇就说喜欢弹箜篌的那个。薛生说:“以后可以把她嫁给你,现在还不行。”第二天黎明时薛肇送别崔宇,赠给他三十斤金子,送到官道上,依依惜别而去。崔宇回到自己的公衙,一个多月后和一位姓柳的女子结了婚。婚后,崔宇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柳氏,但想不起来。有一天公余时,崔宇让柳氏取来箜篌为他弹上一曲。崔宇一眼看见箜篌上有一行字,就是那两句诗,问柳氏是怎么回事,柳氏说:“我有一次得了怪病,梦见来了位使者找我,说西城的大仙陈溪人薛君那儿有客人,命五百里内未出阁的姑娘都去。一共找去了四十多人,我就跟使者去了,与薛大仙和一位姓崔的少府饮酒奏乐玩了一夜,等我醒来时,病就好了。薛君,当然是那位神仙了,而崔少府的相貌神态,和夫君你一模一样。”于是崔宇也说了那天的情景,夫妻俩十分惊奇,这才知道薛肇果然已经得道成仙了。 卷第十八 神仙十八 卷第十八神仙十八 柳归舜元藏几文广通杨伯丑刘法师 柳归舜 吴兴柳归舜,隋开皇二十年,自江南抵巴陵,大风吹至君山下,因维舟登岸。寻小径,不觉行四五里,兴酣,逾越溪涧,不由径路。忽道旁有一大石,表里洞澈,圆而砥平,周匝六七亩。其外尽生翠竹,圆大如盘,高百余尺。叶曳白云,森罗映天。清风徐吹,戛为丝竹音。石中央又生一树,高百余尺,条干偃阴为五色,翠叶如盘,花径尺余,色深碧,蕊深红,异香成烟,著物霏霏。有鹦鹉数千,丹嘴翠衣,尾长二三尺,翱翔其间。相呼姓字,音旨清越,有名武游郎者,有名阿苏儿者,有名武仙郎者,有名自在先生者。有名踏莲露者,有名凤花台者,有名戴蝉儿者,有名多花子者。或有唱歌者曰:“吾此曲是汉武钩弋夫人常所唱,词曰:‘戴蝉儿,分明传与君王语。建章殿里未得归,朱箔金缸双凤舞。’”名阿苏儿者曰:“我忆阿娇深宫下泪,唱曰:‘昔请(明钞本无请字)司马相如为作《长门赋》,徒使费百金,君王终不顾。”又有诵(诵原作词,据明钞本改)司马相如大人赋者曰:“吾初学赋时,为赵昭仪抽七宝钗横鞭,余痛不彻,今日诵得,还是终身一艺。”名武游郎者言:“余昔见汉武帝,乘郁金楫,泛积翠池,自吹紫玉笛,音韵朗畅。帝意欢适,李夫人歌以随,歌曰:‘顾鄙贱,奉恩私。愿吾君,万岁期。’”又名武仙郎者问归舜曰:“君何姓氏行第?”归舜曰:“姓柳,第十二。”曰:“柳十二自何处来?”归舜曰:“吾将至巴陵,遭风泊舟,兴酣至此耳。”武仙郎曰:“柳十二官,偶因遭风,得臻异境,此所谓因病致妍耳。然下官禽鸟,不能致力生人,为足下转达桂家三十娘子。”因遥呼曰:“阿春,此间有客。”即有紫云数片,自西南飞来,去地丈余,云气渐散,遂见珠楼翠幕,重槛飞楹,周匝石际。一青衣自户出,年始十三四,身衣珠翠,颜甚姝美,谓归舜曰:“三十娘子使阿春传语郎君,贫居僻远,劳此检校,不知朝来食否?请垂略坐,以具蔬馔。”即有捧水精床出者,归舜再让而坐。阿春因教凤花台鸟“何不看客?三十娘子以黄郎不在,不敢接对郎君。汝若等闲,似前度受捶。”有一鹦鹉即飞至曰:“吾乃凤花台也。近有一篇,君能听乎?”归舜曰:“平生所好,实契所愿。”凤花台乃曰:“吾昨过蓬莱玉楼,因有一章诗曰:露接朝阳生,海波翻水晶。玉楼瞰寥廓,天地相照明。此时下栖止,投迹依旧楹。顾余复何忝,日侍群仙行。”归舜曰:“丽则丽矣,足下师乃谁人?”凤花台曰:“仆在王丹左右,一千余岁,杜兰香教我真箓,东方朔授我秘诀。汉武帝求太中大夫,遂在石渠署见扬雄、王褒等赋颂,始晓箴论。王莽之乱,方得还吴。后为朱然所得,转遗陆逊,复见机、云制作,方学缀篇什。机、云被戮,便至于此,殊不知近日谁为宗匠。”归舜曰:“薛道衡、江总也。”因诵数篇示之。凤花台曰:“近代非不靡丽,殊少骨气。”俄而阿春捧赤玉盘,珍馐万品,目所不识,甘香裂鼻。饮食讫,忽有二道士自空飞下,顾见归舜曰:“太难得,与鹦鹉相对。君非柳十二乎?君船以风便,索君甚急,何不促回?”因投一尺绮曰:“以此掩眼,即去矣。”归舜从之,忽如身飞,却坠巴陵,达舟所。舟人欲发,问之,失归舜已三日矣。后却至此,泊舟寻访,不复再见也。(出《续玄怪录》) 柳归舜是吴兴人。隋文帝开皇二十年时,柳归舜从江南乘船去巴陵,江上起了大风,把船吹到君山(又名湘山,在湖南洞庭湖中)下面,只好拴船登岸。顺着小路不觉走了四五里,兴致很高地跨过小溪山涧,也不顺着路走了。忽见道旁有一块大石头,整个石头都透明铮亮,又圆又平,方圆六七亩大小。石外都长满了翠绿的竹子,像盆口那么粗,有一百多尺高,顶端都触到了云彩,郁郁森森映着蓝天。一阵清风吹过,竹林发出了动听的音乐声。大石的中央长着一棵树,一百多尺高,枝干是彩色的,树叶有盘子那样大,花的直径有一尺宽,花瓣深蓝色,花中飘出奇异的香气笼罩着周围,如烟似雾。树上有好几千只红嘴绿毛二三尺长尾巴的鹦鹉上下翻飞,互相叫着彼此的姓名,有的名叫“武游郎”,有的名叫“阿苏儿”,有的叫“武仙郎”,有的叫“自在先生”,还有的名叫“踏莲露”、“凤花台”、“戴蝉儿”、“多花子”。有个鹦鹉唱着歌,并说:“我这个歌儿是汉武帝时的钩弋夫人常唱的,歌词是‘戴蝉儿,分明传于君王语。建章殿里未得归,朱箔金缸双凤舞’。”名叫阿苏儿的鹦鹉说:“我记得阿娇听了这个歌以后在深宫里流泪了。”接着就唱道:“昔请司马相如为作《长门赋》,徒使费百金,君王终不顾。”这时又有只鹦鹉开始背诵司马相如的《大人赋》。这鹦鹉背完了《大人赋》后说:“我当初学这首赋时,被赵昭仪用头上的宝钗狠抽了一顿,当时把我痛坏了,但我到底还是背出来了,成了我的一件绝活儿。”名叫武游郎的鹦鹉说:“我当年见过汉武帝,他乘着镶金的船在宫中的积翠池里泛游,自己吹起了紫玉笛,吹得十分动听,皇上十分高兴,李夫人就伴着笛子唱起了歌,歌词是:‘顾鄙贱,奉恩私。愿吾君,万岁期。’”这时叫武仙郎的那只鹦鹉就问柳归舜,“你贵姓?排行第几?”柳归舜说:“我姓柳,排行十二。”鹦鹉说:“柳十二郎从哪里来?”柳归舜说:“我要去巴陵,遇到大风船靠了岸,一时高兴走到了这里。”武仙郎就说:“柳十二郎由于遇风得以来到这仙境,这真可谓因祸得福了,然而我只是一只鸟,不能为你效什么力。不过我可以为你转达桂家三十娘子,请她接待你。”说完就向远处喊道:“阿春,来客人了!”立刻空中就有几团紫色的云从西南飞来,离地面一丈多高时云彩渐渐散去,露出了垂着绿帘幕的红楼,楼阁上一重重门窗十分华丽,整个楼立在那块大石上。这时一个青衣女子从楼门里走出来,看年纪有十三四,身穿缀有珠翠的衣服,容貌美丽,女子对柳归舜说:“我家三十娘子让我转告郎君,我的家太偏僻了,使你来一趟这么辛苦劳累。不知郎君从早晨到现在用饭了吗?请先稍坐,立刻给你开饭。”接着就有女子捧着水晶做的坐榻,柳归舜谢了坐。这时那位阿春姑娘就说:“‘凤花台’,你这个鹦鹉为什么不好好接待客人呢?三十娘子因为黄郎不在家不便出来接待客人。你们如果怠慢了客人,看不像上次那样捶你们!”这时立刻有一个鹦鹉飞到柳生面前说:“我就是凤花台。最近我写了一首诗,不知柳郎愿不愿意听一听?”柳归舜说:“我平生最喜欢诗词,当然愿意听。”凤花台就说:“我昨天飞过蓬莱仙洲上的玉楼时作了一首诗:露接朝阳生,海波翻水晶。玉楼瞰寥廓,天地相照明。此时下栖止,投迹依旧楹。顾余复何忝,日侍群仙行。”柳归舜说:“这首诗真是美极了,谁是你作诗的老师呢?”凤花台说:“我在王丹身旁一千多年,杜兰香教给我修道的秘文,东方朔传给我道术的秘诀。当时汉武帝想给朝里选拔太中大夫,就在石渠署召见扬雄、王褒等文人,命他们作赋和颂,我才从他们那里学到了箴论。到三莽之乱时,我才回到江南吴地,后来朱然又把我要了去,又把我转赠给陆逊,从他那儿我又见识了陆机、陆云文章,我也学着写文章,后来陆机、陆云被杀,我才来到了这里。我不知道当代在文章上面谁是宗师呢?”柳归舜说:“当代的文章数薛道衡和江总最好。”接着就背诵了几篇。凤花台说:“近代的文章不是不华丽,只是太缺少风骨。”不一会儿,阿春捧着一只红玉盘,里面装着珍馐美味,芳香扑鼻。柳归舜吃完后,忽然有两名道士从空中飞出来,看见柳归舜后说:“你可真不简单,能和鹦鹉对读文章。你是不是柳十二郎?你的船因为风已顺了马上要开,正到处找你呢,你还不赶快回去!”说罢扔给他一块一尺长的绸子说:“用它蒙上眼睛,你就上路吧!”柳归舜蒙上眼,立刻觉得身子飞了起来,转眼间到巴陵自己的船上。船马上要开,一问,才知道已经三天找不到柳归舜了。后来柳归舜又来到这里江边,弃舟登岸再去找那个地方,什么也没有了。 元藏几 处士元藏几,自言(自言原作言自,据明钞本改)后魏清河孝王之孙也。隋炀帝时,官任奉信郎。大业九年,为过海使判官。无何,风浪坏船,黑雾四合,同济者皆不免,而藏几独为破木所载,殆经半月,忽达于洲岛间。洲人问其从来,则瞀然具以事告。洲人曰:“此沧洲,去中国已数万里。”乃出菖蒲花桃花酒饮之,而神气清爽。其洲方千里,花木常如二月,地土宜五谷,人多不死。出凤凰、孔雀、灵牛、神马之属;更产分蒂瓜,长二尺,其色如椹,二(《杜阳杂编》下二作一)颗二蒂;有碧枣丹栗,皆大如梨。其洲人多衣缝掖衣,戴远游冠,与之话中国事,则历历如在目前。所居或金阙银台,玉楼紫阁,奏箫韶之乐,饮香露之醑。洲上有久视之山,山下出澄水泉,其泉阔一百步,亦谓之流渠,虽投之金石,终不沉没,故洲人以瓦铁为船舫。更有金池,方十数里,水石泥沙,皆如金色。其中有四足鱼,今刑部卢员外寻云:“金义岭有池如盆,其中有鱼皆四足。”又有金莲花,洲人研之如泥,以间彩绘,光辉焕烂,与真无异,但不能拒火而已。更有金茎花,如蝶,每微风至,则摇荡如飞,妇人竞采之以为首饰,且有语曰:“不戴金茎花,不得在仙家。”更以强木造船,其上多饰珠玉,以为游戏。强木,不沉木也。方一尺,重八百斤,巨石缒之,终不没。藏几淹留既久,忽念中国,洲人遂制凌风舸以送焉。激水如箭,不旬即达于东莱。问其国,乃皇唐也;询其年号,即贞元也。访其乡里,榛芜也;追其子孙,疏属也。有隋大业元年至贞元年末,已二百年矣。有二鸟,大类黄鹂,每翔翥空中,藏几呼之即至,或令衔珠,或令受人语。乃谓之转言鸟,出沧州也。藏几工诗好酒,混俗无拘检,十数年间,遍游江表,人莫之知。而赵归真常与藏几弟子九华道士叶通微相遇,求得其实,归真以藏几之异备奏上。上令谒者赍手诏急徵。及至中路,忽然亡去。谒者惶恐,即上疏具言其故,上览疏咨嗟曰:“朕不如明皇帝,以降异人。”后有人见藏几泛小舟于海上。至今江表道流,大传其事焉。(出《杜阳编》) 元藏几是一位处士,自称是南北朝时北朝后魏清河孝王的孙子。隋炀帝时,他官拜奉信郎。隋炀帝大业九年,派他为判官出海,航行中遇到风暴,船被撞坏,空中黑云四合,船上的人都落海淹死,只有元藏几抱着一块木头在海上漂流,历经半个月,漂到一个岛上落了脚。岛上的人问他从哪儿来的,他就颠三倒四地讲了海上遇难的经过和自己的来历。岛上的人说这里是北海中的仙岛沧州,离中国好几万里。他们就拿出菖蒲花和桃花酿的酒请元藏几喝,喝了这酒立刻感到神清气爽。这沧州周围有一千里大,岛上花草树木总像阳春二月那样繁茂,土地肥沃五谷丰登,岛上的人都长生不死,出产凤凰、孔雀、神牛神马等珍奇的动物。还出产一种分蒂瓜,瓜长二尺,颜色像桑椹呈紫红色,一只瓜上有两个瓜蒂。还出产绿枣红栗,都像梨子那么大。岛上的人大都穿宽袖单衣,戴远游冠。他们和元藏几谈起几万里外的中国的事,简直了如指掌。岛上人住的大都是镶金饰银的楼阁,用箫演奏中国周朝的《韶乐》,喝用香露酿造的酒。洲上有一座“长生山”,山上有一泓清水泉,泉有一百步宽,人们也叫它为流渠,把金子、玉石扔进泉水也不沉,所以这里的人用铁瓦造船。还有一个十几里见方的金池,金池的水石泥沙都呈金色,池里生长一种四脚鱼,正如当时刑部卢员外说的金义岭池中的那种四脚鱼一样。洲上还有一种金莲花,岛上人把这种莲花碾碎成泥用来画画儿,画出来的东西和真的完全一样,只是怕火烧。还有一种金茎花,花像蝴蝶,每当微风吹来,花儿就摇动如飞,女人们都抢着采这种花做首饰,岛上有句俗话说“不戴金茎花,不得在仙家。”岛上人还用强木造船,船上装饰了很多珍珠宝玉,这船主要用来游乐。所谓“强木”就是“不沉木”。一尺见方的一块“强木”就有八百斤重,但是用大石坠上它,它也不沉没。元藏几在这沧洲岛上停留了很久,后来就十分想念中国,想回故乡,岛上人就为他制造了一只叫“凌风”的船,送他回中国。元藏几乘上船。船在海上像箭一般疾驰,不到十天就到了东莱郡。元藏几问这是什么国,回答说是大唐,再问年号,说是唐德宗贞元年。他回到故乡,见自己的家已是一片长满野草的荒地,寻访他的子孙,只有一些远亲了。从隋朝大业元年他到了北海的沧洲仙岛,到唐贞元年末他回到中国,算一算,竟已过去了二百年!元藏几回来后,常常有两个像黄鹂的鸟在他家上空飞,他一叫,鸟就落下来,或者让它口衔珠子赠人,或者让它代为传话,这鸟都能做到。这种鸟就是出在沧洲的“转言鸟”。元藏几善作诗,又好喝酒,在世俗中自在逍遥毫无拘束,十几年间游遍了长江以南的地区,人们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后来,有个赵归真曾与元藏几的弟子、九华山道士叶通微相遇,赵归真从叶通微那儿证实了元藏几的确不是凡俗之辈,并向皇帝奏报了元藏几已活了二百多岁并到过仙岛沧洲的事。皇帝令赵归真带着他亲自写的诏书立刻召元藏几进宫。元藏几跟着赵归真赴京,半路上突然不见了。赵归真很惶恐地赶快把这情形奏报皇上,皇上看了奏章后感叹地说:“朕不如明皇帝(指玄宗李隆基),所以特殊的人才不来归服我。”后来有人看见元藏几驾一叶小舟在海上漂流。至今江南一带学道的人们还在传说着元藏几的事迹。 文广通 文广通者,辰溪县滕村人也。县属辰州。溯州一百里,北岸次有滕村,广通居焉。本汉辰陵县。《武陵记》云:广通以宋元嘉二十六年,见有野猪食其稼,因举弩射中之。流血而走,寻血迹,越十余里,入一穴中。行三百许步,豁然明晓,忽见数百家居止,莫测其由来,视所射猪,已归村人圈中。俄有一叟出门曰:“汝非射吾猪者乎?”文曰:“猪来犯仆,非仆犯猪。”翁曰:“牵牛蹊人之田,信有罪矣。而夺之牛者,罪又重矣。”文因稽首谢过。翁云:“过而知改,是无过矣。此猪前缘,应有其报,君无谢焉。”翁呼文通至厅上,见十数书生,皆冠章甫之冠,服缝掖之衣,有博士,独一榻面南谈《老子》。又见西斋有十人相对,弹一弦琴,而五声自韵。有童子酌酒,呼令设客。文饮半酣,四体怡然,因尔辞退。观其墟陌人事,不异外间,觉其清虚独远,自是胜地,徘徊欲住。翁乃遣小儿送之,令坚关门,勿复令外人来也。文与小儿行,问其始末,答曰:“彼诸贤避夏桀难来此,因学道得仙。独榻座谈《老子》者,昔河上公也。仆汉时山阳王辅嗣,至此请问,《老子》滞义。仆自扫门已来,于兹十纪,始蒙召进,得预门人,犹未深受要诀,只令守门。”至洞口,分别殷勤,自言相见未期。文通自所入处,见所用弩皆已朽断。初谓少顷。已十二年矣。文通家已成丧讫,闻其归,乃举村惊疑。明日,与村人寻其穴口,唯见巨石塞之,烧凿不可为攻焉。(出《神仙感遇传》) 文广通是辰溪滕村人。这个县归辰州管。从辰州乘船逆流而上去一百里,北岸有个滕村,文广通家就住在那里。辰溪县在汉朝叫辰陵县、《武陵记》中说,南朝宋文帝元嘉二十六年,文广通看见有个野猪吃他家的庄稼,就用箭射中了野猪。野猪流着血逃走,文广通顺着血迹追出去十几里,进入一个洞中,在洞里走了三百来步,忽然周围大亮,眼前出现了几百家房舍,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再看他射的野猪,已经跑进村里人的猪圈中了。不一会儿有个老翁走出门来问:“你就是射我猪的人吧?”文广通说:“猪吃我的庄稼,并不是我无故射它。”老翁说:“牵着牛踩了人的庄稼是不对,但因为这就把人家的牛抢走,就更不对了。”文广通走向老翁赔礼叩头。老翁说:“有了过错知道改,就不算错误了。这个猪命中该得这样的报应,你就不必赔罪了。”老翁把文广通请到屋里,见屋里有十几个书生,都戴着章甫冠,穿着宽袖单衣,有位博士独自面朝南坐在一个卧榻上讲授《老子》。又见西屋有十个人对坐着弹琴,音律很好听。这时有位童子上来摆了酒菜,老翁拉过文广通饮酒。文广通喝得半醉,身体十分舒坦,就辞谢不再喝了。他观察外边路上的行人,和外界没什么不同,只是觉得这里环境幽美清静,真是个难在人间找到的好地方,就打算留在这里不走了。老翁不答应就派了个小孩给他领路送他出去,并嘱咐关好大门不要让外人进来。文广通和小孩一同溜达时问他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小孩说:“屋里的那些人都是胜贤,他们当初为逃避夏桀的残酷统治来到这里,因学道而成了神仙。那位讲授《老子》的博士,就是河上公。我是汉代山阳人王辅嗣,到这里是为向河上公请教《老子》中的一些疑意。我在他门下已当了十纪(十二年为一纪)的扫地仆人才让我当了守门人,至今还没有得到道经的要诀呢。”文广通又走到来时的洞口,和那小孩依依不舍地再三告别,估计今后再也不会相见了。到了洞口,见射野猪的弓箭都朽了。他在洞中只呆了不久,世上已是十二年了。他家早已给他办了丧事,见他回来全村人都大吃一惊。第二天他和村里人找那个洞,只见大石堵住洞口怎么凿也凿不开了。 杨伯丑 杨伯丑,冯翊武乡人。好读《易》,隐于华山。隋开皇初,文帝搜访逸隐,闻其有道,徵至京师。见公卿不为礼,人无贵贱,皆汝之,人不能测。帝赐衣,着至朝堂,舍之而去。常被发徉狂,游行市里,形体垢秽,未尝栉沐。亦开肆卖卜,卦无不中。有人失马,诣伯丑卜之,伯丑方为太子所召,在途遇之,立为作卦,曰:“可于西市东壁南第三店,为我买鱼作鲙。”如其言,诣所指店中,果有人牵所失马而至,遂擒之。何妥尝与论《易》,闻妥之言,笑曰:“何用郑玄、王弼之言乎?”于是别(别原作测,据明钞本改)理辨答,思理玄妙,大异先儒之旨。论者谓其有玄机,因问其所学,曰:“太华之下,金天洞中,我曾受羲皇所教之《易》,与大道‘玄同’,理穷众妙,岂可与世儒常谈,而测神仙之旨乎?”数年复归华山上,后世世有人见之。(出《仙传拾遗》) 杨伯丑是冯翊武乡人,好研究《易经》,隐居在华山。隋文帝开皇初年,文帝访察隐居的贤人,听说杨伯丑懂道术,就把他请到京城。杨伯丑看见王公大臣们从不行礼,他认为人就是人,没有什么贵贱之分,所以对谁都是一样的称谓,人们也莫测他的高深。皇帝赏给杨伯丑一件华丽的衣服,他举到金殿外面的百官议事厅里就脱下扔掉了。杨伯丑经常披散着头发疯疯癫癫在街市上逛,满身污垢也从不洗澡。他还摆了个卦摊,他的卦非常灵。有人丢了马,来找伯丑算卦,伯丑刚被太子召见,在路上看见了丢马的人,立刻给他算了一卦说:“你要在西街东墙南边的第三家店铺里,给我买鱼吃。”丢马的人按他的话去了那店里,果然有人牵着他丢的马进了店,被他当场抓住。何妥曾和他谈论《易经》,他听了之后嘲笑地说:“你读的不都是郑玄和王弼的那一套理论吗?”于是就用自己的独到见解讲解辨答《易经》中的疑难,谈得十分玄妙深刻,论点和过去的大学者大不相同。一些道学家认为伯丑真正得到了道学中神奥玄妙的真谛,就问他在哪里学的,杨伯丑说:“我在太华山下的金天洞中蒙受伏羲皇帝教我《易经》,还有天地为一的‘玄同’大道理,这些深奥的道理,和你们这些世俗的学者们是谈不明白的,你们也不可能理解神仙的道义。”几年后,杨伯丑又回了华山,后世的代代人都曾有见过他的。 刘法师 唐贞观中,华阴云台观有刘法师者,炼气绝粒,迨二十年。每三元设斋,则见一人,衣缝掖,回黧瘦,来居末坐,斋毕而去。如此者十余年,而衣服颜色不改。法师异而问之,对曰:“余姓张,名公弼,住莲花峰东隅。”法师意此处无人之境,请同往。公弼怡然许之曰:“此中甚乐,师能便住,亦当无闷。”法师遂随公弼行。三二十里,扳萝攀葛,才有鸟径。其崖谷险绝,虽猿猟不能过也,而公弼履之若夷途。法师从行,亦无难。遂至一石壁,削成,高直千余仞,下临无底之谷。一迳阔数寸,法师与公弼,侧足而立。公弼乃以指扣石壁,中有人问曰:“为谁?”对曰:“某。”遂划然开一门,门中有天地日月。公弼将入,法师随公弼亦入。其人乃怒谓公弼曰:“何故引外人来?”其人因阖门,则又成石壁矣。公弼曰:“此非他人,乃云台刘法师也,与余久故,故请此来。何见拒之深也?”又开门,纳公弼及法师。公弼曰:“法师此来甚饥,君可丰食遣之。”其人遂问法师便住否?法师请以后期。其人遂取一盂水,以肘后青囊中刀圭粉和之以饮法师,其味甚甘香,饮毕而饥渴之想顿除矣。公弼曰:“余昨云山中甚乐,君盍为戏,令法师观之?”其人乃以水噀东谷中,俄有苍龙白象各一,对舞,舞甚妙;威凤彩鸾各一,对歌,歌甚清。顷之,公弼送法师回。师却顾,唯见青崖丹壑,向之歌舞,一无所睹矣。及去观将近,公弼乃辞。法师至观,处置事毕,却寻公弼。则步步险阻,杳不可阶。法师痛恨前者不住,号天叫地,遂成腰疾。公弼更不复至矣。(出《续玄怪录》)唐太宗贞观年间,华阴的云台观有一个姓刘的法师绝了食修炼道家的闭气之功,一炼就是二十年。他每到正月、七月、十月的十五这天设素斋时,就会有一个穿宽袖单衣面容黑瘦的人来到他这里,坐在最末的座位上,吃完了斋就走。十多年间这个人总是准时来吃斋饭,衣服容貌也没有丝毫变化。刘法师很奇怪,就问那人的来历。那人说:“我叫张公弼,住在莲花峰的东山凹里。”刘法师心想那里是个人迹不到的地方,就让张公弼带他去看看。张公弼很痛快地答应说:“我那里很好玩,你去看看,一定非常开心。”刘法师就随着张公弼走了。走了二三十里地就没有路了,只好扯着滕子攀着葛萝勉强寻路走。悬崖绝壁十分陡峭,就是猿猴怕也难以越过,但张公弼像走平坦的大道一样毫不在乎。刘法师跟着翻山越崖竟一点也不费劲。后来两个人来到一面石壁前,石壁有一千多仞高,像刀削的一样陡峭,下面是无底深谷。石壁前只有几寸大的一块地方,刘法师与张公弼踮着脚才能站得下。这时张公弼用手指敲了敲石壁,只听石壁里有人问:“是谁?”回答说:“是张公弼。”然后壁上突然开了一扇门,门里能看到天地日月,是另一个世界。公弼往门里走,刘法师也要跟进去,开门的人怒气冲冲地问张公弼:“你怎么随便领外人来?”说着就把门关上,又成了一面石壁。张公弼在外面对看门人说:“他不是外人,是云台观的刘法师,我的老朋友,所以我才请他来。何必把他拒之门外呢?”于是门才又开了,让他俩进去。张公弼说,“刘法师已经很饿了,请给他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吧。”那开门人就问刘法师要住下吗?刘法师说以后再来住。那人就端来一碗水,从胳膊后面一个青布袋里用匙舀出一点药粉和在水里,让刘法师喝下去,刘法师觉得那水特别香甜,喝下去立刻不渴也不饿了。张公弼对那人说:“我昨天对刘法师说这里很好玩,你何不给他变个戏法让他看看呢?”那人就把一口水喷到东面山谷里,片刻间就有一只青龙和一只白象出现在空中,跳起了美妙的舞蹈。接着又有两只凤和鸾对歌,歌声清亮动听。过了一会儿,张公弼就送刘法师出了石壁,送他回家。刘法师回头再看,只见仍是悬崖峭壁,刚才的一切都荡然无存了。到了离云台观不远的地方,张公弼就告辞了。刘法师回到云台观后,把一些事处理完后又去寻找张公弼。然而山高路险,再也找不到通向那面石壁的路了。刘法师万分悔恨当初没有留在石壁中,一想起来就呼天号地,甚至为此得了腰痛病。张公弼从此也再没到云台观来过。 卷第十九 神仙十九 卷第十九神仙十九 马周李林甫郭子仪韩滉 马周 马周者,华山素灵宫仙官也。唐氏将受命,太上敕之下佐于国。而沉缅于酒,汨没风尘间二十年,栖旅困馁,所向拘碍,几为磕仆。闻袁天纲自蜀入秦,善于相术,因诣之,以决休咎。天纲目之良久曰:“五神奔散,尸居旦夕耳,何相之有邪!”周大惊,问以禳制之术。天纲曰:“可自此东直而行,当有老叟骑牛者。不得迫而与语,但随其行,此灾可除矣。”周如言而行,未出都门,果有老叟,骑牛出城,默随其后。缭绕村径,登一大山。周随至山顶,叟顾见之,下牛,坐于树下,与语曰:“太上命汝辅佐圣孙,创业拯世,何为昏沉于酒,自掇困饿。五神已散,正气凋沦,旦夕将死,而不修省邪?”周亦懵然未晓。叟曰:“汝本素灵宫仙官,今太华仙王,使人召汝。”即引入宫阙,经历宫门数重,至大殿之前,羽卫森肃,若帝王所居。趋至帘前,有宣言责之者,以其受命不恭,堕废所委,使还其旧署,自责省愆。叟与所使数人,送于东庑之外别院中。室宇宏丽,视其门,则姓名存焉。启钥而入,炉火鼎器,床榻茵席,宛如近所栖止,沉吟思之。未能了悟。忽有五人,服五方之衣,长大奇伟,立于前曰:“我皆先生五脏之神也。先生酣酒流荡,浊辱于身,我等久归此矣。但闭目,将复于神室也。”周瞑目顷之,忽觉心智明悟,并忆前事,二十余年,若旬日之间耳。复扃鐍所居,出仙王之庭,稽首谢过,再禀其命。来诣长安,明日复谒天纲。天纲惊曰:“子何所遇邪?”已有瘳矣。六十日当一日九迁,百日位至丞相,勉自爱也?”如是,贞观中,敕文武官各贡理国之策,周之所贡,意出人表,是日拜拾遗、监察御使、里行。自此累居大任,入相中书令数年。一旦群仙降其室曰:“佐国功成,可以退矣,太乙征命,无复留也。”翌日无疾而终。谥曰忠公。其所著功业,匡赞国政,扬历品秩,国史有传,此不备书。(出《神仙拾遗》) 马周是仙界华山素灵宫的一位仙官。唐代李氏将要受命于天取代隋朝时,太上派马周到人世帮助唐朝皇室治理国家。马周到了人世后,却天天沉缅于饮酒,二十年都默默无闻地混迹于俗人中,完全忘了上天给他的使命。后来竟落魄江湖,饥寒交加,人人都躲着他,多次向人磕头告帮。他听说袁天纲从四川到陕西来了,据说他常善于看相,就去见他,求他看看自己的将来是凶是吉。袁天纲看了马周半天后说:“你的五神已经离你而去,你的生命已危在旦夕了,哪里还有什么相可看哪!”马周一听大惊失色,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灾免死,袁天纲说:“你可以从这里一直向东走,会看见一个骑牛的老人。你不要和他说话,跟着他走就行,这样你的病就可以免除了。”马周按照袁天纲的话,没出城门,果然看见一个骑牛的老头出城,就默默地跟在后面。出城顺着村路走,登上一座大山。马周跟着老人爬上山顶后,老人看见了马周,就下了牛坐在树下,然后说:“太上老君命你下凡辅佐皇室,可是你却成了个酒鬼,混到饥寒交迫的地步。现在你五神已散,正气消尽,已经死在眼前,你还不好好反省悔改吗?”马周仍然发懵,不知老人说的什么意思。老人接着点化他说:“你本来是天上素灵宫的仙官,现在,华山的仙王派人召你去。”说罢就领他进了一座宫城,进了好几道宫门,来到大殿前,只见侍卫排列了很多,警戒森严,好像是王宫。老人领他到了大殿的门帘前,有一个官员宣读王命,责备马周有辱使命,让他返回原来的司署,反省自己的错误。老人和其他几名使者就把马周送到王宫东面一个另外的院子里。来到一座宏伟的房屋前,见门上写着自己的名字。马周用钥匙打开门锁进了屋子,看见屋里的陈设家具和床榻枕席都像是自己近时用过的,想了半天,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突然来了五个人,穿着东、西、南、北、中五方的衣服一个个身材魁伟。他们对马周说:“我们就是你的‘五脏之神’。你在人世上沉迷于饮酒到处游荡,玷污了你的身子,所以我们就离开你到天宫来了。请你现在闭上眼睛,我们就可以再回到你的五脏中了。”马周闭上眼睛,立刻觉得心神清爽,大彻大悟,并记起了二十多年以来的事,就像十天前的事一样。于是他锁上了自己的屋子,再次来到仙王的大殿,叩头谢罪,并向仙王禀报了自己原来的使命,要求再次到人间去。马周又从天界来到长安,第二天又去拜见袁天纲。袁天纲惊奇地说:“你遇到什么了?你的病已经好了!从现在起,六十天后你将会一天之内晋升多次官职,一百天后你将当上丞相,希望你要珍重自爱啊!”果然,贞观(唐太宗李世民的年号)年间,唐太宗下诏命文武百官贡献治国的良策,马周所献的国策超过了所有的大臣,当天就任命他为拾遗、监察御史(掌察劾百官、巡视州县、祭祀、监军的官)和里行官(散官的一种,类似清代宫中的“军机处走”)等三个重要官职。从此马周多次得到重要的任命,并当了好几年中书令(即宰相)。有一天,一群神仙降临到马周家,对他说:“你辅佐大唐有功,已完成了上天给你的使命,现在可以告退了,东皇太乙命你立刻回天宫,不要在人间停留了。”第二天,马周没生病就突然死了。皇帝追赏他“忠公”的封号。马周在人间功业卓著,他辅佐皇帝治理国家,弘扬正直的官风,国史中已有传记,这里就不详细记叙了。 李林甫 唐右丞相李林甫,年二十,尚未读书。在东都,好游猎打球,驰逐鹰狗,每于城下槐坛下,骑驴击,略无休日。既惫舍驴,以两手返据地歇。一日,有道士甚丑陋,见李公踞地,徐言曰:“此有何乐,郎君如此爱也?”李怒顾曰:“关足下何事?”道士去,明日又复言之。李公幼聪悟,意其异人,乃摄衣起谢。道士曰:“郎君虽善此,然忽有颠坠之苦,则悔不可及。”李公请自此修谨,不复为也。道士笑曰:“与郎君后三日五更,会于此。”曰:“诺。”及往,道士已先至,曰:“为约何后?”李乃谢之。曰:“更三日复来。”李公夜半往,良久道士至。甚喜,谈笑极洽,且曰:“某行世间五百年,见郎君一人,已列仙籍,合白日升天。如不欲,则二十年宰相,重权在己。郎君且归,熟思之,后三日五更,复会于此。”李会回计之曰:“我是宗室,少豪侠,二十年宰相,重权在己,安可以白日升天易之乎?”计已决矣,及期往白。道士嗟叹咄叱,如不自持,曰:“五百始见一人,可惜可惜。”李公悔,欲复之。道士曰:“不可也,神明知矣。”与之叙别曰:“二十年宰相,生杀权在己,威振天下。然慎勿行阴贼,当为阴德,广救拔人,无枉杀人。如此则三百年后,白日上升矣。官禄已至,可使入京。”李公匍匐泣拜,道士握手与别。时李公堂叔为库部郎中,在京,遂诣。叔父以其纵荡,不甚记录之,颇惊曰:“汝何得至此?”曰:“某知向前之过,今故候觐,请改节读书,愿受鞭棰。”库部甚异之,亦未令就学,每有宾客,遣监杯盘之饰。无不修洁。或谓曰,汝为吾著某事,虽雪深没踝,亦不去也。库部益亲怜之,言于班行,知者甚众。自后以荫叙,累官至赞善大夫,不十年,遂为相矣。权巧深密,能伺上旨,恩顾隆洽,独当衡轴,人情所畏,非臣下矣。数年后,自固益切,大起大狱,诛杀异己,冤死相继,都忘道士槐坛之言戒也。时李公之门,将有趋谒者,必望之而步,不敢乘马。忽一日方午,有人扣门,吏惊候之,见一道士甚枯瘦,曰:“愿报相公。”闻者呵而逐之外,吏又鞭缚送于府,道士微笑而去。明日日中复至,门者乘间而白。李公曰:“吾不记识,汝试为通。”及道士入,李公见之,醒然而悟,乃槐坛所睹也。惭悸之极,若无所措。却思二十年之事,今已至矣,所承教戒,曾不暂行。中心如疾,乃拜。道士迎笑曰:“相公安否?当时之请,并不见从,遣相公行阴德,今枉杀人,上天甚明,谴谪可畏,如何?”李公但磕额而已。道士留宿,李公尽除仆使,处于中堂,各居一榻。道士唯少食茶果,余无所进。至夜深,李公曰:“昔奉教言,尚有升天之挈,今复遂否?”道士曰:“缘相公所行,不合其道,有所窜责,又三百年。更六百年,乃如约矣。”李公曰:“某人间之数将满,既有罪谴,后当如何?”道士曰:“莫要知否?亦可一行。”李公降榻拜谢。曰:“相公安神静虑,万想俱遣,兀如枯株,即可俱也。”良久,李公曰:“某都无念虑矣。”乃下招曰:“可同往。”李公不觉,便随道士去。大门及春明门到辄自开,李公援道士衣而过。渐行十数里,李公素贵,尤不善行,困苦颇甚。道士亦自知之,曰:“莫思歇否?”乃相与坐于路隅。逡巡,以数节竹授李公曰:“可乘此,至地方止,慎不得开眼。”李公遂跨之,腾空而上,觉身泛大海,但闻风水之声。食顷止,见大郭邑。介士数百,罗列城门,道士至,皆迎拜,兼拜李公。约一里,到一府署。又入门,复有甲士,升阶至大殿。帐榻华侈,李公困,欲就帐卧。道士惊,牵起曰:“未可,恐不可回耳,此是相公身后之所处也。”曰:“审如是,某亦不恨。”道士笑曰:“兹介癣鳞(鳞原作癣,据明钞本改)之属,其间苦事亦不少。”遂却与李公出大门,复以竹杖授之,一如来时之状。入其宅,登堂,见身瞑坐于床上。道士乃呼曰:“相公相公。”李公遂觉。涕泗交流,稽首陈谢。明日别去,李公厚以金帛赠之,俱无所受,但挥手而已,曰:“勉旃,六百年后,方复见相公。”遂出门而逝,不知所在。先是安禄山常养道术士,每语之曰:“我对天子,亦不恐惧,唯见李相公,若无地自容,何也?”术士曰:“公有阴兵五百,皆有铜头铁额,常在左右,何以如此?某安得见之。”禄山乃奏请宰相宴于己宅,密遣术士于帘内窥伺。退曰:“奇也,某初见李相公,有一青衣童子,捧香炉而入,仆射侍卫,铜头铁额之类,皆穿屋逾墙,奔逆而走。某亦不知其故也。当是仙官暂谪在人间耳。”(出《逸史》) 唐玄宗时的右丞相李林甫,二十岁时还没有读书。他在东都洛阳时,特别爱好狩猎和打马球、架鹰养狗,终日游乐。他常常在城里的槐坛下骑驴打球,没有一天不去。有时骑驴打球累了,就扔掉驴,干脆坐在地上或头枕着手躺在地上歇息。这天有个十分丑陋的道士对坐在地上的李林甫说:“骑驴打球有什么意思,值得你这样沉迷呢?”李林甫瞪了道士一眼怒冲冲地说:“关你什么事?!”道士就走了。第二天道士又来了,对李林甫还是说那两名话。李林甫从小就聪明过人,立刻意识到道士不是个平凡的人,就很快从地上起身来整理好衣服,向道士恭敬地施礼。道士就说:“郎君你虽然很会骑驴打球,但早晚会从驴背上掉下来的,要是摔坏了,你将后悔莫及呀!”李林甫向道士表示自己今后要谨慎小心加强自己的修养,不再骑驴打球了。道士听后笑着说:“三天后的五更时,我在这里等你。”李林甫答应了。到了那天约定的时间,李林甫到时道士已经在那里了。道士说:“你怎么来晚了?”李林甫忙陪罪。道士让李林甫三天后五更再来。到了那天,李林甫半夜就赶到约定的地点,过了很久道士才来。这次道士很高兴地和李林甫谈笑,并说:“我在人世已经五百年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名列仙籍,你将会白日升天成仙。如果你不愿意成仙,也可以当二十年大权在握的唐朝宰相。你今天先回去,三天后的五更时你再到这里来吧。”李林回去以后心里暗想:“我本身就是皇族,从小就豪放侠义,二十年大权在握的宰相太好了,成仙怎么能和当宰相相比呢?我决心向道士请求让我当宰相!”再见到道士,李林甫说自己愿意当宰相,不想成仙。道士听后,非常感叹惋惜,斥责李林甫说:“真没想到你竟这样浅薄庸俗!我考察了五百个人才遇见你这一个可以成仙的人,你却是这样地让我失望,太可惜了!”李林甫后悔了,要求再换过来,不当宰相让他成仙,道士说:“不行了,上天神灵已经知道你想当宰相的心愿了。”临别时道士告诫李林甫说:“你可以当二十年宰相,掌握着生杀大权,威振天下,然而你千万不要暗藏坏心耍阴谋害人,要多救人少杀人,多积阴德。这样,三百年后你就能白日升天成仙了。现在你的官运已经来了,可以进京做官了。”李林甫哭着伏在地上叩拜,道士和他握手告别。当时,李林甫的堂叔当库部郎中,李林甫到京后就去见他。堂叔因为李林甫一向放纵浪荡,很少教导他,也不和他来往,很惊奇地问道:“你怎么跑到京城来了?”李林甫说:“侄儿知道以前错了,这次来拜见堂叔,就是决心从此改邪归正好好读书,如果再犯错误,情愿受堂叔的鞭打。”堂叔仍然感到奇怪,仍没让他读书,而是让他在每次宴请宾客前把杯盘餐具弄好。李林甫把餐具洗得非常干净,罗列得工整有序。有时堂叔李林甫去做什么事,时值严冬,李林甫趟着很深的雪,也毫不推辞去把事办成。堂叔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在上朝时也常常和同朝大臣们说起他这个能干的侄子。后来在堂叔的关照下,李林甫以先世的功勋而赐官,任命为赞善大夫,不到十年,就当上了宰相。李林甫胸有城府,很懂得玩弄权术,能暗中体会皇帝的意图,所以深得皇上的恩宠,成为朝中大权独揽的重臣,宫廷内外不论官民没有不怕他的。几年后,李林甫为了自己的地位更加巩固,就排除异己,把很多人抓进了监狱,枉杀了不少好人,把那位丑道士的告诫完全忘在脑后了。当时,不管什么人只要拜见李林甫,必须在离他府邸很远的地方就下马步行,不敢骑马。有一天近中午时,一个人非常放肆地敲李林甫家的门,门官非常吃惊地开了门,只是一个容貌干瘦的道士,说要见李相国。门官大声呵斥着把道士赶走,又把他鞭打了一顿送到官府,那道士后来笑着走了。第二天中午,道士又来了,门官只好找机会报告了李林甫。李林甫说:“我不记得曾认识过什么道士,你让他来见见我吧。”等道士拜见李林甫后,李林甫才突然想起这道士正是在槐坛曾告诫过他的那个人,顿时感到又怕又愧,不知所措。进而又想,当初道士预言自己只能当二十年宰相,现在恰恰已到二十年了,但道士当初的告诫却没有遵守。想到这里,心中更恐惧,像突然生了大病似的。李林甫向道士行了礼后,道士笑着说:“先生这一段可安好吗?当初我对你的告诫你一点也没听,丝毫没有积什么阴德,而且枉杀了很多人。你的一切罪行上天都了如指掌,你就不怕对你降下惩罚吗?!”李林甫只有不断地磕头。李林甫把仆人全部都打发走,让道士住在堂屋中,他和道士各睡一张床。道士只吃少量的茶点,其余什么也不要。夜深时,李林甫问道士说:“当年你所说过我有上天成仙的缘份,现在我还有这种可能吗?”道士说:“由于你在人间的罪行,折去你三百年仙缘。由于受到上天的谴责,你的仙缘推迟了六百年。六百年后,你才能成仙。”李林甫说:“我的寿数快满了,既然我有这么深的罪孽,以后会怎么样呢?”道士说:“你想知道今后,只有和我到天上去一趟。”李林甫忙下床跪拜,要求道士带他上天一趟。道士说:“你坐在那里凝神静心,排除所有的杂念,就像一棵无知无觉已枯死的树。到了那个程度,我就可以带你一同上路了。”过了半天,李林甫说:“我现在已经什么杂念都没有了。”道士就下了床招呼道:“咱们可以走了。”李林甫不知不觉就跟着道士走,李林甫家大门和长安城东的春明门都自动打开,李林甫拽着道士的衣服跟着走。李林甫长期养尊处优没吃过苦,更没走过这么远,走了十几里以后,就累得受不了。道士也知道,就问他是不是想歇一会儿,然后两人就坐在路边。过了一会儿,道士给了李林甫一根竹竿说:“骑上它,到了地方就自然会停下,但路上千万不要睁眼!”李林甫跨上竹竿,立刻觉得身子腾空而起,飞越大海,耳边响着水声和风声。过了一顿饭时间终于停了下来。李林甫睁眼一看,见来到一个大都城前。城门前排列着好几百士兵,见道士到来,都行礼迎接,也向李林甫行礼。进城走了一里多,来到一座府门前。进了大门,见两边都有士兵侍卫,两人登上台阶上了大殿,见殿里设着华丽的床帐,李林甫忽然觉得很困乏,想上床睡下,道士惊慌地把他拉起来说:“你要在这床上睡下,就回不到人间了,因为这里是你死后才能来的地方。”李林甫说:“如果这里真是我死后的归宿,我死也无怨了。”道士笑着说:“这里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完美,也会有小病小灾,苦事也不少。”道士就跟李林甫出了大门,又把竹竿给他骑上。不一会儿李林甫就又回到人间自己的家,进了门到来堂屋,见自己的肉体闭着双眼坐在床上。这时道士喊道:“李相国,李相国!”李林甫才还了魂醒过来,哭着向道士拜谢。道士第二天告别李林甫,李林甫送他金银绸缎,道士一律不要,只是挥挥手说:“好自为之吧,六百年后我还能再见到你。”说罢就出门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当时安禄山曾招纳了几个道士,他曾问道士们说:“我见了皇上都不害怕,可是一看见李林甫,就会手足失措心慌意乱,这是怎么回事呢?”道士说:“你有五百个阴曹的鬼卒保护,这些鬼卒个个铜头铁额,总在你身边,你怎么会怕李林甫呢?能不能想法让我们看看你和李林甫在一起时的情形呢?”安禄山就故意请李林甫到自己府中赴宴,让道士在帘后偷偷观察,李林甫走后,道士对安禄山说:“太奇怪了,李林甫来时,他前面有个穿青衣的童子捧着香炉,您的那些铜头阴卒一看见那童子,都吓得穿屋跳墙而逃。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概李林甫是暂时被贬在人间的神仙吧!” 郭子仪 郭子仪,华州人也。初从军沙塞间,因入京催军食,回至银州十数里,日暮,忽风砂陡暗,行李不得,遂入道旁空屋中,籍地将宿。既夜,忽见左右皆有赤光,仰视空中,见軿辎车绣屋中,有一美女,坐床垂足,自天而下,俯视。子仪拜祝云:“今七月七日,必是织女降临,愿赐长寿富贵。”女笑曰:“大富贵,亦寿考。”言讫,冉冉升天,犹正视子仪。良久而隐。子仪后立功贵盛,威望烜赫。大历初,镇河中,疾甚,三军忧惧。子仪请御医及幕宾王延昌、孙宿、赵惠伯、严郢等曰:“吾此疾自知未到衰殒。”因话所遇之事,众称贺忻悦。其后拜太尉尚书令尚父,年九十而薨。(出《神仙感遇传》) 郭子仪是华州人,起初在沙漠边塞当兵驻防,后来因为到京城催军饷,走到离银州十几里的地方时,忽然起了风暴,刮得飞沙走石天地昏暗,没法向前走了,就躲进道边一间空屋里打了地铺住下。这天夜里,忽然房子左右一片红光,抬头看,只见空中有一辆华丽的车子慢慢降落下来,车上的锦绣围帐中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正俯身向下看。郭子仪急忙跪拜祝告说:“今天是七月初七,您一定是天上的织女降临了,请赐给我富贵和长寿吧!”仙女笑着说:“你能得到大富大贵,也能长寿的。”说罢,车子又慢慢升上天空,那仙女一直看着郭子仪,很久才消失。郭子仪后来由于战功而官居高位大富大贵,声名显赫。唐代宗大历年初,郭子仪镇守河中时,得了重病,三军部下十分忧虑,郭子仪就请来御医和幕僚王延昌、孙宿、赵惠伯、严郢等人,对他们说:“我虽然病很重,但我自己知道决不会死的。”接着他就把在银州遇见织女的事说了,大家这才放了心,都向他祝贺。后来他官做到太尉(最高军事统师)、尚书令(宰相),被尊称为“尚父”,活到九十岁才去世。 韩滉 唐宰相韩滉,廉问浙西,颇强悍自负,常有不轨之志。一旦有商客李顺,泊船于京口堰下,夜深碇断,漂船不知所止。及明,泊一山下。风波稍定,上岸寻求。微有鸟径,行五六里,见一人乌巾。岸帻古服,与常有异。相引登山,诣一宫阙,台阁华丽,迨非人间。入门数重,庭除甚广。望殿遥拜,有人自帘中出,语之曰:“欲寓金陵韩公一书,无讶相劳也。”则出书一函,拜而受之。赞者引出门,送至舟所。因问赞者曰:“此为何处也?恐韩公诘问,又是何人致书?”答曰:“此东海广桑山也,是鲁国宣父仲尼,得道为真官,理于此山。韩公即仲由也,性强自恃。夫子恐其掇刑网,致书以谕之。”言讫别去。李顺却还舟中,有一使者戒舟中人曰:“安坐,勿惊惧,不得顾船外,逡巡则达旧所。不知所行几千万里也。既而诣衙,投所得之书。韩公发函视之,古文九字,皆科斗之书,了不可识。诘问其由,深以为异,拘絷李顺,以为妖妄,欲加严刑。复博访能篆籀之人数辈,皆不能辨。有一客疣眉古服,自诣宾位,言善识古文。韩公见,以书示之。客捧书于顶,再拜贺曰:此孔宣父之书,乃夏禹科斗文也,文曰;‘告韩滉,谨臣节,勿妄动。’”公异礼加敬,客出门,不知所止。韩惨然默坐,良久了然,自忆广桑之事,以为非远。厚礼遣谢李顺。自是恭黜谦谨,克保终始焉。(出《神仙感遇传》) 唐德宗时任宰相的韩滉,曾经任浙西廉使。韩滉为人刚强自信,常有图谋不轨的心思。有一次,一个叫李顺的客商把船停靠在京口的码头上,半夜江上起了大风,拴在码头石墩上的船缆被刮断,船在江上漂流。天亮后,李顺出了船舱一看,见船漂到了一座山下停住了。这时波平风静,李顺就舍舟登岸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他顺着一条非常狭窄难走的小路走了五六里地,遇见一个头系黑头巾的人。那人把头巾推起露出前额,身穿古代人的衣服,和平常的人很不相同。那人领着李顺登上一座山,来到一座宫殿前,见楼台殿阁十分华丽胜过人间的王宫。进了好几道宫门,见里面的庭院十分宽阔。那人远远地向大殿上行礼后,有个人掀开大殿的帘子走出来对李顺说:“打算请你给金陵的韩滉捎一封信,请不要见怪,拜托了!”说罢拿出一封信,李顺赶快施礼收下了信。领他来的那人就领他出了宫殿,又把他送回到船上。李顺就问那领路的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韩滉问我,我该说是谁给他捎的信呢?”领路人说:“这里是东海的仙岛广桑山,当年鲁国的宣父仲尼(即孔子,名丘字仲尼,唐太宗贞观十一年李世民下诏尊孔子为“宣父”)得道成了天界的仙官,就由他管辖治理这广桑岛。韩滉,就是他的弟子仲由(即子路,孔子弟子,勇猛刚毅,曾为卫国大夫孔悝的邑宰)转世在人间的。韩滉为人刚强自傲,孔子怕他在人间犯罪落入法网,所以给他捎去信告诫提醒他。”说罢领路人就告辞去了。李顺就回到船里,这时有个仙界派来的使者警告船里的人们说:“好好坐着别害怕,千万不要往船外看,很快就会到你原来的地方。如果往外看,船马上就会翻!”船里的人都牢记那使者的话,谁也不敢往外看,只觉得般像在空中飞行,片刻间就到了京口码头下面,也不知道走了几千几万里。李顺找到韩滉的府衙,把信交给了韩滉。韩滉打开信一看,信上只有九个字,都是古代的蝌蚪文,根本不认识。问李顺怎么回事,李顺就说了去广桑仙岛的经过。韩滉觉得太怪了,认为李顺是妖言骗人,就把他抓起来打算用刑拷问。后来韩滉向不少懂得篆体、籀体字的人请教,也都不认得那几个字。这时有一个眉间长痦子身穿古人衣服的人来拜见韩滉门客们,自称能认得古文。韩滉接见了他,把那封信给他看。那人看完了信,立刻把信举过头顶向韩滉叩拜,祝贺道:“这是宣父孔丘的信,字是夏禹时代的蝌蚪文。这九个字是:‘告韩滉,谨臣节,勿妄动’。”(大意是:我告诫韩滉,要好好尽臣子的使命,不要轻举妄动。)韩滉对那客人十分尊敬地行了大礼后,客人出门走了,不知去了哪里。客人去后,韩滉心事重重地坐着努力回想,过了很久终于恍然大悟,想起了自己在广桑岛上当神仙的事并不很远,于是用礼物重谢了李顺。从此韩滉更加谦恭谨慎,始终忠心地辅佐朝延,成了一位忠臣。 卷第二十 神仙二十 卷第二十神仙二十 阴隐客谭宜王可交杨通幽 阴隐客 唐神龙元年,房州竹山县百姓阴隐客,家富。庄后穿井二年,已浚一千余尺而无水,隐客穿凿之志不辍。二年外一月余,工人忽闻地中鸡犬鸟雀声,更凿数尺,傍通一石穴,工人乃入穴探之。初数十步无所见,但扪壁傍行。俄转有如日月之光,遂下,其穴下连一山峰,工人乃下山,正立而视,则别一天地日月世界。其山傍向万仞,千岩万壑,莫非灵景。石尽碧琉璃色,每岩壑中,皆有金银宫阙。有大树,身如竹有节,叶如芭蕉,又有紫花如盘。五色蛱蝶,翅大如扇,翔舞花间。五色鸟大如鹤,翱翔树杪。每岩中有清泉一眼,色如镜;白泉一眼,白如乳。工人渐下至宫阙所,欲入询问。行至阙前,见牌上署曰:“天桂山宫”,以银字书之。门两阁内,各有一人惊出。各长五尺余,童颜如玉,衣服轻细,如白雾绿烟,绛唇皓齿,须发如青丝,首冠金冠而跣足。顾谓工人曰:“汝胡为至此?”工人具陈本末。言未毕,门中有数十人出云:“怪有昏浊气。”令责守门者。二人惶惧而言曰:“有外界工人,不意而到,询问途次,所以未(未原作来,据明钞本改)奏。”须臾,有绯衣一人传敕曰:“敕门吏礼而遣之。”工人拜谢未毕,门人曰:“汝已至此,何不求游览毕而返?”工人曰:“向者未敢,傥赐从容,乞乘便言之。”门人遂通一玉简入,旋而玉简却出,门人执之。引工人行至清泉眼,令洗浴及浣衣服,又至白泉眼,令盥漱之。味如乳,甘美甚,连饮数掬,似醉而饱。遂为门人引下山。每至宫阙,只得于门外,而不许入。如是经行半日,至山趾,有一国城。皆是金银珉玉为宫室城楼,以玉字题云:“梯仙国”。工人询于门人曰:“此国何如?”门人曰:“此皆诸仙初得仙者,关送此国,修行七十万日,然后得至诸天,或玉京蓬莱、昆阆姑射。然方得仙宫职位,主策主印,飞行自在。”工人曰:“既是仙国,何在吾国之下界?”门人曰:“吾此国是下界之上仙国也,汝国之上,还有仙国如吾国,亦曰“梯仙国”,一无所异。”言毕,谓工人曰:“卿可归矣”。遂却上山,寻旧路,又令饮白泉数掬。临至山顶求穴,门人曰:“汝来此虽顷刻,人间已数十年矣,却出旧穴,应不可矣。待吾奏请通天关钥匙送卿归。”工人拜谢。须臾,门人携金印及玉简,又引工人别路而上。至一大门,势侔楼阁,门有数人,俯伏面候。门人示金印,读玉简,划然开门。门人引工人上,才入门,为风云拥而去,因无所睹,唯闻门人云:“好去,为吾致意于赤城贞伯。”须臾云开,已在房州北三十里孤星山顶洞中。出后,询阴隐客家,时人云:“已三四世矣。”开井之由,皆不能知。工人自寻其路,唯见一巨坑,乃崩井之所为也。时贞元七年矣。工人寻觅家人,了不知处。自后不乐人间,遂不食五谷,信足而行。数年后,有人于剑阁鸡冠山侧近逢之,后莫知所在。(出《博异志》) 唐中宗神龙元年时,房州竹山县有个百姓叫阴隐客,家里很富。他在自家庄园的后面打井,打了两年凿下去一千多尺仍然没有水,但他仍坚持不懈地往下凿。又打了一个多月,打井工人忽然听见地下有鸡叫狗咬和鸟雀的叫声,再往下凿了几尺,井壁上出现了一个石洞,工人就从洞口钻进去。起初几十步没看见什么,只是摸着石壁侧着身子向前去。石洞一拐弯,突然看见了日月的光亮,工人就接着走下去,石洞尽头连着一个山峰,工人就从洞口下了山,站直了身子一看,竟来到另一个世界。那山峰的一侧有万丈高,千山万谷都像是神仙境界。山中的岩石都是碧蓝的琉璃色,每道山谷中都有金银建成的宫殿。山中还有些大树,树干像竹子似的有节,树叶像芭蕉叶,开着盘子一样大的紫花。很多翅膀像扇子一样大的五色彩蝶在花间飞来飞去,还有像仙鹤的五色鸟在树梢间飞翔。每条峡谷中都有一眼清澈如镜的山泉,还有一眼白泉,泉水像乳一样白。工人来到一座宫殿前,想进去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抬头见宫门上挂着一块匾,上写“天桂山宫”四个银字。这时,宫门内的两间阁房里跑出来两个人,神色很吃惊。这两个人都五尺多高,面貌像童子,红唇白齿,头发胡子像青丝一样光泽稠密。他们穿的衣服非常轻柔,像是白雾绿烟织成的,头上戴着金冠,但却光着脚。他俩问工人:“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工人就说了他来的经过,还没说完,宫门中又涌出来好几十人,都说这里怎么有一股混浊的气味,并责备守宫门的人。两个守门人惶恐地说:“有个外界的工人突然闯到这儿来打听道儿,所以没有奏报。”不一会儿,有个穿红衣的人来传达命令,让门官把工人遣送回去,但要礼貌地对待工人,工人赶忙拜谢。这时门官说:“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请求在这里游览一下然后再回去呢?”工人说:“我便是有这个想法,但刚才没敢。如果您方便的话,恳求您替我请求一下吧。”门官就往宫门里递进去一只玉版,玉版立刻就传了出来。门官拿到玉版后,就领工人到一口清泉前,让他洗了澡并洗了衣服,然后又领他到一口白泉边让他洗脸漱口。工人漱口时,觉得那白泉水十分甜美,就用手捧水喝了好几口,感到又像醉又很饱了。门官领他到各个宫殿游览,但只准在门口,不许进去。这样走了半天,来到山脚下,见有一个都城,城中的宫殿城楼都是用金银或美玉建造的,城门上用玉石镶嵌着三个大字“梯仙国”。工人问门官“梯仙国”是怎么回事,门官说:“凡是刚成仙的人就送进这梯仙国中,然后在这里继续修行七十万天,才能升入天宫,到达三十二位天帝所住的玉京,或者到蓬莱仙洲,或者到神仙聚居的昆仑阆苑,或者到神女们居住的姑射山,然后才能得到仙界的官位,被授予符命和官印,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界飞翔了。”工人又问道:“这里既然是仙国,怎么会在我们人世上国家的下面呢?”门官说:“这里只是下界的上仙国,你们国家的上面,还有一个和这里一样的仙国,也叫梯仙国,和这里完全一样。”说完后就让工人就此结束游览,然后又领他上山找到来时的路,并让他又喝了几口白泉里的水。到了山顶,工人找他来时的那个洞穴,门官说:“你来到这里虽然不大一会,但人间已过去好几十年了,再从你来时的洞走就走不通了。等我去向上面奏请为你要来通天关的钥匙,然后送你回去。”工人连忙拜谢。不一会儿,门官拿着金印和玉版回来,领着工人从另外一条路走上去,来到一个大门前,门内同样有很多楼阁,门前有几个人都跪在地上迎接,门官出示了金印,读了玉版上写的命令,门就自动打开了。门官领着工人向门里走,刚一进门,工人就觉得身子像腾云驾雾般地飞升起来,一时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得门官在身后喊:“祝你一路平安,替我问候赤城的贞伯!”不一会儿云开风住,工人发现自己已经在房州北三十里孤星山顶的一个洞中。他出洞以后,就去寻找阴隐客家,人们告诉他,已经过去了三四代人了。工人向人讲述他为阴隐客家打井的事,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了。工人就自己寻找当初打井的地方,找到原地,只见一个很大的深坑,原来井早就崩塌了。这时已是德宗贞元七年了。工人找自己的家,根本就找不到了。从此以后,工人再也不愿在人世停留,就绝食修行,随意漫游。几年后,有人在四川峨嵋山剑阁旁边的鸡冠山上遇见过他,后来就不知道他的去处了。 谭宜 谭宜者,陵州民叔皮子也,开元末年生。生而有异,堕地能言。数岁之中,身逾六尺,髭鬓风骨,不与常儿同。不饮不食,行及奔马。二十余岁,忽失所在,远近异之,以为神人也。至是父母思念,乡里追立庙以祀之。大历元年丙午,忽然到家,即霞冠羽衣,真仙流也。白父母曰:“儿为仙官,不当久有人世。虽父母忆念,又不宜作此祠庙,恐物所凭,妄作威福,以害于人,请为毁之。庙基之下,昔藏黄金甚多,撤庙之后,凿地取金,可以分济贫民,散遣乡里矣。”言讫,腾空而去。如其言,毁庙掘地,皆得金焉。所掘之处,灵泉涌出,澄澈异常,积雨不加,至旱不减。郡邑祷祝,必有灵应,因名“谭子池”,亦谓之“天池”。进士周郭藩,为诗以记其事曰:“澄水一百步,世名谭子池。余诘陵阳叟,此池当因谁?父老谓余说,本郡谭叔皮。开元末年中,生子字阿宜。坠地便能语,九岁多须眉。不饮亦不食,未尝言渴饥。十五能行走,快马不能追。二十入山林,一去无还期。父母忆念深,乡闾为立祠。大历元年春,此儿忽来归。头冠簪凤凰,身着霓裳衣。普遍拯疲俗,丁宁告亲知。余为神仙官,下界不可祈。恐为妖魅假,不如早平夷。此有黄金藏,镇在兹庙基。发掘散生聚,可以救贫羸。金出继灵泉,湛若清琉璃。泓澄表符瑞,水旱无竭时。言讫辞冲虚,杳霭上玄微。凡情留不得,攀望众号悲。寻禀神仙诫,彻庙斸开窥。果获无穷宝,均融沾困危。巨源出岭顶,喷涌世间稀。异境流千古,终年福四维。”(出《仙传拾遗》) 谭宜是陵州人谭叔皮的儿子,唐玄宗开元末年生。他一出生就和别人不一样,生下来就会说话。才几岁就长了六尺高,而且是个有鬓角有胡须的堂堂男子汉。他不吃不喝,走路能追上奔跑的马。谭宜二十多岁时忽然失踪了,人们都十分惊奇,认为他是个神仙。他父母十分想念他,乡亲们为他建了庙,把他当作神仙祭祀供奉。代宗大历元年丙午月时,谭宜突然回到家中,穿着羽毛做的衣服,戴着绣有云霞图案的帽子,一看就是一位神仙。他对父母说:“儿子是一名仙官,不能在人世久留。父母想念儿子是可以理解的,但乡亲们不该为我建庙,怕这庙宇被妖魔鬼怪窃据后作威作福祸害乡亲们,所以请乡亲们把庙拆除了吧。庙基的地下过去埋藏着不少黄金,拆了庙后请把金子挖出来,分给穷苦的乡亲们吧。”说罢,就腾空飞去了。于是按照他的话拆了庙,果然在庙基下挖出了金子,大家都分得了。所挖的地方涌出一汪泉水,泉水非常清澈,下雨后水不涨,大旱时水也不落。乡亲们到这口灵泉前祈祷求福,都十分灵验,于是就把这口泉叫“谭子池”,也叫天池。有位叫周郭藩的进士写了一首诗记述这件事:“澄水一百步,世名谭子池。余诘陵阳叟,此池当因谁?父老为余说,本郡谭叔皮。开元末年中,生子字阿宜。坠地便能语,九岁多须眉。不饮亦不食,未尝言渴饥。十五能行走,快马不能追。二十入山林,一去无还期。父母忆念深,乡间为立祠。大历元年春,此儿忽来归。头冠簪凤凰,身着霓裳衣。普遍拯疲俗,丁宁告亲知。余为神仙官,下界不可祈。恐为妖魅假,不如早平夷。此有黄金藏,镇在兹庙基。发掘散生聚,可以救贫羸。金出继灵泉,湛若清琉璃。泓澄表符瑞,水旱无竭时。言讫辞冲虚,杳霭上玄微。凡情留不得,攀望众号悲。寻禀神仙诫,彻庙斸(音chu,二声,挖掘)开窥。果获无穷宝,均融沾困危。巨源出岭顶,喷涌世间稀。异境流千古,终年福四维。” 王可交 王可交,苏州昆山人也,以耕钓自业,居于松江南赵屯村。年三十余,莫知有真道。常取大鱼,自喜以槌击杀,煮之,擣蒜韭以食,常谓乐无以及。一旦棹渔舟,方击楫高歌入江,行数里间,忽见一彩画花舫,漾于中流。有道士七人,皆年少,玉冠霞帔,服色各异,侍从十余人,总角云鬟。又四人黄衣,乘舫。一人呼可交以姓名,方惊异,不觉渔舟已近舫侧。一道士令总角引可交上舫,见七人面前,各有青玉盘酒器果子,皆莹彻有光,可交莫识。又有女妓十余人,悉持乐器。可交远立于筵末,遍拜。七人共视可交,一人曰:“好骨相,合仙,生于凡贱,眉间已灸破矣。”一人曰:“与酒吃”。侍者泻酒,而樽中酒再三泻之不出,侍者具以告。道士曰:“酒是灵物,必得入口,当换其骨。泻之不出,亦乃命也。”一人又曰:“与栗吃”。俄一人於筵上取二栗,付侍者与可交,令便吃。视之,其栗青赤,光如枣,长二寸许,啮之有皮,非人间之栗,肉脆而甘如饴,久之食方尽。一人曰:“王可交已见之矣,可令去。”命一黄衣送上岸。于船边觅所乘渔舟不见,黄衣曰:“不必渔舟,但合眼自到。”于是合眼,若风水林木浩浩之声。令开眼,已到,失黄衣所在,但见峰峦重叠,松柏参天,坐于草中石上。及望见有门楼,人出入。俄顷采樵者并僧十余人到,问可交何人,可交具以前事对。又问何日离家,可交曰:“今日早离家。”又问今日是何日,对是三月三日。樵者与僧惊:“今日是九月九,去三月三日已半年余。”可交问地是何所,僧曰:“此是天台山瀑布寺前也。”又问此去华亭多少地,僧曰:“水陆千余里。”可交自讶不已。乃为僧邀归寺,设食,可交但言饱,不喜闻食气,唯饮水耳。众僧审问,极异之,乃以状白唐兴县,以达台州,以闻。越州廉使王沨素奉道,召之见,极以为非常之事,神仙变化不可测也。可交身长七尺余,仪貌殊异,言语清爽。沨叹曰:“此诚真仙人也。”又以同姓,益敬之,饰以道服。而遣人至苏州,以诘其实。具言三月三日,可交乘渔舟入江不归,家人寻得渔舫,谓堕江死,漉之无迹,妻子以招魂葬讫。王沨具以表闻,诏甚称异。后可交却归乡里,备话历历,及与乡人到江上,指所逢花船之处依然。可交食栗后,已绝谷,动静若有神助。不复耕钓,乃挈妻儿往四明山。二十余年,复出明州卖药,使人沽酒,得钱但施于人。时言药则壶公所授,酒则余杭阿母。相传药极去疾,酒甚醉人。明州里巷,皆言王仙人药酒,世间不及。道俗多图其形像,有患掂及邪魅者,图于其侧即愈。后三十余年,却入四明山,不复出,今人时有见之者。(出《续神仙传》) 王可交是苏州府昆山县人,住在松江南岸的赵屯村,靠种田、打渔为生,三十多岁了,不知道有修道成仙的事。每次他钓到大鱼就非常高兴,用木槌把大鱼打死炖熟然后蘸上蒜泥韭酱吃,并对人说世上再也没有比吃炖鱼更美的事了。有一天,他划着渔船高唱着渔歌在江里走了几里地,忽然看见江中有一只彩船,船里坐着非常年轻的七位道士,戴着镶嵌着宝玉的帽子,披着绣有云霞图形的帔肩,周围有十几个侍从都是童男童女,男的头上梳两个抓髻,女的头发梳成云鬟样式。船上还有四个穿黄衣的人。这时,船上有个道士喊王可交的名字,王可交正在惊讶中,自己的船已经自动靠在了道士的彩船旁了。一个道士让小僮领着王可交上了彩船,只见七位道士的面前都摆着青玉的松盘酒器,酒器餐具都透明闪光,王可交不认识那些餐具酒器是什么制成的。还有十几个乐妓,手拿各种乐器站在一旁。王可交站在筵席的远处向每个道士一一行礼后,七位道士都仔细打量他。一位道士说:“此人骨相很好,应该成仙,只是他生在人世,由于生病针灸,把眉间刺破了。”另一个道士说:“给他些酒喝吧。”一名侍者就拿酒壶往杯子里倒酒,但怎么倒酒也不出来,侍者就报告给道士,道士说:“这酒是仙酒,他必须把凡人的骨头换掉才能喝得了这酒。酒倒不出来,正说明他命中不该喝仙酒。”又一个道士说:“让他吃栗子吧。”一位道士就从酒桌上拿了两个栗子递给侍者,侍者又把栗子给了王可交让他吃。王可交看那栗子是黑红色,像枣子那样光滑,二寸多长,一啃有皮,栗肉又脆又甜,不像人间的栗子,吃了好半天才把两个栗子吃完。这时一个道士说:“王可交已经和我们见过面了,让他回去吧。”说罢就让一个穿黄衣的人把王可交送到岸上。王可交在彩船边到处找不到自己的渔船,黄衣人说:“不必坐渔船,你一闭上眼就到了。”王可交就闭上眼睛,立刻觉得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和水声。黄衣人让他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坐在草丛中的一块大石头上,四周是重重山峰和参天的松柏,那黄衣人也不见了。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门楼,有人在门楼中出出进进。不一会儿,有几个打柴的和几个和尚来到王可交面前,问他是什么人,他就把详情说了。那些人又问他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他说是今天早上。那些人问王可交今天是几月几日,王可交说:“三月三日呀。”那些人大吃一惊说:“今天是九月初九,离三月初三已经半年多了!”王可交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位和尚说:“这里是天台山的瀑布寺前哪。”王可交又问这里离华亭多远,和尚说:“水路陆路加在一起一千多里。”王可交十分惊讶。那和尚请他到庙里去休息并请他吃饭,王可交说一点不饿,只是想喝水。和尚们都围着他问长问短,十分惊奇,就把这事报告了唐兴县并上报给台州。越州的廉使王沨向来尊奉道教,就召见了王可交。听王可交谈了以后,非常相信,认为神仙的变化是无所不能的,谁也不可理解。王可交身材七尺多高,仪表和一般人很不同,谈吐也很高雅。王沨感叹地说:“王可交真是位神仙啊!”又因为王可交和自己同姓,就对他更加敬重,并让他穿上道士的衣裳。后来王沨派人到苏州去了解核实王可交的事,人们都说三月初三王可交坐着渔船到江中去再也没回来,他家的人只是找到了他的渔船,以为他一定是落入江中淹死了,到处也打捞不到他的尸体,他的妻儿只好用招魂的仪式给他办了丧事,王沨证实了这一切后就向皇帝上表报告这件事,皇上也大为惊奇。后来王可交回到他的家乡,把一切经过都对乡亲们说了,并领着人们到江上看他遇见彩船和仙人的地方。王可交自从吃了神仙给的栗子后就再也不吃饭了,一举一动都像有神在佑护帮助。他不再种田打鱼,带着妻子进了四明山。二十多年后,王可交出山到明州卖药,让人帮着卖酒,把卖药和酒的钱全都布施给穷人。当时,人们都说王可交卖的药是壶公给的,酒则是余杭阿母的。人们都说这药酒非常好使,药治病最灵,酒一喝就醉。人们有时得了疾病或家里闹邪,就画一张王可交的像贴上,立刻就能好。过了三十多年,王可交又进了四明山再也没出来,现在还有人见过他。 杨通幽 杨通幽,本名什伍,广汉什邠人。幼遇道士,教以檄召之术,受三皇天文,役命鬼神,无不立应。驱毒疠,剪氛邪,禳水旱,致风雨,是皆能之,而木讷疏傲,不拘于俗。其术数变异,远近称之。玄宗幸蜀,自马嵬之后,属念贵妃,往往辍食忘寐。近侍之臣,密令求访方士,冀少安圣虑。或云:“杨什伍有考召之法。”征至行朝。上问其事,对曰:“虽天上地下,冥寞之中,鬼神之内,皆可历而求之。”上大悦,于内置场,以行其术。是夕奏曰:“已于九地之下,鬼神之中,遍加搜访,不知其所。”上曰:“妃子当不坠于鬼神之伍矣。”二日夜,又奏曰:“九天之上,星辰日月之间,虚空杳冥之际,亦遍寻访而不知其处。”上悄然不怿曰:“未归天,复何之矣?”炷香冥烛,弥加恳至。三日夜,又奏曰:“于人寰之中,山川岳渎祠庙之内,十洲三岛江海之间,亦遍求访,莫知其所。后于东海之上,蓬莱之顶,南宫西庑。有群仙所居,上元女仙太真者,即贵妃也。谓什伍曰:‘我太上侍女,隶上元宫。圣上太阳朱宫真人,偶以宿缘世念,其愿颇重,圣上降居于世,我谪于人间,以为侍卫耳。此后一纪,自当相见,愿善保圣体,无复意念也。’乃取开元中所赐金钗钿合各半,玉龟子一,寄以为信,曰:‘圣上见此,自当醒忆矣。’言讫流涕而别。”什伍以此物进之,上潸然良久。乃曰:“师升天入地,通幽达冥,真得道神仙之士也。”手笔赐名“通幽”,赐物千段,金银各千两,良田五千亩,紫霞帔、白玉简,特加礼异。暇日问其所受之道,曰:“臣师乃西城王君青城真人,昔于后城山中,教以召命之术曰:‘可以辅赞太平之君,然后方得飞升之道。’戒以护气希言,目不妄视,绝声利,远嚣尘,则可以凌三界,登太清矣。”又问升天入地,何门而往,何所为碍。曰:“得道之人,入火不爇,入水不濡,蹑虚如履实,触实如蹈虚。虽九地之厚,巨海之广,八极之远,万方之大,应念倏忽,何所拘滞乎(九地之厚起二十五字据明钞本补)。所以然者,形与道合。道无不在,毫芒之细,万物之众,道皆居之。”上善其对。居数载,乃登后城山,葺静室于其顶,时还其家。门人言天真累降于静室。一旦与群真俱去。(出《仙传拾遗》)杨通幽,本名叫杨什伍,是广汉郡什邠县人。他小时候遇见过一个道士教给他召鬼神的法术,授给他三皇(指伏羲、神农、黄帝)的天书,用这天书召唤鬼神,鬼神会立刻就到。他驱除瘟疫,制服妖魔,消除水旱天灾,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杨什伍为人古板孤傲,不随凡俗,他的道术千变万化,远近闻名。唐玄宗李隆基由于安禄山造反逃出长安来到四川,非常思念死在马嵬坡的杨贵妃,常常不吃饭不睡觉,心情十分苦闷。于是唐明皇身边的一些近臣就密令求访道术高明的方士,希望能多少解除一下皇上的痛苦忧伤。听说杨什伍有召聚驱使鬼神的法术,就把他召到了唐明皇的四川行宫中。明皇问杨什伍有什么道术,回答说:“不管是天上地下仙界地府,以及鬼神之中,我都能找到她!”唐明皇非常高兴,命令在宫内设了道场神坛,让杨什伍施道术寻找杨贵妃。当天夜里,杨什伍就向唐明皇奏报说:“我已经在阴曹地府九泉之下找遍了,那里没有贵妃娘娘的踪迹。”唐明皇说:“爱妃绝不会落到阴曹和鬼魂们在一起的。”第二天夜晚,杨什伍又奏报说:“我去了九重天界,在虚空浩瀚的天空和日月星辰之间寻访,仍然没找到贵妃娘娘。”唐明皇沉默了半天,悲伤地叹息说:“她既不在九泉,也不在天上,能够去了哪里呢?”然后就熄了灯烛点起香火,更加急切地恳求杨贵妃能降临。第三天夜里,杨什伍又奏报:“我又找遍了人间的河流山川寺庙道观,还去了东海的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岛和祖洲、玄洲、炎洲、长洲、瀛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这十仙洲,仍然没有找到贵妃娘娘。后来,我来到东海的蓬莱山顶,在群仙居住的地方打听到有一位上元女仙名叫太真,我在她居住的南宫西廊屋里拜见了她,原来这位太真女仙就是贵妃娘娘。她对我说:‘我现在是天帝的侍女,隶属于上元宫。明皇陛下本来是太阳朱宫的神仙,由于他有了很重的凡念,才让他下凡到人世,我也被贬到人间侍奉他。十二年后,我们就会相见,希望陛下多多珍重,保养圣体,不要过分思念我吧。’说罢,贵妃娘娘就拿出陛下在开元年间赐给她的金钗和钿盒各一半,还有一只玉制的小龟作为凭据,她说陛下见了这几件东西就会醒悟,也就知道她也在思念陛下了。然后,她就和我流着泪告别了。”杨什伍奏报后就把杨贵妃让他捎的那几样东西呈给唐明皇,明皇睹物伤情,饮泣了很久。唐明皇对杨什伍说:“道长你能够升天入地,和仙界冥府相通,真是一位道术高明的仙师啊!”当时就提笔赐名为“通幽”,赐给他千种宝物,金银各一千两,良田五千亩,还赐给他紫霞图样的帔肩和白玉笏版,对他优礼有加。后来唐明皇在闲暇时问杨什伍和谁学的道术,杨什伍说:“我的老师是西城王君、青城真人。当年在后城山里教给我召神术,并让我辅助太平盛世的皇帝,然后我就可以飞升成仙。老师告诫我要养气少言,目不乱视,杜绝对名利的追求,远离世间凡俗,这样我就可以凌驾于天、地、人三界之上,升入仙界了。”唐明皇又问他升天入地有什么途径,怕什么东西阻碍,杨什伍说:“得了仙道的人,在火中不怕烧,进水不湿衣,足踏虚空像踩在实地上,接触实地上又像踏在虚空中。不管多么厚的土地,多么宽的海洋,八极多么遥远,万方那么广大,我一念之间都可以上下纵横升降飞腾,什么也阻挡不了我。我之所以能这样,是因为我的形体和道完全融合在一起了。道无处不在,从毫毛麦芒那么细微的东西,到世间万物,全都有道在其中。”唐明皇非常赞赏他对道的解释。杨什伍在宫里住了几年,就进了后城山,在山顶上修了一间修炼道术的静室,也常常回家看看。他的弟子说天真常常降临他的静室指导他修炼。后来,杨什伍和一群神仙一同飞升进入仙界了。 卷第二十一 神仙二十一 卷第二十一神仙二十一 孙思邈司马承祯尹君 孙思邈 孙思邈,雍州华原人也。七岁就学,日诵千余言。弱冠,善谈庄、老及百家之说,亦好释典。洛阳总管独孤信,见而叹曰:“此圣童也,但恨其器大识小,难为用也。”后周宣帝时,思逊以王室多故,遂隐居太白山。隋文帝辅政,徵为国子博士,称疾不起。常谓所亲曰:“过是五十年,当有圣人出,吾方助之以济人。”及唐太宗即位,召诣京师,嗟其容色甚少。谓曰:“故知有道者诚可尊重,羡门、广成,岂虚言哉。”将授以爵位,固辞不受。唐显庆四(四原作七。据明抄本改)年,高宗召见,拜谏议大夫,又固辞不受。上元元年,辞疾请归,特赐良马及鄱阳公主邑司以居焉。当时名士,如宋之问、孟诜、卢照邻等,皆执师弟之礼以事焉。思邈尝从幸九成宫。照邻病,留在其宅,时庭前有大梨树,照邻为之赋。其序曰:“癸酉之岁,余卧疾长安光德坊之官舍,户老云,是鄱阳公主邑司,昔公主未嫁而卒,故其邑废。时有处士孙思邈,道洽古今,学殚数术,高谈正一,则古之蒙庄子。深入不二,则今之维摩诘。至于推步甲乙,度量乾坤,则洛下闳、安期先生之俦也。自云开皇辛酉岁生,年九十三矣。察之乡里,咸云数百岁。又共话周齐间事,历历如目见。以此参之,不啻百岁人矣。然犹视听不衰,神彩甚茂,可谓古之聪明博达不死者也。时照邻有盛名,而染恶疾,嗟禀受之不同,昧遐夭之殊致。因问思邈曰:“名医愈疾,其道如何?”对曰:“吾闻善言天者,必质于人;善言人者,必本于天。天有四时五行,寒暑迭代。其转运也,和而为雨,怒而为风,凝而为霜雪,张而为虹霓。此天地之常数也。人有四肢五脏,一觉一寐,呼吸吐纳,循而为往来,流而为荣卫,彰而为气色,发而为音声。此人之常数也。阳用其精,阴用其形,天人之所同也。及其失也,蒸则生热,否则生寒,结而为疣赘,陷而为痈疽,奔而为喘乏,竭而为焦枯,诊发乎面,变动乎形。推此以及天地,则亦如之。故五纬盈缩,星辰失度,日月错行,彗孛流飞,此天地之危疹也。寒暑不时,此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踊,此天地之疣赘也。山崩地陷,此天地之痈疽也。奔风暴雨,此天地之喘乏也。雨泽不时,川源涸竭,此天地之焦枯也。良医导之以药石,救之以针剂;圣人和之以道德,辅之以政事。故体有可愈之疾,天地有可消之灾。”又曰:“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诗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谓小心也。‘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谓大胆也。‘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行之方也。‘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智之圆也。”其文学也,颖出如是。其道术也,不可胜纪焉。初魏徵等受诏修齐梁周隋等五代史,恐有遗漏,屡访于思邈,口以传授,有如目睹。东台侍郎孙处约,尝将其五子侹、儆、俊、侑、佺,以谒思邈。思邈曰:“俊当先贵,侑当晚达,佺最居重位,祸在执兵。”后皆如其言。太子詹事卢齐卿,自幼时请问人伦之事,思邈曰:“汝后五十年,位登方伯。吾孙当为属吏,可自保也。”齐卿后为徐州刺史,思邈孙溥,果为徐州萧县丞。邈初谓齐卿言时,溥犹未生,而预知其事。凡诸异迹,多如此焉。永淳元年卒。遗令薄葬,不藏冥器,不奠生牢,经月余,颜貌不改。举尸就木,空衣而已,时人异之。自注《老子》、《庄子》。撰《千金方》三十卷、《福禄论》三十卷、《摄生真箓》、《枕中素书》、《会三教论》,各一卷。开元中,复有人见隐于终南山,与宣律师相接,每来往参请宗旨。时大旱,西域僧请于昆明池结坛祈雨,诏有司备香灯,凡七日,缩水数尺,忽有老人夜诣宣律师求救曰:“弟子昆明池龙也。无雨时久,匪由弟子,胡僧利弟子脑将为药,欺天子言祈雨,命在旦夕。乞和尚法力救护。”宣公辞曰:“贫道持律而已,可求孙先生。”老人因至,思邈谓曰:“我知昆明龙宫有仙方三十首,若能示予,予将救汝。”老人曰:“此方上帝不许妄传,今急矣,固无所吝。”有顷,捧方而至。思邈曰:“尔但还,无虑胡僧也。”自是池水忽涨,数日溢岸,胡僧羞恚而死。又尝有神仙降,谓思邈曰:“尔所著《千金方》,济人之功,亦已广矣。而以物命为药,害物亦多。必为尸解之仙,不得白日轻举矣。昔真人桓闿谓陶贞白,事亦如之,固吾子所知也。”其后思邈取草木之药,以代虻虫水蛭之命,作《千金方翼》三十篇。每篇有龙宫仙方一首,行之于世。及玄宗避羯胡之乱,西幸蜀。既至蜀,梦一叟须鬓尽白,衣黄襦,再拜于前,已而奏曰:“臣孙思邈也,庐于峨眉山有年矣。今闻銮驾幸成都,臣故候谒。”玄宗曰:“我熟识先生名久矣。今先生不远而至,亦将有所求乎?”思邈对曰:“臣隐居云泉,好饵金石药,闻此地出雄黄,愿以八十两为赐。脱遂臣请,幸降使赍至峨眉山。”玄宗诺之,悸然而寤。即诏寺臣陈忠盛挈雄黄八十两,往峨眉宣赐思邈。忠盛既奉诏,入峨眉,至屏风岭,见一叟貌甚俊古,衣黄襦,立于岭下。谓忠盛曰:“汝非天子使乎?我即孙思邈也。”忠盛曰:“上命以雄黄赐先生。”其叟偻而受。既而曰:“吾蒙天子赐雄黄,今有表谢,属山居无翰墨,天使命笔札传写以进也。”忠盛即召吏执牍染翰。叟指一石曰:“表本在石上。君可录焉。”忠盛目其石,果有朱字百余,实表本也。遂誊写其字,写毕。视其叟与石,俱亡见矣。于是具以其事闻于玄宗,玄宗因问忠盛,叟之貌与梦者果同,由是益奇之。自是或隐或见。咸通末,山下民家,有几十余岁,不食荤血,父母以其好善,使于白水僧院为童子。忽有游客称孙处士,周游院中讫,袖中出汤末以授童子,曰:“为我如茶法煎来。”处士呷少许,以余汤与之,觉汤极美,愿赐一碗。处士曰:“此汤为汝来耳。”即以末方寸匕,更令煎吃,因与同侣话之,出门,处士已去矣。童子亦乘空而飞,众方惊异。顾视煎汤铫子,已成金矣。其后亦时有人见思邈者。(出《仙传拾遗》及《宣室志》) 孙思邈是雍州华原人。七岁上学,每天读书大约一千字左右。他成年之后,喜欢谈论庄、老及百家的学说,也喜欢佛经。洛阳总管独孤信,见了他之后便感叹地说:“这是一个圣童,只怕他器量大见识少,很难任用。”后周宣帝的时候,孙思邈因为王室发生了许多变故,就隐居到太白山里。隋文帝辅政的时候,让他做国子博士。他称病不起。他常常对亲近的人说:“再过五十年,应当有一个圣人出世,那时候我才能帮他救济世人。”到唐太宗即位,把他召到京城,慨叹他的模样很年轻,对他说:“我因此知道有道术的人实在应当受到尊重,羡门、广成等神人确实不是虚传。”皇上要授给他爵位,他坚决推辞,不肯接受。唐显庆四年,唐高宗召见他,请他做谏议大夫,他又坚决推辞不接受。上元元年,他托病请求回乡,皇上特意赐好马给他,并且把鄱阳公主的城邑赐给他居住。当时的名士,像宋之问、孟诜、卢照邻等,都用老师弟子的礼节对待他。孙思邈曾经和皇帝一起到过九成宫。卢照邻病了,住在他的住宅里,当时院子里有一棵大梨树,卢照邻就为那梨树作了一篇辞赋,赋的序言说:“癸酉这年,我卧病在长安光德坊的官舍里,这里的老人说,这是鄱阳公主的城邑。从前鄱阳公主没有出嫁就死了,所以她的城邑一直荒废着。当时有一位处士叫孙思邈,他通晓古今,学尽各种数术。他谈论起道家的理论来,就像古代的蒙县庄子;他的学问深入不二,就像当今的维摩诘;至于推算天文历法量度天地,则可以与洛下闳、安期先生相提并论。他自己说生于开皇辛酉年,已经九十三岁了。到乡间打听他,人们都说他已经几百岁了。另外,他和人们一起谈论起周、齐之间事来,记得清清楚楚,就像亲眼见过。以此检验他,就不止是一百岁的人了。然而他的耳不聋,眼不花,神采奕奕。可以说是古代的聪明傅达长寿之人了。当时卢照邻很有名气,他得了重病,他嗟叹每个人的承受不同,不知道人长寿短命如此悬殊。于是他问孙思邈:“名医治病,它的道理如何呢?”孙思邈回答说:“我听说善于谈论天的人,一定要向人打听;善于谈论人的人,一定要以天的道理为依据。天有四时的变化,五行的运转,寒暑交替。它的运转,和就下雨;怒就刮风;凝结就是霜雪;张扬就是虹霓。这是天地的规律。人有四肢和五脏,有醒有睡,有呼有吸,循环往复。流动,就形成人体的营养作用、卫外机能和血气循环;明显,就成为人的气色;发声,就有了人的声音。这是人的规律。阳性,用它的精神;阴性,用它的形体。这是天和人相同的地方。等到失去这种正常现象,热气上升则生热;不然就生寒;凝结就成为肿瘤;凹陷就成为痈疽;奔跃就成为喘息、困乏;竭尽就成为焦枯。病情呈现在表面,病变动却在形体内。把这种道理推及到天地方面,也是这样的。所以,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有盈有缩,星辰失去了常度,日月的运行出现错乱,慧星离开轨道飞行,这是天地的大病。寒暑不正常,这是天地热气上升与否的表现;岩石泥土耸起,这是天地的肿瘤;山崩地陷,这是天地的痈疽;狂奔的风,狂暴的雨,这是天地的喘息和困乏;雨露润泽不及时。江河干涸,这是天地的焦枯。良医治病,用药疏导,用针剂拯救;圣人济世,用道德调和,用政事辅助。所以,人身上有可以治好的病,天地有可以消除的灾。”他又说:“胆子要大,而用心要细;心智要圆活,行为要方正。《诗经》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说的是小心;‘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说的是大胆;‘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这是行为的方正;‘见机而作,不俟终日’,这是心智的圆活。”他的文学,如此超拔突出;他的道术也不可胜纪。当初魏徵等人受命编修齐、梁、周、隋等五代史,恐怕有遗漏,多次向孙思邈请教。他用口传授,就像亲眼所见一样。东台侍郎孙处约,曾经带着五个儿子孙侹、孙儆、孙俊、孙侑、孙侹去拜见孙思邈。孙思邈说:“孙俊应当首先显贵;孙侑应当显达得较晚;孙侹的地位最高,灾祸出在执掌兵权上。”后来都像他说的一样。太子詹事卢齐卿,小时候向孙思邈请教人伦的事情,孙思邈说:“你今后五十年,地位可达到一方诸侯之长,我的孙子应当是你属下的官吏,你应当自己保重才是。”卢齐卿后来做了徐州刺史,孙思邈的孙子孙溥,果然是徐州萧县的县令。孙思邈当初对卢齐卿说这话的时候,孙溥还没有出生,而预先知道了他的事情。凡是各种奇异的事情,大多如此。永淳元年,孙思邈死去,死前留下话要薄葬,不准在墓中埋藏殉葬品,不准用活着的牛羊祭奠。经过一个多月,他的脸色没变。举起他的尸体往棺材里装的时候,他只剩下空空的衣服而已,当时的人都感到奇怪。他亲自注释了《老子》、《庄子》,撰写了《千金方》三十卷、《福禄论》三十卷、《摄生真箓》、《枕中素书》、《会三教论》各一卷。开元年间,又有人发现他隐居在终南山,与宣律师相来往,宣律师常常来来往往地向他参学请教佛教宗旨。当时天大旱,有一个西域的僧人请求在昆明池筑坛求雨,皇上下诏让有关部门准备香灯。一共七天,水缩下去几尺。忽然有一位老人夜里到宣律师那里求救,说:“我是昆明池里的龙,很久没下雨,不是因为我。一个胡僧要用我的脑子做药,欺骗天子说求雨,我的命危在旦夕,请和尚用法力救护于我。”宣公推辞说:“贫僧操守戒律罢了,你可以去求孙思邈老先生。”老人于是就来到孙思邈那里。孙思邈说:“我知道昆明池龙宫里有神仙药方三十个,如果能让我看看,我就救你。”老人说:“这些药方上帝不准随便外传,现在紧急了,丝毫无所吝啬!”过了一会儿,老人捧着药方来了。孙思邈说:“你天明回去,不用担心胡僧。”从此池水忽然暴涨,几天便漫上岸来,胡僧羞怒而死。另外,曾经有一个神仙从天而降,对孙思邈说:“你所著的《千金方》,济人的功效也很广了。而用生物做药,残害的生物也太多了,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尸解的神仙,不能白天升天成仙了。从前,一位真人桓闿告诉陶贞白,事情也是这样,本来你是知道的。”此后孙思邈采用草木做药,以代替虻虫、水蛭的性命,作《千金方翼》三十篇,每篇有《龙宫仙方》一个行世。等到唐玄宗躲避安史之乱,向西到达蜀地之后,梦见一位老汉须发皆白,穿黄色衣服,再三在面前参拜,然后奏道:“我是孙思邈,在峨嵋山结庐居住多年了。现在听说皇上的銮驾来到成都,我所以等候在这里拜谒。”唐玄宗说:“我熟悉你的名字很久了,现在你不怕道路遥远来到这里,也是有所求吗?”孙思邈说:“我隐居在云泉之间,喜欢吃金石之药,听说这个地方出雄黄,希望赐给我八十两。如果能满足我的要求,请派使者到峨嵋山来。”唐玄宗答应了,心大跳而醒来,立即就令侍臣陈忠盛带八十两雄黄,到峨嵋山去赐给孙思邈。陈忠盛奉诏之后来到峨嵋山,走到屏风岭,遇见一位容貌很俊逸古朴的老头,穿黄色衣服立在岭下。老头对陈忠盛说:“你莫非是天子的使者吗?我就是孙思邈。”陈忠盛说:“皇上让我把雄黄赐给你。”那老头躬身接受,然后说:“我承蒙天子赐给我雄黄,现在有表章致谢,但这里是山野之居,没有笔墨,请您执笔转抄送进宫中。”陈忠盛立即让官吏拿来笔墨之类。老头指着一块石头说:“表章在那石头上,您可以抄录下来。”陈忠盛看那石块,果然有一百多个红字,确实是表章。于是就把那些字抄录下来。写完之后,再看老头和石头,全都不见了。于是陈忠盛把这事详细地奏明唐玄宗。唐玄宗于是问陈忠盛,老头的相貌与梦中的果然一样,因此更感惊奇。从此,孙思邈有时候隐没,有时候出现。咸通末年,山下的一家百姓,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不吃荤血,父母认为他喜欢善行,让他到白水僧院做了童子。忽然有一位游客自称孙处士,在院中游了一周之后,从袖中取出一包汤药碎末交给童子说:“为我像烹茶那样煎好。”煎好之后,处士饮了一些,把剩下的汤汁给了童子。童子觉得汤汁的味道极美,希望再给他一碗。处士说:“这药就是为你来的!”就把方寸这样大的一匙药沫再让他煎着吃。于是他便向同伴们说了。出门一看,处士已离去了。童子也乘空飞起来。众人正在惊异,一看那煎药的锅子,已变成金的了。这以后也时常有见到孙思邈的人。 司马承祯 司马承祯,字子微。博学能文,攻篆,迥为一体,号曰金剪刀书。隐于天台山玉霄峰,自号白云子。有服饵之术,则天累征之不起。睿宗雅尚道教,屡加尊异,承祯方赴召。睿宗问阴阳术数之事。承祯对曰:“老子经云:‘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且心目所见知,每损之尚未能已,岂复攻乎异端而增智虑哉?”睿宗曰:“理身无为,则清高矣;理国无为,如之何?”对曰:“国犹身也。老子曰:‘留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乃无私焉,而天下理。’易曰:‘圣人者与天地合其德。’是知天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无为之旨,理国之要。”睿宗深赏异,留之欲加宠位。固辞。无何告归山。乃赐宝琴花帔以遣之。公卿多赋诗以送。常侍徐彦伯,撮其美者三十余篇,为制序,名曰《白云记》,见传于世。时卢藏用早隐终南山,后登朝,居要官,见承祯将还天台,藏用指终南谓之曰:“此中大有佳处,何必在天台。”承祯徐对曰:“以仆所观,乃仕途之捷径耳。”藏用有惭色。玄宗有天下,深好道术,累征承祯到京,留于内殿,颇加礼敬,问以延年度世之事。承祯隐而微言。玄宗亦传而秘之,故人莫得知也。由是玄宗理国四十余年,虽禄山犯关,銮舆幸蜀,及为上皇,回,又七年,方始晏驾,诚由天数,岂非道力之助延长耶!初玄宗登封太岳回,问承祯:“五岳何神主之?”对曰:“岳者山之巨,能出云雨,潜储神仙,国之望者为之;然山林之神也,亦有仙官主之。”于是诏五岳于山顶列置仙官庙,自承祯始也。又蜀女真谢自然泛海,将诣蓬莱求师,船为风飘,到一山,见道人指言:“天台山司马承祯,名在丹台,身居赤城,此真良师也。”蓬莱隔弱水三十万里,非舟楫可行,非飞仙无以到。自然乃回求承祯受度。后白日上升而去。承祯居山,修行勤苦,年一百余岁,重颜轻健,若三十许人。有弟子七十余人,一旦告弟子曰:“吾自居玉霄峰,东望蓬莱,常有真灵降驾。今为东海青童君、东华君所召,必须去人间。”俄顷气绝,若蝉蜕然解化矣。弟子葬其衣冠尔。(原未注出处。查出《大唐新语》。) 司马承祯,字子微,博学多才,善长文学。他钻研篆书。他写的篆书,自成一体,叫作“金剪刀书”。他隐居在天台山玉霄峰,自号“白云子”,有服用丹药的道术。武则天多次征召他,他都不应。唐睿宗崇尚道教,对他屡次给予特别的尊敬。他刚应召赴京,睿宗就向他问起推断人事吉凶祸福的事。他回答说:“《老子》上说:‘削弱权力,再削弱权力,以达到顺应自然。’心中想到的,眼里看到的事物,常常削弱欲望尚且不能做到不想不看,难道还要再钻研异端而增加心智上的忧虑吗?”睿宗说:“以顺应自然的方法治理自身,就可以做到清高;用顺应自然的方法治理国家,怎样呢?”他回答说:“国家就像自身一样。《老子》上说:‘在淡泊上多注意,在寂静处聚会真气,顺应事物的自然规律,就没有私欲了,那么天下也就治理了。’《易经》上说:‘圣人应当按照天地的规律去修养自己的道德,使自己的言行符合自然规律。’因此知道天不讲话而守信,顺应自然就能成功。顺应自然的要旨就是治理国家的要旨。”睿宗深深赞赏他奇特见解,要把他留在宫中,封他做大官,他坚决推辞。不久他告别回山。皇上就赐给他宝琴和花披肩,派人送他。很多公卿都作诗送他。有一个叫徐彦伯的常侍,选择了其中三十首最好的,结成一个集子,还为诗集写了序言,命名为《白云记》。当时有一个叫卢藏用的人,他早年隐居在终南山,后来登上朝廷,身居显要职位。他见司马承祯要回天台山,就用手指着终南山对司马承祯说:“这终南山里就有不少佳处,何必非回天台山不可呢?”司马承祯不慌不忙地说:“依我所见,终南山是当官的捷径而已。”卢藏用有羞惭的表情。唐玄宗坐了天下,也深深爱好道术,多次征召,把司马承祯召到京城,留在殿内,对他很有礼貌,十分尊敬他,向他请教延寿度世的事。司马承祯讲得很隐晦,没有直说。唐玄宗秘密地记录,又秘密地收藏,所以世人无法得知他们谈话的内容。从此,唐玄宗治理国家四十多年,虽然有安禄山侵犯潼关,皇帝避难去到蜀地,但是他终究回京继续做太上皇。回来之后又过了七年才死去。他的死实在是因为天数,难道不是道力帮他延长的吗?当初,唐玄宗登封太岳回来,问司马承祯:“五岳是什么神主宰的?”司马承祯说:“岳是山中最大的,能生出云雨,能潜藏各种神仙,国中有声望的人管理它。虽然是山林之神,但是也有仙官主管。”皇帝于是诏令在五岳山顶上修建仙官庙。这种仙官庙。是从司马承祯开始的。另外,有一位蜀地的女真人谢自然,她乘船过海,要到蓬莱去求师。船被风刮,来到一座山前,见到一位道人,指点她说:“天台山的司马承祯,名在丹台,身居赤城,他是真正的良师。”蓬莱离弱水三十万里,不是坐船可去的,不是飞天的神仙是无法到达的。谢自然就回去求司马承祯,受到超度,于是后来她得道成仙,飞升而去。司马承祯久居深山,勤苦修行,活到一百多岁,面色像儿童那样红润,步履像年轻人那样轻捷,好像三十多岁的人。一天早晨,他告诉弟子们说:“我自从居住玉霄峰,向东望蓬莱,常常有真正的神灵降下来。现在我受到东海青童君、东华君的召请,必须离开人间。”不一会儿他就咽气了,像蝉蜕那样分解消散了,弟子们只好埋葬了他的衣服帽子。 尹君 唐故尚书李公诜(诜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镇北门时。有道士尹君者,隐晋山,不食粟,常饵柏叶,虽发尽白,而容状若童子,往往独游城市。里中有老父年八十余者,顾谓人曰:“吾孩提时,尝见李翁言,李翁吾外祖也。”且曰:“我年七岁,已识尹君矣;迨今七十余年,而尹君容状如旧,得非神仙乎。吾且老,自度能几何为人间人;汝方壮,当志尹君之容状。”自是及今,七十余岁矣,而尹君曾无老色,岂非以千百岁为瞬息耶。北门从事冯翊严公绶,好奇者,慕尹之得道,每旬休,即驱驾而诣焉。其后严公自军(军下原有为字,据明抄本删)司马为北门帅,遂迎尹君至府庭,馆于公署,终日与同席,常有异香自肌中发,公益重之。公有女弟学浮图氏,尝曰:“佛氏与黄老固殊致。”且怒其兄与道士游。后一日,密以堇斟致汤中,命尹君饮之。尹君即饮,惊而起曰:“吾其死乎!”俄吐出一物甚坚,有异香发其中。公命剖而视之,真麝脐也。自是尹君貌衰齿堕,其夕卒于馆中。严公既知女弟之所为也,怒且甚,即命部将治其丧。后二日,葬尹君于汾水西二十里。明年秋,有照圣观道士朱太虚,因投龙至晋山,忽遇尹君在山中,太虚惊而问曰:“师何为至此耶?”尹君笑曰:“吾去岁在北门,有人以堇斟饮我者,我故示之以死,然则堇斟安能败吾真耶!”言讫,忽亡所见。太虚窃异其事,及归,具白严公。曰:“吾闻仙人不死,脱有死者,乃尸解也;不然何变异之如是耶。”将命发其墓以验之,然虑惑于人,遂止其事。(出《宣室志》) 唐朝时,前任尚书李公诜镇守北门时,有一位叫尹君的道士在晋山隐居,他不吃粮食,常吃柏树叶。虽然他的头发全白了,但是他的脸色和儿童一样。他常常单独到城中游逛。乡里中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汉,对周围人们说:“我小时候,曾听李老汉说过。李老汉是我的外祖父。他说:‘我七岁那年,就认识尹君。到现在七十多年了,而尹君的模样和过去一样,他大概是神仙吧?我要老了,自己估计能在人世上再活几年呢?你正年轻,应当记住尹君的容颜。’从那时到现在,又七十多年了,而尹君竟没有衰老的表现,难道是把千百岁当作瞬息吗?”北门的从事冯诩严公绶是好奇的人,他敬慕尹君是得道的人,常常在休假日驱车到尹君那里去拜访。后来,严公绶从军司马升为北门帅,就把尹君接到府中,住在公署,整天与他坐在一起。严公绶发现常常有一种异香从尹君的肌肉中散发出来,就更加敬重他。严公绶有一个妹妹,学佛教,曾说:“佛教与道教根本不同!”而且她对哥哥与道士交往很生气。后来有一天,她秘密把苦堇放在汤里,让尹君喝。尹君喝完,吃惊地站起来说:“我大概要死了!”一会儿,他吐出一块很硬东西,并有奇异的香味从中散发出来。严公绶让人解剖一看,原来是一块麝香。从此尹君容颜衰老,牙齿脱落,那天晚上便死在严公绶的公馆中。严公绶知道是妹妹干的之后,非常生气,立即让部下为尹君办理丧事。过了两天,把尹君葬在汾水西二十里的地方。第二年秋天,有一位叫朱太虚的照圣观的道士,到晋山去投放一条龙,忽然在山中遇见尹君。朱太虚吃惊地问道:“师父为什么来到这里?!尹君说:“去年我在北门,有人把苦堇放在汤里让我喝,我故意装死给他们看。可是,堇汤怎么能败坏我的真功呢?”说完,他忽然不知哪儿去了。朱太虚心里感到很怪,等回到北门,详细向严公绶作了汇报。严公绶说:“我听说仙人是死不了的,如果有死的,也只不过是尸解罢了,不然怎么会变异成这种样子呢?”他要让人打开坟墓检验一下,但是担心会让人迷惑,就停止了这件事。 卷第二十二 神仙二十二 卷第二十二神仙二十二 罗公远仆仆先生蓝采和 罗公远 罗公远,本鄂州人也。刺史春设,观者倾郡。有一白衣人长丈余,貌甚异,随群众而至,门卫者皆怪之。俄有小童傍过,叱曰:“汝何故离本处,惊怖官司耶?不速去!”其人遂摄衣而走。吏乃擒小童至宴所,具白于刺史。刺史问其姓名。云:“姓罗,名公远,自幼好道术,适见守江龙上岸看,某趣令回。”刺史不信曰:“须令我见本形。”曰:“请俟后日。”至期,于水滨作一小坑,深才一尺,去岸丈余,引水入。刺史与郡人并看。逡巡,有鱼白色,长五六寸,随流而至,腾跃渐大,青烟如线,起自坎中。少顷,黑气满空,咫尺不辨。公远曰:“可以上津(津原作律。据明抄本、许刻本改)亭矣。”未至,电光注雨如泻,须臾即定。见一大白龙于江心,头与云连,食顷方灭。时玄宗酷好仙术。刺史具表其事以进。时玄宗与张果、叶法善棋。二人见之大笑曰:“村童事亦何解。”乃各握棋子十数枚,问曰:“此有何物?”曰:“空手。”及开果无,并在公远处,方大骇异。令与张、叶等齿坐。剑南有果初进,名为日熟子,张与叶以术取,每过午必至。其日,暨夜都不到,相顾而语曰:“莫是罗君否。”时天寒围炉,公远笑,于火中素树一箸,及此除之,遂至。叶诘使者。云欲到京,焰火亘天,无路可过;适火歇,方得度。从此众皆敬伏。开元中,中秋望夜,时玄宗于宫中玩月。公远奏曰:“陛下莫要至月中看否。”乃取拄杖,向空掷之,化为大桥,其色如银,请玄宗同登。约行数十里,精光夺目,寒色侵人,遂至大城阙。公远曰:“此月宫也。”见仙女数百,皆素练宽衣,舞于广庭。玄宗问曰:“此何曲也?”曰:“霓裳羽衣也。”玄宗密记其声调,遂回,却顾其桥,随步而灭。且召伶官,依其声调作霓裳羽衣曲。时武惠妃尤信金刚三藏,玄宗幸功德院,忽苦背痒。公远折竹枝,化七宝如意以进。玄宗大悦,顾谓三藏曰:“上人能致此乎?”曰:“此幻化耳。臣为陛下取真物。”乃袖中出七宝如意以进。公远所进者,即时化为竹枝耳。及玄宗幸东洛,武妃同行,在上阳宫麟趾殿,方将修殿,其庭有大方梁数丈,经六七尺,时公远、叶尊师、金刚三藏皆侍从焉。玄宗谓叶尊师曰:“吾方闲闷。可试小法以为乐也?师试为朕举此方木。”叶受诏作法,方木一头揭数尺,而一头不起。玄宗曰:“师之神力,何其失耶!”叶曰:“三藏使金刚善神,众压一头,故不举。”时玄宗奉道,武妃宗释,武妃颇有悦色,三藏亦阴心自欢,惟公远低头微哂。玄宗谓三藏曰:“师神咒有功,叶不能及,可为朕咒法善入澡瓶乎?”三藏受诏置瓶,使法善敷座而坐,遂咒法大佛顶真言,未终遍,叶身欻欻就瓶;不三二遍,叶举至瓶嘴;遍讫,拂然而入瓶。玄宗不悦。良久谓三藏曰:“师之功力,当得自在,既使其入,能为出乎?”三藏曰:“是僧之本法也。”即咒之。诵佛顶真言数遍,叶都不出。玄宗曰:“朕之法师,今为三藏所咒而没,不得见矣。”武妃失色。三藏大惧。玄宗谓公远曰:“将若之何得法善旋矣。”公远笑曰:“法善不远。”良久,高力士奏曰:“叶尊师入。”玄宗大惊曰:“铜瓶在此,自何所来!”引入问之。对曰:“宁王邀臣吃饭,面奏的不放,臣适宁王家食讫而来,不因一咒,何以去也。”玄宗大笑,武妃、三藏皆贺。已而使叶设法箓。于是取三藏金襕袈裟摺之,以盆覆之。叶禹步叩齿,绕三匝曰:“太上老君摄去。”盆下袈裟之缕,随色皆摄,各为一聚。三藏曰:“惜哉金襕,至毁如此!”玄宗曰:“可正乎?”叶曰:“可。”又覆之,咒曰:“太上老君正之。”启之,袈裟如故。叶又取三藏钵,烧之烘赤,手捧以合三藏头,失声而走。玄宗大笑。公远曰:“陛下以为乐,乃道之末法也,叶师何用逞之?玄宗曰:“师不能为朕作一术以欢朕耶?”公远曰:“请更问三藏法术何如?”三藏曰:“贫道请收固袈裟,试令罗公取,取不得则罗公输,取得则僧输。”于是令就道场院为之。三藏结坛焚香,自于坛上跏趺作法,取袈裟贮之银合;又安数重木函,皆有封锁,置于坛上。玄宗与武妃、叶公,皆见中有一重菩萨,外有一重金甲神人,外以一重金刚围之,贤圣比肩,环绕甚严,三藏观守,目不暂舍。公远坐绳床,言笑自若。玄宗与叶公皆视之。数食顷,玄宗曰:“何太迟迟,得无劳乎!”公远曰:“臣斗力,安敢自炫其能!但在陛下使三藏启观耳。”令开函取袈裟,虽封锁依然,中已空矣。玄宗大笑。公远奏曰:“请令人于臣院内,敕弟子(子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开柜取来。”即令中使取之,须臾袈裟至。玄宗问之。公远曰:“善萨力士,圣之中者,甲兵诸神,道之小者,皆可功参上界;至于太上至真之妙,非术士所知。适使玉清神女取之,则菩萨金刚不见其形,取若坦途,何碍之有。”玄宗大悦。赏赉无数。而叶公、三藏然后伏焉。时玄宗欲学隐遁之术。对曰:“陛下玉书金格,以简于九清矣;真人降化,保国安人,诚宜习唐、虞之无为,继文、景之俭约,却宝剑而不御,弃名马而不乘,岂可以万乘之尊,四海之贵,宗庙之重,社稷之大,而轻狥小术,为戏玩之事乎?若尽臣术,必怀玺入人家,困于鱼服矣。”玄宗怒,骂之。遂走入殿柱中,数玄宗之过。玄宗愈怒,易柱破之,复入玉磶中。又易磶。破之为数十片,悉有公远之形。玄宗谢之,乃如故。玄宗后又坚学隐形之术,强之不已,因而教焉。然托身隐,常有不尽,或露裾带,或见影迹,玄宗怒斩之。其后数岁,中使辅仙玉,奉使入蜀,见公远于黑水道中,披云霞衲帔,策杖徐行。仙玉策马追之,常去十余步,竟莫能及。仙玉呼曰:“天师云水适意,岂不念内殿相识耶!”公远方伫立顾之。仙玉下马拜谒讫,从行数里。官道侧俯临长溪,旁有巨石,相与渡溪据石而坐。谓仙玉曰:“吾栖息林泉,以修真为务,自晋咸和年入蜀,访师诸山,久晦名迹,闻天子好道崇玄,乃舍烟霞放旷之乐,冒尘世腥膻之路,混迹鸡鹜之群,窥阅蜉蝣之境,不以为倦者,盖欲以至道之贵,俯教于人主耳。圣上廷我于别殿,遽以灵药为索,我告以人间之腑脏,荤血充积,三田未虚,六气未洁,请俟他日以授之,以十年为限。不能守此诚约,加我以丹颈之戮,一何遑遽哉!然得道之人,与道气混合,岂可以世俗兵刃水火害于我哉!但念主上列丹华之籍,有玉京交契之旧,躬欲度之,眷眷之情,不能已已。”因袖中出书一缄,谓仙玉曰:“可以此上闻,云我姓维,名厶遠,静真先生弟子也,上必寤焉。”言罢而去,仍以蜀当归为寄,遂失所在。仙玉还京师,以事及所寄之缄奏焉。玄宗览书,惘然不怿。仙玉出,公远已至,因即引谒。玄宗曰:“先生何改名姓耶?”对曰:“陛下尝去臣头,固改之耳。罗字去头,维字也;公字去头,厶字也;远字去头,遠字也。”玄宗稽首陈过,愿舍其尤。公远欣然曰:“盖戏之耳。夫得神仙之道者,劫运之灾,阳九之数,天地沦毁,尚不能害;况兵刃之属,那能为害也?”异日,玄宗复以长生为请。对曰:“经有之焉,我命在我,匪由于他。当先内求而外得也。刳心灭智,草衣木食,非至尊所能。”因以三峰歌八首以进焉,其大旨乃玄素黄赤之使,还婴溯流之事。玄宗行之逾年,而神逸气旺,春秋愈高,而精力不惫。岁余,公远去,不知所之。天宝末,玄宗幸蜀,又于剑门奉迎銮辂,卫至成都,拂衣而去。乃玄宗自蜀还京,方悟蜀当归之寄矣。(出《神仙感遇传》及《仙传拾遗》、《逸史》等书) 罗公远本是鄂州人。鄂州刺史春天设宴,全郡的人都来观看。有一个一丈多高的穿白衣服的人,相貌很是与众不同,也随着人群来了。守门的人都认为他挺怪。不一会儿有一个小童从旁边经过,呵斥道:“你为什么离开你的本处,来惊吓官吏们呢?还不快离开!”那人就提着衣服跑了。官吏就把小童捉住,送到举行宴会的地方,详细向刺史报告了。刺史问小童的姓名。小童说:“姓罗,名公远,从小喜好道术。刚才发现守江龙上岸来看热闹,我急忙赶来让他回去。”刺史不信,说:“必须让我看到他的原形我才相信。”罗公远说:“请等到后天。”到了第三天,他在水边挖了一个小坑,才一尺深,离岸一丈多远。他把水引到坑里来。刺史和郡中的人都来看。不长时间,有一条白色的鱼,五六寸长,随着水流来到,越腾跃越大。有一缕线一样的青烟从坑中升起。一会儿,黑气满天,咫尺之间也看不清东西。罗公远说:“大家可以到津亭上去了。”大家还没走到津亭,雷电大作,大雨如泻。霎时便平定下来,有一条大白龙出现在江心,头和云相连接,一顿饭的功夫才消失。那时玄宗非常喜欢仙术,刺史把这事详细写明禀报并把罗公远送到京城。当时唐玄宗与张果、叶法善下棋。张、叶二人见了罗公远大笑道:“小小村童,他怎知龙的事!”二人就各握了十几个棋子,问道:“这手里有什么东西?”罗公远说:“是空手,什么也没有!”等张开手一看,果然什么也没有。棋子都到了罗公远那里。二人这才感到很惊异。皇上让罗公远与张、叶二人平起平坐。剑南有一种果子,刚刚开始进贡,名叫“日熟子”。张果与叶法兽用法术运取,每天一过正午必然送到。那一天,天黑都没送到。张、叶二人互相看着说:“是不是罗公远干的?”当时天很冷,大家围着火炉。罗公远笑。在火中平常立着一根筷子,到这时拔掉它,于是日熟子就送来了。叶法善盘问使者。使者说,要到京的时候,焰火连天,无路可过,刚才火停了,才能过来。从此,众人都敬佩他,服气他。开元年间,八月十五的晚上,当时唐玄宗在宫中赏月,罗公远奏道:“陛下想不想到月中看看呢?”于是就拿起手杖,向空中扔去。手杖变成大桥,桥的颜色像银。罗公远请玄宗一块登上大桥,大约走了几十里,感到精光耀眼,寒气侵人,就来到一个大城阙下。罗公远说:“这就是月宫。”有几百位仙女,都穿白绢宽袖衣服,在广庭中跳舞。玄宗问道:“这是什么乐曲?”罗公远说:“是《霓裳羽衣曲》。”玄宗暗中记下那乐曲的声调,于是就回来了。回头看那桥,随着脚步消逝。玄宗召来乐官,按照他记下来的声调谱成了《霓裳羽衣曲》。当时为惠妃尤其相信金刚三藏。玄宗来幸功德院,忽然因为背发痒而感到难受。罗公远折了一根竹枝,把它变成一个七宝如意送给玄宗,玄宗很高兴,看着金刚三藏说:“你能达到这种程度吗?”金刚三藏说:“这是幻化而已,我给陛下取真的来。”他就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七宝如意交给皇上。罗公远进献的那个,当时就变成了竹枝。等到玄宗游幸东洛,武惠妃同行,住在上阳宫麟趾殿。当时正要修殿,那院中有一根几丈长大方梁,直径六七尺。当时罗公远、叶法善、金刚三藏,都侍候跟随在左右。玄宗对叶法善说:“我正闲闷,可以试作一些小法术为乐趣,你可以为我举起这根方木。”叶法善受皇命作法,方木一头抬起来几尺,而另一头不起来。玄宗说:“你的神力,为什么丧失了呢?”叶法善说:“三藏让金刚善神一起压在一头,所以抬不起来。”当时玄宗信奉道教,武惠妃信仰佛教,武惠妃很高兴。三藏也暗自高兴。只有罗公远低头露出一缕讥讽的微笑。玄宗对金刚三藏说:“你的神咒很有功力,叶法善比不上你,你能用咒语把叶法善弄到澡瓶里去吗?”三藏得到皇上的命令,放好了澡瓶,让叶法善在座位上坐好,就开始念“法大佛顶真言”咒语,还没念完一遍,叶法善的身体就慢慢靠近瓶子。不到两三遍,叶法善的身体就举到了瓶口。念完咒语,叶法善轻轻地进到瓶中。玄宗很不高兴,许久才对三藏说:“你的功力,应该能自由自在。既然能让他进去,还能让他出来吗?”三藏说:“这是我基本的法术。”于是就念咒,念“佛顶真言”念了好几遍,都没有把叶法善念出来。唐玄宗说:“我的法师,现在被三藏咒没了,看不到了!”武惠妃和三藏大惊失色。唐玄宗对罗公远说:“要怎么办才能让叶法善回来呢?”罗公远说:“叶法善离此不远。”过了一会儿,高力士奏道:“叶尊师进来了!”唐玄宗大惊道:“铜瓶在这里,他是从哪儿来的?”把叶法善领进来之后一问,叶法善回答说:“宁王请我吃饭,我如面奏,你一定不肯放我去。我刚在宁王家吃完饭而来,不因为他一咒,我怎么能去呢?”玄宗大笑,武惠妃和三藏都表示祝贺。然后让叶法善设道家秘文。于是叶法善取三藏的金襕袈裟摺叠起来,把它用一个盆扣上。叶法善小步行走,叩动牙齿,绕盆三圈,说:“太上老君拽去!”盆下袈裟的丝线,随着不同的颜色,各被拽得一堆一堆的。三藏说:“可惜这件金襕袈裟了,毁坏到这种程度!”玄宗说:“可以改正吗?”叶法善说:“可以。”他又用盆扣上,念咒道:“太上老君改正它!”打开一看,袈裟像原来一样。叶法善又取三藏的钵子,把它烧得通红,用手捧着往三藏头上戴,三藏失声而逃。玄宗大笑。罗公远说:“陛下以此为乐,其实这是道术中末流的法术,叶法师何必显示它!”玄宗说:“你不能为我作一个法术,让我高兴高兴吗?”罗公远说:“请再问问三藏的法术怎么样。”三藏说:“我把袈裟收放牢固,试让罗公取,不能取走那就是罗公输了;取走,则是我输了。”于是皇上让他们在道场院进行。三藏法坛烧香,亲自在坛上作法,把袈裟存放在银盒子里,又安装在几层木匣子里,每层都上了锁,放在坛上。玄宗和武惠妃、叶法善,都看到里面有一重菩萨,外面有一重金甲神人,再外面用一重金刚力士包围着。贤才圣人比踵接肩,包围得很严密。三藏看守在那里,眼睛一时也不离开。罗公远坐在绳床上,谈笑自若。玄宗和叶法善都看着他。几顿饭的时间过去了,玄宗说:“为什么这么慢呢?大概累了吧?”罗公远说:“我斗力,怎么敢显示自己能耐呢?只要陛下让三藏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玄宗让三藏打开匣子取出袈裟。虽然仍旧锁着,但是里边已经空了。玄宗大笑。罗公远奏道:“请派人到我的院内,让弟子开柜拿来。”玄宗立即派中使去取。不一会儿袈裟取来。玄宗问这是怎么回事,罗公远说:“菩萨、力士,是圣贤中一般的;甲兵,诸神,是道术之中较小的,都有可以参与上界的功力,至于太古极真的奥妙,不是术士所能知道的。刚才我让玉清神女去取,那么菩萨和金刚也看不到她的形迹,去取就像走在坦途上,能有什么障碍呢?”玄宗非常高兴,赏赐无数。而叶法善、三藏以后都很佩服罗公远。当时玄宗要学隐遁之术,罗公远回答说:“陛下玉书金格已经记录在九清了,你是真人下凡,为的是叫你保国安民。实在应该学习唐尧虞舜的无为而治,继承文帝景帝的俭朴节约作风,放弃宝剑不佩带,放弃名马不乘坐。怎么可以凭着万乘的尊位、四海的富贵,如此重要的宗庙,如此之大的社稷,而轻率地去循蹈小术,做游戏玩耍的事呢?如果你学尽我的道术,必将揣着玉玺走进别人家,被困在平常人的服饰之中。”玄宗大怒,骂他。于是他就跑进殿柱子里,数落玄宗的过错。玄宗更怒,把殿柱打破,又换了一根柱子。他又进到柱脚石中。玄宗又下令换了柱脚石,把换下来的柱脚石打碎成几十片,全都有罗公远的形迹。玄宗向他道歉,才恢复正常。玄宗后来又硬要学隐形之术,劝阻不了,就只好教他。然而玄宗隐身,常有隐不尽的地方,或者露出裙带来,或者露出形迹来。玄宗生气,把罗公远杀了。此后过了几年,中使辅仙玉奉使进入蜀地,见到罗公远在黑水的道路上。他披着云霞缝补成的衣帔,拄着手杖慢慢行走。仙玉策马追赶,常常只离他十几步,却不能追上他。仙玉喊道:“罗天师周游四方,心满意足,难道不记得在宫中相识的朋友吗?”罗公远这才站下回头看着仙玉。仙玉下马拜谒之后,二人一起走了几里,官道旁边有一条长长的溪流,溪旁有一块巨石,二人一起渡过溪流,坐到巨石上。罗公远对仙玉说:“我栖息在山野之中,把修炼本性当作主要任务。我从晋朝咸和年进入蜀地,在各大山之中访师求教,长期隐藏姓名和踪迹。听说皇上喜欢道教崇尚玄学,我就舍弃了山间美景和行动自由的乐趣,冒着尘世间又腥又膻又臭的道路,将行迹混以鸡鸭群中,窥视小虫子的处境。我之所以不知疲倦地这样做,是想要用最崇高的道理,教导皇帝罢了。皇上把我迎到别殿,急忙向我索要灵药。我告诉他,人间的腑脏,充满荤血,‘三田’还没虚,‘六气’还没洁,请等到以后再给,以十年为期限。但是他不守信用,砍了我的脑袋,多么可怕呀!然而就是得道成仙的人,我与道和气混合在一起,怎么能用世俗间的兵刃水火加害我呢?我只考虑到他毕竟是一代天子,又与我有一段旧交,想亲自引度他。这眷眷之情,一直不能了却。”于是,罗公远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对仙玉说:“可以把这信交给皇上,就说我姓维,名厶遠,是静真先生的弟子,皇上一定会明白的。”说完就离去。他还把蜀地的当归让仙玉捎给皇帝。于是他就不见了。辅仙玉回到京中,把信和东西全交给皇帝。玄宗看了信,惘然不乐。辅仙玉退出去,罗公远已经来到,于是就领他去见皇上。玄宗说:“先生为什么要改换姓名呢?”罗公远回答说:“陛下曾经砍去我的头,所以才改。罗字去了头,是维字;公字去了头,是厶字;远字去了头,是遠字。”玄宗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希望原谅他的罪过。罗公远高兴地说:“开个玩笑而已!得道成仙的人,天塌地陷等自然灾害尚且不怕,何况兵刃之类,怎么能害了我呢?”改日,玄宗又向罗公远请求长生不老之药。罗公远说:“经书里有这内心的杂念,穿草衣吃树叶,不是至高地位的人所能做到的。”于是他把八首《三峰歌》献给唐玄宗。其大意是“玄素黄赤还婴溯流”方面的事。唐玄宗按照要求去做,一年多以后,神情飘逸,精气旺成,年龄更高了,精力却不减。一年多以后,罗公远离去,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天宝年末,玄宗幸游蜀地避难,罗公远又在剑门迎接皇驾,护送到成都,然后拂衣而去。等到玄宗从蜀地回京城,才明白他给自己送来蜀地当归的意思。仆仆先生 仆仆先生,不知何许人也,自云姓仆名仆,莫知其所由来。家于光州乐安县黄土山,凡三十余年,精思饵杏丹,衣服饮食如常人,卖药为业。开元三年,前无棣县令王滔寓居黄土山下,先生过之。滔命男弁为主,善待之。先生因授以杏丹术。时弁舅吴明珪为光州别驾,弁在珪舍。顷之,先生乘云而度,人吏数万皆睹之。弁乃仰告曰:“先生教弁丹术未成,奈何舍我而去。”时先生乘云而度,已十五过矣,人莫测;及弁与言,观者皆愕。或以告刺史李休光。休光召明珪而诘之曰:“子之甥乃与妖者友,子当执。”其舅因令弁往召之,弁至舍而先生至,具以状白。先生曰:“余道者,不欲与官人相遇。”弁曰:“彼致礼,便当化之;如妄动失节,当威之,使心伏于道。不亦可乎!”先生曰:“善”。乃诣休光府。休光踞见,且诟曰:“若仙当遂往矣;今去而复来,妖也。”先生曰:“麻姑、蔡经、王方平、孔申、二茅之属,问道于余,余说之未毕,故止,非他也。”休光愈怒,叱左右执之。龙虎见于侧,先生乘之而去,去地丈余,玄云四合,斯须雷电大至,碎庭槐十余株,府舍皆震坏。观者无不奔溃,休光惧而走,失头巾。直吏收头巾。引妻子跣出府,因徙宅焉。休光以状闻。玄宗乃诏改乐安县为仙居县,就先生所居舍置仙堂观,以黄土村为仙堂府,县尉严正诲护营筑焉,度王弁为观主,兼谏议大夫,号通真先生。弁因饵杏丹却老,至大历十四年,凡六十六岁,而状可四十余,筋力称是。其后果州女子谢自然,白日上升。当自然学道时,神仙频降,有姓崔者,亦云名崔,有姓杜者,亦云名杜,其诸姓亦尔,则与仆仆先生姓名相类矣。无乃神仙降于人间,不欲以姓名行于时俗乎。后有人于义阳郊行者,日暮不达前村,忽见道旁草舍,因往投宿。室中唯一老人,问客所以。答曰:“天阴日短,至此昏黑,欲求一宿。”老人云:“宿即不妨,但无食耳。”久之,客苦饥甚。老人与药数丸,食之便饱。既明辞去,及其还也,忽见老人乘五色云,去地数十丈。客便遽礼,望之渐远。客至安陆,多为人说之,县官以为惑众,系而诘之。客云:“实见神仙。”然无以自免,乃向空祝曰:“仙公何事见,今受不测之罪。”言讫,有五色云自北方来,老人在云中坐,客方见释,县官再拜。问其姓氏。老人曰:“仆仆野人也,有何姓名。”州司画图奏闻。敕令于草屋之所,立仆仆先生庙,今见在。(出《异闻集》及《广异记》) 不知道仆仆先生是什么地方人。他自己说姓仆名仆,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的家在光州乐安县黄土山。他共用去三十多年的时间,精心研制出一种叫做“杏丹”的药,自己食用。他穿衣吃饭与平常人一样,以卖药为业。开元三年,以前的无棣县县令王滔住在黄土山下。仆仆先生从王家门前经过,王滔让儿子王弁以主人的身份很好地款待了仆仆先生,仆仆先生就把杏丹术传授给王弁。那时王弁的舅舅吴明珪是光州别驾,王弁住在吴明珪家里。一会儿,仆仆先生乘着云朵而过,官吏百姓上万人都看到了。王弁仰脸对仆仆先生说:“先生教我杏丹术还没有教成,为什么弃我而去呢?”那时仆仆先生乘着云朵已经走过十五次了,人们没有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等到王弁与他说话,见到的人都很惊愕,有人把这事报告给刺史李休光。李休光把吴明珪叫来问他说:“你的外甥居然和妖怪交朋友,你应该把他抓起来。”王弁的舅勇于是就让王弁把仆仆先生找来。王弁去到仆仆先生家中时,仆仆先生也回到家中。王弁详细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仆仆先生说:“我是道人,不想和当官的接触。”王弁说:“他们对你有礼貌,你就应该感化他们,他们如果失礼妄动,就应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使他们对道家心服口服,不也很好吗?”仆仆先生说:“也好。”于是就来到李休光府中。李休光没有站起来接见他,而且还骂他说:“你如果是神仙应当立即就离去了,现在去而复返,一定是妖怪!”仆仆先生说:“麻姑、蔡经、王方平、孔申、二茅等人,都向我请教道术,我没有讲完,就住下了,不是因为别的。”李休光更生气,喝令左右把他拿下。这时候有龙虎出现在仆仆先生身边,他骑上去就离地而去。离地一丈多高的时候,黑云四起,顷刻间雷电大作,击碎院子里的十几棵槐树,房舍全都震坏,围观的人没有不奔逃的。李休光吓得逃跑,头巾都跑丢了。他让一个小官为他收起头巾,自己领着妻子儿女光着脚跑出府门。因此他搬家到别处去住了。李休光把这事儿写成奏章报给皇上,唐玄宗就下令改称乐安县为仙居县,在仆仆先生住的地方建了仙堂观,把黄土村改为仙堂村,让县尉严正诲看护营地施工建筑,让王弁做仙堂观观主兼谏议大夫,名号叫通真先生。王弁因为服用杏丹,推迟了衰老,到大历十四年,他已经六十六岁,而形貌还像四十多岁,力气也和四十多岁的人相当。这以后有一位叫谢自然的果州女子,白日里升天成仙。当年谢自然学习道术的时候,众神仙频频下降。有一个姓崔的,也说名字叫崔;有一个姓杜的也说名字叫杜。其他各种姓氏的人也这样,这就和仆仆先生的姓名类似了。莫非神仙来到人间,不想把姓名留传在世俗间。后来有一个在义阳郊外走路的人,天晚了还没走到前村,忽然见道旁有一所草房,就前去投宿。屋里只有一位老人。老人问他来干什么,他说:“天阴,白天的时间又短,走到这儿天就黑了,想借住一宿。”老人说:“宿是可以的,只是没有吃的东西。”过了挺长时间,这个投宿的客人饿得难受,老人就送给他几丸药,吃了就饱了,天亮后离去。等到他回来,忽然看到老人驾着五色的云朵,离地几十丈,他便急忙下拜行礼,望着老人渐渐飘远。他来到安陆,多次向人们说起这事,县官以为他是谣言惑众,把他捉去盘问。他说他确实是看过神仙。但是他没有办法解脱,他就向空中祷告说:“老神仙因为什么事让我看见了,如今让我受这意外的罪!”说完,有五色的云朵从北方飘来,老人就坐在那云中,他这才被释放。县官又向老人下拜,问老人的姓名。老人说:“我是仆仆野人,有什么姓名!”州中有关部门画图把这事报到皇帝那里,皇帝下令在那草屋的附近,建起了一座仆仆先生庙。这庙至今还在。 蓝采和 蓝采和,不知何许人也。常衣破蓝衫,六銙黑木腰带,阔三寸余。一脚着靴,一脚跣行。夏则衫内加絮,冬则卧于雪中,气出如蒸。每行歌于城市乞索,持大拍板,长三尺余,常醉踏歌。老少皆随看之。机捷谐谑,人问,应声答之,笑皆绝倒。似狂非狂,行则振靴唱(唱原作言。据明抄本改。)踏歌:“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苍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歌词极多,率皆仙意,人莫之测。但以钱与之,以长绳穿,拖地行。或散失,亦不回顾。或见贫人,即与之,及与酒家。周游天下,人有为儿童时至及斑白见之,颜状如故。后踏歌于濠梁间酒楼,乘醉,有云鹤笙箫声,忽然轻举于云中,掷下靴衫腰带拍板,冉冉而去。(出《续神仙传》) 蓝采和不知是什么地方的人。他经常穿着一件破旧的蓝色衣衫,腰带带上有六块黑色的木质装饰物,腰有三寸多宽。他一只脚穿着靴子,另一只脚光着走路。夏天,他就在单衣里絮上棉絮;冬天,他就卧在雪地上,呼出的气像蒸出的气一样。他经常在城市里唱着歌乞讨,拿着一副三尺多长的大拍板。常常是醉着踏歌。老老少少都跟在他后边看,他机智敏捷,善于说些诙谐有趣的话。别人问他什么,他应声就答,逗得人们捧腹大笑。他似狂非狂,走路则踢踏着靴子唱踏歌:“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苍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歌词极多,大体都是看破红尘的仙意,人不能明白它的意思。只要有人给他钱,他就用长绳穿起来,拖在地上走路,有时拖丢了,他也不回头看;有的时候看到穷人,他就把钱送给人家,以及送给酒家。他周游天下,有的人从儿童时直到老了都见过他,见他脸色形貌始终一个样。后来他在濠梁间的一家酒楼上踏歌,趁着醉意,有云鹤笙箫的声音传来,他忽然轻轻抬身到云中去,把靴子、衣衫、腰带、拍板全扔下来,冉冉地升飘而去。 卷第二十三 神仙二十三 卷第二十三神仙二十三 王远知益州老父崔生冯俊吕生张李二公 王远知 道士王远知,本琅琊人也。父昙选,除扬州刺史。远知母,驾部郎中丁超女也。常梦彩云灵凤集其身上,因而有娠。又闻腹中声。沙门宝诰对罢选曰:“生子当为神仙宗伯。”远知少聪敏,博综群书。初入茅山,师事陶弘景,传其道法。及隋炀帝为晋王,镇扬州,起玉清玄坛,邀远知主之,使王子相、柳顾言相次召之。远知遂来谒见,斯须而须发变白。晋王惧而遣之,少选又复其旧。唐高祖之龙潜,远知尝密陈符命。武德中,秦王世民与幕属房玄龄微服以谒远知,远知迎谓曰:“此中有圣人,得非秦王乎?”太宗因以实告。远知曰:“方作太平天子,愿自爱也。”太宗登极,将加重位,固请归山。贞观九年,润州茅山置太平观,并度二七人,降玺书慰勉之。后谓弟子潘师正曰:“见仙格,以吾小时误损一童子吻,不得白日升天。今见召为少室山伯,将行在即。”翌日,沐浴加冠衣,焚香而卒,年一百二十六岁。谥曰升玄先生云。(出《谈宾录》) 道士王远知,本是琅琊人。他的父亲王昙选,任扬州刺史。他的母亲,是驾部郎中丁超的女儿。他母亲曾经梦见彩云灵凤集聚在她的身上,于是就怀了孕。她还听到自己肚子里有声音。和尚宝诰对王昙选说:“你的这个儿子出生之后,将成为受人推崇的神仙大师。”王远知从小聪明机敏,博览群书。他当初进了茅山,从师陶弘景。继承了陶弘景的道法。等到隋炀帝成为晋王,镇守扬州,建起一座玉清玄坛的时候,邀请王远知做坛主,先后派王子相、柳顾言去请他。王远知于是就来拜见隋炀帝。他的头发胡须片刻之间变白了,隋炀帝害怕了,就把他打发回来。不久他便又和从前一样了。唐高祖未称帝时,王远知曾经秘密地陈述他该当皇帝的祥瑞征兆。武德年中,秦王李世民与自己的幕僚房玄龄装扮成普通人来拜见王远知。王远知迎接的时候对他们说:“你们二人当中有一位圣人,大概是奏王吧?”唐太宗于是把实情告诉了他。王远知说:“正要做太平天子,希望你自己爱护自己。”唐太宗登基以后,要封他大官,他坚决请求回山。贞观九年,唐太宗让他在润州茅山建起一座太平观,同时有十四人出家成为他的弟子,唐太宗亲自写信安慰他,勉励他。后来他对弟子潘师正说:“我见过仙人的法律条文,因为我小时候误伤了一个儿童的嘴唇,不能大白天升天为仙,现在被征召为少室山的长官,马上就要出发。”第二天,他洗头洗身,换了衣服帽子,焚香死去,享年一百二十六岁,谥号“升玄先生”。 益州老父 唐则天末年,益州有一老父,携一药壶于城中卖药,得钱即转济贫乏。自常不食,时即饮净水,如此经岁余,百姓赖之。有疾得药者,无不愈。时或自游江岸,凝眸永日;又或登高引领,不语竟日。每遇有识者,必告之曰:“夫人一身,便如一国也。人之心即帝王也,傍列脏腑,即内辅也。外张九窍,则外臣也。故心有病则内外不可救之,又何异君乱于上,臣下不可正之哉!但凡欲身之无病,必须先正其心,不使乱求,不使狂思,不使嗜欲,不使迷惑,则心先无病。心先无病,则内辅之脏腑,虽有病不难疗也;外之九窍,亦无由受病矣。况药亦有君臣,有佐有使,苟或攻其病,君先臣次,然后用佐用使,自然合其宜。如以佐之药用之以使,使之药用之以佐,小不当其用,必自乱也,又何能攻人之病哉!此又象国家治人也。老夫用药,常以此为念。每遇人一身,君不君,臣不臣,使九窍之邪(邪原作斜。据《说郛》三三改),悉纳其病,以至于良医自逃,名药不效,犹不知治身之病后时矣。悲夫!士君子记之。”忽一日独诣锦川,解衣净浴,探壶中,惟选一丸药,自吞之,谓众人曰:“老夫罪已满矣,今却归岛上。”俄化一白鹤飞去。衣与药壶,并没于水,永寻不见。(出《潇湘录》) 唐朝武则天当朝的末年,益州有一个老头,带着一把药壶在城里卖药,赚了钱就用来救济贫困的人,自己平常不吃东西,时常只喝一点清水。如此过了一年多,百姓们都很信赖他,凡是有病买到他的药的,没有治不好的。有时他独自在江边游玩,久久地凝神远望;又有时登高远望,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每当遇到有认识的人,他一定告诉人家说:“人的整个身体,就像一个国家。人的心就是帝王;心旁边排列的脏腑,就是宫内的辅臣;身体表面的九窍,就是宫外的臣子了。所以,心脏有了病,内外都不能救它,这又和国君在上面胡作非为,臣下不能改正他有什么两样呢?只要想让身体没有病,必须先正他的心,不使心有胡乱的追求,不使心有狂妄的思想,不使心有过分的欲望,不使心迷乱胡涂,那么,心就要首先没有病。心首先没有病,那么,作为心脏的宫内辅臣的脏腑,即使有了病也不难医治,体外的九窍,也就没有得病的因素了。况且药也有君臣之分,还有‘佐’有‘使’。如果要治病,先使用“君”,后使用“臣”,然后使用“佐”和“使”,自然是恰当的。如果把‘佐’作用的药当作‘使’去使用,把‘使’药当‘佐’去使用,一点不起作用,还必然会扰乱自己,又怎么能治好人的病呢?这又像治理国家。我用药,常常这样考虑。常常遇到有人的全身,心起不到心的作用,脏腑起不到脏腑的作用,致使九窍全都不正,全都受病,以至于让好医生见了就吓跑了,好药也起不了作用,还不知道自己治病治晚了。可悲啊!士人君子们一定要记住!”忽然有一天,他独自到锦川去,脱了衣服洗净了身子,伸手到药壶里只选了一丸药,自己吞了。他对众人说:“我的罪期已经满了,现在要回到岛上去了。”顷刻间他变成一只白鹤飞走,衣服和药壶全都沉没到水里,人们寻找了很久也没寻见。 崔生 进士崔伟,尝游青城山。乘驴歇鞍,收放无仆使。驴走,趁不及。约行二十余里,至一洞口,已昏黑,驴复走入。崔生畏惧兼困,遂寝。及晓,觉洞中微明,遂入去。又十里,出洞门,望见草树岩壑,悉非人间所有。金城绛阙,披甲者数百,见生呵问。答曰:“尘俗贱士,愿谒仙翁。”守吏趋报,良久召见。一人居玉殿,披羽衣,身可长丈余,鬓发皓素,侍女满侧,皆有所执。延生上殿,与语甚喜。留宿,酒馔备极珍丰。明日谓生曰:“此非人世,乃仙府也。驴走益远,予之奉邀。某惟一女,愿事君子。此亦冥数前定,不可免也。”生拜谢,顾左右,令将青合来,取药两丸,与生服讫。觉腑脏清莹,逡巡摩搔,皮若蝉蜕,视镜,如婴孩之貌。至夕,有霓旌羽盖,仙乐步虚,与妻相见。真人空际,皆以崔郎为戏。每朔望,仙伯乘鹤,上朝蕊宫,云:“某阶品尚以卑末,得在天真之列。”必与崔生别,翩翻于云汉之内。岁余,嬉游佚乐无所比,因问曰:“某血属要与一诀,非有恋著也,请略暂回。”仙翁曰:“不得淹留,谴罪极大。”与符一道,云:“恐遭祸患,此可隐形;然慎不得游宫禁中。”临别,更与符一道云:“甚急即开。”却令取所乘驴付之。到京都,试往人家,皆不见,便入苑囿大内。会剑南进太真妃生日锦绣,乃窃其尤者以玩。上曰:“昼日贼无计至此。”乃召罗公远作法讫,持朱书照之寝殿户外,后果得,具本末。上不信,令笞死。忽记先翁临行之符,遽发,公远与捉者皆僵仆。良久能起,即启玄宗曰:“此已居上界,杀之必不得;假使得之,臣辈便受祸,亦非国家之福。”玄宗乃释之,亲召与语曰:“汝莫妄居。”遂令百人具兵仗,同卫士同送,且觇其故。却至洞口,复见金城绛阙。仙伯严侍卫,出门呼曰:“崔郎不记吾言,几至颠踬。”崔生拜讫将前,送者亦欲随至。仙翁以杖画成涧,深阔各数丈。令召崔生妻至,掷一领巾过,作五色彩桥,遣生登,随步即灭。既度,崔生回首曰:“即如此可以归矣。”须臾云雾四起,咫尺不见,唯闻鸾鹤笙歌之声,半日方散。遥望,惟空山而已,不复有物也。(出《逸史》) 进士崔伟,曾经到青城山游历。他骑着驴,卸鞍休息,收驴放驴都没有仆人看管。驴跑了,他去追赶那驴,追不上。大约走了二十多里,来到一个洞口,天已经昏黑,驴又跑进洞中,他又怕又困,就睡下了。等到天明,他觉得洞中略微明亮了。就走了进去,又走了十里,走出一个洞门,望见草、树、岩石和沟壑,全不是人间所有的。有一座很坚固的城池,红色城门,城门前有好几百披甲的武士,见了崔生斥问道他是谁。他回答说:“我是尘俗间的普通百姓,想拜见这里的仙翁。”守门的官吏跑进去报告,老半天才传话召见他。玉殿上有一个人,穿羽毛衣服,身材有一丈多高,鬓发雪白。两边站满了侍女,侍女们手中都拿着什么东西。崔生被请到殿上,那人和他交谈得很高兴,留他过夜,用极丰盛的饭菜美酒款待他。第二天,那人对崔生说:“这不是人间,是仙府。你的驴跑得更远,是我特意用这来邀请你。我只有一个女儿,愿意嫁给你为妻。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不能避免。”崔生立即下拜。那人看了看左右,让人拿来一个青盒子,取出两丸药来,让崔生服下。崔生觉得腑脏清爽。过一会儿挠一下身上,发现自己的皮肤像蝉蜕一样脱落下来。一照镜子,见自己的容貌像婴孩一般。到了晚上,在霓虹旌旗、羽毛车盖的簇拥下,在悦耳的仙乐和仙人诵经的步虚声中,与妻子相见。仙人们在空中都和崔郎开玩笑。每月的初一、十五,仙伯骑着仙鹤,到天上去朝拜蕊宫。仙伯对崔生说:“我的阶级品位还很卑微,应该留在天上神仙的行列中。”一定要离开崔生,翩翩翻飞进云汉之中。一年多以后,崔生的嬉游玩乐是无比的,于是他问:“我有些亲属要告别一下,并不是有什么留恋的,请允许我暂时回去几天。仙翁说:“不能久留。不然,将受到重罚。”仙翁给他一道符,说:“怕你遇上祸患,这道符可以隐形,但是千万不要到皇宫中去。”临别的时候,仙翁又给他一道符,说:“特别危急的时候就打开它。”回头让人把崔生骑的驴交给他,崔生回到京都,试验着走进人家,谁也看不见他。于是他就走入皇宫苑囿之中。正遇上剑南给杨贵妃生日进贡的锦绣,就偷了最好的玩赏。皇上说:“大白天贼是没法进来的!”于是就让罗公远作道法然后拿着朱笔写的符咒到寝殿门处照了一番,果然把他捉住了。他详细地陈述了事情的本末,皇上不信,下令打死他。他忽然想起仙翁临别的时候给他的那道符,急忙就把它打开。罗公远和捉他的人都倒在地上,老半天才起来。罗公元对唐玄宗说:“这人已经是上界的仙人,杀他一定杀不得,假使杀了他,我们就要遭到灾祸,而且这也不是国家的福气。”唐玄宗于是就把崔生放了。亲自召见他,对他说:“你不要随便乱住。”于是就命令上百人拿着兵器,同卫士一起送他,而且侦察他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他回到洞口,又是到那坚固的城池,红色的城门。仙伯整肃着侍卫,出门叫道:“崔郎不记住我的话,差点栽了跟斗!”崔生下拜之后,要走上前去,送他的人们也想跟着他过去。仙翁在地上用手杖一画,画成一道深涧,有几丈宽深,让崔生的妻子出来,把一条领巾抛过来,化作一座五彩大桥,让崔生上桥。崔生上桥之后,桥随着他的脚步消失。过去之后,崔生回头说:“就这样了,大家可以回去了。”片刻之间,云雾四起,咫尺之间就看不清东西,只能听到鸾鹤笙歌的声音,半天才散。远远一望,只是一座空山罢了,不再有什么东西。 冯俊 唐贞元初,广陵人冯俊,以佣工资生,多力而愚直,故易售。常遇一道士,于市买药,置一囊,重百余斤,募能独负者,当倍酬其直。俊乃请行,至六合,约酬一千文,至彼取资。俊乃归告其妻而后从之。道士云:“从我行,不必直至六合,今欲从水路往彼,得舟且随我舟行,亦不减汝直。”俊从之。遂入小舟,与俊并道士共载。出江口数里,道士曰:“无风,上水不可至,吾施小术。”令二人皆伏舟中。道士独在船上,引帆持楫。二人在舟中,闻风浪声,度其船如在空中,惧不敢动。数食顷,遂令开船。召出,至一处,平湖渺然,前对山岭重叠。舟人久之方悟,乃是南湖庐山下星子湾也。道士上岸,令俊负药。船人即付船价。舟人敬惧不受。道士曰:“知汝是浔阳人,要当时至,以此便相假,岂为辞耶。”舟人遂拜受之而去,实江州人也。遂引俊负药,于乱石间行五六里,将至山下,有一大石方数丈,道士以小石扣之数十下,大石分为二,有一童出于石间,喜曰:“尊师归也。”道士遂引俊入石穴,初甚峻;下十余丈,旁行渐宽平;入数十步,其中洞明,有大石堂,道士数十,弈棋戏笑。见道士皆曰:“何晚也?”敕俊舍药,命左右速遣来人归。前道士命左右曰:“担人甚饥,与之饭食。”遂于瓷瓯盛胡麻饭与之食,又与一碗浆,甘滑如乳,不知何物也。道士遂送俊出,谓曰:“劳汝远来,少有遗汝。”授与钱一千文,令系腰下。“至家解观之,自当有异耳。”又问家有几口。云:“妻儿五口。”授以丹药可百余粒。曰:“日食一粒。可百日不食。”俊辞曰:“此归路远,何由可知?”道士曰:“与汝图之。”遂引行乱石间,见一石卧如虎状,令俊骑上,以物蒙石头,俊执其末,如执辔焉。诫令闭目,候足着地即开。俊如言骑石,道士以鞭鞭石,遂觉此石举在空中而飞。时已向晚,如炊久,觉足蹑地,开目,已在广陵郭门矣。人家方始举烛,比至舍,妻儿犹惊其速。遂解腰下,皆金钱也。自此不复为人佣工,广置田园,为富民焉。里人皆疑为盗也。后他处有盗发,里人意俊同之,遂执以诣府。时节使杜公亚重药术,好奇说。闻俊言,遂命取其金丹。丹至亚手,如坠地焉而失之,兼言郭外所乘之石犹在,遂舍之。亚由是精意于道,颇好烧炼。竟无所成。俊后寿终。子孙至富焉。(出《原仙记》。明抄本作出《原化记》) 唐朝贞元初年,广陵人冯俊,以出卖劳动力为生。他力气大,而且性情憨厚耿直,所以很容易找到活干。他曾经遇见一位道士,在市场上买药,放着一个口袋,有一百多斤重。道士要雇一个能自己背动这口袋的人,能成倍地给工钱。冯俊就要求前去。道士让他送到六合县,约好给工钱一千文,到那以后才给钱。冯俊回家告诉妻子,然后就跟道士走。道士说:“跟着我走,不一定直接到六合县。现在想从水路到那儿去,要是雇到船,你就跟我坐船去,也不减少你的工钱。冯俊听从了,就登上一只小船。小船载着冯俊和道士,驶出江口几里,道士说:“没有风,往上游去不能到达,我可以施一点小法术。”道士让冯俊和船家两个人都趴在船舱中,自己独自在船上扯帆把桨。二人在船舱中,听风浪声,估计那船如同在空中飞行,吓得不敢乱动。几顿饭的工夫之后,就让他们打开船舱,让他们出来。来到一个地方,出现一片浩渺的湖面,面对一片重叠的山岭。船家好长时间才看明白,原来这是南湖庐山下星子湾。道士上了岸,让冯俊背着药,自己给船家付船钱,船家又敬又怕不肯接受。道士说:“我知道你是浔阳人,要按时到达,就借助你了,哪能推辞呢?”船家于是就行礼收下,然后离去。其实他正是江州人。道士就领着背着药的冯俊,在乱石之中走了五六里。要到山下的地方,有一块几丈见方的大石头。道士又用一块小石头敲了几十下,大石头一分为二,有一个小童从石间走出来,高兴地说:“尊师回来啦!”道士就领着冯俊走进石洞。刚进去的时候很险峻,下去十丈多远,往旁边走,逐渐变得宽敞平坦。深入几十步,其中有一个洞明亮,出现一个大石堂,堂中有几十个道士,正下着棋说笑。道士们见道士进来,都说:“为什么晚了?”他们让冯俊放下药口袋,并让左右赶快打发来人回去。先前那个道士说:“背药的人饿得厉害,给他弄点饭吃!”于是有人从一个瓷盆里盛胡麻饭给冯俊吃。又给他一碗浆汁,又甜又滑像乳汁,不知是什么东西。道士就送冯俊出来,对他说:“有劳你大老远给运来,给你的东西却不多。”交给他一千文钱,叫他系在腰上,“到家解下来看看,自然会出现奇迹。”道士又问冯俊家里有几口人,冯俊说妻子儿女共五口。道士送给他一百多粒丹药,说:“一天吃一粒,可以一百天不吃饭。”冯俊告辞说:“这次回去道路很远,凭什么能知道道路呢?”道士说:“我给你想办法。”于是就领着他走到乱石间。见到一块石头像一只虎趴在那里,道士让冯俊骑上去,用东西把那石头蒙上,让冯俊抓住那东西的末端,就像拽着马缰绳那样。道士叫他把眼闭上,等到脚着地再睁开。冯俊像道士说得那样骑到石头上去,道士用鞭打那石头,于是他就觉得石头升到空中飞起来。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冯俊觉得像做了一顿饭的工夫,脚就踩到地上了。他睁开眼,见自己已经回到广陵的城门了,住家的刚刚点起灯。等到了家,他的妻子儿女还惊讶他为什么如此迅速。于是他解下腰上系着的一千文钱,一看,全变成金钱了。从此他不再出卖劳动力,大量购置田园,成为富人。乡里的人都以为他是偷盗发家的,后来别的地方发生了失盗现象,乡里人认为冯俊是同伙,就把他绑起来送到官府。当时的节度使是杜公亚,他很重视道术,喜欢奇异的传说,听了冯俊的说明之后,就让他把金丹拿来。金丹到了杜公亚手中时,就像掉到地里似的消失了。冯俊还告诉杜公亚,城外他骑过的那块石头还在那里。于是放了他。杜公亚从此对道术精心钻研,非常喜欢炼丹,却没有什么成就。冯俊后来寿终正寝,他的子孙特别富有。 吕生 虞乡永乐等县连接,其中道者往往而遇。有吕生者,居二邑间,为童儿时,不欲闻食气,因上山自劚黄精煮服之。十年之后,并饵生者,俗馔并不进。日觉轻健,耐风寒,行若飘风,见文字及人语更不忘。母令读书,遂欲应明经。日念数卷,实非用功也,自不忘耳。后母逼令飨饭,不肯。与诸妹旦夕劝解,悉不从。因于酒中置猪脂,自捧以饮之曰:“我老矣。况酒道家不禁。”吕曰:“某自小不知味,实进不得。”乃逼于口鼻,嘘吸之际,一物自口中落,长二寸余。众共视之,乃黄金人子也。吕生乃僵卧不起,惟言困惫。其妹以香汤洗之,结于吕衣带中,移时方起。先是吕生年虽近六十,须发漆黑,及是皓首。母始悔之,却取金人,结处如旧,已不见之矣。吕生恨惋垂泣,再拜母出门去,云往茅山,更无其踪。(出《逸史》) 虞乡、永乐等县互相连接,这一带常常遇见修道的人。有一个叫吕生的人,住在这两个县之间。他在小孩的时候,不想闻到饭食的气味,于是就上山自己挖一些黄精煮着吃。十年之后,他吃的全部是生黄精,俗人的饭菜全都不吃。他一天天觉得自己体轻有力,不怕风寒,走起路来像在风中飘。他看见什么文字以及听人讲过什么话,就再也不忘。母亲让他读书,于是他就想去参加明经考试。他一天念几卷书,实在不是因为用功,而是因为读了就不忘而已。后来,他的母亲逼他吃饭,他不肯吃。母亲就和他的妹妹们从早到晚地劝他,他全都不听。于是母亲就在酒中放了猪油,自己捧着给他喝,说:“我老了,何况道家也不禁止喝酒!”吕生说:“我从小不知道饭味,实在吃不下去。”于是母亲就硬把酒饭送到他的口鼻之下,他一吸气的时候,有一个东西从他口中落出来,二寸多长。众人一看,原来是一个金子的小人儿。吕生便僵卧在那里不起来了,只是说自己很困乏,很疲惫。他妹妹用香汤把那金子的小人儿洗了洗,系在他的衣带里。过了些时候,他才起来。原先,这吕生虽然年近六十,胡须和头发却是漆黑漆黑的。到现在却是白头了。母亲这才后悔。她回头来取那金子小人儿,系的地方如旧,金子小人儿却不见了。吕生痛恨惋惜,一个劲地哭泣。他又拜了拜母亲,出门而去,说是到茅山去,再也没见到他的踪迹。 张李二公 唐开元中,有张李二公,同志相与,于泰山学道。久之,李以皇枝,思仕宦,辞而归。张曰:“人各有志,为官其君志也,何怍焉?”天宝末,李仕至大理丞。属安禄山之乱,携其家累,自武关出而归襄阳寓居。寻奉使至扬州,途觏张子,衣服泽弊,佯若自失。李氏有哀恤之意,求与同宿。张曰:“我主人颇有生计。”邀李同去,既至,门庭宏壮,宾从璀璨,状若贵人。李甚愕之,曰:“焉得如此!”张戒无言,且为所笑。既而极备珍膳。食毕,命诸杂伎女乐五人,悉持本乐,中有持筝者,酷似李之妻。李视之尤切,饮中而凝睇者数四。张问其故。李指筝者:“是似吾室,能不眷?”张笑曰:“天下有相似人。”及将散,张呼持筝妇,以林檎系裙带上,然后使回去,谓李曰:“君欲几多钱而遂其愿。”李云:“得三百千,当办己事。”张有故席帽,谓李曰:“可持此诣药铺,问王老家,‘张三令持此取三百千贯钱?彼当与君也。”遂各散去。明日,李至其门,亭馆荒秽,扃鑰久闭,至复无有人行踪。乃询傍舍求张三。邻人曰:“此刘道玄宅也,十余年无居者。”李叹讶良久,遂持帽诣王家求钱。王老令送帽问家人,审是张老帽否。其女(其女二字原在审字上,据陆其清抄本《广异记》改)云:“前所缀绿线犹在。”李问张是何人。王云:“是五十年前来茯苓主顾。今有二千余贯钱在药行中。”李领钱而回,重求,终不见矣。寻还襄阳,试索其妻裙带上,果得林檎,问其故。云:“昨夕梦见五六人追,云是张仙唤抽筝。临别,以林檎系裙带上。方知张亦得仙矣。(出《广异记》)唐朝开元年间,有张、李二公,志同道合,一起在泰山学道。过了好久,李公因为是皇族,想凭此当大官,就告辞要回去。张公说:“人各有志,当官是你的志向,还有什么惭愧的呢!”天宝末年,李公做官做到大理丞。赶上安禄山之乱,他携带着家眷,从武关出来,回到襄阳居住。不久他奉命出差来到扬州,在路上见到张公。张公的衣服油亮破旧,又装出一副失意的样子,李公有可怜他的想法,请他和自己同宿。张公说:“我的主人很有谋生的办法。”他邀请李公和他一块去。到了之后,见门庭宏大壮观,仆从的穿戴光彩夺目,样子很像富贵之人。李公非常惊讶地说:“怎么能这样呢?”张公警告他不要说话,不然将被人家笑话。然后准备了极丰盛的饭食款待他。吃完饭,又让五位女杂伎乐工,全都拿出乐器奏乐。其中有一个拿着筝的,特别像李公的妻子,李公看得非常真切。喝酒的过程中,他多次凝目看她。张公问他为什么这样。李公指着抱筝的女人说:“这个人像我的妻子,哪能不眷恋!”张公笑道:“天下相似的人有的是。”要解散的时候,张公喊来那抱筝的女人,把一枚花红果系在她的裙带上,然后让她回去。张公对李公说:“你要有多少钱才能满足呢?”李公说:“能得到三百千,就能把我自己的事情办好。”张公有一顶旧席帽。他对李公说:“你可以拿着这顶帽子到药铺去,对王老家说:‘张三让我拿这顶帽子来取三百千贯钱。’他们就能给你。”于是各自散去。第二天,李公又到了张公邀他去的那家门前。亭馆很荒芜,门窗久闭,甚至再没有人的行踪。他就到旁边的人家去打听张三。邻人说:“这是刘道玄的住宅,十多年没人住了。李公惊叹了好久。于是他又拿着帽子到王家去要钱。王老让人把帽子送到家里去问问家人,查看一下是不是张老的帽子。王老的女儿说:“以前我在帽子上缝的绿线还在上面。”李公问张三是什么人,王老说:“这是五十年前常来买卖茯苓的老主顾,现在还有两千多贯钱存在药铺里。”李公领到钱回去,重新去找张公,始终没有再见到他。不久,李公回到襄阳,试探着在妻子的裙带上寻找,果然找到了一枚花红果。他问妻子这是怎么回事,妻子说:“昨晚梦见五六个人追我,说是一位姓张的神仙叫我去拨筝。临别的时候,他把一枚花红果系在我的裙带上。”李公这才知道张公已经成仙了。 卷第二十四 神仙二十四 卷第二十四神仙二十四 许宣平刘清真张殖萧静之朱孺子 许宣平 许宣平,新安歙人也。唐睿宗景云中,隐于城阳山南坞,结庵以居。不知其服饵,但见不食。颜色若四十许人,行如奔马。时或负薪以卖,担常挂一花瓠及曲竹杖,每醉腾腾拄之以归。独吟曰:“负薪朝出卖,沽酒日西归。路人莫问归何处,穿入白云行翠微。”尔来三十余年,或拯人悬危,或救人疾苦。城市人多访之,不见,但览庵壁题诗云:“隐居三十载,石室南山巅。静夜玩明月,明朝饮碧泉。樵人歌垅上,谷鸟戏岩前。乐矣不知老,都忘甲子年。”好事者多咏其诗。有时行长安,于驿路洛阳同华间传舍是处题之。天宝中,李白自翰林出,东游经传舍,览诗吟之,嗟叹曰:“此仙诗也。”及诘之于人,得宣平之实。白于是游及新安,涉溪登山,累访之不得。乃题其庵壁曰:我吟传舍诗,来访真人居。烟岭迷高迹,云林隔太虚。窥庭但萧索,倚柱空踌躇。应化辽天鹤,归当千岁余。”是冬野火燎其庵,莫知宣平踪迹。百余年后,咸通七年。郡人许明奴家有妪。常逐伴入山采樵,独于南山中见一人坐石上,方食桃,甚大。问妪曰:“汝许明奴家人也?我明奴之祖宣平。”妪言:“常闻已得仙矣!”曰:“汝归,为我语明奴,言我在此山中。与汝一桃食之,不可将出。山虎狼甚多,山神惜此桃。”妪乃食桃,甚美,顷之而尽。宣平遣妪随樵人归家言之,明奴之族甚异之,传闻于郡人。其后妪却食,日渐童颜,轻健愈常。中和年已后,兵荒相继,居人不安,明奴徙家避难,妪入山不归。今人采樵,或有见其妪,身衣藤叶,行疾如飞。逐之,升林木而去。(出《续仙传》)许宣平是新安歙县人。唐睿宗景云年间,他隐居在城阳山的南坞,盖了一所小草房居住。不知他在进行服食,只知他不吃饭。他的脸色像四十来岁的人,走起路来像奔跑的马。他有时候担着柴到城里来卖,柴担上常常挂着一只花葫芦和一根弯曲的竹杖,常常醉后腾腾地拄着竹杖回山,独自吟唱道:“负薪朝出卖,沽酒日西归。路人莫问归何处,穿入白云行翠微。”三十多年来,有时候他把人从危难中拯救出来,有时候他把人从疾病中救治出来,很多城里人都去拜访他。并不能见到他,只见到他住的小草房的墙壁上题诗说:“隐居三十载,石室南山巅。静夜玩明月,明朝饮碧泉。樵人歌垅上,谷鸟戏岩前。乐矣不知老,都忘甲子年。”许多好事者都诵读他的诗,使他的诗在长安盛行一时。在官道上从洛阳到同华之间的传舍里,到处题着他的诗。天宝年间,李白从翰林院出来,向东游历路过传舍,看了他的诗吟咏之后,感叹地说:“这是神仙的诗啊!”于是李白就向别人打听这是谁写的诗,知道了许宣平的情况。李白于是就到新安游历,越岭翻山,多次求访也没有找到许宣平,就在他的小草房的墙壁上题诗道:“我吟传舍诗,来访真人居。烟岭迷高迹,云林隔太虚。窥庭但萧索,倚柱空踌躇。应化辽天鹤,归当千岁余。”这年冬天,野火烧了这所小草房。不知道许宣平的行踪。一百多年以后,咸通七年,郡中人许明奴家有一位老妇人,曾经结伴进山打柴,独自在南山中见到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正在吃桃。桃子很大。那人问老妇人说:“你是许明奴家的人吧?我是许明奴的祖先许宣平。”老妇人说她曾经听说他已经成仙了,他说:“你回去,替我对许明奴说,我在这山里头。我给你一个桃吃,不能拿出去。这山里虎狼很多,山神很珍惜这桃子。”老妇人就把桃子吃了。味道很美,不一会儿就吃光了。许宣平打发老妇人和打柴的人们一起回家说了此事。许明奴的家族非常惊异,全郡的人都传闻此事。后来老妇人就不爱吃饭,一天天变得年轻,比平常轻捷健壮。中和年以后,连连发生兵乱,百姓不安。许明奴搬家避难,老妇人进山就不再回来。现在有人进山打柴,有见到那位老妇人的。她身穿藤叶,行走如飞。追赶她,她就升到林木之上离去。 刘清真 唐天宝中,有刘清真者,与其徒二十人于寿州作茶,人致一驮为货。至陈留遇贼,或有人导之令去魏郡,清真等复往。又遇一老僧,导往五台。清真等畏其劳苦,五台寺尚远,因邀清真等还兰若宿。清真等私议,疑老僧是文殊师利菩萨,乃随僧还。行数里,方至兰若。殿宇严净,悉怀敬肃,僧为说法,大启方便。清真等并发心出家,随其住持。积二十余年,僧忽谓清真等曰:“有大魔起,汝辈必罹其患,宜先为之防;不尔,则当败人法事。”因令清真等长跪,僧乃含水遍喷,口诵密法。清真等悉变成石,心甚了悟,而不移动。须臾之间,代州吏卒数十人,诣台有所收捕,至清真所居,但见荒草及石,乃各罢去。日晚,老僧又来,以水噀清真等成人,清真等悟其神灵,知遇菩萨,悉兢精进。后一月余,僧云:“今复将魔起,必大索汝,其如之何,吾欲远送汝,汝俱往否?”清真等受教,僧悉令闭目,戒云:“第一无窃视,败若大事。但觉至地,即当开目。若至山中,见大树,宜共庇之。树有药出,亦宜哺之。”遂各与药一丸云:“食此便不复饥,但当思惟圣道,为出世津梁也。”言讫作礼,礼毕闭目,冉冉上升,身在虚空。可半日许,足遂至地。开目,见大山林。或遇樵者,问其地号,乃庐山也。行十余里,见大藤树,周回可五六围,翠阴蔽日。清真等喜云:“大师所言奇树,必是此也。”各薙草而坐。数日后,树出白菌,鲜丽光泽,恒飘飘而动。众相谓曰:“此即大师所云灵药。”采共分食之。中有一人,绐而先食尽。徒侣莫不愠怒,诟责云:“违我大师之教。”然业已如是,不能殴击。久之,忽失所在,仰视在树杪安坐。清真等复云:“君以吞药故能升高。”其人竟不下。经七日,通身生绿毛。忽有鹤翱翔其上。因谓十九人云:“我诚负汝,然今已得道,将舍汝,谒帝于此天之士。宜各自勉,以成至真耳。”清真等邀其下树执别。仙者不顾,遂乘云上升,久久方灭。清真等失药,因各散还人间。中山张伦,亲闻清真等说云然耳。(出《广异记》) 唐代天宝年间,有一个叫刘清真的人,与他的同伴们共二十人在寿州作茶叶生意,每人赶着一匹马驮着货物到外地去卖,走到陈留遇贼寇,有人开导他们,让他们去魏郡。刘清真等人又到魏州去。路上遇到一位老和尚,开导他们到五台山去。清真等人怕劳苦,因为此地离五台山还很远。于是老和尚请他们回到寺庙里先住下。刘清真等人私下议论,怀疑老和尚是文殊师利菩萨,就跟着和尚回来,走了几里,来到庙中。庙里的殿宇庄严洁净,他们都肃然起敬。老和尚为他们说法,大讲特讲对各种程度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教化方式,以让他们形成信念。刘清真等人都有了出家的念头,跟着老和尚住持在这庙里,一共二十多年。老和尚忽然对刘清真等人说:“有一个大魔难出现,你们一定会遭到它的祸害,应该先为你们预防一下。不然,就会败坏人们的诵经、斋戒等佛事。”于是他让刘清真等人跪下,他口中含着水逐个喷他们,口中还念着秘诀。刘清真等人全变成了石头。他们心中什么都明白,却不能移动。不长时间,代州的几十个吏卒,到五台山寺庙去捕捉什么人,走到刘清真等人住的地方,只见有荒草和石头,就各自作罢离去。到傍晚,老和尚又来,用水把他们喷成人。刘清真等人这才知道他是神灵,才知道自己遇上了菩萨。他们全都争先恐后地精心进取。一个多月以后,老和尚说:“现在又要有一个大魔难出现,一定会大力搜索你们,那该怎么办呢?我想把你们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你们是不是都愿意去?”刘清真等人都愿意。老和尚让他们全都闭上眼睛,警告说:“最重要的是不要偷看,败坏了你们的大事。只要觉得到了地面,就可以睁开眼睛。如果到了山中,看到一棵大树,应该共同在树下躲避。树上有药长出来,也应该吃了它。”于是分别给他们每人一丸药,说:“吃了这药就不再知道饥饿,应该想只有圣道才是超脱尘世的桥梁。”说完他们就行礼,行完礼就闭上眼睛。他们觉得自己在冉冉上升,身体飘在虚空之中。大约半天左右,脚就碰到地面。睁开眼,见到一片大山林。有人遇上砍柴的,问那地方的名称,原来是庐山。走了十几里,看见一棵大藤树,有五六围粗,绿荫遮蔽太阳。刘清真等高兴地说:“大师说的那棵奇树,一定是这棵树!”各自拔草坐到树下。几天后,大树上长出白菌。白菌很鲜丽,有光泽,总是轻飘飘地在动。众人互相说:“这就是大师说的那灵药,采下来咱们共同分着吃。”其中有一个人,欺骗了大家,自己先把那菌吃光了。伙伴们没有不生气的,斥骂道:“你违背了大师对我们的教导!”但是已经如此了,也不能打他。时间长了,那人忽然不见了。抬头一看,他在树梢上安安稳稳地坐着。刘清真等又说:“你因为吞了药,所以才能升高。”那人到底不肯下来。经过七天,那人通身长出绿毛,忽然有一只仙鹤翱翔在他的头上。于是他对十九个人说:“我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但是现在已经成仙了。将要离开大家,到天上去谒见玉帝。各位应该各自勤勉努力,成为一个最好的神仙。”刘清真等请他下来与大家握手告别,他看也不看,就乘着云朵上升,好长时间才消逝。刘清真等人因为失去灵药,就只好各自散开回到人间。中山的张伦,亲自听到刘清真等人说的这件事。 张殖 张殖,彭州导江人也。遇道士姜玄辨,以六丁驱役之术授之。大历中,西川节度使崔宁,尝有密切之事差人走马入奏。发已三日,忽于案上文籍之中,见所奏表净本犹在;其函中所封,乃表草耳。计人马之力,不可复迫,忧惶不已,莫知其计。知殖术,召而语之。殖曰:“此易耳,不足忧也。”乃炷香一炉,以所写净表置香烟上,忽然飞去。食顷,得所封表草坠于殖前。及使回问之,并不觉。进表之时,封题印署如故。崔公深异之,礼敬殊常。问其所受道之由。云:“某师姜玄辨,至德中,于九龙观舍力焚香数岁,因拾得残缺经四五纸,是太上役使六丁法,咒术备足,乃选深山幽谷无人迹处,依法作坛持咒,昼夜精勤。本经云,一十四日,玄辨为九日而应。忽有黑风暴雨,惊骇于人,视之雨下,而坛场不(不原作一,据明抄本改)湿。又有雷电霹雳,亦不为惊惧。良久,见奇形异状鬼神绕之,亦不为畏。须臾,有铁甲兵士数千,金甲兵士数千,瞰噪而下,亦不惊怖。久之,神兵行列,如有所候。即有天女,著绣履绣衣,大冠佩剑立,向玄辨曰:‘既有呼召,有何所求。’玄辨以术数为请。六丁兵仗,一时隐去。自此每日有一丁侍之。凡所征求,无不立应,以术授殖。”谓曰:‘术之与道,相须而行。道非术无以自致,术非道无以延长。若得术而不得道,亦如欲适万里而足不行也。术者虽万端隐见,未除死箓。固当栖心妙域,注念丹华,立功以助其外,炼魄以存其内,内外齐一,然后可适道,可以长存也。峨眉山中,神仙万余人,自皇人统领,置宫府,分曹属,以度于人。吾与汝观道之纤芥,未造其玄微。龙蛇之交,与汝入洞府,朝真师,庶可以讲长生之旨也。’师玄辨隐去二十余岁。此年龙蛇之交,当随师登峨眉,入洞天,不久往矣。”是年大历十二年丁巳,殖与玄辨隐去,不复见。(出《仙传拾遗》) 张殖是彭州导江人。他遇到道士姜玄辨,姜玄辨就把“六丁驱役”的法术传授给他。大历年间,西川节度使崔宁,曾经有秘密紧急的事,派人骑马奔京中奏报。出发已经三日,忽然在桌案上的文籍当中,见所奏报的奏章誊清本还在桌案上,那函中封的是奏章的草稿而已。估计一下人马的速度,不可能再追上了。崔宁又愁又怕,坐卧不安,不知该怎么办。他知道张殖会法术,就把他找来对他讲了。张殖说:“这很容易,不值得发愁。”于是他点燃一炉香,把誊清的奏章放在香烟上。奏章忽然飞去。一顿饭的时间,那所封的奏章草稿落到张殖面前。等到使者回来一问,使者并没发觉,递上奏章的时候,封函上的题字和印章和原来一样。崔宁深感惊异,对张殖非常敬重。他问张殖是怎样学会道术的。张殖说:“我的老师是姜玄辨。至德年间,老师姜玄辨在九龙观下力气烧了几年香,因为拾到四五页残缺的经书纸片,上面书写的是太上的“役使六丁”法,咒语法术很完备。于是他就到深山幽谷中选了一个没有人迹的地方,依照那上面叙述的方法制作法坛,拿着咒语,不分昼夜地精心研究,勤奋练习。本来经文上说要十四天才能见效,而老师姜玄辨作了九天就应验了。忽然出现了黑风暴雨,令人害怕。一看,下雨了。但是坛场没被浇湿。又有雷电霹雳,他也不惊慌。许久,便有奇形怪状的鬼神围绕着他,他也不害怕。一会儿,有几千名铁甲兵士,几千名金甲兵士,向下看着,吵嚷着降落下来。他还是不怕。过了一会儿,神兵站成排,好像在等候什么人。立即就有一位天女,穿着绣花鞋绣花衣,戴着高大的帽子,佩带宝剑,站在那里。她问姜玄辨说:‘既然有招呼,你有什么要求吗?’姜玄辨便要求教他道术。这时再看,神兵、武器,一时全都隐去了。从此,每天只有一名兵丁侍候他,凡是有什么要求,没有不立刻答应的。后来他又把道术传授给我。他对我说:‘术和道,是相辅相成的。道没有术不能自己成功;术没有道不能维持长久;如果得术而不得道,也就像想要到达万里之地而脚不走路。术,尽管它变化万端,时隐时现,但是自己的名字还没从死册上除去,就一定要潜心到妙境中,一心想着炼丹,磨炼功力作为身外的辅助,修养心神作为内因的保障,内外一致,然后可以得道,可以保持长久。峨眉山中,有一万多名神人,自有天帝统领,还设置宫府,分立官署,用来超度人们。我和你见到的道术还是微不足道的,未到达那玄妙精微的境地。在龙年和蛇年交替的时候,我和你一块入洞府,去拜见一位真正的仙师,可以给咱们讲一讲长生的要旨呢!’老师姜玄辨隐去二十多年。今年正是龙蛇交会的时候,应当跟着老师登峨眉山,进洞天。不久便要去了。”这一年是大历十二年,丁巳岁,张殖和姜玄辨都隐去了,不再出现在人间。 萧静之 兰陵萧静之,举进士不第。性颇好道,委书策,绝粒炼气,结庐漳水之上,十余年而颜貌枯悴,齿发凋落。一旦引镜而怒,因迁居邺下,逐市人求什一之利。数年而资用丰足,乃置地葺居。掘得一物,类人手,肥而且润,其色微红。叹曰:“岂非太岁之神,将为祟耶?”即烹而食之,美,既食尽。逾月而齿发再生,力壮貌少,而莫知其由也。偶游邺都,值一道士,顾静之骇而言曰:“子神气若是,必尝饵仙药也。”求诊其脉焉,乃曰:“子所食者肉芝也,生于地,类人手,肥润而红。得食者寿同龟鹤矣。然当深隐山林,更期至道,不可自混于臭浊之间。”静之如其言,舍家云水,竟不知所之。(出《神仙感遇传》) 兰陵的萧静之,参加进士考试没有考中。他生性很喜欢道术,就扔掉了书本,不吃饭,专心炼气。他在漳水边上盖了房子。炼了十几年之后,他的容颜变得枯干憔悴,牙齿和头发全都掉了。一天早晨他一照镜子就生气了。于是他迁居到邺下,跟随着商人们去求取那十分之一的小利,几年就衣食丰足,吃穿不愁了。于是他就买地,盖房子。盖房子的时候,从地里挖出来一种东西。那东西样子像人手,肥胖而且光润,颜色微红。他叹道:“难道这是太岁神?它要作祟吗?”他就把那东西煮着吃了。味道很美。吃光之后,过了一个月,他的牙齿和头发又长出来了,力气也壮了,相貌也年轻了。但他不知这是为什么。他偶然到邺都一游,遇上一位道士。道士看着他吃惊地说:“你的气色这样好,一定是曾经吃过仙药!”道士给他摸了摸脉,就说:“你吃的是肉芝。肉芝这东西生在地下,像人手,肥实光润而且发红。能吃到肉芝的人,他就和龟、鹤那样长寿了。但是应当隐居到深山老林之中,去修炼更高的道术,不能自己混杂在世俗的腥臭浑浊之间。”萧静之像道士说的那样去做,舍家做了游方道士,后来就不知他到哪儿去了。 朱孺子 朱孺子,永嘉安国人也。幼而事道士王玄真,居大箬岩。深慕仙道,常登山岭,采黄精服饵。一日,就溪濯蔬,忽见岸侧有二小花犬相趂。孺子异之,乃寻逐入枸杞丛下。归语玄真,讶之。遂与孺子俱往伺之,复见二犬戏跃,逼之,又入枸杞下。玄真与孺子共寻掘,乃得二枸杞根,形状如花犬,坚若石。洗挈归以煮之。而孺子益薪看火,三日昼夜,不离灶侧。试尝汁味,取吃不已。及见根烂,告玄真来共取,始食之。俄倾而孺子忽飞升在前峰上。玄真惊异久之。孺子谢别玄真,升云而去。到(到原作别,据明抄本改)今俗呼其峰为童子峰。玄真后饵其根尽。不知年寿,亦隐于岩之西陶山。有采捕者,时或见之。(出《续神仙传》) 朱孺子是西晋怀帝永嘉时期安国人。他从小就侍奉道士王玄真,住在大箬岩。他很羡慕成仙得道,经常登上山岭,采黄精服用。有一天,他在溪边洗菜,忽然看见有两只小花狗互相追逐。他很惊奇,就去寻追,追到一丛枸杞下不见了。他回来告诉了王玄真。王玄真也感刻惊讶,就和朱孺子一块去等候,又看见两只小花狗嬉戏跳跃。他们逼近小狗。小狗又跑进枸杞丛下不见了。王玄真和朱孺子共同寻找、挖掘,就挖到了两根枸杞根。两条根的样子像花狗,坚硬如石。他们把它洗净拿回来煮。朱孺子添柴看火,整整三个昼夜没离开灶边。他试尝那汤汁的味道,不断地尝,不断地吃。等到发现两条根煮烂了,就告诉王玄真来一块往外拿,然后开始吃。顷刻间朱孺子忽然飞升到前面的山峰上。王玄真惊奇了老半天。朱孺子谢别了王玄真,升空驾云而去。到现在当地人叫那山峰是童子峰。王玄真后来把那根吃了,不知他活了多大岁数,也隐居到大箬岩之西的陶山。有些采药打猎的人,有时能见到他。 卷第二十五 神仙二十五 卷第二十五神仙二十五 采药民元柳二公 采药民 唐高宗显庆中,有蜀郡青城民,不得姓名。尝采药于青城山下,遇一大薯药,劚之深数丈,其根渐大如瓮。此人劚之不已,渐深五六丈,而地陷不止,至十丈余。此人堕中,无由而出。仰视穴口,大如星焉。分必死矣。忽旁见一穴,既入,稍大,渐渐匍匐,可数十步,前视,如有明状。寻之而行,一里余,此穴渐高。绕穴行可一里许,乃出一洞口。洞上有水,阔数十步。岸上见有数十人家村落,桑柘花物草木,如二三月中。有人,男女衣服,不似今人。耕夫钓童,往往相遇。一人惊问得来之由,遂告所以。乃将小舠子渡之。民告之曰:“不食已经三日矣。”遂食以胡麻饭柏子汤诸菹。止可数日,此民觉身渐轻。问其主人,此是何所,兼求还蜀之路。其人相与笑曰:“汝世人,不知此仙镜。汝得至此,当是合有仙分。可且留此,吾当引汝谒玉皇。”又其中相呼云:“明日上已也,可往朝谒。”遂将此人往。其民或乘云气,或驾龙鹤。此人亦在云中徒步。须臾,至一城,皆金玉为饰。其中宫阙,皆是金宝。诸人皆以次入谒。独留此人于宫门外。门侧有一大牛,赤色,形状甚异,闭目吐涎沫。主人令此民礼拜其牛,求乞仙道。如牛吐宝物,即便吞之。此民如言拜乞。少顷,此牛吐一赤珠,大逾径寸。民方欲捧接,忽有一赤衣童子拾之而去。民再求,得青珠,又为青衣童子所取。又有黄者白者,皆有童子夺之。民遂急以手捧牛口,须臾得黑珠,遽自吞之。黑衣童子至,无所见而空去。主人遂引谒玉皇。玉皇居殿,如王者之像,侍者七人,冠剑列左右,玉女数百,侍卫殿庭。奇异花果,馨香非世所有。玉皇遂问民。具以实对,而民贪顾左右玉女。玉皇曰:“汝既悦此侍卫之美乎。”民俯伏请罪。玉皇曰:“汝但勤心妙道,自有此等;但汝修行未到,须有功用,不可轻致。”敕左右,以玉盘盛仙果,其果绀赤,绝大如拳,状若世之林檎而芳香无比,以示民曰:“恣汝以手捧之(自其果绀赤起,至恣汝以手捧之止。原作示民曰:“恣汝以手拱之,所得之数也。其果绀赤,绝大如拳,状若世之林檎而芳香无比,自手拱之。今据明抄本改),所得之数,即侍女之数也。自度尽拱可得十余。遂以手捧之,唯得三枚而已。玉皇曰:“此汝分也。”初至未有位次。且令前主人领往彼处。敕令三女充侍,别给一屋居之。令诸道侣,导以修行。此人遂却至前处,诸道流传授真经,服药用气,洗涤尘念。而三侍女亦授以道术。后数朝谒,每见玉皇,必勉甚至意。其地草木,常如三月中,无荣落寒暑之变。度如人间,可一岁余。民自谓仙道已成,忽中夜而叹。左右问。曰:“吾今虽得道,本偶来此耳。来时妻产一女,才经数日,家贫,不知复如何,思往一省之。玉女曰:“君离世已久,妻子等已当亡,岂可复寻。盖为尘念未祛,至此误想。”民曰:“今可一岁矣,妻亦当无恙,要明其事耳。”玉女遂以告诸邻。诸邻共嗟叹之。复白玉皇。玉皇命遣归。诸仙等于水上作歌乐饮馔以送之。其三玉女又与之别,各遗以黄金一铤,曰:“恐至人世,归求无得,以此为费耳。”中女曰:“君至彼,倘无所见,思归,吾有药在金铤中,取而吞之,可以归矣。”小女谓曰:“恐君为尘念侵,不复有仙,金中有药,恐有(明抄本有作不)固耳。吾知君家已无处寻,唯舍东一擣练石尚在,吾已将药置石下。如金中无,但取此服可矣。”言讫,见一群鸿鹄,天际飞过。众谓民曰:“汝见此否,但从之而去。”众捧民举之,民亦腾身而上,便至鹄群,鹄亦不相惊扰,与飞空。回顾,犹见岸上人挥手相送,可百来人。乃至一城中,人物甚众。问其地,乃临海县也,去蜀已甚远矣。遂鬻其金资粮,经岁乃至蜀。时开元末年,问其家,无人知者。有一人年九十余,云:“吾祖父往年因采药,不知所之,至今九十年矣。”乃民之孙也,相持而泣,云:“姑叔父皆已亡矣,时所生女适人身死,其孙已年五十余矣。”相寻故居,皆为瓦砾荒榛,唯故砧尚在。民乃毁金求药,将吞之,忽失药所在。遂举石,得一玉合,有金丹在焉。即吞之,而心中明了,却记去路。此民虽仙洞得道,而本庸人,都不能详问其事。时罗天师在蜀,见民说其去处。乃云:“是第五洞宝仙九室之天。玉皇即天皇也。大牛乃驮龙也。所吐珠,赤者吞之,寿与天地齐;青者五万岁;黄者三万岁;白者一万岁;黑者五千岁;此民吞黑者,虽不能学道,但于人世上亦得五千岁耳。玉皇前立七人,北斗七星也。”民得药,服却入山,不知所之,盖去归洞天矣。(出《原仙记》,明抄本作出《原化记》) 唐高宗显庆年间,蜀郡青城有一个人,不知他叫什么名字。这个人曾经在青城山下采药,遇到一棵大薯药,往下挖了几丈深,发现它的根渐渐粗大,像瓮那么粗。这个人不停地往下挖,渐渐挖到五六丈深,土就不停地往下陷。到十丈深的时候,这个人掉到坑里没有办法出来。他仰视洞口,只像星星那么大。按理说他非死不可了。忽然他发现旁边有一个洞,进去之后,见洞中逐渐宽敞。他渐渐地爬着往里走,走了几十步,往前看,好像有亮光。他寻那亮光往前走,走了一里左右,这个洞穴渐渐变高。在洞中又绕着走了一里多,就走出一个洞口。洞上边有一条河,几十步宽,岸上有一个几十户人家的村落。村落里有花草树木。景色像二三月的样子。村里有人,从男男女女的衣服上看,不像现在的人。耕地农夫和钓鱼的儿童,常常相遇。有一个人吃惊地问他是怎么来的。于是他就告诉了那人。那人就用一条小船把他渡了过去。他告诉那人,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那人就把胡麻饭、柏子汤以及各种腌菜给他吃。住了几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地变轻,就问那人:“这是什么地方?”他还向那人打听回蜀郡的道路。那人对他笑笑说:“你是人世间的人,不知道这是仙境。你能到这个地方来,应当说这是该着与神仙有缘分,可以暂且留在这里,我将领你去拜见玉皇。”村中又有人喊道:“明天是三月三,可以去拜谒玉皇。”于是那人带着他前往。他或者乘驾着云气,或者乘驾着龙鹤。那个人也在云中徒步走。不多时,来到一座城市,全都是用金玉装饰的。其中的宫殿楼阁,全都是金银珠宝。人们都按照一定的次序进去拜谒,唯独把他留在宫门外。门边有一头赤红色的大牛,形状很奇特,正闭着眼睛吐涎沫。那人让他去参拜这牛,乞求成仙之道,如果牛吐出什么宝物,立即把它吞下。他就去拜牛。不一会儿,这牛吐出一颗赤色珠子,直径超过一寸。他刚要去捧接,忽然有一个穿红衣服的童子拾起宝珠就离开了。他再讨要,得到一颗青色珍珠,又被一个穿青色衣服的童子取去。再讨要,又有黄珍珠白珍珠,也都被童子夺去。他于是急忙用手捧住牛嘴,不一会儿接到一颗黑珠子,急忙吞了下去。黑衣童来到,没见到什么就空手回去了。那人于是就领他去拜见玉皇。玉皇坐在殿上,样子像国王。七个侍卫佩剑站在左右。几百名玉女,侍卫在庭院里。庭院里到处是奇花异果,那香气是人间所没有的。玉皇就问他话,他都如实地回答。他贪婪地顾盼左右的玉女,玉皇说:“你很喜欢这些侍卫的美女吗?”他趴在地上请罪。玉皇说:“只要你勤奋地用心修道,自然会有这些。只是你的修行还不到家。你必须努力用功,不可能轻易就得到。”玉皇让左右端来一玉盘仙果。那果青红色,拳头那么大,样子像人世间的花红果,芳香无比。玉皇把仙果给他看,说道:“让你随便用手捧,捧几个果,就给你几个侍女。”他自己估计最多能捧起十几个,就伸手去捧,只捧起三颗而已。玉皇说:“这就是你有缘分了。”因为他是刚来,宫中没有他的位置,暂时就让他随那人回到那人的村子,让三名侍女侍奉他,另外给他一所房子居住。还让同伴们帮他修行。于是他就跟着那人回到原处,道友们向他传授真经,帮他服药炼气,洗涤尘俗之念。三名侍女也向他传授道术。后来又多次拜见玉皇,每次见到玉皇,玉皇一定会勉力他全心全意地修行。那地方的草木,总像三月间,没有荣枯寒暑的变化。估计就像人间过了一年多,他自己认为仙道已成,忽然半夜里叹气。左右问他为什么叹气,他说:“我现在虽然得道成仙,但是我本来是偶然来的,来的时候妻子生了一个女孩,才几天我就离开了。我家里穷,不知现在又怎样了。我想回去看看。”玉女说:“你离开人世已经很久了,妻子等应该已经死去,哪能再找到!大概因为你尘念未了,到现在还胡思乱想。”他说:“现在有一年了,妻子应该没什么变化,我只是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罢了。”玉女于是告诉了邻居们,邻居们都感叹。又告诉了玉皇,玉皇让人送他回去。神仙们在水上作歌奏乐置办宴席为他送行。那三名玉女又和他告别,每人送给他一锭黄金,说:“恐怕到了人世间,回家什么也找不到,用这些黄金作费用吧!”中玉女说:“你到了那里,如果什么也没见到,想回来,我有药放在金锭中,你取出来吞下去,就可以回来啦!”小玉女说:“怕你被尘念侵害,不再有仙气,就在金锭里预备了药。又怕金锭中的药会保存不住,我知道你家已无处可寻,只有屋东头一块槌衣石还在,我已经把药放在那石头下边。如果不能从金锭中取药,只要到石下取药吃下也可以。”说完,有一群鸿鹄从天际飞过,大伙对他说:“你看到这些鸿鹄了吧?只要跟着它们飞去,就可以回去。”众人把他抬起来,他也腾身往上一跃,便来到鸿鹄群中。鸿鹄也不害怕,和他共同飞在空中。他回头看,还能望见岸上的人们挥手送他,有一百来人。于是他来到一座城中。城里人很多。他一打听,这地方是临海县,离蜀郡已经很远了。于是就卖掉那金锭作盘缠,经过一年才来到蜀地。那时是开元末年。他打听他的家,没有知道的。有一个九十多岁的人说:“我祖父往年因为采药,不知哪儿去了,到现在九十年了。”原来这是他的孙子。祖孙抱头痛哭。孙子说:“姑、叔全都已经亡故了。他离家时生的那个女儿出嫁以后也死了,她的孙子都五十多岁了。”祖孙俩去寻找故居,见故居都成了瓦砾和荒草,只有旧时的槌衣石还在。于是他砸碎金锭找药。要吃药的时候,药忽然不见了。于是把槌衣石抬起来,从石下取出一个玉盒,盒中有丹药,他就把它吞下。他心里很明白,还记得回去的路。他虽然在洞中成仙得道,但他本是平庸之人,却不能详细知道他成仙的事了。当时罗公远在蜀地,他听了这个人说的那去处,便说:“这是第五洞宝仙九室的天地。玉帝就是天皇。大牛就是驮龙。牛所吐的珠子,吞了红色的,寿命与天地一样;吞了青色的,能活五万岁;黄的三万岁;白的一万岁;黑的五千岁。这个人吞了黑的,虽然不能学道术,但是在人世上也能活五千年了。玉皇跟前站着的七个人,是北斗七星。”这个人找到药服下之后,就进了青城山,不知到哪儿去了。大概是回到洞天去了。 元柳二公 元和初,有元彻、柳实者,居于衡山。二公俱有从父为官浙右。李庶人连累,各窜于欢、爱州。二公共结行李而往省焉。至于廉州合浦县,登舟而欲越海,将抵交趾,舣舟于合浦岸。夜有村人飨神,箫鼓喧哗。舟人与二公仆吏齐往看焉。夜将午,俄飓风歘起,断缆漂舟,入于大海,莫知所适。罥长鲸之鬐,抢巨鳌之背,浪浮雪峤,日涌火轮。触蛟室而梭停,撞蜃楼而瓦解。摆簸数四,几欲倾沉,然后抵孤岛而风止。二公愁闷而陟焉,见天王尊像,莹然于岭所,有金炉香烬,而别无一物。二公周览之次,忽睹海面上有巨兽,出首四顾,若有察听,牙森剑戟,目闪电光,良久而没。逡巡,复有紫云自海面涌出,漫衍数百步,中有五色大芙蓉,高百余丈,叶叶而绽,内有帐幄,若绣绮错杂,耀夺人眼。又见虹桥忽展,直抵于岛上。俄有双鬟侍女,捧玉合,持金炉,自莲叶而来天尊所,易其残烬,炷以异香。二公见之,前告叩头,辞理哀酸,求返人世。双鬟不答。二公请益良久。女曰:“子是何人,而遽至此。”二公具以实白之。女曰:“少顷有玉虚尊师当降此岛,与南溟夫人会约。子但坚请之,将有所遂。”言讫,有道士乘白鹿,驭彩霞,直降于岛上。二公并拜而泣告。尊师悯之曰:“子可随此女而谒南溟夫人,当有归期,可无碍矣。”尊师语双鬟曰:“余暂修真毕,当诣彼。”二子受教,至帐前行拜谒之礼。见一女未笄,衣五色文彩,皓玉凝肌,红流腻艳,神澄沆瀣,气肃沧溟。二子告以姓字。夫人哂之曰:“昔时天台有刘晨,今有柳实;昔有阮肇,今有元彻;昔时有刘阮,今有元柳:莫非天也。设二榻而坐。俄顷尊师至,夫人迎拜,遂还坐。有仙娥数辈,奏笙簧箫笛。旁列鸾凤之歌舞,雅合节奏。二子恍惚。若梦于钧天,即人世罕闻见矣。遂命飞觞。忽有玄鹤,衔彩牋自空而至曰:“安期生知尊师赴南溟会,暂请枉驾。”尊师读之,谓玄鹤曰:“寻当至彼。”尊师语夫人曰:“与安期生间阔千年,不值南游,无因访话。”夫人遂促侍女进馔,玉器光洁。夫人对食,而二子不得饷。尊师曰:“二子虽未合饷,然为求人间之食而饷之。”夫人曰:“然!”即别进馔,乃人间味也。尊师食毕,怀中出丹箓一卷而授夫人。夫人拜而受之,遂告去。回顾二子曰:“子有道骨,归乃不难;然邂逅相遇,合有灵药相贶。子但宿分自有师,吾不当为子师耳。”二子拜。尊师遂去。俄海上有武夫,长数丈,衣金甲,仗剑而进曰:“奉使天真清道(道原作进,据陈校本改)不谨,法当显戮,今已行刑。”遂趋而没。夫人命侍女紫衣凤冠者曰:“可送客去。而所乘者何?”侍女曰:“有百花桥可驭二子。”二子感谢拜别。夫人赠以玉壶一枚,高尺余。夫人命笔题玉壶诗赠曰:“来从一叶舟中来,去向百花桥上去。若到人间扣玉壶。鸳鸯自解分明语。”俄有桥长数百步,栏槛之上,皆有异花。二子于花间潜窥,见千龙万蛇,遽相交绕为桥之柱。又见昔海上兽,已身首异处,浮于波上。二子因诘使者。使者曰:“此兽为不知二君故也。”使者曰:“我不当为使而送子,盖有深意欲奉托,强为此行。”遂襟带间解一琥珀合子,中有物隐隐若蜘蛛形状,谓二子曰:“吾辈水仙也。水仙阴也,而无男子。吾昔遇番禺少年,情之至而有子,未三岁,合弃之。夫人命与南岳神为子,其来久矣。闻南岳回雁峰使者,有事于水府。返日,凭寄吾子所弄玉环往,而使者隐之,吾颇为恨。望二君子为持此合子至回雁峰下,访使者庙而投之,当有异变。倘得玉环,为送吾子。吾子亦自当有报效耳。慎勿启之。”二子受之,谓使者曰:“夫人诗云:‘若到人间扣玉壶,鸳鸯自解分明语。’何也?”曰:“子归有事,但扣玉壶,当有鸳鸯应之,事无不从矣。”又曰:“玉虚尊师云,吾辈自有师,师复是谁?”曰:“南岳太极先生耳。当自遇之。”遂与使者告别。桥之尽所,即昔日合浦之维舟处,回视已无桥矣。二子询之,时已一十二年。欢、爱二州亲属,已殒谢矣。问道将归衡山,中途因馁而扣壶,遂有鸳鸯语曰:“若欲饮食,前行自遇耳。”俄而道左有盘馔丰备,二子食之。而数日不思他味。寻即达家。昔日童稚,已弱冠矣。然二子妻各谢世已三昼。家人辈悲喜不胜,曰:“人云郎君亡没大海,服阕已九秋矣。”二子厌人世,体以清虚,睹妻子丧,不甚悲感,遂相与直抵回雁峰,访使者庙,以合子投之。倏有黑龙长数丈,激风喷电,折树揭屋,霹雳一声而庙立碎。二子战栗,不敢熟视。空中乃有掷玉环者。二子取之而送南岳庙。及归,有黄衣少年,持二金合子,各到二子家曰:“郎君令持此药,曰还魂膏,而报二君子。家有毙者,虽一甲子,犹能涂顶而活。”受之而使者不见。二子遂以活妻室,后共寻云水,访太极先生,而曾无影响,闷却归。因大雪,见大。叟曰:“吾贮玉液者,亡来数十甲子。甚喜再见。”二子因随诣祝融峰,自此而得道,不重见耳。(出《续仙传》) 唐宪宗元和初年,元彻、柳实两个人居住在衡山上。二人都有叔叔或大爷在浙东做官。他们都受到李庶人(李琦)的连累,各自流窜到欢州和爱州。元柳二人便打点了行李,到浙东去省亲。走到廉州合浦县,登上船想要过海,要到交趾去。船停在合浦的岸边,夜里听到有村人祭神,鼓声箫声喧哗,摆船人和元柳二人以及其他仆从一齐去看。要到午夜的时候,突然起了大风,刮断了缆绳,把船漂进大海,不知漂到了什么地方。一会儿,船被挂到大鲸鱼的鬐须上;一会儿,船又被撞到大乌龟的背上。大浪起伏,像波动的雪山;红日涌动,像跃动的火球。触到了居住在海底的蛟人的房屋,屋里的织布梭停了;撞到了海市蜃楼,海市蜃楼便消散了。大船摆动颠簸多次,差一点儿就要沉没,然后抵达一个孤岛,而风也停了。元柳二人愁闷地登上去,见了一座天王尊像,闪着光亮立在一个高岗上,有金香炉和香灰,再没有其它东西。二人向周围巡视,忽然望见海面上有一个巨兽,探出头来向四处看,好像在察看倾听什么。那兽的牙齿像林立的剑戟,眼睛闪着电光。许久,那兽沉下去了。不多时,又有紫云从海面上涌出来,弥漫了几百步的地方。其中有一棵五色大芙蓉,高一百多尺,每片叶子都是绽开的。叶内有帐幔,像绣锦那样丰富多采,耀眼夺目。又见到有一座虹桥忽然展开,直伸到岛上来,不一会儿,有一位扎着双鬟的侍女,捧着玉盒,拿着金炉,从莲叶上来到立天尊像的地方,换掉那些香灰,燃上香。元柳二人见了,上前去叩头,说得很可怜,求神仙帮他们返回人世间。双鬟侍女没有回答。二人又请求了好久。侍女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忽然来到这里?”二人详细地把实情告诉了侍女。侍女说:“过一会儿有一位玉虚尊师降到这个岛上,他是来与南溟夫人约会的,你们只要坚决地向他请求,就能行。”刚说完,有一位道士骑着一只白鹿,驾着彩霞,直接降到岛上。二人一齐上前参拜,哭着把事情说完,尊师可怜地说:“你二人可以跟着这位侍女去拜见南溟夫人,应有回去的时候,不会有什么障碍。”尊师对扎双鬟的侍女说:“我暂且在这里修炼,完毕之后,也到那去。”元柳二人受到指教,来到帐前行拜谒之礼,见到一位没有簪头的女子。这女子穿着五色文采的衣服,肌肤洁白如玉,美艳无比。她的神气,能让流水澄清,能使大海肃静。二人把姓名告诉了她。她取笑说:“以前天台山有一个叫刘晨的,现在有一个柳实;以前有一个叫阮肇的,如今有一个元彻;以前有‘刘阮’,如今有‘元柳’,莫非这是天意吧?”放了两个坐榻让二人坐下。不多时尊师也来了,夫人上前迎拜。然后就回到坐位上。有几个仙女,奏响了笙、簧、箫、笛等乐器,旁边排列着鸾凤的歌舞,很合节奏。二人恍恍惚惚,像梦在中天。这是人世间很难听到的音乐和歌舞。于是南溟夫人令人摆酒传杯。忽然有一只黑色仙鹤,衔着一封书信从空中扔下来。信上说:“安期生知道尊师到南溟相会,暂请您委屈自己来一趟。”尊师读后,对黑鹤说:“我一会就到那去!”尊师对夫人说:“我和安期生阔别一千多年了,不遇上南游,也没有机会来访问他。”夫人于是就催促侍女快把吃的东西端上来。端上来的食品盛在光洁的玉器里。夫人与尊师相对着吃饭。但是元柳二人没有得到吃的。尊师说:“这两个人虽然不应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吃,但是应该找些人间的食物给他们吃。”夫人说:“说得是!”于是就另外给元柳二人端来了食物,是人间的味道。尊师吃完饭,从怀里取出一卷红色篆书交给夫人。夫人行礼接过来。于是尊师告辞要走。他回头看看元柳二人说:“你们二人有道骨,回去是不难的,但是不期而遇,是应该有灵药相赠的。你们由于有前缘,自然会有老师,我不适合作你们的老师罢了。”元柳二人一齐下拜。尊师于是离去。不一会儿,海上出现一位武夫。这武夫有几丈高,穿着金甲,佩带宝剑。他上前说:“奉使天真在路上警戒不谨慎,依法应该处决示众,现在已经处决完了。”于是就快步沉没下去。夫人对一个穿紫衣戴凤冠的侍女说:“可以送两位客人走了,可是让他乘坐什么东西呢?”侍女说:“有一座百花桥可以驾御他们两个。”元柳二人表示感谢,行礼告别。夫人把一把玉壶赠给他们。壶高一尺多。夫人拿起笔来在壶上题诗相赠说:“来从一叶舟中来,去向百花桥上去。若到人间扣玉壶,鸳鸯自解分明语。”顷刻间,有一座几百步长的桥出现在水面上,桥的栏杆上,全都是奇异的花草。元柳二人从花草间偷偷地窥视,见千万条龙蛇,迅速地互相盘缠在一起成为桥的柱子。又看见以前见到的那个海上巨兽,已被砍下脑袋,漂在水面上。元柳二人就问使者这是怎么回事。使者说:“这兽是因为不知道你们二人来了才被杀的。”使者又说:“我不应该作为使者来送你们,是有一种深切的心意要拜托你们,就硬来了。”于是使者从襟带之间解下一个琥珀盒子,盒子里有一个隐隐约约像蜘蛛的东西。使者对二人说:“我们是水仙。水仙都是阴性的,没有男的。我以前遇见一位番禺县的青年,我们的感情极好,而且生了孩子。孩子长到三岁,应该扔掉,夫人让送给南岳神当儿子。这已经很久了。听说,南岳回雁峰的一个使者,有事到水府来,返回时,我求他把我儿子玩弄的一个玉环捎去,而他竟然把玉环昧下了。我很怨恨。希望你们二位替我拿着这个盒子到回雁峰下,打听到使者庙,把这个盒子扔进去。扔进去之后,应该有一个不寻常的变化。如果找到了那玉环,请代我送给儿子。我儿子也自然会报答你们。千万不可打开这盒子!”元柳二人接过盒子,问使者说:“夫人的诗说:‘若到人间扣玉壶,鸳鸯自解分明语。’是什么意思?”使者说:“你们回去之后,如果有事,只要敲一下玉壶,就会有一对鸳鸯答应,叫它们干什么没有不顺从的。”又说:“玉虚尊师说:我们自然会有老师,我们的老师又是谁呢?”使者说:“是南岳的太极先生,你们会自己遇上的。”于是元柳二人与使者告别。桥的尽头,就是以前在合浦县海岸停船的地方。回头一看,已经没有桥了。二人一打听,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欢州、爱州的亲属,已经死去了。他们打听道路,回到衡山去,半路上因为饿了就敲壶。于是就有鸳鸯说:“如果想得到饮食,往前走自然会遇上的。”一会儿,道边有一桌丰盛的饭菜,二人便饱餐一顿。几天里,他们再也不想吃东西。不久便回到家中。以前的儿童,如今已经长成大人了。然而二人的妻子,分别死去已经三天了,家人们不胜悲喜,说:“人家说郎君死在大海里,服丧三年之后,又九年了。”元柳二人因为体内清静虚无,对人世已经厌倦,见了妻子的丧事,也不怎么悲伤。于是他们一起来到回雁峰,打听使者庙,把盒子扔了进去。倏地有一条几丈长的黑龙,激起大风,喷吐电光,折断树木,揭毁房屋,一声霹雳,庙立刻就碎了。二人吓得浑身战栗,不敢睁眼看。空中果然有人将一只玉环扔了下来。二人拾起玉环,送到南岳庙。等到回到家里的时候,有一个穿黄衣服的年轻人,拿着两个金盒子,分别到二人的家里说:“我家主人让我拿着这药,这药叫还魂膏,是来报答二位君子的。家里有死了的人,即使是六十年了,也可以把药膏涂到头顶上把他救活。”接下药膏之后,使者就不见了。二人于是分别用药膏救活了妻子。后来又一起云游寻找太极先生,都没有找到太极先生的踪影,就闷闷不乐地回来了。因为下大雪,二人见一位老汉担柴卖,很可怜老汉的衰弱和老迈,就把酒给老汉喝。看到柴担上有“太极”字样,二人便拜为老师,把玉壶的事告诉了他。老汉说:“这是我用来装酒的壶,丢了几十个六十年了,又见到它很是高兴。”元柳二人于是跟随老汉到祝融峰去了。从此二人得道成仙,不再出现在人世间。 卷第二十六 神仙二十六 卷第二十六神仙二十六 叶法善邢和璞 叶法善 叶法善字道元,本出南阳叶邑,今居处州松阳县。四代修道,皆以阴功密行及劾召之术救物济人。母刘,因昼寐,梦流星入口,吞之乃孕,十五月而生。年七岁,溺于江中,三年不还。父母问其故,曰:“青童引我,饮以云浆,故少留耳。”亦言青童引朝太上,太上颔而留之。弱冠身长九尺,额有二午。性淳和洁白,不茹荤辛。常独处幽室,或游林泽,或访云泉。自仙府归还,已有役使之术矣,遂入居卯酉山。其门近山,巨石当路,每环回为径以避之。师投符起石,须臾飞去,路乃平坦。众共惊异。常游括苍白马山,石室内遇三神人,皆锦衣宝冠,谓师曰:“我奉太上命,以密旨告子。子本太极紫微左仙卿,以校录不勤,谪于人世,速宜立功济人,佐国功满,当复旧任。以正一三五之法,令授于子。又勤行助化。宜勉之焉。”言讫而去。自是诛荡精怪,扫馘凶妖,所在经行,以救人为志。叔祖靖能,颇有神术,高宗时,入直翰林,为国子祭酒。武后监国,南迁而终。初高宗征师至京,拜上卿,不就,请度为道士,出入禁门。乃欲告成中岳,扈从者多疾,凡噀咒,病皆愈。二京受道箓者,文武中外男女弟子千余人。所得金帛,并修宫观,恤孤贫,无爱惜。久之,辞归松阳,经过之地,救人无数。蜀川张尉之妻,死而复生,复为夫妇。师识之曰:“尸媚之疾也,不速除之,张死矣。”师投符而化为黑气焉。相国姚崇已终之女,钟念弥深,投符起之。钱塘江有巨蜃,时为人害,沦溺舟楫,行旅苦之。投符江中,使神人斩之。除害殄凶,玄功遐被,各具本传。于四海六合,名山洞天,咸所周历。师年十五,中毒殆死,见青童曰:“天台苗君,飞印相救。”于是获苏。又师青城山赵元阳,受遁甲。与嵩阳韦善俊传八史,东入蒙山,神人授书。诣嵩山,神仙授剑。常行涉大水,忽沉波中,谓已溺死,七日复出,衣履不濡,云:“暂与河伯游蓬莱。”则天徵至神都,请于诸名岳投奠龙璧。中宗复位,武三思尚秉国权。师以频察袄祥,保护中宗相王及玄宗,为三思所忌,窜于南海。广州人庶,夙仰其名,北向候之。师乘白鹿,自海上而至,止于龙兴新观。远近礼敬,舍施丰多,尽修观宇焉。岁余,入洪州西山,养神修道。景龙四年辛亥三月九日,括苍三神人又降,传太上之命:“汝当辅我睿宗及开元圣帝,未可隐迹山岩,以旷委任。”言讫而去。时二帝未立,而庙号年号,皆以先知。其年八月,果有诏徵入京。迨后平韦后,立相王睿宗,玄宗承祚继统,师于上京,佐佑圣主。凡吉凶动静,必予奏闻。会吐蕃遣使进宝函封,曰:“请陛下自开,无令他人知机密。”朝廷默然,唯法善曰:“此是凶函,请陛下勿开,宜令蕃使自开。”玄宗从之。及令蕃使自开,函中弩发,中番使死,果如法善言。俄授银青光禄大夫鸿胪卿越国公景龙观主。祖重,精于术数,明于考召,有功于江湖间,谥有道先生,自有传。父慧明,赠歙州刺史。师请以松阳宅为观,赐号淳和,御制碑书额,以荣乡里。明年正月二十七日,忽友云鹤数百,行列北来,翔集故山,徘徊三日,瑞云五色,覆其所居。是岁庚申六月三日甲申,告化于上都景龙观。弟子既齐物、尹愔,睹真仙下降之事,秘而不言。二十一日。诏赠金紫光禄大夫越州都督。春秋百有七岁。所居院异香芬郁,仙乐缤纷,有青烟直上烛天,竟日方灭。师请归葬故乡。敕度其侄润州司马仲容为道士,与中使监护,葬于松阳。诏衢、婺、括三州助葬。供给(给原作终,据明抄本改)所须。发引日,敕官缟衣祖送于国门之外。开元初,正月望夜,玄宗移仗于上阳宫以观灯。尚方匠毛顺心,结构彩楼三十余间,金翠珠玉,间厕其内。楼高百五十尺,微风所触,锵然成韵。以灯为龙、凤、螭、豹腾踯之状,似非人力。玄宗见大悦,促召师观于楼下,人莫知之。师曰:“灯影之盛,固无比矣;然西凉府今夕之灯,亦亚于此。”玄宗曰:“师顷尝游乎?”曰:“适自彼来,便蒙急召。”玄宗异其言,曰:“今欲一往,得乎?”曰:“此易耳。”于是令玄宗闭目,约曰:“必不得妄视,若误有所视,必有非常惊骇。”如其言,闭目距跃,已在霄汉。俄而足已及地。曰:“可以观矣。”既睹影灯,连亘数十里,车马骈阗,士女纷委。玄宗称其盛者久之,乃请回。复闭目腾空而上,顷之已在楼下,而歌舞之曲未终。玄宗于凉州,以镂铁如意质酒,翌日命中使,托以他事,使于凉州,因求如意以还,验之非谬。又尝因八月望夜,师与玄宗游月宫,聆月中天乐。问其曲名,曰:“《紫云曲》。”玄宗素晓音律,默记其声,归传其音。名之曰《霓裳羽衣》。自月宫还,过潞州城上,俯视城郭悄然,而月光如昼。师因请玄宗以玉笛奏曲。时玉笛在寝殿中,师命人取,顷之而至。奏曲既,投金钱于城中而还。旬日,潞州奏八月望夜,有天乐临城,兼获金钱以进。玄宗累与近臣试师道术,不可殚尽,而所验显然,皆非幻妄,故特加礼敬。其余追岳神,致风雨,烹龙肉,祛妖伪,灵效之事,具在本传,此不备录。又燕国公张说,尝诣观谒,师命酒。说曰:“既无他客。”师曰:“此有曲处士者,久隐山林,性谨而讷,颇耽于酒,钟石可也。”说请召之,斯须而至。其形不及三尺,而腰带数围,使坐于下,拜揖之礼,颇亦鲁朴。酒至,杯盂皆尽,而神色不动。燕公将去。师忽奋剑叱曲生曰:“曾无高谈广论,唯沉湎于酒,亦何用哉!”因斩之,乃巨榼而已。尝谓门人曰:“百六十年后,当有术过我者,来居卯酉山矣。初,师居四明之下,在天台之东,数年。忽于五月一日,有老叟诣门,号泣求救。门人谓其有疾也。师引而问之,曰:“某东海龙也。天帝所敕,主八海之宝,一千年一更其任,无过者超证仙品。某已九百七十年矣,微绩垂成,有婆罗门逞其幻法,住于海峰,昼夜禁咒,积三十年矣。其法将成,海水如云,卷在天半,五月五日,海将竭矣。统天镇海之宝,上帝制灵之物,必为幻僧所取。五日午时,乞赐丹符垂救。至期,师敕丹符,飞往救之,海水复旧。其僧愧恨,赴海而死。明日,龙辇宝货珍奇以来报。师拒曰:“林野之中,栖神之所,不以珠玑宝货为用。”一无所受,因谓龙曰:“此崖石之上,去水且远,但致一清泉,即为惠也。”是夕,闻风雨之声,及明,绕山麓四面,成一道石渠,泉水流注,经冬不竭。至今谓之天师渠。又一说云,显庆中,法善奉命修黄箓斋于天台山,道由广陵,明晨将济瓜州。是日,江干渡人,舣舟而候,时方春暮,浦溆晴暖,忽有黄白二叟相谓曰:“乘间可以围棋为适乎。”即向空召冥儿。俄有丱童擘波而出,衣无沾湿。一叟曰:“挈棋局与席偕来。”须臾,丱童如命,设席沙上。对坐约曰:“赌胜者食明日北来道士。”因大笑而下子。良久,白衣叟曰:“卿北矣!幸无以味美见侵也?”旷望逡巡,徐步凌波,远远而没。舟人知其将害法善也,惶惑不宁。及旦,则有内官驰马前至,督各舟楫。舟人则以昨日之所见具列焉。内官惊骇不悦。法善寻续而来,内官复以舟人之辞以启法善。法善微哂曰:“有是乎?幸无挂意。”时法善符术神验,贤愚共知,然内官洎舟人从行之辈,忧轸靡遑。法善知之而促解缆,发岸咫尺,而暴风狂浪,天日昏晦。舟中之人,相顾失色。法善徐谓侍者曰:“取我黑符,投之鹢首。”既投而波流静谧,有顷既济。法善顾舟人曰:“尔可广召宗侣,沿流十里间,或芦洲菼渚,有巨鳞在焉,尔可取之,当大获其资矣。”舟人承教,不数里,果有白鱼长百尺许,周三十余围,僵暴沙上。就而视,脑有穴嵌然流膏。舟人因脔割载归,左近村闾,食鱼累月。(出《集异记》及《仙传拾遗》) 叶法善,字道元,出生在南阳的叶邑,现在住在处州松阳县。叶家四代修道,都凭着做好事积阴德以及揭发、寻找邪恶的法术救物济人。他母亲姓刘,因为白天睡觉,梦见流星进入口中,吞下之后便怀了孕。怀孕十五个月才生下他。他七岁那年,淹死在江中,三年后回来。父母问他为什么去了这么久,他说:“一个穿青衣服的童子领着我,给我云浆喝,所以我就逗留了一会儿。”又说:“穿青衣服的童子领他去见太上,太上允许留他。”他成年之后身高九尺,额头上有两个“午”字。他的性情淳和,肤色洁白,不吃荤腥辛辣之物。他常常独自处在幽室之中。或者云游林泽,或者寻访云泉。从仙府回来,他已经有役使鬼神的道术了。于是他住进卯酉山。他的家门离山很近,当路有一块巨石,常常要绕着走避开它。他扔出一道符搬起那巨石,巨石顷刻间便飞走了。路就平坦了。众人都感到惊奇。他曾经到括苍白马山游览,在一所石室内遇见过三位神人。三位神人都穿着锦衣,戴着宝冠。神人对叶法善说:“我奉太上的命令,把密旨告诉你。你本来是太极宫紫微殿左仙卿,因为校录不勤,被谪贬到人世上来。你应该赶快立功,济世救人,辅佐国家,功满之后,就会再恢复旧职。太上还让我把‘正一三五’的法术,传授给你。你还要勤于修行,帮助众生,好好地勉励自己吧。”神人说完便离去了。从此,叶法善诛杀扫荡精怪,斩杀凶妖。他所有的行为,都是以救人为目的。他的叔祖父叶靖能,很有神术,高宗的时候,在翰林院做官,是国子祭酒。武则天代理国政,把他贬到南方,死在那里。当初高宗把叶法善征召到京城,拜他做上卿,他不干,请求引度他做道士,出入在禁宫内。等到中宗要去中岳嵩山去祭天的时候,随从们大多数都病了。经过他喷水念咒治疗,病都好了。二京之中接受道家符箓图诀的,文的武的,宫内的宫外的,男的女的,共有弟子一千多人。他所得到的金银丝帛,全都用来修宫观,救济孤寡穷人,不吝惜钱财。过了挺长时间,他告辞回到松阳县。他经过的地方,有许多人得到救助。蜀川张尉的妻子,死而复生,又恢复了夫妻生活。叶法善识破了她的真相,说:“这是一种死尸媚病,不赶快除掉它,张尉也会死了。”他投出一道符,把她化成一股黑烟。相国姚崇的女儿已经死了,但是相国钟爱、思念女儿的心情更强烈了,叶法善就投一道符把她救活了。钱塘江里有一只大蛤蜊,时常害人,把船弄翻,把人淹死,行旅之人都害怕。叶法善把符投到江中,让神人把大蛤蜊斩了。他除害灭凶,修道的功夫远近闻名。他的各种事迹都记载在他本人的传里。对四海六合的名山洞天他都游历过。叶法善十五岁那年,曾经中毒几乎要死了。他见到一位穿青衣的童子,童子对他说:“天台山上的苗君,飞印救你。”于是他就复苏了。他又拜青城山的赵元阳为师,学到了遁甲术。他向嵩阳的韦善俊学习《八史》。他东入蒙山,神人送给他天书。他到嵩山去,神仙送给他宝剑。他曾经在水面上行走,忽然沉到水中,人们以为他被淹死了。七天之后他又出来了,衣服都没湿。他说:“暂时和河伯游了一趟蓬莱。”武则天把他召到京都,他请求在各大名山上投放龙璧。中宗复位以后,武三思还继续掌权。叶法善因为多次察觉袄祥,保护了中宗相王和玄宗,武三思十分忌恨,被流放到南海。广州的百姓,一向仰慕他的名字,面向着北方等候着他。他骑着白鹿,从海上来到,住在龙兴新观。远近的人们都来礼敬他,施舍的钱物极多。他把这些钱物全都用来修观宇了。一年以后,他进到洪州的西山里养神修道。景龙四年辛亥三月九日,括苍山的三位神人又下来,传达太上的命令:“你应当辅佐我们的睿宗皇帝和开元圣帝,不可隐居在山中而耽误荒废了对你的委任。”说完就离去了。当时这两位皇帝还没有登位,而他们的庙号年号,叶法善全都事先知道了。那年八月,果然有诏书召他回京。等到后来平定了韦皇后,相王李旦成为睿宗皇帝。后来,玄宗继承了帝位。叶法善在京城辅佐圣主。凡是吉凶动静,他都能预先向皇上奏明。正赶上吐蕃国派使者来献宝,宝被封在匣子里。使者说:“请陛下自己开,不要让别人知道其中的机密。”朝廷一片默然,只有叶法善说:“这是个凶匣子,请陛下不要开。应该让吐蕃的来使自己开。”玄宗听了他的话。等到让蕃使自己打开,匣子里的暗箭射出来,正好把番使射死了。果然像叶法善说的那样。不久,皇帝封他为银青光禄大夫、鸿胪卿、越国公、景龙观主。他的祖父叶重,术数很精到,善于考察吉凶,呼唤鬼神,在江湖之间很有功绩,谥号叫“有道先生”,正史里有传。叶法善的父亲叫叶慧明,皇帝曾经把歙州刺史的官职赠送给他。叶法善请求把松阳县老家的宅子作为道观,皇帝赠号为“淳和观”,观上有御制的碑书匾额,使叶家在乡里之间更显得光荣。第二年正月二十七日,忽然有几百只云鹤排成行列从北边飞来,飞翔聚集在叶法善故居的山上。仙鹤徘徊了三天,五色的瑞云覆盖了他的住处。这一年庚申六月三日甲申时,他在京都景龙观坐化。他的弟子既齐物、尹愔,见到了神仙下来的事,但是他们保密,不往外讲。二十一日,皇帝下诏书,赠他金紫光禄大夫、越州都督的称号。他活了一百零七岁。他所住的那个院子里,异香浓郁,仙乐声声,有一股青烟直上,映照天空,整整一天才消失。叶法善死前曾请求归葬故乡。皇上下令把他的侄子——润州司马叶仲容引度为道士,和中使一块监护着他的灵柩,葬到松阳县。并且诏令衢、婺、括三州协助操办葬礼,供给所需要的钱物。出殡那天,皇上又敕令官吏们穿上白色丧服在国门外送灵。叶法善的事迹很多。开元年初,正月十五夜里,唐玄宗把仪仗移到上阳宫观灯。尚方署的工匠毛顺心,结构了三十多间彩楼,还放上金翠珠玉,楼高一百五十尺。微风吹来,锵然有声,很有韵味。用灯做成龙、凤、螭、豹跳跃的样子,好像不是人所能完成的。唐玄宗看了非常高兴,派人把叶法善找来在楼下看,别人都不知道。叶法善说:“灯景的盛况,固然是无比的。但是西凉府今夜的灯,也仅次于这里。”玄宗说:“法师刚才曾经去过?”叶法善说:“我刚从那回来,就受到陛下的紧急召见。”玄宗对他的话感到奇怪,说道:“现在我也想去,行吗?”叶法善说:“这很容易。”于是他让玄宗闭上眼睛,约定说:“一定不要随便乱看,如果误看了什么,一定会受到不寻常的惊吓。玄宗照他说的那样做,闭着眼睛用力一跳,已跃上高空。不一会儿就觉得脚已触到地面。叶法善说:“可以睁眼看了!”只见灯火辉映,连绵几十里,有接连不断的车马,又有纷然众多的士女。玄宗称赞这里的盛况,赞叹了好久。于是,叶法善就请他回去,又闭上眼睛腾空而上,一会儿便已经回到彩楼之下了。那支歌舞的曲子还没有结束。玄宗到凉州的时候,用镂铁如意换了酒喝。第二天他派出一位中使,以办别的事为名到凉州去,找到了镂铁如意带了回来,证明叶法善带他去凉州的事不假。另外,又曾经在八月十五夜里,叶法善和唐玄宗一块到月宫去游览。玄宗听了月中的天乐,打听曲子叫什么名,人家告诉他是《紫云曲》。玄宗一向精通音乐,暗中记下它的声调,回来写出曲谱,起名《霓裳羽衣曲》。从月宫回来的时候,路过潞州城上,俯看城中一片寂静,而月光照如白昼,叶法善就请玄宗用笛子演奏一支曲子。当时玉笛放在寝殿里,叶法善派人去取,顷刻间就取回来了。奏完曲,把一枚金钱扔到城里就回来。十天以后,潞州进奏章报告说,八月十五夜里,有天乐降临潞州城,而且还在城中拾到一枚金钱,现在把这枚金钱献给皇上。唐玄宗屡次与近臣们试验叶法善的道术,他的道术无穷无尽,而且所试验的都很灵验,都不是虚幻的。所以对他很尊敬。其余诸如追赶岳神、呼风唤雨、烹煮龙肉、剪除妖伪等灵验之事,全都在他的传记里,这里不作详细记录。另外,燕国公张说,曾经到观中拜谒过叶法善。叶法善摆酒款待他,他说:“没有别的客人……”叶法善说:“这地方有一位姓曲的处士,长期在山林里隐居,性情谨慎,不善言谈,很喜欢喝酒,能喝一钟或者一石。”张说请叶法善把曲处士找来。他很快就把曲处士找来了。曲处士的身材不足三尺高,而腰带却有几围长。叶法善让曲处士坐在下首。曲处士行揖拜之礼,显得很粗鲁。酒端上来之后,曲处士把杯里的盂里的全喝光了,神色却仍然如故,一点没变。燕国公要离开的时候,叶法善忽然挺着剑斥责曲处士说:“你居然什么高谈阔论也没有,只知道喝酒,还有什么用呢?”于是就斩杀了他。一看,原来这位曲处士是一个盛酒的器具变的。叶法善曾经对门人说:“一百六十年以后,能有一个道术比我强的人,到卯酉山来居住。”当初,叶法善住在四明山下。四明山在天台山之东。住了几年,忽然在五月一日这一天,有一位老头到门前,号哭着求救。门人以为这老头有病。叶法善拉着老头问他怎么了,老头说:“我是东海的一条龙,天帝命令我主管八海的宝。职位一千年更换一次。这一十年中没有过错的,就能超度成仙了。我已经干了九百七十年了,我的功业眼看就要成功。可是,有一位和尚显示他的魔幻法术,住在海边山峰上,昼夜念咒,已经三十年了。他的法术将要炼成。炼成之后,海水将像云一样被卷到空中,五月五日海将枯干,那么,全天下的镇海之宝,上帝号令神灵之物,一定会被幻术和尚得去。五月五日的正晌午时,请您赐一道丹符救救我。”到了五月五日,叶法善命令一道丹符飞到东海去救那龙。海水恢复原样。那和尚又愧又恨,跳进大海自杀了。第二天,那龙用车拉着珍珠宝贝来报答叶法善。叶法善拒绝接受,说道:“山林旷野之中,是神仙的住所,不认为珠玑宝货有什么大用。”他什么也没接受。于是他对龙说:“这里的崖石之上,离水很远,只要你在这上面留下一个清泉,就是对我的报答了。”这天晚上,人们听到了风雨之声。等到天明,人们出门一看,围绕着山根,四面出现一道石渠,泉水流淌,经冬不干。到现在这渠还叫天师渠。还有一个传说,显庆年间,叶法善奉命在天台山上修黄箓斋,道上经过广陵,早晨将渡过瓜州。这一天,江岸上要渡江的人们,正坐在岸边等候着开船的时刻。当时正是春暮,水边又晴又暖。忽然有黄白两个老头互相说:“趁此机会可以下一盘棋,挺合适吧?”于是他们向着空中呼唤仙童。不一会儿,有一个仙童从江水里出来,他的衣服居然没有沾湿。一个老头对仙童说:“把棋局和坐席一块拿来!”一会儿,仙童遵命办到,把棋局和坐席放到沙地上。两个老头相对而坐,约定说:“谁下胜了,谁就吃掉明天从北边来的那个道士。”于是二人大笑着开始下棋。下了好长时间,白衣老头说:“你败了,希望你不要因为那道士味道好就来抢!”两个老头向远处望了一会儿,慢慢走在水面上,远远地消逝了。摆船人知道他们要害叶法善,惶惑不安。等到第二天早晨,就有宫中的官吏骑着马来到,督促准备船只,摆船人就把昨天见到的情形详细向官吏述说了。那官吏又惊又怕不大高兴。不多时叶法善也到了。那官吏又把摆船人说的话告诉了叶法善。叶法善微笑道:“有这样的事吗?请不要在意!”当时叶法善的符术和神一样灵验,无论贤者愚者全都知道。但是宫内的官吏、摆船人,以及其他随从人员,忧痛惶急。叶法善知道大家的心情,就催促解缆开船。刚开船离岸不远,暴风狂浪大作,天日昏暗。船里的人面面相觑,大惊失色。叶法善慢吞吞对侍者说:“拿出我的黑符,扔到船头上。”扔了黑符之后,江水立即风平浪静。不多时到了对岸,叶法善看着摆船人说:“你可以多找一些同伴来,沿江十里之间,也许是长有水草的小岛上,有大鱼在那里边,你可以拿回去。能发一笔小财了!”摆船人按照叶法善教的去做,寻了不几里,果然有一条长百尺左右,粗三十多围的大鱼,暴死在沙滩上。走近一看,鱼头上有一个洞往外流着脑汁。摆船人于是把大鱼割成一块一块的肉载运回去。左右的村庄,全都吃了一个来月的鱼。 邢和璞 邢先生名和璞。善方术,常携竹算数计,算长六寸。人有请者,到则布算为卦,纵横布列,动用算数百,布之满床。布数已,乃告家之休咎,言其人年命长短及官禄,如神。先生貌清羸,服气,时饵少药。人亦不详所生。唐开元二十年至都,朝贵候之,其门如市。能增人算寿,又能活其死者。先生尝至白马坂下,过(“过”原作“遇”,据明抄本改。)友人。友人已死信宿,其母哭而求之。和璞乃出亡人置于床,引其衾,解衣同寝。令闭户,眠熟。良久起,具汤,而友人犹死。和璞长叹曰:“大人与我约而妄,何也?”复令闭户。又寝。俄而起曰:“活矣!”母入视之,其子已苏矣。母问之。其子曰:“被箓在牢禁系,拷讯正苦,忽闻外曰:‘王唤其(“其”原作“苦”,据明抄本改。)人。’官不肯曰:‘讯未毕,不使去。’少顷,又惊走至者曰:‘邢仙人自来唤其(“其”原作“苦”,据明抄本改。)人。’官吏出迎,再拜恐惧。遂令从仙人归,故生。”又有纳少妾,妾善歌舞而暴死者,请和璞活之。和璞墨书一符,使置妾卧处。俄而言曰:“墨符无益。”又朱书一符,复命置于床。俄而又曰:“此山神取之,可令追之。”又书一大符焚之。俄而妾活。言曰:“为一胡神领从者数百人拘去,闭宫门,作乐酣饮。忽有排户者曰:‘五道大使呼歌者。’神不应。顷又曰:‘罗大王使召歌者。’方骇。仍曰:‘且留少时。’须臾,数百骑驰入宫中,大呼曰:‘天帝诏,何敢辄取歌人。”令曳神下,杖一百,仍放歌人还。于是遂生。”和璞此事至多。后不知所适。(出《纪闻》) 邢先生的名字叫和璞。他善长方术,身边常常带有计数的竹签。竹签长六寸。如果有人请他算命,他来到便用竹签摆成卦形,纵的横的都有,一共要动用一百多根,摆满一床。摆完之后,就告诉人家是吉是凶,是福是祸,说出那人的年龄寿命大小以及官禄什么的,说得极准,像神一般。邢先生面相清瘦。他食气养身,有时候少吃一点药。也不知他是什么地方出生的。唐朝开元二十年他来到京都。朝中的权贵都去求他算命,要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等候。他的门庭若市。他能算出人的寿命长短,帮人增寿。又能起死回生,把死人救活。有一次他到白马坂去看望一个友人,那友人已经死去两夜了,友人的母亲哭着求他,他便把死人抬出来放在床上,拽过友人的被子,脱了衣服和友人睡到一起。还让人把门关上。熟睡了好久他才起来。早已有人准备好了热水,但是友人还是死的。邢和璞长叹一声说:“大人和我约好了却又胡乱失约,为什么呢?”他又让人关上门,又睡,不一会儿起来说:“活了!”友人母亲进去一看,儿子已经苏醒了。母亲问儿子是怎么回事,儿子说:“我被关在阴间的牢房里拷问得正苦的时候,忽听外面喊道:‘大王叫这个人!’负责拷问的官吏不肯,说:‘审讯没完,不能去!’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惊慌跑来的人说:‘邢仙人亲自来叫这个人!’那官吏出去迎接,连连下拜,很害怕的样子。于是就让我跟着邢仙人回来了。所以又活了。”另外,有一个人娶了一个年轻的小老婆,小老婆能歌善舞却突然死了,这个人就请邢和璞救活他的小老婆。邢和璞用墨写了一道符,让他放在小老婆躺着的地方。过了片刻又说墨符没用处,又用朱砂写了一道符。又让那人放到床上。过了片刻又说:“她被山神捉去了,可以写符追她!”于是又写了一道大符烧了。不一会儿小老婆活了。她说道:“我被一个胡神领着几百名随从捉了去,关着宫门,让我唱歌陪他畅饮。忽然有人推门进来说:‘五道大使叫唱歌的女子回去!’胡神不答应。过了片刻又有人说:‘罗大王派人来叫唱歌的女子!’胡神这才害怕,但他仍然说:‘再少呆一会儿!’不一会儿,几百名骑兵奔入宫中,大声喊道:‘天帝下诏,你胆敢擅自捉拿唱歌女子,’下令把他拉下来,打了一百大板,并命令放唱歌的女子回去!于是我就又活了。”邢和璞这类事极多。后来不知他到哪儿去了。 卷第二十七 神仙二十七 卷第二十七神仙二十七 唐若山司命君玄真子刘白云 唐若山 唐若山,鲁郡人也。唐先天中,历官尚书郎,连典剧郡。开元中,出为润州,颇有惠政,远近称之。若山尝好长生之道。弟若水,为衡岳道士,得胎元谷神之要。尝徵入内殿,寻恳求归山。诏许之。若山素好方术,所至之处,必会炉鼎之客,虽术用无取者,皆礼而接之。家财迨尽,俸禄所入,未尝有余。金石所费,不知纪极。晚岁尤笃志焉。润之府库官钱,亦以市药。宾佐骨肉,每加切谏,若山俱不听纳。一日,有老叟,形容羸瘠,状貌枯槁,诣款谒。自言有长生之道。见者皆笑其衰迈。若山见之,尽礼回敬,留止月余。所论皆非丹石之要。若山博采方诀,歌诵图记,无不研究。问叟所长,皆蔑如也。复好肥鲜美酒,珍馔品膳。虽瘦削老叟,而所食敌三四人。若山敬奉承事,曾无倦色。一夕,从容谓若山曰:“君家百口,所给常若不足。贵为方伯,力尚多缺;一旦居闲,何以为赡?况帑藏钱帛,颇有侵用。诚为君忧之。”若山惊曰:“某理此且久,将有交代,亦常为忧,而计无所出。若缘此受谴,固所甘心;但虑一家有冻馁之苦耳。”叟曰:“无多虑也。”促命酒,连举数杯。若山饮酒素少,是日亦挹三四爵,殊不觉醉,心甚异之。是夜月甚明朗,徐步庭下,良久谓若山曰:“可命一仆,运铛釜铁器辈数事于药室间,使仆布席垒炉。”曰:“鼎铛之属为二聚,炽炭加之,烘然如窑,不可向视。”叟于腰间解小瓠,出二丹丸,各投其一,阖扉而出。谓若山曰:“子有道骨,法当度世,加以笃尚正直,性无忿恚。仙家尤重此行。吾太上真人也,游观人间,以度有心之士。悯子勤志,故来相度耳。吾所化黄白之物,一以留遗子孙,旁济贫乏。一以支纳帑藏,无贻后忧。便可命棹游江,为去世之计。翌日相待于中流也。”言讫,失其所在。若山凌晨开阅,所化之物,烂然照屋。复扃闭之,即与宾客三五人,整棹浮江,将游金山寺。既及中流,江雾晦冥,咫尺不辨。若山独见老叟,棹渔舟,直抵舫侧,揖若山入渔舟中,超然而去。久之,风波稍定,昏雾开霁。已失若山矣。郡中几案间,得若山诀别之书指挥家事;又得遗表,因以奏闻。其大旨:以“世禄暂荣,浮生难保,惟登真脱屣,可以后天为期。昔范丞相泛舟五湖,是知其主不堪同乐也;张留侯去师四皓,是畏其主不可久存也。二子之去,与臣不同。臣运属休明,累叨荣爵,早悟升沉之理,深知止足之规,栖心玄关,偶得丹诀。黄金可作,信淮王之昔言;白日可廷,察真经之妙用。既得之矣,余复何求。是用挥手红尘,腾神碧海。扶桑在望,蓬岛非遥。遐瞻帝阍,不胜犬马恋主之至。”唐玄宗省表异之,遽命优恤其家。促召唐若水,与内臣赍诏,于江表海滨寻访,杳无音尘矣。其后二十年,有若山旧吏自浙西奉使淮南,于鱼市中见若山鬻鱼于肆,混同常人。睨其吏而延之入陋巷中,萦回数百步,乃及华第。止吏与食,哀其久贫,命市铁二十梃,明日复与相遇,已化金矣,尽以遗之。吏姓刘,今刘子孙世居金陵,亦有修道者。又相国李绅,字公垂,常习业于华山,山斋粮尽,徒步出谷,求粮于远方。迨暮方还,忽暴雨至,避于巨岩之下,雨之所沾若浼焉。既及岩下,见一道士,舣舟于石上,一村童拥楫而立,与之揖。道士笑曰:“公垂在此耶!”言语若深交,而素未相识。因问绅曰:“颇知唐若山乎?”对曰:“常览国史,见若山得道之事,每景仰焉。”道士曰:“余即若山也。将游蓬莱,偶值江雾,维舟于此,与公垂曩昔之分,得暂相遇。讵忘之耶?”乃携绅登舟。江雾已霁,山峰如昼,月光皎然。其舟凌空泛泛而行,俄顷已达蓬岛。金楼玉堂,森列天表。神仙数人,皆旧友也。将留连之。中有一人曰:“公垂方欲佐国理务,数毕乃还耳。”绅亦务经济之志,未欲栖止。众仙复命若山送归华山。后果入相,连秉旌钺。去世之后,亦将复登仙品矣。(出《仙传拾遗》) 唐若山是鲁郡人。唐玄宗先天年间,做过尚书郎,连续治理过大郡。开元年间,他出任润州刺史,做了许多仁惠的政事,远近都称颂他。唐若山喜欢长生不老之道。他的弟弟唐若水是衡山的道士,懂得道家胎元、谷神等修炼要旨。他曾经应召进入皇宫,不久又恳求回山,皇帝下诏允许他回去。唐若山平常喜欢道教的方术。他走到哪里,一定要会见一下那里的炼丹人士。即使是道术上没有可取之处的,他也全都以礼相待。他的家财几乎用尽,他的俸禄收入,不曾有过剩余。炼丹的费用,不计其数。到了晚年,他对长生之道更加笃诚。润州府库里的公款,他也用来买药炼丹。宾客僚属和骨肉亲人,常常恳切地劝他不要这样,他全都不听。一天,有一个瘦弱憔悴的老头,来谒见,自己说有长生不老之道。见到的人都笑这老头衰朽老迈。唐若山见了他却非常尊敬,留他住了一个多月。老头谈论的,全都不是炼丹方面的事。唐若山广泛搜集秘方口诀,用歌诀和绘图的形式记录下来,十分用心研究。他问老头善长什么,老头对这些炼丹之类的方术一概瞧不起,又喜欢鱼肉美酒,美味饭食。虽然是一个很瘦削的老头,而吃起饭来能赶上三四个人。唐若山敬奉他,为他做事,竟丝毫没有厌倦的表现。一天晚上,老头从容地对唐若山说:“你家有一百来口人,资财的供应常常如此不足。你贵为一方的长官,财力还差这么多,一旦罢官闲居,凭什么吃饭穿衣?何况府库里的银两钱帛,你也侵用了许多,我实在是为你担忧。”唐若山吃惊地说:“我治理这个州已经很久了,离任时必将有个交代。我也常常为此发愁,但也想不出来好办法。如果因此受惩罚,本来是自作自受心甘情愿的,只是担心一家人要有挨饿受冻之苦了。”老头说:“不要多虑。”老头催他快摆上酒来,连饮了几杯。唐若山喝酒一向很少,这一天也干了好几杯。竟不觉得有醉意,心里很是惊奇。这天夜里月光很明亮,两个人徐徐走到院子里。许久,老头对唐若山说:“可派一个仆人,把锅等铁器运到药室里去。”唐若山就派仆人在药室布置坐席,砌起炉灶。老头又说:“铁锅之类分为两处,锅底下放上燃烧的火炭,烘烤得铁锅就像砖窑,让人不敢看它。这时老头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从葫芦里取出两丸丹药,往两口铁锅里各扔了一丸。关门出来,老头对唐若山说:“你有道骨,理应引渡你超脱人世,加上你诚实正直,生性不爱发怒,仙家特别器重这样的品行。我是太上真人,到人间来游观,以便超渡那些有心之人。同情你又勤奋又有毅力,所以就来超渡你。我所变成的黄金白银,一部分用来留给你的子孙,也可以救济别的穷人;一部分用来支付你侵用的府库里的银两,不要留下后忧。这样就可以驾船游江——这是使你摆脱世俗的计策。明天我在江心等着你。”说完,老头就忽然不见了。第二天早晨,唐若山打开药室一看,昨天所化的东西,光灿灿地把屋子照得通亮。他又关上门,就和三五位宾客一起登船漂游在江面上,要到金山寺去游览。到了江心之后,江上的大雾很重,咫尺之间也看不清东西。只有唐若山看到了那位老头。老头驾着一条渔船,直接来到唐若山的船旁,请唐若山到渔船上去。于是唐若山超然而去。过了些时,风波稍微平静下来,大雾散去,人们才发现唐若山不见了。在郡中的几案之间,得到了唐若山诀别的书信,那上面写的全都是如何处理家事。又得到了一份奏章,人们就把奏章报送给皇上。奏章的大意是:“因为世禄是暂时的荣华,世事不定,生命短暂,人生是没有保障的,只有脱离世俗,成为神仙,才长生不老。以前丞相范蠡驾船泛在五湖之间,是知道他的主子不能和他同乐;留侯张良学习‘四皓’而隐去,是怕他的主子不能长久存在下去。这二人的离去,和我不一样。我的运气很好,赶上了清明盛世,连连受到皇上恩赐的爵位。早就悟到了升沉的道理,深深懂得止步的规矩。我潜心于入道之门,偶然得到了炼丹的秘诀,我相信淮南王以前说过的话,黄金是可以做出来的。察看真经的妙用,白日可以延长。明白了这种道理,其余的还追求什么呢?因此我挥手告别尘世,在大海里神游,可望见扶桑,离蓬莱仙岛也就不远了。我遥望皇上的城门,心中不胜犬马留恋主人的感情。”唐玄宗看了奏章感到奇怪,急忙下令丰厚地抚恤唐若山的家属,催人把唐若水找来,让唐若水和内臣们一起,拿着皇帝的诏令,在江边海滨到处寻访。但是杳无音信。此后二十年,有一个唐若山的旧部下从浙西奉使到淮南去,在鱼市上见到唐若山在鱼肆里卖鱼,和平常人一样。唐若山见到了他的属下,他把属下请到了一条陋巷中,曲曲折折走了几百步,来到一所漂亮的府第。他让属下在此休息,并给属下饭吃。他可怜属下长期受穷,让属下买了二十根铁棒。第二天,属下又遇到他,铁就全都变成金子了。他把这些金子全赠给属下。他的这个属下姓刘。现在,姓刘的子孙世代居住在金陵,也有修道的。另外,相国李绅,字公垂,曾经在华山研习学业,粮食用尽了,就徒步走出山谷,到远方寻粮食。天将黑的时候才回来,忽然回来了暴风雨。他在一块巨石下避雨。雨湿的地方像污泥。到了岩下之后,他见到一位道士。那道士的船停靠在石头上,一位村童拿着桨立在船头。李绅向道士一揖,道士笑道:“公垂在这里吗?”话说得像老朋友似的。但是他们从来不相识。于是道士问李绅:“你知道唐若山吗?”李绅回答说:“我曾经在《国史》里见过他得道成仙之事,常常景仰他。”道士说:“我就是唐若山。我要到蓬莱去游览,偶尔遇上江雾,把船停在这里。我和你李公垂以前有过一段缘分,所以才能在这里暂时相遇,难道你忘了吗?”于是道士拉着李绅上船。这时候江雾已散去,山峰像白天一样,月光皎洁明亮。那船在空中泛泛地行驶,不一会儿已经来到蓬莱岛。金碧辉煌的楼堂殿阁,林立在天上。有几位神仙都是老朋友,要留住他们。其中有一个神仙说:“李公垂正要辅佐国家参理政事,命中注定要做完这些事才能回来。”李绅也确有以经国济民为务的大志,不想留住这里。众神仙又让唐若山把他送回华山。后来李绅果然做了宰相,连续多年执掌军、政大权。去世之后,他也将登上仙品。 司命君 司命君者,常生于民间。幼小之时,与唐元瑰同学。元瑰云:君家世奉道。晨夕香烛,持《高上消灾经》、《老君枕中经》,累有祥异,奇香瑞云,生于庭宇。母因梦天人满空,皆长丈余,麾旆旌盖,荫其居宅。有黄光照其身,若金色,因孕之而生。生即张目开口,若笑之容。幼而颖悟,诵习诗书,元瑰所不及。十五六岁,忽不知所之,盖游天下寻师访道矣。不知师何人,得神仙之诀。宝应二年。元瑰为御史,充河南道采访使,至郑州郊外,忽与君相见。君衣服褴褛,容貌憔悴。元瑰深悯之,与语叙旧。问其所学。曰:“相别之后,但修真而已。”邀元瑰过甚家,留骑从于旅次相候。君与元瑰同往,引入市侧,门巷低小,从者一两人。才入,外门便闭,从者不得入。第二门稍宽广。又入一门,屋宇甚大。揖元瑰于门下。先入为席,良久出迎。元瑰见其容状伟烁,可年二十许,云冠霞衣,左右玉童侍女三五十辈,皆非世所有。元瑰莫之测。相引升堂,所设馔食珍美,器皿瑰异,虽王者宴赐,亦所不及。彻馔命酒。君与妻同坐。乃曰:“不可令侍御独坐。”即召一人,坐于元瑰之侧。元瑰视之,乃其妻也。奏乐酣饮,既醉各散,终不及相问言情。迟明告别,君赠元瑰金尺玉鞭。出门行数里,因使人访其处,无复踪迹矣。及还京,问其妻“曾有异事乎?”具言:“某日昏然思睡,有黑衣人来,称司命君召,某便随去。既至司命宫中,见与君同饮。”所见历然皆同,不谬。后十年。元瑰奉使江岭,又于江西泊舟,见君在岸上。邀入一草堂,又到仙境。留连饮馔,但音乐侍卫,稍多于前,皆非旧人矣。及散,赠元瑰一饮器,如玉非玉,不言其名。自此叙别,不复再见。亦不知司命所主何事,所修何道,品位仙秩,定何高卑,复何姓字耳。一日,有胡商诣东都所居,谓元瑰曰:“宅中有奇宝之气,愿得一见。”元瑰以家物示之,皆非也。乃出司命所赠饮器与商。起敬而后跪接之,捧而顿首曰:“此天帝流华宝爵耳。致于日中,则白气连天;承以玉盘,则红光照宜。”即与元瑰就日试之,白气如云,郁勃径上,与天相接。日(明抄本“日”作“曰”)夜更试之,此不谬也。此宝太上西北库中镇中华二十四宝也。顷年已旋降。今此第二十二宝。亦不久留于人间。即当飞去。得此宝者。受福七世。敬之哉。元瑰以玉盘承之。夜视红光满室。(出《仙传拾遗》) 司命君,常常生活在民间。他幼小的时候,与唐元瑰是同学。唐元瑰说:司命君家世世代代信奉道教,早上晚上要点香和蜡烛,念《高上消灾经》和《老君枕中经》,经常有祥瑞的奇异景象出现,奇异的香气和祥瑞的云霞出现在庭院殿宇之间。他的母亲由于梦见满天空都是一丈多高的仙人,旌旗车盖遮蔽了他们家的宅院,有一道黄色的光照在她身上,那光像金子的颜色,于是她怀了孕生下司命君。司命君生下来就睁着眼张着口,像要笑的样子。他从小聪明颖悟,诵读诗书,元瑰比不上他。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忽然不知哪儿去了,大概是周游天下寻师访道去了。不知他的老师是谁。但他得到了成仙得道的秘诀。宝应二年,元瑰是御史,充当河南道的采访使,来到郑州的郊外,忽然与司命君相遇。司命君的衣服很破烂,脸色很憔悴。唐元瑰很可怜他,和他说话叙旧,问他学的是什么学业。他说,相别之后,他只是修真养性而已。他请元瑰到他家里去看看,把马匹和随从留在客栈里等候。司命君陪元瑰一起前往。他把元瑰领到市区的一侧,来到一户低小的门前。随从只有一两个人。二人刚走进门,外边的门便关上了,随从不能进入。第二道门略加宽广。又进了一门,是一所很大的屋子。司令君请元瑰先在门外稍候,自己先进去摆放坐席,老半天才出来迎接元瑰。元瑰发现司命君的容貌变得光彩焕发,能有二十来岁的样子,顶云冠披霞衣,左右两边的玉童侍女有三五十名,都不是人世间所能有的。元瑰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司命君把元瑰领到正堂,摆设上来的山珍海味和瑰丽奇异的器皿,即使是帝王家的宴席也是比不上的。饭饱之后开始饮酒。司命君与自己的妻子坐在一起,就说:“不能让你自己独坐。”就叫来一个坐在元瑰的身边。元瑰一看,竟是自己的妻子。于是奏乐畅饮,大醉之后各自散去,到底没来得及述说旧情。天将亮的时候告别,司命君送给元瑰一把金尺和一把玉鞭。出门走了几里,元瑰就让人打听他来时的那个地方,那地方已经没有踪迹了。等到回到京城,他问妻子曾经有过异常的事吗?妻子说:“有一天我昏沉沉地想睡觉,来了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说司命君让我去,我就跟着他去了。到了司命君宫中之后,是他和你一块喝酒。”她所见到的,和元瑰见到的一样。可见这件事是确实的。十年之后,元瑰奉命出使江岭去,又在江西停船,看到司命君在岸上。司命君请他来到一所草堂,又来到了仙境,又留他吃饭,只是音乐侍卫人员略多于前一次,全都不是前一次的那些人。等到散了席,司命君赠给唐元瑰一件饮器。饮器的质地像玉却不是玉。他也不说这东西叫什么名。从此话别,再没相见,也不知他主管的是什么事,修的是什么道。也不知他在仙界的品位高低,更不知他姓什么叫什么。有一天,一位胡商到东都元瑰的住所里来,说:“你宅第中有奇宝的气象,希望能让我见识见识。”元瑰把家里的东西拿出来给胡商看,全都不是。于是他把司命君赠他的饮器拿出来给胡商看。胡商肃然起敬,跪下之后才把饮器接过去,捧着饮器点头说:“这是天帝的流华宝爵呀!放到日光下,就能白气连天;放到盘子里,就能红光照室。”胡商立即就和元瑰就着日光试验。白气像云那样蒸蒸而上,与天连到一起。日夜交替着试验,说明这不是假货。胡商说:“这件宝物是太上西北库中镇中华二十四宝之一,近年来已降回到人间来。现在这宝物是第二十二宝,也不会在人间久留的,很快就该飞回去了。得到这个宝贝的人,七代受到福佑。一定要敬重它啊!”元瑰把它盛在玉盘里,夜间一看,满室都是红光。 玄真子 玄真子姓张,名志和,会稽山阴人也。博学能文,擢进士第。善书(《云笈七签》一一三下“书”作“画”。)。饮酒三斗不醉。守真养气,卧雪不寒,入水不濡。天下山水,皆所游览。鲁国公颜真卿与之友善。真卿为湖州刺史,与门客会饮,乃唱和为渔父词,其首唱即志和之词,曰:“西塞山边白鸟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真卿与陆鸿渐、徐士衡、李成矩共和二十五首,递相夸赏,而志和命丹青剪素,写景天(《云笈七签》一一三下“天”作“夹”。)词,须臾五本。花木禽鱼,山水景像,奇绝踪迹,今古无伦。而真卿与诸客传玩,叹服不已。其后真卿东游平望驿,志和酒酣,为水戏,铺席于水上独坐,饮酌笑咏。其席来去迟速,如刺舟声。复有云鹤随覆其上。真卿亲宾参佐观者,莫不惊异。寻于水上挥手,以谢真卿,上升而去。今犹有宝传其画在人间。(出《续仙传》) 玄真子姓张,名志和,是会稽山阴人。他博学多才,写一手好文章,考中了进士。善于书画,喝三斗酒也不醉。他守本性养真气,躺在雪地上不冷,跳到水里去不沾湿。天下的山水,他全都游览过。鲁国公颜真卿和他是好朋友。颜真卿在湖州任刺史时,他和门客们一起喝酒,就一唱一和地作《渔父》词,那头一首就是张志和的词。词是:“西塞山边白鸟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颜真卿与陆鸿渐、徐士衡、李成矩,一共和了二十五首,互相传递着夸赏。张志和让拿出来颜料和剪裁白绢,画《景天》词的词意,不一会儿就画出来五幅。花鸟鱼虫,山水景象,笔法奇绝,今古无比。颜真卿和客人们传着玩赏,赞不绝口。后来颜真卿东游平望驿,张志和喝酒喝到酣畅时,作水上游戏,把坐席铺在水面上,独自坐在上面饮笑吟唱。那坐席的来去快慢,就像撑船的声音。接着又有云鹤跟随在他的头顶上。颜真卿等在岸上观看的人们,没有不惊异的。不多时,张志和在水上挥手,向颜真卿表示谢意,然后便上升飞去。至今民间还留传着他的画,被视为珍宝。 刘白云 刘白云者,扬州江都人也。家富好义,有财帛,多以济人。亦不知有阴功修行之事。忽在江都,遇一道士,自称为乐子长,家寓海陵。曰:“子有仙頔天骨,而流浪尘土中,何也?”因出袖中两卷书与之。白云捧书,开视篇目。方欲致谢,子长叹曰:“子先得变化,而后受道。此前定也。”乃指摘次第教之。良久,失子长所在。依而行之,能役致风雨,变化万物。乃于襄州隔江一小山上化兵士数千人,于其中结紫云帐幄,天人侍卫,连月不散。节度使于頔疑其妖幻,使兵马使李西华引兵攻之。帐幄侍卫渐高,弓矢不能及。判官窦处约曰:“此幻术也,秽之即散。”乃取尸秽焚于其下,果然兵卫散去。白云乘马与从者四十余人,走于汉水之上,蹙波起尘,如履平地,追之不得。谓追者曰:“我刘白云也。”后于江西湖南,人多见之,弥更少年洁白。时湖南刺史王逊好道,白云时来郡中。忽一日别去,谓逊曰:“将往洪州,即与钟陵相见。”一揖而行。初不晓其旨。辰发灵川,午时已在湘潭。人多识者,验其所行,顷刻七百里矣。旬日,王逊果除洪州。到任后,白云亦来相访。复于江都值乐真人。曰:“尔周游人间,固有年矣。金液九丹之经,太上所敕,令授于尔,可选名岳福地炼而服之,千日之外,可以登云天矣。”乾符中,犹在长安市卖药,人有识之者,但不可亲炙,无由师匠耳。(出《仙传拾遗》) 刘白云是扬州江都人。他家里富足,喜欢伸张正义。他所有的财帛,大多用来救济穷人。其实他并不知有阴德修行的事。忽然有一天他在江都遇见一位道士。道士自称是“乐子长”,家住海陵。道士对他说:“你有仙风道骨,却流落在尘世之中,为什么呢?”于是道士从袖中取出两卷书交给他。他捧着书,翻开看那篇目,刚要致谢,乐子长叹道:“你得先有所变,然后才能得道,这是前世定的。”于是乐子长就按照次序教他。过了好长时间,乐子长忽然不见了。他按照乐子长教的办法去做,能役使风雨,变化万物。于是他在襄州隔江的一个小山上变化出几千名兵士来,在那里结构了紫云帐幄,由神仙侍卫,连月不散。节度使于頔怀疑这是妖幻,派兵马使李西华领兵攻打,帐幄和侍卫渐渐升高,用弓箭都射不到。判官窦处约说:“这是幻术,用污秽的东西可以把它驱散。”于是取来尸体等秽物在那下边燃烧。果然兵卫们散去了,刘白云骑着马和四十多名随从,奔跑在河水之上,水波上践起烟尘,就象奔跑在平地上,追也追不上。他对追的人说:“我是刘白云。”后来在江西、湖南,很多人见过他,见他更年轻白净了。当时湖南刺史王逊喜欢道术,刘白云时常到郡中来。忽然有一天他告别离去,对王逊说:“我要到洪州去,咱们将在钟陵相见。”说完他作了一揖便走了。起初王逊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辰时从灵川出发,午时已到了湘潭。很多人认识他,查验一下他走的路,顷刻之间就是七百里了。十天之后,王逊果然改任洪州刺史。到任后,刘白云也来拜访。刘白云又在江都遇到乐真人。乐真人说:“你周游人间,本来有年头了。金液九丹的经书,是太上赐给的,让我交给你,你可以选一个名山福地把丹炼出来吃下去,一千天之后便可以升天做神仙了。”乾符年间,刘白云还在长安市上卖药。有人认识他,但不能和他亲热,没有机会向他学习。 卷第二十八 神仙二十八 卷第二十八神仙二十八 郗鉴僧契虚 郗鉴 荥阳郑曙,著作郎郑虔之弟也。博学多能,好奇任侠。尝因会客,言及人间奇事。曙曰:“诸公颇读《晋书》乎?见太尉郗鉴事迹否?《晋书》虽言其人死,今则存。”坐客惊曰:“愿闻其说。”曙曰:“某所善武威段扬,为定襄令。扬有子曰恝,少好清虚慕道,不食酒肉。年十六,请于父曰:‘愿寻名山,访异人求道。’扬许之,赐钱十万,从其志。段子天宝五载,行过魏郡,舍于逆旅,逆旅有客焉,自驾一驴,市药数十斤,皆养生辟谷之物也。而其药有难求未备者,日日于市邸谒胡商觅之。恝视此客,七十余矣,雪眉霜须,而貌如桃花,亦不食谷。恝知是道者,大喜,伺其休暇,市珍果美膳,药食醇醪,荐之。客甚惊,谓恝曰:‘吾山叟,市药来此,不愿世人知,子何得觉吾而致此耶?”恝曰:‘某虽幼龄,性好虚静,见翁所为,必是道者,故愿欢会。’客悦,为饮至夕,因同宿。数日事毕将去,谓恝曰:‘吾姓孟,名期思,居在恒山,于行唐县西北九十里。子欲知吾名氏如此。恝又为祖饯,叩头诚祈,愿至山中,咨受道要。叟曰:‘若然者,观子志坚,可与居矣;然山中居甚苦,须忍饥寒,故学道之人,多生退志;又山中有耆宿,当须启白。子熟计之。’恝又固请。叟知其有志,乃谓之曰:‘前至八月二十日,当赴行唐,可于西北行三十里,有一孤姥庄,庄内孤姥,甚是奇人。汝当谒之。因言行意,坐以须我。’恝再拜受约。至期而往,果得此孤庄。老姥出问之。恝具以告姥。姥抚背言曰:‘小子年幼若此,而能好道,美哉!”因纳其囊装于柜中,坐恝于堂前阁内。姥家甚富,给恝所须甚厚。居二十日而孟先生至,顾恝言曰:‘本谓率语耳,宁期果来;然吾有事到恒州,汝且居此,数日当返。’如言却到,又谓恝曰:‘吾更启白耆宿,当与君俱往,数日复来。’令姥尽收掌恝资装,而使恝持随身衣衾往。恝于是从先生入。初行三十里,大艰险,犹能践履;又三十里,即手扪藤葛,足履嵌岩,魂竦汗出,而仅能至。其所居也,则东向南向,尽崇山巨石,林木森翠。北面差平,即诸陵岭。西面悬下,层溪千仞,而有良田,山人颇种植。其中有瓦屋六间,前后数架。在其北,诸先生居之。东厢有厨灶,飞泉檐间落地,以代汲井。其北户内,西二间为一室,闭其门。东西间为二室,有先生六人居之。其室前庑下,有数架书,三二千卷。谷千石,药物至多,醇酒常有数石。恝既谒诸先生。先生告曰:‘夫居山异于人间,亦大辛苦,须忍饥馁,食药饵。能甘此,乃可居。子能之乎?”恝曰:‘能。’于是留止。凡五日。孟先生曰:‘今日盍谒老先生。’于是启西室,室中有石堂。堂北开,直下临眺川谷。而老先生据绳床,北面而斋心焉。恝敬谒拜老先生,先生良久开目,谓孟叟曰:‘是尔所言者耶?此儿佳矣。便与汝充弟子。’于是辞出,又闭户。其庭前临西涧,有松树十株,皆长数仞。其下磐石,可坐百人,则于石中镌局,诸先生休暇,常对棋而饮酒焉。恝为侍者,睹先生棋,皆不工也,因教其形势。诸先生曰:‘汝亦晓棋,可坐。’因与诸叟对,叟皆不敌。于是老先生命开户出,植杖临崖而立。西望移时,因顾谓叟可对棋,孟期思曰:‘诸人皆不敌此小子。’老先生笑,因坐召恝。‘与尔对之。’既而先生棋少劣于頔。又微笑谓恝曰:‘欲习何艺乎?’恝幼年,不识求方术,而但言愿且受《周易》。老先生诏孟叟受之。老先生又归室,闭其门。恝习《易》逾年而日晓。占候布卦,言事若神。恝在山四年,前后见老先生出户,不过五六度。但于室内端坐绳床,正心禅观,动则三百二百日不出。老先生常不多开目,貌有童颜,体至肥充,都不复食。每出禅时,或饮少药汁,亦不识其药名。后老先生忽云:‘吾与南岳诸葛仙家为期,今到矣,须去。’恝在山久,忽思家,因请还家省觐,即却还。孟先生怒曰:‘归即归矣,何却还之有!’因白老先生。先生让孟叟曰:‘知此人不终,何与来也?’于是使归。归后一岁,又却寻诸先生,至则室屋如故,门户封闭,遂无一人。下山问孤庄老姥。姥曰:‘诸先生不来,尚(明抄本“尚”作“向”)一年矣。’恝因悔恨殆死。恝在山间,常问孟叟。‘老先生何姓名?’叟取《晋书·郗鉴传》令读之,谓曰:‘欲识老先生,即郗太尉也。’”(出《记闻》) 荥阳的郑曙,是著作郎郑虔的弟弟。他博学多能,好奇任侠,曾经因为会客,谈到了人间的一件奇事。郑曙说:“各位读过《晋书》吧?看见过太尉郗鉴的事迹没有?《晋书》上虽然说他死了,但他直到现在还活着。”座中的几位客人惊奇地说:“请讲讲他的故事好吗?”郑曙说:“我有一位好朋友,是武威县的段扬,他在定襄县做县令。段扬有个儿子叫段恝,从小喜欢清虚,羡慕道术,不吃酒肉。十六岁那年,他向父亲请求说:‘儿想寻游名山大川,向世外高人请教道术。’段扬答应了他,给了他十万钱,随了他的心愿。天宝五年的时候,段路过魏郡,住在客栈。客栈里有一位客人,骑了一头小驴,买了几十斤药,全是养生不吃谷物的那些东西。而那些难找还没买全的药,他天天都到市上向胡商寻觅。段恝见这客人已经七十多岁了,眉毛胡须白得如霜似雪,但是他的脸色却像桃花,也不吃谷物。段恝知道这是一位有道的人,非常高兴,等候那人有了闲暇,就买些珍贵的果品和味美的食物,以及药品美酒什么的送给他。那客人很吃惊,对段恝说:‘我是山里的一个普通老头,买药来到这里,不想让世人知道,你为什么能发觉我而如此做呢?’段恝说:‘我虽然年幼,但是我生性喜欢虚静,见了你的所作所为,知道您一定是个修道的人,所以愿意和你交往聚会。’那客人很高兴,和他一起喝酒。喝到晚上,又住到了一起。几天后,事情办完要离开了,老头对段恝说:‘我姓孟,名叫期思,住在恒山,在行唐县西北九十里。你想要知道的我的名姓就是这样。’段恝又为他饯行,诚恳地叩头请求,愿意随老头到山中,向他请教道术。老头说:‘如果这样,我见你志向挺坚强,可以和你同住。但是住在山里是很苦的,必须忍受饥寒。所以学道的人,大多都知难而退了。另外山中有老师宿儒,我也得向他禀报,你好好想想。’段恝又坚决地请求。老头知道他有志气,就对他说:‘等到八月二十日,你到行唐县来吧。可以向西北走三十里,有一个孤姥庄,庄里的孤姥,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奇人。你应该去拜见她,向她说明来意,住在那里等我。’段恝连连下拜,接受约定。到了日期前往,果然找到了这个孤庄。一位老太太出来问他。他把来意详细地告诉了她。老太太抚摸着他的后背说:‘这小子这么年轻,却能喜欢道术,好啊!’于是把他的行李装到柜子里,让他坐在堂前的阁子里。老太太家里很富足,给段恝的用品很丰厚。他在此住了二十天,孟先生到了。孟先生看着段恝说道:‘我本来是随便一说的话,哪想到你果真如期来了。但是我有事要到恒州去,你暂且住在这里,我几天就能回来。’果然,孟先生像他说的那样,到时候就回来了。又对段恝说:‘我还要去向老师宿儒说明情况,然后带你一块去。’过几天果然来了。孟先生让老太太把段恝的行李全都保存起来,让段恝只带着随身的衣服和被子前往。段于是跟着孟先生进山。开始走的三十里路,很艰险,但是还可以行走。又走了三十里,就要用手拽着藤蔓,用脚登着伸出来的岩石,吓得心神惶悚,一身冷汗。勉强走到了老师宿儒住的地方。这住处的东面、南面,全是崇山巨石,林木森然苍翠。北面比较平坦,接近诸陵岭。西面陡悬向下,一层层山谷有千仞深,而且谷中有良田,一些山民正在耕种。其中有六间瓦房,分前后几栋。那北面的,是诸先生的住所。东厢房是厨房,飞泉从檐间落,以代替井水。那北门之内,西面的两间有一个屋室,关着门。东西间是两个屋室,有六位先生住着。那屋前的廊屋里,有几书架的书,有两三千卷。有谷物上千石,药物极多,好酒常有几石。段恝拜见诸位先生之后,先生们告诉他说:‘住在深山老林和住在人世间不同,是很苦的,必须忍受饥饿,吃草药。能甘心如此,才可以居住,你能吗?’段恝说:‘我能!’于是留他住下了。五天后,孟先生说:‘今天何不拜见拜见老先生!’于是打开了西屋。屋中有一个石堂,堂朝北开,可以直接向下眺望山谷河川。老先生坐在绳床上,一副清心寡欲地样子。段恝恭敬地拜谒老先生,老先生许久才睁眼看他。老先生对孟先生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吗?这小子不错,就给你当弟子吧!’于是告辞出来,又关了门。那院子西面临涧,有十棵松树,却有几仞高。松下有一磐石,能坐一百人,就在这块石头上刻了棋局,先生们闲暇的时候,常在这上边下棋、饮酒。段恝是侍者,站在那里看先生们下棋。先生们的棋艺都不精,段恝就在一边帮着支招儿。先生们说:‘你也懂得下棋,可以坐下来下。’于是他就坐下来和几个老头下棋,几个老头全都下不过他。于是老先生让人把门打开,拄着手杖临崖而立,向西望了许久,回头看着老头们说可以下棋。孟奇思说:‘人们都下不过这小子!’老先生笑了,于是坐下叫段恝过来下棋。开棋之后,老先生局势比段的稍差一些,老先生又笑着对段说:‘你想要学习什么技艺呢?’段恝年幼,不懂得求方术,只说先学《周易》。老先生便让孟先生教他《周易》。老先生又回到屋里,关了门。段恝学《周易》超过一年,一天比一天明白,占卜算卦,说话如神。他在山上呆了四年,前后看见老先生出门来不过五六次。老先生只在屋里端坐绳床,正心参禅,经常三百天二百天不出屋。老先生平常睁眼的时候不多,有儿童那样的容貌,身体肥胖,却不吃东西。每次参禅完毕,他或许喝一点药汁,也不知那药是什么名。后来老先生忽然说:‘我和南岳诸葛仙家约好期限,现在到了,必须离去。’段恝在山上住了很久,忽然想家,就请求回家看一看。马上就回来。孟先生生气地说:‘回去就是回去了,还回来干什么!’于是向老先生报告了。老先生对孟先生说:‘早知道这个人不能坚持到底,何必让他来!’于是就让段恝回去了。回来一年之后,又回去找那些老头。到了之后,见屋室如旧,门窗关闭,却不见有一个人。下山来问孤庄的老太太,老太太说:‘先生们将一年没来了。’段恝于是悔恨得要死。段在山上的时候,曾经向孟先生打听老先生的姓名,孟先生取一本《晋书·郗鉴传》让他读,对他说:‘要知道老先生,他就是郗太尉!’” 僧契虚 有僧契虚者,本姑臧李氏子。其父为御史于玄宗时。契虚自孩提好浮图民法。年二十,髡发衣褐,居长安佛寺中。及禄山破潼关,玄宗西幸蜀门,契虚遁入太白山,采柏叶而食之,自是绝粒。尝一日,有道士乔君,貌清瘦,须鬓尽白,来诣契虚,谓契虚曰:“师神骨甚孤秀,后当遨游仙都中矣。”契虚曰:“吾尘俗之人,安能诣仙都乎?”乔君曰:“仙都甚近,师可力去也。”契虚因请乔君导其径。乔君曰:“师可备食于商山逆旅中,遇捀子(音奉,即荷竹橐而贩也),即犒于商山而馈焉。或有问师所诣者,但言愿游稚川(“川”原作“用”,据黄刻本改。),当有捀子导师而去矣。”契虚闻其言,喜且甚。及禄山败,上自蜀门还长安,天下无事。契虚即往商山,舍逆旅中。备甘洁,以伺捀子而馈焉。仅数月,遇捀子百余,俱食毕而去。契虚意稍怠,且谓乔君见欺,将归长安,既治装。是夕,一捀子年甚少,谓契虚曰:“吾师安所诣乎?”契虚曰:“吾愿游稚川有年矣。”捀子惊曰:“稚川仙府也,吾师安得而至乎。”契虚对曰:“吾始自孩提好神仙,常遇至人,劝我游稚川,路几何耳?”捀子曰:“稚川甚近。师真能偕我而去乎?”契虚曰:“诚能游稚川,死不悔。”于是捀子与契虚俱至蓝田上,治具。其夕即登玉山。涉危险,逾岩巚,且八十里,至一洞,水出洞中。捀子与契虚共挈石填洞口,以壅其流。三日,洞水方绝。二人俱入洞中,昏晦不可辨。见一门在数十里外,遂望门而去。既出洞外,风日恬煦,山水清丽,真神仙都也。又行百余里,登一高山。其山攒峰迥拔,石径危峻。契虚眩惑不敢登。捀子曰:“仙都且近,何为彷徨耶。”即挈手而去。既至山顶,其上坦平。下视川原,邈然不可见矣。又行百余里,入一洞中。及出,见积水无穷,水中有石径,横尺余,纵且百余里。捀子引契虚蹑石迳而去。至山下,前有巨木,烟影繁茂,高数千寻。捀子登木长啸,久之,忽有秋风起于林杪。俄见巨绳系一行橐,自山顶而缒。捀子命契虚瞑目坐橐中,仅半日。捀子曰:“师可寤而视矣。”契虚既望,已在山顶,见有城邑宫阙,玑玉交映,在云物之外。捀子指语:“此稚川也。”于是相与诣其所。见仙童百辈,罗列前后。有一仙人谓捀子曰:“此僧何为者?岂非人间人乎。”捀子曰:“此僧常愿游稚川,故挈而至此。”已而至一殿上,有具簪冕者,貌甚伟,凭玉几而坐。侍卫环列,呵禁极严。捀子命契虚谒拜,且曰:此“稚川真君也。”契虚拜,真君召契虚上,讯曰:“尔绝三彭之仇乎?”不能对。真君曰:“真不可留于此。”因命捀子登翠霞亭。其亭亘空,居槛云矗。见一人袒而瞬目,发长数十尺,凝腻黯黑,洞莹心目。捀子谓契虚曰:“尔可谒而拜。”契虚既拜。且问“此人为谁?何瞬目乎?”捀子曰:“此人杨外郎也。外郎隋氏宗室,为外郎于南宫。属隋末,天下分磔,兵甲大扰,因避地居山,今已得道。此非瞬目,乃彻视者。夫彻视者,寓目于人世耳。”契虚曰:“请寤其目。可乎?”捀子即面请外郎,忽寤而四视,其光益著,若日月之照。契虚悸然背汗,毛发尽劲。又见一人卧石壁之下。捀子曰:“此人姓乙,支润其名,亦人间之人,得道而至此。”已而捀子引契虚归,其道途皆前时之涉历。契虚因问巚子曰:“吾向者谒见真君,真君问我‘三彭之仇’,我不能对。曰:“彭者三尸之姓,常居人中,伺察其罪。每至庚申日,籍于上帝。故学仙者当先绝其三尸,如是则神仙可得;不然,虽苦其心无补也。”契虚悟其事,自是而归,因庐于太白山,绝粒吸气,未尝以稚川之事语于人。贞元中,徙居华山下,有荥阳郑绅、与吴兴沈聿,俱自长安东出关,行至华山下,会天暮大雨,二人遂止。契虚以绝粒故,不致庖爨。郑君异其不食,而骨状丰秀,因徵其实。契虚乃以稚川之事告于郑。郑好奇者,既闻其事,且叹且惊。及自关东回,重至契虚舍,其契虚已遁去,竟不知所在。郑君常传其事,谓之《稚川记》。(出《宣室志》) 有一个叫契虚的和尚,本是姑臧李家的儿子。他父亲是唐玄宗时期的御史。契虚从孩提时代就喜欢佛教。二十岁的时候,他剃光了头发,穿上和尚的黑色短衣,住进长安的佛寺中。后来安禄山反叛攻破潼关,唐玄宗向西去到蜀地,契虚逃进太白山,采柏叶吃,从此就不再吃东西了。有一天,有一位面相清瘦,须发皆白的道士乔君,来到契虚这里,对契虚说:“你的骨相有仙气,很是与众不同,以后应该能遨游在仙都之中了。”契虚说:“我是世间俗人,怎么能到仙都去呢?”乔君说:“仙都离此很近,你可以努力争取。”契虚就请乔君教给他道路的走法。乔君说:“你可以在商山的客栈里准备好饭食,遇见背着竹筐的商贩,就在商山里请他吃饭。他要是问你到哪去,你只要说想到稚川去游览,就会有商贩告诉你怎么去了。”契虚听了乔君的话,非常高兴。等到安禄山失败,皇上从蜀地回到长安,天下太平无事,契虚就去到商山,住在客栈里,备好了甜美洁净的饭食,等待着商贩的到来好请他吃。仅仅几个月,就遇见商贩一百多个,全都是吃完了就走。契虚心中有些懈怠了,以为乔君欺骗了他,要回到长安去。准备好行装的这天晚上,来了一个很年轻的商贩,他对契虚说:“您要到哪儿去呢?”契虚说:“我想到稚川去已经有年头了。”商贩吃惊地说:“稚川是仙府啊,您怎么能去得成呢?”契虚回答说:“我从小孩子时期就喜欢神仙,曾经遇到一位道德修养达到最高境界的人,他劝我到稚川去。路多远呢?”商贩说:“稚川非常近,你真能和我一块去吗?”契虚说:“如果确实能到稚川去,死了也不后悔。”于是商贩和契虚一块到了蓝田,做好了准备,那天晚上就登上玉山。他们涉过危险,翻过岩石,走了将近八十里的时候,来到一个山洞。水从洞中流出来。商贩和契虚一起搬石头填洞口,堵那流水。三天之后,才把水堵住。二人一起进入洞中。洞中昏暗看不清东西。远远望见几十里外有一个门,二人便向门走去。走出洞门之后,风和日丽,山青水秀,果真是神仙的都市。又走了一百多里,登上一座高山。这座山群峰挺拔,石头小道十分险峻。契虚眩晕迷惑不敢往上登。商贩说:“仙都快到了,你怎么又犹豫了呢?”于是他拽着契虚的手登上去。到了山顶之后,见那上面很平坦,往下望山川,远远地什么也看不清了。又走了一百多里,走进一个洞中。等到从洞中出来,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积水。水上有一条石头小路。小路一尺来宽,长有一百多里。商贩领着契虚沿着石径向前走,来到山下,前面有一棵大树,枝叶繁茂,几千寻高。商贩爬到树上大叫了半天,忽然树梢上起了秋风,不一会儿见一根大绳子系着一个行囊,从山顶上放下来。商贩让契虚闭上眼睛坐到囊中,只半天,商贩说:“你可以睁眼看着啦!”契虚睁眼一看,已经来到山顶。他见到了城邑宫阙,金碧辉煌立在云外。商贩用手指着对他说:“这就是稚川。”于是二人共同到城中去,见前前后后有一百多位仙童。有一位仙人对商贩说:“这个和尚是干什么的?难道他不是人间的人吗?”商贩说:“这个和尚常常想到稚川来,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然后他们来到一个殿上。有一个戴簪花帽子的人,相貌堂堂,坐在玉几的后面,侍卫们环绕在四周,保卫得很严。商贩让契虚上前拜见这人,说道:“这人是稚川真君。”契虚下拜,稚川真君叫他上殿去,问道:“你断绝了三彭的捣乱了吗?”契虚不能回答。真君说:“真不能留在这里。”于是让商贩领契虚登翠霞亭。这亭子连接着天空,檐槛矗立在云层之上。在这里他们见到一个人,此人袒露着身体,而且还在那里眨眼,头发有几十尺长,身上细腻黝黑,心目却透明莹澈。商贩对契虚说:“你可以上前拜见这个人。”契虚拜完了就问:“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总眨着眼睛?”商贩说:“这人是杨外郎。他是隋朝皇族的宗室,在南宫做外郎,恰值隋末天下分裂,兵慌马乱,于是他避处山中,现在已经得道成仙。他这不是眨眼睛,而是彻底地看东西。彻底地看,是把眼力放到人世间去了。”契虚说:“可以让他睁开眼睛吗?”商贩当面请求杨外郎睁开眼睛。杨外郎忽然睁眼往四处一看,那目光更明亮,像日月的照射。契虚吓得后背出汗,毛发悚然。他们又看到一个人躺在石壁下。商贩说:“这个人姓乙,支润是他的名字。他也是人间的人,得道成仙而来到这里。”然后商贩领契虚回来,那道路全是刚才走过的,契虚于是问商贩道:“我刚才去谒见真君,真君问我三彭之仇,我不能回答。什么是三彭之仇呢?”商贩说:“彭是三尸的姓。三尸平常在人的身体中,监视人的犯罪行为,每到了庚申之时,就去向上帝述说人的罪过。所以学习成仙的人应当先断绝他的三尸。这样便可以得道成仙。不然,即使心志再坚定也是没用的。”契虚明白了其中道理,从此回去了,就在太白山下上盖了个草房,不吃粮食,只吸空气,没有把稚川的事告诉别人。贞元年间,他搬到华山下边去住。有一个荥阳人郑绅,和吴兴人沈聿,一块从长安向东出关,走到华山下,赶上天黑又下了大雨,两个人便住了下来。契虚因为不吃粮食的原因,没有准备厨房炉灶什么的。郑绅对他不吃饭却身体健壮感到奇怪,就问他是怎么回事。契虚就把稚川的事告诉了郑绅。郑绅是个好奇的人,听了这事以后,又是惊奇,又是嗟叹,等到他从关东回来,重新来到契虚的住处。契虚已经走了,也不知他去到哪里。郑绅曾经把契虚的事写成传,叫作《稚川记》。 卷第二十九 神仙二十九 卷第二十九神仙二十九 九天使者十仙子二十七仙姚泓李卫公 九天使者 唐开元中,玄宗梦神仙羽卫,千乘万骑,集于空中。有一人朱衣金冠,乘车而下,谒帝曰:“我九天采访,巡纠人间,欲于庐山西北,置一下宫,自有木石基址,但须工力而已。”帝即遣中使,诣山西北,果有基迹宛然。信宿,有巨木数千段,自然而至,非人所运。堂殿廊宇,随类致木,皆得足用。或云,此木昔九江王所采,拟作宫殿,沉在江州湓浦;至是神人运来,以供所用。庙西长廊,柱础架虚,在巨涧之上。其下汨流奔响,泓窅不测,久历年岁,曾无危垫。初作庙时,材木并至,一夕巨万,皆有水痕。门殿廊宇之基,自然化出,非人版筑。常有五色神光,照烛庙所,常如昼日。挥斤运工,略无余暇,人力忘倦,旬日告成。毕工之际,中使梦神人曰:“赭垩丹绿,庙北地中,寻之自得,勿须远求。”于是访之,采以充用,略无所缺。既而建昌渡有灵官五百余人,若衣道士服者,皆言诣使者庙。今图象存焉。初玄宗梦神人日,因召天台道士司马承祯,以访其事。承祯奏曰:“今名山岳渎血食之神,以主祭祠,太上虑其妄作威福,以害蒸黎,分命上真,监莅川岳,有五岳真君焉。又青城丈人为五岳之长,潜山九天司命立九天生籍,庐山九天使者执三天之符,弹劾万神,皆为五岳上司,盍各置庙,以斋食为飨。”玄宗从之。是岁,五岳三山,各置庙焉。(出《录异记》) 唐朝开元年间,唐玄宗梦见了神仙的仪仗队,千乘万骑会集在空中。有一个人穿着红色衣服,戴着金色帽子,从车上下来,拜见唐玄宗说:“我是九天的采访使,到人间来巡察探访,想要在庐山的西北面盖一所下宫,木石基址已经有了,只是需要人力罢了。”唐玄宗就派中使到庐山西北去看,果然有基址在那里。过了两宿,又有几千根大木头自然地到来,不是什么人所运来的。按照殿、堂、廊、宇的不同需要,分别弄来不同的木料,长短粗细都很适用。有人说,这些木头是以前九江王采伐的,打算建造宫殿,沉没在江州湓水岸边,其实是神仙运来供使用的。庙西的长廊,柱子架在空中,在大山涧的上面,它下面有奔流轰响的河水,深不可测,已经好多年了,从来没有危险发生。当初盖庙的时候,木材是一齐来的,一天晚上就来了上万根,根根都有水痕。门殿廊宇的基石,是自然变化出来的,并不是人筑造的。曾经有五色的神光,照耀着要盖庙的地方,常常像白天一样。盖庙的时候,人们挥斧做工,一点不闲着,却谁也不疲倦,十来天就把庙盖了起来。完工的时候,中使梦见一个神仙对他说:“赭垩、丹、绿各种颜料,庙北的地下就有,找一找就能找到,不必到很远的地方去找。”于是中使派人寻找,挖回来使用,一点也不缺。后来建昌渡有五百多名仙官,好像穿着道士服的人,都说要到使者庙来。现在那图像还存在。当初唐玄宗梦见神仙的那天,就找来了天台山的道士司马承祯,向他打听这事。司马承祯奏道:“现在名山大川里供奉的神,都是把他们当作一方之主来祭祠的。太上老君担心他们作威作福而为害黎民百姓,分别派来上界的仙人,到名川岳监察他们。五岳有真君在那里,又有青城丈人为五岳之长。潜山的九天司命主管九天的生死簿籍;庐山九天使者执掌清微天、禹余天、大赤天等三天的令符,可弹劾所有的神仙。他们都是五岳的上司。何不各为他们盖上庙,用斋食犒赏他们呢?”唐玄宗听了他的话。这一年五岳三山都盖起了庙。 十仙子 唐玄宗尝梦仙子十余辈,御卿云而下列于庭,各执乐曲而奏之,其度曲清哉,真仙府之音也。及乐阕,有一仙人前而言曰:“陛下知此乐乎?此神仙《紫云曲》也。今愿传授陛下,为圣唐正始音。与夫咸池大夏,固不同矣。”玄宗喜甚,即传受焉。俄而寤,其余响犹若在听。玄宗遽命玉笛吹而习之,尽得其节奏;然嘿不泄。及晓,听政于紫宸殿,宰臣姚崇、宋璟入,奏事于御前,玄宗俯若不闻。二相惧,又奏之。玄宗即起,卒不顾二相。二相益恐,趋出。时高力士侍于玄宗,即奏曰:“宰相请事,陛下宜面决可否。向者崇、璟所言,皆军国大政,而陛下卒不顾,岂二相有罪乎?”玄宗笑曰:“我昨夕梦仙人奏乐曰《紫云曲》,因以授我,我失其节奏,由是嘿而习之,故不暇听二相奏事。”即于衣中出玉笛,以示力士。是日力士至中书,以事语于二相。二相惧少解。曲后传于乐府。(出《神仙感遇传》,陈校本作出《宣室志》)唐玄宗曾经梦见十多个仙子,驾着祥云下到庭院里站成一排,各拿着乐器演奏。那乐曲清越优美,真正是仙府里的声音。等到音乐停止,有一位仙人上前说道:“陛下知道这是什么音乐吗?这是神仙的《紫云曲》,现在愿意传授给陛下,作为大唐的标准的基本的音乐,和那《咸池》、《大厦》等乐曲就大大不同了。”唐玄宗特别高兴,立即接受传授。不一会儿,他醒了,那音乐的余响还像在耳中。他急忙拿起玉笛吹奏演习,完全掌握了那乐曲的节奏,但是他默默地记在心里,没有向别人泄露。等到天亮,他在紫宸殿听政,宰相姚崇、宋璟进来,向他奏报事情,他好像根本没听见。二宰相害怕了,又奏报一遍。玄宗就站了起来,但他到底没理睬二相。二相更加害怕,急忙走出去。当时高力士侍立在玄宗身旁,立即奏道:“宰相请示事情,陛下应该当面决定,是否可行。方才姚崇和宋璟说的,都是军政大事,而你始终不理,难道二相有罪了吗?”玄宗笑道:“我昨天夜里梦见仙人奏乐,曲名叫《紫云曲》,他们就把曲子传授给我。我怕忘了它的节奏,因此默默地在心里练习,所以顾不上听二位国相奏事。”于是他从衣服里取出玉笛来给高力士看。这一天高力士来到中书省,把事情对二相讲了,二相的畏惧稍微消解了。这支曲子后来传给了乐府。 二十七仙 唐开元中,玄宗皇帝昼景宴居,昏然思寐,梦二十七仙人云:“我等二十八宿也,一人寓直,在天不下。我等寄罗底间三年矣,与陛下镇护国界,不令戎虏侵边。众仙每易形混迹游处耳。”既寤,敕天下山川郡县,有‘罗底’字处访之,竟不能得。他夕又梦云:“有音乐处是也。”再(“再”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诏访焉。于宁州东南五里,有地名罗川,川上有县,县以川名。有罗州山,相传有洞穴,而翳荟不通。樵牧者闻音乐之声。诏使寻之,久而不见。忽有白兔出于林中,径入崖下。寻所入而得嵌窦焉。石室宽博,中有石像二十七真,得之以进。乃于内殿设位,晨夕焚香,躬自瞻谒。命夹紵工作二十七像,送于本洞。于其处置通圣观,改县为真宁以旌之。赐宝香及炉,炉今犹在。乡里之人言:“昔年有底老者,不知所来,庞眉皓发,异于他叟。或出或处,乡俗咸敬之。于山下卖酒,常有异人来饮。或药童樵父,来往其家。一旦众人谓底老曰:“加其酝,更一饮,不复来矣。”如其言,加酿以待焉。酿熟,群仙果至,饮酣,居下者一人,与坐云:“我请刻众仙之形,以留于世。”乃取石二十七片。刻成二十七人。俄顷之间,备得众仙真容,置于洞中,依饮时列坐。皆志仙之名氏于其背。安讫而散去。底老亦不复知所之。时人咸谓仙举也。底老者,疑其氐宿耳。后著作郎东门诰,为赞序以纪之。(出《神仙感遇传》) 唐朝开元年间,玄宗皇帝在白天宴居昏昏欲睡,梦见二十七位仙人对他说:“我们是天上的二十八宿,一个人因为值班,在天上不能下来。我们寄住在罗底间三年了,一直给陛下镇护国界,不让外寇侵扰边疆。众神仙常常改换形貌混迹在人群中到处游玩。”醒了之后,他就下令全国,寻找那个叫“罗底”的地方,到底也没找到。改天的夜里又梦见二十八宿对他说,“罗底”在一个有音乐的地方。于是他就又下令寻找。在宁州东南五里的地方,有个地方叫罗川,川中有县,县是以川名命名的。还有个罗州山,相传山中有洞穴,而且草木荫翳不通,打柴的放牧的听到里边有音乐之声。唐玄宗下令派人寻找这个地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忽然有一只白兔从林中跑出来,直接跑进一座山崖下边,寻找兔子跑入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洞口。进洞一看,这是一个宽敞的石室,里边有二十七尊石像。于是就把这二十七尊石像运进宫中,在殿内为它们设了位置,早晚烧香。皇帝还亲自来瞻仰拜谒。皇帝又让夹印花工仿制了二十七尊神像,送回原来的洞里,在那地方盖起了通圣观,改罗川县为真宁县,用来表彰这个地方。又赐了宝香和香炉,香炉至今还在。本地的人说,往年有一位底老人,不知他从什么地方来。他眉毛花白,头发雪白,与其他老头不同,有时外出,有时静处,乡里人都敬重他。他在山下卖酒,常常有些跟普通人不同的人来喝酒。有的药童和樵夫,也来往于他家。一天早晨众异人对他说:“加酒啊,再喝一回,以后不再来了!”像他们说的那样,他加酒招待他们。酒烫好之后,群仙果然来了。喝到酣畅的时候,在下边的一个人来到座间说:“我要刻下众仙人的像留于后世。”于是他取出二十七块石片,刻成了二十七个人,顷刻之间,完全刻出了众仙人的逼真容貌,放在洞中,按照喝酒时的座次排列,全都在后面记上他们的名字,安放完了便散去。底老也不知去了哪里,当时人们都认为他成仙飞升了。底老,人们怀疑他是二十八宿中的氐宿,后来著作郎东门诰,写了赞序记下了这件事。 姚泓 唐太宗年,有禅师行道精高,居于南岳。忽一日。见一物人行而来,直至僧前,绿毛覆体。禅师惧,谓为枭之属也;细视面目,即如人也。僧乃问曰:“檀越为山神耶?野兽耶?复乃何事而特至此?贫道禅居此地,不扰生灵,神有知,无相恼也。”良久,其物合掌而言曰:“今是何代?”僧曰:“大唐也?”又曰:“和尚知晋宋乎?自不知有姚泓乎?”僧曰:“知之。”物曰:“我即泓也。”僧曰:“吾览晋史,言姚泓为刘裕所执,迁姚宗于江南,而斩泓于建康市。据其所记,泓则死矣,何至今日子复称为姚泓耶!”泓曰:“当尔之时,我国实为裕所灭,送我于建康市,以徇天下;奈何未及肆刑,我乃脱身逃匿。裕既求我不得,遂假一人貌类我者斩之,以立威声,示其后耳。我则实泓之本身也。”僧因留坐,语之曰:“史之说岂虚言哉?泓笑曰:“和尚岂不闻汉有淮南王刘安乎,其实升仙,而迁、固状以叛逆伏诛。汉史之妄,岂复逾于后史耶?斯则史氏妄言之证也。我自逃窜山野,肆意游行,福地静庐,无不探讨。既绝火食,远陟此峰,乐道逍遥,唯餐松柏之叶。年深代久,遍身生此绿毛,已得长生不死之道矣。”僧又曰:“食松柏之叶,何至生毛若是乎?”泓曰:“昔秦宫人遭乱避世,入太华之峰,饵其松柏,岁祀浸久,体生碧毛尺余。或逢世人,人自惊异,至今谓之毛女峰。且上人颇信古,岂不详信之乎?”僧因问请须所食。泓言:“吾不食世间之味久矣,唯饮茶一瓯。”仍为僧陈晋宋历代之事,如指诸掌。更有史氏阙而不书者,泓悉备言之。既而辞僧告去,竟不复见耳。(出《逸史》) 唐太宗的时候,有一位禅师的道术精明高超。他住在南岳。忽然有一天,有一个东西像人那样走来,直接来到他的面前。那东西一身绿毛遮盖着身体,禅师有些害怕,以为是枭一类动物。仔细看了看面目,那东西像人。禅师就问道:“施主是山神呢,还是野兽呢?你又是为了何事来到这里?贫僧住在此地,不打扰生灵,神有知,就不会恼恨我。”许久,那东西合掌说道:“现在是什么朝代?”和尚说:“现在是唐朝。”那人又说:“和尚您知道晋朝和南北朝的宋吗?从那时到现在是多少年了?”和尚说:“从晋朝到现在,将近四百年了。”那人就说:“和尚您博古知今,难道不知道有个姚泓吗?”和尚说:“知道。”那人说:“我就是姚泓。”和尚说:“我看《晋史》,那上面说姚泓被刘裕捉住,把姚氏宗族迁移到江南,而在建康市上把姚泓斩了。根据这种记载,姚泓已经死了,为什么到了今天,你还说自己是姚泓呢?”姚泓说:“在那个时候,我国确实被刘裕所灭,把我送到建康市上,向天下示众。他们哪知道未到行刑,我就逃跑藏起来了。刘裕既然找不到我,就找一个相貌像我的人杀掉,以保住自己的威名,给以后的人看罢了。我确实是姚泓本人。”和尚于是留他坐下,对他说:“史书上说的,难道是假话吗?”姚泓笑道:“和尚你难道不知道汉朝有个淮南王刘安吗?他其实已经飞升成仙,而司马迁和班固写他叛逆被杀。汉史的荒谬之处,难道还能超过后来的史书吗?这就是史学家说错话的证据。我自从逃进山野,肆意地游玩,福地静庐,没有不去探索的。断绝烟火饭食之后,后来登上这座山峰,乐于修道,日日逍遥,只吃松柏树的叶子。年长日久,遍身长出了绿毛,已经得到了长生不死的道术了。和尚又说:“吃松柏的叶子,怎么至于长出这样多的绿毛呢?”姚泓说:“以前秦朝宫中的一个女人遭到战乱,避世逃进了太华山,吃那里的松柏叶子,时间渐久,她身上长出了一尺多长的绿毛。有时候她遇上世人,人们自然都感到惊奇。那地方至今还叫毛女峰。况且上人你很相信古人,难道不相信这件事吗?”和尚于是就问姚泓想要吃点什么。姚泓说:“我不吃人世间的食物已经很久了。只喝了一杯茶。”他仍然给和尚讲晋朝和南北朝宋的事,就像说着手掌纹那样讲得很清楚。还有一些史家缺漏没写的,他全都讲得很详细。然后他向和尚告别,以后就没有再见到他。 李卫公 苏州常熟县元阳观单尊师,法名以清。大历中,常往嘉兴。入船中,闻香气颇甚,疑有异人。遍目舟中客,皆贾贩之徒,唯船头一人,颜色颇殊,旨趣恬静。单君至中路,告船人,令易席座船头,就与言也。既并席之后,香气亦甚。单君因从容问之。答曰:“某本此地人也,少染大风,眉发皆落,自恶不已,遂私逃于深山,意任虎豹所食。数日,山路转深,都无人迹。忽遇一老人问曰:‘子何人也,远入山谷。’某具述本意。老人哀之。视曰:‘汝疾得吾,今能差矣。可随吾行。’因随老人行,入山十余里,至一涧,过水十余步,豁然广阔,有草堂数间。老人曰:‘汝未可便入,且于此堂中待一月日,后吾自来看汝。’因遗丸药一裹,令服之。又云:‘此堂中有黄精、百合、茯苓、薯蓣、枣、栗、苏、蜜之类,恣汝所食。”某入堂居,老人遂行,更入深去。某服药后,亦不饥渴,但觉身轻。如是凡经两月日,老人方至。见其人笑曰:“尔尚在焉,不亦有心哉!汝疾已差,知乎?”曰:‘不知。’老人曰:‘于水照之。’鬓眉皆生矣,色倍少好。老人曰:‘汝未合久居此。既服吾药,不但祛疾,可长生人间矣。且修行道术,与汝二十年后为期。’因令却归人间。临别,某拜辞曰:‘不审仙圣复何姓名,愿垂告示。’老人曰:‘子不闻唐初卫公李靖否!即吾身是也。’乃辞出山。今以所修恐未合圣旨,年限将及,再入山寻师耳。”单君因记其事,为人说之。(出《原仙记》,明抄本作出《原化记》) 苏州常熟县元阳观里有一位单尊师,法名叫以清。大历年间,有一次他到嘉兴去,走进船中,闻到一股很大的香气,怀疑船中有奇异的人。他把船中人逐个打量,见他们全都是商贩之类的人物,只有船头上的一个人,模样很是与众不同,性格很恬静。单尊师走到半路上,告诉船家,把他的坐席换到船头上去,想靠近那个人说话。二人的坐席靠近之后,单尊师闻到更大的香气。单尊师于是从容地问那人。那人回答说:“我本来就是这地方人,小时候得上了麻疯病,眉毛头发全掉了,自己也很厌恶自己,就私自逃进深山,打算是让虎豹吃掉算了。走了几天,山路渐渐转深,全都没有人迹了,忽然遇上一位老人问我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大老远跑到山里来?’我详细地说明了本意。老人可怜地看着我说:‘你的病遇上我,现在就可以好了。你可以跟着我走。’于是我跟着老人走。进山十几里,来到一处山涧。渡过涧水十几步,山谷豁然广阔了,出现了几间草房。老人说:‘你不能马上就进去,暂且在这草房里住上一个来月,以后我自然会来看你。’于是老人送给我一包丸药,让我服用。他又说:‘这草房里有黄精、百合、茯苓、薯蓣、枣、栗子、苏子、蜂蜜等东西,你随便吃。’我进屋住下,老人就走了,向更深的山中走去。我吃了药之后,也不知饥渴。只觉得身体很轻。如此过了两个来月,老人才来。他见了我便笑道:‘你还在这儿呢?这不也是很有恒心吗?你的病已经好了,知道吗?’我说:‘不知道。’老人说:‘到水边上照照!’我去一照,见头发眉毛全长出来了,颜色比小时候更好。老人说:‘你不应该长住在这里。吃了我的药之后,不只治病,还能长生不老呢!你要好好修行道术,二十年之后再和你相见。’于是他让我回到人间。临别的时候,我拜辞说:‘不知道老神仙的姓名,希望老神仙告诉我。’老人说:‘你没听说唐朝初期的卫公李靖吗?那就是我呀!’于是我辞别他出山而来。现在因为我修行的恐怕不符合老神仙的旨意,年限要到了,再进山寻找老师罢了。”单尊师于是便记录了此事,对人说起过这件事。 卷第三十 神仙三十 卷第三十神仙三十 张果翟乾祐凡八兄 张果 张果者,隐于恒州条山,常往来汾晋间。时人传有长年秘术。耆老云:“为儿童时见之,自言数百岁矣。”唐太宗、高宗累征之,不起。则天召之出山,佯死于妒女庙前。时方盛热,须臾臭烂生虫。闻于则天,信其死矣。后有人于恒州山中复见之。果常乘一白驴,日行数万里,休则重叠之,其厚如纸,置于巾箱中;乘则以水噀之,还成驴矣。开元二十三年,玄宗遣通事舍人裴晤,驰驿于恒州迎之。果对晤气绝而死。晤乃焚香启请,宣天子求道之意。俄顷渐苏。晤不敢逼,驰还奏之。乃命中书舍人徐峤,赍玺书迎之。果随峤到东都,于集贤院安置。肩舆入宫,备加礼敬。玄宗因从容谓曰:“先生得道者也,何齿发之衰耶?”果曰:“衰朽之岁,无道术可凭,故使之然,良足耻也;今若尽除,不犹愈乎。”因于御前拔去鬓发,击落牙齿,流血溢口。玄宗甚惊,谓曰:“先生休舍,少选晤语。”俄顷召之。青鬓皓齿,愈于壮年。一日,秘书监王迥质、太常少卿萧华尝同造焉。时玄宗欲令尚主,果未知之也,忽笑谓二人曰:“娶妇得公主,甚可畏也。”迥质与华相顾,未谕其言。俄顷有中使至,谓果曰:“上以玉真公主早岁好道,欲降于先生。”果大笑,竟不承诏。二人方悟向来之言。是时公卿多往候谒。或问以方外之事,皆诡对之。每云:“余是尧时丙子年人。”时莫能测也。又云:“尧时为侍中。”善于胎息,累日不食,食时但进美酒及三黄丸。玄宗留之内殿,赐之酒。辞以山臣饮不过二升。有一弟子,饮可一斗。玄宗闻之喜,令召之。俄一小道士,自殿檐飞下,年可十六七,美姿容,旨趣雅淡。谒见上,言词清爽,礼貌臻备。玄宗命坐。果曰:“弟子常侍立于侧,未宜赐坐。”玄宗目之愈喜,遂赐之酒,饮及一斗,不辞。果辞曰:“不可更赐,过度必有所失,致龙颜一笑耳。”玄宗又逼赐之。酒忽从顶涌出,冠子落地,化为一榼(明抄本“榼”下有“盖”字)。玄宗及嫔御皆惊笑,视之,已失道士矣。但见一金榼在地,覆之,榼盛一斗。验之,乃集贤院中榼也。累试仙术,不可穷纪。有师(“师”原作“归”,据《新唐书·方技传》改。)夜光者善视鬼,玄宗常召果坐于前,而敕夜光视之。夜光至御前奏曰:“不知张果安在乎,愿视察也。”而果在御前久矣,夜光年不能见。又有邢和璞者,有算术。每视人,则布筹于前。未几,已能详其名氏、穷远(明抄本、许刻本“远”作“达”。)、善恶、夭寿。前后所计算千数,未常不析其苛细。玄宗奇之久矣,及命算果,则运筹移时,意竭神沮,终不能定其甲子。玄宗谓中贵人高力士曰:“我闻神仙之人,寒燠不能瘵其体,外物不能浼其中。今张果善算者莫得究其年,视鬼者莫得见其状,神仙倏忽,岂非真者耶。然常闻谨斟饮之者死,若非仙人,必败其质,可试以饮之。”会天大雪,寒甚,玄宗命进谨斟赐果。果遂举饮,尽三卮,醺然有醉色,顾谓左右曰:“此酒非佳味也。”即偃而寝,食顷方寤。忽览镜视其齿,皆斑然焦黑。遽命侍童取铁如意,击其齿尽,随收于衣带中,徐解衣,出药一贴,色微红光莹,果以傅诸齿穴中,已而又寝,久之忽寤,再引镜自视,其齿已生矣,其坚然光白,愈于前也。玄宗方信其灵异,谓力士曰:“得非真仙乎。”遂下诏曰:“恒州张果先生,游方之外者也,迹先高尚,心入窅冥。久混光尘,应召赵阙。莫知甲子之数,且谓羲皇上人。问以道枢,尽会宗极。今则将行朝礼,爰申宠命,可授银青光禄大夫,仍赐号通玄先生。”未几,玄宗狩于咸阳,获一大鹿,稍异常者。庖人方馔,果见之曰:“此仙鹿也,已满千岁。昔汉武元狩五年,臣曾侍从,畋于上林。时生获此鹿,既而放之。”玄宗曰:“鹿多矣,时迁代变,岂不为猎者所获乎?”果曰:“武帝舍鹿之时,以铜牌志于左角下。”遂命验之,果获铜牌二寸许,但文字凋暗耳。玄宗又谓果曰:“元狩是何甲子?至此凡几年矣?”果曰:“是岁癸亥,武帝始开昆明池;今甲戌岁,八百五十二年矣。”玄宗命太史氏校其长历,略无差焉。玄宗愈奇之。时又有道士叶法善,亦多术。玄宗问曰:“果何人耶?”答曰:“臣知之;然臣言讫即死,故不敢言。若陛下免冠跣足救,臣即得活。”玄宗许之。法善曰:“此混沌初分白蝙蝠精。”言讫,七窍流血,僵仆于地。玄宗遽诣果所,免冠跣足,自称其罪。果徐曰:“此儿多口过,不谪之,恐败天地间事耳。”玄宗复哀请久之。果以水噀其面,法善即时复生。其后果陈老病,乞归恒州。诏给驿送到恒州。天宝初,玄宗又遣徵召。果闻之,忽卒。弟子葬之。后发棺,空棺而已。(出《明皇杂录》、《宣室志》、《续神仙传》) 张果,隐居在恒州条山,经常往来于汾、晋之间。当时的人传说他有长寿的秘术。老年人讲:“我是儿童的时候见过他,他自己说已经几百岁了。”唐太宗、唐高宗多次征召他,他全不答应。武则天叫他出山,他装死在妒女庙前。当时正是大热天,尸体不一会儿便臭烂生蛆。武则天听说之后,相信他死了。后来有人在恒州山中又见到了他。张果经常骑着一头白驴,一天走几万里。休息的时候就把驴叠起来,就像纸那么厚,放到衣箱中。要骑的时候就用水喷一下,它就又变成活驴了。开元二十三年,唐玄宗派通事舍人裴晤骑马到恒州迎接张果,张果在裴晤面前气绝而死。裴晤就烧香请他起来,向他述说天子求道的诚意。不多时他渐渐醒了。裴晤不敢强迫他,驰马回来向皇上报告。皇上就让中书舍人徐峤带着皇帝盖有玉玺图章的信去迎接他。张果跟着徐峤来到东都。徐峤把他安置在集贤院,用轿子把他抬进宫中,对他非常尊敬。唐玄宗于是从容地对他说:“先生是成仙得道的人,为什么牙齿头发如此衰老呢?”张果说:“正是衰朽的年岁,没什么道术可以依靠,所以才这样。这是很难看的。现在如果把它全去掉,不是更难看吗?”于是他在皇帝面前拔掉鬓发,打落牙齿,血从口中流出来。唐玄宗很吃惊,对他说:“先生先回屋休息休息,一会儿咱们再谈。”过了一会儿召见他,他居然一头黑发,满口白牙,比壮年人还年轻。有一天,秘书监王迥质、太常少卿萧华,曾经同时造访他。当时唐玄宗想让他娶公主,他还不知道。他忽然笑着对二人说:“娶公主做老婆,很可怕呀!”王迥质和萧华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不一会儿,有一位中使来到,对张果说:“皇上因为玉真公主从小喜欢道教,想要把她嫁给你。”张果大笑,到底没有接受诏令。王迥质和萧华二人才明白他刚才那话的意思。这时候许多公卿都来拜访他,有的人向他打听世外的事,他总是诡诈地回答,常常说:“我是尧帝时丙子年生的人。当时人无法推测。”又说:“尧帝时我是侍中。”张果善长胎息术,可以累日不吃东西。吃饭的时候只喝美酒,服三黄丸。唐玄宗把他留在内殿,赐他美酒,他推辞说自己连二升也喝不了。他有一个弟子,能喝一斗。唐玄宗听说之后很高兴,让人把这个弟子叫来。不大一会儿,一个小道士从大殿的屋檐上飞下来,年纪有十六七岁,姿容美丽,情致雅淡,上前来拜谒皇上。小道士言词清爽,很有礼貌。唐玄宗让他坐,张果说:“我这弟子常常站在我的身边,不应该赐他坐位。”唐玄宗看过之后,更加喜欢这位小道士,就赐酒给他。小道士喝够一斗也没有推辞,张果推辞说:“不能再赐了,喝多了一定会有过失的,那要让皇上见笑了。”唐玄宗又硬逼小道士喝,酒忽然从小道士的头顶上涌出来,帽子掉到地上,变成了一个酒盒子盖儿。唐玄宗和嫔妃侍者都吃惊、大笑。一看,小道士已经不见了,只见一个金色酒盒子扣在地上。这个盒子正好是盛一斗的盒子。唐玄宗多次试验张果的仙术,不能全部记下来。有一位叫夜光的法师善于查看鬼神。唐玄宗曾经把张果找来,让张果坐在自己面前,而让夜光法师看着张果。夜光来到唐玄宗面前奏道:“不知张果现在在哪,我愿意去视察一番。”其实张果坐在皇帝面前好长时间了,夜光终于不能看见他。另外,有一个叫邢和璞的人,他有算命的法术。他每次给人算命,就把一些竹签摆放在面前,不一会儿,已经能详细地说出那人的姓名是什么,是穷困还是显达,是好还是坏,是短命还是长寿。他前后给一千多人算命,没有不分析得很详细的,唐玄宗感到惊奇已经好久了。等到唐玄宗让他给张果算命,却摆弄了老半天竹签,意料枯竭,神色沮丧,到底不能确定张果的年龄。唐玄宗对中贵人高力士说:“我听说成了神仙的人,寒冷和炎热都不能使他的身体生病,外物不污染他的内心。现在的张果,善算的人算不出他的年龄,善视鬼神的看不到他的形貌。神仙的行动是极迅速的,莫非他就是真正的神仙吧?然而我听说喝了谨斟酒的人会死。如果他不是神仙,喝了这酒就一定会败坏了他的身体。可以让他喝这酒试试。”赶上天下大雪,冷得很厉害,唐玄宗就让人把谨斟酒拿进来赐给张果。张果举杯就喝。喝了三杯之后,醉醺醺地看着左右说:“这酒不是好味!”于是他就倒在地上睡了。一顿饭的时间他才醒,忽然拿起镜子看他的牙齿。他的牙齿全都变得斑驳焦黑。他急忙让侍童取来铁如意,把牙齿打掉,收放到衣袋里。他慢慢地解开衣带,取出一帖药来。这药颜色微红,光亮晶莹。张果把药敷到牙床上,接着再睡。睡一会儿忽然又醒,再拿镜子自己看看,他的牙齿已经长出来了。这牙齿的坚硬光白,比以前还强。唐玄宗这才相信他的神奇,对高力士说:“大概他是真正的神仙吧?”于是唐玄宗下诏书说:“恒州张果先生,是云游世外的仙人。他的形迹先进高尚,他的心进入深远的冥冥之中,长久地把光荣和尘浊同样看待,应召进宫来。却不知道他有多大岁数,自己说是在羲皇以前的人。向他请教道术,他的道术完全达到极高深完满的程度。现在就要举行朝礼,于是申明这加恩特赐的任命,授他‘银青光禄大夫’之职。还赐号‘通玄先生’。”不久,唐玄宗到咸阳打猎,打到一头大鹿。这头鹿与平常的鹿略有不同。厨师正要杀此鹿做菜,张果看见了,便说:“这是一头仙鹿,它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以前,汉武帝元狩五年的时候,我曾经跟从汉武帝在上林打猎,当时活捉了这头鹿。然后又把它放了。”唐玄宗说:“鹿多了,时代又变换了,那头鹿难道不能被猎人打去?”张果说:“汉武帝放鹿的时候,把一块铜牌放在鹿的左角下为记号。于是唐玄宗让检验那鹿,果然找到一块二寸长的铜牌,但文字已经残损了。唐玄宗又对张果说:“元狩年是什么年?到现在有多少年了?”张果说:“那一年是癸亥年,汉武帝开始开凿昆明池。现在是甲戌年,已经八百五十二年了。”唐玄宗让史官校对这段历史,一点没有差错。唐玄宗更加惊奇。当时又有一个叫叶法善的道士,也善道术。唐玄宗问他道:“张果是什么人?”他回答说:“我知道,但是我说完就得死,所以不敢说。如果陛下能脱去帽子,光着脚走路去救我,我就能活。”唐玄宗答应了他。叶法善说:“张果是混沌初分时的一只白蝙蝠精。”说完,他七窍流血,僵卧在地上。唐玄宗急忙跑到张果那里,脱去帽子和鞋子,自己说自己有罪。张果慢慢地说:“这小子口不严,不惩罚他,恐怕他坏了天地间的大事呢!”唐玄宗又哀求了好久,张果用水喷了叶法善的脸,叶法善当时就活了过来。这以后,张果多次说自己又老又病,请求回恒州去。唐玄宗派人把他送到恒州。天宝年初,唐玄宗又派人征召张果,张果听了之后,忽然死去。弟子们把他埋葬了。后来打开棺材一看,是一口空棺罢了。 翟乾祐 翟乾祐,云安人也。庞眉广颡,巨目方颐,身长六尺,手大尺余,每揖人,手过胸前。常于黄鹤山师事来天师,尽得其道。能行气丹篆,陆制虎豹,水伏蛟龙,卧常虚枕。往往言将来之事,言无不验。因入夔州市,谓人曰:“今夜有八人过此,宜善待之。”是夕火烧百余家。晓之者云:“八人乃火字也。”每入山,群虎随之。曾于江上与十许人玩月。或问曰:“月中竟何所有?”乾祐笑曰:“可随我手看之。”乃见月规半天,琼楼金阙满焉。良久乃隐。云安井自大江溯别派,凡三十里。近井十五里,澄清如镜,舟楫无虞。近江十五里,皆滩石险恶,难于沿溯。乾祐念商旅之劳,于汉城山上,结坛考召,追命群龙,凡一十四处,皆化为老人,应召而至。乾祐谕以滩波之险,害物劳人,使皆平之。一夕之间,风雷震击,一十四里,尽为平潭矣。唯一滩仍旧,龙亦不至。乾祐复严敕神吏追之。又三日,有一女子至焉。因责其不伏应召之意。女子曰:“某所以不来者,欲助天师广济物之功耳;且富商大贾,力皆有余,而佣力负运者,力皆不足。云安之贫民,自江口负财货至近井潭,以给衣食者众矣。今若轻舟利涉,平江无虞,即邑之贫民,无佣负之所,绝衣食之路,所困者多矣。余宁险滩波以赡佣负,不可利舟楫以安富商。所(“所”原作“无”,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不至者,理在此也。”乾祐善其言,因使诸龙各复其故。风雷顷刻,而长滩如旧。唐天宝中,诏赴上京,恩遇隆厚。岁余还故山,寻得道而去。先是,蜀有道士佯狂,俗号为“灰袋”,即乾祐晚年弟子也。乾祐每戒其徒曰:“勿欺此人,吾所不及。”常大雪中,衣布裙,入青城山,暮投兰若求僧寄宿。僧曰:“贫僧一衲而已,天寒,此恐不能相活。”道者但云:“容一床足矣。至夜半,雪深风起。僧虑道者已死,就视之,去床数尺,气蒸如炉,流汗袒寝。僧始知其异人。未明,不辞而去。多住村落,每住人愈信之。曾病口疮,不食数月,状若将死。村人素神之,因为设道斋,斋散,忽起就枕,谓众人曰:“试窥吾口中,有何物也?”乃张口如箕,五脏悉露。同类惊异,作礼问之。唯曰:“此足恶!此足恶!”后不知所终。(出《酉阳杂俎》、《仙传拾遗》)翟乾祐是云安人。他眉毛重额头宽,眼睛大下巴方,身高六尺,手长超过一尺,每次向人作揖手都超过胸前。他曾经在黄鹤山拜来天师为师,完全学到了来天师的道术。他会呼吸吐纳之法,能书写箓符,在陆地上能治服虎豹;在水里边能治服蛟龙。他躺卧的时候,往往头不靠在枕头上。他常常谈论将来的事情,说的没有不应验的。他来到夔州市上,对人说:“今天夜里有八人经过这里,应该很好地对待他们。”这天夜里火烧了一百多家。聪明的人说:“‘八人’就是个‘火’字。”他每次入山,都有一群虎跟着他。他曾经在江上和十几个人一起赏月,有人问道:“月亮里到底有什么呢?”翟乾祐笑道:“随着我的手看看!”于是人们便看到月亮的圆形有半个天那么大,那上面全是琼楼玉阁,好久才隐去。云安井是个邑镇,坐落在长江的一个支流逆水而上三十里的地方。离井十五里这一段,江水像镜子一样清澈,行船的人不必担心触到暗礁。但是离江十五里的这一段,全都是险恶的滩石,很难沿这段小路上行。翟乾祐考虑到商旅的劳苦,就在汉城的山上,筑了一个法坛,作法召唤,让群龙前来。一共十四个地方的龙,都变成老人来到这里。翟乾祐就把滩石如何艰险,如何让人劳苦对他们说明,让他们全给弄平坦。一夜之间,风雷大作,有十四里水路全都变成平静的潭水,只有一个险滩没变,龙也没到。翟乾祐又严厉地让神吏去追查。又过了三天,来了一位女子。翟乾祐就责备她的不应召。女子说:“我之所以不来,是想要帮助天师您使您济物的功劳更大些而已。那些大富商,个个都财力有余。而那些出卖劳力搬运东西的人,财力都不足。云安的贫民,从江口肩负着东西运到井潭,以此赚钱维持生活的人很多。现在如果有利于轻舟渡过。平江没有任何危险,那么这里的贫民就没有地方帮工赚钱,就断了他们的衣食之路,发生困难的就多了。我宁肯让险滩险浪养活出卖劳力搬运货物的穷人,也不能让它有利于船只而保护富商。我之所以不来,道理就在这儿。”翟乾祐认为她说得好,因此让龙们各自回去又把险滩恢复成原样。一阵风雷之后,长滩如旧了。唐朝天宝年间,皇帝诏令他到京城去。他受到皇上很隆重的接待,很优厚的待遇。一年多以后,他又回到了故山,不久便得道成仙,飞升而去。在这以前,蜀地有一个装疯的道士,俗号叫“灰袋”,他就是翟乾祐晚年的弟子。翟乾祐常常警告其他弟子们说:“不要欺负这个人,他的本事是我所不及的。”疯道士曾经在一个大雪天,穿布裙冒着风雪走进青城山,天黑的时候到庙上求和尚让他住一宿,和尚说:“贫僧只有一件僧衣,天冷,此处恐怕不能保你活命。”疯道士说:“能让我有一张床就足啦!”到了半夜,风大雪深,和尚担心道士已经冻死了,过去一看,离床几尺就汽蒸如炉,疯道士在床上袒露着身子睡觉还淌汗。和尚这才知道道士是一位异人。天不亮他就不辞而别。他多半住在村落里,每次住过人们就更相信他。他曾经生过口疮,几个月没吃饭,那样子就像马上要死似的。村里人一向认为他是神,于是就为他设了道家的斋供。供散,他忽然起来枕到枕头上,对众人说:“你们看看我口里有什么东西!”于是他就张开簸箕般的大口,五脏全都露了出来。人们大吃一惊,行礼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说:“这些东西实在可恶!这些东西实在可恶!”后来不知他到底怎样了。 凡八兄 凡八兄者,不知神籍之中何品位也。隋太子勇之孙,名德祖,仕唐为尚辇奉御。性颇好道,以金丹延生为务,炉鼎所费,家无余财,宫散俸薄,往往缺于頔粥。稍有百金,即输于炭药之直矣。凡八兄忽诣其家,谈玄虚,论方术。以为金丹之制,不足为劳,黄白变化,咳唾可致。德祖愈加尊敬。而凡之刚噪喧杂,嗜酒贪饕,殊不可耐;昼出夜还,不畏街禁;肥鲜醇酎,非时即须。德祖了谙其性,委曲预备,必副所求。由是淹留数月。一日,令德祖取鼎釜铪锲辈陈于药房中,凡自击碎之,垒铁加炭,烈火以煅焉。投散药十七匹马于其上,反扃其室,背灯壁隅。乃与德祖庭中步月,中夜谓德祖曰:“我太极仙人也,以子栖心至道,抗节不回,故来相教耳。明月良夜,能远游乎?”德祖诺。遂相与出门,及反顾,扃鑰如旧。徐行若三二十里,路颇平,憩一山顶,德视觉倦。八兄曰:“此去长安千里矣。当甚劳乎!”德祖惊其且远,亦以行倦为对。八兄长笑一声,逡巡,有白兽至焉,命德祖乘之,其行迅疾,渐觉弥远。因问长安里数。八兄曰:“此八万里矣。”德祖悄然。忽念未别家小。白兽屹然不行。八兄笑曰:“果有尘俗之念,去世未得如术。”遽命白兽送德祖诣云宫,谒解空法师。俄顷已至。法师延坐,使青童以金丹饲之。德祖捧接,但见毒螫之物,不可取食;又以玉液饮之,复闻其臭,亦不可饮。法师令白兽送德祖还其家。凡八兄不复见矣。至其家,灯烛宛然,夜未央矣。明晨视其所化,黄白灿然。虽资货有余,而八兄仙仪,杳不可睹。一日,忽见凡八兄之仆,携筐筥而过其门。问凡君所止。“在仙府矣。使我暂至人寰。若见奉御,亦令同来可也。”自是德祖随凡君仙仆而去,不复还矣。(出《仙传拾遗》) 凡八兄,不知在仙籍之中他是什么品位。隋太子杨勇的孙子名叫杨德祖,在唐朝做官,是尚辇奉御。他很喜欢道教,把炼丹延寿作为主要业务。炼丹的费用很大,致使他家里没有多余的资财。宫中发放的俸禄很少,他常常吃不上饭。稍微有一点钱,他就用在买药买炭的费用上了。凡八兄忽然来到他家,谈论玄妙虚无的道理和方术。凡八兄认为制作金丹,不怎么费事;黄金白银的变化,像咳嗽一声或吐口唾沫那么容易。杨德祖更加尊敬他。但是凡八兄刚烈急躁,说话喧哗,又嗜酒贪吃,令人极不可耐。他白天出去,夜里回来,不怕街禁。鱼肉美酒,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就需要。杨德祖熟悉他的性情,委曲地为他预备了各种东西,一定满足他的需求。由此,他逗留了几个月。有一天,他让杨德祖把鼎、锅、铪、锲等铁器弄到药房里来,他亲自把这些东西打碎,把碎铁垒起来加上炭,用烈火煅烧。并在上面投放了十匙的散药,然后反关了门,把灯放在墙壁角。于是他就和杨德祖走在院子的月光下。半夜的时候,他对杨德祖说:“我是太极仙人,因为你专心于道,坚持高尚的志节而永不回头,所以我来教你。现在正是明月良夜,能跟我到远处游一游吗?”杨德祖答应了。于是二人一块出了门。等到回头一看,门上的锁照常锁着。慢慢走了大约二三十里,路很平。在一个山顶上休息。杨德祖觉得困倦。凡八兄说:“从这到长安已经有一千里了,你觉得挺累吗?”杨德祖吃惊离得远,也把走得疲倦告诉了他。他大笑一声。不一会儿,有一头白兽来到,他让杨德祖骑上去。白兽走得很快,渐渐觉得更远了,就问离长安多远了。凡八兄说:“这已经八万里啦!”杨德祖默然不语,忽然想到没有和家小告别。白兽站在那里不动了。凡八兄笑着说:“你果然还有尘俗杂念,我也不能用现在的法术,带你成仙。”他就让白兽送杨德祖到云宫去,拜谒解空法师。片刻就到。解空法师请他们进屋坐下,让一位青衣童子把一粒金丹给杨德祖吃。杨德祖捧接过来一看,只见这是一个用毒虫做成的药丸,不能吃。又给他酒,又闻到了它的臭味,也喝不下去。解空法师看到这种情形就让白兽送杨德祖回自己家。凡八兄再也看不见了。到了家,灯烛还在燃烧,天还没有亮。第二天早晨看那些化的东西,黄金白银灿然发光。虽然不缺钱财了,但是凡八兄的仙人仪表却杳不可见了。有一天他见到了凡八兄的仆人。那仆人带着竹筐从他门前走过。他向仆人问凡八兄的住址,仆人说:“他已经在仙府了,让我暂时到人间,如果遇到你,带你同去也可以。”从此,杨德祖跟着凡八兄的仆人离去,不再回来了。 卷第三十一 神仙三十一 卷第三十一神仙三十一 李遐周许老翁李珏章全素 李遐周 李遐周者,颇有道术。唐开元中,尝召入禁中。后求出住玄都观。唐宰相李林甫尝往谒之。遐周谓曰:“公存则家泰,殁则家亡。”林甫拜泣,求其救解。笑而不答,曰:“戏之耳。”天宝末,禄山豪横跋扈,远近忧之;而上意未寤。一旦遐周隐去,不知所之。但于其所居壁上,题诗数章,言禄山僭窃及幸蜀之事。时人莫晓,后方验之。其末篇曰:“燕市人皆去,函关马不归。若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燕市人皆去”,禄山悉幽蓟之众而起也。“函关马不归”者,哥舒翰潼关之败,疋马不还也。“若逢山下鬼”者,马嵬蜀中驿名也。“环上系罗衣”者,贵妃小字玉环,马嵬时,高力士以罗巾缢之也。其所先见,皆此类矣。(出《明皇杂录》) 李遐周很有道术。唐代开元年间,他曾被召入宫中。后来他请求离开宫禁住进玄都观。宰相李林甫曾经前去拜访过他。他对李林甫说:“你在,你的家就安全;你亡,你的家也亡。”李林甫流泪叩拜,求他解救。李遐周笑而不答,只是说:“开句玩笑罢了。”天宝末年,安禄山豪横跋扈,远近都担忧,但是皇上还没有醒悟。有一天李遐周隐去,不知他到哪儿去了。他只在住处的墙上题了几首诗,记的是安禄山想要窃国和唐玄宗将要到蜀地避难的事,当时的人谁也看不明白,后来才验证了。其中最后一首是:“燕市人皆去,函关马不归。若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燕市人皆去”,是说安禄山和幽州、蓟州的众将都起来造反;“函关马不归”,是说哥舒翰潼关兵败,全军覆没,匹马不还;“若逢山下鬼”,是说如果走到马嵬坡这个地方;“环上系罗衣”,是说杨贵妃小字玉环,唐玄宗到蜀地避难,走到马嵬坡,高力士用罗巾把她勒死。李遐周的先见之明,都和这事相类似。 许老翁 许老翁者,不知何许人也。隐于峨嵋山,不知年代。唐天宝中,益州士曹柳某妻李氏,容色绝代。时节度使章仇兼琼,新得吐番安戎城,差柳送物至城所,三岁不复命。李在官舍,重门未启,忽有裴兵曹诣门,云是李之中表丈人。李云:“无裴家亲。”门不令启,裴因言李小名,兼说其中外氏族。李方令开门致拜,因欲餐。裴人质甚雅,因问柳郎去几时。答云:“已三载矣!”裴云:“三载义绝”,古人所言,今欲如何?且丈人与子,业因合为伉俪,愿无拒此。而竟为裴丈所迷,似不由人可否也。裴兵曹者,亦既娶矣。而章仇公闻李姿美,欲窥觇之。乃令夫人特设筵会,屈府县之妻,罔不毕集。唯李以夫婿在远辞焉。章仇妻以须必见。乃云:“但来,无苦推辞。”李惧责遂行。着黄罗银泥裙,五晕罗银泥衫子,单丝罗红地银泥帔子,盖益都之盛服也。裴顾衣而叹曰:“世间之服,华丽止此耳。”回谓小仆:“可归开箱,取第三衣来。”李云:“不与第一而与第三,何也。”裴曰:“第三已非人世所有矣。”须臾衣至,异香满室。裴再眎,笑谓小仆曰:“衣服当须尔耶?若章仇何知,但恐许老翁知耳。”乃登车诣节度家,既入,夫人并座客,悉皆降阶致礼。李既服天衣,貌更殊异。观者爱之。坐定,夫人令白章仇曰:“士曹之妻,容饰绝代。”章仇径来入院,戒众勿起。见李服色,叹息数四,乃借帔观之,则知非人间物。试之水火,亦不焚污。因留诘之。李具陈本末。使人至裴居处,则不见矣。兼琼乃易其衣而进,并奏许老翁之事。敕令以计须求许老。章仇意疑仙者往来,必在药肆。因令药师候其出处,居四日得之。初有小童诣肆市药。药师意是其徒,乃以恶药与之。小童往而复来,且嘱云:“大人怒药不佳,欲见捶挞。”因问:“大人为谁?”童子云:“许老翁也。”药师甚喜,引童白府。章仇令劲健百人,卒吏五十人,随童诣山,且申敕令。山峰巉绝,众莫能上。童乃自下大呼。须臾老翁出石壁上,问何故领尔许人来,童具白其事。老翁问童曷不来,童曷不来,(“童曷不来”四字,明抄本不重。)童遂冉冉蹑虚而上。诸吏叩头求哀云:“大夫之暴,翁所知也。”老翁乃许行,谓诸吏曰:“君但返府,我随至。”乃吏卒至府未久,而翁亦至焉。章仇见之,再拜俯伏。翁无敬色。因问娶李者是谁。翁曰:“此是上元夫人衣库之官,俗情未尽耳。”章仇求老翁诣帝。许云:“往亦不难。”乃与奏事者克期至长安。先期而至。有诏引见。玄宗致礼甚恭。既坐,问云:“库官有罪,天上知否?翁云:“已被流作人间一国主矣。”又问:“衣竟何如。”许云:“设席施衣于清净之所,当有人来取。”上敕人如其言。初不见人,但有旋风卷衣入云,顾盼之间,亦失许翁所在矣。(出《仙传拾遗》) 又一说云:天宝中,有士人崔姓者,尉于巴蜀,才至成都而卒。时连帅章仇兼琼,哀其妻少而无所投之,因于青城山下置一别墅。又以其色美,有聘纳之意。计无所出,因谓其夫人曰:“贵为诸侯妻,何不盛陈盘筵,邀召女客?五百里内,尽可迎致。”夫人甚悦。兼琼因命衙官,遍报五百里内女郎,克日会成都,意欲因会便留亡尉妻也,不谓已为族舅卢生纳之矣。卢舅密知兼琼意,令尉妻辞疾不行。兼琼大怒,促左右百骑往收捕。卢舅时方食,兵骑绕宅已合。卢谈笑自若,殊不介怀。食讫,谓妻曰:“兼琼意可知矣,夫人不可不行。少顷,即当送素色衣来,便可服之而往。”言讫,乘骡出门。兵骑前揽不得,徐徐而去,追不能及。俄使一小童捧箱,内有故青裙、白衫子、绿帔子、绯罗縠绢素,皆非世人所有。尉妻服之至成都。诸女郎皆先期而至。兼琼觇于帷下,及尉妻入,光彩绕身,美色傍射,不可正视。坐者皆摄气,不觉起拜。会讫归,三日而卒。兼琼大骇,具状奏闻。玄宗问张果。果云:“知之,不敢言。请问青城王老。”玄宗即诏兼琼,求访王老进之。兼琼搜索青城山前后,并无此人。唯草市药肆云:“常有二人,日来卖药,称王老所使。”二人至,兼琼即令衙官随之,入山数里,至一草堂。王老皤然鬓发,隐几危坐。衙官随入,遂宣诏,兼致兼琼意。王老曰:“此必多言小儿张果也。”因与兼琼克期到京师。令先发表,不肯乘传。兼琼从之。使才至银台,王老亦到。玄宗即召问之。时张果犹在玄宗侧,见王老,惶恐再拜。王老叱果曰:“小子何不言之。又遣远取吾来。”果言“小仙不敢,专候仙伯言耳。”王老乃奏曰:“卢二舅即太元夫人库子。因假下游,以亡尉妻微有仙骨,故纳为媵。无何,盗太元夫人衣服与着,已受谪至重。今为欝单天子矣。亡尉妻以衣太元夫人衣服,堕无间狱矣。”奏讫,苦不愿留。玄宗命放还,后不知所在。(出《玄怪录》)不知道许老翁是什么地方人。他隐居在峨嵋山,也不知那是什么年代。唐朝天宝年间,益州的一个士曹柳某的妻子李氏,长得特别漂亮。当时节度使章仇兼琼,新得了吐番的安戎城,派柳某到安戎城去送东西,三年没有回来复命。李氏住在官舍,足不出户,没有开过院门。忽然有一个姓裴的兵曹来到她家叫门,说是李氏的表叔。李氏说:“我家没有姓裴的亲戚。”她不让给姓裴的开门。于是姓裴的就叫出了李氏的小名,同时说出她家内外氏族的姓名,李氏这才让开门,并向姓裴的下拜。准备做饭给姓裴的吃。姓裴的很文雅,就问柳郎离家多久了。李氏回答说,已经三年了。姓裴的说:“三年,情义已经断绝,这是古人说的。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我和你,已经因此应该成为夫妻了。希望你不要拒绝这件事。”李氏到底被姓裴的迷住了,这好像不是由人决定的。这位裴兵曹,就娶了她。而章仇兼琼听说李氏姿色美丽,想要见一见,就让他的夫人特意操办了一个宴会,所有府官县官的妻子,全都来了,只有李氏因为丈夫在远地而推辞了。章仇兼琼的妻子因为必须见到李氏,便对李氏说:“你只管来,不要苦苦地推辞。”李氏怕受到责备,就去了。她穿的是黄罗银泥裙、五晕罗银泥衫子、单丝罗红地银泥帔肩,是益都最华丽的衣服。裴兵曹见了她的衣服叹道:“人世间的衣服,华丽也只能到这种程度而已。”他回头对仆人说:“你回去把我的衣箱打开,把第三套衣服拿来。”李氏说:“不给我第一套,而给我第三套,为什么?”裴兵曹说:“这第三套已经不是人间有的了。”不一会儿衣服取来了,满屋飘着异香。裴兵曹又看了看,笑着对仆人说:“衣服应当如此吧?象章仇兼琼这种人是不能知道什么的,只怕许老翁知道而已。”于是李氏就登车来到节度使家。李氏进门之后,章仇夫人及所有的座中客人,全都走下台阶来行礼迎接。李氏穿了仙衣之后,容貌更加美得出众,见到的人非常喜欢她。坐定之后,章仇夫人让人向章仇兼琼禀报说:“士曹的妻子已经来了,她的容貌服饰都是绝无仅有的。”章仇兼琼直接走进院来,告诉大家不要站起来。他见到李氏的衣服颜色,再三地赞叹,就把李氏的披肩借来观赏。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人间的东西。把它放到水里和火上试验,也不着火也不污染。于是散席的时候就把李氏留下盘问。李氏详细地陈述了事情的始末。章仇兼琼派人去到裴兵曹的住处,裴兵曹却不见了。章仇兼琼就把李氏的衣服换下来,送到皇宫里,并且向皇上奏报了许老翁的事。皇上下令让他设法找到许老翁。章仇兼琼想,仙人往来,一定在药店,于是他就让药师等候着许老翁的出现。等了四天就等到了。一开始有一位小童到药店来买药,药师认为这是许老翁的弟子,就把一些不好的药卖给他。小童去而复返,而且说:“我家大人见药不好很生气,想要打我。”于是问他家大人是谁,童子说:“是许老翁。”药师非常高兴,领着小童来向章仇兼琼报告了。章仇兼琼立刻派出一百名身体健壮的人,还有五十名兵士,跟着小童进山,要去传达皇帝的诏令。山峰陡峭险绝,众人没有能上的。小童就在山下大声喊。片刻间,老翁出现在石壁上,问为什么领来这么多人。小童详细地说明了事情的始末。老翁问小童为什么不上去,小童就冉冉地踩着空中而升上去。卒吏们叩头哀求道:“我们大人的粗暴老翁是知道的。”老翁这才答应走一趟。老翁对卒吏们说:“你们只管先回府,我马上就到!”等到吏卒们回到府中不一会儿,老翁也到了。章仇兼琼见了老翁,连连下拜俯身恭伏。老翁脸上没有敬色。于是章仇兼琼问老翁:“那个娶李氏的人是谁?”老翁说:“那个人是上元夫人的衣库官,俗情未了罢了。”章仇兼琼求老翁到皇帝那去一趟,许老翁说:“去也不难。”于是他就和要到京城奏事的人约定了到达长安的日期。他提前到了长安。皇上下令让人领他去见。唐玄宗对他很恭敬。坐下之后,唐玄宗问:“库官有罪,天上知道不知道?”许老翁说:“已被流放到人间作了一国之主了。”又问:“那衣服究竟怎么样?”许老翁说:“在清静的地方放下坐席,把那衣服放到坐席上,就会有人来取这衣服。”皇上下令按许老翁说的去做。起初不见有人来,只有旋风把衣服卷入云中。大家顾盼的时候,许老翁也不见了。 另一种说法是,天宝年间,有一位姓崔的士人,到巴蜀去做县尉,刚走到成都就死了。当时的观察使章仇兼琼可怜他的妻子年轻轻的没地方去,就在青城山下为她盖了一所别墅。又因为她姿色很美,有纳她作妾的意思,但是想不出来好办法,于是就对自己的夫人说:“你贵为诸侯的妻子,为什么不操办一个盛大的宴会,邀请女客来玩玩?五百里之内的女客,全可以请到。”夫人非常高兴。章仇兼琼于是就让衙门里的官吏,普遍通知五百里内的女郎,按照限定的日期到成都赴会,意思是想要趁宴会就把亡故县尉的妻子留下。没想到那女人已被族舅卢生娶了去。卢生暗中得知章仇兼琼的意图,让县尉的遗孀托病不去。章仇兼琼非常生气,派左右一百名骑兵去搜捕。当时卢生正在吃饭,骑兵已包围了他的住宅。卢生谈笑自如,很不在乎。吃完饭,他对妻子说:“章仇兼琼的用意很清楚了。夫人不能不去。过一会儿,就会有人给你送素色衣服来,你就可以穿上那衣服去了。”说完,他骑上骡子出了门。兵骑们上前捉他也捉不住。他慢慢地前行,却追不上他。不多时他让一个小童捧来一个箱子,箱内有一件旧青裙,一件白衫子,一件绿帔子,全都是用极好的丝织品制成的,不是人世间所有的。县尉的遗孀穿上这套衣服来到成都。其他女客们已经提前早到了。章仇兼琼在帷下接见女客们。当走进县尉的遗孀时,只见她光彩绕身,美色焕然,不能正面看她。在座的人都吸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地起来便拜。等到宴会结束回去,三天后她就死了。章仇兼琼大吃一惊,写奏章报告了皇帝。唐玄宗问张果,张果说:“我知道,但是我不敢说。请陛下问青城山的王老。”唐玄宗就下诏让章仇兼琼求访王老送到宫里来。章仇兼琼搜索青城山的前后,并没有王老这个人,只有草市上药店的主人说,曾经有两个人,有一天来卖药,自称是王老派来的。那两个人又来,章仇兼琼就让衙中的官吏跟着他们去找王老。进山几里,来到一所草堂。只见王老鬓发雪白,靠着几案坐在那里。官吏们跟着走进去,立即就宣读了诏书,还传达了章仇兼琼的意思。王老说:“这一定是那个多嘴多舌的张果干的!”于是他和章仇兼琼约定日期到京城去。他让章仇兼琼先送去奏章,自己不肯乘坐驿站的马车。章仇兼琼听从了他。使者刚到银台,王老也到了。唐玄宗立刻就召见他,向他请教。当时张果还在唐玄宗身边。他见了王老惶恐地连连下拜。王老呵斥张果说:“你小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还打发人大老远把我找来!”张果说:“小仙不敢,专等着仙伯来说呢!”王老于是对唐玄宗说:“卢二舅就是太元夫人专门管库的人,趁着假期下界来游玩,因为死亡县尉的妻子有仙骨,所以纳她为妾。不久,他偷了太元夫人的衣服给她穿,已受到极重的惩罚,现在已经是欝单天子了。死亡县尉的妻子因为穿了太元夫人的衣服,被堕入无间狱了。”说完,他苦苦请求,不肯留下。唐玄宗下令放他回山,后来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珏 李珏,广陵江阳人也。世居城市,贩籴自业。而珏性端谨,异于常辈。年十五时,父适他行,以珏专贩事。人有籴者,与籴。珏即授以升斗,俾令自量。不计时之贵贱,一斗只求两文利,以资父母。岁月既深,衣食甚丰。父怪而问之。具以实对。父曰:“吾之所业,同流中无不用出入升斗,出轻入重,以规厚利。虽官司以春秋较榷,终莫断其弊。吾但以升斗出入皆用之,自以为无偏久矣。汝今更出入任之自量,吾不可及也。然衣食丰给,岂非神明之助耶!”后父母殁,及珏年八十余,不改其业。适李珏出相,节制淮南。珏以新节度使同姓名,极用自惊,乃改名宽。李珏下车后数月,修道斋次。夜梦入洞府中,见景色正春,烟花烂熳,翔鸾舞鹤,彩云瑞霞,楼阁连延。珏独步其下,见石壁光莹,填金书字,列人姓名。似有李珏,字长二尺余。珏视之极喜,自谓生于明代,久历显官,又升宰辅,能无功德及于天下。今洞府有名,我必仙人也。再三为喜。方喜之际,有二仙童自石壁左右出。珏问:“此何所也?”曰:“华阳洞天。此姓名非相公也。”珏惊,复问:“非珏何人也?”仙童曰:“此相公江阳部民也。”珏及晓,历记前事,益自惊叹,问于道士,无有知者。复思试召江阳官属诘之。亦莫知也。乃令府城内求访同姓名者。数日,军营里巷相推。乃得李宽旧名珏。遂闻于珏。乃以车舆迎之,置于静室,斋沐拜谒,谓为道兄,一家敬事,朝夕参礼。李情景恬淡,道貌秀异,须长尺余,皓然可爱。年六十时,曾有道士教其胎息,亦久不食。珏愈敬之。及月余,乃问曰:“道兄平生得何道术?服炼何药?珏曾梦入洞府,见石壁姓名,仙童所指,是以迎请师事,愿以相授。宽辞以不知道术服炼之事。珏复虔拜,因问宽所修何术。宽辞以愚民不知所修,遂具贩籴以对。珏再三审问,咨嗟曰:“此常人之难事,阴功不可及也。”复曰:“乃知世之动静食息,莫不有报。苟积德,虽在贫贱,神明护解,名书仙籍,以警尘俗。”又问胎息不食之由。具以对。珏师其胎息,亦不食。宽年百余岁,轻健异常。忽告子孙曰:“吾寄世多年,虽自养气,亦无益汝辈。”一夕而卒。三日棺裂声。视之,衣带不解,如蝉蜕,已尸解矣。(出《续仙传》) 李珏是广陵江阳人。他家世代住在城里,以贩卖粮食为职业。李珏的性情端庄谨慎,和一般人不一样。他十五岁的时候,他父亲到别的地方去了,把贩卖粮食的事交给李珏专管。有人来买粮,李珏就把升和斗交给人家,让人家自己量,不按当时粮食的贵贱计价,一斗粮只赚两文钱的利,用来资助父母。时间长了,他家的衣食却很丰足。他的父亲感到奇怪,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全都如实告诉父亲。父亲说:“我做粮食生意的时候,同行中都是用升斗出入,出的时候用小斗,入的时候用大斗,用来赚取大利。虽然有关官吏年年春秋两季都要检查较正升斗的准确,但是始终不能制止弊病。我只是用同一个升和斗出入,时间已很久了,自以为没有什么偏差了。你现在改为出入自己量,我不如你。但是自己量还能衣食丰足,难道是神明帮助你吗?”后来,他的父母都亡故了,直到他活到八十多岁,也没改变他的职业。恰巧宰相李珏出京做淮南节度使,李珏因为与新节度使重名,自己非常吃惊,就改名叫李宽。李珏到任后几个月,修道施舍,做了不少善事。一天夜里,他梦见自己进入一个洞府中,看见那里面正是春天景色,烟花烂熳,鸾翔鹤舞,云霞祥瑞,楼阁连绵。李珏独自走在其中,见一块石壁上光亮莹莹,上面书写着金字,列着许多人名,其中好像有“李珏”二字。字长二尺多。李珏看了非常高兴,自己以为生在一个圣明的时代,长时期做过显官,又升为宰相,怎能对天下没有功德。现在洞府中有名,自己肯定会成为神仙。他再三地感到高兴。正高兴的时候,有两个仙童从石壁左右走出来。李珏打听这是什么地方,二童子说:“这是华阳洞天。这里的‘李珏’不是你。”李珏一惊,又问:“不是我是谁呢?”仙童说:“这个人是江阳县的百性。”李珏直到天亮,还清楚地记得梦中的事,更加惊叹不已。他去向道士打听,道士们没有知道的。又找江阳县的官吏们询问,也没有知道的。于是他又让人在府城内寻找同姓名的人。几天之后,军营街巷到处寻找,才知道李宽以前也叫李珏,就向李珏报告了。于是李珏就派车把李宽接来,安置在一个清静的屋子里,吃完斋饭,洗完澡,然后再拜谒,称李宽为道兄。李珏的全家都敬奉李宽,早晨晚上都参拜行礼。李宽的性情恬淡,道貌出众,胡须一尺多长,白白的,十分可爱。他六十岁的时候,曾经有一个道士教给他胎患之术,也很久没有吃粮食了。李珏更加敬重他。等到一个月以后,李珏就问他:“道兄平常修得了什么道术?服用什么药?我曾经作梦进入一个洞府,看到了石壁上有道兄的姓名,是仙童告诉了我,所以把您请来做我的老师,希望能把道术传授给我。”李宽推辞说自己不知道道术服食炼丹的事。李珏又虔诚地参拜。接着就问李宽修习什么道术。李宽推辞说自己是愚民,不知道修习什么。于是他就把自己如何做粮食生意详细地告诉了李珏。李珏仔细地问了多次,慨叹说:“这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事。我的阴功不如你啊!”又说:“我这才知道,人世间的动、静、食、息各个方面,全都有报应。一个人如果积德,尽管是贫贱之身,神明也保护他,也能名书仙籍,以警告尘世间的人们。”他还向李宽询问修习胎息不吃饭的办法,李宽详细地告诉了他。他就向李宽学习胎息,也不吃饭。李宽活到一百多岁,身体非常轻健。他忽然告诉子孙们说:“我活在世上多年,虽然我自己修养真气,对你们也没有好处。”一天晚上他就死了。三天之后,他的棺材有裂开的声音。一看,他的衣带没解,象蝉蜕一样,已经脱离肉体飞升成仙去了。 章全素 吴郡蒋生,好神仙。弱岁弃家,隐四明山下,尝从道士学炼丹。遂葺炉鼎,爨薪鼓鞴,积十年;而炼丹卒不成。其后寓游荆门,见有行乞于市者,肤甚頝,裸然而病,且寒噤不能语。生怜其穷困,解裘衣之,因命执侍左右。徵其家。对曰:“楚人章氏子,全素其名,家于南昌,有沃田数百亩。属年饥,流徙荆江间,且十年矣。田归于官,身病不能自振,幸君子怜而容焉。于是与蒋生同归四明山下。而全素甚惰,常旦寐自逸。蒋生恶骂而捶者不可计。生有石砚在几上,忽一日,全素白蒋生曰:“先生好神仙者,学炼丹且久矣。夫仙丹食之,则骨化为金,如是安有不长生耶?今先生神丹,能化石砚为金乎?若然者,吾为先生有道术士。”生自度不果,心甚惭;而以他词拒之曰:“汝佣者,岂能知神仙事乎!若妄言,自速笞骂之辱。”全素笑而去。后月余,全素于衣中出一瓢甚小,顾谓蒋生曰:“此瓢中有仙丹,能化石为金。愿得先生石砚,以一刀圭傅其上。可乎?”蒋生性轻果,且以为诞妄,诟骂曰:“吾学炼丹十年矣,尚未能穷其妙;佣者何敢与吾喋喋议语耶!”全素佯惧不对。明日,蒋生独行山水间,命全素守舍,于是键其门而去。至晚归,则见全素已卒矣。生乃以箦蔽其尸,将命棺而瘗于野。及彻其箦,而全素尸已亡去,徒有冠带衣履存焉。生大异,且以为神仙得道者,即于几上视石砚,亦亡矣。生益异之。后一日,蒋生见药鼎下有光。生曰:“岂非吾仙丹乎?”即于烬中探之,得石砚,其上寸余,化为紫金,光甚莹彻。盖全素仙丹之所化也。生始悟全素果仙人,独恨不能识,益自惭恚。其后蒋生学炼丹卒不成,竟死于四明山。(出《宣室志》) 吴郡的蒋生,喜欢神仙。二十岁的时候离开家,隐居在四明山下。他曾经跟道士学习炼丹术。于是他就修炉灶,置铁锅,拉风箱,烧柴薪,一干就是十年。但是他没有炼出丹来。后来他迁居到荆门,在市上看到一个要饭的。要饭的人肤色很憔悴,裸着身子,还有病,而且打着寒噤不能说话。蒋生可怜他穷困,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于是蒋生让他跟随自己。他打听这个人的家。要饭的回答说:“我是楚人,姓章,名全素,家住南昌,有几百亩肥沃的田地,因为连年闹饥荒,流落在荆江之间,将近十年了。田产归了官,身体有病不能自己救助,多亏您可怜我收留我。”于是章全素和蒋生一起回到四明山下。章全素很懒,常常早晨睡懒觉,贪图安逸。为这事,蒋生厌恶他,打骂他不知多少次。蒋生有一块石砚放在几案上。忽然有一天,章全素对蒋生说:“先生是好神仙的人,学习炼丹已经很长时间了。吃了仙丹,就可以化骨为金,这样哪有不长生的呢?现在先生的神丹,能把这块石砚变成金子吗?如果能这样,我才认为先生是一位有道的术士。”蒋生自己估计办不到,心里很惭愧,却用别的话拒绝他说:“你是一个仆人,哪能知道神仙的事呢?你要是胡说八道,可是自己来讨打骂!”章全素笑着离开了。一个多月以后,章全素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很小的瓢来,看着对蒋生说:“这个瓢里有仙丹,能把石头变成金子。我愿意得到先生的石砚,把一刀圭的仙丹放在那上面,可以吗?”将生生性轻率作判断,以为这是胡扯,就骂道:“我学炼丹十年了,还不能彻底弄清它的奥妙,你是一个仆人怎敢和我喋喋不休地大讲特讲呢?”章全素假装害怕不回答。第二天,蒋生要到山水间独自行走,让章全素看家,于是就锁上门走了。到了晚上回来,却看到章全素已经死了。蒋生就用竹席盖上他的尸体,要做棺材把他葬到野外。等到撤掉席子,发现章全素的尸体已经没有了,只有帽子、衣服和鞋留在那里。蒋生非常奇怪,以为他是得道的神仙,立即回头看几案上的石砚,也没有了。蒋生更奇怪。一天之后,蒋生发现药锅的下边有光亮,便说:“难道是我的仙丹吗?”他立即就到灰烬里寻找,找到了石砚,石砚上一寸多的地方,变成了紫金,光亮非常莹澈。大概是章全素的仙丹化的。蒋生这才明白,章全素果然是位仙人,只恨当初不认识他。蒋生更加惭愧,悔恨。这以后蒋生学炼丹到底没成功,终于死在四明山。 卷第三十二 神仙三十二 卷第三十二神仙三十二 王贾颜真卿 王贾 婺州参军王贾,本太原人,移家覃怀,而先人之垄,在于临汝。贾少而聪颖,未尝有过,沉静少言。年十四,忽谓诸兄曰:“不出三日,家中当恐,且有大丧。”居二日,宅中火,延烧堂室,祖母年老震惊,自投于床而卒。兄以贾言闻诸父,诸父讯贾。贾曰:“卜筮而知。”后又白诸父曰:“太行南,泌河湾澳内,有两龙居之。欲识真龙,请同观之。”诸父怒曰:“小子好诡言骇物,当笞之。”贾跪曰:“实有。”故请观之。诸父怒曰:“小子好诡。”与同行。贾请具雨衣。于是至泌河浦深处。贾入水,以鞭画之,水为之分。下有大石,二龙盘绕之,一白一黑,各长数丈。见人冲天。诸父大惊,良久瞻视。贾曰:“既见矣,将复还。”因以鞭挥之,水合如旧。则云雾昼昏,雷电且至。贾曰:“诸父驶去。”因驰,未里余,飞雨大注。方知非常人也。贾年十七,诣京举孝廉,既擢第,乃娶清河崔氏。后选授婺州参军,还过东都。贾母之表妹,死已经年,常于灵帐发言,处置家事。儿女僮妾,不敢为非。每索饮食衣服,有不应求,即加笞骂。亲戚咸怪之。贾曰:“此必妖异。”因造姨宅,唁姨诸子。先是姨谓诸子曰:“明日王家外甥来,必莫令进,此小子大罪过人。”贾既至门,不得进。贾令召老苍头谓曰:“宅内言者,非汝主母,乃妖魅耳。汝但私语汝主,令引我入,当为除去之。”家人素病之,乃潜言于诸郎。诸郎亦悟,邀贾入。贾拜吊已因向灵言曰:“闻姨亡来大有神,言语如旧,今故谒姨,何不与贾言也。”不应。贾又邀之曰:“今故来谒,姨若不言,终不去矣,当止于此。”魅知不免,乃帐中言曰:“甥比佳乎?何期别后,生死遂隔。汝不忘吾,犹能相访,愧不可言。”因涕泣言语,皆姨平生声也。诸子闻之号泣。姨令具馔,坐贾于前,命酒相对,殷勤不已。醉后,贾因请曰:“姨既神异,何不令贾见形!”姨曰:“幽明道殊,何要相见?”贾曰:“姨不能全出,请露半面。不然,呈一手一足,令贾见之。如不相示,亦终不去。”魅既被邀苦至,因见左手,于手指宛然,又姨之手也。诸子又号泣。贾因前执其手。姨惊呼诸子曰:“外甥无礼,何不举手。”诸子未进,贾遂引其手,扑之于地,尚犹哀叫,扑之数四,即死,乃老狐也。形既见,体裸无毛。命火焚之,灵语遂绝。贾至婺州,以事到东阳。令有女,病魅数年,医不能愈。令邀贾到宅,置茗馔而不敢有言。贾知之,谓令曰:“闻君有女病魅,当为去之。”因为桃符,令置所卧床前。女见符泣而骂。须臾眠熟。有大狸腰斩,死于床下,疾乃止。时杜暹为婺州参军,与贾同列,相得甚欢。与暹同部领,使于洛阳。过钱塘江,登罗刹山,观浙江潮。谓暹曰:“大禹真圣者,当理水时,所有金柜玉符,以镇川渎。若此杭州城不镇压,寻当陷矣。”暹曰:“何以知之。”贾曰:“此石下是。相与观焉。”因令暹闭目,执其手,令暹跳下。暹忽闭目,已至水底。其空处如堂,有大石柜,高丈余,锁之。贾手开其锁,去其盖,引暹手登之,因同入柜中。又有金柜,可高三尺,金锁锁之。贾曰:“玉符在中,然世人不合见。”暹观之既已,又接其手,令腾出。暹距跃则至岸矣。既与暹交熟,乃告暹曰:“君有宰相禄,当自保爱。”因示其拜官历任,及于年寿,周细语之。暹后迁拜,一如其说。既而至吴郡停船,而女子夭死,生五年矣。母抚之哀恸,而贾不哭。暹重贾,各见妻子,如一家。于是对其妻谓暹曰:“吾第三天人也,有罪,谪为世人二十五年,今已满矣。后日当行。此女亦非吾子也,所以早夭。妻崔氏亦非吾妻,即吉州别驾李乙妻也,缘时岁未到,乙未合妻。以世人亦合有室,故司命权以妻吾。吾今期尽,妻即当过李氏。李氏三品禄数任,生五子。世人不知,何为妄哭?”妻久知其夫灵异,因辍哭请曰:“吾方年盛,君何忍见舍?且暑月在途,零丁如此,请送至洛,得遂栖息。行路之人,犹合矜愍;况室家之好。而忽遗弃耶?”贾笑而不答,因令造棺器,纳亡女其中,置之船下。又嘱暹以身后事曰:“吾卒后,为素棺,漆其缝,将至先莹,与女子皆袝于墓。殓后即发,使至宋州。崔氏伯任宋州别驾,当留其侄。听之。至冬初,李乙必充计入京,与崔氏伯相见,即伯之故人,因求婚。崔别驾以侄妻之,事已定矣。”暹然之。其妻日夜涕泣,请其少留。终不答。至日沐浴,衣新衣。暮时召暹,相对言谈。顷而卧,遂卒。暹哭之恸,为制朋友之服,如其言殓之。行及宋州,崔别驾果留其侄。暹至临汝,乃厚葬贾及其女。其冬,李乙至宋州,求婿其妻。崔别驾以妻之。暹后作相,历中外,皆如其语。(出《纪闻》) 婺州参军王贾本是太原人。他搬家住到覃怀,而他祖先的坟墓在临安。王贾小时候很聪明,不曾有什么过错,性情沉静,话语很少。十四岁那年,他忽然对哥哥说:“不出三天,家里会发生一件很吓人的事,而且还会发生丧事。”过了两天,家里起了火,延连烧了堂屋,他的祖母年老震惊,自己掉到床下死了。他哥哥就把他的话告诉了他的父亲和叔叔大爷们,父亲和叔叔大爷们便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是占卜知道的。”后来他又告诉父亲和叔叔大爷们说:“太行山南面,泌河的湾里,有两条龙住在里边,想要认识真龙,可以和我一块去看。”父亲和叔叔大爷们生气地说:“你小子可真能胡说八道,得揍你了!”他跪下说:“确实有!”他坚决请求父亲和叔叔大爷们去看。父亲和叔叔大爷们生气地说:“这小子真诡诈!”于是和他一块去看。他让大家都带上雨衣。到了泌河岸边深处,他走进水里,用鞭子一画,水就分开了。下面有一块大石头,两条龙盘绕在那上面,一条白的,一条黑的,各都有几丈长,见了人便冲天而去。父亲及叔叔大爷们很惊讶,看了好久。王贾说:“已经看见了,应该回去了。”于是用鞭子一挥,水合恢复原来的样子。这时候天却阴了,响起了雷声。王贾说:“父亲和叔叔大爷们赶快离开吧!”于是大家就赶快飞奔。奔跑不到半里,大雨倾盆而下,这才知道王贾不是平常人。王贾十七岁的时候,进京参加举人考试,考中之后,他娶了清河的崔氏为妻。后来他被选授为婺洲参军,他回来的时候路过东都。他母亲的表妹死了已经一年多,却常常在灵帐里讲话,处理家务事。她的儿女和家中的仆人们,不敢不按她的要求去做。她常常索要饮食和衣服,有不应时送来的时候,她就大加打骂。亲戚朋友们都感到奇怪。王贾说:“这一定是妖怪!”于是他来到姨家,向姨的儿子们表示吊唁。在这以前姨对儿子们说:“明天王家外甥到咱家来,一定不要让他进来,这小子是个有大罪过的人。”王贾到了门前之后,不能进屋。王贾就对一位老奴仆说:“在宅子里说话的那个人,不是你家主人的母亲,是个妖怪罢了。你只要偷偷地告诉你家主人,让我进去,我就能把妖怪除掉。”家人们平常被她弄得很难受,就偷偷告诉了各位儿子,儿子们也醒悟了,就让王贾进来。王贾拜吊完了,就对着灵帐说:“听说姨母死了之后很有神,说话和原先一样,现在我特意来拜谒姨母,姨母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呢?”灵帐里没有动静。王贾又请求说:“我现在是特意来拜谒的,姨母要是不说话,我就不走了,在这里住定了!”妖怪知道不能回避,就在灵帐中说道:“外甥你近来好吗?哪里想到,分别之后,活人和死人就隔开了。你没有忘了我,还能来看我,我感谢的心情简直没法表达。”于是她便哭泣着述说,那声音全都是姨母的声音。儿子们听了也都哭起来。姨母让准备饮食,让王贾坐在前面,斟上酒与她相对而饮,不住地献殷勤。喝醉之后,王贾就请求说:“姨母既然是神仙,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呢?”姨母说:“阴间和阳间的道路不一样,为什么要见我呢?”王贾说:“姨母不能露出全身,就请露出半张脸来;不然,露出一只手一只脚也可以,如果不让我看看,我也是坚决不离开。”妖怪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就伸出了左手。手指和原先一样,还是姨母的手。儿子们又是一阵号泣。王贾就上前握住那只手。姨母惊叫道:“外甥如此不礼貌,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未等儿子们上前,王贾就用力一拉那手,她便扑倒在地上,还哀叫着。他扑打她几次便把她打死了,原来是一只老狐狸。它已经现了原形,浑身没有毛。王贾让人用火把它烧了,灵帐中的话语再也没有了。王贾到了婺州,因事来到东阳县。县令有个女儿,她患了妖魅病多年了,怎么治也治不好。县令把王贾请到家中,摆上茶和饮食招待他,但是不敢明说。王贾知道,对县令说:“听说你有个女儿得了妖魅病,我应当为你除掉它。”于是王贾为他们做了桃符,让他们把桃符放到女儿的床前。女儿见了桃符又哭又骂,不大一会儿就睡熟了。有一只大狸猫被拦腰斩断,死在床下,于是病就好了。当时杜暹是婺州参军,和王贾的职位相同,交情很厚。王贾和杜暹一起到洛阳出差,路过钱塘江,登上罗刹山,观览浙江潮。王贾对杜暹说:“大禹是真正的圣人,当年他治水的时候,所有的金柜玉符都用来镇压河川沟渠了。如果这杭州城不镇压,不久就得陷下去。”杜暹说:“你怎么知道?”王贾说:“这石下就是,咱们一块去看看。”于是他让杜暹闭上眼睛,他拉着杜暹的手,让杜暹跳下。杜暹刚闭上眼睛,就已经来到水底了。那空处就像一处堂屋,有一个大石柜,高一丈还多,锁着。王贾打开那锁,去掉柜盖,拉着杜暹的手登上去,一同进到柜子里。柜子里又有一个金柜,有三尺高,用金锁锁着。王贾说:“玉符在这里边,但是世上凡人不应该看见它。”杜暹看完之后,王贾又拉住他的手,让他跳出来。杜暹一跳便来到岸上了。等到二人的交情深了,王贾就对杜暹说:“你有当宰相的福气,应当自己保重,珍爱。”于是王贾把杜暹将来都能当什么官,以及杜暹的寿命,详细地告诉了杜暹。杜暹后来做官的情况,完全和他讲的一样。后来王贾来到吴郡停船,王贾的女儿夭亡了。仅五岁。作母亲的抚摸着女儿悲伤地恸哭,但是王贾不哭。杜暹很敬重王贾,逐个地和他的妻子儿女相见,亲如一家。于是王贾当着妻子的面对杜暹说:“我是第三重天上的人,因为犯了罪,才被谪贬为凡人二十五年。现在已期满,后天就得走了。这个女孩也不是我的孩子,所以她早早就死了。妻子崔氏也不是我的妻子。她是吉州别驾李乙的妻子。因为时候未到,李乙没能娶她。因为世人也应该有妻室,所以司命神暂且把她嫁给我为妻。现在我在人间的期限已经到了,妻子应该归还李乙。李乙有做三品大官的福气,而且可以做好几任,将有五个儿子。当然,世人是不知道这些的。那么,为什么还要哭呢?”他的妻子早知丈夫神奇,就止住哭声请求道:“我正年轻,你怎么忍心抛弃我?况且大热天走在路上,如此孤单!请把我送到洛阳,就能有地方住下歇息。走路的人还应该互相怜悯,何况是很好的夫妻呢?你为什么忽然就要遗弃我呢?”王贾笑而不答。于是他让人做了棺材,把死了的女儿装到棺材里,放到船上,又把自己的身后事嘱咐杜暹说:“我死后,做白色棺材,漆好中间的缝隙,送到祖先的茔地,和女儿埋到一个坟墓里。装入棺材就要出发。如果到了宋州,崔氏的伯父在宋州任别驾,应当留下他的侄女,要听从他。到了冬初,李乙一定会因为考核官吏到京城来,和崔氏的伯父相见。他是崔氏伯父的老朋友,因而就会求婚。崔别驾把侄女嫁给李别驾为妻,这事已经肯定了。”杜暹认为只好这样。王贾的妻子日夜哭泣,请求他多留些日子再走。他始终不答应。到了这一天,他洗头洗身,换了新衣服。天将黑的时候,他把杜暹找来,面对面地交谈。过了一会儿他就躺下,于是就死了。杜暹哭得很厉害,为他穿了朋友的孝服,按照他的要求装殓了他。走到宋州,崔别驾果然留他的侄女住下。杜暹来到临安,就厚葬了王贾和他的女儿。那年冬天,李乙来到宋州,向崔别驾求婚,崔别驾就把侄女嫁给了他。杜暹后来作了宰相,他在京中京外做官的情形,全都像王贾预言的那样。 颜真卿 颜真卿字清臣,琅琊临沂人也,北齐黄门侍郎之推五代孙。幼而勤学,举进士,累登甲科。真卿年十八九时,卧疾百余日,医不能愈。有道士过其家,自称北山君,出丹砂粟许救之,顷刻即愈,谓之曰:“子有清简之名,已志金台,可以度世,上补仙宫,不宜自沉于名宦之海;若不能摆脱尘网,去世之日,可以尔之形炼神阴景,然后得道也。复以丹一粒授之,戒之曰:“抗节辅主,勤俭致身,百年外,吾期尔于伊洛之间矣。”真卿亦自负才器,将俟大用;而吟阅之暇,常留心仙道。既中科第,四命为监察御史,充河西陇左军城覆屯交兵使。五原有冤狱,久不决。真卿至,辨之。天时方旱,狱决乃雨,郡人呼为御史雨。河东有郑延祚者,母卒二十九年,殡于僧舍堙垣地。真卿劾奏之。兄弟三十年不齿,天下耸动。迁殿中侍御史武部员外。杨国忠怒其不附己,出为平原太守。安禄山逆节颇著,真卿讬以霖雨,修城浚壕,阴料丁壮,实储廪。佯命文士泛舟,饮酒赋诗。禄山密侦之,以为书生,不足虞也。无几,禄山反,河朔尽陷,唯平原城有备焉,乃使司兵参军驰奏。玄宗喜曰:“河北二十四郡,唯真卿一人而已。朕恨未识其形状耳。”禄山既陷洛阳,杀留守李憕,以其首招降河北。真卿恐摇人心,杀其使者,乃谓诸将曰:“我识李憕,此首非真也。”久之为冠饰,以草续支体,棺而葬之。禄山以兵守土门。真卿兄杲卿,为常山太守,共破土门。十七郡同日归顺,推真卿为帅,得兵二十万,横绝燕赵。诏加户部侍郎平原太守。时清河郡客李萼,谒于军前。真卿与之经略,共破禄山党二万余人于堂邑。肃宗幸灵武,诏授工部尚书御史大夫。真卿间道朝于凤翔,拜宪部尚书,寻加御史大夫。弹奏黜陟,朝纲大举。连典蒲州、同州,皆有遗爱。为御史唐实所构,宰臣所忌。贬饶州刺史。复拜升州浙西节度使,徵为刑部尚书。又为李辅国所谮,贬蓬州长史。代宗嗣位,拜利州刺史,入为户部侍郎,荆南节度使,寻除右丞,封鲁郡公。宰相元载,私树朋党,惧朝臣言其长短,奏令百官凡欲论事,皆先白长官,长官白宰相,然后上闻。真卿奏疏极言之乃止。后因摄祭太庙,以祭器不修言于朝。元载以为诽谤时政,贬硖州别驾,复为抚州湖州刺史。元载伏诛,拜刑部尚书。代宗崩,为礼仪使。又以高祖已下七圣,谥号繁多,上议请取初谥为定,为宰相杨炎所忌,不行。改太子少傅,潜夺其权。又改太子太师。时李希烈陷汝州,宰相卢杞,素忌其刚正,将中害之。奏以真卿重德,四方所瞻。使往谕希烈,可不血刃而平大寇矣。上从之。事行,朝野失色。李勉闻之,以为失一国老,贻朝廷羞,密表请留。又遣人逆之于路,不及。既见希烈,方宣诏旨,希烈养子千余人,雪刃争前欲杀之。丛绕诟骂,神色不动。希烈以身蔽之,乃就馆舍。希烈因宴其党,召真卿坐观之。使倡优讟朝政以为戏。真卿怒曰:“相公人臣也,奈何使小辈如此。”遂起。希烈使人问仪制于真卿。答曰:“老夫耄矣,曾掌国礼,所记者诸侯朝觐礼耳。”其后,希烈使积薪庭中,以油沃之。令人谓曰:“不能屈节,当须自烧。”真卿投身赴火。其逆党救之。真卿乃自作遗表、墓志、祭文,示以必死。贼党使缢之,兴元元年八月三日也。年七十七。朝廷闻之,辍朝五日,谥文忠公。真卿四朝重德,正直敢言,老而弥壮。为卢杞所排,身殃于贼,天下冤之。《别传》云,真卿将缢,解金带以遗使者曰:“吾尝修道,以形全为先。”吾死之后,但割吾支节血,为吾吭血,以绐之,则吾死无所恨矣。”缢者如其言。既死,复收瘗之。贼平,真卿家迁丧上京。启殡视之,棺朽败而尸形俨然,肌肉如生,手足柔软,髭发青黑,握拳不开,爪透手背。远近惊异焉。行及中路,旅榇渐轻,后达葬所,空棺而已。《开天传信记》详而载焉。《别传》又云,真卿将往蔡州,谓其子曰:“吾与元载俱服上药,彼为酒色所败,故不及吾。此去蔡州,必为逆贼所害,尔后可迎吾丧于华阴,开棺视之,必异于众。”及是开棺,果睹其异。道士邢和璞曰:“此谓形仙者也。虽藏于铁石之中,炼形数满,自当擘裂飞去矣。”其后十余年,颜氏之家,自雍遣家仆往郑州,徵庄租,回及洛京,此仆偶到同德寺,见鲁公衣长白衫,张盖,在佛殿上坐。此仆遽欲近前拜之。公遂转身去。仰观佛壁,亦左右随之。终不令仆见其面。乃下佛殿,出寺去。仆亦步随之,径归城东北隅荒菜园中。有两间破屋,门上悬箔子。公便揭箔而入。仆遂隔箔子唱喏。公曰:“何人?”仆对以名。公曰:“入来。”仆既入拜,辄拟哭。公遽止之。遂略问一二儿侄了。公探怀中,出金十两付仆,以救家费,仍遣速去,“归勿与人说。后家内阙,即再来。”仆还雍,其家大惊。货其金,乃真金也。颜氏子便市鞍马,与向仆疾来省觐,复至前处,但满眼榛芜,一无所有。时人皆称鲁公尸解得道焉。(出《仙传拾遗》及《戎幕闲谭》、《玉堂闲话》)颜真卿字清臣,是琅琊临沂人。他是北齐时黄门侍郎颜之推的第五代孙子。他很小的时候就勤奋学习。他参加进士考试,多次都考及格了。他十八九岁的时候,躺在床上病了一百多天,治也治不好。有一个道士从他家门前路过,自称是北山君。北山君拿出几颗米粒大小的丹砂来救他,他顷刻之间就痊愈了。道士对他说:“你有清正简朴的美名,已经记在黄金台上,可以度世成仙,到天上去做仙官,不应该自己沉沦在名宦的大海里。如果你不能摆脱尘世的大网,去世的那天,可以用你的形骸炼神阴景,然后得道成仙。”道士又交给他一粒丹药,警告他说:“坚持节操辅佐君主,一定要勤俭,有献身精神。一百年之后,我在伊水和洛水之间等你。”颜真卿也自负才气,等待着自己被重用。他学习的余暇,常常留心仙道。考中进士之后,多次被命为监察御史,充当河西陇左军城覆屯交兵使。五原县有一起冤狱,久久不能判决。颜真卿来到五原,辨别这起冤案。当时天气正旱,冤案解决之后天就下了雨,郡中人都称这雨为御史雨。河东有一个叫郑延祚的人,他母亲死了二十九年了,埋葬在寺庙外面的墙下,颜真卿向皇帝检举了郑延祚的罪状,郑家兄弟三十年被人看不起。天下人都对他表示敬重。后来他被任命为殿中侍御史武部员外,杨国忠恨他不附属自己,把他弄出京城作了平原太守。安禄山叛逆大唐的野心很明显,颜真卿以连连下雨为借口,修城墙,挖沟壕,暗中招兵买马,储备粮草,假意与文士泛舟水上,饮酒赋诗。安禄山秘密地侦察他,认为他是一介书生,不足为忧。不久,安禄山反了,黄河以北全部沦陷,只有平原城有所准备,派司兵参军骑马到京城报告。唐玄宗高兴地说:“黄河以北二十四郡,只有颜真卿这么一个有用的人罢了!我真恨自己不了解这个人。”安禄山攻下洛阳之后,杀了留守李憕,用李憕的首级在黄河以北招降其他唐将。颜真卿怕动摇人心,杀了安禄山派来的使者,对将领们说:“我认识李憕,这个首级不是真的。”过些时候他为李憕弄来帽子、饰物,用草做一个假肢体,装到棺材里埋葬了。安禄山派兵守住土门。颜真卿的哥哥颜杲卿是常山太守,他和颜真卿共同攻破了土门,十七个郡同一天归顺了大唐,推举颜真卿做元帅,得到军队二十万人。他指挥部队纵横燕赵一带。皇帝下诏书封他为户部侍郎平原太守。当时清河郡的李萼,在军前拜谒,颜真卿与他共同谋划,一起在堂邑打败了安禄山的两万多人。唐肃宗在灵武时,下令封他为工部尚书御史大夫。颜真卿走偏僻的小道到凤翔朝见天子,天子又拜他为宪部尚书,不久又加封御史大夫。他每每弹劾、禀奏,使不称职的被贬,使有才干的升职,使朝纲大振。他连年治理蒲州和同州,都有仁爱遗留于后世。后来他被御史唐实陷害,又受到宰相的忌妒,被贬为饶州刺史,又被任命为升州浙西节度使,征召为刑部尚书。后来又被李辅国诽谤,贬为蓬州长史。唐代宗继位,他被拜为利州刺史,回京做了户部侍郎、荆南节度使,不久又做了右丞相,封为鲁郡公。宰相元载,私立朋党,他怕朝臣们揭发他的问题,就向皇帝奏请,文武百官凡是要向皇上汇报事情的,都要先向自己的长官说明,长官再向宰相说明,然后再奏明皇上。颜真卿上疏坚决反对元载的主张,元载才没有得逞。后来颜真卿主持祭太庙,在朝廷中谈论祭器不完整不齐全,元载认为这是诽谤朝政,贬他为硖州别驾。后来又做了抚州湖州刺史。元载被诛杀之后,颜真卿又被拜为刑部尚书。代宗驾崩的时候,颜真卿是礼仪使。又因为唐高祖以下的七位皇帝,谥号繁多,他上疏议请取初谥的为准,被宰相杨炎忌妒,没被采纳,改任他为太子少傅,暗中夺了他的权。后来又改为太子太师。当时李希烈攻破了汝州,宰相卢杞平常就忌恨颜真卿的刚正,要趁机陷害他,就上奏说颜真卿德高望重,四方敬仰,让他去说服李希烈,可以不动刀枪不流血而平定强敌。皇上听了卢杞的话,事情开始推行,朝野人士全部大惊失色。李勉听说之后,认为这是失去一位国老,给朝廷带来耻辱,秘密地上奏章请求留下颜真卿。又派人到路上去截住颜真卿,没有来得及。颜真卿见了李希烈之后,正宣读诏书,李希烈的养子等一千多人亮出兵刃争先恐后地要杀他,围绕在四周骂他。他神色不动。李希烈用身体蔽护他,把他安置到馆舍里。李希烈宴请朋党,让颜真卿坐在那里观看。李希烈让演唱艺人攻击朝政当戏唱,颜真卿愤怒地说:“你也是人臣,怎么能让小辈们这样!”于是他就站了起来。李希烈让人向颜真卿问朝廷的礼仪制度,颜真卿回答说:“我老了,虽然曾经掌管过国礼,但是所记的都是诸侯朝觐的礼仪罢了。”后来,李希烈让人在院子堆积了柴薪,浇上油,让人对颜真卿说:“你不投降,就烧死你!”颜真卿自己跳到火里去。那些叛贼把他救出来,颜真卿就自己作了和皇帝决别的奏章、墓志铭和祭文,用来表示自己必死的决心。叛贼就把他吊死了。那天是兴元元年八月三日,享年七十七岁。朝廷听到这一消息之后,停止办公五天,谥号文忠公。颜真卿是四朝元老,德高望重,正直敢言,老当益壮,被卢杞排挤,死在叛贼之手,是天下的奇冤。《别传》说,颜真卿将要被吊死的时候,解下金带送给使者说:“我曾经修炼过道术,以保全躯体为重恨了。”来勒他的人按他的话做了,勒死之后又埋葬了他。叛贼被平定之后,颜真卿家把颜真卿迁葬上京,打开棺材一看,棺材朽烂了,但是他的躯体还是原来那样,肌肉象活人,手脚很柔软,胡须头发青黑,拳握着,手指甲透过手背。远近的人都感到惊奇。走在半路上,感到棺木越来越轻。后来到了下葬的地方,打开一看,是一口空棺而已。《开天传信记》详细地记载了这件事。《别传》又说,颜真卿有一次要到蔡州去,对他儿子说:“我和元载都服用天药,他的药力被酒色破坏了,所以不如我。我这次去蔡州,一定会被逆贼杀害。你以后可以把我接回来埋葬到华阴。打开棺材看看,肯定与众不同。”等到打开棺材一看,果然与众不同。道士邢和璞说:“这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成仙啊!虽然藏在铁石之中,但是修炼的时日已满,自然会裂开而飞去。”十几年之后,颜真卿家从雍州派一个仆人到郑州去收租,回来的时候走到洛京,这个仆人偶然来到同德寺,见颜真卿穿着白色的长衫,开着伞,坐在佛殿上。这个仆人急忙上前,想要参拜。颜真卿却转身离开了。他仰着头看佛寺的墙壁。仆人就或左或右地跟在他后边,但他始终不让仆人看到他的脸。过一会儿他就走下佛殿,出门而去。仆人也一步一步地跟着他。他径直回到城东北角的荒菜园中。园中有两间破屋,门上悬挂着帘子。颜真卿便挑帘走了进去。仆人就隔着帘子行礼,并出声致敬。颜真卿说:“你是谁?”仆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颜真卿说:“进来吧!”仆人进去之后,拜见完了就想哭,颜真卿急忙制止了他。于是颜真卿就大略问了问儿子侄儿的情况。他从怀中掏出十两黄金交给仆人,让仆人带回去补助一下家用,还打发仆人赶快离开,嘱咐他回去之后不要对别人讲,以后家里有困难,可以再来。仆人回到雍州,颜家全家大惊。去卖那黄金,竟然是真正的黄金。颜氏子孙便买了鞍马,和那个仆人一起飞驰而来探望。又到了以前那个地方,却只剩下了满眼的榛芜,其余什么也没有。当时的人们都说颜真卿尸解成仙了。 卷第三十四 神仙三十四 卷第三十四神仙三十四 裴氏子崔炜 裴氏子 唐开元中,长安裴氏子,于延平门外庄居,兄弟三人未仕,以孝义闻,虽贫好施惠。常有一老父过之求浆,衣服颜色稍异。裴子待之甚谨,问其所事。云:“以卖药为业。”问其族。曰:“不必言也。”因是往来憩宿于裴舍,积数年而无倦色。一日谓裴曰:“观君兄弟至窭,而常能恭己不倦于客,君实长者,积德如是,必有大福。吾亦厚君之惠,今为君致少财物,以备数年之储。”裴敬谢之。老父遂命求炭数斤,坎地为炉,炽火。少顷,命取小砖瓦如手指大者数枚,烧之,少顷皆赤,怀中取少药投之,乃生紫烟,食顷变为金矣,约重百两,以授裴子,谓裴曰:“此价倍于常者,度君家事三年之蓄矣。吾自此去,候君家罄尽,当复来耳。”裴氏兄弟益敬老父,拜之。因问其居。曰:“后当相示焉,诀别而去。”裴氏乃货其金而积粮。明年遇水旱,独免其灾。后三年,老父复至,又烧金以遗之。裴氏兄弟一人愿从学。老父遂将西去,数里至大白山西岩下,一大盘石,左有石壁。老父以杖叩之,须臾开。乃一洞天。有黄冠及小童迎接。老父引裴生入洞。初觉暗黑,渐即明朗,乃见城郭人物,内有宫阙堂殿,如世之寺观焉。道士玉童仙女无数,相迎入,盛歌乐。诸道士或琴棋讽诵言论。老父引裴氏礼谒,谓诸人曰:“此城中主人也。”遂留一宿,食以胡麻饭、麟脯、仙酒。裴告归。相与诀别。老父复送出洞,遗以金宝遣之。谓裴曰:“君今未合久住,且归。后二十年,天下当乱。此是太白左掩洞,君至此时,可还来此,吾当迎接。裴子拜别。比至安史乱,裴氏全家而去,隐于洞中数年。居处仙境,咸受道术。乱定复出。兄弟数人,皆至大官;一家良贱,亦蒙寿考焉。(出《原化记》) 唐朝开元年间,长安有一个姓裴的,在延平门外居住。他兄弟三人都没有做官,因为孝顺老人为人仁义而远近闻名。他家虽然贫困,但是喜欢施舍。有一回一个老头路过他家要水喝。这老头的衣服、面色与常人略有不同。姓裴的对他很恭敬,很周到。姓裴的问老人是干什么的,老人说自己以卖药为业。他又问老人的家族如何,老人说不必讲了。因此,这位老人来来往往经常住在裴家,好几年之后裴家也没有厌烦的表示。有一天,老人对姓裴的说:“我见你家里极其贫困简陋,而对客人能长期不疲倦地恭敬、照顾,你实在是一位长者。你积德如此,一定会有大福的。我也受到你很多恩惠,现在给你弄一点财物来,用来作为今后几年的储备。”姓裴的表示感谢。老头于是让人找来几斤炭,在地上挖了个坑当炉灶,点上火。不一会儿,又让人拿来几块手指大小的砖瓦,放在火里烧。片刻之间全都烧红。老人从怀里取出一点药来扔到里边,火上冒出来一股紫烟,一顿饭的时间砖块就变成金子了。金子的重量大约有一百两,老人全给了姓裴的。老人说:“这些金子的价格,是一般金子的一倍,估计够你家花用三年了。我现在要离开这里,等到你家的金子用光了,我再来。”姓裴的兄弟们更加敬重老人。他们拜他,问他住在哪里。老人说:“以后我会让你们知道的。”说完,老人就告别而去。姓裴的就卖了黄金,买了许多粮食积存起来。第二年遇上水灾旱灾,只有他家没受到饥饿。三年后,老头又来了,又烧了些金子送给他们。裴氏兄弟中有一个愿意跟着老头学道,老头就领着他往西去了。走了几里,来到太白山的西岩下。这里有一块大磐石,右边有石壁,老头用拐杖敲了敲。磐石立刻就移开了,原来这是一个洞口,有道士和小童出来迎接。老头领姓裴的走进洞中,一开始觉得黑暗,渐渐地变得明亮,就看到了城郭和人物。这里面有殿堂宫阙,和人世间的寺观差不多。这里边的道士、玉童、仙女,不计其数。姓裴的被迎了进去,歌声乐声大作,道士们有的弹琴,有的下棋,有的读书,有的谈论。老头领着姓裴的见礼,对人们说:“这是长安城中的主人。”于是就留姓裴的住了一宿,拿胡麻饭给他吃,拿麟脯给他吃,还给他酒喝。姓裴的要回家,大家和他告别。老头把他送出洞来,送给他一些金银珠宝让他上路,对他说:“你现在不应该久住,暂且回去,二十年之后,天下将会大乱,这是太白山左掩洞,你到了那个时候,可以自来这里,我会迎接你的。”姓裴的拜谢告别。等到了安史之乱,姓裴的全家都去了,隐居在洞中好几年。住在仙境中,全都学到了道术。叛乱平定之后,他们又出来居住,兄弟几人都做了大官。这一家人,不管主人与仆人,全都得到长寿。 崔炜 贞元中,有崔炜者,故监察向之子也。向有诗名于人间,终于南海从事。炜居南海,意豁然也,不事家产,多尚豪侠。不数年,财业殚尽,多栖止佛舍。时中元日,番禺人多陈设珍异于佛庙,集百戏于开元寺。炜因窥之,见乞食老妪,因蹶而覆人之酒瓮。当垆者殴之。计其直仅一缗耳,炜怜之,脱衣为偿其所直。妪不谢而去。异日又来告炜曰:“谢子为脱吾难。吾善灸赘疣。今有越井冈艾少许奉子,每遇疣赘,只一炷耳,不独愈苦,兼获美艳。炜笑而受之。妪倏亦不见。后数日,因游海光寺。遇老僧赘于耳。炜因出艾试灸之,而如其说。僧感之甚,谓炜曰:“贫道无以奉酬。但转经以资郎君之福祐耳。此山下有一任翁者,藏镪巨万,亦有斯疾,君子能疗之,当有厚报。请为书导之。”炜曰:“然。”任翁一闻喜跃,礼请甚谨。炜因出艾,一爇而愈。任翁告炜曰:“谢君子痊我所苦,无以厚酬,有钱十万奉子。幸从容,无草草而去。”炜因留彼。炜善丝竹之妙,闻主人堂前弹琴声,诘家童。对曰:“主人之爱女也。”因请其琴而弹之。女潜听而有意焉。时任翁家事鬼曰独脚神,每三岁必杀一人飨之。时已逼矣,求人不获。任翁俄负心,召其子计之曰:“门下客既不来,(明抄本无“不来”二字。)无血属,可以为飨。吾闻大恩尚不报,况愈小疾耳。”遂令具神馔。夜将半,拟杀炜,已潜扃炜所处之室,而炜莫觉。女密知之,潜持刃于窗隙间,告炜曰:“吾家事鬼,今夜当杀汝而祭之。汝可持此破窗遁去;不然者,少顷死矣。此刃亦望持去,无相累也。”炜恐悸汗流,挥刃携艾,断窗棂跃出,拔键而走。任翁俄觉,率家童十余辈,持刃秉炬追之六七里,几及之。炜因迷道,失足坠于大枯井中。追者失踪而返。炜虽坠井,为槁叶所藉而无伤。及晓视之,乃一巨穴,深百余丈,无计可出。四旁嵌空宛转,可容千人。中有一白蛇盘屈,可长数丈。前有石臼,岩上有物滴下,如饴蜜,注臼中,蛇就饮之。炜察蛇有异,乃叩首祝之曰:“龙王,某不幸,坠于此,愿王悯之,幸不相害。因饮其余,亦不饥渴。细视蛇之唇吻,亦有疣焉。炜感蛇之见悯,欲为灸之,奈无从得火。既久,有遥火飘入于穴。炜乃燃艾,启蛇而灸之,是赘应手坠地。蛇之饮食久妨碍,及去,颇以为便,遂吐径寸珠酬炜。炜不受而启蛇曰:“龙王能施云雨,阴阳莫测,神变由心,行藏在己,必能有道,拯援沉沦,傥赐挈维,得还人世,则死生感激,铭在肌肤,但得一归,不愿怀宝。”蛇遂咽珠,蜿蜒将有所适。炜遂载拜,跨蛇而去,不由穴口,只于洞中行,可数十里。其中幽暗若漆,但蛇之光烛两壁。时见绘画古丈夫,咸有冠带。最后触一石门,门有金兽啮环,洞然明朗。蛇低首不进,而卸下炜。炜将谓已达人世矣。入户,但见一室,空阔可百余步,穴之四壁,皆镌为房室,当中有锦绣帏帐数间,垂金泥紫,更饰以珠翠,炫晃如明星之连缀。帐前有金炉,炉上有蛟龙鸾凤、龟蛇鸾雀,皆张口喷出香烟,芳芬蓊欝。傍有小池,砌以金壁,贮以水银凫鹥之类,皆琢以琼瑶而泛之。四壁有床,咸饰以犀象,上有琴瑟笙篁、鼗鼓柷敔,不可胜记。炜细视,手泽尚新。炜乃恍然,莫测是何洞府也。良久,取琴试弹之,四壁户牖咸启,有小青衣出而笑曰:“玉京子已送崔家郎君至矣。”遂却走入。须臾,有四女,皆古环髻,曳霓裳之衣。谓炜曰:“何崔子擅入皇帝玄宫耶?”炜乃舍琴再拜。女亦酬拜。炜曰:“既是皇帝玄宫,皇帝何在?”曰:“暂赴祝融宴尔。”遂命炜就榻鼓琴。炜乃弹胡笳。女曰:“何曲也?”曰:“胡笳也。”曰:“何为胡笳?吾不晓也。”炜曰:“汉蔡文姬,即中郎邕之女也,没于胡中,及归,感胡中故事,因抚琴而成斯弄,像胡中吹笳哀咽之韵。”女皆怡然曰:“大是新曲。”遂命酌醴传觞。炜乃叩首,求归之意颇切。女曰:“崔子既来,皆是宿分,何必匆遽,幸且淹驻。羊城使者少倾当来,可以随往。”谓崔子曰:“皇帝已许田夫人奉箕帚,便可相见。”崔子莫测端倪,不敢应答。遂命侍女召田夫人。夫人不肯至,曰:“未奉皇帝诏,不敢见崔家郎也。”再命不至。谓炜曰:“田夫人淑德美丽,世无俦匹。愿君子善奉之,亦宿业耳。夫人即齐王女也。”崔子曰:“齐王何人也?”女曰:“王讳横,昔汉初亡齐而居海岛者。”逡巡,有日影入照坐中。炜因举首,上见一穴,隐隐然睹人间天汉耳。四女曰:“羊城使者至矣。”遂有一白羊,自空冉冉而下,须臾至座。背有一丈夫,衣冠俨然,执大笔,兼封一青竹简,上有篆字,进于香几上。四女命侍女读之曰:“广州刺史徐绅死,安南都护赵昌充替。”女酌醴饮使者曰:“崔子欲归番禺,愿为挈往。”使者唱喏,回谓炜曰:“他日须与使者易服缉宇,以相酹劳。”炜但唯唯。四女曰:“皇帝有敕,令与郎君国宝阳燧珠,将往至彼,当有胡人具十万緍而易之。”遂命侍女开玉函,取珠授炜。炜载拜捧受。谓四女曰:“炜不曾朝谒皇帝,又非亲族,何遽贶遗如是?”女曰:“郎君先人有诗于越台,感悟徐绅,遂见修缉。皇帝媿之,亦有诗继和。赉珠之意,已露诗中,不假仆说,郎君岂不晓耶?”炜曰:“不识皇帝何诗。”女命侍女书题于羊城使者笔管上云:“千岁荒台隳路隅,一烦太守重椒涂。感君拂拭意何极,报尔美妇与明珠。”炜曰:“皇帝原何姓字?”女曰:“已后当自知耳。”女谓炜曰:“中元日,须具美酒丰馔于广州蒲涧寺静室,吾辈当送田夫人往。”炜遂再拜告去,欲蹑使者之羊背。女曰:“知有鲍姑艾,可留少许。”炜但留艾,即不知鲍姑是何人也,遂留之。瞬息而出穴,履于平地。遂失使者与羊所在。望星汉,时已五更矣。俄闻蒲涧寺钟声,遂抵寺。僧人以早糜见饷,遂归广州。崔子先有舍税居,至日往舍询之,曰:“已三年矣。”主人谓崔炜曰:“子何所适,而三秋不返?”炜不实告。开其户,尘榻俨然。颇怀凄怆。问刺史,则徐绅果死而赵昌替矣。乃抵波斯邸,潜鬻是珠。有老胡人一见,遂匍匐礼手曰:“郎君的入南越王赵佗墓中来;不然者,不合得斯宝。”盖赵佗以珠为殉故也。崔子乃具实告,方知皇帝是赵佗,佗亦曾称南越武帝故耳。遂具十万緍易之。崔子请胡人曰:“何以辨之?”曰:“我大食国宝阳燧珠也。昔汉初,赵佗使异人梯山航海,盗归番禺,今仅千载矣。我国有能玄象者,言来岁国宝当归。故我王召我,具大舶重资,抵番禺而搜索。今日果有所获矣。遂出玉液而洗之,光鉴一室。胡人遽泛舶归大食去。炜得金,遂具家产;然访羊城使者,竟无影响。后有事于城隍庙,忽见神像有类使者,又睹神笔上有细字,乃侍女所题也。方具酒脯而奠之,兼重粉绩,及广其宇。是知羊城即广州城。庙有五羊焉,又徵任翁之室,则村老云:“南越尉任嚣之墓耳。”又登越王殿台,睹先人诗云:越井冈头松柏老,越王台上生秋草。古墓多年无子孙,野人踏践成官道。”兼越王继和诗,踪迹颇异,乃询主者。主者曰:“徐大夫绅因登此台,感崔侍御诗,故重粉饰台殿,所以焕赫耳。”后将及中元日,遂丰洁香馔甘醴,留蒲涧寺僧室。夜将半,果四女伴田夫人至,容仪艳逸,言旨雅澹。四女与崔生进觞谐谑,将晓告去。崔子遂再拜讫,致书达于越王,卑辞厚礼,敬荷而已。遂与夫人归室。炜诘夫人曰:“既是齐王女,何以配南越人?”夫人曰:“某国破家亡,遭越王所虏为嫔御。王崩,因以为殉。乃不知今是几时也。看烹郦生,如昨日耳。每忆故事,辄一潸然。”炜问曰:“四女何人?”曰:“其二瓯越王摇所献,其二闽越王无诸所进,俱为殉者。”又问曰:“昔四女云鲍姑何人也。”曰:“鲍靓女,葛洪妻也。多行灸于南海。”炜方叹骇昔日之妪耳。又曰:“呼蛇为玉京子何也?”曰:“昔安期生长跨斯龙而朝玉京,故号之玉京子。”炜因在穴饮龙余沫,肌肤少嫩,筋力轻健。后居南海十余载,遂散金破产,栖心道门,乃挈室往罗浮,访鲍姑。后竟不知所适。(出《传奇》) 唐德宗贞元年间,有一个叫崔炜的人,是以前的监察史崔向的儿子。崔向是个诗人,在世间挺有名气,死在南海从事的任上。崔炜住在南海,性情豁达,不管理家产,很崇尚豪士侠客。不几年,他家的财产全都用光,经常住在寺庙里。当时正是七月十五日,番禺县人大多都在庙里陈设珍肴异味,在开元寺中同时集中许多人唱戏。崔炜于是就去看热闹。他看到一位要饭的老太太,因为跌倒,碰倒了人家的酒缸。卖酒的打老太太。计算一下酒的价钱,仅仅一千钱而已。崔炜可怜那老太太,脱下衣服作价来替老太太赔还了。老太太没有表示感谢就走了。另一天老太太来告诉崔炜说:“感谢你替我摆脱困难处境。我善于灸治肿瘤。现在我有一些越井冈的艾蒿送给你,每次遇上长肿瘤的人,只用象灯心那么粗一小缕就可以治好。不光能给人治好病痛,还能使你得到美女为妻。”崔炜笑着接了过来。老太太忽然就不见了。几天后,因为到海光寺游览,遇见一位老和尚耳朵上长了一个瘤,崔炜就拿出艾蒿来试着给他灸治。就象老太太说的那样,只用了很少一点艾蒿就治好了。老和尚非常感激,对崔炜说:“贫僧没有什么酬谢你,只能念经求神仙保佑你多福了。这山下有一个姓任的老头,家里非常有钱,他也有这种病。你要能给他治好,一定能有厚报,请让我写封信给你推荐一下。”崔炜说:“好。”姓任的老头一听说崔炜是来给他治病的,乐得直蹦高儿,对崔炜非常恭敬谨慎。崔炜就拿出艾蒿来,一点火就治好了。姓任的老头对崔炜说:“感谢你治好了我的病痛,没有什么优厚的酬谢,只有十万钱送给你,请从从容容地玩玩,不要急急忙忙地离去。”崔炜于是就留在那里。崔炜善长音乐,听到主人的堂前有弹琴的声音,就问家童这是谁弹的。家童说是主人的女儿弹的。于是崔炜就把她的琴借来弹奏一番。那女子暗暗听了崔炜的琴声,就对他产生了爱慕之心。当时任老头家里供奉着一个叫独脚神的鬼,每隔三年,必须杀一个人给这个鬼上供。时间已经迫近了,却还没找到一个可以杀的人。姓任的老头突然负了心,叫来他的儿子核计道:“门下这位客人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以杀他给鬼吃。我听说大恩都可以不报,何况他只给我治好了一点小病。”于是任老头下令给鬼准备饭食。快到半夜的时候,打算杀掉崔炜,任老头暗中把崔炜那屋的门锁了,而崔炜并没发觉。任老头的女儿暗中得知此事,悄悄地拿一把刀从窗缝递给崔炜说:“我家供奉着一个鬼,今夜会杀你祭鬼的,你可以用这把刀打开窗子逃跑。不然,一会你就死了。这把刀你也拿走,不要连累了我。”崔炜吓了一身冷汗,挥动着刀,带着艾蒿,砍断了窗棂跳了出去,拔开门闩就跑了。任老头很快就发觉了,率领着十几个家僮拿着刀枪举着火把追出六七里,差不远就要追上的时候,崔炜因为迷失道路,一失脚掉进一口大枯井中。追赶的人因为找不到崔炜的踪迹,就回去了。崔炜虽然掉到井里,但是掉在干树叶上,没有受伤。等到天亮一看,是一个深坑,一百多丈深,没法出去。坑的四边空陷曲折,能装下一千人。有一条几丈长的白蛇盘屈在那里。前边有一个石臼,岩石上有一种象糖稀和蜂蜜的东西滴下来,流进臼中。那蛇就把这些东西喝掉。崔炜见那蛇与众不同,就叩头祷告说:“龙王,我很不幸,掉到这里边来了,希望龙王可怜可怜我,不要害我。”于是他喝掉蛇喝剩下的那些,也就不觉得饥渴了。他仔细看那蛇的嘴唇上,也长了一个肿瘤。崔炜感激蛇可怜他,想要为它灸治,怎奈没地方弄火。过了一会儿,远处有火飘到洞里来。崔炜就用这火点燃了艾蒿,开始给蛇灸治。那肿瘤应手掉到地上。蛇的饮食,长期以来一直受到这肿瘤的妨碍,等到除去,饮食就方便多了。于是蛇就吐出一颗直径一寸的大珍珠酬谢崔炜。崔炜没有接受,他对蛇说:“龙王能呼风唤雨,天阴天晴别人没法猜测。神色的变化由内心决定,行藏动静全由自己说了算。你一定能有办法援救危难之人。如果能救我回到人世,我就永生难忘,铭刻在肌肤上。只求能回去,不想要珠宝。”蛇就把珍珠咽下去,蠕动身子,要到什么地方去的样子。崔炜就拜了拜,跨到蛇身上随它而去。没有经过洞口,只在洞中行走,走了几十里。洞里头漆黑一片,只有蛇身上的光亮照亮两壁。当时能看清墙壁上画着一位古代男子,帽子和衣带全都有。最后触到一个石门,门上有金兽咬着的门环,打开门之后很明亮。蛇低着头不进去,它把崔炜卸了下来。崔炜以为到达人世了,就走进门去。他看到一间屋,很空阔,有一百多步宽。洞的四壁,都凿刻成一间一间的屋子,正中间的几间里有锦绣的帷帐,垂挂着金色的东西,紫色的墙壁,还用珠翠装饰着,闪闪烁烁的,就象许多明亮的星星穿连在一起。帐前有一个香炉,香炉上有龙、凤、龟、蛇、鸟雀等形象,都张着口喷出香烟来,芳香浓郁。傍边有一个小水池,池壁是用金子砌的,池里装的是水银和野鸭鸥鸟什么的。野鸭和鸥鸟都是用美玉雕成浮在水银上的。四壁下有床,都饰有犀角象牙。床上有琴瑟笙管鼗鼓柷敔等不可胜数的乐器。崔炜仔细一看,乐器上的手印还是新的。崔炜这才恍然大悟,不知道这是什么仙人的洞府。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拿过琴来试着弹奏,四壁的窗户全都打开了。有一位小婢女走出来笑着说:“玉京子已经把崔家郎君送来了!”于是她就跑了回去。一会儿,有四位女子,全都梳着古人那样的环髻,拖着霓裳那样的衣服,来对崔炜说:“为什么崔公子擅自来到皇帝玄宫呢?”崔炜放下琴连连下拜。四位女子也还拜。崔炜说:“既然是皇帝的玄宫,皇帝在哪?”女子回答说:“皇帝参加祝融的婚礼去了。”于是她们让崔炜坐在床上弹琴,崔炜就弹了一曲《胡笳》。女子问:“这是什么曲子?”崔炜说:“这是《胡笳》。”女子说:“什么是《胡笳》?我们不懂。”崔炜说:“汉朝时,中郎将蔡邕的女儿蔡文姬流落在胡地,等到回来,她感叹自己在胡地的故事,就弹琴奏出了这支曲子,象胡地吹笳那种哀怨幽咽的声音。”四女子都高兴地说:“这确实是一支新曲子。”于是就让人摆下酒菜开始喝酒。崔炜就叩头,恳切地要求回家。女子说:“崔公子既然来了,这都是前定的缘分,何必这么匆忙!请暂且少住几天,羊城使者不久就能来,你可以跟着他回去。”又对崔炜说:“皇帝已许田夫人作你的妻子,你这就可以见她。”崔炜不知是怎么回事,不敢答应。于是就让侍女把田夫人找来。田夫人不肯来,说:“没有得到皇帝的诏令,不敢见崔家郎君。”第二次让她来她也没来,四位女子便对崔炜说:“田夫人又善良又美丽,举世无双,希望你好好待她。这也是前世定的。田夫人就是齐王的女儿。”崔炜说:“齐王是什么人?”女子说:“齐王叫田横,以前汉朝初年灭掉齐国他住到海岛上去了。”过了一会儿,有日光照到座位中来,崔炜就抬头一看,见上边有一孔穴,隐隐约约能看见人间的天空了。四女子说:“羊城使者来了。”于是有一头白羊,从空中慢慢地下来,一会儿就来到座间。羊背上有一位男子。这男子的衣服帽子很整齐。他拿着一支大笔,还有一封青色竹简,上面写着篆字。他把竹简放到香几上。四女子让一位侍女读那竹简:“广州刺史徐绅死,安南都护赵昌接替。”女子一边给使者斟酒一边说:“崔公子要回番禺县,请你给带回去。”使者大声答应下来。女子又回头对崔炜说:“改日你要替使者更换衣服屋宇,用来酬谢他。”崔炜只是一个劲地答应。四女子说:“皇帝有诏令,让把国宝阳燧珠给你。你拿到那里之后,能有一个胡人拿十万緍钱买它。”于是让一位侍女打开一个玉匣,取出一颗珍珠交给崔炜。崔炜拜谢之后捧接过来。他对四女子说:“我不曾拜见过皇帝,又不是皇帝的亲属,为什么要赠给我如此贵重的礼物?”女子说:“你的先人在越台上留有诗篇,那诗篇感悟了徐绅,徐绅就修缮了越台。皇帝感动,也写了相和的诗。赠给你珠子的意思,已显露在诗里。我们不告诉,你难道就不知道吗?”崔炜说:“不知道皇帝写的是什么诗?”女子让一位侍女在羊城使者的笔管上书题道:“千岁荒台隳路隅,一烦太守重椒涂。感君拂拭意何极,报尔美妇与明珠。”崔炜说:“皇帝本来叫什么?”女子说:“以后自然会知道的。”女子对崔炜说:“七月十五日,你要在广州蒲涧寺僻静的屋子里,准备美酒和丰足的饭菜,我们将把田夫人送去。”崔炜就连连下拜告别。他刚想要骑到羊背上,女子说:“知道你有鲍姑的艾蒿,可以留下一点。”崔炜留下一些艾蒿,却不知鲍姑是何人。瞬息之间就出了洞穴。两脚刚踩到平地上,使者和羊就不见了。望星空河汉,这时已经是五更天了。立刻听到蒲涧寺的钟声,他就来到寺中,寺里的和尚把早晨的粥食给他吃了,于是他回到了广州。崔炜以前租了一所房子住,到家的这天他去打听,人家告诉他,他已经离家三年了。主人对崔炜说:“你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三年不回来?”崔炜没有实说。打开门一看,积满灰尘的床榻还是老样子。他心里很悲怆。他打听刺史的情况,果然是徐绅死了,由赵昌接替了。于是崔炜来到波斯客栈,偷偷地卖那颗珍珠。有一位老胡人一见了这颗珠子,立刻就匍匐在地上行礼说:“你显然是进入南越王赵佗的墓中又出来的,不然,你不该得到这一宝贝。”因为赵佗是用这颗珍珠陪葬的。崔炜就如实地告诉了他,这才知道皇帝是赵佗,因为赵佗也曾经被称为南越武帝。于是老胡人用十万緍钱把珍珠买了去。崔炜问胡人道:“你根据什么认出它的?”胡人说:“这是我大食国的国宝阳燧珠。以前在汉朝初年,赵佗派一个有异才的人登山航海,把这颗珠子偷到番禺县来,到现在已有一千年。我国有一个懂得天象的人说,来年国宝应当回归,所以我国国王把我找去,给我准备大船和大量资金,让我到番禺来搜索此宝。今天果然得到了。”于是老胡人拿出玉液来把珍珠洗了洗,光照满屋。胡人立即开船回大食国去了。崔炜得到钱,就置备了家产。然而他寻访羊城使者却没有消息。后来他有事来到城隍庙,忽然发现有一个神像很像羊城使者,又见那神笔上有小字,原来是侍女题的,他这才准备了酒肉来祭奠。他又重新装修和粉饰了神像,扩建了庙宇。这才知道羊城就是广州城,庙里有五只羊。崔炜又寻找姓任的老头住在哪里,村里的老人告诉他说,他所找的,只不过是南越尉任嚣的坟墓罢了。他又登上越王的殿台,看先人的诗。诗是这样的:“越井冈头松柏老,越王台上生秋草。古墓多年无子孙,野人踏践成官道。”又有越王的和诗,字迹很怪。他就向主管的人打听。主管的人说:“徐绅大夫因为登上此台,被崔侍御的诗感动,所以重新粉饰了台殿,使台殿焕然一新。后来要到七月十五了,崔炜就准备了丰厚的又干净又香甜的饭食和美酒,留住在蒲涧寺的僧室里。将到半夜的时候,果然四位女子伴着田夫人来了。田夫人容色美艳,言谈文雅。四女子和崔炜饮酒说笑,天将亮时才告别。崔炜于是再拜谢之后,给越王写了信,言辞很谦虚,礼物很丰厚,表示尊敬而已。于是就和田夫人回到屋里。崔炜问田夫人说:“你既然是齐王的女儿,为什么要嫁给南越人?”夫人说:“我国破家亡,被越王掳去做了嫔妃。越王死了,就用我殉葬了。我竟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想田广烹杀郦食其的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每次想起往事,就泪流满面。”崔炜问道:“那四位女子都是谁?”夫人说:“有两个是瓯越王摇献来的,另两人是闽越王无诸献来的,都是殉葬的。”崔炜又问道:“以前四女子说的那位鲍姑是谁?”夫人说:“是鲍靓女,也就是葛洪的妻子。她在南海做了许多灸治病人的事。”崔炜这才惊叹昔日那个老太太。他又问:“为什么叫蛇是玉京子?”夫人说:“以前安期生经常骑着这条龙去朝见玉京,所以叫它玉京子。”崔炜因为在洞中喝过龙的余沫,肌肤显得年轻细嫩,身体轻健有力,后来他在南海住了十几年,就散放金银破了家产,专心修道,竟带着妻室到罗浮山去寻访鲍姑。后来不知他究竟到哪儿去了。 卷第三十五 神仙三十五 卷第三十五神仙三十五 成真人柏叶仙人齐映王四郎韦丹冯大亮 成真人 成真人者,不知其名,亦不知所自。唐开元末,有中使自岭外回,谒金天庙,奠祝既毕,戏问巫曰:“大王在否?”对曰:“不在。”中使讶其所答,乃诘之曰:“大王何往而云不在?”巫曰:“关外三十里迎成真人耳。”中使遽令人于关候之。有一道士,弊衣负布囊,自关外来。问之姓成,延于传舍,问以所习,皆不对。以驿骑载之到京,馆于私第,密以其事奏焉。玄宗大异之,召入内殿,馆于蓬莱院,诏问道术及所修之事,皆拱默不能对,沉真朴略而已。半岁余,恳求归山。既无所访问,亦听其所适,自内殿挈布囊徐行而去。见者咸笑焉。所司扫洒其居,改张帏幕,见壁上题曰:“蜀路南行,燕师北至。本拟白日升天,且看黑龙饮渭。”其字刮洗愈明。以事上闻。上默然良久,颇亦追思之。其后禄山起燕,圣驾幸蜀,皆如其谶。(出《仙传拾遗》) 有一位成真人,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唐朝开元年末,有一位中使从岭外回来,到金天庙拜谒,一切奠祝完毕之后,他和巫师开玩笑说:“大王在不在?”巫师说:“不在。”中使对她的回答感到奇怪,就问:“大王到哪去了,你说不在?”巫说:“到关外三十里的地方去迎接成真人了。”中使立刻派人到关前等候。有一个道士,穿着破衣服,背着一个布口袋,从关外走来。一问道人姓成,就把他接进官家的客栈。问他修习的是什么道术,他全都不回答。让他骑着驿站的马来到京城,住进中使自己的宅第里。中使秘密地把道士的事奏明了皇帝。唐玄宗非常惊奇,把道士召入宫内,让他住进蓬莱院。唐玄宗问他有什么道术以及修习方面的事,他全都只拱手不作回答。他这是隐蔽真相,质朴不张扬罢了。半年多之后,他请求回山。既然不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也就任他愿意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去吧。他从内殿带着布口袋慢慢地走去,见到的人全都笑他。负责洒扫的人收拾他住过的屋子,挂帏幕的时候,见墙壁上题写道:“沿着蜀路往南走,燕地的军队从北面来。本打算白天就成仙飞去,暂且留下来看看黑龙喝渭水。”那些字经过刮洗更加清楚。把这事奏明皇上,皇上沉默了好久,认真地回忆往事,不解其意。后来安禄山从燕地起兵,皇帝去了蜀地,全都让道士说中了。 柏叶仙人 柏叶仙人田鸾,家居长安。世有冠冕,至鸾家富。而兄弟五六人,皆年未至三十而夭。鸾年二十五,母忧甚,鸾亦自惧。常闻道者有长生术,遂入华山,求问真侣,心愿恳至。至山下数十里,见黄冠自山而出,鸾遂礼谒,祈问隐诀。黄冠举头指柏树示之曰:“此即长生药也,何必深远,但问志何如尔。”鸾遂披寻仙方。云:“侧柏服之久而不已,可以长生。”乃取柏叶曝乾,为末服之,稍节荤味,心志专一,服可至六七十日,未有他益,但觉时时烦热,而服终不辍。至二年余,病热,头目如裂,举身生疮。其母泣曰:“本为延年,今返为药所杀。”而鸾意终不舍,尚服之。至七八年,热疾益甚,其身如火,人不可近,皆闻柏叶气,诸疮溃烂,黄水遍身如胶。母亦意其死。忽自云:“体今小可,须一沐浴。”遂命置一斛温水于室,数人舁卧斛中,自病来十余日不寝,忽若思寝,乃令左右掩户勿惊,遂于斛中寝,三日方悟,呼人起之,身上诸疮,皆已扫去,光彩明白,眉须绀绿,顿觉耳目鲜明。自云:“初寝,梦黄冠数人,持旌节导引,谒上清,遍礼古来列仙,皆相谓曰:‘柏叶仙人来此?遂授以仙术,勒其名于玉牌金字,藏于上清。’谓曰:‘且止于人世修行,后有位次,当相召也。’复引而归。”鸾自此绝谷,并不思饮食,隐于嵩阳。至贞元中,已年百二十三岁矣,常有少容。忽告门人,无疾而终,颜色不改,盖尸解也。临终异香满室,空中闻音乐声,乃造青都。赴仙约耳。(出《化源记》,明抄本作出《原化记》) 柏叶仙人名叫田鸾,家住长安。他家世代做官,到有了田鸾的时候,家中很富。田鸾兄弟五六个,全都不到三十岁就早死了。田鸾二十五岁的时候,他母亲非常忧愁,他自己也很害怕。他曾经听说修道的人有长生不老的道术,于是他就进了华山。他打听寻找仙人,心情十分诚恳。走到山下几十里的地方,遇见一位道士从山里来,于是他就上前拜见,向道士打听长生的秘诀。道士抬头指着柏树说:“这就是长生药啊!何必到更深更远的地方去!只问你自己意志如何罢了。”田鸾就进一步打听仙药的配方。道士说:“柏叶长期不间断地服用,就能长生。”于是把柏叶晒干,加工成粉末服用,逐渐控制吃鱼肉,心志专一。田鸾服用了六七十天,没有别的效果,只觉得时时烦躁发热。但他坚持服用不间断。到两年多后,他就头痛发烧,全身生疮。他母亲哭泣着说:“本来是为了延寿,现在反倒被药害死了。”但是田鸾坚决不放弃,还是照吃不误。到了七八年,发烧的病更厉害了。他的身上就像着火一般,别人不能接近他。谁都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柏叶的气味。身上的疮全都溃烂,黄水流遍全身,干了像胶一样。母亲也认为他要死了。忽然有一天他自己说:“身体今天像好一些,要洗个澡。”于是让人在屋里放了一大盆水,几个人把他抬到大盆里。从有病以来,他睡眠很少,现在他忽然想睡,于是就让左右的人把门掩上,不要弄出声响惊扰他,他就泡在盆里睡着了。三天之后他才睡醒,喊人把他扶起来。他身上的那些疮,一扫而光。精神焕发,皮肤白净,眉毛胡须也变得黑中透绿。他突然觉得耳目聪明。他说:“我睡的时候,梦见几个道士拿着旌节带领我去拜谒上清,见到自古以来所有的神仙,他们都互相说:“柏叶仙人到这儿来了!”于是就教给我仙术,把我的名字在玉牌上刻成金字,收藏在上清。他们对我说:你暂且在人世间修行,以后有了位置就叫你来。后来就又领我回来。”田鸾从此不再吃粮食,并不觉得饥渴。他隐居在嵩阳。到贞元年间,他已经一百二十三岁了,还总是很年轻的样子。忽然有一天他告诉门人,没病就死了,脸色没变,大概是尸解了。他临终的时候异香满室,空中有音乐的声音。这是他造访青都,赴神仙的约会去了。 齐映 齐相公映,应进士举,至省访消息。歇礼部南院,遇雨未食,傍徨不知所之,徐步墙下。有一老人,白衣策杖,二小奴从,揖齐公曰:“日已高,公应未餐,某居处不远,能暂往否。”映愧谢,相随至门外。老人曰:“某先去,留一奴引郎君。”跃上白驴如飞。齐公乃行至西市北,入一静坊新宅,门曲严洁。良久,老人复出。侍婢十余,皆有所执。至中堂坐,华洁侈盛。良久,因铺设于楼,酒馔丰异。逡巡,人报有送钱百千者。老人曰:“此是酒肆所入。某以一丸药作一瓮酒。”及晚请去。老人曰:“郎君有奇表,要作宰相耶?白日上升耶?”齐公思之良久,云:“宰相。”老人笑曰:“明年必及第,此官一定。”赠帛数十疋,云:“慎不得言于人。有暇即一来。”齐公拜谢。自后数往,皆有卹赉。至春果及第。同年见其车服修整,乘醉诘之。不觉尽言。偕二十余人,期约俱诣就谒。老人闻之甚悔。至则以废疾托谢不见,各奉一缣,独召公入,责之曰:“尔何乃轻泄也?比者升仙之事亦得,今不果矣。”公哀谢负罪,出门去。旬日复来,宅已货讫,不知所诣。(出《逸史》) 有一位叫齐映的相公参加了进士考试,到省里打听消息,住在礼部的南院,遇上雨不能出去吃饭,心里犹豫不决,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就慢慢走在墙下。有一位老人,穿白色衣服,拄着拐杖,两个小仆人跟在他身后。老人向齐映作揖说:“日头已经升高,你大概还没吃饭,我家离这不远,你能到我那去吗?”齐映道谢,跟着老人来到门外。老人说:“我先回去,留一个小仆人领着你。”说完,老人骑上一头白驴,飞一样驰去。齐映就走到西市北侧,被领进一所清净的新宅子。宅子的门庭曲折,整齐干净。等了好长时间,老人又走出来,并且有十几位婢女跟随。婢女们的手中都拿着东西。来到中堂落座,见中堂里的摆设华丽洁净,奢侈丰盛。过了一会儿,就在楼上铺设坐席,摆上丰盛的美酒佳肴。正在这时,有人报告,说有一个人送来一百千钱。老人说:“这是酒肆送来的,我用一丸药给他们做了一坛酒。”到了晚上,齐映请求回去。老人说:“你有奇特的仪表,你是要做宰相呢,还是做神仙呢?”齐映说:“我想做宰相。”老人笑着说:“明年你一定能考中,这个宰相你做定了。”临走时老人赠给他几十匹帛,对他说:“千万不要对别人讲这件事。有空闲就再来一坐。”齐映拜谢老人。后来他又来过几次,每次都有馈赠。等到第二年春天,他果然考中了。他的同辈们见他车子衣服都很修整,趁他喝醉了问他,他不知不觉中全都讲了出来。他和二十多人一块儿,约好一起到老人那里去拜谒。老人听说了非常后悔。齐映领人来到,老人则托病不见他们,各赠他们一疋绢,只把齐映叫了进来,责备他说:“你为什么轻易地把事情泄露出去?最近升天做神仙的事也可能获得,现在不行了。”齐映哀痛地谢罪,出门而去。十天后他又来,老人已把房屋卖给别人,不知去到哪里了。 王四郎 洛阳尉王琚。有孽侄小名四郎。孩提之岁,其母他适,因随去。自后或十年五年至琚家,而王氏不复录矣。唐元和中,琚因常调,自郑入京,道出东都,方过天津桥。四郎忽于马前跪拜,布衣草履,形貌山野。琚不识。因自言其名。琚哀愍久之。乃曰:“叔今赴选,费用固多,少物奉献,以助其费。”即于怀中出金,可五两许,色如鸡冠。因曰:“此不可与常者等价也。到京,但于金市访张蓬子付之,当得二百千。”琚异之,即谓曰:“尔顷在何处?今复何适?”对曰:“向居王屋山下洞,今将往峨嵋山。知叔到此,故候拜觐。”琚又曰:“尔今停泊在何处?”对曰:“中桥逆旅席氏之家。”时方小雨,会琚不赍雨衣,遽去曰:“吾即至尔居。”四郎又拜曰:“行李有期,恐不获祗候。”琚迳归,易服而往,则已行矣。因询之席氏。乃曰:“妻妾四五人,皆有殊色;至于衣服鞍马,华侈非常。其王处士肩舆先行,云往剑南。”琚私奇之,然未信也。及至上都,时物翔贵,财用颇乏。因谓家奴吉儿曰:“尔将四郎所留者一访之。”果有张蓬子。乃出金示之。蓬子惊喜,捧而叩颡曰:“何从得此?所要几緍?”吉儿即曰:“二百千耳。”蓬子遂置酒食,宴吉儿,即依请而付。又曰:“若更有,可以再来。”吉儿以钱归。琚大异之。明日自诣蓬子。蓬子曰:“此王四郎所货化金也。西域商胡,专此伺买,且无定价,但四郎本约多少耳,逾则不必受也。”琚遂更不取焉。自后留心访问,冀一会遇。终不复见之。(出《集异记》) 洛阳县尉王琚,有个妾生的侄子,小名叫四郎。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母亲改嫁他人,他就随母亲一块去了。从此以后,王四郎或者十年或者五年到王琚家来一趟,王氏家族就不再把他看作本家成员。唐朝元和年间,王琚因为工作变动,从郑州到京城,从东都走出来,刚过了天津桥,王四郎忽然在马前跪拜,穿着布衣草鞋,一副山野人的样子。王琚不认识他,于是他自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王琚哀叹怜悯了半天。王四郎便说:“叔叔现在去赴选,所需费用很多。今献上少许东西做你的花费。”于是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金子,大约有五两,颜色象鸡冠。他对王琚说:“这块金子不能和常见的金子一样价钱,到了京城,只要在金市上找到张蓬子交给他,能获得二百千钱。”王琚感到惊异,就对他说:“你最近住在哪里?现在又要到什么地方去?”王四郎回答说:“以前住在王屋山下的一个洞中,现在要到峨嵋山去。知道叔叔到这里来,所以等在这里拜见。”王琚又说:“你现在住宿在什么地方?”王四郎说:“在中桥姓席的客栈里。”当时正下着小雨,赶上王琚没带雨衣,马上就要离去,说道:“我这就到你住的地方去。”王四郎又拜谢说:“行旅是有期限的,恐怕不能单独等你。”王琚径直回去,换了衣服就来到席氏客栈,而王四郎已经走了。于是王琚就打听席氏,席氏说:“王处士妻妾四五个,都有美色,至于衣服车马,更是华侈非常。那王处士坐着轿子先走了,说是到剑南去。”王琚心里奇怪,但是并没相信。等到了上都,当时物价飞涨,费用很缺乏,于是对家仆吉儿说:“你去把四郎留的那块金子拿去打听打听。”一打听,果然有个张莲子,吉儿就拿出金子来给他看。张莲子又惊又喜捧着金子点头说:“从哪弄来的?要多少钱?”吉儿就说:“只要二百千而已。”张蓬子就置办酒食,宴请吉儿,并立即如数付了钱。又说:“如果还有,可以再拿来。”吉儿把钱带回来,王琚非常惊奇。第二天他亲自去见张蓬子。张蓬子说:“这是王四郎卖的变化出来的金子。西域的胡商,专门等着购买,而且没有定价,只由王四郎原本约定多少就是多少,多给他就不一定接受了。”王琚于是再不要了。以后他留心访问,希望再遇见王四郎,但是他终究没有再见到。 韦丹 韦丹大夫及第后,历任西台御史。每常好道,未曾有遇。京国有道者,与丹交游岁久,忽一日谓丹曰:“子好道心坚,大抵骨格不成。某不能尽知其事,可自往徐州问黑老耳。”丹乃求假出,往徐州。经数日,问之。皆云无黑老。召一衙吏问之曰:“此州城有黑老,家在何处?”其吏曰:“此城郭内并无。去此五里瓜园中,有一人姓陈,黑瘦贫寒,为人佣作,赁半间茅屋而住。此州人见其黑瘦,众皆呼为黑老。”韦公曰:“可为某邀取来。”吏人至瓜园中唤之。黑老终不肯来。乃驱迫之至驿。韦公已具公服,在门首祗候。韦公一见,便再拜。黑老曰:“某佣作求食,不知有何罪,今被捉来,愿得生回。又复怖畏惊恐,欲走出门,为吏人等遮拦不放。自辰及酉,韦公礼貌益恭。黑老惊惶转甚。略请上厅,终不能得。至二更来,方上阶,不肯正坐。韦公再拜谘请,叩问不已。至三更,黑老忽然倒卧于床上,鼻息如雷。韦公兢兢床前而立,久,因困极,不觉兼公服亦倒卧在床前地上睡。至五更,黑老起来,以手抚韦公背云:“汝起汝起。汝似好道,吾亦爱之。大抵骨格不成就,且须向人间富贵。待合得时,吾当来迎汝;不然,恐汝失路耳。初秋日,可再来此,当为汝尽话。”言讫,倏已不见。韦公却归。至立秋前一日晚,至徐州,黑老已辰时死矣。韦公惆怅,埋之而去。自后寂绝。二十年不知信息。韦公官江西观察使,到郡二年,忽一日,有一叟谓阍人曰:“尔报公,可道黑老来也。”公闻之,倒屣相迎。公明日无疾,忽然卒。皆言黑老迎韦公上仙矣。(出《会昌解颐录》) 韦丹大夫进士及第后,做过西台御史。他平常喜欢道术,只是不曾遇到过神仙。京城里有一位修道的,和韦丹交游了一年多,有一天对韦丹说:“你喜欢道术的意志很坚定,大概是骨骼不行。我不能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自己到徐州去问一问黑老。”韦丹就请假出来,来到徐州。经过几天,问谁谁都说没有黑老。他找来一位衙吏问道:“这个州城里有一个叫黑老的人,他家住在哪?”那个衙吏说:“这个城郭当中却没有。离这五里的瓜园,有一个人姓陈。这个人黑瘦,很穷,给人做工,租了半间草房居住。这个州里的人见他又黑又瘦,大家都叫他黑老。韦丹说:“你替我把他找来。”衙吏到瓜园叫黑老,黑老始终不肯来,衙吏就硬把他弄到驿站。韦丹已穿好官服,在门口专门等他。韦丹一见到黑老,就连连下拜。黑老说:“我给人做工挣饭吃,不知道有什么罪,现在被捉来,希望能让我活着回去。”黑老惊恐万状,想要跑出门去,被衙吏们拦住了。从辰时到酉时,韦丹对黑老更加恭敬。黑老更加惊惧。韦丹请黑老到大厅坐坐,始终没成。到了二更天,黑老才走上台阶。他不肯坐在正座上。韦丹再三下拜,不停地请求、叩问。到了三更,黑老忽然倒在床上,鼻息如雷地睡着了。韦丹小心谨慎地站在床前,时间长了也太困乏了,不知不觉穿着官服也倒在床前的地上睡着了。到了五更天,黑老起来,用手抚摸着韦丹的后背说:“你起来,你起来。你好像好道,我也喜欢。大概是骨骼不成全你,暂且必须面对人间的富贵,等到应该得道的时候,我就来接你。不然,恐怕你迷失道路。初秋的时候,你可以再到这里来,我就全都告诉你。”说完,倏地不见了。韦丹回来,到了立秋前一天的晚上又来到徐州。黑老已经在辰时的时候死了。韦公很惆怅,把他埋葬之后便走了。从此以后两相寂绝,二十年不知音信。韦公任江西观察使,到郡二年,忽然有一天,有一个老头对守门人说:“你进去告诉韦公,就说黑老来了。”韦丹听说之后,慌慌忙忙鞋都穿倒了就跑出来迎接。第二天,韦丹本来没病却忽然死了,人们都说黑老接韦丹上天做神仙去了。 冯大亮 冯大亮者,导江人也。家贫好道,亦无所修习。每道士方术之人过其门,必留连延接。唯一牛拽步磨以自给,一旦牛死,其妻对泣。叹曰:“衣食所给,在此牛尔。牛既死矣,何以资口食乎?”慈母山道士,每过其家,即憩歇累日。是时道士复来,夫妇以此语之。道士曰:“皮角在乎?”曰:“在。”即取皮鸾缀如牛形,斫木为脚,以绳系其口,驱之遂起,肥健如常。曰:“此牛不复饮食,但昼夜使之可也。慎勿解其口。尔以此牛拽磨,为倍于常。”道士亦不复耒。数年盛暑,牛喘甚急。牧童怜之,因解其口。遽成皮骨而已。然其家已渐富,改置酒肆。常以奉道祈感遇仙人,仍力行救物,好宾客。有樵叟三五人,诣其家饮酒,常不言钱,礼而接之,虽数益敬。忽一人曰:“我辈八人,明日具来,共谋一醉,无以人多为讶。”至时,樵叟八人偕至,客于袖中出柟木一枝,才五六寸,栽于庭中,便饮酒尽欢而去。曰:“劳置美酒,无以为报。此树径尺,则家财百万。此时可贡助天子,垂名国史。十年后,会于岷岭巨人宫,当授以飞仙之道。”言讫而去。旬日而树已凌空,高十余丈,大已径尺。其家金玉自至,宝货自积,殷富弥甚。虽王孙、糜竺之家,不能及也。五年,玄宗幸蜀,大亮贡钱三十万贯,以资国用。(出《仙传拾遗》) 冯大亮是导江人。他家里贫穷,喜欢道术,但他没有修习什么。每当有道士或有方术的人从他家门前路过,他一定会舍不得人家离开而迎接到自己家里。他家只有一头老牛用来拉磨赚钱维持生活。有一天牛死了,他的妻子对他哭泣,叹道:“全家人的衣食供给,全凭这头老牛,牛已经死了,靠什么维持衣食呢?”慈母山上的一位道士,每次路过他家,就要在他家住上一些日子。这个时候道士又来了,夫妻二人就把牛死了的事告诉了道士。道士说:“牛皮和牛角还在吗?”回答说还在。道士就把牛皮绑系成牛的形状,砍四根木头做牛腿,用绳子系住它的嘴,一驱赶它就活起来,和往日一样肥实健壮。道士说:“这头牛不再喝水吃草料,只管让它白天黑夜地干活就行了。千万不要解开它的口绳。你用这头牛拉磨,它的力气是一般牛的一倍。”道士也不再来了。几年之后,一个盛夏的热天里,牛喘得很急,牧童可怜它,就解开了它的口绳,它立刻变成了一堆皮和骨头。但是冯大亮家已经渐渐富起来,改磨房为酒馆儿。他常常凭此酒馆儿奉行道教,祈求感遇仙人。还努力去做救人济物的事,喜欢与宾客交游。有三五个打柴的老头,到他家里来喝酒。他常常不谈钱,以礼相待,虽然白喝了多次,他更加尊敬他们。忽然有一天一个人说:“我们八个人,明天全都来,在一块喝个一醉方休。你不要因为人多感到惊讶。”到了时候,八个砍柴的老头一块来了。有一人从袖子里取出一棵小楠木,才五六寸高,栽在院子里,然后就饮酒作乐。那人说:“有劳你为我们置办美酒,没有什么报答你,就为你栽了这棵小树。这棵树长到径尺粗的时候,你家就家财万贯了。这时候,你可以进贡帮助天子,在国史上留名。十年后,咱们到岷岭巨人宫相会,会教给你成仙的道术的。”说完他们就走了。十天之后,那棵小树已经长入高天,十几丈高,粗已够径尺,他家里便金玉自己飞来,宝物自己堆积,非常富有,即使是卓王孙、糜竺这样的大富人家,也不如他家。五年后,唐玄宗到蜀地避难,冯大亮贡献三十万贯钱,用来资助国家。 卷第三十六 神仙三十六 卷第三十六神仙三十六 徐佐卿拓跋大郎魏方进弟李清 徐佐卿 唐玄宗天宝十三载重阳日猎于沙苑。时云间有孤鹤徊翔。玄宗亲御弧矢中之。其鹤即带箭徐坠,将及地丈许,欻然矫翼,西南而逝。万众极目,良久乃灭。益州城西十五里,有道观焉。依山临水,松桂深寂,道流非修习精悫者莫得而居之。观之东廊第一院,尤为幽寂。有自称青城山道士徐佐卿者,清粹高古,一岁率三四至焉。观之耆旧,因虚其院之正堂,以俟其来。而佐卿至则栖焉,或三五日,或旬朔,言归青城。甚为道流所倾仰。一日忽自外至,神彩不怡,谓院中人曰:“吾行山中,偶为飞矢所加,寻已无恙矣;然此箭非人间所有,吾留之于壁,后年箭主到此,即宜付之,慎无坠失。”乃援毫记壁云:“留箭之时,则十三载九月九日也。”及玄宗避乱幸蜀,暇日命驾行游,偶至斯观,乐其嘉境,因遍幸道室。既入此堂,忽睹其箭,命侍臣取而玩之,盖御箭也。深异之,因询观之道士。具以实对。则视佐卿所题,乃前岁沙苑从田之箭也,佐卿盖中箭孤鹤耳。究其题,乃沙苑翻飞,当日而集于斯欤。玄宗大奇之,因收其箭而宝焉。自后蜀人亦无复有遇佐卿者。(出《广德神异录》) 唐玄宗在天宝十三年重阳节那天到沙苑打猎,当时云间有一只孤鹤在来回飞翔。唐玄宗亲自拉弓放箭把鹤射中了,那鹤就带着箭慢慢地往下降落,离地还有一丈来高的时候,它突然一振翅膀,向西南飞去了。千万人都一直望着它,好久好久才消逝。益州城西十五里,有一个道观。这道观依山傍水,松树桂树成片,山深林静。道流之中,如果不是精心谨慎地进行修炼的人是不能住到这里的。这个观的东廊第一院,尤其幽静。有一个自称是青城山道士名字叫作徐佐卿的,样子清纯高古,一年大概能来好几趟。观中的老年人,因此总是空着那院的正堂,等着徐佐卿来。而徐佐卿一来就住在这里,或三五日,或十天半月就走。他说回青城。道流中人都很仰慕他。有一天他忽然从外面走进来,神色不怎么高兴。他对院子里的人说:“我在山里走路,偶然被飞箭射中,不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但是这箭不是普通人所有的。我把这支箭留在墙壁上,后年箭的主人到这里来,就把箭交给他。一定不要弄丢了!”他还拿笔在墙壁上记道:“留箭的时候,是天宝十三年九月九日。”等到唐玄宗避难来到四川,闲暇之日坐着车游玩,偶然来到这个观,很喜欢这里的佳境,就遍游所有的道室。走进这个院的正堂之后,忽然看到了那支箭,让侍臣拿过来玩赏。他一看这是一支御用的箭,非常惊奇,于是就询问观里的道士,道士全都如实地回答了。唐玄宗就去看徐佐卿题的字,原来是前年在沙苑打猎射出的那支箭。徐佐卿大概是中箭的那只孤鹤。细究那题字,是它在沙苑中箭之后翩翻飞翔,当日就飞到这里了。唐玄宗非常惊奇,就收藏了那支箭,作为一件宝物。以后蜀地人也没有再遇到过徐佐卿的。 拓跋大郎 天宝中,有扶风令者,家本权贵,恃势轻物,宾客寒素者无因趋谒。由是谤议盈路。时主簿李、尉裴者,好宾客。裴颇好道,亦常隐于名山,又好施与,时亦补令之阙。常因暇日,会宴邑中,客皆通贵,裴尉疾不赴。宾客方集,忽有一客,广颡,长七尺余,策杖携帽,神色高古,谓谒者曰:“拓拔大郎要见府君。”谒者曰:“长官方食,不可通谒。请俟罢宴。”客怒曰:“是何小子,辄尔拒客,吾将自入。”谒者惧,走以白令。令不得已,命邀之升阶。令意不悦,而客亦不平。既而宴会,率不谦让。及终宴,皆不乐。客不揖去。令亦长揖而已。客色怒甚,流言而出。时李主簿疑为异人。李归,召裴尉而告之云:“宴不乐,为此客耳。观其状,恐是侠者,惧且为害。吾当召而谢之。”遂与裴共俟,命吏邀客,客亦不让而至。时已向夜,李见甚敬。裴尉见之,忽趋避他室。李揖客坐定,复起问裴。裴色兢惧甚,谓李曰:“此果异人,是峨嵋山人,道术至高者。曾师事数年,中路舍之而逃。今惧不可见。”李子因先为裴请。裴即衣公服趋入,鞠躬载拜而谢罪。客顾之良久。李又为言。方命坐。言议皆不相及。裴益敬肃,而李益加敬焉,兼言令之过。李为辞谢再三。仍宿于李厅。李夙夜省问,已失所在,而门户扃闭如故。益以奇之。比旦,吏人奔走报云:“令忽中恶,气将绝而心微暖。”诸寮相与省之,至食时而苏。令乃召李主簿入见,叩头谢之曰:“赖君免死耳。”李问故。云:“昨晚客,盖是神人。吾昨被录去,见拓拔据胡床坐,责吾之不接宾客。遂命折桑条鞭之,杖虽小而痛甚。吾无辞谢之,约鞭至数百。乃云:‘赖主簿言之,不然死矣,敕左右送归,方得苏耳。”举示杖痕犹在也。命驾往县北寻之。行三十里,果见大桑林,下有人马迹甚多,地有折桑条十余茎,血犹在地焉。令自是知惧。而拓拔从此不知所之。盖神仙也。(出《原化记》) 天宝年间,有一个扶风县的县令,他出身于权贵家庭,依仗权势轻视他人,贫寒的宾客就没有机会去拜访他,因此人们对他有许多抨击和议论。当时有一个姓李的主簿和一个姓裴的县尉,这两个人都喜欢宾客。裴县尉还喜欢道教,也曾经在名山里隐居过,还好施舍,有时也弥补县令的缺点。县令曾经趁闲暇在城里举办宴会,前来赴宴的宾客都与权贵有交往,裴县尉因病没有出席。宾客们刚到齐,忽然又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额头挺宽,身高七尺有余,拄着拐杖,托着帽子,神色清高古朴。他对负责通报的官吏说:“我是拓跋大郎,要见府君。”负责通报的官吏说:“长官们正在吃饭,不能通报,请等到宴会结束再通报。”来客生气地说:“你是干什么的小子,竟敢如此拒绝客人?不通报我就自己闯进去!”负责通报的兴,来客也不满意。接着开始宴会,却不礼让来客。等到宴会结束,大家全都不乐。那客人不告辞就走了,县令也仅仅作了一个长揖而已。客人的脸色非常愤怒,说着难听的话走出去。当时李主簿怀疑这个人是个神异的人。李主簿回到家里,把裴县尉叫来对他说道:“宴会不欢而散,是因为这个客人。看他那样子,恐怕是个侠客。我担心他将成为一种危害,我们应该把他找来向他认错。”于是李主簿和裴县尉一起等候,派人去找那客人。那客人也不谦让,就来了。当时已是傍晚。李主簿见了他,非常尊敬。而裴县尉见了他,急忙躲到别的屋去了。李主簿揖请客人坐定之后,又去问裴县尉。裴县尉非常惊惧,对李主簿说:“这个人果然是神异之人。他是峨嵋山人,道术极高超。我曾拜他为师多年,中途离开他逃跑了,现在只怕他不会见我。”于是李主簿先替裴县尉向客人求情,裴县尉就穿上官服走进去,鞠躬参拜而谢罪。那客人对着裴县尉看了许久。李主簿又为裴县尉求情,客人这才让裴县尉坐下。言谈议论过程中,客人根本没提及裴县尉逃跑的事,裴县尉就更加肃然起敬。李主簿也更加尊敬他。又谈到了县令的过错,李主簿再三替县令认错。客人宿在李主簿的厅堂里。李主簿连夜去探望客人。客人已不外哪儿去了,但是门窗仍然是关着的。李主簿更加奇怪。到了早晨,有个官吏跑来报告说:“县令忽然间得了恶病,气要断了而心还稍暖。僚属们一块去看望他。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他苏醒了,就叫李主簿去见。李主簿去了。县令向他叩头致谢说:“全靠你救了我一命啊!”李主簿问原因,县令说:“昨天那位客人,大概是一位神人。我昨晚被拘去,看见拓跋大郎坐在一把交椅上。他责备我不交接宾客,就让人折桑树枝打我,树棍虽小却非常疼痛。我无话可说。大约打到几百下,才说:“靠李主簿为你讲情,不然就打死你!”于是让人把我送回来,我这才醒了。”县令抬起身子让大家看,被抽打的伤痕还在呢。他让人骑马到县北去寻找,走了三十里,果然看见一片大桑林,林下有很多人马的足迹,地上有十几根桑树枝条,血迹也还留在地上。县令从此知道害怕了。而拓跋从此不知哪儿去了。他大概是个神仙。 魏方进弟 唐御史大夫魏方进,有弟年十五余,不能言,涕沫满身。兄弟亲戚皆目为痴人,无为恤养者。唯一姊悯怜之,给与衣食,令仆者与洗沐,略无倦色。一旦于门外曝日搔痒。其邻里见朱衣使者,领数十骑至。问曰:“仙师何在。”遂走到见搔痒者,鞠躬趋前,俯伏称谢。良久,忽高声叱曰:“来何迟!勾当事了未?”曰:“有次第。”又曰:“何不速了却?且去!”神彩洞彻,声韵朗畅,都无痴疾之状。朱衣辈既去,依前涕下至口,搔痒不已。其夜遂卒。魏公等虽惊其事,而不异其人,遂随事瘗埋。唯姊悲恸有加,潜具葬礼。至小殓之日,乃以一黄绣披袄子,平日所惜者,密置棺中。后魏公从驾至马嵬,其姊亦随去,禁兵乱,诛杨国忠,魏公亲也,与其族悉预祸焉。时其姊偶出在店外,闻难走,遗其男女三人,皆五六岁,已分为俎醢矣,及明早军发,试往店内寻之,僵尸相接,东北稍深一床上,若有衣服,就视之,儿女三人,悉在其中,所覆乃是葬痴弟黄绣袄子也。悲感恸哭。母子相与入山,俱免于难。(出《逸史》) 唐朝御史大夫魏方进,有一个十五岁多一点的弟弟,不会说话,鼻涕唾沫满身,兄弟亲戚把他视为傻子,没有抚养他的,只有他的一个姐姐可怜他,供他吃穿,让仆人给他洗衣服洗头洗脚什么的,一点没有厌倦的表现。一天早晨,他在门外晒日头搔痒痒,他的邻居看见一个红衣使者,领着好几十骑马的到来,问道:“仙师在哪?”于是红衣使者走到他面前鞠躬,俯下身去称谢。许久,他忽然高声叱道:“为什么来晚了?事情办完了吗?”红衣使者说:“还有一些未完。”他又说:“为什么不赶快了却?去吧!”他神彩奕奕,通达事理,声音爽朗通畅,完全没有痴病的症状。红衣使者们走后,他又像先前那样,鼻涕流到口边,不停地搔痒了。那天夜里他就死了。魏方进等人虽然对这件事感到吃惊,却不认为这个人是个异人,于是就草草装殓。只有那位姐姐非常悲痛,偷偷地举行了葬礼,到了入殓的时候,就把平常爱惜的一件黄色绣花披袄子偷偷地放到棺材里。后来魏方进随从皇帝来到马嵬坡,他姐姐也一块前去。禁兵叛乱,杀了杨国忠。杨国忠是魏方进的亲戚。魏方进和他的家族全都遭到大祸。当时他的姐姐偶然走出店来,听说发生了灾难就逃跑了,丢下了三个儿女,都五六岁,估计是已被砍成肉酱了。等到第二天早晨军队出发了,她到店里去寻找,见死尸满地,东北角稍远的一张床上,好像有衣服,走近一看,她的那三个儿女全在床上,盖的竟是葬痴弟时装进去的黄色绣花披袄子。她感动得放声恸哭。于是母子四人一块逃入深山,全部免除了灾难。 李清 李清,北海人也。代传染业。清少学道,多延齐鲁之术士道流,必诚敬接奉之,终无所遇,而勤求之意弥切。家富于财,素为州里之豪甿。子孙及内外姻族,近百数家,皆能游手射利于益都。每清生日,则争先馈遗,凡积百余万。清性仁俭,来则不拒,纳亦不散。如此相因,填累藏舍。年六十九,生日前一旬,忽召姻族,大陈酒食,已而谓曰:“吾赖尔辈勤力无过,各能生活,以是吾获优赡;然吾布衣蔬食,逾三十年矣,宁复有意于华侈哉!尔辈以吾老长行,每馈吾生日衣装玩具,侈亦至矣;然吾自以久所得,缄之一室,曾未阅视,徒损尔之给用,资吾之粪土,竟何为哉!幸天未录吾魂气,行将又及吾之生辰,吾固知尔辈又营续寿之礼,吾所以先期而会,盖止尔之常态耳。”子孙皆曰:“续寿自远有之,非此将何以展卑下孝敬之心?愿无止绝,俾姻故之不安也。”清曰:“苟尔辈志不可夺,则从吾所欲而致之,可乎?”皆曰:“愿闻尊旨。”清曰:“各能遗吾洪纤麻縻百尺,总而计之,是吾获数千百丈矣,以此为绍续吾寿,岂不延长哉!”皆曰:“谨奉教。然尊旨必有所以,卑小敢问。”清笑谓曰:“终亦须令尔辈知之。吾下界俗人,妄意求道,精神心力,夙夜勤劳,于今六十载矣,而曾无影响。吾年已老耄,朽蠹殆尽,自期筋骸不过三二年耳,欲乘视听步履之尚能,将行早志。尔辈幸无吾阻。”先是,青州南十里有高山,俯压郡城,峰顶中裂,豁为关崖。州人家家坐对岚岫,归云过鸟,历历尽见。按图经云云门山,俗亦谓之劈山,而清蓄意多时。及是谓姻族曰:“云门山神仙之窟宅也,吾将往焉。吾生日坐大竹蒉,以辘轳自缒而下,以纤縻为媒焉;脱不可前,吾当急引其媒,而则出吾于媒末。设有所遇而能肆吾志,亦当复来归。”子孙姻族泣谏曰:“冥寞深远,不测纪极;况山精木魅,蛇虺怪物,何类不储。忍以千金之身,自投于斯,岂久视永年之阶乎!”清曰:“吾志也。汝辈必阻,则吾私行矣。是不获行竹蒉洪縻之安也。”众知不可回,则共治其事。及期而姻族乡里,凡千百人,竞赍酒馔。迟明,大会于山椒。清乃挥手辞谢而入焉。良久及地,其中极暗,仰视天才如手掌。扪四壁,止容两席许。东南有穴,可俯偻而入。乃弃蒉游焉。初甚狭细,前往则可伸腰。如此约行三十里,晃朗微明。俄及洞口,山川景象,云烟草树,宛非人世。旷望久之。惟东南十数里,隐映若有居人焉。因徐步诣之,至则陡绝一台,基阶极峻,而南向可以登陟。遂虔诚而上,颇怀恐惧。及至,窥其堂宇甚严,中有道士四五人。清于是扣门。俄有青童应门问焉。答曰:“青州染工李清。”青童如词以报。清闻中堂曰:“李清伊来也?”乃令前。清惶怖趋拜。当轩一人遥语曰:“未宜来,何即遽至。”因令遍拜诸贤。其时日已午,忽有白发翁自门而入,礼谒,启曰:“蓬莱霞明观丁尊师新到。众圣令邀诸真登上清赴会。”于是列真偕行,谓清曰:“汝且居此。”临出顾曰:“慎无开北扉。”清巡视院宇,兼启东西门,情意飘飘然,自谓永栖真境。因至堂北,见北户斜掩,偶出顾望。下为青州,宛然在目,离思归心,良久方已。悔恨思返,诸真则已还矣。其中相谓曰:“令其勿犯北门,竟尔自惑,信知仙界不可妄至也。因与瓶中酒一瓯,其色浓白。既而谓曰:“汝可且归。”清则叩头求哀,又云:“无路却返。”众谓清曰:“会当至此,但时限未耳。汝无苦无途,但闭目,足至地则到乡也。”清不得已,流涕辞行。或相谓曰:“既遣其归,须令有以为生。”清心恃豪富,讶此语为不知己,一人顾清曰:“汝于堂内阁上,取一轴书去。清既得。谓清曰:“脱归无倚,可以此书自给。”清遂闭目,觉身如飞鸟,但闻风水之声相激。须臾履地。开目即青州之南门,其时才申末。城隍阡陌,彷佛如旧,至于屋室树木,人民服用,已尽变改。独行尽日,更无一人相识者。即诣故居,朝来之大宅宏门,改张新旧,曾无仿像。左侧有业染者,因投诣与之语。其人称姓李。自云:“我本北海富家。”因指前筱涕,“此皆我祖先之故业。曾闻先祖于隋开皇四年生日自缒南山,不知所终,因是家道沦破。”清悒怏久之。乃换姓氏。寓游城邑。因取所得书阅之,则疗小儿诸疾方也。其年青州小儿疠疫,清之所医,无不立愈。不旬月,财产复振。时高宗永徽元年,天下富庶,而北海往往有知清者,因是齐鲁人从而学道术者凡百千辈。至五年,乃谢门徒云:“吾往泰山观封禅。”自此莫知所往。(出《集异记》) 李清是北海人。他家世代相传以染布为业。李清小时候喜欢学习道术,经常迎请齐鲁一带的术士道流,而且一定虔诚地接待。但是他始终没有遇上真正的仙人。他勤苦求道的意志就更加坚定迫切。他家里很有钱,一向是州里的豪富之家。他的子孙及内外亲戚,将近一百多家,都能往来益都。经商赚钱。每当李清过生日,亲戚们便争先恐后地送礼。他共积累了一百多万家当。李清性情仁厚俭朴,凡送礼来的全都不拒绝,收了礼也不轻易用掉。如此只进不出积累起来的东西把库房装得满满的。六十九岁生日的前十天,他忽然叫来所有亲属,大摆酒宴,然后对大家说:“我靠你们勤奋努力没有过错,各自都能生活,因此我得到了优厚的供给。然而我穿布衣,吃菜食,已经三十多年了,难道我还能对豪华奢侈感兴趣吗?你们因为我年纪大,是长辈,每当我过生日都送给我一些衣服玩物,已经十分奢侈了。但是我把长期以来得到的,封存在一个屋子里,一直没有仔细看,白白损耗了你们的资财,在我这里有如粪土,究意是为了什么呢?有幸上天没有把我的魂捉去,行将又来到我的生日了,我本来知道你们还得置办为我祝寿的礼物。我之所以提前把你们集合起来,就是要制止你们经常的作法而已。”子孙们都说:“祝寿的事自古就有,不这样怎么能展示儿孙们的孝敬之心?请不要禁止,杜绝,让亲属们感到不安。”李清说:“如果你们的意志不可改变,那就按照我的想法去做,可以吗?”儿孙们都说:“愿意聆听老人家的意旨。”李清说:“你们各自送给我一百尺大纤麻绳子,总的计算,这样我就可以得到几千几百丈绳子了,用它来继续我的寿命,难道不延长吗?”儿孙们都说:“我们一定照办。但是您老的这种意思一定有原因,可以问吗?”李清对儿孙们说:“到底也要让你们知道,我是下界的俗人,胡乱地追求道术,费尽精神心力,日夜地勤劳,到如今已经六十年了,却没有一点成就。我已经到了老年,朽坏损耗将尽,自己预想筋骨用不上二三年了。我想趁着眼睛、耳朵、腿脚还好使,实现我早年的愿意。希望你们不要阻止我。”在这以前,青州南十里有一座高山。这山俯压着郡城,峰顶从中间裂开,豁口成为关崖。州里人家家坐对着峰峦雾气、来往的云和鸟,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察看《图经》,叫它“云门山”,一般人又叫它“劈山”。李清对此山很早就有想法,到这时他才对亲属们讲:“云门山是神仙的洞府,我要到那儿去。我过生日那天,我坐在一个大竹筐里,你们用辘轳把我放下去,就用那根大麻绳子作媒介。如果不能靠前,我就赶紧拉那绳子,你们就把我拽出来。假如能遇上仙人,能了却我的心愿,我也能再回来。”子孙亲戚们哭着劝他说:“冥间寂寞而又深远,极难预测,况且山精树怪、牛鬼蛇神,什么东西没有?你怎么忍心把千金的身子,自动投到那里边?这哪是长寿的办法呢?”李清说:这是我的心愿。如果你们一定要阻拦,那我就偷着走。这就不如用竹筐和大绳子那样安全。”众人知道他不能再回心转意,就共同筹办了这件事。到了他生日的那天,亲属邻居千百人,争抢着送来酒饭。天要亮的时候,大家全都汇聚在山陵上,李清就挥手走进竹筐。好久他才到了地面上,那里面很暗。抬头看天,天只有手掌那么大。用手摸一下四面的墙壁,大约只能容下两张席子。东南方向有一个洞,可以弯着腰走进去。于是李清扔掉竹筐走了进去。刚进去的时候挺狭窄,再往前走就可以直起腰来。如此走了大约三十里,他望见了微弱的亮光。一会儿来到洞口,山川景像,云烟草树,好像不是人世间的风光。他眺望了好久,只有东南方向十几里的地方,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居住。于是他就慢慢走过去。到那一看,却是一个陡绝的台子,台阶极险峻。从南面可以登上去,他就虔诚地一步一步走上去,心里非常害怕。等到走到地方,见这里的殿堂屋宇很整齐,其中有四五个道士。于是李清就敲门。不一会儿有一个青衣童子在门里问是谁叫门,李清回答说:“我是青州的染工李清。”青衣童子就像他说的这样回去禀报。李清听到中堂有人说:“李清他来了?”于是就让他上前去。李清惶恐地小步走上去参拜。当窗的一个人远远地说:“还不该来,为什么就急急忙忙地来了?”于是让他逐个拜见仙人们。当时已经是正午,忽然有一个白发老头从门外走进来,见礼之后开始说:“蓬莱霞明观丁尊师新来到这里,众上仙邀请大家到上清去赴会。”于是仙人们一块往外走。有人对李清说:“你暂且住在这里。”要出门的时候又回头说:“千万不要开北门。”李清在院里屋里巡视,又打开了东西门,心情很清爽,自以为永远住进了仙境。于是来到堂北,见北门斜掩着,偶然出去一望,见下面是青州,好像就在眼前。思念家乡的心情,好久才平静下来。他悔恨自己不该有想回家的念头。这时候众仙人已经回来了。其中有人互相说:“让他不要开北门,他却如此糊涂!可见仙界是不可随便来的。”于是就把一个瓶子里的酒倒一碗给他,酒的颜色很白。他喝完酒,人家对他说:“你可以暂且回去。”李清就叩头哀求,还说:“没有回去的路。”众仙对他说:“你该当到这来,只是时限没到而已。你不要怕没有路,只要闭上眼睛,脚一落地就到家乡了。”李清不得已,只好洒泪告别。有仙人互相说:“既然打发他回去,应该让他有生活的办法。”李清心里依仗自己家里有钱,惊讶这话是不了解自己。一人看着李清说:“你到堂内的阁子上,拿一轴书带走吧。”李清拿到书之后,那人又对他说:“如果回去生活上没有依靠,可以凭这轴书谋生。”李清于是闭上眼睛,觉得身子像鸟在飞,只听到风声水声激荡,不一会儿就踩到了地面。睁眼一看,是青州的南门。当时只是申时的末了。城壕道路,仿佛和原来一样。至于房屋树木、人民的服用,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独自走了一整天,还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于是他就回到故屋去。早晨出来时的大宅院大门楼,完全变了样子。左侧有做染布生意的,他就过去和人家说话。那人自称姓李,说:“我家本来是北海的一个富户。”他指了指前后的街道,“这都是我祖先的旧业。听说我爷爷在隋朝开皇四年过生日那天,自己用绳子下到南山下,不知到底哪儿去了。因此家境衰败了。”李清闷闷不乐好长时间。于是他改换了姓名,流落在城中。他拿出那轴书来看,原来是治疗小孩疾病的药方。那一年青州的小孩长恶病,李清医治的,没有不立即就好的。不到十天半月,他的财产又兴旺起来。当时是唐高宗永徽元年,天下富足。北海常常有认识李清的,因此齐鲁一带跟着李清学道术的有上百上千人。到了永徽五年,李清和门徒们告别说:“我要到泰山去看封禅。”从此就不知他到哪儿去了。 卷第三十七 神仙三十七 卷第三十七神仙三十七 韦仙翁杨越公弟阳平谪仙卖药翁严士则 韦仙翁 唐代宗皇帝大历中,因昼寝,常梦一人谓曰:“西岳太华山中,有皇帝坛,何不遣人求访,封而拜之,当获大福。”即日诏遣监察御史韦君,驰驿诣山寻访。至山下,州县陈设一店,具饭店中,所有行客,悉令移之。有一老翁谓店主曰:“韦侍御一餐即过,吾老病不能远去,但于房中坐,得否?”店主从之。少顷韦君到店,良久,忽闻房中嗽声。韦问“有何人在此”,遣人视之。乃曰:“有一老父。”韦君访老父何姓。答曰:“姓韦。”韦君曰:“相与宗盟,合有继叙。”邀与同席。老父因访韦公祖父官讳;又访高祖为谁。韦君曰:“曾祖讳某,任某官。高祖奉道不仕,隋朝入此山中,不知所在。”老父喟然叹曰:“吾即尔之高祖也。吾名集,有二子,尔即吾之小子曾孙也。岂知于此与尔相遇。韦君涕泣载拜。老父止之,谓曰:“尔祖母见在。尔有二祖姑,亦在山中。今遇寒食,故入郭,与渠辈求少脂粉耳。有一布幞,幞内有茯苓粉片,欲货此市买。”问韦君:“尔令何之?”韦君曰:“奉敕于此山中求真坛。州县及山中人,莫有知者。不审翁能知此处否?”老父曰:“莲花中峰西南上,有一古坛,彷佛余址。此当是也;但不定耳。”遂与韦君同宿。老父绝粮不食,但饮少酒及人参茯苓汤。明日,韦君将入山。老父曰:“吾与尔同去。”韦君乃以乘马让之。老父曰:“尔自骑,吾当杖策先去。”韦君乘马奔驰,竟不能及,常在马前三十步。至山足,道路险阻,马不能进。韦君遂下,随老父入谷。行不里许,到室,见三妪。老父曰:“此乃尔之祖母及尔之二祖姑也。”韦君悲涕载拜。祖母年可七八十,姑各四十余,俱垂发,皆以木叶为衣。相见甚喜。谓曰:“年代迁变,一朝遂见玄孙。”欣慰久之,遂与老父上山访坛,登攀险峻。韦君始不可堪,老父行步若飞,回顾韦君而笑。直至中峰西南隅,果有一坛,韦君洒扫拜谒,立标记而回。却到老父石室,辞出谷。韦君曰:“到京奏报毕,当请假却来请觐。”老父曰:“努力,好事君主。”韦君遂下山,返到阙庭,具以事奏。代宗叹异,乃遣韦君赍手诏入山,令刺史以礼邀致。韦君到山中求觅,遂失旧路,数日寻访不获。访山下故老,皆云:“自少年已来,三二年则见此老父一到城郭,颜状只如旧,不知其所居。”韦君望山恸哭而返。代宗怅恨,具以事迹宣付史馆。(出《异闻集》) 唐朝大历年间,代宗皇帝在白天睡觉,梦见一个人对他说:“西岳太华山中,有一个皇帝坛,你为什么不派人去寻访,而祭它拜它呢?那样就能得到极大的福荫。”代宗当天就派监察御史韦君,骑马到太华山寻访。韦君来到山下,州县把山下一个客店摆设齐整,在店中准备了饭,其他客人全部被赶走。有一个老人对店主说:“韦侍御吃一顿饭就走,我又老又病不能远去,我只在屋里坐着不出来,可以吗?”店主答应了他。不多时韦君来到店中。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屋里有咳嗽的声音,韦君便问有什么人在这里,并派人去看。看的人说:“有一个老人。”韦君就问老头姓什么。老头说:“姓韦。”韦君说:“咱们是同一宗姓,应该叙一叙辈份继承。”于是请老头和自己同席而坐。老头就问韦君的祖父叫什么名字。又问他的高祖是谁。韦君说出祖父叫什么名,做什么官,又说高祖信奉道教不做官,隋朝时进到这山里,不知哪儿去了。老头感慨地叹道:“我就是你的高祖。我叫韦集,有两个儿子,你就是我小儿子的重孙子。哪知道能在这儿与你相遇!”韦君泪流满面地跪拜。老头制止他,对他说:“你奶奶还在,你有两个姑奶奶也在山中,现在遇上寒食节,所以我就进城,给她们弄点脂粉。我这里有一个布包,包里有茯苓粉片,想卖了这些茯苓片再买脂粉。”老头又问韦君:“你现在要到哪儿去?”韦君说:“我奉皇帝的诏令在这山里找一个真坛,州县和山里的人没有知道的,不知道您老人家是不是知道这个地方?”老头说“莲花中峰西南上边,有一个古坛,好像是个遗址,这应当就是真坛,只是不一定罢了。”于是老头和韦君住在一起。老头不吃粮食,只喝少量的酒和人参茯苓汤。第二天,韦君要进山,老头说“我和你一块去。”韦君就要把马让给老头骑。老头说“你自己骑吧,我得拄着棍儿先走。”韦君骑着马奔跑,竟追不上老头,老头总是在马前三十步的地方。到了山脚下,道路险阻,马不能行进了,韦君就下了马,跟着老头走进山谷。走了一里来地。来到一个屋里,看见三个老太太。老头说“这就是你的奶奶和你的两个姑奶奶。”韦君洒泪跪拜。他的奶奶有七八十岁,姑奶奶各都四十多岁的样子,都披散着头发,穿着用树叶做的衣服。她们见了韦君非常高兴,对他说“年代变迁了,到现在还见到了重孙子!”她们高兴了许久。于是韦君与老头上山访真坛。攀登险山峻岭,韦君几乎支持不住,老头却行步如飞,老头回头看着韦君微笑。二人迳直来到中峰西南隅,果然有一个坛。韦君把坛洒扫一番,拜祭一番,立上标志就回来了。回到老头的石屋,告别走出山谷,韦君说“到京城奏报完了,我就请假回来看你,”老头说:“你要努力,好好辅佐皇帝。”韦君就下了山,回到京城,详细地向皇帝奏报。代宗惊异感叹,就派韦君带着他的亲笔诏书入山,让韦君按照礼仪把仙人请来。韦君到山里寻找,就迷失了原来的道路,好几天也没有找到。访问山下的老人,老人们都说:“从年轻的时候以来,每隔二三年就看到这个老头进一趟城,相貌总是不变,不知他住在哪里。”韦君望着山峰恸哭一场就回来了。代宗怅惘悔恨,让史官把这件事详细地记了下来。 杨越公弟 唐建中初。楚州司马杨集,自京之任,至华阴宿。夜有老人,戴大帽,到店。就炉向火。杨君见其耆耄,因与酒食。问姓氏。曰:“姓杨。”又诘其祖先。云:“越公最近。”杨公乃越侄孙,复重问。曰:“为君所迫,我乃尽言。我是越公季弟也,遭兄亡命,遂遇道真。”集闻姓氏,再拜复坐。曰:“吾亦知汝过此,故来相看。祖母与姑数人悉在,汝欲见否?吾先报去。”少顷复至。明旦,与杨君入山,约里余,有大涧,阔数丈。老父超然而越。回首谓杨君曰:“当止此。吾与汝唤阿婆去。”逡巡间,老母及女与六七人,绕岩而至。杨君望拜,隔水与语,皆嗟叹,亦有泣者。良久曰:“且去。妨汝行役。”杨君乃拜。回数十步却望,犹有挥袖者。明日复来,深水高峰。并不见矣。(出《逸史》) 唐德宗建中初年,楚州司马杨集,从京城前往楚州上任,走到华阴住宿。夜里有一个戴大帽子的老人来到店里,凑近火炉烤火。杨集见他老迈,就送给他酒饭,问他的姓名。他说姓杨,就又问他的祖先是谁。他说:“我和杨越公最近。”杨集是杨越的叔伯孙子,就又继续问。他说:“被你逼得没法,我全告诉你吧!我是杨越的小弟弟,赶上哥哥遭难逃命,就遇上了仙人。”杨集听说了姓名,连连下拜,又坐下来。老人说:“我也知道你从此路过,所以来看看你。你的奶奶和姑姑几个人都在,你要见她们吗?我先去告诉她们。”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第二天,他和杨集一块入山。大约走了一里多,出现一条大山涧,有几丈宽,老头很轻松地就跨了过去,回头对杨集说:“你先等在这儿,我给你喊你奶奶去。”不多时,一位老太太和女儿以及其他六七个人,从岩后绕过来。杨集望着她们下拜,隔着水和她们说话。大家都很慨叹,也有哭泣的。好久她们才说:“走吧,别耽误你赶路了!”杨集就再拜,往回走了几十步再回头望,看见还有人挥手致意。第二天他又来了,只有深水高峰,别的什么都不见了。 阳平谪仙 阳平谪仙,不言姓氏。初,九陇人张守珪,仙君山有茶园。每岁召采茶人力百余人,男女佣功者杂处园中。有一少年,自言无亲族,赁为摘茶,甚勤愿了慧。守珪怜之,以为义儿。又一女子,年二十,亦云无亲族,愿为义儿之妻。孝义端恪。守珪甚善之。一旦山水泛溢,市井路隔,盐酪既缺,守珪甚忧之。新妇曰:“此可买耳。”取钱出门十数步,置钱于树下,以杖叩树,得盐酪而归。后或有所需,但令叩树取之,无不得者。其术夫亦能之。因与邻妇十数人,于塴口市相遇,为买酒一碗,与妇饮之,皆大醉,而碗中酒不减。远近传说,人皆异之。守珪问其术受于何人。少年曰:“我阳平洞中仙人耳。因有小过,谪于人间。不久当去。”守珪曰:“洞府大小与人间城阙相类否?”对曰:“二十四化,各有一大洞,或方千里、五百里、三百里。其中皆有日月飞精,谓之伏晨之根,下照洞中,与世间无异。其中皆有仙王仙官、卿相辅佐,如世之职司。有得道之人,及积功迁神返生之士,皆居其中,以为民庶。每年三元大节,诸天各有上真,下游洞天,以观其所为善恶。人世生死兴废,水旱风雨,预关于洞中焉。龙神祠庙,血食之司,皆为洞府所统。二十四化之外,青城、峨嵋、益登、慈母、繁阳、嶓冢,皆亦有洞,不在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之数。洞中仙曹,如人间郡县聚落耳,不可一一详记也。旬日之间,忽失其夫妇。(出《仙传拾遗》)阳平谪仙,不说他姓什么叫什么。当初,九陇人张守珪在仙君山有一个茶园,每年都要雇用一百余名采茶人,男男女女杂处在茶园里。有一个年轻人,自己说没有亲族,雇来采茶,很肯干也很聪明。张守珪很喜欢他,认他做了干儿子。又有一位女子,二十岁,也说没有亲族,愿意嫁给干儿子为妻。这女子孝顺贤惠,张守珪对她很好。有一天山水泛滥,街市上道路被隔断,食盐、奶酪等吃的东西短缺;张守珪很担心。新媳妇说:“这是能买到的。”她便拿着钱走出门十几步,把钱放到树下,用木棍敲树,得到食盐和奶酪拿回来。后来如果要用什么,就让她敲树求取,没有得不到的。她的这种道术,她丈夫也会。因为他和十几个邻居的妇女在塴口的市场上相遇,他就买了一碗酒给妇女们喝,她们都喝得大醉,而碗里的酒并没减少。这件事远近都在传说,人们都感到惊奇。张守珪问干儿子的道术是跟谁学的,年轻人说:“我是阳平洞中的仙人,因为有一点小的过错,被谪贬到人间来,不久就得回去。”张守珪说“洞府的大小,和人间的城郭差不多吗?”年轻人回答说:“洞府有二十四种,各有一个大洞,或方圆一千里,或方圆五百里,或方圆三百里。其中都有日月那样飞在空中的光华,叫作‘伏晨之根’,向下照着洞中,和人世间没什么两样。洞中都有仙王仙官和辅佐的卿相,和人世间的官署职位一样。有得道成仙的人,以及积功德升天复生的人们,都居住在里面,就是这里的民众。每年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三大节日,各洞天都有上界的仙人下来,来观察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善的还是恶的。人世的生死兴废和水旱风雨,事先就在洞中确定。龙神祠庙,祭祀的管理,都受洞府统管。二十四种之外,青城山、峨嵋山、益登山、慈母山、繁阳山、嶓冢山,也都有洞,不在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数内。洞中的神仙官署,像人间的郡县村落一样,不能一一详细记述。”十多天之后,忽然不见了这夫妻二人。 卖药翁 卖药翁,莫知其姓名。人或诘之,称只此是真姓名。有童稚见之,逮之暮齿,复见,其颜状不改。常提一大葫芦卖药,人告疾求药,得钱不得钱,皆与之无阻,药皆称有效。或无疾戏而求药者,得药,寻必失之。由是人不敢妄求,敬如神明。常醉于城市间,得钱亦与贫人。或戏问之:“有大还丹卖否?”曰:“有,一粒一千贯钱。”人皆笑之以为狂。多于城市笑骂人曰:“有钱不买药吃,尽作土馒头去!”人莫晓其意,益笑之。后于长安卖药,方买药者多,抖擞葫芦已空,内只有一丸出,极大光明,安于掌中,谓人曰:“百余年人间卖药,过却亿兆之人,无一人肯把钱买药吃,深可哀哉!今之自吃却。”药才入口,足下五色云生,风起飘飘,飞腾而去。(出《续仙传》) 有一个卖药的老头,不知道他的姓名。有人问他的姓名叫什么,他说卖药老头就是他的真实姓名。有的人孩提时期见过他,到了老年又见到他,他的模样还没改变。他经常提着一只大葫芦卖药。有人到他那儿讨药治病,给钱不给钱他都给药,都说药很有效。有的人没有病开玩笑把药拿去,过一会儿肯定丢失。因此人们不敢胡乱向他求药,对他敬如神明。他常常喝醉在城市之中,得了钱也送给穷人。有的人和他开玩笑,问道:“你有大还丹卖吗?”他说:“有。一粒一千贯钱。”人们都笑他,认为他癫狂。他常常在城市里笑骂别人说“有钱不买药吃,都做土馒头去!”人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的,更笑他。后来他在长安卖药,正有许多买药的人,他抖了抖葫芦说已经空了,里面只有一丸倒出来。这丸药极大,有亮光。他把这丸药放在掌上,对人说:“我在人间卖药一百多年,见过成亿成兆的人,没有一个人肯把钱买这药吃,太可悲啦!现在我自己吃掉它吧!”药刚入口,他脚下生出五色云,飘飘然飞腾而去。 严士则 宋文宗末,(“文宗末”《剧谈录》作“大中末”,明抄本讹“太宗末”)建州刺史严士则,本穆宗朝为尚衣奉御。颇好真道。因午日,于终南山采药迷路,徘徊岩嶂之间。数日,所赍粮糗既尽,(“尽”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四望无居人,计其道路,去京不啻五六百里,然而林岫深僻,风景明丽。忽有茅屋数间,出于松竹之下。烟萝四合,才通小径。士则连扣其门,良久竟无出者。因窥篱隙内,见有一人,于石榻偃卧看书。士则推户,直造其前。方乃摄衣而起。士则拜罢,自陈行止。因遣坐于盘石之上,亦问京华近事,复问天子嗣位几年,云:“自安史犯阙居此,迄至今日。”士则具陈奔驰陟历,资粮已绝,迫于枵腹,请以饮馔救之。隐者曰:“自居山谷,且无烟爨,有一物可以疗饥。念君远来相过,自起于栋梁间。”脱纸囊,开启,其中有百余颗,如褊豆之形。俾于药室取铛,拾薪汲水,以一粒煮之良久,微有香气,视之已如掌大。曰:“可以食矣。渴即取铛中余水饮之。”士则方啗其半,自觉丰饱。复曰:“汝得至此,当有宿分。自兹三十年间,无复饥渴。俗虑尘情,将澹泊也。他时位至方伯,当于罗浮相近。倘能脱去尘华,兼获长生之道。辞家日久,可以还矣。”士则将欲告归,且恐迷失道路。曰:“匆忧,去此三二里,与采薪者相值,可随之而去。此至国门不远。”既出,果有人采薪路侧。因问隐者姓名,竟返山无所对。才经信宿,已及樊川村野。既还辇毂,不喜更尝滋味,日觉气壮神清,有骖鸾驭鹤之意。衣褐杖藜,多依岩岫。居B守卢仆射,耽味玄默,思睹异人。有道流具述其由,遂致之门下。及闻方伯之说,因以处士奏官。自梓州别驾,作牧建溪,时年已九十。到郡才周岁,即解印归罗浮。及韦宙相公出镇江南,使人访之,犹在山谷。大中十四年,之任建安,路由江表。时萧相公观风浙右,于桂楼开宴召之,唯饮酒数杯,他无所食也。(出《剧谈录》) 唐文宗末年,建州刺史严士则,本是穆宗朝的尚衣奉御。他非常喜欢神仙道术。由于端午在终南山采药迷了路,徘徊在岩石之间。几天之后,带来的干粮吃光了,向四下望望没有居民。估计那路程,离京城不少于五六百里。然而这里的树林、山峰幽静。风景明丽。忽然有几间茅屋出现在松竹之下,烟气绕绕,藤萝掩映,曲径通幽。严士则连连敲门,敲了很久,竟然没人出来。于是他从篱笆的空隙往院里窥视,看到有一个人仰卧在石床上看书。严士则推开院门,直接来到他的面前。那人这才整整衣服站起来。严士则行礼完毕,自己述说了事情的始末。于是那人让他坐在一块磐石上。那人也向他打听京城里的事。又问天子继位几年了。那人说,他从安史之乱到这里,直到现在。严士则详细陈述自己奔驰攀登的过程,说自己干粮用尽,正在挨饿,希望能给一些吃的救助一下。那人说:“自从住进山谷,就没有生过火、煮过饭,只有一种东西可以解饿。念你打老远路过这里不容易。”自己从栋梁之间去取。”拿出一个纸袋,打开,里边有一百多颗扁豆形状的东西。他让严士则到药室拿来一个锅,拾柴打水,把一粒放在锅里煮了好久,略有香味,一看,已经象手掌那样大了。那人说:“可以吃了,渴了就喝锅里的汤。严士则刚吃了一半,自己觉得饱了。那人又说:“你能到这儿来,是由于缘分,从现在起,三十年内,你不会再觉得饥渴了。俗人的杂念尘世的感情。也将逐渐要淡泊。以后你的官位将到一方的长官,那地方离罗浮山不远。如果你能摆脱尘世的荣华,还能获得长生之道。你离开家已经很久了,可以回去了。”严士则想要告别回家,却又怕迷失道路。那人说:“不要担心,你离开这二三里,就能遇上打柴的,可以跟着他们回去。从这到京城不远。”严士则出来之后,路边果然有个打柴的,于是他就向打柴的打听那个人的姓名,打柴的竟返回山中不作回答。严士则才经过两宿,已经到了樊川的村野。回到天子身边之后,他就不喜欢吃东西,一天比一天觉得气壮神清,有驾驭鸾鹤的念头。他穿短衣,挂着用藤茎做成的手杖,经常依傍在岩崖边。他身为守卢仆射,却深入体味沉静无为,想见到神异之人。他向一位道士详细述说了来由,道士就把他收归门下做了弟子。等到听说他还有做一方长官的说法,便把他以处士的身份奏报到宫中,于是他就又开始做官,从梓州别驾,做到建溪太守。当时他已经九十岁了。他做郡守才一周年,就辞官回到罗浮山。等到韦宙相公出任江南太守,派人访他,他还在山谷中。宣宗皇帝大中十四年,严士则到建安上任时,路过江南,当时萧相公正在浙东观察民风,在桂楼设宴招待他,他只喝了几杯酒,别的什么也没吃。 卷第三十八 神仙三十八 卷第三十八神仙三十八 李泌 李泌 李泌字长源,赵郡中山人也。六代祖弼,唐太师。父承休,唐吴房令。休娶汝南周氏。初,周氏尚幼,有异僧僧伽泗上来,见而奇之。且曰:“此女后当归李氏,而生三子,其最小者,慎勿以紫衣衣之,当起家金紫,为帝王师。”及周氏既娠泌,凡三周年,方寤而生。泌生而发至于眉。先是周每产,必累日困惫,唯娩泌独无恙,由是小字为顺。泌幼而聪敏,书一览必能诵,六七岁学属文。开元十六年,玄宗御楼大酺,夜于楼下置高坐,召三教讲论。泌姑子员俶,年九岁,潜求姑备儒服,夜升高坐,词辨锋起,谭者皆屈。玄宗奇之,召入楼中,问姓名。乃曰:“半千之孙,宜其若是。”因问外更有奇童如儿者乎。”对曰:“舅子顺,年七岁,能赋敏捷。问其宅居所在,命中人潜伺于门,抱之以入,戒勿令其家知。”玄宗方与张说观棋,中人抱泌至。俶与刘晏,偕在帝侧。及玄宗见泌,谓说曰:“后来者与前儿绝殊,仪状真国器也。”说曰:“诚然。”遂命说试为诗。即令詠方圆动静。泌曰。愿闻其状。说应曰:“方如棋局,圆如棋子,动如棋生,静如棋死。”说以其幼,仍教之曰:“但可以意虚作,不得更实道棋字。”泌曰:“随意即甚易耳。”玄宗笑曰:“精神全大于身。”泌乃言曰:“方如行义,圆如用智,动如逞才,静如遂意。”说因贺曰:“圣代嘉瑞也。”玄宗大悦,抱于怀,抚其头,命果饵啗之。遂送忠王院,两月方归。仍赐衣物及綵数十。且谕其家曰:“年小,恐于儿有损,未能与官。当善视之,乃国器也。”由是张说邀至其宅,命其子均、垍,相与若师友,情义甚狎。张九龄、贺知章、张庭珪、韦虚心。一见皆倾心爱重。贺知章尝曰:“此捀子目如秋水,必当拜卿相。”张说曰:“昨者上欲官之。某言未可。盖惜之,待其成器耳。”当其为儿童时,身轻,能于屏风上立,薰笼上行。道者云:“年十五必白日升天。”父母保惜,亲族怜爱,闻之,皆若有甚厄也。一旦空中有异香之气,及音乐之声。李公之血属,必迎骂之。至其年八月十五日,笙歌在室,时有彩云挂于庭树。李公之亲爱,乃多捣蒜韭,至数斛,伺其异音奇香至,潜令人登屋,以巨杓飏浓蒜泼之,香乐遂散,自此更不复至。后二年,赋长歌行曰:“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气是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诗成,传写之者莫不称赏。张九龄见,独诫之曰:“早得美名,必有所折。宜自韬晦,斯尽善矣。藏器于身,古人所重,况童子耶!但当为诗以赏风景,詠古贤,勿自扬己为妙。”泌泣谢之。尔后为文,不复自言。九龄尤喜其有心,言前途不可量也。又尝以直言矰讽九龄。九龄感之。遂呼为小友。九龄出荆州,邀至郡经年,就于东都肄业。遂游衡山、嵩山。因遇神仙桓真人、羡门子、安期先生降之。羽车幢节,流云神光,照灼山谷,将曙乃去,仍授以长生羽化服饵之道。且戒之曰:“太上有命,以国祚中危,朝廷多难,宜以文武之道,佐佑人主,功及生灵,然后可登真脱屣耳。”自是多绝粒咽气,修黄光谷神之要。及归京师,宁王延于第。玉真公主以弟呼之,特加敬异。常赋诗,必播于王公乐章。及丁父忧,绝食柴毁。服阕,复游嵩华终南,不顾名禄。天宝十载,玄宗访召入内,献《明堂九鼎》议。应制作《皇唐圣祚》文,多讲道谈经。肃宗为太子,敕与太子诸王为布衣交,为杨国忠所忌,以其所作感遇诗,谤议时政,构而陷之,诏于蕲春郡安置。天宝十二载,母周亡,归家,太子诸王皆使吊祭。寻禄山陷潼关,玄宗肃宗分道巡狩,泌尝窃赋诗,有匡复意。虢王巨为河洛节度使,使人求泌于嵩少间。会肃宗手札至,虢王备车马送至灵武。肃宗延于卧内,动静顾问,规画大计,遂复两都。泌与上寝则对榻,出则联镳。代宗时为广平王,领天下兵马元帅,诏授侍谋军国天下兵马元帅府行军长史、判行军事,仍于禁中安置。崔圆、房琯自蜀至,册肃宗为皇帝,并赐泌手诏衣马枕被等。既立大功,而幸臣李辅国害其能,将不利之。因表乞游衡岳。优诏许之,给以三品禄俸。山居累年,夜为寇所害,投之深谷中。及明,乃攀缘他径而出。为槁叶所藉,略无所损。初,肃宗之在灵武也,常忧诸将李郭等,皆已为三公宰相,崇重既极,虑收复后无以复为赏也。泌对曰:“前代爵以报功,官以任能。自尧舜以至三代,皆所不易。今收复后,若赏以茅土,不过二三百户一小州,岂难制乎?”肃宗曰:“甚善。”因曰:“若臣之所愿,则特与他人异。”肃宗曰:“何也?”泌曰:“臣绝粒无家,禄位与茅土,皆非所欲。为陛下帷幄运筹,收京师后,但枕天子膝睡一觉,使有司奏客星犯帝座,一动天文足矣。”肃宗大笑。及南幸扶风,每顿,必令泌领元帅兵先发,清行宫,收管钥,奏报,然后肃宗至。至保定郡,泌稍懈,先于本院寐。肃宗来入院,不令人惊之,登床,捧泌首置于膝。良久方觉。上曰:“天子膝已枕矣,克复之期,当在何时?可促偿之。”泌遽起谢恩。肃宗持之不许。因对曰:“是行也,以臣观之,假九庙之灵,乘一人之威,当如郡名,必保定矣。”既达扶风,旬日而西域河陇之师皆会,江淮庸调亦相继而至,肃宗大悦。又肃宗尝夜坐,召颖王等三弟,同于地炉罽毯上食,以泌多绝粒,肃宗每自为烧二梨以赐泌,时颖王持恩固求,肃宗不与,曰:“汝饱食肉,先生绝粒,何乃争此耶!”颖王曰:“臣等试大家心,何乃偏耶!不然,三弟共乞一颗。”肃宗亦不许,别命他果以赐之。王等又曰:“臣等以大家自烧故乞,他果何用?”因曰:“先生恩渥如此,臣等请联句,以为他年故事。”颖王曰:“先生年几许,颜色似童儿。”其次信王曰:“夜抱九仙骨,朝披一品衣。”其次益王曰:“不食千钟粟,唯餐两颗梨。”既而三王请成之。肃宗因曰:“天生此间气,助我化无为。”泌起谢。肃宗又不许曰:汝之居山也,栖遁幽林,不交人事;居内也,密谋匡救,动合玄机,社稷之镇也。泌恩渥隆异,故元载、辅国之辈,嫉之若仇。代宗即位,累有颁钖,中使旁午于道,别号天柱峰中岳先生,赐朝天玉简。已而征入翰林。元载奏以朝散大夫检校秘书少监,为江西观察判官。载伏诛,追复京师,又为常衮所嫉,除楚州刺史。未行,改丰、朗二州团练使,兼御史中丞,又改授杭州,所至称理。兴元初,征赴行在,迁左散骑常侍,寻除陕府长史,充(“充”原作“先”,据唐书一三○泌传改。)陕虢防御使。陈许戍卒三千,自京西逃归,至陕州界,泌潜师险隘,尽破之。又开三门陆运一十八里,漕米无砥柱之患,大济京师。二年六月。就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加崇文馆大学士,修国史,封邺侯。时顺宗在春宫,妃萧氏母郜国公主,交通于外,上疑其有他志,连坐贬黜者数人,皇储危惧,泌周旋陈奏,德宗意乃解,颇有谠正之风。五年春,德宗以二月一日为中和节,泌奏今有司上农书,献穜稑之种,王公戚里上春服,士庶乃各相问讯,泌又作中和酒,祭勾芒神,以祈年谷,至今行之。泌旷达敏辨,好大言。自出入中禁,累为权臣所挤,恒由智免,终以言论纵横,上悟圣主,以跻相位。是岁三月薨,赠太子太傅。是月中使林远,于蓝关逆旅遇泌,单骑常服,言暂往衡山,话四朝之重遇,惨然久之而别。远到长安,方闻其薨。德宗闻之,尤加怆异。曰:“先生自言,当匡佐四圣而复脱屣也,斯言验矣。”泌自丁家艰,无复名宦之冀,服气修道,周游名山,诣南岳张先生受录。德宗追谥张为玄和先生。又与明瓒禅师游,著《明心论》。明瓒释徒谓之懒残,泌尝读书衡岳寺,异其所为,曰:“非凡人也,听其中宵梵唱,响彻山林。”泌颇知音,能辩休戚,谓懒残经音,先凄怆而后喜悦,必谪坠之人,时至将去矣。”候中夜,潜往谒之。懒残命坐,拨火出芋以馅之。谓泌曰:“慎勿多言,领取十年宰相。”泌拜而退。天宝八载,在表兄郑叔则家,已绝粒多岁,身轻,能自屏风上,引指使气,吹烛可灭。每导引,骨节皆珊然有声,时人谓之锁子骨。在郑家时,忽两日冥然,不知人事。既寤,见身自顶踊出三二寸,傍有灵仙,挥手动目,如相勉助者,如自足及顶。乃念言大事未毕,复有庭闱之恋,愿终家事。于是在傍者皆见一人,仪状甚巨,衣冠如帝王者,前有妇人,礼服而跪。如帝王者责曰:“情之未得,因欲令来,使劳灵仙之重。”跪者对曰:“不然,且教伊近天子。”于是遂寤。后二岁,为玄宗所召。后常有隐者八人,容服甚异,来过郑家,数自言仙法严备,事无不至。临去叹曰:“俗缘竟未尽,可惜心与骨耳。”泌求随去。曰:“不可!姑与他为却宰相耳。”出门不复见。因作八公诗叙之。复有隐者,携一男六七岁来过,云:“有故,须南行,旬月当还。缘此男有痢疾,既同是道者,愿且寄之。”又留一函曰:“若疾不起,望以此瘗之。”既许,乃问男曰:“不骄留此得乎?”曰:“可。”遂去。泌求药疗之,终不愈。八九日而殂,即以函盛,瘗庭中蔷薇架下。累月,其人竟不回,试发函视之。有一黑石。天然中方。上有字如锥画云:“神真炼形年未足,化为我子功相续。丞相瘗之刻玄玉,仙路何长死何促。”泌每访隐选异,采怪木蟠枝,持以隐居,号曰养和,人至今效而为之,乃作《养和篇》,以献肃宗。泌去三四载,二圣登遐,代宗践祚,乃诏追至阙,舍于蓬莱殿延喜阁。由给事以上及方镇除降,(“降”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代宗必令商量。军国大事,亦皆泌参决。因语及建宁王灵武之功,请加赠太子。代宗感悼久之,云:“吾弟之功,非先生则世人不知,岂止赠太子也!即敕于彭原迎丧,赠承天皇帝,葬齐陵。引至城门,奏以龙輀不动,代宗自蓬莱院谓曰:“吾弟似欲见先生。宜速往酹祝,兼宣朕意。且吾弟定策大功,追加大号。时人未知,可作一文,以传不朽,用慰玄魂。泌曰:“已发引矣。他文不及作,挽歌词可乎?”代宗曰:“可。”即于御前制之,词甚凄怆。代宗览之而泣,命中人弛授挽者。泌至,宣代宗命祝酹,歌此二章。于是龙輴行疾如风,都人观之,莫不感涕。先是,建宁王倓,有艰难定策之功,于代宗为弟。人或谮于肃宗云:“有图嗣害兄之心。”遂遇害。及肃宗追悟倓无罪,泌虑复及诸王,因事言曰:“昔高宗有子八人,皇祖睿宗最幼。武后生者,自为行第,故皇祖第四。长曰孝敬皇帝,监国而仁明,为武后所忌而鸩之。次曰雍王贤,为太子,中宗、睿宗常所不安,晨夕忧惧,虽父母之前,无由敢言,乃作黄台摘词,令乐人歌之,欲微悟父母之意,冀天皇天后闻之。歌曰:“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然太子竟亦流废,终于黔州。建宁之事,已一摘矣,慎无再摘。”肃宗曰:“先生忠于宗社,忧朕家事,言皆为国龟镜,岂可暂离朕耶?”时玄宗有诰,只要剑南一道自奉,未议北回。泌请肃宗奉表,请归东宫。次作功臣表,述马嵬灵武之事,请上皇还京。初肃宗表至,玄宗徘徊表决。及功臣表至,乃大喜曰:“吾方得为天子父。”下诰定行日,且曰:“必李泌也。”肃宗召泌,且泣且喜曰:“上皇已下诏还京,皆卿力也。”又天宝末,员外郎窦庭芝分司洛邑,常敬事卜者葫芦生。每言吉凶,无不中者。一旦凌晨,生至窦门,颇甚嗟叹。庭芝请问,良久乃言:“君家大祸将成。”举家啼泣,请问求生之路。生曰:“若非遇中黄君,但见鬼谷子,亦可无患矣。”生乃具述形貌服饰,仍戒以浃旬求之。于是与昆弟群从奴仆,晓夕求访,殆遍洛下。时泌居于河清,因省亲友,策蹇入洛,至中桥,遇京尹避道。所乘骡忽惊轶而走,径入庭芝所居,与仆者共造其门。车马罗列将出,忽见泌,皆惊愕而退。俄有人云:“分司窦员外宅,所失骡收在马厩,请客入座,主人当愿修谒。”泌不得已就其厅。庭芝即出,降阶载拜。延接殷勤,遂至信宿。至于妻子,咸备家人之礼。数日告去,赠遗殊厚。但云:“遭遇之辰,愿以一家奉托。”时泌居于河清,信使旁午于道。庭芝初与泌相值,葫芦生适在其家,云:“既遇斯人,无复忧矣。”及朱泚构逆,庭芝方廉察陕西,车驾出幸奉天,遂于贼庭归款。銮舆反正,德宗首令诛之。时泌自南岳徵还行在,便为宰相。因第臣僚罪状,遂请庭芝减死。德宗意不解,云:“卿以为宁王姻懿耶?宁王以庭芝妹为妃,以此论之,尤为不可。然莫有他事,俾其全否。卿但言之。”于是具以前事闻。由是特原其罪。泌始奏,上密遣中使乘传,于陕问之。庭芝录奏其事。德宗曰:“言中黄君,盖指朕耶?未知呼卿为鬼谷子,何也?”或曰:“泌先茔在河清谷前鬼谷,恐以此言之也。”兴元四年二月,德宗谓泌曰:“朕即位以来,宰相皆须姑息,不得与其较量理道。自用卿以来,方豁朕意,是乃天授卿于朕耳。虽夷吾骐骥,傅说霖雨,何可以及兹!”其军谋相业,载如国史;事迹终始,具邺侯传。泌有集二十卷,行于世。(出《邺侯外传》) 李泌,字长源,赵郡中山人。他的上六辈的祖父李弼,是唐朝的太师。他的父亲李承休,是唐朝吴房县的县令。李承休娶汝南周氏为妻。当初,周氏还小,有一位名叫僧伽从泗水来的怪和尚见了她感到奇怪,并且说:“这女孩儿以后得嫁给姓李的,能生三个儿子,那个最小的千万不要给他穿紫色衣服。这个孩子由金印紫绶起家,作帝王的老师。”等到周氏怀了李泌之后,怀胎三年,他才生了下来。李泌生下来头发就长到眼眉。在这以前,周氏每次生孩子,必定一连多日困乏疲惫,只有这次生李泌没有毛病,因此他的小名叫“顺”。李泌从小就聪敏,书只看一遍就必定能背下来。他六七岁就学习写文章。开元十六年,唐玄宗在御楼上大设酒宴,夜里在楼下放了一个高高的座位,叫来三教九流登台讲演论辩。李泌姑母的儿子员俶,那年九岁,偷偷求母亲准备了儒生的衣服,趁夜登上高座,词辩非常锋利,演讲的人都理屈词穷。唐玄宗认为他不一般,把他召入楼中,问清他的姓名之后便说:“原来是半千岁的孙子,应该如此。”于是唐玄宗就问宫外还有没有象他这样的奇童子,他回答说:“我舅舅的儿子李顺,今年七岁,能赋诗,非常聪明。”唐玄宗问清李顺家的住处,派宦官偷偷等候在门外,把他抱进宫来,警告说不要让他家知道。唐玄宗正在和张说下围棋。宦官抱着李泌来到,员俶和刘宴都在皇帝身边。等到唐玄宗见到李泌,对张说说:“后来这个小孩与前边那个绝对不一样,从他的仪表相貌看,可真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啊!”张说说:“确实是这样。”于是唐玄宗就让张说试一下他作诗的程度如何。张说让他咏方、圆、动、静。李泌说:“请告诉我各是什么样子。”张说说:“方就是棋盘,圆就象棋子,动就象棋活了,静就象棋死了。”张说因为李泌年幼,就教他说:“只能按意思虚作,不能再实说出‘棋’字来。”李泌说:“随意作就太容易了。”唐玄宗笑道:“这孩子的聪明才智大于他的实际年龄。”李泌就说道:“方就象行义,圆就象用智,动就象逞才,静就象遂意。”张说于是向唐玄宗祝贺说:“这是太平盛世的祥瑞之事啊!”唐玄宗非常高兴,把李泌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头,让人拿果品给他吃。于是就把他送到忠王院,两个月以后才让他回家,还送给他衣物和几十匹彩丝织品,并且告诉他家说:“孩子太小,怕有害于孩子,所以没封他官。应该好好看待他,这是国家的栋梁之材。”从此,张说把李泌请到自己家里,让儿子张均、张和他在一起,就象师友那样,孩子们相处得非常亲近。张九龄、贺知章、张庭珪、韦虚心等人,一见了李泌也都非常喜欢器重他。贺知章曾经说:“这小子目如秋水,将来一定能做卿相。”张说说:“昨天皇上想封他官,我说不行。这是爱护他,等他成器罢了。”当初他是儿童的时候,身体很轻,能在屏风上站立,能在薰笼上行走。一个有道术的人说:“这孩子十五岁一定会大白天升天做神仙。”父母保护他、喜爱他。亲族喜欢他。听说这样都象对他有很大的危险。互相约定,如果有一天空中真出现奇异的香味和音乐声,李泌的近亲,一定要迎上去大骂一顿。到了李泌十五岁那年的八月十五日,果然有笙歌响在室内,时时有彩云挂在院子里的树上。李泌的亲朋,就一齐捣蒜泥,捣了几大桶,等到异音和奇香来到,暗中让人登上屋顶,用大勺子扬洒蒜泥泼向那异音和奇香的来处,音乐和香味就散去。从此就不再来了。二年以后,李泌赋《长歌行》一首,说道:“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柯游帝都。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气是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诗写成之后,传抄的人没有不称赏的。只有张九龄见了之后警告他说:“过早有了好名声,一定会带来损失,你应该自己注意隐藏才能,这才能尽善尽美。把本领隐藏起来,是古人很重视的,何况你还是个小孩子呢!你只应该作诗赞赏风景,咏叹古贤,不要自己表现自己才好。”李泌感动得流泪表示感谢。后来再写的文章,不再言及自己。张九龄尤其喜欢李泌有心计,说他前途不可估量。他还曾经用忠直的话语规劝过张九龄。张九龄很感激他,于是就叫他是“小友”。张九龄出任荆州的时候,把他请到郡里住了一年多。他在东都学习的时候,游历了衡山和嵩山,于是遇见神仙桓真人、羡门子、安期先生降临。羽毛制成的车帘和旌旗,流动的云朵和神奇的光彩,照耀着山谷,天将亮的时候才散去。神仙们还教给他通过服用药物而长生成仙的道术,并且警告他说:“太上有命令,因为国家有危险,朝廷多难,你应该以文武之道辅佐皇帝,让你的功德遍及天下民众,然后就可以得道成仙了。”从此,他经常只呼吸不吃粮食,修习黄光谷神的旨要。等到他回到京城,宁王把他迎接到王府,玉真公主叫他弟弟,对他格外敬重。他平常赋的诗,一定会被王公们配上乐章传播。父亲死了,他为父亲守孝,不吃食物骨瘦如柴。他守孝期满就脱了孝服,又去嵩山、华山、终南山游历,根本不顾名声和利禄。天宝十年,唐玄宗把他寻访到召入宫中,他献上了《明堂九鼎》的奏议,应制作了《皇唐圣祚》的文章,经常讲道谈经。唐肃宗是太子的时候,皇上诏令李泌和太子及王子们是布衣之交,被杨国忠忌恨,以他所作的《感遇》诗是诽谤时政为名设计陷害他,皇上诏令把他安置在蕲春郡。天宝十二年,他母亲周氏死了,他回到家里,太子和王子们都派人去吊祭。不久安禄山攻破潼关,玄宗和肃宗分道出走,李泌曾经偷偷地作诗,有匡复国家的意思。虢王李巨是河洛节度使,他派人在嵩山少室找到李泌,赶上唐肃宗的手札送到,虢王备车马把李泌送到灵武。唐肃宗把李泌迎到卧室内,向他询问行止动静,和他共同商讨大计。于是收复了两都。李泌与皇上,睡觉则床对床,出门则马头并着马头。代宗时,封李泌为广平王,任天下兵马元帅,并且授给他侍谋军国天下兵马元帅府行军长史的头衔,让他决定军事,仍然把他安置在宫中。崔圆、房琯从蜀地回来,传达玄宗旨意册立肃宗当皇帝,玄宗并把手诏、衣服、马、枕、被等东西赐给李泌。李泌确实立了大功,但觉察到宠臣李辅国忌妒他的才能,觉得将要对己不利,就上表请求到衡山游历。皇上优先下诏批准了,给他三品官的俸禄。他在山里居住了好几年。一天夜里,他被贼寇加害,把他扔到深谷中。等到天亮,他就攀援别的路径走出来了。他被枯叶垫着,没受一点伤。当初,肃宗在灵武的时候,曾经担忧李郭等将军们,他们都已经是三公宰相,已经尊崇敬重到了极点,担心收复失地之后再没有什么高官可以给奖赏他们了。李泌回答说:“以前的朝代,用封爵来表扬有功的人,用封官来任用有能的人。从尧舜到夏商周三代,都是这样做的。如果收复失地,可以赏给他们土地,也不过二三百户的一个小州,难道这还不能控制吗?”肃宗说:“很好。”于是李泌说:“至于我所希望的,就和别人不一样。“肃宗说:“为什么呢?”李泌说:“我不吃粮食没有家,对禄位和土地都没有欲望。我为陛下运筹帷幄,收复京城以后,只要能枕在天子的膝上睡一觉,让钦天监来奏报客星侵犯帝座,能动一动天上星宿就满足了。”肃宗大笑。等到皇帝向南进入扶风,每次停顿,皇帝一定让李泌率领部队先出发。由李泌清理行宫,收拾管键钥匙,奏报之后,肃宗才到。走到保定郡,李泌稍有懈怠,事先在院子里睡着了,肃宗来到,走进院子,不让人惊动李泌。皇帝上床,把李泌的头捧到自己膝上。好长时间李泌才醒。皇上说:“天子的膝你已经枕了,攻克敌营收复失地的日子在什么时候?可以缩短时间酬报我。”李泌急忙起来谢恩。肃宗把着他,不让他起来。于是李泌回答说:“这次行动,在我看来,凭借着九庙的神灵,乘着陛下的威严,应该象这个郡的名称,一定是保定了。”到达扶风之后,十天之中,西域河陇的军队都会齐了,在江淮一带征调的人马物品也都送到了,肃宗很高兴。另外,肃宗曾经在一个夜晚,叫来颖王等三个弟弟,一同在地炉地毯上进食。因为李泌经常不吃粮食,肃宗常常亲自烧两个梨送给他。当时颖王依仗皇上对他好,硬要要那梨,肃宗不给,说:“你吃了一肚子肉,李先生不吃粮食,为什么争这点东西?”颖王说:“我们试一试皇上的心,为什么偏向他?不然,我们三个共要一个梨也行。”肃宗也不答应,另外让人拿来别的果品送给他们。三个弟弟又说:“我们因为那梨是皇上亲自烧的所以才要,别的果品有什么用?”接着又说:“李先生受到如此恩宠,请允许我们联句,作为以后的故事。”颖王说:“先生年几许,颜色似童儿。”其次信王说:“夜抱九仙骨,朝披一品衣。”再次益王说:“不食千钟粟,唯餐两颗梨。”然后三个王子请皇上完成此诗。肃宗便说:“天生此间气,助我化无为。”李泌站起来致谢。肃宗又不让,说:“你住在山上,隐居在幽林之中,不参与人间的事;你住在宫内,秘密地谋划救国大计,把握神妙的机宜,你是镇守社稷的人。”李泌受到的恩宠非常显著,所以元载、李辅国等人嫉妒他就象仇恨敌人。唐代宗即位之后,对李泌也经常有赏赐,宫中派出的宦官在通向李泌家的道上,交错纷繁地往来,另外称他为“天柱峰中岳先生”,赐给他朝见天子的玉简。然后又把他征入翰林院。元载上奏,贬谪他为朝散大夫检校秘书少监,做江西观察判官。元载被处死之后,李泌又被调回京城。后来他又受到常衮的嫉妒,任楚州剌史,还没有出发,改任丰朗二州的团练使,兼任御史中丞。后来他又调到杭州做剌史。他无论到哪里为官,政治都很清明。兴元初年,调他回京到天子身傍任左散骑常侍,不久又被任命为陕府长史,充任陕虢防御史。陈、许的三千名戍卒从京西逃回,逃到陕州地界,李泌在险要处埋伏军队,把他们全都打败。他又开设了三门峡十八里陆地运输路线,使征运官粮的事船不再有碰上礁石的忧患,极大地有利于京城。兴元二年六月,他被任命为中书传郎平章事,加封崇文馆大学士,编修国史,封为邺候。当时顺宗住在春宫,皇妃萧氏的母亲郜国公主和外官交往,皇上怀疑她有不轨的企图,受她株连被罢官的好几个人。皇太子也受到危机,十分害怕。李泌经过一番周旋,向皇上陈述利害,皇上才打消废太子的念头。李泌很有正直的作风。兴元五年春天,德宗把二月一日定为中和节。李泌上奏现在有关官署献上一本农书,并且献来优良的穜稑的种子。王公和皇帝外戚聚居的地方,人们都换上了春装,士人和百姓就互相问候。李泌又制作了中和酒,祭祀勾芒神,用来祈求全年的丰收。这种祭神的活动至今还流传。李泌旷达机敏善辩,喜欢正大的言论。自从他在宫中做官,多次遭到权臣的排挤,他总是凭着自己的智慧免遭灾祸。他终于因为言论古今至理,感悟了圣主,得到了相位。这年三月他死了,皇上追封他太子太傅的称号。这个月有个叫林远的宫中使者,在蓝关旅舍中遇见了李泌。李泌独自骑马,穿着平常的衣服,说暂时去衡山。他向林远述说自己辅佐四代帝王所得到的重遇,惨惨地呆了许久才别去。林远走了很远的路回到长安,才听说他已经死了。德宗听说之后,尤其感到悲伤和惊奇。德宗说:“李泌先生自己说,他得辅佐四个皇帝然后再登天作神仙,这话应验了。李泌在青年时,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再也没有去求取功名的愿望,所以他服真气,修道术,周游名山大川。他到南岳张先生那里,被张先生收为弟子。德宗追封张先生为玄和先生。又和明瓒禅师交往。写作了《明心论》,明瓒禅师佛教信徒都叫他懒残!李泌曾在衡岳寺读书,对明瓒禅师的作品感到惊异,说:“这不是个一般人。”他听明瓒禅师夜半念经,响彻山林。李泌很懂音乐,能辨别声音的喜庆和悲哀。他认为明瓒禅师读经的音调是先悲怆而后喜悦,一定是个从天宫谪贬下界的人,到时候就会离去的。等到半夜,他偷偷地去拜见明瓒禅师,懒残让他坐下,从火里拨出烧熟的山芋给他吃。懒残对李泌说:“千万不要多说,你拿到了十年宰相。”李泌参拜后便退出来。天宝八年,他在表哥郑叔则家里,已经多年不吃粮食,身体很轻,能站在屏风上,拉动手指用气,可以吹灭烛火。每次作引导运气,骨节都有珊珊的响声,当时人们说他的骨头是锁子骨。他在郑家的时候,忽然有两天不省人事了。等他醒来,自己说,看见自己的身体从头顶跳出有二三寸,傍边有一位仙人,挥着手,转动着眼睛,好像在帮助他,又像在鼓励他。等到脚也升到头顶时,忽然想到并且说,我还有大事未了,还有家庭房闱的留恋,希望把这些事办完。这时在身傍又出现一个人,长得高大,穿戴像帝王,前面有个妇人,向他跪拜行礼,像帝王这个人责备说,李泌情缘未断,就想接他升天,还劳烦了灵仙。跪着的妇人说,要是这样,还是先让他给皇帝做事吧。然后我就醒转来了。两年后,李泌果然被唐玄宗征入宫中。李泌还住在郑家时曾经有八个容颜服饰很奇特的隐士到郑家来过,几次说他们自己仙术齐备,没有办不到的事。他们临走的时候叹道:“你的俗缘竟然没了,可惜你的心志和骨相了!”李泌要和他们一块去,他们说不行。姑且给他一个做完宰相的时间罢。那八个人一出门就不见了。于是李泌作了《八公诗》记叙这件事。又有一位隐士,带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对他说:“我有事要到南方去,或十来天或一个月就能回来。因为这男孩有痢疾,既然咱们是同道,我想把他寄放在你这里。”隐士又留下一个匣子,说:“如果病治不好,希望你用这个匣子把他埋葬了吧。”李泌答应之后,隐士才问那男孩:“你留在这里能行吗?”男孩说:“能行。”于是隐士就走了。李泌找药给男孩治病,始终没治好,八九天之后男孩就死了。于是他就把男孩的尸体装在匣子里,埋在院子里蔷薇花架下。一个月过去了,那位隐士到底没回来。李泌把匣子挖出来打开一看,里边有一颗黑石,天生的方形,上面有刀刻的字:“神真炼形年未足,化为我子功相续。丞相瘗之刻玄玉,仙路何长死何促。”李泌常常访问隐士和神奇之人,采一些形状奇怪的树干和蟠曲的树枝,带回自己的居处,管这叫做“养和”。人们至今还效仿他做的这种事情。当时他就写了一篇《养和篇》,献给了唐肃宗。李泌离开朝廷三四年之后,二位皇帝先后死去,代宗即位,就又下诏把李泌调到京中,让他住在蓬莱殿迎喜阁。从给事以上的官职及镇守一方的官员的任免,代宗一定要与他商量。军队和国家的大事,也都让李泌参加决断。由于说到建宁王在灵武立的功劳,李泌为他请求加封为太子,代宗感叹悼念了好久,说:“我弟弟的功劳,不是先生你为他请功,世人是不会知道的,哪里仅仅加封为太子呢?”于是代宗下令在彭原迎表,赐封号为“承天皇帝”,把他葬在齐陵。灵柩拉到城门的时候,有人来奏报说,拉灵柩的车不动了,代宗在蓬莱院对李泌说:“我弟弟好象要见见你,你应该赶快去祭奠祷告一番,并且说明我的旨意。而且,我弟弟立过大功,追封了大号,这时候人们还不知道,你可以作一篇文章,以便于永远留传,用来慰藉亡灵。”李泌说:“出殡的柩车已经出发,别的文章来不及作,作一首挽歌词可以吗?”代宗说:“可以。”于是他就在代宗面前作了挽歌词,词意很悲怆,代宗读了便哭了,立即派宫里人骑马送给唱挽歌的人。李泌赶到,宣布代宗让他来祭奠,唱了这两章挽歌,于是灵柩车快速如风地走动了。京里人见了,没有不感动得落泪的。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建宁王李憕,有艰难时刻制定决策的功劳。他是代宗的弟弟,有的人在肃宗面前说他的坏话,说他有夺皇位害兄长的念头,于是就遇害了。等到肃宗发现李憕无罪,李泌担心再殃及各王,就进言说:“以前高宗有八个儿子,皇祖睿宗最年幼,是武后生的,自己排行,所以皇祖排为第四。老大是孝敬皇帝,监理国事,仁义圣明,被武后猜忌而毒死。老二是雍王李贤,他被立为太子,中宗和睿宗常常不安,朝夕担心害怕,尽管是在父母之前,也不敢直说,就作了《黄台摘词》,让乐府的歌手唱,想要略微感悟父母的主意,希望天皇天后能听到。那歌是:‘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然而太子终究也被流放废掉了,死在黔州。建宁的事,已经是‘一摘’了,千万不要再摘。”肃宗说:“先生忠于宗庙社稷,为我的家事操心,你的话都可以作为国家的借鉴,你一时也不该离开我!”当时唐玄宗有命令,只要剑南这个地方来供养,没谈北回京都的事。李泌请求肃宗给玄宗上表章请他回东宫,然后作了《功臣表》记述马嵬坡和灵武的事,请太上皇回京。起初,肃宗的表章送到,玄宗犹豫不决,等到《功臣表》送到,就非常高兴地说:“我这才能做天子的父亲。”玄宗下令定下起程的日期,而且说:“一定是李泌的主意。”肃宗把李泌找来,边哭泣边高兴地说:“太上皇已经下令回京,这全都是你的作用啊!”另外,天宝未年,员外郎窦庭芝分管洛邑。窦庭芝曾经对会占卜的人葫芦生很敬重。葫芦生常常谈论吉凶,没有说不准的。一天早晨,葫芦生来到窦家门前,一个劲地慨叹。窦庭芝问他叹什么,老半天他才说:“你家要有大祸!”窦家全家啼哭,问他有什么求生的办法。葫芦生说:“如果不能遇上中黄君,只要能见到鬼谷子,也就可以没有祸患了。”葫芦生就详细地描述鬼谷子的形貌和服饰,还警告他必须在十天内找到。于是窦庭芝和兄弟及奴仆们,不分昼夜地求访,几乎找遍了洛邑。当时李泌住在河清,因为探望亲友,骑着骡子到洛邑去,走到中桥,遇到京城长官的车马而回避,他骑的骡子忽然惊跑了,直接跑到了窦庭芝家里。李泌和仆人一起来到窦家门前,窦家车马罗列将要出门,忽然看到李泌,都惊愕地退了回去。不一会儿有人上前说:“我分管窦员外的外院,你丢失的骡子收在马棚里,请客人进来坐坐,主人应该是希望见到您的。”李泌不得已来到厅中。窦庭芝出来之后,站在阶下参拜,接待得非常殷勤。于是住了两宿。窦庭芝的妻子儿女全都以家人的礼节拜见李泌。李泌住了几天告别要走,窦家赠送的礼物非常丰厚,只是说:“在这遭遇大祸的时候,我把一家的安危托付给您了。”当时李泌住在河清,使者往还不断。窦庭芝当初和李泌相逢,葫芦生正好在他家。葫芦生说:“既然遇到这个人,就不用再担心了。”等到朱泚叛乱,窦庭芝正在陕西任廉察使。皇帝到了奉天,于是窦庭芝就在贼兵的院子里自首了。皇帝拨乱反正之后,德宗首先下令杀窦庭芝。当时李泌从南岳调回皇帝所在的地方,就做了宰相。李泌排列了犯罪僚属的罪状,就请求皇上不要杀窦庭芝。德宗心里很不理解,说:“你是因为他是宁王的亲戚才替他求情的吗?宁王娶窦庭芝的妹妹为王妃。因为这个原因为他求情,更不可以。那莫非还有别的原因保全他的性命吗?你只管说出来!”于是李泌详细地把以前的事讲给皇上听,因此,特别原谅了窦庭芝的罪。李泌刚奏明的时候,皇上秘密派中使骑快马到陕西去问,窦庭芝把那件事笔录下来报给皇帝。德宗对李泌说:“葫芦生说的中黄君,大概是我吧?不知叫你是鬼谷子是为什么?”有人说,李泌祖先的茔地在河清谷前的鬼谷,恐怕是因为这才这样称呼他。兴元四年二月,德宗对李泌说:“我即位以来,宰相都须要我无原则地原谅宽容,不能和他们争辩道理。自从任用了你,才让我的心情开朗,这是天把你交给我的。即使管夷吾那样的俊才,傅说那样的好宰相,怎么能比上你呢?”李泌的军事谋略和为相的业绩,就象国史记载的那样。事迹的始终都记在《邺侯传》中。李泌有文集二十卷流传在世上。 卷第三十九 神仙三十九 卷第三十九神仙三十九 刘晏崔希真韦老师麻阳村人慈心仙人 刘晏 唐宰相刘晏,少好道术,精恳不倦,而无所遇。常闻异人多在市肆间,以其喧杂,可混迹也。后游长安,遂至一药铺,偶问云:常有三四老人,纱帽柱杖来取酒,饮讫即去,或兼觅药看,亦不多买,其亦非凡俗者。刘公曰:“早晚当?”曰:“明日合来。”刘公平旦往,少顷果有道流三人到,引满饮酒,谈谑极欢,旁若无人。良久曰:“世间还有得似我辈否?”一人曰:“王十八。”遂去。自后每忆之,不可寻求。及作刺史,往南中,过衡山县,时春初,风景和暖,吃冷淘一盘,香菜茵陈之类,甚为芳洁。刘公异之,告邮史曰:“侧近莫有衣冠居否?此菜何所得?”答曰:“县有官园子王十八能种,所以馆中常有此蔬菜。”刘公忽惊记所遇道者之说,乃曰:“园近远,行去得否?曰:“即馆后。”遂往。见王十八,衣犊鼻灌畦,状貌山野,望刘公趋拜战栗。渐与同坐,问其乡里家属。曰:“蓬飘不省,亦无亲族。”刘公异疑之,命坐,索酒与饮。固不肯。却归,晏乃诣县,自请同往南中。县令都不喻,当时发遣。王十八亦不甚拒,破衣草履,登舟而行。刘公渐与之熟,令妻子见拜之,同坐茶饭。形容衣服,日益秽弊。家人并窃恶之。夫人曰:“岂兹有异,何为如此?”刘公不懈。去所诣数百里,患痢,朝夕困极,舟船隘窄,不离刘公之所。左右掩鼻罢食,不胜其苦。刘公都无厌怠之色,但忧惨而已。劝就汤粥,数日遂毙。刘公嗟叹涕泣,送终之礼,无不精备,乃葬于路隅。后一年,官替归朝。至衡山县,令郊迎,既坐曰:“使君所将园子,去寻却回,乃应是不堪驱使。”刘公惊问何时归。曰:“后月余日即归。云:‘奉处分放回。’”刘公大骇,当时步至园中,茅屋虽存,都无所睹。邻人曰:“王十八昨暮去矣。”怨恨加甚,向屋再拜,泣涕而返。审其到县之日,乃途中疾卒之辰也。遣人往发其墓,空存衣服而已。数月至京城,官居朝列,偶得重疾,将至属纩。家人妻子,围视号叫。俄闻叩门甚急,阍者走呼曰:“有人称王十八,令报。”一家皆欢跃迎拜。王十八微笑而入其卧所。疾已不知人久矣。乃尽令去障蔽等及汤药,自于腰间取一葫芦开之,泻出药三丸,如小豆大,用苇筒引水半瓯,灌而摇之。少顷腹中如雷鸣,逡巡开眼,蹶然而起,都不似先有疾状。夫人曰:“王十八在此。”晏乃涕泗交下,牵衣再拜,若不胜情。妻女及仆使并泣。王十八凄然曰:“奉酬旧情,故来相救。此药一九,可延十岁。至期某却来自取。”啜茶一碗而去。刘公固请少淹留。不可。又欲与之金帛。复大笑。后刘公拜相,兼领盐铁,坐事贬忠州。三十年矣。一旦有疾。王十八复来曰:“要见相公。”刘公感叹颇极,延入阁中,又恳求。王十八曰:“所疾即愈,且还其药。”遂以盐一两,投水令饮。饮讫大吐,吐中有药三丸,颜色与三十年前服者无异。王十八索香汤洗之。刘公堂侄,侍疾在侧,遂攫其二丸吞之。王十八熟视笑曰:“汝有道气,我固知为汝掠也。”趋出而去,不复言别。刘公寻痊复。数月有诏至,乃卒。(出《逸史》) 唐朝宰相刘晏,年轻的时候喜欢道术,精心钻研,坚持不懈,但是没遇上仙人。他曾经听说仙人大多在市场店铺之间,因为这种地方喧哗嘈杂,可以把行踪混杂在常人之中。所来他来到长安,就走进一家药铺,偶然问起仙人的事。药铺主人说:“曾经有三四位老人,戴着纱帽,拄着拐杖,来买酒,喝完就走。有时候他们也要药看看,也不多买。看样子他们不是凡俗之人。”刘晏说:“他们什么时候还能来?”回答说:“明天应该来。”第二天,刘晏天亮的时候就来到药铺,不多时果然有三个道士模样的人来到药铺,把酒打满就开始喝,又说又笑,极其欢欣,旁若无人。好久才有人说:“世上还有像我们这样悠闲自得的人吗?”另一个人说:“还有王十八。”喝完他们就走了。从此之后,刘晏常常想起这件事,却不能找到那些人。等到他做了刺史,至南方去上任,路过衡山县,当时正是春初,风景和暖,便吃了一碗冷面。冷面里的香菜、茵陈蒿等,味道很香而且干净。刘晏感到奇怪,就对邮史说:“附近莫非有士绅居住吗?这菜是从哪儿弄来的?”回答说:“县里的菜园子里有一个叫王十八的人善于种菜,所以旅馆里常常有这样的菜。”刘晏忽然惊喜地想起所遇到的道士们所讲过的话,就说:“菜园离这儿多远?走着去可以吗?”邮史说:“就在旅馆后边。”于是就前往,看到了王十八。王十八围着围裙正在浇菜,山野人的模样。他见了刘晏小步走上来参拜,身上打着哆嗦。刘晏渐渐与他坐到一起。刘晏问他是什么地方人,家里有什么人,他说他飘游不定,也没有亲族。刘晏奇怪而怀疑,让他坐下,要酒和他一起喝。他坚决不喝,退回去了。于是刘晏就到县里去,亲自请求让王十八和自己一起到南方去。县令一点也不理解,当时就打发王十八上路。王十八也不怎么拒绝,穿着破衣草鞋,上船就走。刘晏渐渐和王十八熟了,就让妻子儿女拜见他,和他坐到一起喝茶用饭。王十八的脸和衣服,一天比一天脏,家里人都暗暗地讨厌他。夫人说:“这个人哪有神异之处?我们何必要如此!”刘晏坚持不懈。离要去的地方还有几百里,王十八得了痢疾,一天到晚极为困乏。船上的地方拥挤狭窄,他又不肯离开刘晏的身边,左右的人都捂着鼻子吃不下饭去,不堪忍受。刘晏却丝毫没有厌倦的表现,只是忧愁悲痛而已。他亲自劝王十八服药吃粥。几天之后,王十八就死了。刘晏又是叹息又是哭泣,为王十八送终的礼仪,没有不完备的地方。就把他葬在路边。一年后,刘晏因为官职更替回朝,又回到衡山县,县令在郊外迎接他。尘好之后县令说:“使君带走的那个种菜的,去了不久又回来了,是他不听使唤吧?”刘晏吃惊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县令说:“走后一个多月就回来了,他说是你吩咐放回来的。”刘晏非常惊骇,当时就走到菜园里来。茅屋虽然还在,却没有见到王十八。邻人说,王十八昨天晚上走了。刘晏更加怨恨,对着茅屋连连下拜,哭着返回来。细推算王十八到县的日期,正是王十八在途中病死的时候。刘晏派人去打开王十八的坟墓,空留有衣服罢了。刘晏几个月以后回到京城,在朝中做官,偶然得了重病,快要断气了,全家人围着哭叫。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看门的跑进来喊道:“有一个人自称是王十八,让我进来通报!”全家人都高兴地跳起来迎接拜见王十八。王十八微笑着来到刘晏躺着的地方。刘晏已经病得好长时间不认人了。王十八就让所有的盖的挡的东西和汤药全都拿走,自己从腰间取出一个葫芦来打开,倒出来三丸小豆大小的药来,用苇筒将半盆水和药引灌进刘晏的口中,并摇动他的身体。过一会儿刘晏肚子里有如雷鸣。再过一会儿他便睁开眼,急忙坐起来,完全不像原先有病的样子。夫人说:“王十八在这里!”刘晏便涕泪交流,扯起衣服再拜,不胜感激的样子。妻子儿女及仆人也都哭了。王十八凄惨地说:“为了报答旧情,所以来救你。这药一丸可延寿十年,到时候我来自己拿。”王十八喝了一碗茶就要走,刘晏坚决请他再留一会儿,他不答应。又想要给他金帛,他又大笑,还是走了。后来刘晏做了宰相,兼管盐铁事务,受一件事情牵连被贬到忠州。三十年了,忽然一天又得了病。王十八又来说要见相公,刘晏非常感动。他把王十八迎进屋,又恳求。王十八说:“你的病马上就好,暂且把那药还回来。”于是他把一两盐扔到水里让刘晏喝。刘晏喝完了就大吐,吐出来三丸药,药的颜色和三十年前吃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王十八要来香汤把三丸药洗了。刘晏的一个堂侄,此时正站在刘晏身边,他就抓了两丸吞下肚去。王十八仔细看了看他笑着说:“你有道气,我本来知道能被你抢去。”王十八快步走出去,并没有告别。刘晏不久就康复了。几个月以后,皇帝下诏书又要起用刘晏,刘晏却死了。 崔希真 大历初,锺陵客崔希真,家于郡西。善鼓琴,工绘事,好修养之术。二年十月初朔夜大雪,希真晨出门,见一老人,衣蓑戴笠,避雪门下。崔异之,请入。既去蓑笠,见神色毛骨,非常人也,益敬之。问曰:“家有大麦面,聊以充饭,叟能是乎?”老父曰:“大麦受四时气,谷之善者也。能沃以豉汁,则弥佳。”崔因命家人具之。间又献松花酒。老父曰:“花涩无味。某野人也,能令其醇美。”乃于怀中取一丸药,色黄而坚。老人以石碎之,置于酒中,则顿甘美矣挂素上,如有所涂,瞬息而罢。崔少顷具馔献,受而不辞。崔后入内,出已去矣。遂践雪寻迹,数里至江,入芦洲中,见一大船,船中数人,状貌皆奇,而樵客在侧。甚人顾笑曰:“葛三乃见逼于伊人。”回谓崔曰:“尊道严师之礼,不必然也。”崔拜而谢之。归视幄中,得图焉。有三人二树一白鹿一药笈,其二人盖方外之状,手执玄芝采药者;一仙;树似柏皆断;笈为风雨所败。枯槁之状,根相连属,皆非常意所及。后将图并丸药,诣茅山,问李涵光天师。天师曰:“此真人葛洪第三子所画也。”李君又曰:“写神人形状于朽木之下,意若得道者寿过松柏也。其药乃千岁松胶也。”(出《原化记》) 唐代宗大历初年,钟陵郡西住着一位叫崔希真的人。他善于弹琴,精于绘画,又喜欢修养道术。大历二年十月初一夜里下大雪。崔希真早晨出门,看见一位老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在门下避雪。崔希真感到奇怪,就请他进来。老人脱去蓑衣,摘下竹笠之后,看他的精神长相,不是个平常人。崔希真对老人更敬重了。他问老人说:“我家里有大麦面,我靠它当饭吃,你老人家能吃这种东西吗?”老头说:“大麦受四时之气,是谷物之中较好的,能浇上一点豉汁,就更好。”崔希真就让家人备饭。备饭其间又献上松花酒。老头说:“这种花酒涩而无味。我是个野人,能让它变得醇美。”于是老人从怀里取去一丸黄色的挺坚硬的药来。用石头把它捣碎,放到酒里,酒就立时变得甜美了。老人又把几丸送给崔希真。崔希真打听这是什么药,老人笑而不答。崔希真进到屋里,从窗子偷偷地看,见老头在帏幄前挂的白绢上涂抹什么,很快就结束了。崔希真不一会儿献上饭食,老人没有推辞就吃起来。崔希真后来又进到屋里,再出来的时候老人已经走了。于是崔希真踏着雪寻找老人的踪迹。走了几里,来到江边,走进长满芦苇的江渚中,看见一条大船,船上有几个人,相貌都很奇特。那个打柴的就站在一边。那人回头笑着说:“葛三是被这个人逼住了!”又回身对崔希真说:“就是尊道严师的礼节,也不必这样!”崔希真下拜致谢。他回去到帏幄中一看,得到一张图。图上有三个人、两棵树、一只白鹿一个药箱。其中两个人是世外异人的样子,手拿玄芝的采药人。一位是仙人。画上的树象柏树,枝干全都折断。药箱被风雨吹打得样子很枯槁。树根连在一起。画上的一切都不是平常可能想到的。后来他拿着图和丸药到茅山,向李涵光天师请教。天师说:“这是仙人葛洪的三儿子画的。”李天师又说:“在朽木下画神仙的形象,意思是,得道成仙的人,寿比松柏还长。那药就是千年松的松胶。” 韦老师 嵩山道士韦老师者,性沉默少语,不知以何术得仙。常养一犬,多毛黄色,每以自随。或独坐山林,或宿雨雪中,或三日五日至岳寺,求斋余而食,人不能知也。唐开元末岁,牵犬至岳寺求食,僧徒争竞怒,问何故复来。老师云:“求食以与犬耳。”僧发怒慢骂,令奴盛残食,与乞食老道士食。老师悉以与犬。僧之壮勇者,又慢骂,欲殴之。犬视僧色怒。老师抚其首。久之,众僧稍引去。老师乃出,于殿前池上洗犬。俄有五色云遍满溪谷。僧骇视之,云悉飞集池上。顷刻之间,其犬长数丈,成一大龙。老师亦自洗濯,服绡衣,骑龙坐定,五色云捧足,冉冉升天而去。僧寺作礼忏悔,已无及矣。(出《惊听录》) 嵩山道士韦老师,性情沉默,少言寡语,不知他凭着什么样的道术成了神仙。他曾经养了一只狗,是黄色的,毛很多,常常让它跟在身边。他有时候独自坐在山林里,有时候宿在雨雪之中,有时候每隔三天五天就到嵩山上的寺里去,要剩饭吃。人们不知道他的行踪。唐玄宗开元末年,他牵着狗到山上的寺里要饭吃,和尚们生气地辱骂他,责问他为什么又来。韦老师说:“我要饭喂狗而已。”和尚让奴仆盛剩饭给要饭的老道士吃。韦老师全喂了狗。有一个健壮胆大的和尚又大骂,想打韦老师。那狗见了和尚的表现也生气了,韦老师抚摸它的头安慰它,过了一会儿,和尚们渐渐走了,韦老师这才从寺里出来,在殿前的水池里洗那只狗。顷刻间有五色云布满山谷。和尚们吃惊地看着这些云。云彩全都飞来集中在水池之上。顷刻之间,那只狗长成几丈长,成为一条大龙。韦老师也自己洗净身体,穿绸子衣服,骑到龙背上坐好,五色云捧着他们,慢慢地升到天上去了。僧寺里举行仪式表示忏悔,已经来不及了。 麻阳村人 辰州麻阳县村人,有猪食禾,人怒,持弓矢伺之。后一日复出,人射中猪,猪走数里,入大门。门中见室宇壮丽,有一老人,雪髯持杖,青衣童子随后,问人何得至此。人云“猪食禾,因射中之,随逐而来。”老人云:“牵牛蹊人之田而夺之牛,不亦甚乎。”命一童子令与人酒饮。前行数十步,至大厅,见群仙,羽衣乌帻,或樗蒲,或奕棋,或饮酒。童子至饮所。传教云:“公令与此人一杯酒。”饮毕不饥。又至一所,有数十床,床上各坐一人,持书,状如听讲。久之却至公所。公责守门童子曰:“何以开门,令猪得出入而不能知。”乃谓人曰:“此非真猪。君宜出去。”因命向童子送出。人问老翁为谁。童子云:“此所谓河上公,上帝使为诸仙讲《易》耳。”又问君复是谁。童子云:“我王辅嗣也,受《易》已来,向五百岁,而未能通精义。故被罚守门。”人去后,童子蹴一大石遮门,遂不复见。(出《广异记》) 辰州麻阳县有一位村民,因为有一头猪吃了他家的庄稼,他很生气,就拿着弓箭等在那里。后来有一天猪又来了,这人射中了那猪。猪跑出几里,走进一家大门。门里的屋宇很壮丽。有一位老人迎出来。这老人的胡须雪白,拄着拐杖,青衣童子跟在他身后。他问村民为什么能到这里来。村民说,猪吃了他的庄稼,他射中了猪,追猪追到这里来。老人说:“有人牵牛走路踩了地里的禾苗,就把人家的牛抢去,这不是太过分了吗?”老人让一个童子给这个人酒喝。往前走了几十步,来到一个大厅,看到一群仙人。仙人们穿着羽毛衣服,戴着黑色头巾。有的在玩牌,有的在下棋,有的在喝酒。童子走到喝酒的地方,说道:“老人让给这个人一杯酒喝。”这个人喝了一杯酒之后,就不觉得饿了。又来到一个地方,有几十张坐榻,每张坐榻上都坐着一个人,每人拿着书,样子像在听讲。过了一会儿,又回到老人那地方。老人责备守门的童子说:“你为什么开门,让猪跑进跑出还不知道?”于是对村民说:“这不是真猪,你应该出去了。”于是就让童子把这个人送出去。这个人问那老头是谁,童子说:“这是河上公,上帝派他来给神仙们讲《易经》。”又问童子是谁,童子说:我叫王辅嗣,学习《易经》快五百年,而没有能理解精通它的要义,所以被罚在这里守门。这个人走后,童子踢一块大石头挡上门,就再也看不见猪来吃庄稼了。 慈心仙人 唐广德二年,临海县贼袁晁,寇永嘉。其船遇风,东漂数千里,遥望一山,青翠森然,有城壁,五色照曜。回舵就泊,见精舍,琉璃为瓦,玳瑁为墙。既入房廊,寂不见人。房中唯有胡子二十余枚,器物悉是黄金,无诸杂类。又有衾茵,亦甚炳焕,多是异蜀重锦。又有金城一所,余碎金成堆,不可胜数。贼等观不见人,乃竞取物。忽见妇人从金城出,可长六尺,身衣锦绣上服紫绡裙,谓贼曰:“汝非袁晃党耶?何得至此?此器物须尔何与,辄敢取之!向见子,汝谓此为狗乎?非也,是龙耳。汝等所将之物,吾诚不惜,但恐诸龙蓄怒,前引汝船,死在须臾耳!宜速还之。”贼等列拜,各送物归本处。因问此是何处。妇人曰:“此是镜湖山慈心仙人修道处。汝等无故与袁晁作贼,不出十日,当有大祸。宜深慎之。”贼党因乞便风,还海岸。妇人回头处分。寻而风起,群贼拜别,因便扬帆。数日至临海。船上沙涂不得下,为官军格死,唯妇人六七人获存。浙东押衙谢诠之配得一婢,名曲叶,亲说其事。(出《广异记》) 唐代宗广德二年,临海县有一个叫袁晁的贼寇去骚扰永嘉,他的船遇上大风,向东漂出几千里。远远望见一座山。山上的树木青翠茂密,还有五色闪耀的城墙。他便把船停到山下。上山见到一所很精美的房舍,用琉璃做的瓦,用玳瑁砌的墙。走进房廊,很静,看不到人,屋里只有二十多只小狗崽。器物全是用黄金制做的,没有各种杂物。又有被褥,也很有光彩,大多是西蜀出产的贵重织锦。还有一所金子城,多余的零碎金子一堆一堆的,数不胜数。贼人见屋里没人,就争抢着拿东西。忽然发现一位妇人从金子城里走出来。她能有六尺高,身上穿着锦绣上衣,紫色丝绸裙子。她对贼人们说:“你们不是袁晁的同伙吗?怎么能到这里来?这些东西并不是留给你们的,你们就敢拿?刚才见到的小狗,你们以为是狗吧?不是的,那是龙啊!你们拿走的东西,我实在不珍惜,但是恐怕那些龙压不住怒火,前去拉你们的船,你们就死在眼前了。你们应该马上回去!”贼人们站成一排下拜,各把东西送回原处。于是就问这是什么地方,妇人说:“这是镜湖山慈心仙人修道的地方,你们无缘无故就跟着袁晁做贼,不出十天得有一场大祸,应该特别小心。”贼人们于是乞求妇人刮一阵顺风,让他们回到海岸。妇人回头布置一下,不一会儿就起了风。贼人们下拜告别,于是就扬帆起程,几天就回到临海县。船被搁浅在泥沙之中走不脱,贼寇全被官兵打死了,只剩下六七个妇人活了下来。浙东县押衙的谢诠之分配到一个奴婢,名字叫曲叶,是她亲口讲的这件事。 卷第四十 神仙四十 卷第四十神仙四十 巴邛人章仇兼琼石巨李山人陶尹二君许碏杨云外杜悰南岳真君 巴邛人 有巴邛人,不知姓。家有桔园,因霜后,诸桔尽收。余有二大桔,如三四斗盎。巴人异之,即令攀摘,轻重亦如常桔,剖开,每桔有二老叟,须眉皤然,肌体红润,皆相对象戏,身仅尺余,谈笑自若,剖开后,亦不惊怖,但与决赌。赌讫,叟曰:“君输我海龙神第七女发十两,智琼额黄十二枚,紫绢帔一副,绛台山霞实散二庾,瀛洲玉尘九斛,阿母疗髓凝酒四锺,阿母女态盈娘子跻虚龙缟袜八两,后日於王先生青城草堂还我耳。”又有一叟曰:“王先生许来,竟持不得。信中之乐,不减商山;但不得深根固蒂,为摘下耳。”又一叟曰:“仆饥矣,须龙根脯食之。”即於袖中抽出一草根,方圆径寸,形状宛转如龙,毫厘罔不周悉,因削食之,随削随满。食讫,以水噀之,化为一龙,四叟共乘之,足下泄泄云起,须臾风雨晦冥,不知所在。巴人相传云:“百五十年已来如此,似在隋唐之间,但不知指的年号耳。”(出《玄怪录》) 巴邛有一个人,不知姓什么。他家有一座桔子园。下霜之后,许多桔子都收下来了。还剩下两个很大的桔子,像能容三、四斗那样大的罐。巴邛人觉得这两个桔子很奇怪,便让人上去摘下来。它们的重量也和平常的桔子一样。把桔子剖开,每个桔子里都有两个老头儿,胡须眉毛都是白色的,全身肌肤红润,都面对面下象棋,身高只有一尺多,侃侃而谈,笑声朗朗,神态自若。桔子剖开之后,他们也不惊慌,照样和对方赌胜负。赌完之后,一个老头儿说:“你输给我海龙神第七个女儿的头发十两、智琼额黄十二枚、紫色绢披肩一副、绛台山的霞实散二庾(古代容量单位一庾为十六斗)、瀛洲的玉尘九斛(古代容量单位,十斗为一斛)、阿母疗髓凝酒四盅、阿母女态盈娘子跻虚龙白袜八双。后天在王先生青城草堂给我罢。”又有一个老头儿说:“王先生答应来,终究等不及了。桔中的乐趣,与商山相比并不减色,只是不能深根固蒂,还是让人家给摘下来了。”又一个老头儿说:“我饿了,需要吃龙根脯了。”说完就在衣袖中抽出一个草根,大小一寸左右,形状宛转像龙一样,头尾具备丝毫不差。老头儿就削着它吃,边削边长,完整如初。老头吃完,口含清水喷它,就变成一条龙。四个老头儿一起骑上,龙的爪下排出云雾,片刻之间风雨茫茫,四个老头儿和龙不知哪里去了。一百五十年来巴人一直如此相传。此事好像是在隋唐之间,但没有指明具体年号。章仇兼琼 章仇兼琼尚书镇西川,常令左右搜访道术士。有一鬻酒者,酒胜其党,又不急於利,赊贷甚众。每有纱帽藜杖四人来饮酒,皆至数斗,积债十余石,即并还之。谈谐笑谑,酣畅而去。其话言爱说孙思邈。又云:“此小儿有何所会。”或报章仇公。乃遣亲吏候其半醉,前拜言曰:“尚书令传语:‘某苦心修学,知仙官在此,欲候起居,不知俯赐许否。’”四人不顾,酣乐如旧。逡巡,问酒家曰:“适饮酒几斗?”曰:“一石。”皆拍掌笑:“太多。”言讫,不离席上,已不见矣。使者具报章仇公,公遂专令探伺。自后月余不至。一日又来,章仇公遂潜驾往诣,从者三四人,公服至前,跃出载拜。公自称姓名,相顾徐起,唯柴烬四枚,在於坐前。不复见矣。时玄宗好道,章仇公遂奏其事,诏召孙公问之。公曰:“此太白酒星耳,仙格绝高,每游人间饮酒,处处皆至,尤乐蜀中。”自后更令寻访,绝无踪迹。(出《逸史》) 章仇兼琼尚书镇守西川,经常派他的手下人察访道家术士。有一个卖酒的人,他的酒好,胜过他的同行。他又不着急用钱,所以赊欠他酒钱的人很多。经常有四个戴着纱帽拄着藜茎拐杖的人来饮酒。他们的酒量都多至几斗,积累的酒债达到十多石,就一起还给酒家。他们总是谈笑诙谐风趣,饮至尽兴而去。他们谈话喜欢谈论孙思邈,一再说这个小子会什么?有人把此事报告给章仇公。章仇公就派他的亲信役吏前去,等到他们四人喝到半醉,上前拜见说:“章仇尚书让传他的话:‘我苦心修行学习,知道仙官在这里,想在你们的身边侍候起居,不知肯屈尊应允否?’”那四人闻而不顾,照样尽兴饮酒作乐。一会儿,他们问酒家说:“刚才我们喝几斗酒了?”酒家回答说:“一石了。”他们都拍掌大笑说:“太多了!”说完,没见他们离开席位,已经不见了。章仇公派去的人把所见都报告给章仇公。章仇公于是派专人去打探他们的消息。从这以后,他们一个月没来。有一天又来了。章仇公听到报告后就秘密地亲自前往,有三、四个人跟随。穿着公服来到他们跟前,跃出参拜。章仇公说出自己姓名。那四人相互看了看慢慢地站起,人已不见,只有四根柴烬立在座位之前。从此以后,他们再不出现了。当时唐玄宗皇帝喜好道术,章仇公就向玄宗皇帝奏明了这件事。唐玄宗下诏召见孙公询问此事。孙公说:“这是太白酒星,仙人品格极高,常常漫游人间饮酒,各处都去,尤其喜欢蜀中。”从此以后唐玄宗皇帝更加派人四处寻访,但却没有一点踪迹。 石巨 石巨者,胡人也,居幽州。性好服食。大历中,遇疾百余日,形体羸瘦,而神气不衰。忽谓其子曰:“河桥有卜人,可暂屈致问之。”子还云:“初无卜人,但一老姥尔。”巨云:“正此可召。”子延之至舍。巨卧堂前纸槅中。姥径造巨所,言甚细密。巨子在外听之,不闻。良久姥去。后数日,旦有白鹤从空中下,穿巨纸槅,入巨所,和鸣食顷,俄升空中,化一白鹤飞去。巨子往视之,不复见巨。子便随鹤而去,至城东大墩上,见大白鹤数十,相随上天,冉冉而灭。长史李怀仙,召其子问其事,具答云然。怀仙不信,谓其子曰:“此是妖讹事,必汝父得仙。吾境内苦旱,当为致雨,不雨杀汝。”子归,焚香上陈。怀仙使金参军赍酒脯,至巨宅致祭。其日大雨,远近皆足。怀仙以所求灵验,乃於巨宅立庙,岁时享祀焉。(出《广异记》) 石巨,是胡人,居住在幽州,喜好服食。唐代宗大历年间,得病病了一百多天,身体虽然消瘦,但精神不减。一天,忽然对他的儿子说:“河桥有卜卦的人,可暂且委屈他,把他召来问一问。”他的儿子回来说:“并没有什么卜卦的人,只有一个年老的妇人而已。”石巨说:“正是这个人,可以呼唤来。”石巨的儿子邀请老妇人到家里。石巨躺在正屋前的纸槅中,老妇人直接到石巨的住处去。同石巨说话的声音很细很小。石巨的儿子在外面听他们说话,但听不见。过了好长时间,老妇人才离开。后几天,早晨有一只白鹤从空中下来,穿过石巨的纸槅,进入石巨的住处,和鸣了大约有一顿饭的工夫。过了一会儿,声音升到空中,变成一只白鹤飞走了。石巨的儿子去看他,不见石巨了。石巨的儿子便追随白鹤而去。到了城东的大土堆上,看见几十只大白鹤,一个跟一个地飞上天,慢慢飞远消失了。长史李怀仙,呼唤石巨的儿子,询问那件事。石巨的儿子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但李怀仙不信,对他的儿子说:“这是妖讹之事,你父亲如果真是得道成仙了,我们境内大旱,你父亲就应该给我们送雨来,如果天不下雨就杀你。”石巨的儿子回来,焚香上告苍天。李怀仙派金参军拿着酒脯,到石巨的住宅来,进行祭祀。那天下了大雨,远近的雨水都很充足。李怀仙因为所求很灵验,就在石巨的住宅立了庙,每年都按时节用酒食在那里进行祭祀。 李山人 李中丞汶,在朝日,好术士。时李山人寓居门馆,汶敬之。汶有子数人,其长曰元允,先与襄阳韦氏结婚,乃自京之襄阳,远就嘉会。发后,山人白汶曰:“贤郎有厄,某能相救;只要少时不交人事,以图静处。”汶许之。山人别居,良久出曰:“贤郎厄已过;然所乘马死,从者毙其一。身少见血,余无大损。汶疑信半之,乃使人至襄州,沿路侦候。使回得信云:“中道过大桥,桥坏,马死奴毙。身为横木决破颐颌间,少许出血,寻即平复。”公叹异之。后忽辞云:“某久此为客,将有没化之期。”但益怅然。汶曰:“何忽若是?”曰:“运数且尔,亦当委顺。”汶曰:“然可少留乎?”曰:“可。”汶固留之,月余又云:“欲遂前期。”汶又留半月。曰:“此须去矣。”乃晨起,与汶诀别。其后诸相识人家,皆云:“同日见李山人来告别。初别时曰:“某有少事,欲言之於第三郎君。”问何事。乃云:“十五年后,於昆明池边,见人家小儿颊有疵者,即某身也。”乃行。其后亦不知所之。(出《原化记》)中丞李汶,在朝为官的日子,喜爱术士。当时李山人寓居李汶门馆,李汶很敬重他。李汶有好几个儿子,他的长子名叫元允,先和襄阳韦氏定亲,于是从京城到襄阳,离家远行就婚。出发以后,李山人告诉李汶说:“你的儿子路途有灾难,我能相救,只是暂时需要不与别人交际应酬,因此我希望能有一个清静的环境。”李汶答应了他,李山人就另居别处。过了好长时间,李山人出来对李汶说:“你儿子的灾难已经过去了,但是他所骑的马死了,跟随的仆人死了一个,他身上出了少许血。其余没有大的损失。”李汶对此半信半疑,就派人到襄州去,沿路探听查访验证。使者获得确实的消息回来说:“中途过大桥,桥坏了,公子骑的马死了,跟随的奴仆也死了一个,公子的面颊和下巴之间被横木划破,出了少量的血,不久就痊愈了。”李汶对此惊叹异常。后来李山人忽然向李汶辞别说:“我长久在这里做门客,将要到殁化的期限了。”心里非常难过。李汶说:“怎么忽然至于这样啊!”李山人说:“运数将是这样,也委实应当顺从。”李汶又说:“然而,还可以少留一段时间吗?”李山人说:“可以。”李汶因此留下他。过了一个多月,李山人又说要实现前言。李汶又留了半个月。李山人说:“这回必须离开了。”于是他早晨起来,与李汶辞别。那以后许多与李山人相识的人家都说,同是那一天看见李山人来到自己家告别。李山人最初在李汶家告别时说:“我有点小事,要告诉给三公子。”问他是什么事?却说:“十五年后,在昆明池边,看见人家小孩面颊有个小疤痕的,就是我的转世之身。”说完就走了,以后也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陶尹二君 唐大中初,有陶太白、尹子虚老人,相契为友。多游嵩华二峰,采松脂茯苓为业。二人因携酿酝,陟芙蓉峰,寻异境,憩于大松林下,因倾壶饮,闻松稍有二人抚掌笑声。二公起而问曰:“莫非神仙乎?岂不能下降而饮斯一爵!”笑者曰:“吾二人非山精木魅,仆是秦之役夫,彼即秦宫女子。闻君酒馨,颇思一醉。但形体改易,毛发怪异,恐子悸栗,未能便降。子但安心徐待,吾当返穴易衣而至,幸无遽舍我去。”二公曰:“敬闻命矣。”遂久伺之。忽松下见一丈夫,古服俨雅;一女子,鬟髻綵衣。俱至。二公拜谒,忻然还坐。顷之,陶君启神仙何代人,何以至此?既获拜侍,愿怯未悟。古丈夫曰:“余秦之役夫也,家本秦人,及稍成童,值始皇帝好神仙术,求不死药,因为徐福所惑,搜童男童女千人,将之海岛。余为童子,乃在其选,但见鲸涛蹙雪,蜃阁排空,石桥之柱欹危,蓬岫之烟杳渺,恐葬鱼腹,犹贪雀生。於难厄之中,遂出奇计,因脱斯祸。归而易姓业儒,不数年中,又遭始皇煨烬典坟,坑杀儒士,搢绅泣血,簪绂悲号。余当此时,复是其数。时於危惧之中,又出奇计,乃脱斯苦。又改姓氏为板筑夫,又遭秦皇欻信妖妄,遂筑长城,西起临洮,东之海曲。陇雁悲昼,塞云咽空。乡关之思魂飘,砂碛之劳力竭。堕指伤骨,陷雪触冰。余为役夫,复在其数。遂於辛勤之中,又出奇计,得脱斯难。又改姓氏而业工,乃属秦皇帝崩,穿凿骊山,大修茔域,玉墀金砌,珠树琼枝,绮殿锦宫,云楼霞阁。工人匠石,尽闭幽隧。念为工匠,复在数中,又出奇谋,得脱斯苦。凡四设权奇之计,俱脱大祸。知不遇世,遂逃此山,食松脂木实,乃得延龄耳。此毛女者,乃秦之宫人,同为殉者。余乃同与脱骊山之祸,共匿於此。不知於今经几甲子耶?”二子曰:“秦於今世,继正统者九代千余年。兴亡之事,不可历数。”二公遂俱稽颡曰:“余二小子,幸遇大仙。多劫因依,使今谐遇。金丹大药,可得闻乎?朽骨腐肌,实翼庥荫。”古丈夫曰:“余本凡人,但能绝其世虑,因食木实,乃得凌虚。岁久日深,毛发绀绿,不觉生之与死,俗之与仙。鸟兽为邻,猱狖同乐。飞腾自在,云气相随。亡形得形,无性无情。不知金丹大药为何物也。”二公曰:“大仙食木实之法,可得闻乎?”曰:“余初饵柏子,后食松脂,遍体疮疡,肠中痛楚。不及旬朔,肌肤莹滑,毛发泽润。未经数年,凌虚若有梯,步险如履地。飘飘然顺风而翔,皓皓然随云而升。渐混合虚无,潜孚造化。彼之与我,视无二物。凝神而神爽,养气而气清。保守胎根,含藏命带。天地尚能覆载,云气尚能欝蒸,日月尚能晦明,川岳尚能融结。即余之体,莫能败坏矣。”二公拜曰:“敬闻命矣。”饮将尽,古丈夫折松枝,叩玉壶而吟曰:“饵栢身轻叠嶂间,是非无意到尘寰。冠裳暂备论浮世,一饷云游碧落间。”毛女继和曰:“谁知古是与今非,闲蹑青霞远翠微。箫管秦楼应寂寂,彩云空惹薜萝衣。”古丈夫曰:“吾与子邂逅相遇,那无恋恋耶?吾有万岁松脂,千秋柏子少许,汝可各分饵之,亦应出世。”二公捧授拜荷,以酒吞之。二仙曰:“吾当去矣!善自道养,无令泄漏伐性,使神气暴露于窟舍耳。”二公拜别,但觉超然,莫知其踪去矣。旋见所衣之衣,因风化为花片蝶翅而扬空中。陶尹二公,今巢居莲花峰上,颜脸微红,毛发尽绿,言语而芳馨满口,履步而尘埃去身。云台观道士,往往遇之,亦时细话得道之来由尔。(出《传奇》) 唐宣宗大中初年,有陶大白、尹子虚二位老人,相互之间情投意合,成为要好朋友。他们多半是游览嵩山和华山,以采集松脂和茯苓为业。他们携带着酿造的好酒,登芙蓉峰,寻找奇异的地方。他们在大松树下休息,顺便倒出酒壶中的酒开怀畅饮。忽然听到松树梢上有两个人拍掌大笑。陶、尹二公站起身来发问说:“莫非你们是神仙吗?能不能落下来饮一杯酒?”大笑的人说:“我们二人不是山精木怪。我是秦朝的役夫,她是秦朝宫中的宫女。闻到你们酒的香气,很想一醉。只是因为我们的形体改变,毛发怪异,唯恐你们害怕,没能随便落下去。你们只需安心地稍等片刻,我们回洞换了衣服就来,希望不要急忙舍弃我们而去。”陶、尹二公说:“我们敬听仙人之命。”于是长时间在那里等待他们。忽然松树下出现一个男子,身穿古服,庄重雅致。一个女子,头梳环形发结,身着彩衣,一起来了。陶、尹二公起身参拜。他们愉快地围坐在一块儿。过了一会儿,陶公开口问二位神仙是什么朝代人,因为什么到了这里。既然我们能得到拜见、侍候神仙的机会,请帮我们弄通还未领悟的道理。古男子说:“我是秦朝的役夫,家本陕西人。等到渐渐长成儿童,碰上始皇帝好神仙术,寻找长生不死药。因而被徐福迷惑,搜寻童男童女一千人,将送到海岛上去。我是童子,是在挑选之列。只见海上鲸鱼掀起惊涛骇浪,如同天降急促飞雪,海市蜃楼排在空中,犹如石桥的柱石倾倒,蓬莱峰峦的云雾也变得虚无缥渺。由于害怕葬身鱼腹,还贪恋人生,就在灾难之中想出一条奇计,趁机逃脱了这场灾祸。回来以后就更名改姓,从事儒业。不几年,又遇到秦始皇焚烧典籍文献,活埋杀害儒生。当时缙绅泣泪成血,簪绂哭天喊地。我正在这里从事于儒业,又正好是那行列中的一个。当时在危险恐惧之中,又想出一条奇计,才逃脱了这场苦难。之后,我又更名改姓当筑造泥墙的苦工。又遇上秦始皇帝忽然听信妖言妄说,于是又修筑长城,西起临洮,东到海曲。当时的情景是:陇中鸿雁白昼悲鸣,边塞愁云密布天空。近关思乡之情使人魂魄飘散,沙漠的劳苦使人精疲力竭,毁落脚趾,损伤骨骼,趴冰卧雪,苦不堪言。我是役夫,又正好在这个行列之中,就在辛苦的劳役之中,我又想出一条奇计,才摆脱了这场灾难。之后,我又改名换姓当工匠,却跟着的是秦始皇帝死了,大兴土木,穿凿骊山,广修墓地,玉铺平地,金砌阶台,珍珠做树,美玉为枝,楼台殿阁,豪华异常。而工人石匠,全都封闭在墓地下面幽冥般的通道之中。自己是个工匠,又在这个行列中,就又想出一个奇特的计谋,才摆脱了这场苦难。总共四次奇特的计谋,都逃脱了大祸。我知道生不遇世,于是逃到这座山,吃松脂和树木果实,才得以延年益寿。这个姓毛的女子,是秦朝的宫女。和我一样,是殉葬的人,我于是和她一起逃脱了骊山灾祸,共同隐藏在这里。不知到现在经过了多少甲子了。”陶、尹二人说:“秦到现在,继承正统的有九个朝代,长达一千多年,其中兴亡的事,数不胜数。”陶、尹二公于是都以额碰地参拜说:“我们两个小子,有幸遇见大仙,屡经劫难,由此有了依托。既然让我们融洽相遇,那金丹大药之事,可以让我们听一听吗?我们是俗骨凡胎,老朽不堪,确实需要庇荫保护。”古男子说:“我本来是凡人,只是能够断绝那些世上的忧虑,因为吃树木的果实,才能够高入天空。年深日久,毛发由黑就成红绿,不知道生和死、俗和仙,与鸟兽为邻,和猴子同乐,飞腾自由自在,云气相随,失去形体还会得到形体,没有性也没有情,不知道金丹大药是什么东西。”陶、尹二公说:“大仙吃树木果实的方法,可以让我们听一听吗?”古男子说:“我开始吃柏树子,后来吃松脂,全身长满了疮疡,腹中疼痛,不到一个月,皮肤明亮光滑了,毛发油润有了光泽。没有经过几年,升入高空就像有梯子一样,走险路就像走平地一样,轻飘飘的好像浮在空中顺风飞翔,在广阔无边的天空中随云而升。渐渐混合虚无,潜伏造化。你和我,在我看来,不是两个物体。集中精神就精神爽朗,静心养气就元气清爽。保守住胎根,含藏住命带,虽然天地还能够覆载,云气还能够欝蒸,日月还能够晦明,川岳还能够融解。就是我的身体不能败坏。”陶、尹二公拜谢说:“敬听仙人之命。”酒将要喝完的时候,古男子折下一棵松枝,敲打玉壶并吟诗说:“吃柏子身体轻健,住在山峦叠嶂间,不愿意招惹是非去到人世尘寰,暂时装备衣冠论说空虚不实的尘世,一会儿还是遨游在碧云天。”毛氏女子接着和诗说:“谁能知道古今究竟谁是与谁非,闲暇脚踏青霞远游青翠掩映的深山,秦楼的箫管应该是寂静无声,彩云白白地挑逗薜萝衣衫。”古男子说:“我和你们邂逅相遇,那能不留恋呢?我有一点儿万年的松脂和千年的柏子,你们可以各分一半把它吃了,你们也该走出尘世。”陶、尹二公拜谢双手接过,用酒吞吃了。二位仙人说:“我们应当走了,你们要好好地自己修真养性,不要漏泄伐性,让神气暴露在窟舍。”陶、尹二公与二位仙人拜别,只觉得超然世外,不知他们的踪迹到何处了,不久看他们所穿的衣服,被风一吹都变成了花片蝶翅,飞扬在空中。陶、尹二公,现在巢居在莲花峰上,脸色微微发红,毛发全变成了绿色,说话满口喷发芬芳的香气,履步而尘土离开身体。云台观的道士,经常遇见他们。他们也时常细致地述说他们得道的原因。 许碏 许碏,自称高阳人也。少为进士,累举不第。晚学道于王屋山,周游五岳名山洞府。后从峨眉山经两京,复自襄汴,来抵江淮,茅山天台,四明仙都,委羽武夷,霍桐罗浮,无不遍历。到处,皆于石崖峭壁人不及处题云:“许碏自峨眉山寻偃月子到此。”睹笔踪者,莫不叹其神异,竟莫详偃月子也。后多游芦江间,常醉吟曰:“阆苑花前是醉乡,踏翻王母九霞觞。群仙拍手嫌轻薄,谪向人间作酒狂。”好事者或诘之。曰:“我天仙也。方在昆仑就宴,失仪见谪。”人皆笑之,以为风狂。后当春景,插花满头,把花作舞,上酒家楼醉歌,升云飞去。(出《续神仙传》) 许碏,自己说是高阳人。青年时期认真读书为进士作准备,但是屡次应举不第。晚年在王屋山学道,周游过五岳名山洞府。后来从峨眉山经两京,又由襄汴来到江淮,茅山、天台山、四明山、仙都山、委羽山、武夷山、霍桐山、罗浮山,没有不游遍的。所到之处,都在悬崖峭壁、人上不去的地方,题字说:许碏自峨眉山寻偃月子到此。目睹他笔迹的人,没有不赞叹他的神异的,但终究不知道偃月子是谁。许碏后来多半是漫游在芦江一带。他经常酒醉吟诗说:“阆苑花前是醉乡,踏翻王母九霞觞。群仙拍手嫌轻薄,谪向人间作酒狂。”好事的人问他这首诗是什么意思。他说:“我是天仙,方才在昆仑山上参加宴会,因为有失礼仪被贬谪下凡。”人们都笑他,认为他是发狂说疯话。后来正值春天景色,他满头插着鲜花,手握花束起舞,到酒家楼上去醉酒作歌,升上彩云飞走了。 杨云外 唐乾宁中,云安县汉城宫道士杨云外,常以酒自晦,而行止异常。前进士钱若愚甚敬之。一旦斋沐诣其山观,宿于道斋。翌日虔诚敛袵而白之曰:“师丈,小子凡鄙,神仙之事,虽聆其说,果有之乎?”杨曰:“有之,我即其人也。若示以飞空蹑虚,履水蹈火,即日有千万人就我,不亦烦亵乎!”因腾跃上升,冉冉在空中,良久而下。若愚稽颡,自是信有神仙矣。(出《北梦琐言》) 唐昭宗乾宁年间,云安县汉城宫的道士杨云外,经常用喝酒隐晦自己,然而言行举止不同平常。前进士钱若愚非常敬重他。一天,钱若愚斋戒沐浴后到杨云外的山观,晚上住在道观的斋房里。第二天,整一整衣襟虔诚地对杨云外说:“师丈,小子凡俗浅陋,关于神仙的事,虽然聆听了他们的一些传说,果真有这种事情吗?”杨云外回答说:“有这种事情,我就是传说的那样人。如果显示出飞空蹑虚、履水蹈火的本领,那样就会每天有成千成万的人靠近我,不是使人厌烦吗?”说完,杨云外就飞跃腾空,慢慢地在空中上升,很长时间才下来。钱若愚以额碰地伏地叩拜,从这以后相信有神仙了。 杜悰 杜悰公悰,为小儿时,常至昭应观,与群儿戏于野。忽有一道士,独呼悰,以手摩挲曰:“郎君勤读书,勿与诸儿戏。”指其观曰:“吾居此,颇能相访否?”既去。悰即诣之。但见荒凉,他无所有。独一殿巍然存焉,内有老君像。初道士半面紫黑色,至是详视其像,颇类向所见道士。乃半面为漏雨所淋故也。(出《玉泉子》) 邠公杜悰,小时候,常到昭应观,和很多儿童在观外野地里游戏。忽然有一个道士,只招呼杜悰,用手抚摩他说:“公子应该勤奋读书,不要和那些小孩子游戏。”道士又指着那座观说:“我住在这,你能不能去看望我?”道士说完就离开了。杜悰马上就到观内去看望道士。进观之后,只见一片荒凉,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殿宇立在那里,内有老君的塑像。方才看见那个道士的半边脸是紫黑色的。到这详细看那老君塑像,很像方才他看见的那个道士。是塑像的半边脸被漏雨所淋的缘故。 南岳真君 南岳道士秦保言,勤于焚修。曾白真君云:“上仙何以须纸钱?有所未谕。”既而夜梦真君曰:“纸钱即冥吏所藉,我又何须此。”由是岳中益信重之。(出《北梦琐言》) 南岳衡山的道士秦保言,在焚香修行方面很勤奋。他曾经问真君说:“上仙因为什么需要纸钱呢?我有些不理解”不久秦保言夜里梦见真君说:“纸钱就是冥府官吏要人进贡的,我又怎么需要这个。”由于这个原因,南岳山中更加相信敬重南岳真君。 卷第四十一 神仙四十一 卷第四十一神仙四十一 薛尊师王老黑叟刘无名 薛尊师 薛尊师者,家世荣显。则天末,兄弟数人。皆至二千石。身为阳翟令。而数年间,兄弟沦丧都尽,遂精心归道,弃官入山,妻儿悉弃。召同志者,唯有邑小胥唐臣愿从之。杖策负囊,往嵩山口。忽遇一人。自山而出。自云求道之人,姓陈。云如近有仙境。薛遂求问其路。陈曰:“吾有小事诣都,约三日而回。回当奉导。君且於此相待。”薛与唐子止於路口。陈至期而至。陈曰:“但止於此,吾当入山求之。知所诣,即来相报。”期以五日,既而过期,十日不至。薛曰:“陈生岂相绐乎?吾当自往。”遂缘磴入谷三四十里。忽於路侧见一死人,虎食其半,乃陈山人也。唐子谓尊师曰:“本入山为求长生,今反为虎狼之餐。陈山人尚如此,我独何人?不如归人世以终天年耳。”尊师曰:“吾闻嵩岳本灵仙之地,岂为此害?盖陈山人所以激吾志也。汝归,吾当终至。必也不幸而死,终无恨焉。”言讫直往,唐亦决意从之。夜即宿於石岩之下,昼则缘磴而行。数日,忽见一岩下,长松数百株,中有道士六人,如修药之状。薛遂顶礼求诸。道士曰:“吾虽至此,自服药耳。亦无术可以授君。”俄睹一禅室中,有一老僧。又礼拜求问。僧亦无言。忽於僧床下见藤蔓缘壁出户。僧指蔓视。薛遂寻蔓出,具蔓傍岩壁不绝,经两日犹未尽,忽至流泉。石室中有道士数人,围棋饮酒,其陈山人亦在。笑谓薛曰:“何忽而至?子之志可教也。”遂指授道要。亦见俗人於此伐薪采药不绝。问其所,云“终南山紫阁峰下,去长安城七十里。”尊师道成后入京,居于昊天观,玄风益振。时唐玄宗皇帝奉道,数召入内礼谒。开元末,时已百余岁,忽告门人曰:“天帝召我为八威观主。”无病而坐亡,颜色不变。遂于本院中造塔,不塞塔户。每至夜,辄召弟子唐君,告以修行之术。后以俗人礼谒烦杂,遂敕塞其塔户。唐君后亦为国师焉。(出《原化记》) 薛尊师,家世荣耀显贵,武则天末年,他们兄弟几人,俸禄都达到两千石。他本身做阳翟县令。但几年之间,他的兄弟们,死的死,亡的亡,都没了。于是他决心皈依道教。放弃官职进入深山,连妻子儿女都抛弃了。招集志趣相同的人,只有县里的低级小官吏唐臣,愿意跟随他。他们手持拐杖背着行囊,向嵩山山口走去。路上忽然遇见一个人,从山里面出来。这人自己说是求道的,姓陈,并说他知道附近有仙境。薛尊师就求问去仙境的道路。姓陈的人说:“我有小事到都城去,大约三天就回来了,回来后给你们作向导,你们暂且在这里等候。”薛尊师和唐臣就停在路口。姓陈的人到约定的日子就回来了。说:“你们先停在这里,我先进山寻找那个地方,知道了前往的地方,立刻回来相告。”当时约定以五天为期限,可已经过了期限,十天还没来。薛尊师说:“陈生难道是欺骗我们吗?我应当自己去。”于是沿着石头台阶进入山谷,大约走了有三四十里,忽然在路旁看见一个死人,已经被虎吃了一半,这个人正是陈山人。唐臣对薛尊师说:“本来入山是为了寻求长生不死的,现在反倒成为虎狼之食了。陈山人尚且如此,我们算什么人呢?不如回到人世间而终天年罢了。”薛尊师说:“我听说嵩山本是神灵仙人居住的地方,怎么会受这种伤害。大概是陈山人用这个激励我们的意志,你回去吧,我一定要坚持到底,倘若也是不幸而死,那死也不遗憾了。”说完一直往前走去。唐臣也决定跟他去。夜晚就宿在石壁下面,白天沿着石磴向上。过了几天,忽然看见一面岩石下面,长了几百株松树,松林中有六个道士,象炼制药材的样子。薛尊师就叩拜请求各位道士。道士说:“我们虽然到了这里,不过自己服药罢了,也没有什么道术可以传授给你们。”一会儿,看见一个禅室中有一个年老和尚。薛尊师又向和尚叩拜求教。和尚也不说话。忽然在和尚床下出现一藤蔓沿着墙壁出了门,和尚指着藤蔓让他们看,薛尊师于是寻找藤蔓的去向出了门。看见藤蔓靠着石壁连绵不断,经过两天还没到尽头。忽然遇到一个流泉,旁边有一石室,石室中有几个道士,一边下棋一边饮酒。那个陈山人也在。他笑着对薛尊师说:“为什么忽然到这里来。你的志向坚定可以教育。”于是向薛尊师传授道术要领。薛尊师也看见俗人在这里砍柴采药,络绎不绝。问他们这是什么地方,他们说:“这是终南山紫阁峰下,距离长安城七十里。”薛尊师学成道术之后进入京师,居住在昊天观。从此京师道教更加振兴了。当时唐玄宗皇帝信奉道教,几次召薛尊师入内宫礼谒。开元末年,薛尊师当时已经一百多岁了。忽然告诉弟子说:“天帝召我去做八威观主。”无病端坐死去,脸色不变。就在本院给他建造一墓塔,不砌死塔门,每到夜里,就召见他的弟子唐臣,告诉他修行的道术。后来因为俗人礼谒的太多,十分烦乱,就敕命关闭了他的塔门。唐臣后来也成为国师了。 王老 有王老者,常于西京卖药,累世见之。李司仓者,家在胜业里,知是术士,心恒敬异,待之有加。故王老往来依止李氏,且十余载。李后求随入山,王亦相招。遂仆御数人,骑马俱去。可行百余里,峰峦高峭,攀藤缘树,直上数里,非人迹所至。王云:“与子偕行,犹恐不达神仙之境;非仆御所至,悉宜遣之。”李如其言,与王至峰顶。田畴平坦,药畦石泉,佳景差次。须臾,又至林口,道士数人,来问王老,知邀嘉宾,故复相候。李随至其居,茅屋竹亭,潇洒可望。中有学生数十人,见李各来问其亲戚,或不言。或惆怅者云:“先生不在,今宜少留。具厨饭蔬菜,不异人间也。”为李设食。经数日,有五色云霞覆地,有三白鹤随云而下。于是书生各出,如迎候状。有顷云:“先生至。”见一老人,须发鹤素,从云际来。王老携李迎拜道左。先生问王老:“何以将他人来此!诸生拜谒讫,各就房。李亦入一室。时颇炎热,李出寻泉,将欲洗浴。行百余步,至一石泉,见白鹤数十,从岩岭下,来至石上,罗到成行。俄而奏乐,音响清亮,非人间所有。李卑伏听其妙音。乐毕飞去。李还说其事。先生问得无犯仙官否?”答云:“不敢。”先生谓李公曰:“君有官禄,未合住此;待仕官毕,方可来耳。”因命王老送李出,曰:“山中要牛两头,君可送至藤下。”李买牛送讫,遂无复见路耳。(出《广异记》) 有个叫王老的人,常在西京卖药,几个世代的人都见到过他。有个叫李司仓的人,家住在胜业里。他知道王老是个术士,心里一直非常敬重他,招待他更加周到。所以王老来来往往就住在李家,将近十多年。李司仓后来请求随他入山学道,王老也欣然相召。于是李司仓带了几个仆人,骑马一起跟去了。大约走了一百多里,便无路可走,只是峰峦叠嶂,高峭入云。他们攀藤爬树,一直上了几里,都不是人的踪迹所能到的地方。王老说:“和你一块走,恐怕还不能到达神仙住的地方,就更不是仆人所能到的了。应该全遣散他们,李司仓依照他的话做了,遣散了跟随的仆人,和王老一起到了峰顶。峰顶地势平坦,有药畦和泉水,景色美好。不一会儿,又来到一树林边,有几个道士来问候王老。知道你邀请嘉宾,所以在此相候。李司仓跟随王老到他的住处,那里是茅屋竹亭,潇洒可望。里面有学生几十人,看见李司仓,各自来问他们的亲戚,有的什么也不说。有一个有些伤感的人说:“因为先生不在,现在还要停留一些时候,在这等待。这里准备着一般的饭菜,和人间没有什么不同。”给李司仓设置的饮食。经过几天,有五色云霞遮盖大地,有三只白鹤随云而下,於是书生各自出来,象迎候宾客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有人说:“先生到了。”李司仓看见一位老人,须发雪白,从云彩的边缘处走来。王老携带李司仓在道路左侧迎拜。先生问王老,为什么带别人来这里。众书生叩拜完毕,各自回房,李司仓也进了一室。当时天气很炎热,李司仓出来寻找泉水,想用泉水洗澡。走了一百多步,来到一个石泉,看见几十只白鹤从石峰上飞下来,来到石上,排列成行。一会儿,开始奏乐,乐声清脆响亮,是人间所没有的。李司仓低下身去伏在地上听那奥妙的声音。白鹤奏完乐都飞走了。李司仓返回来说那件事。先生问他有没有触犯仙官,李司仓回答说:“学生不敢。”先生对李公说:“你命里有官禄,不应当住在这里。等到仕宦生涯结束了,才可以来。”说完,就命令王老送李司仓出来。王老对李司仓说:“山中要两头牛,你可以送到藤下。”李司仓买了牛送去,就再也不见他走过的路了。 黑叟 唐宝应中,越州观察使皇甫政妻陆氏,有姿容而无子息。州有寺名宝林,中有魔母神堂,越中士女求男女者,必报验焉。政暇日,率妻孥入寺,至魔母堂,捻香祝曰:“祈一男,请以俸钱百万贯缔构堂宇。”陆氏又曰:“傥遂所愿,亦以脂粉钱百万,别绘神仙。”既而寺中游,薄暮方还。两月余,妻孕,果生男。政大喜,构堂三间,穷极华丽。陆氏于寺门外筑钱百万,募画工。自汴、滑、徐、泗、杨、润、潭、洪及天下画者,日有至焉。但以其偿过多,皆不敢措手。忽一人不说姓名,称剑南来,且言善画,泊寺中月余。一日视其堂壁,数点头。主事僧曰:“何不速成其事耶?”其人笑曰:“请备灯油,将夜缉其事。”僧从其言。至平明,灿烂光明,俨然一壁。画人已不见矣。政大设斋,富商来集。政又择日,率军吏州民,大陈伎乐。至午时,有一人形容丑黑,身长八尺,荷笠莎衣,荷锄而至。阍者拒之,政令召入。直上魔母堂,举手锄以斸其面。壁乃颓。百万之众,鼎沸惊闹,左右武士欲擒杀之,叟无怖色。政问之曰:“尔颠癎耶。”叟曰:“无。”尔善画耶?”叟曰:“无。”曰:“缘何事而斸此也?”叟曰:“恨画工之罔上也。夫人与上官舍二百万,图写神仙,今比生人,尚不逮矣。”政怒而叱之。叟抚掌笑曰:“如其不信,田舍老妻,足为验耳。”政问曰:“尔妻何在。”叟曰:“住处过湖南三二里。”政令十人随叟召之。叟自苇庵间,引一女子,年十五六,薄傅粉黛,服不甚奢,艳态媚人,光华动众。顷刻之间,到宝林寺。百万之众,引颈骇观,皆言所画神母,果不及耳。引至阶前,陆氏为之失色。政曰:“尔一贱夫,乃蓄此妇,当进于天子。”叟曰:“待归与田舍亲诀别也。”政遣卒五十,侍女十人,同诣其家。至江欲渡,叟独在小游艇中,卫卒、侍女、叟妻同一大船,将过江,不觉叟妻于急流之处,忽然飞入游艇中。人皆惶怖,疾棹趋之。夫妻已出,携手而行。又追之,二人俱化为白鹤,冲天而去。(出《会昌解颐》及《河东记》) 唐代宗宝应年间,越州观察使皇甫政的妻子陆氏,容貌很美丽,但没有儿子。越州里有一座寺院,名叫宝林寺,寺院里有魔母神堂。越州城中的男男女女,凡是来许愿祈求儿女的,必定是回报应验。皇甫政在空闲的日子,领着妻子进入宝林寺,到魔母神堂,捻香祝祷说:“向魔母祈求一个男孩,果然如愿,请神灵允许我用俸禄钱一百万贯建造堂宇。”陆氏接着又说:“倘若遂了我们的心愿,我也用脂粉一百万贯,另画神仙的像。”接着皇甫政夫妇在寺院四处游览,到了傍晚才回家。过了两个多月,皇甫政的妻子怀孕了,后来果然生了一个男孩。皇甫政大喜,建造了三间堂宇,极其富丽堂皇。他的妻子陆氏在寺院门外堆了一百万贯钱,招募画工。从汴、滑、徐、泗、杨、润、潭、洪等地和全国各地的画工,天天有来到的。只是因为它的赏钱太多,都不敢着手。忽然有一个人不说姓名,自己说是从剑南来的,并说善于绘画。要接手绘神仙像一事。他在寺院里停留了一个多月,一天,他看着那堂宇的墙壁,不住的点头。主事的和尚说:“你为什么不快点完成那件画像的事情呢?”那人笑着对主事的和尚说:“请你给我准备灯油,我将要在夜里聚集精力完成那件事情。”主事的和尚依从了他,按他的话做了。到天亮的时候,光明灿烂,整整齐齐画满了一墙壁。但是绘画的人已经不见了。皇甫政大设斋祭,很多富商都聚集到这里来。皇甫政又选择了吉日,率领军吏州民,大排歌舞、宴筵。到中午时,有一个容貌黑丑的人,身高八尺,背着斗笠,穿着蓑衣,扛着锄头而来,看守大门的人拒绝他进门,但是皇甫政却让人招唤他进来。那人进入寺院后,直接上了魔母堂,举起手中的锄头来斫那神像的脸面,墙壁都倒塌了。大家惊骇叫喊。周围担任护卫的武士,想要把他抓住杀了他,但是那黑丑的老头儿毫无惧色。皇甫政问他说:“你是疯颠吗?”老头儿说:“不是。”皇甫政又问:“你是善于绘画吗?”老头儿又说:“不是。”皇甫政说:“那你为什么来斫这画像呢?”老头儿回答说:“可恨画工蒙蔽上官。夫人和上官施舍二百万贯钱,描画神仙。可是现在画的和真人相比,根本比不了呢。”皇甫政大怒并呵斥他。老头儿拍掌大笑说:“如果你不信,我在乡间的老妻,足够验证的了。”皇甫政问他说:“你的妻子在什么地方?”老头儿说:“住处在过湖南二、三里的地方。”皇甫政派十个人跟着老头儿去招呼老头儿的妻子。老头儿从苇庵里引出一个女子,年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略微化了点妆,衣着也不奢华,却艳态媚人,光华动众。不一会儿工夫,到了宝林寺。众人都伸长脖子吃惊地观看,都说所画的神母像,果然是不如她。把她领到台阶前,陆氏见她美丽异常也大惊失色。皇甫政对老头儿说:“你是一个地位卑微的人,却蓄养了这样一个美丽妇人,实在是不该的,应当把她进献给天子。”老头儿说:“等我们回去和乡亲告别一下再走吧。”皇甫政应允了,派士卒五十人、侍女十人,一起到他们家。到了江边要过江,老头儿单独在小游艇中,卫卒侍女和老头的妻子同乘一大船。将要过江,不知不觉中老头的妻子在急流处忽然飞入游艇中。人们都惊惶恐怖起来,急忙划船去追赶他们,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走出游艇,上岸并肩携手而行了。又追他们,二人都化为白鹤,冲上天空远飞而去。 刘无名 刘无名,成都人也。本蜀先主之后,居于蜀焉。生而聪悟。八九岁,道士过其家,见而叹曰:“此儿若学道,当长生神仙矣。”自是好道探玄,不乐名利。弱冠,阅道经,学咽气朝拜,存真内修之术。常以庚申日守三尸,存神默咒,服黄精、白术,志希延生。或见古方,言草木之药,但愈疾微效,见火辄为灰烬,自不能固,岂有延年之力哉。乃涉历山川,访师求道。数年入雾中山,尝遇人教其服饵雄黄,三十余年。一旦有二人,赤巾朱服,径诣其室。刘问其何人也?何以及此?对曰:“我泰山直符,追摄子耳。不知子以何术,顶有黄光。至三日矣,冥期迫促,而无计近子,将恐阴符遣责,以稽延获罪,故见形相问耳。”刘曰:“余无他术,但冥心至道,不视声利,静处幽山,志希度世而已。”二使曰:“子之黄光,照灼于顶,迢高数丈,得非雄黄之功?然吾闻一阴一阳之谓道,一金一石之谓丹,子但服其石,未饵其金,但得其阳,未知其阴,将何以超生死之难,期升腾之道乎?其次广施阴功,救人济物,柔和雅静,无欲无为,至孝至忠,内修密行,功满三千,然后黑籍落名,青华定箓。制御神鬼,驱驾云龙,而上补仙官,永除地简。九祖超炼,七玄生天。如此则不为冥官所追捕耳。今子虽三尸已去,而积功未著,大限既尽,将及死期,岂可苟免也?”刘闻其语,心魂丧越,忧迫震惧,不知所为。二使徐谓之曰:“岷峨青城,神仙之府,可以求诣真师,访寻道要。我闻铅汞朱髓,可致冲天,此非高真上仙,莫得修炼之旨。我为子求姓名同,年寿尽者,以代于子。子勉而勤修,无至中怠也。”刘致谢二使。二使乃隐。刘如其言,入峨眉岷山,登陟峭险,探求洞穴,历年不遇。复入青城山,北崖之下得一洞。行数里,忽觉平博,殆非人世。遇神仙居其间,云青城真人。刘祈叩不已,具述所值鬼使追摄之由,愿示道要,以拯拔沉沦,赐度生死之苦。真人指一岩室,使牺止其中,复令斋心七日,乃示其阳垆阴鼎,柔金炼化水玉之方,伏汞炼铅朱髓之诀。谓之曰:“胡刚子、阴长生,皆得此道。”亦名金液九丹之经。丹分三品。以铅为君,以汞为臣,八石为使,黄芽为苗。君臣相得,运火功全,七日为轻汞,二七日变紫锋,三七日五彩具,内赤外黄,状如窗尘,复运火二年,日周六百,再经四时,重履长至,初则十月离其胞胎,已成初品。即能乾汞成银,丸而服之,可以祛疾。三年之外,服者延年益算,发白反黑。三年之后,服之刀圭。游散名山,周游四海。初品,地仙服之半剂,变化万端,坐在立亡,驾驭飞龙,白日升天。大都此药,经十六节,已为中品。便能使人长生。药成之日,五金八石,黄芽诸物,与君臣二药,不相杂乱矣。千日功毕,名上品还丹。谨而藏之,勿示非人,世有其人,视彼形气,功行合道,依法传之。刘授丹诀,还于雾中山,筑室修炼,三年乃成。开成二年,犹驻于蜀,自述无名传,以示后人。入青城去。不知所终。(出《仙传拾遗》)刘无名,是成都人。原本三国时期西蜀先主刘备的后代,居住在四川。他生来就聪明颖悟。八九岁的时候,道士经过他的家,看见他就感叹地说:“这个小孩如果学道术,能成为长生神仙了。”从这以后刘无名喜好道术,研究玄理,不喜欢名利。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阅读道经,学习咽气朝拜、存真内修之术,常以庚申日守三尸神,保存精神默念咒语,吃黄精白术,志向是希望延长生命。有时看见古代药方上说的草木之类的药,只是治愈疾病有微效,遇见火就成灰烬。自己都不能稳固,怎么能有延年益寿的力量呢?于是跋山涉水,游历名山大川,访师求道。几年后进入雾中山,曾经遇到一个人,叫他吃雄黄,达三十多年。一天有两个包红头巾穿红衣服的人,直闯进他的住室。刘无名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到他这来?那两个人回答说:“我们是泰山直符,追赶勾取你,但不知你用的什么法术,头顶上有黄光,我们到这里三天了,阴曹地府的期限紧迫,然而没有办法靠近你,又害怕阴府怪罪谴责,因为停留延误期限要获罪,所以现出身形向你询问。”刘无名说:“我没有别的法术,只是深入地静心至道,不追求名声利禄,安静地置身深山,志向是希望度世罢了。”二位使者说:“你的黄光,照耀在头顶上,高过几丈,恐怕是雄黄的功用吧?然而我听说一阴一阳谓之道,一金一石叫做丹。你只服那石,不吃那金,只能得到阳,却不了解阴,又凭什么超脱生死的难关,期望升天飞腾的道术呢?其次,要广泛地布施阴功,挽救人,接济人,温和,雅静,没有情欲和贪心,尽孝尽忠,内心秘密修行,功德满了三千,然后才能从黑籍中落去名字,定在青华名册中。能控制神鬼,驾驭云龙,补进天上仙官的行列,从阴曹地府的名册中永远除去名字。九祖超炼,七玄生天。象这样就不会被冥官追捕了。现在你虽然三尸已去,但积功不显著,寿数已经没有了,将要到死期,怎么可以苟且求免呢?”刘无名听了他的话,丧魂落魄,震惊恐惧,不知所措。二位使者慢慢对他说:“岷山、峨眉山、青城山,都是神仙的洞府,可以到那里去寻找真师,访寻道术要领。我听说铅汞朱髓,可以冲天。不是高真上仙,不能得到修炼的真义。我给你寻找和你姓名相同、寿数已尽的人,用他来代替你。你要努办勤奋修行,不要中途懈怠呀。”刘无名拜谢了二位使者,二位使者就隐去了身形不见了。刘无名按照他们的话,进入峨眉山、岷山,登攀险崖峭壁,探索寻找洞穴,经历几年也没遇到。又进入青城山,在北崖的下面找到一个洞。进去后,走了几里,忽然发觉平坦宽阔,大概不是人世,遇到神仙居住在那里,说是青城真人。刘无名祈求叩拜不已,全部述说了被鬼使追摄的原由,希望青城真人指示道术要领,用它拯救灵魂,拔出沉沦,赐给超过生死之苦的办法。青城真人指着一个岩石屋子,让他在里面居住休息。又让他斋戒七天,整洁身心。之后,才告诉他阳垆阴鼎,柔金炼化水玉的方法,伏汞炼铅朱髓的诀窍,并对他说:“胡刚子,阴长生,都得了这种道术。”还有一个名字,叫作金液九丹之经。丹分为三品,用铅做君,用汞做臣,八石做使者,黄芽做苗,君臣相投合,运用火候,功效完全了,七天成为轻汞,十四天变成紫锋,二十一天五彩具备,里面红外面黄,形状象窗户上悬挂的灰尘。再运用火二年,六百个整天,再经过四季,重履长至。开始是十月离开它的胞胎,已经成为初品,马上能干汞成银,做成丸吃它,可以除去疾病。三年以外,吃的人可以延年益寿,白发可以变黑。三年之后,吃一刀圭,游览名山,云游四海。初品,地仙吃它半剂,变化万端,坐着在立起就没了,驾驭飞龙,白天飞升。大都这种药,经过十六个季节,已经成为中品,就能使人长生。药成的日子,五金八石,黄芽诸物,和君臣二药,不相互混杂。一千天功毕,名字就叫上品还丹。要谨慎保存它,不要给人看。人世上,如果有那样的人,看他形状气质和功德行为都合乎道,就按照方法传给他。刘无名接受炼丹诀窍,回到雾中山,筑室修炼,三年就成功了。开成二年,刘无名还住在四川,自己陈述无名传,用来给后人看。后来进入青城山,不知道他的终了。 卷第四十二 神仙四十二 卷第四十二神仙四十二 贺知章萧颖士李仙人何讽黄尊师裴老李虞夏侯隐者权同休 贺知章 贺知章,西京宣平坊有宅。对门有小板门,常见一老人乘驴出入其间。积五六年,视老人颜色衣服如故,亦不见家属。询问里巷,皆云是西市卖钱贯王老,更无他业。察其非凡也,常因暇日造之。老人迎接甚恭谨,唯有童子为所使耳。贺则问其业。老人随意回答。因与往来,渐加礼敬,言论渐密,遂云善黄白之术。贺素信重,愿接事之。后与夫人持一明珠,自云在乡日得此珠,保惜多时,特上老人,求说道法。老人即以明珠付童子,令市饼来。童子以珠易得三十余胡饼,遂延贺。贺私念宝珠特(明钞本“特”作“持”)以轻用,意甚不快。老人曰:“夫道者可以心得,岂在力争;悭惜未止,术无由成。当须深山穷谷,勤求致之,非市朝所授也。”贺意颇悟,谢之而去。数日失老人所在。贺因求致仕,入道还乡。(出《原化记》) 贺知章,在西京宣平坊有住宅。他家对门有一个小板门,经常看见有一个老人骑着驴在那儿出入。过了五、六年,再看那老人的脸色衣服象原来一样,没有变化。也看不到他的家属。询问巷中的邻里,都说是西市卖穿钱绳索的王老,再没有别的职业。经观察,看出他是一个不平凡的人。贺知章经常在空闲日子到王老那里去,老人迎接很恭敬谨慎。他只有一个使唤童子。贺知章就问他的职业,老人很随便地回答。由于和他往来增多,逐渐地更加尊敬,言论也逐渐多起来,于是在言谈中说了他善于修道炼丹之术。贺知章平素尊信道教,所以愿意拜老人为师。后来贺知章和夫人拿一颗明珠,自己说是在家乡的时候得到的,珍藏了多年,特地敬献给老人,请求老人给讲授道法。老人接过之后就把明珠交给童子,让他买饼来,童子用明珠换来三十多个烧饼,并请贺知章吃。贺知章自己心想,宝珠是特意送给老人的,可老人却如此轻用。心里很不愉快。老人已经察觉说:“道术可以心得,哪里是在于力争呢?悭惜之心不停止,道术没有理由成功。应当到深山穷谷中,勤奋地、专心致志地探索寻取它,不是市朝所能传授的。”贺知章听了颇有心得,领悟了老人的意思,拜了老人就离开了。过了几天,老人不见了。贺知章于是请求辞官,入道还乡。 萧颖士 功曹萧颖士。常密游。于陈留逆旅。方食之次,忽见老翁,须鬓皓然,眉目尤异。至门,目萧久之,微有叹息,又似相识。萧疑其意,遂起揖问。老人曰:“观郎君状貌,有似一人,不觉怆然耳。”萧问似何人。老人曰:“郎君一似齐鄱阳王。”王即萧八代祖。遂惊问曰:“王即某八代祖,因何识之?”老人泣曰:“某姓左,昔为都〔鄱〕阳书佐,偏蒙宠遇。遭李明之难,遂尔逃亡,苟免患耳。因入山修道,遂得度世。适惊郎君,乃不知是王孙也。”遂相与泣。萧敬异之,问其年,乃三百二十七年矣。良久乃别。今在灊山,时出人间。后不知所之。(出《原化记》) 功曹萧颖士,经常秘密游览。一次住在陈留的客店。他正在吃饭中间。忽然看见一个老头儿,须鬓雪白,眉目尤其异常。他来到门口,看了萧颖士很长时间,发出轻微的叹息声。又好象和萧颖士相识。萧颖士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于是起身拱手相问。老人说:“我看公子的身形相貌,有些像一个人,不觉悲伤罢了。”萧颖士问他象什么人。老人说:“公子象齐鄱阳王。”齐鄱阳王就是萧颖士的八代祖先。萧颖士于是惊讶地问老人说:“齐鄱阳王就是我的八代祖先,你为什么会认识他?”老人哭泣着说:“我姓左,过去是鄱阳王书佐,备受宠信,各方面都蒙受礼遇。遭李明之难,我就逃走了。苟且偷生,免除了祸患,就进入深山修行道术。终于获得出世。方才看见公子感到吃惊,竟不知是齐鄱阳王的子孙。”于是他们相对而泣。萧颖士对他很恭敬,也感到诧异。问他的年龄,竟然三百二十七岁了。过了好长时间他们才分别。老人现在住在灊山,时常出山到人世间。后来,不知他去什么地方了。 李仙人 洛阳高五娘者,美于色,再嫁李仙人。李仙人即天上谪仙也,自与高氏结好,恒居洛阳,以黄白自业。高氏能传其法。开元末,高李之睦,已五六载。后一夕五鼓后,闻空中呼李一声。披衣出门,语毕,还谓高氏曰:“我天仙也。顷以微罪,谴在人间耳。今责尽,天上所由来唤。既不得住,多年缱绻,能不怆然。我去之后,君宜以黄白自给,慎勿传人,不得为人广有点炼,非特损汝,亦恐尚不利前人。”言讫飞去。高氏初依其言。后卖银居多,为坊司所告。时河南少尹李齐知其事,释而不问,密使人召之,前后为烧十余床银器。李以转闻朝要。不一年,李及高皆卒。时人以为天罚焉。(出《广异记》) 洛阳高五娘,姿色很美,再婚嫁给了李仙人。李仙人是天上贬谪到人间的神仙,自从和高五娘结婚后,长期居住在洛阳,把炼金的法术当作自己的职业。高五娘也学会了他的法术。唐玄宗开元末年,高五娘和李仙人结为夫妻已经有五六年了。有一天晚上五鼓之后,听空中呼唤李仙人一声,李仙人穿上衣服出了门,和人说话。说完话,回来对高五娘说:“我是天上的神仙,以前因为小的罪过,贬谪在人间了,现在对我的责罪已经完了。由于天上来唤我回去,已经不能再住下去了,多年夫妻和睦,难舍难分,能不悲伤吗?我走了以后,你只适当炼制金银自给自足即可,千万谨慎,不可传给别人。也不能给别人多炼,否则,不只是损害你自己,也恐怕会不利于别人。”李仙人说完就飞走了。高五娘最初还按照他的话做,但后来卖银过多,被坊司告发。当时河南的少尹李齐知道了她的事,对高五娘不予追究就释放了。过后,却秘密地派人把高五娘招唤去。高五娘前前后后共给李齐烧了十多窑银器。李齐把这事转告当朝的显要。不到一年,李齐和高五娘都死了。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上天惩罚他们了。 何讽 唐建中末,书生何讽,尝买得黄纸古书一卷,读之。卷中得发卷,规四寸,如环无端。讽因绝之,断处两头滴水升余,烧之作发气。讽尝言于道者,道者曰:“吁!君固俗骨,遇此不能羽化,命也。据仙经曰:“蠹鱼三食神仙字,则化为此物,名曰脉望;夜以矰映当天中星,星使立降。可求还丹,取此水和而服之,即时换骨上升。”因取古书阅之,数处蠹漏,寻义读之,皆神仙字。讽方叹伏。(出《原化记》) 唐德宗建中末年,书生何讽,曾经买到黄纸古书一卷。何讽读它,在书中得到一个发卷,圆四寸,象一个环没有头。何讽就随意地弄断了它,断处两头滴出水有一升多。用火一烧它有头发的气味。何讽曾经把这事告诉一个道人。道人说:“唉!你本来是俗骨凡胎,遇到此物不能飞升成仙,这是命啊!据仙经说:‘蠹鱼几次吃到书页上印的神仙二字,就变化成为这种东西,名叫脉望。’夜里用这个东西矰映当天中星,星使立刻降临,可以求得还丹,取你方才弄断‘脉望’时流出的水调和之后服了,当时就能脱胎换骨,飞升成仙。”何讽听了之后,就取来古书查找,有几处蛀虫咬坏的地方,前后对照文义,都是“神仙”二字。何讽才赞许信服。 黄尊师 黄尊师居茅山,道术精妙。有贩薪者,于岩洞间得古书十数纸,自谓仙书,因诣黄君,恳请师事。黄君纳其书,不语,日遣斫柴五十束,稍迟并数不足,呵骂及棰击之,亦无怨色。一日,可两道士于山石上棋,看之不觉日暮,遂空返。黄生大怒骂叱,杖二十,问其故。乃具言之。曰:“深山无人,何处得有棋道士?果是谩语。”遂叩头曰:“实,明日便捉来。”及去,又见棋次,乃佯前看,因而擒捉。二道士并局,腾于室中上高树。唯得棋子数枚。道士笑谓曰:“传语仙师,从与受却法策。”因以棋子归,悉言其事。黄公大笑,乃遣沐浴,尽传法策。受讫辞去,不知其终。(出《逸史》) 黄尊师居住在茅山,道术精深玄妙。有一个卖柴的人,在岩洞中拾到古书十几页,自己认为是仙书,于是送到黄尊师那里去,恳切地请求拜黄尊师为老师。黄尊师接受了他的书,但没有说什么。只是每天派他去砍柴五十捆,如果回来稍晚或数量不够,就大声喝骂还用棍子打他,但他也没有怨恨的表情。有一天,他上山砍柴,看见两个道士在山石上下围棋。他只顾看他们下棋,不知不觉就天黑了,于是只得空手回来。黄尊师大怒,高声叱骂,还打了他二十棍子。问他是什么原因没有砍柴,他就都如实说了。黄尊师说:“深山里没有人,那里会有下棋的道士呢?果然是说的假话。”他就一边叩头一边说:“我说的确实是真的,明天我就把那两个道士捉回来。”等到第二天去了,又看见那两个道士在那里下棋,他就假装上前去看下棋,趁机去擒捉。两个道士抛弃了棋盘,飞腾到空中上了高树。他只得到了几枚棋子。两个道士笑着对他说:“传话给黄仙师,由他给你传授法录。”于是他拿着棋子回来,详尽地说了他经历过的事。黄尊师听完大笑,就令他去沐浴更衣。向他传授了所有的法录,卖柴人学完了法录就告别而去,不知道他以后怎么样了。 裴老 唐大历中,有王员外好道术,虽居朝列,布衣山客,日与周旋。一旦道侣数人在厅事,王君方甚谈谐拊掌,会除溷裴老,携秽具至王君给使。因闻诸客言,窃笑之。王君仆使皆怪。少项,裴老受佣事毕,王君将登溷,遇于户内。整衣,似有所白。因问何事。渐前曰:“员外大好道。”王惊曰“某实留心于此。”曰:“知员外酷好,然无所遇。适厅中两客,大是凡流,但诳员外希酒食耳。”王君竦异良久。其妻呼骂曰:“身为朝官,乃与此秽汉结交,遣人逐之。”王君曰:“天真道流,不择所处。”裴老请去。王君恳邀从容。久方许诺。曰:“明日来得否?”曰:“不得,外后日来。”至期,王君洁净别室以候。妻呼曰:“安有与除厕人亲狎如此!”王君曰:“尚惧不肯顾我。”少顷至,布袍曳杖,颇有隐逸之风。王君坐语,茶酒更进。裴老清言间发,殊无荷秽之姿状。曰:“员外非真好道,乃是爱药耳。亦有少分。某既来,莫要炉火之验否?”王君叩头曰:“小生酷嗜,不敢便有祈请。”裴指铁盒可二斤余,曰:“员外剩取火至,以盒分两片,置于其中,复以火覆之。”须臾色赤,裴老于布袍角解一小囊,取药两丸,如麻粟,除少炭,捻散盒上,却堆火烧之。食顷,裴老曰:“成矣。”令王君仆使之壮者,以火箸持出,掷于地。逡巡,乃上上金盒矣,色如鸡冠。王君降阶再拜,叩头陈谢。裴老曰:“此金一两,敌常者三两,然员外不用留,转将布施也。”别去曰:“从此亦无复来矣。”王君拜乞曰:“末学俗士,愿沥丹恳,须至仙伯山居中,具起居礼。”裴老曰:“何用此。”乃约更三日,于兰陵坊西大菜园相觅。王君亦复及期往,至则果见小门,扣之,黄头奴出问曰:“莫是王员外否?”遂将一胡床来,令于中门外坐。少顷引入,有小堂甚清净,裴老道服降阶。侍女童十人,皆有姿色。延上劳问,风仪质状,并与前时不同,若四十余人矣。茶酒果实甚珍异,屋室严洁,服用精华。至晚王君去,裴老送出门。旬日复来,其宅已为他人所赁,裴老不知所去也。(出《逸史》) 唐代宗大历年间,有一个王员外喜好道术,虽然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却天天与布衣山客打交道。一天,道界的几个伙伴在客厅议事,与王员外正在说笑拍掌大笑,恰巧清除厕所的裴老携带除厕器具到王员外这供派遣,顺便听到几位客人的谈话,裴老听了之后,偷偷地笑话他们。王员外的仆役都很奇怪。不一会儿,裴老干完了活,王员外将要上厕所,在门内与裴老相遇。王员外整理衣服,见裴老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于是问裴老有什么事。裴老慢慢地走上前说:“员外很喜好道术吧!”王员外惊讶地说:“我确实在这方面很留心。”裴老接着说:“我知道员外很爱好,但是没有遇到所需要的人,刚才客厅中的客人,大都是平凡之辈,只是诳骗员外希求点酒食罢了。”王员外听后惊异很久,这时,他的妻子呼唤斥骂说:“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和这种干脏活的人结交,快派人赶走他。”王员外回答说:“真人是不露相的。”裴老请求离去。王员外邀请的举止行动非常恳切。裴老考虑了很长时间才许诺了。王员外说:“明天能来不?”裴老说:“不能,大后天来。”到约会那天,王员外在打扫洁净的另外房屋里等候裴老。他的妻子大声呼喊说:“哪有和清厕所的人这样亲热的!”王员外说:“我还怕他不肯探望我呢!”一会儿,裴老来了,身穿布袍,手持拐杖,很有隐士的风度。王员外请裴老坐下说话,茶酒交替进献。裴老妙语连珠,一点不像掏粪的粗汉。裴老说:“员外不是真的爱好道术,仅仅是爱炼制丹药罢了。也有少许。我既然来了,要不要验证一下炉火烧炼的效果呢?”王员外叩头说:“小生很喜欢,但不敢随便就提出请求。”裴老指着大约有二斤的铁盒说:“员外多取火到这儿。”裴老用铁盒把火分成两片,把盒放置在它的中间,再用火盖上它。不一会儿,铁盒烧成红色,裴老在布袍一角解下来一个小口袋,从里面取出两粒药丸,象麻籽一样。除去了铁盒上一些炭火,把药丸捻碎撒在盒上。还堆上火烧它,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裴老说:“成了。”让王员外仆人中的有力气的,用火筷子夹出,扔在地上。不一会,就变成最上等的金盒了,颜色象鸡冠一样。王员外下台阶再次叩拜,磕头称谢。裴老说:“这金子,一两可抵上平常金子三两。然而,员外不用留它,转手把它布施了吧!”裴老告别离去的时候说:“我从此也不再来了。”王员外叩拜乞求说:“末学俗士,情愿献出一片诚心,期待到仙伯居住的山中,才能早晚都能侍候。”裴老说:“怎么用这样呢?”于是约定再过三天,在兰陵坊西大菜园后面去找他。王员外到期前往。到那果然看见一个小门,前去叩门,一个黄头发的仆人出来询问说:“你是不是王员外?”当得知来人是王员外时,就拿一个能折叠的坐椅来,让他在中门外坐。过了一会儿,领王员外入内,内有小堂很清净。裴老身穿道袍下阶相迎,侍奉女童十人,都有姿色。裴老在筵上慰劳问候,风度仪容,气质状貌,和以前时显然不同。好像是四十多岁人的样子,所用的茶酒果实都很珍贵奇异,屋室整顿得很清洁,服饰用器精致华丽。到了晚上王员外离去,裴老送出了门。过了十天,王员外又来了,裴老的那间住宅已被他人租赁,裴老也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李虞 信州李员外虞,尝与秀才杨棱游华山,穷搜岩谷。时李公未仕,及杨君俱有栖遁之志,每遇幽赏,即吟咏移时。俄至一小洞,巉高数尺,不三四步,甚高,路极平易。二人欲穷其迹,约行四五里,拟回又不可,且相勉而进。更二三里,稍明。少顷至洞口。时已申酉之际,川岩草树,不似人间,亦有耕者。耕者睹二人颇有惊异,曰:“郎君何得到此?”乃具言之。更二里余,有佛堂,数人方饮茶次。李公等因往求宿。内一人曰:’须报洞主。”逡巡见有紫衣,乘小马,从者四五,呵路而至,拜起甚雅,曰:“得到此何也?”一个备述曰:“此处偏陋,请至某居处。”遂同步而往,到一府署,多竹堂,屋坐甚洁,人吏数十。因自言曰:“某姓杜,名子华,逢乱避世,遇仙侣,居此已数百年矣。”因止宿,饮馔皆甚精丰,内有駞芊,其状如牛。昼夜论语,因问朝廷之事。留连累日,各遗银器数事,遣使者导之而返。曰:“此可隐逸,颇能住否。”二子色难。子华笑,执手而别,且请无漏于人。后杨君复往寻其洞穴,不可见矣。杨君改名俭,官至御史,谪番禺而卒。李公终亦流荡,真仙灵境,非所实好,不可依名而往之也。后君子诫之哉。(出《逸史》) 信州有一个员外,名叫李虞。他曾经和秀才杨棱游览华山,搜尽了山崖谷地。当时李虞还没有入仕做官,他和杨棱都有隐居的志向。他们每次遇到在幽静的地方游览欣赏,就作诗吟咏一会。不久,遇到一个小洞,高有几尺,进洞不过三、四步,就很高了,但路很平容易走。李、杨二人想要考察完它。大约走了四、五里,打算回来又回不来,只得暂且相互勉励往前行进。又走二、三里,稍微有些光亮了,不一会儿,到了洞的出口。这会儿,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五时到六时的时候了。看这里的山川草木,不象是人间。也有耕作的人,耕作的人看见李、杨二人很惊异地说:“公子怎么能到这里?”李、杨二人就说了进来的全部经过。他们又走了二里多路,看见有一座佛堂,佛堂里有几个人正在喝茶。李虞等趁机上前去求宿,其中有一个人说:“这需要报告给洞主。”不一会儿,看见有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骑着一匹小马,有四五个随从仆役跟随,开路而来。紫衣人举止很文雅,他问属下说:“他们能到这里来,是为什么?”有一个人详尽地述说了经过。紫衣人对李、杨二人说:“这里偏僻简陋,请到我的住处。”于是和李、杨二人一起前往,他们来到一座府第,多半都是竹屋堂舍。房屋坐席都很洁净。吏役有几十人。紫衣人自己介绍说:“我姓杜,名子华,遭遇战乱,避开人世,遇到神仙,在这居住已经有几百年了。”就留李、杨二人在这儿住宿,饮食都很精美丰厚。这里面有駞芊,它的形状象牛,子华和李、杨二人昼夜谈论,顺便也问问朝廷的事。李、杨二人在这里流连多日,子华各赠送给他们几件银器,派使者导引他们返回。子华说:“这里可以隐居,颇能住否?”李、杨二人面有难色。杜子华笑了,和李、杨二人握手告别,并且请他们不要把这里泄漏给世人。后来杨棱又前去寻找那个洞穴却不见了。杨棱后来改名俭,官至御使,贬谪到番禺,死在那里。李虞最终也是四外流荡。真仙灵境,如果不是实心实意地向往,可不要为了空名贸然前去。以后人们应以此为戒呵! 夏侯隐者 夏侯隐者,不知何许人也。大中末,游茅山天台间,常携布囊竹杖而已。饮食同常人,而独居一室,不杂于众。或露宿坛中,草间树下,人窥觇之,但见云气蓊欝,不见其身。每游三十五十里,登山渡水,而闭目善睡,同行者闻其鼻鼾之声,而步不差跌,足无蹶碍,至所止即觉,时号作睡仙。后不知所终。(出《神仙拾遗传》) 夏侯隐者,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唐宣宗大中末年,他漫游在茅山和天台山之间,只不过是携带着布囊竹杖罢了。他的饮食也和平常人一样,但却独自居住一室,不与众人在一起杂处。他有时露宿在坛中,有时睡在草间树下。人们窥视他,只见云气蓊郁,不见他的身体。他每次游览常常都是三五十里,登山渡水,并且在行进中闭目睡觉,和他同行的人可以听到他打鼾的声音。然而他行进的步伐却无差错,脚也不会被绊。一到达目的地立即就醒,当时号称睡仙。后来不知道他的下落。 权同休 秀才权同休,元和中落第,旅游苏湖间。遇疾贫窘。走使者本村墅人,顾已一年矣。疾中思甘豆汤,令其市甘草。顾者久而不去,但具汤火来。秀才且意其怠于祗承,复见折树枝盈握,仍再三搓之,微近火上,忽成甘草。秀才心大异之,且意必道者。良久,取粗沙数坏,挼捋已成豆矣。及汤成,与常无异。疾亦渐差。秀才谓曰:“予贫迫若此,无以寸进,因褫垢衣授之,可以此办少酒肉。将会村老,丐少道路资也。”顾者微笑曰:“此固不足办,某当营之。”乃斫一枯桑树,成数筐扎,聚于盘上,噀之,遂成牛肉。复汲数瓶水,倾之,乃旨酒也。村老皆醉饱。获束缣五十。秀才惭谢顾者曰:“某本骄稚,不识道者,今返请为仆。”顾者曰:“予固异人,有少失,谪于下贱,合役于秀才,若限不足,复须力于他人,请秀才勿变常,庶卒某事也。”秀才虽诺之,每呼指,色上面戚戚不安。顾者乃辞曰:“秀才若此,果妨某事也。”因谈秀才修短穷达之数,且言万物皆可化者,唯淤泥中朱漆箸及发,药力不能化。因不知所之。(出《酉阳杂俎》) 秀才权同休,唐元和年间落第,旅游在苏州和湖州之间。旅途中因为生了疾病。生活贫穷窘困。在旅游中供他支使的人是本村墅人,雇佣已经有一年多了。权同休在病中想喝甘豆汤,就让他去买甘草。雇者呆了很久,却不去买,只准备开水和火来。权秀才想他可能不愿意侍候自己了。又见他折树枝握满一把,屡次反复揉搓,稍微靠近火上,忽然变成了甘草。权秀才感到他很奇怪,认为他一定是有道行的人。过了很久,又见他取来几坯粗沙,揉搓整理之后已经成为豆了。等到甘豆汤做成了,与平常的甘豆汤没有什么不同。病也渐渐好了。权秀才对雇者说:“我贫穷窘迫的象这个样子,不能用什么买一点东西了,只能脱下沾满污垢的衣服卖了它,可用这点钱办置少量的酒和肉,用它来会见村老,乞求一点旅途川资。”雇者微笑说:“这本来是微不足办的事,我应该筹划这件事情。”于是砍来一棵枯干的桑树枝,捆成几把,集中在盘子上,用嘴把水喷在上面,就变成了牛肉。又从井里打出几瓶水来,把它倒出来,就成了甘美的酒了。村老都酒足饭饱。权秀才获得了五十束细绢。权秀才惭愧地拜谢顾者说:“我实在骄傲幼稚,有眼无珠,没看出你是位有道行的人,还用你作仆人,现在调过来,请求让我做你的仆人。”雇者说:“我本来不是普通的人,因为有一点过失,贬谪在下贱之列,应该被秀才役使。如果限定的劳役不够,又需要到别人那里去效力。所以请秀才不要改变往常的规矩,期望秀才帮助我结束我的事。雇者于是辞别说:“你秀才这个样子,结果是妨碍了我的事。”顺便谈论了权秀才的长短穷达命运。并且说万物都是可以变化的。唯有淤泥中朱漆筷子和头发,药力不能化。以后就不知他到什么地方了。 卷第四十三 神仙四十三 卷第四十三神仙四十三 尹真人卢山人薛玄真于涛 尹真人 犍为郡东十余里,有道观在深岩中,石壁四壅,有颜道士居之。观殿有石函,长三尺余,其上錾出鸟兽花卉,文理纤妙,邻于鬼工。而缄锁极固,泯然无毫缕之隙。里人相传,云是尹喜石函。真人事迹,显于纪传详矣。真人将上升,以石函付门弟子,约之曰:“此函中有符箓,慎不得启之,必有大祸。”于是郡人尽敬之。大历中,有青河崔君,为犍为守。崔君素以(“以”原作“有”,据明抄本改。)刚果自恃,既至郡,闻有尹真人函,笑谓属官曰:“新垣平之诈见矣。”即诣之,且命破锁。颜道士曰:“此尹真人石函,真人有遗教曰:‘启吾函者有大祸。’幸君侯无犯仙官之约。”崔君怒曰:“尹真人死千岁,安得独有石函在乎?吾不信。”颜道士确其词,而崔君固不从。于是命破其锁。久之而坚然不可动。崔君怒,又以巨絙系函鼻,用数十牛拽其絙,鞭而驱之。仅半日,石函遂开。中有符箓数十轴,以黄缣为幅,丹书其文,皆炳然如新。崔君既观毕,顾谓颜道士曰:“吾向者意函中有奇宝,故开而阅之;今徒有符箓而已。”于是令缄锁如旧。既归郡,是夕,令忽暴卒,后三日而悟。其官属将吏辈,悉诣崔君问之、且讯焉。崔君曰:“吾甚憨,未尝闻神仙事,前者偶开尹真人石函,果为冥官追摄。初见一人,衣紫衣,至寝,谓吾曰:‘我吏于冥司者也,今奉命召君。固不可拒,拒则祸益大矣,宜疾去。’吾始闻忧,欲以辞免。然不觉与使者俱出郡城,仅行五十里,至冥司。其官即故相吕公也。谓吾曰:‘子何为开尹真人石函乎?奉上帝命,且削君之禄寿,果如何哉!’已而召掾吏至,令按吾禄寿之籍。”掾吏白吕公曰:‘崔君有官五任。有寿十七年。今奉上帝符,尽夺五任官,又削十五年寿。今独有二年任矣。”于是听崔君还。后二年果卒。(出《宣室志》) 犍为郡东面十多里。有一座道观,在深岩中,石壁四面堵塞,有颜道士居住在那里。道观的殿内有一个石匣子,长三尺多,它的上面雕刻出鸟兽花卉,条理纤细巧妙,近似于鬼斧神工,并且封锁得非常坚固,没有丝毫的缝隙。同里的人相传,说这是尹喜的石匣子。关于尹真人的事迹,在他的传记里记录得很详尽。尹真人将要仙升的时候,把石匣子交付给本门弟子,并约束他们说:“这个匣子中有符箓,要慎重保管,不能打开它。否则,必有大祸。”于是郡里的人都很尊敬它。唐代宗大历年间,青河有一位崔君,做犍为郡太守。崔向来就凭着自己的刚强果敢而有恃无恐。他到犍为郡守后,听说了有关尹真人的石匣子的事,就笑着对属下官员说:“新垣平的骗局又出现了。”他立即到道观去,并且命令打开锁。颜道士对崔君说:“这是尹真人的石匣子,尹真人有遗留的教导说:‘开我匣子的必有大祸。’希望君侯不要触犯仙官的约束。”崔尹发怒说:“尹真人死了上千年了,怎么能单独有石匣子存在呢?我不相信。”颜道士说明确实有那些话。但是崔君坚决不听从,于是命令破那石匣子的锁,弄了好长时间,但很坚固,不可开启。崔君大怒,又用粗绳索拴住石匣子的鼻孔,用几十头牛拽那绳索,用鞭子赶牛。将近半天的时间,石匣子终于开了。石匣中有符箓几十轴,用黄色的细绢做幅。丹砂书写的那些文字,显明得像新的一样。崔君全看完后,回过头来对颜道士说:“我先前猜想石匣子有奇宝,所以要打开察看它,现在看,只是有符箓罢了。”于是命令封锁如旧,立即回郡了。这天晚上,郡守突然死了,三天后醒过来。他手下的那些官属将吏等,全到崔君家问候他,并且打听是怎么回事。崔尹说:“我很鲁莽,未曾听过神仙的事,前者偶然打开了尹真人的石匣子,果然被冥官追捕。起初我看见一个人,穿着紫色的衣服,到我的寝室,对我说:‘我在冥司为吏,现在奉命来招唤你,所以,不可以抗拒,如果抗拒,祸就更大了,应当快去。’我开始听说很发愁,想要用推辞获免,然而不知不觉地和使者一起出了郡城,走了将近五十里,到了冥司,那里的官就是已故的相国吕公。吕公对我说:‘你为什么要开尹真人的石匣子呢?奉上帝命令,将要削减你的禄和寿。’这可怎么办呢?”吕公旋即呼唤他的属吏来,让属吏考察记载我的禄和寿数的簿册。属吏告诉吕公说:‘崔君有官五任,有寿十七年,现在奉上帝的命符,全部夺去五任官,再削去十五年寿,现在唯有二年任了。’”于是判崔君还阳。二年后崔君果然死了。 卢山人 唐宝历中,荆州卢山人,常贩烧朴石灰,往来于白洑南草市。时时微露奇迹,人不之测。贾人赵元卿好事,将从之游。乃频市其所货,设果茗,访其息利之术。卢觉,谓曰:“观子意似不在所市,意何也?”赵乃言:“窃知长者埋形隐德,洞过蓍龟,愿垂一言。”卢笑曰:“今日且验,君主人午时有非常之祸。若信吾言,当免。子可告之。将午,当有匠者负囊而至,囊中有银二两余,必非意相干也。可闭关,妻孥勿轻应对。及午,必极骂,须尽家临水避之。若尔,徒费钱三千四百。”时赵停于百姓张家,即遽归告之。张亦素神卢生,乃闭门伺之。欲午,果有人状如卢所言,叩门求籴,怒其不应,因蹴其门。张重箦捍之。少顷聚人数百。张乃由后门,与妻子回避。才差午,其人乃去,行数百步,忽蹶倒而死。其妻至,众人具告其所为,妻痛哭,乃适张家,诬其夫死有因。官不能评。众具言张闭户逃避之状。理者谓张曰:“汝固无罪,可为办其送死。”张欣然从断,其妻亦喜。及市槥僦举,正当三千四百文。因是人赴之如市。卢意以为烦,潜逝至复州界,维舟于陆奇秀才庄门。或语陆:“卢山人非常人也。”陆乃请之。陆时将入京投相知,因请决疑。卢曰:“君今年不动,忧旦夕祸作。君所居堂后,有钱一瓿,覆以板,非君有也。钱主今始三岁,君其勿用一钱,用必成祸。能从吾戒乎?”陆矍然谢之。及卢生去,水波未定。陆笑谓妻曰:“卢生言如是,吾更何求乎?”乃命家童掘地,未数尺,果遇板,彻之。有巨瓮,散钱满焉。陆喜甚,妻亦搬运,纫草贯之,将及一万,儿女忽暴头痛不可忍。陆曰:“岂卢生言将微乎?”因奔马追及,谢违戒。卢生怒曰:“君用之,必祸骨肉。骨肉与利轻重,君自度也。”棹舟去之不顾。陆驰归,醮而瘗焉,儿女乃愈。卢生到复州,又常与数人闲行,途遇六七人盛服,俱带酒气逆鼻。卢生忽叱之曰:“汝等所为不悛,性命无几。”其人悉罗拜尘中曰:“不敢不敢。”其侣讶之。卢曰:“此辈尽劫贼也。”其异如此。元卿言:“卢卿状貌,老少不常。亦不常见其饮食。常语赵生曰:‘世间刺客隐形者不少,道者得隐形术,能不试,二十年可以化形,名曰脱离,后二十年,名籍于地仙矣。’又言‘刺客之死,尸亦不见。’所论多奇怪,盖神仙之流也。”(出《酉阳杂俎》) 唐敬宗宝历年间,荆州卢山人,经常贩卖烧朴石灰,往来于白洑南草市,时常微微露出奇异的迹象。人们不能推测他。商人赵元卿好事,就要跟他交游,于是就多次买他所卖的货物,请他喝茶吃点心,以便调查他获利的方法。卢山人发觉了赵元卿的意图,就对他说:“我看你的意图好像不是仅仅为了我的货物,那么你的意图是什么呢?”赵元卿知道卢山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图,就坦白地说:“我了解长者隐藏的真实身份和品行、长者的明察超过占卜,愿一听长者垂训。”卢山人笑着说:“今天将可验证。你的房东午时有不寻常的灾祸,假如相信我的话,必定能免。你可以告诉他,将近中午的时候,必定有一个工匠背着口袋到来,口袋里有银子二两多,必然出乎意料之外的相犯。可以闭门谢绝人事,妻子儿女不要轻意应付答对。到中午,那个人必然使劲大骂。需要全家到河边去避开他。如果这样,仅仅花费三千四百文钱就行了。”当时赵元卿寄住在平民张家。他立即回去告诉他,张也一向知道卢山人神奇,就闭门等候。将要到中午的时候,果然有一个样子如卢山人所说的人,叩门要求买米,生气他不答应,就踢他的门。张加上竹席封住门。不一会儿,聚集了几百人。张就和妻子由后门出去躲避。刚刚过了中午,那个人就离去了,走了几百步,忽然跌倒死了。死者的妻子来到这里,众人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他的妻子痛哭,就到张家去,诬赖她丈夫死与张家有关,官府不能评判。众人全面地向官府述说了张闭门逃避的情形。审理此案的官吏对张说:“你本来没有什么罪,但可以给他办一办送殡的事。”张欣然服从判决,那人的妻子也满意。等到买了棺材、雇车运送、抬埋完毕,刚好花费了三千四百文。因为这件事人们前去卢山人那求卜就如同市场一样。卢山人很烦,就偷偷地离去,到了复州地界,系舟在陆奇秀才的庄门。有的人告诉陆秀才:“卢山人不是一个平常人。”陆秀才就去请教他。陆秀才当时将要入京去投奔朋友,于是请求他决定疑虑。卢山人说:“你今年不要行动,恐怕不久就会有灾祸发作。你所居住的正屋后面,有钱一瓿,上面用板盖着,这钱不是你的,钱主现在才三岁。你不要用他的一文钱,用了必然成祸,你能听从我的告诫吗?”陆秀才显出左右惊顾的样子,谢了卢山人。等到卢山人走了,船桨打击的水波还未平静。陆秀才就笑着对妻子说:“卢山人的话假如真这样,我还再求什么呢?”说完就命令家童掘地,没有几尺,果然遇到板,撤去板,有一个大缸,装满了散钱。陆秀才很欢喜,他的妻子也来搬运。搓草绳穿起来,将到一万。他们的孩子突然头痛不可忍受。陆秀才说:“难道是卢山人的话将要应验吗?”于是骑快马追赶上卢山人,向他道歉,请求原谅自己的违戒。卢山人生气说:“你用它,必然祸害你的儿女;儿女与利,哪个轻,哪个重,你自己揣度吧!”卢山人说完划船就走了,连头都没回。陆秀才飞快地跑回来,设坛祭祀并把钱重新埋起,小孩的病才好了。卢山人到了复州,又曾经和几个人在一起闲走,路上遇六七个人,衣冠穿戴整齐,全都带着扑鼻的酒气。卢山人忽然叱责他们说:“你们几个坚持作恶,不肯改悔,生命没有几天了。那些人都四面围绕着卢山人不停地下拜,并说:“不敢,不敢。”他的同行人对此很惊讶。卢山人说:“这一类人都是些盗贼啊。”卢山人的奇异神奇竟然如此。赵元卿对人说:“卢山人的身形相貌,老少不是固定的,或老或少,也不见他经常吃东西。卢山人经常对我说:‘人世中刺客和隐蔽真形的人是不少的。道者获得隐形术,能够不用此术作恶的话,二十年可以变化形体,名叫脱离。之后二十年,名字就列在地仙的名册里了。’又说‘刺客死了,也不见尸体。’他所谈论的多半都是神奇怪异的,大概是神仙之流的吧!” 薛玄真 薛玄真者,唐给事中伯高之高祖也。少好道,不嗜名宦。遨游云泉,得长生之道。常于五岭间栖憩,每遇人曰:“九疑五岭,神仙之墟,山水幽奇,烟霞胜异。如阳朔之峰峦挺拔,博罗之洞府清虚,不可忘也。所以祝融栖神于衡阜,虞舜登仙于苍梧,赫胥耀迹于潜峰。黄帝飞轮于鼎湖;其余高真列仙,人臣辅相,腾翥逍遥者,无山无之。其故何哉?山幽而灵,水深而清,松竹交映,云萝杳冥,固非凡骨尘心之所爱也;况邃洞之中,别开天地,琼膏滴乳,灵草秀芝,岂尘目能窥,凡屣可履也?得延年之道,而优游其地,信为乐哉。”真元末,郑余庆谪(“谪”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郴州长史,门吏有自远省余庆者,未至郴十余里,店中驻歇,与玄真相遇,状貌如二十三四,神彩俊迈,词多稽古,时语及开元、麟德间事,有如目睹。又言明年二月,余庆当复归朝;余言皆神异。问其姓氏,再三不答。恳诘之。云:“某有志林泉,久弃乡国,不欲骨肉知此行止。姓薛,名玄真。”门吏话于余庆。令人访寻,无复踪迹。明年二月,余庆徵还,及到长安,语及异事,给事中薛伯高流涕对曰:“某高祖,自左常侍弃官入道,隐终南,不知所终,是矣。”(出《仙传拾遗》) 薛玄真,是唐朝给事中薛伯高的高祖,青年时期就爱好道术,不喜欢名声仕宦,遨游在云泉之间,获得了长生的道术,经常山岭间居住休息。每逢遇到人就说:“九疑和五岭是神仙的汇聚地,那里山水幽雅奇特,云霞优美奇异。象阳朔的峰峦那样直立而高耸,象博罗的洞府那样秀丽幽静,让人不可以忘怀。所以,祝融在衡阜栖神,虞舜在苍梧登仙,赫胥在潜峰耀迹,黄帝在鼎湖飞轮。其余的高真列仙,人臣辅相,飞腾的逍遥者,那个名山没有他们呢?那原因是什么呢?山幽而灵气现,水深而清凉生,松树竹林交相辉映,云萝杳冥,这本来不是凡骨尘心的凡人所喜爱的;何况深洞中,又是另一种天地,琼膏滴乳,灵草秀芝,怎么能是凡夫的眼睛可能窥视,凡夫的鞋可以践踏的呢?获得延年的道术,并且悠闲自得地游览那些地方,实在是个乐趣呀!”德宗真元末年郑余庆被贬谪到郴州作长史,他门下的官吏有从远方来探望郑余庆的,还没有到郴州,在离郴州十多里的店中住下歇息,与薛玄真相遇。薛玄真的身形相貌象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神采奕奕,才智出众,词多考古,经常说到开元、麟德年间的事,有如亲眼所见一样。又说明年二月,郑余庆应当官复原职回朝。其余的话都神奇异常。问他的姓氏,三番五次,都不予回答。后来,恳切地追问他,他才说:“我有志于山林,抛弃家乡、故国都已经很久了,不想让子孙知道我在这里的行止。我姓薛,名玄真。”门吏把所见告诉给郑余庆。郑余庆派人寻访,不再有他的踪迹了。明年二月,郑余庆应召还朝。到达长安,说到奇异的事,给事中薛伯高流涕对郑余庆说:“薛玄真是我的高祖,自左常侍,弃官入道,隐居终南山,不知道他的终了,看来你说的就是他了。” 于涛 于涛者。唐宰相琮之侄也。琮南迁,途经平望驿,维舟方食,有一叟自门而进,直抵厅侧小阁子,以诣涛焉。叟之来也,驿吏疑从相国而行,不之问;相国疑是驿中人,又不之诘。既及涛所憩,涛问“叟何人也。”对曰:“曹老儿。”问其所来。对曰:“郎君极有好官职,此行不用忧。”涛方将远陟,深抱忧虑,闻其言,欣然迎待,揖之即席。涛与表弟前秘书省薛校书俱与之语,问其所能。云:“老叟无解,但见郎君此后官职高显,不可一一叙之,请濡毫执笔,随语记录之也。”如是涛随叟所授数章,词多隐密,迨若谣谶;亦叙相国牵复之事。因问薛校书如何。叟曰:“千里之外,遇西则止。其有官职,虽非真刺史,亦作假郡守。”涛又问“某京中宅内事,可以知否?”叟俛首良久曰:“京宅甚安。今日堂前有某夫人、某尼。”宾客名字,一一审识。“某廊下有小童某,牵一铜龟子驰戏。”涛亦审其谛实,皆书于编上。荏苒所载,已是数幅。相顾笑语,即将昏瞑。涛因指薛芸香姬者。谓叟曰。“此人如何?”对曰:“极好,三千里外亦得好官。”涛初随语书事,心志锐信;及闻此姬亦有好官,讶其疏诞,意亦中怠矣。时涛表弟杜孺休给事,刺湖州。寄箬下酒一壶,可五斗。因问叟颇好酒否。叟忻然为请,即以银盂授之,令自酌饮,顷之酒尽,已昏晦矣。遂以银盂枕首而睡,时蚊蚋盛,无有近叟者。及旦失叟,唯银盂在焉。方惊问访求,莫知所止。人或云:“此即曹休博士也。”曹休,魏之宗室,仕晋为史官,齐梁间或处朝列,得神仙之道,多游江湖间,往来贾贩,常拯救人,以阴功及物。人多有见之,受其遗者。涛自后授泗州防御使歙州刺史,佐淮南吴王杨公行密为副使。相国寻亦北归。薛校书佐江西宾幕,知袁州军务。值用军之际,挈家之闽,至一小邑,姬者俄以疾终。山中无求閟器之所,托一村翁。辍其寿官而瘗。斯棺装漆金彩,颇甚珍华,既瘗之后,方验得好棺之言。及京宅,是日宾客、小童牵铜龟游戏之事,无不验者。(出《神仙感应传》) 于涛,是唐宰相于琮的侄儿。于琮南迁,中途经过平望驿站。拴上船,将要吃饭,有一个老头儿从门进来,直接到达厅侧小阁子,来到于涛那里。老头儿的到来,驿站的官吏怀疑他是跟随相国来的,没有问他;相国怀疑他是驿站中的人,也没有问他。不一会儿,到了于涛休息的地方。于涛问老头儿是什么人。老头儿回答说:“曹老儿。”问他从什么地方来。他回答说:“公子有最好的官职,这次行动不用忧虑。”于涛正要远行,怀有很深的忧虑,所以听了老头儿的话,很喜悦,对他迎接招待,拱手请他就坐入席。于涛和表弟前秘书省薛校书,都和他在一起谈话,问他有什么能力。他回答说:“我老头子不懂得什么,只见公子以后官职高贵显荣,不可不一一地叙说。请握沾墨的笔,随着我的话记录一下吧。”这样,于涛就随着老头儿所授给的记录了几篇,词多半都很隐密,好象歌谣谶语。也说些相国受牵累和恢复的事。顺便询问薛校书怎么样。老头儿说:“千里之外,遇到西就停止,那里有你的官职。即使不是真刺史,也是假郡守。”于涛又问某氏京里住宅内的事情,可以知道吗?老儿低头很久说:“京城里的住宅很平安,今天正屋前有某夫人某尼姑。”宾客的名字,一一详细知道,某廊下有一个小孩某某,牵一个铜龟子跑着游戏。于涛也审察出那真实的,都写在篇上,渐渐记载,已经是几幅了,相互说笑,马上就要傍晚天黑了。于涛顺便指着薛芸香姬者,对老头儿说:“这个人怎么样?”老头儿回答说:“很好,三千里外也能得到好官。”于涛最初随着老头的话写事,心里很相信。等到听说这个女人也有好官,惊奇他疏忽荒诞,心意也中间懈怠了。当时于涛表弟杜孺休给事,任湖州刺史,寄来箬下酒一罐,约有五斗。于是问老头是不是喜好酒,老头儿欣然请求。于涛就用银盂装酒给他,让他自酌自饮。不一会儿,酒喝尽了。这时已经是昏黑的晚上了,于是老头用银盂当枕头倒头便睡。当时蚊子很多,却没有靠近老头的。到第二天早晨,老头儿失踪了,只有银盂在那里。于涛惊骇不已,派人四处寻找,却不知道老头儿究竟到哪里去了。人们有的说,这个老头儿就是曹休博士。曹休是魏的宗室,仕晋以后作史官,齐梁时期还在朝列中。获得神仙的道术之后,多半是游荡江湖,为商贾,往来贩卖,经常援助人,使人脱离灾难或危险,用阴功及物,有很多人都见过他,受他的馈赠。于涛从这以后授泗州防御使歙州刺史,辅佐淮南吴王杨行密作副使。相国不久也北归。薛校书辅佐江西宾幕,主持袁州军务,遇到用军之际,带领家属到福建,在一个小镇,姬者突然得病死了,山中找不到做棺材的店铺,得求一个村翁的寿棺才埋葬了姬者,这棺材涂漆金彩,很是珍贵华丽。埋完了之后,方验证了曹老儿所说的得一好棺之言。说到京宅这天宾客、小孩牵铜龟游戏之事,没有不应验的。 卷第四十四 神仙四十四 卷第四十四神仙四十四 田先生穆将符房建萧洞玄 田先生 田先生者,九华洞中大仙也。元和中,隐于饶州鄱亭村,作小学以教村童十数人,人不知其神仙矣。饶州牧齐推,嫁女与进士李生,数月而孕。李生赴举长安,其孕妇将产于州之后堂,梦鬼神责其腥秽,斥逐之。推常不信鬼神,不敢言,未暇移居,既产为鬼所恶害,耳鼻流血而卒,殡于官道侧,以俟罢郡迁之北归。明年,李生下第归饶,日晚,于野中见其妻,诉以鬼神所害之事,乃曰:“可诣鄱亭村学中,告田先生,求其神力,或可再生耳。”李如其言,诣村学见先生,膝行而前,首体投地,哀告其事,愿大仙哀而救之。先生初亦坚拒。李叩告不已,涕泗滂沱,自早及夜,终不就坐。学徒既散,先生曰:“诚恳如此,吾亦何所隐耶。但不早相告,屋舍已坏矣,诚为作一处置。”即从舍出百余步桑林中,夜已昏瞑,忽光明如昼,化为大府崇门,仪卫森列。先生宝冠紫帔,据案而坐,拟于王者,乃传声呼地界。俄有十余队,各拥百余骑,奔走而至,皆长丈余。谒者呼名通入曰:“庐山江滨彭蠡等神到。”先生曰:“刺史女因产为暴鬼所杀事,闻之何不申理?”对曰:“狱讼无主,未果发谪。今贼是鄱阳王吴芮,刺史宅是其所居,怒其生产腥秽,遂肆凶暴;寻又擒吴芮,牒天曹而诛戮之。勘云:‘李氏妻算命尚有三十二年,合生二男三女。’”先生曰:“屋舍已坏如何?”有一老吏曰:“昔东晋邺下,有一人误死,屋宅已坏,又合还生,与此事同。其时葛仙君断令具魂为身,与本无异,但寿尽之日无形尔。先生许之,即只追李妻魂魄,合为一体,以神胶涂之,大王发遣却生,即便生矣。”见有七八女人,与李妻相似,吏引而至,推而合之,有药如稀餲,以涂其身。顷刻官吏皆散,李生及妻田先生在桑林间。李生夫妻恳谢之。先生曰:“但云自得再生,勿多言也。”遂失先生所在。李与妻还家。其后年寿所生男女,皆如所言。(出《仙传拾遗》) 田先生,是九华洞中的大仙,唐宪宗元和年间,隐居在饶州鄱亭村,办小学,教十几个村中的小孩,人们都不知道他是神仙。饶州的州牧齐推,把女儿嫁给了进士李生,几个月后就怀孕了。李生奔赴长安应试。那个孕妇将要在州衙的后堂生产,夜里梦见鬼神责备她腥秽,并且斥责她,赶她搬走。因为齐推平常不信鬼神,孕妇不敢说,没有搬走,生产完了被恶鬼所害,耳鼻流血死去,埋葬在官道旁边,以等待郡职满期,把它迁回北方去。第二年,李生落第返回饶州,天晚了,在荒野中看见他的妻子,妻子向他诉说了被鬼神害死的事情经过,于是说:“可以到鄱亭村的村学中去,告诉田先生,请求他的神力,或许可以再生。”李生按照她的话做了,到村学中去见田先生,跪在地上爬到田先生跟前,五体投地,哀告他的妻子被害的事。希望大仙哀怜,并救一救他的妻子。田先生最初坚决拒绝,但是李生叩拜请求不止,眼泪鼻涕如同雨下,从早到晚始终不就坐。学生已经散了,田先生说:“你这么诚恳,我又有什么隐瞒的呢?只是没有早点告诉我,你妻子的躯体已经坏了,确实得给它作一下处置。”说完,马上从屋里出来到一百多步以外的桑林中,天色已经昏暗,忽然光明得象白天一样,变化成为大府高门,仪仗侍卫森严排列,田先生宝冠紫帔,按照桌案而坐,类似于王者。于是传声招唤地界,一会儿,有十多队人马,各拥有一百多骑,奔跑而来,他们的身高都有一丈多。报告的人叫着自己名字通报进去说:“庐山江滨彭蠡等神到!”田先生问诸位神说:“刺史的女儿因为生产被暴鬼所杀的事,听说了为什么不替受屈的人申辩,以求昭雪。”回答说:“诉讼案件没有主人,还没有发落。现在已知贼是鄱阳王吴芮,刺史的住宅是他的居所,气不过那个妇人生产腥秽,就施行凶暴。不久又擒住吴芮,上报天曹后就杀了他,判词说,李生妻子寿命还有三十二年,应当生二男三女。”田先生说:“她的躯体已坏怎么办?”有一个老吏说:“过去东晋邺下,有一个误死,躯体已经坏了,又应当还生,与这件事相同。那时葛仙君判断:使魂魄凝聚为躯体,和原来没有区别,只是寿尽再死去时尸体也同时消失。若田先生允许这样做,马上追索李妻魂魄,合成一体,用神胶涂抹,大王发放派遣她还生,立即就活了。”又看见有七八个女人,和李生妻子相似,由官吏领来,把他们推在一起,合为一人。有药象稀餲一样,用它涂抹那个合成的躯体。不一会儿,官吏都散了。李生和他的妻子以及田先生都在桑林间。李生夫妻诚恳地拜谢田先生。田先生说:“你们只说自己获得再生,不要多说别的。”随后,田先生就消失了。李生和妻子还家。从那以后,李生妻子的年寿和所生男女,都象所说的那样。 穆将符 穆将符者。唐给事中仁裕之侄也。幼而好学,不慕声利,不矰世禄,而深入玄关,纵逸自放,不知师匠何人,已得吐纳内修之道。好饮酒,高闲傲睨,人莫能测之。长安东市酒肆姚生,与其友善,时往来其家,则饮酒话道,弥日累夕。姚忽暴卒,举家惶骇,使人奔访将符。际夜方至,姚已奄然,无复喘息。将符方醉,其家人哀号告之。笑曰:“可救也,无遽忧怖。”遂解衣与姚同衾而卧。戒其家,令作人参汤稀粥以候之。勿得悲泣惊呼,待唤即应,灭烛而寝。悄然中夜,方命烛视之,姚已起坐矣。少以人参汤注之,良久,乃以粥助之。乃能言曰:“适为黄衣使者三四人,以马载去,西行甚速,道途蒙昧,如微月之中。逡巡,有赤色光,如日出之状,照其行路。”黄衣者促辔尤急,即闻传呼云:“太乙有敕,使天兵遣回。”乃顾见骑乘旌旗,森然成列。所乘马及黄衣者,奔迸不知所之。别有朱衣一人,引而归之。自是姚生平复如初。将符遁去,不知所适。罗浮轩辕先生,有道之士也。大中年,徵入关,至京,即使人访之,将符以遁去。先生曰:“穆处士隐仙者也,名位列于九清之上矣。勿以其嗜酒昏醉为短,真和光混俗尔。”淮浙间颇显其异迹,接于闻见,若左元放、葛孝先之流也。(出《神仙拾遗》) 穆将符,是唐给事中仁裕的侄儿。幼年的时候,非常好学,不羡慕名声和金钱,不谋求贵族世代享受奉禄,却深入入道之门,自己恣纵放荡,不知道他的师傅是什么人。他已经获得了吐纳内修的道术。他喜好饮酒,高傲清闲,看不起一切,人们不能猜度他。长安东市酒铺的姚生,和他友好亲善,时常到他家里来,就是饮酒谈论道术,日积月累,经过了很长时间。有一天,姚生突然死了,全家惶恐惊骇,派人飞奔到穆家去找将符。接近夜晚的时候穆将符才来到,姚生已经僵卧,不再喘气。穆将符正在大醉,姚生家里的人哀号告诉他姚生的死讯。穆将符笑着说:“可以救活,你们不要恐惧忧虑,于是解开衣服和姚生合盖同一条被子躺在床上。并告戒他的家人,让他们作人参汤和稀粥等候,不得悲泣惊呼,等待呼唤立即答应。说完吹灭蜡烛就睡觉了。悄悄地一直到半夜,方才让他们点着蜡烛看姚生,见姚生已经起来坐着了。先给他灌了少量的人参汤,过了好久,这才给他喝稀粥。这样,姚生才能说话,他说:“刚才被三四个黄衣使者用马载去,往西走得很快,道路生疏昏暗,好象是在微弱的月光之中。不一会儿,有红色的光出现,象日出的样子,照他们走路。”黄衣使者急促地赶着马,这时就听传呼说:“太乙有命令,让天兵遣送回去。”就看见骑乘旌旗,威武森严,排列成行。我所乘坐的马和黄衣使者,也不知道奔逃走散到什么地方去了。另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引导我回来。”从这以后,姚生恢复如初,穆将符隐去,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罗浮轩辕先生,是个有道之士,大中年间,征召入关,到了京城,就派人寻访穆将符。穆将符因为隐去了,没有找到。轩辕先生说:“穆处士是一位隐仙,名位列在九清之上,不要认为他好酒昏醉是短处,真是和光混俗而已。”淮、浙一带流传他的奇异事迹。接触到的所见所闻说明,他像左元放、葛孝先之流。 房建 清河公房建,居于含山郡,性尚奇,好玄元之教。常从道士授六甲符及九章真箓,积二十年。后南游衡山,遇一道士,风骨明秀,与建语,述上清仙都及蓬莱方丈灵异之事,一一皆若涉历。建奇之。后旬余,建自衡山适南海。道士谓建曰:“吾尝客于南海,迨今十年矣,将有寺官李侯者护其军。李侯以玉簪遗我。我以簪赐君,君宜宝之。”建得其簪,喜且甚。因而别去。是岁秋,建至南海。尝一日独游开元观。观之北轩,有砖涂为真人状者二焉,其位于东者左玄真人,及视左玄之状,果衡山所遇道士也,奇而叹者且久;及睹左玄之冠,已亡簪矣。时有观居道士数辈在焉,建具以事言次,出玉簪示之。道士惊曰:“往岁有寺官李侯。护兵于南海。尝以二玉簪饰左右真人,迨今且十年。其左玄之簪,亡之十年,今君所获果是焉。”建奇之,因以玉簪归道士。(出《宣室志》)清河公房建,居住在含山郡,性情崇尚奇异,信奉道教。经常有道士授给他六甲符和九章真箓,累计有二十年。后来他往南去游衡山,在那里遇见一个道士,品格明朗出众。他和房建谈话,述说上清仙都和蓬莱方丈的灵验奇异的事情,一一都象他亲身经历过一样。房建感到这个道士很奇异。过了十多天,房建要从衡山到南海去。那个道士对房建说:“我曾经客居在南海,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当时有个寺官叫李侯的做南海护军。李侯把玉簪赠送给我,我把这玉簪赏赐给你,你应当把它当作宝物。”房建得到那个玉簪,非常高兴,于是就和道士告别去南海。这年的秋天,房建到了南海。曾有一天,房建独自游览开元观。观的北边长廊,有涂饰成真人形状的两个砖雕。那位于东侧的是左玄真人。等到看左玄的形状,果真就是在衡山所遇到的那个道士。房建惊奇赞叹了许久。等到看左玄的帽子,簪已经没有了。当时有在观里居住的道士几人在那里,房建一五一十地把衡山的事对他们说了,并把玉簪拿出来给他们看。道士们惊奇地说:“往年有寺官李侯,在南海做护军,曾拿两支玉簪装饰左右真人,到现在快要十年了。那左玄的玉簪,丢失了也快十年了。现在你所获得的玉簪果然是那个。”房建对此很奇怪,于是把玉簪归还给道士了。 萧洞玄 王屋灵都观道士萧洞玄,志心学炼神丹,积数年,卒无所就。无何,遇神人授以大还秘诀曰:“法尽此耳;然更须得一同心者,相为表里,然后可成。盍求诸乎?”洞玄遂周游天下,历五岳四渎,名山异境,都城聚落,人迹所辏,罔不毕至,经十余年,不得其人。至贞元中,洞玄自浙东抵扬州,至庱亭埭,维舟于逆旅主人。于时舳舻万艘,隘于河次。堰开争路,上下众船,相轧者移时,舟人尽力挤之。见一人船顿,蹙其右臂且折,观者为之寒栗,其人颜色不变,亦无呻吟之声,徐归船中,饮食自若。洞玄深嗟异之,私喜曰:“此岂非天佑我乎。”问其姓名,则曰终无为,因与交结,话道欣然,遂不相舍,即俱之王屋。洞玄出还丹秘诀示之。无为相与揣摩。更终二三年,修行备至。洞玄谒无为曰:“将行道之夕,我当作法护持,君当谨守丹灶,但至五更无言,则携手上升矣。”无为曰:“我虽无他术,至于忍断不言,君所知也。”遂十日设坛场,焚金炉,饰丹灶。洞玄绕坛行道步虚。无为于药灶前,端拱而坐,心誓死不言。一更后,忽见两道士自天而降,谓无为曰:“上帝使问尔,要成道否。”无为不应。须臾,又见群仙,自称王乔、安期等。谓曰:“适来上帝使左右问尔所谓,何得不对?”无为亦不言。有顷,见一女人,年可二八,容华端丽,音韵幽闲,绮罗缤纷,薰灼动地,盘旋良久,调戏无为。无名亦不顾。俄然有虎狼猛兽十余种类,哮叫腾掷,张口向无为,无为亦不动。有顷,见其祖考父母先亡眷属等,并在其前,谓曰:“汝见我,何得无言?”无为涕泪交下,而终不言。俄见一夜叉,身长三丈,目如电赩,口赤如血,朱发植竿,锯牙钩爪,直冲无为。无为不动。既而有黄衫人,领二手力至,谓无为曰:“大王追,不愿行,但言其故即免。”无为不言。黄衫人即叱二手力可拽去。无名不得已而随之。须臾至一府署,云是平等王,南面凭几,威仪甚严,厉声谓无为曰:“尔未合至此,若能一言自辨,即放尔回。”无为不对。平等王又令引向狱中,看诸受罪者,惨毒痛楚,万状千名。既回,仍谓之曰:“尔若不言,便入此中矣。”无为心虽恐惧,终亦不言。平等王曰:“即令别受生,不得放归本处。”无为自此心迷,寂无所知,俄然复觉,其身托生于长安贵人王氏家。初在母胎,犹记宿誓不言;既生,相貌具足,唯不解啼。三日满月,其家大会亲宾,广张声乐,乳母抱儿出。众中递相怜抚。父母相谓曰:“我儿他日必是贵人。”因名曰贵郎。聪慧日甚,祗不解啼。才及三岁便行,弱不好弄,至五六岁,虽不能言,所为雅有高致。十岁操笔,即成文章。动静嬉游,必盈纸墨。既及弱冠,仪形甚都,举止雍雍,可为人表;然自以喑痖,不肯入仕。其家富比王室,金玉满堂。婢妾歌钟,极于奢侈。年二十六,父母为之娶妻。妻亦豪家,又绝代姿容,工巧伎乐,无不妙绝。贵郎官名慎微,一生自矜快乐,娶妻一年,生一男,端敏惠黠,略无伦比。慎微爱念,复过常情。一旦妻及慎微,俱在春庭游戏,庭中有盘石,可为十人之坐,妻抱其子在上,忽谓慎微曰:“观君于我,恩爱甚深,今日若不为我发言,便当扑杀君儿。”慎微争其子不胜,妻举手向石扑之,脑髓迸出,慎微痛惜抚膺,不觉失声惊骇,恍然而寤,则在丹灶之前。而向之盘石,乃丹灶也。时洞玄坛上法事方毕,天欲晓矣。俄闻无为叹息之声,忽失丹灶所在,二人相与恸哭,即更炼心修行。后亦不知所终。(出《河东记》) 王屋山灵都观道士萧洞玄,立志学习烧炼神丹。累积几年,最终没有什么成就。不久,遇到一个神人授给他大还秘诀说:“法术全部在这了。然而,再需得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互为表里,然后才可以成功,何不寻求呢?”萧洞玄于是周游天下,经过五岳四渎,名山异境,都城村落,凡是人迹所聚集的地方,没有不到的。经过十多年,仍然没有得到那个志同道合的人。到贞元年间,萧洞玄从浙东到扬州去。走到庱亭埭,把船拴在旅馆主人那里。在当时是大船万艘,停泊在狭窄的河道中,等待前行,拦河坝开放,船都争路前行,上行和下行的众船相互倾轧的,历时不休,船家尽力拥挤前行。萧洞玄看见一个人的船停顿下来,因为船挤了他的右臂,已经骨折。观看的人为他不寒而栗,但那个人脸不变色,也没有呻吟的声音,慢慢回到船中,饮食自若。萧洞玄觉得这个人很奇异,赞叹不已。私自高兴地说:“这难道不是上天在扶助我吗?”萧洞玄问他姓名。他就说:“终无为。”由此结识交往,谈论道术投机,都很高兴,谁也离不开谁了,就都到王屋山去。萧洞玄取出还丹秘诀给终无为看,终无为与他相互揣摩,经过二三年,修行得很全面,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萧洞玄告诉终无为说:“将要行道的晚上,我掌管作法护持,你应当谨慎地守丹灶,只要到五更一直不说话,我们就携手上升了。”终无为说:“我虽然没有别的道术,至于抑制,做到绝对不说话,这是你知道的,我能够做到。”于是设十天坛场,点燃金炉,修整丹灶。行道那天晚上,萧洞玄绕坛行道步虚;终无为在药灶前面,端正拱手坐着,心里发誓,死也不说话。一更以后,忽然看见两个道士从天而降,对终无为说:“上帝派我们来问你,要不要成道?”终无为不答应。过了一会儿,又看见一群神仙来了,自称是王乔、安期等,对终无为说:“刚才上帝派他的亲近的人来,问你所要说的,你为什么不回答?”终无为也不说。过了一会儿,看见一个女人,年龄约十六岁左右,容貌端正美丽,说话声音幽雅娴静,衣服五彩缤纷,薰灼的香料味,感染周围处所。她围绕终无为转了很久,然后去调戏终无为,终无为也不看她。忽然有虎狼猛兽十余种,奔腾咆哮,张着大口扑向终无为,终无为也不动。过了一会儿,看见他的祖父母等早已死去的亲人,并排站在他的前面,对他说:“你看见我们,为什么不说话?”终无为涕泪交流,但始终不说话。不久,见一个夜叉,身长三丈,目如闪电,口似血盆,红发直立,牙如锯齿,手爪如钩,一直冲向终无为,终无为不动。不久,有一个身穿黄衫的人,领两个手力来到,对终无为说:“大王追你,你如不愿意走,只要说明其中的原因,就可以免。”终无为不说话。穿黄衫的人就呼喝两个手力将他拽去。终无为不得已,只得跟随他们走,不一会儿,到了一所官府衙门,说是平等王的府衙。平等王面南扶着桌案端坐,威仪甚严,厉声对终无为说:“你不应该到这里,如果能够说句话自己辨解,就放你回去。”终无为不回答。平等王又命令人把终无为领进狱中,看众多的受罪的人,荼毒凄惨,苦不堪言,辗转反侧地折腾。看完了回来,仍旧对终无为说:“你如果不说,便进入这些人当中去了。”终无为心里虽然很恐惧,但始终不说话。平等王说:“就让他到别处托生,不能放归本处。”终无为从此心中迷惑,头脑空廓一无所知。突然又醒悟了,他的身子已经托生在长安贵人姓王的家中。初在母腹的时候,还记得以前发誓不说话,既而出生了,五官相貌都很好,只是不会啼哭。三朝后满月时,他家大会亲友宾朋,大张旗鼓,制造声势。乳母抱着小儿出来,在众人中相互传递,爱怜抚摸。父母相对说:“我儿他日一定是贵人。”于是名叫贵郎。贵郎一天比一天聪明有智慧,只是不会啼哭。到三岁才会走,身体柔弱不愿意玩耍。到五六岁,虽然不能说话,但行为文雅高尚。十岁拿笔就能写成文章,动静嬉戏,都用笔墨来表达。等到了二十岁左右,仪表形体非常漂亮优美举止雍容尔雅,可以作人的表帅。然而,自己认为喑痖,不肯进入仕途。他家的富有可以和王室相比,金玉满堂,婢妾成群,编钟歌舞,极其奢华。贵郎二十六岁时,父母给他娶妻,妻子也是豪富之家的女儿,又有绝代姿容,女工技巧,音乐技艺,没有一样不奇妙高超。贵郎的大名叫慎微,一生庄重快乐,娶妻一年,生一男孩,端正聪明温顺机灵,大概没有能和他匹敌的。慎微对孩子的爱惜惦念,超过常情。一天,妻子及慎微,都在春天的庭院中游戏,庭院中有一盘石,可以作为十个人的座位,妻子抱着他的儿子在上面,忽然对慎微说:“看你对我,恩爱非常深,今天你如果不给我发话,就面对着摔死你的儿子。”慎微争夺他的儿子没有争夺过来,妻子举起他儿子向盘石摔去,脑浆迸裂。慎微悲痛婉惜,顿足拍胸,不觉失声惊骇,恍然醒悟,是在丹灶的前面,他面向的盘石,就是丹灶。当时萧洞玄坛上的法事将要完毕。天要亮了,俄而听到终无为的叹息之声,忽然失去了丹灶,二人一起大哭。马上再炼心修行,后来,也不知所终。 卷第四十五 神仙四十五 卷第四十五神仙四十五 贾耽丁约瞿道士王卿衡山隐者梅真君 贾耽 唐相国贾耽,滑州节度使,常令造鹿皮衣一副,既成,选一矫捷官健,操书缄付之曰:“汝往某山中,但荆棘深处即行,觅张尊师送此书,任汝远近。”使者受命,挈粮而去,甚惶惑。入山约行百余里,荆棘深险,无不备历。至一峰,半腰中石壁耸拔,见二道流棋次。使者遂拜道流曰:“贾相公使来。”开书大笑,遂作报书一曰:“传语相公早归,何故如此贪着富贵!”使者赍书而返。贾公极喜,厚赏之。亦不知其故也。又尝令一健卒,入枯井中取文书,果得数轴,皆道书也。遂遣十余人写,才毕,有道士突入,呼贾公姓名叫骂曰:“争敢偷书!”贾公逊谢。道士曰复持去。郑州仆射陂东有一浮图,乃遣使赍牒牒州,于此浮图内取一白鸦,遂令掩之。果得,以笼送,亦不知何故。贾公谪仙,事甚众,此三篇尤明显者也。(出《逸史》) 唐朝的相国贾耽,在任滑州节度使的时候。曾经让人做鹿皮衣服一套。不久,做成了,挑选一名行动轻捷的健儿。拿出一封已经封了口的书信交给他说:“你去某山中,只要荆棘很深的地方你就走,寻找张尊师送这封信,不管你走多远。”使者接受了命令,提着干粮走了,他心里很疑惑害怕。进山后大约走了一百多里,荆棘深险,都经历过了。最后来到一座山峰,半山腰石壁高耸挺拔,看见两个道士正在下棋。使者就拜见道士说:“贾相公派我来送信。”道士打开信,看后大笑。于是作了一封答复的书信,并说:“传话给贾相公早归,为什么还这样贪恋富贵。”使者怀里揣着书信返回。贾公非常高兴,厚赏了使者,使者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贾公又曾经派一个健儿,下到枯井中取文书,果然得到了几轴,都是道书。于是,派十多个人抄写,刚刚完毕。有一个道士突然闯入,呼着贾公姓名叫骂说:“你怎么敢偷书?”贾公谦逊地道歉。道士说:“再放回去。”郑州仆射坡上有一座佛塔,贾公就派遣使者怀里揣着公文通牒郑州,在这座佛塔内取一个白鸦,取后把佛塔封闭。果然获得了,用笼子送给贾公,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贾公是被贬谪的仙人,他的事迹很多,这三件事是尤其明显的。丁约 唐大历中,有韦行式为西州采访使。有侄曰子威,年及弱冠,聪敏温克,耽玩道书,溺惑神仙修炼之术。有步卒丁约者,执厮役于部下,周旋恪勤,未尝少怠,子威颇私之。一日辞气惨栗,云欲他适。子威怒曰:“籍在军中,焉容自便。”丁曰:“去计已果,不可留也;然某肃勤左右,二载于兹,未能忘情,思有以报。某非碌碌求食者,尚萦俗间耳。有药一粒,愿以赠别,此非能长生,限内无他恙矣。”因褫衣带内,得药类粟,以奉子威。又谓曰:“郎君道情深厚,不欺暗室,终当弃俗,尚隔两尘。”子威曰:“何谓两尘?”对曰:“儒谓之世,释谓之劫,道谓之尘,善坚此心,亦复遐寿。五十年近京相遇,此际无相讶也。”言讫而出。子威惊愕,亟命追之,已不及矣。主将以逃亡上状,请落兵籍。尔后子威行思坐念,留意寻访,竟亡其踪。后擢明经第,调数(“数”原作“素”,据明抄本改。)邑宰。及从心之岁,毛发皆鹤,时元和十三年也。将还京辇,夕于骊山旅舍,闻通衢甚喧,询其由,曰:“刘悟执逆贼李师道下将校至阙下。”步出视之,则兵仗严卫,桎梏累累。其中一人,乃丁约也。反接双臂,长驱而西,齿发强壮,无异昔日。子威大奇之。百千人中,惊认之际,丁已见矣。微笑遥谓曰:“尚记临邛别否?一瞬五十年矣,幸今相见,请送至前驿。”须臾到滋水驿,则散絷于廊舍,开一窍以给食物。子威窥之,俄见脱置桎梏,覆之以席,跃自窦出,与子威携手上旗亭,话阔别之恨,且叹子威之衰耄。子威谓曰:“仙兄既有先见之明,圣朝奄宅天下,何为私叛臣耶?”丁曰:“言之久矣,何逃哉!蜀国暌辞,岂不云近京相遇,慎勿多讶乎?”又问曰:“果就刑否?”对曰:“道中有尸解、兵解、水解、火解,寔繁有徒。稽康、郭璞,皆受戕害;我以此委蜕耳。异韩彭与粪壤并也。某或思避,自此而逃,孰能追也?”他问不对,唯云须笔。子威搜书囊而进。亦愧领之。威曰:“明晨法场寓目,岂蜕于此乎?”丁曰:“未也,夕当甚雨,不克行刑,两昼雨止,国有小故。十九日天限方及。君於此时,幸一访别。”言讫还馆,复自穴入,荷校以坐。子威却往温泉,日已晡矣,风埃忽起,夜中果大雨澍。迟明,泥及骭,诏改日行刑。两宿方霁,则王姬有薨于外馆者,复三日不视朝。果至十九日,方献庙巡廛,始行大戮。子威是日饭仆饱马,吉旦往棘围候焉。亭午间,方号令回,观者不啻亿兆众矣,面语不辨,寸步相失,俘囚才至,丁已志焉,遥目子威,笑颔三四。及挥刃之际,子威独见断笔。霜锋倏忽之次,丁因跃出,而广众之中,蹑足以进,又登酒肆,其言如蜀。脱衣换觞,与威对饮。云:“某自此游适矣;勉于奉道,犹隔两尘,当奉候于昆仑石室矣。”言讫。下旗亭,冉冉西去,数步而灭。(出《广异记》) 唐大历年间,常行式做西州采访使。他有一个侄儿叫子威,年纪二十岁左右。聪明机敏,温和谦敬。沉浸在观赏道书上,沉溺着迷于神仙修炼之术。有一个叫丁约的步兵,在他的部下执劳役供使唤。丁约在子威周围侍奉,谨慎勤劳,不曾有一点懈怠。所以子威很偏爱他。一天,丁约的言辞气度凄惨悲伤,说要到别的地方去。子威怒道:“你是有军籍的,怎么能容你自己随便。”丁约说:“我要离开这里,打算已定,不可能留下我的,然而,我恭敬地在你左右待候你,至今已经二年了,不能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想有所报答。我可不是庸庸碌碌的乞求吃喝的人,还环绕在世俗中间。我有药一粒,愿意用它赠别。这药不能长生,但吃了它,在寿命限定之内是不会有别的病的。”于是解下衣带,从里面拿出一粒药,类似谷粒,把它进献给子威。又对子威说:“公子的道义情理深厚,心地光明,暗中不做坏事,最终应当抛弃尘俗,但还要相隔两尘。”子威说:“什么叫两尘?”丁约回答说:“儒教说它是世,佛教说它是劫,道教说它是尘,善于坚持向道意念也是可以长寿的,五十年后我们京城附近相遇。到那时候再见了我,不要惊讶。”说完就出去走了。子威惊愕,急忙命人去追赶他,已经追不上了。主将用逃亡之名向上级陈述,请求削去他的军籍。这以后,子威对丁约是走路思考,坐下想念,留意寻访,终究还是没有他的踪迹。后来子威考上明经,几次调迁,做过几个县的县令。等到了七十岁,眉毛头发都雪白了。当时是元和十三年,子威将要回京城,一天晚上,住在骊山的旅馆中,听到大街上非常喧哗,询问店家是什么原因。店家说:“刘悟捉拿逆贼李师道的部下将校送到朝廷去。子威走出店门,到街上去看。就见军兵拿着武器防护森严。用镣铐锁着的罪犯连续不断。其中有一个人,就是丁约,双臂被反绑在背后,一直往西走去。丁约身体强壮,和过去相比,没有什么不同。子威对此感到太奇怪。就在子威千百人中,惊奇地看丁约的时候,丁约已经看见子威了。他微笑着向子威打招呼说:“还记得临邛相别吗?转眼之间,五十年了,很幸运,我们今天能够相见,请你送我到前面的驿站。”不一会儿,到了滋水驿站,就把丁约等分散拘禁在厢房的屋子里,只开一个小洞,用它来给食物。子威窥视丁约,一会儿,看见丁约脱去脚镣手铐,放在一边,用席子盖上它。从小洞跳出,和子威手拉手上了旗亭。叙说阔别的遗憾,并且叹息子威的衰老。子威对丁约说:“仙兄既然有先见之明,圣朝覆盖天下,为什么偏要投靠叛逆呢?”丁约说:“说它话就长了,我现在也不是要逃走。在四川告别时,难道不是说了在靠近京师的地方相遇,千万不要惊奇吗。”子威又问他说:“你果真打算服刑吗?”丁约回答说:“道中有尸解、兵解、水解、火解,大有人在。稽康、郭璞,都受杀害,我用这个方法,也不过象蝉丢弃它所脱的皮罢了,不同于韩彭成为粪土。我若想躲开,从这里逃出去,谁能追上我呀!”子威再问别的,他不回答,只说他需要笔。子威从书袋中找出笔赠送给他,就逊谢着接受了。子威说:“明天早晨法场看你,难道你就在这脱掉肉体吗?”丁约说:“不是。今天晚上必定下大雨,明天不能够行刑。过了两天大雨停止了,朝廷又有小的事故。十九那天上天规定的限期才到,在这个时候,希望你去看望告别。”说完回到馆舍,又从小洞进去,戴上刑具而坐。子威却去温泉,太阳西下,已经是下午三时至五时了。忽然刮起大风,尘土弥漫天空,夜里果然大雨如注。天快亮的时候,泥水淹到小腿。下诏改日行刑。待雨过天晴,本来可以行刑了,但又有一位王姬在外面死了,皇帝又三天不视朝。果然到十九那天皇帝才上朝巡鄽,批准执行死刑。子威这天让仆人吃饱了饭,喂饱了马,早早地去法场的外边等候,正午的时候,号炮刚响,围观的人成千上万,面对面说话辨不清,离得很近也会失散。俘虏的囚徒刚到,丁约已经有标记,在那里遥望子威。笑着点三四次头。等到刽子手挥刀砍杀的时候,子威只见砍断了笔,在刀锋闪烁之中,丁约就跳出来了,在广大的众人当中,抬脚往前走。他们又登上酒店,他的话还象在蜀一样。脱掉衣服换来大杯,与子威相对畅饮。丁约说:“我从此就到处痛快地游荡了,望你勤勉奉道,再过两世,我必定在昆仑石室等候你。”说完,下了旗亭,冉冉向西走去,走了不几步就消逝了。 瞿道士 黄尊师修道于茅山,法箓绝高,灵应非一。弟子瞿道士,年少,不甚精恳,屡为黄师所笞。草堂东有一小洞,高八尺,荒蔓蒙蔽,似蛇虺所伏。一日瞿生又怠惰,为师所棰,逡巡避杖,遂入此洞。黄公惊异,遣去草搜索,一无所有。食顷方出,持一棋子,曰:“适观棋(棋原作秦,据明抄本改。)时,人留餐见遗,此秦人棋子也。”黄公方怪之,尚意其狐狸所魁,亦不甚信。茅山世传仙府,学道者数百千,皆宗黄公,悉以为德业阶品,寻合上升。每至良辰,无不瞻望云鹤。明年八月望夜,天气晴肃,月光如昼;中宵云雾大起,其云五色,集于牖间,仙乐满庭,复有步虚之声。弟子皆以为黄公上仙之期至矣,遽备香火。黄公沐浴朝服,以候真侣。将晓,氛烟渐散,见瞿生乘五色云,自东方出在庭中,灵乐鸾鹤,弥漫空际,于云间再拜黄公曰:“尊师即当来,更务修造,亦不久矣。”复与诸徒诀别,乘风遂去,渐远不见,隐隐犹闻众乐之音。金陵父老,每传此事。(出《逸史》) 黄尊师在茅山修道,法术符箓非常高超,求神问卜,十分灵验的事不止一椿。有个徒弟瞿道士,年纪轻,不太精心诚恳,多次被黄尊师责罚。草堂东面有一个小洞,洞高八尺,荒芜不堪,草蔓遮蔽,好像是毒蛇隐藏的地方。一天,瞿生又懒惰,被黄师用鞭子打了,为了躲避挨打,就进了这个洞。黄师惊奇诧异,派人排除草蔓进去搜索,什么也没有看见。大约过了吃顿饭的工夫,瞿道士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棋子,并说:“刚才看下棋的时候,人家留我吃饭,赠送给我的,这是秦人的棋子。”黄公十分惊疑这件事,还怀疑他是被狐狸精迷住了,也不太信。世人传说茅山是仙府,学道的人成百上千,都尊奉黄尊师,全都认为黄尊师的德业阶品很高,不久应当上天成仙。所以,每到良辰,没有不抬头远望云鹤的。下一年的八月十五日夜晚,天气晴朗,月光如同白天;半夜云雾大起,那云是五色的,逐步集中在窗户和门中间,仙乐充满庭院,又有步虚之声。弟子都认为黄尊师升仙的期限到了,急速准备香火。黄尊师沐浴,穿着上官服,来等候仙侣,将要天亮,雾烟渐渐散去。看见瞿道士乘五色云,从东方出现在庭院中,灵乐鸾鹤弥漫天空。瞿道士在云间再拜黄公说:“尊师马上应当来,再致力于修行造就,也不久了。”又和诸弟子告别,就乘风离去了,渐渐远了,以至不见。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各种音乐的声音。金陵的父老乡亲,常常传说这件事。 王卿 唐真元年中,郢中有酒肆王卿者,店近南郭,每至节日,常有一道士过之,饮讫出郭而去。如是数年。后因道士复来,卿遂结束潜行,寻之数里。道士顾见,大惊曰:“何来?”卿乃礼拜,愿神人许为仆使。道士固辞,卿固随之。每过涧壑,或高阔丈余,道士逾越,轻举而过。卿轻踵之,亦能渡也。行数十里,一岩高百余丈。道士腾身而起。卿不能登,遂哀求礼拜。道士自上谓曰:“汝何苦从我?自速归;不尔,坐受困踬也。”卿曰:“前所渡险阻,皆赖尊师命;今却归无路,必死矣。愿见救护。”道士垂手岩下,令卿举手闭目,跃身翕飞,已至岩上。上则平旷烟景,不类人间。又从行十余里,至道士舍。门庭整肃,止卿于舍外草间。谓曰:“汝且止此,吾为汝送饭食。候便令汝得见天师。”卿潜草间。道士三日每送饭食,亦皆充足。后一日,忽见天师出门,杖策,道士四五人侍从。天师形状瑰伟,眉目疏朗。道士私招卿,令于道左礼谒。天师惊曰:“汝何因得至此?”卿方谓说。诸道士曰:“此人谨厚,恐堪役使,可且令守灶。”天师令且收之,遂延卿入院,至厨下。见一大灶,下燃火,上有铁筒,闭盖数重。道士令卿守灶,专看之,不得妄视,令失坠。余道士四人,或汲水采药,蒸曝造食,以供天师。夜亦令卿卧厨下守火。经六七日,都不见人来看视釜中物者。后一日,卿无何窃开窥药。忽见一白兔,从铁筒中走出,騞然有声。道士曰:“药已失矣!”竟来窥看,惶惧失色。须臾,天师大怒曰:“何忽引俗人来,令失药。”俄召前道士责辱,欲鞭之。道士叩头,请却擒觅。道士数人,于庭施香禹步。道士二人,变成白鹤,冲天而飞。食顷,鹤已擒得白兔来,令投釜中,固济炼之。天师令速逐俗人遣归。道士遂领出曰:“卿几误我,卿心未坚,可且归去。”遂引送至高岩下,执手而别。“后二十年,于汾州市中相见耳。”卿复寻路归,数日方至郭,已经年。遂为道士。十余年后,游太原,竟不知当有所遇否。(出《原化记》)唐贞元年间,郢中有一个酒店的主人叫王卿,他的酒店靠近南边的外城。每逢到节日,经常有一个道士经过这里,喝完酒出外城离开这里。如此几年,后来由于道士又来了,王卿就装束打扮一下,偷偷地跟在道士后边走了,走了几里,道士回头看见了王卿,很震惊地说:“你为什么来?”王卿于是行礼参拜,并表示希望道士能允许他当神仙的仆人。道士坚决推辞,王卿坚持跟随他。每逢过山涧,有的高、宽一丈多,道士越过时,轻而一举就过去了。王卿随便跟随它,也能渡过去。走几十里,遇到一个险峻的山崖,高有一百多丈,道士腾身而起上去了。王卿登不上去,于是行礼参拜,苦苦哀求。道士从上面对王卿说:“你何必这样辛苦地跟随我,你自己快回去。不这样,即将遭受困厄。”王卿说:“以前所渡过的艰难险阻,都依靠尊师的命令,现在退回去没有路可走,我必定得死了,希望神仙见死相救,予以保护。”道士把手伸到岩下,让王卿举起手,闭上眼睛。王卿只觉得身子跳起来一收缩,就飞到石崖上了。石崖上面平坦、空旷,一派烟水苍茫的景色,不象是人世间。又跟道士走了十多里,来到道士的房舍,门庭整洁肃穆。道士让王卿躲在房舍外的草丛间,并且对他说:“你暂且住在这,我给你送饭,等方便的时候,让你见到天师。”王卿藏在草丛里,道士每逢三天送一次饭食,也都充足。后来,有一天,忽然看见天师出门,手扶拐杖,有四五个道士跟从侍候。天师身体奇异雄伟眉毛疏展,双目明朗。道士偷偷招呼王卿出来,让他在道路旁边礼拜谒见天师。天师吃惊地说:“你因为什么能到这里来。”王卿说了。诸位道士说:“这个人谨慎厚道,恐怕能够役使,可以暂且让他守灶。”天师命令暂且收下他。于是引导王卿进入院内,来到厨下。王卿看见有一个大灶,灶下正烧着火,灶上面有一个铁筒,闭封着掩盖了好几层。道士让王卿守灶,专门看着它,不能胡乱看,使它失掉。其余四个道士,有的打水采药,有的蒸晒作饭,来供应天师。夜里也让王卿躺在厨下看守火。经过六七天,都不见人来看视釜中物。后来,有一天,王卿没有什么事,偷偷地开筒看药。忽然看见一只白兔,从铁筒中跑出,有象刀劈开物的声音。道士说:“药已经失掉了。”其他的人都小心谨慎地来看,个个惶惧失色。不一会儿,天师大怒说:“为什么忽然引俗人来,让他失掉了药。”一会儿召见以前那个道士,责备辱骂,要用鞭子打他。道士叩头,请求把药寻找回来。几个道士,在庭院中焚香禹步。两个道士变成白鹤,冲天飞去,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工夫,鹤已经擒获白兔归来,让人把它投进釜中,坚持炼成它。天师命令快赶走俗人,派人送他回去。道士于是领着王卿出来说:“你几乎误了我,你的心没有坚定,可以暂且回去。”就引送王卿到高岩下,拱手告别,并约定二十年后在汾州街市上相见。王卿又寻路回来,几天后才到外城。已经过了一年了。以后,王卿就当了道士。十多年以后,游太原,竟不知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没有。 衡山隐者 衡山隐者,不知姓名。数因卖药,往来岳寺寄宿。或时四五日无所食,僧徒怪之。复卖药至僧所。寺众见不食,知是异人,敬接甚厚。会乐人将女诣寺,其女有色,众欲取之。父母求五百千,莫不引退。隐者闻女嫁,邀僧往看,喜欲取之,仍将黄金两挺,正二百两,谓女父曰:“此金直七百贯,今亦不论。”付金毕将去,乐师时充官,便仓卒使别。隐者示其所居,云:“去此四十余里,但至山当知也。”女父母事毕忆女,乃往访之。正见朱门崇丽,扣门,隐者与女俱出迎接。初至一食,便不复饥。留连五六日,亦不思食。父母将还,隐者以五色箱,盛黄金五挺赠送,谓父母曰:“此间深邃,不复人居,此后无烦更求也。”其后父母重往,但见山草,无复人居,方知神仙之窟。(出《广异记》) 衡山隐者,人们都不知道他的姓名。因为他多次卖药,往来都在岳寺住宿。有时他四五天也不吃什么,寺里的僧徒都觉得他很奇怪。后来他又卖药到僧舍住宿,寺里众人见他仍不吃饭,知道他是一个异人。迎接很恭敬,也很看重。恰巧乐人带领女儿也到岳寺来,他的女儿很有姿色。不少人都想娶她为妻子。他的父母要求得钱五百千。众人听了如此惊人的数目,没有不自请退出的。衡山隐者听说乐人的女儿要嫁人,便邀请僧人一同去看。衡山隐者看了很喜欢,要娶她。于是,送黄金两根,正好是二百两,并对女儿的父亲说:“这些金子值七百贯,现在也不论多少了。”衡山隐者付完金子就要领着妻子离去,乐师当时充官,不能停留,便仓促分别了。衡山隐者告诉他的住处说:“离这四十多里,只要遇到山就必定知道了。”女儿的父母事毕,想念女儿,就前去看望她。正好看见红漆大门高耸华丽,上前扣门,衡山隐者和女儿都出来迎接。开始到这里吃了一顿饭,就不再饿了,留连了五六天,也不想吃饭。女儿的父母将要回去,衡山隐者用五色箱,盛黄金五根赠送,并对岳父母说:“这里深沉,不适于人居住。从此以后,就不要再来了。”那以后女儿的父母又去了,只见山和草,不再有人居住。才知道这里是神仙居住的洞穴。 梅真君 汝阴人崔景唐,家甚富。尝有道士,自言姓梅,来访崔。崔客之数月。景唐市得玉鞍,将之寿春,以献节度使高审思,谓梅曰:“先生但居此,吾将诣寿春,旬月而还,使儿侄辈奉事,无所忧也。”梅曰:“吾乃寿春人也,将此访一亲知,比将还矣,君其先往也。久居于此,思有以奉报。君家有水银乎?”曰:“有。”即以十两奉之。梅乃置鼎中,以水银炼之,少久即成白银矣。因此与景唐曰:“以此为路粮,君至寿春,可于城东访吾家也。”即与景唐分路而去。景唐至寿春,即诣城东,访梅氏。数日不得。村人皆曰:“此中无梅家,亦无为道士者;唯淮南岳庙中,有梅真君像。得非此耶?”如其言访之,果梅真君矣。自后竟不复遇。(出《稽神录》) 汝阴人崔景唐,家里非常富有。曾经有一个道士,自己说姓梅,来拜访崔景唐。崔景唐以客待他,长达几个月。崔景唐买得一个玉鞍,将要到寿春去,把它献给节度使高审思。他对梅君说:“先生只管在这住下去,我将要到寿春,十天半月就回来,让儿侄辈来奉事,不要有什么忧虑。”梅君说:“我是寿春人,到这里来拜访一个亲友,也就要回去了。你先去吧!我长期居住在这儿,想有所进献,以表报答。你家有水银吗?”崔景唐回答说:“有。”马上就拿十两来,双手捧着送给梅君。梅君就放在鼎中,来炼这水银。不久就成白银了。于是把它送与崔景唐说:“用这些做路费。你到寿春,可在城东询问我家。”完后,就与崔景君分路而行。崔景唐到寿春,就到城东寻访梅氏家,寻访了几天也没找到。村人都说:“这里没有梅家,也没有当道士的,只有淮南岳庙中,有梅真君像,能不能是这呢?”崔景唐按照村人的话去寻找,果然是梅真君。从这以后竟没有再相遇。 卷第四十六 神仙四十六 卷第四十六神仙四十六 白幽求王太虚王子芝刘商 白幽求 唐真元十一年,秀才白幽求,频年下第。其年失志,后乃从新罗王子过海,于大谢公岛,夜遭风,与徒侣数十人为风所飘,南驰两日两夜,不知几千万里。风稍定,徐行,见有山林,乃整棹望之。及前到,山高万仞,南面半腹,有城壁。台阁门宇甚壮丽。维舟而升,至城一二里,皆龙虎列坐于道两旁,见幽求,乃耽耽而视幽求。幽求进路甚恐惧,欲求从者。失声彷徨,次于大树。枝为风相磨,如人言诵诗点。幽求谛听之,乃曰:“玉幢亘碧虚,此乃真人居。徘徊仍未进,邪省犹难除。”幽求犹疑未敢前,俄有朱衣人自城门而出,传敕曰:“西岳真君来游。”诸龙虎皆俯伏曰:“未到。”幽求因趋走前,见朱衣人不顾而入。幽求进退不得。左右诸龙虎时时目幽求,盘旋次。门中数十人出,龙虎奔走,人皆乘之下山。幽求亦随之,至维舟处,诸骑龙虎人皆履海面而行。须臾没于远碧中。幽求未知所适。舟中具馔次。忽见从西旗节队伍,仅千人;鸾鹤青鸟,飞引于路;骑龙控虎,乘龟乘鱼。有乘朱鬣马人,衣紫云日月衣,上张翠盖,如风而至。幽求但俯伏而已。乃入城门。幽求又随觇之。诸龙虎等依前列位。与树木花药鸟雀等,皆应节盘回如舞。幽求身亦不觉足之蹈之。食顷。朱衣人持一牒书,谓龙虎曰:“使水府真君。龙虎未前。”朱衣人乃顾幽求授牒。幽求未知所适。朱衣曰:“使水府。”以手指之。幽求随指,而身如乘风,下山入海底。虽入水而不知为水,朦胧如日中行。亦有树木花卉,触之珊珊然有声。须臾至一城,宫室甚伟,门人惊顾,俯伏于路。俄而有数十人,皆龙头鳞身,执旗仗,引幽求入水府。真君于殿下北面授符牒。拜起,乃出门,已有龙虎骑从。俨然遂行,瞬息到旧所。幽求至门,又不敢入。虽未食,亦不觉馁。少顷,有觅水府使者,幽求应唯而入,殿前拜,引于西廊下,接诸使下坐,饭食非人间之味。徐问诸使中:“此何处也?”对曰:“诸真君游春台也。主人是东岳真君。春夏秋冬各有位,各在诸方,主人亦随地分也。”其殿东廊下,列玉女数百人,奏乐。白鹤孔雀,皆举翅动足,更应玄歌。日晚乃出殿。于山东西为迎月殿,又有一宫观望日。至申时,明月出矣。诸真君各为迎月诗。其一真君诗曰:“日落烟水黯,骊珠色岂昏。寒光射万里,霜缟遍千门。”又一真君诗曰:“玉魄东方开,嫦娥逐影来。洗心兼涤目,光影游春台。”又一真君诗曰:“清波滔碧乌,天藏黯黮连。二仪不辨处,忽吐清光圆。”又一真君诗曰:“乌沉海西岸,蟾吐天东头。”忘下句,其余诗并忘之矣。赋诗罢,一真君乃命夜戏。须臾,童儿玉女三十余人,或坐空虚,或行海面,笙箫众乐,更唱迭和,有唱步虚歌者,数十百辈。幽求记其一焉。词曰:“凤凰三十六,碧天高太清。元君夫人蹋云语,冷风飒飒吹鹅笙。”至四更,有绯衣人走入,鞠躬屈膝白:“天欲曙。”唯而趋出。诸君命驾各辞。次日,昨朱衣人屈膝言曰:“白幽求已充水府使,有劳绩。”诸真君议曰:“便与游春台洒扫。”幽求恓惶,拜乞却归故乡。一真君曰:“卿在何处。”对曰:“在秦中。”又曰:“汝归乡何恋恋也?”幽求未答。又曰:“使随吾来。”朱衣人指随西岳真君。诸真君亦各下山,并自有龙虎鸾凤,朱鬣马龟鱼,幡节羽旄等。每真君有千余人,履海面而行。幽求亦操舟随西岳真君后,自有便风,迅速如电。平明至一岛,见真君上飞而去。幽求舟为所限,乃离舟上岛,目送真君,犹见旗节隐隐而渐没。幽求方悔恨恸哭,而迢迤上岛行,乃望有人烟,渐前就问,云是明州,又却喜归旧国。幽求自是休粮,常服茯苓,好游山水,多在五岳,永绝宦情矣。(出《博异志》) 唐真元十一年,秀才白幽求,多年赴试不第。那年赴试又落了榜,后来就跟着新罗王子过海游览,在大谢公岛,夜里遇上大风,他和几十个与自己情况类似的人一起被风飘走,他们所乘的船象骏马疾行一样,在海里走了两天两夜,也不知走了几千里还是几万里。风稍稳定,船走得慢了,看见有山林,就调整船的航向,向那里驶去。等到船到它的前面一看,山高万仞,南面半山腰,有城墙,台阁门宇都很壮观华丽。白幽求拴好船往上攀登,在到达城还有一二里的地方,都有龙虎列队坐在道的两边。看见白幽求,就全神贯注地看着白幽求。白幽求前进的道路令人恐惧,想要请求跟随的人帮助,结果是脱口而出,但又盘旋不敢上前,在大树下徘徊。树枝被风吹动,相互磨擦发出的声音,象人说话朗诵诗歌的声音。白幽求仔细听它说的是什么。是说:“玉幢横贯在浅蓝色的空虚,这里是仙人居住的地方,游移不定仍旧不前进,不正当的内省还是难去掉。”白幽求听了之后,还是犹疑不敢向前。一会儿,有一个穿红衣服的人从城门出来,传达命令说:“西岳真君来游览。”众龙虎都俯身伏在地上说:“还没到。”白幽求趁机小步快跑向前,只见穿红色衣服的人头也不回就进去了。白幽求进退不得,左右众龙虎又一刻不停地看着白幽求。白幽求正在徘徊,门里出来几十个人,龙虎奔跑,那些人都骑着它们下山去了。白幽求也跟着他们。到白幽求拴船的地方,那些骑龙虎的人都踩着海面往前走,不一会儿,消失在远方碧绿的海面上。白幽求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好。正在船中吃饭中间,忽然看见从西面来了一队打旗帜和符节的队伍,将近有一千人。在队伍的前面,有鸾鹤青鸟飞行引路,这些人有的骑龙骑虎,有的驾龟驾鱼,其中有一个人驾着红鬣马,穿紫云日月衣,头上张开着一顶青绿色的车盖,象风一样快的来到。白幽求只得俯身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来的大队人马进入城门,白幽求又跟在后面偷看他们。众龙虎按照以前的位置列队,和树木花草鸟雀等一起,都和着拍节周旋进退,象舞蹈一样。白幽求也身不由己地手舞足蹈起来。过了吃顿饭的工夫,红衣人手拿着一公文,对龙虎说:“到水府真君那里去。”龙虎没有上前。红衣人于是看着白幽求,示意他接受公文,白幽求不知到哪儿去。红衣人说:“出使水府。”红衣人用手指着前方,白幽求随着红衣人所指,身子象乘风一样,下了山进入海底,虽然进入了水中,但却感觉不到有水,朦胧之中好象是在白天行走,也有树木花卉,碰它们发出佩玉之声。一会儿,到了一座城,城里宫室很雄伟。守城门的人吃惊地看着,然后俯身伏在路旁。不一会儿,有几十个人,都是龙头身上长满了鳞,手里持握着旗帜棍棒,引导白幽求进入水府。真君在大殿下面朝北接受符牒。白幽求参拜完起来,就出了门,这时已有龙虎可以乘骑,并有随从跟着,庄重整齐地顺利通行。眨眼之间来到原来的地方,白幽求到了门口,还不敢进去。他虽然没吃什么,但也不觉得饥饿。一会儿,有人寻找水府使者,白幽求一边答应一边走了进去,先到殿前参拜,后被引导到西廊下,接着众使者之下就坐。所用饭食都不是人世间俗人饭食的味道。白幽求问众使者中的人,这是什么地方。回答说:“这是各位真君的游春台。主人是东岳真君,春夏秋冬有彼此不同的位置,各自在他自己的方位,主人也各自随着地方进行分配。”那殿东的厢房下,排列玉女几百人。奏乐,白鹤孔雀抬起翅膀,挪动足爪,再应和深奥玄妙的歌曲,翩翩起舞,天晚了才出殿,在山的东面和西面是迎月殿,还有一个宫观是望日用的。到了申时明月出来了,各位真君各作迎月诗,其中一个真君的诗说:“日落了云烟和水都变成了深黑色,骊珠的颜色是否会无光呢?寒冷的月光射出千万里,好似白霜遍及千家门。”又一个真君的诗说:“月光从东方开始升起,仙女嫦娥追逐影子来,柔媚的月光爽心又悦目,月光影子布满游春台。”又一个真君的诗说:“金乌落山清清的波涛成了青绿色,隐藏在深黑色中的天与它紧相连,在那天地分辨不清的地方,忽然吐出光芒明晰的圆月。”又一真君的诗接着说:“金乌沉入大海的西岸,蟾光从天的东头吐出。”忘掉了诗的下一句,其余的诗一起都忘掉了。赋诗结束,一个真君就命令表演夜戏。一会儿,童男玉女三十多人,有的坐空虚,有的走海面,笙箫管弦鸣,互相唱和。有唱步虚歌的,所有的不下几十几百人。白幽求记得其中有一首歌,歌词说:“凤凰三十六,碧天高太清,元君夫人踢云语,冷风飒飒吹鹅笙。”到了四更天,有一个穿红衣服的人走进来,鞠躬屈膝说:“天要亮了。”听到真君的吩咐后,一边答应一边小步退出。众真君命令起驾各自告别休息。第二天,昨日那个穿大红衣服的人屈膝对众真君说:“白幽求已经充当水府使,有功劳。”众真君商议说:“就授予他游春台洒扫。”白幽求烦恼不安,叩拜乞求退归故乡。一个真君说:“你家在什么地方?”白幽求回答说:“在陕中。”真君又说:“你要回归故乡有什么恋恋不舍的呢?”白幽求没有回答。真君又说:“让他跟我来。”穿大红衣服的人指着西岳真君让白幽求跟着西岳真君走。众真君也各自下山,并自己有龙虎鸾凤、朱鬣马龟鱼和各种旗帜符节等。每个真君都有一千多人,踩着海面行走。白幽求也驾着船跟随在西岳真君后面,自然有便利的风,速度快如闪电。天大亮的时候,到了一个岛屿,只见西岳真君飞上天走了,白幽求因为受船限制,不能飞升,于是,离开船上了岛,目送西岳真君,还可以隐隐约约看见旗帜符节直至渐渐没了。白幽求方才悔恨大哭,但已经晚了。因而只得沿着遥远曲折的路往岛上走。走了很长时间,才看见有人烟,慢慢地走上前去询问这是什么地方,人家说是明州。白幽求又高兴回到了故国。白幽求从这以后停止吃粮,经常吃茯苓,好游山玩水,多半在五岳活动,根本不再想做官了。 王太虚 东极真人王太虚,隐居王屋山中。咸通壬辰年,王屋令王畭,夙志崇道,常念《黄庭经》。每欲自为注解,而未了深玄之理,但日诵五六千遍。闻王屋小有洞天,神仙之府,求为王屋令,欲结庐于其中,冀时得游礼耳。罢官,乃绝粒咽气数月,稍觉神旺身轻。入洞屋,誓不复返。初行三二十里,或宽广明朗,或幽暗泥黑。扪壁俯行,经三五日,忽坦然平阔,峭崖倚空,直拔万仞,下有嵌室,可坐数百人,石床案几,俨若有人居之。案上古经一轴,未敢遂取,稽首载拜言曰:“下土贱臣,形浊气秽,辄慕长生之道,幸入洞天,仰窥灵府,是万劫良会。今睹上天遗迹,玉案玄经,不敢辄取,愿真仙鉴祐,许尘目一披篇卷,则受罔极之恩。”良久叩头,乞报应之兆。忽有一人坐于案侧曰:“子其忘乎?缑氏仙裔,聿能好道,可以名列青简矣。吾东极真人,子之同姓也。此《黄庭》宝经,吾之所注,使授于子。”复赠以桃,得数斗。曰:“此食之者白日飞行,此核磨而服之,不唯愈疾,亦可延算。子虽有志,未可居此,二十年期于兹山矣。勉而勤之,得道也。”言讫,不复见。畭亦不敢久住,携桃核与经而归。磨服桃核,身康无疾,颜状益少。人间因有传写东极真人所注《黄庭经》本矣。(出《仙传拾遗》) 东极真人王太虚,隐居在王屋山中。唐懿宗咸通壬辰年,王屋县令王畭,平素的志向就崇尚道术,经常念《黄庭经》,常常想自己给《黄庭经》注解。然而,他并没有了解《黄庭经》深奥玄妙的道理,只是天天背诵五六千遍而已。他听说王屋山中的一些山洞中别有天地,是神仙所居住的洞府,就请求去做王屋的县令,想要构屋住在他们当中,希望经常获得观光和礼敬。王畭被罢了官,于是绝粒咽气几个月,稍微觉得精神旺盛,身体轻健,就进入了洞中,并发誓不再返回。最初走了二三十里,其中有的宽广明朗,有的幽暗泥黑,摸着洞壁弯着腰走。经过三五天,忽然眼前展现出宽阔平坦的天地,悬崖峭壁插入天空,高高拔起,可达万仞(古代长度单位,唐时六尺五寸为一仞)。下面有一个象镶在山石中的房屋,可以坐几百人,石床、书案、茶几,摆设得很整齐,好像有人居住似的。书案上有古经一轴,王畭没有敢去拿,而是跪下、拱手、叩拜说:“下土的贱臣,形状混浊,气质污秽,但总是羡慕长生之道,非常幸运进入神仙的洞府,瞻仰神灵的府第,这是万劫之中的良好机会。现在看见上天的遗迹,玉石书案上的深奥玄妙的经书,不敢擅取。愿意真仙教训庇祐,允许俗眼翻阅经卷,就是受了久远无穷的恩惠。”他长时间的叩头,乞求报应的征兆。忽然有一个人坐在书案的旁边说:“你难道忘了吗?缑氏的后裔,能够爱好道术,可以名列青简了。我是东极真人,你的同姓,这是《黄庭》宝经,我作的注解。现在就传授给你,又赠给他桃子。王畭得了几斗。东极真人说:“这桃子,吃了它的人,白日可以飞行;这桃核,辗成粉末服用,不只能够治好病,也可以延寿。你虽然有志向,但不可以居住在这。二十年后在这个山上相会吧。只在勤勉,会得道的。”说完,就不见了。王畭也不敢久住,携带着东极真人赠送的桃核和黄庭宝经回来。把桃核辗成粉末服用,身体健康,没有疾病,脸和身形也越来越年轻。人世间于是就有传写东极真人所注解的《黄庭经》本了。 王子芝 王子芝字仙苗,白云河南缑氏人。常游京洛间。耆老云:“五十年来见之,状貌恒如四十许人,莫知其甲子也。好养气而嗜酒。故蒲帅琅琊公重盈作镇之初年,仙苗居于紫极宫,王令待之甚厚。又闻其嗜酒,日以三榼饷之。间日仙苗出,遇一樵者,荷担于宫门,貌非常,意甚异焉。因市其薪,厚偿厥直。樵者得金,亦不让而去。子芝潜令人蹑其后,以伺之。樵者径趋酒肆,尽饮以归。他日复来。子芝谓曰:“知子好酒,吾有中令所饷醇醪,偿子薪价,可乎?”曰:“可。”乃饮之数盂,因谓子芝:“是酒佳矣。然殊不及解县石氏之酝也。余适自彼来,恨向者无侣,不果尽于斯酌。”子芝因降阶执手,与之拥炉。祈于樵者曰:“石氏芳醪可致否?”樵者颔之。因命丹笔,书一符,置于火上,烟未绝,有一小竖立于前。樵者敕之:“尔领尊师之仆,挈此二榼,但往石家取酒。吾待与尊师一醉。”时既昏夜,门已扃禁,小竖谓芝仆曰:“可闭其目。”因搭其头,人与酒壶偕出自门隙,已及解县,携酒而还,因与子芝共倾焉。其甘醇郁烈,非世所俦。中宵,樵者谓子芝曰:“已醉矣。余召一客伴子饮,可乎?”子芝曰:“诺。”复书一朱符,置火上,瞬息闻异香满室,有一人来,堂堂美须眉,拖紫秉简,揖樵者而坐。引满两巡,二壶且竭。樵者烧一铁箸,以焌(“焌”原作“授”,明抄本作“焌”,今据《云笈七签》一一二改。)紫衣者,云:“可去,时东方明矣。”遂各执别。樵者因谓子芝曰:“识向来人否?少顷,可造河渎庙视之。”子芝送樵,者讫,因过庙所,睹夜来共饮者,乃神耳,铁箸之验宛然。赵钧(“钧”原作“君”,据《云笈七签》改。)郎中时在幕府,目验此事。弘文馆校书郎苏悦亦寓于中条,甚熟踪迹。其后子芝再遇樵仙,别传修炼之诀,且为地仙矣。(出《神仙感遇录》) 王子芝,字仙苗,自己说是河南缑氏人。经常游览于京师和洛阳之间。年龄很老的老人说,五十多年来,看他总不见老,身形相貌总象四十岁左右的人,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年岁。他喜好养气并且喜欢酒。原来的蒲帅琅琊公重盈坐镇的初年,王仙苗居住在紫极宫,县令对他很看重,又听说他喜欢酒,每天送给他三榼酒。有一天王仙苗外出,遇见一个樵夫,在紫极宫门前挑着担子,相貌异常,觉得很奇怪。于是买了他的柴,厚偿了木柴的价值,樵夫得到钱,也不推让就走了。王子芝派人暗中跟随在他的后面。樵夫直接快步走到酒店,开怀畅饮,尽兴而归。过了几天又来了,王子芝对他说:“我知道你好酒,我有县令送给的味道醇厚的酒,用酒抵柴价,可以吗?”樵夫说:“可以。”樵夫仅仅饮了几盂,就对王子芝说,这酒好啊!不过,还远远赶不上解县石氏的酒,我刚才从那来。遗憾的是刚才没有饮酒的伴侣,不能尽兴地品尝。王子芝于是降阶握着樵夫的手,和他一起围着温酒的火炉饮酒。王子芝向樵夫乞求说:“石氏的美酒可以弄得来吗?”樵夫点头,就让取丹砂朱笔,书写一符,放在火上,烟还没有断绝,有一个小僮立在面前。樵夫嘱咐他,你领着王尊师的仆人,提着这两个榼,只往石家去取酒,我等待和王尊师尽兴一醉。当时已经天黑了,门已经上了闩。小僮对王子芝的仆人说:“你可以闭上眼睛。”于是手搭他的头,人和酒壶都从门隙出去,已经到了解县,携带酒返类比的。半夜,樵夫对王子芝说:“我已经醉了。我招呼一个客人陪伴你喝酒,可以吗?”王子芝说:“行。”樵夫又用丹砂朱笔写了一道符,放在火上。眨眼之间,满屋异香,随后有一个人进来,仪表庄严大方,眉清目秀,须髯根根见肉,腰间下垂紫带,手里拿着书简,向樵夫揖拜后就坐下了。举饮满杯的酒,酒过两巡,两个酒壶的酒快要没了。樵夫烧了一根铁筷子,烙了穿紫衣服的人一下说:“可以走了。”当时东方亮了,于是供手告别。樵夫就对王子芝说:“认识先前来的人吗?一会儿,可以到河神庙去看一看。”王子芝送走樵夫,就到庙中,看见了夜里来共同喝酒的人,竟然是庙中的神。铁筷子的烙印依稀还在。赵均郎中时在幕府,亲眼所见,可以验证此事。弘文馆校书郎苏悦也寄寓于中条,非常熟悉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以后,王子芝再遇到樵仙,另外向王子芝传授了修炼的秘诀,因而王子芝成为地仙了。 刘商 刘商,彭城人也,家于长安。少好学强记,精思攻文,有胡笳十八拍,盛行于世,儿童妇女,咸悉诵之。进士擢第,历台省为郎。性耽道术,逢道士即师资之,炼丹服气,靡不勤切。每叹光阴甚促,筋骸渐衰,朝驰暮止,但自劳苦,浮荣世官,何益于己。古贤皆隳官以求道,多得度世。幸毕婚嫁,不为俗累,岂劣于许远游哉。由是以病免官,道服东游。入广陵,于城街逢一道士,方卖药,聚众极多。所卖药,人言颇有灵效。众中见(“见”原作“间”,据明抄本改。)商,目之相异。乃罢药,携手登楼,以酒为劝。道士所谈,自秦汉历代事,皆如目睹。商惊异,师敬之。复言神仙道术不可得也。及暮,商归侨止。道士下楼,闪然不见。商益讶之。商翌日,又于城街访之。道士仍卖药,见商愈喜,复挈上酒楼,剧谈劝醉,出一小药囊赠商,并戏吟曰:“无事到扬州,相携上酒楼。药囊为赠别,千载更何求。”商记其吟,暮乃别去。后商累寻之,不复见也。乃开囊视,重纸裹一葫芦子,得九粒药,如麻粟,依道士口诀吞之,顿觉神爽不饥,身轻醒然。过江游茅山。久之,复往宜兴张公洞。当游之时,爱竃画溪之景,遂于胡父渚葺居,隐于山中,近樵者犹见之。曰:(曰字原缺,据《云笈七签》一一三补。)“我刘郎中也。”而莫知所止。已为地仙矣。(出《续仙传》) 刘商,是彭城人,家在长安。青年时期很好学,并且善于记忆,精于思考,深入钻研文学,有胡笳十八拍传世,在世上盛行。儿童妇女,全都能详尽地背诵它。刘商进士考试登第,选到台省作郎官。但他的性情爱好道术而沉浸在其中,每逢遇见道士,就拜他做老师,并给予资助。自己炼丹服气,没有不努力和恳切的地方。常常叹息光阴太短促,身体渐渐衰老。早晨开始就如车马疾行,晚上方能停止,只是自己劳累辛苦,虚浮的荣耀和世间的官位,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古代的贤人都弃官而去寻求道术,大多都能获得出世。有幸已经完成了儿女的婚姻嫁娶,不再被世俗所累,难道比去各地方远游还不好吗?由于这样想,刘商就借口有病请求辞官,穿上道服东游,进入广陵,在城内街市遇到一个道士,正在卖药,聚集的人非常多。道士卖的药,人们都说很有效。道士在众人当中看见刘商,他看着刘商,觉得和常人不同,就停止卖药,拉着刘商的手登上酒楼,对刘商殷勤劝酒,道士谈的内容,是从秦汉以来历代的事,谈的非常逼真,都象亲眼所见一样。刘商很惊异,象对待老师那样尊敬他。刘商又说了神仙道术很难学得。等到晚上,刘商到客店栖息。道士下楼,一闪就不见了。刘商更加惊奇。第二天,刘商又在城内街市上寻访他。道士仍然卖药,看见刘商越发高兴,又领着刘商上了酒楼,高谈劝酒,拿出一个小药囊赠给刘商,并戏吟说:“无事到扬州,相携上酒楼。药囊为赠别,千载更何求。”刘商记住了他的戏吟,天黑了才告别离去。以后,刘商屡次寻找道士,再也没有见到,刘商就打开了药囊看,里面用多重纸包了一个小葫芦,得到了九粒药,象麻籽。刘商按照道士的口诀吞下了药,立刻觉得精神清爽,也不饥饿,身体轻健,心里清醒。过江游茅山,过了好久,又去宜兴张公洞。正当刘商游张公洞的时候,喜爱竃画溪的景色。就在胡父渚用茅草盖屋居住,隐居在山中。附近的樵夫还看见过他,他说:“我是刘郎中。”然而,却不知道他居住的地方。他已经成为地仙了。 卷第四十七 神仙四十七 卷第四十七神仙四十七 唐宪宗皇帝李球宋玄白许栖岩韦善俊 唐宪宗皇帝 唐宪宗好神仙不死之术。元和五年,内给事张惟则自新罗国回,云:于海中泊山岛间,忽闻鸡犬鸣吠,似有烟火。遂乘月闲步,约及一二里,则见花木楼台殿阁,金户银关。其中有数公子,戴章甫冠,衣紫霞衣。吟啸自若。惟则如其异,遂请谒。公子曰:“汝何所从来?”惟则具言其故。公子曰:“唐皇帝乃吾友也。当汝旋去。愿为传语。”俄而命一青衣,捧出金龟印,以授惟则,乃置之于宝匣。复谓惟则曰:“致意皇帝。”惟则遂持之还舟中,回顾旧路,悉无踪迹。金龟印长五寸,上负黄金玉印,面方一寸八分,其篆曰:“凤芝龙木,受命无疆”。惟则至京师,即具以事上进。宪宗曰:“朕前生岂非仙人乎?”乃览金龟印,叹异良久,但不能谕其文耳。因缄以紫泥玉锁,置于帐内。其后往往见五色光,可长丈余。是月,寝殿前连理树上生灵芝二株,苑如龙凤。宪宗因叹曰:“凤芝龙木,宁非此兆乎。”时又有处士伊祁玄解,缜发童颜,气息香洁。常乘一黄牝马,才三尺高,不啗刍粟,但饮醇酎,不施缰辔,惟以青毡籍其背。常游历青兖间。若与人款曲,话千百年事,皆如目击。帝知其异人,遂令官诏入宫内,馆于九华之室,设紫茭之席,饮龙膏之酒。紫茭席类茭叶,光软香静,夏凉冬温。龙膏酒黑如纯漆,饮之令人神爽。此本鸟弋山离国所献也。鸟弋山离国,已见班固《西京传》也。帝每日亲自访问,颇加敬仰。而玄解鲁朴,未尝闲人臣礼。帝因问之曰:“先生春秋高而颜色不老,何也?”玄解曰:“臣家于海上,种灵草食之,故得然也。”即于衣间出三等药实,为帝种于殿前。一曰双麟芝,二曰六合葵,三曰万根藤。双麟芝色褐,一茎两穗,穗形如麟,头尾悉具,其中有子,如瑟瑟焉。六合葵色红,而叶类于茂葵,始生六茎,其上合为一株,共生十二叶,内出二十四花,花如桃花,而一朵千叶,一叶六影,其成实如相思子。万根藤子,一子而生万根,枝叶皆碧,钩连盘屈,荫一。其状类芍药,而蕊色殷红,细如丝发,可长五六寸。一朵之内,不啻千茎,亦谓之绛心藤。灵草既成,人乃莫见。而玄解请帝自采饵之,颇觉神验,由是益加礼重焉。遇西域有进美玉者,一圆一方,径各五寸,光彩凝冷,可鉴毛发。时玄解方座于帝前,熟视之曰:“此一龙玉也,一虎玉也。”惊而问曰:“何谓龙虎玉也?”玄解曰:“圆者龙也,生于水中,为龙所宝,若投之于水,必有霓虹出焉。方者虎也,生于岩谷,为虎所宝,若以虎毛拂之,紫光迸逸,而百兽慑服。”帝异其言,遂令尝之。各如所说。询得玉之由。使人曰:“一自渔者得,一自猎者获。”帝因命取龙虎二玉,以锦囊盛之于内府。玄解将还东海,亟请于帝。未许之。遇宫中刻木作海上三山,丝绘华丽,间以珠玉。帝元日与玄解观之,帝指蓬莱曰:“若非上仙,朕无由得及是境。”玄解笑曰:“三岛咫尺,谁曰难及?臣虽无能,试为陛下一游,以探物象妍醜。”即踊体于空中,渐觉微小,俄而入千金银阙内左侧,连声呼之,竟不复有所见。帝追思叹恨,近成羸疹。因号其山为藏真岛。每诘旦,于岛前焚凤脑香,以崇礼敬。后旬日,青州奏云:“玄解乘黄牝马过海矣。” 唐宪宗喜好神仙不死之术。元和五年,内给事张惟则从新罗国回来以后,说:在大海中,船停泊在一个海岛,忽然听见鸡鸣狗吠的声音,好象岛上住有人家。他就乘着月光到岛上去散步。大约走一二里,就见花草树木。楼台殿阁、银门金户,一片辉煌。里面有几个公子,戴着带有花纹的大帽子,身上穿着紫色的色彩艳丽的衣服,吟咏歌啸不拘束,神态自然。张惟则知道他们是异人,就请求相见。公子说:“你从什么地方来?”张惟则说了他出使新罗国的事。公子说:“唐朝皇帝是我的朋友,你回去以后,希望替我传话给唐皇帝。”一会儿,命令一个穿青衣服的人捧出金龟印,就把它放在宝匣里,把宝匣交给张惟则。又对张惟则说:“请替我向唐皇帝致意。”张惟则于是捧着宝匣回返船中,回头再看自己走过的旧路,没有一点踪迹。金龟印长五寸,龟的身上背着黄金玉印,面方一寸八分。它上面的篆文是:“凤芝龙木,受命无疆”。张惟则到了京师,就把全部事情上奏了,并进献了金龟印。宪宗皇帝说:“我前生难道就是仙人么?”等到看金龟印,惊奇赞叹了很长时间,然而,不能明白它的文字含意。之后就用紫泥玉锁把它封闭起来,放置在帐内,那以后常常出现五色光,大约有一丈多长。这个月,寝殿前面的连理树上生出灵芝二株,仿佛象龙凤一样。宪宗皇帝因此赞叹说:“凤芝龙木,难道不就是这个征兆么?”当时又有一个处士伊祁玄解,头发稠密而黑,脸如童颜,呼吸时气清香洁净。经常骑着一匹黄色的母马,才有三尺高,不吃草和粮食,只喝醇酒,不用缰绳和辔头,只用青毡垫在它的背上。经常在青州和兖州一带游览。如果和别人交往,说千百年的事,都象亲眼看见一样。宪宗皇帝知道他是一个异人,于是就让人秘密地把他诏入宫内,让他住在非常华丽的房屋里,设置紫茭做的席子,喝龙膏做的酒。紫茭席类似茭叶,光滑柔软,舒适清洁,夏天凉爽,冬天温暖。龙膏酒颜色黑如纯漆,喝了它使人精神清爽。这酒本来是鸟弋山离国进献的。鸟弋山离国,早已在班固的西京传里叙述过。宪宗皇帝每天都亲自来访问,对他敬重仰慕。但是玄解却愚钝淳朴,不懂得作人臣的礼节。宪宗皇帝问玄解说:“先生的年岁很高,但是脸色却不老,这是为什么?”玄解说:“我的家在海上,种有灵草吃用,所以能够这样。”说完就在衣服袋里取出三样药的种子,给宪宗皇帝种在殿前。第一种叫双麟芝,第二种叫六合葵,第三种叫万根藤。双麟芝是褐色的,一根茎两个穗,穗的形状象麒麟,头尾都齐全,它的中间有子,象碧珠一样。六合葵是红色的,叶子类似茂葵,开始生六个茎,到上面合成一株,共生十二个叶子,里面长出二十四朵花,花如桃花,一朵花一千个花瓣,一个瓣有六个影,它的成熟的种子象相思子。万根藤子,一子生万根,枝叶都是青绿色,钩连盘屈,遮盖一亩地,它的形状类似芍药,花蕊的颜色殷红,细如丝发,约长五、六寸,一朵之内,不止千根,也叫它绛心藤。灵草已经成熟,人却看不见。玄解请宪宗皇帝自己采它吃,吃后觉得很神验。由于这样,对玄解更加礼待了。正好遇到西域有人进献美玉,美玉一圆一方,直径各为五寸,光彩聚集,可以照出毛发的影。当时玄解正坐在宪宗皇帝身旁,仔细地看了美玉后说:“这两块玉,一块是龙玉,一块是虎玉。”宪宗皇帝惊讶地反问道:“什么叫龙玉虎玉?”玄解说:“圆的是龙玉,生在水中,是龙的宝物,如果把它投在水中,必然有霓虹出现。方的是虎玉,生在岩谷中,是虎的宝物,如果用虎毛拂拭它,就会放出紫光,百兽看见都会畏惧屈服。”宪宗皇帝觉得他的话很奇异,于是就让人试一试,果如玄解所说。询问获得玉的经由,使者说:“一块从渔夫那里获得,一块从猎人那里获得。宪宗皇帝于是命令把龙虎二玉用锦囊盛它们,放在内府。玄解要回东海,屡次向宪宗皇帝请求,宪宗皇帝没有答应他。又遇到宫中用木头雕刻海上三山,丝绣绘画华丽,又镶嵌珠玉。宪宗皇帝初一那一天和玄解观看海上三山的木雕,宪宗皇帝指着蓬莱说:“如果不是上仙,我无从获得到这样境地。”玄解笑着说:“三岛很近,谁说难到。我虽然没有能力,愿意试着替陛下一游,来探寻物象的美丑。”说完马上跳起身体在空中,逐渐微小,一会儿,进到木雕金银阙内左侧。宪宗皇帝连声呼叫他,但再也看不见了。宪宗皇帝追思感叹遗憾,竟然日渐瘦弱。就给那山取名叫藏真岛。每日早晨,在岛前焚凤脑香,来表示崇拜礼敬。过了十天,青州奏报说,玄解骑黄牝马过海了。 李球 李球者,燕人也。宝历二年,与其友刘生游五台山。山有风穴,游人稍或喧呼,及投物击触,即大风震发,揭屋拔木,必为物害。故登山之时,互相戒敕不敢触。球至穴口,戏投巨石于穴中。良久,石声方绝,果有奔风迅发,有一木如柱,随风飞出。球性轩悍,无所顾忌,遂力扳其木,却坠入穴中。球为木所载,亦不得出。良久至地,见一人形如狮子而人语,引球入洞中斋内,见二道士弈棋。道士见球喜,问球所修之道。球素不知通修行之事,默然无以为对。二仙责引者曰:“吾至道之要,当授有骨相之士,习道之人;汝何妄引凡庸,入吾仙府耶?速引去之。”因以一杯水遗令饮,谓之曰:“汝虽凡流,得睹吾洞府,践吾真境,将亦有少道分矣;所恨素不习道,不可语汝修行之要耳。但去,苟有希生之心,出世之志,他日可复来也。饮此神浆,亦延年寿矣。”球饮水拜谢讫,引者将球至向来洞侧,示以别路曰:“此山道家紫府洞也。五峰之上,皆籍四海奇宝以镇峰顶。亦如茅山洞,镇以安息金墉城之宝。春山杂玉,环水香琼,以固上真之宅。此山东峰有离岳火球,西峰有丽农瑶室,南峰有洞光珠树,北峰有玉涧琼芝,中峰有自明之金、环光之壁。每积阴将散,久暑将雨,即众宝交光,照灼岩岭。春晓秋旦。则九色之气属天,光辉烁乎云表。太帝命韩司少卿、东方君与紫府先生,统六年仙寮神王力士,以镇于此,故谓神仙之府也。洞有三门,一径西通昆仑,一径出此岩之下,一向来风穴,是洞之端门也。皆有龙蛇守之。先生有敕曰:‘有巨石投于洞门,中吾柱者,是世间将有得道之人,受事于此。’即使我引进。我亦久远学道,当证仙品;而积功之外,口业不除,以宿功所荫,得守此洞穴之口。后三百年,亦当超升矣。以口业之故,假此形耳。我守先生之命,适门投石中柱,依教引子,诚不知子戏投石耳。然数百年来,投石者少,亦未尝中柱。神仙之宫,不易一至,子亦将有所得于玄妙之津矣。此有北岩之径,可使子得速还人间。”因衣带解药三丸,贯一槁枝之末,谓球曰:“路侧如见异物,以药指之不为害;此药食之,可以无病。”球持此药,行于洞中黑处,药有光如火。数有巨蛇,张口向球,以药指之,伏不敢动。因出洞门,门外古树半朽,洞欲堙塞。球摧壤土朽树,久方得出,已在寺门之外矣。先是,刘生既失球,子方执诬刘生,疑害其父,欲讼于官。寺有大斋,未得便去。既见球还,众皆忻喜。具话所见之异。因以三丸药,与刘及子各饵一丸。乾符中,进士司徒铁与球相别三十年,别时球年六十,须已垂白,于河东见球,年九十余,容状如三十许人。话所遇之事,云:“服药至今,老而复壮,性不食。”其子亦如三十岁许,锐志修道。与其子入王屋山去。(出《仙传拾遗》) 李球,是燕人。唐文宗宝历二年,和他的朋友刘生游览五台山。五台山有一个风穴,游人稍微有些喧哗呼叫和投物击触,就会大风骤起,掀走屋盖。拔出大树,必然造成破坏。所以人们登山的时候,总是互相嘱咐告诫,都不敢去触动它。李球到风穴口,持一种嬉戏的态度,把一块大石头扔进洞穴中。过了好长时间,石头撞击洞壁的声音才没有了。果然有象骏马奔驰似的大风非常迅速的迸发出来,有一根木头象大柱一样,随着风飞出。李球的性情轩昂勇猛,什么也不顾忌,于是用力扳住那根木头,但是坠入了洞穴中。李球被木头载着,也不能出来,过了好长时间,落到地上。看见一个人形状象狮子,却说人话,他领着李球进入洞中的书房里。看见二个道士正在下棋,道士看见李球很高兴,问李球修行的道术。李球平时不知道,也不了解有关修行的事,所以默默无言,不知怎样回答。二位仙人责备那个引导李球的人说:“我的道术的精要,应当授予有骨相的有识之士和学习道术的人。你为什么胡乱引来凡俗的庸人,进入我仙府呀!快引导他出去。”顺便把一杯水送给李球让他喝,并对他说:“你虽然是凡俗之流,但能看我洞府,脚踩我真境,也就有一点道的情分了,所遗憾的是你平素不习道术,不可以告诉你修行的要领。不过,你可以暂且离开这里。如果确有希生之心,出世之志,以后可以再来啊。喝了这神浆,也可以延年益寿。”李球喝完水,拜谢完毕,引者领李球到来的洞旁边,指给他看另外的路说:“这山是道家的紫府洞,在五峰的上面,都搜集来天下的奇宝,用来镇峰顶。如象茅山洞,用安息国全墉城的宝物镇它。春山杂玉,环水香琼,来坚固上仙的住所。这山的东峰有离岳火球,西峰有丽农瑶室,南峰有洞光珠树,北峰有玉涧琼芝,中峰有自明之金。环光的玉每到积阴将散,久热将雨,就有众宝交相发光,照耀岩岭。春秋的早晨,就有九色的气连接天,光辉闪烁云霞之上。太帝命令韩司少卿,东方君和紫府先生,率领六年仙寮神王力士,在这镇守。所以叫神仙之府。这洞有三个门:一个一直西通昆仑山,一个出口在这岩石下面,一个是向来风穴,来风穴是洞的正门,各门都有龙蛇把守。先生有命令说:‘有大石头投入洞门,击中我柱的,是人世间将要获得道术的人,在这里接受道术。’如果碰到了就让我引进。我也是学习了很长时间的道术,应当证验够不够仙的等级。虽然积蓄很多功力,但口业还没消除。由于素来就有的功业的庇荫,才能够把守这洞穴的口。过了三百年,也应当超升了。由于口业的原故,借用这种形状罢了。我遵守先生的命令,恰好有人投石击中柱子,依照先生教导引进你,确实不知道你是嬉戏投石。然而几百年来,投石头的人很少,就是有,也没有击中柱子的。神仙的住宅,不容易来到,你将来也会有获得道家玄妙源流的机会了。这里有北岩的小路,可以使你能很快地回到人间。”说完就解开衣带取出三丸药,穿到一根枯干的树枝的梢上,又对李球说:“路旁如果看见有奇怪的东西,用药指它就不会被伤害。这药吃了它,可以没有病。”李球手里拿着这药,走到洞中黑暗处,药有光象火一样;有几条大蛇,张大口向着李球,李球用药指它们,大蛇伏在地上不敢动。李球于是出了洞门,门外的古树已经半朽,洞都要被塞住了。李球推开填塞洞的土和朽树,很久才出来,已在寺门的外面了。在这以前,刘生失掉了李球,李球的儿子正准备控告诬陷刘生,怀疑刘生害了他的父亲,想要向官府诉讼,因为寺里有大斋,没有能够就去。既然李球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李球说了他所看见的奇怪的事。顺便把三丸药,分给刘生和自己的儿子,他们各吃一丸。僖宗乾符年间,进士司徒铁与李球相别已三十多年,相别时李球六十岁,胡须已经白了,垂在胸前。在河东看见李球,李球已经九十多岁了。可是容貌身形却象三十几岁的人。说起所遇到的奇事,说:“从服药到现在,逐渐由老朽变成健壮,性情不喜欢吃东西。”他的儿子也象三十岁左右,决心修道。和他的儿子一起进入王屋山去了。 宋玄白 宋玄白,不知何许人也,为道士。身长七尺余,眉目如画,端美肥白,且秀丽,人见皆爱之。有道术,多游名山,自茅山出润州希玄观,复游括苍仙都。辟谷服气,然嗜酒,或食彘肉五斤。以蒜韭一盆,手撮肉吃毕,即饮酒二斗,用一白梅。人有求得其一片蒜食之者,言不作蒜气,味有加异,有终日在齿舌间香不歇。人间得蒜食者颇多,而毕身无病,寿皆八九十。玄白到处,住则以金帛求置三二美妾,行则舍之。人皆以为有老彭补脑还元之术。又游越州,适大旱,方暴尪禜龙以祈雨,涉旬,亢阳愈甚。玄白见之,以为凡所降雨,须俟天命,非上奏无以致之。遂于所止玄真观,焚香上祝。经夕大澍,雨告足,越人极神异之。复南游到抚州,又逢天旱祈祷,有道士知玄白能致雨,州人请之。遽作术飞钉城隍神双目。刺史韦德邻。怪其贮妇女复钉城神,此类狂也,将加责辱。健步辈欲向之,手脚皆不能动,悉自仆倒,枷杖亦自摧折。玄白笑谓德邻曰:“使君干忤刘根,欲见诛罚祖祢耶?”德邻方惧祈谢。须臾致雨,礼而遣之。其灵术屡施,不可备录。后之南城县,白日上升而去。(出《续神仙传》) 宋玄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做道士。身高七尺多,眉目象画的一样。相貌端正美丽,又胖又白,并且长得秀丽,人们见了他都很喜爱。宋玄白有道术,多游名山,从茅山出来到润州希玄观。又游括苍仙都。宋玄白不吃五谷杂粮,服食日精月华,然而好酒,有时吃五斤猪肉,用蒜泥一盆,用手抓肉沾蒜泥吃,吃毕,马上喝酒二斗,用一个白梅。人们当中有求得到他的一片蒜吃的人,说话不发出大蒜气味,气味有些更加异常,有整日在口里香味不断。人世间得到他蒜吃的人,就全身没有病,寿命都是八九十岁。宋玄白所到的地方,如果住下,就用金帛寻找购置三二个美妾,走了,就抛弃她们,人们都认为他有老聃、彭祖的补脑还元的法术。宋玄白又游越州,恰好是天大旱,正在暴尪禜龙来祈雨,过了十天,阳光炽盛,愈来愈厉害,宋玄白见了,认为凡是降雨,必须等待天帝的命令,不上奏给天帝就无法得到雨。于是在他所住的玄真观,焚香向天帝祝愿,结果下了一晚上大雨,雨水已告充足,越人认为他非常神异。宋玄白又南游到抚州,又遇上了天旱,人们祈祷下雨。有一个道士知道宋玄白能祈求到雨。州里的人请他,宋玄白急速作法术飞钉射了城隍神的双目。抚州刺史韦德邻,责怪他储藏妇女,又钉了城隍神,简直是发狂了。于是准备对宋玄白施加责罚处置,军健们奔向宋玄白,但手脚却不能动,全都自己仆倒在地,枷杖也自己折断。宋玄白笑着对韦德邻说:“使君干予抵触刘根,想要看诛杀祖祢吗?”韦德邻这才害怕,向宋玄白道歉,乞求他帮助。不一会儿,雨到了,韦德邻对宋玄白以礼相待送走了他。宋玄白的神灵法术多次施行,不可能完备记载。后来,宋玄白到了南城县,白天升天而去。 许栖岩 许栖岩,岐阳人也。举进士,习业于昊天观。每晨夕,必瞻仰真像,朝祝灵仙,以希长生之福。时南康韦皋太尉镇蜀,延接宾客,远近慕义,游蜀者甚多。岩将为入蜀之计,欲市一马而力不甚丰,自入西市访之。有蕃人牵一马,瘦削而价不高,因市之而归。以其将远涉道途,日加刍秣,而肌肤益削,疑其不达前所。试诣卜肆筮之,得乾卦九五,道流曰:“此龙马也,宜善宝之。”洎登蜀道危栈,栖岩与马,俱坠崖下,积叶承之,幸无所损。仰不见顶,四面路绝。计无所出,乃解鞍去卫,任马所往。于槁叶中得栗如拳,栖岩食之,亦不饥矣。寻其崖下,见一洞穴,行而乘之,或下或高,约十余里,忽尔及平川。花木秀异,池沼澄澈。有一道士卧于石上,二女侍之。岩进而求见,问二玉女,云是太乙真君。岩即以行止告玉女。玉女怜之。白于真君。曰:“尔于人世。亦好道乎?”曰:“读《庄》《老》《黄庭》而已。”曰:“三景之中,得何句也。”答曰:《老子》云:“其精甚真。”《庄子》云:“息之以踵。”《黄庭》云:“但思以却寿无穷。”笑曰:“去道近矣,可教也。”命坐,酌小杯以饮之曰:“此石髓也,嵇康不能得近,尔得之矣。”乃邀入别室。有道士,云是颖阳尊师,为真君布算,言今夕当东游十万里。岩熟视之,乃卜马道士也。是夕,岩与颖阳从太乙君登东海西龙山石桥之上,以赴群真之会。座内仙容有东黄君,见栖岩喜曰:“许长史孙也,有仙相矣。”及明,复从太乙君归太白洞中,居半月,思家求还。太乙曰:“汝饮石髓,已寿千岁,无输泄,无荒淫,复此来再相见也。”以所乘马送之。将行,谓曰:“此马吾洞中龙也,以作怒伤稼,谪其负荷。子有仙骨,故得值之;不然,此太白洞天,瑶华上宫,何由而至也?到人间,放之渭曲,任其所适,勿复留之。既别,逡巡已达虢县,则无复故居矣。问乡人,年代已六十年。出洞时,二玉女托买虢县田婆针。乃市之,杖系马鞍上,解鞍放之,任龙而去。栖岩幼在乡里,已见田婆,至此惟田婆容状如旧,盖亦仙人也。栖岩大中末年,复入太白山去。(出《传奇》) 许栖岩,是岐阳人。进士及第,在昊天观学习功业。每天的早晨和晚上,必定恭敬地看着观内神仙肖像,叩拜祝愿神灵。希望求得长生的福分。当时南康的韦皋太尉镇守四川。邀请接待宾客。远近各方人士都很敬慕他的义气,所以到四川游览的人很多。许栖岩也打算进四川。他想买一匹马,然而财力不怎么充足。他自己进西市查访,看见有一个蕃人牵着一匹马,长的瘦小单薄。但价钱不高,许栖岩就买了它拉了回来。因为它将要长途跋涉,所以许栖岩每天都给它增加草料,但是它身上的肉却更少了。许栖岩怀疑它到达不了前去的地方,就试着到卜卦的地方给它占卜了一卦,得到乾卦九五,是个上卦,卜卦的道士说:“这匹马是龙马,应该象对宝物那样爱惜。”许栖岩进四川,登上入蜀栈道的时候,不小心,许栖岩和马都摔到悬崖下面去了,由于有多年积累的落叶承受他们,很幸运没有受到损害。但是,这里仰视不见峰顶,四面又没有路。想不出一点办法。许栖岩就解下了马鞍,却掉辔头,让马随便走。他在枯干的落叶中得到一个栗子,象拳头那样大,许栖岩吃了它,也不饿了。许栖岩在那崖下寻找,发现一个洞穴,进洞往前走,有时下坡,有时登高,大约走了十多里,忽然到了平川,这里花草树木茂盛奇异,池沼水清如镜。有一个道士卧在石上,两个玉女随侍。许栖岩上前求见,询问两个玉女,道士是谁,玉女说是太乙真君。许栖岩就把自己所遭遇的事告诉了玉女,玉女怜悯他,把他的情况告诉给太乙真君。太乙真君问他说:“你在人世间,也很喜好道术吗?”许栖岩回答说:“不敢说喜好,读一读《庄子》、《老子》和《黄庭经》罢了。”太乙真君发问说:“三种书当中,你对哪几句有心得呢?”许栖岩回答说:“《老子》说,那精气很真实;《庄子》说,呼吸用脚跟;《黄庭经》说,只想用它来延年益寿。”太乙真君笑着说:“你离道术很近了,可以教。”太乙真君命许栖岩坐下。用小杯斟酒给他喝,太乙真君说:“这是石髓,嵇康没有机缘得到,你却得到了。”于是邀请许栖岩进了另外的房屋,里面有一个道士,说是颖阳尊师,给太乙真君排列算筹,进行推算,说今天晚上应当向东游览十万里。许栖岩仔细地看颖阳尊师,就是给马卜卦的道士。这天晚上,许栖岩和颖阳尊师跟随太乙真君,登上了东海西龙山的石桥,前去参加众真君的集会。座内仙客中有东黄君,看见许栖岩高兴地说:“许长史的孙子,有仙相啊!”到天亮,又跟随太乙真君回到太白洞中。住了半个月,许栖岩想家要求回去。太乙真君说:“你喝了石髓已经可以长寿千年,不要泄漏,不要荒淫,再来到这里,再相见吧。”用许栖岩骑的那匹马送他,将要走,太乙真君说:“这匹马是我洞中的龙,因为发怒损伤了庄稼,贬谪他负重。你有仙骨,所以能遇到它。不然的话,这太白洞府,瑶华上宫,你凭什么来到这里。回到人间以后,把它放到渭河转弯的地方,任凭它到什么地方去,不要再留它。”说完就分别了。一会儿,已经到达虢县,却没有他的故居了。问乡里人,说已经过了六十年了。出太白洞的时候,二玉女托他买虢县田婆针,于是买了田婆针,把它拴在马鞍上,解下鞍放了马,听随龙马自己走了。许栖岩幼年在乡里的时候,已经见过田婆,到现在乡里只有田婆容貌身形象原来一样,大概也是仙人。许栖岩在大中末年,又进太白山去了。 韦善俊 韦善俊者,京兆杜陵人也。访道周游,遍寻名岳。遇神仙,授三皇檄召之文,得神化之道。或静栖林野,或醉卧道途。常携一犬,号之曰乌龙。所至之处,必分己食以饲之。太复病疥,毛尽秃落,无不嫌恶之。其兄为僧,久居嵩寺,最为长老。善俊将欲升天,忽谓人曰:“我有少债未偿耳。”遂入山见兄。众僧以师长之弟,多年忽归,弥加敬奉。每升堂斋食,即牵犬于其侧,分食与之。众既恶之,白于长老。长老怒,召而责之,笞击十数,遣出寺。善俊礼谢曰:“某宿债已还,此去不复来矣。”更乞一浴,然后乃去。许之。及浴移时,牵犬而去。犬已长六七尺,行至殿前,犬化为龙,长数十丈,善俊乘龙升天。拿其殿角,踪迹犹在。(出《仙传拾遗》) 韦善俊,是京兆杜陵人。周游各地访道,寻遍了名山。遇到神仙,授予他三皇的征召的文书,获得了神仙变化的道术。韦善俊有时静静地栖息在山林荒野,有时喝醉了睡在道路上,他经常携带着一条狗,称它“乌龙”。韦善俊不管到什么地方,必定要把自己的食物分出来一部分喂狗。狗得了疥疮病,毛都脱落了,很难看,人们见了没有不厌恶的,韦善俊的哥哥做了和尚,久居在嵩山寺庙,功劳最高,成为长老,韦善俊将要成仙升天,忽然对别人说:“我有一点债没有偿还。”于是进入嵩山去见他的哥哥。众和尚都因为他是师长的弟弟,多年外出,忽然回来,所以更加尊敬,小心侍奉。每次登上殿堂吃斋,韦善俊就牵着狗在他旁边,分一部分食物给狗吃。众和尚都厌恶韦善俊,告诉给长老,长老大怒,招呼来善俊,叱责他,用藤条打了他十下,赶出寺庙。韦善俊行礼致谢说:“我过去的债已经还了。这回离去不再来了。”又乞求洗一次澡,然后就离去。长老答应了他,等到洗浴经过了一段时间,韦善俊牵着狗出来,狗已经长了六七尺,走到大殿前面,狗变化成为龙,长几十丈,韦善俊骑上龙升天了。龙住天上飞的时候,崩塌了那大殿的一角,痕迹至今还在。 卷第四十八 神仙四十八 卷第四十八神仙四十八 李吉甫李绅白乐天轩辕先生李元韦卿材 李吉甫 李太师吉甫,在淮南,州境广疫。李公不饮酒,不听乐。会有制使至,不得已而张筵,忧惨见色。醼合,谓诸客曰:“弊境疾厉,亡殁相踵,诸贤杰有何术可以见救?”下坐有一秀才起应曰:“某近离楚州,有王炼师,自云从太白山来,济拔江淮疾病,休粮服气,神骨甚清。得力者已众。”李公大喜,延于上座,复问之。便令作书,并手札。遣人马往迎。旬日至,馆于州宅,称弟子以祈之。王生曰:“相公但令于市内多聚龟壳大镬巨瓯,病者悉集,无虑不瘥。”李公遽遣备之。既得,王生往,令浓煎。重者恣饮之,轻者稍减,既汗皆愈。李公喜,既与之金帛,不受。不食,寡言。唯从事故山南节师相国王公起,王坐见,必坐笑以语,若旧相识。李公因令王公邀至宅宿,问其所欲,一言便行。深夜从容曰:“判官有仙骨,学道必白日上升。如何?”王公无言。良久曰:“此是尘俗态萦缚耳,若住人世,官职无不得者。”王公请以兄事之。又曰:“本师为在白鹿,与判官亦当家。能与某同往一候谒否?”意复持疑。曰:“仙公何名?”曰:“师不敢言?”索笔书鹤字。王生从此不知所诣。王公果富贵。(出《逸史》) 李吉甫太师,在淮南的时候,所辖州的境内,疫病广泛流行。李太师不喝酒,不听音乐。碰上有制使到来,迫不得已摆设酒宴,但脸色忧虑凄惨。宴会的人全到齐了,李太师对各位客人说:“我们这个贫困的地方,疫病流行得很厉害,死亡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各位贤人异人,谁有什么法术,可以相救?”下边坐位上有一个秀才起身答应说:“我最近离开楚州,那里有一个王炼师,他自己说是从太白山来,帮助江淮拔掉清除疾病。他不吃粮食,服食日精月华,一身神仙气质非常明晰。现在得益的人已经很多了。”李太师听了很高兴,把秀才邀请到上边坐位。又仔细地向他询问情况,之后就让秀才写封书信,加上自己的亲笔信,派遣人马前去迎接。过了十天,王炼师就来到了,住在州的宾馆里。李太师自称弟子,向他祈求。王炼师说:“相公只让人在街市里面多聚集龟壳、大锅、大盆。病人都集中来,就不用忧虑病不好。”李太师急忙派人准备。准备完了。王炼师亲自前去,让浓煎,病重的人,尽量喝,病轻的人,稍减少一些。已经出汗,都痊愈了。李太师高兴,就给王炼师金帛,王炼师不接受。王炼师不吃东西,也很少说话。只有从奉事原来的山南节师相国王公开始,王公坐着会见,他必然陪坐说笑,象旧相识一样亲热。李太师让王公邀请他到家里住,问他想要什么,一句就行。深夜王炼师从容地说:“判官有仙骨,学习道术必定会白天上升成仙,怎么样?”王公不说话。过了好长时间王炼师说:“这是尘世俗态缠绕束缚的罢了。如果住在人世,官职没有不能得到的。”王公请求凭兄长的身份奉事他。王炼师又说:“本师志在白鹿深谷,和判官也应当是一家。能和我同去一次问候拜见吗?王公的意思又持怀疑说:“仙公叫什么名?”王炼师说:“师不敢说名字。”求取毛笔写了一个“鹤”字。从此不知王炼师到什么地方去了。王公果然富贵。 李绅 故淮海节度使李绅,少时与二友同止华阴西山舍。一夕,林叟有赛神者来邀,适有头痃之疾,不往,二友赴焉。夜分雷雨甚,绅入止深室,忽闻堂前有人祈恳之声,徐起窥帘,乃见一老叟,眉须皓然,坐东床上,青童一人,执香炉,拱立于后。绅讶之,心知其异人也,具衫履出拜之。父曰:“年小识我乎?”曰:“小子未尝拜睹。”老父曰:“我是唐若山也。亦闻吾名乎?”曰:“尝于仙籍见之。”老父曰:“吾处北海久矣,今夕南海群仙会罗浮山,将往焉。及此,遇华山龙斗,散雨满空。吾服药者,不欲令沾服,故憩此耳。子非李绅乎?”对曰:“某姓李,不名绅。”叟曰。(“叟曰”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子合名绅,字公垂,在籍矣。能随我一游罗浮乎?”绅曰:“平生之愿也。”老父喜。有顷,风雨霁,青童告可行。叟乃袖出一简,若笏形,纵拽之,长丈余,横拽之,阔数尺,缘卷底坳,宛若舟形,父登居其前,令绅居其中,青童坐其后。叟戒绅曰:“速闭目,慎勿偷视。”绅则闭目,但觉风涛汹涌,似泛江海,逡巡舟止。叟曰:“开视可也。”已在一山前,楼殿参差,蔼若天外,箫管之声,寥亮云中。端雅士十余人,喜迎叟,指绅曰:“何人也?”叟曰:“李绅耳。”群士曰:“异哉!公垂果能来。人世凡浊,苦海非浅,自非名系仙录,何路得来?”叟令绅遍拜之。群士曰:“子能我从乎?”绅曰:“绅未立家,不获辞。恐若黄初平贻忧于兄弟。”未言间,群士已知:“子念归,不当入此居也。子虽仙录有名,而俗尘尚重,此生犹沉幻界耳。美名崇官,外皆得之,守正修静,来生既冠,遂居此矣。勉之勉之!”绅复遍拜叟归。辞讫,遂合目。有一物若驴状。近身乘之。又觉走于风涛之上。顷之,闷甚思见。其才开目,以堕地而失所乘者。仰视星汉,近五更矣,似在华山北。徐行数里,逢旅舍,乃罗浮店也。去所止二十余里。缓步而归。明日,二友与仆夫方奔访觅之,相逢大喜。问所往。诈云:“夜独居,偶为妖狐所惑,随造其居,将曙,悟而归耳。”自是改名绅,字公垂。果登甲科翰苑,历任郡守,兼将相之重。(出《续玄怪录》) 原来的淮海节度使李绅。年轻的时候,和二个朋友一起居住在华阴西山的客舍里。一天晚上,林叟有祭祀神灵的人来邀请。李绅恰好得了病,没有去。他的两个朋友应邀到那里去了,半夜的时候,雷鸣电闪,雨下得非常大,李绅就搬进里面的屋子栖息。忽然听见前面正屋有人发出恳求的声音,李绅慢慢起来,从帘的空隙往外看,却看见一个老头儿,眉毛胡须雪白,坐在东面的床上,一个青衣童子,手里拿着香炉,拱手立在老头儿后面。李绅很惊奇,心里明白他是个异人。就穿好了衣服和鞋,出来拜见他。那个老人说:“年轻人,认识我吗?”李绅说:“小子未曾拜见过。”老人说:“我是唐若山,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吗?”李绅说:“曾经在神仙的名册中见过你的名字。”老人说:“我在北海居住很长时间了,今天晚上,南海的群仙在罗浮山集会,我将要到那里去,走到这里,遇到华山的龙争斗,散了满天的雨。我是个吃药的人,不想让雨水浸湿了衣服,所以在这休息休息。你不是李绅吗?”李绅说:“我姓李,但不叫绅。”老人说:“你应当名叫绅,表字公垂。已经在名册上了。能跟随我到罗浮山去一游吗?”李绅说:“这是我平生的愿望。”老人很高兴。过了一会儿,风雨停止了,青衣童子告诉老人可以走了。老人就从袖中拿出一个竹简,形状象笏板。往长拽它,长一丈多;往宽拽它,宽有几尺。卷起边缘,底部下洼,好象船的形状。老人上去坐在它的前面,让李绅坐在当中,青衣童子坐在它的后面。老人告诫李绅说:“快闭上眼睛,千万不要偷看。”李绅就闭上眼睛,只觉得风声呼啸,波涛汹涌澎湃,好象江海泛滥一样。不一会儿,船停止了。老人说:“可以睁开眼睛看了。”李绅一看,已经在一座山前了,这里楼殿参差不齐,但错落有致。云气异常,好象天外,箫管的声音,响彻高远的云中,有十几个端庄文雅的男子,高兴地迎接老人。指着李绅说:“这位是什么人?”老人说:“是李绅。”众男子说:“奇怪啊!公垂果然能来。人世上凡俗污浊,苦海不浅,假如不是名列仙家行列里面,什么路能来。”老人让李绅逐个拜见他们,众男子说:“你能跟随我们吗?”李绅说:“绅没有建立家室,不用告别,但恐怕象黄初平那样遗留下忧虑给他的兄弟。”说话期间,众男子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对李绅说:“你想回去,不应当进入这里居住,你虽然在仙录上有名字,但凡俗尘心还重,这一生还要陷入幻界,美名崇官,表面都能得到它。要操守正直,善于安静,来生弱冠,就居住在这了,努力吧!”李绅又逐个拜谢了众男子和老人,准备回归。告辞完,就合上眼睛,有一物,形状象驴,靠近他的身边,李绅骑上它,又觉得象走在风中和波涛上。一会儿,感到很闷,想看一看,他的眼睛才开,已经掉到了地上,因而失掉了所骑的东西。李绅仰视星辰,接近五更天了,好像是在华山北面,慢慢地走了几里,遇到一个旅馆,是罗浮店。离他居住的地方还有二十多里。迈着缓慢的步子往回走。第二天,他的两个朋友和仆夫正在奔走寻找他,相逢很高兴。朋友问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欺骗他们说:“夜里独居,偶然被妖狐迷惑,跟随他到他的居所去,快要天亮了,醒悟过来,就回来了。”从这以后改名绅,表字公垂,果然荣登甲科翰苑,历任郡守,兼将相的重任。 白乐天 唐会昌元年,李师稷中丞为浙东观察使。有商客遭风飘荡,不知所止。月余,至一大山。瑞云奇花,白鹤异树,尽非人间所睹。山侧有人迎问曰:“安得至此?”具言之。令维舟上岸。云:“须谒天师。”遂引至一处,若大寺观,通一道(明抄本“道”下有“士”字)入。道士须眉悉白。侍卫数十。坐大殿上,与语曰:“汝中国人,兹地有缘方得一到,此蓬莱山也。既至,莫要看否?”遣左右引于宫内游观。玉台翠树,光彩夺目,院宇数十,皆有名号。至一院,扃锁甚严,因窥之。众花满庭,堂有裀褥,焚香阶下。客问之。答曰:“此是白乐天院,乐天在中国未来耳。”乃潜记之,遂别之归。旬日至越,具白廉使。李公尽录以报白公。先是,白公平生唯修上坐业,及览李公所报,乃自为诗二首,以记其事及答李浙东云:“近有人从海上回,海山深处见楼台。中有仙笼(明抄本“笼”作“龛”。)开一室,皆言此待乐天来。”又曰:“吾学空门不学仙,恐君此语是虚传。海山不是吾归处,归即应归兠率天。”然白公脱屣烟埃,投弃轩冕,与夫昧昧者固不同也,安知非谪仙哉!(出《逸史》) 唐会昌元年。李师稷中丞做浙东观察使。有一商客在海上遇到暴风,船随风飘荡,不知道会停在哪里。一个多月后,到了一座大山,那里的瑞云奇花,白鹤异树,都不是在人间所能看到的,山旁边有人迎着问他说:“你怎么能够到这?”商客把经过全说了。山里人让商客拴住船上岸,还说需要谒见天师。于是引导商客到一个地方,好像是一个大寺观。通过一条道进去。里面的大殿上坐着一个道士,道士的胡须眉毛全白了。侍卫有几十人。道士和商客说话,他说:“你是中国人,这地方和你有缘才能够到此一游,这是蓬莱山。既然到这里来,要不要看一看?”道士派遣左右引导商客在宫内游览参观。这里玉台翠树,光彩夺目。里面院宇几十处,每处都有名字。来到一座院,门户锁的很严,就从缝隙往里看,庭院长满各种花草,正屋里有垫子和褥子,台阶下焚着香。商客问这是什么地方。回答说:“这是白乐天院。白乐天在中国没有来。”于是秘密记下,便告别回归。过了十天到越,商客把所见所闻都告诉给观察使,李公全都记录下来,把它报给白公。先前,白公平生只学习佛学,等到看了李所报的事,就自己作诗二首,来记那些事和答浙东观察使李师稷。诗的意思是:“最近有人从海上回来,在海中的山上深处看见楼台。其中有神仙屋宇开了一室,都说这是等待白乐天来。”又一诗云:“我从来只学佛教不学仙,恐怕你记的这些话是虚传。海中仙山不是我的归处,归就应归弥勒佛的居所兜率天。”然而白公对尘世无所顾恋,抛弃轩车冕服有所不惜,和那些愚昧的人根本不同,怎么知道他不是贬谪的神仙呢? 轩辕先生 罗浮先生轩辕集,年过数百,颜色不衰。立于床前,则发垂至地;坐于暗室,则目光可长数尺。每采药于深岩峻谷,则有毒龙猛虎护卫。或民家具斋饭邀之,虽一日百处,无不分体而至。若与人饮,即袖出一壶,才容三二升,纵宾客满座,而倾之弥日不竭。或人命饮,则百斗不醉。夜则垂发于盆中,其酒沥沥而出,曲药之香,辄无减耗。与猎人同群,有非朋游者,俄而见十数,仪貌无所间别。或飞朱篆于空中,则可届千里,病者以布巾拭之,无不应手而愈。唐宣宗召入内廷,遇之甚厚。因问曰:“长生之道可致乎?”集曰:“辍声色,去滋味,哀乐如一,德施无偏,自然与天地合德,日月齐明,致尧舜禹汤之道;而长生久视之术,何足难哉!”又问先生道孰愈于张果。曰:“臣不知其他,但少于果耳。”及退,上遣嫔御取金盆覆白鹊以尝之。而集方休于所舍,忽谓其中贵人曰:“皇帝安能更令老夫射覆乎?”中贵皆不谕其言。于时宣宗召令速至。而才及玉阶,谓曰:“盆下白鹊,宜早放之。”宣宗笑曰:“先生早已知矣!”座于御榻前。宣宗命宫中人传汤茶。有笑集貌古布素者,而缜发朱唇,年始二八,须臾变成老妪,鸡皮鲐背,鬓发如丝,于宣宗前涕泗交下。宣宗知宫人之过,遂令谢先生,而貌复故。宣宗因话京师无豆寇荔枝花。俄顷二花皆连叶,各近百数,鲜明芳洁,如才折下,更尝赐柑子。曰:“臣山下者,有味逾于此。”宣宗曰:“朕无得矣。”集遂取御前碧玉瓯,以宝盘覆之。俄而彻盘,即柑子至矣,芬馥满殿,其状甚大。宣宗食之,叹其甘美无匹。更问曰:“朕得几年作天子?”即把笔书曰:“四十年。”但十字跳脚。宣宗笑曰:“朕安敢望四十年乎?”及晏驾,乃十四(“十四”原作“四十”,据“杜阳新编》改。)年也。初辞归山。自长安至江陵,于布囊中,探金钱以施贫者,约数十万。中使从之,莫知其故。忽然亡其所在,使臣惶恐不自安。后数日,南海奏先生归罗浮山矣。(出《杜阳篇》) 罗浮先生轩辕集,已经几百岁了,但容貌并不衰老。立在床前,头发就下垂到地。坐在昏暗的房屋里,目光就可以射出几尺。他经常在深山峻岭中采药,总有毒龙猛虎护卫他。有时老百姓家准备斋饭邀请他,虽然一天有百处之多,但是,他都用分身法分别前往,没有不到的。如果给别人喝酒,就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壶。好像才能容纳二、三升酒。然而,即使宾客满座,用它来倒酒,会整天不竭,只要倒就有。有时让他喝酒,就是喝一百斗也不会醉。夜里就把头发下垂在盆中,那些酒就顺着头发滴进盆里,曲药的香味,总是一毫不减。有时和猎人聚集在一起,其中有的游览者不是朋友。一会儿看见有十几个人,仪表容貌没有什么区别。有时扔朱箓在空中飞,就可以飞到千里之外。用布巾擦拭病人,没有不应手就好的。唐宣宗召见轩辕先生,把他请进宫内,给他的待遇很优厚。唐宣宗问他说:“长生的道术可以得到吗?”轩辕集说:“废止歌舞和女色,去掉食物的滋味,对待哀和乐象一件事,施舍恩惠不偏不倚,自然和天地会合恩德,日月齐明,到达尧、舜、禹、汤的治道。长生不老的方法,算得上什么难呢?”唐宣宗又问轩辕先生的道术与张果老相比,谁能胜过谁。轩辕先生说:“我不知道其他人,只知道我比张果老少。”等轩辕先生退出去以后,皇上就派嫔御拿来金盆遮盖白鹊来试轩辕先生。当时轩辕集正在他住的地方休息,忽然对那里的太监说:“皇帝怎么能再让老夫射覆呢?”那些太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在这时唐宣宗下诏让轩辕集快去。轩辕集才到玉阶就对宣宗说:“盆下白鹊,应该早放它。”唐宣宗笑着说:“先生早已知道了。”轩辕集坐在皇帝的床前。唐宣宗命令宫中人进茶水。有宫中人笑话轩辕集容貌古怪,衣着朴素。转眼之间头发稠黑,红嘴唇,年龄十六七的宫中人就变成老年妇女,皮肤粗糙。像鸡皮一样,驼背,鬓发稀疏,在唐宣宗面前涕泪交流。唐宣宗知道这是宫中人的过错,于是让她拜求轩辕先生,她的面貌又象原来一样了。唐宣宗顺便说京师没有豆寇荔枝花,一会儿,这两种花都连接着叶子,花各近百朵,新鲜芬芳象才折下来的一样。又赏赐柑子。轩辕先生对唐宣宗说:“我山下的,香味超过这个。”唐宣宗说:“我没有得到呀!”轩辕集于是取来皇帝面前的碧玉瓯,用宝盘盖上它,一会儿,撤去宝盘,马上柑子到了,香气芬芳,充满大殿,柑子的个头儿很大。唐宣宗吃它,赞叹它甘甜味美,没有能比得上它的。唐宣宗又问他说:“我能作几年天子?”轩辕先生就拿过笔写:“四十年。”但十字跳脚。唐宣宗笑着说:“我怎么敢奢望四十年呢?”等到唐宣宗晏驾,是十四年。轩辕先生最初告辞归山,从长安到江陵,在布囊中拿出金钱,用它布施贫困的人,约有几十万钱,护送他的宦官跟随着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忽然,轩辕先生在他住的客舍丢失了,使臣惶恐不能自安。过了几天,南海奏报轩辕先生返回罗浮山了。 李元 李元谏议,尝隐于嵩山茅舍。冬寒,当户炽火。有老人戴大帽子,直入炙脚,良久问李公曰:“颇能同去否?知君有志。”因自言:“某秦时阉人,避祸得道。”乃去帽,须髯伟甚,曰:“此皆山中所长也。”李公思之良久,乃答曰:“家事未了,更数日得否?”老人揭然而起曰:“公意如此!”遂出门径去。李公牵衣媿谢,不可暂止,明日寻访,悉无其迹。(出《逸史》) 谏议大夫李元。曾经隐居在嵩山的茅舍。因为冬天寒冷。对着门生起旺火,有一个老人戴着大帽子,直接走进来烤脚,过了好长时间,老人问李元说:“能够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知道你有志向。”于是老人自己介绍说:“我是秦时的宦官,因为避祸获得了道术。”于是摘去帽子,须髯飘洒,很雄伟。老人又说:“这些须髯都是在山中长出来的。”李元想了很久,这才回答说:“我的家事还没了,再过几天可以不?”老人揭然而起说:“原来你的意思是这样!”于是出门一直走了。李元牵着老人的衣服羞愧地再三道歉,但也不可以让老人暂停。第二天,李元去寻找老人,没有一点他的踪迹。 韦卿材 卢元公奉道。暇日与宾友话言,必及神仙之事,云,某有表弟韦卿材,大和中,选授江淮县宰,赴任出京日,亲朋相送,离灞浐时,已曛暮矣。行一二十里外,觉道路渐异,非常日经过之处。既望其中,有灯烛荧煌之状,林木葱倩,似非人间。顷之,有谒于马前者,如州县候吏,问韦曰:“自何至此?此非俗世。”俄倾,复有一人至,谓前谒者曰:“既至矣,则须速报上公。”韦问曰:“上公何品秩也?”吏亦不对,却走而去。逡巡,遽声连呼曰:“上公届?”韦下马,趋走入门。则峻宇雕墙,重廊复阁,侍卫严肃,拟于王侯。见一人年可四十岁,平上帻,衣素服,遥谓韦曰:“上阶。”韦拜而上。命坐,慰劳久之,亦无肴酒汤果之设。徐谓韦曰:“某因世乱,百家相乣,窜避于此,众推为长,强谓上公。尔来数百年,亦无号令约束,但任之自然而已。公得至此,尘俗之幸也。不可久留,当宜速去。”命取绢十疋赠之。韦出门上马,却寻旧路,回望亦无所见矣。半夜胧月,信足而行,至明,则已在官路,逆旅暂歇。询之于人,且无能知者。取绢视之,光白可鉴。韦遂裹却入京,诣亲友,具述其事,因以绢分亲爱。韦云:“约其处,乃在骊山蓝田之间,盖地仙也。”(出《尚书故实》) 卢元公信奉道术。空闲的日子和朋友谈论,必定涉及有关神仙的事情。他说,我有一个表弟,叫韦卿材。大和年间,经选择合格,授官江淮县的县令,赴任出京那天,亲戚朋友都来相送。离开灞水浐河的时候,已经日落黄昏了。走了一二十里以外,觉得道路逐渐异常,不是往常日子经过的地方,再向前望,有灯光闪耀的样子,林木青翠茂盛,好像不是人间。不久,有一个人在马前拜见。象州、县里担任侦察任务的官吏。他问韦卿材说:“从什么地方到这里?这不是俗世。”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人来到,对先前那个拜见的人说:“既然到这了,就需要快报告给上公。”韦卿材问他们道:“上公是什么品级呀?”官吏也不回答,退了几步转身跑着离去了。不一会儿,大声连续呼喊说:“上公到!”韦卿材下了马,小步跑着进了门,里面却是高大的房屋,刻画的墙壁,一层一层的楼阁,曲径回廊侍卫森严肃穆,极似王侯。看见一个人,年龄约有四十岁,头上戴着平常的头巾,身上穿着朴素的衣服。在远处对韦卿材说:“上到台阶上来。”韦卿材叩拜而上。命令他坐下,慰劳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佳肴、美酒、茶水、果品之类的设置。上公慢慢地对韦卿材说:我因为世道混乱,许多人家或家族,聚集起来,逃避在这里,众人推举我为长,强迫叫我“上公”。这几百年来,也没号令约束,仅仅是任其自然罢了。公能够到这,是我们这尘俗之地的荣幸,这里不可以久留。公应当快一点离开。上公命令手下人拿来十匹绢赠送给韦卿材。韦卿材出门上马,去寻找旧路。回过头来看,再也看不到所见的一切了。半夜,月光不明亮,韦卿材只能让马随便走。到天明,就已经在大路上了。在旅馆中暂时休息。向别人询问昨天所见的事,没有能够知道的人。取出绢来看,光亮洁白,可以照影。韦卿材于是包裹着绢暂且入京,到亲友家去,一五一十地述说了他遇到的那件事。顺便把绢分别赠给自己亲近喜爱的人。韦卿材说,约莫那个地方,是在骊山蓝田之间,大概是地仙吧! 卷第四十九 神仙四十九 卷第四十九神仙四十九 潘尊师李贺张及甫郑册陈惠虚温京兆 潘尊师 嵩山道士潘尊师名法正,盖高道者也。唐开元中,谓弟子司马炼师曰:“陶弘景为嵩山伯,于今百年矣。顷自上帝求替,帝令举所知以代。弘景举余,文籍已定,吾行不得久住人间矣。”不数日,乃尸解而去。其后登封县嵩阳观西,有龙湫,居人张辿者,以阴器于湫上洗濯,俄为人所摄。行可数里,至一甲第,门前悉是群龙。入门十余步,有大厅事,见法正当厅而坐。手持朱笔理书,问辿曰:“汝是观侧人,亦识我否?”曰:“识,是潘尊师。”法正问辿:“何以污群龙室?”辿载拜谢罪。又问:“汝识司马道士否?”辿曰:“识之。”法正云:“今放汝还。”遂持几上白羽扇,谓辿曰:“为我寄司马道士,何不来而恋世间乐耶?”使人送辿出水上,辿见其尸卧在岸上,心恶之,奄然如梦,遂活。司马道士见羽扇,悲涕曰:“此吾师平素所执,亡时以置棺中;今君持来,明吾师见在不虚也。”乃深入山,数年而卒。(出《广异记》) 嵩山道士潘尊师,名字叫法正,是一个道术高超的人。唐开元年间,潘尊师对第子司马炼师说:“陶弘景是嵩山的首领,到现在一百年了。不久前自己向上帝请求派别人替换他。上帝让他推荐他所知道的合适的人来代替他。陶弘景推荐了我,名册已经定下来了。我将不能够久住人间了。不几天,就尸体分解离开人世了。”那以后,在登封县嵩阳观西边,有一个水池,名叫“龙湫”附近有一个居民张辿因为在龙湫上洗濯阴器,顷刻被人摄去,走了大约几里,到一处贵显的宅第,门前全是群龙。进门十多步,有一个大厅堂,看见法正当厅坐着,手拿着丹砂红笔整理文书。他问张辿说:“你是观旁边的人,也认识我吗?”张辿说:“认识,是潘尊师。”法正问张辿说:“你因为什么玷污群龙室?”张辿再三揖拜表示谢罪。法正又问张辿:“你认识司马道士不?”张辿说:“认识他。”法正说:“现在放你回去。”于是拿起几上的白羽扇,对张辿说:“替我寄给司马道士,问他为什么不来,却留恋人间的乐趣。”法正派人把张辿送出水面。张辿看见他的尸体卧在岸的,心里厌恶他。觉得象梦一样,于是就活了。司马道看见羽扇,悲涕说:“这是我师平常手里拿的,死的时候把它放在棺中了,现在你把它拿来,证明我师现在还在,不是虚假的。”从此以后,司马道士就进入深山,几年后死了。 李贺 陇西李贺字长吉,唐郑王之孙。稚而能文,尤善乐府词句,意新语丽。当时工于词者,莫敢与贺齿,由是名闻天下。以父名晋肃。子故不得举进士。卒于太常官,年二十四。其先夫人郑氏,念其子深,及贺卒,夫人哀不自解。一夕梦贺来,如平生时,白夫人曰:“某幸得为夫人子,而夫人念某且深,故从小奉亲命,能诗书,为文章,所以然者,非止求一位而自饰也;且欲大门族,上报夫人恩。岂期一日死,不得奉晨夕之养,得非天哉!然某虽死,非死也,乃上帝命。”夫人讯其事。贺曰:“上帝神仙之居也,近者迁都于月圃,构新宫,命曰‘白瑶’,以某荣于词,故召某与文士数辈,共为新宫记。帝又作凝虚殿,使某辈篡乐章。今为神仙中人,甚乐,愿夫人无以为念。”既而告去。夫人寤,甚异其梦。自是哀少解。(出《宣室志》) 陇西李贺,表字长吉,是唐朝郑王的孙子。李贺绝顶聪明,幼小的时候就能写文章。尤其善长于乐府诗词。他的乐府诗词,内容新颖,语言华丽。当时擅于诗词的人,没有敢和李贺并列相比的,因此,李贺闻名全国。因为父亲名字晋肃,儿子因此不能考举进士。死于太常官,年龄只有二十四岁。他的先夫人郑氏,非常惦念他的儿子,等到李贺死了,夫人非常悲伤,自己不能排解。一天晚上,梦见李贺来了,象平常活着的时候一样。告诉夫人说:“我很幸运能够成为夫人的儿子,夫人十分惦念我。所以从小遵从父母的命令,能够读书写诗作文章。所以这样,不只是为了求得一个官位来自我修饰,并且要满足大家族的愿望,上报夫人的恩惠。哪里料到一天死去,不能够奉陪双亲,晨夕供养呢?岂不是天命吗?但是,我虽然死了,其实不是死,是上帝的命令。”夫人讯问是怎么回事。李贺说。“上帝神仙的住处,最近迁都到月圃,构造新的宫殿,命名叫作‘白瑶’。因为我辞藻华丽、丰富,所以召见我和文士多人。共同作《新宫记》。上帝又作凝虚殿,派我们编纂大型套曲。现在我是神仙中人,很快乐,希望夫人不要为我惦念不已。”说完了,就告辞离开了。夫人醒过来,很奇怪她做的梦。从这以后,悲伤稍有排解。 张及甫 唐元和中,青州属县,有张及甫、陈幼霞同居为学。一夜俱梦至一处,见道士数人,令及甫等书碑,题云:“苍龙溪主欧阳某撰太皇真诀。”字作篆文,稍异于常。及甫等记得四句云云:“昔乘鱼车,今履瑞云。躅空仰途,绮错轮囷。”后题云:“五云书阁吏陈幼霞、张及甫。”至晓,二人共言,悉同。(出《逸史》) 唐朝元和年间,青州的属县,有张及甫和陈幼霞住在一起做学问。一天夜里都梦见到一个地方,看见有道士几个人,让张及甫等写碑文。题云:“苍龙溪主欧阳某撰太皇真诀。”字是作的篆文,稍微有些不同于平常。张及甫等人记得有四句说:“过去乘坐鱼车,现在脚踩瑞云。足迹在空中抬头看道路,罗绮交错屈曲高大。”后边题云:“五云书阁吏陈幼霞、张及甫。到早晨,二人共同说此事,全都相同。 郑册 温州刺史郑册,好黄老之术,常密为之。因疾,自见女仙三百余人。云:“迎公。”乃命设馔,焚香礼拜。又邀兄冉,同于空中礼拜。少顷,命烛五炬引。兄冉与左右人皆无所见。明日天明。又阳(明抄本“阳”作“阥”,按“阥”即“阴”字。)官来催曰:“员外禄运见终,今请速登驾。”又命酒果祭之,云:“员外授职,六月朔视事,至午时当奉迎。”先是,公与天台道士金柔为方外之友。至其日食时,造省公。公说前事。即与柔共入净堂中礼拜。又曰:“受牒身一道。”公空中引手接之。又自开封,以右手点笔空押之,自书六字。谓使者曰:“以有前约,的不逾时。”便言时至,揖金柔向按,不令闭却四门。又催家人阿鹿下饭。先令作蒸饼。犹热。唯六七牒脯及酒而已。遣兄冉出外。家人排床七只。云:“六押衙来迎矣。”公命坐,如再三辞让之状。公跪拜再三,便低头不起。家人走报兄冉及室人。少时而逝,形体柔软,颜色不改。按《真诰》云,其有阴德及好道信仙者,此例品格盖多。睹郑公潜化之迹,虚无之位,其昭昭乎。(出《原化记》)温州刺史郑册,喜好黄老的法术,经常秘密地作这种法术。于是得病了,他自己看见有三百多女仙,都说迎接郑公。郑册就命令摆设食物,焚香大礼参拜。又邀请他的兄长郑冉,一同向空中大礼参拜。过了一会儿,又命令点燃五个火把引路。他的兄长郑冉和他手下的人都什么也没看见。第二天,天亮了,郑册又看见阳官来催促说:“员外的禄运已经没有了,现在请员外快一点上车。”郑册又命令用酒和果品祭祀,还说:“员外受职,六月初一就职治事,到午时应当事奉迎接。”在这之前,郑册和天台山道士金柔成为世外的朋友。到那天上午八九点钟,到郑册那去看他。郑册述说了以前的事,之后就和金柔一起进入净堂中大礼参拜。又说:“授予凭证公文一道。”郑册伸出手去向空中接,然后又自己打开,用右手点笔在空中签字画押,自己写了六个字,对使者说:“因为有前约,确实不能超过时辰。”说完就说时辰到了,揖请金柔向着各方巡视,不让关闭四门。又催家人阿鹿做饭,先让作蒸饼,还热。只有六七碟干肉、干果和酒而已。让他的兄长郑冉到外面去,让家人排摆七张床。并说:“六押衙来迎接了。”郑册让坐,象再三推辞谦让的样子。郑册再三跪拜,之后就低下头去再不抬起来了。家人跑着去报告他的兄长郑冉和家里人。不长时间就死了,但身体柔软,脸色不改。按照《真诰》上说,那些有阴德和好道信仙的人,这类情况很多。看郑册公潜化的踪迹,虚无的方位,那不是非常的明显吗? 陈惠虚 陈惠虚者,江东人也。为僧,居天台国清寺。曾与同侣游山,戏过石桥。水峻苔滑,悬流万仞,下不见底。众皆股栗不行,惠虚独超然而过。径上石壁,至夕不回,群侣皆舍去。惠虚至石壁外,微有小径,稍稍平阔。遂及宫阙。花卉万丛,不可目识。台阁连云十里许。见其门题额曰会真府,左门额曰金庭宫,右额曰桐柏,三门相向鼎峙,皆有金楼玉窗,高百丈。入其右内之西,又一高楼,黄门,题曰右弼宫,周顾数千间,屈曲相通。瑶阶玉陛,流渠激水,处处华丽。殆欲忘归。而了无人迹。又入一院,见青童五六人,相顾笑语而去。再三问之。应曰:“汝问张老。”须臾回顾,见一叟挟杖持花而来。讶曰:“汝凡俗人,何忽至此?”惠虚曰:“常闻过石桥即有罗汉寺,人世时闻钟声。故来寻访,干僧幸会,得至此境。不知罗汉何在?”张老曰:“此真仙之福庭,天帝之下府,号曰金庭不死之乡,养真之灵境。周回百六十里。神仙右弼桐柏上真王君主之。列仙三千人,仙王力士,天童玉女。各万人。为小都会之所。太上一年三降此宫,校定天下学道之人功行品第。神仙所都,非罗汉之所也。王君者,周灵王之子。瑶丘先生之弟子。位为上真矣。”惠虚曰:“神仙可学之否?”张老曰:“积功累德,肉身升天,在于立志坚久耳。汝得见此福庭,亦是有可学之望也。”又问曰:“学仙以何门而入?”张老曰:“内以保神炼气,外以服饵丹华,变化为仙,神丹之力也。汝不可久住。上真适游东海,骑卫若还,恐有咨责。”因引之使出门,行十余步,已在国清矣。惠虚自此慕道,好丹石,虽衣弊履穿,不以为陋。闻有炉火方术之士,不远而诣之。丹石所费,固亦多矣。晚居终南山捧日寺。年渐衰老,其心愈切,寝疾月余,羸惫且甚。一旦暴雨后,有老叟负药囊入寺,大呼曰:“卖大还丹!”绕廊数回。众僧皆笑之,乃指病僧惠虚之门,谓老叟曰:“此叟颇好还丹,售之可也。”老叟欣然诣之。惠虚曰:“还丹知是灵药,一剂几钱?”叟曰:“随力可致耳。”惠虚曰:“老病,沉困床枕月余。昨僧次到,自行不得,托邻僧代斋。得貥钱少许,可致药否?”叟取其钱,而留药数丸,教其所服之法。惠虚便吞之。老叟乃去。众僧相率来问。言已买得还丹,吞服之矣。顷间,久疾都愈,遥止众僧曰:“勿前,觉有臭,吾疾愈矣,但要新衣一两事耳。”跳身起床,势若飞跃。众惊叹之。有新衣与之者,取而着焉。忽飞殿上,从容久之,挥手相别,冉冉升天而去。时大中十二年戊寅岁。是年归桐柏观,与道流话得道之由。云:“今在桐柏宫中,卖药老叟,将是张老耳。”言讫隐去。(出《仙传拾遗》) 陈惠虚,是江东人。做僧人,居住在天台山国清寺。曾经和同伴游山,闹着要过石桥。石桥水峻苔滑,悬流万仞,深不见底。众人看见都吓得大腿打颤,没人敢走。独有惠虚很轻松地就过去了,取道上了石壁,到晚上也没有回来,和他一起游山的那些同伴只好舍弃他离去了。陈惠虚到石壁外面,发现有不太明显的小路,往前走逐渐地平坦和宽阔,终于到了宫殿处。那里花卉众多,繁杂,数不胜数;楼台殿阁连绵不断,大约有十多里。陈惠虚看见那正门上题写的牌匾叫作;“会真府”。左门的牌匾叫做:“金庭宫”。右门的牌匾上叫做:“桐柏”。三门相向如鼎足并峙,都有金漆门楼洁白窗子,高百余丈。进入那右门,门内的西边,又有一座高楼,黄门,题写的牌匾叫做:“右弼宫”。向周围看了看,有房子几千间,由弯弯曲曲的甬道相连,台阶都是由玉石砌成的,水道里清流激湍,处处美丽而有光彩,几乎就要让人流连忘返了,但是,没有一点人的踪迹。又进了一座院子,看见有五六个青衣童子,相互看了看,边笑边说就离开了。陈惠虚再三问他们,他们答应说:“你去问张老。”一会儿,陈惠虚回过头来看,看见一个老头儿挟着拐杖拿着花走过来,这就是青衣童子说的张老。张老惊讶地说:“你是凡间俗人,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陈惠虚说:“经常听说过了石桥就有罗汉寺,在人世时常听到这里的钟声,所以来寻访,冒犯僧人,有幸相会,能够到这地方来,不知道罗汉在什么地方?”张老说:“这地方是真仙的幸福宫庭,天帝的下方府第,号称‘金庭不死之乡’。是修养本性的好地方,周围一百六十里。神仙右弼桐柏上真王君主宰这地方,这里列仙有三千人,仙王力士、童男玉女,各有一万人,是小都市的处所。太上在一年中三次降临此宫,校定全天下学道的人的功德品行的等级。这里是神仙的住所,不是罗汉的住所。王君,是周灵王的儿子,瑶丘先生的弟子,仙位是‘上真’了。”陈惠虚说:“神仙可以学吗?”张老说:“积累功德,肉身升天,在于志向坚定持久罢了,你能够见到这幸福宫庭,也是有可以学的希望的。”陈惠虚又问说:“学仙从什么地方入门?”张老说;“内靠保神炼气,外靠服吃丹药。变化成仙,是神丹的力量。你不可以在这长时间停留,上真恰好游东海,假如车骑卫队回来,上真遇见了,恐怕要有询问责备的。”说完,就领着他,让他出门。走了十多步,已经在国清寺了。陈惠虚从这以后敬仰道术,爱好丹砂,虽然衣服损坏,鞋也破漏,但他不把这看做丑。只要听说有炉火炼丹采药的道士,就不怕路远,到他那去,丹砂的费用,那也就多了。晚年居住终南山捧日寺,年龄渐大身体也衰老了,但他的心情更迫切了。他有病卧床一个多月,瘦弱疲惫更厉害了。一天,暴雨之后,有一个老头儿背着药囊进到寺里来,大声呼叫说:“卖大还丹!”绕着走廊转了几回。众和尚都笑他,就指着有病的和尚陈惠虚的门,对老头儿说:“这个老头儿很爱好还丹,可以卖给他。”卖药的老头儿高兴地到陈惠虚那去。陈惠虚说:“还丹,我知道这是好药,一剂多少钱?”老头儿说:“随你的能力办吧,表示一下就可以了。”陈惠虚说:“我老了,又有病,在床上困了一个多月,昨天僧次到了,我自己行动不得,托邻近的和尚代斋,得到一点儿衬钱,可以买到药吗?”老头儿拿了他的钱,就留下了几丸药,教给他服用的方法。陈惠虚就把药吞服了,老头儿才离开。众和尚一个接着一个来问,陈惠虚说已经买了还丹,把它吞服下去了。一会儿,很长时间的病都好了。陈惠虚在远处阻止众和尚说:“不要往前来,觉得有臭味,我的病好了,但是,要用一二件新的衣服。”说完,跳身起床,架势好像飞跃,众和尚对他无不惊讶赞叹,有给他新衣服的,他拿过来穿上,忽然飞到殿堂的上面,但是,举止行动很舒缓,挥手向众和尚告别,冉冉升天离开。当时是唐朝大中十二年戊寅年,这年回桐柏观,和道士说获得道术的缘由。还说:“现在桐柏宫中,卖药的老头儿,就是张老呀!”说完,隐去了。 温京兆 温璋,唐咸通壬辰尹正天府。性黩货,敢杀。人亦畏其严残不犯。由是治有能名。旧制,京兆尹之出,静通衢,闭里门,有笑其前道者,立杖杀之。是秋,温公出自天街,将南抵五门。呵喝风生。有黄冠老而且伛,弊衣曳杖,将横绝其间。驺人呵不能止。温公命捽来,笞背二十。振袖而去,若无苦者。温异之,呼老街吏,令潜而觇之,有何言。复命黄冠扣之,既而迹之。迨暮过兰陵里,南入小巷,中有衡门,止处也。吏随入关。有黄冠数人出谒甚谨,且曰:“真君何迟也?”答曰:“为凶人所辱。可具汤水。”黄冠前引,双鬟青童从而入,吏亦随之。过数门,堂宇华丽,修竹夹道,拟王公之甲第。未及庭,真君顾曰:“何得有俗物气。”黄冠争出索之。吏无所隐,乃为所录,见真君。吏叩头拜伏,具述温意。真君盛怒曰:“酷吏不知祸将覆族,死且将至,犹敢肆毒于人。罪在无赦!”叱街吏令去。吏拜谢了,趋出。遂走诣府,请见温,时则深夜矣。温闻吏至,惊起,于便室召之。吏悉陈所见。温大嗟惋。明日将暮,召吏引之。街鼓既绝,温微服,与吏同诣黄冠所居。至明,吏款扉。应门者问谁。曰:“京兆温尚书来谒真君。”既辟重闺,吏先入拜。仍白曰:“京兆君温璋。”温趋入拜。真君踞坐堂上,戴远游冠,衣九霞之衣,色貌甚峻。温伏而叙曰:“某任惣浩穰,权唯震肃;若稍畏懦,则损威声。昨日不谓凌迫大仙,自贻罪戾,故来首服,幸赐矜哀。”真君责曰:“君忍杀立名,专利不厌。祸将行及,犹逞凶威。”温拜首求哀者数四,而真君终蓄怒不许。少顷,有黄冠自东序来,拱立于真君侧,乃跪启曰:尹虽得罪,亦天子亚卿;况真君洞其职所统,宜少降礼。”言讫,真君令黄冠揖温升堂,别设小榻,令坐。命酒数行,而真君怒色不解。黄冠复答曰:“尹之忤犯,弘宥诚难;然则真君变服尘游,俗士焉识。白龙鱼服,见困豫且。审思之。”真君悄然。良久曰:“恕尔家族。此间亦非淹久之所。”温遂起,于庭中拜谢而去,与街吏疾行至府,动晓钟矣。虽语亲近,亦秘不令言。明年同昌主薨,懿皇伤念不已,忿药石之不徵也。医韩宗绍等四家诏府穷竟,将诛之。而温鬻狱缓刑,纳宗绍等金带及余货,凡数千万,事觉,饮鸩而死。(出《三水小牍》) 温璋,唐朝咸通壬辰年任正天府府尹。温璋的性格特点,是贪污财物,敢于杀害人。人们也畏惧他的严厉、残酷,不敢犯罪,由于这样,他获得了治理有才能的名声。旧的制度规定,京兆尹外出,要清扫四通八达的大道,要关闭乡里的门。如果有在他前进的道路上喧哗大笑的人,立即用棍棒打死。这年秋天,温公从天街出来,将要到达南面五门去,一路衙役大声呵斥,犹如行雨生风。有一个戴黄色帽子的人,年老并且驼背,穿着破衣服,拖拉着拐杖,将要从他们中间横穿过去,骑马的侍从大声喝斥,不能阻止。温公命令手下人把他揪来,往背上打了二十竹板。黄冠老人挥动衣服袖子走了,好像没有一点苦楚。温公感到很奇怪,就呼唤来老的街巷小吏,让他偷偷地侦察,听黄冠老人说什么。又命街巷小吏头上扣上黄帽子,完了,就跟着他的踪迹,到日落时,过兰陵里,向南入小胡同,中间有衡门,这是黄冠老人居住的地方。小吏跟随着进了门。这时有几个戴黄帽子的人出来,很谨慎地拜见黄冠老人,并且说:“真君怎么晚了呢?”真君回答说:“被凶恶的人侮辱了,可以准备一些热水。”戴黄帽子的人在前引路,双鬟青衣童子也跟随在黄冠老人后面进去,街巷小吏也跟着进去。过了几道门,里面屋宇美丽而有光彩,修长的青竹夹路,仿佛王公大臣的住宅。还没走到庭院,真君回过头来说:“怎么会有俗物的气味?”戴黄帽子的人竞出来搜索,街巷小吏没有地方隐藏,就被他们逮住了。见到真君,街巷小吏,一五一十地述说了温璋的意思。真君大怒说:“这个残酷的官吏,不知道祸患将要使他的家族覆灭,他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还敢放肆地毒害人,罪在不赦!”真君大声呵斥街巷小吏,让他离开。街巷小吏拜谢完了,小步快走出了门,就跑到正天府去,请求见温公。当时是深夜了,温公听说街巷小吏到来了,受到惊扰,急忙起了床,在便室召见了他,街巷小吏详尽地叙述了他所见到的一切,温公大声嗟叹惋惜。第二天将要天黑的时候,温公招呼来街巷小吏引路,街上的更鼓声已经没有了。温公穿着平民的衣服,和街巷小吏一起到黄冠老人居住的地方去。看得十分清楚了,街巷小吏叩门。答应来开门的人问是谁。回答说:“京兆温尚书来拜见真君。”不久,打开层层小门,街巷小吏先进去拜见,重复地向真君说:“京兆君温璋求见。”温公小步快进去拜见。真君踞傲坐在大堂上,戴着远游冠,穿着九霞衣,脸色容貌很严峻。温公伏在地上叙述说:“我的责任是统领众多的人口,使用权力只是震慑地方严肃纲纪,如果稍有恐惧懦弱,就会损害声威。昨天没想到凌辱迫害了大仙,自己留下罪过,所以来自首承当罪责,希望赏赐怜悯,给予同情。”真君斥责说:“你凭残忍杀戮树立名声,独占利益不满足,大祸将要到了,还逞凶威。”温公再三再四地叩头哀求,然而真君始终是满含怒气不答应。一会儿,有一个戴黄帽子的人从东屋来,拱手立在真君的旁边,又跪下启奏说:“正天府府尹虽然获罪,亦是天子的高级官员,何况真君洞府还是在他的职务所管辖之内,应当稍微降低身分,给予礼遇。”说完,真君让戴黄帽子的人揖请温公上大堂,另外设置一个小的窄而低的床,让他坐,命令斟酒几巡。但是真君的怒气不化解。戴黄帽子的人又对真君说:“正天府府尹的忤逆冒犯之罪很大,想宽恕,那实在很难,然而,真君变化服装在尘世中游览,凡俗士人怎么能认识?从前白龙不清冷之渊,化为鱼,尚且被渔人豫且射中眼睛,遭受困苦。请慎重思考。”真君悄悄地思索,过了好久,真君说:“饶恕你的家族。这里也不是你长久停留的地方。”温公于是起身,在庭院中拜谢真君后就离开了,和街巷小吏急速走到府衙,这时天亮的钟声响了。虽说亲近之人,也保守秘密不让说。第二年,同昌公主薨。懿皇感伤怀念不已,怨恨药石的不应验,医师韩宗绍等四家,诏令正天府追究到底,将要杀他们。但是温璋卖狱缓刑。温璋接受韩宗绍等人的金带和其它贿赂,总共有几千万。此事被发觉,温璋喝毒酒死了。 卷第五十 神仙五十 卷第五十神仙五十 嵩岳嫁女裴航 嵩岳嫁女 三礼田璆者,甚有文,通熟群书,与其友邓韶博学相类。皆以人昧,不能彰其明。家于洛阳。元和癸巳岁,中秋望夕,携觞晚出建春门,期望月于韶别墅。行二三里,遇韶,亦携觞自东来。驻马道周,未决所适。有二书生乘骢,复出建春门。揖璆、韶曰:“二君子挈榼,得非求今夕望月地乎?某弊庄,水竹台榭,名闻洛下。东南去此三二里。倘能迂辔。冀展倾盖之分耳。”璆、韶甚惬所望,乃从而往。问其姓氏,多他语对。行数里,桂轮已升。至一车门,始入甚荒凉,又行数百步,有异香迎前而来,则豁然真境矣。泉瀑交流,松桂夹道;奇花异草,照烛如昼;好鸟腾翥,和月阕。璆、韶请疾马飞觞。书生曰:“足下榼中。厥味何如?”璆、韶曰:“乾和五酘,虽上清醍醐,计不加此味也。”书生曰:“某有瑞露之酒,酿于百花之中,不知与足下五酘熟愈耳。”谓小童曰:“折烛夜一花,倾与二君子尝。”其花四出而深红,圆如小瓶,径三寸余,绿叶形类杯,触之有余韵。小童折花至,于竹叶中凡飞数巡,其味甘香,不可比状。饮讫,又东南行。数里至一门,书生揖二客下马,觞以烛夜花中之余,赍诸从者,饮一杯,皆大醉,各止于户外。乃引客入,则有鸾鹤数十,腾舞来迎。步而前,花转,酒味尤美。其百花皆芳香,压枝于路傍。凡历池馆堂榭,率皆陈设盘筵,若有所待,但不留璆、韶坐。璆、韶饮多、行又甚倦,请暂憩盘筵。书生曰:“坐以何难?但不利于君耳。”璆、韶诘其由。曰:“今夕中天群仙,会于兹岳,籍君神魄,不杂腥膻。请以知礼导升降。此皆神仙位坐,不宜尘触耳。”言讫,见直北花烛亘天,箫韶沸空,驻云母双车于金堤之上,设水晶方盘于瑶幄之内。群仙方奏霓裳羽衣曲。书生前进,命璆、韶拜夫人。夫人褰帷笑曰:“下域之人,而能知礼,然服食之气,犹然射人,不可近他贵婿。可各赐薰髓酒一杯。”璆、韶饮讫,觉肌肤温润,稍异常人,呼吸皆异香气。夫人问左右:“谁人召来?”曰:“卫符卿、李八百。”夫人曰:“便令此二童接待。”于是二童引璆、韶于神仙之后纵目。璆问曰:“相者谁?”曰:“刘纲。”“侍者谁?”曰:“茅盈。”东邻女弹筝击筑者谁?”曰:“麻姑、谢自然。”“幄中坐者谁?”曰:“西王母。”俄有一人驾鹤而来,王母曰:“久望。”有玉女问曰:“礼生来未?”于是引璆、韶进,立于碧玉堂下左。刘君笑曰:“适缘莲花峰士奏章,事须决遣,尚多未来客,何言久望乎?”王母曰:“奏章事者。有何所为?”曰:“浮梁县令求延年矣。以其人因贿赂履官,以苛虐为政,生情于案牍,忠恕之道蔑闻,唯锥于货财,巧为之计更作,自贻覆餗,以促余龄。但以莲花峰叟,狥从于人,奏章甚恳,特纡死限,量延五年。”璆问:“刘君谁?”曰:“汉朝天子。”续有一人,驾黄龙,戴黄旗,道以笙歌,从以嫔嫡,及瑶幄而下。王母复问曰:“李君来何迟?”曰:“为敕龙神设水旱之计,作弥淮蔡,以歼妖逆。汉主曰:“奈百姓何?”曰:“上帝亦有此问,予一表断其惑矣。”曰:“可得闻乎?”曰:“不能悉记,略举大纲耳。其表云:“某县某,克构丕华,德洽兆庶,临履深薄,匪敢怠荒,不劳师车。平中夏巴蜀之孽,不费天府。扫东吴上党之妖,九有已见其廓蚁犹固其封疆。若遣时丰人安,是稔群丑。但使年饿厉作,必摇人心。如此倒戈而攻,可以席卷。祸三州之逆党,所损至微。安六合之疾祲,其利则厚。伏请神龙施水,厉鬼行灾,由此天诛。以资战力。”汉主曰:“表至嘉,弟既允许,可矣前贺诛锄矣。”书生谓璆、韶:“此开元天宝太平之主也。”未顷,闻箫韶自空而来,执绛节者前唱言:“穆天子来,奏乐!”群仙皆起,王母避位拜迎,二主降阶,入幄环坐而饮。王母曰:“何不拉取老轩辕来?”曰:“他今夕主张月宫之宴,非不勤请耳。”王母又曰:“瑶池一别后,陵谷几迁移,向来观洛阳东城,已丘墟矣。定鼎门西路,忽焉复新市朝云。名利如旧,可以悲叹耳!”穆王把酒,请王母歌。以珊瑚钩击盘而歌曰:“劝君酒,为君悲。”且吟曰:“自从频见市朝改,无复瑶池晏乐心。”王母持杯,穆天子歌曰:“奉君酒,休叹市朝非。早知无复瑶池兴,悔驾骅骝草草归。”歌竟,与王母话瑶池旧事。乃重歌一章云:“八马回乘汗漫风,犹思往事憩昭宫。晏移南圃情方洽,乐奏钧天曲未终。斜汉露凝残月冷,流霞杯泛曙光红。昆仑回首不知处,疑是酒酣魂梦中。”王母酬穆天子歌曰:“一曲笙歌瑶水滨,曾留逸足驻征轮。人间甲子周千岁,灵境杯觞初一巡。玉兔银河终不夜,奇花好树镇长春。悄知碧海饶词句,歌向俗流疑误人。”酒至汉武帝,王母又歌曰:“珠露金风下界秋,汉家陵树冷翛翛。当时不得仙桃力,寻作浮尘飘陇头。”汉主上王母酒曰:“五十余年四海清,自亲丹灶得长生。若言尽是仙桃力,看取神仙簿上名。”帝把酒曰:“吾闻丁令威能歌。”命左右召来。令威至,帝又遣子晋吹笙以和,歌曰:“月照骊山露泣花,似悲仙帝早升遐。至今犹有长生鹿,时绕温泉望翠华。”帝持杯久之。王母曰:“应须召叶静能来,唱一曲当时事。”静能续至,跪献帝酒,复歌曰:“幽蓟烟尘别九重,贵妃汤殿罢歌钟。中宵扈从无全仗,大驾苍黄发六龙。妆匣尚留金翡翠,暖池犹浸玉芙蓉。荆榛一闭朝元路,唯有悲风吹晚松。”歌竟,帝凄惨良久。诸仙亦惨然。于是黄龙持杯,亦于车前再拜祝曰:“上清神女,玉京仙郎。乐此今夕,和鸣凤凰。凤凰和鸣,将翱将翔。与天齐休,庆流无央。”仙郎即以鲛绡五千疋,海人文锦三千端,琉璃琥珀器一百床,明月骊珠各十斛,赠奏乐仙女。乃有四鹤立于车前,载仙郎并相者侍者,兼有宝花台。俄进法膳,凡数十味,亦霑及璆、韶。璆、韶饮。有仙女捧玉箱,托红笺笔砚而至。请催妆诗。于是刘纲诗曰:“玉为质兮花为颜,蝉为鬓兮云为鬟。何劳傅粉兮施渥丹,早出娉婷兮缥渺间。”于是茅盈诗云:“水晶帐开银烛明,风摇珠珮连云清。休匀红粉饰花态,早驾双鸾朝玉京。”巢父诗曰:“三星在天银河回,人间曙色东方来。玉苗琼蕊亦宜夜,莫使一花冲晓开。”诗既入,内有环珮声。即有玉女数十,引仙郎入帐。召璆、韶行礼。礼毕,二书生复引璆、韶辞夫人。夫人曰:“非无至宝可以相赠,但尔力不任挈耳。”各赐延寿酒一杯,曰:“可增人间半甲子。”复命卫符卿等引还人间,无使归途寂寞。于是二童引璆、韶而去,折花倾酒,步步惜别。卫君谓璆、韶曰:“夫人白日上升,骖鸾驾鹤,在积习而已。未有积德累仁,抱才蕴学,卒不享爵禄者,吾未之信。倘吾子尘牢可逾,俗桎可脱,自今十五年后,待子于三十六峰,愿珍重自爱。”复出来时车门,握手告别。别讫,行四五步,杳失所在,唯有嵩山。嵯峨倚天。得樵径而归。及还家,已岁余。室人招魂葬于北邙之原,坟草宿矣。于是璆、韶弃家室,同入少室山。今不知所在。(出《纂异记》) 三礼田璆很有文采,精通群书,学识渊博,与其友邓韶相类似。都因为人太老实,不能把优点显示出来。他家住在洛阳,元和年间癸巳那一年中秋节的晚上,田璆携带酒具,傍晚从建春门出来,准备到邓韶的别墅赴约赏月。走了二三里地,遇到了邓韶,邓韶也携带着酒具从东边走来。两个人在道边停下马,还没有决定往哪里去。这时又有两个书生骑着青白色的马,也从建春门出来。他们与田璆、邓韶作揖见礼,然后说:“二位君子带着酒具,莫非是寻找今天晚上赏月的地方吗?我有个庄园,水竹台榭在洛阳一带是出名的,往东南走离这三二里地,倘能调转马头,我希望能看到所仰慕的本分。”田璆、邓韶对二位书生的邀请很满意,就跟着他们前往。问二位书生的姓名,都被他们用别的话叉开。走了几里地,月亮已经升起来,到了一小门。刚进去时觉得很荒凉,又走了几百步,就有特别的香味迎面而来,真是到了仙境了。那里泉瀑交流,松桂夹道;奇花异草,明烛照耀如同白昼;俊鸟腾飞,应和月上宫阕。田璆、邓韶要求打马快走以便传杯痛饮,书生问道:“您的酒器中酒的味道怎么样?”田璆、邓韶回答说:“我们带的是乾和五酘。即便上清官的醍醐,估计也不比这种酒的味道好。”书生说:“我有瑞露酒,在百花之中酿成,不知与您的五酘哪个更好。”于是对小童说:“折一支烛夜花,倒给二位先生尝尝。”烛夜花每枝四朵,深红色,花形圆如小瓶,直径三寸多,绿叶形似酒杯,触碰它还有余香。小童把花折来,在竹叶中一共传饮数巡。花汁味道又甜又香,不可比拟形容。喝完了,又往东南走,过了几里来到一个门前,书生揖请二位客人下马,又用酒杯装上了烛夜花中剩下的瑞露酒,赏给从者每人一杯,都喝得大醉,各自停步于门外。于是领着二位客人入内,这时就有几十只鸾鸟仙鹤腾舞着来迎接,迈步向前走,花更多了,酒味更美了。那里的百花都散发着芳香,把花枝压得低垂于路旁。凡是经过池馆堂榭,全都陈设着盘筵,好象等待什么人的样子,只是不留田璆、邓韶去坐。田璆、邓韶喝多了,走得又很疲倦,要求到盘筵暂时小憩。书生说:“坐一坐又有何难?只不过对您不利罢了。”田璆、邓韶讯问其中缘故。书生说:“今天晚上,天上群仙在这座山岳聚会,借您的神魂,不与腥膻相混杂,因为您知礼仪请您引导升降。这都是群仙的座位,尘世人不宜触动啊。”说完,就看见正北花烛在天空绵亘不断,仙乐使天空沸腾起来,在金堤之上停驻着云母双车,在瑶幄之内摆设着水晶方盘。群仙正演奏着霓裳羽衣曲。书生向前走进,命田璆、邓韶给夫人行礼,夫人掀开帷幕笑着说:“下界的人却能懂得礼仪,然而衣服食物的气味还是这样射人,不可让他们靠近贵婿。可以各赏他们薰髓酒一杯。”田璆、邓韶喝完薰髓酒,觉得肌肤温润,渐渐与平常人不同,呼吸都有异香气。夫人问身边侍者:“是谁把他们召来的?”回答说:“卫符卿、李八百。”夫人说:“那就令这两个童子接待。”于是二童把田璆、邓韶领到神仙之后纵目观看。田璆问童子说:“主持仪式的人是谁?”童子回答说:“刘纲。”田璆又问:“充当侍者的是谁?”回答说:“茅盈。”问:“东邻弹筝击筑的女子是谁?”回答说:“麻姑、陶自然”。“帷幄之中坐着的人是谁?”回答说:“西王母。”不一会儿,有一人驾鹤而来,王母说:“久望。”有玉女问道:“赞礼的人来没来?”于是把田璆、邓韶领进去,站在碧玉堂下左边。刘君笑着说:“刚才由于莲花峰士奏章的缘故,事情必须决断处置,还有许多客人没来,怎么说久望呢?”王母说:“奏章言事的人所为有什么?”刘君说:“浮梁县令祈求延长寿命。因为他这个人凭贿赂当官,苛刻残酷的办法处理政务,在案牍上生私情,没有忠恕之道,唯独在财产上拚命钻营,巧取豪夺的办法层出不穷,自己给自己留下覆灭的结果,因而折损余寿。但因莲花峰叟屈从于人,奏章写得很恳切,特意纡请将浮梁县令的死限量延五年。”田璆问:“刘君是谁?”童子回答说:“是汉朝天子。”续后有一个人驾着黄龙,带着黄色有铃铛的龙旗,以笙歌为前导,以嫔嫡为后队,到瑶幄而下。王母又问道:“李君怎么来迟了?”李君回答说:“因为下令让龙神安排水旱的计划,兴雨弥满淮蔡,用以歼灭妖逆。”汉帝说:“对老百姓怎么办?”李君说:“上帝也有这个疑问,我一道表章就解决他的疑感了。”汉帝说:“可以让我听一听你的表章内容吗?”李君说:“不能全部记住,只略举大纲吧。那道表章大意是:某县某,克构丕华,德政通及千万百姓,治理百姓履行职责,该深则深,该薄则薄,不敢怠误荒废,不必劳动雨师之车。平定中夏巴蜀的妖孽,不费天府。扫荡东吴上党的妖孽,已十有九成被廓清,只有一方还处在不祥的氛围中,我认为虺蜴肆毒痛于淮蔡,豺狼尚且对其口喙之物猜疑,蝼蚁尚且巩固其封疆。如果让岁时丰收人心安定,这就养肥了群丑。只要庄稼欠收灾害发作,一定使人心摇动。如此老百姓就会倒戈而攻,可以席卷,祸及三州的逆党,所受的损害也最小。安定天下疾苦的百姓,其利就厚。请龙神施水,厉鬼行灾,由此天诛,以资战力。”汉帝说:“表章很好,既已允许,可以提前祝贺诛除妖孽了。”书生告诉田璆、邓韶:“这个人就是开元天宝年间太平天子(李隆基)。”不久,又听到仙乐从空中传来,手擎红色符节的人在前面大声说:“穆天子来了,奏乐!”群仙都站起来,王母也离开座位拜迎,两个皇帝也降阶出迎,然后一起入帷幄之中环坐而饮。王母说:“为何不把老轩辕拉来?”穆天子说:“他今天晚上主持月宫的宴席,不是不勤请啊。”王母又说:“瑶池一别之后,山谷几经变迁移动,刚才来时观看洛阳东城,已变成土丘废墟了。定鼎门西路,转眼间又变为新的市朝。而人们的名利思想还象旧时一样,可悲可叹哪!”穆王把酒,请王母唱歌。王母就用珊瑚钩敲击玉盘而唱道:“劝君酒,为君悲。”又吟诵说:“自从频见市朝改,无复瑶池晏乐心。”王母持杯,穆天子唱道:“奉君酒,休叹市朝非。早知无复瑶池兴,悔驾骅骝草草归。”唱完以后,与王母谈论瑶池会时的旧事。于是又重新歌唱一段:“八马回乘汗漫风,犹思往事憩昭宫。晏移南圃情方洽,乐奏钧天曲未终。斜汉露凝残月冷,流霞杯泛曙光红。昆仑回首不知处,疑是酒酣魂梦中。”王母酬答穆天子唱道:“一曲笙歌瑶水滨,曾留逸足驻征轮。人间甲子周千岁,灵境杯觞初一巡。玉兔银河终不夜,奇花好树镇长春。悄知碧海饶词句,歌向俗流疑误人。”轮到给汉武帝敬酒,王母又唱道:“珠露金风下界秋,汉家陵树冷翛翛。当时不得仙桃力,寻作浮尘飘陇头。”汉武帝给王母娘娘敬酒说:“五十余年四海清,自亲丹灶得长生。若言尽是仙桃力,看取神仙簿上名。”汉武帝又说:“我听说丁令威能唱歌。”就命左右之人去把他召来。丁令威来到,汉武帝又派子晋吹笙来伴奏,丁令威唱道:“月照骊山露泣花,似悲仙帝早升遐。至今犹有长生鹿,时绕温泉望翠华。”汉武帝持杯良久。王母娘娘说:“应该把叶静能召来,让他唱一曲时下的事。”续后叶静能来到,跪着给唐玄宗敬酒,又唱道:“幽蓟烟尘别九重,贵妃汤殿罢歌钟。中宵扈从无全仗,大驾苍黄发六龙。妆匣尚留金翡翠,暖池犹浸玉芙蓉。荆榛一闭朝元路,唯有悲风吹晚松。”歌唱完了,唐玄宗凄惨良久,诸仙也觉得惨然。于是黄龙持杯,也在车前拜了又拜致祝词说:“上清神女,玉京仙郎。乐此今夕,和鸣凤凰。凤凰和鸣,将翱将翔。与天齐休,庆流无央。”仙郎就用鲛绡五千疋,海人文锦三千端,琉璃琥珀器一百床,明月骊珠各十斛,赠送给奏乐的仙女。于是就有四只仙鹤立于车前,载着仙郎和相者侍者,兼有宝花台。一会儿,进献法膳,共几十道美味佳肴,连田璆、邓韶也借了光,田璆、邓韶饮了酒。这时有仙女捧着玉箱,托着红纸和笔砚而来,请写催汝诗。于是刘纲作诗写道:“玉为质兮花为颜,蝉为鬓兮云为鬟。何劳傅粉兮施渥丹,早出娉婷兮缥缈间。”于是茅盈作诗写道:“水晶帐开银烛明,风摇珠珮连云清。休匀红粉饰花态,早驾双鸾朝玉京。”巢父作诗写道:“三星在天银河回,人间曙色东方来。玉苗琼蕊亦宜夜,莫使一花冲晓开。”这些诗送进帷幄以后,就听里面有环珮响动的声音。于是就有几十位玉女引领仙郎入账,召田璆、邓韶去执行礼仪。礼仪完毕,两个书生又领着田璆、邓韶向夫人辞行,夫人说:“不是没有最好的宝物可以赠送给你们,只不过你们没有力量携带罢了。”于是各赏他们延寿酒一杯,说:“可以增添人间半甲子(三十年)的寿命。”又命卫符卿等领着他俩回人间,不要让他们归途寂寞。于是两个童子领着田璆、邓韶离去,一路上二童又折烛夜花给他俩倒瑞露酒,每走一步都恋恋不舍。卫符卿对田璆、邓龙说:“夫人白昼升天,让鸾鸟仙鹤驾车,在于长期积习罢了。没有积累仁德而又胸蕴才学,始终不能享受爵禄的人,我不相信这样的事。倘若您能够跳出尘缘的牢笼,能够解脱世俗的桎梏,从现在开始十五年后,我在三十六峰等待您,希望您珍重自爱。”又从来时的东门出来,双方握手告别。分别以后,走了四五步,仙童踪迹皆无,唯有嵩山嵯峨倚天。他们找到一条砍柴人走出的小路,沿路回来。等到回到家里,已过去一年多了。家里人以为他们死了,为他们招魂下葬北邙山原野之中,坟上的草已经老了。于是田璆、邓韶就抛弃家室,一同进入少室山,如今不知在哪里。 裴航 唐长庆中,有裴航秀才,因下第游于鄂渚,谒故旧友人崔相国。值相国赠钱二十万,远挈归于京,因佣巨舟,载于湘汉。同载有樊夫人,乃国色也。言词问接,帷帐昵洽。航虽亲切,无计道达而会面焉。因赂侍妾袅烟,而求达诗一章曰:“同为胡越犹怀想。况遇天仙隔锦屏。倘若玉京朝会去,愿随鸾鹤入青云。”诗往,久而无答。航数诘袅烟,烟曰:“娘子见诗若不闻,如何?”航无计。因在道求名酝珍果而献之。夫人乃使袅烟召航相识。乃褰帷,而玉莹光寒,花明丽景,云低鬟鬓,月淡修眉,举止烟霞外人,肯与尘俗为偶。航再拜揖,聐聩良久之。夫人曰:“妾有夫在汉南,将欲弃官而幽栖岩谷,召某一诀耳,深哀草扰,虑不及期,岂更有情留盼他人?的不然耶,但喜与郎君同舟共济,无以谐谑为意耳。”航曰:“不敢。”饮讫而归,操比冰霜,不可干冒。夫人后使袅烟持诗一章曰:“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航览之。空愧佩而已,然亦不能洞达诗之旨趣。后更不复见,但使袅烟达寒暄而已。遂低襄汉,与使婢挈妆奁,不告辞而去,人不能知其所造。航遍求访之。灭迹匿形,竟无踪兆。遂饰妆归辇下。经蓝桥驿侧近,因渴甚,遂下道求浆而饮。见茅屋三四间,低而复隘,有老妪缉麻苎。航揖之求浆,妪咄曰:“云英擎一瓯浆来,郎君要饮。”航讶之,忆樊夫人诗有云英之句,深不自会。俄于苇箔之下。出双玉手捧瓷,航接饮之,真玉液也,但觉异香氤郁,透于户外。因还瓯,遽揭箔。睹一女子,露裛琼英,春融雪彩,脸欺腻玉,鬓若浓云。娇而掩面蔽身,虽红兰之隐幽谷,不足比其芳丽也。航惊怛,植足而不能去。因白妪曰:“某仆马甚饥,愿憩于此,当厚答谢,幸无见阻。”妪曰:“任郎君自便。”且遂饭仆秣马。良久谓妪曰:“向睹小娘子,艳丽惊人,姿容擢世,所以踌蹰而不能适,愿纳厚礼而娶之,可乎?”妪曰:“渠已许嫁一人,但时未就耳。我今老病,只有此女孙,昨有神仙,遗灵丹一刀圭,但须玉杵臼捣之百日,方可就吞,当得后天而老。君约取此女者,得玉杵臼,吾当与之也。其余金帛,吾无用处耳。”航拜谢曰:“愿以百日为期。必携杵臼而至,更无他许人。”妪曰:“然。”航恨恨而去。及至京国,殊不以举事为意,但于坊曲闹市喧衢,而高声访其玉杵臼,曾无影响。或遇朋友,若不相识,众言为狂人。数月余日,或遇一货玉老翁曰:“近得虢州药铺卞老书,云有玉杵臼货之,郎君恳求如此,此君吾当为书导达。”航愧荷珍重,果获杵臼。卞老曰:“非二百缗不可得。”航乃泻囊,兼货仆货马,方及其数。遂步骤独挈而抵蓝桥。昔日妪大笑曰:“有如是信士乎?吾岂爱惜女子,而不酬其劳哉。”女亦微笑曰:“虽然,更为吾捣药百日,方议姻好。”妪于襟带间解药,航即捣之,昼为而夜息,夜则妪收药臼于内室。航又闻捣药声,因窥之,有玉兔持杵臼,而雪光辉室,可鉴毫芒,于是航之意愈坚。如此日足,妪持而吞之曰:“吾当入洞而告姻戚,为裴郎具帐帏。”遂挈女入山,谓航曰:“但少留此。”逡巡车马仆隶,迎航而往。别见一大第连云。珠扉晃日,内有帐幄屏帏,珠翠珍玩,莫不臻至,愈如贵戚家焉。仙童侍女,引航入帐就礼讫,航拜妪,悲泣感荷。妪曰:“裴郎自是清冷裴真人子孙,业当出世,不足深愧老妪也!”及引见诸宾,多神仙中人也。后有仙女,鬟髻霓衣,云是妻之姊耳。航拜讫,女曰:“裴郎不相识耶?”航曰:“昔非姻好,不醒拜侍。”女曰:“不忆鄂渚同舟回而抵湘汉乎?”航深惊怛,恳悃陈谢。后问左右,曰:“是小娘子之姊云翘夫人。刘纲仙君之妻也,已是高真,为玉皇之女吏。”妪遂遣航将妻入玉峰洞中,琼楼殊室而居之。饵以绛雪琼英之丹。体性清虚,毛发绀绿,神化自在,趋为上仙。至太和中,友人卢颢,遇之于蓝桥驿之西,因说得道之事。遂赠蓝田美玉十斤,紫府云丹一粒,叙语永日,使达书于亲爱。卢颢稽颡曰:“兄既得道,如何乞一言而教授。”航曰:“老子曰,‘虚其心,实其腹。’今之人,心愈实,何由得道之理。”卢子蒂懵然,而语之曰:“心多妄想,腹漏精溢,即虚实可知矣。凡人自有不死之术,还丹之方,但子未便可教。异日言之。”卢子知不可请,但终宴而去。后世人莫有遇者。(出《传奇》) 唐朝长庆年间,有个秀才叫裴航,因科举考试不中到鄂渚去漫游,拜访故旧友人崔相国。恰值崔相国赠给他二十万钱,要长途携带回到京城,因而雇大船载到湘汉。同船有一个樊夫人,乃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言词问答交接,隔着帷帐仍觉亲近融洽。裴航虽感亲切,但没有办法通达心意与她会面。于是他就贿赂樊夫人的侍妾袅烟,求她送达一首诗:“同为胡越犹怀想,况遇天仙隔锦屏。倘若玉京朝会去,愿随鸾鹤入青云。”诗送去之后,很久没有得到答复,裴航多次讯问袅烟,袅烟说:“娘子看了诗如同没看,怎么办?”裴航没有办法,于是在道途中搜求名酝珍果去送给她。樊夫人这才派袅烟去召裴航相见。到帐帷之后,觉得玉莹光寒,花明丽景,樊夫人乌云似的鬟鬓低垂,修眉如新月淡扫,其举止就是烟霞以外的仙人,怎肯与尘俗之人为偶?裴航再拜行礼,呆愣很久。樊夫人说:“我有丈夫在汉南,将要弃官而幽居深山,召我去一次诀别罢了。深以担扰为哀,担心不能按期赶到,哪里还有心情留意顾盼他人呢?确实不能这样。只不过喜与郎君同舟共济,不要把谐谑之意放在心上。”裴航说:“不敢。”在那里喝了酒就回来了,知道樊夫人操守如冰霜,不可冒昧相求。后来,樊夫人让袅烟拿一首诗送给裴航,诗中说:“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裴航看了这首诗,空怀感愧而已,然而也不能把诗中的旨趣全部理解透彻。后来更没有重新见面,只是让袅烟表达寒暄而已。于是抵达襄汉,樊夫人与使婢带着妆奁,没有和裴航告辞就走了,没人能知道她到哪里去。裴航到处寻访她,可是樊夫人隐迹匿形,意无踪影。裴航也就整治行装回京。经过蓝桥驿附近,因为口渴得很,就下道找水喝。看见三四间茅屋,低而又狭窄,有个老妇人在纺麻苎。裴航给她作揖讨浆水,老妇人吆喝说:“云英,擎一瓯浆水来,郎君要喝。”裴航对这句话很惊讶,回想起樊夫人诗中有云英的句子,深感自己不能领会。不一会儿,在苇箔的下面伸出一双白玉般的手,捧着一个瓷瓯。裴航接过来喝水,觉得是真正的玉液,只觉得异香浓郁,透到门外。于是还回了瓷瓯,突然揭开苇箔,看见一个女子,象露珠裹着的红玉,象春风融化了的雪彩,脸胜腻玉,鬓如浓云,娇滴滴地掩面遮身,即使红兰隐于幽谷,也不能和她的美丽芳容相比。裴航呆了,脚象扎根了似的不能走开。于是他对老妇人说:“我的仆人和马都饿了,希望在此休息,定当重重答谢,望您不要拒绝我们。”老妇人说:“任从郎君自便。”而且就让其仆吃饭喂马。过了很久,裴航对老妇人说:“刚才看见小娘子,艳丽得使人吃惊,姿容超过当世之人,我所以徘徊不能离去,就是因为希望纳厚礼而娶她,可以吗?”老妇人说:“她已应许嫁给一个人,只是时候没到未能成就罢了。我现在年老多病,只有这个孙女,昨天有个神仙送给我灵丹一刀圭,但必须用玉杵臼捣之一百天,方能吞服,一定能比天老得还晚。您约定娶这个女孩的条件,就是得到玉杵臼,我一定把她给你。其余金帛等物,我没有用它之处。”裴航拜谢说:“我愿意以百日为期限。一定带杵臼到来,再不要应许别人。”老妇人说:“就这样吧!”裴航非常遗憾地离去,等到了京城,一点也不把科举的事放在心上,只是到坊曲闹市喧腾的街道去,高声打听那种玉杵臼,竟没有一点影子和回响。有时遇到朋友,好象不认识似的,大家都说他是狂人。数月余日,偶然遇到一个卖玉的老头说:“最近我接到了虢州药铺卞老的信,说是有玉杵臼要卖掉,郎君恳切寻求到这种程度,我当写信指引你去。”裴航含羞地背负珍重礼物,果然找到了杵臼。卞老说:“除非二百串钱不能得到杵臼。”裴航倾囊而出,加上卖仆人卖马的钱,才凑足那个数目。于是独自一人步行奔回抵达蓝桥,昔日那个老妇人大笑着说:“有如此讲信用的人吗?我怎能爱惜孙女而不酬谢他的功劳呢?”女郎也微笑着说:“虽然这样,然而还要为我捣药一百天,才能商议婚姻之好。”老妇人把药从襟带间解下来,裴航就开始捣药,白天干活晚上休息,到晚上老妇人就把药和杵臼收归内室。裴航又听到捣药的声音,就去偷看,看到有个白兔拿着杵臼,雪白的光芒辉映满室,可以照出细毛和芒刺,于是裴航的意志更加坚定。就这样日子够了,老妇人拿药吞了,说:“我当进洞去告诉亲戚,为裴郎准备帐帷。”就带着女郎进了山,对裴航说:“你且留在这稍等。”顷刻车马仆隶迎接裴航前去。又看到一个很大的府第一眼望不到头,镶珠的门扉在日光下闪动,里面有帐幄屏帷及珠翠珍玩,没有一件不尽善尽美,超过贵戚之家了。仙童侍女引导裴航入帐完成礼仪之后,裴航向老妇人下拜,感激涕零。老妇人说:“裴郎本来是清冷裴真人的子孙,业当出世,不当对老妪深谢呀!”到了引见诸宾,多半是神仙中人。后有一个仙女,梳着鬟鬓穿着霓衣,说是妻子的姐姐。裴航拜完,仙女说:“裴郎不认识我了吗?”裴航说:“从前不是姻亲,想不起来在哪儿拜识。”仙女说:“不记得从鄂渚同船回到襄汉吗?”裴航很惊讶,诚恳地表示了敬意。后来问左右的人,回答说:“这是小娘子的姐姐云翘夫人,仙君刘纲的妻子,已经是真人,担当玉皇大帝的女官。”老妇人就让裴航领妻子进入玉峰洞中,到琼楼殊室去居住。以绛雪琼英之丹为食。体性清虚,毛变得深青带红又转绿,神化自在之境,超升为上仙。到了太和年间,其友人卢颢在蓝桥驿的西边遇到他,于是说起得道之事。裴航就赠给卢颢蓝田美玉十斤、紫府灵丹一粒,叙话一整天,让卢颢到他亲友那里去送信。卢颢磕着头说:“老兄已经得道,无论如何求您说一句话教我。”裴航说:“老子说‘虚其心,实其腹’,现在的人,心越来越实怎能懂得道家之理。”卢子不明白,裴航就告诉他:“心多妄想,腹漏精溢,就可以知道虚实了。凡人各自有不死之木还丹之方,只是您未便可教,将来再说吧!”卢子知道不可能请求到,但还等宴席终了才离去。后世的人没有遇见裴航的。 卷第五十一 神仙五十一 卷第五十一神仙五十一 侯道华宜君王老陈师陈金 侯道华 河中永乐县道净院,居蒲中之胜境,道士寓居,有以十数。唐文宗时,道士邓太玄炼丹于药院中。药成,疑功未究,留贮院内,人共掌之。太玄死(死原作师。据明钞本改),门徒周悟仙主院事。时有蒲人侯道华,事悟仙以供给使。诸道士皆奴畜之,洒扫隶役,无所不为,而道华愈欣然。又常好子史,手不释卷,一览必诵之于口。众或问之,要此何为,答曰:“天上无愚懵仙人。”咸大笑之。蒲中多大枣,天下人传,岁中不过一二无核者,道华比三年辄得啖之。一旦,道华执斧,科古松枝垂且尽,如削,院中人无喻其意。明日昧爽,众晨起,道华房中亡所见。古松下施案,致一杯水,仍脱双履案前,道华衣挂松上。院中视之,中留一首诗云:“帖里大还丹,多年色不移。前宵盗吃却,今日碧空飞。惭愧深珍重,珍重邓天师。他年炼得药,留着与内芝。吾师知此术,速炼莫为迟。三清专相待,大罗的有期。”下列细字,称去年七月一日,蒙韩君赐姓李名内芝,配住上清善进院,以次十数言。时唐大中五年五月二十一日,院中人方验道华窃太玄药仙去,因相率白节度使尚书郑公光,按视踪迹不诬,即以其事闻奏。诏赍绢五百匹,并赐御衣,修饰廊殿,赐名升仙院。(出《宣室志》) 河中永乐县道净院,地处蒲中的胜境,有几十个道士寓居那里。唐文宗时,道士邓太玄在药院中炼丹。丹药炼成,疑心功力不知究竟如何,就把它留在院内贮存起来,由道人共同掌管它。邓太玄死后,他的门徒周悟仙主持院中事务。这时有蒲人侯道华侍奉周悟仙而供差使。众道士都像役使奴仆似的役使他,洒水扫地奴隶般地役使,没有什么活不让他干,而侯道华更加高兴。侯道华平常又喜好子、史诸书,手不释卷,看过一遍一定诵之于口。众道士有时问他看这些书干什么,他回答说:“天上没有愚昧糊涂的仙人。”众人都嘲笑他。蒲中大枣多,天下人传说,每年当中不过有一两颗无核的,侯道华三年中回回吃到。一天早晨,道华拿着斧子,把古松树枝砍劈将尽,如刀削,院中人不明白他的意图。第二天天还没亮,众道士凌晨起来,道华房中没有见到人。发现古松树下放着一张桌子,还有一杯水,一双鞋仍放在桌子前面,道华的衣服挂在松树上。院中人一看,当中还留有一首诗:“帖里大还丹,多年色不移。前宵盗吃却,今日碧空飞。惭愧深珍重,珍重邓天师。他年炼得药,留着与内芝。吾师知此术,速炼莫为迟。三清专相待,大罗的有期。”下面还写着小字,称去年七月一日,蒙韩君给他赐姓李起名叫内芝,配住上清善进院,以下十几句话。当时是唐朝大中五年五月二十一日,院中人方检验出侯道华偷吃了邓太玄的丹药而仙去,于是一起向节度使尚书郑公光禀报,按临现场视案踪迹不假,就把这件事奏报皇帝。皇帝下诏赏绢五百匹,并赐为御衣,修饰道院的廊殿,赐名的升仙院。 宜君王老 王老,坊州宜君县人也。居于村墅,颇好道爱客,务行阴德为意,其妻亦同心不倦。一旦有蓝缕道士造其门,王老与其妻俱延礼之。居月余,间日与王老言谈杯酌,甚相欢狎。俄患遍身恶疮,王老乃求医药看疗,益切勤切,而疮日甚。逮将逾年,道士谓王老曰:“此疮不烦以凡药相疗,但得数斛酒浸之,自愈。”于是王老为之精洁酿酒,及熟,道士言以大瓮盛酒,“吾自加药浸之。”遂入瓮,三日方出,须发俱黑,面颜复少年,肌若凝脂。王老阖家视之惊异。道士谓王老曰:“此酒可饮,能令人飞上天。”王老信之。初,瓮酒五斛余。及·3·太平广记窥,二三斗存耳,清冷香美异常。时方打麦,王老与妻子并打麦人共饮,皆大醉。道士亦饮,云:“可上天去否?”王老愿随师所适。于是祥风忽起,彩云如蒸,屋舍草树,全家人物鸡犬,一时飞去。空中犹闻打麦声,数村人共观望惊叹。唯猫弃而不去。风定,其佣打麦二人,乃遗在别村树下,后亦不食,皆得长年。宜君县西三十里。有升仙村存焉。(出《续仙传》) 王老,是坊州宜君县人。住在农村田野的草房里,很慕道好客,把致力于行阴德作为宗旨,他的妻子也与他心意相同坚持不懈。一天,有个穿着破烂衣衫的道士登门拜坊,王老和他的妻子都很礼貌地招待这个道士。住了一个多月,闲暇的日子就和王老谈天饮酒,互相都很欢喜亲近。不久,道士遍体患了恶疮。王老就求医买药给他治疗,更加殷勤关切,然而道士的恶疮却一天比一天严重。等到将要过年,道士对王老说:“这种疮不能用普通的药治疗,只要弄到几斛(十斗)酒浸泡它,自然会好。”于是王老为他酿造精洁的酒,到酒熟时,道士说用大瓮盛酒,“我自己加药浸疮。”道士就进了大瓮,三天才出来,胡子、头发全都变黑,容颜又变为少年,肌肤像凝固的油脂一般细嫩。王老全家看到道士变得如此感到惊异。道士对王老说:“这酒可以喝,能让人飞上天。”王老相信他的话。当初,瓮中酒有五斛多,等到探视,只剩二三斗了,酒味香美清冷异常。当时正打麦子,王老与妻子连同打麦子的人一起喝,都喝得大醉。道士也喝,又问:“愿意上天去吗?”王老愿意随法师去。于是忽起祥风,彩云如热气上升,屋舍草树,全家人、物、鸡、犬,同时飞去。还能听到空中打麦声,几个村人看到感到惊叹。只有猫被弃而没飞去。风定了,那雇来打麦子的两个人,被遗留在别的村子的树下。这两人后来也不食人间烟火,都得到长生。宜君县西三十里,还有升仙村留存在那里。 陈师 豫章逆旅梅氏,颇济惠行旅。僧道投止,皆不求直。恒有一道士,衣服蓝缕,来止其家,梅厚待之。一日谓梅曰:“吾明日当设斋,从君求新瓷碗二十事,及七箸,君亦宜来会,可于天宝洞前访陈师也。”梅许之,道士持碗渡江而去。梅翌日诣洞前,问其村人。莫知其处。久之将回,偶得一小迳,甚明净。试寻之,果见一院。有青童应门,问之,乃陈之居也。入见道士,衣冠华楚,延与之坐。命具食,顷之食至,乃熟蒸一婴儿,梅惧不食。良久又进食,乃蒸一犬子,梅亦不食。道士叹息,命取昨所得碗赠客。视之,乃金碗也。谓梅曰:“子善人也,然不得仙。千岁人参枸杞,皆不肯食,乃分也。” 谢而遣之。比不复见矣。(出《稽神录》) 豫章旅馆有个姓梅的,特别周济照顾旅客。和尚道士投宿,都不要钱,经常有一个道士,穿着破旧衣服,来他家投宿,梅老板厚待他。有一天这个道士对梅老板说:“我明天当设斋饭,向您借二十只瓷碗和七双筷子。您也应当来聚会,可在天宝洞前打听陈师。”梅老板答应了,道士拿着碗渡江而去。梅老板第二天到了洞前,问那里的村人,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很久没找到,打算回去,偶然找到一条小路,很亮堂洁净。试着寻访陈师,果然见到一座院落。有个青衣童子应门,问他,原来这就是陈师的居所。进去见道士,道士衣帽华贵整洁,请梅老板进来让他坐。道士命人准备吃的,一会儿,吃的东西拿来了,原来是蒸熟了的一个婴儿,梅老板恐惧不吃。过了很久,又端进食物,乃是蒸熟的一个狗崽子,梅老板也不吃。道士叹息,命人拿来昨天所得的碗赠给客人。一看,原来是金碗。道士对梅老板说:“您是善人哪,然而不能成仙。千年的人参枸杞都不肯吃,乃是缘分啊。”道士又向梅老板致谢而打发他走了。从此,再没有再见面。 陈金 陈金者,少为军士,隶江西节度使刘信。围虔州,金私与其徒五人,发一大冢,开棺,见一白髯老人。面如生,通身白罗衣,衣皆如新。开棺即有白气冲天,墓中有非常香气。金独视棺盖上有物如粉,微作硫黄气。金素闻棺中硫黄为药,即以衣襟掬取怀归。墓中无他珍宝,即共掩塞之而出。既至营中,营中人皆惊云:“今日那得有香气?”金知硫黄之异,旦辄汲水服之,至尽。城平(平原作中。据明钞本改),入舍僧寺,偶与寺僧言之,僧曰:“此城中富人之远祖也,子孙相传,其祖好道,有异人教饵硫黄。云数尽当死,死后三百年,墓当开,即解化之期也,今正三百年矣。”即相与复视之,棺中空,唯衣尚存,如蝉蜕之状。金自是无病,今为清海军小将,年七十余矣,形体枯瘦,轻健如故。(出《稽神录》) 陈金年轻时当过军士,隶属于江西节度使刘信。围困虔州时,陈金暗中与五个同伙掘开一座大坟,打开棺材,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这老头面色如生,全身穿着白色丝绸衣服,衣服都像新的似的。他们打开棺材时就有白气冲天,墓中有不同寻常的香气。陈金一个人看见棺材盖上有粉状物,微微发出硫黄的气味。陈金过去就听说硫黄是药,就捧着把它放在衣襟中揣回来。墓中没有别的珍宝,他们就把棺材盖上一起出去,又把掘开之处堵塞好。回到军营以后,营中的人都惊讶地说:“今天哪里来的香气?”陈金知道硫黄奇异,天亮时就打水把硫黄粉喝了,到喝尽为止。虔州城攻下后,陈金入城住在僧寺,偶然与寺僧说起这件事,和尚说:“这个墓中老人是城中富人的前代祖先,子孙相传他们的祖先好道,有异人传授他吃硫黄。他说寿数已尽该当死了,死后三百年,墓该当打开,那时就是他肉体凡胎化解之时。现在正好三百年了。”他们就一起去再看那座坟,发现棺中已空,只有衣服还在,好像蝉脱皮的样子。陈金从此无病,现在当清海军小将,七十多岁了,虽形体枯瘦,但轻捷健朗如故。 卷第五十二 神仙五十二 卷第五十二神仙五十二 陈复休殷天祥闾丘子张卓 陈复休 陈复休者,号陈七子。贞元中,来居褒城,耕农樵采,与常无异,如五十许人,多变化之术。褒人有好事少年,承奉之者五六人,常为设酒食,以求学其术,勤勤不已。复休约之曰:“我出西郊,行及我者,授以术。”复休徐行,群少年奔走追之,终不能及,遂止,无得其术者。后入市,众复奉之不已,复休与出郊外,坐大树下。语道未竟,忽然暴卒,须臾臭败。众皆惊走,莫敢回视。自此诸少年不敢干之,常狂醉市中。褒帅李谠,怒而系于狱中,欲加其罪。桎梏甚严,忽不食而死,寻即臭烂,虫蛆流出。弃之(弃之二字原阙。据明钞本补)郊外。旋亦还家,复在市中。谠时加礼异,为筑室于褒城江之南岸,遗与甚多,略无受者。河东柳公仲郢、相国周墀、燕国公高骈,拥旄三州,皆威望严重,而深加礼敬,书币相属,复休亦无所受。唯鹤氅布裘,受而贮之,亦未尝衣着也。昌明令胡仿,常师事之,将赴任,留钱五千,为复休市酒。笑而不取曰:“吾金玉甚多,恨不能用耳。”以锄授仿,使之劚地,不二三寸,金玉钱货。随劚而出。曰:“人间之物,固若是矣,但世人赋分有定,不合多取。若吾用之,岂有限约乎?”仿之昌明,复休祖之于仙流江上,指砂中,令仿取酒器。仿攫砂数寸,得器皿五六事。饮酒毕,复埋砂中。又戏曰:“吾于砂中尝藏果子,今亦应在。”又令取之,皆得。蜀相燕公,使人致书至褒城所居延召,复休同时离褒城,使人经旬方达,复休当日已至成都,而又有一复休与使者偕行,未尝相舍。燕公诘于使者,益奇待之。常于巴南太守筵中,为酒妓所侮,复休笑视其面,须臾妓者髯长数尺。泣诉于守,为祈谢,复休咒酒一杯,使饮之,良久如旧。又有药一丸,投水中,沉浮旋转,任人指呼,变化隐显。其类极多,不可备载。中和五(五字原阙。据明钞本、许刻本补。黄本作光启元年)年,大驾还京,复休亦至阙下。田晋公军容,问至京国几年安宁,曰:“二十。”果自问后二十日,再幸陈仓。后于道中寄诗与田晋公曰:“夜坐空庭月色微,一树寒梅发两枝。”及驾至梁洋。邠帅朱玫立襄王监国,寒梅两枝验矣。自是卫驾诣都,多在西县三泉褒斜以来屯驻。复休之术,素为人所传。俄为人钉其手于柱上,寻有人救而拔之,竟亦无患。岁余,卒于家,葬于江南山下。数月,好事者掘其墓,无复所有。见复休在长安。驾驻华州,复休亦至兴德府矣。(出《仙传拾遗》) 陈复休,号陈七子。贞元年间,来到褒城居住。耕地打柴,与平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他像五十多岁的人,有很多变化的法术。褒城有喜欢多事的青年人,奉承陈复休的有五六人,他们常常为陈复休安排酒食,以求学到他的法术,总是很殷勤。陈复休与他们约定说:“我出西郊,走路能赶上我的人,我就把法术教给他。”陈复休慢慢走,一群年轻人奔跑着追赶他,始终没能赶上,就停止了,所以没有学到他的法术的人。后来陈复休进入街市,众人又不停地讨好他,陈复休与他们一起走到郊外,坐在大树下。道术还没传完毕,陈复休忽然暴死,一会儿的工夫就发臭变坏了。大家都吓跑了,没有人敢回去看他。从此众位年轻人都不敢求他。他还常常在市中饮得狂醉。褒帅李谠发怒把他关押在狱中,想要治他的罪。陈复休被刑具锁得很严密,忽然不吃东西而死去,不久就臭烂了,虫蛆随脓血流出,就被弃于郊外。但不久陈复休又回到家里,又在市中。李谠时时以特殊礼节相待,为他在褒城江南岸修筑房屋,送给他很多东西,陈复休一点也不收受。河东柳仲郢、相国崔墀、燕国公高骈,指挥三州,都有很高的威望,而对他深加礼敬,不断给他写信送礼,陈复休也是什么也不接受。只接受了鹤氅布袍却把它放在那里,也不曾穿着。昌明县令胡仿平常以师侍事奉他,将赴任,留下五千钱,为陈复休买酒。陈复休笑而不取,他说:“我的金玉很多,遗憾的是不能用。”把锄头交给胡仿让他刨地,不到二三寸,金玉钱货就随着锄头刨出。他说:“人间的东西,本来就像这样遍地都有,只是世人天赋本分有一定,不该多取。如果我用钱财,难道有限度约束吗?”胡仿去昌明,陈复休在仙流江上为他饯行。陈复休手指沙中,让胡仿取酒器。胡仿抓沙有几寸深,找到五六件器皿。喝完酒,又把器皿埋在沙中。又戏谑地说:“我在沙中曾经藏着果子,现在也应当还在。”又让胡仿取果子,都得到了。蜀相燕公派人送书信到褒城住所召请他,陈复休和使者同一天离开褒城,但使者十多天以后才到,陈复休当天已经到了成都,而又拿出一个陈复休与使者一起走,不曾相舍。燕公盘问使者,更加以奇人对待陈复休。陈复休曾在巴南太守筵席中被酒妓所侮,陈复休笑着看酒妓的脸,不一会儿,酒妓的脸上就长出数尺长的胡子。酒妓向太守哭诉,太守替酒妓道歉求情,陈复休拿来一杯酒念了咒语,让酒妓喝下去,很久,酒妓颜面如旧。又有一丸药,投到水中,沉浮旋转,任凭人们指挥呼叫,或隐或显随意变化。类似的法术极多,不能全记载下来。中和五年,皇帝回京,陈复休也来到京城。晋公田军容问京国有几年安宁,他说:“二十。”果然从问话后二十天,皇帝再次出行陈仓。后来在路途中,陈复休给田晋公寄诗说:“夜坐空庭月色微,一树寒梅发两枝。”等到皇帝到梁洋,邠帅朱玫立襄王监国,寒梅两枝应验了。自从护卫皇帝到都城,多半在西县三泉褒斜附近驻扎。陈复休的法术,一向为人所传说。后来陈复休被人把手钉在柱子上,马上就有人把钉子拔掉救他,竟没有伤痕。一年以后,陈复休死在家里,葬于江南山下。过了几个月,好事的人掘开他的墓,什么也没有。有人看见陈复休在长安。皇帝车驾驻在华州,陈复休也到兴德府了。 殷天祥 殷七七,名天祥,又名道筌,尝自称七七,俗多呼之,不知何所人也。游行天下,人言久见之,不测其年寿。面光白,若四十许人,到处或易其姓名不定。曾于泾州卖药,时灵台蕃汉,疫疠俱甚,得药者入口即愈,皆谓之神圣,得钱却施于人。又尝醉于城市间,周宝旧于长安识之。寻为泾原节度,延之礼重,慕其道术房中之事。及宝移镇浙西,数年后,七七忽到,复卖药。宝闻之惊喜,召之,师敬益甚。每日醉歌曰:“弹琴碧玉调,药炼白朱砂。解酝顷刻酒,能开非时花。”宝常试之,悉有验。复求种瓜钓鱼,若葛仙翁也。鹤林寺杜鹃,高丈余,每春末花烂漫。寺僧相传,言贞元中,有外国僧自天台来,盂中以药养其根来种之,自后构饰,花院锁闭。时或窥见三女子,红裳艳丽,共游树下。人有辄采花枝者,必为所祟,俗传女子花神也。是以人共宝惜,故繁盛异于常花。其花欲开,探报分数,节使宾僚官属,继日赏玩。其后一城士女,四方之人,无不载酒乐游纵。连春入夏,自旦及昏,闾里之间,殆于废业。宝一日谓七七曰:“鹤林之花,天下奇绝。常闻能开非时花,此花可开否?”七七曰:“可也。”宝曰:“今重九将近,能副此日乎?”七七乃前二日往鹤林宿焉。中夜,女子来谓七七曰:“道者欲开此花耶?”七七乃问女子何人,深夜到此,女子曰:“妾为上玄所命,下司此花。然此花在人间已逾百年,非久即归阆苑去。今与道者共开之,非道者无以感妾。”于是女子瞥然不见。来日晨起,寺僧忽讶花渐折蕊。及九日,烂漫如春。乃以闻,宝与一城士庶惊异之,游赏复如春间。数日,花俄不见,亦无落花在地。后七七偶到官僚家,适值宾会次,主与宾趋而迎奉之。有佐酒倡优,甚轻侮之。七七乃白主人:“欲以二栗为令,可乎?”咸喜,谓必有戏术,资于欢笑。乃以栗巡行,接者皆闻异香惊叹,唯佐酒笑七七者二人,作石缀于鼻,掣拽不落,但言秽气不可堪。二人共起狂舞,花钿委地,相次悲啼,粉黛交下,及优伶辈一时乱舞,鼓乐皆自作声,颇合节奏,曲止而舞不已。一席之人,笑皆绝倒。久之,主人祈谢于七七。有顷,石自鼻落,复为栗,嗅之异香,及花钿粉黛悉如旧,略无所损,咸敬事之。又七七酌水为酒,削木为脯,使人退行,指船即驻,呼鸟自坠,唾鱼即活。撮土画地,状山川形势,折茅聚蚁,变成城市。人有曾经行处,见之历历皆似,但少狭耳。凡诸术不可胜纪。后二十年,薛朗、刘浩乱。宝南奔杭州,而宝总成为政,刑杀无辜。前上饶牧陈全裕经其境,构之以祸,尽赤其族。宝八十三,筋力尤壮,女妓百数,尽得七七之术。后为无辜及全裕作厉,一旦忽殂。七七、刘浩军变之时,甘露寺为众推落北岸,谓坠江死矣。其后人见在江西十余年卖药,入蜀,莫知所之。鹤林、犯兵火焚寺。树失根株,信归阆苑矣。(出《续仙传》) 殷七七,名叫天祥,又名叫道筌,曾经自称七七,俗人多数叫他七七,不知是哪里人。他在全国到处走,有人说很久前见过他,估计不出他的年龄。他脸白有光,好像四十多岁的人。他每到一处有时更换姓名没有一定。曾经在泾州卖药,当时灵台蕃汉瘟疫盛行,得到药的人,药入口病就好,都把殷七七称作神圣,殷七七得到钱却把它施舍给别人。又曾经醉于城市间。周宝过去在长安就认识他。不久,周宝作了泾原节度使,以重礼筵请殷七七,想学到他的道术房中之事。等到周宝奉调镇守浙西,几年后,殷七七忽然来到,还是卖药。周宝听说殷七七来到又惊又喜,召他前去,以师礼尊敬得更加隆重。殷七七每天醉了就唱道:“弹琴碧玉调,药炼白朱砂。解酝顷刻酒,能开非时花。”周宝常让他试验,全都有灵验。殷七七又请求种瓜钓鱼,好像葛仙翁似的。鹤林寺的杜鹃树,高一丈多,每到春末花开烂漫。寺里的和尚互相传说:贞元年间,有个外国和尚从天台来,盂钵中用药养着杜鹃花根来种它,自那以后遮蔽掩饰,花院上锁紧闭。当时有人窥见三个女子,红裳艳丽,一起在树下漫步。有擅自采花折枝的人,一定被女子作怪致祸。俗人传说女子是花神,所以人们共同像爱惜宝贝一样爱惜杜鹃,因此繁盛超过普通花卉。杜鹃花要开时,周宝就派人探报分数,节度使衙门中的宾客幕僚和官属,就连日观赏。其后全城男女以及四方之人,无不载酒以纵情漫游为乐。连春入夏,从早到晚,里巷之间,近于荒废正业。有一天,周宝对殷七七说:“鹤林寺的杜鹃花,天下奇绝。常听您说能使不到时令的花开,这杜鹃花能开吗?”殷七七说:“可以。”周宝说:“现在重九(九月初九)将近,能符合这一天吗?”殷七七就提前两天前往鹤林寺,住在那里。中夜,有女子来对殷七七说:“道者要让这杜鹃花开吗?”殷七七就问女子是什么人,深夜到这里来,女子说:“我被上天所命,下界管理此花。然而此花在人间已超过百年,不久就让它回阆苑去。现在为有道者使它开花,不是有道者没有谁能来感动我。”于是女子一瞬间就不见了。来日早晨起来,寺里的和尚们一下子被花蕊初绽惊呆了。到初九那天,花开得烂漫如春。于是把这件事报告了周宝,周宝与全城官民都感到惊异,游赏又如春天期间。几天以后,花一下子都不见了,也没有落花在地上。后来殷七七偶然到一官僚家,正赶上会聚宾客,主人和客人都跑来簇拥他。有劝酒的歌妓,对殷七七很轻视侮慢。殷七七就对主人说:“想要用两个栗子作为酒令,可以吗?”大家都很欢喜,认为一定有好玩的法术,有助于欢乐。于是用栗子传巡,接到栗子的人都闻到异香而惊叹,唯有劝酒时讥笑殷七七的两个人,接到栗子后,变作石子粘在鼻子上,拉扯不掉,只说污秽的气味不可忍受。两个人一同起来狂舞,花钿首饰掉落地上,相次悲啼,脸上的胭粉颜料纷纷淌下来,正当优伶们一时乱舞,鼓乐都自动发声,还很合乎节奏,曲子终了而舞仍旧不停,整个入席的人都笑得绝倒。过了一会儿,主人向殷七七道歉祈求。又过一会儿,石子从歌妓鼻子上掉落,又变为栗子,嗅之有奇异的香味,至于花钿首饰和粉黛又全都像原来那样,毫无缺损,大家全都恭恭敬敬地侍奉他。殷七七又斟水变酒,削木变脯,让人退着走,指船船就停,呼鸟鸟自坠,唾鱼鱼就活。撮土画地,描绘出山川形势,折茅聚蚁,变为城市。人们有曾经去过的地方,见到殷七七的画变成的城市,觉得历历在目全都很像,只不过稍微狭小罢了。所有各种法术不可胜记。以后二十年,薛明、刘浩作乱,周宝向南奔到杭州,而周宝总管军务和政务,用刑杀死无罪的人。前任上饶州牧陈全裕经过周宝辖区,就罗网罪名杀害了他,把陈全裕全家老小全部杀光。周宝八十三岁时,筋力还很健壮,妻妾上百,他把殷七七的法术全学到了。后来因为无辜而死的人以及陈全裕作祟,有一天周宝突然死了。殷七七在刘浩军变的时候,在甘露寺被推落北崖,掉到江中死了。其后,有人看见他在江西十余年卖药,入蜀以后,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了。鹤林寺犯兵火被烧掉,杜鹃树也失去了根株,真回阆苑了。闾丘子 有荥阳郑又玄,名家子也。居长安中,自小与邻舍闾丘氏子,偕读书于师氏。又玄性骄,率以门望清贵,而闾丘氏寒贱者,往往戏而骂之曰:“闾丘氏非吾类也,而我偕学于师氏,我虽不语,汝宁不愧于心乎?”闾丘子嘿然有惭色,后数岁,闾丘子病死。及十年,又玄以明经上第,其后调补参军于唐安郡。既至官,郡守命假尉唐兴。有同舍仇生者,大贾之子,年始冠,其家资产万计。日与又玄会,又玄累受其金钱赂遗,常与宴游。然仇生非士族,未尝以礼貌接之。尝一日,又玄置酒高会,而仇生不得预。及酒阑,有谓又玄者曰:“仇生与子同舍会宴,而仇生不得预,岂非有罪乎?”又玄惭,即召仇生。生至,又玄以卮饮之,生辞不能引满,固谢。又玄怒骂曰:“汝市井之民,徒知锥刀尔,何为僭居官秩邪?且吾与汝为伍,实汝之幸,又何敢辞酒乎?”因振衣起,仇生羞且甚,俯而退,遂弃官闭门,不与人往来,经数月病卒。明年,郑罢官,侨居濛阳郡佛寺。郑常好黄老之道。时有吴道士者,以道艺闻,庐于蜀门山。又玄高其风,即驱而就谒,愿为门弟子。吴道士曰:“子既慕神仙,当且居山林,无为汲汲于尘俗间。”又玄喜谢曰:“先生真有道者,某愿为隶于左右,其可乎?”道士许而留之。凡十五年,又玄志稍惰,吴道士曰:“子不能固其心,徒为居山林中,无补矣。”又玄即辞去。宴游濛阳郡久之。其后东入长安,次褒城,舍逆旅氏,遇一童儿十余岁,貌甚秀。又玄与之语,其辨慧千转万化,又玄自谓不能及。已而谓又玄曰:“我与君故人有年矣,君省之乎?”又玄曰:“忘矣。”童儿曰:“吾尝生闾丘氏之门,居长安中,与子偕学于师氏,子以我寒贱,且曰非吾类也。后又为仇氏子,尉于唐兴,与子同舍。子受我金钱赂遗甚多,然子未尝以礼貌遇我,骂我市井之民。何吾子骄傲之甚邪。”又玄惊,因再拜谢曰:“诚吾之罪也。然子非圣人,安得知三生事乎?”童儿曰:“我太清真人。上帝以汝有道气,故生我于人间,与汝为友,将授真仙之诀,而汝以性骄傲,终不能得其道。吁,可悲乎!”言讫,忽亡所见。又玄既寤其事,甚惭恚,竟以忧卒。(出《宣宝志》) 有个荥阳人郑又玄,是名门家子弟,住在长安城中,从小和邻舍闾丘氏的儿子一起在师氏那里读书。又玄性情骄傲,大抵因为自己门第声望清高尊贵,而闾丘氏贫寒低贱的缘故,往往戏耍而且嘲骂闾丘子说:“闾丘氏不是我的同类,而我和你一起向老师学习,我即便不说,你难道心里不惭愧吗?”闾丘子默然流露出惭愧的神色。过后几年,闾丘子病死。过了几年,郑又玄以明经科考得中,其后调补到唐安郡任参军。到官以后,郡守命他代理唐兴县尉。同舍有个仇生,是大商人儿子,年纪刚够二十,他家的资产数用万计。每天与又玄见面,又玄累次接受他赠送的金钱财物,常与他聚饮出游。然而仇生不是士族子弟,所以郑又玄也不曾礼貌与仇生交往。曾经有一天,又玄设酒席聚会高朋,而仇生没得到邀请。等酒喝尽兴,有人对又玄说:“仇生和您一起住一起宴会,而仇生没能参与这次聚会,难道你没有过失吗?”又玄觉得惭愧,就去召仇生。仇生来了,又玄用大杯斟酒给仇生喝,仇生推辞说不能全饮,坚持辞谢。又玄发怒骂道:“你是个市井之民,只知锥子和刀罢了,为什么超越本分住在官舍呢?况且,我和你为伍,实在是你的幸运,又怎么敢辞酒呢?”于是振衣而起,仇生羞愧得很,低着头退出去,立刻辞去官职关起门来,不与人往来,经过几个月就病死了。第二年,郑又玄罢了官,在濛阳郡的佛寺侨居。郑又玄平素喜好黄老之道。当时有个吴道士,凭道艺出名,住在蜀门山。又玄认为吴道士风格高尚,就骑马跑去拜见,希望做吴道士的门下弟子。吴道士说:“您既然敬慕神仙,应当在山林里居住,不要在尘俗之中做伪诈之事。”又玄高高兴兴地拜谢说:“先生真是有道之人,我愿在您左右作差使,那可以吗?”道士答应了,就把他留下来。前后十五年,又玄学道的志向渐渐松懈下来。吴道士说:“你不能坚定学道之心,白白地住在山林之中,没有什么补益了。”又玄就告辞离去。在濛阳郡嬉游很久,其后向东走去长安,途经褒城,住在旅馆里,遇到一个十多岁的小童,相貌很清秀。又玄跟小童说话,那个小童很有智慧和辩才,千转万化,又玄自己认为不能赶上他。不久,小童对又玄说:“我和您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您记得我吗?”又玄说:“忘了。”小童说:“我曾经生于闾丘氏门中,住在长安,与您一起跟老师学习,您因为我贫寒低贱,就说‘不是我的同类’,后来,我又作仇家的儿子,在唐兴县作县尉,与您住在同舍。您接受我金钱财物很多,然而您不曾以礼貌待我,骂我是市井之民。为什么您骄傲得如此过分呢?”又玄很惊讶,于是拜了两拜道歉说:“这实在是我的罪过啊。然而您不是圣人,哪能知道三辈子的事情呢?”小童说:“我是太清真人。上帝因为你有道气,特意派我降生到人间,与你作朋友,将要传授真仙的诀窍,但是你因为性情骄傲,总不能得其道。唉,可悲呀!”说完话,小童忽然不见了。又玄明白了那些事以后,很惭愧怨恨自己,终于因为忧愁而死。 张卓 张卓者,蜀人,唐开元中,明经及第,归蜀觐省。唯有一驴,衣与书悉背在上,不暇乘,但驱而行。取便路,自斜谷中,数日,将至洋州,驴忽然奔掷入深箐中,寻之不得。天将暮,又无人家,欲宿林下,且惧狼虎。是夜月明,约行数十里,得大路。更三二里。见大宅,朱门西开。天既明,有山童自宅中出,卓问求水。童归,逡巡见一人,朱冠高履,曳杖而出。卓趋而拜之,大仙曰:“观子尘中之人,何为至此?”卓具陈之。仙曰:“有缘耳。”乃命坐,赐杯水。香滑清冷,身觉轻健。又设美馔讫,就西院沐浴,以衣一箱衣之。仙曰:“子骨未成就,分当留此。某有一女,兼欲聘之。”卓起拜谢,是夕成礼。数日,卓忽思家,仙人与卓二朱符、二黑符:“一黑符可置于头,入人家能隐形;一黑符可置左臂,千里之内,引手取之;一朱符可置舌上,有不可却者,开口示之;一朱符可置左足,即能蹙地脉及拒非常。然勿恃灵符,自颠狂耳。”卓至京师,见一大宅,人马骈阗,穷极华盛。卓入之,经数门,至厅事,见铺陈罗列,宾客满堂。又于帐内妆饰一女,年可十五六。卓领之,潜于中门。闻一宅切切之声云:“相公失小娘子。”具事闻奏,敕罗叶二师就宅寻之。叶公踏步叩齿,喷水化成一条黑气,直至卓前,见一少年执女衣襟。右座一见怒极,令前擒之。卓因举臂,如抵墙壁,终不能近。遽以狗马血泼之,又以刀剑击刺之,卓乃开口,锋刃断折。续又敕使宣云,断颈进上,卓闻而惧,因脱左鞋,伸足推之。右座及罗叶二师暨敕使,皆仰仆焉。叶公曰:“向来入门,见非常之气,及其开口,果有太乙使者。相公但获爱女,何苦相害。”卓因纵女,上使卫兵送归旧山。仙人曳杖途中曰:“张郎不听吾语。遽遭罗网也。”侍卫兵士尚随之,仙人以拄杖画地,化为大江,波涛浩淼,阔三二里。妻以霞帔搭于水上,须臾化一飞桥,在半天之上。仙人前行,卓次之,妻又次之,三人登桥而过。随步旋收,但见苍山四合,削壁万重,人皆遥礼。归奏玄宗,俄发使就山祭醮之。因呼为隔仙山,在洋州西六十里。至今存焉。(出《会昌解颐录》) 张卓是蜀州人,唐朝开元年间以明经科考取进士,回蜀探亲。他只有一头驴,衣服和书籍都放在驴背上,没有空闲可骑,只得赶着走。取便道从斜谷中走了几天,将要到洋州,驴忽然狂奔进入竹林深处,找不到它。这时天色将晚,又没有人家,张卓想睡在林子里,又怕虎狼。这天夜晚月光明亮,大约走了几十里,找到了大路。再走三二里,看见一个大宅院,红色的大门朝西开。天亮以后,有个小童从大宅出来,张卓就去讨水喝。童子回去,一会儿,看见一个人戴着红色帽子穿着高底鞋,拄着手杖出来。张卓快步上前向他行礼,大仙说:“我看你是尘世中的人,为什么到这里来?”张卓就详细地向他叙述了一遍经过。大仙说:“这是有缘啊!”就让他坐下,给他一杯水。这水香滑清冷,张卓喝了,觉得身体轻健。又摆设美味让他吃完,到西院去沐浴,拿一箱衣服让他穿。大仙说:“你的仙骨没有成,按缘分应当留在这里。我有个女儿,打算把她许给你。”张卓起身拜谢,这天夜里完成婚礼。过了几天,张卓忽然想起家来。仙人给张卓两道朱符两道黑符:“一道黑符可以贴到头上,进入人家能够隐形;一道黑符可以贴在左臂上,千里以内的东西,可以伸手把它取来;一道朱符可以放在舌头上,如果有不能打退的人,就张开口给他看;另一道朱符可贴在左足上,就能缩地脉以及抵拒不同寻常的人。但是不要依仗灵符,自己就颠狂起来呀!”张卓来到京城,看见一个大宅院,人马骈盛。张卓进入大宅,经过好几道门,到了厅堂,看见铺陈罗列,满堂宾客。又在帐子里看到一个盛装打扮的女郎,年纪约有十五六岁。张卓就领着她,潜藏在中门以内。这时,听见整个宅子都嘈杂喧哗,说是相公丢失了小娘子,把这件事奏报皇帝,皇帝下令让罗公远、叶法善二位天师到宅寻找。叶天师踏步念咒,喷水化成一条黑气,直到张卓面前,看见一个年轻人拉着女郎的衣襟。相公一见大怒已极,命人上前捉拿他。张卓就举起左臂,捉他的人好像被墙壁隔挡,始终不能靠近他。人们急忙用狗马的血去泼他,又用刀剑去击刺他。张卓就张开口,刀锋剑刃被折断。接着皇帝又命使者传宣旨意,说要将人头进献皇上。张卓听到就害怕了,于是脱下左脚上的鞋,伸出脚去推他们。相公以及罗叶二位天师,连同宣诏的使者,都仰面倒在地上。叶天师说:“刚才来时我一进门,就见到一股不同寻常之气,等到他张开口,果然有太乙真人的使者。相公只要找到爱女,何必苦苦害他。”张卓就放开女郎。皇上派卫兵把他送回原来的那座山。仙人曳杖在途中说:“张郎不听我的话,马上就遭受罗网了。”侍卫的兵士还跟着他,仙人就用拄着的拐杖在地上一画,变成一条大江,波涛浩淼,有二三里地宽。张卓的妻子把霞帔搭在水上,片刻之间,就变成一座飞桥,在半天空上。仙人在前边走,张卓跟着,他的妻子在后面,三个人登桥而过。空中飞桥随着他们的脚步,走过之处马上就收回。只见苍莽群山从四处围合,万重峭壁刀削一般,人们都远远地给他们行礼。卫士回去奏报唐玄宗,不久,唐玄宗打发使者到山里祭祀他们。于是人们把这座山叫作隔仙山,在洋州西六十里,现在还在那里。 卷第五十三 神仙五十三 卷第五十三神仙五十三 麒麟客王法进维杨十友金可记杨真伯 麒麟客 麒麟客者,南阳张茂实客佣仆也。茂实家于华山下,唐大中初,偶游洛中,假仆于南市,得一人焉。其名曰王夐,年可四十余,佣作之直月五百。勤干无私,出于深诚,苟有可为,不待指使。茂实器之,易其名曰大历,将倍其直,固辞,其家益怜之。居五年,计酬直尽。一旦辞茂实曰:“夐本居山,家业不薄。适与厄会,须佣作以禳之,固非无资而卖力者。今厄尽矣,请从此辞。”茂实不测其言,不敢留,听之去。日暮,入白茂实曰:“感君恩宥,深欲奉报。夐家去此甚近,其中景趣,亦甚可观,能相逐一游乎。”茂实喜曰:“何幸,然不欲令家人知,潜一游可乎?”夐曰:“甚易。”于是截竹杖长数尺,其上书符,授茂实曰:“君杖此入室,称腹痛。左右人悉令取药。去后,潜置竹于衾中,抽身出来可也。”茂实从之。夐喜曰:“君真可游吾居者也。”相与南行一里余,有黄头执青麒麟一,赤文虎二,候于道左。茂实惊欲回避,夐曰:“无苦,但前行。”既到前,夐乘麒麟,茂实与黄头各乘一虎。茂实惧不敢近,曰:“夐相随,请不须畏。且此物人间之极俊者,但试乘之。”遂凭而上,稳不可言。于是从之上仙掌峰。越壑凌山,举意而过,殊不觉峻险。如到三更,计数百里矣。下一山,物众鲜媚,松石可爱,楼台宫观,非世间所有。将及门,引者揖曰:“阿郎何(明钞本无何字)来?”紫衣吏数百人,罗拜道侧。既入,青衣数十人,容色皆殊,衣服鲜华,不可名状,各执乐器引拜。遂于中堂宴席毕,且命茂实坐。夐入更衣,返坐,衣裳冠冕,仪貌堂堂然,实真仙之风度也。其窗户阶闼,屏帏茵褥之盛,固非人世所有,歌鸾舞凤,及诸声乐,皆所未闻。情意高逸,不复思人寰之事,观极。主人曰:“此乃仙居,非世人所到。以君宿缘,合一到此,故有逃厄之遇。仙俗路殊,尘静难杂,君宜归修其心,三五劫后,当复相见。夐比者尘缘将尽,上界有名,得遇太清真人,召入小有洞中,示以九天之乐,复令下指生死海波。”且曰:“乐虽难求,苦亦易遣。如为山者,掬土增高,不掬则止,穿则陷。夫(夫原作天。据明钞本改)升高者,不上难而下易乎?”自是修习,经六七劫,乃证此身,回视委骸,积如山岳。四(四原作曰。据明钞本改)大海水,半是吾宿世父母妻子别泣之泪。然念念修之,倏已一世。形骸虽远,此不忘修致,其功即亦非远。亦时有心远气清,一言而悟者。勉之!”遗金百镒,为营身之助,复乘麒麟,令黄头执之,夐步送到家,家人方环泣。茂实投金于井中,夐抽去竹杖,令茂实潜卧衾中。夐曰:“我当至蓬莱谒大仙伯。明旦莲花峰上,有彩云车去,我之乘也。”遂揖而去,茂实忽呻吟,众惊而问之,茂实给之曰:“初腹痛时,忽若有人见召,遂奄然耳,不知其多少时也。”家人曰:“取药既回,呼之不应,已七日矣,唯心头尚暖,故未敛也。”明日望之,莲花峰上,果有彩云。遂弃官游名山。后归,出井中金与眷属,再出游山,后不知所在也。(出《续玄怪录》) 麟麒客,是南阳张茂实雇来的仆人。茂实家住在华山下,唐朝大中初年,偶然出游到洛中,在南市雇仆人,找到一个人。他名叫王夐,年约四十多岁,佣作的工钱每月五百钱。这个人勤劳干练没有私心,异常忠诚,如果有可做的事,不等主人指使就干了。茂实很器重他,给他改名叫大历,打算加倍给他工钱,而王夐却坚决推辞,因此茂实全家更加怜爱他。住了五年,估计酬劳相抵已尽。有一天,王夐向茂实告辞说:“我本来住在山里,家业不薄。正赶上碰到厄运,必须佣作来消灾,本不是无钱出卖力气的人。现在厄运已尽了,请允许我从此告辞。”茂实猜不透他的话,不敢留他,听凭他离去。天晚了,王夐又进去告诉茂实说:“感谢您待我宽容有恩,很想奉报,我家离这里很近,其中景趣也很可一观,能跟我去游一次吗?”茂实高兴地说:“多么幸运啊,可是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悄悄地游一趟,可以吗?”王夐说:“这很容易。”于是截了一支几尺长的竹杖,竹杖上画了符,交给茂实,他说:“您拄着它进到屋里,假称肚子疼,让左右的人全去取药。他们走后,悄悄地把竹杖放在被子中,抽身出来就行了。”茂实听从他的指教。王夐高兴地说:“您真是可以到我的住处一游的人啊。”一起向南走一里多路,有个黄头仙童牵着一只青麒麟、两只红色花纹的老虎,在道旁等候。茂实害怕想要躲开,王夐说:“不要害怕,只管前行。”到跟前以后,王夐乘上麒麟,茂实与黄头各骑一只老虎。茂实害怕不敢靠近,王夐说:“我随着你,请不必害怕。而且这东西是人间极出众的动物,只管试着骑它。”茂实才靠着老虎跨上去,说不出的稳当。于是跟随王夐上了仙掌峰。越沟壑凌高山,一转儿就过去了,一点也不觉得险峻。好像到了三更天,估计走了几百里了。直到一座山,物华鲜媚,松石可爱,楼台宫观,不是人世间所能有的。将到门前,引导的人就来作揖说:“阿郎从哪里来?”几百个穿紫衣的官吏在道边罗拜。进去以后,又有青衣几十人,姿色都不一般,衣服鲜艳华贵,无法形容,各拿乐器引拜。就在中堂设宴吃完饭,又让茂实坐着。王夐进内室更衣,又回来坐着,衣裳冠冕仪貌堂堂,实在是仙人的风度啊。那里窗户阶闼,屏帏茵褥的繁盛,本来就不是人世所能有,歌鸾舞凤及各种声乐,都闻所未闻。这时,茂实情意高逸,不再去想人间的事,欢乐已极。主人说:“这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不是世人所能到处。凭您宿缘,应当到这里一次,所以有逃避厄运时的际遇。但仙俗道路不同,尘世和静修之人难以混杂,您应当回去修养慕道之心,三五劫后,当再相见。我近来尘缘将尽,上界有名,得遇太清真人,召我入小有洞中,以九天之乐指示我,又令我下指生死波澜。”又说:“欢乐虽然难以寻求,痛苦也容易打发。像堆山似的,掬土山就增高,不掬山就停止,穿它就透。登高的人,不是上难下容易吗?从此修习,经过六七劫,就能使此身证果,回头去看看遗留的形骸,堆积如山。四大海水,有一半是我旧世父母妻子儿女离别悲泣的眼泪。然而我一心一意修道,转眼已经一世。形骸虽远,依然不忘修致,其功就不会远。也时而有心远气清,一句话而悟道的人。你努力吧!”又送给茂实金百镒,作为营身的资助,又让茂实乘着麒麟,令黄头牵引,王夐步行送他回家。家里的人正环绕哭泣。茂实把金子投到井中,王夐抽去竹杖,让茂实悄悄躺进被子中。王夐说:“我该去蓬莱拜见大仙伯。明天早晨莲花峰上有彩云去,就是我的车子。”于是一揖而去。茂实忽然呻吟,大家惊异地问他,茂实骗他们说:“我刚肚子疼时,忽然好像有人召我,就只剩一口气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家人说:“我取药回来以后,叫你你不答应,已经七天了,只是心头还温暖,所以没有裴殓。”第二天,张茂实去观望,莲花峰上果然有彩云,就弃官游历名山。后来回家,把井中的金子取出给了眷属,再出去游山,后来不知道他在哪里。王法进 王法进者,剑州临津人也。幼而好道,家近古观,虽无道士居之,其嬉戏未尝轻侮于像设也。十余岁,有女冠自剑州历外邑,过其家,父母以其慕道,托女冠以保护之。与授正一延生小箓,名曰法进。而专勤香火,斋戒护持。亦茹柏绝粒,时有感降。时三川饥俭,斛斛翔贵,死者十五六,多采野葛山芋以充饥。忽三青童降于其庭,谓法进曰:“上帝以汝夙禀仙骨,归心精诚,不忘于道,敕我迎汝受事于上京也。”不觉腾空。迳达大帝之所,命以玉杯霞浆赐之。徐谓曰:“人处三才之大,体天地之和,得人形,生中土,甚不易也。天运四时之气,地禀五行之秀,生五谷百果,以养于人。而人不知天地养育之恩,轻弃五谷,厌舍丝麻,使耕农之夫,纺绩之妇,身勤而不得饱,力竭而不御寒,徒施甚劳。曾无爱惜者,斯固神明所责,天地不佑矣。近者地司岳渎所奏,以世人厌掷五谷,不贵衣食之本。我已敕太华之府,收五谷之神,所种不成,下民饥饿,因示罚责,以惩其心。然旋奉太上慈旨,以大道好生,务先救物。虽天地神明责之,愚民不知其过所自,固无忏请首原之路。汝当为上宫侍童,入侍天府,今且令汝下归于世,告喻下民,使其悔罪,宝爱农桑,此亦汝之阴功也。”命侍女以《灵宝清斋告谢天地仪》一轴付之,使传行于世。曰:“令世人相率于幽山高静之所,致斋悔谢,一年再为之,则宿罪可除,谷父蚕母之神,为致丰衍矣。龙虎之年,复当召汝。”即今清斋天公告谢之法是也。法进以天宝十二年壬辰,遂复升天。(出《仙传拾遗》) 王法进,是剑州临津人,幼年就好道。他家靠近古观,虽然没有道士住在那里,他游戏的时候也不曾对神像轻视侮慢。十多岁时,有个女道士从剑州游历外县,经过他家,父母因为他慕道,托付女道士保护他。女道士授给他一本《正一延生小箓》,给他起名叫法进。让他专心香火,斋戒护持。他也就只吃树籽不吃饭,不时有感应降临。当时三川歉收闹饥荒,粮价飞涨。死的人占十分之五六。多数人采集野葛根山芋来充饥。忽然三个青衣童子降临到他家的院子里,他们对法进说:“上帝因为你早有仙骨,皈心精诚,不忘道德,命令我们迎接你到上天去接受差事。”法进不觉飞腾到空中,直达玉皇大帝的住所。大帝命人用玉杯盛霞浆赏给他喝。慢慢地对他说:“人处于天地人三才中最大的一方,体现天地之和谐。获得人形,生于中土,是很不容易的。天催动春夏秋冬四时的气候,地承受金木水火土五行的灵秀,生长五谷百果,未养育人。然而人不知天地养育之恩,轻易地抛弃五谷和丝麻,使种地的农夫,纺织的妇女,身体勤劳而不能吃饱,力量用尽而不能御寒,白白地劳作,竟无人爱惜,这本来是神明要责罚的,天地也不保佑了。近来地司岳渎奏报,认为世人厌弃五谷,不重视衣食的根本。我已下令太华之府,收回五谷之神,让所种不收下民挨饿,借此显示责罚,来警诫人们的思想。然而不久奉太上慈旨,认为大道爱好生灵,务必先救物。虽然天地神明责罚他们,但愚民不知他们的过错从何而来,当然没有忏请首原之路。你当入上宫作侍童,入天府侍奉,今天暂且命你下界回到人世,告诫下界之民,使他们悔罪,象珍宝似地爱惜农桑,这也是你的阴功啊。”又命侍女拿来《灵宝清斋告谢天地仪》一轴交付给他,使他传行于世。又说:“令世人都到深山高处清静之所,设斋悔谢,一年做两次,那么旧罪可除,谷父蚕母这些神,就会为他们送来丰裕了。龙虎之年,我当再召你。”如今清斋向天公告谢的做法就是这样来的。法进于天宝十二年壬辰终于又升到天上。维杨十友维杨十友者,皆家产粗丰,守分知足,不干禄位,不贪货财,慕玄知道者也。相约为友,若兄弟焉。时海内大安,民人胥悦,遽以酒食为娱,自乐其志。始于一家,周于十室,率以为常。忽有一老叟,衣服滓弊,气貌羸弱,似贫窭不足之士也。亦着麻衣,预十人末(预十人末原作领十人来。据明钞本改),以造其会。众既适情,亦皆悯之,不加斥逐。醉饱自去,莫知所之。一旦言于众曰:“余力困之士也,幸众人许陪坐末,不以为责。今十人置宴,皆得预之。席既周毕,亦愿力为一会,以答厚恩。约以他日,愿得同往。”至期,十友如其言,相率以待。凌晨,贫叟果至,相引徐步,诣东塘郊外。不觉为远。草莽中茆屋两三间,倾侧欲摧,引入其下。有丐者数辈在焉,皆是蓬发鹑衣,形状秽陋。叟至,丐者相顾而起,墙立以俟其命。叟令扫除舍下,陈列蘧蒢,布以菅席,相邀环坐。日既旰矣,咸有饥色。久之,各以醯盐竹箸,置于客前,逡巡,数辈共举一巨板如案,长四五尺,设于席中,以油帕幕之。十友相顾,谓必济饥,甚以为喜。既撒油帕。气燑燑然尚未可辨,久而视之,乃是蒸一童儿。可十数岁,已糜烂矣,耳目手足,半已堕落。叟揖让劝勉,使众就食,众深嫌之,多托以饫饱,亦有忿恚逃去,都无肯食者。叟纵餐啖,似有盈味。食之不尽,郎命诸丐擎去,令尽食之。因谓诸人曰:“此所食者,千岁人参也,颇甚难求,不可一遇。吾得此物,感诸公延遇之恩,聊欲相报。且食之者,白日升天,身为上仙。众既不食,其命也夫。”众惊异,悔谢未及。叟促问诸丐,令食讫即来。俄而丐者化为青童玉女,幡盖导从,与叟一时升天。十友刳心追求。更莫能见。(出《神仙感遇传》) 维杨十友,都是家产较丰,安份知足,不求官禄,不贪钱财,仰慕清静知道道义的人。他们相互作为朋友,像兄弟一样。当时国内很安定,老百姓都安居乐业,他们就用酒饭娱乐,自己为自己的志趣而高兴。从一家开始遍及十家,都把这当作常事。忽然有一个老头,衣服又脏又破,从外表看很瘦弱,好象是个贫寒不丰足的人。他也穿着麻衣,跟随十人之末,来到他们聚会的地方。大家既然心情舒畅,也都怜悯这个老头,不赶他走。老头吃饱喝足自己走开,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一天,他向大家说:“我是个能力缺乏的人,幸而大家允许我在末座相陪,不责怪我。如今你们十人设宴,我都得到参与。宴席已经轮流完毕,我也愿意尽力准备一次宴会,用来答谢你们的厚恩。以另外的日子相约,希望大家能够一同前去。”到了约定的日期,十友依老头所说的话,一起等待。凌晨,穷老头果然来了,领着他们慢慢走,来到东塘郊外,不觉很远。荒野中有两三间茅屋,歪斜得要倒,老头就把他们领到茅屋之下。已有几个乞丐在屋里,都是披散着头发穿着补了又补的破衣,样子肮脏丑陋。老头到了,乞丐互相看了看就起来了,象一面墙似地站着等老头吩咐。老头令他们打扫屋子,铺上柴草,展开草席,邀请他们围成一圈坐下。天已经晚了,大家都有饥饿的神色,过了很久,分别拿醯盐竹筷,放到客人面前,一会儿,几个乞丐共同抬着象案子似的一块大板,板长四五尺,摆在草席中央,用油渍渍的布把它盖上。十友互相看看,以为一定能解饥了,为此很高兴。油布撤去以后,热气腾腾地还不能看清,看了很久,原来是一个蒸熟了的小孩,大约十多岁,已经稀烂了,耳目手足,一半已经脱落。老头揖让劝勉,让大家去吃,大家都很怨恨他,多数假装说不饿,也有人生气逃去,都不肯吃。老头就放开量大吃起来,直到吃得好象有要流出的样子。老头没有吃尽,就让众乞丐拿走,让他们吃光。于是老头才对众人说:“这次所吃的东西,是千年的人参啊,很难找到,不能遇到一次。我得到这个东西,为众位筵请相待之恩所感,姑且想用它相报。而且吃到它的人,能白日上天,身为上仙。大家既然不吃,大概是命运吧!”大家都很惊异,后悔道歉不及。老头催促询问众丐,让他们吃完就来。不一会儿,乞丐们变成了金童玉女,旗幡伞盖前导后从,与老头一起同时升天。十友挖空心思去追寻,再也没能见到老头。 金可记 金可记,新罗人也,宾贡进士。性沉静好道,不尚华侈,或服气炼形,自以为乐。博学强记,属文清丽。美姿容,举动言谈,迥有中华之风。俄擢第,于终南山子午谷养居,怀隐逸之趣。手植奇花异果极多,常焚香静坐,若有思念。又诵《道德》及诸仙经不辍。后三年,思归本国,航海而去。复来,衣道服,却入终南。务行阴德,人有所求,初无阻拒,精勤为争,人不可偕也。唐大中十一年十二月,忽上表言:“臣奉玉皇诏,为英文台侍郎,明年二月二十五日当上升。”时宣宗极以为异,遣中使征入内,固辞不就。又求玉皇诏辞,以为别仙所掌,不留人间,遂赐宫女四人,香药金彩,又遣中使二人,专伏侍者。可记独居静室,宫女中使,多不接近。每夜,闻室内常有客谈笑声,中使窥窃之,但见仙官仙女,各坐龙凤之上,俨然相对,复有侍卫非少。而宫女中使,不敢辄惊。二月二十五日,春景妍媚,花卉烂漫,果有五云唳鹤,翔鸾白鹄,笙箫金石,羽盖琼轮,幡幢满空。仙伏极众,升天而去。朝列士庶,观者填隘山谷,莫不瞻礼叹异。(出《续仙传》) 金可记,是新罗国人,宾贡进士。他性情沉静喜好道术,不崇尚奢华,有时服气炼形,自己以此为乐。他又学问广博记忆力强,写文章风格清丽。他的相貌也很美,举动言谈,显然有中华之风。后来考中进士,到终南山子午谷盖草房居住,怀有隐退安逸的志趣。他亲手栽植的奇花异果很多,经常焚香静坐,若有所思,又诵读《道德经》及各种仙经不停。以后三年,想回归本国,就航海而去。重新回来,穿着道士衣服,进入终南山。他致力于行阴德,人们有求他之处,向来不拒绝推阻,精心勤恳办事,别人不可同他相比。唐朝大中十一年十二月,忽然上表章说:“我奉玉皇诏旨,担任英文台侍郎,明年二月二十五日当升天。”当时唐宣宗觉得这事极奇异,派宫中使者征召他入宫,他坚决推辞不来。又向他要玉皇诏书辞句,他用被别的仙人所掌管,没留在人间来回答,唐宣宗就赏给他四名宫女,以及香、药、金、缎,又派宫中使者二人,专门服侍他。金可记独自住在静室,宫女和中使,他多不接近。每天夜里,都听到室内有客人的谈笑声,中使就偷偷地去窥视,只见仙官仙女,各自坐在龙凤之上,庄重地相对,还有不少侍卫。而宫女中使都不敢擅自惊动他们。二月二十五日,春光明媚景色艳丽,花卉烂漫,果然有五彩祥云仙鹤啼鸣,凤凰白鹄在飞翔,笙箫金石,羽盖琼轮,旗幡招展,遮满天空。仙伏极多,金可记升天而去。朝中大臣以及士人百姓,观看的人堵塞了山谷,没有人不瞻仰礼拜叹服惊异。 杨真伯 弘农杨真伯,幼有文,性耽玩书史,以至忘寝食。父母不能禁止,时或夺其脂烛,匿其诗书,真伯颇以为患,遂逃过洪饶间,于精舍空院,肄习半年余。中秋夜,习读次,可二更已来,忽有人扣学窗牖间,真伯淫于典籍不知也。俄然有人启扉而入,乃一双鬟青衣,言曰:“女郎久栖幽隐,服气茹芝,多往来洞庭云水间。知君子近至此,又骨气清净,志操坚白,愿尽款曲。”真伯殊不应,青衣自反。三更后,闻户外珩璜环珮之声,异香芳馥,俄而青衣报女郎且至,年可二八,冠碧云凤翼冠,衣紫云霞日月衣,精光射人。逡巡就坐,真伯殊不顾问一言。久之,于真伯案取砚,青衣荐笺,女郎书札数行,腆然而去。真伯因起,乃视其所留诗曰:“君子竟执逆,无由达诚素。明月海上山,秋风独归去?”其后亦不知女郎是何人也。岂非洞庭诸仙乎,观其诗思,岂人间之言欤? (出《博异志》) 弘农杨真伯,小时候就有文才,每每沉溺书史,以至忘记睡觉和吃饭。父母也不能禁止他,有时夺去灯油蜡烛,把他的诗书藏起来,真伯以此为忧,就来到洪饶一带,在学舍里学习半年多。中秋之夜,真伯正在读书,大约二更已过,忽然有人敲他的窗户,由于真伯沉迷于书籍之中没有听到。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乃是一个梳着双鬟的使婢,她说:“女郎很久住在幽深隐秘之地,喝仙气吃灵芝,常常往来于洞庭云水之间。知道君子最近来到这里,又骨气清净,志坚操白,愿尽殷勤的心意。”真伯丝毫不应,婢女自己回去了。三更后,听到门外有珩璜环珮的声音,闻到芳馥的异香。一会儿,婢女禀报说女郎将到。那女郎年约十六岁,头上戴着碧云凤翼冠,身上穿着紫云霞日月衣,光彩照人。女郎迟迟疑疑地坐下,真伯根本不回头,一句话也不问。过了很久,女郎在真伯书案上取了砚台,婢女献上纸,女郎写了几行诗,着愧地离去。真伯于是起来,才看到她所留下的诗:“君子竟执逆,无由达诚素。明月海上山,秋风独归去。”也不知女郎是什么人?难道是洞庭诸仙吗?观看她诗句的意思,难道是人间的言语吗? 卷第五十四 神仙五十四 卷第五十四神仙五十四 韩愈外甥刘潜卢钧薛逢费冠卿沈彬韩愈外甥 唐吏部侍郎韩愈外甥,忘其名姓,幼而落柘,不读书,好饮酒。弱冠,往洛下省骨肉,乃慕云水不归。仅二十年,杳绝音信。元和中,忽归长安,知识阘茸,衣服滓弊,行止乖角。吏部以久不相见,容而恕之。一见之后,令于学院中与诸表话论,不近诗书,殊若土偶,唯与小臧赌博。或厩中醉卧三日五日,或出宿于外,吏部惧其犯禁陷法,时或勖之。暇日偶见,问其所长。云:“善卓钱锅子。”试令为之,植一铁条尺余,百步内卓三百六十钱。一一穿之,无差失者。书亦旋有词句,以资笑乐。又于五十步内,双钩草“天下太平”字,点画极工。又能于炉中累三十斤炭,支三日火,火势常炽,日满乃消。吏部甚奇之,问其修道,则玄机清话,该博真理,神仙中事,无不详究。因说小伎,云能染花,红者可使碧,或一朵具五色,皆可致之。是年秋,与吏部后堂前染白牡丹一丛,云:“来春必作含棱碧色,内合有金含棱红间晕者,四面各合有一朵五色者。自劚其根下置药,而后栽培之,俟春为验。无何潜去,不知所之。是岁,上迎佛骨于凤翔,御楼观之,一城之人,忘业废食。吏部上表直谏,忤旨,出为潮州刺史。至商山,泥滑雪深,颇怀郁郁。忽见是甥迎马首而立。拜起劳问,挟镫接辔,意甚殷勤。至翌日雪霁,送至邓州,乃白吏部曰:“某师在此。不得远去。将入玄扈倚帝峰矣。”吏部惊异其言,问其师,即洪崖先生也。东园公方使柔金水玉,作九华丹,火候精微,难于暂舍。吏部加敬曰:“神仙可致乎?至道可求乎?”曰:“得之在心,失之亦心。校功铨善,黜陟之严,仿王禁也。某他日复当起居,请从此逝。”吏部为五十六字诗以别之曰:“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本为圣朝除弊事,岂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与诗讫,挥涕而别,行入林谷,其速如飞。明年春,牡丹花开,数朵花色,一如其说。但每一叶花中,有楷书十四字曰:“云横秦岭家何处,雪拥蓝关马不前。”书势精能,人工所不及。非神仙得道,立见先知。何以及于此也?或云,其后吏部复见之,亦得其月华度世之道。而迹未显尔。(出《仙传拾遗》) 唐代吏部侍郎韩愈的外甥,忘了他的姓名。他小时候就放纵不羁,不读书,好饮酒。二十岁左右,去洛阳探望亲人,竟然羡慕修道生活而不回来。将近二十年,音信断绝一点消息也没有。元和年间,忽然回到长安,知识芜杂,衣服脏破,行为怪僻。韩愈因为很久没有见到他,就容忍宽恕他。见一面之后,让他在韩愈家里的学馆中和表兄弟学习谈论。他不接触诗书,很象个泥塑人,只和小奴赌博。有时在马厩中醉卧三天五天,有时出去到外面住宿。韩愈怕他违犯禁今陷入法网,就时常勉励他。闲暇的日子偶然见到,问他擅长什么,他说善于穿铜线串子。试着让他做这个游戏,他就把一根铁条插在地上,露出一尺多长,在百步以内,穿三百六十个铜钱,一个一个都穿过铁条,没有偏差失误的。写的文章也很快有了词句,以供笑谈取乐。还在五十步内,用双钩草书“天下太平”几个字,一点一画极有功力。又能在炉子中积累三十斤炭,支持三天火,火势一直炽烈,日期满了才消失。韩愈认为他很出众,问他修道之事,他就明晰地讲解玄机。包罗广泛的真理,神仙中的事情,他无不详究。谈到小的技巧,他说能染花,红的可以使它变绿,或一朵花具备五种颜色,都能办到。这一年秋天,在韩愈后堂前染白牡丹一丛,他说来年春天一定变作绿色,花瓣中还带有条棱。里面该有金黄和含棱红色间杂的,四面应该有一朵五色的。他自己把白牡丹根下掘开,放上药,而后栽培它,等到春天作验证。不久,他悄悄地走了,不知到哪里去了。这一年,皇上到凤翔迎佛骨,御楼观看,全城的人都忘了正业顾不得吃饭,韩愈上表章直言劝谏,触犯皇帝意见,降职出京做潮州刺史。到商山,道上泥滑雪深,心情特别郁闷。忽然看见这个外甥迎着马头站着,跪拜起来慰问,扶着马镫,接过马缰,意态特别殷勤。到了第二天雪后天晴,送到邓州,才告诉韩愈说:“我的师父在这里,不能远去,将入玄境扈倚帝峰了。”韩愈听了他的话感到惊异,问他的师父,就是洪崖先生。东园公正让他熔化金玉,作九华丹,火候精微,难以暂时离开。韩愈更加敬佩地问:“成为神仙可以吗?修仙的道理能够寻求吗?”他说:“得到它在于心,失去它也在于心。积点功德称量善举,降职与提升,其严格的程度和皇法是相仿的。我将来再去问候起居,请允许我从此离去吧!”韩愈写了五十六个字的诗来与他告别,诗写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本为圣朝除弊事,岂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把诗给他以后,挥泪而别。他走进森林峡谷,其快如飞。第二年春天,牡丹花开,数一数花的朵数以及花的颜色,完全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每一叶花中,还有十四个楷书字:“云横秦岭家何处,雪拥蓝关马不前。”字的笔势精能,人工所不及。如果不是凭借仙术,立刻能察知未来,怎么能达到这种境界呢?有人说,那以后韩愈又见到了他的外甥,也得到了他的道家修炼之法,只是仙迹不够明显罢了。 刘潜 刘潜,小字宜哥,唐宰相瞻之兄也。潜家贫好道,尝有道士经其家,见潜异之,乃问知道否?曰:“知之,某性饶俗气,业应未净,遽可强学邪。”道士曰:“能相师乎?”潜曰:“何敢。”于是师事之。道士命潜曰:“山栖求道,无必裹巾。”潜遂丫髻布衣,随道士入罗浮山。初,潜与瞻俱读书为文,而潜性唯高尚,瞻性慕荣达。潜尝谓瞻曰:“鄙必不第,则逸于山野。尔得第,则劳于尘俗,竟不及于鄙也。然慎于富贵,四十年后,当验矣。”瞻曰:“神仙遐远难求,秦皇汉武,非不区区也。廊庙咫尺易致,马周、张嘉贞,可以继踵矣。”自后潜愈思于道,乃隐于罗浮。瞻进士登科,屡历清显,及升辅相,颇著燮调之称。俄谪日南,行次广州朝台,泊舟江滨。忽有丫角布衣少年,冲暴雨而来,衣履不湿。云欲见瞻,左右皆讶,乃诘之。“但言宜哥来也。”以白,瞻问形状,具以对。瞻惊叹,乃迎入见之。潜颜貌可二十来,瞻以皤然衰朽,方为逐臣,悲喜不胜,潜复勉之曰:“与余为兄弟,手足所痛,潜日之言,今四十年矣。”瞻亦感叹。谓潜曰:“可复修之否?”潜曰:“身邀荣宠,职和阴阳,用心动静,能无损乎?自非茅家阿兄,已升天仙,讵能救尔。今唯来相别,非来相救也。”于是同舟行,别话平生隔阔之事,一夕失潜所在。今罗浮山中,时有见者。瞻遂南适,殁于贬所矣。(出《续仙传》) 刘潜,小名叫宜哥,是唐朝宰相刘瞻的哥哥。刘潜家里贫寒,而他喜欢道术。曾经有个道士经过他家,见到刘潜认为他与众不同,就问他知晓道家之术吗?他说:“知道。我的本性多俗气,罪孽可能未净,可以强学吗?”道士说:“能互相学习吗?”刘潜说:“怎么敢。”于是象侍奉老师那样事奉道士。道士命令刘潜说:“到山上住着寻求道术,不必裹着头巾。”刘潜就将头发梳成丫髻穿着布做的衣服,跟着道士进了罗浮山。当初,刘潜与刘瞻都读书做文章,而刘潜性情只喜高尚,刘瞻性情却是羡慕荣华发达。刘潜曾经对刘瞻说:“我一定不能考中,就到山野隐逸。你科举考中,却在尘俗中劳碌,终究赶不上我。然而你在富贵时要谨慎,四十年以后,就能验证了。”刘瞻说:“神仙遥远难以寻求,秦始皇和汉武帝,不是也不得志。位列朝廷去做官如近在咫尺容易办到,象马周、张嘉贞,我可以跟上他们的脚步了。”从那以后,刘潜在道术上更加精心思考,就到罗浮山隐居。刘瞻进士及第,屡次历任清高显赫的官职,直到升为宰相,很以谨慎著称。后来被贬到日南,途中停留在广州朝台,把船泊在江边。这时,忽然有个头梳丫角身穿布衣的年轻人,冒着暴雨到来,而衣服和鞋子都没有湿。他说要见刘瞻,刘瞻手下的人都很惊讶,就盘问他。他告诉他们说:“你们只说宜哥来了。”手下人把这话报告了刘瞻,刘瞻问那个人的形象状态,手下人详细地回答了。刘瞻又惊讶又感叹,就把刘潜迎接进去向他拜见。刘潜从面貌看大约二十来岁,刘瞻却已是白发衰朽之年,正做被流放之臣。刘瞻悲喜不自胜,刘潜又劝勉他说:“我和你是兄弟,手足所痛,往昔说的话,如今四十年了。”刘瞻也很感叹,就问刘潜说:“我可以重新去修道吗?”刘潜说:“你身邀荣宠,职掌调和阴阳,无论动和静都用心,能够无损吗?自然不会因为你家哥哥已升天仙就能救你。今天只来向你告别,不是来救你。”于是同船而行,另外谈一些平生相隔阔别的事情。一天晚上,刘潜突然不见了。现在罗浮山中,时而有人见到他。刘瞻就向南而去,死在被贬的地方。 卢钧 唐相国卢公钧,进士射策为尚书郎,以疾出为均州刺史。到郡疾稍加,羸瘠,不耐见人,常于郡后山斋养性独处。左右接待,亦皆远去,非公呼召,莫敢前也。忽一人衣饰弊故,逾垣而入,云,姓王。问其所自,云,山中来。公笑而谓之曰:“即王山人也,此来何以相教。”王曰:“公之贵,位极人臣,而寿不永,灾运方深,由是有沉绵之疾,故相救耳。”山斋无水,公欲召人取汤茶之属,王止之,以腰巾蘸于井中,鲜丹一粒,捩腰巾之水以咽丹,与之约曰:“此后五日,疾当愈矣,康愈倍常。后二年,当有大厄。勤立阴功,救人悯物为意,此时当再相遇,在夏之初也。”自是卢公疾愈,旬日平复。明年解印还京,署盐铁判官。夏四月,于务本东门道左,忽见山人,寻至卢宅,喜而言曰:“君今年第二限终。为灾极重也,以君为郡,去年雪冤狱,活三人之命,灾已息矣。今此月内,三五日小不康而已,固无忧也。”翌日,山人使二仆持钱十千,于狗脊坡分施贫病而已。自此复去,云:“二十三年五月五日午时,可令一道士于万山顶相候。此时君节制汉土,当有月华相授,勿衍期也。”自是公扬历清切,便蕃贵盛。后出镇汉南之明年,已二十三年矣,及期,命道士牛知微,五日午时登万山之顶。山人在焉,以金丹二,便知微吞之,谓曰:“子有道气而寡阴功,未契道品,更宜勤修也。”以金丹十粒,令授于公。曰:“当享上寿,无忘修炼。世限既毕,伫还蓬宫耳!”与知微揖别,忽不复见。其后知微年八十余,状貌常如三十许。卢公年九十,耳目聪明,气力不衰。既终之后,异香盈室矣。(出《神仙感遇传》) 唐朝丞相卢钧,由射策(主考者写出试题,写在简册上,分甲乙科,列置案上,应试者随意取答,主考者按题目难易和所答内容定优劣,上者为甲,次者为乙。)中进士而被授为尚书郎,带病出任均州刺史。到郡以后病情加重,瘦得很厉害,不耐烦见人,常常在郡后山斋养性独居。他手下侍奉的人员,也都离得远远的,不是卢公召呼,没有人敢到他面前。忽然有一个人穿着打扮又破又旧,从墙外跳进来,自己说姓王。卢钧问他从哪里来,他说从山中来。卢钧笑着对他说:“你就是王山人了,这次来用什么指教我呢?”王山人说:“您的禄位高,地位居于人臣的顶点,然而寿命不长,灾运正深,因此有久治不愈的疾病,所以来救你。”山斋没有水,卢钧想要唤人送汤茶之类,王山人阻止他,用腰带到井中蘸水,拿出仙丹一粒,拧出腰带中的水,让卢钧把药咽下去,与卢钧约定说:“此后五天,病该好了,康健超过平常一倍。二年后,当有大厄运。你应勤立阴功,以救人悯物为念,那时当再相遇,时间在初夏。”从此卢钧病好了,十来天就康复了。第二年解职回京,暂任盐铁判官。夏季四月,在务本东门道旁,忽然见到王山人,随即到卢家,高兴地说:“您今年第二次寿限过去了。本来为灾很重,因为你治理均州,去年昭雪冤狱,救活三个人的性命,所以灾已平息了。现在这个月内,有三五天小病而已,当然不必忧虑了。”第二天,王山人让两个仆人拿着十千钱,到狗脊坡分发施舍给贫穷有病的人。从此又离去,说:“二十三年五月五日午时,可令一个道士到万山顶上等我。这时你镇守汉中,当有月华交给你,不要误期呀!”从此卢钧步步高升职近帝居,富贵极盛。后来出镇汉南的第二年,已经是二十三年了,到了约定的日期,卢钧就令道士牛知微,在五日午时登上万山之顶。王山人已在那里,拿二粒金丹,叫牛知微把它吞服下去,对他说:“你有道气而缺少阴功,不合道品,应该勤修。”又拿十粒金丹,让牛知微给卢钧。说:“能享长寿,不要忘记修炼。尘世期限完毕以后,等他回蓬莱仙宫吧!”王山人与牛知微一揖告别,忽然再也看不到他了。其后牛知微八十多岁,样子常象三十多岁。卢钧年纪九十岁了,耳不聋眼不花,气力没有衰退。他死了以后,奇异的香气充满了屋子。薛逢 河东薛逢,咸通中为绵州刺史。岁余,梦入洞府,肴馔甚多而不睹人物,亦不敢飨之,乃出门。有人谓曰:“此天仓也。”及明话于宾友,或曰:“州界有昌明县,有天仓洞,中自然饮食,往往游云水者得而食之。”即使道士孙灵讽与亲吏访焉。入洞可十许里,犹须执炬,十里外渐明朗。又三五里,豁然与人世无异。崖室极广,可容千人。其下平整,有石床罗列,上饮食名品极多,皆若新熟,软美甘香,灵讽拜而食之。又别开三五所,请以奉薛公为信。及禀出洞门,形状宛然,皆化为石矣。洞中左右,散面溲面,堆盐积豉,不知纪极。又行一二里,溪水迅急,既阔且深。隔溪见山川居第历历然,不敢渡而止,近岸砂中,有履迹往来,皆二三尺,才知有人行处。薛公闻之,叹异灵胜,而莫穷其所以也。余按《舆地志》云:少室山有自然五谷甘果,神芝仙药。周太子晋学道上仙,有九十年资粮,留于山中。少室在嵩山西十七里,从东南上四十里,为下定思,又上十里为上定思,十里中有大石门,为中定思。自中定思西出,至崖头,下有石室,中有水,多白石英。室内有自然经书,自然饮食。与此无异,又天台山东有洞,入十余里,有居人市肆,多卖饮食。乾符中,有游僧入洞,经历市中,饥甚,闻食香,买蒸啖之。同行一僧,服气不食饭。行十余里,出洞门,已在青州牟平县,而食僧俄变为石。以此言之,王烈石髓,张华龙膏,得食之者,亦须累积阴功。天挺仙骨,然可上登仙品。若常人啖之,必化而为石矣。(出《神仙感遇传》) 河东薛逢,在咸通年间担任绵州刺史。一年以后,梦入洞府,美味菜肴很多却看不到人,他也不敢吃,就走出洞门。有人对他说:“这是天仓。”到天亮向宾朋叙述梦境,有人说:“绵州界内有个昌明县,昌明县有个天仓洞,洞中有自来就有的饮食,云游的人往往能够吃到它。”薛逢就派道士孙灵讽与他自己的心腹到那里去访察。进洞约有十余里,还必须拿着蜡烛,十里外渐渐明朗。又走三五里,就亮亮堂堂与人世没有差异了。那里的崖室极其宽广,可以容纳上千人。崖室下面平整,罗列着石床,石床上饮食名品极多,都象刚刚做熟一般,软美甜香,孙灵讽行过礼就吃。又另外打开三五个地方,又把洞中食物奉送给薛逢作为凭证。到拿出洞门时,那些食物的形状还象原来一样,但都变成石头了。洞中两旁,散放着面粉和泡过的面粉,堆积着食盐和豆子,不知终局。又走了一二里,溪水湍急,又宽又深。隔溪看见山川住宅都清清楚楚的,他们不敢渡过就停下来。靠近溪岸的沙子中,有来来往往鞋印的痕迹,鞋印都长二三尺,才知道这里也有人行走的地方。薛逢闻听这些情况,以为灵胜而叹异,却没有什么办法穷究它为什么会是那样。我查考《舆地志》记载:少室山有天然的五谷、甜果以及灵芝仙药。周太子晋向上仙学道,把九十年资粮留在山中。少室山在嵩山西十七里,从东南上四十里,是下定思,又上十里是上定思,十里当中有个大石门,是中定思。从中定思往西走,到崖头,下面有个石室,石室中有水,还有很多白石英。室内有原来就有的经书和饮食之物,与天仓洞无异。还有天台山的东侧也有洞,进去十多里,有居民、集市和店铺,店铺大多卖饮食。乾符年间,有云游和尚进入洞中,经过市中,饿得很,又闻到食物的香味,就买来吃了。同行的一个和尚,只是服气而不吃饭。他们又走十几里,出了洞门,已在青州牟平县,而吃了东西的和尚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石头。根据这种情况来说,王烈的石髓,张华的龙膏,能够吃它的人,也必须是积累阴功。天挺仙骨,然可上登仙品的人才行,如果普通人吃了它,一定变化成石头了。 费冠卿 费冠卿,池州人也。进士擢第,将归故乡,别相国郑公余庆。公素与秋浦刘令友善,喜费之行,托以寓书焉。手札盈幅,缄以授费,戒之曰:“刘令久在名场,所以不登甲乙之选者,以其褊率,不拘于时。舍科甲而就卑宦,可善遇之也。”费因请公略批行止书末,贵其因所慰荐,稍垂青眼。公然之,发函批数行,复缄如初。费至秋浦,先投刺于刘,刘阅刺,委诸案上,略不顾盼。费悚立俟命,久而无报,疑其不可也,即以相国书授阍者。刘发缄览毕,慢骂曰:“郑某老汉,用此书何为?”劈而弃之,费愈惧,排闼而入,趋拜于前,刘忽闵然顾之,揖坐与语。日暮矣,刘促令排店,费曰:“日已昏黑,或得逆旅之舍,亦不及矣。乞于厅庑之下,席地一宵,明日徐诣店所。”即自解囊装,舒毡席于地,刘即拂衣而入。良久出曰:“此非待宾之所,有阁子中。”既而闲门,锁系甚严。费莫知所以,据榻而息。是夕月明,于门窍中窥其外,悄然无声,见刘令自持篲畚,扫除堂之内外。庭庑陛壁,靡不周悉。费异其事,危坐屏息,不寐而伺焉。将及一更,忽有异香之气,郁烈殊常,非人世所有。良久,刘执版恭立于庭,似有所候。香气弥甚,即见云冠紫衣仙人,长八九尺,数十人拥从而至。刘再拜稽首,此仙人直诣堂中,刘立侍其侧。俄有筵席罗列,肴馔奇果,香闻阁下。费闻之,已觉气清神爽,须臾奏乐饮酒。令刘令布席于地,亦侍饮焉。乐之音调,亦非人间之曲。仙人忽问刘曰:“得郑某信否?”对曰:“得信甚安。”顷之又问:“得郑某书否。”对曰:“费冠卿先辈自长安来,得书。”笑曰:“费冠卿且喜及第也,今在此邪?”对曰:“在。”仙人曰:“吾未合与之相见,且与一杯酒。但向道果早行,即得相见矣。”即命刘酌酒一杯,送阁子中。费窥见刘自呷酒半杯,即以阶上盆中水投杯中,疑而未饮。仙人忽下阶,与徒从乘云而去。刘拜辞呜咽,仙人戒曰:“尔见郑某,但令修行,即当相见也。”既去,刘即诣阁中,是酒犹在,惊曰:此酒万劫不可一遇,何不饮也。”引而饮之,费力争,得一两呷,刘即与冠卿为修道之友,卜居九华山。以左拾遗征,竟不起。郑相国寻亦去世,刘费颇秘其事,不知所降是何真仙也。(出《神仙感遇传》) 费冠卿是池州人,进士及第后,将要回故乡,临行向相国郑余庆告别。郑相国一向与秋浦县刘县令友好,费冠卿此行他很高兴,托费冠卿捎书信给他。亲手书写满满一张纸,封上以后交给费冠卿,告诉他说:“刘县令久在名场,之所以没有考中进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偏激直率,不被时俗所容。他舍弃科甲而就任卑微的官职,你应该好好对待他。”费冠卿趁机请相国在信的末尾略批几句关于他的品行的话,以相国所荐这个因由为贵,对他能稍加照顾。相国认为可以,就打开信函批了几行,又加封如初。费冠卿到了秋浦,先向刘县令投进名片,刘县令阅过名片就丢到桌子上,根本不回话。费冠卿在外悚立等候消息,很久也没有回复,就怀疑刘县令不许可,就把郑相国的书信交给守门人。刘县令打开信函看完,谩骂说:“郑某老汉,用这封信干什么?”就把信扯碎扔掉了,费冠卿更加疑惧,就推开大门进去,快步向前施礼,刘县令忽然怜悯地看看他,揖让他坐下说话。天色晚了,刘县令催他去找店房,费冠卿说:“天已昏黑,或许来不及找到旅舍了。我请求在厅庑之下,在地上睡一夜,明天慢慢找旅店。”就自己解开行囊,把毡子打开铺在地上,刘县令当即拂衣而入。过了很久,刘县令出来说:“这里不是待客的地方,有个阁子可住。”然后关了门,锁闭很严。费冠卿不知这样做的原因,就靠在床上歇息。这天晚上月光明亮,费冠卿从门缝中往外探看,外面静悄悄地没有声息,看见刘县令亲自拿着扫帚簸箕,扫除大堂内外。庭院走廊台阶墙壁,无不全都扫遍。费冠卿觉得这事奇异,就端坐着屏住呼吸,不睡觉等着。快到一更天,忽然有奇异的香气,浓烈得不同平常,不是人世所有的。很久,刘县令拿着手板恭恭敬敬的站在院子里,好象等待什么人。这时香气更浓烈了,就看见戴着云冠穿着紫衣的仙人,有八九尺高,由几十人簇拥跟随而来。刘县令拜了两拜又行稽首礼,这个仙人直到堂中,刘县令站在他身旁站着陪着。不一会儿,有筵席摆设出来,美味佳肴和奇异水果的香气一直传到阁下。费冠卿闻到香气,已经觉得神清气爽,一会儿,堂中又奏乐饮酒。仙人让刘县令在地上铺上席子,也陪着饮酒。乐曲的音调,也不是人间之曲。仙人忽然问刘县令说:“接到郑某的信了吗?”刘县令回答说:“接到信很安心。”过一会儿,仙人又问:“接到郑某的信了吗?”刘县令回答说:“费冠卿先辈从长安来,接到信了。”仙人笑着说:“费冠卿且喜及第了,现在在这里吗?”刘县令回答说:“在。”仙人说:“我不该和他相见,且给他一杯酒。只要向往道术及早修行,就能相见了。”就让刘县令斟酒一杯,送到阁子中。费冠卿窥见刘县令自己把酒喝了半杯,立即拿台阶上盆子里的水倒进杯中,他就起疑心而没喝。仙人忽然下了台阶,与随从的人们乘云而去,刘县令下拜辞别呜呜咽咽,仙人告诉他说:“你见到郑某,只让他修行,就能相见了。”仙人走后,刘县令就到阁子中,看到酒还在,吃惊地说:“这种酒万劫(佛家称天地形成至毁灭为一劫)都不能遇到一次,为什么不喝呢?”就把酒拿过来喝,费冠卿尽力去争,喝到了一两口,刘县令就与费冠卿作了修道之友,选择九华山居住。朝廷以左拾遗征召,也没有赴任。郑相国不久也去世了。刘费二人对那些事很保密,人们不知道那次降临的是什么真仙。 沈彬 吴兴沈彬,少而好道,及致仕归高安,恒以朝修服饵为事。尝游郁木洞观,忽闻空中乐声,仰视云际,见女仙数十,冉冉而下,迳之观中,遍至像前焚香,良久乃去。彬匿室中不敢出,既去,入殿祝之,几案上皆有遗香。彬悉取置炉中。已而自悔曰:“吾平生好道,今见神仙而不能礼谒,得仙香而不能食之,是其无分欤?”初,彬恒诫其子云:“吾所居堂中,正是吉地,即葬之。”及卒,如其言。掘地得自然砖圹,制作甚精,砖上皆作吴兴字。彬年八十余年。后豫章有渔视云,颇类于彬。谓渔人曰:“此非尔所宜来,速出犹可。”渔人遽出登岸,云入水已三日矣。故老有知者云:“此即西仙天宝洞之南门也。”(出《稽神录》) 吴兴人沈彬,年轻的时候就喜欢道术,等到辞官告老还乡回到高安,总把朝修服食药饵当作大事。他曾经游历郁木洞观,忽然听到空中有乐曲声,仰视云端,看见几十位女仙冉冉而下,径直到观中,逐个到神像前焚香,很久才离去。沈彬藏在室内不敢出来,女仙走后,他进殿祷告,看到几案之上有仙人遗留的香料制品。沈彬把它全部拿放置香炉中。不久,他自己后悔地说:“我平生好道,今天见到了神仙却不能尽礼拜见,得到仙香却未能吃它,这是我没有缘分吗?”当初沈彬经常告诫他的儿子说:“我所居住的堂中,正是吉地,我死之后就葬在这里。”等到他死后,他的儿子就按他说的去办。把地掘开发现一个原来就有的砖圹,制作很精美,砖上都制有吴兴字。沈彬八十多岁逝世。后来豫章有个打鱼的人,把生米投到潭中捕鱼,不知不觉地走远了,忽然进入一个石门,光线明朗,走了几百步,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仔细一看他,很象沈彬。老头对打鱼的人说:“这里不是你所应该来的地方,赶快出去还可以。”打鱼的人急忙奔出登上岸,别人说他入水已经三天了。过去老辈人有知道情况的人说:“这就是西仙天宝洞的南门啊。” 卷第五十五 神仙五十五 卷第五十五神仙五十五 寒山子轩辕弥明蔡少霞郑居中伊用昌 寒山子 寒山子者,不知其名氏。大历中,隐居天台翠屏山。其山深邃,当暑有雪,亦名寒岩,因自号寒山子。好为诗,每得一篇一句,辄题于树间石上。有好事者,随而录之,凡三百余首,多述山林幽隐之兴,或讥讽时态,能警励流俗。桐柏征君徐灵府,序而集之,分为三卷,行于人间。十余年忽不复见,咸通十二年,毗陵道士李褐,性褊急,好凌侮人。忽有贫士诣褐乞食,褐不之与,加以叱责。贫者唯唯而去。数日,有白马从白衣者六七人诣褐,褐礼接之。因问褐曰:“颇相记乎?”褐视其状貌,乃前之贫士也。逡巡欲谢之,惭未发言。忽语褐曰:“子修道未知其门,而好凌人侮俗,何道可冀?子颇知有寒山子邪?”答曰:“知。”曰:“即吾是矣。吾始谓汝可教,今不可也。修生之道,除嗜去欲,啬神抱和,所以无累也;内抑其心,外检其身,所以无过也;先人后己,知柔守谦,所以安身也;善推于人,不善归诸身,所以积德也;功不在小,立之无怠,过不在大,去而不贰,所以积功也。然后内行充而外丹至,可以冀道于仿佛耳。子之三毒未剪,以冠簪为饰,可谓虎豹之鞟,而犬豕之质也。”出门乘马而去,竟不复见。(出《仙传拾遗》) 寒山子这个人,不知道他的名姓。大历年间,隐居在天台县翠屏山。那里山很深邃,正当暑天还有雪,因此也叫寒岩,隐居者于是自己起个号,叫寒山子。寒山子喜好作诗,每得一篇一句,就题写在树间石头上。有好事的人随即把它记录下来,共三百多首,多数是叙述他幽隐的雅兴,有的是讥讽世态,能警醒劝戒世俗之人。桐柏征君徐灵府,把这些诗搜集起来并且作了序,分为三卷,流传于人间。十余年后,寒山子忽然不再出现。咸通十二年,有个昆陵道士叫李褐,性情偏激急躁,喜好凌辱别人。忽然有个贫士拜见李褐讨吃的,李褐不给他,又加以叱责,贫士唯唯而去。几天以后,有人骑着白马带着六七个白衣人来拜访李褐,李褐以礼接待他们。来客就问李褐:“还记得我吗?”李褐看看他的形体相貌,乃是前些天来过的贫士。他迟迟疑疑地想要向客人道歉,但心里惭愧没说出来。来客忽然对李褐说:“你修道还不知道它的门路,而又喜欢凌辱俗人,什么道能有指望?你略知有寒山子吗?”李褐说:“知道。”来客说:“就是我呀。我当初认为你可以传授,现在知道不可。修生之道,除去嗜好和欲念,啬神抱和,所以没有牵累之事;对内抑制自己的私心,在外检点自己本身,所以没有过错;先人后己,懂得柔和安守谦让,是用来安身的办法;好事推给别人,不好的事归于自身,是用来积德的办法;功不在大,立之不懈,过不在小,改掉它不迟疑,是用来积功的办法。这样做了以后,内心修行充实而又外有丹药到来,所期望的道就在仿佛之间。你的三毒没有翦除,虽然用冠簪作为装饰,可以说是虎狼之皮而猪狗之质。”出门乘马而去,终于没再见到他。 轩辕弥明 轩辕弥明者,不知何许人。在衡湘间来往九十余年,善捕逐鬼物,能囚拘蛟螭虎豹,人莫知其寿。进士刘师服,常于湘南遇之。元和七年壬辰十二月四日,将自衡山游太白,还(明钞本还作过。)京师,与师服相值,师服招其止宿。有校书郎侯喜,新有诗名,拥炉夜坐,与刘说诗。弥明在其侧,貌极丑,白鬓黑面,长颈而高结喉。中又作楚语,喜视之若无人。弥明忽掀衣张眉,指炉中古鼎谓喜曰:“子云能诗,与我赋此乎!”师服以衡湘旧识,见其老貌,颇敬之,不知其有文也,闻此说大喜,即援笔而题其首两句曰:“巧匠琢山骨,刳中事煎烹。”次传喜与。喜踊跃而缀其下曰:“外苞乾藓文,中有暗浪惊。”题讫吟之。弥明哑然笑曰:“子诗如是而已乎?”即袖手竦肩,倚北墙坐,谓刘曰:“吾不解世俗书,子为吾书之。”因高吟曰:“龙头缩菌蠢,豕腹胀彭亨。”初不似经意,诗旨有似讯喜。二子相顾愧骇,然欲以多穷之,即赋两句以援喜曰:“大若烈士胆,圆如戴马缨。”喜又成两句曰:“在冷足自安,遭焚意弥贞。”弥明又令师服书曰:“秋瓜来落蒂,冻芋强抽萌。”师服又吟曰:“磨砻去圭角,浮润著光精。”讫,又授喜。喜思益苦,务欲压弥明,每营度欲出口吻,吟声益悲,操笔欲书,将下复止,亦竟不能奇。曰:“旁有双耳穿,上为孤髻撑。”吟竟,弥明曰:“时于蚯蚓窍,微作苍蝇声。”其不用意如初,所言益奇,不可附说,语皆侵二子。夜将阑,二子起谢曰:“尊师非常人也,某等伏矣,愿为弟子,不敢更诗。”弥明奋曰:“不然。此章不可以不成也。”谓刘曰:“把笔把笔,吾与汝就之。”即又连唱曰:“何当出灰烛灺,无计离瓶罂。谬居鼎鼐间,长使水火争。形模妇女笑,度量儿童轻。徒尔坚贞性,不过升合盛。宁依暖热敝,不与寒冷并。忽罹翻溢愆,实负任使诚。陋质荷斟酌,狭中愧提擎。岂能道仙药,但未污羊羹。区区徒自效,琐琐安足呈。难比俎豆用,不为手所隥。愿君勿嘲诮,此物方施行。”师服书讫,即使读之,毕。谓二子曰:“此皆不足与语,此宁为文耶?吾就子所能而作耳,非吾之所学于师而能者也。吾所能者,子皆不足以闻也,岂独文乎哉。吾闭口矣。”二子大惧,皆起立床下,拜曰:“不敢他有问也,愿一言而已,先生称‘吾不解人间书。’敢问解何书,请闻此而已?”累问不应,二子不自得,即退就坐。弥明倚墙睡,鼻息如雷鸣,二子但恐失色。不敢喘息。斯须,曙鼓冬冬。二子亦困,遂坐睡,及觉惊顾,已失弥明所在。问童奴,曰:“天且明,道士起出门,若将便旋然,久不返,觅之已不见矣。”二子惊惋自责,因携诗诣昌黎韩愈:“问此何人也?”愈曰:“余闻有隐君子弥明,岂其人耶。”遂为石鼎联句序,行于代焉。(出《仙传拾遗》) 轩辕弥明,不知是哪里人,在衡湘一带来来往往九十多年,善于捕捉驱逐鬼物,能够拘住囚禁蛟螭虎豹,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进士刘师服,常在湘南遇到他。元和七年壬辰十二月四日,将从衡山去游太白,回京城时,与刘师服相遇,师服招他一起歇宿。有个校书郎叫侯喜,刚有诗名,夜里围着炉子坐着,与刘师服谈论诗。弥明在他的身边,相貌极丑,白鬓角黑脸孔,脖子长而喉结又突出,又说楚方言,侯喜把他在身边看作没有这个人一样。弥明忽然掀起衣襟扬起眉毛,指着炉子中的古鼎对侯喜说:“你说能作诗,和我一起吟咏这个吧!”刘师服因为他是衡湘旧相识,看他年老的样子,很尊重他,却不知道他有文学才能,听到这句话很高兴,拿起笔来题写了诗的头两句:“巧匠琢山骨,刳中事煎烹。”按次序把笔传给侯喜。侯喜踊跃地在刘师服诗句下接着写道:“外苞乾藓文,中有暗浪惊。”题写完了又把它吟诵一遍。弥明哑然失笑说:“你的诗如此而已吗?”就袖着手耸耸肩,倚着北墙坐着,对刘师服说:“我不明白世俗上的字,你替我写。”于是高声吟诵道:“龙头缩菌蠢,豕腹胀彭亨。”开始不象有意的,诗的意思有点象讥讽侯喜。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惭愧而又惊骇,然而又想靠多写来难倒他,就赋写两句又交给侯喜,写得是“大若烈士胆,圆如戴马缨。”侯喜又写成两句是“在冷足自安,遭焚意弥贞。”弥明又让师服替他写道:“秋瓜未落蒂,冻芋强抽萌。”师服又吟咏说:“磨砻去圭角,浮润著光精。”写完,又交给侯喜。侯喜思索得更苦,一心要压倒弥明,每当思考着要说出句,吟声就更悲,拿起笔来想写,将下笔又停下来,也到底没能写出奇句。写得是“旁有双耳穿,上为孤髻撑。”吟诵完毕,弥明吟道:“时于蚯蚓窍,微作苍蝇声。”他象开头那样不用意,但说出的诗更奇,不能曲解,语句都是讥讽两个文人的。夜将残,两个人起身辞谢说:“大师不是平常人,我们都服了,愿作您的弟子,不敢再写诗了。”弥明大声说:“不能这样。这首诗不能不写成。”对刘师服说:“拿笔拿笔,我给你写成它。”就又连声吟唱道:“何当出灰灺,无计离瓶罂。谬居鼎鼐间,长使水火争。形模妇女笑,度量儿童轻。徒尔坚贞性,不过升合盛。宁依暖热敝,不与寒凉并。忽罹翻溢愆,实负任使诚。陋质荷斟酌,狭中愧提擎。岂能道仙药,但未污羊羹。区区徒自效,琐琐安足呈。难比俎豆用,不为手所隥。愿君勿嘲诮,此物方施行。”师服写完,弥明就让他把诗读一遍。读完,弥明对二人说:“这都不值得跟你们说,这难道算做文章吗?我是就你们所能而作罢了,不是我向师父学到而能做的。我能做到的,你们都不能听到,难道唯独写文章吗?我闲口了。”二人自觉没趣,都起来到床下站着,下拜说:“我们不敢问别的,希望问一句就行了,先生声称‘我不明白人间的书’冒昧相问您明白什么书,请让我们听听这个答案吧。”他们问了几次也没见弥明答应,二人不自得,就退回去坐下,弥明倚着墙已经睡着了,鼾声如雷鸣。二人只是恐惧失色,不敢喘息。过了一会儿,听到更鼓咚咚报晓,两个人也困了,就坐着睡了。等到醒来吃惊四顾,已失去弥明的踪影。问童奴,童奴说:“天快亮的时候,道士起来出了门,好象打算马上回来的样子,很久没回来,寻找他已经不见了。”两个人惊疑惋惜而又自责,就带着诗去拜见昌黎韩愈。他们问韩愈:“这是什么人呢?”韩愈说:“我听说有个隐居的君子叫弥明,难道是那个人吗?”于是给石鼎连句写了序,在代州流传。 蔡少霞 蔡少霞者,陈留人也。性情恬和,幼而奉道。早岁明经得第,选蕲州参军。秩满,漂寓江浙间。久之,再授兖州泗水丞。遂于县东二十里买山筑室,为终焉之计。居处深僻,俯瞰龟蒙,水石云霞,境象殊胜。少霞世累早绝,尤谐夙尚。偶一日沿溪独行,忽得美荫,因憩焉,神思昏然,不觉成寐。因为褐衣鹿帻之人梦中召去,随之远游,乃至城廓一所。碧天虚旷,瑞日瞳眬,人俗洁净,卉木鲜茂。少霞举目移足,惶惑不宁,即被导之令前。经历门堂,深邃莫测,遥见玉人当轩独立,少霞遽修敬谒。玉人谓曰:“愍子虔心,今宜领事。”少霞靡知所谓,复为鹿帻人引至东廊,止于石碑之侧。谓少霞曰:“召君书此,贺遇良因。”少霞素不工书,即极辞让。鹿帻人曰:“但按文而录,胡乃拒违。”俄有二童,自北而来,一捧牙箱,内有两幅紫绢文书,一斋笔砚。即付少霞,凝神搦管,顷刻而毕,因览读之,已记于心矣。题云:“苍龙溪新宫铭,紫阳真人山玄卿撰。良常西麓,源泽东泄。新宫宏宏,崇轩轘轘。雕珉盘础,镂檀楝臬。碧瓦鳞差,瑶瑎昉截。阁凝瑞霞,楼横祥霓。驺虞巡徼,昌明捧阂。珠树矰连,玉泉矩泄。灵飚遐集,圣日俯晰。太上游诣,无极便阙。百神守护,诸真班列。仙翁鹄立,道师水洁。饮玉成浆,馔琼为屑。桂旗不动,兰幄互设。妙乐兢奏,流铃间发。天簌虚徐,风箫泠澈。凤歌谐律,鹤舞会节。三变玄云,九成绛雪。易迁徒语,童初讵说。”方更周视,遂为鹿帻人促之,忽遽而返,醒然遂寤。急命纸笔,登即纪录。自是兖豫好奇之人,多诣少霞,谒访其事。有郑还古者,为立传焉。且少霞乃孝廉一叟耳,固知其不妄矣。(出《集异记》) 蔡少霞是陈留县人。他性情恬静温和,幼年时候就信奉道教。早年明经及第,选为蕲州参军。任职期满,就漂泊江苏浙江一带。过了很久,再次授职为兖州泗水县丞。他就在县城东二十里买山盖房,做着老的打算。住处幽深偏僻,俯瞰龟蒙,水石云霞,环境景象很美。少霞在世上的牵累早就没有了,尤其与早年的崇尚相谐。偶然有一天,他沿着溪水独自行走,忽然找到幽美的林荫,就在那里休息,神思昏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于是被一个身穿褐衣头戴鹿皮头中的人从梦中召去,就随着他远游,来到一座城廓。那里碧天虚旷,瑞日瞳眬,人俗洁净,花木鲜茂。少霞抬头迈步,惶恐迷惑心绪不宁,就被人领着让他往前走。经过大门殿堂,那里深邃莫测,远远地看见一个美人对着门独自站在那里,少霞马上恭恭敬敬地拜见。美人对他说:“我哀怜你虔诚的心,今天应该让你知道点事。”少霞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又被戴鹿皮头巾的人带到东边廊下,在一块石碑的旁边停下来。戴鹿皮巾的人对他说:“召你来写这个碑文,庆贺遇到好缘分。”少霞一向不善于写字,就极力推辞谦让。戴鹿皮巾的人说:“只是按照文章抄录,为什么竟然拒绝躲避?”不一会儿,有两个小童从北而走来,一个捧着牙箱,里边有两幅紫绢文书,一个捧着笔砚。二童就把文书和笔砚交给少霞,少霞聚精会神握着笔管,顷刻就写完了,就此看看读读,已经记在心里了。题写的内容是:“苍龙溪新宫铭,紫阳真人山玄卿撰。良常西麓,源泽东泄。新宫宏宏,崇轩轘轘。雕珉盘础,镂檀楝臬。碧瓦鳞差,瑶瑎昉截。阁凝瑞霞,楼横祥霓。驺虞巡徼,昌明捧阂。朱树矰连,玉泉矩泄。灵飚遐集,圣日俯晰。太上游诣,无极便阙,百神守护,诸真班列。仙翁鹄立,道师水洁。饮玉成浆,馔琼为屑。桂旗不动,兰幄互设。妙乐兢奏,流铃间发。虚徐,风箫泠澈。凤歌谐律,鹤舞会节。三变玄云,九成绛雪。易迁徒语,童初讵说。”少霞正要再从头到尾看一遍,就被戴鹿皮头巾的人催促而走,一会儿就回来了,清清楚楚地就醒了。他急忙拿出纸笔,立刻记录。从此,兖豫二州好奇的人,都到少霞家里拜访那件事。有个郑还古,为此立了传。况且蔡少霞乃是孝廉,一个老年人,固然知道这件事不虚妄了。 郑居中 郑舍人居中,高雅之士,好道术。常遇张山人者,多同游处,人但呼为小张山人,亦不知其所能也。居襄汉间,除中书舍人,不就。开成二年春,往东洛嵩岳,携家僮三四人,与僧登历,无所不到,数月淹止。日晚至一处,林泉秀洁,爱甚忘返。会院僧不在,张烛热火将宿,遣仆者求之,兼取笔,似欲为诗者。操笔之次,灯灭火尽。一僮在侧,闻郑公仆地之声。喉中气粗,有光如鸡子,绕颈而出。遽吹薪明之,已不救矣。纸上有四字云:“香火愿毕。”毕字仅不成。后居山者及猎人时见之,衣服如游涉之状。当应是张生潜出言其终竟之日,郑公舍家以避耳,若此岂非达命者欤?(出《逸史》) 舍人郑居中,是个高雅之士,他喜欢道术,平常遇到张山人,多同他交游相处,人们只叫他为小张山人,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他住在襄汉一带,授与他中书舍人的官职,他也不去就任。开成二年春,前往东洛嵩山,带着三四个家僮,与和尚一起登山游历,没有地方不到,几个月后才停止,滞留在那里。有一天晚上,他来到一个地方,那里山林秀美泉水洁净,他很喜爱那里忘了返回。正赶上院里的和尚不在,掌烛点火将要歇宿,他就派仆人去寻找,正取笔,好象打算写诗似的。郑居中拿笔之时,灯灭火烬。一个僮仆在他旁边,听到郑公倒地的声音。咽喉中气息很粗,有鸡子大的一束光亮,从他的脖子里环绕而出。僮仆急忙吹着薪柴去照他,已经没法救了。纸上有四个字写道:“香火愿毕”。毕字几乎没写成。后来在山里住的人及猎人有时见到他,衣服象是出游跋涉的样子。应当是张生悄悄,说出他性命终止的日期,郑公舍弃家业而躲避,如果是这样,郑居中岂不是达命的人吗? 伊用昌 熊皦补阙说:顷年,有伊用昌者,不知何许人也。其妻甚少,有殊色,音律女工之事,皆曲尽其妙。夫虽饥寒丐食,终无愧意。或有豪富子弟,以言笑戏调,常有不可犯之色。其夫能饮,多狂逸,时人皆呼为伊风子。多游江左庐陵宜春等诸郡,出语轻忽,多为众所击。爱作《望江南》词,夫妻唱和。或宿于古寺废庙间,遇物即有所咏,其词皆有旨。熊只记得咏鼓词云:“江南鼓,梭肚两头栾。钉着不知侵骨髓,打来只是没心肝。空腹被人漫。”余多不记。江南有芒草,贫民采之织屦。缘地上卑湿,此草耐水,而贫民多着之。伊风子至茶陵县门,大题云:“茶陵一道好长街,两畔栽柳不栽槐。夜后不闻更漏鼓,只听锤芒织草鞋。”时县官及胥吏大为不可,遭众人乱殴,逐出界。江南人呼轻薄之词为覆窠,其妻告曰:“常言小处不要覆窠,而君须要覆窠之。譬如骑恶马,落马足穿镫,非理伤堕一等。君不用苦之。”如是夫妻俱有轻薄之态。天祐癸酉年,夫妻至抚州南城县所,有村民毙一犊。夫妻丐得牛肉一二十觔,于乡校内烹炙,一夕俱食尽。至明,夫妻为肉所胀,俱死于乡校内。县镇吏民,以芦席裹尸,于县南路左百余步而瘗之。其镇将姓丁,是江西廉使刘公亲随,一年后得替归府,刘公已薨。忽一旦于北市棚下,见伊风子夫妻,唱望江南词乞钱。既相见甚喜,便叙旧事。执丁手上酒楼,三人共饮数郖。丁大醉而睡,伊风子遂索笔题酒楼壁云:“此生生在此生先,何事从玄不复玄。已在淮南鸡犬后,而今便到玉皇前。”题毕,夫妻连臂高唱而出城,遂渡江至游帷观,题真君殿后,其御云:“定亿万兆恒沙军国主南方赤龙神王伊用昌。”词云:“日日祥云瑞气连,应侬家作大神仙。笔头洒起风雷力,剑下驱驰造化权。更与戎夷添礼乐,永教胡虏绝烽烟。列仙功业只如此,直上三清第一天。”题罢,连臂入西山。时人皆见蹑虚而行,自此更不复出。其丁将于酒楼上醉醒,怀内得紫金一十两。其金并送在淮海南城县。后人开其墓,只见芦席两领,裹烂牛肉十余觔,臭不可近,余更无别物。熊言六七岁时,犹记识伊风子。或着道服,称伊尊师。熊尝于顶上患一痈疖,疼痛不可忍。伊尊师含三口水,噀其痈便溃,并不为患。至今尚有痕在。熊言亲睹其事,非谬说也。(出《玉堂闲话》) 补阙(官名)熊皦说,前几年,有个伊用昌,不知是哪里人。他的妻子很年轻,也很漂亮,音律和针线活这类事情,都能工尽其妙。她的丈夫虽然又饥又饿去讨饭,却始终没有愧意。有时候,有些富家子弟用言谈笑语调戏她,常表现出不可侵犯的脸色。她的丈夫能喝酒,经常发狂奔跑,当时的人都叫他伊疯子。这个伊疯子经常游历江东庐陵宜春等各郡,说出话来轻薄不注意,经常被众人殴打。爱作《望江南》词,夫妻唱和。有时在古寺废庙里住宿。遇到东西就有所咏,那些词都有些味道。熊皦只记得咏鼓词是这样写的:“江南鼓,梭肚两头栾。钉着不知侵骨髓,打来只是没心肝。空腹被人漫。”其余的词多不记得。江南有一种芒草,贫民把它采来织草鞋。由于土地低湿,这种草耐水,因而贫民大多穿它。伊疯子来到茶陵县大门,大笔一挥写道:“茶陵一道好长街,两畔栽柳不栽槐。夜夜不闻更漏鼓,只听锤芒织草鞋。”当时县官及胥吏大为不满,伊疯子遭到众人乱打,被逐出界。江南人把轻薄之词叫做覆窠,他的妻子就告诉他说:“常说小地方不要覆窠(词),而你却一定要覆窠(词)之。譬如骑劣马,人落下马来,脚还穿在马镫里。非理伤堕相等。您不必为此苦恼,如此夫妻都表现出不屑之态。天祐年间岁当癸酉,夫妻来到抚州南城县地界。有个村民杀死一头小牛,他们夫妻讨来牛肉一二十斤,在乡校内又煮又烤,一个晚上就吃光了。到天亮的时候,夫妻被牛肉所胀,都死在乡校内。县镇的官吏和百姓,用芦席把他们的尸体裹上,埋在县城南边路旁一百多步的地方。那里镇守的将领姓丁,是江西廉使刘公的亲信随从,一年后得到替换回到廉使衙门时,刘公已死了。忽然有一天,姓丁的在北市棚子下,看到了伊疯子夫妻,正在唱望江南词讨钱。他们相见以后很高兴,便说起过去的事。伊疯子拉着丁镇将的手上了酒楼,三个人一共饮了几斗酒。丁大醉而睡,伊疯子就要来笔在酒楼墙壁上题诗,他写的是:“此生生在此生先,何事从玄不复玄。已在淮南鸡犬后,而今便到玉皇前。”题写完毕,夫妻二人拉着手高唱着出了城,于是渡江到了游帷观,在真君殿后题字,其头衔如下:“定亿万兆恒沙军国主南方赤龙神王伊用昌。”其词是:“日日祥云瑞气连,应侬家作大神仙。笔头洒起风雷力,剑下驱驰造化权。更与戎夷添礼乐,永教胡虏绝烽烟。列仙功业只如此,直上三清第一天。”题写完毕,夫妻俩又拉着手进入西山。当时人们都看见他们踏空而行,从此再也没有重新出现。那个丁将在酒楼上从醉中醒来,在怀内摸到紫金一十两。就把那些金子都送到淮海南城县。后人掘开他们夫妻的坟墓,只见到两领芦席、十多斤烂牛肉,已发臭不可靠近,其余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熊皦说他六七岁的时候,还记得伊疯子,有时穿着道家服装,称作伊尊师。熊皦在头顶上生了一块痈疖,疼痛得不能忍受。伊尊师含了三口水喷在患处,那个痈疖就溃落了,并不觉得痛苦,至今头上还有疤痕存在。熊皦说他亲眼见到那些事,不是荒谬的传说。 卷第五十六 女仙一 卷第五十六女仙一 西王母上元夫人云华夫人玄天二女 西王母 西王母者,九灵太妙龟山金母也,一号太虚九光龟台金母元君。乃西华之至妙,洞阴之极尊。在昔道气凝寂,湛体无为,将欲启迪玄功,化生万物。先以东华至真之气,化而生木公。木公生于碧海之上,芬灵之墟,以主阳和之气。理于东方,亦号曰东王公焉。又以西华至妙之气,化而生金母。金母生于神州伊川,厥姓侯氏,生而飞翔,以主元,毓神玄奥。于聅莽之中,分大道醇精之气,结气成形。与东王公共理二气,而育养天地,陶钧万物矣。柔顺之本,为极阴之元,位配西方,母养群品。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女子之登仙者得道者,咸所隶焉。所居宫阙,在龟山春山西那之都,昆仑之圃。阆风之苑。有城千里、玉楼十二,琼华之阙、光碧之堂、九层玄室、紫翠丹房。左带瑶池、右环翠水。其山之下,弱水九重。洪涛万丈。非飚车羽轮,不可到也。所谓玉阙暨天,绿台承霄。青琳之宇,朱紫之房,连琳彩帐,明月四朗。戴华胜,佩虎章,左侍仙女,右侍羽童。宝盖沓映,羽掺荫庭。轩砌之下,植以白环之树,丹刚之林,空青万条,瑶干千寻,无风而神籁自韵,琅琅然皆九奏八会之音也。神州在昆仑之东南,故尔雅云:“西王母目下是矣。”又云:“王母蓬发,戴华胜。虎齿善啸者,此乃王母之使,金方白虎之神,非王母之真形也。元始天王授以方天元统龟山九光之箓,使制召万灵,统括真圣,监盟证信,总诸天之羽仪。天尊上圣,朝晏之会,考校之所,王母皆临诀焉。上清宝经,三洞玉书,凡有授度,咸所关预也。黄帝讨蚩尤之暴,威所未禁,而蚩尤幻变多方,征风召雨,吹烟喷雾,师众大迷。帝归息太山之阿,昏然忧寝。王母遣使者,被玄狐之裘,以符授帝曰:“太一在前,天一在后,得之者胜,战则克矣。”符广三寸,长一尺,青莹如玉,丹血为文。佩符既毕,王母乃命一妇人,人首鸟身,谓帝曰:“我九天玄女也。”授帝以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一遁甲六壬步斗之术,阴符之机,灵宝五符五胜之文。遂克蚩尤于中冀,剪神农之后,诛榆罔于阪泉,天下大定,都于上谷之涿鹿。又数年,王母遣使白虎之神,乘白鹿,集于帝庭,授以地图。其后虞舜摄位,王母遣使授舜白玉环。舜即位,又授益地图,遂广黄帝之九州为十有二州。王母又遣使献舜白玉琯,吹之以和八风。《尚书》帝验期曰:“王母之国在西荒也。”昔茅盈字叔申;王褒字子登;张道陵字辅汉,洎九圣七真,凡得道授书者,皆朝王母于昆陵之阙焉。时叔申、道陵侍太上道君,乘九盖之车,控飞虬之轨,越积石之峰,济弱流之津,浮白水,凌黑波,顾盼倏忽,诣王母于阙下。子登清斋三月,王母授以《琼华宝曜七晨素经》。茅君从西城王君诣白玉龟台,朝谒王母,求长生之道。曰:“盈以不肖之躯,慕龙凤之年,欲以朝菌之脆,求积朔之期。”王母愍其勤志,告之曰:“吾昔师元始天王及皇天扶桑帝君,授我以玉佩金珰二景缠炼之道,上行太极,下造十方,溉月咀日入天门,名曰玄真之经。今以授尔,宜勤修焉。因敕西城王君,一一解释以授焉。又周穆王时,命八骏与七华之士,使造父为御,西登昆仑,而宾于王母。穆王持白珪重锦,以为王母寿,本具周穆王传。至汉武帝元封元年七月七日夜,降于汉宫。语在汉武帝传内,此不复载焉。(出《集仙录》) 西王母,就是九灵太妙龟山金母,还有一个号是太虚九光龟台金母之君。她是西华的至妙,洞阴的极尊。在从前道气沉寂,湛体无为,将要启迪玄功,使万物滋生。就先用东华至真之气,变化而生木公。木公生于碧海之上芳灵的土山,而主管阳和之气。管理东方,也称为东王公。又用西华至妙之气,变化而生金母。金母在神州伊川诞生,她姓侯,生来就能飞翔,而主宰本源,养育玄奥神灵。在迷茫之中分出大道醇精之气,使气聚结成形。西王母与东王公共同调和二气,而育养天地造就万物。柔顺的根本也就是极阴的初始,位配西方,生养众类。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凡女子登仙得道的人,都隶属西王母管辖。她所居住的宫阙,在龟山春山西那之都,昆仑之圃,阆风之苑。有城千里、十二座玉楼,以及琼华之阙、光碧之堂、九层玄室和紫翠丹房。左边瑶池如带,右边翠水环绕。那座山下,弱水九重,洪涛万丈。如果不乘飚车羽轮,就不可能到达。这就是所说的玉阙直至上天,绿台承接霄汉。那芒玉般的屋檐,朱紫色的房屋,连着青碧色的彩帐,明月照耀四方。戴着华美的首饰,佩着虎形花纹,左边站着仙女,右边站着羽童。众多宝饰车盖互相映照,仙女拿的羽扇遮住了庭院。栏于台阶之下,种着白环树,形成丹刚之林,空中青枝万条,美玉般的树干高达千寻(一寻为八尺),无风而如神箫自然成韵,响亮的声音都是九奏八会之音。神州在昆仑的东南,所以《尔雅》上说:“西王母眼皮底下就是。”又说:王母蓬松着头发,戴着华美的首饰。长着虎牙善于长啸的,这是王母的使者,西方白虎神,不是王母的真形。元始天王给她方天元统龟山九光的道家秘文,让她控制召集各种生灵,统领真人圣人,监督盟誓验证凭证,总管天下羽仪。天尊上圣,朝宴之会,考校之所,王母都能来去那里。上清的宝经,三洞的玉书,凡授教度引之事,全是她所关涉参与的范围。黄帝征讨残暴的蚩尤,威力不能禁锢他,而且蚩尤又会多方幻变,征风召雨,吹烟喷雾,因而黄帝的军队大受迷惑。黄帝回到太山休息迷迷糊糊地忧虑着躺着。王母派使者披着黑色狐皮大衣,把一张符交给黄帝,这个使者说:“太一在前,天一在后,得到它的人就能胜利,作战就能打败敌人了。”符宽三寸,长一尺,青光晶莹象玉一样,用丹血写的字。黄帝把符佩带完以后,王母就命一个妇人,这个妇人长着人的脑袋鸟的身子,她对黄帝说:“我是九天玄女呀。”她又把三宫五意阴之略,太一遁甲六壬步斗之术,阴符之机,以及灵宝五符五胜之文,全都传给黄帝。黄帝就在冀中战胜了蚩尤,剪除了神农之后,又在阪泉杀了榆罔,天下大定,在上谷的涿鹿建都。又过了几年,王母又派白虎神为使者,乘着白鹿,停留在黄帝的庭院中,授给他地图。其后虞舜代理国政,王母又派使者授给舜白玉环。舜即位,王母又给他增加地图,于是舜比黄帝时的九州扩大到十二州。王母又派使者献给舜白玉珪,吹它而和八风,《尚书》帝验期说:“王母之国在西方。”从前,有个茅盈,字叫叔申;有个王褒,字叫子登;有个张道陵,字叫辅汉,及九圣七真,凡是得道授书的,都到昆仑山宫阙去朝拜王母。当时叔申、道陵侍奉太上道君,乘着九盖之车,驾驭着无角龙,越过积石的山峰,渡过微微细流的河津,浮于白水,凌于黑波,转眼之间来到宫阙之下,拜见王母。王子登吃了三个月清斋,王母授给他《琼华宝曜七晨素经》。茅盈从西城王君那里来到白玉龟台,朝拜西王母,求长生之道。他说:“我以不肖的躯体,渴求龙凤之寿,想要凭借朝菌般脆弱的身体,求得积日累日之期。王母可怜他为志向而努力,告诉他说:“我从前的老师元始天王以及扶桑帝君,把《玉佩金珰二景缠炼之道》传授给我,上行太极,下到十方,喝月嚼日入天门,名叫玄真之经。现在我把它传授给你,你应当勤修它。于是命令王城王君,一一解释而传授给茅盈。还有周穆王时,命八骏与七华之士,让造父当车夫,向西登上昆仑,而在王母那里作客。周穆王拿出白珪和重锦,用它给王母作寿礼。这事在周穆王传中有叙述。到了汉武帝元封元年七月七日夜,王母又降于汉宫。记载在汉武帝传内,这里就不重复记载它了。 上元夫人 上元夫人,道君弟子也。亦玄古以来得道,总统真籍,亚于龟台金母。新降之处多使侍女相闻,己为宾侣焉。汉孝武皇帝好神仙之道,祷醮名山,以求灵应。元封元年辛未七月七日夜,二唱之后,西王母降于汉宫。帝迎拜稽首,侍立久之。王母呼帝令坐,食(食字原阙。据明钞本、许刻本补。)以天厨,筵宴粗悉,命驾将去。帝下席叩头,请留殷勤,王母复坐。乃命侍女郭密香,邀夫人同宴于汉宫。语在汉武帝传中。其后汉宣帝地节四年乙卯,咸阳茅盈字叔申,受黄金九锡之命,为东岳上卿司命真君太元真人。是时五帝君授册既毕,各升天而去。茅君之师乃总真王君,西灵王母与夫人,降于句曲之山金坛之陵华阳天宫,以宴茅君焉。时茅君中君名固,字季佛,小君名衷,字思和,王母王君授以灵诀,亦受锡命紫素之册,固为定录君,衷为保命君,亦侍贞会。王君告二君曰:“夫人乃三天真皇之母,上元之高尊。统领十方玉女之籍,汝可自陈。”二君下席再拜,求乞长生之要。夫人悯其勤志,命侍女宋辟非出紫锦之囊,开绿金之笈,以《三元流珠经》、《丹景道精经》、《隐地八术经》、《太极缘景经》凡四部,以授二君。王母复敕侍女李方明,出丹瑶之函,披云殊之笈,出《玉佩金瑞(明钞本作珰)经》、《太霄隐书经》、《洞飞二景内书》,传司命君。各授书毕,王母与夫人告去,千乘万骑,升还太空矣。(出《汉武内传》) 上元夫人,是道君的弟子。她也是上古以来得道,总领真籍,仅次于龟台金母。她所降临之处,经常派使女去告诉,自己到那里作客。汉孝武皇帝爱好神仙之道,到名山祭祀祈祷以求灵应。元封元年即辛未年七月七日夜里,二更之后,西王母降临到汉宫。汉武帝迎接拜见行了稽首礼,在王母身旁站了很久。王母唤汉武帝让他坐下,把天厨食品赏给他吃,筵席安排粗略齐全,王母让备车将要回去。汉武帝离席叩头,诚恳地请她留下。王母又坐了下来。于是王母就命侍女郭密香,邀请上元夫人同宴于汉宫。这事记载在汉武帝传中。其后,汉宣帝地节四年乙卯,咸阳有个茅盈字叫叔申,受到皇帝黄金九锡(帝王尊礼大臣所用的九种物品)之命,作了东岳上卿、司命真君、太元真人。这时五位帝君授给文书完毕,各自升天而去。茅盈之师就是总真王君。西王母与夫人,降临于勾曲山金坛陵上的华阳天宫,来与茅盈聚会。当时茅盈的中君名固,字季佛,小君名衷,字思和,王母王君授给灵诀,也受赐命紫素之册,茅固为定录君,茅衷为保命君,也在宴会作陪。王君告诉二人说:“夫人乃是三天真皇之母,上元的高尊。统领十方玉女的名籍,你们可以自己陈请。”“二人离席拜了又拜,讨求长生不老的要诀。夫人被他们殷勤之志所感动,就命侍女宋辟非拿出紫锦囊,打开绿金书箱,把《三元流珠经》、《丹景道精经》、《隐地八术经》、《太极缘景经》共四部书,给了二人。王母又命侍女李方明,拿出丹琼匣子,打开云珠书籍,拿出《玉佩金瑞经》、《太霄隐书经》、《洞飞二景内书》,传司命君。各授书完毕,王母与夫人告辞离去,带着千车万马升天返回太空。 云华夫人 云华夫人,王母第二十三女,太真王夫人之妹也。名瑶姬,受徊风混合万景炼神飞化之道。尝东海游还,过江上,有巫山焉,峰岩挺拔,林壑幽丽,巨石如坛,留连久之。时大禹理水,驻山下。大风卒至,崖振谷陨不可制。因与夫人相值,拜而求助。即敕侍女,授禹策召鬼神之书,因命其神狂章、虞余、黄魔、大翳、庚辰、童律等,助禹斫石疏波,决塞导厄,以循其流。禹拜而谢焉。禹尝诣之,崇轘之巅,顾盼之际,化而为石;或倏然飞腾,散为轻云,油然而止,聚为夕雨;或化游龙,或为翔鹤,千态万状,不可亲也。禹疑其狡狯怪诞,非真仙也,问诸童律。律曰:“天地之本者道也,运道之用者圣也,圣之品次,真人仙人也。其有禀气成真,不修而得道者,木公、金母是也。盖二气之祖宗、阴阳之原本、仙真之主宰、造化之元光。云华夫人,金母之女也。昔师三元道君,受上清宝经,受书于紫清阙下,为云华上宫夫人。主领教童真之士,理在玉英之台,隐见变化,盖其常也。亦由凝气成真,与道合体,非寓胎禀化之形,是西华少阴之气也。且气之弥纶天地,经营动植,大包造化,细入毫发。在人为人,在物为物,岂止于云雨龙鹤,飞鸿腾凤哉?”禹然之,后往诣焉,忽见云楼玉台,瑶宫琼阙森然,既灵官侍卫,不可名识。狮子抱关,天马启涂,毒龙电兽,八威备轩,夫人宴坐于瑶台之上。禹稽首问道,召禹使前而言曰:“夫圣匠肇兴,剖大混之一朴,发为亿万之体。发大蕴之一苞,散为无穷之物。故步三光而立乎晷景,封九域而制乎邦国,刻漏以分昼夜,寒暑以成岁纪,兑离以正方位,山川以分阴阳,城廓以聚民,器械以卫众,舆服以表贵贱,禾黍以备凶歉。凡此之制,上禀乎星辰,而取法乎神真,以养有形之物也。是故日月有幽明,生杀有寒暑,雷震有出入之期,风雨有动静之常。清气浮乎上,而浊众散于下。废兴之数,治乱之运,贤愚之质,善恶之性,刚柔之气,寿夭之命,贵贱之位,尊卑之叙,吉凶之感,穷达之期,此皆禀之于道,悬之于天,而圣人为纪也。性发乎天而命成乎人。立之者天,行之者道。道存则有,道去则非。道无物不可存也,非修不可致也。玄老有言,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将自复。复谓归于道而常存也。道之用也,变化万端而不足其一,是故天参玄玄,地参混黄,人参道德。去此之外,非道也哉。长久之要者,天保其玄,地守其物,人养其气,所以全也。则我命在我,非天地杀之,鬼神害之,失道而自逝也。志乎哉,勤乎哉,子之功及于物矣,勤逮于民矣,善格乎天矣,而未闻至道之要也。吾昔于紫清之阙受书,宝而勤之,我师三元道君曰,上真内经,天真所宝,封之金台。佩入太微,则云轮上往,神武抱关,振衣瑶房,遨宴希林,左招仙公,右栖白山,而下眄太空。泛乎天津,则乘云骋龙,游此名山,则真人诣房,万人奉卫,山精伺迎。动有八景玉轮,静则宴处金堂。亦谓之“太上玉佩金珰”之妙文也。汝将欲越巨海而无飚轮,渡飞沙而无云轩,陟阨涂而无所举,涉泥波而无所乘,陆则困于远绝,水则惧于漂沦,将欲以导百谷而浚万川也。危乎悠哉,太上愍汝之至,亦将授以灵宝真文,陆策虎豹,水制蛟龙,断馘千邪,检驭群凶,以成汝之功也。其在乎阳明之天也。吾所授宝书,亦可以出入水火,啸叱幽冥,收束虎豹,呼召六丁,隐瀹八地,颠倒五星,久视存身,与天相倾也。”因命侍女陵容华出丹玉之笈,开上清宝文以授,禹拜受而去,又得庚辰、虞余之助,遂能导波决川,以成其功,奠五岳,别九州,而天锡玄珪,以为紫庭真人。其后楚大夫宋玉,以其事言于襄王,王不能访道要以求长生,筑台于高唐之馆,作阳台之宫以祀之,宋玉作神仙赋以寓情,荒淫秽芜。高真上仙,岂可诬而降之也?有祠在山下,世谓之大仙,隔岸有神女之石,即所化也。复有石天尊神女坛,侧有竹,垂之若篲。有稿叶飞物着坛上者,竹则因风扫之,终莹洁不为所污。楚人世祀焉。(出《集仙录》) 云华夫人,是王母第二十三个女儿,太真王夫人的妹妹,名叫瑶姬。她接受的是“徊风混合万景炼神飞化”的道术。曾经从东海云游归来,经过长江之上,岸上有座巫山,那里峰岩挺拔,林壑幽美,巨石如坛,她在那里滞留很久。当时大禹治水,驻扎在山下。狂风突然刮来,崖谷震动山石滚落不可控制。因为与夫人相遇,大禹就拜见她向她求助。夫人就令侍女把用符策召鬼神的书交给他,同时命令狂章、虞余、黄魔、大翳,庚辰、童律等诸神,帮助大禹凿开山石疏通江水,把堵塞之处挖开,以顺通江流。禹下拜向她道谢。大禹曾到崇山峻岭之顶去拜访她,夫人在转眼之间就能变成石头,或突然飞腾在空中散为轻云,油然而止,凝聚成夕雨,有时变成游龙。有时化为翔鹤,状态万千,不可亲近。禹怀疑她狡猾奸诈离奇古怪不是真仙,就向童律询问。童律说:“天地的根本是道,运用道的人是圣,圣的品级,依次是真人仙人。其中有承气成真不修行而得道的。木公、金母就是这样的人。原来是二气的祖宗、阴阳的源本、仙真的主宰、造化元光。云华夫人是金母的女儿,从前以三元道君为师,接受上清宝经,在紫清阙下接受宝书,封为云华上宫夫人。她主管教化童真之士,在玉英台理事。时隐时现而变化,原来是她的常态。她也是由气凝聚成的真人,与道合为一体,不是禀承凡胎肉体而化成之形,是西华少阴之气。而且气弥漫天空淹没大地,谋划营造动物植物,广泛包罗自然,细到毫毛头发。与人一起她就变成人,与物一起她就变作物,哪止于云雨龙鹤飞雁腾凤呢?”大禹认为他说得对,后来去拜见她,突然现出云楼玉台,瑶宫琼阙森然,又有灵官侍卫,不可指称记识。狮子守着关隘,天马在道路上启行,毒龙电兽,八方备为乘轩,夫人安坐于瑶台之上。禹行了稽首礼请教道术,夫人召禹让他坐下,说:“圣匠初兴,剖开广大混沌之一朴,发散为亿万之体。揭开蕴积广大之一苞,散布为无穷之物。又使日月星运行而确立时间,封九州之域而控制邦国,刻记漏壶而分昼夜,用寒暑来纪年,用兑离来正方位,用山川来分阴阳,用城廓来聚集百姓,用器械来保卫大众,用车马服饰来表示贵贱,用五谷来备荒年,所有这些制度,都是禀承于星辰,而取法于神仙其人,来养育有形之物啊。因此,日月有暗有明,生杀有寒有暑,雷震有开始和结束之期,风雨有动和静的规律。清气在上飘浮,而浊众散处于下。兴与废的气数,治与乱的命运,贤与愚的资质,善与恶的本性,刚与柔的气质,长寿与短命的命运,贵与贱的地位,尊与卑的次序,吉与凶的感应,不得志与得志的期限,这都禀承于道,掌握在天,而由圣人管理它。本性出于上天,命运多在于人为。本性形成于天,而处世要合于道义。道义存在则可,违背道义则不可,道义无处不在,无物不存,但需要一定的修养之功,才能达到。玄天老人说过,致虚到极点,守静到至诚,万物将自行恢复。恢复指的是回归于道而常存。道的运用,变化万端而不够其一,所以天参悟玄玄,地参悟混黄,人参悟道德。除此之外,就不是道了。长久的要点是,天保护它的玄,地保护它的物,人保护他的气,这就是用来保全的办法。那么,我的命运在于我,不是天地杀我,鬼神害我,失去道就失去了自己。立志了,勤修了,您的功德达到物了,勤达到百姓了,善达到天了,然而没有听到至道的要诀。我从前在紫清之阙得到书,以之为宝而勤修,我的老师三元道君说,上真的内经,是天真当作宝贝的东西,把它封存在金台。带它进入太微,就有云轮往上升,神武把关,在瑶房整饰衣装,去遨游希世之林,左招仙公,右卧白山,而向下斜视太空。在天河泛舟之后,就乘云跨龙游此名山,那么真人就登门拜访,万人都来侍奉护卫,山精也来伺候逢迎。动的时候有八景玉轮之车,静的时候就安处于金堂。这也称之为“太上玉佩金珰”之妙文。你将要越过大海而没有飚轮,要渡过飞沙而没有云轩,登险途而没有舆车,涉泥波而没有船可乘,在陆上就会困于远方绝地。在水中就恐怕会漂泊沉沦,将要疏导百谷万川,危难长远啊。太上很怜惜你,也将把灵宝真文传给你,在陆地驱逐虎豹,在水中制服蛟龙,斩断千邪,约束驾驭群凶,用以成就你的功业。它在于阳明之天。我所传授的宝书,也可以出入水火,震摄幽寞,收束虎豹,呼召六丁,使八地隐沦,使五星颠倒,久视存身,与天相倾。”于是令侍女陵谷华拿出丹玉书箱,打开它拿出上清宝文交给他,禹拜谢受书而去,又得到庚辰、虞余的帮助,能够疏导波涛掘开河川,而成就治水之功,祭奠五岳,告别九州,天赐玄圭,用他作紫庭真人。那以后楚大夫宋玉,把这件事说给襄王听,襄王不能访求道家之要诀而求得长生,就于高唐之馆筑坛台,作阳台之宫来祭祀她,宋玉作《神仙赋》来寄托心情,荒淫秽芜。高真上仙,怎么可以捏造事实而使她们降临呢?有个祠庙在山下,世人称之为大仙,隔岸有块神女石,就是云华夫人所化。还有石天尊神女坛,旁边有竹子,叶子垂下象扫帚。有紫叶飞物落在坛上,竹子就凭风扫掉它,神女坛始终光净不被落物所污,楚人世代祭祀她。 玄天二女 燕昭王即位二年,广延国来献善舞者二人,一名旋波,一名提谟。并玉质凝肤,体轻气馥,绰约而窈窕,绝古无伦。或行无影迹,或积年不饥。昭王处以单绡华幄,饮以瓀珉之膏,饴以丹泉之粟。王登崇霞台,乃召二人来侧。时香风歘起,徘徊翔舞,殆不自支,王以缨缕拂之,二人皆舞。容冶妖丽,靡于翔鸾,而歌声轻飏。乃使女伶代唱,其曲清响流韵,虽飘梁动尘,未足加焉。其舞一名萦尘,言其体轻,与尘相乱;次曰集羽,言其婉转,若羽毛之从风也;末曰旋怀,言其支体缅曼,若入怀袖也。乃设麟文之席,散华芜之香。香出波弋国,浸地则土石皆香;着朽木腐草,莫不蔚茂;以薰枯骨,则肌肉皆生。以屑铺地,厚四五尺,使二人舞其上,弥日无迹,体轻故也。时有白鸾孤翔,衔千茎穟,穟于空中,自生花实,落地即生根叶,一岁百获,一茎满车,故曰盈车嘉穟。麟文者,错杂众宝以为席也,皆为云霞麟凤之状,昭王复以衣袖麾之,舞者皆止,昭王知为神异,处于崇霞之台,设枕席以寝宴,遣人以卫之。王好神仙之术,故玄天之女,托形作二人。昭王之末,莫知所在,或游于江汉。或在伊洛之滨,遍行天下,乍近乍远也。(出《王子年拾遗》) 燕昭王登上王位的第二年,广延国来进献两个善于跳舞的人,一个名叫旋波,一个名叫提谟。这两个人都细皮嫩肉,体态轻盈,气息芳香,姿态柔美而又贤淑美貌,风华绝代无与伦比。两个女子有时走路既无身影也无足迹,有时常年不饥。昭王用单薄的丝绸制成华丽的篷帐给她们住,拿似玉的美石之膏给她们喝,拿丹泉的粟米给她们吃。昭王登上崇霞台,就召二人来陪伴。这时香风吹起,徘徊飞舞,几乎不能自支,昭王用缨缕拂了一下,二女就都跳起舞来。她们容颜妖艳妩媚,华丽胜于翔鸾,而且歌声轻飏。昭王就让女伶代唱,那个曲调清脆响亮,和谐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即使用绕梁惊尘来比拟,也不能算过分。她们的舞蹈,一个节目叫萦尘,指的是她们的体质轻,可与飞尘相混;其次叫作集羽,指的是她们的舞姿婉转,象羽毛随风飘动;最后一个舞蹈名叫旋怀,指的是她们的肢体细美,好象能揽入怀中装进袖内。昭王于是摆设麟文之席,散发华芜之香。这种香出自波弋国,滴落地上,土石都香;洒到朽木腐草之上,草木无不茂盛,用它来薰枯骨,肌肉就都生长出来。就用碎末铺地,厚四五尺,让二人在上面跳舞,跳了一整天,地上也没有痕迹,这是因为她们体轻的缘故啊。这时有只白鸾孤飞,衔着千茎嘉禾,嘉禾在空中自动开花结果实,落到地上就生出根和叶子,一年收获百次,一根茎就装满一车,所以叫做盈车嘉穗。麟文,就是把众多宝贝错杂起来用它作成席,都形成云霞麟凤的形状,昭王又把衣袖挥动了一下,跳舞的人都停止下来,昭王知道两个女子是神异之人,就让她们住在崇霞台,安设枕席来睡觉宴乐,并派人守卫她们。昭王喜好神仙之术,所以玄天二女托形化作二人。昭王末年,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女子在哪里,她们有时在江汉一带,有时在伊洛之滨,走遍了天下,有时走得近,有时走得远。 卷第五十七 女仙二 卷第五十七女仙二 太真夫人萼绿华 太真夫人 太真夫人,王母之小女也。年可十六七,名婉,字罗敷,遂事玄都太真王。有子为三天太上府司直,主总乣天曹之违错,比地上之卿佐。年少好游逸,委官废事,有司奏劾,以不亲局察,降主事东岳,退真王之编,司鬼神之师,五百年一代其职。夫人因来视之,励其使修守政事,以补其过。过临淄县,小吏和君贤,为贼所伤,殆死,夫人见愍,问之,君贤以实对。夫人曰:“汝所伤乃重刃关于肺腑,五脏泄漏,血凝绛府,气激伤外,此将死之厄也,不可复生,如何?”君贤知是神人,扣头求哀,夫人于肘后筒中,出药一丸,大如小豆,即令服之。登时而愈,血绝创合,无复惨痛。君贤再拜跪曰:“家财不足,不知何以奉答恩施,唯当自展驽力,以报所受耳。”夫人曰:“汝必欲谢我,亦可随去否?”君贤乃易姓名,自号马明生,随夫人执役。夫人还入东岳岱宗山峭壁石室之中,上下悬绝,重岩深隐。去地千余丈,石室中有金床玉几,珍物奇玮,人迹所不能至,明生初但欲学授金创方。既见神仙来往,及知有不死之道,旦夕供给扫洒,不敢懈倦。夫人亦以鬼怪虎狼及眩惑众变试之,明生神情澄正,终不恐惧。又使明生他行别宿,因以好女戏调亲接之,明生心坚静固,无邪念。夫人他行去,十日五日一还,或一月二十日,辄见有仙人宾客,乘龙驎,驾虎豹往来,或有拜谒者,真仙弥日盈坐。客到,辄令明生出外别室中。或立致精细厨食,殽果香酒奇浆,不可名目。或呼坐,与之同饮食。又闻空中有琴瑟之音,歌声宛妙。夫人亦时自弹琴,有一弦而五音并奏,高朗响激,闻于数里,众鸟皆聚集于岫室之间,徘徊飞翔,驱之不去。殆天人之乐,自然之妙也。夫人栖止,常与明生同石室中而异榻,幽寂之所唯二人。或行去,亦不道所往,但见常有一白龙来迎,夫人即着云光绣袍,乘龙而去。袍上专是明月珠缀衣领,带玉珮,戴金华太玄之冠,亦不见有从者,既还,龙即自去。所居石室玉床之上,有紫锦被褥,紫罗帐。帐中服玩,瑰金函玉,玄黄罗列,非世所有,不能一一知其名也。有两卷素书,题曰《九天太上道经》。明生亦不敢发视其文,唯供洒扫,守岩室而已。如此五年,愈加勤肃,夫人叹而谓之曰:“汝真可教,必能得道者也。以子俗人,而不淫不慢,恭仰灵气,终莫之废。虽欲求死,焉可得乎?”因以姓氏本末告之曰:“我久在人间,今奉天皇命,又按太上召,不复得停,念汝专谨,故以相语,欲教汝长生之方,延年之术。而我所受,服以太和自然龙胎之醴,适可授三天真人。不可以教始学,固非汝所得闻,纵或闻之,亦不能用以持身也。有安期先生烧金液丹法,其方秘要,立可得用,是元君太乙之道,白日升天者矣。明日安期当来,吾将以汝付嘱焉,汝相稍久,其术必传。”明日安期先生果至,乘骏驎,着朱衣远游冠,带玉佩及虎头般革囊,视之年可二十许,洁白严整,从可六七仙人,皆执节奉卫。见夫人拜揖甚敬,自称下官。须臾设酒果厨膳,饮宴半日许。安期自说:“昔与夫人游安息国西海际,食枣异美,此间枣殊不及也。忆此未久,已二千年矣。”夫人云:“吾昔与君共食一枣,乃不尽。此间小枣,那可比耶?”安期曰:“下官先日往九河,见司阴与西汉夫人共游,见问以阳九百六之期,圣主受命之劫,下官答以幼稚,未识运厄之纪,别当咨太真王夫人。今既赐坐,愿请此数。”夫人曰:“期运漫汗,非君所能卒知。夫天地有大阳九大百六,小阳九小百六。天厄谓之阳九,地亏谓之百六。此二灾是天地之否泰阴阳,九地之孛蚀也。大期九千九百年,小期三千三十年。而此运所钟,圣人所不能禳,今大厄犹未,然唐世是小阳九之始,计讫来甲申岁,百六将会矣。尔时道德方隆,凶恶顿肆。圣君受命,乃在壬辰,无复千年,亦寻至也。西汉夫人俱已经见,所以相问,当是相试耳。然复是司阴君所局。夫阳九者,天旱海消而陆自憔。百六者,海竭而陵自填,四海水减,沧溟成山。连城之鲸,万丈之鲛,不达期运之度,唯叩天而索水,词讼纷纭,布于上府。三天烦于省察,司命亦疲于按对。九河之口,是赤水之所冲,其深难测,今已渐枯。入气蒸于山泽,流沙尘于原口。于是四海俱会,群龙鼓舞,尔乃须甲申之年,将飞洪倒流。今水毋上天门而告期,积石开万泉而通路,飞阴风以挠苍生,注玄流以布遐迩,洋溢在数年之中,漫衍终九载之暮。既得道之真,体灵合妙。至其时也,但当腾虚空而盼山陂。游浮岳而视广川,乘玄鸿以湊州城,御虬辇而迈景云耳,咄嗟之间,忽焉便适,可以翔身娱目,岂足经意乎?当今日且论酒事,何用此为也?”因指明生向安期曰:“此子有心向慕,殆可教训。昔遇因缘,遂来见随。虽质秽未灵,而淫欲已消,今未可授玄和太真之道,且欲令就君受金液丹方。君可得尔,便宜将去。夫流俗之人,心肺单危,经胃内薄,血津疲嬴,肝(肝原作用。据明钞本改)膂不注其眼,唇口不辨其机。盖大慈而不合夫(夫原作天。据明钞本改)人欲,奔走而不及灵飞,适宜慰抚,以成其志。不可试以仙变八威也,切勿刻令其失正矣。”安期曰:“诺。但恐道浅术薄,不足以训授耳。下官昔受此方于汉成丈人,此则先师之成法,实不敢仓卒而传,要当令在二千年之内,必使其窥天路矣。下官往与女郎俱会玄丘,观九陔之垒硌,望弱水而东流,赐酣玄碧之香酒,不觉高卑而咏,同当开尊及灵箓,偶见玉胎琼膏之方,服之刀圭,立登云天,解形万变,上为真皇。此术径妙,盖约于金液之华,又速于霜雪九转之锋。今非敢有讥,舍近而从远,弃径而追,实思闻神方之品第,愿知真仙之高尊,苟卑降有时,非所宜论,琼腴之方,必是侍者未可得用邪?”夫人曰:“君未知乎?此是天皇之灵方,乃天真所宜用,非俗流下尸所能窥窬也。仙方凡有九品,一名太和自然龙胎之醴,二名玉胎琼液之膏,三名飞丹紫华流精,四名朱光云碧之腴,五名九种红华神丹,六名太清金液之华,七名九转霜雪之丹,八名九鼎云英,九名云光石流飞丹,此皆九转之次第也。得仙者亦有九品,第一上仙,号天九真王;第二次仙,号三天真王;第三号太上真人;第四号飞天真人;第五号灵仙;第六号真人;第七号灵人;第八号飞仙;第九号仙人。此九仙之品第也。各有差降,不可超学。彼知金液,已为过矣,至于玉皇之所饵,非浅学所宜闻。君虽得道,而久在世上,嚣浊染于正气,尘垢鼓于三一,犹未可登三天而朝太上,迈扶桑而谒太真。玉胎之方,尚未可谕,何况下才,而令闻其篇目耶?”安期有惭色,退席曰:“下官实不如灵药之妙,品殊乃尔,信骇听矣。”因自陈曰:“下官曾闻女郎有《九天太真道经》。清虚镜无,鉴朗玄冥,诚非下才可得仰瞻,然受遇弥久,接引每重,不自省量,希乞教训,不审其书可得见乎?如暂睹盻太真,则鱼目易质矣。”夫人哂尔而笑,良久曰:“太上道殊,真府遐邈,将非下才可得交关。君但当弘今之功,无代非分之劳矣。我正尔暂北到玄洲,东诣方丈,漱龙胎于玄都之宫,试玉女于众仙之堂。天事靡盐,将俟事暇,相示以太上真经也。君能勤正一于太清,役恒华而命四渎,然后寻我于三天之丘,见索于锺山王屋,则真书可得而授焉。如其不然,无为屈逸骏而步沧津,损舟楫而济溟海矣。如向所论阳九百六,应期辄降,夫安危无专,否泰有对,超然远鉴,怅怀感慨。亢极之灾,可避而不可禳。明期运所锺,圣主不能知,是以伯阳弃周,关令悟其国弊。天人之事,彰于品物。君何为杳杳久为地仙乎?孰若先觉以高飞,超风尘而自洁,避甲申于玄涂。并真灵而齐列乎?言为尔尽,君将勖之。”安期长跪曰:“今日受教,辄奉修焉。”夫人语明生曰:“吾不得复停,汝随此君去,勿忧念也,我亦时当往视汝,因以五言诗二篇赠之,可以相勖。”明生流涕而辞,乃随安期负笈入女儿山,夫人乘龙而去。后明生随师周游青城庐潜,凡二十年。乃受金液之方,炼而升天。(出《神仙传》) 太真夫人,是王母的小女儿,年纪大约十六七岁,名叫婉,字叫罗敷,遂寿事玄都太真王。她有个儿子是三天太上府的司直,主管天曹违错的总纠察,类似地上的卿佐。他年少喜好游乐,托付的官员荒废政事,有司上奏章弹劾,因为不亲自参与纠察,把他降职到东岳任主事,退出真王的编制,掌管鬼神之师,五百年替换一次职务。夫人因此来看他,鼓励他勤奋治理奉行政事,来弥补他的过失。经过临淄县,有个小吏叫和君贤,被贼所伤,将要死了,夫人见到了可怜他,就问他,君贤按实回答。夫人说:“你受的伤是重刃刺肺腑,五脏泄漏,心脏的血凝固了,又气激于伤外,这是将死的灾难啊,不可能复生了,怎么办呢?”君贤知道她是神仙,就叩头哀求,夫人就从肘后竹筒中拿出一丸药,象小豆粒那么大,就让他把它吞服下去,和君贤立刻就痊愈了,血不流了,伤口也合上了,也不再有惨痛的感觉了。君贤拜了两拜跪下说:“我的家财不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你所施给我的恩情,只应当施展自己驽钝之力,来报答受到的好处了。”夫人说:“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可以随我去吗?“君贤就改名换姓,自称马明生,随夫人差遣。夫人回来,进入东岳岱宗山峭壁上的石室之中,上下隔绝,在重重岩石深处隐居。这里离地面一千多丈,石室中有金床玉几和奇瑰的珍宝,人迹不能到达这个地方,马明生最初只想学习传授金创药方。见到神仙来往之后,以及知道有不死的道术,就起早贪黑供给役使洒扫庭院,不敢松懈倦怠。夫人也用鬼神虎豹以及使人眼花迷惑的众多变化试探他,明生神情清正,始终不害怕。夫人又让明生另找地方住宿,借此用美女调戏亲近他,明生心坚意固静默待之,没有邪念。夫人到别处去,十天或五天回来一次,有时一个月或二十天回来一次。明生往往看到有仙人宾客,乘着龙驎,驾着虎豹来来往往,有时还有拜见的人,真仙整日满坐。客人一到,夫人就让明生出去到外边别的屋子中。或者立刻弄来精细饮食、菜肴、鲜果、香酒、奇浆,都不能说出它们的名目。有时也唤他坐下,跟他们一起同饮同食。又听到空中有琴瑟的声音,歌声婉转绝妙。夫人有时也自己弹琴,有一根弦而能同时奏出五个音,声音高朗音响激越,传到几里,众鸟都聚集到洞室之间,徘徊飞翔,驱之不去。大概夫人的乐趣,是自然之妙吧。夫人歇宿时,常与明生在同一间石室中,而睡在不同的床上。幽暗寂静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有时,夫人远行而去,也不告诉明生她去哪里,只见有一条白龙来迎接,夫人就穿上云光绣袍,乘龙而去。袍子上是明月珠点缀衣领,身上带着玉佩,头上戴着金华太玄冠,也不见有跟随的人,回来以后,龙就自己飞去。所住石室的玉床之上,有紫色锦缎的被褥、紫色的绫罗帐子。帐中服饰和观赏物,珍奇的金成匣的玉,五光十色地摆着,都不是人世所有,也不能一一知道它们的名称。还有两卷白绢写成的书,题名叫《九天太上道经》,明生也不敢打开看那经文,只任洒扫之职,看守石室而已。如此五年,明生更加勤劳恭敬,夫人赞叹地对他说:“你真可教,是个一定能够得道的人。凭你个俗人,而能没有淫欲不懈怠,恭敬景仰灵气,始终没有荒废它。这样,即使想要求死,怎么能办得到呢?”于是把自己的姓氏本末告诉明生,她说:“我长久在人间,现在奉天皇的命令,又按照太上之召,不再能停留在此了,念你专心谨慎,所以把这话告诉你,想要教给你长生不老的方法,延长寿命的道术。而我接受的方术,是饮用太和自然龙胎醴,才可以授为三天真人。不可用它教初学的人,当然不是你所能够听到的。即使听到它,也不能用它来养身。有个安期先生烧金液丹法,那个方秘密要领,立即可以得到运用,这是元君太乙之道,白日升天的法术。明天安期该当来,我将把你托付给他,你跟随他稍久,他的法术一定传给你。”第二天,安期先生果然到来,乘着骏驎,穿着朱红衣服,戴着远游冠,腰挂玉佩以及虎头般革囊,看他的年龄大约二十多岁,洁白严整,大约有六七个仙人随着他,都拿着符节奉卫着。安期先生看见夫人,下拜作揖很恭敬,自称下官。不一会儿,摆上酒果饭菜,饮宴半日有余。安期自己说:“从前与夫人游安息国西海边,吃的枣味道很美,这里的枣很不及它。回想此事不久,已经二千年了。”夫人说:“我从前与您共同吃一个枣,竟然吃不完。这里的小枣,哪能比呢?”安期说:“下官前些天去九河,见到司阴与西汉夫人共游,他们拿阳九百六之期问我,又问我圣主受命的劫数,下官因幼稚,不知道运厄的年代,该另外向太真王夫人请教来回答。今天夫人既然赐坐,愿请教这些运数。”夫人说:“期运广泛,不是您仓猝之间能够知道的。天地有大阳九大百六,小阳九小百六。天灾叫做阳九,地亏叫做百六。这两灾是天地使阴阳由顺变逆,九地受到损害。大期九千九百年,小期三千三十年,而此运所当,圣人也不能消除灾殃,如今大灾还没有,然而唐代是小阳九的开始,计算将来甲申年,百六将逢了。这时道德正兴盛,凶恶停止放纵。圣君受命,就在壬辰,不用再到千年,也不久就到了。西汉夫人全部已经见到,所以问你,该当是试试你罢了。然而这是司阴君所限。阳九,天旱海消而陆地自行枯干。百六,海尽而陵自增,四海之水减少,沧海变成高山。连城的鲸鱼,万丈的蛟龙,不通期运的限度,只有叩头请天而讨水,诉讼纷纭,遍布于天府。三天被省视察而发烦,司命也对按验核对而感到疲倦。九河之口,是赤水所冲,它的深度难以测量,如今已经渐渐干枯。入气在山泽蒸腾,流沙在原口成尘。于是四海都会合起来,群龙鼓舞,这就等甲申年将飞洪倒流。现在水毋上天门去告求期限,积石开万泉来通路,飞阴风而阻挠苍生,灌下玄流而遍布远近,洋溢在数年之中,长流到九载之后。得到道家真传之后,肉体与灵性合妙。到那时,只当在虚空腾云而望山坡。漫游五岳而视广宽山川,乘天鸿而趋州城,驾虬辇而追赶浮云,咄嗟之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可以展身娱目,怎么能够经意呢?当今之日且论酒事,说这些干什么?”于是指马明生向安期说:“这个人有心向慕,大概可以教诲。从前遇到一个因由,就来随着我。虽然素质不洁没有灵性,而淫欲已经消除,现在不可传授玄和太真之道,将要让他跟您学习金液丹方。您同意这样做,就应当领他去。流俗之人,心肺箪危,经胃内薄,血液疲弱,肝脊不入其眼,唇口不辨其机。大概是太慈悲不合乎人欲,奔走而不如灵飞,适宜抚慰,以完成他的志向。不可用仙变八威试他,切勿太苛刻令他失其正道。”安期说:“好吧。只恐怕我的道浅术薄,不够用来教诲传授罢了。下官从前从汉成丈人那里接受此方,这就是先师的成法,实在不敢仓猝传授,要承命在二千年之内,一定使他窥见天路。下官往日与女郎在玄丘一起相会,观九陔之阻碍,望弱水向东流,赐给玄碧酣香之酒,不觉高低而吟咏,一起打开尊笈灵箓,偶然看到玉胎琼膏之方,服用一刀圭,立刻登上云天,解脱形体而千变万化,上天做真皇。此术直达妙境,大概比金液之华简要,又比霜雪九转之锋快速。今天不是我有所讥讽,舍近而从远,弃简而追烦,实在想听听神方的品级次第,希望知道真仙的高尚尊贵,如果下降有时,不宜议论,那琼腴之方,一定是炼者不可能使用吗?”夫人说:“您不知道吗?这是天皇的灵方,乃是天真所适宜使用的,不是俗流下尸所能窥视的。仙方共有九个品级,一品名叫《太和自然龙胎之醴》,二品名叫《玉胎琼液之膏》,三品名叫《飞丹紫华流精》,四品名叫《朱光云碧之腴》,五品名叫《九种红华神丹》,六品名叫《太清金液之华》,七品名叫《九转霜雪之丹》,八品名叫《九鼎云英》,九品名叫《云光石流飞丹》,这都是九转的次第。得仙者也有九品,第一上仙,号称天九真王;第二次仙,号称三天真王;第三号称太上真人;第四号称飞天真人;第五号称灵仙;第六号称真人;第七号称灵人;第八号称飞仙;第九号称仙人。这是九仙的品级次第。品级之间各有差降,不可越品超学。他知道金液,已经是过分了,至于玉皇吃的丹药,不是学浅之人所应该听到的。您虽然得道,而长久在人世上,喧闹的浊尘传染到正气,尘垢超过三分之一,还不可登上三天而朝拜太上,过扶桑而拜见太真。玉胎之方尚且不可知道,何况低下之才,而让他听到那些篇目吗?”安期有惭愧的神色,就离席说:“下官实在不了解灵药之妙,品级差别如此,的确骇人听闻。”趁便自己陈请说:“下官曾经听说女郎有《九天太真道经》,清虚镜无,照亮天地,实在不是下愚之才可以得到瞻仰的,然而受您接待很久,交往很深,我不自量力,乞请教诲,不知道那书可以让我见到吗?如果暂看一下太真经,那么鱼目就变珍珠了。”夫人微微而笑,很久才说:“太上的道不同,真府遥远,将不是下品之才可以得到的。您只应当弘扬现在的功德,不要非分地代劳了。我正要暂时向北到玄洲去,向东拜访方丈山,到玄都宫漱龙胎,到众仙堂试玉女。天上的事不停,将要等到事情办完有闲暇,再把太上真经拿给你看吧。您能够对太清勤正专一,役你恒华山而使江、淮、河、济听命,然后到三天之丘寻我,到钟山王屋山找我,真书就可以得到传授了。如果不是这样,就不要枉屈逸骏而渡沧河,损失舟楫而过大河了。如刚才所谈阳九百六,到期就令降临,安与危不会专于其一,凶与吉也有对应,超然远鉴,怅怀感慨。极大的灾祸,可以躲避而不可以消除。明白了期运所当之时,圣主不能使人知,因此伯阳弃周,关令醒悟他的国家将败。天人的事情,在品物上显示出来。您为什么昏昏然长久做地仙呢?哪如先觉而高飞,跳出风尘而自洁,到玄途避甲申,与真人灵人而并列呢?话为你说尽了,您勉力而为吧。”安期跪直身子,说:“今天受到教诲,就遵奉修行。”夫人告诉马明生说:“我不能再停留了,你随此君去,不要忧虑思念,我也会抽时间去看你。就把两篇五言诗赠给你吧,可以相勉。”明生流着泪告辞了,就随着安期先生背着书箱进了女儿山,夫人乘龙而去。后来马明生随着师父周游青城庐潜,总共二十年,就得到了金液之方,修炼而升天。 萼绿华 萼绿华者,女仙也。年可二十许,上下青衣,颜色绝整。以晋穆帝升平三年己未十一月十日夜降于羊权家。自云是南山人,不知何仙也。自此一月辄六过其家。权字道学,即晋简文黄门郎羊欣祖也。权及欣,皆潜修道要,耽玄味真。绿华云:“我本姓杨。”又云是九嶷山中得道罗郁也,宿命时,曾为其师母毒杀乳妇玄洲。以先罪未灭,故暂谪降臭浊,以偿其过。赠权诗一篇,并火浣布手巾一,金玉条脱各一枚。条脱似指环而大,异常精好。谓权曰:“慎无泄我下降之事,泄之则彼此获罪。”因曰:“修道之士,视锦绣如弊帛,视爵位如过客,视金玉如砾石。无思无虑,无事无为。行人所不能行,学人所不能学,勤人所不能勤,得人所不能得,何者?世人行嗜欲,我行介独;世人行俗务,我学恬淡;世人勤声利,我勤内行;世人得老死,我得长生。故我行之已九百岁矣。”授权尸解药,亦隐景化形而去,今在湘东山中。(出《真诰》) 萼绿华是个女仙,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穿着一套青衣,颜色很整齐。在晋穆帝升平三年已未十一月十日夜里,她降临到羊权的家中。她自己说是南山人,羊权不知她是什么仙。自从这次以后,一个月内就六次到羊权家。羊权字叫道学,就是晋简文帝时黄门郎羊欣的祖先。羊权及羊欣,都潜心修炼道家精要,沉溺于玄真修仙之学。绿华说:“我本来姓杨。”又说是九嶷山中得道的罗郁,前世的时候,曾经为她的师母毒死乳妇在玄洲。因为前罪浸有消除,所以暂时贬降到下界,来补偿她的过错。她赠给羊权诗一篇,还有一条石棉布的手巾、金玉手镯各一枚。手镯似指环,而比指环大,异常精美。她对羊权说:“千万不要泄露我下凡的事,泄露了彼此就都得获罪。”又趁便说:“修道的人,把锦绣看得象破布一样,把爵位看得和过客一样,把金玉看得与沙石一样。不思不想,没有事情也不干什么。做的是人所不能做的事,学的是人所不能学的东西,努力的是人所不能努力的方面,得到的是人所不能得到的好处。为什么呢?世上的人做嗜欲的事,我做孤独寡欲的事;世人忙于俗务,我学的是恬静淡泊;世人努力追求的是声名利禄,我努力的是内心修行;世人得到的是衰老死亡,我得到的是长生不老。所以我修行已经九百年了。”她传授给羊权尸解的药,羊权也隐影化形而去,如今在湘东的大山之中。 卷第五十八 女仙三 卷第五十八女仙三 魏夫人 魏夫人 魏夫人者,任城人也。晋司徒剧阳文康公舒之女,名华存,字贤安。幼而好道,静默恭谨。读庄老,三传五经百氏,无不该览。志慕神仙,味真耽玄。欲求冲举。常服胡麻散茯苓丸,吐纳气液,摄生夷静。亲戚往来,一无关见,常欲别居闲处,父母不许。年二十四,强适太保掾南阳刘文,字幼彦。生二子,长曰璞,次曰瑕。幼彦后为修武令。夫人心期幽灵,精诚弥笃。二子粗立,乃离隔宇室。斋于别寝。将逾三月,忽有太极真人安度明、东华大神、方诸青童、扶桑碧阿阳谷神王、景林真人、小有仙女、清虚真人王褒来降。裒谓夫人曰:“闻子密纬真气,注心三清,勤苦至矣。扶桑大帝君敕我授子神真之道。”青童君曰:“清虚天王,即汝之师也。”度明曰:“子苦心求道,道今来矣。”景林真人曰:“虚皇鉴尔勤感,太极已注子之仙名于玉札矣。子其勖哉!”青童君又曰:“子不更闻上道内法(法字原阙。据明钞本补)晨景玉经者,仙道无缘得成。后日当会旸涤山中,尔谨密之。”王君乃命侍女华散条、李明兑等,便披云蕴,开玉笈,出《太上宝文》、《八十隐书》、《大洞真丝》、《灵书八道》、《紫度炎光》、《石精金马》、《神真虎文》、《高仙羽玄》等经,凡三十一卷。即手授夫人焉。王君因告曰:“我昔于此学道,遇南极夫人、西城王君,授我宝经三十一卷,行之以成真人,位为小有洞天仙王。令所授者即南极元君、西城王君之本文也。此山洞台,乃清虚之别宫耳。”于是王君起立北向,执书而祝曰:“太上三元、九星高真、虚微入道,上清玉晨,褒为太帝所敕,使教于魏华存。是月丹良,吉日戊申,谨按宝书。《神金虎文》、《大洞真经》、《八素玉篇》合三十一卷,是褒昔精思于阳明西山,受真人太师紫元夫人书也。华存当谨按明法,以成至真,诵修虚道,长为飞仙。有泄我书,族及一门,身为下鬼,塞诸河源,九天有命,敢告华存。”祝毕,王君又曰:“我受秘诀于紫元君,言听教于师云,此篇当传诸真人,不但我得而已,子今获之,太帝命焉。此书自我当七人得之。以白玉为简,青玉为字,至华存则为四矣。”于是景林又授夫人《黄庭内景经》,令昼夜存念。读之万遍后,乃能洞观鬼神,安适六府,调和三魂五脏,主华色,反婴孩,乃不死之道也。于是四真吟唱,各命玉女,弹琴击钟吹箫,合节而发歌,歌毕,王君乃解摘经中所修之节度,及宝经之指归,行事之口诀诸要备讫,徐乃别去。是时太极真人命北寒玉女宋联涓,弹九气之璈,青童命东华玉女烟景珠,击西盈之钟,旸谷神王命神林玉女贾屈廷,吹凤唳之箫,青虚真人命飞玄玉女鲜于虚,拊九合玉节。太极真人发排空之歌,青童吟太霞之曲,神王讽晨启文章,清虚咏驾飚之词,既散后,诸真元君,日夕来降,虽幼彦隔壁,寂然莫如,其后幼彦物故,值天下荒乱,夫人抚养内外,旁救穷乏。亦为真仙默示其兆,知中原将乱,携二子渡江。璞为庾亮司马,又为温太真司马,后至安成太守。瑕为陶太尉侃从事中郎将。夫人自洛邑达江南,盗寇之中,凡所过处,神明保佑,常果元吉。二子位既成立,夫人因得冥心斋静,累感真灵,修真之益,与日俱进。凡住世八十三年,以晋成帝咸和九年,岁在甲午,王君复与青童、东华君来降,授夫人成药二剂,一曰迁神白骑神散,一曰石精金光化形灵丸。使顿服之,称疾不行。凡七日,太乙玄仙遣飚车来迎,夫人乃托剑化形而去,径入阳洛山中,明日,青童君、太极四真人、清虚王君,令夫人清斋五百日,读《大洞真经》,并分别真经要秘,道陵天师又授《明威章奏》、《存祝吏兵符箓之诀》。众真各摽至训,三日而去。道陵所以遍教委曲者,以夫人在世当为女官祭酒,领职理民故也。夫人诵经万遍,积十六年,颜如少女,于是龟山九虚太真金母、金阙圣君、南极元君,共迎夫人白日升天。北诣上清宫玉阙之下。太微帝君、中央黄老君、三素高元君、太上玉晨太道君、太素三元君、扶桑太帝君、金阙后圣君,各令使者致命,授《天人玉札金文》,位为紫虚元君,领上真司命南岳夫人,比秩仙公,使治天台大霍山洞台中,主下训奉道,教授当为仙者。男曰真人,女曰元君。夫人受锡事毕,王母及金阙圣君、南极元君各去。使夫人于王屋小有天中,更斋戒二月毕,九微元君、龟山王母、三元夫人众诸真仙,并降于小有清虚上(上字下云笈七签九六有宫绛房之中时夫人与王君为宾主焉设琼酥玉酒金觞二十二字)。四奏,各命侍女陈钧成之曲,九灵合节,八音灵际,王母击节而歌,三元夫人弹云璈而答歌,余真各歌,须臾司命神仙诸隶属,及南岳迎官并至。虎旗龙辇,激耀百里中,王母诸真,乃共与夫人东南而行,俱诣天台霍山台,又便道过句由金坛茅叔申,宴会二日二夕,共适于霍山。夫人安驾玉宇,然后各别。初,王君告夫人曰:“学者当去疾除病。”因授甘草谷仙方,夫人服之。夫人能隶书小有王君并传,事甚详悉,又述《黄庭内景注》,叙青精脻饭方。后屡降茅山。子璞后至侍中,夫人令璞传法于司徒琅邪王舍人杨羲,护军长史许穆。穆子玉斧,并皆升仙。陶贞白真诰所呼南真,即夫人也。以晋兴宁三年乙丑,降杨家,谓杨君曰:“修道之士,不欲见血肉,见虽避之,不如不见。”又云:“向过东海中,波声如雷。”又云:“裴清灵真人锦囊中有《宝神经》,昔从紫微夫人所受,吾亦有是西宫定本,即是玄圃北坛西瑶之上台,天真珍文尽藏其中也。”因授书云:“若夫仰掷云轮,总辔太空,手携宵烟,足陟王庭。身升帝阙,披宝喻吸青,论九玄之逸度,沉万椿之长生,真言玄朗,高谭玉清。今则回灵尘矣,训我弟子,周目五浊,劳神臭腥。子所营者道,研咏者妙。道妙既得,吾子加之,虑斯荡散,念且慎之。”仍云:“河东桐柏山之西头,适崩二百余丈,吾昨与茅权申诣清虚宫,授真仙之籍,得失之事。顿落四十七人,复上者三人耳。固当洗心虚迈,勤注理尽,心殚意竭,如履冰火,久久如此,仙道亦不隐矣。但在庄敬丹到,而绝淫色之念也。若抱淫欲之心,行上真之道者,清宫所落,皆此辈也。岂止落名生籍,方将被考于三官也。勉之慎之。宗道者贵无邪,栖真者安恬愉,至寂非引顺之主,淡然非教授之匠,故当困烦以领无耳。为道者精则可矣,有精而不勤,能而不专,无益也。要在吝心消豁,秽念疾开,可以数看东山,勤望三秀,差复益耳。言者性命之全败,信者得失之关籥。张良三期,可谓笃道而明心矣。”又曰:“得道去世,或显或隐。托体遗迹者,道之隐也。昔有再酣琼液而叩棺,一服刀圭而尸烂。鹿皮公吞玉华而流虫出户;贾季子咽金液而臭闻百里;黄帝火九鼎于荆山,尚有乔岭之墓;李玉(明钞本李作季。酉阳杂俎二作季主)服云散以潜升,犹头足异处;墨狄饮虹丹以没水;宁生服石脑而赴火;务光翦薤以入清冷之泉;柏成纳气而肠胃三腐。如此之比,不可胜纪。微乎得道,趣舍之迹,固无常矣。”保命君曰:“所谓尸解者,假形而示死,非真死也。”南真曰:“人死必视其形,如生人者,尸解也。足不青、皮不皱者,亦尸解也。目不落光,(明抄本作目光不落)无异生人者,尸解也。发尽落而失形骨者,尸解也。白日尸解,自是仙矣。若非尸解之例,死经太阴,暂过三官者,肉脱脉散,血沉灰烂,而五脏自生,骨如玉,七魄营侍,三魂守宅者,或三十年、二十年、十年、三年,当血肉再生,复质成形,必胜于昔日未死之容者,此名炼形。太阴易貌,三官之仙也。”天帝云:“太阴炼身形,胜服九转丹。形容端且严,面色似灵云,上登太极阙,受书为真人。”是也。若暂游太阴者,太一守尸,三魂营骨,七魄侍肉,胎灵录气,皆数满再生而飞天。其用他药尸解,非是灵丸者,即不得返故乡。三官执之也,其死而更生者,未殓而失其尸,有形皮存而无者,有衣结不解,衣存而形去者,有发脱而形飞者,有头断已死,乃从一旁出者,皆尸解也。白日解者为上;夜半解者为下;向晚向暮去者,为地下主者。此得道之差降也。夫人之修道,或灾逼祸生,形坏气亡者,似由多言而守一,多端而期苟免也。是以层巢颓枝而坠落,百胜失于一败,惜乎。通仙之才,安可为二竖子而致毙耶?智以无涯伤性,心以欲恶荡真,岂若守根静中,牺研三神,弥贯万物,而洞玄镜寂,混然与泥丸为一,而内外均福也。真人归心于一,任于永信。心归则正,神和信顺,利真之兆,自然之感。无假两际也,若外见察观之气,内有愠结之哂,有如此者,我见其败,未见其立。地下主者,乃下道之文官。地下鬼师,乃下道之武官。文解一百四年一进,武解倍之。世人勤心于嗜欲,兼味于清正,华目以随世。畏死而希仙者,皆多武解,尸之最下也。”夫人与众真吟诗曰:“玄感妙象外,和声自相招。灵云郁紫晨,兰风扇绿轺。上真宴琼台,邈为地仙标。所期贵远迈,故能秀颖翘。玩彼八素翰,道成初不辽。人事胡可预,使尔形气消。”夫人既游江南,遂于抚州并山立静室,又于临汝水西置坛宇。岁久芜梗,踪迹殆平。有女道士黄灵徽,年迈八十,貌若婴孺。号为花姑,特加修饰,累有灵应。夫人亦寓梦以示之,后亦升天。玄宗教道士蔡伟编入后仙传。大历三年戊申,鲁国公颜真卿重加修葺,立碑以纪其事焉。(出《集仙录》及《本传》) 魏夫人是任城人,是晋朝司徒剧阳文康公魏舒的女儿,名叫华存,字叫贤安。她幼年时就好道,性情沉静恭谨。读《老子》、《庄子》以及三传五经百家著作,无不贯通。立志向慕神仙,沉溺玄真修仙之道,想要求得飞腾。常常服食胡麻散茯苓丸,吐的父母不答应。二十四岁那年,勉强把她嫁给太保掾即南阳的刘文,刘文字叫幼彦。他们生下两个儿子,长子叫刘璞,次子叫刘瑕。刘幼彦后来做修武县令。夫人心期于幽灵,精诚更加深厚。两个儿子刚立事,她就隔离开屋室,另寝斋戒。将过三个月,忽然有太极真人安度明、东华大神、方诸青童、扶桑碧阿阳谷神王、景林真人、小有仙女、清虚真人王裒来降临。王裒对夫人说:“听说你密修真气,专心于三清,勤苦到极点了。扶桑大帝君令我传你神真之道。”青童君说:“清虚天王就是你的老师。”度明说:“你苦心求道,道今天来了。”景林真人说:“虚皇鉴于你辛苦勤奋,太极已经把你的仙名登记在玉札上了。你勉力做吧!”青童君又说:“你不再了解上道内法晨景玉经的话,仙道就无缘得到成功。后天当在旸涤山中相会,你谨守这个秘密。”王君就命侍女华散条、李明兑等,拉开云蕴打开玉箱,拿出《太上宝文》、《八素隐书》、《大洞真经》、《灵书八道》、《紫度炎光》、《石精金马》、《神真虎文》、《高仙羽玄》等经,共三十一卷,并亲手交给夫人。王君趁此告诉她说:“我从前在这里学道。遇见南极夫人、西城王君,交给我宝经三十一卷,按它奉行而成为真人,职位是小有洞天仙王。令我所传授的经文就是南极之君、西城王君的原文。这座山的洞台,乃是清虚的别宫。”于是王君起立面向北,拿看书而祈祷说:“太上三元、九星高真、虚微入道、上清玉晨,我被太帝所命,使我教授魏华存。这个月很好,吉日在戊申,谨按宝书《神金虎文》、《大洞真经》、《八素玉篇》共三十一卷,这是我从前在阳明西山精心思考,接受真人太师紫元夫人的书。华存应当谨按明法,以成为至真,诵修虚道,长做飞仙。如有泄露我书,满门族灭,身为下鬼,把他堵塞到河的源头,九天有令,敢告华存。”祈祷完毕,王君又说:“我从紫元君那里接受秘诀,从老师那里听到教诲说,此篇该当把它传给真人,不只我得到而已,你今天获得它,是大帝的命令。此书从我开始应当七个人得到它。此书用白玉为简,用青玉为字,至华存就是四个人了。”于是景林又交给夫人《黄庭内景经》,令夫人昼夜诵念。把它读过万遍以后,就能洞察鬼神,使六腑安适,调和三魂五脏,主华色,返回婴孩那样,乃是不死的法术。于是四真吟唱,各命玉女弹琴击钟吹箫,合着节拍而歌唱,歌唱完毕,王君就解释指明经中所修的控制办法,以及宝经的内容,行事的口诀等诸要点,详细讲完以后,才慢慢地告别离去。这时,太极真人命北寒玉女宋联涓弹奏九气之璈,青童命东华玉女烟景珠敲击西盈之钟,旸谷神王命神林玉女贾屈庭吹风唳之箫,青虚真人命飞玄玉女鲜于虚拍九合玉节。太极真人唱排空之歌,青童吟太霞之曲,神三诵晨启之章,清虚咏驾飚之词,散去以后,诸真元君白天晚上都降临她家,幼彦虽然住在隔壁,却静悄悄地什么也不知道,其后幼彦死了,正值天下荒乱,夫人除了抚养全家内外,还救助贫乏的穷人。又因为真仙默默暗示给她征兆,夫人知道中原将乱,就带领二子渡过长江。刘璞做庾亮的司马,又任温太真的司马,后来做到安成太守。刘瑕做太尉陶侃的从事中郎将。夫人从洛阳到江南,在盗贼之中,凡所经过之处,都有神明保佑,常实现元吉。两个儿子地位已经成就,夫人因而得到专心斋戒静修,累次有真灵感应,修行真道的好处,也与日俱增。夫人在世八十三年,在晋成帝咸和九年,岁在甲午那年,王君又与青童、东华君来降临,交给夫人两剂成药,一种叫迁神白骑神散,一种叫石精金光化形灵丸。让她立刻喝下去,称疾不走。一共七天,太乙玄仙派飚车来迎接,夫人就以剑为假托化形而去,直入阳洛山中,第二天,青童君、太极四真人,清虚王君令夫人请斋五百天,读《大洞真经》,同时分辨真经重要秘诀。道陵真君又给她《明威章奏》、《存祝吏兵符箓之诀》。众真人各自标注重训,三天后才离去。道陵天师之所以遍教她事情的底细和原委,是因为夫人在世应当做女官祭酒,领职治理百姓的缘故。夫人诵经万遍,累计十六年,容颜象少女一样,于是龟山九虚太真金母、金阙圣君、南极元君共迎夫人白日升天,向北到上清宫玉阙之下。太微帝君、中央黄老君、三素高元君、太上玉晨太道君、太素三元君、扶桑太帝君、金阙后圣君各令使者传达命令,授给夫人《天人玉札金文》,进位为紫虚元君,领上真司命南岳夫人之职,品级比照仙公,使她以天台大霍山洞台中为治所,主管下训奉道,教授应当成仙的人。男的叫做真人,女的叫做元君。夫人受敕封完毕,王母及金阙圣君、南极元君各自离去。让夫人在王屋小有天中再斋戒两个月完毕,九微元君、龟山王母、三元夫人众位真仙,同时降临小有天清虚之上。乐曲四奏,众真仙各命侍女展示钧天成曲,九灵合拍,八音灵际,王母打着拍子唱歌,三元夫人弹着云璈答歌,其余真仙也各自唱了歌,不一会儿,司命神仙的众隶山属,以及南岳迎接的官员同时来到。龙旗龙辇,光彩鲜明照耀百里之中,王母等众真人,就共同与夫人向东南而行,一起到天台霍山台,又顺便在途中拜访句由金坛茅叔申,宴会二天二夜,共同前往霍山。夫人平安抵达玉室之后,众真人各自离去。当初,王君告诉夫人说:“学道的人应当除去疾病。”于是传给她甘草各仙方,夫人服食了。夫人能用隶书写小有王君及传,记事很详细全面,又记述了《黄庭内经》的注释,叙述了青精脻饭方。后来她屡次降临茅山。她的儿子刘璞后来官至侍中,夫人命刘璞把法术传给司徒琅琊王的舍人杨羲,护军长史许穆。许穆的儿子许玉斧,也都同时升仙。陶贞白的真诰中所称的南真,就是魏夫人。在晋朝兴宁三年乙丑,夫人降临杨家,对杨君说:“修道的人不想见到血肉,见到了虽然避开它,不如不见。”又说:“刚才经过东海中,听到波声如雷。”又说“裴清灵真人的锦囊中有《宝神经》,是他从前从紫微夫人那里接受过来的,我也有这书的西宫定本,就在玄圃北坛西瑶的上台,天真珍文全部收藏在其中。”于是授给杨君说:“至于那仰掷云轮,驰马于太空,手拿宵烟,足登王庭。身升帝宫,披宝衣吸青云,论九玄的逸变,沉万椿的长生,真言玄朗,高谈玉洁。如今则回灵于尘世,训导我的弟子,环视五浊,劳神于腥臭。你所谋求的是道,所研咏的是妙。道和妙得到之后,你的道行就增加了,忧虑就荡散了,意念将慎重了。”又说:“河东桐柏山的西头,刚才崩塌二百多丈,我昨天与茅叔申去请虚宫,传真仙的名籍和得失的事情。一下子掉下去四十七个人,上来的仅三个人。本来应当洗心虚迈,尽力注理竭尽心意,象履冰蹈火那样,长久如此,仙道就不隐晦了。只在庄敬丹到,就断绝色欲的念头。如果抱着淫欲的想法,去修行上真之道,清宫掉落下去的,都是这一类人。那只是从生籍中除名,将被三官考究。努力谨慎去做吧。以道为宗的人贵在没有邪念,成为真仙的人安于恬静愉快。静寂到极点并非引导和顺的主旨,淡然也不是教授的造诣,所以应当用困烦来引领虚无。学道的人心诚就可以了,有诚心而不努力,有能力而不专一,这也是无益的。要在贪心消除,杂念速散,可以数看东山,勤望三秀,尚还有益。说的人性命的全与坏,是信的人得失的关键。张良三次约定日期,可以说是诚心于道而表明心意了。”又说:“得道离开人世,有的明显有的隐蔽。假托肉体留下痕迹的人,这是隐蔽得道。从前有人喝两次琼液就进了棺材,服一剂药就成了烂尸。鹿皮公吞服玉华就有蛆虫从体内流出;贾季子咽下金液尸臭传到百里;黄帝在荆山火烧九鼎之躯,尚有乔岭之墓;李玉服食云散而悄悄成仙,还头足异处;墨狄喝了虹丹而投水;宁生服石脑而赴火;务光翦薤跳进清冷之泉;柏成纳气而肠胃三腐。如此之类,不可胜记。隐秘地得道,舍弃的迹象,本来没有一定。”保命君说:“所谓尸解,就是假作死的形象给人看,不是真死。”南真说:“人死了一定要看看他的形体,象活人一样的,就是尸解。足不青、皮不皱的,也是尸解。目光不落,与生人无异的,是尸解。头发脱落而形体飞了的,是尸解。白天尸解,自然是成仙了。如果不是尸解之例,死后经过太阴暂过三官的,肉落脉散,血沉灰烂,而五脏自生,骨头象玉,七魄守侍,三魂守墓的,有的三十年、二十年、十年、三年,当血肉再生,恢复原来形体,一定胜过从前未死时的容颜,这就叫做炼形。经过太阴改换面貌,就是三官之仙。”天帝说:“太阴炼身形,胜服九转丹。形容端且严,面色似灵云,上登太极阙,受书为真人。”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如果是暂游太阴的,就由太一守尸,三魂造骨,七魄生肉,胎灵制气,都会数满重生而飞天。那些用其它药尸解,不是吃灵丸的,就不能返回故乡,三官捉拿他,那些死了又活过来的,没有殡殓而失其尸体,有形皮存在而又没了的,有衣扣没解衣在而形去了的,有头发脱落而形体飞了的,有头断已死,而人又从别处出现的,这都是尸解。白天尸解的为上;半夜尸解的为下;将暮将晚仙去的,为地下主宰者。这是得道的差异。人们修行道术,有的灾逼祸生,形体破坏气息没有了的,似乎由于多言而固执,多事而期望侥幸啊。因此,正如在秃枝上垒层巢而掉落下来,百胜失于一败,可惜呀。通仙之才,怎么可以被两个童子就弄死了呢?智因为没有边际而伤性,心因为好恶而荡真,哪如保守根本静下心来,栖研三神,全部贯通万物,而洞察玄寂,与泥丸混然合为一体,而内外都获得好处。真人把心思归于一处,保持永久诚信。心归则正,神和信顺,这是利真的征兆,自然的感应。不要两边虚假,如果外现察观之气,而内心又有喜怒郁结,有这种情形的,我预见他一定失败,看不到他成功。地下的主宰者,乃是下品得道者中的文官。地下鬼师,乃是下品得道者中的武官。文解一百零四年一进,武解时间是文解的一倍。世人专心于嗜好欲望,再加上昏乱而不清正,花了眼而随世。怕死而希望成仙的人,多数都是武解,这是尸解中最下等的了。”夫人与众真人吟诗说:“玄感妙象外,和声自相招。灵云郁紫晨,兰凤扇绿轺。上真宴琼台,邈为地仙标。所期贵远迈,故能秀颖翘。玩彼八素翰,道成初不辽。人事胡可预,使尔形气消。”夫人游江南之后,就在抚州并山立静室,又在临汝水西设置坛宇。后来年久荒芜,踪迹几乎消失了。有个女道士叫黄灵微,年纪很大,已经八十岁了,但貌似婴孩。她的道号叫做花姑,她特意把魏夫人的静室、坛宇加以修饰,累次都有灵验。魏夫人也借梦境指示她,后来她也升了天。唐玄宗命道士蔡伟把她编入后仙传。大历三年戊申,鲁国公颜真卿把魏夫人修道处重新加以修缮,立碑来纪念其事。 卷第五十九 女仙四 卷第五十九女仙四 明星玉女昌容园客妻太玄女西河少女梁玉清江妃毛女秦宫人钩翼夫人南阳公主程伟妻梁母董永妻酒母女几 明星玉女 明星玉女者,居华山。服玉浆,白日升天。山顶石龟,其广数亩,高三仞。其侧有梯磴,远皆见。玉女祠前有五石臼,号曰玉女洗头盆。其中水色,碧绿澄澈,雨不加溢,旱不减耗。祠内有玉石马一匹焉。(出《集仙录》) 明星玉女住在华山,服食玉浆而白日升天。山顶上有个石龟,有几亩地那么大的范围,高二丈四。石龟的侧面有梯磴,从远处都能看见。玉女祠的前面有五个石臼,称作玉女洗头盆。石臼中水色碧绿,也很清澈,下雨时不增多溢出,天旱时也不减少。祠内有一匹玉石马在那里。 昌容 昌容者,商王女也,修道于常山,食蓬蔂根二百余年,颜如二十许。能致紫草,鬻与染工,得钱以与贫病者,往来城市,世世见之。远近之人,奉事者千余家,竟不知其所修之道。常行日中,不见其影。或云:“昌容能炼形者也。”忽冲天而去。(出女仙传) 昌容是商王的女儿,在常山修道,吃了二百多年蓬蔂根,容颜还象二十多岁似的。她能弄到紫草卖给染工,得到钱就送给贫穷有病的人,往来城市买东西,几代人都见到过她。远近的人敬奉她的有一千多家,人们竟然不知道她所修之道。她常在日光下行走,人们却看不见她有影子。有人说:“昌容是能炼形的神仙。”后来,她忽然冲天而去。 园客妻 园客妻,神女也。园客者,济阴人也,美姿貌而良,邑人多欲以女妻之,客终不娶。常种五色香草,积数十年,服食其实。忽有五色蛾集香草上。客收而存之以布。生华蚕焉。至蚕出时,有一女自来助客养蚕,亦以香草饲之。蚕壮,得茧百三十枚。茧大如瓮,每一茧,缲六七日乃尽。缲讫,此女与园客俱去,济阴今有华蚕祠焉。(出《女仙传》) 园客的妻子是个神女。园客是济阴县人,相貌漂亮人又好,县里很多人想把女儿给他做妻子,园客始终不娶。他经常种五色香草,一直种了几十年,吃的是香草的果实。一天,忽然有五色蛾落在香草上。园客就把五色蛾收集起来,又用布给五色蛾垫上。五色蛾就在布垫上生出华蚕。到蚕出的时候,有一个女子自己来帮助园客养蚕,也用香草饲养它。蚕长大了,收获了一百三十枚蚕茧。蚕茧象瓮那么大,每一个蚕茧抽缫丝六七天才抽完。缫丝全部抽完以后,这个女子与园客一起走了。济阴县如今还有华蚕祠。 太玄女 太玄女,姓颛,名和,少丧父。或相其母子,皆曰不寿。恻然以为忧。常曰:“人之处世,一失不可复生。况闻寿限之促,非修道不可以延生也。”遂行访明师,洗心求道,得王子之术。行之累年,遂能入水不濡。盛雪寒时,单衣冰上,而颜色不变,身体温暖,可至积日。又能徙官府宫殿城市屋宅于他处,视之无异,指之即失其所在,门户椟柜有关钥者,指之即开,指山山摧,指树树拆,更指之,即复如故。将弟子行山间,日暮,以杖叩石,即开门户。入其中,屋宇床褥帏帐,廪供酒食如常。虽行万里,所在常尔。能令小物忽大如屋,大物忽小如毫芒。或吐火张天,嘘之即灭。又能坐炎火之中,衣履不燃。须臾之间,或化老翁,或为小儿,或为车马,无所不为。行三十六术甚效,起死回生,救人无数。不知其何所服食,亦无得其术者。颜色益少,鬓发如鸦。忽白日升天而去。(出《女仙传》) 太玄女姓颛名和,小时候就失去了父亲。有人给她母子相面,都说她不能长寿,她悲悲切切地因为这事而发愁。她常说:“人活在世上,一旦失去就不能复生。何况听说寿限短促,不修行不可长生啊。”于是她就走访明师,洗心求道,学到了王子之术。修行了几年,就能进到水中而不沾湿。下大雪寒冷时,她穿着单衣站在冰上,而脸色不变,身体温暖,可以坚持到几天。又能把官府、宫殿、屋宅移到别处,看起来与原来无异,用手一指就又都消失了。门户箱柜有锁头的,她用手一指就开。指山山崩,指树树倒,再指一指它,就又恢复如旧。领着弟子在山里走,日落的时候,她用手杖敲一敲石头,石头就打开门户。进到里面,屋舍床褥帏帐,贮存的粮米酒食象平常一样。即使行走万里,所到之处总是这样。她还能让小的东西忽然间变得象房子那么大,让大的东西忽然间变得象细毛和芒刺那么小。有时吐出火来弥漫天空,吹一口气它就灭了。她还能坐在烈火之中,而衣服不燃烧。能在一会儿工夫,或变成老翁,或变成小孩,或变成车马,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变。她施行三十六样法术都很灵,起死回生,救人无数。但人们不知道她服食什么东西,也没有学到她的法术的人。她的容颜越来越年轻,鬓发乌黑。有一天,她忽然白日升天而去。 西河少女 西河少女者,神仙伯山甫外甥也。山甫雍州人,入华山学道,精思服食,时还乡里省亲族。二百余年,容状益少。入人家,即知其家先世已来善恶功过,有如目击。又知将来吉凶,言无不效。见其外甥女年少多病,与之药。女服药时,年已七十,稍稍还少,色如婴儿。汉遣使行经西河,于城东见一女子,笞一老翁。头白如雪,跪而受杖。使者怪而问之,女子答曰:“此是妾儿也。昔妾舅伯山甫,得神仙之道,隐居华山中。悯妾多病,以神药授妾,渐复少壮。今此儿,妾令服药不肯,致此衰老,行不及妾,妾恚之,故因杖耳。”使者问女及儿年各几许,女子答云:“妾年一百三十岁,儿年七十一矣。”此女亦入华山而去。(出《女仙传》) 西河少女,是神仙伯山甫的外甥女。伯山甫是雍州人,进入华山修道,精心思道服食仙药,有时回到家乡故里探望亲戚族人。二百多年了,伯山甫的容貌状态越来越年轻。他走进别人家里,就知道那家先代以来的善恶功过,就象亲眼见到一般。又知道将来的吉凶,他说的话无不灵验。看他的外甥女年少多病,就给她药吃。他的外甥女服药时,已经七十岁了,吃药后渐渐返回少年,脸色象婴儿。汉朝派使者行经西河,在城东看到一个女子正打一个老翁。这个老翁头白如雪,跪在地上接受杖打。使者觉得奇怪就问那女子,女子回答说:“这是我的儿子。从前,我的舅舅伯山甫得了神仙之道,隐居在华山中。他可怜我多病,就拿神药给我,我吃了药就渐渐恢复少壮。如今这个儿子,我让他服药他不肯,以致这般衰老,走路追不上我,我生他的气,所以就杖打他。”使者问女子和儿子年龄各多少,女子回答说:“我一百三十岁,儿子七十一岁。”这个女子也入华山而去。 梁玉清 《东方朔内传》云,秦并六国,太白星窃织女侍儿梁玉清、卫承庄,逃入卫城少仙洞,四十六日不出。天帝怒,命五岳搜捕焉。太白归位,卫承庄逃焉。梁玉清有子名休,玉清谪于北斗下。常春,其子乃配于河伯,骖乘行雨。子休每至少仙洞,耻其母淫奔之所,辄回驭,故此地常少雨焉。(出《独异志》) 《东方朔内传》记载,秦始皇吞并六国的时候,太白星把织女的侍女梁玉清和卫承庄拐走,逃进卫城的少仙洞,四十六天不出来。天帝大怒,命令五岳之神搜捕他们。太白星被抓回去,卫承庄逃跑了。梁玉清有个儿子名叫休,玉清被贬到北斗下。每年当春,梁玉清的儿子就分配给河伯,驾车行雨。梁玉清的儿子休每次到少仙洞,就因为那里是他母亲淫奔的地方,而觉得羞耻,就把雨车赶回,所以这个地方常常少雨。 江妃 郑交甫常游汉江,见二女,皆丽服华装,佩两明珠,大如鸡卵。交甫见而悦之,不知其神人也。谓其仆曰:“我欲下请其佩。”仆曰:“此间之人,皆习于辞,不得恐罹悔焉。”交甫不听,遂下与之言曰:“二女劳矣。”二女答曰:“客子有劳,妾何劳之有?”交甫曰:“桔是橙也,我盛之以笥,令附汉水,将流而下,我遵其旁搴之,知吾为不逊也,愿请子佩。”二女曰:“桔是橙也,盛之以莒,令附汉水,将流而下,我遵其旁,卷其芝而茹之。”手解佩以与交甫,交甫受而怀之。即趋而去,行数十步,视怀空无珠,二女忽不见。《诗》云:“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言其以礼自防,人莫敢犯,况神仙之变化乎?(出《列仙传》) 郑交甫曾经在汉江游玩时见到两个女子,她们都穿着华丽的服装,佩戴着两个像鸡蛋那么大的明珠。交甫看到了很喜欢,不知道她们是神仙,就对他的仆人说:“我想要下去讨求她们佩戴的珠子。”仆人说:“这里的人都善于辞令,得不到,恐怕还会沮丧后悔。”交甫不听,就下去跟她们说:“二位女子辛苦了。”二女回答说:“旅居异地的人辛苦,我们有什么辛苦?”交甫说:“桔子就是橙子,我用方筐盛着它,令它浮在汉水上,将顺流而下。我沿着它的旁边提取它,知道我是不辞让的,想请求您佩戴的东西。”二女说:“桔子是橙子,用圆筐盛之,令它浮于汉水,顺流而下,我在它的旁边,卷其芝而吃之。”亲手解下佩珠把它交给了交甫。交甫接过珠子就揣在怀中。快步离开以后,走了几十步,看到怀中已空,明珠没有了,二女也忽然不见了。《诗经》上说:“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说的是她们以礼自防,没有人敢冒犯,何况是神仙变化的呢? 毛女 毛女(女原作氏。据明钞本改),字玉姜,在华阴山中。山客猎师,世世见之。形体生毛,自言秦始皇宫人也。秦亡,流亡入山,道士教食松叶,遂不饥寒,身轻如此。至西汉时,已百七十余年矣。(出《列仙传》) 毛女叫玉姜,住在华阴山中。进山之客和猎师,一代代人都见过她。她遍体生毛,自己说是秦始皇的宫女。秦朝灭亡时逃亡进山,道士教给她吃松树叶,于是不饥寒,身轻如此。到西汉时,已经一百七十多年了。 秦宫人 汉成帝时,猎者于终南山中见一人,无衣服,身生黑毛。猎人欲取之,而其人逾坑越谷,有如飞腾,不可追及。于是乃密伺其所在,合围而得之。问之;言:“我本秦之宫人,闻关东贼至,秦王出降,宫室烧燔,惊走入山。饥无所餐,当饿死,有一老翁,教我食松叶松实。当时苦涩,后稍便之,遂不饥渴,冬不寒,夏不热。”计此女定是秦王子婴宫人,至成帝时,一百许岁,猎人将归,以谷食之。初时闻谷臭,呕吐,累日乃安。如是一年许,身毛稍脱落,转老而死。向使不为人所得,便成仙人也。(出《抱朴子》) 汉成帝时,打猎的人在终南山中见到一个人。这个人没有衣服,身上生着黑毛。猎人想要抓住她,而那个人跳过坑越过山谷,像飞腾一般,不能追到。于是猎人就在暗中窥伺她所在之处,合围抓到她。并问她,她说:“我本来是秦朝的宫女,听说函谷关以东的贼兵来到,秦王出城投降,宫室被烧,就逃走进了山。饿了没有东西吃,要饿死了,有一个老翁教我吃松叶松果。当时吃后觉得苦涩,后来渐渐适应了,就不饥渴了,冬天不觉得冷,夏天不觉得热。”估计这个女子一定是秦王子婴的宫女,到汉成帝时,一百多岁了,猎人就把她领回去,拿五谷给她吃。开始时她闻到谷子觉得臭而呕吐,过了些日子就适应了。如此一年多,女子身上的毛渐渐脱落,转眼变老而死。先前假使不被人所获,就成为仙人了。 钩翼夫人 钩翼夫人,齐人也,姓赵,少好清净。病卧六年,右手卷,饮食少。汉武帝时,望气者云东北有贵人气,推而得之,召到。姿色甚伟,武帝发其手而得玉钩,手得展。幸之,生昭帝。武帝寻害之,殡尸不冷而香。一月后,昭帝即位,更葬之,棺空,但有丝履,故名其宫曰钩翼,后避讳改为弋。(出《列仙传》) 钩翼夫人是齐人,姓赵,小时候就喜好清净。她有病卧床六年,右手卷曲,饮食少。汉武帝时,望气的人说东北方有贵人气,经推算而找到她,召她进宫。她的姿色很美,汉武帝扒开她的右手而得到玉钩,手能伸开了。汉武帝宠幸她,生下昭帝。武帝后来杀害了她,殡殓时,她的尸体不冷而香。一个月后,昭帝即位,为她改葬,棺中已空,只有丝鞋,所以给她的宫命名为钩翼,后来避讳改为弋。 南阳公主 汉南阳公主,出降王咸。属王莽秉政,公主夙慕空虚,崇尚至道。每追文景之为理世,又知武帝之世,累降神仙,谓咸曰:“国危世乱,非女子可以扶持。但当自保恬和,退身修道,稍远嚣竞,必可延生。若碌碌随时进退,恐不可免于支离之苦,奔迫之患也。”咸曰黾俯世禄,未从其言。公主遂于华山结庐,栖止岁余。精思苦切,真灵感应,遂舍庐室而去。人或见之,徐徐绝壑,秉云气冉冉而去。咸入山追之,越巨壑,升层巅,涕泗追望,漠然无迹。忽于岭上见遗朱履一双,前而取之,已化为石。因谓为公主峰,潘安仁为记,行于世。(出《集仙录》) 汉朝的南阳公主,下嫁给王咸。王咸的族人王莽掌管政务。公主早就仰慕空虚,崇尚至道。常常追念文帝、景帝治理的盛世,又知道武帝那一代,屡有神仙降临,就对王咸说:“国家危机,时代混乱,不是女子可以扶持的。只应自保安然平和,退身修道,与喧闹纷争稍远,一定可以延年。如果平庸无能地随着时势进退,恐怕不能免除流离之苦和奔波之患。”王咸说他尽力为朝廷俸禄勤劳,没有听从她的话。公主就在华山盖了草房,住了一年多。由于她精思苦修,就有真灵感应,终于舍弃屋室而去。有的人看到她在绝壁上慢慢地乘着云气冉冉而去。王咸入山去追她,越过大沟,登上一层层山巅,涕泪交流地追望,但四处寂静无声也无公主的踪迹。忽而在岭上见到公主遗留的一双红鞋,就上前去取它,红鞋已经变成石头了。于是称那里为公主峰。潘安仁为此事写了传记,流传在世上。 程伟妻 汉期门郎程伟妻,得道者也。能通神变化,伟不甚异之。伟当从驾出行,而服饰不备,甚以为忧。妻曰:“止阙衣耳,何愁之甚耶?”即致两匹缣,忽然自至。伟亦好黄白之术,炼时即不成,妻乃出囊中药少许,以器盛水银,投药而煎之,须臾成银矣。伟欲从之受方。终不能得。云,伟骨相不应得。逼之不已,妻遂蹶然而死。尸解而去。(出《集仙录》) 汉代期门郎程伟的妻子,是个得道的人。她能通神变化,程伟也不太觉得稀奇。有一次,程伟跟着皇帝出行,而服饰没有准备,很为此事忧愁。他的妻子说:“只不过缺少衣服而已,何必愁得那么厉害呢?”就弄来两匹双丝细绢,这两匹绢是忽然自己来的。程伟也喜好烧炼丹药点化金银的法术,炼时没有成功,他的妻子就从囊中拿出一点点药,用容器盛装水银,把药投进去煎熬,不一会儿就变成银子了。程伟想要跟她学习这个法术,始终没能办到。他的妻子说,从程伟的骨相看,他不应该得到点金术。程伟不停地逼迫她,她就急遽而死,尸解而去。 梁母 梁母者,盱眙人也,寡居无子,舍逆旅于平原亭。客来投憩,咸若还家。客还钱多少,未尝有言。客住经月,亦无所厌。自家衣食之外,所得施之贫寒。常有少年住经日,举动异常,临去曰:“我东海小童也。”母亦不知小童何人也。宋元徽四年丙辰,马耳山道士徐道盛暂至蒙阴,于蜂城西遇一青牛车,车自行。(行云笈七签一一五作住)见一童呼为徐道士前,道盛行进,去车三步许止。又见二童子,年并十二三许,齐着黄衣,绛裹头上髻,容服端整,世所无也。车中人遣一童子传语曰:“我平原客舍梁母也,今被太上召还,应过蓬莱寻子乔,经太山考召,意欲相见,果得子来。灵辔飘飘,岗崄巇(岗崄巇原作玄纲阴。据云笈七签改),津驿有限,日程三千(日程三千原作三日程三字。据云笈七签改)。侍对在近,我心忧劳,便当乘烟三清,此三子见送到玄都国。汝为我谢东方诸清信士女,太平在近,十有余一,好相开度,过此忧危。”举手谢云:“太平相见。”驰车腾逝,极目乃没。道盛还逆旅访之,正梁母度世日相见也。(出《集仙录》) 梁母是盱眙人,寡居没有儿子,在平原亭开个客店。客人来投宿休息,全像回到家里一样。客人给钱多少,她也从不说什么。客人住几个月,她也没有什么厌烦的表示。挣到的钱,除了自家衣食之外,就把它施舍给贫寒的人。曾有个年轻人在这住了几天,这个年轻人举动异常,临走时说:“我是东海小童。”梁母也不知道小童是什么人。宋元徽四年丙辰,马耳山道士徐道盛临时到蒙阴去,在蜂城西遇见一辆青牛拉的车,牛车自己往前走。这时只见一个小童召呼徐道士前去,徐道盛就往前走,离车三步左右站住了。又看到两个童子,年龄都在十二三岁左右,都穿着黄色衣服,用大红色的布帛裹着头上发髻,而容貌端庄服饰整齐,是人世上没有的。车里的人派一个小童传话说:“我是平原客舍的梁母,如今被太上道君召回,应当经过蓬莱寻访子乔,经泰山考召,意欲相见,果得子来。灵辔飘飘,山脊上艰险崎岖,渡口和驿站有限,每日行程三千。陪同尊长回答应对就在近日,我的心里很忧伤,就得乘烟霞上三清,这三个童子送我到玄都国。你替我向东方各位清信士女辞谢。太平就在近期,十一年后,好度引你,度过这个危难之忧。”梁母又举手告辞说:“太平时再相见。”就驱车腾飞而去,极力望去就没影了。徐道盛回到平原旅舍打听梁母,正是梁母脱离尘世的那天见到她的。 董永妻 董永父亡,无以葬,乃自卖为奴。主知其贤,与钱千万遣之。永行三年丧毕,欲还诣主,供其奴职。道逢一妇人曰:“愿为子妻。”遂与之俱。主谓永曰:“以钱丐君矣。”永曰:“蒙君之恩,父丧收藏,永虽小人。必欲服勤致力,以报厚德。”主曰:“妇人何能?”永曰:“能织。”主曰:“必尔者,但令君妇为我织缣百匹。”于是永妻为主人家织,十日而百匹具焉。(出《搜神记》) 董永的父亲死了,没有钱安葬,董永就自卖为奴。主人知道他品德好,给他一千万钱打发他走了。董永行三年丧礼守孝完毕,就想回到主人那里,奉行他的奴隶职责。在路上,董永遇到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对他说:“愿意做您的妻子。”就与董永一起到主人家。主人说:“我把钱给你了。”董永说:“我承蒙您的恩德,父亲死了使他的尸骨得到收藏,我董永即使是小人,也一定要承担劳役尽我之力,用来报答您的厚德。”主人问:“这个女子能做什么?”董永说:“能纺织。”主人说:“你一定要这样做的话,只要让你的妻子给我织一百匹双丝细绢就行了。”于是董永的妻子就给主人家织布,十天就把一百匹双丝细绢全部织成了。酒母 酒母,阙下酒妇。遇师呼于老者,不知何许人也。年五十余,云已数百岁。酒妇异之,每加礼敬。忽来谓妇曰:“急装束,与汝共应中陵王去。”是夜果有异人来,持二茅狗,一与于老,一与酒妇,俱令骑之,乃龙也。相随上华阴山上,常大呼云:“于老酒母在此。”(出《女仙传》) 酒母,是都城里卖酒的女子。遇到一个师父叫于老,不知是哪里人。这个于老五十多岁,他自己说已经几百岁了。卖酒的女子觉得他是个奇人,常常加礼恭敬。有一天,于老忽然来对女子说:“赶快打扮,我和你一起接应中陵王去。”这天晚上果然有异人到来,那个人牵着两只茅狗,一只给了于老,一只给了卖酒的女子,让他们全都骑上,茅狗原来是龙。他们就随着那个异人上了华阴山。山上有人常常大声呼喊着说:“于老酒母在此。” 女几 女几者,陈市上酒妇也,作酒常美。仙人过其家饮酒,即以素书五卷质酒钱。几开视之,乃仙方养性长生之术也。几私写其要诀,依而修之。三年,颜色更少,如二十许人。数岁,质酒仙人复来,笑谓之曰:“盗道无师,有翅不飞。”女几随仙人去,居山历年,人常见之。其后不知所适,今所居即女几山也。(出《女仙传》) 女几是陈市上造酒的女子,她造的酒很是美味。有一次,仙人路过她家饮酒,就用素书五卷抵押酒钱。女几打开书一看,原来是仙方养性长生的法术。她就偷偷地把书中的要诀写下来,依照它修炼。三年时间,女几的容颜更年轻了。像二十岁左右的人。几年后,抵押酒钱的那个仙人又来了,他笑着对女几说:“偷来的道没有老师,有翅膀也不能飞。”女几就跟着仙人走了,在山上住了许多年,人们常常见到她。其后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如今,她居住过的山就是女几山。 卷第六十 女仙五 卷第六十女仙五 麻姑玄俗妻阳都女孙夫人樊夫人东陵圣母郝姑张玉兰 麻姑 汉孝桓帝时,神仙王远,字方平,降于蔡经家。将至一时顷,闻金鼓箫管人马之声,及举家皆见,王方平戴远游冠,着朱衣,虎头鞶囊,五色之绶,带剑,少须,黄色,中形人也。乘羽车,驾五龙,龙各异色,麾节幡旗,前后导从,威仪奕奕,如大将军。鼓吹皆乘麟,从天而下,悬集于庭,从官皆长丈余,不从道行。既至,从官皆隐,不知所在,唯见方平,与经父母兄弟相见。独坐久之,即令人相访(明钞本访下有麻姑二字)。经家亦不知麻姑何人也。言曰:“王方平敬报姑,余久不在人间,今集在此,想姑能暂来语乎?”有顷,使者还。不见其使,但闻其语云:“麻姑再拜,不见忽已五百余年,尊卑有叙,修敬无阶,烦信来,承在彼。登山颠倒(按:本书卷七王远条。登山颠倒应作食顷即到)而先受命,当按行蓬莱,今便暂往。如是当还,还便亲觐,愿来(明钞本来作未)即去。”如此两时间,麻姑至矣。来时亦先闻人马箫鼓声。既至,从官半于方平。麻姑至,蔡经亦举家见之。是好女子,年十八九许,于顶中作髻,余发垂至腰。其衣有文章,而非锦绮,光彩耀目,不可名状。入拜方平,方平为之起立。坐定,召进行厨,皆金盘玉杯,肴膳多是诸花果,而香气达于内外。擘脯行之,如柏灵(集仙录四灵作炙。按柏当作貊。貊炙、见干宝搜神记),云是麟脯也。麻姑自说云:“接侍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者会时略半也。岂将复还为陵陆乎?”方平笑曰:“圣人皆言海中复扬尘也。”姑欲见蔡经母及妇侄,时弟妇新产数十日,麻姑望见乃知之,曰:噫!且止勿前。”即求少许米,得米便撒之掷地,视其米,皆成真珠矣。方平笑曰:“麻姑年少,吾老矣,了不喜复作此狡狯变化也。”方平语经家人曰:“吾欲赐汝辈酒。此酒乃出天厨,其味醇醲,非世人所宜饮,饮之或能烂肠。今当以水和之,汝辈勿怪也。”乃以一升酒,合水一斗搅之,赐经家饮一升许。良久酒尽,方平语左右曰:“不足远取也,以千钱与余杭姥相闻,求其沽酒。”须臾信还,得一油囊酒,五斗许。信传余杭姥答言:“恐地上酒不中尊饮耳。”又麻姑鸟爪,蔡经见之,心中念言:“背大痒时,得此爪以爬背,当佳。”方平已知经心中所念,即使人牵经鞭之。谓曰:“麻姑神人也,汝何思谓爪可以爬背耶?”但见鞭着经背,亦不见有人持鞭者。方平告经曰:“吾鞭不可妄得也。”是日,又以一符传授蔡经邻人陈尉,能檄召鬼魔,救人治疾。蔡经亦得解蜕之道,如蜕蝉耳,经常从王君游山海。或暂归家,王君亦有书与陈尉,多是篆文,或真书字,廓落而大,陈尉世世宝之。宴毕,方平、麻姑命驾升天而去,箫鼓道从如初焉。(出《神仙传》) 汉孝桓帝时,神仙王远字方平,降临到蔡经家。将要来到还有一会儿的时候,听到金鼓箫管人马的声音,蔡经及全家人都看见王远戴着远游冠,穿着红色衣服,腰挂虎头鞶囊,佩着五色绶带,带着剑,胡须少而黄,是个中等身形的人。他乘着有羽毛的车,驾着五条龙,龙的颜色各异,旗幡招展,前导后从,威仪鲜明,像个大将军。吹鼓手都乘坐麒麟,他们从天而下,在蔡经家的院子上空悬空聚集,跟从的官员都一丈多高,不从道上走。到了以后,跟从的官员都隐去,不知在哪,只见到王远与蔡经的父母兄弟相见。王远独坐很久,就令人去拜访麻姑,蔡经家里的人也不知麻姑是什么人。王远教使者说:“王方平敬告麻姑,我很久不在人间,今天在此停留,想必麻姑能暂来叙话吗?”过了一会儿,使者回来了。人们看不见使者,只听他报告说:“麻姑再拜,一晃已经五百多年没有见面了,但尊卑有序,敬奉没有机会,麻烦你派使者,很快来到我这里。我先已受命,说巡查蓬莱,现在就暂去,如此当回还,回来后就亲自去拜见。”如此两个时辰,麻姑来了。来时人们也是先听到人马箫鼓的声音。到达以后,看到她的随从官员比王远少一半。麻姑到时,蔡经全家也都看到了。是个美貌女子,年纪在十八九岁左右,在头顶当中梳了一个发髻,其余的头发都垂到腰际。她的衣服有花纹,却不是锦缎,光彩耀眼,不可用语言形容。麻姑进去拜见王远,王远也为她起立。坐下以后,王远召人端进饮食,都是金盘玉杯,饭菜多半是各种花果,香气传到室内外。切开干肉传给大家吃,觉得这干肉像是炙烤过的貊脯,仙人说是麒麟脯。麻姑说道:“我从认识您以来,已经看到东海三次变为桑田了。刚才到蓬莱,海水又比往昔聚会时浅得几乎有一半了。难道将要再还回变作山陵陆地吗?”王远笑着说:“圣人都说海中又要尘吐飞扬了。”麻姑想要见一见蔡经的母亲和妇人侄女,当时蔡经的弟妇刚生孩子几十天,麻姑望见就知道了,她说:“唉!暂且停步不必前来。”就要了一点点米,麻姑接到米就把它撒掷到地上,一看那些米,全变成珍珠了。王远笑着说:“麻姑依旧年轻,我老了。一点也不喜欢再做这种狡猾欺诈的变化了。”王远告诉蔡经的家人说:“我想要赏给你们这些人酒喝。这种酒乃是天厨酿出,它的味道醇醲,不适宜世人饮用,喝了它或许烂肠。今天得用水调和它,你们不要责怪。”就拿一升酒兑入一斗水搅拌了以后,赐给蔡经家人每人喝了一升左右。过了很久,酒喝光了,王远告诉左右的人说:“不值得到远处去取,拿一千个大钱给余杭姥,告诉她求她打酒。”不一会儿,使者回来了,买到一油囊酒,有五斗左右。信使转述余杭姥的答话说:“只恐怕地上的酒不适合您喝。”另外,麻姑有鸟爪被蔡经看到了,他就在心里默念说:“脊背大痒时,能得此爪来抓痒,该很舒服。”王远已经知道蔡经心中想什么,就派人把蔡经拉走用鞭子抽打。对他说:“麻姑是神人,你怎么想用麻姑的爪可以抓痒呢?”只见鞭子落在蔡经的背上,也不见有拿鞭子的人。王远告诉蔡经说:“我的鞭打也不是随便可以得到的。”这一天,王远又把一张符传授给蔡经的邻人陈尉,这张符能檄召鬼魔,救人治病。蔡经也获得了解蜕之道,像蝉蜕那样,经常跟随王君游山海。有时偶尔回家,王君也有信捎给陈尉,多是篆文,有的是楷书字,字写得松散而且大,陈尉家里世世代代把它当作宝贝。那次宴会完毕,王远、麻姑命驾升天而去,箫鼓导从像当初来时一样。 玄俗妻 河间王女者,玄俗妻也。玄俗得神仙之道,住河间已数百年。乡人言常见之,日中无影。唯饵巴豆云母,亦卖之于都市,七丸一钱,可愈百病。河间王有病,买服之,下蛇十余头。问其药意,答言:“王之所以病,乃六世余殃所致,非王所招也,王尝放乳鹿,即麟母也。仁心感天,固当遇我耳。”王家老舍人云:“尝见父母说,玄俗日中无影。”王召而视之果验。王女幼绝荤血。洁净好道。王以此女妻之。居数年,与女俱入常山,时有见者。(出《女仙传》) 河间王的女儿,是玄俗的妻子。玄俗获得神仙之道,住在河间已经几百年了。乡人说常常见到他,在太阳底下没有影子。只吃巴豆云母,也到都市去卖它,七丸药一个钱,可以治愈百病。河间王有病,买他的药吃了,打下十多条蛇。河间王问他用药意图,他回答说:“大王有病的原因,乃是六世余殃造成的,不是大王招来的。大王曾经释放一头哺乳期的母鹿,这母鹿就是麒麟之母。你的仁慈之心感动了天,本来应当遇到我。”王家一个老舍人说:“曾听父母说过,玄俗在日光中没有影子。”河间王就把玄俗召来,一看果然如此。河间王的女儿小时候就断了荤腥,清净好道。河间王就把这个女儿嫁给了玄俗。住了几年后,玄俗与河间王的女儿一起进了常山,时而有人看到他们。 阳都女 阳都女,阳都市酒家女也。生有异相,眉连,耳细长。众以为异,疑其天人也。时有黑山仙人犊子者,邺人也。常居黑山,采松子茯苓饵之,已数百年,莫知其姓名。常乘犊,时人号为犊子。时壮时老,时丑时美。来往阳都,酒家女悦之,遂相奉侍。一旦女随犊子出取桃,一宿而返,得桃甚多,连叶甘美,异于常桃。邑人俟其去时,既出门,二人共牵犊耳而走,其速如飞,人不能追。如是且还,复在市中数十年,夫妇俱去。后有见在潘山之下,冬卖桃枣焉。(出《墉城集仙录》) 阳都女,是阳都市中卖酒人家的女儿。她生得有异相:两眉相连,耳朵细长。众人因此觉得奇异,疑心她是天人。当时有个黑山仙人叫做犊子的,是邺县人。常住在黑山,采松子、茯苓用它当食物,已经几百年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因为他经常骑着牛犊,当时的人称他为犊子。这个犊子有时强壮有时衰老,有时丑陋有时漂亮。来往阳都,酒家女喜欢他,就奉侍他。有一天,酒家女随着犊子外出去取桃,过了一夜回来,得桃很多,连叶子都很甜美,与普通的桃不同。县里的人等着他出去的时候去看,出门以后,两个人共同牵着牛的耳朵走,其快如飞,人们不能追上。如此又回来,又在市中住了几十年,后来夫妻一起走了。此后有人在潘山之下看到他们,冬天在那里卖桃卖枣。 孙夫人 孙夫人,三天法师张道陵之妻也。同隐龙虎山,修三元默朝之道积年,累有感应。时天师得黄帝龙虎中丹之术,丹成服之,能分形散影,坐在立亡。天师自鄱(鄱原作潘。据墉城集仙录改),阳入嵩高山,得隐书《制命之术》,能策召鬼神。时海内纷扰,在位多危。又大道凋丧,不足以拯危佐世。年五十方修道。及丹成,又二十余年。既术用精妙,遂入蜀,游诸名山,率身行教。夫人栖真江表,道化甚行。以汉桓帝(按桓帝疑当作冲帝)永嘉元年乙酉到蜀,居阳平化,炼金液还丹。依太乙无君所授黄帝之法,积年丹成,变形飞化,无所不能。以桓帝永寿二年丙申,九月九日,与天师于阆中云台化,白日升天,位至上真东岳夫人。子衡,字灵真,继志修炼,世号嗣师,以灵帝光和二年,岁在己未,正月二十三日,于阳平化,白日升天。孙鲁,守公期,世号嗣师,当汉祚陵夷,中土纷乱,为梁益二州牧,镇南将军,理于汉中。魏祖行灵帝之命,就加爵秩。旋以刘璋失蜀,蜀先主举兵,公期托化归真,隐影而去。初,夫人居化中,远近钦奉,礼谒如市。遂于山趾化一泉,使礼奉之人,以其水盥沐,然后方诣道静。号曰解秽水,至今在焉。山有三重,以象三境。其前有白阳池,即太上老君游宴之所,后有登真洞,与青城、峨眉、青衣山、西玄山洞府相通,故为二十四化之首也。(出《女仙传》) 孙夫人,是三天法师张道陵的妻子。夫妻共同隐居在龙虎山,修行三元默朝之道多年,屡有感应。当时张天师得到了黄帝龙虎中丹之术,丹炼成喝了,能够分形散影,坐在那立时无影。天师从鄱阳进入嵩高山,得到隐书《制命之术》,能用拐杖召鬼神。当时国内纷扰。当官的危机很多。又加上大道沦丧,不能拯救危难帮助世人。年已五十才去修行道术。等到丹炼成了,又过去二十多年。法术运用精妙以后,就入蜀游历各名山,率身行教。夫人住在江东修真养性,道化甚行。在汉桓帝永嘉元年乙酉到蜀,在阳平化居住,炼金液还丹。依照太乙元君所传授黄帝之法,过了几年丹炼成了,变形飞化无所不能。在桓帝永寿二年丙申九月九日,与天师在阆中的云台成仙,白日升天,位至上真东岳夫人。他们的儿子张衡字灵真,继承他们的志向修炼,世人称他为嗣师,在灵帝光和二年,岁在己未,正月二十三日,于阳平成仙,白日升天。他们的孙子张鲁字公期,世人称他为嗣师,正当汉朝国运衰颓,中原纷乱,他担任梁州、益州两州长官、镇南将军,在汉中治理军政。曹操发布灵帝的命令,又给他加爵进俸。不久,因为刘璋丢失了蜀,刘备起兵,张鲁托形死亡归真,隐影而去。当初,夫人居于化中,远近之人都恭敬信奉她,礼拜的人像赶集市一般。夫人就在山脚下点化一泉,使以礼敬奉她的人,用泉水洗浴,然后才去入道静修。那处泉水称作解秽水,至今还在那里。山有三层,以象征三境。山前有白阳池,就是太上老君游宴之处,山后有登真洞,与青城、峨眉、青衣山、西玄山洞府相通,所以成为二十四化之首。 樊夫人 樊夫人者,刘纲妻也。纲仕为上虞令,有道术,能檄召鬼神,禁制变化之事。亦潜修密证,人莫能知。为理尚清静简易,而政令宣行,民受其惠,无水旱疫毒鸷暴之伤,岁岁大丰。暇日,常与夫人较其术用。俱坐堂上,纲作火烧客碓屋,从东起,夫人禁之即灭。庭中两株桃,夫妻各咒一株,使相斗击。良久,纲所咒者不如(如原作知。据明钞本改),数走出篱外。纲唾盘中,即成鲤鱼。夫人唾盘中成獭,食鱼。纲与夫人入四明山,路阻虎,纲禁之,虎伏不敢动,适欲往,虎即灭之。夫人径前,虎即面向地,不敢仰视,夫人以绳系虎于床脚下。纲每共试术,事事不胜。将升天,县厅侧先有大皂荚树,纲升树数丈,方能飞举。夫人平坐,冉冉如云气之升,同升天而去。后至唐贞元中,湘潭有一媪,不云姓字,但称湘媪。常居止人舍,十有余载矣,常以丹篆文字救疾于闾里,莫不响应。乡人敬之,为结构(构字下原有御名二字。原为宋代避高宗名讳而注。今删)华屋数间而奉媪。媪曰:“不然,但土木其宇,是所愿也。”媪鬓翠如云,肥洁如雪。策杖曳履,日可数百里。忽遇里人女,名曰逍遥。年二八,艳美,携筐采菊。遇媪瞪视,足不能移。媪目之曰:“汝乃爱我,而同之所止否?”逍遥然掷筐,敛衽称弟子,从媪归室。父母奔追及,以杖击之,叱而返舍。逍遥操益坚,窃索自缢,亲党敦喻其父母,请纵之。度不可制,遂舍之。复诣媪,但帚尘易水,焚香读道经而已。后月余,媪白乡人曰:“果暂之罗浮,扃其户,慎勿开也。”乡人问逍遥何之,曰:“前往。”如是三稔,人但于户外窥见,小松迸笋而丛生阶砌。及媪归,召乡人同开锁,见逍遥懵坐于室,貌若平日,唯蒲履为竹稍串于栋宇间。媪遂以杖叩地曰:“吾至,汝可觉。”逍遥如寐醒,方起,将欲拜,忽遗左足,如刖于地。媪遽令无动,拾足勘膝,噀之以水,乃如故。乡人大骇,敬之如神,相率数百里皆归之。媪貌甚闲暇,不喜人之多相识。忽告乡人曰:“吾欲往洞庭救百余人性命,谁有心为我设船一只?一两日可同观之。”有里人张拱家富,请具舟楫,自驾而送之。欲至洞庭前一日,有大风涛,蹙一巨舟,没于君山岛上而碎。载数十家,近百余人,然不至损,未有舟楫来救,各星居于岛上。忽有一白鼍,长丈余,游于沙上。数十人拦之挝杀,分食其肉。明日,有城如雪,围绕岛上,人家莫能辨。其城渐窄狭束,岛上人忙怖号叫,囊橐皆为齑粉,束其人为簇。其广不三数丈,又不可攀援,势已紧急。岳阳之人,亦遥睹雪城,莫能晓也。时媪舟已至岸,媪遂登岛,攘剑步罡,噀水飞剑而刺之,白城一声如霹雳,城遂崩。乃一大白鼍,长十余丈,蜿蜒而毙,剑立其胸。遂救百余人之性命,不然,顷刻即拘束为血肉矣。岛上之人,感号泣礼谢。命拱之舟返湘潭,拱不忍便去。忽有道士与媪相遇曰:“樊姑尔许时何处来?”甚相慰悦。拱诘之,道士曰:“刘纲真君之妻,樊夫人也。”后人方知媪即樊夫人也。拱遂归湘潭。后媪与逍遥一时返真。(出《女仙传》) 樊夫人是刘纲的妻子。刘纲做上虞县令,有道术,能传檄召鬼神,以及禁制变化一类事。他也是悄悄地修行秘密地学成的,没有人能知道。办理政事崇尚清静简易,而政令发布施行,老百姓就受到他的恩惠,没有水旱疫毒猛兽伤害,年年大丰收。闲暇的日子,与夫人较量他们的法术效用。一起坐在堂上,刘纲作火烧磨房,火从东起,夫人禁咒火就灭了。院子中有两株桃树,夫妻各自念动咒语催动,使两棵树互相斗击。过了很久,刘纲驱动的树失败了,几步走出篱笆外。刘纲向盘子中唾一口唾沫,就变成了鲤鱼。夫人向盘子中唾一口唾沫,变成了水獭,去吃鱼。刘纲与夫人进入四明山,路被虎堵住,刘纲禁咒它,虎就趴着不敢动,刚要走,虎就要吃掉他。夫人径直住前走,虎就面向地,不敢仰视,夫人用绳索把虎拴在床脚下。刘纲每次和夫人共同试法术,总是不胜。将要腾空乘云而行,县衙正厅旁边从前有棵大皂荚树,刘纲升上树几丈高,才能飞起来。夫人平静地坐着,冉冉如云气升起,一同升天而去。后来到了唐朝贞元年间,湘潭县有个老太太,不说姓名,只称湘媪。平常在人家的房舍居住,已十多年了。常常用丹砂写篆字在闾里治病救人,没有不灵验的。乡人敬重她,给她盖几间华美的房屋奉养她。老太太说:“不要这样,只要有个土木房屋,这就是我的愿望。”老太太鬓发如云,肥洁如雪。拄着拐杖趿着鞋,每天可走几百里。忽然有一天,遇见一个乡下女子,名叫逍遥。十六岁,长得很艳丽,拿着筐采菊花。她遇到这个老太太就瞪着眼睛看,脚不能移动。老太太看着她说:“你是喜欢我,可以同我一起到我住的地方吗?”逍遥高兴得把筐扔了,给老太太行礼自称弟子,跟老太太回家。她的父母奔跑着追上她,用棒子打她,吆喝着把她领回家。逍遥的志向更加坚定,就偷了一根绳子自己上吊,亲戚乡邻诚恳地开导她的父母,请求他们让逍遥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的父母估计不能制止,就放了她。逍遥又到老太太那里去了,只是扫地打水烧香读道经而已。一个多月后,老太太告诉乡人说:“我暂时到罗浮山去,把门锁上了,你们千万不要开。”乡人问逍遥将要到哪去,老太太说:“前往。”如此三年,人们只从门外看见,老太太房舍阶下、墙边小松竹笋丛生。等到老太太回来,她就召集乡人一同开锁,看见逍遥在室内迷迷糊糊地坐着,容貌像平时一样,只有草鞋被竹梢串到房梁上。老太太就用拐杖敲敲地,说:“我回来了,你可以醒了。”逍遥像睡觉醒来,刚起身,将要下拜,忽然左脚掉了,像砍落在地上。老太太急忙令逍遥不要动,她捡起脚对正膝盖安上,用水喷喷它,右腿竟然如故。乡人大吃一惊,像敬神似的敬畏她,人们接连不断地从几百里外来拜服她。老太太的神情很闲适,不喜欢相识人多。有一天,老太太忽然告诉乡人说:“我要前往洞庭洞去救一百多人的性命,谁有心意为我准备一只船?一两天可以共同去观看。”有个村民张拱家里很富裕,请求让他准备船只,自己驾船去送她。要到洞庭的前一天,有大风大浪,拍击一只大船,沉没在君山岛上碎裂了。船上载着几十家一百多人却没有损伤,但也没有船来救,他们各自散居在岛上。忽然有一条扬子鳄,有一丈多长,游到沙滩上。几十个人拦住它把它打死,把它的肉分着吃了。第二天,有像雪似的一座白城围绕岛上,人们没有谁能辨识。那座城逐渐变窄把人夹住,岛上的人恐怖地哭叫,行装都碎为粉末,那些人也都被捆成一簇。那里面不到几丈宽,又不能攀援,形势已经紧急了。岳阳城里的人也遥遥望见雪城,但没有人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时,老太太的船已经到岸,老太太就登上君山岛,举起剑踏着罡步,喷一口法水飞快出剑去刺它,白城发出一声如霹雳,城就崩塌了。原来是一只大扬子鳄,长十多丈,蜿蜒而死,剑立在它的胸上。终于救了一百多人的性命,否则,顷刻之间这些人就被拘束成为血肉了。岛上的人都放声哭泣着向老太太行礼道谢。老太太命张拱的船返回湘潭,张拱不忍马上离开。这时忽然有个道士与老太太相遇,这个道士说:“樊姑这些时何处来?”互相都很感慰喜悦。张拱讯问道士,道士说:“这位老太太就是刘纲真君的妻子樊夫人。”人们才知道湘媪就是樊夫人。张拱就回到了湘潭。后来老太太与逍遥同时返回仙境。 东陵圣母 东陵圣母,广陵海陵人也,适杜氏,师刘纲学道,能易形变化,隐见无方。杜不信道,常怒之。圣母理疾救人,或有所诣,杜恚之愈甚,讼之官,云:“圣母奸妖,不理家务。”官收圣母付狱。顷之,已从狱窗中飞去,众望见之,转高入云中,留所着履一双在窗下。于是远近立庙祠之,民所奉事,祷之立效。常有一青鸟在祭所,人有失物者,乞问所在,青鸟即飞集盗物人之上。路不拾遗,岁月稍久,亦不复尔。至今海陵县中不得为奸盗之事。大者即风波没溺,虎狼杀之,小者即复病也。(出《女仙传》) 东陵圣母,是广陵府海陵县人,嫁给姓杜的,拜刘纲为师学道,能够易形变化,时隐时现没有定准。她的丈夫不信道,常常因此生她的气。圣母治病救人,有时前往有病的人家,她的丈夫气愤得更加厉害,把她告到官府,理由是:“圣母是邪恶伪诈的妖人,不理家务。”官府就把圣母抓起来投进监狱。不久,圣母已经从监狱的天窗中飞出去,众人都望见她越来越高直入云中,只留下她所穿的一双鞋在窗下。于是远近的人盖庙宇祭祀她,老百姓求告的事,向她祷告立刻见效。经常有一只青色的鸟在祭祀的地方,有人丢失了东西,向她乞问在哪里,青鸟就飞去落在偷东西那个人的头上,因此,那里路不拾遗。岁月稍长,也就不再这样了。至今海陵县人不得做奸盗之事。如果做了,罪过大的,不是被风浪吞没淹死,就是被虎狼吃掉,罪过小的就一再生病。 郝姑 郝姑祠在莫州莫县西北四十五里。俗传云,郝姑字女君。本太原人,后居此邑。魏青龙年中,与邻女十人,于沤洟汇水边挑蔬。忽有三青衣童子,至女君前云:“东海公娶女君为妇。”言讫,敷茵褥于水上,行坐往来,有若陆地。其青衣童子便在侍侧,流流而下。邻女走告之,家人往看,莫能得也。女君遥语云:“幸得为水仙,愿勿忧怖。”仍言每至四月,送刀鱼为信。自古至今,每年四月内,多有刀鱼上来。乡人每到四月祈祷,州县长更若谒此祠,先拜然后得入。于祠前忽生青石一所,纵横可三尺余,高二尺余,有旧题云:“此是姑夫上马石”至今存焉。(出《莫州图经》) 郝姑祠在莫州莫县西北四十五里。民间传说,郝姑小字女君。本来是太原人,后来住在这个县。魏青龙年间,郝姑与邻女十人,在沤洟泄水边挑菜。忽然有三个青衣童子来到女君面前,说:“东海公娶女君为媳妇。”说完,就把垫子、褥子铺在水上,或行或坐来来往往,就像陆地一般。那青衣童子就在女君旁边陪着,沿流而下。邻女跑回去告诉女君的家里,她家里人前去察看,没有办法能够找到她。女仙从远处告诉家人说:“我有幸能够成为水仙,希望不要忧愁害怕。”还说每到四月,就送刀鱼作为凭证。从古到今,每年四月里多有刀鱼上来。乡人每到四月就向她祈祷。州县官吏如果到祠里去,要先行拜见之礼然后才能进去。在郝姑祠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块青白石,长宽约三尺多,高二尺多,有旧题词是:“此是姑夫上马石”,至今还在那里。 张玉兰 张玉兰者,天师之孙,灵真之女也。幼而洁素,不茹荤血。年十七岁,梦赤光自天而下,光中金字篆文,缭绕数十尺,随光入其口中,觉不自安,因遂有孕。母氏责之,终不言所梦,唯侍婢知之。一旦谓侍婢曰:“吾不能忍耻而生,死而剖腹,以明我心。”其夕无疾而终。侍婢以白其事,母不欲违,冀雪其疑。忽有一物如莲花,自疈其腹而出。开其中,得素书《本际经》十卷,素长二丈许。幅六七寸。文明甚妙,将非人功。玉兰死旬月,常有异香。乃传写其经而葬玉兰。百余日,大风雷雨,天地晦瞑,失经,其玉兰所在坟圹自开,棺盖飞在巨木之上,视之,空棺而已。今墓在益州,温江县女郎观是也。三月九日是玉兰飞升之日,至今乡里常设斋祭之。灵真即天师之子,名衡,号曰嗣师。自汉灵帝光和二年己未正月二十三日,于阳平化白日升天。玉兰产经得道,当在灵真上升之后,三国纷兢之时也。(出《传仙录》) 张玉兰是天师的孙女,灵真的女儿。她小时候就喜欢洁素,不吃荤血。十七岁那年,她梦见红光从天而降,红光中有金字篆文,缭绕几十尺,随着红光进入她的口中。玉兰自己觉得不安,于是就有了身孕。母亲责问她,她始终没说梦中事,这事唯有她的丫环知道。有一天,她对丫环说:“我不能忍受耻辱而活着,死了就剖腹,来表明我的心。”那天晚上,玉兰无病而死。丫环把这事告诉了玉兰的母亲,母亲不想违背玉女的遗嘱,也希望洗雪心中之疑。这时,忽然有一个东西像莲花似的,自己从玉兰腹中破腹而出。打开那件东西,得到白绢金字写的《本际经》十卷,白色生绢长二丈左右,幅宽六七寸,文字鲜明很美,不是人工写成。玉兰死后旬月,经常有异香。于是传写那些经书,又安葬了玉兰。一百多天过去了,有一天忽然刮起大风响起炸雷下起大雨,天昏地暗,《本际经》不见了,玉兰所在的坟圹自开,棺盖飞在大树之上,人们一看,只是空棺而已。如今墓在益州,温江县女郎观就是。三月九日是玉兰升天的日子,至今乡里的人还常常设斋祭祀她。灵真就是天师的儿子,名叫张衡,人称为嗣师。从汉灵帝光和二年己未正月二十三日,在阳平化白日升天。玉兰产生出经书而得道,当在灵真飞升之后,三国纷争之时。 卷第六十一 女仙六 卷第六十一女仙六 王妙想成公智琼庞女褒女李真多班孟天台二女 王妙想 王妙想,苍梧女道士也。辟谷服气,住黄庭观边之水旁。朝谒精诚,想念丹府,由是感通。每至月旦,常有光景云物之异,重嶂幽壑,人所罕到。妙想未尝言之于人。如是岁余,朔旦忽有音乐,遥在半空,虚徐不下,稍久散去。又岁余,忽有灵香郁烈,祥云满庭,天乐之音,震动林壑,光烛坛殿,如十日之明。空中作金碧之色,烜爚乱眼,不可相视。须臾,千乘万骑,悬空而下,皆乘麒麟凤凰、龙鹤天马。人物仪卫数千,人皆长丈余,持戈戟兵杖,旌幡幢盖。良久,乃鹤盖凤车,导九龙之辇,下降坛前。有一人羽衣宝冠,佩剑曳履,升殿而坐,身有五色光赫然,群仙拥从亦数百人。妙想即往视谒。大仙谓妙想曰:“吾乃帝舜耳。昔劳厌万国,养道此山。每欲诱教后进,使世人知道无不可教授者。且大道在于内,不在于外;道在身,不在他人。《玄经》所谓修之于身,其德乃具。此盖修之自己,证仙成真,非他人所能致也。吾睹地司奏,汝于此山三十余岁,始终如一,守道不邪,存念贞神,遵禀玄戒,汝亦至矣。若无所成证,此乃道之弃人也。《玄经》云:‘常善救物,而无弃物。’道之布惠周普,念物物皆欲成之,人人皆欲度之。但是世人福果单微,道气浮浅,不能精专于道,既有所修,又不勤久,道气来应,而己中怠,是人自弃道,非道之弃人也。汝精诚一至,将以百生千生。望于所诚,不怠不退,深可悲悯。吾昔遇太上老君,示以《道德真经》,理国理身,度人行教,此亦可以亘天地、塞圪坤、通九天、贯万物、为行化之要、修证之本,不可譬论而言也。吾常铭之于心,布之与物,弘化济俗,不敢斯须辄有怠替。至今禀奉师匠,终劫之宝也。但世俗浮诈迷妄者多,嗤谦光之人,以为懦怯;轻退身之道,以为迂劣;笑绝圣弃智之旨,以为荒唐;鄙绝仁弃义之词,以为劲捷。此盖迷俗之不知也。玄圣之意,将欲还淳复朴、崇道黜邪。斜径既除,至道自显;淳朴已立,浇兢自祛。此则裁制之义无所施,兼爱之慈无所措,昭灼之圣无所用,机谲之智无所行。天下混然,归乎大顺,此玄圣之大旨也。奈何世俗浮伪,人奔奢巧,帝王不得以静理,则万绪交驰矣;道化不得以坦行,则百家纷竞矣。故曰:人之自迷,其日固久。若洗心洁己,独善其身,能以至道为师资,长生为归趣,亦难得其人也。吾以汝修学勤笃,暂来省视。尔天骨宿禀,复何疑乎?汝必得之也。吾昔于民间,年尚冲幼,忽感太上大道君降于曲室之中,教以修身之道,理国之要,使吾瞑目安坐,冉冉乘空,至南方之国曰扬州。上直牛斗,下瞰淮泽,入十龙之门,泛昭回之河,瓠瓜之津,得水源号方山,四面各阔千里。中有玉城瑶阙,云九疑之山。山有九峰,峰有一水,九江分流其下,以注六合,周而复始,溯上于此,以灌天河,故九水源出此山也。上下流注,周于四海,使我导九州、开八域,而归功此山。山有三宫,一名天帝宫,二名紫微宫,三名清源宫。吾以历数既往,归理此山,上居紫微,下镇于此。常以久视无为之道,分命仙官,下教于人。夫诸天上圣,高真大仙,悯劫历不常,代运流转,阴阳倚伏,生死推迁。俄尔之间,人及阳九百六之会,孜孜下教,此救于人,愈切于世人之求道也。世人求道,若存若亡,系念存心,百万中无一人勤久者。天真悯俗,常在人间,隐景化形,随方开悟,而千万人中无一人可教者。古有言曰:‘修道如初,得道有余。’多是初勤中惰,前功并弃耳。道岂负于人哉?汝布宣我意,广令开晓也。此山九峰者,皆有宫室,命真官主之。其下有宝玉五金、灵芝神草、三天所镇之药、太上所藏之经,或在石室洞台、云崖嵌谷。故亦有灵司主掌,巨虬猛兽,螣蛇毒龙,以为备卫。一曰长安峰,二曰万年峰,三曰宗正峰,四曰大理峰,五曰天宝峰,六曰广得峰,七曰宜春峰,八曰宜城峰,九曰行化峰,下有宫阙,各为理所。九水者,一曰银花水,二曰复淑水,三曰巢水,四曰许泉,五曰归水,六曰沙水,七曰金花水,八曰永安水,九曰晋水。此九水支流四海,周灌无穷。山中异兽珍禽,无所不有,无毒螫鸷玃之物,可以度世,可以养生,可以修道,可以登真也。汝居山以来,未尝游览四表,拂衣尘外,遐眺空碧,俯睇岑峦,固不可得而知也。吾为汝导之,得不勉之、修之,伫驾景策空,然后倒景而研其本末也。”于是命侍臣,以《道德》二经及驻景灵丸授之而去。如是一年或三五年降于黄庭观。十年后,妙想白日升天。兹山以舜修道之所,故曰道州营道县。(出《集仙录》) 王妙想是苍梧女道士。不吃五谷,驾驭气息,住在黄庭观旁的水边。她精诚朝拜,想念丹府,因此感通。每到月初一,常有奇异的光影云物和重嶂幽谷出现,人很少到那样的地方,妙想也不曾把她见到的情景告诉别人。如此一年多,有一个月初一的那天,忽然有音乐在遥远的半空中,虚幻轻漫而不下,时间稍长就散去了。又过了一年多,忽然灵香浓郁而又强烈,祥云弥满庭院,天乐的声音震动山林深谷,光照坛殿,象十个太阳那么明亮,空中呈现金碧的颜色,令人眼花缭乱不敢看。不一会儿,千乘万骑从悬空下来,都骑着麒麟、凤凰以及龙鹤、天马。仪仗队和护卫的有几千人,人都一丈多高,拿着戈戟兵杖,飘扬着旗幡伞盖。过了很久,才有鹤盖凤车引导着九龙辇车,下降到坛前。有一个人穿着羽衣,戴着宝冠,佩着剑,拖着鞋,升殿坐下。他的身上赫然有五色光芒,簇拥随从的群仙也有几百人。妙想就去拜见。大仙对妙想说:“我就是舜帝。从前因理国劳倦,在这座山养生修道,总想诱导教化后进之人,使世人知道没有不可教化的人。而且大道在于内,不在于外;道在自身,不在他人。《玄经》所说的修之于身,他的道德就是具备了,这指的是修道在于自己,证仙成真不是他人所能办到的。我看了地司的奏章,你在此山三十多年,始终如一,守德不邪,心想贞神,遵承道戒,你也心诚到极点了。如果不能证仙成真,这就是天道弃人了。《玄经》上说,常做善事,救助万物,便没有弃物。天道周全普遍地布下恩惠,是考虑到每个物都想使它成就,每个人都想把他度引。只是世人福果单微,道气浮浅,不能精专于道。既有修行,又不勤奋持久,道气没有灵应,而自己心中已倦怠,这是人自己弃道,不是道弃人啊。你精诚一到,将会生百生千寄希望于所诚,不息不退,很值得同情。我从前遇到太上老君,他把《道德真经》拿给我看,治国治身,度引别人施行教化,这也可以用来联结天地、堵塞乾坤、沟通九天、贯穿万物,作为施行教化的要旨、修仙证果的根本,不可譬论而谈。我常常把它铭记在心,传布于物,弘扬道义,救助世俗,不敢片刻松懈倦怠,至今禀承师训,当作终劫之宝。但世俗中浮诈迷妄的人多,讥笑谦和的人,把他当作怯懦;轻视退身之道,把它当作迂劣;嘲笑绝圣弃智的宗旨,把这看作荒唐;鄙视绝仁弃义的言词,以为劲捷。是因为被俗念所迷却不知道啊。玄圣的心意,将宴恢复淳朴,尊崇玄道,斥逐邪恶。邪恶除去以后,至道自然显现;淳朴确立以后,浮薄纷争的风气自退。这样,就使正义制裁没有地方施行,兼爱的慈心无处放矢,昭灼的圣明无处用,机敏之智无处行。天下混然一体趋奔归于大顺,这就是玄圣的最大愿望。可惜世俗肤浅伪诈,人们趋奔奢侈和虚伪,帝王不能安心治国,就会万绪交驰;道化不能顺利施行,就会百家纷争。所以说这是人们自迷。其时日本来很久了,如果洗心革面,独善其身,能用至道作师表,以长生为最终志趣,很难找到这样的人了。我因为你修学道术,辛勤诚恳,暂来察看。你的仙骨早就具备了,还迟疑什么呢?你一定能得道啊。我从前在民间,年纪还小,忽然感应太上道君,降临到我的曲室之中,教给我修身之道、治国的策略,让我闭目安坐,冉冉升空,到了南方之国叫作扬州。向上直达斗牛,向下俯瞰淮泽。进入十龙门,渡过昭回河、瓠瓜津,找到水源叫作方山,四面各宽千里,当中有玉城瑶宫,这里叫九嶷山。九嶷山有九座山峰,每峰有一河,九江分别流于其下,而注入六合,周而复始,逆流而上到这里,以灌天河。所以九水从此山发源流出,上下流淌灌注,遍及四海,使我导九州开八域而归功此山。山有三宫,第一宫名叫天帝宫,第二宫名叫紫微宫,第三宫名叫清源宫。我根据历数前去以后,回来治理此山,在上住在紫微宫,向下镇守在这里。常久视无为之道,分别派遣仙官到下界去教化人。那诸天的上圣、高真、大仙,因为劫历不常、代运流转、阴阳倚伏、生死推移而生怜悯之心。转眼之间,人就到了阳九百六的期限。勤勤恳恳地下世行教以救人,更加对世人求道感到迫切。世人求道之心若有若无,系念存想在心的,百万人当中没有一人能勤修长久的。天上真仙怜悯俗人,常在人间隐影化形,随处使人开化觉悟,而千万人当中没有一个可教的人。古来有句话说:‘修道如初,得道有余。’多数人是起始勤恳,中途怠惰,前功尽弃了。难道是天道对不起人吗?你传播宣扬我的意见,广泛地让人们明白。此山九峰都有宫室,命真官主管它们。下面有宝玉五金、灵芝神草、三天所保护的仙药,以及太上老君所收藏的经文。有的在石室洞台,有的在云崖峭谷。所以也有灵司主管,并让巨虬猛兽、螣蛇毒龙防备护卫。九座山峰是:第一峰叫作长安峰,第二峰叫作万年峰,第三峰叫作宗正峰,第四峰叫作大理峰,第五峰叫作天宝峰,第六峰叫作广得峰,第七峰叫作宜春峰,第八峰叫作宜城峰,第九峰叫作行化峰。下有宫阙,各作为治所。九水是:第一水叫作银花水,第二水叫作复淑水,第三水叫作巢水,第四水叫作许泉,第五水叫作归水,第六水叫作沙水,第七水叫作金花水,第八水叫作永安水,第九水叫作晋水。这九水支流四海,周围灌溉无穷。山中珍禽异兽无所不有,没有毒螫鸷玃之物,可以在此度世,可以在此养生,可以在此修炼道术,可以在此成仙登真。你住在山上以来,不曾游览山的四外、脱离于尘世之外,远眺碧空,俯视山峦,本来不可能知道这些。我为你指点它,能不勉力修行吗?我等待你能驾影策空,然后反过来研究它的本末了。”于是命侍臣把《道德》二经以及驻景灵丸传给妙想而去。此后一年或三五年,舜帝就降临黄庭观一次。十年后,妙想白日升天。这座山因为是舜修道的地方,所以叫作道州营道县。 成公智琼 魏济北郡从事椽弦超,字义起。以嘉平中夕独宿,梦有神女来从之,自称天上玉女,东郡人,姓成公,字智琼,早失父母。上帝哀其孤苦,令得下嫁。超当其梦也,精爽感悟,美其非常人之容,觉而钦想。如此三四夕。一旦显然来,驾辎軿车,从八婢。服罗绮之衣,姿颜容色,状若飞仙。自言年七十,视之如十五六。车上有壶榼,清白琉璃,饮啗奇异,馔具醴酒,与超共饮食。谓超曰:“我天上玉女,见遣下嫁,故来从君。盖宿时感运,宜为夫妇,不能有益,亦不能为损。然常可得驾轻车肥马,饮食常可得远味异膳,缯素可得充用不乏。然我神人,不能为君生子,亦无妒忌之性,不害君婚姻之义。”遂为夫妇。赠诗一篇曰:“飘摇浮勃逢,敖曹云石滋。芝英不须润,至德与时期。神仙岂虚降?应运来相之。纳我荣五族,逆我致祸灾。”此其诗之大较,其文二百余言,不能悉举。又著《易》七卷,有卦有象,以彖为属。故其文言,既有义理,又可以占吉凶,犹杨子之《太玄》,薛氏之《中经》也。超皆能通其旨意,用之占候。经七八年,父母为超取妇之后,分日而燕,分夕而寝,夜来晨去,倏忽若飞,唯超见之,他人不见也。每超当有行来(来原作永,据明钞本改),智琼已严驾于门。百里不移两时,千里不过半日。超后为济北王门下掾,文钦作乱,魏明帝东征,诸王见移于邺宫,宫属亦随监国西徙。邺下狭窄,四吏共一小屋。超独卧,智琼常得往来。同室之人,颇疑非常。智琼止能隐其形,不能藏其声;且芬香之气,达于室宇,遂为伴吏所疑。后超尝使至京师,空手入市。智琼给其五匣弱绯、五端絪贮。采色光泽,非邺市所有。同房吏问意状,超性疏辞拙,遂具言之。吏以白监国,委曲问之,亦恐天下有此妖幻。不咎责也。后夕归,玉女己求去,曰:“我神仙人也,虽与君交,不愿人知。而君性疏漏,我今本末已露,不复与君通接。积年交结,恩义不轻,一旦分别,岂不怆恨?势不得不尔,各自努力矣。”呼侍御下酒啗,发簏,取织成裙衫两裆遗超,又赠诗一首,把臂告辞,涕零溜漓,肃然升车,去若飞流。超忧感积日,殆至委顿。去后积五年,超奉郡使至洛,到济北鱼山下,陌上西行。遥望曲道头,有一马车,似智琼。驱驰前至,视之果是,遂披帷相见,悲喜交至,授绥同乘至洛,克复旧好。至太康中犹在,但不日月往来。三月三日,五月五日,七月七日,九月九日,月旦十五。每来,来辄经宿而去。张茂先为之赋《神女》。其序曰:“世之言神仙者多矣,然未之或验。如弦氏之归,则近信而有征者。”甘露中,河济间往来京师者,颇说其事,闻之常以鬼魅之妖耳。及游东上,论者洋洋,异人同辞,犹以流俗小人,好传浮伪之事,直谓讹谣,未遑考核。会见济北刘长史,其人明察清信之士也。亲见义起,受其所言,读其文章,见其衣服赠遗之物,自非义起凡下陋才所能构合也。又推问左右知识之者,云:“当神女之来,咸闻香薰之气、言语之声。”此即非义起淫惑梦想明矣。又人见义起强甚,雨行大泽中而不沾濡,益怪之。鬼魅之近人也,无不羸病损瘦。今义起平安无恙,而与神人饮燕寝处,纵情兼欲,岂不异哉!(出《集仙录》) 魏时济北郡从事椽弦超,字义起,在嘉平年间有一天晚上独宿,梦见有个神女来侍从他。神女自称是天上玉女,东郡人,姓成公,字智琼,早年失去父母。上帝因为她孤苦无依而哀怜她,令她下界嫁人。弦超正当做这个梦的时候,精神爽快,感觉灵悟,觉得神女的姿容不是平常人所能有的那么美,醒来的时候他就怀着敬意想念她。一连三四个晚上都是如此。有一天,智琼真真切切地来了,驾着上有帷盖四周有帷幕的车子,随从八个婢女。穿着罗绮制作的衣服,容颜姿色象飞仙的样子。她自己说七十岁了,可是看起来就象十五六岁。车上有盛放酒壶的盒子,洁白琉璃,有各种吃的喝的等奇异食品,还有餐具和美酒。来到以后,她就与弦超共饮共食。她对弦超说:“我是天上的玉女,被遣下嫁,所以来依从您。原因是前世时感运相通,应该做夫妇。我对您虽然不能有益,也不会造成损害。但却能使您经常能够驾轻车乘肥马,饮食经常可以得到远方的风味和奇异的食品,丝绸锦缎可以得到充足的使用而不缺乏。然而我是神人,不能给您生孩子,也没有妒忌的性情,不妨害您的婚姻之事。”于是,他们结为夫妇。智琼赠给弦超一首诗:“飘遥浮勃蓬,敖曹云石滋。芝英不须润,至德与时期,神仙岂虚降?应运来相之。纳我荣五族,逆我致祸灾。”这是那首诗的大意。全文二百多字,不能全部列举。智琼又著阐发《易经》的书七卷,有卦有象,以彖为属。所以从其文意来看,既有义理,又可以占卜吉凶,如同杨雄的《太玄经》和薛氏的《中经》。弦超对它的意旨都能通晓,运用它占卜。经过七八年。弦超的父亲给弦超娶妻之后,他们就分日宴乐,分夕而共寝。智琼夜间来早晨去,迅捷如飞,只有弦超能看见她,别人都看不见她。每当弦超要远行时,智琼就已经把车马行装安排得整整齐齐等在门前,走百里路不超过两个时辰,走千里路不超过半天。弦超后来做济北王的门下掾,那时文钦作乱,魏明帝东征,诸王被迁移到邺宫,各王宫的属吏也随着监国的王爷西迁。邺下狭窄,四个吏员同位一间屋子。弦超独卧时,智琼照常能够往来,同室的人都怀疑弦超不正常。智琼只能把自己的身形隐匿起来,但是不能把声音也藏起来、而且芳香的气味,弥满屋室,终于被同室相伴的吏员所怀疑。后来弦超曾经被派到京师去,他空手进入集市,智琼给他五匣弱红颜料、五块做褥子的麻布,而且彩色光泽,都不是邺城集市所有的。同房吏盘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弦超性格疏朗,不善言辞,就详详细细地向他们说了。同室小吏把这些情况向监国王爷报告了,监国向他讯问了事情的底细和原委,也恐怕天下有这种妖幻,就没有责怪他。后来,弦超晚上回来,玉女自己请求离去,她说:“我是神仙,虽然与您结交,不愿让别人知道。而您的性格粗而不细,我今天底细已经暴露,不能再与您通情接触了。多年交往,结下情谊,恩义不轻,一旦分别,哪能不悲伤遗憾?但情势如此,不得不这样啊,我们各自努力吧!”智琼唤侍御的人摆下酒饭,又打开柳条箱子,拿出织成的裙衫和两条裤子留给弦超。又赠诗一首,握着弦超的手臂告辞,眼泪流淌下来,然后表情严肃地登上车,象飞逝的流水一般离去了。弦超多少天来忧伤感念,几乎到了萎靡不振的地步。智琼去后五年,弦超奉郡里的差使到洛阳去,走到济北鱼山下,在小路上向西走,远远地望见曲洛道旁有一辆马车,认出是智琼,他就打马向前跑。到跟前一看果然是智琼,于是就掀起帷布相见,两个人悲喜交加,智琼让他上车拉住绳索,同车到洛阳。他们又重修旧好,到太康年间还在。但是并不天天往来,只在三月三日、五月五日、七月七日、九月九日和每月初一、十五见面。智琼每次到来,往往经宿而还。张茂先为她写了《神女赋》,其序文说:“世上谈论神仙的人很多,然而没有人验证它,如弦超之妻的到来,就是近于事实而有验证的例子。甘露年间,河济一带往来京城的人都传说这件事,听到的人常常认为智琼是鬼魅一类的妖孽。等到游历东方,谈论的人滔滔不绝,不同的人说的却都一样。还有人认为流俗小人好传虚浮伪诈之事,径直说是讹传的谣言,未及考核。及会见济北刘长史,他这个人是个明察有信之士,他亲自见过弦超,听弦超亲口说过,读过智琼的文章,见过那些衣服等智琼赠送的物件,自然不是弦超这种平凡低下、才疏学浅的人所能编造的。又推究查问左右知道这件事的人,他们说当神女来时,全都闻到了薰香的气味,听到了言语之声,这就明显地证明不是弦超因为梦想而造成的淫惑了。又有人见到弦超很强壮,在雨中行经大泽而不沾湿,就更加觉得奇怪。鬼魅接近人,无不使人身体羸弱生病受损而消瘦。如今弦超平安无恙,而与神人饮宴同寝相处,纵情恣欲,难道不奇异吗? 庞女 庞女者,幼而不食,常慕清虚,每云:“我当升天,不愿住世。”父母以为戏言耳。因行经东武山下,忽见神仙飞空而来,自南向北,将逾千里。女即端立,不敢前进。仙人亦至山顶不散,即便化出金城玉楼、璚宫珠殿,弥满山顶。有一人自山而下,身光五色,来至女前,召女升宫阙之内。众仙罗列,仪仗肃然。谓曰:“汝有骨箓,当为上真。太上命我授汝以灵宝赤书五篇真文,按而行之,飞升有期矣。昔阿丘曾皇妃,皆奉行于此,证位高真,可不勤耶?”既受真文,群仙亦隐。十年之后,白日升天。其所遇天真处东武山者,即今庚除化也。其后道士张方,亦居此山,于石室中栖止。常有赤虎来往室外,方不为惧,亦得道升天。庞女一本作逄字。(出《集仙录》) 庞女小时候就不吃东西,总是仰慕清虚之道,经常说:“我应当升天,不愿意住在人世。”她的父母把这话当作戏言而已。因为出行经过东武山下,忽然看到神仙从空中飞腾而来,从南向北,将超过千里。庞女就端端正正地站着,不敢往前走。仙人也到了山顶,他们并不散去,立即就变幻出金城玉阙、璚宫珠殿,弥满山顶。有一个人从山上下来,身上发出仗十分恭敬。仙人对她说:“你有仙骨,还登记在册,应当成为天上上真。太上老君命我传授给你灵宝赤书五篇真文,按照它修行,飞升就指日可期了。从前阿丘曾皇妃,都是遵奉这些宝书符箓进行修行,得以证位高真。你既然想飞升成仙,能不勤修苦炼吗?”庞女接受真文后,群仙也都隐去。十年之后,庞女白日升天。她遇到天真的地方东武山,就是现在的庚除化这个地方。后来有个道士叫张方,也住在这座山,在石室中歇宿,常常有红毛老虎在室外来来往往。张方没有被老虎吓倒,也得道升天。庞女在别的版本中庞字写成逄字。 褒女 褒女者,汉中人也。褒君之后,因以为姓。居汉、淝二水之间。幼而好道,冲静无营。既笄,浣纱于浕水上,云雨晦冥,若有所感而孕。父母责之,忧患而疾。临终谓其母曰:“死后见葬,愿以牛车载送西山之上。”言讫而终。父母置之车中,未及驾牛,其车自行,逾淝、汉二水,横流而渡,直上浕口平元山项。平元即浕口化也。家人追之,但见五云如盖,天乐骇空,幢节导从,见女升天而去。及视车中,空棺而已。邑人立祠祭之,水旱祈祷俱验。今浕口山顶有双辙迹犹存。其后陈世安亦于此山得道,白日升天。(出《集仙录》) 褒女是汉中人,因为是褒君的后代,就以褒为姓,住在汉水、淝水二水之间。她小时候就好道,淡泊清静,到了盘发插笄的年龄后,常在浕水上学浣纱。有一天,忽然天地昏暗云集雨落,褒女似有所感而怀了孕。她的父母责怪她,她忧愁痛苦,就生了病。临终时对她的父母说:“死后葬我的时候,希望你们用牛车送到西山上。”说完就死了。她的父母把她的尸体装到车上,还没有来得及套上牛,那辆车就自己走了,越过汉水和淝水,横流而渡,径直登上了浕口平元山顶。平元山就是浕口化。家里的人追车时,只见五彩祥云如车盖,天乐惊空,旌旗仪仗前导后从,见到褒女升天而去。等到再看车中,只剩空棺而已。乡里人建立祠庙祭祀她,水灾旱灾时向她祈祷,都有灵验。现在浕口山顶上车辙的痕迹还存在。 其后张世安也在这座山得道,白日升天。 李真多 李真多,神仙李脱妹也。脱居蜀金堂山龙桥峰下修道,蜀人历代见之。约其往来八百余年,因号曰李八百焉。初以周穆王时,居来广汉栖玄山,合九华丹成,云游五岳十洞,二百余年。于海上遇飞阳君,授水木之道,还归此山,炼药成。又去数百年,或隐或显,游于市朝,又登龙桥峰,作九鼎金丹。丹成已八百年。三于此山学道,故世人号此山为三学山,亦号为贤山,盖因八百为号。丹成试之,抹于崖石上,顽石化玉,光彩莹润。试药处于今犹在。人或凿崖取之,即风雷为变。真多随兄修道,居绵竹。今有真多古迹犹在。或来往浮山之侧,今号真多化,即古浮山化也。亦如地肺得水而浮,真多幼挺仙姿,耽尚玄理。八百授其朝元默贞之要,行之数百年,状如二十许人耳,神气庄肃,风骨英伟,异于弱女之态。人或见之,不敢正视。其后太上老君与玄古三师降而度之,授以飞升之道,先于八百白日升天。化侧有潭,其水常赤,乃古之神仙炼丹砂之泉。浮山亦名万安山,上有二师井,饮之愈疾。今以真多之名,故为真多化也。八百又于什邡仙居山,三月八日白日升天。(出《集仙录》) 李真多,是神仙李脱的妹妹。李脱在西蜀金堂山龙桥峰下修炼道术。蜀人历代都见到过他,大约他往来八百多年了,因此称他为李八百。当初在周穆王时,来到广汉栖玄山上居住,炼制九华丹成功以后,云游五岳十洞二百多年。在海上遇到飞阳君,教给他水木之道,也就回归此山。药炼成以后,又离去几百年。有时隐形,有时显现,游历于市朝之中。又登上龙桥峰,制作九鼎金丹,丹炼成已经八百年了。他三次在此山修炼道术,所以世人称此山为三学山,也称为贤山,大概是因为李八百取的号。丹炼成了要试一试它,李八百就把丹药抹在崖石上,顽石变成了美玉,光彩晶莹润洁。试药处至今还存在。有的人凿崖取玉,则风雷为之变色。李真多随着哥哥修炼道术,住在绵竹中。现在真多古迹还在。她有时往来于浮山之侧,现在称作真多化,就是古代的浮山化,有如地肺到了水面就上浮。李真多小时候就生成仙姿,沉迷崇尚玄理。李八百教给她朝元默贞的要诀,她修行了几百年,样子就象二十岁左右的人。神情端庄,气概严肃,风骨英武雄伟,不同于弱女之态,人们有时见到她,都不敢正眼去看。其后太上老君与玄古三师降临度引她,教给她飞升之道,她就先于李八百而白日升天。真多化的旁边有潭,那里的水总是红色的,原来是古代的神仙炼丹砂的泉源。浮山又名万安山,山上有二师井,饮井水可以治愈疾病。现在用真多的名字,所以称为真多化。李八百又到什邡仙居山修炼,三月八日白日升天。 班孟 班孟者,不知何许人也。或云女子也。能飞行经日,又能坐空虚中与人语,又能入地中,初去时没足至胸,渐入,但余冠帻,良久而尽没不见。以指刺地,即成井可吸。吹人屋上瓦,瓦飞入人家间。桑果数千株,孟皆拔聚之成一,积如山;如此十余日,吹之各还其故处如常。又能含墨一口中,舒纸着前,嚼墨喷之,皆成文字,竟纸,各有意义。服酒丹,年四百岁更少。入大治山中。(出《神仙传》) 班孟,不知是哪里人,有人说她是女子。她能在空中飞几天,又以坐在虚空之中与人说话,还能钻入地下。刚进去时,从脚开始埋没,一直到胸部埋没,都是渐渐地进入地下,只剩帽子头巾没有进去,过了很久,就全部没入而不见了。她用手指刺地,就能成井可以汲水。吹人家屋子上的瓦,瓦就飞入人家家里。几千棵桑果树,班孟全部把它们抓出来聚拢成一堆,堆积得象山似的;这样放着十几天了,她吹一口气,这几千棵桑果树就各自回到原来的地方,象平常时一样。又能在口中含一口墨,把纸放在面前舒展开,她嚼墨一喷,都成为文字,写满了纸,各有意义。她食酒和丹药,年纪四百岁反而更年轻了。后来进入大治山中。 天台二女 刘晨、阮肇,入天台采药,远不得返,经十三日饥。遥望山上有桃树子熟,遂跻险援葛至其下,啗数枚,饥止体充。欲下山,以杯取水,见芜菁叶流下,甚鲜妍。复有一杯流下,有胡麻饭焉。乃相谓曰:“此近人矣。”遂渡山。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子,色甚美,见二人持杯,便笑曰:“刘、阮二郎捉向杯来。”刘、阮惊。二女遂忻然如旧相识,曰:“来何晚耶?”因邀还家。南东二璧(南东二璧原作雨璧东壁,据明钞本改。黄本作西璧东璧)各有绛罗帐,帐角悬铃,上有金银交错。各有数侍婢使令。其馔有胡麻饭、山羊脯、牛肉,甚美。食毕行酒。俄有群女持桃子,笑曰:“贺汝婿来。”酒酣作乐。夜后各就一帐宿,婉态殊绝。至十日求还,苦留半年,气候草木,常是春时,百鸟啼鸣,更怀乡。归思甚苦。女遂相送,指示还路。乡邑零落,已十世矣。(出《神仙记》。明钞本作出《搜神记》。) 刘晨和阮肇,进入天台山去采药,因为路远不能回家,已经饿了十三天了。远远地望见山上有桃树,树上的桃子熟了,就跻身险境抓着葛藤到了桃树底下。他们吃了几个桃子,觉得不饿了,身体充实了,想要下山。用杯取水时,看见有芜菁叶流下来,很鲜艳。又有一个杯子流下来,里面还有胡麻饭。于是两人互相安慰说:“这里离人家近了。”就越过山,出现一条大溪,溪边有两个女子,姿色很美。她们看见二人拿着杯子,就笑着说:“刘、阮二位郎君拿回刚才的杯子来了。”刘晨、阮肇都很惊讶。两个女郎就高高兴兴地如旧相识一般,跟他们说:“怎么来晚了呢?”便邀请刘晨、阮肇跟她们回家。南边东边两壁各有大红色的罗织床帐,帐角上悬着金铃。上面有用金银雕嵌的综横交错的花纹图案交错。两个女郎各有几个侍奉的婢女使唤。吃的东西有胡麻饭、羊脯、牛肉,味道很美。吃完饭又喝酒。忽然有一群女子拿着桃子,笑着说:“祝贺你们女婿到来!”酒喝到尽兴时就奏乐。晚上,刘晨与阮肇各到一个女郎的床帐里去睡觉,女郎娇婉的情态特别美妙。住了十天,两人请求回家,二女又苦苦留住了半年。从气候、草木情形看,当是春天的时节,百鸟啼鸣,使他们更怀乡思,思归更苦。女郎就送他们,指点回去的道路让他们看清。他们回乡以后,看到乡邑已经零落,才知道已经过了十代了。 卷第六十二 女仙七 卷第六十二女仙七 鲁妙典谌母盱母杜兰香白水素女蔡女仙蓬球紫云观女道士秦时妇人何二娘 鲁妙典 鲁妙典者,九嶷山女官也。生即敏慧高洁,不食荤饮酒。十余岁,即谓其母曰:“旦夕闻食物臭浊,往往鼻脑疼痛,愿求不食。”举家怜之。复知服气饵药之法。居十年,常悒悒不乐。因谓母曰:“人之上寿,不过百二十年,哀乐日以相害;况女子之身,岂可复埋没贞性,混于凡俗乎?”有麓床道士过之,授以大洞《黄庭经》,谓曰:“《黄庭经》,扶桑大帝君宫中金书,诵咏万遍者,得为神仙;但在劳心不倦耳。《经》云:‘咏之万遍升三天,千灾已消百病痊。不惮虎狼之凶残,亦已却老年永延。’居山独处,咏之一遍,如与十人为侣,辄无怖畏。何者?此经召集身中诸神,澄正神气。神气正则外邪不能干,诸神集则怖畏不能及。若形全神集,气正心清,则彻见千里之外,纤毫无隐矣。所患人不能知,知之而不能修,修之而不能精,精之而不能久。中道而丧,自弃前功,不惟有玄科之责,亦将洗荡生死,苦报无穷也。”妙典奉戒受《经》,入九嶷山,岩栖静默。累有魔试,而贞介不挠。积十余年,有神人语之曰:“此山大舜所理,天地之总司、九州之宗主地。古有高道之士,作三处麓床,可以栖庇风雨,宅形念贞。岁月即久,旋皆朽败。今为制之,可以遂性宴息也。”又十年,真仙下降,授以灵药,白日升天。初,妙典居山,峰上无水。神人化一石盆,大三尺,长四尺,盆中常自然有水,用之不竭。又有大铁臼,亦神人所送,不知何用。今并在上。仙坛石上,宛然有仙人履迹;及(及原作各。据明抄本改)古镜一面,大三尺;钟一口,形如偃月。皆神人送来,并妙典升天所留之物,今在无为观。(出《集仙录》) 鲁妙典是九嶷山的女仙官。生来就聪明敏捷,气质高雅,喜欢洁净,不吃荤腥不喝酒。十多岁时,就对她的母亲说:“从早到晚闻到食物的气味就觉得臭浊,往往闻到脑袋都疼痛,希望不要让我吃饭。”全家人对她都很怜惜。后来又学会炼气吃药的法术。过了十年,她常常闷闷不乐,就对她母亲说:“人的最高寿命,不过一百二十岁,喜怒哀乐每天都来伤害它;又何况是女子之身,哪能再埋没贞性,混同于凡夫俗子呢?”有个竹麓道士拜访她,把大洞《黄庭外》传授给她,对她说:“《黄庭经》是扶桑大帝君宫中的金书,诵读一万遍的人,能够成为神仙;只在于劳心不倦而已。经书上说,把它读了上万遍,就可以升上三天,千灾已消病痊愈,不怕虎狼凶狠残暴,又已经推迟衰老,寿命永延。住在山上独自修炼,把它读上一遍,如同与十个人为伴,就没有恐怖畏惧。什么原因呢?这是道经把你身中的众神召集起来,澄清端正了神气。神气端正了,外部的邪恶就不能干扰;众神集中了,恐怖就不能到达你的身边。如果形全神集、气正心清,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千里之外的东西,连纤细的毫毛也不能隐匿了。所担心的是人不能够懂得,懂得了而不能修炼,修炼了而不能精通,精通了而不能长久。半途而废,自己抛弃前功,不仅将遭到玄法的责罚,又将使生命流荡,痛苦的报应无穷。”妙典遵奉玄戒接受了经书,就进入九嶷山,在岩石上居住,静修默炼。屡次有妖魔前来试探,而妙典道念坚贞,不为所挠。这样生活了达十多年,有个神人告诉她说:“这座山系大舜管辖,是天地的总司九州的宗主。古时候有个道高之人,制作了三处竹床,可以歇宿遮避风雨,保护形体、坚定道念。岁月长久竹床也都朽烂破碎了。现在我给你制作它,可以遂心安闲歇息。又过了十年,真仙降临下来,交给她灵药,她就白日升天了。当初,妙典到山上去住,山峰顶上没有水,神仙就点化一个石头盆。这石盆大三尺,长四尺,盆中常常自然有水,用之不竭。又有一个大铁臼,也是神仙送给她的,不知干什么用。如今,这两件东西都在山峰上。仙坛的石头上,清清楚楚地有仙人的鞋印;还有一面古镜,大三尺;有一口钟,形状象仰卧的月牙。这些都是神仙送来的。上述神品与妙真升天所留之物,如今存在无为观。 谌母 婴母者,姓谌氏,字曰婴,不知何许人也。西晋之时,丹阳郡黄堂观居焉,潜修至道。时人自童幼逮衰老见之,颜状无改。众号为婴母。因入吴市,见一童子,年可十四五。前拜于母云:“合为母儿。”母曰:“年少自何而来?拜吾为母,既非其类,不合大道。”童子乃去。月余,又吴市逢有三岁孩子,悲啼呼叫。倏遇谌母,执母衣裾曰:“我母何来?”母哀而收育之,逾于所生。既长,明颖孝敬,异于常人。冠岁以来,风神挺迈,所居常有异云气,光景仿佛,时说蓬莱阆苑之事。母异之,谓曰:“吾与汝暂此相因。汝以何为号也?”子曰:“昔蒙天真盟授灵章,锡以名品,约为孝道明王。今宜称而呼之矣。”遂告母修真之诀曰:“每须高处玄台,疏绝异党,修闲丘阜,饵顺阳和,静夷玄圃,委鉴前非。无英公子、黄老《玉书》、大洞《真经》、豁落七元、太上隐言之道可致。晏息以流霞之障,睠眄乎文昌之台,得此道者,九凤齐唱,天籍骇虚,竦身御节,入景浮空,龙车虎旗,游遍八方矣。母宜宝之。”一旦,孝道明王漠然隐去,母密修道法,积数十年,人莫知也。其后吴猛、许逊自高阳南游,诣母,请传所得之道,因盟而授之,孝道之法,遂行江表。闲日每告二子曰:“世云昔为逊师。今玉皇谱之中,猛为御史,而逊为高明大使,总领仙籍五品已迁。又所主十二辰,配十二国之分野。逊领玄枵之野,于辰为子;猛统星纪之邦,于辰为丑。许当居吴之上,以从仙阶之等降也。”又数年,有云龙之驾,千乘万骑来迎,谌母白日升天。今洪州高安县东四十里,有黄堂坛静,即许君立祠朝拜圣母之所。其升天事迹,在丹阳郡中,后避唐宣宗庙讳,钟陵祠号为谌母。其孝道之法,与灵宝小异。豫章人世世行之。(出墉城《集仙录》) 婴母姓谌,字叫婴,不知道是哪里人。西晋的时候,在丹阳郡黄堂观居住,当时的人自从幼年、壮年一直到衰老都见到她,而她的容颜、状态却没有改变。众人称她为婴母。有一次,她进吴市买东西,见到一个小孩,年龄大约十四五岁。这个小孩走到谌母面前下拜,说:“我应当作您的儿子。”谌母说:“年少之人,从什么地方来,拜我为母亲,既然不是同类,不合乎大道。”那个小孩就走了。一个多月以后,谌母又在吴市遇到了一个三岁孩子,这小孩儿又呼又叫,哭得很悲伤。突然遇到谌母,就拉住谌母的衣襟,说:“我母亲从哪来?”谌母可怜他,就收养抚育他,超过对自己亲生儿子。这个小孩长大以后,既聪明又孝敬,与平常人不同。成年以后,风度神情极其豪迈,他居住的地方常常有特殊的云气,只是光影不真切。他还常说些蓬莱阆苑的事情。谌母觉得他很奇异,就对他说:“我和你暂时在这里互相依靠,你用什么作为称号呢?”那个孩子说:“从前承蒙天真让我盟誓,传授给我灵章,赐给我名号品级,称我为孝道明王,如今应当用这个名号称呼我。”于是告诉谌母修真的诀窍,他说:“总须处于高高的玄台之上,与同我们不同道的人疏远断绝关系,到山丘上去修闲,引顺阳和,在玄圃平和静修,明辨以前的错误并引以鉴,这样,无英公子、黄老《玉书》、大洞《真经》、豁落七元、大上隐玄之道就可以得到。晚上睡觉用流霞作屏障,眷顾着文昌之台。获得这种道的人,能让九凤齐唱,天籍骇虚,耸身奉节,入景浮空,驾龙车擎虎旗而通游八方了。您应该珍惜它。”有一天,孝道明王无声无息地隐身而去,谌母秘密地按道法修行,坚持了几十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其后吴猛、许逊从高阳向南云游,拜访了谌母,请谌母把所得之道传给他们,于是盟誓之后就传给他们,孝道之行便在江东传播开来。谌母闲暇的时候经常告诉两个人说:“世云从前是许逊的老师,现在玉皇的玄谱中,吴猛为御史,而许逊为高明大使,总领仙籍在五品以下的。又主管十二时辰,分配十二国的分野。许逊分领玄枵之野,以辰为子;吴猛统领星纪之邦,以辰为丑。许逊应当位居吴猛之上,以顺应仙阶的等级差别。”又过了几年,有云龙车驾、千乘万骑来迎谌母,谌母遂白日升天。如今洪州高安县东四十里,有座黄堂观,就是许逊立祠朝拜圣母的地方。她升天的事迹,在丹阳郡中流传。后来为了避唐宣宗的庙讳,钟陵祠称为谌母祠。其孝道之法,与灵宝略有差异,豫章的人世世代代修行它。 盱母 盱母者,豫章人也。外混世俗,而内修真要。常云:“我千年之前,曾居西山,世累稍息,当归真于彼。”其子名烈,字道微。少丧父,事母以孝闻。家贫,而营侍甘旨,未尝有阙,乡里推之。西晋武帝时,同郡吴猛、许逊,精修通感,道化宣行。居洪崖山,筑坛立静。猛既去世,逊即以宝符、真箓拯俗救民。远近宗之。逊仕B州为记室,后每朔望还家朝拜。人或见其乘龙,往来径速,如咫尺耳。盱君淳笃忠厚,逊委用之,即与母结草于逊宅东北八十余步,旦夕侍奉,谨愿恭肃,未尝有怠。母常于山下采撷花果,以奉许君。君惜其诚志,常欲拯度之。元康(康原作庆,据墉城《集仙录》改)二年壬子八月十五日,太上命玉真上公崔文子、太玄真乡瑕丘仲,册命征拜许君为九州都仙大使高明主者,白日升天。许谓道微及母曰:“我承太帝之命,不得久留。汝可后随仙舆,期于异日。母子悲不自胜,再拜告请,愿侍云辇。君许之,即赐灵药服之,躬禀真诀,于是午时从许君升天。今坛井存焉。乡人不敢华缮,盖盱君母子俭约故也。世号为盱母井焉。(出《集仙录》) 盱母是豫章人。她在外表上混同于世俗之人,而在内心里却在修习玄真要诀。她常说:“我在一千年前曾住在西山,世上的牵累稍稍停止,应该在那里回归真境。”她的儿子叫盱烈,字道微。道微小时候失去了父亲,奉侍母亲,以孝顺出名。他家里贫穷,然而他置办的侍奉母亲的香甜食品,从不曾有过短缺。乡里之人很推重他。西晋武帝时,与她同郡的吴猛、许逊精诚修炼,感动上天,道化盛行。住在洪崖山,筑造玄坛,设立静室。吴猛去世之后,许逊就用宝符、真箓拯救世俗的百姓,远近的人都很尊崇他。许逊做官任某州的记室。后来每当旧历初一和十五,他便回家朝拜。有人看见他乘着龙,往来径直迅速,象近在咫尺一般。盱君淳朴诚信忠厚,许逊雇用他,他就与母亲一起在许逊宅院东北八十余步的地方居住以报恩,从早到晚侍奉着,神情郑重,态度恭敬严肃,不曾有过倦怠。盱母还经常在山下采摘花果,用来奉送许逊。许逊怜惜她诚恳的心志,常常想拯救度引她。元康二年壬子八月十五日,太上老君命玉真上公崔文子、太玄真乡瑕丘仲,凭册书下令征召许君,拜为九州都仙大使高明主者,白日升天。许逊对道微及盱母说:“我奉太帝的命令,不能久留。你们可以随仙舆之后,期待将来成仙。”母子悲伤得不能自禁,拜了又拜,哀告请求,愿随许逊而去侍奉于云辇左右。许逊答应了他们母子的请求,就赐给他们灵药让他们服下,亲自传授真诀,于是在午时跟着许逊升天而去。如今坛井还在,乡人不敢修缮得太华丽,原因是盱君母子俭朴的缘故。世人称坛井为盱母井。 杜兰香 杜兰香者,有渔父于湘江洞庭之岸,闻儿啼声,四顾无人,惟三岁女子在岸侧,渔父怜而举之。十余岁,天姿奇伟,灵颜姝莹,迨天人也。忽有青童灵人,自空而下,来集其家,携女而去。临升天,谓其父曰:“我仙女杜兰香也,有过谪于人间。玄期有限,今去矣。”自后时亦还家。其后于洞庭包山降张硕家,盖修道者也。兰香降之三年,授以举形飞化之道,硕亦得仙。初降时,留玉简、玉唾盂、红火浣布,以为登真之信焉。又一夕,命侍女赍黄麟羽帔、绛履玄冠、鹤氅之服、丹玉珮挥剑,以授于硕,曰:“此上仙之所服,非洞天之所有也。”不知张硕仙官定何班品。渔父亦老,因益少,往往不食。亦学道江湖,不知所之。(出墉城《集仙录》) 有个打鱼的人在湘江洞庭的岸边,听见小孩啼哭的声音,四下看一下没有发现别人,只有个三岁小女孩在岸边。打鱼的人很可怜这个小孩,就把她抱走了。小女孩长到十多岁时,天姿奇伟,容颜艳丽,光彩照人,赶上仙女了。有一天,突然有个青童灵人从空中下来,降临到她的家里,带着她离去。就要升天的时候,小女孩对她的养父说:“我是仙女杜兰香,因为犯了错误被贬到人间。天上的日期是有严格限制的,今天我就要回去了。”自从升天以后,有时她也回家。其后,她又在洞庭包山降临到张硕的家中,因为张硕也是个修道的人。杜兰香降临张硕家三年。教给张硕举形飞化的道术,张硕也获得成仙的机会。杜兰香刚降临张家的时候,留下玉简、玉唾盂、红火浣布,用这些仙器仙物作为她登上真仙的证据。又有一天晚上,兰香命侍女拿着黄麟羽毛的帔肩、大红色的鞋、黑色的帽子、鹤羽的大氅和饰有丹玉珰珮的宝剑,把它们送给张硕,说:“这都是上仙穿戴的东西,不是人间洞天所有之物。”不知道张硕成仙后仙官定为什么班次、什么品级。打鱼的人也老了,因为杜兰香的缘故,却越来越年轻了,往往不吃东西,后也学道江湖。后来不知到哪儿去了。 白水素女 谢端,晋安侯官人也。少丧父母,无有亲属,为邻人所养。至年十七八,恭谨自守,不履非法,始出作居。未有妻,乡人共悯念之,规为娶妇,未得。端夜卧早起,躬耕力作,不舍昼夜。后于邑下得一大螺,如三升壶。以为异物,取以归,贮瓮中畜之。十数日,端每早至野,还,见其户中有饭饮汤火,如有人为者。端谓是邻人为之惠也。数日如此,端便往谢邻人。邻人皆曰:“吾初不为是,何见谢也?”端又以为邻人不喻其意,然数尔不止。后更实问,邻人笑曰:“卿以自取妇,密着室中饮爨,而言吾为人饮耶!”端默然,心疑不知其故。后方以鸡初鸣出去,平早潜归,于篱外窃窥其家,见一少女从瓮中出,至灶下燃火。端便入门,取径造瓮所视螺,但见壳(壳原作女,据明抄本改)。仍到灶下问之曰:“新妇从何所来,而相为炊?”女人惶惑,欲还瓮中,不能得,答曰:“我天汉中白水素女也。天帝哀卿少孤,恭慎自守,故使我权相为守舍炊烹。十年之中,使卿居富得妇,自当还去。而卿无故窃相同掩,吾形已见,不宜复留,当相委去。虽尔后自当少差,勤于田作,渔采治生。留此壳去,以贮米谷,常可不乏。”端请留,终不肯。时天忽风雨,翕然而去。端为立神座,时节祭祀,居常饶足,不致大富耳。于是乡人以女妻端。端后仕至令长云。今道中素女是也。(出《搜神记》) 谢端,是晋代福建省侯官县人。他小时候就父母双亡,又没有亲属,被邻人所抚养。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他恭顺谨慎自守,不涉足非法的事。开始自己出去生活。他没有妻子,乡人们都可怜他、惦念他,共同谋划给他娶媳妇,却一直没有找到。谢端晚睡早起,种田十分卖力,不分昼夜去劳作。后来,他在城下发现一个大螺,象三升的壶那么大,觉得是个稀奇的东西,就把它拿回家去,放到瓮中养着它。一连十几天,谢端每天起来到野外种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家中有吃的有喝的有汤有水,好象是有人特意给他做的。谢端认为这是邻人帮他做的好事。几天都是这样,谢端就去向邻人道谢,邻人都说:“我们当初帮你做的不是为了这个,何必感谢我们呢?”谢端又觉得邻人不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屡次这样做个不停。后来谢端就把实话告诉他们,问他们是谁帮他做的。邻人笑着说:“你自己已经娶了媳妇,藏在屋里给你做饭,怎么反而说我们给你做的饭?”谢端没话可说,心里怀疑,却不知其中缘故。后来他在鸡刚叫的时候出去,天亮时悄悄地回来,在篱笆外偷偷地窥视自己的家,看见一个年轻女子从瓮中出来,到灶下去点火。谢端就进了门,直奔放瓮的地方去看那个大田螺,却只看见田螺的壳。他就又到灶下问那个女子说:“你从什么地方来?为什么给我做饭呢?”那个女子很惶惑,想要回到瓮中去,却没能回去,只好回答说:“我是天河中的白水素女。天帝可怜你年少孤单,能以恭敬谨顺的态度自守,所以派我暂且给你看守房舍,做饭做菜。十年之内,使你家中富裕,等你找到媳妇时,我自当回去。而你无故偷着看我,把我挡住。我的身形已经暴露,不宜再留下,你应当放我回去。虽然你今后自己做饭,情况稍差一些,但你勤于耕田劳作,打渔采药,可以维持生活。我这个壳给你留下,用它贮存米谷,可以经常不缺粮食。”谢端请她留下,她始终不肯。这时,天上忽然刮起风,下起雨,白水素女忽然身形一收就离去了。谢端为她立了神位,逢年过节祭祀她,家里常常丰足,只不过不致大富而已。于是乡人里便有把女儿嫁给谢端。谢端后来做了官,官至县令、郡守。现在道教中的素女就是白水素女。 蔡女仙 蔡女仙者,襄阳人也。幼而巧慧,善刺绣,邻里称之。忽有老父诣其门,请绣凤。眼,毕功之日,自当指点。既而绣成,五彩光焕。老父观之,指视安眼。俄而功毕,双凤腾跃飞舞。老父与仙女各乘一凤,升天而去。时降于襄阳南山林木之上,时人名为凤林山。后于其地置凤林关,南山侧有凤台。敕于其宅置静贞观,有女仙真像存焉。云晋时人也。(出《仙传拾遗》) 蔡女仙是襄阳人,小时候就心灵手巧,善长刺绣,邻里之人都夸奖她。有一天,忽然有个老头到她家拜访,请她绣凤。约定:凤凰的眼睛,等完工的那天,老头自己来指点。不久,凤凰绣成了,五彩缤纷,光芒闪耀。老头前来观看她绣的凤凰,指点她给凤凰安上眼睛。不一会儿,绣工完毕,一双凤凰腾跃飞舞,老头就与仙女各乘一只凤凰,升天而去。曾经降落到襄阳南山林子的树上,当时的人便将那座山命名为凤林山。后来在那个地方设置了凤林关,南山旁边还有凤台。朝廷诏令在女仙之宅建立了静贞观,有女仙画像保存在那里。 有人说蔡女仙是晋朝时候的人。 蓬球 贝丘西有玉女山。传云,晋太始中,北海蓬球,字伯坚,入山伐木,忽觉异香,遂溯风寻至北山。廓然宫殿盘郁,楼台博敞。球入门窥之,见五株玉树;复稍前,有四妇人,端妙绝世,共弹棋于堂上。见球俱惊起,谓球曰:“蓬君何故得来?”球曰:“寻香而至。”遂复还戏。一小者便上楼弹琴,留戏者呼之曰:“元晖何为独升楼?”球树下立,觉少饥,乃以舌舐叶上垂露。俄然有一女乘鹤而至,迎恚(恚,原作惠。据明抄本改)曰:“玉华,汝等何故有此俗人?王母即令王方平行诸仙室。”球慎而出门,回顾,忽然不见。至家乃是建平中,其旧居闾舍,皆为墟矣。(出《酉阳杂俎》) 贝丘的西边有个玉女山。人们传说,晋朝太始年间,北海有个姓蓬名球字伯坚的人,进山去砍伐木材,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他就迎着风寻到了北山。一看那里广阔无边,宫殿曲折幽深,楼台又大又敞亮。蓬球就进门偷偷地去看,首先看到的是五棵玉树;再稍稍往前走,又看见了四个女子,这四个女子端庄秀美,都是世上所没有的美貌女子,她们正一起在堂上玩弹棋。看到蓬球,她们都惊讶地站起来,问蓬球说:“蓬君什么缘故能来到这里?”蓬球回答说:“我是随着香气寻找到这里来的。”四个女子就又回去玩。一会儿,一个小一点的女子就上楼去弹琴,留下继续玩的女子就呼唤她说:“元晖,你为什么独自上楼?”这时,蓬球在树下站着,觉得稍微有点饿了,就用舌头舐树叶上将要滴下的露珠。忽然有一个女子乘着鹤来到了,冲着她们气愤地说:“玉华!你们为什么留下这么个俗人?王母娘娘命令王方平到各仙室巡行了。”蓬球害怕了,就溜出大门。回头一看,忽然宫殿、仙女都不见了。他回到家里时,竟然,已是几十年后的建平年间,他过去居住的房屋和邻里房舍,早都变为废墟了。 紫云观女道士 唐开元二十四年春二月,驾在东京,以李适之为河南尹。其日大风,有女冠乘风而至玉贞观,集于钟楼,人观者如堵。以闻于尹。尹率略人也,怒其聚众,袒而笞之。至十,而乘风者即不哀祈,亦无伤损,颜色不变。于是适之大骇,方礼请奏闻。教召入内殿,访其故,乃蒲州紫云观女道士也,辟谷久,轻身,因风遂飞至此。玄宗大加敬畏,锡金帛,送还蒲州。数年后,又因大风,遂飞去不返。(出《纪闻》) 唐朝开元二十四年春二月,唐玄宗在东京洛阳,用李适之作河南府尹。李适之到任后,有一天刮起了大风,有个女道士乘着风来到玉贞观,落在钟楼上,引得观看的人象一堵墙似的。有人就把这事报告给府尹。府尹是个直率粗略的人,因为那个女道士使观众堆集起来而发怒,就把她的衣服扒下打板子。打到十下,乘风而来的那个女道士即不哀告,也没有伤损,面色不变。于是李适之大吃一惊,才以礼相请,并把这事上奏给皇帝。皇帝下诏书召女道士入内殿,询问她原故。原来她是蒲州紫云观女道士,由于辟谷时间长久,身体很轻,凭借风力就飞到这里。玄宗对她大加敬畏,赐给她金帛,把她送回到蒲州。几年以后,又因为刮大风,这个女道士终于飞去没有回来。 秦时妇人 唐开元中,代州都督以五台多客僧,恐妖伪事起,非有住持者,悉逐之。客僧惧逐,多权窜山谷。有法朗者,深入雁门山。幽涧之中有石洞,容人出入。朗多赍干粮,欲住此山,遂寻洞入。数百步渐阔,至平地,涉流水,渡一岸,日月甚明。更行二里,至草屋中,有妇人,并衣草叶,容色端丽。见僧惧愕,问云:“汝乃何人?”僧曰:“我人也。”妇人笑云:“宁有人形骸如此?”僧曰:“我事佛。佛须摈落形骸,故尔。”因问:“佛是何者?”僧具言之。相顾笑曰:“语甚有理。”复问:“宗旨如何?”僧为讲《金刚经》。称善数四。僧因问:“此处是何世界?”妇人云:“我自秦人,随蒙恬筑长城。恬多使妇人,我等不胜其弊,逃窜至此。初食草根,得以不死。此来亦不知年岁,不复至人间。”遂留僧,以草根哺之,涩不可食。僧住此四十余日,暂辞,出人间求食。及至代州,备粮更去,则迷不知其所矣。(出《广异记》) 唐朝开元年间,代州都督因为五台山客僧多,恐怕妖伪之事发生,就下令把没有度牒的和尚,全部赶走。客僧害怕被驱逐,大多暂时逃避到山谷中去。有个叫法朗的和尚,逃进雁门山深处。雁门山深涧当中有个石洞,能容纳人出进。法朗就多带干粮,想要住在这座山里,于是他就寻找洞口进去了。走了几百步之后,那里渐渐空阔了。到了平地,踏过流水,渡过到另一岸,那里太阳、月亮都很明亮。又走了二里,到一个草屋中,草屋中有女人,穿着草叶,但容颜端庄秀丽。她看见和尚,害怕而又惊讶,就问和尚说:“你是什么人?”和尚说:“我是人啊!”女人笑着说:“难道有这样形骸的人吗?”和尚说:“我奉事佛,佛必须贬降形骸,所以这样。”她又顺便问:“佛是干什么的?”法朗就详细地说给她听。女人们互相看了看,笑着说:“他的话很有道理。”又问:“佛教的宗旨如何?”法朗就给她们讲解《金刚经》。她们听了再三再四称赞叫好。法朗就问她们:“这个地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女人说:“我们本来是秦时人,随着蒙恬修筑长城。蒙恬多使用妇女,我们忍受不了那样的折磨,就逃避到这里。当初吃草根,得以不死。来到这里也不知道年岁,也没有再到人间。”于是她们就把法朗留下,用草根养活他。草根涩,根本不能吃。法朗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天,就暂时告辞出去,到人间去寻找粮食。等到他到了代州,准备好粮食再去时,却迷失了道路,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了。 何二娘 广州有何二娘者,以织鞋子为业,年二十,与母居。素不修仙术,忽谓母曰:“住此闷,意欲行游。”后一日便飞去,上罗浮山寺。山僧问其来由,答云:“愿事和尚。”自尔恒留居止。初不饮食,每为寺众采山果充斋,亦不知其所取。罗浮山北是循州,去南海四百里。循州山寺有杨梅树,大数十围。何氏每采其实,及斋而返。后循州山寺僧至罗浮山,说云:“某月日有仙女来采杨梅。”验之,果是何氏所采之日也。由此远近知其得仙。后乃不复居寺,或旬月则一来耳。唐开元中,敕令黄门使往广州,求何氏,得之,与使俱入京。中途,黄门使悦其色,意欲挑之而未言。忽云:“中使有如此心,不可留矣。”言毕,踊身而去,不知所之。其后绝迹不至人间矣。(出《广异记》) 广州有个叫做何二娘的姑娘,以做鞋子为业,年纪二十岁,与她母亲一起居住。她一向不修仙术,有一天,忽然对她母亲说:“住在这里心里闷得慌,我心想出行云游。”后来有一天她就飞走了,上了罗浮山的僧寺。山上的和尚问她来这里的缘由,她回答说:“我愿意侍奉和尚。”从这以后,她就长期留在这里居住。开始不吃不喝,经常给寺里的众僧采摘山果充作斋饭,和尚们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弄来的。罗浮山的北面是循州,离南海四百里。循州的山寺中有杨梅树,有几十人合抱那么粗大,何氏经常采摘它的果实,到吃斋时就返回了。后来,循州山寺里的和尚到了罗浮山,对这里的人说,某月某日有个仙女来寺里采摘杨梅。罗浮山寺里的和尚验证这件事,那天果然是何氏采摘杨梅的日子。由于这个原因,远近的人都知道何氏得道成仙了。何氏后来就不再住在寺里,有时或十天或一月来一次而已。唐朝开元年间,唐玄宗诏派黄门使前往广州寻找何氏,把她找到了,她与使者一起进京。半路上,黄门使喜欢她的姿色,心里想要挑逗她而没有说出来。何二娘忽然说:“中使有如此邪心,我不可逗留了。”说完,她就腾跃而去,不知到哪里去了。其后她的踪迹再也没有来到人间了。 卷第六十三 女仙八 卷第六十三女仙八 玉女边洞玄崔书生骊山姥黄观福 玉女 唐开元中,华山云台观有婢玉女,年四十五,大疾,遍身溃烂臭秽。观中人惧其污染,即共送于山涧幽僻之处。玉女痛楚呻吟。忽有道士过前,遥掷青草三四株,其草如菜,谓之曰:“勉食此,不久当愈。”玉女即茹之。自是疾渐痊,不旬日复旧。初忘饮食,惟恣游览,但意中飘摇,不喜人间,及观之前后左右亦不愿过。此观中人谓其消散久矣,亦无复有访之者。玉女周旋山中,酌泉水、食木实而已。后于岩下。忽逢前,道士谓曰:“汝疾即瘥,不用更在人间。云台观西二里有石池,汝可日至辰时,投以小石,当有水芝一本自出,汝可掇之而食,久久当自有益。”玉女即依其教,自后筋骸轻健,翱翔自若,虽屡为观中之人逢见,亦不知为玉女耳。如此数十年,发长六七尺,体生绿毛,面如白花。往往山中人过之,则叩头遥礼而已。大历中,有书生班行达者,性气粗疏,诽毁释、道,为学于观西序。而玉女日日往来石池,因以为常。行达伺候窥觇,又熟见投石采芝,时节有准。于一日,稍先至池上,及其玉女投小石、水芝果出,行达乃搴取。玉女远在山岩,或栖树杪,即在采去,则呼叹而还。明日,行达复如此。积旬之外,玉女稍稍与行达争先,步武相接。歘然遽捉其发,而玉女腾去不得,因以勇力挈其肤体,仍加逼迫。玉女号呼求救,誓死不从,而气力困惫,终为行达所辱。扃之一室,翌日行达就观,乃见皤然一媪,尪瘵异常,起止殊艰,视听甚昧。行达惊异,遽召观中人,细话其事,即共伺问玉女,玉女备述始终。观中人固有闻知其故者,计其年盖百有余矣。众哀之,因共放去,不经月而殁。(出《集异记》) 唐朝开元年间,华山云台观有个婢女叫作玉女,四十五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遍身溃烂,又臭又脏。观中的人害怕她传染,就共同把她送到山涧旁幽深僻静的地方。玉女痛楚呻吟。忽然有个道士从她前面走过,远远地扔给她三、四棵青草,那草像菜似的。道士对她说:“你尽量把这草吃下去,不久病就能痊愈。”玉女就把那几株青草吃了。从此玉女的疾病渐渐好转,不到十天就恢复旧日的状态。开始她忘记吃饭喝水,只想随意游览,但心中飘忽不定,不喜欢人间,连云台观的前后左右也不愿经过。这些观中人认为玉女消失很久了,也不再有寻访她的人。玉女就在山中往来周游,渴了喝泉水,饿了就吃树籽、花果。后来在山岩下,忽然又遇到先前那个道士,道士对她说:“你的病已经好了,不用再留在人间。云台观往西走二里有个石池,你可以每天到辰时,把小石子投进去,会有一棵水芝自己出来,你可把它拿来吃,时间长久了,自然会有好处。”玉女就依照道士的指教去做。从这以后,玉女筋骨轻健,翱翔自如,虽然屡次被观中人碰见,但谁也认不出她就是玉女了。就这样过了几十年,玉女头发有六七尺长,身体上生出绿毛,面容却象一朵白色的花。山里的人遇见她,往往离着很远就叩头行礼。大历年间,有个叫作班行达的书生,此人性情粗俗,常常诽谤诋毁佛、道二教,在云台观西厢房读书。而玉女每天都要往来石池,自己就把这事看作平常了。而班行达则伺机等着偷看,又见惯了玉女投石采芝,时节都很准确。有一天,班行达稍稍赶在玉女先头到达石池之上,等到那个玉女投出小石头的时候,水芝果然出来了,班行达竟把水芝夺去。玉女远在山岩之上,有时停留在树梢上,既然水芝已被别人采去,玉女就只能叹息而还了。第二天,班行达还是这样干。差不多十天以后,玉女稍稍与班行达争先,脚步相接。班行达突然就把玉女的头发抓住了,使玉女无法腾跃而去,班行达趁此机会凭勇力抓摸玉女的肤体,频加逼迫。玉女哭着喊着呼救,誓死不从,但是气力不足,终于被班行达所污辱。班行达把她捉回,锁在一间屋子里。第二天,班行达到那屋里一看,竟然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瘦病异常,起坐都很艰难,视物不清,听话不明。班行达很惊讶,也觉得奇怪,急忙把观中人召来,详细地告诉她们事情的经过,于是,大家一起探问玉女,玉女就把她的遭遇从头到尾详细地叙述了一遍。观中人本来就有听说并知道的人,估计玉女的年龄大概有一百多岁了。大家可怜她,就共同商量这件事情放她离去,后来不到一个月,玉女就死了。 边洞玄 唐开元末,冀州枣强县女道士边洞玄,学道服饵四十年,年八十四岁。忽有老人,持一器汤饼,来诣洞玄曰:“吾是三山仙人,以汝得道,故来相取。此汤饼是玉英之粉,神仙所贵,顷来得道者多服之。尔但服无疑,后七日必当羽化。”洞玄食毕,老人曰:“吾今先行,汝后来也。”言讫不见。后日,洞玄忽觉身轻,齿发尽换,谓弟子曰:“上清见召,不久当往。顾念汝等。能不恨恨?善修吾道,无为乐人间事,为土棺散魂耳。”满七日。弟子等晨往问讯动止,已见紫云昏凝,遍满庭户;又闻空中有数人语,乃不敢入,悉止门外。须臾门开,洞玄乃乘紫云,竦身空中立,去地百余尺,与诸弟子及法侣等辞诀。时刺史源复,与官吏、百姓等数万人,皆遥瞻礼。有顷日出,紫气化为五色云,洞玄冉冉而上,久之方灭。(出《广异记》) 唐代开元末年,冀州枣强县有个女道士叫做边洞玄,学道及服仙药四十年。她八十四岁那年,忽然有一个老人拿着一食器汤饼,来拜访洞玄,他说:“我是三山仙人,因为你有道,特意来接取你。这个汤饼是玉英之粉所制,为神仙所珍视,近来得道的人多数都吃它。你尽管服食,不要怀疑,此后七天一定能羽化成仙。”洞玄吃完,老人说:“我现在先走了,你随后来吧!”说完就不见了。过了两天,洞玄忽然觉得身体轻了,牙齿和头发全换了,她就对弟子说:“上清召我去,不久就能前往。但惦念你们这些弟子,能不遗憾吗?你们要好好修行我道,不要津津乐道人间之事,那只能变为土棺中的散魂而已。”满了七天,弟子等凌晨前往问讯洞玄、探询行止时,已经看见紫云深浓凝聚又听到空中有几个人说话,就不敢进去,全都站在门外。不一会儿,门开了,洞玄就乘着紫云,耸身在空中站立,离地一百多尺,与众弟子以及法侣等人告辞诀别。当时刺史源复与官吏百姓等数万人,都远远地瞻仰礼拜。隔了一会儿,太阳出来了,紫气变为五色祥云,洞玄冉冉上升,紫气很久才消失。 崔书生 唐开元天宝中,有崔书生,于东州逻谷口居,好植名花。暮春之中,英蕊芬郁,远闻百步。书生每初晨,必盥(盥原作与,据明抄本改)漱看之。忽有一女,自西乘马而来,青衣老少数人随后。女有殊色,所乘骏马极佳。崔生未及细视,则已过矣。明日又过,崔生乃于花下,先致酒茗樽杓,铺陈茵席,乃迎马首拜曰:“某性好花木,此园无非手植。今正值香茂,颇堪流眄。女郎频日而过,计仆驭当疲。敢具单醪,以俟憩息。”女不顾而过。其后青衣曰:“但具酒馔,何忧不至?”女顾叱曰:“何故轻与人言!”崔生明日又先及,鞭马随之,到别墅之前,又下马,拜请良久。一老青衣谓女曰:“马大疲,暂歇无爽。”因自控马,至当寝下。老青衣谓崔生曰:“君即未(未原作求,据明钞本改)婚,予为媒妁可乎?”崔生大悦,载拜跪请。青衣曰:“事亦必定。后十五六日,大是吉辰,君于此时,但具婚礼所要,并于此备酒肴。今小娘子阿姊在逻谷中,有小疾,故日往看省。向某去后,便当咨启,期到皆至此矣。”于是俱行,崔生在后,即依言营备吉日所要。至期,女及娣皆到。其姊亦仪质极丽,送留女归于崔生。崔生母在故居,殊不知崔生纳室。崔生以不告而娶,但启以婢媵。母见新妇之姿甚美。经月余,忽有人送食于女,甘香殊异。后崔生觉母慈颜衰悴,因伏问几下。母曰:“有汝一子,冀得求全。今汝所纳新妇,妖媚无双,吾于土塑图画之中,未曾见此。必是狐魅之辈,伤害于汝,故致吾忧。”崔生入室,见女泪涕交下曰:“本侍箕帚,望以终天;不知尊夫人待以狐魅辈,明晨即别。”崔生亦挥涕不能言。明日,女车骑复至,女乘一马,崔生亦乘一马从送之。入逻谷三十里,山间有一川,川中有异花珍果,不可言纪;馆宇屋室,侈于王者。青衣百许迎称曰:“无行崔郎,何必将来?”于是捧入,留崔生于门外。未几,一青衣女传姊言曰:“崔郎遗(遗原作遣,据明抄本改)行,太夫人疑阻,事宜便绝,不合相见;然小妹曾奉周旋。亦当奉屈。”俄而召崔生入,责诮再三,词辨清婉。崔生但拜伏受谴而已,后遂坐于中寝对食。食讫命酒,召女乐洽奏,铿锵万变。乐阕,其姊谓女曰:“须令崔郎却回,汝有何物赠送?”女遂袖中取白玉盒子遗崔生,生亦留别,于是各呜咽而出门。至逻谷口回望,千岩万壑,无有远路。因恸哭归家,常持玉盒子,郁郁不乐。忽有胡僧扣门求食曰:“君有至宝,乞相示也。”崔生曰:“某贫士,何有是请?”僧曰:“君岂不有异人奉赠乎?贫道望气知之。”崔生试出玉盒子示僧。僧起,请以百万市之,遂往。崔生问僧曰:“女郎谁耶?”曰。:“君所纳妻,西王母第三女,玉卮娘子也。姊亦负美名于仙都,况复人间!所惜君纳之不得久远,若住得一年,君举家不死矣!”(出《玄怪录》) 唐代开元天宝年间,有个姓崔的书生,在东州逻谷口居住,好种名花。每到暮春季节,花蕊芬郁,远在百步之外就可以闻到花香。书生每天早晨刚起来,都是先洗漱,然后便去看花。有一天,忽然有一个女子,从西边乘马而来,穿青衣的老少几个婢女跟随在她的后边。这女子姿色极美,所乘的骏马也极佳。崔生还没来得及细看,女郎就已经过去了。第二天女郎又从这里经过,崔生就在花下先摆上酒茶和酒杯茶杯,铺上草垫子,在垫上又铺上席子,就去迎着女郎的马首参拜说:“我生来喜好花木,这个园子里的花没有不是我亲手栽植的。如今正赶上花香浓郁,颇值得您流连一顾。女郎这几天频繁从这里经过,估计仆人和马匹都会疲劳。我斗胆准备薄酒,来等您歇息。”女郎连看也没看就过去了。她身后的青衣婢女说:“只管准备酒菜宴席,何愁不来?”女郎回头呵叱婢女说:“为什么轻易与别人说话!”崔生第二天又先到了,扬鞭策马随在女郎后边,到了一座别墅的前面,崔生又下了马,下拜请求了很久。一个青衣老婢女对女郎说:“马太疲乏了。暂且歇一歇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于是女郎自己控制着马,到对着寝室的门前下来。老婢女对崔生说:“您即然没有结婚,我给你做媒妁可以吗?”崔生高兴极了,又拜又跪地请求帮忙。老婢女说:“这件婚事必定成功。过后十五六日,是个大吉之辰,您到这个时候,只管置办婚礼所必需的东西,并在这里备办酒肴。如今小娘子的姐姐在逻谷中,有点小病,所以天天去探看。你走之后,就会提出请求建议,日期到了的时候我们都到这里了。”于是一起走,崔生在后。崔生回去,就依照老婢女所说的那样,置办准备吉日所必需的物品。到了约定的日子,女郎和她的姐姐都到了。她的姐姐的仪表气质也极其俏丽,就把女郎送来留给崔生。崔生的母亲还在故居居住,一点儿也不知道崔生娶媳妇的消息。崔生因为没有禀告母亲而私下娶妻,就向母亲假言,她是一位侍奉自己的婢妾。他母亲看到了新娘子也觉得她姿色很美。经过一个多月了,有一天,忽然有人给女郎送来食品,那食品又甜又香,很是奇异。后来崔生觉得母亲衰老憔悴,于是跪伏在几案之下给母亲问安。他的母亲说:“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希望能够求得保全。如今你所娶的新媳妇,妖媚无双,我在土塑的图画当中,也不曾见到过这样的美貌女子,一定是狐狸精一类的东西,恐怕对你有伤害,所以造成我的忧虑。”崔生回到自己内室,见到女郎涕泪交流,女郎说:“我侍奉你,给你作妻子,指望终老天年;没想到老夫人用对待狐狸精的态度对待我。我明天早晨就告别。”崔生也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第二天,女郎的车马又来了,女郎骑一匹马,崔生也乘一匹马跟着去送她。进入逻谷三十里,山间有一片平地,田野之中有异花珍果,不能用语言描绘,馆宇屋室比王公的府第还奢华。青衣仆人上百人迎着女郎下拜,说:“这无行的崔郎,何必领来!”于是簇拥着女郎把她捧了进去,而把崔生留在门外。不一会儿,一个青衣婢女传达女郎姐姐的话说:“崔郎缺乏德行,太夫人疑心阻挠,婚事应该立即断绝,本不该见他;但小妹曾奉侍过他,为他周旋,也当奉屈而入吧!”不久,有人召崔生进去,女郎姐姐又把崔生责备了再三,清晰婉转,很有口才。崔生只能拜伏在地,接受谴责而已。后来就坐在寝室中对面吃饭。吃完饭命摆酒,召女乐演奏,乐曲铿锵万变。乐曲停下了,女郎的姐姐对女郎说:“该让崔郎回去了,你有什么物品赠送给他?”女郎就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白玉盒子赠给崔生,崔生也留下东西告别,于是各自呜咽着分手,崔生就出了门。到了逻谷口回头一望,千山万壑,看不到自己刚才走过的路。于是崔生痛哭着回到家里,从此,他经常拿着玉盒子郁郁不乐。忽然有个胡僧敲门找饭吃,他说:“您有最有价值的宝物,请让我看看。”崔生说:“我是个贫士,你怎么会有这种请求?”胡僧说:“您难道没有异人赠送的东西吗?贫道一望气,便知道有这个宝物。”崔生抱着试探的心理拿出玉盒子给胡僧看。胡僧站起身来,请求用一百万两银子购买它。买到后就想走开。崔生问那个胡僧:“那位女郎是谁呀?”胡僧说:“您所娶的妻子,是西王母的第三个女儿玉卮娘子。她的姐姐在仙界也负有美名,何况在人间呢?所可惜的是您娶了她时间不长,如果能同住上一年,您的全家就都可以不死了!” 骊山姥 骊山姥,不知何代人也。李筌好神仙之道,常历名山,博采方术。至嵩山虎口岩石室中,得黄帝《阴符》本,绢素书,缄之甚密。题云:“大魏真君二年七月七日,道士寇谦之藏之名山,用传同好。”以糜烂,筌抄读数千遍,竟不晓其义理。因入秦,至骊山下,逢一老母,鬓髻当顶,余发半垂,弊衣扶杖,神状甚异。路旁见遗火烧树,因自言曰:“火生于木,祸发必克。”筌闻之惊,前问曰:“此黄帝《阴符》秘文,母何得而言之?”母曰:“吾受此符,已三元六周甲子矣。三元一周,计一百八十年,六周共计一千八十年矣(“一千八十年矣”原作“一千八年”。据陈校本改)。少年从何而知?”筌稽首载拜,具告得符之所,因请问玄义。使筌正立,向明视之曰:“受此符者,当须名列仙籍,骨相应仙,而后可以语至道之幽妙,启玄关之锁钥耳。不然者,反受其咎也。少年颧骨贯于生门,命轮齐于日角,血脉未减,心影不偏,性贤而好法,神勇而乐智,真吾弟子也!然四十五岁,当有大厄。”因出丹书符一通,贯于杖端,令荃跪而吞之。曰:“天地相保。”于是命坐,为说《阴符》之义曰:“阴符者,上清所秘,玄台所尊,理国则太平,理身则得道。非独机权制胜之用,乃至道之要枢,岂人间常典耶?昔虽有(明抄本“虽有”作“蚩尤”。)暴横,黄帝举贤用能,诛强伐叛,以佐神农之理。三年百战,而功用未成。斋心告天,罪己请命。九灵金母命蒙狐之使,授以玉符,然后能通天达诚,感动天帝。命玄女教其兵机,赐帝九天六甲兵信之符,此书乃行于世。凡三百余言,一百言演道,一百言演法,一百言演术。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之法,下有强兵战胜之术。皆出自天机,合乎神智。观其精妙,则黄庭八景,不足以为玄;察其至要,则经传子史,不足以为文;较其巧智,则孙吴韩白,不足以为奇。一名黄帝天机之书。非奇人不可妄传,九窍四肢不具、悭贪愚痴、骄奢淫佚者,必不可使闻之。凡传同好,当斋而传之。有本者为师,受书者为弟子。不得以富贵为重、贫贱为轻,违之者夺纪二十。每年七月七日写一本,藏名山石岩中,得加算。本命日诵七遍,益心机,加年寿,出三尸,下九虫,秘而重之,当传同好耳。此书至人学之得其道,贤人学之得其法,凡人学之得其殃,职(明钞本、陈校本“职”作“识”)分不同也。经言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盖泄天机也。泄天机者沉三劫,得不戒哉!”言讫,谓筌曰:“日已晡矣,吾有麦饭,相与为食。”袖中出一瓠,命筌于谷中取水。既满,瓠忽重百余斤,力不能制而沉泉中。却至树下,失姥所在,惟于石上留麦饭数升。怅望至夕,不复见姥,筌食麦饭。自此不食,因绝粒(粒字原阙,据明钞本、许刻本补)求道,注《阴符》,述二十四机,著《太白阴经》,述《中台志阃外春秋》。以行于世。仕为荆南节度副使仙州刺史。(出《集仙传》) 骊山姥,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人。李筌喜好神仙之道,经常游历名山,广泛采集方术,在嵩山虎口岩石室中,得到了黄帝《阴符》本绢素书。素书封固得很严密。上面有题字,内容是:大魏真君二年七月七日,道士寇谦之把它藏在名山,用它传给爱好相同的人。因书已糜烂,李筌将书抄下来,并读了几千遍,但始终不明白《阴符》的义理。因为到陕西去,走到骊山脚下,遇到一个老妈妈,这个老妈妈的发髻从鬓边梳到头顶,其余的头发半垂,穿着破衣服,拄着拐杖,神情状态很不一般。老妈妈看到路旁有遗火烧树,就自言自语地说:“火生于木,祸发必克。”李筌听到这话很惊讶,就上前问她:“这是黄帝《阴符》中的秘言,老妈妈怎么能说出它呢?”老妈妈说:“我接受这个符,已经三元六周甲子了。三元一周,共计一百八十年,六周共计一千零八十年了。年轻人,你从哪里得知《阴符》呢?”李筌行过稽首礼又行拜礼,就详细地告诉老妈妈得符的地方,趁便请问《阴符》的玄义。老妈妈让李筌正面站立,向着亮处把他看了看,说:“接受这个符的人,该当名列仙籍,骨相应当成仙,然后可以告诉他至道的幽深奥妙,付与他开启玄关之锁的钥匙。如果不是这样的人,反而会受到责罚。年轻人的颧骨通到生门,命轮与月角相齐,血脉未灭,心影不偏,本性贤德而又喜好法术,精神旺盛而又喜欢动脑子,真是我的弟子啊!然而四十五岁时,你当有场大难。”于是拿出朱砂写了一道符,串在拐杖尖上,令李筌跪着把它吞下去。说:“天地保佑你。”于是命季筌坐下,给他解说《阴符》的意义,她说:“阴符是上清秘密保存而又为玄台所尊崇的道经,用它治国,国家就太平;用它治理自身,自身就能得道。不仅仅用于机变权谋以制胜,乃是至道的核心要诀,哪里是人间的一般典籍呢?从前虽有横暴,黄帝推举任用贤能的人,诛伐强暴叛逆,来帮助神农治国。三年作战一百次,而功用仍没有完成。他就诚心斋戒,禀告上天,归罪自己,请求天命。九灵金母命蒙狐使者授给黄帝玉符,然后就通天达诚,感动天帝。天帝又命玄女教给他兵机,赐给黄帝九天六甲兵信之符,这本书才在世上流行。《阴符》总共三百多字,一百字解说道,一百字解说法,一百字解说术。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之法,下有强兵战胜之术。这都出自天机,合乎神智。观看了它的精妙,黄庭八景就不以为玄;洞察它的至要,经传子史就不足以称为文章;考较它的巧智,孙吴韩白等人都不足以称作奇人。这书还有一名,叫《黄帝天机之书》,不是奇人不可随便传授。九窍四肢不全,或悭贫愚痴、骄奢淫逸的人,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它。凡是传给爱好相同的人,应当斋戒之后传给他,有本的人是师父,受书的人是弟子。不能把富贵看得很重,把贫贱看得很轻,违背它的人则被夺去二十年寿命。每年七月七日写一本,藏在名山石岩中,就能得到增加寿算,本命日读七遍,可以有益于心机、增加寿命、跳出三尸、使九虫降服。保守秘密而珍重它,并且只能传给爱好相同的人。这本书至人学它可以得其道,贤人学它可以得其法,凡人学它则会得到惩罚,这是因为人的职分不同啊。经上说君子得到它可以固身,小人得到它可以丧失性命,原因是小人泄露天机。泄露天机的人要沉沦三劫,能不警惕吗?”说完这些道理,又对李筌说:“已经到吃饭的时候了,我有麦饭,一起吃饭吧!”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瓢,令李筌到山谷中去取水。瓢里的水满了以后,瓢忽然有一百多斤重,李筌的力气小,不能控制,瓢就沉到泉水中了。李筌回到树下时,骊山老妈妈已经不见了,只是在石头上留着几升麦饭。李筌惆怅地等到晚上,也没有再见到骊山老姥。李筌吃了麦饭以后,从此不再吃饭,就绝食求道,注解《阴符》,陈述二十四机,著《太白阴经》,又写下了《中台志阃外春秋》,在世上流行。李筌后来做了官,任荆南节度副使、仙州刺吏。 黄观福 黄观福者,雅州百丈县民之女也。幼不茹荤血,好清静,家贫无香,以柏叶、柏子焚之。每凝然静坐,无所营为,经日不倦。或食柏叶,饮水自给,不嗜五谷。父母怜之,率任其意。既笄欲嫁之,忽谓父母曰:“门前水中极有异物。”女常时多与父母说奇事先兆,往往信验。闻之,因以为然,随往看之。水果来汹涌,乃自投水中,良久不出。漉之,得一古木天尊像,金彩已驳,状貌与女无异。水即澄静。便以木像置路上,号泣而归。其母时来视之,忆念不已。忽有彩云仙乐,引卫甚多,与女子三人,下其庭中,谓父母曰:“女本上清仙人也,有小过,谪在人间。年限既毕,复归天上,无至忧念也。同来三人,一是玉皇侍女,一是天帝侍辰女,一是上清侍书。此去不复来矣。今来此地,疾疫死者甚多,以金遗父母,使移家益州,以避凶岁。”即留金数饼,升天而去。父母如其言,移家蜀郡。其岁疫毒,黎雅尤甚,十丧三四,即唐麟德年也。今俗呼为黄冠佛,盖以不识天尊道像,仍是相传语讹,以黄冠福为黄冠佛也。(出《集仙传》) 黄观福,是雅州百丈县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她小时候就不吃荤腥之物,喜好清静。她的家里没有香,她就用柏叶、柏子当香烧。她还经常凝神静坐,什么事情也不做,静坐几天不倦怠。有时吃柏叶、饮水来供给自己,不爱吃五谷。她的父母怜爱她,就全由她的性子。成年以后,父母想让她出嫁,她忽然对父母说:“门前水中有极灵异之物。”女儿平时经常与父母说一些奇事的先兆,往往真实,得到验证,所以听了她这句话,就以为真是这样,就随着她前去看灵物。这时河水果然来势汹涌,黄观福就自己投进河水中,很久她也没出来。人们去捞她,只打捞到一尊古木天尊像,像上的金彩已经掉落斑驳,像的状貌与黄观福无异,这时河水也澄清安静了。她的父母就把木像放在道路上,哭泣着回家了。她的母亲时常来看她,忆念不已。有一天,忽然有彩云仙乐,黄观福引领很多护卫,与三个女子从空中下降到黄家院子里。黄观福对她的父母说:“女人本来是上清的仙人,因为有小过错,被贬到人间。现在年限已毕,又回到天上。你们不要太忧愁想念了。同来的三个人,一位是玉皇的侍女,一位是天帝的侍辰女,一位是上清的侍书。这次离去就不再回来了。近来这个地方疾疫死人很多,我把金子留给父母,让你们把家迁移到益州,用以躲避凶年。”于是她就留下几块金子,升天而去。父母按照她的话去做,把家搬到蜀郡。那一年疫毒在黎、雅二州尤其严重,十个人中就死三四个,这就是唐代麟德年间的事。如今世俗之人把她称作黄冠佛,原因是不认识天尊的道像,乃是相传时言语讹误,把黄冠福当作黄冠佛了。 卷第六十四 女仙九 卷第六十四女仙九 杨正见董上仙张连翘张镐妻太阴夫人 杨正见 杨正见者,眉州通义县民杨宠女也。幼儿聪悟仁悯,雅尚清虚。既笄,父母娉同郡王生。王亦巨富,好宾客。一旦,舅姑会亲故,市鱼,使王见为脍。宾客博戏于厅中,日昃而盘食未备。正见怜鱼之生,盆中戏弄之,竟不忍杀。既晡矣,舅姑促责食迟,正见惧,窜于邻里,但行野径中,已数十里,不觉疲倦。见夹道花木,异于人世。至一山舍,有女冠在焉,具以其由白之。女冠曰:“子有悯人好生之心,可以教也。”因留止焉。山舍在蒲江县主簿化侧,其居无水,常使正见汲涧泉。女冠素不食,为正见故,时出山外求粮,以赡之,如此数年。正见恭慎勤恪,执弟子之礼,未尝亏怠。忽于汲泉之所,有一小儿,洁白可爱,才及年余,见人喜且笑。正见抱而抚怜之,以为常矣,由此汲水归迟者数四。女冠疑怪而问之,正见以事白。女冠曰:“若复见,必抱儿径来,吾欲一见耳。”自是月余,正见汲泉,此儿复出,因抱之而归。渐近家,儿已僵矣,视之尤如草树之根,重数斤。女冠见而识之,乃茯苓也,命洁甑以蒸之。会山中粮尽,女冠出山求粮,给正见一日食、柴三小束,谕之曰:“甑中之物,但尽此三束柴,止火可也,勿辄视之。”女冠出山,期一夕而回。此夕大风雨,山水溢,道阻,十日不归。正见食尽饥甚,闻甑中物香,因窃食之,数日俱尽,女冠方归。闻之叹曰:“神仙固当有定分!向不遇雨水坏道,汝岂得尽食灵药乎?吾师常云:‘此山有人形茯苓,得食之者白日升天。’吾伺之二十年矣。汝今遇而食之,真得道者也。”自此正见容状益异,光彩射人,常有众仙降其室,与之论真宫仙府之事。岁余,白日升天,即开元二十一年壬申十一月三日也。常谓其师曰:“得食灵药,即日便合登仙;所以迟回者,幼年之时,见父母拣税钱输官,有明净圆好者,窃藏二钱玩之。以此为隐藏官钱过,罚居人间更一年耳。”其升天处,即今邛州蒲江县主簿化也,有汲水之处存焉。昔广汉主簿王兴,上升于此。(出《集仙录》) 杨正见,是眉州通义县百姓杨宠的女儿。她小时候就聪明颖悟富有仁慈怜悯之心,崇尚清虚之道。成年以后,父母把她嫁给了同郡的王生。王生家也是个巨富,喜好宾客。有一天早晨,正见的公婆聚会亲朋故友,买来了鱼,叫正见做成鱼脍。宾客在厅堂上赌博游戏,太阳已经西斜了,菜还没有做好。因为正见爱惜活鱼,把它放在盆中拨弄着玩,一直不忍心杀它。已经到快吃晚饭的时候了,公婆着急,就催促她快做,责备她做得太迟。正见害怕了,就逃到邻居家,又从邻居家里逃到野外,只管在野外小道中一直走。已经走了几十里了,不觉有些疲倦。这时看到路两边花草树木,与人世间的不同。她就来到了山中一座房舍,有个女道士在里边,杨正见就把她逃出的根由告诉了女道士。女道士说:“你有悯人好生的善心,是可教之人。”就留下她让她住在那里。那座山舍在蒲江县主簿化的附近,她们的住处没有水,女道士常常派正见到山涧中的泉眼去打水。女道士平时不吃饭,为了正见的缘故,有时出去到山外讨要粮食,来供养正见,这样过了几年。正见恭顺谨慎,勤快而守规矩,按弟子的礼节去做,不曾有亏礼节,也不曾懈怠。有一天,正见打水时,忽然在打水的泉眼那个地方看见一个小孩,这小孩洁白可爱,刚到一岁多点,见到人又是喜又是笑。正见抱起他抚弄爱惜,时间久了,杨正也就习以为常。由于这个原因,正见打水回去晚了的时候已经不知多少次了。女道士觉得可疑奇怪,就问正见,正见就把遇到小孩的事禀告了女道士。女道士说:“你如果再见到,一定要抱那小孩径直回来,我想要看一看。”从这以后一个多月了,正见到泉中打水时,那个小孩又出现了,她就把小孩抱起来往回走。快到家的时候,小孩已经僵死了,看看他很象树的根,有几斤重。女道士见到了就认出它,原来是个茯苓,就让正见洗净饭锅去蒸它。这时,正赶上山里的粮食吃光了,女道士就出山去讨米,留给正见一天的食品和三小捆柴,教导她说:“饭锅的那件东西,只要把三小捆柴烧尽,停下火就可以了,不要着急看它。”女道士出山,约定过一个晚上就回来。没想到这天晚上刮大风下大雨,山水漫流,道路受阻,女道士十天也没回来。正见饭吃光了,饿得很,闻到饭锅中那个东西很香,就偷着吃它,几天就全吃尽了,这时女道士才回来。女道士听说这个情况,叹息着说:“谁能成仙,本来应该是命里注定的,假使不是遇到雨水把道冲坏,你怎么能够把灵药全部吃净呢?我的师父常说,这山里有人形的茯苓,吃到它的人可以白日升天,我等它二十年了。你如今遇到了把它吃了,你真是得道的人啊!”从此,正见的容颜、状态越来越奇异,光彩射人,还常有众仙人降临她的住室,跟她谈论真宫天府的事情。一年多,正见就白日升天,时间就是开元二十一年壬申十一月三日。她曾经对她的师父说:“得到灵药吃了,本来当日就该登上仙位。我所以迟回的原因,是由于我幼年的时候,看见父母拣点税钱送往官府。其中有明亮干净又圆的好钱就我就偷着藏起两个铜钱留着它玩。因为这个隐藏官钱的过错,罚我再在人间多住一年。”她升天的地方,就是现在邛州蒲江县主簿化,那里还有汲水处存在。从前,广汉主簿王兴就是在这里升天的。 董上仙 董上仙,遂州方义女也。年十七,神姿艳冶,寡于饮膳,好静守和,不离于世。乡里以其容德,皆谓之上仙之人,故号曰“上仙”。忽一旦紫云垂布,并天乐下于其庭,青童子二人,引之升天。父母素愚,号哭呼之不已。去地数十丈,复下还家,紫云青童,旋不复见。居数月,又升天如初。父母又号泣,良久复下。唐开元中,天子好尚神仙,闻其事,诏使征入长安。月余,乞还乡里,许之。中使送还家。百余日复升天,父母又哭之。因蜕其皮于地,乃飞去。皮如其形,衣结不解,若蝉蜕耳。遂漆而留之,诏置上仙、唐兴两观于其居外。今在州北十余里,涪江之滨焉。(出《集仙录》) 董上仙,是遂州方义县的女子。年方十七岁,生得神姿艳丽妖冶,很少吃饭饮水,喜好清静保持和谐,不疏远世人。家乡邻里的人们根据她的容貌和品德,都说她是上仙之人,所以称作上仙。有一天,忽然紫云低沉密布,连同天上的仙乐一起降到她家院子里,两个青衣童子领着她升上天。她的父母一向愚昧,号哭呼唤女儿,一直不停止。这时上仙已离地几十丈了,又下来回到家里,紫云和青衣童子立刻就不见了。住了几个月,上仙又像当初那样升上天,父母又号哭,过了很久,上仙又下来了。唐朝开元年间,天子喜好崇尚神仙,闻听这件事,就下诏书派使者征召上仙入长安。过了一个多月,上仙请求回家乡故里,皇帝答应了她,派宫中使者把她送回家。一百多天以后,上仙又升天,父母又哭泣,上仙就把皮蜕到地上才飞去。皮跟她的形体一样,衣服的扣子没有解开,像蝉脱壳似的,她的父母就将她的衣服加上一道透明漆保留起来。皇帝下令在上仙居住之处设置上仙、唐兴两座道观。这两座道观如今在州北十多里,涪江之滨。 张连翘 黄梅县女道士张连翘者,年八九岁。常持瓶汲水,忽见井中有莲花如小盘,渐渐出井口。往取便缩,不取又出。如是数四,遂入井。家人怪久不回,往视,见连翘立井水上。及出,忽得笑疾。问其故,云有人自后以手触其腋,痒不可忍。父母以为鬼魅所加,中夜潜移之舅族,方不笑。顷之,又还其家,云饥,求食,日食数斗米饭,虽夜置菹肴于卧所,觉即食之。如是六七日,乃闻食臭,自尔不复食,岁时或进三四颗枣,父母因命出家为道士。年十八,昼日于观中独坐,见天上坠两钱,连翘起就拾之。邻家妇人乃推篱倒,亦争拾,连翘以身据钱上。又与黄药三丸,遽起取之。妇人擘手,夺一丸去,因吞二丸,俄而皆死。连翘顷之醒,便觉力强神清,倍于常日。其妇人吞一丸,经日方苏,饮食如故。天宝末,连翘在观,忽悲思父母,如有所适之意。百姓邑官,皆见五色云拥一宝舆,自天而下。人谓连翘已去,争来看视。连翘初无所觉,云亦消散。谕者云:“人众故不去。”连翘至今犹在,两肋相合,形体枯悴,而无所食矣。(出《广异记》) 黄梅县女道士张连翘这个人,在八九岁的时候,经常拿着瓶子到井中去打水。有一天,她忽然看到井中有莲花,像小盘子那么大,渐渐升出井口。伸手去摘它,它就缩回去,不去取它,它又出来。象这样出出缩缩多少次,连翘就跳进井中。家里人因为连翘时间长了没回去,觉得奇怪,就到井台去看,见连翘站在井水之上。等到出来,连翘忽然得了笑疾。问她原因,她说有人从她身后用手挠她腋窝,痒得忍不住。父母以为是鬼魅所施加的,就在半夜悄悄地把连翘送到她舅舅家,连翘这才不笑了。过了一些日子,连翘又回到自己家里,说是饿了要吃的,每天能吃几斗米的饭,即使在夜里也要在她睡觉的地方放上吃的,醒来就吃。象这样一直过了六七天,竟然闻到食物的味道就觉得臭,从此不再吃饭,过年过节时偶尔吃三四颗枣,父母就让她出家当道士。十八岁那年,大白天在观中独坐,看见天上掉下来两个钱,连翘就起身去拾它。邻居的女人竟然把篱笆推倒,也来争着拾钱,连翘就把身体压在钱上。天上又掉下三丸黄药,连翘急忙取药。那个女人扒开连翘的手,夺去了一丸,连翘就把两丸药吞下。不一会儿,两个人都死了。连翘过一阵就醒来了,就觉得力气强大,精神清爽,比平常强一倍。那个女人吞了一丸,经过一整天才苏醒,饮食还象过去一样。天宝末年,连翘在道观里,忽然想念父母而悲伤,好象有要到哪儿去的意思。这天,百姓和县官都看见五色云拥着一辆宝车从天上下来,人们认为连翘已经走了,都争着来看。连翘根本没有觉察什么,云也消散了。明白的人说:“因为看的人多,所以她没去。”连翘至今还在,两肋相合,形体枯干憔悴,什么东西也不吃。 张镐妻 张镐,南阳人也。少为业勤苦,隐王屋山,未尝释卷。山下有酒家,镐执卷诣之,饮二三杯而归。一日,见美妇人在酒家,揖之与语,命以同饮。欣然无拒色,词旨明辨,容状佳丽。既晚告去,镐深念之,通夕不寐。未明,复往伺之。已在酒家矣。复召与饮,微词调之。妇人曰:“君非常人,愿有所托,能终身,即所愿也。”镐许诺,与之归,山居十年。而镐勤于《坟》、《典》,意渐疏薄,时或忿恚。妇人曰:“君情若此,我不可久住。但得鲤鱼脂一斗合药,即是矣。”镐未测所用,力求以授之。妇以鲤鱼脂投井中,身亦随下。须臾。乘一鲤自井跃出,凌空欲去,谓镐曰:“吾比待子立功立事,同升太清。今既如斯,固子之簿福也。他日守位不终,悔亦何及!”镐拜谢悔过。于是乘鱼升天而去。镐后出山,历官位至宰辅。为河南都统,常心念不终之言,每自咎责。后贬辰州司户,复征用薨,时年方六十。每话于宾友,终身为恨矣。(出《神仙感遇传》) 张镐是南阳人,年轻时从事学业很勤奋辛苦。到王屋山隐居,从不曾放下手中的书。山中有个酒家,张镐常常拿着书到酒家去,喝二三杯就回来,有一天,他看见一个美妇人在酒家,就过去一揖见礼,与她交谈,邀请那美妇人一起饮酒。那女子欣然同意,没有拒绝,而且能言善辨,容颜情态都很出众。天色已经很晚了,那女子告辞离去,张镐却深深想念她,整个一夜都没有睡着觉。天还没有亮,就又去酒家等她,而那女子已经在酒家了。张镐又召她与自己同饮,用婉转巧妙的言词与她调情。女子说:“您不是一般人,我也愿意有所寄托,能够和您终身相伴,就是我的愿望。”张镐答应了,就带她一起回家,在山中居住了十年。而张镐努力于《三坟》、《五典》,研究学问,感情逐渐疏远淡薄了,有时还生气发脾气。那个女子说:“您的感情如果这样,我不可能长久住下去了。只要能得到一斗鲤鱼脂配药,我就满足了。”张镐猜不出要鲤鱼脂有什么用,于是尽力找来鲤鱼脂给了她。那女子把鲤鱼脂投到井中,自己也随着跳下去。不一会儿,女子乘着鲤鱼从井中飞跃而出。凌空欲去时,对张镐说:“我本打算等您立了功、成就了事业,一同升上太清成仙。今既如此,是您的福薄啊。将来,你连自己通过努力而获得的地位也保不住,后悔又怎么来得及呢?”张镐下拜道歉,为自己的过失后悔。于是那女子乘鱼升天而去了。张镐后来出山,做官位至宰相。他在任河南都统时,常常在心中思考那女子关于守位不终的话,往往自咎自责。后来,他被贬为辰州司户,重新征用时,他就死了。当时年纪刚六十岁。生前,他经常与宾朋说起旧事,终身觉得遗憾。 太阴夫人 卢杞少时,穷居东都,于废宅内赁舍。邻有麻氏妪孤独。杞遇暴疾,卧月余,麻婆来作羹粥。疾愈后,晚从外归,见金犊车子在麻婆门外。卢公惊异,窥之,见一女年十四五,真神人!明日潜访麻婆,麻婆曰:“莫要作婚姻否?试与商量。”杞曰:“某贫贱,焉敢輙有此意?”麻曰:“亦何妨!”既夜,麻婆曰:“事谐矣。请斋三日,会于城东废观。”既至,见古木荒草,久无人居,逡巡。雷电风雨暴起,化出楼台,金殿玉帐,景物华丽。有辎軿降空,即前时女子也。与杞相见曰:“某即天人,奉上帝命,遣人间自求匹偶耳。君有仙相,故遣麻婆传意。更七日清斋,当再奉见。”女子呼麻婆,付两丸药。须臾雷电黑云,女子已不见,古木荒草如旧。麻婆与杞归,清斋七日,斸地种药,才种已蔓生;未顷刻,二葫芦生于蔓上,渐大如两斛瓮。麻婆以刀刳其中,麻婆与杞各处其一,仍令具油衣三领。风雷忽起,腾上碧霄,满耳只闻波涛之声。久之觉寒,令着油衫,如在冰雪中,复令着至三重,甚暖。麻婆曰:“去洛已八万里。”长久,葫芦止息,遂见宫阙楼台,皆以水晶为墙垣,被甲伏戈者数百人。麻婆引杞入见。紫殿从女百人,命杞坐,具酒馔。麻婆屏立于诸卫下。女子谓杞:“君合得三事,任取一事:常留此宫,寿与天毕;次为地仙,常居人间,时得至此;下为中国宰相。”杞曰:“在此处实为上愿。”女子喜曰:“此水晶宫也。某为太阴夫人,仙格已高。足下便是白日升天。然须定,不得改移,以致相累也。”乃赍青纸为表,当庭拜奏,曰:“须启上帝。”少顷,闻东北间声云:“上帝使至!”太阴夫人与诸仙趋降。俄有情节香幡,引朱衣少年立阶下。朱衣宣帝命曰:“卢杞,得太阴夫人状云,欲住水晶宫。如何?”杞无言。夫人但令疾应,又无言。夫人及左右大惧,驰入,取鲛绡五匹,以赂使者,欲其稽缓。食顷间又问:“卢杞!欲水晶宫住?作地仙?及人间宰相?此度须决。(决原作快,据明抄本改)”杞大呼曰:“人间宰相!”朱衣趋去。太阴夫人失色曰:“此麻婆之过。速领回!”推入葫芦。又闻风水之声,却至故居,尘榻宛然。时已夜半,葫芦与麻婆并不见矣。(出《逸史》) 卢杞年轻时家里很穷,住在东都洛阳,在一所废宅内租赁房舍。邻居有个姓麻的老太婆,孤身独住。有一次,卢杞遭遇暴病,躺了一个多月,麻婆来给他作汤作粥。病好以后,有一天晚上,卢杞从外边回来,看见一辆金犊车子停在麻婆门外。卢杞很惊奇,就偷偷地去看,见到一个女郎,年纪有十四五岁,真是神人啊!第二天,卢杞悄悄问麻婆,麻婆说:“莫非要作婚姻吗?我与她商量一下试试。”卢杞说:“我家里贫穷,又没有地位,哪敢突然有这个想法?”麻婆说:“这又何妨!”已经到晚上了,麻婆说:“事情成功了。请你斋戒三天,在城东的废弃道观里相会。”斋戒三天后,卢杞到废观以后,看到的是古树荒草,这里很久没有人住了,他就迟迟疑疑地不敢向前。这时,雷电风雨突然而起,变化出楼台,金殿玉帐,景物华丽。有一辆有帷盖帷幕的车子从空中降落下来,车上坐的就是前些日子的那个女郎。女郎与卢杞相见,她说:“我就是天人,奉上帝之命,打发我到人间自己找配偶。您有仙相,所以我派麻婆传递心意。再请斋戒七天,当再见面。”女郎呼唤麻婆,给了两丸药。不一会儿,雷电黑云又起,女郎已经不见了,古树荒草还和原来一样。麻婆与卢杞回去,斋戒七天,刨地种药。才下种,已经生出蔓;不一会儿,两个葫芦从蔓上生出,逐渐变大,像装两斗酒的大瓮那么大。麻婆用刀把葫芦里面的东西刨出来,麻婆就与卢杞各坐一个葫芦,又让卢杞准备三件油衣。这时忽然起了风雷,两人乘坐葫芦腾空而起,直到碧空云霄之中,满耳只听见波涛的声音。时间长了,觉得寒冷,麻婆就让卢杞穿上油衫,卢杞感到如在冰雪之中。麻婆又让他穿到三层,这回觉得很暖和了。麻婆说:“离洛阳已经八万里了。”又过很长时间,葫芦停下来,就见到了宫阙楼台,都是用水晶造的墙垣,披着甲衣拿着戈矛的卫兵有几百人。麻婆领着卢杞进见。紫色的宫殿之上,几百个女子随着那女郎出来,女郎命卢杞坐下,又命准备酒筵。麻婆身子笔直地站在众侍卫之下。女郎对卢杞说:“您能够从三件事中任意选取一件事:永远留在这座宫里,寿命与天同在;其次是作地仙,常住人间,有时也能到这里;最下是作人间宰相。”卢杞说:“能够留在此处,实在是我的最大愿望。”女郎高兴地说:“这是水晶宫啊!我是太阴夫人,仙格已经很高。您留在这里,便是白日升天了。然而必须确定,不能改变,以免连累我。”女郎就拿出青纸写表章,当庭拜奏,她说:“必须呈报上帝。”过了一会儿,听到东北一带有人大声说:“上帝使者到!”太阴夫人与众仙赶快降阶相迎。一会儿,出现了幢节香幡,引导着一个穿大红衣服的年轻人立于阶下。穿红衣那人传达上帝的命令说:“卢杞!看到了太阴夫人的奏折,说你愿意住在水晶宫。你打算如何?”卢杞不说话。太阴夫人令他快答应,可是卢杞还是不说话。夫人与左右仙官都很害怕,赶快跑进宫,取出五匹鲛绡,用它贿赂使者,想让他延缓一下。大约有吃顿饭的时间,天使又问:“卢杞!你想要住在水晶宫,还是作地仙,或者回到人间当宰人失色说:“这是麻婆的过错。赶快把他领回去!”就把他们推入葫芦。卢杞又听到风和雨的声音,不一会儿,便回到过去住的地方,满是灰尘的床榻还是原样。这时已经半夜了,葫芦和麻婆同时不见了。 卷第六十五 女仙十 卷第六十五女仙十 姚氏三子赵旭虞卿女子萧氏乳母 姚氏三子 唐御史姚生,罢官,居于蒲之左邑。有子一人、外甥二人,各一姓,年皆及壮,而顽驽不肖。姚之子稍长于二生。姚惜其不学,日以诲责,而怠游不悛。遂于条山之阳,结茅以居之,冀绝外事,得专艺学。林壑重深,嚣尘不到。将遣之日,姚诫之曰:“每季一试汝之所能,学有不进,必槚楚及汝!汝其勉焉。”及到山中,二子曾不开卷。但朴斫涂墍为务。居数月,其长谓二人曰:“试期至矣,汝曹都不省书,吾为汝惧。”二子曾不介意,其长攻书甚勤。忽一夕,子夜临烛,凭几披书之次,觉所衣之裘,后裾为物所牵,襟领渐下。亦不之异,徐引而袭焉。俄而复尔,如是数四。遂回视之,见一小豚,籍裘而伏,色甚洁白,光润如玉。因以压书界方击之,豚声骇而走。遽呼二子秉烛,索于堂中。牖户其密,周视无隙,而莫知豚所往。明日,有苍头骑扣门,搢笏而入,谓三人曰:“夫人问讯,昨夜小儿无知,误入君衣裙,殊以为惭;然君击之过伤。今则平矣,君勿为虑。”三人俱逊词谢之,相视莫测其故。少顷,向来骑僮复至,兼抱持所伤之儿,并乳褓数人,衣襦皆绮绔,精丽非寻常所见。复传夫人语云:“小儿无恙,故以相示。”逼而观之,自眉至鼻端,如丹缕焉,则界方棱所击之迹也。三子愈恐。使者及乳褓,皆甘言慰安之,又云:“少顷夫人自来。”言讫而去。三子悉欲潜去避之,惶惑未决。有苍头及紫衣宫监数十奔波而至,前施屏帏,茵席炳焕,香气殊异。旋见一油壁车,青牛丹毂,其疾如风,宝马数百,前后导从,及门下车。则夫人也。三子趋出拜,夫人微笑曰:“不意小儿至此,君昨所伤,亦不至甚,恐为君忧,故来相慰耳。”夫人年可三十余,风姿闲整,俯仰如神,亦不知何人也。问三子曰:“有家室未?”(未原作来,据黄本改)三子皆以未对。曰:“吾有三女,殊姿淑德,可以配三君子。”三子拜谢。夫人因留不去,为三子各创一院,指顾之间,画堂延阁,造次而具。翌日,有辎軿车至焉,宾从粲丽,逾于戚里。车服炫晃,流光照地,香满山谷。三女自车而下,皆年十七八。夫人引三女升堂,又延三子就座。酒肴珍备,果实丰衍,非常世所有,多未之识。三子殊不自意。夫人指三女曰:“各以配君。”三子避席拜谢。复有送女数十,若神仙焉。是夕合卺,夫人谓三子曰:“人之所重者生也,所欲者贵也。但百日不泄于人,令君长生度世,位极人臣。”三子复拜谢,但以愚昧扞格为忧。夫人曰:“君勿忧,斯易耳。”乃敕地上主者,令召孔宣父。须臾,孔子具冠剑而至。夫人临阶,宣父拜谒甚恭。夫人端立,微劳问之,谓曰:“吾三婿欲学,君其引之。”宣父乃命三子,指六籍篇目以示之,莫不了然解悟、大义悉通,咸若素习。既而宣父谢去。夫人又命周尚父,示以玄女符玉璜秘诀,三子又得之无遗。复坐与言,则皆文武全才,学究天人之际矣。三子相视,自觉风度夷旷,神用开朗,悉将相之具矣。其后姚使家僮馈粮,至则大骇而走。姚问其故,具对以屋宇帷帐之盛、人物艳丽之多。姚惊谓所亲曰:“是必山鬼山魅也。”促召三子。三子将行,夫人戒之曰:“慎勿泄露,纵加楚挞,亦勿言之。”三子至,姚亦讶其神气秀发,占对闲雅。姚曰:“三子骤尔,皆有鬼物凭焉。”苦问其故,不言,遂鞭之数十。不胜其痛,具道本末,姚乃幽之别所。姚素馆一硕儒,因召而与语。儒者惊曰:“大异大异!君何用责三子乎?向使三子不泄其事,则必为公相,贵极人臣。今泄之,其命也夫!”姚问其故,而云:“吾见织女、婺女、须女星皆无光,是三女星降下人间,将福三子。今泄天机,三子免祸幸矣。”其夜,儒者引姚视三星,星无光。姚乃释三子,遣之归山,至则三女邈然如不相识。夫人让之曰:“子不用吾言,既泄天机,当于此诀。”因以汤饮三子。既饮,则昏顽如旧,一无所知。儒谓姚曰:“三女星犹在人间,亦不远此地分。”密谓所亲言其处,或云河东张嘉真家。其后将相三代矣。(出《神仙感遇传》) 唐朝有一位御史姚生,罢官以后住在蒲州东面的一座小城。有一个儿子、两个外甥,两个外甥各姓一个姓。年龄都到了壮年,却顽劣不成才。姚生的儿子比其余二生年龄稍大。姚生痛惜他们不学习,天天教诲责备,而他们照旧懒散游荡不肯改过。于是姚生就在条山之南,盖上几间茅屋,让他们住在那里,指望禁绝外事,能专心钻研学问。林壑重叠幽深,喧闹尘俗之事无法打扰。将要打发他们去时,姚生警告他们说:“我每个季度考一次你们的才能,如果学习没有长进,一定打你们,你们勤勉努力吧!”等到来到山中,两个小一点的连书本也不打开,只是把砍树皮涂涂屋顶当正经事干。住了几个月,那个大的对两个小的说:“考试的期限到了,你们还不看书,我都替你们害怕。”那两个小一点的也没在乎,那个年长一点的读书很勤奋。有一天晚上,他半夜到灯烛前,伏在几案上翻阅书的时候,忽然觉得所穿的皮衣后襟被什么东西拉扯,襟和领渐渐往下脱落。他也不觉得这事奇怪,慢慢拉过来又穿上了。不一会儿,又是这样,如此多次。他就回头去看看,看到一只小猪,在他的皮衣上趴着。小猪颜色洁白,光泽滋润如玉一般。他就用压书的界方去打它,小猪惊叫一声就跑了。他就急忙喊叫那两个年轻人拿着灯烛,在堂中搜寻。可是,虽然门窗很严密,查看四周也没有缝隙,却不知道小猪哪儿去了。第二天,有个仆人打扮骑马的人来敲门,把笏板插在腰带上进入室内,对三个人说:“夫人向三位公子问讯:昨天晚上小儿无知,误入您的衣裙,很觉得惭愧。然而您把他打得过分,使他受伤了。不过现在已经平复了,您们不要为此事忧虑。”三个人都用谦逊的言词向他道歉。三个人互相看了看,谁也猜不透其中缘故。隔了一会儿,刚才来的那个骑马的仆人又来了,同时还抱着受伤的小孩,连同奶妈子、保姆几个人,所穿的衣服都是绫罗绸缎,其精美华丽不是寻常能见到的。他们又传达夫人的话说:“小儿无恙,所以把他抱来给你们看看。”他们三人走近一看,那小孩自眉头到鼻端,象红线似的有一道伤痕,是界方的棱打上去的痕迹。三个人更加恐慌了,使者及乳母保姆都用好语安慰他们。又说:“待一会儿夫人亲自来。”说完就走了。三个人全都想要偷偷逃走去躲避一下,惊慌迟疑,一时没有决定下来。这时,有奴仆宫监几十人奔波而至,上前放下屏风帷帐,铺设草垫芦席,光彩鲜明,香气特异。顷刻又看到一辆油壁车,青色的牛拉着朱红色的车,其快如风,几百匹宝马,有的在前引导,有的在后边跟随,到门口下车。车上的人原来就是夫人。三个年轻人急忙快步走出参拜,夫人微笑着说:“没料到小儿到这里来玩,被您昨天所伤,也不太严重,恐怕为您增忧,所以来慰问你们。”夫人的年纪大约有三十多岁,风姿娴雅整肃,一举一动很像神仙,也不知是什么人。夫人问三个年轻人:“你们有没有媳妇啊?”三个人都回答没有。夫人说:“我有三个女儿,姿容很美,又德性贤淑,可以匹配三位君子。”三人下拜道谢。夫人就留下来没走,为三个年轻人各创设一所院落,弹指之间,画堂长阁,先后都安排好了。第二天,有用篷帐装饰的车子来到了,宾客随从都明艳美丽,是三个年轻人亲戚邻里远所不及,车马服饰光芒闪耀,流动的光辉照亮大地,香满山谷。这时,三个女郎从车上走下来,年龄都在十七八岁。夫人领着三个女儿登上殿堂,又请三位年轻人就座。美酒佳肴珍奇之物齐备,果实丰足盛多,都不是平时世上所有,多数都不认识是什么,三位年轻人自己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夫人指着三个女郎说:“我把她们分别许配给你们。”三位年轻人赶忙离席下拜道谢。又有陪送的女子几十人,都神仙似的。当天晚上举行婚礼,夫人对三位年轻人说:“人们最重视的东西是生命,最想得到的东西是富贵。只要你们一百天之内不向外人泄露此事,你们就会长生度世、位极人臣。”三个年轻人又下拜道谢,只是因为自己愚昧与人家相比格格不入,而感到忧愁。夫人说:“你们不要忧愁,这事容易。”于是令主管人间之事的人前来,让他召请孔宣父。一会儿,孔子戴冠佩剑到来。夫人走到台阶前,孔子很恭敬地参见。夫人端然站立,稍微慰问他几句,然后对他说:“我的三个女婿想读书学习,你好好引导他们。”孔子就命三位年轻人坐好,指点《诗经》、《尚书》、《礼记》、《易经》和《春秋》等六经篇目给他们看。这三个人全都清清楚楚地理解领悟了,大义也全都精通了,全都象是从前学习过似的。不久,孔子告辞离去。夫人又命周尚父,把九天玄女的兵、符、玉、六壬、遁甲等秘诀指点给他们,三个人又没有遗漏地全学会了。再坐下与他们谈话时,他们就都达到了文武全才,学到天人的地步了。三个人互相看了看,自己也觉得风度怡旷,神用开爽,全都是将相的才能了。其后姚生派家僮去给他们送粮,到这一看,大吃了一惊就走了。姚生讯问其中的缘故,仆人就把那里屋宇帷帐之盛、艳丽人物之多这些情况,详详细细地回复一遍。姚生惊异地对他亲近的人说:“这一定是山鬼迷惑了他们。”就赶快召回三个年轻人。三人将要走的时候,夫人告诫他们说:“千万不要泄露,纵使棍棒交加,也不要说出这里的秘密。”三位年轻人到家了,姚生也为他们神气秀发、占对娴雅而惊讶。姚生说:“你们三人突然这样,都有鬼物附体。”苦苦追问其中缘故,三个人都不说。于是姚生就用鞭子抽打他们,打到几十下,他们忍不住疼痛,就说出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姚生就把他们软禁在别的地方。姚生设馆一向接纳一位大学者,就把这个大学者召来跟他说了。大学者惊奇地说:“太不一般,太不一般了!您哪能责罚三位年轻人呢?刚才假使三子不泄露那些事情,就一定成为公侯将相而贵极人臣。如今泄露了,大概也是命里注定吧!”姚生问他其中的缘故,他说:“我看到织女、婺女、须女三星全都无光,是三女星下凡降到了人间,将给三个年轻人带来福份。如今泄露了天机,三位年轻人如免祸就很幸运了!”那天夜里,大学者导引姚生观看三星,三星无光。姚生就放出三个孩子,打发他们回到山里去。他们到了,三个女子却像不认识他们似地疏远他们。夫人责备他们说:“你们不听我的话,既然泄露了天机,就当从此诀别。”于是拿汤水给三位年轻人喝。喝完以后,他们就象过去一样糊涂愚昧,一无所知。大学者对姚生说:“三个女星还在人间,离此地也不远。”他还秘密地对亲近的人说三星所在之处,推测说,大约在河东张嘉真家。后来,张家三代人都做了将相了。 赵旭 天水赵旭,少孤介好学,有姿貌,善清言,习黄老之道。家于广陵,尝独茸幽居,唯二奴侍侧。尝梦一女子,衣青衣,挑笑牖间。及觉而异之,因祝曰:“是何灵异?愿觌仙姿,幸赐神契。”夜半,忽闻窗外切切笑声。旭知真神,复视之。乃言曰:吾上界仙女也。闻君累德清素,幸因寤寐,愿托清风。”她惊喜,整衣而起曰:“襄王巫山之梦,洞箫秦女之契,乃今知之。”灵鉴忽临,忻欢交集,乃回灯拂席以延之。忽有清香满室,有一女,年可十四五,容范旷代,衣六铢雾绡之衣,蹑五色连文之履,开帘而入。旭载拜。女笑曰:“吾天上的青童,久居清禁。幽怀阻旷,位居末品,时有世念,帝罚我人间随所感配。以君气质虚爽,体洞玄默,幸托清音,愿谐神韵。”旭曰:“蜉蝣之质,假息刻漏,不意高真俯垂济度,岂敢妄兴俗怀?”女乃笑曰:“君宿世有道,骨法应仙,然已名在金格,相当与吹洞箫于红楼之上,抚云璈于碧落之中。”乃延坐,话玉皇内景之事。夜鼓,乃令施寝具。旭贫无可施。女笑曰:“无烦仙郎。”乃命备寝内。须臾雾暗,食顷方妆,其室中施设珍奇,非所知也。遂携手于内,其瑰姿发越,希世罕传。夜深,忽闻外一女呼:“青夫人。”旭骇而问之,答曰:“同宫女子相寻尔,勿应。”乃扣柱歌曰:“月雾飘遥星汉斜,独行窈窕浮云车。仙郎独邀青童君,结情罗帐连心花。……”歌甚长,旭唯记两韵。谓青童君曰:“可延入否?”答曰:“此女多言,虑泄吾事于上界耳。”旭曰:“设琴瑟者,由人调之,何患乎!”乃起迎之。见一神女在空中,去地丈余许,侍女六七人,建九明蟠龙之盖,戴金精舞凤之冠,长裙曳风,璀璨心目。旭载拜邀之;乃下曰:“吾嫦娥女也。闻君与青君集会,故捕逃耳。”便入室。青君笑曰:“卿何以知吾处也?答曰:“佳期不相告,谁过耶?”相与笑乐。旭喜悦不知所栽,既同欢洽。将晓,侍女进曰:“鸡鸣矣,巡人案之。”女曰:“命车。”答曰:“备矣。”约以后期,答曰:“慎勿言之世人,吾不相弃也。”及出户,有五云车二乘,浮于空中。遂各登车诀别,灵风飒然,凌虚而上,极目乃灭。旭不自意如此,喜悦交甚、但洒扫、焚名香、绝人事以待之。隔数夕复来,来时皆先有清风肃然,异香从之,其所从仙女益多,欢娱日洽。为旭致行厨珍膳,皆不可识,甘美殊常。每一食,经旬不饥,但觉体气冲爽。旭因求长生久视之道,密受隐诀。其大抵如《抱朴子·内篇》修行,旭亦精诚感通。又为旭致天乐,有仙妓飞奏檐楹而不下,谓旭曰:“君未列仙品,不合正御,故不下也。”其乐唯笙箫琴瑟,略同人间,其余并不能识,声韵清锵。奏讫而云雾霏然,已不见矣。又为旭致珍宝奇丽之物,乃曰:“此物不合令世人见,吾以卿宿世当仙,得肆所欲。然仙道密妙,与世殊途,君若泄之,吾不得来也。”旭言誓重叠。后岁余,旭奴盗琉璃珠鬻于市,适值胡人,捧而礼之,酬价百万。奴惊不伏,胡人逼之而相击。官勘之,奴悉陈状。旭都未知。其夜女至,怆然无容曰:“奴泄吾事,当逝矣。”旭方知失奴,而悲不自胜。女曰:“甚知君心,然事亦不合长与君往来,运数然耳。自此诀别,努力修持,当速相见也。其大要以心死可以身生,保精可以致神。”遂留《仙枢龙席隐诀》五篇,内多隐语,亦指验于旭,旭洞晓之。将旦而去,旭悲哽执手。女曰:“悲自何来?”旭曰:“在心所牵耳。”女曰:“身为心牵,鬼道至矣。”言讫,竦身而上,忽不见,室中帘帷器具悉无矣。旭恍然自失。其后寤寐,仿佛犹尚往来。旭大历初,犹在淮泗,或有人于益州见之,短小美容范,多在市肆商货,故时人莫得辨也。《仙枢遥》五篇,篇后有旭纪事,词甚详悉。(出《通幽记》) 天水的赵旭,年轻时耿介方正,爱好学习,相貌出众,善于清谈,熟习黄老之道。他家住广陵,曾经单独修缮一处隐密的居室,只有两个仆人在身边服侍。他曾经在梦中见到一个女子,穿着青衣,在窗前与他调笑。待到醒来觉得这个梦稀奇,于是他就祷告说:“您究竟是什么灵异?愿一睹仙姿,希望恩赐神约。”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有细声细气的笑声。赵旭知道她是神人,就又祷告。女子才说道:“我是上界的仙女啊。听说你道德清雅,有幸在梦寐中相识,愿将终身托付给品行如同清风一般高雅的您。”赵旭又惊又喜,就整理一下衣服站起身说:“襄王在巫山幽会神女之梦,秦女与弄玉洞箫之约,我今天才算懂得了。”灵仙忽然光临,赵旭欢欣交集,于是他就把灯点亮,拂拭干净床席来延请仙女。忽然清香满室,有一个女郎,年约十四五岁,容颜世上无匹,穿着又轻又薄的六铢雾纱衣服,着五色连纹的鞋子,掀开门帘进来。赵旭拜了又拜。女郎笑着说:“我是天上的青童,久居上清宫禁,幽情阻绝,位居最末品级,时常有世俗之念,于是天帝罚我到人间随我的心愿婚配。因为你气质清爽,体察熟知玄默,有幸托身于你这位知音,愿与你神韵和谐。”赵旭说:“我只不过是蜉蝣之质,借刻漏之时而喘息,没料到高真之仙俯垂下界救度我,哪敢妄自兴起世俗的情怀?”女郎就笑着说:“你前世有道,骨法应当成仙,已经名在金格,适合与您吹洞箫于红楼之上,抚云璈于碧落之中。”于是请赵旭坐下,跟他叙说玉皇内景的一些事情。夜鼓已报更次,女郎就让赵旭铺设就寝用具。赵旭贫穷没有什么可铺垫。女郎笑着说:“不必麻烦仙郎了。”就命仙仆备办寝室内的用具,不一会儿,室内暗下来了,一顿饭的时间雾气渐收,其室内施设的珍奇之物,赵旭都不知是什么。于是携手入内,她瑰姿绰约,稀世罕见。夜深了,忽然听到窗外一个女子呼:“唤青夫人!”赵旭惊骇地问身边的仙女,仙女回答说:“是我同宫的女子寻找我,不要答应。”于是外面仙女敲着柱子唱道:“月露飘遥星汉斜,独行窈窕浮云车。仙郎独邀青童君,结情罗帐连心花……”歌很长,赵旭只记住两韵。赵旭对青童君说:“可以请她进来吗?”青童君回答说:“这个女子多言多语,担心她把我们的事泄露到上界去呀。”赵旭说:“摆设琴瑟,由人拨动它。担忧什么呢?”就起身去迎接她。见到一位神女在空中,离地一丈多,侍女六七个人,树起九明蟠龙的伞盖,戴着金精舞凤冠,长长的衣裙在风中摇曳,使人心中觉得光彩鲜明。赵旭拜了又拜,诚挚地邀请她,她才从空中下来,说:“我是嫦娥女呀,听说你和青童君聚会,我特意来捕捉逃犯的。”说着就进了屋。青童君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去处呢?”嫦娥女回答说:“佳期不告诉我,这是谁的过错呀?”她们就一起说笑快乐。赵旭高兴得忘乎所以,尽情地同她们欢乐亲近。天快亮的时候,侍女进谏说:“鸡叫了,再不走的话,巡逻的人该盘察我们了。”女郎说:“备车!”回答说:“已经准备好了。”赵旭要女郎约定后会之期,女郎回答说:“你千万不要向世上的人说起这件事,我不会抛弃你。”等到出了门,已有两辆五云车浮在空中,于是两个仙女各自登车告别。她们仙风飒爽,凌空向上,赵旭放眼望去,一直望到没有影子。赵旭自己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好事,高兴得很,只管洒扫庭室、焚烧名香、断绝与别人往来而等待仙女的再次到来。隔了几个夜晚仙女又来了,来的时候都先有清风肃然吹来,奇异的香气随着她们,她所带领的仙女更多了。他们在一起欢乐,一天比一天亲近融洽。女郎又为赵旭招来厨子做出珍奇的饭菜,赵旭都不能够认识,味道甘美异常,每吃一顿就几十天不饿,只觉得身体充实,精神清爽。赵旭又趁便请求长生不老之道,女郎就偷偷地教给他秘诀,其方法大体上如《抱朴子·内篇》那样修行,赵旭也精诚地感悟了。女郎又为赵旭招来天乐,仙妓在房屋的檐柱飘飞演奏而不下来,她对赵旭说:“您还没有列入仙人的品级,不适合正式享用天乐,所以就不下去了。”她们的乐器,唯有笙箫琴瑟略微与人间的相同,其余的乐器赵旭都不认识。乐曲的声韵清晰而有节奏,演奏完毕就云雾飘扬,已经不见了。女郎又为赵旭弄来珍宝奇丽之物,就说:“这些东西不应该让世俗之人看见,我因为你前世该当成仙,所以我可以尽量满足你的欲望。然而仙道神秘绝妙,与世俗途径不同。你如果把它泄露了,我就不能来了。”赵旭再三再四地发了许多誓。后来过了一年多,赵旭的奴仆盗去琉璃珠拿到集市去卖,恰好遇到一个胡人,这个胡人捧着琉璃珠向他行礼,愿以百万价钱购买它。那个奴仆很惊讶,知道琉璃珠是奇宝,就不同意这个价钱。胡人逼迫他,就互相打起来了。官府审问那个奴仆,奴仆就把详细情状全都供述了出来,而赵旭一点都不知道。那天夜里女郎来了,凄凄惨惨地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她说:“你的奴仆把我们的事情泄露了,我该走了。”赵旭这才知道丢了一个奴仆。因为女郎要走,就悲痛得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女郎说:“我很了解您的心情,然而事理上,也不适合跟您永远来往,这是运数如此而已。从此诀别,您努力修行持道,很快就可以相见了。修行的最大要领是心死可以身生,保精可以致神。”于是留下《仙枢龙席隐诀》五篇,篇中隐语较多,女郎又对赵旭加以指点、验证,赵旭很快就完全明白了。快到天亮的时候,女郎要走了,赵旭悲切地哽咽着抓住女郎的手。女郎问他:“你悲从何来?”赵旭说:“在心所牵啊!”女郎说:“身被心牵,鬼道到了。”说完,耸身而上,忽然间就不见了,赵旭屋里的帘帷器具也全都没有了。赵旭精神恍惚地自感失落。其后在寤寐之间,仿佛还与女郎往来。赵旭在唐代大历初年还在淮泗一带,偶尔有人在益州见到过他,矮小的身材,俊美的相貌,经常在集市店铺中卖货,所以当时人没有谁能认出他。《仙枢》五篇,篇后有关于赵旭的纪事,记叙得很详细全面。 虞卿女子 唐贞元初,虞卿里人女,年十余岁,临井治鱼。鱼跳堕井,逐之,亦堕其内。有老父接抱,入旁空百十步,见堂宇,甚妍洁明敞。老姥居中坐,左右极多。父曰:“汝可拜呼阿姑。”留连数日,珍食甘果,都不欲归。姥曰:“翁母意汝,不可留也。”老父捧至井上,赠金钱二枚。父母见,惊往接之。女乃瞑目拳手,疾呼索二盘。及至,嫌腥,令以灰洗,乃泻钱各于一盘,遂复旧。自此不食,唯饮汤茶。数日,嫌居处臭秽,请就观中修行。岁余,有过客避暑于院门,因而熟寐,忽梦金甲朱戈者叱曰:“仙官在此,安敢冲突?”惊觉流汗而走。后不知所云。(出《逸史》) 唐代贞元初年,虞卿县普通百姓的一个女儿,年龄有十多岁,在井边洗鱼。鱼跳出来掉落井中,小女孩去追鱼,也落到井中。井中有个老头接着小女孩把她抱住,进到井壁旁边空处一百多步,看见了堂屋,那里很美,洁净明亮又宽敞。有个老太太在正中间坐着,左右侍候的人很多。老头告诉小女孩说:“你可以参拜,叫她阿姑。”小女孩留连了几天,吃的是珍奇的饭菜、甘甜的果品,小女孩都不想回家去了。老太太说:“你的父母想你,你不能再逗留了。”老头把她捧着送到井上,又赠给她两枚金钱。父母看见了女儿,惊喜地跑去接她。小女孩就闭着眼睛把手握成拳头,大声喊着要两个盘子来。等到把盘子拿来了,她又嫌盘子腥,让用草灰洗,这才把钱放到盘子中,每个钱放到一个盘子中。于是小女孩松了手睁开了眼睛,跟原来一样。但她从此不吃饭菜,只喝茶和汤水。过了几天,又嫌住处污秽,请求到道观中去修行。一年多了,有个过往的客人在道观的院门口乘凉,顺便就睡熟了,忽然梦见披着金甲拿着朱戈的人吆喝他说:“仙官在此,你怎么敢冲撞?”那个过客惊醒了,吓出一身汗,慌忙离开这里。后来不知那女子到哪里去了。 萧氏乳母 萧氏乳母,自言初生遭荒乱,父母度其必不全,遂将往南山,盛于被中,弃于石上,众迹罕及。俄有遇难者数人,见而怜之,相与(与字原阙,据明钞本补)将归土龛下,以泉水浸松叶点其口。数日,益康强。岁余能言,不复食余物,但食松柏耳。口鼻拂拂有毛出。至五六岁,觉身轻腾空,可及丈余。有少异儿,或三或五,引与游戏,不知所从。肘腋间亦渐出绿毛,近尺余,身稍能飞,与异儿群游海上,至王母宫,听天乐,食灵果。然每月一到所养翁母家,或以名花杂药献之。后十年,贼平,本父母来山中,将求其余骨葬之,见其所养者,具言始末。涕泣。累夕伺之,期得一见。顷之遂至,坐檐上,不肯下。父望之悲泣。所养者谓曰:“此是汝真父母,何不一下来看也?”掉头不答,飞空而去。父母回及家,忆之不已。及买果栗,揭粮复往,以俟其来。数日又至,遣所养姥招之,遂自空际而下。父母走前抱之,号泣良久,喻以归还。曰:“某在此甚乐,不愿归也。”父母以所持果饲之,逡巡,异儿等十数至,息于檐树,呼曰:“同游去,天宫正作乐。”乃出。将奋身,复堕于地。诸儿齐声曰:食俗物矣,苦哉!”遂散。父母挈之以归,嫁为人妻,生子二人,又属饥俭,乃为乳母。(出《逸史》) 萧氏乳母自己说她刚生下时遭遇荒乱,父母估计她的命一定不能保全,就把她带到南山,用被子包着弃在石头上。那里人迹很少到达。忽然遇到几个逃难的人,看到她觉得很可怜,就共同把她带回土龛下,用泉水浸泡松叶点到她的口中。几天以后,她越来越健康强壮。一年多就能说话了,从此不再吃东西,只吃松柏而已。口角鼻端不时有毛长出来。到了五六岁的时候,觉得身体轻健,能腾空而起,可以达到一丈多高。有一些年少奇异的小孩,有时三人有时五人,领着她跟她作游戏,不知从哪里来的。她的肘腋间又渐渐生出绿毛,有一尺多长,身子稍稍能飞起来,与那些奇异的孩子成群地到海上去游玩,来到了王母娘娘的宫殿,听天上的音乐,吃仙人用的果子。然而每个月她都要到她的养父母家里去一次,有时把名花和杂药献给他们。十年以后,叛乱被平定,她的亲生父母来到山中,打算寻找她的骨骸为她安葬。他们见到了女儿的养父母,养父母详细地叙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都哭了。他的亲生父母一连几个夜晚等着她,指望见她一面。不久,她就来了,坐在屋檐上不肯下来。她的父亲望着她流下悲伤的眼泪。她的养父母说:“这是你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不下来看一看呢?”她转过头去不回答,飞到空中离去了。她的父母回到家里,不断地思念她,就买了水果栗子,挑着粮食又去了,等待她到来。几天以后,她又来了,父母让她的养母招呼她,她就从空中下来了。她的父母走上前去抱住她,哭泣了很久,告诉她要把她领回去。她说:“我在这里很快乐,不愿意回去。”父母把从家里带来的水果给她吃。不一会儿,十几个奇儿来了,停留在檐前树上,招呼她说:“一同玩去,天宫正在奏乐。”她就出去,刚要腾起身来,又掉落到地上,众奇儿齐声说:“你吃俗物了!苦啊!”说完就散去了。父母把她领回家去,嫁给别人作妻子,生下两个孩子,又接连遇到饥荒年月,家里很贫穷,就给人做了奶妈了。 卷第六十六 女仙十一 卷第六十六女仙十一 谢自然卢眉娘 谢自然 谢自然者,其先兖州人。父寰,居果州南充,举孝廉,乡里器重。建中初,刺史李端,以试秘书省校书表为从事。母胥氏,亦邑中右族。自然性颖异,不食荤血。年七岁,母令随尼越惠,经年以疾归。又令随尼日朗,十月求还。常所言多道家事,词气高异。其家在大方山下,顶有古像老君。自然因拜礼,不愿却下。母从之,乃徙居山顶,自此常诵《道德经》、《黄庭》内篇。年十四,其年九月,因食新稻米饭,云:“尽是蛆虫。”自此绝粒。数取皂荚煎汤服之,即吐痢困剧,腹中诸虫悉出,体轻目明。其虫大小赤白,状类颇多。自此犹食柏叶,日进一枝,七年之后,柏亦不食;九年之外,乃不饮水。贞元三年三月,于开元观诣绝粒道士程太虚,受五千文《紫灵宝箓》。六年四月,刺史韩佾至郡,疑其妄,延入州北堂东阁,闭之累月,方率长幼,开钥出之,肤体宛然,声气朗畅,佾即使女自明师事焉。先是,父寰旅(旅原作旋,据明钞本改)游多年,及归,见自然修道不食,以为妖妄,曰:“我家世儒风,五常之外,非先王之法,何得有此妖惑?”因锁闭堂中四十余日,益加爽秀,寰方惊骇焉。七年九月,韩佾舆于大方山,置坛,请程太虚具《三洞箓》。十一月,徙自然居于州郭。贞云九年,刺史李坚至,自然告云:“居城郭非便,愿依泉石。”坚即筑室于金泉山,移自然居之。山有石嵌窦,水灌其口中,可澡饰形神,挥斥氛泽。自然初驻山,有一人年可四十,自称头陀,衣服形貌,不类缁流,云:“速访真人。”合门皆拒之,云:“此无真人。”头陀但笑耳。举家拜之,独不受自然拜。施钱二百,竟亦不受;乃施手巾一条,受之,云:“后会日当以此相示。”须臾出门,不知何在。久之,当午有一大蛇,围三尺,长丈余,有两小白角,以头枕房门,吐气满室。斯须云雾四合,及雾散,蛇亦不见。自然所居室,唯容一床,四边才通人行。白蛇去后,常有十余小蛇,或大如臂,或大于股,旦夕在床左右。或黑或白,或吐气,或有声,各各盘结,不相毒螫。又有两虎,出入必从,人至则隐伏不见。家犬吠虎凡八年,自迁居郭中,犬留方山(山原作出,据明钞本改),上升之后,犬不知何在。自然之室,父母亦不敢同坐其床,或辄诣其中,必有变异,自是呼为仙女之室。常昼夜独居,深山穷谷,无所畏怖。亦云:“误踏蛇背,其冷如冰;虎在前后。异常腥臭。”兼言常有天使八人侍侧。二童子青衣戴冠,八使衣黄,又二天神卫其门屏。如今壁画诸神,手持枪钜,每行止,则诸使及神驱斥侍卫。又云:“某山神姓陈名寿,魏晋时人。”并说真人位高,仙人位卑,言己将授东极真人之任。贞元十年三月三日,移入金泉道场。其日云物明媚,异于常景。自然云:“此日天真群仙皆会。”金泉林中长有鹿,未尝避人。士女虽众,亦驯扰。明日,上仙送白鞍一具,缕以宝钿。上仙曰:“以此遗之,其地可安居也。”五月八日,金母元君命卢使降之,从午止亥;六月二十日闻使,从午至戌;七月一日,崔、张二使,从寅至午。多说神仙官府之事,言上界好弈棋,多音乐,语笑率论至道玄妙之理。又云:“此山千百蛇虫,悉驱向西矣,尽以龙镇其山。”道场中常有二虎五麒麟两青鸾,或前或后,或飞或鸣。麟如马形,五色有角,紫麟,鬃尾白者常在前,举尾苕帚(帚字原阙,据明钞本补)。七月十一日,上仙杜使降石坛上,以符一道,丸如药丸,使自然服之。十五日,可焚香五炉于坛上,五炉于室中,至时真人每来。十五日五更,有青衣七人,内一人称中华,云:“食时上真至。”良久卢使至,云:“金母来。”须臾,金母降于庭,自然拜礼。母曰:“别汝两劫矣!”自将几案陈设,珍奇溢目。命自然坐。初,卢使侍立,久,亦令坐。卢云:“暂诣紫极宫。”看中元道场,官吏士庶咸在。逡巡卢使来云:“此一时全胜以前斋。”问其故,云:“此度不烧乳头香,乳头香天真恶之。唯可烧和香耳。”七日,崔、张二使至,问自然:“能就长林居否?”答云:“不能。”二使色似不悦。二十二日午前,金母复降云:“为不肯居长林,被贬一阶。”长林仙宫也。戌时金母去,崔使方云:“上界最尊金母。”赐药一器,色黄白,味甘。自然饵不尽,却将去。又将衣一副,朱碧绿色相间,外素,内有文,其衣缥缈,执之不着手。且却将去,“已后即取汝来。”又将桃一枝,大于臂,上有三十桃,碧色,大如碗。云:“此犹是小者。”是日金母乘鸾,侍者悉乘龙及鹤,五色云雾,浮泛其下。金母云:“便向州中过群仙。”后去,望之皆在云中。其日州中马坊厨戟门皆报云:“长虹入州。”翌日李坚问于自然,方验之。紫极宫亦报虹入,远近共见。八月九日、十日、十一日,群仙日来,传金母敕,速令披发四十日。金母当自来。所降使或言姓崔名某(某字原阙,据黄本补),将一板,阔二尺,长五尺,其上有九色。每群仙欲至,墙壁间悉荧煌似镜,群仙亦各自有几案随从。自然每披发,则黄云缭绕其身。又有七人,黄衣戴冠,侍于左右。自八月十九日已后,日诵《黄庭经》十遍。诵时有二童子侍立,丹一遍即抄录,至十遍,童子一人便将向上界去。九月一日,群仙又至,将桃一枝,大如斗,半赤半黄半红,云:“乡里甚足此果。”割一脔食,余则侍者却收。九月五日,金母又至,持三道符,令吞之,不令着水,服之觉身心殊胜。金母云:“更一来则不来矣。”又指旁侧一仙云:“此即汝同类也。”十五日平明,一仙使至,不言姓名,将三道符,传金母敕,尽令服之。又将桃六脔令食;食三脔,又将去。其使至暮方还。十月十一日,入静室之际,有仙人来召,即乘麒麟升天。将天衣来迎,自然所着衣留在绳床上,却回,着旧衣,置天衣于鹤背将去。云:“去时乘麟,回时乘鹤也。”十九日,卢仙使来,自辰至未方去。每天使降时,鸾鹤千万,众仙毕集。位高者乘鸾,次乘麒麟,次乘龙。鸾鹤每翅各大丈余。近有大鸟下长安,鸾之大小,几欲相类,但毛彩异耳。言下长安者名曰天雀,亦曰神雀,每降则国家当有大福。二十五日。满身毛发孔中出血,沾渍衣裳。皆作通帔山水横纹。就溪洗浊,转更分明,向日看似金色,手触之如金声。二十六日、二十七日,东岳夫人并来,劝令沐浴,兼用香汤,不得令有乳头香。又云:“天上自有神,非鬼神之神。上界无削发之人,若得道后,悉皆戴冠,功德则一。凡斋食,切忌尝之,尤宜洁净,器皿亦尔。上天诸神,每斋即降而视之,深恶不精洁,不唯无福,亦当获罪。”李坚常与夫人于几上诵经,先读外篇,次读内篇,内即《魏夫人传》中本也。大都精思讲读者得福,粗行者招罪立验。自然绝粒,凡一十三年。昼夜寐,两膝上忽有印形,小于人间官印,四坎若有古篆六字,粲如白玉。今年正月,其印移在两膝内,并膝则两印相合,分毫无差。又有神力,日行二千里,或至千里,人莫知之。冥夜深室,纤微无不洞鉴。又不衣绵纩,寒不近火,暑不摇扇。人问吉凶善恶,无不知者。性严重深密,事不出口,虽父母亦不得知。以李坚崇尚至道,稍稍言及,云:“天上亦欲遣世间奉道人和之,俾其尊明道教。”又言:“凡礼尊像,四拜为重,三拜为轻。”又居金泉道场,每静坐则群鹿必至。又云:“凡人能清静一室,焚香讽《黄庭》、《道德经》,或一遍,或七遍,全胜布施修斋。凡诵经在精心。不在遍数多。事之人,中路而退,所损尤多,不如元不会者。慎之慎之!人命至重,多杀人则损年夭寿,来往之报,永无休止矣。”又每行常闻天乐,皆先唱《步虚词》,多止三首,第一篇、第五篇、第八篇。《步虚》讫,即奏乐,先抚云璈。云璈形圆似镜,有弦。凡传道法,必须至信之人。《魏夫人传》中,切约不许传教,但令秘密,亦恐乖于折中。夫药力只可益寿,若升天驾景,全在修道服药。修道事颇不同,服柏便可绝粒。若山谷难求侧柏,只寻常柏叶,但不近丘墓,便可服之,石上者尤好。曝干者难将息,旋采旋食,尚有津润,易清益人。大都柏叶、茯苓、枸杞、胡麻,俱能常年久视,可试验。修道要山林静居,不宜俯近村栅。若城郭不可,以其荤腥,灵仙不降,与道背矣。炼药饮水,宜用泉水,尤恶井水,仍须远家及血属,虑有恩情忽起,即非修持之行。凡食米体重,食麦体轻。辟谷入山,须依众方,除三虫伏尸。凡服气,先调气,次闭气,出入不由口鼻,令满身自由,则生死不能侵矣。是年九月,霖雨甚,自然自金泉往南山省程君,凌晨到山,衣履不湿。诘之,云:“旦离金泉耳。”程君甚异之。十一月九日,诣州与季坚别,云:“中旬的去矣。”亦不更入静室。二十日辰时,于金泉道场白日升天,士女数千人,咸共瞻仰。祖母周氏、母胥氏、妹自柔、弟子李生,闻其诀别之语曰:“勤修至道。”须臾五色云遮亘一川,天乐异香,散漫弥久。所着衣冠簪帔一十事,脱留小绳床上,结系如旧。刺史李坚表闻,论褒美之。李坚述《金泉道场碑》,立本末为传,云:“天上有白玉堂,老君居之。殿壁上高列真仙之名,如人间壁记。时有朱书注其下云:‘降世为帝王’或为‘宰辅’者。”又自然当升天时,有堂内东壁上书记五十二字,云:“寄语主人及诸眷属:但当全身,莫生悲苦,自可勤修功德。并诸善心,修立福田,清斋念道,百劫之后,冀有善缘,早会清原之乡,即与相见。”其书迹存焉。(出《集仙录》) 谢自然这个人,她的先辈是兖州人。父亲谢寰住在果州南充,被举为孝廉,为乡里所器重。建中初年,刺史李端以试秘书省校书表奏他为从事。母亲胥氏也是邑中豪门望族之女。谢自然生来聪明异常,不吃荤血之物。七岁时,母亲令她跟随尼姑越惠,过了一年,因病回到家里。又让她跟随尼姑日朗,十个月方要求回家。平常所谈论的多是道家之事,言词气质高雅。她家在大方山下,山顶有古像老君,自然就去拜见行礼,不愿回家下山。母亲听从她,她就迁居山顶,自此经常诵读《道德经》、《黄庭内篇》。十四岁那年九月,因为吃新稻米饭,她说尽是蛆虫,自此一粒粮食也不吃。多次拿皂荚煎汤喝,就连吐带泻劳倦得很严重,腹中各种虫子全部打下,觉得身轻眼亮了。那些虫子,大的小的红的白的,形状种类很多。从此她只吃柏叶,每天吃一枝柏树枝。七年之后,柏叶也不吃了;九年之后,又不喝水了。贞元三年三月,到开元观拜访绝粒道士程太虚,接受了长达五千字的《紫灵宝箓》。贞元六年四月,刺史韩佾来此上任,怀疑她不吃人间烟火是假的,就延请她进入州北堂的东阁,把她关闭在里面几个月,方率领老少家人开锁把她放出来。她的体肤还和过去一样,说话时声朗气畅。韩佾就让女儿自明拜谢自然为师。在这之前,她的父亲谢寰旅游多年,等到回家时,看到自然修行道术不吃饭,认为是妖妄。他说:“我家世代儒风,除三纲五常之外,皆非先王之法,怎么能有这种妖孽迷惑人?”于是,把谢自然锁闭堂中四十多天,而谢自然却更加清爽秀气了,谢寰这才感到惊骇。贞元七年九月,韩佾乘车到大方山,设置坛台,请程太虚准备《三洞箓》。十一月,把谢自然移居到州郡的外城。贞元九年,刺史李坚到任,自然禀告说:“我住在城里不方便,愿依傍山石林泉。”李坚就在金泉山修建屋舍,让谢自然迁移过去居住。金泉山有个石嵌窦,水灌到洞口中,可以洗形饰神,使气质光泽奔放。谢自然刚住进山里,有一个人年约四十岁,自称头陀,从衣服形貌上看不象僧人。他说:“我请拜访真人。”自然全家都拒绝他,说:“这里没有真人。”头陀只是笑。全家给他下拜,他唯独不接受自然的拜礼。施舍给他二百个钱,竟也不接受,于是舍他一条手巾,他接受了,说:“以后会面时当用这条毛巾作标志。”不一会儿,头陀出门,不知哪里去了。过了很久,正当中午,有一条大蛇,有三尺粗,一丈多长,长着两只小白角,用头枕着谢自然家的房门,吐出的气充满了室内,刹时云雾四合。等到雾散,蛇也不见了。谢自然所住的屋子,只能容纳一张床,四边只能让人走过去。白蛇离去以后,经常有十几条小蛇,有的如胳膊粗,有的如大腿那么粗,从早到晚在床的左右,有的黑,有的白,有的吐气,有的作声,各自盘成一团,也不毒害人。又有两只虎,谢自然出入时一定相随,别人到来,它们就隐伏不现,她家养的犬,吠虎共计八年,自从迁居城郭之中,犬留在方山,谢自然成仙上天以后,犬不知哪里去了。在谢自然的住室里,父母也不敢共坐她的床。有时突然到她室内,必有变异之事。从此人称自然的居室为仙女之室。谢自修总是昼夜独居,在深山穷谷之中,她什么也不害怕。又说:“误踏蛇背,其冷如冰;虎在前后,异常腥臭。”还说常有八个天使在她身边陪着,两个童子青衣戴冠,八个天使都穿黄衣,又有两个天神在她门口把守,日夜护卫她。象今日壁画上的诸神,手拿枪和钜,每当她行走或停歇,那么诸使和神就充当驱斥妖邪护卫侍奉之职。又说某山神姓陈名寿,是魏晋时人。并说真人的地位高,仙人的地位低,说自己将授任为东极真人。贞元十年三月三日,谢自然移入金泉道场,那天云物明媚,与平常景物不同。谢自然说这日天上的真人和群仙都聚会。金泉林子中尝有鹿,不曾躲避人,士女虽然多,它们也温顺地与人相处。第二天,上仙送来一副白鞍,用宝钿穿结装饰。上仙说:“把这个东西送给你,那个地方可以安居了。”五月八日,金母元君命卢使降临,从午时起到亥时止;六月二十日闻使降临,从午时起到戌时止;七月一日崔、张二使降临,从寅时起到午时止。多半叙说神仙官符之事,说上界喜欢下棋,好音乐。言谈话语,大都谈论至道玄妙之理。又说:“这座山千百蛇虫,全部被驱逐向西去了,完全用龙来镇守此山。”道场中经常有两只虎、五只麒麟和两只青鸾,或前或后,或飞或鸣。麟象马形,五色有角。紫麒麟白鬃白尾的常在前,举起尾巴当笤帚。七月十一日,上仙杜使降临石坛上,把一道符丸成像药丸似的,让谢自然把它吞服下去。十五日,可以烧香,五炉香放在坛上,五炉香置于室内,到时候真人们到来。十五日五更,有青衣七个人,其中一人叫作中华,说:“吃饭的时间上真到来。”过了很一会儿,卢使来了,他说:“金母来了!”不一会儿,金母降临到庭院中,谢自然跪拜行礼。金母说:“跟你分别两劫了。”自己带来的几案,摆设珍奇之物,让人目不暇接。金母命谢自然坐下,先前那个卢使站立时间很久了,金母也让他坐下。卢使说:“我暂时到禁极宫去一下。”看看中元道场,官吏士庶都在。不一会儿,卢使回来说:“这一次的供品全胜过以前的斋供。”问他缘故,他说:“这回没有烧乳头香,乳头香天上真人讨厌它,只可以烧和香而已。”七日,崔、张二使到来,问谢自然:“能到长林去住吗?”谢自然回答说:“不能。”两个使者脸色好象不高兴。二十二日午前,金母又一次降临,她说:“因为你不肯到长林去住,被贬降一级。长林是仙宫啊!”戌时金母离去,崔使者才说:“上界最尊重金母。”赐给谢自然一器皿药,颜色黄白,味甜。谢自然没有吃尽,剩下的便拿回去了。又取出一套衣服,朱色碧色绿色相混杂,外层白色,内有花纹。那衣服似有若无,拿着它好象没放在手上;却又带回去了,说:“以后就接你来。”又一枝叉,比胳膊还粗,上面有三十个桃子,绿色,象碗那么大。说:“这还是小的。”这天金母乘坐鸾鸟,传从的仙人全乘坐龙和鹤,五色的雾在他们下边浮动。金母说:“顺便向州中去拜访群仙。”后来离去,想见他们全在云中。那天州中马坊厨和戟门都报告说:“长虹进入州城。”第二天,李坚向谢自然讯问,才验证了这回事。紫极宫也报告说长虹进入,远近的人全都见到了。八月九日、十日、十一日,群仙每天都来,传金母的命令:“赶快让谢自然披发四十天,金母当亲自到来。”所降临的使者有人说姓崔名某,拿一块板,二尺宽,五尺长,板上面有九种颜色。每当群仙要来的时候,谢自然住室的墙壁间就荧光闪耀象镜子似的。群仙也各自带有几案和随从。谢自然每次披发时,就有黄云在她身边缭绕。又有七个人,穿着黄衣,戴着道冠,在左右陪侍。从八月十九日以后,每天诵读《黄庭经》十遍,诵读时有两个童子侍立着,用朱红颜色涂饰一遍就抄录,到十遍,一个童子便把它拿到上界去。九月一日,群仙又来了,带着一个桃枝,像斗那么大,半红半黄半粉红,说:“乡里之人对此果很满足。”割一小块吃了,其余的就由侍从的人收回了。九月五日,金母又来了,拿三道符,令谢自然把它吞下去,不让用水,服下以后觉得身心很舒服。金母说:“我再来一次就不来了。”又指着旁边的一个仙人说:“这个人就是你的同类啊。”十五日天大亮时,一位仙使来到了,他不说姓名,拿着三道符,传达金母的命令,让谢自然把它全服下去,又拿六小块桃令她吃;谢自然吃了三小块,余下的又拿走了。那个使者到日落时才回去。十月十一日,谢自然进入静室之时,有仙人来招,她就乘坐麒麟上了天。仙人带天衣来迎接,将谢自然所穿的衣服留在绳床上,回来以后,又穿上旧衣,把天衣放到鹤背上带回去。说:“去的时候乘麒麟,回来的时候乘的是鹤啊。”十九日,卢仙使到来,从辰时到未时才离去。每当天上使者降临时,就有千万鸾鹤飞来,群仙全部聚会。地位高的仙人乘鸾鸟,其次乘麒麟,再次乘龙。鸾和鹤的翅膀各大一丈多。近来有个大鸟落到长安,鸾鸟的大小,几乎与它相似,只是毛的色彩不同而已。据说落到长安的大鸟名叫天雀,也叫神雀。每次降临,国家就该当有大福。二十五日,谢自然满身的毛发孔中都流出了血,沾染了衣服,都形成通帔背山水横纹。把它拿到溪水中洗去污浊之处,其横纹反而更加分明,对着阳光看,像是金色,用手去触摸它,发出像金属的声音。二十六日、二十七日,东岳夫人也一起来了,劝谢自然洗浴,并须用香汤,汤里不能有乳头香。又说:“天上谢自然有神,但不是鬼神的神。上界没有把头发剃掉的人,如果得道后,全都戴道冠,功德就会有一样的。凡是斋供的食物,切忌去尝它,更应洁净,器皿也是这样。上天的众神,每当斋供时就降临凡世来察看,最讨厌不精不洁。如果不精不洁,不但得不到保佑,反而会受到处罚。”李坚常与夫人在几案上诵经,先读外篇,次读内篇,内篇就是《魏夫人传》的本子。大都是精思讲读的人得到保佑,粗疏修行的人招到处罚并立刻得到验证。谢自然一粒粮食也不吃,已经坚持十三年了,昼夜都睡觉,两个膝盖上忽然出现了印的形痕,比人间的官印小,四框内空隙中好象有六个古篆字,象白玉那样明亮。今年正月,那个印痕移到两膝内,把两膝并上,两印就合到一起,分毫无差。谢自然又有了神力,每天走二千里,有时走一千里,却没有人知道她走了。在漆黑的夜晚幽暗的室内,细微的小事她无不洞察如镜。又不穿丝棉,冷了不靠近火,暑天不摇扇。人们问她吉凶善恶之事,没有她不知道的。她性情严肃,以深守秘密为重,事情不说出口,即使父母也不让他们知道。因为李坚崇尚至道,才稍稍对他说一点。她说:“天上的仙人也想要使人世间信奉道教的人知道,使他们尊崇道教并使道教更加彰明。”又说凡是给尊像行礼,以四拜为重,以三拜为轻。又居住在金泉道场,每当她静坐的时候,群鹿就一定到来。她又说:“凡是人们能够在一间清净的屋子里,烧香诵读《黄庭》、《道德经》,或一遍,或七遍,全胜过布施修斋。凡是诵经,全在精心,不在遍数多。奉道之人,中途而退,受到的损失更多,不如原来就不会的人,千万谨慎啊!人的生命最重要,多杀人就会折损年寿,一来一往的报复,就永远没有休止了。”谢自然每次出行,经常听到天上的音乐,都是先唱《步虚词》,最多只唱三首,第一篇、第五篇、第八篇。唱完了《步虚词》,就奏乐,先抚云璈,云璈的形状是圆的,象镜子似的,有弦。凡是传授道法,必须是最诚实的人,《魏夫人传》中严格约束不许传教,只能秘密进行,也是害怕有背于折中。仙药的力量只能增加寿命,至于升天驾影,全在于修道服药。修道的情形很不同,服食柏叶就能不吃一粒粮食,如果山谷中难以找到倾斜的柏树,只有寻常的柏叶,只要不靠近坟墓就可以服食,生长在岩石上的更好。晒干了的难将息,一边采一边吃,柏叶还有汁液,容易使人清爽获益,大体上说,柏叶、茯苓、枸杞、胡麻,都能常年见到,可以试验。修道要在山林中静静地居住,山下不宜邻近村寨,至于城郭就更不可以了。因为那种地方有荤腥,灵仙不降临,与道相背了。炼药用水,应当用山泉之水,最讨厌井水,还必须离家和血缘之亲远一些,否则,思想中忽然产生恩情之念,就不符合修行持道的行为。凡是吃米的人身体就重,吃麦粉的人身体就轻。不吃粮米进入深山的,必须依照众方,除去三虫伏尸。凡是炼气,首先是调气,其次是闭气,气的进出不通过口鼻,令全身自由行气,生死就不能侵害了。这年九月,阴雨连绵,谢自然从金泉前往南山探望程君,凌晨到达,而衣服和鞋子却没有沾湿。程君问她,说:“我是早晨离开金泉的呀!”程君觉得这事很奇怪。十一月九日,谢自然到州里去向李坚告别,她说:“我中旬一定走了。”也不再进入静室。二十日辰时,谢自然在金泉道场白日升天。几千士女全都一起瞻仰。她的祖母氏、母亲胥氏、妹妹自柔、弟子李生,听到了她诀别的话语:“你们要勤恳地修行至道。”不一会儿,五色云绵延遮蔽了整个山川,天上的仙乐和奇异的香气散布弥漫了很久。谢自然平时所穿戴的衣冠簪帔十件,都脱下留在小绳床上,系的结扣像原来一样。刺史李坚上表把这事奏闻皇帝,皇帝下诏书褒扬赞美了她。李坚在金泉道场立了碑,并叙说为谢自然得道升天的原委:“天上有座白玉殿堂,老君住在那里,殿堂的墙壁上高高地排列着真人仙人的名字,像人间的壁记一样,不时有朱笔在仙人名字下注上:‘降世为帝王’或‘为宰辅’一类的话。”还有,谢自然升天的时候,堂内东墙上书写有五十二个字:“寄语主人,及诸眷属,但当全身,莫生悲苦。自可勤修功德,并诸善心,修立福田,清斋念道,百劫之后,冀有善缘,早会清原之乡,即与相见。”那些字迹还保存在那里。 卢眉娘 唐永真年,南海贡奇女卢眉娘,年十四岁。眉娘生,眉如线且长,故有是名。本北祖帝师之裔,自大定(定字明钞本作足)中流落岭表。后汉卢景裕、景祚、景宣、景融,兄弟四人,皆为皇王之师,因号帝师。眉娘幼而慧悟,工巧无比,能于一尺绢上,绣《法华经》七卷,字之大小,不逾粟粒,而点画分明,细如毛发,其品题章句,无不具矣。更善作飞仙盖,以丝一钩,分为三段,染成五色,结为金盖五重。其中有十洲三岛、天人玉女、台殿麟凤之像,而持幢捧节童子,亦不啻千数。其盖阔一丈,种无三两,煎灵香膏传之,则坚硬不断。唐顺宗皇帝嘉其工,谓之神姑,因令止于宫中。每日止饮酒二三合。至元和中,宪宗嘉其聪慧而又奇巧,遂赐金凤环,以束其腕。眉娘不愿在禁中,遂度为道士,放归南海,仍赐号曰逍遥。及后神迁,香气满堂,弟子将葬,举棺觉轻,即撤其盖,帷见之旧履而已。后人见往往乘紫云游于海上。罗浮处士李象先作《罗逍遥传》,而象先之名无闻,故不为时人传焉。(出《杜阳杂编》) 唐代永真年间,南海进贡一位奇女叫作卢眉娘,十四岁。眉娘生下时,眉如线而且长,所以才有这个名字。她本来是北祖帝王老师的后代,自大定年间流落到岭南。后汉卢景裕、景祚、景富、景融兄弟四人,都是帝王的老师,因此被称为帝师。眉娘小时候就很聪明,精巧无比。能在一尺长的绢上,绣出七卷《法华经》。字的大小,不超过小米粒,而一点一画都很分明,细得像毛发,其中品评之词和句读符号无不齐备。她更善于制作飞仙盖,用一钩丝线,分成三段,染成五种颜色,绣成五层金盖,其中有十洲三岛、天人玉女、台殿麟凤的绣像。而且擎旗捧着旌节的童子,也不下于千人。那飞仙盖宽有一丈,重量不到三两;把灵药煎成膏涂上去,就坚硬不折。唐顺宗皇帝赞许她手艺精巧,把她称作神姑,就让她留在宫中,她每天只饮二三合的酒。到了元和年间,唐宪宗赞许她聪慧而又奇巧,就赐给她金凤环,把它戴在手腕上。眉娘不愿意住在宫禁之中,就度引为道士,放她回南海,又赐给她名号叫作逍遥。等到后来她成仙走后,香气满室,弟子将要为她安葬,抬起棺材觉得很轻,就打开棺盖,只见到一双旧鞋而已。后来有人看见她经常乘着紫云游于海上。罗浮山处士李象先写了《罗逍遥传》,然而李象先的名字没人听说过,所以这篇传记也就没有被当时的人流传。 卷第六十七 女仙十二 卷第六十七女仙十二 崔少玄妙女吴清妻 崔少玄 崔少玄者,唐汾州刺史崔恭之小女也。其母梦神人,衣绡衣。驾红龙,持紫函,受于碧云之际,乃孕,十四月而生少玄。既生而异香袭人,端丽殊绝,绀发覆目,耳及颐,右手有文曰卢自列妻。”后十八年归于卢陲,陲小字自列。岁余,陲从事闽中,道过建溪,远望武夷山,忽见碧云自东峰来,中有神人,翠冠绯裳,告陲曰:“玉华君在乎!”陲怪其言曰:“谁为玉华君?”曰:“君妻即玉华君也。”因是反告之。妻曰:“扶桑夫人、紫霄元君果来迎我!事已明矣,难复隐讳。”遂整衣出见神人。对语久之,然夫人之音,陲莫能辨,逡巡揖而退。陲拜而问之。曰:“少玄虽胎育之人,非阴骘所积。昔居无欲天,为玉皇左侍书,谥曰玉华君,主下界三十六洞学道之流。每至秋分日,即持簿书来访志道之士。尝贬落,所犯为与同宫四人,退居静室,嗟叹其事,恍惚如有欲想。太上责之,谪居人世,为君之妻,二十三年矣。又遇紫霄元君已前至此,今不复近附于君矣。”至闽中,日独居静室。陲既骇异,不敢辄践其间。往往有女真,或二或四。衣长绡衣,作古鬟髻,周身光明,烛耀如昼,来诣其室,升堂连榻,笑语通夕。陲至而看之,亦皆天人语言,不可明辨。试问之,曰:“神仙秘密,难复漏泄,沉累至重,不可不隐。”陲守其言诫,亦常隐讳。洎陲罢府,恭又解印绶,得家于洛阳。陲以妻之誓,不敢陈泄于恭。后二年,谓陲曰:“少玄之父,寿算止于二月十七日。某虽神仙中人,生于人世,为有抚养之恩,若不救之,枉其报矣。”乃请其父曰:“大人之命,将极于二月十七日。少玄受劬劳之恩,不可不护。”遂发绛箱,取扶桑大帝金书《黄庭》、《内景》之书,致于其父曰:“大人之寿,常数极矣,若非此书,不可救免。今将授父,可读万遍,以延一纪。”乃令恭沐浴南向而跪,少玄当几,授以功章,写于青纸,封以素函,奏之上帝。又召南斗注生真君,附奏上帝。须臾,有三朱衣人自空而来,跪少玄前,进脯羞,吸酒三爵,手持功章而去。恭大异之,私讯于陲,陲讳之。经月余,遵命陲语曰:“玉清真侣,将雪予于太上,今复召为玉皇左侍书玉华君,主化元精气,施布仙品。将欲反神,还于无形,复侍玉皇,归彼玉清。君莫泄是言,遗予父母之念,又以救父之事,泄露神仙之术,不可久留。人世之情,毕于此矣。”陲跪其前,呜呼流涕曰:“下界蚁虱,黩污仙上,永沦秽浊,不得升举。乞赐指喻,以救沉痼,久永不忘其恩。”少玄曰:“予留诗一首以遗子。予上界天人之书,皆云龙之篆,下界见之,或损或益,亦无会者,予当执管记之。”其词曰:“得之一元,匪受自天。太老之真,无上之仙。光含影藏,形于自然。真安匪求,神之久留。淑美其真,体性刚柔。丹霄碧虚,上圣之俦。百岁之后,空余坟丘。”陲载拜受其辞,晦其义理,跪请讲贯,以为指明。少玄曰:“君之于道,犹未熟习。上仙之韵,昭明有时,至景申年中,遇琅琊先生能达。其时与君开释,方见天路。未间但当保之。”言毕而卒。九日葬,举棺如空。发榇视之,留衣而蜕。处室十八,居闽三,归洛二,在人间二十三年。后陲与恭皆保其诗,遇儒道适达者示之,竟不能会。至景申年中,九疑道士王方古,其先琅琊人也。游华岳回,道次于陕郊,时陲亦客于其郡,因诗酒夜话,论及神仙之事,时会中皆贵道尚德,各征其异。殿中侍御史郭固、左拾遗齐推、右司马韦宗卿、王建皆与崔恭有旧,因审少玄之事于陲。陲出涕泣,恨其妻所留之诗绝无会者。方古请其辞,吟咏须臾,即得其旨,叹曰:“太无之化,金华大仙,亦有传于后学哉!”时坐客耸听其辞,句句解释,流如贯珠,凡数千言,方尽其意。因命陲执笔,尽书先生之辞,目曰《少玄玄珠心镜》。好道之士,家多藏之。(出《少玄本传》) 崔少玄,是唐代汾州刺史崔恭的小女儿。她的母亲梦见神人,穿着丝绸衣服,驾着红色的龙,拿着紫色的匣子,在碧云边际把它交给了其母,其母就怀了孕,十四个月生下少玄。少玄出生后异香袭人,容颜端庄秀丽,世上所少有,天青色的头发盖住了眼睛,耳垂上的玉坠拂到双颊,右手有字,写的是“卢自列妻”。十八年后,少玄嫁给了卢陲,卢陲小字叫自列。结婚一年多,卢陲到闽中任从事,途中经过建溪,远望武夷山。这时,忽然看到一片碧云从东边山峰飘过来,云中有位神人,戴着翠绿色的帽子,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向卢陲问:“玉华君来了吗?”卢陲觉得这话问得奇怪,就反问道:“谁是玉华君?”神人说:“您的妻子就是玉华君。”后来卢陲回去告诉了妻子,他的妻子说:“扶桑夫人、紫霄元君果然来迎接我。事情已经公开了,难再隐瞒。”于是整衣出去会见神人。互相谈了很久,但都是天人的语音,卢陲没有办法辨清她们说些什么,呆了一会儿就作个揖退回去了。卢陲给他妻子下拜,询问她,她说:“少玄虽然是通过娘胎养育的人,但并非父母阴德所积。从前,我位居无欲无为玉皇左侍书,称号是玉华君,掌管下界三十六洞学道之流。每到秋分那天,就拿着簿书来寻访有志学道的人。我曾经被贬降,犯的过失是与同宫的四个人,在退居静室时,对寻访学道之人发感慨,恍惚间像是有什么欲念。太上老君责罚我,把我贬居人间作您的妻子。二十三年过去了,又遇到紫霄元君已前来这里,现在不能再对您亲近依附了。”到了闽中时,少玄每天独自在静室居住。卢陲感到惊奇,也不敢轻易地跨入她的房间。常常有女真人到来,有时两位,有时四位,穿着长长的生丝细绸衣服,梳着古式鬟髻,全身闪着光芒,照耀如同白昼,到少玄静室拜访。她们登堂入室,床榻相连,通宵说说笑笑。卢陲去看看,她们都说些天人的语言,不能听明白。试着问少玄,少玄说:“神仙的秘密,难再泄露,沉累太重,不可不隐。”卢陲谨守妻子的告诫,也常常隐讳其事。等到卢陲罢官,其父崔恭又解下官绶,得以在洛阳安家。卢陲因为妻子的誓言,也不敢向崔恭陈说泄露其事。二年后,少玄对卢陲说:“少玄的父亲,寿数在二月十七日终止。我虽然是神仙中的人,但生在人世,因为有抚养之恩,如果不救他,就屈枉了我的报答之心了。”于是对她的父亲说:“大人的生命将在二月十七日终止,少玄受到您辛劳养育的恩惠,不能不保护您。”就打开深红色的箱子,拿出扶桑大帝金书《黄庭》、《内景》之书,送给她的父亲,说:“大人的寿命,正常的寿数已到终极了,如果没有这本书,不能救您免死。今天我将它交给您,可以读一万遍,用来延长十二年的寿命。”于是让崔恭沐浴之后面朝南跪着,少玄对着几案,授以功章,写在青纸上,用素函封固,向上帝奏报。又召来南斗注生真君,让他附奏上帝。不一会儿,有三个穿大红衣服的人从空中降下来,跪在少玄面前,进献精美的食品,喝了三杯酒,手拿功章而去。崔恭觉得这事太奇异了,就偷偷地向卢陲询问,卢陲不告诉他。经过一个多月,少玄把卢陲叫来告诉他说:“玉清宫中我的那些真人伙伴,将在太上老君处替我洗雪。现在再召我去作玉皇左侍书玉华君,主管化元精气,并施布仙品。我将要返回为神,还于无形,再去侍奉玉皇,回到玉清。您不要泄露我这些话,给我父母留下遗念。又因为救父之事,泄露了神仙之术,所以不能久留了。人世的情谊,从此结束了。”卢陲跪在她的面前,感愧地流着眼泪说:“我只不过是下界的蚁虱一类小人物,亵渎玷污了上仙,将永远沉沦于浊秽之世,不能飞举升天。我请您明白地赐教,来救我经久难愈之病,我永久不忘您的大恩。”少玄说:“我留诗一首,把它留赠给您。我们上界天人的文字,都是云龙篆字,下界的人见到它,或损或益,也没有领会它的,我当拿笔把它记录下来。”她留下的词句是:“得之一元,匪受自天。太上之真,无上之仙。光含影藏,形于自然。真安匪求,神之久留。淑美其真,体性刚柔。丹霄碧虚,上圣之俦。百岁之后,空余坟丘。”卢陲拜了又拜,接过了她的题辞,但不明白词句的内容,就跪下请求她讲解贯通,来为他指明。少玄说:“您对于道还没有熟习,上仙的诗句,昭明须有一定时间。到了景申年间,遇到琅琊先生,他能通晓其意,那时给您解开疑团,才能见到天路。没明白之前这段时间,您只应保藏它。”话说完,少玄就死了。过了九日安葬时,抬起棺材好象是空棺,就打开棺材察看,才发现少玄只留下衣服,象蝉蜕皮那样走了。少玄在娘家住了十八年,在闽中住了三年,回到洛阳二年,在人间二十三年。后来,卢陲和崔恭都保藏她留下的诗,遇到儒家道家估计应当通晓的人就拿给他们看,但一直没人明白。到了景申年间,有个九疑道士叫王方古,他的祖先是琅琊人。他游华山回来,途中在陕郡停留,当时卢陲也在陕郡路过,因为谈诗饮酒晚上聊天,谈论到神仙的事。当时聚会中的人都重道崇德,各自搜求那些奇异的事。殿中侍御史郭固、左拾遗齐推、右司马韦宗卿、王建都与崔恭有旧交,就向卢陲细问少玄的事情。卢陲掉下了眼泪,为他的妻子所留的诗根本没人明白而感到憾恨。王方古请他把那诗句拿出来,吟咏了一会儿,就懂得了那首诗的意思。他叹息说:“太无之化,金华大仙,也有传给后学的吗?”这时座中之客都敬听其辞,王方古一句一句地解释,流畅得像穿珠一般,一共说了几千言,才尽解其意。于是命卢陲执笔,把王先生解释的话全部写下来,题目叫作《少玄玄珠心镜》。好道之人,家里大都收藏它。 妙女 唐贞元元年五月,宣州旌德县崔氏婢,名妙女,年可十三四。夕汲庭中,忽见一僧,以锡杖连击三下,惊怖而倒,便言心痛。须臾迷乱,针灸莫能知。数日稍间,而吐痢不息。及瘥,不复食,食辄呕吐,唯饵蜀葵花及盐茶。既而清瘦爽彻,颜色鲜华,方说初迷乱之际,见一人引乘白雾,至一处,宫殿甚严,悉如释门西方部。其中天仙,多是妙女之族。言本是提头赖吒天王小女,为泄天门间事,故谪堕人间,已两生矣。赖吒王姓韦名宽,弟大,号上尊。夫人姓李,号善伦。东王公是其季父,名括,第八。妙女自称小娘,言父与姻族同游世间寻索,今于此方得见。前所见僧打腰上,欲女吐泻藏中秽恶俗气,然后得升天。天上居处华盛,各有姻戚及奴婢,与人间不殊。所使奴名群角,婢名金霄、偏条(条字原阙,据明钞本补)、凤楼。其前生有一子,名遥,见并依然相识。昨来之日,于金桥上与儿别,赋诗,唯记两句曰:“手攀桥柱立,滴泪天河满。”时自吟咏,悲不自胜。如此五六日病卧,叙先世事。一旦,忽言上尊及阿母并诸天仙及仆隶等,悉来参谢,即托灵而言曰:“小女愚昧,落在人间,久蒙存恤,相媿无极。”其家初甚惊惶,良久乃相与问答,仙者悉凭之叙言。又曰:“暂借小女子之宅,与世人言语。”其上尊语,即是丈夫声气;善伦阿母语,即是妇人声,各变其语。如此或来或往,日月渐久,谈谐戏谑,一如平人。每来即香气满室,有时酒气,有时莲花香气。后妙女本状如故。忽一日,妙女吟唱。是时晴朗,空中忽有片云如席,徘徊其上。俄而云中有笙声,声调清锵。举家仰听,感动精神。妙女呼大郎复唱,其声转厉。妙女讴歌,神色自若,音韵奇妙清畅不可言。又曲名《桑柳条》。又言阿母适在云中。如此竟日方散。旬时,忽言:“家中二人欲有肿疾,吾代其患之。”数日后,妙女果背上肋下,各染一肿,并大如杯,楚痛异常。经日,其主母见此痛苦,令求免之,妙女遂冥冥如卧。忽语令添香,于钟楼上呼天仙忏念,其声清亮,悉与西方相应。如此移时,醒悟肿消,须臾平复。后有一婢卒染病甚困,妙女曰:“我为尔白大郎请兵救。”女即如睡状。须臾却醒,言兵已到,急令洒扫,添香静室,遂起支分兵马,匹配几人于某处检校,几人于病人身上束缚邪鬼。其婢即瘥如故,言见兵马形像,如壁画神王,头上着胡帽子,悉金钿也。其家小女子见,良久乃灭。大将军姓许名光,小将曰陈万。每呼之驱使,部位甚多,来往如风雨声。更旬时,忽言织女欲嫁,须往看之。又睡醒而说:“婚嫁礼一如人间。”言女名垂陵子,嫁薛氏,事多不备纪。其家常令妙女绣,忽言个要暂去,请婢凤楼代绣,如此竟日,便作凤楼姿容。精神时异,绣作巧妙,疾倍常时,而不与人言,时时俛首笑。久之言却回,即复本态,无凤楼状也。言大郎欲与僧伽和尚来看娘子,即扫室添香,煎茶待之。须臾遂至,传语问讯,妙女忽笑曰:“大郎何为与上人相扑?”此时举家俱闻床上踏蹴声甚厉,良久乃去。有时言向西方饮去,回遂吐酒,竟日醉卧。一夕,言将娘子一魂小娘子一魂游看去,使与善伦友言笑。是夕,娘子等并梦向一处,与众人游乐。妙女至天明,便问小娘子梦中事,一一皆同。如此月余绝食。忽一日悲咽而言:“大郎阿母唤某归。”甚凄怆。苦言:“久在世间,恋慕娘子,不忍舍去。”如此数日涕泣。又言:“不合与世人往来,汝意须住,如之奈何?”便向空中辞别,词颇郑重,从此渐无言语。告娘子曰:“某相恋不去,既在人间,还须饮食,但与某一红衫子着,及泻药。”如言与之,逐渐饮食。虽时说未来事,皆无应。其有繁细,不能具录。其家纪事状尽如此,不知其婢后复如何。(出《通幽记》) 唐代贞元元年五月,宣州旌德县姓崔人家的婢女名叫妙女,年约十三四岁。晚上在院子里打水,忽然看到一个和尚,这个和尚用锡杖一连打了她三下。妙女惊恐而倒,就说心痛,不一会儿就昏迷过去了,针灸也没有办法使她产生知觉。过了几天略强些,又上吐下泻不止。等到病愈以后,妙女就不再吃饭了,吃了就呕吐,只吃蜀葵花和盐茶。不久她清瘦开朗,脸色鲜艳美丽,才说起刚昏迷的时候,看见一个人领着她乘着白雾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宫殿很整齐,完全像释门西方部。其中的天仙,大多是妙女的族人。妙女说自己本来是提头赖吒天王的小女儿,因为泄露了天门里的事,所以把她贬降到人间,已经两次投生了。赖吒王姓韦名宽,级别高,号称上尊。夫人姓李号善伦。东王公是他的叔叔,名叫括,是老八。妙女自称小娘,说她的父亲与亲族一同到人世周游来寻找她,如今在这里才把她找到。先前看到的那个和尚,打她的腰上是想让妙女吐泻腹中污秽的俗气,然后能够升天。天上的住处华丽繁盛,各有姻亲和奴婢,与人间没有什么不同。她所使用的奴仆名叫群角,婢女名叫金霄、偏条和凤楼。她前世生有一个儿子,名叫遥,见到了互相依然认识。昨天来的时候,在金桥上与儿子告别,赋了诗,只记得两句:“手攀桥柱立,滴泪天河满。”有时她自己吟咏,悲伤得自己不能控制自己。这样五六天她就病倒了,叙说前世的事。有一天,她忽然说上尊与她母亲同诸天仙以及仆隶等人,全来参见感谢妙女的主人。就附妙女之体说:“小女愚昧,落在人间,蒙你们照顾,无限惭愧。”崔家之人开始时很惊慌,过了很久,才跟他们回答。仙人们都依凭妙女之口叙说,又说:“暂借小女子之宅,与世人言语。”那位上尊的话语,就是男人的声音气概;善伦阿母说话,就是女人的声音,他们的语音各有变化。如此或来或往,渐渐时间长了,仙人们和崔家的人融洽交谈开玩笑,全像平常人一样。仙人每次到来就香气满室,有时有酒气,有时有莲花香气。后来妙女恢复本来的状态,和过去一样,忽然有一天,妙女吟唱起来,这时天气晴朗,空中忽然有像席子那么大的一片云彩,徘徊在她家上空。不一会儿,云中传来了吹笙的声音,声调清晰而有节奏,崔家全家人都仰面倾听,精神很憾慨。妙女呼唤大郎再唱,那歌声变得更响亮了。妙女也唱歌,神色自若,音韵奇妙清晰流畅得无法说出。又一曲名叫《桑柳条》。又说她母亲刚才在云中。如此一整天才散去。过了十来天,妙女忽然说:“崔氏家中两个人将要有肿疾,我替他们患病。”几天后,妙女果然在背上和肋下各患一肿块,都像杯口那么大,痛楚异常。几天过去了,她的女主人看她这般痛苦,让她请求免除此疫。妙女就迷迷糊糊地躺着,忽然告诉让人添香,在钟楼上招呼天仙忏念,其声音清晰响亮,完全与西方相应。这样过了一阵子,妙女清醒了,肿块也消除了,不一会儿恢复到平时那样。后来,有一个婢女突然得病很严重,妙女说:“我为你告大郎请求救兵。”妙女就像睡着了的样子,不一会儿醒过来,说救兵已经到了,赶快令人洒扫,添香静室。就起身支派分配兵马,分配几个人到某处检查,几个人在病人身上捆绑邪鬼,那个婢女就病愈如故了。她说看到兵马的形象,象壁画上的神王,头上戴着胡人的帽子,全都戴着金玉制成的花首饰。崔家的小女孩也见到了,很久才消失。大将军姓许名光,小将叫陈万,常喊他们供驱使,部属很多,来往如风雨的声音。又过十多天的时候,妙女忽然说织女的女儿要出嫁了,必须去看看她。又睡下,醒来说:“天上的婚嫁礼仪全如人间一般。”妙女说女子名叫垂陵子,嫁给薛家,事情很多不能全部记下。崔家曾让妙女绣花,她忽然说要暂时离去,请她的婢女凤楼代替她刺绣。如此不过日,就现出凤楼的姿容,精神也不同,而绣工巧妙,速度超过平时一倍,又不跟人言语,时时低着头微笑。过了很久,妙女说她回来了,就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没有凤楼的姿态了。她说大郎要和僧伽和尚来看望娘子,就打扫屋子添上香,煎茶等着他们。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向主人传语问讯。妙女忽然笑着说:“大郎为什么跟上人摔跤?”这时全家人都听到床上踢踏的声音很大,很久,他们才离去。妙女有时说到西方饮酒去,回来就吐酒,整天醉卧。有一天晚上,妙女说要领着娘子的一个魂和小娘子的一个魂游乐去,让她们与善伦友好谈笑。这天晚上,娘子等人一同做梦到一个地方,与众人游乐。妙女到天亮时就问娘子梦中事,结果一件一件全相同。如此一个多月后,妙女绝食了。有一天,忽然悲伤呜咽着说:“大郎、阿母唤我回去。”她很悲戚,苦苦说明在人间久了,留恋仰慕娘子,不忍离去。如此数日,她一直流泪哭泣。又说:“不该与世人来往,你的意思要我一定住下去,这事该怎么办呢?”她就向空中辞别,言词很郑重。从此以后,妙女渐渐没有言语了。她告诉娘子说:“我留恋你不离去,既然在人间,还得饮食,只请给我一件红衫子穿,再给我泻药。”娘子按照她所说的给了她,妙女就逐渐能够吃饭饮水,虽然有时说起未来的事,也都不灵验了。其中有很多细节,不能全部记录了。崔家所纪此事的情形全都如此,不知那个婢女后来又怎样了。 吴清妻 唐元和十二年,虢州湖城小里正吴清,妻杨氏,号监真。居天仙乡车谷村。因头疼,乃不食。自春及夏,每静坐入定,皆数日。村邻等就看,三度见,得药共二十一丸,以水下;玉液浆两碗,令煎茶饮。四月十五日夜,更焚香端坐,忽不见。十七日,县令自焚香祝请。其夜四更,牛驴惊,见墙上棘中衫子;逡巡,牛屋上见杨氏裸坐,衣服在前,肌肉极冷。扶至院,与村舍焚香声磬,至辰时方醒。称十四日午时,见仙鹤语云:“洗头。”十五日沐浴,五更,有女冠二人并鹤(鹤原作龙,据明钞本改)驾五色云来,乃乘鹤去。到仙方台,见道士云:“华山有同行伴五人,煎茶汤相待。”汴州姓吕,名德真;同州姓张,名仙真;益州姓马,名辨真;宋州姓王,名信真。又到海东山头树木多处,及吐番界山上,五人皆相随。却至仙方台,见仙骨,有尊师云:“此杨家三代仙骨。”令礼拜。却请归云:“有父在年老。”遂还。有一女冠乘鹤送来。云:“得受仙诗一首,又诗四。”并书于后云:“道启真心觉渐清,天教绝粒应精诚。云外仙歌笙管合,花间风引步虚声。”其二曰:“心清境静闻妙香,忆昔期(心清等十字原阙,据黄本补)君隐处当。一星莲花山头饭,黄精仙人掌上经。”其三曰:“飞鸟莫到人莫攀,一隐十年不下山。袖中短书谁为达?华山道士卖药还。”其四曰:“日落焚香坐醮(醮原作醒,据明钞本改)坛,庭花露湿渐更阑。净水仙童调玉液,春霄羽客化金丹。”其五曰:“摄念精思引彩霞,焚香虚室对烟花。道合云霄游紫府,湛然真境瑞皇家。”(出《逸史》) 唐代元和十二年,虢州湖城小里正吴清的妻子杨氏号监真,住在天仙乡车谷村。因为头疼,竟然不吃饭。从春到夏,每次静坐入定都是几天。村里邻人等到她家去看,三次见到她,得药共二十一丸,用水服下;玉液浆两碗,让他们煎茶喝。四月十五日夜,吴清妻又焚香端坐,忽然不见了。十七日,县令亲自焚香祷告请求,那天晚上四更时,牛驴受惊,只见墙上荆棘中有衫子。不一会儿,在牛屋上发现杨氏光着身子坐着,衣服放在前面,肌肉很冷。大家把她扶到院子里,在村舍烧香敲磬,到辰时她才醒过来。她说十四日午时看见仙鹤告诉她说:“洗头。”十五日她就洗头洗身子,五更的时候,有两个女道士乘鹤驾着五彩云来,她就乘鹤一起去了。到了仙方台,看见一个道士,道士说:“华山有五个同行的伙伴,煎好茶水等待你。”汴州的姓吕名德真,同州的姓张名仙真,益州的姓马名辨真,宋州的姓王名仙真。又到了海东山头树木多处,以及吐番界山上,五个人都跟着。回到仙方台,见到仙骨,有个尊师说:“这是杨家三代仙骨。”让他们行礼下拜。退下之后,杨氏就请求回家,她说:“有父健在,已年老。”就回来了。有一个女道士送她回来。她又说:“我得到一首受仙诗,还有四首诗。”并把这五首诗都写在后边:“道启真心觉渐清,天教绝粒应精诚。云外仙歌笙管合,花间风引步虚声。”第二首诗是:“心清境静闻妙香,忆昔期君隐处当。一星莲花山头饭,黄精仙人掌上经。”第三首诗是:“飞鸟莫到人莫攀,一隐十年不下山。袖中短书谁为达?华山道士卖药还。”第四首诗是:“日落焚香坐醮坛,庭花露湿渐更阑。净水仙童调玉液,春霄羽客化金丹。”第五首是:“摄念精思引彩霞,焚香虚室对烟花。道合云霄游紫府,湛然真境瑞皇家。” 卷第六十八 女仙十三 卷第六十八女仙十三 郭翰杨敬真封陟 郭翰 太原郭翰,少简贵,有清标。姿度美秀,善谈论,工草隶。早孤独处,当盛暑,乘月卧庭中。时有清风,稍闻香气渐浓。翰甚怪之,仰视空中,见有人冉冉而下,直至翰前,乃一少女也。明艳绝代,光彩溢目,衣玄绡之衣,曳霜罗之帔,戴翠翘凤凰之冠,蹑琼文九章之履。侍女二人,皆有殊色,感荡心神。翰整衣巾,下床拜谒曰:“不意尊灵迥降,愿垂德音。”女微笑曰:“吾天上织女也。久无主对,而佳期阻旷,幽态盈怀。上帝赐命游人间,仰慕清风,愿托神契。”翰曰:“非敢望也,益深所感。”女为敕侍婢净扫室中,张霜雾丹縠之帏,施水晶玉华之簟,转会风之扇,宛若清秋。乃携手登堂,解衣共卧。其衬体轻红绡衣,似小香囊,气盈一室。有同心龙脑之枕,覆双缕鸳文之衾。柔肌腻体,深情密态,妍艳无匹。欲晓辞去,面粉如故。为试拭之,乃本质也。翰送出户,凌云而去。自后夜夜皆来,情好转切。翰戏之曰:“牵郎何在?那敢独行?”对曰:“阴阳变化,关渠何事?且河汉隔绝,无可复知;纵复知之;不足为虑。”因抚翰心前曰:“世人不明瞻瞩耳。”翰又曰:“卿已托灵辰象,辰象之门,可得闻乎?”对曰:“人间观之,只见是星,其中自有宫室居处,群仙皆游观焉。万物之精,各有象在天,成形在地。下人之变,必形于上也。吾今观之,皆了了自识。”因为翰指列宿分位,尽详纪度。时人不悟者,翰遂洞知之。后将至七夕,忽不复来,经数夕方至。翰问曰:“相见乐乎?”笑而对曰:“天上那比人间?正以感运当尔,非有他故也,君无相忌。”问曰:“卿来何迟?”答曰:“人中五日,彼一夕也。”又为翰致天厨,悉非世物。徐视其衣,并无缝。翰问之,谓翰曰:“天衣本非针线为也。”每去,辄以衣服自随。经一年,忽于一夕,颜色凄恻,涕流交下,执翰手曰:“帝命有程,便可永诀。”遂呜咽不自胜。翰惊惋曰:“尚余几日在?”对曰:“只今夕耳。”遂悲泣,彻晓不眠。及旦,抚抱为别,以七宝碗一留赠,言明年某日,当有书相问。翰答以玉环一双,便履空而去,回顾招手,良久方灭。翰思之成疾,未尝暂忘。明年至期,果使前者侍女。将书函致。翰遂开封,以青缣为纸,铅丹为字,言词清丽,情念重叠。书末有诗二首,诗曰:“河汉虽云阔,三秋尚有期。情人终已矣,良会更何时?”又曰:“朱阁临清汉,琼宫御紫房。佳期情在此,只是断人肠。”翰以香笺答书,意甚慊切。并有酬赠诗二首,诗曰:“人世将天上,由来不可期。谁知一”自此而绝。是年,太史奏织女星无光。翰思不已,凡人间丽色,不复措意。复以继嗣,大义须婚,强娶程氏女,所不称意,复以无嗣,遂成反目。翰后官至侍御史而卒。(出《灵怪集》) 太原郭翰,年轻时傲视权贵,有清正的名声,仪表气度秀美,极善言谈,擅长草书隶书。他早年失去双亲,自己独自居住。时当盛暑,他乘着月色在庭院中高卧。这时,有一股清风袭来,稍稍闻到香气,这香气越来越浓郁。郭翰觉得这事很奇怪,就仰视空中,看见有人冉冉而下,一直到郭翰面前,原来是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生得明艳绝代,光彩溢目。她穿着黑色薄绸衣服,拖着白色的罗纱帔肩,戴着翠翘凤凰的帽子,足登琼文九章之鞋。随行两名侍女,都有超凡的姿色。郭翰心神感荡,整理衣巾,下床跪拜参见,说:“没料到尊贵的灵仙突然降临,愿您赐下恩德之音。”女子微微一笑,说:“我是天上的织女呀。很久没有夫主相对,佳期阻绝,幽幽闺愁充满了胸怀,上帝恩赐,命我到人间一游。我仰慕你清高的风度,愿托身于你。”郭翰说:“我不敢指望这样,这使我感怀更深了。”织女命令侍婢净扫房间,展开霜雾丹縠的帏帐,放下水晶玉华的垫席,转动会生风的扇子,宛如清爽的秋天。他们就手拉手地进了内室,解衣共卧。织女贴身的轻红薄绸内衣,像个小香囊,香气散满整个卧室。床上有同心龙脑的枕头,盖着双缕线带有鸳鸯图案的被子。女郎柔嫩的肌肤、滑腻的身体、深切的情意、亲切的娇态,容貌俏丽无人能够匹敌。天快亮了,女郎告辞离去时,脸上的脂粉如故。郭翰给她试着擦拭一下,原来就是她的本色。郭翰把她送出门,女郎凌云而去。自此以后,女郎夜夜都来,感情更加密切。郭翰与她开玩笑说:“牵牛郎在哪里?你怎么敢独自出门。”女郎回答说:“阴阳变化,关他什么事?而且银河隔绝,没有可能知道。纵然他知道了这件事,也不值得为此忧虑。”于是她抚摸着郭翰的胸前,说:“世人看得不明白而已。”郭翰又说:“您已经托灵于星象,星象的门路,可以说给我听听吗?”女郎回答说:“人家观看星象,只见到它们是星,其中自有宫室住处,群仙在那里也都游览观看。万物之精,各有星象在天上,而成形在地上。下界人的变化,必然在天上表现出来。我现在观看星象,都清清楚楚地认识。”于是就给郭翰指点众星宿的分布方位,把天上的法纪制度详尽地介绍给郭翰,因此,当时人们不明白的事情,郭翰竟然透彻地了解它们。后来将要到七月七日的晚上了,女郎忽然不再来了,经过几个晚上才来。郭翰问她说:“相见欢乐吗?”女郎笑着回答说:“天上哪能比上人间?正因为感运应当这样,没有别的缘故啊,您不要忌妒。”郭翰向她说:“您来得怎么这么晚呢?”女郎回答说:“人世中的五天,是那里的一夜呀。”女郎又为郭翰招来了天厨,全不是人世上的东西。郭翰慢慢地看出她的衣服全都没有缝。郭翰问她这件事的原因,女郎就对郭翰说:“天上的衣服本来就不是用针线做的呀。”女郎每都自己随身带着衣服。经过一年,忽然在一天夜里,女郎脸色凄惨悲痛,涕泪交下,握住郭翰的手说:“上帝的命令有定限,现在就该永别了!”说完就呜咽,不能自胜。郭翰惊讶而又惋惜地说:“还剩几天?”女郎回答说:“只剩今天晚上了。”他们就悲伤得落泪,一直到天亮也没有睡觉。等到天亮时,女郎爱抚拥抱着郭翰告别,拿七宝碗一只留下赠给他,说是明年的某日,当有信问候。郭翰用一双玉环作为赠答,女郎就踏空而去,回头招手,很久才消失。郭翰想她想成了病,一刻也不曾忘记。第二年到了约定的日期,女郎果然派以前来过的侍女,带着书函而来。郭翰打开函封,信里用青色双线生绢作纸,用铅丹写的字,言词清丽,情意缠绵。信的末尾有诗二首,诗写的是:“河汉虽云阔,三秋尚有期。情人终已矣,良会更何时?”又一首写的是:“朱阁临清汉,琼宫御紫房。佳期情在此,只是断人肠。”郭翰用香笺写答书,词意很慊切,并且有酬赠诗二首。诗中写道:“人世将天上,由来不可期。谁知一回顾,交作两相思。”另一首写道:“赠枕犹香泽,啼衣尚泪痕。玉颜霄汉里,空有往来痕。”从此就断绝了音讯。这一年,太史奏报皇上说织女星无光。郭翰思念不已,所有人间丽色,他全都不再留意。后来因为必须继承宗嗣,勉强娶了程家的女儿,很不称心,又因为没有儿子,就反目为仇。郭翰后来做官做到侍御史方才死。 杨敬真 杨敬真,虢州阌乡县长寿乡天仙村田家女也。年十八,嫁同村王清。其夫家贫力田,杨氏妇道甚谨,夫族目之勤力新妇。性沉静,不好戏笑,有暇必洒扫静室,闭门闲居,虽邻妇狎之,终不相往来。生三男一女,年二十四岁。元和十二年五月十二日夜,告其夫曰:妾神识颇不安,恶闻人言,当于静室宁之,君宜与儿女暂居异室。”夫许之。杨氏遂沐浴,著新衣,焚香闭户而坐。及明,讶其起迟,开门视之,衣服委地床上,若蝉蜕然,身已去矣,但觉异香满屋。其夫惊以告其父母,共叹之。数人来曰:“昨夜方半,有天乐从西而来,似若云中。下于君家,奏乐久之,稍稍上去。合村皆听之,君家闻否?”而异香酷烈,遍数十里。村吏以告县令李邯,遣吏民远近寻逐,皆无踪迹。因令不动其衣,闭其户,以棘环之,冀其或来也,至十八日夜五更,村人复闻云中仙乐异香从东来,复下王家宅,作乐久之而去。王氏亦无闻者。及明来视,其门棘封如故,房中仿佛若有人声。遽(遽原作处,据明抄本改)走告县令李邯,亲率僧道官吏,共开其门,则妇宛在床矣。但觉面目光芒,有非常之色。邯问曰:“向何所去?今何所来?”对曰:“昨十五日夜初,有仙骑来曰:‘夫人当上仙,云鹤即到,宜静室以伺之。’至三更,有仙乐彩仗,霓旌绛节,鸾鹤纷纭,五云来降,入于房中。报者前曰(前曰原作曰前,据明钞本改)‘夫人准籍合仙,仙师使使者来迎,将会于西岳。’于是彩童二人捧玉箱,箱中有奇服,非绮非罗,制若道衣之衣,珍华香洁,不可名状。遂衣之毕,乐作三阙。青衣引白鹤曰:‘宜乘此。’初尚惧其危,试乘之,稳不可言。飞起而五云捧出,彩仗前引,至于华山玉台峰。峰上有磐石,已有四女先在被焉。一人云姓马,宋州人;一人姓徐,幽州人;一人姓郭,荆州人;一人姓夏,青州人。皆其夜成仙,同会于此。旁一小仙曰:‘并舍虚幻,得证真仙,今当定名,宜有真字。’于是马曰信真,徐曰湛真,郭曰修真,夏曰守真。其时五云参差,遍覆崖谷,妙乐罗列,间作于前。五人相庆曰:‘同生浊界,并是凡身,一旦修然,遂与尘隔。今夕何夕,欢会于斯,宜各赋诗,以道其意。’信真诗曰:‘几劫澄烦虑,思今身仅成。誓将云外隐,不向世间存。’湛真诗曰:‘绰约离尘世,从容上太清。云衣无绽日,鹤驾没遥程。’修真诗曰:‘华岳无三尺,东瀛仅一杯。入云骑彩凤,歌舞上蓬莱。’守真诗曰:‘共作云山侣,俱辞世界尘。静思前日事,抛却几年身。’敬真亦诗曰:‘人世徒纷扰,其生似梦华。谁言今夕里,俯首视云霞。’既而雕盘珍果,名不可知。妙乐铿锽,响动崖谷。俄而执节者曰:‘宜往蓬莱,谒大仙伯。”五真曰:‘大仙伯为谁?”曰:‘茅君也。’妓乐鸾鹤,复前引东去。倏然间已到蓬莱,其宫皆金银,花木楼殿,皆非人间之制作。大仙伯居金阙玉堂中,侍卫甚严。见五真喜曰:‘来何晚耶?’饮以玉杯,赐以金简、凤文之衣、玉华之冠,配居蓬莱华院。四人者出,敬真独前曰:‘王父年高,无人侍养,请回侍其残年。王父去世,然后从命,诚不忍得乐而忘王父也。惟仙伯哀之。’仙伯曰:‘汝村一千年方出一仙人,汝当其会,无自坠其道。’因敕四真送至其家,故得还也。”邯问昔何修习,曰:“村妇何以知?但性本虚静,闲即凝神而坐,不复俗虑得入胸中耳。此性也,非(非字原阙,据明抄本、许本、黄本补)学也。”又问要去可否,曰:“本无道术,何以能去?云鹤乘迎即去,不来亦无术可召。”于是遂谢绝其夫,服黄冠。邯以状闻州,州闻廉使。时崔从按察陕辅,延之,舍于陕州紫极宫,请王父于别室,人不得升其阶,惟廉使从事及夫人得之,瞻拜者才及阶而已,亦不得升。廉使以闻,唐宪宗召见,舍于内殿。或道而无以对,罢之。今在陕州,终岁不食,食时啗果实,试饮酒二三杯,绝无所食,但容色转芳嫩耳。(出《续玄怪录》) 杨敬真,是虢州阌乡县长寿乡天仙村种田人家的女儿。十八岁那年,嫁给同村的王清。她的丈夫家里贫穷而努力种田,杨氏也很严守妇道,丈夫家族的人都把她看作勤劳尽力的新媳妇。她性格沉静,不喜欢与人说笑戏耍,有闲暇一定洒扫,把住宅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在静室中闭门闲居,虽然邻妇亲近她,她始终不与她们往来。她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时年二十四岁。元和十二年五月二十二日晚上,她告诉她的丈夫说:“我的神智很不安,讨厌听到别人说话,应当在静室使自己平静一下,您应当和儿女暂时到别的屋里去住。”丈夫答应了她。杨氏就洗了澡,穿上新衣服,烧上香关上门坐着。等到天亮的时候,家人因她起得晚而惊讶,就打开门去看她,只见衣服掉在地上,象蝉蜕皮似的,人已经离去了,只觉得满室异香。她的丈夫惊慌地把这事告诉了她的父母,大家都为这事叹息。这时,有几个人来说:“昨天晚上刚到半夜,有天上的音乐从西边过来,好像在云中。下到您家,奏乐很久,才渐渐上去了。全村人都听到了天乐,您家听到没有?”又因为异香太浓烈,遍布几十里,村中小吏就把这事报告给县令李邯。李邯派官吏、百姓远近各处去追寻,却没有发现踪迹。县令就下令不准动她的衣裳,把她的房门紧闭,用刺棘围上,希望她或许回来。到十八日夜里五更天,村子里的人又听到云中仙乐,闻到异香从东边过来,又下到王家宅院里,奏乐很久而去。王家又没有人听到。等到天亮时来看,那房门用刺棘封闭如故,而房中仿佛好像有人声。村民立刻跑去报告县令,县令亲自率领和尚道士和官吏,一起打开她的房门,发现杨氏仍然在床上,只是觉得她面目光芒,有不同寻常的脸色。李邯问她说:“先前到哪里去了?今天又从哪里来?”杨氏回答说:“昨天十五日夜初,有仙人骑马来说:‘夫人该成上仙,云鹤立刻就到。应该在静室等候。’到了三更,有仙乐和色彩鲜明的仪仗,五色缤纷的旗子,大红色的符节,鸾鹤纷纭,乘着五色祥云降下,进到房中。报信的那个人上前说:‘夫人准籍应当成仙,仙师派使者来迎接,将到西岳聚会。’于是两个彩衣童子捧着玉箱,箱子中有奇异的服装,不是绮也不是罗,制作得像道人的衣服,珍贵华丽而又香又洁净,不能说出什么样子。等把衣服穿完了,仙乐奏了三曲,青衣人牵来白鹤说:‘你应该骑这只鹤。’刚开始害怕骑它危险,试着骑它,稳当得没法说。飞起来就有五色云涌出去,彩仗在前面引路,到了华山云台峰。峰上有磐石,已经有四个女子先在那里了。一个人说姓马,是宋州人,一个人姓徐是幽州人,一个人姓郭是荆州人,一个姓夏是青州人,都在那天夜里成仙,一同在这里聚会。旁有一位小仙说:“并舍虚幻,得证真仙,如今应当定名,名中应有个‘真’字。于是姓马的叫信真,姓徐的叫湛真,姓郭的叫修真,姓夏的叫守真。那时五云参差,遮蔽了整个山崖和沟谷,奇妙的乐器排列出来,一一在面前演奏。五个人互相祝贺说:‘我们同生在污浊的下界,都是凡身,一旦自由自在地成了仙,就与尘世隔绝了。今夕何夕,欢会在此,应该各自赋诗,用以表达此刻的心意’。信真的诗是:‘几劫澄烦虑,思今身仅成。誓将云外隐,不向世间存。’湛真的诗是:‘绰约离尘世,从容上太清。云衣无绽日,鹤驾没遥程。’修真的诗是:‘华岳无三尺,东瀛仅一杯。入云骑彩凤,歌舞上蓬莱。’守真的诗是:‘共作云山侣,俱辞世界尘。静思前日事,抛却几年身。’敬真也作诗说:‘人世徒纷扰,其生似梦华。谁言今夕里,俛首视云霞。’接着就端来了雕盘珍果,名都叫不上来,美妙的音乐悠扬钟鼓铿锵,响亮的声音震动了山崖幽谷。不一会儿,持符节的人说:‘应该前往蓬莱,参拜大仙伯。’五真问他:‘大仙伯是谁?’他说:‘是茅君。’于是妓乐鸾鹤又在前引路向东而去,转眼间已经到了蓬莱。那里的宫殿全是金银造的,花木楼台都不是人间所能制作。大仙伯住在金阙玉堂中,侍卫很严。见到五真,大仙伯高兴地说:‘来得怎么这么晚啊?’让她们用玉杯饮酒,赏赐她们金简、凤纹衣服、玉华冠,分配她们住在蓬莱华院。那四个女子出去了,敬真独自上前说:‘我公公年龄已高,没有人侍奉赡养,请让我回去侍奉他的残年,公公去世以后,然后从命。我实在不忍心得到欢乐而忘记王家公公啊。只请仙伯可怜他。’仙伯说:‘你们村子一千年才出一个仙人,你正赶上这个机会,不要自坠其道。’就下令四真把我送到家,所以我能回来。”李邯问她:“你从前修习什么?”她说:“村妇哪里知道?只是性格本来喜欢虚静,闲着的时候就是凝神而坐,不再有俗念能入胸中而已。这是性情呀,不是学来的。”李邯又问她:“你如果再要离去,能办到吗?”她说:“我本来没有道术,靠什么能离去?云鹤来迎接就能去,不来我也没有法术把它招来。”从此,她就和她的丈夫分居,戴上了道冠。李邯把这些情况报告了州里,州里又报告给廉使。当时崔从按察陕辅,把杨敬真请了去,安排她到陕州紫极宫住,请王家之父到别的住室,别人不得登上她住处的台阶,只有廉使从事和夫人能够进入,瞻仰拜见的人才到台阶而已,也不能登堂入室。廉使把这件事奏闻皇上,唐宪宗就召见了杨敬真,让她住在内殿。试与她论道,而杨敬真不懂,没有话回答,唐宪宗就放她回去了。如今还在陕州,常年不吃饭,吃东西时也就吃点果实,或饮二三杯酒,根本不吃粮食,容颜反而变得芳嫩了。 封陟 宝历中,有封陟孝廉者,居于少室。貌态洁朗,性颇贞端。志在典坟,僻于林薮,探义而星归腐草,阅经而月坠幽窗,兀兀孜孜,俾夜作昼,无非搜索隐奥,未尝暂纵揭时日也。书堂之畔,景象可窥,泉石清寒,桂兰雅淡,戏猱每窃其庭果,唳鹤频栖于涧松。虚籁时吟,纤埃昼閴。烟锁筜篁之翠节,露滋踯躅之红葩。薜蔓衣垣,苔茸毯砌。时夜将午,忽飘异香酷烈,渐布于庭际。俄有辎軿自空而降,画轮轧轧,直湊檐楹。见一仙姝,侍从华丽,玉珮敲磬,罗裙曳云,体欺皓雪之容光,脸夺芙蕖之艳冶,正容敛衽而揖陟曰:“某籍本上仙,谪居下界,或游人间五岳,或止海面三峰。月到瑶阶,愁莫听其凤管;虫吟粉壁,恨不寐于鸯衾。燕浪语而徘徊,鸾虚歌而缥缈。宝瑟休泛,虬觥懒斟。红杏艳枝,激含嚬于绮殿;碧桃芳萼,引凝睇于琼楼。既厌晓妆,渐融春思。伏见郎君坤仪浚洁,襟量端明,学聚流萤,文含隐豹。所以慕其真朴,爱以孤标,特谒光容,愿持箕帚。又不知郎君雅旨如何?”陟摄衣朗烛,正色而坐,言曰:“某家本贞廉,性唯孤介。贪古人之糟粕,究前圣之指归,编柳苦辛,燃粕幽暗,布被粝食,烧蒿茹藜。但自固穷,终不斯滥,必不敢当神仙降顾。断意如此,幸早回车。”姝曰:“某乍造门墙,未申恳迫,辄有一诗奉留,后七日更来。”诗曰:“谪居蓬岛别瑶池,春媚烟花有所思。为爱君心能洁白,愿操箕帚奉屏帏。”陟览之若不闻。云軿既去,窗户遗芳,然陟心中不可转也。后七日夜,姝又至,骑从如前时,丽容洁服,艳媚巧言。入白陟曰:“某以业缘遽萦,魔障剡起。蓬山瀛岛,绣帐锦宫,恨起红茵,愁生翠被。难窥舞蝶于芳草,每妒流莺于绮丛,靡不双飞,俱能对跱,自矜孤寝,转懵空闺。秋却银缸,但凝眸于片月;春寻琼圃;空抒思于残花。所以激切前时,布露丹恳,幸垂采纳,无阻精诚,又不知郎君意竟如何?”陟又正色而言曰:“某身居山薮,志已颛蒙,不识铅华,岂知女色?幸垂速去,无相见尤。”姝曰:“愿不贮其深疑,幸望容其陋质,辄更有诗一章,后七日复来。”诗曰:“弄玉有夫皆得道,刘刚兼室尽登仙。君能仔细窥朝露,须逐云车拜洞天。”陟览又不回意。后七日夜,姝又至,态柔容冶,靓衣明眸。又言曰:“逝波难驻,西日易颓,花木不停,薤露非久,轻沤泛水,只得逡巡,微烛当风,莫过瞬息,虚争意气,能得几时?恃顽韶颜,须臾槁木。所以君夸容鬓,尚未凋零,固止绮罗,贪穷典籍。及其衰老,何以任持?我有还丹,颇能驻命,许其依托,必写襟怀。能遣君寿例三松,瞳方两目,仙山灵府,任意追游。莫种槿花,使朝晨而骋艳;休敲石火,尚昏黑而流光。”陟乃怒目而言曰:“我居书斋,不欺暗室。下惠学证,叔子为师。是何妖精,苦相凌遍?心如铁石,无更多言。倘若迟回,必当窘辱。”侍卫谏曰:“小娘子回车。此木偶人,不足与语;况穷薄当为下鬼,岂神仙配偶耶?”姝长吁曰:“我所以恳恳者,为是青牛道士的苗裔;况此时一失,又须旷居六百年,不是细事。于戏此子,大是忍人。”又留诗曰:“萧郎不顾凤楼人,云涩回车泪脸新。愁想蓬瀛归去路,难窥旧苑碧桃春。”辎軿出户,珠翠响空,泠泠箫笙,杳杳云露。然陟意不易。后三年,陟染疾而终,为太山所追,束以大锁,使者驱之,欲至幽府。忽遇神仙骑从,清道甚严。使者躬身于路左曰:“上元夫人游太山耳。”俄有仙骑,召使者与囚俱来。陟至彼仰窥,乃昔日求偶仙姝也,但左右弹指悲嗟。仙姝遂索追状曰:“不能于此人无情。”遂索大笔判曰:“封陟往虽执迷,操惟坚洁,实由朴戆,难责风情。宜更延一纪。”左右令陟跪谢,使者遂解去铁锁也。仙官已释,则幽府无敢追摄。使者却引归,良久苏息。后追悔昔日之事,恸哭自咎而已。(出《传奇》) 宝历年间,有个叫作封陟的孝廉,住在少室山。他生得仪表堂堂,性格操守很坚定端方。他立志研究古籍,在林泉之处寻找僻幽之所。探究文义,直到星落于腐草;阅读经书,不顾月坠幽窗。孜孜不倦,夜以继日,无不搜求隐奥,不曾放松片刻时间。书堂附近,景象可观,泉清石寒,桂淡兰雅,淘气的猴子常窃其庭院之果,鸣叫的野鹤频频栖息于山涧松间,时时发出吟啸之声。纤埃昼阒,烟雾锁住丛竹的翠节,露珠滋润缓缓开放的红花。薜荔的枝蔓遮蔽了墙垣,苔藓柔密丛生,像毯子似的铺在地上。这时将到午夜,忽然飘来极其浓烈的异香,渐渐布满了庭院,突然有一辆妇女乘坐的带帷的车子从空中降落下来,画轮轧轧作响,一直接近到檐柱。只见一位仙女,带着华丽的侍从,玉珮撞击有声,罗裙飘飘从云中降出。她的肌体胜过皓雪那么洁白,她的容颜胜过荷花那么娇艳。仙女正容敛衽给封陟作了一揖,对封陟说:“我的名籍本来是上仙,贬居到下界,有时到人间五岳云游,有时到海面三峰歇息。月光照到瑶宫的台阶,愁得没有心思听那风箫之管;听虫吟于粉墙,恨不能在鸳鸯被中成眠。闻燕子的浪语而徘徊,听鸾鸟的歌声而缥渺,使我宝瑟停奏,美酒懒斟。红杏在枝头艳丽地开放,激起我绮殿含颦;碧桃绽出芳香的花蕾,引起我琼楼凝眸。已经厌倦了晓妆,又渐渐萌动了春情。再看看郎君您,仪容俊秀、气度不凡,刻苦治学,才华四溢,所以仰慕您的纯真朴实,爱您的不随流俗的风格,特来拜见您的尊容,愿托身侍奉,不知郎君雅意如何?”封陟整理一下衣服把灯烛弄亮,正色而坐,说:“我家本来清正廉洁,我的性情耿直方正,贪恋古人的糟粕,探究前辈圣人的宗旨,苦读经书,燃粕幽间。盖布被吃粗粮,烧野蒿吃野菜,只是自己守贫,终不为滥,实在不敢当神仙的眷顾。决意如此,希望您及早回车。”仙女说:“我初到您的家里,未能申明恳切之意,这里有诗一首奉留,七日后我再来。”诗中写道:“谪居蓬岛别瑶池,春媚烟花有所思。为爱君心能洁白,愿操箕帚奉屏帏。”封陟看完之后像没看一样。云车去后,门窗留下芳香,然而封陟心意不可转变。七天后的夜里,仙女又来了,车骑随从如上次来时一样。仙女容颜艳丽,服饰整洁,姿态艳媚,言语巧妙。她进入房中告诉封陟说:“我因为孽缘突然缠绕,魔障锐起,在蓬莱山,在东瀛岛。绣帐锦宫,红茵生恨,翠被生愁。见双蝶在芳草之中飞舞而难过,看流莺在树丛啼叫而每生妒意。鸟虫都无不双飞,全能成对,自怜孤寝,空闺中茫然辗转。秋回银缸,只对明月而凝眸;春到琼圃,空对残花而抒怀。所以前次来时心情激切,流露至诚之意,希望您能接纳,不拒绝我的精诚之心。又不知郎君的心意终究如何?”封陟又现出严肃的面孔,说:“我身居山林,心志已经愚昧,不识铅粉银华,哪里懂得女色?希望您赶快回去,不要打扰我。”仙女说:“愿您不要心存疑虑,希望容留我丑陋之质。这里还有诗一章,七天后我再来。”诗中写的是:“弄玉有夫皆得道,刘刚兼室尽登仙。君能仔细窥朝露,须逐云车拜洞天。”封陟看完后还没回心转意。七天后的夜里,仙女又来了,态度温柔,姿容俏丽,穿着精心打扮的衣服,明眸蕴含深情,又对封陟说:“逝去的流水难以停驻,偏西的太阳容易坠落,花草树木不会停止生长,草薤上的露水也不会留得很久,轻沤的浮水,也只能停留片刻,微弱的灯烛迎风,不过瞬息即灭,虚争意气,能得几时?依仗完美的容颜,不久就变得槁木一般。所以您夸耀容鬓尚未凋零,坚决拒绝少女之爱,迷恋研究典籍,等到您衰老的时候,靠什么坚持下去呢?我有还春丹,颇能使人青春常驻,答应让我依托,必能使您满足心愿。我能让您寿列三松,瞳方两目,仙山灵府任意追游。不要去种槿花,它只在早晨才呈现自己的艳丽;不必敲石火,它不过是昏黑中的一线流光。”封陟于是怒目而说:“我住在书斋,又没做亏心事,柳下惠可以作证,叔子可以为师。你是什么妖精,苦苦欺凌逼迫我?我心如铁石,你不用再多说,倘若迟回,必当窘辱。”侍卫劝仙女说:“小娘子坐车回去吧,这是个木偶人,不值得跟他说;何况他穷困刻薄只能当作下等鬼了,哪里是神仙的配偶呢?”仙女长叹说:“我所以诚恳待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是青牛道士的后裔;况且这个时机一旦失去,又须旷居六百年,不是小事。呜呼!这个人是个心太狠的人。”又留下一首诗,诗中写道:“萧郎不顾凤楼人,云涩回车泪脸新。愁想蓬瀛归去路,难窥旧苑碧桃春。”带帷幕的车子出了门,珠翠在空中作响,箫笙轻妙,云路杳杳。然而封陟的心意还是不改。三年后,封陟得病而死。被太山之神所追,用大锁束缚住,使者驱赶着他,欲到地府中去,忽然遇到神仙的骑马随从,清道开路很严格。使者躬身到路旁说:“上元夫人游太山了。”不一会儿,有个仙人的骑从,来招使者与囚犯一起过来。封陟到那里仰面偷看,原来上元夫人就是昔日求婚的仙女,于是不禁左右弹指悲叹。仙女就把追状要来,说:“不能对这个人无情。”又要来大笔判道:“封陟往昔虽然执迷不悟,但操守坚定高洁,实在由于朴实厚道,难用风情责备他。应该再延长寿命十二年。”仙女左右的人令封陟跪下道谢,使者就解开绳索。仙官既然已经放了他,地府也就没敢再来追捕。使者又把他送回家,过了很久,封陟苏醒过来。后来追悔从前的事情,只有痛哭自责而已。 卷第六十九 女仙十四 卷第六十九女仙十四 玉蕊院女仙马士良张云容韦蒙妻慈恩塔院女仙 玉蕊院女仙 长安安业唐昌观,旧有玉蕊花。其花每发,若琼林瑶树。唐元和中,春物方盛,车马寻玩者相继。忽一日,有女子年可十七八,衣绿绣衣,垂双髻,无簪珥之饰,容色婉娩,迥出于众。从以二女冠、三小仆,皆草髻黄衫,端丽无比。既而下马,以白角扇障面,直造花所,异香芬馥,闻于数十步外。观者疑出自宫掖,莫敢逼而视之。伫立良久,令女仆取花数枝而出。将乘马,顾谓黄衫者曰:“曩有玉峰之期,自此行矣。”时观者如堵,咸觉烟飞鹤唳,景物辉焕。举辔百余步,有轻风拥尘,随之而去。须臾尘灭,望之已在半空,方悟神仙之游。余香不散者经月余。时严休复、元稹、刘禹锡、白居易俱作玉蕊院真人降诗。严休复诗曰:“终日斋心祷玉宸,魂销眼冷未逢真。不如一树琼瑶蕊,笑对藏花洞里人。”又曰:“香车潜下玉龟山,尘世何由睹蕣颜。惟有无情枝上雪,好风吹缀绿玉鬟。”元稹诗云:“弄玉潜过玉树时,不教青鸟出花枝。的应未有诸人觉,只是严郎自得知。”刘禹锡诗云:“玉女来看玉树花,异香先引七香车。攀枝弄雪时回首,惊怪人间日易斜。”又曰:“雪蕊琼葩满院春,羽林轻步不生尘。君王帘下徒相问,长伴吹箫别有人。”白居易诗云:“瀛女偷乘凤下时,洞中暂歇弄琼枝。不缘啼鸟春饶舌,青琐仙郎可得知。”(出《剧谈录》) 长安安业唐昌观,旧时有玉蕊花。那花每当开放的时候,就好像琼林瑶树一般。唐代元和年间,春天万花正盛,乘车骑马踏青游玩的人接连不断。忽然有一天,有个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穿着绿色绣花衣裳,垂着双髻,没戴簪珥一类的首饰,脸色柔顺,特别出众。跟随她的有两个女道士和三个小仆人,都留着草髻穿着黄衫,无比端庄秀丽。不久,女郎下了马,用白角扇遮住面容,直接到养花的地方,异香浓郁,传到几十步外。观看的人疑心她们出自宫廷,所以没有人敢逼近去看她们。女郎伫立了很久,令女仆摘取几枝花就出来了。将要乘马的时候,女郎回头对穿黄衫的人说:“从前有玉峰之约,从这里前往吧。”当时观看的人象一堵墙一样,全都觉得烟飞鹤唳,景物放射光彩。女郎骑上马刚走一百多步,有股轻轻的风吹起尘土随之而去。不一会儿,尘土消失了,望见她们已经在半空中了,这才醒悟是神仙出游。仙女所留下的余香经久不散,一直经过一个多月才消失。当时严休复、元稹、刘禹锡、白居易都作了玉蕊院真人降临的诗。严休复的诗是:“终日斋心祷玉宸,魂销眼冷未逢真。不如一树琼瑶蕊,笑对藏花洞里人。”又有一首是:“香车潜下玉龟山,尘世何由睹蕣颜。惟有无情枝上雪,好风吹缀绿玉鬟。”元稹的诗是:“弄玉潜过玉树时,不教青鸟出花枝。的应未有诸人觉,只是严郎自得知。”刘禹锡的诗是:“玉女来看玉树花,异香先引七香车。攀枝弄雪时回首,惊怪人间日易斜。”又一首是:“雪蕊琼葩满院春,羽林轻步不生尘。君王帘下徒相问,长伴吹箫别有人。”白居易的诗是:“瀛女偷乘凤下时,洞中暂歇弄琼枝。不缘啼鸟春饶舌,青琐仙郎可得知。” 马士良 唐元和初,万年县有(有字明钞本作所由二字)马士良者,犯事。时进士王爽为京尹,执法严酷,欲杀之。士良乃亡命入南山,至炭谷湫岸,潜于大柳树下。才晓,见五色云下一仙女于水滨,有金槌玉板,连扣数下,青莲涌出,每蕊旋(蕊旋原作叶施,据明钞本改)开。仙女取擘三四枚食之,乃乘云去。士良见金槌玉板尚在,跃下扣之。少顷复出,士良尽食之十数枚,顿觉身轻,即能飞举。遂扪萝寻向者五色云所。俄见大殿崇宫,食莲女子与群仙处于中。覩之大惊,趋下,以其竹杖连击,坠于洪崖涧边。涧水清洁,因惫熟睡。及觉,见双鬟小女磨刀,谓曰:“君盗灵药,奉命来取君命。”士良大惧,俯伏求救解之。答曰:“此应难免,唯有神液,可以救君。君当以我为妻。”遂去。逡巡持一小碧瓯,内有饭白色,士良尽食,复寝。须臾起,双鬟曰:“药已成矣。”以示之,七颗光莹,如空青色。士良喜叹。看其腹有似红线处,乃刀痕也。女以药摩之,随手不见。戒曰:“但自修学,慎勿语人。倘漏泄,腹疮必裂。”遂同住于湫侧。又曰:“我谷神之女也,守护上仙灵药,故得救君耳。”至会昌初,往往人见。渔者(渔者二字原阙。据明钞本补)于炭谷湫捕鱼不获,投一帖子,必随斤两数而得。(出《逸史》) 唐代元和初年,万年县有个马士良犯了法。当时进士王爽担任京兆尹,他执法严酷,打算杀掉马士良。马士良就逃命进了南山,到了炭谷湫岸,藏在一棵大柳树下。天刚亮的时候,他看见从五色云中下来一个仙女落到水边,拿出金槌和玉板,连敲了几下,水里就有青莲冒出来,每朵花蕾都忽然开了。仙女就把莲花摘下来三四枚吃了,然后就乘着云彩走了。马士良看到金槌玉板还在那里,就跳下去也敲了几下。不一会儿,青莲又从水下冒出来,马士良就把十几枚莲花全吃了。吃过以后,马士良立刻觉得身体轻了,就能飞腾起来。于是他就抓着藤萝寻找刚才出现五色云的地方。猛然看见一座高大的宫殿,吃莲花的那个女子和群仙都在里边。仙人看见上来一个凡人,都大吃一惊,赶快走下殿来,用竹杖接连来打马士良。马士良掉下去,摔在洪崖涧边。涧水很清洁,马士良因为太疲乏就熟睡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梳着双鬟的小女子一边磨刀一边对他说:“你偷盗灵药,我奉命来取您的性命。”马士良吓坏了,趴伏在地请求解救他。小姑娘回答说:“要您的命这事理应难免,只有神液可以救您,但是您得让我作您的妻子。”马士良同意了,小姑娘就走了。不一会儿,小姑娘拿来一个小绿盆,里面有白色的饭,马士良把饭全吃光了,又睡下了。不久,马士良起来了,双鬟小姑娘说:“药已经做成了。”就把药拿给他看,共有七丸药,闪着天青色的光泽,马士良高兴地赞叹。马士良看到自己肚子上有象红线似的地方,原来是刀痕,小姑娘用药摩擦那刀痕。刀痕随手就不见了。小姑娘告诫马士良说:“你自己只管修行学道,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倘若泄露了,肚子上的刀痕一定要裂开。”于是他们一起住在水池旁边。小姑娘又说:“我是谷神的女儿,给上仙守护灵药,所以能救您呀。”到会昌初年的时候,人们还常常看见他们。打渔的人在炭谷湫捕鱼,如果没有捕到,投进一张帖子,渔人一定会得到按照帖子上要求的斤两数量的鱼。 张云容 薛昭者,唐元和末为平陆尉。以气义自负,常慕郭代公、李北海之为人。因夜值宿,囚有为母复仇杀人者,与金而逸之。故县闻于廉使,廉使奏之,坐谪为民于海东。敕下之日,不问家产,但荷银铛而去。有客田山叟者,或云数百岁矣。素与昭洽,乃赍酒拦道而饮饯之。谓昭曰:“君义士也,脱人之祸而自当之,真荆、聂之俦也!吾请从子。”昭不许,固请乃许之。至三乡夜,山叟脱衣贳酒,大醉,屏左右谓昭曰:“可遁矣。”与之携手出东郊,赠药一粒曰:“非唯去疾,兼能绝谷。”又约曰:“此去但遇道北有林薮繁翳处,可且暂匿,不独逃难,当获美姝。”昭辞行,过兰昌宫,古木修竹,四舍其所。昭逾垣而入,追者但东西奔走,莫能知踪矣。昭潜于古殿之西间,及夜,风清月皎,见阶前有三美女,笑语而至,揖让升于花茵,以犀杯酌酒而进之。居首女子酹之曰:“吉利吉利,好人相逢,恶人相避。”其次曰:“良宵宴会,虽有好人,岂易逢耶?昭居窗隙间闻之,又志田生之言,遂跳出曰:“适闻夫人云,好人岂易逢耶?”昭虽不才,愿备好人之数。”三女愕然良久,曰:“君是何人,而匿于此?”昭具以实对,乃设座于茵之南。昭询其姓字,长曰云容,张氏;次曰凤台,萧氏;次曰兰翘,刘氏。饮将酣,兰翘命骰子,谓二女曰:“今夕佳宾相会,须有匹偶,请掷骰子,遇采强者,得荐枕席。”乃遍掷,云容采胜。翘遂命薛郎近云容姊坐,又持双杯而献曰:“真所谓合卺矣!”昭拜谢之。遂问:“夫人何许人?何以至此?”容曰:“某乃开元中杨贵妃之侍儿也。妃甚爱惜,常令独舞《霓裳》于绣岭宫。妃赠我诗曰:“‘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诗成,明皇吟咏久之,亦有继和,但不记耳。遂赠双金扼臂,因此宠幸愈于群辈。此时多遇帝与申天师谈道,予独与贵妃得窃听,亦数侍天师茶药,颇获天师悯之。因闲处,叩头乞药。师云:‘吾不惜,但汝无分,不久处世。如何?’我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天师乃与绛雪丹一粒曰:‘汝但服之,虽死不坏。但能大其棺、广其穴、含以真玉、疏而有风,使魂不荡空,魄不沉寂。有物拘制,陶出阴阳,后百年,得遇生人交精之气,或再生,便为地仙耳。’我没兰昌之时,具以白贵妃。贵妃恤之,命中贵人陈玄造受其事。送终之器,皆得如约。今已百年矣。仙师之兆,莫非今宵良会乎!此乃宿分,非偶然耳”。昭因诘申天师之貌,乃田山叟之魁梧也。昭大惊曰:“山叟即天师明矣!不然,何以委曲使予符曩日之事哉?”又问兰、凤二子。容曰:“亦当时宫人有容者,为九仙媛所忌,毒而死之。藏吾穴侧,与之交游,非一朝一夕耳。”凤台请击席而歌,送昭、容酒歌曰:“脸花不绽几含幽,今夕阳春独换秋。我守孤灯无白日,寒云陇上更添愁。”兰翘和口:“幽谷啼莺整羽翰,犀沉玉冷自长叹。月华不忍扃泉户,露滴松枝一夜寒。”云容和曰:“韶光不见分成尘,曾饵金丹忽有神。不意薛生携旧律,独开幽谷一枝春。”昭亦和曰:“误入宫垣漏网人,月华静洗玉阶尘。自疑飞到蓬莱顶,琼艳三枝半夜春。”诗毕,旋闻鸡鸣。三人曰:“可归室矣。”昭持其衣,超然而去。初觉门户至微,及经阈,亦无所妨。兰、凤亦告辞而他往矣。但灯烛荧荧,侍婢凝立,帐帷彩绣,如贵戚家焉。遂同寝处,昭甚慰喜。如此数夕,但不知昏旦。容曰:“吾体已苏矣,但衣服破故,更得新衣,则可起矣。今有金扼臂,君可持往近县易衣服。”昭惧不敢去,曰:“恐为州邑所执。”容曰:“无惮,但将我白绡去,有急即蒙首,人无能见矣。”昭然之,遂出三乡货之。市其衣服,夜至穴,则容已迎门而笑。引入曰:“但启榇,当自起矣。”昭如其言,果见容体已生。及回顾帷帐,但一大穴,多冥器服玩金玉。唯取宝器而出,遂与容同归金陵幽栖。至今见在,容鬓不衰,岂非俱饵天师之灵药耳?申师名元也。(出《传奇》) 薛昭在唐朝元和末年当平陆县尉。以义气自负,平时景仰郭代公、李北海的为人。因为夜里值宿,囚犯中有个为母亲报仇而杀了人的,薛昭就给他银钱把他放跑了。因此县里向廉使报告,廉使又向皇上奏本,薛昭被治罪贬到海东为民。圣旨降下的那天,薛昭不顾家产,只扛着一只银锅就走了。有个叫作田山叟的客人,有人说他已几百岁了。他一向与薛昭关系很好,就带着酒在道上拦住薛昭请,他喝酒为他送行。田山叟对薛昭说:“您是个义士啊!为别人解脱祸患而自己承担罪名,真是荆轲、聂政一类的人物啊!请让我跟着您。”薛昭不同意,田山叟一再请求,薛昭才答应了。到了三乡那天夜晚,田山叟脱下衣服作抵押赊来了酒,喝得大醉,就把左右的人支开,对薛昭说:“你可以逃跑了。”就与薛昭拉着手出了东郊,又赠给薛昭一粒药,说:“这药不仅能去病,吃了它还能不吃粮食。”又约定说:“从这里走只要遇到道北有树林、草木丛生繁茂能遮蔽住人的地方,就可以暂时隐藏在那里,不仅能逃避灾难,还能获得美人。”薛昭告辞走后,路过兰昌宫,那里有古老的大树、高高的竹子,从四面围住了那个地方。薛昭就跳墙进去,追捕他的人尽管东奔西走,也没能找到他的踪影。薛昭藏在古殿的西间,到了夜晚,风清月明,看见台阶前有三个美女,说说笑笑地来了,互相作揖,谦让着上了花茵之上,用犀牛角的杯子斟酒喝。居于首位的女子把酒洒在地上祷告说:“吉利吉利,好人相逢,恶人想避。”挨着她的那个女子说:“美好的夜晚欢乐的聚会,虽然有好人,哪里容易相逢啊?”薛昭从窗户缝里听到了这些话,又记住了田山叟关于得到美女的预言,就跳出来说:“刚才听夫人说,‘好人哪里容易相逢啊’,我薛昭虽然不成才,愿充好人之数。”三个美女惊讶了很久,才说:“您是什么人,却隐藏在这里?”薛昭就把实情全对她们说了,女子就在花茵的南边给薛昭摆设了座位。薛昭询问她们的名字,她们告诉了他,大一点的叫云容姓张,其次叫凤台姓萧,再次叫兰翘姓刘。酒喝得将尽兴的时候,兰翘命人拿骰子,对另两个美女说:“今天晚上佳宾相会,必须有所匹配,请掷骰子,遇到彩头强的,才能侍寝。”于是三人都掷一遍,云容的彩头赢了。兰翘就命薛昭靠近云容姐坐着,又拿双杯给他们敬酒说:“这是所说的交杯酒啊!”薛昭向她们称谢,趁便问:“夫人是哪里人?因为什么到这里?”云容说:“我本是开元年间杨贵妃的侍儿。贵妃很爱惜我,常让我在绣岭宫独自跳《霓裳舞》。贵妃赠我一首诗,诗中说:‘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诗写成后,唐明皇吟咏了很久,也有继和的诗,只是我没记住罢了。还赐给我双金扼臂,因此宠幸超过那群同辈之人。那时经常遇到皇帝与申天师谈论学道的事,唯独我和贵妃有机会偷听;又多次侍奉天师吃茶吃药,很得天师怜惜。有一次,趁空闲之时,我向天师叩头讨药。天师说:‘我不是舍不得给你药,只是你没有缘分,不能久在人世,怎么办呢?’我说:‘早晨获知了道理,晚上就死也可以了。’天师就给我一粒绛雪丹,说:你只要吃了它,即使死了身体也不能坏。只要能把棺材做得大一些,墓穴宽一些,把真玉含在嘴里,坟土疏松而有风,就可以使魂不能飘到空中,魄也不沉寂。有物拘制,陶出阴阳,一百年后,遇到活人,得到交配的精气,可能重新活过来,就成为地仙了。’我在兰昌将死的时候,把天师的这些话全告诉了贵妃。贵妃体恤我,命中贵人陈玄造办理安葬的事。送终的器具,全都像约定的那样办到了,到现在已经一百年了。仙师所说的预兆,莫非在今宵良会吗?这就是宿缘啊,不是偶然的呀!”薛昭就问她申天师的相貌,原来就是魁梧的田山叟。薛昭大惊说:“山叟就是天师,这是明摆着的了!不然,为什么设法让我符合昔日的事情呢?”薛昭又讯问兰翘和凤台两个人的情况,云容说:“她们也是当时宫中有姿色的宫女,被九仙媛所忌恨,把她们毒死了,安葬在我的坟旁。我跟她们交游,不是一朝一夕了。”凤台要求击席唱歌,送给薛昭、云容酒歌,歌词是:“脸花不绽几含幽,今夕阳春独换秋。我守孤灯无白日,寒云陇上更添愁。”兰翘的和诗是:“幽谷啼莺整羽翰,犀沉玉冷自长叹。月华不忍扃泉户,露滴松枝一夜寒。”云容的和诗是:“韶光不见分成尘,曾饵金丹忽有神。不意薛生携旧律,独开幽谷一枝春。”薛昭也和诗说:“误入宫垣漏网人,月华静洗玉阶尘。自疑飞到蓬莱顶,琼艳三枝半夜春。”赋诗完毕,便听到鸡叫,三个女子说:“可以归室了。”薛昭就抓着云容的衣服,飘然而行。开始觉得门户太小,等到经过门槛,却没有什么妨碍。兰翘、凤台也告辞,到别的地方去了。只见灯烛发出微弱的光,侍婢凝神站着,帐帷都是绣花的丝绸,像贵戚家里一样。他们就同寝同处,薛昭觉得特别快慰喜悦。如此过了几个夜晚,只是不知天黑天亮。云容说:“我的肉体已经复苏了,只是衣服破旧,再得到新衣服,就可以起来了。今有金扼臂,您可以拿着到附近县里去换些衣服。”薛昭害怕不敢去,说:“我怕被州县抓去。”云容说:“不必害怕,只要拿着我的白绡去,有急难就用它蒙上头,就没有人能看见你了。”薛昭答应了这件事,就到三乡去卖金扼臂,买来云容需要的衣服,夜里回到墓穴,云容正迎着门笑呢。把他领进去,说:“只要打开棺材,我就能自己起来了。”薛昭按她所说的去做,果然看到云容的肉体已经活了。等到回头再看帷帐,只见到一个大坟墓,有许多冥器和服饰金玉。他们只取了宝器就出去了,薛昭就与云容一起回到金陵悄悄住下来,至今还在,从面容和头发看,都没有衰老,难道不是因为都吃了天仙的灵药吗?申天师名叫申元。 韦蒙妻 韦蒙妻许氏,居东京翊善里。自云:“许氏世有神仙,皆上为高真,受天帝重任。”性洁净,熟《诗》、《礼》二经,事舅姑以孝闻。蒙为尚书郎,早夭。许舅姑亦亡,唯一女,年十二岁,甚聪慧,已能记《易》及《诗》。忽无疾而卒。许甚怜之,不忍远葬,殡于堂侧。居数月,闻女于殡宫中语。许与侍婢总笄,发棺视之,已生矣。言初卒之状云:“忽见二青衣童子,可年十二三,持一红幡来庭中,呼某名曰:‘韦小真,天上召汝。”于是引之升天。可半日到天上,见宫阙崇丽,天人皆锦绣毛羽五色之衣,金冠玉笏。亦多玉童玉女,皆珠玉五色之衣。花木如琉璃宝玉之形,风动,有声如乐曲,铿锵和雅。既到宫中,见韩君司命曰:‘汝九世祖有功于国,有惠及人。近已擢为地下主者,即迁地仙之品。汝母心于至道,合陟仙阶,即令延汝于丹陵之阙。汝祖考三世,皆已生天矣。’遂使二童送归。母便可斋沐,太乙使者即当至矣。”许持《妙真经》,往往感致异香。及殊常光色。众共异之。已十余年矣,及小真归后三日,果有仙乐之声下其庭中。许与小真、总笄一时升天,有龙虎兵骑三十余人导从而去。乃长庆之年辛丑岁也。(出《仙传拾遗》) 韦蒙的妻子许氏,住在东京翊善里。她自己说:“老许家每代都有神仙,都成为上天高真,受到天帝重任。”她性喜洁净,熟习《诗》、《礼》二经。服侍公婆以孝顺闻名。韦蒙任尚书郎,早年死去。许氏的公婆也死了。只有一个女儿,年龄十二岁,非常聪明有智慧,已经能诵记《易经》以及《诗经》。女儿忽然没有病就死了。许氏很爱她,不忍心把她葬到远处去,就殡殓在住室旁边。过了几个月了,忽然听到女儿在棺材中说话。许氏就和侍婢总笄打开棺材看,女儿已经活了。她叙说刚死的情况说:“忽然看到两个青衣童子,年纪大约有十二三岁,拿着一个红幡来到院子中,喊着我的名说:‘韦小真,天上召你。’于是领着我上天。大约半天功夫到了天上,就看见宫阙又高大又壮丽,天上的人都穿着用大彩线绣的羽毛五色衣服,戴着金冠拿着玉简板。还有很多玉童玉女,也都穿着珠玉五色的衣服。花木象琉璃宝玉的形状,风一吹动,就发出象乐曲一样的声音,铿锵和谐雅致。到宫中以后,见到韩君司命,他说:‘你的九世祖先对国家有功,对人民有恩惠,最近已经提拔为地下的主宰者,立即升迁为地仙的品级。你母亲心在至道,应当登上仙阶,就请你到丹陵之阙。你祖上三代,都已经升天了。’就派两个童子把我送回来了。母亲现在斋戒沐浴,太乙使者就该到了。”许氏平时修行《妙真经》,往往感应招来异香,以及不同寻常的光色。大家都觉得这事奇异,已经十多年了。等到小真回来后三天,果然有仙乐的声音降到她家的庭院中,许氏与小真、总笄同时升天,有龙虎骑兵三十多人在前面开路引导而去。这事发生在长庆元年辛丑岁。 慈恩塔院女仙 唐太和二年,长安城南韦曲慈恩寺塔院,月夕,忽见一美妇人,从三四青衣来,绕佛塔言笑,甚有风味。回顾侍婢曰:“白院主,借笔砚来。”乃于北廊柱上题诗曰:“黄子陂头好月明,忘却华筵到晓行。烟收山低翠黛横,折得荷花赠远生。”题讫,院主执烛将视之,悉变为白鹤,冲天而去。书迹至今尚存。(出《河东记》) 唐朝太和二年,在长安城南韦曲的慈恩寺塔院,一天晚上,皓月当空,忽然出现一位美貌妇人,领着三四个青衣婢女,绕着佛塔说说笑笑,很有风趣。美妇人回头对侍婢说:“告诉院主,借笔砚来。”借来笔砚后,美妇人就在北边走廊的柱子上题了一首诗,诗中写道:“黄子陂头好月明,忘却华筵到晓行。烟收山低翠黛横,折得荷花赠远生。”题写完毕,院主拿着灯烛将要看看那诗句,这时,美妇人与侍婢全都变成了白鹤冲天而去。廊柱上的字迹至今尚存。 卷第七十 女仙十五 卷第七十女仙十五 许飞琼裴玄静戚玄符徐仙姑缑仙姑王氏女薛玄同戚逍遥茶姥张建章周宝 许飞琼 唐开成初,进士许瀍游河中,忽得大病,不知人事,亲友数人。环坐守之,至三日,蹶然而起,取笔大书于壁曰:“晓入瑶台露气清,坐中唯有许飞琼。尘心未尽俗缘在,十里下山空月明。”书毕复寐。及明日,又惊起,取笔改其第二句曰“天风飞下步虚声”。书讫,兀然如醉,不复寐矣。良久,渐言曰:“昨梦到瑶台,有仙女三百余人,皆处大屋。内一人云是许飞琼,遣赋诗。及成,又令改曰:‘不欲世间人知有我也。’既毕,甚被赏叹,令诸仙皆和,曰:‘君终至此,且归。’若有人导引者,遂得回耳。”(出《逸史》) 唐朝开成初年,有个进士叫许瀍到河中游学,忽然得了一场大病,不省人事。他的几位亲友围坐着,守护着他。到了第三天,许瀍突然站起身来,取笔在墙壁上飞快地写道:“晓入瑶台露气清,坐中唯有许飞琼。尘心未尽俗缘在,十里下山空月明。”写完,许瀍又倒下睡着了。到了第二天,他又慌忙起来,取笔把墙上诗的第二句改为“天风飞下步虚声”。写完,浑然无知地像醉了似的,不再睡觉了。过了很久,他才渐渐能说话了,他说:“我昨天在梦中到了瑶台,那里有仙女三百多人,都住在大屋子里。其中有个人自己说是许飞琼,让我赋诗。等诗写成了,她又叫我改,她说:‘不想让世上的人知道有我。’诗改完,很受赞赏,并令众仙依韵和诗。许飞琼说:‘您就到此结束吧,暂且回去吧!’就好象有人引导似的,终于回来了。” 裴玄静 裴玄静,缑氏县令升之女,鄠县尉李言妻也。幼而聪慧,母教以诗书,皆诵之不忘。及笄,以妇功容自饰。而好道,请于父母,置一静室披戴。父母亦好道,许之。日以香火瞻礼道像,女使侍之,必逐于外。独居,别有女伴言笑。父母看之,复不见人,诘之不言。洁思闲淡,虽骨肉常见,亦执礼,曾无慢容。及年二十,父母欲归于李言。闻之,固不可,唯愿入道,以求度世。父母抑之曰:“女生有归是礼,妇时不可失,礼不可亏。倘入道不果,是无所归也。南岳魏夫人亦从人育嗣,后为上仙。”遂适李言,妇礼臻备。未一月,告于李言:“以素修道,神人不许为君妻,请绝之。”李言亦慕道,从而许焉。乃独居静室焚修。夜中闻言笑声,李言稍疑,未之敢惊,潜壁隙窥之。见光明满室,异香芬馥。有二女子,年十七八,凤髻霓衣,姿态婉丽。侍女数人,皆云髻绡服,绰约在侧。玄静与二女子言谈。李言异之而退。及旦问于玄静,答曰:“有之,此昆仑仙侣相省。上仙已知君窥,以术止之,而君未觉。更来慎勿窥也,恐君为仙官所责。然玄静与君宿缘甚薄,非久在人间之道。念君后嗣未立,候上仙来,当为言之。”后一夕,有天女降李言之室。经年,复降,送一儿与李言:“此君之子也,玄静即当去矣。”后三日,有五云盘旋,仙女奏乐,白凤载玄静升天,向西北而去。时大中八年八月十八日,在温县供道村李氏别业。(出《续仙传》) 裴玄静,是缑氏县令裴升的女儿,鄠县县尉李言的妻子。玄静小时就很聪明伶俐,母亲教她诗书,她都能背诵下来不忘记。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就以妇功、妇容的标准要求自己。她又好道,就向父母请求,给她设置一间静室让她修道。她的父母也好修道,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就每天烧香瞻仰礼拜道像,婢女服侍她,她便把婢女赶出去。她独居一室,另有女伴和她一起说说笑笑。父母去看她的女伴,又看不到人,问她,她又不说。她思虑纯静,闲适淡泊,虽然骨肉之亲常见,也还是恭守礼节,一点也没有轻慢的表示。到了二十岁那年,父母要把她嫁给李言。她听说这件事,坚决不同意,只愿意入道,以求度世。父母劝解她说:“女孩子生来就是要嫁人的,这是平常的道理。出嫁的时机不可错过,礼节不可亏缺。倘若你入道没有得到正果,这就没有归宿了。南岳魏夫人也嫁过人生过孩子,后来成为上仙。”玄静听了父母的劝告,就嫁给了李言,执守妇礼很周到。可是没到一个月,她就告诉李言:“因为我一向修道,神人不允许我做您的妻子,请终止这种关系。”李言也慕道,就听从她的话答应了。玄静就在静室独自居住烧香修行。夜间听到玄静屋里有说笑的声音,李言稍稍产生了疑心,没敢惊动玄静她们,就悄悄地从墙缝偷看。看到玄静屋子里满屋光明,闻到浓郁的异香。又看到有两个女子,年龄有十七八岁,梳着凤髻,穿着霓裳,姿态妩媚俏丽。还有几个侍女,都留着云髻,穿着绡衣,姿态柔美地站在旁边。玄静则与两个女子谈论着。李言觉得这事奇怪,就回去了。等到天亮向玄静询问,玄静回答说:“有这回事,这是昆仑山的仙侣来看望我。上仙已经知道您偷看了,用法术禁止您,而您没觉察出来。再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再偷看了,恐怕您被仙官责罚。但我与您宿缘很薄,不是久在人间之道。念您还没有后代,等上仙到来时,我能替您说说。”后来的一天晚上,有个仙女降临到李言的卧室。过一年多,那个仙女又降临了,把一个小孩送给了李言,说:“这是您的儿子啊,玄静就该走了。”三天后,有五彩祥云在李家上空盘旋,仙女奏着天乐,凤凰驮着玄静升了天,向西北方向而去。这时是大中八年八月十八日,地点在温县供道村李家置买的田庄。 戚玄符 戚玄符者,冀州民妻也。三岁得疾而卒。父母号恸方甚,有道士过其门曰:“此可救也。”抱出示之曰:“此必为神仙,适是气厥耳。”衣带中解黑符以救之,良久遂活。父母致谢,道士曰:“我北岳真君也。此女可名玄符,后得升天之道。”言讫不见。遂以为名。及为民妻,而舅姑严酷,侍奉益谨。常谓诸女曰:“我得人身,生中国,尚为女子,此亦所阙也。父母早丧,唯舅姑为尊耳,虽被棰楚,亦无所怨。”夜有神仙降之,授以灵药。不知其所修何道,大中十年丙子八月十日升天。(出墉城《集仙录》) 戚玄符是冀州一个平民的妻子。她三岁的时候,曾经得病而死。正当她的父母痛哭喊叫得最伤心的时候,有个道士经过她家门前,道士说:“这个小孩可以救活。”她的父母就把她抱出来给道士看,道士说:“这个小孩将来一定做神仙。刚才是呼吸没有舒展罢了。”就从衣带中解下一张黑符用来救她,过了一阵子,小女孩就活了。她的父母向道士致谢,道士说:“我是北岳真君啊。这个小女孩可以起名叫玄符,后来得升天之道。”说完就不见了。父母就用玄符给小女孩作名字。等到玄符作了平民的妻子,而公婆对她又很严酷,她侍奉得更加谨慎。她经常对诸女说:“我得为人身,生在中国,尚且当了女子,这是我的缺憾啊。我的父母早亡,只有公婆作为尊长了,虽然我被殴打,也没有什么怨恨。”有一天夜里,有个神仙降临她家,拿灵药给她。不知道她修的是什么道,在大中十年丙子八月十日升了天。 徐仙姑 徐仙姑者,北齐仆射徐之才女也,不如其师。已数百岁,状貌常如二十四五岁耳。善禁咒之术,独游海内,名山胜境,无不周遍。多宿岩麓林窟之中,亦寓止僧院。忽为豪僧十辈,微词所嘲,姑骂之。群僧激怒,欲以力制,词色愈悖。姑笑曰:“我女子也,而能弃家云水,不避蛟龙虎狼,岂惧汝鼠辈乎?”即解衣而卧,遽撤其烛。僧喜,以为得志。迟明,姑理策出山,诸僧一夕皆僵立尸坐,若被拘缚,口噤不能言。姑去数里,僧乃如故。来往江表,吴人见之四十余年,颜色如旧。其行若飞,所至之处,人畏敬若神明矣,无敢戏侮者。咸通初,谓剡县白鹤观道士陶蒉云曰:“我先君仕北齐,以方术闻名,阴功及物,今亦得道。故我为福所及,亦延年长生耳。”以此推之,即之才女也。(出墉城《集仙灵》) 徐仙姑是北齐仆射徐之才的女儿,不知道她的老师是谁。已经几百岁了,姿态面貌总象二十四五岁似的。她擅长禁咒的方术,常单独一人云游四方,名山胜境无不普遍周游。经常睡在岩洞或山林之中,也在和尚住的寺院住宿。有一次,她忽然被十来个强横粗野的和尚隐晦地嘲讽,仙姑就骂了他们。这群和尚被激怒了,想要用武力制服她,言词表情更下流了。仙姑笑着说:“我是个女子,能弃家而云游天下,不避蛟龙虎狼,难道还怕你们这些鼠辈吗?”就脱了衣服躺下,立刻把灯吹灭了。和尚高兴了,以为能满足心愿了。黎明的时候,仙姑衣着整齐出山了,那些和尚整整一夜都象僵尸似的,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好象被拘住绑上了一样,嘴里也说不出话来,仙姑走出几里了,这些和尚才恢复原状。仙姑来往江东,吴人看过她四十多年,年年容颜依旧。她走路象飞一样,所到之处,人们敬畏她如同敬畏神明一样,没有人敢戏弄侮辱她。咸通初年,她对剡县白鹤观道士陶蒉云说:“我的先父在北齐做官,凭方术出名,阴功施及于物,现在又得道了,所以我被福分所连带,也延年长生了。”根据这话推测,她就是徐之才的女儿。 缑仙姑 缑仙姑,长沙人也。入道,居衡山,年八十余,容色甚少。于魏夫人仙坛精修香火,十余年,孑然无侣。坛侧多虎,游者须结队执兵而入,姑隐其间,曾无怖畏。数年后,有一青鸟,形如鸠鸽,红顶长尾,飞来所居,自语云:“我南岳夫人使也。以姑修道精苦,独栖穷林,命我为伴。”他日又言:“西王母姓缑,乃姑之祖也。闻姑修道勤至,将有真官降而授道,但时未至耳,宜勉于修励也。”每有人游山,必青鸟先言其姓字。又曰:“河南缑氏,乃王母修道之故山也。”又一日,青鸟飞来曰:“今夕有暴客,无害,勿以为怖也。”其夕,果有十余僧来毁魏夫人仙坛,乃一大石,方可丈余,其下空浮,寄他石之上,每一人推之则摇动,人多则屹然而震。是夕,群僧持火挺刃,将害仙姑。入其室,姑在床上而僧不见。僧既出门,即摧坏仙坛,轰然有声,山震谷裂。谓已颠坠矣,而终不能动,僧相率奔走。及明,有远村至者云:“十僧中有九僧为虎所食,其一不共推,故免。”岁余,青鸟语姑迁居他所,因徙居湖南,鸟亦随之而往。人未尝会其语。郑畋(畋原作略,据明钞本改。下同)自承旨学士左迁梧州,师事于姑。姑谓畋曰:“此后四海多难,人间不可久居,吾将隐九疑矣。”一旦遂去。(出墉城《集仙录》) 缑仙姑是长沙人,入道以后住在衡山,年龄八十多岁了,容颜还很年轻。在魏夫人仙坛精修香火,十多年了,一直孤孤单单地没有伴侣。仙坛附近有很多虎,游山的人必须成群结队、拿着武器才敢进入,而仙姑在那里隐居,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几年以后,有一只青鸟,形状象斑鸠和鸽子似的,红头顶长尾巴,飞到仙姑的住处来,自语说:“我是南岳夫人的使者,因为仙姑修道精诚辛苦,独自住在穷林,命我给你作伴。”过了几天,青鸟又说:“西王母姓缑,乃是你的祖先。她听说你修道努力极了,将派真官降临向你传道,你应当更加努力修行啊。”每当有人游山时,青鸟一定先说出游山人的姓名。它又说:“河南缑氏,乃是王母修道时住过的山。”又有一天,青鸟飞来说:“今天晚上有强暴之客,不要紧,不要因为这事害怕。”那天夜里,果然有十多个和尚来毁坏魏夫人的仙坛。仙坛本是一块大石头,方圆大约一丈开外,它下面空浮,架放在别的石头上。每当一个人推它,它就摇动,许多人推它,它就屹然震动。这天晚上,一群和尚拿着火把举着刀,打算杀害仙姑。他们进入仙姑室内时,仙姑躺在床上而和尚们却看不见。和尚们出门以后,就去摧毁仙坛,发出轰轰隆隆的声音,山震谷裂。和尚们认为仙坛已经掉下山崖了,细看却没能使它移动,和尚们慌忙一起逃走了。到天亮以后,有从远处村子里来的人说:“十个和尚中有九个和尚被虎吃了,其中一个和尚没和大家一起去推仙坛,所以幸免。”又过了一年多,青鸟告诉仙姑迁移到别处去居住,于是仙姑就移居湖南,鸟也随着她前去,人们都没有能听懂鸟语的。郑畋从承旨学士降职到梧州,象尊敬老师那样尊敬仙姑。仙姑对郑畋说:“此后国家多难,人间不可久住了,我将到九嶷山去隐居了。”一天早晨,仙姑已经离去了。 王氏女 王氏女者,徽之侄也。父随兄入关,徽之时在翰林,王氏与所生母刘及嫡母裴寓居常州义兴县湖洑渚桂岩山,与洞灵观相近。王氏自幼不食酒肉,攻词翰,善琴,好无为清静之道。及长,誓志不嫁。常持大洞三十九章道德章句,户室之中,时有异香气。父母敬异之。一旦小疾,裴与刘于洞灵观修斋祈福,是日稍愈,亦同诣洞灵佛像前。焚香祈祝。及晓归,坐于门右片石之上,题绝句曰:“玩水登山无足时,诸仙频下听吟诗。此心不恋居人世,唯见天边双鹤飞。”此夕奄然而终。及明,有二鹤栖于庭树,有仙乐盈室,觉有异香。远近惊异,共奔看之。邻人以是白于湖洑镇吏详验,鹤已飞去,因囚所报者。裴及刘焚香告之曰:“汝若得道,却为降鹤,以雪邻人,勿使其滥获罪也。”良久,双鹤降于庭,旬日又降。葬于桂岩之下,棺轻,但闻香气异常。发棺视之。止衣舄而已。今以桂岩所居为道室。即乾符元年也。(出墉城《集仙录》) 王氏女,是王徽之的侄女。她的父亲随兄入关,徽之当时为翰林,王氏与她的生母刘氏以及嫡母裴氏,寄居在常州义兴县湖洑渚桂岩山,与洞灵观离得很近。王氏从小不吃酒肉,钻研词章,擅长弹琴,喜好清净无为之道。等到长大时,她矢志不嫁。经常诵读大洞三十九章《道德》章句,其室内时常有异香气味。她的父母认为她不一般而敬重她。有一天,她得了小病,裴氏和刘氏到洞灵观设斋祈求保佑,这天她的病稍见好转,也一同到洞灵观佛象前烧香祷告。到天亮回来后,她坐在门右边一块石头上,题写一首绝句:“玩水登山无足时,诸仙频下听吟诗。此心不恋居人世,唯见天边双鹤飞。”这天晚上,王氏女忽然死了。到天亮的时候,有两只鹤在她家院子里的树上停歇,有仙乐充满了她的住室,还觉得有奇异的香气。远近的人都感到这事惊异,就一起跑去看。她的邻人把这件事情禀报给湖洑镇吏,请他详细查验。镇吏到时,鹤已经飞去,镇吏就把报事的那个邻人囚禁起来。裴氏和刘氏烧香向她祷告说:“你如果得道成仙,再为我们降下仙鹤,来洗刷邻人的冤枉,不要使他因举报不实而获罪了。”过了很久,有双鹤落到院子里,十来天后双鹤又飞落到她家院子中。家里把她葬在桂岩之下,人们觉得棺材轻,只闻到香气不同寻常,就打开棺材看,发现棺材中只有衣服鞋子而已。现已把她在桂岩所住的屋子改作道室。王氏女得道的时间为乾符元年。 薛玄同 薛氏者,河中少尹冯徽妻也,自号玄同。适冯徽,二十年乃言素志,称疾独处,焚香诵《黄庭经》,日二三遍。又十三年,夜有青衣玉女二人降其室,将至,有光如月,照其庭庑,香风飒然。时秋初,残暑方甚,而清凉虚爽,飘若洞中。二女告曰:“紫虚元君主领南方,下校文籍,命诸真大仙,于六合之内,名山大川,有志道者,必降而教之。玄同善功,地司累奏,简在紫虚之府;况闻女子立志,君尤嘉之,即日将亲降于此。”如此凡五夕,皆焚香严盛,以候元君。咸通十五年七月十四日,元君与侍女群真二十七人降于其室,玄同拜迎于门。元君憩坐良久,示以《黄庭》澄神存修之旨,赐九华丹一粒,使八年后吞之,“当遣玉女飚车,迎汝于嵩岳矣。”言讫散去。玄同自是冥心静神,往往不食,虽真仙降眄,光景烛空,灵风异香,云璈钧乐,奏于其室,冯徽亦不知也,常复毁笑。及黄巢犯关,冯与玄同寓晋陵。中和元年十月,舟行至渎口,欲抵别墅,忽见河滨有朱紫官吏及戈甲武士,立而序列,若迎候状。所在寇盗,舟人见之,惊愕不进。玄同曰:“无惧也。”即移舟及之,官吏皆拜。玄同曰:“未也,犹在春中,但去,无速也。”遂各散去。同舟者莫测之。明年二月,玄同沐浴,饵紫灵所赐之丹,二仙女亦密降其室。十四日,称疾而卒,有仙鹤三十六只,翔集庭宇。形质柔缓,状若生人,额中有白光一点,良久化为紫气。沐浴之际,玄发重生,立长数寸。十五日夜,云彩满空,忽尔雷电,棺盖飞在庭中,失尸所在,空衣而已。异香群鹤,浃旬不休。时僖宗在蜀,浙西节度使周宝表其事,诏付史官。(出墉城《集仙录》) 薛氏,是河中府少尹冯徽的妻子,自己取号叫玄同。嫁给冯徽二十年后才说出她平素的志向,假托有病自己独居,烧香诵读《黄庭经》,每天诵读两三遍。又过了十三年,一天夜里,有两位穿青衣的玉女降临她的室内。她们将要到达时,有光亮象月光似的照耀她家的院庭和房屋,香风习习。当时是初秋,残暑正热得厉害,而玄同住室却清凉虚爽,令人觉得飘逸洒脱,好象在洞府之中。两位玉女告诉玄同说:“紫虚元君主管南方,到下界考核文籍,下令诸位真人和大仙,在天地四方之内、名山大川之中,凡发现有立志学道的人,一定要降临去教他。玄同积善的功德,地司已屡次陈奏,文书现存紫虚之府;况且听说女子立志为道,紫虚元君更加嘉许你,最近几天内将要亲自降临到这里。”如此一共五个晚上,玄同都烧香,恭敬隆重地等候紫虚元君。咸通十五年七月十四日,紫虚元君与侍女群真二十七人,降临到玄同的静室,玄同在门前叩拜迎接。紫虚元君坐下休息了很久,把《黄庭》澄神存修的旨要指点给玄同,赐给她一粒九华丹,让她八年后吞服,“到时候就会派玉女飚车,接你到嵩岳去了。”说完众仙散去。玄同从此潜心苦思,安定精神,往往不吃饭。虽然真人仙人降临眷顾,光影照亮天空,灵风送来异香,云璈天乐在玄同的静室演奏,冯徽也不知道,平常还是对玄同讥笑。等到黄巢进犯关中,冯徽与玄同寄居晋陵。中和元年十月,乘船走到渎口,将要抵达别墅时,忽然看到河边有些穿着朱衣紫衣的官吏、持戈披甲的武士,站在岸边有秩序地排列着,好象迎候什么人的样子。所在之处的寇盗和船夫见到这个情景,都很惊讶愕然,不敢往前走。玄同说:“不要害怕。”就将船划过去到达迎候处,官吏都拜见玄同。玄同说:“没到时间,还在春天里,你们尽管去吧,不要太匆忙。”那些迎候的官吏就各自散去了。同船的人没有人能猜测出玄同说的是什么。第二年的二月,玄同洗了澡,吃了紫虚元君所赐给的丹药,两位仙女又秘密地降临她的静室。十四日,玄同假称得病而死。这时,有三十六只仙鹤飞翔而来,落在她家的院子里。玄同身体柔软,状态象活人一样,只是她的额中有白光一点,过了一会儿,白色光点变成了紫气。她洗澡的时候,黑发重新长出来,立时就长了几寸长。十五日夜间,云彩满空,忽然间电闪雷鸣,玄同的棺盖飞在空中,尸体失去,不知在哪里,棺材中只剩下空衣而已。那余留下的奇异的香气以及一群仙鹤,整整一旬还没散去。当时唐僖宗在蜀州,浙西节度使周宝表奏其事,唐僖宗下诏把这件事交付史官记载。 戚逍遥 戚逍遥,冀州南宫人也。父以教授自资。逍遥十余岁,好道清淡,不为儿戏。父母亦好道,常行阴德。父以《女诫》授逍遥,逍遥曰:“此常人之事耳。”遂取老子仙经诵之。年二十余,适同邑蒯浔。舅姑酷,责之以蚕农怠情。而逍遥旦夕以斋洁修行为事,殊不以生计在心,蒯浔亦屡责之。逍遥白舅姑,请返于父母。及父母家亦逼迫,终以不能为尘俗事,愿独居小室修道,以资舅姑。蒯浔及舅姑俱疑,乃弃之于室。而逍遥但以香水为资,绝食静想,自歌曰:“笑看沧海欲成尘,王母花前别众真。千岁却归天上去,一心珍重世间人。”蒯氏及邻里悉以为妖。夜闻室内有人语声,及晓,见逍遥独坐,亦不惊。又三日晨起,举家闻屋裂声如雷,但见所服衣履在室内,仰视半天,有云雾鸾鹤,复有仙乐香軿,彩仗罗列,逍遥与仙众俱在云中,历历闻分别言语。蒯浔驰报逍遥父母,到犹见之。郭邑之人,咸奔观望,无不惊叹。(出《续仙传》) 戚逍遥,是冀州南宫县人。她的父亲靠教书来养活自己一家人。逍遥十多岁时就好道,喜欢清静淡泊,不做儿戏。她的父母也好道,经常做些积阴德的事。父亲把《女诫》这本书交给逍遥,逍遥说:“这只是平常人读的。”就拿来《老子道德经》读。二十岁那年,逍遥嫁给同县的蒯浔。她的公公、婆婆很残暴,常常用养蚕种田松懈懒惰作为理由责罚她。而逍遥从早到晚把斋戒洁身修行当事做,一点儿也不把日常生计放在心上,蒯浔也屡次责备她。逍遥禀告公婆,请求把她送回父母家里。回到父母家,她的父母也逼迫她。她终究认为自己不能做尘世的俗事,愿意独自住在小屋子里修道,来帮助公婆。蒯浔和公婆都怀疑她,就把她遗弃在空室之中。而逍遥只凭香火清水作为资本,绝食静想。自己作了一首歌:“笑看沧海欲成尘,王母花前别众真。千岁却归天上去,一心珍重世间人。”老蒯家和他们的邻里之人,都把逍遥看作妖孽。他们在晚上听到逍遥室内有人说话的声音,到天亮后却只见逍遥独自坐着,他们也不惊讶。又过了三天,早晨起来时,全家人听到房屋破裂的声音,象打雷一样,就跑去看,只见到逍遥所穿的衣服和鞋子在室内,他们仰视天空,看见半天空中有云雾鸾鸟和仙鹤,还有仙乐和女子乘坐的带帷幕的香车,色彩鲜明的仪仗罗列着,逍遥和众仙都在云雾中,清清楚楚地听到她告别的话。蒯浔骑马飞报逍遥的父母,逍遥的父母来到后还能见到逍遥升天的情景。城里城外的人都跑来观望,没有人不惊异感叹。 茶姥 广陵茶姥,不知姓氏乡里。常如七十岁人,而轻健有力,耳聪目明,发鬓滋黑。耆旧相传云:晋之南渡后,见之数百年,颜状不改。每旦,将一器茶卖于市,市人争买。自旦至暮,而器中茶常如新熟,未尝减少。吏系之于狱,姥持所卖茶器,自牖中飞去。(出《墉城集仙录》) 广陵有个卖茶的老太太,不知道她姓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人。她永远象七十岁的人,但身体轻捷,健壮有力,耳不聋眼不花,鬓发浓黑。年高望重的人互相传说,从晋元帝南渡以后就看见她,已经几百年了,而她的容颜状态没有改变。每天早晨,她就拿着一器皿茶到集市上去卖,集市上的人都争着买。从日出到日落,卖了一整天了,而她器皿中的茶总是象刚熟一样,也不曾减少。胥吏把她抓去关押在监狱中,老太太拿着她卖茶的器具,自窗户中飞走了。 张建章 张建章为幽州行军司马。先好经史,聚书至万卷。所居有书楼,但以披阅清净为事。曾赍府帅命往渤海,遇风波泊舟,忽有青衣泛一叶舟而至,谓建章曰:“奉大仙命请大夫。”建章应之。至一大岛,见楼台岿然,中有女仙处之,侍翼甚盛,器食皆建章故乡之常味也。食毕告退,女仙谓建章曰:“子不欺暗室,所谓君子也。勿患风涛之苦,吾令此青衣往来导之。”及还,风波寂然,往来皆无所惧。及回至西岸,经太宗征辽碑,半没水中。建章以帛裹面摸而读之,不失一字。其笃学如此,蓟门之人,皆能说之。(出《北梦琐言》) 张建章担任幽州行军司马,广学经史,积聚的书籍达到一万卷。他的住处有座藏书楼,他就只管把翻阅书籍、洁净书楼当大事。曾经有一次,他带着府帅的命令前往渤海,途中遇到风浪,把船停泊下来。这时,忽然有一个穿青衣的人划着一叶小舟来到他的面前,对建章说:“我奉大仙的命令来请大夫。”建章答应前往。来到一个大岛上,看到那里楼台高大,当中有女仙住在那里,侍卫辅佐的人很多。招待建章吃饭,器物中的食品都是建章故乡常见的风味。吃完饭告退,女仙对建章说:“您不做亏心之事,真是一位君子。你不必担忧风涛之苦,我命令这个青衣仆人往返引导你。”等到回船时,风平浪静,往来都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等到他回到西岸,经过太宗征辽碑,看到碑已埋没到水中一半了。建章就用丝绸蒙面,用来摸着碑文把它读下来,没漏掉一个字。他好学到这种程度,蓟门的人都能说出他的事迹。 周宝 周宝为浙西节度使,治城隍,至鹤林门得古冢,棺椟将腐。发之,有一女子面如生,铅粉衣服皆不败。掌役者以告,宝亲视之,或曰:“此当时是尝饵灵药,待时而发,发则解化之期矣。”宝即命改葬之,具车舆声乐以送。宝与僚属登城望之。行数里,有紫云覆輀车之上。众咸见一女子,出自车中,坐于紫云,冉冉而上,久之乃没。开棺则空矣。(出《稽神录》) 周宝做浙西节度使时,有一次修城隍庙,在鹤林门到发掘一座古墓,棺材都快要腐烂了。把它打开,看到里面有一个女子,面色如生,铅粉和衣服都没有坏。掌管劳役的人把这情况报告了周宝,周宝亲自来察看,有人说:“这个女子当时曾经吃过灵药,等待到时发掘,发掘之日就是她尸解仙化的日期了。”周宝就下令为那个女子改葬,安排车辆声乐去送她,周宝与他的同僚和下属官员登上城楼观望送葬的队伍。只见那些人走出几里地时,有一片紫色云气覆盖在灵车上,大家全都见到一个女子从车中出来,坐在紫色云气之上冉冉上升,很久才消失。打开棺材一看已经空了。 卷第七十一 道术一 卷第七十一道术一 赵高董仲君葛玄窦玄德 赵高 秦王子婴,常寝于望夷宫。夜梦有人,身长十丈,鬓发绝伟,纳玉舄而乘丹车,驾朱马,至宫门云:“欲见秦王婴。”阍者许进焉。子婴乃与之言。谓婴曰:“予是天使也,从沙丘来。天下将乱,当有欲诛暴者,翌日乃起。”子婴既疑赵高,因囚高于咸阳狱。纳高于井中,七日不死;更以镬煮之,亦七日不沸。戮之。子婴问狱吏曰:“高其神乎?”狱吏曰:“初囚高之时,见高怀有一青丸,大如雀卵。时方士说云:‘赵高先世受韩众丹法。受此丹者,冬日坐于冰,夏日卧于炉上,不觉寒热也。’”及高戮,子婴弃尸于九逵之路,泣哭者千家。咸见一青雀从高尸中出,直飞入云。九转之验,信于是乎!(出王子年《拾遗记》) 秦王子婴曾经在望夷宫睡觉。有一天夜里,他梦见有个人,身高十丈,鬓发极长,穿着白色双底鞋,乘着朱红色的车子,驾着大红色的马,到宫门说:“我想要见见秦王子婴。”守门人同意他进宫,子婴就与那个人谈话。那个人对子婴说:“我是天使啊,从沙丘来。天下将乱,当有打算诛杀暴君的人,明日就起事了。”子婴已经怀疑赵高,就把赵高囚禁在咸阳监狱。把赵高放进井里,七天没有死;又用铁锅煮他,又是七天锅里的水不开。于是就把他杀了。子婴问狱吏说:“赵高难道是神吗?”狱吏说:“刚囚禁赵高的时候,看见赵高怀里有一个青色的药丸,像雀卵那么大。当时方士说:‘赵高前世学过韩众的丹法。接受这种丹药的人,冬天坐在冰上,夏天躺在炉子上,都不觉得寒冷或炎热。’”等到赵高被杀,子婴把赵高的尸体抛到九逵之路,哭着为赵高送终的人有上千家。人们忽然看见一只青雀从赵高的尸体中飞出,一直飞入云彩里。九转仙丹的灵验,果真到这种地步吗? 董仲君 汉武帝嬖李夫人。及夫人死后,帝欲见之,乃诏董仲君,与之语曰:“朕思李氏,其可得见乎?”仲君曰:“可远见而不可同于帷席。”帝曰:“一见足矣,可致之。”仲君曰:“黑河之北,有对野之都也。出潜英之石,其色青,质轻如毛羽,寒盛则石温,夏盛则石冷。刻之为人像,神语不异真人。使此石像往,则夫人至矣。此石人能传译人语,有声无气,故知神异也。”帝曰:“此石可得乎?”仲君曰:“愿得楼船百艘,巨力千人。”能浮水登木者,皆使明于道术,赍不死之药,乃至海。经十年而还,昔之去人,或升云不归,或托形假死,获反者四五人,得此石。即令工人,依先图刻作李夫人形。俄而成,置于轻纱幕中,婉若生时。帝大悦,问仲君曰:“可得近乎?”仲君曰:“譬如中宵忽梦,而昼可得亲近乎?此石毒,特宜近望,不可迫也。勿轻万乘之尊,惑此精魅也。”帝乃从其谏。见夫人毕,仲君使人舂此石人为九段,不复思梦,乃筑梦灵台,时祀之。(出王子年《拾遗记》) 汉武帝宠幸李夫人。及李夫人死后,汉武帝想要见到她,就下诏把董仲君找来,告诉他说:“我想念李氏,还可以见得到她吗?”仲君说:“可以从远处看而不可在同一帷席上。”汉武帝说:“见一面就满足了。请你把她招来。”仲君说:“黑河的北面,有个对野之都,那里出产一种隐含花纹的石头。那种石头颜色是青的,质地轻得像羽毛,严寒时石头就温热,酷暑时石头就寒冷。用它雕刻成人像,神态和言语跟真的人没有差别。让这石像前去,夫人就来了。这种石头能够传递翻译人的语言,有声音没有气息,所以知道它神奇啊。”汉武帝说:“这种石头能得到吗?”仲君说:“希望您给我一百艘楼船,一千个大力士。”汉武帝满足这些条件,选派能浮水能上树的人,董仲君都让他们掌握道术,带着不死之药,这才到达了昏暗的海上。经过十年后回来时,从前去的那些人,有的升天不归,有的托形假死,能够返还的仅有四五人,才得到这种石头。董仲君就令工匠依照先前画的图样,刻成李夫人的形像。不久,石像刻成了,放到轻纱帷幕之中,容貌象李夫人活着的时候一样。汉武帝非常高兴,问仲君说:“我能离她近点吗?”仲君说:“譬如在半夜时忽然做个梦,而在白天能与梦中人亲近吗?这种石头有毒,只适宜在近处望,不可靠近啊。您不要轻视自己的万乘之尊,被这个精魅所迷惑。”汉武帝就听从了他的劝谏。见夫人完毕,董仲君就派人把这个石人捣为九段,使汉武帝不再思念梦境,就修筑了梦灵台,按时祭祀她。 葛玄 葛玄,字孝先,从左元放受《九丹金液仙经》,未及合作,常服饵术。尤长于治病,鬼魅皆见形,或遣或杀。能绝谷,连年不饥;能积薪烈火而坐其上,薪尽而衣冠不灼。饮酒一斛,便入深泉涧中卧,酒解乃出,身不濡湿。玄备览《五经》,又好谈论。好事少年数十人,从玄游学。尝船行,见器中藏书札符数十枚,因问:“此符之验,能为何事?可得见否?”玄曰:“符亦何所为乎?”即取一符投江中,流而下。玄曰:“何如?”客曰:“吾投之亦能尔。”玄又取一符投江中(自“流而下”至“投江中”句,原阙,据明钞本补),逆流而上。曰:“何如?”客曰:“异矣!”又取一符投江中,停立不动。须臾下符上、上符下,三符合一处,玄乃取之。又江边有一洗衣女,玄谓诸少年曰:“吾为卿等走此女,何如?”客曰:“善。”乃投一符于水中,女便惊走,数里许不止。玄曰:“可以使止矣。”复以一符投水中,女即止还。人问女:“何怖而走?”答曰:“吾自不知何故也。”玄常过主人,主人病,祭祀道精。精(精字原阙,据明钞本补)人使玄饮酒,精人言语不逊。玄大怒曰:“奸鬼敢尔!”敕五伯曳精人,缚柱鞭脊。即见如有人牵精人出者,至庭抱柱,解衣投地,但闻鞭声,血出流漓,精人故作鬼语乞命。玄曰:“赦汝死罪。汝能令生人病愈否?”精人曰:“能。”玄曰:“与汝三日期,病者不愈,当治汝。”精人乃见放。玄尝行过庙,此神常使往来之人,未至百步,乃下骑乘。中有大树数十株,上有众鸟,莫敢犯之。玄乘车过,不下,须臾有大风回逐玄车,尘埃漫天,从者皆辟易。玄乃大怒曰:“小邪敢尔!”即举手止风,风便止。玄还,以符投庙中,树上鸟皆堕地而死。后数日,庙树盛夏皆枯,寻庙屋火起,焚烧悉尽。玄见买鱼者在水边,玄谓鱼主曰:“欲烦此鱼至何伯处,可乎?”鱼人曰:“鱼已死矣,何能为?”玄曰:“无苦也。”乃以鱼与玄。玄以丹书纸纳鱼腹,掷鱼水中。俄顷,鱼还跃上岸,吐墨书青色,如大叶而飞去。玄常有宾后来者,出迎之,座上又有一玄,与客语,迎送亦然。时天寒,玄谓客曰:“贫居,不能人人得炉火,请作火,共使得暖。”玄因张口吐气,赫然火出,须臾满屋,客尽得如在日中,亦不甚热。诸书生请玄作可以戏者。玄时患热,方仰卧,使人以粉粉身,未及结衣。答曰:“热甚,不能起作戏。”玄因徐徐以腹揩屋栋数十过,还复床上,及下,冉冉如云气。腹粉着屋栋,连日犹在。玄方与客对食,食毕漱口,口中饭尽成大蜂数百头,飞行作声。良久张口,群蜂还飞入舞,皆应弦节如人;玄止之即止。玄冬中能为客设生瓜,夏致冰雪。又能取数十钱,使人散投井中,玄徐徐以器于上呼钱出,于是一一飞从井中出,悉入器中。玄为客致酒,无人传杯,杯自至人前,或饮不尽,杯亦不去。画流水,即为逆流十丈余。于时有一道士,颇能治病,从中国来,欺人,言我数百岁。玄知其诳,后会众坐。玄谓所亲曰:“欲知此公年否?”所亲曰:“善。”忽有人从天上下,举座瞩目。良久集地,着朱衣进贤冠,入至此道士前曰:“天帝诏问公之定年几许,而欺诳百姓!”道士大怖,下床长跪,答曰:“无状,实年七十三。”玄因抚手大笑。忽然失朱衣所在,道士大惭,遂不知所之。吴大帝请玄相见,欲加荣位,玄不听,求去不得,以客待之。常共游宴,坐上见道间人民请雨,帝曰:“百姓请雨,安可得乎?”玄曰:“易得耳。”即便书符著社中,一时之间,天地晦冥,大雨流注,中庭可平地水尺余。帝曰:“水宁可使有鱼乎?”玄曰:“可。”复书符水中。须臾,有大鱼百许头,亦各长一二尺,走水中。帝曰:“可食乎?”玄曰:“可。”遂使取治之,乃真鱼也。常从帝行舟,遇大风,百官船无大小多濡没,玄船亦沦失所在。帝叹曰:“葛公有道,亦不能免此乎!”乃登四望山,使人船钩,船没已经宿,忽见玄从水上来。既至,尚有酒色。谢帝曰:“昨因侍从,而伍子胥见强牵过,卒不得舍去。烦劳至尊,暴露水次。”玄每行,卒逢所亲,要于道间树下,折草刺树,以杯器盛之,汁流如泉,杯满即止。饮之,皆如好酒。又取土石草木以下酒,入口皆是鹿脯。其所刺树,以杯承之,杯至即汁出,杯满即止。他人取之,终不为出也。或有请玄,玄意不欲往,主人强之,不得已随去。行数百步,玄腹痛,止而卧地,须臾死,举头头断,举四肢四肢断;更臭烂虫生,不可复近。请之者遽走告玄家,更见玄故在堂上。此人亦不敢言之,走还向玄死处,已失玄尸所在。与人俱行,能令去地三四尺,仍并而步。又玄游会稽,有贾人从中国过神庙,庙神使主簿教语贾人曰:“欲附一封书与葛公,可为致之。”主簿因以函书掷贾人船头,如钉着,不可取。及达会稽,即以报玄。玄自取之,即得。语弟子张大言曰:“吾为天子所逼留,不遑作大药,今当尸解,八月十三日日中时当发。”至期,玄衣冠入室,卧而气绝,其色不变。弟子烧香守之三日,夜半忽大风起,发屋折木,声如雷,炬灭。良久风止,忽失玄所在,但见委衣床上,带无解者。旦问邻家,邻家人言了无大风,风止止一宅,篱落树木,皆败拆也。(出《神仙传》) 葛玄字孝先,从左元放那里接受《九丹金液仙经》,没来得及合成制作丹药,经常服食苍术,他更擅长于治邪病。鬼魅都现形,有的放走,有的杀掉。能够一粒粮食不吃,而连续几年不饿。能把薪柴堆积起来点着火坐在火焰上面,薪柴烧光了而他的衣帽却没烧着。有时喝一斛酒,就进入深泉涧中去躺着,酒劲过去才出来,而身上竟没有沾湿。葛玄通览《五经》,又喜好谈论,几十个好胜的年轻人跟随他游学。曾经有一次乘船,那些年轻人看到他的器具中藏着书写的札符有几十枚,就问他:“这些符灵验吗?能做什么事?可以让我们见识见识吗?”葛玄说:“符又能干什么呢?”就取出一道符投到江中,符顺着江水就流下去了。葛玄问:“怎么样?”从学少年说:“我把它投下去也能这样。”葛玄又取出一道符投进江中,符逆着水流往上走。葛玄说:“怎么样?”从学少年说:“奇怪了。”葛玄又取出一道符投进江中,这道符在江中停立不动。不一会儿,往下流去的那道符往上游漂来,逆流而上的那道符又往下游漂去,三道符汇合在一处,葛玄就把这些符取回来。还有一件事:江边有个洗衣服的女子,葛玄对那些年轻人说:“我让你们这些人看这个女子跑,怎么样?”从学少年们说:“好!”葛玄就把一道符投进水中,那个女子就惊慌地走了,走了几里左右还没有停下来。葛玄说:“可以让她停止了。”又拿一道符投到水中,那个女子就停下,又回来了。人们问那女子为什么吓跑了,她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葛玄曾经以客人的身份去拜访主人,那个主人病了,祭祀道精。巫师让葛玄饮酒时。巫师出言不逊,葛玄大怒说:“奸鬼怎敢这样!”就敕令五伯把巫师拖出去,绑在柱子上鞭打脊背。人们就看到好像有人牵着巫师出去似的,那个巫师到了院子里抱住柱子,把衣服脱下扔到地上,人们只听见鞭子声,看到巫师血流淋漓。巫师故作鬼语乞求饶命,葛玄说:“赦免你的死罪,你能让主人的病好吗?”巫师说:“能。”葛玄说:“给你三天期限,得病的人没好,定当惩治你。”巫师才被释放。葛玄曾经在一座庙前走过,这个庙里的神常常使过往行人走不到百步,就下马下车。庙中有几十棵大树,上边有一群鸟,没有人敢触犯它们。葛玄坐着车过去,没有下车。不一会儿,有大风刮来,往回驱逐葛玄的车,刮起的尘埃弥漫了天空,跟随葛玄的人都被惊退。葛玄于是大怒,说:“小小妖邪怎敢如此!”就举起手制止风,风就停息了。葛玄回来,把符投进庙中,大树上的那些鸟全都掉到地上死了。过后几天,庙里的树在盛夏时却干枯了,不久,庙屋起了火,把庙全都烧光了。葛玄看见一个买鱼的人在水边,葛玄就对鱼的主人说:“我想要麻烦这条鱼到河伯那里去一趟,可以吗?”鱼的主人说:“鱼已经死了,怎么能去得了?”葛玄说:“没有关系。”鱼的主人就把鱼给了葛玄,葛玄就把丹书之纸放到鱼肚子里,把鱼扔到水中。不一会儿,鱼回来跳上岸,吐出墨书,青色,像大树叶子似地飞走了。葛玄经常在有宾客后来时,出去迎接他,而座位上又有一个葛玄与客人说话,迎送都这样。当时天气寒冷,葛玄对客人说:“我住在这里很穷,不能让你们人人都烤上炉火,请允许我作火,让你们都得到温暖。”葛玄就张口吐气,火苗就忽忽地从他口中喷出来了,一会儿就充满了屋子,客人全像在阳光之中,也不太热。众书生请求葛玄做可以玩耍的法术,葛玄这时嫌热正仰卧着,让人用粉搽身子,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就回答说:“热得很,不能起来做游戏。”葛玄于是徐徐地用肚子把屋梁搽了几十遍,又回到床上。等他下来后,冉冉如云气似的,肚子上的粉贴在屋梁上了。一连几天还在。葛玄正与客人对面坐着吃饭,吃完了漱口,口中的饭全变成了大蜂子,有几百只,飞行时发出声音来。过了很久,葛玄张开口,群蜂又飞回他的口中,葛玄咀嚼它,仍然是饭。葛玄用手拍床,虾蟆及各种虫子、飞鸟、燕子、麻雀、鱼、鳖之类就都出现了,葛玄就让它们跳舞,都能像人那样随着节拍跳,葛玄让它们停下来就停下来。葛玄在冬天的时候能给客人摆设刚摘下的瓜,夏天能弄来冰雪。又能拿出几十个铜钱,让人散乱地投到井中,葛玄慢慢地把器具放在井上呼唤那些铜钱出来,于是那些铜钱就一个一个地从井中飞出来,全落进器具中。葛玄为客人弄来了酒,没有人传送酒杯,杯子就自己到人面前,有人喝不尽,杯子也不离去。他在流水上画一下,就成了十丈左右的逆流。当时有一个道士很能治病,从中原来,骗人说自己有几百岁了。葛玄知道这个道士说谎,后来赶上一次众人在座,葛玄对他亲近的人说:“你们想知道这位先生的年龄吗?”亲近的人说:“好。”忽然有人从天上下来,在座的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人落到地上,穿的是大红色衣服,戴的缁布儒冠。进室就到了这个道士的面前,说:“天帝下诏问你的准确年龄是多少,而你竟然欺骗百姓。”道士非常慌恐,下床跪得直挺挺地,回答说:“我太不象话了,实际年龄七十三岁。”葛玄于是拍手大笑,穿红衣服的人也忽然不见了。那个道士非常羞愧,就不知跑哪去了。吴大帝请葛玄相见,打算加封他荣耀的官位,葛玄没有听从,请求离去又不成,吴大帝就用客礼招待他,经常共同游乐。有一次,吴大帝因见道间人民求雨,便对葛玄说:“百姓求雨,怎么能得到呢?”葛玄说:“容易办到。”就立即画了一张符放到社庙中,一时之间,天昏地暗,大雨倾注,院子中平地水深一尺多。吴大帝问他说:“这些水里能够使它有鱼吗?”葛玄说:“可以。”又画一张符投进水中。不一会儿,有大鱼一百多条,又各长一二尺,游入水中。吴大帝又问:“这些鱼可以吃吗?”葛玄说:“可以。”就派人把鱼抓去烹炙宰杀,原来是真鱼。有一次,葛玄曾随吴大帝乘船走,遇到了大风,百官的船无论大小都沉没了,葛玄的船也淹没不知哪里去了。吴大帝叹息说:“葛公是有法术的人,也不能避免这场灾难啊?”就登上四望山,派人驾船去捞,船沉没已经过了一夜,忽然看到葛玄从水上而来,到吴大帝面前以后,脸上还带着酒气,向吴大帝道歉说:“昨天因为陪同跟随您,而被伍子胥看见,强行把我拉过去,仓卒间没能挣脱,使您烦劳,在水边耽搁一夜。葛玄每次出门,突然遇到亲近的人,就邀请到道边树下,用折断的草去刺树,用杯子接着,汁水就像泉水一样流下来,到杯满为止。把它喝下去,都像好酒一样。又取来土石草木用来下酒,吃到口中都是鹿脯。他所刺过的树,用杯子又去接汁水,杯子一到汁水就流出来,杯子满了就停止,如果别人去接它,却始终不流汁水。有一次,有人请葛玄,葛玄心里不想去,主人勉强他,不得已跟着去了。走了几百步时,葛玄肚子痛,停下来就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死了。抬一抬他的头,头就断了;举一举他的四肢,四肢就断了,还腐烂生了虫子,不可再靠近。请他的人急忙跑到葛玄家里去报信,又见到葛玄仍旧在堂上。这个人也不敢说葛玄死了这件事,跑回刚才葛玄死去的地方,已经不知葛玄的尸体哪里去了。葛玄与别人一起走时,能令这个人和自己离开地面三四尺,仍然一起往前走。又有一次,葛玄去游会稽,有个商人从中原来时路过一座神庙,庙神使主簿叫他告诉商人说:“想要顺便捎去一封信给葛公,你可以替我送给他。”主簿就把书函抛掷到商人的船头上,好像用钉子钉着似的,拿不下来。等到那商人到达了会稽时,就把这事报告了葛玄,葛玄自己去取,就把信函取回来了。葛玄告诉弟子张大言说:“我被天子逼迫留在这里,来不及制作灵药了,如今当尸解,八月十三日中午时该当出发。”到了日期,葛玄把衣服帽子都穿戴好就进了室内,倒下就断了气,而他的脸色没有变化。弟子烧香守了他三天,一天夜半时分,忽然刮起大风,掀开了屋顶吹折了树,声音如雷,火烛熄灭。过了好一会儿,大风方才止住,忽然葛玄的尸体不见了,只看到他的衣服扔在床上,带子都没有解开。早晨去问邻近人家,邻家人都说根本没有大风。起风和风止都只在一个院子里,篱笆都刮落到树木上,都折坏了。 窦玄德 窦玄德,河南人也。贞观中,任都水使者,时年五十七,奉使江西。发路上船,有一人附载。窦公每食余,恒啗附载者,如是数日,欲至扬州,附载辞去。公问曰:“何速?”答曰:“某是司命使者,因窦都水往扬州,司命遣某追之。”公曰:“都水即是某也,何不早言?”答曰:“某虽追公,公命合终于此地,此行未至,不可漏泄,可以随公至此。在路蒙公余食,常愧于怀,意望免公此难,以报长者深惠。”公曰:“可禳否?”答曰:“彼闻道士王知远乎?”公曰:“闻之。”使者曰:“今见居扬州府。幽冥间事甚机密,幸勿泄之。但某在船日,恒赖公赐食,怀愧甚深。今不拯(拯原作极,据明钞本改)公,遂成负德。王尊师行业幽显,众共尊敬。其所施为,人天钦尚。与人章醮,有厄难者,天曹皆救。公可屈节咨请,得度斯难。明晚当奉报灭否。”公既奉敕,初到扬州,长史已下诸官皆来迎。公未论事,但问官僚,见王尊师乎。于时诸官,莫测其意,催遣迎之。须臾,王尊师至,屏左右具陈情事。师曰:“比内修行正法,至于祭醮之业,皆所不为。公衔命既重,勉励为作,法之效验,未敢悬知。”于是命侍童写章,登坛拜奏。明晚,使者来报公曰:“不免矣。”公又求哀甚切。使者曰:“事已如此,更令奏之,明晚当报。仍买好白纸作钱,于净处咨白天曹吏,使即烧却;若不烧,还不得用。不尔,曹司稽留,行更得罪。”公然之,又白师,师甚不悦。公曰:“惟命是遵,愿垂拯济。”师哀之,又奏。明晚使者来,还报云:“不免。”公苦问其故,初不肯言,后俯首答曰:“道家章奏,犹人间上章表耳。前上之章,有字失体;次上之章,复草书‘仍乞’二字。表奏人主,犹须整肃,况天尊大道,其可忽诸?所上之章,咸被弃掷,既不闻彻,有何济乎?”公又重使令其请托,兼具以事白师。师甚悦云:“审尔乎!比窃疑章表符奏,缪妄而已。如公所言,验若是乎!”乃于坛上取所奏之章,见字误书草,一如公言。师云:“今奏之章,贫道自写。”再三合格,如法奏之。明旦使者报公云:“事已谐矣。”师曰:“此更延十二年。”公谓亲表曰:“比见道家法,未尝信之。今蒙济拔,其验如兹。从今以往,请终身事之。”便就清都观尹尊师受法箓,举家奉道。春秋六十九而卒。(出《玄门灵妙记》) 窦玄德是河南人,贞观年间任都水使者,当时他五十七岁,奉命出使江西。启程上船的时候,有一个人捎带搭乘,窦玄德每当吃罢饭之后,就总是让搭乘的那个人吃,几天都是这样。将要到扬州时,搭乘的那个人告辞离去。窦玄德就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走呢?”那个人回答说:“我是司命使者,因为窦都水前往扬州,司命派我追他性命。”窦玄德说:“都水就是我呀,你为什么不早说?”那个人回答说:“我虽然追您,但您的生命应当在此地终结。还没到地方,不可泄露,我所以随您到此地。在路上承蒙您一路赏赐给我饭吃,常怀惭愧之意,心中希望免除您的这个灾难,来报答长者深厚的恩惠。”窦玄德说:“可以消灾吗?”那人回答说:“您以前听说过道士王知远吗?”窦玄德说:“听说过这个人。”使者说:“他现在住在扬州府。阴间的事情很机密,希望您不要泄露,只是我在船上的日子,总是仰赖您赐给食品,怀愧很深,如果不救您,就成了忘恩之人。王尊师道行极深,大家都尊敬他,他所做的事情,人天都很钦佩。他给人上表祈祷,有灾难的人,天曹都援救。您可以虔诚地与他商议,向他请求解救,方能渡过这场灾难。明天晚上我会奉报此难消除没有。”窦玄德系尊奉皇命而来,初次到扬州,长史以下各级官吏都来迎接他。他没有谈论政事,只问官员僚属见到王尊师没有。当时各级官员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意便催促派人去迎接王尊师。不一会儿,王尊师来到了,窦玄德就屏退左右的人,把请求解救的事情详细陈述一遍。王尊师说:“近年内我修行正法,至于关涉祭祀祈祷的事情,我都不做。您既然担负重大的使命,我就勉为您施为,但是效验,我还不能预先知道。”于是王尊师就令侍童写陈奏文书,登坛跪拜上奏。第二天晚上,那个司命使者来报告窦玄德说:“不能免除灾难。”窦玄德又非常恳切地哀求他,使者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求王尊师向天曹奏报一次,我明晚会报告您结果的。再买好白纸作纸钱,在洁净的地方向天曹官吏禀报求请,让人立即把纸钱烧掉;如果不烧掉,还不管用。不这样的话,天曹官署拖延不办,您将更要获罪了。”窦玄德觉得这话很对,又禀告王尊师,王尊师很不高兴。窦玄德说:“我完全遵从您的吩咐了,望您施恩拯救我吧。”王尊师觉得他很可怜,又奏报天曹。第二天晚上使者到来,回报说:“还是没有免除。”窦玄德苦苦追问其中的缘故。使者最初不肯说,后来低头回答说:“道家表章上奏,如同人间上奏表章一样。前一次上奏的表章,有的字写错了;第二次上奏的表章,又把‘仍乞’二字写得潦草。上表向人间之主陈奏,尚且须工整严肃,何况向天尊大道陈奏,哪里可以疏忽呢?前两次上奏的表章,全都被扔到一边去了,既然不能使天尊听到,有什么作用呢?”窦玄德又重新求请王尊师让他请托天曹,同时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向他说明了,王尊师很高兴地说:“确实如此吗?近来我心里怀疑章表符奏,只不过是虚妄的事情,如您所说的,灵验真的如此吗?”王尊师就到坛上取过前两次上奏的表章,看到文字错误、书写潦草,全像窦玄德说的那样。王尊师说:“这次上奏的表章,贫道自己来写。”写完后再三检查确实合格了,按道家之法把表章奏报上去。第二天早晨,那个使者就来向窦玄德报信说:“事情已经成功了。”王尊师说:“这次又延长十二年寿命。”窦玄德对他的家里人和亲戚说:“我每次看到道家法术,都不曾相信它,如今承蒙道术救拔,方知如此灵验。从今以后,请让我终身奉道。”就到清都观尹尊师那里接受了法箓,全家信道。窦玄德活到六十九岁才死。 卷第七十二 道术二 卷第七十二道术二 张山人王夐陆生辅神通孙甑生叶静能袁隐居骡鞭客许君杜巫 张山人 唐曹王贬衡州。时有张山人,技术之士。王常出猎,因得群鹿十余头,困已合,计必擒获,无何失之,不知其处,召山人问之。山人曰:“此是术者所隐。”遂索水,以刀汤禁之。少顷,于水中见一道士,长才及寸,负囊拄杖,敝敝而行。众人视之,无不见者。山人乃取布针,就水中刺道士左足,遂见跛足而行。即告曰:“此人易追,止十余里。”遂命走向北逐之,十余里,果见道士跛足行行,与水中见者状貌同,遂以王命邀之。道士笑而来。山人曰:“不可责怒,但以礼求请之。”道士至,王问鹿何在。曰:“鹿在矣。向见诸鹿无故即死,故哀之,所以禁隐;亦不敢放,今在山侧耳。”王遣左右视之,诸鹿隐于小坡而不动。王问其患足之由,曰:“行数里,忽患之。”王召山人,与之相视,乃旧识焉,其足寻亦平复。乃是郴州连山观侯生,即从容遣之。未期,有一客过郴州,寄宿此观,缚马于观门,粪污颇甚,观主见而责之。客大怒,诟骂道士而去。未十日,客忽遇张山人。山人谓曰:“君方有大厄,盖有所犯触。”客即说前日与道士争骂之由。山人曰:“此异人也,为君致祸,却速往辞谢之。增强走去不然,不可脱也。此为震厄。君今夕所至,当截一柏木,长与身齐,致所卧处,以衣衾盖之;身别处一屋,以枣木作钉子七枝,钉地依北斗状,仍建辰位,身居第二星下伏,当免矣。”客大惊,登时即回,求得柏木,来郴州,宿于山馆,如言设法。半夜,忽大风雨,雷电震于前屋,须臾电光直入所止。客伏于星下,不敢动。电入屋数四,如有搜获之状,不得而止。比明前视,柏木已为粉矣。客益惧,奔谢观主,哀求生命,久而方解。谓客曰:“人不可轻也。毒蛇之辈,尚能害人,岂合无状相仵乎!今已舍子矣。”客首罪而去,遂求张山人,厚报之也。(出《原化记》) 唐朝时曹王被贬到衡州。当时有个张山人,是个会法术的人。曹王经常出去打猎,有一次,因为找到了有十几头鹿的鹿群,已经合围了,估计一定擒获,但没过多久鹿不见了,不知它们隐藏的地方,于是就把张山人找来问他。张山人说:“这是会法术的人把它们隐藏起来了。”于是张山人要来了水,用刀汤禁咒。过了一会儿,在水中出现了一个道士,身高才到一寸,背着个口袋,拄着个棍子,穿着破烂衣服正在行走。众人往水中一看,全都看到了那个道士。张山人就取出一根做衣服用的针,伸进水中刺那个道士的左脚,于是人们就看到那个道士一瘸一拐地走。张山人就告诉曹王说:“这个人容易追赶,只有十多里地。”曹王就命人向北跑着去追赶道士。追了十几里地,果然看见一个道士正一瘸一拐地走,与水中看见的那个道士的姿态相貌相同,就用曹王的命令邀请他,道士笑着跟来。张山人对曹王说:“不可发怒责备他,只可按礼节向他求请。”道士来到了,曹王问他鹿在哪里。道士说:“鹿还在。刚才看到那些鹿将无故而死,所以可怜它们,用咒语把它们隐藏起来;也没敢放掉,它们在山的侧面呢。”曹王派左右的人去看那些鹿,那些鹿隐藏在一个小坡上不动。曹王问那个道士腿脚不好的原因,道士说:“我走了几里地,忽然间脚就出毛病了。”曹王把张山人叫来,让他与道士相见,原来他们是旧相识,道士的脚不久也就好了。原来他是郴州连山观的侯生,曹王也就心平气和地让他走了。没过多久,有一个客人经过郴州,到连山观借宿,把马拴在观门前,马粪把门前弄得很脏,观主看见了就责备那个客人。客人大怒,把道士大骂一通就走了。不到十天,那个客人遇到了张山人。张山人对他说:“您正有大难,原因是您触犯了什么人。”那个客人就说出前些日子与道士争执辱骂的情由。张山人说:“这个人是个异人,为您带来祸患,回去赶快向他用好话道歉,不然的话,您的灾难就不能解脱了。这是雷灾。您今天晚上之处,截取一段柏木,与您的身高一样长,放到您睡觉的地方,用衣被把它盖上;再用枣木制作七根钉子,依照北斗七星的形状钉到地上,设立辰星的位置,您的身子在第二星的下面趴伏着,就能避免了。”那个客人大吃一惊,立刻往回走,找到了柏木,来到郴州,住在山上的旅馆里。半夜的时候,忽然刮起大风下了大雨,雷电在前屋震响,不一会儿,电光直入客人所伏之处。客人趴在星下,一动也不敢动。雷电再三再四地进入屋内,好像有所搜索擒获的样子,没有击到也就停止了。等天亮到前屋一看,柏木已经变成粉末了。客人更加害怕,赶快跑去向观主道歉,哀求饶他活命,哀求了很久才缓解。观主对那个客人说:“人不可以轻薄呀。毒蛇之辈,尚且能够害人,难道应该无礼触犯我吗?现在我已经饶了你了。”那个客人叩头谢罪之后才离去,然后就去找张山人,重重地报答他。 王旻 太和先生王旻,得道者也。常游名山五岳,貌如三十余人。其父亦道成,有姑亦得道,道高于父。旻常言:“姑年七百岁矣。”有人知其姑者,常在衡岳,或往来天台罗浮,貌如童婴。其行比陈夏姬,唯以房中术致不死,所在夫婿甚众。天宝初,有荐旻者,诏征之,至则于内道场安置。学通内外,长于佛教。帝与贵妃杨氏旦夕礼谒,拜于床下,访以道术,旻随事教之。然大约在于修身俭约,慈心为本,以帝不好释典,旻每以释教引之,广陈报应,以开其志。帝亦雅信之。旻虽长于服饵,而常饮酒不止,其饮必小爵,移晷乃尽一杯,而与人言谈,随机应对,亦神者也。人退皆得所未得。其服饰随四时变改。或食鲫鱼,每饭稻米,然不过多,至葱韭荤辛之物、咸酢非养生者,未尝食也。好劝人食芦菔根叶,云:“久食功多力甚,养生之物也。”人有传世世见之,而貌皆如故,盖及千岁矣,在京多年。天宝六年,南岳道者李遐周,恐其恋京不出,乃宣言曰:“吾将为帝师,授以秘篆。”帝因令所在求之。七年冬而遐周至,与旻相见,请曰:“王生恋世乐,不能出耶?可以行矣。”于是劝旻令出。旻乃请于高密牢山合炼,玄宗许之,因改牢山为辅唐山,许瀍居之。旻尝言:张果天仙也,在人间三千年矣;姜抚地仙也,寿九十三矣。抚好杀生命,以折己寿,是仙家所忌,此人终不能白日升天矣。” (出《纪闻》) 太和先生王旻是个得道之人,经常到名山五岳去云游,面貌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他的父亲修道也成功了,有个姑姑也得道成仙了,道行比他父亲还高。王旻常说:“我姑姑年龄已经七百岁了。”有人知道他的姑姑,经常在南岳衡山,有时往来于天台山和罗浮山,面貌像儿童似的。她的品行与陈夏姬相近,全凭房中术以致不死,所到之处夫婿很多。天宝初年,有人举荐王旻,唐玄宗下令征召他,到京之后就把他安置到内道场。他的学问精通内外,对佛教有专长。唐玄宗与杨贵妃早晚以礼见他,拜倒在他的床下,询问他道术,王旻随着所遇之事指点他们。然而大约在于他修身俭朴,以发善心为根本,因为唐玄宗不喜欢佛家经典,王旻常常拿佛教引导他,广泛陈述轮回报应之效,以开启皇帝的心志。皇帝也常常相信他的话。王旻虽然擅长服食药饵,却常常喝酒喝个不停。他喝酒时必用小杯,日影移动了才把一杯酒喝尽。而与人谈论,能随机应变地回答问题,也够神的了。人们退去时都得到了从未得到的收获。他的服饰随着四时的变化而改变。有时吃鲫鱼,经常吃稻米饭,但吃得不多,至于大葱、韭菜、荤腥辛辣的东西,咸的酸的不能保养身体的东西,他从来不吃。他喜欢劝别人吃芦根、萝卜一类根状菜,他说:“常吃功效多,体力强壮,是养生之物。”有人传说世世代代见到过他,而他的面貌总是没有变化,大概快到一千岁,在京城已有许多年了。天宝六年,南岳有个道士叫李遐周,恐怕他留恋京城不出来,就扬言说:“我将要当皇帝的老师,把秘笈授给他。”皇帝就令他所在之处的官员寻找他。天宝七年的冬天,李遐周到了京城,与王旻相见,请求说:“王生留恋世俗之乐不能出京吗?可以走了。”于是劝说王旻让他出京。王旻这才请求到高密的牢山去合药炼丹,玄宗答应了他,就把牢山改名为辅唐山,特许王旻住在那里。王旻曾经说过:“张果是天仙,在人间三千年了,姜抚是地仙,寿数九十三岁了。姜抚好杀生命,而损折了自己的寿命,这是仙家忌讳的事,因此这个人最终不能白日升天啊。” 陆生 唐开元中,有吴人陆生,贡明经举在京。贫无仆从,常早就识(就识原作欲试,据明钞本改),自驾其驴。驴忽惊跃,断缰而走。生追之,出启夏门。直至终南山下,见一径,登山,甚熟。此驴直上,生随之上,五六里至一处,甚平旷,有人家,门庭整肃。生窥之,见茅斋前有葡萄架,其驴系在树下。生遂叩门。良久,见一老人开门,延生入,颜色甚异,颇修敬焉。遂命生曰:“坐。”生求驴而归。主人曰:“郎君止为驴乎?得至此,幸会也。某故取驴以召君,君且少留,当自悟矣。”又延客入宅,见华堂邃宇,林亭池沼,盖仙境也。留一宿,馈以珍味,饮酒欢乐,声技皆仙者。生心自惊骇,未测其故。明日将辞,主人曰:“此实洞府。以君有道,吾是以相召。”指左右童隶数人曰:“此人本皆城市屠沽,皆吾所教,道成者能兴云致雨,坐在立亡,浮游世间,人不能识。君当处此,而寿与天地长久,岂若人间浮荣盅菌之辈!子愿之乎?”生拜谢曰:“敬授教。”老人曰:“授学师资之礼,合献一女。度君无因而得,今授君一术求之。”遂令取一青竹,度如人长,授之曰:“君持此入城,城中朝官,五品以上、三品以下家人,见之,投竹于彼,而取其女来。但心存吾约,无虑也;然慎勿入权贵家,力或能相制伏。”生遂持杖入城。生不知公卿第宅,已入数家,皆无女,而人亦无见其形者。误入户部王侍郎宅,复入阁,正见一女临镜晨妆。生投杖于床,携女而去。比下阶顾,见竹已化作女形,僵卧在床。一家惊呼云:“小娘子卒亡!”生将女去,会侍郎下朝,时权要谒请盈街,宅门重邃,不得出,隐于中门侧。王闻女亡,入宅省视,左右奔走不绝。须臾,公卿以下,皆至门矣。时叶天师在朝,奔遣邀屈。生隐于户下半日矣。少顷,叶天师至,诊视之曰:“此非鬼魅,乃道术者为之尔。”遂取水喷咒死女,立变为竹。又曰:“此亦不远,搜尚在。”遂持刀禁咒,绕宅寻索,果于门侧得生。生既被擒,遂被枷锁捶拷,讯其妖状,生遂述其本情。就南山同取老人,遂令锢项。领从人至山下,往时小径,都已无矣。所司益以为幻妄,将领生归。生向山恸哭曰:“老人岂杀我耶!”举头望见一径,见老人杖策而下,至山足,府吏即欲前逼。老人以杖画地,遂成一水,阔丈余。生叩头哀求,老人曰:“吾去日语汝,勿入权贵家。故违我命,患自掇也;然亦不可不救尔。”从人惊视之次,老人取水一口噀之,黑雾数里,白昼如暝,人不相见。食顷而散,已失陆生所在,而枷锁委地,山上小径与水,皆不见矣。(出《原化记》) 唐朝开元年间,有个吴郡人陆生,被举荐为贡生参加明经科考试,住在京城。因为家贫没有仆人随从,曾经在早晨去找熟识的人,自己骑着毛驴走。那头驴突然受惊跳起来,挣断缰绳就跑了。陆生追赶毛驴,出了启夏门,一直追到终南山下,看到一条小道,登上山,觉得这里很熟悉。这头驴径直上去,陆生也跟着驴上去。走了五六里,来到了一个地方,很平坦空阔,有个人家,门庭整齐严肃。陆生偷偷往院里看,看到茅草房前面有个葡萄架,他的驴就拴在树下。陆生就敲门。过了很久,看到一个老人来开门。老人请陆生进去,脸色很不一般。陆生对他很恭敬,老人就命令陆生说:“你坐下。”陆生请求把驴给他好回去。主人说:“郎君仅仅为驴才来的吗?能到这里,是幸会呀!我是故意取驴而把你召来,你姑且稍留,自己就会醒悟了。”老人又把陆生请入宅院,只见厅堂华丽,屋宇深邃,园林亭台池沼俱全,原来是仙境呀!老人留陆生住了一夜,拿珍奇的美味给他吃,一起饮酒欢乐,唱歌表演的都是仙人。陆生自己心里惊异,猜不出其中缘故。第二天将要告辞时,主人说:“这里实在是洞府,因为你有道,我因此把你召来。”又指着左右几个仆隶说:“这些人本来都是城里集市中卖肉卖酒的人,都是我教出来的。道修成了的人能兴云布雨,坐时还在,站起来就没影了。在人世间漫游,没有人能认出他们。你应当住在这里,寿命会与天地一样长久,哪里像人间那些只知道追求瞬间的荣华富贵、生命却短暂得如同菌虫之辈呢!你愿意住在这里吗?”陆生下拜道谢说:“我恭听您的指教。”老人说:“按照尊重老师的礼节,你应该献给我一个女子。估计你没有机会得到,现在我教给你一个法术去找她。”就让人拿来一根青竹子,量一量和人一般长,就把它交给陆生,说:“您拿这根青竹进城去,城中朝廷官员,五品以上、三品以下家里的人,见到姑娘,把竹杖放在那里,便可把那个姑娘领来。只要心里记住我约定的话,就不必顾虑。但是千万不要进入权贵人家,他们或许有力量能制服你。”陆生就拿着竹杖进了城。陆生也不知道哪是公卿府第宅院,已经进了几家,都没有姑娘,而人们也没有见到他的形影。后来陆生误入户部王侍郎的宅院,又进入闺阁,正看到了一个女郎对着镜子梳妆,陆生就把竹杖扔到床上。拉着女郎就走。待到下台阶时回头一看,只见那竹杖已经变成了女郎的形体,僵卧在床上,全家人惊呼着说:“小娘子突然死了!”陆生领着女郎走,正赶上王侍郎下朝,这时权贵要人拜请的人挤满了大街。王侍郎宅门重叠深邃,陆生没能出去,就隐藏在中门附近。王侍郎听说女儿死了,进宅去看,左右的人奔走不绝,不一会儿,公卿以下的官员都到了王家大门了。当时叶天师在朝中,王侍郎速派人邀他屈驾光临,陆生隐藏在门楼下已经半天了。时过不久,叶天师来了,为王侍郎女儿诊视之后,说:“这不是鬼魅干的,乃是有道术的人做的把戏。”于是取水喷咒死去的女郎,女郎立刻变成竹杖。叶天师又说:“此人还未走远,搜一下还在。”于是拿着刀念起禁咒,绕着宅院搜索,果然在门旁找到了陆生。陆生被擒以后,就披枷带锁遭到拷打,审问他妖术情况,陆生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叶天师让他带路一起到南山去捉拿老人,就令人锁住陆生的脖子,领着从人到了山下。这时,往时的小路,都已经没有了。主管此事的官吏更加认为陆生不老实。打算把陆生领回去。陆生对着南山痛哭着说:“老人难道眼看着我被杀吗?”说完这话,抬头就望见了一条小路,看到老人拄着拐杖走下山来,到了山脚下,官吏就想要往前逼近。老人用拐杖往地上一画,就变成了一条河,有一丈多宽。陆生磕着头哀求老人。老人说:“我在你去的时候就告诉你,不要进入权贵人家,你故意违背我的命令,祸患是你自取的;但是也不能不救你。”正当跟来的那些人惊异地看着的时候,老人取来水喝了一口喷过去,出现黑雾有几里地一片大,白天像夜晚一样,人们互相看不见。吃顿饭的工夫雾散了,众人已经找不到陆生在哪里,而枷锁扔在地上,山上的小路和面前的河也都不见了。 辅神通 道士辅神通者,家在蜀州,幼而狐贫,恒为人牧牛以自给。神通牧所,恒见一道士往来,因尔致敬相识。数载,道士谓神通曰:“能为弟子否?”答曰:“甚快。”乃引神通入水中,谓通曰:“我入之时,汝宜随之,无惮为也。”既入,使至其居所,屋宇严洁,有药囊丹灶,床下悉大还丹。遂使神通看火,兼教黄白之术。经三年,神通已年二十余,思忆人间,会道士不在,乃盗还丹,别贮一处。道士归,问其丹何在,神通便推不见。道士叹息曰:“吾欲授汝道要,汝今若是,曷足授?我虽备解诸法,然无益长生也。”引至他道逐去。便出,神通甚悦,崎岖洞穴,以药自资,七十余日,方至人间。其后厌世事,追思道士,闻其往来在蜀州开元观,遂请配度,隶名于是。其后闻道士至,往候后,辄云已出。如是数十度,终不得见。神通私以金百斤与房中奴,令道士来可驰报。奴得金后,频来报,更不得见。蜀州刺史奏神通晓黄白,玄宗试之皆验。每先以土锅煮水银,随帝所请,以少药投之,应手而变。帝求得其术,会禄山之乱,乃止。(出《广异记》) 道士辅神通,家住蜀州,小时候失去父母,生活很贫穷,经常给人放牛来养活自己。神通放牛的地方,经常看到一个道士往来,因生出敬意,认识了那个道士。几年以后,道士对神通说:“你愿作为我的弟子吗?”神通回答说:“很高兴。”道士就领着神通进入水中,对神通说:“我进去的时候,你应当跟随我,不要害怕。”进去之后,道士让神通到他居住的地方,那里屋宇严整洁净,有药囊和炼丹的炉灶,床下全是大还丹。道士就让神通看守烧火,并教给他点石成金之术。经过三年,神通已经二十多岁了,就有些想念人间。有一次,恰逢道士不在,神通就偷了大还丹,把它隐藏在另外一个地方。道士回来以后,问他丹药在哪里,神通就推脱说没看见。道士叹息说:“我本打算教给你道家要诀,你今天这样,怎么能教你?我虽然全面了解各种法术,然而对长生却没有益处啊。”说完就把神通领到别的路上把他赶走了。神通出了洞府,觉得很高兴,洞穴崎岖难走,神通就凭药来资助体力,走了七十多天,才到人间。其后,神通厌倦世俗之事,追念道士,听说他往来于蜀州开元观,就请求出家修行,名籍隶属于开元观。从那以后,听说那个道士来了,就去等候,常常去晚,他一去人家就说那道士已经出去了。这样去了几十次,总也没能见到。神通用金子一百斤买通道观房中的奴仆,让他们在道士来时赶快报告他。从那个奴仆得到金子后,频繁来报告,但神通再也没能见到那道士。蜀州刺史向皇帝陈奏说神通懂得点金术,唐玄宗让他试验,都很灵。每次试验他都先用土锅煮上水银,随着唐玄宗要求的数量,把少量的药投进锅里,银子就应手变成了。唐玄宗想求得这个点金术,正赶上安禄山叛乱,就中止了。 孙甑生 唐天宝中,有孙甑生者,深于道术。玄宗召至京师。甑生善辏石累卵,折草为人马,乘之东西驰走。太真妃特乐其术,数召入宫试之。及禄山之乱,不知所亡。(出《明皇杂录》) 唐朝天宝年间,有个叫孙甑生的人,对道术造诣很深,唐玄宗就把他征召到京城。甑生擅长把石头像车辐条那样聚集起来,把鸡蛋一个接一个迭起来,把草折断变成人马,人可以乘那个马东奔西跑。杨贵妃非常喜欢他的法术,屡次把他召进宫中试验法术。到安禄山叛乱的时候,这个孙甑生不知跑哪儿去了。 叶静能 唐汝阳王好饮,终日不乱,客有至者,莫不留连旦夕。时术士叶静能常过焉,王强之酒,不可,曰:“某有一生徒,酒量可为王饮客矣。然虽侏儒,亦有过人者。明日使谒王,王试与之言也。”明旦,有投刺曰:“道士常持蒲。”王引入,长二尺。既坐,谈胚浑至道,次三皇五帝、历代兴亡、天时人事、经传子史,历历如指诸掌焉。王旻口不能对。既而以王意未洽,更咨话浅近谐戏之事,王则欢然。谓曰:“观师风度,亦常饮酒乎?”持蒲曰:“唯所命耳。”王即令左右行酒。已数巡,持蒲曰:“此不足为饮也,请移大器中,与王自挹而饮之,量止则已,不亦乐乎!”王又如其言,命醇酹数石,置大斛中,以巨觥取而饮之。王饮中醺然,而持蒲固不扰,风韵转高。良久,忽谓王曰:“某止此一杯,醉矣。”王曰:“观师量殊未可足,请更进之。”持蒲曰:“王不知度量有限乎?何必见强。”乃复尽一杯,忽倒,视之,则一大酒榼,受五斗焉。(出《河东记》) 唐朝汝阳王喜好饮酒,喝一整天也不醉,有到王府来的客人,无不从早留到晚。当时有个术士叫叶静能,常常到王府拜访,汝阳王逼他喝酒,他不喝,说:“我有一个门徒,酒量极大,可以做大王的饮客。然而虽说他是个侏儒,也有过人之处。明天让他来拜见大王,大王试着与他谈谈。”第二天早晨,有人投进名片,上写“道士常持蒲”。汝阳王让他进来,一看这道士才二尺高。坐下以后,谈论深切至道,接着又谈三皇五帝、历代兴亡、天时人事、经传子史,清清楚楚,了如指掌,汝阳王张口结舌不能应付。不久,小道士因为王爷的意思谈不拢,就更换话题,谈论一些浅近的幽默戏耍的故事,汝阳王就高兴起来了。汝阳王对小道士说:“我观看法师的风度,也常饮酒吗?”常持蒲说:“只听你的吩咐了。”汝阳王就令左右的人行酒。已酒过数巡,持蒲说:“这样喝不够劲,请把酒移到大器皿中,我和大王自己舀着喝,量尽为止,不是太快乐了吗!”汝阳王便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命人搬出几石醇厚的美酒,倒进大斛中,用巨杯取酒来喝。汝阳王喝酒中间就醉醺醺的了,而常持蒲安然不乱,容颜姿态更显得高昂。又喝了很久,常持蒲忽然对汝阳王说:“我只喝这一杯了,我醉了。”汝阳王说:“我看你的酒量根本还没有喝足,请你再喝几杯。”常持蒲说:“大王不知道度量有限吗?何必勉强我。”于是又喝尽一杯,忽然倒下了,再看那小道士,原来是一个大酒桶,里面装了五斗酒了。 袁隐居 贞元中,有袁隐居者,家于湘楚间,善《阴阳占诀歌》一百二十章。时故相国李公吉甫,自尚书郎谪官东南。一日,隐居来谒公。公久闻其名,即延与语。公命算己之禄仕,隐居曰:“公之禄真将相也!公之寿九十三矣。”李公曰:“吾之先未尝有及七十者,吾何敢望九十三乎?”隐居曰:“运算举数,乃九十三耳。”其后李公果相宪宗皇帝,节制淮南,再入相而薨,年五十六,时元和九年十月三日也。校其年月日,亦符九十三之数,岂非悬解之妙乎?隐居著《阳阴占诀歌》,李公序其首。(出《宣室志》) 贞元年间,有个叫袁隐居的人,家住在湘楚一带,擅长《阴阳占诀歌》一百二十章。当时故相国李吉甫。从尚书郎贬到东南做官。有一天,袁隐居来拜见李吉甫,李吉甫久闻袁隐居的名声,就请他进来与他谈话。李吉甫叫他给自己算算官职运数,袁隐居说:“您的官运真是可以做到将相啊,您的寿数是九十三。”李吉甫说:“我的先辈不曾有活到七十岁的,我怎么敢指望活到九十三呢?”袁隐居说:“我按运数占算出的命数,就是九十三岁。”后来李吉甫果然做了唐宪宗的相国,镇守淮南,再次入朝拜相而死,年龄五十六,时间是元和九年十月三日,把它的年、月、日数字连在一起,也符合九十三这个数字,难道不是悬解的巧妙吗?袁隐居著《阴阳占诀歌》,李吉甫曾在卷首为它作序。 骡鞭客 茅山黄尊师,法箓甚高。于茅山侧,修起天尊殿,讲说教化,日有数千人。时讲筵初合,忽有一人排闼叫呼,相貌粗黑,言辞鄙陋,腰插骡鞭,如随商客骡驮者。骂曰:“道士,汝正熟睡邪!聚众作何物?不向深山学修道,还敢谩语邪!”黄尊师不测,下讲筵逊词。众人悉惧,不敢抵牾。良久,词色稍和,曰:“岂不是修一殿,却用几钱?”曰:“要五千贯。”曰:“尽搬破甑釜及杂铁来。”约八九百斤,掘地为炉,以火销之。探怀中取葫芦,泻出两丸药,以物搅之。少顷去火,已成上银。曰:“此合得万余贯,修观计用有余。讲(讲原作搅,据明钞本改)则所获无多,但罢之。”黄生与徒弟皆相谢。问其所欲,笑出门去,不知所之。后十余年,黄生奉诏赴京,忽于长街西,见插骡鞭者,肩一幞子,随骑驴老人行,全无茅山气色。黄生欲趋揖。乃摇手,指乘驴者,复连叩头。黄生但遥榼礼而已。老人发白如丝,颜若十四五女子也。(出《逸史》) 茅山黄尊师道术很高,在茅山旁边修建天尊殿,讲说道义,教化百姓,每天都有几千人听讲。有一天,讲席刚刚开始,忽然有一个人推开门大喊大叫。这个人相貌粗黑,说话粗野,腰上插着赶骡的鞭子,好象是跟随经商的老客赶骡子驮货物的人。他骂骂咧咧地说:“道士!你睡糊涂了吗?把众人聚集起来想干什么?你不去深山修学道术,还敢用谎话骗人吗?”黄尊师猜不出他是什么人,就从讲席上下来向他说些恭顺的话,众人也都害怕他,不敢顶撞他。过了一会儿,那个人脸色言辞稍稍缓和,问黄尊师:“你难道不是想修一座殿吗?要用多少钱?”黄尊师说:“需早五千贯。”那个人说:“你们把破锅和杂铁全都搬来!”黄尊师照办了,大约有八九百斤铁,就在地上掘坑当炉子,用火把铁熔化了。那个人从怀中拿出一个葫芦,倒出两丸药,放到铁水中,用棍子搅拌。过一阵儿,把炉火撤去,铁已经变成上好的银子。那个人说:“这些银子折合能有一万多贯钱,修个道观估计用不尽。讲道所获不多,就免了吧!”黄生与徒弟都向他道谢。问他想要什么,骡鞭客笑着出门而去,不知到哪里去了。十几年后,黄生奉圣旨进京,忽然在长街西面见到了腰插骡鞭的那个人,肩上搭着一条幞头,跟着一个骑驴的老人走,完全没有在茅山时那种神色气概。黄生想要过去给他作揖,他就摆摆手,指一指骑驴的老人,又连连叩头。黄生只能在远处行礼而已。那个骑驴老人头发白得如蚕丝,容颜却像十四五岁的少女似的。 许君 仙人许君,君世之时,尝因修观,动用既毕,欲刻石记之。因得古碑,文字勅保缺,不可识,因划去旧文,刊勒记。自是恍惚不安,暇日徐步庭砌,闻空中言曰:许君许君,速诣水官求救,不然,即有不测之衅。”许愕然异之,又闻其事,杳不复答。乃焚香虔祀,愿示求救之由。良久,复语曰:“所刻碑旧文虽已磨没,而此时为文之人。见诣水官相讼,云:‘夺我之名,显己之名。’由此水官将有执对之命,速宜求之。”许君乃讶得旧文,立石刊纪。一夕,梦神人相谢:“再显名氏,无以相报,请作水陆大醮,普告山水万灵,得三官举名,可以证道。”许君依教修之,遂成道果。自此水陆醮法,传于人间。(出《录异记》) 仙人许君在君临人世的时候,曾经因为修建台观,竣工以后,想要刻石碑来记载这件事。得到一块古碑,那上面的文字磨损缺漏,不能再识别,就把旧文削去,在上面刻上新的碑文。自从这样做了以后,许君觉得心里忧惚不安,闲暇的时候在院子里漫步,听到空中有人说:“许君许君!赶快到水官那里去求救,不然的话,就有估计不到的事端。”许君愕然觉得这事奇异,又问怎么回事,空中静悄悄地没人再回答。他就焚香虔诚地祭祀,希望天上的人指点他求救的缘由。过了很久,天上的人告诉他说:“你刊刻的那块石碑虽然原来的文字已经磨灭了,而先前写碑文的人,现在到水官那里控告你,说:‘换去我的名字,显示自己的名字。’由于这个原因,水官将有对质的命令,你应当赶快去求他。”许君就请人找到旧文,立碑刊刻纪念。一天夜里,梦见神人来感谢他,说:“你使我的姓名再次显扬,我没有什么用来报答,请你作水陆大祭,普告山水万灵,得到三官举荐姓名,可以成仙得道。”许君依照神的教导修行,终于成就道果。从此修水陆道场来祭祀的方法传到了人间。 杜巫 杜巫尚书年少未达时,曾于长白山遇道士,贻丹一丸,即令服讫,不欲食,容色悦怿,轻健无疾。后任商州刺史,自以既登太守,班位已崇,而不食,恐惊于众,于是欲去其丹,遇客无不问其法。岁余,有道士至,甚年少,巫询之。道士教以食猪肉,仍吃血。巫从之食吃。道士命挲罗。须臾,巫吐痰涎至多,有一块物如栗。道士取之,甚坚固。道士剖之,若新胶之未干者,丹在中。道士取以洗之,置于手中,其色绿莹。巫曰:“将来,吾自收之,暮年服也。”道士不与曰:“长白吾师曰:‘杜巫悔服吾丹,今愿出之。汝可教之,收药归也。’今我奉师之命,欲去其神物,今既去矣,而又拟留至耄年,纵收得,亦不能用也。自宜息心。”遂吞之而去。巫后五十余年,罄产烧药,竟不成。(出《玄怪录》) 尚书杜巫在年轻没做官的时候,曾经在长白山遇到一个道士,给他一丸丹药,立即让他吃下去,从此杜巫不想吃饭,脸色和悦,身体轻灵矫健没有疾病。后来他担任商州刺史,自己认为既然登上太守官位,品级已高,不吃饭,怕大家惊怪,于是想要把丹药除去,遇到客人时,总是询问除丹之法。一年多以后,有个道士来到了,很年轻,杜巫向他询问除丹之法。那个道士教给他让他吃猪肉喝猪血,杜巫听从他的指教吃猪肉喝猪血。道士命他按摩腹部。不一会儿,杜巫吐出很多痰涎,当中有一块东西像栗子似的。道士把那个东西拿去,那个东西很坚固,道士把它剖开,好象没干的新胶一样,丹药就在其中。道士把丹药拿出来洗净,放在手中,丹药的颜色绿而发光。杜巫说:“拿来吧,我自己收着它,等晚年时服用。”道士不给他,说:“长白山我的师父说:‘杜巫后悔吃了我的丹药,现在愿意把它取出来。你可以去指点他,把药收回来。’今天我是奉师父的命令,你想要除去那个神物,现在已经去掉了,却又打算留到晚年,即使你收得此药,也不能用了,自应打消这个念头。”于是把丹药吞下去就走了。后来五十多年,杜巫卖尽家产烧炼丹药,终究没有炼成。 卷第七十三 道术三 卷第七十三道术三 周贤者王常叶虚中郑君程逸人李处士骆玄素赵操崔玄亮 周贤者 唐则天朝,相国裴炎第四弟为虢州司户。虢州有周贤者,居深山,不详其所自。与司户善,谓曰:“公兄为相甚善,然不出三年,当身戮家破,宗族皆诛,可不惧乎!”司户具悉其行事,知非常人也,乃涕泣而请救。周生曰:“事犹未萌,有得脱理。急至都,以吾言告兄,求取黄金五十镒将来,吾于弘农山中,为作章醮,可以移祸殃矣。”司户于是取急还都,谒兄河东侯炎。炎为人睦亲,于友悌甚至,每兄弟自远来,则同卧谈笑,虽弥历旬日,不归内寝焉。司户夜中,以周贤语告之,且求其金。炎不信神鬼,至于邪俗镇厌,常呵怒之。闻弟言,大怒曰:“汝何不知大方,而随俗幻惑!此愚辈何解,而欲以金与之?且世间巫觋,好托鬼神,取人财物,吾见之常切齿。今汝何故忽有此言?静而思之,深令人恨。”司户泣曰:“周贤者,识非俗幻,每见发言,未尝不中。兄为宰相,家计温足,何惜少金?不会转灾为祥也。”炎滋怒不应。司户知兄志不可夺,惆怅辞归弘农。时河东侯初立则天为皇后,专朝擅权,自谓有泰山之安,故不信周言,而却怒恨。及岁余,天皇崩,天后渐亲朝政,忌害大臣,嫌隙屡构。乃思周贤者语,即令人至弘农,召司户至都。炎馈具黄金,令求贤者于弘农诸山中,尽不得。寻至南阳、襄阳、江陵山中,乃得之,告以兄言。贤者因与还弘农,谓司户曰:“往年祸害未成,故可坛场致请。今灾祥已构,不久灭门,何求之有?且吾前月中至洛,见裴令被戮,系其首于右足下。事已如此,且无免势,君勿更言。且吾与司户相知日久,不可令君与兄同祸,可求百两金,与君一房章醮请帝,可以得免。若言裴令,终无益也。”司户即市金与贤者,入弘农山中设坛场,奏章请命。法事毕,仍藏金于山中,谓司户曰:“君一房免祸矣。然急去官,移家襄阳。”司户即迁家襄阳。月余而染风疾,十月而裴令下狱极刑,兄弟子侄皆从。而司户风疾,在襄州,有司奏请诛之。天后曰:“既染风疾,死在旦夕,不须问,此一房特宜免死。”由是得免。初河东侯遇害之夕,而犬咬其首曳焉。及明,守者求得之,因以发系其首于左足下,竟如初言。(出《纪闻》) 唐朝武则天当政时,相国裴炎的第四个弟弟任虢州司户。虢州有个周贤者,住在深山中,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与裴司户关系很好。他对司户说:“您的兄长做宰相很好,但是不出三年,一定家破人亡,宗族之人全都被杀,你不畏惧吗?”司户完全了解他的行事,知道他不是平常的人,就流着眼泪向他请求救助。周生说:“事情还没有萌发,有能够解脱的道理。您赶快到都城去,把我的话告诉您的哥哥,要他拿出黄金五十镒。你把它带回来,我在弘农山中,为他作奏报天帝的表章替他祭祀,可以把灾祸避开了。”司户于是找件急事回到都城,拜见兄长河东侯裴炎。裴炎为人很好,对亲人和睦,对朋友对兄弟友爱很周到,每当兄弟从远方来,他就与兄弟同床谈笑,即使满旬历日,他也不回内室去睡。司户在半夜时,把周贤者的话告诉了裴炎,又向他要金子。裴炎不相信鬼神,至于世俗驱邪镇魔一类事,他听到就呵叱生气。听到弟弟的话,裴炎大怒,说:“你为什么不懂得大学问,却随着世俗被虚幻之事所迷惑?这些愚昧之辈明白什么,却想要拿金子给他?况且世上的行巫术的人,喜好假托鬼神,骗取人家钱财,我见到这种事总是切齿痛恨,你今天为什么忽然说出这种话?冷静地想一想,很令人憎恨。”司户哭泣着说:“周贤者的见识不是世俗虚幻的那种人可比,我每次看到他说出的话不没有不应验的。兄长当宰相,家计丰足,为什么吝惜少量金子不让他把灾祸转为吉祥呢?”裴炎更加发怒不答应。司户知道哥哥的意志不可改变,就忧愁地回到弘农。当时河东侯裴炎刚奏请立武则天为皇后,专权把持朝政,自己认为地位有如泰山一般安稳,所以不相信周贤者的话,却反而发怒痛恨。一年多以后,唐高宗死了,武则天皇后渐渐亲自处理朝政,忌恨杀害大臣,与裴炎已屡次构成嫌隙。这时,裴炎才想起周贤者的话,就派人到弘农去,把司户召到京城。裴炎准备黄金赠给他,让他求周贤者。司户到弘农诸山中去寻找周贤者,全找遍了也没找到,又寻到南阳、襄阳、江陵山中,才把周贤者找到,把哥哥的话告诉他。周贤者就与司户一起回到弘农,对司户说:“往年祸害还没有酿成,所以可以设坛场送达请求。现在灾难的征兆已经构成,不久将要族灭满门,还有什么请求的必要呢?而且我上个月里到洛阳,看到裴相国被杀戮,把他的脑袋拴在右足下。事已经如此,没有免除的情势。您不必再说了。我和司户互相了解日子已经很久了,我不能让您和您的哥哥一同遭到祸患,您可以拿出一百两黄金,我给您这一房人上表章祭祀向上帝请求,可以靠这个办法得到赦免。若说裴相国,到底没有办法了。”司户就拿来黄金给了周贤者,周贤者进入弘农山中设了坛场,上表章为司户请命。法事完毕,又把金子藏在山中,对司户说:“您这一房人免祸了。然而必须赶快放弃官职,把家搬到襄阳。”司户就把家迁移到襄阳。一个多月以后,司户染上了风疾,十个月后,裴相国就被投进监狱处了极刑,兄弟子侄都与他一起受戮。而司户因为患了风疾,住在襄阳,主管官员奏本请求杀掉他。武则天说:“既然他染了风疾,死在旦夕,就不必追究了,这一房人特准免死。”这样,司户一房得到免祸。当初,河东侯裴炎遇害那天的晚上,一只狗把他的脑袋拽走了。到天亮后,守护的人把他的脑袋找到了,就用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拴在他的右足下,完全像周贤者当初说的那样。 王常 王常者,洛阳人,负气尚义,见人不平,必手刃之;见人饥寒,至于解衣推食,略无难色。至德二年,常于终南山游,遇风雨,宿于中山。夜将半,雨晴云飞,月朗风恬。常慨然四望而叹曰:“我欲平天下乱,无一人之柄以佐我,无尺土之封以资我。我欲救天下之饥寒,而又衣食亦不自充。天地神祗福善,故不足信。”言讫,有一神人自空而下,谓常曰:“尔何此言?”常按剑沉吟良久,乃对曰:“我言者,平生之志也。是何神圣,降临此间?”神人曰:“我有术,黄金可成,水银可死。虽不足平祸乱,亦可少济人之饥饥。尔能授术于我,以救世人寒乎?”常曰:“我闻此术是神仙之术,空有其名,未之见也。况载籍之内,备叙秦皇汉武好此道,终无成,但为千载之讥诮。”神人曰:“秦皇、汉武,帝王也。帝王处救人之位,自有救人之术而不行,反求神仙之术则非。尔无救人之位,欲救天下之人,固可行此术。”常曰:“黄金成,水银死,真有之乎?”神人曰:“勿疑,有之哉。夫黄金生于山石,其始也是山石之精,而千年为水银;水银受太阴之气,固流荡而不凝定。微遇纯阳之气合,则化黄金于倏忽也。今若以水银欲化成黄金,必须在山即化,不在山即不化。但遇纯阴之石,气合即化也。我有书,君受之勿疑。”常乃再拜神人。神人于袖中取一卷书授常,常跪受讫。神人戒之曰:“读此书,尽了黄白之道,异日当却付一人。勿轻授,勿终秘,勿授之以贵人;勿授之以道流僧徒,彼皆少有救人之术;勿授之以不义之辈,彼必不以饥寒为念。黄金成,济人之外,勿奢逸。珍重我术,珍重我言;如不然,天夺尔算。”常又再拜曰:“神人今授我圣术,固终身无忘也。但乞示我是何神圣,使我知大惠之处。”神仙曰:“我山神也。昔有道人藏此书于我山,今遇尔义烈之人,是以付尔。”言讫而灭。常得此书读之,遂成其术。尔后多游历天下,以黄金赈济之绝。(出《奇事记》) 王常是洛阳人,凭借意气崇尚正义,看到别人有不平之事,一定要亲手杀掉坏人;看到别人饥饿寒冷,甚至于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把自己的粮食拿去送给他们,一点也没有为难的神色。至德二年,他曾经到终南山去旅游,遇到风雨,就住在山中。快到半夜的时候,雨过天晴,云彩飘移,月色明亮,风已平静。王常感慨地四处望望,叹息着说:“我想要平定天下的祸乱,却没有一个人一件武器来辅佐我,没有一尺一寸的土地来资助我;我想要拯救天下挨饿受冻的人,而自己的衣食又不充足。天地神灵保佑行善事的人,还是不能相信啊。”说完,有一个神人从空中下来,对王常说:“您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王常按着剑柄沉思了很久,才回答说:“我说的话,是我平生的志向啊!你是什么神圣,降临到这里?”神人说:“我有方术,可以变成黄金,虽然不能平定祸乱,也可以稍微救济人们的饥寒。你能向我学习仙术,去救济世人的饥寒吗?”王常说:“我听说这个方术是神仙之术,空闻其名,没有见到这样的方术啊。何况书籍记载的内容之中,详细叙述了秦始皇、汉武帝喜好这个方术,始终也没有成功,只为人们留下千载讥笑的话柄。”神人说:“秦始皇、汉武帝是帝王啊,帝王处在救人的地位上,自己有救人的办法而不施行,反而去寻找神仙的方术,这就不对了。你没有救人的地位,却想要救助天下的人,当然可以施行这个方术了。”王常说:“黄金成,水银死,真有这样的事吗?”神人说:“你不要怀疑,有这回事。黄金从山石中生成,它当初也是山石的精华,经过一千年变成水银;水银接受了太阴之气,本来流动而不凝固,如果遇到纯阳之气与它汇合,那么在转眼之间它就变成黄金了。现在如果想把水银变成黄金,必须在山上炼化,在山就能炼化,不在山就不能炼化。只要遇到纯阳的石头,阴阳二气汇合,就炼化了。我有书,你把它拿去,不要怀疑。”王常就向神人拜了两拜。神人从袖子中拿出一卷书交给了王常,王常跪着接过来后,神人又告诫他说:“读了这卷书,就完全明白了点石成金之术。将来应当再交给另一个人,但不要轻易传授,不要一直保密,不要把它传授给地位高的人,也不要把它传授给道流僧徒,因为他们都略有救人的办法。更不要把它传授给不义之徒,他们必然不把别人的饥寒放在心上。黄金炼成以后,除去救济穷人之外,不要贪图奢侈淫逸。珍重我的方术,珍重我的话,如果不这样做,天将夺你的寿命。”王常又拜了两拜说:“神人今天传给我神圣的方术,我当然终身不能忘记。只请您告诉我您是什么神圣,使我知道这个大恩的来处。”神仙说:“我是山神啊。从前有个道人把这卷书藏在我的山中,今天遇到你这个义烈的人,所以给了你。”说完,神人就不见了。王常得到这卷书,把它读通了,终于学成了那个方术,从此以后他经常游历天下,拿黄金去赈济贫困的人。 叶虚中 唐贞元初,丹阳令王琼,三年调集,皆黜落,甚惋愤。乃斋宿于茅山道士叶虚中,求奏章以问吉凶。虚中年九十余,强为奏之。其章随香烟飞上,缥缈不见。食顷复堕地,有朱书批其末云:“受金百两,折禄三年;枉杀二人,死后处分。”后一年,琼果得暴疾终。(出《独异志》) 唐朝贞元初年,丹阳县令王琼,三年谋取调升,年年都被驳回,因此很遗憾也很气愤。于是他就到茅山道士叶虚中那里斋戒住宿,求叶虚中写表章奏报天帝来询问吉凶。叶虚中已九十多岁了,勉强替他奏报。那表章随着香烟飞上天,若有若无地就不见了。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那表章又掉到地上,有红笔在表章末尾写上:“接受百两黄金,折损俸禄三年;冤枉杀死两人,死后再加处分。”一年后,王琼果然得了暴病而死。 郑君 唐贞元末,郑君知盐铁信州院,常有顽夫,不察所从来,每于人吏处恐胁茶酒。郑君擒至笞脊,方庭炼矿次,计银数万两。杖讫曳去,色返扬扬,呼曰:“且看此物得成否!”果竟不变。郑君怒,枷送盐铁使江西李公,公即棒杀之。旬日又至,复于炉处言曰:“看更得成就否!”亦如前。郑公令捉倒,先折脚笞死,沃以豕血,埋狱中。明旦,摆拨复自门来至。使等惊异,皆迎接。曰:“我本与汝作戏,矿但重炼,无虑也。”乃去。郑君视于瘗所,悉已无矣,银并成就,从不复见矣。(出《逸史》) 唐朝贞元末年,郑君主持盐铁信州院时,经常有一个蛮横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经常到众人和官吏住处威胁他们要茶要酒。郑君下令把他擒来用板子打他脊背。当时院子里正在炼矿,估计有几万两银子。打完把那个人拖走,可是那个人脸色反而扬扬得意,喊着说:“且看这东西能炼成吗?”那些矿石炼完果然全无变化。郑君大怒,又把那个人套上枷索送到盐铁使江西李公那里去,李公就下令用棒子把他打死。可是过了十来天,那个人又来了,又到炉旁去说:“看看还能炼成不能?”结果又像前一次那样没炼成。郑公又下令把他捉住按倒,先把脚折断,再用板子把他打死,并且又用猪血浇他,把他埋在狱中。第二天早晨,那个人又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来。官吏人等都很惊奇,都去迎接他。那个人说:“我本来是与你们开玩笑,矿只管重炼,不用担心了。”说完就走了。郑君到埋他的地方去看,什么也没有了,同时银子也炼成了,那个人从此没有再出现。 程逸人 上党有程逸人者,有符术。刘悟为泽潞节度,临沼县民萧季平,家甚富,忽一日无疾暴卒。逸人尝受平厚惠,闻其死,即驰往视之,语其子云:“尔父未当死,盖为山神所召,治之尚可活。”于是朱书一符,向空掷之。仅食顷,季平果苏。其子问父向安适乎,季平曰:“我今日方起,忽见一绿衣人云,霍山神召我,由是与使者俱行。约五十余里,适遇丈夫朱衣,仗剑怒目,从空而至。谓我曰:‘程斩邪召汝,汝可即去。’于是绿衣者驰走,若有惧。朱衣人牵我复偕来,有顷,忽觉醒然。”其家惊异,因质问逸人曰:“所谓程斩邪者谁邪?”逸人曰:“吾学于师氏归氏龙虎斩邪符箓。”因解所佩箓囊以示之,人方信其不诬。逸人后游闽越,竟不知所在。(出《宣室志》) 上党有个叫程逸人的人,有符术。刘悟任泽潞节度时,临治县有个平民叫萧季平,家里很富有,忽然有一天无病暴死。逸人尝受过萧季平厚恩,听说他死了,就跑去看他,对他的儿子说:“你的父亲不应当死,大概是被山神召去了,给他治一治还可以活过来。”于是他就用朱笔画了一道符,向空中把它扔出去。仅仅过了一顿饭时间,萧季平果然苏醒了。他的儿子问父亲刚才到哪去了,萧季平说:“我今天刚起来,忽然看见一个穿绿衣的人,他说霍山神召我,我就跟使者一起走了。大约走了五十多里,刚好遇到一位穿朱红衣服的男子,仗剑怒目从空中来到。他对我说:‘程斩邪召你,你可以立即去。’于是穿绿衣的人急忙走了,好像有所畏惧似的。那个穿朱红衣服的人拉着我又一起回来,隔了一会儿,忽然惊觉,就苏醒了。”他家里的人觉得惊异,就询问程逸人说:“所说的程斩邪这个人是谁呀?”程逸人说:“我从师氏归氏那里学到了龙虎斩邪符箓。”说着就解下所佩带的符囊给他们看,人们才相信他的话不假。程逸人后来游历闽越一带,不知哪里去了。 李处士 李文公翱,自文昌宫出刺合肥郡。公性褊直方正,未尝信巫觋之事。郡客李处士者,自云能通神人之言,言事颇中,合郡肃敬,如事神明。公下车旬月,乃投刺候谒,礼容甚倨。公谓曰:“仲尼大圣也,而云未知生焉知死。子能贤于宣文邪?”生曰:“不然,独不见阮生著《无鬼论》,精辨宏赡,人不能屈,果至见鬼乎?且公骨肉间,旦夕当有遘疾沉困者,苟晏安鸩毒则已,或(或原作成,据《唐阙史》改)五常粗备,渍(渍原作请,据《唐阙史》改)以七情,孰忍视溺而不援哉?”公愈怒,立命械系之。夫人背疽,明日内溃,果不食昏暝,百刻不糁。遍召医药,曾无少瘳。爱女十人,既笄未嫁,环床呱呱而泣,自归咎于文公之桎梏李生也。公以鸳鸯义重,息裔情牵,不得已,解缧绁而祈叩之。则曰:“若手翰一文,俟夜当祈之,宜留墨篆同焚,当可脱免。”仍诫曰:慎勿笺易铅椠,他无所须矣。”公竟受教。即自草祝语,洁手书之。公性褊且疑,数纸皆误,不能爽约,则又再书。炬灺更深,疲于毫砚。克意一幅,缮札稍严,而官位之中,竟笺一字。既逾时刻,遂并符以焚。焚毕,呻吟顿减,合室相庆。黎明,李生候谒。公深德之。生曰:“祸则见免,犹谓迟迟。诫公无得漏略,何为复注一字?”公曰:“无之。”生曰:“祝词在斯。”因探怀以出示,则昨夕所烬之文也。公惊愕惭赧,避席而拜,酬之厚币。竟无所取,旬日告别,不知所往。疾亦渐间。(出《唐阙史》) 文公李翱,从文昌宫出任合肥刺史。他性情狭隘,耿直方正,从来不相信女巫男巫所做的事。合肥郡有个外乡人叫李处士,自己说能通神人的言语,他说的事很准,全郡的人对他肃然起敬,像信奉神明一样信奉他。李翱上任快到一个月了,这个李处士才投进名刺等候进见,李翱礼节表情很傲慢。对他说:“孔仲尼是大圣人,却说不知生死,你能比孔子强吗?”李处士说:“不是这样,你难道没见到阮生写作《无鬼论》,言辞精辟,气势宏大,内容丰富,人们驳不倒他,最终结果见到鬼这件事吗?而且你的亲人中间,最近当有得病沉重的人,如果你安于亲人被毒害就罢了,如果稍微具备五常之念,沾着七情,谁能忍心看着淹死而不伸手援救呢?”李翱更加愤怒,立即下令用刑具把李处士锁住关押起来。这时李翱的夫人背上生个毒疮,第二天里面就溃烂了,竟然不吃东西,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一连几天连米汤都没喝。到处问医买药,一点也没见好转。爱女十个人,已经到结婚的年龄却还没有出嫁,绕着床大声哭泣,开始埋怨李翱关押李生。李翱因为夫妻情义深重,子女感情牵动,不得已,就给李处士解开绳索向他磕头祈请。李处士说:“如果你亲手写一篇文章,等到夜间当为你祈祷,应当把我留下的符一同烧掉,一定能够解脱免灾。”又告诫他说:“千万不要在书札上添字改字,其它就不必准备什么了。”李翱完全按他指点的去作,就自己起草祷告的话,洗净了手去写。李翱性情狭隘又多疑,写了几张纸都有错误,不能失约,就又重新写,点着蜡烛写到更深,被累得疲倦不堪。精心写成一幅,书札缮写得比较严整,但写自己官位几个字中竟漏掉一字,在旁边补上。约定的时刻已经超过了,就连信札和符箓一起烧了。烧完以后,夫人呻吟的声音顿时减少了,全家人互相庆贺。黎明时,李生等候拜见,李翱非常感激他。李生说:“祸患算是被免除了,不过还是迟缓了。我告诫您不能漏字,为什么又补注一个字?”李翱说:“没有这回事。”李生说:“祈祷的词句在这里。”就从怀争掏出给他看,正是昨天烧成灰的文字。李翱又惊愕又羞惭,就离开座席向李生下拜,用厚礼报答他。李生什么也不要,过了十来天,李生告别,不知到哪里去了。夫人的病也渐渐痊愈了。 骆玄素 赵州昭庆民骆玄素者,为小吏,得罪于县令,遂遁迹而去。令怒,分捕甚急,遂匿身山谷中。忽遇老翁,衣褐衣,质状凡陋,策杖立于长松之下。召玄素讯之曰:“尔安得至此耶?”玄素对:“得罪于县令,遁逃至此,幸翁见容。”翁引玄素入深山,仅行十余里,至一岩穴,见二茅斋东西相向,前临积水,珍木奇花,罗列左右。有侍童一人,年甚少,总角衣短褐,白衣纬带革舄,居于西斋。其东斋有药灶,命玄素候火。老翁自称东真君,命玄素以东真呼之。东真以药十余粒,令玄素饵之,且曰:“可以治饥矣。”自是玄素绝粒。仅岁余,授符术及吸气之法,尽得其妙。一日,又谓玄素曰:“子可归矣。”既而送玄素至县南数十里,执手而别。自此以符术行里中。常有孕妇,过期不产。玄素以符一道,令饵之,其夕即产,于儿手中得所吞之符。其他神效,不可具述。其后玄素犯法,刺史杖杀之。凡月余,其尸如生,曾无委坏之色,盖饵灵药所致。于是里人收瘗之。时宝历元年夏月也。(出《宣室志》) 赵州昭庆县民有个叫骆玄素的人,担当小吏时得罪了县令,就逃遁而去。县令发怒,派人分头捕获很紧急,骆玄素就藏身于山谷之中。有一天,他忽然遇到一个老翁,穿着粗麻衣服,资质一般,样子丑陋,拄着拐杖站在高高的松树下。他把玄素叫过来问他说:“你怎么能到这里来呢?”玄素回答说:“我得罪了县令,逃遁到这里,希望老人家容留我。”老头就把玄素领进深山,大约走了十多里,到了一个岩洞,看到两座茅屋东西相对,前面池水,珍奇的花木排列在左右。有一个侍童,年龄很小,把头发束成髻,穿着麻布短衣,白色的衣服束着腰带,穿着兽皮制做的鞋,住在西边的房屋。那东边的房屋有炼药的炉灶,老头就让玄素在那里守火。老头自称东真君,让玄素称呼他东真。东真把十几粒药拿出来给玄素,让玄素把它服下,又说:“这药可以治疗饥饿。”从此玄素不吃一粒粮食。将近一年多,老头又传授给玄素符术和呼气之法,玄素完全掌握了其中奥妙。有一天,老头又对玄素说:“你可以回去了。”然后就把玄素送到县南几十里的地方,握手告别。从此玄素就在乡里之中行符术。曾经有一个孕妇,过了产期而没有生下孩子,玄素把一道符给她,让她吞服下去,当天夜里就生了,在孩子手中找到了产妇吞下的那道符。其他神效的事情,不能详细记述。后来玄素犯了法,刺史用杖把他打死,共计一个多月,他的尸体还像活着时一样,一点也没有朽败的样子,原因是服食灵药造成的。于是乡里的人替他收尸,把他埋葬了。当时是宝历元年夏天。 赵操 赵操者,唐相国憬之孽子也,性疏狂不慎。相国屡加教戒,终莫改悔。有过惧罪,因盗小吏之驴,携私钱二緍,窜于旗亭下。不日钱尽,遂南出启夏门,恣意纵驴,从其所往。俄届南山,渐入深远,猿鸟一径,非畜乘所历。操即系驴山木,跻攀独往。行可二十里,忽遇人居,因即款门。既入,有二白发叟谓操曰:“汝既至,可以少留。”操顾其室内,妻妾孤幼,不异俗世。操端无所执,但恣游山水,而甚安焉。月余,二叟谓操曰:“劳汝入都,为吾市山中所要。”操则应命。二叟曰:“汝所乘驴,货之可得五千,汝用此,依吾所约买之而还。”操因曰:“操大人方为国相,今者入京,惧其收维。且驴非己畜,何容便货?况絷之山门,今已一月,其存亡不可知也。”二叟曰:“第依吾教,勿过忧苦。”操即出山,宛见其驴尚在。还乘之而驰,足力甚壮。货之,果得五千。因探怀中二叟所示之书,惟买水银耳。操即为交易,薄晚而归,终暝遂及二叟之舍。二叟即以杂药烧炼,俄而化为黄金。因以此术示之于操。自尔半年,二叟徐谓操曰:“汝可归宁,三年之后,当与汝会于茅庐。”操愿留不获,于是辞诀。及家,相国薨再宿矣。操过小祥,则又入山,歧路木石,峰峦树木,皆非向之所经也,操亟返,服阕,因告别昆仲,游于江湖,至今无羁于世。从学道者甚众,操终无传焉。(出《集异记》) 赵操是唐朝相国赵憬的孽子,性情粗野,放荡不羁,相国屡次加以教训,他也始终没有悔改的表现。有一次,他犯了过失,害怕治罪,就偷了小吏的一头驴,携带二千文私房钱,逃到旗亭之下。不几天钱花光了,就向南走出了启夏门,任意驱赶毛驴,听从毛驴往前走。时间不久到了南山,越走越深,越走越远,只剩下一条只有猴子和飞鸟才能过去的小路,不能乘驴过去。赵操就把驴拴在山下树上,独自往上攀登。大约走了二十里,忽然遇到有人居住的房舍,赵操就去敲门。进屋以后,有两位白发老头对他说:“你既然来了,可以稍作停留。”赵操向那屋里一看,妻妾儿女都有,跟俗世没有什么不同。赵操由于没事可做,就只管游山玩水,而觉得在这里很安闲。一个多月后,两个老头对他说:“劳驾你进一趟都城,为我们买些山里需要的东西。”赵操就答应了。两个老头又说:“你所骑来的那头驴,把它卖掉可以得到五千钱,你用这些钱,依照我们约定的把东西买回来。”赵操就向他们说:“我父亲正担当相国,现在我进京去,担心他把我抓回去。而且那头毛驴也不是我自己的牲畜,怎能容我随便卖掉,何况把它系在山下,如今已一个月了,那头驴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两个老头说:“你尽管按我们说的话去做,不必过于忧愁苦恼。”赵操就出了山,看见那头驴还在,就又骑上它跑起来,那头驴的脚力很强壮。赵操把它卖掉,果然得到了五千钱,就从怀中掏出老头交给他的购货单,原来只买水银而已。赵操替他们买了水银,傍晚时往回走,天完全黑下来时就回到了两个老头的住处。两个老头就用杂药烧炼水银,不一会儿,水银就变成了黄金。于是两个老头就把这个方术传授给了赵操。从这以后半年过去了,两个老头慢慢地对赵操说:“你可以回家了。三年之后,该与你在茅庐相会。”赵操愿意留下来,老头没有同意,于是告别而去。赵操到家时,相国已经死去两天两夜了。赵操等小祭过后,就又进了山。可是遇到歧路木石,峰峦树木,都不是以前经过的那样了。赵操急忙返回家。守丧完毕,就告别兄弟,游历江湖。到现在也没有在世上停留。跟他学道的人很多,赵操始终没传授他们。 崔玄亮 唐太和中,崔玄亮为湖州牧。尝有僧道闲,善药术。崔曾求之。僧曰:“此术不难求,但利于此者,必及阴谴。可令君侯一见耳。”乃遣崔市汞一斤,入瓦锅,纳一紫丸,盖以方瓦,叠灰埋锅,备而焰起。谓崔曰:“只成银,无以取信。公宜虔心想一物,则自成矣。”食顷,僧夹锅于水盆中,笑曰:“公想何物?”崔曰:“想我之形。”僧取以示之,若范金焉,眉目中笏,悉具之矣。此则神仙之术,不可厚诬,但罕遇其流,有自言者,皆妄焉耳。(出P唐年补录》) 唐代太和年间,崔玄亮担住湖州刺史时,曾经有个叫道闲的和尚,善长炼药方术。崔玄亮曾经向他请求学习。和尚说:“这个方术不难探求,只不过靠这个方术获取好处的人,一定会遭到责罚的。不过可以让您看一看。”就让崔玄亮买来一斤水银,把它倒入瓦锅内,放进一颗紫色药丸,用方瓦把锅盖上,又堆聚木炭把锅埋起来。准备好了火就燃起来了。和尚对崔玄亮说:“如果只炼成银子,还不能取信。你可以诚心诚意地想一件东西,就自然形成了。”吃顿饭的时间,和尚把锅夹起来放在水盆中,笑着说:“您想的是什么东西?”崔玄亮说:“想我自己的形像。”和尚就从锅中取出一件东西给他看,好象用金子做的模型似的,眉毛、眼睛、头巾、笏板,崔玄亮的特征都具备了。这就是神仙的方术,无可厚非,只是很少遇到神仙一类的人,有自我标榜是神仙的人,大都是虚妄的。 卷第七十四 道术四 卷第七十四道术四 俞叟陈季卿陈生张定石旻唐武宗朝术士 俞叟 尚书王公潜节度荆南时,有吕氏子,衣敝举策,有饥寒之色,投刺来谒。公不为礼。甚怏怏,因寓于逆旅。月余,穷乏益甚,遂鬻所乘驴于荆州市。有市门监俞叟者。召吕生而语,且问其所由。吕生曰:“吾家于渭北,家贫亲老,无以给旨甘之养。府帅公吾之重表丈也,吾不远而来,冀哀吾贫而周之。入谒而公不一顾,岂非命也?”叟曰:“某虽贫,无资食以周吾子之急。然向者见吾子有饥寒色,甚不平。今夕为吾子具食,幸宿我宇下。’生无以辞焉。”吕生许诺。于是延入一室,湫隘卑陋,摧檐坏垣,无床榻茵褥。致敝席于地,与吕生坐,语久命食,以陶器进脱粟饭而已。食讫,夜既深,谓吕生曰:“吾早年好道,常隐居四明山,从道士学却老之术,有志未就,自晦迹于此,仅十年,而荆人未有知者。以吾子困于羁旅,得无动于心耶?今夕为吾子设一小术,以致归路裹粮之费,不亦可乎?”吕生虽疑诞妄,然甚觉其异。叟因取一缶合于地,仅食顷,举而视之,见一人长五寸许,紫绶金腰带,俯而拱焉。俞叟指曰:“此乃尚书王公之魂也。”吕生熟视其状貌,果类王公,心默而异之。因戒曰:吕乃汝之表侄也,家苦贫,无以给旦夕之赡,故自渭北不远而来。汝宜厚给馆谷,尽亲亲之道。汝何自矜,曾不一顾,岂人心哉!今不罪汝,宜厚赀之,无使为留滞之客。”紫衣偻而揖,若受教之状。叟又曰:“吕生无仆马,可致一匹一仆,缣二百匹,以遗之。”紫衣又偻而揖。于是却以缶合于上,有顷再启之,已无见矣。明旦,天将晓,叟谓吕生曰:“子可疾去,王公旦夕召子矣。”及归逆旅,王公果使召之,方见且谢曰:“吾子不远见访,属军府务殷,未果一日接言,深用为愧,幸吾子察之。”是日始馆吕生驿亭,与宴游累日。吕生告去,王公赠仆马及缣二百。吕生益奇之,然不敢言。及归渭北,后数年。因与友人数辈会宿,语及灵怪,始以其事说于人也。(出《宣室志》) 尚书王潜在任荆南节度使时,有个姓吕的小伙子,穿着破衣,骑着毛驴,面带饥寒之色,递进名刺来拜见王潜。王潜很不礼貌地待他。吕生心里不痛快,就住在旅馆里。过了一个多月,吕生的穷困程度更加严重,就到荆州集市去卖他所骑的那头驴。有个市门监俞叟,把吕生叫过来跟他说话,又问他来这里有什么事。吕生说:“我家住在渭北,家里贫穷,父母年老,我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供养老人。”府帅公是我的重表伯父,我不怕路远而来拜访他,指望他可怜我家贫寒能周济我。可是我进去拜见他时,他不理睬我,这难道不是命运吗?”俞叟说:“我虽然贫穷,没有钱粮来周济你的急难,然而刚才看到你面带饥寒之色,觉得很不公平。今天晚上我为你准备一顿饭,希望你住在我的家里。”吕生没话推辞,就答应了。于是俞叟把他领进一个房间,那里低矮简陋,房檐和墙壁都坏了,没有床榻,也没有草垫和褥子也就是用陶器盛来脱了皮的粟米饭而已。吃完饭以后,夜已经很深了,俞叟对吕生说:“我早年喜好道术,曾经隐居在四明山,跟着道士学习防止衰老的方术,有志向却没成功,自己就隐匿形迹来到这里,将近十年了,而荆州没有知道我底细的人。因为你被困在旅馆里,我能无动于心吗?今天夜里替你安排一个小小法术,用它帮你弄到回去的路费,不也是可以的吗?”吕生虽然怀疑这可能是荒诞虚妄的事情,然而也觉得这事很奇异。俞叟就拿出一个瓦器放在地上,将近吃顿饭的时间,把那个瓦器拿起来一看,看到里面有一个身高五寸左右的小人,系着紫色的绶带金色的腰带,低着头拱着手。俞叟指着那个小人对吕生说:“这就是尚书王公的魂灵啊。”吕生仔细地观看那个小人的状态和相貌,果然很像王潜,心里默默地觉得奇怪。俞叟就告诫那个小人说:“吕生本来是你的表侄,家里为贫所苦,没有力量供养父母,特意从渭北不怕遥远来找你。你应当优厚待他,安排住处,供给粮米,尽到关心亲戚的责任。你为什么这么倨傲,竟不看顾一下?难道没有人心吗?今天我不责罚你,你应当多多资助他,不要使他再作滞留之客了。”那个穿紫衣的人躬身作揖,好像接受教训的样子。俞叟又说:“吕生没有仆人和马匹,可以送给他一匹马一个仆人,再拿二百匹双丝细绢赠送给他。”穿紫衣的人又躬身作揖。于是俞叟又把瓦器放回地上,过了一会儿,再掀起那个瓦器,那个小人已不见了。第二天早晨,天快亮的时候,俞叟对吕生说:“你应当赶快回去,王公很快就会召你去了。”等到吕生回到旅馆后,王公果然派人召他,他就随着差人去了。刚一见面,王公就道歉说:“你不怕路途遥远来拜访我,我管理的军府事务太多,没能抽出时间接待你,好好谈谈,因此很惭愧,希望你能体谅。”当天就安排吕生到驿亭去住,又与他游乐了几天。吕生告辞要走,王公赠给他仆人马匹和二百匹双丝细绢。吕生更加觉得这事奇异,但不敢说,等回到渭北几年后,因为与几位友人相聚住在一起,谈到灵怪之事,他才把那件事说给别人听。 陈季卿 陈季卿者,家于江南。辞家十年,举进士,志不能无成归,羁栖辇下,鬻书判给衣食。常访僧于青龙寺,遇僧他适,因息于暖阁中,以待僧还。有终南山翁,亦伺僧归,方拥炉而坐,揖季卿就炉。坐久,谓季卿曰:“日已晡矣,得无馁乎?”季卿曰:“实饥矣,僧且不在,为之奈何?”翁乃于肘后解一小囊,出药方寸,止煎一杯,与季卿曰:“粗可疗饥矣。”季卿啜讫,充然畅适,饥寒之苦,洗然而愈。东壁有《寰瀛图》,季卿乃寻江南路,因长叹曰:“得自谓泛于河,游于洛,泳于淮,济于江,达于家,亦不悔无成而归。”翁笑曰:“此不难致。”乃命僧童折阶前一竹叶,作叶舟,置图中渭水之上,曰:“公但注目于此舟,则如公向来所愿耳。然至家,慎勿久留。”季卿熟视久之,稍觉渭水波浪,一叶渐大,席帆既张,恍然若登舟。始自渭及河,维舟于禅窟兰若,题诗于南楹云:“霜钟鸣时夕风急,乱鸦又望寒林集。此时辍掉悲且吟,独向莲花一峰立。”明日,次潼关,登岸,题句于关门东普通院门云:“度关悲失志,万绪乱心机。下坂马无力,扫门尘满衣。计谋多不就,心口自相违。已作羞归计,还胜羞不归。”自陕东,凡所经历,一如前愿。旬余至家,妻子兄弟,拜迎于门。夕(夕原作侧,据明钞本改)有《江亭晚望》诗,题于书斋云:“立向江亭满目愁,十年前事信悠悠。田园已逐浮云散,乡里半随逝水流。川上莫逢诸钓叟,浦边难得旧沙鸥。不缘齿发未迟暮,今对远山堪白头。”此夕谓其妻曰:“吾试期近,不可久留,即当进掉。”乃吟一章别其妻云:“月斜寒露白,此夕去留心。酒至添愁饮,诗成和泪吟。离歌栖凤管,别鹤怨瑶琴。明夜相思处,秋风吹半衾。”将登舟,又留一章别诸兄弟云:“谋身非不早,其奈命来迟。旧友皆霄汉,此身犹路歧。北风微雪后,晚景有云时。惆怅清江上,区区趁试期。”一更后。复登叶舟,泛江而逝。兄弟妻属,恸哭于滨,谓其鬼物矣。一叶漾漾,遵旧途至于渭滨,乃赁乘,复游青龙寺,宛然见山翁拥褐而坐。季卿谢曰:“归则归矣,得非梦乎?”翁笑曰:“后六十日方自知。”而日将晚,僧尚不至。翁去,季卿还主人。后二月,季卿之妻子,赍金帛,自江南来,谓季卿厌世矣,故来访之。妻曰:“某月某日归,是夕作诗于西斋,并留别二章。”始知非梦。明年春,季卿下第东归,至禅窟及关门兰若,见所题两篇,翰墨尚新。后年季卿成名,遂绝粒,入终南山去。(出《慕异记》) 陈季卿家住江南,离开家里已经十年了,去考进士,立志考不中不回家。因为一直没考中,就滞留在京城,靠卖字维持衣食。他经常到青龙寺去拜访和尚,有一次,因为和尚外出,他就在暖阁中休息,等着和尚回来。有个终南山的老头,也等候和尚回来,正在炉旁坐着,他就揖让陈季卿到炉旁来。坐了很久了,那个老头对陈季卿说:“太阳已经偏西了,你大概饿了吧?”陈季卿说:“真的有些饿了,可是和尚又不在,怎么办呢?”老头就从肘后解下一个小口袋,拿出一寸见方的一块药,只煎了一杯,把它给了陈季卿,说:“用它大约可以解除饥饿了。”陈季卿喝完以后,觉得肚里饱饱的,心情也舒畅了,饥寒的痛苦全消失了。暖阁东边墙上有一幅《寰瀛图》,季卿就去寻找江南之路,不觉长叹说:“能够从渭水泛舟到黄河,到洛阳一游,到淮河游泳,渡过长江,回到家里,也就不为没有成就功名而还家感到后悔了。”老头笑着说:“这不难办到。”就命僧童到阶前去折一片竹叶,做成叶舟,把它放到图中渭水之上,说:“您只要把目光集中在这只小船上,就能使你刚才所说的话如愿了;不过到了家里,千万不要久留。”陈季卿盯着那叶小舟注视了很久,渐渐觉得渭水起了波浪,一片竹叶也渐渐变大,像席子似的船帆已经张开,恍恍惚惚好像登上了船。开始从渭水到了黄河,把船系在禅窟寺庙下,在南边柱子上题诗,写的是:“霜钟鸣时夕风急,乱鸦又望寒林集。此时辍棹悲且吟,独向莲花一峰立。”第二天,到潼关停留,上了岸,在关门东普通院门题句,写的是:“度关悲失志,万绪乱心机。下坂马无力,扫门尘满衣。计谋多不就,心口自相违。已作羞归计,还胜羞不归。”从陕西向东行,凡所经历之外,完全像他以前希望的那样。十几天到了家,他的妻子兄弟在门前拜迎。晚上又写了《江亭晚望》诗,题写在书斋,那首诗是:“立向江亭满目愁,十年前事信悠悠。田园已逐浮云散,乡里半随逝水流。川上莫逢诸钓叟,浦边难得旧沙鸥。不缘齿发未迟暮,吟对远山堪白头。”这天晚上对他的妻子说:“我试期临近,不能久留,应该登舟而去了。”于是又吟诗一章赠别他的妻子,这首诗写的是:“月斜寒露白,此夕去留心。酒至添愁饮,诗成和泪吟。离歌栖凤管,别鹤怨瑶琴。明夜相思处,秋风吹半衾。”将要登舟时,又留下一首诗赠别众兄弟,诗中写道:“谋身非不早,其奈命来迟。旧友皆霄汉,此身犹路歧。北风微雪后,晚景有云时。惆怅清江上,区区趁试期。”一更以后,陈季卿又登上了竹叶舟,在长江之上泛舟消失了。他的兄弟妻子等人在江边痛哭,认为他成鬼物了。他凭借一叶小舟飘飘荡荡,循着旧路又回到渭水之滨。上岸以后,他租了一匹马,又来游青龙寺,清清楚楚地看到终南山那个老头依然围着粗麻衣坐着。陈季卿就向老头道谢说:“我回是回去了。莫非是梦吗?”老头笑着说:“六十天后你自己就知道了。”这时天色将晚,和尚还没有回来,老头就走了,陈季卿也回到了旅馆。两个月后,陈季卿的妻子带着金银和布帛从江南到来,说是季卿已经厌世了,特意来寻访他。他的妻子说:“某月某日回家,那天晚上在西斋作了诗,同时还有两首留别诗。”陈季卿这才知道他回家不是梦。第二年春天,陈季卿落榜向东回家去,到禅窟和潼关东门寺庙,看到自己所题写的两首诗笔墨还是新的。后来陈季卿考中,功成名就,便不再吃一粒粮食,入终南山而去。 陈生 茅山陈生者,休粮服气,所居草堂数间,偶至延陵,到佣作坊,求人负担药物,却归山居。以价贱(贱原作钱,据明钞本改),多不肯。有一夫壮力,然神少,颇若痴者,疥疮满身,前拜曰:“去得。”遂令挈囊而从行,其直多少,亦不问也。既至,因愿留采薪,都不计其价。与陈生约:日五束。陈曰:“吾辟谷,无饭与餐。”答曰:“某是贫穷人,何处得食?但斸草根餐,亦可矣”遂每日斫柴十束,五束留于房内自烧,五束供陈生。会山有衣冠家妻患齿,诣陈生觅药,其家日求之,又令小婢送梨饼子之类。陈生休粮,果食亦不食也,每至,则被佣者接而食之。仍笑谓曰:“明日更送来,我当有药。”如此者数四。一日,佣者并送柴十束,纳陈生处,为两日用。夜后遂扃门炽火,携一小锅入。陈生密窥之,见于葫芦中泻水银数合,煎之。搅如稀饧,投一丸药,乃为金矣。佣者拈两丸,以纸裹置怀中,余作一金饼,密赍出门去。明日日高起,求药者已至,乃持丸者付之。令患齿者含之。一丸未半,乃平复矣,痛止,第出虫数十。陈生伺佣者出,于房内搜而观之,得书二卷,不喻其旨,遂藏之。佣者至,大怒,骂陈生。生不敢隐,却还之。曰:“某今去矣。”遂出门,入水沐浴,乃变为美少年,无复疮疥也。拜讫,跳入深涧中,遂不知所之。(出《逸史》) 茅山的陈生,停止吃粮而练气,居住的地方有几间草堂。有一次,他偶然到延陵去,到出卖劳力的作坊找人帮他背药物,返回山中住处。因为工钱低,多数人都不肯。有一个人力气大,然而智力不足,有点像痴呆的人,全身生满了疥疮,上前行礼说:“我可以去。”陈生就叫他拿着口袋跟着走,做活的工钱多少,那个人也不问。到了茅山陈生居处以后,那个人就想要留下来砍柴,完全不计较价钱,他与陈生约定,每天砍五捆柴,陈生说:“我不吃粮食,没有饭给你吃。”那个人回答说:“我是个贫穷的人,在什么地方能吃到饭?只要挖草根吃,也就可以了。”于是他每天砍十捆柴,五捆留在房内自己烧,五捆供陈生用。恰逢山下有个士宦人家的妻子患了牙痛,拜访陈生寻觅药物,那家人天天来请求,又派小丫环送梨果饼子之类的食品。陈生不吃粮食,果食也不吃,每次送来东西,就被雇来的那个人接过去吃了。那个人还笑着对人家说:“明天再送来,我一定有药。”如此情形已有多次了。有一天,雇来的那个人一起送来十捆柴,放到陈生的住处,作为两天的用柴。天黑以后,那个人把门锁上,在里面点火,拿一个小锅出来。陈生偷偷地去看他干什么,看到他从葫芦中倒出几盒的水银,煎熬起来,搅拌得像稀饭,又投进一丸药,水银就变成金子了。那个人把它搓成两个丸,用纸包上放到怀里,剩下的做成金饼,悄悄地把它带着走出门去。第二天,太阳升起很高了,求药的人来到以后,那个人就把搓成的丸交给来人,叫患牙痛的人含着它。那个牙痛患者含了一丸,还没用到一半时就康复了,疼痛停止了,只是打出几十条小虫。陈生等那个雇来的人外出,在他的房间里搜寻观察,找到了两卷书,看不明白书上的意思,就把它藏起来。雇来的那个人回来后,发现书不见了,很生气,就骂陈生。陈生不敢隐瞒,就把书又还给了他。那个人说:“我今天走了。”就出了门,跳入水里洗个澡,竟然变成了美少年,再也没有疥疮了。 拜别之后,跳进深涧中,最终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张定 张定者,广陵人也,童幼入学。天寒月晓,起早,街中无人。独行百余步,有一道士行甚急,顾见之,立而言曰:“此可教也。”因问:“汝何所好?”答曰:“好长命耳。”道流曰:“不难致。汝有仙骨,求道必成。且教汝变化之术,勿泄于人。十年外,吾自迎汝。”因以口诀教之。定谨讷小心,于家甚孝。亦曾私为此木,召鬼神、化人物,无不能者。与父母往连水省亲,至县,有音乐戏剧,众皆观之,定独不往。父母曰:“此戏甚盛,亲表皆去,汝何独不看邪?”对曰:“恐尊长要看,儿不得去。”父母欲往,定曰:“此有(有原作又,据明钞本改)青州大设,可亦看也。”即提一水瓶,可受二斗以来,空中无物。置于庭中,禹步绕三二匝,乃倾于庭院内,见人无数,皆长六七寸。官僚将吏、士女、看人,喧阗满庭。即见无比设厅戏场,局筵队仗,音乐百戏,楼阁车棚,无不精审。如此宴设一日,父母与看之。至夕,复侧瓶于庭,人物车马,千群万队,逦迤俱入瓶内。父母取瓶视之。亦复无一物。又能自以刀剑剪割手足,刳剔五脏,分挂四壁。良久,自复其身,晏然无苦。每见图障屏风,有人物音乐者,以手指之,皆能飞走歌舞,言笑趋动,与真无异。父母问其从何学之,曰:“我师姓药,海陵山神仙也。已锡升天之道,约在十年,今七年矣。”辞家入天柱潜山,临去白父母曰:“若有意念,儿自归来,无深虑也。”如是父母念之,即便还家,寻复飞去。一日谓父母曰:“十六年后,广陵为瓦砾矣。可移家海州,以就福地。”留丹二粒与父母,曰:“服之百余年无疾。”自此不复归。父母服丹,神气轻爽,饮食嗜好,倍于少壮者。遂移居海州。乾符中,父母犹在。(出《仙传拾遗》) 张定是广陵人,少年入学。有一天他起得很早,天气很冷,一轮晓月挂在天边,街上没有人。张定独自走了一百多步,有一个道士走得很急。那个道士回头看见了他,就站住对他说:“你这个人可以教啊。”就问他:“你喜欢的事情是什么?”他回答说:“喜欢长生不老。”道士说:“这不难办到,你有仙骨,探求道术一定能成功。我暂且教给你变化的法术,不要泄露给别人。十年后,我亲自接你。”于是把口诀教给了他。张定谨慎小心,不喜欢说话,在家里很孝顺,也曾偷偷地练习这个法术,召鬼神、变人物,没有不能变的。有一次,他与父母一起去连水县探亲,到县以后,有音乐戏剧,大家都去观看,唯独张定不去。父母对他说:“这个戏很热闹,亲戚里外的人都去,为什么唯独你不去看呢?”张定回答说:“恐怕尊长要去,儿不能去。”父母要去,张定说:“这里有青州大戏,也可以看看。”就提着一个水瓶,可以装二斗以上,中间空空的没有东西。把它放在院子里,像巫师道士作法迈步绕着水瓶走了二三圈,就把水瓶放倒在院子里。这时,出现了无数的人,都六七寸高,有官僚、将吏、士女和观看的人,满院子一片喧闹。马上又出现了无法比拟的设厅戏场:队仗、楼阁车棚、音乐百戏,无不精密周详。这样安乐地摆布了一天,父母与他一起观看。到天黑时,又把水瓶放倒在院子里,人物车马、千群万队曲折连绵地都进到瓶内。父母把瓶拿起来看,瓶中又是空无一物。张定又能用刀剑剪割自己的手脚,剜出五脏,分挂在四面墙壁上,过了很久,自己又恢复身体原状,安适地没有痛苦。每当他看到图障屏风,有人物音乐的,就用手去指点它们,都能飞走歌舞、说笑跑动,跟真的没有不同。父母问他从哪里学来这套法术,他说:“我的师父姓药,是海陵山的神仙。已经教我学会升天之道,约定在十年,现在已经七年了。”于是与家里人告别入天柱山隐居,临走时告诉父母说:“如果你们心里想念我,儿自会回来,不要太忧虑了。”这样,每当父母想念他的时候,他就回到家里来,不久又飞去。有一天,他对父母说:“十六年后,广陵将变成废墟了,可以把家搬到海州,而到福地去。”又留下两粒丹药给父母,说:“把这丹药服下,可以一百多年没有疾病。”从这次走后,他再也没有回家。他的父母吃了丹药,神清气爽,饮食嗜好,比年轻力壮的人强一倍,于是就把家搬到了海州。乾符年间,他的父母还活着。 石旻 有石旻者,不知何许人也。浪迹江湖之间,有年数矣。道术玄妙,殆不可测。长庆中,客于宛陵郡。有雷氏子,常为宣城部将。一日,与友人数辈会饮于郡南别墅,旻亦在座。其家僮网得一鱼,长数尺,致于舍。是日,雷生与客俱深醉。诸客尽去,独旻宿雷氏别墅。时夏暑方甚,及明日视其鱼,已败烂不可食矣。家僮将弃之,旻谓之曰:“此鱼虽败,吾有良药,尚可活之,安可弃耶?”雷生笑曰:“先生妄矣!诚有良剂,安能活此鱼耶?”曰:“吾子幸观之。”于是衣中出一小囊,囊有药数粒,投于败鱼之上。仅食顷,其鱼鲜润如初,俄摇鬣振鳞,若在洪流中。雷生惊异,再拜谢曰:“先生之术,可谓神矣!某辈尘俗聋瞽,望先生高踪,若井鲋与云禽,焉得而为伍乎?”先是雷生有症疾积年,既而求旻衣中之丹饵,欲冀瘳其久苦。旻不可,且曰:“吾之丹至清至廉,尔曹俗人,嗜好无节。脏腑之内,腥膻委集。设使以吾丹饵求置其中,则脏腑之气与药相攻,若水火之交战,宁有全人乎?慎不可食。”旻又言:“神仙不难得,但尘俗多累,若槛猿笼鸟,徒有骞翔超腾之心,安可致乎?”会昌中,卒于吴郡也。(出《宣室志》) 有个叫石旻的人,不知道是哪里人,在江湖之中到处漂泊行止不定,已有很多年了。他道术玄妙,几乎没人能想象得出来。长庆年间,到宛陵郡作客。有个姓雷的男子,曾经做过宣城部将。有一天,他与几位朋友在郡南的别墅中聚会饮酒,石旻也在座。雷家的仆人用网打到了一条鱼,有几尺长,送到别墅来。这一天,雷生与客人都醉得很厉害。众位客人都走了,唯有石旻住在雷家的别墅中。时当盛夏,热得很,到第二天看看那条鱼,已经腐败臭烂不能吃了。雷家仆人将要把这条鱼扔掉,石旻对他说:“这条鱼虽然坏了,我有好药,还可以让它活过来。”雷生笑着说:“先生随便乱说,纵有好药,怎么能把这条腐烂的鱼救活呢?”石旻说:“希望您看看怎么救吧!”于是从衣服中拿出一个小口袋,口袋中有几粒药,他就把药倒到那烂鱼身上。不过吃顿饭的时间,那条鱼就像当初一样新鲜湿润,不一会儿,就摇鳍振鳞,好像在洪流中游动。雷生对此很惊奇,对石旻拜了两拜逊谢说:“先生的法术,可以说是神了!我们这些尘俗中的聋子瞎子,仰望先生高大的形象,如同井里的虾蟆与云中飞禽相比一样,哪里能与我们为伍呢?”在这之前,雷生得了腹中结块的病已经多年了,于是雷生就向石旻讨求他衣袋中的丹药,一心指望减少长久的痛苦。石旻不同意,并且说:“我的丹药最清最廉,你们这些世俗之人嗜好没有节制,脏腑之内鱼、肉堆集。假使把我的丹药要去吃到肚子中,那么脏腑中的污气与药力相攻,如同水火交战,难道还有完整的人吗?千万不能吃。”石旻又说:“神仙不难修成,只是尘俗牵累太多,像槛中猿、笼中鸟一样,空有飞翔跳跃的想法,哪能办到呢?”直到会昌年间,石旻才死于吴郡。唐武宗朝术士 唐武宗皇帝,好神仙异术。海内道流方士,多至辇下。赵归真探赜玄机,以制铅汞,见之者无不竦敬。请于禁中筑望仙台,高百尺,以为骖鸾驭鹤,可刻期而往。常云飞炼须得生银。诏使于乐平山收采,既而大役工徒,所出者皆顽石矿,无从而得。归真乃斋醮数朝,以御札致于岩穴。俄有老人杖策向至曰:“山川宝物,盖为有道而出;况明主以修真为念,是何感应不臻?尊师无复怀忧,明当从请。”语罢而出,莫知所之。是夕有声如雷,山矿豁开数十丈,银液坌然而涌,与入用之数相符。禁中修炼至多,外人少知其术。复金陵人许元长、王琼者,显书符幻变,近于役使鬼神。会昌中,召至京国,出入宫闱。武皇谓之曰:“吾闻先朝有明崇俨,善于符箓,常取罗浮柑子,以资御果,万里往来,止于旬日。我师得不建先朝之术,比美崇俨乎!”(建字疑是逮字之讹,按《剧谈录》下此句作“我虽圣德不逮先朝,卿之术岂便劣于崇俨”)元长起谢曰:“臣之受法,未臻玄妙。若涉越山海,恐诬圣德;但千里之间,可不日而至。”武宗曰:“东都常进石榴,时已熟矣。卿是今夕当致十颗。”元长奉诏而出。及旦,寝殿始开,以金盘贮石榴,置于御榻。俄有中使进奏,亦以所失之数上闻。灵验变通,皆此类也。王琼妙于祝物,无所不能。方冬,以药封桃杏数株,一夕繁英尽发,芳芬秾艳,月余方谢。及武皇厌代,归真与琼俱窜逐岭表,唯元长逸去,莫知所在。(出《列仙谭录》。明钞本作出《列仙传》。按见《剧谈录》卷下) 唐武宗皇帝喜好神仙奇异的法术,因此全国范围内的道流和方士,来到京城的人很多。赵归真探究道家奥妙的玄机,来制取铅汞,见到他的人无不敬畏。他又请求皇帝在宫禁之中修筑望仙台,高百尺,认为这样可以驾鸾驭鹤,约定日期而前往上清。他常说:飞炼必须得到生银。皇帝就下令派人到乐平山开采收集,不久又大规模地役使劳工,但开采出来的都是质地粗劣的石头矿石,生银无从而得。赵归真就斋戒祭祀了几天,把皇帝的书札送到岩洞。忽然有个老人拄着拐杖来到说:“山川宝物,为有道之人而出现;何况圣明的君主把修行道术作为自己的意念,这怎么能感应不到呢?尊师不要再担忧了,明天一定遵从你们的请求。”说完就出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哪儿去了。这天晚上,有像打雷一样的声音,山上的矿敞开几十丈,银液就喷涌出来,与进献给皇帝使用的数量相符合。宫中修炼的人很多,外边的人很少知道那些法术。还有金陵人许元长、王琼,善于画符变化,近于役使鬼神。会昌年间,皇帝下令把他们召到京城,让他们出入宫廷。唐武宗对他们说:“我听说前朝有个明崇俨,善于使用符箓,常取罗浮山的柑子,来贡奉皇帝吃的水果。万里路程,一去一回,仅仅用了十来天。我师的法术难道比不上先朝的法术,你们不能与明崇俨比美吗?”许元长起身辞谢说:“臣接受法术,还没有达到玄妙的境界,如跋山涉海,恐怕欺骗圣德;但千里之间,我可以不到一天就到达。”武宗说:“东都洛阳经常进贡石榴,现在已经熟了。你今天晚上一定弄来十颗。”许元长奉圣旨出去。到天亮的时候,皇帝的寝殿刚开门,他就用金盘盛着石榴,放到御榻之上。不一会儿,宫中使者进殿向皇帝奏报,又把丢失的石榴数量报告皇帝。法术的灵验变通,都是这一类。王琼善于禁咒东西,无所不能。正在冬季,他把药埋在几株桃树、杏树之下,一天夜里,许许多多的花全都开放,芬香浓烈而又鲜艳,一个多月花才凋谢。到唐武宗驾崩后,赵归真与王琼全被驱逐流放到岭南,只有许元长逃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卷第七十五 道术五 卷第七十五道术五 杨居士张士平冯渐潘老人王先生周生韩志和张辞崔言 杨居士 海南(明钞本海南作南海)郡有杨居士,亡其名,以居士自目,往往游南海枝郡,常寄食于人,亦不知其所止。谓人曰:“我有奇术,汝辈庸人,固不得而识矣。”后常至郡,会太守好奇者,闻居士来,甚喜,且厚其礼,命饮之。每宴游,未尝不首召居士,居士亦以此自负。一日使酒忤太守,太守不能容。后又会宴于郡室,阅妓乐,而居士不得预。时有数客,亦不在太守召中,因谓居士曰:“先生尝自负有奇术,某向者仰望之不暇。一日遇先生于此,诚幸矣。虽然,今闻太守大宴客郡斋,而先生不得预其问,即不能设一奇术以动之乎?必先生果无奇术耶。”居士笑曰:“此末术耳,君试观我。我为君召其妓,可以佐酒。”皆曰:“愿为之。”居士因命具酒,使诸客环席而坐,又命小童闭西庑空室,久之乃启之。有三四美人自庑下来,装饰华焕,携乐而至。居士曰:“某之术何如?”诸客人大异之,殆不可测。乃命列坐,奏乐且歌。客或讯其术,居士但笑而不答,时昏晦。至夜分,居士谓诸妓曰:“可归矣。”于是皆起,入西庑下空室中。客相目骇叹,然尚疑其鬼物妖惑。明日,有郡中吏曰:“太守昨夕宴郡阁,妓乐列坐,无何皆仆地,瞬息暴风起,飘其乐器而去。迨至夜分,诸妓方寤,乐器亦归于旧所。太守质问众妓,皆云黑无所见,竟不穷其由。”诸客皆大惊,因尽以事对,或告于太守。太守叹异,即谢而遣之,不敢留于郡中。时开成初也。(出《宣室志》) 海南郡有个杨居士,忘了他的名字,总用居士来标榜自己,经常到南海郡各地游历,而且经常在别人家食宿,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对别人说:“我有出奇的法术,你们这些平庸的人当然不能知道了。”后来他常常到郡里去,恰好太守喜欢奇人,听说居士来了,很高兴,并且以厚礼待他,请他喝酒。每次宴会或出游,总是第一个就把居士召来,杨居士也因为这种待遇而感到自己了不起。有一天,杨居士借着酒劲冲撞了太守,太守不能容忍。后来太守又在郡衙室内举行宴会,看歌妓表演音乐,而杨居士没能参加。这时有几个人也是太守的常客,这次也不在太守邀请的客人之内,于是他们就对杨居士说:“先生曾经自负有奇术,我们一直很敬佩先生,只是没有机会与您相会,今日在这里遇到你,实在幸运啊。虽然这样,然而今天听说太守在郡斋大宴宾客,而先生没能参与其中,你就不能施一奇术来扰乱他们吗?一定是先生果真没有奇术啊。”杨居士笑着说:“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法术而已,你们看我作法。我为你们把他的歌妓召来,可以让她们助酒兴。”大家都说:“希望你施展法术。”杨居士就命人摆设酒席,让众客围着筵席坐下,又让小童把西厢房的空屋子关闭起来,过了很久才把门打开。就看见有三四个美貌女子从西厢下走来,她们打扮华丽光彩照人,带着乐器来到了。杨居士说:“我的法术怎么样?”众客人都觉得这事非常奇异,疑惑不解猜不出。杨居士就命美人排好坐下,一边奏乐一边唱歌。有的客人讯问他的法术,杨居士只是笑而不回答,这时天已昏黑。到了半夜,杨居士对那些歌妓说:“你们可以回去了。”于是那些歌妓都站起身来,走进西厢空屋子里。众客面面相觑而惊叹,可是还怀疑她们是鬼物迷惑人。第二天,郡衙中有个吏员说:“太守昨晚在郡阁设宴,歌妓拿着乐器都坐好了,不久都倒在地上,转眼之间暴风就刮起来,那些乐器被刮得飘飘而去。将近到半夜时候,众歌妓才醒过来,乐器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太守质问那些歌妓,她们都说漆黑什么也没看见,终究没弄清什么原因。”众客都大吃一惊,就把事情经过全都告诉了那个郡吏,又向太守报告了此事。太守惊叹居士法术奇异,就向居士道歉打发他走了,不敢把他留在郡中。那时是开成初年。 张士平 唐寿州刺史张士平,中年以来,夫妇俱患瞽疾,历求方术,不能致。遂退居别墅,杜门自责。唯祷醮星辰,以祈神之佑。年久,家业渐虚,精诚不退。元和七年壬辰,八月十七日,有书生诣门请谒,家人曰:“主公夫妇抱疾,不接宾客久矣。”书生曰:“吾虽书生,亦攻医术。闻使君有疾,故来此耳。”家人入白士平,士平忻然曰:“久病不接宾客,脱有方药,愿垂相救。”书生曰:“但一见使君,自有良药。”士平闻之,扶疾相见,谓使君曰:“此疾不假药饵,明日倩丁夫十人,锹锸之属,为开一井,眼当自然立愈。”如其言而备焉,书生即选圣地,自晨穿井,至夕见水,士平眼疾顿轻,及得新水洗目,即时明净,平复如初,十年之疾,一旦豁然。夫妻感而谢之,厚遗金帛。书生曰:“吾非世间人,太白星官也。以子抱疾数年,不忘于道,精心祷醮,上感星辰。五帝星君使我降受此术,以祛重疾,答子修奉之心。金帛之遗,非吾所要也。因留此法,令转教世人,以救疾苦,用增阴德。其要以子午之年五月戌酉、十一月卯辰为吉,丑未之年六月戌亥、十一月辰巳;寅申之年七月亥子、正月巳午;卯酉之年八月子丑、二月午未;辰戌之年九月申未、三月寅丑;巳亥之年十月申酉、四月寅卯。取其方位年月日时,即为福地,浚井及泉,必有良效矣。”士平再拜受之。言讫,升天而去。(出《神仙感遇传》) 唐朝寿州刺史张士平,从中年以后,夫妻俩都患眼病双目失明,到处寻求方术,也没能找到,就退职到别墅居住。他谢绝一切宾客检查自己的过失,只设祭坛向星辰祷告,来祈请神仙保佑。年头多了,家业渐渐空虚了,但他的精诚之心仍然不减。元和七年壬辰八月十七日,有个书生登门请求拜见,家人说:“我家主人夫妇患病,很久不接待宾客了。”那个书生说:“我虽然是个书生,但也研究医术。听说使君有病,特意来到这里。”家人进去禀报士平,士平高兴地说:“我久病不接待宾客,如果他有方术和丹药,希望他垂怜相救。”家人告诉了书生,书生说:“只要我见一见使君,自然有好药。”士平闻听这话,就带病去见书生,书生对使君说:“这个病不必用药物,明天请派十名劳工,准备锹一类的工具,为你开一口井,眼睛自然应该立刻就好。”张士平就按书生说的准备好了,书生就选择好地方,从早晨开始打井,到晚上见到水,士平的眼病顿时减轻了,等到拿来井中新水用它洗眼睛,士平的眼睛当时就看清了,康复得像当初一样,十年的疾病,一下子好利索了。夫妻感动得向书生道谢,厚赠他金银布帛。书生说:“我不是世上的人,是太白星官。因为你患病几年,不忘于道,精心诚意设坛祭祀祈祷,感动了上天的星辰。五帝星君让我下界传你这个方术,来解除你沉重的疾病,酬答你修道敬奉的心。你赠送的金帛,不是我需要的东西。就把这个方术留下,让你转交世人,用以救助疾苦之人,用以增添你的阴德。它的要旨在子午年五月戌酉、十一月卯辰为吉,丑未年六月戌亥、十一月辰巳为吉,寅申年七月亥子、正月巳午为吉,卯酉年八月子丑,二月午未为吉,辰戌年九月申未,三月寅丑为吉,已亥年十月申酉、四月寅卯为吉,取其方位年月日时就是福地,掘井挖到泉水,一定有好的效果。”士平拜了又拜接受了这个方术。太白星官说完之后,就升空而去。 冯渐 河东冯渐,名家子。以明经入仕,性与俗背,后弃官隐居伊水上。有道士李君以道术闻,尤善视鬼,朝士皆慕其能。李君后退归汝颖,适遇渐于伊洛间,知渐有奇术,甚重之。大历中,有博陵崔公者,与李君为僚,甚善。李君寓书于崔曰:“当今制鬼,无过渐耳。”是时朝士咸知渐有神术数,往往道其名。别后长安中人率以渐字题其门者,盖用此也。(出《宣室志》) 河东有个冯渐,是名门子弟。凭明经及第进入仕途,因为他的性格与世俗格格不入,后来就放弃官职到伊水上隐居。有个道士叫李君凭道术出名,尤其善于察看鬼物,朝中士大夫都敬慕他的才能。李君后来从京城回到汝颖,恰好在伊水与洛阳之间遇到了冯渐,知道冯渐有奇术,很敬重他。大历年间,博陵有个崔相公,与李君是同僚,关系很好。李君寄信给崔相公说:“当今能制服鬼的人,没有超过冯渐的。”这时朝中士大夫全都知道冯渐有神奇的法术,常常称道他的名字。冯渐告别出京后,长安城中的人都把渐字写在他们的门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潘老人 嵩山少林寺,元和中,常因风歇,有一老人杖策扣门求宿。寺人以关门讫,更不可开,乃指寺外空室二间,请自止宿。亦无床席,老人即入屋。二更后,僧人因起,忽见寺门外大明,怪而视之,见老人所宿屋内,设茵褥翠幕,异常华盛。又见陈到肴馔,老人饮啖自若,左右亦无仆从。讶其所以,又不敢开门省问,俱众伺之。至五更后,老人睡起,自盥洗讫,怀中取一葫芦子,大如拳,遂取床席帐幕,凡是用度,悉纳其中,无所不受。收讫,以葫芦子内怀中,空屋如故。寺僧骇异,开门相与谒问,老人辞谢而已。僧固留之住,问其姓名,云姓潘氏,从南岳北游太原。其后时有见者。(出《原化记》) 嵩山少林寺,在元和年间,曾经因为大风刚停,有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敲门请求寄宿。寺里的僧人用已经关上大门为理由,再也不肯开,就指点寺外两间空屋子,请老人自行歇宿。空室中也没有床和席子,老人就进了那个空屋。二更以后,僧人因为起夜,忽然发现寺门外非常亮,觉得奇怪就去看,看见老人所住的那个屋子里,摆设着垫子、褥子和翠绿色的帐幕,异常豪华丰美;又看到陈列着菜肴食品,老人安然地自己在那里又吃又喝,左右也没有仆人随从。僧人由于老人的神秘而感到惊讶,又不敢开门去探讯,大家就一起等着看。到了五更以后,老人睡醒起来,自己洗漱完毕,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葫芦,像拳头那么大,就把床、席、帐幕,以及所有用具用品,全都装在小葫芦里,没有装不下的东西。装完东西,老头又把葫芦放到怀里,空屋子还像原来一样。寺里的僧人觉得惊异,打开门一起去拜见老人询问他,老人用言辞谢绝而已。僧人坚决留老人住下,问他的姓名,他说姓潘,从南岳来,往北走去游太原。那以后时而有人看到这个老头。 王先生 有王先生者,家于乌江上,隐其迹,由是里人不能辨,或以为妖妄。一日里中火起,延烧庐舍,生即往视之,厉声呼曰:“火且止!火且止!”于是火灭,里人始奇之。长庆中,有弘农杨晦之,自长安东游吴楚,行至乌江,闻先生高躅,就门往谒。先生戴玄绡巾,衣褐衣,隐几而坐,风骨清美。晦之再拜备礼,先生拱揖而已,命晦之坐其侧。其议论玄畅,迥出意表,晦之愈健慕,于是留宿。是日乃八月十二日也。先生召其女七娘者,乃一老妪也,年七十余,发尽白,扶杖而来。先生谓晦之曰:“此我女也,惰而不好道,今且老矣。”既而谓七娘曰:“汝为吾刻纸状今夕之月,置于室东垣上。”有顷,七娘以纸月施于垣上,夕有奇光自发,洞照一室,纤毫尽辨,晦之惊叹不测。及晓将去,先生以杖击之毕,俄有尘起,天地尽晦。久之尘敛,视其庭,则悬崖峻险,山谷重叠,前有积石尽目,晦之悸然背汗,毛发竖立。先生曰:“陵谷速迁,吾子安所归乎?”晦之益恐,洒泣言曰:“诚不知一旦有桑田之变,岂仙都瞬息,而尘世已千岁乎?”先生笑曰:“子无惧也,所以为娱耳。”于是持篲扫其庭,又有尘起,有顷尘敛,门庭如旧。晦之喜,即驰马而去。(出《宣室志》) 一说:唐长庆初,山人杨隐之在郴州,常寻访道者。有唐居士,土人谓百岁人,杨谒之,因留杨宿。及夜,呼其女曰:“可将一个弦月子来。”其女遂帖月于壁上,如片纸耳。唐即起祝之曰:“今夕有客,可赐光明。”言讫,室朗若张烛。(出《酉阳杂俎》) 有个王先生,家住在乌江上游,平常隐藏自己的形踪,因此村里人不能分辨,有人把他看作妖妄之人。有一天,村子里起了大火,蔓延烧毁房舍,王先生就去看火,他厉声喊着说:“大火快停下来!大火快停下来!”于是火熄灭了,村民们这才知道他是奇人。长庆年间,有个弘农人杨晦之。从长安向东去游吴楚,走到乌江,听说王先生行迹高缈,就登门去拜访。王先生戴着黑色生丝头巾,穿着黑黄色的衣服,在几案后面坐着,仙风道骨清秀俊美。杨晦之对他拜了两拜礼节周到,而先生仅拱手一揖而已,叫晦之坐在他身旁。他的议论深奥晓畅,远超出意料之外,晦之更加强烈地敬慕他,于是留住在那里,这天乃是八月十二日。王先生把他的女儿叫作七娘的叫来,原来是一个老太太,七十多岁了,头发全白了,扶着拐杖来到。王先生对杨晦之说:“这是我的女儿,懒惰而不好道,现在将要老了。”接着对七娘说:“你替我用纸剪一个月亮,像今晚月亮的样子,把它贴到屋里东墙之上。”过了一会儿,七娘把纸贴到墙上,晚上纸月亮上就有奇异的光自行发出,清清楚楚地照亮全室,连细小的毫毛都能分辨出来,晦之惊叹不已,猜测不出怎么回事。等天亮时将要离去,王先生用杖敲击完毕,忽然有尘土飞起,天地全都暗下来。过了很久,尘土消失了,再看那院子里,就变成了险峻的悬崖,前面积石满眼可见,晦之心惊胆颤背上出来汗,头发都竖了起来。王先生说:“高山深岩迅速变迁,你回到哪里去呢?”晦之更加恐慌,掉下眼泪说:“实在不知道一旦发生沧海桑田这种变化,难道仙都的一瞬间,世尘就已过了千年吗?”先生笑着说:“你不必担心,这是我用来娱乐的法术而已。”于是拿扫把把院子扫一下,又有尘土飞起,过了一会儿,灰尘消失了,门庭如故。杨晦之很高兴,就扬鞭打马而去。 另外有个说法:唐朝长庆初年,隐居修行者杨隐之在彬州,经常寻访有道之人。有个唐居士,当地人说他有一百岁了,杨隐之去拜访他,他就留杨隐之过夜。到夜里,唐居士把女儿叫出来对她说:“你可以拿弦一月亮来。”他的女儿就把月亮贴在墙上,好像一片纸似的。唐居士起身向月祷告说:“今天晚上有客人,请赐给光明。”说完,室内明亮像点上蜡烛一样。周生 唐太和中,有周生者,庐于洞庭山,时以道术济吴楚,人多敬之。后将抵洛谷之间,途次广陵,舍佛寺中,会有三四客皆来。时方中秋,其夕霁月澄莹,且吟且望。有说开元时明皇帝游月宫事,因相与叹曰:“吾辈尘人,固不得至其所矣,奈何?”周生笑曰:“某常学于师,亦得焉,且能挈月至之怀袂,子信乎?”或患其妄,或喜其奇,生曰:“吾不为明,则妄矣。”因命虚一室,翳四垣,不使有纤隙。又命以箸数百,呼其僮,绳而架之。且告客曰:“我将梯此取月去,闻呼可来观。”乃闭户久之,数客步庭中,且伺焉。忽觉天地曛晦,仰而视之,即又无纤云。俄闻生呼曰:“某至矣。”因开其室,生曰:“月在某衣中耳,请客观焉。”因以举之。其衣中出月寸许,忽一室尽明,寒逼肌骨。生曰:“子不信我,今信乎?”客再拜谢之,愿收其光。因又闭户,其外尚昏晦。食顷方如初。(出《宣室志》) 唐朝太和年间,有个周生在洞庭山盖房居住,时常用道术救济吴楚贫民,人们普遍敬重他。后来他将要抵达洛谷一带,途中在广陵临时停留,住在佛寺中,恰逢还有三四个游客来了。这时正当中秋,那天晚上天气晴朗月色明亮,他们一边吟诗一边望月。有人说起开元年间唐玄宗游月宫故事,于是一起叹息说:“我们这些尘俗之人,本来不能到那个地方,怎么办呢?”周生笑着说:“我曾经向老师学习过,也学到了那个方术,而且能把月亮拿下来放到怀中或袖子里,你们相信吗?”有人担心他说谎,有人喜欢他离奇,周生说:“我如不为你们弄明白,就成了说谎了。”于是命人空出一个屋子,把四面墙遮住,不让它有一点小缝。又命人拿来几百双筷子,叫他的仆人用绳子把它们捆束起来。周生就告诉那几个游客说:“我将要登上这个筷子做的梯子取月亮去,你们听到我呼唤可以来看。”就关上门很久,几个游客在庭中散步,一边等着周生。忽然觉得天昏地暗,仰脸一看,却又没有丝毫云彩。不一会儿,听到周生呼喊说:“我回来了。”于是把空室的门打开,周生说:“月亮在我的衣服中,请客人们观看。”就把衣服掀起来。那衣服中露出一寸多月亮,忽然满室全亮了,寒光浸人肌骨。周生说:“你们不相信我,现在相信了吧?”那几个游客拜了又拜,向他表示感谢,希望他把月光收回去。于是又关上门,室外还昏黑一片,过了一会儿,月光又和当初一样。韩志和 韩志和者,本倭国人也,中国为飞龙卫士。善雕木为鸾鹤鸟鹊之形,置机捩于腹中,发之则飞高三二百尺,数百步外方始却下。又作龙床为御榻,足一履之,则鳞鬣爪角皆动,夭矫如生。又于唐宪皇前,出蝇虎子五六十头,分立队,令舞梁州曲,皆中曲度;致词时,殷殷有声,曲毕则累累而退,若有尊卑等级焉。帝大悦,赐金帛加等,志和一出宫门,尽施散他人。后忽失之。(出《仙传拾遗》) 韩志和本来是日本人,在中国当飞龙卫士。他善于把木头雕刻成鸾鹤鸟鹊的形状,把机关放到它们的肚子里,发动机关,它们就飞到二三百尺的高空,飞到几百步外才又下来。他又制作龙床御榻,脚一踩上去,龙的鳞须爪角全都会动,卷曲而有气势,像活的一样。他又在唐宪宗面前放出五六十头蝇虎子,把它们分开站成队,让它们按梁州曲跳舞,完全符合曲子的节拍,唱到词的时候,殷殷有声,曲子唱完就一个接一个地退下去,好像有尊卑等级似的。唐宪宗很高兴,重赏他金钱和丝绸,志和一出宫门,就全把它施舍给别人。后来忽然不知他哪里去了。 张辞 咸通初,有进士张辞,下第后,多游淮海间,颇有道术。常养气绝粒,好酒耽棋。鄙人以炉火药术为事,一旦睹之,乃大哂,命笔题其壁云:“争那金乌何,头上飞不住。红炉漫烧药,玉颜安可驻。今年花发枝,明年叶落树。不如且饮酒,朝暮复朝暮。”人咸异之。性不喜装饰,多历旗亭,好酒故也。或人召饮,若合意,则索纸剪蛱蝶二三十枚,以气吹之,成列而飞,如此累刻,以指收之,俄皆在手。见者求之,即以他事为阻。尝游监城,多为酒困,非类辈欲乘其酒而试之,相竞较力。邑令偶见,系之。既醒,乃课述德陈情诗二律以献令,令乃立释之。所记一篇云:“门风常有蕙兰馨,鼎族家传霸国名。容貌静悬秋月彩,文章高振海涛声。讼堂无事调琴轸,郡阁何妨醉玉觥。今日东渐(音尖)桥下水,一条从此镇常清。”自后邑宰多张之才,次求其道,日夕延接,欲传其术。张以明府勋贵家流,年少而宰剧邑,多声色狗马之求,未暇志味玄奥,因赠诗以开其意云:“何用梯媒向外求,长生只合内中修。莫言大道人难得,自是行心不到头。”他日将欲离去,乃书琴堂而别。后人多云江南上升。初去日,乘酒醉,因求片楮,剪二鹤于厅前,以水噀之,俄而翔翥。乃曰:“汝可先去,吾即后来。”时邑令亦醉,不暇拘留,张遂得去。其所题云:“张辞张辞自不会,天下经书在腹内。身即腾腾处世间,心即逍遥出天外。”至今为江淮好事者所说。(出《桂苑业谈》) 咸通初年,有个进士叫张辞,考试下第,以后经常到淮海一带去游历,很有道术,平时养气,不吃五谷,喜欢饮酒迷恋下棋。有个住在郊野的人把修炼丹药当作大事,有一天被张辞看到了,就把那人大大讥笑了一番,他提笔在人家墙壁上题了一首诗说:“争那金乌何,头上飞不住。红炉漫烧药,玉颜安可驻。今年花发枝,明年叶落树。不如且饮酒,朝暮复朝暮。”人们都觉得这事奇异。张辞本性不喜欢打扮自己,常光顾酒肆这是因为他好酒的缘故。有人请他饮酒,如果他满意,就用纸剪二三十枚蝴蝶,用气一吹,这些蝴蝶就成排地飞,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他就用手指去把它们回收回来,不一会儿都收在手上。见到这个法术的人请求向他学习,他就用别的事推辞。他曾经游过监城,多次被酒醉倒。一伙行为不端的人想趁他酒醉去试他,互相争着与他较量力气。县令偶然看见了,就把张辞等都抓起来。张辞酒醒以后,就以述德陈情为内容写了二首诗去献给县令,县令就立刻把他释放了。所记得的一篇是这样写的:“门风常有蕙兰馨,鼎族家传霸国名。容貌静悬秋月彩,文章高振海涛声。讼堂无事调琴轸,郡阁何妨醉玉觥。今日东渐桥下水,一条从此镇常清。”从此以后,县令很赞赏张辞的才华,接着又请求向他学道,早晨晚上还筵请招待他,想要让他传法术。张辞认为县令是贵家子弟,年纪轻轻就做大县县令,经常追求声色狗马,顾不上刻苦钻研道家奥妙,于是赠诗来开启他的志趣,诗中写道:“何用梯媒向外求,长生只合内中修。莫言大道人难得,自是行心不到头。”后来将要离去,就在琴堂书写一首诗来告别。后人普遍传说张辞在江南飞升成仙。张辞当初离去那天,乘着酒醉就要了一张纸,在厅前剪了两只鹤,用水喷了它们,不一会儿鹤就飞起来。张辞就对鹤说:“你们可以先走,我随后就来。”当时县令也喝醉了,来不及约束留下他,张辞终于能够离去。他所题写的诗是:“张辞张辞自不会,天下经书在腹内。身即腾腾处世间,心即逍遥出天外。”这事至今还被江淮一带好事的人所传说。 崔言 崔言者,隶职于左亲骑军。一旦得疾而目昏暗,咫尺不辨人物,眉发自落,鼻梁崩倒,肌肤生疮如疥。皆目为恶疾,势不可救。因为骆谷子午归寨使,遇一道流,自谷中出,不言姓名,受其方曰:“皂荚刺采一二升,烧之为灰。大黄九蒸九曝,杵之为末。食上,浓煎大黄汤,以末七调而服之。”旬日,须发再生,肌肤充润,所疾顿愈,眼明倍于寻常。道流传此方讫,却入山去。不知所之。(出《神仙感遇传》) 崔言在左亲骑军中任职。有一天得了病,就眼前发黑,咫尺之间的人和物都分辨不清,眉毛和头发自行脱落,鼻梁塌陷。皮肤上生出像疥似的疮。人们都把这病看作不治之症,看情势不能救活了。因为崔言担任骆子午谷的归寨使,遇见一个道士从谷中出来,不说姓名,传给崔言一个药方,他说:“采一二升皂荚刺,把它烧成灰。把大黄蒸九次再晒干九次,然后把它捣成细末。饭前将皂荚刺灰、大黄末用匙调入大黄汤中,一齐服下。”十天左右,崔言的胡子头发又重新长出来,肌肤充实有了光泽,所患疾病顿时痊愈了,眼睛比平时加倍明亮。那个道士传完这个药方以后就回到山里去,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卷第七十六 方士一 卷第七十六方士一 子韦赵廓樊英杨由介象郭璞庾诜张子信管辂筹禅师李淳风袁天纲禄山术士桑道茂乡校叟相骨人田良逸蒋含弘 子韦 子韦,宋景公之史。当景公之世,有善星文者,许以上大夫位,处于层楼延阁之上,以望气象,设以珍食,施以珍衣。食则有渠餐之凫,煎以桂醴,丛庭之鴳,承以蜜渠,淇漳之醴(《拾遗记》三醴作鳢),脯以青茄。九江之珠穟。爨以兰苏,华清夏结。鹿以纤缟(华清井水之澄华也),饔人视时而扣钟,伺食而击磬(言每食辄击钟磬也)。悬四时之衣,春夏以金玉为饰,秋冬以翡翠为温。烧异香于坛台之上。忽有野人被草笈,扣关而进曰:“闻君爱阴阳五行玄象经纬之秘,请见。”景公延之崇堂。语则及未来之兆,次及已往之事,万不失一。夜则观星望气,昼则执算披图,不服宝衣,不甘奇食。景公谢曰:“今宋国丧乱,微君何以辅之?”野人曰:“德之不均,乱将及矣,修德以乘仁,则天应之祥,人仰其化。”景公服其言,赐姓曰子氏,名之曰韦也。录曰,宋子韦世司天部,妙观星律。抑亦梓慎、裨灶之徒也。景公待之若神,礼以上列,服以绝世之衣。膳以殊方之味,虽复三清天厨之旨,华蕤龙衮之服,斯固为陋矣。春秋生以赐姓,亦缘事显族,乃号为司星氏。至国之末,著阴阳之书,其事出班固艺文志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子韦是宋景公的史官。景公在位的时候,凡有擅长天文星相之道的方士,就封他上大夫的官位,让他住在楼阁上观察天文气象,供给他美食佳肴和珍奇服装。吃的有桂花美酒烹制的水鸟,用淇漳名酒和蜜汁甘露泡制的山禽,荷粳制作的果脯,九江出产的精米。制作这些东西时,烧的是香草,用的水则是用精致的丝带从清华井中汲取的精华。进餐时,有人在一旁敲打着钟磬等乐器,演奏出美妙动听的乐曲。旁边挂着可供四季穿着的华贵衣服,春装与夏装上镶金嵌玉,秋装与冬装上则点缀着珍奇的翡翠羽毛。在观察天象的坛台上还点燃起奇异的香烛。有一天,忽见一个山野之人,身披蓑衣,敲开大门走了进来,对宋景公说:“听说您对阴阳五行天文地理之类的奥秘很感兴趣,今日特来拜见。”景公将他请到高堂之上。此人在谈话中既能预见未来,又能推知往事,所言极为准确。他在夜晚观察星相天气的变化,白天则拿着历书分析、推算,既不穿戴华贵的衣服,也不食用珍奇的食物。景公十分感激,说:“当今宋国面临祸乱之苦,请问您将如何辅佐我?”此人说:“德政推行得不普遍、不均衡,祸乱就会降临,如能遍行德政,实行仁义之举,就能天下祥和,黎民受到教化。”景公佩服他的言论,便赐给他姓氏为“子”,起了个名字叫“韦”。据史料记载,子韦在宋国世代掌管天文星相方面的工作,出色地观察星相变化的规律。他大概也是梓慎与裨灶的徒弟。景公奉他如神明,以上礼相待,供给他世上稀有的衣服和饮食。这衣服与饮食之珍贵,就连天上的神仙所吃的东西与公卿帝王的礼服也显得逊色。春秋愿存活氏族就赐姓,也因善观星相天文成为显赫的家族,被称为专管星相天文的人。宋国末年,他撰写了有关阴阳五行的著作。上述关于子韦的事情,出自班固的《艺文志》。 赵廓 武昌赵廓,齐人也。学道于吴永石公,三年,廓求归,公曰:“子道未备,安可归哉?”乃遣之。及齐行极,方止息,同息吏以为法犯者,将收之。廓走百余步,变为青鹿。吏逐之。遂走入曲巷中。倦甚,乃蹲憩之。吏见而又逐之,复变为白虎,急奔,见聚粪,入其中,变为鼠。吏悟曰:“此人能变,斯必是也。”遂取鼠缚之,则廓形复焉,遂以付狱。法应弃市,永石公闻之,叹曰:“吾之咎也。”乃往见齐王曰:“吾闻大国有囚,能变形者。”王乃召廓,勒兵围之。廓按前化为鼠,公从坐翻然为老鸱,攫鼠而去,遂飞入云中。(出《列仙传》) 现住武昌的赵廓,是齐国人。他跟吴国人永石先生学习道术,学满三年时,赵廓要求回齐,先生不满地说:“你的道术还没有全部学到手,怎么可以回去呢?”说完,便将他打发走了。赵廓来到齐地,走累了便停下休息,一位同他在一起休息的官吏以为他是个罪犯,要捉拿他。赵廓跑出百余步远,摇身一变成为一只青鹿。官吏紧紧追逐。赵廓跑进一条弯弯曲曲的胡同,因为太疲倦就蹲下来休息。官吏见状又追了上来。赵廓摇身一变又成为一只白虎,急忙奔逃。前面有一个粪堆,他便钻了进去,立即变成一只老鼠。官吏顿然明白过来,自语道:“这个人是会变的,这只老鼠一定就是他!”他把老鼠捉住,用绳子缚了。赵廓此时也恢复了原形,官吏就将他捉进了监牢。按照律令,赵廓当判为暴尸街头。永石先生听到消息后叹道:“这是我的过错呀!”他便急忙去见齐王,见到齐王后说:“听说贵国有一个囚徒,就是能变形的那个,我要见见他。”齐王派人将赵廓带出牢房,并令兵士将他团团围住。赵廓按照前面的方法变化为一只老鼠,永石先生便从自己的座位上翻然变为一只老鹰,捉住老鼠就跑,展开双翅飞入云端。 樊英 汉樊英,善图纬,洞达幽微。永太中,见帝。因向西南噀之,诏问其故,对曰:“成都今日火。”后蜀郡言火灾,正符其日。又云,时有雨从东北来,故火不大为害。英尝忽被发拔刀,斫击舍中,妻怪问其故,英曰:“郗生遇贼。”郗生者名巡,是英弟子,时远行。后还说,于道中逢贼,赖一被发老人相救,故得全免。永建时,殿上钟自鸣,帝甚忧之,公卿莫能解,乃问英,英曰:“蜀岷山崩,母崩子故鸣。非圣朝灾也。”寻奏蜀山崩。(出《英别传》) 汉代有个叫樊英的,通晓阴阳地理,熟知其中的奥妙。永太年间他拜见了皇帝。樊英喝口水冲西南方向喷去,皇帝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因为西南方向的成都今天有火灾。”后来蜀郡太守报告那里发生过火灾,他所说的日期与樊英喷水的日期正好符合。他还说,当时有雨水从东北方面袭来,所以火灾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樊英曾经突然披散着头发,拿起刀在家里乱砍,妻子莫名其妙,问他为啥这样,樊英说:“郗在道上遇着贼了!”郗的名字叫巡,郗巡是樊英的弟子,当时正外出远行。他回来后跟人们说,他在途中遇上了贼,幸亏有一位披散着头发的老人相救,所以没发生任何危险。永建年间,宫殿上有一架钟没人敲击就自己发响,皇帝对此甚为疑虑,公卿大臣们谁也不能解释,于是便询问樊英,樊英说:“蜀岷一带发生山崩了,母亲崩所以儿子鸣。这不是当今圣朝要有什么灾祸。”时隔不久,果然有人向朝报告了蜀地山崩的消息。 杨由 后汉杨由,善占候,郡文学掾。曾从人饮。敕御者曰:“酒若三行,便宜严驾。”既而趋去。后主人舍,忽有斗相杀者。或问何以先知之,由曰:“向者社木上鸠斗。此斗兵之象也。”其言多类此。(出《后汉书》) 后汉时的杨由,能根据自然现象占卜吉凶预测未来。担任郡属文学掾职务。有一次,跟着别人出去喝酒,他命令赶车人道:“酒过三巡时,一定把车马准备停当。”等到酒过三巡时他乘车跑了。他走了之后,主人家里忽然有人互相砍杀起来。有人问他为什么能够预先知道这件事,杨由说:“事前有鸠鸟在社祠前的树上打架,这是要发生械斗的预兆。”他的话大都与此类似。 介象 吴介象字元则。与吴王论脍,何者最美,象曰:“海中鲻鱼为上。请于殿前作方坎,汲水满之。”象垂纶於坎中,食顷,得鲻鱼,作脍。(出《建康实录》) 吴国人介象,字元则。一日,他与国王讨论切碎的鱼肉中以哪一种味道最好,介象说:“海里的鲻鱼是无与伦比的,请您在宫殿前面挖一个方形的坑,再灌满水。”国王便令人挖坑灌水。介象将一根丝线垂钓于坑中,约一顿饭的时间,便钓得一条大鲻鱼,于是将鱼切碎为脍。 郭璞 晋陈述字嗣祖,有美名,为大将军掾,甚见爱重。及亡,郭璞往哭之,甚哀,乃呼曰:“嗣祖,焉知非福。”俄而大将军作乱,如其言。(出《世说新语》) 晋代有个叫陈述的,字嗣祖,很有名气,在大将军属下任职,颇受喜爱和器重。他死后,郭璞前去哭丧,哭得十分哀伤,并呼叫说:“嗣祖啊,你这一死,怎知不是逃避祸乱的福份呢!”不久,大将军果然起兵作乱,正如郭璞所说的那样。 庾诜 齐新野庾诜,少孤,以读书自业,玄象算数,皆所妙绝。武献公萧颖胄疾笃,谓诜曰:“推其历数,当无辜否?”答曰:“镇星在襄阳,荆州自少福,明府归终于乱代。齐名伊霍,足贵子孙。有何恨哉。”公曰:“君得之矣。但昏主狂虐,人思尧舜。恨不见清廓天下,息马华山也。”歔欷而终。果如其言。颖胄,赤斧之子。(出《谈薮》) 北齐新野人庾诜,自幼父母双亡,以勤奋读书当作自己的职业,对于玄学、天文、数算等学问,都有很深的造诣。武献公萧颖胄病危之际,对庾诜说:“按照历法推算,我该没有什么罪过吧?”庾诜答道:“因为有镇星出现在襄阳,荆州的福祥之气自然较少,您将在祸乱年代归终。但您可与伊霍齐名,富贵足以衍及子孙。您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武献公说:“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当今昏暴的君主狂妄暴虐,黎民思念尧舜之治。我所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到天下太平、黎民安息的局面啊!”说完,感慨长叹而逝。事实果然跟庾诜说的一样。萧颖胄,乃是赤斧的儿子。 张子信 齐琅琊王俨杀和士开也。武卫奚永洛与河内人张子信对坐,忽有鹊鸣,斗于庭而堕焉。子信曰:“鹊声不善,向夕若有风从西南来,历树间,拂堂角。必有口舌事。今夜若有人相召,慎不得往。”子信既去,果有风至,俨使召永洛,且云敕唤。永洛欲赴,其妻劝令勿出。因称马坠折腰,遂免于难。(出《三国典略》) 齐国的琅琊王,名俨,是他杀害了和士开这个人。一天武卫奚永洛正与河内人张子信对坐面谈,庭院里树上忽有乌鹊叫唤,而且边叫边斗,终于掉在地上。子信说:“乌鹊的叫声不是吉祥之兆。傍晚如果有风从西南刮来,掠过树梢,吹拂房檐,那就必定会有关于口舌的事,今晚上如果有人来召唤你,千万当心不要跟他去。”子信离开永洛家后,果然刮起了风,琅琊王派人来召唤永洛,来人还说是皇帝有令叫他即刻就去。永洛打算跟来人去,妻子便在一旁劝说他千万不可出门。永洛于是谎称从马上跌落腰部受伤,不能前去赴命。结果逃避了这场灾难。 管辂 魏管辂曾至郭恩家,忽有飞鸠来止梁上,鸣甚悲切。辂云:“当有客从东来相探候,携豕及酒,因有小故耳。”至晚,一如其言。恩令节酒慎燔。既而射鹞作食,箭发从篱间,误中数岁女子,流血惊怖。(出《魏志》) 魏人管辂有一天来到郭恩家,忽见一只鸠鸟飞来停留在房梁上,发出悲悲切切的叫声。管辂便说:“今天定会有客人从东方前来探望您。并且带着猪肉与酒,因为您家里要发生点事故。”到了晚上,真像管辂说的那样,郭恩家里来了一位住在东面的客人。郭恩便令斟酒炒菜,以礼相待。然后,他弯弓搭箭要射几只雀鹰下饭,箭从篱墙中射出去,却射中了一个几岁的女孩,女孩流血不止,神情惊慌恐惧。这就像管辂所说的,真的出了事故。 筹禅师 隋炀帝宴秘书少监诸葛颖于观文殿,帝分御杯以赐颖。乃曰:“朕昔有筹禅师,为之合诸药,总纳一竹筒药内,取以帽簪插筒药中,七日乃拔取。以对宾客饮酒,杯至,取簪以画酒,中断。饮一边尽,一边尚满,以劝宾客,观者皆以为大圣稀有之事。”(出《大业拾遗》) 有一天,隋炀帝在观文殿宴请秘书少监诸葛颖,他将御用的酒杯分出一只送给诸葛颖。然后讲了一个关于筹禅师的故事。隋炀帝说:“过去我有个筹禅师,他为我把几种药材混合在一起,一块儿装进一支竹筒里,将帽上的簪子拿来插在竹筒中,过了七天便拔出来。我拿这支簪子跟宾客一起喝酒,一杯酒端上来,我便用簪子在酒中一划,杯里的酒便从中间分开。我将一边的酒喝干,另一边的酒仍然满满的,便将它拿来劝宾客喝。看到这种场面的人,都说这是大圣皇朝稀有的奇事。” 李淳风 唐太史李淳风,校新历,太阳合朔,当蚀既,于占不吉。太宗不悦曰:“日或不食,卿将何以自处?”曰:“如有不蚀,臣请死之。”及期,帝候于庭,谓淳风曰:“吾放汝与妻子别之。”对曰:“尚早。”刻日指影于壁:“至此则蚀。”如言而蚀。不差毫发。太史与张率同侍帝,更有暴风自南至。李以为南五里当有哭者,张以为有音乐。左右驰马观之,则遇送葬者。有鼓吹。又尝奏曰:“北斗七星当化为人,明日至西市饮酒,宜令候取。”太宗从之,乃使人往候。有婆罗门僧七人。入自金光门,至西市酒肆,登楼,命取酒一石。持碗饮之,须臾酒尽,复添一石。使者登楼,宣敕曰:“今请师等至宫。”胡僧相顾而笑曰:“必李淳风小儿言我也。”因谓曰:“待穷此酒,与子偕行。”饮毕下楼,使者先下,回顾已失胡僧。因奏闻,太宗异焉。初僧饮酒,未入其直,及收具,于座下得钱二千。(出《国史异纂》及《纪闻》) 唐朝有个太史叫李淳风,有一次,他在校对新岁历书时,发现朔日(初一)将出现日蚀,这是不吉祥的预兆。太宗很不高兴,说:“日蚀如不出现,那时看你如何处置自己?”李淳风说:“如果没有日蚀,我甘愿受死。”到了那天,皇帝便来到庭院等候看结果,并对李淳风说:“我暂且放你回家一趟,好与老婆孩子告别。”淳风说:“现在还不到时候。”说着便在墙上划了一条标记:“等到日光照到这里时,日蚀就会出现。”日蚀果然出现了,跟他说的时间丝毫不差。李淳风与张率都在皇帝身边服侍,又有一次,一阵暴风从南面刮来,李淳风认为在南面五里远的地方一定有人在哭,张率则认为那里一定有音乐声。皇帝身边的人便骑马跑去查看,结果碰上一支哭着送葬队伍,队伍里面又有吹鼓手奏着哀乐。李淳风有一次奏禀皇帝说:“七个北斗星要变成人,明天将去西市喝酒。可以派人守候在那里,将他们抓获。”太宗相信了他的话,便派人前去守候。见有七个婆罗门僧人从金光门进城,到了西市酒楼,上了楼,向店主人要了一石酒,端起碗来就喝,时间不长便把一石酒喝光了,于是又添了一石。皇帝派来的使者走上楼来,宣读了皇帝的诏书,说:“现在请各位大师到皇宫去一趟。”僧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笑道:“一定是李淳风这小子说我们什么了。于是便对使者说:“等把酒喝完了,我们跟你一块儿走。”喝完酒后他们便要下楼,使者在前面带路先下去了,当使者回头看他们几个时,僧人已踪影全无。使者回去将以上情形如实奏禀皇上,太宗听后甚为惊异。当初僧人喝酒时,并未交酒钱,但当店主收拾器具时,在僧人的座位下面竟发现有钱两千。 袁天纲 唐则天之在襁褓也,益州人袁天纲能相。士彟令相妻杨氏,天纲曰:“夫人当生贵子。”乃尽召其子相之。谓元庆、元爽曰:“可至刺史,终亦屯否。”见韩国夫人曰:“此女大贵,不利其夫。”则天时在怀抱,衣男子衣服,乳母抱至。天纲举目一视,大惊曰:“龙睛凤颈,贵之极也。若是女,当为天下主。”(出《感定录》) 在武则天还是个吃奶的婴儿时,有一个益州人叫袁天纲,会相面。则天的父亲武士彟让袁天纲给妻子杨氏相面,天纲说:“夫人一定生贵子。”于是便将他的儿子都叫到跟前让袁天纲一个一个地相。袁天纲对元庆、元爽说:“二位公子的官职能升到刺史,后来的结局将会艰难。”袁天纲看见韩国夫人便说:“这位女孩将来一定大为显贵,但对她丈夫不利。”则天当时正抱在怀里,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奶妈把她也抱来了。袁天纲抬眼一看,大为吃惊,说:“这个孩子长了龙的眼睛和凤的脖子,富贵极了。如果是个女的,将来一定成为天下之君主。” 安禄山术士 唐安禄山多置道术人,谓术士曰:“我对天子亦无恐惧,唯见李相则神机悚战,即李林甫。”术士曰:“公有阴兵五百人,皆铜头铁额,常在左右,何得畏李相公。”又谓禄山曰:“吾安得见之?”禄山因表请宴宰相,令术士于帘下窥之。惊曰:“吾初见报相公来,有双鬟二青衣,捧香炉先入,仆射侍卫铜头铁额之类。皆穿屋逾垣而走。某亦不知其故。当是仙官暂谪居人间也。”(出《逸史》) 唐代,安禄山大量收罗通晓道术的人,对手下的术士说:“我连皇帝都不惧怕,唯独见到李林甫丞相却心惊胆战。”术士说:“您私下养了五百名兵士,个个铜头铁臂,经常守卫在您的左右,怎么能怕他李相公呢!”又向禄山说:“我怎样才能见到他?”禄山便向他表明要宴请宰相,让术士在帘子外面偷偷观看。术士看到李相公后,十分惊讶,对禄山说:“我刚听见传报相公到来,便有两名青衣女子手捧香炉先走进门来,接着是仆射侍卫,个个铜头铁臂,都能穿屋越墙而行。我也不知其缘故,大概是仙官暂时被贬来到人间吧。” 桑道茂 唐盛唐令李鹏遇(遇原作通,据北梦琐言改)桑道茂。曰:“长官(官原作安,据明抄本改)只此一邑而已,贤郎二人,大者位极人臣,次者殆于数镇,子孙百世。”后如其言。长子石,出入将相,子孙二世及第。至次子福,历七镇,终于使相。凡八男,三人及第至尚书给谏郡牧,诸孙皆朱紫。建中元年,道茂请城奉天为王者居。列象龟别,内分六街,德宗素神道茂言,遂命京尹严郢发众数千,与六军士杂往城之。时属盛夏,而土功大起,人不知其故。至播迁都彼,乃验。朱泚之乱,德宗幸奉天,时沿边藩镇,皆已举兵扈跸。泚自率凶渠,直至城下。有西明寺僧,陷在贼中,性甚机巧,教造攻城云梯,高九十余尺,上施板屋楼橹,可以下瞰城中。浑瑊、李晟奏曰:“贼锋既盛,云梯甚壮,若纵近城,恐不能御。及其尚远,请以锐兵挫之。”遂率王师五千,列阵而出,于时束蕴居后,约战酣而燎。风势不便,火莫能举。二公酹酒祝词曰:“贼泚包藏祸心,窃弄凶德,敢以狂孽,来犯乘舆。今拥众胁君,将逼城垒。某等誓输忠节,志殄妖氛。若社稷再安,威灵未泯,当使云梯就爇,逆党冰销。于是词情慷慨,人百其勇。俄而风势遽回,鼓噪而进,火烈风猛,烟埃涨天,梯烬贼奔。德宗御城楼以观,中外咸称万岁。及克京国,二公勋积为首,宠锡茅土。匡扶社稷,终始一致。李西平有子四人,皆分节制,忠崇荣显。初。晟于左贲效职,久未迁超。闻桑道茂善相,赍绢一匹,凌晨而往,时倾信者甚众,造诣多不即见之。闻李在门,亲自迎接,施设淆醴,情意甚专。既而谓曰:“他日建立勋庸,贵甚无比。或事权在手,当以性命为托。”李莫测其言。但惭唯而已。请回所贶缣,换李公身上汗衫,仍请于衿上书名,云他日见此相忆。及泚叛,道茂陷贼庭,既克京师,从乱者悉皆就戮。时李受命斩决,道茂将欲就刑,请致词,遂以汗衫为请。李公奏以非罪,特原之。司徒杜佑曾为杨炎判官,故卢杞见忌,欲出之,杜见道茂曰:“年内出官,则福寿无疆。”既而自某官,九十余日出为某官,官名遗忘,福寿果然。(出《剧谈录》) 唐代盛唐县令李鹏,一天遇着桑道茂。桑道茂说:“您只掌管一个县而已,您的两个儿子,长者将来位及人臣,次者将来也镇守数处,子孙相衍,富贵百年。”后来果然像他说的那样,长子李石,兼备文武之才,子孙两代科举考试均中选。次子李福,镇守过七个地方,后来终于当了使相,八个儿子有三个考试中选,官至尚书给谏郡牧。孙子们也都是五品三品以上的大官。建中元年,道茂请求在奉天修城供君王居住。列象龟别,内分六街,德宗一向把道茂的话奉为神明,便命令京尹严郢发派劳工数千,跟六军士卒一起去筑城。时值盛夏,大兴土木,人们都不知道其中幸的原故。等到迁都到那里时,才知修筑奉天城的用处。朱泚作乱时,德宗幸驾奉天,当时沿边各个藩镇,都已派兵保护皇帝的车驾,朱泚率领凶贼直到城下。有个西明寺的和尚陷入贼阵之中,他心性机巧,叫人制造攻城的云梯,梯高九十多尺,上搭板屋楼栏,可以向下鸟瞰城中的情况。浑瑊、李晟奏禀皇上说:“贼兵来势凶猛,攻城云梯十分坚固,如果放纵他们靠近城边,恐怕无法抵御。在他们离的还远的时候,请派精锐部队挫败他们。”于是,率领王师五千人马,列阵出城,同时捆好乱麻放在后面,当战斗激烈时点火燃烧。因风势不利,没能点起火来。瑊、晟二公洒酒祭奠口念祷词道:“逆贼朱泚包藏祸心,窃国弄权行凶伤德,致以狂孽之徒。来犯皇帝的车驾。如今拥众胁迫君主,即将逼近城垒。我等宣誓尽忠尽节,立志扫除妖氛。如果社稷再安,威灵未泯,当使云梯着火,逆党冰消。祷词如此激情慷慨,将士增加了百倍的勇气。风势立即回转,王师鼓噪而进,火烈风猛,烟尘冲天,云梯化为灰烬,贼兵纷纷溃逃。德宗登上城楼观看,城内城外山呼万岁。等到收复京城后,浑、李二公勋积卓著,居于首位,皇帝恩宠,封赐王侯。他们为了匡扶社稷,效忠尽职,始终如一。李西平有四个儿子,也都分别指挥管辖一部分军队,忠勇崇高荣耀显赫。当初,李晟任职于左贲,很长时间未能升迁。听说桑道茂会相面,携带丝绢一匹,凌晨就去求见他,当时相信他的人特别多,去拜见的人多数不能当即见到他。他听说李晟在门口求见,便亲自出门迎接,并在家里摆上酒菜,殷勤接待。过了一会儿便对李说:“他日您将建树功勋,富贵无与伦比。有件事情的大权掌握在您手里,我当以自己的性命相托。”李晟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只好惭愧地点头称是而已。桑道茂请他收回所送的丝绢,要换取李公身上的汗衫,但只请他在汗衫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并说他日见此时可以互相回忆起今天的事来。等到朱泚叛乱,道茂陷落在逆贼的院子里,后来收复了京师,跟从作乱的人一律就地杀戮。当时李晟受命掌管斩决一事,道茂将要赴刑,请求跟李晟说几句话,于是提起了李晟汗衫的事。李公以无罪的名义奏明皇上,道茂得到了特殊宽赦。司徒杜佑曾经是杨炎的判官,所以卢杞忌恨他,他想出走,杜见到道茂后,道茂对他说:“年内出官,则福寿无疆。”后来,杜开始做某某官,九十余日出为某某官。官名遗忘了,他的福与寿果如道茂所言。 乡校叟 唐宰相窦易直,初名秘,家贫,就乡校授业。而叟有道术,人不之知。一日向暮,风雪暴至。学徒归不得,宿于漏屋下。寒争附火,惟窦寝于侧。夜分,叟自扶窦起曰:“窦秘,君后为人臣,贵寿之机,勉励自爱也。”及德宗幸奉天,方举进士,亦随驾而西,乘蹇驴至开远,人稠路隘。城扉将阖,公惧势不可进。忽一人叱驴,兼捶其后,得疾驰而出。顾见二黑衣卒,呼曰:“秀才已后莫忘闾情。”及升朝,访得其子,提挈于吏中甚达。(出《因话录》) 唐朝宰相窦易直,原名叫秘,家境贫寒,在乡校读书。乡校里有个打更的老头,他有道术,别人都不知。一天傍晚,风雪暴至,学生们不能回家,便住宿在破漏的屋子里。因为天冷,大家都争着往火堆旁边挤,唯独窦秘睡在一边。夜深时,老头亲自将窦扶起来说:“窦秘,你以后定为大官,富贵长寿之极,你要勤奋刻苦,自重自爱。”等到德宗幸驾奉天时,窦刚举为进士,也随驾西迁,他坐一头跛驴来到开远,因为人多路窄,城门又要关闭,窦公害怕这种情况下势必进不了城。忽然有人大声喝叱他的驴,同时捶打驴的后背,驴便飞奔而出了人群。回头看见两个穿黑衣服士卒,向他高声呼叫道:“请秀才往后不要忘记在乡下时的情分。”等他升为朝廷宰相后,打听到了这两个当年救他于危难的士卒,对他俩大力提拔。 相骨人 唐贞元末,有相骨山人,瞽双目。人求相,以手扪之,必知贵贱。房次卿方勇于趋进,率先访之,及出户时,后谒者盈巷。睹次卿已出,迎问之曰:“如何?”答曰:“不足言,不足言,且道个瘦长杜秀才位极人臣,何必更云。”或有退者。 后杜循果带相印镇西蜀也。(出《嘉语录》) 唐朝贞元末年,有个能看骨相的人,双目失明。有人求他相骨时,他用手摸摸你,必知你或贵或贱。有个叫房次卿的正努力上进以求显达,便第一个去拜访相骨人,等他相完走出门来时,后到的人已经排满了整条胡同。人们看见次卿已经出来了,就迎上去问他道:“怎么样了?”他答道:“不值得说,不值得说,他说有个疲长的杜秀才位极人臣,何必再说别人?”有人听后就回去不再让他相了。后来,杜循果然带着相印去镇守西蜀去了。田良逸蒋含弘唐元和初,南岳道士田良逸、蒋含弘,皆道业绝高,远近钦敬。时号田蒋君。以虚无为心,和煦待物。不事浮饰,而天格清峻,人见者褊吝尽去。侍郎吕渭、杨凭。相继廉问湖南,皆北面师事。潭州大旱,祈雨不获,或请邀致。杨曰:“田先生岂为人祈雨者耶?”不得已迎之。先生蓬首弊服,欣然就车,到郡亦终无言,即日雨降,所居岳观,建黄箓坛场。法具已陈列而天阴晦,弟子请祈晴,田亦无言,岸帻垂发而坐。及行斋,左右代整冠履,扶升坛,天即开霁。常有村姥,持碧绡襦以奉,对众便服之,坐者窃笑,不以介意。杨常迎至潭州。田方跣足,使至,乘小舟便行,侍者以履袜追及于衙门,即坐阶砌着袜,傍若无人。杨再拜,亦不止之。时喜饮酒。而言不及吉凶是非。及杨自京尹谪临贺尉,使候田,遗银器,受之,便悉付门人作法会。使还曰:“报汝阿郎,勿深忧也,未几量移杭州长史。”未尝干人,人至亦不逆,性不多记人官位姓第。与吕渭分最深,后郎中吕温刺衡州,因来谒之,左右先告以使君是侍郎之子,及温入,下床拊其背曰:“你是吕渭儿子耶。”温泫然降阶,田亦不止。其真朴如此。母为喜王寺尼,尼众皆呼先生为师。常日负薪两束奉母,或有故不及往,即弟子代送之。或传寺尼早起见一虎在田媪门外走,因以告媪。曰:“止应是小师使送柴来,不足畏也。”蒋君混元之器,虽不及田,而修持趣尚,亦相类。兄事于田,号为莫逆。蒋始善符术,自晦其道,人莫之知。后居九真观,曾命弟子至县市斋物,不及期还,诘其故,云于山口见一巨兽当路,良久不去,以故迟滞。蒋曰:“我在此庇伊已多时,何敢如是?”即以一符置所见处。明日,兽踣符下。蒋闻之曰:“我本以符却之,使其不来,岂知不能自脱。既以害物,安用术为?”取符本焚之,自此绝不复留意。有欧阳平者。行业亦高,又兄事蒋,于田君即邻入室。平一夕梦三金炉自天而下。若有所召。既寤,谮告人曰。二先生不久去矣,我继之。”俄而田蜕去,蒋次之,平亦逝(逝原作游,据因话录四改)。桐柏山陈寡言、徐灵府、冯云翼三人,皆田之弟子,衡山周混沌,蒋之门人。陈徐在东南,品第比田蒋,而冯在欧阳之列。周自幼入道,利(因话录四利作科)法清严,今为南岳首冠。(出《因话录》) 唐朝元和初年,南岳道士田良逸和蒋含弘都道业绝高,远近敬佩,时人合称他们为田蒋君。他们以清静虚无为心境,和煦待物。不事浮饰,天性高洁峻朗,见到他们的人自己的偏狭吝啬之心即被荡涤净尽。侍郎吕渭、杨凭,相继到湖南查访,都把他当老师对待。潭州大旱,祈雨又不得,有人便请求邀请田蒋。杨凭说:“田先生难道是给人家祈雨的人么?”出于不得已,只好去迎杨先生,先生蓬头旧衣,欣然上车,到了潭州郡后也一直不说话,当天雨就降下来了,他所居住的岳观,建造了黄箓坛场。法具已陈列好了,正要作法场,天空却阴暗起来,弟子请他祈求天晴,田也是不说话,头巾掀在一边,披散着头发坐在那里。等到斋戒时,身边的人替他整理好鞋帽,扶他登坛,天空即刻变晴了。时常有农村老妇拿来绿色丝织短衣送给他,他便当着众人的面穿上,在坐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偷偷地笑,他也不介意。杨凭常常派人迎接他到潭州去。田正光着脚,使者一到,他登上小船就走,侍童便提着鞋袜追到衙门,田接过来坐在台阶上就穿袜子,旁若无人。杨凭一再礼拜,他也不制止。他喜欢喝酒,根本不提吉凶是非的事。杨凭自京尹贬谪临贺尉,派使者看望田良逸,赠他以银器,他毫不推让就收下,然后全部送给门人作法会时用。使者要往回走,他说:“告诉你家少爷,不要太忧伤了,估计等不多久就会移迁杭州长史。”田方逸从不干涉别人,别人到了也不反对,生性不大在意别人的官位姓氏和门第。他与吕渭的情分最深,后来郎中吕温为衡州刺史,因故特来拜访他,身边的人先告诉他来访者是侍郎吕渭的儿子,等吕温进门后,他下床拍着吕温的后背说:“你是吕渭的儿子呀。”吕温含着眼泪走下台阶向他告辞,田也不挽留他。田就是这样直朴单纯自然。田的母亲是喜王寺的僧尼,众僧尼都称呼田先生为师傅。田常常是每天背两捆柴禾送给母亲,有时因故来不及去,就让弟子代为送去。传说寺尼早上起来看见一只老虎在田的母亲门前走,便去告诉她老人家。田老太太说:“那只能是小师傅的使者给我送柴来,用不着害怕。”蒋混元之才器虽然赶不上田,但是修善操持志趣崇尚,也与他相似。他以兄长事于田,称为莫逆之交。蒋原来善长符箓之术,因为他隐藏自己的道术,所以别人都不知道。后来居住九真观,曾命弟子到县城买斋物,弟子没有及时返回,蒋盘问原因,弟子说在山口见一只巨兽挡道,好长时间没有离去,所以回来晚了。蒋说:“我在这里庇护它已经多时,它怎么敢于这样做?”便把一张符放在弟子所见有巨兽的那个地方。第二天,那个巨兽竟倒毙在符下。蒋听说之后说:“我本想用符把它赶跑,使它不要再来,哪里知道它竟不能逃脱。既然符术可以伤害生物,这法术还有何用?”他取出一本符来点火烧了,从此之后他绝不再留心于此道。有个叫欧阳平的,道业也很高,他又以蒋为兄长,对于田君就算是刚刚接近入室。欧阳平在一天晚上梦见三只金炉从天而降,好像要召见什么。醒来后,偷偷地告诉别人说:“两位先生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了,我也要接着离去。”很快,田即死去,蒋次之,欧阳平也逝去了。桐柏山的陈寡言、徐灵府、冯云翼三个人,都是田良逸的弟子,衡山的周混沌,是蒋含弘的门人。陈与徐在东南一带,品位名声可与田蒋比,而冯云翼应在欧阳平之列。周混沌自幼入道,利法清严,如今是南岳的魁首。 卷第七十七 方士二 卷第七十七方士二 杜生泓师罗思远张景藏叶法善钱知微胡芦生 杜生 唐先天中,许州杜生善卜筮,言走失官禄,皆验如神。有亡奴者,造杜问之,生曰:“汝但寻驿路归,道逢驿使有好鞭者,叩头乞之,彼若不与,以情告云,杜生教乞,如是必得。”如其言,果遇驿使,以杜生语告乞鞭。其使异之曰:“鞭吾不惜,然无以挝马,汝可道左折一枝见代,予与汝鞭。”遂往折之,乃见亡奴伏于树下,擒之。问其故,奴曰:“适循道走,遥见郎,故潜于斯。”复有亡奴者见杜生,生曰:“归取五百钱,于官道候之,见进鹞子使过,求买其一,必得奴矣。”如言候之,俄有鹞子使至。告以情,求市其一。使者异之,以副鹞子与焉。将至手,鹞忽飞集于灌莽,乃往取,如果伏在其下,遂执之。言人禄位中者至多,兹不缕述。(出《纪闻》) 唐玄宗先天年间,许州有个杜生长于算卦,凡有求他找人找东西或预测官位利禄的,他的话无不句句应验。有一个跑了家奴的人去求杜生,杜生说:“你只捡大道往回走,碰见爱好马鞭的信差就求他把马鞭给你,他若不肯给,你就把详情告诉他,说是杜生让你向他要的,照这样说的去办,定能得到你的仆人。”这个人果然碰到一位信差,并按杜生的话向他乞求鞭子。那位信差惊异地说:“鞭子可以不要,但没有东西打马不行,你可去路边折根树枝拿来给我,我就把马鞭给你。”此人便去路边折树枝,不料逃跑的仆人正躲在树下,便将其抓获。问他为什么躲在此处,仆人说:“刚才我沿着大道走,远远地看见了你,所以藏到这里。”又有一个跑了家奴的人去求杜生,杜生说:“你回去取五百个钱,在官道上等候,看见向朝廷进献鹞子的差役路过,就求他卖给你一只,这样就能得到你的家奴。”此人照杜生的话守候在道旁,转眼之间便有个送鹞子的差役走过来。此人告诉他事情的原委,恳求卖给他一只鹞子。差役十分惊异,挑了一只不太好的给他。刚要拿到手时,鹞子忽然飞走。落在一丛灌木之中,此人便赶过去捉拿,不料逃跑的家奴正藏在灌木下边,于是将他捉住。杜生关于别人名利地位的话,应验的也特别多,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 泓师 唐张敬之在则天朝,每思唐德,谓子冠宗曰:“吾今佩服,乃莽朝服耳。”累官至春官侍郎,当入三品,其子将道由历于天官。有僧泓师善阴阳算术,与敬之有旧,谓敬之曰:“侍郎无烦求三品。”敬之曰:“弟子无所求,此儿子意耳。”敬之弟讷之为司礼博士,时有疾,甚危殆。指讷之曰:“八郎得三品。”敬之曰:“忧其疾亟,岂望三品也。”曰:“八朗今日如临万仞渊,必不坠矣。”皆如其言。泓复与张燕公说置买永乐东南第一宅。有求土者,戒之曰:“此宅西北隅最是王地,慎勿于此取土。”越月,泓又至,谓燕公:“此宅气候忽然索漠甚,必恐有取土于西北隅者。”公与泓偕行,至宅西北隅,果有取土处三数坑,皆深丈余。泓大惊曰:“祸事,令公富贵止于一身而已,更二十年外,请郎君皆不得天年。”燕公大骇曰:“填之可乎?”泓曰:“客土无气,与地脉不相连,今总填之,亦犹人有疮痏,纵以他肉补之,终无益。”燕公子均,垍皆为禄山委任,授贼大官,克复后,三司定罪。肃宗时以减死论,太上皇召肃宗谓曰:“张均弟兄皆与逆贼作权要官,就中张垍更与贼毁阿奴家事,犬彘之不若也,其罪无赦。”肃宗下殿叩头再拜曰:“臣比在东宫,被人诬谮,三度合死,皆张说保护,得全首领,以至今日。张说两男一度合死,臣不能力争,脱死者有知。臣将何面目见张说于地下。”呜咽俯伏。太上皇命左右曰,扶皇帝起,乃曰:“与阿奴处置。张垍宜长流远恶处,竟终于岭表。张均宜弃市,更不要苦救这个也。”肃宗掩泣奉诏,故均遇害。皆如其言。(出《大唐新语》及《戎幕闲谈》) 唐朝张敬之在武则天当政的时候,每每思念李唐的德政,跟儿子冠宗说:“我现在穿戴的,是王莽执政时的衣服。”他多年为官直到春官侍郎职位,理当列入三品,儿子便向吏部天官陈述列入三品的理由。有僧人泓师,长于阴阳历算之术,与张敬之有旧交情,他跟张敬之说:“侍郎您用不着再去要求列入三品。”敬之说:“这不是我的要求,是我儿子的意思。”敬之的弟弟纳之是司礼博士,当时有病,十分危险。泓师指着纳之说:“八郎能得到三品的职衔。”敬之说:“正为他的病担忧呢,哪敢盼望进入三品啊!”泓师说:“八郎今天如临万丈深渊,肯定落不下去!”事实确如泓师所说的那样。还有一次,泓师帮张燕公购置了永乐宫东南的一座住宅。有人来挖土,泓师劝诫道:“这座住宅西北角处的土最好,千万别在这里挖土。”过了一个月,泓师又来到这里,对张燕说:“这座住宅的气象忽然寂寥得很,一定有人在西北角处挖土了。”张燕与泓师一起走到西北角,果然发现被挖了几个坑,个个一丈多深。泓师大惊道:“这是灾祸。您的富贵只您一人有份,二十年后,您的儿女都不得善终。”张燕十分惊恐,说:“把坑填平可以吗?”泓师道:“别处的土没有元气,填上也与地脉不能连通,都填平了,也如人的身上生了疮疖一样,纵使用他人的肉补上去,也无补益。”张燕的儿子张均、张垍都被逆贼安禄山任为大官,安禄山叛乱被平息后,两人都由三司定了罪。肃宗以免除死刑论处,太上皇召见肃宗对他说:“张均兄弟伙同逆贼作乱谋反,其中张垍更与安禄山破坏你的家事,猪狗不如也,其罪断不能赦免。”肃宗走下殿来连连叩头为之求情,说:“我在东宫时,被人诬陷,三次当死,都受张说(张燕)保护才保住了性命。如今张说两个儿子只有一次当死的罪名,我却不能为他力争,将来我还有何脸面在黄泉之下去见张说。”说完,匍匐在地呜咽哭泣。太上皇命左右将皇帝扶起来,便说:“这两个人交给你处置,张垍应当长期流放到边远险恶的地方,叫他老死在岭南;张均应当暴尸街头,再不要苦苦求救这个人了。”肃宗只好掩面哭泣着接受了太上皇的诏命,所以只弟俩都被杀了。这些情况都如当年泓师所说的那样。 罗思远 唐罗思远多秘异术,最善隐形。明皇乐隐形之法,就思远勤求而学之。思远虽传授,不尽其要。帝每与思远同为之,则隐没人不能知。若自试,则或余衣带,或露幞头脚,宫中人每知帝所在也。帝多方赐赉,或惧以死,而求之,终不尽传。帝怒,命力士裹以油袱,置于油榨下,压杀而埋瘗之。不旬日,有中官自蜀道回,逢思远于路。乘驴而笑谓使者曰:“上之为戏,一何虐也。”(出《开天传记》) 唐代罗思远精通多种特异法术,最擅长的是隐形术。明皇对隐形法很感兴趣,便跟思远勤奋学习。思远虽然向唐明皇传授,却不把要领全部教给他。皇帝跟思远一起作法时,隐形之后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在哪里;如果单独练习,则不是把衣带留在原处就是露出头巾的边角,宫里的人每次都知道皇帝所在的地方。皇帝多次变换方式送礼,或者以死恫吓,百般相求,思远最终也没有将法术全部传给他。皇帝发怒了,命令力士用油包把他包起来,放在榨油机下面,将他压死后埋了起来。不到十天,有一位宫中的官差从四川回来,路上遇见思远。思远坐在驴上笑着向这位官差说:“皇上跟我开玩笑,未免开得太残酷了。” 张景藏 中书令河东公裴光庭,开元中居相位。张景藏能言休咎。一日,忽诣公,以一幅纸大书台字授公,公曰:“余见居台司,此何意也?”数日,贬台州刺使。(出《尚书故实》) 河东人中书令裴光庭,开元年间官居宰相职位。有个叫张景藏的人,能够预卜吉凶祸福。有一天,张景藏突然来到裴公面前,在一张纸上写了个很大的“台”字递给裴公,裴公说:“我现在居于台司之位,你这是什么意思?”过了几天,裴宰相便被贬为台州刺使。 叶法善 唐玄宗于正月望夜,上阳宫大陈影灯,设庭燎,自禁门望殿门,皆设蜡炬,连属不绝,洞照宫室,荧煌如昼。时尚方都匠毛顺心多巧思,结构缯采,为灯楼二十间,高百五十尺,悬以珠玉金银,每微风一至,锵然成韵,仍以灯为龙凤虎豹腾跃之状,似非人力。有道士叶法善在圣真观,上促命召来。既至,潜引法善观于楼下,人莫知者。法善谓上曰:“影灯之盛,天下固无与比,惟凉州信为亚匹。”上曰:“师顷尝游乎?”法善曰:“适自彼来,便蒙召。”上异其言,曰:“今欲一往,得否?”法善曰:“此易耳。”于是令上闭目,约曰:“必不得妄视,若有所视,必当惊骇。”上依其言,闭目距跃,身在霄汉,已而足及地。法善曰:“可以观览。”既视,灯烛连亘十数里,车马骈阗,士女纷杂,上称其善。久之,法善曰:“观览毕,可回矣。”复闭目,与法善腾虚而上,俄顷还故处,而楼下歌吹犹来终。法善至西凉州,将铁如意质酒肆。异日,上命中官托以他事使凉州,因求如意以还。法善又尝引上游于月宫,因聆其天乐,上自晓音律,默记其曲,而归传之,遂为霓裳羽衣曲。法善生隋大业丙子,终于开元壬申,凡一百七十年矣。宁州有人,卧疾连年,求法善飞符以制之。令于居宅井南七步掘约五尺许,得一古曲几,几上有十八字歌曰:“岁年永悲,羽翼殆归。哀哉罹殃苦,令我不得飞。”疾者遂愈。案孔怿会稽记云,葛玄得仙后,几遂化为三足兽。至今上虞人往往于山中见此案几,盖欲飞腾之兆也。《金陵六朝记》曰:“吴帝赤乌七年八月十七日,葛玄于方山上得道,白日升天。至今有煮药铛,山有洗药池,见在。又白仲都,葛玄弟子,亦白日升天。至今祠坛见在白都山下。又姚光亦葛玄弟子,自言得为火仙,吴大帝积薪焚之,光安坐火中,手阅素书一卷。法善尽传符箓,尤能厌鬼神。先是高宗曾检校诸术士黄白之法,遂出九十余人,曾于东都凌空观设坛醮,士女往观之,俄有数十人自投火中,人大惊,师曰:“皆鬼魅,吾法摄之也。”卒谥越国公。(出《广德神异录》) 唐玄宗在正月十五日夜晚,于上阳宫内大摆彩灯,庭院里也点起火,自禁门到殿门都点起蜡烛,连绵不断,光照宫室,灯火辉煌如同白天。时尚方都匠毛顺心多巧思,利用彩绸打结,做成灯楼二十间,楼高一百五十尺,上面悬挂金银珠玉等物,微风吹来,铿锵悦耳,又以灯光照射,呈现出龙凤虎豹飞腾跳跃的形状,这些奇幻多彩的景观,好像并非人力所为。道士叶法善正在圣真观中,皇上催促命人将他召来。法善来到后,玄宗便悄悄带领他到楼下观看,周围的人谁也不知道。法善对皇上说:“彩灯之盛,天下无比,只有凉州可以排在第二位。”皇上说:“法师刚才曾去游览过吗?”法善说:“刚刚从那里来,便蒙皇上召见。”皇上听了他的话甚为惊异,说:“我现在想去看看,办得到么?”法善说:“这很容易。”于是让皇上闭上眼睛,约法道:“一定不要擅自偷看,如果看到什么,肯定使你惊怕。”皇上依照他的话,闭上两眼一跳,身体便飞入云霄,过了一会儿又两脚落地。法善说:“可以睁眼观看了。”放眼看去,只见灯烛连绵十几里,车马拥挤,男女纷杂,皇上连连称赞。看了很长时间,法师便说:“观看完毕,可以回去了。”于是又闭上眼睛,与法善一起腾空而飞,不一会儿就返回原处,此时楼下的歌唱声和乐器声还没有结束。法善到西凉州,将自己的铁如意抵押在酒店之中。又一天,皇上命中官借办理别的事情为由出使凉州,顺便取回如意还给法善。法善还曾领着皇上去月宫游览,从而聆听到天上的音乐,皇上本来通晓音律,便默记天乐曲谱,回来予以传播,于是成为霓裳羽衣曲。法善生于隋代大业丙子年,死于唐代开元壬甲年,寿高一百七十岁。宁州有个人连年卧病不起,请法善利用飞符给他治疗。法善让他在住宅水井南面七步处挖五尺左右深,此人照法善说的去做,得到一个古曲几,几上有一首八字歌:“岁年永悲,羽翼殆归。哀哉罹殃苦,令我不得飞。”那个卧病不起的人便痊愈了。据孔怿《会稽记》说,葛玄成仙后,这只小几便化为三脚兽。直至今天,上虞这个地方的人,往往把在山中见到这一案几,看做要飞黄腾达的预兆。《金陵六朝记》记载:吴帝赤乌七年八月十七日,葛玄在方山上得道,白天升天。时至今天,仍有葛玄炼丹修道时煮药用的锅,山上还有洗药的水池子。又载:白仲都,是葛玄的弟子,也于白天升天。至今尚有当年仲都修道时的祠坛在白都山下面。又载:姚光也是葛玄的弟子,他自己说得为火仙,吴大帝堆积柴草烧他,姚光安然坐在火中,手捧无字书一卷阅读。法善尽传符箓,尤其能够降伏鬼神。在这之前,唐高宗曾检验各位术士的炼丹之法,于是来了九十余人,他们在东都凌空观设坛打醮,许多男女前往观看,立刻有数十人自投入火中,人们大为吃惊,法善法师说:“这些都是鬼魅,是我施法摄他们来的。”法善死后,谥号越国公。 钱知微 唐天宝末。术土钱知微尝至洛,居(明钞本居作阳)天津桥卖卜,云,一卦帛十匹。历旬,人皆不诣之。一日,有贵公子意其必异,命取帛如数卜焉,钱命蓍而卦成。曰:“予筮可期一生,君何戏焉?”其人曰:“卜事甚切,先生岂误乎?”钱请为韵语曰:“两头点土,中心虚悬,人足踏跋,不肯下钱。”其人本意卖天津桥绐之。其精如此。(出《酉阳杂俎》) 唐朝天宝末年,术士钱知微曾到洛阳,在天津桥头算卦挣钱,标价为一卦十匹布。过了十天也没有人到他那里求卦。这一天,有位贵公子心想此人必有特异之处,便叫人拿来十匹布去找他算卦。钱知微摇动卦签,卦象立即呈现出来,他说:“我的卦可以预测一辈子的吉凶,您为什么当儿戏呢?”这位公子说:“我问卜的事情非常紧要,先生难道有怀疑吗?”钱知微同意给他算卦。便念了几句顺口溜:“两头点土,中心虚悬,人足踏跋,不肯下钱。”还四句卦文所指的显然是关于桥和卖桥的事。这位公子来问卦的本意,就是想以卖天津桥来骗骗他,试试他。钱知微的卜术就是如此精明。 胡芦生 唐刘辟初登第,诣卜者胡芦生筮卦以质官禄。生双瞽,卦成,谓辟曰:“自此二十年,禄在西南,然不得善终。”辟留束素与之。释褐,从韦皋于西川。至御史大夫军司马。既二十年,韦病,命辟入奏,请益东川,如开元初之制。诏未允,辟乃微服单骑复诣胡芦生筮之。生揲蓍成卦,谓辟曰:“吾二十年前,尝为一人卜,乃得无妄之随。今复前卦,得非曩贤乎?”辟闻之,即依阿唯诺。生曰:“若审其人,祸将至矣。”辟甚不信,乃归蜀。果叛,宪宗皇帝擒戮之。宰相李蕃尝漂寓东洛,妻即庶子崔谦女。年近三十,未有名宦。多寄托崔氏,待之亦不甚尽礼。时胡芦生在中桥,李患足疮,欲挈家居扬州,甚闷,与崔氏兄弟同往候之。生好饮酒。诣者必携一壶。李与崔各携酒。赉钱三锾往焉。生方箕踞在幕屋,倚蒲团,已半酣矣。崔兄弟先至,生不为之起,但伸手请坐而已,曰:“须臾当有贵人来。”顾小童曰,扫地,方毕。李生至级下,芦生笑迎,执手而入曰:“郎君贵人也,何问?”李公曰:“某且老矣,复病,又欲以家往数千里外,何有如此贵人也”曰:“更远亦可,公在两纱笼中,岂畏此厄。”李公询纱笼之由,终不复言。遂往扬州,居参佐桥,而李公闲谈寡合。居之左近有高员外,素相善。时李疾不出,高已来谒。至晚,又报高至,李甚怪。及见云:“朝来看公归,到家困甚就寝,梦有人召出城,荆棘中行,见旧使庄客,亡已十数年矣。”谓某曰:“员外不合至此,为物所诱,且须臾急返,某送员外去。”遂即引至城门。某谓曰:“汝安得在此?”曰:‘为阴吏,蒙差当直李三郎。’某曰:“何李三郎也?”曰:“住参佐桥。知员外与三郎往还,故此祗候。”某曰:“李三郎安得如此?”曰:“是纱笼中人。”诘之不肯言,因云饥甚,员外能赐少酒饭钱银否,此城不敢入,请于城外致之。某曰:“就李三郎宅得否?”其人惊曰:“若如此。是杀某也。”遂觉。特奉报此好消息。”李公笑而谢之,心异纱笼之说。后数年,张建封镇徐州,奏李为巡官校书郎。会有新罗僧能相人,言张公不得为宰相,甚不快,因令使院看诸判官有得为宰相,否。及至曰,并无。张尤不快,曰:“某妙择宾僚,岂无一人至相座者。”因更问曰:“莫有判官未入院否?”报李巡官,便令促召至。僧降阶迎,谓张公曰:“判官是纱笼中人,仆射不及。”张大喜,因问纱笼事。曰:“宰相冥司必潜以纱笼护之,恐为异物所扰,余官不得也。”方悟芦生及高公所说,李公竟为相。荥阳郑子,步贫窭,有才学不遇,时年近四十,将献书策求禄仕。郑遂造之,请占后事。谓郑曰:“此卦大吉,七日内婚禄皆达。”郑既欲干禄求婚,皆被摈斥,以卜者谬己。即告云:“吾将死矣,请审之。”胡芦生曰:“岂欺诳言哉,必无致疑也。”郑自度无因而致,请其由。生曰:“君明日晚,自乘驴出永通门,信驴而行,不用将从者随,二十里内,的见其验。”郑依言,明日,信驴行十七八里,因倦下驴。驴忽惊走,南去至疾,郑逐一里余,驴入一庄中,顷闻庄内叫呼云:“驴踏破酱瓮。”牵驴索主,忽见郑求驴,其家奴仆诉詈,郑子巽谢之。良久,日向暮,闻门内语云:“莫辱衣冠。”即主人母也,遂问姓名,郑具对,因叙家族,乃郑之五从姑也,遂留宿。传语更无大子弟,姑即自出见郎君。延郑厅内,须臾,列灯火,备酒馔。夫人年五十余,郑拜谒,叙寒暄,兼言驴事,惭谢姑曰:“小子隔阔,都不知闻,不因今日,何由相见。”遂与款洽,询问中外,无不识者,遂问婚姻,郑云,未婚。初姑似喜,少顷惨容曰:“姑事韦家,不幸,儿女幼小,偏露,一子才十余岁,一女去年事郑郎。选授江阴尉,将赴任,至此身亡。女子孤弱,更无所依。郎即未宦,若能就此亲,便赴官任,即亦姑之幸也。”郑私喜,又思卜者之神,遂谢诺之。姑曰:“赴官须及程限,五日内须成亲,郎君行李,一切我备。”果不出七日,婚宦两全。郑厚谢芦生,携妻赴任。(出《原化记》) 唐代刘辟刚刚考试及第,就到算命先生胡芦生那里占卜官禄的事。芦生双目失明,卦成后,对辟说:“自今以后二十年间,你的官禄在西南方向,但是结局不好。”辟留下一捆丝布给他。刘辟脱去布衣穿上官服,跟随韦皋到了西川。官至御史大夫军司马。过了二十年,韦皋患病,派刘辟入朝奏禀,请求将东川纳入西川管辖。就像开元初年之制那样。皇帝没有批准。刘辟身穿便衣一个人骑马又到胡芦生那里算卦。芦生摇笺成卦,对辟说:“我在二十年前曾给一个人算过一卦,乃得无妄之卦,今天又出现了以前那一卦,莫非您就是过去那个人么?”刘辟听了,只好支支吾吾称是。芦生说:“如果真是那个人,大祸就要临头了!”刘辟一点儿也不相信,就又返回四川。后来果然叛乱,宪宗皇帝将他擒获杀了。宰相李蕃曾经漂泊流浪住在东洛,妻子是庶子崔谦的女儿。李蕃年近三十仍未得到官位。主要靠崔家养活,崔家对他也不大以礼相待。当时,胡芦生住在中桥,李蕃脚上生疮,要携带家眷去扬州居住,心情十分沉重,便与崔家兄弟同去访问芦生。芦生爱喝酒,找他算卦的人必须带上一壶,李蕃与崔氏兄弟各自带着酒还有三锾钱去见他。生方箕踞在幕屋,倚着蒲团,已经半醉了。崔氏兄弟先到。生并不起来行礼,只是伸伸手让他们坐下而已,他说:“马上就有贵人到来。”便招呼小童扫地,刚打扫完毕。李生到了阶下,芦生笑着下阶迎接,拉着他的手进屋,说:“您是贵人啊,有什么要问我的?”李说:“我已经老了,又有病,还要带着家眷往数千里以外的地方去,哪里有这样的贵人呀!”芦生说:“再远也行,您在两个纱笼之中,难道还怕这点儿厄运。”李生询问“纱笼”是怎么回事,芦生一直不再开口。李生便去了扬州,居在参佐桥。李生寡言少语,很少与人交往。附近有个高员外,一向跟他不错。当时李生有病在家,高员外已来看望过。到了晚上,家人又报员外到,李很奇怪。见面后高说:“早上来过我就回去了,到家感到困倦便睡了一觉,梦见有人召我出城,走在荆棘丛中,看见过去使唤的庄客,他已死了十几年了,跟我说:‘员外不该到此,可能被什么引诱来的,要马上返回去,我送你走。’他便领我到了城门。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呢?’‘我在阴间当差,蒙差当值李三郎。’‘哪个李三郎?’‘住在参佐桥。我知道员外跟三郎有交往,因此前来恭候。’‘李三郎怎么能够这样?’‘他是纱笼里的人。’我继续追问,他不告诉我,便说:‘实在饿得慌,员外能不能赏给我点儿酒饭钱?这座城我不敢进,请在城外给我。’我说:‘去李三郎家行不行?’他十分惊慌,说:‘要这样,等于杀了我。’这时,我便醒了。现在特来向您报告这个好消息。”李生笑着向他道谢,心想纱笼之说实在奇异。几年后,张建被封镇守徐州,奏报李蕃为巡官校书郎。有个新罗僧人会相面,说张公不能当宰相,张公听了很不愉快,便叫他到官署里看看各位判官之中有能当宰相的没有,他来说:“并没有。”张公更加不愉快,说:“我很会选拔官吏,难道他们中没有一个将来能升为宰相的?”于是又问:“莫不是还有判官没进院的?”下人报告说李巡官未入院,张便令人快把他召来。李巡官到来时,僧人下阶迎接,对张公说:“这位判官是纱笼里面的人,仆射也赶不上他。”张公大喜,便问他关于纱笼的事。僧人说:“宰相之官在阴司中定有纱笼暗中保护着,以防异物侵扰;其他官员都没有这种待遇。”李生这才明白以前芦生和高员外所说的纱笼是怎么回事。李蕃后来果然当了宰相。荥阳有个姓郑的,自幼贫寒,怀才不遇,快到四十岁了,要向朝廷写信申请官位。听说芦生神算,便登门拜访,请他预卜后事。芦生对郑说:“你卜的卦大吉大利,七天之内,你的婚姻和官禄向题都能如愿以偿。”郑因过去求官求婚都被拒斥,便认为算卦人在骗他。他把这些经历和想法告诉芦生后说:“我眼看就要死了,请您仔细想想,跟我说实话吧!”胡芦生说:“我说的绝不是欺卜之谈,你千万不要怀疑呀。”郑觉得没有因由能得到这样的机遇,便问他自己该怎么办。芦生说:“明天晚上,你一个人骑驴出永通门,不要侍从等人跟着,出门之后让驴子随便走,二十里以内,我前面的话就会得到验证。”郑照芦生的话第二天骑驴出城门,走了十七八里,因为疲倦便下了驴。驴突然惊跑,飞快往南而去,郑追赶了一里多,驴进了一个村庄,顿时听到庄主叫喊道:“驴踏破酱缸了!”有人牵驴寻找主人,忽然看见郑正在找驴,被那家的奴仆好一顿训斥,郑生恭恭敬敬表示道歉。过了很长时间,太阳快要落山了,听到大门里面有人说:“不要污辱那个有身份的衣冠之士。”说话的就是这家主人的母亲,她问郑生姓氏名字。郑生一一回答,接着叙述了家族,她乃是郑生的五堂姑,于是就留郑生住下。仆人传话告诉郑生,因为家里没有成年的男子,堂姑将亲自出面见他。郑生被请到客厅内,不一会儿,点灯烛,摆酒菜。夫人五十多岁,郑生上前施礼拜见,寒暄之后,又谈到驴的事,郑生惭愧地向姑母道歉说:“小侄儿与姑母长期分离,音信全无,若不是今天这件事,不知有啥机会能见到您。”姑母听了跟他很亲近。询问家里家外的事,他没有不知道的,又问及他的婚姻情况,郑说尚未婚娶。开始姑母好像很高兴,不一会儿便面带愁容说:“姑母嫁给韦家,命运不好,儿女年幼,孩子的父亲死了,一个儿子才十几岁,一个女儿去年嫁给郑郎。选授江南尉之职,正要赴任,走到这里就死了。女儿孤单软弱,又没有依托。你正好没有官位,若能成就这件亲事,便可前去赴任。这也是姑姑值得庆幸的事。”郑生听了暗暗欢喜,又想起那个算卦人的神奇,于是向姑母道谢,接受了她的要求。姑母说:“上任必须要遵守期限,五天之内必须完婚,你的行李用品,全部由我准备。”果然不出七天,婚姻与官禄都有了圆满的结果。郑生以厚礼谢过芦生,然后带上妻子上任去了。 卷第七十八 方士三 卷第七十八方士三 李秀才王山人王琼王固符契元白皎贾耽茅安道骆山人石旻 李秀才 唐虞部郎中陆绍,元和中,尝谒表兄于定水寺。因为院僧具蜜饵时果,邻院僧亦陆所熟也,遂令左右邀之,良久,僧与李秀才偕至。环坐笑语颇剧。院僧顾弟子煮新茗,巡将匝而不及李。陆不平曰:“茶初未及李秀才何也?”僧笑曰:“如此秀才,亦要知茶味,且以余荼饮之。”邻院僧曰:“秀才乃术士,座主不可轻言。”其僧又言:“不逞之子弟,何所惮!”秀才忽怒曰:“我与上人,素未相识,焉知予不逞徒也?”僧复大言:“望酒旗玩变场者,岂有佳者乎?”李乃白座客:“某不免对贵客作造次矣。”因奉手袖中,据两膝,叱其僧曰:“麄行阿师,争敢辄无礼,拄杖何在,可击之。”僧房门后有筇杖子,忽跳出,连击其僧。时众亦为蔽护,杖伺人隙捷中,若有物执持也。李复叱曰:“捉此僧向墙。”僧乃负墙拱手,色青短气,唯言乞命。李又曰:“阿师可下阶。”僧又趋下,自投无数,衂鼻败颡不已。众为请之,李徐曰:“缘对衣冠,不能杀此为累。”因揖客而去。僧半日方能言,如中恶状,竟不之测矣。(出《酉阳杂俎》) 唐朝虞部郎中陆绍,元和中业,曾去定水寺看望表兄,因为常常给院内僧人带去甜食与新鲜水果,邻院的僧人也跟陆绍熟识,他便叫身边的人邀请他们过来。过了一会儿,邻院的僧人与李秀才一起来到。大家围坐一起,欢声笑语十分热闹。主人吩咐弟子煮新茶,茶水斟了快到一圈独独没轮到李秀才,陆绍不平地说:“茶水头一遍没轮到李秀才,这是为什么?”僧人笑着说:“这样一个秀才,也要品尝茶的味道!等着把喝剩的茶给他喝吧。”邻院僧人说:“秀才是一个术士,主人不可轻慢。”那个僧人又说:“不逞之徒,有何可怕的!”秀才忽然愤怒地说:“我与上人素不相识,怎么知道我是不逞之徒?”僧人仍出狂言道:“奔酒而玩反复的人,哪里会有好东西?”秀才便对同座客人说:“我不免要对贵宾失礼了。”说完,袖起两手。放在膝上,呵斥那个僧人道:“好个粗野的师傅,竟敢如此无礼。拐杖在哪里?你给我狠狠地揍他!”僧房门后有根竹棍子,忽然跳出来,连连打那个僧人。这时,大家都上去掩护他,竹杖便寻找人缝过去打他,好像有什么东西操纵一样。李秀才又喝斥道:“捉住此僧推到墙那边!”僧人便背着墙拱起手,脸色青黑,呼吸短促,频频乞求饶命。李又说道:“那个师傅可以下阶去。”僧人便跌跌撞撞下阶,自己上上下下跌了无数遍,鼻脸破伤出血不止。众人为他求情。李秀才慢慢说道:“看在各位面上,我不杀他,以免连累大家。”说完,向客人施礼,然后扬长而去。那位僧人半天才说出话来,好像中了邪一样,不知后来结局怎么样。 王山人 唐太尉卫公李德裕为并州从事,到任未旬月,有王山人诣门请谒。与之及席,乃曰:“某善按冥数。”初未之奇。因请虚正寝,备几案纸笔香水而已,令重帘静伺之。生与之偕坐于西庑下。顷之,王生曰:“可验之矣。”纸上书八字甚大,且有楷注,曰:“位极人臣,寿六十四。”生遽请归,竟亦不知所去。及会昌朝,三策至一品,薨于海南,果符王生所按之年。(出《松窗录》) 唐代太尉李德裕任并州从事时,任职不到十个月,有个王山人登门求见。跟他一起落座后,王便说:“我能预见未来的事。”李开始并不以为奇。王便请他假做睡好了,准备下桌案纸笔香水之类,叫人放下帘子静静地等候。王与他一起坐在正房对面西侧的小房子里。不一会儿,王说:“可以验证一下了。”只见纸上写着八个大字,而且有正规的注释,八个字是:“位极人臣,寿六十四。”王山人立即要求回去,不知到底上哪里去了。到了会昌年间,李公三次受封,官至一品,最后死于海南,果然符合王所算的岁数。 王琼 唐元和中,江淮术士王琼尝在段君秀家。令坐客取一瓦子,画作龟甲,怀之一食顷,取出乃一龟。放于庭中,循垣而行,经宿却成瓦子。又取花含,默封于密器中,一夕开花。(出《酉阳杂俎》) 唐朝元和年间,江淮术士王琼曾住在段君秀家。一次,他令坐在身边的一位客人取一瓦片,画成乌龟甲壳,放在怀里约一顿饭的时间,取出来乃是一只活乌龟。放在庭院里,它便顺着墙脚爬行,过一宿却又变成瓦片。又拿一枝花蕾,密封在容器之中,一天时间便开了花。 王固 唐于頔在襄州,尝有山人王固谒见。頔性快,见其拜伏迟钝,不甚礼之。别日游宴,复不得预。王殊怏怏。因至使院,造判官曾叔政。颇礼接之,王谓曾曰:“予以相公好奇,故不远而来,今实乖望。予有一艺,自古无者,今将归,且荷公之厚,聊为一设。”遂诣曾所居,怀中出竹一节及小鼓,规才运(明钞本规作视,运作过)寸。良久,去竹之塞,折枝击鼓。筒中有蝇虎子数十枚,列行而出,分为二队,如对阵势,击鼓或三或五,随鼓音变阵,天衡地轴,鱼丽鹤列,无不备也,进退离附,人所不及。凡变阵数十,复作队入筒中。 曾睹之大骇,乃言于于公(于公二字原阙,据《酉阳杂俎五》补)。王已潜去,于悔恨,令物色求之,不获。(出《酉阳杂俎》) 唐代于頔住在襄州,曾有山人王固求见。頔性格爽快,见王固跪拜时动作迟滞呆笨,便对他不怎么以礼相待。改日要与别人游玩欢宴,没有预先邀请王固。王固很是生气,便到官署去见判官曾叔政,曾接待他十分讲究礼节。王对曾说:我因相公爱好奇异之物,所以远道而来,实在有违于您的重望。我有一种技艺,自古以来没有人会。现在我就要回去了,承蒙您对我的厚爱,特为您表演一番。”于是来到曾的住处,从怀里掏一节竹子和一面鼓。规才动了一寸,过了好长时间,取出竹管的塞子,折根木棒敲起了鼓。只见几十个蝇虎从竹筒里列队而出,排成两行,宛如两军相对的阵势。击鼓三下或五下,蝇虎随着鼓声变化队列,天衡地轴,鱼丽鹤列,各种阵势无不具备,而且或进或退,或离或拢,变化多端又井然有序,实在是人所不及也。一共变了几十个阵势,又排队进入竹筒里面。曾叔政看了十分惊讶,便将见到的情形说给于頔听。王固已经悄悄离去,于頔很是悔恨,派人各处寻找,没有找到王固。 符契元 唐上都昊天观道士符契元,闽人也,德行法术,为时所重。长庆初,中夏,晨告门人曰:“吾习静片时,慎无喧动。”乃扃户昼寝。既而道流四人,邀延出门。心欲有诣,身即辄至,离乡三十余年,因思一到,俄造其居。室宇摧落,园圃荒芜,旧识故人,孑遗殆尽。时果未熟,乃有邻里小儿,攀缘采摘,契元护惜咄叱,曾无应者,契元愈怒。傍道流止之曰:“熟与未熟,同归摘拾,何苦挂意也。”又曾居条山炼药,乃亦思一游,忽已至矣。恣意历览,遍穷岩谷。道流曰:“日色晚,可归矣。”因同行入京。道上忽逢鸣驺,导引甚盛。契元遽即避路,道流曰:“阳官不宜避阴官,但遵路而行。”须臾,前导数辈,望契元即狼狈奔迸。及官至,谛视之,乃仆射马骢,时方为刑部尚书。素善契元,马亦无恙。与契元晤,心独异之。日已夕矣,迟明,即诣开化坊访马,而与兵部韩侍郎对弈,因留连竟日。而旁察辞气神色,曾无少异,私怪其故。有顷,闻中疾,不旬日而殁。又给事李忠敏云,此是陶天活,有道术者,中朝奉道者多归之。天活本安南人,非闽人也,能于入静日,多神游诸岳。马公事人皆知之。(出《集异》) 唐朝上都昊天观里有个道士叫符契元,是闽地人,他的德行和法术都为当时人所看重。长庆初年五月,他早晨告诉守门人说:“我习惯静养一会儿,小心不要吵闹。”于是关上门窗白天睡觉。一会儿,有四个道士邀请他出了门。他心里想去什么地方,身体就立即到什么地方。离开家乡三十多年了,想回去一趟,于是立即到了他家。只见房屋残破,园田荒芜,熟人一个也没有了。树上的果子还没成熟,邻里小孩就爬上去采摘,契元护惜果子,大声驱赶小孩,但是谁也不听,契元更为恼火。旁边有个道士制止他说:“熟的也好,不熟的也好,早晚都要摘的,何苦放在心上呢!”契元曾在条山上炼过药,便想前去一游,忽的一下便到了。他尽情游历观览,遍及高山深谷。道士说:“天色已晚,应该回去了。”便跟他同行入京。路上忽然听到赶马人的吆喝声,好像有许多人马。契元迅即闪开路,道士说:“阳间的官不应躲避阴间的官,只管沿着路走就行。”不一会儿,赶马的前导数人,看到契元便狼狈逃散。等后面的官人到跟前时,仔细一看,原来是仆射马骢,这时刚刚担任刑部尚书。他一向跟契元友善,他的身体也没有病。看到契元时便上前相见,契元在心里觉得很奇怪。这时天已傍晚了,第二天没等天亮,契元就去开化坊看望马骢,马正与兵部韩侍郎下棋,便在那里逗留了一天。他在一旁观察其语气神色,并无少许特异之处,私下甚觉奇怪。过了一段时间,听说他中了病,不到十天就死了。又据给事李忠敏说,此人是陶天活,是个有道术的人,中朝奉道者多归之。天活本是安南人,不是闽地人,能在入静的时候神游各处山岳。马公的事情,人们都知道。 白皎 河阳从事樊宗仁,长庆中,客游鄂渚,因抵江陵,途中颇为驾舟子王升所侮。宗仁方举进士,力不能制,每优容之。至江陵,具以事诉于在任,因得重笞之。宗仁以他舟上峡,发荆不旬日,而所乘之舟,泛然失缆,篙橹皆不能制。舟人曰:“此舟已为仇人之所禁矣,昨水行岂常有所忤哉,今无术以进,不五百里,当历石滩,险阻艰难,一江之最。计其奸心,度我船适至,则必触碎沉溺。不如先备焉。”宗仁方与仆登岸,以巨索絷舟,循岸随之而行。翌日至滩所。船果奔骇狂触,恣纵升沉,须臾瓦解。赖其有索,人虽无伤,物则荡尽。峡路深僻,上下数百里,皆无居人,宗仁即与仆辈阴于林下,粮饩什具,绝无所有,羁危辛苦,忧闷备至。虽发人告于土官,去二日不见返。饥馁逮绝。其夜,因积薪起火,宗仁洎童仆皆环火假寤。夜深忽寝。见山獠五人列坐,态貌殊异,皆挟利兵,瞻顾睢盱,言语凶谩。假令挥刃,则宗仁辈束手延颈矣。睹其势逼,因大语曰:“尔辈家业,应此山中,吾不幸舟船破碎,万物俱没,涸然古岸,俟为豺狼之饵。尔辈圆首横目,曾不伤急,而乃瞷然笑侮,幸人危祸,一至此哉。吾今绝粮,已逾日矣,尔家近者,可遽归营饮食,以济吾之将死也。”山獠相视,遂令二人起,未晓,负米肉盐酪而至。宗仁赖之以候回信。因示舟破之由,山獠曰:“峡中行此术者甚众,而遇此难者亦多。然他人或有以解,唯王升者犯之,非没溺不已,则不知果是此子否。南山白皎者,法术通神,可以延之,遣召行禁。我知皎处,试为一请。”宗仁因恳祈之,山獠一人遂行。明日,皎果至,黄冠野服,杖策蹑履,姿状山野。禽兽为祖。宗仁则又示以穷寓之端。皎笑日:“琐事耳,为君召而斩之。”因薙草剪木,规地为坛,仍列刀水,而胶立中央。夜阑月晓,水碧山青,杉桂朦胧,溪声悄然,时闻皎引气呼叫召王升,发声清长,激响辽绝,达曙无至者。宗仁私语仆使曰:“岂七百里王升而可一息致哉?”皎又询宗仁曰:“物沉舟碎,果如所言,莫不自为风水所害耶?”宗仁暨舟子又实告。皎曰:“果如是,王升安所逃形哉?”又谓宗仁所使曰:“然请郎君三代名讳,方审其术耳。”仆人告之。皎遂入深远,别建坛墠,暮夜而再召之,长呼之声,又若昨夕。良久,山中忽有应皎者,咽绝,因风始闻。久乃至皎处,则王升之魄也。皎于是责其奸蠹,数以罪状。升求衷俯状,稽颡流血。皎谓宗仁曰:“已得甘伏,可以行戮矣。”宗仁曰:“原其奸凶尤甚,实为难恕,便行诛斩,则又不可,宜加以他苦焉。皎乃斥王升曰:“全尔腰领,当百日血痢而死。”升号泣而去。皎告辞,宗仁解衣以赠皎,皎笑而不受。有顷,舟船至,宗仁得进发江陵。询访王升,是其日皎召致之夕,在家染血痢,十旬而死。(出《异闻集》) 河阳从事樊宗仁,长庆中年,在鄂渚游览,因为要去江陵,途中大受船夫王升的侮辱。宗仁刚刚举为进士,没有能力制服他,只好总是宽容他。到江陵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在任的官员,王升受到重重的鞭笞。宗仁用别的船上三峡,从荆州出发不到十天,所乘的就船失去了缆绳,篙杆和桨橹都不能控制。船夫说:“这只船已被仇人施了法术了,要不,昨天在水上哪能总出故障呢?现在无法往前走了,不到五百米处要经过石滩,其艰难险阻为一江之最。估计仇人的险恶用心在此,揣度我们的船到那里时,必然触礁船碎沉水。我们还是预先有所准备为好。”宗仁便跟仆人下船上岸,用一条大绳子索着船,沿岸顺流而行。第二天到了石滩的地方,船只果然颠簸冲撞,恣意升沉,很快就破碎了。因为有那条大绳子,人员幸无伤亡;但是船上的物品却荡然无存。峡岸上的道路幽深偏僻,上下数百里没有人烟,宗仁只好与仆从们暂蔽于林荫之下,吃的用的一无所有,险恶劳累,忧闷备至。派人报告当地官员,去了两天仍未返回来。饥饿困顿,已临绝境。那天夜里,堆柴升火,宗仁与僮仆都围着火堆和衣而睡。夜深时他猛然醒来,看见五个山里的猎人坐在那里,相貌特异,都拿着利器,瞪着眼睛张望,言语鲁莽。假如他们挥刀上来,宗仁他们则只有束手等死而已。宗仁见他们要到跟前来,便高声说道:“你们的家业该就在这山里,我不幸船只破碎,全部物品都沉没了,困在岸上,等着豺狼来收拾我们。你们圆头横目,亦不为我们难受着急,而且公然笑侮,幸灾乐祸以至如此。我现在断粮已经一天多了,你们家住附近的可赶快回去做饭,拿来救救我们这些快死的人。”他们互相看了看,便叫二人起来回去做饭,不到天亮就带着米肉盐酪之类回来了。宗仁借这些东西维持生命,以等待回信。他向他们说明船撞碎的原由,山獠说:“在峡里行此术的人很多,所以遭遇此难的也很多。但是,别人施行此术或者还能解除,唯独王升施行此术时,非沉船不可。不知究竟是不是这小子干的。南山上有个叫白皎的人,法术通神,可以请他来,遣召行禁。我知道皎的住处,替你们请请看看。”宗仁诚恳地相求于他,那个山獠就去了。第二天,白皎果然来到,他头戴黄冠身穿野服,手拄拐杖脚穿草鞋,一副山野之人的姿态相貌,禽兽是他的祖宗。宗仁又将这次历险遭困的缘由跟他说了一遍。皎笑道:“小事一件。我替你把他召来杀了。”他清除草木,划地为坛,摆上刀和水,自己站在中间。夜深月明,水碧山青,树影朦胧,溪水潺潺,不断听到皎在引气呼叫召唉王升的声音,发声清晰悠长,回音辽远飘渺,远达曙光到不了的地方。宗仁悄悄对仆使说:“难道七百里远的王升,这一声叫唤就能传到他那里吗?”皎又询问宗仁:“物沉船破,真如你说的那样?莫不是因为风大浪急才出了事么?”宗仁与船夫又把真实经过告诉了他。皎说:“果真如此,王升怎么能跑没影了呢?”又对宗仁的手下人说:“既然这样,请把主人三代的名字告诉我,我才能推断王升用的是什么法术。”仆人便如实告诉了他。皎到山林深远处另建了一个坛台,晚上再召呼王升,长呼的声音跟昨天一样。过了很长时间,山里面忽然有人应答王皎,呜咽之声低微,借着风才能听到。很久。这个人便来王皎面前,原来是王升的魂魄。王皎斥责他奸凶狠毒,历数他的罪状。王升跪在地上叩头求饶,脸都叩破了流出血来。王皎对宗仁说:“他已甘愿服罪,可以把他杀死了。”宗仁说:“论他的奸诈凶残之严重,实在难以宽恕,要是施行斩杀,则不可以,应该给他增加别的痛苦。”王皎便喝叱王升道:“保全你的躯体,要你身染血痢,百日而死。”王升哭泣着去了。王皎告辞,宗仁脱下自己的衣服赠送王皎,皎笑而不受。过了一会儿,船只到了,宗仁乘船进发江陵。打听王升的下落,王升就在被皎召去的那天在家里染上了血痢,一百天就死了。 贾耽 唐宰相贾耽秉政,直道事君,有未萌之祸,必能制除。至于阴阳时象纬,无不洞晓。有村人失牛,诣桑国师卜之,卦成,国师谓曰:“尔之牛,是贾相国偷将置于中帽笥中。尔但候朝时突前告之。”叟乃如其言所请。公诘之,具以卜者语告公,公于马上笑,为发巾笥。取式盘,据鞍运转以视之,良久,谓失牛者曰:“相公不偷尔牛,要相公知牛去处,但可于安国观三门后大槐树之梢鹊巢探取之。”村叟迳诣三门上,见槐树杪果有鹊巢,都无所获,乃下树。低头见失牛在树根,系之食草,草次是盗牛者家。(出《芝田录》) 唐朝宰相贾耽执政期间,以忠直磊落态度辅佐皇上,凡有尚未萌发的灾福,定能根治消除。至于阴阳星相占卜之类,他也无不通晓。有个农民丢失了一头牛,到桑国师那里占卜,卦成之后,桑国师对他说:“你的牛,是贾相国偷了去放在巾帽盒里了。你只要等候上朝时突然到他面前将此事告诉他就行。”这个老农就按国师的话去见相国。相国盘问他,便将算卦人的话告诉了他,相国在马上大笑,为他打开巾盒,取出式盘,在马鞍上运转给他看,过了一段时间,对丢牛的说:“我没偷你的牛,要想知道牛的去处,只要在安国观三门后面大槐树梢上的鹊窝去取就行。”老农径直来到三门,见槐树梢上果然有鹊巢。爬上去一看,毫无所获,便从树上下来。低头一看,丢失的那头牛正在树根下,用绳拴着吃草,草的旁边就是偷牛人的家。 茅安道 唐茅安道,庐山道士,能书符役鬼,幻化无端,从学者常数百人。曾授二弟子以隐形洞视之术,有顷,二子皆以归养为请。安道遣之。仍谓曰:“吾术传示,尽资尔学道之用。即不得盗情而炫其术也。苟违吾教,吾能令尔之术,临事不验耳。”二子授命而去。时韩晋公滉在润州,深嫉此辈。二子径往修谒,意者脱为晋公不礼,则当遁形而去。及召入,不敬,二子因弛慢纵诞,摄衣登阶。韩大怒,即命吏卒缚之,于是二子乃行其术,而法果无验,皆被擒缚。将加诛戮,二子曰:“我初不敢若是,盖师之见误也。”韩将并绝其源,即谓曰:“尔但致尔师之姓名居处,吾或释汝之死。”二子方欲陈述,而安道已在门矣。卒报公,公大喜,谓得悉加戮焉。遽令召入,安道庞眉美髯,姿状高古。公望见,不觉离席,延之对坐。安道曰:“闻弟子二人愚騃,干冒尊严。今者命之短长,悬于指顾,然我请诘而愧之,然后俟公之行刑也。”公即临以兵刀,械系甚坚,召致阶下,二子叩头求哀。安道语公之左右曰:“请水一器。”公恐其得水遁术,因不与之。安道欣然,遽就公之砚水饮之,而噀二子。当时化为双黑鼠,乱走于庭前。安道奋迅,忽变为巨鸢,每足攫一鼠,冲飞而去。晋公惊骇良久,终无奈何。(出《集异记》) 唐朝有个茅安道,是庐山的道士,能写符降鬼,又能变化成各种形态,跟他学习的有几百个人。他曾经教两个弟子隐形和透视的法术,教了一段时间,两个弟子都以回去抚养老人为由请求回家。安道打发他们上路,但仍对他们说:“我教给你们的法术,只供你们学道之用,不要为了取得名声而炫耀你们的法术。如果违背我的教诲,我能叫你们的法术遇事不得灵验。”两人领命而去。那时,韩晋公滉居润州,深恶懂得法术的这些人。这两个人直接去从从容容地拜见晋公,心里想,如果晋公不以礼相待,那就遁形而去。等把两人召进去时,晋公毫不客气,两人就傲慢随便,提着衣服走上台阶,并不下跪行礼。韩晋公大怒,立即命令吏卒把他俩捆绑起来,两人见状便要施行法术逃脱,但法术果然不灵验,两人都被捉住绑起来了。晋公要把他俩杀死,两人便说:“我们本来不敢这样,这都是我们师父的错误啊!”晋公要把传授法术的人也杀绝,便对他俩说:“你们只要将师父的姓名和住处告诉我,我就可能免除你们的死刑。”两人刚要说,安道已来到门前。吏卒向晋公传报,晋公大喜,心里说,现在可以把他们统统杀掉了。立即令人把安道召进来,只见安道有两道宽宽的眉毛和漂亮的胡须,姿态神气高远古奥。晋公看后,不由自主地离开座席,请他与自己对面而坐。安道说:“听说我的两个弟子愚昧无知,冒犯了您的尊严。现在他俩的死活,掌握在您的手中。但我想责难羞愧他们,然后等您施行刑罚。”晋公便令兵士举着兵器围了上来,将其捆绑得很紧,那两个人被召到阶下时,频频叩头哀求。安道对晋公身边的人说:“请给我一杯水。”晋公害怕他施行水遁之术,坚决不给他。安道并不在乎,当即把晋公砚石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喷向那两个弟子。两个弟子当时就化为两只黑老鼠,在庭前乱跑。安道动作迅速,忽然变成一只大鹰,一脚抓一只老鼠,冲天飞去。晋公吃惊地看了好长时间,始终无可奈何。 骆山人 唐田弘正之领镇州,三军杀之而立王廷凑。即王武侯之(北梦琐言侯作俊,之下有支字)属也,廷凑生于别墅。尝有鸠数十。朝集庭树,暮集檐下,有里人骆德播异之。及长骈胁,喜阴符鬼谷之书,历军职,得士心。曾使河阳,回在中路,以酒困寝于路隅,忽有一人荷策而过,熟视之曰:“贵当列土,非常人也。”仆者寤。以告廷凑。驰数里及之,致敬而问,自云济源骆山人也,向见君鼻中之气,左如龙而右如虎,二气交王,应在今秋,子孙相继。满一百年。又云,家之庭合有大树,树及于堂,是其兆也。是年果为三军扶立。后归别墅,而庭树婆娑,暗庇舍矣。墅有飞龙山神,廷凑往祭之,将及祠百步,有人具冠冕,恭要于中路,廷凑及入庙,神像已侧坐。因而面东。庙宇至今尚存。廷凑清俭公正,勤于朝廷,惠于军民。子孙世嗣为镇帅。至朱梁时,王镕封赵王,为部将张文礼灭之。(出《北梦琐言》) 唐代田弘正统领镇州时,被三军杀死而拥立王廷凑。王廷凑是王武侯的后代,他生于别墅之中。曾有几十个斑鸠早晨停留在院里树上,傍晚则栖息在房檐下面,村人骆德便当作异闻到处传布。长大之后,肋骨紧紧地联在一起,喜爱《阴符》、《鬼谷》之类的书籍,在军队里任职,深得士卒之心。一次出使河阳,返回途中因为酒喝多了睡倒在路旁,忽有一个手拿马鞭的人从他身边走过,仔细看了看他说道:“此人大富大贵,当被封疆列土,绝非寻常之人。”仆人是醒着的,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廷凑。廷凑策马跑了几里路追上这个人,向他表示敬意之后便询问刚才的事情,此人自称济源骆山人,说:“刚才见您鼻孔里的气息,左面如龙右面如虎,二气相交为王,应验的日子就在今秋。以后将由子孙代代相继,一直延续一百年。”又说:“您家的院里当有大树,树冠笼罩到正面的房子,这就是你家富贵的兆头。”这一年果然被三军扶立。后来他回到别墅,见庭院里树木参天。葱茏茂盛,树荫笼罩着房舍。别墅中有飞龙山神,廷凑前去祭祀,走到离祠庙百步远时,有人冠冕整齐地恭候在路上迎接,筵请廷凑进入庙时,神像已经面东侧坐。这座庙宇至今尚存。廷凑为官清廉俭朴公正,勤政于朝廷,施惠于军民。他的子孙世代相继为镇州统帅。到朱氏建立的后梁时,王镕被封为赵王,后为部将张文礼灭掉。 石旻 唐石旻有奇术,在扬州。段成式数年,不隔旬必与之相见。至开成初,在城亲故间,往往说石旻术不可测。盛传宝历中,石随尚书钱徽至湖州学院,子弟皆在,时暑月,猎者进一兔,钱命作汤。方共食,旻笑曰:“可留兔皮,聊志一事。”遂钉皮于地,垒墼涂之,上朱书一符,独言曰:“恨校迟,恨校迟。”钱氏兄弟诘之,石曰:“欲共请君共记卯年也。”至太和九年,钱可复凤翔遇害。岁在乙卯也。(出《集异记》,按见《酉阳杂俎》五) 唐代石旻有奇异之术,住在扬州。段成式一连数年,隔不上十天必定与他相见。到了开成初年,在城里的亲友故旧之间,都说石旻的法术妙不可测。盛传宝历年间,石旻随同尚书钱徽到湖州学院,学生都在,当时是暑季,猎人进献了一只兔子,钱徽令人把它做成汤。大家刚要坐下来一块儿吃,石旻笑着说:“可把兔子皮留下来,用它标记一件事。”他便把兔子皮钉在地上,涂抹好了,在上面用朱砂写了一道符,咒语只有一句话:“恨校迟,恨校迟。”钱氏兄弟问他是什么意思,石旻说:“想与各位共同记着卯年。”到了太和九年,钱徽便在凤翔遇害,这一年正是乙卯年。 卷第七十九 方士四 卷第七十九方士四 慈恩僧朱悦王生贾笼轩辕集杜可筠许建宗向隐赵尊师权师 慈恩僧 唐王蒙与赵憬布衣之旧,知其吏才。及赵入相,自前吉州新淦令来谒,大喜,给恤甚厚。时宪府官颇阙,德宗每难其授,而赵将(将字据明钞本加)授之。一日偶诣慈恩,气色僧占之曰:“观君色,殊无喜兆。他年当得一年边上御史矣。”蒙大笑而归。翌日,赵乘间奏御史府殊阙人,就中监察尤为急要,欲择三数人。德宗曰:“非不欲补此官,须得孤直茂实者充,料卿只应取轻薄后生中朝子弟耳,不如不置。”赵曰:“臣之愚见,正如圣虑,欲于录事参军县令中求。”上大喜曰:“如此即是朕意,卿有人未。”遂举二人。既出,逢裴延龄,时以度支次对。曰:“相公奏何事称意,喜色充溢。”赵不之对,延龄愠詈而去云:“看此老兵所为得行否。”奏事毕,因问赵憬向论请何事。上曰:“赵憬极公心。”因说御史事。延龄曰:“此大不可,陛下何故信之。且赵憬身为宰相,岂谙(谙原作请,据许本改)州县官绩效,向二人又(《因话录》六又下有不字)为人所称说,憬何由自知之,必私也,陛下但诘其所自,即知矣。”他日果问云:“卿何以知此二人?”曰:“一是故人,一与臣微亲,知之。”上无言。他日延龄入,上曰:“赵憬所请,果如卿料。”遂寝行。蒙却归故林,而赵薨于相位。后数年,边帅奏为从事,得假御史焉。(出《因话录》) 唐朝王蒙与赵憬在为官以前就相识,知道赵憬有做官的才能。等到赵憬入朝当了宰相,王蒙以吉州新淦县令的身份来拜见赵憬,赵憬大喜,赠给他丰厚的礼物。当时,宪府的官员有不少空额,德宗皇帝每因找不到合适人选感到很难委任,赵憬想要委任几个。有一天,王蒙偶然来到慈恩这里,善观气色的僧人慈恩为他占卜道:“察看您的气色,实在没有可喜的兆头。以后您能得到个任期一年的边镇御史职位而已。”王蒙大笑着回去了。第二天,赵憬找机会奏禀皇上御史府非常缺人,其中监察官尤为急需,自己想挑选几个人。德宗说:“不是我不想补任这些官位,应当挑选耿直诚实的人来担任才是。料你只会挑选轻薄的年轻人和朝廷里的子弟,这样还不如空着。”赵憬说:“我的观点与皇上的考虑完全一致,我打算在录事参军和县令当中挑选。”皇上大喜道:“这么办,正合我的心意。不知你物色好人选没有。”赵憬便举出两个人来。出来之后,遇见裴延龄,裴当时担任度支次对。裴延龄说:“相公奏报了什么称心满意的事情,这么满脸喜色?”赵憬没有回答他,延龄生气地嘟嘟哝哝走了,说:“看这个老兵的事情能不能办成!”要奏明皇上的事情说完之后,延龄便问赵憬刚才谈论请示什么事情了。皇上说:“赵憬完全是出以公心。”便说了关于补任御史的事。延龄说:“这件事万万不可,皇上凭什么相信他?而且,赵憬身为朝廷宰相,怎么能了解州县官员的政绩如何,这两个人过去又为人们所议论,赵憬根据什么说自己了解他们,其中必有私情,皇上只要盘问一下他的理由是什么,就知道了。”又一天,皇上果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人的情况呢?”赵憬说:“一个是过去的熟人,一个与我稍微有点亲故,所以了解他们。”皇上没说什么。又有一天延龄入朝,皇上说:“赵憬请示的那件事,果然像你预料的那样。”于是,这件事便没能实行。王蒙告别赵憬返回原地,赵憬死在宰相位上。过了几年,边镇统帅奏报朝廷王蒙任为从事,王蒙便得到一个挂名的御史职衔。 朱悦 唐鄂州十将陈士明,幼而俊健,常斗鸡为事。多畜于家,始雏,知其后之勇怯,闻其鸣必辨其毛色。时里有道者朱翁悦,得缩地术。居于鄂。筑室穿池,环布果药,手种松桂,皆成十围。而未尝游于城市。与士明近邻为佑,因与之游。而士明亵狎于翁,多失敬。翁曰:“尔孺子无赖,以吾为东家丘,吾戏试尔可否?”士明之居相去三二百步,翁以酒饮之,使其归取鸡斗。自辰而还,至酉不达家,度其所行,逾五十里,及顾视,不越百步。士明亟返,拜翁求恕,翁笑曰:“孺子更侮于我乎?”士明云:“适于中途已疲,讵敢复尔。”因垂涕,翁乃释之。后敬事翁之礼与童孙齿焉。士明至元和中,戍于巴丘,遂别朱翁。(出《广德神异记》) 唐朝鄂州十将陈士明,年幼时英俊健壮,常常斗鸡玩。他在家里养了许多鸡,还是鸡雏的时候,他就他知道以后哪只勇敢哪只怯弱,听到鸡叫声就能判断那只鸡的毛是什么颜色。当时,村里有个老道叫朱悦,学得缩地术,也居住鄂州。在他盖的房子和池塘四周围统着果树和药用植物,亲手栽植的松树和桂树都有十抱粗了,他却从未到城里游玩过。他与陈士明是近邻,这一天便与士明一起进城游玩。士明对他很不尊重,动不动就耍弄他。朱老翁说:“你小子真无赖,因为我是你东边的邻居,我开个玩笑考考你可以吗?”士明居住的地方离这里二三百步远,朱翁给他弄酒喝了,让他回去拿鸡来斗。早上辰时他就回去了,到酉时还没到家,估计他走的路已超过五十里了,但等回头看时,却不过一百步远。士明急忙返回来,拜倒在朱翁面前求饶,翁笑着说:“小子还侮辱我不?”士明说:“刚才在途中我已很累了,哪敢再那样?”说着流起泪来,朱翁便放了他。以后,士明恭恭敬敬地对待朱翁,其礼节之周到就像小孙子一样。元和中年,士明应征去巴丘戍卫,才跟朱翁告别。 王生 唐韩晋公滉镇润州,以京师米贵,进一百万石,且请敕陆路观察节度使发遣。时宰相以为盐铁使进奉,不合更烦累沿路州县,帝又难违滉请,遂下两省议。左补阙穆质曰:“盐铁使自有官使勾当进奉,不合更烦累沿路州县。为节度使乱打杀二十万人犹得,何惜差一进奉官。”坐中人密闻,滉遂令军吏李栖华就谏院诘穆公。滉云不曾相负,何得如此。即到京与公廷辩。遂离镇,过汴州,挟刘玄佐俱行,势倾中外。穆惧不自得,潜衣白衫,诣兴赵王生卜,与之束素,王谢曰:“劳致重币,为公夜蓍占之。”穆乃留韩年命并自留年命。明日,令妹夫裴往请卦,王谓裴曰:“此中一人,年命大盛,其间威势盛于王者,是谁。其次一命,与前相刻太甚,颇有相危害意。然前人必不见明年三月。卦今已是十一月,纵相害,事亦不成。”韩十一月入京,穆曰:“韩爪距如此,犯著即碎,如何过得数月。”又质王生,终云不畏。韩至京,威势愈盛,日以橘木棒杀人,判桉郎官每候见皆奔走,公卿欲谒,逡巡莫敢进。穆愈惧,乃历谒韩诸子皋、群等求解,皆莫敢为出言者。时滉命三省官集中书视事,人皆谓与廷辩,或劝穆称疾,穆怀惧不决。及众官毕至,乃曰:“前日除张严常州刺史,昨日又除常州刺史。缘张严曾犯赃,所以除替。恐公等不谕,告公等知。”诸人皆贺穆,非是廷辩。无何穆有事见滉,未及通。闻阁中有大声曰:“穆质争敢如此。”赞者不觉走出,以告质,质惧。明日,度支员外齐抗五更走马谓质曰:“公以左降邵州邵阳尉,公好去。”无言握手留赠,促骑而去。质又令裴问王生,生曰:“韩命禄已绝,不过后日。明日且有国故,可万全无失矣。”至日晚,内宣出,王薨辍朝,明日制书不下。后日韩入班倒,床舁出,遂卒。时朝廷中有恶韩而好穆者,遂不放穆敕下,并以邵阳书与穆。(出《异闻集》) 唐代,晋公韩滉镇守润州,因为京都米价昂贵,便进奉一百万石,亦请皇上命令陆路观察节度使押运。当时宰相认为盐铁使进奉物品,不宜另外烦累沿路各个州县,皇帝又难以违背韩滉的请求,便将此事交给两省议决。左补阙穆质说:“盐铁使自己有官使办理进奉的事,不应再烦累沿途各个州县。身为节度使随意打杀二十万人都办得到,为何舍不得派一名进奉官?”坐中有人将穆的话秘密告诉了韩滉,滉便令军吏李栖华到谏院责问穆公。滉说过去不曾有负于穆质,凭什么这样做?自己要马上进京与穆公进行廷辩。于是离镇守的地方,经过汴州,挟持着刘玄佐一块儿去,势倾朝廷内外。穆质害怕得不得了,偷偷穿上白衫到兴赵求王生占卜,他给王生一捆丝布,王生称谢道:“劳您送我这么重的报酬,我要当夜就给您占卦。”穆质使留下韩滉和自己的生辰年岁。第二天,让妹夫裴前去请卦,王生对裴说:“这里面的一个人,命相特别旺盛,一生中的威势胜过为王的,这个人是谁?另外一个人的命相,与前面那个人相克得太厉害,大有互相危害的意思。但前面那个人必定到不了明年三月。卦上的日子是今年十一月,纵然相害,事情也办不成。”韩滉于十一月入京,穆质说:“韩的势力如此之大,碰着他就立即粉身碎骨,怎么能拖过好几个月?”他又去问王生,王生一直告诉他不要畏惧。韩滉到京城后,威势更盛,天天用橘木棒打死人,判案的官员一见到他就都逃跑,公卿大臣们本想去拜见他,也犹豫迟疑不敢登门。穆质更加恐惧,便多次拜见韩滉的儿子韩皋、韩群等请求和解,但他们谁也不敢为此事出面讲情。当时韩滉命令三省官员集合到中书省办公,人们都说韩滉要与穆质进行廷辩,有人劝说穆质称病不要出面,穆质心存疑虑拿不定主意。等官员们都到了,韩滉便说:“前天我解除了张严的常州刺史职务,昨天又解除了一个常州刺史的职务。因为张严曾经犯过贫赃的罪,所以撤换他。恐怕你们不知道,今天特意告诉你们。”大家都因这次亦不是廷辩而向穆质表示祝贺。没过多久,穆质有事必须去见韩滉,没等到通报便听阁中有人大声说:“穆质胆敢如此!”一位赞官不觉走了出来,把刚才的事告诉了穆质,穆听了十分害怕。第二天,度支员外齐抗深夜骑马来对穆说:“您已降职为邵州的邵阳尉,只管好好地去吧。”两人没说什么便握手告别,策马而去。穆质又叫夫裴去问王生,王生说:“韩滉的寿命和官运已经完了,不超过后天。明天且有国家的大变故。现在您可万全无失了。”到了晚上,宫内宣布出来:帝王逝世,停止朝拜。第二天,穆质降职的文书没有下达。第三天,韩滉入朝倒在班内,用床抬了出来,于是就死了。当时朝廷中有厌恶韩滉而喜欢穆质的人,便不将穆质贬官的命令发下来,亦把邵阳书给了穆质。 贾笼 穆质初应举,试毕,与杨凭数人会。穆策云:“防贤甚于防奸。”杨曰:“公不得矣,今天子方礼贤,岂有防贤甚于防奸。”穆曰:“果如此是矣。”遂出谒鲜于弁,弁待穆甚厚。食未竟,仆报云:“尊师来。”弁奔走具靴笏,遂命彻食。及至,一眇道士尔。质怒弁相待之薄,且来者是眇道士,不为礼,安坐如故。良久,道士谓质曰:“岂非供奉官耶?”曰:“非也。”又问莫曾上封事进书策求名否,质曰:“见应制,已过试。”道士曰:“面色大喜。兼合官在清近。是月十五日午后,当知之矣,策是第三等,官是左补阙。故先奉白。”质辞去。至十五日,方过午,闻扣门声即甚厉,遣人应问。曰:“五郎拜左补阙。”当时不先唱第三等便兼官,一时拜耳,故有此报。后鲜于弁诣质,质怒前不为毕馔,不与见。弁复来,质见之,乃曰:“前者贾笼也,言事如神,不得不往谒之。”质遂与弁俱往。笼谓质曰:“后三月至九月,勿食羊肉,当得兵部员外郎,知制诰。”德宗尝赏质曰:“每爱卿对扬,言事多有行者。”质已贮不次之望,意甚薄知制诰,仍私谓人曰:“人生自有,岂有不吃羊肉便得知制诰,此诚道士妖言也。”遂依前食羊。至四月,给事赵憬忽召质云:“同寻一异人。”及到,即前眇道士也。赵致敬如弟子礼,致谢而坐。道士谓质曰:“前者勿令食羊肉,至九月得制诰,何不相取信,今否矣,莫更有灾否,曰,有厄。”质曰:“莫至不全乎?”曰:“初意过于不全,缘识圣上,得免死矣。”质曰:“何计可免?”曰:“今无计矣。”质又问:“若迁贬,几时得归?”曰:“少是十五年。补阙却回,贫道不见。”执手而别,遂不复言。无何,宰相李泌奏,穆质、卢景亮于大会中。皆自言频有章奏谏。曰(明钞本无曰字)国有善,即言自己出;有恶事,即言苦谏,上不纳;此足以惑众,合以大不敬论,请付京兆府决杀。德宗曰:“景亮不知,穆质曾识,不用如此。”又进决六十,流崖州,上御笔书令与一官,遂远贬。后至十五年,宪宗方征入。贾笼即贾直言之父也。(出《异闻集》) 穆质初应举,考试结束,与杨凭等数人相会。穆在策论中说:“防贤甚于防奸。”杨凭说:“你说得不对,当今天子正在礼待贤士,怎么说防贤甚于防奸呢。”穆说:“果然这样那就对了。”他们便出去谒见鲜于弁,鲜于弁待穆甚厚。饭还没吃完,仆人报告说:“尊师来了。”弁急忙跑去穿上朝靴带好笏板,然后命人撤掉饭菜。来人进屋后,原来是一个瞎老道而已。穆很恼火鲜于弁待他礼薄,而且来的又是个瞎道士,所以不向来人行礼,依然安坐不动。过了一会儿,道士对穆说:“您难道不是吃奉禄的官人吗?”答道:“不是。”又问他曾经上封事进书策而求官禄没有,穆说:“现正在应制,已经通过考试。”道士说:“你的脸色上有大喜。及第的同时,还要在天子身边为官。本月十五日午后,你就知道了,策论是第三等,官位是左补缺,所以我先告诉你。”穆质告辞走了。到了十五日,刚过午,听见敲门声很响很急,打发人前去应对,报说:“五郎官拜左补缺。”当时,不先唱报“第三等”就是同时任了官职,要一块儿拜接喜报,所以才有刚才那样的报法。后来鲜于弁来见穆质,穆生气那天没让他吃完饭,不与他见面。弁又来,质见了他,弁说:“前几天那个道士就是贾笼,他料事如神,我们应该去拜见他。”质便与弁一块儿去拜见。贾笼对穆质说:“后三月至九月,不要吃羊肉,你能得坐兵部员外郎职位,又有知制诰的官衔。”德宗皇帝曾经赏识穆质,说:“每爱卿对策,所说的事情多有可行的。”穆质已存在更大的希望,内心很看轻知制诰,私下里对人说:“一个人该做什么官天生就有这个运气,哪有不吃羊肉便得知制诰的道理。这纯粹是道士的妖言呀!”于是他又像过去一样吃起羊肉来。到了四月,给事赵憬忽然召见穆质说:“咱俩共同去找一个异人。”到那里一看,就是以前见过的那个瞎子道士。赵憬像弟子一样致敬行礼,致谢之后方才落座。道士对穆质说:“以前不让你吃羊肉,到九月能得制诰。为什么不讲信用?如今不同了,莫不是还有灾祸吗?对了,你有厄运!”穆质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吧?”道士说:“本来很危险,因为你认识皇上,才能免除一死呵!”穆质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答:“如今无计可施了。”质又问:“若遭贬迁,多长时间能够回来?”道士说:“最少是十五年。补缺要回去,贫道不能看见。”于是与他握手告别,不再说什么。没过多久,宰相李泌奏称:穆质和卢景亮在大会中,都说自己不断有章奏进谏,国家有善政,他们就说是自己出的主意;有坏事就说是他们苦谏皇上不采纳;这种做法定以迷惑众人,应当以大不敬论处,请交给京兆府裁决斩杀。德宗说:“卢景亮我不了解,穆质我曾经相识,不要这样对待他。”又进言打杖六十,流放崖州。皇上御笔亲书命令给他一个官衔。于是把穆质往边远地方贬迁了。后来,到了十五年,宪宗皇帝才把他征召入宫。贾笼就是贾直言的父亲。 轩辕集 唐宣宗晚岁,酷好长年术。广州监军吴德鄘离京日,病足颇甚。及罢,已三载矣,而疾已平。宣宗诘之,且言罗浮山人轩辕集医之。遂驿诏赴京,既至,馆山亭院。后放归,拜朝散大夫广州司马,坚不受。临别,宣宗问理天下当得几年,集曰。五十年。宣宗大悦,及至晏驾,春秋五十。(出《感定录》) 唐宣宗晚年,酷爱长寿之术。广州监军吴德鄘离京赴任的时候,脚患病,病得很重。等到任满卸职时,已经三年了,脚的病也已经彻底好了。宣宗盘问他,他说是罗浮山人轩辕集给他医治的。皇上便通过驿使传诏令轩辕集赴京,到京后,轩辕集住在山亭院。后来皇上放他回去,授职朝散大夫广州司马,轩辕集坚决不接受。临别时,宣宗问他按理天下能有几年,轩辕集说:“五十年。”宣宗大悦。到他死亡时,整好是五十个春秋。 杜可筠 唐僖宗末,广陵贫人杜可筠年四十余,好饮不食,多云绝粒。每酒肆巡座求饮,亦不见醉。人有怜与之酒,又终不多饮,三两杯即止。有乐生旗亭在街西,常许或阴雨往他所不及,即约诣此,率以为常。一旦大雪,诣乐求饮,值典事者白乐云:“既已啮损,即须据物赔前人。”乐不喜其说,杜问曰:“何故?”乐曰:“有人将衣服换酒,收藏不谨,致为鼠啮。”杜曰:“此间屋院几何?”曰,若干。杜曰:“弱年曾记得一符,甚能却鼠,即不如今有验否,请以试之,或有征,当可尽此室宇,永无鼠矣。”乐得符,依法焚之,自此遂绝鼠迹。杜属秦彦、毕师铎重围际,容貌不改,皆为绝粮故也。后孙儒渡江,乃寓毗陵。犯夜禁,为刃死,传其剑解矣。(出《桂苑丛谈》) 唐朝僖宗末年,广陵有个穷汉子叫杜可筠,四十多岁了,爱喝酒不吃饭,许多人都说他是粒米不沾。他常常在酒店里挨个座位要酒喝,也不见他醉。有人同情他,送给他酒,又舍不得多喝,每次三两杯而已。乐生在街西开了个酒亭,常让他阴雨天没处去时就到他那里去,这已经是常事了。有一天下大雪,杜可筠又到乐生那里要酒喝,赶上一个做典当工作的人对乐生说:“既然已经咬坏了,就应根据物的价钱赔偿那个人。”乐生不高兴他这么说,杜可筠问道:“什么原因?”乐生说:“有人拿衣服换酒,因为收藏不谨慎,被老鼠咬破了。”杜说:“这里有几间房子多大的院落?”乐生说有许多。杜说:“小时候曾记得一个符,很能除去老鼠,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灵验,请你替我试试看,或许能成,那就可以使这座宅院干干净净,永无老鼠。”乐生拿到符后,照法焚烧了,从此绝了鼠迹。杜可筠属秦彦、毕师铎在重围中死,容貌不改变,都是因为鼠不食的缘故。原来孙儒过了江,他便住在毗陵,因为违犯了宵禁的规定,被用刀杀死了,传说杀他的那把剑也分解了。 许建宗 唐济阴郡东北六里左山龙兴古寺前,路西第一院井,其水至深,人不可食,腥秽甚,色如血。郑还古(明钞本郑还古三字下有太和初与许建宗同寓佐山仅月余闻此井建宗谓还古二十二字)曰:“可以同诣之。”及窥其井,曰:“某与回此水味何如?”还古及院僧曰:“幸甚。”遂命朱瓯纸笔,书符置井中,更无他法。遂宿此院,二更后,院风雨黯黑。还古于牖中窥之,电光间,有一力夫,自以约索于井中,如有所钓,凡电三发光,洎四电光则失之矣。及旦,建宗封其井。三日后,甘美异于诸水,至今不变。还古意建宗得道者,遂求之,云:“某非道者,偶得符术。”求终不获。后去太山,不知所在。(出《传异记》) 唐代,在济阴郡东北方向六里左山龙兴古寺的前面,路西边第一个院有一口井,里面的水特别深,人不能吃,又腥又臭,颜色如血。郑还古跟许建宗说:“我们一块儿去看看。”许建宗探身察看那口井,说:“我给你们恢复这井水的味道怎么样?”郑还古与院里的僧人说:“太好了。”便叫人拿来朱砂钵子和纸笔,写了一道符放进井里,亦没有再用别的方法。之后,他们就在这个院里住宿,二更天后,院里风雨交加,漆黑一团。郑还古从窗缝里往外瞧,看到电光之中有一健壮男子,自己把钓鱼用的绳子放进井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钓,一连发了三道电光,到第四道电光时这个人就不见了。等到天亮,建宗把这口井盖严了。三天后,井水甘美异常,其他水都比不上,至今仍未改变。郑还古认为许建宗是得了道术的人,便去求他,建宗说:“我不是道士,偶尔得到点符术而已。”还古的请求始终没得到什么。建宗后来到太山去了,不知具体住在什么地方。 向隐 唐天复中,成汭镇江陵,监军使张特进元随温克修司药库,在坊郭税舍止焉。张之门人向隐北邻,隐攻历算,仍精射覆,无不中也。一日,白张曰:“特进副监小判官已下,皆带灾色,何也?”张曰:“人之年运不同,岂有一时受灾,吾不信矣。”于时城中多犬吠,隐谓克修曰:“司马元戎,某年失守,此地化为丘墟,子其志之。”他日复谓克修曰:“此地更变,且无定主。五年后,东北上有人,依稀国亲,一镇此邦,二十年不动,子志之。”他日又曰:“东北来者二十年后,更有一人五行不管,此程更远,但请记之。”温以为凭虚,殊不介意。复谓温曰:“子他时婚娶无男,但生一队女也。到老却作医人。”后果密敕诛北司,张特进与副监小判官同日就戮,方验其事。成汭鄂渚失律不还,江陵为朗(朗原作郎,据明钞本改。)人雷满所据,襄州举军(军原作君。据许本改。)夺之。以赵匡明为留后。大梁伐(伐原作代,据许本改)裹州。匡明弃城自固,为梁将贺环所据。而威望不著,朗(朗原作郎,据明钞本改)蛮侵凌。不敢出城,自固而已。梁主署武信王高季昌自颖州刺史为荆南兵马留后。下车日,拥数骑至沙头,朗(朗原作郎。据明钞本改)军慑惧,稍稍而退。先是武信王赐姓朱,后复本姓。果符国亲之说。克修失主,流落渚宫,收得名方,仍善修合,卖药自给,亦便行医。娶妇后,唯生数女。尽如向言。唐明宗天成二年丁亥,天军围江陵,军府怀忧,温克修上城白文献王,具道此,文献未之全信。温以前事累验,必不我欺。俄而朝廷抽军。来年,武信薨,凡二十一年。而文献嗣位,亦二十一年,迨至南平王。即此程更远,果在兹乎。(出《北梦琐言》) 唐朝天复中年,成汭镇守江陵,监军使张特进与元随温克修看管药库,在坊边租房暂住。张特进的门人向隐住在他的北邻,向隐钻研历算,还精于射覆游戏,没有投不中的时候。一天,向隐对张特进说:“特进和副监小判官以下,个个面带灾难的气色,这是怎么回事呢?”张说:“每个人的命运各有不同,哪有同一时间受灾的道理,我不相信。”这时,城里有许多狗叫的声音。向隐对温克修说:“司马元戎,某年失守,这个地方就化为废墟。你可要记着这件事。”另一天又对克修说:“此地要变更主人,又没有固定的主人。五年后,东北方面有人,好像是位国亲,一度镇守这块地方,二十年内不变。你记着这件事。”一天又对克修说:“东北来的那个人镇守二十年后,接替他的一个人不相信阴阳五行。这段时间更长。请把这些记着。”温克修以为这些语全无实际凭据,根本不放在心上。向隐还对他说:“你以后结婚娶妻不生男孩,只生一群女孩子。到年老时你却从医。”后来,朝廷果然密令诛东北司,张特进与副监小判官同一天被杀,这才应验了那件事。成汭在鄂渚失利没有回来,江陵被朗州人雷满占领,襄州又发兵夺了回来,用赵匡明为留后。大梁派兵攻打襄州,赵匡明放弃城池保存自己,襄州被梁将贺环据守。但他的威望不高,朗州蛮人侵凌时,他不敢出城,只能固守。大梁君主命武信王高季昌从颖州刺史改为荆南兵马留后。高季昌下车后,带领数人骑马来到沙头,朗军望而生畏,慢慢撤退。在这之前,武信王曾被梁主赐姓朱,后来又恢复了本来的姓。果然符合向隐所谓“国亲”的说法。温克修失去主人后流落在渚宫,收集到许多有名的药方,精心整理修补,靠卖药维持生活,顺便行医看病。娶了老婆后,只生了几个女孩。上述情况都跟向隐当初所说的一样。唐明宗天成二年,天子的军队围攻江陵,军府担忧,温克修上城把前面自己的经历都告诉了文献王,文献王并未完全相信这些。温克修以为前面经过的事屡屡应验,必定不是欺人之谈。不久,朝廷抽调军队,放弃了对江陵的围攻。第二年,武信王高季昌去世,在位一共二十一年。文献继承其位,也统治了二十一年,直到南平王。向隐所说的“这段时间更长”,果然如此。 赵尊师 赵尊师者,本遂州人,飞符救人疾病,于乡里间年深矣。又善役使山魈,令挈书囊席帽,故所居前后百里内,绝有妖怪鬼物为人患者。有民阮琼女,为精怪所惑,每临夜别梳妆,似有所伺,必迎接忻喜,言笑自若。召人医疗,即先知姓名。琼乃奔请尊师救解,赵曰:“不劳亲去,但将吾符贴于户牖间,自有所验。”乃白绢朱书大符与之。琼贴于户,至一更,闻有巨物中击之声,如冰坠地,遂攒烛照之,乃一巨鼍,宛转在地,逡巡而死,符即不见,女乃醒然自悟,惊骇涕泣。琼遂碎鼍之首,弃于壑间,却诣尊师,备陈其事。赵慰劳之,又与小符,令女吞之。自后无恙。大符即归于案上。(出《野人闲话》) 赵尊师本是遂州人,能用飞符给人治病,在乡村住了多年了。又善于驱使山鬼,令其给自己提着书袋席帽,所以在他住处周围一百里之内,绝对没有妖怪鬼魅伤害人的事。居民阮琼的女儿为精怪所迷惑,每到夜晚就特别梳妆打扮一番,好像等待什么人,必定有人来迎接贺喜,又说又笑,坦然自得。请人到家给她治疗,她就先知道人家的姓名。阮琼便赶来请赵尊师解救,赵说:“用不着我亲自去,只要把我的符贴在门窗上,自会灵验。”他便在白绢上用红笔写了一道大符给阮琼。琼回去后将符贴在门上,到一更天,听到有大的物体撞击之声,像大冰块落地一样,他便举着蜡烛去照,原来是一只大鼍在地上翻滚,折腾一会儿就死了,贴在门上的符也立即不见了,女儿也像睡醒一样明白过来,吓得直哭。阮琼把鼍的脑袋砸碎,将它扔进了沟壑,然后去见赵尊师,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赵对他表示祝贺与慰问,又给他一道小符,让他叫女儿吞下去,此后就不会有什么病灾了。这时,大符已经飞回来落在桌子上。 权师 唐长道县山野间,有巫曰权师,善死卜。至于邪魅鬼怪,隐状逃亡,地秘山藏,生期死限,罔不预知之。或人请命,则焚香呼请神,僵仆于茵褥上,奄然而逝,移时方喘息,瞑目而言其事。奏师之亲曰郭九舅,豪侠强梁,积金甚广,妻卧病数年,将不济。召令卜之。闭目而言曰:“君堂屋后有伏尸,其数九。遂令斸之,依其尺寸,获之不差其一,旋遣去除之。妻立愈,赠钱百万,却而不受,强之,方受一二万,云神不令多取。又一日,卧于民家,瞑目轮十指云:“算天下死簿,数其遐迩州县死数甚多,次及本州村乡,亦十余人合死者,内有豪士张夫子名行儒与焉。”人有急告行儒者,闻而惧,遂命之至。谓张曰:“可以奉为,牒阎罪山(明钞本罪作罗,又山字疑误,当是出字)免之。”于是闭目,于纸上书之,半如篆籀,祝焚之。既讫,张以含胎马奔奉之,巫曰:“神只许其母,子即奉还。”以俟异日,所言本州十余人算尽者,应期而殁,惟张行儒免之。及牝诞驹,遂还其主。其牝呼为和尚,云:“此马曾为僧不了,有是报。”自尔为人廷算者不少,为人掘取地下隐伏者亦多,言人算尽者,不差晷刻。以至其家大富,取民家牛马资财,遍山盈室。(出《玉堂闲话》) 唐朝,在长道县的山野里,有个巫师叫权师,善于死卜。至于邪魔鬼怪,隐藏的逃亡的,地下的秘密山里宝藏,以及人的生死期限等,没有他不能预先知道的。有人请他占命,他点上香呼请神灵,直挺挺地倒在草地上,气息奄奄而死去,过了一会儿才又喘气,闭着眼睛便告诉你要问的事。这个人奏报权师说他的亲戚叫郭九舅,为人豪侠强梁,家里有许多钱,妻子卧病多年,眼看没有救了,叫您给算一算。权师闭着眼说:“这个人堂屋后面埋有死尸,共有九具。于是令人去掘,按他说的尺寸,一点儿不差地都找到了,紧接着又派人去将尸体除掉了。他的妻子便立即痊愈了,主人赠钱百万,权师推却不受,硬要给他,他才只收了一二万,并说神灵不让多拿。又一天,权师躺在一个村民家里,闭着眼睛转动十个手指说:“算计天下死人的账簿,数着附近州县死人的数目最多,其次是本州的村乡,也有十多个该要死的人,其中有豪士张夫子名叫行儒的。”有人急忙去告诉了张行儒,张行儒听了非常恐惧,便叫权师去。权师对张说:“我可以为您效劳,写个通牒请阎王爷把您免了。”于是闭上眼睛,在纸上写,写的字一半像篆文籀文。写完后,祷告着烧化了。结束后,张行儒将一匹怀胎的奔马奉还给他,权师说:“神只许其母,马仔很快就奉还给您。”过了几天,权师所说本州十多个寿命已经完了的人,都应期限而死了,唯独张行儒没有死。等到牝马生下小驹,便送还给了主人。那匹牝马他呼唤为“和尚”,说:“这匹马曾经为僧不终,所以有此报应。”从那时起,权师在家里给人家算卦的时候不少,替人家挖取地下隐藏物的时候也很多,说谁寻命已尽的,保证不差一时半刻。这样以来,他家里大大地富了起来,从人家挣来的牛羊资财,放了满山堆了满屋。 卷第八十 方士五 卷第八十方士五 周隐克张士政陈休复费鸡师岳麓僧强绅彭钉筋崔无斁蜀士陈岷郑山古马处谦赵圣人黄万户何奎孙雄李汉雄 周隐克 唐道士周隐克,有术数,将相大僚咸敬如神明,宰相李宗闵修弟子礼,手状皆云然。前宰相段文昌镇淮南,染疾,曰:“尊师去年云我有疾,须卧六日。”段公与宾客博戏饮茶,周生连吃数碗,段起旋溺不已。良久,惊语尊师曰:“乞且放,虚惫交下不自持。”笑曰。与相公为戏也,盖饮茶慵起,遣段公代之。”(出《逸史》) 唐代有个道士叫周隐克,掌握道术和历算,将相大臣都对他敬若神明,宰相李宗闵对他行弟子之礼,行礼恭敬,连手也不放下。前宰相段文昌镇守淮南,得了病,说:“尊师去年就说我要得病,须要卧床休息六天。”段相公跟宾客们赌谁能喝茶,周隐克一口气喝了好多碗,段公便起床没完没了地去撒尿。过了好长时间,段公才明白过来,吃惊地对尊师说:“求您暂且放了我吧,我现在已经是虚弱疲惫交加,不能支持了。”周隐克笑着说:“跟相公开开玩笑。因为喝多了茶又懒得起来,便让相公替代我。” 张士政 唐王潜在荆州,百姓张士政善治伤折。有军人损胫,求张治之。张饮以一药酒,破肉,取碎骨一片,大如两指,涂膏封之,数日如旧。经二年余,胫忽痛,复问于张。张曰:“前君所出骨寒则痛,可遽觅也。”果获于床下,令以汤洗,贮于絮中,其痛即愈。王子弟与之狎,尝祈其戏术。张取草一掬,再三揉之,悉成灯蛾飞去。又画一妇女于壁,酌满杯饮之,酒无遗滴。逡巡,画妇人面赤半日许。其术终不传人。(出《逸史》) 唐代,王潜驻扎在荆州,一个老百姓叫张士政,善治外伤骨折。有个军人腿部骨折,去求张士政医治。张先给他一种药酒喝了,然后剖开肉,取出碎骨头一片,像两个手指那么大,便将刀口涂上药膏封好。几天之后,伤腿就复原了,长得跟原来一样。过了两年多,这条腿忽然痛起来,这位军人又去问张士政。张说:“这是因为从前给你取出来的那块骨头寒冷所以你的腿就疼痛,可去立即找到它。”果然在床下找到了那块骨头,叫他用热水洗了洗,藏在棉絮里面,这个人的腿痛便立即痊愈了。王潜的子弟们常跟张士政闹着玩,曾求他表演游戏的法术。张士政拿来一把草,用手反复揉搓,就都变成小灯蛾飞去了。他又画一个女人在墙上,倒一杯酒给她喝,酒喝得一滴也不剩。过了一会儿,画的女人便面红耳赤了半天。张士政的法术始终不传授给别人。 陈休复 唐李当镇兴元,褒城县处士陈休复号陈七子,狎于博徒,行止非常。李以其妖诞械之,而市井中又有一休复。无何殒于狴牢,遽都腐败,所司收而瘗之。尔后宛在褒城,李惊异不敢复问。一旦爱女暴亡,妻追悼成疾,无能疗者。幕客白曰:“陈处士真道者,必有少君之术,能祈之乎?”李然之,因敬而延召,陈曰:“此小事尔。”于初夜,帷裳设灯炬,画作一门,请夫人下帘屏气。至夜分,亡者自画门入堂中,行数遭,夫人愊忆,失声而哭,亡魂倏然灭矣,然后戒勉,令其抑割。李由是敬之。(出《北梦琐言》) 唐朝,李当镇守兴元时,褒城县有个处士叫陈休复,人称陈七子,整日跟赌徒们厮混,行为举止很不规矩。李当因为他妖里妖气荒诞不经给他带上枷锁关了起来,大街上却又出现一个陈休复。关着的这个陈休复没有多久就死在监牢里,很快就腐烂了,看守的人收拾他的尸首埋掉了。以后,陈休复仍然活动在褒城,李当十分惊异,不敢再问这件事。一日,李当的爱女突然死了,妻子也同思念痛悼女儿而伤心过度得了病,没有人能治。有个幕客跟李当说:“陈处士是个真正得道的人,一定有治疗夫人的法术,能去请他吗?”李当同意去请,便把陈休复恭恭敬敬地请了来,陈说:“此乃小事一件而已。”入夜,在帷幛里面点上灯,在帷幛上面画了一个门,让夫人放下床头的帘子平心静气地躺下。到了半夜,死亡的女儿便从画的那个门口进入堂屋,在里面走了几圈,夫人忧伤郁结,放声大哭,亡魂一下子就不见了,然后,好一番劝戒勉励,让她不要思念女儿。夫人的病从此就好了。李当因为这件事很敬重陈休复。 费鸡师 唐蜀有费鸡师,目赤无黑睛,本濮人,段成式长庆初见之,已年七十余。或为人解疾,必用一鸡,设祭于庭,又取江石如鸡卵,令疾者握之,乃踏步作气嘘叱,鸡旋转而死,石亦四破。成式旧家人永安初不信。尝谓曰:“尔有大厄。”因丸符逼令吞之,复去其左足鞋及袜,符展在足心矣。又谓奴沧海:“尔将病。”令袒而负户,以笔再三画于外,大言曰:“过过。”墨迹遂透著背焉。(出《酉阳杂俎》) 唐代,四川有个费鸡师,两眼通红没有黑眼珠,本来是濮地人,段成式在长庆第一次见到他时,已经七十多岁了。有时给别人治病,必定用一只鸡放在院里供起来,又从江里面拿块鹅卵石让病人握在手里,他则踏步运气作声,那只鸡扑腾挣扎而死,病人握住的石头也碎成四块。段成式的旧家人永安开始时并不相信。费鸡师曾对永安说:“你有大难。”于是将一道符做成丸状逼迫他吞下去,又脱掉他左脚上的鞋和袜子,便见那道符已张贴在他的脚心上了。费鸡师又对家奴沧海说:“你要生病。”便令他光着膀子靠门站立,费用毛笔在门的另一面画来画去,大声说道:“过!过!”墨迹便透到沧海的背上。 岳麓僧 唐广南节度下元随军将钟大夫,忘其名,晚年流落,旅寓陵州,多止佛寺。仁寿县主簿欧阳衎愍其衰老,常延待之,三伏间患腹疾,卧于欧阳舍,逾月不食。虑其旦夕溘然,欲陈牒州衙,希取钟公一状,以明行止。钟曰:“病即病矣,死即未也。既此奉烦,何妨申报。”于是闻官。尔后疾愈,孙光宪时为郡倅,钟惠然来访,因问所苦之由,乃曰:“曾在湘潭,遇干戈不进,与同行商人数辈就岳麓寺设斋,寺僧有新合知命丹者,且云:‘服此药后,要退,即饮海藻汤,或大期将至,即肋下微痛,此丹自下,便须指挥家事,以俟终矣。’遂各与一缗,吞一丸。他日入蜀,至乐温县,遇同服丹者商人,寄寓乐温,得与话旧,且说所服之效。无何,此公来报肋下痛,不日其药果下。急区分家事,后凡二十日卒。某方神其药,用海藻汤下之,香水洗沐,却吞之。昨来所苦,药且未下,所以知未死。”兼出药相示。然钟公面色红润,强饮啗,似得药力也,他日不知其所终,以其知命有验,故记之焉。(出《北梦琐言》) 唐朝广南节度使的下属元随军将钟大夫,忘记他叫什么名了,晚年流落,旅居在陵州,大多数时日住在佛寺里。仁寿县的主簿欧阳衎可怜他年老体弱,经常筵请招待他,钟大夫在三伏天坏肚子,躺在欧阳的家里,一个多月不吃东西。欧阳担心他马上就会咽气,想陈报州衙,希望得到钟公的一份自述状,以表明他的经历行止。钟说:“病了就是病了,死却还没死成。这件事既然又要麻烦你,那就由你直接申报吧。”于是,欧阳就把钟公病重的事报告了官府。后来钟的病痊愈了,当时孙光宪任郡守的副职,钟善意地去访问他,问他为何如此苦恼,孙便说:“我曾经在湘潭,遇上打仗不能前进,与同行的几个商人到岳麓寺祭奠,寺僧有新制的知命丹,并对我们说:‘吃下这知命丹之后,要想把它打掉,就服用海藻汤,或者到寿命完结时,感觉肋下微微作痛,此丹就会自行排泄下来,那就必须赶紧安排家事,等着咽气。’我们每人给了他一千文钱,吞了一丸。日后进入蜀地,到了乐温县,遇到一块儿服丹的商人也住在乐温,便与他话旧,而且谈到服丹的功效。没过多久,这个人来报告说肋下痛,不几天那吞下去的知命丹果然排泄下来了。他急忙安排了家事,二十天后死了。我正感到此药神奇,用海藻汤把它打下来,用香水洗涤干净,再吞下去。前几天所以苦恼,因为药还没有自己下来,所以知道没到死的日子。”他同时拿山药来给钟公看。但钟公面色红润,勉强喝了药,好像得到药力一样,日后不知他的结局如何,因为这知命丹的功效很灵验,所以记在这里。 强绅 唐凤州东谷有山人强绅,妙于三戒,尤精云气。属王氏初并秦凤,张黄于通衢,强公指而谓孙光宪曰:“更十年,天子数员。”又曰:“并汾而来悠悠,梁蜀后何为哉。”于时蜀兵初攻岐山,谓其旦夕屠之。强曰:“秦王久思妄动,非四海之主,虽然,死于牖下,乃其分也。蜀人终不能克秦,而秦川亦成丘墟矣。”尔后大卤与王凤翔不羁,秦王令终,王氏绝祚,果叶强生言。有鹿卢跷术。自云老夫耄矣,无人可传,其书藏在深稳处古杉树中。因与孙光宪偕诣,开树皮,发蜡缄,取出一通绢书,选吉辰以授,为强妪止之。谓孙少年矣,虑致发狂,俾服膺三年,方议可否。(出《北梦琐言》) 唐代,凤州东谷有个山人叫强绅,妙于三戒之道,尤精云气之术。时值王氏刚刚兼并秦凤之地,正在大街上张扬,强绅指着他们跟孙光宪说:“再过十年就会出现好几个天子。”又说:“吞并汾地以来这么长时间了,在蜀地建立梁国后还做些什么呢。”当时蜀兵开始攻打歧山,自称旦夕之间就会荡平秦地。强绅说:“秦王早就想妄动,要除掉各方的霸主,但他却死在牖下,这是他命中注定的。蜀人最后攻不下秦地,而秦川也要变成荒丘的。”后来,大卤与王凤翔不受约束,秦王的法令行不通,王氏也丢了王位,果然应了强绅的话。有一种鹿卢跷术,强绅自称年老无人可传,把那本书藏在了深山隐蔽处的古杉树里。他与孙光宪一起到了那里,剥开树皮和蜡封,取出一册绢子书,选择吉日良辰要向他传授,被强绅的老伴制止了。她说孙光宪太年轻了,担心他会因为掌握此术之后发狂,等他服务三年之后,才能考虑是否可以向他传授。 彭钉筋 唐彭濮间。有相者彭克明。号彭钉筋。言事多验。人以其必中。是有钉筋之名。九陇村民唐氏子。家富谷食。彭谓曰。唐郎即世。不挂一缕。唐氏曰。我家粗有田陇。衣食且丰。可能裸露而终哉。后一日。江水泛涨。潭上有一兔。在水中央。唐谓必致之。乃脱衣泅水。无何为泛波漂没而卒。所谓一缕不挂也。其他皆此类。繁而不载。(出《北梦琐言》) 唐朝,在彭濮一带,有个相命人叫彭克明,绰号彭钉筋。他说的事情多数应验,人们由于他说的话差不多句句准确,所以才送他一个“钉筋”的绰号。九陇村民唐氏的儿子,家里富足有的是粮食,彭对唐氏说:“您的儿子死的时候一丝不挂。”唐氏说:“我家有许多田亩,衣食也很丰裕,他怎么能光着身子离开人世呢?!”后来有一天,江水泛滥,水潭里漂着一只兔子,正在水的中央,唐氏的儿子以为一定能捉到它,便脱掉衣服泅水游过去,不一会儿便被泛滥的江水冲走淹死了。正所谓一丝不挂而身亡。关于彭钉筋的事情都与这件事类似,就不一件件地记载了。 崔无斁 伪王蜀先主时,有道士李皓,亦唐之宗室,生于徐州,而游三蜀。词辩敏捷,粗有文章。因栖阳平化,为妖人扶持,上有紫气,乃聚众举事而败,妖辈星散,而皓独罹其祸。先是李皓有书,召玉局仙杨德辉赴斋。有老道士崔无斁自言患聋,有道而托算术,往往预知吉凶。杨德辉问曰:“将欲北行,如何?”令崔书地作字,乃书北千两割字,崔公以千插北成乖字,曰:“去即乖觉。”杨坐不果去,而皓斋日就擒,道士多罹其祸。杨之幸免,由崔之力也。(出《北梦琐言》) 伪王蜀先主时,有个道士李皓,也是唐朝皇帝的宗室,生于徐州而游于三蜀。他口齿伶俐。能言善辩,而且略有文彩。栖阳平化为妖人扶持,上有紫气,他便聚众起兵作乱,结果失败了,妖人们纷纷逃散,而李皓却身历其祸。事先,李皓曾经写信召集玉局仙杨德辉等人前来参加斋会。有位老道士崔无斁自称耳聋不去赴会,他是道业很深的人,凭借算术往往预知吉凶。杨德辉问道:“我要到北面去,吉凶如何?”他让崔无斁在地上写字,崔便写了“北”和“千”两个分割开的字,然后把“千”字插入“北”字中间成了个“乖”字,说:“去了一定要乖觉,要见机行事。”杨德辉果然没有去。李皓在斋会的那一天被擒,别的赶会道士也经历了这场祸事。杨德辉能够幸免于难,是由于崔无斁的帮助。 蜀士 伪王蜀有王氏子承协,幼承荫,有文武才,性聪明,通于音律。门下常养一术士,潜授战阵之法,人莫知之。术士褴褛弊衣,亦不受承协之资镪。承协后因蜀主讲武于星宿山下,忽于主前呈一铁枪,重三十余斤,请试之。由是介马盘枪,星飞电转。万人观之,咸服其神异。及入城,又请盘城门下铁关,五十余斤,两人舁致马上,当街驰之,亦如电闪。大赏之,擢为龙捷指挥使。其诸家兵法,三令五甲,悬之口吻。以其年幼,终不付大兵柄。奇异之术,信而有之。(出《王氏见闻录》) 伪王蜀有王氏子承协,自幼承袭受封,兼有文武之才,天资聪明,通晓音律。他在门下长期供养着一个术士,暗中教授他战阵之法,人们都不知道。这位术士衣衫褴褛,也不接受承协送给他的钱财。承协后来因为蜀主在星山下讲武,突然在主前呈上一杆铁枪,重三十余斤,请求试练一下。于是,承协便勒马轮枪,星飞电转,神出鬼没。万人看了他的表演,人人佩服其武艺神奇。等到进了城门,又让他挥舞城门下的铁门栓,门栓重约五十多斤,两个人抬到马上之后,承协就在大街上勒马飞舞起来,依然星飞电转,神出鬼没。蜀主大为赏识,颁以重奖,并任命他为龙捷指挥使。至于诸家兵法,无论三令五甲,他都能口若悬河地熟练背诵。因为他年幼,所以没有交给他大的兵权。其他的奇异法术,相信他也能通晓。陈岷 后唐庄宗世子魏王继岌伐蜀,回军在道,而有邺都之变。庄宗与刘后命内臣张汉宾赍急诏,所在催魏王归阙。张汉宾乘驿,倍道急行,至兴元西县逢魏王,宣传诏旨。王以本军方讨汉州,康延孝相次继来,欲候之出山,以陈凯歌。汉宾督之。有军谋陈岷,比事梁,与汉宾熟,密问张曰:“天子改换,且是何人?”张色庄曰:“我当面奉宣诏魏王,况大军在行,谈何容易。”陈岷曰:“久忝知闻,故敢谘问。两日来有一信风,新人已即位矣,复何形迹?”张乃说:“来时闻李嗣元过河,未知近事。”岷曰:“魏王且请盘桓,以观其势,未可前迈。”张以庄宗命严,不敢迁延,督令进发。魏王至渭南遇害。(出《王氏见闻录》) 后唐庄宗的嫡长子魏王继岌讨伐蜀地,在回军途中发生了邺都之变。庄宗与刘后命令内臣张汉宾带着急诏,到魏王所在的地方催他回朝。张汉宾乘着驿马,加速急行,到兴元西县碰到魏王,向他宣读了皇帝的诏旨。魏王说自己正在率军讨伐汉州,康延孝接着也要到来,要等他出山之后,再回朝报告胜利的消息。张汉宾督促他赶快回朝。有个军谋陈岷正在勾结投降大梁,他与汉宾熟识,所以密问张汉宾道:“天子已经改换,新登基的天子是谁?”张汉宾神色庄严地说:“我奉皇命当面宣诏要魏王回京,况且大军正在行进之中,要想事梁,谈何容易!”陈岷说:“因为过去与您熟识,所以才敢向您打听情况。这两天有一股信风,我知道新人已经即位了。另外还有什么情况?”张汉宾便说:“来的时候听说李嗣元已经过了河,近几天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陈岷说:“应当请魏王原地不动,以观形势的变化。不可往前开进。”张汉宾因为庄宗皇帝的命令极严,不敢拖延,所以督令魏王立即进发。魏王到渭南时遇害。 郑山古 伪蜀王先主时,有军校黄承真就粮于广汉绵竹县,遇一叟曰郑山古,谓黄曰:“此国于五行中少金气,有剥金之号,曰金炀鬼。此年蜀宫大火,至甲申、乙酉,则杀人无数,我授汝秘术,诣朝堂陈之。傥行吾教以禳镇,庶几减于杀伐。救活之功,道家所重,延生试于我而取之。然三陈此术,如不允行,则止亦不免。盖泄于阴机也,子能从我乎?”黄亦好奇,乃曰:“苟禀至言,死生以之。”乃赍秘文诣蜀。三上不达,乃呕血而死。其大火与乙酉亡国杀戮之事果验。孙光宪与承真相识,窃得窥其秘纬,题云黄帝阴符,与今阴符不同,凡五六千言。黄云受于郑叟,一画一点,皆以五行属配,通畅亹亹。实奇书也。然汉代数贤(贤原作言,据明钞本改)生于绵竹。妙于谶记之学,所云郑叟,岂黄扶之流乎。(出《北梦琐言》) 伪蜀先主时,有个军校叫黄承真催运粮食到了广汉绵竹县,遇见一个老头叫郑山古,对黄承真说:“这个国家在五行之中缺少金气,有个剥金名称,叫金炀鬼。今年蜀国王宫要起大火,到甲申年和乙酉年则有无数人被杀害,我教给你秘密的法术,到朝上去陈述。倘若施行我教的法术除祸镇灾,可能会免除杀伐的灾难。救人活命的功劳本是道家所看重的,请您为了我而这么办。但是,如果再三陈述我教您的法术,他们仍然不允许施行,那就算了。灾祸不能免除。那也是暗中注定的机运呀!您能按我说的去办吗?”黄承真也好奇,便说:“如果让我说心里话,那就是:为了此事,生死不惧。”他便带有秘密文书到了蜀国。几次呈报都没有送到国王那里,黄承真便吐血而死。结果,宫中起火与乙酉亡国杀戮的事情应验发生。孙光宪跟黄承真互相认识,当初他曾偷看到那件秘术的大概,里面写道:黄帝的阴符,与现在的阴符不同,共有五六千字。黄承真说这份秘术是一位郑翁交给他的,上面的一画一点,全用阴阳五行对应搭配。通畅流利,实在是一部奇书啊!但是,汉代许多贤能之人生于绵竹,精通谶记这门学问,黄承真所说的郑老翁,莫不是黄扶之流吗? 马处谦 伪王蜀叶逢,少明悟,以词笔求知,常与孙光宪偕诣术士马处谦,问命通塞。马曰:“四十已后,方可图之,未间,苟或先得,于寿不永。”于时州府交辟,以多故参差,不成其事。后充湖南通判官。未除官之前,梦见乘船赴任,江上候吏,旁午而至,迎入石窟。觉后,话于广成先生杜光庭次,忽报敕下,授检校水部员外郎。广成曰:“昨宵之梦,岂小川之谓乎?”自是解维,覆舟于犍为郡青衣滩而死,即处谦之生知。叶逢之凶梦,何其效哉。光宪自蜀沿流,一夕梦叶生云:“子于青衣亦不得免。”觉而异之,泊发嘉州,取阳山路,乘小舟以避青衣之险。无何篙折,为泛流吸入青衣,幸而获济。岂鬼神尚能相戏哉。(出《北梦琐言》) 伪王蜀时有个叶逢,少年聪明,以诗词文章知名,常常跟孙光宪一起拜见术士马处谦,卜问命运通达与否。马处谦说:“四十岁以后,你才能有官运;不到时候,如果先得到官位,你的寿命就不长。”当时,州府交辟,因为种种原因耽误了,升官的事情没有办成。后来充任湖南的通判官。未封官之前,他梦见乘船赴任,在江上等候差吏,快到中午时便到了,把他迎接到一个石洞里去。睡醒以后,他在杜广成家里说起此事,忽然传报皇帝的敕命传下来了,封他为检校水部员外郎。广成说:“昨天晚上的梦,指的岂不是小川吗?”叶逢于是解维发船,登程赴任,走到犍为群青衣滩时,船翻身亡,这就是马处谦原先的预见。叶逢那天晚上做的凶梦,何其见效!孙光宪从四川沿着长江顺流而下,一天夜间梦见叶生说:“你在青衣滩也不能幸免。”睡醒之后非常惊异,他停下船来不再沿江直奔嘉州,而取道阳山旱路,然后换乘小船避开青衣滩之险阻。无奈船篙断了,被激荡的水流吸进青衣滩,幸而又被救了出来。难道鬼神也能互相开玩笑吗? 赵圣人 伪蜀有赵温圭,善袁许术,占人灾祥,无不神中,蜀谓之赵圣人。武将王晖事蜀先主,累有军功。为性凶悍,至后主时,为一二贵人挤抑,久沈下位,王深衔之。尝一日,于朝门逢赵公,见之惊愕,乃屏人告之曰:“今日见君面有杀气,怀兵刃,欲行阴谋。但君将来当为三任郡守,一任节制,自是晚达,不宜害人,以取殃祸。王大骇,乃于怀中控一匕首掷于地,泣而言曰:“今日比欲刺杀此子,便自引决,不期逢君为开释,请从此而止。”勤勤拜谢而退。王寻为郡,迁秦州节度。蜀亡,老于咸阳。宰相范质亲见(见字原阙,据明钞本补)王,话其事。(出《玉堂闲话》) 伪蜀有个赵温圭,擅长袁许的法术,给别人占卜吉祥灾祸,无不神算妙中,蜀人称他为赵圣人。武将王晖在蜀国先主手下效力时,战功累累。他为人性格鲁莽凶悍,到了后主执政时,被一两个权贵的大臣排挤压抑,长时间沉没在低下的职位上,怀恨在心。曾经有一天,他在朝门下面遇见赵公,赵公看见他十分惊愕,便屏退左右告诉他说:“今天看见你面带杀气,怀里藏着刀想暗算别人。但是,你将来会成为三任郡守,一任节制,只是晚一些罢了,不宜害人而招致灾祸。”王晖十分吃惊,便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扔在地上,哭泣着说:“今天本想刺杀这小子,然后引颈自杀,不料遇到你为我开导解释,我从此以后再不这么蛮干了。”说完,频频拜谢,向赵公告辞。王晖很快就当了郡守,又迁升为秦州节度使。伪蜀灭亡后,他老死于咸阳。宰相范质亲眼看见过王晖,王晖跟他说了自己经历的这些事情。 黄万户 伪王蜀时,巫山高唐观道士黄万户。本巴东万户村民,学白虎七变术,又云学六丁法于道士张君。常持一铁鞭疗疾,不以财物介怀,然好与乡人争讼,州县不之重也。或州刺史文思辂亦有戏术,曾剪纸鱼投于盆内而活,万户投符化獭而食之。其铁鞭为文思辂收之,归至涪州亡其鞭,而却归黄矣。有杨希古,欲传其术,坐未安,忽云,子家中已有丧秽,不果传,俄得家讣母亡。又蜀先主召入宫,列示诸子,俾认储后,万户乃指后主。其术他皆仿此。唯一女为巫山民妻,有男传授秘诀,将卒,戒(戒字原阙,据明钞本补)家人勿殓,经七八日再活,不久却殒也。青城县旧有马和尚,宴坐三十五年,道德甚高。万户将卒,谓家人曰:“青城马和尚来,我遂长逝也。”是年,马师亦迁化。(出《北梦琐言》) 伪王蜀时,巫山高唐观有个道士叫黄万户。黄万户本是巴东万户村民,学过白虎七变术,又说跟道士张君学过六丁法。他常常拿着一条铁鞭给别人治病,从不把财物放在心上,然而好与乡邻们打官司,所以州衙县府并不看重他。戎州刺史文思辂也掌握游戏的法术,他曾剪了纸鱼放到盆里就变成活鱼,黄万户则把一道符投进去化成一只獭把鱼吃了。黄的铁鞭被文思辂收了去,往回走到涪州时铁鞭又丢了,结果却回到了黄万户的手里。有个叫杨希古的,想请黄向他传授法术,还没坐好黄忽然说:“你家里出丧事了。”结果没向他传授,很快他就得到母亲死亡的讣告。还有一次蜀国先主召黄万户入宫,先主将自己的儿子一个个介绍给他,让他认认谁是将来王位的继承人,黄便指定是后主。有关他的法术如何灵验的其他事情,都与这几件事相仿佛。他只有一个女儿,是巫山一个平民的妻子。有个男儿,向他传授秘诀,说将来自己死了时,要戏诫家人不要入殓,过七八天就能复活,但这个男儿不久就死了。青城县过去有个马和尚,静坐了三十五年,道德非常高。万户要死时对家人说:“青城马和尚要来,我要与世长辞了。”在万户长辞的这一年,马和尚也去世了。 何奎 伪王蜀时,阆州人何奎,不知何术,而言事甚效,既非卜相,人号何见鬼,蜀之近贵咸神之。鬻银肆有患白癫者,传于两世矣,何见之谓曰:“尔所苦,我知之矣,我为嫁聘,少镮钏钗篦之属,尔能致之乎,即所苦立愈矣。”癞者欣然许之,因谓曰:“尔家必有他人旧功德,或供养之具在焉,亡者之魂所依,故遣为此崇,但去之必瘳也。”患者归视功德堂内,本无他物,忖思久之,老母曰:“佛前纱窗,乃重围时他人之物,曾取而置之,得非此乎?”遽彻去,仍修斋忏,疾遂痊。竟受其镮钏之赠。何生未遇,不汲汲于官宦,末年祈于大官,自布衣除兴元小尹,金紫,兼妻邑号,子亦赐绯,不之任,便归阆州而卒,显知死期也。虽术数通神,而名器逾分,识者知后主政悉此类也。(出《北梦琐言》) 伪王蜀时,阆州有个人叫何奎,他不懂什么法术,但说什么事情却非常准确,又不是占卜相面之类,人们都叫他何见鬼,蜀之近贵都把他当作神奇的人物看待。一家银店有患白癜风的,已经流传了两代了,何奎见到他时对他说:“你的苦处我知道,我因为嫁娶的事正缺少镮钏钗篦之类的首饰和化妆用品,你能送给我这些东西吗?如果能办到,你的苦处就立即痊愈。”那个患癫痫病的人欣然答应了他,何奎便跟他说:“你家里肯定有别人以前供佛的事,有供奉用具留在那里,死人的魂灵便依附在它上面,所以用它来作祟害人,只要把它除去,必定消除病患。”患者回家仔细察看供佛的殿堂,并没发现什么东西,想了很久,他老母亲便说:“佛像前面的纱窗,原来是重围时别人的东西,我过去拿来放在那里的,莫非就是这件东西?”于是立即把它撤掉,仍旧修斋打忏供佛,患者的病便痊愈了。何奎也终于接受了这个人耳环手镯之类的赠品。何奎年轻时没有做官的机遇,他也不亟亟于官宦之途,晚年才祈求于大官,从平民百姓封为兴元县是小尹,授三五品以上的职衔,他的妻子也被封地封号,儿子也授予五品以上的职衔,他并没去上任,便回到阆州死在故乡,显然,他是预先就知道自己的死期的。他虽然法术通神,但晚年的名位已经超过了他的福分。识者知道蜀后主的为政就与这事类似。 孙雄 嘉州夹江县人孙雄,号孙卯斋,其言事亦何奎之流。伪蜀主归命时,内官宋愈昭将军数员。旧与孙相善,亦神其术。将赴洛都,咸问将来升沈。孙俯首曰:“诸官记之,此去无灾无福,但行及野狐泉已来税驾处,曰孙雄非圣人耶,此际新旧使头皆不见矣。”诸官咸疑之。尔后量其行迈,合在咸京左右,后主罹伪诏之祸,庄宗遇邺都之变,所谓新旧使头皆不得见之验也。(出《北梦琐言》) 孙雄是嘉州夹江县人,字号为孙卯斋,他的料事如神也属于何奎之流。伪蜀主归顺唐朝时,有位内官宋愈将此事透露给几员将军。这几个人过去都跟孙雄很友善,也神奇于他的术数。他们要去洛阳,便都去询问孙雄将来的升沉如何。孙雄俯首道:“各位官人记着我说的话,这次你们去洛阳,无灾祸也无福气,但是走到野狐泉已到了歇驾住宿之处,你们会说孙雄并非圣人呀,这个时候,新旧使头都见不到了。”各位官员都很怀疑。后来,他们估量了自己的行程,当时正在咸京前后,而那个时间正好是蜀后主因为背叛朝廷自立为王而遭祸,唐庄宗皇帝又遇上邺都兵变,所谓“新旧使头皆不得见”正好应验了。 李汉雄 李汉雄者,尝为钦州刺史,罢郡,居池州。善风角推步之奇术,自言当以兵死。天祐丙子岁,游浙西,始入府而叹曰:“府中气候甚恶,当有兵乱,期不远矣。吾必速回。”既见,府公厚待之,留旬日,未得遽去。一日晚出逆旅,四顾而叹曰:“祸在明日,吾不可留。”翌日晨,入府辞,坐客位中,良久曰:“祸即今至,速出犹或可。”遂出至府门,遇军将周交作乱,遂遇杀害于门下。(出《稽神录》) 李汉雄曾经担任钦州刺使,免除郡守官职后居住在池州。他擅长风角推步的奇异法术,自己说将来一定死在兵器之下。唐昭宗天佑丙子年,李汉雄旅游到了浙西,他刚走进府衙时就惊叹道:“府内气氛太恶劣,肯定要出现兵乱,为期不远了,我必须迅速回避。”见到府公后,主人以厚礼招待他,留他住了十天,所以没能立即离开这里。一天晚上,他走出客店,向周围看了看叹道:“灾祸就在明天,我不能再留在这里。”第二天早上,他到府内辞行,在客人的位置上坐了好长时间后便说:“灾祸马上就要到来,迅速出去或许还可避过。”说完往外走,到府门时遇到军将周交作乱,便被杀害于府衙门前。 卷第八十一 异人一 卷第八十一异人一 韩稚幸灵赵逸梁四公 韩稚 汉惠帝时,天下太平,干戈偃息,远国殊乡,重译来贡。时有道士韩稚者,终之裔也,越海而来,云是东海神君之使,闻圣德洽于区宇,故悦服而来庭。时东极扶桑之外,有泥离国,亦来朝于汉。其人长四尺,两角如蜼,牙出于唇,自腰已下有垂毛自蔽,居于深穴,其寿不可测也,帝云:“方士韩稚解绝国言,问人寿几何,经见几代之事。”答云:“五运相因,递生递死,如飞尘细雨,存殁不可论算。”问女娲已前可问乎,对曰:“蛇身已上,八风均,四时序。不以威悦,搅乎精运。”又问燧人以前,答曰:“自钻火变腥以来,父老而慈,子寿而孝。牺轩以往,屑屑焉以相诛灭,浮靡嚣薄,淫于礼,乱于乐,世欲浇伪,淳风坠矣。”稚具以闻,帝曰:“悠哉杳昧,非通神达理者难可语乎斯道矣。”稚亦以斯而退,莫之所知。(出《王子年拾遗记》) 汉惠帝在位时,战争平息,天下太平,远方的国家和偏僻的地域,纷纷前来朝贡。当时有个道士叫韩稚的,是终的后代,他越海而来,自称是东海神君的使者,听说汉皇帝的圣明德政遍施于环宇,所以心悦诚服而前来朝拜。同时,在东面很远处扶桑以外的地方。有个泥离国,亦派人来向汉帝朝拜。那人身长四尺,头上有两个角像蚕茧形状,长长的牙齿露在嘴唇外面,从腰部往下生着长长的毛遮蔽着,住在深洞里,没法推算他到底有多大岁数,惠帝说:“方士韩稚懂得远方国家的语言,问问这个人有多大岁数,经历过几代的事情。”这个人答道:“五运相因,不断地生不断地死,就像飞尘细雨一样,活着多少代死了多少代是无法计算的。”问他女娲以前的事知道与否,他说:“在蛇身人以前,八方的风就有规律地吹着,四个季节就有序地变化着。人们不分强弱,能够掌握万物运行的精要而生存着。”又问他燧人氏以前的事情,答道:“自从钻木取火改变腥膻以来,父辈年老而慈祥,子辈年壮而孝敬。自从牺轩氏以后,就有各种原因频繁地互相杀伐,虚华不实,嚣闹浇薄,淫于礼仪,乱于音乐,世俗浇离虚伪,淳朴自然之风气丧失了。”韩稚把这个人说的话全部告诉了皇帝,皇帝说:“混沌蒙昧的年代实在长远呀,除非通神达理的人是很难跟他讲清这些道理的呀!”韩稚也因此而告退,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幸灵 晋幸灵者,豫章建昌人也,立性少言。与人群居,被人侵辱,而无愠色,邑里皆号为痴,父兄亦以为痴。常使守稻,有牛食稻,灵见而不驱,待牛去,乃整理其残乱者。父见而怒之,灵曰:“夫万物生天地之间,各得其意,牛方食禾,奈何驱之?”父愈怒曰:“即如汝言,复用理坏者何为?”灵曰:“此稻又得终其性矣。”时顺阳樊长宾为建昌令,发百姓作官船,令人作楫一双。灵作讫而未输,俄而被人窃。窃者心痛欲死,灵曰:“尔无窃吾楫子乎?”窃者不应,须臾甚痛。灵曰:“尔不以情告我者死。”窃者急,乃首应。灵于是以水饮之,病乃愈。船成,以数十人引一艘,不动。灵助之,船乃行。从此人皆畏之,或称其神。有龚仲儒女,病积年,气息才属,灵以水噀之,应时大愈。又吕猗母黄氏,痿庳一十余年,灵去黄氏数尺而坐,瞑目寂然,有顷,谓猗曰:“扶夫人起。”猗曰:“得疾累年,不可卒起。”灵曰:“试扶起。”于是两人扶以立,又令去扶人,即能自行,乃留水一器而饮之。高悝家内有鬼怪言语,器物自行,大以巫祝厌之,而不能绝。灵至门,见符甚多,曰:“以邪救邪,岂得已乎?”并使焚之,其鬼怪遂绝。从尔已后,百姓奔赴如云。灵救愈者,多不敢(明抄本敢作受)报谢。立性至柔,见人即先拜,辄自称名。凡草木之夭伤于山林者必起埋(明抄本起埋作理起)之,器物倾覆于途路者必举正之。(出《豫章记》) 晋代有个叫幸灵的,是豫章建昌县人,生性寡言少语。与大家在一起时,被别人侮辱了也不生气,同村人都称他傻子,父亲和哥哥也认为他痴呆。家里人常常让他看守稻田,有牛吃稻子,他看见了也不驱赶,等牛走了之后,就去整理被践踏乱了的稻子。父亲见了很生气,幸灵却说:“万物生长于天地之间,各得其意,牛刚才吃庄稼,凭什么去赶它?”父亲愤怒地说:“即使像你说的那样,还用去整理被踏坏的稻子干啥?”幸灵说:“这踏坏的稻子也应该终其性命呀,怎么能见它们受伤而不管呢?”当时,顺阳人樊长宾是建昌县令,他征发百姓制作官船,命令每人做一双船桨。灵做完了后还没送交上去,很快就被人偷走了。偷的人心痛得要死,灵说:“你没偷我的桨吗?”偷的人没回答,顿时痛得更厉害了。灵说:“你不把实情告诉我,就会死的。”偷的人着急了,便点头承认。灵于是拿水来给他喝,他的病便好了。船造成后,用十个人拉一艘,船不动;灵伸手相助,船这才往前走。从此,别人都对他表示敬畏,有人称他是神仙。龚仲儒的女儿病了多年了,奄奄一息;灵拿水来喷她,结果立时大愈。吕猗的母亲黄氏,瘫痪了十多年了,灵在离黄氏几尺远处坐着,闭上两眼寂然无声,过了一会儿,对吕猗说:“把夫人扶起来。”吕猗说:“得病多年了,不能马上起来。”灵说:“试着扶起来看看。”于是两人扶她站起来了,灵又让扶她的人离开,于是便能自己走路,灵又给他们留下一杯水让病人喝。高悝家里有鬼怪说话,屋里的器物自己走路,他用巫术大加镇压也不见效。幸灵来到他门前看见有许多符,说:“以邪救邪,哪能根绝呢。”叫他把符统统烧了,家里的鬼怪便绝迹了。从那以后,百姓们便如云涌一般跑到幸灵家里求他,经他救愈的人多数都不敢报答致谢。幸灵生性特别柔顺和气,见到人就首先行礼,动辄自报姓名。凡有草木夭损受伤于山林的,他见了一定扶起或掩埋好;凡有器物翻倒于路途上的他见了一定去扶正它们。 赵逸 后魏崇义里有杜子休宅,地形显敞,门临御路。时有隐士赵逸者,云是晋武时人,晋朝旧事,多所记录。正光初,来至京师,见子休宅,叹息曰:“此是晋朝太康寺也。”时人未之信,问其由,答曰:“龙骧将军王浚平吴后,立此寺,本有三层浮图,用砖为之。”指子休园曰:“此是故处。”子休掘而验之,果得砖数万,并有石铭云:“晋太康六年,岁次乙巳,九月甲戌朔,八日辛巳,仪同三司襄阳侯王浚敬造。”时园中果菜丰蔚,林木扶疏,乃服逸言,号为圣人。子休遂拾宅为灵应寺,所得之砖,造三层浮图,好事者问晋朝京师何如今日,逸曰:“晋朝民少于今日,王侯帝宅与今日相似。”又云:“自永嘉以来,二百余年,建国称王者,十有六君,吾皆游其都鄙,目见其事。国灭之后,观其史书,皆非实录,莫不推过于人,引善自向。符生虽好勇嗜酒,亦仁而不杀,观其治典,未为凶暴。及详其史,天下之恶皆归焉。苻坚自是贤主,贼君取位,妄书生恶,凡诸史官,皆此类也。人皆贵远贱近,以为信然。当今之人,亦生愚死智,惑已甚矣。”问其故。逸曰:“生时中庸之人耳,及其死也,碑文墓志,莫不穷天地之大德,生民之能事。为君共尧舜连衡,为臣与伊尹等迹,牧民之官,浮虎慕其清尘,执法之吏,埋轮谢其梗直。所谓生为盗跖,死为夷齐,妄言伤正,华词损实。”当时作文之士,惭逸此言,步兵校尉李登问曰:“太尉府前砖浮图,形制甚古,未知何年所造。”逸云:“晋义熙十二年,刘裕伐姚泓军人听作。”汝南王闻而异之,因问何所服饵以致延年。逸云:“吾不闲养生,自然长寿。郭璞常为吾筮云,寿年五百岁,今始余半。”帝给步挽车一乘,游于市里,所经之处,多说旧迹,三年已后遁去,莫知所在。(出《洛阳伽蓝记》) 后魏时,崇义里有一座杜子休的宅院,地形显耀敞亮,门前面临官道。当时有个叫赵逸的隐士,说是晋武帝时候的人,有关晋朝时代的旧事,他大部分都记得。后魏(即北魏)正光初年他来到京都,看见杜子休的宅院后叹息道:“这是晋朝当年的太康寺呀!”当时人们都不相信,问他原因,答道:“当年龙骧将军王浚平定吴国后,建立了这座寺,本来有三层佛塔,用砖砌的。”他指着子休的园子说:“这就是原来的地址。”子休掘土检验他说的话,果然挖得几万块砖,并有块石头上刻着铭文道:“晋太康六年,岁次乙巳,九月甲戌朔,八月辛巳,仪同三司襄阳侯王浚敬造。”当时园子里的果树和蔬菜长得丰茂旺盛,更有林木葱茏,人们便信服了赵逸的话,称他为圣人。杜子休也施舍出自己的宅院作为灵应寺,挖得的砖用来建造三层佛塔,好事的人问赵逸晋朝时的京都与现在对比到底怎么样,赵逸说“晋朝时居民比现在少,王侯们的宅第与现在相似。”又说:“自从永嘉年以来,二百余年间,建国称王者共有十六个君主,我都游历过京都的附近,亲眼看见其中的事情。每个国家兴亡之后,看看他们的史书,都不是据实记录,没有人不是将过失推卸给别人,把好事引到自己身上。苻生虽然好勇嗜酒。但也懂得仁政而不轻易杀人,看着治理国家的政策法律,并不敢凶暴。但在详细记载他的史书里天下所有的坏事都归在他身上。苻坚自然是贤明的君主,但他窃取君位,随意杜撰,枉加恶名,所有史官都是这种类型。人们都尊贵远的而贱视近的,以为史官的话都是真实的。当今之人也是以为活着的就愚蠢,死了的才是聪明人,实在是被迷惑得太厉害了。”有人问他为什么会是这样,赵逸说:“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尽管不过是中庸之辈而已,但在他死了以后,在他的碑文墓志里面,无不搜罗尽天地之间的大德和活着的人所能办到的好事。这个人是君主,则说他能与尧舜抗衡;这个人是大臣,就说他与伊尹有同等的政绩;凡是管理臣民的行政官员,就说他像浮虎一样令人慕其清尘;凡是执法的官员,就说他有埋轮大志令人称谢他的耿直。所谓活着时是大贼盗跖,死后就夸称为圣贤伯夷叔齐所有这些,统统是运用虚妄之言中伤正气,借助华丽辞令损害事实。”当时舞文弄墨的文士,个个愧闻赵逸的这一番言论,有个武官步兵校尉李登问道:“太尉府前砖砌的佛塔,形式甚为古老,不知是何年建造的。”赵逸说:“那是东晋义熙十二年时,刘裕讨伐姚泓的军人建造的。”汝南王听了赵逸上面的话以后,非常惊异,便问他服用了什么长生不老药,才使他如此长寿。赵逸说:“我不懂得什么善生之道,而是自然长寿。郭璞当年为我占卦说,我的寿长为五百年,现在开始还剩下一半。”皇帝给了他人力拉的车一辆,他周游市区,所到之处,大都能说出旧迹,三年之后,他隐遁而去,没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梁四公 梁天监中,有罣闯(上音携,下琛去)颥杰(上万,下杰)、麸黅(上蜀,下湍)、仉肾(上掌,下覩)四公谒武帝,帝见之甚悦,因命沈隐侯约作覆,将与百僚共射之。时太史适获一鼠,约匣而缄之以献。帝筮之遇蹇(艮下,坎上)之噬嗑(震下,离上)。帝占成,群臣受命献卦者八人,有命待成俱出,帝占决,置诸青蒲,申命闯公揲蓍,对曰:“圣人布卦,其象吉(明抄本吉作告)矣,依象辩物,何取异之,请从帝命卦。”时八月庚子日巳时,闯公奏请沈约举帝卦上一蓍以授臣,既撰占成,置于青蒲而退。读帝占曰:“先蹇后噬嗑是其时,内艮外坎是其象。坎为盗,其鼠也。居蹇之时,动其见嗑,其拘系矣。噬嗑六爻,四无咎,一利艰贞,非盗之事,上九荷校灭耳凶,是因盗获戾,必死鼠也。”群臣蹈舞呼万岁。帝自矜其中,颇有喜色。次读八臣占词,或辩于色,或推于气,或取于象,或演于爻,或依鸟兽龟龙,阴阳飞伏,其文虽玄远,然皆无中者。末启闯公占曰:“时日王相,必生鼠矣。且阴阳晦而入文明,从静止而之震动,失其性必就擒矣。金盛之月,制之必金。子为鼠,辰与艮合体,坎为盗,又为隐伏,隐伏为盗,是必生鼠也。金数于四,其鼠必四。离为文明,南方之卦,日中则昃。况阴类乎。晋之繇日,死如弃如,实其事也,日敛必死。”既见生鼠,百僚失色,而尤闯公曰:“占辞有四,今者唯一,何也?”公曰:“请剖之。”帝性不好杀,自恨不中。及至日昃,鼠且死矣,因令剖之,果妊三子。是日,帝移四公于五明殿西阁,示更亲近,其实囚之,唯朔望伏腊,得于义贤堂见诸学士。然有军国疑议,莫不参预焉,大同中,盘盘国、丹丹国、扶昌国、高昌国遣使献方物,帝命有司设充庭法驾,雅乐九阕,百僚具朝服如元正之仪。帝问四公:“异国来廷,爵命高下,欲以上公秩加之。”黅公曰:“成王太平,周公辅政,越裳氏重译来贡,不闻爵命及之。春秋邾楚之君,爵不加子。设使其君躬聘,依礼经,位止子男。若加以上公,恐非稽古。”帝固谓黅公更详定之。俄属暴风如旋轮,曳帝裙带,帝又问其事,公曰:“明日亦未果,请他日议之。”帝不怿,学士群诽之。向夕,帝女坠阁而死,礼竟不行。后诘之,对曰:“旋风袭衣,爱子暴殒。更何疑焉。” 高昌国遣使贡盐二颗,颗如大斗,状白似玉。干蒲桃、刺蜜、冻酒、白麦面。王公士庶皆不之识。帝以其自万里绝域而来献,数年方达。文字言语,与梁国略同。经三日,朝廷无祗对者,帝命杰公迓之。谓其使曰:“盐一颗是南烧羊山月望收之者,一是北烧羊山非月望收之者。蒲桃七是洿林,三是无半。冻酒非八风谷所冻者,又以高宁酒和之。刺蜜是盐城所生,非南平城者。白麦面是宕昌者,非昌垒真物。”使者具陈实情,面为经年色败,至宕昌贸易填之。其年风灾,蒲桃刺蜜不熟,故驳杂。盐及冻酒,奉王急命,故非时尔。因又向紫盐医珀,云自中路,遭北凉所夺,不敢言之。帝问杰公群物之异,对曰:“南烧羊山盐文理粗,北烧羊山盐文理密。月望收之者,明彻如冰,以毡橐煮之可验。蒲桃洿林者皮薄味美,无半者皮厚味苦。酒是八风谷冻成者,终年不坏,今臭其气酸,洿林酒滑而色浅,故云然。南平城羊刺无叶,其蜜色明白而味甘,盐城羊刺叶大,其蜜色青而味薄。昌垒白麦面烹之将熟,洁白如新,今面如泥且烂。由是知蜜麦之伪耳。交河之间平碛中,掘深数尺,有末盐,如红如紫,色鲜味甘,食之止痛。更深一丈,下有瑿珀,黑逾纯漆,或大如车轮,末而服之,攻妇人小肠症瘕诸疾。彼国珍异,必当致贡,是以知之。 杰公尝与诸儒语及方域云:“东至扶桑,扶桑之蚕长七尺,围七寸,色如金,四时不死。五月八日呕黄丝,布于条枝,而不为茧。脆如綖,烧扶桑木灰汁煮之,其丝坚韧,四丝为系,足胜一钧。蚕卵大如燕雀卵,产于扶桑下。赍卵至句丽国,蚕变小,如中国蚕耳。其王宫内有水精城,可方一里,天未晓而明如昼,城忽不见,其月便蚀。西至西海,海中有岛,方二百里,岛上有大林,林皆宝树,中有万余家,其人皆巧,能造宝器,所谓拂林国也。岛西北有坑,盘坳深千余尺,以肉投之,鸟衔宝出,大者重五斤,彼云是色界天王之宝藏。四海西北,无虑万里,有女国,以蛇为夫,男则为蛇,不噬人而穴处。女为臣妾官长,而居宫室。俗无书契,而信呪诅,直者无他,曲者立死。神道设教,人莫敢犯。南至火洲之南,炎昆山之上,其土人食蝑蟹髯蛇以辟热毒。洲中有火木,其皮可以为布,炎丘有火鼠,其毛可以为褐,皆焚之不灼,污以火浣。北至黑谷之北,有山极峻造天,四时冰雪,意烛龙所居。昼无日,北向更明。夜直上观北极。西有酒泉,其水味如酒,饮之醉人。北有漆海,毛羽染之皆黑,西有乳海,其水白滑如乳。三海间方七百里,水土肥沃,大鸭生骏马,大鸟生人,男死女活,鸟自衔其女,飞行哺之,衔不胜则负之,女能跬步,则为酋豪所养。女皆殊丽,美而少寿,为人姬媵,未三十而死。有兔大如马,毛洁白,长尺余,有貂大如狼,毛纯黑,亦长尺余,服之御寒。”朝廷闻其言,拊掌笑谑,以为诳妄,曰。邹衍九州、王嘉拾遗之谈耳。司徒左长史王筠难之曰:“书传所载,女国之东,蚕崖之西,狗国之南,羌夷之别种,一女为君,无夫蛇之理,与公说不同,何也?”公曰:“以今所知,女国有六,何者,北海之东,方夷之北,有女国,天女下降为其君,国中有男女,如他恒俗。西南夷板楯之西,有女国,其女悍而男恭,女为人君,以贵男为夫,置男为妾媵,多者百人,少者匹夫,昆明东南,绝徼之外,有女国,以猿为夫,生男类父,而入山谷,昼伏夜游,生女则巢居穴处。南海东南有女国,举国惟以鬼为夫,夫致饮食禽兽以养之。勃律山之西,有女国,方百里,山出石虺之水,女子浴之而有孕,其女举国无夫,并蛇六矣。昔狗国之南有女国,当汉章帝时,其国王死,妻代知国,近百年,时称女国,后子孙还为君。若犬夫猿夫鬼夫水之国,博知者已知之矣,故略而不论。”俄而扶桑国使使贡方物,有黄丝三百斤,即扶桑蚕所吐,扶桑灰汁所煮之丝也。帝有金炉,重五十斤,系六丝以悬炉,丝有余力。又贡观日玉,大如镜,方园尺余,明彻如琉璃,映日以观、见日中宫殿,皎然分明。帝令杰公与使者论其风俗土地物产,城邑山川,并访往昔存亡。又识使者祖父伯叔兄弟,使者流涕拜首,具言情实。间岁,南海商人赍火浣布三端,帝以杂布积之。令杰公以他事召,至于市所,杰公遥识曰:“此火浣布也,二是缉木皮所作,一是续鼠毛所作。”以诘商人,具如杰公所说。因问木鼠之异,公曰:“木坚毛柔,是何别也。以阳燧火山阴拓木爇之,木皮改常。”试之果验。明年冬,扶南大舶从西天竺国来,卖碧玻黎镜,面广一尺五寸,重四十斤,内外皎洁,置五色物于其上,向明视之,不见其质。问其价,约钱百万贯文,帝令有司算之,倾府库偿之不足。其商人言,此色界天王有福乐事,天澍大雨,众宝如山,纳之山藏,取之难得,以大兽肉投之藏中,肉烂粘宝,一鸟衔出,而即此宝焉,举国不识,无敢酬其价者。以示杰公,公曰:“上界之宝信矣。昔波罗尼斯国王有大福,得获二宝镜,镜光所照,大者三十里,小者十里。至玄孙福尽,天火烧宫,大镜光明,能御灾火,不至焚爇。小镜光微,为火所害,虽光彩昧暗,尚能辟诸毒物。方园百步,盖此镜也。时王卖得金二千余斤,遂入商人之手,后王福薄,失其大宝,收夺此镜,却入王宫。此王十世孙失道,国人将谋害之,此镜又出,当是大臣所得,其应入于商贾。其价千金,倾竭府库不足也。”因命杰公与之论镜,由是信伏。更问此是瑞宝,王令货卖,即应大秦波罗奈国失罗国诸大国王大臣所取,汝辈胡客,何由得之,必是盗窃至此耳。胡客逡巡未对,俄而其国遣使追访至梁,云其镜为盗所窃,果如其言。后有魏使频至,亦言黑貂白兔鸭马女国,往往入京,梁朝卿士,始信杰公周游六合,出入百代,言不虚说,皆为美谈,故其多闻强识,博物辩惑。虽仲尼之详大骨,子产之说台骀,亦不是过矣。后魏天平之岁,当大同之际,彼此俗阜时康,贤才鼎盛。其朝廷专对,称人物士流。及应对礼宾,则肾公独预之为问答,皆得先鸣。所以出使外郊,宴会宾客,使彼落其术内,动挫词锋,机不虚发,举无遗策,肾公之力也。魏兴和二年,遣崔敏、阳休之来聘。敏字长谦,清河东武城人,博学赡文,当朝第一,与太原王延业齐名,加以天文律历医方药品卜筮(筮字原作论,据明抄本改)。既至。帝选硕学沙门十人于御对百僚与之谈论,多屈于敏,帝赐敏书五百余卷,他物倍之。四公进曰:“崔敏学问疏浅,不足上轸冲襟,命臣肾敌之,必死。”帝从之。初江东论学,有十二沙门论,以条疏徵核,有中观论,以乘寄萧然,言名理者。宗仰其术。北(北原作比,据明抄本、许本、黄本改)朝有如实论,质定宗礼,有回诤论,借机破义。敏总南北二业皆精,又桑门所专,唯在释氏。若儒之与道,蔽于未闻。敏兼三教而擅之,颇有德色。肾公尝于五天竺国以梵语精理问论中分别论、大无畏论、因明论。皆穷理尽妙。肾公貌寝形陋,而声气清畅。敏既频胜群僧,而乃傲形于物。其日,帝于诤居殿命肾公与敏谈论至苦,三光四气,五行十二支,十干八宿,风云气候,金丹玉液,药性针道,六性五蕴,阴阳历数,韫略机权,飞伏孤虚,鬼神情状,始自经史,终于老释,凡十余日。辩扬六艺百氏,与敏互为主客,立谈绝倒,观者莫不盈量忘归。然敏词气既(既原作事,据明抄本改)沮于頔。不自得,因而成病,舆疾北归,未达中路而卒。(出《梁四公记》) 南朝梁武帝天监年间,罣闯、颥杰、麸黅与仉肾等四公前来拜见武帝,武帝见了他们四人十分高兴,便命沈隐侯沈约作复,要与群臣共同射复。当时太史刚刚捉一只老鼠,沈约便将这只老鼠装在匣子里封好当作复呈给了武帝。武帝占卦占到了蹇(艮下,坎上)之噬嗑(震下,离上)。武帝占成后,命令群臣中的八个人占,让他们占成后一块儿拿出来,武帝占定之后,将蓍草放在青蒲垫子上,又命闯公给他揲其余的蓍草,闯公说:“圣人设卦,卦象本身已经告诉了。要依照卦象辨别事物,但是如何选取蹇与噬嗑这两个不同的卦象呢?请允许我也随从皇上占卦。”这时正当八月庚子日巳时,闯公奏请武帝让沈约把武帝卦上的一支蓍草交给自己,占完之后,把蓍草放在青蒲垫子上就退回到原处。闯公看着武帝占的卦说:“先蹇后噬嗑这说的是时间,内艮外坎这说的是蹇卦的卦象。坎为盗,盗是老鼠。处在蹇的时间,动辄见嗑,鼠被拘囚了。噬嗑六爻之中,有四爻的爻辞无咎;有一爻的爻辞占断为利艰贞,这五爻说的事都与盗没有关系;还有一爻就是上九,其爻辞是荷校灭耳,意思是戴上了很重枷锁,其占断是凶,这是因为盗窃而招致了刑罚,这老鼠一定是死的。”群臣手舞足蹈高呼万岁,武帝也因自己射中了而洋洋得意,脸上显出得意的表情。接着又看那八位大臣的占辞,有的辨于颜色,有的推断于气,有的取于象,有的演于爻,有的依据于鸟兽龟龙之阴阳飞伏,他们的卦辞尽管文理玄妙幽远,然而都没有射中的。最后看到闯公占的卦辞说:“这个时间是属王侯将相的时间,这是吉辰,这老鼠一定是活的。但是阴阳晦而文明将入,从静止而到震动,老鼠因失其属性必然被捉住了。八月为金,是金盛的月份,要克它也必须是金。子为鼠,时辰与艮卦正好合体,坎为盗,又为隐伏,隐伏也为盗,这老鼠肯定是活老鼠。金在五行之中位于第四,这老鼠必定四只。离为文明,这是南方的卦,太阳到了中午之后就要偏西,何况老鼠是阴类呢。晋卦的卦辞讲的就是日,晋为进,指的是日进,太阳进去之后,就是死了,没有了,其实说的就是这件事,太阳落下去老鼠必定就会死的。”文武百官听说是活老鼠后,大惊失色,于是责怪闯公道:“你占的卦辞说有四只老鼠,现在匣子里装的只有一只,这是怎么回事?”闯公说:“请把这只老鼠剖开。”武帝禀性不好杀生,又遗憾自己没射对。到了太阳偏西时,那只老鼠眼看就要死了,这才令人将它剖开,果然发现大老鼠肚子里还怀着三只小老鼠。这一天,武帝令四公搬到了五明殿西楼阁,表示与他们更为亲近,其实是将他们拘禁在这里了,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以及伏腊等祭祀之日,他们才能到义贤堂与学生们见面。当然了,凡有关于军国大事的疑难问题进行议决时,他们也都参与。大同年间,盘盘国、丹丹国、扶昌国、高昌国派遣使者前来贡献地方特产,武帝令主管人员设置庭内法驾,排演雅乐九阙,文武百官都穿上服朝,就像正月祭典一样,上朝接待外宾。武帝询问四公道:“异国的使臣前来朝拜,接待人员是讲究爵位高低的,我想以上公之爵位加给接待人员。”黅公说:“成王时代天下太平,周公辅佐朝政,越裳重译前来周朝献贡,没听说加给谁什么爵位。春秋时期的邾楚君,连子爵都没有加给。假若有人亲自接待外宾,依照《礼》的规定,爵位也只能是子或男。如果加给上公爵位,恐怕不符合先例。”武帝坚持让黅公重新考虑一下再作决定。不一会儿刮起了旋风,旋风吹扯武帝的裙带,武帝又问这是怎么回事,黅公说:“明天也不能验证,请于他日议论。”武帝不高兴,学士们也非难他。到了晚上,武帝的女儿坠楼身亡,黅公在第二天也没去行吊丧之礼。事后武帝追问他,他说:“旋风吹你的衣服,就证明你的爱女要暴亡,这还有什么疑问的呢?” 高昌国派来的使臣贡献给朝廷两大粒咸盐,每粒都有斗一般大,形状洁白如玉。还有干葡萄、刺蜜、冻酒、白麦面粉等。王公大臣与士庶百姓都不认识这些东西。武帝认为使臣是从万里之外的远地方前来贡献这些东西的,经过许多年才到达这里。他们的文字和语言与梁国大致相同。过了三天,朝廷无人能够与他交谈,武帝便令杰公去接待他。杰公对那位使者说:“这两颗咸盐其中一颗是在南烧羊山于某个月的十五日收取的,一颗是在北烧羊山于某个月十五日以外的日子收取的。葡萄的十分之七产于頔林,十分之三出产于无半。冻酒不是八风谷冻制的,且又掺和进去一些高宁产的酒。刺蜜是盐城产的,不是南平城的产品。面粉是宕昌面粉,不是昌垒的真货。”使者把真实情况讲述了出来,他说面粉原是昌垒的真货,因为贮存五年变了质,所以到宕昌换了那里的面粉来充填。那年闹风灾,葡萄与刺蜜成熟得不好,所以货色混杂。盐与冻酒,因为接到了国王的紧急命令,所以来不及弄到真货。杰公又问他怎么没有带来紫盐与药用琥珀,使者说在来的途中,被北凉人掠夺去了,没有敢告诉你们。武帝询问这些东西有什么特异之处,杰公答道:“南烧羊山的盐粒文理粗,北烧羊山的盐文理细密。十五日那天收的盐明彻如冰,用毡袋子加水一煮就可以检验出来。洿林的葡萄皮薄味美,无半产的葡萄皮厚味苦。酒如果是八风谷冻制的,就会终年不变质;如今送来的这酒则已经变质,有一种酸味;洿林产的酒滑腻而颜色清浅。所以我才这么说。南平城的羊刺树没有叶,结的刺蜜果颜色白净明亮而味道甘甜;盐城的羊刺树有大叶子,结的刺蜜果颜色发青而味道淡薄。昌垒产的白面粉蒸到快熟时,洁白新鲜;如今看到的白面粉蒸到快熟时,则像泥一样又粘又稀。由此可以辨认刺蜜与面粉是假冒的。交河中间的沙滩里,往下挖几尺深,有粉末状的盐,颜色紫红,色彩鲜艳,味道甘美,吃了能够止痛。再往下挖到一丈深,就有药用琥珀,颜色比漆还黑,有的像车轮那样大,研成粉末服下去,能治妇人小肠瘀结等疾病。这是那个国家最珍奇的产物,是当然的贡品,因此知道他们肯定带了这两样东西。 杰公曾经跟儒生们谈到周围四方的地理情况道:“东方到扶桑。扶桑的蚕有七八尺长,七寸粗,金黄色,一年四季不死。五月八日吐黄色丝,蚕丝分布在枝条上,而不结茧。蚕丝像帽子上的装饰物那样脆弱,用扶桑木燃烧后的灰和在水里煮过后,蚕丝就变得坚韧了,用四根细丝辫成的细绳,足能提动一钧重的东西。蚕的卵像燕省卵那样大,产在扶桑树下面。把这样的蚕卵带到句丽国去,生出的蚕就变小了,就像中国的蚕那么大。扶桑国的王宫里有座水晶城,方圆一里,天不亮水晶城就像白天一样明亮,如果水晶城偶尔不见了,就会出现月蚀。向西而至西海,海中有岛,方圆二百里,上面有大片的树林,树林里生长的全是宝贵的树木。岛上住着万余户人家,那里的人都很手巧,能够制造宝器,这就是所说的拂林国。海岛的西北部有个大坑,大坑曲曲弯弯地有一千多尺深,扔下一块肉去,就有鸟衔着宝石飞出来,大的宝石有五斤重,那个地方的人说这是色界天王的宝藏。四(应是西)海的西北方,大约一万里处,有个女儿国,女人把蛇当做丈夫,男人则是蛇,不咬人,住在洞穴里。女人在这个国家当官为臣,住在宫殿里。这里的习俗是没有文书契约,而是相信诅咒,坦率正直的人没有什么,不忠诚不公正的人立即就死。神道立下的教诲,谁也不敢违犯。南方至火洲之南。在炎昆山上,当地人吃蝑蟹与髯蛇来预防热毒。在火洲之中有火树,树皮可以做布,炎丘有火老鼠,鼠毛可以做衣服,这样的布与衣服都是用火烧不焦,玷污之后用火来洗涤。北方至黑谷以北,那里的山特别高大,顶到了天,一年四季都是冰雪覆盖,意思是用冰雪的光亮来照亮龙居住的地方。白天没有太阳,北面更比南面更亮。夜间在正上方能看到北斗星。西边有酒泉,泉水的味道像酒一样,喝了能使人醉;北边有漆海,毛发与羽毛在海水里染过后都成为黑色;西(应是南)边有乳海,海水白色滑腻就像乳汁一样。在这三个海之间方圆七百里的地方,水土肥沃,大鸭子生骏马,大鸟生人;鸟生的人男的都死女的能活,鸟衔着它生的女人在飞翔中喂养,衔不动了就用背驮着,女人能走路了,则被首领养育着。女人都是美女,相貌美丽而寿命短,给人作妻妾,不到三十岁就死了。有兔大如马,兔毛洁白,毛长一尺多,有貂大如狼,毛色纯黑,毛长也是一尺多长。毛皮穿在身上能御寒。”满朝文武及在座的儒生听了他这番议论,都拍着巴掌直笑,以为他这是信口雌黄,说这纯属“邹衍九州与王嘉拾遗一类的谈论而已”。司徒左长史王筠提出质疑道:“在《汉书》与《左传》中记载着,女儿国的东面,蚕崖以西,狗国以南,有羌夷族的一个分支,那里由一个女人作君主,但没有把蛇作丈夫的道理,与您说的根本不同,这是为什么呢?”杰公说:“根据现在所知道的情况,女儿国有六个。哪六个呢?北海东面与方夷北面有一个女儿国;天女下凡作她们的君主,国内有男有女,生活习俗与其他国家一样;西南少数民族聚居的板楯以西有个女儿国,那里的女人悍勇而男人恭顺,女人为国君,把尊贵的男人作为丈夫,宫中蓄养男人当做侍妾嫔妃,多的时候有上百人,少的时候只有自己匹配的丈夫;昆明之南的边境以外有个女儿国,女人以猿为丈夫,生下男孩像父亲,生下来之后就进入山谷;昼伏夜出,生下的女孩则住在草窝里和洞穴里;南海的东南面有个女儿国,整个国家的女人都以鬼为丈夫,丈夫捕到禽兽作饮食供养她们;勃律山的西面有个女儿国,方圆一百里,山里流出一条台虺河,女人在河水里洗浴之后就怀孕,全国的女人都没有丈夫;加上原先说的那个以蛇为丈夫的女儿国,总共是六个。从前狗国以南那个女儿国,在汉章帝时,国王死了,国王的妻子代替丈夫管理国家,历时近百年,当时称为女儿国,后来国王的子孙又重新做了君主。诸如以狗为丈夫、以猿为丈夫、以鬼为丈夫以及在河里洗澡怀孕的这几个女儿国,知识丰富的人都已经熟知,所以原先我便略而不论。”不久,扶桑国也紧接着派遣使臣来梁国贡献地方物产,有黄丝三百斤,就是扶桑蚕吐出来后又用扶桑木灰加水煮过的那种蚕丝。武帝有一只金香炉,重五十斤,将六根蚕丝辫在一起用来挂这只香炉,丝的承受能力绰绰有余。扶桑使臣还贡献了观日玉,玉大如化妆镜,方圆一尺多,明彻如琉璃,用它映着太阳观看,太阳里面的宫殿看得明白清楚。武帝令杰公与扶桑使臣谈论他们的风俗地理物产,以及城镇乡村山脉河流等情况,并且问及他们历史上的兴亡变迁过程。使者提到自己的祖父叔叔大爷与兄弟时,杰公与武帝都认识,使者便感动得流着眼泪叩头跪拜,一一介绍了本国的真实情况。隔了一年,南海的商人带来三端(六丈为一端)火洗布,武帝以为他是带的普通杂布来卖的。因为别的事情,武帝令杰公去召唤这位南海商人,杰公到了他经商的地方,远远地就认出来了,说:“这是火洗布,其中两端是用树皮织造的,一端是用鼠毛织造的。”走到跟前向商人一打听,果然与杰公说的一样。于是问他树皮织的与鼠毛织的有什么不同,杰公说:“树皮织的质地坚硬,鼠毛织的质地柔软,这就是它们的区别。如果用阳燧火山阴面的柘树一烧,树皮织的火洗布就会变形。”试验了一下,果然如他所说。第二年冬天,扶南国的一艘大船从西天竺国驶来,出售玻璃镜,镜面一尺五寸,重四十斤,正反两面都皎洁透亮,把五色物体放在镜子上面,天亮时一看,镜子上的东西就看不见了。有人问这面镜子要多少价钱,那人说要一百万贯钱左右,武帝令有关人员核算了一下,府库里的所有钱都拿出来也不够这面镜子的价钱。那位商人说,这面镜子是色界天王做了功德方面的事,天降大雨。众宝如山,天王便收存起来放在山上的库府里面,别人很难拿出来,用大块的兽肉扔到库府之中,肉腐烂后沾住宝物,一只大鸟衔着飞了出来,衔出来的就是这面宝镜,举国上下都不认识这面宝镜,无人能够拿得出这个价钱的。把这面镜子拿给杰公看,杰公说:“这是天上的宝物,确实不假。从前波罗尼斯国王有大功德,能够得到两面宝镜,镜的亮光照到的距离,大镜是三十里,小镜是十里。到了他的玄孙功德尽了,天火焚烧了宫殿,大宝镜的光明能够抵御火灾,不至于被焚烧;小宝镜的光明微弱,被火烧了,虽然光彩黯淡了,仍能在方圆一百步之内,抵御毒物的侵害,那面小宝镜就是这面镜子。当时国王卖得金两千余斤,宝镜便到了商人手里,后来国王功德极少,大宝镜失去了、便把这面小宝镜收夺了回去,又藏在王宫里。这位国王的第十世孙子无道,国内众人要杀害他,这面宝镜又出了王宫,大概被大臣得到了,那就会进入商人的手里。它的价值是千两黄金,把全部府库的储存拿出来也不够。”武帝便命杰公与这位商人谈论这面镜子的出处、特点等,商人由此非常信服。杰公又问商人:“此乃稀世国宝,国王如果同意出卖,就应该是大秦的波罗奈国失掉给的罗国的大国王与大臣所有,你乃一位别国的客人,怎么能够有这面宝镜呢?一定是盗窃到这里来的吧。”这位商人半天也回答不上来,不久,那个国家便派人追查到梁国,说他们那面宝镜被盗窃走了,果然像杰公说的一样。后来有北魏的使者经常来到梁朝,也说到大如狼的黑貂、大如马的白兔、大鸭生骏马、大鸟生人的那个国家,常常有人来到京都,梁朝的公卿士人,开始相信杰公周游天地四方,出入于历朝百代,话不虚说,全是美谈。所以他能如此多闻强识,博物辨惑。虽然孔仲尼能够评批骨,子产能够说骏马骑,也不能超过异人杰公。东魏天平之年,正当梁朝大同年间,彼此双方民俗淳厚时世康平,贤能之才济济。他们在朝廷上讨论时世,评说人物士流。等到接待应对宾客时,则由肾公单独参与,在与宾客的交谈与应答中,每次都能得先声占上风。让他出使外交,宴会宾客,能使对方落入自己的计谋之内,动即挫伤对方的词锋,战机绝不虚发,从无漏洞和失策,这些全赖肾公之力。东魏兴和二年(公元539年),派遣崔敏与阳休之前来访问梁朝。崔敏字长谦,清河东武城人,学识渊博又极富文才,是当世第一,与太原著名学者王延业齐名,加以天文历算、医疗药物、占卜命卦等等学问,他样样精通。梁武帝选拔了十名学识丰富的高僧跟文武百官一起,在朝廷上与崔敏谈论,多数都谈不过他,武帝赏赐崔敏五百多卷书,还有两倍于书的其他礼物。四公对武帝进言道:“崔敏学识疏浅,不足够做上乘之人,命臣仉肾与他交战,他肯定被战死。”武帝听从了他们的意见。当年江东的论辩学问,有十二沙门论,以条理清晰逻辑严谨著称,有中观论,以长于表达寄托与描述著称,谈论名理者师法他们的论辩技巧;北朝则有如实论,长于质定宗礼,有回诤论,善长借机破义。崔敏总其南北两方的论辩之学,都能精通,又在沙门专门研究过佛教。有的儒家学者对于道教道学往往缺乏了解。崔敏则同时对于儒、释、道三家都很擅长,颇有得意之色。肾公曾于五天竺国通过梵语精心研究过问论中的分别论、大无畏论、因明论,对这些学问都能透彻地理解其理论与奥妙。肾公的形貌萎枯缩瘦,而说话的声音口气却清亮流畅。崔敏因为曾经屡次战胜各位高僧,于是恃才傲物。那天,武帝在净居殿为肾公与崔敏准备了论坛,两人理论得口干舌燥,十分疲劳。谈论范围极其广泛,三光四气、五行十二支、十干八宿、风云气候、金丹玉液、药性针道、六性五蕴、阴阳历算、韬略机权、飞伏孤虚、鬼神情状等各门各类无所不及,起自经史,终于老释,连续十余天,辩论阐扬六艺百家之学,肾公与崔敏互为主客,立论奇妙令人叹绝倾倒,旁观者无不自始至终听完他们的全部发言,常常忘记了回家。然而崔敏的词气既已不及肾公,所以不能顺心自得因而酿成疾病,乘车急忙北归魏国,没有走到中途就死了。 卷第八十二 异人二 卷第八十二异人二 陆法和王梵志王守一李子牟吕翁管子文袁嘉祚郑相如 陆法和 陆法和隐于江陵百里洲。衣食居处,与沙门同,自号居士,不至城廓,容色常定,人莫测也。侯景始降于梁,法和谓南郡朱元英曰:“贫道应共檀越击侯景,为国立效。”元英问击之何也,法和曰:“正自如此。”及景渡江,法和时在清溪山,元英往问之曰:“侯景今图城,其事云何?”法和曰:“宜待熟时,不撩自落。檀越但待侯景熟,何劳问也。”因问克不,乃曰:“亦克,亦不克。”景遣将任约,众号五万,伐湘东王于江陵。兵将逼,法和乃出诣湘东云:“自有兵马(马原作书,据明抄本改),乞征任约。”召诸蛮弟子八百人,在江津,二日便发,王遣胡僧袩(许刻本袩作祐),领千余人与之同行。法和登舰大笑曰:“无量兵马。”江陵多神祠,人俗常所祈祷,自法和军出,无复一验,人以为诸神皆从行故也。至赤洲湖,与任约相对。法和乘轻舟,不介胄,沿流而下,去约军一里。乃远谓将士曰:“观彼龙睡不动,吾军之龙甚自踊跃,即攻之。”纵火舫于前,而逆风不便,法和执白羽扇以麾风。风势即反,约众皆见梁兵步于水上,于是大溃,皆投水。约逃窜不知所之。法和曰:“明日午时当得。”及期未得。人问之,法和曰:“吾前于此洲水干时,建一刹,语檀越等,此虽为刹,实是贼摽,今何不白摽下求贼也。”如其言,果见任约在水中,抱刹柱头,才出鼻,遂擒之。约言求就师目前死,法和曰:“檀越有相,必不死,且于王有缘,决无他虑,王于后微得檀越力。”果释,用为郡守。及(及原作又,据明抄本改)西军(军字原无,据明抄本补)围江陵,约以兵赴救,力战焉。法和既平任约,乃还谓湘东王曰:“侯景自然平矣。一无可虑。”蜀贼将至,法和乃请守巫峡待之,乃总诸军而往。先运石以填江,三日,水遂分流,横之以铁鏁。萧纪果遣蜀将渡峡口,势蹙,进退不可。王琳与法和经略,一战而歼之。山中多毒虫猛兽,法和授其禁戒,不复噬螫。所近江湖,必于岸侧结草,云此处放生,渔者皆无得。时将兵,犹禁诸军渔捕,有窃为者,中夜猛兽必来欲噬之,有弟子戏截蛇头,来诣法和,法和曰:“汝何意杀蛇?”因指以示之,弟子乃见蛇头齚袴裆而不落。又有人以牛试刀,一下而头断,来诣法和,法和曰:“有一断头牛,就卿徵命殊急,若不为作功德,一月内报至。”其人不信,数日果死。其言多验。元帝以法和为郢州刺史,法和不称臣,其启文印名上自称居士。后乃自称司徒,帝谓仆射王褒曰:“我来未尝有意用陆为三公,而自称何也?”褒曰:“彼即以道术自命,容是先知。”帝曰:“法和功业稍重。”遂就拜为司徒。后大聚兵舰,欲袭襄阳而入武关,帝使止之,法和乃尽致其兵,谓使者曰:“法和求道之人,尚不希释梵天王,岂窥人主之位,但与主有香火因缘救援耳。今既被疑,是业定不可改也。”于是设供养,具大包薄饼。及西魏举兵,法和赴江陵,帝使人逆之曰:“此自能破贼,但镇郢州,不须动也。”法和乃还州,垩其城门,着粗白布衫布袴,邪中,大绳束腰,坐苇席,终日乃脱之。及闻梁灭,复取前凶服,着之受吊,梁人西入魏,果见包饼焉。(出《渚宫旧事》) 陆法和隐居在江陵的百里洲。衣食住行等生活方式都与出家修道的人相同,自称居士,不到城市里去,面容神色总是一个样儿,毫无喜怒哀乐的变化,谁也猜不透他的心理活动和感情变化。侯景刚刚投降了梁国,法和对南郡朱元英说:“贫道我应当与施主共同打击侯景,为国效力。”元英问他打击侯景干什么,法和说:“正该这样做。”等到侯景过江的时候,法和正住在清溪山,元英前去问他道:“侯景现在要攻城,这件事应当怎样对待?”法和说:“应当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会不打自败。施主只管等待侯景给予一个好机会,您不必问我。”元英又问他能不能攻下来,他说:“也可能攻下来,也可能攻不下来。”侯景派遣部将任约率领五万人马,进军江陵讨伐湘东王。当任约的军队逼近江陵时,法和出山去见湘东王说:“我自有兵马,今向您请命出战任约。”他召集了各处蛮夷弟子八百人驻扎在江津,两天之后便出发了,湘东王派遣胡僧袩带领一千余人与法和同行。法和登上兵船大笑说:“我们有无数的人马。”江陵一带有很多神殿寺庙,当地人的风俗是经常到这些地方祈祷,自从法和的军队出发之后,人们再不去寺庙祈祷了,因为他们都以为各位神灵都跟从法和出兵打仗去了。法和的军队到了赤洲湖,与任约的军队形成对峙。法和乘坐轻便小船,不披戴盔甲,沿流而下,到离任约军队一里远的地方。便远远地对将士们说:“看到对方的龙旗像睡了一样并不飘动,而我军的龙旗则挥舞踊跃的时候,要立即发起进攻。”法和的军队起动大船冲在前面,因为逆风不便于行动,法和便手持白色羽毛扇子指挥风向。风向顿时反移过来,任约的部下都看见梁国的战士正布置在水上。见到大船顺风冲来,立即溃败,纷纷跳进水里。任约逃窜了,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法和说:“明日中午时就能抓到他。”第二天中午并没有抓到任约。人们便问法和。他说:“我以前在这个洲里水干的时候修建了一座佛塔,我对施主们说,这虽是一座佛塔,实际上是个贼摽(按:与前面法和所说的:“宜待熟时,不撩自落”对照,“摽”即《诗·召南·摽有梅》中的“摽梅”,指梅子熟了之后自然落下来。表示瓜熟蒂落的意思。当然也可单就字面理解为“标志”的“标”)。现在何不现成地去摽下抓贼呢。”像他说的一样,果然看见任约正在水里抱住塔柱的顶端,刚刚露出鼻孔,有人便上去捉住了他。任约请求让他死在法和大师面前,法和说:“施主面有吉相,肯定不会死的,而且与湘王有缘分,请不要有任何顾虑,湘东王以后还要稍稍借助施主的力量呢。”任约果然被释放了,湘东王用他当了郡守。待西军围江陵时,任约出兵援救,与敌军奋力作战。法和平息了任约的军队后,便回报湘东王说:“侯景自然而然就会平息的。用不着有半点忧虑。”蜀贼快要攻上来了,法和又请命镇守巫峡等待贼军。他统领各路军队前往巫峡,先运石头填到江里,三天之后江水便为石头堵截分散流淌,他们又在水上拉上了铁锁链。萧纪果然命令蜀将率军渡过峡口,但形势险阻,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王琳与法和运筹谋略,一战而歼灭了他们。巫峡附近的山里有许多毒虫猛兽,法和教给将士如何防范,他们便不再遭受咬伤中螫的痛苦。他让兵士在江湖岸边驻扎,说这里能够避免杀害生灵,有人想要扑杀生灵也得不到它们。他又告诫将士禁止随意扑杀,如有偷着扑杀的,半夜猛兽必来咬他吃他。有个弟子砍掉蛇的脑袋玩耍,召来见法和时,法和说:“你为什么杀蛇?”说着指给这个人看,这个人便见蛇的脑袋咬住自己的裤裆不放。又有个人拿牛试刀的锋利与否,一刀下去牛头被砍断了,来见法和时,法和说:“有一头断了脑袋的牛,十分着急地向你索求它的命。你如果不为它作功德祈祷谢罪,一月之内必有报应降临。”那个人不相信,几天之后果然死了。法和的话,大多数应验了。元帝任命法和为郢州刺史,法和并不在皇帝面前称臣,在他的公文和印鉴上他自称居士。后来又自称司徒,元帝跟仆射王褒说:“我从未有意任用陆法和为三公,他却以三公自称,这是怎么回事?”王褒说:“他既然以道术自命,可能这是他的先见。”元帝说:“法和的功业确实比较重。”于是就拜他为司徒。之后,他大量聚集兵船,准备袭击襄阳而挺进武关。元帝派人制止他,法和便把全部兵权交出来,对使者说:“法和是求道的人,对佛道天王尚不希求,岂能把人主的位子放在眼里,我只因与君主有香火的缘分才来援救他罢了。现在既然被他怀疑,这番功业是肯定成就不了了。”于是,他就摆上供品,都是薄薄的大蒸饼。等到西魏举兵讨伐梁国时,法和急忙赶赴江陵,元帝派人挡住他说:“这次自能破贼,你只要镇守郢州就行,不用你出动了。”法和便返回郢州,用白色垩粉涂刷城门,身穿白色粗布大衫和裤子,斜系着头巾,腰上束着大麻绳,坐在苇席上,过了整整一天才脱掉这身打扮,后来听说梁国灭亡了,他又把前面穿过的那套凶服拿出来穿上,接受人们的吊丧。梁人进入西魏时,果然看到当初法和所摆放的大包饼。 王梵志 王梵志,卫州黎阳人也。黎阳城东十五里,有王德祖,当隋文帝时,家有林檎树,生瘿大如斗,经三年朽烂,德祖见之,乃剖其皮,遂见一孩儿抱胎,而德祖收养之。至七岁,能语,曰:“谁人育我,复何姓名?”德祖具以实语之,因名曰林木梵天(明抄本因名曰林木梵天句作因曰双木曰梵名曰梵天),后改曰梵志。曰王家育我,可姓王也。梵志乃作诗示人,甚有羲旨。(出史遗,明抄本作出《逸史》) 王梵志是卫州黎阳人。在黎阳城东面十五里处有个人叫王德祖,隋文帝在位时,他家里有棵林檎树,树上生了个斗大的瘤子,过了三年腐烂了,德祖看见后便剖开这个瘤子的外皮,看到里面有个胎儿,便把他收养了起来。这个小孩长到七岁时,会说话了,他说:“谁生养了我,叫什么名字?”德祖便将他的身世如实跟他说了,于是起名叫林木梵天,后来改叫梵志。他说:“王家养育了我,我就姓王吧。”梵志作诗给别人看,诗写得很有义理和旨趣。王守一 唐贞观初,洛城有一布衣,自称终南山人,姓王名守一,常负一大壶卖药。人有求买之不得者,病必死,或急趁无疾人授与之者,其人旬日后必染沉痛也。柳信者,世居洛阳,家累千金,唯有一子。既冠后,忽于眉头上生一肉块。历使疗之,不能除去,及闻此布衣,遂躬自祷请,既至其家,乃出其子以示之。布衣先焚香,命酒脯,犹若祭祝,后方于壶中探一丸药,嚼傅肉块,复请具樽俎。须臾间,肉块破,有小蛇一条突出在地,约长五寸,五色烂然,渐渐长及一丈已来。其布衣乃尽饮其酒,叱蛇一声,其蛇腾起,云雾昏暗。布衣忻然乘蛇而去,不知所在。(出《大唐奇事》) 唐朝贞观初年,洛阳城有个平民百姓叫王守一,自称是终南山人,经常背着个大壶卖药,有人求他买药买不到的,必然病重而死;如果他急忙赶着没病的人送给他药,这人十天后必定染上重病。有个叫柳信的,祖祖辈辈住在洛阳,他家有万贯财产,却只有一个儿子。儿子成年后,忽然在眉头生出个肉块。多次让人治疗,肉块也不能除掉,听说有这么个王守一,他便亲自登门祈求,请到家里后,便叫出儿子让他看。王守一先点上香,叫人摆上酒肴果脯,就像祭奠什么一样,然后才从药壶里取出一丸药。用嘴嚼一嚼摊敷在肉块上,又叫摆上酒肉筵席。不多时,肉块破了,有一条小蛇露出来掉在地上,长约五寸,五彩斑斓,渐渐长到一丈左右长。王守一把筵席上摆的酒喝光了,对着蛇呵叱一声,那条蛇便腾空跃起,顿见云露缭绕天色昏暗。王守一忻然自得地骑着蛇飞去,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李子牟 李子牟者,唐蔡王第七子也,风仪爽秀,才调高雅,性闲音律,尤善吹笛,天下莫比其能。江陵旧俗,孟春望夕,尚列影灯。其时士女缘江,軿阗纵观。子牟客游荆门,适逢其会,因谓朋从曰:“吾吹笛一曲,能令万众寂尔无哗。”于是同游赞成其事。子牟即登楼,临轩回(明抄本回作独)奏,清声一发,百戏皆停,行人驻愁(明抄本愁作足),坐者起听,曲罢良久,众声复喧。而子牟恃能,意气自若,忽有白臾,自楼下小舟行吟而至,状貌古峭,辞韵清越,子牟洎坐客,争前致敬。臾谓子牟曰:“向者吹笛,岂非王孙乎?天格绝高,惜者乐器常常耳。”子牟则曰:“仆之此笛,乃先帝所赐也,神鬼异物,则仆不知,音乐之中,此为至宝,平生视仅过万数,方仆所有,皆莫能知(明抄本能知作之比),而臾以为常常,岂有说乎?”臾曰:“吾少而习焉,老犹未倦,如君所有,非吾敢知,王孙以为不然,当为一试。”子牟以授之,而臾引气发声,声成而笛裂。四座骇愕,莫测其人,子牟因叩颡求哀,希逢珍异。臾对曰:“吾之所贮,君莫能吹。”即令小僮,自舟赍至,子牟就视,乃白玉耳,臾付子牟,令其发调,气力殆尽,纤响无闻,子牟弥不自宁,虔恭备极。臾乃授之微弄,座客心骨冷然。臾曰:“吾愍子志尚,试为一奏。”清音激越,遐韵泛溢。五音六律,所不能偕,曲未终,风涛喷腾,云雨昏晦,少顷开霁,则不知臾之所在矣。(出《集异记》) 李子牟是唐朝蔡王的第七个儿子,他的风度仪表清爽俊秀,才调高雅,爱好音乐精通音律,尤其善于吹笛子,天下没有能赶上他的。江陵一带的旧俗,每逢正月十五日夜晚,江边挂起一排排的彩灯。两岸挤满了前来观灯的男男女女和他们乘坐的彩车。子牟客游于荆门,正赶上这个热闹的场面,便对同游的朋友说:“我吹奏一支笛子曲,能叫万人寂静无声。”同游者深表赞成。子牟便登上楼去临窗独奏,清脆悦耳的笛声一响,各种喧声吵语立即停止,行人止住脚步,坐者站立起来,全都沉浸在他的笛声之中,一曲吹罢很久,各种声音才又恢复了喧哗。而子牟也因很相信自己的才能,神气悠然自得,忽然有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从楼下小船上边行边吟来到面前,他相貌古朴严峻,话音清亮激越,子牟及在座的客人争着上前致敬。老翁对子牟说:“刚才吹笛子的莫不是王孙么?格调实在绝高,可惜的是乐器太平常了。”子牟则说:“我的这支笛子乃是先帝所赐给的,神鬼所有的奇异之物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这支笛子在乐器之中算是至宝,有生以来我所见到的乐器仅仅超过一万种,但没有什么能比上这支笛子的。而你却认为这很平常,莫非有什么说道呢?”老翁说:“我从小就学习吹笛子,老了仍没有倦怠。像您所用的这支笛子,不是我敢于知道的,王孙如以为不是这样,应当让我为您试一试。”子牟把笛子递给他,老翁引气发声,声音刚刚吹出来笛子便破裂了。周围的人见了十分惊讶,猜不透他是什么人,子牟也急忙叩头哀求,希望能见到珍贵奇异的笛子,老翁对他说:“我所保存的笛子您都不能吹。”便令小僮从船里拿了来,子牟上去一看,乃是一支白玉笛子。老翁交给子牟,叫他吹出声调,他用尽气力吹出的声音却纤弱细小得听不到,子牟更加心情不宁静,虔诚恭敬到了极点。老翁接过笛子轻轻吹弄,在座的人便感到透心彻骨的寒冷。老翁说:“我同情您的志趣和爱好,现在为您试着吹奏一下。”只听到清亮的笛音激昂腾越,余韵飞扬充溢。为普通的五音六律所不能比拟,一曲未终,只见风涛喷腾,云而迅至,天空昏暗,转眼之间云散天晴,这位吹笛子的老翁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吕翁 开元十九年,道者吕翁,经邯郸道上邸舍中,设榻施席,担(明抄本担作解)囊而坐。俄有邑中少年卢生,衣短裘,乘青驹,将适于田,亦止邸中,与翁接席。言笑殊畅,久之,卢生顾其衣袋弊亵,乃叹曰:“大丈夫生世不谐,而因如是乎。”翁曰:“观子肤极腧,体胖无恙,谈谐方适;而叹其困者,何也?”生曰:“吾此苟生耳,何适之为。”翁曰:“此而不适,而何为适?”生曰:“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益茂而家用肥,然后可以言其适。吾志于学而游于艺,自惟当年,朱紫可拾,今已过壮室,犹勤田畆。非困而何?”言讫,目昏思寐,是时主人蒸黄粱为馔,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曰:“子枕此,当令子荣适如志。”其枕瓷而窍其两端,生俯首枕之,寐中,见其窍大而明朗可处,举身而入,遂至其家。娶清河崔氏女,女容甚丽而产甚殷。由是衣裘服御,日已华侈,明年,举进士,登甲科,解褐授校书郎,应制举,授渭南县尉,迁监察御史起居舍人,为制诰。三年即真。出典同州,寻转陕州。生好土功,自陕西开河八十里以济不通。邦人赖之,立碑颂德。迁汴洲岭南道采记使,入京为京兆尹。是时神武皇帝方事夷秋,吐蕃新诺罗、龙莽布攻陷爪沙,节度使王君夐新被叙投河隍战恐(明抄本新被叙投河隍战恐八字作与之战于河隍败绩),帝思将帅之任,遂除生御史中丞河西陇右节度使,大破戎虏七千级,开地九百里,筑三大城以防要害,北边赖之,以石征功焉,归朝策勋,恩礼极崇,转御史大夫吏部侍郎。物望清重,群情翕习,大为当时宰相所忌,以飞语中之,贬端州刺史,三年征还,除户部尚书。未几,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萧令嵩、裴侍中光庭同掌大政,十年,嘉谋密命,一日三接,献替启沃,号为贤相。同列者害之,遂诬与边将交结,所图不轨,下狱,府吏引徒至其门,追之甚急,生惶骇不测。注其妻子曰:“吾家本山东,良田数顷,足以御寒馁,何苦求禄,而今及此,思复衣短裘,乘青驹,行邯郸道中,不可得也。”引刀欲自裁,其妻救之得免。共罪者皆死,生独有中人保护,得减死论,出授欢牧。数岁,帝知其冤,复起为中书令,封赵国公,恩旨殊渥,备极一时。生有五子。僔、倜,俭、位、倚。僔为考功员外,俭为侍御史,位为太常丞,季子倚最贤。年二十四,为右补阙。其姻媾皆天下望族。有孙十余人,凡两窜岭表,再登台铉,出入中外。回翔台阁,三十余年间,崇盛赫奕,一时无比。末节颇奢荡,好逸乐,后庭声色皆第一。前后赐良田甲第,佳人名马,不可胜数。后年渐老,屡乞骸骨,不许,及病,中人候望,接踵于路,名医上药毕至焉。将终,上疏曰:“臣本山东书生,以田圃为娱,偶逢圣运,得到官序。过蒙荣奖,特受鸿私,出拥旄钺,入升鼎辅,周旋中外,绵历岁年,有忝恩造,无裨圣化。负乘致寇,履薄战竟,日极一日,不知老之将至。今年逾八十,位历三公,钟漏并歇,筋骸俱弊,弥留沉困,殆将溘尽。顾无诚效,上答休明,空负深恩。永辞圣代,无任感恋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诏曰:“卿以俊德,作余元辅,出雄藩坦,入赞缉熙,升平二纪,实卿是赖。比因疾累,日谓痊除,岂遽沉顿,良深悯默,今遣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其勉加针灸,为余自爱,燕冀无妄,期丁有喜。”其夕卒。卢生欠伸而寤。见方偃于邸中,顾吕翁在傍,主人蒸黄粱尚未熟,触类如故,蹶然而兴曰:“岂其梦寐耶。”翁笑谓曰:“人世之事,亦犹是矣。”生然之(明抄本然之作默然)。良久谢曰:“夫宠辱之数,得丧之理,生死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再拜而去。(出《异闻集》) 开元十九年,道家吕翁经过邯郸道上的一个客店,设床铺席解开包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来了个县邑里的少年卢生,他身穿短袄,骑一匹青马,要到乡下田庄去,也是路过客店住宿休息的,与吕翁的铺位紧挨着。他口若悬河,谈笑自如,说笑了一阵之后,看看自己的衣着打扮,觉得有些破旧寒酸,叹道:“大丈夫生在世上不顺利,而困顿潦倒到这步!”吕翁说:“看你肤色舒展滋润,体魄肥壮强健,言谈诙谐舒畅;你却慨叹自己困顿,这是为什么?”卢生说:“我这不过是苟且活着罢了,有什么舒适可言呢!”吕翁说:“像你这样都不感到舒适,怎样才叫舒适呢?”卢生道:“应当建功立业名声四扬,出为将帅入为宰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氏族更加兴旺发达而家用更为丰盛富裕,然后才可以谈舒适。我本有志于经学而遍习六艺。自应在年富力强时就可得到高官厚禄,无奈如今已经过了壮年却仍然奔波于田亩之间。这不是困顿又是什么?”说完,两眼朦胧,昏昏欲睡,这时店主人已蒸上黄粱要做饭,吕翁便从自己包裹里拿出一个枕头递给他,说:“你枕上它,就可以叫你如愿以偿地得到荣华舒适。”那个枕头是瓷的,两端有孔洞,卢生接过来倒头便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他见枕头两端的孔洞大而明朗可以进人,便抬起身来走了进去,于是到了自己的家。他娶了清河崔氏的女儿为妻,其妻姿容十分美丽,又能一个接着一个地给他频频生孩子。从此,衣着车骑日益奢华,第二年便举进士登甲科,脱掉布衣换上官服授为校书郎,应制举又授渭南县尉,迁任监察御史起居舍人兼制诰衔。三年后即为实职。出典同州,又转陕州。卢生喜好在土地上作功夫,于是自陕西开通黄河,引水八十里用来接济水利不通的地方,当地居民由此获益不浅,便为他立碑颂德歌功。之后迁任汴州岭南道采记使,又入京都为京兆尹。这时神武皇帝正在用心对付夷狄、吐蕃的新诺罗与龙莽布发兵攻陷爪沙,节度使王君夐跟他们在河隍交战失败,皇帝正想任命新的将帅,便封卢生为御史中丞河西陇右节度使,他统兵大破戎虏七千,开拓疆土九百里,在要害处建起三座大城楼,北部边境的居民得以休养生息,便为他刻石记功,回到朝廷后记功行赏,皇帝以恩礼相待,任命他为御史大夫吏部侍郎。他在朝廷中位显权重名望高,是文武群臣瞩目的核心人物,大为当时宰相所忌恨,便以流言蜚语中伤他,结果被贬为端州刺史,三年后又被召回朝廷,任为户部尚书,没过多久又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萧令嵩,裴光庭共同执掌国家大政,十年间,他参与了大政方针及机密命令的策划制定工作,一日三接旨,十分操劳,号称贤相,同辈中有人要害他,诬告他与边镇守将互相勾结图谋不轨,结果他被关进监狱,衙役领着人到他门前,追究盘问逼得很紧,他惧怕有什么不测之灾祸就要临头。哭着对妻说:“我家本住山东,有良田数顷,不愁温饱,何苦自寻烦恼偏去追求高官厚禄,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再想过那种穿短袄骑青马走在邯郸道上的自在日子,已经得不到了。”说完,抽刀要自杀,幸被老婆抢救自杀未遂。与他一起犯罪的人都被处死了,唯独卢生有人保护得以免除死刑,授衔欢牧,逐出朝廷。数年之后,皇帝知道他冤枉,又起任他为中书令,封为赵国公,皇恩极重,为一时之最。他有五个儿子:僔、倜、俭、位、倚,僔为考功员外,俭为侍御史,位为太常丞,小儿子倚最为贤能,年仅二十四,为右补阙。他们的老丈人家也都是天下有名的望族。卢生有孙子十余人,三十多年以来,卢生两次远放岭南又重登宰相职位,出入于朝廷内外,回翔于台阁之间,高官厚禄,恩崇显赫,一时无比。生活末节也十分奢侈放荡,他喜欢玩乐,家里的歌伎女色都是第一流的。前后两次由皇帝赐给他的良田甲第、美人名马等,不计其数。后期年纪渐渐老了,他屡次请求告老还乡,均未应允,到有病的时候,前来看望问候的人络绎不绝,站满了门前的道路,名医纷纷登门诊治,名贵药品应有尽有。临终之前,卢生给皇帝上书道:“臣本是山东一介书生,以管理园为乐业,偶逢圣朝时运,得列官宦之序。过蒙圣上荣宠奖掖,特受吾皇鸿恩偏爱,出为将帅得拥重兵,入登相位荣升首辅,周旋于朝廷内外,连绵而历岁年。深感有愧于恩造而无益于圣化;唯恐因负乘而致寇,终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此日甚一日,不觉老之将至。今已年过八十,官位历任过三公,钟漏都到了停歇之时了,精疲力尽,弥留沉困,殆将溘尽。顾无诚效以上答休明,空负深恩而永辞圣代,无住感念留恋之至。此谨奉表称谢以闻。”皇帝传下诏书说:“卿以俊才贤德为我的重要辅佐,出师称雄于藩国,旦入朝相赞于缉熙,我朝二世升平。实赖爱卿之力。在你疾病绕身之后,天天听说即将痊愈,不料突然如此沉重,我心深感同情怜悯,今特派遣大将军高力士前往府上慰问,你要勉加针灸,为我而自爱,愿我的希望不会落空,盼望你的喜讯!”那天晚上就死了。卢生翻了翻身就醒过来了,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店里,又看到吕翁也在自己身边,店主人蒸着的黄粱米饭尚未做熟呢,用手触摸周围的东西时也都依然如故,这才顿然醒悟道:“这不是做了一场梦么!”吕翁笑着说:“人世间的事.也跟你梦里的情况一个样呀!”卢生点头称是。他沉思好长时间之后,向吕翁致谢道:“人生在世,宠辱之际遇,得失之道理,生死之感情,通过这场梦,我算全都知道了。这就是先生不让我胡思乱想的原因,晚生岂敢不接受您的教诲!”说罢,再拜而去。 管子文 李林甫为相初年,有一布衣诣谒之,阍吏谓曰:“朝廷新命相国,大僚尚未敢及门,何布衣容易谒之耶。”布衣执刺,待于路旁,高声自称曰:“业八体书生管子文,欲见相国伸一言。”林甫召之于宾馆,至夜静,月下揖之。生曰:“仆实老于书艺,亦自少游图籍之圃,尝窃见古昔兴亡,明主贤臣之事,故愿谒公,以伸一言。”林甫曰:“仆偶各位于辅弼,实非才器,已恐不胜大任,福过祸随也。君幸辱玉趾,敢授教于君,君其无惜药石之言,以惠鄙人。”生曰:“古人不容易而谈者,盖知谈之易听之难也。必能少览容易之言,而不容易而听,则涓尘皆可以裨海岳也。况圣哲云:‘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公若闻一言即欲奉而行之,临一事即悉心狥意,如此,则虽日纳献言之士,亦无益也。”林甫乃容恭意谨而言曰:“君但一言教仆,仆当书绅而永为箴诫。”生曰:“君闻美言必喜,闻恶言必怒。仆以美言誉君,则无裨君之事。以恶言讽君,既犯君之颜色,既犯君之颜色,君复怒我。即不得尽伸恶言矣。美言狥而损,恶言直而益。君当悉察之。容我之言,勿复加怒。”林甫不觉膝席而听。生曰:“君为相,相天子也,相天子,安宗社保国也。宗社安。万国宁,则天子无事。天子无事,则君之无事。设或天下有一人失所,即罪在天子,罪在天子,焉用君相。夫为相之道,不必独任天下事,当举文治天下之民,举武定天下之乱,则仁人抚疲瘵,用义士和斗战。自修节俭,以讽上,以化下,自守忠贞,以事主,以律人,固不暇躬勤庶政也。庶政得人即治,苟不得人,虽才如伊吕,亦不治。噫,相公慎之。”林甫听之骇然,遽起拜谢之。生又曰:“公知斯运之通塞耶。”林甫曰:“君当尽教我,我当终身不忘。”生曰:“夫治生乱,乱生治,今古不能易也。我国家自革隋乱而治,至于今日,乱将生矣。君其记之。”林甫又拜谢。至曙,欲闻于上,縻从一爵禄,令左右潜守之。坚求退曰:“我本柢欲达一言于公,今得竭愚悃,而又辱见纳,又何用阻野人之归也。”林甫坚留之不得,遂去。林甫令人暗逐之,生至南山中一石洞,其人寻亦入石洞,遽不见生。唯有故旧大笔一。其人携以白林甫,林甫以其笔置于书阁,焚香拜祝。其夕,笔忽化为一五色禽飞去。不知所之。(出《大唐奇事》) 李林甫刚当宰相的头一年,有一个未入仕途的书生登门拜见他,守门人对这位书生说:“朝廷新任命的相国公,连文武大臣都还没敢登门,你一个平民百姓要见此谈何容易啊!”书生拿着名帖站在路旁等待,高声自报来意说:“专修八体书法的书生管子文,要见相国公申述一句话。”林甫把他召到宾馆里,到夜深人静时,在月光下面召见了他。书生说:“我其实熟悉的是书法艺术,但因自小漫游在图书典籍堆里,也曾涉及古往历代的兴亡和明君贤臣的事情,所以愿意拜见相国公,向您申述一句话。”林甫说:“老臣偶然列入宰相之位,实在不是我的才器够当宰相的资格,我曾深恐不能胜此大任,担心福过头了灾祸就会跟随而来。有幸见到您不辞劳苦前来赐教,我才敢向您请教,您尽管不惜以药石之言赐恩于我这鄙薄之人。”管生说:“古人之所以认为不容易与别人说话,是因为他们知道说话容易而听话难呀。必能少听容易听的话,而选择不容易听的话而听之,才能使轻如灰尘的话也可以对重如海岳的事都有所裨益。况且圣哲早已说过:‘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相国公如果每听到一句话就想去奉行,每面临一件事情就全心全意地去对待;那么,虽然天天接纳向您进献意见的人士,也是无补于事的。”听到这里,林甫变得神情恭顺态度庄重起来,说:“请您只将一句话赐教于我,我当写在外衣的大带子上永远作为自己的信条和警诫之言。”管生说:“您听到好听的话必然欢喜,听到不好听的话必定生气。我用好听的话夸您,对您的事情则毫无裨益;用不好听的话讽劝您,必然使您脸上不光彩;既然使您脸上不光彩,您更生我的气。这就不能尽说不好听的话了。美言曲折而有损害,恶言直率而有裨益,您要仔细观察分析之。既然让我说话,就请不要生我的气。”林甫不知不觉地双膝抵席洗耳恭听。管生说:“您为宰相,相的是天子;相天子就是安顿宗社保护国家;宗社安定万国宁静,天子便没有事情;天子无事,您就无事。假设天下有一个人不能得其所,其罪过就在于天子;罪过即在天子,还用您去相他干什么?为相之道就在于不必独任天下事,应当推举通晓文治的人去管理天下之民,推举通晓武略的人去平定天下之乱,仁德之人能够体恤和解除天下的痛苦,义勇之士能够和解与平息天下的争斗。您只管自修节俭,以节俭讽劝皇上,用以教化百姓;只要自守忠贞,用以服务于君主,用以要求于别人,这样,您就没有时间去亲自管理行政事务了。行政庶务只要选好恰当的人才他就管理好,如果没有合适的人才,您就是才如伊吕,自己也管不过来,管不到好处。好了,相国您要好好想想我说的这些。”林甫听了这些话,很是惊讶,立即起来拜谢管生。管生又说:“您知道时运之通与塞的变化规律吧。”林甫说:“您应当全都教给我,我一定终生不忘。”管生说:“治生乱,乱生治,这是古往今来不变的规律。那大唐国家通过革除隋朝的动乱走上了安定的局面,到了今天,动乱将要发生了。您可一定要记住这件事啊!”林甫又一次拜谢他。到天亮时,李林甫想把这次与管生的谈话奏禀皇上,封给管生一个爵位,便让左右的暗中看守着他。他却非要回去不行,说:“我本来只是想送一句话给您,现在已将愚思竭诚奉告,而又蒙您屈尊接见和采纳,怎么还不让我回去呀。”林甫强留不得,他便走了。林甫派人暗中跟着他,管生走进南山之中的一个石洞里,跟他的人待了一会儿也进了石洞,管生突然不见了,只有他过去用过的一支大毛笔。这个人便带着这支毛笔回去,把经过情况报告给李林甫,林甫把这支毛笔放在书房里,点上香叩拜祷告。当天夜晚,那支毛笔忽然化为一只五彩斑斓的禽鸟飞走了,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袁嘉祚 唐宁王傅袁嘉祚,为人正直不阿,能行大节,犯颜悟主,虽死不避。后为盐州刺史,以清白尤异升闻。时岑羲、萧至忠为相,授嘉祚开州刺史,嘉祚恨之,频言其屈。二相大怒,诟(诟原作诡,据明抄本改)嘉祚曰:“愚夫,叱令去。”嘉祚方惆怅,饮马于义井,有一人背井坐,以水濯手,故溅水。数惊嘉祚马,嘉祚忿之,骂曰:“臭卒伍,何事惊马。”其人顾嘉祚曰:“眼看使于蠮蠛国,未知死所,何怒我焉。”嘉祚思其言不能解,异之。明复至朝,果为二相所召,迎谓曰:“知公迹素高,要公衔朝命充使。今以公为卫尉少卿,往蠮蠛国报聘,可乎?”嘉祚辞以不才,二相日行文下。嘉祚大恐,行至义井,复遇昨惊马人,谓嘉祚曰:“昨(昨原作视,据明抄本改)宰相欲令使远国,信乎。”嘉祚下马拜之,异人曰:“公无忧也,且止不行。其二相头已悬枪刃矣,焉能怒公。”言毕不知所之。间一日,二相皆诛,果如异人言矣。其蠮蠛国在大秦国西数千里,自古未尝通,二相死,嘉祚竟不去。 唐宁王的师傅袁嘉祚,为人正直不阿,能够奉行大节,敢于直言犯上,虽死也不回避。后来成为盐州刺使,因出奇的清白而闻名。当时,岑羲与萧至忠当宰相,任命嘉祚为开州刺史,嘉祚非常恨他们,一再声明自己委屈。二相大为恼怒,辱骂嘉祚说:“纯粹是个笨蛋,把他赶出朝廷!”嘉祚正惆怅生气,一天他去义井饮马,有个人背对井坐着,用水洗手,故意溅起水来几次惊吓嘉祚的马。嘉祚气坏了,骂道:“臭当兵的,为什么惊吓我的马!”那人看了看嘉祚说:“眼看你就要出使去蠮蠛国,不知道将来死在什么地方,还对我发火呢!”嘉祚想来想去感到他的话不能理解,对此大为惊异。第二天嘉祚又上了朝,果然被两个宰相所召见,二相迎士前来对他说:“我们知道您的行为功绩向来很高,所以让您带上朝廷的使命去充当使节。现在以您为卫尉少卿,前往蠮蠛国报到上任,可以吗?”嘉祚以自己没有能力为由极力推辞,两位宰相便在当天下达了行文命令。嘉祚非常恐惧,他走到义井,又遇见昨天惊吓他马的那个人,那人对嘉祚说:“昨天我就知道宰相要命令你出使遥远的国家,果然如此吧?”嘉祚下马向他行礼,这个异人说:“您不用担忧,只管拖着不上路就是了。那两个宰相的脑袋已经悬挂在枪刃上了,哪里还能对您发火呢?”说完,便不知去向了。隔了一天,两个宰相都被杀死了,果然像那个异人所说的一样。那个蠮蠛国远在大秦国以西数千里,自古以来未曾沟通过,两个宰相既然死了,嘉祚也就一直没有去。 郑相如 郑虔工诗嗜酒,性甚闲放。玄宗爱其旷达,欲致之郎署,又以其不事事,故特置广文馆,命虔为博士,名籍甚著。门庭车马,无非才俊。有郑相如者,沧州人,应进士举入京,闻虔重名,以宗姓因谒,虔因之叙叔侄,见其老倒,未甚敬之,后数日谒,虔独与坐,问其艺业,相如笑谓虔曰:“叔未知相如,应以凡人遇,然人未易知。既见问,敢不尽其词,相如若在孔门,当处四科,犹居游、夏之右,若叔在孔门,不得列为四科。今生不遇时而应此常调,但销声晦迹而已。”虔闻之甚惊,请穷其说。相如曰:“孔子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之也,今相如亦知之。然国家至开元三十年,当改年号,后十五年,当有难。天下至此,兵革兴焉,贼臣篡位。当此时,叔应授伪官,列在朝省,仍为其累。愿守臣节,可以免焉。此后苍生涂炭未已。相如今年进士及第,五选得授衢州信安尉,至三考,死于衢州。官禄如此,不可强致也。”其年果进士及第,辞虔归乡,及期而选,见虔京师,为吏部一注信安尉,相如有喜色,于是辞虔赴任。初一考,问衢州考吏曰:“郑相如何。”曰:“甚善。”问其政,曰:“如古人。”二考又考之,曰,无恙。三考又问之,考吏曰:“相如校考后,暴疾不起。”虔甚惊叹,方思其言。又天宝十五年,禄山反,遣兵入京城,收诸官吏赴洛阳。虔时为著作郎,抑授水部郎中。及克复,贬衢州司户,至任而终。竟一如相如之言也。(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广异记》) 郑虔工于诗而嗜于酒,性格非常闲散豪放。唐玄宗喜爱他的旷达,想让他到官署里作郎中主持一个部门的工作,又因他不善于管理事务,所以就把他安置在广文馆,授给他博士衔,他的名声和职衔十分昭著。门庭上来往出入的车马,座上客都是当时的才子学者。有个叫郑相如的,是沧州人,参加选拔进士的考试来到京城,听说郑虔的赫赫大名,便以同宗同姓的名义去拜见他,郑虔因此与他以叔侄相称,见他老气横秋,并不怎么敬重他。过了几天相如又来拜见郑虔,郑虔一个人与他对坐,问他学的是哪门学问,相如笑着对他说:“叔并不了解相如,故用平常眼光看待我;然而,一个人确实不容易被别人了解。既然问我,怎敢不把话说透彻呢?相如如果是孔门弟子,就该处在四科之列,居于游、夏之上;如果叔是孔门弟子,就不能列入四科。我现在是因为生不逢时才应付这种科举考试的流行方式,为的是让自己的真相销声匿迹而已。”郑虔听了非常惊异,便请他继续说下去。相如说:“孔子自称有谁继承周朝大业,即使一百年后的事他也知道;如今相如也知道这件事情。我看大唐国家到开元三十年就会改变年号,再往后十五年,国家当有灾难,至此,天下战争兴起,贼臣篡夺皇位。到那时,叔就会被任为叛贼政权的官员,排列在朝廷省署之中,后来仍然为此事受到拖累,尽管您愿意恪守为臣的节操,得以免除重罚。从今以后,黎民百姓将无休止地遭受涂炭践踏。相如今年能够考中进士,五选被授为衢州信安尉,到了三考,死于衢州。官禄命中就是这样,不能强求呀!”那年相如果然考中了进士,辞别郑虔返回故乡,到了考期时又参加选拔,在京师见到郑虔,在吏部注册为信安尉,相如面带喜色,于是辞别郑虔前去赴任。第一考时,郑虔询问衢州考官道:“郑相如怎么样?”答道:“非常好。”问其政绩,答道:“跟古人一样。”第二考时又参加了,说是身体尚好,第三考时郑虔又打听他的情况,考官说:“相如考试之后,暴病不起。”郑虔大为惊叹,于是想起相如原先说的话。天宝十五年安禄山造反,派兵进入京城,收罗朝廷官吏送到了洛阳。郑虔当时是著作郎,被强行授予水部郎中职位。安史之乱被平定之后,郑虔被贬为衢州司户,到了任上就死了。这些情况竟然都像相如原先所说的一样。 卷第八十三 异人三 卷第八十三异人三 续生张佐陆鸿渐贾耽治针道士贞元末布衣柳成苏州义师吴堪 续生 濮阳郡有续生者,莫知其来,身长七八尺,肥黑剪发,留二三寸,不着褌裤,破衫齐膝而已。人遗财帛,转施贫穷,每四月八日。市场戏处,皆有续生。郡人张孝恭不信,自在戏场,对一续生,又遣奴子往诸处看验,奴子来报,场场悉有。以此异之。天旱,续生入兴泥涂,偃展久之,必雨。土人谓之猪龙。市内有大坑,水潦停注,常有群猪止息其间,续生向夕来卧。冬月飞霜着体,睡觉则汗气冲发。无何。夜中有人见北市灶火洞赤,径往视之,有一蟒蛇,身在灶里,首出在灶外,大于猪头,并有两耳。伺之平晓,乃是续生,拂灰而去,后不知所之。(出广《古今五行记》) 濮阳郡有个叫续生的,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身长七八尺,又黑又胖,留着二三寸长的头发,连开裆裤子都不穿,一件破衣衫垂到膝盖而已。别人送给他财物衣服,他转而送给贫穷的人。每逢四月八日,市场上的所有游戏之处,都有续生在那里。郡中有个叫张孝恭的人,不相信会是真的,便自己坐在一个戏场里面对着一个续生,又派仆人往各处去察看,仆人回来向地报告说场场都有个续生。由此便以为续生确实是个奇异的人。天旱的时候。续生钻到泥土里,绻缩伸展一阵子,肯定就下雨,当地人称他为猪龙。市内有个大坑,水流到这里就不再往外淌了,常有一群群的猪躺在里面休息,续生到了夜晚也来躺着。冬天时,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就被他睡觉时的汗气融化蒸发了。没过多久,夜间有人看见北市场火光通红,走到跟前一看,见一条大蟒,身子在灶中脑袋在灶外,脑袋跟猪头一般大,并且长着两个耳朵。等到天亮一看,原来是续生,只见他拂去身上的灰就出来了,后来,不知续生到什么地方去了。 张佐 开元中,前进士张佐常为叔父言,少年南次鄠杜,郊行,见有老父,乘青驴。四足白,腰背鹿革囊,颜甚悦怿,旨趣非凡。始自斜迳合路。佐甚异之。试问所从来,叟但笑而不答。至再三。叟忽怒叱曰:“年少子乃敢相逼。吾岂盗贼椎埋者耶,何必知从来?”佐逊谢曰:“向慕先生高躅,愿从事左右耳,何赐深责?”叟曰:“吾无术教子,但寿永者,子当嗤吾潦倒耳。”遂复乘促走,佐亦扑马趁之,俱至逆旅,叟枕鹿囊,寝未熟,佐乃疲,贳白酒将饮,试就请曰:“单瓢期先生共之。”叟跳起曰:“此正吾之所好,何子解吾意耶。”饮讫,佐见翁色悦,徐请曰:“小生寡昧。愿先生赐言,以广闻见,他非所敢望也。”叟曰:“吾之所见,梁隋陈唐耳,贤愚治乱,国史已具,然请以身所异者语子。吾宇文周时居歧,扶风人也,姓申名宗,慕齐神武,因改宗为观。十八,从燕公子谨征梁元帝于荆州,州陷,大将军旋,梦青衣二人谓余曰:“吕走天年,人向主,寿不千。”吾乃诣占梦者于江陵市,占梦者谓余曰:“吕走回字也,人向主住字也,岂子住乃寿也。”时留兵屯江陵。吾遂陈情于校尉拓跋烈,许之,因却诣占梦者曰:“住即可矣。寿有术乎?”占者曰:“汝前生梓潼薛君胄也,好服术蕊散。多寻异书。日诵黄老一百纸,徙居鹤鸣山下,草堂三间,户外骈植花竹。泉石萦绕。八月十五日,长啸独饮,因酣畅。大言曰:“薛君胄疏澹若此,岂无异人降止(止原作旨,据明抄本改)。”忽觉两耳中有车马声。因颓然思寝。头才至席。遂有小车,朱轮青盖,驾赤犊,出耳中,各高三二寸,亦不觉出耳之难,车有二童,绿帻青帔,亦长二三寸。凭轼呼御者,踏轮扶下,而谓君胄曰:“吾自兜玄国来,向闻长啸月下,韵甚清激,私心奉慕,愿接清论。”君胄大骇曰:“君适出吾耳,何谓兜玄国来?”二童子曰:“兜玄国在吾耳中,君耳安能处我?”君胄曰:“君长二三寸,岂复耳有国土,傥若有之,国人当尽焦螟耳?”二童曰:“。胡为其然,吾国与汝国无异。不信,请(请原作尽,据明抄本改)从吾游,或能便留,则君离生死苦矣。”一童因倾耳示君胄,君胄觇之,乃别有天地,花卉繁茂,甍栋连接。清泉萦绕,岩岫杳冥。因扪耳投之。已至一都会,城池楼堞,穷极壮丽。君胄彷徨,未知所之,顾见向之二童,已在其侧,谓君胄曰:“此国大小于君国,既至此,盍从吾谒蒙玄真伯。蒙玄真伯居大殿,墙垣阶陛,尽饰以金碧,垂翠帘帷幔。中间独坐。真伯身衣云霞日月之衣,冠通冠,垂旒,皆与身等。玉童四人,立侍左右,一执白拂,一执犀如意。二人既入,拱手不敢仰视,有高冠长裾缘绿衣人,宣青纸制曰:“肇分太素,国既有亿。尔沦下土,贱卑万品,聿臻于如此,实由冥合,况尔清乃躬诚,叶于真宰,大官厚爵,俾宜享之,可为主箓大夫。”君胄拜舞出门,即有黄帔三四人,引至一曹署。其中文簿,多所不识,每月亦无请受,但意有所念,左右必先知,当便供给。因暇登楼远望,忽有归思,赋诗曰:“风软景和煦,异香馥林塘。登高一长望,信美非吾乡。”因以诗示二童子,童子怒曰:“吾以君质性冲寂,引至吾国,鄙俗余态,果乃未去。乡有何忆耶?”遂疾逐君胄,如陷落地,仰视,乃自童子耳中落,已在旧去处。随视童子,亦不复见。因问诸邻人,云失君胄已七八年矣,君胄在彼如数月,未几而君胄卒。生于君家,即今身也。”占者又云:“吾前生乃出耳中童子,以汝前生好道,以得到兜玄国,然俗态未尽,不可长生,然汝自此寿千年矣。吾受汝符,即归。”因吐朱绢尺余,令吞之,占者遂复童子形而灭。自是不复有疾,周行天下名山,迨兹向二百余岁。然吾(吾原作无,据明抄本改。)所见异事甚多,并记在鹿革中。”因启囊,出二轴书甚大,字颇细,佐不能读,请叟自宣,略述十余事,其半昭然可记。其夕将佐略寝,及觉已失叟。后数日。有人于灰谷湫见之,叟曰:“为我致意于张君。”佐遽寻之,已不复见。(《出玄怪录》) 开元中年,前科进士张佐,常跟叔父讲述那个自己亲见亲闻的故事。 张佐少年时旅居南方鄠杜,一次在郊外走路,看到一个老头儿,骑着四蹄雪白的青驴,背着鹿皮包,和颜悦色,旨趣非凡。刚从小路走上大道,张佐对他颇为惊异,试探着问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老头儿听了只是笑而不答。张佐再三询问,老头儿突然愤怒地呵叱道:“好你个少年小子,竟敢如此相逼!我难道是死了椎埋起来的盗贼不成,有什么必要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张佐谦逊地致礼说:“只因一向仰慕先生的行迹高超,甘愿在您身边服务而已,为什么如此严厉地责备我呢?”老头儿说:“老朽并无什么法术可以教给你,我只是个长寿的人,你恐怕是在嘲笑我年迈潦倒罢。”说完又骑上驴急急奔去,张佐也跳上马去追赶他,两人都到客店里住下来,老头儿枕着鹿皮包还没睡熟,张佐因疲劳赊了白酒要喝,便试探着邀请老头儿说:“就用这一只瓢请先生与我共饮。”老头儿跳起来说:“这正是我的爱好。你怎么如此了解我的心意呢!”酒喝完后,张佐见老翁满脸喜悦,便小声请求道:“小生愚昧寡闻,愿听先生赐言以广见闻,不敢有什么别的非份之想。”老头儿说:“我所见到的,不外是梁隋陈唐几代的事情罢了,其中的贤愚和治乱,在国史书上都已记载;我只把与史书不同的亲身经历讲给你听听吧。我在宇文周时居住于岐地,是扶风人,姓申名宗,因仰慕齐代神武而改宗为观。十八岁时跟从燕公子谨到荆州去征伐梁元帝,荆州攻陷后大将军凯旋而回,我与部队留守在江陵。有一天,梦见穿着青衣的两个人对我说:‘吕走天年,人向主,寿不千。’我便到江陵市去找占梦的,占梦的对我说:‘“吕走”,“回”字也;“人向主”,“往”字也。岂不是说你回家居住便能长寿吗?’当时留下的兵驻扎在江陵,我便向校尉拓跋烈陈情返乡,被批准了。我又到占梦的那里去告别说:‘回家去住已经可以了,要想长寿还有什么方法呢?’占梦的说:‘你的前身是梓潼的薛君胄,好服用道术炼制的药散,多寻奇异之书,日诵黄老一百页,迁居于鹤鸣山下,有草堂三间,门外遍植奇花修竹,有泉水与山石。萦绕在其中,有一年的八月十五日,一个人坐在那里长啸独饮,喝到酣畅时高声喊道:“薛君胄疏淡若此,难道没有异人降临到我的面前!”忽然觉得两只耳朵里有车马的声音,于是颓然想睡。脑袋刚刚沾席,便见眼前出现了小车,红色车轮青色车盖,前面驾着红色的牛犊,小车从自己的耳朵里出来,各高两三寸,也不觉得从耳朵里出来时怎么困难,车上有两个小童,绿头巾青披肩,也是长两三寸,依着车上的栏杆呼唤车夫,踏着车轮扶下车后对君胄说:“我们从兜玄国来,以前听到您长啸于月下,声韵十分清彻激越,内心深表敬慕,很愿接受您的清高之论。”君胄大惊道:“你们刚才从我的耳朵里出来。怎么说是从兜玄国来呢。”二童子说:“兜玄国是在我们的耳朵里面,您的耳朵里哪能住下我们?”君胄说:“你们的身长只有二三寸,哪能再在耳朵里有国土。就算有的话,那么国人也该都是干巴小虫罢了。二童说:“怎么能那个样?我们国家与你的国家并无不同。如果不信就请跟着我们去看看,有可能就留在那里,那您脱离了生死之苦了。”一个小童便侧过耳朵来让君胄观看,君胄往里面一瞧,但见别有天地,花卉繁密茂盛,瓦屋一栋接着一栋,清泉盘旋萦绕,山崖高耸入云。于是摁下自己的两耳走了进去,很快便来到一个都会,只见城池楼阁,无比壮观华丽。君胄正彷徨于街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在向周围张望时看见原先见过的那两个小童已经站在自己身边,小童对君胄说:“这个国家与你的国家相比,到底哪个大哪个小?既然到了这里,何不跟我们去拜见蒙玄真伯。”蒙玄真伯居住在一座大宫殿里,墙壁与台阶都装饰得金碧辉煌,室内挂着翠帘帷帐。蒙玄真伯端坐在正殿中央,身穿绣满云霞日月的锦绣衣服,头上戴着通天冠,冠上下垂的流苏可与身体等长。四个玉童侍立在真伯左右,一对手执白拂尘,一对手执犀角如意。小童与君胄走进大殿之后,个个拱手行礼不敢抬头仰视,一个头顶高帽身穿长裙围着绿衣服的人走上前来,高声宣读青纸文书道:“肇分太素,国既有亿。尔沦于下土,贱卑万品,聿臻于如此,实由冥合,况尔清乃躬诚,叶于真宰,大官厚爵,俾宜享之,可为主箓大夫。”君胄起舞拜谢,然后走出门来,门外有身着黄帔的三四人给他引路,领到一处官署。这里面的文牍簿册他大都不能认识,每月也没有人前来请示和领受什么,但只要他心里想的东西,没等自己开口吩咐,身边的侍从便预先知道,当即奉献上来满足他的需求。一日闲暇无事,他便登楼远望,忽然产生了回归故乡的念头,提笔赋诗道:“风软景和煦,异香馥林塘。登高一长望,信美非吾乡。”写成后送给两个童子传阅,不料童子愤怒地说:“原以为你性情冲淡平静,所以引渡到我们国家,没想到你的鄙俗余态,至今仍未除去。故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呢?“说完急忙驰逐君胄。君胄觉得好似从什么地方落到了地上,抬头一看,原来是从童子的耳朵里掉落下来,依然回到了旧地方。回头再看童子时,已经踪影全无。询问各位邻居,都说君胄已失踪七八年了,而君胄在那边仅仅住了几个月,没过多久君胄便去世了。后来又出生在君家,也就是现在的他。”占梦的又说:‘我的前身就是从耳朵里出来的那个童子,因为你的前身爱好道术,所以能到兜玄国去,但因你俗态尚未脱尽,不可长生不老;然而自此以后你可长寿一千年。我交给你符箓之后,立即回去。’说完。从嘴里吐出一尺多长的红绢子,令我吞下,占梦的随即恢复童子原形而幻灭了。从此之后我再不生病,周游了天下的名山,至今已经活了二百余岁,见到的奇异事情非常多,都记载在鹿皮包里呢。”说着,老头儿就去打开鹿皮包,取出特别大的两轴书,字极细小,张佐不能认读,便请老头儿自己宣讲,老头儿约略讲述了十余件事,其中一半明了可记。那天夜晚张佐听完老头儿讲的故事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一看,老头儿已失踪了。过了几天,有人在灰谷湫看见过他,他说:“替我向张佐致意。”张佐听说后,急忙去找他,但已在也看不到他了。 陆鸿渐 竟陵僧有于水边得婴儿者,育为弟子,稍长,自筮得蹇之渐,繇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乃姓陆,字鸿渐,名羽。羽有文学,多意思,状一物,莫不尽其妙,茶术最著。巩县陶者多为瓷偶人,号陆鸿渐,买十器,得一鸿渐。市人沽茗不利,辄灌注之。羽于江湖称竟陵子,于南越称桑苎公。 贞元末卒。(出《国史补》) 竟陵有个和尚在河边拾到一个婴儿,把他收养起来作为自己的弟子,稍稍长大之后自己占卜得卦“蹇之渐”,卜词是“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于是确定姓陆,字鸿渐,名羽。陆羽颇具文学天赋,思想很活跃,每描述一件事物,无不淋漓尽致地表达出它的微妙之处,尤其精通茶术。巩县的陶瓷匠人大都会制作瓷人玩偶,他们就把瓷人称为陆鸿渐,每买十件陶器就可以得到一个鸿惭,人们感到买了来装茶不吉利,所以都把买到的鸿惭装满了水。陆羽在江湖上号称竟陵子,在南越则称他为桑苎公,他死于贞元末年。 贾耽 贾耽相公镇滑台日,有部民家富于财,而父偶得疾,身体渐瘦。糜粥不通,日饮鲜血半升而已。其家忧惧,乃多出金帛募善医者,自两京及山东诸道医人,无不至者,虽接待丰厚,率皆以无效而旋。后有人自剑南来,诊候旬日,亦不识其状,乃谓其子曰:“某之医,家传三世矣,凡见人之疾,则必究其源。今观叟则惘然无知,岂某之艺未至,而叟天降之灾乎?”然某闻府帅博学多能,盖异人也。至于卜筮医药,罔不精妙,子能捐五十千乎?”其子曰:“何用?”曰:“将以遗御吏,候公之出,以车载叟于马前,使见之,傥有言,则某得施其力矣。”子如其言,公果出行香,见之注视,将有言。为监军使白事,不觉马首已过。医人遂辞去。其父后语子曰。吾之疾是必死之徵,今颇烦躁,若厌人语,尔可载吾城外有山水处置之,三日一来省吾。如死则葬之于彼。”其子不获已,载去。得一盘石近池,置之,悲泣而归。其父忽见一黄犬来池中,出没数四,状如沐浴。既去,其水即香,叟渴欲饮,而气喘力微,乃肘行而前,既饮,则觉四体稍轻,饮之不已,既能坐,子惊喜,乃复载归家。则能饮食,不旬日而愈。他日,贾帅复出,至前所置车处,问曰:“前度病人在否,吏报今已平得。公曰:“人病固有不可识者。此人是虱症,世间无药可疗,须得千年木梳烧灰服之,不然,即饮黄龙浴水,此外无可治也,不知何因而愈。”遣吏问之,叟具以对。公曰:“此人天与其疾,而自致其药,命矣夫。”时人闻之,咸服公之博识,则医工所谓异人者信矣。(出《会昌解颐》) 贾耽相公镇守滑台的时候,有个人家里有很多财富,而老父亲偶然得了病,老头儿的身体逐渐消瘦,水米不进,只靠每天喝半升鲜血维持生命而已。家里人忧虑害怕,便出高价招聘看病的,从东西两个京城到山东各道的医生没有不来的,但是,尽管他给予医生以丰厚的待遇。医生却都因诊治无效而告退。后来有个从剑南来的人,诊断观察了十来天也不能识别是什么症状,便对患者的儿子说:“我的医术已经家传三代了,凡是给人看病,必定追究清楚患病的根源。这次观察老头儿的病则什么也看不明白;是我的医术不到家。还是老人的病属于天降的灾难呢?我听说本府统帅博学多能,他是个异人呵!至于卜卦相命行医问药等等学问,没有他不精通的。你能捐钱五十千吗?”老头儿的儿子说:“干什么用?”这位医生说:“用来送给御史。等到相公出门时,你用车子载着老人到他的马前面,使他能看见,如果他能对老人的病说点什么,我就可以施展我的能力了。”老头儿的儿子照他的话办了,相公果然出门烧香祭庙,看到老头儿时注视了一看,刚要说什么,恰好监军使报告事情,不知不觉间相公的马就走过去了。这位医生也只好告辞而去。老头儿后来对儿子说:“我的病是死症,现在心里很烦躁,好像厌烦听人说话,你可把我载到城外有山有水的地方,把我安置在那里,三天去看我一次。如果死了,就安葬在那个地方。”他儿子不得已,只好把他载了去,我找到一块靠近水池的大石头,就把老头儿安置下来,悲痛哭泣着回了家。老头儿忽然看见一只黄毛狗来到水池中,几出几没,好像在洗澡的样子。黄毛狗走了之后,池水就有了香味,老头儿口渴了想去喝,但因气力弱站不起来,只好用两肘支地爬行到池边,喝了几口之后便觉得四肢渐渐轻松起来,于是坚持天天饮用,儿子见他能够坐起来了,惊喜不已,于是又把他载回家里。回家之后就能正常饮食了,不到十天便已痊愈。过了几天,贾耽元帅又出来了,走到原先放车子的地方便问道:“上次在这里看到的那个病人还在不在?”身边的人告诉他那个人现在已经康复了。相公说:“人的疾病确实有不可识别的。这个人患的是虱症,世上没有药能治,必须用千年的木梳烧成灰服下去,不然,就得饮用黄龙洗澡的水;此外无法可治。不知他是怎么治愈的。”派人去询问,老头儿便将详细情形告诉了他。相公说道:“这个人是天降疾病给他,而他自己又碰到了那种药。这就是命运呀!”当时的人听了,都佩服相公的学识博广,原先那位医生说他是异人,真是名副其实呀。 治针道士 德宗时,有朝士坠马伤足,国医为针腿,去针,有气如烟出,夕渐困惫,将至不救,国医惶惧。有道士诣门云:“某合治得。”视针处,责国医曰:“公何容易,死生之穴,乃在分毫,人血脉相通如江河,针灸在思其要津。公亦好手,但误中孔穴。”乃令舁床就前,于左腿气满处下针曰:“此针下,彼针跳出,当至于檐板。”言讫,遂针入寸余,旧穴针拂然跃至檐板,气出之所,泯然而合,疾者当时平愈。朝士与国医拜谢。以金帛赠遗,道士不受,啜茶一瓯而去,竟不知所之矣(出《逸史》) 德宗在位的时候,有位朝廷官员从马上跌下来伤了脚,国医为他针灸,针扎下去见有气体像烟一样冒了出来,到晚上他就渐渐困乏昏迷起来,眼看就要咽气,国医惊慌恐惧。有一位道士走进门来说:“我正好能治。”他看了看扎针的地方,责备国医道:“您把这事看得太容易了!死穴与活穴只差分毫,人的血脉就像江河一样互相联通,针灸时要仔细准确地辨认其要害部位。您也是针灸好手,但是扎错了穴位。”便叫人把病床抬到跟前,在病人左腿气体饱满的地方下针道:“这一针下去,那根针就跳出来,能跳到天棚板。”说完,针已下去一寸多,旧穴位的那根针一下子跳到天棚板,出气的那个地方自然地合上了,患者当时就恢复了健康。他与国医向道士频频致谢。患者赠送金银丝帛,道士不收,喝了一杯茶就走了,不知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贞元末布衣 贞元末,有布衣,于长安中游酒肆,吟咏以求酒饮,至夜,多酣醉而归,旅舍人或以为狂。寄寓半载,时当素秋,风肃气爽,万木凋落,长空寥廓,塞雁连声。布衣忽慨然而四望,泪下沾襟,一老叟怪而问之,布衣曰:“我来天地间一百三十之春秋也,每见春日煦,春风和,花卉芳菲,鹦歌蝶舞,则不觉喜且乐,及至此秋也,未尝不伤而悲之也。非悲秋也,悲人之生也。韶年即宛若春,及老耄即如秋。”因朗吟曰:“阳春时节天地和,万物芳盛人如何。素秋时节天地肃,荣秀丛林立衰促。有同人世当少年,壮心仪貌皆俨然。一旦形羸又发白。旧游空使泪连连。”老叟闻吟是诗,亦泣下沾襟。布衣又吟曰:“有形皆朽孰不知,休吟春景与秋时。争如且醉长安酒,荣华零悴总奚为。”老叟乃欢笑,与布衣携手同醉于肆。后数日,不知所在,人有于西蜀江边见之者。(出《潇湘录》) 贞元末年,有个平民书生在长安城里逛酒店,靠着吟咏诗歌跟人家要酒喝,到了夜晚,常常大醉而归,旅店里的人有的以为他是个疯子。他已在这里寄住了半年了,时令正是深秋,风肃气爽,万木凋落,长空寥廓,塞雁连声。这位平民书生忽发感慨,四顾周围一片秋色,不觉泪下沾襟。一个老头儿见他这副模样儿,很觉奇怪,问他何以如此。他说:“我来到天地间一百三十个春秋了,每见春日和煦春风柔和,花草芳香莺歌燕舞时,就不自觉地欢喜快乐起来。等到这样的秋天来临时,又未曾不感到伤怀与悲哀。令我悲伤的,不是秋色而是人生呀。青春年华就好像明媚的春天,老态龙钟的暮年则如脱尽芳华的秋天。”说到这里,他便朗声吟道:“阳春时节天气和,万物芳尽人如何。素秋时节天地肃,荣秀丛林立衰促。有同人世当少年,壮心仪貌皆俨然。一里形羸又发白,旧游空使泪连连。”老头儿听他吟完这首诗后,自己也不觉泪下沾襟。这位平民书生又吟道:“有形皆朽孰不知,休吟春景与秋时。争如且醉长安酒,荣华零悴总奚为。”老头儿听罢这一首便开怀大笑起来,与书生手拉手来到酒店,一块儿醉在那里。过了几天,这位平民书生不知到哪里去了,有人曾在西蜀的江边看见过他。 柳城 贞元末,开州军将冉从长轻财好士,儒生道者多依之。有画人宁采,图为竹林会,甚工。坐客郭萱、柳城二秀才。每以气相轧,柳忽眄图,谓主人曰:“此画巧于体势,失于意趣,今欲为公设薄伎,不施五色,令其精彩殊胜,如何。”冉惊曰:“素不知秀才此艺。然不假五色,其理安在?”柳叹曰。我当出入画中治之。”萱抵掌曰:“君欲绐三尺童子乎?”柳因要其赌,郭请以五千抵负,冉亦为保。柳乃腾身赴图而灭,坐客大骇。图表于壁,众摸索不获。久之,柳忽语曰:“郭子信未?”声若出画中也。食顷,瞥自图上坠下,指阮籍像曰:“工夫祗及此。”众视之,。觉阮籍图像独异,唇若方啸,宁采睹之,不复认。冉意其得道,与郭俱谢之。数日竟他去。宋存寿处士在冉家时,目击其事。(出《酉阳杂俎》) 贞元末年,开州军将冉从长不重财物而喜爱有知识有本领的人,有许多儒家弟子和道家先生纷纷去投靠他。有位画师叫宁采,画了一幅《竹林会》,很有功夫。坐客之中有两个秀才郭萱和柳城,两人总是互不服气而互相争强,柳城忽然看了看《竹林会》,然后对主人说:“这幅画巧于体裁姿势,失于意趣,我现在为您表演一个小小的技巧,不使用五色就让画里的人神采更好。怎么样?”冉公惊奇地说:“从来不知道秀才有这种技艺。但不用五色就能作画,哪有这种道理?”柳城叹道:“我要出入于这幅画中来做给您看。”郭萱拍着他的手掌说:“你想欺骗三尺高的小孩子吗?”柳城便请他与自己赌胜负,郭萱表示自己输了可以五千钱相抵,冉公也愿为他们作保。讲好之后,柳城便飞起身体奔向图画,然后不见了,坐客们大惊,图画仍然贴在墙上,大家去摸索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过了好长时间,柳城忽然说起话来:“郭萱,你到底相信不相信?”声音好像从画里出来的。又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忽然看到柳城从画上掉了下来,指着阮籍的图像说:“我刚才的功夫只涉及到他。”众人一看,都感到阮籍的图像跟别的相比已经变了样儿,嘴唇好像要大叫的样子,宁采仔细看了看,也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冉公认为柳城是得了道的人,便与郭萱都向他致谢。过了几天,柳城终于辞别冉公而去了别处。宋存寿处士住在冉公家里的时候,亲眼看到了上边发生的事情。 苏州义师 苏州贞元中,有义师状如风狂。有百姓起店十余间,义师忽运斤坏其檐。禁之不止。主人素知其神。礼曰:“弟子活计赖此。”顾曰:“尔惜乎。”乃掷斤于地而去。其夜市火,唯义师所坏檐屋数间存焉。常止于废寺殿中,无冬夏常积火,烧(明抄本烧作坏)幡木像悉火之。好活烧鲤鱼,不具汤而食。垢面不洗,洗之辄雨,其中以为雨候。将死,饮灰汁数斛,乃念佛坐,不复饮食,百姓日观之,坐七日而死。时盛暑,色不变,支不摧。(出《酉阳杂俎》) 贞元年间,苏州有一位义师,模样儿就像个疯子。有一家百姓盖起店房十余间,义师忽然抡起斧子砍坏店的房檐,有人上去阻拦也挡不住。主人一向知道他有神力,向他施礼道:“弟子的生活全靠这几间店房呢。”义师看了看他,说:“你感到惋惜吗?”便把斧子扔到地上走了。那天夜里市内起了火,只有被义师砍坏房檐的那几间屋子没被火烧坏而保存了下来。义师经常住在残破寺庙的神殿里,无论冬天与夏天殿堂里总点着火,供神用的纸幡和木像他都拿来当柴烧。他喜欢火烧活鲤鱼,一点汤也不填就吃。脸脏了也不洗,一洗脸就下雨,他洗不洗脸就成为下雨与否的天气预报。临死前,他喝了几杯灰浆,便坐下来念佛,再也不进饮食,当地百姓天天去看他,坐了七天就死了。当时正值炎热的暑季,但他死后,颜色毫无变化,肢体也不倒塌。 吴堪 常州义兴县,有鳏夫吴堪,少孤无兄弟,为县吏,性恭顺。其家临荆溪,常于门前,以物遮护溪水,不曾秽污。每县归,则临水看玩,敬而爱之。积数年,忽于水滨得一白螺,遂拾归,以水养。自县归,见家中饮食已备,乃食之,如是十余日。然堪为邻母哀其寡独,故为之执爨,乃卑谢邻母。母曰:“何必辞,君近得佳丽修事,何谢老身。”堪曰:“无。”因问其母,。母曰:“子每入县后,便见一女子,可十七八,容颜端丽,衣服轻艳,具馔讫,即却入房。”堪意疑白螺所为,乃密言于母曰:“堪明日当称入县,请于母家自隙窥之。可乎?”母曰:“可。”明旦诈出,乃见女自堪房出,入厨理爨。堪自门而入,其女遂归房不得,堪拜之,女曰:“天知君敬护泉源,力勤小职,哀君鳏独,敕余以奉媲,幸君垂悉,无致疑阻。”堪敬而谢之。自此弥将敬洽。闾里传之,颇增骇异。时县宰豪士闻堪美妻,因欲图之。堪为吏恭谨,不犯答责。宰谓堪曰:“君熟于吏能久矣,今要暇蟆毛及鬼臂二物,晚衙须纳,不应此物,罪责非轻。”堪唯而走出,度人间无此物,求不可得,颜色惨沮,归述于妻,乃曰:“吾今夕殒矣。”妻笑曰:“君忧余物,不敢闻命,二物之求,妾能致矣。”堪闻言。忧色稍解,妻曰:“辞出取之。少顷而到。堪得以纳令,令视二物,微笑曰:“且出。”然终欲害之。后一日。又召堪曰:“我要蜗斗一枚,君宜速觅此,若不至,祸在君矣。”堪承命奔归,又以告妻,妻曰:“吾家有之,取不难也。”乃为取之,良久,牵一兽至,大如犬,状亦类之,曰:“此蜗斗也。”堪曰:“何能。”妻曰:“能食火,奇(奇原作其,据明抄本改)兽也,君速送。”堪将此兽上宰,宰见之怒曰:“吾索蜗斗,此乃犬也。”又曰:“必何所能?”曰:“食火。其粪火。”宰遂索炭烧之,遣食,食讫,粪之于地,皆火也。宰怒曰。用此物奚为。”令除火埽粪,方欲害堪,吏以物及粪,应手洞然,火飚暴起,焚爇墙宇,烟焰四合,弥亘城门,宰身及一家,皆为煨烬,乃失吴堪及妻。其县遂迁于西数步,今之城是也。(出《原化记》) 常州义兴县有个鳏夫吴堪,少年丧父又无兄弟,在县衙当小官吏,为人性情恭顺。他家面临荆溪,他常常在门前用什么东西遮护着溪水,使这里的溪水从不污染。每当他从县衙回来,就到溪水边看着玩儿,对待溪水敬而爱之。过了几年,他忽然从水边拾到一只白螺,便带回家里用水养起来。他从县里回来,见家里已经备好了饮食,于是坐下便吃,这样过了十多天。但吴堪以为是邻居大妈可怜他是个单身汉,特意为他烧火做饭,便客客气气地感谢邻居大妈。大妈说:“用不着说这些话,你近日得到一个好女子为你收拾家务,为什么来谢我?”吴堪说:“没有的事。”又问大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妈说:“你每天进了县衙后,便见一个女子,有十七八岁,模样儿端庄秀丽,穿戴轻快鲜艳,饭菜都做好了就退到卧房里去。”吴堪心里怀疑是那只白螺干的,便偷着对大妈说:“我明天照常说要去县里,请让我在大妈家里从空隙中偷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吗?”大妈说:“可以。”第二天早上吴堪诈称出门上班去了,便见一个女子从他卧房里出来,进入厨房料理做饭的事。吴堪突然从门口闯入,那个女子想回房去已来不及,吴堪对她行礼,女子说,“上天知道你敬重保护泉源、殷勤对待小小的职务,可你鳏夫孤独,叫我来作你的伴侣侍奉你,望你能够理解,不要有什么怀疑。”吴堪恭敬地表示感谢。自此之后,两人相处得更为融洽,互敬互爱。乡里人将此事互相传告,颇感惊异。这时,县宰与豪士听说吴堪有个漂亮妻子,便想弄到自己的手里。吴堪为吏谦恭勤谨,犯不着被打被骂,县宰对吴堪说:“你早就熟悉自己的职能了,今天我向你要两件东西:蛤蟆毛和鬼的胳膊,限你晚上回衙交纳。不答应交纳此物,罪责不轻。”吴堪顺从地接受了任务后走出大门,心想人间并无此物,根本求不到。他神情沮丧,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然后叹道:“我今天晚上就要死了!”妻子笑着说:“你为别的东西而犯愁,我不敢听你的命令。要求这两件东西,我能给你弄到。”吴堪听了,忧郁的神情稍稍宽解。妻子说:“我现在就此与你告辞出去取这两件东西。”不大一会儿她就取回来了。吴堪得到手后就拿回去交给县令,县令看这两件东西,微笑道:“你且出去吧。”这一次虽然没有难倒他,但县令终归要加害于他的。过了一天,又召见吴堪说:“我跟你要蜗斗一枚,你要速速找到此物,如果找不到,当心灾祸落到你的头上呵!”吴堪秉承命令急忙跑回家,又把此事告诉了妻子。妻子说:“这件东西我家里有,取来并不难。”说完就去给他取去。过了好久,牵回来一只兽,大小像只狗,形状也与狗类似,妻子说:“这就是蜗斗。”吴堪说:“能做什么?”妻子答道:“能吃火。这是一只奇兽,你赶快送了去。”吴堪把此兽奉送给县宰,县宰见到此兽愤怒地说:“我跟你要的是蜗斗,这乃是一只狗!”又说:“要它干什么?”答道:“吃火。屙的粪便也是火。”县宰便要木炭点着火,让那只兽去吃,吃完之后屙在地上,都是火。县宰恼怒道:“用这东西做什么!”并命令清除火堆打扫粪便,正要加害吴堪,差吏拿着器具走近粪堆,一动手就出现了孔洞,火与风暴起,烧着了墙壁和房子,浓烟与火焰从四面合拢过来,堵塞了城门,县宰本人及其全家都化为灰烬,吴堪及其妻子也走失了。这个县城的地址便往西边迁移了许多步,如今的县城就是迁移之后新建的。 卷第八十四 异人四 卷第八十四异人四 苗晋卿义宁坊狂人张俨奚乐山王居士俞叟衡岳道人李业石旻管涔山隐者宋师儒会昌狂士唐庆卢钧 苗晋卿 苗晋卿困于名场。一年似得,复落第。春景暄妍,策蹇卫出都门,贳酒一壶,籍草而坐,酣醉而寐。久之既觉,有老父坐其傍。因揖叙,以余杯饮老父。愧谢曰:“郎君萦悒耶?”宁要知前事耶?”晋卿曰:“某应举已久,有一第分乎?”曰:“大有事。但更问。”苗曰:“某困于穷,然爱一郡,宁可及乎?”曰:“更向上。”。廉察乎?”曰:“更向上。”苗公乘酒,猛问曰:“将相乎?”曰:“更向上。”苗公怒,全不信,因肆言曰:“将相更向上,作天子乎?”老父曰:“天子真者即不得,假者即得。”苗都以为怪诞,揖之而去。后果为将相。德宗升遐,摄冢宰三日。(出《幽闲鼓吹》) 苗晋卿在科举考试方面很不顺利,这一年眼看要考中了,结果还是落了榜。时值阳光和煦春色明丽的好日子,他骑着瘦弱的毛驴走出京都大门,赊了一壶酒坐在草地上喝起来,喝得大醉便睡在那里。过了好长时间醒来一看,有个老大爷正坐在自己身旁,便拱手施礼邀他与自己叙谈叙谈,剩下的酒也送给老大爷喝了。老大爷深表歉意和感谢。他说:“您心里很郁闷吧,想知道以后前程的事吗?”晋卿说:“我参加科举考试已有好多年了,不知有没有考中一次的份儿。”老大爷说:“大有其事,您还想知道什么?”晋卿说:“我很穷,然而很想作一郡之首,能办到吗?”老人说:“比这还要高。”“廉察使吗?”“比这还要高。”晋卿借着酒劲儿猛然问道:“作将相吗?”老人仍然说:“比这还要高。”苗晋卿气坏了,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是真的,便放肆地说:“你说我比将相还要高,难道能作天子不成!”老人说:“真的天子你作不成,假的,还是可以作几天的。”苗晋卿以为这些话全是无稽之谈,便向老人拱拱手就走了。后来他果然为将为相。德宗逝世后,曾经兼任过众官之首的冢宰。义宁坊狂人 元和初,上都义宁坊有妇人风狂,俗呼为五娘。常止宿于永穆墙下。时中使茹大夫使于金陵。金陵有狂者,众名之信夫。或歌或哭,往往验未来事。盛暑拥絮,未尝沾汗;冱寒袒露,体无斁圻。中使将返,信夫忽扣马曰:“我有妹五娘在城,今有少信,必为我达也。”中使素知其异,欣然许之。乃探怀中一袱,纳中使靴中。仍曰:“谓语五娘,无事速归也。”中使至长乐坡,五娘已至。拦马笑曰:“我兄有信,大夫可见还。”中史遽取信授之。五娘因发袱,有衣三事,乃衣之而舞,大笑而归,复至墙下。一夕而死,其坊率钱葬之。经年,有人自江南来,言信夫与五娘同日死矣。(出《酉阳杂俎》) 元和初年,上部义宁坊有个妇人疯疯癫癫的,大家都叫她“五娘”。她经常住宿在永穆墙下。当时中使茹大夫到金陵去巡察,金陵有个疯子,大家叫他“信夫”,他每次唱歌或者哭泣往往预示着未来要发生什么事情。盛夏酷暑他盖着棉被也不出汗,严寒冰冻季节,他光着身子也不抽筋或者畏缩。中使要返回京都时,信夫忽然拉住他的马说:“我有个妹妹叫五娘,住在京城,现在有件小小的信物,你一定要替我送给她呀!”中使一向知道他与正常人不同,欣然答应了他。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塞进中使的靴子筒里,又说:“你跟五娘说,没事就快回来吧。”中使走到长乐坡时,五娘已经来到这里,拦住他的马笑着说:“我哥哥托你捎的信,大夫可以交给我了。”中使立刻取出信交给了她。五娘打开包袱,有衣服三件,便穿在身上跳起舞来,大笑着回到了原来的墙下面。过了一宿五娘就死了,街坊们纷纷出钱把她安葬了。一年之后,有人从江南来到京都,说信夫与五娘是同一天死的。 张俨 元和末,盐城脚力张俨递牒入京,至宋州,遇一人,因求为伴。其人朝宿郑州,因谓张曰:“君受我料理,可倍行数百。”乃掘二小坑,深五六寸,令张背立,垂踵坑口。针其两足,张初不知痛,又自膝下至骭,再三捋之,黑血满坑中。张大觉举足轻捷,才午至汴。复要于陕州宿,张辞力不能。又曰:“君可暂卸膝盖骨,且无所苦,当行八百。”张惧辞之。其人办不强,乃曰:“我有事,须暮及陕。”遂去。行如飞,顷刻不见。(出《酉阳杂俎》) 元和末年,盐城有个脚夫叫张俨,往京城传递文书。走到宋州遇到一个人,便求他与自己作伴儿。那个人要到郑州去住宿,便对张俨说:“你听我安排,一天可以多走几百里路。”于是挖了两个小坑,有五六寸深,叫张俨背向小坑站着,脚后跟悬在坑口,用针扎他的两只脚,张俨开始并不知道痛,那个人又从他膝盖下面顺着小腿再三地捋,直到黑色的血液淌满了土坑。张俨觉得两只脚特别轻快,走起路来轻捷如飞,天刚晌午他们便到了汴京。那个人又说要到陕州去住宿,张俨说自己体力不行,赶不到陕州。那个人又说:“你可以暂时把膝盖骨卸下来,并没什么痛苦,这样就能日行八百里。”张俨害怕,便拒绝了。那人也不勉强他,便说:“我有事,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陕州。”说完便上路了,走得像飞一样快,顷刻之间就看不到了。 奚乐山 上都通化门长店,多是车工之所居也。广备其财,募人集车,轮辕辐毂,皆有定价。每治片辋,通凿三窍,悬钱百文。虽敏手健力器用利锐者,日止一二而已。有奚乐山也,携持斧凿,诣门自售。视操度绳墨颇精,徐谓主人:“幸分别辋材,某当并力。”主人讶其贪功,笑指一室曰:“此有六百片,可(可原作甘,据明抄本改)任意施为。”乐山曰:“或欲通宵,请具灯烛。”主人谓其连夜,当倍常功,固不能多办矣,所请皆依。乐山乃闭户屏人,丁丁不辍,及晓,启主人曰:“并已毕矣,愿受六十缗而去也。”主人洎邻里大奇之。则视所为精妙,锱铢无失,众共惊骇。即付其钱,乐山谢辞而去。主人密候所之。其时严雪累日,都下薪米翔贵。乐山遂以所得。遍散于寒乞贫窭不能自振之徒,俄顷而尽。遂南出都城,不复得而见矣。(出《集异记》) 上都通化门的长店,多数是车工活集中的地方,店主们准备了大量的资金,招募工匠制作各种车上的零件,车轮车辕车辐车毂等,每样都有一定的价钱。制作一片车辋,在上面凿通三个孔,规定工钱一百文。有力气的快手,工具又锋利,一天也只能做一两片。有个叫奚乐山的人,背着斧子凿子之类,登门来卖手工,他见这里划线用的绳墨标尺之类用具非常精良,便不慌不忙地对店主人说:“希望你把做辋的材料都挑出来,我要一气做完。”主人见他如此贪功非常惊讶,笑着指指一间房子说:“这里面有六百片辋的材料,你可以随意施展你的本领。”乐山说:“可能要打通宵,请准备一下灯火蜡烛。”主人听说他连夜干活,一天就相当两天的工夫,不能按通常天数计算准备那么多的灯油蜡烛。就给他准备了一些照明用的蜡烛。乐山关上房门不让别人打扰,一个人在屋里叮叮当当不住手地干了起来,到天亮时,告诉主人说:“全部做完了,我愿意收你六十缗钱就走。”主人及邻里们大为惊奇。检视一下他干的活,件件都那么精细,没有一点微小的差错,大家都惊呆了。主人立即付给了他钱,乐山辞谢而去。主人偷偷观察他的去向。当时天气严寒,连日下雪,京都之内烧柴和粮米价格飞涨,乐山便将自己刚刚得到的工钱,分送给那些在大冷天里沿街乞讨苦苦挣扎的穷苦人,六十缗钱很快就分光了。他从南门走出京都,再也看不到他了。 王居士 有常乐王居士者,耄年鹤发,精彩不衰。常持珠诵佛,施药里巷。家属十余口,丰俭适中。一日游终南山之灵应台,台有观音殿基。询其僧。则曰:“梁栋栾栌,悉已具矣,属山路险峻,辇负上下,大役工徒,非三百缗不可集事。”居士许诺,期旬曰赍镪而至。入京,乃托于人曰:“有富室危病,医药不救者,某能活之。得三百千,则成南山佛屋矣。”果有延寿坊鬻金银珠玉者,女岁十五,遘病甚危,众医拱手不能措,愿以其价疗之。居士则设盟于笺,期之必效。且曰:“滞工役已久,今留神丹,不足多虑,某先驰此镪付所主僧。冀获双济。”鬻金者亦奉释教,因许之。留丹于小壶中,赍缗而往。涉旬无耗,女则物化。其家始营哀具,居士杖策而回。乃诟骂。因拘将送于邑。居士(居士原作且,据明抄本改)曰:“某苟大妄,安敢复来?请入户视之。”则僵绝久矣。乃命密一室,焚槐柳之润者,涌烟于其间,人不可迩。中平一榻,藉尸其上,褫药数粒,杂置于顶鼻中。又以铜器贮温水,置于心上,则谨户屏众伺之。及晓烟尽,薰黔其室,居士染指于水曰:“尚可救。”亟命取乳,碎丹数粒,滴于唇吻,俄顷流入口中。喜曰:“无忧矣。”则以纤纩蒙其鼻,复以温水置于心。及夜,又执烛以俟,铜壶下漏数刻,鼻纩微嘘。又数刻,心水微滟。则以前药复滴于鼻,须臾忽嚏,黎明胎息续矣。一家惊异。愧谢王生。生乃更留药而去,或许再来,竟不复至。后移家他适。不知所从。女适人,育数子而卒。(出《阙史》) 王居士是个无忧无虑乐观通达的人,七八十岁的高龄,满头白发,仍然神采奕奕。他经常手拿串珠口诵佛经,沿街串巷地施舍药物。家里有十余口人,不太富裕也不太贫穷,属于中等人家。一天,他到终南山游览灵应台,灵应台有一座观音殿的基础,他询问这里的僧人,僧人说是梁栋栾栌之类的材料都已备齐了,因为这里山路很险峻,推车挑担上上下下地很费人力,没有三百缗钱是建不起来的。居士向他许下诺言,第十天就把钱串带来。居士来到京城里,托付别人说:“如果有富贵人家得了严重疾病,医药救治不了的,我能把他治活。他们给我三百缗钱,我就可以成全终南山的观音殿了。”果然有家在延寿坊卖金银珠宝的,有个女儿十五岁,得上一种病十分危险,请来的医生都拱手告辞表示不能治,他愿意花三百缗的价钱让居士给女儿治疗。居士在纸笺上立下保证,说到期一定兑现,并且说:“观音殿工程已经停工多日了,我把神丹留在这里,你不要多虑。我先赶快把这些钱送给那里的主持僧人,这样可以两面都不耽误。”这位卖金银的也信奉佛教,便同意了。居士把神丹留在小壶里,带上钱串就去了。过了十天也没有居士的消息,那个生病的女儿却死了。她家里刚把丧事安顿好,居士拄着拐杖回来了。主人见了厉声痛骂,要把他抓起来送到衙门。居士说:“我要是欺骗你们,哪里还敢再回来?请让我进门看看。”进屋一看,已经僵死好长时间了。他便叫人封闭一间屋子,焚烧鲜润的槐树和柳树枝条,在屋里放烟,任何人都不要靠近,屋子中间放一张床,让死尸躺在上面,将福药数粒杂乱地放在死人头顶和鼻孔里,又用铜器装上温水放在心窝处。然后关紧门窗屏退众人,静静地守候着。到天亮时烟已没了,屋内被薰得黑黑的,居士摸了摸墙上的烟灰,又把手指伸到水里,说:“还可以救活。”急忙命人取来乳汁,把几粒神丹弄碎放在里面,然后滴在死者嘴唇上。乳汁很快流进死者的嘴里,居士高兴地说:“不用担忧了。”又将细棉絮蒙在她的鼻子上,换了温水放在心窝处。到晚上,又端着蜡烛守候着,钟漏滴过几刻后就见鼻子上的细棉絮被嘘气微微吹动,又过了几刻,心窝上放的水也发生了轻微的波动。居士又将前面用的那种药滴在鼻子上。没多久,忽然见她打起喷嚏来。黎明时,心脏终于恢复了跳动,全家人无不又惊又喜,惭愧地向王居士表示衷心感谢。居士又给他们留了药物就走了,可能还答应过再来,但一直没有再来过。后来他搬家到别处去了,也不知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这个活过来的女子嫁了人,生了几个儿子之后去世了。俞叟 江陵尹王潜有吏才,所在致理,但薄于义。在江陵日,有京兆吕氏子,以饥寒远谒潜,潜不为礼。月余在逆旅,未果还。有市门监俞叟者,见吕生往来有不足色,召而问之。吕曰:“我居渭北。贫苦未达,无以奉亲。府帅王公,中表丈也。以亲旧自远而来,虽入谒,未尝一问,亦命之所致耶。”叟曰:“我亦困者,无以周吾子之急,今夕可泊我宇下,展宿食之敬。吕诺之。既延入,摧帘破牖,致席于地,坐语且久,所食陶器脱粟而已。叟曰:“吾尝学道于四明山,偶晦于此。适闻王公忘旧,甚讶之。因覆一缶于地。俄顷,乃举以视之,有一紫衣人,长五寸许。叟指之谓吕曰:“此王公也。吕熟视,酷类焉。叟因戒曰:“吕生尔之中表侄也,以旨甘无朝夕之给,自辇下千里而至。尔宜厚其馆谷,当金帛为赠,何恃贵忘故之如是耶?”紫衣者卑揖,若受教之状,遂不复见。及旦,叟促吕归其逆旅。潜召吕馆之,宴语累日。将戒途,助以仆马橐装甚厚。(出《补录记传》) 江陵府尹王潜有当官的才能,所管辖的工作条条有理,但为人不重情义。他在江陵的时候,有个京兆地区吕某的儿子,因为迫于饥寒远道来见王潜,王潜没有以礼相待。吕生在旅店里住了一个多月,回不去了。有个看守城门的俞老头儿,看见吕生出来进去脸色蜡黄肌瘦,招呼到跟前询问他。吕生说:“我家住在渭北,家里穷,又没有出路,无以奉养双亲。本府元帅王相公是我的中表叔伯。靠着这层旧关系我才远道而来,我虽然进府拜见他,但他从未过问过我。这也是我命运不好,才落到这个地步呵!”老头儿说:“我也是个穷人,没什么东西来救济你的急难,今晚上你就住在我家,让我提供食宿以表达对你的敬意。”吕生接受了他的请求。被领到他家后,看到的是残损的房檐和破旧的门窗,他们在地上摆席,对坐谈了很久,吃的是粗米饭,用的是泥盆泥碗。老头儿说:“我曾在四明山学过道,暂时在这里藏身。刚才听说王相公不念旧情义,叫我很惊讶。”说完,便把一只缸扣在地上,不一会儿又把缸拿了起来,只见缸底下有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身长五寸左右。老头儿指着这个人对吕生说:“这就是王潜。”吕生仔细看了看,果然特别相像。老头儿告诫这个人说:“吕生是你的中表侄儿,因为吃了上顿没下顿,才从京都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你应该供给他优厚的食宿,应该送给他钱财。为什么仰仗着自己富贵就不念旧的情义呢!”紫衣人谦卑地做揖致礼,就像接受了教训的样子,然后就不见了。第二天早上,老头儿督促吕生回到他的客店。王潜召见吕生把他安置在客馆里,跟他宴筵说话,一连好多天。吕生要登程回家,王潜送给他道上骑的马,侍候他的仆人,行李包也给装满贵重的东西。 衡岳道人 衡岳西原,近朱陵洞,其山险绝,多大木猛兽。人到者率迷路,或遇巨蛇不得进。长庆中,有头陀悟空,常裹粮持锡,夜入山林,越尸侵虎,初无所惧。至朱陵原,游览累日,扪萝垂踵,无幽不迹。因是趼拆,憩于岩下,长吁曰:“饥渴如此,不遇主人。”忽见前岩有道士坐绳床,僧诣之,不动。遂责其无宾主意,复告以饥困。道士欻起。指石地曰:“此有米及钁。”劚石深数寸,令僧探之,得陈米斗余,即置于釜。承瀑水,敲火煮饭,观僧食一口未尽。辞以未熟,道士笑曰:“君餐止此,可谓薄食,我当毕之。”遂吃硬饭。又曰:“我为客设戏。”乃处木袅枝,投盖危石,猿悬鸟跂,真捷闪目,有顷,又旋绕绳床,蓬转甚急,但睹衣色成规,倏忽失所。僧寻路归寺,数月不复饥渴。(出《酉阳杂俎》) 衡山西面原野附近有个朱陵洞,这里山势险峻奇绝,有许多大树和猛兽,人到了这里都会迷路,或者遇上巨大的蟒蛇挡住道路而不能前进。长庆年间,有个僧人悟空,经常带着干粮拿着锡杖,在夜间进入山林。越过死人的尸体侵扰凶猛的老虎,开始时毫无惧怕。到了朱陵原,游览了好几天,他攀援藤萝飞越沟壑,幽深僻静的地方都有他的足迹。因为脚底生茧开裂,便在岩石下面休息。他长叹道:“如此又饿又渴,却见不到此地的主人!”忽见前面山崖上有个道士坐在绳子编织的床上,僧人悟空到了他跟前,他也不动一动。僧人责备他未尽宾主之礼,又告诉他自己又饿又累。道士忽然起身,指着地上的石头说:“这里有米和锅。”在石头上挖了几寸深,叫僧人伸进手去,拿到一斗多陈米,立即将米放在锅里,接了瀑布的水,敲石取火煮饭。道士见僧人一口饭没全咽下去,就说饭没熟,不吃了,笑道:“你这顿饭就吃到这里为止,这叫少吃多得胃;我应当把其余的饭全吃了。”说完便去吃那硬梆梆的饭。道士又说:“我为客人表演一个游戏。”说完,便坐到柔软的树枝上荡来荡去,就像从高处抛下来的石头,又像悬挂着的猿猴,跳来跳去的山鸟,灵巧轻捷,令人看了眼花缭乱。过了一会儿,又去旋转那个绳子床,像转篷一样急速地转动着,只看到很有规则地排列成各种衣服的花色,根本看不出就是原来那个绳子床。突然之间,什么也不见了。僧人寻找道路走出山林回到了寺庙,此后一连几个月不再感到饥饿和口渴。 李业 李业举进士,因下第,过陕虢山路,值暴雷雨,投村舍避之。邻里甚远,村家只有一小童看舍,业牵驴拴于檐下。左军李生与行官杨镇亦投舍中,李有一马。相与入止舍内。及稍霁,已暮矣。小童曰:“阿翁即欲归,不喜见宾客,可去矣。”业谓曰:“此去人家极远,日势已晚,固不可前去也。”臾老翁归,见客欣然。异礼延接。留止宿。既晓恳留。欲备馔。业愧谢再三。因言曰:“孙子云阿翁不爱宾客,某又疑夜前去不得,甚忧怪及。不意过礼周旋,何以当此?”翁曰:“某家贫,无以伫宾,惭于接客,非不好客也。然三人皆节度使,何敢不祗奉耶?”业曰:“三人之中,一人行官耳,言之过矣。”翁曰:“行官领节钺在兵马使之前,秀才节制在兵马使之后。然秀才五节钺,勉自爱也。”既数年不第,业从戎幕矣。明年,杨镇为仇士良开府擢用,累职至军使,除泾州节度使。李与镇同时为军使,领邠州节度。业以党顼功除振武邠泾,凡五镇旌钺。一如老翁之言。(出《录异记》) 李业参加选拔进士的考试,没有考中,往回走的时候路过陕虢一带的山路,正赶上暴风雷雨,便到附近的村舍去躲避。这里的人家相互离得很远,这家只有一个小孩在家看门,李业把驴拴在了房檐下。左军李生与行官杨镇也为避雨来到这一家,李有一匹马。三人一块儿进屋休息,等到天气稍微转晴时,已经黑天了。小孩说:“爷爷马上就要回家了,他不喜欢接待客人,你们还是走吧!”李业对他说:“天色已经很晚,所以不能往前走了。”过了一会儿老爷爷回来了,见到客人很高兴,以特殊的礼节接待他们,留他们在家住宿。第二天早上,又诚恳地挽留他们,还要准备饭。李业再三表示歉意和感谢,便说:“你孙子说爷爷不喜欢客人,我又担心夜晚不能再往前走。留下后,很怕您怪罪,不料您竟以这么重的礼节为我们忙碌,我们有什么资格担得起这样?”爷爷说:“我家贫穷,没有条件接纳客人。我是不好意思接待客人,并非不喜欢客人。但是你们三位都是节度使,我哪敢不恭恭敬敬地侍奉呢?”李业说:“我们三人之中,只且一个人是个行官而已,您说错了!”老爷爷说:“行官管领节镇在兵马使之职以前,秀才你当节度使管领节镇则在兵马使之职以后,但你能统辖五个节镇,你要自勉自爱呀!”李业既然多年应举没有考中,便从戎作了幕僚。第二年,杨镇被仇士良开府提拔使用,逐级提拔直到军使,授为泾州节度使;李业与杨镇同时为军使,管领邠州的节度。李业后来因党顼之功被任命为邠泾振武节度使,管辖五个重镇的军务。这些都跟当年那位老头子所说的一致。 石旻 会昌中,有石旻者,蕴至术。尝游宛陵,宿雷氏林亭。时雷之家僮网获一巨鱼,以雷宴客醉卧,未及启之。值天方蒸暑,及明日,其鱼已败,将弃去。旻曰:“吾有药,可令活,何弃之有?”雷则请焉。旻遂以药一粒,投鱼口中。俄而鳞尾皆动。鲜润如故。雷大奇之,因拜请延年之饵。旻曰:“吾之药。至清至洁。尔曹嗜欲无节,脏腑之内,诸秽委集。若遽食之,若水火相攻,安能全其人乎?但神仙可学,人自多累。如笼禽槛猿,徒有骞翔腾跃之志,安可致焉!”(出《补录记传》) 唐代会昌年间,有个叫石旻的人,身怀绝技。他曾经到宛陵去旅游,住在雷林亭家里。当时雷的家僮用网捕获一条大鱼,因为雷宴请客人喝醉后睡着了,所以没有来得及收拾。正赶上是炎热的暑季,第二天那条鱼就腐败了。要拿出去扔掉时,石旻说:“我有药可以使它活过来,为什么要扔掉呢?”雷便请他处置。石旻将一粒药丸放进鱼嘴里,不一会儿就见鱼鳞和鱼尾都在活动,那条鱼变得跟原来一样新鲜滋润。雷大为惊奇,便向石旻请求延年益寿的药物。石旻说:“我的药是极为清洁干净的,你们的嗜好欲望毫无节制,五脏六腑之内什么污秽东西都有,如果骤然间吃下我的药,就像水与火互相攻克一样,哪能保全人的身体呢?求仙长寿虽然可以学,但是人的自身有太多的累赘;正像樊笼里面的鸟和猴子一样,空有飞翔腾跃的愿望,可又怎么能实现呢!” 管涔山隐者 李德裕尝云:三遇异人,非卜祝之流,皆遁世者也。初掌记北门,有管涔山隐者,谓德裕曰:“君明年当在人君左右为文翰之职,然须值少主,德裕闻之愕眙,洒然变色。隐者似悔失言,避席求去。德裕问曰:“何为而事少主?”。对曰:“君与少主已有累世因缘,是以言之。”德裕其年秋登朝。至明年正月,穆宗篡绪,召入禁苑。及为(原无为字,据明抄本补)中丞。有闽中隐者叩门请见。德裕下榻与语曰:“时事非久,公不早去,冬必作相,祸将至矣。若亟请居外,代公者受患。公后十年,终当作相,自西而入。”是秋出镇吴门,经岁入觐,寻又杖钺南燕。秋暮,有邑子于生引邺郡道士而至,才升宾阶,未及命席,谓德裕曰:“公当授西南节制,孟冬望舒前,符节至矣。”三者皆与言协,不差岁月。自宪闱竟十年居相,由西蜀而入。代德裕执宪者,俄亦窜逐。唯再调南服,未尝有前知之士,为德裕言之。岂祸患不可前告,神道所秘,莫得预闻乎?(出《穷愁志》) 李德裕曾经说过:他三次遇到异人,这三个异人并非卜卦算命的,都是遁世的隐士。他当初掌管北门时,有个管涔山的隐士对他说:“你明年要在君主身边担任文秘职务,但是必须为少主服务。”德裕听了惊得目瞪口呆,顿时改变了脸色。隐士好像后悔自己刚才失言,离开座位要走。德裕问道:“为什么必须侍奉少主?”答道:“你与少主已有几代因缘,所以我这么说。”德裕在那年秋季被召入朝廷,到第二年正月,穆宗篡夺皇位,召他入皇宫。到他任中丞时,有一位闽中的隐士叩门求见,德裕下床相见,隐士对他说:“眼前的局面不会长久。你如果不尽早离开这里,冬季必定作宰相,但要有灾祸降临呀!如果赶紧请求去外地任职,代替你的人就会受害。十年之后,你会当上宰相的,而且是从西面进京入宫的。”这一年秋季德裕出京镇守吴门,过了一年入朝拜见皇上,接着又被派到南燕镇守。秋末,县邑里有个于生领着一位邺郡的道士来见德裕,才走上宾客的位置,没等到让座就对德裕说:“你要被任命为西南节制。十月十五日之前,西南边关的符节就能送到。”以上三个异人说的事情历来都与他们的预言相吻合,连时间都没有出入。自从宪宗在宫闱被禁,过了十年德裕官居相位,而且是由西蜀入京入宫的。代替德裕执政的人,很快就被放逐了。只有后来德裕又调出朝廷到了南边,未曾有先知道的人对他预先说过。莫非属于灾祸患难的事情不可提前告诉本人,这是神灵道家的秘密,不能预先知闻吗? 宋师儒 宋师儒者,累为盐铁小职,预知吉凶之事。淮南王太尉璠甚重之。时淮南有僧常监者,言事亦有中。常监在从事院话道,师儒续入,常监甚轻之,微不为礼。师儒不乐曰:“和尚有重厄,厄在岁尽。常监瞋目曰:“有何事?”莫相恐吓,某还自辨东西,师儒曰:“和尚厄且至,但记取去岁数日莫出城,莫骑骏马子。”常监勃然而去。后数月,从事郑侍御新买一骏马,甚豪骏,将迎常监。常监曰:“此非宋师儒之言骏马子,且要骑来。”未行数里,下桥,会有负巨竹束者,掷之于地,正当马前,惊走入隘巷中。常监身曳于地,足悬于镫,行数里,人方救得。脑破,血流被体,食顷不知人事,床舁归寺。太尉及从事召宋君曰:“此可免乎?”曰:“彼院竹林中,有物未去,须慎空隙之所。”常监饮药酒,服地黄太多,因腹疾,夜起如厕。弟子不知,被一黑物推之,陷于厕中。叫呼良久,弟子方来。自颈已下,悉被沾污,时正寒,淋洗冻凛,又少顷不知人事。王太尉与从事速召宋君,大是奇事。“今复得免否?”曰:“须得邻近有僧暴卒者,方可。”王公专令人伺之。其西屋老僧疾困而毙。王公曰:“此免矣。曰。须得强壮无疾者,此不得免。”数日,有少僧剃头,伤刀中风,一疾而卒。宋君曰:“此则无事也。”王公益待以厚礼,常监因与宋君亲善。(出《逸史》) 宋师儒多年担任盐铁事务方面的小职务,能够预知吉凶之类的事情。淮南王璠非常器重他。当时淮南有个和尚叫常监,谈论未来的事情也能说中。常监在从事院讲道,师儒是后去的,常监很看不起他,对他有点不大礼貌。师儒不高兴,说:“和尚有重大灾难,灾难就在年末。”常监瞪大两眼说:“有啥事?不要恐吓我,我还能够自己辨认东西南北!”师儒说:“你肯定有灾难,而且快要降临了。你只要记住春节前的几天不要出城,不要骑骏马。”常监气冲冲地走了。过了几个月,从事郑侍御新买了一匹骏马,非常剽悍暴烈;要用这匹马迎接常监。常监说:“这不是宋师儒所说的那骏马吧,我偏要骑。”没走上几里路便要下桥,恰巧有人背着一大捆竹子走过来,突然把竹子扔在地上,正好就扔在马的跟前。马受惊后跑进一条狭窄的胡同,常监的身子拖在地上,一脚挂在马镫里,拖出几里远才被救下来。脑袋破了血流了遍身,不一会儿又不省人事了,被用床抬回了寺庙。太尉与从事召见宋师儒,说:“这回他的灾难可以免除了吧。”师儒说:“在他们寺院的竹林里,有个什么东西没有除去,他必须小心留神空隙的地方。”常监饮用药酒,服用的地黄太多了,所以肚子坏了。夜间起来上厕所,弟子不知道,被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推进大便坑里,他呼叫了半天,弟子才去把他救上来。从脖子往下全被弄脏了,当时正是寒冷季节,淋洗的时候冻坏了,又有一阵子不省人事。王太尉与从事急忙召见宋师儒,对他料事如神深表佩服和惊奇,又问道:“今天又出了这桩事,他的灾难能不能免除?”师儒说:“必须得有个邻近的和尚突然死去了,他的灾难才能免除。”王太尉专门令人注意这件事。常监西屋的一个老和尚病重而死,王太尉说:“这回常监的灾难可以免除了!”师儒说:“必须是身体强壮没有疾病的。这一个不算数。”过了几天,有一个年轻的和尚在剃头时,被刀割伤中了风,一下子死去了。宋师儒说:“这一回就没有事了。”从此,王太尉更加以厚礼相待于宋师儒,常监也因此跟他亲近友好了。 会昌狂士 会昌开成中,含元殿换一柱,敕右军采造,选其材合尺度者。军司下周至山场,弥年未构,悬重赏。有工人贪赏,穷幽扪险,人迹不到,猛兽成群。遇一巨材,径将袤丈,其长百余尺,正中其选。伐之倒,以俟三伏潦水涧流,方及谷口,千百夫运曳,始及砥平之处。两军相贺奏闻矣。净材以俟有司选日之际,欻有一狂士,状若术人,绕材太息惋咨,唧唧声甚厉。守卫者叱责,欲縻之。其人略无所惧。俄顷,主者执之,闻于君(明抄本君作军)主,中外异之。听其所说:“须当中锯解,至二尺见验矣。解一尺八寸,但讶霏色红殷,至二寸血流矣。急命千百人推曳渭流听下。其人云:“深山大泽。实生龙蛇。此材中是巨蟒,更十年,当出树杪而去。未闻长养于中,若为殿柱,十年后,必载此殿而之他国。吁可畏也。”言讫,失人所在。(出《芝田录》) 在唐朝的会昌与开成年间,含元殿要更换一根主柱,皇上命令右军负责采伐和制作,要选择合乎尺寸的木材,军司们下到周至一带的山场,整整一年也没采伐到这样的树,便悬重赏广泛征求。有个人贪图重赏。不惜探幽历险,在人迹不到猛兽成群的地方遇到了一棵大树,有将近一丈粗,长有一百余尺,正符合要求。先把它砍倒,等到三伏天山洪爆发时才被水冲到山谷出口处,又由成百上千个人牵拉到河床平坦的地方。两岸的军人为终于成功地找到并运下这棵大树而欢呼庆贺,并且奏禀皇上。在锯掉桠杈加工成材以备主管人员挑选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狂士,状貌好像个懂得法术的人,他绕着大树叹息感慨,嘟嘟哝哝地没完没了,守卫人员厉声呵叱并想用绳子绑他,他却一点儿也不惧怕,过了一会儿,这里的头头儿便把他抓起来,报告了皇上。朝廷内外的人无不感到惊异。据他所说,这棵树必须从中间锯开,锯到二尺深时他的话就会应验。当锯到一尺八寸深时,令人惊讶地发现,飞出来的木屑竟是深红色的。再往下锯二寸,便见流出来的全是血了。于是,急忙命令千百个人推到渭水里面,任它顺水漂去。那个狂人说:“在深山大泽里面确实生长着龙和蛇,这棵树是生长着的一条巨蟒,再过十年它就会从树梢飞出去,没听说长久养活在这里面的;如果拿它来作殿堂的柱子。十年之后,它必定会驮载着这座殿堂飞到别的地方去。 好家伙!多么可怕呀!”说完,此人就闪身不见了。 唐庆 寿州唐庆中丞栖泊京都,偶雇得月作人,颇极专谨,常不言钱。冬首暴处雪中。亲从外至,见卧雪中,呼起,雪厚数寸,都无寒色,与唐君话。深异之。唐后为摧盐使,过河中,乃别归。唐曰:“汝极勤劳,吾方请厚俸,得以报尔。”又恳请,唐固留不许。行至蒲津,酒醉,与人相殴,节帅令严,决脊二十。唐君救免不得,无绪便发,厚恤酒肉。才出城乃至,唐曰:“汝争得来?”曰:“来别中丞。”唐令袒背视之。并无伤处,惊甚。因语雪卧之事。遂下马与语曰:“某所不欲经河中过者,为有此报。今已偿了,别中丞去。与钱绢皆不受,置于地,再拜而逝。(出《逸史》) 寿州的唐庆中丞住在京都,偶而雇佣到一个打短工的人,十分勤劳用心,从来不提钱的事,冬天把脑袋露在风雪之中也不怕冷。唐庆有一次从外面回来,亲眼看见他躺在积雪之中,便招呼他起来,地下的雪有几寸厚,他却一点儿也看不出冷的样子,照常与唐君说话。唐庆对此深感惊异。唐庆后来当了摧盐使,要经过河中,此人便要告辞回家。唐说:“你一向很勤劳,我正要给你优厚的报酬,借以报答你。”此人又向唐庆恳求,唐则坚决挽留,没有允许。走到蒲津时,此人喝醉了酒与别人打架,督办盐运的节帅律令极为严格,决定打他二十大板。唐君干着急,却不能救他免于遭打。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便出发了,唐庆给了他很多的酒和肉,以表示安慰和抚恤。刚出城门他又来见唐君,唐君说:“你怎么又来了?”他说:“我来跟您辞别。”唐君让他露出后背仔细一看。并无任何伤痕。非常惊讶。于是又说起那次躺在雪里的事,此人便下马告诉唐君说:“我之所以不愿意经过河中,就是因为我知道你要报答我。如今你已经偿还给我了,现在可以允许我走了吧。”唐君送给他钱和丝绢他都不要,把这些东西放在地上,频频施礼而去。 卢钧 卢相国钧初及第,颇窘于牵(明抄本牵作曰)费。俄有一仆,愿为月佣,服饰鲜洁,谨干不与常等。睹钧之乏,往往有所资。时俯及关(关原作开,据唐摭言改)宴,钧未办醵卒,挠形于色。于是仆辄请罪,钧具以实告。对曰:“极细事耳。几郎可以处分,最先合勾当何事?”钧初疑其妄,既而将觇之,绐而命之曰:“尔若有技,吾当主宴。第一要一大第,为备宴之地。次即徐图。”其仆唯然而去,顷刻乃回。白钧曰:“已税得宅矣,请几郎检校。翌日,钧强为观之,既而朱门甲第,拟于宫禁。钧不觉忻然。又曰:“会宴处即大如法,此尤不易张陈。”对曰:“第请选日启闻,待郎(明抄本待郎作若其,唐摭言待作侍)张陈,某请专掌。”钧始虑其为非,反覆诘问,但微笑不对。或意其非常人,亦不固于猜疑。暨宴除之日,钧止于是,俄睹幕帟茵毯,华焕无比,此外松竹花卉皆称是。钧之醵率毕至,由是公卿间靡不洿诧。诘朝,其仆请假给还诸色假借什物,因之一去不返。始去旬日,钧异其事,驰往旧游访之。则向之花竹,一无所有,但颓垣坏栋而已。议者以钧之仁感通神明,故为曲赞一春之盛,而成终身之美也。(出《摭言史》) 相国卢钧当年刚刚及第的时候,对繁琐的交际活动很不会应酬。没过多久,有一个人愿意给他当佣工,服饰之鲜艳整洁与勤劳干练都与一般仆人不同。他见卢钧应酬无方,常常对他给以帮助,一到了设大宴时,都因忙碌、草率,无法筹办,急得抓耳挠腮,仆人见状便向他请罪,并问何事如此犯难。卢钧把实际情况都跟他说了,他说:“这是件很容易的小事情。你可以担当办理此事,最先应该做什么事务?”卢钧开始怀疑他说大话,后来则想考验、观察一下再说,便骗他道:“你若有办法,我就当主宴。首先要有一处大的房舍,作为置备酒宴的场所。其他事情都在其次,可以慢慢想办法。”仆人应诺之后就走了,过了不长时间他就回来了,跟卢钧说:“房子已经借到了,请郎官去检阅一下。”第二天,卢钧勉强地去看房子,到那里一看,竟是一所朱漆大门的华贵宅第,可与宫苑比拟。卢钧非常高兴,又说:“宴会的处所这样符合标准,这就更加不容易布置。”仆人说:“请把选好的开宴日期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布置,我也可以请求由我专门掌管这件事。”卢钧开始怀疑他说的不是真话,反复盘问,他只微笑并不回答;卢钧心想他一定不是个寻常人,也就不再猜疑了。到了宴会前的那天,卢钧就住在这所房子里,一会儿便看到窗帘帷幕座垫地毯之类一应俱全,华丽无比;此外,松竹花卉等装点物品,也都摆放布置得各得其所,开宴那天,卢钧邀请的宾客全都到了,因此,在公卿大臣们中间,无不夸说这次宴会操办得成功,场面布置得华丽、考究,并对这些表示惊诧。宴会的第二天早晨,仆人向卢钧请假,去退还所借的各种用具物品,借机一去不回。到了第十天,卢钓对此事感到奇怪,急忙到举办宴会的旧地方去访问那个仆人。但是原先的花竹已经一无所有,只有一堆残破的墙壁和断折的房梁而已。议论这件事的人以为是卢钧的仁厚感动了神明,是神明在暗地里帮助他成全了这次盛会,而这件事便成就了他终生的美名! 卷第八十五 异人五 卷第八十五异人五 赵知微击竹子张浚金州道人李生徐明府华阴店妪李客蜀城卖药人刘处士张武茅山道士逆旅客教坊乐人子蒋舜卿 赵知微 九华山道士赵知微乃皇甫玄真之师,少有凌云之志,入兹山,结庐于凤皇岭前,讽诵道书,炼志幽寂,蕙兰以为服,松柏以为粮。赵数十年,遂臻玄牝。由是好奇之士,多从之。玄真即申弟子礼,殷勤执敬,亦十五年。至咸通辛卯岁,知微以山中炼丹须西土药者,乃使玄真来京师,寓于玉芝观之上清院。皇甫枚时居兰陵里第,日与相从,因询赵君事业。玄真曰:“自吾师得道,人不见其惰容。常云:‘分杯结雾之术,化竹钓鲻之方,吾久得之,固耻为耳。’去岁中秋,自朔霖霪,至于望夕。玄真谓同门生曰:“堪惜良宵而值苦雨。”语顷。赵君忽命侍童曰:“可备酒果。”遂遍召诸生谓曰:“能升天柱峰玩月否?”诸生虽唯应,而窃议以为浓阴駚雨如斯,若果行,将有垫巾角折屐齿之事。少顷,赵君曳杖而出,诸生景从。既辟荆扉,而长天廓清,皓月如昼,扪萝援筱,及峰之巅。赵君处玄豹之茵,诸生藉芳草列侍。俄举卮酒,咏郭景纯游仙诗数篇。诸生有清啸者、步虚者、鼓琴者,以至寒蟾隐于远岑,方归山舍。既各就榻,而凄风飞雨宛然,众方服其奇致。玄真棋格无敌,黄白术复得其要妙,壬辰岁春三月归九华,后亦不更至京洛。(出《三水小牍》) 九华山道士赵知微是皇甫玄真的师傅。他年轻时怀有凌云之志,进了这座山,住在凤凰岭前面,整日诵读道家的书籍,锻炼自己的心志使其变得幽远静寂,以蕙兰作衣服,以松柏作粮食。赵知微就这样苦修数十年,终于达到了道家的最高境界,像微妙的母体一样,能够包容万物生殖万物。于是,天下许多好奇的人,都去跟他学道。玄真就是他的弟子,他在赵知微身边殷勤服侍,恭恭敬敬地学习,长达十五之久。到咸通十二年,赵知微因为山里炼丹须用西方的药,便派遣玄真来到京师。玄真在京师住在玉芝观的上清院,皇甫枚当时住在兰陵里面的房子里,天天与玄真来往,他便打听起赵知微在事业上的情况。玄真说:“自从我师傅得了道,谁也看不见他脸上有困倦的神情。他常说:‘分杯结雾之术,化竹钓鲻之方,我早就掌握了,只是不屑去干这些玩艺儿罢了。’去年八月,从初一开始下大雨,直下到十五那天夜晚。我对师兄们说:‘可惜中秋良宵偏偏苦雨下个没完。’我说完了不一会儿,师傅忽然吩咐侍童准备酒果,又把我们都召到面前,问道:‘能不能登上天柱峰去赏月亮?’大家虽然都答应说‘能’,私下里却在议论,以为如此天黑下雨,真要走路,肯定有跌跤折断草鞋的事。不一会儿,师傅便拄着拐杖出门了,大家只好紧跟在后面。大家开开院门走出去后,天空豁然晴朗,明月高照,亮如白昼。我们牵萝援藤,穿行丛林山道,终于登上天柱峰顶。师傅坐在玄色豹皮的垫子上,各位弟子分列两旁坐在芳草地上,一会儿,大家举起酒杯,一面饮酒一面吟诵郭景纯的几篇游仙诗。弟子们有的清音缭绕对空长啸,有的步虚踏峰,有的鼓琴奏乐,直至月亮隐没在远山后面,大家才返回住地的山舍。等一个个全都上床之后,外面立即风雨交加,跟我们出发之前一模一样,大家这才敬服师傅的奇妙道术真已登峰造极。”玄真的棋艺没有敌手,炼丹术也深得其精要奥妙。他于壬辰春季三月回到九华山,以后再也没有到京师洛阳去。 击竹子 击竹子不言姓名,亦不知何许人,年可三十余。在成都酒肆中,以手持二竹节相击,铿然鸣响,有声可听,以唱歌应和,乞丐于人,宛然词旨皆合道意。得钱多饮酒,人莫识之。如此则十余年矣。一旦,自诣东市卖生药黄氏子家,从容谓曰:“余知长者好道,复多气义,有日矣。今欲将诚素奉讫,得否?”黄氏子曰:“君有事,但得言之。”击竹子谓曰:“我乞丐之人也,在北门外七里亭桥下盘泊。今病甚,多恐不济。若终焉之后,敢望特与烧爇。今自赍钱两贯文,买买柴用。慎勿触我之心肝,是所讬也。阴骘自有相报。”因留其钱,黄氏自不取,则固留而去,黄氏子翌曰至桥下。果见击竹子卧于蒹葭之上。见黄氏子来,忻然感谢。徐曰:“余疾不起。”复与黄氏子金二斤,又曰:“昨言不用令人触我心肝则幸也,珍重且辞。”言讫而逝。黄氏子亦悯然出涕,太息者久之。遂令人易衣服,备棺敛,将出于郊野,堆积柴炭,祭而焚之。即闻异香馥郁,林鸟鸣叫。至晚,只余其心,终不燃终,复又其大如斗。黄氏子收以归城。速语令人以杖触之,或闻炮烈,其声如雷,人马皆骇。逡巡。有人长尺余,自烟焰中出,乃击竹子也。手击其竹,嘹然有声。杳杳而上。黄氏子悔过作礼,众人皆叹奇异。于戏!得非不触其心。复在人间乎?触其心,便可上宾乎?复欲于黄氏子显其蜕化乎?始知成都乃神仙所聚之处,如击竹子者,亦以多矣。大凡不可以贫贱行乞之士而轻易者焉。(出《野人闲话》) 有个敲竹子的,自己不说姓名,别人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年龄大约有三十出头儿。他在成都的酒店里手拿两节竹子互相敲击,发生铿锵动听的声音,嘴里唱着歌互相应和,向人家乞讨,好像歌词的含义都合乎道家的意义,乞讨到的钱多数用来买酒喝了。没有认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这样已经有十多年了。有一天,他自己到东市场卖药材的老黄家,从容地对他说:“很长时间以来,我就知道您喜爱道家的思想,又颇重义气。今天我想把自己的一桩心愿告诉您,不知可以不?”老黄说:“你若有事,只管说。”敲竹子的说:“我是个讨饭的,在北门外七里亭桥下落脚。现在病得很厉害,大概治不好了。如果我死在那里,万望您费心把我的尸体烧了。现在我带来的两贯钱,留作买柴用的。火化的时候,当心不要碰坏我的心肝。这就是我对您的拜托,到了阴间自有相报。”说完便留下他的钱,老黄自然是不能收的,但他一定要留下,然后才走了。老黄第二天来到桥下,果然看见那个敲竹子的躺在芦苇上,他见老黄来了高兴地表示感谢,慢慢地说:“我已经病得起不来了。”又递给老黄二斤金子,说:“昨天说不要叫人碰我的心肝,能做到这一点,我就高兴了。你多多保重吧。”说完就去世了。老黄也伤心地流了泪,叹息了好长时间,然后令人换衣服、备棺材、入敛,抬到郊外堆好木柴木炭,祭奠之后点火焚化。一股奇异的香味浓郁扑鼻,招引得林中的禽鸟叫个不停。烧到晚上,只剩下心脏一直烧不化,而且又膨胀得像斗那样大。老黄收拾起来要回城。急忙叫人用棍子去碰那个心脏,有人听到像炮火爆炸一样,发生雷鸣般的声响,人听了害怕马听了受惊。过了一会儿,有个身高一尺多的人从烟火里走了出来,原来就是那个敲竹子的,他敲着手里的竹子,发出响亮的声音,飘飘然飞上天空,老黄悔过,忙叩头行礼;众人无不惊叹,个个深感奇异。呜呼!如果当初不去碰他的心脏,他能还人间吗?碰了他的心脏,他就可以升天成为天上的客人吗?还是他要通过老黄来显示和实现自己蜕化升天的愿望呢?通过这件事,我们才知道,成都乃是神仙集中的地方。像这个敲竹子一样的人,实在多得很,人们不应该因为他们贫贱,是乞讨的,而去轻视他们呵! 张浚 黄巢犯阙,僖宗幸蜀。张浚白身未有名第,时在河中永乐庄居。里有一道人,或麻衣,或羽帔,不可亲狎。一日张在村路中行。后有唤:“张三十四郎,驾前待尔破贼。”回顾,乃是此道人。浚曰:“一布衣尔,何阶缘而能破贼乎?”道者勉其入蜀,时浚母有疾,未果南行。道者乃遗两粒丹曰:“服此可十年无恙。”浚得药奉亲,所疾痊复。后历登台辅,道者亦不复见。破贼之说,何其验哉。(出《北梦琐言》) 黄巢起事的时候,唐僖宗逃难到了西蜀。张浚当时是个没有及第没有官位的平民,家住河中永乐庄。村里有个道人,无论是身穿麻布衣服的平民百姓,还是身着羽冠霞帔的诰命大员,都不敢侮辱他。一天,张浚在村里路上行走,背后有人招呼:“张三十四郎,皇上那边等你去破贼寇呢!”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道人。张浚说:“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凭着什么去破贼呢?”道人劝他去西蜀,当时张浚的母亲正有病,所以没有去成,道士送给他两粒丹药,说:“吃了这两粒药,可以保证十年之内不生病。”张浚得了药拿去送给母亲吃,母亲吃了以后立即痊愈了。后来张浚官运亨通,得坐高位,这个道人再也没有见到。当时这位道人的破贼之说,是多么灵验呵! 金州道人 金统水在金州。巢寇犯阙之年,有崔某为安康守,大驾已幸岷峨。惟金州地僻,户口晏如。忽有一道人诣崔言事曰:“方今中原版荡,乘舆播迁,宗社陵夷,鞠为茂草,使君岂无心殄寇乎?”崔曰:“泰山既颓,一木搘之可乎?”客曰:“不然,所言殄者,不必以剑戟争锋,力战原野。”崔曰:“公将如何?”客曰:“使君境内有黄巢谷统水,知之乎?”曰:“不知,请询其州人。”州人曰:“有之。”客曰:“巢贼禀此而生,请使君差丁役,赍畚锸,同往掘之,必有所得。”乃去州数百里,深山中果有此名号者。客遂令寻源而劚之,仍使断其山冈,穷其泉源。泉源中有一窟,窟中有一黄腰人,既逼之,遂举身自扑,呦然而卒。穴中又获宝剑一。客又曰:“吾为天下破贼讫。”崔遂西向进剑及黄腰,未逾剑利,闻巢贼已平,大驾复国矣。(出《王氏见闻录》) 金统河在金州境内。黄巢的军队进犯京城的那一年,有个姓崔的镇守安康,皇帝避难到了四川的岷山峨嵋山一带。金州地处偏僻,人口稀少。忽然有个道人找到这个姓崔的告诉他一件事,说:“眼下中原地区动荡不定,皇上的车驾已经迁移,祖宗社稷遭受践踏,成为荒草。您难道没想到去平灭贼寇吗?”崔说:“泰山都倒了,一根柱子能顶起来吗?”道人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所说的平灭贼寇,不一定就是持刀拿枪去争高低,与敌人征战在疆场上。”崔说:“那你将要我怎样呢?”道人说:“你管辖的地区内有一条黄巢谷金统河,知道吗?“崔说:“不知道。”询问金州人,金州人说有这么条金统河。道人说:“黄巢逆贼因为有了它才能活。请你差遣劳力,带上土篮锹镐,一块儿去把它挖了,肯定会有收获。”他们带着人到了离金州城几百里的地方,在深山沟里果然有一条叫金统河的,道人便让大家寻找源头动手挖掘,挖断山梁一直挖到泉源,在泉源中发现有一个洞,洞里有一个黄腰的人,当人们靠近他时,他就自己纵身扑倒在地,叫了一声就死了。在洞穴里还找到一把宝剑。道人说:“我为天下破除贼寇的工作,现在已经结束了。”崔于是向着峨嵋方向进献宝剑及黄腰人,还没走到剑利便听到黄巢贼寇已经平息,皇上已经恢复了天下。 李生 中和末。有明经李生应举如长安,途遇道士同行宿,数日,言意相得。入关相别,因言黄白之术。道士曰:“点化之事,神仙浅术也。但世人多贪,将以济其侈,故仙道秘之。夫至道不烦,仙方简易,今人或贵重其药,艰难其事,皆非也。吾观子性静而寡欲,似可教者。今以方授子,趣以济乏绝而已。如遂能不仕,亦当不匮衣食。如得禄,则勿复为,为之则贪也,仙道所不许也。”因手疏方授之而别。方常药草数种而已。每遇乏绝,依方为之,无不成者。后及第,历州县官,时时为之,所得转少。及为南昌令,复为之,绝不成矣。从子智修为沙门,李以数丸与之,智修后游钟离,止卖药家。烧银得二十两,以易衣。时刘仁轨为刺史,方好其事,为人所告,遁而获免。(出《稽神录》) 唐朝中和末年,有个李生要到西安去参加明经科目的科举考试,途中遇见一个道士与他一同赶路一起住宿,相处多日,两人说得很投机。入关相别时,因为谈到炼丹术,道士说:“炼丹一事在神仙看来很浅显的技术;但世上的多数人很贪婪,用它来满足过分的欲望;所以成仙得道的人便对此严守秘密。实上,最高的道术并不烦琐,神仙的妙方最为简易,当今人们不是以为炼丹所用的药多么贵重,就是把炼丹技术看得如何艰难,都是不对的。我看你的性情恬谈寡欲,好像是可以教授的人,现将方法教授给你,聊以此方解救困乏绝望而已。如果不能及第享受官禄时,靠了此方也不会挨冻受饿。如能得到官位利禄,那就不要再使用此方,再用就是贪婪,这是为仙之道所不允许的。”道士在手上将秘方一条条注明教授给他,然后分手告别。药方里面只有几种平平常常的药草而已。每当陷入困乏绝望的时候,李生按照此方配制,没有不成功的时候。后来考试及第,历任州县官吏,李生时常运用此方,但是所得甚微。等他做了南昌县令时,又运用此方,那就绝无成果了。李的侄儿智修是个出家修道的,李生曾把几丸仙丹给他,智修后来云游到钟离,住在卖药的家里,他把这几粒仙丹烧化之后得到二十两银子,用这银子换了几件衣服。当时刘仁轨当刺史,正喜好炼丹这件事,被人告发了,后因潜逃才未被捉到。 徐明府 金乡徐明府者,隐而有道术,人莫能测。河南刘崇远,崇龟从弟也,有妹为尼,居楚州。常有一客尼寓宿,忽病劳,瘦甚且死。其姊省之,众共见病者身中有气如飞虫,入其姊衣中,遂不见。病者死,姊亦病。俄而刘氏举院皆病,病者辄死。刘氏既函崇远求于明府。徐曰:“尔有别业在金陵,可致金陵绢一匹,吾为尔疗之。”如言送绢讫。翌曰,刘氏梦一道士执简而至,以简遍抚其身,身中白气腾上如炊。既寤,遂轻爽能食,异于常日。顷之,徐封绢而至,曰:“置绢席下,寝其上即差矣。”如其言遂愈。已而视其绢,乃画一持简道士,如所梦者。(出《稽神录》) 金乡有个徐明府,有道术但不显露,别人都不知道他的底细。河南的刘崇远,是崇龟的堂弟,有个姐姐出家为尼,住在楚州,有个外地的尼姑经常在这里住宿,忽然患了痨病,非常消瘦,快要死了。刘崇远的姐姐去看望她,大家都看到病人体内有一缕气体像飞虫一样,钻进刘崇远姐姐的衣服里便不见了。病人死了,刘的姐姐也病了,不久刘氏全家都病了,得上病的就死。刘氏写信给崇远让他去求徐明府,徐明府说:“你有座别墅在金陵,可以送给我金陵的系娟一匹,我给你治疗。”崇远照他说的送完了丝绢。第二天,刘氏梦见一个道士拿着书简来到面前,道士用书简在她全身上抚弄,她的体内有一股白气往上升腾,好像缕缕炊烟。醒来之后便觉得轻松清爽,能吃饭了,与往日大为不同。没多久,徐明府派人送来的丝绢就到了,说:“把丝绢放在床席下面,睡在上面病就会减轻。”刘氏按他的话办。疾病果然痊愈。病好后看看那块丝绢。上面画的是一个手里拿着书简的道士,就象梦里看见的那个道士一样。 华阴店妪 杨彦伯,庐陵新淦人也,童子及第,天复辛酉岁,赴选,至华阴,舍于逆旅。时京国多难,朝无亲识,选事不能如期,意甚忧闷。会豫章邸吏姓杨,乡里旧知,同宿于是,因教己云:“凡行旅至此,未尝不祷金天,必获梦寐之报。纵无梦,则此店之妪亦能知方来事,苟获一言,亦可矣。”彦伯因留一日,精意以祠之,尔夕竟无梦。既曙,店妪方迎送他客,又无所言。彦伯愈怏怏,将行,复失其所着鞋,诘责童仆甚喧。既即路,妪乃从而呼之曰:“少年何其喧耶?”彦伯因具道其事。妪曰:“嘻,此即神告也。夫将行而失其鞋,是事皆不谐矣,非徒如此而已也。京国将有乱,当不可复振,君当百艰备历,然无忧也。子之爵禄皆在江淮,官当至门下侍郎。”彦伯因思之,江淮安得有门下侍郎。遂行至长安,适会大驾西幸,随至岐陇。梁寇围城三年,彦伯辛苦备至。驾既出城。彦伯逃还吉州。刺史彭珍厚遇之,累摄县邑。伪吴平江西,复见选用,登朝至户部侍郎,会临轩策命齐王,彦伯摄门下侍郎行事。既受命,思店妪之言,大不悦,数月遂卒。(出《稽神录》) 杨彦伯是庐陵新淦人,少年中举,唐朝天复辛酉年赴京参加选拔进士的考试,到华阴后住在客店里。当时京城多灾多难,皇帝不能亲自管理朝政,考试的事情不按期举行,彦伯心里颇为忧闷。恰好有个豫章府的差役,姓杨,是彦伯过去就认识的老乡,也在这家客店住宿。他便教给彦伯说:“凡属行旅之人到了这里,没有不祭祀古帝金天氏的,祭奠之后必能得到一个梦,暗示给你吉凶福祸;即使没有梦,这家客店的老板娘也能知道未来的事,如能从她那里得到一句话,也可以。”彦伯又在客店留了一天,诚心诚意地做了祭祀,但那天晚上竟然没有梦。天亮后,老板娘正忙着迎送其他客人,又没对他说什么话,彦伯的心情便更加深重起来。正要起程,又丢失了穿的鞋,便大声吵着责问书童仆人。上路后,老板娘便跟在后面喊他道:“年轻人,你为什么事情这样吵闹?”彦伯便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她。老板娘说:“噢,这就是神灵在告诫你呀。大凡要走路而丢失了自己的鞋,就是诸事都不顺利。不只是这样,京城里面将要发生祸乱,一定不能重新振兴,你会历经千难万险。然而不必担忧,你的官爵利禄之分都在江淮,官位会升到门下侍郎。”彦伯心想,江淮哪会有什么门下侍郎,于是登程到了长安。正赶上皇帝避乱而迁,他随着到了岐陇。梁军围城三年之久,彦伯备尝艰难困苦。皇帝出城之后,彦伯逃回了吉州。判史彭珍给予他优厚的待遇,让他长期充任县令。伪吴国统治江西后,彦伯又被选用,进入朝廷当了户部侍郎,在临轩策命齐王时,彦伯担任门下侍郎行事。受命任职之后,彦伯回想起当年那位老板娘所说的话,极不愉快,几个月之后便死了。 李客 李客者,不言其名,常披蓑戴笠,系一布囊,在城中卖杀鼠药,以一木鼠记。或有人买药,即曰:“此不惟杀鼠,兼能疗人众病。但将伴餐之,即愈。”人恶其鼠药,少有服饵者。有百姓张赞,卖书为业。父年七十余,久患风疾。一日因鼠啮其文字数卷,赞甚怒,买药将以饲鼠。赞未寝,灯下见大鼠数头出,争食之,赞言必中其毒。倏忽俄见皆有羽翼,望门飞出。赞深异之。因就李客语之。客曰:“应不是鼠,汝勿诞言。”赞更求药,言已尽矣。从此遁去。其父取鼠残食之,顿觉四体能屈伸,下床履步如旧日。(出《野人闲话》) 有个姓李的流浪人,从不说自己叫什么名字,经常身披蓑衣头戴草帽腰里拴着个布口袋,在城里卖灭鼠药。如有人来买药,他就说:“此药不仅能杀死老鼠,同时还能治疗人的百病。只要将它跟饭一起吃下去,就能药到病除。”人们嫌恶它是耗子药,很少有人服用的。有个老百姓叫张赞,以卖书为业,父亲七十多岁了,久患风湿病。一天,因为老鼠啃坏了几卷书,张赞气坏了,就去买药来喂老鼠,张赞没有睡觉,在灯光下看见几只大老鼠从洞里钻出来,争着去吃,张赞心说这几只老鼠肯定中毒,转眼之间便见它们都生出翅膀,朝着门口飞出去了。张赞对此非常惊异,便去跟姓李的卖鼠药的说了这件事,李说:“该不是老鼠,你不要胡说。”张赞还要跟他买药,他说已经卖完了。此人从此就不见了,张赞的父亲把老鼠吃剩的药拿来吃了,顿觉四肢能够屈伸,像得病之前那样下床走路了。 蜀城卖药人 前蜀嘉王顷为亲王(明抄本亲王作亲藩)镇使,理廨署(署原作置,据明抄本改)得一铁镜,下有篆书十二(按篆文列十三字,二字当是三字)字,人莫能识。命工磨拭,光可鉴物,挂于台上。百里之内并见。复照见市内有一人弄刀枪卖药,遂唤问此人。云:“只卖药,不弄刀枪。”嘉王曰:“吾有铁镜,照见尔。”卖药者遂不讳,仍请镜看。以手臂破肚,内镜于肚中,足不著地,冉冉升空而去。竟不知何所人。其篆列之如左(篆字略)。(出《玉溪编事》) 前蜀的嘉王顷做亲王镇使,在整理官署时得到一面铁镜子,下边写着十三个篆字没有人能认识。让工人磨擦干净后,光亮得可以照见东西,把它挂在高台上,一百里之内都能照见。在铁镜子里照见市内有个人正在舞弄刀枪卖药,便把此召唤到面前盘问,这个人说他只是卖药,没有玩弄刀枪。嘉王说:“我有铁镜子,照见你了。”卖药人于是不再隐讳。他向嘉王要镜子看看,镜子递给他后,他用手掌劈开自己的肚子,便把镜子放进肚子里去,脚不着地,冉冉升起,在天空中飘飘然飞走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地方的人。 刘处士 张易在洛阳,遇处士刘某,颇有奇术。易恒与之游。刘尝卖银与市中人,欠其值。刘从易往索之,市人既不酬值,且大骂刘。刘归,谓易曰:“彼愚人不识理于是,吾当小惩之。不尔,必将为土地神灵之所重谴也。”既夜,灭烛就寝。刘床前炽炭烧药。易寐未熟。暗中见一人,就炉吹火。火光中识其面,乃向之市人也,迨曙不复见。易后求之,问市人,云:“一夕梦人召去,逼使吹火,气殆不续,既寤,唇肿气乏,旬日乃愈。刘恒为河南尹张全义所礼,会与梁太祖食,思鱼鲙。全义曰:“吾有客,能立致之。”即召刘。刘使掘小坎,汲水满之,垂钓良久,即获鱼数头。梁祖大怒曰:“妖妄之甚者也。”即杖背二十,械系于狱,翌日将杀之,其夕亡去。刘友人为登封令,其日至县,谓令曰:“吾有难,从此逝矣。”遂去,不知所之。(出《稽神录》) 张易在洛阳遇到个处士刘某,刘处士颇有奇异的法术,张易总跟他一起游玩。刘处士曾经卖银子给一个人,这人欠他的钱,刘与张易去跟他要,这个市民既不还钱,还破口大骂刘处士。刘处士回来后对张易说:“那个笨蛋如此不懂道理,我应当小小地惩罚他一下,不然的话,必将受到本地神灵严重的谴责。”到了夜晚。刘与张易吹灭蜡烛上床就寝,在刘的床前烧着红红的炭火在熬药,张易没有睡熟,黑暗中他见有一人对着炉子吹火,借着火光能识别这个人的面孔,乃是原先欠钱不还的那个人,到天亮时这个人就不再见了。张易后来找到了这个人,说起那件事,他回答说:“一天晚上梦见被人召唤了去,逼着让我吹火,气用完了,再也上不来气,醒过来之后,嘴唇肿胀气力贫乏。过了十天才痊愈了。”刘处士经常受到河南尹张全义的礼遇,有一次,刘正在张全义处作客,赶上张全义与梁太祖一起就餐。他们想吃鱼肉,张全义说:“我有位客人,他能马上弄到。”就把刘处士招呼了去。刘让人掘了个小坑,提水把坑灌满,自己垂线在坑内钓了一会儿,便得到几条鱼。梁太祖大怒道:“你这种妖术太狂妄了!”当即在刘的背上打了二十棍子,又带上枷锁关在牢狱里。第二天就要把他杀掉,他却在当天夜里逃走了。刘处士有个朋友是登封县令,那天他来到县里,对县令说,“我现在有灾难,从现在开始我要消失了。”说完便走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张武 张武者,始为庐江道中一镇副将,颇以拯济行旅为事。尝有老僧过其所。武谓之曰:“师年老,前店尚远,今夕止吾庐中可乎?”僧忻然。其镇将闻之怒曰:“今南北交战,间谍如林,知此僧为何人,而敢留之也。”僧乃求去。武曰:“吾业已留师,行又益晚,但宿无苦也。”武室中唯有一床,即以奉其僧,己即席地而寝。盥濯之备,皆自具焉。夜数起视之。至五更,僧乃起而叹息,谓武曰:“少年乃能如是耶。吾有药,赠子十丸,每正旦吞一丸,可延十年之寿,善自爱。”珍重而去,出门忽不见。武今为常州团练副使,有识者计其年已百岁,常自称七十,轻健如故。(出《稽神录》) 张武原先是庐江道中一个镇的副将,他把帮助出门在外的行旅之人看成一件大事。曾经有个老和尚路过他那里,张武对他说:“师傅年纪大了,前面的客店离这里还很远,今晚上就住在我屋里可以吗?”和尚很高兴。这个镇的镇将听说后气愤地说:“当今南北交战,到外都是间谍。你知道这个和尚是什么人,竟敢把他留下!”和尚请求离去,张武说:“我现在已经留下了师傅,要走又太晚了。只管睡在这里,不要苦恼。”张武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便把这张床让给和尚,自己就睡在屋地上。洗漱用具,自己都有。夜间几次起来看他。到五更时,和尚便起来在那里叹息,他对张武说:“年轻轻的就能这个样子,实在难得。我有药,赠给你十丸,每年正月初一吞一丸,可以延长十年的寿命。你要好好地爱护自己。”道一声珍重便走了,出了房门忽然不见了。张武现在是常州团练副使。有认识他的人计算他的岁数已有百岁了,他常常自称是七十岁,仍然跟过去一样轻捷矫健。 茅山道士 茅山道士陈某,壬子岁游海陵,宿于逆旅。雨雪方甚,有同宿者,身衣单葛,欲与同寝。而嫌其垢弊,乃曰:“寒雪如此,何以过夜?”答曰:“君但卧,无以见忧。”既皆就寝,陈窃视之。见怀中出三角碎瓦数片,炼条贯之,烧于灯上。俄而火炽,一室皆暖,陈去衣被乃得寝。未明而行,竟不复也。(出《稽神录》) 茅山道士陈某,在壬子年云游海陵时,有一天住宿在客店里。天正下大雪,有个与他住在一起的人身上还穿着单衣,想与陈某在一块儿睡,陈某嫌他身上太脏太破。便说:“天这么冷,又下大雪,怎么熬过这一夜呢?”答道:“您只管躺下,用不着担忧。”两人都睡下之后,陈某偷偷地看那个人,见他从怀里掏出几片三角形碎瓦片,瓦片用链子串着,他拿到灯上烧烤。一会儿火便燃烧得很旺,整个屋里都暖和和的,陈某掀掉身上的衣被才能入睡。没到天亮这个人就走了,一直没有回来。 逆旅客 大梁逆旅中有客,不知所从来。恒卖皂荚百茎于市,其荚丰大,有异于常。日获百钱,辄饮而去。有好事者知其非常人,乃与同店而宿。及夜,穴壁窥之。方见锄治床前数尺之地甚熟,既而出皂荚实数枚种之。少顷即生,时窥之,转复滋长,向曙则已垂实矣。即自采掇,伐去其树,锉而焚之。及明携之而去。自是遂出,莫知所之。(出《稽神录》) 大梁的一家客店里住着一个客人,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天天在市场上出卖皂荚百茎,他的皂荚特别丰满肥大,跟平常皂荚不一样。他一天卖得一百个钱,买了酒喝完就走。有个好奇的人知道他不是寻常人,便跟他到同一个客店里住宿,到了夜晚,在墙上掏了个小洞偷偷地观察他。只见他把床前几尺见方的地方用锄头整治得松松散散,然后拿出几颗皂荚种子种在土里,不大一会儿就生长出皂荚小苗,他不断地在观察这幼苗,幼苗迅速生长,天亮时就已挂满了果实。他立即动手采摘,把皂荚树伐倒,劈碎烧了。到天亮便带上皂荚出了门。从此他就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什么地方。 教坊乐人子 教坊乐人有儿年十余岁,恒病,黄瘦尤甚。忽遇一道士于路,谓之曰:“汝病食症耳,吾能疗之。”因袖中出药数丸使吞之。既而复视袖中曰:“嘻,误矣。此辟谷药也。自此当不食。然病亦瘳矣。尔必欲食,尝取少木耳食之。吾他日复以食症药遗尔也。”遂去。儿归一二月,病愈。然其父母恒以不食为忧,竟逼使饵木耳,遂饭噉如故。已而自悔曰:“我饵仙药而不自知。道士许我复送药来,会当再见乎?”因白父母,求遍历名山,寻访道士。母不许,其父许之曰:“向使不愈,今亦死矣。既志坚如此,或当有分也。”遂遣之,今不知所在。(出《稽神录》) 有个教坊的乐人,他有个儿子十多岁了,总闹病,自来就长得又黄又瘦,得病以后就更厉害了。有一天,他忽然在路上碰见一个道士,这位道士对他说:“你的病属于食症,我能给你治。”便从袖筒里拿出几丸药叫他吞了下去。然后,又看了看袖筒里说:“嗬!弄错了。给你吃的是辟谷药,从现在开始你应当不再吃饭,但你的病也会痊愈的。你肯定想吃饭,那就尝取少许木耳当饭吃。我改日再来送给你治食症的药。”说完就走了。儿子回家后一两天,病就痊愈了。但他的父母总是为他不吃饭而担忧,后来终于逼着他吃木耳,于是又跟从前一样地吃起饭来。过了一段时间,儿子自己悔悟道:“我吃了仙药自己还不知道。道士答应我还送药来,能够再见到他吗?”想到这里,便跟父母表示,自己要遍求名山,去寻访那位道士。母亲不允许,父亲同意他这样做,说:“原先如果病治不好,到现在也死了。既然志向如此坚定,或许是有缘分吧!”于是,就把儿子打发走了。如今不知道教坊乐人的这个儿子在什么地方。 蒋舜卿 光州检田官蒋舜卿行山中,见一人方采林檎一二枚,与之食,因尔不饥。家人以为得鬼食,不治将病。求医甚切,而不能愈。后闻寿春有叟善医,乃往访之。始行一日,宿一所旅店,有老父问以所患,具告之。父曰:“吾能救之,无烦远行也。”出药方寸七服之,此二林檎如新。父收之去,舜卿之饮食如常。既归,他日复访之。店与老父,俱不见矣。(出《稽神录》) 光州有个检田官叫蒋舜卿,他在山里走路碰见一个人刚摘了一两个林檎果,给他吃了。从此他就不思饮食。家里人以为他是吃了鬼给的食物,不赶紧治疗就会得病。尽管急着找医生治疗,但是一直治不好。后来听说在寿春有个老头儿医道高明,蒋舜卿就去拜访他,刚走了一天,晚上住宿在一家旅店里,有个老大爷问他患的是什么病,舜卿把病情告诉了他。老大爷说:“我能救你,用不着走那么远。”他拿出个一寸七的药方让舜卿服了下去,两个林檎果便吐了出来,就跟新鲜的一样。老人将这两个林檎果收了起来,舜卿的饮食又恢复原状。舜卿回家之后,过了几天又去看望老人,旅店与老大爷都不见了。 卷第八十六 异人六 卷第八十六异人六 黄万祐任三郎黄齐王处回天自在掩耳道士抱龙道士何昭翰卢延贵杜鲁宾建州狂僧刘甲卢婴赵燕奴 黄万祐 黄万祐修道于黔南无人之境,累世常在。每三二十年一出成都卖药,言人灾祸无不神验。蜀王建迎入宫,尽礼事之。问其服食,皆秘而不言。曰:“吾非神仙,亦非服饵之士。但虚心养气,仁其行,鲜其过而已。”问其齿,则曰:“吾只记夜郎侯王蜀之岁,蚕丛氏都郫之年,时被请出。尔后乌兔交驰,花开木落,竟不记其甲子矣。”忽一日,南望嘉州曰:“犍为之地,何其炎炎,请遣人赴之。”如其言,使至嘉州,市肆已为瓦砾矣。后坚辞归山,建泣留不住,问其后事,皆不言之。既去,于所居壁间见题处曰:“莫交牵动青猪足,动即炎炎不可扑。鸷兽不欲两头黄,黄即其年天下哭。”智者不能详之。至乙亥年,起师东取秦凤诸州。报捷之际,宫内延火,应是珍宝帑藏,并为煨烬矣。乃知太岁乙亥,是为青猪,为焚爇之明也。后三年,岁在戊寅土而建殂。方知寅为鸷兽,干与纳音俱是土,土黄色,是以言鸷兽两头黄。此言不差毫发。(出《录异记》。明抄本作《野人闲话》) 黄万祐在黔南没有人烟的地方修道,经过几代人了,他一直在那个地方。每隔二三十年出来一次,到成都去卖药。他谈论别人的灾祸,没有一次不是神奇般的应验。蜀国王建把他迎接进宫,尽一切礼节来对待他。问他服用的是什么长寿药物,他严守秘密不跟人说,他说:“我不是神仙,也不是靠了服用什么药物;只是虚心寡欲地养气,端正自己的行为,少做过分的事而已。”问他多大岁数了,他则说:“我只记得夜郎侯做蜀国国王的时候,蚕丛氏以郫为京都的那些年,时常被请出来。从那以后,太阳与月亮交替出现,花开了叶落了,到底有多少年也记不得了。”忽然有一天,他朝南而远望着嘉州说:“犍为那个地方,大火烧得好凶呵,请派人赶去救灭!”照他说的派人到了嘉州,市场已经变成一片瓦砾。后来他硬要告辞回山,王建哭着挽留也留不住,问他以后的事,他什么也不说。走了之后,在他住处的墙上发现有个地方题着下面几句:“莫交牵动青猪足,动即炎炎不可扑。鸷兽不欲两头黄,黄即其年天下哭。”有学问的人也不能评细弄懂其中的含义。到了乙亥年,蜀国兴兵东伐,攻占了秦凤各个州。正在报捷庆祝胜利的时候,宫内起了火,一应珍宝钱财等收藏的物品,统统化为灰烬了。这才知道太岁乙亥之年是青猪年,是起火焚烧的日期。过了三年,岁在戊寅,王建逝世。这才知道寅为鸷兽,于与纳音都是土,土是黄色的,所以说鸷兽两头黄。黄万祐的这些预言,与后来发生的事情对比,分毫不差。 任三郎 凤州宾祐王鄑员外,时在相国满存幕中筹画,宾佐最为相善。有客任三郎者在焉,府中僚属咸与之相识,而独亲于王。居无何。忽谓王曰:“或有小失意,即吾子之福也。”又旬月,王忽失主公意,因称疾百余日。主公致于度外,音问杳绝。任亦时来,一日谓王曰:“此地将受灾,官街大树自枯。事将逼矣,叶堕之时,事行也。速求寻医,以脱此祸”王以主公之怒未息,深以为不可。任曰:“但三贡启事,必有指挥。”如其言,数日内三贡启。乞于关陇已来寻医。果使人传旨相勉,遽以出院例钱匹缎相遗,倍厚于常。王乃入谢,留宴,又遗采缬锦诱之物及其家。不旬,即促行北去。满相于郊外宴饯。临歧之际,仅二百余人。五六日至吴山县僦居,又十日至凤州。人言已军变矣,满公归褒中。同院皆死于难,王独免其祸。又其年至长安开化坊西北角酒肆中,复见任公。问其所舍,再往谒之,失其所在矣。(出《录异记》) 凤州宾祐王鄑员外,当时在相国满存的府中做事,幕僚们跟他处得最好。有个门客任三郎也在相国府,府中幕僚们都跟他相识,但他只亲近王鄑。过不多久,任三郎忽然跟王鄑说:“你可能要发生失意的事,这就是你的福分呀!”又过了一个月,王鄑忽然使主公满相国不满意他,他便请了病假一百余天,没到相府上班。满相国已把此事放在度外,也不追问他的消息。任三郎仍然常到他这里来,一天,他对王鄑说:“此地要遭受灾难,大街上的大树要自行干枯。祸事快要发生了,落叶的时候,就要出事。快去请求相国找人医治,以解除这场灾祸。”王鄑以为相国的气还没消,这时去跟他说此事太不合适。任三郎说:“这次是三贡起事,一定有人指挥。”果然像他说的,几天之内三贡便起事了。求于关陇,已来寻救治之方。皇上果然派人传旨表扬他,相国立即拿出院中的钱和几匹绸缎来赠给他,比平常加倍厚待他。他到相府道谢,相国留他设宴招待,又赠各种珍贵的丝织品给他家里。不到十天,就催他立即起程往北方去,满相国在郊外设宴亲自为他饯行。分手的时候,送行的有二百人之多。走了五六天来到吴山县,租房子住了下来,又走了十天到达凤州。人们都说已经发生军变了,满相国已经回到褒中老家。与王鄑同院的人都死于祸乱,只有王鄑一人免受其难。那一年他来到长安开化坊西北角的一家酒店里,又见到了任三郎。王鄑打听了他的住处,再去拜访他时,已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黄齐 黄齐者,蜀之偏裨也。常好道,行阴功有岁年矣。于朝天岭遇一老人,髭发皎白,颜色璎孺,肌肤如玉。与之语曰:“子既好道,五年之后,当有大厄,吾必相救。勉思阴德,无退前志。”其后齐下峡,舟船覆溺,至滩上,如有人相拯。得及于岸,视之,乃前所遇老人也,寻失所在。自是往往见之。忽于什邡县市中相见,召齐过其所居。出北郭外,行桤林中,可三二里,即到其家。山川林木,境趣幽胜。留止一宿,及明,相送出门,已在后城山内,去县七十余里。既归,亦话于人。(出《录异记》) 黄齐是蜀国的一员偏将,爱好道家学说,善积阴德已有多年了。他在朝天岭上遇见一个老人,此人须发雪白,脸色却像小孩一样鲜艳红润,肌肤白嫩光滑如玉。他对黄齐说:“你既然爱好道家的思想,五年之后,你会有难,到时候我一定救你。你要时时善积阴德,不要改变原来的志向。”后来,黄齐沿江路过巫峡,船翻了掉到水里,被水冲到石滩上时,好像有人相救一样,很顺利地到了岸边。黄齐上岸后回头一看,救自己上岸的正是过去遇见的那个老人。转眼之间,老人就在原地不见了。从此之后,黄齐常常见到他。有一天,两人偶然间在什邡县城里相见了,老人招呼黄齐到自己住的地方去。出北门到了郊外,穿过一片桤木林,走了约二三里便到了老人的家。只见此处山川秀丽,林木成荫,环境幽静别致。老人留他在家里住了一宿,天亮后送他走出家门,刚走出老人的家门,却已站在县城后山里了,这里离县城有七十多里远。黄齐回去之后,也把自己的这次见闻告诉给别人。 王处回 王侍中处回常于私第延接布素之士。一旦有道士,庞眉大鼻,布衣褴褛,山童从后,擎柱杖药囊而已,造诣王公。于竹叶上大书“道士王挑杖奉谒。”王公素重士,得以相见,因从容致酒。观其谈论,清风飒然。处回曰:“弟子有志清闲,愿于青城山下致小道院,以适闲性。”道士曰:“未也。”因于山童处取剑,细点阶前土广尺余,囊中取花子二粒种子,令以盆覆于上。逡巡去盆,花已生矣,渐渐长大,颇长五尺已来,层层有花,烂然可爱者两苗。尊师曰:“聊以寓目适性,此则仙家旌节花也。”命食不餐,唯饮数杯而退。曰:“珍重,善为保爱。”言讫而去,出门不知所之。后王公果除二节镇,方致仕。自后往往有人收得其花种。(出《野人闲话》) 侍中王处回常常在自己家里迎送和接待一些没有官禄的人士。一天,有一位道士到他家拜访,这位道士宽眉毛大鼻子,穿着破旧的布衣服,背后跟着个小童,拿的不外是柱杖药口袋之类,他在竹叶上写道:“道士王挑杖前来拜见!”王处回素来看重士人,便立即与道士相见,客客气气地敬酒。看到这个道士的言谈是那样清爽洒脱,王处回说:“弟子有志于清闲,愿在青城山下修造一座小小的道院,住在那里修心养性,以满足自己喜欢过清闲自在生活的心愿。”道士说:“不要这样做。”他便从小童手里取过宝剑,仔细地指点院阶前面一尺多见方的土地,从口袋里取出两粒花籽种下去,叫人用盆扣上。过了一会儿,把盆拿走后,花已经长出来了,只见它渐渐长大,足有五尺来高,每层叶子上都开出花朵,其中有两朵灿烂夺目,格外可爱。这位道士说:“这是仙家的旌节花,它可供你寓目适性。”王处回命人给道士摆上酒饭,他不吃饭,只喝了几杯酒就退席,说:“请你珍重,善自保全爱护自己。”说完就走了,出了门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后来王处回果然被任为两个节镇的节度使,开始在仕途上努力。自此之后,常常有人收得那枝“旌节花”的花种。 天自在 利州市廛中,有一人,披发跣足,衣短布襦。与人语,多说天上事。或遇纸笔,则欣然画楼台人物,执持乐器,或云龙鸾凤之像。夜则宿神庙中。人谓之天自在。州之南有市,人甚阗咽。一夕火起,烟焰亘天。天自在于庙中独语曰:“此方人为恶日久,天将杀之。”遂以手探阶前石盆中水,望空浇洒。逡巡有异气自庙门出,变为大雨,尽灭其火。掌庙者往往与人说之,天自在遂潜遁去。其后居人果为大火漂荡,始信前言有征。(出《野人闲话》) 在利州的市区内有一个人,整天披头散发赤着脚,穿着短布衣。跟人说话时说的多是天上的事,有时碰到纸和笔,他就高高兴兴地画上楼台宫阙,里面的人物都拿着乐器;或者画上云雾中的龙以及鸾鸟凤凰之类的图像。夜晚他睡在神庙里。人们都称他为天自在。利州的南边有个市场,人声鼎沸。有一天晚上市场里起了火,浓烟与火焰直冲天空。天自在在庙里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的人长期为非作歹,老天将要杀灭他们。”说完就把手伸进阶前石头盆的水里面,捧起水来往天空浇洒,立刻有一股特殊的气体从庙门飞了出去,变成瓢泼大雨,把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全部浇灭了。事后,掌管这座神庙的人,常跟别人讲起这天晚上他在庙里看到的种种事情,于是,天自在便悄悄地逃走了。后来,这里的居民果然被一场大火烧得空荡荡的。由此才相信天自在原先说的话是验证的。 掩耳道士 利州南门外,乃商贾交易之所。一旦有道士,羽衣褴褛。来于稠人中,卖葫芦子种。云:“一二年间,甚有用处。每一苗只生一颗,盘地而成。”兼以白土画样于地以示人,其模甚大。逾时竟无买者,皆云:“狂人不足可听。”道士又以两手掩耳急走,言“风水之声何太甚耶?”巷陌孩童,竞相随而笑侮之,时呼为掩耳道士。至来年秋,嘉陵江水,一夕泛涨,漂数百家。水方渺瀰,众人遥见道士在水上,坐一大瓢,出手掩耳,大叫水声风声何太甚耶?”泛泛而去,莫知所之。(出《野人闲话》) 利州南门外是个贸易市场。一天,有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来到人多的地方出卖葫芦苗。嘴里喊着:“一二年间,甚有用处。每棵苗只结一只葫芦。藤蔓盘在地上就成。不用打架子。”一边喊一边用白垩土块在地上画样子给人看,葫芦的模样特别大。过了好长时间,一直没人买,人们都说:“这是个疯子,他的话不能听。”道士又用两手捂着耳朵急急忙忙地跑,边跑边说:“风声和水声怎么响得这么厉害呀!”正在路上和胡同里玩的孩子,都跟在后面嘻嘻哈哈地起哄耍笑他,当时人们都称呼他为掩耳道士。到了第二年秋天,嘉陵江的水在一天夜晚突然猛涨,江水漫过堤岸,淹没了几百户人家。大水弥漫,汪洋浩渺,人们远远地望见道士正在水上,他坐着一只大瓢,伸出两手捂住耳朵,大声喊着:“水声和风声怎么响得这么厉害呀!”只见他在水上漂漂荡荡地远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抱龙道士 灌口白沙有太山府君庙。每至春三月,蜀人多往设斋,乃至诸州医卜之人,亦尝集会。时有一人,鹑衣百结,颜貌憔悴,亦往庙所。众人轻之。行次江际,众人憩于树荫,贫士亦坐石上。逡巡谓人曰:“此水中有一龙睡。”众不之应。旁有一叟曰:“何得见?”贫士曰:“我则见。”众曰:“我等要见如何?”贫士曰:“亦不难。”遂解衣入水,抱一睡龙出,腥秽颇甚,深闭两目,而爪牙鳞角悉备。云雾旋合,风起水涌。众皆惊走遥礼,谓之圣人。遂却沉龙于水底,自挂鹑衣而行。谓众人曰:“诸人皆以医卜为业,救人疾急,知人吉凶,亦近于道也。切不得见贫素之士便轻侮之。”众人惭谢而已。复同行十里,瞥然不见。(出《野人闲话》) 在灌口白沙那个地方,有一座太山府君庙。每逢春天三月时,蜀人大都前去烧香祭奠,至于各个州的看病的、算命的,也曾到庙上去集会。当时有一个人,穿着打了许多补钉的破衣服,容貌憔悴,也在往庙那边走。众人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走到江边时,众人正在树荫下休息,这位贫士也在石头上坐下。坐了一会儿,他对别人说:“这条江里有条龙在睡觉。”大家都不理睬他。旁边有个老头儿说:“怎么见得?”贫士说:“我见过。”大家说:“我们要见一见,怎么样?”贫士说:“也不难。”他脱掉外衣跳进水里,抱着一条睡着的龙出来了,腥味特别大,那条龙深深地闭着两眼,龙爪龙牙龙鳞龙尾全都完好,云雾顿时聚拢上来,刮起了风,江水在翻腾。众人都吃惊地跑出很远,远远地向这位贫士行礼,说他是圣人。贫士放下怀里的睡龙把它沉入水底,捡起地上的衣服搭在肩上就走,对着众人说:“你们各位都以看病占卜为职业,专门救活别人的病痛,预知别人的吉凶祸福,差不多也是在行道。千万不要见到贫寒素谈的人就轻视侮辱他们!”众人听了,只有惭愧和称谢而已。大家又跟他一起走了十余里路,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何昭翰 伪蜀度支员外郎何昭(原昭下有曰字,据明抄本删)翰,尝从知于黔南。暇日。因闲步野径,于水际见钓者,谓翰曰:“子何(何原作可,据明抄本改)判官乎?”曰:“然。”曰:“我则野人张涉也。余比与子交知久矣,子今忘我也。”翰懵然不醒,因籍草坐。谓翰曰:“子有数任官,然终于青城县令。我则住青城山也,待君官满,与君同归山中,今不及到君公署也。”遂辞而去。翰深志之。后累历官,及出为青城县令,有忧色。钓者亦常来往,何甚重之。一旦大军到城,劫贼四起,钓者与翰相携入山,何之骨肉尽在城内。贼众入县,言杀县令,脔而食之。贼首之子自号小将军,其日寻觅不见。细视县宰之首,即小将军之首也。贼于是自相残害,莫知县令所之。后有人入山,见何与张同行。何因寄语妻子曰:“吾本不死,却归旧山。尔等善为生计,无相追忆也。”自此人不复见,莫知所之。(出《野人闲话》) 伪蜀王朝的度支员外郎何昭翰,曾经跟随别人在黔南当判官。空闲时到野外散步,在河边看见一个钓鱼的,这个人对何昭翰说:“你是何判官吗?”“是。”“我是山野之人张涉。我过去与你交往了很长时间呢,你现在忘记我了。”何昭翰懵懵懂懂没弄明白,便在草地上坐下来,他又对何说:“你有好几任官职,但最终是做到青城县令。我则住在青城山里,等你的官期满了时,我与你一起回山里,今天来不及到你官署里去了。”说完便告辞走了。何昭翰对这件事印象特别深。后来他接连做了几任官员,等出任青城县令时,心里颇为忧虑。那个钓鱼的也常来常往,何昭翰对他非常尊重。一天,大军压城,贼寇四起,钓鱼人与何昭翰结伴逃到青城山中,何的家属全都留在城里。贼寇进入县城之后,扬言要杀死县令,剁成肉酱吃。贼寇首领的儿子自称小将军,那一天突然失踪了。细看画像上县令的脑袋,就是小将军的脑袋,于是,贼寇便互相残杀起来,谁也不知道县令究竟在什么地方。后来有人进山,看见何昭翰与张涉在一起走路,何便托他捎信告诉家属,说:“我并没有死,已经逃回原来的山里,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不要想念我。”从此,人们再也没看见他,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卢延贵 卢延贵者,为宣州安仁场官,赴职中途阻风,泊大江次数日。因登岸闲步,不觉行远,遥望大树下若有屋室。稍近,见室中一物,若人若兽。见人即行起而来,延贵惧而却走。此物连呼:“无惧,吾乃人也。”即往就之,状貌奇伟,裸袒而通身有毛,长数寸。自言商贾也,顷岁泛舟,至此遇风,举家没溺。而身独得就岸,数日食草根,饮涧水,因得不死。岁余,身乃生毛。自尔乃不饮不食,自伤孤独,无复世念。结庐于此,已十余年矣。因问独居于此,得无虎豹之害乎?答曰:“吾已能腾空上下,虎豹无奈何也。”延贵留久之,又问有所须乎?对曰:“亦有之。每浴于溪中,恒患身下不速干,得数尺布为巾,乃佳也。又得小刀,以掘药物,益善。君能致之耶?”延贵延之至船,固不肯。乃送巾与刀而去。罢任,复寻之,遂迷失路。后无有遇之者。(出《稽神录》) 卢延贵被任命为宣州安仁场官员,在上任的途中遇上了大风,把船停泊在大江里住了几天。闲暇无事便登岸散步,不知不觉间走出去很远。遥望前面大树底下有一所房子,走近一看,见屋里有个东西,像人又像野兽,见了人便朝你走来。卢延贵非常害怕,急急忙忙逃走,他却连连呼吁:“不要害怕,我是个人!”延贵走到他跟前,见他生得高大奇异,裸露着身子,遍身有毛,毛长有好几寸。他自己说是做买卖的,近几年行船,走到这里遇上了大风,全家都沉没到水里去了,只剩下自己活着上了岸,天天吃草根,喝山沟里的水,这才活了下来,过了一年多身上就长出了毛。从那以后便不吃不喝,因为太孤独而伤心难受,再没有回到世上去的念头,就在这个地方安家住了下来,至今已经十多年了。”延贵问他一个人住在这里,难道没有虎豹等猛兽来侵害吗。他答道:“我已经能够飞上飞下地腾空飞越,虎豹之类对我没有办法了。”延贵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又问他有没有需要的东西。他说:“也有。我在溪水里洗澡的时候,总因为洗完后身上不能很快干燥而犯愁,如果能有几尺布做浴巾,那就好了。再有一把小刀,用来采掘药物,那更好。您能送给我这两样东西吗?”延贵要领他到自己船上去,他说啥也不肯。延贵只好给他送去浴巾和小刀,然后就走了。卸任之后,卢延贵又去找那个人,结果迷失了路,后来没人再碰见过那个人。 杜鲁宾 建康人杜鲁宾,以卖药为事。尝有客自称豫章人,恒来市药,未尝还值,鲁宾善待之。一日复至,市药甚多,曰:“吾欠君药钱多矣,今更从君求此。吾将还西,天(明抄本天作大)市版木。比及再求,(明抄本求作来)足以并酬君矣。”杜许之。既去,久之乃还,赠杜山桃木十条,委之而去,莫知所之。杜得之,不以介意,转移亲友,所存三条。偶命工人剖之,其中得小铁杵臼一具,高可五六寸,臼有八足,间作兽头,制作精巧,不类人力。杜亦凡人,不知所用,竟为人取,今失所在。杜又常治舍,有卖土者,自言金坛县人,来往甚数,杜亦厚资给之。治舍毕,卖土者将去,留方尺之土曰:“以比为别。”遂去不复来。其土坚致,有异于常。杜置药肆中,不以为贵。数年,杜之居为火所焚,屋坏土裂。视之,有小赤蛇在其隙中,剖之,蛇萦绕一白石龟,大可三二寸。蛇去龟存,至今宝于杜氏。(出《稽神录》) 建康有个人叫杜鲁宾,以卖药为业。曾有个顾客自称是豫章人,常来买药,没给过钱,鲁宾对他很友善。一天,他又来了,要买很多药,说:“我欠你的药钱已经很多了,今天还要从你这里拿药。我要回到西边去,上天蒙许买卖版木。等我再回来时,我就有足够的钱一起还给你了。”鲁宾答应了他。他走了以后,很长时间才回来,送给鲁宾十根山桃木,放在地上就走了,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杜鲁宾得到这十根山桃木,并没有放在心上,又转手给了亲友,自己还剩下三根。有一天,他偶而让工人把山桃木劈开。竟然在里面得到一套铁制的小杵臼,杵长约有五六寸。臼的下面有八只脚,每隔一只做成兽头的形状,做工精巧,好像不是人力所能干的。杜鲁宾也是一个世俗的凡人,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途,后来被别人拿走了,现在已不知道失落在什么地方。杜鲁宾又经常修理房子,有个卖土料的,自己说是金坛县人,与杜来往很频繁,杜鲁宾也给了他很多钱。房子盖完了,卖土的要走,他留给杜鲁宾一尺见方的一块白土,说了声:“以此赠别。”便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这块白土质地坚硬细密,跟普通的白土不一样。杜把它放在药店里,并不把它当作什么贵重东西看待。过了几年,杜鲁宾家的房子被火烧了,房屋烧坏了,这块白土也被烧裂了。仔细一看,在土的裂缝里有一条红色小蛇,把土剖开后,发现小蛇缠绕着一只白色的石头龟,有二三寸大。蛇没有了,石龟仍然存在,至今还珍藏在杜氏家里。 建州狂僧 建州有僧不知其名,常如狂人。其所言动,多有征验。邵武县前临溪,有大磐石,去水犹百步。一日忽以墨画其石之半,因坐石上,持竿为钓鱼之状。明日山水大发,适至其墨画而退。癸卯岁。尽砍去临路树枝之向南者。人问之,曰:“免碍旗幡。”又曰:“要归一边。”及吴师之入,皆行其下。又城外僧寺,大署其壁,某等若干人处书之。及军至城下,分据僧寺,以为栅所,安置人数,一无所差。其僧竟为军士所杀。初王氏之季,闽建多难,民不聊生。或问狂僧曰:“时世何时当安?”答曰:“侬去即安矣。”及其既死,闽岭克平,皆如其言。(出《稽神录》) 建州有个僧人,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他经常跟疯子一样。他说的话,他的行动,多数为后来的事实所验证。邵武县城前面靠近一条河,有块大磐石距离河水有一百步远,一天,这个僧人忽然用墨水在磐石一半高的地方画了一道横线,他则坐在石头顶上,拿着鱼竿做出钓鱼的样子。第二天山洪暴发,河水正好涨到他画的墨水横线那里就退了。癸卯年狂僧将路旁向南伸出的树枝都砍掉了,人们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免得这些树枝阻碍旌旗幡仗通过。”又说:“路过这里时,要靠一边走。”等到吴国军队进入建州时,果然都从被他砍掉树枝的树下走过。他还在城外寺庙的墙上,到处写下“某等若干人住在这里”的题字。军队来城下时,用栅栏将寺庙分成几部分,安排住人;在这里安置的人数,与狂僧在墙上题的数字,果然一点儿也不差。后来这个狂僧竟被兵士杀害了。以前,在王氏统治闽地的后期,闽建地区多有灾难,民不聊生,有人问狂僧道:“什么时候局势能够安定呢?”他答道:“我死了以后局势就安定了。”等他死了之后,闽岭一带克复平定,都跟他说的一样。 刘申 有人姓刘,在朱方,不得共语。若与之言,人必遭祸难,或本身死疾。唯一士谓无此理,偶值人有屯塞耳。刘闻之,忻然而往,自说被谤,君能见明。答云:“世人雷同,何足恤。”须臾火发,资畜服玩荡尽。于是举世号为鸺鶹。脱遇诸涂,皆闲车走马,掩目奔避。刘亦杜门自守。岁时一出,则人惊散,过于见鬼。(出《异苑》) 有个人姓刘,住在朱方。他不能跟别人说话,如果跟谁说话,这个人肯定要遭受灾祸,或者他本人得病死掉。偏有一个人说断无这种道理,那是正赶上这个人有厄运堵滞就是了。刘申听说后,高高兴兴地去找他,说是自己被别人诽谤,只有您的见解高明。他答道:“世上的人都这个样,用不着忧虑。”不一会儿便起了火,他的全部积蓄衣物古玩等烧得荡然无存。从此,举世都称刘申为大不吉祥的鸺鶹。人们如果在道上碰见他,都丢下车马捂起耳朵拼命逃避。刘申自己也关起门来守在家里。一年之中偶尔出来一次,人们见了立即惊慌逃散,比看见鬼还要害怕。 卢婴 淮南有居客卢婴者,气质文学,俱为郡中绝。人悉以卢三郎呼之。但甚奇蹇,若在群聚中,主人必有横祸,或小儿堕井,幼女入火。既久有验,人皆捐之。时元伯和为郡守,始至,爱其材气,特开中堂设宴。众客咸集,食毕。伯和戏问左右曰:“小儿堕井乎?”曰:“否。”“小女入火乎?”曰:“否。”伯和谓坐客曰:“众君不胜故也。”顷之合饮,群客相目惴惴然。是日,军吏围宅,擒伯和弃市。时节度使陈少游,甚异之,复见其才貌。谓曰:“此人一举,非摩天不尽其才。”即厚以金帛宠荐之。行至潼关,西望烟尘,有东驰者曰:“朱泚作乱,上幸奉天县矣。”(出《独异志》) 淮南郡住着一个叫卢婴的人,他的气质和文学才能,都是郡中绝无仅有的,人们都叫他卢三郎。但他的命运极不顺利,总与灾难连在一起。如果与众人相聚时,主人必有飞来之祸,不是小儿掉在井里,就是幼女困在火中。既然长时期应验,人们就都捐弃他。当时元伯和为该郡的太守,他刚来到这里时,因为喜爱卢婴的才气,特地打开正厅的中间设宴招待客人。各位客人都来了,吃完点心之后,伯元跟自己手下人开玩笑道:“我的小儿子掉到井里去了吗?”“没有。”“我的小女儿走进火坑里去了吗?”“没有。”伯和对在座的客人说:“你们怕这怕那,不敢与他接近,那是你们的命运敌不过的缘故呵!”过了一会儿,大家一起饮酒,客人们互相看了看,一个个心里惴惴不安。这一天,军队包围了郡守的住宅,抓住伯和后将他暴尸街头。陈少游听说后对卢婴这个人十分惊异,后又亲眼看到他的才貌,对别人说:“此人一旦被推举,非直到最高位置不能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便给他许多钱财并极力推宠举荐他。节度使陈少游走到潼关时,遥望西方烟尘滚滚,有骑马往东跑的人说:“朱泚起兵叛乱了,皇上出奔奉天县了。” 赵燕奴 赵燕奴者,合州石镜人也,居大云寺地中。初其母孕,数月产一虎,弃于江中;复孕,数月产一巨鳖,又弃之;又孕,数月产一夜叉,长尺余,弃之;复孕,数月而产燕奴,眉目耳鼻口一一皆具,自项已下,其身如断瓠。亦有肩脾,两手足各长数寸,无肘臂腕掌,于圆肉上各生六指,才寸余,爪甲亦具。其下布两足,一二寸,亦皆六指。既产,不忍弃之。及长,只长二尺寸。善入水,能乘舟,性甚狡慧,词喙辩给,颇好杀戮,以捕鱼宰豚为业。每斗船驱傩,及歌竹枝词较胜,必为首冠。市肆交易,必为牙保。常发髡缁衣,民间呼为赵师。晚岁但秃头白衫而已。或拜跪跳跃,倒踣于地,形裸露,人多笑之。或乘驴远适。只使人持之,横卧鞍中,若衣囊焉。有二妻一女,衣食丰足。或击室家,力不可制。乾德初,年仅六十,腰腹数围,面目如常人无异。其女右手无名指,长七八寸,亦异于人。(出《录异记》) 赵燕奴是合州石镜县人,居住在大云寺地方。当年,他母亲怀孕后,过了几个月生下一只虎,扔在江里了;第二次怀孕几个月后生下了一只大王八,又扔了;第三次怀孕几个月后生了一个夜叉,一寸来长,又扔掉了;第四次怀孕,几个月后生下燕奴。燕奴刚出生时,眉毛眼睛耳朵鼻子和嘴样样都有,从脖往下,身子就像一截切断的冬瓜。也有肩膀,两只手臂各有几寸长,分不出大臂小臂臂肘手腕手掌来,只是在两块圆圆的肉上各生出六个指头,才一寸多长,都有指甲。身子下边有两只脚,一二寸长,也都是六个脚趾。母亲觉得既然生下来了,就不忍心再把他扔了。等他长大后,身高只有二尺多点儿,擅长游泳,能摆船,生性十分刁滑聪明,能言善辩,很喜屠宰动物,以捕鱼和杀猪为职业。每逢赛船驱傩以及民歌比赛等较量胜负的民间活动,他肯定是冠军得主。在市场店铺的交易中,他总充当掮客和保人的角色。因为他常常剃光头发,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当地人都称呼他赵师父。到了晚年,他仍然是秃头,只是黑衣服改换了白大衫。有时候他在跪拜跳跃时跌倒地上,下身就裸露在外面,旁边的人见了就笑话他。有时候骑着毛驴走远路,他只让别人牵着驴,自己则横躺在鞍子上,好像一个衣服包搭在驴背上。他有两个老婆一个女儿,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他有时候打老婆,力气很大,难以抵制。乾德初年,燕奴只有六十岁,腰粗有几抱,面目与一般人没有不同之处,并无衰老的标志。他那个女儿的右手,无名指有七八寸长,也跟别人大为不同。 卷第八十七 异僧一 卷第八十七异僧一 释摩腾竺法兰康僧会支遁 释摩腾 释摩腾。本中天竺人也,美风仪,解大小乘径,常游化为狂(明抄本狂作任)。昔经往天竺附庸小国,讲金光明经,会敌国侵境,腾惟曰:“经云:‘能说此法,为地神所护,使所居安乐。’今锋镝方始,会是为益乎?’”乃誓以罄身,躬往和劝,遂二国交欢,由是显誉。逮汉永平中,明帝夜梦金人飞空而至。乃大集群臣以占所梦,通事(明抄本事作人)傅毅奏曰:“臣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陛下所梦,将必是乎。”帝以为然。即遣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使往天竺,寻访佛法。愔等于彼,遇见摩腾,要还汉地。腾誓志弘通,不惮疲苦,冒涉流沙,至乎雒邑。明帝甚加赏接,于城西门外立精舍以处之。汉地有沙门之始也。但大法初传,人未皈信,故蕴其深解,无所宣述。后少时,卒于洛阳。有记云:腾译四十二章经一卷,初缄在兰台石室第十四间中。腾所住处,今洛阳城西雍门外白马寺是也。相传云。外夷国王尝毁破诸寺,唯招提寺未及毁坏,夜有一白马绕塔悲鸣。即以启王,王即停坏诸寺。因改招提以为白马,故诸寺立名,多取则焉。(出《高僧传》) 释摩腾本是中天竺人,仪表漂亮,通晓大乘与小乘的经义,经常到各地游化。他曾游化到天竺的附属小国,在那里宣讲《金光明经》,时值敌国侵犯这个小国的边境,摩腾便说:“佛经说:‘能够宣讲佛教的教义,就能受到地方神灵的保护,使人们安居乐业,如今战争兴起,做它是最有益的么?”便决心以自己的全部精力,亲自到对方劝和,终于使这两个国家成为友邻,摩腾也由此得到很高的声誉。到汉朝永平年间,汉明帝夜晚梦见有个金人从天上飞到他面前,第二天便召集群臣,破释这个梦的含义。负责外交事务的通事傅毅启奏道:“我听说西域有一位神,名字叫佛。陛下所梦到的那个金人,想必就是他了。”明帝认为他说得很对,立即派遣郎中蔡愔与博士弟子秦景等人出使印度,寻访佛法。蔡愔等到印度后,遇见了摩腾,邀请他到汉邦。摩腾立志宏扬佛教,不怕疲劳辛苦,经过流沙荒野,长途跋涉来到洛阳。明帝盛情接待了他,在洛阳城西门外建筑精舍(即白马寺)让他住在里面。这是中国有出家修道的人的开始。因为是佛教刚刚传播,人们都不信奉,摩腾只好将自己对佛教的深刻理解蕴藏在心里,没有地方宣讲。过了不久,他便死在洛阳。有关他的传记说,摩腾用汉语翻译了一卷《四十二章经》,原先藏在兰台石室的第十四间里面;他住的地方,就是现在洛阳城西雍门外的白马寺。据说,异族国王曾经要毁坏所有的寺庙,招提寺还没有来得及毁坏的时候,夜间有一匹白马绕着寺塔转来转去,发出悲惨的嘶叫声;有人把这件事禀报了国王,国王便停止了毁坏各个寺庙的行动。因此,招提寺改名为白马寺,其他各寺取名时,多数效仿白马寺。 竺法兰 竺法兰,中天竺人也。自言诵经论数万章,为天竺学者之师。时蔡愔既至彼国,兰与摩腾共契游化,遂相随而来。会彼学徒留碍,兰乃间行而至之。既达洛阳,与腾同止。少(止少原作步,据《高僧传》改)时便善汉言,愔于西域获经,即为翻译。所谓十地断结、佛本生(生原作僧,据《高僧传》改)、法诲藏、佛本行、四十二章等五部。会移都寇乱,四部失本,不传江左。唯四十二章经今见在,可二千余言。汉地见存诸经,唯此为始也。愔又于西域得画释迦倚像,是优田王旃檀像师第四作。既至洛阳。明帝即令画工图写置清凉台中,及显节陵(陵原作林,据高僧传改)上,旧像今不复存焉。又昔汉武穿昆明池底,得黑灰,问东方朔,朔云:“可问西域梵人。”后法兰既至,众人追问之。兰云:“世界终尽,劫火洞烧,此灰是也。”朔言有徵,信者甚众。兰后卒于洛阳,春秋六十余矣。(出《高僧传》) 竺法兰是中印度人,自己说诵读经书几万章,他是印度许多学者的师傅。当时汉朝使者蔡愔已经到了他们国家,法兰与摩腾共同决定游化四方,便一块儿跟随汉朝使者来中国,因为他的学生不让他来,他便秘密起程来到中国。到达洛阳后,与摩腾住在一起。年轻的时候他就通晓汉语,蔡愔从西域带来许多经书,他就动手翻译。他翻译的经书有《十地断结经》、《佛本生经》、《法海藏经》、《佛本行经》、《四十二章经》等五部。在都城迁移与贼寇作乱的时候,有四部丢失,未见在江东流传。唯独《四十二章经》至今仍在,约有两千余字,是中国现存的经书中最早的一部汉译佛教经典。蔡愔还从西域带回一幅释迦牟尼倚坐着的画像,是优田王旃檀像师第四所绘,画像带到洛阳后,汉明帝便让画师摹仿制作,安置在清凉台里和显节陵上,旧有的画像已经不存在了。过去汉武帝在昆明湖底得到了黑灰,问东方朔,东方朔说可以询问西域佛教徒。后来法兰僧人来到洛阳,人们都追问他,法兰说:“在世界的尽头,被劫火烧穿了,这黑灰就是被烧穿处的灰烬。”东方朔当年所说的话被验证了,相信的人特别多。 法兰后来死在洛阳,享年六十余岁。 康僧会 康僧会,其先康居国人,世居天竺,其父因商贾移于交趾。会年十余岁,二亲并亡,以至性奉孝。服毕出家,厉行甚峻。为人弘雅有识量,笃志好学,明解三藏,博览六经,天文图纬,多所综涉,辨于枢机,颇属文翰。时孙权已制江右,而佛教未行。先有优婆塞支谦字恭明,一名越,本月支人,来游汉境。初汉桓灵之世,有支谶译(译原作悔,据明抄本改)出众经。有支亮,字绝明,亮学于谶。谦又受业于亮。博览经籍,莫不谙究,世间伎艺,多所综习,遍学异书,通六国语。其为人细长黑瘦,眼多白而睛黄。时人为之语曰:“支郎眼中黄,形躯虽细是智囊。”汉未遇乱,避地于吴。孙权闻其才慧,召见之日,拜为博士,使辅导东宫。与韦曜诸人共尽匡益,但生自外域,故吴志不载。谦以大教虽行,而经多梵文,未尽翻译,己妙善方言,方欲集众本,译为汉文。从吴黄武元年至建兴中,所出维摩、大般若、泥洹、法句、瑞应、本起等四十九经。曲得圣仪。辞旨文雅。又依无量寿中本起,制菩萨连句梵呗三契,并注了本先死经等。皆行于世。时吴地初染大法。风化未全。僧会欲使道振江左,兴立图寺,乃杖锡东游。以吴赤乌十年。初达建业,营立茅茨,没像行道。时吴国以初见沙门服形,末及其道,疑为矫异。有司奏曰:“有异人入境,自称沙门,容服非恒。事应察检。”权曰:“昔汉明梦神,号称为佛。彼之所事,岂其遗风耶?”即召会诘问:“有何灵验?”会曰:“如来迁迹,忽逾千载,遗骨舍利,神曜无方。昔阿育王起塔,及八万四千。夫塔寺之兴,以表遗化也。”权以为夸诞,乃谓会曰:“若能得舍利,当为造搭,苟其虚妄,国有常刑。”会请期七日。乃谓其属曰:“法之兴废,在此一举,今不至诚,后将何及。”乃共洁斋净室,以铜瓶加几,烧香礼请。七日期毕,寂然无应。求申二七,亦复如之。权曰:“此欺诳,”将欲加罪。会更请三七日,权又特听。会请法侣曰:“宣尼有言:‘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法云应降,而吾等无感,何假王宪?当以誓死为期耳。”三七日暮,犹无所见,莫不震惧。既入五更,忽闻瓶中铿然有声,会自往视,果获舍利。明旦,权自手执瓶,泻于铜盘。舍利所冲,盘即破碎。权大肃然惊起,而曰:“希有之瑞也。”会进而言曰:“舍利威神,岂直光相而已。乃却烧之火不能焚,金刚之杵不能碎。”权命令试之。会更誓曰:“法云方被,苍生仰泽,愿更垂神迹,以广示威灵。”乃置舍利于铁砧鎚上,使力者击之,于是砧鎚俱陷,舍利无损。权大嗟伏,即为建塔。以始有佛寺,故号建初寺,因名其地为陁里。由是江左大法遂兴。至孙皓即位,法令苛虐,废弃淫祠,及佛寺并欲毁坏。皓曰:“此又何由而兴?若其义教贞正,与圣典相应者,当存奉其道。如其无实,皆悉焚之。”诸臣佥曰:“佛之威力,不同于神。康会感瑞,大皇创寺。今若轻毁,恐贻后悔。”皓遣张昱诣寺诘会。昱雅有才辩,难问纵横。会应机骋辞,文理锋出。自旦之夕,昱不能屈。既退,会送于门。时寺侧有淫祠在,昱曰:“玄化既敷,此辈何故近而不革?”会曰:“震霆破山,聋者不闻,非音之细。苟在理通,则万里悬应,如其阻塞,则肝胆楚越。”昱还,叹会材明,非臣所测,愿天鉴察之。皓大集朝贤,以车马迎会。会既坐,皓问曰:“佛教所明,善恶报应,何者是耶?”会对曰:“夫明主以孝慈训世,则赤鸟翔而老人见;仁德育物,则体泉涌而嘉苗出。善既有瑞,恶亦如之。故为恶于隐,鬼得而诛之,为恶于显,人得而诛之。易称‘积善余庆’,诗咏‘求福不回’。虽儒典之格言,即佛教之明训。”皓曰:“若然,则周孔已明,何用佛教?”会曰:“周孔所言,略示近迹,至于释教,则备极幽微。故行恶则有地狱长苦,修善则有天宫永乐。举兹以明劝沮,不亦大哉?”皓当时无以折其言。皓虽闻正法,而昏暴之性,不胜其虐。后使宿卫兵入后宫治园,于地得一金像,高数尺,呈皓。皓使著不净处,以秽汁灌之,共诸群臣,笑以为乐。俄尔之间,举身大腥,阴处尤痛,叫呼彻天。大史占言:“犯大神所为。”即祈祝诸庙求福,命彩女即迎像置殿上,香汤洗数十遍,烧香忏悔。皓叩头于地,自陈罪状。有顷痛间。遣使至寺,请会说法。会即随入,皓具问罪福之由。会为敷折,辞甚精要。皓先有才解,忻然大悦,因求看沙门戒。会以戒文禁秘,不可轻宣,乃取本业百三十五愿,分作二百五十事,行住坐卧,皆愿众生。皓见慈愿广普,益增善意,即就会受五戒,旬日疾瘳。乃于会所住,更加修饰,宣示宗室,莫不毕奉。会在吴朝,亟说正法,以皓性凶粗,不及妙义,唯叙报应近事,以开其心。会于建初寺译出众经,所谓阿难念弥陀经(陀经二字原本无,据高僧传补)、镜而王察微王梵皇经等,又出小品及六度集杂譬喻等经。并妙得经体,文义允正。又传泥洹呗声,清摩哀亮,一代模式。又注安般守意法竟道树等三经。并制经序,辞趣雅俊,义旨微密。并见行于世。吴天纪四年四月,皓降晋(晋原作旨,据明抄本改)。九月,会遘疾而终。是岁晋武太康元年也。至晋成帝咸和中,苏峻作乱,焚会所建塔,司空何充复更修造。平西将军赵诱世不奉法,傲蔑三宝,入此寺,谓诸道人曰:“久闻此塔屡放光明,虚诞不经。所谓能信,若必目睹,所不能耳。”言竟,塔即出五色光,照耀堂刹。诱肃然毛竖,由此信敬。于寺东更立小塔。远由大圣神感,近亦康会之力也,故图写厥像,传之于今尔。(出《高僧传》) 康僧会,祖先是康居国人,世居天竺,父亲因为经商移居交趾。十余岁时,父母双亡,他以至诚的孝心侍奉父母,服孝期满后就出了家。修道期间,他严格遵守教规。为人宽容大量而有见识。他勤备好学,通晓三藏,博览六经,对于天文地理他也能在总体上有所涉猎,他对所有佛教的教义能把握精神实质,他还有很好的文字功底。他到吴地的时候,孙权已经控制了江东,但那个地方佛教尚未广泛流行。在这之前,有个僧人支谦曾在这里传播过佛教。优婆塞支谦,字恭明,一名越,本是月支人,后来到了中国。当初,在汉桓帝、汉灵帝的时候,支谶翻译出许多佛经;支亮,字绝明,就学于支谶;支谦又受业于支亮。支谦博览佛教经籍,无不有着深刻的研究;对于世间种种技艺,他也多有学习;他大量阅读各种奇异的书籍,通晓六国语言。他长得细长黑瘦,眼白特别多而眼珠呈黄色,当时人们为他编了一句话:“支郎眼中黄,形躯虽细是智囊。”汉朝末年发生战乱时,支谦躲避动乱而到了吴地。孙权听说他聪明有才,在召见的那天封他为博士,让他辅导太子。他与韦曜等几个人在辅佐东吴政权方面共同尽了力,作出了不小的贡献,只因他是在外国出生的,所以在吴国的志书上未被记载。支谦认为佛教虽然已经流传开来,但经书多是用梵文写的,尚未全部译成汉文,而自己又熟悉几个地方的语言,于是就想收集各种佛经著作,译成汉文。从吴国黄武元年开始,到建兴年间为止,译出了《维摩经》、《大般若经》、《泥洹经》、《法句经》、《瑞应本起经》等四十九种经书。他译的书,能够委婉圆满地传达原著的丰采,文辞旨趣流畅典雅。他还依据《无量寿经》、《中本起经》,创作了《赞菩萨连句梵呗》三契;并且注译了《本先死经》等。这些译著都流行在世上。当时吴地刚刚开始传播佛法,影响并不普遍,康僧会想使佛教振兴于江东,要在那里兴建浮图寺庙,便带百锡杖东游。吴国赤乌十年他第一次到达建业,他在那里营建茅屋,摆设佛像开始行道。当时,吴国人因为初次看见沙门的服装打扮,又不太了解佛教的道理,都怀疑他是个异端。有人奏禀孙权道:“有个异人进入我们吴国境内,他自称是沙门,模样儿服饰都与常人不同。这件事应该认真调查。”孙权说:“以前汉明帝梦见一位神,号称为佛。你说的那个人所做的事,莫不是佛的遗风吧。”他立即召见僧会,问他道:“你所行的道,有什么灵验?”僧会说:“如来迁迹已过千年,但其遗骨舍利永远光照无极,从前阿育王建立寺塔多达八万四千,而塔寺的兴旺正表明佛祖的影响之大。”孙权以为这是夸饰之辞、无稽之谈,便对僧会说:“如能得到舍利,我就为你建塔,如果以谎言骗人,小心国法制裁。”僧会要求给他七天期限,回去后便对从属们说:“佛法的兴与废,在此一举,现在如不至诚祭佛,将来后悔不及。”他们共同把斋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把铜瓶供在香案上,然后烧香施礼,虔诚地祈祷佛祖显灵。七天的期限满了,仍然毫无响应。请求延期到二七,也如前七天一个样。孙权说:“这是在以谎言骗人,我要加罪惩罚的。”僧会请求再延到三七,孙权又特别应充了。僧会请来法侣对他们说:“孔子说过:‘文王死了,文王的精神就不存在了吗?’法云理应降临的,是我们没有感悟到,怎样才能得到王法的宽容呢?我们必须誓死也不超过这个期限呵!”三七最后一天的傍晚,仍是什么也没见到,一个个无不震惊恐惧。到了半夜,忽然听到铜瓶里铿然有声,僧会亲自走过去一看,果然得到了舍利。第二天一早,孙权亲手拿着瓶子往铜盘上倾倒时,在舍利的冲击下,铜盘即刻破碎了。孙权肃然惊起,说道:“其是稀世之宝啊!”僧会走到跟前说:“舍利的神威止于表面形相而已!拿了去烧炼,烈火不能烧化它,金刚石不能把它捣碎。”孙权命人试验试验,僧会祝愿道:“法云刚才覆盖天下,苍生仰仗恩泽,愿您再降奇迹,更多地显示您的威灵。”说完便把舍利放在铁砧子上,让有力气的人全力去砸,结果铁砧与铁锤都陷下去一个坑,舍利却丝毫无损。孙权大为叹服,同意立即建塔。塔建成后,东吴开始有了佛寺,所以给这座塔起名叫建初寺,那个地方起名为陁里。从此,佛教便在江东兴起来了。到了孙皓即位之后,法令苛刻暴虐,要废除一切朝廷规定正式祭典之外的祠庙,连佛寺都要一起毁坏。孙皓说:“佛寺有什么理由让它存在?如果他们的教义是教化人们忠贞正直,与儒家经典一致,那就让他所奉行自己的教义;如果不是这样,那就统统烧掉!”大臣们提醒他说:“佛的威力与神仙不一样。康僧会当年感化降下舍利瑞宝,大皇才创建了佛寺。现在如果轻易毁坏,恐怕招致后悔。”孙皓派遣张昱到寺庙去诘难僧会。张昱极有辩才,他在僧会面前辩难诘问,议论纵横,提出种种难题。僧会针对对方提出的问题,旁征博引,展开议论;条理十分清晰严密,文辞犀利流畅。从早晨一直争论到晚上,张昱未能使对方屈服。张昱告退,僧会送他出门,当时佛寺旁边仍有淫祠没有废除,张昱说:“佛门教化既已铺开,这些人为什么离得这近而没受沐染?”僧会说:“炸雷能把山劈开,但是聋子却听不着,这不是因为雷的声音太细小,如果道理通顺,就是远在万里之外也能响应,如果阻塞不通顺,人们宁可受苦刑乃至死掉。”张昱回去后,赞叹僧会才气高,极聪明,出于自己的预料,让孙皓再考察考察。孙皓集合起朝中的贤能之士,用车马把僧会接了来。僧会坐下后,孙皓问道:“佛教宣传的是善恶报应,什么是善恶报应呢?”僧会答道:“贤明的君主以孝慈训育天下,于是瑞鸟飞翔而老人健在;以仁德化育万物,则甘美的泉水喷涌而出。善行既然有祥瑞呈现,恶行也是如此。所以,做恶隐蔽的,鬼得到后就把他杀了,做恶显露的,人得到就把他杀了,易经说‘积善余庆’,诗经唱道‘求福不回’,这为是儒学经典上的格言,它也是佛教的训辞。”孙皓说:“如果是这样,那么周孔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要佛教做什么?”僧会说:“孔子的话,仅向世人揭示了眼前的物象,指出了实用的行为规则;至于佛教,则讲到极为幽深长远的人生意义和极微妙的现象。所以佛教认为,行恶则有下地狱忍受长久的痛苦,修善则有升天宫享受永久的快乐。用这样的道理来劝世,不是更好吗?”孙皓当时没有什么更好的道理来反驳他的话。孙皓虽然听到了对他宣示的佛法,但他的昏暴性情并未因此而改变。后来,他让卫兵到后宫收拾花园,在地下挖到一尊金身佛像,像高好几尺,卫兵拿去呈献给孙皓,孙皓让人放到肮脏的厕所里去,用粪汤往上面浇灌,他与大臣们在一旁看着嘻笑取乐。顷刻之间,孙皓全身肿痛,大小便处尤为严重,痛得他呼天叫地,太史占卜道:“这是冒犯大神而招致的灾祸。”立即到各个寺庙去祈祷许愿以求保佑,并让宫女马上迎取金身佛像供在殿堂上,用香水洗了几十遍,然后烧香忏悔,孙皓跪在地下连连叩头,自己陈述罪状,乞求神灵宽肴。不一会儿,身上的痛疼便减轻了。孙皓派人到了寺庙,请求僧会给他讲授佛经。僧会跟着使者入宫后,孙皓向他询问获罪和赐福的原因。僧会为他敷衍折扣,说得简要含蓄,孙皓因刚刚经历过所以听得很明白。他很高兴又很佩服,便向僧会要求看看《沙门戒》。僧会因为戒文属于秘籍,不能轻易给别人看,便选取本业一百二十五愿部分给他看,这一部分又分作二百五十事,包括行住坐卧各个方面,皆愿哺育众生。孙皓看到慈愿如此广泛普遍,更增加了修善的想法,便到僧会那里去接受五戒,十天之后疾病就痊愈了。此后,孙皓便将在僧会住处的见闻经历大加修饰,讲给宗室家人听,他们也都信奉了佛教。僧会在东吴朝廷里努力宣讲佛法,因为孙皓性情凶蛮粗卤,不能领悟深幽微妙的教义,只好跟他讲述关于因果报应的眼前事例,借以开导他的心窍。僧会在建初寺里翻译出多种经书,诸如《阿难念弥陀经》、镜而王察微王梵皇经等,还有小品及《六度集》、《杂譬喻经》等。译文的体制颇具经文体式的妙处,文辞的意义也允贴准确。又有《泥洹呗声》传世,音律清峻哀婉宏亮,成为当时的模式。他注释的经书有《安般守意》、《法镜》、《道树》等三种。他还为经书作序,语言典雅隽永,义旨微妙严密。这些经书都曾流传于世。东吴天纪四年四月孙皓投降晋朝,九月,僧会染病去世,这一年也是晋朝太康元年。到了东晋成帝咸和中期,苏峻作乱时,烧毁了僧会所建的佛塔,后来司空何充又予以重新修造。平西将军赵诱从不信奉佛教,蔑视佛、法、僧三宝。他闯入这座庙寺对各位道人说:“久闻此塔屡放光明,实属谎诞不经。所谓可信,就必经能让人亲眼目睹,这是你们所不能做到的。”说完,此塔顿时射出五色光芒,照耀着整个殿堂及佛寺。赵诱见状,惊得毛发都竖立起来,不觉肃然而生敬意。从此,他开始虔诚地信奉佛教,并在这座佛寺的东面又建立了小塔。赵诱的转变以及前述种种事例,从远处说是由于佛祖神威的感化,从近处说,也是僧会长期传教布道的结果,所以有人画了他的图像,一直流传到今天。 支遁 支遁字道林,本性关氏,陈留人。或云,河东林虑人。幼有神理,聪明秀彻。晋时初至京师。太原王濛甚重之,曰:“造微之功,不减辅嗣。”陈郡(郡原作群,据高僧传改)殷融尝与卫玠交,谓其神情隽彻,后进莫有继之者。及见遁叹息,以为重见若人。家世事佛,早悟非常之理。隐居余杭山,沉思道行之品,委曲惠印之经,卓焉独拔,得自天心。年二十五出家,每至讲肄,善标宗会,而章句或有所遗,时为守文者所陋。谢安闻而喜之曰:“乃比古人之相马也,略其玄黄而取其骏也。”时谢安殷浩等,并一代名流,皆著尘外之狎。遁尝在白马寺,与刘系之等谈庄子逍遥云,“各适性以为逍遥。”(遥字下八字据高僧传补)遁曰:“不然,夫桀、跖以残害为性,若适性为得者,彼亦逍遥矣。”为是退而注逍遥篇,群儒旧学,莫不叹伏。后还吴,住支硎山寺。晚欲入剡,谢安在吴,与遁书曰:“思君日积,计辰倾迟。知欲还剡自治,甚以怅然。人生如寄耳。顷风流得意之事,殆为都尽。终日戚戚,触事惆怅。唯迟君卒,以晤言消之,一日当千载耳。此多山水,山县闲静,差可养疾。事不异剡,而医药不同。必思此缘,副其积想也。”王羲之时在会稽,素闻遁名,未之信。谓人曰:“一狂僧耳,何足言。”后遁既还剡,经游于郡,王故迓遁,观其风力。既至,王谓遁曰:“逍遥篇可闻乎?”遁乃作数千言,揭新理,才藻警绝。王遂披襟解带,留连不能去,仍请住灵嘉寺,意存相近。俄又投迹剡山,于沃州小岭,立寺行道。僧众百余,常随禀学。时或有随者,遁乃著座右铭以勖之。时论以遁才堪经赞,而洁己拔俗,有违兼济之道。遁乃作释曚论。晚过石城山,又立栖光寺。宴坐山门,游心禅苑,木餐涧饮,浪志无生。乃註安般四禅诸经,及即色游玄论。遁淹留建业,涉将三载。乃还东山,上书告辞,优诏许之。资给发遣,事事丰厚。一时名流,并饯离于征虏亭。时蔡子叔前至,近遁而坐,谢万石后至,值蔡暂起,谢便移就其处。蔡还,复欲据谢坐地,谢不以介意。其为时贤所慕如此。既而收迹剡山,毕命林泽。人尝有遗遁马者,遁受而养之。时或有讥之者,遁曰:爱其神骏,聊复畜耳。”后有饷鹤者,遁曰:“尔冲天之物,宁为耳目之玩乎?”遂放之。遁幼时,尝与师共论物类,谓鸡卵生用,未足为杀。师不能屈,师寻亡,忽见形,投卵于地,壳破雏行,顷之俱灭。遁乃感悟,由是蔬食终身。遁先经余姚坞山中住,至于晚年,犹还坞中。或问其意,答云:“谢安石昔数来见,辄移旬日。今触情举目,莫不兴想。”后病甚,移还坞中,以晋太和元年闰四月四日终于所住,春秋五十有三,即窆于坞中,厥冢存焉。或云终剡,未详。郗起为之序传,袁宏为之铭赞,周云宝为之作诔焉。(出《高僧传》) 支遁,字道林,本姓关,陈留人。亦说河东林虑人。自幼天资聪明,禀性秀彻。晋时初到京都建业,就受到王濛与殷融的赏识,太原王濛说他的功底与造诣不亚于辅嗣,陈郡殷融惊讶其神情隽逸酷似卫玠。支遁的家庭世代奉佛,耳濡目染使他早早就领悟了许多佛理。后来隐居余杭山,他沉思道行的深奥,深究佛教之经典,对佛法有了深刻的感悟和独到的理解。他二十五岁时出家。每到讲说佛经时,他善于阐明和标举内在精神,而不拘于个别旁句,因而常常被拘守文句的人所非议。谢安听说之后,非常喜欢他这种讲法,他说:“这好比古人之相马,应先略其皮毛之玄黄而取其精神之神骏。”当时谢安、殷浩等人都是一代名流。是超脱尘俗的名士。 支遁曾经在白马寺与刘系之等人谈论过《庄子》的《逍遥游》,《逍遥游》说:“各适其性即为逍遥。”支遁说:“不对。夏舛与盗跖以残害为其性,如若运其性就能逍遥,那么他们也能逍遥了。”为此,他特意利用时间注释了《逍遥游》,饱读经书的文人学者对他的见解无不叹服。后来,他回到了吴地,住在支硎山寺。晚年他想去剡地,当时谢安在吴地,给支遁写信说:“思君之情日积,时间过得太慢。知道你要回剡自治,心情十分惘怅。人生是如此孤独。当年相聚时的风流得意,顷刻之间都已消逝。如今终日戚戚,触事伤怀。只盼君能速速前来,以当面交谈消解愁苦,一日可以抵得上千载!此处多有山水,山区的县城十分幽静,你可以来这里养病。这里虽与剡地无异,但是两地的医药不同。望你不要错过机会,以上意见供你深思。”王羲之当时在会稽,素闻支遁之名,但不相信他有什么才学,他对别人说:“一个狂僧而已,有啥值得称道的!”后来支遁回到了剡地,直接去会稽游览,王羲之特意去迎接,借机考验他的水平。见面之后,王羲之问支遁道:“《逍遥游》这篇文章你可听说过吗?”支遁当即发表了几千言的长篇议论,阐述了独到新颖的见解,才华横溢,辞语惊绝。王羲之听后宽衣解带放下了骄矜的架势,并且留连盘桓舍不得离去,还请支遁住在灵嘉寺,存心与支遁亲近。支遁很快就投迹到剡山,在一片沃土的小山岭上立寺行道,有僧众一百多人经常跟他学习佛法,支遁为许多弟子撰写了座右铭,用来勉力他们。当时的舆论认为,支遁的才学足可以辅佐朝廷,他却洁身自好超尘脱俗,这就有违于“兼济天下”之道。支遁于是撰写了《释曚论》。晚年路过石城山时,又建立了栖光寺。他整日宴坐于山门,游心于禅学,以草木为食山泉为饮,放怀于尘寰之外。他注释了《安般》、《四禅》等各种经书,还撰写了《即色游玄论》等著作。支遁曾应晋帝之请,在京都建业滞留了将近三年。后来他要返回东山,上书晋帝告辞,得到了晋帝的特许。晋帝为送他回山,给了他优厚的馈赠和照顾。当时的许多名流,都到征虏亭为他饯行,蔡子叔来得早,坐到了支遁跟前,谢万石是后来的,便趁蔡子叔暂起之机;移到蔡的座位上去年,等到蔡子叔返回来时,又把谢万石赶出了座位,而谢毫不介意。支遁为时贤名流所仰慕,竟然到了这种程度。这次离开建业之后,他便收迹于剡山,毕其命于林泽。有人曾赠给支遁一匹好马,支遁便接受并养了起来,当时有人讥笑他,他说:“我因爱其神骏,所以就养了起来。”后来,又有人送给他一只仙鹤,支遁说:“此乃冲天翱翔之物岂能供人悦目赏玩呢?”于是把仙鹤放了。支遁年幼时,曾与师父在一起辩论事物,他说生吃鸡蛋算不上是杀生,师父一时说服不了他,师父突然不见了,转眼之间师父现了形,只见他把一只鸡蛋扔在地上,蛋壳破碎而走出来一只鸡雏。顷刻之间蛋壳与鸡雏又都消失了。支遁于是感悟了,从此他就只吃蔬菜而不沾腥味,终生如此。支遁原先曾在余姚坞山中住过,到晚年时,还要回到坞中,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回去,他说道:“谢安石从前几次来这里相见,一住就是十多天。如今见物生情,无不勾起往事的怀念。”后来支遁病重,迁回了余姚坞,于晋太和元年闰四月四日死在他住处,享年五十三岁,遗体埋葬在坞中,坟墓现在仍然保存在那里。也有人说他死于剡地,不知有什么依据。支遁去世后,郗超为他撰写了详传,袁宏为他作铭,周云为他作诔,称赞他的德行,寄托对他的哀思。 卷第八十八 异僧二 卷第八十八异僧二 佛图澄 佛图澄 佛图澄者,西域人也。本姓帛氏。少出家。清真幼学,诵经数百万言。以晋怀帝永嘉四年来适洛阳,志弘大法。善念神咒,能役使鬼物。以麻油杂烟灰涂掌,千里外事,皆彻见掌中,如对面焉,亦能令洁斋者见。又叫听铃音以言事,无不效验。欲于洛阳立寺,值刘曜寇斥洛台,帝京扰乱,澄立寺之志遂不果。乃潜身革野,以观世变。时石勒屯兵葛陂,专以杀戮为威,沙门遇害者甚众。澄悯念苍生,欲以道化勒,于是杖策到军门。勒大将郭黑略素奉法,澄即投止略家。略从受五戒,崇弟子之礼。略后从勒征伐,辄预克胜负,勒疑而问曰:“孤不觉卿有出众智谋,而每知行军吉凶,何也?”略曰:将军天挺神武,幽灵所助。有一沙门,术智非常,云将军当略有区夏。己应为师,臣前后所白,皆其言也。”勒喜曰:“天赐也。”召澄问曰:“佛道有何灵验?”澄知勒不达深理,正可以道术为教,因言曰:“至道虽远,亦可以近事为证。”即取器盛水,烧香咒之。须臾生青莲华,光色曜日。勒由此信伏。澄因谏曰:“夫王者德化洽于宇内则四灵表瑞,政弊道消则彗孛见于上。恒象著见,体咎随行。斯乃古今之常理,天人之明戒。”勒甚悦之。凡应被诛残蒙其益者,十有八九,于是中州之胡,皆愿奉佛。时有痼疾,世莫能知者,澄为医疗,应时瘳损。阴施默益者,不可胜记。勒自葛陂还河北,过坊头,人夜欲斫营,澄语黑略曰:“须臾贼至,可令公知。”果如其言,有备故不败。勒欲试澄,夜冠胄衣甲执刃而坐,遣人告澄云:“夜来不知大将军所在。”使人始至,未及有言,澄逆问曰:“平居无寇,何故夜严?”勒益敬之。勒后因忿,欲害诸道士,并欲苦澄。澄乃避至黑略舍,语弟子曰:“若将军使至,问吾所在者,报云不知所之。”使人寻至,觅澄不得,使还报勒。勒惊曰:“吾有恶意向圣人,圣人舍我去矣。”通夜不寝,思欲见澄。澄知勒意悔,明旦造勒,勒曰:“昨夜何行?”澄曰:“公有怒心,昨故权避;公今改意,是以敢来。”勒大笑曰:“道人谬耳。”襄国城堑水源,在城西北五里,其水源暴竭。勒问澄:“何以致水?”澄曰:“今当敕龙取水。”勒字世龙,谓澄嘲己,答曰:“正以龙不能致水,故相问耳?”澄曰:“此诚言,非戏也。水泉之源,必有神龙居之,往以敕语告之,水必可得。”乃与弟子法首等数人,至故泉源上。其源故处,久已乾燥,坼如车辙。从者心疑致水难得。澄坐绳床,烧安息香,咒愿数百言。如此三日,水泫然微流,有一小龙,长五六寸许,随水来出。诸道士竟往视之,澄曰:“龙有毒,勿临其上。”有顷,水大至,隍堑皆满。澄闲坐叹曰:“后二日,当有一小人惊动此下。”即而襄国人薛合,有二子,既小且骄,轻侮鲜卑奴。奴忿,抽刃刺杀其弟,执兄于室,以刀拟心,若人入屋,便欲加手,谓薛合曰:“送我还国,我活汝儿。不然,共死于此。”内外惊愕,莫敢往观。勒乃自往视之,谓薛合曰:“送奴以全卿子,诚为善事。此法一开,方为后害,卿且宽情,国有常宪。”命人取奴,奴遂杀儿而死。鲜卑段末波攻勒,其众甚盛。勒惧问澄,澄曰:“昨日寺铃呜云,明旦食时,当擒段末波。”与勒登城望波军,不见前后,失色曰:“岂可获。是公安我辞耳。”更遣夔安问澄,澄曰:“已获波矣。”时城北伏兵出,遇波执之。澄劝勒宥波,遣还本国,勒从之,卒获其用。时刘载已死,载从弟曜篡袭伪立,称元光初。光初八年,曜遣从弟中山王岳将兵攻勒,勒遣石虎率步骑拒之,大战洛西,岳败,保石梁坞,虎坚栅守之。澄与弟子自官寺至中寺,始入寺门,叹曰:“刘岳可悯!”弟子法祚问其故,澄曰:“昨亥时岳已被执。”果如所言。光初十一年,曜自率兵攻洛阳,勒欲自往拒曜,内外僚佐,无不毕谏,勒以访澄。澄曰:“相轮铃音云:‘秀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此羯语也。秀支替戾冈出也,‘仆谷’刘曜胡位,劬秃当捉也,此言军出捉得曜也。”时徐光闻澄此言苦劝。勒乃留长子石弘,共澄以镇襄国,自率中军步骑直指洛城。两军才交,曜军大溃,曜马没水中,石堪生擒之送勒。澄时以物涂掌观之,见有大众,中缚一人,朱丝约其肘。因以告弘。当尔之时,正生擒曜也。时平之后,勒乃僭称赵天王行皇帝事,改元建平,是岁晋成皇帝咸和五年也。勒登位已后,事澄益笃。时石葱叛,其年,澄戒勒曰:“今年葱中有虫,食必害人,可令百姓无食葱也。”勒颁告境内,慎无食葱。到八月,石葱果走。勒益加尊重,有事必咨而后行,号大和尚。石虎有子名斌,后勒以为子,勒爱之甚重。忽暴病而亡,已涉二日。勒曰:“朕闻虢太子死,扁鹊能生。大和尚国之神人,可急往告,必能致福。”澄乃取杨枝咒之,须臾能起,有顷平复。由是勒诸稚子多在佛寺中养之。每至四月八日,勒躬自诣寺,观佛像而发愿。至建平四年四月,天静无风,而塔上一铃独鸣。澄谓众曰:“铃音云:‘国有大丧,不出今年矣。’”是岁七月勒死。太子弘袭位。少时,虎废弘自立,迁都于邺,改元建武。倾心事澄,又至于勒。乃下书曰:“和尚国之大宝,荣爵不加,高禄不受,荣禄匪颁,何以旌德。从此已往,宜衣以绫锦,乘以雕辇。朝会之日,和尚升殿,常侍已下,悉助举舁,太子诸公,扶辇而上。主者唱大和尚,众座皆起,以彰其尊。”又敕伪司空李农旦夕亲问,太子诸公,五日一朝,表朕敬焉。澄时止邺城内中寺,遣弟子法常北至襄国,弟子法佐从襄国还,相遇,在梁塞城下共宿。对车夜谈,言及和尚,比旦各去。法佐至,始入觐澄。澄逆笑曰:“昨夜尔与法常交车共说汝师耶。先民有言:‘不曰敬乎?幽而不改;不曰慎乎?独而不怠。’幽独者敬慎之本,而不识乎?”佐愕然愧忏。于是国人每共相语曰:“莫起恶心。和尚知汝。”及澄之所在,无敢向其方面涕唾便利者。时太子石邃有二子在襄国,澄语邃曰:“小阿弥比当得疾,可往迎之。”邃即驰信往视,果已得疾。太医殷腾及外国道士自言能治,澄告弟子法常曰:“正使圣人复出,不愈此疾,况此等乎?”后三日果死。石邃荒酒,将图为逆,谓内竖曰:“和尚神通,傥发吾谋,明日来者,当先除之。”澄月望将入觐虎,谓弟子僧会曰:“昨夜天神呼我曰:‘明日若入,还勿过人。’我傥有所过,汝当止我。”澄常入,必过邃。知澄入,要候甚苦。澄将上南台,僧会引衣,澄曰:“事不得止。”坐未安,便起,邃固留不住,所谋遂止。还寺叹曰:“太子作乱,其形将成。”欲言难言,欲忍难忍,乃因事从容箴虎,虎终不解。俄而事发,方悟澄言。后郭黑略将兵征长安北山羗,堕羗伏中。时澄在堂上座,弟子法常在侧,澄忽惨然改容曰:“郭公陷狄。”令众生咒愿,澄又自咒愿,须臾更白:“若东南出者活,余向则困。”复更咒愿,有顷曰:“脱矣。”后月余日,黑略还说,随羗围中东南走,马乏,正遇帐下人推马与之,曰:“公乘此,小人乘公马,济与不济,任命也。”略得其马,故获免。推验日期,正是澄咒愿时也。伪大司马燕公石斌,虎以为幽州牧,镇有群凶凑聚,因以肆暴。澄戒虎曰:“天神昨夜言:‘疾牧马还。至秋,齐当瘫烂。’”虎不解此语,即敕诸处牧马送还。其秋,有人谮斌于虎,虎召斌,鞭之三百,杀其所生齐氏。虎弯弓捻矢,自视行斌罚。罚轻,虎乃手杀五百人。澄谏曰:“心不可纵,死不可生。礼不亲杀,以伤恩也。何有天子亲行罚乎?”虎乃止。后晋军出淮泗,陇北瓦城皆被侵逼,三方告急,人情危扰,虎乃瞋曰:“吾之奉佛,而更致外寇,佛无神矣。”澄明旦早入,虎以事问澄,因让虎曰:“王过世经为大商主,至罽宾寺,尝供大会,中有六十罗汉,吾此身亦预斯会。时得道人谓吾曰,此主人命尽,当更化身,后晋王地。今王为王,岂非福耶?疆场军寇,国之常耳,何为怨谤三宝,夜兴毒念乎?”虎乃信悟,跪而谢焉。虎常问澄:“佛法不杀,朕为天下之主,非刑杀无以肃清海内,既违戒杀生,虽复事佛,谁获福耶?”澄曰:“帝王事佛,当在体恭心顺,显扬三宝。不为暴虐,不害无辜。至于凶暴无赖,非化所迁,有罪不得不杀,有恶不得不刑,但当杀可杀,当刑可刑耳。若暴虐恣意,杀害非罪,虽复轻刑事法,无解殃祸。愿陛下省欲兴慈,广及一切,则佛教永隆,福祚方远。”虎虽不能尽从,而为益不少。虎尚书张离、张良,家富事佛,各起大塔。澄谓曰:“事佛在于清静无欲,慈矜为心。檀越虽仪奉大法,而贪吝未已,游猎无度,积聚不穷,方受玩世之罪,何福报之可希耶?”离等后并被戮灭。时又久旱,自正月至六月。虎遣太子诣临漳西釜口祈雨,久而不降。虎令澄自行,即有白龙二头降于祠所,其日大雨,方数千里,其年大收。戎貊之徒,先不识法,闻澄神验,皆遥向礼拜,并不言而化焉。澄常遣弟子向西城中市香,即行。澄告余弟子,掌中见买香弟子在某处被劫,垂死。因烧香咒愿,遥救护之。弟子后还,云某月某日某处,为贼所劫,垂当见杀,忽闻香气,贼无故自惊曰:“救兵已至。”弃之而走虎于临漳修治旧塔,少承露盘,澄曰:“临缁城内有古阿育王塔,地中有承露盘及佛像,其上林木茂盛,可掘取之。”即画图与使,依言掘取,果得盘像。虎每欲伐燕,澄谏曰:“燕国运未终,卒难可克。”屡行败绩,方信澄戒。澄道化即行,以人多奉佛,皆营造塔庙,相竞出家,真伪混淆,多生愆过。虎下书问中书曰:“佛号世尊,国家所奉。里闾小人无爵秩者,为应得事佛与不?又沙门皆应高洁贞正,行能精进,然后可为道士。今沙门甚众,或有奸宄避役,多非其人。卿可同议。”伪中书著作郎王度奏曰:“夫王者郊祀(祀原作视,据明抄本改)天地,祭奉百神,载在祀典,礼有常飨。佛出西域,外国之神,功不施民,非天子诸华所应祠奉。往者汉明感梦,初传其道,唯听西域人得立寺都邑,以奉其神。汉人皆不得出家。魏承汉(原本汉下有后字。据高僧传删)制,亦循前轨。今大赵受命,率由旧章。华戎制异。人神流别,外不同内,飨祭殊礼。荒下服礼,不宜杂错。国家可断赵人,悉不听诣寺烧香礼拜,以尊典礼。其百辟卿士,下逮众隶,例皆禁之。其有犯者,与淫祀同罪。赵人为沙门者,还从四民之服。”伪中书令王波同度所奏。虎下书曰:“度议云:‘佛是外国之神,非天子诸华所可宜奉。’ 朕生自边壤,忝当期运,君临诸夏(夏原作下,据明抄本改)。至于飨礼,应兼从本俗。佛是戎神,正所应奉。夫制由上行,永世作则,苟事克无亏,何拘前代。其夷赵百蛮,有余其淫礼乐事佛者,悉听为道。”于是慢戒之徒,因之以厉。黄河中旧不生鼋,忽得一以献虎,澄见而叹曰:“桓温其入河不久。”温字元子。后果如言也。时魏县有一流民,莫识氏族,恒著麻襦布裳,在魏县市中乞丐,时人谓之麻襦。言语卓越,状如狂病,乞得米谷不食,辄散置大路,云饲天马。赵兴太守藉拔收送诣虎。先是澄谓虎曰:“国东二百里某月某日当送一非常人,勿杀之也。”如期果至。虎与共语,了无异言,唯道“陛下当终一柱殿下。”虎不解此语,令送以诣澄。麻襦谓澄曰:“昔在元和中会,奄至今日。有戎受玄命,绝历终有期。金离销于壤,边荒不能尊。驱除灵期迹,莫已已之懿。裔苗叶繁,其来方积,休期如何斯?永以叹之!”澄曰:“天回运极,否将不支。九木水为难,无可以术学。玄哲虽存世,莫能基必馥(高僧传馥作穨)久游阎浮利,扰扰多此患。行登凌云宇,会于虚游间。”澄与麻襦,讲语终日,人莫能解。有窃听者,唯得此数言,推计似如论数百年事。虎遣马驿送还本县,既出城外,辞能步行,云:“我当有所过,未便得发。至合口桥,可留见待。”使如言驰去,未至合口,而麻襦已在桥上。考其行步,有若飞也。澄有弟子道进,学通内外,为虎所重。尝言及隐士,虎谓进曰:“有杨轲者,朕之民也,徵之十余年,不恭王命,故往省视。傲然而卧。虽不得君临万邦,乘舆所向,天沸地涌。虽不能令木石屈膝,何匹夫而长慠耶?昔太公之齐,先诛华士。太公贤哲,岂其谬乎?”进对曰:“昔舜优蒲衣,禹造伯成,魏饰干木,汉美周党,管宁不应曹氏,皇甫不屈晋世,二圣四君,共嘉其节,将欲激厉贪竟,以峻清风。愿陛下遵舜、禹之德,勿效太公用刑。君举必书,岂可令赵史遂无隐遁之传乎?”虎悦其言,即遣轲还其所止,遣十家供给之。进还,具以白澄,澄睆然笑曰:“汝言善也,但轲命有所县矣!”后秦州兵乱,轲弟子以牛负轲西奔,戍军追擒,并为所害。虎尝昼寝,梦见群羊负鱼,从东北来。寤已访澄,澄曰:“不祥也。鲜卑其有中原乎?”慕容氏后果都之。澄尝与虎共处中堂,澄忽惊曰:“幽州当火灾。”仍取酒洒之,久而笑曰:“救已得矣。”虎遣验幽州,云:“尔日火从四门起,西南有黑云来,骤雨灭之,雨亦颇有酒气。”至虎建武十四年七月,石宣、石韬将图相杀。宣时到寺,与澄同坐。浮图一铃独鸣,澄谓宣曰:“解铃音乎?铃云:‘胡子(子原作于,据高僧传改)洛度。’”宣变色曰:“是何言与?”澄谬曰:“老胡为道,不能山居无言,重茵美服,岂非洛度乎?”石韬后至,澄熟视良久,韬惧而问澄,澄曰:“怪公血臭,故相视耳。”至八月,澄使弟子十人斋于别室,澄时暂入东阁。虎与后杜氏问讯,澄曰:“胁下有贼,不出十日,自佛图从西,北殿以东,当有流血。慎勿东行走。”杜后曰:“和尚耄耶,何处有贼?”澄即易语云:“六情所受,皆悉是贼。老自应耄,但使少者不暋。”遂便寓言,不复章的。后二日,宣果遣人害韬于佛寺中,欲因虎临丧,仍行大逆。虎以澄先戒,故获免。及宣事发被收,澄谏虎曰:“既是陛下之子,何为重祸耶?陛下若忍怒加慈者,尚可六十余岁。如必诛之,宣当为彗星,下扫邺宫也。”虎不从,以铁鏁穿宣领,牵上薪积而焚之,收其官属三百余人,皆车裂支解,投之漳河。澄乃敕弟子罢别室(室原作空,据明抄本改)斋也。后月余日,有一妖马,耄尾皆有烧状,入中阳门,出显阳门,东首东宫,皆不得入,走向东北,俄尔不见。澄闻而叹曰:“灾其及矣。”至十一月,虎大飨群臣于太武前殿,澄吟曰:“殿乎殿乎,棘子成林,将坏人衣。”虎令发殿石下视之,有棘生焉。澄还寺,视佛像曰:“怅恨不得庄严。”独语曰:“得三年乎?”自答“不得不得。”又曰:“得二年、一年、百日、一月乎?”自答“不得”乃无复言,还房,谓弟子法祚曰:“戊申岁祸乱渐萌,己酉石氏当灭。吾及其未乱,先从化矣。”既遣人与虎辞曰:“物理必迁,身命非保,贫道焰幻之躯,化期已及。既荷恩殊重,故逆以仰闻。”虎怆然曰:“不闻和尚有疾,乃忽尔告终。”即自出至寺而慰谕焉。澄谓虎曰:“出入生死,道之常也。修短分定,非所能言。夫道重行全,德贵无怠,苟业操无亏,虽亡若在。违而获延,非其所愿。今意未尽者,以国家心存佛理,奉法无吝。兴起寺庙,崇显庄丽。称斯德也,宜享休祉。而布政猛烈,刑酷罪(原本无罪字,据明抄本补)滥,显违(违原作为,据明抄本改)圣典,幽背法戒,以不自惩革。终无佛祐。若降心易虑,惠此下民,则国祚延长,道俗庆赖。毕命就尽,没无遗恨。”虎悲动呜咽,知其必逝,即为凿圹营坟。至十二月八日,卒于邺宫寺,是岁晋穆帝永和四年也。士庶悲哀,号赴倾国。春秋一百一十七岁矣。仍窆于临漳西紫陌,即虎所创冢也。俄而梁犊作乱,明年虎死,冉闵篡戮,石种都尽。闵小字棘奴,澄先所谓棘子成林者也。澄左乳旁先有一孔,围四五寸,通彻腹内,有时光从中出,或以絮塞孔,夜欲读书,辄拔絮,则一室洞明。又斋日辄至水边,引肠洗之,还复内中。澄身长八尺,风姿甚美,妙解深经,旁通世论。讲说之日,正标宗致,使始末文(明抄本始末文三字作如来之)言,昭然可了。加复慈洽苍生,拯救危苦,二石凶强,虐害非道,若不以与澄同日,熟可言哉。但百姓蒙益,日用而不知耳。佛天(高僧传天作调)、须菩提等数十名僧,出自天竺、康居,不远数万之路,足涉流沙,诣澄受训。樊淝释道安、中山竺法雅,并跨越关河,听澄讲说。皆妙达精理,研测幽微。澄自说生处去邺九万余里,弃家入道一百九年,酒不逾齿。过中不食,非戒不履,无欲无求。受业追随,常有数百,前后门徒,几且一万。所历州郡,兴立佛寺八百九十三所,弘法之盛,莫与先矣。初虎殓澄以生时锡杖及钵内棺中,后冉闵篡位,开棺唯得钵杖,不得见尸。或言澄死之日,有人见澄于流沙。虎疑其不死,因发墓开棺视之,唯见一石,虎曰:“石者朕也,师葬我而去矣。”未几虎死。后慕容隽都邺,处石虎宫中,每梦见虎啮其臂,意谓石虎为崇。乃募觅虎尸,于东明馆掘得之,尸僵不毁。隽蹹之骂曰:“死胡敢怖生天子!汝作宫殿成,而为汝儿所图,况复他耶。”鞭挞毁辱,投之漳河。尸倚桥柱不移,秦将王猛乃收而葬之。麻襦所言一柱殿也。后符坚征邺,隽子蹹为坚大将郭神虎所执,实先梦虎之验也。田融赵(赵原作起。据高僧传改。)记云:“澄未亡数年,自营冢圹。”澄既(既原作记。据明抄本改。)知冢必开,又尸不在中,何容预作?恐融之谬矣。澄或言佛图澄,或言佛屠澄,皆取梵音之不同耳。(出《高僧传》) 佛澄图是西域人。本姓帛氏。少年出家。自幼清真务学,能诵经书数百万言。晋怀帝永嘉四年来到洛阳。他志宏大法,善念神咒,能役使鬼神。他把麻油的烟灰涂在手掌上,能从掌中看见千里之外的事物,就像看见对面的事物一样清楚,他也能让洁斋者看见。他根据佛塔上的铃声预言吉凶福祸,没有不应验的。他本想在洛阳建立寺院,正值刘曜攻陷洛阳,京都扰乱,建立寺院的志愿未能实现,于是潜居草野,观察世事的变化。当时石勒屯兵于葛陂,随意杀害无辜,佛门弟子也有许多遇害。佛图澄悯念苍生,想以佛道感化石勒,于是杖策来到军门。石勒的大将郭黑略是信奉佛教的,佛图澄便住到他那里。郭黑略跟他接受了五戒,拜他为师父。后来郭随石勒征战时,佛图澄就为他预卜胜负,石勒惊疑地问郭:“我怎么不知道你竟有这么出众的智谋,每次出兵你都能预知吉凶,这是怎么回事?”郭说:“您天赋神威,为神灵所辅助。有一个沙门、法术、智慧非同寻常,说您略有君临诸夏的机缘。我已拜他为师,我所告诉您关于吉凶的话,都是他说的呀。”石勒高兴地说:“真是天赐我也!”他召见佛图澄问道:“佛道有什么灵验?”佛图澄知道石勒不懂深奥的道理正适合通过道术教化他,所以说:“真正的佛道虽然很深远,但也可以以近事为证。”他当场拿来一个容器盛上水,然后烧香念咒。容器内顿见生出一枝水凌凌的莲花,鲜艳耀眼。石勒由此表示信服。佛图澄接着劝谏说:“为王者以德化遍施宇内则四方献出灵物表示祥瑞,人政治乃弊道消则乖象丛生,自然现象的呈现,伴随而来的是人间的吉凶福祸;这是古往今来的常理,天与人的明鉴。”石勒听了心悦诚服。此后,凡属应被杀害的人,十有八九因佛图澄的劝谏而免于被害,中国境内的胡人于是都愿意奉佛。当时,凡有痼疾而为世人所不了解的,佛图澄为他们治疗就能应时而愈。他默然施恩于人,使其受益的,不可胜记。石勒从葛陂回河北时路过坊头,有人想乘夜间劫营,佛图澄对郭黑略说:“一会儿贼寇就要来到,你可去通知主公。”果如其言,因为预先有了防备,所以没有吃败仗。石勒想考一考佛图澄,一天夜晚,他顶盔挂甲执利刃坐在那里,却让人去告诉佛图澄自己不知哪里去了,去的人没等开口,佛图澄反而冲他问道:“明明平安无事,主公今晚为什么全身披挂?”石勒对他更为敬佩了。后来石勒为一件事非常恼火,便想加害各位道士,并想叫佛图澄吃点苦头,澄便躲到郭黑略家里,告诉弟子说:“如果主公派人来问我在什么地方,就说我不知道哪里去了。”派的人很快就来了,没找到沸图澄,回去报告了石勒。石勒惊讶地说:“我对圣人有恶意,圣人舍我而去了!”因为很想见到澄,他一宿没睡着,澄知道石勒心里后悔,第二天早上去见石勒,石勒说:“昨天夜晚去哪里了?”澄说:“因为您恼怒,昨晚上暂时躲起来了;您现在已经回心转意,所以敢来见您。”石勒大笑道,“你想错了!”襄国护城河的水源,在城西北五里处,水源突然枯竭了,石勒问澄用什么方法弄到水,澄说:“如今应当让龙取水。”石勒的字是“世龙”,他以为澄在嘲笑自己,便说:“正因为我这条龙不能取水,所以才问你呀。”澄说:“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开玩笑。水泉的源头,定有神龙住在那里,去用咒语告诉它,水一定能得到。”他与弟子法首等数人来到了水源处,那里早已干裂得开着一条条像车辙般的口子,同去的人都对取水没有信心。佛图澄坐在绳床上,点燃安息香,口诵咒语数百言。这样连续三天,出现了潺潺细流,还有一条小龙,长约五六寸,也随着水出来了。各位道士抢着去看,澄说:“龙有毒,不要靠近它。”过了一会儿,水流变得特别大,壕沟与护城河全都灌满了。佛图澄闲坐着叹息道:“过两天,会有一个小人惊动这里。”后来,襄国有个叫薛合的,他有两个儿子长得既小又骄横,哥俩儿侮辱一个鲜卑奴,鲜卑奴火了,抽刀刺死弟弟,抓着哥哥进了一间房子,用刀逼着他的胸口,如有人进屋就下手,对薛合说:“送我回国,我就放你儿子,不然,我们俩一块儿死在这里!”家里家外的人都惊呆了,谁也不敢到跟前去看。石勒一人走到跟前看了看,对薛合说:“送回鲜卑奴以保全你的儿子,实在是件好事。但开了这个先例,就会造成后患,你且放宽心,国家是有固定的法令的。”他命令人抓那个鲜卑奴、鲜卑奴便杀了薛合的儿子,自己也死了。鲜卑奴段末波出兵攻石勒,来势凶猛,石勒惊惧,去问佛图澄。澄说:“昨天寺庙上的铃声告诉我,明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就能擒获段末波。”他与石勒登城遥望段末波的军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石勒大惊失色,说:“怎么能够捉到他呢!这是你安慰我的话罢了。”他又让夔安去问澄,澄说:“已经捉到段末波了。”当时城北的伏兵出动后,遇上段末波就把他抓住了。澄劝石勒宽宥段末波,遣还回国,石勒听从了,使他的计谋得用。当时刘载已死,堂弟刘曜篡袭帝位,年号称为“光初”。光初八年,刘曜派堂弟中山王岳带兵攻石勒,石勒派石虎率领部队迎击,两军大战于洛西,刘岳兵败,石梁坞保住了,石虎关紧城门固守石梁坞。佛图澄与弟子从官寺来到中寺,刚踏进寺门他就叹道:“刘岳可怜!”弟子法祚问他何故,澄说:“昨日亥时刘岳已被抓获。”果然跟他说的一样。光初十一年刘曜亲自率兵攻打洛阳,石勒想亲自领兵前去拒敌,部属们都劝他不要去,石勒问佛图澄,澄说:“寺庙里的铃声说:‘秀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这是一句羯语。‘秀支替戾冈’是个‘出’字,‘仆谷’是刘曜的胡位,‘劬秃当’是个‘捉’字,这句羯语是说,军队出击能捉到刘曜。”徐光听到佛图澄的这番话后也来苦劝。石勒留下长子石弘,与佛图澄共同镇守襄国,自己率领中军人马直指洛阳。两军刚刚交战,刘曜的军队就溃败了,刘曜的马没入水中,石堪将他生擒了,送到石勒面前。澄当时以烟灰涂在手掌上观看洛阳的战况,见在大群人马中捆缚着一个人,用红色绳索从背后栓着他的双肘。澄把看到的这一场面告诉了石弘。这个时候,正是石堪生擒刘曜的时候。时局平定之后,石勒自立为帝,号称赵天王,改年号为建平,这一年是晋成帝咸和五年(公元330年)。石勒登位之后,对待佛图澄更加器重。当时石葱反叛,澄告诚石勒说:“今年葱中有虫子,吃葱对人有害,要叫百姓别吃葱。”石勒布告境内,千万不要吃葱。到了八月,石葱果然逃走了。石勒更加尊重佛图澄,有事必先征求他的意见,然后再行动,尊称他为“大和尚”。石虎有个儿子叫石斌,后来石勒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非常喜爱他。石斌突然暴病身亡,已经两天了,石勒说:“我听说虢国太子死后,扁鹊能让他复生。大和尚是我们国家的神人,赶快去告诉他,他定能招来福音。”澄拿来杨树枝条,口诵神咒,石斌顿时坐了起来,过了一段时间便恢复健康了。从此,石勒的小儿子多在佛寺里寄养着,每年四月八日,石勒亲自到佛寺,对着佛像祷告许愿。建平四年四月的一天,天静无风,佛塔上的一只铜铃却独自响了起来,佛图澄对大家说:“铃的声音告诉我们:不出今年,国家要有大的丧事。”这年七月,石勒去世。太子石弘继承皇位,不久,石虎废除石弘,自立为帝,迁都于邺,改元建武,石虎敬奉佛图澄比石勒还重,他宣布:和尚乃国之大宝,荣爵他不要加,高禄他不接受,不给他荣和禄,还用什么方式来表彰他的仁德呢。从此以后,应当让他穿绫锦,乘宝车。朝会之日,和尚升殿时,常侍以下都要帮助抬举,太子诸公要扶着他的车上朝。领班的喊声‘大和尚到’,在座者都要起立。要通过上述方示表示对他的尊重。他又颁布命令说,司空李农每天早晚要亲自登门问候,太子诸公五天一次前往朝谒,以表达我对他的敬意。佛图澄当时住在邺城内的中寺,他派弟子法常北至襄国,而弟子法佐正从襄国回邺城,两人途中相遇,一块在梁塞城下住宿。两人对车夜谈,谈话中说到和尚,天亮后各自上路。法佐回到邺城后首先入见佛图澄,澄冲着他笑道:“昨夜你与法常交车共谈你师父了吧!先人曾说过:‘不曰敬乎?幽而不改;不曰慎乎?独而不怠。’幽独者为敬慎之本。难道你们不懂得这个道理吗?”法佐听了十分惊讶,同时感到惭愧和悔恨。从此,国人每每互相告诉对方说:“不要有什么坏心思,和尚会知道你的。”在佛图澄所在的地方,没有人敢朝那个方向吐唾沫甩鼻涕和大小便的。太子石邃有两个儿子住在襄国,一天,佛图澄对石邃说:“你的小儿子现在有病了,应该去接回来。”石邃立即派亲信骑马跑去看望,儿子果然得了病。太医殷腾与外国道士都说自己能治,佛图澄告诉弟子法常说:“纵使圣人复出,也不能治愈这种病,何况是他们这几个人呢。”过了三天果然死了,石邃沉溺于酗酒,要图谋反叛,对宫内太监说:“和尚有神通,倘或发觉我的计划,明天来时就先除掉他。”这个月十五日佛图澄要入朝见石虎,他跟弟子僧会说:“昨夜天神招呼我说:‘明日如果入朝,见完主公之后就回来,不要探望别人。’如果我要去探望,你就要制止我。”澄平常入朝时,一定要去探望石邃,石邃知道他今天要入朝,等候他等得很苦,澄要上南台看望石邃时,僧会拉他的衣服制止,澄说:“按常礼必须打打招呼,现在你不能制止我。”当上南台还没等坐稳,就起身告辞了,石邃极力挽留也没留住,原来的预谋只好作罢。澄回到寺院后叹道:“看样子,太子肯定要作乱。”他想告诉石虎又难于开口,想忍着不说又忍不住,便借着别的事情很委婉地提示石虎,石虎却一直没有明白他的示意,不久,事情暴露了,石虎才明白澄的意思。后来,郭黑略领兵征伐长安北部山中的羗人,陷入羗兵的埋伏中。此时澄正在佛堂上打坐,弟子法常在他身边,澄忽然脸色凄惨地说:“郭公陷入狄兵的包围了!”他令弟子们为郭祷告,自己也口诵咒语,一会儿又说:“如果从东南方向突围就能逃命,其他方向都不成。”说完之后又念咒语,过了一阵他说:“逃脱了!”一个月后的一天,郭黑略回来说,陷入羗兵包围后他跟着人群往东南方向跑,马跑累了,正遇一个手下人推过一匹马给他,说:“您乘这匹马,我骑您的,能不能逃脱,只能由命。”郭黑略得到了那匹马,所以才能逃脱。推算时间,这正是佛图澄为他念咒的时候。石虎任命大司马燕公石斌为幽州牧,镇上有许多凶徒聚结在一起,肆意妄为骄横残暴,澄告诫石虎说:“天神昨夜说:‘疾牧马还。至秋,齐当瘫烂。’”石虎不理解这句话,便令各处将牧马送回来。那年秋天,有人向石虎告发石斌,石虎召回石斌,决定打他三百鞭子,杀死他所生的齐氏。石斌受罚时,石虎弯弓捻箭亲自监督。罚的轻了,石虎便亲手杀死五百人。澄劝石虎说:“祸心不可纵容,当死者不可使其活。但是礼不亲杀,以免伤了恩情。哪有天子亲手执行刑罚的呢?”石虎于是罢手。后来,晋军从淮河出击。陇北瓦城都受到侵凌,三方告急,人心惶惶,石虎生气地说:“我现在奉佛,反而招致更多的外寇侵凌,佛实在没有神威呀!”第二天早上佛图澄入朝时,石虎以此事问澄,澄责备石虎说:“你上一生曾经是个大商人,到了罽的寺院,曾给寺院的大会提供经费,那次大会中有六十个罗汉,我此身也参加了这个大会,当时有个得了道的人告诉我说,这个大会的主人寿命已经完了,他要转化成另一个人。他死后安葬在你们墓地里。现在你已当了国王,这岂不是福分吗?打仗御寇,这是国家的常事,为什么要抱怨、毁谤佛法,夜兴毒念呢?”石虎听信了他的话,省悟了,跪在地上谢罪。石虎时常问澄:“佛法不杀生,我为天下之主不用刑罚杀人无法肃清天下,既然违戒杀生,即使又来信奉佛教,谁还能够得到佛主的保祐呢?”澄说:“帝王奉佛,应当是心地虔诚地显扬佛法,不为暴虐之事,不杀无辜之人。至于凶徒无赖,并非教化所能改变,有罪不得不杀,有恶不得不刑,如若暴虐恣意,妄杀无罪者,即使再去减刑罚,信奉佛法,也不能免除灾祸。愿陛下省欲兴慈,广及一切。如此,则佛教永隆,福运久远。”石虎对这些意见虽不能全部采纳,但这些话对他还是很有教益的。石虎的尚书张离、张良,家里极奢华但都供奉佛教,各自建立起大的佛塔。佛图澄对他们说:“事佛在于清静无欲,以慈悲为怀,施主虽然供奉佛法,却又贪婪无厌,游猎无度,积聚无穷;如今正受玩世之罪,请问有何福报可求?”张离等人后来都被杀掉了。有一年久旱不雨,从正月一直到六月。石虎派遣太子到临漳西釜口祈雨,很长时间没有求下雨来。石虎又令佛图澄自行祈雨,当即有两条白龙降临他祈雨的庙祠,那天大雨普降,方圆几千里解除了旱情,这一年获得了大丰收。许多落后民族,原不懂佛法,后闻澄如此神验,便都遥向礼拜,澄并未对他们宣讲佛法而用具体行动感化了他们。澄常常派弟子到西域去买香,有一次,买香的正在道上,澄对其余弟子说,他在手掌上看见这个买香的弟子在某处被抢劫,面临死的危险。他便烧香念咒祝愿,远远地救护他。这个弟子回来后,说某月某日于某处被贼所抢,眼看要被杀死,忽然闻到一股香气,盗贼无故自惊道:“救兵来了!”扔下他就跑了。石虎在临漳维修旧的佛塔,缺少露盘,佛图澄说:“临缁城内有座古阿育王塔,地下埋有承露盘和佛像,上面生有茂盛的林木,可以去挖取。”他画了一张位置图给使者,石虎派人按照他说的地方和画的位置图去挖,果然挖到了佛像和承露盘。石虎几次想征伐燕国,澄规劝道:“燕国的气运未终,很难攻克。”石虎屡攻不克,连吃败仗,才相信澄的规劝。佛图澄的道化既已普遍传扬,信佛的人越来越多,到处建造寺塔,人们竞相出家,结果真伪混乱,多生弊端。石虎下书给中书说:“佛号世尊,乃国家所信奉。至于闾里小人没有爵位官职的,应当奉佛与否?沙门皆应高洁纯正,才能精诚进取,然后可成为道士。如今沙门甚众,其中或有犯法作乱而逃避刑役之徒,多非真心奉佛之人。此事你可共我一起议之。”中书著作郎王度奏道:“为王者祭祀天地,供奉门神,自古如此,但据祀典记载,祭祀都有固定的礼仪。佛出自西域,是外国之神,不适于我国人民,不是天子与华夏人应供奉的。过去汉朝明帝感梦,开始传布佛道,当时只让西域人在都邑建立佛寺,以奉其神,汉人皆不得出家。魏承汉制,也遵循旧规。如今大赵受命立国,一律遵照旧章行事。华与戎异制,人神也都不同,祭祀的礼仪差别更大。荒下服礼,不应当错杂不一。国家可以明令赵国人,一律不许到佛寺去烧香礼拜,以维护旧有典礼的规定。上自公卿士人下至皂隶平民,一律禁止奉佛。如有犯者,与私立淫祠同罪。赵国人已经出家成为沙门的,要恢复士、农、工、商原来的身份。”中书王波同意王度的意见。石虎下书说:“王度议称:‘佛是外国之神,非天子诸华所可宜奉。’朕生于边境地区,有幸遇上时运,得以君临诸夏。至于祭奉佛教的礼仪,应当兼顾我们原来的习俗。佛是西域之神,正好是应当信奉的。制度礼仪由上层人颁行,成为永久的规则,只要于事无害,何必拘守前代的规定。赵国各族万姓,有舍其乱杂礼仪而愿意奉佛者,悉听其自由选择。”于是,不能严守佛教戒规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随便。黄河里面原来不生长鼋(龟类),一天突然抓到一只,献给了石虎,佛图澄看见后叹息道:“桓温这个人才入河不长时间。”恒温的字为“元子”。后来得知果然像澄所说的一样。当时魏县有一个流浪汉,不知他是什么氏族,总穿着麻布衣裳,在魏县市场上乞讨,时人称他为麻衣。他言语非凡,状如疯狂,讨得干粮不吃,动不动就撒在大道上,说是喂天马。赵兴太守藉拔将他收留后送给了石虎。在这之前,佛图澄曾对石虎说过:“国都东面二百里处在某月某日会送给你一个非常的人,不要杀他。”到这一天果然送来了。石虎与他谈话,他只是反复说“陛下当死于一柱殿下”,其他话一句没有。石虎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让人把他送到佛图澄那里。麻衣对澄说:“从前在元和年间相会,忽而到了今天,有戌受玄命,绝历经有期。金离销于壤,边荒不能尊。驱除灵期迹,莫已已之懿。后代繁盛,绵延不断,到底何时终了呢?只好歌咏以表感慨!”佛图澄道:“天回运转无终期,天地不交将不支。枯木太多水难养,术数学问皆无济。纵使玄圣犹存世,也无起死回生力。久游尘世间,扰扰多此患,所幸即将登天宇,届时会于虚游间。”澄与麻衣一直讲到天黑,别人不知道他们讲了些什么,有偷听的人也只记得上面几句,推想起来,他们似乎在谈论几百年前的事。石虎派马通过驿道把麻衣送还本县,刚出城门,他就下马说能步行,并说:“我要去拜访一个人,不能马上就走,到了合口桥时,你可以在那里等着我。”使者遵从他的话,自己上马飞驰而去。没等使者到合口,麻衣已经站在桥上。算算他走路的速度,就像飞一样,佛图澄有个弟子叫道进,学问贯通中外,为石虎所看重。有一次谈到隐士,石虎对道进说:“有个叫杨轲的,是朕国内的一个百姓,征调十余年,他一直不从王命,所以亲自去探望。他则傲然而出,连君臣礼都不行。朕虽未能君临万邦,但大驾所到之处,无不天沸地涌。朕虽不能令木石屈膝,但他一介匹夫,为什么总是这么傲慢呢?从前太公到齐国,先杀华而不实之士,太公是贤能之人,难道他这么做不对吗?”道进说:“从前舜帝礼让于浦衣,禹帝造访于伯成,魏国夸饰段士木,汉代赞美周党,管宁不应于曹氏,皇甫不屈于晋进。两位圣贤与四位君子,他们的节操都应受到嘉许,以此游厉贪竞之人,借以端正清明之风。愿陛下遵从舜、禹之仁德,不要效法太公滥用刑罚。您的举措行为将来必然记载于史册,难道能让赵国的史书上竟无隐遁之士的传记吗?”石虎对他的话十分悦服,立即派人送杨轲回到原来的住处,并派十户人家供给他衣食,道进回去把此事告诉了佛图澄,澄开朗地笑道:“你的话很好。但是杨轲的生命危险呀!”后来秦州发生战乱,杨轲的弟子用牛驮着他往西逃奔,被守兵追上擒获,一起被杀害了。石虎曾在白天睡觉时,梦见一群羊驮着鱼从东北方向走来。醒后访向佛图澄,澄说:“这个梦不吉祥。鲜卑有人要统治中原吗?”慕容氏后来果然建都于中原。佛图澄有一次与石虎共同坐在正厅中间,澄忽然惊道:“幽州起火了!”他拿酒来泼洒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笑道:“已经救下来了!”石虎派人去幽州检查,回来说:“那天大火从四门烧起来,骤然降雨把大火浇灭了,雨水有一股很浓的酒气。”建武十四年(公元348年)七月,石宣与石韬要互相残杀。一天,石宣来到佛寺,与佛图澄坐在一起,寺塔上有一铜铃独自响了起来,澄对石宣说:“能听懂铃音吗?铃音在说:‘胡子洛度。’”石宣脸色大变,说:“这话说的是什么?”澄撒谎道:“我这个老胡人身为道士,不能像山居之人那样不说话,又受到这么优厚的待遇,难道这不是洛度吗?”石韬后来到了佛图澄那里,澄盯着他看了好久,石韬感到恐惧,便问澄,澄说:“我奇怪你身上有血腥味,所以直瞅你。”八月的一天,佛图澄让弟子十人在另一间屋里去做斋事,自己暂时进了东阁,石虎与杜后前来问讯,澄说:“你身边有贼,不出十天,在我的西南与北殿的东面,会有人流血,你千万不要往东面去。”杜后说:“和尚老胡涂了!哪里来的贼呢。”澄立即改变口吻说:“人所有的六情,都是贼。老的自然难免,只要少的不糊涂就行。”他借题暗示,不愿直说。过了两天,石宣果然派人在佛寺里杀害了石韬,想借石虎前去吊丧之机,行刺大王,石虎因为佛图澄预先有劝诫,所以得免。石宣的事情败露了,被收入监,澄劝谏石虎道:“既然是陛下的儿子,为什么要加给他重刑呢。陛下如果忍怒而施以慈悲,王位可延至六十余岁,如果定要杀了他,石宣会成为扫帚星,下扫邺宫的。”石虎没有听从他的劝告,用铁锁链拴着石宣的头,牵到柴堆上点火烧了,又将其官属三百余人抓来,全部车裂分尸,扔到漳河里。佛图澄便令弟子停止在另一件屋里的斋事。一个月后的一天,有一匹妖马,鬃毛与马尾都有被烧的痕迹,进中阳门,出显阳门,头冲着东宫,哪里也进不去,向东北方向跑了,眨眼之间就不见了。佛图澄听说这件事情后,叹道:“灾难到来了!”十一月,石虎大宴群臣于太武前殿,佛图澄吟唱道:“殿乎殿乎,棘子成林,将坏人衣!”石虎令人欣开殿前石头一看,见有棘子生在石下,佛图澄回到寺院,看着佛像说:“很遗憾,没有能够维护佛祖的庄严。”又自语道:“还能有三年吗?”“不能,不能。”“有二年、一年、一百天、一个月吗?”“都不能。”于是不再说话。默默走回自己房里,对弟子法祚说:“戊申年祸乱兴起,己酉年石氏就会灭亡,我要在末乱之前,先从化(死)了。”他即刻派人给石虎送去辞别信,信中写道:“万物之理在于变迁,自身生命不能永保。贫道焰幻之躯,从化之期已到。既往蒙恩殊重,故特奉告。”石虎悲伤地说:“没听说和尚有病,怎么突然告终。”他立即出宫亲自到寺院慰问佛图澄。澄对石虎说:“出入生死乃道之常也,寿长寿短皆由命定,不是谁能说了算的。道重于行为圆满,德贵在永无懈怠,如能做到事业操守无亏于广道无损于德,虽死犹存。违背这些而去延长寿命,非我所愿。如今意有未尽的是,国家心存佛理而全力奉法,兴起的寺庙崇显庄丽,堪称德政,应享神祐;然而,施政苛刻,刑酷罪滥,显然有违于圣典有背于法戒,如不自省而革除,终当无佛保祐。若能改变心思,施惠于民,国运得以延长,道与俗皆固有了依赖而庆贺;贫道命尽寿终,死无遗恨!”石虎悲恸呜咽,知其必逝,立即为他挖圹营造坟穴。十二月八日,佛图澄逝世于邺宫寺,这一年是晋穆帝永和四年(公元348年),享年一百一十七岁。士人黎庶无不悲哀,倾国哭赴丧。遗体葬于临漳西紫山间,就是石虎为他修造的坟地。不久梁犊作乱,第二年石虎死了,冉闵篡位杀戮,石氏一家全被杀尽。闵的乳名叫“棘奴”,佛图澄原先所说的“棘子成林”,指的就是他。佛图澄左乳房旁边原先有个小孔,周长约有四五寸,直通胸腔,时常有光亮从里面透出来。他有时候用棉絮将小孔堵塞上,夜晚要读书时,就把棉絮掏出来,满屋通明,每逢斋戒之日,他就到水边将肠子从这个小孔里引出来清洗,洗完后再放回去。佛图澄身高八尺,风姿甚美,妙解深奥的经书,兼通治世之论。每逢讲经的时候,他能正确阐明教义的宗旨和细微的意思,使经典的古奥原文明确清晰易懂。他能以慈悲大度的襟怀对待苍生,竭诚拯救世人的危难困苦。石勒、石虎凶暴强横,动不动虐害无辜,残忍无道;若不是与佛图澄生活在同一时日,谁能劝说了他们两个啊!然而百姓每天都在蒙恩受益,却不知道是澄劝导二石的结果呢。佛调、须菩提等数十位名僧,出自天竺、康居,不远数万里,足涉流沙荒野,前来从澄受学。樊淝的释道安、中山的竺法雅等本土名僧,也跋山涉水来听他讲道。他们都能通经明理,研究教义幽微之处。佛图澄自己说他出生的地方离邺城九万余里,他弃家入道一百零九年,平生酒不入口,过了中午不食,不符合戒规的不做,无欲无求。跟他受业的弟子常有数百名之多,前后门徒几近一万,他所经历的州郡,兴立佛寺多达八百九十三所,他弘扬佛法的盛况,没有人比得上。当初,石虎把佛图澄生前的锡杖及钵盂装殓在棺材里面,后来冉闵篡位,开棺时只见有锡杖和钵子,没有见到尸体。有人说,佛图澄死的那天,有人在流沙上看见过他。石虎怀疑他没有死,便打开坟墓和棺材看一看,棺材里只见到一块石头,石虎说:“石头就是我呀,大师埋葬了我而他却走了。”没过多久石虎就死了。后来慕容隽建都于邺城,住在原先石虎的宫里,每每梦见老虎咬他的胳膊,心里说,一定是石虎作祟,便找人寻找石虎的尸体。后来在东明馆掘到了,尸体僵硬没有腐败。慕容隽踢着尸体骂道:“死胡人竟要吓唬活天子!你把宫殿建成后连你儿子都要图谋,更何况其他人呢!”他把石虎的尸体鞭打毁辱够了,又让人扔进了漳河。尸体倚着桥柱不动地方,秦将王猛便将他收起来安葬了。这桥柱,就是当年那个叫“麻衣”的人所说的“一柱殿”。后来符坚攻大邺城,慕容焦的儿子慕容暐,被符坚的大将郭神虎抓获,这才是慕容隽原先梦见虎的真实验证。田融在《赵记》中说:“澄在未死之前数年,自己营造坟圹。”澄既知道坟墓一定被掘开,他的尸体又不在里面,为什么还要预先营造呢?恐怕是田融搞错了吧。澄,有人写作佛图澄,有人写作佛屠澄,都是因为根据梵文音译时出现的不同而已。 卷第八十九 异僧三 卷第八十九异僧三 释道安鸠摩罗什法郎李恒沙门 释道安 释道安姓魏氏,常山扶柳人也。家世为儒,早失覆荫,为外兄孔氏所养。年七岁,读书再览能诵,乡邻嗟异。至年十二出家,神性聪敏,而形貌甚陋,不为师之所重。数岁之后,方启师求经,与辩意经一卷,可五千言。安赍经入田,因休息就览。暮归,以经还师,更求余者。师曰:“昨经未读,今复求耶?”答曰:“即以暗诵。”师虽异之,而未言也,复与成具光明经一卷,不减一万言。赍之如初,暮复还师。师执覆之。不差一字。师大惊嗟,敬而异之。后为受具戒(原作戒具,据明抄本改),恣其游学。至邺,遇佛图澄,因事澄为师。及石氏将乱,与弟子惠远等四百余人渡河南游,夜行值雷雨,乘电光而进。前行得人家,见门里有一马桩,桩之间悬一马兜,可容一斛。安使呼林百升,百升谓是神人,厚相赏接。既而弟子问何以知其姓字,安曰:“两木为林,兜容百升也。”既达襄阳,复宣佛法。时襄阳习凿齿锋辩天逸,笼罩当时。其先藉安高名,及闻安至,即往修造。既坐,称言:“四海习凿齿,”安曰:“弥天释道安。”时人以为名答。时苻坚素闻安名,每云:“襄阳有释道安,是神器,方欲致之,以辅朕躬。”后遣苻平南攻襄阳,安与朱序,俱获于坚。坚谓仆射权翼曰:“朕以十万之师取襄阳,唯得一人半。”翼曰:“谁耶?”坚曰:“安公一人,习凿齿半人也。”既至,住长安五重寺。初坚承石氏之乱,至是户民殷富,四方略定。唯建业一隅,未能克伏。每与侍臣谈语,未尝不欲平一江左。坚弟平阳公融及朝臣石越、原绍等,并切谏,终不能回。众以安为坚所信敬,乃共请曰:“主上将有事东南,公何能不为苍生致一言耶?”会坚出东苑,命安外辇同载。仆射权翼谏曰:“臣闻天子法驾,侍中陪乘。道安毁形,宁可参厕?”坚勃然作色曰:“安公道德可尊,朕以天下不易,舆辇之荣,未称其德。”即勑仆射扶安登辇。俄尔顾谓安曰:“朕将与公南游吴越,整六师而巡狩,陟会稽以观沧海,不亦乐乎?”安对曰:“陛下应天御世,有八州之富,居中土而制四海,宜栖神无为,与尧舜比隆。今欲以百万之师,求厥田下之土,且东南一隅,地卑气厉,禹游而止,舜狩而殂,秦王适而不归。以贫道观之,非愚心所同也。平阳公懿戚,石越重臣,谓并不可,犹尚见距。贫道轻浅,言必不允。既荷厚遇,故尽丹诚耳。”坚曰:“非为地不广,民不足治也。将简天心,明大运所在耳。顺时巡狩,亦著前典。若如师言,则先帝王无省方之文乎?”安曰:“若銮驾必动,可先幸洛阳,抗威蓄锐,传檄江南,如其不伏,伐之未晚。”坚不从,遣平阳公融等精锐二十五万为前锋,坚躬率步骑六十万,至须城。晋遣征虏将军谢石、徐州刺史谢玄距之。坚前军大溃于八公山,晋军遂北三十余里,坚单骑而遁,如所谏焉。安註诸经,恐不合理,乃誓曰:“若所说不甚远(远原作道,据明抄本改)理,愿见瑞相。”乃梦见道人,头白眉长,语安云:“君所註经,殊合道理。我不得入泥洹,住在西域,当相助通,可时时设食。”后十(十原作日,据高僧传改)诵律至,远公乃知和尚所梦宾头卢也。后至秦建元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七日,忽有异僧,形甚庸陋,来寺寄宿。寺房既窄,处之讲堂。时维那值殿,夜见此僧,从窗而出入,遽以白安。安惊起礼讯,问其来意?答云:“特相为来。”安曰:“自惟罪深,讵可度脱。”答云:“甚可以度耳。”安请问来生所生之处,彼乃以手虚拨天之西北,即见云开,备睹兜率妙胜之极。安至其年二月八日忽告众曰:“吾当去矣。”是日斋毕,无疾而卒,葬城内五级寺中。是岁晋太元元年也。(出《高僧传》) 释道安本姓魏,常山扶柳(今河北冀县)人,家里世代都是读书人,早年父母双亡,自小由外兄孔氏抚养,七岁开始读书,能够过目不忘,立即背诵,为邻人赞叹称奇。十二岁剃度出家,虽然神性聪敏,但因形貌又黑又丑,不为师父所看重,几年之后才开始要经书学习,师父给一卷《辩意经》,约五千余字。道安带上经书下地干活,休息的时候就看经书。晚上收工回来,把经书退还师父,再借别的经书看。师父说:“昨天给你的那本经书还没读完。怎么又要别的呢?”道安答道:“昨天那书已能默诵了。”师父对此虽然感到惊异,但也没说什么,又给他一卷《成具光明经》不少于一万字。他拿到手后,还像读上一本一样。第二天晚上收工回来又还给师父。师父拿着经书让他背诵,结果一字不差。师父甚为惊讶,敬重他的才华,改变了原来对他的态度。后来为他受具足戒,还特意允许他可以任意出外游学。道安到了邺都,遇见佛图澄,便师事佛图澄。后来石氏政权要发生内乱,道安与弟子惠远等四百余人,渡过黄河南下,一天晚上赶路时遇上了雷雨,他们借着闪电的光亮行进。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一户人家,只见大门里面有个栓马桩,两桩之间挂着个马兜,能盛一斛(一百升为一斛)东西。道安让别人呼唤林百升,林百升说道安是个神人,所以厚礼接待了他们。后来弟子问他怎么能知道那个人的姓名,道安说:“因为那两根桩二木为‘林’字,那个马兜可以盛下‘百升’。”到达襄阳后,道安就在那里宣讲佛法。当时襄阳有个习凿齿,能言善辩,名噪一时。原先他是因道安而使自己出了名,听说道安到了襄阳,便去拜访他。叙座之后,习凿齿自己炫耀说:“四海习凿齿”,意思是说,自己的名声摇扬四海之间;道安则说:“弥天释道安”意思是说,普天之下无人不知道释道安的名字。这次对话在当时很有名气,尤其是道安的对答,成为一时的名对。符坚素闻释道安的名气,常跟人说道:“襄阳有个释道安,是神才,正想把他召致来,让他辅佐我。”后来他派符平南下攻打襄阳,道安与朱序都被抓获送给了符坚。符坚对仆射权翼说:“朕以十万大军攻取襄阳,只为得到一个半人。”权翼问道:“这一个半人是谁?”符坚说:“道安是一个人,习凿齿是半个人。”道安到了长后,住在长安五重寺。符坚当初接受了石氏的混乱江山。到现在已经人口兴旺生活富裕。周围邦国基本被平定。唯独建业一方面,未能克服。他常与大臣们谈论,时时刻刻都想平息江东一带。符坚的弟弟平阳公符融与朝廷大臣石越、原绍等,一起恳切地劝阻他,但他一直不能改变自己的主意。他们以为道安是符坚最为信服敬重的人,便共同请求他道:“我主要向东南出兵,您怎么能不为了苍生而劝他一句呢!”正赶上符坚从东苑里出来,命道安坐在自己车的一边。仆射权翼劝谏道:“臣闻天子的车驾,只能由侍中陪坐。道安剃度毁形,哪能坐在您旁边。”符坚厉声斥道:“道安公的道德令人尊重,朕以天下都换不过他,让他与我同车的荣誉,也不能与他的道德相称。”当即敕令仆射扶着道安上车。不一会儿,符坚看着道安对他说:“朕将要与你南游吴越,统领六军南下巡视,登上会稽以观沧海,不也是件很惬意的事吗?”道安说:“陛下顺应天命而管领天下,今有八州之多的疆土,居于中原而统治四方,应当息神无元为而休养生息,与尧舜二世比赛昌盛。现在想以百万之师,要争夺的不过是那块不毛之地,况且这东南一带地处偏僻气候恶劣,大军行动极为不利,当年禹帝巡游到那里就不能前进,舜帝巡狩死在那里,秦王到了那里也没有回来。以贫道之见,不同意出兵吴越。平阳公是至亲,吴越是重臣,他们一致说不可以,尚且被拒绝,贫道如此轻浅,我的话肯定不能应允;但因既蒙陛下厚遇,所以理当竭尽赤诚而已。”符坚说:“不是因为地盘不大,人口不多,不足以治理。为的是要扩大天意的影响,彰明天运无处不在罢了。朕应天时而巡狩四方,也符合前人的法则。如果像大师所说的那样。那么先前的帝王岂不没有视察四方的举动和文字记载了吗?”道安说:“如果銮驾一定要出巡,可以先到洛阳,在那里抗御强敌的威胁,积蓄自己的力量,向江南下一道征讨的文书,如果他们不顺服,然后兴兵讨伐也不算晚。”符坚没有听从。派遣平阳公符融等精锐部队二十五万为前锋,符坚亲率步骑六十万,挥师南下,到了须城。东晋派遣征虏将军谢石、徐州刺史谢玄统兵迎战。符坚的前锋部队大败于八公山,晋军便向北推进了三十余里,符坚单人独骑落荒而逃,正像道安所劝谏他说的那样。道安注释了许多佛经,唯恐自己的注解不合于教义,便发誓说:“如果所说的与佛理相差不大,祈愿佛祖显示吉祥之象。”于是梦见一位道人,满头白发,长长的眉毛,告诉道安:“你所注释的经书,非常符合佛理。我不能入泥淖世俗,住在西域会帮助你通达的,你可时时摆设供食。”后十诵律至,远公乃知和尚所梦宾的头颅了。到了前秦建元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七日,忽然有个异僧,形貌很脏很丑,来到寺庙寄宿。因为寺房狭窄,便把他安置在讲经堂上。当时维那值班守殿,夜里看见此僧从窗口出入,立即报告了道安。道安慌忙起床,按照礼节去询问他,问及他的来意时,答道:“特意为你而来。”道安说:“自觉罪孽深重,怎么可以度脱。”答道:“完全可以超度了。”道安请问来生生在什么地方,他便用手在空中拨了拨西北方向的天,顿见那边云雾散开,清清楚楚地看见兜率妙胜之极。道安于这年二月八日突然告诉大家说:“我要离去了!”这一天斋戒完毕后,他没有任何疾病就去世了,安葬在城内五极寺中。这一年是晋太元元年。 鸠摩罗什 鸠摩罗什,此云童寿,天竺人也。善经律论,化行于西域。及东游龟兹,龟兹王为造金狮子座一处之。时苻坚僭号关中,有外国前部王及龟兹王弟并来朝坚。坚引见,二王说坚云:“西域多产珍奇,请兵往定。以求内附。”至坚建元十三年正月,太史奏云:“有星见外国分野,当有大德智人入辅中国。”坚曰“朕闻西戎有鸠摩罗什,襄阳有沙门道安,将非此耶?”即遣使求之。至十七年二月。鄯善上前部王等又说坚请兵西伐。十八年九月,坚遣骁将吕光、凌江将军姜飞将前部王及车师王等率兵七万西伐龟兹。临发,坚饯光于建章,谓光曰:“夫帝王应天而治,以子爱苍生为本,岂贪其地而伐之,正以怀远之人故也。朕闻西域有鸠摩罗什,深解法相,善闲阴阳,为后学之宗。朕甚思之。贤哲者,国之大宝,若克龟兹,即驰驿送什。”光军未至,什谓龟兹王白纯曰:“国运衰矣,尚有劲敌从东方来,宜恭承之,勿抗其锋。”纯不从而战,光遂破龟兹,杀纯,立纯弟震为主。光既获什,未测其智量,见年齿尚少,及以凡人戏之,强妻以龟兹王女。什拒而不受,辞甚苦至。光曰。道士之操。不逾先父。何所因辞。乃饮以醇酒。同闭密室。什被逼既至,遂亏其节。或令骑牛及乘恶马,欲使堕落。什常怀忍辱,曾无异色,光惭愧而已。光还中路,置军于山下,将士已休。什曰:“不可在此,必见狼狈,宜徙军陇上。”光不纳。至夜,果有大雨,洪潦暴起,水深数丈,死者数千。光始密而异之。什谓光曰:“此凶亡之地,不宜淹留,推迁揆数,应速言归,中路必有福土可居。”光从之。至凉州,闻苻坚已为姚苌所害,光三军缟素,大临城南。于是窃号关外,年称太安。太安二年正月,姑臧大风。什曰:“不祥之风,当有奸叛,然不劳自定也。”俄尔梁谦、彭晃相系而反,寻亦殄灭。至光龙飞二年,张掖临松卢水胡沮渠男成及从弟蒙逊反,推建康太守段业为主。遣庶子秦州刺史太原公纂,率众五万讨之。时论谓业等乌合,纂有威声,势必全克。光以访什,什曰:“观察此行,未见其利。”既而纂败绩于合黎。俄有郭黁作乱,纂委大军轻还,为黁听败,仅以身免。光中书监张资,文翰温雅。光甚器之。资病,光博营救疗。有外国道人罗叉,云能差资疾,光喜,给赐甚重。什知叉诳诈,告资曰:“叉不能为,徒烦费耳。冥运虽隐,可以事试也。”乃以五色丝作绳,结之,烧为灰末投水中,灰若出水还成绳者,病不可愈。须臾,灰聚浮出,复绳本形。既叉治无效,少日资亡。顷之,光又卒,子绍袭位。数日,光庶子纂杀绍自立,称元咸宁。咸宁二年,猪生子,一身三头,龙出东箱井中,到殿前蟠卧,比旦失之。纂以为美瑞,号大殿为龙翔殿。俄而有黑龙升于当阳九宫门,纂改为龙兴门。什奏曰:“此日潜龙出游,豕妖来异。龙者阴类,出入有时,而今屡见,则为灾眚。必有下人谋上之变,宜克己修德,以答天戒。”纂不纳,与什博戏,杀棋曰:“斫胡奴头。”什曰:“不能斫胡奴头,胡奴将砟人头。”此言有旨,而纂终不悟也。光弟保,有子名超,超小字胡奴。后果杀纂斩首,立其兄隆为主,时人方验什之言也。什住凉积年,吕光父子既不弘道教,故蕴其深解,无所宣化。苻坚已亡,竟不相见。及姚苌僭有关中,亦挹其高名,虚心要请。吕以什智计多解,恐为姚谋,不许东入。及苌卒,子兴袭位,复遣敦请。兴弘始三年三月,有树连理,生于庙庭逍遥园,葱变为菃,以为美瑞,谓智人应入。至五月,兴遣陇西公硕德西伐吕隆,隆军大破。至九月,隆上表归降,方得迎什入关,以其年十二月二十日至于长安。兴待以国师之礼,甚见优宠。自大法东被,始于汉明,涉历魏晋,经论渐多,而支竺所出,多滞文格义。兴少崇三宝,锐志讲集,什既至止,仍请入西明阁及逍遥园译出众经。什既率多谙诵,无不究尽,转能汉言,音译流便。既览旧经,义多纰僻,皆由先度失旨,不与梵本相应。于是兴使沙门僧栔、僧迁、法钦、道流、道恒、道标、僧睿、僧肇等八百余人,谘受什旨。更令出大品。什持梵本,兴执旧经,以相雠校。其新文异旧者,义皆圆通,众心惬伏,莫不欣赞。什为人神情鉴彻,傲岸出群,应机领会,鲜有其匹。且笃性仁厚,泛爱为心,虚己善诱,终日无倦。姚兴常谓什曰:“大师聪明超悟,天下莫二。若一旦后世,何可使法种无嗣?”遂以妓女十人,逼令受之。自尔已来,不住僧坊,别立廨舍,供给丰盈。每至讲说。常先自说譬,譬如臭泥中生莲华,但采莲花,勿取臭泥也。什初在龟兹,从卑摩罗叉律师受律。卑摩后入关中,什闻至欣然,师敬尽礼。卑摩未知被逼之事,因问什曰:“汝于汉地,大有重缘,受法弟子,可有几人。”什答云:“汉境经律未备,新经及诸论等,多是什所传出。三千徒众,皆从什受法。但什累业障深,故不受师敬耳。”又杯渡比丘在彭城,闻什在长安,乃叹曰:“吾与此子戏,别三百余年,杳然未期。迟有遇于来生耳。”什未终少日,觉四大不愈,乃口出三番神咒,令外国弟子诵之以自救,未及致力,转觉危殆,于是力疾。与众僧告别曰:“因法相遇,殊未尽心。方复后世,恻怆何言。自以暗昧,谬充传谭。凡所出经论三百余卷,唯十诵一部,未及删繁。存其本旨,必无差失。愿凡所宣谭,传流后世,咸共弘通。今于众前,发诚实誓:“若所传无谬者,当使焚身之后,舌不焦烂。”以伪秦弘始十一年八月二十日卒于长安,是岁晋义熙五年也。即于逍遥园依外国法以火焚尸,薪灭形碎,唯舌不灰耳。(出《高僧传》) 鸠摩罗什,意译为童寿,天竺人,通晓经、律、论三藏佛典,游化于西域,东游龟兹时,龟兹王为他建造金狮子一座安置他。当时符坚统治关中。有外国前部王与龟兹王弟一起朝见符坚。符坚召见他们,二王说符坚道:“西域多有珍奇特产,请出兵征伐,让其归附。”符坚建元十三年,正月,太史奏道:“有一个星座在外国边界出现,要有大德贤能的人物前来辅助中国。”符坚说:“朕听说西域有个鸠摩罗什,襄阳有个沙门道安,莫不就是他么,立即派使去求他。”到了建元十七年二月,鄯善国原先那个前部王等人又来游说符坚,请他出兵西伐。十八年九月,符坚派遣骁将吕光、凌江将军姜飞,由前部王与车师王等陪同,领兵七万西征龟兹。出发前,符坚于建章为吕光饯行,他对吕光说:“帝王顺应天命而治天下,要以慈爱苍生为根本,岂能为了贪占其土地而攻伐他们;正是因为怀念远方山人的缘故。朕听说西域有个人叫鸠摩罗什,精通佛家教义,善长阴阳之学,成为后学者的楷模。肤非常思念他。贤哲之人是国家的珍宝,如果攻克龟兹,要立即把鸠摩罗什送回来。”吕光的军队还没到达龟兹时,鸠摩罗什就对龟兹国王白纯说:“国家的气运已经衰微了,又有强敌从东方打来,应当恭顺地服从他们,不要与其交锋。”白纯不听他的劝告,出兵与吕光交战,吕光攻破龟兹,杀死白纯,他的弟弟白震为龟兹国王。吕光得到鸠摩罗什后,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才学,见他年纪尚轻,便以常人对待,并且戏弄他,强迫他与龟兹王女儿结婚。鸠摩罗什极力拒绝,向吕光苦苦哀求,吕光却说:“道士的操行,不过像你父亲而已,为什么要拒绝。”吕光让他喝了美酒,与妻子关到一间房子里。什被逼着与妻子同房之后,便损失了自己的操守。吕光还让他骑牛或骑没有驯服的马,想要他摔下来出丑。什忍受这些屈辱,毫无怨怒之色,吕光只好感到惭愧。吕光在返回关中的途中,把军队安置在山下,将士们已经休息了,什说:“不应住在这个地方,住在这里会有危险的,应该把军队转移到平坦的地方去。”吕光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到了夜间,果然下起了大雨,山洪暴发,水涨数丈,淹死了几千人。由此,吕光才暗暗佩服他是个不寻常的人。什对光说:“这个凶险的地方,不易于久留,推究起来,应该赶紧往回走,去关中的路上肯定有好地方可以住下。”吕光听从了他的话。部队行进到凉州,听说符坚已被姚苌杀害,吕光三军都穿上了孝服,兵临城南。吕光于是占领凉州,自立为凉主,年号称为太安。太安二年正月,姑臧刮起了狂风,什说:“这是不祥之风,会有奸贼叛乱,然而不用出兵叛敌就会自动平息的。”不久,梁谦与彭晃接连谋反,很快就被扑灭了。到了吕凉龙飞二年,张掖临松卢水的胡人渠男成及其从弟沮渠蒙逊反叛,推举建康太守段业为国主。吕光派遣庶子秦州刺史太原公吕纂,率兵五万前去讨伐。当时人们都评论说,段业的人马乃是乌合之众,吕纂又素有声威,此次征讨,必获全胜。吕光为此事去问鸠摩罗什,什说:“我看这次行动,不会胜利。”后来吕纂败于合黎。不久又有郭黁作乱,吕纂轻率地让大军往回行进,果被郭黁打败,只有他一人逃了回来。吕光的中书监张资,很有文才,为人温文尔雅。很受吕光器重。张资病了,吕光不惜代价多方营救治疗。有个外国人叫罗叉,说能治好张资的病,吕光非常高兴,送给他很多东西。鸠摩罗什知道罗叉在撒谎骗人,告诉张资说:“罗叉根本不能治你的病,白白浪费而已。寿命长短虽然看不出来,但可用一件事来试验你的病能不能治好。”他以五色丝线搓成绳,打成结,烧成灰末扔在水里,说如果灰末从水里浮出来还原绳,病不能治愈。不一会儿,只见灰末聚拢在一起浮出水面,又变成了绳的原形。既然罗叉治疗无效,没过几天张资就死了。不久,吕光又死了,儿子吕绍承袭其位。过了几天,吕光的庶子吕纂杀死吕绍,自立为王,年号称为咸宁。咸宁二年,有口猪生的崽一只身子上长着三个脑袋,一只龙从东箱井中飞出,飞到宫殿前面蟠卧起来,第二天早上又不见了,吕纂以为这是吉祥之兆,命名大殿为龙翔殿。没过多久,又有一条黑龙飞到当阳九宫门上,吕纂改名为龙兴门。鸠摩罗什奏道:“这几天潜藏着的龙飞了出来,猪妖也生下来奇异之物。龙属于阴类,并不轻易出动。如今连续出现,说明要有灾祸降临,肯定有人犯上作乱。应当克制自己,广施仁德,借以报答上天的惊戒。”吕纂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他与鸠摩罗什打赌,赌注是:我要砍掉胡奴的头。鸠摩罗什说:“不能砍掉胡奴的头,胡奴反要砍掉别人的头。”这句话是有所指的,而吕纂始终不明白。吕光的弟弟吕保,有个儿子叫吕超,小名叫胡奴。胡奴后来果然杀死吕纂砍下了他头,立他的哥哥吕隆为凉王,这时人们才验证了鸠摩罗什打赌时所说的那句话。鸠摩罗什在凉地住了多年,因为吕光父子从不弘扬佛教,他只蕴藏起自己对佛理的深刻见解,没有机会进行宣化。符坚虽然深慕其名。但他死了,一直没有见到他。姚苌在长安称帝之后,也仰慕鸠摩罗什的高名,曾经虚心邀请;而吕光父子因为罗什足智多能,怕他为姚苌出谋旬策,不放他东行。到了姚苌逝世,其子姚兴继位之后,又曾派人敦请。姚兴弘始三年三月,皇宫院内的逍遥园长了一棵连理树,葱变为菃,人们都说这是吉祥之兆,要有才智之人应召入关。五月,姚兴派遣陇西公硕德西征讨伐吕隆,吕隆的军队被打败。到了九月,吕降上表归降,罗什才被迎接入关,于十二月二十日来到长安。姚兴以国师之礼待他,罗什备受尊宠。自从佛教东传以来,从汉明帝开始,历经魏晋,流传在中国的经书日渐增多,但这些经书是用印度梵文写成的,艰涩难懂。姚兴年轻时就推崇佛教经典,有志于收罗通晓经典的进行讲解,罗什既已来到长安住下,便请他在西明阁与逍遥园开始翻译各种经书。这些经书罗什过去大都熟读过,深刻而全面地研究过其中的含义,后又熟练地掌握了汉语,翻译起来流畅轻便。他发现原来的译本文义有许多乖讹之处,都出自当时译者在理解上存在的偏差,与梵文原著不相符合。姚兴于是让沙门学者僧契、僧迁、法钦、道流、道恒、道标、僧睿、僧肇等八百余人,都来请教,接受罗什的见解,共同从事翻译工作。又让他们重新译出《大品》经。罗什手持梵文原著,姚兴拿着旧译的经书,互相对照校订。新的译文与旧译不同的地方,都比原译文意义圆满通达,众人读了无不称心佩服、大为欣赏。鸠摩罗什为人神情开朗,秉性坦率。对于佛理能够应机领会,卓有见地,很少有人比得上他,他对人坦诚热情,忠厚仁慈,心存博爱情怀。他虚怀若谷,循循善诱,终日不倦。姚兴常跟罗什说:“大师聪明超悟,天下第一。一旦百年之后,怎能使法种没有后代?”便给他舞女十人,强令他接受。从那之后,罗什不再住在僧舍,另外有了住宅,日常供给十分丰盈。每到讲说教义的时候。常常以自身作譬喻,譬如臭泥中生莲花,但采莲花之高洁,勿取臭泥之污浊。罗什当初在龟兹时,跟从卑摩罗叉律师学习音律,卑摩后来也来到长安,罗什听说后非常高兴,对他极尽师敬之礼。卑摩不知道被逼接受舞女的事,仅问罗什道:“你在汉地,极有缘分,跟你受法的弟子,能有多少人?”罗什答道:“汉地经律尚未完备,新译的经书与许多论著,多是我所出的。三千徒弟,都跟我学习佛法。但我守戒奉佛的功业经常受到深重的障碍,所以得不到他们对师父的敬重。”还有,僧人杯度住在彭城,听说罗什在长安,便叹道:“要跟这小子开开玩笑,纵使三百多年见不着他,来生总有遇见他的时候。”罗什在临终的前几天,感到身体不舒服,便口出三番神咒,让外国弟子念诵,借此救治自己,没等咒语生效,又觉生命危殆,于是来了重病。他与众僧告别道:“因缘佛法与诸位相遇,深感情念未尽,现在又要离去,悲痛伤感之怀难以表达。以我之愚昧不明,谬充传译之任。所出经论三百余卷,只有《十诵》一部,未及删订,薄耵其本来旨意,必定没有差失。愿我平生所宣讲的教义,能够流传于世,与大家共同弘扬、研讨佛法。今于众位面前,我发诚实之誓:如果所传经义无谬误者,当使焚身之后舌不焦烂。”弘始十一年八月二十日,鸠摩罗什逝世于长安,这年是东晋义熙五年。逝世后就在逍遥园依照西域习俗予以火化,柴火熄灭后形体粉碎,唯独舌头没有变成灰烬。 法朗 晋沙门康法朗学于中山。永嘉中,与一比丘西入天竺。行过流沙千有余里,见道边败坏佛图,无复堂殿,蓬蒿没人。法朗等下拜瞻礼,见有二僧,各居其旁。一人读经,一人患痢,秽污盈房。其读经者,了不营视。朗等恻然兴念,留为煮粥,扫除浣濯。至六日,病者稍困,注痢如泉。朗等共料理之。其夜,朗等并谓病者必不起,至明晨往视之,容色光悦,病状顿除。然屋中秽物,皆是华馨。朗等乃悟是得道之士以试人也。病者曰:“隔房比丘,是我和尚,久得道惠,可往礼觐。”法朗等先嫌读经沙门无慈爱心,闻已,乃作礼悔过。读经者曰:“诸(诸原作请,据陈校本改)君诚契并至,同当入道。朗公宿学业浅,此世未得愿也。”谓朗伴云:“惠若植根深,当现世得愿。”因而留之。法朗后还山中,为大法师,道俗宗之。(出《冥祥记》) 晋代有个佛教僧侣康法朗,修学佛道于中山。永嘉年间,与一个出家的僧人一起西游去印度,通过大沙漠后又走了一千余里,见道旁有一座破败的寺庙,殿堂已经没有了,杂草有一人高。法朗等人走下路来前去拜谒,见有两个僧人分别坐在一旁,一人正在读经书,一人患了痢疾,满屋子都是粪便,那个读经书的人都不闻不问。法朗等人出于怜悯之心,留下来为那个病人煮粥吃,并为他打扫洗涮。到第六天,病人有些困乏,痢泻不止,法朗等人一块儿收拾料理。这天夜晚,法朗等人都说病人恐怕好不了了,第二天早上去看他,只见他容光焕发,病状全没了,但是屋里的粪便全变成了香花。法朗等人这才省悟,此人明明是个得道之士,原来那副样子是用来试验他们的。病人说:“隔壁房里那个僧人,是我师父。他已久得道惠,你们可去见礼。”法朗等人原先嫌恶那人读经的僧人毫无慈爱之心,听了这番话后,便向他赔礼道歉。读经和尚说:“诸位信守契约同时来到这里,都应当得道。但法朗平日学业尚成,今生不能如愿了。”对法朗的那个同伴说:“你的佛心植根很深,现世即可如愿。”于是把他留了下来。法朗后来返回山中,是一位大法师,许多佛教徒,无论是出家的还是从俗的,都尊他为宗师。 李恒沙门 晋李恒字元文,谯国人。少时,有一沙门造恒谓曰:“君福报对至,而复对来随之。君能守贫修道,不仕宦者,福增对灭。君其勉之。”恒性躁,又寒门,但问仕宦当何所至,了不寻究修道意也。沙门与一卷经,恒不肯取,固问荣途贵贱何如。沙门曰:“当带金紫,极于三郡。若能于一郡止者,亦为善道。”恒曰:“且当富贵,何顾后患。”因留宿。恒夜起。见沙门身满一床,入呼家人窥视。复变为大鸟跱屋梁上,天晓而形如旧。恒送出门,忽不复见。知是神人,因此事佛,而亦不能精至。后为西阳、江夏、庐江太守,加龙骧将军。太兴中,预钱凤之乱,被诛。(出《法苑珠林》) 晋代有个李恒,字元文,谯国(今安徽亳县)人。年轻时,有一个出家和尚到他家里去跟他说:“你有祥福与喜报双双到来,接受还会在祥福与喜报双双跟着到来。你若能甘心贫寒而专心修学佛道,不走仕宦之路,祥福就会增加而喜极则双双消灭。你可要好自为之呀!”李恒生性急躁,又加出身贫寒之家,只关心仁宦之途会官至什么级别,毫无研究修学佛道的兴趣。和尚送给他一卷经书,李恒不愿意去接,非要询问荣禄之途能不能当上显贵的官职。和尚说:“能当上五品以上的大官,最高可到三郡之守。如能当了一郡之守就停止,也可以很好地修学于佛道。”李恒说:“只要眼前能够富贵,谁还顾虑以后的福祸。”这天晚上,便留和尚住在家里。李恒夜问起来时,看见和尚一个人躺了满满的一床,进屋招呼家人来看时,又见变成一只大鸟蹲大房梁上,天亮时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李恒刚送他出门,眨眼之间他就再也看不到了,可知这是个神人。此后,李恒即使仍然供佛,也不能专心致志。后来他曾为西阳、江夏、庐江三郡的太守。又加封为龙骧将军。太兴年间,因为参预钱凤之乱,被杀掉了。 卷第九十 异僧四 卷第九十异僧四 杯渡释宝志 杯渡 杯渡者,不知姓名,常乘木杯渡水,因而为号。初在冀州,不修细行,神力卓越,世莫测其由。尝于北方,寄宿一家,家有一金像,渡窃而将去。家主觉而追之,见渡徐行,走马逐之不及。至于孟津河,浮木杯于水,凭之渡河,不假风掉,轻疾如飞,俄而渡岸,达于京师。见时可年四十许,带索褴褛,殆不蔽身。言语出没,喜怒不均。或剖冰扣冻而洗浴,或著履上山,或徒行于市。唯荷一芦圌子,更无余物。尝往延贤寺法意道人处,意以别房待之。后欲往瓜步,至(至原作江,据明抄本改)于江侧,就航人告渡,不肯载之。复累足杯中,顾眄言咏,杯自然流,直渡北岸。向广陵,遇村舍、李家八关斋,先不相识。乃直入斋堂而坐,置圌于中庭。众以其形陋,无恭敬之心。李见芦圌当道,欲移置墙边。数人举不能动。渡食竟,提之而去,笑曰:“四天王李家。”于时有一竖子,窥其圌中,有四小儿,并长数寸,面目端正,衣裳鲜洁。于是追觅,不知所在。后三日,乃见在西界蒙龙树下坐,李礼拜请还家,日日供养。渡不甚持斋,饮酒噉肉,至于辛脍,与俗不殊。百姓奉上,或受不受。沛国刘兴伯为衮州刺史,遣使要之。负圌而来。兴伯使人举视,十余人不胜,伯自看,唯见一败衲及一木杯。后李家复得二十余日,清旦忽云:“欲得一袈裟,中时令办。”李即经营,至中未成。渡云暂出,至暝不返。合境闻有异香,疑之为怪。处处觅渡,乃见在北岩下,敷败袈裟于地,卧之而死。头前脚后,背生莲华,极鲜香,一夕而萎。邑共殡葬之。后日有人从北来云“见渡负芦圌,行向彭城。”乃共开棺,唯见败衣。既至彭城,遇有白衣黄欣,深信佛法,见渡礼拜,请还家。至贫,但有麦饭而已,渡食之怡然。止得半年,忽语欣云:“可觅芦圌三十六枚,吾须用之。”答云:“此间止可有十枚,贫无以买,恐不尽办。”渡曰:“汝但检觅,宅中应有。”欣即穷检。果得三十六枚,列之庭中。虽有其数,亦多破败。命欣次第孰视,皆已新完。渡密封之,因语欣令开,乃见钱帛皆满,可堪百许万。识者谓杯渡分身他土,所得亲施,回以施欣。欣受之,皆为功德。经一年许,渡辞出,欣为办粮食。明晨,见粮食皆存,不知渡所在。经一月许,复至京师。时潮沟有朱文殊者,少奉佛法。渡多来其家,文殊谓渡云:“弟子脱舍身没后,愿见救济,脱在好处,愿为法侣。”渡不答。文殊喜,佛法默默,已为许矣。后东游入吴郡,路见钓鱼师,因就乞鱼。鱼师施一餧者。渡手弄反覆,还投水,游活而去。又见网(网原作往,据明抄本改)师,更从乞鱼。网师瞋骂不与,渡乃拾取两石子掷水中。俄而有两水牛斗其网中,网碎败,不复见牛,渡亦已隐。行至松江,乃仰盖于水中,乘而渡岸。经涉会稽剡县,登天台山。数月而返京师。少时,游止无定,请召或往不往。时南州有陈家,颇有衣食,渡往其家,甚见迎奉。闻都下复有一杯渡,陈父子五人,咸不信,故下都(都原作乡,据明抄本改)看之,果于其家杯渡形相一种。陈设一合蜜姜,及刀子陆香(高僧传子下有薰字,香下有手中二字)等,伺渡。渡即食蜜姜都尽,余物宛在膝前。其父子五人,恐是其家杯渡,即留二弟停都守视,余三人还家。见杯渡如旧,膝前亦有香刀子等,但不噉蜜姜为异尔。乃语陈云:“刀子钝,可为磨之。”二弟还都,云:“杯渡已移灵鹫寺。”其家忽求黄纸两幅,作书不成字,合同其背。陈问上人作何券书,渡不答,竟莫测其然。时吴部民朱灵期使高丽还,值风,舶飘经九日,至一洲边。洲上有山,山甚高大,入山采薪,见有人于路,灵期乃将数人随路告乞。行千余里,闻磬声香烟,于是共称佛礼拜。须臾,见一寺甚光丽,多是七宝庄严,又见十余石人,乃共礼拜。还反行少许,闻唱道声,还往更看,犹是石人。灵期等相谓:“此是圣僧,吾等罪人,不能得见。”因共竭诚忏悔。更往,乃见真人,为期等设食,食味是菜,而香美不同。众食竟,共叩头礼拜,乞速还至乡。有一僧云:“此间去都乃二十余万里,但令至心,不忧不速也。”因问期云:“识杯渡道人不。”答言甚识。因指北壁,有一壶,挂锡杖及钵,云:“此是杯渡住处,今因君以钵与之。”并作书著函中,别有一青竹杖,谓期言:“但掷此杖置舫前水中,闭目静坐,不假劳力,必令速至。”于是辞别,令一沙弥送至门上,语曰:“此道去,行七里至船,不须从先路去也。”如言西转,行七里许,至船。即具如所示,唯闻舫从山顶树木上过,都不见水,经三日,至石头淮而住,亦不复见竹杖所在。舫入淮,至朱雀,乃见杯渡骑大航兰,以捶捶之曰:“马何不行?”观者甚多。灵期等在舫,遥礼之。渡乃自下舫,取书并钵,开书视之,字无人识者。渡大笑曰:“使我还耶。”取钵掷云中,还接之曰:“我不见此钵,四千年矣。”渡多在延贤寺法意处,时世以此钵异物,竟往观之。一说云:灵期舫漂至一穷山,遇见一僧来,云是渡弟子,昔持师钵而死冶城寺,今因君以钵还师,但令一人擎钵舫前,自安隐至也。期如所教,果获全济。至南州杯渡,期当骑兰之日。尔日早出,至晚不还,陈氏明但见门扇上有青书六字云:“福经门,灵人降。”字劲可识,其家杯渡遂绝迹矣。都下杯渡往来山邑,多行神咒。时庾常婢偷物而叛,四追不擒,乃问渡,云:“已死,在城江边空冢中。”往看果如所言。孔宁子时以黄门侍郎在家患痢,遣信请渡,咒竟云:“难差,见有四鬼,皆被伤截。”宁子泣曰:“昔孙恩作乱,家为军人所破,二亲及叔,皆被痛酷。”宁子果死。又有齐谐妻胡母氏病,众治不愈,被请僧设斋。坐有僧,劝迎杯渡。渡既至,一咒,病者即愈。齐谐伏事为师,因为作传,记其从来神异,不可备纪。元嘉三年九月,辞谐入东,留一万钱物寄谐,请为营斋,于是别去。行至赤山湖,患痢而死。谐即为营斋,并接尸还,葬建康覆舟山。至四年,有吴(吴原作五,据明抄本改)兴邵信者,甚奉法,遇伤寒病,无人敢看,乃悲注念观音。忽见一僧来,云是杯渡弟子,语云:“莫忧,家师寻来相看。”答云:“渡久已死,何容得来?”道人云:“来复何难。”便衣带头出一合许散,与服之,病即差。又有杜僧哀者,住在南冈下,昔经伏事杯渡。几病甚笃,乃思念,恨不得渡与念神咒。明日,忽见渡来,言语如常,即为咒,病者便愈。至五年三月,渡复来齐谐家。吕道惠、闻人(人原作而,据高僧传改)怛之、杜天期、水丘熙等并见,皆大惊,即起礼拜。渡语众人,言年当大凶,可勤修福业。法意道人甚有德,可往就之。修立故寺,以禳灾祸也。须臾,门上有一僧唤,渡便辞去,云:“贫道当向交广之间,不复来也。”齐谐等拜送殷勤,于是绝迹。顷世亦言时有见者。(出《高僧传》) 杯渡这个人,不知他姓啥名啥,因为他常常凭借一只大木制杯子渡河,所以都称他为杯渡。当初他住在冀州,行为举止不拘细节,有着超凡的神力,谁也不知他是什么地方来的。他曾在北方寄宿在一户人家,这家有座金身佛像,杯渡偷到手后要带着出走。主人发觉后便去追他。见他走得很慢,但是马跑得再快也追上他。到了孟津河时,杯渡把木杯漂在河水上,自己就凭着杯子过河,用不着风帆与船桨之类,行驶起来却轻快如飞,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对岸,来到了京都。当时他有四十来岁,穿得破破烂烂,真可谓衣不蔽体。言谈举止,喜怒无常。有时凿开冰冻用冰水洗澡,有时穿着草鞋爬山,或者赤着两脚逛闹市。他除了带着那个芦草囤子外,身上别无他物。他曾到延贤寺法意道人那里居住过,法意把他安置在另外一间寺房内,后来他要去瓜步,到了江边,跟船夫说自己要渡江,船夫不愿意让他上船,他只好又将双脚放在木杯里,顾盼自如谈笑风生,杯子自然地向前飘行,直到对岸。登岸之后向广陵走去,路上遇到姓李的村舍,李家设八关斋,杯渡过去并不认识李家,他进院之后直奔斋堂里面坐下,把那个芦革囤子放在院子中间。大家都因为他形貌难看,都无恭敬之心。李见芦草囤子挡道,欲移到墙脚下,但是好几个人都拿不起来,杯渡吃完饭之后,提起来就走,而且笑着说:“四天王李家!”这时有个仆人瞧见囤子里有四个小孩,都是几寸高,生得面目端正,衣服鲜艳洁净。于是就追了出去,但不知到了何处。第四天,见他坐在西边的蒙龙树下,李便客客气气地把他请到家里,天天供给他好吃的,杯渡不太讲究戒规,喝酒吃肉,以至于率辛辣腥荤,都跟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百姓将这些东西送给他,愿意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沛郡人刘兴伯是衮州刺史,派人邀请杯渡,杯渡带着芦草囤子就来了。刘兴伯派遣的那个人仰着脸看,见杯渡比十多个人叠在一起还要高,刘兴伯自己看时,则只看到一件破僧衣与一只木杯。后来李家又请他回去住了二十多天,一天早上他忽然说起,想要一件袈裟,并要他们中午时必须办到。李即令人赶紧操办,到了中午也没办成。杯渡说要暂时出去一会儿,结果到了晚上也没回来。到处都闻到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人们怀疑杯渡在作怪。四处寻找他,只见在北面山岩下面,他身上盖着破袈裟,躺在那里死了。在他的头前脚后以及背上,生着莲花,极为鲜艳、芬芳,经过一晚上又枯萎了。村里的人一起把他殡葬了。第三天,有人从北边回来说,他看见杯渡背着芦草囤子,正往彭城走。大家去打开棺材一看,只见到里面有杯渡穿的那件破衣服,杯渡到了彭城后,见到一个叫黄欣的平民百姓,黄欣虔诚地信奉佛教,他向杯渡行礼拜见,请他到了自己家里。他家极穷,只有糊口的米饭而已,但杯渡吃起来很坦然、很有滋味。住了半年后,杯渡忽然对黄欣说:“你去找三十六只芦草囤子,我要使用。”黄欣答道:“我家里能有十来只,又没钱去买,恐怕弄不到这么多。”杯渡说:“你只管去找一找,把家里有的都拿出来。”黄欣便去到处搜拾,果然找到了三十六只,都摆在院子里。数量虽然不少,只是大都破败了。杯渡让他挨个看一看,一个个全已变成了新的。杯渡将囤子一个个地封闭好,然后告诉黄欣去打开,便见里面都装满了钱与绸缎,能值一百来万。一个有见识的人说,这是杯渡使用分身法,到别地方化缘得来的,又转手送给了黄欣。黄欣接受了这些东西,都捐给了寺庙。过了一年多,杯渡向黄欣辞行,黄欣便为他准备了干粮。第二天早晨,见干粮都放在那里,杯渡却不知哪里去了。过了一个来月,杯渡又到了京都。当时潮沟有个叫朱文殊的,年纪轻轻信奉佛教,杯渡经常来到他家。文殊对杯渡说:“弟子死了之后,愿您能够救济我的灵魂,如果脱生在好地方,来生我愿成为一个僧侣。”杯渡没吱声。文殊很高兴,以为佛法使其沉默,就是已经应允了。杯渡后来东游到了吴郡,路上遇见个钓鱼的,便向他要鱼。钓鱼的给了他一条臭烂鱼,杯渡放在手上弄了几下,又把它放在水里,这条鱼便摇头摆尾地游走了。又看见一个用网打鱼的,又去跟他要鱼。打鱼的骂了一顿不给他,杯渡便捡起两块石子扔到河里,立即有两头水牛在那个人的鱼网里顶起架来,网碎了,水牛不见了,杯渡也已经不见踪影。杯渡走到松江,便仰卧在水上,漂流到了对岸。路过会稽剡县,登上了天台山。几个月之后又返回了京都。不久,他又到处云游,去什么地方,住在哪里,都不一定。有人邀请他时,或者去或者不去,也不一定。当时南州有一家姓陈的,衣食丰足,杯渡到了他家,很受欢迎与优待。听说京都城里也有一个杯渡,陈家父子五人都不相信,便到京都去看个究竟,果然看到城里那个与自己家里的杯渡一模一样。陈家父子买了一盒蜜姜给城里这个杯渡吃,还给他准备了刀子与陆香之类,只见他把蜜姜全吃光了,其余的东西仍然放在面前,父子五人怀疑他就是自己家里那个杯渡,便留下其中兄弟二人住在京都守视这个杯渡,其余三人立即赶回了家,见家里的杯渡还与过去一样,并且面前也有陆香与刀子等,不同的地方只是他还没有吃蜜姜。他对陈氏说:“刀子太钝了,给我磨一磨。”留在京都的哥儿俩回来说,城里那个杯渡已迁移到灵鹫寺去了。家里这个杯渡忽然要了两张黄纸,在上面写了些不成文字的东西,将两张黄纸的背面合在了一起。陈氏问他写的是什么文章,杯渡没有回答,一直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当时吴王的部属朱灵期出使高丽回国,途中遇上大风,航船漂荡了九天,到了一个岛边,岛上有山,山非常高大,朱灵期等上山捡柴,见路上有人家,他便领着大家沿路乞讨。走了一千多里远;听到钟磬敲的声音,又见香烟缭绕,于是都说有佛寺在此,要去礼拜。不一会儿,便见有座寺庙出现在眼前,寺庙辉煌壮丽,多由金银玛瑙等七宝镶嵌而成,极为庄严,又见寺庙前面有十多个石人,他们都进行了礼拜。往回去不多远,听到诵经的声音,回去一看,诵经的好像就是那几个石人。朱灵期等互相说:“这一定是得道的僧人,我们是有罪的人,所以看不见他们。”于是便竭诚地忏悔了一番。再往前走便见到了真的人,他们为朱灵期等准备好了饭,吃起来味道就是普通的菜,但比普通的菜香美多了。大家吃完了,都叩头礼拜,请求帮他们尽快返回故土。有一个僧人说:“这个地方距离京都有二十多万里,但是只要心诚,就不愁不能迅速回去。”他问朱灵期:“认不认识杯渡道人?”答道:“非常熟识。”他便指着北墙———那里有一把壶,挂着锡杖与钵子——说:“这是杯渡住的地方,现在托你把钵子带给他。”他还写了封信装在信封里,另外还有支青竹杖,一并交给朱灵期,对他说:“只要把这支青竹杖扔进船前面的水里,闭上眼睛静静地坐着,不用费力就能叫你们很快到家。”于是辞别,叫一个小和尚送他们到门口,告诉说:“沿着这条道走七里就能到你们停船的地方,不用从原先的路回去了。”照他的话往西转,走了七里左右便到了船上。又按他的要求一一照办后,只听到船从山顶树上飞过的声音,根本听不到水的响声,经过三天,到了石头淮便停了下来,那支竹杖也不见了。船入了淮河,行驶到朱雀,便见杯渡骑着大航兰,用木棰敲着它说:“马儿呀,你为什么不走!”围在岸上看热闹的人非常多。朱灵期等人站在船上远远地向他行礼,杯渡便自行下到船舵,来拿书信和钵子。他打开信来看,上面的字没有人认识。杯渡大笑道:“让我回去呢!”他拿起钵子抛向天空,又伸手将它接住,说:“我不见此钵已有四千年了!”杯渡经常住在延贤寺法意那里,当对人们以为这只钵子是奇异之物,都争着去看。还有一种说法是,朱灵期的船漂到一座穷山下面,遇见一位僧人走来,自称是杯渡的弟子,从前拿着师父的钵子死在冶城寺里,如今托你(灵期)把钵子送还师父,只要叫一个人擎着钵子坐在船的前面,就能安安稳稳到家。朱灵期照他说的办,果然全船人都安全地回来了,船至南州看到杯渡时,正赶上他骑兰的那天。那天早上杯渡从陈家出来,直到晚上也没回去,第二天天亮,陈氏只见门上写着六个黑体字:“福径门,灵人降。”笔体苍劲有力,可以认定是杯渡写的。陈家那个杯渡于是绝迹了。京都那个杯渡往来于深山与城邑之间,经常念诵神咒。当时庾家一个长年丫环偷了东西逃跑了,四处抓不到,便去询问杯渡,杯渡说:“此人已经死了,在城外江边的一座空坟里。”到那个地方一看,果然跟他说一样。孔宁子当时是黄门侍郎,因患痢疾朵在家里,他派人请杯渡治病,杯渡念完咒语后说:“很难治愈。现在有四个鬼缠着你,都是被砍残了的。”孔宁子哭泣着说:“当初孙思作乱,他家被军人攻破,父母及叔叔都被砍死。”孔宁子果然死了。又有个叫齐谐的,妻子胡氏的母亲病了,许多人治疗都没治好,他便请僧人念经还愿,其中一个僧人劝他去请杯渡,杯渡请来后,念了一遍神咒,病人立即痊愈了。齐谐把他当师父服侍,于是为他作传,传记中写他始终这么神奇,具体事例无法一件件都写进去。元嘉三年九月,杯渡辞别齐谐要去江东,留下一万钱的东西放在齐谐家,请他为自己营选房子,于是就走了。去到赤山湖时,因患痢疾而死了。齐谐立即为他造好了斋堂,并把他的尸体接回来,安葬在建康覆舟山上。到了元嘉四年,有个吴兴人叫邵信的,虔诚地信奉佛教,他染上了伤寒病,没有人敢给他看病,他便悲泣着念叨观音菩萨。忽然看见有个僧人走来,说是杯渡的弟子,跟他说:“不要忧虑,我师父一会儿就来给你看。”邵信答道:“杯渡早已死了,怎么能够来呢!”僧人说:“他要来,又有什么难的。”便从衣带的一端取出一盒左右的药面,给他服了下去,顿时病就好了。又有个叫杜僧哀的人,住在南岗下面,过去长经服待过杯渡。他儿子现在病得很厉害,思念起杯渡来,遣杯渡不能来为他儿子念神咒。第二天,突然看见杯渡来了,说话跟从前一个样儿,当即给他念起了咒语,病重的儿子便痊愈了。到了元嘉五年三月,杯渡又来到齐谐家,吕道惠、闻人恒之、杜天期、水丘熙等一起见到了他,都很惊讶,急忙站起来向他行礼。杯渡告诉众人,说年内会有大灾祸,要殷勤奉佛与积功德。法意道人很有德性,可以去找他。修善原来的旧寺庙,以求免除灾祸。不一会儿,门口有个僧人召唤他,杯渡便告辞而去,临行时说:“贫道将要去交广之间,不再来了。”齐谐等人频频致礼,依依送别,杯渡从此绝迹。不久,世间也有传说时常有人看见他的。 释宝志 释宝志本姓朱,金城人。少出家,止江东道林寺,修习禅业。至宋大始初,忽如僻异,居止无定,饮食无时,发长数寸,常跣行街巷。执一锡杖,杖头挂剪刀及镜,或挂一两匹帛。齐建元中,稍见异迹,数日不食。亦无饥容;与人言,始苦难晓,后皆效验;时或赋诗,言如谶记。江东士庶皆共事之。齐武帝谓其惑众,收驻建康。既旦,人见其入市,还检狱中,志犹在焉。志语狱吏:“门外有两舆食来,金钵盛饭,汝可取之。”既而齐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并送食饷志,果如其言。建康令吕文显以事闻,武帝即迎入宫,居之后堂,一时屏除内宴,志亦随众出。既而景阳山上,犹有一志,与七僧具。帝怒,遣推检其所。关(明抄本关作阁)吏启云:志久出在(在原作有,据高僧传改)省,方以墨涂其身。”时僧正法献欲以一衣遗志,遣使于龙光罽宾二寺求之,并云昨宿且去。又至其常所造侯伯家寻之,伯云:“志昨在此行道,旦眠未觉。”使还以告,献方知其分身三处宿焉。志常盛冬袒(冬袒原作束祖,据高僧传改)行。沙门宝亮欲以衲衣遗之,未及发言,志忽来引衲而去。后假齐武帝神力,使见高帝于地下,常受锥刀之苦,帝自是永废锥刀。武帝又常于华林园召志,志忽著三重布帽以见。俄而武帝崩,文惠太子及豫章王相继而薨。永明中,常住东宫后堂。一旦平明,从门出入,忽云:“门上血污衣。”褰衣走过。及郁林见害,车载出此,帝颈血流于门限。齐卫尉胡谐疾,请志,志註疏云明日,竟不往。是日谐亡,载尸还宅。志曰:“明日尸出也。”齐太尉司马殷齐之随陈显达镇江州,辞志,志画纸作树,树上有鸟,语云:“急时可登此。”后显达逆节,留齐之镇州。及败,齐之叛入庐山,追骑将及。齐之见林中有一树,树上有鸟,如志所画,悟而登之,鸟竟不飞。追者见鸟,谓无人而反。卒以见免。齐屯骑桑偃将欲谋反,往诣(原无诣字,据明抄本补)志。遥见而走,大呼云:“围台城,欲反逆,斫头破腹。”后有旬事发,偃叛往朱方,为人所得,果斫头破腹。梁鄱阳忠烈王,尝屈志至第,忽令觅荆子甚急,既得,安于门上,莫测所以。少时王出为荆州刺史。其预鉴之明,此类非一。志多往来兴皇、净名两寺。及梁武即位,下诏曰:“志公迹均尘垢,神游冥漠,水火不能焦濡,蛇虎不能侵惧。语其佛理,则声闻无上;谈其隐沦,则道行高著。岂得以俗士凡情,空相拘制,何其鄙陋,一至于此。自今行来,随意出入,勿得复禁。”志自是多出入禁中,长于台城。对梁武帝吃鲙,昭明诸王子皆侍侧,食讫,武帝曰:“朕不知味二十余年矣。师何谓尔?”志公乃吐出小鱼,依依鳞尾,武帝深异之。如今秣陵尚有脍残鱼也。天监五年冬旱,雩祭备至,而未降雨。忽上启云:“志病不差,就官乞活,若不启白官,应得鞭杖。愿于华光殿讲胜鬓经请雨。”梁武即使沙门法云讲胜鬘竟,夜更大雨。志又云:“须一盆水,加刀其上。”俄而天雨大降,高下皆足。梁武尝问志云:“弟子烦惑未除,何以治之?”答云:“十二。”识(识原作谶,据明抄本改)者以为十二因缘,治惑药也。又问十二之(文原作之,据明抄本改)旨?答云:“在书字时节刻漏中。”识者以为书之在十二时中。又问弟子何时得静心修习?答云:“安乐(乐原作药,据明抄本改)禁。”识者以为禁者止也,至安乐(乐原作药,据明抄本改),时乃止(原无止字,据高僧传补)耳。后法云于华林讲法华经,至假使黑风,(假使黑风原作假使风墨,据法华经改)志忽问之有无。答云:“世谛(谛原作帝,据明抄本改)故有,第一义则无也。”志往复三四番,便笑云:“若体是假有,此亦不可解,难可解。”其辞旨隐没,类皆如此,有陈征虏者,举家事志甚笃。志尝为其见真形,光相如菩萨像焉。志知名显奇,四十余载,士女供事者,不可胜数。然好用小便濯发,俗僧暗有讥笑者。志亦知众僧多不断酒肉。讥之者饮酒食猪肚,志勃然谓曰:“汝笑我以溺洗头,汝何为食盛粪袋?”讥者惧而惭服。晋安王萧纲初生日,梁武遣使问志,志合掌云:“皇子诞育幸甚,然冤家亦生。”于后推寻历数。与侯景同年月日而生也。会稽临海寺有大德,常闻扬州都下有志公,语言颠狂,放纵自在。僧云:“必是狐狸之魅也。愿向都下,觅猎犬以逐之。”于是轻船入海,趋浦口。欲西上,忽大风所飘,意谓东南,六七日始到一岛中。望见金装浮图,干云秀出,遂寻径而往。至一寺,院宇精丽,花卉芳菲,有五六僧,皆可年三十,美容色,并著员绯袈裟,倚仗于门树下言语。僧云:“欲向都下,为风飘荡,不知上人此处何州国?今四望环海,恐本乡不可复见。”答曰:“必欲向扬州,即时便到。今附书到钟山寺西行南头第二房,觅黄头付之。”僧因闭目坐船,风声定开眼,如言奄至西岸。入数十里,至都。径往钟山寺访问,都无有黄头者。僧具说委曲,报云:“西行南头第二房,乃风病道人志公。虽言配在此寺,在都下聚乐(乐原作药,据明抄本改)处,百日不一度来。房空无人也。”问答之间,不觉志公已在寺厨上,乘醉索食。人以斋过日晚,未与间。便奋身恶骂。寺僧试遣沙弥绕厨侧,漫叫黄头。志公忽云:“阿谁唤我。”即逐沙弥来到僧处。谓曰:汝许将猎狗捉我,何为空来?”僧知是非常人,顶礼忏悔,授书与之。志公看书云:“方丈道人唤我,不久亦当自还。”志公遂屈指云:“某月日去。”便不复共此僧语。众但记某月日。至天监十三年冬,于台城后堂谓人曰:“菩萨将去。”未及旬日,无疾而终。尸体香软,形貌熙悦。临亡,燃一烛以付后阁金人吴庆。庆即启闻,梁武叹曰:“大师不复留。以烛者,将以后事属我乎?”因厚加殡送,葬于钟山独龙之阜。仍于墓所立开善寺,敕陆倕制铭于冢内,王筠勒碑文于寺门。传其遗像,处处存焉。初志显迹之始,年可无五六十许,而终亦不老,人诚莫测其年。有余捷道者,居于京师九日台北,自言是志外舅弟,小志四年。计志亡时,应年九十七矣。又后魏有沙门宝公者,不知何处人也,形貌寝陋,心识通达,过去未来,预睹三世。发言似谶,不可得解。事过之后,始验其实,胡太后问以世事,宝公把粟与鸡,唤朱朱,时人莫解。建义元年,后为尔朱荣所害,始验其言。时有洛阳人赵法和,请占早晚当有爵,宝公曰:“大竹箭,不须羽。东厢屋,急手作。”时人不晓其意。经月余,法和父亡。大竹箭者,苴杖;东厢屋者,倚庐。初造十二辰歌,终其言也。此宝公与江南者,未委是一人也两人也。(出《高僧传》及《洛阳伽蓝记》) 释宝志俗姓朱,金城人。少年出家。住江东道林寺,修习禅学。到了南朝宋太始初年,忽然像入了魔一样,居止无定处,饮食无定时,蓄起头发长有几寸,常常赤着脚在大街小巷里走路。拿着一根锡杖,杖头上挂着剪刀与镜子,或者挂着一两片丝布。南齐建元年间,逐渐显示出奇异之处。一连几天不吃饭,也没饥饿的表情;跟别人说的话,人们开始很难理解其含义,后来则都被事实所验证;时常作诗,但语言像谶言咒语一样。江东的人士与俗民百姓都对他礼敬。齐武帝说他迷惑群众,将他收监于建康。第二天,有人见他在市区内游逛,回到监狱里一看,宝志却仍然在牢房里,宝志对狱卒说:“门外有两驾车子给我送饭来了,用金钵子装着饭,你可去给我拿来。”说完,只见齐王的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一块儿来给宝志送饭,果然像他所说的,建康县令吕文显将此事奏闻武帝,武帝便把宝志接到了宫里,让他住在皇宫后院的厅房里,这里暂时停止了内部宴乐活动,宝志也可以像别人一样随意出入。后来,景阳山上还有个宝志,与七个僧人在一起。武帝大怒,派人去检查宝志的住处,守门人报告说,宝志出门好长时间了,在省,正以黑墨涂抹他的身上。当时僧正法献打算赠给宝志一件衣服,便派人到龙光寺和罽宾寺找他,两个寺庙的人都说他昨晚上住宿在寺里,刚刚走了。又到他常去的侯伯家寻找,侯伯说:“宝志昨天在这里行道,早上睡眠还没醒呢。”此人回去把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了法献,法献才知道宝志昨晚上分身在三处住宿。宝志常常在隆冬数九光着身子走路,出家道人宝亮想要送给他一件和尚穿的衣服,没等开口,宝志突然到来,伸手拿过那件衣服就走了。后来,宝志假齐武帝以神力,让他在地下见到了父王齐高帝,让他在地下备尝锥扎刀割之苦,汉帝从此永远废除了锥刀之苦刑。武帝又常在华林园召宝志,宝志带着三层布帽来见。不久武帝死,文惠太子及豫章王相继死去。永明年间,宝志经常住在东宫的后厅。一天黎明,他从大门出入时,忽然说道:“门槛上的血能弄脏衣服。”于是提着衣服跨了过去。等到郁林事变皇帝被害时,车驾载着人从这里出去,皇帝脖子上的血流到门槛上许多。南齐卫尉胡谐患了病,派人请宝志,宝志解释说:“明天”,结果没有去。这天胡谐死了,用车载着尸体回了家,宝志说:“我说的明天,是指明天尸体被载着出去。”南齐太尉司马殷齐之跟随陈显达去镇守江州,临行前向宝志辞别,宝志在纸上画了棵树,树上有鸟,告诉他说:“急难之时可以登上这棵树。”后来显达背叛朝廷,留下齐之镇守江州,叛乱失败后,齐之叛逃进了庐山。有人骑马追了上来,眼看就要追到跟前了,齐之见林中有一棵树,树上有鸟,跟宝志所画的一样。他顿时省悟过来,急忙爬到了树上,树上的鸟一直没有飞走。追的人看到树上有鸟,便以为树上不会有人,于是回去了。结果,齐之就这样逃脱了。南文屯骑桑偃想要谋反朝廷,他去看望宝志,宝志远远地看见他就跑了,边跑边大喊道:“要围台城,想反叛,砍头破肚。”过了十来天叛乱终于发生,桑偃叛逃去了朱方,被人捉住,果然被砍头破肚。南梁鄱阳忠烈王曾经硬把宝志弄到自己的府第,宝志突然急急忙忙地让人寻找荆子,找到之后,他放在了门上,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久,忠烈王出任为荆州刺史。宝志的先见之明,像这次一样的,并非一次两次。宝志平常大都住在兴皇与净名这两座寺院里,梁武帝即位后颁下诏书说:“宝志公虽然身处世俗凡尘之中,却能神游于幽远无极之境,水火不能使其焦湿,蛇虎不能使其惧怕。论其佛理造诣则声誉无比,论其隐居韬晦之志则道行高绝。岂得以对待俗士凡情之举,白白将他拘束限制,愚蠢鄙陋,竟至如此!从今以后,准其自由出入,不得再行限制。”宝志自此常常出入于皇宫,经常出现在台城里。他与梁武帝对面坐在一起吃鱼肉,昭明等各位王子都侍立在旁边。吃完之后,武帝说:“我有二十多年吃不出鱼的味道来了。师父有何高见?”宝志便从嘴里吐出一条小鱼,鱼鳞鱼尾都完好清晰,武帝见了深感惊异。如今在秣陵仍有一条切剩的鱼。天监五年冬,天大旱,各种祀祭方式都用到了,也没求下雨来。宝志忽然启奏皇帝道:“我现在患病未愈。我来告诉官府求雨活命的办法。如果不来告诉官府,就应受到惩罚。希望在华光殿宣讲《胜鬓经》求雨。”梁武帝立即让僧人法云宣讲了《胜鬓经》,夜间便下起了大雨。宝志又说:“须用一盆水,上面放一把刀。”一会儿大雨普降,高处与低洼处都浇得透透的窈武帝曾经询问宝志道:“弟子的烦忧困惑尚未解除,用什么办法根治呢?”答道:“十二。”明白人以为他说的是“十二因缘”是根治困惑的良药。又问他“十二”的含义是什么,答道:“在书字时节刻漏中。”明白人以为他说的是“写在十二个时辰之中”。又问他“弟子什么时候能够静心修习”,他答道:“安乐禁。”明白人以为,“禁”者“止”也,到了“安乐”的时候,就可以停止了。后来,法云在华林寺讲说《法华经》,讲到“假使黑风”处,宝志突然问他“有”与“无”的问题。法云答道:“世俗之谛自然是‘有’(即存在),第一义的真谛则为‘无’(即一切皆空)。”宝志与他往复几次进行辩难,然后笑道:“若说体相是假有,这也不可解悟,很难解悟。所谓‘假使黑风’,辞旨实属隐晦。其他地方也都与此类似。”有个叫陈征虏的,全家人都对宝志十分热情,宝志曾为他显示过自己的真面目,形相光泽像菩萨的塑像一样。宝志在世上出名显奇共四十多年,崇敬信奉他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但他喜欢用小便洗濯头发,俗众与僧人暗中都有讥笑他的。宝志也知道许多僧人仍然喝酒吃肉,当讥笑他的人自己却喝酒吃猪肚时,宝志愤怒地质问他们道:“你们讥笑我用尿洗头,那你们为什么吃装猪粪的袋子呢?”讥笑他的人惧怕他,并且自感惭愧而佩服他了。晋安王萧纲刚出生的时候,梁武帝(萧衍)派人询问宝志,宝志合起两只手掌来说:“皇子诞生了,好得很!然而冤家也出世了。”后来推算年月日,萧纲与侯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会稽临海寺有个高僧,常常听人说扬州城里有个宝志,语言颠狂,放纵自在,这位高僧说:“一定是狐狸的鬼魅。我要到扬州都城去,找一只猎狗把他赶跑。”他乘上快船下海,直奔浦口。正要沿着长江往西行驶时,小船忽然被大风鼓荡起来,他心里知道是在往东南方向漂荡,过了六七天才漂到一座海岛上。远远望见前面有一座用金箔装饰的寺塔,高耸入云,他便顺着跑去。走到寺庙前一看,只见庭院与庙宇精美壮丽,到处是芳香的鲜花,有五六个僧人,都有三十来岁,个个容貌秀美,都穿着圆领乔色袈裟,正依在门前树枝下谈话。高僧说:“我要到扬州都城去,被大风飘荡到此处,不知你们这里是什么州什么国。如今四面环海,恐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故乡了。”那几个答道:“真要去扬州,即刻便能到。现在有封信托你捎到钟山寺西排南头第二间僧房,送给一个黄头发的人。”高僧便闭上两眼坐在船上,等风声休止时睁开眼一看,果然像那几个僧人所说的,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西海岸。往里行驶几十里,来到扬州。他径直去钟山寺访向,都说没有黄头发的。他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有人报告说:“西排南头第二间房子,住的是疯子道人宝志。他虽说分配在这座寺院,但总在都城的热闹地方,一百天也不回来一趟。那间房子空无一人。”正在他问答的时候,谁也没发觉宝志已经来到寺庙的厨房里。他在外面喝醉了,回来要饭吃。别人因为已经开过饭,太晚了,没有给他,他就跳起来恶骂。这边的僧人听说后,打发小和尚绕到厨房旁边,随便地喊着“黄头发”。宝志听到后忽然说:“谁在叫我?”即追小和尚来到僧人跟前,对他说:“你发誓要找猎狗捉我,为什么空手来了?”高僧知道他不是寻常人对他行礼表示忏悔,把书信交给了他。宝志看完书信说:“方丈道人召唤我,不用多久我也该自行回去。”宝志屈指一算,又说某月某日就去,便不再与这位高僧说话。众人只记得他说的某月某日。天监十三年冬天,宝志在台城后面堂里对别人说:“菩萨要走了。”不到十天,他就无病而死。尸体柔软兼有香味,容貌自然和悦。临死前,他点上一支蜡烛,交给了后屋的守门人吴庆,吴庆立即奏禀了皇帝,梁武帝叹道:“大师不再留在人间了。给你‘烛’的用意,是要你把后事‘嘱’与我啊!”于是厚加殡葬。遗体安葬在钟山独龙岗上,仍在墓地建立开善寺,敕令陆倕在坟前制作墓志铭,王筠在寺门内刻写碑文,并在各处传布其遗像。宝志开始显露神奇形迹时,约有五六十岁,直到临终也不见衰老,实在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纪。有个叫余捷的道人,住在京都九日台的北面,自称是宝志的姑舅表弟,比宝志小四岁,推算起来。宝志死时该有九十七岁了。后魏也有个称作宝公的僧人,不知老家是什么地方的,相貌很丑陋,知识极通达,能通晓过去和预见未来三代的事。说的话像谶言符咒,无法理解,事后则被证明句句属实。胡太后问他世事的结局怎样,宝公抓一把米给鸡,嘴里发出“朱朱”的唤鸡声,当时人们都不解其意。到了建义元年(公元528年),胡太后被尔朱荣杀害,这才验证了“朱朱”是有所指的。当时有个洛阳人叫赵法和,请宝公占卜什么时候能有爵位,宝公说:“大竹箭,不用羽,东厢屋,急手作。”当时谁也不懂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个多月,赵法和的父亲死了,所谓“大竹箭”者,是指服父丧所用的粗竹杖,“东厢屋”者,是在中门东侧搭制的守丧的房子。当初宝公所作的十二字歌诀,都被说中了。这个宝公与江南那个宝志公,尚未查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卷第九十一 异僧五 卷第九十一异僧五 永那跋摩法度通公阿专师阿秃师稠禅师释知苑法喜法琳徐敬业骆宾王 永那跋摩 永那跋摩者,西域僧也。宋元嘉中,东游渡江,居于金陵祗园寺。宋文帝常谓之曰:“弟子恒愿持斋,不杀生命,以身徇物,不获其志。法师不远万里,来化此国,将何以教之?”对曰:“道在心,不在事;法由己,非由人。且帝王与凡庶,所修亦有殊矣。若凡庶者,身贱名微,德不及远,其教不出于门庭,其言不行于仆妾。若不苦身刻己,行善持诫,将何以用其心哉?帝王以四海为家,万民为子,出一嘉言,则士庶咸悦,布一善政,则人神以和。刑清则不夭其命,役简则无劳其力。然后辨钟律,正时令。钟律辨则风雨调,号令时则寒暑节。如此则持斋亦已大矣,不杀亦已众矣。安在乎缺一时之膳,全一禽之命,然后乃为弘济也。”文帝抚几嗟叹,称善者良久。乃曰:“俗人迷于远理,沙门滞于近教;迷远理者谓为虚说,滞近教者拘恋章句。如法师者,真所谓开悟明达,可以言天人之际矣。(出《剧谈录》) 永那跋摩是个西域的僧人,刘宋元嘉年间,东游过江,住在金陵祗园寺中。宋文帝经常对他说:“弟子我很愿意遵守佛教戒律,不杀生灵,以身从物;然而一直不能如愿。法师您不怕万里之遥,前来我国游化,您将怎样教导我呢?”永那跋摩答道:“是否遵奉教规,贵在心地虔诚,不在具体做什么事情;办法在于自己领会,不在别人如何劝导。况且帝王与平民庶人修道的方式与要求是不一样的。凡属平民庶人,由于身份卑贱名声微小,影响范围也就有限,他们的教化只限于自己一家之内,他们的言论又不被仆婢与妻妾采纳;这样一来,他们如不能严格要求自己,行善事而守戒观,信奉佛教的心愿还有什么方式来实现呢?帝王则以四海为家,以万民为子,每说一句有利于众生的话,天下百姓都感到高兴,每颁行一项有益于社会的政令,就会得到众人与神灵的拥护。刑罚清明了就能使百姓不会无辜丧生,徭役减轻了就能使百姓不会劳累无度。这样就能分辨钟律,端正时令;钟律分清了就能风调雨顺,号令适时就能寒暑有节。如能做到这样,就是最大的遵守戒律了,不被杀害的生命也已经相当多了。那能在乎少吃一两顿斋饭与能否保全一只禽鸟的生命呢,这是普济众生之举呀!”文帝以手拍案,连连赞叹称好。于是说道:“一般人迷信于佛教的深远道理,僧人们则滞留于眼前的说教;迷信于深远道理的人实际是迷信空洞的理论,滞留于眼前说教的人则仅仅拘泥于佛经的个别章句。象法师您这样的见解,真称得上是理解透彻、融会贯通,可以与您谈论天与人之间的种种事情了” 法度 释法度,黄龙人也。南齐初,游于金陵。高士齐郡名僧绍,隐居琅琊之摄山,挹度清真,待以师友。及亡,舍所居山为栖霞寺。先是有道士欲以寺地为观,住者辄死。后为寺,犹多恐惧。自度居之,群妖皆息。经岁余,忽闻人马鼓角之声,俄见一人投刺于度曰:“靳尚。”度命前之。尚形甚闲雅,羽卫亦众。致敬毕,乃言:“弟子主有此山,七百余年矣。神道有法,物不得干。前后栖托,或非真实。故死病继之,亦其命也。法师道德所归,谨舍以奉给,并愿受五戒,永结来缘。”度曰:“人神道殊,无容相屈,且檀越血食世祀,此最五戒所禁。”尚曰:“若备门庭,辄先去杀。”于是辞去。明旦,一人送钱一万,并香烛等,疏云:“弟子靳尚奉供。”至其月十五日,度为设会,尚又来,同众礼拜行道,受戒而去。既而摄山庙巫梦神告曰:“吾已受戒于度法师矣,今后祠祭者勿得杀戮。”由是庙中荐献菜饭而已。(出《歙州图经》) 佛教僧侣法度,黄龙人。南齐初年,云游于金陵。高士齐。郡名僧绍,隐居于琅琊的摄山,敬慕法度清明真纯,以师友相待。他死的时候,将自己居住的摄山上的宅院。施舍出来作为栖霞寺院。在这之前,有个道士想把寺院的地方作为道观,结果是谁住在这里谁就死。后来这个地方作为佛寺,仍有许多令人恐惧的现象发生。自从法度住在这里之后,各种妖怪都平息了。过了一年多,忽然听到人马鼓角之声,顿见一人跑过来投名片请谒见在法度面前,自称:“靳尚”。法度叫他靠近些。靳尚的相貌非常闲雅,随从的人也很多。他向法度致敬之后,便说道:“我们占有此山七百多年了,神仙道士有法术,他物不能侵犯。至于前一辈与后一辈互相转换托生的事,恐怕不是真实的,所以死于疾病的人相继出现,这也是他们的命运该当如此,法师您乃是道德所归,现仅以此山奉送给您。并且,我本人愿意接受佛教五戒。与佛教永结未来之缘。”法度说:“人与神仙所信奉的道理不一样,不能委屈哪一方服从对方,况且施主您是讲究以血肉食品当作祭礼的,这是佛门五戒之中最为禁忌的。”靳尚说:“如有祭品设在门前,我就首先去掉杀牲之物。”于是告辞而去。第二天,有个人送来一万个钱,还有香烛之类,上面注明:“弟子靳尚奉供。”到了这个月的十五日那天,法度为他举办法会,靳尚来到后,与众僧一起礼拜行道,受完斋戒就走了。后来摄山庙里的巫师梦见神仙告诉他说:“我已经在法度法师门下受戒了,今后祭祀时不要杀戮生灵了。”从此,摄山庙里的祭品只有菜蔬饭食之类,再无腥荤之物。 通公 梁末有通公道人者,不知其姓氏。居处无常。所语狂谲,然必有应验。饮酒食肉,游行民间。侯景甚信之。扬州未陷之日,多拾无数死鱼头,积于西明门外,又拔青草荆棘栽市里。及侯景渡江,先屠东门(明抄本门作府),一城尽毙。置其首于西明门外,为京观焉。市井破落,所在荒芜。通公言说得失,于景不便。景恶之,又惮非常人,不敢加害。私遣小将于子悦将武士四人往候之。景谓子悦云:“若知杀,则勿害;不知则密捉之。”子悦立四人于门外,独入见。通脱衣燎火,逆谓子悦曰:“汝来杀我,我是何人?汝敢辄杀。”子悦作礼拜云:“不敢。”于是驰往报景。景礼拜谢之,卒不敢害。景后因宴召僧通,僧通取肉捏盐,以进于景。问曰:“好否?”景曰:“大咸。”僧通曰:“不咸则烂。”及景死数日。众以盐五石置腹中,送尸于建康市。百姓争屠脍羹,食之皆尽。后竟不知所去。(出《广古今五行记》) 扬州有个通公道人,不知他姓什么。没有固定的居住场所。说话颠狂怪诞,然而肯定能应验。既饮酒又吃肉,整天在民间游荡。侯景非常信服他。扬州未被侯景攻陷时,他就拾了无数死鱼头,堆放在西明门外,又拔了许多青草与荆棘栽在市区内。侯景渡过长江后,首先屠杀了东门,后来全城都被杀光了。并把砍下的头颅堆置在西明门外,当作景观。扬州城内市区破落,一片荒芜。通公诉说这件事的得失,对侯景不利。侯景恨他,又惧于他不是平常人,不敢加害于他,于是暗中派了一员小将于子悦带领四名武士去监视他。侯景对于子悦说:“他若知道是去杀他,就不要杀害他;如果不知道,就偷偷地捉住他。”于子悦让四名武士守候在门外,自己进去见通公。通公脱下衣服正在烤火,他冲着于子悦说:“你是来杀我的。我是何许人?你竟敢杀我!”于子悦急忙施礼拜道:“不敢!”于是跑回去报告了侯景。侯景只好向他赔礼道歉,一直不敢害他。侯景后来在宴会上召见通公,通公夹起一块肉捏上一把盐,送给侯景,问道:“好不好吃?”侯景说:“太咸了!”通公则说:“不咸就会腐烂。”等到侯景死后几天,众人将许多盐放在他的肚子里,把尸体送到建康市内,百姓争着割肉片作汤吃,把他的尸体全吃光了。后来通公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阿专师 侯景为定州刺史之日,有僧不知氏族,名阿专师。多在州市,闻人有会社斋供嫁娶丧葬之席,或少年放鹰走狗追随宴集之处,未尝不在其间。斗争喧嚣,亦曲助朋党。如此多年。后正月十五日夜,触他长幼坐席,恶口聚骂。主人欲打死之,市道之徒救解将去。其家兄弟明旦扑觅,正见阿专师骑一破墙上坐,嘻笑谓之曰:“汝等此间何厌贱我?我舍汝去。”扑者奋杖欲掷,前人复遮约。阿专师复云:“定厌贱我。我去。”以杖击墙,口唱叱叱。所骑之墙一堵,忽然升上,可数十仞。举手谢乡里曰:“好住。”百姓见者,无不礼拜悔咎。须臾,映云而灭。可经一年,闻在长安,还如旧态。于后不如所终。(出《广古今五行记》) 侯景作定州刺史的时候,有个僧人,不知他姓什么,名叫阿专师,多数时间都在定州市区内活动。凡是听到有什么集会、祭典、婚丧、嫁娶之类的宴席,或者是年轻人狐朋狗党所聚乐吃喝的场合,没有他不在场的。在打架斗殴争强起哄的场面,他也总是帮助同伙推波助澜。就这样过了许多年。在后来有一年的正月十五日夜晚,在一个聚会中,有人冒犯了他的长幼座次,他立即泼口大骂,聚众起哄。主人想要打死他,后被那帮市井无赖之徒把他救走了。主人家的哥几个第二天仍不罢休,到处找他抓他,后来见他正在一堵破墙上,嘻皮笑脸地对他们说:“你们这伙儿人为什么这么烦恶我?我不搭理你们还不行吗?我走!”抓他的人举起木棍就要往他身上扔,站在前面的人急忙上去阻挡拉劝。阿专师又说:“既然真的这么烦恶我,我走就是了。”他以木棍敲着破墙,口中啧啧有声,像在念诵什么,只见这堵墙忽然往上升了起来,升到几十丈高。阿专师举起手来向乡亲致谢道:“各位保重!”在场的百姓无不向他行礼,深表对不住他。转瞬之间,只见云朵一闪,他就不见踪影了。大约一年之后,听说阿专师在长安,还和原来一个样子。再往后就不知其结局如何了。 阿秃师 北齐初,并州阿秃师者,亦不知乡土姓名所出。尔朱未灭之前,已在晋阳,游诸郡邑,不居寺舍,出入民间。语谲必有征验。每行市里,人众围绕之,因大呼,以手指胸曰:“怜你百姓无所知,不识并州阿秃师。”人遂以此名焉。齐神武迁邺之后,以晋阳兵马之地,王业所基,常镇守并州。时来邺下,所有军国大事,未出惟幄者,秃师先于人众间泄露。末年,执置城内,遣人防守,不听辄出,若其越逸,罪及门司。当日并州时三门,各有一秃师荡出,遍执不能禁。未几,有人从北州来云:“秃师四月八日于雁门郡市舍命郭下。大家以香花送之,埋于城外。”并州人怪笑此语,谓之曰:“秃师四月八日从汾桥过,东出,一脚有鞋,一脚徒跣,但不知入何巷坊。人皆见之。何云雁门死也。”此人复往北州,报语乡邑。众共开冢看之,唯有一只鞋耳。后还游并州。齐神武以制约不从,浪语不出,虑动民庶,遂以妖惑戮之。沙门无发,以绳钩首。伏法之日,举州民众。诣寺观之。秃师含笑,更无言语。刑后六七日,有人从河西部落来云:道逢秃师,形状如故,但背负一绳,笼秃师头(头原作欲,据明抄本改)。与语不应,急走西去。(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初年,并州有个阿秃师,也不知道他藉贯何地姓啥名啥。尔朱氏未灭之前,他就已经在晋阳。整天在郡城与乡镇间游荡,不在寺庙里居住,总与平常人混在一起。说话怪诞但很有灵验。当他在街上走的时候,总有许多人围着他看热闹,他就大声呼叫,用手指着胸脯说道:“怪你百姓无所知,不识并州阿秃师。”于是,人们便叫他“阿秃师”。北齐神武皇帝迁都邺城之后,因为晋阳是屯集兵马的军事重地,又是开创基业的地方,所以经常在并州镇守,又时时来到邺都主持朝政。所有的军国大事,没等运筹决策者公布,秃师就先在民间传扬起来。不到一年,秃师就被抓进城里,派人看管起来。如不听从看管再出城门,就等于逃跑,要向看守城门的人问罪。当时并州有三座城门,每座城门都有一个秃师同时溜了出去,派人到处捉拿,也限制不住他。不久,有人从北州来说:“秃师四月八日那天在雁门郡市内跳楼自杀了,大家用香花给他送殡,埋葬在城外。”并州人听了都感到可笑,便对这个人说:“秃师四月八日那天从汾水桥上走过,往东去了,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光着,只是不知他进了哪条胡同哪家店铺就是了。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他了。你怎么说他在雁门死了呢。”此人返回北州把这些话告诉了乡亲们,大家一起去挖开坟墓查看,见里面只有一只鞋而已。事后,秃师还在并州到处游逛。北齐神武皇帝因为制约不住他,流言不断出现,担心民情浮动,便以妖言惑众的罪名杀害他。他是和尚没有头发,便用绳索套住脑袋。问斩的那天,全州的民众都到寺庙去看热闹,只见秃师脸上带笑,一句话也不说。刑后六七天,有人从河西夷人部落那里来说,在道上遇见了秃师,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只是后背上栓着一条绳索,套着秃师的光头,与他说话他也不应答,急急忙忙地往西走去。 稠禅师 北齐稠禅师,邺人也。初落发为沙弥,时辈甚众。每休暇,常角力腾趠为戏,而禅师以劣弱见凌。绐侮殴击者相继,禅师羞之,乃入殿中闭户,抱金刚足而誓曰:“我以羸弱,为等类轻负。为辱已甚,不如死也。汝以力闻,当佑我。我捧汝足七日,不与我力,必死于此,无还志。”约既毕,因至心祈之。初一两夕恒尔,念益固。至六日将曙,金刚形见,手执大钵,满中盛筋。谓稠曰:“小子欲力乎?”曰:“欲。”“念至乎?”曰:“至。”能食筋乎?”曰:“不能。”神曰:“何故?”稠曰:“出家人断肉故耳?”神因操钵举匕,以筋视之,禅师未敢食。乃怖以金刚杵,稠惧遂食。斯须入口,神曰:“汝已多力,然善持教,勉旃。”神去且晓,乃还所居。诸同列问曰:“竖子顷何至?”稠不答。须臾,于堂中会食,食毕,请同列又戏殴。禅师曰:“吾有力,恐不堪于汝。”同列试引其臂,筋骨强劲,殆非人也。方惊疑,禅师曰:“吾为汝试。”因入殿中,横蹋壁行,自西至东,凡数百步。又跃首至于梁数四,乃引重千钧。其拳捷骁武,动骇物听。先轻侮者,俯伏流汗,莫敢仰视。禅师后证果,居于林虑山。入山数千里,构精庐殿堂,穷极土木。诸僧从其禅者,常数千人。齐文宣帝怒其聚众,因领骁勇数万骑,躬自往讨,将加白刃焉。禅师是日,领僧徒谷口迎候。文宣问曰:“师何遽此来。稠曰。陛下将杀贫道。恐山中血污伽蓝。故至谷口受戮。文宣大惊。降驾礼谒,请许其悔过。禅师亦无言。文宣命设馔,施毕请曰:“闻师金刚处祈得力,今欲见师效少力,可乎?”稠曰:“昔力者,人力耳。今为陛下见神力,欲见之乎?”文宣曰:“请与同行寓目。”先是禅师造寺,诸方施木数千根,卧在谷口。禅师咒之,诸木起空中,自相搏击,声若雷霆,斗触摧拆,缤纷如雨。文宣大惧,从官散走。文宣叩头请止之,因敕禅师度人造寺,无得禁止。后于并州营幢子,未成遘病,临终叹曰:“夫生死者,人之大分。如来尚所未免。但功德未成,以此为恨耳。死后愿为大力长者,继成此功。”言终而化。至后三十年,隋帝过并州,见此寺,心中涣然记忆,有似旧修行处,顶礼恭敬,无所不为。处分并州,大兴营葺,其寺遂成。时人谓帝为大力长者云。(出《纪闻》及《朝野佥载》) 北齐年间有个稠禅师,是邺城人。当初落发为僧时,同辈的和尚非常多,每到闲暇时间,常在一起摔跤跳越比力气玩,而禅师因为身弱无力每每受到同伙的欺侮。等到侮辱与殴打没完没了地向他袭来时,禅师羞恼之至,便躲进殿堂里关上门来,抱着金刚塑像的脚发誓道:“我因瘦弱而被同伴瞧不起,受尽他们的欺侮,不如死了的好。你以强壮有力闻名,应当保护我。我要连续七天捧着你的脚,如不给我力气,一定死在这里,决不反悔!”立誓完毕,便以至诚的心思向金刚祈祷。头两天与平常一样,毫无效应,但他的信念更加坚定。到第六天黎明前夕,金刚显现了原形,手里端着大钵子,满满盛着肉筋,对禅师说:“小伙子想有力气吗?”“想!”“心诚吗?”“诚!”“能吃肉筋吗?”“不能。”“为什么?”“因为出家杜绝吃肉呀。”金刚神便一手端钵一手举着匕首让禅师看,禅师仍然没敢吃。金刚神又举起金刚杵威吓他,稠禅师恐惧了,不得不吃。刚吃下一会儿,金刚神便说:“你已很有力气了,但要好好信奉佛法,你要善自为之。”金刚神离去,天也亮了,禅师便回到自己的住处。各个同伴询问他道:“你小子这些天到哪里去了?”稠禅师没有回答。不一会儿,他们都去食堂一起吃饭,吃完饭,同伴们又打闹着玩,禅师说:“我有力气,恐怕你们不能再忍受。”同伴不大相信,拉着他的胳臂一试,发现他的筋骨强劲有力,根本不是平常人可以比的,这才感到惊疑。禅师说:“我给你们试试看。”于是来到大殿里面。只见他横卧在墙上往前爬行,自西往东,爬行了几百步远。他又连续几次跳起来用脑袋挂在房梁上,能提千钧重的东西。他的拳脚迅疾敏捷,雄武有力,令人见了神惊胆战。过去轻视、欺侮过他的人,汗流浃背地匍匐在地上,不敢抬眼看他。禅师后来参悟得道,住在林虑山。他在距离山口几千里处建造精致的寺舍殿堂,募集了大量的土石木材。跟他修习禅理的僧徒,多达几千人。北齐文宣帝因为聚集了这么多人而十分恼怒,便统领几万精锐人马,御驾亲征,想要杀掉他。这一天,禅师带领僧徒来到山口迎候,文宣帝问他:“法师为何突然来到这里?”禅师说:“陛下要杀贫道,我怕在山里流血会沾污僧院,所以来到山口听凭杀戮。”文宣帝大惊,下车施礼拜见,请求他允许自己悔过,禅师也没说什么。文宣帝命人安排饭菜,吃过饭后,向禅师请求道:“听说法师在金刚神那里祈求得到了大力气,今天想开开眼界,请法师略为施展一下,可以吗?”禅师说:“当年我所有的力气,只是人力而已;今天要为陛下显显神力,乐意看吗?”文宣帝道:“请让我们饱饱眼福。”在这之前,禅师建造佛寺,各处施舍了木材几千根,正堆放在山口,如今禅师口诵咒语,便见根根木材腾空而起,互相撞击之声宛如雷霆轰鸣,碰撞碎了的木块像雨点一样纷纷降落。文宣帝大为惊惶,随从的官员四散奔逃,文宣帝叩头请求停止,于是敕令禅师指挥人建造寺院,不许任何人阻止。后来禅师在并州监督制造石刻的经幢,没等峻工就病倒了,临终前叹道:“生死本属命中有定,如来佛尚且不免一死。只是建造寺庙的功德尚未完成,以此为憾而已。死后愿成为大力长者,继续完成此项功业。”说完就去世了。过了三十年,隋朝皇帝路过并州,见到这座寺庙,心中恍惚回忆起了什么,好像这是他过去修行的地方,于是顶礼膜拜,恭敬得无所不至。他立即传旨于并州府衙,令其全力营造修缮,这座寺庙于是建成。当时人们都说隋帝就是大力长者。 释知苑 唐幽州沙门知苑,精练有学识。隋大业中,发心造石室一切经藏,以备法戒。既而于幽州西山凿岩为石室,即摩四壁而以写经。又取方石,别更摩写,藏诸室内。每一室满,即以石塞门,溶铁固之。时隋炀帝幸涿郡,内史侍郎萧瑀,皇后弟也,性笃信佛法。以其事白后,后施绢千匹,瑀施绢五百匹。朝野闻之,争共舍施,故苑得成功。苑常以役匠既多,道俗奔凑,欲与岩前造木佛堂并食堂。寐而念木瓦难办,恐繁经费,未能起作。忽一夜暴雷震电,明旦既晴,乃见山下有大木松柏数千万,为水所漂,积于道次。道俗惊骇,不知来处。于是远近叹服。苑乃使匠择取其木,余皆分与邑里。邑里喜悦而助造堂宇,顷之毕成。如其志焉。苑所造石经,已满七室。以贞观十三年卒。弟子继其功焉。(出《冥报录》) 唐代幽州有个僧人叫知苑,精诚干练又有学识。隋炀帝大业年间,他就立下誓愿,修造石屋收藏所有佛经,防备佛法戒绝。从此便在幽州西山上开凿岩石为石室,凿成之后就磨平四壁用以刻写经文。又取方形石板磨平后刻上另外的经文,存放在石室中。每当一间石室放满后,就用石块堵塞门口,再熔化铁水浇灌封闭起来。当时隋炀帝幸驾涿郡,内史侍郎萧瑀是皇后的弟弟,生性笃诚,信奉佛教。他把知苑凿石室藏佛经的事跟皇后说了,萧后施舍了一千匹丝绢,萧瑀也施舍丝绢五百匹。朝廷内外听说之后,争先恐后都来施舍。所以成全了知苑的功德。知苑常常因为工匠这么多,僧人与俗众混杂在一起,感到很不方便。就想在山岩石室的前面,建造供僧人住的木制佛堂与供俗众工匠用的木制食堂。晚上睡下时盘算起来,感到所需大量木石难以办到,恐怕要耗费太多的经费。所以没有动工。一天夜里突然电闪雷鸣,第二天早上天晴之后,便见山下有成千上万根粗大的松柏树干被山洪漂荡下来,堆积在道路两旁。僧人与工匠们都惊呆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漂来的,远近各处的人们也都纷纷叹服。知苑便叫工匠从中挑选出合用的木材,其余的都分给附近的乡亲。乡里人十分欢喜,便来帮助建造佛殿和食堂,没过多少日子就全部建成了。终于实现了知苑的心愿。知苑刻造的石头经文已经装满了七间石室,他于贞观十三年去世,弟子们继承了他的功业。 法喜 隋炀帝时,南海郡送一僧,名法喜。帝令宫内安置。于时内造一堂新成,师忽升堂观看,因惊走下阶,回顾云:“几压杀我。”其日中夜,天大雨,堂崩,压杀数十人。其后又于宫内环走,索羊头。帝闻而恶之,以为狂言,命锁著一室。数日,三卫于市见师,还奏云:“法喜在市内慢行。”敕责所司,检验所禁之处,门锁如旧。守者亦云:“师在室内。”于是开户入室,见袈裟覆一丛白骨,锁在项骨之上。以状奏闻。敕遣长史王恒验之,皆然。帝由是始信非常人也,敕令勿惊动。至日暮,师还室内,或语或笑。守门者奏闻,敕所司脱锁,放师出外,随意所适。有时一日之中,凡数十处斋供,师皆赴会,在在见之,其间亦饮酒噉肉。俄而见身有疾,常卧床,去荐席,令人于床下铺炭火,甚热。数日而命终,火炙半身,皆焦烂,葬于香山寺。至大业四年,南海郡奏云:“法喜见还在郡。”敕开棺视之,则无所有。(出《拾遗记》,明抄本作出《大业拾遗记》) 隋炀帝在位的时候,南海郡守送给他一个僧人,名字叫法喜,他让安置在皇宫内。这时宫内刚刚建好一座殿堂,法喜忽然要到里面去观看,进去一看,惊慌地跑下门前的台阶,回过头去看了看说:“差一点压死我。”当天半夜下起了大雨,殿堂崩塌了,压死几十个人。之后,他又在宫内转圈跑,跟人索求羊的脑袋。隋炀帝听说后非常厌恶他,以为他是在说疯话,命人把他锁在一间屋子里。几天之后,宫内三卫在市区内见到了法喜,回去报告皇帝说:“法喜正在市内漫步。”皇帝责令主管人员检验关他的那间房子。门上锁头依然如故,看守人员也说:“法喜在屋里。”于是开门进屋,只看见一件袈裟盖着一堆骨头,有把锁头挂在胫椎骨上。把这些情况报告了皇帝,皇帝又派长史王恒前来检验,检验结果与报告的完全一样。皇帝这才相信法喜并非寻常人,敕令不要惊动他。到了傍晚,法喜回到锁他的那间屋子里,又说又笑的。守门人把这事奏报了皇帝,皇帝命令主管人员去掉了锁头,放法喜出来,让他随意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有时候,在一天之内有几十个地方同时设斋摆供,法喜处处赴会,这几十处都见他在那里喝酒吃肉。不久,他身患疾病,经常躺在床上,去掉铺在床上的草席,让人在床下铺上炭火,非常烤人。过了几天他就死了,炭火烘烤的那半边身子都焦烂了,被安葬在香山寺。到了大业四年(公元608年),南海郡守奏禀隋炀帝道:“法喜现已回到南郡。”皇帝命人开棺检查,发现棺内并无法喜的尸体。 法琳 唐武德中,终南山宣律师修持戒律,感天人韦将军等十二人自天而降,旁加卫护。内有南天王子张垍,常侍于律师。时法琳道人饮酒食肉,不择交游,至有妻子。律师在城内,法琳过之,律师不礼焉。天王子谓律师曰:“自以为何如人?”律师曰:“吾颇圣也。”王子曰:“师未圣,四果人耳,法琳道人即是圣人。”律师曰:“彼破戒如此,安得为圣?”王子曰:“彼菩萨地位,非师所知。然彼更来,师其善待之。”律师乃改观。后法琳醉,猝造律师,直坐其床,吐于床下,臭秽虽甚,律师不敢嫌之。因以手攫造功德钱,纳之袖中径去,便将沽酒市肉。钱尽复取,律师见即与之。后唐高祖纳道士言,将灭佛法。法琳与诸道士竞论,道士惭服。又犯高祖龙颜,固争佛法。佛法得全,琳之力也。佛经护法菩萨,其琳之谓乎。(出《感通记》) 唐高祖武德年间,终南山的宣律师修习佛法严守戒律,感动了天上的韦将军等十二人自天而降,卫护在他的身旁。其中有南天王子张垍经常侍立在律师身边。当时法琳道人既喝酒又吃肉,交游也不择对象和场合,甚至有老婆孩子。律师住在城里,法琳去看望他,律师并不以礼相待。南天王子对律师说:“你自己认为是怎样的人?”律师说:“我是圣人。”王子说:“师父还不算圣人。只是遵奉佛教四谛修行达到‘寂天为乐’境界的人而已,法琳道人才称得上是圣人。”律师说:“他这样破坏戒律,怎么能称得上是圣人。”王子说:“他的菩萨地位,不是师父所能理解的;但他再来的时候,师父一定要善待他。”律师于是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后来法琳喝醉了酒,突然来到律师住处,进门就坐到律师的床上,呕吐在床前,气味非常难闻,但律师不敢嫌恶他。他又自己伸手抓了一把施主捐赠的功德钱,放在袖筒里就走了。出门就用这些钱买酒买肉,花完了再来拿,律师见了就给他。后来,唐高祖采纳一个道士(傅奕)的进言,要废除佛教。法琳与各位道士展开辩论,这位攻击佛教的道士终于服输。法琳又冒犯唐高祖的龙颜,为维护佛法据理力争。佛法得以保全,主要靠了法琳的力争。佛经上说的护法菩萨,指的不就是法琳这样的人吗? 徐敬业 唐则天朝,徐敬业扬州作乱,则天讨之,军败而遁。敬业竟养一人,貌类于己,而宠遇之。及敬业败,擒得所养者,斩其元以为敬业。而敬业实隐大孤山,与同伴数十人结庐不通人事。乃削发为僧,其侣亦多削发。天宝初,有老僧法名住括,年九十余,与弟子至南岳衡山寺访诸僧而居之,月余。忽集诸僧徒,忏悔杀人罪咎。僧徒异之。老僧曰:“汝颇闻有徐敬业乎?则吾身也。吾兵败,入于大孤山,精勤修道。今命将终,故来此寺,令世人知吾已证第四果矣。”因自言死期。果如期而卒。遂葬于衡山。(出《纪闻》) 唐代武则天临朝执政的时候,徐敬业在扬州反叛,则天派兵讨伐,徐敬业兵败潜逃。他平日收养了一个人,相貌酷似自己,因而待他很好。等到敬业兵败的时候,官兵抓获了这个人,把他当作敬业斩了。而敬业本人实际上已经隐藏到了大孤山。他与同伴数十人住在山里,与世隔绝。敬业本人削发为僧,同伴也多数出了家,天宝初年,有一老僧法号叫住括,九十多岁,与弟子们到南狱衡山寺庙去访问各位僧人,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有一天,他突然集合起各位僧徒,在他们面前忏悔自己杀人的罪过。僧徒们非常惊异,这位老僧说:“你们都听说有个徐敬业吧,我就是他!当年我因兵败逃进大孤山,精心修习佛道。如今即将命终。所以来到贵寺,要让世人知道我已参悟佛教的四谛了。”于是他自己说出了死亡的日期。果然到那天就死了。便安葬在衡山。 骆宾王 唐考工员外郎宋之问以事累贬黜,后放还,至江南。游灵隐寺,夜月极明,长廊行吟,且为诗曰:“鹫岭郁苕峣龙宫锁寂寥。”第一联搜奇覃思,终不如意。有老僧点长命灯,坐大禅床,问曰:“少年夜久不寐,而吟讽甚苦,何耶?”之问答曰:“弟子业诗,适遇欲题此寺,而兴思不属。”僧曰:“试吟上联。”即吟与之,再三吟讽,因曰:“何不云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之问愕然,讶其道丽。又续终篇曰:“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僧所赠句,乃为一篇之警策。迟明更访之,则不复见矣。寺僧有知者曰:“此骆宾王也。”之向诘之,答曰:“当徐敬业之败,与宾王俱逃,捕之不获。将帅虑失大魁,得不测罪,时死者数万人,因求类二人者函首以献。后虽知不死,不敢捕送,故敬业得为衡山僧,年九十余乃卒。宾王亦落发,遍游名山,至灵隐,以周岁卒。当时虽败,且以兴复唐朝为名,故人多获脱之。(出《本事诗》) 唐代考工员外郎宋之问,因事屡次被贬,后来流放到江南,流放途中来到灵隐寺游览。这天夜晚明月当空,他在长廊上漫步吟诗,挖空心思地作出了第一联:“鹫岭郁苕峣,龙宫锁寂寥。”又总感到不如意。寺内有个老僧点着长命灯,坐在大禅床上,问道:“年轻人深夜不睡觉,却在这里苦苦吟诗,到底为什么?”宋之问答道:“弟子修业于诗学,刚才我想赋诗以题此寺,无奈兴思不来,苦吟不得佳句。”老僧道:“请你试吟上联。”宋之问即吟诵第一联给他听,他听了后,反复吟唱了几遍,便说:“为何不用‘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这两句呢?”宋之问十分惊讶,惊讶于这两句诗的遒劲壮丽。他又接着把这首诗吟到终篇:“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老僧所赠的诗句,是全篇中最精辟的地方。第二天,宋之问再去拜访他时,再也见不到了。寺中的僧人有知道底细的人说:“这位老僧就是骆宾王。”宋之问继续盘问他,答道:“当年徐敬业兵败后,与骆宾王都潜逃了,没有抓到他们。将帅们顾虑漏掉了大头目,会落大罪名。为了找与他俩相貌相似的人,砍下头来装在盒里呈送朝廷,当时死了几万人。后来虽然知道他俩没有死,也不敢再抓捕送给朝廷。”因为这样,所以徐敬业能够成为衡山的僧人,九十多岁才死的。骆宾王当年也落发为僧,遍游各处名山。后来到了灵隐寺,一年之后就死了。当年他们虽然失败了,但因兴复唐朝为名,所以人们多半俘获后又开脱了他们。 卷第九十二 异僧六 卷第九十二异僧六 玄奘万回一行无畏明达师惠照 玄奘 沙门玄奘俗姓陈,偃师县人也。幼聪慧,有操行。唐武德初,往西域取经,行至罽宾国,道险,虎豹不可过。奘不知为计,乃锁房门而坐。至夕开门,见一老僧,头面疮痍,身体脓血,床上独坐,莫知来由。奘乃礼拜勤求。僧口授多心经一卷,令奘诵之。遂得山川平易,道路开辟,虎豹藏形,魔鬼潜迹。遂至佛国,取经六百余部而归。其多心经至今诵之。初奘将往西域,于灵岩寺见有松一树,奘立于庭。以手摩其枝曰:“吾西去求佛教,汝可西长;若吾归,即却东回。使吾弟子知之。”及去,其枝年年西指,约长数丈。一年忽东回,门人弟子曰:“教主归矣!”乃而迎之。奘果还。至今众谓此松为摩顶松。(出《独异志》及《唐新语》) 僧人玄奘俗姓陈,偃师县人。自幼聪明智慧,有志向肯吃苦。唐高祖武德初年,前往西域取经,走到罽宾国时,因为道路险峻,又有虎豹出没,无法通过。玄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锁上房门在屋里静坐。到了晚上开门时,见有一个老僧,满脸疮痍、浑身是脓血,一个人坐在床上,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玄奘施礼拜见,苦苦恳求他帮助自己通过险途。老僧向他口头传授《多心经》一卷,又让玄奘自己吟诵一遍。于是顿见山川平展,道路开阔,虎豹匿迹,魔鬼潜藏。玄奘便平安到达了佛教胜地天竺国,取回经书六百多部。那一卷《多心经》,他至今仍能吟诵。当初玄奘要去西域的时候,在灵隐寺看见有一松树,他站在庭院里用手抚摩这棵松树的树枝,说:“我去西方求取佛法,你可以朝着西面生长,如果我往回来,你就掉转方向往东生长,以便使我的弟子们知道我的行踪。”等玄奘西去的时候,这棵松树的枝条年年指向西方,长约几丈。有一年,忽然转向东方,玄奘的门徒弟子们说:“教主回来了!”便去西方迎接他。玄奘果然返回了大唐。直到今天,人们都叫这棵松树为摩顶松。 万回 万回师,阌乡人也,俗姓张氏。初母祈于观音像而因娠回。回生而愚,八九岁乃能语。父母亦以豚犬畜之。年长,父令耕田,回耕田,直去不顾,口但连称平等。因耕一垄,耕数十里,遇沟坑乃止。其父怒而击之,回曰:“彼此总耕,何须异相。”乃止击而罢耕。回兄戍役于安西,音问隔绝。父母谓其死矣,日夕涕泣而忧思焉。回顾父母感念之甚,忽跪而言曰:“涕泣岂非忧兄耶。”父母且疑且信,曰:“然。”回曰:“详思我兄所要者,衣裘糗粮中履之属,请悉备焉,某将往之。”忽一日,朝赍所备而往,夕返其家。告父母曰:“兄平善矣。”视之,乃兄迹也,一家异之。弘农抵安西,盖万余里。以其万里回,故号曰万回也。先是玄奘法师向佛国取经,见佛龛题柱曰:“菩萨万回,谪向阌乡地教化。”奘师驰驿至阌乡县,问此有万回师无,令呼之,万回至,奘师礼之,施三衣瓶钵而去。后则天追入内,语事多验。时张易之大起第宅,万回常指曰:“将作。”人莫之悟。及易之伏诛,以其宅为将作监。常谓韦庶人及安乐公主曰:“三郎斫汝头。”韦庶人以中宗第三,恐帝生变,遂鸩之,不悟为玄宗所诛也。又睿宗在藩邸时,或游行人间,万回于聚落街衢中高声曰:“天子来。”或曰:“圣人来。”其处信宿间,睿宗必经过徘徊也。惠庄太子,即睿宗第二子也,初则天曾以示万回。万回曰:“此儿是西域大树精,养之宜兄弟。”后生申王,仪形瑰伟,善于饮啖。景龙中,时时出入,士庶贵贱。竟来礼拜。万回披锦袍,或笑骂,或击鼓,然后随事为验。太平公主为造宅于己宅之右。景云中,卒于此宅。临终大呼。遣求本乡河水。弟子徒侣觅无。万回曰:“堂前是河水。”众于阶下掘井,忽河水涌出。饮竟而终。此坊井水,至今甘美。(出《谈宾录》及《西京记》) 万回法师是阌乡县人,俗姓张。当初,母亲因为向观音像祈祷才怀了他。万回生下来就愚笨,八九岁时才会说话。父母也把他当作小猪小狗养活着。年令大了,父亲叫他耕田,万回耕田时一直往前走,不知道往回返,嘴里只是连连说“平等”。所以,耕一垄能耕出去几十里远,直到遇上沟坎坑穴才停住。父亲气得直打他,万回说:“不管哪里都得耕,为什么还要分彼此。”父亲只好停止打他,也不再让他耕田了。万回的哥哥在安西当兵服役,一点音讯也没有。父母以为他死了,白天黑夜哭哭啼啼地思念他。万回看到父母思念得这么厉害,忽然跪在地上说:“你们整天哭哭啼啼的,莫不是为哥哥担忧吧!”父母见他如此懂事,有点半信半疑,便说:“正是。”万回说:“细想我哥哥所需要的东西,不外是衣服干粮鞋帽之类,请你们都准备好了。我要给他送去。”忽然有一天,他早上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出发,晚上就返回了家,告诉父母说:“哥哥平平安安的,各方面都很好!”仔细看看他,竟与哥哥一模一样儿,全家人都感到惊异。从他家弘农村到安西,有一万多里远,因为他能日行万里远又返回来,所以称他为“万回”。在这之前,玄奘法师去西域佛国取经时,见一佛龛的柱子题道:“菩萨万回,谪往阌乡地方教化。”玄奘法师骑着驿马跑到阌乡县。打听此地有没有万回法师,叫人去招呼他。万回来到后,玄奘法师给他施礼、送给他僧衣僧瓶僧钵三件东西就走了。后来武则天进入大内,万回说的事情多数被验证。当时张易之大规模兴建宅院,万回常常指着他说:“将作。”人们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等到张易之被杀害时,就用他新建的宅第当“将作”监牢。万回常常对韦庶人与安乐公主说:“三郎砍你们的头。”韦庶人以为唐中宗排行第三,害怕皇帝变心,便用毒药杀死了中宗,她不知道要为玄宗所杀。睿宗当年驻守藩镇时,有一次在人群中走路,万回则在拥挤的街道上高声喊道:“天子来了!圣人来了!”其所暂住之处,是睿宗来回的必经之地。惠庄太子,也就是睿宗的第二个儿子,当初武则天曾把他领给万回看,万回说:“这个儿子是西域的大树精,应该象兄弟一样养育他。后来生下了申王,仪表魁伟、善于饮酒吃肉。景龙年间,万回时常出入于宫廷,达官贵人与平民百姓争相向他礼拜。他身披锦绣长袍,有时候笑骂,有时候击鼓,但这些举动与言论,后来都被事实验证是有寓意的。太平公主在自己的住宅右边,专门为他建造了房子。景云年间,万回就死在这座房子里。临终时他大声喊叫,让人去取家乡的河水。弟子门徒们没有找到,万回说:“房前就是河水。”众人在门前阶下掘井,只见河水突然涌了出来。弟子取水给他,他喝完就死了。这口井里的水,至今还是甜美的。 一行 僧一行姓张氏,钜鹿人,本名遂。唐玄宗既召见,谓曰:“卿何能?”对曰:“唯善记览。”玄宗因诏掖庭,取宫人籍以示之。周览既毕,覆其本,记念精熟,如素所习。读数幅之后,玄宗不觉降御榻,为之作礼,呼为圣人。先是一行既从释氏,师事普寂于嵩山。师尝设食于寺,大会群僧及沙门。居数百里者,皆如期而至,且聚千余人。时有卢鸿者,道高学富,隐于嵩山。因请鸿为文,赞叹其会。至日,鸿持其文至寺,其师授之,致于几案上。钟梵既作,鸿请普寂曰:“某为文数千言,况其字僻而言怪。盍于群僧中选其聪悟者,鸿当亲为传授。”乃令召一行。既至,伸纸微笑,止于一览,复致于几上。鸿轻其疏脱而窃怪之。俄而群僧会于堂,一行攘袂而进,抗音兴裁,一无遗忘。鸿惊愕久之,谋寂曰:“非君所能教导也,当纵其游学。”一行因穷大衍,自此访求师资,不远数千里。尝至天台国清寺,见一院,古松数十步,门有流水。一行立于门屏间,闻院中僧于庭布算,其声簌簌。既而谓其徒曰:“今日当有弟子求吾算法,已合到门,岂无人导达耶?”既除一算,又谓曰:“门前水合却西流,弟子当至。”一行承言而入,稽首请法。尽授其术焉。而门水旧东流,忽改为西流矣。邢和璞尝谓尹愔曰:“一行其圣人乎?汉之洛下闳造历云:‘后八百岁,当差一日,则有圣人定之。’今年期毕矣,而一行造大衍历,正在差谬。则洛下闳之言信矣。”一行又尝诣道士尹崇借杨雄太玄经,数日,复诣崇还其书。崇曰:“此书意旨深远,吾寻之积年,尚不能晓。吾子试更研求,何遽见还也?”一行曰:“究其义矣。”因出所撰大衍玄图及义诀一卷以示崇,崇大嗟伏。谓人曰:“此后生颜子也。”初一行幼时家贫,邻有王姥,前后济之约数十万,一行常思报之。至开元中,一行承玄宗敬遇,言无不可。未几,会王姥儿犯杀人,狱未具。姥诣一行求救,一行曰:“姥要金帛,当十倍酬也。君上执法,难以情求。如何?”王姥戟手大骂曰:“何用识此僧?!”一行从而谢之,终不顾。一行心计浑天寺中工役数百,乃命空其室内,徙一大瓮于中央。密选常住奴二人,授以布囊,谓曰:“某坊某角有废园,汝向中潜伺,从午至昏,当有物入来,其数七者,可尽掩之。失一则杖汝。”如言而往。至酉后,果有群豕至,悉获而归。一行大喜,令置瓮中,覆以木盖,封以六一泥,朱题梵字数十。其徒莫测。诘朝,中使叩门急召。至便殿。玄宗迎问曰:“太史奏,‘昨夜北斗不见’,是何祥也?师有以禳之乎?”一行曰:“后魏时失荧惑。至今帝车不见,古所无者?天将大警于陛下也。夫匹妇匹夫,不得其所,则殒霜赤旱。盛德所感,乃能退舍。感之切者,其在葬枯出系乎。释门以瞋心坏一切喜(陈校喜作善),慈心降一切魔。如臣曲见,莫若大赦天下?”玄宗从之。又其夕,太史奏北斗一星见。凡七日而复。至开元末,裴宽为河南尹,深信释氏,师事普寂禅师,日夕造焉。居一日,宽诣寂,寂云:“方有少事,未暇款语,且请迟回休憩也。”宽乃屏息,止于空室,见寂洁涤正堂,焚香端坐。坐未久,忽闻扣门,连云“天师一行和尚至矣”。一行入,诣寂作礼,礼讫,附耳密语,其貌绝恭。寂但领云,无不可者。语讫礼,礼讫又语,如是者三。寂唯云:“是、是。”无不可者。一行语讫,降阶入南室,自阖其户。寂乃徐命弟子云:“遣钟!一行和尚灭度矣。” 左右疾走视之,一如其言。灭度后,宽乃服衷绖葬之,自(明抄本、陈校本自作日)徒步出城送之。(出《开天传信记》及《明皇杂录》、《酉阳杂俎》) 僧人一行俗姓张。钜鹿人,本名遂。唐玄宗召见后,问他道:“你有什么特长?”答道:“只是善于记忆看过的东西。”玄宗便诏令掖庭取出宫内人员的名册给他看。看完一页后,合上簿册,记忆复述十分熟练,就象平日就熟识一样。就这样读了几页之后,玄宗不禁走下御座,向他施礼,称他是圣人。在这之前,一行就已信奉佛教,在嵩山跟随普寂师父修习。师父曾经在寺院内准备下食品,与各位僧人聚会。周围几百里内的僧人,都如期而至,聚集了有一千多人。当时有个叫卢鸿的,道业高超学识渊博,隐居在嵩山。普寂便请他写篇文章,咏赞这次盛会。到了这一天,卢鸿拿着这篇文章来到寺院,普寂师父接过来后,放到案子上。钟声敲响了香也点燃了,卢鸿请求普寂道:“我写的这篇文章长达数千言,况且用字生僻而语句怪奇。何不在群僧之中挑选一名聪明颖悟的,我要亲自向他传授一遍。”普寂便让人召唤一行。一行走过来,伸开纸微笑着,只看了一遍,又把文章放到了案子上。卢鸿看不起他这种轻率态度,暗暗责怪他。不一会儿,群僧集会于佛堂,一行撩起衣襟走了进来,神情自若地背诵着这篇文章。声调抑扬顿挫,一个字也没有遗忘。卢鸿惊愕了很久,对普寂说:“他不是你所能教导的人,应当让他随意到各地游学。”一行为了写出《大衍历》,从此到处访问老师和搜求资料,走了几千里路。他常来到天台国清寺,见有一个院落,长着古松数十棵,门前有流水。一行站在门内屏风墙外,听到院内正有个僧人在运算,运算声簌簌作响。接着对他徒弟说:“今天应当有个弟子向我学习算法。他已该到门口了,怎么没人领进来呢?”说完,便去掉了一个算码。又对徒弟说:“门前的流水,算起来该往西流了,这位弟子应当到了。”一行接着他的话就走了进来,跪拜叩头向他请教算法。此僧便将算术全部教授给了他。门前的流水原来是往东流的,突然改为往西流了。邢和璞曾经对尹愔说:“一行真是一位圣人吗?汉朝洛阳人闳制作的历书说:‘往后八百年,理当少一天,这要有位圣人来确定。’到今年,八百年的期限已经完了,而一行制作的《大衍历》,正好推算出差一天。可见洛人闳的话是可信的啊!”一行还曾去道士尹崇那里借过扬雄的《太弦经》,几天之后,又去尹崇那里还这本书,尹崇说:“此书含义太深远,我研究了多年,尚不能通晓。你应尝试作进一步的研究,怎么这么快就还回来了呢?”一行说:“弄明白其中的意义就行了。”他便拿出自己撰写的《大衍玄图》与《义诀》一卷来给尹崇看,尹崇大为叹服。他对别人说:“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复圣’颜回呀!”一行年幼时,家境贫寒,邻居中有个王姥姥,前后共接济他家约几十万个钱,一行常常想着报答她。到了开元年间,一行受到玄宗的宠遇,他要求什么,皇帝没有不满足他的。没过多久,赶上王姥姥的儿子犯了杀人罪,关在狱中尚未判刑。王姥姥找到一行求他救儿子,一行说:“姥姥若跟我要钱,我会以十倍的钱送给您。皇上执法严明,难以向他求情。您看怎么办?”王姥姥用手指点着池的脑门子大骂道:“认识你这个和尚有什么用!?”一行向她谢罪后,再也不管了。一行在心里盘算,浑元寺里的工人有几百名,于是叫他们空出一间房子,把一只大缸搬到中间,又暗中挑选了两名常住在这里的仆人,每人送给一个布口袋,叮嘱道:“某某角落有个荒废的园子,你们到里面藏起来等着,从中午到黄昏,会有东西进去,数量是七个,你们要全部抓住。漏掉一个就打你们棍子。”两人照他说的去了。到了五点以后,果然有一群猪进了园子,两人全都抓回来了。一行十分高兴,让他们把猪放在缸里,扣上木盖,用六一散合泥封好,又用红笔题上几十个梵文字。门徒们不知他要干什么。早晨,中使叩门急忙宣召。来到便殿后,玄宗迎着他问道:“太史奏称,昨夜北斗星没有出现。这是什么征兆?法师有办法消除灾祸吗?“一行说:“后魏时失没过火星。如今帝车(北斗星)不见了,这是自古以来所没有的现象,上天要大大地惇告陛下呀!如果天下的男男女女不能得其所,就会发生早霜与大旱。只有以盛德来感化,才能使灾祸退让。最有力的感化,大概是埋葬已经枯死的尸体而放出正被拘囚的人犯吧。佛门以为怒心会毁坏一切好事,慈心能降服一切邪魔。若依我的意见,不如大赦天下。”玄宗听从了他的建议。又一天晚上,太史奏禀有一颗北斗星出现了。一连经过七天,七颗北斗星便全部恢复了。到了开元末年,裴宽为河南府尹、他笃信佛教,以师父之礼对待普寂禅师,白天晚上都去拜访他。有一天,裴宽又到了普寂处,普寂说:“我正有件小事,无暇与你漫谈,暂请在此休息一下。”裴宽悄悄地来到一间空房子,见普寂清洗完正面殿堂,点上香,端坐在那里。没坐多久,突然听到敲门声,连声说道“天师一行和尚到了”。一行走了进来,到普寂跟前行礼,行完礼之后,贴近普寂的耳朵悄悄说话,样子极其恭敬。普寂只是接受,毫无不同意的表示。密语完了又行礼,行礼完了又密语,如此反复多次,普寂只说“是、是”。没有不应允的。一行说完后,走下台阶,进了南屋,自己把门关好。普寂便徐徐吩咐弟子道:“放钟!一行和尚灭度(死)了!”身边的人急忙跑过去查看,果然象普寂法师说的一样。一行死后,裴宽披麻带孝,徒步送葬出城。 无畏 唐无畏三藏初自天竺至,所司引谒于玄宗。玄宗见而敬信焉,因谓三藏曰:“师不远而来,故倦矣。欲于何方休息耶?”三藏进曰:“臣在天竺,常时闻大唐西明寺宣律师持律第一,愿往依止焉。”玄宗可之。宣律禁戒坚苦,焚修精洁。三藏饮酒食肉,言行粗易。往往乘醉喧竞,秽污絪席,宣律颇不能甘之。忽中夜,宣律扪虱,将投于地。三藏半醉,连声呼曰:“律师律师,扑死佛子耶。”宣律方知其异人也,整衣作礼而师事焉。宣律精苦之甚,常夜后行道,临阶坠堕忽觉有人捧承其足。宣顾视之,乃一少年也。宣遽问:“弟子何人?中夜在此。”少年曰:“某非常人,即毗沙门天王子那吒太子也。以护法之故,拥护和尚,时已久矣。”宣律曰:“贫道修行,无事烦太子。太子威神自在,西域有可以作佛事者,愿太子致之。”太子曰:“某有佛牙,宝事虽久,然头目犹舍,敢不奉献。”宣律得之,即今崇圣寺佛牙是也。(出《开天传信记》) 唐玄宗时,无畏三藏刚刚从天竺来到大唐,主管人员领他去拜见玄宗皇帝。玄宗见到后,很尊重他,便对三藏说:“法师不远万里而来,所以很疲倦了。你打算在哪里休息呢?”三藏说:“我在天竺时,常常听说大唐西明寺的宣律师持戒最严,无与伦比。我愿去跟他住在一起。”玄宗答允了他的要求。宣律禁戒极严极苦,对焚香修业等佛事活动精诚专心。无畏三藏则饮酒吃肉,言行粗率。他常常喝醉了酒吵闹喧哗,呕吐弄脏了床铺,宣律很难忍受。有一天深夜,宣律摸捉到虱子正要往地下扔,三藏半醉半醒地连声叫道:“律师律师,你扑死我了。”宣律由此才知道他不是平常人,于是穿好衣服,恭恭敬敬施礼,拜他为师。宣律刻苦修练,常常在夜深时修行,站到台阶前往下摔落。他正往下摔落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人接住了他的双脚。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少年,宣律急忙问他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到此,少年说:“我不是平常人,而是毗沙门天王的儿子那吒太子。为了保护佛法,特来拥护和尚您,已经来了好长时间了。”宣律说:“贫道在此修行,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麻烦太子。太子即然如此有威神,西域有许多需要你作的佛事,希望太子去那里发挥自己的神威。”太子说:“我有佛牙,虽然珍藏很久了,但是我连头目都舍得,我怎敢不奉献给您呢!”宣律收下了。这就是如今崇圣寺里的那只佛牙。 明达师 明达师者,不知其所自,于阌乡县住万回故寺,往来过客,皆谒明达,以问休咎。明达不答,但见其旨趣而已。曾有人谒明达,问曰:“欲至京谒亲,亲安否?”明达授以竹杖。至京而亲亡。又有谒达者,达取寺家马,令乘之,使南北驰骤而去。其人至京,授采访判官,乘驿无所不至。又有谒达者,达以所持杖,画地为堆阜,以杖撞筑地为坑。其人不晓,至京,背发肿,割之,血流殆死。李林甫为黄门侍郎,扈从西还,谒达,加秤于其肩。至京而作相。李雍门为湖城令,达忽请其小马,雍门不与。间一日,乘马将出,马忽庭中人立,雍门坠马死。如此颇众。达又常当寺门北望,言曰:“此川中兵马何多?”又长叹曰:“此中触处总是军队。”及后哥舒翰拥兵潼关,拒逆胡,关下阌乡,尽为战场矣。(出《纪闻录》) 明达法师不知来自什么地方,现住阌乡县、万回过去住过的那座寺庙。路过这里的行人都去拜访明达,向他问卜吉凶。明达并不答话,只能看到他有所表示就是了。曾经有个人拜访明达。问道:“我想要去京城看望父母,不知双亲平安与否。”明达递给他一支竹杖。他到京城时父母都死了。又有个拜访明达的,明达牵来寺庙里的马让他骑上,自南往北奔驰而去。这个人到京城后,被授为采访判官,整年骑着驿马到处奔波。还有个拜访明达的,明达用手里的锡杖在地上画了个土堆,又用锡杖在地上挖了个坑,这个人不懂是什么意思。他到京城后,背部肿起个大瘤子,割掉后,身上的血流尽了,于是死了。李林甫为黄门侍部时,侍从皇帝往西而返回京城,途中拜访明达,明达将一杆秤放在他的肩上。回到京城后,他被拜为宰相。李雍门为湖城县令时,有一天,明达突然跟他要他那匹儿马,雍门不给他。隔了一天,雍门骑上马要出去,这匹马在院子里突然像人一样直立起来,雍门被摔了下来,当场死亡。诸如此类的事情,非常之多。有一段时间,明达时常站在寺庙门口向北张望,自言自语道:“此处平川上怎么有这么多兵马。”又长叹道:“这个地方处处都是军队?”到后来哥舒翰屯兵潼关,以抗拒胡兵的侵凌,潼关附近的阌乡到处都成了战场。 惠照 唐元和中,武陵郡开元寺有僧惠照,貌衰体羸。好言人之休戚而皆中。性介独,不与群狎,常闭关自处,左右无侍童。每乞食于里人。里人有年八十余者云:“照师居此六十载,其容状无少异干昔时,但不知其甲子?”后有陈广者,由孝廉科为武陵官。广好浮图氏,一日因谒寺。尽访群僧,至惠照室。见广,且悲且喜曰:“陈君何来之晚耶?”广愕然。自以为平生不识照。则谓曰:“未尝与师游,何见讶来之晚乎?”照曰:“此非立可尽言,当与子一夕静语耳。”广异之。后一日,仍诣照宿,因请其事。照乃曰:“我刘氏子,彭城人。宋孝文帝之玄孙也。曾祖鄱阳王休业,祖士弘,并详于史氏。先人以文学自负,为齐竟陵王子良所知。子良招召贤俊文学之士,而先人预焉。后仕齐梁之间,为会稽令。吾生于梁普通七年夏五月,年三十,方仕于陈。至宣帝时,为卑官,不为人知。与吴兴沈彦文为诗酒之交。后长沙王叔坚与始兴王叔陵皆广聚宾客,大为声势,各恃权宠,有不平心。吾与彦文俱在长沙之门下。及叔陵被诛,吾与彦文惧长沙之不免,则祸且相及,因偕遁去,隐于山林。用橡栗食,衣一短褐,虽寒暑不更。一日,有老僧至吾所居曰:“子骨甚奇,当无疾耳。彦文亦拜请其药。僧曰:‘子无刘君之寿,奈何?虽饵吾药,亦无补耳。’遂告去。将别,又谓我曰:‘尘俗以名利相胜,竟何有哉?唯释氏可以舍此矣。’吾敬佩其语,自是不知人事,凡十五年。又与彦文俱至建业,时陈氏已亡。宫阙尽废,台城牢落,荆榛蔽路,景阳结绮,空基尚存,衣冠文物,阒无所观。故老相遇,捧袂而泣曰:“后主骄淫,为隋氏所灭,良可悲乎!”吾且泣不能已。又问后主及陈氏诸王,皆入长安。即与彦文挈一囊,乞食于路,以至关中。吾长沙之故客也,恩遇甚厚。闻其迁于瓜州,则又径往就谒。长沙少长绮绔,而又早贵,虽流放之际,尚不事生业。时方与沈妃酣饮,吾与彦文再拜于前,长沙悲恸久之,洒泣而起,乃谓吾曰:“一日家国沦亡,骨肉播迁,岂非天耶?”吾自是留瓜州数年。而长沙殂,又数年,彦文亦亡。吾因髡发为僧,遁迹会稽山佛寺,凡二十年。时已百岁矣,虽容状枯瘠,而筋力不衰,尚日行百里,因与一僧同至长安。时唐帝有天下,建号武德,凡六年矣。吾自此,或居京洛,或游江左,至于三蜀五岭,无不往焉。迨今二百九十年矣,虽烈寒盛暑,未尝有微恙。贞元末,于此寺尝梦一丈夫,衣冠甚伟,视之乃长沙王也。吾迎延坐,话旧伤感如平生。而谓吾曰:“后十年,我之六世孙广,当官于此郡,师其念之。”吾因问曰:“王今何为?”曰:“冥官甚尊。”既而泣曰:“师存而我已六世矣,悲夫!”吾既觉,因纪君之名于经笥中。至去岁凡十年,乃以君之名氏,访于郡人,尚讶君之未至。昨因乞食里中,遇邑吏访之,果得焉。及君之来,又依然长沙之貌,然自梦及今,十一年矣,故讶君之晚也。”已而悲惋,泣下数行,因出经笥示之。广乃再拜,愿执履锡为门弟子。照曰:“君且去,翌日当再来。”广受教而还。明日至居,而照已遁去,莫知其适。时元和十一年。至大和初,广为巴州掾,于蜀道忽逢照。惊喜再拜曰:“愿弃官,从吾师为物外之游。”照许之。其夕偕舍于逆旅氏,天未晓,广起而照已去矣。自是竟不知所往。然照自梁普通七年生,按梁史,普通七年,岁在丙午,至唐元和十年乙未,凡二百九十年。则与照言果符矣。愚常以梁陈二史校其所说,颇有同者,由是益信其不诬矣。(出《宣室至》) 唐宪宗元和年间,武陵郡的开元寺有个僧人法号惠照,看起来已经衰老了,身体也很瘦弱。他好预言人的吉凶福祸,而且都能说中。性格狷介孤独,从不跟许多人在一起说笑,常常关着门独自一人呆在屋里,周围也没有侍童陪伴。他总跟乡下人讨饭吃。有个八十多岁的乡下人说:“惠照法师住在这虽六十年了,他的容貌跟从前没有一点儿不同。只是不知他到底有多大岁数。”后来,有个叫陈广的,从孝廉举为武陵的官吏。此人爱好佛教,有一天便来寺庙拜谒。他遍访了各位僧人,最后来到惠照的房间。惠照见到陈广后,又悲又喜地说:“陈君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呢?”陈广十分惊讶,因为自己从不认识惠照。他问惠照道:“从未与法师交往过,法师为何惊讶我来晚了呢?”惠照说:“这件事不是马上就能说清楚的,应当与你详细地谈一宿的。”陈广觉得奇怪,过了一天,他又来到惠照住宿的地方,向他请教这件事。惠照于是讲道:“我是刘氏的后代,彭城人。是刘宋孝文帝的玄孙。曾祖父是鄱阳王刘休业,祖父是刘士弘。他们都精通《史记》。先辈们因有文学才能而负有盛名,为南齐竟陵王子良所熟识,子良招纳优秀的文学人才,先辈们也都参预了。后来又在齐梁两朝时作官;作过会稽县令。我出生于梁朝普通七年(公元526年)夏季五月。三十岁开始在南陈求官,到陈宣帝时,作过小官,不为人知道。我跟吴兴的沈彦文是诗酒之交。后来长沙王陈叔坚与始兴王陈叔陵都广泛召集宾客,非常有声势。宾客们依仗自己受到权贵的宠爱,互相之间不服气。我与沈彦文都在长沙王的门下。等到兴王陈叔陵被杀害后,我与沈彦文担心长沙王也不能幸免,那就会殃及我们,于是一起潜逃了。我们躲在山林里,用橡栗充饥,穿一件短上衣,无论隆冬盛夏也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更换。有一天,一个老僧来到我们住的地方对我说:‘你的骨相很奇特,不会患病的。’沈彦文也向他施礼、求药,老僧说:‘你没有刘君那样长的寿命。有什么法子呢!即使吃了我的药,对你也没有补益呀。’说完就告辞走了,临走时又对我说:‘尘世间因名利争强好胜,到头来能得到什么呢?只有佛教徒能不追求功名利禄呀!’我很敬佩他说的话,从此,一连十五年不问世事。后来又与沈彦文一起到了建业,当时陈王朝已经灭亡。宫阙残废,台城冷落,荆棘丛生,景阳宫也挂满了蛛网,只有空荡荡的房子还存在,至于衣冠文物之类,全都荡然无存。老朋友偶而相遇时,扯起衣襟直抹眼泪,哽咽着说:‘陈后主骄奢淫逸,终于为隋文帝所灭,实在可悲啊!’我更是止不住地抽泣。我又询问陈后主与陈氏诸王的下落,得知他们都进了长安。我与沈彦文提着一个布口袋,沿路乞讨,终于到了关中,我是长沙王原来的宾客,他对我恩遇十分深厚。听说他迁移到瓜州去了,就又赶到那里去拜见他。长沙王从小到大都过的是豪华日子,而且又很早就封为王爷而显贵起来;所以,如今虽在流放之中,仍然不能营生。当时他正与沈妃畅饮,我与沈彦文再次拜倒在他面前时,长沙王悲痛地哭了好长时间,然后洒泪而起,对我说:‘一日之内家国沦亡,骨肉离散,难道这不是天命么?’从此我便留在瓜州住了几年。长沙王死了几年后,沈彦文也死了。于是,我落发为僧,遁迹于会稽山佛寺中,在那里共住了二十年。我那时已经一百岁了,虽然容貌干枯瘦削,但筋骨强健体力不衰,尚能日行万里,便与一位僧人一起到了长安。当时唐朝皇帝占有天下,建立年号为武德,共有六年。从此之后,我或者住在京都洛阳,或者云游长江两岸,就连三蜀五岭,也没有我不去的地方。如今我已二百九十岁了,平生屡经严寒酷暑,从未有过小小的疾病。贞元末年,我在这座寺庙里曾梦见一个伟丈夫,他衣冠楚楚,仔细一看,原来是长沙王。我把他接进屋请他坐下,谈起往事来他非常伤感,就象他在世时那样。他对我说:‘十年后,我的六世孙陈广,会到此郡为官,法师一定要好好记着这件事。’我便问他道:‘王爷现在干什么?’答道:‘在阴间作官,官位很高。’然后哭泣着说:‘法师仍然健在,而我已六世为人了!实在令人悲伤啊!’梦醒之后,我便记下你的名字,放在经书箱子里。到去年,已经过了整整十年,我便以你的姓名,打听郡里的人,听说你没来到我还很惊讶,昨天因为去乡里讨饭,遇见一位官吏,便向他打听,终于打听到你来了。等到你来我这里时,见你很象长沙王的相貌,然而从那次作梦到今天,已是十一年了,所以惊讶你来得晚。”惠照讲完后,百感交集,老泪纵横。他拿出经书箱子里记下的陈广的姓名给陈广看,陈广便再三施礼膜拜,立志奉佛,甘作惠照的门徒弟子。惠照说:“你暂且回去,明天再来。”陈广接受他的教诲回去了。第二天他又来到惠照的住处,而惠照已经躲走了,不知他去了哪里。当时是元和十一年。到大和初年,陈广任巴州掾,在蜀道上突然碰见惠照。陈广又惊喜,再三礼拜道:“我愿弃官不做,跟从师父去作超然物外的云游。”惠照答允了他。那天晚上,他俩一起住在客店里,天还没亮,陈广起床时惠照已经走了。从此,一直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然而,惠照自梁普通七年出生,查对南梁历史,普通七年是丙午年;至唐宪宗元和十年乙末,计二百九十年;这与惠照自己说的岁数,果然相符。笔者常常用南梁和南陈两朝的历史,校对惠照所说的内容,发现颇有相同之外,由此更加相信他的话不是欺人之谈。 卷第九十三 异僧七 卷第九十三异僧七 宣律师 宣律师 大唐乾封二年春二月,西明寺道律师逐静在京师城南故净业寺修道。律师积德高远,抱素日久。忽有一人来至律师所,致敬申礼。具叙暄凉,律师问曰:“檀越何处?姓字谁耶?”答曰:“弟子姓王名璠,是大吴之兰台臣也。会师初至建业,孙主即未许之,令感希有之瑞,为立非常之庙。于时天地神祗,咸加灵被,于三七曰,遂感舍利。吴王手执铜瓶,倾铜盘内,舍利所冲,盘即破裂。乃至火烧锤试,俱不能损。阚泽、张昱之徒,亦是天人护助,入其身中,令其神爽通敏,答对谐允。今业在天,弘护佛法为事。弟子是南方天王韦将军下之使者。将军事物极多,拥护三洲之佛法,有斗争凌危之事,无不躬往,和喻令解。今附和南,天欲即至,前事拥闹,不久当至,具令弟子等共师言。”不久复有人来,云姓罗氏,是蜀人也。言作蜀音,广说律相。初相见时,如俗礼仪,叙述缘由,多有次第,遂用忽忘。次又一人,云姓费氏,礼敬如前。云:“弟子迦叶佛时,生在初天,在韦将军下。诸天贪欲所醉,弟子以宿愿力,不交天欲,清静梵行,偏敬毗尼。韦将军童真梵行,不受天欲。一王之下,有八将军、四王、三十二将。周四天下,往还护助诸出家人。四天下中,北天一洲,少有佛法。余三天下,佛法大弘。然出家之人,多犯禁戒,少有如法。东西天下,人少黠慧,烦恼难化。南方一洲,虽多犯罪,化令从善,心易调伏。佛临涅槃,亲受付嘱,并令守护,不使魔娆。若不守护,如是破戒,谁有行我之法教者。故佛垂诫,不敢不行。虽见毁禁,愍而护之。见行一善,万过不咎,事等忘瑕,不存往失。且人中臭气,上薰空界四十万里,诸天清净,无不厌之。但以受佛付嘱,令护佛法。尚与人同止,诸天不敢不来。韦将军三十二将之中,最存弘护。多有魔子魔女,轻弄比丘,道力微者,并为惑乱。将军栖遑奔至,应机除剪。故有事至,须往四王所时,王见皆起。为韦将军修童真行护正法故。弟子性乐戒律,如来一代所制毗尼,并在座中听受戒法。”因问律中诸隐文义,无不决滞。然此东华三宝,素有山海水石,往往多现,但谓其灵而敬之。顾访失由,莫知投诣。遂因此缘,随而咨请。且沈冥之相,以理括之,未曾持观,不可以语也。宣师又以感通记问天人云:“益州成都多宝石佛者,何代时像,从地涌出。”答曰:“蜀都元基青城山上,今之成都,大海之地。昔迦叶佛时,有人于西洱河造之,拟多宝佛全身相也,在西洱河鹫山寺。有成都人往彼兴易,请像将还,至今多宝寺处,为海神蹋船所没。初取像人见海神于岸上游,谓是山鬼,遂即杀之。因尔神瞋覆没,人像俱溺,同在一船。其多宝旧在鹫头山寺,古基尚在,仍有一塔,常有光明。令向彼土,道由郎州过,大小不算,三千余里,方达西洱河。河大阔,或百里,或五百里。中有山洲,亦有古寺,经像尚存,而无僧住。经同此文,时闻钟声。百姓殷实,每年二时,供养古塔。塔如戒坛,三重石砌,上有覆釜。其数极多,彼土诸人,但言神冢。每发光明,人以蔬食祭之,求其福祚也。其地西北去西州二千余里。问去天竺非远,往往有至彼者。自下云云至晋时,有僧于此地。见土坟随出随除,怪不可平。后见拆开,深怪其尔。乃深掘丈余,获像及人骨在船。其髅骨肘胫,悉皆粗大数倍,过于今人。即迦叶佛时,阎浮人寿二万岁时人也。今时劫减,命促人小,固其常然,不可怪也。初出之时,牵曳难得。弟子化为老人,指撝方便,须臾至周,灭法暂隐。到隋重兴,更复出之。蜀人但知其灵从地而出,亦不测其根源。见其花趺有多宝字,因遂名焉,又名多宝寺。”又问:“多宝字是其隶书,出于亡秦之代。如何迦叶佛时,已有神州书耶?”答曰:“亡秦李斯隶书,此乃近代远承。隶书之兴,兴于古佛之世。见今南洲四面千有余洲,庄严阎浮,一方百有余国,文字言音,同今唐国。但以海路辽远,动数十万里,重译莫传,故使此方封守株柱,不足怪也。师不闻乎?梁顾野王,太学之大博也,周访字源,出没不定,故玉篇序云:“有开春申君墓得其铭文,皆是隶字。’检春申是周武(明抄本无周武二字)六国同时,隶文则非吞并之日也。此国篆隶诸书,尚有茫昧,宁知迦叶佛时之事。决非其耳目之所闻见也。”又问:“今西京城西高四土台,俗谚云:是苍颉造书台。如何云隶书字古时已有?”答曰:“苍颉于此台上,增土造台,观鸟迹者,非无其事。且苍颉之传,此土罕知其源。或云黄帝之臣,或云古帝王也。鸟迹之书时变,一途今所绝有。无益之言,不劳述也。”又有天人,姓陆名玄畅,来谒律师云:“弟子是周穆王时,生在初天,本是迦叶佛时天,为通化故,周时暂现。所问高四土台者,其本迦叶佛于此第三会,说法度人。至穆王时,文殊、目连来化,穆王从之,即列子所谓化人者是也。化人示穆王云:‘高四台是迦叶佛说法处。’因造三会道场。至秦穆公时,扶风获一石佛,穆公不识,弃马坊中,秽污此像。护像神瞋,令公染疾。公又梦游上帝,极被责疏。觉问侍臣由余,便答云:‘臣闻周穆王时,有化人来此土,云是佛神。穆王信之,于终南山造中天台,高千余尺,基址见在。又于苍颉台造神庙,名三会道场。公今所患,殆非佛为之耶?’公闻大怖,语由余曰:‘吾近获一石人,衣冠非今所制,弃之马坊。得非此是佛神耶?’由余闻,往视之,对曰:‘此真佛神也。’公取像澡浴,安清净处,像遂放光。公又怖,谓神瞋也,宰三牲以祭之。诸善神等,擎弃远处。公又大怖,以问由余。答曰:‘臣闻佛清净,不进酒肉,爱重物命。如护一子,所有供养,烧香而已,所可祭祀,饼果之属。’公大悦。欲造佛像,绝于工人。又问由余,答曰:‘昔穆王造寺之侧,应有工匠。’遂于高四台南村内,得一老人,娃王名安,年百八十。自云曾于三会道场见人造之,臣今年老,无力能作。所住村北,有兄弟四人,曾于道场内为诸匠执作,请追共造。依言作之,成一铜像。相好圆备,公悦,大赏赉之。彼人得财,并造功德,于土台上造重阁,高三百尺。时人号之高四台,或曰高四楼。其人姓高,大者名四;或曰,兄弟四人同立故也。或取大兄名以目之,故有高四之名,至今称也。”又问:“目连舍利弗,佛在已终,如何重见?”答曰:“同名六人,此目连非大目连也。到宇文周时,文殊师利化为梵僧,来游此土,云欲礼拜迦叶佛说法处,并往文殊所住之处,名清凉山。遍问道俗,无有知者。时有智猛法师,年始十八,反问梵僧:‘何因知有二圣余迹?’答曰:‘在秦都城南二十里,有苍颉造书台,即其地也。’又云:‘在沙河南五十里,青山北四十里,即其处也。’又问‘沙河’、‘青山’是何语,答曰:‘渭水终南山也。’此僧便从渭水直南而步,遂得高四台,便云此是古佛说法处也。于时智猛法师,随往礼拜。不久失梵僧所在。智猛长大,具为太常韦卿说之,请其台处,依本置寺,遂奏周主,名三会寺。至隋大业,废入大寺。因被废毁,配入菩提。今京城东市西平康坊南门东菩提寺西堂佛首,即是三会寺佛。释迦如来得度大迦叶后,十二年中,来至此台,其下见有迦叶佛舍利。周穆王游大夏,佛告彼土见有古塔,可返礼事。王问何方,佛答在鄗京之东南也。西天竺国具有别传,云岁长年,是师子国僧,年九十九夏,是三果阿那含人,闻斯胜迹,躬至礼拜。又奏请欲往北岱清凉山文殊师利菩萨坐处。皇帝闻喜,敕给驿马内使及弟子官佐二十余人,在处供给。诸官人弟子等,并乘官马。唯长年一人,少小已来,精诚苦行,不乘杂畜。即到岱州清凉山,即便肘行膝步而上,至中台佛堂,即是文殊庙堂。从下至上,可行三十余里,山石劲利,入肉到骨,无血乳出。至于七日,五体投地,布面在土,不起不食。七日满已,忽起,踊跃指挥,四方上下空界,具见文殊师利菩萨圣僧罗汉。从者道俗数十人,有见不见。复有一蟒蛇,身长数里,从北而来,直上长年,长年见喜。衔师脚过,变为僧形。诸人惧怕,皆悉四散,唯长年一人,心不惊动。种种灵应,不可具述。”律师又问天人曰:“自昔相传,文殊在清凉山,领五百仙人说法。经中明文殊是久住娑婆世界菩萨。娑婆则大千总号,如何偏在此方?”答曰:“文殊是诸佛之元帅,随缘利见,应变不同。大士大功,非人境界,不劳评泊,但知仰信。多在清凉山五台之中,今属北岱州西,见有五台县清凉府。皇唐已来,有僧名解脱,在岩窟亡来三十余年,身肉不坏,似如入灭尽定。复有一尼,亦入定不动。各经多年。圣迹迦蓝。菩萨圣僧,仙人仙花,屡屡人见。具在别篇,岂得不信。”又问:“今五台山中台之东南三十里,见有大孚灵鹫寺,两堂隔涧犹存。南有花园,可二顷许,四时发彩,色类不同,四周树围。人移(移原作侈,据法苑珠林二二改)花栽(栽原作伏,据法苑珠林二二改)别处种植,皆悉不生。唯在园内,方得久荣(荣原作营,据法苑珠林二二改),人究年月,莫知来由,或云汉明所立,或云魏孝文帝栽植。古老相传,互说不同,如何为实?”答曰:“但是二帝所作。昔周穆之时,已有佛法,此山灵异,文殊所居。周穆于中造寺供养。及阿育王,亦依置塔。汉明之初,摩腾法师是阿罗汉天眼,亦见有塔,请帝立寺。其山形像似灵鹫山,名曰大孚,孚者信也。帝深信佛法,立寺劝人。元魏孝文,北台不远,常来礼谒,见人马行迹,石上分明,其事可验。岂唯五台独验,今终南、太白、太华、五岳名山。皆有圣人为住持佛法,令法久住。有人设供,感讣徵应。事在别篇,不烦此术也。”又问:“今凉州西番(音盘)和县山裂像,出何代造耶?”答云。迦叶佛时,有利宾菩萨,见此山人,不信业报,以杀害为事,于时住处有数万家,无重佛法者。菩萨救之,为立迦蓝,大梵天王手造像身,初成以后,菩萨神力能令如真佛不异。游步说法,教化诸人。虽蒙此道,犹故不信。于时菩萨示行怖畏,手擎大石,可于聚落,欲下压之。菩萨扬威劝化,诸人便欻回心,敬信于佛。所有杀具,变成莲花,随处街巷,华如种植。瑞像方摄神力,菩萨又劝诸清信士,令造七寺。南北一百四十里,东西八十里,弥山亘谷,处处僧坊佛殿。营造经十三年,方得成就。同时出家者,有二万人,在七寺住。经三百年,彼诸人等,现业力大,昔所造恶,当世轻受,不入地狱。前所害者,在恶趣中,又发恶愿,彼害我者,及未成圣,我当害之;若不加害,恶业便尽,我无以报。共吐大火,焚烧寺舍,及彼聚落,一时焚荡。纵盗得活,又以大水漂溺杀之,无一得存。时彼山神,寺未破前,收取此像,远在空中;寺破已后,下内石室,安置供养。年月既久,石生室灭,至刘萨诃师礼山,逆示像出。其萨诃者,前身元是利宾菩萨。身首别处,更在别篇也。”又问:“江表龙光瑞像,人传罗什将来,有言扶南所得,如何为定?”答曰:“此非罗什所得,斯乃宋孝武帝征扶南获之。昔佛灭后三百年中,北天竺大阿罗汉优婆质那,以神力加工匠,后三百年中,凿大石山,安置佛窟,从上至下,凡有五重,高三百余尺。请弥勒菩萨指挥,作檀室处之。玄奘师传云,百余尺;圣迹记云,高八丈。足趺八尺,六斋日常放光明。其初作时,罗汉将工人上天,三往方成。第二头牛头旃檀,第三金,第四玉,第五铜像。凡夫今见,止在下重,上四重闭。石窟映彻,见人脏腑。第六百年,有佛柰遮阿罗汉,生已母亡。后生扶南国,念母重恩,从上重中,取小檀像,令母供养。母终,生扬州,出家,住新兴寺,获得三果。宋孝武征扶南,获此像来都,亦是罗汉神力。母今见在,时往罗浮天台西方诸处。昔法盛昙无谒者,再往西方。有传五卷。略述此缘。何忽云罗什法师背负而来耶?”宣律师因问:“什师一代所翻之经,人多偏乐,受持转盛,何耶?”答曰:“其人聪明,善解大乘,已下诸人同时翻译者并隽。又一代之宝也,绝后光前,仰之所不及。故其所译,以悟达为先,得佛遗寄之意也。”又问:“俗中常论被秦姚与抑破重戒,云何得佛意耶?”答曰:“此非悠悠凡所筹度,何须评论。什师德行在三贤,所在通化,那繁补阙,随机而作。故大论一部,十分略九。自余经论,例此可知。冥祥感应,历代弥新,深会圣旨,罕逢难遇,又蒙文殊指受,令其删定,特异恒伦。岂以别室见讥,顿亡玄致者也。”又问:“邡州显际寺山出石像者,何代所立?”答曰:“像是秦穆公所造。像元出处,是周穆王造寺处也。佛去世后,育王第四女,又造像塔,于此供养。于时此寺有一二三果人住中,秦相由余常所奉敬。往者迦叶佛时,亦于此立寺,是彼沙弥显际造也。仍将本名,以显寺额。”又问:“金玉华宫南檀台山上,有砖塔,面别四十步,下层极壮,四面石龛,傍有碎砖,又有三十余窑砖,古老莫知何代,然每闻钟声?”答曰:“此穆王寺也,名曰灵山。至育王时,敕山神于此造塔。西晋末乱,五胡控权。刘曜京都长安,数梦此山佛见,在砖塔中坐。语曜曰:‘汝少饮酒,莫耽色欲,黜去邪佞,进用忠良。’曜不能从,后于洛阳,酒醉落马,为石勒所擒。初曜因梦所悟,令人寻山访之,遂见此像,坐小砖塔,与梦符同。便毁小塔,更造大者,高一十九级,并造寺宇。极存壮丽,寺名法灯,度三百僧住之。曜没赵后,寺有四十三人,修得三果。山神于今塔后又造一寺,供三果僧。神往太白,采取芝草,供养圣僧,皆获延龄。寺今现在,凡人不见。所闻钟声,即是寺钟也。其塔本基,虽因刘曜,仍是穆王立寺之处也,又是迦叶如来之古寺也。至贞观年,于玉华北慈乌川山上,常见群鹿来集其所,逐去还来。有人异之,于鹿集处,掘深一丈,获一石像,长一丈许,见今供养。”又问:“荆州前大明寺旃檀像者,云是优填王所造,依传从彼摸来,将至梁朝。今京师复有,何者是本?”答曰:“大明是本像。梁高既崩,像来荆渚。至元帝承圣三年,周平梁后,收薄国宝,皆入北周。其檀像者,有僧珍师藏隐房内,多以财物赠遗使人,像遂得停。至隋开皇九年,文帝遗使人柳顾言往迎,寺僧又求像,令镇荆楚。顾是乡人,从之。令别刻檀,将往恭旨。当时访匠,得一婆罗门僧,名真达,为造。即今西京大兴善寺像是也,亦甚灵异。本像在荆州,僧以漆布幔之。相好不及真者。大明本是古佛住处,灵像不肯北迁故也。近有长沙义法师,天人冥赞,遂悟开发,别除漆布,真容重显,大动信心。披觌灵仪,令檀所作,本无补接,光趺殊异,象牙雕刻,卒非人工所成。兴善像身,一一乖本。”又问:“涪州相思寺侧,多有古迹,篆铭勒之,不识其缘。此事云何?答曰:“此迦叶佛时,有山神姓罗,名子明,蜀人也。旧是持戒比丘,生憎破戒者,发诸恶愿:令我死后,作大恶鬼,啖破戒人。因愿受身,作此山神。多有眷属,所主土地,东西五千余里,南北二千余里。年啖万人已上。此神本僧为迦叶佛兄,后为弟子,彼佛怜愍,故来教化,种种神变,然使调伏,与受五戒,随识宿命,因不啖人。恐后心变,故佛留迹。育王于上起塔,在山顶。神便藏于石中。塔是白玉所作。其神现在,其郭下寺塔,育王所立。见付嘱仪中。”又问:“南海循州北山兴宁县界灵龛寺,多有灵迹,何也?”答曰:“此乃文殊圣者弟子,为此山神,多造恶业。文殊愍之,便来教化。遂识宿命,请为留迹,我常礼事,得离诸恶。文殊为现,今者是也。于贞观三年,山神命终,生兜率天。别有一鬼,来居此地,即旧神亲家也。大造诸恶,生天旧神怜之,下请文殊,为现小迹。以化后神,又从正法。故今此山,大小迹现,莫匪有由焉。见付嘱仪。”又问:“沁州北山石窟佛,常有光明。此像出来久近耶?”答曰:“此窟迦叶佛释迦佛二时备有,往昔周穆王弟子造迦叶佛像也。”又问:“渭南终南二山,有佛面山、七佛涧者。”答曰:“此事同于前。南山库谷天藏,是迦叶佛自手所造之藏也。今现有十三缘觉,在谷内住。”又问此土常传有佛,是殷时、周昭、庄王等造,互说不同,如何取定?”答曰:“皆有所以。弟子夏桀时生天,具见佛之垂化。且佛有三身,法报二身,则非凡见,并化登地以上。唯有化身,被该三千,百亿释迦,随人所感。前后不定,或在殷末,或在鲁庄,俱在大千之中。前后咸传一化,感见随机,前后何定。若据法报,常自湛然,不足叹也。”又问:“汉地所见诸瑞像,多传育王第四女所造,其争幽冥,难得其实,此事云何?”答曰:“此实不疑,为育王第四女。厥貌非妍,久而未出,常恨其丑,乃图佛形相,还如自身,成已发愿。佛之相好,挺异于人如何同我之形仪也。以此苦邀,弥经年月,后感佛现,忽异本形。父具问之,述其所愿。今北山玉华、荆州长沙、杨都高悝、及京城崇敬寺像,并是育王第四女造。或有书其光趺,依梵本书。汉人读者,罕识其文。育王因将此像,令诸鬼神,随缘所感,流传开悟。今睹像面,莫非女形。其崇敬寺地,本是战场。西晋将末,有五胡大起,兵戈相杀,此地特多地下人骨,今掘犹得。所杀无辜,残害酷滥,故诸神鬼,携以镇之。令诸冤魂,得生善念。周朝灭法,神亦徙之。隋祖载(法苑珠林二二载作再)隆,佛还重起。”又问:“幽冥所感,俗中常有。神去形朽,如何重来,或经七日多日,如生不异?”答曰:“人禀七识,各有神(神原作人据法苑珠林二二改)。心识为主,主虽前去,余神守护,不足怪也。如五戒中,一戒五神,五戒便有二十五神,戒破五神去,余者仍在。如大僧受戒,戒有二百五十神,亦戒戒之中,感得二百五十,防卫比丘。若毁一重戒,但二百五十神去,余者恒随。”律师又问天人曰:“其蜀地简(简原作兰,据道宣律师感通录改)州三学山寺,空灯常照,因何而有?”答曰:“山有菩萨寺,迦叶佛正法时初立,有欢喜王菩萨造之。寺名法灯。自彼至今,常明室表。有小菩萨三百人,断粒遐龄,常住此山。此灯又是山神李特,续后供养,故至正月,处处燃灯,以供佛寺云尔。”(出《法苑珠林》) 唐高宗乾封二年春季二月,西明寺律师逐静在京都城南原净业寺修习佛道。逐静律师积德高远,久持道心。一天,忽有一人来到律师的住处。施礼致敬,相互道过寒暄之后,律师问道:“施主家住何处?尊姓贵名是什么?”此人答道:“弟子姓王名璠,是大吴国时兰台的臣民。康僧会法师当初来到建业,国主孙权没有立即允许他传教,令其感召希世之珍宝,为他建立非常之寺庙。当时天地诸神都以威灵相助,康僧会法师在三七那一天,便感召得到了佛祖遗骨舍利。吴王手拿铜瓶倾倒在盘内,盘子被舍利所冲击,当即破碎。又用火烧锤击,都不能使舍利受损。阚泽、张昱等人,也因得到天人保佑与帮助,天人进入他们的身体,才使其神思敏捷清爽,能够对答流畅允妥。如今我们已升天,以弘扬保护佛法为职事。弟子是南天王韦将军属下的使者。将军的事务极多,他要拥护三洲的佛法,凡是各处出现争斗、危机的事情,将军无不亲自前往,进行晓喻调解。如今南洲刚刚平复和解,天王就想立即到此,只因事情繁杂有所耽误,不久就会到来的,天王让弟子等人先与律师谈谈。”不久又有一人到来,自称姓罗,是蜀地人。说话全是蜀地口音,大谈佛教的律相之法。初见面时,礼仪如同俗众,讲述起佛法之缘由来则极有见地,于是让人忘了他原先的俗态。接着又来了一个人,说是姓费,礼仪方方也如罗氏一样。他说:“弟子在迦叶佛时生于第一层天,在韦将军属下供职。天下诸人多为贪欲迷醉,弟子凭借自己的宿愿,不惑于贪欲,以清静为本,奉行佛法,尤敬重佛藏中的戒律。韦将军以童真之心奉事佛法,不受贪欲之烦扰。天王之下有八将军、四王、三十二将,共同管理四方天下,往返保护,扶助所有的出家人。四方天下之中,北方天下佛法流布不广,影响较小;其余三方天下佛法弘扬广大,影响比较普遍,然而出家之人多数违犯禁戒,严格恪守戒律的人为数较少。东方天下与西方天下,人们不那么精明聪慧,自身的烦恼也就难于迁化。南方天下的人,虽然多有犯罪行为,但是只要认真感化令其从善,他们那精明灵活的心性比较容易驯服。释迦佛祖在临近涅槃升天之际,谆谆嘱咐弟子门徒,并令其谨慎守护佛法,不让妖魔鬼怪侵扰。如不严加守护,如此违戒犯规,哪里还有人奉行我佛之法教的。所以,佛祖的谆谆教诲与至诚告诫,我辈不敢不奉行。戒律虽然受到一些破坏,我们仍要以慈悲为怀,尽力去保护出家之人。只要他们修行善事,过去的各种过错都可以不咎,善事多了就会忘记过去的污点,不必记取以往的过失。况且人世中的臭气,上薰空界四十万里,诸位天人心境清净,对此臭气无不厌恶。但因受到佛祖的嘱咐,令其尽心守护佛法,何况天人尚与世人共同栖止于同一个天下,所以诸位天人不敢不来到天下。韦将军是三十二名天将之中,最有弘扬守护佛法之诚意的。世间有许多魔男魔女,轻侮戏弄出家人,出家人中的道力微弱者,都受到他们的迷惑拢乱。一有这类事情发现,韦将军便急忙奔波而到,应该适时地将他们剪除掉。所以只要韦将军有事要办,需要到四位天王住处时,天王见了都起来迎接。这都是因为韦将军能以童真之心修行,又能精诚守护佛法的缘故。弟子禀性喜爱戒律,如来佛祖一代所创制的律藏经典,我都在讲堂上聆听接受过。”律师便向他询问律典中诸多文字隐晦处的含义,费天人无不给以决滞释疑。然而东方华土对待佛法的态度,往往就像一向对待肉眼能够看得见的山海水石一样,只是认为佛法灵验、实用所以才去敬奉它。这样来看待和探求佛法佛理就失去了它的根由,不能领悟它的深层底蕴。又因这样的缘故,伴随而来的现象就是多为实用目的而去谘询祈请佛教。而佛法本身是对三界万物之中深邃玄幽之相,通过法理予以概括,这是肉眼凡胎无法看得见的,也是不能用语言具体明确的加以宣示与指述的。宣律师又将《感通记》中记载的内容来询向费天人道:“益州成都的多宝石像,是什么时代的佛像?”费天人答道:“蜀都的原址在青城山上,现在的成都当时还是一片汪洋大海。远在迦叶佛(释迦牟尼十六弟子之一)时代,有人在西洱河摹拟多宝佛全身形相制造了多宝佛石像,放在西洱河鹫头山寺庙里,后来有个成都人到西洱河去兴易,带着这座石佛像往回走,走到现在的多宝寺那个地方,被海神踩翻了船而沉没了。因为当初那个取像的成都人,看见海神在岸上游逛,以为是山鬼,便把海神杀了,所以惹怒了海神,如今海神便把他的船掀翻了,结果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与佛像都沉到了水底。那尊多宝佛石像原先所在的鹫头山寺庙,旧庙遗址仍然存在,仍有一座寺塔,寺塔经常放射出亮光。假如要到那个地方去,就需路过郎州,大道与小路都放在内,须走三千多里路才能到达西洱河。西洱河特别宽,有的地方宽一百里,有的地方则宽达五百里。河的中间有山岛,岛上有古庙,寺庙里仍有经书与佛像存在,但没有僧人居住。经书的文学与我们看到的一样,寺庙内还时常听到有钟声响,当地的百姓都比较富足,每年四、八两月,他们都按时去古塔供奉祭奠。寺塔好像受戒时的坛台,由三层石块砌成,塔顶覆盖着铅盆。这种寺塔,那个地方极多,当地人称为神冢。每当寺塔发射亮光时,人们使用素食菜果等祭祀,祈求神灵赐福、保佑。这个地方往西北走距离西州两千余里。距天竺国不太远。过去常常有人到过那个地方。再往后说就说到晋代了,晋时有个僧人在这个地方,看见地上有一座土坟,他平掉之后紧接着还冒出来,随平随冒,他奇怪土坟平不掉,后来便被他挖开了。挖开之后又奇怪怎么那样深,于是继续往下挖。掘到一丈多深时,掘出了佛像、人骨与船。骨头架子上的肘骨与胫骨特别粗大,相当于现在人的几倍,这是迦叶佛时代,寿命长达两万岁的闫浮人,如今时劫减少,人的寿命短促了形体也短小了,这是正常现象,不足为怪。那位僧人挖得石像之后,因为拖不动;便化成一位老人,指挥调遣起来就比较方便了,不大一会儿就安排妥当了,把石像暂时埋藏了起来,到了隋朝又重新发掘了出来,石像于是又出现在世上。蜀地人只知道这座神像是从地下发掘出来的,但并不了解它的根源是怎么回事。他们见石像脚背上刻有‘多宝’二字,于是就称它为多宝石像,又称安置石像的庙为多宝寺。”宣律师又问到,“石像上刻的‘多宝’二字属于隶书,隶书出于秦代。怎么在迦叶佛时代就已有了神州的隶书呢?”费天人答道:“秦代李斯的隶书,原是近代对远古时代的继承,隶书的兴起出现于古佛时代。现今南土四周有一千多个海岛,庄严阎浮,那里有一百多个国家,他们的文字语言都与大唐国相同,只因海路遥远,动辄几十万里,得不到转译传播,致使你们这个地方封闭自守,这也是不足为怪的。律师没有听说过吗?梁朝的顾野王是太学之中学识最为渊博的人,他四处考察文字的起源,也没找到确切的答案,所以在《玉篇》序中说:‘有人打开春申君的坟墓得到他的铭文,铭文全是隶书体文字。’查春申君是东周列国时代的人,可见隶书非秦国吞并六国之后才出现的。六国时代到底是篆书还是隶书,尚且不可测度,怎么能知道迦叶佛时代的事呢。所以,隶书到底起源于何时,绝不是单凭耳闻目睹的现象就能断定的。”宣律师又问道:“现在长安城西的高四土台,俗称苍颉造字台。怎么说是隶书字在远古时代就已经有了呢?”费天人答道:“苍颉在这里堆土为台以观察鸟的足迹,这件事不是没有。但关于苍颉其人,人们很少知道他的来源,有人说他是黄帝的臣民,有人说他是古代帝王。鸟迹之书时时都在衍变,一成不变的事现在绝对没有。这是无须分辩的,用不着多费否舌。”又有个天人,姓陆名玄畅,前来拜见律师道:“弟子是周穆王时生在初天的,本是迦叶佛时代的天人,为了开导教化世人的缘故,周穆王时暂时现身。你所问的高四台,它本是迦叶佛在这里举行第三次法会,讲说佛法度脱人的地方,到了周穆王时,文殊与目连前来教化,穆王听从他们教化,他们就是列子所说的“化人”。化人告诉周穆王说:‘高四台是迦叶佛讲说佛法的地方。’穆王便在那里修造了三会道场。到了秦穆公时,扶风得到了一尊石雕佛像,穆公不认识,便扔到了马棚里,佛像身上弄得非常脏。佛神生气了,便让穆公得了病,穆公又梦游见到天帝,受到严厉的责罚。梦醒后询问侍臣由余,由余便答道:‘臣闻周穆王时,有两个化人来到这片国土,说是佛神。’周穆王非常信奉他们,在终南山上修造了中天台,高一千多尺,中天台的遗址现在仍然保留着,又在苍颉台上建造了神庙,叫作三会道场。您现在的灾祸,全是因为不尊敬佛神而招致的。”素穆公听了大为恐惧,对由余说:‘我最近得到一尊石雕人像,石像的穿戴不是现在人服饰的款式,我把它扔到马棚里了。莫非这就是佛神吗?”由余听了,前往马棚里一看,对穆公说:‘这尊石像真的是佛神。’穆公把石像拿回来清洗干净,安放在十分清净的地方,佛像便放射出光芒,穆公又恐惧了。以为佛神放光是在生气,便宰猪杀羊摆供祭祀。不料善神们把这些牛羊等肉统统拿到远处扔了。穆公更加恐惧了,便问由余这是怎么回事。由余答道:‘我听说佛家素净,不吃酒肉,为的是爱惜生物的性命。如果得到一个佛像,供奉的时候只要烧香就行,用来祭祀的供品也都是素食果蔬之类。’穆公听了大为高兴。他要制作佛像,苦于没有工匠,又询问由余怎么办,由余答道:‘在从前周穆王修造寺庙的附近,应当有工匠。’于是,便在高四台南面的村庄里找到一位老人,此人姓王名安,已经一百八十岁了,王安说他曾在三会道场看见过别人制造佛像,但现在自己已经老了,无力制作;在自己村庄的北边有兄弟四人,当年曾在道场内当工匠亲手制作过佛像,可以找他们四人一起制造。秦穆公便照着王安的话办了,找到这兄弟四人,制成一尊铜佛像,铜像的形相端庄丰满,穆公十分满意,大加赏赐四位工匠。工匠们得到赏赐的钱财后,都用来修造了功德,在苍颉土台上修建了几层楼阁,楼阁高达三百尺,当时人们称它为高四台,有的叫它高四楼。这兄弟四人姓高,老大叫高四,所以楼阁起名高四台或高曰楼;也有人说,用‘高四’给楼台命名,是因为楼台本为高氏四人共同建造的。总之。高四台的名字与建造人有关,现在人们仍然叫它这个名字。”宣律师又问陆玄畅天人;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中的目连与舍利弗,;这两位佛子早已不在人世,为什么后来又出现了呢?天人答道:“跟他们同名的有六个人,这个目连不是原先那个大目连。到了北朝宇文周时,文殊师利佛化为佛僧,来到北地游化,说要到迦叶佛讲说佛法的地方去礼拜,还要到文殊住过的地方去。这个地方就是清凉山(即五台山)。他遍访僧人与俗众,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当时有个智猛法师,年仅十八岁,他反问这位佛僧:‘你根据什么知道有两位先圣的余迹?’佛僧答道:‘在秦国都城南面二十里处有座苍颉造字台,那就是当年迦叶先圣讲说佛法的地方。’他又说:‘在沙河以南五十里,青山以北四十里,就是那个地方。’智猛法师又问他‘沙河’、‘青山’指的是什么地方,佛僧答道:‘指的是渭水与终南山。’这位佛僧便从渭水出发一直往南走去,于是找到了高四台,便说这就是当年迦叶佛讲说佛法的地方。当时智猛法师也跟着他到那里去礼拜先圣余迹。不久,这位佛僧便不见了。智猛长大后,把这件事跟太常韦卿说了,请他在高四台这个地方,依照原样建立了寺庙,寺庙建成后便奏报了北周皇帝,命名为三会寺。到了隋炀帝大业年间,废除了三会寺。因为寺庙被废弃,里面的佛像便配置在菩提寺内。如今京城东市区西平康街南门东边菩提寺西殿的佛首,就是当年三会寺内的佛像。释迦如来佛祖得度大迦叶之后,第十二年,大迦叶来到这座高四台,台下现有迦叶佛的遗骨舍利。周穆王游于大夏时,佛告诉他你们那个地方现有古塔,可以回去到那里礼拜供奉。周穆王问古塔在什么地方,佛说在都城鄗京的东南方。据西天竺国的图书资料记载,说这年有个师子国僧人叫长年,现年九十九岁,是三果阿那含人,听说鄗京东南有古塔,他便亲自到那里礼拜。他又奏请皇帝。要到北岱清凉山文殊师利佛安放的地方去。皇帝听了非常高兴,赐给他宫内用的驿马以及弟子官佐二十余人,供他使用。出发之后,各位官人弟子都骑着官马,唯独长年一人徒步走路,因他从小到今,一直坚持修练苦行,从来不骑牲畜。到了岱州清凉山后,长年使用双肘双膝着地,肘行膝步而上,直至中台佛堂,也就是文殊师利菩萨庙堂。从下面到佛堂这样跪行了三十多里,沿途山石锋利,刺破了肌肉直到骨头,竟没有血浆流出来。到了第七天,累得趴倒在地上,面颊贴着泥土,爬不起来,也不进饮食。这样整整七天期满之后,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欢蹦跳跃,神扬气爽,只觉得四面八方上下空间,处处都能看见文殊师利菩萨与圣僧罗汉。跟从他的几十名僧人俗众,有的也能看见,有的则什么也看不到。又有一条身长几里的巨蛇从北面爬来,直接扑向长年,长年见了非常喜欢。巨蛇用嘴含过法师的脚之后,立即变成僧人的形状。众人见了十分惧怕,纷纷四散奔逃,唯独长年一人,心不惊动神情坦然。种种灵验报应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一一细述。”宣律师又问天人道:“自古以来代代相传,文殊曾在清凉山上统领五百名仙人讲说佛法。经书里明文记载着文殊是长久住在娑婆世界的菩萨。娑婆世界则是大千世界的总称,为什么他偏偏只在清凉山这个地方呢?天人答道:“文殊师利佛是诸佛的元帅,随处都能见到,因缘变化不同。此乃大士大功,并非常人之境界,不必在此评断,只管信仰就是了。虽然如此,文殊多数情况下还是住在清凉山的五台之中,此地现属北岱州西部,设有五台县清凉府。唐朝以来,有位僧人名叫解脱,他在岩窟死亡三十多年了,遗体一直没有腐败,就象园寂入定的一样。又有一位僧尼,也是入定不动。他们的遗体都经过了许多年没有败坏。圣迹与寺院,菩萨与圣僧,仙人与仙花,屡次出现在人的面前。所有过些,都在别处有所记载,怎能叫人不相信呢。”律师又问天人道:“现在五台山中台的东南三十里处,有一座大孚灵鹫寺,两座殿堂隔河相望,至今犹在;寺院南面有花园,占地面积两顷左右,一年四季都开花,只是颜色种类不同,花园四周有绿树环绕。人们将里面的花草移到别处栽种时,都不能成活,只有在这个花园里生长,才能永久繁荣。人们追究这座寺庙建于何年何月时,都没有考证出准确年代,有人说寺庙是汉明帝时建立的,有人说花草是魏孝文帝时栽植的。自古以来代代相传,各种说法互不相同,到底哪种说法是真实的呢?”天人答道:“确实是两位帝王建造的。从前,在周穆王时,就已有了佛教,这座山特别灵明神异,是文殊居住的地方,周穆王在这座山里修造了寺庙,供奉佛法。到阿育王时,也依旧例设置了寺塔。汉明帝初年,摩腾法师是阿罗汉天眼,也看见这里有寺塔,便请明帝在这里建立寺庙。这座山的形状象灵鹫山,名字叫大孚,“孚”就是“信”的意思。明帝深信佛法,便在这里建立寺庙劝导世人。元魏孝文帝的都城在离五台山北台不远的地方,所以常常来这里礼拜供奉,现在石头上清晰地看到有人马走过的痕迹,就是这件事情的证明。岂止五台山有灵验,如今终南、太白、太华等五岳名山,都有圣僧名僧住在那里主持讲说佛法,以图佛法久存。这些地方也都有人前去设供祭祀,都能感应灵验。所有这些事情,别处都有记载,此不赘述。”律师又问天人现在凉州西番和县断裂的佛像,是什么年代制造出来的,天人答道:“迦叶佛时代,有个利宾菩萨,看到这座山里的人不相信因果报应,以杀害生灵为能事,当时住在这里的有几万户人家,没有一个敬重佛教的。菩萨为了救拔他们,便为他们在这里建立了寺院,大梵天王亲手制造了利宾佛像,佛像制成后,菩萨的神力能使它与真佛设有不同。菩萨到处游化,讲说佛法,教化每个人。人们虽然蒙受佛教的教化,却仍然不信奉佛法。这时,菩萨便施行了恐怖方法,让佛像手举着大石头,石头可以骤然落下来,要压住下边的人。由于菩萨显扬神威以示劝化,人们便忽然回心转念,开始敬信佛法。所有杀害生灵的器具,于是变成了莲花,莲花开满了各处的大街小巷,就象种植的一样。佛像刚刚收敛了神力,菩萨又劝说那些清真的信徒,让他们修造七座寺庙。要在南北一百四十里、东西八十里的范围之内,漫山遍谷,处处都有僧舍佛殿。营造过程长达十三年之久,才得以全部建成。同时出家修道的,多达两万人,他们都住在这七座寺院里。经过三百年的长期修练,这些人的道业法力都大了,从前所做的恶行,当世减轻了罪过,不再被打入地狱。从前被他们杀害的,在恶趣之中又发下恶愿:那些杀害我们的人,乘其未能成佛的时候,我们应当把他们害了;如不加害于他们,他们的罪蘖便会消除,我们就没有理由和办法予以报复了。于是,他们便一起口吐大火,焚烧了寺院僧舍,直到那些人聚居的地方被大火洗动一空为止,纵使有人苟活于火灾、又以大水淹没溺死,结果是没有一人能够幸存。当时那个地方的山神,在寺庙尚未倒塌之前,收取了利宾菩萨的神像,运到很远的空中;寺庙破毁之后,山神又把菩萨的佛像安置在地下石室中供奉。后来年头太多了,石像仍然存在而石室却已不见了。等到刘萨诃法师前去拜山时,石像便从地下冒了出来。那个萨诃法师的前身,原是利宾菩萨,利宾菩萨的石像已经身首异处。这都记载在别处了。”律师又问他江南龙光寺的珍贵佛像,人们传说是西域僧人罗什带来的,也有人说是从扶南国得来的,哪种说法是正确的?天人答道:“这尊佛像不是罗什带来的,而是南朝宋孝武帝征扶南时获得的。昔日佛祖去世三百年时,北天竺的大阿罗汉优婆质那,将神灵之力施加给工匠,工匠在以后的三百年间,开凿大石山,安置佛窟,从上到下共有五层,高三百余尺。请来弥勒菩萨指挥安排,制作檀室放在那里,玄奘法师的《传》说,檀室高一百余尺,《圣迹记》则说,高八丈,脚背为八尺,在六斋日经常放射光芒。当初制作的时候,罗汉将工人送到天空,如此送上三次才制作成功。佛窟的第二层安放的是牛头旃檀,第三层安放的是金像,第四层是玉像,第五层是铜像。普通人现在看见的,只是最下边的第五层,上面四层都关闭着。整个石窟光闪闪的,能够照彻人的肺腑。石窟建成后的第六百年,有位佛奈遮阿罗汉,他刚生下来母亲就死了。他又出生在扶南国,因为念及母亲生育自己的重恩,便从石窟最上面的一层拿了一个小檀像,让母亲供奉。母亲死后转生到扬州,长大后出了家,住在新兴寺,证得三果。宋孝武帝征扶南时,得到了这尊小檀像带回了京都。也是借了奈遮阿罗汉的神力、母亲如今仍然健在,时常到罗浮天台等西方各个地方去,从前那里的法盛昙没有人去拜谒,母亲去的地方还要往西。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传》五卷略加论述,怎么忽然说什么这尊檀像是罗什背到这里来的呢?宣律师于是问道:“罗什法师一代人翻译的佛经,人们大都偏爱,所以从那之后,修习佛法的情况开始兴盛起来。这是什么原因呢?”天人答道:“鸠摩罗什这个人聪明智慧,善于理解大乘教义,在他主持下一起参与翻译的人也都是佛教界的俊才。罗什是那个时代的珍宝,是空前绝后的人,使人望尘莫及。所以他所翻译的佛经,以领悟和传达佛法的教义为主,是最接近佛祖遗著之真义的。”律师又问道:“通常都说罗什法师被秦人姚兴逼迫,破除了佛教严格的戒律;怎么说他是最得佛祖遗教之真义的呢?天人答道:“这个问题不是芸芸凡众所能理解的,无须多加评论。罗什法师的德行在于佛事三贤,宗旨之所在是感通教化众生,哪能纠缠和拘泥于小节的缺失,应当随因机缘而行事。所以经他译释的《大智度论》这部经书,十分省略为九分,其余的经论如何,道过这个例子就可以推知。对于佛法教义的沉思感悟,理解越来越新,象他那样能够深刻领会先圣的旨意,实在很少见到。他又蒙受文殊的指点传授,让他删定译释的经论,所以大大超过普通人的翻译。对他这样的人。怎能因为他被逼收纳妻室而加以讥笑,从而一笔勾销他深刻的造诣和卓著的建树呢。”律师又问在邡州显际寺山上出现的石像是什么时代建造的,天人答道:“石像秦穆公时制造的,石像原先出现的地点是周穆王建造寺庙的地方。佛祖去世之后,阿育王的第四个女儿又建造了佛像和寺塔,在这里供奉,这时在这座寺庙里住着一至三个得到证果的僧人。秦穆公的宰相由余常常到这里供奉。在从前迦叶佛时代,也在这里建立过寺庙,是那个沙弥显际所建造的。后来这座寺庙仍采用本来的名字,匾额上题的是‘显际寺’。律师又问金玉华宫南面檀台山上有座砖砌的古塔,塔的四面各为四十步宽,底层极为雄壮,四面都有石龛,石龛旁边有小块的砖,又有三十余块窑砖。塔的形状十分古老,不知是什么时代建造的,然而塔内常常听列有钟声。天人答道:“这是周穆王时的寺庙,名字叫灵山。到阿育王时,敕令山神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塔。西晋末年出现动乱局面,五胡乱华控制政权,刘曜建都于长安。他几次梦到在这座山上看见有佛坐在塔里,佛对刘曜说:“你要少喝酒,不要沉醉于色欲,要罢黜奸邪运用忠良。刘曜不听佛的劝告,后来在洛阳酒醉落马,被石勒擒获了。当初,刘曜被梦境所提示,派人寻访这座山,果然见到这里有个佛像坐在小砖塔里,与他梦中见到的完全一致。他便令人毁掉小塔,重新建造了大砖塔,塔高一十九级,同时还建造了寺庙,寺庙极为壮丽,寺庙的名字是法灯寺,引度了三百名僧人住在寺内。刘曜灭亡于石赵之后,法灯寺内有四十三位僧人修练证得三果,山神在现今的大塔后面又建造了一座寺庙,用以供养这些证得三果的高僧。山神到太白山上采取灵芝卓,供养这些圣僧,这些圣僧便得到了长寿。这座寺庙现今仍在,但是凡人看不见。现在常常听到的钟声,就是这座寺庙里的钟声。砖塔本来的基础,虽然经过刘曜的翻新改建,但仍是周穆王时建寺庙的地方,又是迦叶如来时代古寺的旧址。到了唐太宗贞观年间,在玉华宫北面慈乌川山上,经常见到一群鹿集在一个地方,把它们赶跑后还返回来,有人感到奇怪,便在这个地方往地下挖,掘到一丈深时得到了一尊石像,身高一丈左右。这尊石雕佛像现今还供养在寺庙里。”律师又问荆州前大明寺内的旃檀佛像,据说是优填王所制造的,被依传从那里来带到了梁朝;如今京城长安又有一个这样的檀木佛像;这两个之中哪个是本像?天人答道:“大明寺里的那个是本像,梁高灭亡后,佛像来到了荆州。梁元帝承圣三年于北周平掉南梁朝后,把国宝都收集到北周,当时那尊檀像被一住僧珍法师隐藏在房内,赠给前来收集国宝的使者许多财物,檀像便保留了下来。到了隋文帝开皇九年,文帝派遣使者柳顾前往荆州迎请檀像,寺僧又恳求留下檀像让其守护荆楚之地,柳顾是这个地方的人,所以听从了寺僧的请求。他令人另外刻制一尊檀像,拿去向皇帝复命。当时访求匠人时找到一位婆罗门僧人,名字叫真达,是真达为他刻造了檀像。这尊檀像就是如今长安大兴善寺中的那尊檀像,也很灵异。本像在荆州,由僧人用漆布幔帐遮盖着。佛像的仿制品,制作的形相无论怎么好,也不如本像。大明寺本是古佛的住处,所以有灵气的檀像不愿迁移到北方。近来有一位长沙寺的义法师,在天人的点化之下开发觉悟了,于是除去了遮在檀像上的漆布幔帐,使檀像的真面目重新显示了出来,大大感动了信徒的心怀。揭去帐幔后重新看到了佛像风采,发现檀像的制作本无沾补衔接之处,光着的脚背尤其为特异,就像象牙雕刻的一样,绝对不象人工制作的。而兴善寺的檀像躯体,处处都与本像不同。”律师又问他涪州相思寺旁边,有很多古迹,上面有用篆字刻写的铭文,认不出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怎么解释呢?天人答道:“这是迦叶佛时代的事。当时有个山神姓罗,名叫子明,蜀地人。这位山神过去是个受戒的僧人,平生憎恨破坏戒规的人,发下恶愿说:我死之后一定要化为大恶鬼,吃掉这些破除戒规的人。这一恶愿便兑现在他身上,他死后成了这里的山神。山神下面有许多部属,他所管辖的地方,东西长达五千余里,南北也有两千多里。他与部属每年吃掉万人以上。这位山神转世之前的那位僧人本是迦叶佛的兄长,后来迦叶佛怜悯这位本是自己大哥的弟子,便来教化他,运用了种种神变之法终于使他服从,给他受了五戒,接着他便认识了宿命,于是不再吃人了。恐怕他以后变心,迦叶佛便留下了这些佛迹。阿育王在这些佛迹上建起了寺塔,寺塔坐落在山顶上。山神便藏在山顶上的石头里。塔是白玉石彻成的。这位山神现在仍在,他住的地方下面的那座石塔,是阿育王建立的。在嘱咐的文章中可以见到。”宣律师又问他南海循州北山兴宁县边界处的灵龛寺,有很多佛灵的神迹,这是怎回事?天人答道:“这些神迹都是文殊所留下的。文殊先圣有个弟子在这里做山神,作了很多恶业,文殊怜悯他便来对他施行教化,他便认识了宿命,请文殊先圣为他留下神迹,自己好常常礼拜,从而脱离恶业。文殊就为他显现了神迹,如今见到的神迹就是这样来的。在唐太宗贞观三年山神命终,托生于兜率天。另有一个山鬼来到此地居住,这个山鬼就是原来那山神的亲家。他又大作恶业。生在兜率天的那位原山神怜惜他,便下来请文殊为他显现小的神迹,用以教化后来的山神,文殊又照过去那样为他显现了小的神迹。所以如今在这座山上显现的神迹,没有不是有来由的。在嘱咐的文字中可见。”律师又问沁州北山石窟里的佛像常常放出光芒,这里的佛像是什么时代制造出来的?天人答道:“这座石窟在迦叶佛与释迦牟尼佛两个时代都有,你说的佛像是从前穆王弟子所制造的迦叶佛的佛像。”律师又问他渭南山与终南山上的佛面山、七佛涧是什么时代出现的,天人答道:“这件事与前面那件事相同,南山上的库谷天藏是迦叶佛亲手所造的库藏。现有十三位缘觉住在谷内。”律师又问他此地有许多佛像,传说是殷周时代昭王、庄王等制造的,说法不一,如何确定?天人答道:“这些说法都有依据。弟子夏桀时有了天,都受到佛的教化。况且佛有三身,其中法,报二身,平常人看不见,但这二身也都化登在地上;独有化身,替身该有三千,有百亿个释迦牟尼佛,随着人的感悟时时都可以见到,或先或后时间不确定,或者在殷末见到,或者在鲁庄公时见到。这百亿个释迦佛的化身都在大千世界之中,时间先后成为一统,人们随着不同的机缘随时都可能感悟而见到,到底是先还是后怎么能够确定呢!假若依据法、报二身,这个问题就更为清楚了。这是不足惊叹的。”律师又问天人道:“汉地所见到的许多佛像,常常传说是阿育王的第四个女儿所制造的,这些说法的依据都不明确,很难得出可靠的结论,这件事情怎么解释呢?”天人答道:“这是事实,不用怀疑。因为阿育王的第四个女儿相貌不扬,很长时间嫁不出去。她常常报怨自己太丑,便画佛的形相,希望自身也能有佛的相貌。佛像画成后又发愿道:‘佛的相貌这么好,超出于常人,怎么能同我的相貌相比呢!’从此之后她苦苦祈求,经过许多年月后,终于感应到佛形出现,她自己的形貌骤然改变了。父亲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便告诉了发愿祈求的经过。如今北山玉华寺,荆州长沙寺,杨都高悝寺以及京城长安崇敬寺内的佛像,都是阿育王第四个女儿所造的。有一幅画像画着她光着脚背,靠着一本梵文书。汉人读者,很少有认识梵文的。阿育王便把这幅画像,让鬼神们随缘感悟,到处流传以开悟他们。如今看到的佛像面部,没有不是女性的脸型的。崇敬寺那个地方本来是战场,西晋末年有五胡乱华,互相以刀兵格杀,这个地方地下有许多人的骨头,现在还能挖到。所杀的都是无幸,生灵遭涂炭,所以鬼神们带来佛像镇压冤魂,让冤魂们能够产生善良的心愿。北周朝灭绝佛法时,神灵也迁移了,隋祖杨坚时佛教中兴,佛像又返回来了。”律师又问人死之后仍有感应的事在平常人中也常发生,神魂走了形体烂了,为什么还能活转来,有的过了七天甚至许多天,还与活着时一个样,这是什么原因?天人答道:“人有七识(即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末那识等),每一识都有神守护,其中以心识为主,主虽然走了,其余各神仍在守护着,这是不足怪的。比如五戒之中,每戒有五神,五戒便有二十五神,一戒破了五神便走了,其余二十神仍然存在。又如大僧受戒,一戒有二百五十神,也在每戒之中都感到有二百五十神在防卫着僧人。如果破了一重戒,那就只有二百五十神失去,其余诸神仍然跟随着僧人。”宣律又问天人道:“在蜀地简州三学山寺内,有空灯常照,这空灯因何而有?”天人答道:“三学山上有一座菩萨庙,这是迦叶佛正法时刚建立的,由欢喜王菩萨建造。寺庙的名字叫法灯。从那时到现在,一直有灯光照到室外。有小菩萨三百人,绝食长寿,常住于此山。此灯又是后来山神李特继续供奉的,所以每年到了正月,处处燃起灯烛,说这是供奉佛寺的。 卷第九十四 异僧八 卷第九十四异僧八 华严和尚唐休璟门僧仪光禅师玄览法将 华严和尚 华严和尚学于神秀。禅宗(宗原作师,据陈校本改)谓之北祖,常在洛都天宫寺,弟子三百余人。每日堂食,和尚严整,瓶钵必须齐集。有弟子,夏腊道业,高出流辈,而性颇褊躁。时因卧疾,不随众赴会。一沙弥瓶钵未足,来诣此僧,顶礼云:“欲上堂,无钵如何?暂借,明日当自置之。”僧不与曰:“吾钵已受持数十年,借汝必恐损之。”沙弥恳告曰:“上堂食顷而归,岂便毁损。”至于再三,僧乃借之曰:“吾爱钵如命,必若有损,同杀我也。”沙弥得钵,捧持兢惧。食毕将归,僧已催之。沙弥持钵下堂,不意砖破蹴倒,遂碎之。少顷,僧又催之。既惧,遂至僧所,作礼承过,且千百拜。僧大叫曰:“汝杀我也。”怒骂至甚,因之病亟,一夕而卒。尔后经时,和尚于嵩山岳寺与弟子百余人,方讲华严经,沙弥亦在听会。忽闻寺外山谷,若风雨声。和尚遂招此沙弥,令于己背后立。须臾,见一大蛇,长八九丈,大四五围,直入寺来。怒目张口。左右皆欲奔走,和尚戒之不令动。蛇渐至讲堂,升阶睥睨,若有所求。和尚以锡杖止之,云:“住。”蛇欲至坐。,俯首闭目。和尚诫之,以锡杖扣其首曰:“既明所业,今当回向三宝。”令诸僧为之齐声念佛,与受三归五戒,此蛇宛转而出。时亡僧弟子已有登会者,和尚召谓曰:“此蛇汝之师也。修行累年,合证果之位,为临终之时,惜一钵破,怒此沙弥,遂作一蟒蛇。适此来者,欲杀此沙弥。更若杀之,当堕大地狱,无出期也。赖吾止之,与受禁戒,今当舍此身矣,汝往寻之。”弟子受命而出。蛇行所过,草木开靡,如车路焉。行四十五里,至深谷间,此蛇自以其首叩石而死矣。归白和尚曰:“此蛇今已受生,在裴郎中宅作女。亦甚聪慧,年十八当亡。即却为男,然后出家修道。裴郎中即我门徒,汝可入城,为吾省问之。其女今已欲生,而甚艰难,汝可救之。”时裴宽为兵部郎中,即和尚门人也。弟子受命入城,遥指裴家,遇裴请假在宅,遂令报云:“华严和尚传语。”郎中出见,神色甚忧。僧问其故,云妻欲产,已六七日,灯烛相守,甚危困矣。僧曰:“我能救之。”遂令于堂门之外,净设床席。僧入焚香击磬,呼和尚者三,其夫人安然而产一女。后果年十八岁而卒。(出《原化记》) 华严和尚就学于神秀。禅宗称神秀为北派的创始人,他常常住在洛阳天宫寺,有弟子三百余人。每天在食堂集体开饭时,和尚总是非常严整,瓶与钵齐备。有个弟子,道业高于同辈,而性情偏狭急躁。当时因为有病卧在床上,所以不能与大家一起聚会。一个沙弥的瓶钵不全,来到此僧跟前,顶礼道:“我没有钵,如何是好,只好向您暂借,明天我就去置办。”此僧不借给他,说:“我的钵子已经用几十年了,借给你害怕打坏了。”沙弥恳求道:“上饭堂吃饭用不多久就回来,哪能就毁坏了。”这样恳求了好几遍,此僧便借给了他,但对他说:“我爱钵如命,如若真的有所损坏,就跟杀了我一样啊!”沙弥借到了钵子,战战兢兢地捧在手里。吃完饭正要往回走,那个僧人已经在催促他了。沙弥拿着钵子从食堂台阶上往下走,不料被破砖拌倒,钵子便被摔碎了。不一会儿,僧人又催促他,他感到恐惧,便到僧人那里,向他行礼承认罪过,而且千拜万拜。僧人大叫道:“你杀了我了!”接着是大发雷霆地叫骂。因为这件事,他的病情极度恶化,过了一宿就死了。这以后,经过了一段时间,华严和尚在嵩山岳寺给一百多个弟子讲《华严经》,那个沙弥也在听讲。忽然听到寺外山谷中传来类似刮风下雨的声音,和尚便召唤这个沙弥,让他站到自己的背后。不一会儿,见一条大蛇,八九丈长,四五围粗,直接来到寺里,瞪着愤怒的眼睛,张开血盆大口。周围的人都要逃奔,和尚禁止他们,不许乱动。大蛇慢慢爬到讲堂,爬上台阶后左右环顾,好象要寻找什么。和尚用锡杖挡住它,说道:“停下!”蛇正要爬到座位上去,这时便低下头闭上眼睛。和尚要训诫它,用锡杖敲着它的头说:“既然明白所业,如今就该回向三宝。”他让众僧为它齐声念佛,又给它受了三归五戒,这条蛇便弯弯曲曲地出去了。当时那位亡僧的弟子也有前来听讲的,和尚召呼到面前,对他说道:“这条蛇就是你师父。他修行了多年,该当证果的份儿了,因为临终的时候痛惜一只钵子坏了,就对这个沙弥大发怒气,于是成了一条蟒蛇。到这里来的目的,是想杀死这个沙弥。如果真把沙弥杀了,他就该堕入大地狱,永无出来的时候了。亏我制止了,给他受了禁戒,如今他能脱去蟒蛇的身形了。你去找找他。”弟子接受命令出去了。蛇所走过的地方,草本都倒在一边,趟开一条道就像车子走过的路一样。蛇行了四十五里,到了深深的山谷里,便自己往石头上撞脑袋,直到撞死。弟子们回来告诉了和尚,和尚说:“此蛇现在已经投生,投生到裴郎中家作他女儿。这个女儿也十分聪慧,十八岁就该死亡。然后又转而投生为男的,长大之后出家修道。裴郎中是我的门徒,你可以进城去,替我探望他。他女儿现在正往下生,但是很难产,你可以救救她。”这时裴宽为兵部郎中,是和尚的门生。弟子受命入城后,远远地就看见了裴家,正赶上裴宽请假在家,弟子便让人报告说:“华严和尚捎话来了!”郎中出门与弟子相见。他神色非常忧虑,弟子问他什么缘故,他说妻子要生产,已经六七天了,天天晚上点着灯守着她,看样子非常危险。弟子说:“我能救。”于是令人在卧室门外,摆上洁净的床席。弟子进去焚香敲磬,连呼三声“和尚”,裴宽的夫人即安然地生下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后来果然十八岁就死了。 唐休璟门僧 唐中宗时,唐公休璟为相。尝有一僧,发言多中,好为厌胜之术。休璟甚敬之。一日,僧来谓休璟曰:“相国将有大祸,且不远数月,然可以禳去。”休璟惧甚,即拜之。僧曰:“某无他术,但奉一计耳,愿听之。”休璟曰:“幸吾师教焉。”僧曰:“且天下郡守,非相国命之乎?”曰:“然。”僧曰:“相国当于卑冗官中,访一孤寒家贫有才干者,使为曹州刺史。其深感相国恩,而可以指踪也。既得之,愿以报某。”休璟且喜且谢,遂访于亲友。张君者,家甚贫,为京卑官。即日拜赞善大夫,又旬日,用为曹州刺史。既而召僧谓曰:“已从师之计,得张某矣。然则可教乎?”僧曰:“张君赴郡之时,当令求二犬,高数尺而神俊者。”休璟唯之。已而张君荷唐公特达之恩,然莫喻其旨,及将赴郡,告辞于休璟,既而谢之曰:“某名迹幽昧,才识疏浅。相国拔此沈滞,牧守大郡,由担石之储,获二千石之禄。自涸辙而泛东溟,出穷谷而陟层霄,德固厚矣,然而感恩之外,窃所忧惕者,未知相国之旨何哉?”休璟曰:“用君之才耳,非他也。然常闻贵郡多善犬,愿得神俊非常者二焉。”张君曰:“谨奉教。”既至郡,数日,乃悉召郡吏,告之曰:“吾受丞相唐公深恩,拔于不次,得守大郡。今唐公求二良犬,可致之乎?”有一吏前曰:“某家育一犬,质状异常,愿献之。”张大喜,即献焉。既至,其犬高数尺而肥,其臆广尺余,神俊异常,而又驯扰。张君曰:“相国所求者二也,如何?”吏白曰:“郡内唯有此,他皆常也。然郡南十里某村某民家,其亦有一焉。民极惜之,非君侯亲往,不可取之。”张君即命驾,赍厚值而访之,果得焉。其状与吏所献者无异,而神彩过之。张君甚喜,即召亲吏,以二犬献休璟。休璟大悦,且奇其状,以为未常见。遂召僧视之,僧曰:“善育之,脱相君之祸者,二犬耳。”后旬日,其僧又至,谓休璟曰:“事在今夕,愿相君严为之备。”休璟即留僧宿。是夜,休璟坐于堂之前轩,命左右十余人,执弧矢立于榻之隅。其僧与休璟共处一榻。至夜分,僧笑曰:“相君之祸免矣,可以就寝。”休璟大喜,且谢之,遂撤左右,与僧寝焉。迨晓,僧呼休璟曰:“可起矣。”休璟即起,谓僧曰:“祸诚免矣,然二犬安所用乎?”僧曰:“俱往观焉。”乃与休璟偕寻其迹,至后园中,见一人仆地而卒矣,视其颈有血,盖为物噬者。又见二犬在大木下,仰视之,见一人袒而匿其上。休璟惊且诘曰:“汝为谁?”其人泣而指死者曰:“某与彼,俱贼也。昨夕偕来,且将致害相国。盖遇此二犬,环而且吠,彼遂为噬而死。某惧,因匿身于此,伺其他去,将逃焉。迨晓终不去,今即甘死于是矣。”休璟即召左右,令缚之。曰:“此罪固当死,然非其心也,盖受制于人耳。愿释之。”休璟命解缚,其贼拜泣而去。休璟谢其僧曰:“赖吾师,不然,死于二人之手。”僧曰:“此盖相国之福也,岂所能为哉?”休璟有表弟卢轸,在荆门,有术士告之:“君将有灾戾,当求一善禳厌者为,庶可矣。”轸素知其僧,因致书于休璟,请求之。僧即以书付休璟曰:“事在其中耳。”及书达荆州,而轸已卒。其家开视其书,徒见一幅之纸,并无有文字焉。休璟益奇之。后数年,其僧遁去,竟不知其所适。(出《宣室记》) 唐中宗在位时,唐休璟为宰相。他有个僧人,说什么事情多数能言中,擅长于降服鬼魔贼盗的方术。休璟对他很敬重。一天。僧人来对休璟说:“相国将要遭受大灾祸,而且就在不远的数月之内。然而可以驱除。”休璟非常恐慌,于是求他相救。僧人说:“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献你一条计策而已,请你按计而行。”休璟忙道:“全仗师父教诲!”僧人说:“如今天下的郡守,不都是相国任命的吗?”“是的。”“相国应当在那些小官里面,访求一个无依无靠、家境贫寒、又有才干的人,让他作曹州刺史。他一定深感相国的恩德,于是就可以指示他办什么事情。等你找到这个人后,请来告诉我。”休璟又高兴又表示感谢,于是遍访各位亲友,终于打听到一个姓张的,家境十分贫寒,现正在京城充任小官吏。当天就拜他为赞善大夫。又过了十天。便任命他为曹州刺史。然后召见门僧对他说:“我已遵从师父之计,找到一个姓张的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你可以教给我吗?”门僧说:“张君到曹州郡赴任的时候,应当叫他弄到两只狗,要有几尺高而且是矫健凶猛的。”休璟点头应允。事后,张君蒙受相国特意提拔之恩,却又不明白他的用意,等到要去赴任的时候,便向休璟辞行,同时致谢道:“我的名声和身分低微,不为人知,才识又十分粗浅。相国把我从默默无闻中提拔起来,让我为大郡之守,由石米之俸而得二千石之禄。这等于涸辙之鱼游进了东海,出穷谷而登云霄,相国的恩德实在太深厚了。然而感恩之外,我所忧虑与担心的是,不知相国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休璟道:“为了发挥你的才干而已,别无他意。然而常常听说贵郡有许多良犬,我想要弄到两只骄健凶猛不同于平常的。”张君说:“一定遵嘱照办!”他到曹州郡后,过了几天,便召集全郡的差吏,对他们说:“我受唐丞相深厚的恩德,从不知名的位置提拔了上来,作了大郡的太守。如今唐相国跟我要两只良犬,能弄到吗?”有个差吏说:“我家里养了一只狗,品种、长相跟普通狗不同,愿意献出来。”张君非常高兴,他便把狗献出来了。狗被送到后,只见它有几尺高而且很肥壮,胸脯有一尺多宽,神俊非凡,而且很有训练。张君说:“相国跟我要的是两只,那一只怎么办呢?”差吏告诉他说:“郡城里面只有这一只,其他的都是普通狗。但在郡城南面十里处有个村庄的一户人家,也有这么一只。那家人特别爱惜那只狗,除非老爷亲自去,否则是要不来的。”张君立即命令备车,带着很多东西去访问那户人家,终于弄到了那只狗。这只狗的形状与差使所献的那只没有两样,但神采超过那只。张君非常满意,立即派一位亲近差使把两只狗献给了休璟。休璟十分高兴,并且惊奇于这两只狗的形状,认为是轻易看不到的,于是召来门僧观看。门僧说:“要好好地养着它们,能够解救相国灾祸的,只有这两只狗。”过了十天,门僧又来了,对休璟说:“事情就在今夜,请相国严加防范。”休璟便留下门僧住宿。这天夜晚,休璟坐在卧室前面的窗下,命令十余名亲兵拿着弓箭侍立在卧榻四周,门僧与休璟在一张床上。到了半夜,门僧笑着说:“相国的灾祸已经免除了,可以上床睡觉了。“休璟大喜,并向门僧致谢,于是撤走了亲兵,与门僧上床就寝。到天亮时,门僧招呼休璟道:“可以起床了!”休璟立即起了床,跟门僧说:“灾祸确实是免除了,然而那两只狗有什么用处呢?”门僧说:“我们一起看看去。”说完便与休璟共同去察看踪迹。走到后园里,见一个人趴在地上死了,发现他的脖子上有血,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又见那两只狗正在一棵大树底下,仰着头往上看,只见一人明晃晃地躲在树上。休璟惊奇地盘问道:“你是谁?”那人哭泣着指指地上那个死了的说:“我与他都是贼,昨晚上一起到这里来,想要杀害相国,碰上这两只狗,围着我们直叫唤,结果他被咬死了,我怕也被咬死,所以躲到了这里,本想等它们走了就逃跑,直到天亮它们也没走,现在只好死在这里了。”休璟立即唤来亲兵把他绑了。门僧劝道:“他的罪过自然应当处死,但这并非出自他的心愿,肯定是受别人指使而干的,请把他放了吧。”休璟命人解开了绳索,那个贼叩头致谢,哭哭啼啼地走了。休璟感谢门僧说:“幸亏师父相救,不然,我就死在这两个人的手下了。”门僧说:“这全是相国的福份呀,哪是我所能够救得了呢。”休璟有个表弟叫卢轸,住在荆门,有位术士告诉他:“你要有灾难,应当求一位擅长禳厌之术的人给你驱除,可能会有救的。”卢轸早就知道表哥家里有这么个僧人,便给休璟写信,请他求求这个僧人。门僧便把一封信交给休璟,对他说:“你所求的事,就在这里面。”等这封信送到荆州时,卢轸已经死了。他家里的人打开这封信看时,只见有一张白纸,纸上并没有文字。休璟更加以为门僧是位奇人。过了几年,这位僧人隐遁而去,不知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仪光禅师 长安青龙寺仪光禅师,本唐室之族也。父瑯琊王,与越王起兵,伐天后,不克而死。天后诛其族无遗。惟禅师方在襁褓,乳母抱而逃之。其后数岁,天后闻瑯琊王有子在人间,购之愈急。乳母将至岐州界中,鬻女工以自给。时禅师年已八岁矣,聪慧出类,状貌不凡。乳母恐以貌取而败,大忧之。乃求钱为造衣服,又置钱二百于腰下,于桑野中,具告以其本末。泣而谓曰:“吾养汝已八年矣,亡命无所不至。今汝已长,而天后之敕访不止,恐事泄之后,汝与吾俱死。今汝聪颖过人,可以自立,吾亦从此逝矣。”乳母因与流涕而决,禅师亦号恸不自胜,方知其所出。乳母既去,师莫知其所之。乃行至逆旅,与诸儿戏。有郡守夫人者,之夫任处,方息于逆旅,见禅师与诸儿戏,状貌异于人,因怜之。召而谓曰:“郎家何在?而独行在此耶?”师伪答曰:“庄临于此,有时而戏。”夫人食之,又赐钱五百。师虽幼而有识,恐人取其钱,乃尽解衣,置之于腰下。时日已晚,乃寻小径,将投村野。遇一老僧独行,而呼师曰:“小子,汝今一身,家已破灭,将何所适?”禅师惊愕伫立,老僧又曰:“出家闲旷,且无忧畏,小子汝欲之乎?”师曰:“是所愿也。”老僧因携其手,至桑阴下,令礼十方诸佛已,因削其发。又解衣装,出袈裟,令服之。大小称其体,因教其披著之法。禅师既披法服,执持收掩,有如旧僧焉。老僧喜曰:“此习性使之然。”其僧将行,因指东北曰:“去此数里有伽蓝,汝直诣彼,谒寺主云,我使尔为其弟子也。”言毕,老僧已亡矣。方知是圣像也。师如言趣寺,寺主骇其所以,因留之。向十年,禅师已洞晓经律,定于禅寂。遇唐室中兴,求瑯琊王后,师方谓寺僧言之,寺僧大骇。因出诣岐州李使君,师从父也,见之悲喜。闵舍之于家,欲以状闻,师固请不可。使君有女,年与禅师侔,见禅师悦之,愿致款曲,师不许。月余,会使君夫人出,女盛服多将使者来逼之。师固拒万端,终不肯。师绐曰,身不洁净,沐浴待命。女许诺,方令沐汤。师候女出,因之噤门。女还排户,不果入。自牖窥之,师方持削发刀,顾而言曰:“以有此根,故为欲逼,今既除此,何逼之为。”女惧,止之不可。遂断其根,弃于地,而师亦气绝。户既闭,不可开,女惶惑不知所出。俄而府君夫人到,女言其情。使君令破户,师已复苏。命良医至,以火烧地既赤,苦酒沃之,坐师于燃地,傅以膏,数月疾愈。使君奏禅师是瑯琊王子。有敕,命驿置至京,引见慰问,赏赐优给,复以为王。禅师曰:“父母非命,鄙身残毁,今还俗为王,不愿也。”中宗降敕,令禅师广领徒众,寻山置兰若,恣听之。禅师性好终南山,因居于兴法寺。又于诸谷口,造禅庵兰若凡数处,或入山数十里。从者僧俗常数千人,迎候瞻侍,甚于卿相。禅师既证道果,常先言将来事,是以人益归之。开元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无疾而终。先告弟子以修身护戒之事,言甚切至。因卧,头指北方,足指南方,以手承头,右肋在下,遂亡。遗命葬于少陵原之南面,凿原为室而封之。柩将发,异香芬馥,状貌一如生焉。车出城门,忽有白鹤数百,鸣舞于空中,五色彩云,徘徊覆车,而行数十里。所封之处,遂建天宝寺,弟子辈留而守之。(出《纪闻》) 长安青龙寺的仪光禅师,本是唐朝皇室的成员。其父瑯琊王与越王起兵,讨伐则天皇后,未能成功而死亡。则天皇后诛灭其全家,不允许遗漏一个。唯独禅师当时正在襁褓之中,奶妈抱着他跑掉了。事后几年,则天皇后听说瑯琊王有个儿子还活在人间,悬赏捉拿,十分紧急。奶妈把他带到岐州境内,靠卖女工维持生活。当时禅师已经八岁了,天资聪明,出类拔萃,相貌也非常出众。奶妈深恐因为相貌特出而败露。非常担忧,便弄钱给他做了套新衣服,又在他腰下放二百个钱,带他到荒郊野外去,把事情的真实经过都告诉了他。奶妈一面抽泣一面对他说:“我已养活你八年了,为了逃命无所不至。如今你已长大,而则天皇后又不住地下令打听你的下落,我怕事情泄露之后,你与我都得死。如今你聪明过人,可以自立了,我也要从此消声匿迹了。”奶妈便与他流着眼泪告别了,禅师也号啕大哭悲痛不已。刚刚知道自己的出身,奶妈就离去了,禅师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他信步而行。到了一家客店,便与小孩们一起玩了起来。有位郡守的夫人要到丈夫任职的地方去,正在这家客店休息,看到禅师与几个小孩玩,见他相貌不同于常人,便很喜欢他。夫人招呼他到面前,对他说:“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来了呢?”禅师撒谎答道:“我们村庄离这里很近,时常来这里玩。”夫人给他东西吃又送给他五百个钱。禅师虽然年幼却很有见识,害怕别人拿他的钱,便把衣服解开,都放在腰下了。天已经晚了,他就沿着小路往前走,想找个村庄投宿。走着走着,遇见一位老僧一个人赶路。老僧招呼禅师道:“小子,你现在只身一人,家已经破灭了,要到什么地方去?”禅师吃惊地站下了,老僧又说:“出家为僧悠闲自在,无忧无虑又无所畏惧。小子,你想出家吗?”禅师说:“这正是我的心愿。”老僧便拉着他的手,到了一棵桑树下面,令他向十方诸佛行完了礼,剃光了他头发。老僧又解开自己的衣服包,取出一领袈裟让他穿上,见大小正好合体,于是又教给他穿着的方法。只见禅师执持收掩、熟练自如,有如老僧人一般。老僧十分欢喜,说:“这是你的习性使你能够这样的。”老僧要走,便指着东北方向说:“离此数里有座寺院,你可直接到那里去谒见寺主,就说我让你给他当弟子的。”说完,老僧已经不见了。这才知道老僧原来是佛圣的化形。禅师照他说的到了寺院,寺主听了他来历十分惊讶,于是收留了他。不足十年,禅师便已通晓了佛教的经律,能够定于禅寂。李唐皇室中兴后,到处寻求瑯琊的后代,禅师这才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同寺的僧人,僧人们听了大为震惊。禅师离开寺院到了岐州李使君处,把他当作伯父叔父李太守见到他又悲又喜。便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太守要把他的情况奏闻皇上,禅师坚决不同意。太守有个女儿,年龄与禅师相同,见到禅师后非常喜欢他,愿意向他表白心情,禅师没有答应。一个多月后,赶上使君夫人外出,女儿便盛妆打扮,打发许多人来逼迫禅师就范。禅师万般推辞,始终不肯。后来他谎称身上不干净,等沐浴完了再从命。女儿同意了他谎言,就让他去沐浴。禅师等女儿出去之后,便在屋里把门插死了。女儿回来推门,结果没有推开,进不去。从窗户上窥视时。见禅师手里拿着削发刀,回头看着她说:“只为有此祸根,招来欲火相逼,如今除掉这个祸根,还逼我作啥。”女儿见此十分恐惧,又制止不了他。禅师于是断其根,弃之于地,而禅师也休克过去了。门已关得紧紧的,打不开,女儿惶惑不知所措。一会儿,太守夫人回来了,女儿对她讲述了详情。太守命人捣碎了房门,禅师已经苏醒过来。太守又命人请来了良医。医生用火把地烧红了,浇上了苦酒,把禅师坐在燃烧着的地上,然后给他敷上了药膏。几个月之后痊愈了,使君便奏禀皇上禅师是瑯琊王的儿子。皇上敕命将禅师通过驿站送到京都,到了京都即被引见慰问,赏赐给他优厚的待遇,又让他当了王爷。禅师说:“父母死于非命,自己的身体已经残毁,如今还俗为王,不合自己的心愿。”中宗皇帝于是降旨,数令禅师广收门徒,选择名山建造寺庙,所有这些事宜都要听从禅师的意愿。禅师生性喜爱终南山,于是住进了兴法寺。又在各个谷口建造尼庵寺庙许多处,有的则建造在几十里的深山里,跟从禅师的僧人与俗众常常多达几千人,其迎候瞻侍之盛况,超过公卿将相。禅师既已证果得道,常常预言未来的事情,人们因此更乐于归顺于他。开元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禅师无病而死。死前他告诫弟子们关于刻苦修身与维护戒规的事宜,言辞十分恳切。说完之后便躺倒了,头向北方,脚向南方,以手托着脑袋,身体右侧朝下,躺好之后就死了。他留下遗嘱,让把他安葬在少陵原的南面。要在少陵原上挖成墓穴,将遗体封闭在里面。送葬的那天,灵柩要出发时,他的遗体散发出浓郁的芳香,相貌与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灵车出城门后,突然有几百只白鹤,在空中起舞悲鸣,五颜六色的彩云飘来飘去地遮扶着灵车,这样走了几十里。就在封存禅师遗体的墓地旁边,建造了一座天宝寺,弟子们住在那里守护着他。 玄览 唐大历末,禅师玄览住荆州陟屺寺。道高有风韵,人不可得而亲。张璪常画古松于斋壁,符载赞之。卫象诗之,亦一时三绝也。悉加垩焉。人问其故,曰:“无事疥吾壁也。”僧那即其甥,为寺之患,发瓦探鷇,坏墙熏鼠。览未尝责之。有弟子义诠,布衣一食。览亦不称之。或有怪之,乃题诗于竹上曰:“欲知吾道廓,不与物情违。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忽一夕,有一梵僧,排户而进曰:“和尚速作道场。”览言:有为之事,吾未常作。”僧熟视而出,反手阖户,门扃如旧。览笑谓左右曰:“吾将归矣。”遂遽浴讫,隐几而化。(出《酉阳杂俎》) 唐朝大历末年,禅师玄览住在荆州的陟屺寺。道业高又有风韵,人们很难跟他亲近。为了赞扬他的道业和人品,在他住处的墙上,有张垍画的古松,符载撰写的赞文,还有卫象题写的诗。这三样东西也算是一时的三绝。玄览却把他们统统涂掉了。别人问他为什么要涂掉,他说:“他们这是无缘无故使我墙上生疥疮。”僧那是他的外甥,是寺庙里的一个祸患,不是揭开房瓦掏家雀,就是刨墙挖洞熏老鼠。但是玄览却从不责备他。有个弟子叫义诠,穿的是布制衣衫,一天只吃一顿饭,严守教规,刻苦修练。玄览对他从不称赞。有人责怪他,他便在竹竿上题诗道:“欲知吾道廓,不与物情违。大海纵鱼跃,长空任鸟飞。”一天晚上突然来了个梵僧,推门进屋道:“和尚,速速去作道场!”玄览说:“凡属有所作为的事情,我是轻易不做的。”这位僧人打量他一番就出去了,他反手带上了房门,但门内的插关却跟原来插的一样。玄览对身边的人说:“我要回去(死)了。”于是急忙洗浴完毕,倚着几案死了。 法将 长安有讲涅槃经僧曰法将,聪明多识,声名籍甚。所在日讲,僧徒归之如市。法将僧到襄阳。襄阳有客僧,不持僧法,饮酒食肉,体貌至肥,所与交。不择人。僧徒鄙之。见法将至,众僧迎而重之,居处精华,尽心接待。客僧忽持斗酒及一蒸狘来造法将。法将方与道俗正开义理,共志心听之。客僧迳持酒肴,谓法将曰:“讲说劳苦,且止说经,与我共此酒肉。”法将惊惧,但为推让。客僧因坐门下,以手擘狘襄而餐之,举酒满引而饮之。斯须,酒肉皆尽,因登其床且寝。既夕,讲经僧方诵涅经,醉僧起曰:“善哉妙诵,然我亦尝诵之。”因取少草,布西墙下,露坐草中,因讲涅槃经,言词明白,落落可听。讲僧因辍诵听之,每至义理深微,常不能解处,闻醉僧诵过经,心自开解。比天方曙,遂终涅槃经四十卷。法将生平所疑,一朝散释都尽。法将方庆希有,布座礼之,比及举头,醉僧已灭。诸处寻访,不知所之。(出《纪闻》) 长安有个讲《涅槃经》的僧人叫法将,天资聪明,学识广博,名声很大。他每天讲经的时候,僧徒们纷纷前来听讲,就像赶集那样人多。法将到了襄阳。襄阳有一个客僧,不守佛教的戒规,又喝酒又吃肉,身体很肥胖,与人交际也不选择对象,什么人都跟他来往。僧徒们都很鄙视他。法将到来时,众僧隆重欢迎,安排给他最好的住处,热诚地接待他。有一天,客僧拿着一斗酒与一只蒸熟的小猪,突然闯到法将面前。法将正在给僧人及几个没有出家的教徒讲解佛教义理,大家在专心致志地听讲。客僧明晃晃的举着酒与菜肴,对法将说:“讲说得太劳累了,暂且停止说经。与我来共同饮酒吃肉。”法将又惊又怕,一个劲儿地往外推。客僧便坐在门外台阶下面,用手撕开小猪吃了起来,举起满满的酒杯就喝。不大一会儿,酒与肉全部干进去了。然后爬上他的床就睡着了。到了晚上,法将正在念诵《涅槃经》,喝醉了的客僧起床说:“善哉善哉!实在是美妙的念诵!然而当年我也曾这么念诵过。”他拿一把干草,铺在西面墙根下,露天坐在干草上,也讲说起《涅槃经》来,言词流畅明白,听得清清楚楚。法将于是停止了念诵,用心听他讲说,每到义理深奥微妙、自己过去不能理解的地方,听了他的讲说之后,心中顿然领悟。到天刚亮的时候,客僧讲诵完了《涅槃经》四十卷。法将平时感到疑难的地方,一下子都解释清楚了。法将正要让座行礼,祝贺他稀世少有的本领,但等他抬起头来时,客僧已经无影无踪了。他四处寻访,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卷第九十五 异僧九 卷第九十五异僧九 洪昉禅师相卫间僧道林净满法通 洪昉禅师 陕州洪昉,本京兆人。幼而出家,遂证道果。志在禅寂,而亦以讲经为事,门人常数百。一日,昉夜初独坐,有四人来前曰:“鬼王今为小女疾止造斋,请师临赴。”昉曰:“吾人汝鬼,何以能至?”四人曰:“阇梨但行,弟子能致之。”昉从之。四人乘马,人持绳床一足,遂北行。可数百里,至一山,山腹有小朱门。四人请昉闭目,未食顷,人曰:“开之。”已到王庭矣。其宫阙室屋,崇峻非常,侍卫严饰,颇侔人主。鬼王具冠衣,降阶迎礼。王曰:“小女久疾,今幸而痊。欲造小福,修一斋,是以请师临顾。斋毕,自令侍送无虑。”于是请入宫中。其斋场严饰华丽,僧且万人,佛像至多,一如人间事。昉仰视空中,不见白日,如人间重阴状。须臾,王夫人后宫数百人,皆出礼谒。王女年十四五,貌独病色,昉为赞礼愿毕。见诸人持千余牙盘食到,以次布于僧前。坐昉于大床,别置名馔,馔甚香洁。昉且欲食之,鬼王白曰:“师若常住此,当餐鬼食;不敢留师,请不食。”昉惧而止。斋毕,余食犹数百盘。昉见侍卫臣吏向千人,皆有欲食之色,昉请王赐之余食。王曰:“促持去,赐之。”诸官拜谢,相顾喜笑,口开达于两耳。王因跪曰:“师既惠顾,无他供养,有绢五百匹奉师,请为受八关斋戒。”师曰:“鬼绢纸也,吾不用之。”王曰:“自有人绢奉师。”因为受八关斋戒。戒毕,王又令前四人者,依前送之。昉忽开目,已到所居,天犹未曙。门人但为入禅,不觉所适。昉忽开目,命火照床前,五百绢在焉。弟子问之,乃言其故。昉既禅行素高,声价日盛,顷到鬼所,但神往耳,其形不动。未几晨坐,有一天人,其质殊丽,拜谒请曰:“南天王提头赖吒,请师至天供养。”昉许之。因敷天衣坐昉,二人执衣,举而腾空,斯须已到。南天王领侍从,曲躬礼拜曰:“师道行高远,诸天愿睹师讲诵,是以辄请师。”因置高座坐肪。其道场崇丽,殆非人间,过百千倍。天人皆长大,身有光明。其殿堂树木,皆是七宝,尽有光彩,夺人目睛。昉初到天,形质犹人也,见天王之后,身自长大,与天人等。设诸珍馔,皆自然味,甘美非常。食毕,王因请入宫,更设供具,谈话款至,其侍卫天官兼鬼神甚众。后忽言曰:“弟子欲至三十三天议事,请师且少留。”又戒左右曰:“师欲游览,所在听之,但莫使到后园。”再三言而去。去后,昉念曰:“后园有何利,而不欲吾到之。”伺无人之际,窃至后园。其园甚大,泉流池沼,树林花药,处处皆有,非人间所见。渐渐深入,遥闻大声呻(呻原作叫,据明抄本改)叫,不可忍听。遂到其旁,见大铜柱,径数百尺,高千丈,柱有穿孔,左右傍达。或有银铛锁其项,或穿其胸骨者,至有数万头,皆夜叉也。锯牙钩爪,身倍于天人。见禅师至,叩头言曰:“我以食人故,为天王所锁。今乞免我。我若得脱,但人间求他食,必不敢食人为害。”为饥渴所逼,发此言时,口中火出。问其锁早晚,或云毗婆师尸佛出世时,动则数千万年。亦有三五辈老者,志诚恳。僧许解其缚而遽还。斯须王至,先问:“师颇游后园乎?”左右曰:“否。”王乃喜,坐定。昉曰:“适到后园,见锁众生数万,彼何过乎?”王曰:“师果游后园。然小慈是大慈之贼,师不须问。”昉又固问,王曰:“此诸恶鬼,常害于人,唯食人肉。非诸天防护,世人已为此鬼食尽。此皆大恶鬼,不可以礼待,故锁之。”昉曰:“适见三五辈老者,发言颇诚,言但于人间求他食。请免之。若此曾不食人,余者亦(亦下原有不字,据明抄本删)可舍也?”王曰:“此鬼言不可信。”昉固请。王目左右,命解老者三五人来。俄而解至,叩头言曰:“蒙恩释放,年已老矣。今得去,必不敢扰人。”王曰:“以禅师故,放汝到人间。若更食人,此度重来,当令若死。”皆曰:“不敢。”于是释去。未久,忽见王庭前有神至,自称山岳川渎之神。被甲,面金色,奔波而言曰:“不知何处,忽有四五夜叉到人间,杀人食甚众。不可制,故白之。”王谓昉曰:“弟子言何如?适语师,小慈是大慈之贼。此等恶鬼,言宁可保。’王语诸神曰:“促擒之。”俄而诸神执夜叉到。王怒:“何违所请?”命斩其手足,以铁锁贯脑,曳去而锁之。昉乃请还,又令前二人送至寺。寺已失昉二七日,而在天犹如少顷。昉于陕城中,选空旷地造龙光寺,又建病坊,常养病者数百人。寺极崇丽,远近道俗,归者如云。则为释提柏国(明抄本柏国作恒因)所请矣。昉晨方漱,有夜叉至其前,左肩头负五色毯而言曰:“帝释(帝释原本作释迦,据许本改)天王,请师讲大涅槃径。”昉默然还座,夜叉遂挈绳床,置于左膊曰:“请师合目。”因举其左手,而伸其右足,曰:“请师开目。”视之,已到善法堂。禅师既到天堂,天光眩目,开不能得。天帝曰:“师念弥勒佛。”昉遽念之,于是目开不眩。而人身卑小,仰视天形,不见其际。天帝又曰:“禅师又念弥勒佛,身形当大。”如言念之,三念而身三长,遂与天等。天帝与诸天礼敬言曰:“弟子闻师善讲大涅槃经,为日久矣。今诸死钦仰,敬设道场,故请大师讲经听受。”昉曰:“此事诚不为劳,然病坊之中,病者数百,待昉为命。常行乞以给之,今若流连讲经,人间动涉年月,恐病人馁死。今也固辞。”天帝曰:“道场已成,斯愿已久,固请大师勿为辞也。”昉不可。忽空中有大天人,身又数倍于释,天帝敬起迎之。大天人言曰:“大梵天王有敕。”天帝怃然曰:“本欲留师讲经,今梵天有敕不许。然师已至,岂不能暂开经卷,少讲经旨,令天人信受。”昉许之。于是置食,食器皆七宝,饮食香美,精妙倍常。禅师食(食原作日,据陈校本改)已,身诸毛孔,皆出异光,毛孔之中,尽能观见诸物。方悟天身腾妙也。既登高座,敷以天衣,昉遂登座。其善法堂中,诸天数百千万,兼四天王,各领徒众,同会听法。阶下左右,则有龙王夜叉诸鬼神非人等,皆合掌而听。昉因开涅槃经首,讲一纸余。言辞典畅,备宣宗旨。天帝大称赞功德。开经毕,又令前夜叉送至本寺。弟子失昉,已二十七日矣。按佛经,善法堂在欢喜园,天帝都会。天王之正殿也。其堂七宝所作,四壁皆白银。阶下泉池交注,流渠映带。其果木(明抄本,陈校本果木作渠水)皆与树行相直,宝树花果,亦皆奇异。所有物类,皆非世人所识。昉略言其梗概,阶下宝树,行必相直,每相表里,必有一泉。夤缘枝间,自叶流下,水如乳色,味佳于乳,下注树根,洒入渠中。诸天人饮树本中泉,其溜下者。众鸟同饮。以黄金为地,地生软草,其软如绵。天人足履之,没至足,举后其地自平。其鸟数百千,色各无定相。入七宝林,即同其树色。其天中物皆自然化生,若念食时,七宝器盛食即至。若念衣时,宝衣亦至。无日月光,一天人身光,逾于日月。须至远处,飞空而行,如念即到。肪既睹其异,备言其见,乃请画图为屏风,凡二十四扇。观者惊骇。昉初到寺,毛孔之中,尽能见物。既而弟子进食,食讫,毛孔皆闭如初。乃知人食天食,精粗之分如此。昉即尽出天中之相,人以为妖。时则天在位,为人告之。则天命取其屏,兼征昉。昉既至,则天问之而不罪也,留昉宫中。则天手自造食,大申供养。留数月。则天谓昉曰:“禅师遂无一言教弟子乎?”昉不得已,言曰:“贫道唯愿陛下无多杀戮,大损果报。其言唯此。”则天信受之,因赐墨敕:“昉所行之处,修造功德,无(无原本作吾既二字,据陈校本改)得遏止。”昉年过下寿,如入禅定,遂卒于陕中焉。(出《纪闻》) 陕州洪昉禅师本是京兆人。自幼出家。后来证果得道。志在静坐参禅,也以讲经为业,门人弟子常常多达几百人。一天晚上,洪昉正在独坐,有四个人来到他面前说:“鬼王的女儿久病初愈,如今为此设斋,特请法师赴会。”洪昉说:“我是人你们是鬼,怎样才能到那里呢?”四个人说:“无论何地只管走,弟子自能让你到达那里。”洪昉答应子。这四个人骑着马,每人扯着绳床的一角,便往北走,走了能有几百里,到了一座大山,山腰有个红漆小门。四人请洪昉闭上眼睛,不到吃一顿饭的功夫,四人让把眼睁开,这时已到了鬼王的庭院。只见宫阙房舍都非常高大,鬼王身边的侍从们排列得整整齐齐,跟人间的国主很相近。鬼王衣冠楚楚,降阶施礼迎接。鬼王说:“小女久病今幸好痊愈,我想作件小小的祝福,设了一个斋场,因此请法师前来光顾。斋事结束后,自会令侍从送你回去,请不要担心。”说完便请洪昉进入宫中。斋场布置得很华丽,有上万名僧人,佛像也很多,全跟人间的事一样。洪昉仰视空中,看不见明亮的太阳,就像人间阴天一样。不一会,鬼王夫人领着后宫几百人,都出来施礼谒见。鬼王的女儿有十四五岁,脸带病色,相貌独特,洪昉为她主持了赞礼祝愿仪式。仪式结束后,只见许多人端着千余盘食品上来,依次排在僧人面前。洪昉坐在一张大床上,另外为他准备了美味佳馔,这些食物散发着阵阵清香,洪昉正要食用时,鬼王告诉他说:“法师如若长时间住在这里,就当吃鬼的食物;因为不敢久留法师,所以请不要吃这些东西。”洪昉害怕,于是没有吃。吃完斋饭后,剩下的食物仍有几百盘,洪昉看到侍卫的臣吏有近千人,个个都有想吃这些东西的神情,便请求鬼王把这些吃剩的食物赐给他们。鬼王说道:“快拿过去,赐给他们!”官吏们个个礼拜致谢,相视大笑起来,嘴巴裂到了耳朵。鬼王跪在洪昉面前道:“法师既然光顾,别无他物孝敬,会有丝绢五百匹奉上,请法师为我受八关斋戒。”洪昉禅师说:“鬼的丝绢就是纸,我没有用处。”鬼王说:“自当有人间的丝绢奉送禅师。”洪昉给他受了八关斋戒。斋戒结束后,鬼王又令原是那四个人,依照原先的方式送回洪昉,洪昉突然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此时天还未亮,门人们只顾参禅入定,没有发觉禅师上哪里去了。洪昉坐在那里,突然睁开眼睛,命人用火照照床前,有五百匹丝绢放在那里。弟子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便讲述了事情的原委。洪昉在参禅悟道方面,道行一向很高,名声日益传扬,刚才鬼的世界,只是精神去了那里,身体并未动地方。不久,他正在晨坐的时候,有一位天人姿质特别美丽,前来拜谒请求道:“南天王提头赖吒请禅师到天宫去奉善。”洪昉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铺下一件天衣让洪昉坐在上面,两人扯着天衣腾空而起,不一会儿就到了。南天王率领着侍从们迎了上来,弯腰行礼参拜道:“禅师道行高远,天人们都愿亲眼看看师父讲诵经文的情况,因此就把师父请来了。”于是在高处设置了座位,请洪昉坐在上面。只见道场高大壮丽,绝非人间的道场可比,超过人间的百倍千倍。天人个个又长又大,身上闪闪放光。殿堂的房木也都镶嵌着金银玛瑙等七宝,道法闪烁着光彩,辉煌灿烂耀眼夺目。洪昉初到天宫时,形体还与人一样,见过天王之后,身体便自行长大,与天人一样了。这里陈列的珍奇宝物都是天然产品,味道甘美,不同寻常,吃罢饭后,天王请洪昉入宫,另外又准备了食品,两人边吃边谈,十分融洽,旁边有很多侍卫天官兼鬼神。后来天王忽然记起了什么似地,对洪昉说:“弟子要去三十三重天议事,请师父在此稍候。”又叮嘱身边的人说:“禅师想出去游览的话所有地方都可以去,只有后园切莫让他去。”再三叮咛之后去了。天王走后,洪昉心里想道:“后园里有什么利害,怎么不要我去呢?”他乘身边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地来到了后园。后园的面积特别大,随处都有流泉、池塘、花木、药材与树林之类,是人间所见不到的。洪昉渐渐走进园的深处,听见远处有很大的呻吟声,声音凄厉,令人不忍。见有一根巨大的铜柱矗立在那里,柱的直经有几百尺,柱高有一千丈,上面有许多孔眼,左右贯通。有的用铁锁锁着脖子,有的用铁锁栓着胸骨,能有几万头,都是夜叉。个个长有钩爪锯牙,身高有天人的两倍。看那禅师走到面前,便向他叩头乞求道:“我因为吃人的缘故,被天王锁在这里。如果乞求赦免我。我若能够被释放出去,只在人间寻求别的食物,绝不敢再去吃人为害。”因为受到饥渴的逼迫,说这些话的时候,嘴里直冒火焰。问他们什么时候被锁在这里的时,有的说是毗婆师尸佛出世的时候,差不多都有几千万年了。也有三五个老者,态度十分诚恳。洪盼禅师答应帮他们解脱束缚,然后就急忙回去了。刚回到原处不一会儿,天王就来到了,天王先向左右道:“禅师是不是到后园游览了一番?”左右答道:“没有!”天王十分满意地坐下了,洪盼说:“刚才到了后园,看见锁着几万条生命,他们有什么罪过呢?”天王说:“禅师果然游览了后园。然而,小慈悲是大慈悲的贼患。师父不用多问。”洪盼偏又非问不可,天王便说:“这是一群恶鬼,常常伤害人类,他们专门吃人肉。如果不是各位天神严加防护,世上的人早被这群恶鬼吃光了。这些东西都是大大的恶鬼,不能对他们讲礼貌讲仁慈,所以把他们锁了起来。”洪昉说:“刚才见到三五个老者,说话很诚恳。他们说今后只在人间寻求别的东西吃。请天王赦免他们几个。如果这几个不再吃人了,其余的也可以释放。”天王说:“这些鬼说的话,根本不能相信!”洪昉一再请求,天王看了看左右,命他们把那三五个老者带来。不一会儿就带到了,这几个老者连忙叩头发誓道:“蒙恩释放,年已老矣。如今能够回到人间去,绝对不敢侵害人类。”天王说:“因为禅师相求的缘故,现在放你们回到人间。如若再吃人,下次被抓来,就该让你们死!”他们都说:“不敢,于是放了出去。不久,忽见天王院里来了一位神仙,自称是山岳川流之神。他身披盔甲,面色金黄,风尘仆仆地说道:“不知是什么地方,突然有四五个夜叉到了人间,杀死许多人吃了。没法制服他们,所以特来报告。”天王对洪昉说:“我说的那些话怎么样?适才我对师父说,小慈悲是大慈悲的贼。这些恶鬼的誓言,怎么能靠得住呢!”天王对诸位神仙说:“快去捉住他们!”不一会儿,诸位神仙抓着夜叉来到了。天王愤怒地吼道:“为何违背你们的誓言?命人砍掉他们的手脚,用铁链子穿透他们的脑袋,拖下去锁了起来。洪昉请求返回自己的住处,天王又命令先前那两位天人送他到了寺庙。寺里已失去洪昉十四天了,但在天上好像不大一会儿,洪昉在陕州城内选择空旷地方建造了龙光寺,又建了病房,常常有几百个病人在这生活。寺庙建造得高大壮丽,四处的僧人与俗众象云涌一船聚集到这里。洪昉又受到释提柏国的邀请。那天早晨,洪昉正在洗漱时,有个夜叉来到面前,左肩上披着五色的毛毯,他说:“皇帝释天王请禅师去讲《大涅槃经》。”洪昉静静地回到座位,夜叉提起绳床放在左胳膊上,说了声:“请禅师闭上眼睛。”然后举起了左手,又伸了伸右脚,便道:“请禅师睁开眼睛。”洪昉睁开眼一看,已经到了善法堂。只因天光耀眼夺目,眼睛睁不开。天帝说:“请禅师诵弥勒佛。”洪急忙念叼了两遍,于是再睁眼睛时就不觉得眩耀了。但他长的是人的体形,所以很矮小,仰视天的形状时,看不到天的顶端。天帝又说道:“禅师再念弥勒佛,体形就会变大。”洪昉照他的话念了三遍,身体长了三下,便与天人一样高了。天帝与诸位天人向他施礼致敬,说道:“弟子听说禅师擅长讲说《大涅磐经》,为时已经很长了。各位天人对你非常钦敬仰慕,今天特为你设了道场,无论如何也要请大师讲经给我们听。”洪昉说:“这件事情算不了什么。然而在病房里有几百个病人,等着我去救命呢。我常常讨饭供他们吃,现在如果就在这里讲经,在人间动辄跨年过月,恐怕病人会饿死的。所以,讲经的事,今天断断不能。”天帝说:“道场已经准备好了,这是我们长期以来的愿望,请大师千万不要推辞。”洪昉没有答应。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大天人,身体又几倍于释天王,天帝恭恭敬敬地迎接他。大天人说道:“大梵天王有令。”天帝不高兴地说:“本想留下禅师讲经,现在梵天王有令不许。然而禅师已经到了这里,难道就不能暂时打开经卷,给我少讲一会儿经义,让各位天人信奉贵教吗?”洪昉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摆上了饭食,食器全是金银玛瑙等七宝制成,各种饭食也都味香色美,比通常的东西精妙几倍。禅师吃完之后,身上的各个毛孔都放射出奇异的光彩,从毛孔里面都能看见各样物件。他这才领悟天人的身体所以能够腾空的奥妙,有人登上高座,在上面铺了件天衣,洪昉于是坐了上去。在善法堂里有成百上千万天人,还有四大天王都率领自己的徒众一起赴会聆听讲法。门外左右两侧,则有龙王、夜叉等各类鬼神非人之辈,也都双手合什静静地听讲。洪昉打开《涅槃经》的卷首,讲了一页多点儿。他言辞典雅流畅,深入细致地宣讲了经文的义理宗旨。天帝极力称赞他的功德。讲经结束后,天王又令先前那个夜叉把他送回原来的寺院。寺院里弟子,已经二十七天不见洪昉了。据佛教经书的记载,善法堂座落在欢喜园里,这是天王的正殿。殿堂为金银玛瑙等七宝所建成,四面墙壁全是白银。殿堂门外,泉水与池塘交相灌注,溪流象一条条闪光的丝带,果树与一排排其他的树木互相并列在一起,这些宝树的花与果也都非常奇异。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世人所不认识的。洪昉向人们简略地讲述了所见所闻的梗概,他说,在殿堂门外的宝树,一行行的都很整齐,高处的一行与低处的一行互为表里每行中间必有一条泉水,泉水沿着树枝从树叶上流下来,其水呈乳白色,味道胜过乳汁;从树叶流下的泉水浇注到树根,然后溅洒在下面的水渠里面。天人们喝的是高处树林里的泉水,流到下面的水供给众鸟同饮。这里以黄金铺地,地上生长柔软的细草,草坪柔如海绵,天人走路时,脚踏下去能没到脚背,抬起脚时又自动恢复了原先的平坦。这里有各种禽几百几千,鸟的颜色不固定,飞过七宝林时就呈现跟那里的树木相同的颜色。这里的各种事物,都是顺其自然而或者化灭或者发生,心里想吃什么时,七宝器具盛着食品就来到面前;心里想穿衣服时,各种宝衣也会出现在面前。这里没有日月之光只有天人身上发出的光,这种光比日月之光还亮。需要到远处去时候,腾空而行,想到哪里就立即来到哪里。总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与人间大不相同。洪昉既然亲眼目睹了这些奇异现象,他便详细描述了自己的见闻,请人画成图画,制作了屏风,共制屏风二十四扇。看到图画的人,都非常惊讶。洪昉刚回到寺院时,从毛孔里面能看到的所有物件,原来弟子端来饭菜让他吃,吃完之后,毛孔都关闭了,跟原先一样。他这才知道,人吃的东西与天人的东西,精粗之分竟然如此之大。洪昉把天上的种种情况都传扬出去之后,许多人以为他是妖怪。当时武则天在位,被人告到她那里。武则天命人收取了他的屏风,并要把洪昉带到朝廷。洪昉进宫后,武则天询问了事情的真相,没有怪罪他,还把他留在了宫里。武则天亲手给他做吃的,极力表白供养他的诚意。一连留了几个月,武则天对洪昉说:“禅师就这样不说一句话来教诲弟子吗?”洪昉不得已,便说道:“贫道但愿陛下不要多所杀戮,大肆杀戮则必得报应。我要说的就是这一点。”武则天承认了他说的话,于是赐给他一道敕令,上面写道:“洪昉所到之处,要好好修造寺庙任何人不能阻止。”洪昉的年龄太大了,就像入禅定一般,于是死在陕州。 相卫间僧 相卫间有僧,自少博习经论,善讲说。每有讲筵,自谓超绝,然而听者稀少,财利寡薄。如此积年,其僧不愤。遂将经论,遍历名山,以访知者,后至衡岳寺,憩泊月余,常于寺闲斋独坐,寻绎经论。又自咎曰:“所晓义理,无乃乖于圣意乎?”沉思之次,忽举头见一老僧,杖锡而入曰:“师习读何经论?穷究何义理?”僧疑是异人,乃述其由,兼自咎曰:“傥遇知者,分别此事,即钳口结舌,不复开演耳。”老僧笑曰:“师识至广,岂不知此义,‘大圣犹不能度无缘之人。’况其初心乎?”师只是与众僧无缘耳。”僧曰:“若然者,岂终世如此乎?”老僧曰:“吾试为尔结缘。”因问师今有几许赀粮,僧曰:“自徂南县,历行万里,粮食所费,皆以竭矣。今惟大衣七条而已。”老僧曰:“只此可矣。可卖之,以所得直皆作麋饼油食之物。”僧如言作之,约数千人食。遂相与携至平野之中,散掇,梵香长跪,咒曰:“今日食我施者,愿当来之世,与我为弟子。我当教之,得至善提。”言讫,鸟雀乱下啄食,地上蝼蚁,复不知数。老僧谓曰:“尔后二十年,方可归开法席。今且周游,未用讲说也。”言讫而此僧如言,后二十年,却归河北开讲。听徒动千万人,皆年二十已下,老壮者十无一二。(出《原化记》) 相卫间有个僧人,自小广习经论,善于讲经说道。每次登堂讲说经论时,自以为学识高超,然而听者廖廖无几,收入十分微薄。这种状况有好几年了,此僧心里很为不平,于是带着经论遍游各处名山,以图访求知音。后来到了衡岳寺,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他常在寺内一间空闲的屋子里独坐,通过校注经论,他自责道:“自己所掌握的义理,莫不是有背于佛经的本意吗?”沉思之余,忽然抬头看见一位老僧,拄着锡杖走了进来。老僧问道:“师父所习读的是什么经论?探究的是什么义理?他怀疑老僧是位异人,便对他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同时自责道:“倘若遇上个明白人,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是非,宁可钳口结舌,不再讲说了,自己也心甘心服。”老僧笑着说:“师父的知识非常渊博,难道不知,大圣犹不能超度无缘之人’这一道理吗?何况那些刚开始参悟的人呢。师父只是与众僧没有缘分罢了。”相卫间的僧人说:“如果像你说的这样,我岂不是终生都这个样子吗?”老僧说:“我试着为你结结因缘看看。”于是又问他眼下还有多少钱粮,这位僧人说:“我从徂南县出发以来,历行一万里路,粮食与费用都消耗完了,眼下只有大褂七件而已。”老僧说:“只要这些就可以了。你可把它卖了。把得到的钱都用来做成米面饼子以及油食之类。”僧人照他说的办了,置办了约够几千个人吃的食物。两人把这些食物带到田野里去,撒在了地上,然后,这位僧人焚香长跪,嘴里祈愿道:“今日吃我施舍的食物的,愿你们来世给我当弟子。我会好好教化你们,使你们个个得道,能够达到豁然开悟的彻悟境界。”祝颂完毕后,鸟雀纷纷飞下来啄食,地上的蝼蚁更不知其数。老僧对他说:“再过二十年后,你才可以回去开席讲法。如今暂且到各处周游,不用讲说佛经。”说完之后,这位僧人遵照老僧的话先去周游各地,二十年之后,才又回到河北开席讲说经论。前来听讲的门徒,动则成千上万,年龄大都在二十岁以下,老年与壮年不到十分之一二。 道林 唐调露年中,桂州人薛甲常供一僧。法号道林,道德甚高,瞻敬尤切。如是供给,十有余年。忽一旦辞去,云:“贫道在此挠渎多年,更无所酬。今有旧经一函,且寄宅中。一周年不回,即可开展。”经岁余,开锁,见有金数千两。后卖一半,买地造菩提寺,并建道林真身。供养至今,像仪见存。薛甲今见有孙禹宾,在桂林效职。(出《桂林风土记》) 唐高宗调露年间,桂州人薛甲经常供养着一个僧人。这个僧人法号道林,道业与德行都很高,薛甲对他倍加奉敬。就这样供养了十多年,忽然有一天他要告辞,说:“贫道在此叨扰多年,我又无所酬谢。现有旧经书一匣,暂且寄放在你家里,如果我一周年不回来,就可以把它打开。”过了一年多,薛甲打开经书匣一看,见有黄金千两。后来卖掉了一半,买地建造一座菩提寺,并且建造了道林的真身塑像,就在寺庙里供养。时至今日,这尊塑像的风仪依然存在。薛甲现在有一个孙子薛禹宾,正在桂林供职。 净满 则天朝,恒州鹿泉寺僧净满有高行,众僧嫉之。乃密画女人居高楼,而净满引弓射之状,藏于经笥。令其弟诣阙告之。则天大怒,命御史裴怀古推案,便行诛戮。怀古执之不屈,李昭德进曰:“怀古推事疏略,请令重推。”怀古厉声而言曰:“陛下法无亲疏,当与天下画一,奈何使臣诛无辜之人,以希圣旨。向使净满有不臣之状,臣复何颜能宽之乎?臣守平典,庶无冤滥,死不恨矣!”则天意乃解。怀古后副阎知微和亲于突厥。突厥(突厥二字原缺。据陈校补。)立知微为南面可汗,而入寇赵定,怀古因得逃归。素羸弱,不堪奔驰,乃恳诚告天,愿投死南土,力倦而寝。梦一僧如净满者,引之曰:“可从此路出。”觉而从之,果获全。人以为忠恕之报。(出《大唐新语》) 武则天临朝执政时,恒州鹿泉寺有个僧人叫净满,他有很高的道行,受到其他僧人的嫉妒。有人偷偷地画了张画,藏在他的经书夹里,画的内容是有个女人坐在高楼上,而净满则在一旁弯弓搭箭要射这个女人。然后又让他弟弟到皇宫里去告发。则天女皇得知之后大为恼怒,命令御史斐怀古审办此案,要对净满施行杀戮。裴怀古坚持明断,没有屈从女皇的意旨,李昭德则进言说:“怀古审理得太粗率,请令人重新审办此案。”怀古厉声说道:“陛下执法不论亲疏,应当对天下人一视同仁,为什么让我诛杀无辜之人,以迎合圣上的旨意?倘使净满有犯上之罪状,我又怎么好意思宽恕他呢?臣愿坚持公平判决,尽量减少冤案,为此宁死不悔!”则天女皇于是解除了原先的旨意。裴怀古后来以副职陪同阎知微去突厥和亲,突厥封阎知微为南面可汗,让他带兵入侵赵国,战事平定后,裴怀古才伺机逃了回来。在往回逃的途中,由于他平日身体虚弱,经不住奔驰颠波,便向苍天诚恳祷告,誓愿投死在大唐国土。在他精疲力尽朦胧入睡的时候,梦见一个像净满的僧人,指引他说:“可以从这条路逃出去。”怀古睡醒之后,按照僧人指引的路走,果然安全逃了回来。人们认为这是忠恕所得的报应。 法通 长安懿德禅院者,唐中宗为懿德太子追福,改名加饰焉。禅院内有大石臼,重五百斤。隋末,雩县沙门法通自南庄致于此寺。法通自少出家,初极尪劣,同侣轻之,乃发愤乞愿壮健。昼寝树下,忽口中涎沫流出三升,其母惊遽呼觉。法通云:“忽梦有人遗三驮筋,使我啖之,适啖一驮筋,遽觉,便壮健。”试举大石臼,不以为困。有寺僧行戡,本称有力。通于是遂乃窃其所服之袈裟,举堂柱而压之。行戡见而惊异,尽力莫能取。通徐举柱而取,众大骇之。通力兼百人,时咸服之,以为神助焉。(出《西京记》) 长安的懿德禅院,是唐中宗为给懿德太子追祀天福,改名装饰而成。禅院内有个大石臼,有五百斤重,是隋末雩县沙门法通,从南庄运到这座寺庙的。法通从年轻时就出了家。当初,他长得极瘦弱,同伴们都瞧不起他,于是他就发愤祈求,盼望自己壮健起来。一天,他大白天睡在树下,忽然从嘴里流出了三升涎沫。他母亲吃惊地慌忙把他喊醒,法通说:“我刚才忽然梦见有人给我三块骆驼筋肉让我吃,刚刚吃了一块,马上就醒了,醒后便感到壮健了。”他试着举起了大石臼,一点儿也不困难。寺庙里有个僧人叫行戡,自称很有力气。法通这时便偷了他穿的袈裟,举起殿堂上的柱子压在了下面,行戡见了十分惊异,用尽全身力量也取不出来。法通轻轻举起柱子就取出来了,众人见了大为震惊。法通的力气抵得上一百个人,当时人们都很佩服他,认为是神灵在帮助他。 卷第九十六 异僧十 卷第九十六异僧十 僧伽大师回向寺狂僧懒残韦皋释道钦辛七师嘉州僧金刚仙鸱鸠和尚 僧伽大师 僧伽大师,西域人也,俗姓何氏。唐龙朔初来游北土,隶名于楚州龙兴寺。后与泗州临淮县信义坊乞地施标,将建伽蓝。于其标下,掘得古香积寺铭记,并金像一躯,上有普照王佛字,遂建寺焉。唐景龙二年,中宗皇帝遣使迎师,入内道场,尊为国师。寻出居荐福寺。常独处一室。而其顶有一穴,恒以絮塞之,夜则去絮。香从顶穴中出,烟气满房,非常芬馥。及晓,香还入顶穴中,又以絮塞之。师常濯足,人取其水饮之,病疾皆愈。一日,中宗于内殿语师曰:“京畿无雨,已是数月,愿师慈悲,解朕忧迫。”师乃将瓶水泛洒,俄顷阴云骤起,甘雨大降。中宗大喜,诏赐所修寺额,以临淮寺为名。师请以普照王字(明抄本、陈校本字作寺)为名,盖欲依金像上字也。中宗以照字是天后庙讳。乃改为普光王寺,仍御笔亲书其额以赐焉。至景龙四年三月二日,于长安荐福寺端坐而终。中宗即令于荐福寺起塔,漆身供养。俄而大风歘起,臭气遍满于长安。中宗问曰:“是何祥也?”近臣奏曰:“僧伽大师化缘在临淮,恐是欲归彼处,故现此变也……中宗默然心许,其臭顿息。顷刻之间,奇香郁烈。即以其年五月,送至临淮,起塔供养,即今塔是也。后中宗问万回师曰:“僧伽大师何人耶?”万回曰:“是观音化身也。如法华经普门品云:‘应以比丘、比丘尼等身得度者。即皆见之而为说法。’此即是也。”先是师初至长安,万回礼谒甚恭,师拍其首曰:“小子何故久留?可以行矣。”及师迁化后,不数月,万回亦卒。师平生化现事迹甚多,具在本传,此聊记其始终矣。(出《本传》及《纪闻录》) 僧伽大师,西域人,俗姓何。唐高宗初年来到北方游化,隶属于楚州龙兴寺。后来在泗州临淮县信义坊乞得一方土地,埋设了界标,要在这里建造寺院。在埋设界标时,掘得古代的香积寺铭记,还有金像一尊,佛像上有“普照王佛”几个字,于是就在这个地方建了一座佛寺。唐中宗景龙二年,中宗皇帝派遣使臣迎接大师进入宫内的道场,尊他为国师。不久,离开皇宫住在荐福寺。他常常独处一室。他的头顶上有一个洞穴,平日用棉絮堵塞着,夜间则拿掉棉絮。香烟从洞穴中冒了出来,烟气弥满全室,非常芳香。等到天亮时,香烟又回到洞穴里去,他便又用棉絮堵塞上。僧伽大师经常洗脚,人若取其洗脚水喝下去,多么难治的疾病都能痊愈。一天,中宗皇帝在内殿对大师说:“方圆千里内已经几个月没下雨了,愿大师发发慈悲,解除我的忧虑。”大师便将铜瓶里的水播洒在空中,顷刻间阴云骤然密集,下起了甘霖大雨。中宗皇帝十分高兴,特颁诏令赐给他所修建的寺庙一块匾额,命名该寺为临淮寺。大师请求用“普照王”几个字为该寺命名,这是想依照金身佛像上的那几个字。中宗皇帝以为“照”字是则天皇后的庙讳,便改为“普光王寺”,仍然御笔亲书其匾额,拿来赐给他。到景龙四年三月二日,僧伽大师在长安荐福寺内端坐而终。中宗皇帝即令在荐福寺修起一座佛塔,漆身供养。不多时,突然刮了阵儿大风,臭气弥漫了整个长安,中宗问道:“这是什么预兆?”身边大臣奏道:“僧伽大师是在临淮化缘修建的寺庙,恐怕他是想回到那里去,所以才出现这种变故。”中宗皇帝在心里默默地同意了,那种臭气便顿时消失了,顷刻之间,空气中散发出浓郁而奇异的香味。就在这年五月,僧伽大师的遗骨送到了临淮,在那里修起寺塔供养。这就是现在的那座塔。后来中宗皇帝问万回法师道:“僧伽大师是怎样的人?”万回法师说:“大师是观音的化身。像《法华经》中普门品所说:应以比丘、比丘尼等身得度者,即皆见之而为说法,他就是这样的人。”在这之前,僧伽大师初到长安时,万回对他非常礼貌非常恭敬,大师拍着万回的头说:“小子,为何久留此地?可以去了。”等到大师去世后,没过几个月,万回法师也去世了。僧伽大师平生化现的事非常多,都记载在《本传》里,这里只是粗略记述一下他的始终罢了。 回向寺狂僧 唐玄宗开元末梦人云:“将手中五百条,袈裟五百领,于回向寺布施。”及觉,问左右,并云无。乃遣募缁徒道高者,令寻访。有一狂僧,本无住著,人亦不知其所来,自出应召曰:“某知回向寺处。”问要几人,曰:“但得赍持所物!”及名香一斤,即可去。”授之,其僧径入终南。行两日,至极深峻处,都无所见。忽遇一碾石,惊曰:“此地人迹不到,何有此物!”乃于其上,焚所携香,礼祝哀祈,自午至夕。良久,谷中雾起,咫尺不辨。近来渐散,当半崖,有朱柱粉壁,玲珑如画。少顷转分明,见一寺若在云间,三门巨额,谛视之,乃回向也,僧喜甚,攀陟遂到。时已黄昏,闻钟磬及礼佛之声。守门者诘其所从来,遂引入。见一老僧曰:“唐皇帝万福。”令与人相随,历房散手巾等。唯余一分,一房但空榻者,亦无人也。又具言之,僧笑令坐,顾侍者曰:“彼房取尺八来。”乃玉尺八也。僧曰:“汝见彼胡僧否?”曰:“见。”僧曰:“此是权代汝主也。国内当乱,人死无数。此名磨灭王。其一室是汝主房也,汝主在寺,以爱吹尺八,谪在人间。此常吹者也。今限已满,即却归矣。”明日,遣就坐斋,斋讫曰:“汝当回,可将此玉尺八付与汝主。并手巾袈裟令自收也。”狂僧膜拜而回,童子送出。才数步,又云雾四合,及散,则不复见寺所在矣。乃持手巾尺八,进于玄宗。及召见,具述本末。玄宗大感悦,持尺八吹之,宛是先所御者。后二十余年,遂有安禄山之乱,其狂僧所见胡僧,即禄山也。(出《逸史》) 唐玄宗在开元末年梦见有人对他说:“请你拿着手巾五百条,袈裟五百领,到回向寺里去布施。”醒后,问身边人回向寺在什么地方,都说没有这么个回向寺。他就派人召募道行高深的僧人,让他去寻访回向寺。有个狂僧,本来就没有固定的住处,别人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自己出面应召道:“我知道回向寺在哪里。”问他需要几个人,他说:“只要拿到该带的东西及名香一斤,马上就可以去。”把这些东西送给他后,这位狂僧就一直进了终南山。走了两天,来到深山极为险峻的地方,什么也没见到。忽见前面出现了一盘石头碾子,他吃惊地说:“此处人迹不到,怎么能有这种东西呢!”他便在碾子上点燃了带来的名香,从中午到晚上,不住地礼拜祷告苦苦哀求。过了很长时间,山谷里升起了浓雾,咫尺之间都辨不清物体。后来渐渐散开,在半山腰处见有红柱子白墙,玲珑精致宛如图画。过了片刻又变得清晰起来,分明看见有一座寺庙象在云间,三个大门上都有巨大的匾额,仔细一看,匾额上写的原来是“回向”二字。狂僧非常高兴,急忙往上攀登,不一会儿就到了。正是黄昏时刻,寺内传来钟磬敲击声与僧众念佛的声音。守门人盘问过从什么地方来的后,便领他走了进去。有一个老僧先对他说声“唐皇帝万福”,又让他跟在别人后面,到各个房间散发手巾等物。每样东西都只剩下一份,有间房子只有空床,也没有人。狂僧把这些情况又说了一遍,老僧笑着让他坐下,对侍者说:“到那间房子里把笛子拿来。”拿来一看,原是一支玉笛。老僧问道:“你见过那个胡僧没有?”答道:“见过。”老僧说:“这支玉笛是暂且代替你的君主的。国内要有灾乱,有无数人要死掉。这支玉笛名字叫做磨灭王。那间空闲房子是你君主的房间,你君主在寺里时,因为爱吹笛子,后来被贬到人间。这就是他常吹的那支笛子。如今期限已经满了,马上归还他吧。”第二天,让他就坐在这里吃饭,吃完之后对他说:“该回去了,可以把这支玉笛交给你君主。还有他这份手巾与袈裟,也让他自己收存着。”狂僧施礼告辞,童子把他送了出来。才走了几步,又见云雾从四面聚拢起来,等到云雾散开时,再也看不见回向寺在什么地方了。狂僧带着手巾与笛子等,进宫献给玄宗,玄宗召见时,他讲述了事情的全部过程。玄宗听了大为感慨,拿起笛子吹了起来,好象他先前吹过这支笛子一样。过了二十多年,便出现了安禄山之乱,狂僧所见过的那个“胡僧”,就是安禄山。懒残 懒残者,唐天宝初衡岳寺执役僧也。退食,即收所余而食,性懒而食残,故号懒残也。昼专一寺之工,夜止群牛之下,曾无倦色,已二十年矣。时邺侯李泌寺中读书,察懒残所为曰:“非凡物也。”听其中宵梵唱,响彻山林。李公情颇知音,能辨休戚。谓懒残经音凄惋而后喜悦,必谪堕之人。时将去矣,候中夜,李公潜往谒焉,望席门通名而拜。懒残大诟,仰空而唾曰:“是将贼我。”李公愈加敬谨,惟拜而已。懒残正拨牛粪火,出芋啗之。良久乃曰:“可以席地。”取所啗芋之半以授焉,李公捧承,尽食而谢。谓李公曰:“慎勿多言,领取十年宰相。”公又拜而退。居一月,刺史祭岳,修道甚严。忽中夜风雷,而一峰颓下,其缘山磴道,为大石所栏。乃以十牛康绊以挽之,又以数百人鼓噪以推之,力竭而愈固。更无他途,可以修事。懒残曰:“不假人力,我试去之。”众皆大笑,以为狂人。懒残曰:“何必见嗤?试可乃已。”寺僧笑而许之。遂履石而动,忽转盘而下,声若雷震。山路既开,众僧皆罗拜,一郡皆呼至圣,刺史奉之如神。懒残悄然,乃怀去意。寺外虎豹,忽尔成群,日有杀伤,无由禁止。懒残曰:“授我棰,为尔尽驱除。”众皆曰:“大石犹可推,虎豹当易制。”遂与之荆梃。皆蹑而观之。才出门,见一虎衔之而去。懒残既去之后,虎豹亦绝踪迹。后李公果十年为相也。(出《甘泽谣》) 懒残是唐代天宝初年在衡岳寺干杂役的僧人,别人吃完饭走了,他就收拾剩饭残汤吃,因为生性懒惰又捡残饭吃,所以称他为懒残。他白天负责全寺的杂活,夜晚休息在牛群里面,从无疲劳厌倦的表示,已经有二十年了。当时邺侯李泌在寺中读书,他留心观察懒残的所作所为,说:“这不是一个平凡人物。”听到懒残夜间吟诵佛曲。声音响彻山林,李泌在内心便产生共鸣,能从他的吟唱中分辨出喜怒哀乐之情。以为懒残的吟唱是轻音凄惋后又转为喜悦,以为他一定是个被贬谪到人间的神人。当李泌要离开寺庙的时候,便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悄悄地去拜访他。李泌对着草棚门口通报自己的姓名,施礼参拜,懒残大肆辱骂,仰着脸对空中吐了口唾沫,说道:“这是要把我当贼捉。”李公更加尊敬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行礼。懒残正在翻弄牛粪烧着的火堆,从里面取出山芋来吃。过了好长时间便说:“可以坐在地上。”他拿自己吃剩的半块山芋递给李公,李公用双手捧着接过来,把它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表示感谢。懒残对李公说:“千万不要多说话。你能当十年宰相。”李公站起来施礼告退。过了一个月,刺史要到衡岳寺祭佛,他修行佛道十分认真。这天半夜突然风雷大作,一座山峰塌了下来,那条上山的石磴小路被大石头拦住了。刺史让人用十头牛套上绳索拉,又让几百个人喊着号子推,用尽全部力气,但这块巨石却更加牢固了。又没有其他道路可以上山祭佛。懒残说:“不用人力,我去试试把这块石头弄走。”众人听了大笑起来,以为他是个疯子。懒残说:“为什么要嗤笑我呢?我只是要试试行不行而已。”寺庙的僧人笑了笑便同意了。懒残在石头上踩了一下,巨石便活动起来,突然像圆盘一样滚了下去。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山路便打开了。众僧列队参拜,全郡皆呼“至圣”,刺史也将懒残奉若神明。懒残悄然不语,心里盘算着要离开此地而去。寺庙外面,突然虎豹成群,每天都有人被伤害,没有办法禁止。懒残说:“给我根木棍,我为你们把虎豹全部赶跑。”众人都说:“大石头都能推走,虎豹一定更容易制服。”便给他一根荆木棍子。众人都蹑手蹑脚地躲在一旁观看,见他刚出大门就被一只老虎叼走了。懒残被叼走之后,虎豹也就没有踪迹了。后来李泌果然当了十年宰相。 韦皋 唐故剑南节度使太尉兼中书令韦皋既生一月,其家召群僧会食。有一胡僧,貌甚陋,不召而至。韦氏家童咸怒之,以弊席坐于庭中。既食,韦氏命乳母出婴儿,请群僧祝其寿。胡僧忽自升阶,谓婴儿曰:“别久无恙乎?”婴儿若有喜色,众皆异之。韦氏先君曰:“此子生才一月,吾师何故言别久耶?”胡僧曰:“此非檀越之所知也。”韦氏固问之,胡僧曰:“此子乃诸葛武侯之后身耳。武侯当东汉之季,为蜀丞相,蜀人受其赐且久。今降生于世,将为蜀门帅,且受蜀人之福。吾往岁在剑门,与此子友善。今闻降于韦氏,吾固不远而来。”韦氏异其言,因以武侯字之。后韦氏自少金吾节制剑南军,累迁太尉兼中书令。在蜀十八年,果契胡僧之语也。(出《宣室志》) 唐朝原先有个剑南节度使太尉兼中书令叫韦皋。他刚出生一个月时,家里召集群僧会餐,以示庆贺。有个异族僧人,相貌特别丑陋,没有召呼他自己就来了。韦家的仆人都很生他的气。让他坐在院里的破席上。吃完饭后,韦家让奶妈抱出婴儿来,请群僧为他祝福。那位胡僧忽然走上台阶来,对婴儿说道:“分别已久,你可好吗?”婴儿的脸上似乎有很高兴的神情,众人见了都很惊异。韦皋父亲说:“这个小儿降生才一个月,师父怎么说分别很久了呢?”胡僧道:“这不是施主所能知道的。”姓韦的一再追问他,胡僧便说:“这个小儿乃是诸葛武侯的后身呀!武侯生当东汉末年,是西蜀的丞相,蜀人长久受到他的恩惠。如今他又降生在世上,将来要为蜀门之统帅,而且受到蜀人的祝福。我从前住在剑门,与这个小儿很友好,如今听说他降生在老韦家,所以我才不远而来。”韦家听了他的话都感到很奇异,于是便以“武侯”做韦皋的字号。后来韦皋年轻时就执掌帅印统制剑南守军,官位晋升为太尉兼中书令。在蜀地任职十八年,果然与胡僧的话相符。 释道钦 释道钦住陉山。有问道者,率尔而对,皆造宗极。刘忠州晏常乞心偈,令执炉而听,再三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晏曰:“此三尺童子皆知之。”钦曰:“三尺童子皆知之,百岁老人行不得。”至今以为名理。又梁元帝杂传云,晋惠末,洛中沙门耆域,葢得道者。长安人与域食于长安寺,流沙人与域食于石人前,数万里同日而见。沙门竺法行尝稽首乞言,域升高座曰:“守口摄意,心莫犯戒。”竺语曰:“得道者当授所未听,今有八岁沙弥,亦以诵之。”域笑曰:“八岁而至百岁诵不能行。”(明抄本至作致,酉阳杂俎续四作八岁而致诵百岁不能行)。”嗟乎!人皆敬得道者,不知行即自得。(出《酉阳杂俎》) 释道钦住在陉山,有人问他如何修道时,他就立即给予简洁明了的答复,这些答复都涉及佛法的深刻道理。忠州郡守刘晏常向他乞教关于心灵修养方面的告诫。道钦让他手执香炉悉心敬听,再三宣称“各种恶事不要做,许多善德要奉行”。刘晏说:“这是三尺高的小孩子都知道的话。”道钦说:“三尺童子皆知之,百岁老人做不来。”这句话至今已成为至理名言。又据《梁元帝杂传》记载,晋惠帝末年洛阳有个出家人叫耆域,肯定是个得道的。长安人与耆域在长安寺里一起吃饭时,西域流沙人却与耆域一起在石人面前吃饭,相隔数万里,他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僧人竺法行曾向他跪拜叩头乞求赠言,耆域登上讲坛说道:“守口摄意,心莫犯戒。”竺法行说:“得道的人应当教给别人没有听到过的话,你说的这些就连当今八岁的小沙弥,也能背诵出来。”耆域笑道:“八岁就能说,但到百岁也做不来。”呜乎!世人都敬佩得道者,却不知只要身体力行,就能自然得道。 辛七师 辛七师,陕人,辛其姓也。始为儿时,甚谨肃,未尝以狎弄为事,其父母异而怜之。十岁好浮图氏法,日阅佛书,自能辨梵音,不由师教。其后父为陕郡守。先是郡南有瓦窑七所。及父卒,辛七哀毁甚。一日,发狂遁去。其家僮迹其所往,至郡南,见辛七在一瓦窑中端坐,身有奇光,粲然若炼金色。家僮惊异,次至一窑,又见一辛七在焉,历七窑,俱有一辛七在中。由是呼为辛七师。(出《宣室志》) 辛七师,陕州人,辛是他的姓氏。当初他是个小孩子时,就很拘谨端庄,从不淘气顽皮,父母都觉得奇怪,都很疼爱他。十岁开始,他喜佛法,天天阅读佛教经书,自己能认识梵文,不用老师教他。后来父亲作了陕州郡守。原先在郡城南面就有七口瓦窑。父亲死去的时候,辛七极为悲哀感伤,有一天,他疯疯颠颠地逃跑了。他家的僮仆沿着他的踪迹追寻他,到了郡城南面,只见辛七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口瓦窑里,身上有奇异的光芒,就像冶炼金子时的颜色一样,光辉灿烂。这个家僮到相邻的瓦窑一看,又看见一个辛七端坐那里,一连看了七口瓦窑,里面都有个辛七端坐着。从此,人们便叫他“辛七师”。 嘉州僧 利州广福禅院,则故戎帅张处钊所创。因请长老灵贵主掌,以安僧众,经数年矣。灵贵好烧炼,忽一日,取众僧小便以大镬炼而成霜,秽恶之气,充满衢路。冀其少在院内。不旬日,其僧尽将簿历钱物,就方丈纳之,云:“缘有小事,暂出近地。”遂欲辞去。其夜,于堂内本位跏趺,奄然而逝。众僧皆讶其无疾,告行常仪。堂内有僧迁化,即例破柴五十束,必普请众僧,人擎一支,送至郊外,垒而为棚,焚烧讫。即归院集众,以其所有衣钵,尽归众用,以为常例。其日(日原作名曰,据陈校本改)坐亡僧于柴棚之上,维那十念讫。将欲下火。其僧忽然惊起,谓维那曰:“有米钱二贯文,在监(明抄本监作蓝)行者处。”又合掌谓众僧曰:“来去是常。谢诸人远来相送。”瞑目敛手,端然不动。右胁火燃,即成灰烬。众感惊骇。是知园明真往,死而不亡,或来或去,得火自在者,信有之矣。(出《野人闲话》) 利州有座广福禅院,是过去边关统帅张处剑所创建的,禅院建成后,请来方丈灵贵做主持,以安僧众之心,已经好多年了。灵贵喜好烧炼之事,忽然有一天,他将众僧撒的尿放在大锅里熬成了霜,恶臭的气味弥漫在各处。殿堂上有个僧人,原是从嘉州来的,对灵贵熬尿的行为似乎不大满意,嘴里直嘟哝。灵贵也觉察到了,便打发他出去收购众僧吃的粮食,希望他少在院内呆着。不到十天,这位嘉州僧人便将全部帐簿与钱物等,交给方丈收下了。然后跟方丈说:“因为有点小事,暂时离开这里。”于是就想辞去。这天夜里,他在殿堂内自己位子上端坐入定。寂然长逝。众僧都为他无病而死感到惊讶,立即报告方丈,方丈通知按通常仪式处理。凡是禅堂里有僧人死了,都破费五十捆木柴,请众僧每人手擎一枝,送到郊外垒成柴棚,焚烧完毕后回院集合,以死者所有的衣钵,全归众人使用,这是禅院的常例。这一天,当把亡僧坐在柴棚上时,维那僧照例口诵咒文,十念结束后,刚要点火,亡僧突然惊起,对维那僧说:“有米钱二百文,在监行者那里。”又双掌合拢对众僧说道:“生来死去本是常事,谢谢诸位前来相送!”说完之后,闭上两眼收回双手,端坐不动。右胁下被火燃着了,一会儿即化为灰烬。众僧见了无不震惊。由此而知,所谓:“园明真经,死而不已;或来或去,得火自在”的人,确实是有的。 金刚仙 唐开成中,有僧金刚仙者,西域人也,居于清远峡山寺。能梵音,弹舌摇锡而咒物,物无不应。善囚拘鬼魅,束缚蛟螭,动锡杖一声,召雷立震。是日峡山寺有李朴者,持斧翦巨木,刳而为舟。忽登山,见一磐石,上有穴,睹一大蜘蛛,足广尺余,四驰(驰原作蛇,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啮卉窒其穴而去。俄闻林木有声,暴猛吼骤,工人惧而缘木伺之。果睹双(双原作枳,据下文改)首之虺,长可数十丈,屈曲蹙怒。环其蛛穴。东西其首。俄而跃西之首,吸穴之卉团而飞去,颖脱俱尽,后回东之首,大划其目,大呀其口,吸其蜘蛛。蜘蛛驰出,以足擒穴之口,翘屈毒,丹然若火,焌虺之咽喉,去虺之目。虺懵然而复苏,举首又吸之,蛛不见。更毒虺,虺遂倒于石而殒。蛛跃出,缘虺之腹,咀内齿折二头,俱出丝而囊之,跃入穴去。朴讶之,返峡山寺,语金刚仙。仙乃祈朴验穴。振环杖而咒之,蛛即出于僧前,俨若神听。及引锡触之,蛛乃殂于穴侧。及夜,金刚仙梦见老人,捧匹帛而前曰:“我即蛛也,复能织耳。”礼金刚仙曰:“愿为福田之衣。”语毕遂亡。僧及觉,布已在侧,其精妙奇巧,非世茧丝之所能制也。僧乃制而为衣,尘垢不触。后数年,僧往番禺,泛舶归天竺。乃于峡山金锁潭畔,摇锡大呼而咒水。俄而水辟见底矣。以澡瓶张之,有一泥鳅鱼,可长三寸许,跃入瓶中。语众僧曰:“此龙矣。吾将至海门,以药煮为膏,涂足,则渡海若履坦途。”是夜,有白衣叟挈转关榼,诣寺家人傅经曰:“知金刚仙好酒。此榼一边美酝,一边毒醪,其榼即晋帝曾用鸩牛将军者也。今有黄金百两奉公。为持此酒,毒其僧也。是僧无何取吾子,欲为膏,恨伊之深,痛贯骨髓,但无计而奈何。”傅经喜,受金与酒,得转关之法,诣金刚仙。仙持杯向口次,忽有数岁(数岁二字原缺,据陈校本补)小儿跃出,就手覆之曰:“酒是龙所将来而毒师耳。”僧大骇,诘傅经。傅经遂不敢隐。僧乃问小儿曰:“尔何人而相救耶?”小儿曰。吾昔日之蛛也。今已离其恶业,而托生为人,七稔矣。吾之魂稍灵于常人,知师有难,故飞魂奉救。”言讫而没。众僧怜之,共礼金刚仙,求舍其龙子。僧不得已而纵之。后仙果泛舶归天竺矣。(出《传奇》) 唐朝开元年间,有个叫金刚仙的僧人,是西域人,住在清远峡山寺里。能说梵语,懂梵文。鼓动舌头摇动锡杖诅咒什么物时,该特无不有所响应。他善于捉拿妖魔鬼怪,摇动锡杖一响,就能召来雷电霹雳。这一天,峡山寺有个叫李朴的,他拿着斧头上山砍伐大树,回来好刮削加工成木船。刚登上山顶,见有一座大石头,上面有个洞,只见一只大蜘蛛,脚有一尺多宽,它咬碎花卉草木堵塞在洞里就走了。一会儿又听到树林里传来狂暴猛烈的吼叫声,李朴害怕了,急忙爬到树上窥察动静。果然看见有一条双头大毒蛇,长有几十丈,气冲冲地爬了过来,团团围住蜘蛛洞,两只脑袋分列洞口东西两侧。一会儿翘起西侧的脑袋,把洞里的草团吸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掉转东侧的脑袋,噔大眼睛,张开大口,去吸洞里的蜘蛛。蜘蛛跑了出来,用脚按住洞口,翘起毒须,喷射出火苗一样的毒汁,烧坏了毒蛇的咽喉,直射毒蛇的眼睛。毒蛇昏迷后又苏醒过来,举起脑袋又要吸,但是看不见蜘蛛在哪里。蜘蛛更为凶猛地向蛇喷射毒汁,毒蛇便侧在石头上死掉了。蜘蛛跳了出来,沿着蛇的腹部爬来爬去,把里面的两颗牙齿折成两截,都用吐出的丝线裹了起来,便跳到洞里去了。李朴看了这场恶战,心中十分惊讶,返回峡山寺后,他告诉了金刚仙。金刚仙请求李朴带他去察看蜘蛛洞。他将锡杖环绕洞口振动了一下,嘴里念着咒语,蜘蛛立即出现在他的眼前,简直是神听。金刚仙用锡杖碰了碰蜘蛛,蜘蛛便死在了洞口旁边。这天夜间,金刚仙梦见一个老人,捧着一匹丝布来到他面前说:“我就是那只蜘蛛,还能织布。”向金刚仙行了个礼又说:“这匹布送给你,供你制作福田之衣。”说完就不见了。金刚仙醒来时,丝布已放在身边,织工精妙奇巧,不是世人用蚕丝所能织出来的。金刚仙用来做成了衣服,衣服上一点灰尘也不沾。过了几年,金刚仙要去番禺,从那里乘船返回天竺国。他便在金锁潭岸边摇动锡杖大声诅咒潭水,潭水立即分开现出潭底,他将洗净的瓶子口对准潭底,只见一只三寸左右长的泥鳅跳进了瓶子里。金刚仙对众僧说:“这是一条龙。我要到海门去用药把它熬成膏,然后涂在脚上,渡海的时候就可以象走平道一样了。”这天夜里,有个白衣服老头提着一只装有转动机关的酒壶,找到峡山寺看家人傅经说:“我知道金刚仙好喝酒,这只酒壶里一边装着美酿,一边装的是毒药酒,这只酒壶就是当年晋代皇帝用来毒死牛将军的那一只。现有一百两黄金送给你。为的是要你拿着这壶酒去毒死金刚仙。他无缘无故抓走了我儿子要去熬成药膏,我对他恨入骨髓,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对付他。”傅经很高兴,接过了黄金与酒壶,学会了转换机关的操作方法,便去见金刚仙。金刚仙端起酒杯刚凑到嘴边,突然有个几岁的小孩跳了出来,用手捂住酒杯说:“这里面的酒是龙拿来要毒死师父的。”金刚仙大为吃惊。质问傅经时,傅经不敢隐瞒,只好照实讲了出来。金刚仙便问小孩道:“你是谁?怎么来救我呢?”小孩说:“我是当年的那只蜘蛛。我已脱离了那种作恶的勾当,托生成人,现在已经七年了。我的魂魄比普通人稍稍灵一些,知道师父有难,所以魂魄飞来相救。”说完就没了。众僧深感怜惜,一起向金刚仙行礼,请求放了那只龙的儿子,金刚仙没有办法,只好把它放了。后来,金刚仙果然乘船返回了天竺国。 鸱鸠和尚 邓州有老僧日食鸱鸠,僧俗共非之,老僧终无所避。当馔之际,贫士求餐,分其二足而食。食讫,僧盥漱,双鸠从口而出。一则能行,一则匍匐在地。贫士惊怪,亦吐其饭,其鸠二脚亦生。僧后不食此味,都(云溪友议都作睹)验。众加敬之。号曰南阳鸱鸠和尚也。(出《云溪友议》) 邓州有个老和尚天天吃猫头鹰,无论出家人还是老百姓都对他有非议,老和尚却一直不改。有一天,他正做好了在吃的时候,一个穷汉向他乞讨,他便分给他两只脚吃,吃完之后,和尚去洗漱,两只猫头鹰从嘴里窜了出来。一只能走路,一只因为没有脚而卧在地上。穷汉见了非常惊奇,也把吃的饭吐出来了。那只猫头鹰的两只爪子便也长了出来。老和尚后来不吃这种野味了。而且,凡是肉食,他都已戒绝,于是,众人对他更加敬重。他的称号是“南阳鸱鸠和尚”。 卷第九十七 异僧十一 卷第九十七异僧十一 秀禅师义福神鼎广陵大师和和空如禅师僧些阿足师鉴师从谏 秀禅师 洛都天宫寺有秀禅师者,俗姓李,汴州陈留人。习禅精苦。初至荆州,后移此寺。深为武太后所敬礼。玄鉴默识,中若符契。长安中入京,住资圣寺。忽戒禅院弟子灭灯烛,弟子留长明灯,亦令灭之。因说:“火灾难测,不可不备。尝有寺家不备火烛,佛殿被灾;又有一寺钟楼遭火,一寺经藏焚爇,殊可痛惜。”寺众不知其意。至夜失火,果焚佛殿钟楼,及经藏三所。唐玄宗在藩时,常与诸王俱诣作礼,留施一笛。玄宗出后,秀召弟子曰:“谨掌此,后有要时,当献上也。”及玄宗登极,达摩等方悟其言,取笛以进。秀师年百岁,卒于此寺,瘗于龙门山,道俗奔赴数千人,燕国公张说为其碑文。(出《西京记》) 洛阳天宫寺内有个秀禅师,俗姓李,汴州陈留县人。他刻苦修习禅宗。以前曾到过荆州,后来移住天宫寺。深受武后则天的敬重和礼遇。他在暝暝中感悟到的东西,常常与事实相符,就像符箓一般。武周长安中年进入京都洛阳时,住在资圣寺内。一天,他忽然告诫禅院弟子熄灭所有灯烛,弟子留下长明灯,他也让熄掉。于是,他向弟子们讲道:“火灾难测,不可不备。曾有家寺院因为不防备火烛,佛殿遭了火灾;还有一座寺院钟楼遭了火灾,全寺院收藏的经籍都被焚烧了,实在令人痛惜。”全院众僧都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到了夜晚,院内失火,果然烧毁了佛殿与钟楼,还有三所藏经楼也被烧了。唐玄宗为王时,常与各位王爷到寺院礼拜秀禅师,还留下了一支笛子放在寺院里。玄宗离开寺院时,秀禅师召集弟子说道:“好好保管这支笛子,以后他有要的时候,就献给他。”等到玄宗即位后,弟子达摩等人才明白秀禅师这番话是有预见之明的,便拿着这支笛子进献给了玄宗皇帝。秀禅师一百岁时死于这座寺内,埋葬在龙门山,前来奔丧的僧人与老百姓多达几千人,燕国公张说为他撰写了碑文。 义福 唐开元中,有僧义福者,上党人也。梵行精修,相好端洁,缙绅士庶,翕然归依。尝从驾往东都,所历郡县,人皆倾向,擅施巨万,皆委之而去。忽一旦,召其学徒,告己将终。兵部侍郡张均、中书侍郎严挺之、刑部侍郎房琯、礼部侍郎韦陟,常所礼谒。是日亦同造焉。义福乃升座。为门徒演法。乃曰:“吾没于是日,当以诀别耳。”久之,张谓房曰:“某宿岁饵金丹,尔来未尝临丧。”言讫,张遂潜去。义福忽谓房曰:“某与张公游有数年矣,张有非常之咎,名节皆亏。向来若终法会,足以免难,惜哉!”乃携房之手曰:“必为中兴名臣,公其勉之。”言讫而终。及禄山之乱,张均陷贼庭,授伪署。房琯赞两朝,竟立大节。(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开元中业,有个僧人叫义福,是上党人。他精心修习佛道,为人端庄高洁,无论公卿大臣还是庶民百姓,都乐于跟他学道。他曾跟从皇帝去东都洛阳,沿途经过的郡县,人人都仰慕向往他,专门给他的施舍就多达数万,他都没有接受就走了。忽有一天早上,他召集自己的门徒,告诉他们说自己即将逝世。兵部侍郎张均、中书侍郎严挺之、刑部侍郎房琯、礼部侍郎韦陟等,平日常来拜访他,这天他们也都来了。义福像往常一样准时登上讲坛,给门徒们讲说佛法。他说道:“我要在今天死去,要跟诸位诀别了。”过了好长时间,张均对房琯说:“我常年服用长生不老的金丹,从未参加过别人的丧礼。”说完,张均便偷偷地溜走了。义福突然间对房琯说:“我与张公交游多年了。张均有非同寻常的灾难,要在名誉与节操方面都蒙受损害。如若他能一直坚持到法会的终了,那就足能免除其灾难。实在可惜呀!”他握着房琯的手说:“您一定会成为唐朝中兴的名臣。您要善自为之!”说完就死了。等到安禄山谋反篡位时,张均为叛贼抓获,在安禄山临时朝庭内被授为重要官职,果然气节名节皆亏。房琯则在平定叛乱,唐朝中兴之后,再次襄赞皇朝,最终保持了大节。 神鼎 唐神鼎师不肯剃头,食酱一郖。每巡门乞物,得粗布破衣亦著,得细锦罗绮亦著。于利真师座前听,问真师曰:“万物定否?”真曰:“定。”鼎曰:“阇梨言若定,何因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有死即生,有生即死;万物相纠,六道轮回;何得为定耶?”真曰:“万物不定。”鼎曰:“若不定,何不唤天为地,唤地为天;唤月为星,唤星为月;何得为不定?”真无以应之。时张文成见之,谓曰:“观法师即是菩萨行人也。”鼎曰:“菩萨得之不喜,失之不悲;打之不怒,骂之不嗔;此乃菩萨行也。鼎今乞得即喜,不得即悲;打之即怒,骂之即嗔;以此论之,去菩萨远矣。”(出《朝野佥载》) 唐代有个神鼎法师,不愿意剃头,能吃一斗酱。沿门乞讨的时候,讨得粗布破衣他就穿在身上,讨得绫罗锦缎他也穿在身上。在利真法师的讲座前面听讲佛法时,他向利真师道:“世间万物有定还是不定?”利真说:“有定。”神鼎说:“如按禅师所说的万物有定,为什么高岸能变成河谷,深谷能变成山岭,有的死了又生了,有的生了又死了呢?万物相因,六道循环,怎么能说是有定呢?”利真说:“万物不定。”神鼎说:“如果是不定,为什么不把天叫做地,把地叫做天,把月亮叫做星星,把星星叫做月亮呢?怎么能说是不定呢?”利真无言以对。张文成看到神鼎时,对他说:“我看法师的行为就跟菩萨一样。”神鼎说:“菩萨的态度是,得到什么不欢喜,失掉什么不悲哀,有人打他他不怒,有人骂他他不恼;这才是菩萨的行为呢。我神鼎是乞得东西就高兴,乞不到时就悲伤,有人打我我就怒,有人骂我我就恼;由此而论,我的行为距离菩萨还远着呢!” 广陵大师 唐贞元中,有一僧客于广陵,亡其名,自号大师。广陵人因以大师呼之。大师质甚陋,好以酒肉为食,常以穗裘,盛暑不脱,由是蚤虮聚其上。侨居孝感寺,独止一室,每夕阖扉而寝,率为常矣。性狂悖,好屠犬彘,日与广陵少年斗殴,或醉卧道傍。广陵人俱(俱原作惧,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以此恶之。有一少年,以力闻。常一日,少年与人对博。大师大怒。以手击其博局尽碎。少年曰:“呆儿,何敢逆壮士耶?”大师且骂而唾其面,于是与少年斗击,而观者千数。少年卒不胜,竟遁去。自是广陵人谓大师有神力,大师亦自负其力,往往剽夺市中金钱衣物。市人皆惮其勇,莫敢拒。后有老僧召大师至曰:“僧当死心奉戒。奈何食酒食,杀犬彘,剽夺市人钱物,又与少年同殴击,岂僧人之道耶?一旦吏执以闻官,汝不羞天耶?”大师怒骂曰:“蝇蚋徒嗜膻腥耳,安能如龙鹤之心哉?然则吾道亦非汝所知也。且我清其中而混其外者,岂若汝龊龊无大度乎?”老僧卒不能屈其词。后一日,大师自外来归,既入室,闭户。有于门隙视者,大师坐于席,有奇光,自眉端发,晃然照一室。观者奇之,具告群僧。群僧来,见大师眉端之光相,指语曰:“吾闻佛之眉有白毫相光,今大师有之,果佛矣。”遂相率而拜。至明日清旦,群僧俱集于庭,候谒广陵大师。比及开户,而广陵大师已亡去矣。群僧益异其事,因号大师为大师佛焉。(出《宣室志》) 唐德宗贞元年间,有个僧人客居于广陵,忘了叫什么名字,自号为“大师”,广陵人因此就叫他大师。大师为人粗野,喜欢喝酒吃肉,总穿着一件破烂棉袍,盛暑季节也不脱掉,上面生满了跳蚤虱子。他客居在广陵的孝感寺,自己住在一间屋里,每到天黑就关门睡觉,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性格狂暴蛮横,喜欢杀狗宰猪,天天与广陵的年轻人打架斗殴,有时喝醉了就躺在道旁。广陵人因此而厌恶他。有个小伙子以力气大闻名,这一天,他与别人赌博,大师突然无名火起,用手把赌局砸了粉碎。小伙子说道:“呆子!你怎么敢惹我堂堂壮士呢?”大师边骂边唾他的脸,于是两个人打在了一起,数以千计的人都来围观。那个大力士小伙子最后没有打赢,结果逃跑了。从此,广陵人都说大师有神力,大师本人也以力大而自负。他常常在市场上抢夺金钱衣物,商人都怕他凶猛,谁也不敢抗拒。后来有个老僧把大师叫到跟前说:“出家为僧就应死守戒规。你怎么喝酒吃肉、杀狗宰猪、抢夺市人钱物,又与年轻人打架斗殴呢?难道这些是僧人应有的行为吗?一旦被差吏抓去告官,你不感到是天大的羞耻吗?”大师愤怒地骂道:“苍蝇蚊子自然喜欢腥臭的东西,哪能与清高的龙鹤相比呢!然而我所信奉的道理,也是你所不能了解的,况且我是清清白白而外表混浊的人,哪像你一样内心肮脏胸怀狭窄呢!”老僧终于没能说服他,后来有一天,大师从外面回来进屋之后关上了房门。有人从门缝里看他,只见大师坐在床上,眉端发出奇异的光芒,明晃晃地照遍全屋。看的人非常惊奇,便去告诉了群僧,群僧都来了,看到大师眉端的光相后,有人指着说:“我听说佛的眉端就有白光,现在大师也有这样的光,可见他果然成佛了。”于是大家纷纷礼拜。到了第二天清晨,群僧都集会在院子里,等候拜谒广陵大师,等到开门请他时,广陵大师已经不见了。群僧对此事更为惊异,于是称大师为“大师佛”。 和和 唐代国公主适荥阳郑万钧,数年无子。时有僧和和者,如狂如愚,众号为圣。言事多中。住大安寺,修营殿阁。和和常至公主家,万钧请曰:“吾无嗣,愿得一子,惟师降恩,可得乎?”师曰:“遗我三千疋绢,主当诞两男。”钧如言施之。和和取绢付寺,云修功德。乃谓钧曰:“主有娠矣,吾令二天人下,为公主作儿。”又曰:“公主腹小,能并娠二男乎?吾当使同年而前后耳。”公主遂娠,年初岁终,各诞一子。长曰潜耀。少曰晦明。皆美丈夫,博通有识焉。(出《纪闻录》) 唐朝代国公主嫁给了荥阳郑万钧,婚后多年没生儿子。当时有个僧人叫和和,既像疯子又像傻子,大家称他为圣人。他预言吉凶祸福时,多数能够说中。他住在大安寺,寺内正在修造殿阁。和和常到公主家,万钧对他请求道:“我没有后代,想得到一个儿子,请求师父降恩于我,可以吗?”和和说:“给我三千匹丝绢,公主能生两个男孩。”万钧照他说的施舍了三千疋丝绢。和和将丝绢交给寺院,说是修造殿阁用的。他又对万钧说:“公主有孕了,我令两位天人下来,给公主作儿子。公主肚子小,能同时怀下两个男孩吗?我要使这两个男孩虽然生在同一年,但要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公主真的怀了孕,在年初与岁末各生了一个男孩。这两个男孩,大的叫潜耀,小的叫晦明。长大之后,都是美男子。而且学识渊博。空如禅师 空如禅师者,不知何许人也。少慕修道,父母抑婚,以刀割其势,乃止。后成丁,徵庸课,遂以麻蜡裹臂,以火爇之,成废疾。入陆浑山,坐兰若。虎不暴。山中偶见野猪与虎斗,以藜杖挥之曰:“檀越不须相争。”即分散。人皆敬之,无敢騃者。(出《朝野佥载》) 空如禅师不知属于哪种类型的人。年轻时羡慕出家修道,父母逼他成婚时,他要用刀子割掉小便,父母只好作罢。后来成为人丁,政府征他服劳役,他便用麻绳涂上蜡缠在胳臂上,用火烧成残废,于是进了陆浑山,坐在寺庙里。老虎在他面前也会变得很驯良,毫不凶暴。山中偶然遇见野猪与老虎搏斗时,他用手杖驱赶道:“施主不必相争。”双方便乖乖地散开。人们都很敬重他,没人敢对他有所轻慢。 僧些 唐贞元初,荆州有狂僧,些其名者,善歌河满子。常遇伍伯乘醉,于途中辱之,令歌。僧即发声,其词皆陈伍伯从前隐慝也。伍伯惊而自悔。(出《酉阳杂俎》) 唐德宗贞元初年,荆州有个狂僧,他的名字叫些,善于唱《河满子》歌。僧些有一次在路上遇见过喝醉的陈伍伯,伍伯借酒壮胆,侮辱僧些,强要他唱歌。僧些只好开口唱了起来,歌词全是陈述伍伯从前的隐私与不为人知的邪恶念头。伍伯听了又惊又怕,后悔不该侮辱他。 阿足师 阿足师者,莫知其所来,形质痴浊,神情不慧,时有所言,靡不先觉。居虽无定,多寓阌乡。憧憧往来,争路礼谒。山岳檀施,曾不顾瞻。人或忧或疾,获其指南者,其验神速。时陕州有富室张臻者,财积钜万,止有一男。年可十七,生而愚騃,既挛手足,复懵语言,惟嗜饮食,口如溪壑。父母钟爱,尽力事之,迎医求药。不远千里。十数年后,家业殆尽。或有谓曰:“阿足贤圣,见世诸佛,何不投告,希其痊除。”臻与其妻,来抵阌乡,叩头抆泪,求其拯济。阿足久之谓臻曰:“汝冤未散,尚须十年。愍汝勤虔,为汝除去。”即令选日,于河上致斋,广召众多,同观度脱。仍令赍致其男,亦赴道场。时众谓神通,而观者如堵。跂竦之际,阿足则指壮力者三四人,扶拽其人,投之河流。臻洎举会之人,莫测其为。阿足顾谓臻曰:“为汝除灾矣。”久之,其子忽于下流十数步外,立于水面。戟手于其父母曰:“与汝冤仇,宿世缘业。赖逢圣者,遽此解挥。傥或不然,未有毕日。”挺身高呼,都不愚痴。须臾沉水,不知所适。(出《集异记》) 不知道阿足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看他那副神志不清的样子,还有那满脸的傻气,但只要他开口说点什么,无不属于先知先觉。他虽然居无定所,但多半住在阌乡。门前人来人往,争先恐后地拜访他;山里的大寺名僧,施主们却懒得光顾。人们或有忧虑或有疾病,只要得到他的指点,无不立即应验。当时陕州有个富户叫张臻,家有财产一万万,可惜只有一废物儿子。儿子现在十七岁了,生下来就愚呆。不但手脚痉挛,而且不会说话,一天到晚只知道吃,肚子永远填不满。父母十分疼爱,尽心尽力服侍,到处求医求药,不惜奔波千里。折腾了十几年后,家产耗费殆尽。有人对老两口说:“阿足是当今的圣人,现世的菩萨,为什么不去求求他,他会给你们解除痛苦的。”老两口来到阌乡,磕头作揖,擦眼抹泪,苦苦哀求阿足相救。阿足想了半天,便对张臻说:“你身上的冤魂还没有散去,还得十年才能了结。可怜你如此殷勤、虔诚,我马上就为你消除灾难。”阿足让他们选定日子,在河岸上摆下道场,尽量多召集些人来,共同观赏度脱冤魂的情景,并让他把儿子也带到道场。到了那一天,众人都以为阿足要大显神通,所以观看如云,围得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样。正当大家踮脚伸脖子之际,阿足点出三四个壮汉,连拖带拽就把张臻的儿子扔进了河里。张臻与所有赴会的人,都猜不透阿足要干什么,阿足看着张臻对他说道:“我为你除去灾祸了!”过了好长时间,张臻儿子突然在下游十几步远的地方,站在水面上,用手指着他父母说:“我与你们的冤仇,是前生结下的因缘。幸遇圣人给我们当即解脱。倘若不然,永无终日。”他挺身高呼的样了,一点也不呆痴。转眼之间他又沉入水底,不知到哪里去了。 鉴师 唐元和初,有长乐冯生者,家于吴,以明经调选于天官氏,是岁见黜于有司,因侨居长安中。有老僧鉴其名者,一日来诣,谓生:“汝吾姓也。”因相与往来,近岁余。及冯尉于东越,既治装,鉴师负笈来,告去。冯问曰:“师去安所诣乎?”鉴师曰:“我庐于灵岩寺之西庑下且久,其后游长安中,至今十年矣。幸得与子相遇。今将归故居,故来告别。然吾子尉于东越,道出灵岩寺下,当宜一访我也。”生诺曰:“谨受教。”后数月,冯生自长安之任,至灵岩寺门,立马望曰:“岂非鉴师所居寺乎?”即入而诣焉。时有一僧在庭,生问曰:“不知鉴师庐安在,吾将诣之。”僧曰:“吾曹数辈,独无鉴其名者。”生始疑异,默而计曰:“鉴师信士,岂欺我耶?”于是独游寺庭,行至西庑下,忽见有群僧画像,其一人状同鉴师。生大惊曰:“鉴师果异人也!且能神降于我。”因慨然泣下者久之。视其题曰:“冯氏子,吴郡人也。年十岁,学浮图法,以道行闻,卒年七十八。”冯阅其题,益异之。(出《宣室志》) 唐宪宗元和初年,吴郡长乐县冯生原以明经科考入吏部供职,这年被上司免除了官职,暂时客居在长安。有位老僧名字叫鉴,有一天来到冯生住处,对冯生说:“你与我是一个姓。”于是两人互相来往了一年多的时间,交情甚密。等到冯生治办好行装,要到东越出任都尉时,鉴法师背着书箱来向他辞行,冯生问道:“法师要去什么地方呢?”鉴法师说:“我住的小屋在灵岩寺西廊下面,在那里住了很久了,后来才云游到长安城里,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值得庆幸的是,在长安认识了你。如今我要返回故居,所以来向你告别。然而你要去东越作都尉,正好路过灵岩寺山下,可以去访问我一下的。”冯生应诺道:“一定遵嘱前去拜访。”过了几个月,冯生自长安出前往东越赴任,走到灵岩寺门前,勒马站定望了望说:“这不是鉴法师住的寺院吗?”他立即下马走了进去。这时正有一个僧人在庭院里,冯生问他道:“不知鉴师住的小屋在什么地方,我想到那里去看看。”僧人说:“我们这里有好多法师,独独没有名字叫鉴的。”冯生开始有些怀疑,心里合计道:“鉴法师乃是讲究信用的人,哪能骗我呢。”于是一个人在寺院内游览起来。走到西廊下面时,忽然看见有许多僧人的画像,其中一人的形状与鉴法师一样,冯生大为惊奇地说:“鉴法师果然是个异人!而且能神奇地降临到我的面前。”于是慨然泪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冯生仔细看了看画像下面的题辞只见下面写道:“此人姓冯,吴郡人,十岁始学佛法,以道行高深闻名于世,终年七十八岁。”冯生看完题辞,更觉鉴法师神奇。 从谏 东都敬爱寺北禅院大德从谏,姓张氏,南阳人。徙居广陵,为土著姓。身长八尺,眉目魁奇。越壮室之年,忽顿悟真理,遂舍妻子从披削焉。于是研精禅观,心境明白,不逾十载,耆年宿德。皆所推服。及来洛,遂止敬爱寺。年德并成,缁黄所宗。每赴供,皆与宾头卢尊者对食,其为人天钦奉若此。唐武宗嗣历,改元会昌,爱驭凤骖鹤之仪,薄点墨降龙之教,乃下郡国,毁塔庙,令沙门复初。谏公乃乌帽麻衣,潜于皇甫枚之温泉别业。后冈上乔木骈郁,巨石砥平。谏公夏日,常于中入寂,或补毳事。忽一日,颓云駃雨,霆击石傍大檀。雨至,诸兄走往林中,谏公恬然趺坐,若无所闻者。诸兄致问,徐曰:“恶畜生而已。”至大中初,宣宗复兴内教,谏公归东都故居。其子自广陵来观,适与遇于院门,威貌崇严,不复可识。乃拜而问从谏大德所居,谏公指曰:“近东头。”其子既去。遂阖门不出。其割裂爱网(网原作刚,据明抄本改)又如此。咸通丙戌岁夏五月。忽遍诣所信向家,皆谓曰:“善建福业。贫道秋初当远行,故相别耳。”至秋七月朔,清旦,盥手焚香,念慈氏如来,遂右胁而卧。呼门人玄章等戒曰:“人生难得,恶道易沦,唯有归命释尊,励精梵行。龙花会上,当复相逢。生也有涯,与尔少别。”是日无疾奄化,年有八十余矣。玄章等奉遗旨,送尸于建春门外尸陁林中,施诸鸟兽。三日复视之,肌貌如生,无物敢近。遂覆以饼饵。经宿,有狼狐迹,唯啗饼饵,而丰肤宛然。乃依天竺法阇维讫,收余烬,起白塔于道傍,春秋奉香火之荐焉。(出《三水小牍》) 洛阳敬爱寺北禅院的高僧从谏,本姓张,南阳人,迁居广陵后,改为土著人的姓。身长八尺,相貌魁梧。过了壮年期以后,忽然顿悟真理,于是抛弃老婆孩子出家削发为僧。他精心研习禅观,心境了然明白,修行了不超过十年,许多资深德高的高僧大德,都对他深表推崇和佩服。等他来到洛阳后,便住在了敬爱寺。他的资历与道德都已达到成熟阶段,成为佛僧与道人的宗师,每次赴会时,都与宾头卢尊者坐在一起吃饭,他是如此的受人钦敬与供奉。唐武宗继位后,改元会昌,他喜爱成仙长寿之道而鄙薄佛教,于是下令各处毁坏寺庙,让僧人回乡返俗。谏公便头戴黑布帽身穿麻布衣,潜藏到皇甫枚之温泉别墅里。后山上林木参天,巨石平坦,谏公于炎热的盛夏常常在这里端坐入定,求学道事。有一天,浓云骤雨突然涌了上来,雷电轰击着石旁边的大檀树。暴雨到来时,一起修练的各位兄弟纷纷跑进树林躲避,谏公则静静地盘腿坐在原处,好像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一样,兄弟们问他为什么这样,谏公从容答道:“只因厌恶那帮畜生而已。”唐宣家大中初年,佛教复兴,谏公又回到洛阳故居。他的儿子有一天从广陵来看望他,正巧在寺院门口与他相遇,儿子长得高大魁伟,有些认不出来了。儿子向他施礼,问他从谏高僧住在什么地方,从谏用手指了指说道:“就在那边的东头。”儿子去了之后,他回到自己屋里关上房门再也不出来。这就是这样的割裂情网断绝尘缘!懿宗咸通丙戊年夏季五月,从谏老家的人突然普遍地收到他所写的信,他在这些信里都是告诉家里人说:“要好好供奉佛教,积善修德。贫道秋初要远行,所以写信与你们告别。”到了秋季七月初一日清晨,从谏洗完手点上香,反复念诵我佛如来,然后右侧向下躺在床上,招呼门徒玄章等来到面前,告诫他们道:“人生多难,世道险恶,稍有不慎,极易沉沦;唯有归依佛法,精诚守戒修行,方能救拔超脱。来日龙花会上,还能与诸位相逢。人之生命有限,我今与你们暂别。”过一天,从谏无病而亡,享年八十余岁。玄章等人遵照师父遗嘱,把他的尸体送到建春门外停放尸体的山林里,奉献给饥饿的鸟兽。第三天再去看时,肌体的样子与活的时候相同,没有鸟兽敢于靠近,于是在尸体上盖了一层干粮食物。过了一宿,见有豺狼狐狸之类兽曾经光顾的痕迹,但它们只吃掉了干粮食物,尸体的肌肤仍然完好无损。玄章等人便依照天竺的办法将遗体火化完了,收藏起骨灰在道旁建起一座白塔,将骨灰存放在塔内,年年供奉香火。 卷第九十八 异僧十二 卷第九十八异僧十二 李德裕齐州僧抱玉师束草师惠宽素和尚怀信佛陀萨兴元上座赵蕾怀浚智者禅师法本 李德裕 唐相国李德裕为太子少保分司东都,尝召一僧,问己之休咎。僧曰:“非立可知。愿结坛设佛像。”僧居其中,凡三日。谓公曰:“公灾戾未已,当万里南去耳。”公大怒,叱之。明日,又召其僧问焉,虑所见未仔细,请更观之。即又结坛三日,告公曰:“南行之期,不旬月矣。不可逃。”公益不乐,且曰:“然则吾师何以明其不妄耶?”僧曰:“愿陈目前事为验,庶表某之不诬也。”公曰:“果有说也。”即指其地曰:“此下有石函,请发之。”即命穷其下数尺,果得石函,启之亦无睹焉。公异而稍信之,因问:“南去诚不免矣?然乃遂不还乎?”僧曰:“当还耳。”公讯其事,对曰:“相国平生当食万羊,今食九千五百矣。所以当还者,未尽五百羊耳。”公惨然而叹曰:“吾师果至人。且我元和十三年,为丞相张公从事于北都,尝梦行于晋山,见山上尽目皆羊,有牧者十数,迎拜我。我因问牧者,牧者曰:‘此侍御平生所食羊。’吾尝记此梦,不泄于人。今者果如师之说耶,乃知阴骘固不诬也。”后旬日,振武节度使米暨遣使致书于公,且馈五百羊。公大惊,即召告其事。僧叹曰:“万羊将满,公其不还乎!”公曰:“吾不食之,亦可免耶。”曰:“羊至此,已为相国所有。”公戚然。旬日,贬潮州司马,连贬涯州司户。竟没于荒裔也。(出《宣室志》) 唐朝宰相李德裕在任太子少保分管东都洛阳时。曾经召见一位僧人,让他占卜自身吉凶。僧人说:“这不是马上就能知道的。我要设立祭坛和佛像,才能观察出来。”祭坛设好后,僧人居于其中,一共过了三天,他对李公说:“你的灾难还没有结束,你要到万里之遥的南方去。”李公大怒,大声地呵叱了他一顿。第二天,他又召见这位僧人问卜,对他说:“我担心你昨天看得不仔细,今天请你重新观察一下。”于是又设祭坛观察了三天,僧人告诉李公道:“你离南行的日期,不足一个月了。这是逃脱不了的。”李公更为不高兴,并且质问道:“然而,师父怎么能够证明你说的话不是随便胡说的呢?”僧人说:“我可以说件眼前的事作为验证,略微表示一下我的话绝非欺人之谈。”李公说:“你果然有说词呀!”僧人当即指着一个地方说:“这下面有只石盒子,请你挖开看看。”李公立即命人往下挖了几尺深,果然挖出一只石盒子,打开盒子什么也没看见。李公有些惊异,对他的话有点相信了,于是便问道:“到南方去看来确定是免不了的事了,然而去了之后就回不来吗?”僧人说:“能回来的。”李公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僧人对他说:“相国平生应当吃一万只羊,现在吃了九千五百只了。说你能够回来的理由,就是因为还差五百只羊而已。”相国伤心地叹道:“师父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呀!我在元和十三年,在北都为张丞相从事时,曾梦到正在晋山走路,看见山上满眼都是羊,有十几个牧羊人迎着我施礼,我就询问他们,牧羊人说:‘我们在这里放牧的,就是您平生所吃的羊’我过去一直记着这个梦,没有向别人透露过。今天果然像师父说的一样呀。由此便知阴德之事确实不是骗人的。”过了十天,振武节度使米暨派人给相国送书信,并且赠给他五百只羊。李相国大为吃惊,立即召见僧人告诉了他这件事。僧人叹道:“一万只羊要够数了,相国公南行可要回不来了!”李相国说:“我不食这些羊,也是可以避免的嘛。”僧人说:“羊即到这里,就已为相国所有。”李相国非常愁闷。第十天,李相国被贬为潮州司马。接着又贬为崖州司户。最终死在荒凉的边远地区。 齐州僧 史论在齐州时,出猎至一县界。憩兰若中,觉桃香异常,访其僧。僧不及隐。言近有一人,施二桃,因从经案下取出,献论。大如饭碗。论时饥,尽食之。核大如鸡卵。论因诘其所自,僧笑曰:“向实谬言之。此桃去此十余里,道路危险。贫道偶行脚见之,觉异,因掇数枚。”论曰:“愿去骑从,与和尚偕往。”僧不得已,导论出荒榛中。经五里许,抵一水。僧曰:“恐中丞不能渡此。”论志诀往,乃依僧解衣,载之而浮。登岸,又经西北,涉二水,上山越涧,数里至一处。奇泉怪石,非人境也。有桃数百株,枝干扫地,高二三尺,其香破鼻。论与僧各食一串,腹饱矣。论解衣,将尽力包之。僧曰:“此域灵境,不可多取。贫道常听长老说:“昔有人亦尝至此,怀五六枚,迷不得出!”论亦疑僧(僧原作生,据明抄本改)非常,取两颗而返。僧切戒论不言。论至州,使召僧,僧已逝矣。(出《酉阳杂俎》) 史论在齐州的时候,出外打猎走到一个县的边界。他在一座寺庙里歇息,闻到一股非常香的桃子味,便问这里的僧人。僧人来不及隐瞒。就说附近有个人施舍给他两枚桃子,于是便从经案下面拿出来献给了史论。桃子大如饭碗。史论当时饿了,把桃子全吃了。桃核像鸡蛋那样大。吃完之后,史论详细盘问桃子的来历,僧人笑着说:“刚才我说的,其实是假话。这桃子离此地十多里远,道路又很危险。贫道偶然间走到那里看见了,觉得奇异,于是摘了几个。”史论说:“我愿扔下马与随从人员,跟和尚一起去。”僧人不得已,只好带他去。他们穿过灌木丛,走了五里左右,到了一条河边,僧人说:“史中丞恐怕不能渡过这条河。”史论坚决要过,便依照僧人的样子脱掉衣服,用手举着衣服游了过去。上岸后,又经西北方向,涉过两条河,爬山越涧,走了好几里,来到一个地方,只见到处是奇泉怪石,与人间大不一样。这里有几百棵桃树,枝条垂到地上,树高只有二三尺,散发着冲鼻的香味。史论与僧人各吃了一串,肚子便饱了。史论脱下衣服,想尽量多包几个,僧人说:“这个地方是仙境,不可多拿。贫道常听方丈说,过去有人也曾到过这里,带了五六枚桃子,结果迷路出不去了。”史论也怀疑僧人不是寻常人,只拿了两颗就往回走。僧人极力劝诫史论,回去之后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此事。史论回到齐州后,派人去叫僧人来,僧人却已经消失了。 抱玉师 抱玉师以道行闻,居长安中,师而事者千数。每夕独处一室,阖户撤烛。尝有僧于门隙视之,见有庆云自口中出。后年九十卒,时方大暑,而其尸无萎败。唐宰相第五琦与师善,及卒,来治丧。将以香乳灌其口,已而有祥光自口出,晃然四照。公甚奇之。或曰。佛有庆祥光,今抱玉师有之,真佛矣。(出《宣室志》) 抱玉禅师以道行高深闻名于世,住在长安城内,拜他为师的门人弟子数以千计。每天夜晚他独处一室,关着门窗不点灯烛。曾有个僧人从门缝里去看他,见有一片祥云从他的嘴里飘了出来。抱玉师后来在九十岁时去世,当时正是盛夏酷暑,但他的尸体一点也不腐败。唐朝宰相府中的第五琦与抱玉师关系密切,抱玉师去世时第五琦前来吊丧。他用香奶汁往抱玉师的嘴里灌,灌完之后,见有祥光从嘴里射出来,明晃晃地照射着四面。第五琦非常惊奇。有人说,佛的嘴里就有祥庆之光,如今抱玉师也有这种光,可见他是真佛。 束草师 长安平康坊菩提寺,先有僧,不言姓名,常负束藁,坐卧于于寺西廊下,不肯住院,经数年。寺纲维或劝其住房。曰:“尔厌我耶?”其夕,遂以束藁焚身。至明,唯灰烬耳,无血菺之臭。众方知为异人,遂塑灰为僧于佛殿上。世号为束草师。(出《酉阳杂俎》) 长安平康坊菩提寺里,原先有个僧人,自己从来不说姓名,常常背着一捆川芎,整天呆在寺庙西面的廊檐下,不愿住在寺院里,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年。寺院里有个管事的和尚劝他到僧房里去住,他却说:“你们这样厌恶我吗?”那天夜晚,他便用那捆川芎把自己烧化了,到天亮时,只剩下一堆灰烬,没有半点血腥味。众人这才知道他是个异人,便用他烧剩的灰塑了他的像,供在佛殿上。世人称他为束草师。 惠宽 绵州静慧寺僧惠宽,先时年六岁,随父设黄箓斋。众礼石天尊像。惠宽时在,不肯礼,曰:“礼则石像遂倒,不胜致也。”既礼而天尊像果倒,腰已折矣。后出家在寺。寺近池,人多扑鱼为业。惠宽与受戒,且曰:“尔辈不当以此为给,吾能令汝所得,不失于旧。”因指其池畔,尽生菌蕈。鱼人采之,省力得利。后人呼为和尚蕈也。(出《成都记》) 绵州静慧寺僧人惠宽,当年他仅六岁的时候,跟随父亲摆设道教的斋场。人们信奉道教,都给天尊的石像施礼。惠宽当时在场,却不肯施礼,他说:“我若施礼,石像就会倒了,弄得不可收拾。”他施礼之后,天尊的石像果然倒下,腰已经摔折了。惠宽后来出家住进了寺院。寺院附近有个池塘,许多人在池塘捕鱼为业。惠宽给他们讲解佛教戒规,让他们受戒,不要杀生,并且说:“你们不要以捕鱼的收入维持生活,我能让你们所得的收入不低于捕鱼。”于是用手指了指池畔,池畔顿时生满了香菇。渔民都去采磨菇,与捕鱼相比,即省力气又能多卖钱,后来,人们称这种蘑为和尚蘑。 素和尚 长安兴善寺素和尚院庭有青桐数株,皆素之手植。唐元和中,卿相多游此院。桐至夏有汗,污人衣如輠脂,不可浣。昭国郑相,尝与丞郎数人避暑,恶其汗,渭素曰:“弟子为和尚伐此桐,各植一松也。”及暮,素戏祝树曰:“我种汝二十余年,汝以汗为人所恶,来岁若复有汗,我必薪之。”自是无汗矣。素公不出院,转法华经三万七千部。夜常有狼子听经。斋时,有乌鹊就案(酉阳杂俎续五案作掌)取食。长庆初,有僧玄幽题此院诗云:“三万华经三十春,半生不蹋院门尘。”当时以为佳句也。(出《酉阳杂俎》) 长安兴善寺素和尚的庭院里有几棵青桐树,都是素和尚亲手栽植的。唐宪宗元和年间,朝廷的卿相们经常到这座院里游览。青桐树每到夏天就往外淌汗,沾到人的衣服上就像车上的润滑油一样,没法洗掉,昭国郑相曾与丞郎数人来这里避暑,因为厌恶青桐树上的汗,便对素和尚说:“弟子给和尚把这几棵青桐伐掉算了,伐一棵青桐就给你栽一棵松树。”到天黑时,素和尚开玩笑对青桐树说:“我种了你二十多年了,你因为流汗被别人所厌恶。明年如果再有汗,我一定把你当木柴烧。”从此之后,这几棵青桐树就不再淌汗了。素和尚从不出院门,整年坐在屋里抄经书,共抄写《法华经》三万七千部。夜里经常有狼来听他读经。吃饭时常有乌鸦与喜鹊飞到桌子上啄取食物。唐穆宗长庆初年,有位僧人玄幽给这个庭院题的诗道:“三万华经三十春,半生不踏院门尘。”当时的人认为这两句诗是佳句。 怀信 扬州西灵塔,中国之尤峻峙者。唐武宗末,拆寺之前一年,有淮南词客刘隐之薄游明州。梦中如泛海,见塔东渡海。时见门僧怀信居塔三层,凭栏与隐之言曰:“暂送塔过东海,旬日而还。”数日,隐之归扬州,即访怀信。信曰:“记海上相见时否?”隐之了然省记。数夕后,天火焚塔俱尽,白雨如泻,旁有草堂,一无所损。(出《独异志》) 扬州的西灵塔是中国最高的佛塔。唐武宗末年,在拆毁寺庙的头一年,淮南有个词客刘隐之,到明州去旅游,梦到自己好像在漂洋过海,看见西灵塔正在泛海东渡。同时看到守护寺塔大门的僧人怀信正在第三层塔上,靠着塔上的栏杆与刘隐之说道:“我现在暂时护送寺塔渡过东海,十天后再返回来。”过了几天,刘隐之从明州回到扬州,立即去访问怀信。怀信说:“你还记得在海上与你相见时的情况不?”刘隐之豁然想了起来。几天之后,突然起火把塔烧光了,塔上的白灰以及瓦砾像大雨一样落下来,塔旁的草房却一点也没有损坏。佛陀萨 有佛陀萨者,其籍编于岐阳法门寺。自言姓佛氏,陀萨其名也。常独行岐陇间,衣黄持锡。年虽老,然其貌类童騃。好扬言于衢中,或诟辱群僧。僧皆怒焉。其资膳裘紵,俱乞于里人。里人怜其愚,厚与衣食,以故资用独饶于群僧。陀萨亦转均于里中穷饿者焉,里人益怜其心。开成五年夏六月,陀萨召里中民告曰:“我今夕死矣,汝为吾塔瘗其尸。”果端坐而卒。于是里中之人,建塔于岐阳之西冈上,漆其尸而瘗焉。后月余,或视其首,发仅寸余,弟子即剃去。已而又生,里人大异,遂扃其户,竟不开焉。(出《宣室志》) 有个叫佛陀萨的僧人,他的名籍编在岐阳法门寺。他自己说是姓佛,陀萨是他的名字。他常常一个人在岐阳的乡村行乞,穿的是道教徒常穿的黄衣服,手里拿着佛僧离不了的锡杖。年纪虽然老了,然而相貌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他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中大声说话,或者辱骂其他僧人。僧人对他又气又恨。他的吃喝穿戴都是跟乡里人乞讨来的。乡里人可怜他愚呆,格外多给他衣食,所以他的费用比其他僧人都富裕。佛陀萨也把自己宽裕的东西匀给乡里的穷苦人,乡里人于是更喜爱他的善良心肠。开成五年夏季六月,陀萨召集起乡里人,告诉他们说:“我今晚上就要死了,你们要为我建一座塔,把我的尸体葬在里面。”到了晚上,他果然端坐着死去了。乡里人于是在岐阳的西山岗建起佛塔,把他的遗体安葬在里面。一个多月之后,有人看到他的头发长出一寸多长,弟子们便去剃掉了。剃完之后又长了出来,乡里人大为惊异,便把塔门锁住了,再也打不开。 兴元上座 兴元县西墅有兰若,上座僧常饮酒食肉,群辈皆效焉。一旦多作大饼,招群徒众,入尸陁林。以饼裹腐尸肉而食,数啖不已。众僧掩鼻而走。上座曰:“汝等能食此肉,方可食诸肉。”自此缁徒因成精进也。(出《云溪友议》) 兴元县西郊有座寺庙,上座僧人常常喝酒吃肉,下面的许多僧人都跟着效仿。有一天早上寺庙里做了许多大饼,上座僧人招呼着一群门徒,走进了专门停放尸体的山林。他用大饼包着腐尸的肉吃,一块一块地吃起来没完。僧人们一个个捂起鼻子就跑。上座僧却说:“你们只有能吃此肉,才能吃其他的肉。”从此以后,佛教徒因为能吃此物更修行精深了。赵蕃 唐国子祭酒赵蕃,大和七年为南宫郎。忽一日,有僧乞食于门且谓,其家僮曰:“吾愿见赵公。可乎?”家僮告蕃,蕃即命延入与坐。僧乃曰:“君将有忧,然亦可禳去。”蕃即拜而祈之。僧曰:“遗我裁刀一千五百、庶可脱君之祸。不然,未旬日,当为东南一郡耳。”蕃许之,约来日就送焉,且访其名暨所居。僧曰:“吾居青龙寺,法安其名也。”言已遂去。明日,蕃即办送之。使者至寺,以物色访群僧,僧皆不类。且询法安师所止,周遍院宇,无影响踪迹。后数日,蕃出为袁州刺史。(出《宣室志》) 唐朝国子祭酒赵蕃,文宗大和七年时任南宫郎。一天,忽然有个僧人到他门前讨饭,并且对僮仆说:“我要见见你家赵公。可以吗?”僮仆报告了赵蕃,赵蕃就让把僧人领进屋,又让他坐下。僧人说:“你要面临忧患,但这忧患也是可以消除的。”赵蕃急忙施礼祈求消除之法,僧人说:“送给我一千五百把剪刀,说不上就能解除你的祸患。不然,你要离开朝廷而去东南一个郡任职。”赵蕃答应了他,约定明天把剪刀送去,并且询问僧人的名字与住所,僧人说:“我住在青龙寺,法安是我的名字。”说完他就走了。第二天,赵蕃就备齐了剪刀派人给送去。使者到了青龙寺时,根据相貌在僧人群里查找法安,僧人们一个个都不像。他便询问法安师父在什么地方。全寺庙都找遍了,也没见到法安的音讯和踪迹。过了几天,赵蕃离开京城出任袁州刺史。 怀浚 秭归郡草圣僧怀浚者,不知何处人。唐乾宁初到彼,知来藏往,皆有神验。爱草书,或经、或释、或老,至于歌诗鄙琐之言,靡不集其笔端。与之语,即阿唯而已,里人以神圣待之。刺史于公以其惑众,系而诘之。乃以诗代通状曰:“家在闽川西复西,其中岁岁有莺啼。如今不在莺啼处,莺在旧时啼处啼。”又诘之,复有诗曰:“家住闽川东复东,其中岁岁有花红。而今不在花红处,花在旧时红处红。”郡牧异而释之。详其诗意,似在海中,得非杯渡之流乎?行旅经过,必维舟而礼谒,告其吉凶,唯书三五行,终不明言,事往果验。荆南大校周崇宾谒之,书字遗之曰:“付皇都勘。”尔后入贡,因王师南讨,遂絷于南府,竟就戮也。押衙孙道能谒之,书字曰:“付竹林寺。”其年物故,营葬乃古竹林寺基也。皇甫铉知州,乃画一人荷校,一女子在旁。后为娶民家女遭讼,锢身入府。波斯穆昭嗣幼好药术,随其父谒之,乃画一道士乘云把胡卢,书云:“指挥使高牒衙推。”穆生后以医药有效,南平王高从诲与巾裹,摄府衙推。王师伐荆州,师寄南平王诗云:“马头渐入扬州路。亲眷应须洗眼看。”是岁输诚淮海,获解重围。其他不可殚记。或一日,题庭前芭蕉叶上云:“今日还债。幸州县无更勘穷。”来日为人所害,尸首宛然,刺史高公为之荼毗之。(出《北梦琐言》) 秭归郡草圣僧人怀浚,不知是什么地方人,唐昭宗乾宁初年到了秭归。他能预测未来的事情,每次都像神灵一样准确。爱好草书,对于儒教、佛教、道教等思想学说,乃至于诗歌、笔记、等文字,无不广泛涉猎,都能驾驭运用。别人跟他说话时,他只是哼哼哈哈而已。乡里人都把他当做神人圣人看待。秭归刺史于公以“惑众”之罪名把他绑了去审问,他用诗歌代替状子道:“家在闽川西复西,其中岁岁有莺啼。如今不在莺啼处,莺在旧时啼处啼。”又一次审问他,他又用诗回答道:“家住闽川东复东,其中岁岁有花红。而今不在红花处,花在旧时红处红。”郡守以为他是异人,就把他释放了。推究他的那两首诗的含义。似乎说的是在海中的事,怀浚莫非是杯渡之流吗?过路的行人在路过此地时,必定泊船停车前去访问他。他在告诉人家吉凶之事时,只写几句文字,一直不明说。事过之后,往往都能应验。荆南大校尉周崇宾访向他时,他写了几个字送给他,这几个字是:“付皇都勘”。尔后氏入朝进贡,因为朝廷军队南下讨伐,周崇宾被拘囚在南府,终于被杀死了。押衙孙道能访向他时,他写的几个字是:“付竹林寺”。这年孙道能死了,安葬的地点就是过去一座竹林寺的旧址。皇甫铉知州访问他时,他画了一个人带着枷,有一女子在旁边。后来皇甫铉因为娶了民家女子一事吃了官司,被关押在官府里。波斯人穆昭嗣年幼时爱好制药的技术,跟着父亲去访问怀浚时,怀浚画了一个道士手把胡卢坐在云端,并在画上题字道:“指挥使高牒衙推。”穆昭嗣后来因为药做得好,很有疗效,南平王高从海给一套官服,让他统摄府内衙推。南平王出师讨伐荆州时,怀浚师寄给南平王两句诗:“马头渐入扬州路,亲眷应须洗眼前。”这一年南平王输诚于淮海,才得以解脱了重围。类似的例子很多,其他的就不能一件件都写在这里了。有一天,怀浚在院子内的芭蕉叶上题写道:“今日还债。”因为州县之中没有比他更贫穷的,所以当天并没人杀害他。后来有一天被人害死了,尸体就象活着时一样,表情很自然,刺史高公将他遗体火化了。 智者禅师 唐越州山阴县有智禅师。院内有池,恒赎生以放之。有一鼍,长三尺,恒食其鱼。禅师患之,取鼍送向禹王庙前池中。至夜还来。禅师咒之曰:“汝勿食我鱼,即从汝在此。”鼍于是出外放粪,皆是青泥。禅师每至池上,唤鼍即出,于师前伏地。经数十年,渐长七八尺。禅师亡后,鼍亦不复见。(出《朝野佥载》) 唐代,越州山阴县有个智禅师。寺庙院里有个池塘,他经常赎回被人扑捞的生物放到池塘里。池塘里有一只大鳄鱼,有三尺长,总吃池塘里的鱼。禅师把它当作祸患,便把它送到禹王庙前面的池塘里去了。到了夜晚,这只大鳄鱼又自己回来了。禅师对它诅咒道:“你不吃我的鱼,就随你呆在这里。”从此,鳄鱼到池塘外面排粪时,排出的全是黑泥。禅师到池边一召唤它就爬上来,趴在禅师面前。过了几十年,这只鳄鱼慢慢长到七八尺长。禅师去世后,鳄鱼也看不到了。 法本 晋天福中,考功员外赵洙言:近日有僧自相州来。云:“贫道于襄州禅院内与一僧名法本同过夏,朝昏共处,心地相洽。法本常言曰:‘贫道于相州西山中住持竹林寺,寺前有石柱。他日有暇,请必相访。’”其僧追念此言,因往彼寻访。洎至山下村中,投一兰若寄宿。问其村僧曰,此去竹林寺近远。僧乃遥指孤峰之侧曰:“彼处是也。古老相传,昔圣贤所居之地。今则但有名存焉,故无院舍。”僧疑之,诘朝而往。既至竹林丛中,果有石柱,罔然不知其涯涘。当法本临别云:“但扣其柱,即见其人。”其僧乃以小杖扣柱数声。乃风雨四起,咫尺莫窥。俄然耳目豁开,楼台对峙,身在山门之下。逡巡,法本自内而出,见之甚喜,问南中之旧事。乃引其僧,度重门,升秘殿,参其尊宿。尊宿问其故,法本云:“早年相州同过夏,期此相访,故及山门也。”尊宿曰:“可饭后请出,在此无座位。”食毕,法本送至山门相别。既而天地昏暗,不知所进。顷之,宛在竹丛中石柱之侧,余并莫睹。即知圣贤之在世,隐显难涯,岂金粟如来独能化见者乎。(出《玉堂闲话》) 晋朝天福年间,考功员外赵洙说,近日有个僧人从相州来到京城,对他说:“贫道在襄州禅院里与一个叫法本的僧人一起避暑,朝夕共处,情投意合。法本经常说:‘贫道在相州西山中住持竹林寺,寺前有石柱。他日有闲暇时,请你一定去访向我。’”这位僧人一直惦记着法本的话,便去相州寻访法本。他到了相州西山下的村庄,在一座寺庙里寄宿。他问村里的僧人,去竹林寺还有多远。村中僧人指着远处孤峰的侧面说:“那个地方就是竹林寺。自古以来代代相传,说那个地方是从前圣贤所居之地。但是现在只保留下竹林寺的名称,并没有寺院房舍。”这位僧人表示怀疑,第二天一早就朝那里走去。走到竹林丛中,果然看到有石柱,但除了石柱之外,再也看不到可供找寻的标志。他想起法本临别时说过,只要敲上石柱就能见到他本人,于是就用手中的小锡杖敲了石柱几下。顿时风雨四起,眼前漆黑一团,咫尺之内都看不见东西。眨眼之间又豁然开朗,耳目为之一新,只见楼台双双耸立,自己就站在寺庙的山门跟前。不大一会儿,法本从寺内走了出来,两人相见十分高兴,又问起当初在襄州相处时的往事,然后就领着这位僧人穿过重门,走上秘殿,参见法本的老前辈。老前辈询问法本为什么领进这位僧人来,法本说:“早年在相州一起避暑时,约他来此访问我,所以他才来到山门下的。”老人家说:“请他吃过饭后就出去吧。在这里没有他的座位。”吃完饭后,法本送他到山门。于是两人相别。他与法本刚刚分手,就见眼前天昏地暗,不知该往哪里走。转眼之间,他已站在竹林丛中石柱旁边,刚才看到的一切全不见了。由此可知,古代圣贤在世间是存在的,只不过他们的存在或隐或显很难辨清而已;岂止像金粟如来等能够化身而出现在世上呢! 卷第九十九 释证一 卷第九十九释证一 僧惠祥阿育王像王淮之惠凝灵隐寺侯庆大业客僧蛤像光明寺十光佛李大安韦知十刘公信妻 僧惠祥 东晋义熙初,金陵长干寺僧惠祥与法向连堂而居。夜四更中,惠祥遥唤向暂来。向往视祥,祥仰眠,交手胸(胸原作脑,据明抄本改)上。云:“可解我手足绳。”向曰:“并无绳也。”惠祥因得转动,云:“适有人众缚我手足,鞭棰交下,问何故啮虱,又语祥云:‘若更不止,当入于两山间磕之。’”祥自后戒于啮虱焉。(出《三教珠英》) 东晋义熙初年。金陵长干寺的两个和尚惠祥与法向,住的房子紧挨着。一天夜里四更时分,惠祥隔墙远远地呼唤法向过来一下,法向便过来看惠祥,见他仰卧而睡,两手交叉着放在胸上,说:“给我解开手脚上的绳索。”法向说:“你的手脚上并没有绳索呀。”惠祥于是能够转动身子了,他说:刚才有许多人捆住我的手脚,鞭子棍子一块打,问我为什么咬虱子,还对我说:‘如果再不停止咬虱子,就把你放在两座山中间,让山磕碰你。’”打这以后,惠祥戒绝了咬虱子的习惯。 阿育王像 长沙寺有阿育王像,相传是阿育王女所造。太元中,夜浮至江津,渔人见异光如昼,而诸寺以千人迎之,嶷然不动。长沙寺翼法师者,操行精苦,乃率十僧,至诚祈启,即使就辇。至齐末,像常夜行,不知者以槊刺之,作铜声而倒。每南朝大事及灾役,必先流汗数日。自像教以来,最为灵应也。(出《渚宫遗事》) 长沙寺里有一尊阿育王的塑像,相传是阿育王的女儿塑的。东晋太元年间,塑像在夜晚漂游到了江津,渔民看见塑像放射着奇异的光芒,照得周围跟白天一样明亮,各个寺院集合了上千人前来迎接,但是塑像挺立不动。长沙寺的翼法师一向修行精苦,他率领十位僧人极为虔诚地祈请佛像启程,佛像便很快上了车。到了南齐末年,阿育王的塑像常常在夜间行走,不知这是阿育王的人便用槊去刺它,塑像发出铜器撞击的声音,倒在地上。每当南朝有什么大事与灾患发生时,阿育王塑像必定流几天汗。自从供奉佛像以来,这些事情最为灵验。 王淮之 宋王淮之字元曾,琅琊人也。世尚儒业,不信佛法。常谓身神俱灭,宁有三世耶?元嘉中,为丹阳令。十年,得病绝气,少时还复暂苏。时建康令贺道力省疾,适会下床。淮之语道力曰:“始知释教不虚,人死神存,信有征矣。”道力曰:“明府生平置论不尔,今何见而乃异之耶?”淮之敛眉答云:“神实不尽,佛教不得不信。”语讫而终。(出《冥祥记》) 刘宋南朝有个叫王淮之的,字元会,琅琊人。他向来崇尚儒家学说,不相信佛教,常说精神与肉体一样都会死灭,哪有灵魂能够不断托生再世的道理呢?元嘉年间,王淮之为丹阳县令,元嘉十年时,他因患病而气绝身亡,不大一会儿又暂时苏醒过来了。当时,建康县令贺道力前来看望他的病情,正赶上王淮之苏醒过来在下床,王淮之告诉贺道力说:“我现在开始知道,佛教的道理不是虚假的,佛教认为人死了之后精神仍然存在,确实是有验证的。”贺道力说:“你一向不相信佛教,今天怎么见你大不一样了呢?”淮之庄重地说:“精神确实是不会死灭的,佛教不能不相信。”说完就死了。 惠凝 元魏时,洛中崇真寺有比丘惠凝死七日还活。云:“阎罗王检阅,以错名放免。”惠凝具说过去之事,有比丘五人同阅。一比丘云宝明寺智圣,以坐禅苦行,得升天堂。有一比丘是般若寺道品,以诵涅槃经四十卷。亦升天堂。有一比丘云是融觉寺昙谟最,讲涅槃、华严,领众千人。阎罗王曰:“讲经者,心怀彼我,以骄凌物,比丘中第一粗行。今唯试坐禅诵经,不问讲经。”其昙谟最曰:“贫身立道已来,唯好讲经,实不谙诵。”阎罗王令付司,即有青衣十人,送昙谟最向西北门,屋舍皆黑,似非好处。有一比丘云是禅林寺道弘,自云:“教化四辈檀越,造一切经人中像十躯。”阎罗王曰:“沙门之体,必须摄心守道,志在禅诵。不干世事,不作有为。虽造作经像,正欲得他人财物,既得财物,贪心既起(明抄本、陈校本既起作即起,下又有既怀贪心四字)。便是三毒不出,具足烦恼。”亦付司,仍与昙谟最同入黑门。有一比丘云是灵觉寺宝明,自云:“出家之先,常(常原作帝,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作陇西太守。造灵觉寺成,即弃官入道。虽不禅诵,礼拜不缺。”阎罗王曰:“卿作太守之日,曲理枉法,劫夺民财,假作此寺,非卿之力,何劳说此。”亦付青衣送入黑门。时魏太后闻之,遣黄门侍郎徐纥依惠凝所说即访宝明等寺。城东有宝明寺、城中有般若寺、城西有融觉、禅林、灵觉等三寺。并问智圣、道品、昙谟最、道弘、宝明等,皆实有之。即请坐禅僧一百人。常在殿中供养之。诏不听持经像在巷路乞索。若私用财物造经像者任意。惠凝亦入白鹿山,隐居修道。自此以后,京邑之比丘皆事禅诵,不复以讲经为意。(出《洛阳记》) 元氏当朝的西魏时,洛阳城里崇真寺有个和尚惠凝,死了七天后又活过来了。他说:“阎王爷检阅时,因为弄错了名字又把我放回来了。”惠凝详细地讲述了过去七天内,阎王爷检阅的一些情况,主要是同他一起受检阅的五个和尚的情况,一个和尚是宝明寺的智圣,因为坐禅悟道,刻苦修行,升入了天堂。第二个是般若寺的道品,因能背诵《涅槃经》四十卷,也升了天堂。第三个是融觉寺的昙谟最,能讲《涅槃经》、《华严经》,听众上千人。阎罗王说:“讲经的人心里总想着别人如何不及我,以傲气对待万物,这是和尚中最没出息的行当。我现在只看你能不能坐禅诵经,不管你会不会讲经。”那个昙谟最说道:“贫僧行道以来,只喜欢讲经,实在不熟悉诵经。”阎罗王命人把他押解给看管人员,立即上来十个黑衣人,把昙谟最押送着向西北边的房门走去,只见那边的房子里黑洞洞的,似乎不是个好地方。第四个和尚是禅林寺的道弘,自称教化了四代施主,制作了十尊佛像。阎罗王说:“出家之人必须专心守道,一心一意坐禅诵经,不管世人之事,不做有为之事。你虽然制造了佛像,但这正是想得到他人财物;既然得到了财物,就会产生贪心,有了贪心就是没有除去三毒,没除去三毒就仍有全部烦恼。”他也被送给了看管人员,与昙谟最进了相同的黑房子。第五个和尚是灵觉寺的宝明,他自己说,出家之前曾作过陇西郡太守,建造了灵觉寺,然后弃官出家修道,虽不坐禅诵经,却能按时礼拜。阎罗王说:“你做太守的时候,违背情理,贪赃枉法,假借修造寺庙为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这座寺庙的建成绝不是你的功劳,用不着自我表功。”也把他支给黑衣人押进了黑房子。魏太后听到惠凝讲述的这些情形之后,派遣黄门侍郎徐讫去查访宝明等寺,查访的结果是,城东有宝明寺,城中有般若寺,城西有融觉寺、禅林寺和灵觉寺;智圣、道品、昙谟最、道弘、宝明等,确有其人。魏太后便请了一百个坐禅诵经的和尚,长期供养在皇宫里。同时颁布了命令,不许拿着佛像沿街乞讨,如果有人用私有财产制造佛像可以自行其便,惠凝也进了白鹿山,隐居修道。自此之后,京城一带的和尚都专心于坐禅诵经,无意从事讲经布道的活动。 灵隐寺 高齐初,沙门宝公者,嵩山高栖士也。且从林虑向白鹿山,因迷失道。日将禺中,忽闻钟声。寻向而进,岩岫重阻,登陟而趋,乃见一寺。独据深林,山门正南,赫奕辉焕。前至门所,看额灵隐寺。门外五六犬,其犬如牛,白毛黑喙,或踊或卧,回眸眄宝。宝怖将返,须臾,见胡僧外来。宝唤不应,亦不回顾,直入门内。犬亦随之。良久,宝见人渐次入门,屋宇四周,门房并闭。进至讲堂,唯见床榻高座俨然,宝入西南隅床上坐。久之,忽闻东间有声,仰视,见开孔如井大,比丘前后从孔飞下,遂至五六十人。依位坐乞,自相借问,今日斋时,何处食来。或言豫章、成都、长安、陇右、蓟北、岭南、五天竺等,无处不至,动即千万余里。末后一僧从空而下。诸人竞问:“来何太迟?”答曰:“今日相州城东彼岸寺鉴禅师讲会,各各居义。有一后生聪俊,难问词音锋起,殊为可观。不觉遂晚。”宝本事鉴为和尚,既闻此语,望得参话,因整衣而起,白诸僧曰:“鉴是宝和尚。”诸僧直视宝。顷之,已失灵隐寺所在矣。宝但独坐于柞木之上,一无所见,唯睹岩谷。禽鸟翔集喧乱。及出山,以问于尚统法师。法师曰:“此寺石赵时佛图澄法师所造者,年岁久远,贤圣居之、非凡所住、或沉或隐、迁徙无定。今山行者,犹闻钟声焉。(出《侯君素旌异记》) 北齐初年。嵩山高士沙门宝公在由林虑去白鹿山时,迷了路。太阳快当中午了,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钟声。他循着钟声前进,翻山越岭,见一座寺庙坐落在树林的深处,山门正对南方,金碧辉煌。他走到山门跟前一看,门上的匾额写的是“灵隐寺”三个大字。门外有五六只狗,都像牛一样大,一律是白毛黑嘴巴,有的窜蹦跳跃,有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都盯着宝公。宝公吓得正要往回走,转眼之间便见一位外籍和尚走来。宝公上前打招呼,他却既不应声也不回头看一眼,直奔大门而入。那六只狗也都跟在他后边。过了一会儿,宝公看见有人陆陆续续地进了门,殿堂四周的门房都关闭了。宝公进了讲堂,只见床榻与高座摆放得整整齐齐,他到西南角的床上坐了下来。过了好长时间,忽听东边有声音,抬头一看,只见房顶上开着一个井口大的窟窿,许多和尚一个接一个地从那里飞了下来,总共有五六十人。大家依次坐定之后,便互相打听起来,打听今天在什么地方吃的饭,有说在豫章的,有说在成都的,有说在长安的,有说在陇右的,还有说在蓟北、岭南乃至五天竺的,说什么地方的都有,每个地方都离这里成千上万里。最后面一个和尚从空中下来时,其他人争着问他为什么来得这么晚,他说:“在今天相州城东彼岸寺中鉴禅师的讲会上,一个个各抒己见,有个后生聪明英俊,接连不断地提问和辩难。那种场面实在可观。不知不觉之间我就来晚了。”宝公本是鉴禅师的门徒,听了这些话后,就想过去搭话,于是整了整衣服站起来,告诉那些和尚道:“鉴禅师是宝的师父。”那些和尚直打量宝。顷刻之间,整个灵隐寺就消失了,只剩下宝公一个人坐在柞木上,除了山谷与翻飞喧叫的禽鸟之外,他什么也看不到了。宝公出了山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尚统法师,并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法师说:“这座寺庙是石赵时佛图澄法师建造的,距离现在好多年了,古代圣贤们住在这里面,这不是个平常的地方,它有时沉没有时隐蔽,经常迁移变化。现在从那座山上走的人,还能听到钟声。 侯庆 宋南阳人侯庆有铜像一躯,可高尺余。庆有牛一头,拟货为金色,遇有急事,遂以牛与他用之。经二年,庆妻马氏忽梦此像谓之曰:“卿夫妇负我金色,久而不偿。今取卿儿丑多,以充金色。”马氏寤觉而心不安。至晓,丑多得病而亡。庆年五十余,唯有一子,悲哀之声,感于行路。丑多亡日,像忽自有金色,光照四邻,邻里之内,咸闻香气。道俗长幼,皆来观瞩焉。(出《法苑珠林》) 刘宋王朝时,南阳人侯庆有一尊铜佛像,有一尺多高。侯庆有一头牛,他打算把牛卖掉买回金粉给铜像涂上,因为遇上有急事,就把牛充作其他用项了。过了两年,侯庆的妻子马氏忽然梦见家里这尊铜像对她说:“你们夫妇两个欠我金粉,很长时间了,还没偿还。如今我要拿走你的儿子丑多,用他充作金粉。”马氏醒了后心里感到不安。天亮时,儿子丑多得病死了。侯庆现年五十多岁,只有丑多一个儿子,夫妇两人哭得十分伤心,他们的哭声感动了过路行人。丑多死的那天,铜像突然间自行涂上了金粉,金光灿烂光照四邻,邻里之间还都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于是,无论僧人俗众、男女老幼,都来观看这尊铜像。 大业客僧 隋大业中,有客僧行至泰山庙求寄宿。庙令曰:“此无别舍,唯神庙庑下可宿,然而来此寄宿者辄死。”僧曰:“无苦也。”不得已从之,为设床于庑下。僧至夜,端坐诵经。可一更,闻屋中环佩声。须臾神出,为僧礼拜。僧曰:“闻此宿者多死,岂檀越害之耶?愿见护之。”神曰:“遇死者将至,闻弟子声,因自惧死,非杀之也。愿师无虑。”僧因延坐谈说,如食顷时,因问神曰:“闻世人传说云:‘泰山治鬼,宁有之耶。’”神曰:“弟子薄福有之,岂欲见先亡者乎?”僧曰:“有两同学僧先死,愿见之。”神问其名,曰:“一人已生人间,一人在狱罪重,不可唤来,师就见可也。”僧闻甚悦,因起出。不远而至一所,见狱火光焰甚盛。神将僧入一院,遥见一人,在火中号呼,不能言,形变不复可识,而血肉焦臭,令人伤心。师不欲历观,愍然求出。俄而至庙,又与神坐,因问:“欲救同学,有得理耶?”神曰:“可,能有为写法华经者,便应得脱。”既而将曙,神辞僧入堂。旦而庙令视僧不死,怪异之。僧因为说。仍即时为写法华经一部。经既成,庄严毕,又将经就庙宿。其夜神出如初,欢喜礼拜,慰问来意。以事告之。神曰:“弟子知之。师为写经,始书题目,彼以脱免,令出生在人间也。然此处不洁,不可安经,愿师还为彼送向在寺中。”言语久之,将晓,辞诀而去。(出《冥报记》) 隋炀帝大业年间,有位客僧走到泰山庙时,因为天色已晚,便请求留在庙里住宿。管庙的说:“此处没有别的房子,只有神庙下面的廊房可以住宿;但是以前凡是来这里住宿的就死在里而。”客僧说:“我不在乎这些。”管庙的没有办法,只好顺从他,便在廊房里为他放了一张床。到了夜晚,客僧在床上端坐诵经。一更左右,他听到屋里有女人走路时脚环手镯之类撞击声。不大一会儿,神灵出现了,对着客僧施礼参拜。客僧说:“听说在这里住宿的大都死在这里,莫不是施主害死的吗?请你保护我。”神灵说:“遇上那些死了的到这里时,他们听到我走路的响声,就自己害怕而死,并非弟子杀死了他们。请师父不要担心。”客僧便让神灵坐下谈话。谈了有一顿饭的功夫时,僧人询问神灵道:“我听世人传说,泰山庙是看管鬼的,真有这回事吗?”神灵说:“弟子少有福分,我是管鬼的。难道你想见见先死的鬼魂吗?”僧人说道:“有两个一起学习的僧人先死了,我想见见他们。”神灵打听了这两个僧人的名字,然后说:“他们两个,一人已经转生到人间,另一人因为罪恶深重被关在地狱里,不能把他叫到这里来,师父可以到那里去见他。”僧人听了非常高兴,便站起身来往外走。没走多远就来到一个地方,只见地狱里烈火熊熊。神灵把僧人领进一个院落,远远地见有一人正在烈火中呼号,他不能说话、形体也变得认不出来了,血肉被火烧焦了,放出刺鼻的血腥味,令人见了伤心。僧人不想继续看下去,他很难过,便要求出去。不一会儿就回到庙里,又与神灵坐了下来,便问有没有办法搭救他,神灵说:“可以搭救,有人能为他抄写一部《法华经》,他就会得到解脱。”这时已经快天亮了,神灵辞别僧人进了庙堂。天亮之后,管庙的看见客僧没有死,非常惊讶,僧人便把夜里看到的情况跟他讲了。回去之后僧人立即为自己的同学抄写了一部《法华经》。抄完后,整理装订完毕,他又带上经书到泰山庙投宿。这天夜里,神灵象上次一样出来了,欢欢喜喜地给僧人行礼,并问他这次的来意。僧人告诉神灵,自己带来了抄好的《法华经》,神灵说:“这我知道了。师父为同学抄写经书,刚开始题目时,他就被解脱了,我已令他出生在人间了。然而,这个地方不洁净,不能存放经书,请师父替他送到他原先所在的寺庙里去。” 两人又说了好长时间,快天亮时,神灵告辞而去。 蛤像 隋帝嗜蛤,所食必兼蛤味,逾数千万矣。忽有一蛤,椎击如旧,帝异之,安置几上。乙夜有光,及明,肉自脱,中有一佛二菩萨像。帝悲悔,誓不食蛤。(出《酉阳杂俎》) 一说,唐文宗皇帝好食蛤蜊。一日,左右方盈盘而进,中有劈之不(原无不字,据陈校补)裂者。文宗疑其异,即焚香祝之。俄顷之间,其蛤自开,中有二人,形貌端秀,体质悉备,螺髻璎珞,足履菡萏,谓之菩萨。文宗遂置金粟檀香合,以玉屑覆之,赐兴善寺,令致敬礼。至会昌中,毁佛像,遂不知所在。(出《杜阳杂编》) 隋炀帝喜欢吃蛤蜊,每顿饭都得有蛤蜊肉,吃了超过一万只了。突然遇上一只蛤蜊,无论怎么敲打都开不了,皇帝很奇怪,把它放到了桌子上。不料这只蛤蜊到了夜晚便闪闪放光,到天亮时,肉就自行脱露,里面有一个佛像两个菩萨像。皇帝很痛悔,立誓再不吃蛤蜊。 还有一种说法,说的是唐文宗皇帝爱吃蛤蜊。一天,身边人正端上满满的一盘,其中有一只劈不开的,文宗皇帝怀疑它是神奇之物,立即焚香祭奠。不一会儿,这只蛤蜊自行张开了,里面有两个小人,相貌端正清秀,胳膊腿全有,发髻上戴着璎珞发夹,两脚踏在荷花上,人们说这是菩萨。文宗皇帝便把它放在镶着金边的檀香盒里,又盖上一层玉石粉,赐给兴善寺,让他们礼拜供奉。唐武宗会昌年间,大肆毁坏佛像,这两个菩萨像便不知下落了。光明寺 洛阳宜寿里有苞信县令段晖宅,地下常闻钟声,时见五色光明,照于堂宇。晖甚异之,遂掘地,得金像一躯,可高三尺,并有二菩萨,趺上铭云:“晋泰始二年五月十五日侍中中书监荀勖造。”晖遂舍宅为光明寺。咸云,此是荀勖故宅。其后盗者欲窃此像,像与菩萨,合声喝贼。盗者惊怖,即时殒倒。众僧闻像叫声,遂擒之。(出《洛阳伽蓝记》) 洛阳宜寿里有一座苞信县令段晖的宅第,地下常常听到有钟声,时常看见五颜六色的光线照射在房子上。段晖感到奇怪,便往地下挖掘,结果挖到一尊金身佛像,有三尺来高;同时还有两尊菩萨像,脚背上有一段铭文:“晋泰始二年五月十五日,侍中中书监荀勖制造。”段晖便把这座宅院施舍出来作了光明寺,大家都说这是荀勖原来的宅院。后来,有个窃贼要盗窃这尊佛像,这尊佛像与菩萨像齐喊“捉贼”,窃贼当时就被吓倒了。众僧听到佛像的叫声,便赶来把窃贼抓获了。 十光佛 兴福寺西北隅有隋朝佛堂,其壁有画十光佛者,笔势甚妙,为天下之摽冠。有识者云,此国手蔡生之迹也。蔡生隋朝以善画闻,初建堂宇既成,有僧以百金募善画者,得蔡生。既画,谓人曰:“吾平生所画多矣,独今日下笔,若有鬼神翼而成者。”由是长安中尽传其名。贞观初,寺僧以此堂年月稍久,虑一旦有摧圯,遂召数工,及土木之费,且欲新其制。忽一日,群僧斋于寺庭,既坐,有僧十人,俱白皙清瘦,貌甚古,相次而来,列于席。食毕偕起,入佛堂中,群僧亦继其后。俄而十人忽亡所见,群僧相顾惊叹者久之。因视北壁十光佛,见其风度,与向者十人果同。自是僧不敢毁其堂,且用旌十光之易也。(出《宣室志》) 福兴寺院西北角上有一座隋代建造的佛殿,墙壁上画着十光佛的像,画工精妙,天下第一。内行人说,这是国手蔡生的手笔。蔡生在隋代以擅长画画闻名,这座佛殿刚建成时,有个僧人以百两黄金的报酬召募善于画画的人,结果挑中了蔡生。他画完十光佛画像后对人们说:“我平生所画的画非常之多,独有这一次与过去不同,下笔的时候就像有鬼差神使一样,很轻松地就画成了。”从此之后,他的名声传遍了京都长安。唐太宗贞观初年,寺院的僧人因为这座佛殿建的时间比较长,担心一朝倒塌,便召募了几个工匠,筹集了土木材料,想把它修复一下。突然有一天,正当寺内僧众坐在院里要开饭时,有十个生得白皙清瘦装扮古朴的僧人,依次走来,坐到饭桌前面。吃完之后又一块儿站起来走进了佛殿,本寺的僧众也跟在他们后面往佛殿走,转眼之间这十个僧人不见了,跟在后面的群僧互相看了看,个个都惊叹不已。群僧又看了看北墙上的十光佛画像,发现画像的神彩风度与刚才那十个人果然相同。从此,寺院的僧人不敢去毁坏这座佛殿,就用它来纪念十光佛能从画像变成活人这件事。 李大安 唐陇西李大安,工部尚书大亮之兄也。武德中,大亮任越州总管,大安自京往省之。大亮遣奴婢数人从兄归,至谷州鹿桥,宿于逆旅。其奴有谋杀大安者,候大安眠熟,夜已过半,奴以小剑刺大安项,洞之,刃著于床。奴因不拔而逃。大安惊觉,呼奴,其不叛者奴婢欲拔刃,大安曰:“拔刃便死。可先取纸笔作书。”书毕,县官亦至,因为拔刃,洗疮加药,大安遂绝。忽如梦者,见一物长尺余。阔厚四五寸,形似猪肉,去地二尺许,从户入。来至床前,其中有语曰:“急还我猪肉。”大安曰:“我不食猪肉。缘何负汝耶?”闻户外有言曰:“错也。”此物即还从户出。大安仍见庭前有池水,清浅可爱,池西岸上,有金像,可高五寸。须臾渐大,俄化为僧,披袈裟甚新净,语大安曰:“被伤耶,我今为汝痛将去,汝当平复。还家念佛修善也。”因以手摩大安颈疮而去。大安视其形状,见僧有红缯补袈裟,可方寸许,甚分明。既而大安觉,遂苏,而疮亦不复痛,能起坐食。数十日,京宅子弟迎至家。家人亲故来视,大安为说被伤由状及见像之事。有一婢在旁闻说,因言大安之初行也,安妻使婢请匠工为造一佛,初成,以彩画其衣,有一点朱污像之背上。当令工去之,不肯,今仍在,形状如郎君所说。大安因与妻及家人共起观相,乃同所见无异,其背点朱,宛然补处。于是叹异,信知圣教不虚,遂加崇信焉。(出《冥报记》) 唐代陇西人李大安,是工部尚书李大亮的哥哥。唐高祖武德年间,大亮出任越州总管,大安从京城前去看望他,大亮派了几个奴婢跟随哥哥往回走。走到谷州鹿桥时,他们在一家客店住了下来。有个仆人要谋杀大安,等到下半夜大安睡熟时,他用一把小剑往大安的脖子上刺去,剑尖穿透过去,扎到床上,他没有拔剑就跑了。大安惊醒后呼唤奴婢,那几个没有叛变他的仆人急忙跑来要去拔剑,大安说:“拔出来我就得死,先把纸笔拿来,我要写遗书。”遗书写完后,县衙的官吏也来到了,这才给他拔去剑,清洗伤口,敷了药,大安此时也气绝身亡。他感到自己忽然间像在睡梦中,他看一个一尺多长、四五寸宽、四五寸厚的东西,形状像一块猪肉,离地面二尺左右,从门口飞了进来。来到床前后,里面发出说话的声音道:“赶快还我猪肉!”大安说:“我不吃猪肉,怎么能欠你猪肉吃。”门外有人说:“错了。”这个东西便仍然从门口飞了出去。大安看到院子里有一池塘水,池水清浅可爱,池塘西边岸上有一尊金身佛像,有五寸高。眨眼之间,佛像慢慢长大,顿时化作一位僧人,披的袈裟又新鲜又洁净,他对大安说:“你受伤了吧,我现在把你的伤痛除了去,你就会恢复建康。要回家好好念佛修善呀!”于是便用手抚摸一下大安脖子上的伤口,然后就走了。大安仔细看了看他的模样,只见僧人的袈裟上有一块一寸见方的红绸布补钉,十分鲜明显眼。后来大安的梦醒了,人也苏醒过来了,而且伤口也不再疼痛了,能够坐起来吃饭了。过了几十天,京城家里来人把他接回了家。家里人与亲朋好友都来看望,大安把自己受伤的情况以及梦中看到佛像的经过讲给大家听。有个女仆听了之后,便对大安说,在他刚刚出门之后,他妻子让婢女请工匠制作了一尊佛像,佛像做成后,在用油彩画衣服时,有一点红色染污了佛像的后背,让工匠除掉,工匠没干,这点红色至今仍留在佛像背上,大小形状与大安说的梦中僧人后背上的红补钉一模一样。大安听了之后,便与家人一起去看佛像,只见佛像的相貌与自己所见的僧人毫无差别,背上的红点也极像那位僧人袈裟上的补钉。大安惊叹不已,确信佛教绝不欺人,从而更加推崇与信奉。 韦知十 唐右金吾卫曹京兆韦知十于永徽中煮一羊脚,半日犹生。知十怒。家人曰:“用柴十倍于常,不知何意如此?”知十更命重煮,还复如故。乃命割之,其中遂得一铜像,长径寸焉,光明照灼,相好成就。其家自此放生,不敢食酒肉。(出《冥报记》) 唐高宗永徽年间,右金吾卫曹京兆韦知十煮一只羊腿。煮了半天还是生的。韦知十很恼火。家里的仆人说:“烧的柴禾有平时的十倍,不知这是怎么事?”知十又让他重新煮,结果还是如此。知十便让割开,里边割出来一尊铜佛像,有一寸长,闪闪发光,佛像制作得极好。从此之后,韦知十家里再也不杀生了,也不敢喝酒吃肉了。 刘公信妻 唐龙朔三年。长安城内通轨坊三卫刘公信妻陈氏,母先亡,陈因患暴死。见人将入地狱,备见诸苦,不可具述。末后见一地狱,石门牢固,有两大鬼,形容伟壮,守门左右,怒目瞋陈曰:“汝是何人到此。”见石门忽开,亡母在中受苦,不可具述。受苦稍歇,母子近门相见。母语女言:“汝还努力为吾写经。”女云:“娘欲写何经?”母曰:“为吾写法华经。”言讫,石门便闭。陈还得苏,具向夫说。即凭妹夫赵师子欲写法华经。其师子旧解写经,有一经生,将一部新写法华经未装潢者转向赵师子处质钱,且云经主姓范,师子许。乃与妇(妇原作父。据下文义改。)兄云:“今既待(待原作得。据法范珠林五七改。)经,在家幸有此一部法华,兄赎取此经可否?”陈夫从之,装潢既讫,授与其妻,在家为母供养。后梦见母从女索经,云:“吾先遣汝为吾写一部法华,何因迄今不得?”女报母言:“已为(为原作得。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娘赎得一部法华,见装潢了,在家供养。”母语女言:“止为此经,吾转受苦,冥道中狱卒打吾脊破,汝看吾身疮,狱官语云:‘汝何因取他范家经将为己经?汝有何福?大是罪过。’”女见母说如此,更为母引写法华。其经未了,女梦中复见母来催经,即见一僧,手捉一卷法华,语母云:“汝女已为汝写经第一卷了,功德已成,何须急急。”后写经成,母来报女:“因汝为吾写经,今已得出冥途,好处受生。得汝恩力,故来报汝。汝当好住,善为妇礼,信心为本。”言讫,悲泪共别。后问前赎法华经主,果是姓苑。(出《法苑珠林》) 唐高宗龙朔之年。长安城内通轨坊三卫刘公信的妻子陈氏,母亲早死了,陈氏因患暴病也死了。陈氏死了之后,被人带到地狱,亲眼看到了那里的种种苦难,那些苦难的具体情况是没法说清楚的。最后见到的一个地狱,石门非常牢固,有两个大鬼守在左右两侧,鬼的身体高大健壮,瞪着两眼怒视陈氏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陈氏看见石门大开,亡母正在里面受苦,苦难的惨状实在没法说。亡母在受苦稍稍间断时,急忙来到门前与陈氏相见。母亲对女儿说:“你回去之后要努力为我写经书。”女儿说:“娘要写什么经书?”母亲说:“为我写《法华经》。”说完之后,地狱的石门便关闭了。陈氏回到家后又活过来了。她把在地狱见到的情况告诉了丈夫,丈夫便去托妹夫赵师子给写《法华经》。那个赵师子从前懂得写经,有个写经的人带着一部新写的《法华经》,还没有装潢,就转手给赵师子顶钱用,经书的主人姓范;赵师子同意了。然后,赵师子便对大舅哥说:“现在既然等经书用,家里正好有这么一部《法华经》,大哥把这部经书赎出来行不行?”陈氏丈夫听从了他的意见,把经书赎出来装潢完毕后交给妻子,妻子陈氏便在家里替他母亲供奉起来。后来陈氏又梦见母亲向她要经书,母亲说:“先前我叫你为我抄写一部《法华经》,为什么至今还没办到?”女儿告诉母亲说:“女儿已为娘赎得一部《法华经》,现装潢了在家供着呢。”母亲告诉女儿说:“就为了这部经,我反倒受了苦,阴间的狱卒把我的后背都打破了,你看看我身上的伤,地狱里的官儿对我说:‘你为什么拿人家范家的经当作自己的经?你有什么功德,这是大罪过!’”女儿梦见母亲这么说,便为母亲另外抄写《法华经》。经还没有抄写完,女儿又梦见母亲向她催要,这时便见一个和尚手拿着一卷《法华经》,对母亲说:“你女儿已为你写完第一卷《法华经》了,功德已经完成,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后来经书写成了,母亲前来报告女儿道:“因为你为我写了经书,现在我已经脱离了阴间,托生到一个好地方。因为得到了你的恩德和帮助,所以特来告诉你。你要好好过日子,尽好妇道之礼,要以心诚为本。”说完,母女两人悲痛哭泣,挥泪告别。后来一打听,以前赎买的那本《法华经》,主人果然是姓范。 卷第一百 释证二 卷第一百释证二 长乐村圣僧屈突仲任婺州金刚菩提寺猪李思元僧齐之张无是张应道严 长乐村圣僧 开元二十二年,京城东长乐村有人家,素敬佛教,常给僧食。忽于途中得一僧座具,既无所归,至家则宝之。后因设斋以为圣僧座。斋毕众散,忽有一僧扣门请餐。主人曰:“师何由知弟子造斋而来此也?”僧曰:“适到浐水,见一老师坐水滨,洗一座具,口仍怒曰:“‘请我过斋,施钱半于众僧,污我座具,苦老身自浣之。’吾前礼谒,老僧不止。因问之曰:‘老阇梨何处斋来?何为自浣?’僧具言其由,兼示其家所在,故吾此来。”主人大惊,延僧进户。先是圣僧座,座上有羹汁翻污处。主人乃告僧曰:“吾家贫,卒办此斋,施钱少,故众僧皆三十,佛与圣僧各半之。不意圣僧亲临,而又污其座具。愚戆盲冥,心既差别,又不谨慎于进退,皆是吾之过也。”(出《纪闻》) 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京城东面长乐村有一户人家,一向敬奉佛教,常常给僧人饭吃。他偶然间在道上捡到一件僧人的座具,既然找不到失主,他便拿回家里保存了起来。后来因为请僧人吃饭,他便拿出来让一位圣僧坐着。吃完饭后,大家都散了,突然有个僧人敲门要饭吃,主人说:“师父怎么知道弟子今天准备了斋饭就来了呢?”僧人说:“刚才走到浐水,见一位老师父坐在水边洗一件座具,嘴里还气哼哼地说:‘请我去吃饭,施舍给众僧才半串钱,又玷污了我的座具,害得我自己来洗刷。’我走上前去施礼拜见,老僧仍然洗他的座具说他的气话,根本不理我。我便问他道:‘老禅师到什么地方去吃饭了?为什么自己洗呢?’老僧跟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同时告诉了你家的地址,所以我就来了。”主人听了大为惊讶,把这位僧人领进了屋里。原先圣僧坐的座位上,有菜汤洒在上边弄脏的地方。主人便告诉僧人说:“我家贫穷,仓促之间操办这次斋饭,施舍的钱少,所以众僧都是每人三十文,佛与圣僧各半串。想不到圣僧亲临我家,而又弄污了他的座具。我既头脑呆笨,又没有谨慎地应酬。这些都是我的过错啊!” 屈突仲任 同官令虞咸颇知名。开元二十三年春往温县,道左有小草堂,有人居其中,刺臂血朱和用写一切经。其人年且六十,色黄而羸瘠,而书经已数百卷。人有访者,必丐焉。或问其所从,亦有助焉。其人曰:“吾姓屈突氏,名仲任。即仲将、季将兄弟也。父亦典邵,庄在温,唯有仲任一子,怜念其少,恣其所为。性不好书,唯以樗蒲弋猎为事。父卒时,家僮数十人,资数百万,庄第甚众。而仲任纵赏好色,荒饮博戏,卖易且尽。数年后,唯温县庄存焉。即货易田畴,拆卖屋宇,又已尽矣,唯庄内一堂岿然。仆妾皆尽,家贫无计。乃于堂内掘地埋数瓮,贮牛马等肉。仲任多力,有僮名莫贺咄,亦力敌十夫。每昏后。与僮行盗牛马,盗处必五十里外。遇牛即执其两角,翻负于背,遇马驴皆绳蓄其颈,亦翻负之。至家投于地,皆死。乃皮剥之,皮骨纳之堂后大坑,或焚之,肉则贮于地瓮。昼日,令僮于城市货之,易米而食。如此者又十余年。以其盗处远,故无人疑者。仲任性好杀,所居弓箭罗网叉弹满屋焉,杀害飞走,不可胜数,目之所见,无得全者。乃至得刺猬,赤以泥裹而烧之,且熟,除去其泥,而猬皮与刺,皆随泥而脱矣,则取肉而食之。其所残酷,皆此类也。后莫贺咄病死,月余,仲任暴卒,而心下暖。其乳母老矣,犹在,守之未瘗。而仲任复苏,言曰:“初见捕去,与奴对事,至一大院,厅事十余间,有判官六人,每人据二间。仲任所对最西头,判官不在,立仲任于堂下。有顷判官至,乃其姑夫郓州司马张安也。见仲任惊,而引之登阶。谓曰:“郎在世为恶无比,其所杀害千万头,今忽此来,何方相拔?”仲任大惧,叩头哀祈。判官曰:“待与诸判官议之。”乃谓诸判官曰:“仆之妻侄屈突仲任造罪无数,今召入对事。其人年命亦未尽,欲放之去,恐被杀者不肯。欲开一路放生,可乎?”诸官曰:“召明法者问之?”则有明法者来,碧衣跼蹐。判官问曰:“欲出一罪人,有路乎?”因以具告。明法者曰:“唯有一路可出,然得杀者肯。若不肯,亦无益?”官曰:“若何?”明法者曰:“此诸物类,为仲任所杀,皆偿其身命,然后托生。合召出来,当诱之曰:‘屈突仲任今到,汝食啗毕,即托生。羊更为羊,马亦为马,汝余业未尽,还受畜生身。使仲任为人,还依旧食汝。汝之业报,无穷已也。今令仲任略还,令为汝追福,使汝各舍畜生业,俱得人身,更不为人杀害,岂不佳哉?’诸畜闻得人身必喜,如此乃可放。若不肯,更无余路。”乃锁仲任于厅事前房中,召仲任所杀生类到。判官庭中,地可百亩。仲任所杀生命,填塞皆满。牛马驴骡猪羊獐鹿雉兔,乃至刺猬飞鸟,凡数万头。皆曰;“召我何为?”判官曰:“仲任已到。”物类皆咆哮大怒,腾振蹴踏之而言曰:“巨盗盍还吾债。”方忿怒时,诸猪羊身长大,与马牛比,牛马亦大倍于常。判官乃使明法入晓谕。畜闻得人身,皆喜,形复如故。于是尽驱入诸畜,乃出仲任。有狱卒二人,手执皮袋兼秘木至,则纳仲任于袋中,以木秘之,仲任身血,皆于袋诸孔中流出洒地。卒秘木以仲任血,遂遍流厅前。须臾,血深至阶,可有三尺。然后兼袋投仲任房中,又扃锁之。乃召诸畜等,皆怒曰:“逆贼杀我身,今饮汝血。”于是兼飞鸟等,尽食其血。血既尽,皆共舐之,庭中土见乃止。当饮血时,畜生盛怒,身皆长大数倍,仍骂不止。既食已,明法又告:“汝已得债,今放屈突仲任归,令为汝追福,令汝为人身也。”诸畜皆喜,各复本形而去。判官然后令袋内出仲任,身则如故。判官谓曰:“既见报应,努力修福。若刺血写一切经,此罪当尽。不然更来,永无相出望。”仲任苏,乃坚行其志焉。(出《经闻》) 同官县令虞咸颇有名气。唐玄宗开元二十三年春天他去温县时,看到道旁有一座小草房,里面住有一个人,此人刺破胳臂取出血来与朱砂和在一起,用来抄写“一切经”(即佛教经书的全部著作,亦称“大藏经”)。此人将近六十岁了,脸色枯黄,身体瘦弱,已经抄写了几百卷佛经了。凡有向他访求的人,他都给他一卷。有的向他求帮忙,他也肯帮助。这个说:“我姓屈突,名叫仲任。”他就是仲将、季将的兄弟。父亲也曾任过郡守,老家在温县,只有仲任一个儿子,怜念他年轻,任其所为,不加任何管束。仲任生性不喜欢读书,整天只知道赌博游乐打猎。父亲去世时,家里有僮仆数十人,资产几百万,田庄宅第许多处。而仲任生性放荡好色,整日吃喝玩乐,几年之后便把家产变卖完了,只剩下老家温县的那一处田庄。他便又卖田产又拆房子,结果这所田庄也折腾光了,只有庄内的一座房子还没有拆掉。僮仆妻妾却已散尽,家庭生活贫穷,又没有谋生之计,他便在这座房子里挖开地面,埋藏下几只缸,用来贮存牛马等肉。仲任很有力气,有个仆人叫莫贺咄,力气也能抵得上十个人。每天黄昏之后,他就与这个僮仆到五十里外的地方去偷牛偷马。遇到牛时就抓住两只牛角翻手背到背上,遇到马或驴时,就用绳子套住脖子,也翻手背着。到了家里往地上一扔,牛与马驴全都死了。于是就开始剥皮,皮与骨头却扔进房后的大坑里,或者干脆烧掉,肉则装在地下的缸里。到了白天,就让僮仆背到城里市场上卖掉,买回米来做饭吃,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年。因为他们偷盗的地方离家里很远,所以没有人怀疑他们。仲任生性好杀,他住的地方满屋子都是弓箭、罗网、叉子、弹弓之类。经他手杀害的飞禽走兽不计其数,凡是让他看见的,无一能够逃脱。就连刺猬他也用泥裹起来放在火里烧,烧熟之后剥掉泥,刺猬的皮也就随着泥而脱落,于是就撕开吃肉。他残害生灵的情形,都跟这个例子相似。后来莫贺咄病死了,一个多月之后,屈突仲任也暴亡,但他的胸口还热乎。仲任的乳母已经老了,还健在,她就守着仲任的尸体,没有埋掉。后来仲任又苏醒过来了,于是讲述了在阴曹地府的经历。他刚被抓到阴间时,与僮仆一块儿受审讯,到了一个大院里,有十几间公堂,六个判官,每个判官占据两间。仲任受审的那间公堂在最西头。刚进去时判官不在,他就站在公堂下面,过了一会儿判官来了,原来是他姑夫郓州司马张安。张安见是仲任,大为吃惊。把他领上台阶,对他说:“侄儿在世间作恶太多,没人比得过你,你所杀害的生命有千万条。如今突然来到这里,有什么办法救你出去呢?”仲任听了十分害怕,连忙跪下叩头哀求,张安说:“待我与各位判官商量商量看。”张安便对各位判官说:“我的妻侄屈突仲任作了无数罪孽,现被召进来审判。他的寿命还没有完。我想放他出去,又怕被他杀害的冤魂不同意。我想开一条生路放他走,可以吗?”各位判官都说:“叫明法来问问他。”明法被找来了,他穿着窄小的绿色衣服,神态畏缩不安。判官问道:“想放一个罪人出去,有路吗?”于是就把仲任的情况告诉了他。明法说:“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去,但是必须得被杀害的那些鬼魂同意。如果它们不同意,那就没法放生。”判官说:“那怎么办呢?”明法说:“这些东西都是被仲任杀害的,都要偿还它们生命,让它们去托生。应当把它们召唤出来,劝诱它们说:‘屈突仲任现已来到这里,你们如果立即把他吃了,就可以马上去托生,因为你们的余业尚未完了,所以还得托生为畜生,倘若仲任托生为人,还是依旧要吃你们。你们之间的冤孽推来推去,永远没有穷期。现在暂且让仲任活着回去,令他为你们赶修功德,使你们个个舍去畜生之业,都能托生为人,再不被杀害了,岂不是好事么?’这些畜类听说能够托生为人肯定会高兴,这样便可以放生仲任。如果它们还不同意,别无其它门路。”判官便把仲任锁在公堂前面的房子里,召唤被他杀害的冤魂到院子里,判官站在院子的中央。院子极大,占地百亩,被仲任杀害的冤魂挤得满满的,牛马驴骡猪羊狍鹿野雉兔子,还有刺猬飞鸟等,应有尽有,总计几万头。它们齐声喊道:“召唤我们来干什么?”判官说:“屈突仲任已经来到这里……”院子里立即骚动起来,冤魂们个个咆哮大怒,蹦跳顿足地齐声喊道:“大强盗为什么不偿还我们血债!”正在愤怒的时候,只见那些猪羊的身体顿时涨大起来,一个个都像牛马一般大;而那些牛马也涨到平常的两倍大。判官便让明法进来向它们陈述得失利害,极力劝导。畜生们听说能够托生为人,一个个欢喜雀跃,火灭气消之后,气涨的身体又恢复了原形。于是便把它们全都赶回了各自的地方。仲任被放了出来,有两个狱卒手拿着皮袋与圆木棒走来,把仲任装在袋里,用木棒打,仲任身上的血从袋子的孔隙中流了出来,洒在地上。直到木棒子沾满了血,这才不再打了,这时血已流遍公堂下面。不一会儿,血便涨到了台阶,足有三尺深。然后,连袋子一起把仲任扔进了房子里,又把房门锁上。狱卒又去召唤那些畜生,畜生们愤怒地说:“逆贼杀死了我们,如今我们要喝你的血。”于是走兽与飞禽们都去吃仲任的血,吃完了之后又一块儿用舌头去舔,直到院子露出地面为止。当它们在喝血的时候,由于非常愤怒,畜生的身体都涨大了几倍。血吃完了之后,明法又来告诉它们说:“你们已经得到血债了,现在放屈突仲任回去,叫他为你们去修功德,让你们托生为人。”畜生们皆大欢喜,各各恢复了原形就回去了。然后,判官张安叫人把仲任从袋子里放出来,只见仲任的身体依然如故。张安对他说:“既然受到了报应,回去之后就要努力修造功德。如能刺破身上的血,用来抄写‘一切经’,你的罪过就能赎完。不然,如果再被捉来,那就永无救出去的希望了。”屈突仲任活过来之后,便坚定不移地履行着自己的誓愿,孜孜不倦地刺臂出血抄写“一切经”。 婺州金刚 婺州开元寺门有二金刚,世称其神,鸟雀不敢近。疾病祈祷者累有验,往来致敬。开元中,州判司于寺门楼上宴会,众人皆言金刚在此,不可。一人曰:“土耳,何能为?”乃以酒肉内口。须臾,楼上云昏电掣,既风且雷,酒肉飞扬,众人危惧。独污金刚者,曳出楼外数十丈而震死。(出《广异记》) 婺州开元寺的门楼内有两尊金刚塑像,世人都说它们特别神灵,乌雀不敢靠近。有病的人向它们祈祷时,屡屡应验,前来敬奉与祈祷的人整天络绎不绝。唐玄宗开元年间,婺州判司在开元寺门楼上举行宴会,众人都说这个地方有金刚神像,不应在这里举办宴会。有个人却说:“那不过是一堆泥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便将酒肉往金刚神像的嘴里塞。不大一会儿,楼上乌云密布电光闪闪,狂风挟着雷鸣袭了上来,桌上的酒肉乱飞。众人见状十分恐惧,但是独有那个污辱金刚神像的人,被风扯到楼外数十丈处,遭受雷击而死了。 菩提寺猪 唐开元十八年。京菩提寺有长生猪,体柔肥硕,在寺十余年。其岁猪死。僧焚之,火既烬,灰中得舍利百余粒。(出《纪闻》) 唐玄宗开元十八年。京都菩提寺里有一口长生不老猪,体态柔软肥大,在寺里长了十余年了。这一年,这口猪死了。僧人把它用火烧了,火熄灭后,灰里找到一百多粒闪闪发光的遗骨。 李思元 唐天宝五载夏五月中,左清道率府府史李思元暴卒。卒后心暖,家不敢殡。积二十一日,夜中而才苏。即言曰:“有人相送来,且作三十人供。”又曰:“要万贯钱与送来人。”思元父为署令,其家颇富,因命具馔,且凿纸为钱。馔熟,令堂前布三十僧供。思元白曰:“蒙恩相送,薄馔单蔬,不足以辱大德。”须臾若食毕,因令焚五千张纸钱于庭中。又令具二人食,置酒肉,思元向席曰:“蒙恩释放,但怀厚惠。”又令焚五千张纸钱毕,然后偃卧。至天晓,渐平和。乃言曰:“被捕至一处,官不在,有两吏存焉,一曰冯江静,一曰李海朝。与思元同召者三人,两吏曰:“能遗我钱五百万,当舍汝。”二人不对,思元独许之,吏喜。俄官至,谓三人曰:“要使典二人,三人内办之。”官因领思元等至王所。城门数重,防卫甚备,见王居有高楼十间,当王所居三间高大,尽垂帘。思元至,未进,见有一人,金章紫授,形状甚贵,令投刺谒王。王召见,思元随而进至楼下,王命却帘,召贵人登楼。贵人自阶陛方登,王见起,延至帘下。贵人拜,王答拜,谓贵人曰:“今既来此,即须置对,不审在生有何善事?”贵人曰:“无。”王曰:“在生数十年,既无善事,又不忠孝,今当奈何?”因嚬蹙曰:“可取所司处分。”贵人辞下,未数级,忽有大黑风到帘前,直吹贵人将去。遥见贵人在黑风中,吹其身忽长数丈,而状隳坏,或大或小,渐渐远去,便失所在。王见伫立,谓阶下人曰:“此是业风,吹此人入地狱矣。”官因白思元等,王曰:“可捻筹定之。”因帘下投三疋绢下,令三人开之。二人开绢,皆有当使字,唯思元绢开无有。王曰:“留二人,舍思元。”思元出殿门,门西墙有门东向,门外众僧数百,持幡花迎思元,云:“菩萨要见。”思元入院,院内地皆于清池,院内堂阁皆七宝,堂内有僧,衣金缕袈裟,坐宝床。思元之礼谒也,左右曰:“此地藏菩萨也。”思元乃跪。诸僧皆为赞叹声,思元闻之泣下。菩萨告众曰:“汝见此人下泪乎?此人去亦不久,闻昔之梵音,故流涕耳。”谓曰:“汝见此间事,到人间一一话之,当令世人闻之,改心修善。汝此生无杂行,常正念,可复来此。”因令诸僧送归。思元初苏,具三十人食,别具二人肉食,皆有赠益,由此也。思元活七日,又设大斋毕,思元又死。至晓苏云:“向又为菩萨所召,怒思元曰:‘吾令汝具宣报应事,何不言之?’将杖之,思元哀请乃放。”思元素不食酒肉,及得再生,遂乃洁净长斋,而其家尽不过中食。而思元每人集处,必具言冥中事,人皆化之焉。(出《纪闻》) 唐玄宗天宝五年夏季五月间。左清道率府府史李思元突然病故。死后胸口仍然热乎,家里人没敢殡葬。停放了二十一天,半夜里苏醒了。刚刚苏醒就对别人说:“有人把我送回来的,快准备三十个人的供品。”又说:“还要一万贯钱,送给送我回来的人。”思元的父亲当署令,家里很富裕,便令人准备饭菜,而且把纸裁成钱。饭菜做好后,令人在房前摆上供给三十个僧人享用的饭菜,思元口中念道:“承蒙各位相送,谨备简单的饭菜,不足以供奉各位高僧大德。”不一会儿,就像吃完饭了一样,于是令人在院里烧了五千张纸钱。然后又准备了两个人的饭,摆上了酒肉,思元对着酒桌说:“承蒙释放之恩,永记大恩大德。”说完又让人烧了五千张纸钱。之后,思元便躺下休息。到天亮时,身体已经逐渐平复,于是讲迷了死后在阴间的经历。刚开始,他被抓到一个地方,这里的官儿没在,只有两个吏卒守在那里,一个人叫冯江静,一个叫李海朝。与思元一起抓来的还有两个人。两个吏卒对他们三人说:“谁能赠给我们五百文钱,我们就放了谁。”那两人没有回答,只有思元自己答应给他们五百文钱,吏卒非常高兴。不一会儿,当官儿的来了。对他们三人说:“要用两个典吏,从你们三人里面挑。”当官儿的便领着思元等三人来到阎罗王住的地方。只见这里有好几道城门,防卫十分严密,阎罗王住在一座十间的高楼上,其中他本人所住三间最为高大,门窗都挂着帘子。思元等人来到这里后,还没有进去,便见一人佩戴着金章绶带,样子极高贵,也被传令去谒去阎罗王。阎罗王要召见他们了,思元跟在贵人后面进来到了楼下,阎罗王命人卷起门帘,召唤贵人上楼,贵人刚登上楼梯,阎罗王看见后就站了起来,把他请到帘子下面,贵人施礼参拜,阎罗王回礼致谢,然后对贵人说:“现在既然来到这里,就须接受审问。不知你生前有什么功德之事?”贵人答道:“没有。”阎罗王说:“有生数十年,既无功德之事,又不忠帘孝,如今应当怎么办呢?”于是紧锁着眉头道:“送给主管人员去处分!”贵人告辞退下,没等走下几级阶梯,突然一阵黑风刮来,一下子就把贵人卷走了,远远望去,见贵人在黑风的吹拂中身体忽然长大到几丈长,好像被撕碎了,被撕成大小不同的几部分,渐渐刮远了,什么也看不到了。阎罗王一直站在楼上观看,对楼下的人说:“这是妖风,把这个人刮进地狱去了。”当官儿的告诉他,思元等人已在此等候多时,阎罗王说:“可以抓阄决定。”于是从帘子下面扔下三块绢布包,叫他们三人各捡一块打开。那两人打开自己捡到的布包一看,上面都有“当使”二字,唯独思元的布包上没有字。阎罗王说:“留下这两个人。”没有要思元。思元走出殿门,在殿门西面的墙上有个向东开的门,门外有几百个僧人,手里拿着旗幡迎接思元,说:“菩萨邀请你进去相见。”思元走到院内,只见院内的地面全在清清的池水上面,院内的楼阁房舍全是金银珍珠玛瑙等七宝镶嵌而成,殿堂里面有个僧人,穿的是金罗袈裟,坐在宝床上。思元上前施礼拜见,身边的人说:“这是地藏菩萨。”思元于是跪拜。各位僧人齐声颂赞,思元听了感动得流下泪来。菩萨告诉众僧道:“你们看见此人流泪了吧?这个人离开人间时间不长,所以听到原先熟悉的佛教颂赞之声,就流下了眼泪。”菩萨对思元说:“你看到这里的事,回到人间后要一一向人们讲述,要让世人知道之后,改邪归正,好好行善。你这一生没有淫乱杀生的行为,以后要经常端正自己的信念,你还可以来到这里的。”说完便令僧人们把他送回了人间。思元当初苏醒过来时,准备了三十人的素食,又单独准备了两个人的肉食,对三十个僧人与两个吏卒都给了五千纸钱,就是因为有这段经历。思元复活后的第七大,又准备了大型的祭典,祭典结束后他又死了。天亮时复苏过来说,他又被地藏菩萨召了去,生气地对他说:“我让你回去宣传报应的事,为什么不宣讲?”菩萨要打棍以示惩罚,经他苦苦哀求才又放他回来了。思元一向不吃酒肉,这次死而复生之后,干脆不沾腥荤,永远吃素,他全家人也都中午后忌食。而思元每当有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必定向人讲述阴间如何报应的事,人们都被他感化了。 僧齐之 胜业寺僧齐之好交游贵人,颇晓医术,而行多杂。天宝五载五月中病卒,二日而苏。因移居东禅定寺,院中建一堂,极华饰,长座横列等身像七躯。自此绝交游,精持戒。自言曰:“初死见录至鬼王庭,见一段肉,臭烂在地。王因问曰:“汝出家人,何因杀人?”齐之不知所对。王曰:“汝何故杖杀寺家婢?”齐之方悟。先是寺中小僧何马师与寺中青衣通,青衣后有异志,马师怒之,因构青衣于寺主。其青衣,不臧之人也,寺主亦素怨之,因众僧堂食未散,召青衣对众。且棰杀之。齐之谏寺主曰:“出家之人,护身口意,戒律之制,造次不可违,而况集众杀乎?”马师赞寺主。寺主大怒,不纳齐之,遂棰朴交至,死于堂下。故齐之悟王之问,乃言曰:“杀人者寺主,得罪者马师,今何为见问?”王前臭肉,忽有声曰:“齐之杀我。”王怒曰:“婢何不起而卧言?”臭肉忽起为人,则所杀青衣。与齐之辩对数反,乃言曰:“当死时,楚痛闷乱,但闻旁有劝杀之声,疑是齐之,所以诉之。”王曰:“追寺主。”阶吏曰:“福多不可追。”曰:“追马师。”吏曰:“马师命未尽。”王曰:“且收青衣,放齐之。”初齐之入,见王座有一僧一马。及门,僧亦出,齐之礼谒。僧曰:“吾地藏菩萨也。汝缘福少,命且尽。所以独追。今可坚持僧戒,舍汝俗事,住闲静寺,造等身像七躯。如不能得钱,彩画亦得。”齐之既苏,遂乃从其言焉。(出《纪闻》) 胜业寺僧人齐之喜欢与显贵的人物交往,很懂得医术,但行为举止随便,不大守戒规。唐玄宗天宝五年五月中旬病故,两天后又复活了。复活之后使移居于东边的禅定寺,在寺院中修建了一间极为华丽的庙堂,堂内横排陈列着七座等身大的佛像。从此之后停止了一切交际活动。精诚恪守戒律。他自己说,当初死过去的时候,被送到了鬼王的法庭,见有一块臭烂肉在地上,鬼王便问他道:“你是出家人,为什么杀人?”齐之莫名其妙,无言以对。鬼王说:“你为什么打杀了寺庙上的女仆?”齐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这之前,寺庙里的小和尚何马师与庙上的女仆私通,女仆后来变了心,何马师对她心怀怨恨,便向寺主诬陷她。这个女仆本不是清白之人,寺主平日也很恨她,便乘众僧集体吃饭还没散的时候,把女仆找来,当着大家的面用竹条抽她。齐之劝说寺主道:“出家之人,在行为、说话、意志方面,却要遵守戒律,切切不可违背;况且又是当着众僧大开杀戒呢?”何马师则极力称赞、怂恿寺主的打人行为。寺主十分恼火,根本不采纳齐之的劝告,连抽带打,女仆便被活活打死在院子里。因为有这件事,所以齐之明白了鬼王的问话,齐之便说道:“杀人者是寺主,得罪她的是何马师,现在为什么问罪于我?”鬼王前面的那块臭肉忽然发出声音来:“是齐之杀了我。”鬼王愤怒地喝道:“奴婢为什么不识长辈,而要躺在那里说话呢?”臭肉突然站了起来变成一个人,正是被打死的那个女仆。女仆与齐之你来我往地辩论了几个回合,后来便说:“当我快被打死的时候,神经迷乱,只听到旁边有怂恿寺主打死我的声音,怀疑是齐之,所以告了他。”鬼王说:“追拿寺主!”阶下差吏说道:“寺主做的功德很多,不能捉拿。”鬼王说:“追拿何马师!”差吏说道:“何马师的寿命未尽。”鬼王使说:“暂且收下女仆,释放齐之。”齐之刚进来时,看见鬼王座旁有一个僧人一匹马,现被释放走到门口时,僧人也出来了,齐之便上前施礼拜见。僧人说道:“我是地藏菩萨。你因为功德做得少,寿命又尽了,所以独独把你追拿来了。如今回去之后,可要坚守僧人戒律,丢掉你与尘俗交往的那些事,住在闲静的寺院里,另造等身佛像七尊。如果不能弄到钱,用彩笔画七幅佛像也可以。”齐之复活之后。便遵从菩萨的告诫住到了禅定寺。 张无是 唐天宝十二载冬,有司戈张无是居在布政坊。因行街中,夜鼓绝门闭,遂趋桥下而蜷。夜半,忽有数十骑至桥,驻马言:“使乙至布政坊,将马一乘往取十余人。”其二人,一则无是妻,一则同曲富叟王翁。无是闻之大惊。俄而取者至云:“诸人尽得,唯无是妻诵金刚经,善神护之,故不得。”因喝所得人名,皆应曰:“唯。”无是亦识王翁,应声答曰毕,俄而鼓动。无是归家,见其妻犹诵经坐待。无是既至,妻曰:“汝常不外宿,吾恐汝犯夜,故诵经不眠相待。”天晓,闻南邻哭声,无是问之,则王翁死矣。无是大惧,因以具告其妻,妻亦大惧。因移出宅,谒名僧,发誓愿长斋,日则诵经四十九遍。由是得免。(出《纪闻》) 唐玄宗天宝十二年冬天。有个司戈张无是居住在布政坊。一天晚上,他正走在大街上时,最后一遍鼓声敲完之后,大门都关闭了,他便悄悄溜到桥下蜷缩起来。半夜时,突然听到有几十人骑马来到桥上。勒住马说道:“某某去布政坊,带上一匹马到那里把这十几个人拿来。”十几个人中有两人,一个是张无是的妻子,一个则是张无是同一街的富翁王老头。张无是听了大吃一惊。不一会儿,那个去抓人的回来报告说:“几个人都抓到了,唯独张无是妻子正在诵念《金刚经》,有神灵保护她,所以没抓到。”于是吆喝着抓来的人名,一个个都应一声“是”。张无是也认识王老头,听到他也被抓来了。点名与应答结束之后,不一会儿便响起了解除夜禁的鼓声。张无是回到家里,见妻子仍然念诵佛经,坐着等他。无是既已到家,妻子便说:“你平常不在外面住宿,我怕你违犯夜禁被治罪,所以念经祈求保佑,等了你一宿没有睡觉。”天亮之后,听到南面邻居的哭声,无是一打听,原来是王老头死了。无是非常恐惧,便把夜里在桥下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妻子,妻子听了也非常恐惧害怕。他们便从家里搬走了,去拜访了一位名僧,发下誓愿永远守斋,每天诵经四十九遍。于是,张无是的妻子便没有被鬼抓走。 张应 历阳张应本是魔家,娶佛家女为妇。妻病困,为魔事不差。妻曰:“我本佛家女,乞为佛事。”应便往精舍中见竺昙铠,铠曰:“佛普济众生,但当一心受持耳。昙铠明当往其家。”其夜,应梦见一人,长一丈四五尺,于南面趋走入门,曰:‘此家乃尔不净。’梦中见铠,随此人后而白曰:‘此处如欲发意,未可以一二责之。’应眠觉,遂把火作高座。铠明日食时往应家,高座已成,夫妻受戒,病亦寻瘥。咸康二年,应病甚,遣人呼铠,连不在。应死得苏,说时(说时原作时说,据明抄本改)有数人,以铁钩钩将北下一板岸,岸下见镬汤、刀山、剑树、楚毒之具。应忘昙铠字,但唤“和尚救我”,语(原无语字,据明抄本补)钩将去人曰:“我是佛子。”人曰:“汝和尚字何等?”应忘其字,但唤佛而已。俄转近镬汤,有一人长一丈四五尺,捉金杵欲撞。应走,人怖散去。长人将应归曰:“汝命尽,不得复生。与汝三日中,期诵三偈。取和尚字还。当令汝生(本书卷一一三张应条,当令汝生下有三日当复命过即生天矣十字)。遂推应著门内,便活。后三日复死。(出《神鬼传》) 历阳的张应本是巫道之人,娶了佛教信徒人家的女儿为媳妇。妻子患病时,张应运用巫术治疗。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妻子说:“我本是佛教信徒人家的女儿,求你替我利用佛教的办法治一治。”张应便到寺院里拜见竺昙铠,昙铠说:“佛家是普济众生的,但应专心供奉才是。明天我会去你家的。”当天夜里,张应梦见一个人,身长一丈四五尺,从南面慢慢走进了门,说:“这个家里如此地不干净!”梦中见昙铠跟随这个巨人身后,对张应说:“这个地方有向诚之心,不可能用一两处小错责怪他了。”张应睡醒之后,便点火照明赶紧制作高台。昙铠第二天吃早饭时来到张应家,高台已经作成,夫妻二人便由昙铠受了戒。受戒之后,妻子的病很快就好了。晋成帝咸康二年。张应病重,派人招呼昙铠,去了几次昙铠都不在。张应死而复活之后,说当时有几个人用铁钩子钩着他,往北走,从一陡岸上下去,岸下见有沸汤、刀山、剑树、棍棒之类的残酷刑具。张应当时忘记了昙铠的字号,只是呼唤为:“和尚救我”,对钩他走的人说:“我是佛教弟子。”那人问他道:“你师父的字号是什么?”张应忘记了师父的字号,只是一个劲儿地喊“佛”而已。不一会儿便把他推到大锅的沸水跟前,有一个身长一丈四五尺的巨人走来,手持铁棍就要往大锅上撞去,张应离开了,抓他来的那些人都吓得四散逃跑了。巨人把张应带回来说:“你的寿命已经完了,不能再复活。给你三天期限,你要念诵三段偈语话,拿到你师父的字号回来,就会让你托生。”说完便把张应推到了门内。张应于是得以复活。三天之后他又死了。 道严 有严师者,居于成都实历寺(明抄本实历作宝应)。唐开元十四年五月二十一日,于佛殿前轩,燃长明灯,忽见一巨手,在殿西轩。道严悸且甚,俯而不动。久之,忽闻空中语云:“无惧无惧,吾善神也,且不敢害师之一毫。何俯而不动耶?”道严既闻,惧少解,因问曰:“檀越为何人(明抄本人作佛)?匿其躯而见其手乎?”已而闻空中对曰:“天命我护佛寺之地。以世人好唾佛祠地,我即以背接之,受其唾。由是背有疮,渍吾肌且甚,愿以膏油傅其上。可乎?”道严遂以清油置巨手中,其手即引去。道严乃请曰:“吾今愿见檀越之形,使画工写于屋壁,且书其事以表之,冀世人无敢唾佛祠之地者。”神曰:“吾貌甚陋,师见之,无得栗然耶?”道严曰:“檀越但见其身,勿我阻也。”见西轩下有一神,质甚异,丰首巨准,严目呀口,体状魁硕,长数丈。道严一见,背汗如沃。其神即隐去。于是具以神状告画工,命图于西轩之壁。(出《宣室志》) 有个严法师,住在成都的宝历寺。唐玄宗开元十四年五月二十一日,他在佛殿前面平台上点燃长明灯时,忽然看见一只巨大的手掌出现在西面平台上。道严惊吓得心直跳,趴在墙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空中说道:“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是善良的神,绝对不敢伤害法师一丝一毫的。为什么趴着不敢动弹呢?”道严听到这么说,惊怕稍稍减轻了些,便问道:“施主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隐藏着身体而只看见你的手呢?”问完之后便听空中答道:“上天派我来保护佛寺之地。因为世人好往佛祠之地吐唾沫,因此背上生了疮,严重地腐蚀着我的肌肤。请给我些膏油涂抹一下,可以吗?”道严便把清油放在巨大的手掌上,那只巨手立即抽了回去。道严请求道:“我现在希望能够看施主的形貌,以便让画工把你的形象画在墙壁上,而且记上这件事,用以表彰于世人,希望世人再不敢往佛庙的地方吐唾沫。”神说:“我的形貌特别丑陋,法师见了之后,不能受惊吗?”道严说:“施主只管显现自己的身形,不要管我。”只见西面平台下边有一个神灵,形体十分奇异,肥大的脑袋,又高又宽的鼻梁,双目圆睁,裂着大嘴,躯干高大魁梧,身长好几丈。道严一见,吓得汗流浃背。那位神灵很快就隐身而去。于是,道严便把神灵的形状详细地告诉了画匠,让他画在佛殿西面平台的墙壁上。 卷第一百一 释证三 卷第一百一释证三 邢曹进韦氏子僵僧鸡卵许文度玄法寺商居士黄山瑞像马子云云花寺观音李舟惠原延州妇人镇州铁塔渭滨钓者 邢曹进 唐故赠工部尚书邢曹进,至德已来,河朔之健将也。守职魏郡,因为田承嗣所縻。曾因讨叛,飞矢中肩,左右与之拔箭,而镞留于骨,微露其末焉。即以铁钳,遣有力者拔而出之,其镞坚然不可动。曹进痛楚,计无所施。妻孥辈但为广修佛事,用希慈荫。不数日,则以索缚身于床,复命出之,而特牢如故。曹进呻吟忍耐,俟死而已。忽因昼寝,梦一胡僧立于庭中,曹进则以所苦诉之。胡僧久而谓曰:“能以米汁注于其中,当自愈矣。”及寤,言于医工。医工曰:“米汁即泔,岂宜渍疮哉!”遂令广询于人,莫有谕者。明日,忽有胡僧诣门乞食,因遽召入。而曹进中堂遥见,乃昨之所梦者也,即延之附近,告以危苦。胡僧曰:“何不灌以寒食饧?当知其神验也。”曹进遂悟,饧为米汁。况所见复肖梦中,则取之,如法以点,应手清凉,顿减酸疼。其夜,其疮稍痒,即令如前镊之。钳才及睑,镞已突然而出。后傅药,不旬日而瘥矣。吁,西方圣人,恩祐显灼,乃若此之明征乎。(出《集异记》) 唐代死后追封为工部尚书职位的邢曹进,肃宗至德年间以来,就是黄河以北的最强健有力的将领。那时他在魏郡任职。不知什么因由曾被田承嗣拘禁过。他在一次讨伐叛贼的战事里被一支箭射中肩膀。他左右的人急忙给他拔箭,可是箭头却留在了骨头里,稍微露出一点末端,只好用铁钳子夹,特意找来有力气的人用力拔。可是那个箭头坚固得拔不动。曹进痛疼难忍,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他妻儿等多做佛事,希望佛来保佑他。过了几天之后,就用绳索把他绑在床上,再让人给拔箭头。可箭头还象当初一样牢固,丝毫不动。曹进每天呻吟忍耐,只有等死了。忽然有一天白天睡觉,梦见一个胡僧站在院子当中。曹进就把自己所受的痛苦全告诉了他。胡僧听了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对他说:“你可以用米汤往伤口上灌注,一定会好的。”等醒来就对医生说了这个梦。医生说:“米汤就是淘米水,怎么能用它来灌注疮伤啊?”于是派人四处打听,没有谁能明白这事的。第二天,忽然有一个胡僧来到门上讨饭,曹进马上让他进来。曹进在中堂远远地看上去,他就是昨天在梦中所见到的那个胡僧。曹进就请他到跟前来,把自己的痛苦实话告诉他。胡僧说:“为什么不用冷米汤灌注伤处,这样照做之后才会知道它效果如神。”曹进这才恍然大悟,汤就是米汁啊。况且刚才所见到的又完全符合梦中的情景。因此就拿米汤来按照胡僧指点的办法去灌伤处。刚一洗过,果然就有清凉的感觉,米汤灌到伤口处,立刻感到酸疼减轻不少。这天夜里他的伤口处就有些发痒。曹进就叫人象先前那样用钳子拔箭,钳子才举到眼前,箭头就突然出来了。然后敷上药,不到十天伤口就全好了。哎!西方的圣人啊!他的恩惠庇佑这样显著,这不就是最好的应验明证吗? 韦氏子 韦氏子有服儒而任于唐元和朝者,自幼宗儒,非儒不言,故以释氏为胡法,非中国宜兴。有二女,长适相里氏,幼适胡氏。长夫执外舅之论,次夫则反之,常敬佛奉教,攻习其文字。其有不译之字读宜梵音者,则屈舌效之,久而益笃。及韦氏子寝疾,命其子曰:“我儒家之人,非先王之教不服。吾今死矣,慎勿为俗态,铸释饭僧,祈祐于胡神,负吾平生之心。”其子从之。既除服而胡氏妻死,凶问到相里氏,以其妇卧疾,未果讣之。俄而疾殆,其家泣而环之,且属纩焉。欻若鬼神扶持,骤能起坐,呼其妇曰:“妾季妹死已数月,何不相告?”因泣下呜咽,其夫绐之曰:“安得此事?贤妹微恙,近闻平复,荒惑之见,未可凭也。勿遽惆怅,今疾甚,且须将息。”又泣曰:“妾妹在此,自言今年十月死,甚有所见,命吾弟兄来,将传示之。昨到地府西曹之中,闻高墉之内,冤楚叫悔之声,若先君声焉。观其上则火光迸出,焰若风雷。求入礼觐,不可,因遥哭呼之。先君随声叫曰:‘吾以平生谤佛,受苦弥切,无晓无夜,略无憩时,此中刑名,言说不及。惟有罄家回向,冥(明抄本“冥”作“竭”。)资撰福,可求万一。轮劫而受,难希降减。但百刻之中,一刻暂息,亦可略舒气耳。’妹虽宿罪不轻,以夫家积善,不堕地狱,即当上生天宫也。妾以君心若先君,亦当受数百年之责,然委形之后,且当神化为乌。再七饭僧之时,可以来此。”其夫泣曰:“洪炉变化,物固有之。雀为蛤,蛇为雉,雉为鸽,鸠为鹰,田鼠为鴽,腐草为萤,人为虎、为猨、为鱼、为鳖之类,史传不绝。为乌之说,岂敢深讶!然乌群之来,数皆数十,何以认君之身而加敬乎?”曰:“尾底毛白者妾也。为妾谢世人,为不善者,明则有人诛,暗则有鬼诛,丝毫不差。因其所迷,随迷受化,不见天宝之人多而今人寡乎!盖为善者少,为恶者多。是以一厕之内,虫豸万计;一砖之下,蝼蚁千万。而昔之名城大邑,旷荡无人;美地平原,目断草莽,得非其验乎!多谢世人,勉植善业。”言讫复卧,其夕遂卒。其为妇也,奉上敬,事夫顺,为长慈,处下谦,故合门怜之,悯其芳年而变异物。无幼无长,泣以俟乌。及期,乌来者数十,唯一止于庭树低枝,窥其姑之户,悲鸣屈曲。若有所诉者,少长观之,莫不呜咽,徐验其尾,果有二毛,白如霜雪。姑引其手而祝之曰:“吾新妇之将亡也,言当化为乌而尾白。若真吾妇也,飞止吾手。”言毕,其乌飞来,驯狎就食,若素养者,食毕而去。自是日来求食,人皆知之。数月之后,乌亦不来。(出《续玄怪录》) 有个信奉儒家的姓韦的人,在唐宪宗元和年间任职。他从小效法儒家,不是儒家倡导的话不说。所以把佛教看作外夷的学说在中国不应当提倡。他有两个女儿。长女嫁给相里氏。幼女嫁给胡氏。他的大女婿坚持韦氏子的学说,二女婿就正好相反,敬重佛教。胡氏用心研究它的文字,如果遇到不能翻译的,而应当读梵语的字,就卷起舌头模仿着念。时间长了,就更忠实地信奉佛教了。等到韦氏子有重病卧床时,他把儿子叫到跟前说:“我是儒家的人,凡不是先王的教导我都不能服从。我现在快死了,千万不能成为世俗那样的情形,修佛像、请和尚吃斋,在佛的面前请求保祐,辜负了我一生的心愿。”他的儿子听从了他的话。脱掉了孝服不久,胡氏的妻子就死了。凶信通知到相里氏家,因他的妻子有病卧床,就没有把妹妹的死信告诉她。不久他妻子的病情越加危重,他家里人都围着哭泣。妇人就要停床了,忽然像被鬼神扶持着一样冷不丁地坐了起来,呼喊着她的丈夫说:“我的小妹,已经死了几个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于是哭个不停。她丈夫哄骗她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贤妹只是有点小病,最近听说已经好了。你这是恍惚时看见的,没有一点凭证,千万不要特别难过。现在你病很重,特别需要好好养病才是。”相里氏的妻子不听丈夫劝慰,又哭泣着说:“我妹妹就在这里,她自己说是今年十月死的。并且在阴间看见了很多事情。快叫我的弟兄们来,我要亲自说给他们听。妹妹对我说昨天到了阴曹地府的西曹,听见高墙里有冤屈痛楚叫悔的声音,很象先父的声音。看那上面有火光迸出,火焰像风雷似的。请求进入里面观看,又不准进去。只好老远哭喊他。先父随着声音叫说:‘我因为一生诽谤佛教,在这里受罪很深,没白天没黑夜,一点休息的工夫都没有,这里的刑罚名称说不完。唯有倾家荡产,用家中全部的钱财修福,可能万一获救。轮回的劫难很难减免,只是一百刻当中,能有一刻暂时休息也可略微喘口气了。你虽然前世的罪过不轻,因为丈夫积善,不会堕落到地狱去,就要上升天堂了。’我因为你的思想像我死去的父亲,不尊佛教,也应受几百年的罪了。我死了之后会化为乌鸦。等二七祭祀斋僧时可以来这里。”相里听后哭着说:“水火变化,事物本来就有的。雀变为蛤、蛇变为雉、雉变为鸽、鸠变为鹰、田鼠变为驽、腐草为荧、人变为虎、为猨、为鱼、为鳖之类,历史延传不绝。变为乌鸦的说法,怎么敢不信呢?可是乌鸦成群飞来,一群都有几十只,怎么能认识哪只是你的化身来加倍尊敬呢?”他妻子回答说:“尾巴下面长着白毛的就是我。替我告诉世上的人,做坏事的人,活着有人责罚,死了有鬼责罚,丝毫不会错。根据他的迷惑、迷惑多少来决定对他的惩罚。你没看到天宝年间的人多,而现在的人少吗?大概做善事的人少,做恶事的人多。因此一厕之内虫蛆上万,一砖之下,蝼蚁千万。而从前的名城大邑,空旷无人,美地平原、看到的尽是草莽。难道这不是应验吗?告诉世人吧,尽力做好事。”说完又躺在床上,那天晚上就死了。她做为媳妇,对公婆敬奉,待丈夫顺从,做长辈慈祥,对下人谦和,所以全家人都哀怜她,为她这么年轻就变成异物而怜惜,无论年老年小的都哭着等乌鸦来。等到了二七那天,果然飞来几十只乌鸦。其中有一只落在庭院当中大树最低的树枝上,看着婆婆的门,悲切地连声叫着。好像在诉说什么。老老小小的都看着没有不哭的。过了一会儿想起验证它的尾巴,果然有两根白毛,白得像霜雪一样。婆婆伸出她的手来祝祷说:“我的媳妇临死时说,她会变成乌鸦,尾巴上长着白毛,如果你就是我媳妇,就快飞到我手上吧。”说完,那乌鸦就飞到她婆婆手上,很温驯地吃食,就象平时家养的一样。吃完就飞走了。从这天起天天来求食,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几个月之后,乌鸦就不再来了。 僵僧 唐元和十三年,郑滑节度使司空薛平、陈许节度使李光颜并准诏各就统所部兵自卫入讨东平,抵濮阳南七里,驻军焉。居人尽散,而村内有窣堵波者,中有僵僧,瞪目而坐,佛衣在身。以物触之,登时尘散。众争集视,填咽累日。有许卒郝义曰:“焉有此事?”因此刀刺其心,如枨上壤。义下塔不三四步,捧心大叫,一声而绝。李公遂令标蕝其事,瘗于其下。明日,陈卒毛清曰:“岂有此乎?昨者郝义因偶会耳。”即以刀环筑去二齿。清下塔不三四步,捧颐大叫,一声而绝。李公又令标其事,瘗于其下。自是无敢犯者。而军人祈福乞灵,香火大集,往环三四里,人稠不得入焉。军人以钱帛衣装檀施,环一二里而满焉。司空薛公因令军卒之战伤疮重者,许其落籍居。不旬日,则又从军东入,而所聚之财,为盗贼挈去,则无怪矣。至今刀疮齿缺,分明犹在。(出《集异记》) 唐代元和十三年,郑滑节度使司空薛平、陈许节度使李光颜一齐被皇帝下诏准许,各自统帅所领的军队自卫(河南淇县附近)去讨伐东平。抵达濮阳南七里,驻扎在那里。居民全都走散,而村内有一座佛塔,塔中有一位僵死的和尚,瞪着眼睛坐着,佛衣穿在身上。用东西去触动他,立刻象尘土一样散落。大家争着围观,多日来挤得满满的。有一个许州士卒郝义说:“哪里有这等事?”于是用力去刺他的心,就象触动上面的土壤。郝义走下塔不到三四步,就捧着心大叫一声而气绝。李公于是命人为这件事表记,埋在塔的下面。第二天,陈州士卒毛清说:“怎么能有这样的事?昨天郝义的死只是因为赶巧罢了。”用刀从僵僧嘴里敲掉二颗牙齿。毛清走下塔不到三四步远,也捂着脸面大叫一声而气绝。李公又让人为这件事表记,埋在塔的下面。从此再也没有敢去冒犯他的了。而驻扎在这里的人祈求神灵降福保佑,香火不断,周围三四里远的范围内,进香的人群拥挤不堪。驻扎在这里的军人又把钱帛、衣装等送去,周围一二里也挤满了。司空薛公因此让军队战伤严重的士兵,答应他们在那里居住下来。不到十日,他们就又跟从军队东进,而所聚的财物,被盗贼带走,那也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了。至今僵僧的刀伤缺齿,分明还在。 鸡卵 唐敬宗皇帝御历,以天下无事。视政之余,因广浮屠教,由是长安中缁徒益多。及文宗嗣位,亲阅万机,思除其害于人者。曾顾左右曰:“自吾为天子,未能有补于人,今天下幸无兵革,吾将尽除害物者,使亿兆之民,指今日为尧、舜之世足矣。有不能补化而蠹于物者,但言之。”左右或对曰:“独浮屠氏不能有补于大化,而蠹于物亦甚,可以斥去。”于是文宗病之。始命有司,诏中外罢缁徒说佛书义,又有请斥其不修教者。诏命将行,会尚食厨吏修御膳,以鼎烹鸡卵。方燃火于其下,忽闻鼎中有声极微如人言者。迫而听之,乃群卵呼观世音菩萨也,声甚凄咽,似有所诉。尚食吏异之,具其事上闻。文宗命左右验之,如尚食所奏。文帝叹曰:“吾不知浮屠氏之力乃如是耶!”翌日,敕尚食吏无以鸡卵为膳。因颁诏郡国,各于精舍塑观世音菩萨像。(出《宣室志》) 唐敬宗皇帝临朝,认为天下太平,处理政事之余,而推广佛教,因此长安城中和尚很多。等到文宗继位,亲自处理日常政事,想清除那些害人弊端。曾对左右的人说:“自从我做了天子,没有做出对人民有利的事业,现在天下幸而没有战争,我将尽力除掉害人的东西,使亿万人民,把今天看成是尧、舜的时代也就够了。有不利于教化而贪于物欲的,只管说出来。”左右有的人回答说:“唯独佛教不能有利于圣朝的教化,而危害于事物更严重,可以除掉它。”于是文宗很讨厌佛教,下命有司,诏内外取缔和尚们讲说佛法,又有除掉那些不听从教化的人。诏命将下,赶上御厨给皇帝准备饭,用锅烹鸡蛋。正在锅底下点燃了火,忽然听到锅里有很小的象人说话的声音,逼近细听,是那些煮在锅里的鸡蛋在呼唤观世音菩萨。声音非常凄惨哽咽,像是有什么诉说的。御厨们感到奇怪,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文宗命左右的人验证,真像御厨们所说的。文帝叹息曰:“我不知佛的威力却是有这样大。”第二天。下命御厨不要用鸡蛋做饭。于是颁布诏书于郡国:各个在庙宇里塑造观世音菩萨像。 许文度 高(“高”本作“岐”,据明抄本改。)阳许文度,唐太和中侨居岐阳郡,后以病热,近月余。一日卧于榻若沉醉状,后数日始寤。初文度梦有衣黄袍数辈与俱行田野,四望间,迥然无鸡犬声,且不知几百里。其时天景曛晦,愁思如结。有黄袍者谓文度曰:“子无苦,夫寿之与夭,固有涯矣,虽圣人安能逃其数。”文度忽悟身已死,恐甚。又行十余里,至一水,尽目无际,波若黑色,杳不知其深浅。黄衣人俱履水而去,独文度惧不敢涉。已而有二金人,皆长五寸余,奇光皎然,自水上来,黄衣者望见金人,沮色震栗,即辟易驰去,不敢偷视。二金人谓文度曰:“汝何为来地府中?我今挈汝归生途,慎无恐。”文度惧稍解,因再拜谢之,于是金人与文度偕行数十里,俄望见里门,喜不胜。忽闻有厉声呼文度者,文度悸而醒,见妻子方泣于前,且奇且叹,而羸惫不能运支体,故未暇语其事。后旬日,疾少间,策而步于庭。忽见二金人皆长五寸余,在佛舍下,即昔时梦中所见者。视其仪状,无毫缕之异,心益奇之,始以其事告于妻。妻曰:“昨者以君病且亟,妾忧不解。然常闻释氏有救苦之力,由是弃资玩,铸二金人之像,每清旦,常具食祭之。自是君之苦亦瘳除,盖其力也。”文度感二金人报效之速,不食生牢,常阅佛书,因尽穷其指归焉。(出《宣室志》) 高阳许文度,唐太和年中侨居岐阳郡。以后因为有病发烧,将近一个月。一天躺在床上好象昏昏沉沉的样子。以后几天才醒过来。当初文度梦见有穿黄袍的许多人和他一起走在田野里。四下里连鸡犬的声音也听不到,且不知走了几百里,那时天气昏晦,忧愁不解。有穿黄袍的人对文度说:“你不要痛苦,人寿命的长短,本来是有定数的。即使是圣人也不能逃脱的?”文度忽然感到自身已死,很害怕,又走了十多里,到了一条河边。一望无际。水色漆黑不知它的深浅。黄衣人都一起涉水而过。唯独文度恐惧而不敢过。过了一会有二个金人,都是五寸多高,闪着洁白奇异的光,从水上走来。穿黄袍的人们看见金人,面色惊恐,立即躲避而迅速离去。不敢偷看。二个金人对文度说:“你为什么来到阴曹地府?我现在领你回到阳世间去。小心不要害怕。”文度稍微平静了些,于是一再行礼道谢。这时,金人领着文度走了几十里,不一会看见家门,高兴得不得了。忽然听到有大声呼喊文度的名字,文度惊悸而醒,看见他的妻子正在面前哭泣,他又奇怪又叹息,并且疲惫不堪不能活动肢体,所以没有来得及说那件事。过了十几天,病稍强了,他想着在院子里走,忽然看见二个金人皆是高五寸多,在佛龛下,就是先前梦中所看见的那两个人。看见他们仪表的样子,跟梦中的没有丝毫的不同,心里更加感到奇怪。他才把那梦中的事告诉了妻子,妻子说:“前些日子因为您病情严重,我忧愁得不能解脱,然而常听说佛祖有救苦救难的神力,因此我就卖掉了家中的财物,铸造了两个金人。每天清晨,我常准备饭菜祭祀他们,从这以后您的病痛也就消除了,大概是他们显灵了。”文度感谢两个金人报效得这样快,所以不杀生不吃荤,常常念佛经,因此也就深刻地理解了佛教的真义。 玄法寺 长安安邑坊玄法寺者,本里人张频宅也。频尝供养一僧,念法华经为业,积十余年。张门人谮僧通其婢,因以他事杀之。僧死后,合宅常闻经声不绝。张寻知其冤,惭悔不及,因舍宅为寺。(出《酉阳杂俎》) 长安安邑坊有个玄法寺,本是此地人张频的住宅。张频曾经供养一个和尚,他把念法华经做为职业,累积十多年。张家的人诬陷这个和尚和张的婢女通奸,张因此借其它的罪名杀了和尚。和尚死后,整个住宅常听到念经的声音不断。张不久知道和尚是冤枉的,惭愧悔恨已来不及,因此把住宅施舍出去做了寺院。 商居士 有商居士者,三河县人。年七岁,能通佛氏书,里人异之。后庐于三河县西田中,有佛书数百编,手卷目阅,未尝废一日。从而师者百辈,往往独游城邑,偕其行者。闻居士每运支体,垅然若戛玉之音,听者奇之。或曰:“居士之骨。真锁骨也,夫锁骨连络如蔓。故动摇之体,则有清越之声,固其然矣。昔闻佛氏书言,佛身有舍利骨,菩萨之身有锁骨,今商居士者,岂非菩萨乎!然荤俗之人,固不可辨也。”居士后年九十余,一日,汤沐具冠带,悉召门弟子会食,因告之曰:“吾年九十矣,今旦暮且死,汝当以火烬吾尸,慎无逆吾旨。”门弟子泣曰:“谨听命。”是夕坐而卒。后三日,门弟子焚居士于野,及视其骨,果锁骨也,支体连贯,若纫缀之状,风一拂则纤韵徐引。于是里人竞施金钱,建一塔,以居士锁骨瘗于塔中。(出《宣室志》) 有个商居士(在家修行的人),是三河县人。七岁就能通晓佛经,城里人认为他不一般。后来住在三河县西田中,有佛经数百部,整天手不离卷地看,不曾荒废一天。拜他为师的有百余人。他常常独自在城里游逛。有时同他一起走的人,听到居士每运动肢体时,象敲打玉器的声音,听到的人认为奇怪。有人说居士的骨头真是锁链合一起的,那锁骨连结着好象藤蔓,所以动摇身体时,就有清脆的声音传出,就是这个缘故。从前听佛经上说:“佛身有舍利骨,菩萨之身有锁骨。”今商居士难道不是菩萨吗?然而一般的世俗之人,确实不能辨别啊。居士以后活了九十多岁。一天,居士用热水洗澡、穿好了衣服戴好了帽子,把门下弟子全召来集会吃饭,于是告诉他们说:“我九十多岁了,早晚将死,你们应当把我的尸体火化,千万不要违背我的意思。”门下弟子哭着说:“一定照办。”这天晚上居士坐着死了。三天后,门下弟子在荒野烧了居士的尸体,等看那骨头,果然是锁骨。肢体连贯,象用针缝纫连结的形状。风一吹拂就慢慢发出细小而和谐的声音。于是城里人都争着拿钱,建筑了一个塔,把居士的锁骨埋葬在塔里。 黄山瑞像 鲁郡任城野黄山瑞像,盖生于石,状如胚混焉。昔有采梠者,山中见像,因往祈祷,如愿必得,由是远近观者数千人。知盗官恐有奸起,因命石工破山石,辇瑞像,致之邑中大寺门楼下。于是邑人于寺建大斋,凡会数千人。斋毕众散,日方午,忽然大风,黑云覆寺,云中火起,电击门楼,飞雨河注。邑人惊曰:“门楼灾矣。”先是僧造门楼,高百余尺,未施丹雘,而楼势东倾,以大木撑之,及雨止,楼已正矣。盖鬼神以像故,而共扶持焉。(出《纪闻》) 鲁郡任城野外的黄山瑞像,是在山石上自然形成的,形状象胚胎模糊不清。从前有个伐木人在山上看见了瑞像,于是上前祈祷,结果心愿都达到了。因此远近观看瑞像的有数千人。地方上管理捕捉盗贼的官恐怕有坏人乘机活动,因此命令石工砸碎山石把瑞像载运到城中大寺门楼下,城里人在寺门下举行了大斋典礼,到会的有好几千人。大斋完毕,人们离去,天正中午,忽然刮起大风。黑云覆盖寺院上空,云中带着闪电,电冲击门楼,飞雨倾注到河里,城里人害怕说:“门楼遭灾了。”先前和尚造门楼,高百余尺,还未等刷上红漆,门楼已经向东倾斜,只好用大木头支撑着。等雨停止,楼已正了。大盖鬼神是因瑞像的原因,而来扶持它吧。 马子云 泾县尉马子云,为人数奇,以孝廉三任为泾县尉,皆数月丁忧而去。在官日,充本郡租纲赴京。途由淮水,遇风船溺,凡沉官米万斛,由是大被拘系。子云在系,乃专心念佛,凡经五年。后遇赦得出,因逃于南陵山寺中,常一食斋。天宝十年,卒于泾县。先谓人曰:“吾为人坎坷,遂精持内教。今西方业成,当往生安乐世界尔。”明日沐浴,衣新衣,端坐合掌。俄而异香满户,子云喜曰:“化佛来矣,且迎吾行。”言讫而殁。(出《纪闻》) 泾县尉马子云,一生的遭遇十分奇特,他以孝廉的资格三次出任泾县尉,头两次,都是在任才几个月就因为父母丧事而告假回家。第三次在任又被派押送租米去京城。途经淮水遇大风船沉了,损失了官米上万斛,因为这个判罪入狱。子云在狱中,专心念佛,总共被押了五年。后来遇赦出来。于是躲到南陵山的庙里,吃斋修行。天宝十年时,死在泾县。先前对人说:“一生非常坎坷。就用功钻研佛教,现在佛教修业已经完成,应当去安乐世界了。”第二天洗了澡,穿上新衣服,端坐着两手相合,不一会屋里充满了奇异的香味。子云高兴地说:“化佛来了,要接我去了。”说完就死了。 云花寺观音 长安云花寺有观音堂,在寺西北隅。大中末,百姓屈岩患疮且死,梦一菩萨摩其疮曰:“我在云花寺。”岩惊觉汗流,数日而愈。因诣寺寻检,至圣画堂,见菩萨,一如其睹。倾城百姓瞻礼。岩遂立社,建堂移之。(出《酉阳杂俎》) 长安云花寺有个观音堂。在寺的西北角。唐宣宗大中末年,百姓屈岩得了疮快要死了,梦见一个菩萨抚摸他的疮说:“我在云花寺。”屈岩惊醒,出了一身汗,不几天疮就全好了。于是他到了云花寺寻找查看。到了圣画堂,看见了一个菩萨,象梦中见到的一样。全城的百姓都来拜这菩萨。屈岩于是选了祭祀的地方,建筑了祠堂把菩萨搬了过来。 李舟 唐虔州刺史李舟与妹书曰:“释迦生中国,设教如周孔;周孔生西方,设教如释迦。天堂无则已,有则君子登;地狱无则已;有则小人入。”识者以为知言。(出《国史补》) 唐虔州刺史李舟在给妹妹的信中说:“如果释迦牟尼生于中国,设教就会象春秋战国时的孔子;如果春秋战国时的孔子生在西方,也会设教象释迦牟尼。天堂没有就罢了,有就有君子去登;地狱没有就罢了,有就有小人去下。”有见识的人认为这话是有道理的。 惠原 沙门惠原,本姓春氏,义阳人也,少以弓弩为业。至武陵山,射一孕鹿。将死能言曰:“吾先身只杀汝,汝今遂并杀害我母子,既是缘对,应为汝死。”复向言曰:“吾寻当成佛也。汝可行善,生生代代,勿复结冤。”惠原即悟前缘,遂落发于鹿死之处,而置迦蓝,名耆阇窟山寺。王融别传,言惠死后十年,有人于武当山下见之。(出《朗州图经》) 出家人惠原,俗家姓春,是义阳人。年少以用弓箭狩猎为职业。一次到武陵山,射中了一只孕鹿。鹿快要死了,开口讲了话:“我前生只杀了你一个。你今世一下子杀害了我母子,既然是前生的冤孽,应当死在你的手里”。又向他说:“我很快就要成佛了,你也应该多做好事,咱们世世代代,不要再结冤仇。”惠原就明白了前缘。于是就在鹿死的地方削发为僧,并且在那里修了庙,取名耆阇窟山寺。王融的别传中,记载惠原死后十年,有人在武当山下看见他。 延州妇人 昔延州有妇女,白皙颇有姿貌,年可二十四五。孤行城市,年少之子,悉与之游,狎昵荐枕,一无所却。数年而殁,州人莫不悲惜,共醵丧具为之葬焉,以其无家,瘗于道左。大历中,忽有胡僧自西域来,见墓,遂趺(明抄本“趺”作“敷”。)坐具,敬礼焚香,围绕赞叹。数日,人见谓曰:“此一淫纵女子,人尽夫也,以其无属,故瘗于此,和尚何敬耶?”僧曰:“非檀越所知,斯乃大圣,慈悲喜舍,世俗之欲,无不徇焉。此即锁骨菩萨,顺缘已尽,圣者云耳。不信即启以验之。”众人即开墓,视遍身之骨,钩结皆如锁状,果如僧言。 州人异之,为设大斋,起塔焉。(出《续玄怪录》) 以前延州有一个妇女,长得白静而又有几分美貌,年龄在二十四五岁左右,独自往来于城中。年轻的男子,都争着与她交游,跟她亲热,甚至要她陪着睡觉也不拒绝。几年后死了。跟她亲近过的人没有不悲痛惋惜的,共同凑钱办丧埋葬她。因为她没有家。就埋在道边。大历年中,忽然有个胡僧从西域来,看见坟墓,于是就跪下,摆设香案,焚香敬拜,围绕着赞叹。几日后,看见的人对他说:“这是一淫荡女子,所有的男人都是她的丈夫。因她没有家,所以埋在这里,和尚为什么要敬重她呢?”和尚说:“并不是施主所能知道的,这是一个大圣。慈悲施舍,世俗的愿望,她没有不曲意顺从的。这就是锁骨菩萨,在尘世间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所以她是圣者。不信就打开棺材看一看。”众人于是就掘墓开棺,看她全身的骨头,钩结的都象锁状,果真象和尚说的那样。州人感到奇异,为她设大斋,修了塔。 镇州铁塔 唐天祐中,太原僧惠照因梦镇州南三十里废相国寺中埋铁塔,特往访之。至界上,为元戎王中令镕所知,延在衙署供养。衙将任友义虑是邻道谍人,或致不测,恳要诘而逐之。元戎始疑,惠具以寻塔为对。遽差于府南三十里访之,果得相国寺古墓,掘其殿砌之前,得铁塔,上刻三千人姓名,悉是见在常山将校亲军,唯任友义一人无名,乃知冥数前定。刻斯塔者,何神异哉。(出《北梦琐言》) 唐昭宗天祐年间,太原和尚惠照因为梦见镇州南三十里废相国寺中埋一铁塔,特意前去探访。到了州界上,被元戎王中令镕知道了,请在署衙里供养。衙内的将领任友义想到这也许是邻州派来的探子,或者会有什么不测的事情发生,恳切要求审问并驱逐他。元戎也有点犯疑,惠照具实说了寻找塔的事。元戎就立刻派人到府南三十里去访查,果然找到了相国寺的古墓。在墓殿台阶前面挖掘,找到了铁塔。上面刻了三千人的姓名,都是在常山将校亲军中的人,唯独没有任友义的名字。才知道是前世所定。刻这个塔的人,是何等神异啊!渭滨钓者 清渭之滨,民家之子,有好垂钓者。不农不商,以香饵为业,自壮及中年,所取不知其纪极。仍得任公子之术,多以油煎燕肉置于纤钩,其取鲜鳞如寄之于潭濑,其家数口衣食,纶竿是赖。忽一日,垂钓于大涯硖,竟日无所得。将及日晏,忽引其独茧,颇讶沉重。迤逦挽之,获一铜佛像。既闷甚,掷之于潭心,遂移钓于别浦,亦无所得。移时,又牵出一铜佛。于是折其竿,断其纶,终身不复其业。(出《玉堂闲话》) 清澈渭水的边上,有一个平常百姓家的儿子,喜欢钓鱼。不事农不从商,以用香饵垂钓为职业,从壮年到中年,钓到的鱼不知有多少了。他掌握了任公子配制鱼饵的方法,用油把燕子肉煎了挂在钓钩上来钓鱼。这种钓法就像把鱼保存在自家的池塘随用随取一样容易,他家几口人的生活,全依赖于这个钓鱼竿了。有一天,他在大涯硖钓鱼,整日无所收获,天色将晚。拉起鱼竿只感到拉不动,他很惊讶,慢慢地拉起,钓起一个铜佛像,感到纳闷。又把它扔回水潭。于是又到别的河里去钓鱼,也没有收获。又钓出一个铜佛像。在这时他折断了他的鱼竿扯断了鱼弦终身不再钓鱼。 卷第一百二 报应一(金刚经) 卷第一百二报应一(金刚经) 卢景裕赵文若赵文昌新繁县书生蒯武安睦彦通杜之亮慕容文策柳俭萧瑀赵文信刘弼袁志通韦克勤沈嘉会陆怀素 卢景裕 后魏卢景裕字仲儒,节闵初,为国子博士,信释氏,注《周易》、《论语》。从兄神礼,据乡人反叛,逼其同力以应西魏,系晋阳狱。至心念金刚经,枷锁自脱。齐神武作相,特见原宥。(出《报应记》) 后魏卢景裕字仲儒,节闵帝初年,做国子博士,信奉佛教,解释周易、论语。跟着他的兄长拜神。因为乡人反叛,逼迫他一起去对付西魏,后被捕押在晋阳监狱。他诚心念金刚经。结果枷锁自己脱落。齐神武作宰相,特意地宽恕了他。 赵文若 隋赵文若,开皇初病亡。经七日,家人初欲敛,忽缩一脚,遂停。既苏云:被一人来追,即随行,入一宫城。见王曰:“卿在生有何功德?”答云:“唯持金刚经。”王曰:“此最第一。卿算虽尽,以持经之故,更为申延。”又曰:“诸罪中,杀生甚重。卿以猪羊充饱,如何?”即遣使领文若至受苦之处。北行可三二里,至高墙下,有穴,才容身。从此穴出,登一高阜,四望遥阔,见一城极高峻,烟火接天,黑气溢地。又闻楚痛哀叫之声不忍听,乃掩蔽耳目,叩头求出。仍觉心破,口中出血,使者引回见王曰:“卿既啖肉,不可空回。”即索长钉五枚,钉头及手足疼楚。从此专持经,更不食肉。后因公事至驿,忽梦一青衣女子求哀。试问驿吏曰:“有何物食。”报云:“见备一羊,甚肥嫩。”诘之,云:“青牸也。”文若曰: “我不吃肉。”遂赎放之。(出《报应记》) 隋朝的赵文若,在文帝开皇初年病亡。停了七天,家人才欲入殓。忽然文若腿收缩了一下,就停了下来。苏醒之后说:他被一个人追捕,就跟着他走,进入一座宫城。看见一个君王问他:“你在人间有什么功德?”答道:“就是念金刚经。”君王说:“这是最主要的,你的寿命虽然已尽了,因为你念金刚经的缘故,我再为你延长寿命。”又说:“许多罪中,数杀生为最严重。你用猪羊来填饱肚子,难道不是大罪吗?”于是就派使者领文若到受苦的地方。向北走了三二里路,到了高墙的下面,有一个洞穴,仅容纳一人,跟着从这个洞出去,又登上一个高坡,四下远望,看见一座极高峻的城,那里烟火连天。黑气布满地面。又听到凄楚痛苦的哀叫声,不忍再听。于是就捂着眼睛,堵着耳朵。叩头而请求出去。他仍感到心痛,口中吐出鲜血。使者领着他回去见君王,王说:“你既然杀生吃肉,不可以不受惩罚就回去。”于是就拿出五枚长钉,钉在头、手和脚上,痛疼难忍。文若复活后从此专心念经,更不吃肉。后因公事到驿站,忽然梦见一青衣女子向他哀求。他问驿吏道:“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吃的?”回答说:“准备了一只羊,很肥嫩。”文若追问,驿吏说:“是一只青色的母羊。”文若说:“我不吃肉。”于是赎回了羊放了它。 赵文昌 隋开皇十一年,大府寺丞赵文昌忽暴卒,唯心上微暖,家人不敢敛。后复活,说云:吾初死,有人引至阎罗王所,王问曰:“汝一生已来,作何福业?”昌答云:“家贫,无力可营功德,唯专心持诵金刚般若经。”王闻语,合掌低首,赞言:“善哉!汝既持般若,功德甚大。”王即使人引文昌,向经藏内取金刚般若经。文昌向西行五六里,见数十间屋,甚华丽,其中经典遍满,金轴宝帙,庄饰精好。文昌合掌闭目,信手抽取一卷开看,乃是金刚般若。文昌捧至王所,令一人执卷在西,文昌东立,面经读诵,一字不遗。王大欢喜,即放昌还家。令引文昌从南门出,至门首,见周武帝在门侧房内,著三重钳锁,唤昌云:“汝是我本国人,暂来至此,要与汝语。”文昌即拜之,帝曰:“汝识我否?”文昌答云:“臣昔宿卫陛下。”武帝云:“卿既是我旧臣,今还家,为吾向隋皇帝说。吾诸罪并欲辩了,唯灭佛法罪重,未可得免。望与吾营少功德,冀兹福祐,得离地狱。”昌受辞而行。及出南门,见一大粪坑中,有人头发上出。昌问之,引人答云:“此是秦将白起,寄禁于此,罪尤未了。”昌至家得活,遂以其事上奏。帝令天下出口钱为周武帝转金刚般若经,设大供三日,仍录事状,入于隋史。(出《法苑珠林》) 隋朝开皇十一年,大府寺丞赵文昌忽然暴死,唯独心上稍微温暖。家人不敢入殓,之后又活了。说:“我当初死时,有人领我到了阎罗王的住处。阎王问我:“你一生来,作了什么福事?”答道:“家里贫穷,无有能力可以建立功德。只是专心致志地念金刚般若经。”阎王听了这些话,合掌低头,赞扬说:“很好。你已念般若经,功德很大。”阎王就派人领文昌,向经藏内取出金刚般若经。文昌向西走了五六里,看见几十间房子,非常华丽。房子里经典很多,金轴宝套,装饰非常好。文昌合掌闭眼,随手抽出一卷打开看,乃是金刚般若经。文昌捧到阎王的住处,让一个人拿卷在西面,文昌站在东面,面向经书诵读,一字不漏。阎王非常高兴,就放文昌回家。令让文昌从南门出去。到了门口,看见周武帝在门侧的房内。被锁着三重钳锁,叫文昌说:“你是我本国的人,暂时来到这里,我要和你说话。”文昌立即拜见。武帝说:“你认识我吗?”文昌答道:“我过去当过陛下的侍卫。”武帝说:“你既是我过去的臣子,现在回家,替我向隋皇帝说明,我许多罪过都能辩解明白,唯独消灭佛法的罪重,不能够赦免,望隋帝给我建立小小的功德。希望通过这些善事保祐,使我能够离开地狱。”文昌接受嘱托而走。等到走出南门,看见一个大粪坑中,有一个人的头发浮在上面,文昌问引路的人,答道:这是秦国大将白起,被囚禁在这里,罪恶未了。文昌到家后才复活。就把这些事奏于皇上,皇帝命令天下的人按人丁出钱为周武帝转金刚般若经。设立三日的大祭,并记录下了这些事,写入隋史之中。 新繁县书生 益州新繁县西四十里王李村,隋时有书生,姓苟氏,善王书而不显迹,人莫能知之。尝于村东空(“空”原作“室”,据明抄本改。)中四面书金刚般若经,数日便了,云:“此经拟诸天读诵。”人初不之觉也。后值雷雨,牧牛小儿于书经处立,而不沾湿,其地干燥,可有丈余,及暗,村人怪之。尔后每雨,小儿常集其中,衣服不湿。唐武德中,有异僧语村人曰:“此地空中有金刚般若经,诸天于上设宝盖覆之,不可轻犯。”自尔于四周设栏楯,以阻人畜履践。每至斋日,村人四远就设佛供。常闻天乐,声震寥泬,繁会盈耳。(出《三宝感通记》) 益州新繁县西四十里王李村,隋朝时有个书生,姓苟,擅长王羲之的书法而不去显露,因此没有人知道他有这个本事。曾在村东头野外的空间四面凌空虚写金刚般若经。几天就写完了。他说,这是写给天上的神仙来念的。当初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正赶上雷雨天,放牛的小孩在写着经书的地方站着,却不沾湿衣服,脚下也是干爽的,可能有一丈方圆。等到黑天,村人感到奇怪。之后每当下雨,小孩常常聚集在那里,衣服不湿。唐高祖武德年间,有一个外地来的和尚告诉村里人说:“这个地方空中有金刚般若经,诸天神在上面设宝盖覆盖着它。不可以轻易冒犯。”从此就在这地方周围设置栏杆。来阻止人畜的践踏。每当到了斋戒日,村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设供祭佛,能常常听到天空中有音乐声。声音震动苍天,响而震耳。 蒯武安 隋蒯武安,蔡州人,有巨力,善弓矢,常射大虫。会嵩山南为暴甚,往射之。渐至深山,忽有异物如野人,手开大虫皮,冐武安身上,因推落涧下。及起,已为大虫矣。惶怖震骇,莫知所为,忽闻钟声,知是僧居,往求救。果见一僧念金刚经,即闭目俯伏。其僧以手摩头,忽爆作巨声,头已破矣,武安乃从中出,即具述前事。又抚其背,随手而开,既出,全身衣服尽在,有少大虫毛,盖先灸疮之所粘也。从此遂出家,专持金刚经。(出《报应记》) 隋朝蒯武安,是蔡州人。他臂力过人,擅长射箭,常常射老虎。正赶上老虎在嵩山以南行凶,前去射虎。快到深山时,忽然有一个怪物象野人一样。用手撕开老虎的皮,罩在武安的身上,又把他推下深涧。等到他起来,已经变成老虎了。他非常惊慌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忽然听到钟声,知道是和尚住的地方,就去求救。果真看见一和尚在念金刚经,他就闭着眼睛趴在那里。那个和尚用手摸他的头,忽听一响巨响,头已破了,武安才从中露出,就把前面的事全告诉和尚。和尚又抚摸他的脊背,便随手而开,武安才完全露出来了,全身的衣服都在,只是有些老虎的毛,大概是先前长疮的地方粘的毛。从这以后他便出家,专心念金刚经。 睦彦通 睦彦通隋人,精持金刚经,日课十遍。李密盗起,彦通宰武牢,邑人欲杀之,以应义旗。彦通先知之,遂投城下,贼拔刀以逐之。前至深涧,迫急跃入,如有人接右臂,置磐石上,都无伤处。空中有言曰:“汝为念经所致,因得还家。”所接之臂,有奇香之气,累日不灭。后位至方伯,九十余终。(出《报应记》) 睦彦通是隋朝人,虔诚地念诵金刚经,每天学习十遍之多。当时李密造反,彦通守卫武牢关。城里的人欲杀他,来响应义军。彦通事先知道了这件事。急忙出城。贼众拔刀来追赶他。到了深涧前,被迫急忙跳入涧中,他感到好象有人拉住他的右臂,把他放在磐石上。他一点也没有受伤。天空上有人说:“你因为念经才能得救,得以回家去。”他被拉住的那个右臂,有奇异的香气,多日不消散。以后爵位到方伯,九十多岁才死。 杜之亮 隋杜之亮,仁寿中为汉王谅府参军。后谅于并州举兵反,败,亮与僚属皆系狱。亮惶惧,日夜涕泣。忽夜梦一僧曰:“汝但念诵金刚经,即此厄可度。”至晓,即取经,专诚习念。及主者并引就戮,亮身在其中,唱者皆死,唯无亮姓名。主典之者皆坐罚,俄而会赦得免。显庆中,卒于黄州刺史。(出《报应记》) 隋朝杜之亮,文帝仁寿年间做了汉王谅的参军。后来谅举兵在并州谋反,失败。亮和他的同僚等都被抓进监狱里,亮惶慌害怕,整天的哭泣流泪。忽然夜里梦见一个和尚说:“你只要念诵金刚经,就可免除这种厄运。”到了天亮,亮就拿来经书,专心致志诵读学习。等到和首犯准备受刑时,亮也在当中。点到名的都处死,唯独没有念到亮的姓名免去了一死。主持典刑的人都被罚,后来赶上大赦又把杜之亮放了出来。到了唐高宗显庆年间,在黄州刺史的任上才死去。 慕容文策 慕容文策隋人,常持金刚经,不吃酒肉。大业七年暴卒,三日复活,云:“初见二鬼,把文牒,追至一城门,顾极严峻。入行四五里,见有宫殿羽卫,王当殿坐,僧道四夷,不可胜数。使者入见,文策最在后,一一问在生作善作恶,东西令立。乃唱策名,问曰:“作何善?”对曰:“小来持金刚经。”王闻,合掌叹曰:“功德甚大,且放还。”忽见二僧,执火引策。即捉袈裟角问之,僧云:“缘公持经,故来相卫,可随烛行。”遂出城门,僧曰:“汝知地狱处否?”指一大城门曰:“此是也。”策不忍看,求速去。二僧即领至道,有一横垣塞路,僧以锡扣之,即开,云:“可从此去。”遂活。(出《报应记》) 慕容文策是隋朝人,常常念金刚经,不吃酒肉,隋炀帝大业七年突然死去了。三天后又活了过来。说:“当初看见两个鬼,手拿文书,捉他到一城门,看管他们都非常严厉,入城走了四五里路,看见有一座宫殿有兵把守着,阎王正坐在大殿当中。和尚、道人等众人物很多,数也数不过来。使者进入拜见,文策跟在最后。阎王一个一个问拘来的人生前作的善恶等事,然后叫他们站在东西两边。这时才喊到文策的名字,问他说:“你做了哪些好事?”文策回答说:“我从小就念金刚经。”阎王听后,拍手称赞说:“功德很大,暂且放你回去。”忽然看见两个和尚,举着火把领着文策。文策就抓住和尚衣角问他。和尚说:“因你念经,因此来护卫你。可随着火把走。”就出了城门。和尚说:“你知道地狱在哪里吗?”然后指着一个大城门说:“这就是。”文策不忍看,请求快离开。两个和尚就领他到了路上,有一堵墙堵住了去路。和尚就用锡杖敲打墙,墙就打开了。和尚说:“可以从这里出去。”于是文策又复活了。 柳俭 唐邢州司马柳俭,隋大业十年任岐州岐阳宫监。义宁元年,坐诬枉系大理寺。俭至心诵金刚般若经,有两纸未通,不觉眠睡。梦一婆罗门僧报云:“檀越宜诵经令遍,即应得出。”俭忽寤,勤诵不懈经二日,忽有敕唤,就朝堂放免。又俭别时,夜诵经至三更,忽闻有异香,散漫满宅,至晓不绝,盖感应所致也。俭至终,计诵经得五千余遍。(出《法苑珠林》) 唐代邢州司马柳俭,隋炀帝大业十年时曾任岐州岐阳宫监。隋恭帝义宁元年,冤枉他犯了诬告罪而被押在大理寺。柳俭虔心诵读金刚般若经,有两页没有读完,不知不觉睡着了。梦见一个印度和尚告诉他说:“施主诵读经书应当从头到尾读完,就能够得到释放。”柳俭醒来,勤奋不懈地诵经。又过了两天,忽然又有令下,就在朝堂上放了他。柳俭在离别时,当夜诵读经书到三更时分。忽然闻到有奇异的香味,充满牢房,一直到早晨也不断,大概是感动上天所造成的。柳俭一直到死,共诵读经书五千多遍。 萧瑀 萧瑀,梁武帝玄孙,梁王岿之子。梁灭入隋,仕至中书令,封宋国公。女炀帝皇后,笃信佛法,常持金刚经。议伐高丽,不合旨,上大怒。与贺若弼、高颍同禁,欲置于法。瑀就其所,八日念金刚经七百遍,明日,桎梏忽自脱。守者失色,复为著。至殿前,独宥瑀,二人即重罚。因著《般若经灵验一十八条》,乃造宝塔贮经,檀香为之,高三尺。感一鍮石像,忽在庭中,奉安塔中,获舍利百粒。贞观十一年,见普贤菩萨,冉冉向西而去。(出《报应记》) 萧瑀,是梁武帝的重孙子,梁王岿的儿子。梁灭亡后归顺隋朝,官到中书令,封为宋国公。他的女儿是隋炀帝的皇后,他诚笃信奉佛法,常常念诵金刚经。因商议讨伐高丽,不附合皇帝的旨意,皇上大怒,和贺若弼、高颍一起被囚禁,想要置之于法。萧瑀在监牢中。八天念金刚经七百遍。第二天,枷锁忽然自己脱落,看守的人大惊失色,又给他带上,等到了金殿上,唯独宽恕了萧瑀,那两个人就受了重罚。于是萧瑀写了《般若经灵验一十八条》,还建宝塔贮藏经书。塔用檀香木造成,高三尺。感召来一黄铜佛像,落在院子里,把这佛像也安放在塔中,获得佛骨一百粒。唐太宗贞观十一年,看见了普贤菩萨,从塔中出来慢慢地向西而去。 赵文信 唐遂州人赵文信,贞观元年暴死,三日后还苏。自说云:初死时,被人遮拥驱逐,同伴十人,相随至阎罗王所。其中有一僧,王先问云:“师在世修何功德?”师答云:“道徒自(明抄本“道徒自”三字作“贫道从”。)生以来,唯诵金刚般若经。”王闻此语,忽即惊起,合掌赞言:“善哉善哉!师审诵般若,当得升天,何因错来至此?”言未讫,忽有天衣来下,引师上天去。王复唤遂州人前曰:“汝在生有何功德?”其人报言:“臣一生以来,不读佛经,唯好庾信文章集。”王言:“庾信是大罪人,见此受苦,汝见庾信,颇识否?”答云:“虽读渠文章,然不识其人。”王即令引出庾信,乃见是龟身,王又令引去,少时复作人来,语云:“我为生时好作文章,妄引佛经,杂揉俗书,又诽谤佛法,谓言不及孔老之教,今受罪报龟身,苦也。”此人活已,具述其事,遂州人多好捕猎,及闻所说,共相鉴戒,永断杀业,各发诚心,受持般若,迄今不绝。(出《法苑珠林》) 唐朝遂州人赵文信。贞观元年忽然暴死,三天后复苏。自己说:“当初死的时候,被人簇拥着驱赶着,与同伴十人,相随来到了阎罗王的地府。其中有一个和尚,阎王先问道:“师傅在世修行什么功德?”和尚答道:“贫僧出生以来,专一诵读金刚般若经。”阎王听到这些话,忽然惊起。拍手赞道:“太好了,太好了!师傅认真诵读般若经,应当升天,为什么错走到这里来?”话没说完,忽然有天衣使者下来,接引和尚上天去了。阎王又叫遂州人上前说:“你在人世有什么功德?”赵文信答道:“我一生不读佛经,只喜好庾信文章集。”阎王说:“庾信是个大罪人。现正在这里受苦,你看见庾信,能认识吗?”回答说:“虽然读他的文章,然而不认识这个人。”阎王就叫人领出庾信。才看见是个乌龟的身子。阎王又叫领回去。不一会又变作人来,说道:“我是活着的时候喜好作文章。乱引佛经,杂揉世俗的书,又诽谤佛法。说佛教赶不上儒教和道教,现在受罪报为龟身,很苦。”文信复活之后,把所遭遇的全部讲述出来。遂州人很喜欢打猎,等到听说之后,互相为鉴,永远断绝杀生的事。各发诚心,信佛诵读般若经,到现在也不停止。 刘弼 唐刘弼,贞观元年任江南县尉。忽一日,有乌于房前树上鸣。土人云:“是乌所止为不祥。”弼闻之恐惧,思欲修崇功德,不知何者为胜。夜梦一僧,偏赞金刚般若经,令诵百遍。及寤,依命即诵至百遍。忽有大风,从东北来,拔此树,隔舍遥掷巷外,其拔处土坎,纵广一丈五尺。察暴风来处,小枝纤叶,并随风回靡,风止还起如故。乃知经力不可思议。(出《法苑珠林》) 唐代刘弼,贞观元年任江南县尉。忽然有一天,有只乌鸦在房前的树上鸣叫。当地人说:“这乌鸦停落的地方是不吉祥的。”刘弼听说恐惧害怕,想要建立功德,不知道做什么最好。一夜梦见一个和尚,只是赞颂金刚般若经。让他诵读一百遍。等到刘弼醒来,按照和尚的话就诵读到一百遍。忽然刮起大风,从东北来。拔掉了这棵树,隔着房舍远远扔到村外。那个拔掉树的地方的土坎,长宽一丈五尺。看那风暴来的地方,小枝细叶,一起随着风飘舞,风停止之后复原象当初那样,才知道经书的力量是不可思议的。 袁志通 唐袁志通,天水人,常持金刚经。年二十,被驱为军士,败走岩崄,经日不得食。而觉二童子,持满盂饭来与之。志通拜,忽然不见,既食讫,累日不饥。后得还乡,贞观八年病死,两日即苏,曰:“被人领见王,王问在生善业,答云:‘常持金刚经。’王甚喜曰:‘且令送出。’遂活。”(出《报应记》) 唐朝袁志通,是天水人,常常念金刚经,年龄二十岁。被抓去做了军士,失败逃跑到山岩险峻处,整天没有吃东西。却看见了二位童子,拿着满满的一碗饭来给他,志通拜谢,忽然间二童子不见了,就吃了饭,结果几天也不饿。以后回到家乡。贞观八年病死,两天后就复苏说:“被人领着拜见阎王,阎王问在人世做的好事,我答道:‘常念金刚经’。阎王很高兴地称许我,并且下令送回去,于是我就活了。” 韦克勤 唐韦克勤少持金刚经,为中郎将,从军伐辽,没高丽。贞观中,太宗征辽,克勤少持金刚经,望见官军,乃夜出投之。暗不知路,乃至心念经,俄见炬火前导,克勤随火而去,遂达汉军。(出《报应记》) 唐韦克勤从少年开始念金刚经,长大后做了中郎将,从军攻打辽国,失散在高丽。贞观年间,太宗征辽,克勤看见了官军,就连夜出城投奔汉军。天黑看不见去路,于是诚心念经,不一会看见火炬在前引导,克勤便跟着火炬而走,终于到达汉军。 沈嘉会 唐沈嘉会,贞观中任校书郎,以事配兰州。思归甚切,每旦夕,常东向拜太山,愿得生还,积二百余日。永徽六年十月三日夜,见二童子,仪服甚秀,云是太山府君之子,府君愧公朝夕拜礼,故遣奉迎。嘉会云:“太山三千余里,何能可去?”童子曰:“先生闭目,勿忧道远。”即依其言,瞬息之间便到,宫殿宏丽,童子引入谒拜。府君即延入曲室,对坐谈笑,无所不知,谓嘉会曰:“人之为恶,若不为人诛,死后必为鬼得而治,无有徼幸而免者也。若日持金刚经一遍,即万罪皆灭,鬼官不能拘矣。”又云:“前府君有过,天曹黜之。某姓刘。”嘉会亦不敢问其他也。尝与嘉会双陆,兼设酒肴。嘉会起,于小厅东见姑臧令慕容仁轨执笏端坐,云:“府君帖追到此,已六十日,未蒙处分。”嘉会坐启府君,便令召仁轨入,谓曰:“公县下有妇人阿赵,被县尉无状拷杀,阿赵来诉,遂误追公。”庭前有盆水,府君令洗面,仍遣一小儿送归。嘉会亦辞。复令二男送。凡在太山二十八日,家人但觉其精神昏昧,既还如旧。嘉会话仁轨于众,长史赵持满令人验之,无不同。自此常持金刚经,遇赦得归。(出《报应记》) 唐朝沈嘉会,贞观年间任校书郎。因犯罪发配兰州。思归的心切。每天的早晚,常常向东拜泰山,愿能活着回去,一直过了二百多天。永徽六年十月三日夜,梦见二个童子,仪表服饰很美,说是泰山府君的儿子。说:“府君感谢你早晚礼拜,所以派遣我们来迎接你。”嘉会说:“泰山三千多里,怎么能去呢?”二童子说:“先生闭上眼睛,不要担心路远。”嘉会就按他俩说的那样,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宫殿宏伟华丽,童子领他进入拜见府君,府君就延请他进入密室,对面坐着谈笑,府君学识渊博没有不知道的事。对嘉会说:“人做恶,如果不被人杀,死后也一定会得到鬼的惩治,没有能侥幸而赦免的。如果每天能念金刚经一遍,所有的罪过就都没有了,鬼就不能拘捕你了。”又说:“先前的府君有罪,天曹把他罢免了。我本人姓刘。”嘉会也不敢再问其他的事。曾和嘉会打双陆,并且摆设酒宴。嘉会站起来,在小厅的东面看见姑臧县令慕容仁轨捧着笏板端坐在那里,说:“府君用帖子拘拿我到这里,已经六十天了,还未处理。”嘉会回来坐下后禀告府君。府君就叫仁轨进来,对他说:“你的县里有个女人叫阿赵,被县尉毫无理由地拷打致死,阿赵到阴司告状,就错把你拘来了。”院子里有一盆水,府君让仁轨洗了脸,叫一个童子送仁轨回去。嘉会也就告辞,又令二个童子送他。一共在泰山二十八天。同伴们只觉得他的精神恍惚。苏醒之后和先前一样。嘉会把仁轨的事告诉大家,长史赵持满让人验证,果然是这样。从此嘉会每天念金刚经,后来遇赦回乡。 陆怀素 唐吴郡陆怀素,贞观二十年失火,屋宇焚烧,并从烟灭,惟金刚般若波罗密经独存。函及标轴亦尽,惟经字竟如故。闻者莫不惊叹。怀素即高阳许仁则妻之兄也,仁则当时目睹,常与人言之。(出《冥报记》) 唐朝吴郡的陆怀素,他家在贞观二十年失火。房屋被烧毁,一齐化为灰烬。只有金刚般若波罗密经没有被烧掉。装经的匣子和装经的轴也都烧完了。唯独经字却象先前一样。听到的人没有不惊讶叹服的。怀素就是高阳县许仁则的妻子的哥哥,许仁则当时亲眼看见,常常说给别人听。 卷第一百三 报应二(金刚经) 卷第一百三报应二(金刚经) 司马乔卿孙寿李观豆卢夫人尼修行陈文达高纸白仁皙窦德玄宋义伦李冈王陁王令望陈惠妻何澋张玄素李丘一 司马乔卿 唐大理司直河内司马乔卿,天性纯谨,有志行。永徽中,为扬州司户曹。丁母忧,居丧毁瘠骨立,刺血写金刚般若经二卷。未几,于庐侧生芝草二茎,九日长尺有八寸,绿茎朱盖,日沥汁一升食之,味甘如蜜,取而复生。乔卿同寮数人并目睹其事。(出《法苑珠林》) 唐代大理寺直河内司马乔卿,本性纯厚谨慎,有志气有品德。唐高宗永徽年间,做了扬州司户曹。他的母亲死了,他为母亲守孝,悲伤忧愁,瘦得皮包骨头。为了超度母亲,他刺出鲜血写了金刚般若经两卷。不久,在他为母亲守坟所搭盖的草房旁边生长出两棵灵芝草来。九天长了一尺八寸,绿茎红顶,每天流出汁液一升,喝下去,味道象蜜那样甜,今天取了,明天又生出来。乔卿的同事几个人都亲眼看到了这件事。 孙寿 唐显庆中,平州人孙寿于海滨游猎,遇野火,草木荡尽。唯有一丛茂草,独不焚,疑草中有伏兽。遂烛之以火,竟不爇。寿甚怪之,入草中窥视,乃获一函金刚般若经,其傍又有一死僧,颜色不变。火不延燎,盖由此也。始知经像非凡所测,孙寿亲自说之。(出《法苑珠林》) 唐高宗显庆年间,平州人孙寿在海边打猎,遇到野火,草树全被烧尽,只有一处草丛茂盛,却不被烧毁。他便疑心草中趴着的是野兽,就用火点着它,竟然点不着。孙寿感到很奇怪,进入草丛中窥探。找到了一卷金刚般若经,它的旁边又有一个死了的和尚。面色不变,火烧不到他,大概是因为有这卷金刚般若经了。才知道这经的法力不是凡人所能猜测到的。孙寿亲自说了这件事。 李观 唐陇西李观,显庆中寓止荥阳。丁父忧,乃刺血写《金刚般若心经》、《随愿往生经》各一卷,自后院中恒有异香,非常馥烈,邻侧亦常闻之,无不称叹。中山郎徐(明抄本“徐”作“余”。)令过郑州,见彼亲友,具陈其事。(出《法苑珠林》) 唐朝陇西的李观,高宗显庆年间住在荥阳。他的父亲死了,他在守孝期间刺血写《金刚般若心经》、《随愿往生经》各一卷。从此庭院之中总是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香气非常浓,连邻居也常常能闻到,没有不称赞的。中山郎徐令过郑州,去看望那里的亲友,就都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豆卢夫人 唐陈国窦公夫人豆卢氏,芮公宽之姊也。夫人信罪福,常诵金刚般若经,未尽卷一纸许,忽头痛,至夜愈甚。夫人自念,倘死遂不得终经,欲起诵之。令婢然烛,而火悉已灭,婢空还,夫人深益叹恨。忽见厨中有烛炬,渐升堂陛,直入卧内,去地三尺许,而无人执,光明若昼。夫人惊喜,取经诵之。有顷,家人钻燧得火,烛光即灭。自此日诵五遍,以为常法。后芮公将死,夫人往视,公谓夫人曰:“吾姊以诵经之福,当寿万岁,生好处也。”夫人年至八十,无疾而终。(出《法苑珠林》) 唐朝陈国公窦夫人豆卢氏是芮宽的姐姐。夫人信奉佛教的罪福观,常常诵读金刚般若经。有一回差一页没读完一卷,忽然头痛,到了夜里越发痛的厉害了。夫人自己想道,倘若死了就不能念完经书了,于是又要起来诵读,让婢女点燃蜡烛。可是火全都熄灭了。婢女空手回来,夫人更加悔恨叹息。忽然看见厨房中有火炬,慢慢地升入堂阶,一直到了后屋内,离地有三尺左右,可是没有人拿着,光明得象白昼一样。夫人惊喜,又拿出经书念起来。过了一会,家里的人打着了火,于是烛光就灭了。从这开始,夫人每天吟诵经五遍,习以为常。以后芮公将要死了,夫人去探望,芮公对夫人说:“我姐姐因为念经得来的福,应当活百岁,托生在好的地方。”夫人年龄到八十岁,没有什么疾病而去世。 尼修行 唐龙朔元年,洛州景福寺比丘尼修行房中。有侍童伍五娘,死后,修行为五娘立灵座。经月余日,其姊及弟于夜中,忽闻灵座上呻吟。其弟初甚恐惧,后乃问之,答曰:“我生时于寺中食肉,坐此大苦痛。我体上有疮,恐污床席,汝可多将灰置床上也。”弟依其言,置灰后,看床上大有脓血。又语弟曰:“姊患不能缝衣,汝太蓝缕,宜将布来,我为汝作衫及袜。”弟置布于灵床上,经宿即成。又语其姊曰:“儿小时染患,遂杀一螃蟹,取汁涂疮得差,今入刀林地狱,肉中见有折刀七枚,愿姊慈悯,为作功德救助之。姊煎迫,卒难济办,但随身衣服,无益死者,今并未坏,请以用之。”姊未报间,乃曰:“儿自取去。”良久又曰:“衣服以来,见在床上。”其姊试往观之,乃所敛之服也,遂送净土寺宝献师处,凭写金刚般若经。每写一卷了,即报云:“已出一刀。”凡写七卷了,乃云:“七刀并得出讫,今蒙福业助。即往托生。”与姊及弟,哭别而去。吴兴沈玄法说,净土寺僧智整所说亦同。(出《冥报记》) 唐高宗龙朔元年,洛州景福寺尼姑修行的房中,有一个侍女伍五娘,死了之后,修行为五娘立个灵位。经过一个多月,她的姐姐及弟弟在夜里,忽然听到灵位上有呻吟的声音。她的弟弟起初很害怕,后来才问它,答道:“我活着的时候在寺中偷着吃过肉,犯了这等大罪而遭受痛苦的拆磨。我身上有疮,恐怕污染了床。你可以多把灰放在床上。”弟弟按照她的话做,放上灰后,再看床上有很多的脓血。她又告诉弟弟说:“姐姐担心你不能缝衣服,你穿得太破了,把布拿来,我给你作件衣服和袜子。”弟弟把布放在灵床上。过了一宿就做成了。又对她的姐姐说:“我小的时候染上了病,就杀一只螃蟹,取它的汁涂在疮上就病愈了。现在我已入刀林地狱。肉体中看见有七把断刀。愿姐姐大发慈善怜悯之心,为我修功德救助于我。姐姐很困难,的确很难办成,我的随身衣服,对于已经死去的人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现在也并没有破,用这些东西来做功德吧。”没等姐姐答话。又说:“我自己去拿。”过了一会又说:“衣服已拿来了,在床上。”她的姐姐往床上看,的确是给她入殓时穿的衣服。于是就把它送到净土寺宝献禅师那里。凭着这个去写金刚般若经。每写完一卷,就报告说:已经拔出一把刀了。一共写了七卷。她才说:“七把刀都被拔出来了。现在承蒙所修功德的帮助,我就要去托生了。”于是她和姐弟洒泪而别。这件事是吴兴沈玄法说的,和净土寺的和尚智整所说的一样。 陈文达 唐陈文达,梓州郪县人。常持金刚经,愿与亡父母念八万四千卷,多有祥瑞。为人转经,患难皆免。铜山县人陈约曾为冥司所追,见地下筑台,问之,云:“此是般若台,待陈文达。”其为冥司所敬如此。(出《法苑珠林》) 唐朝陈文达,是梓州郪县人,常念金刚经许愿给死去的父母念八万四千卷,有很多吉祥的兆头。给别人念经,灾祸都能免除。铜山县人陈约曾被冥司拘魂,看见地下筑起一台,一问,说:“这是般若台,等待陈文达来念经的。”他为冥司尊敬到如此程度。 高纸 高纸,隋仆射颍之孙也。唐龙朔二年,出长安顺义门,忽逢二人乘马,曰:“王唤。”纸不肯从去,亦不知其鬼使,策马避之,又被驱拥。纸有兄,是化度寺僧。欲往寺内,至寺门,鬼遮不令入。纸乃殴鬼一拳。鬼怒,即拽落马,曰:“此汉大凶粗。”身遂在地,因便昏绝。寺僧即令舁入兄院,明旦乃苏,云:初随二使见王,王曰:“汝未合来,汝曾毁谤佛法,旦令生受其罪。”令左右拔其舌,以犁耕之,都无所伤。王问本吏曰:“彼有何福德如此?”曰:“曾念金刚经。”王称善,即令放还。因与客语。言次忽闷倒,如吞物状,咽下有白脉一道,流入腹中,如此三度。人问之。曰:“少年盗食寺家果子,冥司罚令吞铁丸。”后仕为翊卫,专以念经为事。(出《报应记》) 高纸,是隋朝仆射颍的孙子。唐高宗龙朔二年,从长安顺义门走出,忽然碰着两个骑马的人说:“大王叫你。”高纸不肯跟着他走,也不知道他们是鬼使,打马躲开了他们,又被驱赶着。高纸有个哥哥是化度寺的和尚,想要去寺内找他。到了寺庙门口,鬼挡住门不让他进去,高纸就打了鬼一拳,鬼发怒了,就把他拽落马下说:“这个汉子是最野蛮粗鲁的人。”纸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寺庙的和尚把他抬到他哥哥的院内。第二天苏醒过来后,说:起初跟着两个使者来见阎王,阎王说:“你本来不应该现在来。但你曾毁谤佛法,暂且让你活着受罪。”于是就叫左右的人割掉他的舌头,用犁耕他的身,却没有使他受到伤害。阎王问本吏说:“他有什么福德能够这样?”回答说:“曾经念过金刚经。”阎王称赞好,就令放他还生。说到这里又和其他客人谈话,正说着话忽然昏倒,象吞咽东西的样子。咽喉下面一道白线,流进腹中,象这样三次。客人问他,他说:“少年时曾盗窃寺庙里的果子吃,冥司惩罚让他吞铁丸子。”以后他出仕做了翊卫,每天专心念经。 白仁皙 唐白仁皙,龙朔中为虢州朱阳尉,差运米辽东。过海遇风,四望昏黑,仁皙忧惧,急念金刚经,得三百遍。忽如梦寐,见一梵僧,谓曰:“汝念真经,故来救汝。”须臾风定,八十余人俱济。(出《报应记》) 唐代的白仁皙,龙朔年中做虢州朱阳尉。被派往辽东运粮,过海时遇到大风,四下看一片昏暗,仁皙忧虑害怕,急忙念金刚经,念了三百遍。忽然象睡梦一样,看见一个梵僧,对他说:“你念真经,所以前来救你。”不一会风停浪静,八十多人全都渡过了海。 窦德玄 窦德玄,麟德中为卿,奉使扬州。渡淮,船已离岸数十步,见岸上有一人,形容憔悴,擎一小袱坐于地。德玄曰:“日将暮,更无船渡。”即令载之。中流觉其有饥色,又与饭,乃济。及德玄上马去,其人即随行,已数里。德玄怪之,乃问曰:“今欲何去?”答曰:“某非人,乃鬼使也。今往扬州,追窦大使。”曰:“大使何名?”云:“名德玄。”德玄惊惧,下马拜曰:“某即其人也。”涕泗请计,鬼曰:“甚愧公容载,复又赐食,且放,公急念金刚经一千遍,当来相报。至月余,经数足,其鬼果来,云:“经已足,保无他虑,然亦终须相随见王。”德玄于是就枕而绝,一宿乃苏。云:初随使者入一宫城,使者曰:“公且住,我当先白王。”使者乃入。于屏障后,闻王遥语曰:“你与他作计,漏泄吾事,遂受仗三十。”使者却出,袒以示公曰:“吃杖了也。”德玄再三愧谢,遂引入。见一著紫衣人,下阶相揖,云:“公大有功德,尚未合来,请公还。”出堕坑中,于是得活。其使者续至,云:“饥未食,及乞钱财。”并与之,问其将来官爵,曰:“熟记取,从此改殿中监,次大司宪,次太子中允,次同元太常伯,次左相,年至六十四。”言讫辞去,曰:“更不复得来矣。”后皆如其言。(出《报应记》) 窦德玄,唐高宗麟德年中做卿相,奉命出使扬州。渡过淮河,船已离岸几十步远了,看见岸上有一个人,面容憔悴。捧着一个小包袱坐在地上。德玄说:“天色已晚了,又没有船过河。”就让他坐上了船。船行到江中觉得他象是很饿的样子,又给他饭吃,才渡过去。等到德玄上马离开,那个人就跟着走,已走了几里路,德玄感到很奇怪,就问道:“现在你要到哪里去?”他回答说:“我不是人,是鬼使。现在去扬州,拘拿窦大使。”德玄又问:“大使叫什么名字?”说:“名德玄。”德玄惊恐,下马跪拜说:“我就是那个人。”流着眼泪请求他想办法。鬼说:“你载我过河我很感谢,再赐给我饭吃,我暂且放了你,你赶快念金刚经一千遍,我会再来见你。”过了一个多月,经数也念够了,那个鬼果然来了,并说:“经已念够了,保证你没事了。然而总是要随我去见一见阎王。”德玄于是躺在枕头上气绝了,一宿才苏醒过来。说当初随着使者进入一座宫城,使者说:“你暂且呆在这,我当先禀告阎王。”使者就进去了。他立于屏障后面,听到阎王远远地说:“你和他合谋定计,泄露了我的事。应打三十棍。”使者退出。解开上衣告诉德玄说:“已打了三十棍了。”德玄再三愧谢。于是引着他进去,看见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走下台阶作揖说道:“你有很大的功德,还不应当来,请你回去。”德玄出去后掉进坑中,又复活了。那个使者又跟着到了,并且说:“饿了,还未吃东西,还要点钱做路费。”德玄都满足了他。德玄问他将来的官爵,使者说:“仔细记住,从这以后改做殿中监,其次是大司宪,再次是太子中允,再次是司元太常伯,再次是左相,年龄到六十四岁。”说完告辞而去,并且说:“再也不能来了。”以后德玄做官确实象他所说的那样。 宋义伦 唐宋义伦,麟德中为虢王府典签。暴卒,三日方苏,云:被追见王,王曰:“君曾杀狗兔鸽,今被论,君算合尽,然适见君师主云:君持金刚经,不惟灭罪,更合延年?我今放君,君能不吃酒肉,持念尊经否?”义伦拜谢曰:“能。”又见殿内床上,有一僧年可五六十,披衲,义伦即拜礼,僧曰:“吾是汝师,故相救,可依王语。”义伦曰:“诺。”王令随使者往看地狱。初入一处,见大镬行列,其下燃火,镬中煮人,痛苦之声,莫不酸恻。更入一处,铁床甚阔,人卧其上,烧炙焦黑,形容不辨。西顾有三人,枯黑伫立,颇似妇人,向义伦叩头云:“不得食吃,已数百年。”伦答曰:“我亦自无,何可与汝!”更入一狱,向使者云:“时热,恐家人见敛。”遂去。西南行数十步,后呼云:“无文书,恐门司不放出。”遂得朱书三行,字并不识。门司果问,看了放出,乃苏。(出《报应记》) 唐代宋义伦,麟德年间做虢王府的典签,忽然死去了,三天后才苏醒。他说到他被拘魂见到阎王,阎王说:“你曾经杀狗、兔、鸽,现在被人控告,你的寿命已到头了,然而恰好遇见你的师傅说,你念金刚经,不只是免罪,更应延长寿命,我现在放你生还。你能不能做到不吃酒肉,每天念经?”义伦拜谢说:“能。”又看见殿内床上,有一个和尚年纪有五六十岁,披着和尚的衣服。义伦就给他行礼。和尚说:“我是你的师傅,所以来救你,可照阎王的话去做。”义伦说:“是。”阎王命他随着使者去看地狱。刚到一处,看见有一排大锅,锅下点火。锅中煮着人,痛苦的声音,听了没有不心酸的。再到一处,铁床很宽,人躺在床上,烧烤得焦黑,形体面容已不能分辨。向西看有三个人,干枯黑瘦的站在那,很象是妇人。向义伦磕头说:“得不到吃的,已经几百年了。”义伦答道:“我自己也没有,拿什么给你?”再到一处地狱义伦对使者说:“天气热,恐怕家人把我装了棺材。”于是鬼使就叫他走,向西南走了几十步,后面呼喊道:“没有文书,恐怕看门人不会放你出去!”于是得到红字三行,字一个也不认识。门司果然查问,看了才放他出去。他就活转来了。 李冈 唐兵部尚书李冈得疾暴卒,唯心上暖。三日复苏,云,见一人引见大将军,蒙令坐。索案看,云:“错追公。”有顷,狱卒擎一盘来,中置铁丸数枚。复舁一铛放庭中,铛下自然火出,铛中铜汁涌沸。煮铁丸,赤如火,狱卒进盘。将军以让冈,冈惧云饱。将军吞之,既入口,举身洞然;又饮铜汁,身遂火起。俯仰之际,吞并尽,良久复如故。冈乃前问之,答云:“地下更无他馔,唯有此物,即吸食之。若或不餐,须臾即为猛火所焚,苦甚于此。唯与写佛经十部,转金刚经千卷,公亦不来,吾又离此。”冈既复生,一依所约,深加敬异。(出《报应记》) 唐朝兵部尚书李冈得病突然死去,只是心头还温热,三天后又复活了。他说看见一个人领着他见大将军,承蒙让他坐下,并拿出案卷来看说,“错拘了李公”。过了一会,狱卒拿一盘来,盘中放几粒铁丸,又抬出一平锅放在院子里。锅下自然冒出火来。锅中的铜汁沸腾,煮着铁丸,红的象火一样,狱卒送盘到将军前,将军让李冈吃,李冈惧怕受害,只说吃饱了,将军就吞了铁丸。丸已入口,全身便出现许多洞,又饮了铜汁,全身便起火,俯仰之际便一起吞进去了。过了好久又象先前一样。李冈才上前问他,他答道:“地下再没有别的吃的,唯有这种东西,只好吃它了,如若不吃,一会就会被猛火烧毁,将比这还要苦。你只给写佛经十部,转金刚经一千卷。你也不会到这里来,我又能离开这里。”李冈就复活了,一一按将军说的去办了,更加敬重他了。 王陁 唐王陁为鹰扬府果毅,因病遂断荤肉,发心诵金刚经,日五遍。后染瘴疾,见群鬼来,陁即急念经。鬼闻便退,遥曰:“王令追汝,且止诵经。”陁即为歇,鬼悉向前,陁乃昏迷欲绝。须臾又见一鬼来云:“念经人,王令权放六月。”既寤,遂一心持诵,昼夜不息。六月虽过,鬼亦不来,夜闻空中有声呼曰:“汝以持经功德,当寿九十矣。”竟如其言。(出《报应记》) 唐代王陁做鹰扬府果毅,因为有病而断绝吃荤肉,发自内心诵读金刚经,每日五遍。以后又染上了瘴病,看见一群鬼来,王陁就急忙念经。鬼听见后就退了回去,远远地说:“阎王令我们拘你,暂且别念经。”王陁就停止了,鬼全都向前来,王陁于是昏迷要死。不一会又看见一个鬼来说:“念经人,阎王命令暂且放你六个月。”王陁醒来之后,就一心念经。昼夜不停,六个月虽然过去了,鬼也没有来。夜里听到空中有呼叫声说:“你因为念经有功德,应当活九十岁了。”后来真象他说的那样。 王令望 唐王令望少持金刚经。还邛州临溪,路极险阻,忽遇猛兽,振怖非常。急念真经,猛兽熟视,曳尾而去,流涎满地。曾任安州判司,过扬子江,夜风暴起,租船数百艘,相接尽没,唯令望船独全。后终亳州谯令。(出《报应记》) 唐朝王令望从小念金刚经。有一年回邛州临溪,道路非常险阻。忽然遇到猛兽,他非常恐怖,急忙念真经,猛虎仔细看看他,便摆着尾巴走了,流出的口水满地都是。他曾在安州做判司,过扬子江。夜里风暴突起,租船几百艘,相继覆没,唯有令望的船只独存。以后做亳州谯令而死。 陈惠妻 唐陈惠妻王氏初未嫁,表兄褚敬欲婚王氏,父母不许。敬诅曰:“若不嫁我,我作鬼,必相致。”后归于惠。惠为陵州仁寿尉,敬阴恚之。卒后,王梦敬,旋觉有娠,经十七月不产。王氏忧惧,乃发心持金刚经,昼夜不歇。敬永绝交,鬼胎亦销,从此日持七遍。(出《报应记》) 唐朝陈惠的妻子王氏未出嫁时,表兄褚敬想和王氏通婚,父母不答应。褚敬诅咒说:“如果不嫁给我,我作了鬼,一定娶你。”后来王氏嫁给陈惠。陈惠做了陵州仁寿尉。褚敬背后却恨他。死了之后,王氏梦见褚敬,不久就觉得有了身孕,过了十七个月不生。王氏忧愁害怕,于是决心念金刚经,昼夜不停,褚敬便永远不再来见王氏。鬼胎也就消失了。从此王氏每天念七遍经。 何澋 唐何澋,天授初任怀州武德令,常持金刚经。至河阳,水涨桥倒,日已夕,人争上船,岸远未达,欲没。澋惧,且急念经,须臾近岸,遇悬芦,攀缘得出。余溺死八十余人。(出《报应记》) 唐朝何澋,武后天授初年任怀州武德县令。常念金刚经。到河阳去,水涨桥倒,天色已晚,人都争着上船,船离岸远还没到达,就要覆没。何澋害怕,连忙念经。不一会接近岸边,遇到了一个悬着的芦草,攀缘而得救,其余的八十多人都淹死了。 张玄素 唐张玄素,洛阳人,少持金刚经。天授初,任黄梅宰,家有厄难,应念而消。年七十遘疾,忽有花盖垂空,遂澡浴,与家人诀别,奄然而卒。(出《报应记》) 唐朝张玄素是洛阳人,从小念金刚经。天授初年,任黄梅县令。家中遇到横祸,就念经而灾祸消失。活到七十岁得了病,忽然有一个花盖从空中垂下,于是洗澡,和家人诀别,就安安静静地死了。 李丘一 唐李丘一好鹰狗畋猎。通天元年,任扬州高邮丞。忽一旦暴死,见两人来追,一人自云姓段。时同被追者百余人,男皆著枷,女即反缚。丘一被锁前驱,行可十余里,见大槐树数十,下有马槽,段云:“五道大神每巡察人间罪福,于此歇马。”丘一方知身死。至王门,段指一胥云:“此人姓焦名策,是公本头。”遂被领见。王曰:“汝安忍无亲,好杀他命,以为己乐。”须臾,即见所杀禽兽皆为人语云:“乞早处分。”焦策进云:“丘一未合死。”王曰:“曾作何功德?”云:“唯曾造金刚经一卷。”王即合掌云:“冥间号金刚经最上功德,君能书写,其福不小。”即令焦策领向经藏,令验。至一宝殿,众经充满,丘一试抽一卷,果是所造之经。既回见王,知造有实,乃召所杀生类,令恳陈谢,许造功德。丘一依王命,愿写金刚经一百卷,众欢喜尽散。王曰:“放去。”焦策领出城门,云:“尽力如此,岂不相报。”丘一许钱三百千,不受,云:“与造经二十部。”至一坑,策推之,遂活。身在棺中,惟闻哭声,已三日矣,惊呼人至,破棺乃起。旬日,写经二十卷了,焦策来谢,致辞而去。寻百卷亦毕。扬州刺史奏其事,敕加丘一五品,仍充嘉州招讨使。(出《报应记》) 唐朝李丘一喜好用鹰狗打猎。武后万岁通天元年,任扬州高邮丞,忽然一天早上死去了。他看见两个人来拘他。其中一人自己说姓段。当时一齐被拘的有一百多人,男的都带枷锁,女的就被反绑着。丘一被锁着走在前面。走了十多里,看见几十棵大槐树。下面有马槽子。段说:“五道大神每次巡察人间的祸福,都在这里喂马。”丘一才知道自己已死。到了阎王殿大门,段指着一个小官说:“这个人姓焦叫焦策,他知道你的一切表现。”于是被领见。阎王说:“你怎么能六亲不认,喜好杀生,来做为自己的乐事?”不一会,就看见他所杀的禽兽都象人那样说话:“请求早早处分他。”焦策上前说:“丘一不应当死。”阎王问:“他曾作了什么功德?”回答说:“曾写金刚经一卷。”阎王拍手说:“冥间称金刚经为最高的功德,你能书写,你的功德不小。”就令焦策领他到经藏处,令验证。于是就到了一座宝殿,装满了许多经书。丘一试着抽出一卷,果然是自己所写的经书。回去报告给阎王之后,知道确有实事,就叫出所杀的生灵,令他恳切地一一谢罪,答应建立功德。丘一听从了阎王的话。愿意写金刚经一百卷。众生灵高兴地都散去了。阎王说:“放他回去。”焦策领他走出城门,说:“我如此尽力,你难道不报答吗?”丘一答应给钱三百千,焦策不接受,说:“给我写经二十部。”到了一个土坑,策推他,于是丘一活了,身在棺材中,只听到哭声,已经死了三天了。丘一大声叫人,打开棺材他就活转来了。十天,他写经书二十卷了。焦策来感谢他,表示谢意走了。一百卷也写完了。扬州刺史向皇帝奏报这件事。皇帝下令加封丘一五品官,充当嘉州招讨使。 卷第一百四 报应三(金刚经) 卷第一百四报应三(金刚经) 于昶裴宣礼吴思玄银山老人崔文简姚待吕文展长安县系囚李虚卢氏陈利宾王宏田氏 于昶 唐于昶,天后朝任并州录事参军。每至一更后,即喘息流汗,二更后愈。妻柳氏将召医工,昶密曰:“自无他苦,但昼决曹务,夜判冥司,事力不任身。”每知有灾咎,即阴为之备,都不形言,凡六年。后丁母艰,持金刚经,更不复为冥吏,因极言此功德力,令子孙讽转。后为庆州司马,年八十四,将终,忽闻异香,非代所有,谓左右曰:“有圣人迎我往西方。”言讫而没。(出《报应记》) 唐朝的于昶,天后朝时任并州录事参军。每当到了一更之后,就喘息流汗;二更后就好了。他的妻子柳氏要找个医生,于昶却神秘地说:“我并没有更多的苦痛。只是白天做官府的事,晚上做冥司的事,有些力不胜任罢了。”每当知道有灾害和过失,就暗中事先做准备,表面上都不说,一共过了六年。以后他的母亲死去了,他开始念金刚经,再不去做冥司的官吏了。极力地说这是功德的力量。并让他的子孙诵读经书。以后做了庆州司马,年龄八十四岁,将要死,忽然闻到奇异的香味,并不是平时有过的。他对左右的人说:“有圣人迎接我到西方去。”说完就死了。 裴宣礼 唐裴宣礼。天后朝为地官侍郎,常持金刚经。坐事被系,宣礼忧迫,唯至心念经,枷锁一旦自脱。推官亲访之,遂得雪免。御史任植同禁,亦念经获免。(出《报应记》) 唐朝的裴宣礼,天后朝时做了地官侍郎。常念金刚经,犯了罪被抓入狱,宣礼忧愁急迫,只诚心念经。一天枷锁自己脱落。推官亲自来问他,得到免罪。御史任植也一起被监禁,也因念金刚经而获免。 吴思玄 唐吴思玄,天后朝为太学博士,信释氏。持金刚经日两遍,多有灵应。后稍怠,日夜一遍。思玄在京病,有巫褚细儿言事如神,星下祈祷。思玄往就见,细儿惊曰:“公有何术,鬼见皆走?”思玄私负于渭桥见一老人,年八十余,著粗服,问之,曰:“为所生母服。”思玄怪之,答曰:“母年四十三时,有异僧教云:‘汝欲长寿否?但念金刚经。’母即发心,日念两遍,终一百七。姨及邻母诵之,并过百岁。今遵母业。已九十矣。”(出《报应记》) 唐代吴思玄,天后朝中做了太学博士,信佛教,每天念两遍金刚经。很有灵验。后来,他就松懈了,每天每夜只念一遍。BBB思玄病在京城,有一个巫婆叫褚细儿的料事如神,她正在星下祈祷时。思玄去看她,细儿惊讶地说:“你有什么本领,鬼看见你都逃走了?”思玄私下猜度,知道这是金刚经的威力,便加倍努力,每天念五遍。他哥哥病了,治疗无效。思玄诚心念经,三天后哥哥的病好了。思玄曾在渭桥上看见一个老人。年龄八十多岁。穿着粗麻布的衣服,就问他,他回答说:“是为我的生母穿孝服。”思玄感到很奇怪。他回答说,“母亲在四十三岁的时候,有一个怪和尚教导说:‘你想长寿吗?只要念金刚经。’母亲就下决心,每天念经两遍。死时已经一百○七岁了。姨母及邻家的老婆婆诵读真经,也都活到百岁,现在我仍继承母亲的遗业,已经活了九十岁了。 银山老人 饶州银山,采户逾万,并是草屋。延和中火发,万室皆尽,唯一家居中,火独不及。时本州杨体几自问老人,老人对曰:“家事佛持金刚经。”(出《报应记》) 饶州银山,采矿的人家超过一万户,并且住的都是草房。唐睿宗延和年间起火。一万家都被烧毁,只有一家住在中间,火唯独不烧他家。当时本州的杨体几自己去问老人,老人回答说:“家里信佛念金刚经。” 崔文简 唐崔文简,先天中任坊州司马。属吐蕃奄至州城,同被驱掠,锁械甚严。至心念经,三日,锁忽自开。虏疑有奸,棰挞,具以实对。问曰:“汝有何术?”答云:“念金刚经。”复令锁之,念未终又解。众皆叹异,遂送出境。(出《报应记》) 唐朝崔文简,唐玄宗先天年中任坊州司马,原附属于唐朝的吐蕃人掩袭州城,一起被俘虏。用枷锁紧紧地锁上。崔文简诚心念经,三天后,枷锁忽然自己开了。抓的人疑心他有诈,就用棍子拷打他。他把情况如实说了,又问他:“你有什么本领?”回答说:“念金刚经。”于是又叫人再给他锁上让他念,结果经未念完,枷锁又自己开了。大家都非常惊异,于是就释放他,送他出境。 姚待 唐姚待,梓州人,常持金刚经,并为母造一百部。忽有鹿驯戏,见人不惊,犬亦不吠,逡巡自去。有人宰羊,呼待同食,食了即死。使者引去,见一城门上有额,遂令入见王。王呼何得食肉,待云:“虽则食肉,比元持经。”王称善,曰:“既能持经,何不断肉?”遂得生,为母写经。有屠儿李回奴请一卷,焚香供养。回奴死后,有人见于冥间,枷锁自脱,亦生善道。(出《报应记》) 唐朝人姚待,是梓州人。常常念金刚经。并为他的母亲写了一百部。忽然有一只鹿玩耍嬉戏,看见人也不惊慌。狗也不叫,徘徊而去。有一个人杀羊,叫姚待一起吃,吃了之后姚待就死了。见一使者引他进去,看见一城门上有匾额,就让他进入拜见阎王。阎王大声吆喝为什么要吃肉。姚待说:“虽然吃肉,我原来还是念经的。”阎王称好说:“既然能念经,为什么不戒掉肉呢?”于是他又复生,继续为母亲写经书。有一个屠夫叫李回奴的请去一卷,烧香供奉,回奴死后,有人在冥间看见他,枷锁是自己脱落的,也托生到好去处了。 吕文展 唐吕文展,开元三年任阆中县丞,雅好佛经,尤专心持诵金刚经,至三万余遍,灵应奇异。年既衰暮,三牙并落,念经恳请,牙生如旧。在阆中时,属亢旱,刺史刘浚令祈雨,仅得一遍,遂获沛然。又若霖潦,别驾使祈晴,应时便霁。前后证验非一,不能遍举。(出《报应记》) 唐朝的吕文展,开元三年任阆中县丞。爱好佛经。更专心诵读金刚经,达三万多遍,特别有灵验。年龄已经老了,三颗牙一齐脱落。就念真经恳切请求。结果牙长得象以前一样。在阆中时,连年大旱,刺吏刘浚命令祈雨,他只念了一遍经书,就下了大雨。又一次苦于雨大水涝,别驾让他祈求天晴,结果立刻便雨停天晴,前后验证了不只一次,不能一一列举。 长安县系囚 唐长安县死囚,入狱后四十余日,诵金刚经不辍口。临决脱枷,枷头放光,长数十丈,照耀一县。县令奏闻,玄宗遂释其罪。(出《广异记》) 唐朝长安县犯死罪的囚犯,入狱后四十多天,诵金刚经而不停口,等临到处决时枷锁自己脱落,枷锁头放出光,长达几十丈,照耀着整个县城。县令上奏皇上,玄宗就下令免除他的刑罚。 李虚 唐开元十五年,有敕天下村坊佛堂;小者并拆除,功德移入侧近佛寺;堂大者,皆令闭封。天下不信之徒,并望风毁拆,虽大屋大像,亦残毁之。敕到豫州,新息令李虚嗜酒倔强,行事违戾,方醉而州符至,仍限三日报。虚见大怒,便约胥正,界内毁拆者死。于是一界并全。虚为人,好杀愎戾,行必违道,当时非惜佛宇也,但以忿限故全之,全之亦不以介意。岁余,虚病,数日死。时正暑月,隔宿即敛。明日将殡,母与子绕棺哭之。夜久哭止,闻棺中若指爪戛棺声。初疑鼠,未之悟也。斯须增甚,妻子惊走。母独不去,命开棺。左右曰:“暑月恐坏。”母怒,促开之,而虚生矣。身颇疮烂,于是浴而将养之,月余平复。虚曰:初为两卒拘至王前,王不在,见阶前典吏,乃新息吏也,亡经年矣。见虚拜问曰:“长官何得来?”虚曰:“适被录而至。”吏曰:“长官平生,唯以杀害为心,不知罪福,今当受报,将若之何!”虚闻惧,请救之。吏曰:“去岁拆佛堂,长官界内独全,此功德弥大。长官虽死,亦不合此间追摄。少间王问,更勿多言,但以此对。”虚方忆之,顷王坐。主者引虚见王,王曰:“索李明府善恶簿来。”即有人持一通案至,大合抱,有二青衣童子亦隧文案。王命启牍唱罪,阶吏读曰:“专好割羊脚。”吏曰:“合杖一百,仍割其身肉百斤。”王曰:“可令割其肉。”虚曰:“去岁有敕拆佛堂,毁佛像,虚界内独存之,此功德可折罪否?”王惊曰:“审有此否?”吏曰:“无”。新息吏进曰:“有福簿在天堂,可检之。”王曰:“促检,”殿前垣南有楼数间,吏登楼检之,未至。有二僧来至殿前,王问师何所有,一答曰:“常诵金刚经。”一曰:“常读金刚经。”王起合掌曰:“请法师登阶。”王座之后,有二高座,右金左银,王请诵者坐金座,读者坐银座。坐讫开经,王合掌听之。诵读将毕,忽有五色云至金座前,紫云至银座前,二僧乘云飞去,空中遂灭。王谓阶下人曰:“见二僧乎?皆生天矣!”于是吏检善簿至,唯一纸,因读曰:“去岁敕拆佛堂,新息一县独全,合折一生中罪,延年三十,仍生善道。”言毕,罪簿轴中火出,焚烧之尽。王曰:“放李明府归。”仍敕两吏送出城南门,见夹道并高楼大屋,男女杂坐,乐饮笙歌。虚好丝竹,见而悦之。两吏谓曰:“急过此无顾,顾当有损。”虚见饮处,意不能忍行,伫立观之。店中人呼曰:“来”。吏曰:“此非善处,既不相取信,可任去。”虚未悟,至饮处,人皆起,就坐,奏丝竹,酒至,虚酬酢毕,将饮之,乃一杯粪汁也,臭秽特甚。虚不肯饮,即有牛头狱卒,出于床下,以叉刺之,洞胸,虚遽连饮数杯,乃出。吏引虚南,入荒田小径中,遥见一灯炯然,灯旁有大坑,昏黑不见底,二吏推堕之,遂苏。李虚素性凶顽,不知罪福,而被酒违戾,以全佛堂,明非己之本心也。然犹身得生天,火焚罪簿,获福若此,非为善之报乎!与夫日夜精勤,孜孜为善,既持僧律,常行佛言,而不离生死,未之有也。(出《纪闻》) 唐玄宗开元十五年,皇帝下令天下的村坊佛堂:小的全部拆除,功德移记到附近的佛寺里。佛堂大的,都令其关闭。天下不信佛的人,都闻风而动纷纷拆毁佛堂,即使是大庙和大佛像,也被拆毁。命令到了豫州,新息县令李虚嗜好喝酒性格倔强。做事暴戾,正喝醉酒而州符送到了,仍然限三天执行上报。李虚看见大怒。就告诉手下官吏,界内有敢拆毁佛堂的人处死。因此一县之内的佛堂保全无损。李虚为人,好杀而刚愎暴戾,做事一定违背常理。当时并不是可惜佛宇的损害,只是因为限期太短而忿怒,就偏偏保全它。保全了佛宇,也不把它放在心上。过了一年多,李虚病了,几天后死了。当时正赶上是暑天,隔一天就入殓了,第二天将要出殡,母亲和儿子围着棺材哭他,夜深哭声停止了,听到棺材里象指爪敲打棺材的声音。起初疑心是老鼠,没有注意。不一会声音更强,妻子惊慌而跑,唯独母亲不走,叫打开棺材,左右的人说:“暑天恐怕尸已烂。”母亲发怒,催促打开棺材,而李虚复活了。身上好象长了很多烂疮,于是洗了澡并且好好地调养。一个多月才恢复起来。李虚说:当初被两个士兵抓到阎王面前。阎王不在,去见阶前的典使,原来是新息县的官吏。死了近一年了,看见李虚拜见并问他:“你怎么来的?”李虚说:“刚被招来的。”官吏说:“长官平生,只是以杀人害人为快,不知道是不是可负罪乞福?今天应当受到报应,这可怎么办?”李虚听到后感到害怕,请求救他,官吏说:“去年拆佛堂,唯独长官你的界内的佛堂保全了,这个功德最大,你虽然死了,也不应由这里来拘你。过了一会阎王审问时,不要多说别的,只是讲这件事。”李虚正想怎么说时,一会阎王坐下,主管的人领李虚见阎王,王说:“拿李明府的善恶簿子来!”就有一个人拿一通卷案,有一大抱。又有二个青衣童子跟随着。王命他们打开文案念罪。阶吏读到:“专门好割羊脚。”吏说:“应打一百棍,并割掉他身上的肉一百斤。”王说:“可以开始割他的肉。”李虚说:“去年有圣旨要拆毁佛堂,毁掉佛像。我的界内的佛堂独自保存下来,这个功德可以减轻罪过吗?”王惊讶问道:“确有此事么?”官吏说:“没有记载。”新息县的官吏上前说:“有福簿在天堂,可以验证一下。”王说:“赶快验证!”殿前墙南有几间楼房,官吏上楼去验证,还没有回来。这时有二个和尚来到殿前,王问师傅有什么功德,其中一个答道:“常诵金刚经。”一个说:“常读金刚经。”王站起拍着手说:“请法师上来!”王的座位之后,又有二个高座,右边的是金的,左边的是银的。王请能诵金刚经的坐金座,读经的坐银座。坐下之后打开经书,王合掌而听,诵读将要完了,忽然有五色祥云到金座前,紫色祥云到银座前。二位和尚乘云飞走,在空中消失了。王对阶下的人说:“看见两个和尚了吗?都升天了。”这时官吏检验善事簿回来了,只有一张纸,于是读到:“去年下令拆毁佛堂,唯独新息一县保全了佛堂,应免去一生中的罪,延长寿命三十年,然后托生在好地方。”念完,罪簿轴中出火。把它烧尽。王说:“放李明府回去。”仍下令让两个官吏把他送出城南门。看见一夹道及高楼大屋,男女围坐,玩乐喝酒吹笙唱歌,李虚喜爱丝竹乐,看见了很高兴。两个官吏对他说:“快过去此地,不要去管他们,管他们就要受害。”李虚看见喝酒处,说什么也走不动了,站在那观看。店中的人招呼道:“请进来!”官吏说:“这可不是个好地方,既然你不相信,随你去吧。”李虚没有明白,到了饮酒处人都站起来。李虚便坐下,弹奏丝竹,酒拿来了,李虚回敬完毕,将要饮酒,却是一杯粪汁,特别臭。李虚不肯喝,就有牛头卒从床底下出来,用叉刺他。在他的胸上刺一个窟窿。李虚立刻连喝几杯,才出来。官吏领着李虚向南,进入荒野小道上,远远地看见有一盏灯亮着,灯旁有一个大坑。昏暗不见底。二个官吏推落他,于是李虚苏醒了。李虚一向性格凶狠顽固,不知罪福,而喝酒违法,保全了佛堂,本不是他自己的本意,然而还得到复生,火烧他的罪簿,得到这样的福,难道不是行善的报应吗?那么,日夜精心勤奋,孜孜不倦地做善事,既按和尚的戒律约束自己,又常常按佛祖的教导做事的人就必然会脱离生死,超然物外的。 卢氏 唐开元中,有卢氏者,寄住滑州。昼日闲坐厅事,见二黄衫人入门,卢问为谁,答曰:“是里正,奉帖追公。”卢甚愕然,问何故相追,因求帖观,见封上作卫县字,遂开,文字错谬,不复似人书,怪而诘焉。吏言奉命相追,不知何故。俄见马已备在阶下,不得已上马去。顾见其尸,坐在床上,心甚恶之。仓卒之际,不知是死,又见马出不由门,皆行墙上,乃惊愕下泣,方知必死,恨不得与母妹等别。行可数十里,到一城,城甚壮丽。问此何城,吏言乃王国,即追君所司。入城后,吏欲将卢见王。经一院过,问此何院,吏曰:“是御史大夫院。”因问院大夫何姓名,云:“姓李名某。”卢惊喜,白吏曰:“此我表兄。”令吏通刺,须臾便出,相见甚喜,具言平昔,延入坐语。大夫谓曰:“弟之念诵,功德甚多,良由金刚经是圣教之骨髓,乃深不可思议功德者也。”卢初入院中,见数十人,皆是衣冠。其后太半系在网中,或无衣,或露顶。卢问:“此悉何人?”云是阳地衣冠,网中悉缘罪重,弟若能为一说法,见之者悉得升天。遂命取高座,令卢升座诵金刚般若波罗密经,网中人已有出头者。至半之后,皆出地上,或褒衣大袖,或乘车御云。诵既终,往生都尽。及入谒见,王呼为法师,致敬甚厚。王云:“君大不可思议,算又不尽,叹念诵之功。”寻令向吏送之回。既至舍,见家人披头哭泣,尸卧地上,心甚恻然。俄有一婢从庭前入堂,吏令随上阶,及前,魂神忽已入体,因此遂活。(出《广异记》) 唐玄宗开元年间,有一个姓卢的,寄住在滑州。白天闲坐在厅堂中,看见二个穿黄衫的人进来。卢问是谁。答:“是里正,奉命拘你。”卢非常惊恐,问什么原因来拘他,向他要帖子看。看见封上写卫县的字样,就打开,上面的文字错得很多,又不象是人写的。奇怪地问他。吏说奉命拘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一会看见马已经在台阶下了,卢不得已上了马,回头看见他的尸体,坐在床上。心里非常厌恶。急忙之际,不知道是死了,又看见马不从门走,都从墙上走,于是惊惧而泪下,才知道一定是死了,悔恨没有和母亲妹妹们告别。走了几十里,到了一座城,城非常壮丽。问这是什么城,吏说是王国,就是主管拘你的。进入城后,吏想要让卢去见阎王,从一个院子经过。问这是什么院。吏说:“这是御史大夫院”。又问院大夫的姓名,告诉他姓李名某。卢氏惊喜,告诉官吏说:“这是我的表兄。”让官吏通报一下。不一会就出来了,两个人相见以后很高兴,都诉说着生平的事。又请他进去坐下谈话。大夫对他说:“你念诵经书,功德很大。因为金刚经是佛教的精髓,是高深而不可思议的功德。”卢氏初到院中,看见几十个人,都是穿衣戴帽的,他们的后面的人多半被扣在网中,有的没有穿衣,有的露出头顶。卢氏问:“这些都是什么人?”说是阳世间人,有财产、有地位的。网中的都是因为罪重。你如果能为他们念一遍经。听到的人都能升天。于是叫拿出一个高座,让卢氏升坐吟诵金刚般若波罗密经。网中的人已经有露出头来的,念到一半之后,都从地上起来。有的肥衣大袖,有的乘车驾云,等吟诵完了,投生的人都散尽了。等进入拜见阎王,阎王称呼他法师,表示深厚的敬意。王说:“你太不可思议了。你的寿命又不尽,感叹念经的功劳。”下令让官吏送他回去。回到家里之后,看见家人披头哭泣,尸体躺在地上。心里非常悲伤。忽然有一个婢女从院子前进入厅堂。官吏让他随着上了台阶,到了跟前,魂魄忽然就进入尸体中,因此卢氏便复活了。 陈利宾 陈利宾者,会稽人,弱冠明经擢第。善属文,诗入《金门集》,(“入金门集”四字据明抄本补。)释褐长城尉。少诵金刚经,每至厄难,多获其助。开元中,宾自会稽江,行之东阳,会天久雨,江水弥漫,宾与其徒二十余船同发,乘风挂帆。须臾,天色昧暗,风势益壮,至界石窦上,水拥(原本此处空一格,据明抄本补“拥”字。)阏众流而下,波涛冲击,势不得泊。其前辈二十余舟,皆至窦口而败。舟人惧,利宾忙遽诵金刚经,至众流所,忽有一物,状如赤龙,横出扶舟,因得上。议者为诵经之功。(出《广异记》) 陈利宾是会稽人,不到二十岁时通经书选入科第,擅长写文章,诗编入《金门集》。任长城尉的官。他从小读金刚经,每当遇到危险困难,多次得到帮助。开元年间,利宾从会稽江坐船,走到东阳,正赶上下了好几天的雨,江水弥漫。利宾和他的旅伴二十多只船一齐出发,乘风挂帆。不一会,天色昏暗,风势更猛,行到界石窦,江水拥着这些船只顺流而下,波涛冲击,船无法靠岸,在他前面的二十多条船,都冲到窦口沉没了,利宾船上的摆船人吓坏了,利宾急忙吟诵金刚经。到了前面那些船沉没的地方,忽然有一个东西,形状象一条赤龙,横出水面扶着船,船顺利地通过了。大家议论说这是吟诵金刚经的功劳。 王宏 王宏者,少以渔猎为事。唐天宝中,尝放鹰逐兔,走入穴。宏随探之,得金刚般若经一卷,自此遂不猎云。(出《广异记》) 王宏,年少以打猎为生。唐代天宝年间,曾经放鹰去追兔,兔跑入一洞穴。王宏进洞去找,得到了一卷金刚般若经,从此就不再打猎了。 田氏 易州参军田氏,性好畋猎,恒养鹰犬为事。唐天宝初,易州放鹰,于丛林棘上见一卷书,取视之,乃金刚经也。自尔发心持诵,数年,已诵二千余遍,然畋猎亦不辍。后遇疾,暴卒数日,被追至地府,见诸鸟兽,周回数亩,从己徵命。顷之,随到见王,问罪何多也,田无以对。王令所由领往推问。其徒十人,至吏局,吏令启口,以一丸药掷口中,便成烈火遍身。须臾灰灭,俄复成人,如是六七辈。至田氏,累三丸而不见火状,吏乃怪之。复引见王,具以实白,王问在生作何福业,田氏云:“初以畋猎为事。王重问,云:“在生之时,于易州棘上得金刚经,持诵已二千余遍。”王云:“正此灭一切罪。”命左右检田氏福簿,还白如言。王自令田氏诵经,才三纸,回视庭中禽兽,并不复见。诵毕,王称美之,云:“诵二千遍,延十五年寿。”遂得放还。(出《广异记》) 易州参军田氏,本性爱好打猎。长期饲养鹰狗为业。唐朝天宝年初,在易州放鹰,在丛林的荆棘上看见一卷书。拿起来一看,是金刚经。从这开始发自内心地诵读,几年后已诵二千多遍了。然而打猎的事也未停止。以后得了病,突然死了几天。被拘到地府中,看见许多的鸟兽,几亩地大的一大片,向着他讨命。不一会,跟着见到了阎王,问罪有多少,田氏没有什么辩解的,阎王就命令领的人带去审问。他的徒弟十人,到了官吏的地方,官吏命他们开口,把一丸药送到口中,就变成烈火烧遍全身。不一会成了一堆灰,一会又变成人。象这样六七个人。等到田氏,连给他吃三丸药而不见火发,官吏更感到奇怪,又领他去见阎王。把实情全部禀告。王问田氏在世作了什么福事。田氏说:“起初以打猎为生。”王又问,回答说:“在世时,在易州荆棘上得到金刚经,吟诵已经二千多遍了。”阎王说:“正是这个才灭掉了你的一切罪过。”于是命左右检查田氏的福簿。查后和说一样。阎王就命田氏诵读经书,才读了三页,再环视院子中的禽兽,都不见了。读完后,阎王称赞他说:“背诵二千遍,延长寿命十五年。”于是田氏被放回去复生了。 卷第一百五 报应四(金刚经) 卷第一百五报应四(金刚经) 李惟燕孙明三刀师宋参军刘鸿渐张嘉猷魏恂杜思讷龙兴寺主陈哲丰州烽子张镒崔宁 李惟燕 建德县令李惟燕,少持金刚经。唐天宝末,惟燕为余姚郡参军。秩满北归,过五丈店,属上虞江埭塘破,水竭。时中夜晦暝,四回无人,此路旧多劫盗。惟燕舟中有吴绫数百匹,惧为贼所取,因持一剑,至船前诵经。三更后,见堤上两炬火,自远而至。惟燕疑是村人卫己,火去船百步,便却复回,心颇异之。愈益厉声诵经,亦窃自思云:火之所为,得非金刚经力乎!时塘水竭而塘外水满,惟燕便心念:塘破当得水助。半夕之后,忽闻船头有流水声,惊云:“塘阔数丈,何由得破?”久之,稍觉船浮,及明,河水已满。对船所一孔,大数尺,乃知诵金刚经之助云。惟燕弟惟玉见任虔州别驾,见其兄诵经有功,因效之。后泛舟出峡,水急橹折,船将欲败,乃力念经。忽见一橹随流而下,遂获济。其族人亦常诵金刚经。遇安禄山之乱,伏于荒草,贼将至,思得一鞋以走,俄有物落其背,惊视。乃新鞋也。(出《广异记》) 建德县县令李惟燕,年少读金刚经。唐朝天宝末年,惟燕做余姚郡的参军。满了十年而回,过五丈店,到了上虞江,坝塘损坏,水流干了。当时正是半夜,天色昏暗,四处无人。这条路过去多有盗贼。惟燕的船上有吴地的绫几百匹,害怕被贼抢走,于是就拿着一短剑,到船的前面吟诵真经,三更以后,看见堤坝上有两支火炬,从远处来。惟燕疑心是村里自卫的人,火炬离船有百步远,便退了回去。惟燕心里很疑惑,更加大声地诵经。也私下里暗想:火的出现,难道是金刚经的威力吗?当时坝塘中的水已流尽而塘外的水满,惟燕便在心里盼着坝塘破了,应当得到水来救助。半夜之后,忽然听到船头有流水声,他惊讶地说:“坝塘宽有几丈,从什么地方破的呢?”过了很久,觉得船稍微浮起来了。等到天亮,河水已经满了。正对着停船处地方有一个大孔,有几尺之大。才知道是金刚经的帮助。惟燕的弟弟惟玉任虔州别驾。看见他的哥哥吟诵经书有功,于是也效法他。以后他乘船出峡,水急而橹断,船将要遇难。于是全力念经。忽然看见一橹随水而来。于是船得救了。他的亲人也常常诵读金刚经。结果遇到安禄山的叛乱,躲到荒草中。贼寇将要到了,他想得到一双鞋好逃走,不一会就有一个东西落在他的背上,他惊讶地看,原来是一双新鞋子。 孙明 唐孙明者,郑州阳武人也,世贫贱,为卢氏庄客,善持金刚经,日诵二十遍,经二十年。自初持经,便绝荤血。后正念诵次,忽见二吏来追,明意将是县吏,便县去。行可五六里,至一府门,门人云:“王已出巡。”吏因闭明于空室中,其室从广五六十间,盖若阴云。经七日,王方至,吏引明入府。王问:“汝有何福?答云:“持金刚经已二十年。”王言此大福也,顾谓左右曰:“昨得只洹家牒,论功也。”令吏送还舍。其家殡明已毕,神虽复体,家人不之知也。会猎者从殡宫过,闻号呼之声。投其家人,因尔得活矣。天宝末,明活已六七年,甚无恙也。(出《广异记》) 唐代孙明是郑州阳武县人。世代贫贱,做了卢氏的庄客,善学金刚经,每天吟诵二十遍,过了二十年。从开始念经,就断绝荤肉。后来,正念诵经书时,忽然看见两个官吏来拘捕。孙明认为是县吏,便跟着去了。走了有五六里路,到了一个府门。门人说:“王已经出巡去了。”官吏于是把孙明关在一个空屋子里。那个屋子宽敞足有五六十间。大概象阴云一样。又过了七天。王才回来,官吏领孙明入府见王,王问:“你有什么福事?”回答到:“念金刚经已经二十年了。”王说这是大福事。回头告诉左右的人说:“昨天得到只洹家的帖子,说孙明念诵经书勤恳,请求延长寿命二十年,才知道修道是不可思议的,延长的寿命二十年,以此来补偿你的功德。”就叫官吏把他送回家去。他家人已把孙明出殡完了。神魂虽然又归复他的身体,可家人不知道这件事。正赶上打猎的人从他的坟前过,听见哭喊的声音,报告了他的家人,因而才得活。天宝末年,孙明已活了六七年了,一点病也没有。 三刀师 唐三刀师者,俗姓张,名伯英,乾元中,为寿州健儿。性至孝,以其父在颍州,乃盗官马往以迎省。至淮阴,为守遏者所得,刺史崔昭令出城腰斩。时屠刽号“能行刀”,再斩,初不伤损;乃换利刀,罄力砍,不损如故。刽者惊曰:“我用刀砍,至其身则手懦,不知何也?”遽白之,昭问所以,答曰:“昔年十五,曾绝荤血,诵金刚经十余年。自胡乱以来,身在军中,不复念诵。昨因被不测罪,唯志心念经尔。”昭叹息舍之,遂削发出家,着大铁铃乞食,修千人斋供,一日便辨。时人呼为三刀师,谓是起敬菩萨。(出《广异记》) 唐朝的三刀师,俗姓张,名叫伯英。乾元年中,是寿州的强壮少年,本性是非常孝顺,因他的父亲在颍州,于是他偷了官马去探望父亲。到了淮阴,被守门人阻止抓到了他,刺史崔昭令推出城斩首。当时行刑的人称“能行刀”。开斩,起初三刀师没有损伤。又用尽力量砍,还是象先前那样没有损伤。行刑的人惊讶地说:“我用刀砍,刀落到他的身上就感到手没有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急忙告诉崔昭,崔昭问他原因。三刀师回答:“过去十五岁时,我曾断绝荤肉,诵读了十多年的金刚经。从胡人作乱以来,我在军中,不再诵读。昨天因遭到不幸的罪过,所以只一心念经罢了。”崔昭叹息,放了他。于是三刀师就削发为僧,摇大铁铃化斋,募化一千人的斋供,一日之内就变了,当时的人就称他为三刀师,说这是起敬菩萨。 宋参军 唐坊州宋参军少持金刚经,及之官,权于司士宅住。旧知宅凶,每夕恒诵经。忽见妇人立于户外,良久,宋问:“汝非鬼耶?”曰:“然。”又问:“幽明理殊,当不宜见,得非有枉屈之事乎?”妇人便悲泣曰:“然。”言身是前司士之妇,司士奉使,其弟见逼,拒而不从,因此被杀,以毡裹尸,投于堂西北角溷厕中,不胜秽积。人来多欲陈诉,俗人怯懦,见形必惧,所以幽愤不达。凶恶骤闻,执事以持念为功,当亦大庇含识,眷言枉秽,岂不悯之。”宋云:“己初官位卑,不能独救,翌日,必为上白府君。”其鬼乃去。及明具白,掘地及溷,不获其尸。宋诵经,妇人又至,问何以不获,答云:“西北只校一尺,明当求之,以终惠也。”依言及获之,毡内但余骨在,再为洗濯,移于别所。其夕又来拜谢,欢喜诣曰:“垂庇过深,难以上答,虽在冥昧,亦有所通。君有二子,大者难养,小者必能有后,且有荣位。”兼言宋后数改(明抄本改作“政”。)官禄,又云:“大愧使君,不知何以报答。,”宋见府君,具叙所记。府君令问,己更何官。至夕,妇人又至,因传使君意,云:“一月改官,然不称意,当迁桂州别驾。”宋具白,其事皆有验。初,宋问身既为人所杀,何以不报。云:“前人今尚为官,命未合死,所以未复云也。”(出《广异记》) 唐代坊州宋参军年少读金刚经,等到做了官,暂且住在司士的房子里。先前就知道房子出凶事。每天晚上总是诵读金刚经。忽然看见一个妇人站在门外,很久,宋问她:“你不是鬼吗?”回答到:“是鬼。”又问:“阴间阳间的理是不同的,你不应当来看我,难道你有冤枉的事吗?”妇人便悲痛地说:“是的。”说她的前身是司士的妻子,司士奉命出差,他的弟弟想奸污她,她拒绝而不从,所以才被杀死,用毡子裹着尸体,投到堂西北角的厕所里,说不尽的肮脏。我对世人诉说,大家都胆小软弱。看见我一定害怕,这就是我幽怨愤懑不能上达的原因。突然知道了这凶恶的事,希你为我念经立功,应当保护弱小。眷属都说冤枉了,难道我不可怜吗?”宋说:“我初为官位低不能独自救你,明天我一定为你上奏府君。”那个鬼才走了。等到宋把事情都上奏于府君后,就挖地到厕所,不见那里的尸体。宋又诵经,妇人又到了,问她为什么找不到尸体,妇人答到:“往西北方向只进一尺,就应当找到了,这是你对我的大恩惠。”宋按她的话做。于是找到了她的尸体。毡内只有余骨,又为她清洗,移葬别的地方。那天晚上妇人又来拜谢,高兴地对他说:“你的护爱太深,难以报答,即使是在冥昧处,也有所相通。你有两个儿子,大的难以养活,小的一定能有后代,并且有地位。”又说到宋以后几年的执政官禄。又说:“实在对不起使君,不知道用什么来报答他。”宋见府君,把她所说的都告诉了府君,府君让问,自己能换什么官职。到了晚上,妇人又到了。宋又传达使君的意思。妇人说:“一月改官,然而不如意,应当迁做桂州别驾。”宋都告诉了府君,那些事也都有验证。当初,宋问他被人所杀之后,为什么不报仇,她说:“他现在还做官,命还不当死,所以没有去报复他。” 刘鸿渐 刘鸿渐者,御史大夫展之族子。唐乾元初,遇乱南徙,有僧令诵金刚经,鸿渐日诵经。至上元年,客于寿春。一日出门,忽见二吏云:“奉太尉牒令追。”鸿渐云:“初不识太尉,何以见命?”意欲抗拒。二吏忽尔直前拖曳,鸿渐请著衫,吏不肯放,牵行未久,倏过淮,至一村。须臾,持大麻衫及腰带令鸿渐著,笑云:“真醋大衫也”。因而向北行,路渐梗涩。前至大城,入城有府舍,甚严丽。忽见向劝读经之僧从署中出,僧后童子识鸿渐,经至其所,问十六郎何以至此,因走白和尚云:“刘十六郎适为吏追,以诵经功德,岂不往彼救之。”鸿渐寻至僧所,虔礼求救,僧曰:“弟子行无苦。”须臾,吏引鸿渐入诣厅事。案后有五色浮图,高三四尺,回旋转动。未及考问,僧已入门,浮图变成美丈夫,年三十许,云是中丞,降阶接僧。问和尚何以复来,僧云:“刘鸿渐是己弟子,持金刚经,功力甚至,其算又未尽,宜见释也。王曰:“若持金刚经,当愿闻耳。”因令跪诵,鸿渐诵两纸讫,忽然遗忘。厅西有人,手持金钩龙头幡,幡上碧字,书金刚经,布于鸿渐前,令分明诵经毕,都不见人,但余堂宇阒寂。因尔出门,唯见追吏,忽有物状如两日,来击鸿渐。鸿渐惶惧奔走,忽见道傍有水,鸿渐欲止而饮之。追吏云:“此是人膏,澄久上清耳,其下悉是余皮烂肉,饮之不得还矣。”须臾至舍,见骸形卧在床上,心颇惆怅。鬼自后推之,冥然如入房户,遂活。鬼得钱乃去也。(出《广异记》) 刘鸿渐,是御史大夫展氏家族的儿子。唐朝乾元年初,遇战乱而南迁。有个和尚让他念金刚经。鸿渐每天念诵经书。到了上元年间,客居于寿春。一天出门,忽然看见两个官吏说:“奉太尉的命令,缉拿你!”鸿渐说:“当初我不认识太尉,凭什么有这样的命令?”想要抗拒,两个官吏忽然一直上前去拽他,鸿渐请求去穿衣衫,官吏不肯放他,拉着他走了不久,很快地过了淮河,到了一个村子。不一会,拿了一件大麻衫和腰带让鸿渐穿。并笑着说:“真是措大的衣衫。”于是就向北走。路渐渐堵塞,前面到了一座大城,进入城内有府衙,很庄严美丽。忽然看见先前劝他读经的和尚从里面走出来。和尚后面的童子认识鸿渐。一直到了刘的住处。问十六郎为什么到了这里,于是跑去告诉和尚说:“刘十六郎正在被官吏追拿,他诵读经书有功德,难道你不去救他吗?”鸿渐找到了和尚的住处,虔诚地以礼求救。和尚说:“弟子走吧,没有什么痛苦。”不一会,官吏领着鸿渐进到厅事,几案后五颜六色的浮图,高三四尺,回环转动。还没来得及拷问刘,和尚已经入门了。浮图就变成了美男子,年龄三十左右说是中丞。走下台阶迎接和尚。问和尚为什么又回来了,和尚说:“刘鸿渐是自己的弟子,念金刚经,功力很大。他的寿命又没尽,应当被释放。”王说:“如果读金刚经,愿意听一听。”于是就叫他跪诵。鸿渐才诵读完两页,忽然遗忘了。厅西有人,手拿金钩龙头幡,幡上写着碧绿色的字,写的是金刚经,放在鸿渐前面,让他分别当众诵读完,再没有看见人,只留下寂静的堂宇。于是就出门去。只看见追拿的官吏,忽然有个东西形状象两个太阳,来打鸿渐,鸿渐惊慌奔走。忽然看见道傍有水,鸿渐想要停下来喝水。追拿的官吏说:“这是人膏。沉淀久了上面很清罢了,那下面都是沤烂的肉和皮,饮了就不能回去了。”一会刘便到了家,看见他的形体躺在床上,心里感到很惆怅。鬼从后面推他,忽然象进入房门一样,于是就复活了。鬼得到了钱就走了。 张嘉猷 广陵张嘉猷者,唐宝应初为明州司马,遇疾卒,载丧还家,葬于广陵南郭门外。永泰初,其故人有劳氏者,行至郭南,坐浮图下,忽见猷乘白马自南来。见劳下马,相尉如平生,然不脱席帽,低头而语。劳问冥中有何罪福,猷云:“罪福昭然,莫不随所为而得。但我素持金刚经,今得无累,亦当别有所适,在旬月间耳。卿还,为白家兄,令为转金刚经一千遍,何故将我香炉盛诸恶物?卿家亦有两卷经,幸为转诵,增己之福。”言讫,遂诀而去。劳昏昧,久之方寤云。(出《广异记》) 广陵的张嘉猷,唐朝宝应年初做明州司马,得病死了。运他的尸体回家,葬在广陵南城门外。永泰年初,他的老朋友有一个叫劳氏的走到城南,坐在和尚旁边,忽然看张嘉猷乘着白马从南面来。看见劳氏便下马,象平常那样互相慰问,然而不脱席帽,低着头说话。劳氏问在冥间有什么罪福。猷说:“罪福是很明显的,没有不随着你的所做所为而得到的,只是我一向念金刚经,才能没有被牵累,今天将另有所去,只是在十天到一月间罢了。你回去,替我告诉哥哥,让他为我写金刚经一千遍。为什么将我的香炉里盛上许多的脏物?你家也有两卷经书。望能习诵,增加自己的福事。”说完,就诀别而去。劳氏昏迷,很久才醒过来。魏恂 唐魏恂,左庶子尚德之子,持金刚经。神功初,为监门卫大将军。时京有蔡策者,暴亡,数日方苏。自云:“初至冥司,怪以追人不得,将挞其使者。使者云:‘将军魏恂持金刚经,善神拥护,追之不得。’即别遣使复追,须臾还报并同。冥官曰:‘且罢追。’”恂闻,尤加精进。(出《广异记》) 唐代的魏恂,是左虚子尚德的儿子,念金刚经。神功初年,做了监门卫大将军。当时京城有个蔡策,突然死了,几天才苏醒过来。自己说:“刚到冥司,责怪因追拿不到人,要打鬼使。”使者说:‘将军魏恂念金刚经,善神保护着他,就抓不到他。’就又派另一个使者再去追拿,不一会回来报告的和前一个相同。冥官说:‘暂且停止追拿。’”恂听说之后,更加精心念经。 杜思讷 唐潞州铜鍉县人杜思讷,以持金刚经力,疾病得愈。每至持经之日,必觌神光。(出《广异记》) 唐朝潞州铜鍉县人杜思讷,凭念金刚经的神力,病重也能痊愈,每当到了念经的日子,就一定看见神光。 龙兴寺主 唐原州龙兴寺,因大斋会,寺主会僧。夏腊既高,是为宿德,坐丽宾头下。有小僧者,自外后至,以无坐所。唯寺主下旷一位,小僧欲坐,寺主辄叱之,如是数次。小僧恐斋失时,竟来就坐。寺主怒甚,倚柱而坐,以掌掴之。方欲举手,大袖为柱所压,不得下,合掌惊骇。小僧惭沮,不斋而还房。众议恐是小僧道德所致,寺主遂与寺众同往礼敬。小僧惶惧,自言初无道行,不敢滥受大德礼数,逡巡走去。因问平生作何行业,云:“二十年唯持金刚经。”众皆赞叹,谓是金刚护持之力,便于柱所焚香顶礼,咒云:“若是金刚神力,当还此衣。”于是随手而出也。(出《广异记》) 唐朝原州龙兴寺,因为斋戒大会,寺主会集众僧。年高德劭。最有功德,坐在丽宾座下。有一个小和尚,从外面来迟了因为没有坐的地方,只有寺主下面空了一个位。小和尚欲坐,寺主总是呵叱他。象这样几次叱责他。小和尚怕误了斋戒的时辰,一直走过来坐下。寺主很生气,倚着柱子而坐,用手掌去打他。正要举手,大袖子却被柱子压住,拿不下来,合掌惊讶。小和尚渐愧沮丧,不斋戒而回房去了。大家议论,恐怕是小和尚的道德造成,寺主就和寺僧们一同去礼拜。小和尚惊慌害怕,自己说起初没有行什么道,不敢滥受这么多的大礼,徘徊地走了。于是就问他一生作了什么事?他说:“二十年来只念金刚经。”大家都赞叹说这是金刚经护卫的力量。就在柱子上焚香礼拜。念咒语:“如果是金刚经的神力,应当送还这件衣服。”于是随手就扯出压在柱下的衣服。 陈哲 唐临安陈哲者,家住余杭,精一练行,持金刚经。广德初,武康草贼朱潭寇余杭,哲富于财,将搬移产避之。寻而贼至,哲谓是官军,问贼今近远。群贼大怒曰:“何物老狗,敢辱我!”争以剑刺之。每下一剑,则有五色圆光经五六尺以蔽哲身,刺不能中。贼惊叹,谓是圣人,莫不惭悔,舍之而去。(出《广异记》) 唐代临安的陈哲,家住余杭,精通一种行业,念金刚经。广德初年,武康的草贼入侵余杭,哲富而有财产,将要搬走财产躲避草贼。正在寻找藏处而草贼就到了。哲认为是官军,就问贼现在离的远近。群贼大怒说:“你这老狗是什么东西,竟敢侮辱我?!”争着用剑刺他,每当刺下一剑,就有五色的圆光直径有五六尺来遮蔽陈哲的身子,不能刺中。群贼惊叹,说他是圣人,没有不惭愧后悔的,就放了他而走了。 丰州烽子 唐永泰初,丰州烽子暮出,为党项缚入西蕃养马。蕃王令穴肩骨,贯以皮索,以马数万蹄配之。经半岁,马息一倍,蕃王赏以羊革数百。因转近牙帐,赞普子爱其了事,遂令执纛左右,有剩肉余酪与之。又居半年,因与酪肉,悲泣不食。赞普问之,云有老母,频夜梦见。赞普颇仁,闻之怅然,夜召帐中语云:“蕃法严,无放还例。我与尔马有力者两匹,于某道纵尔归,无言我也。”烽子得马极骋,俱乏死,遂昼潜夜走。数日后,为刺伤足,倒碛中,忽风吹物窸窣过其前,因揽之裹足。有顷,不复痛,试起,步走如故,经宿方及丰州界。归家,其母尚存,悲喜曰:“自失尔,我唯念刚经,寝食不废,以祈见尔,今果其誓。”因取经,缝断,亡数幅,不知其由。子因道碛中伤足事,母令解足视之,裹疮乃数幅经也,其疮亦愈。(出《酉阳杂俎》) 唐永泰初年,丰州烽子晚上出去,被党项人抓到西蕃养马。蕃王叫人在他的肩骨里穿上皮绳,并把几百匹马归他喂养,结果半年后,马繁殖了一倍,蕃王就赏给他几百羊皮。于是他又转到近边的牙帐来,赞普的儿子看他做事勤快,就命他在左右执旗,有剩肉余酪就给他吃。又过了半年,又给他剩肉和余酪,他悲伤不吃。赞普问他,他说家有老母,几夜梦见她。赞普很仁义,听他说了之后也很惆怅。夜里把他叫到帐中说:“蕃王的法严,没有放回去的先例,我给你两匹有力的马,你从某某道走放你回去。不要说是我给的。”烽子得了马就急速奔驰逃走。马都疲乏累死。于是昼夜潜逃。几天后,被刺伤了脚,倒在沙漠中。忽然风吹一个东西窸窣的响着掠过他的面前,他抓到后裹上了脚。过了一会。他不再感到疼痛,试着起来,走路又象先前一样。经过了一宿才到丰州界,回到家里。他的母亲还在,悲喜地说:“自从失掉你后,我只念金刚经。白天黑夜的都不停来祈求见到你,现在果然应验了。”于是就拿出经书,书线断了,少了数幅经,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儿子把在沙漠中伤了脚的事说一遍后,母亲让他解开脚看,原来包着脚的是数页经。他的伤也好了。 张镒 唐丞相张镒,父齐丘,酷信释氏。每旦更新衣,执经于像前,念金刚经十五遍,积数十年不懈。永泰初,为朔方节度使。衙内有小将负罪,惧事露,乃扇动军人数百,定谋反叛。齐丘因衙退,于小广闲行,忽有兵数十,露刃走入。齐丘左右唯奴仆,遽奔宅门,过小厅数步,回顾,又无人,疑是鬼物。将及宅,其妻女奴婢复叫呼出门,云:“有两甲士,身出厅屋上。”时衙队军健闻变,持兵乱入,至小厅前,见十余人,仡然庭中,垂手张口,投兵于地,众遂擒缚。五六人喑不能言,余者具首云:“欲上厅,忽见二甲士长数丈,瞋目叱之,初如中恶。”齐丘闻之,因断酒肉。(出《酉阳杂俎》) 唐代丞相张镒,父亲叫齐丘,特别信奉释氏。每天早晨穿上新衣服,拿着经书在像前,念金刚经十五遍,坚持不懈几十年。永泰年初,做了北方的节度使。衙门内有一个小将犯了罪,怕事情败露。于是就煽动几百个军人,商定要谋反。齐丘退出衙门,在小厅里闲走,忽然有几十个兵士,亮出兵刃走进去。齐丘的左右只有奴仆,急忙奔向房门,走过小厅几步,回头看,又没有人,疑心是鬼,等到了房里,他的妻子女儿、奴婢又叫喊着冲出门来,说:“有两个甲士,从厅屋上出来。”当时衙内的军健听说兵变,带兵器闯入,走到小厅前,看见十几个人,站在院子里,垂手而张口,把兵器扔在地下,大家就把他们擒住了。有五六个人不能说出话来。其余的人都自首说:“欲要上厅,忽然看见两个甲士几丈高,瞪着眼睛叱责。起初就象中毒一样。”齐丘听说之后,于是断绝了酒肉。 崔宁 唐崔宁,大历初镇西蜀。时会杨林反,健儿张国英与战,射中腹,镞没不出。医曰:“一夕必死。”家人将备葬具,与同伍泣别。国英常持金刚经。至夜。梦胡僧与一丸药。至旦,泻箭镞出。疮便合瘥。(出《报应记》) 唐朝的崔宁,大历年初镇守西蜀。当时正赶上杨林谋反。健儿张国英和他交战,射中了腹部。箭头射进去拿不出来,医生说:“一晚之后必定死。”家人将准备棺材,他和他同伍的人诀别。国英常常念金刚经,到了夜里,梦见胡僧给他一丸药。到了早晨,箭头就泻出来,伤口便愈合了。 卷第一百六 报应五(金刚经) 卷第一百六报应五(金刚经) 太原孝廉李廷光陆康成薛严任自信段文昌刘逸淮孙咸僧智灯王氏左营伍伯宋衎陈昭 太原孝廉 唐大历中,太原偷马贼诬一孝廉同情,拷掠旬日,苦极强服。推吏疑其冤,未具狱。其人唯念金刚经,其声哀切,昼夜不绝。一日,有竹两节坠狱中,转止其前,他囚争取之。狱卒意藏刃,破视,内有字两行云:“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书迹甚工,贼首悲悔,具承以旧嫌之故诬之地。(出《酉阳杂俎》) 唐代大历年间,太原盗马贼诬蔑孝廉和他们是同伙,孝廉被拷打了十天。因熬不过刑讯的痛苦而屈打成招,但是审案的官员疑心他是冤枉的,没给他戴刑具。这个人只一心念金刚经,他的声音哀切,昼夜不停。一天,有两节竹子落在狱中,转动着止在这位孝廉前面,其他囚犯争着去拿。狱卒怕里边藏着兵刃,破开看,内有两行字是:“犯法的尚且饶恕,何况他并没犯法。”字写得很工整。贼首悲痛后悔,全都承认因以前跟他有嫌隙的缘故而诬陷他。 李廷光 唐李廷光者,为德州司马,敬佛,不茹荤血。常持金刚经,每念经时,即有圆光在前。用心苦至,则光渐大;少怀懈惰,则光渐小暗。因此砥励,转加精进。 唐代李廷光,做德州司马。敬信佛教,不吃荤,常常念金刚经。每当念经的时候,就有一个圆光在前面,专心致志,光就越来越大,稍有懈怠,光就暗而小。因此更加勉励自己,越发努力念经。 陆康成 唐陆康成尝任京兆府法曹掾,不避强御。公退,忽见亡故吏抱案数百纸请押,问曰:“公已去世,何得来?”曰:“此幽府文簿。”康成视之,但有人姓名,略无他事。吏曰:“皆来年兵刃死者。”问曰:“得无我乎,有则检示。”吏曰:“有。”因大骇曰:“君既旧吏,得无情耶!”曰:“故我来启明公耳,唯金刚经可托。”即允之,乃遂读金刚经,日数十遍。明年,朱衎果反,署为御史,康成叱泚曰:“贼臣敢干国士!”泚震怒,命数百骑环而射之。康成默念金刚经,矢无伤者。泚曰:“儒以忠信为甲胄,信矣。”乃舍去。康成遂入隐于终南山,竟不复仕。(出《报应记》) 唐朝陆康成曾任京兆府的法曹椽,就是达官显贵犯了法他也秉公处置。有一天,陆公回家,忽然看见已死亡的下属拿着几百张案卷请他签押。问道:“你已经去世了,为什么能到这里来?”说:“这是阴曹的文簿。”康成一看,只见有人的姓名,没有记载其他的事。官吏说:“都是在来年死于兵灾的。”陆公问:“难道有我吗?有就拿出来给我看。”官吏说:“有。”于是陆公大惊说:“你既然过去是我的老部下,难道不顾私情吗?”回答说:“所以我来禀告你了,只有金刚经可以依托。”就答应了他。于是陆公就读金刚经,每天读几十遍。第二年,朱泚果然谋反,命陆公做御史,康成叱责朱泚说:“贼臣竟敢污辱国士?!”朱泚震怒,命几百骑兵围了陆公,用箭射他。康成就默念金刚经,结果,箭都没有伤着他。朱泚说:“儒者以忠信做为自己的甲胄,确实呀。”于是放他走了,康成于是隐居于南山,竟然不再出来做官。 薛严 唐薛严,忠州司马,蔬食长斋,日念金刚经三十遍。至七十二将终,见幢盖音乐来迎。其妻崔氏,即御史安俨之姑也,属纩次,见严随幢盖冉冉升天而去,呼之不顾,一家皆闻有异香之气。(出《报应记》) 唐朝的薛严,做忠州司马,长期吃素食,每天念金刚经三十遍。到七十二岁将要死时,看见有伞盖音乐来迎接他。他的妻子崔氏,就是御史安俨的姑母。薛严临死时,她看见薛严在伞盖的遮护下冉冉升天而去,喊他也不回头,一家人都闻到有特殊的香气。 任自信 任自信,嘉州人,唐贞元十五年,曾往湖南,常持金刚经,洁白无点。于洞庭湖中,有异物如云冒舟上,俄顷而散,舟中遂失自信,不知所在。久之,乃凌波而出。云至龙宫,谒龙王,四五人命升殿念金刚经,与珠宝数十事。二僧相送出宫,一僧凭附少信,至衡岳观音台绍真师付之,云是汝和尚送来,令转金刚经。至南岳访僧,果见,云和尚灭度已五六年矣。(出《报应记》) 任自信,是嘉州人,唐贞元十五年,曾前往湖南,常常念金刚经,洁白而没有污点。在洞庭湖上,有一个奇异的东西象云一样冒出到了船上,不一会就散了,舟上就消失了他,不知他到哪里去了。很久,才从水中出来。说他到了龙宫,拜见龙王,四五个人命他进殿念金刚经,给他几十件珠宝。二个和尚送他出宫,一个让他带信,到衡岳观音台绍真师那里,说是你和尚送来的。并让他念金刚经。到了南岳访问一下高僧,果然看见,并说那个和尚死了已经五六年了。 段文昌 唐贞元十七年,段文昌自蕲入蜀,应南康王韦皋辟命。洎韦之暮年,为贼辟,(“辟”原作“嬖”,据《酉阳杂俎》续七改,)谗构,遂摄尉灵池县。韦寻卒,贼辟知留后,文昌旧与辟不合,闻之连夜离县。至城东门,辟寻有帖,不令诸县官离县,其夕阴风,及返,出郭二里,见火两炬夹道,百步为导。初意县吏迎候,怪其不前,高下远近不差,欲及县郭方灭。及问县吏,尚未知府帖也。时文昌念金刚经已五六年,数无虚日,信乎志诚必感,有感必应。向之道左右,乃经所著迹也。后辟逆节渐露,诏以袁滋为节度使。文昌从弟少从军,知左营事,惧及祸,与监军定计,以蜡丸帛书通谋于袁。事旋发,悉为鱼肉,贼谓文昌知其谋于一时。文昌念经夜久,不觉困寐,门户悉闭。忽闻开户而入言“不畏”者再三,若物投案,暴然有声。惊起之际,音尤在耳,顾视左右,吏仆皆睡。俾烛桦四索,初无所见,向之门扃,已开辟矣。文昌受持此经十余万遍,征应孔著。(出《酉阳杂俎》) 唐朝贞元十七年。段文昌从蕲入蜀,接受南康王韦皋的命令。等到韦皋晚年时,被贼人辟进谗言构陷,就派他管理灵池县。韦皋不久就死了。贼辟知道他留下后人,因文昌过去与辟不合,听到之后就连夜逃离县城,到了城的东门,贼辟有书信命令,不准各位县官离开县城。那天晚上阴风四起,等到返回,走出外城二里远看见两支火炬夹道,百步内为导引。起初认为是县吏迎候,责怪他们不前去迎接。高低远近不齐,要到县城时才灭,等问县吏,还不知道有府帖。当时文昌念金刚经已五六年了,从没有虚度的日子。确信忠心守志一定感化,有感化就一定有报应。先前走过的道路的左右,都是经书所保祐的结果。以后辟的叛逆行为逐渐败露,下诏以袁滋为节度使。文昌的堂弟年少从军,知道要坏事,害怕被牵连,就和监军定计,用蜡丸在布帛上将此事密告于袁。事情接着就暴露了,结果都被抓获。贼辟认为文昌知道他们的计谋。文昌念经夜久,不觉困乏而睡。门窗关好,忽然听到开门而进来再三说不怕的,好象有东西投到桌案上,叭叭有声音。当他惊起之际,声音就在耳边。看左右的人,官吏、仆人都在睡觉,拿着火四下寻找,起初什么也没看见,走向门口,门已开了。文昌受到读这个经书十多万遍的恩惠。正应当有这一些明显的征兆啊。 刘逸淮 唐刘逸淮在汴时,韩弘为右厢虞侯,王某为左厢虞侯。与弘相善。或谓二人取军情,将不利于刘。刘大怒,召俱诘之。弘即刘之甥,因控地叩首大言,刘意稍解。王某年老股战,不能自辩,刘叱令拉坐,仗三十。时新造赤棒,头径数寸,固以筋漆,立之不仆,数五六当死矣。韩意其必死,及昏,造其家,怪无哭声。又谓其不敢哭,访兵门卒,即云:“大使无恙。”弘素与熟,遂至卧内,问之,云:“我读金刚经四十年矣,今方得力。记初被坐时,见巨手如箕。翕然遮背。”因袒示韩,都无挞痕。韩旧不好释氏,由此始与僧往来,日自写十纸。及贵,计数百轴矣。后在中书,盛暑,有谏官因事见谒,韩方洽汗写经,谏官怪问之,韩乃具道王某事。(出《因话录》) 唐朝刘逸淮在汴京时,韩弘为右厢虞侯,王某为左厢虞侯。和韩弘很好。有的人告诉刘说他二人窃取军情,将对刘不利。刘便大怒,召集来责备他俩。弘是刘的外甥,于是跪在地上磕头说尽好话,刘的怒气稍平。王某年老大腿发抖,不能自己申辩。刘叱责并令拉他在地,打三十棒。当时新制的红棒,棒头直径几寸,用筋漆固定的,立在地上不倒,打了五六棒就应当死了。韩弘认为他一定会死。等到他昏死过去,抬到他的家中。对他家没有哭声而感到奇怪,又认为他们不敢哭。询问门口的把守人员,都说:“大使安全无恙。”韩弘一向和他家熟悉,就一直到了他的卧室内。问他,王某说:“我读金刚经四十年了,现在才得到了帮助。记得当初被拉在地上时,看见巨大的手象簸箕一样张开遮住脊背。并露出前胸给韩弘看。都没有打伤的痕迹。韩过去不好读佛经,从此才和和尚往来,每天自己写十页。等到他显贵时,计算已写了几百卷了。以后韩在房中写书,正赶上盛夏,有一个谏官因事来拜见韩,看见韩正大汗淋漓地写经书。谏官奇怪并问他。韩就把王某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孙咸 唐梁崇义在襄州,未(“未”原作“末”,据明抄本、许本改。)阻兵时,有小将孙咸暴卒,信宿却苏。言至一处如王者所居,仪卫甚严,有吏引一僧对事,僧法号怀秀,亡已经年。在生极犯戒,及入冥,无善可录,乃绐云:“我常嘱孙咸写法华经。”敕咸被追对。初咸不省,僧固执之,经时不决。忽见沙门曰:“地藏语云,若弟子招承,亦自获祐。咸乃依言,因得无事。又说对勘时,见一戎王,卫者数百,自外来。冥王降阶,齐级升殿。坐未久,乃大风卷去。又见一人,被考覆罪福,此人常持金刚经,又好食肉,左边有经数千轴,右边积肉成山,以肉多,将入重论。俄经堆中有火一星,飞向肉山,顷刻销尽,此人遂履空而去。咸问地藏:“向来外国王风吹何处?”地藏王云:“彼王当入无间,向来风即业风也。”因引咸看地狱。及门,烟焰煽赫,声若风雷,惧不敢视。临视镬汤,跳沫滴落左股,痛入心髓。地藏令一吏送归,不许漏泄冥事。及回如梦,妻儿环泣,已一日矣。遂破家写经,因请出家,梦中所滴处成疮,终身不差。(出《酉阳杂俎》) 唐朝梁崇义在襄州,并未被兵事所阻时。有个小将孙咸突然死了,过了一宿却苏醒过来。说他到了一个地方,象大王居住的地方,守卫得很严。有一个官吏领一和尚对讯。和尚法号怀秀,死了已有一年了。在世时经常犯戒,等到到了冥间。没有什么善事可记的。于是他欺骗说:“我常常叫孙咸写法华经。”有令追捕孙咸来核对,起初孙咸不知何事,和尚坚持不放过他。好久也不能结案。忽然看见沙门说:“地藏说,如果弟子招认,也可以获释。”孙咸就依照他的话做了,因此太平无事。又说到核对的时候,看见一戒王,有几百守卫的人,从外面进来。冥王下阶,一齐升殿。坐了不久,就有大风刮去。又看见一个人,被审查罪福之事,这个人常念金刚经,又好吃肉,左边有经书几千卷,右边堆积的肉成山,因为肉多,将要被重罚。不一会经书中有一火星,飞到肉山上去,顷刻间肉山尽光。这个人便腾空而去。孙咸问地藏刚才来的外国王风吹到哪里去了,地藏王说,他应当进入阴间,刚才的风就是阴间的孽风。于是领孙咸看地狱。到了门口,烟焰四起,声如风雷。恐惧而不敢看。靠近去看汤镬,飞沫滴落在左大腿上,痛疼入心。地藏叫一官吏送他回去,不许泄露冥间的事。等到回家如梦初醒,妻子围着哭泣,已死一天了。于是卖掉全部家产写经,请求出家。梦中所滴的地方成了疮,终身不好。 僧智灯 唐贞元中,荆州天崇寺僧智灯,常持金刚经。遇疾死,弟子启手犹热,不即入木。经七日却活,云:初见冥中若王者,以念经故,合掌降阶。因问讯曰:“更容上人十年在世,勉出生死。”又问人间众僧中后食薏苡仁及药食,此大违本教。灯报云:“律中有开遮条如何?”云:“此后人加之,非佛意也。”今荆州僧众中后(原无“后”字,据明抄本补。)无有饮药者。(出《酉阳杂俎》) 唐朝贞元年中,荆州天崇寺的和尚智灯,常念金刚经。遇病而死,他的弟子用手摸身体还温热,就没有装入棺材。过了七天就活了。他说:起初看见冥间的象王的人,因为念金刚经的缘故,合掌下阶,于是安慰说:“再容上人在世十年,免除生死。”又问到人间众和尚中吃薏苡仁及药食,这些都大大地违背了本教的规矩。智灯说:“法中有开遮宽赦的么?”回答说:“这是后人加的,并不是佛教的本意。”现在荆州许多和尚中,再也没有吃药的了。王氏 公安潺陵村百姓王从贵妹未嫁,常持金刚经。唐贞元中,忽暴病卒。埋已三日,其家覆墓,闻冢中呻吟,遂发视之,果有气。舁归,数日能言,云:“初至冥间,冥吏以持经功德放还。”王从贵能治木,尝于公安灵化寺起造,其寺僧曙中尝见从贵说云。(出《酉阳杂俎》) 公安潺陵村百姓王从贵的妹妹没有出嫁,常常念金刚经。唐贞元年中,忽然暴病而死。已埋葬了三天。他的家人去下葬,听到坟中有呻吟的声音,于是就挖开坟看,果然还有气。抬回家后,几天就能说话。她说:“刚到冥间,冥吏因她念经的功德放她回来。”王从贵能够做木活儿,曾在公安灵化寺开始造寺庙。那里的和尚在天亮时听他说此事的。 左营伍伯 唐南康王韦皋镇蜀时,有左营伍伯,于西山行营,与同火卒学念金刚经。性顽,初一日才得题目。其夜堡外拾薪,为蕃骑缚去。行百余里乃止。天未明,遂踣之于地,以发系橛,覆以驰罽。寝(“寝”原作“寤”,据明抄本改。)其上。此人唯念经题,忽见金一铤,放光止于前。试举首动身,所缚悉脱,遂潜起,逐金铤走。计行未得十余里,迟明,不觉已至家,家在府东市。妻儿初疑其鬼。具陈来由。到家五六日,行营将方申其逃。初韦不信,以逃日与至家日不差,始免之。(出《酉阳杂俎》) 唐朝南康王韦皋镇守蜀地时,有一个左营伍伯。在西山行营,和同火卒学念金刚经。他的性情顽劣,第一天只学得题目,当天夜里,在营外捡柴草,被吐蕃的骑兵抓去。走了一百多里才停下来。天还没亮,就倒在地上,把头发系在木橛上,又用驼毡盖在地上,就睡在那上面。这个人只念经的题目,忽然看见一铤黄金,放光并在前面停下来。他便试着抬头动身,结果所绑的都脱落了。于是就偷偷起身,跟着金铤走,估计走了不到十多里,天还不亮,不知不觉已到家了,家在府东市。妻儿起初疑心他是鬼。他就把经过都说了,到家五六天,行营的将官正要在禀告他的逃跑,起初韦不相信。结果从他逃走之日和他到家的日子一点不差,才免了他的罪。 宋衎 宋衎,江淮人,应明经举。元和初,至河阴县,因疾病废业,为盐铁院书手,月钱两千,娶妻安居,不议他业。年余,有为米纲过三门者,因不识字,请衎同去,通管簿书,月给钱八千文。衎谓妻曰:“今数月不得八千,苟一月而致,极为利也。”妻杨氏甚贤,劝不令往,曰:“三门舟路,颇为险恶,身或惊危,利亦何救?”衎不纳,遂去。至其所,果遇暴风所击,彼群船尽没。唯衎入水,扔得粟藁一束,渐漂近岸,浮藁以出,乃活,余数十人皆不救。因抱藁以谢曰:“吾之微命,尔所赐也,誓存没不相舍。”遂抱藁疾行数里,有孤姥鬻茶之所,茅舍两间,遂诣宿焉,具以事白。姥悯之,乃为设粥。及明旦,于屋南曝衣,解其藁以晒,于藁中得一竹筒。开之,乃金刚经也。寻以讯姥,且不知其详,姥曰:“是汝妻自汝来后,蓬头礼念,写经诚切,故能救汝。”衎感泣请归,姥指东南一径曰:“但寻此去,校二百里,可以后日到家也。”与米二升,拜谢遂发,果二日达河阴,见妻愧谢。杨媛惊问曰:“何以知之?”尽述根本。杨氏怪之,衎乃出经,杨媛涕泣,拜礼顶戴。衎曰:“用何以为记?”曰:“写时,执笔者误罗汉字,空维上无四,遂诣护国寺禅和尚处请添。和尚年老眼昏,笔点过浓,字皆昏黑。但十日来,不知其所在。”验之,果如其说。衎更呜咽拜其妻,每日焚香礼经于净室,乃谓杨媛曰:“河滨之姥,不可忘也。”遣使封茶及绢与之。使至,其居及人皆不见。诘于牧竖,曰:“比水涨无涯际,何有人鬻茶?”复云:“路亦并无,乃神化也。”数岁,相国郑公絪为东都留守,乃召衎及杨媛往,问其本末。并令将经来,与其男武职,食月给五千。因求其经,至今为郑氏所尊奉。故岳州刺史丞相弘农公因睹其事,遂叙之,名曰“杨媛徵验”。(出《报应记》) 宋衎,是江淮人,中明经举人。元和初年,到了河阴县,因病而荒废了学业,做盐铁院的秘书,每月两千钱,娶妻安居乐业。不考虑其他的行业。一年多,有运米进京路过三门的,因为不识字,就请宋衎一齐去。主管记帐,每月给八千文。宋衎对妻子说:“而今几个月得不到八千,假如一个月可得,是很有利可图的。”他的妻子杨氏很贤惠,劝他不要去,说:“三门是水路,非常险恶,人身遇到危险,利有什么用呢?”宋衎不听,就去了。到了那个地方,果然遇到风暴袭击,那些船都沉没了。只有宋衎进到水里,摸着一捆粟藁,渐渐漂近岸边。浮藁靠岸,于是得救。其余几十人都没得救。他抱着藁而拜谢道:“我这小命,是你赐给的,一定要保存,决不抛弃。”于是抱着藁快走了几里,到一个老妇人卖茶的地方,有两间茅草房,就到那里去住,并把经历的事告诉她。老妇人同情他,于是为他准备了粥饭,等到第二天早晨。在屋南面晒衣服,解开藁来晒,在藁中得到一个竹筒,打开,却是金刚经。过了一会就问老妇人,也不知道那里的详细情况。老妇人说:“这是你的妻子从你出来之后,蓬头礼念,写经的心恳切,所以能救你。”衎感动流泪请求回去,老妇人指着东南一条道说:“只从这走,走二百里,后天就可以到家了。”并给他二升米。衎便拜谢出发。果然二天到达河阴。看见妻子惭愧谢罪。杨媛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衎便从头说起,杨氏感到奇怪。衎就拿出经书,杨媛哭泣。顶礼膜拜。衎说:“用什么做记号呢?”说:“写的时候,执笔的人误用罗汉字,空维上没有四,就到护国寺禅和尚那里请添上,和尚年老眼花,笔点很重,字迹都昏黑。只是十天来,不知道它那里去了。”拿出来验证,果然象她说的那样。衎更加呜咽拜谢他的妻子。于是每天焚香在静室里拜经,并对杨媛说:“河滨的老妇人,不可以忘了。”就派人拿茶和绢送给她。使者到了,那个房子和人都不见了,向牧童打听,说:“已到了水涨无边的时候,哪里有人卖茶?”并且说:“并没有什么路,是神的点化。”几年后,相国郑公因做东都留守,才召回衎和杨媛,问他们的经历,并让他把书拿来。给他儿子武官职位,每月给他五千钱,并向他索取那个经书。至今被郑氏所供奉。岳州刺史丞相弘农公因目睹了这一事,才讲叙这件事。取名为“杨媛徵验”。 陈昭 唐元和初,汉州孔目典陈昭,因患病,见一人著黄衣至床前云:“赵判官唤尔。”昭问所因,云:“至自冥间,刘辟与窦悬对事,要召为证。”昭即留坐,逡巡又一人手持一物如球胞,前吏怪其迟,答曰:“只缘此,候屠行开。”因笑谓昭曰:“君勿惧,取生人气,须得猪胞,君可面东侧卧。”昭依其言,不觉已随二吏行,路甚平。可十里余,至一城,大如府城,甲士守门。及入,见一人怒容可骇,即赵判官也,语云:“刘辟败东川,窦悬捕牛四十七头,送梓州,称准刘辟判杀。辟又云:‘先无牒’。君为孔目典,合知事实。”未及对,隔壁闻窦悬呼:“陈昭何在?”及问兄弟妻子存亡。昭即欲参见,冥吏云:“窦使君形容极恶,不欲相见。”昭乃具说杀牛实奉刘尚书委曲,非牒也,纸是麻,见在汉州莱私房架上。即令吏领昭至汉州取之,门馆扃锁,乃于节窍中出入。委曲至,辟乃无言。赵语昭:“尔自有一过知否?窦悬所杀牛,尔取一牛头。”昭未及答,赵曰:“此不同人间,不可假也。”须臾,见一卒挈牛头而至,昭即恐惧求救。赵令检格,合决一百,考五十日。因谓昭曰:“尔有何功德?”昭即自陈:“曾设若干斋,画佛像。”赵云:“此来生福耳。”昭又言:“曾于表兄家读金刚经。”赵曰:“可合掌请。”昭如言。有倾。见黄袱箱经自天而下,住昭前,昭取视之,即表兄所借本也,褾有烧处尚在。又合掌,其经即灭。赵曰:“此足以免。”便放回。令昭往一司。曰生录,按检出修短。吏报云:“昭本名钊,是金旁刀,至某年改为昭,更得十八年。”昭闻惆怅。赵笑曰:“十八年大得作乐事,何不悦乎!”乃令吏送昭,到半道,见一马当路,吏云:“此尔本属,可乘此。”即骑乃活,死半日矣。(出《酉阳杂俎》) 唐元和年初,汉州孔目典陈昭,因得病看见一个穿黄衣的人到了床前说:“赵判官叫你。”昭问原因,答道:“到了冥间刘辟与窦悬对事,要召你为证。”昭即留他坐下。徘徊之际来一人手拿一物象球胞,前来的官吏怪他来晚了。答道:“只因为这个,等屠户开门。”于是笑着对昭说:“你不要害怕,取生人气,须用猪胞。你可面向东侧趴下。”昭按他的话做,不知不觉已经随着两个官吏走了,路很平,走了十多里,到了一城。大得象府城。甲士守门,等到进去,看见一个人怒色吓人,就是赵判官。说道:“刘辟在东州吃了败仗,窦悬捕牛四十七头,送往梓州,说是刘辟批准宰杀。刘辟又说:事先没有命令。你做为孔目典,应当知道事实经过。”还没有来得及对证,听到隔壁的窦悬喊:“陈昭在哪里?”并问他兄弟妻子存亡的事,昭就想见他。冥吏说:“窦悬形体面容很丑,不想让你相见。”昭就都说了杀牛的事,确是奉刘尚书的命令,没有文牒,纸是麻的,在汉州某某私房的架上。于是就派官吏领昭至汉州去取,门馆上锁,就在节窍中出入,委曲到了,辟无言可对。赵对昭说:“你自己也有一个过失知道吗?窦悬所杀的是牛,你取走一牛头”。昭没来得及回答,赵说:“这里不同于人间,不可做假。”不一会,看见一个士兵带着牛头到来。昭立刻恐惧求救。赵命检验规定,应判打一百杖,考五十天。于是对昭说:“你有什么功德?”昭就自己陈述:“曾设了若干斋戒,画佛象。”赵说:“这是来生的福罢了。”昭又说:“曾在表兄家读金刚经。”赵说:“可合掌请经。”昭按他的话做,过了一会,见黄袱箱经从天而降,落在昭前,昭取而看,就是表兄所借的那本,边上有烧的地方还在。又合掌请,那个经书就没了。赵说:“这足以赦免了你。”便放他回去。令昭去一司,说他的福禄,拿出来看他寿命的长短,官吏说:“昭本名钊。是金旁刀。到了某年改为昭,再得十八年的寿命。”昭听到以后很惆怅。赵笑着说:“十八年可大作乐事,为什么不高兴呢?”于是让官吏送昭。到了半路,看见一匹马挡在路上,官吏说:“这本属于你,可乘上这匹马走。”于是骑上马就复活了。他已死半天了。 卷第一百七 报应六(金刚经) 卷第一百七报应六(金刚经) 王忠干王偁李元一鱼万盈于李回强伯达僧惟恭王淝董进朝康仲戚吴可久开行立僧法正沙弥道荫何老勾龙义赵安 王忠干 唐大(“大”原作“元”,按旧唐书讨李同在文宗大和间,“元”当是“大”字之误。)和三年,李同捷阻兵沧(原本“沧”下有州字,据明抄本删。)景,帝命李祐统齐德军讨之。初围德州城,城坚不拔。翌日又攻之,自卯至未,伤十八九,竟不能拔。时有齐州衙内八将官健儿王忠干,博野县人,长念金刚经,积二十余年,日数不缺。其日,忠干上飞梯,将及堞,身中箭如猬,为卯木击落。同火卒曳出羊马城外,置之水濠里岸。祐以暮夜,命抽军,其时城上矢下如雨,同火忙,忘取忠干尸。忠干即死,如梦,至荒野,遇大河,欲渡无因,仰天哭。忽闻人语声,忠干见一人,长丈余,疑其神人,因求指营路。其人云:“尔莫怕,我令尔可得渡此河。”忠干拜之,才头低未举,神人把腰,掷之空中,久方著地。忽如梦觉,闻贼城上交二更。初不记过水,亦不知疮,抬手扪面,血涂眉睫,方知伤损。乃举身强行,百余步却倒,复见向人持刀叱曰:“起起!”忠干惊惧,走一里余,坐歇,方闻本军喝号声,遂及本营。访同火卒,方如其身死水濠岸里,即是梦中所过的河也。(出《酉阳杂俎》) 唐朝元和三年,李同捷在沧州景州一带阻止兵进。皇帝命李祐统帅齐德军讨伐他。起初围德州城,城坚固不能拿下。第二天又攻打,从卯时到未时,共伤了十八九个人,竟然不能攻下。当时在齐州衙内有个八将官健儿王忠干,是博野县人,常念金刚经,一共二十多年,一天也不缺。有一天,忠干上飞梯,将要到城墙上,身上中箭象刺猬一样,被雷木击落。同伙兵卒把他拉到羊马城外,把他放在水濠岸里。李祐见天黑了,于是命撤军。当时城上箭如雨下,同伙忙乱之中,忘记带走忠干的尸体。忠干已经死了,就象做梦一样,到了荒野。遇见一大河,欲要过去又没有凭借的东西,就仰天大哭。忽然听到人说话声,忠干看见一人,一丈多高。忠干疑心他是神人,因此向他请求指条通向军营的路。那个人说:“你不要害怕,我可让你渡过这条河。”忠干拜谢他,才低头还没抬起来,神人便搂住他的腰,把他扔到空中,很久才落地。忽然象梦醒了一样,听到贼城上打二更。起初不记得自己过河,也不知道是受伤。抬手摸脸,满脸是血,才知道受了伤,于是站起来强走,走了一百多步就又摔倒了,又看见先前的那个人拿着刀呵叱道:“起来,起来!”忠干惊慌害怕,走了一里多路。坐下来休息,正听到本军的号令声,于是就到了本营。问同伙兵卒,才知道自己死在水濠岸里,就是梦中所过的河。 王偁 王偁家于晋州,性顽鄙。唐元和四年,其家疾疫,亡者十八九,唯偁偶免。方疾,食狗肉,目遂盲,不知医药,唯祷鬼神,数年无报。忽有一异僧请饭,谓曰:“吾师之文,有金刚经,能排众苦,报应神速,居士能受之乎?”偁辞愚,又无目,固不可记。僧劝写之。偁从其言,得七卷,请僧诵之。数日,梦前僧持刀决其目,乃惊寤,觉有所见,久而遍明,数月如旧。偁终身转经不替。(出《报应记》) 王偁家住在晋州,为人固执粗俗。唐元和四年,他家人得了瘟疫,死了十八九个人,唯独王偁得免。他正得病,吃了狗肉眼睛就失明了,不知道求医用药,只是祈祷鬼神,几年也没有报应。忽然有一个奇怪的和尚前来化斋,对他说:“我师傅有金刚经,能排除众人的苦难,报应很快,你能念吗?”王偁言称自己笨,又眼瞎,一定记不住。和尚劝他写下来,王偁听从了他的话,写了七卷,请和尚吟诵。几天后,梦见和尚手拿刀子挖他的眼睛,才惊醒过来,觉得有点能看见了,过了很久眼睛全看见了,几个月之后就和原先的一样。王偁便终身撰写经书不停。 李元一 李元一,唐元和五年任饶州司马。有女居别院,中宵忽见神人,惊悸而卒,颜色不改。其夫严讷自秦来,至苍湖,恍惚见其妻行水上而至。讷惊问之,妻泣曰:“某已亡矣,今鬼也。”讷骇异之。曰:“近此雁浦村,有严夫子,教众学,彼有奇术,公往恳请哀救,某庶得复生矣。”讷后果见严夫子,拜谒泣诉,尽启根本。严初甚怒:“郎君风疾,何乃见凌!”讷又拜悲泣,久乃方许,曰:“杀夫人者,王将军也。葬在此堂内西北柱下,可为写金刚经,令僧转读,于其所祠焉,小娘子必当还也。”讷拜谢,疾往郡城。明日到,具白元一,写经,速令读之。七遍,女乃开目,久之能言,愧谢其夫曰:“兹堂某柱下,有王将军枯骨,抱一短剑,为改葬之,剑请使留,以报公德。”发之果验,遂改瘗,留其剑。元一因写经数百卷,以施冥寞。(出《报应记》) 李元一,唐代元和五年任饶州司马。有一个女儿住在另一个院中。半夜中忽然看见神人,惊吓而死,她的颜色并不改变。她的丈夫严讷从秦来,到达苍湖。恍恍惚惚地看见他的妻子从水上走过来。严讷惊讶地问。他的妻子哭泣着说:“我已经死了。今天成了鬼了。”严讷惊讶而奇怪。他的妻子又说:“离这不远有个雁浦村。有一个严夫子。教了许多学生,他有奇术。你去恳请哀救,我差不多能够复活。”严讷以后果然见到了严夫子。拜见哭泣地把事情的始末完全告诉了他。严夫子起初很生气:“你妻是不是得上急病,怎么来欺负我?”严讷又哭泣又拜请,很久,严夫子才答应了,说:“杀死你夫人的是王将军,他葬在这厅堂内西北的柱子下,你可以写金刚经。让和尚为她诵读,就在那被害处供奉,你的娘子一定能复活。”严讷拜谢,快速地去了郡城。第二天就把这些事告诉了元一。于是元一去写经书,并让和尚诵读了七遍经书。他的女儿才睁开眼睛,过了很久才能说话。她惭愧地感谢丈夫说:“在这厅堂某某柱子下,有王将军的尸骨,抱着一只短剑。改换一个地方埋葬他,把他的剑留下,来报答您的恩德。”挖开后果然如说的那样。于是改葬王将军,留下他的剑。元一于是写经书几百卷,以报答冥间的恩德。 鱼万盈 鱼万盈,京兆市井粗猛之人。唐元和七年,其所居宅有大毒蛇,其家见者皆惊怖。万盈怒,一旦持巨棒,伺其出,击杀之,烹炙以食,因得疾,脏腑痛楚,遂卒,心尚微暖。七日后苏,云:初见冥使三四人追去,行暗中十余里,见一人独行,其光绕身,四照数尺,口念经。随走就其光,问姓字,云:“我姓赵名某,常念金刚经者,汝但莫离我。”使者不敢进,渐失所在。久之,至其家,万盈拜谢曰:“向不遇至人,定不回矣。”其人授以金刚经,念得遂还。及再生,持本重念,更无遗缺,所疾亦失。因断酒肉,不复杀害,日念经五十遍。(出《报应记》) 鱼万盈,是京兆市井中的粗野之人。唐朝元和七年。他所住的房子有大毒蛇,他的家人看见都惊恐害怕。万盈发怒,一天拿着一根大棒,等蛇出来,就把它打死了,并且烹烤而食因此得了病,五脏六腑疼痛难忍,于是就死了。但心还是暖热的,七天后才复苏。他说:“刚看到冥间的使者三四个人追出去,在黑暗中走了十多里,看见一个人独自行走,光围绕着他的周身,四下里照出去几尺,嘴里念着经。就借着光跟着他走。问他姓名,他说:“我姓赵名某,常念金刚经的人,你只是别离开我。”使者就不敢靠近,渐渐地不见了。过了很久,便到了他家,万盈拜谢说:“先前不遇到你,一定不能回来了。”那个人送给他金刚经,念完后就复活了。再生后,拿着经书念,更不敢有一点马虎遗漏,所得的病也没了。万盈于是断绝酒肉,不再杀生,每天念五十遍经。 于李回 于李回举进士,唐元和八年,下第将归。有僧劝曰:“郎君欲速及第,何不读金刚经?”遂日念数十遍。至王桥宿,因步月,有一美女与言,遂被诱去。十余里至一村舍,戏笑甚喧,引入升堂,见五六人皆女郎。李回虑是精怪,乃阴念经,忽有异光自口出,群女震骇奔走。但闻腥秽之气,盖狐狸所定,榛棘满目,李回茫然,不知所适。俄有白犬,色逾霜雪,似导李回前行,口中有光,复照路,逡巡达本所。后至数万遍。(出《报应记》) 于李回考进士,唐朝元和八年,应举落第而回。有一次和尚说:“你想很快地中举,为什么不读金刚经呢?”于是李回便每日念几十遍。有一次去王桥住下,在月下散步,忽然有一个美女和他说话,他便被诱骗而去,走了十多里路到了一个村舍,戏笑声很大,美女把他领进正堂,看见五六个人都是女郎。李回想到这是妖精,就暗中念经。忽然有一道异光从口中射出,群怪惊骇而逃走。只闻到了腥秽的气味,这大概是狐狸的住所。李回一看,到处是荆棘,李回茫然不知所措。不一会,有一只白色的狗,颜色比霜雪更白,好象引着李回往前走,口中也有光,又照着前面的路,曲折地到达他住的原处。以后他念经达到几万遍。强伯达 唐强伯达,元和九年,家于房州,世传恶疾,子孙少小,便患风癞之病,二百年矣。伯达才冠便患,嘱于父兄:“疾必不起,虑贻后患,请送山中。”父兄裹粮送之岩下,泣涕而去。绝食无几,忽有僧过,伤之曰:“汝可念金刚经内一四句偈,或脱斯苦。”伯达既念,数日不绝。方昼,有虎来,伯达惧甚,但瞑目至诚念偈。虎乃遍舐其疮,唯觉凉冷,如傅上药,了无他苦,良久自看,其疮悉已干合。明旦,僧复至,伯达具说。僧即于山边,拾青草一握以授,曰:“可以洗疮,但归家,煎此以浴。”乃呜咽拜谢。僧抚背而别。及到家,父母大惊异,因启本末。浴讫。身体鲜白。都无疮疾。从此相传之疾遂止,念偈终身。(出《报应记》) 唐朝元和九年,强伯达家住在房州,祖传的疾病,子孙后代,都患风癞病,已二百年了。伯达刚到二十岁就患了这种病,对他的父兄说:“病一定不能好,担心的是留下后患,请把我送到山里去。”父兄带着粮食把他送到岩石下,洒泪而别。伯达绝食不久,就有一个和尚路过这里,同情他说:“你可以念金刚经里一个四句的偈语,也许能摆脱这种苦痛。”伯达就念经,几天不停。一天白天,有老虎来,伯达非常恐惧,只是闭着眼睛一心念经,老虎就舐遍了他全身的疮。他只觉得凉冷,象敷上了药一样,他一点也没有痛苦,过了好一会他自己一看,身上疮全都已愈合。第二天早晨,和尚又到了,伯达都告诉了他,和尚就在山边,拾来一把青草给他说:“可以用它洗浴,只管回家,把这草煮了之后洗浴。”伯达流泪拜谢。和尚抚摸着他的后背而走。他到家中,父母非常惊异,于是他把经过说了一遍。用草液洗完,身体便变得白净,都没有疮病了。从此祖传的病就没有了,伯达便终身念经。 僧惟恭 唐荆州法性寺僧惟恭,三十余年念金刚经,日五十遍,不拘僧仪。好酒,多是非,为众僧所恶。遇病且死,同寺有僧灵岿。其迹类惟恭,为一寺二害。因他故出,去寺一里,逢五六人,年少甚都,衣服鲜洁,各执乐器,如龟兹部,问灵岿:“惟恭上人何在?”灵岿即语其处所,疑寺中有供也。及晚回,入寺闻钟声,惟恭已死。因说向来所见。其日,合寺闻丝竹声,竟无乐人入寺。当时名僧云:“惟恭盖承经之力,生不动国,(“国”原作“罔”,据明抄本改。)亦以其迹勉灵岿也。”灵岿感悟,折节缁门。(出《酉阳杂俎》) 唐朝荆州法性寺和尚惟恭,念金刚经三十多年,每天念五十遍。不受和尚的规矩所拘泥,好喝酒、搬弄是非,被众僧厌恶。得了病并且死了。同寺的和尚灵岿,他的行为很象惟恭,是一寺中的二害。因别的原因出去,到了另一个寺里,遇到五六个人,都很年轻,衣服新鲜而干净。各自拿着乐器,象龟兹国人一样。问来,进入寺中听到钟声,惟恭已死了。于是诉说了他先前的所见所闻。那天,整个寺中都听到丝竹的声音,竟然没有奏乐的人进入寺内。当时的名僧说:“惟恭大概托经书的力量,生不动国死后也是用他的表现来劝勉灵岿的。”灵岿受感动终于明白了,终守佛们。 王淝 唐元和中,严司空绶在江陵时,岑阳镇将王淝,常持金刚经。因使归州勘事,回至咤滩,船破,五人同溺。淝初入水,若有人授竹一竿,随波出没,至下牢镇,著岸不死。视手中物,乃金刚经也。咤滩至于下牢镇三百余里。(出《酉阳杂俎》) 唐朝元和年中,严司空在江陵做官,岑阳镇将王淝,常念金刚经。因被派他回州办理公事,回来到咤滩,船破了,五人一齐落入水中。王淝刚入水,就好象有人给他一根竹竿,随波而出没,一直到下牢镇,靠岸免死。看手中拿的东西,原来是金刚经。咤滩到下牢镇有三百多里路。 董进朝 董进朝,唐元和中入军,时宿直城东楼上。一夕月明,忽见四人著黄从东来,聚立城下,说己姓名,状若追捕。因相语曰:“董进朝常持金刚经,以一分功德祝庇冥司,我辈蒙惠,如何杀之?须枉命相待。若此人他去,我等无所赖矣。”其一人云:“董进朝对门有一人,同年同姓,寿根相埒,可以代矣。”因忽不见,进朝惊异之。及明,闻对门哭声,问其故,死者父母云:“子昨宵暴卒。”进朝感泣说之,因为殡葬,供养其母。后出家,法名慧通,住兴元寺。(出《报应记》) 董进朝,唐朝元和年中参军,当时住在城东门楼上。一天晚上月明,忽然看见四个穿着黄衣服的人从东面来,都站在城下,说自己的姓名,好象要追捕他。他们商议说:“董进朝常念金刚经,用一分的功德祝福庇祐冥司,我等蒙受他的恩惠,怎么能杀他呢?必须枉命来等待他,如果这个人走去其他地方,我们就没有什么可抓的了。”其中的一个人说:“董进朝对门有一个人和他同年同姓,寿命相近,可以代替他。”于是忽然就不见了这些人。进朝惊异,到天亮,听到对门的哭声,问他原因,死者的父母说:“儿子昨天清早突然死去了。”进朝感动地流泪说了,并为他殡葬,供养他的母亲。以后他便出家,法名叫慧通,住在兴元寺。 康仲戚 康仲戚,唐元和十一年往海东,数岁不归。其母唯一子,日久忆念。有僧乞食,母具语之。僧曰:“但持金刚经,儿疾回矣。”母不识字,令写得经,乃凿屋柱以陷之,加漆其上,晨暮敬礼。一夕,雷霆大震,拔此柱去。月余,儿果还,以锦囊盛巨木以至家,入拜跪母。母问之,仲戚曰:“海中遇风,舟破坠水,忽有雷震,投此木于波上,某因就浮之,得至岸。某命是其所与,敢不尊敬!”母惊曰:“必吾藏经之柱。”即破柱得经,母子常同诵念。(出《报应记》) 康仲戚,唐朝元和十一年去海东,几年不回来,他的母亲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时间长了非常想念,有一个和尚前来化斋,母亲对他说了。和尚说:“只要念金刚经,你的儿子很快就会回来了。”他的母亲不识字,叫别人写了很多经书,就凿开屋子的柱子放在那里,在柱子上涂上油漆,早晚敬礼。一天晚上,雷霆大震,这个柱子就被拔走了,一个多月,她的儿子果然回来了。用锦囊盛着巨大的木回到家里,入房跪拜母亲,母亲问他,仲戚说:“大海上遇到狂风,船破落入水中,忽然有雷霆震动,把这块木扔到水上,我就靠着它浮在水上,才能够到达岸边。我的命就是它所给的,怎敢不尊敬它。”母亲惊奇地说:“一定是我藏经的柱子。”于是打开柱子找到了经书,母子俩常常一起诵念。 吴可久 吴可久,越人,唐元和十五年居长安,奉摩尼教。妻王氏,亦从之。岁余,妻暴亡,经三载,见梦其夫曰:“某坐邪见为蛇,在皇子陂浮图下,明旦当死,愿为请僧,就彼转金刚经,冀免他苦。”梦中不信,叱之。妻怒,唾其面。惊觉,面肿痛不可忍。妻复梦于夫之兄曰:“园中取龙舌草,捣傅立愈。”兄寤走取,授其弟,寻愈。诘旦,兄弟同往,请僧转金刚经。俄有大蛇从塔中出,举首遍视,经终而毙。可久归佛,常持此经。(出《报应记》) 吴可久是越地的人,唐朝元和十五年住在长安,信奉摩尼教。他的妻子王氏,也跟从他信教。一年多,他的妻子突然死去了,过了三年,托梦给她的丈夫说:“我犯了罪才被变成蛇,在皇子陂浮图下,明天将死,希你为我向和尚请求,就在那念金刚经,希望能免除别的苦难。”因梦中是不可信的,所以丈夫叱责她,妻子发怒,唾他的脸。不久惊醒,脸肿痛不能忍。妻子又托梦给他丈夫的哥哥说:“园中取龙舌草,捣乱敷在上面就立刻好了。”他哥哥醒来急忙去园中取来,送给弟弟,不久弟弟脸消了肿。第二天一早,兄弟俩一起前往,请和尚念金刚经。忽然有条大蛇从塔中出来,抬头四处观看。经念完了它就死了。可久归于佛门,常念这个经书。 开行立 唐开行立,陕州人,不识字。长庆初,常持金刚经一卷随身,到处焚香拜礼。忽驮货出同州,遇十余贼,行立弃货而逃。不五六十斤,贼举之,竟不能动。相视惊异,追行立,问之。对曰:“中有金刚经,恐是神力。”贼发囊,果有经焉,却与百余千。请其去,誓不作贼,受持终身。(出《报应记》) 唐朝开行立是陕州人,不识字。长庆年初常把一卷金刚经随身携带,每到一处便焚香礼拜。忽然一次驮着货物出同州,遇到十几个贼,行立便丢下货物逃走。货物不到五六十斤,贼拿它,竟然拿不动。彼此惊异,追上行立,问他,回答说:“当中有金刚经,恐怕是神的力量。”贼便打开货物,果然有经书。就给他几百上千钱,请去经书,发誓不再作贼,终身念经。 僧法正 唐江陵开元寺般若院僧法正,日持金刚经三七遍。长庆初,得病卒。至冥司,见若王者,问师生平作何功德。答曰:“常念金刚经。”乃揖上殿,登绣座,念经七遍。侍卫悉合掌,阶下考掠论对,皆停息而听。念毕,遣一吏引还,王下阶送曰:“上人更得三十年在人间,忽废读诵。”因随吏行数十里,至一大坑,吏因临坑,自后推之,若陨空焉。死已七日,惟面不冷。荆州僧常靖亲见其事。(出《酉阳杂俎》) 唐朝江陵开元寺般若院的和尚法正,每天念金刚经三到七遍。长庆年初,得病而死。到了冥司,看见一个象大王的人,问:“师傅平生有什么功德?”回答说:“常念金刚经。”于是请上殿,登上绣座,念七遍经。侍卫都合掌,阶下的考问对答都停下来听,念完,就派一官吏领他回去。大王下阶送他说:“你还能在人间活三十年,不要荒废了读诵的机会。”于是法正就跟着官吏走了几十里,到了一个大坑。官吏于是对着坑从他背后推他。他好象落到空中一样。已经死了七天了,只是面容不冷。荆州和尚常靖亲眼看见这件事。 沙弥道荫 唐石首县,有沙弥道荫,常念金刚经。长庆初,因他出夜归,中路忽遇虎,吼掷而前。沙弥知不免,乃闭目坐,默念金刚经,心期救护。虎遂伏草守之。及曙,村中人来往,虎乃去。视其蹲处,涎流于地。(出《酉阳杂俎》) 唐朝石首县,有一个沙弥道荫,常念《金刚经》。长庆年初,因为到别处,夜里才回来,半路上忽然遇见老虎,吼叫地奔到他跟前。沙弥知道不能免死,就闭目静坐,默念金刚经,心里期望救护。老虎就趴在草边守着他,等到天亮了,村中人来来往往,老虎才走了,看虎蹲坐的地方,满地都是虎流的口水。 何老 何老,鄂州人,常为商,专诵金刚经.唐长庆中,因佣人负货,夜憩于山路,忽困寐,为佣者刭其首,投于涧中.取货而趋市,方鬻,见何老来,惶骇甚。何曰:“我得诵经之力,誓不言于人。”遂相与为僧。(出《报应记》) 何老是鄂州人,常常行商,专诵读金刚经。唐朝长庆年中,雇用佣人背货,夜里在山路上休息,忽然困乏而睡,被佣人砍了他的头,投到深涧里。拿了货而快速到了集市。正要卖掉,看见何老走来,非常害怕。何老说:“我得到诵读金刚经的帮助,发誓不和别人说。”于是就一同做了和尚。 勾龙义 勾龙义,间州俚(“俚”原本作“里”。据明抄本改。“间”疑“简”字之误。)人。唐长庆中,于郪县佣力自给。常以邑人有疾,往省之,见写金刚经,龙义无故毁弃而止绝之。归即喑哑,医不能愈,顽嚣无识,亦竟不悔。仅五六年,忽闻邻人有念是经者,惕然自责曰:“我前谤真经,得此哑病。今若悔谢,终身敬奉,却能言否。”自后每闻念经,即倚壁专心而听之,月余,疑如念得。数日,偶行入寺,逢一老僧,礼之。僧问何事,遂指口中哑。僧遂以刀割舌下,便能语。因与念经。正如邻人之声。久而访僧,都不复见。壁画须菩提,指曰:“此是也。”乃写经,画须菩提像,终身礼拜。(出《报应记》) 勾龙义是简州里人,唐朝长庆年中,在郪县靠出卖劳力而自给。曾因乡人有病,前去探望,看见他写金刚经。龙义无缘无故地毁掉,不让他写。回家后就哑了,治了也不好。他固执傲慢没有见识,终竟不悔改。仅仅五六年,忽然听到邻居有人念金刚经的。猛然省悟,自责道:“我以前毁谤真经,才得了这种哑病,今天如果悔改谢罪,终身敬奉真经,能不能说话呢?”从此后每当听到念经,就倚着墙壁专心听经。一个多月,疑心自己象能够念经一样,几天后,偶然进入寺庙,碰着一个老和尚,施礼,和尚问他何事,他就指着口中告诉和尚他说不出话。和尚就用刀割他的舌头下面,就能说话了。也和和尚一起念经,正象邻居的声音。过了很久想拜访和尚,都没有看见。墙壁上画着须菩提,指着说:“这就是那个和尚。”于是他就写经,画须菩提的像,终身礼拜。 赵安 赵安,成都人,唐大和四年,常持金刚经,日十遍。会蛮寇退归,安于道中见军器,辄收置于家,为仇者所告。吏捕至门,涕泣礼经而去。为狱吏所掠,遂自诬服,罪将科断。到节帅厅,枷杻自解。乃诘之,安曰:“某不为盗,皆得之巷陌,每读金刚经,恐是其力。”节帅叱之不信。及过次,忽于安名下书一放字,后即云余并准法,竟不知何意也。及还,洗浴礼经,开匣视之,其经揉裂折轴,若壮夫之拉也。妻曰:“某忽闻匣中有声,如有斫扑。”乃安被考讯之时,无差失也。(出《报应记》) 赵安,是成都人,唐朝大和四年,常念金刚经,每天十遍。正赶上蛮寇退归,在路上看见了军队的兵器,就收到家中,被仇人所诬告。官吏到他家去逮捕他,他洒泪拜经而别,又被狱吏所打,就被冤枉而认供,将判定他有罪。到了节帅大堂上,枷锁自然脱落。于是就责问他,赵安说:“我不是盗贼,这些都是在巷道里捡来的,常常读金刚经,恐怕是它的神力吧?”节帅叱责他并不相信,等到点到了赵安的时候,忽然就在赵安的名字下面写着一个“放”字,以后就都说其余的一并按法处理,竟然不知道是什么用意。等他被放回来,洗了澡,对着经书礼拜,打开匣子看,那个经书已皱裂断轴就象是被大力士拉扯过似的。他的妻子说:“我忽然听到匣子里有声音,就象有砍扑的声音。”正是赵安被拷打审讯的时候,丝毫也没有差错。 卷第一百八 报应七(金刚经) 卷第一百八报应七(金刚经) 何轸王殷王翰宁勉倪勤高涉张政李琚巴南宰元初兖州军将杨复恭弟蔡州行者贩海客 何轸 何轸以鬻贩为业。妻刘氏,少断酒肉,常持金刚经。先焚香像前,愿年止四十五,临终心不乱,先知死日。至唐大和四年冬,四十五矣,悉舍资装供僧,欲入岁,遍别亲故。何轸以为病魅,不信。至岁除日,请僧授入关,沐浴更衣,独处一室,趺坐高声念经,及辨色悄然。儿女排室看之,已卒,顶热灼手。轸以僧礼塔葬,在荆州北部。(出《酉阳杂俎》) 何轸以买卖为业。妻子刘氏,年少断绝酒肉,常念金刚经。先在像前焚香礼拜,希望能活到四十五岁。临终时心不乱,事先知道自己的死日。到唐朝大和四年冬天,已四十五岁了,尽舍钱财来置供品供奉和尚,快过年的时候,就与所有亲友告别。何轸认为她得病见鬼,不相信。到了大年除夕,请和尚来,沐浴更衣,独自住在一个房子里,坐下高声念经,等到声音渐渐没有了,儿女打开屋子看她,已经死了,头热得烫手。何轸用和尚的礼节把她葬在塔中,在荆州城北。 王殷 蜀左营卒王殷,常读金刚经,不茹荤饮酒。为赏设库子,前后为人误累,合死者数四,皆非意得免。至唐大和四年,郭钊镇蜀。郭性严急。小不如意皆死。王殷因呈锦缬,郭嫌其恶弱,令袒背,将毙之。郭有蕃狗,随郭卧起,非使宅人,逢之辄噬。忽吠声,立抱王殷之背,驱逐不去。郭异之,怒遂解。(出《酉阳杂俎》) 蜀左营卒王殷,常读金刚经。不吃荤不饮酒。他做赏设库子,先后被人牵连,当死过多少回了,都意外得到免除。到了唐朝大和四年,郭钊镇守蜀地,郭钊性格急躁严厉,稍有不如意的就都处死。王殷因为呈献锦缬,而郭钊嫌质劣货差,令他露出后背,要打死他。郭钊有一个外来狗,跟着郭钊,形影不离,不是这宅院里的人,碰到就咬。狗忽大叫,立即抱住王殷的后背,怎么也赶不下来。郭钊感到奇怪,怒气也就随着消了。 王翰 唐大和五年,汉州什邡县百姓王翰,常在市日逐小利。忽暴卒,经三日却活,云:冥中有十六人同被追,十五人散配他处,翰独至一司。见一青衫少年,称是己侄,为冥官厅子,遂引见推典。又云是己兄,貌皆不类。其兄语云:“有冤牛一头,诉尔烧畬,枉烧杀之,又曾卖竹与杀狗人作箜篌,杀狗二头,狗亦诉尔。尔今名未注死籍,尤可以免,为作功德。”翰欲为设斋,及写《法华经》、《金光明经》,皆曰:“不可”。乃请曰:“持金刚经七遍与之”。其兄喜曰:“足矣。”及活,遂舍业出家。(出《酉阳杂俎》) 唐朝大和五年,汉州什邡县百姓王翰,常在集市,每日获些小利。忽然暴死,过了三天又活了。他说:在冥司中看见有十六个人一齐被拘捕,十五个人散配到其他地方,唯独自己到了一司。看见一个穿青衫的少年,声称是自己的侄,做了冥官厅子,于是就领他去见推典。又说是自己的哥哥,容貌都不象他。他的哥哥告诉他说:“有一头冤枉的牛,控诉你烧荒,烧死了它。又曾把竹子卖给杀狗的人作箜篌。杀死了两只狗,狗也控诉你。现在你的名字还没有注入死册,罪可以赦免,替他们作些功德的事”。于是翰想为他们设斋,以及给写《法华经》、《金光明经》,都说:“不可以。”就请求他给他们念七遍金刚经。他的哥哥高兴地说:“够了。”等到他复活,就弃家而出家了。 宁勉 宁勉者,云中人,年少有勇气,善骑射,能以力格猛兽,不用兵仗。北都守健其勇,署为衙将,后以兵四千军于飞狐城。时蓟门帅骄悍,弃天子法,反书闻阙下。唐文宗皇帝,诏北都守攻其南。诏未至,而蓟门兵夜伐飞狐,钲鼓震地,飞狐人汹然不自安,谓宁勉曰:“蓟兵豪健不可敌,今且至矣,其势甚急,愿空其邑以遁去。不然,旦暮拔吾城,吾不忍父子兄弟尽血贼刃下,悔宁可及。虽天子神武,安能雪吾冤乎?幸熟计之。”勉自度兵少,固不能折蓟师之锋,将听邑人语,虑得罪于天子;欲坚壁自守,又虑一邑之人悉屠于贼手。忧既甚而策未决,忽有谍者告曰:“贼尽溃矣!有弃甲在城下,愿取之。”勉即登城坦望,时月明朗,见贼兵驰走,颠踬者不可数,若有大兵击其后。勉大喜,开邑门,纵兵逐之,生擒数十人,得遗甲甚多。先是勉好浮图氏,常阅佛书金刚经,既败蓟师,擒其虏以讯焉。虏曰:“向夕望见城上有巨人数四,长二丈余,雄俊可惧,怒目呿吻,袒荡执剑。蓟人见之,惨然汗栗,即走避。又安有斗心乎!”勉悟巨人乃金刚也,益自奇之。勉官御史中丞,后为清塞副使。(出《宣室志》) 宁勉是云中人,年少而有勇,善于骑射,能不用武器凭自己的力量格斗猛兽。北都守赏识他的勇猛,让他做了衙将。以后他统兵四千多人驻扎在飞狐城。当时蓟门统帅骄慢悍勇,违背天子的法令,谋反的消息传到了宫中,唐文宗皇帝下诏北都守从南边攻打他们。诏书还没到。而蓟门的兵夜间就夜攻飞狐城。钲鼓惊天动地。飞狐城中的人惊慌不安,对宁勉说:“蓟兵豪健,不可抵挡,现在已经到了,形势紧急,愿意放弃城而逃走。不然的话,早晚要攻下这座城,我们不能忍心看着父子兄弟都惨死在敌人的刀下,虽有皇上的神威,也无法雪我们的仇冤。希好好想想。”宁勉考虑自己兵少,本来敌不过蓟兵想听城里人的话,又怕皇帝降罪;又想靠着坚固的城墙自守,但又担心一城的人都被贼寇所杀。忧心忡忡不能决断。忽然有探子来报:“贼寇完全溃败了,有丢弃的铠甲在城下,愿拿来。”宁勉便登上城楼观看,当时明月当空,看见贼兵败退逃走伤残腿脚的不可数。就象有大兵攻击他们的后面。宁勉很高兴,打开城门,放兵追他们,活捉了几十人,得到了很多丢掉的铠甲。以前宁勉喜欢浮图和尚,常常阅读佛书金刚经。打败了蓟军后,捉住了俘虏审问他。俘虏说:“前天晚上看见城上有四个巨人,二丈多高,雄俊可怕,怒目张嘴,袒胸拿剑,蓟兵看见,惊恐害怕,就都逃跑了,哪有攻城的心思呢?”宁勉明白了巨人就是金刚。自己也更感到奇怪。宁勉官到御史中丞,后做了清塞副使。 倪勤 倪勤,梓州人,唐大和五年,以武略称,因典涪州兴教仓,素持金刚经。仓有厅事面江,甚为胜概,乃设佛像,而读经其中。六月九日,江水大涨,惟不至此厅下,勤读诵益励。洎水退,周视数里,室屋尽溺,唯此厅略不沾渍,仓亦无伤。人皆礼敬。(出《报应记》) 倪勤是梓州人。唐朝大和五年,以雄才大略闻名。因此主管涪州兴教仓,一向念金刚经。教仓有厅堂临江,景色非常美丽。就在那里设了佛像,并且在那里读经书。六月九日,江水猛涨,唯独涨不到这个厅下,于是更加勤勉地读经,等到水退以后,环视周围几里,房屋都被淹没倒塌。只有这个厅一点也不沾湿,教仓也没有损伤,人都来礼拜。 高涉 唐大和七年冬,给事中李石为太原行军司马,孔目高涉因宿使院。咚咚鼓起时,诣邻房,忽遇一人,长六尺余,呼曰:“行军唤尔。”涉遂行。行稍迟,其人自后拓之。不觉向北,约行数十里,至野外,渐入一谷底,后上一山,至顶四望,邑屋尽在眼下。至一曹司所,追者呼云:“追高涉到。”其中人多朱绿,当按者似崔行信郎中,判云:“付司对。”复至一处,数百人露坐,与猪羊杂处。领至一人前,乃涉妹婿杜则也,逆谓涉曰:“君初得书手时,作新人局,遣某买羊四口,记得否?今被相责,意甚苦毒。”涉遽云:“尔时只使市肉,非羊也。”则遂无言,因见羊人立啮则,逡巡被领他去。倏忽又见一处,露架方梁,梁上钉大铁环,有数百人,皆持刀,以绳系人头,牵入环中,刳剔之。涉惧走出,但念金刚经。倏忽,逢旧相识杨演云:“李说尚书时,杖杀贼李英道为劫贼事,已于诸处受生三十年,今却诉前事,君常记得否?”涉辞己年幼,不省。又遇旧典段怡,先与涉为义兄弟,逢涉云:“弟先念金刚经,莫废忘否?向来所见,未是极苦处,勉树善业,今得还,亦经之力。”因送至家,如梦,死已经宿,向拓处数日青肿。(出《酉阳杂俎》) 唐朝大和七年冬,给事中李石做了太原行军司马。孔目高涉于是住在使院。听到咚咚的鼓击声时,就到邻房去,忽然遇见一人,高六尺多。喊道:“行军叫你!”高涉就跟着去,走得稍慢,那个人从后面击打他,不知不觉朝北走了大约几十里,到了野外,逐渐进入一个深谷,然同登上一座山,到山顶上四望,城市房子都在眼下。又到了一曹司,追的人喊道:“高涉已抓到!”其中的人很多都是穿红挂绿的,当中坐着的人象崔行信郎中,评判道:“交付有司对质!”又到了一处,几百人坐在露天里,和猪羊在一起。把他领到一人面前,原来是高涉的妹夫杜则。不满地对高涉说:“你当初刚拿到经书时,作了新人的时候,派我买四只羊,还记得吗?现在我被责备,痛苦难奈。”高涉急忙说:“我当时只让你买肉,不是羊。”杜则无言对答。就看见羊人站在那咬杜则。正徘徊之际,又被领到别处去。忽然又见一处,方梁上露出一个架子,架子上钉着大铁环,有几百个人,手都拿着刀,用绳索绑着人头,牵人到铁环中,刳剔人头。高涉惊慌而走出去。只是念金刚经。忽然碰到老相识杨演说:“李说做尚书时,打死贼人李英道,以及做劫贼的事,已经在这些地方受了三十年的罪,现在再和你谈谈以前的事,你记得吗?”高涉推辞自己年幼,不懂事。又遇旧友段怡,先和高涉结为义兄弟,对高涉说:“弟先念金刚经,千万不要荒废,别忘记了。先前所看见的,不是最苦的地方,劝勉你多做好事,今天能够回去,也是经书的力量。”于是送他回家。他象做梦一样,死了已经一宿了,先前被打的地方几天来都是青肿的。 张政 张政。邛州人。唐开成三年七月十五日暴亡。初见四人来捉,行半日,至大江,甚阔,度深三尺许,细看尽是脓血,便小声念金刚经。使者色变。入城,见胡僧长八尺余,骂使者曰:“何不依帖?乱捉平人。”尽皆惊拜。及领见王,僧与对坐,曰:“张政是某本宗弟子,被妄领来。”王曰:“待略勘问。”僧色怒,王判放去。见使者四人,皆著大枷。僧自领政出城,不见所渡之水。僧曰:吾是汝所宗和尚,汝识我否?我是须菩提。”乃知是持经之力,再三拜礼。僧曰:“弟子合眼。”僧以仗一击,不觉失声,乃活。死已三日,唯心上暖。(出《报应记》) 张政是邛州人,唐朝开成三年七月十五日,突然死去。当初看见四个人来捉他,走了半天到了一条大江边,江很宽,大约三尺深。仔细一看都是脓血,便小声念金刚经。使者变了脸色。入城后,看见胡僧高八尺多,骂使者说:“为什么不按帖抓人,乱抓平民?”使者都惊慌而拜,等到领他去见阎王,和尚和王对坐,说:“张政是我本家的弟子,被乱抓来的。”阎王说:“等我稍加审问。”和尚发怒。阎王便判放他回去,看见四个使者,都带上枷锁。和僧领着张政出城。看不到所渡的河水。和尚说:“我是你所习佛宗的和尚,你认识我吗?我是须菩提。”张政才知道是诵读经书的力量,再三拜谢和尚。和尚说:“弟子闭上眼睛。”和尚用杖打他一下,不觉地叫出声来,才活了。他已经死了三天了,只是心口上还是温热的。 李琚 唐李琚,成都人。大中九年四月十六日忽患疫疾,恍惚之际,见一人自称“行病鬼王”。骂琚云:“抵犯我多,未领汝去。(“去”原本作“云”,据明抄本改。)明日复共三女人同来,速设酒食,皆我妻也。”琚亦酬酢曰:“汝何得三妻?”但闻呵叱啾啷,不睹人也。却四度来,至二十一日辞去,琚亦拜送。却回,便觉身轻,于佛堂作礼,将吃粥。却行次,忽被风吹去,住足不得,乃至一大山,见江海无涯,人畜随琚立岸边,不知所向。良久,有黄衫人问曰:“公是何人?随我来。”才四五步,已见江山甚远。又问:“作何善事?若无,适已于水上作猪羊等也,细说恐王问。”琚云:“在成都府,曾率百余家于净众寺造西方功德一堵,为大圣慈寺写大藏经,已得五百余卷,兼庆赞了。”使者引去。约五十里,见一大城,入门数里,见殿上僧长六七尺,语王云:“此人志心造善,无有欺谄。”王诘黄衫人,如何处得文帖,追平人来。答云:“山下见领来,无帖追。”王云:“急送去。”便见所作功德在殿上,碑记分明,石壁造广利方在后。使者领去,又入一院,令坐,向琚说:“缘汉州刺史韦某亡,欲令某作刺史。”琚都不谕。六七日已来放归,凡过十二处,皆云王院,悉有侍卫,总云与写一卷金刚经。遂到家,使人临别执手,亦曰:“乞一卷金刚经。”便觉头痛,至一塔下,闻人云:“我是道安和尚,作病卓头两下,愿得尔道心坚固。”遂醒,见观音菩萨现头边立笑,自此顿寤。妻儿环哭云:“没已七日,唯心上暖。”写经与所许者,自诵不怠。(出《报应记》) 唐朝李琚,是成都人。大中九年四月十六日忽然患疾病,恍惚之际,看见一个人自称是“行病鬼王”,骂李琚道:“你触犯我太多,没领你去。明天和三个女人一起来,赶快摆上酒席,三个人都是我的妻子。”李琚也应酬道:“你怎么能有三个妻子?”只听到呵叱啾唧的声音,看不见人,又来了四回。到了二十一日鬼王告辞。李琚也拜送。回来时,便觉身轻。在佛堂作礼,将要吃粥,后退几步停下,忽然被风吹去站不住脚,于是到了一座大山旁,看见一片江海。人畜随着李琚站在岸边,不知去哪里。好久有一个穿黄衫的人问道:“你是什么人?跟我来。”琚才走了四五岁,就看见江山已离得很远了。又问他:“作了什么好事?如果没有做过,刚才在水上就变作猪羊了。你仔细说说,恐怕一会大王会问。”李琚说:“在成都府,曾率百余家在净众寺建造西方功德碑一座,为大圣慈寺写大藏经。已经得到五百多卷。又曾做过赞礼。使者便引着他,大约走了五十里,看见一座大城,进门几里,看见殿上有一个高六七尺的和尚,告诉王说:“这个人一心作善事,无有欺骗。”王责备黄衫的人,在什么地方拿到的文帖,追捕平民来。回答道:“从山下领来的,没有追帖。”王说:“赶快送回去!”于是就在殿上看见自己所做的功德,碑记十分明确,在石壁后面记载着所建造的许多善事,使者便领着去了。又到一院,让他坐下。向李琚说,因汉州刺史韦某死了,欲叫你作刺史。李琚都不答应,六七天才来放他回去。一共走过了十二个地方,都说是王院,都有侍卫,答应说给他们写一卷金刚经。于是就到了家,使者临别拉着李琚的手,又说:“求得一卷金刚经。”就觉得头痛,到了一塔下,听到有人说:“我是道安和尚,朝头上敲两下,希望你的道心坚定。”于是李琚醒来,看见观音菩萨出现在头边站着笑,这才立刻清醒了。妻儿围着他哭,说他已死了七天了,只是心口上还温热。从此他给那些答应过的人写经,并不懈怠地诵读。 巴南宰 巴南宰韦氏,常念金刚经。唐光化中,至泥溪,遇一女人,著绯衣,挈二子偕行,同登山岭。行人相驻叫噪,见是赤狸大虫三子母也。逡巡,与韦分路而去,韦终不觉,是持经之力也。(出《述异记》。明抄本出《北梦琐言》) 巴南宰韦氏,常念金刚经,唐朝光化年中,到泥溪,遇到一个女人,穿着红衣,领着两个儿子一起走,他们同登一山岭。走路人都停下来喊叫,原来是看见了赤狸大虫母子三人。在他们身边徘徊一阵后,就和韦氏分路而走。韦氏始终不知道,是诵金刚经的力量使他免祸。 元初 唐元初,九江人,贩薪于市。年七十,常持金刚经。晚归江北,中流风浪大起,同涉得俱没,唯初浮于水上,即漂南岸。群舟泊者,悉是大商,见初背上光高数尺,意其贵人。既得活,争以衣服遗之,及更召以与饭,语渐熟,乃知村叟。因诘光所自,云:“某读金刚经五十年矣,在背者经也。”前后厄难,无不获免,知是经之力也。(出《报应记》) 唐元初是九江人,在市上卖柴为生。年纪七十,常念金刚经。晚上回江北,在江中大风刮起,同过江的人都淹死了,只有元初浮在水面上,漂到了南岸。那些停在岸边的船上的人都是大商人,看见元初背上有几尺高的光,认为他是贵人,才能够得生,都争着送给他衣服,轮番请他吃饭。说话时间长了也都熟悉了,才知道他是村中一老头。于是问他光是从哪里来的,他说:“我读金刚经已五十年了。在背上的光是经。”他前后的噩运,没有不获免的,知道都是经书的力量。 兖州军将 乾符中,兖州节度使崔尚书,法令严峻。尝有一军将衙参不到,崔大怒,令就衙门处斩。其军将就戮后,颜色不变,众咸惧之。是夜三更归家,妻子惊骇,谓是鬼物。军将曰:“初遭决斩时,一如醉睡,无诸痛苦。中夜,觉身倒街中,因尔还家。”妻子罔知其由。明旦入谢,崔惊曰:“尔有何幻术能致?”军将云:“素无幻术,自少读金刚经,日三遍,昨日诵经,所以过期。”崔问记得斩时否,云:“初领到戟门外,便如沉醉,都不记斩时。”崔又问所读经何在,云:在家锁函子内。”及取到,锁如故。毁锁,见经已为两断。崔大惊自悔,慰安军将,仍赐衣一袭,命写金刚经一百卷供养。今兖州延寿寺门外。盖军将衙门就法并斩断经之像,至今尚存。(出《报应记》) 乾符年中,兖州节度使崔尚书,法令很严峻。曾有一军将没按时到衙,崔便大怒,就令在衙门处斩首。那个军将被斩首之后,颜色不变,大家都感到害怕。这天夜里三更时,军将便回家了。妻儿惊慌害怕,说是鬼。军将说:“当初遭斩时,就象醉酒入睡一样,没有任何痛苦。半夜,觉得身子倒在街道上,因而就回家来了。”妻子不知道什么缘由,第二天早晨去谢崔。崔惊讶地说:“尔有什么幻术能这样?”军将说:“一向没有什么幻术,从小读金刚经。每天三遍,昨天诵经,才误了占卯的时间。”崔问还记得斩首的情景吗,说:“刚领到戟门外,便象沉醉了一样,记不住斩首的情景了。”崔又问读的经书在哪里。他说:“在家,锁在匣了里。”等到去取来,锁象原来一样。毁坏锁头,看见经书已断为两截。崔惊异又后悔,安慰军将,并赏给他一套衣服。命他写金刚经一百卷供奉。现在兖州延寿寺门外,军将衙门被杀以及斩断经书的像,至今还存在。 杨复恭弟 唐内臣姓杨,忘其名,复恭之弟也。陷秦宗权、鹿晏洪、刘臣容贼内,二十余年,但读金刚经,虽在城中,未尝废。会宗权男为襄阳节度使,杨为监军使,杨因人心危惧,遂诱麾下交赵德言攻杀宗权男,发表举德言为节度使。由是军府稍定,民复旧业矣。杨于课诵之功,益加精励。尝就牙门外柳树下,焚香课诵之次,欻有金字金刚经一卷,自空中飞下,杨拜捧而立,震骇心目:“得非信受精虔,获此善报也!”故陷于贼党二十年间,终能枭巨盗,立殊勋,克保福禄者,盖佛之冥祐也。(出《报应记》) 唐朝的内臣姓杨,忘记了他的名,是杨复恭的弟弟。陷落入贼人秦宗权、鹿晏洪、刘巨容之手。只是念金刚经,虽然在城中,也不曾荒废。正赶上宗权的儿子做襄阳节度使,杨做监军使。杨因为人心危惧,就诱使部下赵德言攻杀宗权的儿子,上表推举德言为节度使。从这以后军府稍微平定,百姓们又重操旧业。杨在诵读经书上非常下功夫,也更加精心勤勉。曾在牙门外柳树下,焚香而诵读经书,忽然有金字的金刚经,从空中落下来。杨拜捧经而站着看,心里很激动:“莫非是信经受经的心虔诚,才得这种善报么!”因此陷入贼党二十年间,最终能斩杀巨盗首领,建立了特别的功勋,保住福禄,大概是佛在暗中护持吧。 蔡州行者 唐宋汶牧黄州日,秦宗权阻命作乱,将欲大掠四境。蔡州有念金刚经行者,郡人咸敬之,宗权差为细作,令入黄州探事。行者至黄州,未逾旬,为人告败。宋汶大怒,令于军门集众决杀。忽报有加官使到,将校等上言,方闻喜庆,不欲遽行杀戮,由是但令禁锢。逾月,使臣不到,又命行刑。出狴牢次,报使入境,复且停止。使已发,引出就刑,值大将入衙,见之,遽白于宋曰:“黄州士马精强,城垒严峻,何惧奸贼窥觇?细作本非恶党,受制于人,将军曲贷性命,足示宽恕。”汶然之,命髡发负钳,缘化财物,造开元新寺。寺宇将就之一夜,梦八金刚告日:“负钳僧苦行如此,缔构既终,盍释其钳,以旌善类。”汶觉大异之,遂令释钳,待以殊礼。 自后一州悉呼为金刚和尚。(出《报应记》) 唐朝宋汶治理黄州的时候,秦宗权违命作乱,将要四处掠夺。蔡州有一个念金刚经的人,郡中的人都很敬重他。宗权就派他为探子,叫他到黄州刺探。这个人到了黄州,不过十天,被人告发。宋汶大怒,令在军门前集众而杀他。忽然报告加官的使者到了,将校等上前庆祝,正在喜庆时,不想立即杀他。因此只命人禁锢起来。又过了一个月,使臣仍没到,又下令行刑。等把那个人押出监牢后,又报使者已经入境,又暂且停止行刑。使者走了之后,又拉出去行刑,正赶上大将进入衙内,看见了,急忙对宋汶说:“黄州的兵马精强,城壁垒森严,何惧奸贼的窥探?这个探子本不是恶人,是被别人牵制,将军暂饶他一命,以示宽恕。”宋汶认为这话有理。就命令剃了他的头发背着铁钳,叫他去化缘财物,为建造开元新寺。寺庙建成的那一夜。宋汶梦见八位金刚告诉他说:“背钳的和尚如此痛苦,寺庙已经建成,为什么不放开他的铁钳,来发扬他的善行。”宋汶醒后非常惊奇,于是就下令放开铁钳,用重礼待他。从此以后,一州的人都叫他为金刚和尚。 贩海客 唐有一富商,恒诵金刚经,每以经卷自随。尝贾贩外国,夕宿于海岛,众商利其财,共杀之。盛以大笼,加巨石,并经沉于海。平明,众商船发。而夜来所治之岛,乃是僧院,其院僧每夕,则闻人念金刚经声,深在海底。僧大异之,因命善泅者沉于水访之,见一老人在笼中读经,乃牵挽而上。僧问其故,云:“被杀,沉于海,不知是笼中,忽觉身处宫殿,常有人送饮食,安乐自在也。”众僧闻之,悉普加赞叹,盖金刚经之灵验。遂投僧削发,出家于岛院。(出《报应记》) 唐朝有一个富商,坚持不懈地读金刚经。经书总是带在身边。曾在国外做买卖,晚上住在一个海岛上,众商人贪图他的财物,一齐杀了他,把他放在大笼子里,压上大石头,连经书一起都沉到海底。第二天天刚亮。众商的船开走了。而夜间所住的岛,原来有个僧院,那个寺院中的和尚每天晚上都听到有念金刚经的声音,深在海底,和尚们非常吃惊,就派会潜水的人沉入海底查看,看见一个老人在笼中念经,就把笼子拉上来。和尚问他原因,他说:“被杀死了沉在海底,不知道是笼子,忽然觉得身处宫殿,常有人送饭,安乐自在。”众僧听到后,都非常赞叹,大概是金刚经的神力。于是他便削发为僧,出家在岛院。 卷第一百九 报应八(法华经) 卷第一百九报应八(法华经) 沙门静生释昙邃释慧庆费氏赵泰释慧进沙门法尚释弘明释志湛五侯寺僧释智聪昙韵禅师李山龙苏长尼法信李氏彻师悟真寺僧释道俗史阿誓石壁寺僧 沙门静生 西晋蜀郡沙门静生,出家以苦行致称,为蜀三贤寺主,诵法华经。每诵经时,常感虎来蹲前听,诵讫乃去。又恒见左右有四人为侍。年虽衰老,而精勤弥励,遂终其业云。(出《法苑珠林》) 西晋时蜀郡的沙门静生,出家后以苦行著称,做了蜀地的三贤寺主,诵读法华经。每当诵经时,常感动老虎前来倾听,等读完之后才走。又常常看见左右四个人侍候着他。年纪虽然衰老了,但更加努力精心读经书。一直到死。 释昙邃 晋有释昙邃,未详何许人。少出家,止河阴白马寺。蔬食布衣,诵法华经,又释达经旨,亦为人解说。常于夜中,忽闻扣户云:“欲请法师九旬说法。”邃不许。固清,乃赴之。而犹是睡中,觉己身已在白马岛神祠中,并一弟子,日日密往,余无知者。后寺僧经祠前过,见有两高座,邃在北,弟子在南,如有讲说声。又闻有奇香之气,于是道俗共传神异。至夏竟(“竟”原作“觉”,据明抄本改。)神送白马一疋,白羊五头,绢九十疋。咒愿毕,于是遂绝。(出《法苑珠林》) 晋代有个和尚昙邃,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年少出家,住河阴的白马寺。吃粗粮穿布衣,诵读法华经,又能解释领会经书的宗旨,也常为别人讲解。忽然在夜里听到敲门的声音说:“要请法师去讲经九十天。”昙邃不答应。坚决请求,就跟他去了。而还象是在睡梦中,觉得自己身在白马岛神祠中,并且有一个弟子,每天都和他一起前往,其余没有人知道。后寺的和尚从祠前走过看见有两个高座,邃坐在北面,弟子坐在南面,就象有讲说经书的声音。又闻到有奇香的气味,于是道俗的人们都作为神异事传说。一直到了夏天,神送给他白马一匹,白羊五头,绢九十匹,祝愿完毕,一切都消失了。 释慧庆 宋释慧庆,广陵人,出家止庐山寺。学通经律,清洁有戒行,诵法华经十地思、益维摩,每夜吟诵,常闻空中有弹指赞叹之声。曾于大雷遇风涛,船将覆没,庆惟诵经不辍。觉船在浪中,如有人牵之,倏忽至岸。于是笃励,弥复精勤矣。(出《法苑珠林》) 宋朝的释慧庆,是广陵人,出家在庐山寺。精通经书,清正廉洁而遵守佛教的戒律,诵读法华经中的十地思、益维摩,常常听到空中有弹指赞叹的声音。曾在大雷雨天遇到风暴,船将要覆灭,慧庆只是读经不止,就觉得船好象是在浪中,有人拉着似的,很快地到了岸。于是读经也就更加精心勤勉了。 费氏 宋罗玙妻费氏者,宁蜀人,父悦为宁州刺史。费少而敬信,诵法华经数年,勤至不倦。后得病,忽苦心痛,阖门惶惧,属纩待时。费心念:我诵经勤苦,宜有善祐,庶不遂致死也。既而睡卧,食顷而寤,乃梦见佛于窗中援手,以摩其心,应时都愈。一堂男女婢仆,悉睹金光,亦闻香气。玙从妹于时省疾床前,亦具闻见。于是大兴信悟,虔戒至终,每以此端进化子侄焉。(出《迷异记》。《法苑珠林》九五作出《冥祥记》。) 宋朝的罗玙的妻子费氏,宁蜀人,她的父亲做了宁州刺史。费氏年少就敬信诵读法华经,几年勤奋不倦。后来得了病,忽然感到心痛,全家人都非常害怕,只等咽气下葬。费氏心念:我诵读经书勤奋,应当有保祐,大概不至于马上就死吧。接着就入睡了,一顿饭的工夫她醒了。梦中看见佛在窗中过来拉她的手,抚摸她的心。过了一会就不疼了。一屋子里的男女婢仆,都看见了金光,也闻到了香味。罗玙的堂妹在床前探望她的时候,也都看见和闻到。于是就大兴信悟,虔诚也守戒规到最后,也常常用这些来教化他们的子侄等人。 赵泰 赵泰字文和,清河贝丘人。公府辟不就,精进典籍,乡党称名,年三十五。宋(《辨正论》八注引“宋”作“晋”。)太始五年七月十三日夜半,忽心痛而死,心上微暖。身体屈伸。停尸十日,气从咽喉如雷鸣,眼开,索水饮,饮讫便起。说初死时,有二人乘黄马,从兵二人,但言捉将去。二人扶两腋东行,不知几里,便见大城,如锡铁崔嵬。从城西门入,见官府舍,有二重黑门,数十梁瓦屋,男女当五六十。主吏著皂单衫,将泰名在第三十。须臾将入,府君西坐,断勘姓名。复将南入黑门,一人绛衣,坐大屋下,以次呼名前,问生时所行事,有何罪过;行功德,作何善行。言者各各不同。主者言:“许汝等辞。恒遣六师督录使者,常在人间,疏记人所作善恶,以相检校。人死有三恶道,杀生祷祠最重。奉佛持五戒十善,慈心布施,生在福舍,安稳无为。”泰答一无所为,上不犯恶。断问都竟,使为水官监作吏,将千余人,接沙著岸上,昼夜勤苦啼泣,悔言生时不作善,今堕在此处。后转水官都督,总知诸狱事,给马,东到地狱按行。复到泥犁地狱,男子六千人,有火树,纵广五十余步,高千丈,四边皆有剑,树上然火,其下十十五五,堕火剑上,贯其身体。云:“此人咒诅骂詈,夺人财物,假伤良善。”泰见父母及一弟,在此狱中涕泣。见二人赍文书来,敕狱吏,言有三人,其家事佛,为有寺中悬幡盖烧香,转法华经咒愿,救解生时罪过。出就福舍,已见自然衣服,往诣一门,云开光大舍,有三重黑门,皆白壁赤柱,此三人即入门。见大殿,珍宝耀日,堂前有二狮子并伏,负(“负”原作“象”,据明抄本改。)一金玉床,云名狮子之座。见一大人,身可长丈余,姿颜金色,项有日光,坐此床上。沙门立侍甚众,四坐名真人菩萨,见泰山府君来作礼。泰问吏何人,吏曰:“此名佛,天上天下度人之师。”便闻佛言:“今欲度此恶道中及诸地狱人皆令出。”应时云有万九千人,一时得出,地狱即空。(“空”原作“时”,据明抄本改。)见呼十人,当上生天,有车马迎之,升虚空而去。复见一城,云:“纵广二百余里,名为受变形城。”云:“生来不闻道法,而地狱考治已毕者,当于此城,受更变报。”入北门,见数千百土屋,中央有大瓦屋,广五十余步。下有五百余吏,对录人名,作善恶事状,受是变身形之路,从其所趋去。杀者云当作蜉蝣虫,朝生夕死;若为人,常短命。偷盗者作猪羊身,屠肉偿人。淫逸者作鹄鹜蛇身。恶舌者作鸱鴸鸺鹠,恶声,人闻皆咒令死。抵债者为驴马牛鱼鳖之属。大屋下有地房北向,一户南向,呼从北户,又出南户者,皆变身形作鸟兽。又见一城,纵广百里,其瓦屋安居快乐,云:“生时不作恶,亦不为善,当在鬼趣千岁,得出为人。又见一城,广有五千余步,名为地中。罚谪者,不堪苦痛,(《辨正记》八注“不堪苦痛”下有“归家索代家为解谪皆在此城中”十三字。)男女五六万,皆裸形无服,饥困相扶,见泰叩头啼哭。泰按行毕还,主者问:“地狱如法否?卿无罪,故相挽为水官都督。不尔,与狱中人无异。”泰问人生何以为乐,主者言:“唯奉佛弟子,精进不犯禁戒为乐耳。”又问:“未奉佛时,罪过山积;今奉佛法,其过得除否?”曰:“皆除。”主者又召都录使者,问赵泰何故死来。使开滕检年纪之籍,云:“有算三十年,横为恶鬼所取,今遣还家。”由是大小发意奉佛,为祖及弟,悬幡葢,诵法华经作福也。(出《幽冥录》) 赵泰字文和,清河贝丘人。官府征召不去就职。精心钻研典籍,在乡党中闻名,年龄三十五岁。太始五年七月十三日半夜,忽然心痛而死,心上稍温,身体能屈能伸,尸体放了十天突然喘气声象雷鸣一样从咽喉中发出。眼睛睁开,要水喝,喝完就起来了。他说他刚死的时候,有两个乘黄马的人,两个兵士跟着,只是说要抓他去。两个人就扶着赵泰的胳膊向东走,不知走了几里,便看见一座大城。城高大雄伟庄严。从城的西门进去。看见官府的房舍,有两重黑门,几十间房屋。男女有五六十人。主官穿着黑色的单衣,把赵泰的名排在第三十上。等一会被叫进去。官员面向西坐着,核对姓名。又从南面进入黑门。一人穿着深红色的衣服,坐在大堂下,按顺序喊名,问活着时干过什么,有什么罪过,建立那些功德,作了哪些好事。说的人各个都说的不同。主管说允许你们陈述。往常派六师督录使者,在人间,记载各自所作的善行恶事,来检查验证。人死有三条险恶的路,以杀生酬神祭祀最重。应当对信佛遵守僧之五戒十善者,广发善心,生在福中,安稳而无为。赵泰答道自己一点也没做什么恶事。讯问完之后,就让他做水官监作吏,统帅一千多人,往江岸上运沙筑堤,他们整天劳苦而悲伤。后悔自己在世时没做善事,现在落到这种地步。以后又转为水官都督,总管牢狱中的事,送给他一匹马,到东面地狱去巡视。又到泥犁地狱,有男子六千多人,有火树,周围五十多步,高千丈,四边都有剑,树上着火,从顶上落下一十一五的人落到火剑上,穿透了他的身体。并说:“这些人咒骂犯罪,抢夺别人的财物,伤害良善。”赵泰看见父母和一个弟弟也在这狱中哭泣,又看见两个人拿来文书,下令给狱吏,说有三个人,他家供佛,因在寺中悬挂旗子虔诚烧香,念法华经的咒语,免除他们生时的罪过。就走出福舍,已看见还是穿着平常的衣服,又到了一门,据说是开光大殿,有三重黑门,都是白壁红柱。这三个人就进去了。看见一大殿,珍宝映日,堂前有两个狮子,并排趴在那驼着金玉床,说是叫狮子之座。又看见一个大人身高一丈多,满面金色,脖子上有日光,坐在这个床上。站立侍候的和尚很多,周围的人叫他真人菩萨。看到泰山府君来拜礼,赵泰问官吏他是什么人,官吏说:“这是名佛,天上天下解救人的法师。”于是就听到佛说:“现在想要度这些恶道上的人和那些地狱的人都出去。”时辰一到,就有一万九千多人,一下子出去了,地狱便空了。又看见喊十个人,应当升上天,有车马迎接他们,于是他们升空而去。又看见一城,吏说:周围有二百多里,名叫受变形城。”又说:“从来不学道法,而地狱考查已经完毕的人,应当到这座城,重新听从安排。于是进入北门,看见几千几百间土房子,中间有个大瓦房,宽五十多步。下面有五百多个官吏,对录人名,作好事坏事的情况。摆在面前的是变身形的路。于是就跟着他去的地方走。杀人的说是当做蜉蝣虫,早上生晚上死。若变成人,常常是短命的。偷盗的变作猪羊,杀了肉让人尝。淫逸的人变作鹄鹜蛇身。坏人的人变作鸱鴸、鸺鹠,讨厌它们的声音,人听到都诅咒让它们死。抵债的作驴马牛鱼鳖之类。大屋子下面有地房朝向北面,一门朝南。叫他跟着从北门进去,又从南门走出来的,都变身形为鸟兽。又看见一城,纵横百里,那里居的人安居乐业,说:“在世时不作恶事,也不做好事,应当在鬼住的地方度过一千年,才能出去变成人。又看见一城,宽有五千余步,名叫地中,惩罚被贬谪的人,不能忍受痛苦。男女有五六万,都是裸体没有穿衣服。饥饿困乏互相搀扶,看见赵泰叩头啼哭。赵泰巡查完毕回来。主管的人问:“地狱的法律如何,你没罪,所以让你作水官都督,不然就和狱中的人没有什么不同的。”赵泰问人在世上以什么为乐事呢?主管的人说:“唯独信奉佛教做佛的弟子。精心念经不违犯佛教的禁戒为乐事。”又问:“没奉佛教时,罪恶如山;现在信奉佛法,他的罪过能解除吗?”回答说:“都能解除。”主管的人又召都录使者,问赵泰什么原因死的。使者打开滕检年纪的册子,说:“算寿命还有三十年,意外地被恶鬼所缠,现在打发他回家。”从此大大小小都发誓信奉佛教,从祖辈到子弟,都悬挂幡葢,诵读法华经作福事。释慧进 前齐永明中,杨都高座寺释慧进者,少雄勇游侠。年四十,忽悟非常,因出家,蔬食布衣,誓诵法华,用心劳苦,执卷便病。乃发愿造百部以悔先障,始聚得一千六百文。贼来索物,进示经钱,贼惭而退。尔后遂成百部,故病亦愈。诵经既广,情愿又满,回此诵业,愿生安养。闻空中告曰:“法愿已足,必得往生。”无病而卒,八十余矣。(出《祥异记》。 明抄本作出《冥异记》,按见《冥祥记》。) 前齐永明年中,杨都高座寺的和尚慧进,年少英勇有义侠精神。年纪四十岁时,忽然间明白过来,于是就出家。食粗粮穿布衣,发誓诵读法华经,用心苦诵,积劳成病。发誓要造百部经书来赎先前的罪孽,开始攒了一千六百文,贼来抢财物,慧进向贼说这是买经书的钱,贼惭愧而退。以后就造成了一百部经书,因此病也就好了。经书读得多,又满足了自己的心愿,从此一心诵经,愿平生安乐。忽听空中告诉他说:“法愿已足,一定能够延寿。”一直活到八十多岁无病而死。 沙门法尚 齐武帝时,东山人握(“握”疑是“掘”。)土见一物,状如两唇,其中舌,鲜红赤色。以事奏闻,帝问道俗。沙门法尚曰:“此持法华者亡相不坏也。诵满千遍,其验征矣。”乃集持法华者,围绕诵经,才发声,其唇舌一时鼓动。见者毛竖,以事奏闻。诏石函缄之。(出梁《高僧传》。《法苑珠林》三五、八五两引俱作出《旌异记》,此北齐事,不当见梁《高僧传》) 齐武帝时,东山人挖土看见一个东西,形状象两个嘴唇,中间有舌头,颜色鲜红。皇帝闻奏问道俗两界。和尚法尚说:“这是念法华经的人死亡之后不腐坏。诵完一千遍后,它的灵验必显。”于是就召集念法华经的人,围绕着它诵读经书,才发声,该唇舌一齐鼓动。看到的人惊得毛发竖立。又把此景上奏。于是下诏书用石匣子封上它。 释弘明 齐释弘明,会稽山阴人也。少出家,贞苦有戒节,止山阴云门寺。诵法华,习禅定,精勤礼忏,六时不辍。每旦则水瓶自满实,感诸天童子,以为给使也。每明坐禅,虎常伏于室内。(出《法苑珠林》) 南齐时和尚弘明,是会稽山阴人。少年出家,贞忠吃苦守戒律,在山阴云门寺。每天诵读法华经,学习佛法,精心勤恳读诵,整日不停。每天早晨水瓶自然而满,感动了天童子给做的。每天天亮坐禅,老虎常常趴在室内。 释志湛 后魏末,齐州释志湛者,住太山北邃谷中衔草寺。省事少言,人鸟不乱,恒诵法华。将终时,神僧宝志谓梁武帝曰:“北方衔草寺须陁洹圣僧,今日灭度。”湛之亡也。无恼而化。两手各舒一指,有梵僧云:“斯初果人也。”还葬山中。后发看之,唯舌如故。众为立塔表焉。(出《法苑珠林》) 后魏末期,齐州的和尚志湛,住在泰山北边深谷的衔草寺中。通情达理,少言寡语,四面太平,常年诵读法华经。将死的时候,神僧宝志对梁武帝说:“北方衔草寺须陁洹圣僧,今日灭度了。”释志湛死时,没有烦恼而终,两手各伸着一指。有一个梵僧说:“这是初果人。”埋葬在山中,以后挖掘出来一看,只有舌头象以前一样。大家为他立了塔赞颂他的功德。 五侯寺僧 后魏范阳五侯寺僧,失其名,诵法华为常业。初死,权殓堤下,后改葬,骸骨并枯,唯舌不坏。雍州有僧诵法华,隐白鹿山,感一童子供给。及死,置尸岩下,余骸并枯,唯舌不朽。(出《法苑珠林》) 后魏范阳五侯寺和尚,不知他的姓名,以诵法华经为常业。当初死的时候,暂时埋在堤下,后改葬,发现尸骨已枯萎,唯独舌头不坏。雍州有个和尚诵读法华经,隐居于白鹿山中,感动了一个童子每天给他送衣服。一直到死他的尸体放在岩石下,尸骨都已枯干,只是舌头不烂。 释智聪 唐润州摄山栖霞寺释智聪,尝住扬州安乐寺。大业之乱,思归无计,隐江荻中,诵法华经,七日不食。恒有虎绕之,聪曰:“吾命须臾,卿须可食。”虎忽发言曰:“造天立地,无有此理。”(“理”原作“礼”,据明抄本改。)忽有一老翁,榜舟而至,翁曰:“师欲渡江至栖霞寺,可即上船。”四虎一时泪流,聪曰:“尔与我有缘也。”于是挟四虎利涉,既达南岸,船及老人,不知所在。聪领四虎往栖霞舍利塔西,经行坐禅,众徒八十,咸不出院,若有所事,一虎入寺鸣号,以为恒式。聪至贞观中迁化,年九十九矣。(出唐《高僧传》) 唐朝润州摄山栖霞寺和尚智聪,曾经住在扬州的安业寺。大业之乱时,没有办法回老家。暂隐居在江边芦荻中,诵读法华经,七天不吃不喝。常常有老虎围绕着他。智聪说:“我的命快完了,你不久就可以吃我的肉了。”老虎忽然说到:“天地间没有这个道理。”忽然有一个老翁,划着船过来,老翁说:“你想渡江至栖霞寺,就可以上船了。”四只虎一起流泪。智聪说:“你们和我有缘。”于是带上四只虎奋力涉渡,到达南岸时,船和老人都不知去处。智聪领着四虎去栖霞寺舍利塔西,坐禅念经。弟子八十人都不出院门,如果有事,一只虎就进入寺内鸣叫,形成规律。智聪到贞观年中死去,年龄九十九岁。 昙韵禅师 唐昙韵禅师,定州人。隋末丧乱,隐于离石北山。常诵法华,欲写其经,无人同志,如此积年。忽有书生来诣之,仍以写经为请。禅师大欢喜,清旦食讫,澡浴,著净衣,入净室,受八戒,口含旃檀,烧香悬幡,寂然抄写,至暮方出。明复如初,曾不告倦。及缮写毕,乃至装褫,一如正法。书生告去,送至门,忽失所在。禅师持诵,曾无暂废。后遭胡贼,仓卒逃避,方箱盛其经,置高岩上。经年贼败,乃寻经,于岩下获之。中箱糜烂,应手灰灭,拨朽见经,如旧鲜好。(出《法苑珠林》) 唐朝昙韵神师是定州人。隋末战乱,隐居在离石北山。常诵法华经,想要写下那些经,没有人和他一起做,如此多年。忽然有个书生来拜见他,竟然请求为他写经。禅师非常高兴,书生清晨吃完饭,洗了澡,穿上净衣,入净室,受八戒,口含着旃檀,烧香挂幡,寂寂地抄写,到了晚上才出来。第二天又是那样,不知疲倦,等到写完,才脱去衣服。一切都很符合法规。书生告辞而去,送到门口,忽然不见了。禅师诵读经书,丝毫不废。以后僧遭到胡贼的劫难,仓猝逃避,箱子里装着那个经书,就把它放在高岩上。过一年后贼败退,于是寻找经书,在岩石下找到了。巾箱已腐烂,用手一碰便变成灰,拨开灰看见经书,象先前一样完好。 李山龙 唐李山龙,冯翊人,左监门校尉。武德中,暴亡而心不冷,家人未忍殡殓。至七日而苏。自说云:当死时,见被收录,至一官署,甚广大。庭前有数千囚人,枷锁杻械,皆北面立。吏将山龙至庭,厅上大官坐高床,侍卫如王者,寻呼山龙至阶。王问汝平生作何福业,山龙对曰:“乡人每设斋,恒请施物助之。”王曰:“汝身作何善业?”山龙曰:“诵法华经,日两卷。”王曰:“大善,可升阶来。”北间有高座,王曰:“可升座诵经。”王即起立,山龙坐讫,王乃向之而坐。山龙开经曰:“妙法莲华经序品第一。”王曰:“请法师下。”山龙复立阶下,顾庭前囚,已尽去矣。王曰:“君诵经之福,非唯自利,众因闻经,皆已获免,岂不善哉!今放君还。”谓吏曰:“可将此人历观诸狱。”吏即引东行百余步,见一铁城,甚广大,城旁多小窗,见诸男女,从地飞入窗中,即不复出。山龙怪问之,吏曰:“此是大地狱,中有分隔,罪计各随本业,赴狱受罪耳。”山龙闻之悲惧,称南无佛,请吏求出院。见有大镬,火猛汤沸,旁有二人坐卧。山龙问之,二人曰:“我罪报入此镬汤,蒙贤者称南无佛,故狱中诸罪人,皆得一日休息疲睡耳。”山龙又称南无佛。吏谓山龙曰:“官府数移改,今王放君去,可白王请抄。若不尔,恐他官不知,更复追录。”山龙即谒王请抄,王书一行字付吏,曰:“为取五道等署。”吏受命,将山龙更历两曹,各厅事侍卫亦如此,吏皆请其官署,各书一行讫,付山龙。出门,有三人谓之曰:“王放君去,各希多少见遗。”吏谓山龙曰:“彼三人者,是前收录使人。一人以赤绳缚君者,一人以棒击君头者,一人以袋吸君气者,今见君还,故来求乞。”山龙惶惧谢曰:“愚不识公,请至家备物,但不知何处送之。”三人曰:“于水边古树下烧之。”山龙诺。吏送归家,见亲眷哀哭,经营殡具,山龙至尸旁即苏,曰:“以纸钱束帛并酒食,自于水边烧之。”忽见三人来谢曰:“愧君不失信,重相赠遗。”言毕不见。(出《冥报记》) 唐代的李山龙是冯翊人,为左监门校尉。武德年中,突然死去而心还不凉。家里人不忍心入殓。到了七天而苏醒过来。自己说,他刚死的时候,看见被收录到一个官署。官署很宽大,庭前有几千个囚犯,都带着枷锁刑械,都面向北立着。官吏将山龙带到庭前。厅上的高座上坐着一个大官,侍卫大王的人,喊山龙到阶前。王问:“你生平作过什么福事?”山龙回答说:“乡人每当设斋时,我常常把礼物送去资助他们。”王说:“你自己做了哪些好事?”山龙曰;“诵读法华经,每天两卷。”大王说:“太好了,可以让他到阶上来。”北面有一个高座,王说:“可登座诵经。”王就立即站起,山龙坐下,王就对着他而坐下。山龙打开经书念道:“妙法莲华经序品第一。”王说:“请法师下去。”山龙又站在阶下。看庭前的囚犯,早已没有了。王说:“你诵读经书的福气,并不是只对你自己有利。那些人因为听到念经,都已获免了,难道不是好事吗?今天放你回去。”王对官吏说:“可领这个人去看看各处地狱。”官吏就领山龙向东走了一百多步,看见一座铁城,很宽大。城旁边有许多小窗,看见许多男女从地上飞进窗中,就不再出来了。山龙奇怪地问吏,官吏说:“这是大地狱。中间都分隔开,定的罪都根据各自不同的表现,到地狱受罪罢了。”山龙听说之后感到悲痛害怕,口诵“南无佛”,请求走出去,又看见有一大锅,火猛汤沸。旁边坐卧着两个人,山龙问他们。二人说:“我们的罪是入这汤镬之刑。承蒙你诵‘南无佛’。所以狱中所有的罪人,都能得到一天的休息睡觉罢了。”山龙又诵“南无佛”,官吏对山龙说:“官府多次移改,今天放你回去,可请求大王给写‘符’字。如果不这样,恐怕其他的官也不知道,再被追录。”山龙就拜见大王请求写字。大王写了一行字交给官吏说:“让他去五道等署。”官吏领命。带山龙再看两个曹衙。各个厅事侍卫也都这样,官吏都请他们的官署,各写完一行给山龙。走出门去,看见有三个人对他说:“大王放你回去,我们都希望你多少能赠送点东西。”官吏对山龙说:“那三个人是先前收录你的使者,一个人用红绳绑你的;一个人是用棒子打你头的;一个人是用口袋装你的气的。现在看见你要回去,特意来请求你。”山龙惊慌拜谢说:“我不认识你们,请让我到家之后给你们准备礼物,只是不知往何处送呢?”三个人说:“送到水边古树下烧了它。”山龙答应了。官吏便送他回家,看见亲属恸哭。准备棺材,山龙到了尸体旁便苏醒了说:“用纸钱捆着布帛和酒饭,到水边烧了。”忽然看见三个人来谢道:“感谢你不失信,赠送这么多的礼物。”说完就不见了。 苏长 苏长,武德中,为巴州刺史。赴任,至嘉陵江,风浪覆舟,溺其家六十余人。唯一妾常读法华经,水入船中,妾头戴经函,誓与俱溺,随波泛滥。顷之著岸。逐经函而出,开视其经,了无湿污。独存其命。(出《法苑珠林》) 苏长,武德年间做了巴州刺史。赴任,到嘉陵江,风浪暴起全船覆灭,淹死他家六十多口人。唯独他的一妾常读法华经,水入到船中,妾头戴经函,决心和它一起淹死。随水漂流,不一会就靠了岸,随着经匣子上岸,打开匣子一看,经书一点没有湿。那些人中,只有她保全了性命。 尼法信 唐武德时,河东有练行尼法信,常读法华经。访工书者一人,数倍酬直,特为净室,令写此经。一起一浴,然香更衣,仍于写经之室,凿壁通,加一竹筒,令写经人每欲出息,径含竹筒,吐气壁外。写经七卷,八年乃毕,供养殷重,尽其恭敬。龙门僧法端尝集大众讲法华经,以此尼经本精定,遣入请之,尼固辞不许。法端责让之,尼不得已,乃自送付。法端等开读,唯见黄纸,了无文字。更开余卷,悉皆如此。法端等惭惧,即送还尼。尼悲泣受,以香水洗函,沐浴顶戴,绕佛行道,七日夜不暂休息。既而开视,文字如初。故知抄写深加洁净,比来无验,只为不勤敬也。(出《冥报记》) 唐朝武德年间,河东有个练行尼名法信,常常诵读法华经。她求访了一个擅长写字的人,加数倍的酬谢价值,并特意为他准备了一净室,让他写这部经书。每天起来,沐浴更衣,点燃香烛就在写经的室内。又在墙上凿开一孔,加上一个竹筒,让写经的人每次想要呼吸,就对准竹筒,出气于墙外,一共写了七卷,八年才写完。法信对他侍候周到殷勤,对他毕恭毕敬。龙门僧法端尝召集众僧讲法华经,也因此尼经本为典范,就去请借,尼坚持不答应。法端责备她,尼法信不得已,才自己送去。法端等人打开经书,只看黄纸,无一文字。再打开其它的经卷,全都一样。法端等感到惭愧害怕,立即送给尼法信。她非常悲痛地接受了,并用香水洗匣子,沐浴更衣,围着经书行道,七天七夜不休息一下。等打开一看,文字和先前一样。所以知道抄写经书深加洁净,法端拿去没有灵验,只是因为不勤奋又不恭敬的原因。李氏 唐冀州封丘县,有老母姓李,年七十,无子孤老,唯有奴婢两人。家(原无“家”字,据《法苑珠林》九四引补。)镇沽酒,添灰少量,分毫经纪。贞观年中,因病死,经两日,凶器已具,但以心上少温,及苏说云:初有两人,并著赤衣,门前召出,云有上符遣追,便即随去。行至一城,有若州郭,引到侧院,见一官人,衣冠大袖,凭案而坐,左右甚多,阶下大有著枷锁人,防守如生。官府者遣问老母:“何因行滥沽酒,多取他物?拟作法华经,已向十年,何为不造?”老母具言:“酒使婢作,量亦是婢。经已付钱一千文与隐师。”即遣追婢,须臾婢至,即笞四十放还。遣问隐师,报云是实。乃语老母云:“放汝七日去,经了当来,得生善处,遂尔得活。”勘校老母初死之时,婢得恶逆,久而始苏,腹皆青肿,盖是四十杖迹。隐禅师者,本是客僧,配寺顿丘,年向六七十,自从出家,即头陀乞食,常一食斋,未尝暂辍,远近大德,并皆敬慕。老母病死之夜,隐师梦有赤衣人来问,梦中答云:“造经是实。”老母乃屈乡闾眷属及隐禅师行道,顾诸(原本空一格,据明抄本补“诸”字。)经生,众手写经了,正当七日。还见往者二人来前,母曰:“使人已来,并皆好住。”声绝即死。隐师见存,道俗钦敬。(出《冥祥记》) 唐朝冀州的封丘县,有一个老母姓李,年纪七十,孤苦一人,只有两个奴婢。家在镇上卖酒,酒中掺假,付酒量又少,分毫都不相让。在贞观年中,因病而死。过了两天,埋葬她的器具已准备好了,只因她的心口稍微温热,未曾入敛。等到她苏醒过来后说:当初有两个人,都穿着红衣服,在门前叫她出去,说有上符派遣追拿,就跟着他们去了。到了一座城,很象州城。引她到侧院,看见一官人,穿着宽衣大袖,凭着几案而坐着,他手下人很多。阶下有很多带枷锁的人,防守得很严。官府的人责问老母:“为什么行骗卖酒,夺取别人许多的财物?打算写法华经,已十年了,为什么不写。”老母就说:“酒让奴婢作,量也是让奴婢量。写经的钱已付了一千给了隐师了。”就派人追拿奴婢,不一会奴婢带到,就打四十杖放回。又派人问隐师。回答说:“都是实情。”于是对老母说:“放你七日先回去,经写完了再来,因为你有善念,才能得活”。验证一下老母刚死的时候,奴婢得了重病,很久才苏醒过来,腹部都青肿,大概是打了四十棒的痕迹。那个隐禅师,本来是客僧,住在顿丘寺,年纪近六七十岁,自从出家后,就定斋念佛,行脚乞食,不曾停止,是远近闻名的有功德的人,大家都很敬重他。老母病死的那个夜晚,隐师梦见有个穿红衣的人来问,梦中他答道:“造经书是事实。”老母就召集乡间亲属以及隐禅师行道,看着各经生写经书。正好是七天,又看见来过的两个人,老母便说:“使者来了,你等好好活着。”声断而死。隐师等还活着,道俗都很钦敬他。 彻师 唐绛州南孤山隐泉寺沙门彻禅师,曾行,遇癞人在穴中。彻师引出山中,为凿穴给食,念诵法华经。素不识字,加又顽鄙,句句授之,终不辞倦。诵经向半,梦有教者,后稍聪悟,已得五六卷。疮渐觉愈,一部了,须眉平复,容色如故。经云:“病之良药。”斯言验矣。(出《冥报拾遗》) 唐朝绛州南孤山隐泉寺和尚彻禅师,曾出行,遇见一个生癞的人在洞穴中。彻师把他领出山中,也凿了个山洞给他送吃的,常常念法华经。癞人一向不识字,又加上性格固执孤僻,彻禅便一句一句地教他,始终坚持不懈。诵读经书将近一半时,便梦有教他的人。以后渐渐地聪明起来,已学了五六卷了。疮也渐渐感到好了,一部经书读完了,须眉都恢复原来的样子,面容脸色都和原来一样。经中说:“经是有病的良药。”这话真灵验啊。 悟真寺僧 唐贞观中,有王顺山悟真寺僧,夜如蓝溪。忽闻有诵法华经者。其声纤远。时星月回临,四望数十里,阒然无睹。其僧惨然有惧,及至寺,且白其事于群僧。明夕,俱于蓝溪听之,乃闻经声自地中发,于是以标表其所。明日穷表下,得一颅骨,在积壤中,其骨槁然,独唇吻与舌,鲜而且润,遂持归寺,乃以石函置于千佛殿西轩下。自是每夕,常有诵法华经声在石函中,长安士女,观者千数。后新罗僧客于寺,仅岁余,一日寺僧尽下山,独新罗僧在,遂窃石函而去。寺僧迹其往,已归海东矣,时开元末年也。(出《宣室志》) 唐朝贞观年中,有个王顺山悟真寺和尚。有一天夜里到蓝溪去,忽然听到有诵读法华经的,那个声音很细很远。当时的星月已没了,四下里望,寂静而看不清。那个和尚凄惨而恐惧,等到了寺内,就把这些事告诉了和尚们。第二天晚上,都在蓝溪听诵经声,于是就听到读经的声音从地中发出。于是就在那个地方做上标记,第二天一早挖开地表层,下面有一颅骨,埋在土中,他的骨头已枯干了,唯独唇与舌鲜红而滋润,于是就拿回寺中,用石匣子装上放在千佛殿的西殿下。从此每天晚上,总有诵读法华经的声音从石匣中发出。长安的男女,来看的人以千数。后来新罗和尚客居于寺,过了一年多,一天寺里的和尚都下山去了,只有新罗和尚在寺,就偷走了石匣子。寺里和尚们追查他的行踪,他已回海东去了。 当时是开元末年。 释道俗 唐释道俗者,不测所由,止醴泉山原,诵法华经为业,乃至遍数千。贞观中,因疾将终,告友人慧廓禅师曰:“此虽诵经,意望有验。吾死之后,当以十年为限,试发视之。若舌朽灭,知诵无功,若舌如初,为起一塔,庶生俗信。”言讫而终。至十一年,依言发之,身肉都尽,唯舌不朽。一县士女,咸共赞叹,乃函盛舌本,起塔于甘谷岸上。(出《法苑珠林》) 唐朝和尚道俗,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住在醴泉山原,以诵读法华经为业,竟达到几千遍。贞观年中,因病将死,告诉他的友人慧廓禅师说:“虽然如此诵读经书,也只希望能有效验。我死之后,应当以十年为限,挖开坟墓看,如果舌已朽烂,那是我诵经无功;如果舌和先前一样,为我建立一塔,这也是我一生的信念。”说完就死了。到了第十一年,按他的话挖开他的坟看,身体的肌肉都已烂尽,只有舌头不烂。一县的男女,都来观看赞叹。于是就用匣子把舌头装上,在甘谷岸上筑起一塔。 史阿誓 唐郊南福水之阴有史村,史阿誓者,诵法华经,职充令史,往还步涉,未尝乘骑,以依经云,“哀愍一切”故也。病终本邑,香气充村,道俗惊怪,而莫测其缘。终后十年,其妻死,乃发冢合葬。见其舌根,如本生肉,斯诚转诵法华经之灵验也。(出《法苑珠林》) 唐朝郊南福水的北面有个史村,有个叫史阿誓的,诵读法华经,做了令史,来回走步,从不乘车骑马。都按经书说的那样,是致哀怜悯一切的缘故。病死在本地。香气充满了全村,道俗之人都很惊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死后十年,他的妻子死了。就挖开坟墓合葬。看见他的舌头象生前那样。这的确是诵读法华经的灵验。 石壁寺僧 唐并州石壁寺,有一老僧,禅诵为业,精进练行。贞观末,有鹆巢其房楹上,哺养二雏。法师每有余食,恒就巢哺之。鹆雏后虽渐长,羽翼未成,因学飞,俱坠地死,僧收瘗之。经旬后,僧夜梦二小儿曰:某等为先有小罪,遂受鹆身,比来日闻法师诵法华,既闻妙法,得受人身,儿等今于此寺侧十余里某村姓名家,托生为男,十月之外,当即诞育。僧乃依期往视之,见此家妇,果同时诞育二子。因为作满月,僧呼为鹆儿,并应之曰:“唯”。(出《冥报拾遗》) 唐朝并州石壁寺。有一个老和尚,以禅诵为职业,精心修炼。贞观年中,有一个八哥在他的房檐下筑巢,哺养了两只雏。法师每当有剩余的饭,总是送到巢穴里喂它们,八哥的雏鸟虽然渐渐地长大,但羽翼还没长成。因而学飞时,都落地而死。和尚收埋了它们。十天后,和尚梦见两个小孩说:“我等因为先前犯了小罪,就受到变鹆(即八哥)的惩罚,等来到这里听到法师诵读法华经,已听到了妙法,所以又能够变为人身,我们现在已投生在寺侧十几里某村某姓家,托生为男儿,十个月之后,就应当出生。”和尚便按期去看,这家的妇女,果然同时生育两个男孩。于是为他们作满月。和尚就叫它们为鹆儿,他们并答应:“是”。 卷第一百一十 报应九(观音经) 卷第一百一十报应九(观音经) 窦傅周珰竺法义王珉妻竺长舒潘道秀栾荀张崇释开达竺法纯释道泰郭宣吕竦徐荣刘度南宫子敖徐义毕览释法智孙道德张兴昙无竭车母释昙颖邢怀明王球 窦傅 晋窦傅者,河内人。永和中,并州刺史高昌、冀州刺史吕护各权部曲,相与不和。傅为昌所用,作官长。护遣骑抄击,为所俘执,同伴六七人,共系一狱,锁械甚严,克日当杀之。沙门支遁山时在护营中,先与傅相识,闻其执厄,(“厄”原作“尼”。据明抄本、许本改。)山至狱所候视之,隔户共语。傅谓山曰:“今困厄,命在漏刻,何方得相救?”山曰:“若能至心归请,必有感应。”傅先亦颇闻观世音,及得山语,遂专心属念,昼夜三日,至诚自归。观其锁械,如觉缓解,有异于常。聊试推荡,摧然离体,傅乃复致心曰:“今蒙哀祐,已令桎梏自解,而同伴尚多,无心独去,观世音神力普济,当令俱免。”言毕,复牵挽余人,皆以次解落,若有割剔之者。遂开户走出,于警徼之间,莫有觉者,便逾城迳去。行四五里,天明,不敢复进,共逃隐一林中。须臾,护觉失囚,人马络绎,四出寻捕,焚草践林,无不遍至。唯傅所隐一亩许地,终无至者,遂得免还。乡里敬信异常,咸信奉佛法,遁山后过江,为谢居士敷具说其事焉。(出《真傅拾遗》。明抄本作出《冥祥记》) 晋朝的窦傅,是河内人。永和年中,并州刺史高昌,冀州刺史吕护,各个都掌握军队,相互之间不和。窦傅被高昌所用,作官长。吕护派骑兵抄击,窦傅被俘,同伴六七个人,一同被抓到监狱中,带上枷锁看管甚严,等到了时候就杀死他们。僧人支遁山当时在吕护营中,先和窦傅相识。听说他被俘将死,遁山到狱中去看望他。隔着门说话。窦傅对遁山说:“现在被囚禁,命在旦夕,什么人能相救呢?”遁山说:“如果能虔诚地请求皈依佛法,就一定有感应。”窦傅先前也听说过观世音,等听遁山的一番话,就专心诵念。三天三夜,诚心诚意自然向佛。再看他的锁枷,象感觉有缓解似的,和平常不同,就试着活动活动,刑具一下子离开身体。窦傅又诚心地说:“今天承蒙你可怜庇祐,已让枷锁自开。而我的同伴很多,我无心独自离去。观世音神力普渡,应当让他们都免难。”说完。又拉其他的人,其他的人都先后解落枷锁,就象有人割掉了似的,于是开门逃走。在巡逻人之间,没有人察觉,就越城而去,走了四五里,天亮了,不敢再走了,就隐蔽在一个树林中。不一会,吕护发觉囚犯逃走,大队人马去追,四处收捕,烧草毁林,没有搜查不到的地方,唯独窦傅所隐藏的一亩左右的地方,始终没有人到,才能脱险而回。乡里的人都异常地敬信,都非常信奉佛法。遁山以后过江,为了感谢遁山窦敷把这些事到处传扬。 周珰 晋周珰,会稽剡人也,家世奉法。珰年十六。便蔬食诵经,正月长斋竟,延僧设八关斋,及请其师竺佛密、支法阶,佛密令持小品,斋转读。三日僧赴斋,忘持小品。至中食毕,欲读经,方忆,甚惆怅。珰家在坂怡村,去寺三十里,无人遣取。至人定烧香毕,本家恨不得经,密益踧躇。有顷,闻叩门者,言送小品经。珰愕然心喜,开门,见一年少,著单衣夹,先所不识,又非时人,疑其神异,便长跪受经。要使前坐,年少不肯进,曰:“斯夜当来听经。”比出不复见,香气满宅,既而视之,乃是密经也,道俗惊喜。密经先在厨中,缄钥甚谨,还视其钥,俨然如故。于是村中十余家,咸皆奉佛。珰遂出家,字昙嶷,讽诵众经二十万言。(出《冥祥记》) 晋朝周珰,会稽剡人,家中世代奉法。珰年纪十六岁,就吃素诵经。正月长斋完毕,便请和尚设八关斋,又请他的师傅竺佛密、支法阶。佛密让他拿着小品经,斋戒时诵读。三天后和尚赴斋,忘记了带小品经。到了中午吃完斋饭,想要读经,他才想起来,非常惆怅。珰家在坂怡村,距离寺庙三十里,无人去取。等到人们烧香完毕后。恨自家不能念经,佛密更加不安。过了一会,听到有人敲门,说是送小品经的。周珰惊讶心喜,开门,看见一个少年,穿着单衣服,是先前所不认识的,又不是当时的人,疑心他是神灵。便长跪接受经书,邀请让他入座。少年不肯进来,说:“这一夜应当来听经书。”等他出来后就不见了,而香气满屋,接着一看,原来是密经,道俗都很惊喜。密经先前在橱中,锁得很严。回去看那个锁,依然如故。于是村中的十几家,都信奉佛教。周珰于是出家,字为昙嶷,诵读经书二十多万言。 竺法义 晋兴宁中,沙门竺法义,山居好善,住在始宁保山。后得病积时,攻治备至,而了不损,日就绵笃。遂不复自治,唯归诚观世音,如此数日。昼眠,梦见一道人来候其病,因为治之,刳出肠胃,湔洗脏腑,见有结聚不净物甚多。洗濯毕,还纳之,语义曰:“汝病已除。”梦觉,众患豁然,寻得复常业。故其经云:“或现沙门梵志之象。”意者义公梦其是乎!义以太原七年亡,宋尚书令傅亮撰其事迹。亮自云:“其先君与义游,义每说其事,辄凛然增肃焉。”(出《述异记》。《法苑珠林》十七、九五两引作出《冥祥记》) 晋朝的兴宁年中,僧人竺兴义,住在山里常做好事,住在始宁保山。以后得了病经很长时间百般治疗,始终不愈,一天一天更加严重,于是不再治病了,只诚心地拜求观世音,象这样过了几天。一天白天睡着了,在梦中看到一位道人来看病,并给他治,先掏出他的肠胃,清洗五脏六腑,看见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洗完后,又收回原处,并告诉他说:“你的病已除掉。”梦醒后,所有的病一下子好了,不久又恢复了他的常业。所以经书说:“有时会出现沙门梵志的迹象。”象义公的梦就可以证明吧!法义在太原七年死去。宋尚书叫傅亮为他的事迹作传。亮自己说,他的过世的父亲曾和法义交游,法义每当说到这件事,总是肃然起敬的样子。 王珉妻 晋琅琊王珉,其妻无子,尝祈观世音云乞儿。珉后路行,逢一胡僧,意甚悦之。僧曰:“我死,当为君作子。”少时道人果亡,而珉妻有孕,及生能语,即解西域十六国梵音,大聪明,有器度,即晋尚书王洪明身也。故小名阿练,叙前生时,事事有验。(出《辨证论》) 晋朝琅琊的王珉,他的妻子没有孩子,曾祈祷观世音菩萨让他有个儿子。以后王珉行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胡僧,对他很喜欢。和尚说:“我死了,当做你的儿子。”不一会道人果然死了。而王珉的妻子有了身孕。等生下来就会说话,又会西域十六国的梵语,非常聪明,又有气度。就是原来晋朝的尚书王洪明。所以小名又叫阿练,叙述他的前生时,事事都应验。 竺长舒 晋有竺长舒者,本天竺人,专心诵观音经为业。后居吴中,于邑内遭火,屋宇连栋,薨檐相继,火至(“火至”二字原本无,据明抄本补。)皆焚。长舒家正住下,分意烧毁,一心念观世音。欲至舒家,风回火灭,合县惊异之。时有恶少,。讶其灵应,到后夜风急,少年以火投屋,四投皆灭。少年嗟感,至明,乃叩头首过。舒云:“我无神力,常以诵观世音为业,每有事,恒得脱免。”(出《辨正论》) 晋朝有个竺长舒,原是天竺人,一心以读观世音经为业。以后住在吴中,城内遭火灾,房屋接连,屋檐相接,火到之处全都烧毁。长舒家正住在下风口,估计要被烧毁,他一心念观世音经。火快到舒家,忽然风转火灭,全县都异常惊讶。当时有个品质恶劣的少年,对他的灵验很惊讶,到后半夜,风急,把火投向长舒的房子上,投四次都灭了。少年感叹不止,到了天亮,便磕头认过。长舒说:“我没有什么神力,常常以诵观世音经为业,每当有事,总得到脱免。” 潘道秀 潘道秀,吴郡人,年二十余,尝随军北征。既而军小失利,秀窜逸被掠,经数处作奴,俘虏异域,欲归无因。少信佛法,恒至心念观世音,每梦寐,辄见像,后既南奔,迷不知道,于穷山中,忽睹真形,如今行像,因作礼怡然。不觉安行,乃得还路,遂归本土。后精进弥笃。(出《冥祥记》) 潘道秀,是吴郡人,年龄二十多岁,曾经随军北征。不久,因军队小失利,道秀逃跑而被俘,经过几个地方作奴仆,在域外作俘虏,想回去又没有办法。年少时信守佛法,常年诚恳地念观世音经。每当入梦,总是于是他便高兴地施礼。不知不觉平安前行,就走上归路,回归本土。以后他更精心读经,信奉更诚。 栾荀 晋栾荀,不知何许人也。少奉法,尝作富平令。先从征卢循,值小失利,船舫遭火垂尽,贼亦交逼,正在中江,风浪骇目,荀恐怖分尽,尤念观世音。俄见江中有一人,挺然孤立,腰与水齐。荀心知念经有感,便投水就之,体既浮涌,脚似履地,俄而天军遣船迎接败者,于是遂得济。(出《冥祥记》) 晋朝的栾荀,不知是哪里的人,少年信佛法。曾经做富平令,先前跟着庐循出征,正赶上有个小小的失利,船遭火而沉没,贼人也逼近,又正在江心,风浪惊人,栾荀吓得要死,可还诵念观世音经。忽然看见江中有一人,挺身屹立,腰和水齐。栾荀知道是念经有效,就投水奔去。投水后身体就浮上来,脚就象踩着地一样。一会儿天军派船救迎败者,于是栾荀便得救。 张崇 晋张崇者,京兆杜陵人也。年少奉法,太元中,苻坚既败,长安百姓千有余家,南走归晋,为镇戎所拘,谓为游寇。崇与同等五人,手足杻械置坑中,埋筑(“筑”原作“禁”,据明抄本改。)至腰,各相去二十步,明日将驰马射之。崇虑望穷尽,唯洁心念观世音。夜中械忽自破,因得脱走,路经一寺,乃复称观世音名,至心礼拜。以一石置前,发誓愿云:“今欲过江东,诉辞晋帝,理此冤魂,救其妻息,心愿获果,此石当分为二。”崇拜,石即破焉。崇至京师,发白虎樽,具列冤状,帝乃加宥。已为人所略卖者,皆赎为编户。智生道人目所亲见其事者。(出《法苑珠林》) 晋朝的张崇,是京兆杜陵人,年少信奉佛法。太元年间,苻坚已败,长安有一千多家的百姓,南逃归晋,被镇戎所扣,称他们是游寇。张崇和他的五个同事,都被带上手铐、脚镣推到坑中,已埋到腰部,各自相距二十步远,准备第二天骑马射死他们。张崇已经绝望,只净心念观世音经。夜里刑械忽然自己脱落,因而得以脱逃。路过一寺,又称诵观世音的名,并诚心礼拜,用一块石头放在面前,发誓愿说:“现在想要过江东去,向晋帝倾诉,处理这个冤案,救他的妻子儿女,如心愿有结果,这块石头就应当分为两瓣。”张崇拜谢。石头就破为二块。张崇到了京城,执虎樽(晋设能献直言者发白虎樽饮酒)全部诉说冤情,皇帝就宽恕了他。那些已经被变卖的人,都赎回为他编了户。智生道人亲眼目睹了这件事。 释开达 晋沙门释开达,隆安二年,登陇采甘草,为羗所执。时年大饥,羗胡相啖,乃置达栅中,将食之。先在栅中十有余人,羗日夕烹菹,唯达尚存。自达被执,便潜诵观世音经,不懈于心。及明日,当见啖,其晨始曙,忽有大虎,遥逼群羗,奋怒号吼,羗各骇怖迸走,虎乃前噬栅木,得成小缺,可容人过,已而徐去。达初见虎噬栅,谓必见害。栅既穿不入,心疑其异,谓是观世音力,计诸羗未及,便即穿栅逃走,夜行昼伏,遂得免脱。(出《法苑珠林》) 晋朝有个和尚叫开达,隆安二年,登陇山去采甘草,被羗族所抓。当时正是饥荒年,羗地人吃人,就抓开达放在栅栏中,将要吃他。在栅栏中一共有十多个人,羗人每天晚上烹煮,只有开达还留着。自从开达被俘,便暗中诵读观世音经,从不懈怠。等到明天,应当被吃。那天早晨刚亮,忽然有只大虎,远远逼着一群羗人,奋怒吼叫,羗人各自都惊恐而逃。老虎就上前咬栅木,咬成小缺口,可以容下一人通过,不久虎慢慢离去,开达才看见老虎咬的栅栏时,认为一定是要吃自己,栅栏咬破了又不进去,心里感到十分惊异,认为是观世音经的神力。估计那些羗人还没回来,便穿过栅栏逃去。夜行白天躲藏,于是脱险。 竺法纯 晋沙门竺法纯,山阴显义寺主也。元兴中,起寺买材,路经湖道,材主是妇人,与同船俱行。既入湖,日暮暴风,波浪如山,船小水入,又与妇人俱行,命在瞬息,乃一心诵观世音经。时既入夜,行旅已绝,俄有大船流至,纯即乘度之,而此小船应时沦没。大舟随波鼓荡,俄得达岸也。(出《法苑珠林》) 晋朝和尚竺法纯,是山阴显义寺的寺主。元兴年间,买木材筑寺,路过湖道。木材的主人是妇女,和他同一船走。已经入湖,天色渐晚暴风突起,波浪如山,船小被水又溅进来,又和妇人一起走,性命就在瞬息之间,于是法纯一心诵读观世音经。当时已经深夜,沿途已没有行旅之人了。忽然有一条大船到,法纯就乘上大船。而这个小船立刻就沉没了。大船随波逐浪任其飘荡不一会就到达了岸边。 释道泰 晋沙门释道泰,常山衡唐精舍僧。义熙中,尝梦人云:“君命当终六七。”泰年至四十二,遇笃疾,虑必不济,悉以衣钵之资,厚为福施。又归诚念诵观世音,昼夜四日,勤心不替。时所坐床前垂帷,忽于帷下见人跨户而入,足趺金色,光明照屋。泰乃搴帷遽视,奄然而灭。惊欣交萃,因大流汗,胸体即轻,所患平差。(出《法苑珠林》) 晋朝有个和尚叫释道泰,是常山衡唐精舍的和尚。义熙年中,曾梦见一个人说:“你命当六七年(即四十二岁)终。”道泰年到四十二岁时,得了重病,他想到一定不会好了,所以就把衣钵等全部资财,作为很丰厚的福施舍给别人,回来虔诚一心念诵观世音经,四天四夜,勤心不止。当时他所坐的床前挂着垂幕,忽然在幕下看见一个人跨门而进,脚背金色,光明照亮屋内。道泰便牵开帷幕惶恐地看,忽然没有了。道泰惊喜交加,于是满身流汗,身体便感到轻松,所得的病也转好。 郭宣 晋义熙十一年,太原郭宣、蜀郡文处茂,先与梁州刺史杨收敬为友。收敬有罪下狱,宣与处茂同被桎梏,念观世音。十日后,夜梦一菩萨慰谕之,告以大命无忧。俄而锁械自脱,及晓还著,如是复解,二人遂发愿:若得免罪,各出钱十万上明西寺作功德。少日俱免,宣依愿送钱向寺,处茂违誓不送。及卢循举兵,茂于香浦为流失所中,未死之间曰:“我有大罪。”语讫而死。(出《辨正论》) 晋朝义熙十一年,太原的郭宣,蜀郡的文处茂,先与梁州刺史杨收敬为朋友。杨收敬有罪下狱,郭宣和处茂同被关押戴上脚镣手铐,念观世音经。十天后,夜里梦见一个菩萨慰问他,并告诉他们生命无忧。不一会枷锁自己脱落,到天亮又给锁上,后来还是象那样脱落。于是二人发愿:如果能免除此罪,他们各出十万钱到明西寺作功德。不几天就被免了罪。郭宣就按照誓愿送钱给明西寺。处茂则违誓不送。等到庐循举兵,处茂在香浦被流箭射中,未死之时说:“我有大罪”。说完就死去了。 吕竦 晋吕竦字茂高,兖州人也。寓居始丰县,其南溪,流急岸峭,回曲如萦,又多大石,白日行者,尤怀危惧。竦自说:其父尝行溪中,去家十余里,日向暮,大风雨,晦暝如漆,不复知东西,自分覆溺,唯归心观世音,且诵且念。须臾,有火光来岸,如人捉炬者,照见溪中了了,径得归家。火常在前后,去船十余步。竦后与郗嘉宾周旋,郗所传说。(出《法苑珠林》) 晋朝的吕竦字茂高,是兖州人,住在始丰县。它南边的溪水,岸陡流急,回曲萦绕,又有许多大石头。白天走在这里,都恐惧万分。竦自己说,他的父亲曾在水中走,离家十多里路,一天傍晚,大风大雨,漆黑一片,辨别不出东西南北,觉得要淹死,就只一心念观世音经,边诵边念。不一会,就有火光从岸上来,象人举着火炬一样,照得溪中很清楚,才得到回家。火常在他的前后,离船十多步。以后吕竦和郗嘉宾在一起共事,是郗所传说的。徐荣 晋有徐荣者,琅琊人也。尝至东阳,还经定山,舟人不惯,误堕洄洑中,垂欲沉没,荣无复计,唯至心呼观世音名。须臾间,如有数十人齐力引舡者,踊出洄洑中,沿江而下。日已暮,天大昏暗,风雨甚驶,不知所向,而涌浪转盛,荣诵经不辍,忽望见山头有火焰赫奕,回舟趋之,径得达岸,既至,即不复见。明旦,问浦中人:“昨夜山上是何火?”众愕然曰:“风雨如此,岂有火耶?”乃知佛力冥祐矣。荣后为会稽府督护,谢敷尝闻荣说。时与荣同船者沙门支道蕴,谨笃士也,亦具其事,为傅亮言之,与荣所说同。(出《法苑珠林》) 晋朝有个叫徐荣的是琅琊人。曾到东阳去回来,经过定山。行船上的人不熟练,误落入漩涡中,就要沉没,徐荣再也没有什么计出,只是诚心呼唤观世音的名字。不一会,象有几十个人一齐用力拉船,跳出漩涡,顺江而下。天色已晚,天气非常昏暗,风雨更急,不知去向,而波浪更加汹涌。徐荣诵经不停,忽然看见山头有火焰显耀盛大,调回船头朝那个方向走,一直到达岸边,已经到岸,就再也见不到了。第二天早晨,问浦中的人:“昨天夜里山上是什么火?”大家惊讶地说:“象这么大的风雨,怎么能有火呢?”才知道是佛力暗中庇祐。徐荣以后做会稽府督护,谢敷曾听徐荣说。当时和徐荣同船的人僧人支道蕴,是谨慎忠厚的人,也详知这些事,对傅亮说过,和与徐荣所说的一样。 刘度 刘度,平原聊城人也。乡里千余家,并奉大法,造立形像,供养僧尼。值虏主木末之时,此县常有逋逃。末大怒,欲尽灭一城,众皆凶惧,分必殄尽。度乃虔诚率众,归命观世音。顷之,末见物从空下,绕其屋柱,惊视,乃观世音经。末大欢喜,因省刑戮,于是此城即得免害。(出《冥祥记》) 刘度,是平原聊城人。乡里一千多家,都信奉大法,建造佛像,供养僧尼。正当虏主木末时,这个县常常有逃跑的人。木末便大怒,想杀掉一城的人。大家都非常害怕,估计当被灭绝。刘度便虔诚带领大家,向观世音求救。不一会,木末看见一个东西从空中落下,围绕他的屋前柱子转,惊讶地看,原来是观世音经。木末非常高兴,于是免去了刑戮,这座城里的人也都得以幸免。 南宫子敖 南宫子敖,始平人也。戍新平城,为狒狒虏儿长乐公所破,合城数千人皆被诛害。子敖虽分必死,而犹至心念观世音。既而次至子敖,群刃交下,或高或僻,持刀之人忽疲懈,四支不随,尔时长乐公亲自临刑,惊问之。子敖聊尔答云:“能作马鞍。”乃令原释。子敖亦不知所以作此言时。后遂得遁逸,乃造一观音小像,贮以香函,行则顶戴。(出《冥祥记》) 南宫子敖是始平人,戍守新平城,被狒狒虏儿长乐公攻破,全城几千人都被杀害。子敖虽然想到必死无疑,但还是诚心念观世音经。不久轮到子敖,大刀一齐落下,有高的也有低的,拿刀的人忽然感到疲惫不堪,四肢不能动弹。当时长乐公亲临刑场,惊讶地问。子敖姑且答道:“能作马鞍。”于是释放了他。子敖也不知道回答这句话是干什么。以后就逃跑了,于是他造了一个小观音像,用香匣子装着,出门就顶戴奉侍终不舍离。 徐义 苻秦徐义,高陆人,为尚书,少奉佛法。时兵革蜂起,贼获义,将加害,乃埋其两足,编发于树。至夜,义专念观世音,有顷,忽梦人谓之曰:“今事亟矣,何暇眠乎!”义便惊起,见防守者,并疲而寝,乃试自奋动,手发既解,足亦得脱,而遁百余步,隐草中,便闻追者交驰,秉炬无见者。迨明贼散,义归投邺寺,遂得免焉。(出《冥祥记》) 苻秦徐义是高陆人,做了尚书,从小奉佛法。当时兵革蜂起,贼人抓住了徐义,将要加害于他,于是就埋住了他的两脚,把头发绑在树上。到了夜里,徐义便专心念观世音经,一会儿,忽然梦见一个人对他说:“现在事情紧急你还有闲心睡觉!”徐义便惊起,看防守的人都疲惫而入睡。于是就自动活动,把手和头发都解开了,脚也拔出来了,逃了一百多步,藏在草中,便听到追的人来来往往,拿着火把没有发现他。等到天亮贼人走了,徐义才投奔邺寺去了,于是得以幸免。 毕览 苻秦毕览,东平人,少奉法,随慕容垂北征,没虏,单马逃窜。虏骑追将及,览至心诵念观世音,既得免脱。入山,迷惑失道,又专心持念。中夜见一道人,法服持锡,示以途径,安然至家。(出《冥祥记》) 苻秦时毕览是东平人。年少信奉佛法,跟着慕容垂北征,被俘,单马而逃窜。看敌人骑马将要追上他,毕览诚心诵念观世音经,就得以脱免。进入山中,又迷了路,又专心念经。则看见一个道人,穿着法衣拿着锡杖,给他指出去路,毕览便安全到达家中。 释法智 沙门释法智,为白衣时,尝独行至大泽中。忽遇猛火,四方俱起,走路已绝,便至心礼诵观世音。俄而火过,一泽之草,无有遗茎者,唯法智所容身处不烧,始乃敬奉大法。后为姚兴将,从征索虏,军退失马,落在围里,乃隐沟边丛棘中,得蔽头,复念观世音,心甚勤至。隔沟人遥唤后军,指令杀之,而军过搜觅,辄无见者,遂得免。后径出家。(出《冥祥记》) 出家僧人法智,为平民时,曾经独自走在大泽中,忽然遇到猛火,四方烧起,走投无路,便诚心诵念观世音经,不一会火烧过了,一泽之草,没有一点保留的,只有法智所藏的地方一点也没烧着,于是他开始更加敬奉大法。后来做了姚兴的将官。从征追赶敌人,退军时落马,落在包围中,于是他便隐藏在沟旁的荆棘里才遮住了头,又念观世音经,心更加忠诚。隔沟人远远地喊后军。让他们杀死他,而后军过来搜索,都没有看见他,于是获救。以后他便出家。 孙道德 宋孙道德,益州人也。奉道祭酒,年过五十,未有子息,居近精舍。景平中,沙门谓道德曰:“必愿有儿,当至心礼诵观世音经,此可冀也。”德遂罢不事道,丹心投诚,归诵观世音。少日之中,而有梦应,妇即有孕,产男。(出《冥祥记》) 宋朝的孙道德,是益州人,信奉道教,任主管。年龄已过五十岁,还没有子女,居在精舍附近。景平年中,僧人对道德说:“你一定希望有儿子,就应当诚心礼念观世音经,这样才可以有希望。”道德就不去事道,而诚心诚意去念观世音经。几日之中,有梦应验,妇人即有了身孕,后生下一男。 张兴 宋张兴,新兴人,颇信佛法,常从沙门僧融、昙翼时受八戒。元嘉初,兴尝为劫贼所引,逃避。妻系狱,掠笞积日。时县失火,出囚路侧,会融、翼同行,偶经囚边,妻惊呼:“阇梨何不赐救?”融曰:“贫道力弱,不能救如何?唯宜劝念观世音,庶获免耳。”妻便昼夜祈念,经十日许,夜梦一沙门以足蹑之曰:“咄咄,可起。”妻即惊起,钳锁桎梏俱解,然闭户警防,无由得出,虑有觉者,乃却自械。又梦向者沙门曰:“户已开矣。”妻觉而驰出,守备俱寝,安步而逸。暗行数里,卒值一人,妻惧躄地,已而相讯,乃其夫也。相见悲喜,夜投僧翼,翼匿之,获免焉。(出《冥祥记》) 南朝宋时的张兴是新兴人,很信奉佛法,曾跟着僧人僧融、昙翼同时受八斋戒。元嘉年初,张兴尝被劫贼所牵连逃跑躲避。妻子被抓进监狱,几天来严刑拷打。当时县里失火,就把囚徒放在路边,正赶上僧融、昙翼路过,偶然经过囚徒处。张兴的妻子惊呼:“阇梨为何不救救我!”融说:“我力量单弱,不能救你怎么办呢?只应勤念观世音经。大概能获免罢。”他的妻子便昼夜念经祈祷,过了十天左右,夜里梦见一个僧人用脚踢她说:“喂!喂!可以起来了。”妻子惊起,钳枷锁都解开了,然而关着门又有防守,没有办法出去。怕有人觉察,于是自己卸下刑具。又梦见先前的僧人说:“门已经开了。”他的妻子便醒来快跑,守备的人都睡了,她便顺当地逃出。暗行几里,偶然碰到一个人,她惊怕地仆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又互相问,才知道是她的丈夫。相见后悲喜交加,连夜投奔僧翼,翼把他们藏了起来,才获免了。 昙无竭 宋元嘉初,有黄龙沙门昙无竭者,诵观世音经,净修苦行。与徒属二十五人,往寻佛国,备经艰险。既达天竺舍卫,路逢山象一群,竭赍经诵念,称名“归命”。有狮子从林中出,象惊奔走,后有野牛一群,鸣吼而来,将欲加害。竭又如初归命,有大鹫飞来,牛便惊散,遂得免。(出《法苑珠林》) 南朝刘宋元嘉年初。有个黄龙僧人昙无竭,诵读观世音经,净修苦行。和他的徒弟们二十五人,去寻找佛国,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终于到达了天竺国舍卫。在路上碰到一群山象,他抱着经诵念,呼唤救命。有一个狮子从树林中出来,大象惊慌逃走,后来有一群野牛,吼叫而来,将要加害于他们,无竭又象起初那样念经求救,又有大鹫飞来,野牛便惊散,才得以脱免。 车母 车母者,遭宋庐陵王青泥之难,为虏所得。在贼营中。其母先来奉佛,即然七灯于佛前,夜精心念观世音,愿子得脱。如是经年,其子忽叛还,七日七夜独行,自南走,常值天阴,不知东西,遥见有七段火光,望火而走,似村欲投,终不可至。如是七夕,不觉到家,见其母犹在佛前伏地,又见七灯,因乃发悟。母子共谈,知是佛力,自后恳祷,专行慈悲。(出《宣验记》) 车母,遭南朝宋时庐陵王青泥之难,被俘在贼营中。他的母亲从来供佛,就在佛前点燃了七盏灯,整夜精心念观世音经,愿儿子能脱险。象这样整一年,她的儿子忽然逃走,独自走了七天七夜,向南走,常赶上天阴,就不知道东西。远远看见有七段火光,望见火而跟着走,好象是村子想要去投宿,却始终不能到达。象这样又经七个晚上不知不觉就到家了。看见他的母亲还在佛前跪在地上,又看见七盏灯,他才明白过来。母子共谈,知道是佛的力量,从此更加诚恳祷告,专门行善。 释昙颖 宋长干寺有释昙颖,会稽人,少出家,谨于戒行,诵经十余万言,止长干寺。善巧宣唱,天然独绝。颖常患癣疾,积治不除。房内恒供养一观世音像,晨夕礼拜,求差此疾。异时,忽见一蛇,缘壁上屋。须臾,有一鼠子,从屋坠地,涎液沐身,状如已死。颖候以活,即取竹刮除涎液,又闻蛇所吞鼠,能疗疮疾,即取涎以傅癣上。所傅既遍,鼠亦还活。信宿之间,疮疾顿尽,方悟蛇之与鼠,皆是祈请所致。于是王所重,名播遐迩,后卒所在,年八十一。(出《高僧传》) 宋朝长干寺有个和尚昙颖,是会稽人,少年出家。谨守戒行,诵读经书十多万言,后到长干寺。善于宣唱,天下独一无二。昙颖常年患癣病久治不愈。房内常常供奉一位观世音像,早晚礼拜,请求治好这个病。不长时间,忽然看见一条蛇,沿着墙壁爬上屋顶。不一会,又有一个老鼠,从屋顶落地,涎液满身,象是已死了。昙颖等它活,就拿竹刮掉它身上的涎液,又听说蛇所吞吃的老鼠,能治疗疮病,就取涎液上到癣上,都上遍了,老鼠也就活了,两夜之间疮病都好了。才明白蛇与鼠,都是自己祈祷请求的东西。因此被君王所器重,远近闻名,后寿终正寝。享年八十一岁。 邢怀明 宋邢怀明,河间人,为大将军参军。尝随南郡太守朱循之北伐,同见陷没,伺候间隙,俱遁南归。夜行昼伏,三日,犹惧追捕,乃遣人前觇虏候,数日不还。一夕,将雨阴暗,所遣人将晓忽至,乃惊曰:“向遥见火光甚明,故来投之,那得至而反暗。”循等惊愕。怀明先奉法,自出征,恒顶戴观世音经,诵读不废。夕亦暗诵,咸疑是经神力,遂得脱免。居于京师,忽有沙门诣怀明云:“贫道见此巷中及君家有血气,宜移避。”语毕去。怀明追而目之,出门便不见,意甚恶之。经二旬,邻人张景秀,伤父及杀妻,怀明以为血气之征,庶得无事。时与刘斌、刘敬文同在一巷,其年并以刘湛之党,被诛夷。(出《法苑珠林》) 南朝宋时的邢怀明,是河间人,做了大将军的参军,曾随同南郡太守朱循之去北伐,一同陷入敌手。他们找个了时机,一起逃走南归。夜里行走白天躲藏,三天还怕来追捕,于是就派人前去窥探虏候情况,几天不回。一天夜里,阴暗将要下雨。所派的人将要天亮时忽然回来了,惊讶地说:“先前远远地看见火光很明,所以就一直奔来,结果到了跟前火光反而暗了。”朱循之等非常惊愕。怀明先前信佛,自从出征,总是带着观世音经,诵读不停。那天晚上也暗中诵读。都疑心是诵经的神力,于是能够走脱。他住在京城,忽然有个出家僧人对怀明说:“我看见这个巷子中及你家有血气,应当躲避。”说完就走了。怀明追出看他,他出门便不见了,心里很讨厌。过了二十天,邻居张景秀,伤害了他的父亲并杀死了他的妻子。怀明认为这正是血气证明,希望自己相安无事。当时和刘斌、刘敬文同住在一个巷子里,那一年因为是刘湛的同党,一起被杀害。 王球 宋王球字叔达,太原人,为涪陵太守。以元嘉元年,于郡失守,系在刑狱,防锁坚固。球先精进,用心尤至。狱中百余人,并多饥饿,球每食,皆分施之,日自持斋,至心念观世音。夜梦升高座,见一沙门,以一卷经与之,题名《光明按行品》。并诸菩萨名。球得而披读,忘第一菩萨名,第二观音,第三大势至。又见一车轮,沙门曰:“此五道门也。”既觉,锁皆断脱。球心知神力,弥增专志,因自钉治其锁。经三日而被原宥。(出《法苑珠林》) 南朝宋时的王球字叔达,是太原人,做涪陵太守。在元嘉元年,由于郡失守,被抓入狱,看守得很严。王球先前精心求进,用心更加忠诚。狱中有一百多人,很多人挨饿,王球每当吃饭,都分别施舍给他们,每天坚持斋戒,诚心念观世音经。夜里梦见升上一个高座,看见一僧人,把一卷经书送给他。题名《光明按行品》,并且写着许多菩萨的名字。王球翻阅诵读,忘记了第一菩萨的名字,第二是观音,第三是大势至。又看见一个车轮,僧人说:“这是五道门。”等醒后锁都断而脱落,球知道这是神力,更增加专心的志向,从而自己钉好原锁。第三天就被赦了。 卷第一百一十一 报应十(观音经) 卷第一百一十一报应十(观音经) 竺惠庆卞悦之张畅王玄谟释道冏伏万寿彭子乔释慧和齐建安王毛德祖李儒俊沈甲张达孙敬德高荀史隽东山沙弥徐善才杜智楷张氏许俨僧道宪成珪王琦 竺惠庆 宋沙门竺惠庆,广陵人也,经行修明。元嘉十二年,荆扬大水,惠庆将入庐山。船至江而暴风忽起,同旅已得依浦,唯惠庆舫漂扬中江。风疾浪涌,唯待沦覆。惠庆正心端意,诵观世音经。洲际之人,望见其舫,迎飙截流,如有数十人牵挽之者,径到其岸,一舫全济。(出《法苑珠林》) 南朝宋时僧人竺惠庆是广陵人,明经而修行。元嘉十二年,荆扬发大水,惠庆将要入庐山,船到江中暴风忽起,他的同旅已经靠岸了,只有惠庆的船漂扬江中,风急浪涌,只等沉没。惠庆正心正意,诵念观世音经。岸边的人,看见他的船。迎着暴风堵住急流,象有几十个人拉着似的,一直到岸边,一船的人全得救。 卞悦之 宋居士卞悦之,济阴人也。作朝请,居在潮沟。行年五十,未有子息。妇为取妾,复积载不孕。将祈求继嗣,发愿诵观音经千遍。其数垂竟,妾即有娠,遂生一男。时即元嘉十四年也。(出《冥祥记》) 南朝宋时的居士卞悦之,是济阴人,住在潮沟。年已五十岁,没有子女。妇人为他娶了妾,还是多年不孕,为求子嗣。发愿念观世音经一千遍。等一千遍将念完,他的妾就有了身孕,于是就生下一男。当时是元嘉十四年。 张畅 宋张畅,常奉持观音。南谯之构逆也,畅不从,王欲害之。夜梦观世音曰:“汝不可杀畅!”遂不敢害。及王败,畅系狱,诵观世音经千遍,锁寸寸断,狱司易之复断。吏白曰(吏白曰明抄本作少日。):“释之。”(出《谈薮》) 南朝宋时的张畅,常年供奉观世音。张畅不听从南谯的图谋叛逆。王想害他。夜里他梦见观世音说:“你不可以杀张畅。”于是不敢害畅。等到王败了,张畅被捕入狱,诵一千遍观世音经,锁便一寸寸地断了。狱司给他换了又断。狱吏说:“放了他。” 王玄谟 宋太原王玄谟,爽迈不群。北征失律,军法当死。梦人谓之曰:“汝诵观世音千遍,可得免祸。”谟曰:“命悬旦夕,千遍何可得?”乃授云:“观世音,南无佛,与佛有因,与佛有缘,佛法相缘,常乐我情,朝念观世音,暮念观世音,念念从心起,念佛不离心。”既而诵满千遍。将就戮,将军沈庆之谏,遂免。历位尚书金紫豫州刺史。(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谈薮》) 南朝刘宋太原的王玄谟,爽直豪迈而不合群。北征失利。按军法当处死。梦中看见一个人对他说:“你诵一千遍观世音经,可以免祸。”玄谟说:“命在旦夕,怎能念上千遍呢?”于是梦中人教他诵念:“观世音,南无佛,与佛有因,与佛有缘,佛法相缘,常乐我情。朝念观世音,暮念观世音。句句从心念,佛经不离心。”不久就念完了一千遍。将要被杀,将军沈庆之劝谏,才获免。历任尚书金紫豫州刺史。 释道冏 姚秦沙门释道珪,弘始十八年,师道懿遣至河南霍山采钟乳,与同道道朗等四人共行。持炬深穴,入且三里,遇一深流,横木而过。冏最先济,后辈坠水而死。时火又灭,冥然昏暗。冏生念已尽,恸哭而已,犹固一心呼观世音,誓愿若蒙出路,供百人会,表报威神。经一宿而见小光炯然,状若萤火,倏忽之间,穴中尽明。于是见路,得出岩下。由此信悟弥深,屡睹灵异。元嘉十九年,临川王作镇广陵,请冏供养。其年九月,于西斋中作十日观世音斋。已得九日,夜四更尽,众僧皆眠,冏起礼拜谢,欲坐禅,忽见四壁有无数沙门,悉半身出见。一佛螺髻,分明了了。有一长人,著平上帻,布裤褶,手把长刀,貌极雄异,捻香授道冏。道冏时不肯受,壁中沙门语云:“冏公可为受香,以覆护主人。”俄而霍然,无所复见。当此之时,都不见众会诸僧,唯睹置释迦文行像而已。(出《法苑珠林》) 姚秦僧人释道冏,弘始十八年,师道懿派他到河南霍山去采钟乳,和同道道朗等四个人一同前往。拿着火把进入深洞,入洞走了三里,遇到一条深水流,靠一横木渡水。道冏先渡过去了,后面的人都落水而死。当时火又熄灭了。漆黑一片。道冏已没有活着的念头,只是痛哭,但还是坚持呼唤观世音,许愿如果能承蒙给予出路,将供奉百人的祭祀,来报达神的威力。过了一宿忽然看见一个小光炯然,其形象萤火,倾刻之间,洞穴中都明亮起来,于是看见了路,才走出岩下。从此他信悟更深,多次目睹这样的灵异。元嘉十九年,临川王镇守广陵,请道冏在府里供事。那年的九月,在西斋中作十天观世音斋,已经过了九天,夜里过了四更天,众僧们都熟睡了,道冏起身施礼拜谢,刚要坐禅,忽然看见四下里有无数个僧人,都出现了半身。一个佛梳螺旋形的发髻,十分分明。有一个高个子,戴着头巾,穿着布裤子,手拿一把长刀。相貌非常雄伟而奇异,捻着香给道冏,道冏当时不肯接受。四边的僧人说道:“道冏可以接受香,来保护主人。”不一会儿,什么再也看不见,当这个时候,也看不见聚会的众僧,只看见放着的释迦文行的像罢了。 伏万寿 伏万寿,平昌人。宋元嘉十九年在广陵为卫府参军,乞假返州。四更初,涉江,长波安流,至中而风起如箭,时又夜,莫知所向。万寿光奉法,唯一心归命观世音,念无间。倏尔与船中数人,同睹北岸有光,状如村火,喜曰:“此必是阳火也。”回船趋之,未旦而至,问彼人,皆云:“昨夜无燃火者。”于是方悟神力焉。(出《法苑珠林》) 伏万寿,是平昌人。南朝刘宋元嘉十九年在广陵做卫府参军,请假回州里。四更初过江,波平浪静,等到到了江中风如箭起,当时又是深夜,不知去向。万寿先信奉佛法,把唯一的希望归于观世音经,不停止地念。很快地和船上的几个人,都看见北岸上有光亮,象是村火,高兴地说:“这一定是人间的烟火。”于是调回船头奔去,不到天亮就到了。问那地方的人,他们都说昨天夜里没有点燃火光的。于是才明白了是神的力量。 彭子乔 宋彭子乔者,益阳县人也。任本郡主薄,事太守沈文龙。建元元年,以罪被系。子乔少年尝出家,还俗后,常诵观世音经。时文龙盛怒,防械稍急,必欲杀之。子乔忧惧,无复余计,唯至诚诵经,至百余遍,疲而昼寝。同系者有十许人,亦俱睡。有湘西县吏杜道荣,亦系在狱,乍寐乍寤,不甚得熟。忽有双白鹤集子乔屏风上。有顷,一鹤下至子乔边,时复觉如美丽人。道荣起,见子乔双械脱在脚外,而械痕犹在焉。道荣惊视,子乔亦寤,共视械咨嗟,问道荣曰:“有所梦不。”答曰:“不梦。”道荣以所见说之,子乔虽知必己,尚虑狱家疑其欲叛,乃取械著之。经四五日而蒙释放。(出《法苑珠林》) 南朝刘宋的彭子乔是益阳县人。任本郡的主薄,给太守沈文龙办事。建元元年,因罪而被抓。子乔年少时曾经出家,还俗后,常念诵观世音经。当时文龙很生气,给他带的刑具也越来越紧,一定要杀死他。子乔忧惧,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诚心念经,念到一百多遍,因疲劳白天就睡着了。一同被抓的人有十几个,也都一起入睡。有一个湘西的县吏杜道荣,也被押在狱中,忽睡忽醒,睡得不很熟,忽见有一双白鹤落在子乔的屏风上。过了一会儿,一只鹤下到子乔旁边,当时又觉得它象是个很美丽的人。道荣起身,看见子乔的双镣脱落在脚下,而刑械的痕迹还在。道荣惊讶地看着,子乔也醒了,共同看着刑械惊叹,问道荣道:“是不是在作梦?”回答说:“没作梦。”道荣把所看见的告诉他。子乔虽然知道究竟,却怕看守疑惑他想叛逃,他就又拿出刑械自己戴上。经了四五天而被释放。 释慧和 宋慧和沙门者,京师众造寺僧也。元(《法苑珠林》二七引元作义,义嘉刘宋晋安王起兵时所建年号。见《宋书邓琬传》。)嘉之难,和犹为白衣,属刘胡部下。胡常遣将士数十人作谍东,和亦预行,行至鹊渚,而值台军西上,谍众离散,各逃草泽。和得窜,下至新林,见野老衣服缕弊,和乃以貌整裤褶易其衣,提篮负担,若类田人。时诸游军捕此散谍,视和形色,疑而问之。和答对谬略。因被笞掠,登时见斩。和自散走,便恒诵念观世音经,至将斩时,祈恳弥至。既而军人挥刃屡跌,三举三折,并惊而释之。和于是出家,遂成精业。(出《法苑珠林》) 南朝宋时的慧和僧人,是京城众造寺的和尚。元嘉年间劫难时,慧和还是平民,属刘胡的部下。刘胡常派将士几十人作间谍,慧和也准备去,走到鹊渚,正赶上台军西上。众间谍都离散了,各自逃到草泽中。慧和得以逃窜,到了新林,看见一个野老衣服褴缕,慧和就用自己看去还算齐整的衣裤换了他的衣服,提着篮子挑着担子。好象种田的人一样。当时那些游军在这里追捕散离的那些间谍,看慧和的体型和面色,疑惑地查问他,慧和答对不上,于是就被拷打,立刻要被斩首。慧和自从走散后,便坚持诵读观世音经,到了将要斩首的时候,祈祷的更加诚挚。军人挥刀砍他时屡次跌倒,三次举刀三次刀折,非常惊讶地放了他。慧和于是出家,终于成就了他的修业。 齐建安王 齐建安王患疮,念观音不息,夜梦见观音,手为傅药,明旦疮愈也。(出《感应传》) 齐朝建安王患了疮病,念观世音经不止,夜里梦见观世音。亲手为他傅药,第二天早晨疮就痊愈了。 毛德祖 荥阳人毛德祖,初投江南,偷道而过。道逢虏骑所追,伏在路侧蓬蒿,半身犹露,分意受死。合家念观世音,俄然云起雨注,得免死也。(出《辨正论》) 荥阳人毛德祖,当初投奔江南,偷路而过。道上正遇上敌人的骑兵追赶,就趴在路边的蓬蒿中,半截身子还露在外面,只等受死。当初全家念观世音经,突然天阴下起大雨来,他才能够免于死亡。 李儒俊 队主李儒俊镇虎牢,为魏虏所围,危急欲降。夜逾城出,见贼纵横并卧,儒俊乃一心念观世音,便过贼处,趋空泽。贼即随来,儒俊便入草,未及藏伏,贼掩至。儒俊惊恐,一心专念观音经,忽得马驰去,因此遂得脱。(出《辨正论》) 队主李儒俊镇守虎牢关,被魏兵所围,十分危急,打算投降。李儒俊便连夜从城墙逃出,看见贼兵横躺竖卧,就一心念观世音经,便穿过贼兵处,到达空泽地。贼兵就着来了,儒俊便躲入草中,没等到藏好,贼兵赶到了。儒俊便惊慌害怕,一心专念观世音经,忽然得到一匹马奔驰而去,因此得以脱险。 沈甲 吴郡人沈甲,被系处死。临刑市中日,诵观音名号,心口不息,刀刃自断,因而被放。一云,吴人陆晖系狱分死。乃令家人造观音像,冀得免死。临刑三刀,其刀皆折。官问之故,答云:“恐是观音慈力。”及看像项上,乃有三刀痕现,因奏获免。(出《宣验记》) 吴郡人沈甲,被抓将要处死,在市中临刑时,诵读观音名号,心口不停。刀刃便自断了。因而被释放。又有人说:吴郡人陆晖被抓入监狱等死,就让家人造观音像。希望能够免死。临刑时用了三把刀,刀都断了。官吏问他原因,答道:“恐怕是观音的慈悲之力。”等到看观音像的脖子上有三刀的痕迹。于是上奏赦免了他。 张达 张达有罪系狱,分当受死。乃专念观世音,锁械自脱,因遂获免,终身斋戒。(出《张氏传》) 张达有罪被捕入狱,理当受死。于是他就专心念观世音经,而锁械自己脱落,因而就得以获免,此后他便终身斋戒。 孙敬德 东魏孙敬德,天平中,定州募士。奉释教,尝造观音像,自加礼敬。后为劫贼所引,不胜拷楚,忽梦一沙门,令诵救生观世音千遍。执缚临刑,诵念数满,刀自折为三段,肤颈不伤。三易其刀,终折如故。所司以状奏闻,丞相高欢表请免死。及归,睹其家观音像,项有刃迹三。敕写其经布于世,今谓“高王观世音经”。自晋、宋、梁、陈、秦、赵国,观音、地藏、弥勒、弥陀,称名念诵,得救者不可胜纪。(出《冥祥记》) 东魏的孙敬德,天平年中,是定州的募士。信奉佛教,曾经造观音像。自己更加礼敬观音。以后被劫贼强牵挽,受不住拷打痛苦,忽然梦见一个僧人让他诵观世音经一千遍来求救。被押赴刑场,临刑诵念完千遍,刑刀自己断为三截,而皮肤和脖子都没有伤。三次换刀,始终象先前那样断为三截。主管就以状奏,丞相高欢奏表请求免死。等到回家,看他家观世音的像,脖子上有三个刀痕。皇上诏令让他写经书流传世间。今天叫做《高王观世音经》。在晋、宋、梁、陈、秦、赵国、观音、地藏、弥勒、弥陀,提名便能念诵,得救的人不可胜数。 高荀 荥阳高荀,年已五十。为杀人被收,锁顿地牢,分意必死,同牢人云:“努力共念观音。”荀云:“我罪至重,甘心受诬,何由可免。”同禁劝之,因(因原作日。据明抄本改。)始发心,誓当舍恶行善,专念观音,不离造次,若得免脱,愿起五层浮图,舍身作奴,供养众僧。旬日用心,钳锁自解。监司惊惧,语荀云:“若佛神怜汝,斩应不死。”临刑之日,举刀刃断,奏得原免。(出《宣验记》) 荥阳的高荀,年纪五十岁。因为杀人被收监,锁进地牢,估计必死。同牢的人说:“努力共同念观世音经。”高荀说:“我罪最重,甘心受刑,怎么可以免罪呢?”同囚禁的人劝他,因此才动心,并发誓要去恶行善,专心念观世音经,不再鲁莽,如果能够免罪,愿造五层浮图,舍身作奴,供养众僧。用心读经十天,钳锁自然开解,监司惊惧,对高荀说:“如果神佛同情你,斩首时当不死。”临刑的那一天,举刀刀便折断,监司启奏后得以赦免。 史隽 史隽有学识,奉道而慢佛,常语人云:“佛是小神,不足事也。”每见尊像,恒轻诮之。后因病脚挛,种种祈福,都无效验。其友人赵文谓曰:“经道福中第一,可试造观音像。”隽以病急,如言铸像。像成,梦观音。果得差。(出《宣验记》) 史隽有学识,信奉道教而轻视佛教,常对人说:“佛是小神,不足以供奉。”每当看见佛像,总是轻视地讥诮他。以后因为得了脚痉挛病,各种各样的祈求护佑,都毫无效果。他的朋友赵文对他说:“读经信教是得到护佑的第一位,你可以试着造一个观世音像。”史隽因病重,就象朋友说的那样铸了观世音像。像铸成了,梦见观世音,果然病就好了。 东山沙弥 隋开皇初,有扬州僧,忘其本名,诵通涅槃,自矜为业。岐州东山下村中沙弥,诵观世音经。二俱暴死,同至阎罗王所。乃处沙弥金高座,甚敬之。处涅槃僧银高座,敬心稍惰。僧情大恨,问沙弥住处。既苏,从南来至岐州,访得沙弥,具问所由。沙弥云:“每诵观音,于别所衣净衣,烧名香咒愿,然后乃诵,斯法不怠,更无他术。”谢曰:“吾罪深矣。所诵涅槃。威仪不整。身口不净。于今验矣。”(出《法苑珠林》) 隋朝开皇年初,扬州有个和尚,忘了他的原名,诵读精通涅躄经,引以为自豪并作为自己的职业。岐州东山下村中的沙弥,诵读观世音经。两个人一起暴死,一同到阎罗王那里。于是对待沙弥是让他坐在金高座,非常敬重他,对待涅槃僧则是让坐在银高座,对他的敬重就稍微差一些。涅槃僧非常愤恨,问明沙弥的住处。已经复苏后,就从南来到岐州,找到了沙弥,问他原因。沙弥说:“每次诵观音经,在另外的地方穿着净衣,点上名香祝愿,然后再诵经。坚持不懈,再也没有别的本领。”涅槃僧谢罪说:“我的罪太深了,所诵的涅槃经,没有隆重的仪式,也不净口净身,如今才验证了”。 徐善才 唐武德中,醴泉县人徐善才,常修斋戒,诵观世音经,逾千遍。曾往京城延兴寺,修营功德。及还家,道逢胡贼。贼所掠汉人千百,将向洪崖,次第杀之。善才知不免,唯至心念观音经。当杀之时,了不自觉,至初夜方悟,身在深涧树枝上,去岸三百余尺。以手摩项,觉微痛而无伤。渐下树。循涧南行,可五六十里,天渐晓,去贼已远,得官路,遂还家。琬法师尝说此事。(出《法苑珠林》) 唐朝武德年中,醴泉县人徐善才,常常修行斋戒,诵读观世音经,超千遍。曾去京城延兴寺,修建功德。等到回来,道上遇到胡贼,贼人所抓汉人成千上百,将要推向洪崖,一个一个杀掉。善才知道不能脱免,只诚心念观世音经。当杀他时,突然失去知觉,一直到初夜才醒,身子挂在深涧的树枝上,离崖岸三百多尺。用手去摸脖子,觉得稍有疼痛而没有损伤。慢慢地下树,沿着山涧往南走,走了五六十里,天渐渐亮了,离贼已远,找到了官路,于是回家,琬法师曾经说这件事。 杜智楷 杜智楷,曹州离狐人。少好释典,不仕不娶,被僧衣,隐居太山,以读诵为事。唐贞观二十一年,于山中还,忽患疾垂死,以袈裟覆体,昏然如梦。见老母(原本无母字。据明抄本补)及美女十数屡来相扰,智楷端然不动。渐相逼斥,并云:“舆智楷掷置北涧里。”遂总近前,同执捉,有揽著袈裟者。忽齐声念佛,却后忏悔,请为造阿弥陀佛,诵观音菩萨三十余遍。少间,遂觉体上大汗,即愈。离狐今济阴也。(出《法苑珠林》) 杜智楷是曹州离狐人。年少喜好经典,不求仕途不娶妻,穿着僧衣,隐居在泰山,以诵读经书为业。唐朝贞观二十一年,从山中回来忽然患病将死,用袈裟盖着身体。昏然象作梦一样。看见老母和十几个美女多次来打扰,智楷端坐不动心,逐渐相逼呵叱,并说:“把智楷扔到北涧里去。”于是都走近前来,一起捉他,有的抓住他穿的袈裟。忽然一齐念佛,后退并忏悔,请求给她们造阿弥陀佛,诵观世音经三十多遍。不一会,智楷就感到身体出了一身大汗,就好了。离狐是现在的济阴。 张氏 陈玄范妻张氏,精心奉佛,恒愿自作一金像,终身供养。有愿莫从,专心日久,忽有观世音金像,连光五尺,现高座上。众叹其精感所致。(出《辩正论》) 陈玄范的妻子张氏,精心奉佛。常愿自作一个金像,终身供养它。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张氏仍久持这种心愿,忽然有一个观世音的金像,发出五尺多的毫光,出现在高座上。大家赞叹说是她的诚心感动的结果。 许俨 唐龙朔麟德中,京师永兴坊许俨,取鱼为业。后患疾,冥然若死,身赤如火,痛似火炙,自云:“但见火车来烧身,官府责取鱼多,遣生受罪。”已经数日,乍生乍死。亲戚劝作功德,遂造观音像两躯,仍令合家不食酒肉,病遂差。(出《法苑珠林》) 唐朝龙朔麟德中,京城永兴坊的许俨,以打鱼为业。以后得病,迷迷糊糊象死了一样,身上红得象火,疼痛的象火烤的一样。他自己说:“只看见火车来烧身,官府责怪打的鱼太多,让自己活受罪。”过了几天了,半死半活的。亲戚们劝他作功德,于是造了两尊观世音像。并让全家不吃酒肉,病就好了。 僧道宪 唐圣善寺僧道宪,俗姓元氏。开元中,住持于江州大云寺,法侣称之。时刺史元某,欲画观世音七铺,以宪练行,委之勾当。宪令画工持斋洁己,诸彩色悉以乳头香代胶,备极清净。元深嘉之。事毕,往预宁斫排,造文殊堂。排成将还,忽然堕水,江流湍急,同侣求拯无由。宪堕水之际,便思念观世音。见水底有异光,久而视之,见所画七菩萨,立在左右,谓宪曰:“尔但念南无菩萨。”宪行李如昼。犹知在水底,惧未免死,乃思计云:念阿弥陀佛。又念阿弥佛,其七菩萨并来捧足,将至水上,衣服无所污染,与排相随,俱行四十余里。宪天宝初灭度,今江州大云寺七菩萨见在,兼画落水事云耳。(出《广异记》) 唐朝圣善寺和尚道宪,俗姓元。开元年中,江州大云寺任住持,很受众僧称颂。当时的刺史元某,想要画七张观世音像,因道宪修练有成,委托他去主管。道宪便让画工斋戒洁身,各种彩色都用乳头香代胶,准备的非常洁净。元某很赞许他。画完后,去预宁砍木做排,建造文殊堂。排砍成将要运回,忽然全排的人都落入水中,江流湍急,同伴无处求救。道宪落水之时,便想念观世音经。只见水底下有奇异的光,过了很久再看它,是他所画的七位菩萨,站在左右,对道宪说:“你只念南无菩萨。”道宪往来就象白天一样知道在水底,害怕不能免死,于是想出一计:念阿弥陀佛。于是又念阿弥佛,结果那七个菩萨一起来抬着他的脚,将他送到水上。衣服也没湿,和排一起行了四十多里。通宪天宝年初死,现在江州大云寺的七菩萨象还在,又画了道宪落水的事。 成珪 成珪者,唐天宝初,为长沙尉。部送河南桥木,始至扬州,累遭风水,遗失差众。扬州所司谓珪盗卖其木,拷掠行夫,不胜楚痛,妄云破用。扬州转帖潭府,时班景倩为潭府,严察之吏也。长沙府别将钱堂(明抄本堂作“唐”。)扬觐利其使,与景倩左右构成。景倩使觐来收珪等。觐至扬州,以小枷枷珪,陆路递行。至宁江,方入船,乃以连锁锁枷,附于船梁,四面悉皆钉塞,唯开小孔,出入饭食等。珪意若至潭府必死,发扬州,便心念救苦观世音菩萨。恒一日一食,或时不食,但饮水清斋。经十余日,至滁口,夕暮之际,念诵恳至。其枷及锁,忽然开解,形体萧然,无所累著。伺夜深,舟人尽卧,珪乃拆所钉。拔除出船背。至觐房上,呼曰:“杨觐,汝如我何!”觐初惊起,问何得至此。珪曰:“当葬江鱼腹中,岂与汝辈成功耶?”因决意赴水。初至潭底,须臾遇一浮木,中有竖枝,珪骑木抱,得至水面。中夜黑暗,四顾茫然,木既至潭底,又复浮出。珪意至心念观世音,乃漂然。忽尔翻转,随水中木而行。知已至岸,便芦中潜伏。又江边多猛兽,往来顾视,亦不相害。至明,投近村,村中为珪装束,送至滁州。州官寮叹美,为市驴马粮食等,珪便入京,于御史台申理。初杨觐既失珪,一时溃散,觐因此亦出家焉。(出《卓异记》,明抄本作出《广异记》) 唐朝天宝年初,成珪作了长沙尉,负责送桥木到河南,刚到扬州,多次遭到风雨,丢失了许多的桥木。扬州有司认为成珪盗卖了桥木,就严刑拷打运夫,运夫受不了酷刑,就屈招了。扬州有司上报潭府,当时班景倩掌管潭府,为严察官。长沙府的别将钱堂、杨觐认为有利可图,就和景倩左右的人一起陷害成珪。景倩派杨觐来收捉成珪等人。觐到了扬州,用小枷锁成珪,从陆路走。到了宁江,才上船,又用链锁锁枷,把他锁在船梁上,四面都钉死,只打一个小孔,送饭食用。成珪认为如果到了潭府也一定死的,从扬州出发时,便诚心念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常常一天吃一顿饭,有时一顿也不吃,只喝清水斋戒。过了十多天,到了滁口,正当傍晚之时,成珪念经更加恳切,那个枷和锁,忽然解开了,身体轻松,没有什么累赘。等到夜深了,船上的人都睡了,成珪就拆掉钉子,从船上跳到船顶。到了杨觐的房上,喊道:“杨觐,你能把我怎么样!”杨觐惊起,问他怎么到这里来的。成珪说:“我要葬到江中鱼腹,怎么能让你们成功呢?”因此决心跳水。成珪刚到潭底,不一会就遇到一块浮木,当中有个竖的枝,珪就骑在木头上抱着枝子,浮到水面上。半夜黑暗,四顾茫然,木已到了潭底又浮上水面。成珪更诚心念观世音经,于是就漂流而下,忽然又翻转,随着水中的木而行,知道已经到岸,便潜伏在芦苇中。江边又多有猛兽,往来看他,也都不伤害他。到了天亮,投进附近的村子,村中人为成珪换上衣服,送他到滁州。州官惊叹他的美德,替他买驴马粮食等,成珪便到了京城,向御史台申诉。当初杨觐已失去了成珪,一时溃散。他也因此出家了。 王琦 唐王琦,太原人也”居荥阳,自童孺不茹荤血。大历初,为衢州司户,性好常持诵观音经。自少及长,数患重病,其于念诵,无不差愈。(原本愈字下“复念诵无不差愈”六字,据明抄本删。)念诵之时,必有异类谲诡之状,来相触恼,以琦心正不能干。初琦年九岁时,患病五六日,因不能言。忽闻门外一人呼名云:“我来追汝!”因便随去。行五十里许,至一府舍,舍中官长大惊云:“何以误将此小儿来?即宜遣还。”旁人云:“凡召人来,不合放去,当合作使,方可去尔。”官云:“有狗合死。”令琦取狗,诉幼小,不任独行。官令与使者同去。中路,使者授一丸与琦,状如球子,令琦击狗家门。狗出,乃以掷之,狗吞丸立死。官云:“使毕可还。”后又遇病,忽觉四支内有八十二人,眉眼口鼻,各有所守。其有臂脚内者,往来攻其血肉,每至腕节之间,必有相冲击,病闷不可忍。琦问:“汝辈欲杀我耶?”答云:“为君理病,何杀之有!”琦言:“若理病,当致盛馔哺尔。”鬼等大喜叫肉中。翌日为设食,食毕皆去,所病亦愈。琦先畜一净刀子,长尺余,每念诵即持之。及患天行,恒置刀床头,以自卫护。后疾甚,暗中乃力起,念观世音菩萨。暗忽如昼,见刀刃向上,有僧来,与琦偶坐,问琦此是何刀。琦云:“是杀魔刀。”僧遂奄减。俄有铁鎚空中下,击刀,累击二百余下,锤悉破碎,而刀不损。又见大铁鎚水罐可受二百余石,覆向下,有二大人执杵旁,问琦:“君识此否?”琦答云:“不识。”人云:“此铁鎚狱也。”琦云:“正要此狱禁魔鬼。”言毕并灭。又见床舁珍馔,可百床,从门而出。又见数百人,皆炫服,列在宅中,因见其亡父,手持一刀,怒云:“无屋处汝!”其人一时溃散,顷之疾愈。乾元中,在江陵,又疾笃,复至心念观音。遥见数百鬼,乘船而至,远来饥饿,就琦求食。遂令家人造食,施于庭中,群鬼列坐。琦口中有二鬼跃出,就坐食讫,初云未了。琦云:“非要衣耶?”鬼言正尔。乃令家人造纸衣数十对,又为绯绿等衫,庭中焚之,鬼著而散,疾亦寻愈。永泰中,又病笃,乃于灯下,澄心诵多心经。忽有一声如鸟飞,从坐处肉中浸淫向上,因尔口呿不得合,心念此必有魔相恼,乃益澄定,须臾如故。复见床前死尸肿胀,有蛇大如瓮,兼诸鬼,多是先识死人,撩乱烁己。琦闭目,至心诵经二十四遍,寂然而灭。至三十九遍,懈而获寐,翌日复愈。又其妻李氏,曾遇疾疫疠。琦灯下至心为诵多心经,得四五句。忽见灯下有三人头,中间一头,是李氏近死之婢。便闻李氏口中作噫声,因自扶坐,李瞪目不能言,但以手指东西及上下,状如见物。琦令奴以长刀,随李所指斩之,久乃寤云:“王三郎耶。”盖以弟呼琦。琦问所指云何,李云:“见窗中一人,鼻长数尺;复见床前二物,状如骆驼;又见屋上悉张朱帘幕,皆被奴刀斫获断破,一时消散。琦却诵经四十九遍,李氏寻愈也。(出《广异记》) 唐朝的王琦是太原人,住在荥阳,从小就不吃荤腥。大历年初,做了衢州司户,僻性常常好诵读观音经。从小到大,多次患重病,由于他诵读经书,没有不好的。念经的时候,一定会有个离奇古怪的东西,来相干扰,因为王琦的心正而不能干扰。当初琦九岁那年,患病五、六天,因而不能说话,忽然门外有一个人喊他的名字说:“我来追你!”于是就跟着那人去了。走了五十里左右,到了一个府门,府内的官长大惊说:“为什么错带这个小孩来!应当送他回去。”旁边的人说:“凡是召来的人,不应当放回去,应当让他与使者合作,才可放他回去。”官长说:“有只狗当死。”让王琦取狗。王琦恳求说还幼小,不能独自行动。官吏令琦与使者一同去。半路上,使者给王琦一个丸子,形状象球,让琦击狗家的门。狗出来了,就把丸扔给它,狗吞吃了丸立刻死了。官长说:“使命完成可以回去了。”王琦后来又得病,忽然觉得四肢内有八十二个人,他们有的有眉眼,有的有口鼻,其中长着臂脚的,来来往往攻击他的血肉,每当到腕节之间,就相互冲击,病痛不可忍耐。王琦问:“你们是想杀死我吗?”回答说:“给你治病,怎么能说是杀你呢?”王琦说:“如果是治病,我当准备丰盛的饮食招待你们。”鬼等在肉中高兴地喜叫。第二天给他们做好了吃的东西,他们吃完后就都走了,王琦的病也就好了。王琦先前准备了一把净刀子,一尺多长,每次念诵经书就拿着它。等到天行之患时,常把刀放在床头,用来护卫自己。以后病重,于是暗中用力起身念观世音菩萨,黑暗中忽然象白天一样,看见刀刃向上,有和尚来,和王琦对坐,问琦这是什么刀,琦答:“是杀魔鬼的刀”和尚就不见了。又见有铁鎚从空中落下,击刀,连击二百多下,鎚全都破碎,而刀却不损坏。又看见大铁鎚水罐可承受二百多石,向下压来,又有二个大人拿着杵在旁边,问琦:“你认识这个吗?”琦答道:“不认识”那个人说:“这是铁鎚狱。”琦说:“正要这个狱来禁锢魔鬼”说完两个人都不见了。又看见床上放着珍异的馔食,有一百床。从门口出去,又看见几百人,全穿着耀眼的衣服,排列在宅子中。又看见了他死去的父亲,手拿着一把刀,发怒说:“没有你们居的地方。”那些人都一时溃散,不一会他的病也好了。乾元年中,在江陵,又病重,他又诚心念观世音经,远远地看见几百个鬼,乘着船到了,远来而饥饿,向王琦讨饭,于是王琦就让家人做饭,在院子中施舍给他们,一群鬼并列坐着。王琦的口中有两个鬼跳出来,坐下吃完,还说没完。王琦问:“莫非是要衣服吗?”鬼说正是,于是又令家人造几十对纸衣,又做了红绿等色的衣衫,在院子中焚烧,鬼穿上就走了。他的病也很快的好了。永泰年中,病又重,就在灯下,清心诵读多心经。忽然有一声象鸟飞一样,从他坐的地方的肉里慢慢向上,因而他的嘴张开而不能合上,心想这一定是有魔鬼干扰,于是更加定心念经,不一会又象先前一样了。又看见床前的死尸肿胀,有的蛇大如瓮,加上许多鬼,许多是先前认识的死人,撩乱地闪烁。王琦闭上眼睛,诚心诵经二十四遍,寂静而灭,诵到三十九遍,懈怠而入睡,第二天就好了。又有他的妻子李氏,曾经得了瘟疫病,王琦在灯下诚心为她念诵多心经,念了四五句,忽然看见灯下有三个人头,中间的一个头,是李氏最近死的婢女,就听见李氏口中发出叹息的声音,于是自己坐起,李氏便瞪着眼睛不能说话。只是用手指着上下左右,就好象看见什么东西似的。王琦叫奴仆用长刀,随着李氏的指点斩杀,过了很久她才醒过来说是王三郎。是作为弟弟而喊琦。琦问她所指的是什么,李氏说:“看见窗中有一人,鼻子长几尺;又看见床前两个东西,形状象骆驼;又看见屋子上都铺着红色的帘幕,都被奴仆用刀砍破,一时消散了。琦又诵念经四十九遍,李氏的病得到康复。 卷第一百一十二 报应十一(崇经像) 卷第一百一十二报应十一(崇经像) 史世光董吉宋吏国张元释智兴董雄孟知俭崔善冲唐晏张御史李昕牛腾李元平长沙人乾符僧 史世光 晋史世光,襄阳人。咸和八年,死于武昌,七日,沙门支法山转小品,疲而微卧,闻灵座上如有人声。史家有婢字张信,见世光在灵座,著衣具如平日,语信云:“我本应堕狱中,支和尚为我转经,昙护、昙坚迎我上第七梵天快乐处矣。”护、坚并是山之沙弥已亡者也。后支法山复往,为转大品,又来在座。世光生时,以二幡供养,时在寺中,乃呼张信持幡送我。信曰:“诺。”便绝死。将信持幡,俱西北飞上一青山,如琉璃色。到山顶,望见天门,世光乃自持幡,遣信令还。与一青香,如巴豆,曰:“以上支和尚。”信未还,便遥见世光直入天门。信复道而还,倏忽乃活,亦不复见手中香也,幡亦在故寺中。世光与信去时,其家有六岁儿见之,指语祖母曰:“阿爷飞上天,婆为见否?”世光后复与天人十余,俱还其家,徘徊而去。每来必见簪帢,去必露髻,信问之,答曰:“天上有冠,不著此也。”后乃著(“此也后乃著”五字据《法苑珠林》五补。)天冠与群天人鼓琴行歌,径上母堂,信问何用屡来,曰:“我来,欲使汝辈知罪福也,亦兼娱乐阿母。”琴音清妙,不类凡声,家人悉闻之,然其声如隔壁障,不得亲察也,唯信闻之独分明焉。有顷去,信自送,见世光入一黑门,寻即出来,谓信曰:“舅在此日见搒挞,楚痛难胜,省视还也,舅坐犯杀罪,故受此报。可告舅母,会僧转经,当稍免脱。”舅即轻(“轻”字据明抄本补。)车将军。(出《冥祥记》) 晋朝的史世光是襄阳人。咸和八年,在武昌死去,七天后,沙门支法山转读小品般若经,疲劳而刚躺下,就听见灵座上有人的声音。史家的婢女张信,看见世光在灵座上,穿的衣服都和平时的一样,对张信说:“我本应当下地狱,支和尚为我转读佛经,昙护、昙坚接我到第七梵天快乐处了。”护、坚都是山上的已死沙弥。以后支法山又去,为世光咏诵大品般若经,世光又来在灵座上。世光活着的时候,用两幡供奉,当时在寺中,就呼唤张信拿幡送我。张信说:“是。”说完就死了。张信拿着幡,一齐向西北飞上一座青山,象琉璃色。到了山顶,看见天门,世光于是自己拿着幡,让张信回去,给他一青香,象巴豆一样,说:“把这个给支和尚。”张信还没回去,就远远看见世光一直进入天门。张信又从原道返回。一会儿就复活了,再也看不见手中的香了,幡还在原来的寺中。世光与张信去的时候,他家有个六岁的儿童看见了他们,指着告诉祖母说:“阿爷飞上天去了,婆婆看见了没有?”世光又和天上的十几个人,一齐回到他家,徘徊而去,每次来一定看见插簪戴帽,去时一定露出发髻。张信问他,答道:“天上有帽子,不戴这个。”然后就戴着天冠和一群天上人弹琴作歌,一直登上他母亲住的屋子。张信问他为什么多次回来。世光说:“我来,是想使你们知道罪福,也使我母亲快乐。”琴音清妙,不象凡间的声音,家人都能听到,然而那个琴声象在隔壁似的,不能亲眼看到,只有张信听到的十分分明。过了一会离去了,张信自送,看见世光进入一个黑门,不一会就出来了,对张信说:“舅舅在这里每天被拷打,痛苦难忍,我才省视回来,舅舅犯的杀人的罪,所以受到这种报应。可告诉舅母,请和尚为他诵经,能稍加免脱。”其舅就是轻车将军。 董吉 董吉,于潜人也,奉法三世,至吉尤精进,恒斋戒诵首楞严经。村中有病,辄请吉诵经,所救多愈。同县何晃亦奉法,卒得山毒之病困,(困原作“因”,据明抄本改。)晃兄惶遽,驰往请吉。董何二舍,相去六七十里,复隔大溪,五月中大雨,晃兄初渡时,水尚未至,吉与期设中食后,比往而山水暴涨不复可涉,吉不能泅,迟回叹息良久。吉既信直,必欲赴期,乃测然发心,自誓曰:“吾救人苦急,不计躯命,冀如来大士,当照乃诚。”便脱衣,以囊经戴置头上,径入水中,量其深浅,乃应至吉颈,及渡,才至膝耳。既得上岸,失囊经,甚悲恨,寻至晃家,三礼忏悔,流涕自责,俯仰之间,便见经囊在高座上,吉悲喜取看,浥浥如有湿气,开囊视经,尚燥如故。于是村人一时奉法。吉家西北,有山高险,中多妖魅,犯害居民。吉以经戒之力,欲降伏之。于山际四五亩地,手伐林木,构造小屋,安设高座,转首楞严经百余日,寂然无妖,民害稍止。后有数人至,与吉言语良久。吉思惟非于潜人,穷山幽绝,何因而来,疑是鬼神,乃谓之曰:“诸君得无是此中鬼耶?”答曰:“是也。闻君德行清肃,故来相观,并请一事,想必见听。吾世有此山,游居所托,君既来止,虑相犯冒,恒怀不安。今欲更作界分,当杀树为断。”吉曰:“仆贪此寂静,读诵经典,不相干犯,方喜为此,愿见祐助。”鬼答曰:“亦复凭君,不侵克也。”言毕而去。经宿,所芟地四际之外,树皆枯死,如焚焉。(出《冥祥记》) 董吉是于潜人,三代信奉佛法,到了吉则更加精心勤奋,常常斋戒诵读首楞严经。村中有病人,总是请吉诵经,大多能痊愈。同县人何晃也信奉佛法,最后得了山毒病而痛苦。何晃的哥哥惶恐,急忙去请吉。董、何两家相距六七十里,又隔着大河。五月中下大雨,晃兄刚渡河时,山水还没有到,吉答应他吃了午饭后再走,等到去而山水暴涨不可以过去,吉不能泅渡,迟疑叹息了好久。吉守信正直,一定要按时到达,于是心里推测,而发誓说:“吾救人的苦痛,不考虑我的生命了,希如来大士,普照我的诚心。”于是脱掉衣服,用口袋装着经书顶在头上,一直入水中。根据水的深浅,应当到吉的脖子,等到渡水,才到膝盖罢了。已经上了岸,丢了经书,他非常悲恨,不一会到了晃家,施三礼表忏悔,流泪而自责。俯仰之间,就看见经袋子在高座上,吉悲喜交加取来看,香气袅袅的象有湿气,打开口袋看经书,还是象以前那样的干整。于是村中人一时都信奉佛法。吉家的西北,有座高险的山,山中有许多妖魅,侵害居民。吉用经戒的力量,想要降服它们。在山边的四五亩地上,亲手砍伐林木,建造小屋,安设高座,咏诵首楞严经一百多天,寂静而无妖,民害稍止。以后有几个人到来,和吉攀谈很久,吉想并不是於潜人,山穷而幽绝,是从那里来的呢?疑心他们是鬼神,就对他们说:“你们难道是这里的鬼吗?”答道:“是的。听说您的德行洁廉,所以前来相见,并请求一事,想要听听你的意见。吾们世代住在这山里,是游居之地,你已来这里,怕要冒犯,我们总是怀着不安的心理。现在想要划个界限,应当砍树为定。”吉说:“我喜欢这个地方寂静,诵读典经,不相干扰,正高兴想这样做呢,愿你等庇祐帮助。”鬼答道:“听凭你的安排,我们再不侵扰了。”说完而去。过了一宿,所割的地四周之外,树木都枯死,象焚烧过一样。 宋吏国 宋有一国,与罗刹相近。罗刹数入境,食人无度。王与罗刹约言:自今已后,国中人家,各专一日,当分送往,忽复枉杀。有奉佛家,惟有一子,始年十岁,次当充行。舍别之际,父母哀号,便至心念佛,以佛威神力故,大鬼不得近。明日,见子尚在,欢喜同归。于兹遂绝,国人赖焉。(出《幽明录》) 南朝宋时有一国,和罗刹邻近,罗刹多次入境,吃人无数,国王与罗刹相约说:从今以后,国中的人家,每天有一家给你送人,不要再来枉杀。有一个奉佛的人家,只有一个儿子,才十岁,轮到应该送去。离别之时,父母哀哭,便诚心念佛。因为佛神的威力的原因,大鬼不敢靠近。第二天,看见儿子还在,高兴地和他一齐回家。从此鬼便灭绝,国人有了依赖。 张元 后周张元字孝始,河北万城人也。年十六,其祖丧明三载,元惧忧泣,昼夜经行,以祈福祐。复读《药师经》云:“盲者得视之言。”遂请七僧,燃七层灯,七昼夜转读《药师经》。每日行道祝曰:“元为孙不孝,使祖丧明,今以灯光,并施法界,乞祖目见明,元求代暗。”如此辛勤,至七日。其夜,梦有一翁,以金篦疗其祖目,谓元曰:“勿忧悲也,三日后,祖目必瘥。”元于梦中喜踊,惊觉,乃遍告家人。三日。祖目果瘥。(出《法苑珠林》) 后周张元字孝始,是河北万城人,年龄十六岁。他的祖父失明三年,张元忧愁哭泣,昼夜念经,来祈祐降福,又读《药师经》中说“失明者能复明”的经句,就请七个和尚,点燃七层灯,七天七夜诵读《药师经》。每天行道后祝愿说:“我为孙不孝,使祖父失明,现在用灯光,一齐献给法界,乞求祖父眼睛能够看见,我愿请求代替祖父失明。”象这样辛勤,到了第七天,那天的夜里,梦见一个老翁,用金篦治疗祖父的眼睛,并对张元说:“不要悲伤,三天后,你祖父的眼睛一定能好。”张元在梦中高兴的跳了起来,于是惊醒,就都告诉了家人。三天后,祖父的眼睛果然好了。 释智兴 唐京师大庄严寺释智兴,洛州人也。励行坚明,依首律师,诵经持律,不辍昏晓。至大业五年仲冬,次当维那鸣钟。同寺僧名三果者,有兄从炀帝南幸江都,中路身亡。初无凶告,通梦于妻曰:“吾行达彭城,不幸病死,生无善行,今堕地狱,备经五苦。赖今月初十日,禅定寺僧智兴鸣钟发响,声振地狱,同受苦者,一时脱解,今生乐处。思报其恩,汝可具绢十匹奉之,并陈意殷勤。”及寤说之,人无信者。寻复梦如初,后十余日,凶问与梦符同。乃以绢奉兴,合寺大德至,咸问兴曰:“何缘鸣钟,乃感斯应?”兴曰:“余无他术,见佛法藏传云:‘罽腻吒王受苦,由鸣钟得停;及增一阿含经,鸣钟作福。”敬遵此事,励力行之。严冬登楼,风切皮肉,露手鸣椎,掌中破裂,不以为苦。鸣钟之始,先发善愿,诸贤圣同入道场,同受法食。愿诸恶趣,闻此钟声,俱时离苦,速得解脱。如斯愿行,察志常奉修,故致兹通感焉。”(出《异苑》,明抄本作出《高僧传》) 唐朝京城大庄严寺的释智兴。是洛州人。行为端方而坚毅,尊崇师傅引导不分早晚地诵读经书坚守律法,到大业五年的仲冬,轮到智兴敲钟。同寺的和尚名三果,有个哥哥跟随炀帝南到江都,半路而死。当初没有人报信,托梦给他的妻子说:“我走到彭城,不幸病死。在世没做善事,已落入地狱,准备经受五苦。幸好这月的初十,禅定寺的和尚智兴敲钟发响,声振地狱,同时受苦的人,一时都解脱了,今脱生于乐地,我想要报答他的恩德,你可准备十匹绢送给他,并向他表示致谢之意。”他的妻子醒来说这件事,没有人相信,不久又做了这样的梦,后十几天,凶信和梦相同,于是就把绢送给了智兴。整个寺里都蒙受了功德,和尚们都问兴说:“什么原因敲钟能有这样的报应?”智兴说:“我没有什么本领,见佛法藏传中说:罽腻吒王受苦,从鸣钟得到停止;增一阿含经,鸣钟可以造福。我谨遵从这些事,努力实行它。严冬登楼,寒风浸入皮肉,露出手来拿椎,掌中破裂,不认为是苦。敲钟之初,先发下善愿:各位贤圣一齐入道场,一同受用法食,愿凡处在险恶之中的,听到这个钟声,一齐都脱离痛苦,快得到解脱。这样许愿奉行,常志奉修佛法,才有这样的感应啊。” 董雄 唐董雄,河南人。贞观中,为太理丞。幼奉佛法,蔬食多年。因非累与同列李敬玄、王忻俱维絷。雄专念普门品,日三十遍,锁忽夜解落,雄惊告忻、玄。忻视其锁,坚全在地,而钩连不开,相离数尺,即告守者。御史张守一宿直,命吏烛之而甚怪,重锁封记而去。雄但诵经不辍,至五更,又解落有声,雄复告忻、玄等。至明,守一视之,封题如故,而锁自相离。敬玄素不信佛法,其妻读经,常谓曰:“何为胡神所媚而读此书耶?”及见雄此事,乃深悟不信之咎,方知佛大圣也。时忻亦诵八菩萨名,满三万遍,昼锁解落,视之如雄无异,不久俱免。(出《法苑珠林》) 唐朝的董雄,是河南人。贞观年中,做太理丞。年幼奉佛法,吃素多年。因犯罪而连累了同行的李敬玄,王忻一起被囚禁。董雄专心念普门品,每天三十遍,锁忽然在夜里解落,董雄惊讶地告诉李敬玄、王忻。敬玄看他的锁完整在地上,而钩链却不开。相距几尺,于是就告诉看守的人。御史张守一值夜班,命狱吏给他照亮看到后也感到很奇怪,又重新锁上并封记好而走了。董雄只是诵经不停,到了五更天时,又有解落的声音。雄又告诉玄、忻等人。到了天亮,张守一一看,封记如原来一样,而锁却自己脱离。敬玄一向不信佛法,他的妻子读经书,常对她说:“为什么被胡神所述而读这样的书呢?”等到看见董雄这件事,才深感不信神的错误,才知道佛是大圣人。当时忻也诵读八个菩萨的名字,念满三万遍。白天锁便解脱,看看和董雄的没有什么不同,不久就都得到赦免了。 孟知俭 唐孟知俭,并州人。少时病,忽亡,见衙府,如平生时,不知其死。逢故人为吏,谓曰:“因何得来?”具报之,乃知是冥途。吏为检寻曰:“君平生无修福处,何以得还?”俭曰:“一生诵多心经及高王经,虽不记数,亦三四万遍。”重检获之,遂还。吏问欲知官乎,曰:“甚要。”遂以簿示之,云:“孟知俭合运出身,为曹州参军,转邓州司仓。”即掩却不许看。遂至荒榛,入一黑坑,遂活,不知运是何事。寻有敕募运粮,因放选,授曹州参军。乃悟曰:“此州吾不见,小书耳。”满授登州司仓,去任又选,唱晋州判司,未过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孟知俭,是并州人。年少有病时,忽然死去,看见一个衙府,象生时一样,不知道他已死了。遇到一个老朋友做官,问他说:“为什么来这里?”官都告诉了他,才知道是阴间。官吏替知俭查检说道:“你平生没有修福之处,怎么能回去呢?”知俭说:“一生诵读多心经及高王经。虽然记不住遍数,也有三四万遍了。”又重新检验果真如此,于是放他回去。官吏问他想知道官运吗,他说:“很想知道。”于是就拿出簿子给他看,说:“孟知俭合运出身,做曹州参军,转为登州司仓。”就合上不再让他看。于是送他到荒野,掉进了黑坑,于是孟知俭便复活了。他不知道命运是怎么回事。不久有令召集运粮。因而选人,中选后知俭被授予曹州参军。他才明白过来说:“这个州我不去,是个小差事罢了。”又授给他登州司仓,他离任后又叫他做晋州判司,没去而死。 崔善冲 崔善冲,先初任梓州桐山丞,巂州刺史李知古奏充判官。诸蛮叛,杀知古,善冲等二十余人奔走,拟投昆明,夜不知道,冲专念尊经。俄见炬火在前,众便随之,至晓火灭,乃达昆明。(出《报应记》) 崔善冲,起初任梓州桐山县丞,巂州刺史李知古上奏使他当了判官。各蛮人谋反,杀了知古。善冲等二十多人逃走,商量投奔昆明。夜里不知道路,善冲就一心念佛经。忽然看见火炬在前面,大家便跟随着火炬,到了早晨,火炬灭了,于是就到达了昆明。 唐晏 唐晏,梓州人,持经日七遍。唐开元初,避事晋州安岳县。与人有隙,谗于使君刘肱,肱令人捉晏。夜梦一胡僧云:“急去。”惊起便走,至遂州方义县。肱使奄至,奔走无路,遂一心念经。捕者交横,并无见者,由是获免。(出《报应记》) 唐晏是梓州人,坚持念经每天七遍。唐朝开元年初,在晋州安岳县避事,和别人有隔阂,那人就向使君刘肱进谗言,刘肱派人捉拿唐晏。晏夜梦见一个胡僧说:“快走!”于是惊起便走,一直到了遂州方义县,刘肱派的人赶到,晏走投无路,就一心念经。追捕的人来来往往,并没有发现他,因此才获免。 张御史 张某,唐天宝中为御史判官,奉使淮南推覆。将渡淮,有黄衫人自后奔走来渡,谓有急事,特驻舟。洎至,乃云:“附载渡淮耳。”御船者欲殴击之,兼责让,何以欲济而辄停留判官。某云:“无击。”反责所由云:“载一百姓渡淮,亦何苦也?”亲以余食哺之,其人甚愧恧。既济,与某分路。须臾,至前驿,已在门所。某意是嘱请,心甚嫌之,谓曰:“吾适渡汝,何为复至?可即遽去。”云:“己实非人,欲与判官议事,非左右所闻。”因屏左右云:“奉命取君,合淮中溺死,适承一馔,固不忘。已蒙厚恩,只可一日停留耳!”某求还至舍,有所遗嘱。鬼云:“一日之外,不敢违也,我虽为使,然在地下,职类人间里尹坊胥尔。”某欲前请救,鬼云:“人鬼异路,无宜相逼,恐不免耳。”某遥拜,鬼云:“能一日之内,转千卷续命经,当得延寿。”言讫出去,至门又回,谓云:“识续命经否?”某初未了知。鬼云:“即人间金刚经也。”某云:“今日已晚,何由转得千卷经?”鬼云:“但是人转则可。”某乃大呼传舍中及他百姓等数十人同转,至明日晚,终千遍讫。鬼又至云:“判官已免,会须暂谒地府。”众人皆见黄衫吏与某相随出门。既见王,具言千遍续命经足,得延寿命。取检云:“与所诵实同。”因合掌云:“若尔,尤当更得十载寿。”便放重生,至门前,所追吏云:“坐追判官迟回,今已遇捶。”乃袒示之,愿乞少钱。某云:“我贫士,且在逆旅,多恐不办。”鬼云:“唯二百千。”某云:“若是纸钱,当奉五百贯。”鬼云:“感君厚意,但我德素薄,何由受汝许钱,二百千正可。”某云:“今我亦鬼耳,夜还逆旅,未易办得。”鬼云:“判官但心念,令妻子还我,自当得之。”某遂心念甚至。鬼云:“已领讫。”须臾复至,云:“夫人欲与,阿奶不肯。”又令某心念阿奶,须臾曰:“得矣。”某因冥然如落深坑,因此遂活。求假还家,具说其事,妻云:“是夕梦君已死,求二百千纸钱,欲便市造。阿奶故云:‘梦中事何足信。’其夕,阿奶又梦。”因得十年后卒也。(出《广异记》) 张某,唐朝天宝年中做御史判官,奉使去淮南做推覆,将要渡淮河。有一个穿黄衫的人从后面赶来渡淮,说是有急事,特为停船,等到了船上,却说:“只不过附带着载我渡淮河罢了。”驾船的人想要打他,并且责怪他为什么你想渡淮而耽搁了判官的时间。”张某说:“不要打他!”反而责怪船夫说:“带一个百姓过河,有什么苦呢?”并亲自给他送饭吃。那个人深感惭愧。已经过了淮河,和张某分路,不一会,到了前面的驿站,他已在门前了。张某认为是又有嘱托或请求,心里很讨厌他,对他说:“我刚才把你渡过河,为什么又回来,可以马上就走。”他回答说:“我其实不是人,我想和判官商议一件事,不让左右的人听。”于是张某屏退左右的人,他说:“我奉命来捉你,应在淮河中淹死你,承蒙你给我饭吃,本不应忘,已蒙受了你的厚恩,只可以让你多活一天罢了。”张某请回到住处,准备遗嘱。鬼说:“一天之外,我不敢违命,我虽然是使者,然而在地下的职务就象人间里的尹坊胥罢了。”张某想上前求救,鬼说:“人鬼不同路,不应相逼,恐怕不能免了。”张某远远拜谢。鬼说:“你能在一天之内,咏诵一千卷续命经,就能延寿。”说完便出去。到了门口又回来对他说:“知道续命经吗?”张某正不知道,鬼说:“就是人间的金刚经。”某说:“今天已晚了,怎么能诵读得千卷经?”鬼说:“凡是人诵读就可以。”张某于是呼喊传舍中及其他百姓等十人一同诵经,到第二天晚上,终于完成了一千遍。鬼又到了并说:“判官已免死了,还须和我暂且到地府走一趟。”大家都看见黄衫吏和张某相随出门,等拜见了阎王,就把诵一千遍续命经的事告诉了阎王,理应延长寿命。左右取簿检验说:“他说的属实。”于是阎王合掌说:“象你这样,更应当延寿十年。”就放他复生。至了门前,所追他的鬼吏说:“我犯了追判官晚回的错,现在已被捶打。”于是露出脸给他看,愿向他要点钱。张某说:“我是贫穷的人,并且在旅馆,多要恐怕不方便。”鬼说:“只要二百千。”某说:“若是纸钱,可以给五百贯。”鬼说:“感谢你的厚意,只是我的功德一向很少,怎么能接受你的钱呢?二百千正好。”张某说:“今天我也是鬼了,夜里回旅馆,不易办到。”鬼说:“判官只要心里想,让妻子还给我,自然得到。”张某就非常诚心那样想让妻子还鬼债。鬼说:“已领到了。”不一会又回来说:“夫人想给,老太太不肯。”又让张某诚心让老太太还债。不一会鬼又说:“得到了。”张某因此默然如落深坑一样,因此得活。就请假回家,把这些事都说了。他的妻子说:“这天晚上我梦见你已死,就求二百千纸钱。想要造好送去,老太太说:‘梦中的事不足信!’那天晚上,她也做了个梦。”张某又过了十年之后才死。 李昕 唐李昕者,善持千手千眼咒,有人患疟鬼,昕乃咒之。其鬼见形谓人曰:“我本欲大困辱君,为惧李十四郎,不敢复往。”十四郎即昕也。昕家在东郡,客游河南,其妹染疾死。数日苏,说云:“初被数人领入坟墓间,复有数十人,欲相凌辱。其中一人忽云:‘此李十四郎妹也,汝辈欲何之?今李十四郎已还,不久至舍。彼善人也,如闻吾等取其妹,必以神咒相困辱,不如早送还之。’”乃相与送女至舍。女活后,昕亦到舍也。(出《广异记》) 唐朝的李昕,善念千手千眼咒,有人得了疟鬼病。李昕就为他念咒。那个鬼现人形对该人说:“我本想困扰你,因为害怕李十四郎,不敢再去。”十四郎就是李昕。李昕家在东郡,客游于河南,他的妹妹染病而死,几天后复苏。她说:“当初被几个人领入坟墓里,又有几十个人,想要凌辱她,其中一个人忽然说:‘这是李十四郎的妹妹,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现在李十四郎已经回来了,不久就要到家,那是个大善人,如果听说我们抢了他的妹妹,一定用神咒来困扰我们,不如早点把她送回去。’”于是他们就把她送回了家。她复活后,李昕也到了家。 牛腾 唐牛腾字思远,唐朝散大夫郏城令,弃官从好,精心释教,从其志者终身,常慕陶潜五柳先生之号,故自称布衣公子,即侍中中书令河东侯炎之甥也。侯姓裴氏,未弱冠,明经擢第。再选右卫骑曹参军。公子沉静寡言,少挺异操,河东侯器其贤,朝廷政事皆访之。公子清俭自守,德业过人,故王勃等四人,皆出其门下。年壮而河东侯遇害,公子谪为牂牁建安丞。将行,时中丞崔察用事,贬官皆辞之。素有嫌者,或留之,诛殛甚众。时天后方任酷吏,而崔察先与河东侯不协,陷之。公子将见崔察,惧不知所为。忽衢中遇一人,形甚瑰伟,黄衣盛服,乃问公子:“欲过中丞,得无惧死乎?”公子惊曰:“然。”又曰:“公有犀角刀子乎?”曰:“有。”异人曰:“公有刀子甚善。授公以神咒,见中丞时,但俯伏掐诀,(言带犀角刀子,掐手诀,乃可以诵咒。其诀,左手中指第三节横文,以大指爪掐之。)而密诵咒七遍,当有所见,可以无患矣。咒曰:‘吉中吉,迦戍律,提中有律,陁阿婆迦呵。’”公子俯而诵之,既得,仰视异人亡矣,大异之。即见察,同过三十余人,公子名当二十。前十九人,各呼名过,素有郤,察则留处绞斩者,且半焉。次至公子,如其言诵咒,察久不言。仰视之,见一神人,长丈余,仪质非常,出自西阶,直至察前,右拉其肩,左捩其首,面正当背。而诸人但见崔察低头不言,手注定字而已。公子遂得脱,比至屏回顾,见神人释察而亡矣。公子至牂牁,素秉诚信,笃敬佛道,虽已婚宦,如戒僧焉。口不妄谈,目不妄视,言无伪,行无颇,以是夷獠渐渍其化,遂大布释教于牂牁中。常摄郡长吏,置道场数处。居三年而庄州獠反,转入牂牁,郡人背杀长吏以应之,建安大豪起兵相应,乃劫公子坐于树下,将加戮焉。忽有夷人,持刀斩守者头,乃詈曰:“县丞至惠,汝何忍害若人?”因置公子于笼中,令力者负而走,于是兼以孥免。事解后,郡以状闻,诏书还公事,许其还归。后宰数邑,皆计日受俸,其清无以加,亦天性也。后弃官,精内教,甚有感焉。(出《纪闻》) 唐朝牛腾字思远,是唐朝的散大夫,为郏城县令,弃官从善,精心奉释教,终身实践自己的志向,常常羡慕五柳先生陶潜的称号,所以自己称为布被推选为右卫骑曹参军。公子沉默寡言,年少操行超群,河东侯很器重他的贤能,朝中政事都找他商量。公子清廉自守,德才过人。所以王勃等四人,都出自他的门下。河东侯年壮遇害,公子被贬做牂牁建安丞,将要去,当时中丞崔察当权,贬官都得向他告辞,一向有仇的,被留下,杀死的也很多。当时天后正信任酷吏,而崔察以前和河东侯不合才陷害他。公子将要见崔察,又害怕而不知所措。忽然路上遇见一人,身材魁梧,穿着华丽的黄衣服,问公子:“想到中丞那去,难道不害怕死吗?”公子惊奇地说:“害怕。”又问他:“你有犀角刀吗?”公子答道:“有。”那个怪人说:“公子有刀子就很好,我授你神咒语,见中丞时,只俯身掐手诀而密密诵咒语七遍,应当有所见,就没有什么忧虑了。咒语是:吉中吉,迦戌律,提中有律,陁阿婆迦呵。”公子俯身而诵念,已经学会了,抬头看那怪人不见了。感到非常奇怪。于是就去见崔察。同去的三十多人,公子的名字是第二十,前面十九个人名字都喊过了,一向都有隔阂,崔察留下绞斩的,将近一半。轮到公子,公子就象那个怪人说的那样诵咒语,崔察久不开口。抬头看,见一神人,一丈多高,仪表气质非凡,从西阶中出来,一直来到崔察前,右手抓住他的肩,左手扭着他的头,面正对着他的后背。而许多人只看见崔察低头不语,手停着不动罢了。公子于是得以解脱,等到到了屏风后回头看,看见神人放了崔察而不见了。公子到了牂牁。一向坚守诚信,更加敬重佛道。虽然已婚为官,也象守戒规的和尚一样。口不乱说,目不乱视,言不虚假,行不偏颇,因此夷獠也渐渐地受到他的教化,于是在牂牁中大兴释教,常常振摄郡中长吏。在几处设置道场。住了三年而庄州夷獠谋反,进入牂牁,郡中人暗杀长史来响应,建安的豪族大户也起兵相应,于是抓了公子在树下,要杀他。忽然有夷人,拿着刀斩了看守的头,骂道:“县丞如此恩惠,你怎么忍心杀这样的人!”于是把公子放在笼子中,让有力气的人背着走,并又赦免了他的妻子儿女。事平息后,郡司把情况上报,诏书下,允许他还归。以后掌管数城,都是按日受禄,他的清廉没有再能比过他的了,这也是他的天性。以后弃官,精心向佛教,也非常有感慨。 李元平 唐李元平,故睦州刺史伯诚之子,大历五年,客于东阳寺中。读书岁余,薄暮,见一女子,红裙繍襦,容色美丽,娥冶自若,领数青衣,来入僧院,元平悦之,而窥见青衣,问其所适及姓氏。青衣怒曰:“谁家儿郎,遽此相逼;俱为士类。不合形迹也。”元平拜求请见,不许。须臾,女自出院四顾,忽见元平,有如旧识。元平非意所望,延入,问其行李。女曰:“亦欲见君,以论宿昔之事,请君无疑嫌也。”既相悦。经七日,女曰:“我非人,顷者大人曾任江州刺史,君前身为门吏长直,君虽贫贱,而容色可悦。我是一小女子,独处幽房,时不自思量,与君戏调,盖因缘之故,有此私情。才过十旬,君随物故。余虽不哭,殆不胜情,便潜以朱笔涂君左股,将以为志。常持千眼千手咒,每焚香发愿,各生富贵之家,相慕愿为夫妇,请君验之。”元平乃自视,实如其言。及晓将别,谓元平曰:“托生时至,不可久留,后身之父,见任刺史。我年十六,君即为县令,此时正当与君为夫妇未间,幸存思恋,慎勿婚也。然天命已定,君虽别娶。故不可得。”悲泣而去,他年果为夫妇。(出《异物志》) 唐朝李元平,是先前睦州刺史伯诚的儿子,大历五年,客居于东阳寺中。读书一年多,一天将黑天,看见一个女子,穿着红裙绣短袄,容色美丽,妖艳自若,带着几个丫环,来到僧院。元平很高兴,偷着去见一个丫环,问她的婆家及姓名。丫环发怒说:“谁家男儿,到此相逼,都是读书人,不合你的身份。”元平拜谢求见,不答应。不一会,那个女子从院中出来四下里看,忽然看见元平,有如旧相识一样。元平也喜出望外,就请她进来,问她从哪里来。女子说:“我也想见你,来谈谈以前的事,请你不要怀疑。”于是都很高兴。过了七天,女子说:“我不是凡人,以前的大人任江州刺史,你的前身做门吏长直,你虽贫贱,而容貌可亲,我是一个小女子,独自处在闺房。当时自己没想到和你戏耍,大概是因缘份的缘故,有这种私情,才过百日,你就死了。我虽然不哭,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暗中用红笔涂在你的左大腿上,将把它做为记号,常常念千眼千手咒,每次焚香发誓愿,各个都生在富贵之家,相爱愿为夫妇,请你验证。”元平于是自己一看,的确象她说的那样。等到天亮将要分别,对元平说:“托生的时候到了,我不可以久留。托身后的父亲现任刺史。我年十六岁,你就做了县令,这时正当我和你结为夫妇的时间,希望你能想念着我,切记不要婚配。然而天命已定,你既然另娶,就不可得。”悲伤而去。几年后果真他俩结为夫妇。 长沙人 唐长沙人姓吴,征蛮卒夫也,平生以捕猎渔钓为业。常得白龟,羹而食之,乃遍身患疮,悉皆溃烂,痛苦号叫,斯须不可忍,眉鬓手足指皆堕落,未即死。遂乞于安南市中,有僧见而哀之,谓曰:“尔可回心念大悲真言,吾当口授,若能精进,必获善报。”卒依其言受之,一心念诵,后疮痍渐复,手足指皆生,以至平愈。遂削发为僧,号智益,于伏波将军旧宅基建立精舍。住持泉州开元寺。通慧大德楚彤亲识智益,常语之。(出《报应录》) 唐朝长沙人姓吴,是征蛮的兵卒。平生以打猎捕鱼为业,曾捕得白龟,煮而吃了它,于是全身得了疮病,都已经溃烂,痛苦嚎叫,一会也不能忍耐,眉、头发,手指脚指全都脱落,但没有立刻死去。于是就在安南集市中乞讨,有一个和尚看见并同情他,对他说:“你可回去念大悲真经,我当教与你,如果能精心勤奋,一定能有善报。”他终于按他的话去学了,一心念诵,以后疮病逐渐好了,手脚指也长出来了,以至于康复。于是就削发为僧,号智益,在伏波将军的旧房处建立了教徒习教的精舍。在泉州开元寺当长老。通慧大德楚彤亲自结识了智益,常常听他说。 乾符僧 唐乾符中,有僧忘其名号,恒以课诵为业,未常暂废。因下峡,泊舟白帝城。夜深群动息,持念之际,忽觉有腥秽之气,见水面有一人,渐逼船来。僧问之,曰:“某非人也,姓许名道坤,唐初为夔牧,以贪残暴虐,殁受业报,为滟滪堆龙王三千年,于今二百四十年矣。适闻师持课,大有利益,故来逊谢耳。”僧问曰:“峡路险恶,多覆溺之患,盍敕诸龙而禁戢之,可乎?”曰:“此类实烦,皆业感所作,非常力而能制也。”僧甚异之,将复问,忽失所在。(出《报应录》) 唐朝乾符年中,有个和尚忘记了他的名号,常以念经为业。一点也没有间断荒废。因为下峡去,停船在白帝城。夜深了,大家都入睡了,他念经之时,忽然觉得有腥秽的气味,看见水面上有一个人,渐渐朝船逼近。和尚问他,他说:“我不是人,姓许名道坤,唐初时为夔州牧,因为贪婪暴虐,死后已受到报应,为滟滪堆的龙王三千年,如今已二百四十年了。刚才听到师傅念经,对我有很大的好处,所以前来道谢罢了。”和尚问道:“峡路险恶,多有翻船淹死人的祸患,为什么不下令各龙而禁止它们,可以吗?”回答说:“这类事的确麻烦,都是功业所感召的结果,并不是一般的力量所能制服的。”和尚感到很奇怪,将要再问,忽然就不见了。 卷第一百一十三 报应十二(崇经像) 卷第一百一十三报应十二(崇经像) 张应释道安周闵王懿谢敷僧法洪刘式之刘龄陈安居马处伯 张应 晋张应,历阳人,本事俗神,鼓舞淫祀。咸和八年,移居芜湖。妻得病,应请祷备至,财产略尽。妻法家弟子也,谓曰:“今病日困,求鬼无益,乞作佛事。”应许之,往精舍中,见竺昙铠,谓曰:“佛如愈病之药,见药不服,虽事无益。”应许当事佛,昙谓期明日当往。应归,夜梦见人长丈余,从南来,入门曰:“此家何乃尔不净?”见昙铠随后曰:“始欲发意,未可责之。”应眠觉,便秉火作高座及鬼子母座。昙铠明往,应说其梦,遂受五戒,屏除神影,大设福供。妻病有间,寻即痊愈。咸康二年,应至马沟市盐,还泊芜湖,夜宿,梦见三人,以钩钓之,应曰:“我佛弟子。”牵终不置,曰:“奴判走多时。”应恐,谓曰:“放我,当与君一升酒。”钓人乃放之,谓应曰:“但畏后人复取汝耳。”眠竟,腹泄痢,达家大困。应曰:(自“但畏”起十九字据明抄本补。)“昙铠阔绝已久。”病甚,遣请之,适值不在,应寻气绝,数日而苏。说有数人,以钩钓之将北去,下一坂岸,盛有镬汤刀剑楚毒之具,应悟是地狱,欲呼师名,忘昙铠字,但唤“和尚救我”,亦时唤佛。有顷,一人从西方,长丈余,执金杵欲撞,钓人皆怖散。长人引应去,谓曰:“汝命尽,不复久生,可暂还家,颂呗三偈,并取和尚名字,三日当复命过,即生天矣。”应即复苏,三日之中,持斋颂呗,遣人将疏取昙铠名。至日食毕,礼佛赞呗,与家人辞别,澡沐冠带,如睡而亡。(出《法苑珠林》) 晋朝的张应,是历阳人。原来信奉俗神,大力祭祀。咸和八年,移居于芜湖。他的妻子得病,张应请求祈祷备至,财产都用尽。妻子是法家的弟子,对他说:“今日病重,求鬼也没有什么益处,求作佛事。”张应答应了他。到寺院里,看见竺昙铠,对他说:“佛就象治病的药一样,看见药不吃,既使做也没有好处。”张应答应事佛,昙铠相约明日前去。张应回去,夜里梦见一个人一丈多高,从南面来,进入门内说:“你家为什么这样不洁净?”只见昙铠跟着后面说:“才开始想要洁净,不可责怪他。”张应睡醒了,便拿着火炬到高座以及鬼子母座。第二天昙铠来,张应给他说梦。于是受五戒,拆除神影,大设福供。他的妻子的病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全都好了。咸康二年,张应到马沟去买盐,回来停泊在芜湖。夜里梦见三个人,用钩钓他,张应说:“我是佛家弟子。”那几个人拉着始终不放,并说:“已经判定并奔走了好多时候了。张应害怕,对他们说:“放开我,当给你一升酒。”钓的人就放了他,并对张应说:“只是怕后人再来抓你罢了。”张应睡醒了腹痛泄痢,到家后更重,张应说:“昙铠已阔别很久了。”病重,就派人去请他,正赶上他不在,张应不久气绝,几日后复苏。说有几个人,用钩钓他向北去,走下一个山坡,设有镬汤刀剑楚毒的刑具。张应明白是地狱,就想喊师傅的名字、忘记了昙铠名,只是喊“和尚救我”,也时常喊佛。过了一会,一个人从西方来,一丈多高,拿着金杵想要撞,钓人都害怕走散,长人领着张应离去,对他说:“你的寿命已尽了,不能再活多久了,你可暂且回家,颂唱三个唱词,并取个和尚的名字,三天后命就当尽了,就升天了。”张应就复苏了,三天之中,他持斋颂唱,派人焚化祝告文并取用昙铠。到了这一天吃完饭,对佛礼拜赞唱,又和家人辞别,沐浴更衣,象睡觉一样地死了。 释道安 东晋恒山沙门释道安者,经石赵之乱,避地于襄阳。註般若道行密迹诸经析。(“析”原作“祈”,据明抄本改。)疑甄解二十余卷,恐不合理,乃誓曰:“若所说不违理者,当见瑞相。”乃梦见一道人,头白眉长,语安曰:“君所注经,殊合道理,我不得入泥洹,住在西域,当相助弘道,可时设食也。”后远公云:“昔和尚所梦,乃是宾头卢也。”于是立座享之,遂成永则。(出《法苑珠林》) 东晋恒山沙门的和尚道安,经过了石赵的战乱,躲避于襄阳。注析般若道行密迹各经,解释疑问二十多卷,害怕不合情理,于是发誓说:“如果说的不违背情理,应当看到佛像。”于是就梦见一个道人,白头发长眉毛,对道安说:“你所注释的经书,非常合于道理。我避免了进入迷途,我住在西域,就当资助弘道,可时常设斋食。”后远公说:“和尚梦见的就是宾头卢。”于是就立了牌座供奉他,就成了永远的规则。 周闵 周闵,汝南人,晋护军,世奉佛法。苏峻之乱,邑人皆东西播迁,闵家有大品一部,以半幅八丈素,反复书之,又有他经数部,大品亦杂在其中。既当避难单行,不能得尽持去,尤惜大品,不知在何部中,仓卒而去,徘徊叹惋。不觉大品忽自出外,闵惊喜持去,周氏遂世宝之。至今尚在。一说云,周嵩妇胡母氏有素书大品,其素广五寸,而大品一部尽在焉。又并有舍利,银罂置之,并缄于深箧中。永嘉之乱,胡母氏时避兵南奔,经及舍利自出箧外,因求怀之,以渡江东。又尝遇火,不暇取经,及屋尽火灭,得之于灰烬之下,俨然如故。会稽王道子就嵩曾孙云求以供养,后常暂在新渚寺。刘敬叔云:“曾亲见此经,字如麻子,点画分明,新渚寺今天安是也,此经盖得道僧慧则所写也。”或云:“尝在简靖,道尼转诵。”(出《冥祥记》) 周闵是汝南人,晋朝时任护军,一生奉佛法。苏峻的战乱,城邑人都东西迁移。闵家有一部大品般若经,用半幅八丈白布,反复写着,又有其他经书几部,大品也夹在当中。马上就要避难而独行,不能够完全拿走它们。尤其惋惜的是大品,不知道在哪部经中,匆忙而去,来回行走叹息。不知不觉大品忽然自己出来。周闵惊喜地拿着走了。周家也世代把它当作宝物,至今还在。另一个说法是周嵩妇胡母氏有白布写着大品,那个白布宽五寸,而一部大品都写在上面。又同时兼有舍利,银瓶放在那里,并且封闭在深箱子中。永嘉之乱时,胡母氏当时避兵乱南逃,经书及舍利自然跳出箱子外面,于是找到了并揣着它,及渡过江东。又曾经遇到火灾,没来得及取经书。等屋里的火全灭了,在灰烬下找到了经书,还和原来的一样。会稽的王道子靠周嵩的曾孙云求来供奉,以后常常暂住在新渚寺,刘敬叔说:“曾亲眼看见这经书,字象麻子一样。点画分明。新渚寺现在的天安就是,这部经书大概是得道僧慧则所写的。”有的说:“曾经在简靖那,道尼转诵。” 王懿 晋王懿字仲德,太原人,为车骑将军,世信佛法。父黄,为中山太守,为丁岑所害。懿与兄侍母南归,登涉饥疲,绝粮无计,唯归心三宝。忽见一童子牵青牛,见懿等各与一饭,因忽不见。时积雨大水,懿前望浩然,莫知揭厉。俄有一白狼驯绕其前,过水复返,似欲引导,如此者三。于是随狼行,水才至膝,得路归朝。后自五兵尚书为徐州刺史,尝欲设斋,宿昔洒扫,盛列香花经像。忽闻法堂有经呗声,清婉流畅,懿遽往视,见五沙门在佛座前,神仪伟异,懿心甚钦敬。沙门顾盼依然,瞻礼未竟,皆竦身飞空而去,亲宾见者,倍增信悟。(出《法苑珠林》) 晋朝王懿字仲德,是太原人,做车骑将军,一生信奉佛法。父亲,做中山太守,被丁岑所陷害。王懿和他的哥哥侍奉母亲南归,登岸跋涉后饥饿疲劳,没有粮食毫无办法。他只是诚心依靠佛、法、僧。忽然看见一个童子牵着一头青牛,看见王懿等各给他们饭吃,又忽然不见了。当时暴雨大水,王懿前望茫然,不知如何对待这场灾患。不一会就有一只白狼驯顺地围绕在他面前,过水后又返回来,好象要做引导似的。象这样三遍,于是就跟着狼走,水才到膝盖,得路回朝。以后从五兵尚书转为徐州刺史,曾经想要设斋,当夜便清扫,摆上香花经像。忽然听到法堂上有诵经的声音,清婉流畅。王懿急忙去看,看见五个僧人在佛座前,神态仪表伟异。王懿心里非常钦敬,僧人顾盼依旧,看到施礼未完,都竦身而飞上天去,亲戚、宾客看见的人,更加相信醒悟了。 谢敷 谢敷字庆绪,会稽山阴人,镇军将军輶之兄子也。少有高操,隐于东山,笃信大法,精勤不倦。手写首楞严经,尝置都下白马寺中,寺为邻火所延,什物余经,并成煨烬,而此经止烧纸头界画外而已,文字悉存,无所毁失。敷死时,友人疑其得道,及闻此经,弥加惊异。(出《法苑珠林》) 谢敷字庆绪,是会稽山阴人,是镇军将军輶的哥哥的儿子。年少有高洁的情操,隐居于东山,非常忠信大法,精勤不倦。亲手写首楞严经,曾经放在白马寺中,寺被邻居的火所延烧,东西和其他的经书,都烧为灰烬,而只有这部经书只烧了纸头界画的外面而已,文字全都存在,没有什么毁坏。谢敷死的时候,他的朋友疑心他已得道,等到听说这部经书的来历,就更加惊异了。 僧法洪 晋世沙门僧法洪在瓦官寺。义熙二十年,时官禁镕铸,洪元发心铸丈六金像,私铸竟,犹在模,所司知觉,收洪楚械。洪念观音,每日百遍,忽梦所铸金像往狱,手摩头曰:“无虑。”其像胸前方一尺许,铜色燋沸。当洪禁日,国家牛马不肯入栏,时以为怪。旬日有赦,洪得免,像即破模而自现也。(出《辨正论》) 晋朝僧人法洪住在瓦官寺,义熙十二年,当时官府禁止镕铸,法洪本想铸造六丈高的金像。私下里铸成了,还在模子中,所主管的人发觉,就抓法洪带上刑械。法洪念观音经。每天念一百遍,忽然梦见所铸的金像到了狱中,手摩着他的头说:“不要忧虑。”他的金像的胸前一尺左右,铜色烧焦而滚沸。当法洪关押的日子里,国家的牛马不肯入栏。当时都认为很奇怪。十天后有赦命,法洪才获免,铜像也就破模而自己出来了。 刘式之 彭城刘式之,常供养一金像,无故失去,不知所在。式之夙夜思愆自责,至念冥通,经百日后,其像忽然自现本座,神光照室。全家惊喜,倍加倾心。(出《辩正论》) 彭城的刘式之,常常供养一金像,无缘无故失去了金像,不知在哪里。式之整夜思罪而自责,诚挚的念头通神,过了一百天后,那个金像忽然自己出现在座上,神光照满全屋。全家人都非常惊喜,更加倍精心供奉。 刘龄 宋刘龄,不知何许人,居晋陵东路城村,颇奉佛法,于宅中立精舍,时设斋。元嘉九年三月二十七日,父暴亡,时巫祝并云:“家当更有三人丧亡。”邻家有事道祭酒魏巨,常为章符诳诱村里,语龄曰:“君家丧祸未已,由奉不明神也。若改事大道,必蒙福佑。不改意者,将灭其门。”龄遂敬延祭酒,罢不奉法。巨云:“宜焚经像,灾乃当除耳。”遂爇精舍,炎炽移日,唯屋而已,经像幡座,俨然如故。像于中夜,大放赤光,其时诸祭酒有二十许人,有惧灵验密委去者。巨等师徒意犹不止,被发禹步,执(“执”原作“报”,据明抄本改。)持刀索,云:“斥佛还故国,不得留中夏为民害也。”龄于其处,如有人殴打,顿仆于地,家人扶起,方余气息,遂痿躄不能行。魏巨体内发疽,日出血三升,不一月苦死。自外同伴,并患癞疾,邻人东安太守水立和,传于东阳,时多见者。(出《法苑珠林》) 宋朝刘龄,不知哪里的人,居在晋陵东路城村,非常信奉佛法。在宅院里立了一个做佛事的房屋,当时设了斋戒。元嘉九年三月二十七日。父亲暴死,当时的巫祝都说:“家里当还有三个人将死亡。”邻居家有一个信道教的祭酒叫魏巨的。常常用章符在村里行骗。他告诉刘龄说:“你家的丧祸还没完,是因信奉了不明之神,如果改成事奉大道,一定能蒙福庇佑,不改的话,将灭他的满门。”于是刘龄就敬请祭酒,停止不奉佛法。魏巨说:“应当焚烧经像,灾祸才当消除了。于是就点燃了佛事舍,火焰旺盛烧了一天,只是烧毁了屋子而已,经像和幡座,依然如故。佛像在夜里,大放红光,当时各位祭酒有二十多,有的害怕他的灵验而偷偷地溜走了的。魏巨等师徒执意不停,披发移步,执拿刀绳说:“你这佛还回你原来的地方去!不能留在中夏成为祸害!”刘龄在那个地方,就象有人殴打他,立刻趴在地上,家人扶他,才出了一口气,于是就萎缩不能行走。魏巨也体内生了毒疮,每天出三升的血,不到一个月便痛死。以外的同伴,也都患了癞病。邻人东安太守水立和,在东阳传播,当时有很多人亲眼看到。 陈安居 宋陈安居,襄阳县人也。伯父少事巫俗,鼓舞祭祀,神像盈宅。父独敬信释法,恒自斋戒。世父无子,以安居绍焉。安居虽即伯舍,而理行精至,废绝淫祀。忽得病发狂,则为謌神之曲,迷闷邪僻,如此弥岁,而执心愈固,常誓曰:“若我所执之志,偶当亏夺者,必先自脔截四体,乃就其事。”家人并见(“见”字原缺,空一格,据明抄本补。)之,安居不听。经三年,病发死,但心下微暖,家不敢殓。至七日夜,守者觉尸足间,如有风来,飘动衣衾,苏而有声。家人初惧尸蹶,皆走避之。既而稍能转动,仍求水浆。家人喜,问从何来,安居具说所经。初见有人若使者,侍从数十人,呼去。从者欲缚之,使者曰:“此人有福,未可缚也。”行可百余里,至一城府,屋宇甚整,使者将至府所,如局司之处。俄有人授纸笔,令安居曰:“可疏二十四通死名。”安居如言疏名成数通。有一人从内出,扬声大呼曰:“安(“安”字原缺,据《法苑珠林》六二补。)居可入。(“入”原作“人”,据《法苑珠林》六二改。)既入(“入”原作“义”。据明抄本改),称(原本“称”字下有“安”字,系上句居字上字误植,今删。)有教付刺奸。狱吏两人,一云:“与大械。”一云:“此人颇有福,只可三尺械。”议论不决,乃共视文书,久之,遂与三尺械。少顷,见一贵人,翼从数十,形貌都雅,谓安居曰:“汝那得来?”安居具陈所由。贵人曰:“汝伯有罪,但宜录治,以先殖小福,故今得击散乃敢告诉。吾与汝父幼少有旧,见汝依然,可随我共(“今得”下二十二字据明抄本补。)游观也。”狱吏不肯释械,曰:“府君无教,不敢专辄。”贵人曰:“但付我,不使走逸也。”乃释之。贵人将安居遍至诸地狱,备见若楚,略与经文相符。游历未竟,有传教来云:“府君唤安居。”安居惶惧,求救于贵人。贵人曰:“汝自无罪,但以实对,必无忧也。”安居至门,见有桎梏者数百,一时俱进,安居在第三。至阶下,一人冠冕立于囚前,读罪簿。其第一措行,昔者娶妻之始,夫妇为誓,有子无子,终不相弃。而其人本是祭酒,尝亦奉道供化,徒众中得一女弟子,因而奸之,遂弃本妻,妻尝诉冤。府君曰:“汝夫妇违誓,大义不终,罪一也;师资义著在三,而奸之,是父子相淫,无以异也,付法局详刑。”次读第二女人辞牒,忘其姓名,云:家在南阳冠军县黄水里,家安爨器于灶口,而此妇眠婴儿于灶上,匍匐走行,粪污爨器中。此妇还见,即请谢神祗,盥洗精洁。而其舅每骂此妇,言无有天道鬼神,致此恶妇,得行污秽。司命闻知,故录送之。府君曰:“眠灶非过,小儿无知,又且已请谢神,是无罪矣。舅骂无道,诬谤幽灵,可录之来,须臾而至。次到安居,阶下人具读明牒,为伯所诉。府君曰:“此人事佛,大德人也。其伯杀害无辜,訾诳百姓,罪宜穷治,以其有小福,故未加之罪耳,今复谤诉无辜,敕催录取来。”已而府君遣安居还:若可去,善成胜业,可寿九十三,努力勉之,勿复更来。将离府,局司云:“君可拔却死名。”于是安居以次抽名既毕,而至向游贵人所。贵人亦至云:“知汝无他罪得还,甚善,力修功德,身福微,不辨生天,受报于此,辅佐府君,亦优游富贵,神道之美。吾家在宛,姓某名某,君还为吾致意,尊奉法戒,勿犯偏禁,可具以所见示语之也。”乃以三人力士送安居,出门数百步,传教送符与安居,谓曰:“君可持此符,经关戍次,以示之,勿辄偷过,偷过有罪谪也。若有水碍,可以此符投水中,即得过矣。”安居受符而归,行久之,阻大江不得渡,安居依言投符,矇然如眩,乃是其家庭中也。正闻家中号恸,所送三人,勒还就身,安居闻其身臭秽,曰:“吾不复能归。”此人乃强排之,仆于尸脚上。安居既愈,欲验黄水妇人,特往冠军县寻问,果有此妇。相见依然,如有旧识,云:“已死得生,舅即以其日亡。”说所闻见,与安居悉同。安居果寿九十三也。(出《法苑珠林》) 宋朝陈安居,是襄阳县人,伯父年少事奉巫俗。鼓舞祭祀,神像满屋。他的父亲独敬信释法。常常自己斋戒。伯父没有儿子,把安居做为继承人。安居虽然住在伯父家,而言行谨慎,废绝一切非礼祭祀。忽然得病发狂。就唱神之曲子,迷闷而不正常,象这样整一年,而思想更加固执,常常发誓说:“如果我坚持的志向被夺去时,我一定先截断四肢,才能办到。”家人都劝他。安居不听,过了三年,发病而死,只是心口处还暖热,家人不敢入殓他。到了第七天的夜里,守候的人发觉尸体的脚间,像有风吹来,飘动衣被,便苏醒而有声,家人起初害怕尸体起尸,都逃跑躲避,过了一会他稍能转动,并要水浆。家人高兴,问他从什么地方来。安居把经过都跟他们说了。起初看见有人像使者,侍从几十人,喊他去。跟从的人想绑他,使者说:“这个人有福,不可以绑他。”走了约一百多里路,到了一个城府,房屋很整齐。使者将要到府所,象局司那个地方。不一会有人拿来纸笔,对安居说:“可以写出二十四死名。安居就象他说的供写出通死名来。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高声呼喊到:“安居可以进来!”安居就进去,称有令铲除奸恶。狱吏两人,一个说:“给他一个大的刑械,”一个说:“这个人很有福,只可给他三尺的刑械。”议论不决,就共同看文书,很久才给他三尺刑械。不一会,又见一贵人,跟从的人几十个,形貌都很文雅,对安居说:“你从哪里来。”安居把缘由告诉了他们。贵人说:“你的伯父有罪,应当治罪,因为他有点小福分,今天打散才敢告诉你。我和你的父亲幼少有交情,看见你也是这样,可跟我共同参观。狱吏不肯去掉刑械,说:“府君不让,不敢专行”。贵人说:“只交给我,不会给他逃走。”于是就卸下刑械,贵人带安居走遍了所有的地狱,全都看见了他们的苦楚,大致和经文说的相符。游览未完,传来命令说:“府君叫安居。”安居恐慌害怕,向贵人求救。贵人说:“你本来没罪,只要以实相对,一定没有忧虑。”安居进了门,看见戴刑具者几百人,一时都进来。安居在第三位,到了阶下,一个人带着冠冕站在囚徒前,读有罪的簿子。第一个人的罪错,过去刚娶妻的时候,夫妇发誓,有子无子,始终不相背弃,而他本是祭酒,也曾奉道供化,在众徒中得到了一个女弟子,因而强奸了她,就抛弃了原妻,他的妻子曾经诉冤。府君说:“你们夫妇违背誓言,大义没有到最后,是一罪。师徒之义很重,却奸污了她。就是和犯了父子相淫罪,没有什么不同的,交给法局详审量刑。”其次读第二个女人的辞状,忘了她的姓名,说,家在南阳冠军县黄水里,家里安焦尾琴于灶口,而这个妇女让婴儿睡在灶上,婴儿匍匐爬行,粪便污染到焦尾琴里,这个妇人回来看见就请求神祗谢罪,并且浇水清洗干净。而她的公公常骂这个妇人,说没有天地鬼神,使这个有罪恶的女人,才做出这样污秽的事。司命听说后,就要把她送来了。府君说:“睡在灶上没有过错,小孩无知,并且她又向神请了罪,也就没有罪了。公公骂无道,诬谤幽灵,可以把他抓来。”不一会把他抓来了。再轮到安居了,阶下的人读凭证,为他的伯父申诉。府君说:“这个人奉佛事,是个有功德的人。他的伯父杀害无辜,欺骗百姓,应当治罪,又因他有小的福事,所以没有给他加罪,现在又诽谤无辜。赶快抓他来。”然后府君打发安居回去并说,如可以回去后,善成正业,可延寿到九十三岁。努力勤勉,不要再来了。安居将要离府,局司说,你可拿掉你的死名。”于是安居按顺序抽完自己的死名,而到了同游的贵人的住处,贵人也到了,说:“知道你没有别的罪让你回去,很好。你力修功德。我自身福小,不能生在天上,在这里受报应,辅佐府君,也悠闲富贵,是神道之美。吾家在宛,姓某名某,你回去之后替我致意,让家人尊奉法戒,不要犯偏禁之事,可把你所看到的说给他们听。”于是用三个力士送安居,出了门几百步,传教送符给安居,对他说:“你可拿着这符,路过关卡,把符给他们看,就不用总是偷过,偷过有罪被贬谪。如果有水当路,可以把这符扔到水中,就能够过去了。”安居拿着符而归了,走了很久,被大江所阻而不能过,安居就按他说的话扔符,什么也不见只觉一阵晕眩,睁开眼一看是到了他家的院子中。正听见家人哭悲,所送他的三个人,命他附身还生。安居闻到他的尸身上有臭秽味说:“吾不能再回来了。”那人就强行推他,倒在尸体的脚上,安居即复活了。他想验证一下黄水妇人的事,就特意去冠军县寻问,果然有这个妇女,相见后还是那样,象旧相识似的说:“已死而复生,公公也就在那一天死了,所见所闻,和安居相同。安居果然寿到九十三岁。 马处伯 宋马处伯,巴西阆中人也。少信佛法,尝作宣汉县令。元嘉十二年,七月夜,梦见天际有三人,长二丈余,姿容严厉,(“厉”明抄本作“丽”。)临云下观,诸天妓乐,盈于空中,告曰:“汝厄在荆楚,戊寅之年,八月四日。若处山泽,其祸克消。人中斋戒,亦可获免。若过此期,当悟道也。”时俯见相识杨暹等八人,并着锁械。又见道士胡辽,半身出空,天际人皆记八人命尽年月,唯语辽曰:“若能修立功德,犹可延长也。”暹等皆如期而亡。辽益惧,奉法山居,勤励弥至。处伯后为梁州西曹掾,州将萧思话也。萧转南蛮,复命为行参军,处伯思荆楚之言,心甚惧,求萧解职,将适衡山,萧苦不许。十三年即戊寅岁也,六月末得病,至八月危笃。其日黄昏后,忽朗然彻视,遥见西方有三人行,长可二丈。前一人衣袷垂鬓,项有光,后二人姿质金耀,仪相端备,列于空中,去地数仞,处伯委悉详视,犹是前所梦者也。顷之不见,余芳移时方歇,同居小大,皆闻香气,因而流汗,病即小差。处伯所居颇卑陋,于时自觉处在殿堂,廊壁焕耀,皆是珍宝,俄即所患平复。(出《冥祥记》) 宋朝马处伯,是巴西阆中人,少年信奉佛法,曾作宣汉县县令。元嘉十二年、七月的一夜,梦见天际有三个人,两丈多高,姿容严厉,临云下看,诸天上的伎女之乐,布满空中,告诉处伯说:“你的噩运在荆楚,戊寅之年八月四日。如果处在山水边,那个灾祸就可消逝;人中斋戒,也可以获免。如果过了这个时期,就能通道。”当时低头看见相识的杨暹等八个人都被锁着刑械,又看见道士胡辽,半身出空中。天际人都记着八个人命尽的年月,只对胡辽说:“你如果能修建功德,还可延长寿命。”暹等人都按期而死了,胡辽更加害怕,居住在山上奉法,更加勤奋诚至。处伯以后为梁州西曹掾,州将萧思说他将转到南蛮任职,被任命为行参军。处伯想天际人说到荆楚之祸,心里非常害怕,请求萧解除职务,将要到衡山去,萧苦苦不应。十三年即戊寅年,六月得病,到了八月病更重,那天的黄昏后,忽然眼前豁然开朗,远远的看见西方有三个人,可有二丈高。前一个人穿着长衣垂发,脖子上有光。后两个人姿态气质金光耀眼,仪表容貌端正,站在空中,距地有几丈。处伯仔细地看,还是前次所梦见的人,一会就不见了。留下的芳香走的时候才停止,在一起住的老小,都闻到了香气。处伯因而流汗,病也就稍好了些。处伯所居的地方很简陋,当时自己觉得象处在殿堂一样,廊壁生辉,都是珍宝。不一会所得的病就全好了。 卷第一百一十四 报应十三(崇经像) 卷第一百一十四报应十三(崇经像) 费崇先魏世子何昙远陈秀远葛济之董青建齐竟陵王张逸释僧护僧澄空释慧侃释道积释法诚 费崇先 宋费崇先,吴兴人,少信佛法,精勤。泰始三年,受菩萨戒,寄斋于谢慧远家,二十四日,昼夜不懈。每听经,常以鹊尾香炉置膝前,初斋三夕,见一人,容服不凡,径来举炉去。崇先视膝前,炉犹在,方悟神异。自惟衣裳新濯,了无不净,唯坐侧有唾壶,既撤去壶。即复见此人还炉于前,未至席,犹见二炉,既至即合为一,然则此神人所提者,盖炉影耳。崇先又尝闻人说,福远寺有钦尼者,精勤得道,欣然愿见,未及得往,属意甚至,常斋于他家,中夜,忽见一尼,容仪端俨,著赭布袈裟,正立斋席之前,食顷而灭。崇先及见此尼,状貌被服,即前夜所睹者也。(出《法苑珠林》) 宋朝费崇先是吴兴人,少年信奉佛法,精心勤奋,泰始三年,接受菩萨的戒规,在谢慧远家寄斋,二十四天昼夜坚持不懈。每次听经,常把鹊尾香炉放在膝盖前。刚斋戒了三天,晚上,看见一个人,面容衣服不一般,一直来拿香炉而去。崇先看膝前,香炉还在,才明白是神。自己的衣裳是新洗的,没有一点不干净的,只有坐侧有个唾壶,于是就撤去唾壶。又看见这个人送回香炉于面前,还没到座位时,还看见两个香炉,已到时就合为一个了。那么神人所提的香炉,大概是香炉的影子吧。崇先又曾听人说。福远有叫钦尼的,精心勤勉而得道,高兴地愿去见她。还没来得及去,这种想法非常诚恳,就常常在他家设斋。忽然看见一个尼姑,容貌仪表端正庄严,穿着赭色布的袈裟,正站在斋席前,一顿饭的工夫不见了。崇先此后见到这个尼姑,状貌打扮,就是前天夜里所看见的人。 魏世子 宋魏世子,梁郡人,奉佛精进,儿女尊修,唯妇迷执不信。女年十四,病死,七日而苏,云:“可安施高座,并无量寿经。”世子即为具设经座,女虽持斋戒,未常看经,今即升座,诵声清利。下启父言:“儿死便往无量国,见父兄及己三人,池中已有芙蓉大花,后当化生其中。唯母独无。不胜此苦,故归启报。”语竟,复绝。母于是敬信法教。(出《冥祥记》) 宋朝的魏世子是梁郡人,精心勤奋奉佛,儿女也敬奉佛法,只有妻子执意不信。女儿年龄十四岁,病死,七天后而复苏说:“可以安设一个高座,并供放上无量寿经。”世子就为她准备了经和高座。他的女儿虽然持斋,而不常常看经,现在就升上高座,高声诵经。开导他的父亲说:“我死了后就去了无量国,看见父兄和自己三个人,池中已有芙蓉大花,以后当化生在那当中。唯独母亲没有,受不了这般痛苦,所以回来禀报。”说完,又死去。于是她的母亲也敬信佛法。 何昙远 何昙远,庐江人,父万寿,御史中丞。昙远奉法持菩萨戒,年十八,丁父艰。哀毁成疾,殆将灭性,号踊之外,归心净土,庶祈感应。时请僧数人,昙远向僧舍忏悔宿业,终无感徵。僧舍每加奖励,不令懈怠。尔后因夜转经竟,众僧已眠,昙远忽自歌诵,僧舍惊而问之。昙远曰:“见佛身黄金色,光焰丈余,幡花翼从,充满虚空,佛自西至,呼令速去。”昙远素羸弱少力,此夕壮厉悦怿,便于合中取香著手中,并以园花散空。母曰:“汝今若去,不念吾耶?”昙远无所言而顿卧,宿信家中,闻此灵异,亦皆欣肃,不甚悲惧。昙远至五更,忽然而终,宅中芬馨数日。(出《冥祥记》) 何昙远是庐江人,父万寿是御史中丞。昙远信奉佛法持菩萨戒,年龄十八岁,遇到父亲去逝,悲痛成病,将要死去。昙远号啕之外,归心于净土,希冀祈求而得感应。当时请了几个和尚,昙远向僧舍忏悔过去的事业,始终没有感动的验证。僧舍每次加以奖励,让他不要懈怠。以后有一夜诵完经,众和尚已睡了,昙远忽然自己吟诵。僧舍惊而问他,昙远说:“看见佛身是黄金色,火焰一丈多,幡花也象翅膀一样跟从他,充满了空中,佛从西面到来,叫他快去。”昙远一向体弱无力,而这天晚上感到格外的健壮高兴,便在盒中拿出香在手中,并把园中的花撒向空中。他的母亲说:“你如今如果走了,不想念我吗?”昙远无所言而立刻卧倒,平常就取信于家中,听到这灵验的事而感到奇异,也都欣喜肃然。不十分悲伤害怕。昙远到了五更天,忽然而死,房子的芬香一直数天不散。 陈秀远 宋陈秀远,颍川人,尝为湘州西曹,客居临湘县。少信奉三宝,年过耳顺,笃业不衰。元徽二年七月中,宴卧未寐,叹念万品死生,流转无定,惟已将从何来,一心祈念,冀通感梦,时夕结阴,室无灯烛。有顷,见枕边如萤火者,明照流飞,俄而一室尽明,连空如昼,秀远遽兴,合掌喘息。见庭中四五丈上,有一桥阁,危栏彩槛,立于空中。秀远了不觉升之,坐于桥侧,见桥上士女往还,衣装不异世人。末有一妪,年可三十,青袄白裳,行至秀远而立。有顷,又一妇人纯衣白布,偏环髻,持香花前,语秀远曰:“汝前身即我也,以此花供养佛故,得转身作汝。”复指青白妪曰:“此即复是我前身也。”言殚而去,后指者亦渐隐。秀远忽不觉还下之时,光亦寻灭。(出《冥祥记》) 宋朝的陈秀远是颍川人,曾经做湘州西曹,客居于临湘县,年少信奉三宝,年龄已过五十岁,忠守信奉而不减。元徽二年七月间,闲居卧榻而未入睡,叹念万般死生,轮回不定,到底将凭那些,一心祈念,希望能感动托梦。当晚天阴,室内没有灯烛,过了一会,看见枕边就象萤光虫一样的东西,发光飞旋,一会整个屋子都通明,连空中也象白昼。秀远非常高兴,合掌喘息,只见在院子中四五丈之上,有一桥阁,高栏彩槛,立在空中。秀远一点也不觉得就升上去,坐在桥侧,看见桥上的男女往来,衣装和世人的不两样。最后有一妇人,年龄可有三十岁,青袄白衣,走到秀远前而站住,过了一会又有一个妇人穿着白布衣服,扎着环形发髻,拿着香花在前,告诉秀远说:“你的前身就是我,用这个花来供养佛的原因,才能轮回转世变作你。”又指着青袄白衣的妇人说:“这就是我的前身。”说完而去。后指的那个人也逐渐消失了。秀远不知不觉地回到原地时,光也都灭了。 葛济之 葛济之,句容人,稚川之后。妻同郡纪氏,体貌闲雅,有妇德。济之世事神仙,纪亦慕而心乐佛法,常存诚不替。忽一旦方织,俄觉云日开朗,空中清明,因投梭仰望四表,见西方有如来真形及宝盖幢幡映天,心独喜曰:经说无量寿(“寿”原本作“受”,据许本改。)者,即应此耶。便头面作礼,乃引济之,亦登时见半身及诸幡盖,俄而隐没。于是云日鲜华,五色烛耀,乡里备睹,移时方歇焉。(出《冥祥记》) 葛济之是句容人,葛稚川的后代,他的妻子是同郡的纪氏,体貌文雅,有妇人之德。济之一世信奉神仙,纪氏也敬慕而更乐佛法。经常守诚而不废。忽然一天正在织布,不一会就觉得天气晴朗,空气清新,于是就放下梭子仰望四方,看见西方有如来的真身以及宝盖幢幡满天,心里特别高兴地说:“经中提到无量寿佛,就应当是他了。”便迎头作礼,就祈求引。这时立刻就出现了如来的半身和各个幡盖。不一会就不见了。于是云日鲜艳,五色照耀。乡里的人都看见了,一直到他走的时候才停止。 董青建 齐董青建者,不知何许人。父字贤明,建元初,为越骑校尉。初建母宋氏,孕建时,梦有人语云:“尔必生男,体上当有青志,可名为青建。”及生如言,即名焉。有容止,美言笑,性理宽和,家人未尝睹其愠色,见者咸异之。至年十四而州辟主簿。建元初,皇储镇樊汉,为水曹参军,二年七月十六日寝疾,自云:“不振济。”至十八日,临尽起坐,谓母曰:“罪尽福至,缘累永绝,愿母自爱。不须忧念。”因失声大哭,声尽而绝。将殡葬丧斋前,其夜灵语云:“生死道乖,勿安斋前,自当有造像道人来迎丧者。”明日,果有道人来,名昙顺,即依灵语,向昙顺说之。昙顺曰:“贫道住在南林寺,造丈八像垂成,贤子乃有此感应,寺西有少空地,可得安葬也。”遂葬寺边。三日,其母将亲表十许人,墓东见建如生,云:“愿母割哀还去,建今还在寺住。”母即止哭而还,举家菜食长斋。至闰月十一日,贤明梦见建云:“愿父暂出东斋。”贤明便香汤自浴,斋戒出东斋。至十四夜,于明中闻建唤声,惊起,见建在斋前如生时。父问汝住在何处,建云:“从亡来,住在练神宫中,满百日,当得生忉利天,建不忍见父母兄弟哭泣伤恸,三七日礼诸佛菩萨,请四天王,故得暂还。愿父母从今已后,勿复啼哭祭祠。阿母已发愿求见建,不久当命终,即共建同生一处。父寿可得七十三,命终后,当三年受罪报,勤苦行道,可得免脱。”问曰:“汝从夜中来,那得有光明?”建曰:“今与菩萨诸天同下,此其身光耳。”又问曰:“汝天上识谁?”建曰:“见王车骑、张吴兴、外祖宋西河。”建曰:“非但此一门中生,从四十七年以来,至七死七生,已得四道果。先发七愿,愿生人间,故历生死,从今永毕,得离七苦。建临尽时,见七处生死,所以大哭者,与七家分别也。”问云:“汝皆生谁家?”建曰:“生江吏部、(“部”原作“用”,据《法苑珠林》五二改。)羊广州、张吴兴、王车骑、萧吴兴、梁给事、董越骑等家,唯此间生十七年,余处止三五年耳。自今已后,毒厉岁多,宜勤修功德,建见世人死,多堕三涂,生天者少。勤精进,可得免度,发愿生天,亦得相见,行脱差异,无相值期。”又问云:“汝母忧忆汝垂死,可令见汝否?”建曰:“不须相见,益怀煎苦耳,但依向言说之。诸天已去,不容久住。”惨有悲色,忽然不见。去后竹林左右犹有香气,家人亦并闻余香焉。建云所生七家:江概、羊希、张永、王玄宋(“宋”字疑是衍文。)谟、萧惠明、梁季文也。贤明遂以出家,名法藏。(出《法苑珠林》) 齐朝的董青建,不知是什么地方的人,父叫贤明,建元年初,做越骑校尉。起初青建的母亲宋氏,怀着青建时,梦见有人告诉她说:“你一定生男孩,身上有青痣,可取名为青建。”等生下来果真象说的那样,就取了名。举止言谈文雅,性情宽厚温和,家人从未看见他的怒色。看见的人都感到他与众不同,到了十四岁而做州辟主薄。建元年初,皇储镇守樊汉,他做了水曹参军。第二年七月十六日得了病,自己说:“不用救治。”到了十八日,临死时坐起对他的母亲说:“罪尽了福就来了,我们的缘份永远断绝了,愿母亲自爱,不必忧愁思念。”于是失声痛哭,声断气绝。将要把他殡葬在丧斋前。那天夜里他在灵柩里说:“生死是两条道,不要安葬在斋前,自当有个建佛像的道人来迎接我。”第二天,果然有个道人来,名叫昙顺,即按灵柩的话,对昙顺说了。昙顺说:“贫道住在南林寺,建了丈八像刚建成,贤子却有这样的感应,寺西面有一点空地,可以安葬他。”于是就把青建葬在寺边。三天后,他的母亲领亲属十多个人。在墓的东边看见青建象活着的一样,说:“愿母亲不要悲哀,还是回去,青建现在还在寺中住。”母亲就止住了哭声而回,全家吃素而长久斋戒,到了闰月十一日,父贤明又梦见青建说:“愿父亲暂且到东斋。”贤明便香汤沐浴,出东斋斋戒,到了十四的夜里,在光明中听见青建的叫喊声,惊起,看见青建在斋前象生前一样。父问:“你住在什么地方?”建答:“从死中回来。住在练神宫中,已满了百日应当从忧愁中解脱而升天。建不忍见父母兄弟哭泣悲伤。三七日礼拜各位佛菩萨,请四天王,所以能够暂时回来。愿父母从今以后,不要再啼哭于祭祠了。阿母已发下誓愿要见我,不久当命绝,就和我同在一起了。父寿可得七十三年,命终后,应当受三年的罪,父要勤苦行道,就可解脱。”父问:“你从黑夜中来,哪里来的光明。”青建说:“今天和菩萨诸天人同来。这是他们身上的光罢了。”又问到:“你天上认识谁?”青建说:“看见王车骑,张吴兴。外祖宋西河。”青建说:“不只是从这一家中生,从四十七年以来,到七处死七处生。已经得到四道的成果了。先发七愿,愿生在人间,所以经历了生死,从今后永远完结。虽然得到七次苦痛,我临死时,就看见七处生与死。所以大哭的原因,是和七家分别了。”问道:“你都出生在谁家?”青建说:“生在江吏部,羊广州,张吴兴,王车骑,萧吴兴,梁给事,董越骑等家。只在这里活了十七年。在别处只生活三、五年罢了。从今以后,严酷的岁月很多,应当勤心修建功德。我看见世人死了,许多堕入三涂,生天的人少。勤勉精进,就可以免度。发誓愿升天,也能相见,只是去和来是不一样的,不能互相约定日期。”又问到:“你母亲忧愁想你而欲死,可让她见见你?”建说:“不必相见,更加使她伤感痛苦罢了,只按先前说的那样。诸天人已去,不容我久留。”悲惨而伤感,忽然不见了。去了之后竹林左右还有香气。家人也都闻到了香气。青建说所生的七家中江概、羊希、张永、王玄宋漠、萧惠明、梁季文家。贤明也就出家了,名叫法藏。 齐竟陵王 齐竟陵王,崇信内典,得热病,夜中垂死。梦见金像,手灌神汤,因遂平复。(出《辨正论》) 齐朝竟陵王,崇信内典,得了热病,夜里将死。梦见了金像,手端神汤喂他,于是病就好了。 张逸 张逸为事至死,预造金像,朝夕祈命。临刑,刀折而项不伤。官问故,答曰:“唯以礼像为业。”其像项有二刀痕如血,因得免死。(出《感应传》) 张逸犯罪将死,先造了一个金像,早晚祈求请命。临刑时,刀砍而脖子不伤。官吏问原因。回答说:“只是因为礼拜神像缘故。”那个神像脖子上有两个刀痕象有血一样,因而得免死。 释僧护 高齐时,有释僧护,守道直心,不求慧业,愿造丈八石像,咸怪其言。后于寺北谷中,见一卧石,可长丈八,乃顾匠营造。向经一周,面腹粗了,而背著地,以六具拗举之。始初不动,经夜至旦,忽然自翻,即就营造,移置佛堂。晋州陷日,像汗流地,周兵入齐,烧诸佛寺,此像独不变色。又欲倒之,大牛六十头挽不动。忽有异僧,以瓦木土墼垒而围之,寻失僧所在。像后降梦信心者曰:“吾患指痛。”其人寤而视焉,乃木伤其二指也。遂即补之。开皇十年,盗像幡盖者,梦丈八人入室责之,贼大怖悔而谢焉。其像见在。(出《法苑珠林》) 高齐时,有个释僧护,正心守道。不求功业。愿造八丈大的石像。大家都对他的话感到奇怪。以后在寺北深谷中,看见一个卧石,长可八丈。于是叫工匠建造,经过了一周,脸面和身体的大概都造出来了,而后背着地,用六具拗举它,起初举不动。过了一夜到天亮忽然自己翻了身,就接着建造,移到佛堂。晋州沦陷之日,像汗流满地。周兵入齐,焚烧了许多佛寺,唯独这个石像不变色。又想弄倒它,用六十头大牛拉不动。忽然有个奇异的和尚,用瓦木土坯垒而围上了它,不一会和尚不知何处去了。石像以后托梦给诚信忠心的人说:“我的手指痛。”那个人醒了而去看,是木击伤了他的二指。于是就立刻补上了。开皇十年,盗像幡盖的人,梦见八丈高的人进入屋内责问他,贼非常害怕后悔而拜谢。那个像现在还在。 僧澄空 隋开皇中,僧澄空,年甫二十,誓愿于晋阳汾西铸铁像,高七十尺焉。鸠集金炭,经求用度,周二十年,物力乃办。于是造报遐迩,大集贤愚,然后选日而写像焉。及烟焰灭息,启炉之后,其像无成。澄空即深自咎责,稽首忏悔,复坚前约,再谋铸造。精勤艰苦,又三十年,事费复备,则又复写像焉。及启铸,其像又复无成,澄空于是呼天求哀,叩头请罪,大加贬挫,深自勤励。又二十年,功力复集,然后选日,复写像焉。及期,澄空乃身登炉巅,百尺悬绝,扬声谓观者曰:“吾少发誓愿,铸写大佛,今虚费积年,如或踵前,吾亦无面见大众也。吾今俟其启炉,欲于金液而舍命焉,一以谢俧于诸佛,一以表诚于众善。倘大像圆满,后五十年,吾当为建重阁耳。”时观者万众,号泣谏止,而澄空殊不听览。俄而金液注射,赫耀踊跃,澄空于是挥手辞谢,投身如飞鸟而入焉。及开炉,铁像庄严端妙,毫发皆备。自是并州之人,因起阁以覆之,而佛身洪大,功用极广,自非殊力,无由而致。唐开元初,李皓为太原军节度使,出游,因仰像叹曰:“如此好相,而为风日所侵,痛哉!”即施钱百万缗,周岁之内,而重阁成就,至今北都谓之平等阁者是也。计僧死像成日至皓,正五十年矣。以佛法推之,则皓也得非澄空之后身欤。(出《集异记》) 隋开皇年中,和尚澄空,年龄才二十岁。誓愿在晋阳汾西铸一个铁像,高七十尺,筹集金炭,筹备费用,准备了二十年,准备好了,于是向远近广告要建造,大集贤人,然后选好日子造像。等到烟焰灭息了,开炉之后,那个像没有铸成。澄空就深深地自责,磕头忏悔,又坚守前面的誓约,再商量铸造,他精心勤恳不畏艰苦,又三十年,用费又准备齐了,则又造像,等到打开炉,那个铸像又没有成功。澄空于是呼天求地,叩头请罪,更加受到贬挫。而自己更加勤勉,又过了二十年,又准备了齐备,然后又选日子,再造佛像,等到到了日期,澄空就只身登上炉顶,百尺高绝之处,扬声对观看的人说:“吾年少发誓愿,铸造大佛,今已荒废多年,如果今天和以前一样,我也没脸面见大众了。我今天等着开炉,想要舍命于金液之中,一是来谢罪于各个神佛,一是向大家的好心表示诚心的感谢。如果大像圆满铸成,以后五十年,我当为它修建重阁。”当时围观的人上万,都号哭劝止他,而澄空不听,不一会金液注射,强光闪烁,澄空于是挥手辞谢,象飞鸟一样跳进去了。等到开炉,铁像庄严端妙,眉发齐备。从此并州人准备为他筑起阁子,而佛身洪大,功用也极广,不是有特殊功力,不能建造。唐朝开元初年。李皓为太原军节度使。出游,因而仰视铁像而叹息说:“象这样的好相貌,而被风日侵蚀,痛心啊!”于是就出百万串钱,一年之内,而重阁建成,至今北都称它是平等阁的就是。从僧死像成日一直到李皓正好五十年,用佛法推论,那么李皓难道是澄空的后身啦! 释慧侃 隋蒋州大归善寺释慧侃,曲阿人也,灵通幽显,世莫识之。而翘敬尊像,事同真佛,每见立像,不敢辄坐,劝人造像,唯作坐者。后往岭南,修禅法,大有悟解。住栖霞时,尝往扬都汤偲法师,偲异礼接之。将还山,偲请现神力。侃即从窗中出臂,解齐熙寺佛殿上额,因语偲云:“世人无远识,见多惊异,故吾所不为耳。”大业元年,终于大归善寺。初侃终日,以三衣还众僧:“吾今死去,徒众好住。”便还房内。大众惊起追之,乃见房中白骨一具,跏坐床上,就而撼之,锵然不散。(出《法苑珠林》) 隋朝蒋州大归善寺释慧侃,是曲阿人。通神灵而显鬼神,世人没有不认识他的。而仰敬尊像,敬事如同真佛一样,每次看见立像,总是不敢一坐,并劝别人建造佛像,只要作坐像。后去岭南,修行禅法,大有提高。住在栖霞时,曾经去扬都拜见汤偲法师,偲法师用特殊的礼仪接待了他。将要回山,偲法师请他现神力,慧偲就从窗中伸出胳膊,解开齐熙寺佛殿上额。于是告诉偲法师说:“世人没有远见卓识,看见了都惊异,所以我不去做了。”大业元年,死在大归善寺。当初慧侃死之前,把三衣还给众僧说:“我将要死去,你们要好好活着。”便回房内。大家惊起而追赶他,就看见房中一具白骨,盘坐床上,上前摇动他,锵然而不散动。 释道积 唐蒲州普济寺释道积,河东安邑县人也。博通经教,洞明玄旨,河东英俊,莫与同风。先是沙门宝澄于普济寺创营大像百丈,功愿未终而卒。耆艾请积继之,积受众勤请,广行缘化,槐檀十迁,而大像成就,道俗庆赖,感彻人天。初积受请之夕,梦二狮子于大像侧,连吐明珠,相续不绝,既寤叹曰:“兽王自在,则表法流无滞,宝珠自涌,又喻檀施不穷。冥(“冥”原作“宜”,据《法苑珠林》六三改。)运潜符,徵效斯在。”即命工匠,图所梦于弥勒大像前,今犹存焉。其寺在蒲坂之阳,高爽华敞,东临州里,南望河山。像设三层,岩廊四合,上方下院,赫奕相临,园磑田蔬,周环俯就,佛事隆盛,咸积之功焉。(出《法苑珠林》) 唐朝蒲州普济寺的释道积,是河东安邑县人。精通经教,领会玄旨,河东的才子,没有人能与他相比。先前是僧人宝澄在普济寺创建百丈的大像,功愿没完成而死。耆艾请求道积继续他的事业,道积接受大家恳切的请求,广泛化缘,收集了上千的槐木和檀木,而大像建成,道家俗众共同庆贺,感动了人天。当初道积接受请求的那天晚上,梦见了两个狮子在大像侧,连吐明珠,相接不断。于是醒了感叹说:“兽王自在,那么标志着法流没有停止,自涌宝珠,又象征着檀主们施舍不断。是冥间暗送徵兆,验证成效就在这里。”就让工匠,在弥勒大像前画上自己所梦见的,现在还保存着。那个寺在蒲坂的南面,高大宽敞,东面临州里,南面望着河山。像设三层,四下岩廊,上院下院。交相辉映,善男信女送来的果品,环绕周围,佛事隆重,都是道积的功劳。 释法诚 终南山悟真寺释法诚,雍州万年县人,事沙门僧和为师。和亦乡族之所推奉,曾有人欲害和,夜诣门,见房内猛火,腾焰升帐,遂即追悔。诚奉佩训勖,常诵法华,翘心奉行,朝夕无懈。梦感普贤,劝书大教,既悟,即入净行道。重村工匠,令书八部般若,香台宝轴,庄严成就。又于寺南横岭,造华严堂,凿山堙堑,列栋连甍,前对重峦,右临斜谷,吐纳云雾,下瞰烟虹,实奇观也。弘文馆学士张孝静者,善于书翰,诚乃请孝静写藏经,斋洁勤拳。大致感应,灵禽异兽,驯扰精庐。贞观十四年,忽谓侍者曰:“诸行无常,法缘有竭,九品往生,斯言验矣。吾今去世,汝无忧恼。”言毕,口光烛于楹,奄然而化。(出《高僧传》) 终南山悟真寺的和尚法诚,是雍州万年县人,拜僧人和为师,和也受到乡族人的推崇。曾经有人想要害和,夜里进门,看见房内大火,烟腾升入帐中,然后就后悔了。法诚心敬奉佩训的勉励。常常诵读法华经,忠心奉行,早晚不懈怠。感动了普贤,梦见劝他写大教,醒来后,就诚心行道,大请工匠,让他写八部般若经,筑香台宝轴,庄严而成。又在寺南的横岭上,建造了华严堂,凿山堵涧,列栋连脊,前对重峦,右临斜谷。云雾缭绕,下视烟虹,的确是奇景。弘文馆学士张孝静,善于书写,法诚就请孝静写藏经,斋戒洁净勤奋恳切,大受感应,灵禽异兽在精舍周围十分驯服。贞观十四年,忽然对侍者说:“各种行为无定,法缘有尽,九品往生这话灵验了。我现在去逝,你不要忧愁烦恼。”说完,口中发光照在柱子上,默默而死。 卷第一百一十五 报应十四(崇经像) 卷第一百一十五报应十四(崇经像) 张法义王弘之崔义起妻襄阳老姥普贤社李治王乙钳耳含光席豫裴休牙将子 张法义 唐张法义,华州郑县人。年少贫野,不修礼度。贞观十一年,入华山伐树,见一僧坐岩穴中,法义就与语,晦冥不归。僧因设松柏末,以供食之,谓法义曰:“贫道久不欲外人知,檀越出,慎勿言相见,因为说俗人多罪累,死皆恶道,志心忏悔,可以灭之。”乃令净浴,被僧衣,为忏悔,旦而别去。十九年,法义病卒,埋于野外,贫无棺椁,以薪木瘗之而苏,自推木出归家。家人惊愕,法义自说,初有两人来取,乘空行,至官府,入门,又巡巷南行十许里,左右皆有官曹,门闾相对,不可胜数。法义至一曹院,见官人遥责使者曰:“是华州张法义也,本限三日至,何因乃淹七日?”使者云:“义家狗恶,兼有祝师,祝师见打甚苦,袒衣而背青肿。”官曰:“稽限过多,各与杖二十。”言讫,杖亦毕,血流洒地。官曰:“将法义过录事。”录事署发文书,令送付判官。召主典,取法义前案,簿盈一床。主典对法义前披检云:其簿多先朱勾毕,有未勾者则录之,曰:贞观十一年,法义父使刈禾,法义反顾张目,私骂父,不孝,合杖八十。始录一条,即见昔岩穴中僧来。判官起迎,问何事,僧曰:“张法义是贫道弟子,其罪尽忏悔灭除讫,天曹案中已勾毕,今枉追来,不合死。”主典云:“经忏悔者,此案勾了。至如张目骂父,虽蒙忏悔,事未勾了。”僧曰:“若不如此,当取案勘之,应有福利,仰判官。”令典将法义过王宫,殿宇宏壮,侍卫数十人,僧亦随至王所。王起迎僧,王曰:“师当直来耶?”答曰:“未当次直。有弟子张法义被录来,此人宿罪,并贫道勾讫,未合死。”主典又以张目视父事过王,王曰:“张目忏悔,此不合免。然师为来请,到放七日。”法义白僧曰:“日既不多,后来恐不见师,请即往随师。”师曰:“七日七年也,可早去。”法义固请随,僧因请王笔,书法义掌中作一字,又请王印印之,曰:“可急去还家,凭作福报,后来不见我,宜以掌印呈王,王自放汝也。”法义乃辞出,僧令送出。至其家。内至黑,义不敢入。使者去之,遂活。觉在土中,甚轻薄,以手推排得出。因入山,就僧修福,义掌中所印处,文不可识,然皆为疮,终莫能愈,至今尚存焉。(出《法苑珠林》) 唐朝的张法义,是华州郑县人,年少贫穷粗野,不修礼教。贞观十一年,入华山砍柴。看见一个和尚坐在岩边的洞穴中,法义靠近和他说话。不觉天黑不能回。和尚于是摆设松柏末,来让他吃,并对法义说:“贫道很久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出去,不要和别人说和我相见,因为说俗人的事有很多受连累,死后都是受罪的道,诚心忏悔,还可以减轻。”于是就让他净浴,穿僧衣,做忏悔,第二天告别离去。过了十九年,法义病死,埋在野外,家贫无有棺椁,就用薪柴掩埋了他。而后他苏醒,自己推开薪柴回家。家人惊恐,法义自己说,当初有两个人来捉他,跟他们乘空而去,到了官府入门,又向巷南走了十多里,左右都有官曹,门闾相对,不可胜数。法义到了一个曹院,看见官人远远责备使者说:“这个华州的张法义,本限三日带到,为什么却延到了七天?”使者说:“法义家的狗厉害,并有祝师,被祝师打得很苦。”脱上衣露后背青肿处给官曹看,官说:“延限过长,各打他们二十棍。”说完,也打完了棍子,血流满地。官说:“把法义带去录事。”录事署发了文书,让送到判官那去,叫主典,拿法义以前的案簿,案簿摆满了一床。主典对法义以前的检验,说:“他的案簿许多先前用红笔勾掉。有未勾者就记载下来:贞观十一年,法义的父亲让他割禾,法义反而瞪着眼看着父亲,私下骂他的父亲,不孝,应打八十棍。”才录完一条,就看见先前岩洞中的和尚来了。判官起而迎接,问有什么事。和尚说:“张法义是我的弟子,他的罪都忏悔后而减除了,天曹案中已勾掉了,今天错抓来,不应当死。”主典说:“经过忏悔的人,这个案已勾掉了,至于象瞪眼骂父的罪,虽然承蒙忏悔,事不能勾掉。”和尚说:“如果这样的话,当拿案簿来核对,应该有福利的事,就依赖于判官了。”就让主典带法义去王宫,殿堂宏大壮观,侍卫几十人,和尚也跟着到了王的住处。王起迎接和尚,王说:“你是值事吗。”回答说:“不是。有弟子张法义被抓来。这个人过去的罪,我已给他勾掉了,不应死。”主典又以瞪眼看父的事告王,王说:“瞪眼已忏悔而这个罪不应免。然他师来替他请求,可以放回七天。”法义对和尚说:“日子既然不多,以后恐怕也见不到师傅了,我请求跟着师傅去。”师傅说:“七日就是七年,可以早早回去。”法义坚持请求跟随,和尚于是向王借过笔,在法义的掌中写一字,又请王印印上说:“可快回家去,凭着这个做福事报答,后来看不见我,用掌中的印呈给王,王自然会放你。”法义于是告辞离去,和尚令送出去他。到了他家,屋里很黑,法义不敢进去,使者离开了他,他便复活了,觉得象是在土中,并且很轻很薄,就用手推动才出来。因而入山,找僧修福。法义掌中所印的地方,字不认识,然而都变成了疮。始终不能治愈,至今还存在。 王弘之 唐王弘之,贞观中为沁州和川令。有女适博陵崔轨,于和川病卒。经数十日,其家忽于夜中闻崔语,初时倾家惊恐,其后乃以为常。云:“轨是女婿,虽不合于妻家立灵,然而苦无所依,但为置立也。”妻从其请,朝夕置食,不许置肉,唯要素食。恒劝礼佛,又具说地狱中事,云:“人一生恒不免杀生及不孝,自余之罪,盖亦小耳。”又云:“轨虽无罪,然大资福助,为轨数设斋供,并写法华、金刚、观音等经,各三两部,自兹已后,即不复来。”王家一依其言,写经设供。轨忽更来愧谢,因云:“今即取别。”举家哭而送之。轨有遗腹之子,已年四五六岁,轨云:“此子必有名官,愿善养育。”自此不复来矣。(出《法苑珠林》) 唐朝王弘之,贞观年中做沁川和川令,有女嫁给博陵的崔轨,轨在和川病死。过了几十天,他家忽然在夜里听到崔轨说话,当初全家惊恐,以后就习以为常了。崔轨说:“我是你家女婿,虽然不应在妻家给我立灵位,然而苦于我无依无靠,就给我立个灵位吧。”轨妻听从了他的请求。早晚置放祭品。不准放肉食,只要放素食,并且常劝她礼佛。轨又都说出在地狱中的事。说:“人一生常常不免要杀生或不孝,其余的罪,大概都是小罪罢了。”又说:“我虽然无事,然而要帮助我多做福事。为轨多次设斋供奉,并写法华、金刚、观音等经各三两部。从这以后,就不再来了。”王家一一按他说的话,写经设供。轨忽然又来愧谢,因而说:“现在就来告别。”全家哭着送他。轨有个遗腹子,已年四五六岁了,轨道:“这个孩子一定会作大官,愿好好养育他。”从此之后他就再也不回来了。 崔义起妻 唐司元少常伯崔义起,妻萧氏,父文铿,少不食荤茹酒肉。萧氏以龙塑三年五月亡,其家为修初七斋。僧方食,其婢素玉忽云:“夫人来语某曰:生时闻佛经说地狱,今身当之,苦不可言。赖男女等与我追福,蒙放暂归。”即向诸僧忏悔,欲去又云:“我至二十日更来,将素玉看受罪。”即如期,素玉便昏绝,三日乃苏,云:“初随夫人到一大城中,有一别院,夫人所住,亦兼有汤镬铁床来至,夫人寻被烧煮,酷毒难说。其夫人父文铿忽乘云在空呼曰:‘早放素玉回。’语素玉女曰:‘我女生时不受戒,故恣行贪嫉,汝归,令崔郎多造功德,为拔此厄。’又见一婆罗门僧从空中下,作梵语,教素玉念金刚、法华、药师经各一遍,令去。既活。并不遗忘。”有梵僧听之,云:“素玉所传,如同西国语,与中国异也。”(出《报应记》) 唐朝司元少常伯崔义起,妻萧氏,父文铿年少不吃荤不吃酒肉。萧氏在龙朔三年五月死去,他家为她修了初七的斋日。和尚正吃斋饭,她的婢女素玉忽然说:“夫人来告诉我说:‘活着的时候听佛经说地狱,现在亲身体验,痛苦不可说,靠你们大家为我造福,承蒙暂且放我回来。”就来向各位和尚忏悔。想要去又说:“我到二十日再来,带素玉去见所受的罪。”到期,素玉气绝,三天后才苏醒说:“起初随着夫人到了一座大城中,有一别院,是夫人住处。也兼有汤镬、铁床在,夫人一会被烧煮,残酷的难以诉说。夫人的父亲文铿忽然乘着云在空中喊道:‘早点放素玉回去。’并告诉素玉说:‘我女儿活着的时候不受戒,所以恣行无忌,你回去叫崔郎多建造功德,替她拔掉这种厄难。’又看见一婆罗门僧从空中下来,作梵语,教素玉念金刚、法华、药师经各一遍。让她离去,于是素玉就复活了,并没有遗忘。”有一个僧人听到了说:“素玉所传诵的,如同西国语,与中国的是不同的。 襄阳老姥 唐神龙年中,襄阳将铸佛像,有一老姥至贫,营求助施,卒不能(“能”原作“成”。据明抄本改。)得。姥有一钱,则为女时母所赐也,宝之六十余年。及铸像时,姥持所有,因发重愿,投之炉中。及破炉出像,姥所施钱,著佛胸臆,因磨错去之。一夕,钱又如故,僧徒惊异,钱至今存焉。乃知至诚发心,必有诚应,姥心至诚,故诸佛感之,令后人生希有此事也。(出《纪闻》) 唐朝神龙年中,襄阳将要铸一佛像,有一个老妇人非常贫困,向大家求助出钱,而始终不能得到。老妇人有一钱,则是做女儿时母亲赐给她的,六十多年来把它当作宝物,等到铸像的时候,老妇人拿着她仅有的一钱,就发了重愿之后投入到炉中。等到破炉出像时,老妇人所投的钱,正贴在佛像的胸前,于是就把它磨掉了,过了一天晚上,钱又象原来那样在胸前。僧徒惊异,钱至今还存在。才知是诚心发愿,一定会有诚挚的报应。老妇人的心非常诚挚,所以感动了许多佛,让后人希冀有这样的事。 普贤社 开元初,同州界有数百家,为东西普贤邑社,造普贤菩萨像,而每日设斋。东社邑家青衣,以斋日生子于其斋次,名之曰普贤。年至十八,任为愚竖,厮役之事,盖所备尝,后因设斋之日,此竖忽推普贤身像而坐其处。邑老观者,咸用怒焉,既加诟骂,又苦鞭挞。普贤笑曰:“吾以汝志心,故生此中。汝见真普贤不能加敬,而求此土像何益?”于是忽变其质为普贤菩萨身,身黄金色,乘六牙像,空中飞去,放大光明,天花采云,五色相映,于是遂灭。邑老方悟贤圣,大用惊惭。其西社为普贤邑斋者,僧徒方集,忽有妇人,怀妊垂产,云:“见欲生子。”因入菩萨堂中,人呵怒之,不可禁止。因产一男子,于座之前,既初产生,甚为污秽,诸人不可提挈出,深用诟辱。忽失妇人所在,男变为普贤菩萨,光明照烛,相好端丽,其所污秽,皆成香花,于是乘象腾空,稍稍而灭。诸父老自恨愚暗,不识普贤,刺眇其目者十余人。由是言之,菩萨变观。岂凡人能识。(出《纪闻》) 开元初年,同州界有几百户人家,分为东西普贤邑社,建造了普贤菩萨像,而每天设斋戒。东社邑家的青衣,把斋戒日子生的儿子放在斋案旁,给他取名叫普贤。年龄到了十八岁,任性而愚俗,劳累的事,都被尝遍。后因设斋戒的日子,这个小子忽然推倒普贤身像而自己坐在那个地方。邑老看到了,都非常生气,咒骂他,又鞭打他。普贤笑着说:“我因你们的诚心,所以出生在这里,你们看见真普贤不能更加敬拜,而拜求这个土像有什么好处?”于是忽然变自身为普贤菩萨身,身上黄金色,乘着六牙象,飞向空中去了,放出巨大的光明,天上花象彩云,五色相映,于是就熄灭了。邑老才明白是贤圣,都非常惊讶惭愧。那个西社为普贤邑斋戒的,僧徒正集聚。忽然有一妇人,怀孕临产,说要生孩子。于是就进入菩萨堂内,人呵怒她,不能阻止,于是在灵座的前面,生下一男孩。既是刚刚生出,非常污秽,人人都不可以抱出来,更用诟语侮辱她。忽然妇人不见了,男孩变成为普贤菩萨,光明照耀,貌相端正美丽,他的那些污秽之处,都变成香花。于是乘象腾空而去,渐渐而熄灭。各位父老自恨愚昧,不识普贤。刺瞎自己眼睛的十几个人。因此说:菩萨的变化,凡人怎么能识别呢? 李洽 山人李洽,自都入京,行至灞上,逢吏持帖,云:“追洽。”洽视帖,文字错乱,不可复识,谓吏曰:“帖书乃以狼籍。”吏曰:“此是阎罗王帖。”洽闻之悲泣,请吏暂还,与家人别。吏与偕行过市,见诸肆中馈馔,吏视之久。洽问:“君欲食乎?”曰:“然。”乃将钱一千,随其所欲即买。止(“止”原作“正”,据明抄本改。)得一味(“味”原作“床”,据明抄大改。),与吏食毕,甚悦,谓洽曰:“今可速写金光明经,或当得免。洽至家写经毕,(“毕”字原本无,据明抄本补。)别家人,与(“与”原作“毕”,据明抄本改。)吏去。行数十里,至城,壁宇峻严,因问此为何城,吏云:“安禄山作乱,所司恐贼越逸,故作此城以遇之。”又问城主为谁,曰:“是邬元昌。”洽素与城主有故,请为通之。元昌召入,相见悲喜。须臾,有兵马数十万,至城而过,元昌留洽坐,出门迎候,久之乃回。洽问此兵云何,曰:“阎罗王往西京大安国寺也。”既至寺,登百尺高座,王将簿阅云:“此人新造金光明经,遂得延算,故未合死。”元昌叹羡良久,令人送回,因此得活。(出《广异记》) 山人李洽,从都市入京城,来到灞上,正遇官吏拿帖说:“追李洽。”李洽看见帖子,文字错乱,不能辨认,对官吏说:“帖子写得很乱。”官吏说:“这是阎罗王的帖子。”李洽听到后悲伤流泪,请求官吏暂且回去,待和家人告别。官吏和他一起走过街市,看见许多酒肆中食物,官吏看了很久。李洽问:“你想吃吗?”回答说:“是的。”李洽就拿出一千钱,任他去买,只买一样东西吃,吃完后他很高兴,对李洽说:“现在可以速去写金光明经,或许能够获免”。李洽到家后写完经书,告别家人,和官吏一起走了。走了几十里,到了一城内,城宇峻严,于是问这是什么城,官吏说:“安禄山作乱,所主管的人害怕贼人逃跑。所以造了这座城来阻止他。”又问城主是谁?回答说:“是邬元昌。”李洽一向与城主有老交情。请求为他通报一声,元昌召唤他进来。相见悲喜交加。不一会,有兵马几十万过城。元昌留李洽暂坐,出门去迎候,很久才回来。李洽问这些兵是干什么。回答说:“阎罗王往西京大安国寺去。”已经到了寺里,登上百尺的高座,阎王把生死簿阅完后说:“这个人新造了金光明经,就能延长寿命,所以不当死。”元昌叹息羡慕了好久,令人送回。因此李洽才复活了。 王乙 王乙者,自少恒持如意轮咒。开元初,徒侣三人,将适北河。有船夫求载乙等,不甚论钱直,云:“正尔自行,故不计价。”乙初不欲去,谓其徒曰:“彼贱其价,是诱我也,得非苞藏祸心乎!”舡人云:“所得资者,只以供酒肉之资,但因长者,得不滞行李尔。”其徒信之,乃渡。仍市酒共饮,频举酒属乙,乙屡闻空中言勿饮,心愈惊骇。因是有所疑。酒虽入口者,亦潜吐出,由是独得不醉。洎夜秉烛,其徒悉已大鼾。乙虑有非道,默坐念咒。忽见舡人,持一大斧,刀长五六寸,从水仓中入,断二奴头,又斩二伴。次当至乙,乙伏地受死,其烛忽尔遂灭。乙被斫三斧,背后有门,久已钉塞,忽有二人,从门扶乙投水。岸下水深,又投于岸,血虽被体,而不甚痛。行十余里,至一草舍,扬声云:“被贼劫。”舍中人收乙入房,以为拒闭。及报县,吏人引乙至劫所,见岸高数十丈,方知神咒(原本“咒”下有“明”字,据明抄本删。)之力。后五六日,汴州获贼,问所以,云:“烛光忽暗,便失王乙,不知所之。”一疮虽破,而不损骨,寻而平愈如故,此持如意轮咒之功也。(出《广异记》) 王乙,从小常常坚持念如意轮咒。开元初年,徒弟三人,将要到黄河以北去,有个船夫要载运王乙等,不很讲钱的多少,说:“正是你们自己要去,所以不计较价钱。”王乙起初不想过,对他的徒弟说:“他不讲价钱,是想引诱我,难道是包藏祸心吗?”船上的人说:“所得到的钱只是用来供给酒肉的钱,因为是长者,更不该阻隔了。”他的徒弟相信了他,于是上船买了酒和他共饮。船夫频频举酒敬王乙,王乙多次听到空中说“不要饮酒”,心更加惊慌害怕,因此也就有所疑心,酒虽然进入嘴里,也暗中吐出来了,因此唯独他不醉。到了夜里点上蜡烛,他的徒弟都已酣睡,王乙想到会有不测,就默坐念咒。忽见船上的人,拿着一把大斧子,刀长五六寸,从水仓中出来,砍断二个奴仆的头,又斩了两个同伴,接着就轮到王乙,王乙趴在地上等死,那个蜡烛忽然就灭了。王乙被砍三斧,背后有门,早已钉死了,忽然有两个人,从门进来扶着王乙投入水中,岸下水深,又把他投到岸边,虽然全身是血,却不很疼痛。走了十多里,到了一草屋,大声说被贼劫了。房中的人收乙进屋,把他关了起来,就报告到县里。官人带王乙到被劫之处,看见岸高几十丈,才知道是神咒的力量。以后五六天,汴州抓到了贼,问缘由,贼说:“当时烛光忽然暗了,便不见了王乙,不知去处。王乙虽然被砍破创口,却不损害骨头,不久就好了,象以前一样。这是持念如意轮咒的功劳。钳耳含光 竺山县丞钳耳含光者,其妻陆氏,死经半岁。含光秩满,从家居竺山寺,有大墩,暇日登望。忽于墩侧见陆氏,相见悲喜,问其死事,便尔北望,见一大城,云:“所居在此。”邀含光同去,入城,城中屋宇壮丽,与人间不殊。傍有一院,院内西行,有房数十间,陆氏处第三房。夫妇之情,不异平素,衣玩服具亦尔。久之日暮,谓含光曰:“地府严切,君宜且还,后日可领儿子等来,欲有所嘱,明日不烦来也。”及翌日,含光又往,陆氏见之惊愕曰:“戒卿勿来,何得复至?”顷之,有绯衣吏,侍从数十人来入院。陆氏令含光入床下,垂毡至地以障之,戒使勿视,恐主客有犯。俄闻外呼陆四娘,陆氏走出。含光初甚怖惧,后稍窃视,院中都有二十八妇人,绯衣各令解髻两两结,投釜中,冤楚之声,闻乎数里,火灭乃去。陆氏径走入房,含光见入,接手床上,良久闷绝。既寤,含光问:“平生斋菜诵经念佛,何以更受此苦?”答云:“昔欲终时,有僧见诣,令写金光明经,当时许之,病亟草草,遂忘遗嘱,坐是受妄语报,罹此酷刑。所欲见儿子者,正为造金光明经。今君已见,无烦儿子也。”含光还家,乃具向诸子说其事,悲泣终夕。及明往视,已不复见,但荒草耳。遂货家产,得五百千,刺史已下,各有资助,满二千贯文。乃令长子载往五台写经,至山中,遍历诸台,未有定居。寻而又上台,山路之半,遇一老僧。谓之曰:“写经救母,何尔迟回?留钱于台,宜速还写金刚经也。”言讫不见,其子知是文殊菩萨,留钱而还。乃至舍写经毕,上墩,又见地狱,因尔直入。遇闭门,乃扣之,门内问是谁,钳耳赞府即云“是我”。(明抄本无“谁”字“我”字,即作“耶”。久之,有妇人出曰:“贵阁令相谢,写经之力,已得托生人间,千万珍重。”含光乃问:“夫人何故居此?”答云:“罪状颇同,故复在此尔。”(出《广异记》) 竺山县县丞钳耳含光的妻子陆氏,死后过了半年,含光的任期也到期,从家出来住在竺山寺里,有一个大土墩,闲暇的日子就去登望。忽然在墩子侧看见了陆氏,夫妻相见悲喜交加,问她死后的事,便让他向北看,看见一座大城说:“就住在这里。”并邀含光一同去。入城,城中房屋壮丽,和人间的不两样。旁边有一院,院内向西走,有几十间房子,陆氏住在第三间。夫妇之情,和平常一样,衣物也都和以前一样。过了很久天晚了,对含光说:“地府很严,你应当暂且回去了,后天可领着儿子来,想有所嘱咐,明天别再来了。”等到第二天,含光又来了,陆氏看见惊惧地说:“告诉你不要来了,为什么又来了。”过了一会,就有穿红衣的官吏,跟从几十个人来到院内,陆氏叫含光藏到床下,垂毡到地来挡住他,告诉他不要看,恐怕主人客人有所冒犯。不一会听到外面喊陆四娘,陆氏走了出去。含光起初很害怕,后渐渐偷看,院中有二十八个妇人,红衣吏各让她们解开发髻两两相结,投到釜中,冤枉痛楚之声,几里外都能听到,火灭才离去。陆氏一直走进房内,含光见她进来,接手拉到床上,好久不出声,终于明白过来,含光问:“平生斋戒吃素诵经念佛,为什么还受这样的苦?”答道:“先前将死的时候,有和尚到我那见我,令我写金光明经。当时答应了他,病急匆忙,就忘了他的嘱咐,犯了这个罪而受的报应,遭受这种酷刑,所说的想儿子,正是想为我造金光明经。现在你已看到了,就不要麻烦儿子了。”含光回家,就把这些事都向儿子们说了,悲伤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再要去看,已经再也看不见了,只看见了荒草罢了。于是就卖家产,得到了五百千。从刺史以下,各有资助,计有二千贯文,令长子带着去五台写经。到了山中,找遍各台没有定居的地方,不久又上台,半山路上遇到一个老僧,对他说:“写经救母,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把钱留在台上,应快回去写金刚经。”说完就不见了,他的儿子知道是文殊菩萨,就留下钱而回来了。到家写经,写完后,登上土墩,又看见地狱,因而一直进去,遇着关的门,就敲门,门内问是谁?钳耳赞府就说“是我”,很久,有妇人出来说:“贵阁让我来感谢你们写经的功力,她已托生人间了,让你们千万珍重。”含光又问:“夫人什么原因住在这里?”答到:“罪状相同,所以还在这里。” 席豫 唐开元初,席豫以监察御史,按覆河西。去河西两驿,下食,求羊肝不得,挞主驿吏。外白“肝至”,见肝在(“见”原作“问”。据明抄本改。)王,王曰:“杀生有道,何故生取其肝,独能忍乎?”豫云:“初虽求肝,肝至见动,实不敢食。”言讫,见一小佛从云飞下,王起顶礼。佛言如豫所陈。王谓羊曰:“他不食汝肝,今欲如何!”寻放豫还也。(出《广异记》) 唐朝开元年初,席豫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去河西按查。到了河西两个驿站,准备吃饭,找不到羊肝,就鞭打驿吏,外面说肝已到了。席豫看见肝在盘子中摇动不停,皱眉好久,让拿下去,于是拿来一匹绢,为羊铸佛。半天左右,席豫忽然死去。随从官吏去见王,王问:“杀生自然有道,为什么要活取它的肝,怎么能忍心呢?”席豫说:“当初虽然要肝,但肝到了却看见它摇动,实在不敢吃它。”说完,就看见一个小佛从云中飞下来,王起身礼拜,佛说的和席豫所说的一样。王对羊说:“他不吃你的肝,现在想要怎么办?”不久也就放席豫还生了。 裴休 唐开成元年,宰相裴休,留心释氏,精于禅律。师圭峰密禅师。得达摩顿间密师注法界观禅诠,皆相国撰文序。常被毳衲,于歌妓院中,持钵乞食,自言曰:“不为俗情所染,可以说法为人。”每自发愿,愿世世为国王,弘护佛法。后于阗国王生一子,手文中有裴休二字,闻于中朝。其子弟请迎之,彼国不允而止。(出《北梦琐言》) 唐朝开成元年,宰相裴休,信奉佛教,精通禅律,拜圭峰密禅师为师,得到了达摩顿间密师法界观禅的诠释,都是相国撰写的文序,裴休曾经披着细毛的衲衣,到歌妓院中,拿着钵化斋,自己说:“不被世俗之情所污染,可以给人说法。”常常自己发愿:愿世世代代为国王,护佑佛法。后来于阗国国王生了一个儿了,手中有裴休二字。消息传到中朝,他的子弟想迎接他回来,那个国家不准许并制止了他们。 牙将子 唐东蜀大圣院有木像,制度瑰异,耆老相传云:顷自荆湘溯流而上,历归峡等郡,郡人具舟揖取之,纤夫牵挽,不至岸。至渝,州人焚香祈请,应声而往。郡守及百姓,遂构大圣院安置之。东川有牙将者,其子常喑,忽一日画地,告其父曰:“某宿障深重,被兹业病,闻大圣院神通,欲舍身出家,依止供养,冀消除罪根耳。”父许之,由是虔洁焚修,夙夜无怠,经数载,倏尔能言,抗音清辩,超于群辈。复有跛童子者,睹兹奇异,发愿于大圣院终身苦行,忏悔求福,未逾期岁,忽能起行,筋骨自伸,步骤无碍。事悉具本院碑,殿有东庑,见有喑僧跛童子二画像并存焉。(出《报应录》) 唐朝东蜀大圣院内有木象,制做的瑰丽奇异,耆老相传说是不久前从荆湘逆流而上,经过归峡等郡,郡中人都准备船去迎取,纤夫牵拉也不到岸。一直到了渝州。州人焚香祈求,于是就应声而去,郡守及百姓们,就造了大圣院安置了它。东川有个牙将,他的儿子常常不能出声,忽然一天画地,告诉他父亲说:“我积恶很深,得上了这种病,听说大圣院神通,想舍身出家,到那去供养,希望能消除这个罪根啊!”父亲答应了他。从此他便虔诚洁净焚香修行,整夜不怠,过了几年,忽然能说话了,声音清晰,超出于同辈人。又有个跛脚的儿童,亲眼目睹这件奇异的事,发愿要在大圣院终身苦行,忏悔求福,结果未过一年,忽然能站起行走,筋骨自然伸曲,走路的步伐一点也没有妨碍。这些事都记在本院的碑上,殿有东庑,哑和尚和跛童子两个的画像都还保存着。 卷第一百一十六 报应十五(崇经像) 卷第一百一十六报应十五(崇经像) 谢晦尼智通王袭之周宗沈僧复僧道志唐文伯崔平业王镇恶郭祖深卫元宗姜胜生傅奕并州人薛孤训巂州县令丁零唐武宗王义逸赘肉西明寺明相寺僧义孚开照寺盗僧绍明潼江军 谢晦 宋尚书谢晦为荆州刺史,谓塔寺不宜在人间,当移之郭外,乃自率部下至新寺门,遣队士八十,持刀斧,毁坏浮图,尊像纵横,瓦木倾坠。俄而云雾暗天,风尘勃起,晦冥即怖走,队人惊散,莫知所以。晦等夜梦,咸见沙门,飞腾空中,光明显赫。又见二人,形悉丈余,容姿甚伟,厉声嗔曰:“所行反道,寻当自知。其后,队人满(明钞本“满”作“史”双字)身著癞疾,经时而死。余人并犯法就终,谢晦连年患瘠病,后因谋叛,合家被诛,皆非命而卒。(出《辨正论》) 宋朝尚书谢晦任荆州刺史。他声言塔寺不应该建在城里,应该移到城外去。于是就亲自率领部下来到新寺门,派了八十个士兵,拿着刀斧,砍的砍,刨的刨,毁坏了佛象,佛神的塑像也都横躺竖卧,房倒屋塌瓦掉木倒。不一会儿,云雾遮天蔽日,大风吹起烟尘。谢晦一看这样昏暗吓得跑了,士兵也都惊惧四散逃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谢晦等人在夜晚都作了梦,都看见和尚在空中飞腾。发出耀眼的光亮。又看见两个一丈多高的人,容颜姿态都很奇伟,瞪着眼睛大声斥责说:“你们的所作所为背叛了仁道。不久自己就会明白。”这以后那些士兵满身生癞,不几天就死了。其余的人相继犯法被处死。谢晦一连几年脊背生疮。后来因为他谋反全家都被杀了。这些人都不是正常死亡的。 尼智通 宋尼智通,京师简静尼也,年貌殊少,信道不笃。元嘉九年,师死罢道,嫁为魏郡梁甫妾,生一男,年七岁,家甚贫穷,无以为衣。智通为尼时,有数卷素无量寿法华等经,悉练捣之,以衣其儿。居一年而得病,恍惚惊悸,肌体坏烂,状若火疮,有细白虫,日去升余,惨痛烦毒,昼夜号叫。常闻空中语云:“坏经为衣,得此报也。”旬余而死。(出《冥祥记》) 南北朝时,南宋有个尼姑叫智通,是京城简静庵的尼姑,年少貌美,但信道不忠。元嘉九年,因为她师傅死了她也就不信道了,还俗嫁给魏郡的梁甫作妾。生了一个男孩,已经七岁了。她们家一贫如洗,连衣服都穿不上。智通当尼姑时有几卷用白绢写的《无量寿》《法华》等经书,她就拿来拆散漂洗,然后给孩子做了衣服。一年以后得了病,神志不清,害怕心跳,肌肤坏烂,好象生了火疮,长了很多细白虫,每天都能拨除一升多,疼痛难忍烦躁不安,昼夜号叫,经常听到空中有人说:“毁了经书做衣服,应该得到这样的报应啊。”十多天就死了。 王袭之 宋吴兴太守琅琊王袭之,有学问,爱老庄而不信佛,唯事宰杀。初为晋西省郎中,性好宾客,于内省前养一双鹅,甚爱玩之。夜忽梦鹅口(“口”原本作“曰”,据明抄本改。)衔一卷经,可十纸许,取看皆说罪福之事,明旦果见,乃是佛经。因是不敢宰杀,笃信过人。(出《辨正论》) 宋朝的吴兴太守王袭之是琅琊人,博学多闻,信奉道教而不信佛教,专能宰杀家禽牲畜。当初任晋西省郎中,性好客,在府内养了一对鹅,特别喜欢这对鹅。有一天忽然梦到鹅口中衔着一卷经书,约有十多页,拿来看那里面都说的是罪和福一类的事。第二天早晨果然发现了经书,原来是佛经。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宰杀了,一心一意信佛超过了别的人。 周宗 周宗者,广陵郡人也。宋元嘉七年,随到彦之北伐。王师失利,与同邑六人逃窜。间行于彭城北,遇一空寺,无有僧徒,中有形像,以水晶为相,因共窃取之,乃出村贷食。其一人羸病,等辈皆轻之,独不得分与。既而各还家,三四年中,宗等五人,相继病癞而死。不得分者独获免。(出《冥祥记》) 周宗是广陵郡人。宋朝元嘉七年,随从到彦之北伐,结果官军大败。周宗就和六个同乡逃跑了,从小路跑到彭城以北,碰到一个空寺院,连一个僧徒也没有。但寺里有个佛像,是用水晶雕刻成的。他们几个人就一块儿把水晶塑像偷走了,出村后换了食物。结果其中一个人瘦弱有病,其他人都轻视他,没有分给食物。后来就各自回家了。三四年的时间内,周宗等五个人都相继生了癞疮死去,只有那个没分到食物的没死。 沈僧复 宋吴兴沈僧复,大明末,本土饥荒,逐食至山阳。昼入村野乞食,夜还寄寓寺舍左右。时山阳诸小形铜像甚众,僧复与其乡里数人,积渐窃取,遂囊箧数四悉满,复因将还家,共铸为钱。事既发觉,执送出都,入舡便云:“见人以火烧之。”昼夜叫呼,自称楚毒不可忍,未及刑坐而死,举体皆拆裂,状如火烧。吴郡朱亨,亲识僧复。具见其事。(出《冥祥记》) 宋朝吴兴的沈僧复,在大明末年,因为当地闹饥荒,一路讨饭来到山阳。白天他就到村子里去讨饭,天黑就回来寄住在寺院左右。那时山阳冬寺院里的各种小铜佛像非常多。沈僧复就和同乡的几个人一天天偷来很多。于是把几个箱子口袋都装满了。僧复就把这些铜像带回家,与同乡一起铸造铜钱。事情立即就被发觉了,被抓获解往京都,上了船就说“有人用火烧我。”他便白天晚上大呼大叫,自己就痛苦得不能忍受,还没有受到刑罚就死了,死的时候全身都破裂,好象火烧的一样。吴郡的朱亨认识僧复,这些事他都亲眼看见了。 僧道志 宋沙门僧道志者,北多宝僧也。尝为众僧令知殿塔,自窃幡盖等宝饰。所取甚众,后遂偷像眉间珠相,既而开穿垣壁,若外盗者,故僧众不能觉也。积旬余而得病,便见异人,以戈矛刺之,时来时去,辄惊叫,应声流血。初犹日中一两如此,其后病甚,刺者稍数,疮痍变遍体,呻呼不能声。同寺僧众,颇疑其有罪,欲为忏谢。始问,犹讳而不言。将尽二三日,乃具自陈列,泣涕请救曰:“吾愚悖不通,谓无幽途,失意作罪,招此殃酷,生受楚拷,死婴刀镬,已糜之身,唯垂哀恕,今无复余物,唯衣被毡履,或足充一会。”并频请愿,具为忏悔者。偷像相珠有二枚,一枚已属妪人,不可复得;一以质钱,在陈昭家,令赎取。道志既死,诸僧合集,赎得相珠,并设斋忏。初工人复相珠时,展转回趣,终不安合,众僧复为礼拜烧香,乃得著焉。年余,而同学等于昏夜间,闻空中有语,详听即道志声也。自说云:“自死已来,备婴痛毒,方累年劫,未有出期。赖蒙众僧哀怜救护,赎像相珠,故苦酷之中,时有间息,感恩无已,故暂来称谢。”言此而已,闻其语时,腥腐臭气,苦痛难过。言终久之,乃稍歇。(出《冥祥记》) 宋朝有个和尚叫道志,是北多宝的和尚。他在当僧人时奉命看守佛殿佛塔,当看守时独自盗了幡帘帏盖等宝饰,偷了很多,后来就偷佛像眼眉中间的珠子,接着又把墙壁扒开,造成象外人偷出似的现场,所以众僧人也没有发觉。过了十多天道志就得了病,看见一个不平常的人用枪矛刺他,有时来有时走,他惊骇大叫,随着叫声而流血。最初还是一天里有一两次这种情况,到后来病就加重了,刺他的人来的次数也稍有增加,他的满身都变成了疮伤,直到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同寺的僧人们都怀疑他犯了罪,想要让他忏悔。开始问他的时候,他还隐讳不说,又过了二三天,才把他作的事全都说出来,哭着请求救命说:“我愚蠢糊涂不通事理,以为没有冥间幽途,一念之差犯了罪,招来这样惨酷的殃祸。活着受严厉地拷打,死了要受刀割或在大锅里煮。现在全身都烂了,只求可怜我饶恕我。现在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衣服,被褥、帽子和鞋了,这些东西变卖了也许能够一次佛会的费用。”道志一再请愿,这些东西都拿出来作忏悔。又说:偷佛像上的珠子有二枚,一枚已经换给了一个妇人,不可能再找回来了,另一枚换了钱,在陈昭家。让他们赎回。道志死后,僧人们集资。赎回那一枚塑像上的珠子,并摆了斋为道志忏悔。刚开始工匠往佛像上装珠子时,翻来覆去怎样也安不上。僧人们又给佛像作礼拜烧香,才算安上了。一年多以后,道志的师兄师弟们经常在昏暗的夜间听到空中有说话的声音。仔细听才听出是道志的声音。道志自己说:“自从死了以来,各种苦都受遍了,将要有很长时间,没有摆脱的日期,全靠众僧可怜救助。赎回佛珠。所以,在特别痛苦之中,也稍有停息的时候,感恩不尽,才特意来致谢。”说到这儿就不说了。当听他说话的时候。闻到一种腥臭腐烂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说完过很长时间稍稍好一些了。 唐文伯 宋唐文伯,东海赣榆人也。弟好蒲博,家资都尽。村中有寺,经过人或以钱上佛,弟屡窃取。后病癞,卜者云:“祟由盗佛钱。”父怒曰:“佛是何神,乃令我儿致此!吾当试更虏夺,若复能病,可也。”前县令何欣之妇,上织成宝盖带四枚,乃盗取为腰带。不百日,复得恶病。发疮之始,起腰带处。(出《冥祥记》) 宋朝的唐文伯是东海赣榆人,他的弟弟好以子、马、五木等博具而赌,把家产都输光了。他住的村子里有座寺院、经过这里的人有的就拿钱敬献给佛像。他的弟弟多次窃取这些钱。后来得了病生癞疮。给他算命的人说:“这个灾祸是由于他偷了佛的钱。”他父亲气愤地说:“这个佛是什么神?就让我的儿子得了这样的病,我再拿些别的东西试试,如果也能得病,我就信。”前任县令何欣的媳妇织成四条佛的宝盖带子敬献给佛。他就偷来作腰带。还不到一百天,他又得了恶病,开始生疮,是从腰带那个地方生的。 崔平业 梁人崔平业者,善弓马,为武士监军。一生以偷佛熔铜为业,卖铜以供酒肉,心无惭惧。年五十,妻子兄弟并死,业一身忽病目障,饥寒并至,饿死。(出《辨正论》) 南北朝梁人崔平业。善于骑马射箭,当了武士监军。他一辈子以偷佛像熔化成铜为职业,卖了铜买酒肉,心里不觉得惭愧也不害怕。五十岁那年,妻和孩子兄弟们一起死了。他孤身一人忽然又得了病眼睛瞎了,这样饥寒一同来到,饿死了。 王镇恶 梁人进(《辨正论》注八“进”作“道”)士王镇恶,有学问而无善心,出言多所非毁,亦为时人所嫌。轻慢佛法,见僧必侮诮。后以教学为业,时有鹿溪寺僧法满寄铜钟一口于其学内,未取之间,镇恶盗以铸钱。后与僧法满对誓,经年重病,而舌弯缩,口不得言。既知负誓,乃舍资铸钟赎罪。至死,口不得言。(出《王氏戒》) 梁人王镇恶是进士,有学问却没有善良的心,经常恶语伤人,当时人们都嫌弃他。他还轻慢佛法,看见僧人就一定要侮辱耍笑一番。后来他以教学为职业,当时鹿溪寺有个法满和尚在他的学校里寄存了一口铜钟,还没取走的时候,镇恶就偷着熔化铸成铜钱。后来他和法满和尚发誓说根本没动那口钟。过了一年就得了重病,舌头弯曲萎缩,不能说话。他自己知道是违了誓,于是拿出钱财铸钟赎罪,到死的时候还是不能说话。 郭祖深 梁人郭祖深,上梁武一十八条事,请废郭内小寺及无业僧尼,梁武不纳。后梦见神唾之,遂病癞,虽悔不差。(出《辨正论》) 梁人郭祖深,曾上奏梁武帝十八件事,其中有一条要废掉城郭内的一个小寺院和那些无业的僧尼。梁武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后来他梦见神唾斥他,于是得了癞疮病,虽然后悔但也没有好。 卫元宗 卫元宗毁法之后,身著热风,委顿而死。(出《辨正论》) 卫元宗毁掉佛法以后,得了一种热风发烧的病,最后枯瘦困顿而死。 姜胜生 冀州故观城人姜胜生,唐武德末年,忽遇恶疾,遂入蒙山医疗,积年不损。后始还家,身体疮烂,手足指落。夜眠,忽梦见一白石像,可长三尺许,谓之曰:“但为我续手,令尔即差。”至旦,忽忆于武德初年,在黍地里打雀,于故村佛室中,取维摩经裂破,用系杖头吓雀。有人见者云:“盗裂经大罪。”胜生反更恶骂,遂入堂中,打白石像右手落,梦中所见,宛然旧像。遂往佛前,头面作礼,尽心悔过。顾匠续其像手,造经四十卷,营一精舍。一年之内,病得痊,乡人号为圣像。(出《冥报记》,明抄本作出《冥报拾遗记》) 冀州故观城人姜胜生,在唐朝武德末年忽然得了很重的病,于是就去蒙山找人治疗。治了几年也不见效,后来才回家,身体生疮溃烂,手指和脚指都掉了。晚上睡觉,忽然梦见一个白色石像,估计能有三尺多高,那石像对他说:“只要给我续上手,我就让你的病好。”到天亮叶,忽然回忆起来在武德初年,有一次他在苞米地里打麻雀,直追到原来村子里的佛室里,他拿起维摩经撕破用来系在棍子头上吓唬麻雀。有看见他这样做的人说:“偷撕经书是很大的罪。”胜生不但不听反而恶语骂人,又进到佛堂里把白色石佛像的右手打掉了。胜生梦中见到的佛像,很象当年那座旧佛像。于是就到佛像前,面对佛像磕头作礼,一心一意悔过。又雇了工匠给佛像续上右手,造了经书四十卷,还另建了一座做佛寺的房子,一年之内病就全好了。乡里的人都称佛像为圣像。 傅奕 唐太史令傅奕,本太原人,隋末,徙至扶风。少好博学,善天文历数,聪辩,能剧谈。自武德贞观中,尝为太史令,性不信佛法,每轻僧尼,至以后像为砖瓦之用。贞观十四年秋,暴病卒。初奕与同伴傅仁均、薛颐,并为太史令,颐先负仁均钱五千,未偿而仁均死,后颐梦见仁均,言语如平常。颐因问曰:“先所负钱,当付谁人?”仁均曰:“可以付泥犁人。”问是谁,答曰:“太史令傅奕是也。”既而寤。是日夜,少府监冯长命又梦己在一处,多见先亡人,长命问经文说罪福之报,未知审定有否,答曰:“皆悉有之。”又问如傅奕者,生平不信,死受何报,答曰:“罪福定有,然傅奕已配越州为泥犁矣。”(出《地狱苦记》) 唐朝的太史令傅奕。本来是太原人。隋朝末年。搬到扶风。他少年时就爱好广泛,学识渊博善于天文历法和算数。聪慧有辩才,还能谈很难的问题。从武德贞观年,曾任太史令。他生性不信佛法。经常轻视僧尼,以致用石佛象当砖瓦用。贞观十四年秋天,突然得急病死了。当初他和同伴傅仁均、薛颐,同作太史令。薛颐以前欠傅仁均五千钱,还没偿还仁均就死了。后来薛颐作梦梦见了仁均,说话就象平时说话那样,薛颐就趁机问仁均:“以前我欠你的钱应该还给谁呢?”仁均回答说:“可以给地狱里的人。”薛颐追问是谁。仁均答:“就是太史令傅奕。”然后就醒了。也就在那天晚上,少府监冯长命梦到自己在一个地方,见到了很多先死了的人,长命就问经文里论的罪福等报应,不知审定没有。回答说:“全都有。又问:“象傅奕那样,一生也不信佛法,死了受什么报应?”回答说:“罪和福一定有报应,然而傅奕已经发配到越州成了地狱里的人了。” 并州人 并州有人解画,曾陷北虏,突厥可汗遣画佛像。此人时偷彩色,恐被搜获,纸裹塞鼻中,鼻中血出数升。此人后为僧,唐贞观中,于山东住寺,渐渐患鼻。二三年,后鼻中生肉,甚大如桃,脓血狼藉,酸痛不已。后请僧灵顗忏悔,病亦不愈,十年始亡。灵顗尝住慈恩寺,说其事。(出《广古今五行记》) 并州有个人会画画,曾经被突厥人抓去作了俘虏。突厥的可汗派他画佛像。这个人有时偷颜料。怕被搜查出来,就用纸裹着塞到鼻子里,鼻子里淌血能有几升那么多。这个人后来当了和尚。唐朝贞观年间,在山东住于寺院里,慢慢得了鼻病,二三年以后鼻中生出肉,像桃一样大,流脓淌水,不停地痛疼。后来他请灵顗和尚为他作忏悔,但病也不见好。十年以后才死。灵顗曾在慈恩寺住过,说了他的事。 薛孤训 唐贞观二十年,征龟兹。有薛孤训者,为行军仓曹。军及屠龟兹后,乃于精舍剥佛面金,旬日之间,眉毛尽落。还至伊州,乃于佛前悔过,以所得金皆为造功德。未几,眉毛复生。(出《冥祥记》) 唐朝贞观二十年,征讨龟兹。有个叫薛孤训的人,是军营里管仓库的官。军队占领了龟兹以后,他在一所佛堂里剥掉了佛面上的金子。十多天的时间,他的眉毛全掉了。回到伊州,他就在佛前悔过。把所剥下来的金子全都拿出来作了功德。不久,他的眉毛又长出来了。 巂州县令 唐贞观中,有人任巂州一县令,往高昌,于寺得一真珠像。至京师,诸大寺欲与千贯钱买之,不肯,遂毁破,卖得一千三百贯。后月余患肿,寤寐之间,见一僧云:“何因毁坏尊像?”遂遣人拔其舌,长尺余,苦痛呻吟,数日而死。德安县令薛逵备知此事。(出《冥祥记》,明抄本作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贞观年间,有一个人任巂州县令。有一次,他去高昌的时候,在寺庙里得到一个纯珍珠的佛像。到了京城,各大寺院要给他一千贯钱买去。他不肯。于是毁坏了它,卖了一千三百贯。一个多月后全身发肿。睡觉的时候看见一个和尚说:“为什么毁坏尊像?”于是就派人拔他的舌头,拔出一尺多长,他苦痛地呻吟。只几天就死了。德安县令薛逵全都知道这件事。 丁零 相州邺城中,有丈六铜立像一躯。贼丁零者,志性凶悖,无有信心,乃弯弓射像,箭中像面,血下交流,虽加莹饰,血痕犹在。又选五百力士,令挽仆地,消铸为铜,拟充器用。乃口发大声,响烈雷震,力士亡魂丧胆,人皆仆地,迷闷宛转,怖不能起。由是贼侣惭惶,归信者众。丁零后时著疾,被诛乃死。(出《宣验记》) 相州邺城的城里,有座一丈六尺多高铜铸的立佛像。贼人丁零,生性凶残背逆,没有信佛的心,他拉弓搭箭射铜像,箭正中铜像的面上,立刻流出很多血,虽然加以掩盖修饰、血的痕迹还是不掉。丁零又选派了五百个力士,让他们拉拽让铜像倒在地上,打算熔化为铜。好作别的东西用。那铜像发出很大的声音,声音象炸雷一样。力士们丧魂落魄。胆子也没了,都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天旋地转。吓得不能起来。于是贼人们惭愧惶恐,信佛的人很多了。丁零后来得了病。被杀而死。 唐武宗 长安城北有古冢,高十数丈,传云周穆王陵也。唐会昌六年,正月十五日,有人夜行至陵下,闻人语于林间,意其盗也,因匿于草莽中伺焉。俄有人自空而来,朱衣执版,宣曰:“冢尉何在?”二吏出曰:“在位。”因曰:“录西海君使者,何时当至?”吏曰:“计程十八日方来。”朱衣曰:“何稽?”对曰:“李某(武宗名)坐毁圣教,减一纪算,当与西海君同日录其魂。”忽有贾客铃声自东来,朱衣与二吏俱不复见。后数月,帝果晏驾。帝英毅有断,勤于庶政,至如迎贵主以破羌族,复内地而歼狡穴,武功震耀,肃宪之次也。然金人之教,不可厚诬,则秦时焚书坑儒,后华山中有告祖龙之死者,事不谬矣。(出《传神录》,明抄本作出《传记补录》) 长安城北有座古坟,高有十几丈。传说是周穆王的陵墓。唐朝会昌六年,正月十五那天,有一个人晚上走到陵墓下边,听到树林里有人说话,他心里想一定是盗贼,就在草丛里藏起来等着看。不一会儿发现有人从天空中下来。穿着红衣服拿着笏板。大声说:“坟官在哪里?”有两个官吏出来说:“在这里!”红衣人就说:“去逮西海君王的使者。什么时候应该到?”官吏说:“算一下路程十八日那天才能来。”朱衣人说:“因为什么事?”回答说:“武宗在位毁骂圣教,按减十二年算,应该和西海君王同一天收他的魂魄。”这时忽然听到有商客的马铃声从东边传来,朱衣人和二官吏都不见了。几个月后,武宗皇帝果然死了。武宗英明决断,勤勉治国。能迎接友好邻国的君主打败了羌族,又在内地歼灭了山贼强盗的巢穴,武功赫赫。仅次于肃宗宪宗了。然而佛的教义是不能诋毁诬蔑的。那样就好象秦朝时的焚书坑儒了,后来华山中有人报告说祖龙死了,看来这事一点儿也不假呀。 王义逸 唐会昌中,有王义逸者,护凤翔军,值武宗斥毁佛刹。义逸以家财易诸瓦木,取其精者,遂大营市邸,并治其第,为岐下之甲焉。居三年,一日有小吏入告,有不便事,且泣曰:“某适方就室假寐,有紫衣人招入一朱户,则类将军之第也。见丝竹绮罗,宾客列坐满堂,独无将军。紫衣人指阶下一径曰:‘此路可见公主人。’因北趋,见荆棘满地,其路才可容人,步至低屋,排户而入,见将军卧于床上,系其手足,有人持火至,方爇其发,因出涕而言曰:‘吾不幸,生好贾贩僧寺材础,以贪其利,今系于此,后三日当死。君归为我告其家,速毁邸第,以归佛寺,不可辄留。既而焰炽,不能尽言,”义逸怒而叱之。明日,果脑发痈,三日而卒。(出《传记附录》,明抄本作出《传记补录》) 唐朝会昌年间,有个王义逸,作凤翔将军。正赶上武宗拆毁佛堂宝刹,义逸用家里的财物换回寺院的砖瓦木料,选用其中精美的,于是大量建造房屋,并修建了他的宅第,可以说是岐山下数第一了。住了三年。一天,有个小官吏进来报告,说有不便直说的事,然后小声哭着说,“我刚才在床上闭着眼躺着,看到有一个紫衣人招我进入一个大红门里,那院落也很象将军你的府第。只见奏乐的跳舞的,宾客排坐满堂,只单独没有将军,紫衣人指着台阶下面的一个小道说:‘从这条路可以看见你的主人’。于是我就向北走,只见荆棘遍地荒凉冷落,那小路才能通过一个人。走到一个低矮的房屋前。过了一排门进去。见将军躺在床上,捆绑着手脚,有人拿着火来了。正要烧头发,你就大哭说:‘我太不幸了,活着时候好贩卖僧寺的建筑材料,贪图钱财,现在被绑在这里,三天后就该死了,你回去替我告诉家里的人,赶快毁掉那些房屋宅第,把那些材料都还给佛寺,一点儿也不要留。’接着火烧得更旺了,不能说完全。”义逸听后气愤地呵斥他。第二天,果然脑后生了毒疮。三天就死了。 赘肉 释氏因果,时有报应。近岁有一男子,既贫且贱,于上吻忽生一片赘肉,如展两手许大,下覆其口,形状丑异,殆不可言。其人每饥渴,则揭赘肉以就饮啜,颇甚苦楚。或问其所因。则曰:“少年无赖,曾在军伍,常于佛寺安下,同火共刲一羊,分得少肉,旁有一佛像,上吻间可置之,不数日婴疾,遂生此赘肉焉。”(出《玉堂闲话》) 佛家讲因果,总有报应的时候。近年有一个男子,贫穷而且下贱。在上唇上边突然间长出一片多余的肉,好象展开的两支手那么大,下面可以盖住他的嘴,形状丑怪的样子实在说不出来。这个人每次饿了或者渴了,就须揭开那片多余的肉才能吃喝。简直太痛苦了。有人问他这是什么原因。他说:“我少年时刁钻,不讲道理,游手好闲,曾当过兵,常常在佛寺安营住下,与同伙一起割一只羊。分到一些肉,旁边有一尊佛像,上唇那个空间可以放些肉,我就放在那上面了。不过几天就得了病,于是就生长了这片多余的肉。 西明寺 长安城西明寺钟,寇乱之后,缁徒流离,阒其寺者数年。有贫民利其铜,袖锤錾往窃凿之,日获一二斤,鬻于阛阓。如是经年,人皆知之,官吏不禁。后其家忽失所在,市铜者亦讶其不来。后官欲徙其钟于别寺,见寺钟平堕在阁上,及仆之,见盗钟者抱锤錾,俨然坐于其间,既已干枯矣。(出《玉堂闲话》) 长安城西明寺有口大钟,贼寇作乱之后。僧徒流离四散,西明寺空无一人,断香火有几年时间了。有个贫民看那口钟的铜有利,就在衣袖里藏着锤和錾到西明寺偷偷地凿铜,一天可凿下一二斤,然后就到集市上去卖。象这样也有一年多了,人们都知道,官吏也不管。后来他们家忽然就不知哪里去了,买铜的人也怪他怎么不来卖铜了呢?以后官府想把那口钟搬到别的寺院里,看那钟平堕在楼上,等把它放倒,只见盗铜的人抱着锤和錾,分明地坐在里面,已经干枯了。 明相寺 凤州城南有明相寺,佛数尊,皆饰以金焉。乱罹之后,有贫民刮金,鬻而自给,迨至时宁,金彩已尽。于是遍身生癣,痒不可忍,常须以物自刮,皮尽至肉,肉尽至骨而死焉。毁佛之咎,昭报如此。(出《冥祥记》) 凤州城南边有座明相寺,寺里有几尊佛像,都用金子装饰着。遭乱以后,有个贫民去刮金子,卖了来供给自己的生活。等到社会安定了,佛像的金彩也都刮光了。于是这个人遍身生皮癣,痒得不能忍受,常常须用东西自己往下刮,皮都刮光了还是痒,直到把肉也刮掉到了骨头而死了。毁佛的罪过,遭到如此的报应。 僧义孚 僧义孚,青社人,解琴。寓于江陵龙兴寺,行止诡谲。府主优容之,俾赍钱帛,诣西川写藏经。或有人偷窃社户所造藏经出货,义孚以廉价赎之,其羡财遂为所有。一旦发觉,卖经者毙于枯木下。此僧虽免罪,未久得疾,两唇反引,有以驴口,其热痛不可忍也,人皆畏见,苦楚备极而死。同寺有数辈,贩鬻经像,惧而舍财,修功德,以孚为鉴戒。(出《冥报记》,明抄本作出《北梦琐言》。) 和尚义孚,青社人,会弹琴。居住在江陵龙兴寺,这个人行动诡异多变,寺主优待他而收容了他,让他带着钱财到西川抄写藏经。有的人偷窃庙堂所造的藏经出卖,义孚就用廉价收买来,剩余的钱就自己留下了。终于被发觉了,卖经的人死在枯树下。义孚虽然被免罪,不久就得了病,两个嘴唇翻长,好象驴的嘴。并且发热疼痛不能忍受,人们都怕看他,最后受尽痛苦而死了。同寺的和尚中有些人曾贩卖过经书和佛像,也害怕了,立刻拿出钱物,建立功德,拿义孚作诫鉴。 开照寺盗 伪蜀金堂县三学山开照寺,夜群寇入寺,劫掠缁徒罄尽。寺元有释迦藕丝袈裟,为千载之异物也,贼曹分取,与其妻拆而易之。夫妻当时,手指节节堕落,须鬓俱坠,寻事败。戮于市。(出《儆戒录》) 前蜀金堂县三学山有个开照寺。夜间一群贼寇进入寺里抢光了僧徒的财物。寺里原来有一件释迦的藕丝袈裟,是千年珍奇宝物,贼官分取到手后,与他的妻子拆开卖了。立刻夫妻的手指一节一节地掉了,头发和胡须也全掉了。不久事情被破获,在市井中被杀死。 僧绍明 伪蜀大慈寺赐紫慈昭大师绍明,主持文殊阁,常教化钱物,称供养菩萨圣像。积有星岁,所获太半入己。后染病,恒见火烧顶至足,周而复始,不胜其苦。悔过忏谢,唱施衣,竟不获免。(出《儆戒录》) 前蜀大慈寺御赐紫慈昭大师绍明,作文殊阁主持。他常常叫僧徒化斋收取钱物。说是供养菩萨圣像用,过了些年,所获得的钱物多半都装入了私囊。后来生了病,总看见大火从头顶烧到脚底,烧完又烧,一再重复。绍明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在菩萨像前拜谢忏悔,大量施舍衣物,但还是不能免除痛苦。 潼江军 伪蜀潼江,起军攻取阆州,兵火烧劫,闾里荡尽。佛寺有大钟在地,有一卒运大石击钟,令碎而鬻之。钟破裂流迸,正中卒胫,双折而死。(出《儆戒录》) 前蜀的潼江,发兵攻打阆州,兵士们烧杀抢掠,街巷里都被扫荡一空。佛寺地上有一口大钟。有一个兵士搬来一块大石头砸钟,砸碎后要卖掉,钟被砸碎四散迸裂,其中的一块碎片正打在兵的小腿上,两条腿都折断然后死了。 卷第一百一十七 报应十六(阴德) 卷第一百一十七报应十六(阴德) 孙叔敖崔敬嗣裴度刘轲刘弘敬萧倣孙泰李质范明府程彦宾 孙叔敖 楚孙叔敖为儿,出游还,忧而不食。母问其故,泣曰:“见两头蛇,恐死。”母曰:“今蛇安在?”曰:“敖闻见两头蛇者死,恐后人又见,杀而埋之矣。”母曰:“无忧矣!闻有阴德,天报之福。”(出《贾子》) 楚国的孙叔敖还是小孩时,出外游玩回到家,忧愁闷郁不吃饭。母亲问他是什么原因,他哭着说:“我看见了两个头的蛇,恐怕要死了。”母亲说:“现在蛇在哪儿”。孙叔敖说:“我听说看见两头蛇的人会死,害怕以后别人也看见它,就打死埋了。”母亲说:“不要忧愁了,我听说有阴德的人,上天会报答他福的。” 崔敬嗣 唐崔敬嗣为房州刺史,中宗安置在房州,官吏多无礼。敬嗣独申礼敬,供给丰赡,中宗常德之。及登位,有益州长史崔敬嗣。既同名姓,每进拟官。皆御笔超拜之者数四,后引与语,知误。访敬嗣已卒,遣安石授其子注官,后官至显达,其孙即光远也。(出《谭宾录》) 唐朝崔敬嗣任房州刺史。当时中宗被贬谪到房州,官吏中很多人都对他没礼貌,唯独敬嗣表现有礼有敬,并供给丰富的供养。中宗很感激他。到中宗登上皇位,有个益州长史也叫崔敬嗣,同姓而又同名。每次要提升官员,御笔都要跳过那些多次参拜的官员而批注崔敬嗣,后来找他来说话,才知错了。等访问敬嗣已经死了。派安石给敬嗣的儿子授官并给予注册,后来作了高官,他的孙子就是崔光远。 裴度 唐中书令晋国公裴度,质状眇小,相不入贵,屡屈名场,颇亦自惑。会有相工在洛中,大为缙绅所神。公特造之,问命,相工曰:“郎君形神,稍异于人,不入相。若不至贵,即当饿死。今则殊未见贵处,可别日垂访,为君细看。”公然之。他日出游香山寺,徘徊于廊庑间,忽见一素衣妇人,致缇褶于僧伽栏楯之上,祈祝良久,瞻拜而去。少顷,度方见缇褶在旧处,知其遗忘也,又料追付不及,遂收取,以待妇人再至,日暮竟不至,度挈归逆旅。诘旦,复携往,寺门始辟,睹昨日妇人,疾趋而至,怃声惋叹,若有非横。度从而问之,妇人曰:“阿父无罪被系,昨贵人假得玉带二犀带一,直千余缗,以赂津要,不幸失去于此。今老父不测之祸,无所逃矣。”度怃然,复细诘其物色,因而授之。妇人拜泣,请留其一,度笑而遣之。寻诣昔相者,相者审度,声色顿异,惊叹曰:“此必有阴德及物,前途万里,非某所知也。”度因以前事告之。度果位极人臣。(出《摭言》) 唐朝中书令晋国公裴度,长得又瘦又小,他的相貌不够贵重,多次在功名场上受挫。他自己也很疑惑。正好有个相面的人在洛中,很被士大夫官员们所称推崇。裴度特意拜访了他。问命,相面的人说:“郎君你的相貌神采。同一般人稍有不同,如果不作达官贵人,就会饿死。现在还看不出来贵处,可再过些天来访,我给你仔细看看。”裴度答应了。有一天他出去游览香山寺。徘徊在走廊和侧房之间。忽然看见一个穿素色衣服的妇女,把一件丹黄色贴身单衣放在寺庙的栏杆上,祈祷祝愿很长时间。瞻仰拜谢之后走了。过了一会儿,裴度才看见那件单衣还放在原处,知道是那个妇女遗忘了,又考虑追上送给她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就收起来,等待那妇女再返回来还给她。太阳已经落山了还不见来,裴度就带着回到旅馆。第二天早晨,又带着那件衣服去了,寺门刚开。看到昨天那个妇女急急忙忙跑来,茫然失措,又惋惜长叹的样子,好象有什么意外的灾祸。裴度就跟上去问她出了什么事。那妇女说:“我的父亲没有罪被拘押起来,昨天有个贵人给我二条玉带,一条犀牛带,价值一千多串钱,打算用它来贿赂主管的人,不幸丢失了,这样我老父亲就要大祸临头了。”裴度很爱怜她,又仔细地追问那东西的颜色,都说对了,然后就还给她,那妇女哭着拜谢,请裴度留下一条,裴度笑着打发了她。不久他又到以前相面的人那里,相面的人仔细审看之后,声音和脸色都变了,惊叹说:“这种相一定是有阴德到了你的身,前途不可限量,这不是我所能知道的。”裴度就把前几天的事告诉了他。裴度后来果然作了高官。 刘轲 唐侍御刘轲者,韶右人也。幼之罗浮九疑,读黄老书,欲学轻举之道。又于曹溪探释氏关戒,遂被僧服,故释名海纳。北之筠川方山等寺,又居庐岳东林寺,习南山钞及百法论,咸得宗旨焉。独处一室,数梦一人衣短褐曰:“我书生也,顷因游学,逝于此室,以主寺僧不闻郡邑,乃瘗于牖下,而尸骸局促。死者从真,何以安也,君能迁葬,必有酬谢。”乃访于缁属,果然。刘解所著之衣,覆其骸骼。具棺改窆于虎溪之上。是夜梦书生来谢,将三鸡子,劝轲立食之,轲嚼一而吞其二焉。后乃精于儒学,而善属文章,因策名第,历任史馆。欲书梦中之事,不可自为传记,吏部侍郎韩愈素知焉,曰:“待余余暇,当为一文赞焉。”愈左迁,其文不就也。(出《云溪友议》) 唐朝的侍御刘轲是韶右人,幼年时代到罗浮九疑山读黄老的书。想学成仙之道,又在曹溪探究佛家的关戒,于是又穿了僧衣,所以给他起了个法号叫海纳。往北去过筠川方山等寺,又定居在庐山东林寺,学习《南山钞》以及《百法论》,把宗旨全都得到了。他住在一间卧室,多次梦到一个穿短粗布衣服的人说:“我是个书生,以前因为游学,死在这间屋子里,因为主寺僧人不知道我家住哪里,就埋在窗下了,然而尸骸所处地方狭小,我又想从宗,怎么能安心呢?您如果能给我迁到别的地方埋葬,我一定会有酬谢。”于是刘轲就访问僧人们,果然有这么回事。刘轲脱下自己穿的衣服,覆盖在那书生的骸骨上,又备了棺材改葬在虎溪山上。当天夜里梦到书生前来致谢。拿了三个鸡蛋,劝刘轲立刻吃下去,刘轲细嚼一个吞下两个。后来对儒学研究很精到、又很会写文章,因为应举考试而名列前茅中第,历任史馆。他要把梦中的事写出来,又不好自己为自己写传,吏部侍郎韩愈一向知道这些事。说:“等我有空余时间,当写一篇文章称赞他。”韩愈后来被贬职,要写的文章也没写成。 刘弘敬 唐彭城刘弘敬,字元溥。世居淮淝间,资财数百万,常修德不耀,人莫知之。家虽富,利人之财不及怨,施人之惠不望报。长庆初,有善相人,于寿春道逢元溥曰:“噫,君子且止,吾有告也。”元溥乃延入馆而讯焉,曰:“君财甚丰矣。然更二三年,大期将至,如何?”元溥涕泗曰:“夫寿夭者天也,先生其奈我何!”相人曰“夫相不及德,德不及度量,君虽不寿,而德且厚,至于度量尤宽,且告后事。但二三年之期,勤修令德,冀或延之。夫一德可以消百灾,犹享爵禄,而况于寿乎,勉而图之,吾三载当复此来。”言讫而去,元溥流涕送之,乃为身后之计,有女将适,抵维扬,求女奴资行,用钱八十万,得四人焉。内一人方兰荪者,有殊色,而风骨姿态,殊不类贱流,元溥诘其情,久而乃对曰:“贱妾死罪,无复敢言。”主君既深讶之,何敢潜隐。某代为名家,家本河洛,先父以卑官淮西,不幸遭吴寇跋扈,因缘姓与国(“国”原作“寇”,据明抄本改。)同,疑为近属,身委锋刃,家仍没官,以此湮沈,无处告诉,其诸骨肉,寇平之后,悉被官军收勍为俘,不可复知矣。贱妾一身再易其主,今及此焉,元溥太息久之,乃言曰:“夫履虽新不加于首,冠虽旧不践于地,虽家族丧亡,且衣冠之女,而又抱冤如此,三尺童子,犹能发愤,况丈夫耶!今我若不振雪尔冤,是为神明之诛焉。”因问其亲戚,知其外氏刘也。遂焚其券,收为甥,以家财五十万,先其女而嫁之。长庆二年,春三月辛卯,兰荪既归,元溥梦见一人,被青衣秉简,望尘而拜,迫之潸然曰:“余则兰荪之父也。感君之恩,何以报之,某闻阴德所以动天地也,今君寿限将尽,余当为君请于上帝,故奉告。”言讫乃去。后三日,元溥复梦兰荪之父立于庭,紫衣象简,侍卫甚严,前谢元溥曰:“余不佞,幸得请君于帝,帝许我延君寿二十五载,而富及三代,子孙无复后祸。其所残害吾家者,悉获案理之,存者祸身,没者子孙受衅,帝又悯余之冤,署以重职,获主山川于淮海之间。”因呜咽再拜而去,诘旦,元溥依依,未所甚信。后三年,果相者复至,迎而贺元溥曰:“君寿延矣!且君自眉至发而视之。”元溥侧冠露额,曰:“噫,有阴德上动于天者。自今后二十五载,庆及三代。”元溥始以兰荪之父为告,相者曰:“昔韩子阴存赵氏,太史公以韩氏十世而位至王侯者,有阴德故也。况兰荪之家无后矣,兰荪之身贱隶矣,如是而能不顾多财之与殊色,而恤其孤,岂不谓阴德之厚哉。(出《阴德传》) 唐朝彭城有个人叫刘弘敬,字元溥。世世代代居住在淮河淝水之间。家有资财数百万,常积德而不夸耀,人们都不知道他。他家虽然很富,取利于别人的财富,也使他不怨恨。他拿出钱财帮助别人,施给别人恩惠并不希望有所报答。长庆年间,有个很会相面的人,在寿春路上碰到元溥说:“噫!先生先停一下,我有话告诉你。”元溥就请他进入一馆所问他有什么话。”那相面人说:“您财产很丰厚啊!然而二三年以后,你的寿数就要没了。怎么办?”元溥大哭说:“夭折短命是天意,先生您对我有什么办法?”相面人说:“相好,不如德高,德高不如度量大。你虽然寿不长,但德很高厚,至于度量就更宽大了,我暂且告诉你后事。在二三年之间,多积您的功德,或许有希望延长寿命。一德可以消百灾,还可以享受爵禄,何况寿命呢?希望你努力作,我三年以后还会再来。”说完就走了。元溥流着眼泪送别了他。于是又作了身后的打算。他有一个女儿将要出嫁,抵达维扬后,要找几个女奴陪行。花了八十万钱得到四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叫方兰荪,美丽非凡,而且那风骨姿态很不象平常家庭出身的人。元溥就追问她的情况。迟延很长时间才回答说:“贱妾有死罪,不敢说。主人家既然深感惊讶,我怎么还敢隐瞒呢。我家世代为名家,家本来在河洛,先父在淮西作小官,不幸遭受吴寇专横暴戾,因我们的姓与皇上的姓相同,怀疑是近亲戚属,身死贼寇刀下,家产也被没收,因此埋没,无处告状申诉,其他的亲属也在贼寇被平乱之后强收为俘,再也没有音讯了。我几次更换主人,现在到了这个地方。”元溥听完叹息很久,才说:“鞋虽然是新的但不能放在头上,帽子即使是旧的也不能踩在脚下,你虽然家族丧亡,但你是名家的后代,又有这样的冤恨,三尺的儿童还知道发愤,况且丈夫呢?今天我如果不能挽救你并昭雪你的冤恨,就是神明也会杀我呀!”就又问她的亲戚的情况,知道她的外祖父姓刘。马上就把卖身契烧了并收她为外甥女,用五十万家财,在他自己女儿以前让她出嫁了。长庆二年三月辛卯,兰荪已经出嫁,元溥梦见一人,披着青衣手里拿着象简,跪在地上参拜,急促而流着眼泪说:“我就是兰荪的父亲,感谢您的恩德,怎么才能报答呢?我曾听说阴德是能够感动天地的,现在您的寿限将要结束,我应该到上帝那里给你请求,所以来奉告。”说完走了,过了三天,元溥又梦到兰荪的父亲站在庭堂前穿着紫衣拿着象简,又有很多跟着他的侍卫,上前感谢元溥说:“我没有什么才智,有幸能够在上帝那里为你请求,上帝准许我延长你二十五年的寿命,而富达三代,子孙再也没有后祸。那些残害我们家的贼寇,全都抓获归案审理。现在活着的要有灾祸到身,已经死的要让子孙受连累。上帝又怜悯我的冤仇,批准我任重要职务,将掌管淮海之间的山川。”然后就呜咽着一再拜谢走了。第二天,元溥还很留恋,也没有深信。三年后,以前那个相面人果然来了,迎着他就祝贺元溥说:“您的寿命延长了,再让我看看眼眉到头发之间。”元溥就把帽子旁侧露出额头。相面人一看说:“噫!你有阴德感动了上天,从今后寿命延长二十五年,富贵达到三代。”元溥才把兰荪的父亲说的话告诉他。相面的说:“过去韩子积阴德保护了赵氏,太史公认为韩氏十代都能官位达到三侯,是有阴德的缘故。况且兰荪的家里没有后代了,兰荪已身为卑贱的奴隶了,象这样你都能不顾花费很多钱财,也不贪她的美丽姿色,反而能抚恤她这个孤儿,难道这不是很厚的阴德吗?” 萧倣 唐丞相兰陵公萧倣,清誉俭德,时所推伏。尝统戎于番禺,有酌泉投香之誉,以是夷估幅凑,至于长安宝货药肆,咸丰衍于南方之物,由此人情归美。僖宗诞圣于壬午,龙飞于癸巳,皇算十有二载矣。思命耆德,佐佑大化,乃自奉常卿起为上相,时年八十有三。居台席数载,汲引才俊,导畅皇慈,俭德既彰,浇风少革,及薨于位,上甚追悼,而废常朝者三日。册赠之礼,有加等焉。议者曰:高位重禄,苟有其分,阴灵必助其寿考。不然,安有过悬车之岁,而命相之主始生也。太公晚年七十而遇文王,今逾钓渭之年一纪。则知荣辱之分,岂偶然哉。(出《唐厥史》) 唐朝的丞相兰陵公萧倣,有清世廉洁的美誉,被当时的人看作榜样。曾经统帅军队驻守于番禺,又有百事主动助人的美名。因为这样,外地的商人全都聚会而来,以至长安的买卖药店,都增加了很多南方的物品。可见人情向往善美。僖宗在壬午年登上皇位,于癸巳年逝世,在位十二年。提倡广施德政教化,于萧倣从常卿起升为上相,当时已经八十三岁了。萧倣作丞相数载,招贤纳士,提拔贤明的人才,使皇帝的恩慈能够畅通无阻,节俭的品德得到发扬,轻薄的民尚也有改革。等到他死在位上,皇上特别追悼,停止上朝三天,册封赠送的财物和礼节都有加等。有人议论说:高位厚禄,都有一定的名分,阴灵一定会助他长寿。不然的话,怎么能有已过悬车之年,而命相的君主才出来了呢?姜太公晚年七十多才遇到文王,现在他超过太公垂钓渭水时年纪十二岁才遇明主,这就可以知道荣辱的本分,绝不是偶然的。 孙泰 唐孙泰,山阳人,少师皇甫颖,守操颇有古贤之风。泰妻即姨女也。先是,姨老。以二女为托曰:“其长者损一目,汝可娶其女弟。”姨卒,泰娶其姊,(“姊”原作“娣”,据唐摭言改。)或诘之,泰曰:“其人有废疾,非泰何适?”众皆伏泰之义。尝于都市,遇铁灯台市之,而命磨洗,即银也,泰亟往还之。中和中,将家于义兴,置一别墅,用缗二百千。既半授之矣,泰游吴兴郡,约回日当诣所止。居两月,泰回,倚舟墅前,复以余资授之,俾其人他徙。于时睹一老妪,长恸数声,泰惊悸,召诘之,妪曰:“老妇尝迨事舅姑于此,子孙不肖,为他人所有,故悲耳。”泰怃然久之,因始曰:“吾适得京书,已别除官,固不可驻此也,所居且命尔子掌之。”言讫,解维而逝,不复返矣。子展,进士及第,入梁为省郎。(出《摭言》) 唐朝的孙泰是山阳人,少年时代从师皇甫颖,操守很有古代贤人的风格。泰的妻子就是他姨的女儿,这以前他姨临死时把两个女儿托付给他说:“我的大女儿坏了一只眼睛,你可以娶她妹妹为媳妇。”等他姨死了,泰就娶了她的姐姐。有人问他,他说:“她是个残疾人,不嫁给我谁更合适呢?”大家都很佩服孙泰讲义气。有一次到城里的集市上碰上有个卖铁灯台的,他就买了,回来让别人擦洗,原来是银的,孙泰急忙还给他。中和年间,打算把家搬到义兴,买了一所别墅,用了二百千缗钱,先付给了一半的钱。孙泰到吴兴郡游览,约定回来时再搬进去。两个月后,孙泰回来把船靠在别墅前,又把另一半钱也付给了卖房子的人,使他们搬到别处去。这时他看见一个老年妇人痛哭,孙泰惊讶又害怕心跳,招呼过来盘问她为什么这样哭。老年妇人说:“我在这里为公婆尽了孝,但是子孙不争气,把房子卖给别人了,所以才这样悲伤。”孙泰怅然失意了好半天,然后欺哄她说:“我刚接列京城来的信,已经提升到别的地方当官,所以不能住在这地方了,这所住房还是让你儿子掌管吧。”说完,解开船缆就走了,再也没回来。孙泰的儿子孙展,进士及第,入梁为省郎。 李质 唐咸通中,吉州牙将李质,得疾将死忽梦入冥。见主吏曰:“尝出七人性命,合延十四年。”吏执簿书,以取上命。久之,出谓质曰:“事毕矣。”遂命使者领送还家,至一高山,推落乃寤。质潜志其事,自是疾渐平愈,后果十四年而终。(出《报应录》) 唐朝咸通年间,吉州的牙将李质得了病快要死了,忽然作梦去了冥府,见那主管官说:“你曾经救了七个人的命,应该延长十四年的寿命。”小吏拿文书去请上命。过了半天,出来对李质说:“事情办完了。”马上命令使者领着李质送他回家。他们走到一座高山上,那使者把他推下山去。他就吓醒了。李质暗暗牢记着这件事。从这以后病渐渐好转直到痊愈。后来果然又活了十四年才死。 范明府 唐范明府者,忘其名,颇晓术数。选授江南一县宰,自课其命云:“来年秋,禄寿俱尽。”将出京,又访于日者,日者曰:“子来年七月数尽,胡为远官哉?”范曰:“某固知之,一女未嫁,利薄俸以资遣耳。”及之任,买得一婢子,因诘其姓氏,婢子曰“姓张,父尝为某堰官,兵寇之乱,略卖至此。”范惊起,问其父名,乃倣昔之交契也。谓其妻曰:“某女不忧不嫁,悉以女妆奁,择邑客谨善者配之。”秩满归京,日者大骇曰:“子前何相绐之甚!算子禄寿俱尽,今乃无恙,非甲子差缪,即当有阴德为报耳!”范曰:“俱无之。”日者诘问不已,范以嫁女仆事告之。日者曰:“此即是矣。子之福寿,未可量也。”后历官数任而终。(出《报应录》) 唐朝范明府有个人,忘了他叫什么名。他比较会算卦,被选授到江南一个县去当县宰。自己算了一卦说:来年秋天,官禄和寿命就都到了尽头,准备出京上任时又去拜访了占卜的人,占卜的人说:“你来年七月寿数已尽怎么还去远地作官呢?”他说:“我本来也知道寿数将尽,但有一个女儿还没有出嫁,我想赚点钱给她出嫁罢了。”然后就上任去了。到任后买了一个婢女,盘问她的姓氏。婢女说:“姓张,我父亲曾当作堰官,因为兵寇作乱,被卖到这个地方。”他惊讶地站起来,又问她父亲的名字,原来是过去的老朋友。就对他的妻子说:“我的女儿不愁不能出嫁,先把她的嫁妆拿出来,在城里找一个谨慎善良的人给你的女儿婚配。”任职十年期满回到京城,那个占卜的人吓了一跳说:“你以前怎么骗我骗得那么厉害,算你的官禄和寿命全都没有了,现还一点儿事也没有。莫非天干地支有了错误?还是有阴德报应?”范说:“都没有。”占卜的人一再追问不停,范才把嫁女仆的事告诉他。占卜的人说:“这就对了,你的福寿不可限量了。”后来他作了几任官才死。 程彦宾 伪蜀罗城使程彦宾,临淄人也。攻取遂宁,躬率百夫,直冒矢石。城破。获处女三人,蔚有姿容,彦宾以别室处之。浃旬间,父母持金请赎,公还金归女,告以全人,父母泣而谢曰:“愿公早建旄节。”彦宾笑而答曰:“吾所愿寿终时无病耳。”后年逾耳顺。果无疾而终。(出《儆戒录》) 前蜀罗城使程彦宾是临淄人,攻占遂宁时,他亲自率领一百多个士兵,冒着滚木流箭把城攻破了,俘获了三名处女。这三个处女姿容都很美丽,彦宾把她们安排在一间屋里住,十天之内。后来她们的父母带着钱请求赎回他们的女儿。彦宾不要金钱而归还了他们的女儿,并告诉他们这三个人还都是处女。父母们哭着拜谢说:“但愿你早日建功高升。”彦宾笑着回答说:“我的愿望是死的时候没有什么病罢了。”后来年纪过了六十,果然无病而死。 卷第一百一十八 报应十七(异类) 卷第一百一十八报应十七(异类) 汉武帝东方朔毛宝孔愉宗叔林桓邈刘枢蔡喜夫刘沼刘之亨严泰程灵铣韦丹熊慎王行思陈弘泰 汉武帝 昆明池,汉武帝凿之,习水战。中有灵沼神池,云:尧时洪水,停船此池,池通白鹿原,人钓鱼于原,纶绝而去。鱼梦于武帝,求去其钩。明日,帝游戏于池,见大鱼衔索,曰:“岂非昨所梦乎?”取鱼去钩而放之,帝后得明珠。(出《三秦记》) 昆明池是汉武帝令人开凿出来的,为了演习水战。其中有个灵沼池。据传说,尧帝时闹洪水,尧帝在这个池里停过船,池水直通白鹿原,有人在白鹿原钓鱼,鱼弦断了鱼跑了。鱼托梦给汉武帝,请求他把鱼钩拿下来。第二天,汉武帝在灵沼池游玩,看见一条大鱼含着绳索。自言自语说:“难道是昨天梦到的那条鱼吗?”于是抓住鱼把鱼钩拿下来放了。汉武帝后来得到一颗夜明珠。 东方朔 汉武帝宴于未央,方啖黍臛,忽闻人语云:“老臣冒死自诉。”不见其形。寻觅良久,梁上见一老翁,长八九寸,面目赪皱,须发皓白,拄杖偻步,笃老之极。帝问曰:“叟姓字何?居在何处?何所病苦?而来诉朕?”翁缘柱而下,放杖稽首,嘿而不言。因仰头视屋。俯指帝脚,忽然不见。帝骇愕,不知何等,乃曰:“东方朔必识之。”于是召方朔以告,朔曰:“其名为藻,水木之精,夏巢幽林,冬潜深河,陛下顷日,频兴造宫室,新伐其居,故来诉耳。仰头看屋,而复俯指陛下脚者,足也。愿陛下宫室足于此。”帝感之,既而息役。幸瓠子河,闻水底有弦歌声,前梁上翁及年少数人,绛衣素带,缨佩甚鲜,皆长八九寸,有一人长尺余,凌波而出,衣不沾濡,或有挟乐器者,帝方食,为之辍膳,命列坐于食案前。帝问曰:“闻水底奏乐,为是君耶?”老翁对曰:“老臣前昧死归诉,幸蒙陛下天地之施,即息斧斤,得全其居,不胜欢喜。故私相庆乐耳。”帝曰:“可得奏乐否?”曰:“故赍乐来,安敢不奏。”其最长人便弦而歌,歌曰:“天地德兮垂至仁,愍幽魄兮停斧斤,保窟宅兮庇微身,愿天子兮寿万春。”歌声小大,无异于人,清彻绕越梁栋。又二人鸣管抚节,调契声谐。帝欢悦,举觞并劝曰:“不德不足当雅贶。”老翁等并起拜受爵,各饮数升不醉,献帝一紫螺壳,中有物,状如牛脂。帝问曰:“朕暗无以识此物。”曰:“东方生知之耳。”帝曰:“可更以珍异见贻。”老翁顾命取洞穴之宝,一人受命,下没渊底,倏忽还到,得一大珠,经数寸,明耀绝世,帝甚爱玩。翁等忽然而隐,帝问朔:“紫螺壳中何物?”朔曰:“是蛟龙髓,以傅面,令人好颜色。又女子在孕,产之必易。”会后宫产难者,试之,殊有神效。帝以脂涂面,便悦泽。又曰:“何以此珠名洞穴珠?”朔曰:“河底有一穴,深数百丈,中有赤蚌,蚌生珠,故以名焉。”帝既深叹此事,又服朔之奇识。(出《幽明录》) 汉武帝在未央宫设宴。正要吃饭菜,忽然听到有人说:“老臣冒死前来自诉。”但见不到人形,找了好半天,才在房梁上看见一个老翁,身子只有八九寸长,红色面庞皱纹很多,须发都是银白的,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走路,实在太老了。武帝问:“老人姓什么,怎么称呼,家在哪里?有什么病苦对我说呢?”老翁顺着柱子下来,放下拐杖磕头,只是叹气而不说话。然后仰起头看屋,又俯下身子指武帝的脚,忽然间就不见了。武帝又惊讶又奇怪,不知怎么回事。然后说:“东方朔一定知道。”于是召来东方朔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他。东方朔说:“他的名叫藻,是水木的精华,夏天住在幽深的山林,冬天潜藏在深河里,陛下您连日频繁地兴造宫室,斩伐了他的居所,所以才来诉说。仰头看屋,又俯身指脚,足的意思。希望陛下兴建的宫室到这就足了。”武帝很感动,然后就停工了。武帝到瓠子河,听到水底下有奏乐唱歌的声音。前面那个在梁上的老翁和很多少年人,穿着绛色的衣服扎着素带,带子和佩环都很新鲜漂亮。身长也都八九寸,有一个一尺多长的人,冲击了波浪出来,衣服也没有沾湿,还有携带乐器的。武帝正要吃饭,看他们来了也就不吃了,让他们排列坐在饭桌前。武帝问:“我听到水底奏乐,是你们吗?”老翁回答说:“老臣前次冒死去诉说,幸亏蒙受了陛下施给天地那么大的恩惠,立刻停止修建宫室,使我们居住的地方保存下来,我们特别高兴,所以私下庆贺就是了。”武帝说:“可以演奏给我听听吗?”回答说:“所以我们带乐器来了,怎么敢不演奏呢?”那个最长的人便弹弦而唱,歌词是:“天地的德啊垂降了大仁,怜悯幽魂啊停了斧锤;保住了窟宅啊庇佑了微身,祝愿天子啊寿命万年。”歌声的大小和人没有什么区别。清澈悦耳的歌声绕梁越栋。又有两个人吹着箫笛,声调默契和谐。武帝又高兴又愉快,举起酒杯并劝说:“我没有什么仁德不值你们这样称赞。”老翁等人全都起来行礼接过酒杯,各饮几升酒也不醉,献给武帝一个紫色的海螺壳,里面有东西,好象牛油。武帝问:“我太糊涂不认识这种东西。”他们说:“东方先生知道。”武帝说:“可以再拿来奇珍异宝我看看吗?”老翁回头命令去拿洞穴之宝。一个人接受命令,下去没于渊底,一转眼又回来了,拿来一颗大珍珠,直径有几寸,光明闪耀举世无双,武帝很爱惜拿过来赏玩。老翁等人忽然隐去。武帝问东方朔,紫螺壳中是什么东西。东方朔说:“是蛟龙的骨髓,用来涂脸,可以使人的脸色好看。还有,如果女子怀孕,用了它产小儿会很容易。”以后宫中有难产的,试验一下,非常有神效。武帝用那油涂面,脸面就细腻滑润又有光泽。武帝又说:“为什么这珍珠叫洞穴珠呢?”东方朔说:“河底下有一个洞穴,几百尺深,穴洞中有一个红色的蚌,蚌产珍珠,所以用这个名。”武帝既深深感叹这件事,又佩服东方朔学问的奇异。 毛宝 晋咸康中,豫州刺史毛宝戍邾城。有一军人,于武昌市买得一白龟,长四五寸,置瓮中养之,渐大,放江中。后邾城遭石氏败,赴江者莫不沉溺,所养人被甲入水中,觉如堕一石上。须臾视之。乃是先放白龟,既得至岸,回顾而去。(出《幽明录》) 晋咸康年间,豫州刺史毛宝驻守邾城。有一个当兵的,在武昌集市上买回来一只白龟。长四五寸,放到大缸里养着,渐渐长大了,就把它放回江里去。后来邾城遭到石氏进攻而败,逃到江里去的人没有不淹死的。那个养龟的人披着铠甲也跳到江里,觉得好象落到一块石头上,过了一会儿一看,原来是以前放到江里的白龟,靠它就上了对岸,回头看那龟已经走了。 孔愉 孔愉尝至吴兴余不亭,见人笼龟于路,愉买而放之。至水,反顾视愉。及封此亭侯而铸印,龟首回屈,三铸不正,有似昔龟之顾,灵德感应如此。愉悟,乃取而佩焉。(出《会稽先贤传》) 孔愉曾经到过吴兴余不亭,见有一个人在路上用笼子装着龟,孔愉就买下来放了它,到水里时那龟回头看孔愉。等到孔愉被封为亭侯铸印的时候,龟头总是往回弯,铸了三次都不正,好象以前放那个龟回头的模样。孔愉终于明白了这是灵德感应到这地步,就拿来那铸印带上了。 宗叔林 晋阳守宗叔林,得十头龟,付厨曰:“每日以二头作赪。”其夜梦十丈夫,皂衣袴褶,扣头求哀。明夜,复梦八人求命,方悟,乃放之。后梦八人来谢。(出《梦隽》) 晋阳太守宗叔林。得到十头龟。他交给厨师说:“每天用两头作肉羹。”当天夜晚梦到十个男人,穿着黑衣裤褂,磕头哀求饶命。第二天晚上又梦见八个人请求饶命。宗叔林这才明白了。于是放了剩下的八个龟。后来又梦见八个人来拜谢。 桓邈 桓邈为汝南,郡人赍四乌鸭作礼。大儿梦四乌衣人请命,觉,忽见鸭将杀,遂救之,买肉以代。还梦四人来谢而去。(出《梦隽》) 桓邈任汝南郡守。郡里有人带来四只乌鸭作礼物,桓邈的大儿子梦见四个乌衣人请求救命。醒了,忽然看见四只鸭将被杀死,马上救了它们,买肉代替。又梦到四人来拜谢然后走了。 刘枢 宋文帝元嘉三年春,彭城刘枢,字正一,自江陵归鄂下,宿上明洲。时夜月微明,吟宴次,忽二人扣舟,高呼正一,云:“我自鄂下来,要见正一。”枢引首望之,于岸下见二人,各长五尺余,容貌华饰皆白服,便出与语。乃语枢曰:“久欲奉谒,今会良时。”枢曰:“卿自鄂下来,有何相谓?”一人曰:“闻君儒者也,故修谒耳。”遂与同宴。夜阑,二人俱醉,于饮处便卧。枢甚异之,及左右,皆相目不敢言,乃以被覆之。及明尚寝,欲唤,因举被,见二鱼各长五六尺,眼虽动而甚困矣,不敢杀,乃舁致江中。是夕,枢梦二人衣白衣,各执一珠,放枢卧前,不语而去。及晓。枕前二珠各径寸,乃是双白鱼也。(出《三吴记》) 宋文帝元嘉三年春天,彭城的刘枢,字正一,从江陵回到鄂下,在上明洲留宿,那时夜晚的月亮刚刚升起来,他吟宴了一回,忽听有二人敲舟,高喊正一,说:“我们从鄂下来。要见正一。”刘枢抬头望去,见有两个人在岸上,各身长五尺多,容貌俊美装饰华丽,都穿白色衣服。刘枢就出来和他们说话。那二人对刘枢说:“早就想来拜见你,今天正好是美景良时。”刘枢说:“你们从鄂下来,有什么见教?”一人说:“听说你是很有学问的人,所以要拜见你。”于是共同饮宴。夜深了,那二人都醉了,就在喝酒的地方躺下。刘枢很觉奇怪,看看左右的人,都相互使眼色而不敢说话。就用被给那二人盖上。到天亮了还睡着,刘枢想唤醒他们,把被掀起来,见有两条鱼各长五六尺,眼睛虽然动弹但还是显得很困。刘枢不敢杀鱼,就抬起来放回江中。这天晚上,刘枢梦到二人穿着白衣服。每人拿一颗珍珠,放在刘枢的床前,没有说话就走了。等到天亮,枕前发现两颗珠各有一寸直径,这是双白鱼呀。 蔡喜夫 宋景平中,东阳大水,永康蔡喜夫,避住南垄。夜有大鼠,浮水而来,伏喜夫奴床角,奴愍而不犯,每以饭与之。水势既退,喜夫得返故居,鼠以前脚捧青囊,囊有三寸许珠,留置奴床前,啾啾状如欲语也。(出《异苑》) 宋朝景平年间,东阳发大水。永康人蔡喜夫在南垄避水。夜间有个大鼠浮水过来,趴伏在喜夫奴仆的床角处,仆奴怜悯它没有动它。每次吃饭都给它些吃。水势退下去以后,喜夫能返回故居了。那鼠用前脚捧着个青色的袋子,袋子里有个三寸直径大小的珍珠,留放在奴仆的床前。发出啾啾的声音好象人说话似的。 刘沼 秣陵令中山刘沼,梁天监三年,为建康监。与门生作食次,灶里得一龟,长尺许,在灰中,了不以燔炙为弊,刘为设斋会,放之于娄湖,刘俄迁秣陵令。(出《续异记》) 秣陵县令中山人刘沼,在梁天监三年,作建康监。在家里同门生作饭时,在锅灶里得到一只龟。长有一尺左右,趴在灰中,好像不把被烧烤放在心上。于是刘沼为龟摆设了斋会,把龟放到娄湖里。刘沼不久就升迁为秣陵县令。 刘之亨 梁刘之亨仕南郡,尝梦二人姓李,诣之亨乞命,之亨不解其意。既明,有人遗生鲤两头,之亨曰:“必梦中所感。”乃放之。其夕梦二人谢恩云:“当令君延一算。”(出《渚宫旧事》) 梁刘之亨在南郡作官。曾梦到两个姓李的人,在刘之亨面前请求饶命。之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天明后,有人赠送给之亨两头生鲤。之亨说:“一定是梦中有所感应。”就放了两头鲤鱼。那天晚上梦到二人来谢恩并说:“应当使君延长一算。” 严泰 陈宣帝时,扬州人严泰,江行逢渔舟。问之,云:“有龟五十头。”泰用钱五千赎放之,(“放之”原作“之放”,据明抄本改。)行数十步,渔舟乃覆。其夕,有乌衣五十人,扣泰门,谓其父母曰:“贤郎附钱五千,可领之,缗皆濡湿。”父母虽受钱,怪其无由。及泰归问,乃说赎龟之异。因以其居为寺,里人号曰严法寺。(出《独异志》) 陈宣帝时,扬州有个人叫严泰,他乘船在江中航行正碰上打渔的船,就问打到什么了,船上的渔人回答说:“有五十头龟。”严泰就用五千钱买下龟然后放了。刚离开那渔船几十步远,那渔船就翻了。当天晚上,有五十个穿黑衣服的人敲严泰家的门,对严泰的父母说:“您的儿子付出了五千钱,现在可以拿回去了。”串钱的丝绳还是湿的。严泰的父母虽然接受了钱,但奇怪的是没有缘由。等到严泰回来问他,他就说了花钱赎龟等奇事。后来就用他的家作了寺院。邻里称为严法寺。 程灵铣 歙州歙县黄墩湖,其湖有蜃,(蛟蜃之蜃也)。常为吕湖蜃所斗,湖之近村有程灵铣者,卓越不羁,好勇而善射。梦蜃化为道士,告之曰:“吾甚为吕湖蜃所厄,明日又来,君能助吾,必厚报。”灵铣遂问:“何以自别?”道人曰:“束白练者吾也。”既异之,明日与村人少年,鼓噪与湖边,须臾,波涛涌激,声若雷霆,见二牛相驰,其一甚困,而腹肚皆白。灵铣弯弓射之,正中后蜃,俄而水变为血,不知所之,其伤蜃遂归吕湖,未到而毙,后人名其死处为蜃滩,吕湖亦从此渐涨塞,今才余寻丈之广。居岁余,灵铣偶出,有一道人诣其母求食,食讫曰:“劳母设食,无以报之,今贫窭到此,当为求善墓地。使母随行上山,以白石识其地。”曰:“葬此可以暴贵矣,寻而灵铣还。”母语之,灵铣驰求之,了无所见。遂迁葬于其所,后侯景作乱,率郡乡万余众,保据新安,遂随陈武帝平贼,累有奇功,军中谓之程虎。及陈武受梁禅,灵铣以佐命功臣,与周文昱、侯安都为三杰,如汉之萧张焉,后官止丹阳尹,按灵铣宅湖东二里,宅南有楮树,其大数十围,树有灵,今村人数有祈祷,其祝辞号为“千年树”。其墓在湖西北黄牢山下,故检校刑部郎中程皓,即其后也。(出《歙州图经》) 歙州歙县有个黄墩湖,这湖里有蜃,常常被吕湖的蜃斗败。靠近黄墩湖边有个村子。村中有个叫程灵铣的人,卓越不受约束,勇敢又善于射箭。他梦见蜃变成道士,告诉灵铣说:“我被吕湖的蜃害苦了,明天还要来,你能帮助我,我一定重重报答你。”灵铣就问:“怎么识别你们呢?”道人说:“扎着白带子的是我。”灵铣很奇怪。第二天和村中的少年们在湖边玩,不一会儿,湖面波涛汹涌,声若雷霆,看见两头牛互相追赶搏斗,其中一个显然很困顿了,它的肚腹处是白色的,灵铣这时弯弓搭箭射去,正中后一个蜃,立刻,水变成了血,不知道都哪里去了,那个受伤的蜃就回归吕湖,但是,还没走到就死了。后来人们给那蜃死的地方起名叫蜃滩。吕湖也从此被堵塞了,现在才剩下一丈多宽。住了一年多,灵铣有一次偶尔外出,有一个道人到他母亲那里讨饭,吃完饭说:“麻烦你给我准备饭吃,没有什么作报答,现在贫穷到这种地步,我只能给你们找个好墓地了。”让灵铣母亲随着他走上山,用白石在地只作了个记号。说:“墓葬在这个地方可以大贵呀!”。不多时间,灵铣就回来了。母亲就告诉他刚才的事,灵铣就跑出去找,连影儿也没有。于是就把祖坟迁到作了记号的地方。后来侯景叛乱,灵铣率领郡中乡亲一万多人,保卫了新安,又随陈武帝扫平贼寇,多次建立奇功、军中的人都称他“程虎”。等到陈武帝作皇帝,灵铣凭伏辅佐皇帝是有功之臣,同周文昱、侯安都并为三杰,好比是汉朝的萧何、张良。以后官升到丹阳尹为止,灵铣建宅在湖东二里的地方,宅南边有棵楮树,很大,有几十围那么粗。这棵楮树很有灵验。现在村里有很多人到那里祈祷,他们的祝辞中都称这棵树叫千年树。灵铣的墓在黄墩湖西北黄牢山下。已故的检校刑部郎中程皓就是他的后人。 韦丹 唐江西观察史韦丹,年近四十,举五经未得。尝乘蹇驴,至洛阳中桥,见渔者得一鼋,长数尺,置于桥上,呼呻余喘,须臾将死。群萃观者,皆欲买而烹之,丹独悯然,问其直几何,渔曰:“得二千则鬻之。”是时天正寒,韦衫袄裤。无可当者,乃以所乘劣卫易之。既获,遂放于水中,徒行而去。时有胡芦先生,不知何所从来,行止迂怪,占事如神。后数日,韦因问命,胡芦先生倒屣迎门,欣然谓韦曰:“翘望数日,何来晚也。”韦曰:“此来求谒。”先生曰:“我友人元长史。谈君美不容口,诚托求识君子,便可偕行。”韦良久思量,知闻间无此官族,因曰:“先生误,但为某决穷途。”胡芦曰:“我焉知,君之福寿,非我所知。元公即吾师也,往当自详之。”相与策杖至通利坊,静曲幽巷,见一小门,胡芦光生即扣之。食顷,而有应门者开门延入,数十步,复入一板门,又十余步,乃见大门,制度宏丽,拟于公侯之家。复有丫鬟数人,皆及妹美,先出迎客,陈设鲜华,异香满室。俄而有一老人,须眉皓然,身长七尺,褐裘韦带,从二青衣而出。自称曰:“元濬之。”向韦尽礼先拜。韦惊,急趋拜曰:“某贫贱小生,不意丈人过垂采录,韦未喻。”老人曰:“老夫将死之命,为君所生,恩德如此,岂容酬报。仁者固不以此为心,然受恩者思欲杀身报效耳。”韦乃矍然,知其鼋也,然终不显言之,遂具珍羞,流连竟日,既暮,韦将辞归,老人即于怀中出一通文字,授韦曰:“知君要问命,故辄于天曹,录得一生官禄行止所在,聊以为报,凡有无,皆君之命也,所贵先知耳。”又谓胡芦先生曰:“幸借吾五十千文,以充韦君改一乘,早决西行,是所愿也。”韦再拜而去。明日,胡芦先生载五十缗至逆旅中,赖以救济。其文书具言:明年五月及第;又某年平判入登科,受咸阳尉;又明年登朝,作某官。如是历官一十七政,皆有年月日。最后年迁江西观察使,至御史大夫,到后三年,厅前皂荚树花开,当有迁改北归矣,其后遂无所言。韦常宝持之。自五经及第后,至江西观察使。每授一官,日月无所差异。洪州使厅前,有皂荚树一株,岁月颇久,其俗相传,此树有花,地主大忧。元和八年,韦在位,一旦树忽生花,韦遂去官,至中路而卒,初韦遇元长史也,颇怪异之。后每过东路,即于旧居寻访不获。问于胡芦先生,先生曰:“彼神龙也,处化无常,安可寻也?”韦曰:“若然者,安有中桥之患?”胡芦曰:“迍难困厄,凡人之与圣人,神龙之于蛆蠕;皆一时不免也,又何得异焉?”(出《河东记》) 唐朝江西观察使韦丹,年近四十科举不中。曾骑着跛驴到洛阳中桥。正好看见打渔的人捉到一只大鼋,有几尺长,放在桥上,那只鼋只有微弱地喘息呼吸,不一会儿就会死。很多人聚集围观,都要买了回去作菜吃,唯独韦丹怜悯它。问渔人鼋值多少钱。渔人说:“给我二千钱我就卖给你。”当时天气寒冷,韦丹只有随身的衣裤,没有什么可当的。就用他骑的驴换了那只龟,得到它以后马上就放到水里去了。韦丹只好徒步而去。那时有个胡芦先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行动迟缓奇怪。但他会占卜,料事如神。过了几天,韦丹去算命,胡芦先生倒穿着鞋在门前迎接,很高兴地对韦丹说:“翘首而望好几天了,为什么来得这么晚?”韦丹说:“我这次来拜见你,是求你给我算命。”胡芦先生说:“我的朋友元长史,提起你的美德来不容我插嘴。他诚恳地托我认识你,咱们一块儿去吧。”韦丹思虑了半天,在自己知道的人里面,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官。因此他就说:“先生错了,只给我算算命运就行了。”胡芦先生说:“我哪里知道?您的福寿不是我所能知道的,元公就是我的师傅,去了当然就能知道详情。”韦丹就和胡芦先生柱着拐杖到通利坊去,道路曲折,街巷幽静,见到一个小门,胡芦先生就敲门。吃一顿饭的工夫,有人答应,开门请他们进去。走了几十步,又进了一个板门,再走十多步,才看见大门。建筑宏伟壮丽,是模仿公侯的家院建造的。然后又有几个丫鬟,都美丽非凡。她们先出来迎客,客厅陈设新鲜华丽,异香满室。不一会儿,有一个老人,须眉银白,身长七尺,粗布大衣,奇特的带子。随两个青衣出来,自称叫元濬之。向韦丹大礼先拜。韦丹很惊慌。急忙向前拜礼说:“我是个贫贱的书生,没想到老人过于看重,我到现在也不明白。”老人说:“老夫就要死去的命。被君所救。这么大的恩德,难道还不应该酬谢报答吗?讲仁义的人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然而受恩的人就想要用死来报效了。”韦丹一下子明白了,知道他就是鼋,然而始终没有明白地说出来。于是老人准备了珍奇的饭菜,流连了一整天,到了傍晚,韦丹要告辞回去,老人就从怀里拿出一卷文字,送给韦丹说:“我知道你要问命运如何,所以我到天曹去记录了你一生的官禄和行止的地方,就算是报答吧!这里的有和无,都是你的命运决定的,贵在预先知道就是了。”又对胡芦先生说:“最好借给我五千文钱,用来给韦君改换一个坐骑,早日决定西行是我的愿望啊。”韦丹拜了两拜而去。第二天,胡芦先生装了五十缗钱来到旅馆,作为救济。那卷文书上写着,明年五月中举,又某年平判进入登科之列、受咸阳县尉。又过一年进朝廷,作某官,象这样历任官十七次,都有年月,最后调任江西观察使,官衔到御史大夫。到最后三年,厅前的皂荚树开花,应当是调任改官北归了,以后再就没有写什么了。韦丹平常象宝贝一样带着它。自从科举考中后,一直到江西任观察使,每次被授一官,日月时间没有差错。洪州刺史厅堂前面,有一株皂荚树,年深日久了。民间传说:此树开花,地主大忧。”元和第八年,韦丹在位,有一天早晨皂荚树忽然开花了,韦丹于是辞去官职,在回家的中途就死了。当初韦丹遇到元长史,很觉怪异,以后每次经过东路,就到旧居去寻访,但总也寻访不到。到胡芦先生那儿去问,先生说:“那是神龙呀,变化无常,怎么能找到呢?”韦丹说:“如果是那样,怎么能有中桥之祸呢?”胡芦先生说:“遭遇困难险恶,凡人和圣人,神龙和最小的动物,都是不能避免的,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熊慎 唐豫章民有熊慎者,其父以贩鱼为业,尝载鱼宿于江浒。闻船内千百念经佛声,惊而察之,乃船中诸鱼也。遂叹异而悉取放之,不复以渔为业。后鬻薪于石头,穷苦至甚,尝暮宿于江上。忽见沙中光焰高尺余,就掘之,得黄金数斤。明日,赍诣都市货之。市人云:“此所谓紫磨金也。”酬缗数十万,熊氏由此殖产钜富,子孙于今存焉。(出《报应录》) 唐朝豫章有个叫熊慎的平民,他的父亲以贩卖鱼为职业,曾经装载着鱼在江边住宿,听到船仓里有念佛经的声音,吃了一惊,到处察看,原来是船中的那些鱼。长叹着,“太奇怪了。”然后就全都放了,从此不再贩鱼了。后来在南京卖烧柴,生活非常穷苦。有一天晚上睡在船上,忽然见岸上的沙滩里发出一尺多高的光焰,就挖发光的地方,挖出来几斤黄金。第二天,到都市去买,市上的人说:“这就是所说的紫磨金。给了数十万缗的酬金,熊家从此发展成为巨富。熊家的子孙现在还在那里。 王行思 伪蜀渠阳隣山,有富民王行思,尝养一马,甚爱之,刍粟喂饲,倍于他马。一日因乘往本郡,遇夏潦暴涨,舟子先渡马,回舟以迎王氏。至中流,风起船覆,其马自岸奔入骇浪,接其主。苍茫之间,遽免沉溺。(出《儆戒录》) 前蜀渠阳隣山,有一个富家百姓王行思。曾经养了一匹马,特别爱护它,马小的时候就用精饲料喂养,超过其它马的一倍。一天,骑着那匹马到郡中去,正遇到江水突然上涨。撑船的人先把马渡过去,回来再渡王氏过江,到江中间时大风掀起波浪把船掀翻了。那匹马从岸上奔跑到大浪中接它的主人,在苍茫的大波浪中,立刻免于沉溺。 陈弘泰 伪蜀广都县百姓陈弘泰者,家富于财。尝有人假贷钱一万,弘泰征之甚急。人曰:“请无虑,吾先养虾蟆万余头,货之,足以奉偿。”泰闻之恻然,已其债,仍别与钱十千,令悉放虾蟆于江中。经月余,泰因夜归,马惊不进,前有物光明,视之,乃金虾蟆也。(出《儆戒录》) 前蜀广都县百姓陈弘泰,家里很有钱。曾有人向他借钱一万。弘泰追要很急。那人说:“请不要担心,吾以前养了万余头虾蟆,我卖了以后完全可以偿还你。”陈弘泰听了以后有了恻隐之心,免了债,另外给那人十千钱,让人把虾蟆全都放到江里去。经过一个多月,一次陈弘泰晚上回家,骑的马受惊不肯前进,原来是前面有发光的东西。仔细一看,是金虾蟆。 卷第一百一十九 报应十八(冤报) 卷第一百一十九报应十八(冤报) 杜伯公孙圣一作胜燕臣庄子仪游敦王宏宋皇后徐光王陵夏侯玄金玄经旷万默曲俭太乐伎邓琬孔基昙摩忏支法存张超袁粲幼子庾宏奴魏辉俊真子融 杜伯 杜伯名曰恒,入为周大夫。宣王之妾曰女鸠,欲通之,杜伯不可。女鸠诉之宣王曰:“窃与妾交。”宣王信之,囚杜伯于焦,使薛甫与司空锜杀杜伯,其友左儒九谏而王不听。杜伯既死,为人见王曰:“恒之罪何哉?”王召祝,而以杜伯语告,祝曰:“始杀杜伯,谁与王谋之?”王曰:“司空锜也。”祝曰:“何以不杀锜以谢之?”宣王乃杀锜,使祝以谢之。伯犹为人而至,言其无罪。司空又为人而至曰:“臣何罪之有?”宣王告皇甫曰:“祝也为我谋而杀人,吾杀者又皆为人而见诉,奈何?”皇甫曰:“杀祝以谢,可也。”宣王乃杀祝以兼谢焉,又无益,皆为人而至,祝亦曰:“我焉知之,奈何以此为罪而杀臣也?”后三年,宣王游圃田,从人满野。日中,见杜伯乘白马素车,司空锜为左,祝为右,朱冠起于道左,执朱弓彤矢,射王中心,折脊,伏于弓衣而死。(出《还冤记》) 杜伯又名叫恒,为周大夫。宣王的妾叫女鸠,想要同杜伯私通,杜伯没有答应。女鸠怀恨在心,有一天告诉宣王说:“杜伯偷偷地想和我交欢。”宣王就相信了,把杜伯囚禁在焦地。派薛甫和司空锜杀掉杜伯。杜伯的朋友左儒九次劝谏宣王的话告诉了他。祝说:“开始杀杜伯时,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宣王说:“是司空锜。”祝说:“为什么不杀掉司空锜表示道歉呢?”宣王就又杀了司空锜。可杜伯还是变成人来,说他没有罪。司空锜也变成人来说:“臣有什么罪?”宣王把这事又告诉了皇甫,说祝给我出主意让我杀人。我杀的人又都变成人来向我诉冤,怎么办呢?皇甫说:“只好杀了祝来道歉,就可以了。”宣王就杀了祝向前二人道歉,还是没有用,他们又都变成人来找宣王,祝还说:“我怎么知道以前的事,为什么又以这些罪名杀我?”三年以后,宣王到野外游猎,跟从的人遍布山野,中午时分,只见杜伯乘着白马拉着白色的车,司空锜护左,祝护右,戴着红帽子从道边奔驰而来,他拿着红弓搭红箭,正好射中宣王心窝,脊梁都射断了,扑伏在箭囊上死了。 公孙圣 吴王夫差,杀其臣公孙圣而不以罪。后越伐吴,王败走,谓太宰嚭曰:“吾前杀公孙圣,投于胥山之下,今道由之。吾上畏苍天,下惭于地,吾举足而不能进,心不忍往。子试唱于前,若圣犹在,当有应声。”嚭乃登余杭之山,呼之曰:“公孙圣!”圣即从上应曰:“在。”三呼而三应。吴王大惧,仰天叹曰:“苍天乎,寡人岂可复归乎!”吴王遂死不返。(出《还冤记》) 吴王夫差无缘无故杀掉了他的大臣公孙圣。后来越国讨伐吴国,吴王败逃。他对太宰嚭说:“我以前杀了公孙圣,并把他扔到胥山下,现在我们必须经过那里。我对上害怕苍天,对下又有愧于土地,我抬脚不能前进,实在是不忍心往前走。你可以在前面招呼一下,如果公孙圣还在,就会有答应的声音。”太宰嚭就登上余杭山,在山上大呼:“公孙圣!”公孙圣就在上面答应说:“在!”三呼三应,吴王非常害怕,仰天长叹说:“苍天啊!我难道还能够再回去吗?”吴王以后死了也没有再返回。 燕臣庄子仪 燕臣庄子仪,无罪而简公杀之,子仪曰:“死者无知则已’若其有知,不出三年,当使君见之。”明年,简公将祀于祖泽。燕之有祖泽。犹宋之有桑林,国之太祀也,男女观之。子仪起于道左,荷朱杖击公。公死于车上。(出《还冤记》) 燕国大臣庄子仪,没有犯罪而被简公杀了。子仪临死时说:“死了若是没知觉也就罢了,若是有知觉,不超过三年,就会让你看见我。”第二年,简公将要到祖泽去祭祀,燕国有祖泽,就象宋国有桑林一样,很出名,是国家的大祭祀活动。男男女女都来观看。这时子仪从道旁冲出来,手里拿着红木杖打简公,简公死在车上。 游敦 游敦,字幼齐,汉世为羽林中郎将。先与司隶校尉胡轸有隙,遂诬敦杀之。敦死月余,轸病,目睛遂(遂字下十三字据明抄本补。)脱,但言伏罪,游幼齐将鬼来,于是遂死。(出《还冤记》) 游敦,字幼齐。汉朝世代为羽林中郎将。以前同司隶校尉胡轸有些矛盾。于是就诬陷游敦并把他杀了。游敦死了一个多月以后。胡轸就得了病,眼珠都掉了,只说他有罪。说是游幼齐领着鬼来了。于是胡轸死。 王宏 汉王宏,字长文,为扶风太守,与司徒王允俱为李耒等所害。宏素与司隶校尉胡伸不相能,伸因就狱竟其事,宏临死叹曰:“胡伸小子,勿乐人之祸,祸必及汝。”伸后病,头不得举,眼若睡,见宏来,以大杖击之,数日死,(出《还冤记》)。 汉朝的王宏,字长文。任扶凤太守。他和司徒王允同被李耒等人陷害。王宏平素与司隶校尉胡伸不对付,胡伸因此就进监狱陷害他,王宏临死时感叹地说:“胡伸你这个小子,不要看到别人有祸你就高兴,早晚祸要降到你头上。”胡伸后来病了,头抬不起来,眼睛睁不开,象睡觉一样。他看见王宏进来,用大木棍打他,几天时间就死了。 宋皇后 汉灵帝宋皇后,无宠而居正位,后宫幸姬,众共谮毁。初,中常侍王甫枉诛渤海王悝及妃,妃即后之姑也。甫恐后怒,乃与大中大夫程何,共诬后执左道咒诅。灵帝信之,收后玺绶。后自致暴室,以忧死,父及兄弟俱被诛。诸常侍大小黄门在省署者,皆怜宋氏无罪。帝后梦见桓帝曰:“宋皇后何罪过?而听用邪嬖,使绝其命。”昔渤海王悝,既已自贬,又受诛毙。今宋后及悝,皆诉于天,上帝震怒,罪在难救。”梦殊明察,帝既觉而惧,以事问羽林左监许永:“此为何祥?其可禳乎?”永对以宋后及渤海无辜之状,并请改葬,以安冤魂,还宋家之徙,复渤海之封,以消灾咎。帝弗能用,寻亦崩焉。(出《还冤记》) 汉灵帝宋皇后,不受宠幸却居正位,后宫的姬妾们都诽谤诬陷她。当初,中常侍王甫诋毁渤海王悝和王妃,使他们冤屈地被杀害,王妃就是皇后的姑母。王甫恐怕皇后生气报复,就和大中大夫程何共同诬陷皇后,说皇后用左道旁门等不正手段诅咒灵帝。灵帝相信了,收回皇后的玉玺和绶带。皇后自从到了冷宫,因为整天忧郁愁苦而死。皇后的父亲以及兄弟全部被杀,各个常侍大小黄门在省署的人,都可怜宋皇后无罪。灵帝后来梦见桓帝。桓帝说:“宋皇后有什么罪过?你听信任用奸邪的大臣和嬖姬,使宋皇后绝命,以前渤海王悝,既然已经自贬了,但还是被杀死了。现在宋皇后和悝都到天帝那儿告你,天帝非常气愤,你的罪过太大很难救你。”梦中情景历历在目,灵帝醒了以后很害怕。把这件事说给羽林左监许永,问他这是什么征兆,可以祭祀消灾吗?许永就把宋后和渤海王无罪的情况说给他听,并且请求改葬,使冤魂安宁,找回宋家外逃的人,恢复渤海王的封号,用来消除灾祸的根源。灵帝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不久就驾崩了。 徐光 徐光在吴,常行术市里间。种梨桔枣栗,立得食,而市肆卖者,皆已耗矣。凡言水旱甚验,常过大将军孙綝门,褰衣而趋,左右唾践。或问其故,答曰:“流血臭腥不可耐。”綝闻而杀之。斩其首无血。及綝废幼帝,更立景帝,将拜陵,上车,车为之倾。因顾见徐光在松柏树上,附手指挥,嗤笑之。綝问侍从,无见者。綝恶之,俄而景帝诛綝。(出《还冤记》)。 徐光在吴国,常常在集市和街巷里施展法术。种梨桔枣栗,马上就可以吃到。而集市和店铺里那些卖这些东西的都有损耗。凡是他所说的洪水和干旱等事都很灵验。他曾在大将军孙綝门前经过。撩起衣服往前走,并且左右唾弃不已。有人问这是为什么,他说:“到处流血臭腥实在让人受不了。”孙綝听说后把他杀了,砍了他的头却不出血。等到孙綝废掉幼帝,改立景帝。将要去拜陵墓,他上了车。车就翻了。孙綝回头一看,只见徐光站在松柏树上附手指挥,并且嘲笑他。孙綝问左右侍从的人,都说没看见,孙綝很讨厌这件事。不久,景帝杀了孙綝。 王陵 司马宣王功业日隆,又诛魏大将军曹爽,篡夺之迹稍彰。王陵时为扬州刺史,以魏帝制于强臣,不堪为主,楚王彪年长而有才,欲迎立之。兖州刺史董莘,以陵阴谋告宣王。宣王自将中军讨陵,卒至,陵自知势穷。乃单舸出迎。宣王遂送陵还京师,至项城,过贾逵庙侧,陵呼曰:“贾梁道,吾固尽心于魏之社稷,唯尔有神知之。”陵遂饮药酒死,三族皆诛。其年,宣帝有病,白日见逵来,并陵为祟,因呼陵字曰:“彦云缓我!”宣王身亦有打处,少时遂卒。(出《还冤记》) 司马宣王的功业一天一天兴隆,又杀了魏国的大将军曹爽,篡权夺位的迹象日益明显。王陵当时任扬州刺史,因魏帝被强臣所制,是扶不起来的天子,没有能力当魏主。楚王彪年纪大又有才能,王陵就想迎他立他为魏主。兖州刺史董莘把王陵的计划告诉了宣王,宣王亲自率领军队讨伐王陵,王陵自己知道形势不可挽救了,就自己驾着小船迎接宣王。宣王就押送王陵回京师。到项城时,经过贾逵庙旁边,王陵大声呼叫说:“贾梁道,我本来是尽心尽力为国家着想的,只有你的神灵知道这些事。”王陵于是就喝药酒死了,王陵的三族都被杀死。那一年,宣帝得了病,大白天就看见贾逵来到,和王陵一起为祟。宣王就招呼王陵的字说:“彦云饶了我吧!”宣王的身上也有被打的地方,不长时间就死了。 夏侯玄 魏夏侯玄,字太初,以当时才望,为司马景王所忌而杀之。玄宗族为之设祭,见玄来灵座,脱头置其旁,悉敛果肉食物以纳头,既而还自安颈而言曰:“吾得诉于上帝矣,司马子元无嗣也。”既而景王薨,遂无子。文王封次子攸为齐王,继景王后,攸薨。攸子冏嗣立,又被杀。及永嘉之乱,有巫见宣王泣云:“我国倾覆,正由曹爽、夏侯玄二人,诉冤得申故也。”(出《还冤记》) 魏国的夏侯玄,字太初。凭当时的才能和名望,被司马景王所忌妒而杀了。夏侯玄的亲属同族们给他祭奠。见到夏侯玄来到灵墓前,把头摘下来放在一边,把果肉食物都收起来装到头里,又自己把头安在颈上,然后说:“我将到上帝那里去控诉,司马子元没有后代了。”接着景王就死了。因为他没有儿子,文王封他的次子攸为齐王,继承景王,攸也死了。攸的儿子冏立为王,又被杀了。等到永嘉之乱时,有个巫人看见宣王哭着说:“我们国家灭亡,正是由于曹爽、夏侯玄两个人,是他们诉冤得到申张的缘故。” 金玄 晋明帝杀力士金玄,谓持刀者曰:“我头多筋,斫之必令即断,吾将报汝。”刀者不能留意,遂斫数疮,然后绝。后见玄绛冠朱服,赤弓彤矢,射持刀者,呼云:“金玄缓我!”少时而死。(出《还冤记》) 晋明帝杀力士金玄。金玄对持刀杀他的人说:“我的头上筋多,你砍的时候一定要立刻让头断,我将报答你。”持刀的人并没有留心,结果砍了很多创口然后头才掉下来死了。后来持刀的人见到金玄穿着绛色帽红色裤子,红弓红箭,射持刀人,持刀人大呼:“金玄饶了我!”不一会儿就死了。 经旷 河间国兵张粗、经旷,二人相与谐善。晋太元十四年五月五日,共升钟岭,坐于山椒。粗酒酣失性,拔刀斩旷。旷托梦于母,自说为粗所杀,尸在涧间,脱裳覆腹,寻觅之时,必难可得,当令裳飞起此处也。明晨追捕,一如所言。粗知事露,将谋叛逸,出门,见旷手执双刀,来拟其面,遂不得去。母遂报官,粗伏辜。(出《还冤记》) 河间国兵士张粗、经旷两个人友善。晋朝太元十四年五月五日那天,二人共登钟岭坐在山巅。张粗喝酒多了失了本性,拔刀杀了经旷。经旷托梦给母亲,自己说:“被张粗杀了,尸体在山涧里,被脱掉了衣裳盖在肚子上,你们寻找的时候一定很困难,我就让衣裳在那地方飞起来。”第二天派人追捕,全都象经旷说的一样。张粗知道事情败露,想要逃避,他刚一出门,看见经旷手拿双刀,比划着要杀张粗,张粗就不敢动了。经旷母亲立刻报告了官府。张粗伏了罪。 万默 晋山阴县令石密,先经为御史,枉奏杀句容令万默。密寻白日见默来,杀密死。(出《还冤记》) 晋山阴县令石密,以前曾当过御史,因歪曲事实使句容县令万默被杀。石密不久就看见万默大白天找他来,最后把石密杀死了。 曲俭 前凉张天锡元年,西域校尉张颀杀曲俭。俭临死,具言取之。后颀后见白狗,以刀斫之,不中,颀便倒地不起。左右见俭在旁,遂暴卒。(出《还冤记》) 前凉张天锡元年,西域校尉张颀杀了曲俭。曲俭临死的时候就对张颀说我早晚要报复,取你的头。后来张颀发现他身后有只白狗跟着,他就用刀砍那只狗,没有砍中,张颀却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左右随从都看见曲俭在他身旁。于是张颀突然死了。 太乐伎 宋元嘉中,李龙等夜行掠劫。于时丹阳陶继之为秣陵县令,令人密寻捕,遂擒龙等,引人是太乐伎。劫发之夜,此伎与同伴往就人宿,共奏音声。陶不详审,为作款引,随例申上。而所宿主人及宾客,并相明证。陶知枉滥,但以文书已行,不欲自为通塞,并诸劫十人,于郡门斩之。此伎声价艺态,又殊辨慧,将死之日曰:“我虽贱隶,少怀慕善,未尝为非,实不作劫。陶令已当具知,枉见杀害。若无鬼则已。有鬼必自陈诉。”因弹琵琶,歌数曲而就死。众知其枉,莫不陨泣。经月余,陶遂梦伎来至案前云:“昔枉见杀,实所不忿,诉天得理,今故取君。”便跳入陶口,乃落腹中。陶即惊寤,俄而倒,状若风癫,良久苏醒。有时而发,发即夭矫,头乃著背,四日而亡。亡后家便贫瘁,二儿早死,余有一孙,穷寒路次。(出《还冤记》) 宋朝元嘉年间,李龙等人在夜间抢劫掠夺。当时正是丹阳人陶继之任秣陵县令,他命人秘密寻查追踪,不久就擒获了李龙等人。引导的人是太乐伎。李龙等人作案那天夜里,太乐伎和同伴们去别人家住宿,一起奏乐歌唱,结果也被抓去了。陶继之没有认真审理,给他判了个是这伙强盗引导的不真实罪状,随着李龙等人一起上报了。尽管太乐伎所住宿的房主和宾客们都证明太乐伎没有参加,也没有起作用。后来陶县令也知道自己冤枉了太乐伎,上报材料不真实。但是上报的文书已经发走了,他又不想自找麻烦,怕对自己不利,就将错就错了,太乐伎和李龙等十名抢劫犯被判在郡门斩首。太乐伎的声调姿态都很出众,又才华过人。他将要被处死那天说:“我虽是个贫贱的下等人,但是少年时心里就羡慕善良的人,从来没作过坏事。我实在没有参与抢劫,陶县令已经全都知道了。现在我冤枉也被杀害,如果没有鬼也就罢了,如果有鬼我一定要到天府去告状。”然后弹着琵琶,唱了几首歌被处死了。大家都知道他太冤枉,没有不掉眼泪的。经过一个多月,陶县令就梦到太乐伎来到他的桌案前说:“过去我冤枉被杀,实在是气不忿呀,现在我告到天帝那已经得理,所以今天来杀你。”说完便跳到陶继之的嘴里,然后就落到肚子里,陶继之立刻吓醒了。不一会倒在地上,象得了疯癫病一样,很长时间才苏醒,不一定什么时候发病,发病时身子不是后倒就是前倾,头可以挨着后背,四天就死了。他死以后家里变穷了,两个儿子也死得早,还剩下个孙子,穷得在路边受冻。 邓琬 宋泰始元年,江州刺史邓琬,立晋安王子勋为帝,作乱。初南郡太守张悦得罪,锁归扬都,及湓口,琬赦之,以为冠军将军,共纲纪军事,袁顗既败,张悦惧诛,乃称暴疾,伏甲而召邓琬。既至,谓之曰:“卿首唱此祸,今事急矣,计将安出?”琬曰:“斩晋安王以待王师,或可以免。”悦怒曰:“卿始此祸,而欲卖罪少帝乎?”命斩于床前,并杀其子,以琬头降。至五年,悦卧疾,见琬为厉,遂死。(出《还冤记》) 宋朝泰始元年,江州刺史邓琬立晋安王的儿子勋作皇帝,于是发动了叛乱。当初南郡太守张悦犯了罪,戴上枷锁押回扬都,到了湓口,邓琬放了他,任命他作冠军将军,共同管理军中大事,袁顗遭到惨败以后,张悦害怕被杀,谎说自己得了急病,埋伏了甲兵召邓琬来,邓琬来到,张悦对他说:“你提出立勋作皇帝造成了这样的灾祸,现在事情非常紧迫了,有什么计策呢?”邓琬说:“杀了晋安王等官兵到来,也许可以免灾。”张悦气愤地说:“你引来的灾祸,怎么想嫁祸给少帝吗?”命令左右的卫士把邓琬杀死在床前,并且杀了邓琬的儿子。用邓琬的头作了投降的献礼。到第五年,张悦卧病在床,看见邓琬变作厉鬼,随即张悦就死了。 孔基 会稽孔基勤学有志操,族人孔敞使其二子从基为师。而敞子并凶狠,趋向不轨,基屡言于敞,此儿常有忿志。敞寻丧亡,服制既除,基以宿旧,乃赍羊酒往看二子。二子犹怀宿怨,潜遣奴路侧杀基。奴还未至,乃见基来,张目攘袂,厉声言曰:“奸丑小竖,人面兽心,吾蒙顾存昔,敦旧(《法苑珠林》九一“旧”作“戢”,敦煌卷子本《还冤记》亦作“戢”)平生,有何怨恶,候道见害,反天忘父,人神不容,要当断汝家种。从此之后,数日见形孔氏。无几,大儿向厕,忽便绝倒,络绎往看,已毙于地。次者寻复病疽而死,卒致兄弟无后。(出《还冤记》) 会稽的孔基勤学而且品行高洁,同族人孔敞就让他的两个儿子拜他为师,跟着他学习。但孔敞的两个儿子都很凶狠,行动不轨。孔基多次向孔敞提到这些事,这两个儿子有怨恨在心。孔敞不久就死了。等到孝服除去之后,孔基以老朋友的身份,带着羊肉好酒来看望孔敞的两个儿子。可这二儿子还怀着旧怨,偷偷地派奴仆在路上杀了孔基。奴仆们还没有到家,就见孔基走过来,瞪着眼睛挽起袖子,厉声说:“奸丑的小子,人面兽心。我不忘同你父亲的老交情,我平生厚道,有什么怨恨,派人等在路上害我,违背天理忘掉了你父亲,人和神都不会宽容你,该断了你家的后代。”从此以后好多天都显形于孔家。不久,大儿子上厕所,忽然昏过去倒在地上,人来人往地先后来看,早已经死在地上了。次子不久又得了恶疮病死了。终于导致兄弟都没有后人。 昙摩忏 沮渠蒙逊时,沙门昙摩忏者,博达多识,为蒙逊之所信重,魏氏遣李顺拜蒙逊为凉王,乃求昙摩忏,蒙逊怯而不与。昙摩忏意欲入魏,屡从蒙逊请行,蒙逊怒杀之。既而左右当白日中,见昙摩忏以剑击蒙逊,因以疾而死。(出《还冤记》) 沮渠蒙逊时,有个和尚昙摩忏,博学多识,被蒙逊所信用。魏国派李顺拜蒙逊为凉王,趁机要求昙摩忏去魏国。蒙逊怕昙摩忏到魏对自己不利而不放行。昙摩忏很想去魏,多次跟蒙逊请求放他走。蒙逊很生气就把他杀了。不久蒙逊左右的侍从们在大白天就看见昙摩忏用剑刺蒙逊。蒙逊因此得病而死。 支法存 支法存者,本自胡人,生长广州,妙善医术,遂成巨富。有八九尺毾毲。百种形象,光彩曜目。又有沉香八尺板床,居常芬馥。王谭为广州刺史,大儿劭之,屡求二物,法存不与。王因状法存豪纵,杀而籍没家财焉。死后,形见于府内,辄打阁下鼓,似若称冤,如此经月。王寻得病,恒见法存守之,少时遂亡。劭之比至扬都,又死焉。(出《还冤记》) 支法存本来是胡人,生长在广州,医术高明,很快就成了巨富。家里有八九尺长的毛毯,上面织成各种图形,光彩夺目,还有一张八尺长的沉香木板床,居室芳香四溢格外芬馥。王谭任广州刺史,他的大儿子邵之多次向支法存索要这两件东西,法存不给。王邵之因此就诬告法存豪横放纵,杀了法存并没收家财。法存死后,他的形体却经常在刺史府内出现,一出现就打阁下的大鼓,好象要叫冤,如此经过一个月,王谭不久就得了病,常常看见法存守着他,没几天就死了。邵之紧接着回到扬都,也死了。 张超 高平金乡张超,先与同县翟愿不和。愿以宋元嘉中,为方舆令,忽为人所杀。咸疑是超。超后除金乡县令,解职还家,入山伐材。翟兄子铜乌,执弓持矢,并赍酒礼,就山馈之。斟酌已毕,铜乌曰:“明府昔害我叔,无缘同戴天日。”即引弓射之,超乃死。铜乌其夜见超云:“我不杀汝叔,横见残害。今已上诉,故来相报。”引刀刺之,吐血而死。(出《还冤记》) 高平金乡县的张超,以前和同县的翟愿不和。翟愿在宋元嘉年间任方舆县令,忽然被人杀害,都怀疑是张超所杀。张超后来解除了金乡县令的职务回到家里,上山伐木。翟愿哥哥的儿子叫铜乌,这天带着弓和箭,并携着酒等礼品,在山上赠给张超,二人在山上吃喝完毕。铜乌说:“明府您过去杀害了我叔叔,现在我们无缘同戴天日。”说完就拉弓射死张超。铜乌在当天晚上看见张超说:“我没有杀你叔,却凶狼地被残杀,现在我已经上告到天帝,所以来报仇。”拔出刀刺铜乌,铜乌吐血而死。 袁粲幼子 齐高祖欲禅,宋尚书令袁粲举兵不从,被害。其幼子,乳母潜将投粲门生狄灵庆,灵庆杀之。经年,忽见儿骑狗戏如常,后复有一狗,走入灵庆家。遇灵庆,便噬杀之,其妻子并死于狗。(出《古今记》) 齐高祖想要出家。宋尚书令袁粲起兵不从,结果被害。袁粲的小儿子被乳母偷着带走,投奔袁粲的门生狄灵庆那里。灵庆却把孩子杀了。一年后,狄灵庆忽然看见袁粲的幼子骑着狗玩,象往常一样,他的后面还有一条狗走进灵庆的家。遇到灵庆,便咬死了狄灵庆。狄灵庆的妻子和儿子一起也被狗咬死。 庾宏奴 庾宏为竟陵王府佐,家在江陵。宏令奴无患者,载米饷家。未达三里,遭劫被杀。尸流泊查口村,时岸旁有文欣者,母病。医云:“须得髑髅屑服之,即差。”欣重赏募索。有邻妇杨氏见无患尸,因断头与欣。欣烧之,欲去皮肉,经三日夜不焦,眼角张转。欣虽异之,犹惜不弃,因刮耳颊骨,与母服之。即觉骨停喉中,经七日而卒。寻而杨氏得疾,通身洪肿,形如牛马,见无患头来骂云:“善恶之报,其能免乎?”杨氏以语儿,言终而卒。(出《幽明录》) 庾宏是竟陵王府的辅佐,家住在江陵。有一天,庾宏让奴仆无患装了一车米送回家去,还没走出三里路,遭到强盗抢劫被杀害。无患的尸首漂流到查口村。那时在岸边住户中有个叫文欣的人,他母亲有病,医生说必须用髑髅的骨屑作药吃,吃后立刻就能好。文欣于是悬重赏求索。这时邻居有个姓杨的妇女,看见了无患的尸体,就砍断了头送给文欣。文欣得到头后就用火烧,想去掉皮肉。烧烤了三天三夜也不枯焦,眼睛还能睁开转动,文欣虽然很奇怪,但还是觉得来之不易不舍得扔掉。后来刮下耳颊骨给母亲服下,他母亲立刻觉得有骨头卡在喉咙里,经过七天就死了。不久杨氏妇人也得了病,通身肿胀,形状象牛马一样。她看见无患的头来找她骂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能免了吗?”杨氏妇人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儿子。话刚说完就死了。 魏辉俊 北齐阳翟太守张善,苛酷贪叨,恶声流布。兰台遣御史魏辉俊,就郡治之,赃贿狼籍,罪当合死。善于狱中,使人通诉,反诬辉俊为纳民财,枉见推缚。文宣帝大怒,以为法司阿曲,必须穷正,令尚书令左丞卢斐复验之。斐遂希旨,成辉俊罪状,奏报,于州斩决。辉俊遗语令史曰:“我之情理,是君所见,今日之事,可复如之。当办纸百番,笔二管,墨一绽,以随吾尸,若有灵祗,必望报卢。”令史哀悼,为之殡敛,并备纸笔。十五日,善得病,唯云叩头,旬日而死。才两月,卢斐坐讥驳魏使,为魏收奏,文宣帝鸩杀之。(出《还冤记》) 北齐的阳翟太守张善,苛薄残酷而又贪婪,他的坏名声流传很广,兰台遣御史魏辉俊到郡上治理,发现张善贪赃枉法的事情很多,论罪该死。于是就把张善押到狱中。但张善买通了上下,反过来诬陷辉俊为了收刮民财才把张善押进狱中。文宣帝很气愤。认为法纪被歪曲了,必须拨乱反正,派尚书令左丞卢斐复查这个案子。卢斐就接受了皇上的旨意,构成了辉俊的罪状后上奏。然后文宣帝下旨在州府处斩。辉俊对令史留下遗言说:“我的情况你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这件事,又能怎样呢,你给我准备一百番纸,二管笔,一锭墨,让我带在身上随着我尸体,如果天地真有神灵,我一定要报复卢斐。”令使也很哀悼,给他收尸安葬并备了纸笔等。十五天以后,张善得了病,只说磕头,没出十天就死了。才过了两个月,卢斐出使魏国犯了讥驳犯上的罪,被魏国收押并奏明齐国,文宣帝用毒酒杀了他。 真子融 真子融,北齐世尝为井陉关收租使,脏货甚,为人所纠。齐主欲以行法。意在穷治,乃付并州城局参军崔法瑗,与中书舍人蔡晖,共拷其狱。然子融罪皆在赦前,法瑗等观望上意,抑为赦后。子融临刑之际,怨诉百端,既不得理,乃曰:“若使此等平直,是无天道。”后十五日,法瑗无病死。经一年许,蔡晖患病,肤肉烂堕都尽,苦楚日加,方死。(出《还冤记》) 真子融在北齐时曾任井陉关收租使,赃款赃物很多,被人控告追究。齐王想要严肃法纪,予以根治。就交给并州城局参军法瑗和中书舍人蔡晖其同审理此案追查真子融的罪状,然而审理之后发现真子触犯的罪都是在齐王发整顿纲纪的赦令以前干的。法瑗等人看齐王的用意很明显,就决定改为赦令下达以后。子融临到被杀的时候百般诉冤,还是没有理会。真子融就说:“如果让这些人这样下去,怎能有事非曲直,真是没有公道。”过了十五天,法瑗没有得病就死了。经过一年多的时间,蔡晖得了病,皮肤和肉都烂掉了,痛苦一天比一天严重,遭了很长时间的罪才死。 卷第一百二十 报应十九(冤报) 卷第一百二十报应十九(冤报) 梁武帝张裨羊道生释僧越江陵士大夫徐铁臼萧续乐盖卿康季孙张绚杨思达弘氏朱贞北齐文宣帝梁武帝韦戴隋庶人勇京兆狱卒邛人 梁武帝 梁武帝萧衍杀南齐主东昏侯,以取其位,诛杀甚众。东昏死之日,侯景生焉。后景乱梁,破建业,武帝禁而饿终,简文幽而压死,诛梁子弟,略无孑遗。时人谓景是东昏侯之后身也。(出《朝野佥载》) 梁武帝萧衍杀了齐主东昏侯,取代他的王位。被杀死的人很多。东昏侯死的那一天,侯景出生了。后来侯景在梁作乱,攻占建业,武帝被囚禁饿死。简文幽禁被压死,梁武帝的宗族子弟几乎无人幸免。当时的人都说侯景是东昏侯的后身。 张裨 下邳张裨者,家世冠族,末叶衰微。有孙女,殊有姿貌,邻人欲聘为妾,裨以旧门之后而不许。邻人忿之,乃焚其屋,裨遂烧死。其息邦,先行不在,后还,亦知情状,而畏邻人之势,又贪其财而不言,嫁女与之。后经一年,邦梦见裨曰:“汝为儿子,逆天不孝,弃亲就怨,潜同凶党。”便捉邦头,以手中桃杖刺之。邦因病两宿,呕血而死。邦死日,邻人又见裨排门户直入,张目攘袂曰:“君恃势纵恶,酷暴之甚,枉见杀害。我已上诉,事获申雪,却后数日,令君知之。”邻人得病,寻亦陨殁。(出《还冤记》) 下邳的张裨,是名门大家的出身,到后来家业破落衰败了。他有一个孙女,姿容美丽出众。有个邻居想聘他这个孙女为妾。但张裨认为自己是名门大家之后没有同意。邻居很怨忿,就放火烧了张裨的房子,张裨被烧死了。他的儿子叫邦的在这以前不在家,回来以后也了解了这些情况,但他惧怕邻居的势力,又贪图他的钱财,而没有说什么。然后就把女儿嫁过去了。经一年以后,张邦梦见张裨说:“你是我的儿子,大逆不孝,抛弃亲属靠近仇敌,暗地同凶恶的人勾连。”说着便抓住邦的头,用手拿桃木棍刺他。邦因此病了两夜,呕吐鲜血而死。张邦死那天,邻居又看见张裨推门直入他家,瞪着眼睛挽起袖子说:“你凭借着财势放纵作恶,残酷凶暴到了极点,我冤枉地被你杀害,现在我已经上诉了,事情获得申张昭雪,过几天以后就会让你知道。”邻居得了病,不久也死了。 羊道生 梁太山羊道生,为邵陵王中兵参军。其兄海珍,任溠州刺史。道生乞假省之,临别,兄于近路设顿,祖送道生。道生见缚一人于树,就视,乃故旧部曲也。见道生涕泣哀诉云:“溠州欲赐杀,乞求救济。”道生问:“汝何罪。”答云:“失意逃叛。”道生便曰:“此最可忿。”即下马,以佩刀刳其眼睛吞之,部曲呼天大哭。须臾海珍来。又嘱兄决斩。道生良久,方觉眼睛在喉内,噎不下。索酒咽之,顿尽数杯,终不能去。转觉胀塞,遂不成咽而别。在路数日死,当时莫不以为有天道焉。(出《还冤记》) 梁太山人羊道生,任邵陵王中兵参军,他的兄长海珍任溠州刺史。道生请假前往探亲。当羊道生要返回临别那天,他的哥哥在近路设下止宿之所,祭奠路神给他饯行。这时道生看见树上绑着一个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他家过去的家仆。家仆见是道生就哭着告诉道生:“溠州刺史想要杀我,请求你救我。”道生问:“你是什么罪?”回答说:“不如意想逃跑。”道生便说:“这种事最可恨!”然后就下了马,用带的佩刀剜下他的眼睛吞了下去。家仆疼得呼天唤地大哭。不一会儿海珍来了。道生又叫海珍杀了他。过了半天,道生才觉得眼睛还在喉咙里,噎住咽不下去,他就要酒喝往下咽,一气喝了几杯酒最终还是没咽下去。马上又觉得堵胀得慌。于是咽不成。而与兄分别了,在路上只几天就死了,当时没有人不认为这是有天理存在。释僧越 梁东徐州刺史张皋,仆射永之孙也。尝因败入北,有一土民,与皋盟誓,将送还南。土民遂即出家,法名僧越,皋供养之。及在东徐,且随至任,恃其勋旧,颇以言语忤皋。皋怒,遣两门生,夜往杀之。尔后忽梦见僧越,云:“来报怨。”少时出射,而箭栝伤指,才可见血,不以为事。后因破梨,梨汁浸渍,乃加脓烂。停十许日,膊上无故复生一疮,脓血与指相通,月余而死。(出《还冤记》) 梁东徐州刺史张皋是仆射张永的孙子。曾因打了败仗跑到北方。有一个当地的百姓,他同张皋结盟发誓,一定想办法把张皋送回南方。这个人以后当了和尚,法号叫僧越。张皋就供养他。等后来到了东徐,他也就跟张皋去了任所,僧越依仗他是故旧有功劳,竟以言语冲撞张皋,张皋很生气,就派了两个门生在夜间杀了僧越。之后张皋忽然梦见僧越,僧越说:“我来报仇。”不久张皋出外射猎,箭尾扣弦处伤了手指,刚刚能看出有血。张皋不认为是什么事。后来因为切梨,梨汁浸入伤口,使手指出脓溃烂。过了十多天,胳膊上无故又长出一个疮,流脓出血和手指相通,一个多月就死了。 江陵士大夫 江陵陷时,有关内人梁元晖,俘获一士大夫,姓刘。此人先遭侯景丧乱,失其家口,唯余小男,始数岁,躬自担负,又值雪泥,不能前进。梁元晖监领入关,逼令弃儿。刘甚爱惜,以死为请。遂强夺取,掷之雪中,杖棰交下,驱蹙使去。刘乃步步回顾,号叫断绝,辛苦顿毙,加以悲伤,数日而死。死后,元晖日见刘伸手索儿,因此得病。虽复悔谢,来殊不已,元晖载病到家而卒。(出《还冤记》) 江陵沦陷的时候,有一个关内人叫梁元晖,他俘获了一个士大夫,姓刘。这个人先遭到侯景丧乱,失去了家口,身边只剩下一个小男孩,才几岁。他热诚地背着孩子,当时赶上大雪,难再往前走。梁元晖负责押着他们入关,就逼迫他把孩子扔下,可是刘又非常疼爱舍不得丢下,就请求梁元晖宁可自己死了也要留下孩子。梁元晖哪里肯听,就强夺下孩子扔到雪里。又棍棒交加,驱赶刘快点走。刘就一步一回头,又哭又号差点断了气。一路上辛苦困顿再加上悲伤,几天就死了。死后,元晖天天都看见刘伸手向他要儿子。因此得了病,虽然他多次表示后悔道歉,但刘还是总来不停。元晖带着病到家就死了。 徐铁臼 东海徐甲,前妻许氏,生一男,名铁臼。而许氏亡,甲改娶陈氏,凶虐之甚,欲杀前妻之子。陈氏产一男,生而祝之曰:“汝若不除铁臼,非吾子也。”因名之为铁杵,欲以捣臼也。于是捶打铁臼,备诸毒苦,饥不给食,寒不加絮。甲性暗弱,又多不在舍,后妻得意行其酷暴。铁臼竟以冻饿甚,被杖死,时年十六。亡后旬余,鬼忽还家,登陈氏床曰:“我铁臼也,实无罪,横见残害,我母诉怨于天,得天曹符,来雪我冤,当令铁杵疾病,与我遭苦时同,将去自有期日,我今停此待之。”声如生时,家人不见其形,皆闻其语,恒在屋梁上住。陈氏跪谢,频为设奠,鬼云:“不须如此,饿我令死,岂是一餐所能酬谢?”陈氏夜中窃语道之,鬼应声云:“何故道我?今当断汝屋栋。”便闻锯声,屑亦随落,拉然有声响,如栋实崩。举家走出,炳烛照之,亦无异。又骂铁杵曰:“杀我,安坐宅上为快耶?当烧汝屋。”即见火然,烟烂火盛,内外狼籍,俄而自灭,茅茨俨然,不见亏损。日日骂詈,时复讴歌,歌云:“桃李花,严霜落奈何。桃李子,严霜落早已。”声甚伤凄,似是自悼不得成长也。于是铁杵六岁,鬼至,病体痛腹大,上气妨食。鬼屡打之,打处青黡,月余而死,鬼便寂然。(出《还冤记》) 东海人徐甲,前妻许氏,生一男孩,取名铁臼。然而不久许氏就死了。甲又娶了陈氏。凶狠残暴得很。想杀前妻的孩子。陈氏后来生了一个男孩。刚生下来就祝愿说:“你若不除掉铁臼,就不是我的儿子。”因此她给孩子取名叫铁杵。想要用铁杵捣铁臼。于是她常常捶打铁臼。用尽了各种办法让铁臼受苦。饿了不给吃的,冷了不加棉的。徐甲生性糊涂软弱,又多半时间不在家。后老婆实行残酷凶暴的行动更加得意。铁臼竟然因为冻饿得太厉害,被用木棍打死。那年才十六岁。死后十多天,铁臼变鬼忽然回家,登上陈氏的床说:“我是铁臼,我实在没有什么过错,无故被你残害。我的母亲上天诉冤,得到天官的命令,来洗刷我的冤仇。该当让铁杵得病,和我遭受的痛苦一样,我自有要走的时候,但我现在要住在这儿等待,说话的声音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家里的人看不见铁臼的形体,但都能听到他说话。他总在屋梁上住。陈氏跪着道歉,一次又一次地摆设祭奠。鬼说:“不用这样,饿我让我死,怎么是一顿饭就能酬谢得了的呢?”陈氏在半夜时私语提起这些事,鬼就应声说:“为什么说我,我现在要锯断你的屋栋。”接着就听到锯声,木屑也随着落下来,哗啦一声响,就好象屋栋真的崩塌了一样。全家吓得都跑出来,拿来蜡烛照着一看,没有一点异样。鬼又骂铁杵说:“杀了我,你安安稳稳地坐在屋子里高兴了吗?我该烧你的屋子。”接着就见火燃起来,火越烧越大。内外一片混乱,不一会儿又自己灭了。茅草还同以前一样,不见一点减少损坏。鬼每天都责骂,有时又唱歌,歌词是“桃李花,严霜落下来怎么办;桃李子,严霜落下来早死。”声音非常悲伤凄凉,好象是自己哀悼自己得不到成长。那时铁杵六岁,鬼来时,他就有病,肚子大,喘不上气来吃不下饭。鬼还经常打他,被打的地方就有青印,一个多月就死了。鬼也从此就安静了。 萧续 梁庐陵王萧续,为荆州刺史。时有武宁太守张延康,甚便弓马,颇为人伏。代下将还,王要伏(“要伏”二字据明抄本补。)事,延康意贪进上,辞不肯留。王遂寻延康为郡时罪,锁系在狱,发使启申,意望朝廷委州行决。梁主素识延康,兼疑王启不实,乃敕送都。王既怀恨,又惧延康申雪,翻复获罪,乃未宣敕,使狱卒说延康曰:“如闻王欲见杀,君何不拔身还都自理,若能去,当为方便。”延康然之,遂夜逃。王遣游军设伏,刺延康于城下,乃表叛狱格战而死。又有支江令吴某,将还扬州,被王要结,亦不肯住,遂使人于道击杀之,举家数十口,并从沉溺。后数年得疾,王日夜常见张吴二人,王但曰:“宽我宽我。”少时而薨。(出《还冤记》) 梁庐陵王萧续任荆州刺史,那时有武宁太守张延康,很擅长骑马射箭,别人都很佩服,调令下达将要还京。庐陵王要他为自己办事,但延康心里想要进京更上一级官职,辞别萧续不肯留下。萧续就收集延康在任郡太守期间的罪过,押进监狱,派使者启奏申报,想让朝廷下令在州郡处决延康。梁王平素很了解延康,再加上怀疑庐陵王诉奏不真实,就下敕令送到京都来。庐陵王既怀恨延康,又害怕延康申诉之后得到昭雪,翻案后自己获罪。于是没有宣读敕令,派狱卒劝说延康:“如果知道王爷要杀害你,为什么不脱身到京申理?如果能去的话,我该为你找方便。”延康认为狱卒说得有理,于是在夜间逃跑了。庐陵王派了游军在路上设下埋伏,在城下把延康刺死。然后上表奏延康从狱中逃跑后格斗而死。还有个枝江县令吴某,将要回到扬州,也被庐陵王要求留下,但吴某也不肯留,庐陵就派人在道上袭击杀死了他,全家几十口也一起被沉到江里淹死。几年以后庐陵王得了病,他日夜常常见到张、吴二人,他只是说:“饶了我,饶了我。”不久就死了。 乐盖卿 庐陵王在荆州时,尝遣从事量括民田,南阳乐盖卿,亦充一使。公府舍人韦破虏,发遣诫敕,失王本意。及盖卿还,以数误得罪,破虏惶惧,不敢引愆,但诳盖云:“自为分雪,无劳诉也。”数日之间。遂斩于市,盖卿号叫,无由自陈,唯语人以纸笔随殓。死后少日,破虏在槽上看牛,忽见盖卿挈头而入,持一碗蒜斋与之。破虏惊呼奔走,不获已而服之,因得病,未几卒。(出《还冤记》) 庐陵王在荆州作刺史时,曾派手下的人丈量收括民田,南阳人乐盖卿也参与了这件事。公府的舍人官韦破虏曾发出告诫敕令,这个事违背了庐陵王的本来用意。等到盖卿回到荆州,因为数目不对得了罪。破虏这时也很惶恐惧怕,不敢承认自己的罪过,但是却欺骗盖卿说:“我自然要想办法帮助你洗清罪名,不用上诉了。”几天以后,乐盖卿就在街市上被斩首,盖卿号叫,但没有什么办法再陈述,只告诉别人把纸和笔随身收殓。死后不多日子,有一天,破虏在牛槽边看牛,忽然看见盖卿带着自己的头走进来,拿着一碗捣碎的蒜给他,破虏见是盖卿惊叫奔逃,但没有跑出去却已经把蒜吃下去了,因此破虏得了病,不长时间就死了。 康季孙 康季孙性好杀,滋味渔猎故恒事。奴婢愆罪,亦或死之。常病笃,梦人谓曰:“若能断杀,此病当差,不尔必病。”即于梦中,誓不复杀。惊悟战悸,汗流浃体,病亦渐瘳。后数年,三门生窃其两妾以叛,追获之,即并殴杀。其夕,复梦见前人来曰:“何故负信,此人罪不至死,私家不合擅杀,今改亦无济理。”迨明呕血,数日而卒。(出《还冤记》) 康季孙生性好杀,为了吃得有滋味打鱼狩猎是常事,奴婢们有了过错,也有时要处死。他经常病得很重,梦见有人对他说:“你如果不再杀生,这种病就能好,不然的话一定会死。”就在梦中,康季孙发誓再也不杀生了。惊醒后还浑身颤抖,心跳不止,直淌冷汗,但却日见好转。几年以后,三个门生和他的两个妾私奔了,他把他们追了回来,立刻一块儿打死了。当天夜间,又梦见前次梦中的人来到说:“你为什么失信?这些人的罪过不应该死,再说你私设公堂杀人也不合法,现在你改也无济于事了。”到天亮就呕吐鲜血,几天就死了。 张绚 梁武昌太守张绚,尝乘船行,有一部曲,役力小不如意,绚便躬捶之,杖下臂折,无复活状,绚遂推江中。须臾,见此人从水而出,对绚抚手曰:“罪不当死,官枉见杀,今来相报。”即跳入绚口,因得病,少日而殂。(出《还冤记》) 梁武昌太守张绚,有一天外出乘船,有一个仆人,力气太小使他不大满意,张绚就亲自打他,一棍子下去把仆人的胳膊打折了,看情形也不能好了,张绚就把他推入江里。不一会儿,看到这个人从水里出来,对绚拍着手说:“我的过错是不该死的,你残酷地把我杀了,现在我来报仇。”立刻就跳到张绚的嘴里,因此张绚得了病,没几天就死了。 杨思达 梁杨思达为西阳郡守,值侯景乱,时复旱歉。饥民盗田中麦。思达遣一部曲守视,所得盗者,辄截手腕,凡戮十余人。部曲后生一男,自然无手。(出《还冤记》) 梁杨思达任西阳郡太守。正赶上侯景作乱,又加上旱灾欠收。饥民就偷盗田里的麦子。杨思达派一个家兵去看守。他抓到偷麦子的人就截断人家的手腕,一共截了十多个人。这个家兵后来生一个男孩,天生就没有手。 弘氏 梁武帝欲为文皇帝陵上起寺,未有佳材,宣意有司,使加采访。先有曲阿人姓弘,家甚富厚,乃共亲族,多赍财货,往湘州治生。经年营得一筏,可长千步,材木壮丽,世所稀有。还至南津,南津校尉孟少卿,希朝廷旨,乃加绳墨。弘氏所卖衣裳缯綵,犹有残余,诬以涉道劫掠所得,并造作过制,非商贾所宜,结正处死,没入其财充寺用,奏遂施行。弘氏临刑之日,敕其妻子,可以黄纸笔墨置棺中,死而有如,必当陈诉,又书少卿姓名数十吞之。经月,少卿端坐,便见弘来,初犹避捍,后乃款服,但言乞恩,呕血而死。凡诸狱官及主书舍人,预此狱事署奏者,以次殂殁,未及一年,零落皆尽。其寺营构始讫,天火烧之,略无纤芥,所埋柱木,亦入地成灰。(出《还冤记》) 梁武帝想在文皇帝的陵墓上修建寺庙,没找到好的木材,他就宣诏有司,让他们加紧采访。这之前有个曲阿人姓弘,家中很富有,就和他的亲族人携带了很多财货到湘州作买卖。经过一年多营造了一排木筏,总长有一千多步,都是上好的木材,又粗又好,是世上少有的。做生意回到南津,南津校尉孟少卿看他的木筏很好,就对照皇上的旨意加以丈量。当时弘氏卖的衣服布疋绸缎等还剩了一些,孟少卿就诬陷他这些财物是拦路抢劫所得到的,并说他的木筏太大,不是商人所应该有的。断定案情应该处死,没收他的财物充公修寺庙用。上奏以后立即施行。弘氏临刑那天,告诉他的妻和子,可以把黄纸和笔墨放到棺材里,死后如果有知,一定上天陈诉。又写了数十张少卿姓名吞下去。经过一个月,少卿在室内端坐,就看见弘氏来到,开始时少卿还很强硬躲避他,后来就恳切服从了,只是说饶命请求恩典。呕吐鲜血而死。那些狱官以及主书舍人,还有那些对这个案子签名上奏的人,都一个接一个死去。没到一年,这些人都死光了,那座寺庙刚刚完工,就遭天火烧了,连一点儿残余都没有,埋在地下的木柱子也入地成灰了。 朱贞 梁秣陵令朱贞,以罪下狱,廷尉虞献者覆其事,结正入重。贞遣相知谓献曰:“我罪当死,不敢祈恩,但犹冀主上万一弘宥我。明日即是国家忌曰,乞得过此奏闻,可乎?”献答曰:“此于理无爽,何谓不然,谨闻命矣,而朱事先明日奏来。”献便遇客共饮,颇醉,遂忘抽文书。旦日,家人合束,内衣箱中,献复不记。比至帝前,顿束香案上,次第披之,方见此事。势不可隐,便尔上闻,武帝以为合死,付外详决。贞闻之,大恨曰:“虞小子,欺罔将死之人,鬼若无知,固同灰土;倘有识,誓必报之。”于市始当命绝,而献已见其来。自尔之后,时时恒见,献甚恶之。又梦乘车在山下行,贞于山上推石压之。居月余,献除曲阿令,拜之明日。诣谢张门下。其妇平常,(“平常”二字原书缺,据明抄本补。)于宅暴卒,献狼狈而还,入室哭妇。举头见贞在梁上,献曰:“朱秣陵在此,我妇岂得不死!”于时屋无故忽崩,献及男女婢使十余人,一时并命。虞骘是其宗室,助丧事,见献如是,走下堂避之,仅乃得免。(出《还冤记》) 梁秣陵县令朱贞因为犯罪押在狱中。廷尉虞献掩盖了他的事,结案改判重刑。朱贞就让他的好朋友对虞献说:“我的罪过应该判死罪,不敢祈求恩典,但还是希望皇上万一宽大原谅我。明天是国家的忌日,请求你不要奏闻我的事,可以吗?”虞献回答说:“这件事从道理上说没什么问题,怎么能说不行呢?我只好听你的话了,你的事一定要在早一天奏明皇上。”虞献便同客人喝酒,喝醉了,就忘了把文书抽出来。第二天,家人收拾文书,都放在衣箱里了,虞献也没想起来。等他来到皇帝面前,把那些文书都放到皇帝的书案上,皇帝挨着翻阅,才见到朱贞的案卷也在里面,但他看形势是不能隐瞒了,就向皇上说了。武帝认为应该判死罪,就给外面下公文处决。朱贞听说这件事后,非常愤恨,说:“姓虞的小子,你欺骗我这个要死的人,鬼若是无知,本来同灰土一样,如果有知,我发誓一定报仇!”朱贞在街市上刚刚命绝,而虞献已经见他来了。自这以后,时时常见朱贞来,虞献很讨厌他。又作梦梦见自己乘车在山下走,朱贞在山上推石头压他。过了一个多月以后,虞献被解除廷尉之职改任曲阿县令,第二天去到谢张门下拜别,虞献的妇人在家好好的,突然暴死了,虞献很狼狈地回家了,进屋子就哭他的妇人,抬头看见朱贞在房梁上。他就说:“朱秣陵在这里,我的妇人还能不死?”正在这时房屋忽然无故崩塌,虞献以及男仆女婢十多个人同时丧命。虞骘是虞献的亲戚,来帮助料理丧事,见虞献这种样子,跑到堂下躲起来了,只有他得免于死。 北齐文宣帝 北齐文宣高洋既死,太子嗣位,年号乾明。文宣母弟常山王演,在并州,权势甚重。因文宣山陵,留为录尚书事,王遂怒,潜生异计。上省之日,内外官僚,皆来奔集,即收缚乾明腹心尚书令杨遵彦等五人,皆为事状,奏斩之。寻废乾明而自立,是为孝昭帝。后在并州,望气者奏邺中有天子气。平秦王高归彦,劝杀乾明,遂录向并州,尽杀之。其年,孝昭数见文宣作诸妖怪,就其索儿,备为厌禳,终不能遣而死。(出《还冤记》) 北齐文宣帝高洋死了,太子继位,年号改为乾明。文宣帝的母弟常山王演,在并州,权势很大。因为文宣的陵是山陵,乾明留下任命为录尚书事,常山王很气愤,暗暗策划了一个计策。进京省亲那天,宫内外的大臣官僚都进京集聚,常山王趁机收绑了乾明皇帝的亲信,其中有尚书令杨遵彦等五人。都给他们编造了罪名,奏明皇帝斩首。不久又废掉了乾明帝自立为皇帝,就是孝昭皇帝。后来在并州,望天象的人说在邺中有天子气,平秦王高归彦劝孝昭帝杀乾明。于是就让高归彦到并州,把乾明一家都杀了。就在那一年,孝昭帝多次看见文宣帝变成各种妖怪到他面前要儿子,孝昭帝各种祈祷祭祀的方法都用尽了,最终还是没有使文宣帝走去而死。 梁武帝 陈霸先初立梁元帝第九子晋安王为主,而辅戴之。会稽虞涉本梁武世为中书舍人尚书右丞,于时梦见梁武帝谓涉曰:“卿是我旧左右,可语陈公,篡杀于公不利。”事甚分明,涉即未见篡杀形迹,不敢言之,数日,复梦如此,并语涉曰:“卿若不传意,卿亦不佳。”涉虽嗟惋,决无言理。少时之间,太史启云:“殿有急兵。”霸先曰:“急兵正是我耳。”仓卒遣乱兵害少主而自立。尔后涉便得病,又梦梁武曰:“卿不为我语,致令祸及,卿与陈主,寻当知也。”涉方封启报梦之由。陈主为人,甚信鬼物,闻此大惊,遣舆迎涉,面相询访,乃尤涉曰:“卿那不道奇事?”六七日涉死,寻有韦戴之事。(出《还冤记》) 陈霸先开始时立梁元帝第九子晋安王为帝,辅佐并拥戴他。会稽的虞涉原来是梁武帝那时的中书舍人尚书右丞。当时梦见梁武帝对虞涉说:“你是我的老大臣,可以告诉陈公,篡权杀帝对他不利,这件事是很明白的。”但虞涉没有看出篡权杀帝的迹象,不敢对陈霸先说。几天以后,又作了这样的梦,帝又对虞涉说:“卿如果不传达我的意见,对卿也不好。”虞涉虽然叹息不止,但考虑还是没有说的道理,不长时间,太史来报告说:“殿外有支军队急速开来。”霸先说:“那支军队是我派来的。”仓猝之间霸先派乱兵杀了少帝自立为帝。这以后虞涉就得了病,又梦到梁武帝说:“你不给我传话,导致灾祸的到来,你和陈主,不久就会明白的。”虞涉这时才肯起来报告梦中的缘由。陈主这个人,平生非常相信鬼神,听到这件事以后很吃惊,派了车迎接虞涉,当面询问,然后埋怨虞涉说:“你怎么不说这种奇事?”六七天的时间虞涉就死了。不久又出现了韦戴的事。 韦戴 陈武帝霸先既害梁大司空王僧辩,次讨诸将。义兴太守韦戴,黄门郎放之第四子也,为王公固守。陈主频遣攻围,不克。后重征之,诱说戴曰:“王公亲党,皆已殄灭,此一孤城,何所希冀?过尔相拒耶?若能见降,不失富贵。”戴曰:“士感知己,本为王公抗御大军,致成仇敌。今亦承明公尽定江左,穷城自守,必无路活。但锋刃屡交。杀伤过甚,军人忿怨,恐不见全。老母在堂,弥惧祸及,所以苟延日月,未能束手耳。必有誓约,不敢久劳神武。”乃遣刑白马为盟,戴遂开门,陈主亦宽信还扬都。后陈主即位,遣戴从征,以小迟晚,因宿憾斩之,寻于大殿视事,便见戴来,惊走入内。移坐光严殿,戴又逐入,顾访左右,皆无所见,因此得病死。(出《还冤记》) 陈武帝陈霸先杀害了梁大司空王僧辩以后,接着就征讨他部下将领。义兴太守韦戴是黄门郎韦放的第四个儿子。他为王僧辩固守。陈霸先频繁派兵围攻,还是攻打不下。后来又重兵征讨,并诱说韦戴:“王公的亲信党羽,都已经被歼灭,只剩你这一座孤城,还有什么希望,为什么要过分抗拒呢?如果你能投降,我不让你失去富贵。”韦戴说:“士为知己死,本来我是为王公抗御大军,致使我们成了仇敌,现在承明公您已经平定了长江下游一带,我们这座孤城自己防守,一定是没有活路了,但刀枪多次相交,杀伤人数太多,军中的人也都有怨忿情绪,害怕不能保全自身。我的老母亲在家里更是害怕大祸降临,所以我们才暂时延长时间,没能束手就擒罢了。现在一定要有誓约我们才能投降,不敢再长久地劳动你的军队了。”于是陈主派人杀了一匹白马盟誓,韦戴也就开了城门。陈主也很宽容信任韦戴回到扬都。后来陈主当了皇帝,派韦戴随他出征,因为一点小过错,再加上以前的那件遗憾的事就把韦戴斩了。不久陈主在大殿中处理国事时,便看见韦戴来了,就心惊胆颤地跑到内宫,到光严殿坐下来,韦戴又紧跟着进去,陈主四下看看然后问左右的侍从们,大家都说没看见。因此他就得病死了。 隋庶人勇 隋炀帝元德太子寝疾,帝遣见鬼人崔善影看祟。善影幼来无目,而言见庶人勇,瞋目攘袂,大呼云:“我不放你!”善影具述勇状貌,如旧相识。(出《法苑珠林》) 隋炀帝元德太子睡觉得了病。炀帝就让能看见鬼的人崔善影来给看鬼。善影小时候就没有眼睛,但他说他看见了庶人勇。他瞪着眼睛挽起袖子大叫说:“我不放你!”善影详细地述说庶人勇的形态相貌,好象老相识。 京兆狱卒 隋炀帝大业中,京兆狱卒失其名,酷暴诸囚,囚不堪其苦,而狱卒以为戏乐。后生一子,颐下肩上,有若肉枷,无颈,数岁不能行而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炀帝大业年间,京兆有个狱卒,不知道他叫什么名了,这个人残酷凶暴地对待囚犯,囚犯们不能忍受这种痛苦,而狱卒却以此游戏为乐。后来他生了一个儿子,腮下肩上好象有肉枷,没有脖子,都好几岁也不能行走而死。 邛人 唐武德中,邛人姓韦,与一妇人言,誓期不相负。累年宠衰,妇人怨恨,韦惧其反己,自缢杀之。后数日,韦遍身痒,因发癞疮而死。(出《法苑珠林》) 唐朝武德年间,有个邛人姓韦。他对一妇人说:“我发誓永远也不背弃你。”多年以后宠爱她的劲头就衰落下去,妇人也就经常怨恨他。韦害怕她背叛自己,就亲自勒死了妇人。几天以后,韦遍身发痒,后来发展成癞疮死掉了。 卷第一百二十一 报应二十(冤报) 卷第一百二十一报应二十(冤报) 杜通达邢文宗长孙无忌娄师德王瑱江融李昭德弓嗣业周兴鱼思咺索元礼张楚金崔日知苏颋李之唐王皇后杨慎矜师夜光崔尉子 杜通达 唐齐州高苑人杜通达,贞观年中,县承命令送一僧向北。(“县承命”句明抄本作“常夜有一僧求宿”。)通达见僧经箱,谓意其中是丝绢,乃与妻共计,击僧杀之。僧未死,闻诵咒三两句,遂有一蝇飞入其鼻,久闷不出。通达眼鼻遽,眉发即落,迷惑失道,精神沮丧。未几之间,便遇恶疾,不经一年而死。临终之际,蝇遂飞出,还入妻鼻,其妻得病,岁余复卒。(出《法苑珠林》) 唐朝时齐州有个高苑人杜通达,贞观年间,县里接到命令送一个僧人到北方去。通达见这个僧人有个箱子,他心里想一定是丝绢。就同妻子商量计策,把僧人打死。僧人没死,只听他念两三句咒语。然后就有个苍蝇飞到通达的鼻子里,闷在里面很长时间也不出来,通达的眼鼻立刻就歪斜了,眼眉和头发也随着掉落。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怎么走路了,精神不振灰心失望,没过多长时间,便得了恶病,没过一年就死了。临死的时候,那苍蝇就飞出来,又飞到他妻子的鼻子里,他妻子也得了病,一年多又死了。 邢文宗 唐河间邢文宗,家接幽燕,秉性粗险。贞观年中,忽遇恶风疾,旬日之间,眉发落尽,于后就寺归忏。自云:近者向幽州,路逢一客,将绢十余匹,迥泽无人,因即劫杀,此人云:“将向房州,欲买经纸。”终不得免。少间,属一老僧复欲南去,遇文宗,惧事发觉,挥刀拟僧,僧叩头曰:“乞存性命,誓愿终身不言。”文宗杀之,弃之草间。经二十余日,行还,过僧死处,时当暑月,疑皆烂坏,试往视之,俨若生日。文宗因以马下策筑僧之口,口出一蝇,飞鸣清彻,直入宗鼻,久闷不出,因得大病,岁余而死。 唐朝河间人邢文宗,家靠近幽燕,性格粗暴阴险。贞观年中,忽然得了恶风病,十多天之内,眉毛和头发都落光了,这以后就到寺庙里忏悔。他自己说:近来去幽州,在路上遇到一个过客,带着十匹绢,在大泽中很远也没有人,因此抢劫杀死了那人。据那人说“要到房州去,想买经纸。”但终于没有免死。过了几天,紧接着又有一个老僧还要到南边去,遇到了文宗,文宗害怕事情被人发觉,拿起刀比划着象要杀老僧的样子,僧人磕头说:“只求保我性命,发誓终身不对别人说。”文宗把他杀了,把尸体扔到荒草里。经过二十多天,文宗出门归来,经过老僧死的那个地方,当时正是暑天,他怀疑早就都烂了,试着去看一下,那尸体庄重的样子象活着时候一样。文宗就用马鞭子杆捅那僧人的口,口里飞出一只苍蝇,飞鸣的声音很清彻,直接就飞到文宗的鼻子里,闷在鼻子里很长时间也飞不出来。因此得了大病,一年多就死了。 长孙无忌 唐赵公长孙无忌奏别敕长流,以为永例。后赵公犯事,敕长流岭南,至死不复回,此亦为法之弊。(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赵公长孙无忌奏请皇上,制定长期流放制,敕令以此为永久的法例。后来赵公犯了事,下敕长期流放岭南,到死也没有回来,这也是制定法令的弊端。 娄师德 娄师德以殿中充河源军使,唐永和中,破吐蕃于白羊涧,八纵七捷,优制褒美,授左骁骑(明抄本作“卫”。)郎将。高宗手诏曰:“卿有文武才干,故授卿武职,勿辞也。”累迁纳言。临终数日,寝兴不安,无故惊曰:“抚我背者谁?”侍者曰:“无所见。”乃独言,以有所争者,曰:“我当寿八十,今追我何也?”复自言为官误杀二人,减十年,词气若有屈伏,俄而气绝。以娄公之明恕,尚不免滥,为政得不慎之欤!(出《大唐新语》) 娄师德以殿中的身份任河源军使。唐永和年中,在白羊涧打败吐蕃的军队。放敌八次又七次胜利,出类拔萃被众人赞美。授官左骁骑郎将。高宗下了手诏说:“卿有文武才干,所以授卿武职,不要推辞呀。”娄师德很受重用多次升迁并采纳他的意见。临死那几天,睡觉和办事都不安宁,无缘无故就吃惊地说:“拍我背的是谁?”侍奉他的人说:“什么也没看见啊!”于是他就自言自语,好象和谁争论什么,又说:“我的寿命应该是八十岁,现在就逼我走是什么原因?”后来又自己说以前作官的时候误杀了二人,减寿十年。从说话的语气上看好象是屈服了。不一会儿就断气了。凭娄公这样明达宽恕还不免犯错误,当政的人还不应该更谨慎吗? 王瑱 唐冀州刺史王瑱,性酷烈。时有敕史至州,瑱与使语,武强县尉蔺奖曰:“日过。移就阴处。”瑱怒,令典狱扑之,项骨折而死。至明日,狱典当州门限垂脚坐,门扇无故自发,打双脚胫俱折。瑱病,见奖来,起,自以酒食求之,不许。瑱恶之,回面向梁,奖在屋梁,旬日而死。(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冀州刺史王瑱,性格酷毒暴烈。一天,有一个敕使到了冀州,王瑱就和敕使谈话。说了半天,武强县尉蔺奖说:“太阳晒过来了,到阴凉地方去说吧!”王瑱就生气了,命令典狱打他,结果把蔺奖的项骨打折而死。第二天,典狱在衙府门口把脚垂在门槛上坐着,门扇无故自己就突然关上了,打得双脚和小腿都骨折了。王瑱也得了病,病中看见蔺奖来了,王瑱立刻起来,亲自拿来酒菜求他宽恕,但蔺奖不答应。于是王瑱认为他很讨厌,就把脸转过来面向房梁,可是蔺奖又在房梁上。王瑱十多天的时间就死了。 江融 唐左使江融,耿介正直。扬州徐敬业反,被罗织。酷吏周兴等枉奏杀之,斩于东都都亭驿前。融将被诛,请奏事引见,兴曰:“囚何得奏事?”融怒叱之曰:“吾无罪枉戮,死不舍汝。”遂斩之,尸乃激扬而起,蹭蹬十余步,行刑者踏倒。还起坐,如此者三,乃绝。虽断其头,似怒不息,无何周兴死。(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左使江融,性情正直不阿,光明磊落。扬州徐敬业叛乱时,江融也被罗织罪名押进监狱。酷毒的官吏周兴在皇帝面前歪曲事实,胡乱奏报,致使江融被判死刑,在东都都亭驿馆前斩首。江融将被杀的时候,请求周兴引见要到皇宫奏事。周兴说:“你是囚犯,怎么能上奏?”江融愤怒地呵斥周兴说:“我无罪被冤屈杀害,死了也不放过你!”于是把江融斩了。但江融的尸体却激昂地站起来,蹒跚地走了十多步,行刑的人用脚踹倒,他还是坐起来,象这样起来三次才断气,虽然头掉了,还好象气愤不停的样子。不久周兴死了。 李昭德 唐凤阁侍郎李昭德,威权在己。宣出一敕云:“自今已后,公坐徒,私坐流,经恩百日不首,依法科罪。”昭德先受孙万荣贿财,奏与三品,后万荣据营州反,货求事败,频经恩赦,以百日不首,准脏断绞。(出《朝野佥载》) 唐朝凤阁侍郎李昭德大权在握,有一次他公布一条敕令说:“从今以后,公开犯罪判服劳役,偷偷犯罪判流放,经过一百天不自首的按法律冶罪。”这以前昭德就接受了孙万荣的贿赂,奏报授与三品官。后来孙万荣在营州反叛朝廷,贿赂的事被揭露。多次经恩赦,依照一百天不自首的规定,按章办理没收赃物判绞刑。 弓嗣业 唐洛州司马弓嗣业、洛阳令张嗣明,造大枷,长六尺,阔四尺,厚五寸。倚前,人莫之犯。后嗣明及嗣业,资遣逆贼徐真北投突厥,事败,业等自著此枷,百姓快之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洛州司马弓嗣业和洛阳县令张嗣明,造了一个长六尺,宽四尺,厚五寸的大枷。在这之前,没有人犯罪。后来嗣明和嗣业二人资助钱财让逆贼徐真向北投奔突厥,事情暴露了,嗣业等人自己带上了所做大枷。百姓都拍手称快。 周兴 唐秋官侍郎周兴,与来俊臣对推事。俊臣别奉(奉原本作奏,据明抄本改。)进止鞫兴,兴不之知也。及同食,谓兴曰:“囚多不肯承,若为作法?”兴曰:“甚易也,取大瓮,以炭四面炙之,令囚人处之其中,何事不吐?”即索大瓮,以火围之,起谓兴曰:“有内状勘老兄,请兄入此瓮。”兴惶恐叩头,咸即款伏,断死,放流岭南。所破人家,流者甚多,为仇家所杀。传曰:“多行无礼必自及”,信哉!(出《朝野佥载》) 唐朝秋官侍郎周兴同来俊臣共同审理案件。来俊臣另外奉旨随时可以审判周兴。周兴不知道这件事。等到他们两个人一同吃饭时,俊臣对周兴说:“现在有些囚犯不承认罪行,你看怎么办呢?”周兴说:“这好办,拿来一口大瓮,在四面烧上炭火烤,让犯人进入瓮里,什么事敢不说?”然后就找了一口大瓮,用火围上瓮。俊臣起来对周兴说:“宫内有人状告老兄,我奉命调查,请兄进到这个瓮里吧!”周兴又惊惶又害怕连忙磕头,把罪行全都招认了。后来判死刑,流放到岭南。被他所破败的人家,流放岭南的很多,最终被仇家所杀。传曰:“多行无礼必然要牵扯自己。”可信啊! 鱼思咺 唐鱼思咺有沈思,极巧。上欲造匦,召工匠,无人作得者。咺应制为之,甚合规矩,遂用之。无何有人投匦言咺,云:“徐敬业在扬州反,咺为敬业作刀轮以冲阵,杀伤官军甚众。”推问具承,诛之。为法自毙,乃至于此。(出《朝野佥载》) 唐朝有个人叫鱼思咺,这个人凡事能深入思考,心灵手巧,皇上想要做个收进书言事的小匣子,召工匠制作,但没有能作得好。鱼思咺应召制作一个,很合规格,于是就采用了。不久有人投书于小匣子,是告鱼思咺的,说:徐敬业在扬州造反,鱼思咺给他制造了刀轮来冲我们的阵地,杀伤了很多官军。后来审问鱼思咺,他都承认了,把他杀了。自作自受,到了这种地步。 索元礼 唐索元礼,为铁笼头以讯囚。后坐赃贿,不承,使人曰:“取公铁笼头。”礼即承伏。(出《朝野佥载》) 唐朝有个索元礼,造了一个铁笼头来审问囚犯。后来他犯了贿赂罪,不承认。一个使臣说:“拿他的铁笼头来!”索元礼立刻就认罪伏法了。 张楚金 唐张楚金为秋官侍郎,奏反逆人持(持明抄本作特,下同。)敕免死,家口即绞斩及配没入官为奴婢等。并入律。后楚金被罗织反,持敕免死,男子十五以上斩,妻子配没。识者曰:为法自毙,所谓交报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张楚金当秋官侍郎。他上奏说:“反叛的人如果有敕令可以免死,但其家口就要被处死刑或绞或斩,或者发配没收入官当奴婢。并把这话写入法律条文。后来张楚金被人虚构造反,拿着敕令免于死罪,但他家男子十五岁以上都被斩首,妻和子发配没收。有见识的人说:制定了法令却使自己致死,真是所说的互相报应啊。 崔日知 唐京兆尹崔日知处分长安万年及诸县左降流移人,不许暂停,有违晷刻,所由决杖。无何,日知贬歙县丞,被县家催,求与妻子别不得。(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京兆尹崔日知在处理长安万年县及其它各县被降职发配流放的人时,不许有一时地停留,如果违反停了一会,都要施以杖刑。不久,日知被贬到歙县任县丞,县府的人催他快走,他要求和妻与子等告别一下都不行。 苏颋 唐尚书苏颋,少时有人相之云:“当至尚书,位终二品。”后至尚书三品,病亟,呼巫觋视之,巫云:“公命尽,不可复起。”颋因复论相者之言,巫云:“公初实然,由作桂府时杀二人,今此二人地下诉公,所司减二年寿,以此不至二品。”颋夙莅桂州,有二吏诉县令,颋为令杀吏。乃嗟叹久之而死。(出《广异记》) 唐朝的尚书苏颋,年轻时有人给他相面说:“你能当官到尚书,能当到二品官。”后来作到尚书三品官,得病很重,找一个男巫给他看。巫说:“公的命已经尽了,不可能再好转。”苏颋就谈起相面人的话。巫说:“公当初确实是这样,由于你在桂州作官时杀了两个人,现在这两个人在地府里告你,司命的官减了你二年的寿命,因此你不能达到二品。”苏颋原来在桂州作官,有两个小官吏告县令,苏颋为了保护县令杀了二吏。他于是叹息了很久死了。 李之 唐王悦为唐昌令,杀录事李之而不辜。之既死,长子作灵语曰:“王悦不道,枉杀予,予必报。”其声甚厉。经数日,悦昼坐厅事,忽拳殴其腰,闻者殷然,惊顾无人。既暮,击处微肿焉,且痛。其日,李之男又言曰:“吾已击王悦,正中要害处,即当杀之。”悦疾甚,则至蜀郡谒医,不愈。未死之前日,李之命其家造数人馔,仍言曰:“吾与客三人至蜀郡,录王悦,食毕当行。”明日而悦死。”悦肿溃处。正当右肾,即李之所为也。(出《纪闻》) 唐朝王悦任唐昌县令,他无辜杀了录事李之。李之死后,李之的长子作灵语说:“王悦不讲仁义道德,杀我太冤狂,一定要报仇。”他的声音很严厉,经过几天后,王悦白天在厅堂里办事,忽然有拳头打他的腰,听到的人听得很确实,他吃惊地看看周围并没有外人。到了晚上,被打的地方有些微肿,而且疼痛,当天,李之的儿子说:“我已经打了王悦,正打在要害的地方,不久就要杀了他。”王悦病得很厉害,到蜀郡去找医生看,没好。王悦临死的前一天,李之让他们的家人做几个人的饭,还说:“我与三个客人到蜀郡去收录王悦,吃完饭就该走。”第二天王悦就死了。王悦发肿溃烂的地方,正是右肾,这是李之干的。 唐王皇后 唐惠妃武氏,有专房之宠,将谋夺嫡。王皇后性妒,稍不能平。玄宗乃废后为庶人。肤受日闻,及太子之废也,玄宗访于张九龄。对曰:“太子天下本也,动之则摇人心。太子(原本太子作九龄,据明抄本改。)自居东宫,未闻大恶,臣闻父子之道,天性也,子有过。父恕而掩之,无宜废绝。且其恶状未著,恐外人窥之,伤陛下慈父之道。”玄宗不悦,隐忍久之。李林甫等秉政,阴中计于武妃,将立其子以自固,武妃亦结之。乃先黜九龄而废太子,太子同生鄂王瑶、光王琚同日拼命,海内痛之,号为三庶。太子既冤,武氏及左右屡见为祟,宫中终夜相恐,或闻鬼声叫笑,召觋巫视之,皆曰三庶为厉。先是收鄂王光王,行刑者射而瘗之,乃命改葬,祝而酹之。武妃死,其厉乃息,玄宗乃立肃宗为太子,林甫之计不行,惕然惧矣。三庶人以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二日死,武妃至十二月而甍,识者知有神通焉。(出《大唐新语》) 唐朝惠妃武氏,有专房之宠。将要阴谋夺取嫡亲的地位。王皇后嫉妒,稍微表现出忿愤不平的样子,玄宗就废掉了皇后贬为平民。这浮泛不实的情况逐渐传开,牵扯到太子也将被废。玄宗就访问张九龄。九龄回答说:“太子是天下的根本,如果一动必然会使人心不稳。太子自己住在东宫,没听说有什么大的过错。我听说父子关系是天性,子有过错,父亲就要宽恕掩盖一下,不应该废掉而绝父子之情。再说太子的过错还没有明显地暴露出来,恐怕外人窥探他的太子之位,又挫伤了陛下作慈父的常情。”玄宗听后不高兴,隐瞒忍耐了好长时间。这时朝廷中李林甫等人掌握大权,暗中给武妃出主意,要她立自己的儿子以巩固地位,武妃也就同他们联合起来。于是先罢免了张九龄然后废了太子,太子的亲弟鄂王瑶、光王琚同一天被处死。全国都为他们悲痛,称为三庶。太子已经被冤杀,武氏王妃及左右侍从们多次见他作鬼,宫中整夜处于恐惧之中,有时听到鬼的叫声和笑声。召来男巫看视,都说是三庶作的祸害。以前那时收押了鄂王光王,行刑的人把他们射死然后埋起来,现在命令改葬了,设祭坛祝愿酹酒也没有用。直到武妃死,祸患才停息。玄宗就又立肃宗为太子。李林甫的计策没有实行。时刻处于警惕和恐惧之中。三庶人在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二日死,武妃到十二月死。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是有神灵感应啊! 杨慎矜 唐监察御史王抡为朔方节度判官,乘驿,在途暴卒,而颜色不变,犹有暖气,惧不敢殡。凡十五日复生,云:至冥司,与冥吏语,冥吏悦之,立于房内。吏出,抡试开其案牍,乃杨慎矜于帝所讼李林甫、王鉷也,已断王鉷族灭矣,于是不敢开,置于旧处而谒王。王庭前东西廊下皆垂帘,坐抡帘下,慎矜兄弟入,见王称冤。王曰:“已族王鉷,即当到矣。”须臾,锁鉷至。兼其子弟数人,皆械系面缚,七窍流血,王令送讯所。于是与慎矜同出,乃引抡即苏。月余,有邢鉷之事,王鉷死之。(出《纪闻》) 唐朝监察御史王抡任朔方节度判官。有一天乘车到驿馆去,在途中突然死了,死后脸色一点儿也没变,还有暖气,人们都害怕不敢殡葬。十五天后。又活了,他说:到了冥司,和冥吏谈话,冥吏很喜欢他,他就站在房内。冥吏出去了,王抡就试着打开他的案卷,原来是杨慎矜向皇帝所诉讼李林甫、王鉷的案卷,已经判王鉷灭族了。于是不敢再往下翻,放到原处等进见冥王。冥王庭前东西游廊下都垂着帘子,冥王来了就坐在王抡站着的那个屋子的帘下,这时慎矜兄弟进来了,见王都齐声喊冤。王说:“已经判灭王鉷全家,马上就要到了。”不一会儿,用枷索锁着王鉷来到,还有他的子弟几人,都带着脚镣手铐,七窍流血。王命令把他们带到审讯的地方,于是与慎矜一同出来,这才拉了王抡一把,王抡立刻就苏醒了。一个多月以后,发生了邢鉷之事。王鉷死在这件事上。 师夜光 唐师夜光者,蓟门人。少聪敏好学,雅尚浮屠氏,遂为僧,居于本郡。仅十年,尽通内典之奥。又有沙门惠达者,家甚富,有金钱巨万,贪夜光之学,因与为友。是时玄宗皇帝好神仙释氏,穷索名僧方士,而夜光迫于贫,不得西去,心常怏怏。惠达知之,因以钱七十万资其行,且谓夜光曰:“师之学艺材用,愚窃以为无出于右者,圣上拔天下英俊,吾子必将首出群辈,沐浴恩渥。自此托迹缁徒,为明天子臣,可翘足而待也。然当是时,必有拥篲子门,幸无忘(忘原作忌,据明抄本改。)半面之旧。”夜光谢曰:“幸师厚贶我得遂西上,倘为君之五品,则以报师之惠矣。”夜光至长安,因赂九仙公主左右,得召见(召见二字原作以,据《唐书·师夜光传》改。温泉。(泉字下明抄本空九字,当有脱文。)命内臣选硕学僧十辈,与方士议论,夜光在选,演畅玄奥,发挥疑义,群僧无敢比者。上奇其辩,诏赐银印朱绶,拜四门博士,日侍左右,赐甲第,洎金钱缯綵以千数,时号幸臣。惠达遂自蓟门入长安访之,夜光闻惠达至,以为收债于己,甚不怿。惠达悟其旨,因告去。既以北归月余,夜光虑其再来,即密书与蓟门帅张廷珪:“近者惠达师至辇下,诬毁公缮完兵革,将为逆谋,人亦颇有知者。以公之忠,天下莫不闻之,积毁销金,不可不戒。”廷珪惊怒,即召惠达鞭杀之。后数日,夜光忽见惠达来庭中,骂夜光曰:“我以七十万钱资汝西上,奈何遽相诬谤,使我冤死,何负我之深也!”言讫,遂跃而上,珪拽夜光,久之乃亡所见,师氏家僮咸见之。其后数日,夜光卒。(出《宣室志》) 唐朝有个僧师叫夜光的人,家在蓟门。少年时就聪慧敏捷喜欢学习,崇敬佛家,于是就当了和尚,住在本郡。仅十年的时间,师夜光完全理解了佛家经典著作的奥妙。还有一个出家人叫惠达,他家很富有,有金钱巨万。因为佩服夜光有学问,所以和他交上了朋友。当时玄宗皇帝崇尚神仙佛家,想在全国找名僧道士。然而夜光由于贫穷不能西去长安,心中怏怏不乐。惠达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就拿出七十万钱资助他去长安。并且对夜光说:“你的学艺和才能,我私下认为没有再高过你的了。圣上选拔全国的人才名士,你一定会在众人里出类拔萃,受到圣上的宠幸,从此就会脱离一生寄托在僧人途上了,并能作皇帝的大臣,这是跷着脚就可以得到很有希望的事。然而那个时候必然是富贵荣华,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还有半面之交。”夜光拜谢说:“多亏师傅您赠送给我这么多钱,使我能够西去长安。如果我能当上五品官,我就能报答师傅对我的恩惠了。”夜光到了长安,贿赂了九仙公主的亲信,得到在温泉被召见的机会,玄宗命内臣选拔十名博学的僧人,同有才能有方术的人辩论。夜光被选入其中。他的演讲流畅玄奥,广征博引,并能有所发挥,其他的僧人没有敢和他较量的。皇上对他的辩才很惊奇,就下诏赐给他银印和红绶带。拜为四门博士,每天都在皇帝身边,又赐甲第,赏金钱缯綵等上千数。当时号称幸臣。惠达听到这些情况就从蓟门到长安去探访他,夜光听说惠达来了,以为是来找自己要债,很不高兴。惠达明白了他的心理,就告别他回蓟门去了。已经回到蓟门一个多月了,夜光担心他再来,就写了一封密信送给蓟门帅张廷珪,信中说:“近来惠达到皇帝这里,诬陷诽谤你现在训练军队,准备军用物资,将要谋反,有很多人都知道这样事了。凭公您这样忠心为国,谁都知道的,积聚烈火可以溶化金子,不能不防备。”廷珪看完信又吃惊又愤怒,立刻就把惠达捉来用鞭子打死了。过了几天,夜光忽然看见惠达来到厅堂,骂夜光说:“我拿七十万钱资助你西上,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诬陷诽谤我,使我含冤而死,为什么背弃我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说完就跳上来,扯拽夜光,过了很长时间才看不见什么,师夜光的家僮都看见了。这以后仅几天的时间,夜光死了。 崔尉子 唐天宝中,有清河崔氏,家居于荥阳。母卢氏,干于治生,家颇富。有子策名京都,受吉州大和县尉,其母恋故产,不之官。为子娶太原王氏女,与财数十万,奴婢数人。赴任,乃谋赁舟而去,仆人曰:“今有吉州人姓孙,云空舟欲返,佣价极廉,倘与商量,亦恐稳便。”遂择发日,崔与王氏及婢仆列拜堂下,泣别而登舟。不数程,晚临野岸,舟人素窥其囊橐,伺崔尉不意,遽推落于深潭,佯为拯溺之势。退而言曰:“恨力救不及矣!”其家大恸,孙以刃示之,皆惶惧。无复喘息。是夜,抑纳王氏。王方娠,遂以财物居于江夏,后王氏生男,舟人养为己子,极爱焉。其母亦窃诲以文字,母亦不告其由。崔之亲老在郑州,讶久不得消息。积望数年。天下离乱,人多飘流,崔母分与子永隔矣。尔后二十年,孙氏因崔财致产极厚,养子年十八九,学艺已成,遂遣入京赴举。此子西上,途过郑州,去州约五十里,遇夜迷路,常有一火前引,而不见人。随火而行,二十余里,至庄门,扣开以寄宿。主人容之,舍于厅中,乃崔庄也。其家人窃窥,报其母曰:“门前宿客,面貌相似郎君。”家人又伺其言语行步,辄无少异,又白其母。母欲自审之,遂召入升堂,与之语话,一如其子,问乃孙氏矣。其母又垂泣,其子不知所以。母曰:“郎君远来,明日且住一食。”此子不敢违长者之意,遂诺之。明日,母见此子告去,遂发声恸哭,谓此子曰:“郎君勿惊此哭者。昔年唯有一子,顷因赴官,遂绝消息,已二十年矣。今见郎君状貌,酷似吾子,不觉悲恸耳。郎君西去,回日必须相过,老身心孤,见郎君如己儿也。亦有奉赠,努力早回。”此子至春,应举不捷,却归至郑州,还过母庄。母见欣然,遂留停歇数日,临行赠赀粮,兼与衣一副曰:“此是吾亡子衣服,去日为念,今既永隔,以郎君貌似吾子,便以奉赠。”号哭而别,他时过此,亦须相访。此子却归,亦不为父母言之。后忽著老母所遗衣衫,下襟有火烧孔。其母惊问:“何处得此衣?”乃述本末。母因屏人,泣与子言其事:“此衣是吾与汝父所制,初熨之时,误遗火所爇,汝父临发之日,阿婆留此以为念。比为汝幼小,恐申理不了,岂期今日神理昭然。”其子闻言恸哭,诣府论冤,推问果伏。诛孙氏,而妻以不早自陈,断合从坐,其子哀请而免。(出《原化记》) 唐朝天宝年间,有个姓崔的清河人,家住在荥阳,老母卢氏,经营买卖,家中很富有。她有个儿子在京都榜上有名,受官到吉州大和县作县尉。她的母亲留恋故乡的家产,不想到儿子作官的地方去,给儿子娶了太原王家的女儿,并给钱财几十万,奴婢好几个人,前往大和县赴任。于是就计划租船去。仆人说:“现在有个吉州人姓孙,他说想要空着船返回,租价很便宜,如果和他商量,恐怕很稳妥。”于是就选择出发的日子,崔就和王氏以及随走的奴婢们排着在堂下跪拜,流着眼泪告别母亲上了船。不知走了多远,到晚间靠在荒野的岸边,撑船的人早就偷看了他们的行李,认为财货很多而起了坏心。看崔尉不注意,突然把崔尉推到深潭里,假装要救被淹的人的样子。回来说:“可恨我尽力救也来不及了。”王氏及跟随的奴婢们都悲痛大哭,姓孙的就拿出刀来逼迫他们,大家都很惊慌害怕,连气也不敢喘。这天夜里,姓孙的强娶王氏。王氏正怀孕,于是就凭着那些财物在江夏定居了。后来王氏生了一个男孩,姓孙的撑船人供养他象自己的孩子一样,特别喜爱他。他的母亲也偷偷地教他识字,但并不告诉他以前的事。崔尉的母亲在郑州,很惊讶这么长时间没有崔尉一家的消息,盼望了很多年。此时天下大乱,很多人都四散漂泊流浪。崔尉的老母也认为与儿子是永远分隔了。这以后二十年,姓孙的凭崔尉的钱财发了家,以致家财很富足。养崔子到十八九岁了,学问技艺已成。就让他入京去考举人。这孩子西上京城,路上经过郑州,离郑州还大约有五十多里路的时候,正赶在晚上迷了路。但觉有一盏灯在前面引路,却看不见人,崔子就跟着灯走。走了二十多里,来到一庄园门前,他就敲开门要求寄宿一晚。主人收容了他。让他在厅中住。这个庄园原来是崔庄。家人暗中看看崔子,就报告老母说:“门前边那个寄宿的客人,面貌很象我们家的郎君。”家人又看他的言语行动,则没有多少异样,又去告诉老母。老母想自己看看,就招呼崔子进了上屋,和他谈话,觉得同自己的儿子一模一样,一问才知他姓孙,老母又掉下眼泪,崔子也不知怎么办是好,老母说:“郎君远道而来,住下明天吃一顿饭再走吧!”崔子不敢违背这个老人的好意,就答应了。第二天,老母见崔子要告别离去,就出声大哭,对崔子说:“郎君不要对我这么哭感到吃惊,当年我只有一个儿子,以前因为要赴任,那以后就断绝了消息,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今天看见你的相貌举止太象我的儿子,不知不觉就悲痛罢了。郎君往西去,回来的那天一定要经过”崔子到那年春天,应考不中,回到郑州,又经过崔庄,老母很高兴,就留他多住了几天,临走时赠送给他钱物,还送给他一件衣服。然后说:“这是我那死了的儿子的衣服,以前是留作纪念的,现在既然永远也看不着了,因郎君相貌象我的儿子,就把它赠送给你。”号哭着告别。崔子说:“以后再经过这里,我也要来探访。”崔子回到家里也没有向父母说这些事。后有一天,忽然穿上老母所赠的那件衣服,下襟有一个火烧的小孔。崔母吃惊地问:“在什么地方得到的这件衣服?”崔子才叙述了前前后后的经过。崔母就屏退了外人,哭着对崔子说了以前的事。“这件衣服是我给你的父亲作的,在熨烫的时候不小心掉下点火烧了。你父亲临出发那天,我的婆婆留下这件衣服作纪念。我看你太幼小,恐怕你申诉论理不成,那想到现在是神使我们的事将要昭雪。”崔子听完母亲的话后大声痛哭。到官府里去申诉了冤情。经过审问果然是事实,姓孙的伏法招供了。杀了姓孙的。但因为崔尉的妻子不能早日到官陈述,判她应该问罪,因崔子悲哀地请求而免除处罪。 卷第一百二十二 报应二十一(冤报) 卷第一百二十二报应二十一(冤报) 陈义郎达奚珣华阳李尉段秀实马奉忠郓卒乐生宋申锡蜀营典 陈义郎 陈义郎,父彝爽,与周茂方皆东洛福昌人。同于三乡习业,彝爽擢第,归娶郭愔女,茂方名竟不就,唯与彝爽交结相誓。唐天宝中,彝爽调集,受蓬州仪陇令。其母恋旧居,不从子之官。行李有日,郭氏以自织染缣一匹,裁衣欲上其姑,误为交刀伤指,血沾衣上。启姑曰:“新妇七八年温清晨昏,今将随夫之官,远违左右,不胜咽恋。然手自成此衫子,上有剪刀误伤血痕,不能浣去,大家见之。即不忘息妇。”其姑亦哭。彝爽固请茂方同行。其子义郎,才二岁,茂方见之,甚于骨肉。及去仪陇五百余里,磴石临险,巴江浩渺,攀萝游览,茂方忽生异志,命仆夫等先行,为吾邮亭具馔。二人徐步,自牵马行,忽于山路斗拔之所,抽金鎚击彝爽,碎颡,挤之于浚湍之中,佯号哭云:“某内逼,北回,见马惊践长官殂矣,今将何之?”一夜会丧,爽妻及仆御致酒感恸,茂方曰:“事既如此,如之何?况天下四方人一无知者,吾便权与夫人乘名之官,且利一政俸禄,逮可归北。”即与发哀,仆御等皆悬厚利,妻不知本末,乃从其计。到任,安帖其仆。一年已后,谓郭曰:“吾志已成,誓无相背。”郭氏藏恨,未有所施,茂方防虞甚切。秩满,移官,家于遂州长江,又一选,授遂州曹掾。居无何,已十七年,子长十九岁矣,茂方谓必无人知,教子经业,既而欲成,遂州秩满,挈其子应举。是年东都举选,茂方取北路,令子取南路,茂方意令觇故园之存没。涂次三乡,有鬻饭媪留食,再三瞻瞩。食讫,将酬其直,媪曰:“不然,吾怜子似吾孙姿状。”因启衣箧,出郭氏所留血污衫子以遗,泣而送之。其子秘于囊,亦不知其由,与父之本末。明年下第,归长江,其母忽见血迹衫子,惊问其故,子具以三乡媪所对。及问年状,即其姑也,因大泣。引子于静室,具言之:“此非汝父,汝父为此人所害,吾久欲言,虑汝之幼,吾妇人,谋有不臧,则汝亡父之冤,无复雪矣,非惜死也。今此吾手留血襦还,乃天意乎?”其子密砺霜刃,候茂方寝,乃断吭,仍挈其首诣官。连帅义之,免罪,即侍母东归。其姑尚存,且叙契阔,取衫子验之,歔欷对泣,郭氏养姑三年而终。(出《乾鐉子》) 陈义郎的父亲彝爽与周茂方都是东洛福昌人。一同在三乡读书,后来彝爽考中,回家娶了郭愔的女儿。茂方终于没有考上,只与彝爽盟誓结为兄弟。唐朝天宝年间。彝爽被调用,受官蓬州仪陇县令。他的母亲留恋故乡旧居,不愿随儿子到官府去。收拾了几天行李。郭氏用自己织染的一匹双丝绸绢,裁了一件衣服敬送给婆婆,不小心被剪刀弄伤了手指,血沾到衣服上了。她就告诉婆婆说:“新媳妇这七八年来早晚冷热让你操心照看,现在就要随丈夫到官所去了,远离你的身边,特别牵挂留念。然而我亲手作了这件衣衫,上面有不小心被剪刀伤了手指的血痕,洗不掉了,留下以后作个纪念,大家看见它,也就会想起媳妇。”婆婆听后也哭了。彝爽坚决请茂方与他同去。彝爽的儿子义郎才两岁,茂方见了他比自己的孩子还亲。等到距仪陇有五百多里时,登山涉险,巴江广阔无边,他们只好一路跋涉、攀登,一路游览。这时茂方忽然想出个坏主意,他让家仆和马夫等在前面先走,给他们先在邮亭那里准备好饭菜,只有他和彝爽二人在后面自己牵着马慢慢走,当走到一处非常陡峭的山崖边时,茂方忽然抽出金锤打彝爽,把额头都打碎了,然后又把他推到湍急的江水里。他还假装哭着说:“我去大便,回头看见马受惊,把长官踹到山崖下去死了,现在可怎么办啊?”一夜之间大家都很悲痛哀丧,爽妻和仆人马夫们也向他敬酒感到悲伤。这时茂方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怎么办?人死不能复活,况且天下四方再也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我就权且和夫人冒名去上任,先赚他十年的俸禄,有了钱我们就可以回到北方的家。”说到这儿,他又哀痛了一阵,仆人马夫都答应给予重赏,爽妻又不知这件事的真相,就听了茂方的话上任去了。到任以后,茂方先安顿了仆人等。一年以后,他才对郭愔的女儿说:“我的志向已经成功,但我发誓,今后决不背叛你。”郭氏只好把这深仇大恨埋在心里,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茂方还是小心谨慎严加防备的。在任期满,调到别处作官,定居在遂州长江。又一次选官,授予遂州曹椽。这样匆匆过了十七年,义郎也长到十九岁了。茂方心里想一定没有人知道,就教义郎,读书学得很好。在遂州又届满,就趁这个机会带着义郎进京应举。这一年在东都选拔举人,茂方走北路,让义郎走南路。茂方的用意是让义郎看看过去的庄园还有没有了。义郎在路途上经过三乡,有一个卖饭的老太太留他吃饭,再三地上下打量他。吃完饭就要给饭钱。这老太太说:“不用给钱了,我爱你的相貌象我的孙子一样。”说着就打开衣箱,拿出郭氏所留下来的那件有血痕的衣衫作赠品,一边哭一边送给他。义郎秘密地收到行囊里,但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和他父亲的前后事情。第二年没有考中,归到长江。他的母亲忽然发现了那件血迹的衣衫,吃惊地问这是那儿来的。义郎就把在三乡遇到一个老太太的事告诉了他母亲,等他母亲问那老太太的年龄相貌,就知道是她的婆婆,因此大哭一场,然后拉着义郎到一个静僻的屋子里,她把前前后后一切事情都告诉了儿子,又说:“现在的父亲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父亲就是被他害死的,我早就想对你说,考虑你太小,我又是一个妇道人家,如果考虑不周,那么你死了的父亲的冤枉,就没办法昭雪了。并不是我怕死呀。现在我的儿子亲手带着被血染的衣服回家,这不是天意吗?”义郎暗中磨了一把快刀,等到茂方睡着了,就切断他的喉咙,还提着他的头到官府里告状。连帅认为他是个讲父子之义的孩子,免除他的罪过,让他侍奉母亲东归三乡。回到家后见婆婆还活着,他们说起过去的事,拿出衫子来对证,哽咽着对哭起来。郭氏供养婆婆,三年后婆婆死了。 达奚珣 唐肃宗收复两都,崔器为三司使,性刻乐祸,阴忍寡恩。希旨深文,奏陷贼官据合处死。李岘执之曰:“夫事有首从,情有轻重,若一概处死,恐非含弘之义。昔者明王用刑,歼厥渠魁,协以罔理。况河北残寇,今尚未平,苟容漏网,适开自新之路。若尽行诛,是坚叛逆之心。”守文之吏,不识大体,累日方从岘奏,陈希烈已下,定六等科罪。吕湮骤荐器为吏部侍郎御史大夫,器病脚肿,月余渐亟。瞑目即见达奚珣,但口称:“叩头大尹,不自由。”左右问之,良久答曰:“达奚尹诉冤,我求之如此。”经三月。不止而死。(同《谭宾录》) 唐肃宗皇帝收复两都后,崔器任三司使。他性情苛毒,兴灾乐祸,阴险残忍很少施恩于人。他还能根据皇上的意图给予发挥。他上奏皇帝说:“凡是沦陷在贼寇中的官员都应该处死。”李岘和他争议说:“凡事应该看他是首犯还是协从,情节也要看轻重,如果一概处死,恐怕没有一点儿宽宏大量的仁义可讲。过去开明的皇帝用刑罚就是处掉罪魁祸首,协从的不加审办。况且现在河北一带的残寇还没有平息。暂时让他漏网,最好给他们开一条悔过自新的出路。如果全部诛杀,是坚定了叛贼的反叛心理。”舞文弄墨的文官,不能认识大局,过了很长时间才采纳了李岘的主张。陈希烈之下的人都定为六等罪犯。吕湮马上推荐崔器为吏部侍郎御史大夫。后来崔器得了病,脚肿,一个多月以后渐渐重了。他闭上眼睛就看见达奚珣,只是喊:“给大尹磕头,不是我自己作主的。”身边的人问他,很久才回答说:“达奚府尹来诉冤,我这样哀求他。”经过三个月,这种事也没停止,然后死了。 华阳李尉 唐天宝后,有张某为剑南节度史。中元日,令郭下诸寺,盛其陈列,以纵士女游观。有华阳李尉者,妻貌甚美,闻于蜀人,张亦知之。及诸寺严设,倾城皆至,其从事及州县官家人看者,所由必白于张。唯李尉之妻不至,异之,令人潜问其邻,果以貌美不出。张乃令于开元寺选一大院,遣蜀之众工绝巧者,极其妙思,作一铺木人音声,关戾在内,丝竹皆备,令百姓士庶,恣观三日,云:“三日满,即将进内殿。”百里车舆阗噎。两日,李君之妻亦不来。三日欲夜人散,李妻乘兜子从婢一人而至,将出宅,人已奔走启于张矣。张乃易其衣服先往,于院内一脱空佛中坐,觇觑之。须臾至,先令探屋内都无人,乃下。张见之,乃神仙之人,非代所有。及归,潜求李尉之家来往者浮图尼及女巫,更致意焉。李尉妻皆惊而拒之。会李尉以推事受赃,为其仆所发,张乃令能吏深文按之,奏杖六十,流于岭徼,死于道。张乃厚赂李尉之母,强取之,适李尉愚而陋,其妻每有庸奴之恨,遂肯。置于州,张宠敬无与伦此。然自此后,亦常仿佛见李尉在于其侧,令术士禳谢,竟不能止。岁余,李之妻亦卒。数年,张疾病,见李尉之状,亦甚分明。忽一日,睹李尉之妻,宛如平生,张惊前问之,李妻曰:“某感公恩深,恩有所报。李某已上诉于帝,期在此岁,然公亦有人救拔。但过得兹年,必无虞矣。彼已来迎,公若不出,必不敢升公之堂,慎不可下。”言毕而去。其时华山道士符箓极高,与张结坛场于宅内,言亦略同。张数月不敢降阶,李妻亦同来,皆教以严慎之道。又一日黄昏时,堂下东厢有丛竹,张见一红衫子袖,于竹侧招己者,以其李妻之来也。都忘前所戒,便下阶,奔往赴之。左右随后叫呼,止之不得,至则见李尉衣妇人衣,拽张于林下,殴击良久,云:“此贼若不著红衫子招,肯下阶耶?”乃执之出门去。左右如醉,及醒,见张仆于林下矣,眼鼻皆血,唯心上暖,扶至堂而卒矣。(出《逸史》) 唐朝天宝后期,有一个姓张的人任剑南节度使。元宵节那天,他下令给城内各个寺院,要把寺院妆扮得盛大隆重,任凭那些善男信女去游览。有个华阳人李尉,他的妻子非常美丽,真有闭月羞花之貌,在蜀地的人都听说过。张节度使也知道这些传闻。等到各寺院布置好了,全城的人都出来了,那些从事以及州官县官的家属们来看的也不少。凡是有这样的人来看,手下人一定去报告张某。只有李尉的妻子没去。张某很奇怪。派人暗中打听他的邻居,果然是因为太漂亮了才不出门。张某就下令在开元寺选择一个大院。派蜀地非常灵巧的工匠,尽全力想巧妙的办法,演一场木偶戏。人关在幕布后面,各种乐器齐备,让全城百姓土庶等人观看三天。并且宣称:三天期满,就将进内殿。这样一来,百里以内车马都阻塞了道路。已经两天了,李尉的妻子也没来。第三天天要黑了人们都散去,李尉妻乘一便轿带一个婢女来了。她刚出家门,有人已经奔跑到张某那儿报信了。张某就马上换衣服先到了寺院。在寺院里一座脱空了的佛象里坐着窥视。不一会儿李尉妻就到了,她先让婢女看看屋内没有人,才下了轿。张某一看,真是神仙下凡,并不是世上能有的。等到他回来,就暗中求那些经常到李尉家的和尚尼姑和女巫,一再表示敬意。李尉的妻子每次都吃惊地拒绝了。正赶上李尉因审理案子接受贿赂,被他的仆人揭发了,张某就令能写的官吏更严重地发挥了案情,上奏后责杖六十,流放到岭南边界。后来李尉死在道上。这时张某就多多贿赂李尉的母亲,强行娶了李尉的妻子。恰巧因为李尉愚笨又孤陋,他的妻子经常抱怨自己好比他的佣人和奴才,于是就同意了。张某把她接到州府,宠爱恭敬简直无与伦比。然而从这以后,张某也经常仿佛看见李尉在他的身边。他让道士设坛祈祷还是不能终止。一年多,李尉妻死了。几年以后,张某也得了病,看见李尉的形体容貌也更加清楚。忽然有一天,他见李尉的妻子,就象活着的时候一样。张某很吃惊,就上前去问她。李尉妻说:“我感谢您的深恩,想要报答您。李尉已经到天帝那里告了您,你死的期限就在这一年,然后您也有人拯救,只要过了今年,就没有什么顾虑了。他已经来找您了,您若是不出去,他一定不敢上您的屋子里,要谨慎,千万不要走出屋子。”说完就走了。那时华山有个道士画的符很灵验,给张某在宅内设了坛场,说法和李尉妻大致相同。张某几个月不敢下台阶一步。李尉妻也常来,都告诉谨慎小心的办法。有一天黄昏,张某看见在堂下东厢房的竹丛里有一支红衫子衣袖,在竹丛边上招呼自己,张某以为是李尉妻来了,把以前李妻和道士的告诫全都忘了,下了台阶奔跑着去了。他身边的人跟在他后面喊他也阻止不住。到了竹林,看见李尉穿着女人的衣服,把张某拽到竹林里,欧打了很长时间,并且说:“你这个贼人,我若不穿红衫子招呼你,你肯下台阶吗?”一边说着一边把张某带出门去。张某身边的仆役等都好象醉了一样。等到他们醒了,见张某倒在竹林下,眼睛和鼻子都淌着血,只有心口还是暖的,扶他到屋里就死了。 段秀实 唐朱泚败,奔泾州,京师副元师李晟,收复宫阙。朱泚既败走,收残兵士,才余一二百人。忽昏迷,不辨南北,因问路于田父。田父曰:“岂非朱太尉耶?”伪宰相源休止之曰:“汉皇帝。”田父曰:“天地不长凶恶,蛇鼠不为龙虎,天网恢恢,去将何适?”泚怒,欲杀之,俄而亡其所在。及去泾州百余里,泚于马上,忽叩头连称“乞命”,手足纷纭,若有拒捍,因之坠马,良久却苏。左右问其故,曰:“见段司农。”寻被韩旻枭斩。(出《广德神异录》) 后唐时,朱泚失败了,往泾州逃奔。京师的副元师李晟收复了王宫。朱泚败逃后,收拾残兵败将,总共才剩下一二百人了。在逃跑的路上忽然昏迷,分不清方向了,因此他就向一个种田的老人问路。那老人说:”你不是朱太尉吗?”伪宰相源休连忙阻止说:“这是汉皇帝。”种田老人说:“天地不助长凶恶,蛇和鼠不会成为蛟龙。天网殊而大,你到什么地方去才好呢?”朱泚很生气,想要杀了他,不一会儿那老人不知到那去了。等到他们离泾州还有一百多里的时候,朱泚在马上忽然叩头口里连声喊“饶命”,手和脚也乱踢乱舞,好象和谁打架,这样就坠落下马。很久才苏醒过来。身边的人问他怎么回事。他说:“看见段司农了。”不久,朱泚被韩旻斩首。 马奉忠 唐元和四年,宪宗伐王承宗,中尉吐突承璀获恒阳生口马奉忠等三十人,驰诣阙。宪宗令斩之于东市西坡资圣寺侧。斩毕,胜业坊王忠宪者,属羽林军,弟忠弁,行营为恒阳所杀。忠宪含弟之仇,闻恒阳生口至,乃佩刃往视之。敕斩毕,忠宪乃剖其心,兼两肉,归而食之。至夜,有紫衣人扣门,忠宪出见。自云“马奉忠”,忠宪与坐。问所须,答何以苦剖我心,割我肉。”忠宪曰:“汝非鬼耶?”对曰:“是。”忠宪云:“我弟为汝逆贼所杀,我乃不反兵之仇,以直报怨,汝何怪也?”奉忠曰:“我恒阳寇是国贼,我以死谢国矣。汝弟为恒阳所杀,则罪在恒阳帅。我不杀汝弟,汝何妄报吾?子不闻父子之罪,尚不相及,而汝妄报众仇,则汝仇极多矣。须还吾心,还吾,则怨可释矣。”忠宪如失,理云:“与汝万钱可乎?”答曰:“还我无冤,然亦贳公岁月可矣。”言毕遂灭,忠宪乃设酒馔纸钱万贯于资圣寺前送之,经年,忠宪两渐瘦,又言语倒错惑乱,如失心人,更三岁而卒。则知志于报仇者,亦须详而后报之。(出《博异志》) 唐元和四年,宪宗讨伐王承宗。中尉吐突承璀抓获了恒阳俘虏马奉忠等三十人。日夜兼程押到京城。宪宗命令在东市西坡资圣寺旁处斩。斩完了。胜业坊有个王忠宪,隶属羽林军,他的弟弟忠弁在军队里被恒阳军杀了。忠宪抱着弟的冤仇,听说恒阳的俘虏到了。就带着刀去看,等斩完,忠宪就挖了一颗心,还有两块臂肉,回来吃了。到了晚上,有一个穿紫衣人敲门,忠宪出来见了面。那人自己介绍说叫马奉忠。忠宪就和他坐下来并问他来干什么。马奉忠回答说:“你为什么那么狠挖了我的心,割了我的肉?”忠宪说:“你不是鬼吗?”回答说:“是。”忠宪说:“我的弟弟被你们那些叛贼杀了,我怎么能不报那一刀之仇,用来抵偿我的怨恨。你为什么怪罪我?”马奉忠说:“我和恒阳的人是国家的敌人,我已经用死来向国家道歉了,你的弟弟是被恒阳人杀的,那么罪过就是恒阳主帅的,我并没有杀你的弟弟,你为什么找我报仇?你没听说过‘儿子不管父亲的罪过’这句话吗?父子的罪过都连不到一起,然而你胡乱地报大家的仇,那么你的仇就太多了。你必须还我的心,还我的臂肉。如果这样,我们之间的怨恨就可以解开了。”忠宪知道自己错了,还和他理论说:“我赔偿一万钱可以吗?”马奉忠回答说:“还我的心肉就没什么冤仇,然而可以宽限你几个月。”说完就不见了。忠宪就在资圣寺准备了酒菜和上万贯纸钱相送。经过一年,忠宪的两臂渐渐瘦下去,还加上说话颠三倒四,糊涂神志混乱,好象没有心的人。又过了三年死了。从这件事上就知道了有想报仇的人,一定要详细了解情况然后再报仇。 郓卒 唐元和末,王师讨平郓。汴卒有食郓士之肉者,数岁暴疾,梦其所食卒曰:“我无宿憾,既已杀之,又食其肉,何不仁也!我已诉于上帝矣,当还我肉,我亦食之,征债足矣。”汴卒惊觉流汗,及晓,疼楚宛转,视其身唯皮与骨,如人腊,一夕毙矣。(出《逸史》) 唐朝元和末年,国家派兵讨伐平定了郓地的叛乱,在汴梁军队里有个士兵吃了郓兵的肉。几年以后突然得了病,梦到被他吃了肉那个兵说:“我们没有什么旧冤仇,既然你已经把我杀了,又吃我的肉,多么不仁义啊!我已经到天帝那里告了你,你应该还我的肉,我也吃它。这样我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汴军那个兵醒后浑身大汗。等到天亮,他翻来覆去地疼痛难忍。再看他的身体,只剩下皮和骨头了,好象是个腊人。一天就死了。 乐生 唐中丞杜式方,为桂州观察使,会西原山贼反叛,奉诏讨捕。续令郎中裴某,承命招抚,及过桂州,式方遣押衙乐某,并副将二人当直。至宾州,裴命乐生与副将二人,至贼中传诏命,并以书遗其贼帅,诏令归复。乐生素儒士也,有心义。既至,贼帅黄少卿大喜,留燕数日。悦乐生之佩刀,恳请与之,少卿以小婢二人酬其直。既复命,副将与生不相得,遂告于裴云:“乐某以官军虚实露于贼帅,昵之,故赠女口。”裴大怒,遣人搜检,果得。乐生具言本末,云:“某此刀价直数万,意颇宝惜,以方奉使,贼帅求之,不得不与,彼归其直,二口之价,尚未及半,某有何过!”生使气者,辞色颇厉,裴君愈怒,乃禁于宾州狱。以书与式方,并牒诬为大过,请必杀之。式方以远镇,制使言其下受赂于贼,方将诛剪,不得不置之于法,然亦心知其冤。乐生亦有状具言,式方遂令持牒追之,面约其使曰:“彼欲逃避,汝慎勿禁,兼以吾意语之。”使者至,传式方意,乐生曰:“我无罪,宁死;若逃亡,是有罪也。”既至,式方乃召入,问之,生具述根本,式方乃此制使书牒示之曰:“今日之事,非不知公之冤,然无路以相救矣,如何?”遂令推讯,乐生问推者曰:“中丞意如何?”曰:“中丞以制使之意,押衙不得免矣。”曰:“中丞意如此,某以奚诉!”遂索笔通款,言受贼帅赃物之状。式方颇甚悯恻,将刑,引入曰:“知公至屈,有何事相托?”生曰:“无之。”式方曰:“公有男否?”曰:“一人。”“何职?”曰:“得衙前虞侯足矣。”式方便授牒,兼赠钱百千文,用为葬具。又问所欲,曰:“某自诬死,必无逃逸,请去桎梏,沐浴,见妻子,嘱付家事。”公皆许。至时,式方乃登州南门,令引出,与之诀别。乐生沐浴中栉,楼前拜启曰:“某今死矣,虽死不已。”式方曰:“子怨我乎?”曰:“无,中丞为制使所迫耳。”式方洒泣,遂令领至球场内,厚致酒馔。餐讫,召妻子别,问曰:“买得棺未?可速买,兼取纸一千张,笔十管,置棺中。吾死,当上诉于帝前。”问监刑者曰:“今何时?”曰:“日中。”生曰:“吾日中死,至黄昏时,便往宾州,取副将某乙。及明年四月,杀制使裴郎中。”举头见执捉者一人,乃虞侯所由,乐曾摄都虞侯,语之:“汝是我故吏,我今分死矣,尔慎忽折吾颈,若如此,我亦死即当杀汝。”所由至此时,亦不暇听信,遂以常法,拉其头杀之,然后笞,笞毕,拽之于外。拉者忽惊蹶,面仆于地死矣。数日,宾州报,副将以其日黄昏,暴心痛疼。制者裴君,以明年四月卒。其年十月,式方方于球场宴敕使次,饮酒正洽,忽举首瞪目曰:“乐某,汝今何来也?我亦无过。”索酒沥地祝之,良久又曰:“我知汝屈,而竟杀汝,亦我之罪。”遂暗不语,舁到州,及夜而殒。至今桂州城南门,乐生死所,方圆丈余,竟无草生。后有从事于桂者,视之信然。自古冤死者亦多,乐生一何神异也。(出《逸史》) 唐朝的中丞杜式方任桂州观察使,正遇上西源一带有贼寇占山造反。杜式方奉诏讨伐捕捉。后来皇上又派一个姓裴的郎中带着皇帝的命令招抚贼寇。等他们经过桂州的时候,式方派了一个姓乐的押衙和两个副将相随。到了宾州,裴郎中命令乐生和副将二人到贼营中传达皇上的诏令,并且给贼帅写了一封信,招抚他们归顺朝廷。乐生一直是个读书人,讲仁义。他们到了贼营以后,贼帅黄少卿很高兴,留他们住了几天。他很喜欢乐生的佩刀,恳切地希望乐生送给他,少卿用两名年轻婢女酬谢,就算抵佩刀的价值。回来复命后,副将和乐生合不来,就对裴郎中报告说:“姓乐的把军事秘密都泄露给贼帅了。贼帅很亲近他,所以赠给他两个年轻女人。”裴听后很生气,派人去搜查,果然搜到二女。乐生就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并且说:“我的刀价值几万钱,我心里把它当成宝物那样爱惜,因为我正奉使命,贼帅求我送给他,我是不得不给,他还给我的价值还不到那刀的价值的一半,我有什么过错?”乐生因为生气,说话的措词也很生硬严厉。裴郎中更气愤,就把他囚禁在宾州监狱,给式方写了一封信,并在公文中诬陷乐生犯了大罪,请式方一定要杀他。式方因为是远镇,皇上的特使说他的部下受了贼寇的贿赂,并要求诛杀,他也不得不按法律办。但是式方心里是明白乐生冤枉。乐生也有状子写得很细。式方于是就令人持公文追回乐生。他约见使者并当面对他说:“乐生如果想逃跑的话,你们千万不要禁止他,并把我的用心告诉他。”使者到乐生被囚禁的地方对乐生说了式方的意思。乐生听后说:“我没有罪,宁肯死;如果逃跑,就证明我有罪。”乐生回到桂州,式方就召乐生来,问他的情况。乐生就把前后经过详细地陈述一遍。式方就把特使的公文给他看,然后说:“现在看这件事,我并不是不知道你的冤枉,然而没有办法救你呀。怎知办?”于是就下令审讯。乐生问审讯的人:“中丞的意思怎么样?”回答说:“中丞按照特使的意见,你的死罪是免不了了。”乐生说:“中丞的意见也是这样,我还申诉什么。”就让他拿来笔按照条文说自己怎样接受了贼帅的赃物等情况。式方很怜悯他为他惋惜。将要处决了,式方让人把他领来说:“我知道你太冤屈了,还有什么事托付给我吗?”乐生说:“没有。”式方说:“你有男孩没有?”乐生说:“有一个。”“谋什么职务?”说:“能当个衙前的虞侯就满足了。”式方就写了公文并赠给百千文钱用来买埋葬用品。又问他还有什么要求。乐生说:“我是自己诬陷死的,一定不会逃跑,请求去掉刑具,让我洗个澡,见妻子和儿子一面,再嘱咐一下家里的后事。”式方都同意了。到了斩首那天,式方登上州城的南门,令人领乐生出来,和乐生作永别。乐生洗了澡,梳好了头,在城楼前拜告说:“我今天死了,虽然死了也不能算完。”式方说:“你埋怨我吗?”乐生说:“不,中丞你是被特使逼迫罢了。”式方流出了眼泪。让人把他领到一个圆场里,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吃完了,他就招呼妻子和儿子分别。问他:“买了棺材了吗?赶快买,再拿一千张纸和十支笔放到棺材里。我死以后,要到上帝面前去诉冤。”又问监刑的人:“现在什么时辰?”回答说:“中午。”乐生说:“我中午死,到黄昏的时候就去宾州,要副将的命。到明年四月,我要杀制使裴郎中。抬头看见行刑的一个人,原来是虞侯手下的人,乐生曾当过都虞侯,就对他说:“你是我的老部下,我现在该死了,你要小心不要把我的脖颈弄折了,假如弄折了,我死了也要把你杀死。”那老部下在这时候也没工夫听他的话。于是就用平常的办法,拉着他的头杀了他。然后才验身,验身完把他拽到门外。那老部下忽然惊倒,面朝下仆倒在地上死了。几天以后,宾州来报告,副将在那天黄昏,突然心痛死去,姓裴的制使在第二年四月死了。那年十月,式方在圆场中宴请敕使回来。酒正喝到高兴的时候,忽然抬头瞪着眼睛说:“乐生,你现在怎么来了?我也没有罪过。”要些酒洒在地上给乐生祝愿。过了很长时间又说:“我知道你冤屈,然而我毕竟杀了你,这也是我的罪过。”然后就哑口不能说话了,抬到州府,到了晚上就死了。到现在桂州的南城门乐生死的地方。有一个方圆一丈多的地方,竟然没长出草。后来有到桂办事的人,看了以后都相信了。从古到今冤死的人很多,为什么这个乐生这么神奇呢。 宋申锡 唐丞朝宋申锡,初为宰相,恩渥甚重,申锡亦颇以致升平为己任。时郑注交通纵放,以擅威柄,欲除去之。乃以友人王璠为京兆尹,密与之约,令察注不法,将献其状,擒于京兆府,杖杀之。既约定,璠翻覆小人也,以注方为中贵所爱,因欲亲厚之,乃尽以申锡之谋语焉。注因报知右军,不旬日,乃伪作申锡之罪状,令人告之云:“以文字结于诸王,图谋不轨,以衣物金宝奇玉为质。”且令人仿其手疏,皆至逼似。(似原作以,据明抄本改。)狱成于内,公卿众庶无不知其冤也。三事已降,迭入论之,方得谪为开州司马。至任数月,不胜其愤而卒。明年,有恩诏,令归葬京城。至大和元(元明抄本作丸。)年春,其夫人亭午于堂前假寐次,见申锡从中门入,不觉惊起。申锡以手招之,乃下阶,曰:“且来,有少事,要令君见。”便引出城,似至浐水北去数里,到一墟开,见一大坑,坑边有小竹笼及小板匣者数枚,皆有封记。申锡乃提一示夫人曰:“此是那贼。”因愤怒叱吒,问曰:“是谁?”曰:“王璠也,我得请于上帝矣。”复诘其余,曰:“即自知。”言讫,拂然而醒,遍身流汗,当时言于家人及亲属,且以笔记于衣箱中。至其年十一月,璠果以事腰斩于市,同受戮者数人,皆同坎埋于城外,乃知宋公之神灵为不诬矣。(出《逸史》) 唐朝的丞相宋申锡,刚作宰相,受皇恩厚重,申锡很有为国家治理成太平世界为己任的抱负。那时郑注上下交结放纵,擅用权势。申锡想除掉他,就和朋友京兆尹王璠密约,让他注意观察郑注的不法事情,报告给皇上,在京兆府把郑注擒住,用木棍打死。就这样约定了,但王璠是翻来覆去说了不算的小人,因为郑注当时被内臣所信任,因此想要靠近他,就把申锡的计划全都告诉了郑注。郑注就报告给了右军。不到十天的时间,就伪造了申锡的罪状,让人报告给皇上,说他给各王侯写信,图谋不轨,并用衣物奇珍异宝作抵押,还让人模仿申锡的笔迹写了上疏,直到模仿得不差分毫,终于诬陷成功。不论公卿还是百姓没有不知道申锡是冤枉的,但审理的公文已下,朝臣们都相继去给予理论说情,才得到贬为开州司马的处分。到任只有几个月,由于特别悲愤而死。第二年,有恩诏下达,令其可以归葬京城。到大和元年春天,申锡的夫人中午在堂前刚刚睡着,看到申锡从中门进来,不觉惊坐起来,见申锡用手招她,她就走下台阶,申锡说:“快来,我有点事,要让你看点东西。”说着就领她出城,好象到了浐水以北几里的荒村,见到一个大坑,坑边有好多个小竹笼和小板匣,上面都有名签标记,申锡就提起一个给夫人看看说:“这就是那个贼。”接着就愤恨地大骂。夫人问:“是谁?”申锡说:“王璠。我已经请求见到了天帝。”夫人又问其余的人。申锡说:“很快就会知道。”说完后夫人一下子就醒了,遍身流着汗。当时就告诉了家人和亲属,并且用笔记下来放到衣箱里。到了那年十一月,王璠果然犯了事被腰斩在刑场,同时被杀的还有几个人,都一同埋在城外。这才知道宋公的神灵不假啊。 蜀营典 唐蜀将尹偃,营有卒,晚点后数刻不至,偃将责之。卒被酒,自理声高,偃怒,杖数十,几至死。卒弟为营典,性友爱,不平偃。乃以刀剺肌,作杀尹两字,以墨涅之。偃阴知,乃以他事杖杀典,及大和中,南蛮入寇,偃领众数万,保邛偃关。偃膂力绝人,常戏左右,以棘节杖击其胫,随击筋胀拥肿。恃其力,悉众出关,逐蛮数里。蛮伏发,夹攻之,大败马倒,中数十枪而死。初出关时,忽见所杀典,拥黄案,大如毂,在前引,心甚恶之,问左右,咸无见者,竟死于阵。(出《酉阳杂俎》) 唐朝蜀将尹偃的营中有个兵士,晚上点名过了几刻钟也没有到,尹偃准备责罚他,但他喝了酒,自以为有理说话声音很高。尹偃很生气,打了他几十杖,差点儿打死。这个士兵的弟弟在军营里当营典。秉性重兄友弟恭,对尹偃的作法不满,就用刀划破肌肉划了“杀尹”两个字,用墨染黑。尹偃暗中知道了这件事,就借口别的事杀了营典。等到了大和年间,南蛮入侵。尹偃率领几万军队保卫邛偃关。尹偃的膂力超人,常常戏弄身边的人,用棘刺或带节的木棍打他们的脚脖子,打完立刻就筋胀肉肿。凭借他的力气,率领全军出邛偃关追逐蛮兵。追出几里以后,蛮兵的埋伏突然出现,两下夹攻,把尹偃打得大败,马也倒了,身上中了几十枪死了。他刚出关时忽然看见了被他杀死的营典,抱着一个象车轮那么大的黄色案卷,在他前边引路。尹偃心里很讨厌他,问身边的人看见没有,都说没看见。尹偃最终还是死在阵地上了。 卷第一百二十三 报应二十二(冤报) 卷第一百二十三报应二十二(冤报) 胡激秦匡谋韦判官杨收宋柔王表乾宁宰相 胡激 唐胡激者,前岭南节度使诞(诞明抄本作证。)之子也。宰相贾餗知举,登进士第。大和中,甘露之变,北军方捕餗,有禁军牙校,利激家富,白仇士良曰:“恐餗在激所。”因遣士卒理其家,既不获餗,擒激以诣士良,士良命戮于辕门外,尽没其财。时激弟湘,在河东郡,忽一日,家僮见一人无头,著绿衣,上皆流血,甚异之。及凶问至,询其由,则激死之日也。后士良死,亦破其家,餗其报也。(出《补录记传》) 唐朝的胡激是前任岭南节度使胡诞的儿子。宰相贾餗主管科举的时候胡激考中了进士。大和年间,发生了甘露事变。北军要抓捕贾餗。有一个禁军牙校,贪图胡激家财产富足,就告诉仇士良说:“恐怕贾餗在胡激家里。”因此仇士良就派了士兵去搜查胡家,但没有抓到贾餗,把胡激抓到仇士良那里,仇士良命令在辕门外将胡激斩首,并把他的家产全部没收。当时胡激的弟弟胡湘在河东郡。忽然有一天,家僮见到一个人没有头,穿着绿衣服,身上都流着血。大家都很奇怪。等到凶信传来,询问事情的根由,才知道那天正好是胡激死的日子。后来仇士良也死了,也是家产全部破败。大概是对他的报应吧。 秦匡谋 唐太傅汾国公杜悰,节度江陵。咸通十四年,黔南廉使秦匡谋以蛮寇大举,兵力不敌来奔。既谒见公,公怒其不趋庭,退而使吏让之曰:“汝凤翔一民也,悰两为凤翔节度使,汝今靡认桑梓也。”匡谋报曰:“某虽家世岐下,然少离中土,太傅拥节之日,已忝分符,实不曾趋走台阶。比日况在荆南,若论桑梓,恐非仪也。”悰怒,遣絷之,发函与韦相保衡云:“秦匡谋擅弃城池,不能死王事,请诛之。”韦以悰国之元臣,兼素有旧恩,遂奏请以悰处置。敕既降,悰乃亲临都市监戮。匡谋将就法,谓其子曰:“今日之死,实冤枉无状,奈申诉非及,但多烧纸墨,当于泉下理之耳。”行刑,观者驾肩接踵,挥刃之际,悰大惊,骤得疾,遂舆而返。俄有旋风暴作,飞卷尘埃,直入府署乃散。是夕,狱吏发狂,自呼姓名叱责曰:“吾已惠若钱帛非少,奚复隐吾受用诸物?”举体自扑而殒。其年六月十三日杀秦匡谋,七月十三日,悰乃薨。将归葬洛阳,为束身楸函而即路。欲悰之夕,主吏觉函短,忧惧甚,又难于改易。遂厚赂阴阳者,给杜氏诸子曰:“太傅薨死时甚凶,就木之际,若临近,必有大祸。”诸子信然,于是尽率家人,待于别室。及举尸就敛,楸函果短,遂陷胸折项骨而入焉,无有知者。及抵东洛,长子无逸,相次而逝。岁月既久,其事稍闻于世,议者以悰恃权贵,枉刑戮,获兹报焉。(出《南楚新闻》) 唐朝的太傅汾国公杜悰兼任江陵节度使。咸通十四年,黔南廉使秦匡谋因为蛮寇大举进犯。而自己的兵力敌不过投奔杜悰了。已经拜见汾国公,杜公对他不听教诲而生气。回到内室就派一个小官吏责备他说:“你是凤翔的一个百姓,杜悰两次任凤翔节度使,你现在情况不好了,来认故乡来了。”匡谋回报说:“我的家世居岐下,然而年少时离开中土,太傅作节度使的时候,我已愧有职务,实在不曾奔走奉侍高攀,那时你们还在荆南,现在和我谈什么乡里的事,恐怕不太友好吧。”杜悰听后很气愤,派人把他抓起来,发一封信函给宰相韦保衡。信中说秦匡谋擅自放弃城池,不能以死效忠国家大事,请求杀了他。韦宰相认为杜悰是元老大臣,再说杜悰对他以前有恩,于是上奏请求按杜悰的意见处置秦匡谋。杜悰就亲自到刑场监斩。匡谋将要被杀时,对他的儿子说:“现在我的死,实在是冤枉得没办法说,但是现在申诉也来不及了,你只要多烧点纸和墨,我应该在九泉之下告他。”行刑时,来观看的人摩肩接踵。刽子手挥刀的时候杜悰吓了一大跳,马上就得了病,于是坐车返回。不一会儿又突然刮起了大旋风,卷起尘土直飞天空,一直飞到汾国公王府才散。当晚,狱吏也发疯了,自己叫着自己的姓名叱责说:“我给你的钱物已经不少了,为什么还瞒着我用那些钱物?”说完抬起身子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而死。那年六月十三日杀了秦匡谋,七月十三日杜悰就死了。将要归葬在洛阳,作好了棺材就上路,想要装殓那天晚上,主管的官吏觉得棺材太短了,但又很害怕,很难改换了。就贿赂了阴阳先生很多钱,然后欺骗杜家的几个儿子说:“太傅死时太凶,装棺的时候如果在近旁,一定会有大祸。这些儿子们都信了,于是带着所有家里的人到另一间屋子里等待。等到抬起尸体要装殓,楸木棺材果然短了,只好压着胸折断颈项装进去了。没有人知道这些事。等到了东都洛阳,长子无逸相继去逝。时间很久了,这些事在慢慢流传到世间。议论的人都说杜悰依杖权责,胡乱冤屈杀人才得到这种报应的。韦判官 唐博陵崔应任扶沟令,亭午独坐,有老人请见应。应问之,老人对曰:“某通于灵衹也。今者冥司韦判官来拜谒,幸望厚礼以待之。请备香案,屏去侍从,当为延入。”应依命,老人即出迎之。及庭,隐隐然不见其形,自通名衔,称(许本黄本衔作,衔称作称。)思穆,叙拜俟(俟原作时,据明抄本改。)候。应亦答拜,揖让再三,乃言曰:“某冥司要职也,侧闻长官宏才令器,冠于当时,辄将心事,且愿相托,故俟亭午务隙拜谒,幸无惊异。”应曰:“某闻神明不昧,今乃不虚,孱劣幽薄,独事蒙鄙,何幸明灵俯降,但揣微贱,力不副心。苟可施于区区,敢不从命,幸示指南,愿效勤劳。”冥使曰:“某谢去人世数载,得居冥职。自弃掷妻孥,家事零替。爱子文卿,少遭悯凶,鄙野无文,职居郑滑院,近经十载,交替院务之日,不明簿书,欠折数万贯疋,实非己用。欲冒严明,俯为存庇。”应俯然曰:“噫,某扶沟令也,焉知郑滑院。”使者曰:“不然,以阁下材器禄位,岂一院哉!自今已后,历官清显,雄居方镇,位极人臣。然数月后,当与郑滑院交职,倘不负今日之言,某于冥司,当竭微分,仰护荣贵,非止一身,抑亦庆及后嗣。”应曰:“某虽鄙陋,敢不惟命是听。”冥使感泣,于是叙别而去。应闻淮南杜相悰方求政理,偶具书启,兼录为县课绩。驰使扬州,意者以思穆之言,且于验试其事。时相国都督维扬,兼判盐铁,奏应知郑滑院事。及交割帐籍钱帛,欠折数万贯疋,收录家资填偿外,尚欠三四万无所出。初应在扶沟,受思穆寄托,事实丁宁。比及郑滑,遂违前约,且曰:“欠折数广,何由辨明?文卿虽云赃非己用,积年不申论,须抵严刑,以惩慢易。穷达既定,鬼何能移?若弃法徇神,是陷而求福。”乃拘絷文卿而白于使。文卿自度必死,乃预怀毒于衣带之间,比及囚絷,数欲服之,辄失其药,搜求不获。及文卿以死论,是日,思穆见于文卿前而告曰:“呜呼,无信之人,陷汝家族,吾为汝上告于帝,帝许我夺崔应之录,吾之族亦灭矣。”文卿匍匐拜哭,忽失其父,乃得所怀之药,仰而死焉。于是应与巡官李擅、滑乣朱程、戎曹贾均就非所将刑之。文卿既已死,应方悔悟,乃礼葬文卿,身衣缟素而躬送之。应后加殿中,时有人自邯郸将美人曰金闺来献于应,应纳而嬖之。崔君始惑于声色,为政之心怠矣。后二年,加侍御史,知杨子院,与妻卢氏及金闺偕行。寻除浙西院,应自至职,金闺宠爱日盛,中门之外,置别馆焉,华丽逾于正寝。视事之罢,经日不履内,前后历任宝货,悉置金闺之所。无何,复有人献吴姝,艳于金闺,应纳之,宠嬖愈甚,每歌舞得意,乃夺金闺宝货而赐新姝。因是金闺忿逆,与亲弟陈行宗置毒药于酒中,夜以献应。饮之,俄顷而卒,潜迁应于大厅。诘旦,家人乃觉,莫知事实,卢氏慈善,不能穷究。金闺乃持宝货,尽室而去。诸姬分散,崔氏门馆日微。后陇西李君知浙西院,闻金闺艳丽,求而纳之。李君与金闺白昼开筵,应乃见形于庭,叱金闺曰:“汝已鸩我,又纳于李君,后不得意,复欲祸李君耶?”金闺惧而辞归。后李君方欲捕金闺,案理旧事,雪崔生之冤,金闺忽而逃去不知所在。(出《阴德传》) 唐朝博陵人崔应任扶沟县令,有一天中午自己在家里坐着。这时有一个老人请求拜见崔应。崔应问他有什么事,老人回答说:“我和神灵相通啊,现在冥府的韦判官前来拜见你,希望你用大礼对待他。还请你准备香案,让侍从们都退去,我就给你引见。”崔应就按他的话办了。老人立刻出去迎接判官。到了庭院,根本见不到人影,自通名衔说称思穆,叙拜侍候,崔应也回拜他,谦让再三才说:“我在冥司担任要职,听说长官你宏才大器,是当今众人之冠。就将我的心事托付给你,所以我才等到你中午有空才来拜见你,希望你不要受惊怪我。”崔应说:“我听说神灵不糊涂,现在看真是不假,我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小官,自己的事也办不明白,有什么资格让圣明的神灵降临,只是我的能力太小,恐怕力不从心,如果能为你办点事的话,我怎么敢不听从命令呢?希望你说吧!我甘愿效劳。”判官说:“我离开人世已经多年了,在冥府得到官职。自从抛弃了妻子女儿以后,家庭就衰落下来。我的爱子叫文卿,遭到点不幸的事,他愚笨而浅薄,在郑滑院当官快到十年了,在交接院务的那天,又不明白文书帐簿,欠下的财物可以折合几万贯钱或布匹,确实不是他私自占用了,想要冒犯你的严明,给他掩盖一下。”崔应低着头说:“噫,我仅仅是一个扶沟县令,怎么知道郑滑院?”判官说“不对,凭你的才能和官运,岂止一个郑滑院呢?从今以后,你就会作大官,雄居方镇,官位可作到大臣,然而几个月以后,应该和郑滑院交接职务,如果你不违背今天说的话,我在冥府里也该尽我的能力,保护你荣华富贵,还并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会延续到你的后代。”崔应说:“我虽然愚蠢浅薄,怎么敢不唯命是听。”判官感动得哭了。于是又谈了些别的话告辞去了,崔应听说淮南相杜悰正在寻找能办事的人,偶然写了一封信报告,并把作县令的政绩也都写上了,派人送到扬州,他心里想着思穆的话,想试验一下灵不灵。当时杜宰相都督维扬,兼管盐铁。就上奏让崔应管理郑滑院。等到接交帐目钱物,原郑滑院折欠钱款几万贯,把他的家资都资来充填偿还的话,还欠三四万没有着落。当初崔应在扶沟县,接受了思穆的寄托,这事实在是再三叮嘱。等他到了郑滑院,就违背了以前的约定。并且说:“亏欠的数目太大,用什么理由来说明,文卿虽然说赃款并不是自己私用,但他积压了这么多年也不申报,必须用严刑来抵偿,以此来惩罚他的轻视和怠慢。我的贫穷和显达上天已定,鬼神怎么能改变,如果抛弃法律屈从神灵,就是陷媚而求福。于是拘押了文卿报告了官使。文卿自己考虑一定是死罪,就预先在衣带里藏好了毒药,等到被拘押起来,多次想吃毒药,但药却丢了,翻遍了也找不到。等文卿判了死罪,当天,思穆出现在文卿面前告诉他:“唉,不讲信义的人,陷害了你的家族,我已经为你到天帝那里告了他,天帝答应我夺去崔应的官禄,然而我们家也灭族了。”文卿趴在地上叩拜大哭。忽然间父亲就不见了,却找到了他藏在怀里的药,吃了以后仰面而死。那时崔应和巡官李擅、滑乣朱程、戎曹贾均到监狱要行刑,文卿已经死了。这时崔应才明白过来,就大礼给文卿办丧事,身穿孝衣恭敬地给他送葬。崔应后来升入殿中,当时有人从邯郸带着一个叫金闺的美人来献给崔应,崔应纳为妾而宠爱她。崔应从此被声色所迷惑,办理政事的思想就懈怠了。过了二年,升为侍御吏,管杨子院,他与妻卢氏以及金闺同行。不久又任命到浙西院,崔应自从去任职,金闺一天比一天受宠爱,在中门之外又置备了公馆,豪华壮丽都超过了正妻的房所。崔应办公回来,整天也不到内室。前后作官所得到的宝物全部放在金闺的住处。不久,又有人献个叫吴姝的人,她的美丽娇艳超过了金闺,崔应又纳为妾,宠爱得更厉害。每次歌唱舞蹈到高兴时他就夺取金闺的宝物赏给吴姝。因此金闺就气忿而反对他。金闺和亲弟弟陈行宗准备了毒药放到酒里,到夜间献给崔应,崔应就喝了,不一会儿死去。又偷着把崔应送到大厅去。到天亮时,家人才发觉,都不知道事实真象。卢氏面慈心善,不能追究,金闺就带着宝物空室逃跑,姬妾都分散了。崔家的门庭日益衰落。后来有个陇西的李君来管浙西院,听说金闺艳丽,请求金闺并纳为妻。李君和金闺白天摆下筵席,崔应就在庭堂现了形,呵叱金闺说:“你已经药死了我,又被李君纳妾,以后再不如意还想害死李君吗?”金闺害怕就告辞回家了,后来李君正要捉拿金闺,想要审理以前的事,给崔应昭雪冤仇,金闺忽然间逃跑了,不知道在哪里。 杨收 唐丞相杨收,贬死岭外。于时郑愚尚书镇南海,忽一日,宾司报云:“杨相公在客次,欲现尚书。”愚惊骇,以收近有后命,安得来此,乃延接之。杨曰:“某为军容使杨玄价所谮,不幸遭害,今已得请于上帝,赐阴兵以复仇,欲托尚书宴犒,兼借钱十万缗。”郑诺之,唯钱辞以军府事多,许其半。杨相曰:“非铜钱也,烧时幸勿著地。”愚曰:“若此则固得遵副。”从容长揖而灭。愚令于北郊具酒馔素钱以祭之。杨犹子有典寿阳者。见收乘白马,臂朱弓彤矢,有朱衣天吏控马,谓之曰:“今上帝许我仇杀杨玄价,我射中之,必死也。”俄而杨中射暴得疾而死。蜀毛文锡,其先为潮州牧,曾事郑愚,熟详其事。(出《北梦琐言》) 唐朝的丞相杨收被贬官死在岭外。当时尚书郑愚镇守海南。忽然有一天,宾司来报告说:“杨相公在客厅等你,他想要见尚书。”郑愚又惊又怕,以为杨收最近又复活了,怎么会来到这里。就迎接了他。杨收说:“我被军容使杨玄价诬陷,不幸被杀。现在我已经请求天帝。上帝赏赐我阴间兵来报仇,想要托尚书犒赏他们,另外再借钱十万缗。”郑愚就答应了,只有钱的问题郑愚推辞说军府的事情太多,只能借给一半。杨收说:“不是铜钱,要纸钱,烧的时候千万不要着地。”郑愚说:“如果是这样我就应该听你的吩咐。”杨收从容作了长揖就消失了。郑愚命人在北郊准备了酒菜和纸钱给杨收祭奠。杨收还有个主管寿阳的儿子。只见杨收乘着白马,拿着红弓红箭,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天吏牵着马。对他的儿子说:“现在上帝允许我杀杨玄价报仇,我射中他,他一定会死。”不一会儿杨中尉突然得急病死了。蜀地的毛文锡,以前作潮州牧,曾在郑愚手下办事,十分详细这件事。 宋柔 唐僖宗之狩于岷蜀也,黄巾尚游魂于三辅。中和辛丑岁,诏丞相晋国公王铎,为诸道行营都统,执操旗鼓,乘三峡而下,作镇南燕,为东诸侯节度。又诏军容使西门季玄为都监。秋七月,铎至滑,都监次于临汝,郡当兵道,邮传皆焚,乃舍于龙兴北禅院。其西廊小院,即都监下都押衙何群处之。群滑人也,世为本军剧职,群少凶险,亲姻颇薄之。乃西走上京,以干中贵人,而西门纳焉。至是擢为元从都押衙,戎事一以委焉。群志气骄佚,肉视其从。尝一日,汝州监军使董弘贽,令孔目官宋柔,奉启于都监。致命将出,值群方据胡床于门下,怒其不先礼谒也,叱数卒捽以入,击以马挝而遣之。弘贽闻之大恐,笞宋柔数十,仍斥去,不复任使,驰书使谢群,群亦无怍。复数旬,日将夕,宋柔徒行,经寺门,又值群自外将入。瞥见发怒,连叱驺皂,录之入院,候曛黑,杀而支解,纳诸溷中。既张灯,宛见宋柔被发徒跣,浴血而立于灯后。群矍起,奋剑击刺。歘然而灭,厥后夜夜见之。暮秋月,都监迁于荥阳郡,舍于开元寺,子城东南隅之地。至是群神情惝怳,渐不自安,乃与其裨将窦思礼等谋叛,将大惊郡中,而奔于江左。都监部曲三百许人,皆畏群而唯诺。会太守杜真府符请都监夜宴,启至,群谓思礼等曰:“机不旋踵,时不再来,必发今宵,无贻后悔。”思礼等遂潜勒部分,至晡时,都监赴宴。群令亲信十数人从,戒曰:“至三更,汝焚六司院门,寺中必举火相应。”其夕一鼓,群假寝帐中,乃梦宋柔向群大叱曰:“吾仇雪矣。”遂惊觉,召思礼语之,对曰:“此乃思也,是何能为?”二鼓将半,乃令其徒擐甲,使一卒登佛殿西大梓树,瞷子城内。无何,郡都虞侯游巡到僧纲,启门入,至殿隅,仰视木杪,心动,命爇炬于下,乃见介者蹲于枝间。方诘所从,群连声谓曰:“走卒痁作。遂逃于上,无他也。”都虞侯色变,驰出戒严。群呼思礼等谓曰:“事亟矣,不速行,将为竖子所殄。”乃拥其徒,斩东门关而出奔。若走两舍,而群心荡,无所从其适。下稍稍亡去,倦憩水侧,遥闻严鼓声,乃仆射陂东北隅壖也。思礼觉(觉明抄本作却。)乃前,请启密语,群将耳附之。思礼拔佩刀,疾斫群首坠于地。余众大嚣而散,思礼携群首,迟明,归命于都监。贳其罪,使招其散卒焉。(出《三水小牍》) 唐僖宗到岷蜀去狩猎,黄巾军在三辅还有残余势力。中和辛丑年,下诏令丞相晋国公王铎为诸道行营都统,带领大军乘船沿三峡而下,坐镇南燕,为东诸侯节度使。又下诏命军容使西门季玄为都监。秋七月,王铎到了滑地,都监停在临汝。郡守占着兵道,驿站全都烧毁了。都监就住在龙兴北边的禅院,那里的西廊小院就由都监的部下都押衙何群住着。何群是滑地人,世代都作本军的要职,何群少年时就很凶险,亲戚们都远离他,于是他就西走进京想谋个中等官职,西门就接纳了他。从此提升为元从都押衙。军中的事全部委托给他。何群志气骄横,不把部下当人看。有一天,汝州监军使董弘贽令孔目官宋柔给都监送信,送完信刚要出来,正碰上何群坐在门下的凳子上,对宋柔不先参拜他而生气,呵叱着几个士卒揪着他进门,用马鞭子打他然后撵走。弘贽听到这事很害怕,打了宋柔几十大板又斥责他回去,不再给他什么差事。很快又派人送一封信表示道歉。何群也不感到惭愧。又过了几十天,太阳快落了,宋柔步行经过寺门又碰上何群从外面回来要进门,何群瞥见宋柔就来了气,连连呵叱马夫把他抓到院内,等到日落天黑,把宋柔杀死并肢解了,扔到几个粪坑里。然后点上灯,宛然见到宋柔披散着头发光着脚全身流血站在灯后,何群立刻精神起来,奋力用剑击刺,一闪就没有影了。以后夜夜都见宋柔。到了晚秋,都监迁到荥阳郡,住在开元寺。子城东南角的地方。从这以后何群的精神恍惚,渐渐心神不定,就和他的裨将窦思礼等人阴谋叛乱,准备大肆掠夺荥阳郡,然后投奔到江东。都监的部下三百多人都害怕何群而同意了。正巧太守杜真送府帖请都监夜晚赴宴。请柬到了,何群对思礼等说:“机会不能接着来,时间失去了也不再来,一定要在今晚发动兵变,不要贻误时机而后悔”。思礼等于是就暗中布置。到申时,都监赴宴,何群派十多个亲信随从都监,并告诫他们说:“到三更时你们就烧六司院门,我们寺中一定点火相呼应。”那天晚上则到一更,何群在帐里装睡,就梦见宋柔向何群大声呵叱说:“我的仇要洗清了。”何群立刻惊醒,召呼思礼来告诉他。思礼回答说:“这是意念,有什么作用呢?”二更刚过一半,何群就下令部下穿上盔甲,派一个士兵登上佛殿四边的一棵大梓树上,窥视子城内。不多久,郡都虞侯游巡到了佛院中心,开门进入大殿一角,仰起头看佛像,心有所动,命人在下面点上火炬,于是就看见了蹲在树上的士兵,刚要追问他从哪里来,何群连声对他说:“小兵闹虐疾驱逐他就逃到树上了,没有什么事。”都虞侯脸色都变了,立刻跑出去戒严。何群招呼思礼对他说:“事情很紧迫了,不赶快行动,就将被这小子所灭。”于是就带领他的部下打开东门关出逃,大约跑了六十多里,何群的心就动摇了,不知道往哪里跑才好,部下也慢慢逃走。他疲倦地躺在水边休息,听到很远的地方有鼓声,原来是仆射陂东北角的空地。思礼这时也觉悟了,就走到何群面前,请求告诉他一件秘密的事,何群就附过耳朵,思礼拔出佩刀迅速地把何群的头砍掉到地上,其余的众人大叫着四散奔逃。思礼提着何群的头,在第二天早晨到都监那里自首,赦免了他的罪,让他招纳那些失散的士卒去了。 王表 河东裴光远,唐龙纪己酉岁,调授滑州卫南县尉。性贪婪,冒于货贿,严刑峻法,吏民畏而恶之。尤好击鞠,虽九夏蒸郁,亦不暂休息。畜一白马,骏健能驰骋,竟以暑月不胜其役,而致毙于广场之内。有里长王表者,家虽富赡,早丧其妻。唯一子,可七八岁。白皙端丽,常随父来县曹。光远见而怜之,呼令入宅,遗以服玩,自是率以为常。光远令所亲谓表曰:“我无子,若能以此儿相饷,当善待汝,纵有大过,亦不汝瑕疵也。”表答曰:“某诚贱微,受制于上,骨肉之间,则无以奉命。况此儿襁褓丧母,岂可复离其父乎,设使以此获罪于明公,亦甘心矣”。光远闻而衔之。后数日,乃遣表使于曹南,使盗待诸境上,杀之而取其子。大顺辛亥岁春,光远遘疾,逾月委顿,或时若鬼物所中,独言曰:“王表来也,当还尔儿。”又为表言曰:“某虽小吏,慎密未尝有过,反招贱贼,规夺赤子,已诉于天,令来请命。”又为己语:“今还尔儿,与尔重作功德,厚赂尔阴钱,免我乎?”皆曰:“不可。”少顷曰:“白马来也。”则代马语曰:“为人乘骑。自有年限。至于负载驰骤。亦有常程。筋力之劳,所不敢惮。岂有盛夏之月,击鞠不止,毙此微命,实由于君,已诉上天,今来奉取。”又为己语,祈之如王表,终不听。数日,光远遂卒。(出《三水小牍》) 河东人裴光远,在唐朝龙纪己酉年调官授予滑州卫南县尉。生性贪婪,索贿受贿、严刑而刻薄执法,官吏百姓都畏惧而厌恶他。他尤其好打球,即使是三伏盛暑,也不休息。他养了一匹白马,骏健能驰聘,竟然因为在暑天受不了役使,而导致死在广场内。有个叫王表的里长,家中虽然很富足,但早年丧妻,只有一子,有七、八岁了。皮肤白皙,端庄美丽,经常跟着父亲来县府,光远见到就很怜爱他,召呼他让他进屋,送给他衣服和玩具。从这以后就习以为常了。光远让他的亲信对王表说:“我没有儿子,如果能把这个孩子相送,就应该好好待你,即便是有大的过错,也不让你承担。”王表回答说:“我确实是个低贱的小人物,受上面的管辖,但亲生骨肉的事则不能奉命,况且这个儿子很小就失去了母亲,怎么能再失去父亲呢?假如因为过件事得罪了明公,我也甘心啊!”光远听说后怀恨在心里。过了几天,就派王表去府南,派强盗等在境上,杀了王表夺了他的儿子。到大顺辛亥年春天,光远得了病,过一个月后更加严重,有时好象鬼就在他的屋了里。他自言自语说:“王表来了,我应该还给你的儿子。”又装作王表说话:“我虽然是个小吏,但办事谨慎细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错,反倒遭残害,原来是为了夺我的儿子。我已上告于天,现在来要你的命。”又装作自己说话:“现在还你儿子,给你重作功德祭奠,多送给你阴间的钱,能饶我吗?”然后说:“不可。”不一会儿又说:“白马来了。”则又代替马说:“我给人乘骑,自然是有年限的,至于负载奔跑,也是有一般的里程,我劳动筋力是不敢害怕的。但怎么能在盛夏时月击打不止,使我这微命死去,这实在是由于你造成的,我已上诉于天帝,现在奉命来取你的命。”又在说自己的话向王表祈祷求饶,但王表终于没听,几天以后光远就死了。 乾宁宰相 唐乾宁二年,邠州王行瑜会李茂贞、韩建入觐,决谋废立。帝既睹三帅齐至,必有异谋,乃御楼见之。谓曰:“卿等不召而来,欲有何意?”茂贞等洽背不能对,但云:“南北司紊乱朝政,因疏韦昭度讨西川失谋,李磎麻下,为刘崇鲁所哭,陛下不合违众用之。”乃令宦官诏害昭度已下,三帅乃还镇。内外冤之。初王行瑜跋扈,朝廷欲加尚书令,昭度力止之曰:“太宗以此官总政而登大位,后郭子仪以六朝立功,虽有甚名,终身退让。令行瑜安可轻授焉。”因请加尚父,至是为行瑜所憾而被害焉,后追赠太师。李磎字民望,拜相麻出,刘崇鲁抱之而哭,改授太子少傅。乃上十表,及讷谏五篇,以求自雪,后竟登庸,且讦崇鲁之恶。时同列崔昭纬与韦昭度及磎素不相协,王行瑜专制朝廷,以判官崔磎入阙奏事,与昭纬关通,因托致意。由是行瑜率三镇胁君,磎亦遇祸。其子磎,有高才,亦同日害之。磎著书百卷,号李书楼,后追赠司徒。太原李克用破王行瑜后,崔昭纬贬而赐死。昭皇切齿下诏捕崔磎,亦冤报之验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乾宁二年,邠州的王行瑜会同李茂贞、韩建入宫朝见皇帝,他们谋划决定废立皇帝的事。皇帝看见三镇统帅一齐来到,一定有阴谋,就在御楼上接见了他们。对他们说:“卿等不召就来了,想到干什么?”茂贞等人背地商量的一时说不出口,只好说:“南北司紊乱朝政,因此他们上疏说韦昭度讨伐西川失策,李磎被贬麻下,刘崇鲁为他痛哭,陛下不应该违背众人的意愿而任用这些人。”皇帝就让宦官下昭杀害了韦昭度以下的人。三帅才回到本镇。宫廷内外都认为韦昭度等太冤枉了。当初王行瑜飞扬跋扈,朝廷想给他加上尚书令的头衔。韦昭度竭力阻止说:“太宗皇帝用这个官总领朝政而登上皇位,后来郭子仪为六朝元老立了大功,虽然加了此衔,但他只有此名而终身退让,现在怎么能轻率地授予行瑜此官衔呢?”因此请求给他加尚父衔。从这以后被行瑜所怀恨而导致被杀害。后来追赠为太师。李磎字民望,拜相后到麻下,刘崇鲁抱着他哭,又改授为太子少傅。于是上了十表,还有纳谏五篇用来洗清自己,后来竟被重用,并且揭发了刘崇鲁的坏事。那时同级官员崔昭纬与韦昭度和李铤平常关系就不好。王行瑜专制朝廷,让判官崔铤入宫奏事,并和崔昭纬沟通,委托崔铤向他致意。因此王行瑜率领三镇统帅胁迫皇帝加害崔昭纬韦昭度等人。李磎也遭到灾祸,他的儿子叫李磎,有过人的才能,也在同一天被杀害。李磎著书百卷,号称李书楼。后来追赠为司徒。太原的李克用打败王行瑜以后,崔昭纬被贬官赐死。唐昭王切齿下诏捕捉崔铤。这也是冤报的验证啊。 卷第一百二十四 报应二十三(冤报) 卷第一百二十四报应二十三(冤报) 王简易樊光李彦光侯温沈申法曹吏刘存袁州录事刘璠吴景高安村小儿陈勋钟遵韦处士张进郝溥裴垣苏铎赵安 王简易 唐洪州司马王简易者,常暴得疾,腹中生物如块大,随气上下,攻击脏腑,伏枕余月。一夕,其块逆上筑心,沈然长往,数刻方寤,谓所亲曰:“初梦见一鬼使,自称丁郢,手执符牒云:‘奉城隍神命,来追王简易。’某即随使者行,可十余里,方到城隍庙。门前人相谓曰:‘王君在世,颇闻修善,未合身亡,何得遽至此耶?’寻得见城隍神,告之曰:‘某未合殂落,且乞放归。’城隍神命左右将簿书来,检毕,谓简易曰:‘犹合得五年活,且放去。’”至五年,腹内物又上筑心,逡巡复醒云:“适到冥司,被小奴所讼,辞气不可解。”其妻问小奴何人也,简易曰:“某旧使僮仆,年在妙龄,偶因约束,遂致毙。今腹中块物,乃小奴为祟也。适见前任吉州牧钟初,荷大铁枷,着黄布衫,手足械系。冥司勘非理杀人事,款问甚急。”妻遂诘云:“小奴庸下,何敢如是?”简易曰:“世间即有贵贱,冥司一般也。”妻又问阴间何罪最重,简易曰:“莫若杀人。”言讫而率。(出《报应录》) 唐朝洪州司马王简易,曾得急病,腹中有个块状的东西很大,随着呼吸上下,敲击着内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一天晚上,那个块状物向上捣心,一下子昏迷过去,过了几刻钟王简易才明白过来,就对自己的妻子说:当初我梦见一个鬼使,自称叫丁郢。他手里拿着冥府的公文说:“我奉城隍神的命令来追王简易。”我就随着使者走,大约走了十多里,才到城隍庙。庙门前边的人看看我说:“王君在人世做了很多好事,不应该身亡,为什么竟到这地方来了呢?”不一会儿见到城隍神,我告诉他说:“我还不应该死。”并且乞求放我回来。城隍神命左右的人拿生死簿书来,检看完毕,对简易说:“还应该活五年,暂且放回去。”到了五年以后,腹内的块状物又上去捣心,徘徊一会儿王简易醒了,说:“刚才到冥府,被小奴告了,看言词和脸色是不能解开仇冤了。”简易的妻子问小奴是什么人。简易说:“我过去用的僮仆,正青少年时期,偶尔因为我管教他,就导致死亡,现在我腹中的块状东西,就是小奴作的鬼。刚才又看见前任州牧钟初,戴着大铁枷,穿着黄布衫,手脚到戴着刑具,冥司正在审问他无礼杀人的事,每个条款都追问得急迫。”妻子又追问他说;“小奴是个庸下的人,怎么敢这样?”简易说:“人世间是分贵贱的,冥府里全都一样。”妻子又问阴间什么罪最重。简易说:“没有比杀人更重的了。”说完就死了。 樊光 交趾郡厢虞侯樊光者,在廨宇视事,亭午间,风雷忽作,光及男并所养一黄犬并震死。其妻于霆击之际,欻见一道士,撮置其身于别所,遂得免。人问其故,妻云:“尝有二百姓相论讼,同系牢狱,无理者讷赂于光,光即出之,有理者大被栲掠,抑令款伏。所送饮食。光悉夺与男并犬食之,其囚饥饿将死间,于狱内被发诉天,不数日,光等有此报。(出《报应录》) 交趾郡厢虞侯樊光正在官署办公。中午时分,忽然间风雷大作,樊光和他的儿子还有他们豢养的一只黄狗都被震死。樊妻在雷击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道士拎着她的身体把她放到别的屋里,由是免去一死。有人问是什么原因,樊光的妻子说:“曾经有两个百姓来打官司,他就把他们一同关在牢里。后来无理的人贿赂了樊光,樊光就使他出了狱;有理的人被严刑拷打,强令他屈服。所送给他的饮食,都被樊光夺去给他儿子和狗吃了。那个被囚禁的百姓饥饿将死的时候,在狱内披散着头发告到天帝。”不几天,樊光等有这种报应。 李彦光 李彦光为秦内外都指挥使,主帅中书令李崇委任之,专其生杀,虐酷黩货,遭枉害者甚众。部将樊某者,有骡一头,甚骏。彦光使人达意求之,樊吝之不与,因而蓄憾,以他事构而囚之。伪通辞款,承主帅醉而呈之,帅不复详察,光即矫命斩之。樊临刑曰:“死若无知则已,死若有知,当刻日而报。”及死未浃旬,而彦光染疾,樊则形见,昼夜不去。或来自屋上,或出自墙壁间,持杖而前,亲行鞭棰,左右长幼皆散走。于是便闻决罪之声,不可胜忍,唯称死罪,如是月余方卒。自尔持权者颇以为戒。(出《玉堂闲话》) 李彦光当了秦内外都指挥使,是主帅中书令李崇委任他的。李彦光专事生杀,酷毒暴虐,而贪污贿赂,遭到他屈害的人很多。他的部将有个姓樊的,有一匹很骏的骡子,彦光就派人传达他想要那匹骡子的意思。樊很吝惜不给,因此积蓄了怨恨。李彦光凭别的事陷害囚禁了樊某。伪造了一些罪状,趁主帅酒醉时呈上,主帅也没有再详细调查。李彦光就假托主帅的命令斩樊。樊临刑时说:“死了如果没有感觉则算罢了,死了如果还有感觉,我就该马上报复。”等他死还未到十多天,李彦光就得病了,樊就现了形,昼夜都不离去,或者从屋上来,或者从墙壁里来,拿着棍子上前,亲自鞭打。左右的人不管长幼都四散奔逃,这时就听到判决罪行的声音,不能忍受。李彦光只是称死罪。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才死。从这以后持权的人很多都以这件事作为警戒。 侯温 梁朝与河北相持之时,有偏将侯温者,军中号为骁勇。贺瑰为统率,专制忌前,以事害之。其后瑰寝疾,弥留之际,左右只闻公呼侯九者数日,颇有祈祷之词,深自克责。有侍者见一丈夫自壁间出,瑰环于地,侍者惊呼,左右俱至,瑰已死矣。昔汉窦婴、灌夫为武安侯田蚡所构而死,及蚡疾,巫者视鬼,见窦灌夹而笞之,蚡竟卒,事相类耳。(出《玉堂闲话》) 梁朝与河北互相对峙的时候,有一个偏将叫侯温,军中号称饶勇将军。当时贺瑰是统帅,他专断独行而又嫉妒贤能,找事害了侯温。以后贺瑰得病卧床,在要死的时候,他的侍从们只听到他一连几天呼叫侯九,有很多祈祷请求的话,狠狠地克责自己,有一个侍者见到一个男人从墙里出来,把贺瑰拽到地上,侍者惊呼,左右的侍从们都来看,但贺瑰已死了。当年汉朝的窦婴、灌夫都被武安侯田鼢陷害而死,等到鼢得了病,巫师见了鬼,见窦、灌二人夹着打他。鼢竟被打死。事情与此相类似。 沈申 湖南帅马希声,在位多纵率。有贾客沈申者,常来往番禺间,广主优待之。令如北中求玉带,申于洛汴间市得玉带一,乃奇货也。回由湘潭,希声窃知之,召申诣衙,赐以酒食,抵夜送还店。预戒军巡,以犯夜戮之,湘人俱闻,莫不嗟悯。尔后常见此客为祟,或在屋脊,或据栏槛,不常厥处。未久,希声暴卒。其弟希范嗣立,以玉带还广人。(出《北梦琐言》) 湖南帅马希声在位多放纵轻率。有个商人叫沈申,经常来往在珠江三角洲北部番禺县之间,广州的主顾都优待他,让他到北方买玉带,沈申在洛汴之间买到一条玉带,是天下珍奇的玉物。回来经由湘潭,希声暗中了解到他买到玉带,召沈申到衙门来,备下酒食招待他,到了夜晚送他回旅店,预先吩咐巡军把他当作违犯夜禁犯人杀死。湘潭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没有不嗟叹怜悯他的。以后常见沈申为鬼作祟,有时在屋脊,有时站在栏槛之间,不常在一个地方。不久,希声突然病死,他的弟弟希范嗣立,把玉带还给了广东人。 法曹吏 庐陵有法曹吏,尝劾一僧,曲致其死,具狱上州。尔日,其妻女在家,方纫缝于西窗下,忽有二青衣卒,手执文书,自厨中出,厉声谓其妻曰:“语尔夫,无枉杀僧。”遂出门去。妻女皆惊怪流汗,久之乃走出,视其门,扃闭如故。吏归,具言之,吏甚恐。明日将窃取其案,已不及矣,竟杀其僧。死之日,即遇诸涂。百计禳谢,旬月竟死。(出《稽神录》) 庐陵有个法曹吏,曾揭发一个僧人,歪曲事实导致他死,备齐了案卷去州府上报。那一天,他的妻子女儿在家中西窗下作缝纫活儿。忽然有两个身上穿青衣的兵手里拿着文书从厨房里出来,大声对他的妻子说:“告诉你丈夫,不要冤屈杀僧。”于是走出门去,妻子和女儿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过了半天才走出来,看看大门,门锁着同原来一样。吏回来了,妻子把当天的事都告诉了他。吏听后非常害怕,第二天要偷回案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最终还是杀了僧。僧人死的那天,吏就在路途上遇到了僧。后来吏千方百计设祭坛祈祷道歉,满一个月终究还是死了。 刘存 刘存为舒州刺史,辟儒生霍某为团练判官,甚见信任。后为左右所谮,因构其罪,下狱,白使府请杀之。吴帅知其冤,使执送杨都,存遂缢之于狱。既而存迁鄂州节度使,霍友人在舒州,梦霍素服自司命祠中出,抚掌大笑曰:“吾已获雪矣。”俄而存帅师征湖南,霍表兄马邺,为黄州制史。有夜扣齐安城门者曰:“舒州霍判官将往军前,马病,白使君借马。”守陴者以告,邺叹曰:“刘公枉杀霍生,今此人往矣,得无祸乎。”因画马数匹,焚之水际。数日存败绩,死之。(出《稽神录》) 刘存任舒州刺史,征用了儒生霍某任团练判官,很被信任。后来被他的部下说坏话诬陷编造了罪状,把霍某关进监狱,报告使府请求杀了他。吴帅知道霍某冤枉,派人押送杨都。刘存就把霍某勒死在监狱。不久刘存升迁作鄂州节度使,霍某的朋友在舒州,梦到霍某穿着白衣从司命祠中出来,拍手大笑说:“我已经获得昭雪了。”很快刘存就挂帅带兵征讨湖南。霍某有个表兄叫马邺,任黄州刺史。有一个人夜叩齐安城门说:“舒州霍判官要到军前去,马病了,请告诉刺史大人我要借马。”守城的人把这话报告了马邺。马邺长叹说:“刘存杀霍生太冤枉了,现在这个人去,能没有灾祸吗?”接着画了几匹马在水边烧了。几天以后刘存大败,死在战场。 袁州录事 袁州录事参军王某尝劾一盗,狱具而遇赦,王以盗罪B不可恕,乃先杀之而后宣赦。罢归至新喻,邑客冯氏,具酒请王。明日当往,晚止僧院,乃见盗者曰:“我罪诚合死,然已赦矣,君何敢匿王命而杀我?我今得请于所司矣,君明日往冯家耶?不往亦可。”言讫乃殁,院僧但见其与人言而不见也。明日方饮,暴卒。(出《稽神录》) 袁州录事参军王某曾审决一个盗贼,案件审判完毕却遇到大赦。王某认为这个盗贼的罪行不能宽恕,就先杀了他然后宣读赦令。事情结束之后到新喻去,镇里有个姓冯的门客请王某去喝酒,第二天就该走,晚上他住在僧院里。于是看见那个盗贼说:“我的罪行确实应该死,但是已经赦免了。你怎么敢隐瞒皇上的赦令而杀我?我现在已经请求冥府得到批准了,你明天将要去冯家吗?不去也行。”说完就不见了。院里的僧人只听见他和人说话而见不到他的形体。第二天王某到冯家刚要喝酒,突然死了。 刘璠 军将刘璠性强直勇敢,坐法徙海陵。郡守褚仁规嫌之,诬其谋叛,诏杀于海市。璠将死,谓监刑者曰:“为我白诸儿,多置纸笔于棺中,吾必讼之。”后数年,仁规入朝,泊舟济滩江口,夜半,闻岸上连呼:“褚仁规,尔知当死否?”舟人尽惊起,视岸上无人,仁规谓左右曰:“尔识此声否?刘璠也。”立命酒食,祭而谢之。仁规至都,以残虐下狱,狱吏夜梦一人,长大黯面,从二十余人,至狱,执仁规而去。既寤,为仁规所亲说之,其人抚膺叹曰:“吾君必死,此人即刘璠也。”其日中使至,遂缢于狱矣。(出《稽神录》) 军将刘璠性情倔强耿直勇敢,因犯法被调到海陵。郡太守褚仁规嫌恶他,诬陷他阴谋反叛,诏令在海陵杀了他。刘璠将死时对监刑官说:“你替我告诉我的儿子,多准备些纸笔放到我的棺木里,我一定要告他。”过了几年,褚仁规入京上朝,把船停在济滩江口。半夜时分,听到岸上有人连声呼叫:“褚仁规,你知道该死吗?”船上的人都被惊吓起来了,看岸上并没有人。仁规对他的部下说:“你们熟悉这个声音吗?这是刘璠。”立刻命人准备酒饭祭奠他并向刘璠道歉。仁规到了京都,因为残虐罪被押进监狱。狱吏在晚上梦到一个人,长得很高黑色面庞,跟了二十多个人,到监狱就把仁规抓走了。醒了以后就告诉了仁规的亲信。这个人抚胸长叹说:“仁规一定要死了,这个人就是刘璠啊!”当天中午使臣就来了,于是把仁规缢死在监狱。 吴景 浙西军校吴景者,丁酉岁,设斋于石头城僧院。其夕既陈设,忽闻妇女哭声甚哀,初远渐近,俄在斋筵中矣。景乃告院僧曰:“景顷岁从军克豫章,获一妇人。殊有姿色。未几,其夫求赎,将军令严肃,不可相容,景即杀之,后甚以为恨。今之设斋,正为是也。”即与僧俱往,乃见妇人在焉,僧为之祈告。妇人曰:“我从吴景索命,不知其他。”遽前逐之,景走上佛殿,大呼曰:“还尔命。”于是颠仆而卒。(出《稽神录》) 浙西军校吴景,在丁酉年于石头城僧院设斋。当天晚上陈设完毕,忽然听到妇女的哭声,起初远渐渐近,不一会儿已经到了斋筵席中了。吴景就告诉寺院的僧人说:“我从军不到一年攻克豫章,俘获了一名妇女,她长得很漂亮。不久,她的丈夫来请求赎回去,但将军的军令很严,不能宽容,我就把她杀了。后来我也很恨自己,今天设斋筵正是为了这件事。”然后就和僧人一同赴筵,妇人已经在那里了,僧人就为她祈祷祝告。妇人说:“我向吴景要命,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于是上前追吴景,吴景跑上佛殿大喊:“还你命!”然后就倒下死了。 高安村小儿 高安村人有小儿作田中,为人所杀,不获其贼。至明年死日,家人为设斋。尔日,有里中儿方见其一小儿谓之曰:“我某家死儿也,今日家人设斋,吾与尔同往食乎。”里中儿即随之,至其家,共坐灵床,食至辄餐,家人不见也。久之,其舅后至,望灵床而哭,儿即径指之曰:“此人杀我者也,吾恶见之。”遂去。儿既去,而家人见里中儿坐灵床上,皆大惊。问其故,儿具言之,且言其舅杀之。因执以送官,遂伏罪。(出《稽神录》) 高安村一百姓有个小孩在田里干活被坏人杀了,没有抓到贼人。到第二年小孩死的那天,家中人给小孩设斋。那天,村里有个小孩正好见一个小孩对他说:“我是某家死的小孩,今天家里人给我设斋,我和你一同去吃好吗?”村里的小孩就跟他去了,到了他家,他们一起坐在灵案上,食物摆上来就吃,家人也看不见。过了半天,他的舅舅来了。看到灵案就哭,小孩就直指他舅说:“这个就是杀我的人,我讨厌见他。”于是走了。小孩走了,而家人见村里的小孩坐在灵案上,都大吃一惊,问他是怎么回事,小孩就把经过说了,并且说是死的小孩的舅舅杀了他。因此就把他舅舅抓送到官府,马上就招认了他的罪行。 陈勋 建阳县录事陈勋,性刚狷不容物,为县吏十人共诬其罪,竟坐弃市。至明年死日。家为设斋,妻哭毕,独叹于灵前曰:“君平生以刚直称,今枉死逾年,精魄何寂然耶。”是夕,即梦勋曰:“吾都不知死,向闻卿言,方大悟尔。若尔,吾当报仇,然公署非可卒入者,卿明日为我入县诉枉,吾当随之。”明日,妻如言而往,出门,即见奔至临川,乃得免。勋家在盖竹,乡人恒见之,因为立祠,号陈府君庙,至今传其灵。(出《稽神录》) 建阳县录事陈勋性情正直而洁身自好不肯同流合污,被十个县吏共同诬陷说他有罪,竟然处斩了他。到第二年他死的日子,家人设斋,他的妻子哭完后独自在他的灵位前叹息说:“君平生以刚直著称,今天已经冤死一年多了,你的灵魂为什么默无声息呢?”这天晚上就梦到陈勋说:“我都不知道我死了,白天听到你的话才明白过来,象你说的那样,我应该报仇。然而公署并不是我这样的人能进去的,你明天替我到县府里去诉冤,我随你去。”第二天,陈勋的妻子按他的话前往县城,出了门就看见陈勋提着剑跟着她。到了县城,在桥上遇到一个仇吏,陈勋就用剑刺他的头,府吏立刻倒地而死。等到进了衙门,陈勋直接到府署,挨着刺杀,击中的都死,十个被他杀了八个,有两个府吏逃奔到临川才得到幸免。陈勋家在盖竹,乡里的人经常看见他。因此给他立了一个祠堂,起名叫陈府君庙。到现在还传说它灵验。 钟遵 江南大理评事钟遵南平王傅之孙也,历任贪浊,水部员外郎孙岳,素知其事,密纵于权要,竟坐下狱。会赦除名,遵既以事在赦前,又其祖尝赐铁券,恕子孙二死,因复诣阙自理。事下所司,大理奏赃状明白,遂弃市。临刑,或与之酒,遵不饮,曰:“我当讼于地下,不可令醉也。”遵死月余,岳方与客坐,有小青蛇出于栋间。岳视之,惊起曰:“钟评事,钟评事。”变色而入,遂病,翌日死。(出《稽神录》) 江南大理评事钟遵是南平王傅的孙子,历次任职其间都有贪污不清的事情。水部员外郎孙岳平常就知道他的事,于是孙岳就秘密向权要告发把他押在监狱。正赶上下了赦令免除罪名。钟遵的事是在赦令以前犯下的,又因他的祖父曾经得到皇上恩赐的铁券,可以减罪,饶恕他的子孙可以免死一次。但孙岳又从大理寺到宫中把案卷交给所司,所司认为大理所奏钟遵的赃物罪状都很明白,就判在刑场斩首。临刑时,有人给他酒喝,钟遵不喝。说:“我要在地下告他,不能让我醉了。”钟遵死了一个多月,有一天,孙岳正在与客人坐着,就发现有一条小青蛇从柱子间出来。孙岳一看就吓得站起来说:“钟评事!钟评事!”脸色都变了跑进屋内。接着就病了,第二天死了。 韦处士 韦承皋者,伪蜀时将校也。有待诏僧名行真,居蜀州长平山,尝于本州龙兴寺构木塔,凡十三级,费钱银万计,寻为天火所焚。第三次营构,方能就,人谓其有黄白之术也。及承皋典眉州,召行真至郡。郡有卢敬芝司马者,以殖货为业,承皋尝谓之曰:“某顷军中,与行真同火幕,遇一韦处士,授以作金术。适来鄙夫老矣,故召行真,同修旧药,药成,当得分惠,谓吾子罢商贾之业可乎?”卢敬诺。药垂成,韦牧坐罪贬茂州参军。临行,卢送至蟇颐律,韦牧沈药鼎于江中,谓卢生曰:“吾罪矣!先是授术韦处士者,吾害之而灭口。今日之事,药成而祸及,其有神理乎!”蜀国更变,以拒魏王之师,诛死。(出《北梦琐言》) 韦承皋是前蜀的将校。有一个待诏僧叫行真,住在罗州长平山,他曾经在本州龙兴寺修建木塔,共十三级,费钱数以万计。不久就被天火烧了。第三次营造才落成。人们都说他有烧炼丹药点化金银的法术。等到承皋主管眉州,就召行真到眉州去。眉州郡有个司马叫卢敬芝的,以经商为业。承皋曾对他说:“我近来在军中与行真同伙赚钱,我曾遇到一个韦处士,传授给我做金的法术,但近来他老了,所可以吗?”卢恭敬地答应了。药将要成的时候,可是韦承皋却犯了罪被贬到茂州作参军。临走时,卢敬芝送他到蟇颐律,韦承皋把药鼎沉到江中,对卢敬芝说:“我有罪,以前传授我法术的韦处士,我为了灭口把他害死了。现在的事,药成而祸来了,这不是有神灵吗?”蜀国变故,要抵御魏的军队,韦承皋被杀死。 张进 伪蜀给事中王允光性严刻,吏民有犯,无贷者。及判刑院,本院杖直官张进,因与宅内小奴子诵火井县令蒋贻恭《咏王给事绝句》云:“厥父元非道郡奴,允光何事太侏儒。可中与个皮裩著,擎得天王左脚无。”奴子记得两句,时念诵之。允光问谁人教汝,对云:“杖直官张进。”允光大怒,寻奏进受罪人钱物,遂置极法。后允光病寒热,但见张进执火炬烧四体,高声唱“索命”。允光连叱不去,痛楚备极,数日而终。(出《儆诫录》) 前蜀给事中王允光性情严厉苛刻,有犯法的吏民,没有宽恕的。等到了判刑院,本院的杖直官张进和宅内的奴仆的儿子诵读火井县令蒋贻恭《咏王给事绝句》说:“厥父元非道郡奴,允光何事太诛儒;可中与个皮裩著,擎得天王左脚无。”奴仆的儿子只记得两句,时常念诵。允光问他是谁教你的,回答说:“是杖直官张进。”允光很生气,不久就上秦说张进接受了罪人的钱物,于是张进被处极刑。后来允光得病忽冷忽热,只见张进拿着火把烧他的四肢,高声喊着要命。允光接连呵叱他也不走。允光受尽了痛苦,几天就死了。 郝溥 伪蜀华阳县吏郝溥日追欠税户,街判司勾礼遣婢子阿宜赴县,且嘱溥云:“不用留禁,残税请延期输纳。”郝溥不允,决阿宜五下,仍纳税了放出。明年,县司分擘百姓张琼家物业,郝溥取钱二万。张琼具状论诉,街司追勘,勾礼见溥,大笑曰:“你今日来也,莫望活,千万一死。”令司吏汝勋构成罪,遂杀之。不数日,汝勋见郝溥来索命,翌日暴卒。勾礼晨兴,忽见郝溥升堂,罗拽殴击,因患背疮而死。(出《儆诫录》) 前罗华阳县吏郝溥每天都追欠税户纳税。街判司勾礼派婢女的儿子阿宜到县府去,并且让他告诉溥:不要留禁阿宜,剩下的税钱请求延期交纳。郝溥不准许,判定打阿宜五下,留禁在县衙,直到纳完税才放出来。第二年,县司分划百姓张百琼家的财产,郝溥拿了二万钱。张琼写了状子上去,街司追查。勾礼见到郝溥,大笑说:“你今天来了,不要想活着回去,千万总是一死。”然后就命令司吏汝勋捏造乱凑构成了死罪。于是把郝溥杀了。不多日子,汝勋看见郝溥前来要求偿命,第二天得急病死了。勾礼早晨起来,忽然看见郝溥升堂,对勾礼掠拽殴击,然后得了背疮病死去。 裴垣 伪蜀宁江节度使王宗黯生日,部下属县,皆率醵财货,以为贺礼。巫山令裴垣以编户羁贫,独无庆献。宗黯大怒,召裴至,诬以他事,生沈滟滪堆水中,三日尸不流。宗黯遣人命挽而下,经宿逆水复上,卓立波面,正视衙门。宗黯颇不自安,神识烦挠,竟得疾暴卒。(出《北梦琐言》) 前蜀宁江节度使王宗黯过生日。部下所属各县都率先凑钱收物,给宗黯送贺礼。巫山县令裴垣因为县中各家各户都很贫穷,只有他没献什么贺礼。宗黯十分生气,召裴垣来,诬陷他有别的事,活沉到滟滪堆水里淹死。但尸首三日也不漂走,宗黯就派人让他们把尸体拽沉下去,经一夜尸体逆水又上来,高高地站在水面上正视衙门。宗黯很不自安,神志烦躁,最终得暴病突然死去。 苏铎 伪蜀王宗信,镇凤州。有角觝人苏铎者,委之巡警,尝与宗信左右孙延膺不协。宗信因暇日登楼,望见苏铎,锦袍束带,似远行人之状,宗信讶之。铎本岐人也,延膺因谮曰:“苏铎虽受公蓄养,其如苞藏祸心,久欲逃去。”宗信大怒,立命擒至,先断舌脔肉,然后斩之。及延膺作逆,其被法之状,一如铎焉。(出《儆诫录》) 前蜀的王宗信镇守凤州,有一个角觝人苏铎被委任为巡警,他曾与宗信的亲信部下孙延膺不合。有一次宗信暇日登上城楼,远远望见苏铎,穿着锦袍紧束腰带,好象要远行的样子,宗信很奇怪:苏铎本是岐人。延膺趁机诬陷说:“苏铎虽然受到你的供养,但他好象包藏祸心,很早就想逃走。”宗信听后很气愤,立刻下令擒拿过来,先割断舌头,割肉,然后斩首。等到后来延膺叛逆被杀的情状和苏铎相同。 赵安 蜀郭景章,豪民也。因醉,以酒注子打贫民赵安,注子嘴入脑而死。安有男,景章厚与金帛,随隐其事,人莫知之。后景章脑上忽生疮,可深三四分,见骨,脓血不绝,或时睹赵安,疮透喉,遂死。(出《儆诫录》) 蜀时有个人叫郭景章,是个强横的人。因为喝醉了,用酒壶打贫民赵安,酒壶嘴进入脑袋里而死去。赵安有一个儿子,郭景章就送给他很多钱,随后隐瞒了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后来景章脑袋上忽然生了疮,深有三四分,能看见骨头,流脓流血不断,有的时候看见赵安,直到疮透过喉口,就死了。 卷第一百二十五 报应二十四(冤报) 卷第一百二十五报应二十四(冤报) 榼头师唐绍李生卢叔伦女崔无隐 榼头师 梁有榼头师者,极精进,梁武帝甚敬信之。后敕使唤榼头师,帝方与人棋,欲杀一段,应声曰:“杀却。”使遽出而斩之。帝棋罢,曰:“唤师。”使咨曰:“向者陛下令人杀却,臣已杀讫。”帝叹曰:“师临死之时,有何所言?”使曰:“师云:‘贫道无罪,前劫为沙弥时,以锹划地,误断一曲蟮。帝时为蟮,今此报也。’”帝流泪悔恨,亦无及焉。(出《朝野佥载》) 梁朝时有个榼头师,念经极其精心勤奋,梁武帝非常敬佩信任他。后来就下诏书派使臣叫榼头师进见。当时武帝正和别人下棋,想要杀上一段,于是就信口说道:“杀却。”使臣马上就把榼头师推出去杀了。武帝玩完棋就说:“叫榼头师进来。”使臣回答说:“刚才陛下叫人把他推出去杀了,我已经把他杀死了。”武帝叹息的说:“榼头师临死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使臣说:“他说,贫道没有罪,以前刚做和尚的时候,用铁锹铲地,错误地断送了一条蚯蚓的小命,武帝当时是那个蚯蚓,现在就得到了这样的报应啊。”武帝听后流泪悔恨,但是也已经来不及了。 唐绍 唐绍幼而通悟,知生前事,历历备记,而未尝言于人,虽妻子亦不知之也。后为给事中,同里对门,有一郎中李邈者,绍休沐日,多召邈与之言笑,情好甚笃。或时为具馔,中堂偶食,中郎亦不知其所谓。其妻诘绍曰:“君有盛名,官至清近,宜慎所交。李邈非类,君亟与之狎,窃为君不取。”绍默然,久之曰:“非子所知,吾与李邈情好逾厚。”唐开元初,骊山讲武,绍时摄礼部尚书,玄宗援桴击鼓,时未三合,兵部尚书郭元振遽令诏奏毕。神武赫怒,拽元振坐于纛下。张说跪奏于马前,称元振于社稷有保获大功,合赦殊死。遂释,尤恨而斩绍。先是一日,绍谓妻子曰:“吾善李邈,须死而言,今时至矣。遂为略言之:吾自幼即具前生事,明日讲武,吾其不免。吾前世为某氏女,即笄,适灞陵王氏子为妻,姑待吾甚严。吾年十七,冬至先一日,姑令吾躬具主馔。比毕,吾閟怠亦甚,姑又令吾缝罗裙,迟明,服以待客。吾临灯运针,虑功之不就,夜分不息。忽一犬冲扉入房,触灯,灯僵,油仆裙上,吾且惧且恨,因叱犬,犬走突扉,而扉反阖。犬周章却伏床下,吾复照烛,将理裙污,而狼籍殆遍。吾惧姑深责,且恨犬之触灯,遂举床,以剪刀刺犬。偶中其颈,而剪一股亦折,吾复以一股重刺之,俄而犬毙。诘朝持裙白姑,姑方责骂,而吾夫适自外至。询其故,遂于床下引毙犬,陈于姑前,由是少解。吾年十九而卒,遂生于此身。往者毙犬,乃今之李邈也。吾明日之死,葢缘报也,行戮者必是李邈乎。报应葢理之常,尔无骇焉。及翌日讲武,坐误就戮,果李邈执刀。初一刀不殊而刀折,易刀再举,乃绝焉。死生之报,固犹影响,至于刀折杀亦不异,谅明神不欺矣。唐书说明皇寻悔恨杀绍,以李邈行戮太疾,终身不更录用。(出《异杂篇》) 唐绍小时候就特别聪明,能知道前生的事情,而且记得清清楚楚非常详细。但是他却不曾对人说过。即使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没有知道的。后来他做了给事中,他的邻居对门住一个郎官叫李邈的,唐绍休闲的时候,经常召唤李邈和他在一起谈论说笑,两个人的感情很好。有时候还准备了饭食,在中堂两个人对着吃,但李邈也不明白他是为什么。唐绍的妻子责备他说:“你的名声很大,做官到了在皇帝左右的程度,所以应当谨慎的交往。况且李邈不是好人,你屡次和他亲近,我认为你这样做是不应该的。”唐绍不说什么,过了很长时间才说:“这不是你所能知道的。我和李邈感情超过了一般的深度。”唐朝开元初年时,在骊山讲习武事,唐绍当时代理做礼部尚书,玄宗拿起鼓槌击鼓,当时未到三合的时间,兵部尚书郭元振骤然下令“诏奏已毕”。神武大怒,拉郭元振到大旗下面问斩,张说跪在马前上奏,说元振对国家有保护的大功,应当免除他斩首的死刑。于是就把元振给放了。玄宗还恨不消就把掌管礼部的唐绍斩了。这事的前一天,唐绍对妻子说:“我和李邈友好的事,必须死的时候才能说,现在时候到了。”于是就给妻子大略地说了。唐绍说:“我从小就具备知道生前事的能力,明天讲习武事,我将不能免除一死。我前世是某一家的女子。等到成年,就嫁给了灞陵的一个姓王家的儿子做了他的妻子。我的婆婆对我非常的严厉。我十七岁那年,冬至的前一天,婆婆叫我亲手准备饭食,等准备完毕,我苦闷疲倦的很,婆婆又叫我缝制罗裙。等到天亮,穿它来招待客人。我在灯光下缝制,担心不能完成,很晚都不能休息。忽然有一条狗冲开门进入了房间里,碰到了灯,灯被碰倒,油泼到裙子上面,我又害怕又气恨,因此就呵叱狗。那狗就很快的跑到了门口,可是门却反关着,狗进退周旋却趴在了床下面。我又点上蜡烛,将要处理子裙子上的污垢,而裙子上乱七八糟的几乎全是油污。我害怕婆婆严厉地责备,又憎恨那狗碰倒了灯,于是就抬床,用剪刀地刺狗。偶然刺中了狗的脖子。而剪刀的一股也断了,我又用另一股狠狠的刺狗,不一会狗就死了。早晨我拿着裙子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婆婆,婆婆正在责备谩骂我,这时我的丈夫正好从外面回来了。打听了原因后,就从床底下把刺死的狗拖了出来。放在婆婆面前。因此婆婆才稍微的理解了。我十九岁那年就死了,死后就转生下了我现在这身体。过去杀死的狗,就是现在的李邈。我明天就要死了,这大概是因缘报应,杀我的人,一定该是李邈吧。报应是正常的道理,你不要害怕。”等到第二天讲习武事,唐绍犯了错就要被杀头,果然是李邈执刀。刚开始第一刀,不料刀被折断,换了一把刀再举起,才断绝了性命。死生的报应,当然因果有关。到了刀被折断,杀法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料想明神不欺骗啊。唐书上说,明皇不久就悔恨杀了唐绍,怨李邈行刑太快,所以终身不再录用他。 李生 唐贞元中,有李生者,家河朔间。少有膂力,恃气好侠,不拘细行,常与轻薄少年游。年二十余,方折节读书,为歌诗,人颇称之。累为河朔官,后至深州录事参军。生美风仪,善谈笑,曲晓吏事,廉谨明干。至于击鞠饮酒,皆号为能,雅为太守所知。时王武俊帅成德军,恃功负众,不顾法度,支郡守畏之侧目。尝遣其子士真巡属部,到深州,太守大具牛酒,所居备声乐,宴士真。太守畏武俊,而奉士真之礼甚谨,又虑有以酒忤士真者,以故僚吏宾客,一不敢召。士真大喜,以为他郡莫能及。饮酒至夜,士真乃曰:“幸使君见待之厚,欲尽欢于今夕,岂无嘉宾?愿得召之。”太守曰:“偏郡无名人,惧副大使(士真时为武俊节副大使。)之威,不敢以他客奉宴席。唯录事参军李某,足以侍谈笑。”士真曰:“但命之。”于是召李生入,趋拜。士真目之,色甚怒,既而命坐。貌益恭,士真愈不悦,瞪顾攘腕,无向时之欢矣。太守惧,莫知所谓,顾视生,靦然而汗,不能持杯,一坐皆愕。有顷,士真叱左右,缚李某系狱。左右即牵李袂疾去,械狱中,已而士真欢饮如初。迨晓宴罢,太守且惊且惧,乃潜使于狱中讯李生曰:“君貌甚恭,且未尝言,固非忤于王君,君宁自知耶?”李生悲泣久之,乃曰:“常闻释氏有现世之报,吾知之矣。某少贫,无以自资,由是好与侠士游,往往掠夺里人财帛。常驰马腰弓,往还大行道,日百余里,一日遇一年少,鞭骏骡,负二巨囊,吾利其资,顾左右皆岩崖万仞,而日渐曛黑,遂力排之,堕于崖下。即疾驱其骡逆旅氏,解其囊,得缯绮百余段。自此家稍赡,因折弓矢,闭门读书,遂仕而至此,及今凡二十七矣。昨夕君侯命与王公之宴,既入而视王公之貌,乃吾曩时所杀少年也。一拜之后,中心惭惕,自知死不朝夕,今则延颈待刃,又何言哉!为我谢君侯。幸知我深,敢以身后为托。”有顷,士真醉悟,忽召左右,往李某取首,(“往李某取其首”明抄本作“往取李某首来。”)左右即于狱中斩其首以进,士真熟视而笑。既而又与太守大饮于郡斋,酒醉,太守因欢,乃起曰:“某不才,幸得守一郡。而副大使下察弊政,宽不加罪,为思厚矣。昨日副大使命某召他客,属郡僻小无客,不足奉欢宴者。窃以李某善饮酒,故请召之,而李某愚戆,不习礼法,大忤于明公,实某之罪也。今明公既已诛之,宜矣。窃有所末晓,敢以上问李某之罪为何,愿得明数之,且用诫于将来也。”士真笑曰“李生亦无罪,但吾一见之,遂忿然激吾心,已有戮之之意。今既杀之,吾亦不知其所以然也。君无复言。”及宴罢,太守密讯其年,则二十有七矣,盖李生杀少年之岁,而士真生于王氏也。太守叹异久之,因以家财厚葬李生。(出《宣室志》) 唐朝贞元年间,有个叫李生的人,家住在黄河的北面。李生从小就很有体力,依仗着自己有气力喜欢侠义。不拘谨细小的行为,常常和一些说话举动不很严肃的小孩在一起游玩。二十多岁才改变了平日的行为开始读书。他所写的诗歌,人们都很称赞。连续做黄河北面的地方官。后来到了深州作录事参军。李生长得漂亮很有风度和仪表。并且喜欢谈论说笑。能够懂得一些吏事,为人廉洁谨慎精明能干。至于击球马喝酒,都他有才能,被太守知道并很赞誉。当时王武俊帅领威德的军队,凭借着功劳大而凌压众人不顾忌法令制度。支郡守害怕而不敢正眼看他。武俊曾经派他的儿子士真去属部巡视。士真到了深州,深州太守准备了丰盛的酒食,而且还在他住的地方安排了乐舞,大摆宴席招待士真。因为太守害怕武俊,所以侍奉士真的礼节也就非常谨慎。太守又担心有人喝酒时触犯到士真,因为这个原因,官吏和宾客一个都没敢召集来。士真非常高兴,认为别的郡都没有能比得上的。酒喝到了晚上,士真就说:“很高兴出使到你们郡招待得这样好。我想要在今天晚上尽情欢乐,能没有嘉宾吗?希望能把他们召唤来。”太守说:“偏僻的小郡,没有名人,又害怕副大使您的威风,所以不敢让其他的宾客奉陪出席酒宴。只有一个录事参军李某,可以让他陪伴侍奉您,与您一起谈论说笑。”士真说:“可让他来。”于是太守召唤李生进来。李生上前叩拜,士真看见他,就变了脸色,非常的愤怒。不一会士真就让李生坐下,这时李生的态度更加的恭敬了,可是士真却越来越不高兴。他瞪着眼睛看着李生,捋起袖子,伸出了手腕,没有刚才那样欢乐了。太守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看看李生,已被吓得脸上冒出了虚汗,连酒杯都不能端了。满座的人都十分惊慌害怕。过了一会,士真呵叱身边的人,把李生捆绑起来送到牢狱里。身边的人立刻拉着李生的袖子快速离开,押到牢狱里。一会儿士真又象当初那样高兴的喝酒了,等到天亮酒宴才停止。太守又惊讶又害怕,就偷偷的派人到狱中讯问李生说:“你的态度非常恭敬,并且不曾说什么,本来对王君不是不顺从,你自己一定知道怎么得罪了他”。李生悲痛哭泣了很长时间才说:“常听释家说有现世之报,我明白它的意思了。我小时很贫穷。没有用来生活的资财,因此喜欢和那些讲义气的人在一起交游。常常到邻近那些有钱的人家掠夺一些财物,常骑着马带着弓奔驰,来回在大路上,每天要走一百多里。一天遇见了一个年轻人,赶着一匹好骡子。骡背上驮着二个大口袋,我想夺取他的钱财,看看左右都是山崖,这时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来,于是我就用尽全力把他推到了山崖的下边,骑上了他的骡子急速的奔跑到了一家旅馆里。我打开了那口袋,得到了一百多段美丽漂亮的丝织品。从此家里就渐渐的富裕了,我因此就把弓箭折断,关起门来读书,最后就做了官,到了现在这样。这事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七年了。昨天晚上君侯叫我陪王公饮宴,进去以后我就看王公的相貌,是我从前所杀死的那个年轻人。当我向他叩释以后,我心里就很惭愧也很谨慎小心。自己知道死已免不了。现在我就伸着脖子等待斩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替我感谢君侯,很高兴他对我了解的这样深,我敢把以后的事委托给他了。过了一些时候,士真酒醒,就急忙召唤身边的人,去把李生的头拿来,身边的人就到牢狱里折下李生的头,把头献上,士真仔细地看了看便笑了。不久又和太守在郡上的斋舍里饮酒。酒喝得大醉,太守看他很高兴,就站起来说:“我没有什么才能,庆幸的做了一郡的太守,副大使到下边审察政事,又宽大我们而不给以惩罚,对我们恩情深厚。昨天副大使命我召唤其他的客人,而我们属于偏僻的小郡,没有什么客人,所以喜欢饮宴的人没有召集来奉陪,我以为李生喜欢喝酒,所以就叫人把他召唤来了。可是李生这个人愚笨而且性情刚直,不懂得礼节规矩,对你很不顺从,这实在是我的罪过吗。现在您正已经命人把他杀了,这是应该的。可是我有不明白的地方。敢问一问李生犯的是什么罪吗?希望能得到您的指教,好在将来做为警诫。”士真笑着说:“李生也没有罪,只是我一看见他,就非常气愤,使我的心激怒。就已经产生了要杀他的想法,现在已经把他杀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不要再说了。”等饮宴完了,太守就秘密的询问了士真的年龄,却是二十七岁。正是李生杀死那年轻人的岁数,而士真在王氏家里出生。太守叹息了很久,就用自己的钱,将李生厚厚埋葬了。 卢叔伦女 长安城南,曾有僧至日中求食,偶见一女子采桑树上,问曰:“此侧近何处有信心,可乞饭者?”女子曰:“去此三四里,有王家,见设斋次,见和尚来必喜,可速去也。”僧随所指往,果有一群僧,方就坐,甚慰。延入,斋讫,主姥异其及时至也,问之,僧具以实告,主人夫妻皆惊曰:“且与某同往,访此女子。”遂俱去,尚在桑树上,乃村人卢叔伦女也。见翁姥,遂趋下,弃叶笼奔走归家,二人随后逐之。到所居,父母亦先识之。女子入室,以床扃户,牢不可启。其母惊问之,曰:“某今日家内设斋,有僧云小娘子遣来,某作此功德,不曾语人,怪小娘子知,故来视看,更非何事。”其母推户遣出,女坚不肯出。又随而骂之,女曰:“某不欲见此老兵老妪,亦岂有罪过?”母曰:“邻里翁婆省汝,因何故不出?”二人益怪异(“异”原本作“厚”,据明抄本改。)祈请之。女忽大呼曰:“某年月日,贩胡羊父子三人今何在?”二人遂趋出,不敢回顾。及去,母问之,答曰:“某前生曾贩羊,从夏州来,至此翁庄宿,父子三人并为其害,劫其资货。某前生乃与之作儿,聪黠胜人,渠甚爱念。十五患病,二十方卒,前后用医药,已过所劫数倍。渠又为某每岁亡日作斋,夫妻涕泣,计其泪过三两石矣。偶因僧问乞饭处,某遂指遵之耳,亦是偿债了矣。”翁姥从此更不复作斋也。(出《逸史》) 长安城的南面,曾经有个和尚,一天到中午的时候寻求饭食吃,偶然看见了一个女子正在树上摘桑叶,和尚上前问道:“这附近什么地方有希望可以找到饭食。”那女子回答说:“离这三四里,有个姓王的家,现在他们办斋戒,可以舍饭给和尚吃。看见有和尚到来,他们一定很高兴,你可以赶快去。”和尚按照女子所指的地方去了。果然有一群和尚正入坐就斋,非常高兴。和尚被请进去,吃完了斋饭,女主人对和尚能及时的赶到这里感到很奇怪,就问和尚,和尚把实情全都告诉了女主人,主人夫妻二人都很吃惊,说:“你和我们一同前往,去访问这个女子。”于是他们就一同去了。而那女子还在桑树上面,则是村里人卢叔伦的女儿。女子看见了那老头老太太,就从树上走下来,扔下了装桑叶的笼子奔跑着回家了。那老头老太太跟在后面追赶,到了那女子所住的地方,她的父母和这老头老太太先前就认识。女子进到了屋里,用床把门顶上,牢固的不可打开。那女子的母亲惊讶的问那夫妻二人,他们说:“我们今天家里设置斋戒,有个和尚说小娘打发他来,我作这种功德的事,没有对人说过,奇怪得是小娘子怎么能知道,所以特意来看看,再没有什么事。”那女子的母亲推门叫女儿出来,女儿坚决不肯出来,母亲又随声骂她,女子说:“我不想看见这老头老太太,难道也有罪过?”母亲说:“邻居家的老头老太太来看你,因为什么原因不出来?”那夫妻二人更加奇怪诧异了。哀求她出来,那女子忽然大声的呼喊说:“某年,某月,某日,贩卖胡羊的父子三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夫妻二人听了女子的话,就一溜小跑的出去了,连头也不敢回。等离开以后,那女子的母亲问她,女子回答说:“我前生曾经是个贩卖羊的。从夏州来。到这个老头的庄上住宿,那天晚上,父子三人一齐被他害死,掠走了财物。我前生又就给他家做儿子。聪明滑稽,超出一般的人,他们很疼爱喜欢我。我十五岁得了重病,二十岁就死了,他们为我前前后后请医卖药,已经超过了他们所抢劫的财物的好几倍。他们又为我在每年死的这天作斋戒,夫妻二人痛哭流涕,计算他们的眼泪也能超过三两担了。偶然间因为有和尚向我打听寻求饭食的地方,我就告诉他,他按照我说的去了,这也是偿还欠债啊。”那老头老太太从这以后就不再作斋戒了。 崔无隐 唐元和中,博陵崔无隐言其亲友曰:“城南杜某者,尝于汴州招提院,与主客僧坐语。忽有一客僧,当面鼻额间,有故刀瘢,横断其。乃讯其来由,僧良久嚬惨而言曰:某家于梁,父母兄嫂存焉,兄每以贾贩江湖之货为业。初一年,自江南而返大梁,获利可倍。二年往而不返,三年,乃有同行者云:兄溺于风波矣。父母嫂俱服未阕,忽有自汉南贾者至于梁,乃访召某父姓名者。某于相国精舍,应曰唯。贾客曰:“吾得汝兄信。”某乃忻骇未言,且邀至所居,告父母,而言曰:“师之兄以江西贸折,遂浪迹于汉南,裨将怜之,白于元戎,今于汉南。虽缗镪且尽,而衣衾似给,以卑贫所系,是未获省拜,故凭某以达信耳。”父母嫂悲忻泣不胜。翌日,父母遣师之汉南,以省兄。师行可七八日,入南阳界,日晚,过一大泽中,东西路绝,目无人烟,四面阴云且合。渐暮,遇寥落三两家,乃欲寄宿耳。其家曰:“师胡为至此?今为信宿前有杀人者,追逐未获,索之甚急,宿固不可也,自此而南三五里,有一招提所,师可宿也。”某因(“某因”二字原本无,据明抄本补。)言而往,阴风渐急,飒飒雨来。可四五里,转入荒泽,莫知为计,信足而步。少顷,前有烛光,初将咫尺,而可十里方到。风雨转甚,不及扣户而入,造于堂隍,寂无生人,满室死者。瞻视次,雷声一发,师为一女人尸所逐,又出。奔走七八里,至人家,雨定,月微明,遂入其家。中门外有小厅,厅中有床榻。卧未定,忽有一夫,长七尺余,提白刃,自门而入。师恐,立于壁角中。白刃夫坐榻良久,如有所候。俄而白刃夫出厅东,先是有粪积,可乘而觇宅中。俄又闻宅中有三四女人,于墙端切切而言。须臾,白刃夫携一衣袱入厅,续有女人从之,乃计会逃逝者也,白刃夫遂云:“此室莫有人否?”以刃侥壁画之,师帖壁定立,刃画其面过,而白刃夫不之觉,遂携袱领奔者而往。师自料不可住,乃舍此又前走,可一二里,扑一古井中。古井中已有死人矣,其体暖,师之回遑可五更。主觉失女,寻趂至古井,以火照,乃尸与师存焉。执师以闻于县。县尹明辩,师以画壁及墙上语者具狱,于宅中姨姑之类而获盗者,师之得雪。南征垂至汉南界,路逢大桧树,一老父坐其下,问其从来,师具告。父曰:“吾善易,试为子推之。”师呵蓍,父布卦嘘唏而言曰:“子前生两妻,汝俱辜焉,前为走尸逐汝者,长室也。为人杀于井中同处者,汝侧室也。县尹明汝之无辜,乃汝前生母也。我乃汝前生(“母也”下七字据明抄本补。)之父,汉南之兄已(“已”原作“俱”。据明抄本改。)无也。”言毕,师泪下,收泪之次,失老父所在。及至汉南,寻访其兄,杳无所见,其刀瘢乃白刃夫之所致也。噫,乃宿冤之动作,征应委曲如是,无隐云。杜生自有传,此略而记之。(出《博异记》) 唐朝元和年间,博陵有个叫崔无隐的说他亲友说过,城南有个姓杜的人,曾经在汴州招提院,和一个主客僧坐着谈论,忽然发现有一个客僧在脸和鼻梁中间有一条旧刀伤。横在他的脸上。杜某就打听那伤痕是怎么来的,那客僧很长时间才痛苦凄惨的说:我家住在大梁,有父母兄嫂。兄长常在江湖把贩卖货物做为职业。第一年,从江南返回大梁,获得了一倍的利。第二年去了而没有回来。第三年就有个和他一同去的人回来说,我的哥哥被大海波浪淹死了。我父母和嫂嫂为兄丧祭还没完,忽然有个从汉南做买卖的商人来到了梁,探访打听我父亲的姓名。我在相国的学舍里应声回答。那商客说:“我得到了你哥哥的消息。”我于是又欣喜又惊恐,没有说什么,就请他到了我住的地方让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我的父母。他说:“您的哥哥因为在江西赔了钱,于是就在汉南流浪,那里的副将可怜他,对元戎说了这事。现在在汉南,虽然把钱花完了,可是衣被好象还可以自给。因为自卑没有钱的关系,这才没有回来看望父母,所以让我来传达这个消息。”父母和嫂嫂悲喜的不住的流泪。第二天,父母就派我去汉南看望哥哥。我走了大约七八天,进入了南阳的境域,这时天色已晚,走到了一个大泽子里,东西的路都断绝了,看不到人烟,四面乌云布满天空,渐渐的天已黑了,遇到了稀稀落落的三两户人家,我就想要在那住上一宿。那里的人家说:“你为什么到这里,现在因为前两夜有个杀人犯,追赶他而没有捉到,现搜寻的很急迫,所以你决不可以住在这里。从这往南三五里的地方,有一招提院。你可以去那里住宿。”我根据他们所说的而前往。阴风渐渐的大起来。不一会就连风带雨的来了。可能走了四五里地,转到了一个荒凉的大泽里,不知道怎么办好。随便的走了几步,不一会,发现前面有烛光,刚开始看见离得很近,但是走了十里地才到达。这时风雨更大了,来不及敲门就进去了。房屋建造在山角护壕边,但却寂静的没有活着的人,满屋里都是死人。我就挨着个的看。这时雷声震响,我被一个女尸追赶,就又从那里跑了出来。奔跑了七八里地,到了一个人家,这时雨也停了,月亮也渐渐露了出来,于是就进到那里的人家去了。在他家中门的外边有个小厅,厅里有张床,我没有在躺下,忽然有一个男子,有七尺多高,手里提着一把刀,从门进来。我非常害怕,就站立在墙角上,那个提着刀的男子在床上坐了很长时间,好象在等什么人。不一会儿,那提刀的男儿走到了厅的东面,先前这里有个粪堆,可以站在上面看到宅院里。不一会又听到宅院里有三四个女人,在墙头上声音又细又快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那个提刀的男子带着一个衣服包进到了厅中,后面有女人跟从,估计是刚才逃出来的。提刀的男子于是说:“这屋里有没有人?”就用刀绕着墙壁画。我正靠着墙壁站立,刀就从我的脸上画过去,可是那提刀的男子却一点也没有发觉。于是他就带着包袱领着的那个逃跑的女子去了。我料想这里不可以住。就舍弃了这里,又继续往前走。可能走了一二里地,掉进了一个古井里。这古井里已经有个死人了,那尸体还没凉。我彷徨到有五更的时候,主人发觉女儿失踪了,寻找到古井里,用火去照那古井,竟然发现尸体和我都在那里。于是就拉上县里告了我。县官辨别是非,我就把画壁以及在宅院里的墙头切切私语的那几个女子偷盗的事都讲了,这才得以昭雪。我又往南出发将到了汉南的边界。在路上遇一棵桧树,有一个老头坐在那下面,打听我从什么地方来。我全告诉了他。老头说:“我喜欢卜卦,试用着给你算上一算。”我笑着让他占卜,老头就摆上了卦,叹息了一声说:“你前生有两个妻子,你全都辜负了他们。前一个是追你的那个尸体,是你的大媳妇。被人杀死在古井里和你在一起的,是你的小媳妇。县令明断你是无辜的,他是你前生的母亲,我是你前生的父亲。你那汉南的哥哥已经没有了。”老头说完,我的眼泪流下来了。擦干眼泪之后,那老头已经没有了。等到了汉南,寻找探访哥哥,也没有看见。这脸上的刀瘢,是那提刀的男子所划的。唉,这个结冤始末,报应曲折如此,都是崔无隐说的。至于杜生自己有传,这里大略的记了一下。 卷第一百二十六 报应二十五 卷第一百二十六报应二十五 程普羊聃刘毅张和思梁元帝窦轨武攸宁崔进思祁万寿郭霸曹惟思邢璹万国俊王瑶陈岘萧怀武李龟祯陈洁 程普 程普,字嘉谋,吴孙权将也,领江夏太守荡寇将军。尝杀叛者数百人,皆使投火。即日普病热,百余日便死。(原阙出处,今见《三国志·吴志·普传》裴注引《吴书》) 程普,字嘉谋,是吴国孙权的大将。封为江夏太守,荡寇将军。曾经杀死了叛军几百人,都把他们投入火里烧了。当天程普浑身病热,一百多天就死了。 羊聃 羊聃,字彭祖,晋庐江太守,为人刚克粗暴。恃国姻亲,纵恣尤甚,睚眦之嫌,辄加刑戮。征西大将军庾亮槛送,具以状闻。右司马奏聃杀郡将吏及民简良等二百九十人,徒谪一百余人,应弃市,依八议请宥。显宗诏曰:“此事古今所未有。此而可忍,孰不可忍!何八议之有?下(下明抄本作可。)狱所赐命。”聃兄子贲,先尚南郡公主,自表解婚,诏不许。瑯琊孝王妃山氏,聃之甥也,苦以为请。于是司徒王导启聃罪不容恕,宜极重法。山太妃忧感动疾,陛下罔极之恩,宜蒙生全之宥。于是诏下曰:“山太妃唯此一舅,发言摧鲠,乃至吐血,情虑深重。朕丁荼毒,受太妃抚育之恩,同于慈亲。若不堪难忍之痛,以致顿毙,朕亦何颜自处。今便原聃生命,以慰太妃渭阳之恩。”于是除名为民。少时,聃病疾,恒见简良等曰:“枉岂可受,今来相取,自由黄泉。”经宿死。(出《还冤记》) 羊聃,字彭,是晋朝庐江的太守。为人性情刚硬粗暴。依仗和朝廷有姻亲的关系,非常放纵。只要因极小的怨恨,就立即将他加刑杀死。征西大将军庚亮,用囚车押送羊聃把全部的罪状禀报了朝廷。右司马上书羊聃杀了郡里的大将官吏以及老百姓简良等二百九十多人,降职流放了一百多人,应当受到“死刑”的刑罚。但依照“八议”请示赦罪。显宗下诏说:“此事是从古到今所没有的,这个可以忍受,那么,什么不可以忍受?有什么“八议”,应下狱叫他自尽。”羊聃的哥哥子贲先是娶了南郡公主,因为羊聃的事自己上表请求解除婚姻,皇帝没有允许。瑯琊孝王的妃子山氏,是羊聃的外甥女,苦苦替聃求情。于是司徒王导上奏说:“羊聃罪过不容宽恕,应当处以重法。但是山太妃担忧伤感得了重病。陛下蒙受太妃的恩情,应当饶恕羊聃一命”。于是皇帝下诏书说:“太妃只有这一个舅舅,这样直言相求到了口吐鲜血的地步,忧虑的心情十分深重,我自幼受苦。受太妃抚育之恩,就象亲生的母亲。假如太妃不能忍受难忍的痛苦,以致出了什么意外,我也没有脸面活着,现在就赦羊聃死罪,来安慰太妃渭阳的大恩。”于是将羊聃废去爵位做了老百姓。过不久,羊聃病的厉害,眼前常看见简良等说:“冤枉难道可以忍受吗?现在来取你到黄泉来。”经过一宿羊聃就死了。刘毅 宋高祖平桓玄后,以刘毅为抚军荆州刺史。到州,便收牧牛寺主,云藏桓家儿庆为沙弥,并杀四道人。后梦见此僧来云:“君何以枉杀贫道?贫道已白于天帝,恐君亦不得久。”因遂得疾不食,日弥羸瘦。当毅发扬都时,多有争竞,侵凌宰辅,宋高祖因遣人征之。毅败后,夜单骑突投牧牛寺僧,僧曰:“抚军昔枉杀我师,我道人,自无报仇之理,然何宜来此!主师屡有灵验,云天帝当收抚军于寺杀之。”毅便叹吒出寺,因上大树,自缢而死。(出《还冤记》) 南朝宋高祖平定了桓玄后,用刘毅做抚军荆州刺史。刘毅到荆州,就杀了牧牛寺的寺主。说藏匿桓家的儿子庆做和尚。并杀死四个僧人。后来梦见这里的和尚来说:“你为什么屈枉地杀死我们!我们已经禀告了天帝,恐怕你也活不多久了。”刘毅因此就得了重病不能吃东西。一天天瘦弱。当刘毅发兵扬都时,有许多争论,刘毅侵犯凌辱宰辅,宋高祖因此派人讨伐他。刘毅被打败后,夜里独自骑马突围投奔牧牛寺。和尚说:“抚军从前屈枉地杀死了我们的师傅,我们修道人从无报仇的道理,可是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主师多次显灵,说天帝要处死抚军,在寺院杀掉。”刘毅便慨叹地走出寺院,在大树上,上吊死了。 张和思 北齐张和思,断狱囚,无问善恶贵贱,必被枷锁杻械,困苦备极。囚徒见者,破胆丧魂,号生罗刹。其妻前后孕男女四人,临产即闷绝求死。所生男女,皆著肉锁,手脚并有肉杻束缚,连绊堕地。后和思为县令,坐法杖死。 北齐张和思,审狱中的囚犯,不问善恶贵贱,一定要使囚犯遭受枷锁刑具的惩罚。囚犯痛苦到了极点。每当看到他,就吓得胆破魂飞。给他起外号叫活着的魔鬼。张和思的妻子前后生了男女四人,临产前就闷绝的只想去死,所生下的男女,都用肉包裹着,手脚都有肉链子束缚着,连着肉拘系着一起落地。后来张和思做县令,因为犯法用杖刑被打死。 梁元帝 后周文帝宇文泰,初为魏丞相。值梁朝丧乱,梁孝元帝为湘东王,时在荆州,遗使通和,礼好甚至,与泰断金立盟,结为兄弟。后平侯景,孝元即位,泰犹人臣,颇行凌侮。又求索无厌,乃不惬意,遂遣兵袭江汉,虏系朝士,至于民庶,百四十万口,而害孝元。又魏文帝先纳茹茹主郁久闾阿那坏女为后,亲爱殊笃。害梁主之明年,坏为齐国所败,因率余众数千奔魏。而突厥旧与茹茹怨仇,即遣饷泰马三千匹,求诛坏等。泰许诺,伏突厥兵马,与坏宴会,醉便缚之,即日灭郁久闾姓五百余人。茹茹临死,仰天而诉。明年冬,泰猎于陇右,得病,见孝元及坏为祟。泰发怒肆骂,命索酒食与之,两月泰卒。 北周文帝宇文泰,当初担任魏丞相,正赶上梁国丧乱,梁孝元帝做了湘东王,当时在荆州。元帝派使者与魏讲和,双方表示友好以礼相待,并和文泰断金立盟,结成了兄弟。后来平定了侯景,孝元帝即位,文泰处在臣子的地位,而欺凌侮辱,而且索取没有止境,但他仍不满意。于是派兵袭击江汉,俘获了朝官和老百姓一百四十万口,并且杀害了孝元帝。另一件事是魏文帝先娶了茹茹王郁久闾阿那坏的女儿做妻子,他们十分亲爱。文泰杀害梁孝元帝的第二年,阿那坏被齐国打败。于是率领剩下的数千人逃奔魏,而突厥过去和茹茹有仇怨,就派人给文泰三千匹马,求请文泰杀了坏等人,文泰答应了。他埋伏下突厥兵马,与坏宴会,等坏酒醉后就将他捆绑了。第二天杀了郁久闾百姓五百多人。茹茹临死时仰天控诉。第二年冬天,文泰在陇右打猎,得了重病,看见了孝元帝和坏向他索命,文泰发怒肆意漫骂,命人拿酒食给他,两个月文泰就死了。 窦轨 唐洛州都督酂国公窦轨,太穆皇后三从兄,性刚严好杀。为益州行台仆射,多杀将士,又害行台尚书韦云起,贞观二年,在洛病甚,忽言有人饷我瓜来。左右报之:冬月无瓜,轨曰:“一盘好瓜,何谓无耶?”即而惊视曰:“非瓜,并是人头。”轨曰:“从我偿命。”又曰:“扶我起见韦尚书。”言毕而薨。 唐洛州都督酂国公窦轨,是太穆皇后的叔伯哥哥。他性情刚烈十分厉害,并且喜欢杀人。做益州行台仆射,杀死了许多将士,并且杀害了行台尚书韦云起。贞观二年,他在洛阳病得厉害,忽然说:“有人给我送瓜来。”左右的人告诉他说:“冬月没有瓜。”窦轨说:“确实是一盘好瓜,为什么说没有呢?”不一会又惊恐地看着说:“不是瓜,都是人头。”窦轨说:“是跟我要命来了。”又说:“快扶我起来见韦尚书。”说完就死了。 武攸宁 唐建昌王武攸宁,任(明抄本“任”作“别”。)置勾任,(明抄本“任”作“使”。)法外枉征财物,百姓破家者十而九。告冤于天,吁嗟满路。为大库,长百步,二百余间。所征获者,贮在其中,天火烧之,一时荡尽,众口所咒。攸宁寻患足肿,粗于瓮,其酸楚不可忍,数月而终。 唐建昌王武攸宁,另外设置了“勾任”,法外胡乱征收财物,百姓被逼的倾家荡产的十家就有九家。老百姓向苍天诉苦,满路上的人都长吁短叹。武攸宁建筑了一百多步长的大库二百多间,将所征收来的东西都贮存在那里面。后来天火烧了大库,东西被烧得一干二净,百姓无不痛恨咒骂。武攸宁不久得了脚肿病,脚肿得像瓮粗。他酸楚疼痛的不能忍受,几个月后就死了。 崔进思 唐虔州参军崔进思,恃郎中孙尚容之力,充纲入都,送五千贯,每贯取三百文裹头,百姓怨叹,号天哭地。至瓜步江,遭风船没,无有孑遗。家资田园,货卖并尽,解官落职,求活无处。此所谓聚敛之怨。 唐虔州参军崔进思,依仗郎中孙尚容的力量,押送进贡的金钱去京都。送去五千贯,每贯里另收三百文作路费。百姓怨恨叹息,哭天号地。到了瓜步江,遇到大风,沉了船,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为了赔偿,家里的财产田园全部卖光,被解除了官职,落到无处求生的下场。这就是所说的横征暴敛的报应。 祁万寿 唐乾封县录事祁万寿,性好杀人。县官每决罚人,皆从索钱,时未得与间,即取粗杖打之。如此死者,不可胜数,囚徒见之,皆失魂魄。有少不称心,即就狱打之,困苦至垂死。其妻生子,或著肉枷,或有肉杻,或无口鼻,或无手足,生而皆死。 唐乾封县录事祁万寿,天生喜欢杀人。每当县官判决处罚人的时候,他都跟着要钱,还没有送到以前,就拿粗木仗打犯人,象这样死的人,数也数不清。囚徒们看见他,都丧魂落魄。对哪个犯人稍微不称心的,就立刻到狱中打他,让他痛苦到就要死的程度。祁万寿的妻子生孩子,有的脖子上缠绕着肉链;有的手脚带着肉的镣铐;有的没有口鼻;有的没有手脚。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郭霸 唐侍御史郭霸,奏杀宋州三百人,暴得五品。经月患重,台官问疾,见老巫曰:“郭公不可救也,有数百鬼,遍体流血,攘袂龆齿,皆云不相放。有一碧衫人喝绯衣人曰:‘早合去,何因许时?’答曰:‘比缘未得五品,未合放。’”俄而霸以刀子自刺乳下,搅之,曰:“大快”。家人走问之,曰:“御史孙容师刺我。”其子经御史顾琮讼容师,琮以荒乱言不理。其夜而卒,容师以明年六月霸死日而终,皆不知其所以。司勋郎中张元一云:“自春大旱,至霸死雨足,天后问在外有何事,元一曰:“外有三庆,旱降雨,一庆;中桥新成,万代之利,二庆;郭霸身死,百姓皆欢,三庆也。”天后笑曰:“霸见憎如此耶!” 唐侍御史郭霸,上奏杀死了宋州三百多人,因此突然得五品官。正月患重病,台官去探视病情,看见一个老巫婆说:“郭公的病不能救了。有几百个鬼,遍体流血,扬起袖子,呲牙咧嘴都说不能放他。有个穿青绿色衣服的人吆喝穿红色衣服的人说:“早应当抓他去,为什么要这么久?”回答说:“他遭的罪还不够他得到五品官时所作的恶,不应让他马上死。”不一会郭霸用刀子刺自己乳下,在里边乱搅,说:“非常痛快。”家里人跑去问他,他说:“御史孙容师刺我。”他的儿子经御史顾琮诉讼容师杀人,顾琮说他的理由荒谬没有根据就没有受理。那天夜里,郭霸死了。孙容师也在第二年六月在郭霸死的那天死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司勋郎中张元一说:“从春天干旱,至郭霸死了雨水充足了。天后问:“外面有什么事?”元一说:“外面有三庆。天旱降雨,是一庆;中桥建成为子孙万代造福,是二庆;郭霸死了百姓都高兴,是三庆。”天后笑着说:“郭霸被憎恨到这种地步了吗?” 曹惟思 唐蜀郡法曹参军曹惟思,当章仇兼琼之时,为西山运粮使,甚见委任。惟思白事于兼琼,琼与语毕,令还运。惟思妻生男有疾,因以情告兼琼,请留数日。兼琼大怒,叱之令出,集众斩之。其妻闻之,乘车携两子与之诀,惟思已辫发束缚,兼琼出监斩之。惟思二男叩头乞命,来抱马足,马为不行,兼琼为之下泣云:“业已斩矣。”犹未释。郡有禅僧,道行至高,兼琼母师之。禅僧乃见兼琼曰:“曹法曹命且尽,请不须杀,免之。”兼琼乃赦惟思。明日,使惟思行卢府长史事,赐绯鱼袋,专知西山转运使,仍许与其妻行。惟思至泸州,因疾,梦僧告之曰:“曹惟思一生中,负心杀人甚多,无分毫善事,今冤家债主将至,为之奈何。”惟思哀祈甚至,僧曰:“汝能度两子为僧,家中钱物衣服,尽用施寺,仍合家素餐,堂前设道场,请名僧,昼夜诵经礼忏,可延百日之命。如不能,即当死矣。”惟思曰:“诸事易耳。然苦不食,若之何!”僧曰:“取羊肝水浸,加以椒酱食之,即能餐矣。”既觉,具言其妻,妻赞之。即僧二子,又如言置道场转经,且食羊肝,即饭矣,如是月余。晨坐,其亡母亡姊皆来视之,惟思大惊,趋走迎候。有一鬼子,手执绛幡前引,升自西阶,植绛幡焉。其亡姊不言,但于幡前下僛,儛儛不辍。其母泣曰:“惟思在生不知罪,杀人无数,今冤家欲来,吾不忍见汝受苦辛,故来视汝。”惟思命设祭母,母食之。其姊舞更不已,不交一言。母食毕,与姊皆去。惟思疾转甚,于是羊肝亦不食,常卧道场中,昼日眠觉。有二青衣童子,其长等僬侥也,一坐其头,一坐其足。惟思问之,童子不与语。而童子貌甚闲暇,口有四牙,出于唇外。明日食时,惟思见所杀人,或披头溃肠,断截手足,或斩首流血,盛怒来诟惟思曰:“逆贼与我同事,急反杀我灭口,我今诉于帝,故来取汝。”言毕升阶,而二童子推之,不得进,但谩骂曰:“终须去。”惟思知不免,具言其事。如此每日常来,皆为童子所推,不得至惟思所。月余,忽失二童子,惟思大惧,与妻子别。于是死者大至,众见惟思如被曳状。坠于堂下,遂卒。惟思不臧人也,自千牛备升为泽州相州判司,常养贼徒数十人,令其所在为盗而馆之。及事发,则杀之以灭口,前后杀百余人,故祸及也。 唐蜀郡法曹参军曹惟思,在章仇兼琼当郡守时,做西山运粮使。兼琼对他很信任。惟思向兼琼禀告事情,兼琼和他说完,命令立刻运输。惟思妻子生孩子有病,于是把情况告诉兼琼,请求留几天。兼琼大怒呵叱他,让他出去,集合众人宣布杀他。惟思的妻子听说了这件事,坐车带着两个孩子和他诀别。惟思已披头散发被捆绑着。兼琼出来监斩。惟思两个儿子跪地磕头乞求饶命,上前抱住马脚,马不能走。兼琼为此也哭了说:“就要杀了”,只是不想释放。郡里有个和尚,道行非常高,是兼琼母亲的师傅,和尚于是去见兼琼说:“曹惟思没有几天活了,不必你来杀他,不如让他自己死。”兼琼于是放了惟思。第二天,派惟思去卢府做长史的差事。赐给他绯红色的鱼袋,专任西山转运使。并且允许与他妻子同去。惟思到了卢州就得了病。梦见一个和尚告诉他说:“曹惟思一生当中违背良心,杀人很多,没有做一点好事。今天冤家债主将到了。怎么办呢?”百般哀求祈祷,和尚说:“你能让两个儿子做和尚,将家中所有的钱财衣物都施舍在寺院里,全家还要吃素,在堂前设置道场,昼夜不停地念经,恭敬地忏悔,可以延长一百天的寿命。如做不到,立刻就要死了。”惟思说:“这些事情都很容易,只是苦于不能吃素怎么办?”和尚说:“拿羊肝水浸泡,加上椒酱吃它,就能吃了。”醒了以后,把梦中的事情都告诉了妻子。妻子很同意。立即让两个儿子做了和尚,又象说的那样设置了道场不停地念经,并且吃羊肝当饭。象这样一个多月,一天早晨,他的死去的母亲和姐姐都来看他,惟思非常惊讶,走上前去迎候,有一小鬼,手里拿着红色的旗子在前面,从西面台阶升起,树起了红色的旗子。他死去的姐姐不说话,只在旗帜下面跳舞,象喝醉酒那样跳个不停。他的亡母哭着说:“惟思活着不知罪,杀人无数,现在冤家都要来,我不忍心看见你受苦,所以来看你。惟思让人摆设上祭祀母亲的东西,母亲吃了。他姐姐跳舞一刻不停,不说一句话。母亲吃完了就和姐姐都离开了。惟思病得更严重了,于是羊肝也不吃了,经常趴在道场中,整天睡觉。有两个穿青色衣服的童子长的非常矮小,一个坐在他头上,一个坐在他脚上。惟思问他们,童子不和他说话。童子的表情很悠闲,口里有四棵牙,都露在嘴唇的外面。第二天吃饭时,惟思看见了他所杀的人,有的披散着头发烂了肠子截断了手脚,有的被砍去了头流着血,都充满愤怒来见惟思,说:“逆贼与我们一起做事,情况危急反到杀我们灭口,我们现在已对上帝控告了,所以来拿你。”说完就升上台阶,两童子推他们,不让进去。但谩骂说:“你是死定了”惟思知道不能免,把作的恶事全承认了。象这样被惟思杀的人每天都来,都被童子所推,不能到惟思跟前。一个多月,忽然两个童子失踪了,惟思非常恐惧,和妻子儿子告别,于是死的人都来了。大家看见惟思象被拽着的样子坠落到堂下就死了。惟思不是好人,从千牛备升做泽州相州判司以来,常养几十个贼徒,让他们到处偷窃而给他们住处。等事情要暴露了,就杀了他们灭口。前后共杀了一百多人。因此报应就来了。 邢璹 唐邢璹之使新罗也,还归,泊于炭山。遇贾客百余人,载数船物,皆珍翠沈香象犀之属,直数千万。璹因其无备,尽杀之,投于海中而取其物。至京,惧人知也,则表进之,敕还赐璹,璹恣用之。后子縡与王鉷谋反,邢氏遂亡,亦其报也。 唐邢璹出使新罗回来时,船停在炭山,遇到了一百多个商人。他们装载几船货物,都是珍珠翡翠沉香象牙犀牛角之类的东西,价值几千万。邢璹趁他们没有防备,把他们全杀了,尸体投到了海里,把这些货物全都据这己有。回到京城,怕人知道,就表示要送给皇帝。皇帝下诏赐给邢璹。邢璹任意地使用它。后来他儿子邢璹和王鉷共同谋反,邢璹全家都被朝廷诛杀,这也是他的报应啊。 万国俊 唐侍御史万国俊,令史出身,残忍为怀,楚毒是务。奏六道使,诛斩流人,杀害无数。后从台出,至天津桥南,有鬼满路,遮截马足,不得前进。口云:“叩头缓我。”连声忍痛,俄而据鞍,舌长数尺,遍身青肿。舆至宅,夜半而卒。 唐朝侍御史万国俊,令史家庭出身,为人残忍,处事阴险狠毒。曾上奏告六道使,诬陷被流放的人,杀人无数。有一次从衙门外出,到天津桥以南时,发现满道都是鬼,拦挡马腿不能前进。他口中还说:“给你磕头,饶了我”喊声悲惨痛苦,不一会又按着马鞍,把舌头伸出几寸长,全身都青肿了。把他用车运回住所,半夜就死了。 王瑶 会昌中。有王瑶者,自云:远祖本青州人,事平卢节使。时主公姓李,不记其名,常患背疽,众医莫能愈。瑶祖请以牲币祷于岱宗,遂感现形,留连顾问,瑶祖因叩头泣血,愿垂矜悯。岳神言曰:“尔之主师,位居方伯,职在养民,而虐害生灵,广为不道,淫刑滥罚,致冤魂上诉。所患背疮,葢鞭笞之验,必不可愈也。天法所被,无能宥之。”瑶祖因拜乞一见主公,洎归青丘,主公已殂殁矣。瑶祖具以泰山所睹之事,白于主公夫人,云:“何以为验?”瑶祖曰:“某当在冥府之中,亦虑归之不信,请谒主公,备窥缧絏,主公遂裂近身衣袂,方圆寸余,以授某曰:‘尔归,将此示吾家。’具衣袂见在。”夫人得之,遂验临终服之衣,果有裁裂之处,疮血犹在,知其言不谬矣。(出《耳目记》) 唐武宗会昌年间,有个名叫王瑶的人。自己说:祖上本是青州人,曾在平卢节度使麾下作事,当时他的主公姓李,记不得姓名了,背上经常长疮,很多医生都不能治好。王瑶的祖辈请求用供品到岱岳庙去祈祷。于是感动了泰山神。现出原身来查问,王瑶的祖辈就叩头并哭出了血,请求泰山神能发发善心。泰山神说:“你的祖师位居高官,本应使百姓安居乐业,然而他残害生灵,做了很多坏事,乱施刑罚,致使冤魂告状。所患的背疮病就是在阴曹地府被鞭打的结果,一定不会好,上天的责罚,没有办法宽恕他。”王瑶的祖辈要求拜见一下主公。等他回到了青丘,主公已经死了。王瑶的祖辈就把在泰山所看见的事,都告诉了主公夫人,夫人说:“凭什么来证明你说的是真事呢?”王瑶的祖辈说:“我在冥府里,也怕回来你们不信,就请求拜见了主公,看见他全身绑着绳索。主公就撕下一块贴身的衣袖,大约有一寸见方,交给我说:‘你回去,把这块衣袖给家人看。’现在衣服袖子还在。”夫人得到衣袖后,就检验主公临终所穿的衣服,果然有撕裂的地方,背疮流的血还在。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啊。 陈岘 闽王审知初入晋安,开府多事,经费不给。孔目吏陈岘献计,请以富人补和市官,恣所征取,薄酬其直。富人苦之,岘由是宠,迁为支计官。数年,有二吏执文书诣岘里中,问陈支计家所在。人问其故,对曰:“渠献计置和市官,坐此破家者众,凡破家者祖考,皆诉于水西大王,王使来追尔。”岘方有势,人惧不敢言。翌日,岘自府驰归,急召家人,设斋置祭,意色慞惶。是日,里中复见二吏入岘家,遂暴卒。初审知之起事,其兄潮首倡,及审知据闽中,为潮立庙于水西,故俗谓之水西大王云。 闽王审知刚刚占领晋安,开府以来,要办的事很多,经费不足,孔目吏陈岘献计,请求让有钱的富人充当“和市官”。于是就任意向他们征收索取,却给他们很少酬金。有钱的富人都怨恨他。陈岘由于这样很受宠爱,被提升为支计官。过了几年,有两个官吏,拿着文书到陈岘住的乡里,问陈岘家住在哪里,人们问是要干什么,回答说:“他献计设立和市官,由于这个原因倾家荡产的很多。凡倾家荡产的人的祖先,都向水西大王告状,大王派我们来追究的。”陈岘正有势力,人们都害怕他不敢说。第二天陈岘从府里骑着马回来,急忙召集家里人,准备斋饭摆上祭典,神色彷徨疑惧。这天,乡里又看见二个官吏去陈岘家,于是陈岘突然死了。当初审知起事,是他的哥哥潮首倡的。等到审知占据闽中,就给潮立了个庙在水西。因此世人叫他水西大王。 萧怀武 伪蜀有寻事团,亦曰中团,小院使萧怀武主之,盖军巡之职也。怀武自所团捕捉贼盗多年,官位甚隆,积金巨万,第宅亚于王侯,声色妓乐,为一时之冠。所管中团百余人,每人各养私名十余辈,或聚或散,人莫能别,呼之曰狗。至于深坊僻巷,马医酒保,乞丐佣作,及贩卖童儿辈,并是其狗。民间有偶语者,官中罔不知。又有散在州郡及勋贵家,当庖看厩,御车执乐者,皆是其狗。公私动静,无不立达于怀武,是以人怀恐惧,常疑其肘臂腹心,皆是其狗也。怀武杀人不知其数,蜀破之初,有与己不相协,及积金藏镪之夫,日夜捕逐入院,尽杀之。冤枉之声,闻于街巷。后郭崇韬入蜀,人有告怀武欲谋变者,一家百余口,无少长戮于市。(出《王氏见闻》) 伪蜀有个寻事团,也叫中团。由小院使萧怀武主持,相当于军巡的职务。怀武指挥这个团捕捉贼盗,年头多了,因此官位很高,搜刮了巨万的钱财。住宅宏伟仅次于王侯,歌妓美女是当时第一流的。所管辖的中团有一百多人,每人又都豢养了十多个属于自己的部下,时而聚时而分,人们不能辨别,就管他们叫“狗”。至于深坊僻巷,马医酒保,乞丐佣人,以及作小生意的小孩这些人,都是中团的“狗”。百姓互相间偶尔有说牢骚话的人,官中没有不知道的。还有的分散在州郡以及达官贵人家当厨师、当马夫、驾马车、拉乐器的,都是中团的“狗”。无论是公家的还是个人的事情,没有不立刻传达到怀武那里的,因此人们都心里怀有恐惧,常常怀疑自己的身边知近的人都是“狗”。怀武杀人不知道有多少,刚刚灭蜀,有与自己不协调的,以及积金藏钱多的那些人,日夜不停地加以逮捕,并全把他们杀掉。喊冤叫屈的声音在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后郭崇韬进入四川,有人告发怀武想要谋反叛变,怀武一家一百多口,不分老少全部被杀。 李龟祯 乾德中,伪蜀御史李龟祯久居宪职。尝一日出至三井桥,忽睹十余人,摧头及被发者,叫屈称冤,渐来相逼。龟祯慑惧,回马径归,说与妻子。仍诫其子曰:“尔等成长筮仕,慎勿为刑狱官,以吾清慎畏惧,犹有冤枉,今欲悔之何及。”自此得疾而亡。 乾德年间,伪蜀御史李龟祯,长久地担任司法官员。有一天,他出去,走到三井桥,忽然看见十多人。他们破了头的,披着发的,喊冤叫屈,渐渐向他逼来,龟祯十分震惊害怕。调回马头直奔家中向妻子孩子讲了这件事。于是告诫自己的孩子说:“你们长大出外做官,千万不要做刑狱官。凭着我清白谨慎胆小怕事,还有被冤枉的,现在后悔怎么能来得及呢?”从这以后,得病而死。 陈洁 伪蜀御史陈洁,性惨毒,谳刑定狱,尝以深刻为务。十年内,断死千人。因避暑行亭,见蟢子悬丝面前,公引手接之,成大蜘蛛,衔中指,拂落阶下,化为厉鬼,云来索命。惊讶不已,指渐成疮,痛苦十日而死。 伪蜀御史陈洁,天生凶恶狠毒。审判处理案件,曾经把严酷做为规范。十年里,经他手判处死刑的有上千人。因避暑,到亭子里,看见一个长腿的小蜘蛛挂着丝在面前,他伸手去接,突然变成了大蜘蛛咬住他的中指,甩落到台阶下面,就变成一个厉鬼,说:“来要你的命。”陈洁惊讶害怕的不得了。手指渐渐变成了疮,痛苦极了。十天就死了。 卷第一百二十七 报应二十六 卷第一百二十七报应二十六 苏娥涪令妻诸葛元崇吕庆祖元徽李义琰岐州寺主馆陶主簿僧昙畅午桥氏卢叔敏郑生 苏娥 汉何敞为交趾刺史,行部苍梧郡高要县。暮宿鹊奔亭,夜犹未半,有一女从楼下出,自云:“妾姓苏名娥,字始珠,本广信县修里(“广”信原作“信广”,据下文及明抄本改。“理”明抄本作“里”。)人。早失父母,又无兄弟,夫亦久亡。有杂缯帛百二十疋,及婢一人,名致富,孤穷羸弱,不能自振,欲往傍县卖缯,就同县人王伯赁车牛一乘,直钱万二千,载妾并缯,令致富执辔。以前年四月十日,到此亭外,于时已暮,行人既绝,不敢前行,因即留止。致富暴得腹痛,妾往亭长舍乞浆取火,亭长龚寿操刀持戟,来至车傍,问妾曰:‘夫人从何所来?车上何载?丈夫安在?何故独行?’妾应之曰:‘何劳问之。’寿因捉臂欲汙妾。不从,寿即以刀刺胁,妾立死,又杀致富。寿掘楼下,埋妾并婢,取财物去,杀牛烧车,杠及牛骨,投亭东空井中。妾死痛酷,无所告诉,故来告于明使君。”敞曰:“今欲发汝尸骸,以何为验?”女子曰:“妾上下皆著白衣,青丝履,犹未朽也。”掘之果然。敞乃遣吏捕寿,拷问具服,下广信县验问,与娥语同,收寿父母兄弟皆系狱。敞表寿杀人,于常律不至族诛。但寿为恶,隐密经年,王法所不能得。鬼神自诉,千载无一,请皆斩之,以助阴诛,上报听之。(出《还冤记》) 汉朝时何敞任交趾刺史。有一天到了苍梧郡高要县,晚上住在鹊奔亭。还没有到半夜,见有一女子从楼下走出来,自己说:“我姓苏名娥,字始珠。原来是广信县修里人。很早就失去了父母,又没有兄弟,丈夫也早死了。家中有各种丝绸一百二十疋,以及奴婢一人,名叫致富。因我们孤苦穷困又很瘦弱,不能自己使生活振作起来,想要到临县去卖绸布,就向邻居王大伯租了一辆牛车,价值约一万二千钱。用车装着我和绸布,让致富赶着牛车。在去年的四月十日,来到这座亭外,当时天色已晚,行人已经断绝,我们不敢前行,因此就停留在这里。致富突然肚子痛,我就去亭长家乞讨浆水和火,亭长龚寿听说后就拿着刀和戟,来到车旁,问我说:‘夫人从什么地方来?车上装的什么?你丈夫在哪里?为什么独自行走?’我回答他说:‘这些不必劳累你来过问了。’龚寿就趁机抓住我的手臂想要污辱我,我不顺从,他就用刀直刺我的肋下,我当时就死了,他又杀了致富,在这个楼下挖了个坑,把我和致富一块儿埋了。取走了财物,并杀了牛、烧了车,把牛骨杠着扔到了这个亭东面的空井里。我死得好惨,无处投诉,所以才来告诉您。”何敞说:“现在要挖掘你的尸骸,凭什么作为验证呢?”女子说:“我全身穿的都是白色衣服,脚上是青丝鞋,还没有腐烂呢。”挖掘出来一看,果然象她说的那样。何敞就派人去抓龚寿,拷问之后全部供认,又到广信县核对,同苏娥说的相同。又收监了龚寿的父母和兄弟等。何敞说龚寿杀人,按一般刑律不至于诛连同族,但是龚寿作恶,隐瞒秘密有一年多了,王法所不能容。而鬼神自己出来控诉,这是千百年来没有的事,请求全部斩首,用来帮助阴间来杀他们,上报后同意何敞的处理意见。 涪令妻 汉王忳,字少琳,为郿县令。之邰亭,亭素有鬼。忳宿楼上,夜有女子,称欲诉冤,无衣自进。忳以衣与之,进曰:“妾本涪令妻也,欲往官,过此亭宿。亭长杀妾大小十口,埋在楼下,取衣裳财物,亭长今为县门下游徼。”忳曰:“当为汝报之,无复妄杀良善也。”鬼投衣而去。忳且召游徼问,即服。收同时十余人,并杀之。掘取诸丧,归其家葬之,亭永清宁。(原阙出处,今见《还冤记》) 汉朝人王忳,字少琳,作郿县县令。到邰亭,邰亭经常闹鬼,王忳就住在楼上。到了夜间,有一个女子,自称要诉冤,没穿衣服就自己进来了。王忳就拿衣服给她穿,她上前说:“我原本是涪县令的妻子,在随丈夫赴任途中,经过此亭,亭长带人杀了我家大小十口,掩埋在这座楼下,抢走了衣服和财物。亭长现在是你县的乡官掌巡察缉捕的‘游徼’”。王忳说:“我一定为你报仇,不能让他再杀好人啊。”鬼放下衣服走了。王忳立即召来游徼审问,他全部招供了,又抓了同时作案的十多人,一起杀了。后来挖出被杀的人,送尸骨回家乡埋葬了,邰亭从此就清宁了。 诸葛元崇 瑯琊诸葛覆,宋永嘉年为九真太守,家累悉在扬都,唯将长子元崇赴职。覆于郡病亡,元崇始年十九,送丧欲还。覆门生何法僧贪其资,与伴共推元崇堕水而死,因分其财。元崇母陈氏梦元崇还,具叙父亡及身被杀委曲,尸骸流漂,怨酷无双。奉迷累载,一旦长辞,衔悲茹恨,如何可说。觑欷不能自胜,又云:“行速疲极,因卧窗下床上,以头枕窗,明日视儿眠处,足知非虚矣。”陈氏悲怛惊起,把火照儿眠处,沾湿犹如人形。于是举家号泣,便如发闻。于时徐森之始除交州,徐道立为长史,道立即陈氏从姑儿也。具疏梦,托二徐验之。徐道立遇诸葛丧船,验其父子亡曰,悉如鬼语。乃收行凶二人,即皆款服,依法杀之,差人送丧还扬都。(出《还冤记》) 琅琊人诸葛覆,南朝宋文帝永嘉年间作九真太守。其家眷全留在扬都居住,只带着长子元崇去赴任。诸葛覆于任内病故,元崇那年才十九岁,护送父亲灵柩回乡。诸葛覆的学生何法僧贪图诸葛家的财产,在送元崇回乡时与同谋把元崇推到水里淹死,瓜分掉诸葛元崇的钱财。元崇的母亲陈氏梦到元崇回来了。并叙述了父亲的死以及自己被害的全部经过,尸骸顺水漂流,怨恨无比,和母亲分别已经一年,现又被害死在外地,含悲饮恨,又向谁去述说呢。长呼短叹不能自禁。又说,因走得匆忙急迫所以疲劳极了,就躺在窗下的床上,把头枕在窗台上。告诉母亲说:“您明天看一下我睡觉的地方,就知道我说的是事实。”陈氏悲痛惊醒,点着火照着儿子睡过的地方,被水浸湿的地方好象人的形状,于是全家号哭,就象发丧一样。当时徐森之刚刚任职交州,徐道立为长史,道立是陈氏表姐的儿子,就向他详细说了所做的梦,托付二徐察验此事。徐道立遇到了诸葛覆的丧船,对照其父子死亡的时间,与鬼说的完全相同。就逮捕了行凶的两个人,二人都认了罪,依照法律把他们杀了。后又差人护送死了的诸葛覆的灵柩回扬都。 吕庆祖 宋永康人吕庆祖,家甚殷富,常使一奴名教子守视墅舍。庆祖自往案行,忽为人所杀。族弟无期,先贷举庆祖钱,咸谓为害。无期便斋酒脯至柩所而祝曰:“君荼酷如此,乃谓是我,魂而有灵,使知其全。”既还,至三更,见庆祖来云:“近履行,见奴教子畦畴不理,许当痛治。奴遂以斧砍我背,将帽塞口,因得啮奴三指,悉皆破醉。便取刀刺我颈,曳著后门。初见杀时,从行人亦在其中,而不同,执罪之失也。奴今欲叛,我已钉其头著壁。”言卒而遂灭。无期具以告其父母,潜视奴所住壁,果有一把发,以竹钉之。又看其指,并见伤破,录奴诘验,承伏。又问汝既反逆,何以不叛,奴曰:“头如被击,欲逃不得,诸同见者事相符。即焚教子,并其二息。(出《还冤记》) 宋朝永康人吕庆祖,家产很富,平时派一名叫教子的奴仆看守家园,庆祖自顾办自己的事,有一天忽然被人杀害。同族中有个弟弟名叫无期,以前曾向庆祖借过钱。大家都说庆祖是被无期杀害的。无期便拿着酒菜到庆祖的灵柩前祷告说:“你遭到这样惨死,都说是我干的,请你魂魄显灵,让别人知道谁是凶手。”回来后,到了三更天,看见庆祖来说:“近日察看家园,见我的仆人教子不整理田舍,我就说要狠狠地惩罚他,他就用斧子砍我的后背,并用帽子堵我的嘴,我趁机咬住他的三个手指,都被我咬碎了。他又拿刀刺我的脖颈,拉扯着到了后门。当初我被杀时,其它仆人也有在场的,只是和他不一样,他是杀我的主犯。教子现在想要逃跑,我把他的头钉在墙上。”说完就不见了。无期把这件事全都告诉了庆祖的父母,他们暗中到教子的房里,看到墙上果有一把头发,是用竹签钉上的,又看教子的手指头,也真的受伤了。抓住这个奴仆审问,他全部认罪了。又问他,你既然反叛了主人,为什么不逃走呢?教子说:“我的头好象被人拽住了似的,想要逃却逃不掉。”大家见人事相符,就杀了教子连同他的两个孩子。 元徽 后魏庄帝永安中,北海王颢入洛。庄帝北巡,城阳王徽舍宅为宣中寺,尔朱兆擒庄帝,徽投前洛阳令寇祖仁。祖仁闻尔朱兆购徽,乃斩徽首送兆。兆梦徽曰:“我有金二百斤,马一百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于是悬祖仁首于高树,以大石坠其足,鞭棰之,问得金及马。而祖仁死,时以为祸报。(出《广古今五行记》,明抄本作出《伽篮记》及《还冤记》) 后魏庄帝永安年间,北海王元颢攻入洛阳,魏庄帝向北逃走,城阳王元徽献出自己的宅园作宣中寺,随着皇帝出逃。后来尔朱兆活捉了庄帝,元徽只好投奔前洛阳县令寇祖仁。寇祖仁听说尔朱兆悬赏提拿元徽,就杀了元徽把首级送给尔朱兆。尔朱兆梦到元徽说:“我有白银二百斤,一百匹马,现在寇祖仁家,你可以去取来。”尔朱兆就把寇祖仁的头吊在大树上,用大石头坠着他的脚,用鞭子打他,问他白银和马都放在哪里了。就这样寇祖仁被活活打死,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作恶的报应。 李义琰 唐陇西李义琰,贞观年中,为华州县尉。此县忽失一人,莫知所在,其父兄疑一仇家所害,诣县陈情。义琰案之,不能得决,夜中执烛,委细穷问。至夜,义琰据案俛首,不觉死人即在,犹带被伤之状,云:“某乙打杀,置于某所井中,公可早验,不然,恐被移向他处,不可寻觅。”义琰即亲往,果如所陈,而仇家始具款伏。当闻见者,莫不惊叹。(出《法苑珠林》) 唐朝陇西有个叫李义琰的人,在太宗贞观年间,任华州县尉。华州县忽然失掉一个人,没有人能知道他到那里去了。这家的父亲和兄长都怀疑是与他们家有仇的人家害的,就把情况向县衙报告了。义琰接受了这个案子,但不能做出决断。夜间点上灯烛,细细的追问。到了深夜低头伏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看见死人来了,好象还带着被打伤的样子,那人说:“我是被某人打死的。又把我扔到一个井里,您应该早去验证,不这样的话,恐怕被移到别的地方,以后就不好找了。”义琰听了他的话后立刻亲自前往巡视,真的象鬼在梦中所说的那样。这时,那个和死人有仇的人家才认罪伏法。当时听到这件事的人没有一个不惊叹的。岐州寺主 唐贞观十三年,岐州城内有寺主,共都维那为隙,遂杀都维那,解为十二段,置于厕中。寺僧不见都维那久,遂告别驾杨安共来验检,都无踪迹。别驾欲出,诸僧送别驾,见寺主左臂上袈裟,忽有些鲜血。别驾勘问,云:“当杀之夜,不著袈裟,有其鲜血,是诸佛菩萨所为。”竟伏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朝贞观十三年,岐州城里有个寺主,同都维那不和,于是就杀了都维那,尸体肢解为十二块,扔到厕所里。寺内的众僧很长时间没有看到都维那了。就告诉了其衙里的别驾杨安共来验查,但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杨安共要走,众僧都来送他,这时忽然发现寺主左臂的袈裟上,有些血迹,杨安共就追问他,寺主说:“都维那被杀那天晚上,我没有穿袈裟,有他的鲜血,恐怕是诸位神佛和菩萨显灵的结果。”最后寺主伏法被杀了。 馆陶主簿 唐冀州馆陶县主簿姓周,忘其名字。显庆中,奉使于临渝关牙市。当去之时,佐使等二人从往,周将钱帛稍多,二人乃以土囊压而杀之。所有钱帛,咸盗将去,唯有随身衣服充敛。至岁暮,妻梦,具说被杀之状,兼言所盗财物之处。妻乃依此诉官。官司案辨,具得实状,钱帛并获,二人皆坐处死。相州智力寺僧慧永云,尝亲见明庭观道士刘仁宽说之。(出《法苑珠林》) 唐朝冀州馆陶县的主簿姓周,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高宗显庆年间,他奉命到临渝关牙市办事。当他去的时候,有两个助手跟从他去。周主簿带的钱财稍多些,两个人见钱生恶心,就用土袋子把主簿压死,所带的钱财全部被盗走,只剩下了随身穿的衣服而被埋葬。到了年底,主簿的妻子做了个梦,主簿向她说了被害的全部经过,又提到了被盗去的财物现在藏的地方。周的妻子凭这梦中的情景报告官府。官府立案分析审理,得到了全部实情,并起出了被盗去的钱财,那两个人都因犯法而被处死。相州智力寺的和尚慧永说,他曾亲眼见到明庭观道士刘仁宽说这件事。 僧昙畅 唐乾封年中,京西明寺僧昙畅,将一奴二骡向岐州棱法师处听讲。道逢一人,著衲帽弊衣,掐数珠,自云贤者五戒,讲。夜至马嵬店宿,五戒礼佛诵经,半夜不歇,畅以为精进一练。至四更,即共同发,去店十余里,忽袖中出两刃刀子,刺杀畅,其奴下马入草走,其五戒骑骡驱驮即去。主人未晓,梦畅告云:“昨夜五戒杀贫道。”须臾奴走到,告之如梦。时同宿三卫子,披持弓箭,乘马趁四十余里,以弓箭拟之,即下骡乞死。缚送县,决杀之。(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乾封年间,京城西明寺的和尚昙畅,带着一个仆人两匹骡子去岐州棱法师处听讲。途中遇上个人,穿戴着破旧的衣帽,手中掐着念珠,自己说是贤德的人,叫五戒,晚上到马嵬店住宿。五戒拜佛念经至半夜不停。昙畅以为五戒精练到如此地步。四更天,就一齐出发。离开旅店十多里,五戒忽然从袖子里拔出一把两刃刀刺杀昙畅,那奴仆跳下马钻进草地跑了。五戒骑着马驮着东西也立刻离开了。店主人还没有醒,梦见昙畅告诉说:“昨夜五戒杀我。”不一会,奴仆跑到,告诉店主,就象梦中的情形一样。当时同时住宿的三卫子,带着弓箭,骑着马追赶了四十多里,用弓箭逼住他,五戒立刻下马乞求饶命。就捆绑着送到县里杀了他。 午桥民 唐卫州司马杜某尝为洛阳尉,知捕寇。时洛阳城南午桥,有人家失火,七人皆焚死。杜某坐厅事,忽有一人为门者所执,狼狈至前。问其故,门者曰:“此人适来,若大惊恐状,再驰入县门,复驰出,故执之。”其人曰:“某即杀午桥人家之贼也,故来归命。尝为伴五人,同劫其家,得财物数百千,恐事泄,则杀其人,焚其室,如自焚死者,故得人不疑。将财至城,舍于道德里,与其伴欲出外,辄坎轲不能去。今日出道德坊南行,忽见空中有火六七团,大者如瓠,小者如杯,遮其前,不得南出。因北走,有小火直入心中,爇其心腑,痛热发狂。因为诸火遮绕,驱之令入县门,及入则不见火,心中火亦尽。于是出门,火又尽在空中,遮不令出,自知不免,故备言之。由是命尽取其党及财物,于府杀之。(出《纪闻》) 唐朝卫州司马姓杜曾任洛阳县尉,主管捕捉盗贼。当时洛阳城南的午桥,有一家失了火,这家的七口人都烧死了。杜县卫正在办公,忽然看见有一个人被门卫抓住,样子非常狼狈来到面前。杜县尉问是什么缘故。门卫报告说:“这个人才来的时候,好象受很大的惊恐的样子,再次跑进县衙门,又很快地跑出去,所以我就把他捉住了。”那个人说:“我就是杀午桥人家的坏人,所以来自首。”原来同伙的有五个人,一同抢劫了那家人家,抢得财物有几百千钱,恐怕事情被人发现,就杀了他们全家人,放火烧了房子,好象自己烧死的,好叫别人不生疑。把钱财送到城内的道德里藏起来,和同伙想要逃到外地,但道路不平坷坷绊绊不能走,今天从道德里往南逃,忽然看见天上有六七团火,大的象葫芦,小的象酒杯,遮挡在他们前面,不能南逃,因此又往北跑,又有小火团直进入心中,烧到心腹,又痛又热发了狂,又因好些火团遮饶着他,驱赶着他让他进县衙门,等到进了县门就看不见火了,心中的火也没有了,于是又跑出衙门,那些火团又全在空中,遮拦着不让他跑出,他自知不能幸免,所以才全部招认供出了。由此杜县尉命人全部抓获其同伙并缴获了全部财物,在县衙把他们杀了。 卢叔敏 唐卢叔敏,居缑氏县,即故太傅文贞公崔祐甫之表侄。时祐甫初拜相,有书与卢生,令应明经举。生遂自缑氏赴京,行李贫困,有驴,两头叉袋,一奴才十余岁而已。初发县,有一紫衣人,擎小幞,与生同行,云:“送书状至城。”辞气甚谨。生以僮仆小,甚利其作侣,扶接鞍乘。每到店,必分以茶酒,紫衣者亦甚知愧。至鄂岭,早发十余里,天才明,紫衣人与小奴驱驴在后。忽闻奴叫呼声,云:“被紫衣殴击。”生曰:“奴有过但言,必为科决,何得便自打也。”言讫,已见紫衣人怀中抽刀,刺奴洞肠流血。生乃惊走,初尚乘驴,行数十步,见紫衣人趁在后,弃驴并靴,驰十数步,紫衣逐及,以刀刺倒,与奴同死于岭上。时缑氏尉郑楚相,与生中外兄弟。晨起,于厅中忽困睡,梦生被发,血污面目,谓尉曰:“某已被贼杀矣。”因问其由,曰:“某枉死,然此贼今捉未得。”乃牵白牛一头来,跛左脚,曰:“兄但记此牛,明年八月一日平明,贼从河中府,与同党买牛来,于此过,入西郭门,最后驱此者即是。”郑君惊觉,遂言于同僚。至明日,府牒令捉贼,方知卢生已为贼所杀。于书帙中得崔相手札,河南尹捕捉甚急,都无踪迹。至明年七月末,郑君与县宰计议,至其日五更,潜布弓矢手力于西郭门外,郑君领徒自往,伏于路侧。至日初出,果有人驱牛自西来者。后白牛跛脚,行迟,不及其队,有一人驱之,其牛乃郑君梦中所见卢生牵者,遂擒掩之,并同党六七尽得。驱跛牛者,乃杀卢生贼也,问之悉伏,云:“此郎君于某有恩,某见其囊中书,谓是绫绢,遂劫杀之。及开之,知非也,唯得绢两疋耳。自此以来,常仿佛见此郎君在侧,如未露,尚欲归死,已就执,岂敢隐讳手!”因具言其始末,与其徒皆死于市。(出《逸史》) 唐朝的卢叔敏,住在缑氏县,就是已故的太傅文贞公崔祐甫的表侄。当时祐甫刚当上宰相,有信给卢生,让他进京考举人。卢生就从缑氏县奔赴京城。他的行李很少,有一头驴,驮着两个布袋。有一个才十多岁的小书僮。刚从县城出发,有一个穿紫色衣服的人拿着个小包袱,与卢生同行。自己说是送状子进京城,言谈举目很谨慎,卢生因为奴仆太小,很愿意和他作伴,那人也帮卢生扶鞍解蹬,一路上帮了不少忙。每次到了旅店,卢生一定要分些茶酒给他吃,那紫衣人也很领情。到鄂岭,起早走出十多里,天才亮。紫衣和小童仆赶着驴在后面走。急然听到后面有呼叫声。小童说紫衣人打了他。卢生说:“小奴有什么过错只管说,我一定要教训他,你何必随便亲自打他呢?”说完,只见紫衣人从怀里抽出刀,刺破了小童的肚子,肠子和血都流出来。卢生害怕逃跑,开始还骑着驴,跑了十多步,发现紫衣人在后面紧追,慌忙丢掉了驴和鞋,又跑了十多步,紫衣人追上来,用刀把他刺倒,和小童仆一块儿死在岭上。那时缑氏县的县尉郑楚相,和卢生是表兄弟。这天早晨起来,在厅堂中忽然困倦睡着了,梦到卢生披散着头发,满脸是血,对县尉说:“我已经被贼人杀了。”县尉因此询问详情。卢生说:“我死得太冤枉了,但是这个贼人现在还没有抓到。”说着就牵了一头白牛,这牛跛着左腿。卢生说:“表兄要记住这条牛,明年八月一日天亮时,贼人要从河中府与他的同伙卖牛来,从这里经过,进西城门,最后面那个赶着这条牛的人就是杀我的人。”郑县尉惊醒,于是说给同僚们听,第二天,州府通牒下令捉拿贼人,才知道卢生真的被贼人杀害了。在书袋里找到了崔宰相的一封信。河南府尹下令捕捉凶犯很急迫,但是一点踪影也没有。到了第二年七月末,郑县尉同县宰商量,直到快天亮,在西城城门外埋伏下弓箭手,郑县尉亲自领了些人,埋伏在路边,直到太阳刚刚出来,果然有一些从西边赶着牛来的人,后面有一条白牛跛着腿,走得慢,赶不上大队,有一个人赶着它。这头牛就是郑楚相在梦中牵着的那头,于是就抓获了那人,还有同伙的六七个人也全都抓到了,赶着跛牛的人,就是杀卢生的贼人。审问后他全部供认。又说:“这位先生对我有恩,但我把他口袋里的书,错误的认为是绸缎,于是劫杀了他,等我打开那些布袋,才知不是绸缎,只得到两匹绸布罢了。从那时起到现在,经常仿佛看见这个年轻人在我的身旁,这件事如果不泄露,我都要去死,现在已经被捉到了,还敢隐瞒吗?”他就说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最后和同伙的那些人一同死在刑场。 郑生 唐荥阳郑生,善骑射,以勇悍趫捷闻,家于巩雒之郊。尝一日乘醉,手弓腰矢,驰捷马,独驱田野间,去其居且数十里。会天暮,大风雨,生庇于大木下。久之,得雨霁,已夕矣,迷失道,纵马行,见道旁有门宇,乃神庙也。生以马系门外,将止屋中,忽栗然心动,即匿身东庑下,闻庙左空舍中窣窣然,生疑其鬼,因引弓震弦以伺之。俄见一丈夫,身长衣短,后卓衣负囊仗剑自空舍中出,既而倚剑扬言曰:“我盗也,尔岂非盗乎?”郑生曰:“吾家于巩雒之郊,向者独驱田间,适遇大风雨,迷而失道,故匿身于此。”仗剑者曰:“子既不为盗,得无害我之心乎?且我遁去,道必经东庑下,愿解弓弦以授我,使我得去,不然,且死于竖子矣。”先是生常别以一弦致袖中,既解弦,投于剑客前,密以袖中弦系弓上。贼既得弦,遂至东庑下,将杀郑生以灭口。急以矢系弦,贼遂去,因曰:“吾子果智者,某罪固当死矣。”生曰:“我不为害,尔何为疑我?”贼再拜谢。生即去西庑下以避贼。既去,生惧其率徒再来,于是登木自匿。久之,星月始明,忽见一妇人,貌甚冶,自空舍中出,泣于庭。问之,妇人曰:“妾家于村中,为盗见诱至此,且利妾衣装,遂杀妾空舍中,弃其尸而去,幸君子为雪其冤。”又曰:“今夕当匿于田横墓,愿急逐之,无失。”生诺之,妇人谢而去。及晓,生视之,果见尸。即驰马至洛,具白于河南尹郑叔则。尹命吏捕之,果得贼于田横墓中。(出《宣宝志》) 唐朝荥阳人郑生,擅长骑马射箭,凭勇敢强悍矫健敏捷而闻名,家在洛阳郊区。有一天乘着酒醉,手拿着弓,腰上挂着箭囊,骑一匹快马,独自在田野间奔驰,离他家约几十里了,天色已晚,又赶上大风雨,没办法,郑生就在大树下避雨,过了很长时间雨才停,但是天已黑了,迷失了道路,只好骑着马随意走。走不多远,忽然看见路旁有座门楼。走近才知是座神庙。郑生把马拴在庙门外,刚进到屋里,忽然害怕心跳,立刻藏在东厢房下,听到庙左边的空屋子里有悉悉窣窣的声音,郑生心里怀疑是鬼,就拉起弓,搭上箭等待着,不一会看见一个男人,身体高大但衣服很短,身后背个包袱拿着剑从空屋子里出来,然后就提着剑大声说:“我是强盗,你难道也是强盗?”郑生说:“我家住在洛阳郊外,到这之前因独自骑马在田野里跑,正遇大风骤雨,又迷了路,所以才到这里藏身。”拿着剑的人说:“你既然不是强盗,难道没有伤害我的心吗?且放我逃走,一定要经过东屋廊下,希望你解下弓弦交给我,我才敢放心走。不这样,我就会死在你这小子手里。”原来郑生经常另备一个弓弦在衣袖里,就解了弓弦,扔到剑客前面,偷偷地把另一个弓弦系到弓上。贼人已经得到弓弦,就到了东屋下,要杀掉郑生灭口。郑生急忙拉弓搭箭,贼人就逃跑了,并说:“你这小子果然聪明,我犯了罪本来该死啊!”郑生说:“我不害你,你为什么怀疑我?”贼人多次拜谢,郑生就躲到西屋来躲避贼人,看见贼人跑了,他又害怕贼人率领同伙再回来,就上到高处藏起来。过了很长时间,月亮出来了,忽然看见一个妇人,长得很漂亮,从空房子里出来,在院子里哭,郑生问她为什么哭,她说:“我家住在这个村子里,被强盗引到这里来,他贪图我的衣服好,就在空屋子里把我杀了,扔掉尸体跑了,今有幸遇到公子,希望你为我昭雪申冤。”又说:“那贼人今天晚上应该藏在田横的坟墓里,希望你快点追他,不要失掉机会。”郑生答应了妇人拜谢后走了。等到天亮,郑生查看,果然看见一具女尸。郑生立即骑马到洛阳,把所遇到的情景向河南府尹报告了。府尹命令府吏去捕捉,果然在田横墓里抓到了贼人。 卷第一百二十八 报应二十七 卷第一百二十八报应二十七 公孙绰王安国尼妙寂李文敏樊宗谅荥阳氏 公孙绰 唐王屋主簿公孙绰,到官数月,暴疾而殒。未及葬,县令独在厅中,见公孙具公服,从门而入。惊起曰:“与公幽显异路,何故相干?”公孙曰:“某有冤,要见长官请雪,尝忝僚佐,岂遽无情!某命未合尽,为奴婢所厌,以利盗窃。某宅在河阴县,长官有心,倘为密选健吏,赍牒往捉,必不漏网。宅堂檐从东第七瓦垅下,有某形状,以桐为之,钉布其上,已变易矣。”言讫而没。令异甚,乃择强卒素为绰所厚者,持牒并书与河阴宰,其奴婢尽捕得,遂于堂檐上搜之,果获人形,长尺余,钉绕其身。木渐为肉,击之哑然有声,绰所贮粟麦,以俟闲居之费者,悉为所盗矣。县遂申府,奴婢数人,皆殪枯木。(出《逸史》) 唐朝王屋县主簿名叫公孙绰,到任没几个月,突然得急病死了,还没来得及埋葬。这一天,县令独自一人在厅堂里,忽见公孙绰穿着官服,从门外进来,县令很吃惊,起来说:“我和你现在是阴阳两界,什么原因来找我?”公孙说:“我有冤屈,现在邀见你请你为我昭雪,不才曾愧在你的部下,难道这么快就没有情面了吗?我的寿数本来没尽,但因奴婢们讨厌我,我死了才利于他们盗窃。我的家在河阴县,长官果有心为我报仇,请选派得力的衙役,秘密地带着你的命令去抓捕,一定不会让他们漏网。我的房檐从东数第七条瓦垅下面,有我的人形,用桐木刻制的,上面钉着钉子,已经有所变化了。”说完就没有影了。县令很惊异,就挑选了几个强健的吏卒,都是平时公孙绰对他们厚待的,带着密令书信送给河阳县县宰,把公孙家的奴婢都抓起来了。又到屋堂的檐上去搜查,真的找到了人形,大约有一尺多长,周身都钉着钉子,有的木质渐渐变成了肉质,敲击它还能发出声音。公孙绰家贮藏的以备将来退居时用的粮食等物,全都被他们盗走了。县令于是申报到州府,那几个做恶的奴婢都被杖杀。 王安国 泾之北鄙农人有王安国者,力穑,衣食自给。唐宝历三年冬,夜有二盗窬墙而入,皆执利刃。安国不敢支梧,而室内衣裘,挚之无孑遗。安国一子,名何七,年甫六七岁,方眠惊起,因叫有贼,登时为贼射,应弦而毙。安国闾外有二驴紫色者,亦为攘去。迟明,村人集聚,共商量捕逐之路。俄而何七之魂登房门而号:“我死自是命,那复多痛,所痛者,永诀父娘耳。”遂冤泣久之。邻人会者五六十人,皆为雪涕。因曰:“勿谋追逐。明年五月,当自送死。”乃召安国,附耳告之名氏,仍期勿。(勿下疑脱泄字。)洎麦秋,安国有麦半顷,方收拾,晨有二牛来,蹊践狼籍,安国牵归,遍谓里中曰:“谁牛伤暴我苗?我已系之,牛主当赍偿以购;不尔,吾将诣官焉。”里中共往,皆曰:“此非左侧人之素畜者。”聚视久之,忽有二客至曰:“我牛也。昨暮惊逃,不虞至此,所损之田,请酬倍资而归我畜焉。”共里人诘所从,因验契书,其一乃以紫驴交致也。安国即醒何七所谓,及询名姓皆同,遂缚之,曰:“尔即去冬射我子尽我财者。”二盗相顾,不复隐,曰:“天也命也,死不可逭也。”即述其故,曰:“我既行劫杀,遂北窜宁庆之郊,谓事已积久,因买牛将归岐上,昨牛抵村北二十里,徘徊不进,俟夜黑,方将过此。既寐,梦一小儿五岁许,裸形乱舞,纷纭相迷,经宿方寤。及觉,二牛之縻纼不断,如被解脱,则已窜矣。因踪迹之,由径来至此。去冬之寇,讵敢逃焉。”里人送邑,皆准于法。(出《集异记》) 泾河北边偏僻农村有个叫王安国的庄稼人。他勤劳耕种,衣食都能自给。唐敬宗宝历三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有两个强盗跳墙进了王安国家,都拿着利刀,安国不敢出声,室内的衣物,被贼人抢劫一空。安国有一个儿子,名叫何七,刚六七岁,正睡觉被惊醒,就大叫有贼,立刻被贼人射了一箭,应弦而死。安国的屋外有两头紫色的驴,也被贼人牵去。黎明,村里人都集聚在他家,共同商量抓贼的办法。不一会儿,何七的魂灵踏着房门大声哭泣说:“我死是命里该着,不必过多悲伤,我悲伤的是我再也见不到父亲和母亲了。”哭泣了很长时间,邻居来聚集的有五六十人,都被感动的哭了。何七说:“不要想抓贼的办法了,明年五月,他们自己就会来送死。”于是就召呼安国,贴着耳朵告诉他贼人的名字,希望他不要泄露出去。到了麦熟时,安国有半顷麦子,正要收割,一天早晨有两头牛来到麦地,把麦子践踏得不象样子,安国就把牛牵回家,问遍了村里的人,说:“谁家的牛把我家的麦子踩坏了?我已经栓住了,牛的主人应该拿东西作赔偿换回牛,不然的话,我就要报告官府了。”村里人都来了,都说:“这两头牛不是咱们左邻右舍所养的。”大家聚在一起看了很长时间,忽然有两个外村的人来到了,说:“是我们的牛,昨天晚上受惊逃跑,没想到跑到这里来,所损坏的麦子,请让我加倍赔偿来换回我的牛。”村里人就问他们从哪里来,又检查他们买牛的文契,其中一头牛是用紫色的驴换来的,安国就想起了何七的话,等到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和何七说的一样,于是就把他们绑起来,说:“你们就是去年冬天射死我儿子抢去我的财物的人。”两个强盗互相看了看,就不再隐瞒了。说:“真是命里注定啊!死是不可逃避的。”然后就说了为什么到这里来。说:“我们杀人抢劫之后,立刻逃到宁庆的郊区,考虑到事情已经很久了。因此才出来买牛要回到岐上,但昨天到了这村子北边二十多里的地方,牛就徘徊不往前走了,等到天黑,才过了这个地方,晚上睡觉时梦到一个小孩大约有五岁,光着身子乱跳,把我们弄得迷迷糊糊,过了一宿才醒,醒后去看牛,只见系着两头牛的绳子没有断,好象被解开似的,牛已经跑得不见影了,我们顺着牛蹄印找到这里来。去年冬天的贼寇,那里敢逃跑。”村里人把二盗贼送到城里,都受到了法律的惩罚。 尼妙寂 尼妙寂,姓叶氏,江州浔阳人也。初嫁任华,浔阳之贾也。父升,与华往复长沙广陵间。唐贞元十一年春,之潭州不复。过期数月,妙寂忽梦父,被发裸形,流血满身,泣曰:“吾与汝夫,湖中遇盗,皆已死矣。以汝心似有志者,天许复仇,但幽冥之意,不欲显言,故吾隐语报汝,诚能思而复之,吾亦何恨!”妙寂曰:“隐语云何?”升曰:“杀我者,车中猴,门东草。”俄而见其夫,形状若父,泣曰:“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妙寂抚膺而哭,遂为女弟所呼觉。泣告其母,阖门大骇,念其隐语,杳不可知。访于邻叟及乡闾之有知者,皆不能解。秋诣上元县,舟楫之所交处,四方士大夫多憩焉。而又邑有瓦棺寺,寺上有阁,倚山瞰江,万里在目,亦江湖之极境,游人弭棹,莫不登眺。吾将缁服其间,伺可问者,必有醒吾惑者。于是褐衣上元,舍力瓦棺寺,日持箕帚,洒扫阁下,闲则徙倚栏槛,以伺识者。见高冠博带,吟啸而来者,必拜而问。居数年,无能辩者。十七年,岁在辛巳,有李公佐者,罢岭南从事而来,揽衣登阁,神彩隽逸,颇异常伦。妙寂前拜泣,且以前事问之,公佐曰:“吾平生好为人解疑,况子之冤恳,而神告如此,当为子思之。”默行数步,喜招妙寂曰:“吾得之矣。杀汝父者申兰,杀汝夫者申春耳。”妙寂悲喜呜咽,拜问其说。公佐曰:“夫猴申生也,车去两头而言猴,故申字耳。草而门,门而东,非兰字耶!禾中走者,穿田过也,此亦申字也。一日又加夫,盖春字耳。鬼神欲惑人,故交错其言。”妙寂悲喜,若不自胜,久而掩涕拜谢曰:“贼名既彰,雪冤有路,苟或释惑,誓报深恩,妇人无他,唯洁诚奉佛,祈增福海。初,泗州普光王寺有梵氏戒坛,人之为僧者必由之,四方辐辏,僧尼繁会,观者如市焉。公佐自楚之秦,维舟而往观之。有一尼,眉目朗秀,若旧识者,每过必凝视公佐,若有意而未言者。久之,公佐将去,其尼遽呼曰:“侍御贞元中不为南海从事乎?”公佐曰:“然。”“然则记小师乎?”公佐曰:“不记也。”妙寂曰:“昔瓦官寺阁求解车中猴者也。”公佐悟曰:“竟获贼否?”对曰:“自悟梦言,乃男服,易名士寂,泛佣于江湖之间。数年,闻蕲黄之间有申村,因往焉。流转周星,乃闻其村北隅有名兰者。默往求佣,辄贱其价,兰喜召之。我又闻其从父弟有名春者,于是勤恭执事,昼夜不离。见其可为者,不顾轻重而为之,未尝待命。兰家器之,昼与郡佣苦作,夜寝他席,无知其非丈夫者。逾年,益自勤干,兰逾敬念,视士寂,即目视其子不若也。兰或农或商,或畜货于武昌,关锁启闭悉委焉。因验其柜中,半是己物,亦见其父及夫常所服者,垂涕而记之。而兰春叔出季处,未尝偕出,虑其擒一而惊逸也,衔之数年。永贞年重阳,二盗饮既醉,士寂奔告于州,乘醉而获。一问而辞伏就法,得其所丧以归,尽奉母而请从释教,师洪州天宫寺尼洞微,即昔时受教者也。妙寂一女子也,血诚复仇,天亦不夺。遂以梦寐之言,获悟于君子,与其仇者,得不同天,碎此微驱,岂酬明哲。梵宇无他,唯虔诚法象,以报效耳。”公佐大异之,遂为作传。大和庚戌岁,陇西李复言游巴南,与进士沈田会于蓬州。田因话奇事,持以相示,一览而复之。录怪之日,逐纂于此焉。(出《续幽怪录》) 尼姑妙寂,姓叶,江州浔阳人。当初嫁给任华,是浔阳的商人。她的父亲叶升,和任华经常往返在长沙和广陵之间作生意。唐朝贞元十一年的春天,去潭州没有返回,过了归期已经几个月了。有一天,妙寂忽然梦到了父亲,他披散着头发,光着身子,满身是血。哭着说:“我和你丈夫,在湖中遇上强盗,都已经死了。我平时看你是个意志坚强,有志向的人,上天允许由你替我们报仇,但神灵的意思,不想明白地说出来,所以我用隐语告诉你,如果真能明白而报了仇,我也就没有遗恨了。”妙寂问:“隐语怎么说?”叶升说:“杀我的人是,车中猴,东门草。”不一会又见她的丈夫,形貌和父亲一样。哭着说:“杀我的人是禾中走,一日夫。”妙寂抚着丈夫的肩痛哭一场,于是被她妹妹叫醒了。她哭着告诉母亲,全家都很惊慌,念那隐语,一点儿也不知道其中的意思。遍访了邻居中的老人,乡里的聪明智慧的人,都解不出来。秋天到上元县去,这里是各地舟船交汇的地方,四方的官员名士多在这里休息,再加上城内有瓦官寺,寺上有阁楼,靠山俯瞰大江,万里远的景色尽收眼底,这也是江湖中最秀美的地方,游人行船到这里,没有不登楼远眺的,妙寂想我穿上僧尼的黑衣服到那里,寻找可问的人,一定会有解开我疑惑的人。于是穿上粗布衣服到上元去,在瓦官寺干活,整天拿着扫帚,洒扫楼阁,有空就倚着栏槛,等待能解谜的人。看见戴高帽系宽带一边走一边吟唱的人,一定跪拜而问。过了几年,没有遇到解开谜团的人。到了贞元十七年,是辛巳年。有个叫李公佐的人,辞掉了岭南从事来到上元,揽衣登上阁楼,神彩英俊豪放,和平常人很不一样。妙寂就上前哭着拜见,并且把梦中的事说出来问他。公佐说:“我平生就喜欢给人解疑,况且你的冤恨太大,再说神灵告诉了这些,我应该为你想一下。”说罢低头默默地走了几步,高兴地告诉妙寂说:“我想出来了,杀你父亲的叫申兰。杀你丈夫的叫申春。”妙寂悲喜交加呜咽着,请他说明怎么讲法。公佐说:“猴是申年生的,车字去两头又说猴,所以是个申字;草而门,门而东,不是蕳字吗?禾中走,就是穿田过,这也是个申字,一日又加夫,就是春字啊。鬼神想要迷惑人,所以拆开来说。”妙寂听后又悲又喜,好象不能自禁了,过了很长时间才擦了眼泪拜谢说:“贼人的名字已经知道了,昭雪冤恨有了门路,你为我解除了疑惑,我发誓要报你的大恩。但我作为一个女人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诚心诚意信奉佛祖,祈祷你福如东海。”后来,在泗州的普光寺有个梵氏戒坛。当僧尼的人一定要到那里去,四面八方的人都象车辐条向着车轴那样去那里,僧尼也频繁地聚会,参观的人象到菜市一样。公佐从楚地到秦地去,坐了一条船去那里参观。看见有一个尼姑,眉清目秀,好象以前见过,每次经过她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公佐,好象有话要说的样子。时间长了,公佐要离开了,那尼姑急忙招呼他说:“您难道不是贞元年间的南海从事吗:”公佐说:“是呀!”妙寂说:“那么你记得我吗?”公佐说:“不记得了。”妙寂说:“我就是当年在瓦官寺阁楼上求你解车中猴的人。”公佐想起来了说:“你最终抓获了贼人了没有?”妙寂回答说:“自从明白了梦中的话后,我就女扮男妆,改名士寂,到处给别人作工。几年后,听说蕲黄之间有个申村。因此就去了那里,走访了十多天,才听说这个村北角有个叫申兰的,就前去要求给他家做佣人,不图赚钱,申兰听说后高兴地收留了我。不久又听说他的堂弟有个名叫申春的,于是我就非常勤奋地给他干活,不分昼夜地干,只要看到可以干的活,也不管轻重,不等主人发话,申兰家很器重我。白天我和那些佣人勤苦地劳作,夜晚不同他们睡在一起,没有人知道我不是男人。过了一年,我更加勤劳肯干,申兰越加对我好,看待我比他的儿子都好。申兰有时务农,有时经商,有时也到武昌去贩牲畜,全家的钥匙都交给我,因此我就能查看他的柜子。那柜子里有一半是我们家的东西,也看见了我父亲和我丈夫平常穿的衣服,我流着眼泪记下了。然而申兰和申春一个在家一个在外,不一同出入,我怕抓到一个惊跑了另一个,这事压了几年。到了永贞年重阳节,二贼喝醉了酒,我趁机跑到州府告发了他们,乘着两人醉酒未醒,抓获了他们。一经审问就招供伏法,我收回了被他们抢去的财物,全部交给了母亲,并请求让我出家。我的师傅是洪州天宫寺的尼姑洞微,也就是过去教诲过我的人。妙寂不过是一个女子,赤诚复仇,老天也成全了我的志向,梦中的话,在您的帮助下,弄明白了,才能够和仇人不共戴天。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尽您对我的恩情。出家人在寺庙里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虔诚地供奉佛祖来报答您了。”公佐听说非常惊异,就给她作了传记。大和庚戌年,陇西李复言游在巴南,和进士沈田在蓬州相会,沈田谈到奇闻怪事,就把传记给他看,他看一遍就能复述。在写志怪的时候,就把它编在这本书里。 李文敏 唐李文敏者,选授广州录事参军。将至州,遇寇杀之,沈于江,俘其妻崔氏。有子五岁,随母而去。贼即广州都虞候也。其子渐大,令习明经,甚聪俊,诣京赴举下第,乃如华州。及渭南县东,马惊走不可制,及夜,入一庄中,遂投庄宿,有所衣天净纱汗衫半臂者,主妪见之曰:“此衣似顷年夫人与李郎送路之衣,郎既似李郎,复似小娘子。”取其衣视之,乃顷岁制时,为灯烬烧破,半臂带犹在其家,遂以李文敏遭寇之事说之。此子罢举,径归问母,具以其事对,乃白官。官乃擒都虞候,系而诘之,所占一词不谬,乃诛之。而给其物力,令归渭南焉。(出《闻奇录》) 唐朝的李文敏,被选派作广州录事参军,上任时刚要到达州府,遇到强盗被杀害了,尸体沉到江里,他的妻子崔氏也被强盗抓去。李文敏有个儿子才五岁,随着母亲。贼寇就是广州的都虞候。文敏的儿子渐渐长大了,就让他习诵明经(唐代的一个考试科目)。他很聪明英俊。这一年到京城赶考,没有考中,就去了华州。走到渭南县以东的时候,他骑的马受惊狂奔控制不住。到了晚上,进了一个小村庄,就住在了这个庄里,文敏的儿子穿着一件半袖的天净纱汗衫,房东老太太看见就说:“这件衣服好象当年夫人送李郎在路上穿的衣服,你长得象李郎,又象他的小娘子。”她拿起衣服看了看,就说这是当年做衣服时被灯火烧破了,半片臂带还在她家里。于是就把李文敏遭贼冠的事说给他听。文敏的儿子听后,决定不考举人了,直接回去问自己的母亲,母亲说的和那老太太说的完全相符。他就报告了官府,官府派人擒拿都虞候,捆绑后审问他,所说的供词与事实一点儿也不差。就杀了他。又判给了文敏儿子一些财物,让他回渭南去了。 樊宗谅 唐樊宗谅为密州刺史。时属邑有群盗,提兵入邑甿殷氏家,掠夺金帛,杀其父子,死者三人。刺史捕之甚急,月余不获。有钜鹿魏南华者,寓居齐鲁之间,家甚贫,宗谅命摄司法掾。一夕,南华梦数人皆被发,列诉于南华曰:“姓殷氏,父子三人,俱无罪而死,愿明公雪其冤。”南华曰:“杀汝者为谁?”对曰:“某所居东十里,有姓姚者,乃贼之魁也。”南华许诺,惊寤。数日,(“数日”明抄本作“即日”。)宗谅谓南华曰:“盗杀吾甿,且一月矣,莫穷其迹,岂非吏不奉职乎!尔为司法官,第往验之。”南华驰往,未至,忽见一狐起于路旁深草中,驰入里人姚氏所居。噪而逐者以百数,其狐入一穴中,南华命以锸发之,得金帛甚多,乃群盗劫殷氏财也。即召姚氏子,讯其所自,目动词讷,即收劾之,果盗之魁也。自是尽擒其支党,且十辈。其狐虽匿于穴中,穷之卒无所见也,岂非冤魂之所假欤!时大和中也。(出《宣室志》) 唐朝时有个樊宗谅任密州刺史。当时属辖的城镇有一群盗贼。拿着兵器进入城镇的种田百姓殷家。掠夺去了金银布匹等财物,并杀了殷家父子,共三口。刺史命令紧急追捕,但过了一月有余仍然没有查获。有个钜鹿人叫魏南华的,居住在齐鲁两地之间,家中很贫穷,宗谅命他作法官带领部下捉拿。一天晚上,南华梦到几个人都披散着头发,并排站在面前告诉南华说:“我们姓殷,父子三人都是无罪而死,希望明公为我们报仇。”南华说:“杀你们的人是谁呢?”回答说:“在我们家东面大约十里的地方有个姓姚的,就是盗贼的魁首。”南华答应了他们,然后惊醒了。又过了几天,宗谅对南华说:“无故杀了我们种田百姓。已经有一个多月,莫非你的部下不尽职尽责吗?你作为司法官,应该亲自前去探察。”南华骑一匹快马前去,还没到现场,忽然看见一个狐狸从路边的深草中跳起来,跑到姚氏住的地方,后面叫喊着追赶的有上百人。那只狐钻入一个洞里。南华命人用锹掘洞,挖出来很多金银布匹,原来是那群盗贼抢劫殷家的财物。南华立即召来姚家的人,审讯他这些财物是哪里来的。姚家人眼睛乱转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南华就把他下狱,一经拷问那人果然是盗贼的魁首。从此全部抓获了他的同伙,有十个人。那只狐狸虽然藏在洞里,努力搜查也再没有看见,难道不是冤魂借它来引导的吗?那时正是唐文宗大和年间。 荥阳氏 唐盈州令将之任,夜止属邑古寺。方寝,见老妪,以桐叶蒙其首,伛偻而前。令以拄杖拂其叶,妪俯拾而去,俄亦复来。如是者三,久之不复来矣。顷有衰裳者,自北户升阶,褰帘而前曰:“将有告于公,公无惧焉。”令曰:“是何妖物?”曰:“实鬼也,非妖也,以形容衰瘵,不敢干谒。向者窃令张奶少达幽情,而三遭柱杖之辱,老奶固辞,耻其复进,是以自往哀诉,冀不逢怒焉。某荥阳氏子,严君牧此州,未逾年,锺家祸,乃护丧归洛,夜止此寺。继母赐冶葛花汤,并室妹同夕而毙。张奶将哭,首碎铁锤,同瘗于北墙之竹阴。某陇西先夫人即日诉于上帝,帝敕云:‘为人之妻,已残戮仆妾,为人之母,又毒杀孤婴,居暗室,事难彰明,在天鉴,理宜诛殛。以死酬死,用谢诸孤。’付司命处置讫报。是日,先君复诉于上帝云:‘某游魂不灵,乖于守慎,致令嚚室,害及孤孩,彰此家风,黩于天听,岂止一死,能谢罪名。某三任县令,再剖符竹,实有能绩,以安黎甿。岂图余庆不流,见此狼狈,悠扬丹旐,未越属城。长男既已无辜,孀妇又俾酬死,念某旅榇,难为瘗埋,伏乞延其生命,使某得归葬洛阳,获袝先人之莹阙,某无恨矣。’明年继母到洛阳,发背疽而卒。上帝谴怒,已至如此,今某即无怨焉。所苦者,被僧徒筑溷于骸骨之上,粪秽之弊,所不堪忍。况妹为厕神姬仆,身为厕神役夫,积世簪缨,一日凌坠,天门阻越,上诉无阶,籍公仁德,故来奉告。”令曰:“吾将奈何?”答曰:“公能发某朽骨,沐以兰汤,覆以衣衾,迁于高原之上,脱能赐木皮之棺,苹藻之奠,亦望外也。”令曰:“诺,乃吾反掌之易尔。”鬼呜咽再拜,令张奶密召鸾娘子同谢明公。张奶遂至,疾呼曰:“郭君怒晚来轩屏狼藉,已三召矣。”于是可颜邞P惶而去。明旦,令召僧徒,具以所告。遂命土工,发溷以求之,三四尺,乃得骸骨,与改瘗焉。 唐朝盈州县令将赴任,夜晚住在辖区内城镇的古庙里。刚刚躺下睡觉,见一老年妇人,用桐树叶蒙着脸,伛偻着走到县令面前。县令用拄杖拂掉盖在她头上的叶子,老妇人俯身拾起来就走了。不一会,又返回来,象这样反复了三次。过了很久不再来了。又过了一会,有一个穿麻布衣服的人,从北门上台阶,掀起帘子走到县令面前说:“我有话要对你说,请你不要害怕。”县令说:“你是哪来的妖怪?”那人回答:“我其实是鬼,并不是妖怪。因为我现在的容貌太难看,不敢贸然拜见。这以前我私下让张奶传达我的意思,然而她三次遭到你用拄杖污辱她,老奶坚决不再来了,她感到没脸再来,所以我只好亲自以痛苦的心情向你述说,希望你不要生气。我是荥阳人,先父曾在此州作州牧,但未满一年家祸不断,父亲就去世了。我们就护丧去洛阳,夜晚在此寺停留,继母给我们喝了野葛花汤,我和妹妹都在当晚被毒死,张奶要哭,也被她用铁锤打碎了脑袋,把我们埋在北墙边的竹林里。我的亲生母亲当天就把这事报告给上帝。上帝说:她作为妻子,却残酷地杀害了奴婢;作为母亲,又毒杀孤苦的孩子。住在暗室里,事情很难明白,在天上都看得很清楚,按理应该处死她,用死报死来酬谢孤儿。于是命令司命官处置然后回报。当天,我的父亲又报告上帝说:我的游魂不灵,生性老实谨慎,以致后妻张狂,害了我的孩子,暴露了不好的家风,也有负于天教,仅仅一死哪能免除罪名。我三任县令,断案办公有些政绩,使百姓安居乐业,那曾想,我做的好事不得好报。遭到了这样丧天害理的事情,天魂游荡,未能回家,长男无辜而死,孀妇又被赐死,请考虑我的棺木正在途中,很难掩埋,请天帝延长她的寿命,能让我归葬在洛阳,与先人葬在一起,我就没有什么怨恨了。第二年,我的继母回到洛阳背上生疮而死,上帝的谴责,已经有了结果,现在我也没有什么怨恨了,感到痛苦的是,一些僧徒把厕所建在我的尸骨上,粪便污物,简直使我不能忍受,再说我妹妹是厕神的小妾,我又是厕神的奴仆,我家累世读书作官,而后代却受到如此摧残凌辱,天门难进,没法上天陈述。知你为人宽厚仁德,所以前来奉告。”县令说:“我将怎么办呢?”回答说:“你如挖出我们的尸骨,用香汤洗一下,再盖上衣被,迁到高地,如能用野草野果来祭奠,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县令说:“好,作这件事易如反掌。”那鬼抽泣着一再拜谢,让张奶悄悄地找鸾娘子同来拜谢县令。张奶马上就来了,大声召呼说:“郭君看到晚间家里没收拾很生气,已经召呼你三次了。”于是麻衣人急忙走了。第二天,县令找到那些和尚,找了些土工,挖掘厕所,仅挖到三四尺深就挖到了尸骨,改葬到别处去了。 卷第一百二十九 报应二十八(婢妾) 卷第一百二十九报应二十八(婢妾) 王济婢王范妾宋宫人金荆杜嶷妾后周女子张公瑾妾范略婢胡亮妾梁仁裕婢张景先婢李训妾花严晋阳人妾 王济婢 晋王济侍者,常于闱中就婢取济衣物,婢遂欲奸之。其人云:“不敢。”婢言若不从我,我当大叫,此人卒不肯。婢遂呼云:“某甲欲奸我。”济即令杀之,此人具陈说,济不信,故牵将去。顾谓济曰:“枉不可受,要当讼府君于天。”济乃病,忽见此人语之曰:“前具告实,既不见理,便应去。”济数日而死。(出《还冤记》) 晋朝王济的仆人,常常到王济的内室去通过婢女取王济的衣物。于是那个婢女就想要和那人通奸。那人说:“我不敢。”婢女说:“你如果不服从我,我就喊人。”那人最终不肯答应,婢女于是就呼喊说:“这个人想要奸污我。”王济就让人杀了那仆人。仆人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向王济说了,王济却不相信,于是就将那人拉了出去。仆人回过头来对王济说:“冤枉不可以忍受,我要向苍天告你。”王济于是就得了病,忽然他看见仆人对他说:“先前我把实情告你,你却不理睬,所以你就应当死。”就这样,王济过了几天就死了。 王范妾 晋富阳县令王范妾桃英,殊有姿色,遂与阁下丁丰、史华期二人奸通。范当出行不还,帐内督孙元弼闻丁丰户中有环珮声,觇视,见桃英与同被而卧,无弼扣户叱之。桃英即起,揽裙理发,蹑履还内。元弼又见华期带佩桃英麝香。二人惧元弼告之,乃共谤元弼与桃英有私,范不辩察,遂杀元弼。有陈超者,当时在座,劝成元弼罪。后范代还,超亦出都看范,行至赤亭山下,值雷雨日暮。忽然有人扶超腋,径曳将去,入荒泽中。雷光照见一鬼,面甚青黑,眼无瞳子,曰:“吾孙元弼也。诉怨皇天,早见申理,连时候汝,乃今相遇。”超叩头流血。鬼曰:“王范既为事主,当先杀之。贾景伯、孙文度在泰山玄堂下,共定死生名录。桃英魂魄,亦取在女青亭。”至天明,失鬼所在。超至杨都诣范,未敢谢之,便见鬼从外来,径入范帐。至夜,范始眠,忽然大魇,连呼不醒,家人牵青牛临范上,并加桃人左索。向明小苏,十数日而死,妾亦暴亡。超乃逃走长干寺,易姓名为何规。后五年二月三日,临水酒酣,超云:“今当不复畏此鬼也。”低头,便见鬼影已在水中,以手博超,鼻血大出,可一升许,数日而死。(出《冥报志》。明抄本作出《还冤记》) 晋朝富阳县令王范的小老婆桃英特别有姿色,与王范下人丁丰、史华期二人通奸。一次当王范出外办事还没回来,帐内督孙元弼听到丁丰屋里有环佩的声音,偷偷察看,看见桃英和丁丰在同一个被窝里躺着。元弼扣门进去,呵叱他们,桃英立刻起来,提起裙子整理头发拖拉着鞋,回到里屋。又一次元弼又看见华期佩带着桃英的香袋。丁丰、华期害怕元弼告发他们,于是就一起诽谤元弼和桃英有私情。王范不经明察,就杀了元弼。有个叫陈超的人,当时在场,帮着说成了元弼的罪名。后来王范外出回来,陈超也出城探视王范。走到赤亭山下,正遇雷雨,天色已晚,忽然有个人架着陈超的腋下直把他拽过去,进入荒泽里,在电光照射下看见一个鬼,脸特别的黑,眼睛没有瞳仁,说:“我是孙元弼,向皇天诉怨,已被审察处理,一直在等你,今天遇见了你。”陈超跪地磕头,共同定了死生名单,桃英的魂魄也提取在女青亭上了。到了天亮,失去了鬼的踪迹。陈超到了杨都去见王范,没敢把看到鬼这件事告诉他。忽然又看见鬼从外面来了,直进入王范的帐里。到了晚上,王范刚刚睡下,急然梦见可怕的事而呻吟大声惊叫,连忙呼唤,却不见王范醒来。家里的人就牵着青牛来到了王范的身边,并且又给王范在左手上绑上了用桃木做成的桃人,这样接近天亮王范才刚刚有些苏醒。可是过了十几天就死了。他的小老婆也突然死了。陈超于是逃到长干寺,并改名叫何规。五年后的二月三日那天,陈超到水边喝酒,酒喝到正痛快的时候,陈超说:“现在我不再害怕这鬼了。”他低下头去,便看见了在水中有一鬼影用手抓他。这时陈超鼻子出了很多血,大约有一升左右。没过几天,陈超就死了。 宋宫人 宋少帝子业常使妇人裸形相逐。有一女子不从,命斩之。其夜,梦有一女子骂曰:“汝悖逆,明年不及熟矣。”帝怒,于宫中求得似梦见者,斩之。其夕,复梦所戮者曰:“汝枉杀我,我已诉上帝,集群巫与六宫捕鬼。”帝寻被杀。(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朝宋少帝名叫子业,经常让女人光着身子互相追逐作为娱乐。有一个女子不从,他就下令将那个女子杀了,那天晚上,少帝梦见一个女子骂着说:“你违反正道。不能活到明年庄稼成熟的时候了。”少帝大怒,在宫中找到了个长得象梦中看见的那个女子一样的人,把她杀了。当天晚上,少帝又梦见了被杀的那个人说:“你枉杀了我,我已经向上帝控告了。”少帝于是就召集一群巫士在六宫捉鬼。少帝不久被杀死。 金荆 后魏末,嵩阳杜昌妻柳氏甚妒。有婢金荆,昌沐,令理发,柳氏截其双指。无何柳被狐刺,螫指双落。又有一婢,名玉莲,能唱歌,昌爱而叹其善。柳氏乃截其舌。后柳氏舌疮烂,事急,就稠禅师忏悔。禅师已先知,谓柳氏曰:“夫人为妒,前截婢指,已失指。又截婢舌,今又合断舌。悔过至心,乃可以免。”柳氏顶礼求哀,经七日,禅师大张口咒之,有二蛇从口出,一尺以上,急咒之,遂落地,舌亦平复。自是不复妒矣。(出《朝野佥载》) 后魏末年,嵩阳杜昌的妻子柳氏,忌妒心特别强。有个婢女叫金荆,杜昌洗头叫金荆给梳理头发,于是柳氏就割下了她的两个手指头。过了不久,柳氏被野蜂蜇了两个手指头,这两个手指头都烂掉了。另有一个婢女,名叫玉莲,会唱歌,杜昌非常喜欢她并称赞她唱得好。柳氏于是就割掉了她的舌头。后来柳氏的舌头也生疮溃烂。病情很重,柳氏就去稠禅师那里表示忏悔。禅师已经事先知道了,对柳氏说:“你因为忌妒,先前割断了婢女的手指,你已经失去了手指;后又割掉婢女的舌头,现在你又应该烂掉舌头。你只有从心里悔过,才可以避免。”柳氏跪在地上恭敬地请求怜悯。过了七天,禅师张大了口念咒语,有两条蛇从口中出来,有一尺多长,又急忙念咒语,于是蛇掉在地上。柳氏的舌头也恢复了原样。从这以后,柳氏不再忌妒了。 杜嶷妾 梁襄阳杜嶷新纳一妾,年貌兼美,宠爱特甚。妾得其父书,倚帘读之。嶷外还,而妾自以新来,羞以此事闻嶷,因嚼吞之。嶷谓是情人所寄,遂命剖腹取书。妾气未断,而书已出,嶷看讫,叹曰:‘吾不自意,忽忽如此,伤天下和气,其能久乎。”其夜见妾诉冤,嶷旬日而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梁朝襄阳的杜嶷,刚娶了一个小妾,长得年轻美丽。杜嶷对她宠爱得特别厉害。一天她收到了父亲的一封信,正倚在门帘旁边看,杜嶷从外面回来。他的妾自己认为是刚来到这里,害羞把这件事告诉杜嶷于将书信放到嘴里咽了。杜嶷误认为是情人寄来的,于是让人剖开她的肚子取出书信。她的气还没有断,信就已经从肚子里取出来了。杜嶷看完书信,叹息说:“我本意不是这样的。如此糊涂,伤了天下的和气,那里还能长久呢!”那天晚上杜嶷看见了他的小老婆诉说冤屈。杜嶷过了十天就死了。 后周女子 后周宣帝在东宫时,武帝训督甚严,恒使宦者成慎监察之,若有纤毫罪失而不奏,慎当死。于是慎常陈太子不法之事,武帝杖之百余。及即位,顾见髀上杖瘢,问及慎所在。慎于时已出为郡,遂敕追之,至便赐死。慎奋厉曰:“此是汝父为,成慎何罪?悖逆之余,滥以见及,鬼若有如,终不相放。”于时宫掖禁忌,相逢以目,不得转共言笑,分置监官,记录愆罪。左皇后下有女子欠伸泪出,因被劾,谓有所思,奏使敕拷讯之。初击其头,帝便头痛,更击之,亦然。遂大发怒曰:“此冤家耳。”乃使拉折其腰,帝复腰痛。其夜出南宫,病渐重,明旦还,腰痛不得乘马。御车而归,所杀女子之处,有黑晕如人形,时谓是血,随刷之,旋复如故,如此再三。有司掘除旧地,以新土填之,一宿之间如故。因此七八日,举身疮烂而崩,及初下尸,诸局脚床,牢不可脱,唯此女子所引(明抄本引作卧。)之床,独是直脚,遂以供用,盖亦鬼神之意焉。帝崩去成慎死,仅二十许日焉。(出《还冤记》) 后周宣帝在东宫当太子时候,武帝训诫监督特别严格,经常派宦官成慎监督察看,如果有极小的问题不上奏,成慎就应当被处死。于是成慎常常把太子违法的事告诉给武帝,武帝为此百余次用木杖打太子。等到太子即位看见大腿上有木杖打的伤疤,就问成慎在哪里,那时成慎已经离开了朝庭到地方上做了郡守,于是下诏书追回了成慎,回来就处死。成慎奋力大声地说:“这是你父亲做的,我有什么罪,你这样违背正道,对我滥施刑罚,鬼神如果知道了,最终都不能放过你。”在当时后宫里禁忌很严,,互相碰上只能用眼睛看,不能谈论说话,还分别设置了监督官,记录罪过。左皇后下边有一个女子因为伸懒腰打呵欠流出眼泪,因此被揭发了罪行,说她有所想,于是就上奏皇帝,皇帝就下诏书令人讯问拷打她。开始击打她的头部,皇帝就头痛,再次打她,还是这样。于是皇帝发怒说,这是个冤家,就派人拉出去折断了她的腰,皇帝又腰痛。那天晚上皇帝去南宫,病情逐渐加重,第二天早晨,腰痛得不能骑马,就坐着车回来了。杀那个女子的地方,有黑色的影子象人的形状,当时认为是血,随即将那地方冲刷干净,不久又象先前一样,就这样一连几回的出现,官吏挖去了那个地方的土,用新土填上,一宿之间又同以前一样。这样过了七八天,皇帝全身疮烂而死。等到停床的时候,许多床脚都是固定在地上的,牢固得抬不起。只有这个女子所睡的床,能够移动,于是就用它供给使用。这大概也是鬼神的意思吧,皇帝之死距离处死成慎仅仅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张公瑾妾 唐魏郡马嘉运,以贞观六年正月居家,日晚出大门,忽见两人各捉马一匹,先在门外树下立,嘉运问是何人,答云:“东海公迎马生耳。”嘉运素有学识,知名州里,每台使及四方贵客多请见之。及是弗复怪也。谓使者曰:“吾无马。”使者进马,嘉运即于树下上马而去,其身倒卧于树下也。俄至一官曹,将入大门,有男女数十人,门外如讼者。有一妇人,先与嘉运相识,是同郡张公瑾妾,姓元氏,手执一纸文书,迎谓嘉运曰:“马生尚相识否?昔张总管交某数相见,总管无状,非理杀我,我诉天曹,于今三年,为王天主救护公瑾。故常见抑,今乃得申,官已追之,不久将至。疑我独见枉害,马生那亦来耶?”嘉运先知元氏被杀,及见方自知死。使者引入门,门者曰:“公眠未可谒,宜可就霍司刑。”乃益州行台郎中霍璋也,见嘉运延坐,曰:“此府记室官阙,东海公闻君才学,欲屈为此官耳。”嘉运曰:“贫守妻子,不愿为官,得免幸甚。”璋曰:“若不能作,自陈无学,君当有相识,可举令作。”俄有人来云:“公眠已起。”引嘉运入,见一人在厅事坐,肥短黑色,呼嘉运前,谓曰:“闻君才学,欲屈为记室耳,能为之乎?”嘉运拜射曰:“幸甚!但鄙夫田野,颇以经业教授后生,不足以当记室之任耳。”公曰:“识霍璋否?”答曰:“识之。”因使召璋,问以嘉运才术,璋曰:“平生知其经学,不见作文章。”公曰:“谁有文章者?”嘉运曰:“有陈子良者,解文章。”公曰:“放马生归。”即命追子良,嘉运辞去,璋与之别。嘉运问曰:“向见张公瑾妾,所言天主者为谁?”璋曰:“公瑾乡人王五戒者,死为天主,常救公瑾,故得到今,今已不免矣。”言毕而别,遣使者送嘉运至一小涩道,指令由此路归。其年七月,绵州人姓陈子良暴死,经宿而苏,自言见东海公,用为记室,辞不识文字。别有是人陈子良卒,公瑾亦亡。至贞观中,车驾在九成宫,闻之,使中书侍郎岑文本就问其事,文本录以奏云尔。嘉运后为国子博士,卒官。(出《冥报记》) 唐朝魏郡有个叫马嘉运的人,在贞观六年正月住在家里。有一天天黑出大门,忽然看见两个人,每个人都牵着一匹马,早就在门外的大树底下站着。嘉运问来的是什么人?回答说:“是东海公让我们迎接你的。”嘉运一向很有学问,在州里很出名,台使以及四方的贵客常常请求接见他,因此这件事嘉运也就不再奇怪了。他对使者说:“我没有马。”使者于是就送上马,嘉运就在大树下骑上马离开了,他的身体却躺在了大树下边。不一会嘉运的魂灵就来到了阴间的一个官府,刚要进大门,就看见门外边有男女几十个人,好象是告状的。其中有一个妇人,先前和嘉运认识,是本郡里张公瑾的小老婆,姓元氏。她手里拿着一张文书,迎上去对嘉运说:“你还认识我不,从前张总管让我见你好几次,总管无缘无故地杀了我,我已向天曹告了他,到现在已三年了,是王天主救护公瑾,所以一直被压制着,现在才得到申冤。官府已经追察张公瑾了。不久他就要到了。我以为只我一人是枉告,你现在也来了。”嘉运先前知道元氏被杀一事,等见到她,才知道自己也已经死了。使者带着嘉运进门,看门的人说:“主公睡觉,不能接见,可去见霍司刑。”霍司刑是益州行台郎中霍璋,他见到嘉运请他坐下说:“这里官府缺少一个记室官,东海公听说你很有才学,想要委屈你做这个官。”嘉运说:“我贫穷但愿和妻子孩子在一起,不愿做官,能够免除那是很庆幸的。”霍璋说:“你如果不能做,就自己说没有学识,那你可有认识的,可推举他来做。”不一会,有人来说:“主公已经睡醒了。”于是就带着嘉运进去,看见一个人在大厅里坐着,这个人肥胖矮小,脸色青黑,他叫嘉运上前,对嘉运说:“听说你很有学问所以想要委屈你做记室官,你能做吗?”嘉运拜谢说:“谢谢,但我是个种田的,只是从事教育学生的职业,不够做记室的官。”主公说:“你认识霍璋吗?”嘉运说:“认识他。”于是让人叫霍璋,问他嘉运的才学。霍璋说:“平时知道他研究学问,但没看见他的文章。”主公说:“谁的文章做的好呢?”嘉运说:“有个叫陈子良的人懂得文章。”主公说:“放马生回去。”就立刻命令人去追察子良。嘉运告辞离去。霍璋和他告别,嘉运问道说:“刚刚看见张公瑾的小老婆,她所说的天主是谁?”霍璋说:“是张公瑾的同乡人叫王五戒。他死了以后做了天主。曾维护过公瑾,所以公瑾才能够活到现在,今天他已经不能免了。”说完就离去了。于是就派人送嘉运到了一条很难走的小道,指着叫他从这条路回去,那年的七月,绵州有个叫陈子良的人突然死了,过了一整夜又苏醒过来,他自己说看见了东海公,让他做记室,他推辞说不认字,另外有个叫陈子良的人却死了。张公瑾也死了。到了贞观年间,皇帝在九城官,听说了这件事,就派中书侍郎岑文本去打听这事,文本记录并上奏给了皇帝。嘉运后来做了国子博士。在做官期间死了。 范略婢 唐贞观中,濮阳范略妻任氏。略先幸一婢,任以刀截其耳鼻,略不能制。有顷,任有娠,诞一女,无耳鼻。女年渐大,其婢仍在,女问婢,具说所由。女悲泣,以恨其母。母深有愧色,悔之无及。(出《朝野佥载》) 唐朝贞观年间,濮阳范略的妻子姓任。范略先前喜欢上了一个婢女,任氏就用刀子割掉了婢女的耳朵和鼻子。范略不能制止。不久,任氏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女儿没有耳朵和鼻子,女儿渐渐长大,那个婢女还在,任氏的女儿问那个婢女怎么没有耳朵鼻子,婢女把全部原因都告诉了她。任氏的女儿悲痛的哭了。从此她痛恨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也深深地惭愧,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胡亮妾 唐广州化蒙县丞胡亮从都督周仁轨讨僚,得一首领妾,幸之,将至县。亮向府不在,妻贺氏,乃烧钉烙其双目,妾遂自缢死。后贺氏有娠,产一蛇,两目无睛。以问禅师,师曰:“夫人曾烧钉烙一女妇眼,以夫人性毒,故为蛇报。此是被烙女妇也,夫人好养此蛇,可以免难,不然,祸及身矣。”贺氏养蛇,一二年渐大,不见物,唯在衣被中,亮不知也。发被见蛇,大惊,以刀砍杀之。贺氏两目俱枯,不复见物,悔无及焉。(出《朝野佥载》) 唐朝广州化蒙县丞胡亮,跟从都督周仁轨讨伐僚人,得到了一个头领的小老婆,胡亮非常喜欢她,把她带到县里。一天胡亮去府里不在家,他的妻子贺氏就用烧红的钉子烙瞎了那个小妾的双眼,小妾于是就自己上吊死了。后来贺氏怀了孕,生下一条蛇,两眼没有眼珠,于是贺氏就去问禅师,禅师说:“你曾用烧红的钉子烙瞎了一个妇女的眼睛,因为你天性狠毒,所以要用蛇来报复,这就是被你烙瞎了眼的那个妇女变的,你好好的饲养着这条蛇,可以免除危难,不这样,灾祸就要到了。“贺氏饲养这条蛇一二年,蛇渐渐长大,但只藏在衣被里,胡亮不知道此事。他打开被看见了蛇,非常吃惊,用刀子砍杀了那条蛇。于是贺氏两眼都枯干了,再也看不到什么。后悔已来不及了。 梁仁裕婢 唐梁仁裕为骁卫将军,先幸一婢。妻李氏,甚妒而虐,缚婢击其脑。婢号呼曰:“在下卑贱,制不自由,娘子锁项,苦毒何甚!”婢死后月余,李氏病,常见婢来唤。李氏头上生四处瘅疽,脑溃,昼夜鸣叫,苦痛不胜,数月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梁仁裕做骁卫将军,他喜欢上了一个婢女,而他的妻子李氏对这个婢女非常的妒忌,并且百般的虐待。李氏用绳子将婢女捆绑起来击打她的头,婢女呼喊着说:“我的地位卑微低贱,行动不自由,你用绳勒我的脖子,是多么的残忍。”婢女死后一个多月,李氏就得了病,常常看见那个婢女来召唤她。李氏的头上生了许多毒疮,脑袋也烂了,白天黑夜的嚎叫,痛苦实在难以忍受,几个月就死了。 张景先婢 唐荆州枝江县主簿夏荣判冥司。县丞张景先宠一婢,其妻杨氏妒之。景出使不在,妻杀婢,投之于厕。景至,绐之曰:“婢逃矣。”景以妻酷虐,不问也。”婢讼之于荣,荣追对之,问景曰:“公夫人病困。”说形状,景疑其有私也,怒之。荣曰:“公夫人枉杀婢,投于厕,今见推勘,公试问之。”景悟,问其妇。妇病甚,具首其事。荣令厕内取其骸骨,香汤浴之,厚加殡葬。婢不肯放,月余日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荆州枝江县的主簿夏荣,是阴间的判官。有个县丞叫张景先,喜欢上了一个婢女,他的妻子杨氏非常的妒忌。一天,张景先出外办事不在家里,他的妻子就将这个婢女杀死了,并将尸体扔到了茅厕里。张景先办事回来,妻子欺骗他说:“婢女逃跑了。”张景先认为妻子残酷虐待婢女,也就不再问了。那个婢女向夏荣告了杨氏。夏荣于是就追查核实这件事。他问张景先说:“你的妻子被病所困扰。”并说了她的病状,张景先怀疑他和妻子有私情,就非常的气愤。夏荣说:“你的妻子白白地杀死了一个婢女,并将尸体扔到茅厕里,现在要调查这件事,你试探地问问她。”张景先恍然大悟,于是就问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病的很厉害,就从头到尾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夏荣叫人从茅厕里取出了那个婢女的尸骨,用香水冲洗干净,厚葬了她。但是婢女仍不肯放过杨氏,一个多月后杨氏死了。 李训妾 唐左仆射韦安石女,适太府主薄李训。训未婚以前,有一妾,成亲之后,遂嫁之,已易两主。女患传尸瘦病,恐妾厌祷之。安石令河南令秦守一捉来,榜掠楚苦,竟以自诬,前后决三百以上,投井死。不出三日,其女遂亡,时人咸以为冤魂之所致也。安石坐贬蒲州,太极元年八月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左仆射韦安石的女儿,嫁给了太府主簿李训。李训没结婚以前,曾有过一个小妾,与安石的女儿成亲以后,就把小妾嫁了出去,小妾已经嫁了两个人家。安石的女儿出嫁后,就得一种传染病。身体枯瘦。却怀疑是李训嫁出去的小妾因为不满而诅咒。于是韦安石就叫河南令秦守一将小妾捉来严刑拷打,小妾痛苦不堪,竟然屈打成招。小妾前后被打了三百多下,最后投井而死。其后不到三天,安石的女儿就死丁。当时的人都认为是屈死的冤魂将她捉去了。后来安石因犯法被贬到蒲州,在太极元年八月死了。 花严 唐王弘,冀州衡水人,少无赖,告密罗织善人。曾游河北赵定,(定原作具。据明抄本改。)见老人每年作邑斋,遂告杀二百人,授游击将军,俄除侍御史。时有告胜州都督王安仁者,密差弘往推,索大枷夹颈,安仁不承伏,遂于枷上斫安仁死,便即脱之,其男从军,亦擒而斩之。至汾州,与司马毛公对食,须臾喝下,斩取首,百姓震悚。后坐诬枉,流雷州,将少姬花严,素所宠也。弘于舟中,伪作敕追,花严谏曰:“事势如此,何忍更为不轨乎?”弘怒曰:“此老妪欲败吾事!”缚其手足,投之于江,船人救得之,弘又鞭二百而死,埋于江上。俄而伪敕友,御史胡元礼推之,锢身领回,至花严死处,忽云:“花严来唤对事。”左右皆不见,唯弘称叩头死罪,如授枷棒之声,夜半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有个叫王弘的,是冀州衡水人。他从小就强横无耻,常常告密罗织罪名陷害好人。王弘曾经在河北赵定游历,看见一位老者,每年都在城里聚集许多人举行斋戒,于是王弘就告发陷害并杀了二百多人。官府认为他有功,就授给他了游击将军的官职,接着又提升他做了侍御史。当时有人告发胜州都督王安仁的,朝廷就秘密派王弘去抓拿他。王弘用大的刑具夹住王安仁的脖子,但王安仁仍不承认有罪,于是王弘就在大刑上砍死了王安仁,立刻把他处理掉了。王安仁有个儿子在军队上,王弘也捉拿并把他杀了。到了汾州,王弘与司马毛公面对面的吃饭,不一会王弘呵叱他下去,砍了他的头。老百姓都非常震惊害怕。后来王弘因犯了诬枉罪,被流放到雷州。带着年轻漂亮的女子叫花严,王弘一向非常喜欢她。王弘在船上伪造皇帝的诏书,花严劝阻他说:“事态已经象这样了,怎么忍心再做不轨的事呢?”王弘大怒说:“你这个老太婆,想要败坏我的事。”于是就将花严的手脚捆绑起,把她扔到了江里。有个在江上划船的人救了花严,王弘又将花严用皮鞭打了二百多下,把她打死了,埋葬在江边。不久,伪造的诏书被发现了,御史胡元去捉拿王弘,把他禁锢起来带了回来。当走到花严死的地方,忽然听到了花严呼唤核实事情的声音,左右的人都没有看见,只有王弘连连叩头说死罪,象是听到受棍棒痛打的声音,到了半夜王弘就死了。 晋阳人妾 唐牛肃舅之尉晋阳也。县有人杀其妾,将死言曰:“吾无罪,为汝所杀,必报!”后数年,杀妾者夜半起,至母寝门呼。其母问故,其人曰:“适梦为虎所啮,伤至甚,遂死。觉而心悸,甚惊恶,故启之。”母曰:“人言梦死者反生,梦想颠倒故也,汝何忧!然汝夜来未饭牛,亟饭之。”其人曰:“唯。”暗中见物,似牛之脱也,前执之,乃虎矣,遂为所噬,其人号叫竟死。虎既杀其人,乃入院,至其房而处其床,若寝者。其家何其寝,则闭锁其门而白于府。季休光为留守,则使取之。取者登焉,破其屋,攒矛以刺之,乃死。舅方为留守判官,得其头,漆之为枕。至今时人以虎为所杀之妾也。(出《纪闻》) 唐朝牛肃的舅父在晋阳当县尉。当时县里有个人杀了自己的小老婆,他的小老婆临死的时候说:“我没有罪,却被你所杀,我一定要报仇。”几年以后,杀妾的那个人一天半夜里突然起来,到了他母亲的房门前大声的呼喊,他的母亲问他是什么原因,那个人说:“刚才梦见被老虎所咬,伤得很厉害,于是就死了,醒来心恍,惊恐害怕得很,所以来告诉你。”母亲说:“人们说,梦见死反而是活,梦中的事是颠倒的,你何必忧伤。可是你半夜起来没有喂牛,赶紧去喂它。”那人说:“行。”黑暗中,那人看见一个东西,好象是牛跑了,于是上前去捉它,却是一只虎。那人于是被虎所咬,号叫着死去了。老虎杀了那人以后,就进入了院子里,到了那人的房中躺在了床上,好象睡觉;那家人等着虎睡了,就锁紧房门并向官府禀报,季休光做留守,就派人去捉那只虎,捉拿人的到了,击破那人的屋门,拿起矛来刺那只虎,虎便死了。牛肃的舅父当时做留守判官,得到了虎的头,上了油漆做个枕头。到现在的人们都认为那只虎是被杀的妾。 卷第一百三十 报应二十九(婢妾) 卷第一百三十报应二十九(婢妾) 窦凝妾严武盗妾绿翘马全节婢鲁思郾女鄂州小将金卮 窦凝妾 唐开元二十五年,晋州刺史柳涣外孙女博陵崔氏,家于汴州。有扶风窦凝者,将聘焉,行媒备礼。而凝旧妾有孕,崔氏约遣妾后成礼。凝许之,遂与妾俱之宋州,扬舲下至车道口宿,妾是夕产二女,凝因其困羸毙之,实沙于腹,与女俱沈之。既而还汴,绐崔氏曰:“妾已遣去。”遂择日结亲。后一十五年,崔氏产男女数人,男不育,女二人,各成长。永泰二年四月,无何,几上有书一函,开见之,乃凝先府君之札也。言汝枉魂事发,近在暮月,宜疾理家事,长女可嫁汴州参军崔延,幼女嫁前开封尉李馹,并良偶也。凝不信,谓其妻曰:“此狐狸之变,不足征也。”更旬日,又于室内见一书:“吾前已示汝危亡之兆,又何颠倒之甚也。”凝尚犹豫,明日,庭中复得一书,词言哀切,曰:“祸起旦夕。”凝方仓惶,妻曰:“君自省如何?宜禳避之。”凝虽秘之,而实心惮妾事。五月十六日午时,人皆休息,忽闻扣门甚急。凝心动,出候之,乃是所杀妾,盛妆饰,前拜凝曰:“别久安否?”凝大怖,疾走入内隐匿,其鬼随踵至庭,见崔氏。崔氏惊问之,乃敛容自叙曰:“某是窦十五郎妾。凝欲娶娘子时,杀妾于车道口,并二女同命。但妾无负凝,而凝枉杀妾,凝欲娶妻,某自屏迹,奈何忍害某性命,以至于此。妾以贱品,十五余年,诉诸岳渎,怨气上达,闻于帝庭。上帝降鉴,许妾复仇,今来取凝,不干娘子,无惧也。”崔氏悲惶请谢:“愿以功德赎罪,可乎?”鬼厉色曰:“凝以命还命足矣,何功德而当命也?臂杀娘子,岂以功德可计乎!”词不为屈,乃骂凝曰:“天纲不漏,何用狐伏鼠窜!”便升堂擒得凝,而啮咬掐捩,宛转楚毒,竟日而去,言曰:“汝未虑即死,且可受吾能事耳。”如是每日辄至,则啗嚼支体,其鬼或奇形异貌,变态非常,举家危惧,而计无从出,并搏二女,不堪其苦。于时有僧昙亮,颇善持咒,凝请之。置坛内阁,须臾鬼至,不敢升阶。僧让之曰:“鬼道不合干人,何至是耶!吾召金刚,坐见糜碎。”鬼曰:“和尚事佛,心合平等,奈何掩义隐贼。且凝非理杀妾,妾岂干人乎?上命照临,许妾仇凝,金刚岂私杀负冤者耶!”言讫登阶,擒凝如初。崔氏令僧潜求聘二女,鬼知而怒曰:“和尚为人作媒,得无怍乎!”僧惭而去。后崔氏李氏聘女遁逃,而鬼不追,乃言曰:“吾长缚汝足,岂能远耶!”数年,二女皆卒。凝中鬼毒,发狂,自食支体,入水火,啗粪秽,肌肤焦烂,数年方死。崔氏于东京出家,众共知之。(出《通幽记》) 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晋州刺史柳涣有个外孙女姓崔,家住博陵。有个叫窦凝的人,家住汴州扶风。他想娶崔氏为妻,就托媒人,拿着厚礼去崔氏家求亲。而窦凝原来有一个小老婆现已身怀有孕,崔氏就提出了只有把他的小老婆打发走后才能成亲。窦凝同意了崔氏的要求。于是就带着他的小老婆一起去宋州,船到了车道口,天已黑了,就住在了这里。这天晚上他的小老婆就生下了二个女孩。窦凝趁着这女人疲惫不堪的时候,杀死了她,在死尸肚子里填上沙石连同刚生下的两个女孩,一起扔到了江里。窦凝回到汴州以后,就欺骗崔氏说:“小妾已经叫我打发走了。”于是他们就选了一个吉庆的日子结了婚。婚后十五年间,崔氏生下了好几个孩子,但是所生的男孩都没有活,只有两个女孩活下来。到了永泰二年四月的一天,忽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封书信,就拆开观看,却是他死去的父亲留下的手书,上面写着:你枉害人命的事已被发现,近在一个月内你就要出事。你应该赶紧处理好家中的事务。你的大女儿可嫁给汴州参军崔延,小女儿可嫁给前任开封尉李馹,这都是很好的姻缘。”窦凝不相信,就对他的妻子说:“这都是狐狸精搞的鬼,不可信。”又过了十天,他又在屋里发现一封信。拆开一看,上面写着:我前面已经提示你危亡的征兆,你为什么不听,却又糊涂的这么厉害。”看信后,窦凝还是半信半疑。第二天,在院子里又发现了一封信,信中的音词就更悲哀恳切了。上面写着:“大祸马上就要来了。”这时窦凝才惊慌起来。崔氏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应赶紧祈求上天保祐,避开这场灾祸。”窦凝虽然没有把害死小妾的事告诉崔氏,但自己心里却很恐惧。到了五月十六日的中午,大家都在休息,急然听着有急促的敲门声,窦凝心中害怕,开门出去一看,原来是被害的小妾。她穿着很漂亮的衣服,上前下拜,对窦凝说:“分别很久了,你可好吗?”窦凝一听,吓的急忙跑入了屋里躲藏了起来。那鬼跟着进屋去见崔氏,崔氏一见就惊讶的问道:“你是何人?”那鬼便收敛起恶容对崔氏叙述说:“我是窦十五郎的妾,窦凝要娶你的时候,把我和我的两个女儿一起害死在车道口,我从不没有辜负他,而他却白白地杀害了我,他为了娶妻,我可以离去,为什么忍心残害我的性命,到这个地步。我身份低贱,十五年来将此事告诉了五岳六神,未得处理,我的怨仇冲天,感动了上帝,上帝下旨许我复仇,所以我今天就来取窦凝的命,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害怕。”崔氏听罢既悲伤又惶恐,连忙致谢说:“我愿意积功德来赎罪,可以吗?”冤鬼严厉地说:“有窦凝一个人抵命就可以了,什么功德能与命相比呢?譬喻有人杀了你,难道可以用功德抵你的命吗?你的话不能使人信服。”冤鬼于是又骂窦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又何必象狐狸似的躲起来,象老鼠一样的乱窜呢。”说罢就到厅堂上把窦疑擒了过来,又是咬又是掐,又是啃又是撕,整整折磨了一天才离开了。临走时还说:“你不要担心马上会死,我要用尽我的能力,叫你受尽苦头。”从此冤鬼每天必来,来后就啃咬他的支体。那鬼畸形怪貌,变化无常。弄的窦凝一家恐惧不安,而又无计可施。那鬼还去击打窦凝的两个儿女,使她们痛苦不堪。在那时,有个和尚叫昙亮的,很会念咒。窦凝就把他请来,在内阁设了一个法坛,不一会鬼果然来了,但却不敢上台阶,和尚责说:“你这鬼,不应干预人间的事情,你到这里做什么!我呼唤金刚来,立刻叫你化为齑粉。”厉鬼说:“和尚理应诵经念佛,心怀善良,平等处理,而你为什么要掩盖真理和正义隐匿恶贼,并且窦凝无理杀我,我今日来索命,怎么是干预人间事呢?上帝让我来,允许我报仇,难道金刚就允许偷偷杀死受冤屈的人?”说完这厉鬼就登上台阶,象当初一样去抓拿窦凝。崔氏叫和尚暗暗地请求把二个女儿聘走。鬼知道后就愤怒地对和尚说:“和尚给人做媒人,你不觉惭愧吗?”和尚听后惭悔地走了。后来,崔氏和李氏两家把窦凝的两个女儿娶过去,就仓惶地逃走了。而鬼也不去追赶他们。却说:“我用长绳绑住你们的脚,难道你们还能逃得掉!”过了几年,两个女儿都死了,窦凝也中了鬼的毒害,得了疯病,自己吃自己的肢体,跳到水火里去还吃粪便。以致肌肤焦烂。几年后才死了。崔氏后来在东京出家做了尼姑。窦凝的事很多人都知道。 严武盗妾 唐(“唐”原作“广”,据明抄本、许本改。)西川节度使严武,少时仗气任侠。尝于京城,与一军使邻居,军使有室女,容色艳绝。严公因窥见之,乃赂其左右,诱至宅,月余,遂窃以逃,东出关,将匿于淮泗间。军使既觉,且穷其迹,亦讯其家人,乃暴于官司,亦以状上闻。有诏遣万年县捕贼官专往捕捉。捕贼乘递,日行数驿,随路已得其踪矣。严武自巩县,方雇船而下,闻制使将至,惧不免,乃以酒饮军使之女,中夜乘其醉,解琵琶弦缢杀之,沈于河。明日制使至,搜捕严公之船,无迹乃已。严公后为剑南节度使,病甚,性本强,尤不信巫祝乏类,有云云者,必罪之。忽一日亭午,有道士至衙门,自云从峨眉山来,欲谒武。门者初不敢言,道士声厉,不得已,遂进白。武亦异之,引入,见道士至阶呵叱,若与人论难者,良久方止。寒温毕,谓武曰:“公有疾,灾厄至重,冤家在侧,公何不自悔咎,以香火陈谢,奈何反固执如是。”武怒不答。道士又曰:“公试思之,曾有负心杀害人事否?”武静思良久,曰:“无。”道士曰:“适入至阶前,冤死者见某披诉。某初谓山精木魅,与公为祟,遂加呵责。他云,上帝有命,为公所冤杀,已得请矣。安可言无也。”武不测,且复问曰:“其状若何?”曰:“女人年才十六七,项上有物是一条,如乐器之弦。”武大悟,叩头于道士曰:“天师诚圣人矣。是也,为之奈何?”道士曰:“他即欲面见公,公当自求之。”乃令洒扫堂中,撤去余物,焚香于内,乃舁武于堂门内,遣清心,具衫笏,留小僮一人侍侧。堂广外东间,有一阁子,亦令洒扫垂帘,道士坐于堂外,含水喷噀。又以柳枝洒地却坐,瞑目叩齿。逡巡,阁子中有人吁嗟声,道士曰:“娘子可出。”良久,见一女子被发,项上有琵琶弦,结于咽下,褰帘而至。及堂门,约发于后,向武拜。武见惊惭甚,且掩其面。女子曰:“公亦太忍,某从公,是某之失行,于公则无所负。公惧罪,弃某于他所即可,何忍见杀。”武悔谢良久,兼欲厚以佛经纸缗祈免,道士亦恳为之请。女子曰:“不可。某为公手杀,上诉于帝,(“帝”原作“是”,据明抄本改。)仅三十年,今不可矣。期在明日日晚。”言毕却出,至阁子门,拂然而没,道士乃谢去。严公遂处置家事,至其日黄昏而卒。(出《逸史》) 唐朝时四川节度使严武,少年时仰仗意气,以侠义自任。曾在京城和一个军使是邻居,军使家里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子,长得非常漂亮,严武偷偷地看见后,就用金钱贿赂,收买他身边的人把这个女子引诱到他的家里,一个多月后,就将这个女子偷偷地带走了。他们往东逃出了东关,就隐居在淮水泗水之间。这时军使已经发觉,就跟踪他们紧追不舍。并询问了他家里人后,就向当地官府告发这件事,并写了呈状告到皇帝那里。不久皇帝下诏万年县捕贼官专门去捕捉严武。捕贼官得令后,兼程赶路,一天可走好几个驿站,沿路已打听到了严武的行踪。严武从巩县。正要雇船南下,听说制使马上就要到了,害怕罪过难逃,就用酒把军使的女儿灌醉,乘着半夜时分,解下琵琶上的弦,把她勒死,然后沉到河底。第二天制使赶到了,把严武的船搜查遍了,也没有发现军使女儿的一点痕迹。只好作罢而归。后来严武做了剑南节度使。在任期间,他得了重病,因他的性格特别刚强,从来不信鬼神迷信的事,如有议论这方面事的人,他就要惩罚他们。忽然,有一天的正晌午时,有一个道士来到衙门前,自我介绍说:“我是从峨嵋山来的,要见严武。”把门的人开始不敢说什么,后来道士声调十分严厉,把门的人才不得以地进衙向严武禀报了这件事。严武也觉得奇怪,就叫人把道士引进了衙内。看见道士到台阶前,就大声责骂,好象和什么争论似的,很长时间才斥骂完。然后道士和严武相见,彼此寒暄过后,便对严武说:“你有病,大难就要降到头上了,现在你的冤家就在旁边,你为什么不忏悔自己的过错,摆上香火谢罪,为什么执迷不悟到这种地步。”严武听后十分愤怒,一言不发。道士又道:“你好好想一想,曾经有没有违背良心杀人的事。”严武想了很长时间,说:“没有这种事。”道士说:“刚才我到台阶前,看见一个冤死的人,披头散发的向我哭诉。我开始认为她是山里的精怪,树木变的鬼魅在这里做祟,所以就大声责骂她。后来她说:“她有上帝的命令,是被你冤杀的,已经得到了允许复仇了。你怎么可以说没有这种事呢?”严武没有想到道士知道得这样清楚,就又问道士说:“那个鬼长的什么样?”道士说:“那鬼是个女子,年纪有十六七岁,脖子上系着一条象乐器弦似的东西”。武严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给道士叩头,并对道士说:“天师你可真是圣人哪,是有这件事,我该怎么办呢?”道士说:“他现在想要和你见面,你就应当自己去求她。”于是就叫人清扫了厅堂,把没用的东西搬走,在堂上烧上香,把严武抬到厅堂里,清心静气,并预备了衣衫和笏板。仅留一个小僮在旁边侍奉。堂门外,东边有一间小屋,也叫人清扫干净,并挂了个个门帘,道士在堂门外坐着,口里含着水,一面喷水,一面又用柳枝扫地,坐在那里,闭着眼,咬着牙。过了一会看见屋子里有影子恍动,并发出长吁短叹的声音。道士说:“娘子你可以出来了。”过了很久,看见了一个女子披着头发,脖子上有一条琵琶弦系在咽喉下面,用手掀起帘子走了出来,到了堂门里,把头发整理了一下,披在脑后,面对严武下拜。严武一见,又是恐惧,又是忏悔,用手把脸捂住了。这时那女子说:“你也太残忍了,我跟着你逃走,就已经是很大的错误了,可我是对得起你的。你害怕有罪,把我丢弃在别的地方也就可以了,你又怎么忍心把我活活的勒死呢?”严武听后,悔恨万分向女子连连谢罪。并想用多念佛经、多烧纸钱的方法祈求免罪。道士也诚恳地为严武请求。女子说:“不行。我是被他亲手勒死的,已经向上帝申诉了这件事,只限期三十年,现在是不可以改变了,死期就在明天黄昏。”说完就走了出去,到了小屋门口,轻轻的飘逸而去。道士也告辞离开了。严武于是赶紧处理家中的事情,果然到了第二天黄昏时,严武就死了。 缘翘 唐西京咸宜观女道士鱼玄机,字幼微,长安里家女也。色既倾国,思乃入神,喜读书属文,尤致意于一吟一咏。破瓜之岁,志慕清虚。咸通初,遂从冠帔于咸宜,而风月赏玩之佳句,往往播于士林。然蕙兰弱质,不能自持,复为豪侠所调,乃从游处焉。于是风流之士,争修饰以求狎。或载酒诣之者,必鸣琴赋诗,间以谑浪,懵学辈自视缺然。其诗有“绮陌春望远,瑶徽秋兴多”;又“殷勤不得语,红泪一双流;”又“焚香登玉坛,端简礼金阙;”又“云情自郁争同梦,仙貌长芳又胜花。”此数联为绝矣。一女僮曰缘翘,亦明慧有色。忽一日,机为邻院所邀,将行,诫翘曰:“无出,若有客,但云在某处。”机为女伴所留,迨暮方归院。缘翘迎门曰:“适某客来,知练师不在,不舍辔而去矣。”客乃机素相暱者,意翘与之私。及夜,张灯扃户,乃命翘入卧内讯之。翘曰:“自执中盥数年,实自检御,不令有似是之过,致忤尊意。且某客至款扉,翘隔阖报云;‘练师不在。’客无言策马而去。若云情爱,不蓄于胸襟有年矣,幸练师无疑。”机愈怒,裸而笞百数,但言无之。既委顿,请杯水酹地曰:“练师欲求三清长生之道,而未能忘解珮荐枕之欢,反以沈猜,厚诬贞正,翘今必毙于毒手矣,无天则无所诉,若有,谁能抑我强魂?誓不蠢蠢于冥冥之中,纵尔淫佚。”言讫,绝于地。机恐,乃坎后庭瘗之,自谓人无知者,时咸通戊子春正月也。有问翘者,则曰:“春雨霁逃矣。”客有宴于机室者,因溲于后庭,当瘗上,见青蝇数十集于地,驱去复来,详视之,如有血痕且腥。客既出,窃语其仆。仆归,复语其兄。其兄为府街卒,尝求全于机,机不顾,卒深衔之。闻此,遽至观门觇伺,见偶语者,乃讶不睹缘翘之出入。街卒复呼数卒,携锸具,突入玄机院发之,而缘翘貌如生。卒遂录玄机京兆,府吏诘之辞伏,而朝士多为言者。府乃表列上,至秋竟戮之。在狱中亦有诗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此其美者也。(出《三水小牍》) 唐朝西京有一个咸宜观,观里有个女道士叫鱼玄机,她的字叫幼微。是长安娼家女子。长得美丽漂亮,是任何人所不能比的。人们一想到她就会被她迷住。她喜欢读书,善写文章,尤其是对吟诗答对,更是有特长。到十六岁时,她一心想要出家修道。在咸通初年,就在咸宜观里,戴上了道帽,穿上了道服,做了一个女道士。她在临风赏月时写下的好诗句,常常流传在一些文人墨客之中,然而她象室内的花草一样,本质脆弱,往往不能把握自己,所以又常被一些豪强侠士所引诱。于是就跟着他一起生活游历。于是一些风流的人,都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来求得和她亲近。有的人拿着酒菜到她这里来饮酒作乐,一定要弹琴互相吟诗做对,有时也说一些嘲谑玩笑话,那些无才无识的人都自愧不如。她的诗句有:“绮陌春望远,瑶徽秋兴多;”还有“殷勤不得语,红泪一双流”。有“焚香登玉坛,端简礼金阙。”还有“云情自郁争同梦,仙貌长芳又胜花”,这些诗句都非常绝妙。她有一个女僮,名叫绿翘,也很聪明美丽。有一天,玄机被邻居请去做客,临走前,告诫绿翘说:“你不要出去,如果有客人来,就说我到邻居家里了。”玄机被女朋友留住,一直到晚上才回到了寺院,绿翘迎上门去说:“刚才有个某某客人来过,我告诉他你不在,他连马都没下就走了。”来的客人是玄机一向最亲近的,玄机怀疑绿翘和他有私情,当天夜里,点灯关门,就把绿翘叫到卧室里审问她有没有和来人私通。绿翘说:“多年来,我只知道拿巾端水侍候你,每时每刻都注意检点自己的言行,防止一些杂思邪念,不曾有过象你说的那种事,我没有违逆过你的意思,并且来客只是在门外边,我是关着门告诉他,你不在院,来客没有说话就骑马走了。若说情爱的事,在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想过。请师父不要怀疑。”玄机听罢,更加愤怒了,命缘翘脱去衣服,拿着竹板狠狠地拷打起来,竟打了几百下,绿翘只是说没有这种事。绿翘被打得已经站不起来,就请求给一盆水,泼在了地上,说:“师父想要求得一化三清的长生不老之道,却又不能忘掉男女私情的欢乐,不仅自己这样做,反而还怀疑别人,诬陷我这个严守贞操的人,我今天一定要死在你的毒手下了。如果没有苍天,我就没有地方伸诉冤屈,如果有,谁能拦住我坚强的灵魂?我发誓,绝不能糊里糊涂的做个阴朝地府的冤死鬼,一定要向上天告发你,决不任凭你放荡无羁,为所欲为。”说完,就死在了地上。玄机骇怕,就在后院挖了个坑偷偷地把绿翘的尸体埋葬了。自己认为事情办得很秘密,没有人会知道。到了咸通戊子春正月,有人问起绿翘,玄机就说:“春雨过后逃跑了。”一次,有客人在玄机的屋里饮酒取乐,客人因要小便,就到了后院,当走到埋绿翘的地方,就看见了许多绿豆蝇,密密地落在地上,客人把它们赶走了,可是很快的就又飞了回来。客人便仔细地看,发现地上好象有鲜血的痕迹,并且还带有腥臭的气味。客人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偷偷地告诉了他的仆人,仆人回到家里,又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在官府里当小差事,曾经向玄机求借过金钱,而玄机没有借给他,这个差人因此忌恨玄机。今天听说了这件事,就马上到咸宜观门口偷偷地查看。看见有人窃窃私语,奇怪为什么看不到绿翘出入。他就叫来了一些人,拿着挖土的工具,突然闯入玄机的后院,把绿翘的尸体挖了出来。绿翘的容貌还象活着一样。最后把玄机带到了京兆府,府吏审问此案,玄机全招认。在朝的官员们有许多人替玄机求请。府官无奈,只好把此案上奏给皇帝,到了秋天到底把玄机杀了。玄机在狱中还写了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这是她写的诗中最美的。马全节婢 魏帅侍中马全节,尝有侍婢,偶不惬意,自击杀之。后累年,染重病,忽见其婢立于前。家人但讶全节之独语,如相问答。初云:“尔来有何意?”又云:“与尔钱财。”复曰:“为尔造像书经。”哀祈移时,其亡婢不受,但索命而已。不旬日而卒。(出《玉堂闲话》) 魏帅侍中马全节。曾经有个侍奉他的婢女,由于偶然间不高兴,就把婢女给打死了。过了几年后,马全节得了重病,忽然看见被打死的那个婢女站在他的面前,家里人都很惊讶地看见全节一个人在说话,就好象和人互相问答似的。开始说:“你来这里想干什么?”又说:“给你钱财。”接着又说:“给你塑造泥像,书写经卷。”苦苦的哀求了多时,那个被打死的婢女也不同意,只是要他偿命罢了。最后马全节不过十天就死了。 鲁思郾女 内臣鲁思郾女,生十七年。一日临镜将妆,镜中忽见一妇人,披发徒跣,抱一婴儿,回顾则在其后,因恐惧顿仆,久之乃苏。自是日日恒见。积久,其家人皆见之。思郾自问其故,答云:“己杨子县里民之女,往岁建昌县录事某以事至杨子,因聘己为侧室,君女即其正妻,岁余,生此子。后录事出旁县,君女因投己于井,并此子,以石填之,诈其夫云逃去。我方讼于所司,适会君女卒,今虽后身,固当偿命也。”思郾使人驰至建昌验事,其录事老犹在,如言发井,果得骸骨。其家多方以禳之,皆不可。其女后嫁褚氏,厉愈甚,旦夕惊悸,以至于卒。(出《稽神录》) 内臣鲁思郾有个女儿,才十七岁。一天她对着镜子梳妆,忽然看见镜子中有一个妇人,披散着头发,光着脚,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她赶紧回过头去看,那个妇人就在她的身后。因为惊恐害怕,她一下子扑倒在地昏了过去,过了很长时间才苏醒过来。从这天以后,每天都常常看见那个妇人。久而久之,她们全家的人也都能看见了。思郾问她来这里是什么原因,那妇人回答说:“我是杨子县乡里居民的女儿,几年前,建昌县录事某某,因事到杨子县来,把我娶做他的小老婆,你的女儿的前身就是他的正妻。过了一年多,我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来录事去其它县办事,你的女儿就把我和我的儿子一起扔到了井里,并且用石头把井填上了。而且欺骗她的丈夫,说我私自逃跑了。我正将冤屈向阴司伸诉了,偏赶上你的女儿死了。你现在的女儿就是她托生的,但也应当给我偿命。”思郾听后,就派人急忙赶到建昌验证这件事。这时那个录事已经老了,但还活着。就叫人在妇人所说的那口井挖掘,果然找到了那个妇人和孩子的尸骨。这时思郾一家想方设法进行祭祀祈祷来免除灾祸,但都不见效。后来这个女儿嫁给了褚家。但是那个妇人跟在她的身后越来越厉害了。使得她白天晚上惊恐害怕,最后就被吓死了。 鄂州小将 鄂州小将某者,本田家子,既仕,欲结豪族,而谋其故妻。因相与归宁,杀之于路,弃尸江侧,并杀其同行婢。已而奔告其家,号哭云:“为盗所杀。”人不之疑也。后数年,奉使至广陵,舍于逆旅。见一妇人卖花,酷类其所杀婢。既近,乃真是婢,见己亦再拜。因问为人耶鬼耶,答云:“人也。往者为贼所击,幸而不死,既苏,得贾人船,寓载东下。今在此,与娘子卖花给食而已。”复问娘子何在,曰:“在近,可见之乎?”曰:“可。”即随之而去。一小曲中,指一贫舍曰:“此是也。”婢先入,顷之,其妻乃出,相见悲涕,各述艰苦。某亦忱然,莫之测也。俄而设食具酒,复延入内室,置饮食于从者,皆醉,日暮不出。从者稍前觇之,寂若无人,因直入室中,但见白骨一具,衣服毁裂,流血满地。问其邻云:“此空宅久无居人矣。” 鄂川小将某某人,本是个农家子弟,后来做了官,就想要结交那些豪门大族,因此要谋害原来的妻子。借着回娘家看望她父母的机会,把妻子杀死在途中,把尸体扔到了江边。并把同行的一个婢女也杀了。然后就急忙跑到妻子的家里,哭喊说着说:“我的妻子被强盗给杀死了。”这样人们也就不怀疑他了。事情过了几年,他奉命去广陵,住在一个旅店里,看见一个妇人卖花,特别象他所杀的那个婢女。等走到近前一看,果真是所杀婢女。看见他,还给他拜了两拜。他惊恐的问那婢女:“你是人还是鬼?”婢女答道:“我是人。那时我们被强盗所杀,侥幸没有死,等我们苏醒过来,遇见了一个商人的船只,把我们装在船里往东边去了。现在在这里,我和娘子卖花维持生活。”他又问:“娘子在哪里?”婢女说:“就在附近。”他又说:“我可以见一见她吗?”婢女说:“可以。”于是他就跟着婢女去了。来到了一个曲折隐秘的小巷,婢女指着一个破旧的房子说:“这里就是。”婢女先进去了,不一会他的妻子出来。俩人一见都悲痛的流下了眼泪。娘子详尽地述说了艰苦的遭遇,他也恍恍忽忽的不知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娘子就准备了酒食,又把他请进了内室,并给跟随他的人也都摆上酒菜,结果都喝的大醉。天黑了也不见他出来。跟随他的人十分奇怪,就到近前偷偷地察看,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于是就直走到内室里去,只看见一具白骨,衣服被撕碎了,流了满地的鲜血。跟随他的人就打听那里的邻居,邻居告诉说:“这是一个空房子,很久就没有人居住了。” 金卮 蜀青石镇陈洪裕妻丁氏,因妒忌,打杀婢金卮,潜于本家埋瘗,仍牓通衢云:“婢金卮逃走。”经年,迁居夹江,因夏潦飘坏旧居渠岸,见死婢容质不变。镇将具状报州,追勘款伏。其婢尸一夕坏烂,遂置丁氏于法。(出《儆戒录》) 四川青石镇陈洪裕的妻子丁氏,因为妒忌,把一个叫金卮的婢女给打死了。偷偷地在家中的院里埋掉了,并在邻里间宣扬,说婢女金卮逃跑了。一年后,他们家搬到夹江,因夏天发大水把旧居所在的河岸冲坏了,露出了被打死的婢女的尸体,她的容貌和生前一样没有改变。青石镇的人就把这件事写了呈状报到州里,州官马上追捕归案,丁氏伏罪。金卮的尸体当晚就腐烂了,于是州官就把丁氏绳之以法。 卷第一百三十一 报应三十(杀生) 卷第一百三十一报应三十(杀生) 田仓临海人陈甲麻姑谢盛李婴许宪益州人章安人元稚宗王昙略广州人东兴人陈莽沛国人齐朝请伍寺之苏巷阮倪邵文立梁元帝望蔡令僧昙欢释僧群竺法惠冀州小儿 田仓 后汉溪夷田强,遣子鲁,居上城;次子玉,居中城,小子仓,居下城。三垒相次,以拒王莽。光武二十四年,遣威武将军刘尚征之,尚未至。仓获白鳖为臛,举烽请两兄,兄至无事。及刘尚军来,仓举火,鲁等以为不实,仓遂战死焉。(出《酉阳杂俎》) 后汉时溪夷人田强,派儿子田鲁据守上城;派二儿子田玉,守中城;小儿子田仓,守下城,三个堡垒依次排开,当时是为了阻挡王莽。光武二十四年,派威武将军刘尚征讨他们,刘尚的军队还没有到达。田仓曾抓住一只白鳖作羹汤,点起烽火请两个哥哥来,两个哥哥来到后并没有什么事。等到刘尚的军队真的来了,田仓命令点起烽火,田鲁等兄长以为不真实,没有援救,田仓就战死了。 临海人 吴末,临海人入山射猎。夜中,有人长一丈,着黄衣白带,来谓射人曰:“我有仇,克明当战,君可见助,当有相报。”射人曰:“自可助君耳,何用谢为?”答曰:“明食时,君可出溪边。敌从北来,我南往应,白带者我,黄带者彼。”射人许之。明出,果闻岸北有声,状如风雨,草木四靡,视南亦尔。唯见二大蛇,长十余丈,于溪中相遇,便相盘绕,白鳞势弱。射人因引弩射之,黄鳞者即死。日将暮,复见昨人来辞谢,云:“住此一年猎,明年以去,慎勿复来,来必有祸。”射人曰:“善。”遂停猎。数年后,忽忘前言,更往猎。复见白带人告曰:“我语君不能见用,仇子已甚,(甚明抄本作“前长”二字。)今必报君,非我所知。”射人闻之甚怖,便欲走,乃见三乌衣人,俱张口向之,射人即死。(出《续搜神记》) 吴代末年,临海人进山打猎。半夜时分,有一个人身长一丈,穿黄色衣服系着黄腰带,前来对猎人说:“我有仇敌,明天要与我决战,你看见后要帮助我,我自当报答你。”猎人说:“自然要帮助你了,何必谈报答的话。”那人说:“明天早饭后。你可去小河边,我的仇敌从北边来,我从南边出来迎敌,佩白带的是我,佩黄带的是我的仇敌。”猎人答应了。天亮之后,果然听到河岸北边有声音,象狂风暴雨,草木都四面倒下,再看南岸,也是如此。只见两条大蛇,长十多丈,在河边相遇,就互相盘绕着打起来,蛇身有白鳞的渐渐敌不住了,猎人就拉弓搭箭射那条黄鳞的,黄鳞的蛇当时就被射死。傍晚,又看见昨天来的那人来答谢,说:“你可以在这里打猎一年,过年就不要来了,一定记住,再来一定有大祸临头。”猎人说:“好。”于是就不在这里打猎了。几年以后,竟忘记了那人说的话,又前去打猎,又看见佩白带子的人告诉他说:“我说的话你不听,现在要报仇杀你的人怨恨太大,一定会报复你,什么时间,怎样报复不是我所能知道的。”猎人听说后非常害怕,刚要走,就看到三个穿黑色衣服的人,都张着大口对着他,猎人当时就死了。 陈甲 吴郡海盐县北乡亭里,有士人陈甲,本下邳人。晋元帝时,寓居华亭,猎于东野大薮。欻见大蛇长六七丈,形如百斛船,玄黄五色,卧冈下,士人即射杀之,不敢说。三年后,与乡人共猎,至故见蛇处,语同行云:“昔在此杀大蛇。”其夜梦见一人,乌衣黑帻,来至其家,问曰:“我昔昏醉,汝无状杀我。吾昔醉,不识汝面,故三年不相知,今自来就死。”其人即惊觉,明旦腹痛而卒。(出《搜神记》) 吴郡海盐县北乡亭里,有一个士人叫陈甲,原籍是下邳人。晋元帝时,搬到华亭居住,常去东野的大湖边打猎。有一天打猎时,忽然看见一条大蛇长约六七丈,其形状象只大船,黑黄五色,盘卧在冈下。陈甲就拉弓射死了它。但他不敢向别人说起这件事。三年以后,陈甲与同乡在一起打猎,到了从前看见大蛇的地方,就对同乡说:“三年前我在这儿杀了一条大蛇。”当天晚上就梦见一个人,黑衣服黑头巾,来到他家,问他说:“当年我昏醉时,你无缘无故杀了我,因为那时我醉了,看不清你的面目,所以三年了,我也不知道是谁杀了我,没想到今天你自己来送死。”陈甲当时惊醒。第二天早晨患肚子疼病死了。 麻姑 晋孝武大元八年,富阳民麻姑者,好噉脍。华本者,好噉鳖臛。二人相善。麻姑见一鳖,大如釜盖,头尾犹是大蛇,系之。经一月,尽变鳖,便取作臛,报华本食之,非常味美。麻姑不肯食,华本强令食之。麻姑遂噉一脔,便大恶心,吐逆委顿,遂生病,喉中有物,塞喉不下。开口向本,本见有一蛇头,开口吐舌。本惊而走,姑仅免。本后于宅得一蛇,大二围,长五六尺,打杀作脍,唤麻姑。麻姑得食甚美,苦求此鱼。本因醉,唤家人捧蛇皮肉来。麻姑见之,呕血而死。(出《齐谐记》) 晋孝武帝大元八年,富阳有个叫麻姑的人,好吃鱼汤。还有个叫华本的人,好吃鳖汤。两个人很要好。有一天,麻姑看见一只大鳖,大如锅盖,但头和尾象大蛇。抓到后绑起来,经过一个月,全变成鳖了,就拿来作了肉汤,告诉华本来吃,味道很香,但麻姑不肯吃,华本就强让她吃,麻姑只好吃了一小块,吃后就很恶心,呕吐一顿,就生病了。觉得喉咙里有东西,塞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张开口让华本看。华本看见有一条蛇,张开嘴吐着舌信,华本吓得逃跑了,后来总算病好了。华本后来在家里抓到一条大蛇,粗约六七寸,长五六尺,打死后作了汤,说是用鱼肉做的,招呼麻姑来吃,麻姑觉得味道特别好,一再要求华本把蛇拿来看看,华本因为喝醉了,让家人捧着蛇皮蛇肉给麻姑看,麻姑一看,便吐血而死。 谢盛 晋安帝隆安中,曲阿民谢盛,乘船入湖采菱。见一蛟来向船,船回避。又从其后,盛便以叉杀之,惧而还家。至兴宁中,普天亢旱,盛与同族数人,步至湖中,见先叉杀在地,拾取之,云:“此是我叉。”人问其故,具以实对。行数步,乃得心痛,还家,一宿便死。(出《幽冥录》) 晋安帝隆安年间,曲阿百姓谢盛,有一天坐船到湖里采菱角。看见一条蛟龙向船边游来,谢盛就划船躲开,但蛟龙又尾随在船后,谢盛便用鱼叉叉死了它。回到家里还很害怕。到了元兴年间,普天大旱,谢盛和同路的几个人步行走到湖中,只见当年叉死蛟龙的叉子还在地上,就拾起来说:“这是我的叉子。”别人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就把当年的事如实说了。没走几步,就觉得心痛,回到家里一宿就死了。 李婴 东晋义熙中,鄱阳李婴、李滔兄弟二人,善于用弩,尝射大塵,解其四足,悬著树间,以脏为炙。方欲共食,遥见山下有人,长三丈许,鼓步而来,手持大囊。既至,敛取塵头骼皮骨,并火上杂肉,悉内囊中,径负入山。婴兄弟须臾俱卒。(出《广古今五行记》) 东晋安帝义熙年间,鄱阳李婴、李滔兄弟二人,善使弩箭。曾射死一只驼鹿,砍下四条腿,悬挂在树上,然后烤着脏器,正要一块儿吃,看见山下走过来一个人,身长有三丈多,那人迈着大步,手里拿着一个大口袋,来到后就收拾起那只驼鹿的头、骨骼和皮,还有正在火上烤着的杂肉,一起装到那个大口袋里,径直背着下山去了。李婴兄弟俩不一会儿全死了。 许宪 晋义熙中,余杭县有仇王庙。高阳许宪为县令,宪男于庙侧放火猎,便秽祠前。忽有三白獐从屋走出,男引弓射,忽失所在。复以火围之,风吹火反,覆其面,欲去莫从,遂烧死。而宪以事免官。(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义熙年中,余杭县有座仇王庙。高阳人许宪任余杭县令。许宪的儿子在仇王庙旁边放火围猎,并在祠堂前大便。忽然有三只白獐从屋中跑出,许宪的儿子拉弓射它们,忽然看不见獐子的踪影,许宪的儿子又用火烧围猎,但火反向他扑面而来,他想要逃跑却不知向哪里跑,不一会儿就被烧死了。许宪后来也因为过错而被免职。 益州人 宋元嘉初,益州刺史遣三人入山伐樵。路迷,忽见一龟,大如车轮,四足各蹑一小龟而行,又有百余黄龟从其后,三人叩头,请示出路。龟乃伸颈,若有意焉。因共随逐,即得出路。一人无故取小龟,割以为臛,食之。须臾暴死,唯不啖者无恙。(出《异苑》) 南朝宋国元嘉初年,益州刺史派三个人进山砍柴。这三个人在山里迷了路,忽然看见一只大龟,大得好象车轮,四只脚各踩一只小龟朝前走。还有一百多只小黄龟跟在它的后边。三人向大龟叩头请大龟指示出路。大龟伸了伸脖子,好象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三个人就跟着大龟走,终于找到了出山的道路。其中有一个人无缘无故抓了一只小龟,宰杀后做了龟汤吃了。不一会突然死了。只有没吃龟肉的人没有什么意外。 章安人 宋元嘉中,章安县人尝屠虎。至海口,见一蟹,匡大如笠,脚长三尺,取食甚美。其夜,梦一少妪语云:“汝噉我肉,我食汝心。”明日,其人为虎所食。(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朝宋元嘉年间,章安县有个人曾杀过虎。到海口时,看见一只大螃蟹,象大草帽一样,蟹脚就有三尺多长。他把它抓来煮吃,味道美极了。当天晚上,这人就作了一个梦,梦一少妇对他说:“你吃了我的肉,我要吃你的心。”第二天,这个人就被老虎吃了。 元稚宗 宋元穆宗者,河东人也。元嘉十六年,随钟离太守阮愔在郡,愔使稚宗行至远村,郡吏葢苟、边定随焉。行至民家,恍惚如眠,便不复寤。民以为死,舁出门外,方营殡具,经夕能言。说初有一百许人,缚稚宗去,数十里至一佛图,僧众供养,不异于世。有一僧曰:“汝好猎,今应受报。”便取稚宗,皮剥脔截,具如治诸性兽之法。复纳于澡水,钩口出之,剖破解切,若为脍状。又镬煮炉灸,初悉糜烂,随以还复,痛恼苦毒,至三乃止。问欲活否,稚宗便叩头请命,道人令其蹲地,以水灌之,云:“一灌除罪五百。”稚宗苦求多灌,沙门曰:“唯三足矣。”见有蚁类数头,道人曰:“此虽微物,亦不可杀,无复论巨此者也,鱼肉自此可戒(“戒”原作“噉”。据明抄本改。)耳。斋会之日,悉著新衣,无新可浣也。”稚宗因问:“我行旅有三,而独婴苦,何也?”道人曰:“彼二人自知罪福,知而无犯。唯尔愚豪,不识缘报,故以相戒。”因而便苏,数日能起,由是遂断渔猎云。(出《祥异记》) 南朝宋国的元稚宗,河东人。元嘉十六年,跟随钟离太守阮愔在郡中任职。阮愔派稚宗到很远的一个村子去。郡中役吏盖苟、边定二人随从。走到一百姓家,忽然恍惚好象睡着了,过了很长时间也不醒,这家老百姓以为死了,把他抬出门外,正要准备殡葬用的东西。但稚宗经一晚又能说话了。稚宗说,当初有一百多人,把稚宗捉走,去了几十里地到了一个佛院,众僧人行止饮食,和世间没有什么两样。其中有一个和尚说:“你好打猎,现在应该受到报应。”说着就拉过稚宗,扒皮剥肉,完全象对待牲畜那样,又把他放到热水里洗,拽着嘴弄出来,剖切一顿,好象要剁成肉酱,再放到大锅里煮,放在火上烤,都已熟烂了,又让他恢复原样,他痛苦万分。经过多次这样折腾才停止。又问他:“你想活不想活了?”稚宗吓得连忙磕头请求饶命。于是一个和尚让他蹲在地上,用水浇灌他,说:“灌一次除掉五百个罪过。”稚宗苦苦哀求要多灌几次。沙门说:“只要灌三次就行了。”这时看见有几只蚂蚁,道人说:“这虽然是小生命,也不可以杀,更不要说比它大的了。鱼肉从此就戒掉吧,到了斋会的时候要穿新衣服,没有新的洗干净的也可以。”稚宗趁这个机会问他:“和我同行的有三个人,唯独我遭此苦难。是什么原因?”道人说:“那两个人已经知道自己的罪过,知道后再也没有犯,只有你愚蠢糊涂,不知道怎样改悔,所以今天用这种办法惩戒你。”然后就苏醒了,过了几天能起床下地,从此稚宗再也不打渔狩猎了。 王昙略 宋谯国城父人王昙略,常以牛作脯为业。欲杀一牛,牛见刀,辄跳踯欲走去。昙略怒,乃先以刀刺牛目。经少时,其人眼无故血流出。(出《广古今五行记》) 宋朝谯国城有一个叫王昙略的人,平常杀牛做成牛肉干卖。有一天,又要杀一头牛,这头牛看见刀,就跳着不肯前进想要逃跑,昙略很生气,就先用刀刺瞎了牛眼。过了不一会儿。昙略的眼睛无缘无故也流出了血。 广州人 宋元嘉中,广州有三人,共在山中伐木。忽见石窠有三卵,大如升,取煮之。汤始热,闻林中如风雨声,须臾,一蛇大十围,长四五丈,迳来汤中,衔卵而去。三人无几皆死。(出《搜神记》) 南朝宋国元嘉年间,广州有三个人一起到山上去伐木。忽然,他们看见在石窠里有三个蛋,有量米用的升那么大。他们拿回来煮着吃,刚刚把水烧热,就听到树林里发出了象刮风下雨的声音。不一会儿,一条大蛇出来了,粗约三尺,长约四五丈。直奔大锅而来,衔着三个蛋就走了。后来三个人不久都死了。 东兴人 临川东兴,有人入山,得猿子,便将归。猿母自后逐至家,此人缚猿子于庭中树上,以示之。其母便搏颊向人,若(“若”原作“欲”,据明抄本改。)哀乞,直是(“是”原作“谓”,据明抄本改。)口不能言耳。此人既不能放,竟击杀之,猿母悲唤,自踯而死。此人破肠视之,皆断裂矣。未半年,其人家疫,一时死尽灭门。(出《搜神后记》) 临川东兴,有一个人进山,抓到一只小猿猴,就带回家。母猿随后追到这人的家。这人把小猿猴吊在院中的树上,给它看。母猿便拍着脸颊对着人,象哀求他放掉小猿,只是不能说话罢了。这人坚决不放,后来竟然把小猿打死。母猿悲伤地呼唤着,一跳多高,落在地上死了。这人破开母猿的肚子一看,肠子全都断裂了。未到半年的时间,这人的全家都得了瘟疫,不长时间满门死尽。 陈莽 临川陈莽,少以射猎为业。与人逐鹿入山,有一大树,可三十围,莽息其下。忽有白气,去地十丈许,莽因射之,若有所中,洒血布地。闻空中语云:“正中大王。”俄见一大蛇挂树,身有箭。顷刻。有群蛇辏辐向莽,莽虽驱击,而来者数多,盘绕莽身,咂咂有声,须臾散去。视莽,唯见一聚白骨。(出《广古今五行记》) 临川的陈莽,少年就以射猎为职业。有一天,和别人一起追鹿进山,看见一棵大树,直径有九尺多。陈莽在树下休息,忽然有一团白气,离地面约有十多丈,陈莽连忙用箭射,好象射中了什么,满地淌血,这时听到空中有人说:“正好射中大王。”不一会儿,看见一条大蛇挂在树上,身上有一支箭。立刻,就有一群蛇从四面包围过来。陈莽虽然奋力驱赶击打,然而来的蛇太多,都盘绕在陈莽的身上,发出咂咂的声音,一会儿就四散而去,这时再看陈莽,只见一堆白骨了。 沛国人 沛国有一士人,同生三子,年将弱冠,皆有声无言。忽有一人从门过,因问曰:“此是何声?”答曰:“是仆之子,皆不能言。”客曰:“君可内省,何以致此?”主人异其言,思忖良久,乃谓客曰:“昔为小儿时,当床上有燕巢,中有三子,其母从外得哺,三子皆出口受之,积日如此。试以指内巢中,燕雏亦出口受之。因以三蔷茨食之,既而皆死。昔有此事,今实悔之。”客曰:“是也。”言讫,其三子之言语,忽然周稳,盖能知过之故也。(出《续搜神记》) 沛国有一个读书人,他的妻子一胎生了三个儿子,快要二十岁了,都只能发声不会说话。有一天,忽然有一个人从门前经过。见此情景,就问:“这是什么声音?”主人回答说:“是我的儿子,都不会说话。”客人说:“你自己反省一下,为什么会这样?”主人很惊异,思考很久,才对客人说:“我小的时候,床头上有燕窝,里面有三只小燕雏,它们的母亲从外面找到食物喂它们,三小燕雏都张开嘴接着,每天都是如此。我就把手指伸到燕窝里,燕雏也张开嘴来接。于是我就用三根蔷刺喂它们,它们就都死了。过去有这样的事,现在太后悔了。”客人说:“这就是了。”说完,沛国人的三个儿子都会说话了。这大概是能知过的原因吧。 齐朝请 齐国有一奉朝请,家甚豪侈,非手杀牛,则噉之不美。年三十许,病笃,见大牛来,举体如被刀刺,叫呼而终。又江陵高伟,入齐凡数年,向幽州淀中捕鱼。后病,每见群鱼啮之而死。(出《颜氏家训》) 齐国有个叫奉朝请的人,家中豪华奢侈,如不是自己亲手杀的牛,就觉得不好吃。到三十多岁时,得了病,当病势沉重时,看见一头大牛向他奔来,他全身就象被刀刺一样,大叫而死。又有一个江陵人高伟,到齐国共有几年了,一向到幽州的大淀里捕鱼。后来也得了病。每天都觉得群鱼咬他,也死了。 伍寺之 南野人伍寺之,见社树上有猴怀孕,便登树摆杀之。梦一人称神,责以杀猴之罪,当令重谪。寺之乃化为大虫,入山,不知所在。(出《述异记》) 南野人伍寺之,看见树上有一个怀孕的猴子,就登上树摇晃着把猴弄死了。有一天作梦,梦到一个人自称是神,责问他为什么杀猴,应该受重责。伍寺之就化为一只老虎,进入山中,现在不知在哪里。 苏巷 新野苏巷,常与妇佃于野舍。每至田时,辄有一物来,其状似蛇,长七八尺,五色光鲜,巷异而饷之。径数载,产业加焉。妇后密打杀,即得能食之病,进三斛饭,犹不为饱。少时而死也。(出《异苑》) 新野有个叫苏巷的人,经常同妻子到野外去种地。每次到庄稼地里时,就会有一个形状象蛇的动物来,长有七八尺。全身发出五色之光。苏巷很奇怪,就给它食物吃,经过几年都是如此。苏巷的产业逐渐增加了。他妻子后来偷偷地打死了它。从此就得了能吃的病。每天吃十五斗饭还不饱,不多时就死了。 阮倪 阮倪者,性特忍害。因醉出郭,见有放牛,直探牛舌本,割之以归,为炙食之。其后倪生一子,无舌,人以为牛之报也。(出《述异记》) 阮倪,性情非常残忍狠毒。有一天喝醉酒出了城,看见一头不知谁放的牛,他就拿刀直伸到牛的舌根,割下来回家用火烤着吃了。这以后阮倪有了一个儿子,这孩子生来就没有舌头。人们都认为是他残害牛的报应。 邵文立 梁小庄严寺,在建业定阴里,本是晋零陵王庙地,天监六年,度禅师起造。时有邵文立者,世以烹屠为业,尝欲杀一鹿。鹿跪而流泪,以为不祥,鹿怀一麂,寻当产育,就庖哀切,同被刳割。因斯患疾,眉须皆落,身疮并坏。后乃深起悔责,求道度禅师,发大誓愿,罄舍家资,回买此地,为立伽兰。(出《梁京寺记》) 梁时的小庄严寺,坐落在建业定阴里,原来是晋朝零陵王庙地。梁武帝天监六年,由度禅师监督修造。当时有个叫邵文立的人,世代都以屠宰牲畜为职业,有一次,要杀一只鹿,这只鹿跪着流出眼泪,知道自己要被杀死,但因那鹿怀揣着一只小鹿,不久就要临产了,就跪着哀求,其声凄切,邵文立没有饶过它,它就同小鹿一同被宰割了。而邵文立就因此而得了病,眉毛胡须脱落干净,身上也生了很多疮。他后悔不已,深深地责怪自己,到度禅师那里求道,并发下宏大誓愿,把家产卖光,买了这块地皮,建此佛庙。 梁元帝 梁元帝讳绎,母阮修容,曾失一珠。元帝时绝幼,吞之,谓是左右所盗,乃炙鱼眼以厌之。信宿之间,珠便出,帝寻一目致眇,盖鱼之报也。(出《韵对》) 梁元帝名绎,母亲叫阮修容,曾经丢失一粒珍珠。元帝当年还很小,是他把珍珠咽到肚子里,反说是左右侍人偷去了,于是就烧烤鱼眼来诅咒偷珠人。过了一宿珍珠就找到了,而元帝也立刻瞎了一只眼。这大概是鱼的报复吧。 望蔡令 梁孝元在江州时,有人为望蔡县令。经刘敬躬乱,县廨被焚,寄寺而住。民将牛酒作礼,县令以牛击杀,屏除像(“像”字据明抄本补。)设,铺陈床座,于堂上接宾客。未杀之顷,牛解,径来至阶而拜,县令大笑,遂令左右宰之。饮噉醉饱,便卧于檐下,及醒,即觉体痒,爬搔隐疹,因而成癞,十许年死。(出《颜氏家训》) 梁孝元帝在江州的时候,有一个人任望蔡县县令,经刘敬叛乱,县衙被焚烧了,县令寄住在一座寺庙里。百姓用牛和酒作礼物送去,县令让人把牛杀了,拆除了佛像和其它陈设,铺床安凳,就在厅堂上接待起宾客来。而那条牛还没有被杀的时候自己解开绳索一直走到台阶下下拜请求免死,县令感到很可笑,就命令左右把牛杀了。酒足饭饱,县令躺在屋檐下休息,不知不觉睡了一觉。等醒了以后觉得浑身发痒,抓搔一阵好象出疹子似的,后来变成癞疮,十多年后死了。 僧昙欢 后周武帝时,敷州义阳寺僧昙欢有羊数百口,恒遣沙弥及奴放于山谷。后沙弥云:“频有人来驱逐此羊。”欢乃多将手力,自往伺之。后见此人,立于东岸树下,遥谓欢曰:“汝之畜养猪羊,其罪最甚,不久自知,何劳护惜。”欢骤马绕谷就之,而觅不见。少时灭法教,资财并送官府,公私牵挽,并皆分散。欢还俗,贫病而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后周武帝时,敷州的义阳寺有个和尚叫昙欢,他有几百只羊,每天都派小和尚和寺里的雇工到山谷中放牧。后来,有个小和尚说:“经常有个人来驱赶我们的羊。”昙欢觉得蹊跷,有一天多带了几个人,亲自去看一看。果然看见有一个人站在东岸的大树下,很远就对昙欢说:“你当和尚的畜养猪羊,罪过太大了,你不久的将来就会知道。何必还费力护卫呢”昙欢听了很生气,驱马绕过山谷想找他理论,但到了那地方根本找不到踪影。过了不长时间,朝廷取缔佛教,财产也被没收,公私的事也牵扯不清,资财被分净光。昙欢被迫还俗后,因贫病而死。 释僧群 释僧群,清贫守节,蔬食持经。居罗江县之霍山,构立茅屋,孤在海中。上有石盂,水深六尺,常有清流。古老相传,是群仙所宅,群因绝粒。其庵舍与石盂,隔一小涧,常以木为梁,由之以汲水,年至一百三十。忽见一折翅鸭,舒翼当梁头,群将举锡拨之。恐有转伤,因此回归,遂绝水数日而终。临终,谓左右曰:“我少时,曾折一鸭翅,验此以为报也。”(出《高僧传》) 释僧群清贫守节,仅吃蔬菜等素食,住在罗江县霍山上,自己修建茅屋,在海中孤独地住着。他的住处山上面有个大石盂,盂中的水深有六尺,平常有清清的溪流流出来,这个地方风景秀丽,古时相传,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僧群于是也不食人间烟火了。他的房屋到石盂中间隔着一条小山涧,平常用一根木头作小桥。过了小桥到石盂去打水,已经一百三十年了。这一天也太巧了,忽然看见一个折了翅膀的鸭子,舒展着翅膀挡在桥头。和尚想用锡杖把它拨走,又怕伤害了它,没办法只好回去。这样和尚断了水几天就死了。临死的时候对左右的人说:“我少年的时候,曾经折断了一只鸭的翅膀。”发生这件事就是报应啊。 竺法惠 竺法惠,本关中人,方直有戒行。行至嵩高山,忽谓弟子法昭曰:“汝过去时,折一鸭脚,其殃即至。”俄而昭为人所掷物折脚,遂永疾废焉。(出《高僧传》) 竺法惠和尚,本来是关中人,为人耿直道行很高。有一天走到嵩高山,忽然对身边的弟子法昭说:“你过去曾折断一只鸭脚,这事带来的灾祸就要来了。”不一会法昭就被别人扔的东西折断了小腿,于是造成了终生残疾。 冀州小儿 隋开皇初,冀州外邑中,有小儿,年十三,常盗邻卵,烧煨食之。翌日侵旦,有人叩门,呼此儿声。父令儿出应之,见一人云:“官唤汝。”儿曰:“呼我役者,入取衣粮。”使者曰:“不须也。”因引儿去。村南旧是桑田,耕讫未下种,此小儿忽见道右有一小城,四面门楼,丹素甚严,此儿怪曰:“何时有此城?”使者呵之勿言,因至城北门,令小儿前入。小儿入阃,城门忽闭,不见一人,唯是空城,地皆热灰碎火,深才没踝。小儿忽呼叫,走趋南门,垂至即闭。又走趋东西,亦皆如是,未到则开,既至便阖。时村人出田采桑,男女甚众,皆见儿在耕田中啼泣,四方驰走,皆相谓曰:“此儿狂耶?旦来如此,游戏不息。”至于食时,采者皆归,儿父问曰:“见吾儿否?”桑人答曰:“父儿在村南走戏,唤不肯来。”父出村外,遥见儿走,大呼其名,一声便住,城灰忽然不见。父儿倒,号泣言之。视其足,半胫已上,血肉焦干,膝已下,红烂如炙。抱归养疗,髀已上肉如故,膝已下遂为枯骨。邻里闻之,看其走处,足迹通利,了无灰火,良因实业,触处见狱。有道惠法师,本冀州人,与小儿邻邑,亲见其事。(出《冥报记》) 隋开皇初年,冀州城外,有一个小孩,十三岁,经常偷邻居家的禽蛋,烧烤着吃。第二天早晨,有人敲门招呼这个小孩,小孩的父亲让他出去看看,只见一个人对他说:“官府让你去。”小孩就说:“叫我去服劳役吧,我去拿点衣服和干粮。”那人说:“不用。”就带着小孩走了,村南边过去是桑田,已经耕完还没下种。走到这里时小孩忽然看见道的右边有一个小城,四面是门楼,油漆着红色很庄严。小孩很奇怪,说:“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城?”那人呵斥他说:“不要说话!”这样走到城的北门,那人让小孩进去,小孩刚迈进门槛,城门突然关闭了,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是座空城,地上都是热灰和小碎火,也不深,才没过脚踝。小孩哭喊着往南门跑,刚到南门,南门又突然关闭。又往东门、西门跑,也都是刚到即关。没跑到时开着,等跑到了就关上。当时村里人都出来种田采桑,男男女女人很多。都看见小孩在耕地里哭,又四面奔走。都说:“这小孩疯了吗?一大早就上这儿来玩也不休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采桑的人都回来了,小儿的父亲就问:“看见我家孩子了吗?”采桑人回答说:“你的孩子在村南跑着玩,招呼他也不肯回来。”父亲就跑到村外,很远就看见小孩还在跑。于是大声招呼他的名字,只叫了一声小孩就停住了,城里的灰火也突然不见。小孩倒在地上,嚎哭着对父亲说了经过。父亲一看他的脚,半个小腿以上,血肉焦干,膝盖以下,红烂得象用火烤了一样。父亲把小孩抱回家治疗养伤。大腿以上的肉还同以前一样,膝盖往下成了枯骨。邻居们听说这件事,都到那小孩跑的地方看,只见脚印还很清楚,根本没有什么灰火。做好事就会有好结果,做坏事就会到处是地狱。有一个道惠法师,原来是冀州人。与小孩家不远,亲眼看见这件事。 卷第一百三十二 报应三十一(杀生) 卷第一百三十二报应三十一(杀生) 王将军姜略贺悦李寿方山开王遵李知礼陆孝政果毅刘摩儿店妇屠人刘知元季全闻当涂民张纵 王将军 骁骑将军王某者,代郡人,隋开皇末年,出镇蒲州,性好畋猎,所杀无数。有五男,无女。后生一女,端美,见者皆爱怜之,父母犹钟爱。既还乡里,女年七岁,一旦忽失所在,皆疑邻里戏藏匿之,访问不见。诸兄骑马远寻,去家三十余里,得于荒野中,冥然已无所识,口中唯作兔鸣,足上得荆棘盈掬。经月余,不食而死,父母悲痛甚,以为畋猎杀害之报也。后合家持斋,不复食肉。大理寺丞蔡宣明,曾为代府法曹,亲说之。(出《冥报记》) 有个姓王的骁骑将军,代郡人。隋文帝开皇末年,出任蒲州镇守。这个人生性好打猎,被他所杀的禽兽无法计算。他有五个儿子,没有女儿。后来竟生了一个女儿,端庄美丽,见着的人都很怜爱她。父母更加钟爱。王将军解甲归田,回到乡里,这个女儿有七岁了。有一天早晨忽然不知女儿的去向,都认为是邻居开玩笑藏起来了,等到各家去问,都说没看见。于是,她的几个哥哥骑着马到处找,离家三十多里,在一片荒野中找到了,但已闭着眼睛不认人了,口里发出兔叫的声音,脚上扎的荆刺有一小把,经过一个多月,什么也不吃就死了。她的父母特别悲痛,认为这是以前打猎杀生的报应,后来全家吃斋,再不吃肉食。大理寺寺丞蔡宣明,曾作代郡法官,是他亲自说的这件事。 姜略 隋鹰扬郎将天水姜略,少好畋猎,善放鹰犬。后遇病,见群鸟千数,皆无头,围绕略床,叫鸣曰:“急还我头来!”略辄头痛气绝。久而后苏,因请众僧,急为诸鸟追福,许之皆去,既而得愈。终身绝酒肉,不杀生命。姜略尝自说其事。(出《冥报记》) 隋朝鹰扬郎将军姜略,天水人。少年好打猎,善于放鹰犬。后来得了病。昏迷中只见有一千多只鸟都没有头。围绕着姜略的床边叫:“赶快还我的头来!”姜略立刻觉得头痛,断了气,过了很长时间才苏醒。因此他就请了很多和尚,急忙为鸟祈祷祝福,许了愿,好些鸟才飞走。病也立刻就全好了。从此以后再也没喝过酒也不吃肉,不杀生命。姜略曾自己说起这件事。 贺悦 唐武德中,隰州大宁人贺悦,为邻人牛犯其稼,乃以绳勒牛舌断。后生三子,并皆喑哑,不能言。(出《法苑珠林》) 唐高祖武德年间,隰州大宁有个人叫贺悦,因为邻居的牛损坏了他的庄稼,就用绳子把牛的舌头勒断了。后来他生了三个儿子,都是哑巴不能说话。 李寿 唐交州都督遂安公李寿,贞观初,罢职归京第,性好畋猎,常笼鹰数联,杀邻狗喂鹰。既而公疾,见五犬来责命,公谓之曰:“杀汝者奴通达之过,非我罪也。”犬曰:“通达岂得自任耶?且我等既不盗汝食,自于门首过,而枉杀我等,要当相报,终不休也。”公谢罪,请为追福,四犬许之。一白犬不许,曰:“既无罪杀我,我未死间,汝又生割我肉,脔脔苦痛,我思此毒,何有放汝耶?”俄见一人,为之请于犬曰:“杀彼于汝无益,放令为汝追福,不亦善乎!”报记》) 唐朝交州都督遂安公李寿,贞观初年,罢职回到京城的府第。李寿喜好打猎。经常用笼子养鹰,有很多对。并且杀邻居的狗喂鹰。不久他就得了病。病中看到五只狗来要求偿命。遂安公对它们说:“杀你们的是奴仆通达,他有罪,并不是我的罪过呀。”狗说:“通达怎么能自己作主呢?况且我们也没有偷你的东西吃,仅从你门前经过,就随便杀了我们。如果不偿命,最终不放过你。”遂安公拜谢请罪,并说一定为它们追福,其中四只狗同意了,有一只白狗不答应。说:“既然你无辜杀我,我未死的时候,你就生割我的肉,每割一块我就痛苦不堪,我回想你这样狠毒,怎么能饶过你呢?”不一会儿,看见一个人,替遂安公求情说:“杀了他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放了他,让他给你追福,不是很好吗?”那只白狗才同意了。过了一会儿,遂安公苏醒了,但已患了中风偏瘫的病,四肢不灵,于是为狗追福。然而,遂安公的病最终也没有好。 方山开 唐曹州武城人方山开,少善弓矢,尤好游猎,以之为业,所杀无数。贞观十一年死,经一宿苏,云,初死时,被二十人引去,行可十余里,即上一山。三鬼共引山开,登梯而进,上欲至顶。忽有一大白鹰,铁为觜爪,飞来,攫山开左颊而去。又有一黑鹰,亦铁觜爪,攫其右肩而去。及至山顶,引至厅事,见一官人,被服绯衣,首冠黑帻,谓开山曰:“生平有何功德?可具言之。”对曰:“立身已来,不修功德。”官曰:“可宜引向南院观望。”二人即引南行,至一城,非常险峻。二人扣城北门数下,门遂开,见其城中赫然,总是猛火。门侧有数毒蛇,皆长十余丈,头大如五斗斛,口中吐火,如欲射人。山开恐惧,不知所出,唯知叩头念佛而已。门即自开,乃还见官人,欲遣受罪。侍者谏曰:“山开未合即死,但恐一入此城,不可得出,未若且放,令修功德。”官人曰:“善”。令前二人送之,依旧道而下,复有鹰欲攫之,赖此二人援护得免。及下山,见一大坑,极秽恶,忽被二人推入,须臾即苏。面及右膊之上,爪迹宛然,终身不灭。遂舍妻子,以宅为佛院,恒以诵经为业。(出《法苑珠林》) 唐朝曹州武城有个人叫方山开。少年时就善使弓箭,特别喜欢游猎,就以打猎为职业,所杀的禽兽不计其数。贞观十一年那年突然死了,但经过一宿又苏醒了。他说:“刚死的时候,被二十多人拉去,走了十多里,上了一座山,有三个鬼牵着山开,登着梯子往上走,要到山顶的时候,忽然飞来一只大白鹰,铁爪铁嘴,抓了山开的左脸颊飞走了。又有一只黑鹰,也是铁爪铁嘴,抓了山开的右肩也飞走了。等到了山顶,被带到一个厅堂,看见一个当官的人,披着红色的衣服,头上戴着黑头巾,对我说:‘你这一生有什么功德,可以全部说出来。’我回答说:‘自从生下来,也没有什么功德。’官人说:‘最好带他到南院去参观一下。’有两个人就带领我到南边去,到一城边,此城非常险峻。那两个人敲了几下城北门,门立刻就开了,只见城里赫然全是大火,门边有几条毒蛇,都有十多丈长,蛇头也有五个斛那么大,口中往外吐火,象要吃人。我非常害怕,吓得不知往哪儿走,来时那个门也关闭了,只知道磕头念佛就是了。这时门却开了,我又回去见那官人,他要把我送到地狱去受罪。这时旁边的侍者说:‘山开寿数还没尽,但恐怕他进入这城,就不可能出去了,不如暂且放了他,让他积累功德。’官人说:‘也好’。就命前二人送我,照旧从原道下山,又有鹰想抓我,全仗那两个人卫护我才免被抓,等下了山,看见一个大坑,腥臊恶臭,突然被那两个人推到坑里,一会儿功夫我就醒了。”山开说完看自己的脸和右胳膊上边,被鹰抓的痕迹还很清楚,以至终身没有消失。山开于是舍弃了妻子儿女。把住宅当佛院,整天以诵经为事业。 王遵 唐王遵者,河内人也。兄弟三人,并时疾甚。宅有鹊巢,旦夕翔鸣,忿其喧噪,兄弟共恶之。及病瘥,因张鹊,断舌而放之。既而兄弟皆患口齿之疾,家渐贫,以至行乞。(出《宣验志》。明抄本作出《宣室志》,按御览七四引作出《灵验记》) 唐朝的王遵,河内人。兄弟三人,同时得病很重。宅院里有个喜鹊窝,从早到晚飞翔鸣叫,兄弟三个觉得太喧哗很生气,都讨厌它们,等病好以后,把喜鹊捉住并将它的舌头弄断放了。很快,兄弟三个都得了口腔和牙齿的疾病,家庭也一天天贫穷,到后来只好讨饭度日。 李知礼 唐陇西李知礼,少矫捷,善弓射,能骑乘,兼攻放弹,所杀甚多,有时捕鱼,不可胜数。贞观十九年,病数日即死。乃见一鬼,并牵马一匹,大于俗间所乘之马,谓知礼曰:“阎罗王追公。”乃令知礼乘马,须臾之间,忽至王前。王约束云:“遣汝讨贼,必不得败,败即杀汝。”有同侣二十四人,向东北望,贼不见边际,天地尽昏,埃下如雨。知礼等败,知礼语同行曰:“王教严重,宁向前死,不可败归。”知礼回马,射三箭以后,诸贼已稍退却。箭五发,贼遂败散。事毕谒王,王责知礼曰:(“曰”原作“汝”。据明抄本改。)“敌虽退,何为初战之时?(“之时”《法苑珠林》四二作“即败”。)即便以麻辫发,并缚手足,卧在石上,以大石镇而磨之。前后四人,体并溃烂。次列知礼,厉声叫曰:“向者贼退,(原本无“退”字,据明抄本补。)并知礼之力,还被王杀,无以励后。”王遂释放不管束。凡经三日,忽向西北出行,入一墙院。见飞禽走兽,可满三四亩,总来索命,渐相逼近。曾射杀一雌犬,此犬直向前啮其面,次及身体,无不被伤。复见三大鬼,各长丈余,其剥知礼皮肉,须臾总尽,面及(明抄本“面”上有“唯”字。无“及”字。)目白骨,并五脏等得存。乃以此肉分乞禽兽,其肉剥而复生,生而复剥,如此三日,苦毒之甚,不可胜记。事毕,大鬼及禽兽等,忽然总失。知礼回顾,不见一物,遂窬墙南走,莫知所之。意中似如一跳千里,复有一鬼逐及知礼,乃以铁笼罩之。有无数鱼竞来唼食,食毕,鬼遂倒回,鱼亦不见。其家旧供养一僧,其僧先死,来与知礼去笼,语知礼曰:“檀越大饥。”授以白物三丸,如枣,令知礼噉之,应时而饱,乃云:“檀越宜还家。”僧亦别去。知礼所居宅北,见一大坑,其中有诸枪矟攒植,不可得过。见其兄女并婢赍箱,箱内有钱绢,及别置一器饮食,在坑东北。知礼心中,谓此婢及侄女游戏,意甚怪之。回首北望,即见一鬼,挺剑直进。知礼恐惧,委身投坑,即得苏也。自从初死,至于重生,凡经六日。后问家中,乃是侄女持纸钱绢及饭馔为奠礼,当时所视,乃是铜钱丝绢也。(出《冥报记》) 唐朝陇西人李知礼,少年便矫健敏捷,善使弓箭,又能骑马,还能打弹子。因此他杀死的禽兽很多,有时去捕鱼,抓到的鱼不计其数。贞观十九年那年,他得病几天就死了。死后见到一个鬼,牵着一匹马,这匹马比人间的马大些。那鬼对知礼说:“闫罗王让你去。”说着就让知礼骑上马,不一会儿,就到了闫罗王面前,闫罗王对他命令道:“让你去讨伐贼寇,一定不能失败。如果失败就杀了你。”与知礼一同去的有二十四个同伴,知礼向东北望去,只见贼寇多得不见边际,天昏地暗,被踏起的尘土象雨一样。知礼等寡不敌众败下阵来。这时知礼对同去的人说:“王法森严,宁可向前拼杀而死,不可失败而回。”说着,知礼回马冲杀,向贼人射了三箭以后,贼人稍有退却,知礼又射五箭,贼人于是溃败,四散奔逃。打胜之后知礼参拜闫罗王。闫罗王责问知礼:“贼寇虽然败退,为什么开始时你们败退?”令人以麻绳绑了头发和手足,让知礼他们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上面又用一块大石压着辗磨他们,前后磨了四个人,身体全都溃烂,等到了知礼,知礼大叫说:“我毕竟把敌人打退了,尽到我的能力,现在还是被杀,这样怎么激励后人?”闫罗王听他这么一说,就把他放了,还由他自由活动。过了三天,他自己往西北方向走,进入一有墙的院子,只看满院的飞禽走兽,能覆盖三四亩地那么多,都来向知礼索命,渐渐向他逼进。知礼曾射死一只母狗,这时看见这只狗直奔他来啃咬他的脸,然后又咬他的身体,满身没有一处不被伤的。又来了三个大鬼,每个都有一丈多高,都来剥知礼的皮肉,不一会儿就剥净了。只有脸、眼睛,骨头和五脏还剩下了,这几个鬼把皮肉分给那些禽兽吃,奇怪的是那皮肉剥完又生,生完再剥,这样过了三天,知礼真是痛苦难忍,难以用文字表达。总算结束了,大鬼和禽兽们忽然不见踪影。知礼四下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于是就跳墙跑了,他只顾往南跑,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就觉得身体很轻,好象一跳就能走千里似地。这时又有一个鬼从后面追上他,拿一个铁笼子把他罩上,知礼被罩在笼子里后,只见无数条鱼都来咬他、吃他,吃完了,鬼就回去了,这时那些鱼也不见了。知礼家以前曾供养一个和尚。这个和尚比知礼早死,和尚来给知礼去掉了笼子,对知礼说:“施主一定很饿了。”然后拿出三丸白色药丸,象枣,让知礼吃下去,知礼吃后马上就饱了。那和尚又说:“施主应该回家了。我也该走了。”知礼回来后看见自家的北面有一个大坑,坑里有矛枪立在那里,过不去,又看见侄女和奴婢们抬着一个箱子,箱子里都是用绢丝串的钱,另外放了一些饮食,在坑的东北面。知礼心里想:婢女和侄女怎么作这样的游戏,太怪了。知礼回头向北望去,只见一鬼挺剑直奔他而来。知礼惊慌失措,只好跳到坑里。这一下知礼苏醒了。从死到苏醒一共过了六天。后来问家里的人,才知道那是侄女拿着纸钱和饭食为知礼祭奠,当时看却是绢和铜钱。 陆孝政 唐雍州陆孝政,贞观中为右卫隰川府左果毅。孝政为性躁急,多为残害。府内先有蜜蜂一龛,分飞聚于宅南树上,孝政遣人移就别龛。蜂未去之间,孝政大怒,遂以汤就树沃死,殆无孑遗。至明年五月,孝政于厅昼寝,忽有一蜂螫其舌上,遂即红肿塞口,数日而死。(出《法苑珠林》) 唐朝雍州的陆孝政,贞观年间任右卫隰州府左果毅。孝政性情急躁,作了很多残害生灵的事。他的府内以前有一龛蜜蜂,纷飞聚集在宅院南边的树上。孝政派人把蜂窝移到别的地方,但那群蜜蜂不去,孝政就很生气,马上用开水在树上把蜜蜂全浇死了,连一个也不剩。到了第二年五月,有一天白天,孝政在厅堂上睡觉,忽然飞来一只蜜蜂在孝政的舌头上螫了一下,马上那舌头就发红肿胀起来,把嘴都堵上了,几天后孝政就死了。 果毅 唐贞观永徽间,周至鄠县界有果毅。每客来,恒买豚设馔,卫士家生十豚,总买尽。其最后买者,煮尚未熟,果毅对客坐,遂闻妇人哭声。意疑其妻,向家看之,不哭。至厅,又闻哭声,看妻还不哭,如此数回。后更向家,即闻哭声在门外;若门外,即闻哭声在家中。其客大惊,不安席,似闻哭声云:“男女生十个,总被果毅吃尽。”其客数遍听之,了了闻此,客恻之即去。果毅惊,因此得病,数旬而终。长安(“安”原作“客”。据明抄本改。)共传此事焉。(出《法苑珠林》) 唐贞观永徽年间,在周至鄠县内有个叫果毅的人。每次有客人来,他都买猪做菜宴请客人。卫士家的母猪生了十只猪,都被他买光了,最后买那只猪,还没有煮熟的时候,果毅和客人对面坐着,这时叫到有妇人的哭声,起初他怀疑是他的妻子哭,跑到屋里看,妻子并没哭。到了客厅,又听到哭声,再回去看妻子,还是没哭。如此几回,后来改在家里待客,又听门外有哭声,跑到门外又听那哭声在家里。那个客人也很吃惊坐不住了,好象听那哭声边哭边说:“男的女的一共生了十个,都被果毅吃光了。”那客人听了几遍都听得很清楚。客人害怕就告辞走了。果毅也非常害怕,后来因此而得病,几十天后死去。长安的人都传说这件事。 刘摩儿 唐汾州孝义县泉村人刘摩儿,显庆四年八月,遇病而终。男师保,明日又死。父子平生,行皆险诐。比邻有祁陇威,因采樵,被车碾死,经数日而苏。乃见摩儿男师保,在镬汤中,须臾之间,皮肉俱尽,无复人形,唯见白骨。如此良久,还复本形。陇威问其故,对曰:“我为射猎,故受此罪。”又谓保曰:“卿父何在?”对曰:“我父罪重,不可卒见。卿既即还,请白家中,为修斋福。”言讫,被使催促,前至府舍,见馆宇崇峻,执杖者二十余人。一官人问曰:“汝比有何福业?”对曰:“陇威去年正月,在独村看诵一切经,脱衫一领布施,兼受五戒,至今不犯。”官人乃云:“若如所云,无量功德,何须来此!”遂索簿勘,及见簿,乃曰:“其人合死不虚。侧注云:受戒布施福助,更合延寿。”乃遣人送还,当时苏活。(出《法苑珠林》) 唐朝汾州孝义县泉村人刘摩儿,在高宗显庆四年八月得病而死。他的儿子叫师保,在他死的第二天也死了。父子二人这一生,行为阴险邪恶。他的邻居有一个人叫祁陇威,因为上山砍柴,被车压死,过了几天又苏醒了。当他死的那时候,看见刘摩儿的儿子师保在一个装满开水的大锅里,片刻之间皮肉都被煮化了,一点儿人样也没有,只见白骨一具。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才还复原形。陇威就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师保回答说:“因为我经常狩猎,所以让我受这个罪。”陇威又问师保:“你父亲在哪里?”师保回答:“我父亲罪太重了,一时见不到他,你还可以回去。回去后告诉我们家里的人,赶快吃斋,为来世造福。”师保刚说完,陇威被地府的人催促,只好走了。到了一座府第,只见楼院高深,很是崇峻。正堂两边有二十多人拿着刑杖。一个官员问陇威:“你说一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陇威回答说:“我去年正月,在独村几乎诵读了各种经文,也曾脱下一件衣衫施舍,并接受五戒,到现在也没犯戒。”那官员就说:“真象你说的那样,你的功德无量,怎么会到这里来?”于是拿生死簿查看,看完后,才说:“你这人该死不假,但在旁边注着:受戒布施福助,应该延寿。”于是派人把陇威送了回来。陇威当时就活了。 店妇 唐显庆中,长安城西路侧有店家新妇诞一小男。月满日,亲族庆会,欲杀羊,羊数向屠人跪拜。屠人报家内,家内大小不以为征,遂即杀之,将肉就釜煮。余人贪料理葱蒜饼食,令产妇抱儿看煮肉。抱儿火前。釜忽然自破,汤冲灰火,直射母子,母子俱亡。店人见闻之者,多断杀生焉。(出《法苑珠林》) 唐朝显庆年间,长安城西路边上有一个店家,新媳妇生了一个小男孩。满月这天,亲戚朋友都来庆贺,店主人让屠夫杀一只羊。那羊多次向屠夫跪拜。屠夫把这事向店家的人报告了,店家的大人小孩都不认为这里有什么迹象,就让屠夫杀了这只羊,把羊肉放到锅里煮。因为别人都忙着料理葱蒜饭菜,就让新媳妇抱着小孩看着锅里的肉,那新媳妇抱着孩子来到锅前。锅突然间自己破了,汤水冲犯灰火直扑母子,母子全被烫死。当时在店里看到听到这件事的人,多数都不再杀生了。 屠人 唐总章、咸亨中,京师有屠人,积代相传为业。因病遂死,乃被众羊悬之,一如杀羊法,两羊捉手,诸羊捉脚,一羊持刀刺颈,出血数斗,乃死。少顷还苏。此人未活之前,家人见绕颈有鲜血,惊共看之,颈有被刺处,还似刺羊,一边刀孔小,一边刀孔大。数年疮始合。(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朝总章、咸亨年间,京城内有个屠夫,世代相传以此为职业。有一天突然病死,死时觉得是被很多羊悬吊起来,象他平时杀羊一样,两只羊抓手,另外的羊抓脚,其中一只羊拿着刀刺他的脖子,出了几斗血死了。不多一会这人又活了,在他没活的时候,家中的人看见他脖子周围有鲜血,很为惊奇,都来看。只见他脖子上有被刀刺的地方,象他平时杀羊那样,一边的刀孔小,另一边的刀孔大。几年以后疮口才愈合。 刘知元 唐虔州司士刘知元摄判司仓。大酺时,司马杨舜臣谓之曰:“买肉必须含胎,肥脆可食,余瘦不堪。”知元乃拣取怀孕牛犊及猪羊驴等杀之,其胎仍动,良久乃绝。无何,舜臣一奴,无病而死,心上仍暖。七日而苏,云:“见一水犊白额,并子随之,见王诉云:‘怀胎五个月,枉杀母子。’须臾,又见猪羊驴等,皆领子来诉。见刘司士答款,引杨司马处分如此。”居三日而知元卒亡,又五日而舜臣死。(出《朝野佥载》) 唐朝虔州司士刘知元掌管判司仓。有一次聚会饮酒时,司马杨舜臣对他说:“买肉一定要买带崽的,这种肉肥脆好吃,其余的瘦肉不好吃。”知元以后就挑选怀孕的牛犊和猪羊驴等杀吃。它们被杀死后,怀的胎还动,很长时间才能死。不久,舜臣的一个家奴无病而死,但心口还是热的,七天以后又活了。那家奴说:“在阴间见到一个水牛,白色额头,有个小牛犊跟随它,见到闫王告状说:‘我怀胎五个月,那刘知元无缘无故杀了我们母子。’不一会儿,又见猪、羊、驴等都领子来告状,诉说冤枉。只见刘知元招供,说是杨司马要我这样做的。”过了三天刘知元死去。又过了五天,杨舜臣也死了。 季全闻 唐则天初,京兆人季全闻家富于财,性好杀戮。猪羊驴犊,皆烹宰于前。常养鹰鹞数十联,春夏采鱼鳖,秋冬猎狐兔。常与诸子取鸟雀,以刀齐刈其头,即放飞,看其飞得远,远者为胜,近者为负,以此戏乐。在家极严残,婢妾及奴客,有小事,或悬开其心,或剜去其眼。其妻初生一子,自眼上睒,有皮垂下,至于鼻。从额已后,又有一片皮,垂至于项,有似人着帽焉。后生一子,牙爪如虎,口似鹰吻。又生一子,从项至腰有缝,拨看,见其心肺五脏,生而俱死。其人有兄,亦好鹰犬弋猎,性又残忍酷毒。其妻生男,项上有肉枷,或如鸟兽鱼鳖形,或无眼鼻者数矣。(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朝武则天当政初年,京兆人季全闻家巨富,财产无数,但此人好杀生,无论猪羊驴牛,尽烹宰,经常养鹰几十对。春夏捕鱼鳖,秋冬猎狐兔,又常和诸家弟子抓鸟雀。用刀把鸟头切下,然后放飞,看谁的飞得远,飞得远的为胜者,飞得近的为负者,这样比赛游戏。季全闻治家也极残忍毒辣。他的婢妾家奴,只要稍有点错误,或者挖心,或者剜眼,残酷到极点。他的妻子生第一个儿子,有一块皮从上眼皮一直垂到鼻子,还有一块皮从额后直垂到脖颈,好象人戴着帽子似的。生第二个儿子,其牙爪如虎、嘴象鹰嘴。第三个儿子更奇怪,从脖颈到腰有缝,拨开看,可以看到里面的心肺五脏。这三个儿子全是生下来就死了。季全闻有个哥哥,也好养鹰游猎,性格也残忍酷毒,他的妻子所生男孩,脖子上有枷一样的肉,有的象鸟兽鱼鳖,有的无眼无鼻。 当涂民 吴俗,取鲜鱼皆生之,欲食则投之沸汤,偃转移时乃死。天宝八载,当涂有业人取鳝鱼,是春得三头鳝,其子去鳝皮,断其头,燃火将羹之。其鳝则化为蛇,赤文斑斓,长数尺,行趋门外,其子走反顾,余二鳝亦已半为蛇,须臾化毕,皆去。其子遂病,明日死。于是一家七人,皆相继死,十余日且尽。当涂令王休愔,以其无人也,命葬之。(出《纪闻》) 吴地的习惯,捕到鳝鱼都养起来。想要吃鱼的时候,把鱼放到开水里,等到停止游动时才死。天宝八年,当涂有一打鱼人,当年春天捕到三头鳝鱼,他的儿子剥掉鱼皮,割掉鱼头,点着火要做鱼羹。但那条鳝鱼立刻就变成了一条蛇,红色的花纹斑斓夺目,有几尺长,爬到门外。他的儿子吓得逃开,又回头看的时候,余下那二条鳝鱼也已经半化为蛇,一会儿全都变成蛇,都走了。他的儿子立刻就得了病,第二天就死了。以后一家七口都相继死去,仅十多天全家死净。当涂县县令王休愔,因为看他家已没有别人,命人把他们家的人埋葬了。 张纵 唐泉州晋江县尉张纵者,好啖鲙。忽被病死,心上犹暖,后七日苏。云:初有黄衫吏告云:“王追。”纵随行,寻见王。王问吏:“我追张纵,何故将张纵来,宜速遣去。”旁有一吏白王曰:“此人好啖脍,暂可罚为鱼。”王令纵去作鱼。又曰:“当还本身。”便被所白之吏引至河边,推纵入水,化成小鱼,长一才许,日夕增长,至七日,长二尺余。忽见罟师至河所下网,意中甚惧,不觉已入网中,为罟师所得,置之船中草下。须臾闻晋江王丞使人求鱼为鲙,罟师初以小鱼与之,还被杖。复至网所搜索,乃于草下得鲤,持还王家。至前堂,见丞夫人对镜理妆,偏袒一膊。至厨中,被脍人将刀削鳞,初不觉痛,但觉铁冷泓然。寻被剪头,本身遂活。时殿下侍御史李萼左迁晋江尉,正在王家餐鲙,闻纵活,遽往视之。既入,纵迎接其手,谓萼曰:“餐脍饱耶?”萼因问何以得知,纵具言始末,方知所餐之鳞,是纵本身焉。(出《广异记》) 唐朝泉州晋江县县尉张纵,好吃鱼,有一天突然病死,但心口还是热的。过了七天以后又苏醒了。活了以后他自己说,当初有个穿黄布衫的衙吏告诉张纵:“闫罗王拘你去。”张纵只好跟着他走,不一会儿见到闫王,闫王问那黄衫吏:“我让拘的张纵,不是这个张纵,你怎么错拘了他来?赶快让他走。”闫王身旁有个官吏对闫王说:“这个人好吃鱼,暂时可以惩罚他当鱼。”于是闫王就命令张纵作鱼。还说:以后能恢复本身。张纵就被那个闫王身旁的官吏带到河边,推张纵下水。张纵就变成小鱼,仅一寸多长,每一天都见长,到第七天,已长到二尺多长。这时忽然看见一个打鱼的到河里下网,张纵心里很害怕,但不知不觉已进入网中,被打鱼人捕获。放到船仓里的乱草下面。不一会听到晋江县王丞派人找打鱼人要鱼。打鱼人开始只给他小鱼,被打了一顿,又到放网的地方搜索,便在乱草下得到鲤鱼,拿着回到王家,那鱼到了堂前,看见王丞的夫人对着镜子梳妆,还露着一只胳膊。又被拿到厨房里,被厨师用刀刮了鳞,并不觉得痛,只觉得那刀很冷,不一会又被剪掉头,张纵的原身就活了。当时唐朝殿下侍御史李萼被降职作晋江县尉,正在王家吃鱼。听说张纵活了,就赶来看他,李萼刚到,张纵就起身迎接并拉着他的手对李萼说:“吃鱼吃饱了吗?”李萼觉得奇怪,问他怎么知道这件事,张纵就详细地告诉了他的全部经过。才知道他吃的鱼是张纵变的。 卷第一百三十三 报应三十二(杀生) 卷第一百三十三报应三十二(杀生) 朱化李詹王公直黄敏陈君棱王洞微孙季贞崔道纪何泽岳州人徐可范建业妇人广陵男子何马子章邵韩立善僧修准宇文氏李贞僧秀荣毋乾昭李绍 朱化 洛阳人朱化者,以贩羊为业。唐贞元初,西行抵邠宁,回易其羊。有一人见化谓曰:“君市羊求利,当求丰赡,君见羊之小者,以为不可易也。殊不知小者不久而大也,自小而易,及货而大,其利不亦博乎!易之大者,其羊必少,易之小者,其羊必多,羊多则利厚也,羊少则利寡也。”化然之,乃告其人曰:“尔知有小羊,我当尽易之。”其人数日乃引一羊主至,化遂易得小羊百十口,大小羊相杂为群,回归洛阳。行至关下,一夕所易之小羊,尽化为鬼而走。化大骇,莫测其由。明年复往邠宁,见前言小羊之人,化甚怒,将执之诣官府。其人曰:“我何罪也?”化曰:“尔以小羊回易,我驱至关下,尽化为鬼,得非汝用妖术乎!”其人曰:“尔贩卖群羊,以求厚利,杀害性命,不知纪极,罪已弥天矣。自终不悟,而反怒我,我即鬼也,当与群羊执尔而戮之。”言论而灭,化大惊惧,寻死于邠宁焉。(出《奇事》) 洛阳人朱化,以贩卖羊为职业。唐朝贞元初年,往西走到邠宁,买了那地方的羊返回。有一人见到朱化对他说:“你买卖羊赚钱,应该想办法多赚钱,但你看到小羊,就认为不可以买,你不知道小羊不久就会变为大羊,从小把它买来,等你卖的时候就大了,这里的利润不是很大吗?你买大羊,一定买得少;买小羊,就会买得很多。羊多,赚的钱也多;羊少,赚的钱也少。”朱化觉得是这么回事,就告诉那个人:你要是知道哪里有小羊,我就全买下。那个人不几天就带一个养羊的主人来了。朱化于是买到小羊一百多头。把大羊和小羊混杂在一起赶回了洛阳。走到洛阳城下,只一个晚上所买的小羊都变成鬼跑了。朱化很害怕,猜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到第二年又去邠宁,看到和他说买小羊的那个人,很生气,就要把他送到官府去治罪。那人说:“我有什么罪?”朱分说:“你劝我买小羊,我赶到洛阳城下的时候,都变成鬼跑了,这难道不是你使的妖术吗?”那人说:“你贩卖羊,想多赚钱,杀生害命,不知收敛,你犯了弥天大罪,到现在还不醒悟,反而对我发怒,我就是鬼,应该和群羊一块儿抓你杀了你。”说完就不见踪影。朱化更加害怕,不久就死在邠宁。 李詹 唐李詹,大中七年崔瑶下擢进士第。平生广求滋味,每食鳖,辄缄其足,暴于烈日。鳖既渴,即饮以酒而烹之,鳖方醉,已熟矣。复取驴絷于庭中,围之以火,驴渴即饮灰水,荡其肠胃,然后取酒,调以诸辛味,复饮之,驴未绝而为火所逼烁,外已熟矣。詹一日,方巾首,失力仆地而卒。顷之,詹膳夫亦卒。一夕,膳夫复苏曰:“某见詹,为地下责其过害物命,詹对以某所为,某即以詹命不可违。答之。詹又曰:‘某素不知,皆狄慎思所传。’故得以回。”无何,慎思复卒。慎思亦登进士第,时为小谏。(出《玉泉子》) 唐朝的李詹,宣宗大中七年在崔瑶主持的考试中进士及第。他平生多方寻找特殊味道的菜肴。每次吃鳖,就绑上它的脚。放到烈日下曝晒,等鳖很渴的时候给它酒喝,然后拿到厨房烹煮,鳖正醉的时候已经被做熟了。又有时把驴拴在庭院里,周围点上火,驴渴得没办法就喝含碱的灰水,洗它的肠胃,然后再拿酒,放入各种调料,再让驴喝,驴未死而被烈火所烤、外边的肉已经熟了。有一天,李詹刚戴上头巾,突然站不住了,倒地而死。不一会,李詹的厨师也死了。过了一天,厨师又苏醒过来,他说:“我看到李詹了,闫王正追责他过分残害动物的生命,李詹对闫王说是我干的,我就说:‘李詹让我干我敢不干吗?’李詹又说:‘我根本不知道那样办,是狄慎思传授给我的。’所以我才免死又回来了。”过不久,狄慎思也死了。狄慎思也是进士及第,当时作小谏。 王公直 唐咸通庚寅岁,洛师大饥,谷价腾贵,民有殍于沟塍者。至蚕月,而桑多为虫食,叶一斤直一锾。新安县慈涧店北村民王公直者,有桑数十株,特茂盛荫翳,公直与妻谋曰:“歉俭若此,家无见粮,徒竭力于此蚕,尚未知其得失。以我计者,莫若弃蚕,乘贵货叶,可获钱十万,蓄一月之粮,则接麦矣,岂不胜为馁死乎?”妻曰:“善。”乃携锸坎地,卷蚕数箔瘗焉。明日凌晨,荷桑诣都市鬻之,得三千文,市彘肩及饼饵以归。至徽安门,门吏见囊中殷血,连洒于地,遂止诘之。公直曰:“适卖叶得钱,市彘肉及饼饵贮囊,无他也。”请吏搜索之。既发囊,唯有人左臂,若新支解焉。群吏乃反接送于居守,居守命付河南府尹正瑯琊王公凝,令纲纪鞠之。其欵示:某瘗蚕卖桑叶,市肉以归,实不杀人,特请检验。尹判差所由监领,就村检埋蚕之处。所由领公直至村,先集邻保,责手状,皆称实知王公直埋蚕,别无恶迹。乃与村众及公直,同发蚕坑,中唯有箔角一死人,而缺其左臂,取得臂附之,宛然符合。遂复领公直诣府,白尹,尹曰:“王公直虽无杀人之事,且有坑蚕之咎,法或可恕,情在难容。蚕者天地灵虫,绵帛之本,故加剿绝,与杀人不殊,当置严刑,以绝凶丑。”遂命于市杖杀之。使验死者,则复为腐蚕矣。(出《三水小牍》) 唐朝咸通庚寅年,洛阳地区饥荒。谷价飞涨,在阴沟里、田梗上到处都有饿死的百姓尸首。到了放蚕的季节,而桑叶大多被虫子吃了,桑叶每斤值一锾。新安县慈涧店北村有个村民叫王公直,有桑树几十棵,特别荫翳茂盛。公宜就和妻子商量说:“饥荒这么重,家中也没有粮食,就是尽力养蚕,也不知后果会怎么样。依我看,不如放弃养蚕,乘着现在桑叶价贵就卖桑叶,这样可以赚钱十万。能积蓄一个月的粮食,就可接上麦秋了,难道不比饿死强吗?”妻子说:“好”。于是他就拿着锹挖了一个坑,卷起那几张蚕子埋了。第二天起早,挑着桑叶到城里的集市上卖掉桑叶,得钱三千文。又在集市上买了个猪腿以及烧饼、菜肴等回家。到了徽安门,门吏见他的口袋里流血,点点滴滴洒了一地,于是就让他停下盘问他。公直说:“我刚才卖了桑叶赚到钱,买了猪腿肉以及烧饼等东西装在口袋里,没有别的什么。”公直请门吏搜查,打开口袋,只见有一个人的左臂,好象刚肢解下来的。于是一群门吏把公直反绑了送到居守衙门。居守命令送交河南府尹正王公凝审理。王公命令人审问,要依法处置。公直招供道:我埋了蚕卖掉桑叶,买肉回家,确实没有杀人。请派人到家里检验。府尹就派差吏所由监管,带公直到村里去检查埋蚕的地方。所由领公直到村里后,先召集邻里和保长,画押签字。大家都说确实知道公直埋蚕,没干别的什么坏事,差吏就同村里的众人及公直到埋蚕的地方一块儿挖坑,却坑里只有箔角上有一个死人,缺一左臂,等把公直口袋里那个左臂拿来附上,正好相合。差吏就带公直到府里去报告,把情况向府尹说了。府尹说:“王公直虽然没有杀人的事。却有坑埋桑蚕之罪,法律上可以饶恕,但情理难容。蚕是天地间的灵虫,是纺纱织布的根本,故意剿杀绝尽,同杀人没有什么两样,应该施以严刑,以兹禁绝凶丑。”遂命人在刑场上用刑杖打死。等到派人再到那埋蚕的坑里验尸,则又变成腐烂的蚕了。 黄敏 江西都校黄敏者,因御寇坠马,折其左股,其下遂速以石碎生龟,傅之,月余乃愈。而龟头尚活,龟腹间与髀肉相连而生,敏遂恶之,他日割去。欲下刃,痛楚与己肉无异,不能而止。龟目所视,亦同己所见也。(出《闻奇录》) 江西都校黄敏,因为抗击敌寇从马上坠下来,摔断了左大腿,他手下的人迅速地用石头砸碎一只活着的乌龟,给他敷上,一个多月腿就长好了。然而敷在伤腿上的乌龟的头还活着,龟的腹部与黄敏的大腿肉长在一起。黄敏很讨厌它,想把它割掉,刚想下刀,疼痛得象割他自己的肉一样,不能割,只好停止。龟目看到的,与他自己看到的相同。 陈君棱 曹宋二州西界有大鹤陂,陂左村人陈君棱,少小捕鱼为业。后得患,恒被众鱼所食,痛苦不能自持。若以鱼网葢之,痛即止。后为村人盗网去,数日间,不胜痛而死。德州刺史邓某曾任考城令,知此事。(出《奇闻录》) 曹、宋二州西边有个大鹤陂,在陂左的村庄里有个人叫陈君棱。这人少小时就以捕鱼为职业。后来得了病,觉得经常被很多鱼所咬,痛苦不堪,不知怎么办好。如果用鱼网盖在身上,疼痛就停止了。后来村里人把他的鱼网偷走,几天之间,因为忍受不了痛苦而死。德州刺史姓邓的曾任考城县令。知道这件事。 王洞微 唐汾州景云观道士王洞微者,家于孝义县,初为小胥,性喜杀,常钓弋渔猎。自弱冠至壮年,凡杀狼狐雉兔,洎鱼鳖飞鸟,计以万数。后为里尹,患病热月余,忽觉室内有禽兽鱼鳖万数,环其榻而噬之,疮痏被身,殆无完肤。中夕之后,其父母兄弟,俱闻洞微卧内,有群鸟啁啾,历然可辨。凡数年,疾益甚,或有谓洞微父曰:“汝子病且亟,宜迁居景云观。”于是卜日徙居。月余,会群道士修斋授録,是夕洞微瘳。后十年,竟以疾卒。(出《宣室志》) 唐朝汾州的景云观有个道士名叫王洞微。家在孝义县。当初作过小官。此人爱好杀生,常钓鱼打猎,从二十岁到壮年,共计杀死的狼、狐狸、雉鸡、野兔,鱼鳖、飞鸟可达万数。后来当里尹,得了病发烧一个多月,那时他忽然觉得屋里有禽兽鱼鳖一万多只,环绕在他的床前咬他,满身都是伤口,几乎没有一点好的皮肤。半夜之后,他的父母兄弟都听到他的卧室里有群鸟鸣叫的声音,声音清晰。这样过了几年,他的病更重了。有人对洞微的父亲说:“你的儿子病很重,最好让他到景云观去出家。”于是就挑选了一个吉日搬到景云观。在一个多月内,会集很多道士为他修斋授符,洞微的病就好了。十年以后、洞微还是得病死了。 孙季贞 唐孙季贞,陈州人,少好捕网飞走,尤爱啗鸡卵,每每欲食,辄焚而熟之,卒且三年矣。邻有张生者,亦以病卒三日也。忽便起坐,既行,乃径往孙氏家,称季贞,听(“听”原作“云”,据明抄本改。)其言,实季贞,其形故张生也。张氏之族,即诣官以诉。孙云:“先是吾不当死,以生平多害物命,故为冤债所诉,以食鸡卵过甚,被驱入于空城中,比入则户阖矣。第见满城火灰,既为烧烁,不知所为。东顾,方见城户双启,即奔从之,至则复阖矣。西顾,从之复然。南顾北顾,从之亦然。其苦楚备尝之矣。一旦,王谓季贞曰:‘尔寿未尽,然死且三年矣,何以复还?’主者曰:“‘邻有张某,死才三日,可借此以托其神魂。’王然之,今我实季贞也。”官不能断。郡牧刘尚书廙,亲呼问之,曰:“宜以平生一事,人无知者以为验。”季贞曰:“某未死前,尝藏佛经两卷于屋瓦,人实无知者。”命探之,存焉,断归孙氏。(出《玉泉子》) 唐期的孙季贞,陈州人。少年时就好捕捉飞禽走兽,尤其爱吃鸡蛋,每次要吃鸡蛋,就烧熟了吃。死了已经三年了。邻居有个叫张生的人,也已病死三天。这一天忽然坐起来,能下地走,直奔孙家,自称是孙季贞。听他说的话,确实是季贞,但形体又确实是张生啊。张氏家的人就去官府告状。在官府里,孙季贞说:“以前是我不该死,因为一生杀了很多动物,所以被那些冤魂告了,又因为吃鸡蛋太多,被赶了阴曹的空城里,刚进去,城门就关上了,只见满城灰火,不一会大火通亮闪烁,我也不知道往哪去,往东看,才看见两扇城门都开着,我就跑去想出去,但是等我跑到那里时城门又关上了。再往西看,同东城门一样,往南往北都是一样。烟熏火烤,又累又乏,那苦痛让我尝尽了。一天早晨,闫王对我说:‘你的寿命没尽,然而你死了三年了,怎么复生呢?’这时主簿说‘他的邻居有个张生,死了才三天,可以借尸还魂。’闫王就同意了。现在我实在是孙季贞。”官府不能决断。郡牧尚书刘廙,亲自来问他,然后说:“应该用他平生的一件事,必须是别人不知道的来验证。”季贞就说:…我没死以前,曾把两卷佛经藏在屋瓦下面,别人谁也不知道。”官府命人去探查,果然还在。最后孙季贞判归孙家。 崔道纪 唐前进士崔道纪,及第后,游江淮间。遇酒醉甚,卧于客馆中。其仆使井中汲水,有一鱼随桶而上,仆者得之,以告道纪。道纪喜曰:“鱼羹甚能醒酒,可速烹之。”既食良久,有黄衣使者,自天而下,立于庭中,连呼道纪,使人执捉,宣敕曰:“崔道纪,下士小民,敢杀龙子,官合至宰相,寿命七十,并宜除。”言讫,升天而去。是夜道纪暴卒,时年三十五。(出《录异记》) 唐朝前进士崔道纪,考中后,游览于江淮之间。有一次醉得很厉害,躺在客馆里,他的仆人到井里去打水,有一条鱼随着水桶里的水被打上来,仆人得到这条鱼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崔道纪,崔道纪听后很高兴,说:“鱼汤最能解酒,赶快做了。”吃了鱼汤后很长时间,有一个穿黄衣的使臣从天上下来,立在庭院里,连声呼叫崔道纪,并派人把他拉过来,宣布诏命说:“崔道纪,下方土地的小民,意敢杀害龙子,本来官应至宰相,寿命到七十,现应免除。”说完就升天而去。当天晚上,崔道纪暴病身亡,当时三十五岁。 何泽 唐何泽者,容州人也,尝摄广州四会县令。性豪横,唯以饮啖为事,尤嗜鹅鸭。乡胥里正,恒令供纳,常豢养鹅鸭千万头,日加烹杀。泽只有一子,爱怜特甚。尝一日烹双鸡,爨汤以待沸,其子似有鬼物撮置镬中。一家惊骇,就出之,则与双鸡俱溃烂矣。(出《报应录》) 唐朝的何泽,是容州人。曾经当过广州四会县令。性情豪强专横。整天不是吃就是喝,尤其爱吃鹅鸭。乡胥里正,他经常命令他们供纳,在家里经常养鹅鸭上千只,每天都烹杀几只。何泽只有一个儿子,他特别爱怜娇惯。有一天杀了两只鸡,在灶上烧了火等着水开,他的儿子好象有鬼抓似地被扔到锅里,一家人惊吓得不得了,马上捞出来,他儿子已经和那两只鸡都烂熟了。 岳州人 唐咸通中,岳州人有村人,涸湖池取鱼,获龟犹倍多。悉刳其肉,载龟板至江陵鬻之,厚得金帛。后归家,忽遍身患疮,楚痛号叫,邻里不忍闻。须得大盆贮水,举体投水中,渐变作龟形。逾年,肉烂腐坠而死。(出《报应记》) 唐朝咸通年间,岳州有一个村人。他把湖池的水放干了抓鱼,结果抓到了很多龟。把龟肉剖挖干净后,装着龟板到江陵去卖,卖了很多钱。回到家里以后,突然遍身生疮,疼得他大哭大叫,邻居都不忍心听。只有把身体全都泡在一个装满水的大盆里,他的身体渐渐地变成了龟的形状才好些。过了一年,他全身的肉都烂掉而死了。 徐可范 唐内侍徐可范,性好畋猎,杀害甚众。尝取活鳖,凿其甲,以热油注之,谓之鳖堆。又性嗜龍驴,以驴縻绊于一室内,盆盛五味汁于前,四面迫以烈火,待其渴饮五味汁尽,取其肠胃为馔。前后烹宰,不记其数。后扈从僖宗幸蜀,得疾。每睡,见群兽鸟雀啄食其肉,痛苦万状。又须于床下布火,及以油醋灌其身,乃以罟网葢覆,方暂得睡。以日继夜,常须如此,命将尽,惟一束黑骨而已。(出《报应记》) 唐朝的内侍官徐可范,好打猎,杀害鸟兽生灵很多。曾拿来活鳖,把甲凿开,然后用热油浇烫,称之为鳖饼。他又特别爱吃驴肉,作法也特别:把驴拴绑在屋子里,用盆调好五味汁液在驴的前面,在驴的周围点上烈火,等驴渴了把五味汁液喝光,再杀驴取肠胃作菜吃。前后烹宰的驴不计其数。后来随从僖宗到四川得了病,每次睡觉都看见一群鸟兽啄吃他身上的肉,他痛苦万状,必须在他的床下面笼上火,再用油醋等浇他的身体,用鱼网覆盖全身,才能觉得好受些暂时睡一会儿。这样日以继夜,必须经常这样作。等他要死的时候,只剩一把黑骨头了。 建业妇人 近岁建业有妇人,背生一瘤,大如数斗囊,中有物如茧栗甚众,行即有声。恒乞于市,自言村妇也,常与娣姒辈分养蚕,己独频年损耗,因窃其姒一囊茧焚之。顷之,背患此疮,渐成此瘤。以衣覆之,即气闭闷,常露之乃可,而重如负囊矣。(出《搜神记》) 近年来建业有一个妇女,背上生一个大肉瘤,大得象斗囊,里面象有很多茧和栗子,走起来能听到声音。她在街市上讨饭,自己说是一个村妇,平常和妯娌们一块儿养蚕,但唯独她养不好,连年亏本,因此她就偷了妯娌的一口袋茧烧了。刚烧完,她的背上就生了疮,逐渐变成这个大瘤。用衣服盖上瘤就觉得弊闷,只有经常露在外面才行,而这肉瘤重得象背个大口袋一样。 广陵男子 广陵有男子行乞于市,每见马矢,即取食。自云:尝为人饲马,慵不能夜起,其主恒自检视,见槽中无草,督责之。乃取乌梅并以饲马,马齿楚,不能食,竟以是致死。己后因患病,见马矢,辄流涎欲食,食之,与乌梅味正同,了无秽气。(出《稽神录》) 广陵有个男子在街市上讨饭。每次见到马粪,就拿过来吃。他自己说:曾经给别人喂马,因为懒,晚上起不来,半夜不能给马上草料,主人家经常亲见检查察视,看到槽中无草,就要训斥他。于是,他就把乌梅和草料混在一起喂马,马的牙被刺痛,就不吃了。最后马竟因此而死。他自己也因这个缘故而得病,看见马粪,就馋得流口水想吃,吃了觉得和乌梅的味是一样的,一点臭味也没有。 何马子 遂州人何马子好食蜂儿,坐罪,令众于市。忽有大蜂数个,螫其面,痛楚叫呼。守者驱而复来,抵暮方绝,如此经旬乃死。(出《儆戒录》) 遂州人何马子好吃蜂卵,因为犯罪,令他在当街示众。忽然有几十个大蜂飞来螫他的脸,他痛苦不堪大声呼叫,看守他的人替他驱赶那些蜂,但赶跑了又回来,直到晚上才绝迹。象这样经过十多天他就死了。 章邵 章邵者,恒为商贾,巨有财帛,而终不舍路歧,贪猥诛求。因逢鹿,避人而去,鹿子为邵之所获。邵便打杀,弃之林中,其鹿母遥见悲号,其声不已。其日,邵欲夜行,意有所谋也。邵只有子一人,年方弱冠,先父一程行,及困,于大树下憩歇,以伺其父。未间,且寝于树阴中,邵乃不晓是子,但见衣袱在旁,一人熟寐而已。遂就抽腰刀,刺其喉,取衣袱而前行。及天渐晓,见其衣袱,乃知杀者是己子也。嗟乎,章邵凶率如此,报应亦宜然。(出《野人闲话》) 章邵,作商人多年,成为巨富,广有钱财。但他仍干些劫路营生,以求不义之财。有一次遇到鹿,鹿因怕人而逃走,而鹿子却被章邵抓获,邵当即打死,丢弃在树林中。那母鹿在很远处看见惨状,悲号不停。当天,邵想谋财害命晚上走。章邵只有一个儿子,年纪刚有二十岁,这儿子就先走一步与父亲拉开一段路程,走着走着就困了,便在路边的大树下歇一会儿,等着父亲来。不多会儿,就睡在树荫里,章邵不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只见衣服包袱在身旁,而那人熟睡不醒。于是就抽出腰刀,对准那人咽喉刺去,抢走了衣服包袱往前走了。等天渐渐亮了,看清了衣服包袱,才知道杀死的是自己的儿子。唉!章邵凶恶残忍到这种地步,报应也是应该的呀! 韩立善 蜀金雁桥,有韩立善者,作钓钩,积有年矣。因食鱼,鲠喉成疮,颔脱而死。(出《儆戒录》) 蜀地的金雁桥,有个韩立善,作钓鱼的钩已经很多年了。有一次吃鱼,鱼鲠卡住咽喉,后变成疮。下巴烂掉后死了。 僧修准 蜀郡大慈寺律师修准,虽云奉律,性甚褊躁。庭前植竹,多蚁子缘栏槛。准怒,伐去竹,尽取蚁子,弃灰火中。准后忽患癣,疮遍头面。医者云蚁漏疮,不可医,后竟终。(出《儆戒录》) 蜀郡大慈寺专管戒律的法师修准。虽整天念经拜佛,但性格偏激暴躁。寺的庭院前种着竹子。很多小蚂蚁攀缘直到栏槛。修准看到后很生气,砍去竹子,把那些小蚂蚁收集起来扔到火里烧了。修准后来忽然得了癣疮病,遍头脸都是疮。医生说这是蚁漏疮,不能治,最终死了。 宇文氏 宇文氏,伪蜀之富家也。孀居国之东门,尝闻寝室上有人行,命仆隶升屋视之,获得野狸三头并狸母,宇文氏杀狸母而存其子焉。未期岁,宇文氏适护戎王承丕。丕杀判官郭延钧一家,宇文氏并前夫一男二女,下狱定罪,赦男女,斩宇文氏。吁,得非杀狸母之所报也。(出《儆戒录》) 宇文氏,是伪蜀时的有钱人家。在都城的东门孀居。曾听到她的寝室上有人走步的声音,就让仆奴上房看看,结果抓获了三个小狐狸和一个母狐狸。宇文氏就杀了那母狐狸而把三个小狐狸留下了。还没等到年末,宇文氏嫁给了护戎王承丕,因为承丕杀了判官郭延钧一家,宇文氏和前夫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也被下狱定罪。后来放了孩子,宇文氏被斩首。唉!这难道不是她杀母狸的报应吗? 李贞 蜀锦浦坊民李贞家,养狗名黑儿,贞因醉,持斧击杀之。李贞临老,与邻舍恶少白昌祚争竞,昌祚承醉,以斧击贞死焉。时昌祚年十九岁,与杀狗年正同,昌祚小字黑儿。冤报显然,不差丝发。(出《儆戒录》) 蜀地锦浦坊的百姓李贞家里养了一条狗,名叫黑儿。李贞因为喝醉了酒拿着斧子把狗砍死了。李贞年老时,和邻居一个恶少年白昌祚喝酒时争强好胜,昌祚醉了,拿斧子把李贞砍死了。当时白昌祚十九岁,与李贞杀狗时的年岁正好相同,昌祚的小名叫黑儿。很明显这冤怨相报,竟是不差毫发。 僧秀荣 蜀郡金华寺法师秀荣,院内多松柏,生毛虫,色黄,长三二寸。莫知纪极,秀荣使人扫除埋瘗,或弃于柴积内,僧仁秀取柴煮料,于烈日中晒干,虫死者无数。经月余,秀荣暴卒。金华寺有僧入冥,见秀荣荷铁枷,坐空地烈日中,有万万虫咂噬。僧还魂,备说与仁秀,仁秀大骇。遂患背疮,数日而卒。(出《儆戒录》) 蜀郡金华寺有个法师叫秀荣。寺院内种植了很多松柏。生一种毛虫,黄色,有二三寸长。这些毛虫到处乱爬,秀荣就派人扫除埋掉,有些就扔到柴堆里,和尚仁秀取柴煮药料,柴取走了,那些毛虫就在烈日下被晒干,死者无数。经过一个多月,秀荣暴病身亡。金华寺有个僧人入冥府,看见秀荣戴着铁枷,坐在空地的烈日中,有数不清的毛虫咬他。这个僧人还魂后,把看到的详细说给仁秀听,仁秀非常害怕,立刻就得了背疮病,几天就死了。 毋乾昭 蜀人毋乾昭有庄在射洪县,因往庄收刈,有鹿遭射逐之,惊忙走投乾昭。昭闭于空房中,说与邻僧法惠,法惠笑曰:“天送食物,岂宜轻舍。”乃杀之,沽酒炙鹿,共僧饮啖。僧食一块,忽大叫云:“刀割我心。”呕血,至夕而死。(出《儆戒录》) 蜀郡毋乾昭在射洪县有块庄稼地。因为去收割庄稼。正碰上有一只鹿被人射了一箭并有人追赶,那鹿在惊慌之际跑到乾昭处,乾昭就把它关在空房子里。后来把这件事说给邻居有个叫法惠的和尚,法惠听完笑着说:“天送给的食物,怎么能轻易舍掉呢?”于是就杀了鹿,买酒烤鹿肉,乾昭与法惠同饮同喝。法惠和尚刚吃一块鹿肉,忽然大叫有刀割他的心。然后呕血,当天晚上就死了。 李绍 蜀民李绍好食犬,前后杀犬数百千头。尝得一黑犬,绍怜之,蓄养颇厚。绍因醉夜归,犬迎门号吠,绍怒,取斧击犬。有儿子自内走出,斧正中其首,立死。一家惶骇,且捕犬,犬走,不知所之。绍后得病,作狗嗥而死。(出《儆戒录》) 蜀郡百姓李绍好吃狗肉。他前后杀狗数百千头。曾得到一黑犬,李绍很爱怜它,并饲养起来。有一次李绍因醉很晚才回来,那黑犬迎门号吠,绍很生气,找到斧子要砍那犬。这时他的儿子从里面出来,斧子正中其头,当即就死了。一家人惊慌害怕,要捕那黑狗,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李绍后来得了病,象狗叫一样而死去。 卷第一百三十四 报应三十三(宿业畜生) 卷第一百三十四报应三十三(宿业畜生) 竹永通宜城民韦庆植赵太李信谢氏王珍王会师解奉先童安玗刘自然李明府刘钥匙上公施汴公乘通僧审言 竹永通 隋并州盂县竹永通,曾贷寺家粟六十石,年久不还。索之,云:“还讫。”遂于佛堂誓言云:“若实未还,当与寺家作牛。”此人死后,寺家生一黄犊,足有白文,后渐分明,乃是竹永通字。乡人渐知,观者日数千。此家已知,遂用粟百石,于寺赎牛,别立一屋,事之如生。仍为造像写经,月余遂死。(出《异录》) 隋朝时并州盂县有个叫竹永通的人,曾经向寺院里借了六十石粮食,许多年了不还给寺院。后来寺院向他讨粮,他却说已经偿还了。于是就在佛堂前发誓说:“我如果当真没有偿还,那么,我来生当给寺院做牛。”这个人死了以后,寺院里的一头母牛就生下了一头小牛犊。这头小牛犊的脚上有白色的花文,后来渐渐看清楚了,原来却是“竹永通”三个字。这件事渐渐地被乡里的人知道了,每天都有好几千人来观看这头小牛犊。竹永通家里的人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用一百石粮食把这头牛犊买了回来,另外盖了一间房子,就象竹永通活着一样,精心地喂养着这牛犊。又造佛像,写经文,给竹永通祈祷免罪。结果一个多月后,这头牛犊就死了。 宜城民 隋大业八年,宜州城东南里民姓皇甫,其家兄弟四人,大兄小弟,并皆勤事生业。其第二弟名迁,交游恶友,不事生活。母尝取钱,欲令市买,且置床上。母向舍后,迁从外来,入堂不见人,便偷钱去。母还,觅钱不得,遂勘合家良贱,并云不知。母怒,悉加鞭捶,大小皆怨。至后年迁亡,其家猪生一狘子,八月社至,卖与远村社家,遂托梦于妇曰:“我是汝夫,为盗取婆钱,枉及合家,浪受楚拷。今我作猪来偿债,将卖与社家,缚我欲杀。汝是我妇,何忍不语男女赎我。”妇初梦,忽寤,仍未信之。复眠,其梦如初,因起报姑。姑曰:“吾梦亦如之。”迟明,令兄赍钱诣社官,收赎之,后二年方死。长安弘法寺静琳师,是迁之邻里,亲见其猪,尝话其事焉。(出《法苑珠林》) 隋朝大业八年,宜州城东南面的一个村里,有个百姓家姓皇甫。那家有弟兄四个,老大和老三、老四都勤勤恳恳地从事劳动持家过日子。只有名叫迁的老二,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鬼混,不务正业。有一次,他的母亲拿出钱来,想叫人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将钱放在床上。他母亲这时去了后院,老二从外面回来。他进屋后看见没有人在屋,就偷着把钱拿了出去。他的母亲回来后,发现床上的钱不见了,就把全家人都召集起来查问。大家都说不知道。母亲非常生气,就把大家狠狠地鞭打了一顿,全家大小都怨气冲天。到了后年,叫迁的老二死了,他们家养的一头母猪产下了一头猪崽。八月的社日到了,家人就将这头猪崽卖给了远村的一个社官的家里。就在这天晚上,叫迁的老二就给他的妻子托梦说:“我是你的丈夫,因为偷了你婆婆的钱,使全家人都跟着受了冤枉,挨了鞭打。现在我托生猪来偿还这笔债。可是你们却把我卖给了社官的家里。明日社日,他把我捆绑起来,想要杀了我用来祭祀。你是我的妻子,怎么忍心不告诉家里的人,叫他们把我赎回来。”他的妻子刚刚做了这个梦,就忽然吓醒了,还有些不信,就又睡着了。接着又做了一个和刚才一样的梦。因此就起来把梦中的情景告诉了婆婆。婆婆说:“我也做了一个这样的梦。”天还没亮,婆婆就叫皇南迁的哥哥拿着钱,到社官家里,把卖出去的猪又买了回来。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年那头猪才死。长安弘法寺静琳师父,是皇甫迁的邻居,他亲眼看过那头猪,所以曾经说起这件事。韦庆植 唐贞观中,魏王府长史韦庆植有女先亡,韦夫妇痛惜之。后二年,庆植将聚亲宾客,备食,家人买得羊,未杀。夜,庆植妻梦见亡女,着青练裙白衫,头发上有一双玉钗,是平生所服者,来见母,涕泣言:“昔常用物,不语父母,坐此业报,今受羊身,来偿父母命。明旦当见杀,青羊白头者是,特愿慈恩,垂乞性命。”母惊寤,旦而自往观,果有青羊,项膊皆白,头侧有两条白,相当如玉钗形。母对之悲泣,止家人勿杀,待庆植至,放送之。俄而植至催食,厨人白言:“夫人不许杀青羊。”植怒,即令杀之。宰夫悬羊欲杀,宾客数人已至,乃见悬一女子,容貌端正,诉客曰:“是韦长史女,乞救命。”客等惊愕,止宰夫。宰夫惧植怒,但见羊鸣,遂杀之。既而客坐不食,植怪问之,客具以言。庆植悲痛发病,遂不起。京下士人多知此事。(出《法苑珠林》) 唐朝贞观年间,魏王府长史韦庆植有个女儿死了,韦庆植夫妇二人非常悲痛惋惜。二年后,韦庆植要把亲朋好友请到家里做客,准备了饭菜,手下的人还买了一只羊。羊还没等杀,就在这天夜里,韦庆植的妻子梦见了死去的女儿,穿着青色的柔软的丝裙和洁白的上衣,头发上戴着一双玉钗,是平时她所喜欢佩带的。只见女儿来到她的面前哭泣着说:“女儿活着的时候,使用家里的东西,没有跟父母说就偷着拿走了,所以遭了这样的报应。现在我变成了羊,来偿还父母的债。明天天亮我就要被杀掉了,那只青色身子白头的羊就是我。今天特来向母亲请求,希母亲能慈悲、开恩,可怜女儿,救我一命。”母亲吃惊地醒来,天亮就亲自去看那只羊,果然是一头青羊、脖子往上全是白色的毛。头的两边还有两条白道,就和玉钗的形状相似。母亲对着那只羊悲痛地哭了,阻止家人不要杀那只羊,等着韦庆植回来说明情由,好把这只羊放了。不一会,庆植就来了,催着厨师赶快准备好饭菜,厨师告诉他说:“夫人不允许杀那只羊。”庆植大怒,就命令宰夫赶紧把羊杀了。宰夫就把羊吊了起来准备要杀,这时就有不少的宾客已经到了。就看见吊着的是一个女子,长得很端正。向客人诉说:“我是韦长史的女儿,乞求你们救我一命。”客人们都十分惊讶,制止宰夫不要杀羊,可是宰夫害怕庆植发怒,只听见羊的叫声,并没有听见说什么话,于是就把羊杀死了。过了一会,饭菜都摆在了桌上,可是宾客们坐在哪里谁都不吃。庆植非常奇怪,就问他们不吃的原因,宾客们就把刚才的事全都说了。庆植听后悲痛欲绝就得了重病,一病就再没有起来。京城里的士大夫阶层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 赵太 唐长安市里风俗,每岁至元日已后,递饮食相邀,号为传坐。东市笔生赵太,次当设之。有客先到,勿后,见其碓上有童女,年十三四,着青衫白帽,以急索系颈,属于碓柱,泣泪谓客曰:“我主人女也,往年未死时,盗父母钱,欲买脂粉,未及而死。其钱今在舍厨内西北角壁中,然我未用。既以盗之,坐此得罪,今当偿父母命。”言毕,化为青羊白头。客惊告主人,主人问其形貌,乃是小女,死已二年矣。于厨壁取得钱,似久安处。于是送羊僧寺,合门不复食肉。(出《法苑珠林》) 在唐朝长安市里有一秒风俗,每年的元旦这天以后,亲朋们都要轮流请客,人们把这种习俗叫做“传坐”。有一天,东市有个笔生,叫赵太,轮到他设宴请客了。有的客人先到了。看见他家北边窗户后面的石臼上,有一个小女孩,年纪有十三四岁,穿着青色的上衣,戴着白色的帽子。用一条绳子紧紧地勒着脖子,绑在石臼的架柱子上,哭泣着对来客说:“我是这家主人的女儿。过去没死的时候,偷了父母的钱,想要买脂粉,可是没有来得及买就死了。那钱现在还在我家厨房里西北角的墙壁中。虽然我没有花,可是我已经是把钱偷了出来,做了这种事,就有罪,现在就应当偿还父母的这笔债。”说完,就变成了一只白头的青羊。客人惊讶,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主人。主人问清楚了那女童长的模样,正是自己的女儿,她已经死了二年了。于是主人就在厨房的墙壁中找到了钱,象是放在那里很长时间了。于是主人就把羊送到了寺院里,全家人从此也不再吃肉了。 李信 唐居士李信者,并州文水县之太平里人也,身为隆政府卫士。至显庆年冬,随例往朔州赴审,乘赤草马一匹,并将草驹。是时岁晚凝阴,风雪严厚,行十数里,马遂不进。信以程期逼促,挝之数十下。马遂作人语,语信曰:“我是汝母,为生平避汝父,将石余米与女,故获此报,此驹即是汝妹也。以力偿债向了,汝复何苦敦逼如是!”信闻之,惊愕流涕,不能自胜。乃拜谢之,躬弛鞍辔,谓曰:“若是信母,当自行归家。”马遂前行,信负鞍辔,随之至家。信兄弟等见之,悲哀相对,别为厂枥养饲,有同事母,屈僧营斋,合门莫不精进。乡闾道俗,咸叹异之。时工部侍郎孙无隐,岐州司司法张金庭为丁艰在家,闻而奇之,故就信家顾访,见马犹在,问其由委,并如所传。(出《冥报拾遗》) 唐朝有个居士叫李信,他是并州文水县太平里的人。在隆政府担任卫士。到了显庆年的冬天,随着主管去朔州赴审,他骑了一匹红色的马,还带着它的小马驹。这时正是年末,凝云蔽日,风大雪厚,天寒地冻。走了十多里路,马就不能走了。李信因为路程需要的时间很紧,就连打了这匹马几十下,马就象人似的说起话来。马告诉李信说:“我是你的母亲,因一生中背着你父亲,把一石多米给了我的女儿,所以得到了这样的报应。这个小马驹就是你的妹妹。我们凭着力气来偿还过去的债,你又为什么这样的逼迫我们。”李信听了这些话,惊讶的流下了眼泪。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下拜谢罪,并放松了鞍辔,对马说:“如果是我的母亲,就应当自己回家。”马于是就向前走,李信背着鞍辔,跟着马到了家里。李信的兄弟门看见了马,都悲痛哀伤的互相看着,并另外盖了一个马棚,把马饲养起来,就象侍奉母亲一样。他们又请来和尚烧香念佛,大搞斋戒。全家没有一个不精诚向佛的。乡里的人们听说这件事,都非常感叹。这时工部侍郎孙元隐和岐州司司法张金庭都因为父母亡故在家里服丧,听说了这事都感到奇怪,所以就去李信家看望访问,看见那马还在。问李信事情的经过,就象人们传说的一样。 谢氏 唐雍州万年县阎村,即灞渭之间也。有妇女谢,适周县元氏,有女适回龙村人来阿照。谢氏永徽末亡,龙朔元年八月,托梦于来氏女曰:“我生时酤酒,小作升,乃取价太多,量酒复少,今坐此罪,子北山下人家为牛。近被卖与法界寺夏侯师,今将我向城南耕稻田,非常辛苦。”乃寤,其女涕泣为阿照言之。至二年正月,有法界寺尼至阿照村,女乃问尼,尼报云:“有夏侯师是实。”女即就寺访之,云:“近于北山下买得一牛,见在城南耕地。”其女涕泣求请,,寺尼乃遣人送其女就之。此牛平常唯一人禁制,若遇余人,必陆梁抵触。见其女至,乃舐其遍体,又流泪焉。女即是就夏侯师赎之,乃随其女去。今现在阿照家养饲,女常为阿娘承奉不阙。京师王侯妃媵,多令召视,竞施财物。(出《冥报记》) 唐朝雍州万年县阎村,在灞水和渭水之间。村里有个妇女姓谢,嫁到了周县一个姓元的家里。她的女儿嫁给了回龙村一个叫来阿照的人。谢氏在永徽末年死了。龙朔元年的八月,她托梦给女儿来氏说:“我活着的时候卖酒,用小的量酒器具卖,收人家的钱太多而给的酒太少,现在我犯了这样的罪,所以在北山下的一个人家里托生为牛。最近又被卖给了法界寺夏侯师傅,现在他将要把我带到城南耕种稻田,非常辛苦。”等醒后,谢氏的女儿就哭泣着对丈夫阿照说了这件事。到了龙朔二年正月的一天,有一个法界寺的尼姑来到阿照的村子里,谢氏的女儿就向尼姑打听,尼姑告诉她说:“法界寺确实有个夏侯师傅。”谢氏的女儿就去寺里探访他。夏侯师傅说:“最近在北山下买到了一头牛,现在正在城南耕地”。谢氏的女儿哭着请求要去看看,寺中的尼姑就派人把她送到了城南地里,这头牛平常只有一个人能驯服它,如果遇见别的人,一定反抗冲撞乱蹦乱跳。但是看见女儿来了,就用舌头遍舐她的全身,并且还流下了眼泪。就这样谢氏的女儿找到了夏侯师傅买回了那头牛。牛就跟着它女儿去了。现在在阿照家里饲养着。谢氏的女儿侍奉这个变成了牛的母亲,十分尽心,什么也不缺。京师里的王侯嫔妃,常叫人召来看她,竞相施舍财物给予帮助。 王珍 唐定州安嘉县人王珍,能金银作。曾与寺家造功德,得娟五百疋,同作人私费十疋,王珍不知。此人死,后(“后”原作“从”,据明抄本改。)王家有礼事,买羊未杀间,其羊频跪无数,珍已怪之。夜系于柱,珍将寝,有人扣房门甚急,看之无所见。珍复卧,又闻之,起看还无所见,怪之。遂开门卧,未睡,见一人云:“昔日与公同作功德,偷十疋绢私用,公竟不知,今已作羊,公将杀之,叩头乞命。”再三恳苦,言讫,出房门,即变作羊。王珍妹于别所,见此人叩头,一如珍所见,遂放羊作长生。珍及妹家即断食肉,珍以咸亨五年,入海运,船上无菜,人皆食肉,珍不食,唯餐空饭而已。(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朝定州安嘉县里,有个叫王珍的人,他能做金银活计。曾经给寺院里做些涂金抹银的活,得到了五百疋的绢。和他一起做活的人,私下里用了十疋绢。王珍却不知道。这个人已死了。后来王珍家里要办事情,就买了一只羊准备待客,还没等杀,那羊见了王珍就连连下跪无数。王珍感到非常奇怪,晚上把它绑在柱子上。王珍准备睡觉,就听见有急促的叩门声,起来一看,什么也没有看见。王珍又重新躺下,又听到有叩门的声音。起来一看,还是什么也没有看见。王珍认为很奇怪,就把门开着躺下了。还没睡,就看见一个人对他说:“过去我和你在寺院里一起做活,偷了十疋绢自己用了,你却不知道。现在我已经托生了一只羊,你就要杀了我来款待客人,我向你磕头请求饶命。”再三的苦苦地恳求,说完就走出了房门,即刻变成了一只羊。王珍的妹妹住在别的屋子里,也看见这个人磕头恳求,就象王珍所看见的一样。于是就把羊放了生,从此王珍和妹妹都不吃肉了。王珍在咸亨五年,到海上搞运输,船上没有菜吃,人们都吃肉,王珍却不吃。只是光吃饭罢了。 王会师 唐京都西市北店,有王会师者,母亡,服制已毕,其家乃产一青黄牝狗。会师妻为其盗食,乃以杖击之数下,狗遂作人语曰:“我是汝姑,新妇杖我大错。我为严酷家人过甚,遂得此报。今既被打,羞向汝家。”因即走出。会闻而涕泣,抱以归家,而复还去,凡经四五。会师见其意正(正明抄本作“坚”。)乃于市北己店大墙后,作小舍安置,每日送食。市人及行客就观者极众,投饼与者,不可胜数。此犬恒不离此舍,过斋时即不食。经一二岁,莫知所之。(出《法苑珠林》) 唐朝京都西市北店,有个叫王会师的人,母亲死了,丧期已完,他家的母狗就产下了一条青黄色的小母狗,会师的妻子因为小狗偷吃东西,就用木棒打了它几下。小狗就象人说话那样告诉她说:“我是你的婆婆,你这做媳妇的用木杖打我是非常错误的。我因为严厉残酷,虐待家人特别过火,才得到这样的报应。现在既然被你所打,我羞愧留在你家。”说完就走了。会师听说了这件事,痛哭流涕,他把小狗抱回了家。可是小狗又走了。就这样的共有四五次。会师看那狗一定要离开这里,就在市北自己开的店铺的大墙后面,造了个小屋,把小狗安放到了那里,每天都给小狗送饭吃。市里的人以及路过的行人,去观看的特别多,给狗扔食品吃的人数也数不尽。这条狗总也不离开这个小屋。每当斋戒之日,它就不吃东西。就这样经过了一二年的时间。后来没有人能知道这条狗那里去了。 解奉先 洛阳画工解奉先为嗣江王家画像壁,未毕而逃。及见擒,乃妄云:“功直已相当。”因于像前誓曰:“若负心者,愿死为汝家牛。”岁余,奉先卒,卒后,王家牸牛产一騂犊,有白毛于背,曰“解奉先”。观者日夕如市焉。(出《国史纂异》) 洛阳有个画工叫解奉先,他给嗣江姓王的家里画壁像,没等画完就逃走了。等被抓住了,他却胡乱说:“作工的工时和你给的工钱正合适。”于是就在象前发誓说:“我如果是违背良心,死后愿做你家的牛。”一年多,奉先就死了。他死了以后,王家的母牛就产下了一头红色的小牛,在背上还长有白毛,像“解奉先”的字形。观看的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就象市场一样热闹。 童安玗 唐大中末,信州贵溪县乳口镇有童安玗者,乡里富人也。初甚贫窭,与同里人郭珙相善,珙尝假借钱六七万,即以经贩,安玗后遂丰富。及珙征所借钱,安玗拒讳之。珙焚香告天曰:“童安玗背惠忘义,借钱不还,倘神理难诬,愿安玗死后作牛,以偿某。”词甚恳苦,安玗亦绐言曰:“某若实负郭珙钱,愿死作一白牛,以偿珙债。”未逾月,安玗死。死后半年,珙家牸牛,,生一白牯犊,左肋有黑毛,作字曰“童安玗”,历历然。远迩闻之,观者云集。珙遣人告报安玗妻,玗妻子并亲属等往视之,大以为耻,厚纳金帛,请收赎之。郭珙愤其欺负,终不允许,以牛母并犊,别栏喂饲。安玗家率童仆,持白梃劫取。珙多置人守御,竟不能获。(出《报应录》) 唐室宗大中末年,信州贵溪县乳口镇有个叫童安玗的,是乡里有钱的人。当初很贫困,和同乡人郭珙要好,郭珙曾经借给他六七万钱。他就用这些钱来经营贩卖。后来,他就成了乡里的富翁了。可是等郭珙向他讨要所借的那笔钱的时候,安玗不承认,拒绝给郭,郭珙气愤地烧香对天祷告说:“童安玗,忘恩负义,借钱不还。倘若上天有灵,希望安玗死后变成牛,来偿还我的债。”言词特别虔诚恳切。安玗也用欺诈的言词说:“我如果真的欠郭珙的钱,愿死后变成一头白牛来偿还郭珙的债。”没过一个月,安玗就死了。他死后半年,郭珙家里的母牛产下了一头白色的小公牛。小牛的左肋下长着黑色的毛,清清楚楚地形成了“童安玗”三个字。远近的人们听说了这件事,成群结队地跑来观看。郭珙派人告诉了安玗的妻子,他的妻子、孩子以及亲属们都前去看视,感到特别耻辱,愿用很高的价钱请求买回这头牛。郭珙记恨安玗对他的欺骗,没有答应。就把母牛和小牛养在另一个牛栏里。这时安玗家带着仆人,拿着木棍来抢劫。郭珙就安排了很多人看守抵御。最终安玗家没有获得这头牛。刘自然 唐天佑中,秦州有刘自然者,主管义军桉。因连帅李继宗点乡兵捍蜀,成纪县百姓黄知感者,妻有美发,自然欲之,谓知感曰:“能致妻发,即免是行。”知感之妻曰:“我以弱质托于君,发有再生,人死永诀矣。君若南征不返,我有美发何为焉?”言讫,揽发剪之,知感深怀痛愍,既迫于差点,遂献于刘。知感竟亦不免繇戍,寻殁于金沙之阵,黄妻昼夜祷天号诉。是岁,自然亦亡。后黄家牝驴,忽产一驹,左胁下有字,云“刘自然”。邑人传之,遂达于郡守。郡守召其妻子识认,刘自然长子曰:“某父平生好饮酒食肉,若能饮啖,即是某父也。”驴遂饮酒数升,啖肉数脔,食毕,奋迅长鸣,泪下数行。刘子请备百千赎之,黄妻不纳,日加鞭捶,曰:“犹足以报吾夫也。”后经丧乱,不知所终,刘子竟惭憾而死。(出《儆戒录》) 唐昭宗天佑年间,秦州有个叫刘自然的人,主管义军案卷文书。因为连帅李继宗要招集乡兵保卫四川,成纪县的老百姓,有个叫黄知感的,他的妻子长了一头的秀发,刘自然就想要它。他对黄知感说:“如果你能把妻子的头发拿来,我就免除你去当乡兵。”知感将此事告诉了妻子,他的妻子说:“我把自己微弱的身体都托付给你了,头发剪去还可以长出来,人如果死了,就永远不能再见了,你如果去南边打仗不能回来,我的头发再秀美又有什么用呢?”说完,就搂起头发用剪刀把头发剪了下来,知感心里十分的痛悔和忧愁,又被征兵所逼迫,就只好将头发献给了刘自然。但是知感最终也没有免除彼征召,只好去当了乡兵。不久就在金沙之战中死去了。他的妻子昼夜对着天祷告,号哭着向苍天诉说此事。这一年,刘自然也死了。后来黄家的一头母驴生下了一个驴驹,在左肋下写着字。是“刘自然”。城里的人们把这件事传扬开去。于是被郡守知道了,郡守就把刘自然的妻子和孩子叫来辨认。刘自然的大儿子说:“我父亲一生喜欢喝酒吃肉,如果它能够饮酒吃肉,就是我的父亲。”郡守让人搬来了酒肉,结果那驴驹喝了好几升酒,吃了好多块肉。吃完,就兴奋得鸣叫起来,然后又流下了几行眼泪。刘自然的儿子准备了百千钱请求买回这头小驴,但黄知感的妻子却不接受这个要求,并且每天用鞭子抽打它,说:“这足可以给我丈夫报仇了。”后来经过丧乱,也就不知道这头驴的下落了。刘自然的儿子后来也因惭愧遗憾而死了。 李明府 唐前火井县令(“令”字原阙,据明抄本、黄本补。)李明府,经过本县,馆于押司录事私第。主人将设酒馔,欲刲一白羊,方有胎。其夜李明府梦一素衣妇人将二子拜明府乞命,词甚哀切,李不测其由,云:“某不曾杀人。”妇人哀祈不已。李睡觉,思惟无端倪,又寝,复梦前妇人乞命,称“某命在须臾,忍不救也。”李竟不谕其意,但惊怛不已。再寝,又梦前妇人曰:“长官终不能相救,某已死讫,然亦偿债了。某前身即押司录事妻,有女仆方妊,身怀二子,时某嫉妒,因笞杀之,绐夫云:‘女仆盗金钗并盒子,拷讯致毙。’今获此报,然已还其冤债。其金钗并盒子,在堂西拱枓内。为某告于主人,请不食其肉,为作功德。”李惊起,召主人诘曰:“君刲一白羊耶?有双羔否?”曰:“是。”具话夜来之梦,更叹异。及寻拱枓内,果得二物。乃取羊埋之,为作功德追荐焉。(出《报应录》) 唐朝前火井县令李明府,经过本县,住在押司录事的私宅里。主人准备拿酒食招待他,想要杀一头白羊。这头羊正怀了胎,那天晚上,李明府就梦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妇女带着两个小孩,跪拜在他的面前请求救命。说得非常悲哀恳切。李明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说:“我不曾杀过人。”那个妇人仍然苦苦地哀求,李明府从梦中醒来,想了一想,没有头绪,就又睡着了。接着又梦见了先前梦见的那个妇人乞求救命。并说:“我马上就要死了,你怎么忍心不救我呢?”李时府竟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惊怕悲苦得不得了。接着就又睡着了。又梦见那个妇人说:“长官,你最终不能救我了,我已经死了,这样也算我偿还欠债了。我的前身是押司录事的妻子,有个女佣人有了孕是双胎,当时我很嫉妒她,就用竹板子把她打死了。我欺骗我的丈夫说:‘女佣人偷了金钗和盒子,我拷打讯问她,将她打死了。’现在我得到了这样的报应,也算还清了她的冤枉债。那金钗和盒子在堂的拱枓里,替我告诉主人,请求不要吃我的肉,这也算是很大的功德。”李明府被吓醒了,把主人叫来追问说:“你杀了一只白羊吗?有没有两个羊羔。”主人说:“是杀了一只白羊,从肚里取出了两个羊焦。”这时李明府就把晚上做梦的事全都告诉了主人。大家都非常感叹并惊异。等到拱枓里一找,果然在那里找到了金钗和盒子,于是就把羊给埋掉了,并作道场来追荐。 刘钥匙 陇右水门村有店人曰刘钥匙者,不记其名。以举债为家,业累千金,能于规求,善聚难得之货,取民间资财,如秉钥匙,开人箱箧帑藏,盗其珠珍不异也,故有“钥匙”之号。邻家有殷富者,为钥匙所饵,放债与之,积年不问。忽一日,执券而算之,即倍数极广。既偿之未毕,即以年系利,略无期限,遂至资财物产,俱归“钥匙”,负债者怨之不已。后“钥匙”死,彼家生一犊,有钥匙姓名,在膁肋之间,如毫墨书出。乃为债家鞭棰使役,无完肤,“钥匙”妻男广,以重货购赎之,置于堂室之内,事之如生。及毙,则棺敛葬之于野,葢与刘自然之事仿佛矣。此则报应之道,其不诬矣。(出《玉堂闲话》) 陇右水门村,有个开店的人叫刘钥匙,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他以放高利贷为业。家里积累千金。很能钻营,关于聚集一些难得的货物,搜取民间的资财,就好象拿着钥匙打开人家的箱子和钱匣,来盗取珠宝珍品一样方便,所以就有了钥匙的称号。他的邻居有个很有钱的人,被刘钥匙所迷惑,就借了他的钱,多少年来他也不提起这件事。忽然有一天,钥匙拿着借债的凭据向此人讨债,结果比原来借的钱数增加了好几倍。一时还不完就以年计算利息,无限期地继续盘剥,终于把所有的资财和物产都归给了刘钥匙。借债的人怨恨得不得了。后来刘钥匙死了,借债那家养的母牛生下了一个牛犊,在膁骨和肋骨之间有刘钥匙的姓名,就象用笔墨写上的一样,被债家用鞭打使役的没有完整的皮肤。钥匙的妻子和儿子刘广,拿很多的钱把它买了回来,放在屋里,象刘钥匙活着那样精心地喂养着。等到死了,就装了棺材埋葬在荒野之中。这个故事和刘自然的故事差不多,也是因果报应的道理,决不是瞎说。 上公 宜春郡东安仁镇有齐觉寺,寺有一老僧,年九十余,门人弟子有一二世者,彼俗皆只乎为“上公”,不记其法名也。其寺常住庄田,孳畜甚多。上公偶一夜,梦见一老姥,衣青布之衣,拜辞而去,云:“只欠寺内钱八百。”上公觉而异之,遂自取笔写于寝壁,同住僧徒亦无有知之者。不三五日后,常住有老牸牛一头,无故而死,主事僧于街市鬻之,只酬钱八百。如是数处,不移前价。主事僧具白上公云:“常住牛死,欲货之,屠都数辈,皆酬价八百。上公叹曰:“偿债足矣。”遂令主事僧入寝所,读壁上所题处,无不嗟叹。(出《玉堂闲话》) 宜春郡东安仁镇有座齐觉寺,寺内有个老和尚已经九十多岁了。他的门人弟子有一两代,因此不管是僧家还是俗家,都称呼他是“上公”,不记得他的法名了。寺院在常住有庄田,繁殖了不少牲畜。上公有一天晚上梦见了一个老太婆,穿着青布的衣服,向他拜了一拜,就告辞而去了。临走还说:“只欠寺院八百钱。”上公醒来,认为此事很奇怪,就拿起笔把这件事写在卧室的墙壁上。和他住在一起的徒弟们,也都不知道这件事。没过三五天,常住庄田有一头老母牛不知什么原因死了,管事的和尚就到街上把它卖了。买主只给八百钱,因此去了好多地方,都给这个价钱。管事的和尚就将这种情况全都回报了上公说:“常住的牛死了,想把它卖掉,屠户很多,全都给八百钱。”上公叹息说:“偿还了欠债就足够了。”于是就叫管事的和尚进到他的卧室,读了他在墙壁上所写的字,读后都感叹万分。 施汴 庐州营田吏施汴,尝恃势夺民田数十顷,其主退为其耕夫,不能自理。数年,汴卒。其田主家生一牛,腹下有白毛,方数寸,既长,稍斑驳,不逾年,成“施汴”字,点画无缺。道士邵修默,亲见之。(出《稽神录》) 卢州营田吏施汴,曾经依仗势力夺取老百姓的田地好几十顷,田主生活没有着落,只好给他当长工。过了几年施汴死了。那田主的家里的母牛生下了一头小牛,肚子底下长着白毛,有几寸见方。等长大以后就出现了杂色的毛,不到一年的时间,竟变成了“施汴”两个字,一笔一划都不缺。有个叫邵修默的道士亲眼看见过。 公乘通 渚宫有民公乘通者,平生隐匿,人或难知。死后,湖南民家生一黑驴驹,白毛作“荆南公乘通”字。其子孙闻之怀耻,竟不能寻赎,江陵人知之。(出《北梦琐言》) 渚宫有个居民叫公乘通的,一生隐藏奸邪,所以人们很难知道。他死了以后,湖南有个老百姓的家里就生了一头黑色的驴驹,它身上长了些白毛显示“荆南公乘通”几个字。公乘通的子孙们听说了这件事,感到非常的耻辱。可是竟然没能寻找到那头驴驹把它买回来。江陵的人们都知道这件事。 僧审言 云顶山慈云寺,四方归辏,供食者甚厚。寺主僧审言,性贪鄙,欺隐本寺施财,饮酒食肉,畜养妻子,无所不为。僧众稍孤洁者,必遭凌辱。一旦疾笃,自言见空中绳悬一石臼,有鼠啮之,绳断,正中其心,大叫气绝。久而复苏,如此数十度,方卒。逾年,寺下村中牛生一犊,腹下分明有“审言”二字。(出《儆戒录》) 云顶山有个慈云寺,四面八方的人都到这里进香,供奉寺院东西的人特别多。寺院里的主持叫审言,他生性贪婪卑鄙,欺骗隐藏人们施舍给寺院的财物,每日喝酒吃肉,还娶老婆、生儿子,真是无所不为。和尚当中如果有稍稍的孤傲和洁身自好的人,一定要遭到他的欺凌和侮辱。有一天的早晨,他突然得了重病,自己说看见空中有一条绳子上吊着一个石臼,有个老鼠咬那根绳子,绳子断了,石臼落下正好打在他的心口上,他大叫了一声就断了气。很长时间又苏醒过来。象这样的有几十回,最后才死了。过了一年,寺院下边的村子里有一头牛,生了一个小牛犊,肚子下面清清楚楚的有“审言”两个字。 卷第一百三十五 征应一(帝王休征) 卷第一百三十五征应一(帝王休征) 帝尧周武王越王临洮长人汉高祖陆贾汉元后后汉章帝吴大帝魏明帝晋司马氏白燕晋武帝晋惠帝晋元帝蜀李雄宋高祖宋孝武帝宋明帝齐太祖北齐神武后周太祖陈高祖隋文帝隋炀帝唐高祖唐太宗唐齐王元吉唐中宗唐相王潞州别驾金蜗牛 帝尧 秦始皇时,宛渠国之民,乘螺舟而至,云:“臣国去轩辕之丘十万里,臣国先圣,见冀州有黑风,应出圣人,果庆都生尧。”(出王子年《拾遗记》) 秦始皇的时候,宛渠国的一个老百姓,乘坐着一只能在水底潜行的螺旋形的船来了。他说:“我国距离轩辕黄帝的墓地有十万多里,我国很早很早以前的圣人就看见冀州有黑风,他就断定冀州应当出现圣人,果然在庆都出现了尧。” 周武王 纣之昏乱,欲杀诸侯,使飞廉、恶来诛戮贤良,取其宝器,埋于琼台之下。使飞廉等于所近之国,侯服之内,使烽燧相续。纣登台以望火之所在,乃与师往伐其国,杀其君,囚其民,收其女乐,肆其淫虐。神人愤怨,时有朱鸟衔火,如星之照耀,以乱烽燧之光,纣木德将灭,水祚方盛。”文皆大篆,记殷之世历已尽,而姬之圣德方隆,是以三分天下,而二分归周。乃元元之类,嗟殷亡之晚,恨周来之迟。(出《拾遗录》) 殷纣王昏庸无道,想要杀掉各国的诸侯,于是就派飞廉、恶来去诛杀了许多贤臣忠良。夺取了他们的宝器,把它埋藏在琼台下面。又派飞廉等人到附近的各国下令,让各诸侯国之间的烽火台接连相望。纣王登上烽火台来观望烽火所在的地方,发现哪个诸侯国有情况,就和他的军队前去攻打那个国家。杀掉他的国君、囚禁他的百姓,收留他的歌妓美女,并且任意地奸淫虐待。纣王的暴行使神仙都愤怒怨恨了,当时就有一只红色的鸟,嘴里衔着火,好象是星星的光照耀着一样,象烽火火光,于是纣王就迷惑不解,就令各国息灭了他们的烽火。等到武王讨伐的时候,有个樵夫和放牧的儿童在树上找鸟窝,发现了一个红色的玉玺。玉玺上面写道:“殷朝将要灭亡,而周朝将要昌盛。”文字全是用大篆写成的。记载着:“殷朝的历史已经完了,而姬姓圣明贤德,正兴隆,因此三份天下,而二份应归于周。”于是老百姓们都叹息殷朝灭亡的晚了,遗憾周朝来的太迟了。 越王 越王入吴国,有丹鸟夹王飞,故句践之霸也。起望鸟台,言丹鸟之瑞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越王进入吴国时,有个红色的鸟跟随着他来回地飞,所以越王勾践就灭了吴国而称了霸,于是越王就建起了一个望鸟台,说这红鸟是吉祥之物。 临洮长人 秦始皇时,长人十二见于临洮,皆夷服。于是铸铜为十二枚,以写之。盖汉十二帝之瑞也。(出《》) 秦始皇的时候,在临洮发现了十二个长人,他们都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秦始皇于是就铸了十二枚铜像,都是模仿着十二个长人的样子制成的。大概这就是汉朝十二个皇帝的吉祥之兆吧。 汉高祖 荥阳南原上有厄井,父老云:“汉高祖曾避项羽于此井,为双鸠所救。”故俗语云:汉祖避时难,隐身厄井间,双鸠集其上,谁知下有人。汉朝每正旦,辄放双鸠,起于此。(出《》) 荥阳南面的原野上有一口破旧的井,当地的老人说:“汉高祖曾经在这个井里躲避过项羽,被两只鸠鸟救了。”所以世上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汉高祖当时避战乱,躲藏在破井里,有两只鸠鸟落在井上面,谁知道井下面还有人呢。以后汉朝每年正月的第一天,就要放两只鸠鸟就是从这开始的。 陆贾 樊将军哙问于陆贾曰:“自古人君,皆云受命于天,云有瑞应,岂有是乎?”陆贾应之曰:“有。夫目瞤得酒食,灯火花得钱财,午鹊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小既有征,大亦宜然。故曰:“目瞤则咒之,灯火花则拜之,午鹊噪则喂之,蜘蛛集则放之。况天下之大宝,人君重位,非天命何以得之哉!瑞宝信也,天以宝为信,应人之德,故曰瑞应。天命无信,不可以力取也。”(出《》) 将军樊哙问陆贾说:“从古到今,人们都说做皇帝的人是上天授给他们以重任,还说事先都有吉祥的征兆,难道真有这样的事吗?”陆贾回答说:“确实有”。接着又说:“眼睛如果跳,就要有美酒佳肴;灯如果冒火花,就能得到钱财;中午喜鹊如果叫,就要有人来;蜘蛛如果聚集,就会有高兴事。小事都有这样的征兆,大事也应当是这样。所以说,眼睛跳,就要祷告;灯冒火花,就要拜谢;中午喜鹊叫,就要喂它;蜘蛛聚集,就要放了它。如此说来,更何况是天降下的珍宝,皇帝的重位,不是上天授给,怎么能够得到呢?吉祥的宝物就是一种信号,上天用宝物做为信号,反映到有德之人的身上,所以说是吉祥的征兆。上天如果没有信号,就是凭着武力也不能得到。” 汉元后 元后在家,尝有白燕衔石,大如指,堕后绩筐中。后取之,石自剖其二。其中有文曰:“母天后地。”乃合之,遂复还合,乃宝录焉。乃为皇后,常置之玺笥中,谓为天玺也。(出《西京杂记》) 元后在家时,曾经有个白色的燕子嘴里面含着块石头,象手指甲那样大。掉下来后落在筐里。元后拣起石头,那石头就自然地分成了两块,其中上面写有文字说:“母天后地。”于是就又合在一起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这就是天书啊。元后后来做了皇后。她经常将这块石头放在装玉玺的盒子里,称它是“天玺”。 后汉章帝 后汉章帝永宁五年,条支国献异鸟,名鳷鹊。其高七尺,解人言语,国太平则群翔鸣焉。(出《王子年拾遗记》) 后汉章帝永宁五年的时候,条支国来献上了一只奇异的鸟,鸟的名字叫鳷鹊。它高有七尺,能听懂人语。这真是国家如果太平,那么群鸟也会鸣叫啊。 吴大帝 吴孙权猎于武昌樊山下,见一老母,问权何获,曰:“只获一豹。”曰:“何不竖其尾?”忽然不见。权称尊号,立庙于山下。(出《武昌记》) 吴国孙权在武昌樊山下打猎,遇见一个老太太,她问孙权有什么收获,孙权说:“只获得了一只豹。”老太太说:“为什么不把它的尾巴树起?”说完老太太就不见了。孙权称帝于江东时,在山下为它立了庙。 魏明帝 魏明帝时,泰山下出连理文石。高十二丈,状如柏树,其文色彪发,如人雕镂,自上及下皆合而中开,广五尺。父老云:当秦末,二石相去百余步,芜没无有蹊径。及明帝之始,稍觉相近,如双阙形。土王阴类,魏为土德,斯为灵征。又沛国有戊己之地,土德之嘉祥也。乃修戊己坛,黄星炳夜,又起毕昂台祭之,言魏之分野。岁时皆修祀焉。(出《王子年拾遗记》) 魏明帝时,泰山下出产一种有连理一样花纹的石头。有十二丈高,形状象柏树。它的花纹和色彩非常鲜明焕发。好象人工雕刻的一样。上面和下面都连在一起,中间是离开的,有五尺多宽。当地的人们说,在秦朝末年,两块石头相距有一百多步,满地都是荒芜的杂草,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等魏明帝之初,发现两块石头渐渐的靠近了,就象皇宫门前两边的望楼那样的形状。属土王阴之类,魏时把它叫土德。这是神灵显现的征兆。另外沛国有个叫戊己的地方,是土德的吉祥美好的地方。就在那里修建了一个戊己坛,坛象黄色星星一样照亮了夜空。又在那里建起了昂台,在那上面写上祭文说:这是魏的分界。从此每年都要修整并在这里祭祀。 晋司马氏 水星之精,坠于张掖郡柳谷中,化为黑石,广一丈余,高三尺。后汉之末,渐有文彩,未甚分明。魏青龙年,忽如雷震,闻声百余里。其石自立,白色,有牛马仙人及镮玉玦文字之像。后司马氏受命,以符金德焉。(出《录异记》) 水星的精华落到了张掖郡柳谷里,变成了黑色的大石头,宽一丈多,高三尺。到了后汉末年,石头渐渐有了文彩。却不很分明。到魏青龙年间,忽然象打雷似的震天动地,在百里之外都能听见,那石头自己竖立起来,变成了白色,上面有牛马仙人以及玉镮玉玦、文字的图像。后来司马氏做了皇帝,认为是符合了金德。 白燕 魏禅晋之岁,北阙下有一白燕,以为神物,以金笼盛,置于宫中,旬日不知所在,论者以晋金德之瑞。昔师旷时,有白燕来巢,以为瑞应,师旷事晋。古今之议相符矣。(出《王子年拾遗记》) 魏禅晋之年,在北面的皇宫门前有个白色的燕子,人们认为是神物,就用金笼把它装起来放在了宫里,过了十天白燕不知哪里去了。议论的人们都认为晋是金德吉祥。从前师旷的时候,有白燕飞来筑巢,认为是吉祥的征兆。后来师旷就在晋做了官。古今的议论是相符合的。 晋武帝 晋武帝为抚军时,府内后堂,忽生草三株,茎黄叶绿,若总金抽翠,花条冉弱似金簦。有羌人姚覆,字世分,在厩中养马,解阴阳之术,云:“此草应金德之瑞。”帝以草赐张华,华作金簦赋云:“玩九茎于汉庭,美三珠于兹馆,贵表祥乎金德,比名类而相乱。”(出《王子年拾遗记》) 晋武帝做抚军时,在府内后堂忽然长出了三棵草。那草的茎是黄色的,叶子是绿色的,那黄色的茎就好象金子,抽出的绿叶就好象是翡翠一样。枝条柔弱好似金簦。有个羌族人姚覆,他的字叫世分,是个养马的。他有卜算阴阳的本领。说:“这草是金德的吉祥物。”武帝就把这草给了张华,张华就做了一首金簦赋说:“玩九茎于汉庭,美三珠于兹馆,贵表祥乎金德,比名类而相乱。” 晋惠帝 高堂隆尝刻邺宫柱云:“后若干年,当有天子居此。”及晋惠帝幸邺,年历当矣。(出《异苑》) 高堂隆曾经在邺的宫殿的柱子上刻字说:“以后的若干年,应当有天子住在这里。”等晋惠帝到邺的时候,正好和柱子上所刻年代相同。晋元帝 晋中宗为丞相时,有鸡雏者而雀飞集其背,驱而复来,如此再三。占者云:“鸡者酉,酉者金,夫雀变而来赴之,即王践祚之象也。”又云:“元帝时,三雀共登一雄鸡背,三入安东厅。”占者以为当进三爵为天子。(出《洞林记》) 晋中宗做丞相时,有一只麻雀飞落在了小鸡的背上,将它赶走又回来了,象这样赶走又来有两三次。有个会占卜的人说:“鸡属酉,酉属金,所以麻雀前来,这就是做皇帝的象征。”接着又说:“元帝时,有三只麻雀一齐登在了一只雄鸡的背上,所以元帝三进安东厅。”占卜的人认为中宗应当三进爵位才能做天子。 蜀李雄 蜀长老言:“宕渠故赛国,今有赛城、卢城。”秦始皇时,有人长二十五丈,见宕渠。秦史胡毋敬曰:“是后五百年外,必有异人为大人者。”及李雄之王,其祖出自宕渠,有识者皆以为应焉。(出《华阳国志》) 蜀国有个长老说:“宕渠从前是赛国,所以现在有赛城、卢城。”秦始皇的时候,有个人高二十五丈,发现了宕渠。秦史胡毋敬说:“这以后五百年以外,一定有非同一般的人物做皇上。”等到李雄称王,他的祖先就是宕渠人。有见识的人都认为这是应验了秦史胡毋敬的说法。 宋高祖 晋安帝时,冀州桑门释法珍告其弟子普严曰:“嵩山神告我,江东有刘将军,汉家苗裔,当受天命,吾以璧三十二枚,并镇金一饼与之,刘氏卜代之数也。”严告同学法义。以安帝义熙十三年,于嵩庙石坛下,得宝璧三十二枚。三十二者世,宋有天下,相承八帝,享祚六十年。(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安帝的时候,冀州桑门有个法珍和尚告诉他的弟子普严说:“嵩山的神告诉我,江东有个刘将军,是汉家的后代,他应当做皇帝。我把三十二枚璧玉和一块金子给了他,是刘氏几代次数的卜算。”普严把这事告诉了同学法义。在安帝义熙十三年的时候,法义在嵩山的庙里的一个石坛下面,果然找到了璧玉三十二枚。后来有天下三十二世,相继共有八个皇帝,共享帝位六十年。 宋孝武帝 宋元嘉七年五月,武陵洪水,善德山崩。两石高丈余,如人,雕刻精奇,形备古制式。占者云:“武陵出天子。”其时八月,孝武始诞后宫。十五年,封武陵王,三十年即帝位。(出《洽闻记》) 南朝刘宋元嘉七年的五月,武陵发大水,善德有大山崩裂,剩下了两块一丈多高的大石头,象人的模样。雕刻的十分精细奇巧,形体非常完备是古代刻制的式样。有个会卜算的人说:“武陵这个地方出天子。”那年的八月,孝武帝在后宫出生了。十五岁被封为武陵王,到三十岁就做了皇帝。 宋明帝 南朝宋明帝自序云:“予初封湘东王,居侍中卫尉府。孝武皇帝为予(“予”原作“子”,据明抄本改。)置萧惠开宅邸,经营方始,凿池,获赤玉一枚,色如练朱,半圆半方,重五斤,光润如莹。世祖崩,少帝继位,予自姑熟入朝,居西邸。少帝狂暴,恶闻直言,醉为非法。予骤谏之,大怒,乃使仗士防守。左右文武,悉惊怖奔走,西邸遂空。于是百姓悉入邸,适意取物,纤毫毕尽。至夜,少帝醉醒,意颇解释。明日,左右文武方还,予于是不喜居于西邸。历阳太守建平王景素,私起宅于建阳门外,始成,予别觅一宅换之,少帝许焉。予自西邸移新宅,新宅在清溪西,旧邸今湘宫寺。河洛谶日:‘灵曜豫见东南隅。’予二邸皆处宫城之东南,且在巽(“巽”原作“吴”,据明抄本改。)地,盖天应也。”(出《宋明帝自序》) 南朝宋明帝自述说:“我当初被封为湘东王,住在侍中卫尉府。孝武皇帝给我在萧惠建了个住宅,刚开始建造,挖池,获得了一枚红色的宝玉。颜色就象红色的布帛,半圆半方,有五斤重,光华润泽闪闪发光。世祖死了,少帝继承了王位,我从姑熟进入朝廷。住在西面的宅院里。少帝性情狂暴,讨厌听到直言的话,喝醉了酒做了非法的事,我急忙劝谏他,他却非常气愤,就让人拿着木杖严加防守。左右文武都惊慌恐怖逃走了。西面的住所就空荡无人了。于是老百姓全都进入了西宅,随意的抢夺财物,一丝一毫也没有剩下。到了晚上,少帝酒醒,再三解说劝慰,左右文武才返回来。我从此不喜欢住在西宅。历阳太守建平王景素,在建阳门外自己建起了一个住宅,刚建成,我就另外找了一个住宅跟他换,少帝允许了。我就从西宅搬进了新的住宅。新宅在清溪的西面,旧宅是现在的湘宫寺。河洛预言说:‘神灵七曜都出现在东南角。’我的两处住宅都处在宫城的东南面,并且在吴地,这大概是上天的安排吧?” 齐太祖 齐太祖在淮阴,理城堑,掘得古锡九枚,下有篆书,荀伯玉诸人皆不能识。时纪僧贞独言曰:“何须辨此久远之物。锡而有九,九锡之征也。”帝喜而赏之。(出《谈薮》) 南朝齐太祖在淮阴时,疏理护城壕沟,挖到了九枚古锡器,下面还刻有篆字,荀伯玉等人都不能认识写的是什么字。当时纪僧贞独自说:“不须罢辨认这久远的东西,古锡器有九枚,这是帝位稳固的征兆。”皇帝听后十分高兴而赏识他。 北齐神武 北齐神武,少曾与刘贵、贾智为奔走之友。贵曾得一白鹰,猎于沃野,见一赤兔,每搏辄逸,遂至迥泽。有一茅屋,兔将奔入,犬噬之,鹰兔俱死。神武怒,以鸣镝射犬,犬毙。屋中有二大人出,持神武衣甚急,其母目盲。曳杖呵二子:“何故触大家?”因出瓮中酒,烹羊以饭客。自云有知,遍扪诸人,言并“当贵”,至神武,曰:“皆由此人。”饮竟而出。还更访问之,则本无人居,乃知向者非人境也。由是诸人益加敬异。(出《三国典略》) 北齐神武帝,少年时曾和刘贵、贾智为打猎时相识的朋友。刘贵带着一只白鹰在沃野上打猎,看见了一只红色的兔子。每次捕捉,兔子总是跑掉,于是白鹰就直追兔子到了大泽里。这时有一座茅屋,兔子将要跑进去,却被一条狗咬了,鹰兔一齐都死了。神武大怒,就用带响的弓箭把狗给射死了。这时屋里走出了两个巨人。拽着神武的衣服非常气恼。他们的母亲是个瞎子,拖着拐杖呵叱他的两个儿子说:“为什么要触犯贵人?”接着就搬出了装酒的坛子,并烧煮羊肉给客人们吃。她自己说有卜算的本领,于是就用手抚摸着来的人,说他们都应当富贵。等抚摸到神武时说:“都是因为有这个人。”等喝完酒出来,再回去探访询问时,那屋子却没有人住。才知道刚才那小屋并不是凡人居住的地方。从这以后,大家对神武更加敬重了。 后周太祖 后周太祖时,有李顺兴者,世传汉筑长安城之日,已为北面军王(明抄本“王”作“主”。)或隐或见,愚圣莫测。魏自永熙之后,权雄分据。齐神武兴军数十万,次沙苑,太祖地狭兵少,惧不当敌,计尽力穷。须臾兴来,太祖请其策谋。更无余语,直云:“黄狗逐黑狗,急走出筋斗。一过出筋斗,黄狗夹尾走。”语讫便去。于时东军旗帜服色尚黄,西兵用黑,太祖悟其言,遂力战,大破武于沙苑。(出《广古今五行记》) 后周太祖的时候,有个叫李顺兴的人,世上人传说,在修建长安城的时候,他已做了北面的军帅。有时隐蔽有时出现,他是愚蠢还是圣明。人们都不能猜测。魏从水熙以后,争权夺势的斗争非常激烈。北齐神武兴起了数十万大军,停留在沙苑。当时太祖所占的地盘非常小,兵力也非常少,害怕抵挡不了,已经用尽了计策,竭尽了全力。不久李顺兴来了,太祖请他出主意想办法。他没有多余的话,直截了当地说:“黄狗逐黑狗,急走出筋斗。一过出筋斗,黄狗夹尾走。”说完就走了。在这时,东军的旗帜和穿的服装的颜色是黄色,而西军则是黑色。太祖明白了李顺兴话的意思,于是就竭尽全力作战,结果在沙苑打败了神武的军队。 陈高祖 陈高祖武帝受禅之日,其夜,有会稽人史溥,梦朱衣人,戴武冠,自天而下,手持金板,上有文字。溥视之,其文曰:“陈氏五主,三十四年。”遂凌空而上。(出《谈薮》) 陈高祖武帝登上帝位的时候,那天晚上,有个会稽人叫史溥,他梦见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戴着武士的帽子,从天而降,手里拿着金板,上面有文字。史溥看着,那上面的文字是:“陈氏有五代君主,共计三十四年。”于是就升入空中而去了。 隋文帝 长安朝堂,即旧杨兴村,村门大树今见在。初周代有异僧,号为枨公,言词恍惚,后多有验。时村人于此树下集言议,枨公忽来逐之曰:“此天子坐处,汝等何故居此?”及隋文帝即位,便有迁都意。(出《西京记》) 长安的朝堂,就是过去的杨兴村。村门前的大树现在还在那里。当初南朝周代有个非同一般的和尚,号叫枨公。说话不清楚,不真切,但大多数话都得到了验证。当时村人在这棵大树下集会议事,枨公忽然来驱赶他们说:“这是天子坐的地方,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等到隋文帝即位,就有了迁都的想法。 隋炀帝 隋末望气者云:“乾门有天子气,连太原甚盛。”故炀帝置离宫,数游汾阳以厌之。后唐高祖起义兵汾阳,遂有天下。(出《感定录》) 隋朝末年有个会看云气的人说:“乾门有天子气,一直连到太原非常旺盛。”所以炀帝就在此建造了离宫,并多次出游汾阳来压这股气。后来唐高祖在汾阳兴起义兵。于是就得到了天下。唐高祖 唐高祖武德三年,老君见于羊角山。秦王令吉善行入奏,善行告老君云:“入京甚难,无物为验。”老君曰:“汝到京日,有献石似龟者,可为验。”既至朝门,果有邵州献石似龟,下有六字,曰:“天下安,千万日。”(出《录异记》) 唐高祖武帝三年,老君现身于羊角山下,秦王叫吉善行进宫启奏,善行告诉老君说:“进京很难,没有用来做凭证的东西。”老君说:“你到京的那天,有一个奉献象龟一样的石头的人,可以做为证据。”等善行到了朝廷门前时,果然有个邵州人献上一块象龟一样的石头,石下面有六个字是“天下安,千万日”。 唐太宗 太宗诞之三日也,有书生皆高祖曰:“公是贵人,有贵子。”因目太宗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也,公贵因此儿,二十必能安民矣。”(出《感定录》) 唐太宗生下三天的时候,有个读书人去对高祖说:“你是贵人,所以才有贵子。”接着又看着太宗说:“这个孩子有龙凤的姿色,这表明将来可以做皇帝。你因为有这个儿子,方才能富贵,二十岁就能安定人民生活。” 唐齐王元吉 唐齐王元吉于晋阳宫获青石,若龟形,文有丹书四字,曰:“李渊万吉。”元吉遣使献之,文字暎澈,宛若龟形,见者咸异焉。高祖曰:“不足信也。”乃令水渍磨以验之,数日浸而经宿磨之,其字愈明。于是内外毕贺。高祖曰:“上天明命,贶以万吉,孤陋寡薄,宁堪预此。宜以少牢祀石龟而酹送之。”(出《广德神异记》) 唐朝齐王李元吉在晋阳宫得到了一块青色的石头,形状很象龟,上面有用红色笔写的四个字:“李渊万吉”。元吉派使者献石,文字非常清楚好象龟的形状,看见的人都感到十分奇怪。高祖说:“不足以相信。”就叫人用水浸泡摩擦来验证。浸泡了好几天,整夜的摩擦,而石上的文字却更加清楚了。于是宫内外全都庆贺。高祖说:“上天有命,祝赐万吉,我学识浅薄,宁肯受这种安排。应当用猪羊祭祀龟石,洒酒祭典后再送给他。”(指李渊)。 唐中宗 唐中宗为天后所废于房陵,仰天而叹,心祝之。因抛一石于空中曰:“我后帝,此石不落。“其石遂为树枝冨挂,至今犹存。又有人渡水,拾得古镜,进之。帝照面,其镜中影人语曰:“即作天子。”未浃旬,复居帝位。(《出独异志》) 唐中宗被武后废弃在房陵。他望着苍天而叹息,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便向空中投去了一个石子说:“我以后还能做皇帝,这块石头就不落地。”这块石头扔上去真就没有落下来,被一个树枝缠挂住,到现在还保存着。另外还有一个人过河,拾到了一面古镜,把它献给了皇帝,皇帝照着镜子,那镜子里的影子说:“就要做天子。”没过十天,中宗又重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唐相王 唐安州都督杜鹏举,父子皆知名。中宗在位,韦后方盛,而鹏举暴卒。在冥司,鞫讯未毕,至王殿前,忽闻官曰:“王今当立相王为皇帝。”王起至阶下,见人身皆长二丈,共扶辇者百人。相王被兖冕,在辇中,鬼王见之迎拜,相王下辇答拜,如是礼成而出。鹏举既苏言之,时相王作相矣。后岁余,书皇后将危李氏,相王子临淄王,兴兵灭之,而尊相王为皇帝。乃召鹏举,迁其官。(出《记闻》) 唐朝安州都督杜鹏举,父子都很有名望。中宗在位时,韦皇后势力正盛。一天鹏举突然死了。在阴司审讯还没有完毕,就被带到了阎王殿的前面。这时忽然听见有当官的说:“大王现在应立相王为皇帝。”大王起来走到台阶下,看见那些人身高全都有二丈,有一百多人一同推着辇车。相王穿着皇帝的礼服,坐在车里。阎王看见了迎上前去礼拜。相王也走下辇车来回拜。象这样的礼拜完了就走了。鹏举苏醒以后说了这件事。这时相王已经做相了。以后一年多,韦皇后将要害李氏,相王的儿子临淄王起兵消灭了韦皇后而推相王做了皇帝。于是就召见了鹏举,提升了他的官职。 潞州别驾 唐玄宗为潞州别驾,将入朝,有军州韩凝礼,自谓知五兆,因以食箸试之。既而布卦,一箸无故自起,凡三偃三起,观者以为大吉。既而诛韦氏,定天位,(“位”原作“保”,据明抄本改。)因此行也。凝礼起官至五品。(出《国史纂异》) 唐玄宗做潞州别驾时,将要入朝。有个军州叫韩凝礼的人,自己说懂得五兆。于是拿着吃饭用的筷子做试验。不久摆开了筷子来占卜吉凶。一根筷子自己就站立起来了,共倒了三次又三次站立起来。观看的人认为是吉祥的象征。不久唐玄宗就灭了韦氏,确定了天位。因为这件事,韩凝礼做官到了五品。 金蜗牛 唐玄宗在藩邸,有蜗牛成天子字,在寝室之壁。上心惧之,以泥涂去。数日复如旧,如是者三。及即位,铸金银蜗牛数百枚,于功德前供养之。又有琢玉为之,后人时有得之者。(出《录异记》) 唐玄宗在藩邸时,在他寝室的墙壁上有蜗牛形成了“天子”的字样。皇上心里很害怕,用泥把它涂掉了。过了几天又象原来那样。象这样的三四次。等到玄宗即位,就用金银铸造了一百个蜗牛在供桌前供养着,还有用玉石雕刻成的,后来的人有得到的。 卷第一百三十六 征应二(帝王休征) 卷第一百三十六征应二(帝王休征) 唐玄宗叱金像天宝符蜀当归万里桥唐肃宗唐武宗唐宣宗迎光王唐懿宗唐僖宗李邰后唐太祖后唐明宗潞王晋高祖伪蜀主舅 唐玄宗 唐玄宗之在东宫,为太平公主所忌,朝夕伺察,纤微必闻于上。而宫闱左右,亦潜持两端,以附太平之势。时元献皇后方姙,玄宗惧太平,欲令服药除之,而无可以语者。张说以侍读得进见太子宫,玄宗从容谋及说,说亦密赞其事。他日,说又入侍,因怀去胎药三煮剂以献。玄宗得药喜,尽去左右,独构火于殿中,煮未熟,怠而假寝。肸蚃之际,有神人长丈余,马具饰,身被金甲,操戈,绕药鼎三匝,煮尽覆无余焉。玄宗起视异之,复增构火,又投一剂,煮于鼎,因就榻,瞬息以伺之。而神见,复煮知初。凡三煮,皆覆之,乃止。则明日说又至,告之。说降阶肃拜,贺曰:“天所命也,不可去之。”厥后元献皇后思食酸,玄宗亦以告说,说每因进讲,辄袖木瓜以献。故开元中,说恩泽莫与为此。肃宗之于说子均、垍,若亲戚昆弟云。(出《柳氏史》) 唐玄宗在东宫的时候,太平公主很妒忌他。早晚都侦察他的行动,只要发现一点点过失就要向皇上禀告。而后宫的人以及他身边的人也都暗暗的持有两种态度,因太平公主的势力大,所以都靠向了太平公主一边。当时元献皇后正怀了孕,玄宗害怕太平公主,就想要叫元献皇后吃药除掉胎儿。但却没有可靠的人商量,有个叫张说的人凭着侍读官的身份进见太子宫、玄宗不慌不忙地告诉他这件事,张说也暗中同意。过了几天,张说又来到宫里侍奉玄宗,就在怀里偷偷地带去了三付打胎的汤药献给了玄宗。玄宗得了药很高兴,就把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亲自点着火在殿中熬药。药还没有熬好,就觉得有些疲累,就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忽然就象有神灵感应似的,抬头一看,有个神仙有一丈多高,还有一匹装饰齐备的马。这个神仙身披金甲,手拿长戈,围着煎药的锅转了三圈,然后把煮的药全都给倒了。玄宗赶紧起来观看,药一点也没有了,他感到很奇怪。他又点着了火,再放了一付药在锅里煮。自己就躺在了床上。一会来看那药,而神仙又象上一回一样给倒了。就这样玄宗共熬了三回,三回都彼倒了。只好停止了。第二天张说又来了,玄宗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张说。张说一听就下了台阶很严肃的向玄宗下拜,并祝贺说:“这是上天的意思啊,这个胎儿不能打掉他。”事后元献皇后想吃酸的东西,玄宗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张说,张说就借给玄宗讲课的机会,就在衣袖里带来木瓜献给玄宗。所以到开元年间,张说对皇家的恩德没有什么人能和他相比的。因此肃宗和张说的儿子张均、张垍,就象亲戚兄弟一样。 叱金像 初唐有神像,用金而制,传云:周隋间有术士熔范而成之。天后朝,因命置于宫中,扃其殿宇甚严。玄宗尝幸其殿,启而观焉。时肃宗在中宫,代宗尚稚,俱侍上。上问内臣力士曰:“此神像何所异,亦有说乎?”力士曰:“此前代所制,可以占王者在位之几何年耳。其法当厉声而叱之,苟年甚永,则其像摇震亦久。不然,一撼而止。”上即严叱之,其像若有惧,摇震移时,仆于地。上喜笑曰:“诚如说,我为天子几何时?”力士因再拜贺。上即命太子叱之,其像微震。又命皇孙叱之,亦动摇久之。上曰:“吾孙似我。”其后玄帝在位五十载,肃宗在位凡六年,代宗在位十九年,尽契其占也。(出《宣室志》) 唐朝初年有座神像,是用金子制做的。传说是周隋两朝之间,有个术士熔铸而成的。到了武则天作皇后时,就命人把金像放到了宫中,并把殿门关上,保管得很严密。玄宗曾到过那个殿,打开门看见了金像。这时肃宗在中宫,代宗还很小,都侍奉玄宗。有一回玄宗皇上问大臣和力士们说:“这像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你们也对我说一说。”力士说:“这是前朝所制做的,可以算出做皇帝的人能在位多少年,它的办法是用严厉的声音呵叱它,若是在位的时间很长,那么那像就摇撼震动的时间也长,不是这样,那么摇撼一下就停止了。”玄宗皇上就很严厉的呵叱它,那神像好象有些害怕的样子。摇撼震动了多时,才仆倒在地上。皇上高兴地笑着说:“果真象说的那样,那么我做皇上能有多长时间呢?”力士于是又一次叩拜祝贺。玄宗皇上就叫太子呵叱那神像,神象略微震动了一下。于是又叫皇孙呵叱,结果神像也震动摇摇了很长时间。玄宗皇上说:“我的孙子象我一样。”那以后,玄宗皇帝在位五十年,肃宗在位才六年,而代宗在位十九年。完全和那神像算的一样。 天宝符 唐开元末,于弘农古函谷关得宝符,白石赤文,正成来字。识者解之云:“来者四十八,所以示圣人御历之数也。”及帝幸蜀之来岁,正四十八年。得宝之时,天下歌之曰:“得宝耶,弘农耶;弘农耶,得宝耶。”得宝之年,遂改元为天宝。(出《开天传信记》) 唐朝开元末年。在弘农县古函谷关得到了一个宝符,是一块白色的石头,一面写着红色的字,是个“来”字。认识这个字的人解释这个字说:“这个‘来’字是四十八的意思,是用来预示那些圣人当皇帝的历史能有多少年。”到皇帝到四川的第二年,正好是四十八年。得到宝符的时候,天下的人们都唱着歌说:“得宝耶,弘农耶;弘农耶,得宝耶。得宝符的那年,就把开元年号改为了天宝年。” 蜀当归 僧一行将卒,遗物一封,令弟子进于帝。帝发视之,乃蜀当归也。帝初不喻,及幸蜀回,乃知微旨,深叹异之。(出《开天传信记》) 有个叫一行的和尚临死前留下一个物件用袋封好,叫他的弟子献给皇帝,皇帝打开信一看,是蜀地的当归。皇帝开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等由四川回驾时,才明白了三个字的微妙的意思。感叹而称异。 万里桥 玄宗幸东都,偶然秋霁,与一行师共登天宫寺阁。临眺久之,上遐顾凄然,发叹数四,谓一行曰:“吾甲子得终无患乎?”一行进曰:“陛下行幸万里,圣祚无疆。”西狩初至成都,前望大桥,上举鞭问左右:“是桥何名?”节度崔圆跃马前进曰:“万里桥。”上因追叹曰:“一行之言,今果符之,吾无忧矣。”(出《松窗录》) 玄宗到东都时,偶然间秋雨停止天气晴朗了。就和一行大师共同登上天宫寺的楼阁。在上面向远处看了很长时间,皇帝回头感到很悲伤的样子,感叹了几声,对一行说:“我年已六十,最后还有什么祸患之事吗?”一行上前说:“陛下你已经走了万里之遥,皇位正长呢。”安史乱起西行刚来到成都,前面有座大桥,皇上举着马鞭子问左右的人,“这桥叫什么名子?”节度使崔圆打马上奏说:“这桥叫万里桥。”皇上就追忆慨叹地说:“一行大师的话,今天果然应验了,我没有忧虑了。” 唐肃宗 肃宗在东都,为李林甫所构,势几危者数矣,无何,鬓发斑白。常早朝,上见之愀然曰:“汝疾归院,吾当幸汝。”及上至,顾见宫中庭宇不洒埽,乐器屏帏,尘埃积其间,左右使令,无有女妓。上为动容,顾谓力士曰:“太子居如此,将军盍使我闻乎?(上在禁中,尝呼力士为将军。原注“尝呼”作“不知”,“为”上有“呼”字,据明抄本改。)力士奏曰:“臣尝欲上言,太子不许。云:‘无以动上念。’”上即诏力士,下京兆尹,亟选人家子女颀长洁白者五人,将以赐太子。力士趋去,复还奏曰:“臣他日尝宣旨京兆,阅致子女。人间嚣嚣,而朝廷好言事者,得以为口实。臣以为掖庭令,故衣冠以事没入其家者,宜可备选。”上大悦,使力士诏掖庭令,按籍阅视,得三人,乃以赐太子,而章敬吴皇后在选中。顷之,后侍寝,厌不寤,吟呼若有痛,气不属者。肃宗呼之不解,窃自计曰:“上赐我,卒无状不寤,上安知非吾护视不谨耶?”遽秉烛视之,良久乃寤。肃宗问之,后手掩其左胁曰:“妾向梦中,有神人长丈余,介金甲而操剑,顾谓妾曰:‘帝命吾与汝为子。’自左胁剑决而入,痛殆不可忍,(“忍”原作“痛”,据明抄本改。)及今尚未之已也。”肃宗检之于烛下,则若有綖而赤者存焉,遽以状闻,遂生代宗,代宗之载生三日也,上幸东宫,赐之金盆,命以浴。吴皇后年弱,皇孙龙体未舒,负妪惶惑,乃以宫中诸王子,同日诞而体貌丰硕者以进。上视之不乐,曰:“此儿非吾儿也。”负妪叩头具服。上睨曰:“非尔所知,取吾儿来!”于是以太子进见。上大喜,置诸掌内,向日视之,笑曰:“此儿福禄远过甚父。”上还宫,尽留内乐,谓力士曰:“比一殿有三天子,乐乎哉!可与太子饮乎。”(出《柳氏史》) 肃宗在东都时,被李林甫所陷害,情势多次都很危险。很短时间,愁得两鬓都长出了白发。有一次上早朝时,皇上看见他就神色骤变说:“你有病就回宫院休养吧,我下朝后就去看你。”等皇上到了宫院,环视宫中庭院打扫得很不干净,乐器、屏风、帏帐等都积满了尘土,左右使用的人,连一个女子也没有。皇上为此很生气,回头对力士说:“太子住的地方条件这样差,你为什么不禀告我。”力士回答说:“我曾经想要禀告皇上,可是太子不允许。他说:‘不要惊动皇上,使皇上挂念。’”皇上就下诏书给力士,让他到京兆尹赶紧挑选老百姓家的、长得细高洁白女子五个人赐给太子。力士刚要走,又返回来告诉皇上说:“我过去曾经到京兆尹宣旨,挑选标致的女子,却闹得百姓喧哗吵闹。而朝中有些好说三道四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也要把这作为借口。我认为就在宫嫔居住的庭院中,选些过去做官而后被没收的人家的。”皇上很高兴。就叫力士告诉掖庭令,按人口簿子进行挑选。选出三人,就赐给了太子,结果章敬吴皇后就是这次被选的一人。过些时候,吴皇后陪肃宗睡觉,她感到很满足,老是睡不醒,还发出一呻吟呼喊的声音,好象还很痛苦的样子,呼吸很困难。肃宗喊叫他,但仍不醒。肃宗就暗自盘算着,皇上把她赐给了我,可是竟然没有什么原因,老也睡不醒,皇上怎么知道不是我照顾的不好呢?就急忙拿着蜡烛去看她。好长时间才醒过来。肃宗就问她是什么原因,吴皇后用手捂着左胁说:“我是在做梦。有个神人有一丈多高,穿着金甲拿着宝剑,看着我,对我说:‘上帝命令我做你的儿子。’就把宝剑从我的左胁刺进去,我痛的实在不能忍受。到现在疼痛还没有停止。”肃宗就在蜡烛下检查了吴皇后的左胁,看到有一块象皇冠上的装饰的红布那样印在那上面,急忙把这种情况上奏了皇上。后来吴皇后就生下了代宗。代宗出生的第三天,皇上来到东宫赐给了吴皇后一个金盆,并叫她用金盆给代宗洗澡。这时吴皇后身体很弱,而代宗的身体还没有舒展开,负责侍奉的老婆婆十分惊慌,就把宫中各位王子以及和代宗同一天出生的而身体相貌都很丰满健康的抱来献给皇上。皇上一看就很生气说:“这个小孩不是我的孙子。”老婆婆连连叩头谢罪,皇上斜着眼睛看着她说:“这不是你所能知道的,快把我的孙子抱来。”于是只好把太子抱来给皇上。皇上一看特别高兴,用手托着太子,面向太阳看他,笑着说:“这个孩子的福禄远远地超过他的父亲。”皇上回到宫里,对力士说:“这个殿里有三个天子,真是高兴啊!可以跟太子喝酒了。” 唐武宗 唐会昌末年,武宗忽改御名为火下火。及宣宗以光王龙飞,于古文,光字实从烡焉。噫,先兆之明若是耶。(出《真陵十七史》) 唐朝会昌末年,武宗忽然间改他的名为炎。赶到宣宗时用“光王”帝号登极。在古文字中,光字确实从烡(意为火儿)而来。唉!先兆竟能象这样明显吗! 唐宣宗 唐宣宗在藩时,常从驾回,而误坠马,人不之觉。比二更,方能兴。时天大雪,四顾悄无人声。上寒甚,会巡警者至,大惊。上曰:“我光王也,不悟至此,方困且渴,若为我求水。”警者即于旁近得水以进,遂委而去。上良久起,举瓯将饮,顾瓯中水,尽为芳醪矣。上喜,独自负,举一瓯,已而体微暖有力,步归藩邸,后遂即帝位。(出《真陵十七史》) 唐宣宗在藩地时,曾跟着皇帝回京城,一次他不慎从马上掉下来,人们都没有发觉。到了二更天,才苏醒过来。这时天正下着大雪,向四周看了看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冷得厉害。一会巡逻的人到了,非常惊讶,他说:“我是光王,不明白怎么会摔到这里,现在我又困又渴,你给我找点水。”巡逻的人就在附近弄了些水献给了他,于是就离开了。他很久才起来,举起盛水的瓯要喝,看见瓯中的水全都变成了芳香醇厚的美酒了。他很高兴,独自一个将一瓯都喝了。不一会,觉得身体暖和浑身有劲,就走回了他分封的住所。后来他就做了皇帝。 迎光王 太子宾客卢真,有犹子,曾为沙门。会昌中,沙汰归俗,荫补为光王府参军。一日,梦前师至其家而问讯焉,卢则告卑(“卑”原作“毕”,据明抄本改。)官屑屑然,非其愿也,常思落发,再披缁褐。师曰:“汝诚有是志,像教兴复,非晚也。”语未竟,俄四面见日月旌旆,千乘万骑,喧言迎光王即皇帝位。未几,武帝崩,光王果即皇帝位。至是竟符其事焉。(出《宣室志》) 太子的宾客有个叫卢真的,他的侄儿曾是个和尚。会昌年中期,被淘汰还俗。就补做了光王府的参军。一天,他梦见以前的师傅到他家里询问打听他的情况,他就告诉师傅说:“做了小小的官,不是我所愿意的,经常想念当和尚的生活,希望能再披上袈裟。”师傅说:“你如果真的有这个志向,要兴复佛教,现在也不晚。”话没说完,忽然看见四面有日月旌旗,还有上千辆车、上万骑着马的人,并大声宣告说:迎接光王做皇帝。没过多久,武帝死了,光王果然做了皇帝。这竟然和梦中的事相符合的。 唐懿宗 唐懿宗器度沈厚,形貌瑰伟。在藩邸时,疾疹方甚,而郭淑妃见黄龙出于卧内。上疾稍退,妃具以状告,上曰:“无泄是言,贵不相忘。”更尝大雪盈尺,而上寝室辄无分寸,诸王见者无不异之。大中末,京城小儿,叠布蘸水。向日张之,谓捩晕。及上自郓王即位,捩晕之言应矣。宣宗制《泰边陲曲》,撰其词云:“海岳晏咸通”,上垂拱而号咸通。上仁孝之道,出于天性。郑太后厌代,而蔬素悲毁,同士人之礼。公卿奉慰者,无不动容。(出《杜阳杂编》) 唐懿宗为人宽宏大量、沉稳、厚道,长得也很漂亮高大。他在分封的住处时,得了麻疹,病得很厉害。郭淑妃看见一条黄龙从他的卧室里出来,等皇上的病痛稍微减轻的时候,淑妃就把这件事全告诉了他。他说:“不要把这些话泄露出去,将来不会忘记你。”一次曾经下了一尺多厚的大雪,而他的寝室却一点也没有,各位王子们见了也都感到有些奇怪,大中末年的时候,京城里的小孩们都把布叠起来蘸上水,然后再把它打开让太阳照射,还说这种法叫做“捩晕”。等到他从郓王而即位的时候,捩晕的说法就应验了。宣宗写了个《泰边陲曲》,写的词说:“海岳晏咸通。”他就垂衣拱手起了年号叫咸通。他的仁慈孝敬之道,是他的天性决定的。然而郑太后厌恶他取代尊位,待他很平常,象对士人一般。公卿大臣辅佐他的都感到气愤不平。 唐僖宗 唐丞相陇西公李蔚建大旆于广陵日,时咸通十二年也。泗州状言:有女僧二人,至普光寺,将祈礼者,睢盱顾视,如病风狂,云:“后二年,国有变乱,此寺大圣和尚,当履宝位。”循廊喧叫,聚人甚众,不迹其来。释徒大恐,且欲拘縻之际,则齐登峻塔,投身而下。其一不救,其一坠伤,狂痛昏迷,诘问不获。丞相立命焚其状,仍牒州杖杀之。至十四年,果懿皇晏驾。八月,僖宗即位,乃是普王。(出《唐史》) 唐丞相陇西公李蔚建,在广陵挂起旌旗时,当时正是咸通十二年。泗州有状子说:有两个女僧,到普光寺,对一些祈祷礼拜的人都张目环视,就象得了疯狂病似的说:“后二年国家将有变乱,这个寺的大圣和尚当登上宝位。”一边说一边沿着走廊喧叫,围观的人聚集了很多,谁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来的。僧徒们非常害怕,正想要拘囚捆绑她们的时候,二个女僧就一齐登上了峻塔,从上面跳了下去。其中一个摔死了,另一个摔伤了,疼痛得昏迷了过去,问她什么,她也不说。丞相立即命令把那状子烧了。还通牒州里把摔伤的女僧打死。到了咸通十四年的时候,果然懿宗皇帝驾崩。八月,僖宗登上了皇位。这就是普王。 李邰 唐李邰为贺州刺史,与妓人叶茂莲江行。因撰《骰子选》,谓之叶子。咸通以来,天下尚之,殊不知应本朝年祚。正体书叶字,廿世木子,自武德至天祐,恰二十世。(出《感定录》) 唐朝李邰做贺州刺史,和一个叫叶茂莲的妓女在江上游玩,撰写了《骰子选》取名“叶子”。咸通以来,天下太平,谁也不知道这个“叶子”应验了本朝的年数。正体写“叶”字,是“廿世木”。从武德到天祐年,正好是二十代。 后唐太祖 后唐太祖,在姙十三月而生。载诞之夕,母后甚危,令族人市药于雁门。遇神人,教以率部人,被介持旄,击钲鼓,跃马大噪,环所居三周而止,果如所教而生。是时虹光烛室,白气充庭,井水暴溢,及能言,喜道军旅。年十二三,善骑射。曾于新城北,酒酹于毗沙门天王塑像,请与交谈。天王被甲持矛,隐隐出于壁间,所居帐内,时有火聚,或有龙形,人皆异之。尝随火征庞勋,临阵出没如神,号为龙虎子。(出《北梦琐言》) 后唐太祖,他的母亲怀了他十三个月才生。在出生的当天黄昏,他的母亲很危险,就叫家族里的人去雁门买药。这时族人遇见了一个神人,告诉他回去带领部下的人,披着甲衣,拿着旗帜,敲打着乐器和战鼓,骑着马大喊大叫的围着产妇所住的房子跑三圈就停下来。族人果然象神人所告诉的那样去做了,接着太祖也就降生了。那时虹光照亮了室内;白色的气体充满了庭院,井里的水瀑涨外流。等到太祖能说话的时候,就喜欢谈论一些有关军事上的事。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就善于骑马射箭。曾经在新城北,把酒倒在毗沙门天王塑像上,请求和他交谈。天王披着凯甲拿着长矛,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墙壁上。他所住的帐内大火聚拢,好象是龙的形状,人们都非常奇怪,他曾经随着去急速征讨庞勋,临阵时神出鬼没,被称做龙虎子。 后唐明宗 后唐明宗皇帝微时,随蕃将李存信巡边,宿于雁门逆旅。逆旅媪方姙,帝至,不时具食。腹中儿语谓母曰:“天子至,速宜具食。”声闻于外。媪异之,遽起亲奉庖爨,敬事尤谨。帝以媪前倨后恭,诘之,曰:“公贵不可言也。”问其故,具道娠子腹语事。帝曰:“老妪逊言,慎吾辱耳。”后果如言。(出《北梦琐言》) 后唐明宗皇帝未显贵时,跟随分封地大将李存信巡逻边境,住在了雁门的旅馆里。旅馆里的女主人正怀孕,明宗到时,女主人没有准备酒饭。腹中的胎儿就对他母亲说:“天子到了,应赶快准备酒饭。”声音在外面都能听到。女主人认为很奇怪,就急忙起来亲自到厨房里做饭,而且还特别恭敬小心的侍奉。明宗因为女主人先傲慢而后又谦恭,就追问她是什么原因,女主人说:“你是大福大贵的人啊。”又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女主人就把肚子里怀的孩子说话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明宗说:“老太婆,你这样恭顺着说,是怕我屈辱你罢了。”后来果然象女主人说的那样,明宗做了皇帝。 潞王 清泰之在岐阳也,有马步判官何某,年逾八十,忽暴卒。云有使者拘录,引出,冥间见阴君曰:“汝无他过,今放汝还。与吾言于潞王曰:‘来年三月,当帝天下。’可速返,达吾之旨。”言讫引出,使者送归。及苏,遂以其事密白王之左右,咸以妖妄而莫之信,由是不得闻于王。月余,又暴卒入冥,复见阴君。阴君怒而责之曰:“何故受吾教而竟不能达耶?”徐曰:“放汝去,可速导吾言,仍请王画吾形及地藏菩萨像。”何惶恐而退。见其庭院廊庑之下,簿书杂乱,吏胥交横。何问之,使者曰:“此是朝代将变,升降去留,将来之官爵也。”及再活,托以词讼见王。及见之,且曰:“某有密事上白。”王因屏左右问之,备述所见,王未之信。何曰:“某年逾八十,死在旦夕,岂敢虚妄也。”王默遣之。来春,果下诏攻岐阳,唯何叟独喜,知其必验。至期,何叟之言,毫发无差矣。清泰即位,擢何叟为天兴县令。固知冥数前定,人力其能遏之乎。(出《王氏见闻录》) 清泰在岐阳的时候,有个姓何的马步判官,年龄已超过八十岁了,一天忽然死了,复苏后说有一个使者把他拘系去了。引着他到阴曹地府去见阎王,阎王说:“你没有什么过错,现在就把你放回去。替我对潞王说:‘来年三月,他可当天下的皇帝。’你可以赶快回去,转告我的旨意。”说完就把他带出地府,使者把他送了回去。等苏醒过来,就把去地府的事偷偷地告诉了潞王身边的人,人们都认为是妖言胡说没有人相信,所以没有人向潞王说起这件事。一个多月后,何某又突然死了,到了地府又见到了阎王。阎王气愤并责备他说:“为什么接受了我的教导而又不能替我转达呢?”又轻声地说:“放你回去,可赶快传我的话给潞王。还要请潞王给我和地藏的菩萨画像。”何某惶恐不安的退了出来。看见那庭院廊庑的下面,书簿乱七八糟的堆放着,还有一些小官吏们骄横地站在那里,何某就问是怎么回事,使者告诉他说:“这是朝代要改变了,升降去留都是将来的官爵啊。”等何某再次活过来,就假借说要打官司见潞王。等见到了潞王,又说:“我有秘密的事告诉你。”潞王就让左右的人退避,然后就问他,何某就把去地府的事详细地告诉了潞王。潞王不相信。何某说:“我已是八十多岁的人了,死就是眼前的事,怎么敢胡乱说呢。”潞王就默默地把他打发走了。来年春天,果然皇帝下诏书命令攻打岐阳,这时只有姓何的老头独自高兴,知道阎王的话一定应验了。到了日期,姓何的老头所说的话丝毫也不差,清泰果真当了皇帝。就封何老头为天兴县令。因此说人的寿考和显卑都是天意所定,哪里是人的力量所能阻止的呢? 晋高祖 清泰中,晋高祖潜龙于并部也。常一日从容谓宾佐云:“近因昼寝,忽梦若顷年在洛京时,与天子连镳于路。过旧第,天子请某入其第。其逊让者数四,不得已,即促辔而入。至厅事下马,升自阼阶,西向而坐。天子已驰车去矣。”其梦如此,群僚莫敢有所答。是年冬,果有鼎革之事。(出《玉堂闲话》) 清泰中,晋高祖在并部还没有得到帝位。曾有一天,他很舒缓的、慢慢的对辅佐他的官吏们说:“近来白天睡觉,忽然梦见若干年前在洛阳时,我和天子坐在一辆车上在路上走,路过了他过去的住宅,天子就让我进去。他再三再四的谦让,没有办法,就只好提马进去了。到了厅前下马,我走上了东边的台阶,面向西坐下,这时天子已经赶着车走了。那个梦就是这样。”下属的官吏们没有一个敢说什么的。这年冬天,果然就发生了改权变政的事。 伪蜀主舅 伪蜀主之舅,累世富盛,于兴义门造宅。宅内有二十余院,皆雕墙峻宇,高台深池,奇花异卉,丛桂小山,山川珍物,无所不有。秦州董城村院,有红牡丹一株,所植年代深远,使人取之,掘土方丈,盛以木柜,自秦州至成都,三千余里,历九折、七盘、望云、九井、大小漫天,隘狭悬险之路,方致焉。乃植于新第,因请少主临幸。少主叹其基构华丽,侔于宫室,遂戏命笔,于柱上大书一“孟”字,时俗谓孟为不堪故也。明年蜀破,孟氏入成都,据其第。忽睹楹间有绛纱笼,迫而视之,乃一“孟”字。孟曰:“吉祥也,吾无易此居。”孟之有蜀,盖先兆也。(出《王氏见闻录》) 伪蜀主的舅舅,世代富足昌盛。在兴义门建造了一处深宅大院。宅内有二十多所院落,房屋和墙壁全都用彩画装饰着。宅院里有高台深池、奇花异草,丛桂小山、山川珍物,真是无所不有。秦州董城村院里,有一棵红牡丹,种植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他叫人把它取回来,于是就挖了一丈多深的土才挖了出来。就用木柜装着,从秦州运到成都,有三千多里的路程,经过了九折、七盘、望云、九井等险要狭窄而又极为漫长的路,最后才运到了城都,就把它种在了新的宅第。便请少主来欣赏。少主感叹宅的建筑结构如此的豪华美丽,就和宫室差不多。接着就提起笔来,在柱子上大大的写了一个“孟”字。当时人们都说:“孟”字是不能忍受的意思。第二年蜀被打败,孟氏进入了城都,占据了那个宅第。忽然看见柱子上有红纱笼罩着,走到跟前一看,却是一个“孟”字。孟氏说:“真是吉祥啊,我不能变换这个住处了。”孟氏得蜀,原来是有先兆的。 卷第一百三十七 征应三(人臣休征) 卷第一百三十七征应三(人臣休征) 吕望仲尼文翁董仲舒何比干五鹿充宗王溥应枢袁安陈仲举张承张氏司马休之杜慈武士彟张文成上官昭容崔行功李正己李揆贾隐林张子良郑絪 吕望 吕望钓于渭滨,获鲤鱼。剖腹得书曰:吕望封于齐。(出《说苑》) 吕望在渭水边上钓鱼,钓上了一条鲤鱼。剖开鱼的肚子,发现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吕望将在齐国受封。 仲尼 周灵王二十一年,孔子生鲁襄之代。夜有二神女,擎香露,沐浴征在。天帝下奏钧天乐,空中有言曰:“天感生圣子,故降以和乐。”有五老,列征在之庭中。(五者者,盖五星精也。)夫子未生之前,麟吐玉书于阙里人家,文云:“水精子,继衰周为素王。”征在以繍绂系麟之角,相者云:“夫子殷汤之后,水德而为素王。”至定公二十四年,鉏商畋于大泽,得麟,示夫子,系绂尚存。夫子见之,抱而解绂,涕下沾襟。(出《王子年拾遗记》) 周灵王二十一年的时候,孔子生在鲁国襄公的时代。夜晚有二位女神,拿着香露给孔子的母亲征在洗澡,天帝下界演奏钧天乐曲,空中还有话说:“上天感谢你生了圣人,所以才奏起和乐。”另外还有五星精在征在的庭院里排列着。孔子没出生之前,有麒麟从嘴里吐出一张纸条给都城里的一户人家,纸条上面写着:水精的儿子,将继衰弱的周朝之后做为“素王”。征在就把拴印章用的绣丝绳绑在了麒麟的角上。有个会相术的先生说:“孔子是在殷纣王和汤武王之后应了水德将成为‘素王’”。到了定公二十四年,鉏商在大泽打猎,得到了一只麒麟,拿来给孔子看,母亲征在给麒麟绑的那条丝绳还在它的角上。孔子抱着麒麟把丝绳解了下来,并且还流下了眼泪,泪水沾湿了衣襟。 文翁 汉文翁当起田,斫柴为陂。夜有百十野猪,鼻载土著柴中,比晓塘成。稻常收。尝欲断一大树,欲断处,去地一丈八尺,翁先咒曰:“吾得二千石,斧当著此处。”因掷之,正砍所欲,后果为蜀郡守。(出《》) 汉朝有个叫文翁的人,要开一个水田,就想用刀把柴草都砍掉建个小池。夜晚有一百多头野猪就用鼻子运土往柴草里倒,等天亮池塘建成了。水稻年年丰收。一次他曾经想砍倒一棵大树,想要砍的地方,离地面有一丈八尺高,砍树前,文翁就祈祷说:“我要能做个二千石谷的官,斧子就应当砍在这个地方。”说完就把斧子扔了出去。正巧斧子就砍在了所要砍的地方。他后来果然就作了蜀郡守。 董仲舒 汉董仲舒常梦蛟龙入怀中,乃作《春秋繁露》。(出《》) 汉朝有个叫董仲舒的,经常梦见蛟龙投入怀里,于是他就写了《春秋繁露》这部书。何比干 汉何比干梦有贵客,车骑满门,觉以语妻子。未已,门首有老姥,年可八十余,求避雨,雨甚盛而衣不沾濡。比干延入,礼待之。乃曰:“君先出自后稷,佐尧至晋有阴功,今天赐君策。”如简,长九寸,凡九百九十枚,以授之曰:“子孙能佩者富贵。”言讫出门,不复见。(出《幽明录》) 汉朝有个叫何比干的人,梦见贵客来临,车马盈门。醒后就把这个梦告诉了他的妻子和孩子。还没等说完,门口就有个老太太,年岁有八十多了,要求避雨。这时外面雨下得很大,可是老太太的衣服却没有被淋湿。比干就把她让到了屋里,并且以礼相待。老太太就说:“你的祖先是后稷的后人,他们辅佐尧帝直到晋帝,有阴功。现在上天赐给你一册书。”这书好象竹简、长九寸,共有九百九十枚。老太太授书给比干并说:“子孙谁能佩带它,谁就能富贵。”说完就走出了门,从此再也没有看见她。 五鹿充宗 汉五鹿充宗受学于弘成子。成子少时,尝有人过己,授以文石,大如燕卵。成子吞之,遂大明悟,为天下通儒。成子后病,吐出此石,以授充宗,又为名学也。(出《西京杂记》) 汉朝五鹿有个叫充宗的人,他跟着弘成子学习。成子小时候,曾经有路过他家的人,把一块带有花纹的石头给了他。石头象小燕子的蛋那样大小,成子就把它吞了下去。于是就特别的聪明醒悟。成为了天下无所不通的学者。成子后来得了病,就把这块石头吐了出来,给了充宗,所以充宗也成为了有名的学者了。 王溥 后汉永初三年,国用不足,令民吏入钱者得为官。琅琊王溥,其先吉,为昌邑中尉。溥奕世衰凌,及安帝时,家贫无赀,不得仕。乃挟竹简,摇笔洛阳市佣书。为人美形貌,又多文词,僦其书者,丈夫赐其衣冠,妇人遗其金玉。一日之中,衣宝盈车而归。积粟十廪,九族宗亲。莫不仰其衣食。洛阳称为善而富也。溥先时家贫,穿井得铁印,铭曰:“佣力得富至亿瘐,一土三田军门主。”溥以亿钱输官,得中垒校尉。三田一土垒字,校尉掌北军垒门,故曰军门主也。(出《拾遗录》) 后汉时永初三年,国家资财不充足,于是就下令百姓官吏如有给国家钱的人就可以做官。琅琊王溥,他的祖先王吉,曾做昌邑中尉。到王溥时一代接一代的家境就衰败了,等到了安帝时,家里就穷的没有钱维持生活了。又不做官,只好挟着纸笔,在洛阳市里靠写书信挣点钱花。王溥这个人,长得漂亮,而且很有才华,所以去找他写东西的人,男的就赏给他些衣帽,妇女们就给他些金玉。在一天里,他就收了满满一车的衣物和珍宝而回家了。他积累了十仓粮食,因此九族的亲戚,没有不敬慕他的吃穿的。洛阳的人都称赞他是靠行善事才富起来的。王溥先前家穷时,挖井得到了一个铁印,上面刻着:“佣力得富至亿瘐,一土三田军门主。”王溥就用十万钱去买了个官。结果做了中垒校尉。“垒”字是三个“田”字加一个“土”字,校尉是掌管北军垒门的官,所以说是“军门主”了。 应枢 后汉汝南应枢生四子,见神光照社。枢见光,以问卜人。卜人曰:“此天符也,子孙其兴乎。”乃探得黄金。自是诸子官学,并有才名。至玚,七世通显。(出《孝子传》) 后汉汝南有个叫应枢的人,他生了四个儿子。一天土地庙被神光所照射,而应枢看见了神光,就去问会卜算的人。卜者说:“这是天降瑞符啊,你的后代会兴旺。”应枢于是就探测得到了黄金。从这以后他的几个孩子都在官学学习,并且都和才气很有名声。到应玚时,应枢家七代都很显赫通达。 袁安 汉袁安父亡,母使安以鸡酒诣卜工,问葬地。道逢三书生,问安何之,具以告。书生曰:“吾知好葬地。”安以鸡酒礼之,毕,告安地处,云:“当此世为贵公。”便与别,数步顾视,皆不见。安疑是神人,因葬其地。遂登司徒,子孙昌盛,四世五公焉(出《幽明录》) 汉朝有个叫袁安的人,他的父亲死了,母亲就让他准备好鸡酒去请会占卜阴阳的人,问一问把父亲埋葬在什么地方好。半道上他遇到了五个书生,问袁安去做什么,袁安就把实情都告诉了他们。书生们说:“我们知道一块好的葬地。”袁安就把他们请到家中用鸡酒款待了他们。吃喝完了,书生们就告诉了袁安埋葬的地点,并且说:“应当在你这代做贵公。”说完就告别而去。走了几步,再四处环视,书生都不见了。袁安怀疑他们是神人,就把父亲埋葬在书生指点的地方。不久袁安就做了司徒,他的子孙后代也都十分兴旺显达。四代共有五个做贵公的。 陈仲举 陈仲举微时,尝行宿主人黄申家。申家夜产,仲举不知。夜三更,有扣门者,久许,闻应云:“门里有贵人,不可前,宜从后门往。”俄闻往者还,门内者问之:“见何儿?名何?当几岁?”还者云:“是男儿,名阿奴,当十五岁。”又问曰:“后当若为死?”答曰:“为人作屋,落地死。”仲举闻此,默志之。后十五年,为豫章太守,遣吏往问,昔儿阿奴所在,家云:“助东家作屋,堕栋而死矣。”仲举后果大贵。(出《幽明录》) 陈仲举未显贵时候,曾经出外住宿在主人黄申的家里。正赶上黄申的老婆晚上要临产,仲举却不知道。到了夜里三更天的时候,听见有叩门的声音。过了好久,就听见有人应道:“屋里有贵人,不可以上前,应当从后门进去。”一会又听见去的那个人返回来,屋里的人就问他:“你看见了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叫什么名字,能活多大岁数。”回来的那个人说:“是个男孩,名叫阿奴,能活十五岁。”屋里的人又问他说:“以后他应当怎么死?”回答说:“给人家盖房子,从房子上掉下来摔死。”仲举听到这里,就默默的记在了心里。十五年后,仲举做了豫章太守。他就派了一个官吏前去打听,从前叫阿奴的那个小孩在那里,他家中的人说:“帮助东家盖房子,从房子上掉下来摔死了。”仲举后来也果然大贵了。 张承 孙氏怀张承时,乘轻舠于江浦,忽见白蛇长三丈,腾入舟中。咒曰:“若为吉祥,勿毒噬我。”萦而将还,置于房中,一宿不复见,母嗟惜之。邻中相谓曰:“昨者张家有白鹄,耸翮入云,以告承母。母使筮之。筮者曰:“吉祥。鹄是延年之物,从室入云,自卑升高之象。昔吴阖闾葬其妹,殉以美人宝剑珍物,穷江南之富。未及千年,雕云覆其溪谷,美女游于塚上,白鹄翔乎林中,白虎啸于山侧,皆昔时之精灵。今出于世,当使子孙位极人臣,擅名江表。若生子,可以名为白鹄。”后承生昭,位辅吴将军,年九十,虵鹄之祥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孙氏身怀张承的时候,乘坐着一艘轻快的小船在江边上,忽然看见一条白蛇,有三丈长,窜进了小船中。她就默默地祷告说:“如果是吉祥的征兆,那么就不要咬我。”孙氏随后把它带回家,把蛇放在房中,一宿没有再看见那条蛇。孙氏十分叹惜。邻居们都互相告诉说:“昨天张家有只白天鹅展开翅膀飞上了云天。”有人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张承的母亲。于是张承的母亲就找人卜算吉凶。占卜的人说:“这是吉祥的征兆。天鹅是长寿之物,从屋里飞到了云中,这是从低往高升的象征。从前吴王阖闾埋葬他的妹妹,用美人、宝剑,以及珍贵的物品做为殉葬品,把江南的好东西几乎都拿尽了。没过一千年,就有美丽的彩云覆盖了溪谷,美貌的女子在古墓上游玩,白色的天鹅在森林中飞翔,白色的猛虎在山间吼叫。这些都是从前的精灵,现在又出世了,这将预兆你的子孙后代能做高官,名扬江表。因此你如果是生个男孩,可以给他起名叫白鹄。后来张承生下张昭,官位是辅吴将军,活了九十岁。这是蛇鹄带来的吉祥。 张氏 晋长安有张氏者,昼独处室,有鸠自外入。止于床。张氏恶之,披怀而咒曰:“鸠,尔来为我祸耶,飞上承尘,为我福耶,飞入我怀。”鸠飞入怀,乃化为一铜钩。从尔资产巨万。(出《法苑编珠》,明抄本作出《法苑珠林》) 晋朝长安有个张氏,白天自己在室内,有一只鸠鸟从外面飞进来,停在她的床上。张氏很厌恶它,就敝开怀祷告说:“鸠鸟,你来如是我的祸事,就飞上天花板,如是我的福事,就飞到我的怀里。”结果鸠鸟真的飞进了他的怀里,而且变成了一块铜钩。从这以后,张氏家资产上万,发了大财。 司马休之 晋司马休之,安帝族子,遇难出奔。所乘骓,常于床前养之,忽连鸣不食,注目视鞍。休之即试鞴之,则不动。休之还坐,马又惊。因骑马,即骤出,行十里余,慕容超收使已至,奔驰,仅得归晋。(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朝司马休之,是安帝同族的后代,因遇难而外逃,他骑的马常在床前喂养,忽然那马连声嘶叫不吃东西,它在注视着马鞍马不动。休之就试着鞴上马鞍,马不动,休之就又坐了下来,可是那马又惊叫起来,休之于是就骑上了马背,马就突然奔驰了出去,跑了十多里路,这时慕容超收使已到,休之就骑着马奔驰,才得到回晋。 杜慈 秦符生、寿光年,每宴集,后入者皆斩之。尚书郎杜慈奔驰疲倦,假寝省中,梦一人乘黑驴曰:“宁留而同死,将去而独生。”慈闻惊觉,取马遁走,乃免。余皆斩。(出《广古今五行记》) 前秦的符生和寿光年间,每次聚众宴会,凡是后来的都要斩首。尚书郎杜慈因奔驰劳累,就迷迷糊糊地在官衙里睡着了,他梦见了一人骑着一头黑色的毛驴说:“你若留在这里,就要一同死,如离开就可以活下来。”杜慈听了这话就惊恐地醒了,骑着马逃跑了。结果免了这场灾祸。而剩下的没有走的人都被杀了。 武士彟 唐武士彟,太原文水县人。微时,与邑人许文宝,以鬻材为事。常聚材木数万茎,一旦化为丛林森茂,因致大富。士彟与文宝读书林下,自称为厚材,文宝自称枯木,私言必当大贵。及高祖起义兵,以铠胄从入关,故乡人云:“士彟以鬻材之故,果逢构夏之秋。”及士彟贵达,文宝依之,位终刺史。(出《太原事迹》) 唐朝有个叫武士彟的人,是太原文水县人。小时候,与县里人许文宝靠着卖木材为生。他们曾栽植了数万棵小树,有一天小树要长成了茂盛的森林,他们就可成为大富翁。一天,士彟与文宝在树林下面读书,士彟自称是个厚材,文宝自称是枯木。私下里说一定能富贵。等到高祖发起义兵的时候,士彟也就穿着铠甲跟着入关。乡里的人们都说:“士彟靠卖木材的原故,果然遇到好结局。”等士彟富贵显达了,文宝依附他,官位做到了刺史。 张文成 唐率更令张文成,枭晨鸣于庭树。其妻以为不祥,连唾之。文成云:“急洒扫,吾当改官。”言未毕,贺客已在门矣。(出《国史异纂》)又一说,文成景云二年,为鸿胪寺丞,帽带及绿袍,并被鼠啮。有蜘蛛大如栗,当寝门悬丝上。经数日,大赦,加阶,授五品。男不宰,鼠亦啮腰带欲断,寻选授博野尉。(出《朝野佥载》) 唐朝率更令张文成,一天早晨听见一只猫头鹰在庭院的树上叫,他的妻子认为是不吉祥的征兆,就连声唾骂它。张文成说:“赶快洒扫干净,我要改官了。”话还没说完,祝贺的人就已在门外等着了。还有一个传说,文成在景云二年时,做鸿胪寺丞,帽子、腰带以及绿袍都被老鼠咬了。有一个象栗子大小的蜘蛛,悬挂在卧室丝网上。过了几天,遇大赦,他被提升授五品官。他的儿子不宰,也被老鼠咬了腰带,几乎要咬断了,不久被选授博野尉。 上官昭容 唐上官昭容者,侍郎仪之孙也。仪子有罪,妇郑氏填宫,遗腹生昭容。其母将诞之夕,梦人与秤曰:“持此秤量天下文士。”郑氏冀其男也,及生昭容,母视之曰:“秤量天下,岂是妆耶?”口中呕呕,如应曰“是”。(出《嘉话录》) 唐朝的上官昭容,是侍郎仪的孙子。仪的儿子有罪,他的儿媳妇已怀了孕,被弄到宫里后,生下了留在肚子里的孩子昭容。昭容的母亲将要生他的那天晚上,梦见有个人给他一杆秤说:“拿着这杆秤去衡量天下的女人。”郑氏希望他是男孩。等生下了昭容,母亲看着他说:“称量天下,难道是你吗?”幼小的昭容就发出一呕呕的声音,好象答应说:“是”。 崔行功 唐秘书少监崔行功,未得五品前,忽有鸲鹆,衔一物入其室,置案上去,乃鱼袋钩铁。不数日,加大夫也。(出《国史异纂》) 唐朝秘书少监崔行功,在没做五品官以前,忽然有一只八哥,口里含着一个东西飞进了他的住室,把东西放到案上就飞走了。原来是一个鱼袋钩铁。没过几天,崔行功就被加封为大夫之职。 李正己 唐李正己本名怀玉,侯希逸之内弟也。侯镇淄青,署怀玉为兵马使。寻构飞语,侯怒囚之,将置于法。怀玉抱冤无诉,于狱中叠石像佛,默祈冥助。时近腊月,心慕同侪,叹咤而睡。觉有人在头上语曰:“李怀玉,汝富贵时至。”即惊觉,顾不见人,天尚黑,意甚怪之。复睡,又听人谓曰:“汝看墙上有青鸟子噪,即是富贵时至。”即惊觉,复不见人。有顷天曙,忽有青鸟数十,大如雀,时集墙上。俄闻三军叫呼,逐出希逸,坏锁。取怀玉,权知留后。(出《酉阳杂俎》) 唐朝李正己本名叫李怀玉,是侯希逸的内弟。侯希逸镇守淄青的时候委任怀玉做兵马使。不久流传流言蜚语,侯希逸知道非常恼怒,就把李怀玉囚禁起来,将要以法严惩。怀玉怀着满腹冤屈没有地方申诉,就在狱中用石头堆起了一个佛像,并默默的祈祷请求神灵帮助。这时将近腊月,他非常羡慕同辈的人,就叹息怒骂着睡了。这时就感觉有人在头上告诉他说:“李怀玉,你富贵的日子到了。”于是他吃惊地醒了,环视四周,却不见有人。天还没亮,他感到非常奇怪,就又睡了。这时就又听到有人对他说:“你看见墙上有青色的鸟鸣叫,就是富贵的时候到了。”他又惊讶地醒来,仍然没看见有人。过了一会,天已放亮,忽然有十多只青色的鸟,象麻雀那样大小,这时落在墙上。不一会就听见三军呼叫的声音,撵走了侯希逸,打碎了牢锁,救出了怀玉,叫他暂时做留后的地方官。 李揆 唐代宗将(“将”原作“帝”,据明抄本改。)临轩送上计郡守,百僚外办,御辇俯及殿之横门。帝忽驻辇,召北省官谓曰:“我常记先朝每饯计吏,皆有德音,以申诫励,今独无有,可乎?”宰相匆遽不暇奏对,帝曰:“且罢朝撰词,以俟异日。”中书舍人李揆越班伏奏曰:“陛下送计吏,敕下已久,远近咸知,今忽临朝改移,或恐四方乍闻,妄生疑惑。今止须制词,臣请立操翰,伏乞陛下稍驻銮辂。”帝俞之,遂命纸笔,即令御前起草。随遣书工写录,顷刻而毕。及宣诏,每遇要处,帝必目揆于班。中外日俟揆之新命,时方盛暑,揆夜寝于堂之前轩,而空其中堂,为昼日避暑之所。于一夜,忽有巨狐鸣噪于庭,仍人立跳跃,目光迸射,久之,逾垣而去。揆甚恶之,是夜未艾,忽闻中堂动荡喧豗,若有异物,即令执烛开门以视。人辈惊骇返走,皆曰:“有物甚异。”揆即就窥,乃有暇蟆,大如三斗釜,两目朱殷,蹲踞嚼沫。揆不令损害,阶前素有渍瓜果大铜盆,可受一斛,遂令家人覆其盆而合之。因扃其门,亦无他变。将晓,揆入朝,其日拜相。及归,亲族列贺,因话诸怪,即遣启户,揭盆视之,已失其物矣。(出《异苑》) 唐代宗坐着华丽的车子去送别上计郡守,文武百官在外大量购置送行用的物品。皇帝乘坐着车来到了大殿的横门下,忽然停住了车,召集北省官员们对他们说:“我曾记得,先主在朝时,每当给计吏送行时都要有‘恩诏’下达民间,用来告诫勉励。而现在为什么没有呢?这样可以吗?”宰相匆遽一时没有回答。皇帝说:“干脆停止上朝回去撰写送行的文章,等待写好了再饯行吧。”这时中书舍人李揆赶紧上前跪伏在地上,上奏说:“皇帝送计吏,诏书已经下达很长时间了,远近的人都知道,现在突然改变送行的日期,恐怕四方官民得知,要胡乱的猜疑。现在停止送行,须要找个理由,请让我立刻动笔起草一个通知,乞请皇上稍稍停一下车。”皇帝答应了他的要求,就叫人拿来纸笔,让李揆在皇帝面前起草。随即派书工抄写。不一会就写完了。接着就以诏书的形式宣读了。从此以后,每遇重大的事情,皇帝都要亲眼看见李揆在不在场。朝廷内外每天等着李揆被提升,当时正是盛夏,李揆晚上就睡在了殿堂前檐下的平台上,中堂是空的,是白天避暑的地方。一天晚上,忽然有只大狐狸在庭院里鸣叫。还象人站立起来那样的跳跃,两只眼睛放出光焰,过了很长时间,跳墙走了。李揆非常厌恶,这一夜都没有睡着。忽然又听见中堂里有动荡喧闹的声音,好象有奇怪的动物,就叫人拿着蜡烛打开门看,人们都惊恐害怕的往回跑,都说:“有个东西长得特别奇怪。”李揆就靠近前去看,却是个蛤蟆。大小就象三斗的大锅。两眼通红,蹲在地上,嘴里还吐着沫子,李揆不让人损害它,就用放在台阶前一个可装十斗的平常浸渍瓜果的大铜盆,把蛤蟆扣起来,并把门也插上,再没听到什么动静。天刚要亮时,李揆入朝,这天他就被提升为相。等回来时,亲戚族人都排着队来祝贺。于是就谈起夜晚的怪事来,就派人打开房门,揭开铜盆来看,盆下面扣着的那个大蛤蟆已经没有了。 贾隐林 唐德宗欲西幸,有知星者奏云:“逢林即住。”帝曰:“岂敢令朕止于林木间?”姜公辅曰:“不然,但地亦应。”乃奉天尉贾隐林谒帝于行在,帝观隐林气色雄杰,兼是忠烈之家,而名叶星者所奏之语。隐林即天宝末贾修之犹子,帝因召于卧内,以探筹略之深浅。隐林于御榻前,以手板画地,陈攻守之策,帝甚异之。隐林奏曰:“臣昨梦日堕于地,臣以头戴日上天。”帝曰:“朕此来也,乃已前定。”遂拜隐林为侍御史,纠劾行在,寻迁左常侍。(出《神异录》) 唐德宗想要去西边巡视,有个善于观察星相的人启奏说:“遇见有林的地方就停下。”皇帝说:“怎么敢叫我停止在林木中。”姜公辅说:“不这样,就是地也应远林木的。”有个奉天尉贾隐林到行宫拜见皇帝,皇帝看贾隐林气度长相非凡,又是出身在忠臣英烈的家里,符合了知星者所说的话。隐林是天宝末年贾修的侄子,皇帝把他叫到了卧室里,来试探他的智谋筹略的深浅程度。隐林在皇帝的床前,用竹板在地上画,并陈述攻守的策略。皇帝感到很不一般。隐林对皇帝说:“昨天晚上梦见太阳从天上掉下来,我用脑袋又把太阳顶上了天。”皇帝说:“我这次来,乃是以前已经定数的。”于是就封隐林为侍御史,在皇帝身边负责纠正错误,揭发罪行的工作,不久又改任了左常侍。 张子良 唐永贞二年,春三月,彩虹入润州大将张子良宅。初入浆(“浆”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瓮,水尽,入井饮之。是月九日,节度使李锜,诏召不赴阙,欲乱。令子良领兵收宣歙,子良翻然反兵围城,李锜就擒,子良拜金吾将军,寻拜方镇。(出《祥异集验》) 唐朝永贞二年的阳春三月,彩虹照进了润州大将张子良的住宅。先进到盛水的缸里,水没有了,又到井里去喝。这个月的第九天,节度使李锜,因诏书召他进宫,他却没有来,想要做乱。于是皇帝就命令张子良领兵收复宣歙,子良很快地调头反兵围城,李锜被捉,子良被提升为金吾将军。不久又升为方镇。 郑絪 唐丞相郑絪宅,在昭国坊南门,忽有物来投瓦砾,五六夜不绝。及移于安仁西门宅避之,瓦砾又随而至。久之,复迁昭国。郑公归心释门,宴处常在禅室,及归昭国,入方丈,絪子满室悬丝,去地一二尺,不知其数。其夕瓦砾亦绝,翌日拜相。(出《祥异集验》) 唐朝丞相郑絪的住宅,在昭国坊南门。一天忽然住宅里投来了碎石瓦块,连续五六夜没断。郑絪就搬到了安仁西门的住宅躲避,结果碎石瓦块也跟着来了。过了很长时间,他又搬回了昭国坊。郑絪开始信奉佛教,吃住常常在禅堂里。等搬回昭国,他进到佛堂,喜蛛满屋,结网而挂,离地面有一二尺高,数不清有多少。就在那天晚上,碎石瓦块也没有了。第二天郑絪就被封了宰相。 卷第一百三十八 征应四(人臣休征) 卷第一百三十八征应四(人臣休征) 裴度段文昌李逢吉牛僧孺王智兴牛师杜中立李蠙马植高骈孔温裕孙偓李全忠侯弘实戴思远张篯齐州民朱庆源 裴度 唐中书令晋公裴度微时,羁寓洛中。常乘蹇驴,入皇城,方上天津桥。时淮西不庭,已数年矣。有二老人倚桥柱而立,语云:“蔡州用兵日久,征发甚困于人,未知何时平定。”忽睹度,惊愕而退。有仆者携书囊后行,相去稍远,闻老人云:“适忧蔡州未平,须待此人为将。”既归,仆者具述其事。度曰:“见我龙钟相戏耳!”其秋,果领乡荐,明年及第。洎秉钧衡,朝廷议授吴元济节钺,既而延英候对。宪宗问宰臣,度奏曰:“贼臣跋扈四十余年,圣朝姑务含弘,盖虑凋伤一境。不闻归心效顺,乃欲坐据一方,若以旄钺授之,翻恐恣其凶逆。以陛下聪明神武,藩镇皆愿勤王,臣请一诏进兵,可以平荡妖孽。”于是命度为淮西节度使,兴师致讨。时许滑三帅,先于郾城县屯军。度统精甲五万会之,受律鼓行而进,直造蔡州城下,才两月。擒贼以献,淮西遂平。后入朝居廊庙,大拜正司徒,为侍中中书令。儒生武德,振辉古今,洎留守洛师,每话天津桥老人之事。出征淮西,请韩愈自中书舍人为掌书记。及贼平朝觐,乐和李仆射方为华州刺史,戎服橐鞬,迎于道左。愈有诗云:“荆山行尽华山来,日照潼关四扇开。刺史莫嫌迎候远,相公亲破蔡州回。”(出《剧谈录》) 唐朝中书令晋公裴度未显贵的时候,客居洛中。曾经骑着一匹跛脚驴,进到皇城里,正走上天津桥。当时淮西不朝于朝廷有好几年了。有两位老人倚着桥柱子站着,嘴里说道:“蔡州用兵的时间已很长了,官府征发给人们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平定?”忽然看见了裴度,吃惊而发呆地走开了。裴度的仆人背着书囊走在后面,彼此距离稍远一点。仆人听老人说:“刚才忧虑蔡州没有平定,原来是等待这个人做将。”等回来以后,仆人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裴度。裴度说:“他看我这潦倒的样子,特意戏弄我罢了。”那年的秋天,果然参加乡试,第二年就考中了科举。到执掌重务时,朝廷议定授予吴元济符节和斧钺,邀请朝中的英才对答事宜。宪宗问宰相和群臣们,裴度上奏说:“贼臣飞扬跋扈四十多年了,朝廷圣明暂且含忍,是考虑到怕伤害了一方的生灵,可是却没有听到他们有归顺朝廷的意思,而且还想要独霸一方。如果再授给他们重权,反而会更加助长他们凶恶叛逆的气焰。凭着皇帝你的聪明威武,分封的诸镇都愿意尽力于王事。请皇帝给我下一道诏书,我愿带兵去讨伐叛贼,一定平定妖孽。”于是皇帝就任命裴度做了淮西节度使,兴师讨伐逆贼。这时许滑统帅三军先在郾城县驻扎了军队,裴度统领五万精锐人马和他会师,擂鼓摇旗纪律严明,一直攻到了蔡州城下。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献上擒获的叛贼,淮西就平定了。回朝后入朝廷被提升为正司徒,做侍中中书令。文人而兼武德振天下光耀古今。等到留守洛师时,还常常说起天津桥那两个老人的事。在出征淮西时,奏请韩愈从中书舍人提升为掌书记。等平定了叛贼回朝觐见时,乐和李仆射正做华州刺史。他们都穿着出征的衣服。拉着马,带着弓箭袋,在大道上迎接裴度。韩愈还写了一首诗说:“荆山行尽华山来,日照潼关四扇开。刺史莫嫌迎候远,相公亲破蔡州回。” 段文昌 唐丞相邹平公段文昌,负才傲俗,落拓荆楚间。常半酣,靸屐于江陵大街往来。雨霁泥甚,街侧有大宅,门枕流渠,公乘醉,于渠上脱屐濯足,旁若无人。自言我作江陵节度使。必买此宅,闻者皆笑。其后果镇荆南,遂买此宅。又尝佐太尉南康王韦皋为成都馆驿巡官,忽失意,皋逐之,使摄灵池尉。羸童劣马,奔迫就县。县去灵池六七里,日已昏黑,路绝行人。忽有两炬前引,更呼曰:“太尉来。”既及郭门,两炬皆灭。先时为皋奉使入长安,素与刘禹锡深交。禹锡时为礼部员外,方与日者从容,文昌入谒,日者匿于箔下。既去,日者谓禹锡曰:“员外若图省转,事势殊远,须待十年后。此客入相,方转本曹正郎耳。”是时禹锡失意,连授外官。后十余年,文昌入相,方除禹锡礼部郎中。(出《录异记》) 唐朝丞相邹平公段文昌,依仗自己有才学而傲视世人。没做官以前,流落在荆楚之间。常常喝酒喝得半醉,拖拉着鞋在江陵大街上来回地走。一次大雨刚停,路上特别泥泞,在大街的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宅院,门下形成水渠,文昌借着酒醉,就脱掉了鞋袜在水渠里洗脚。就好象旁边没有人一样,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做了江陵节度使,一定要买了这个宅院。”旁边听见的人都感到很可笑。那以后文昌果然做了镇守荆南的官,他就买下这个宅院。又曾经辅佐太尉南康王韦皋,做了成都馆驿的巡官,忽然失去信任,被韦皋给撵走了。叫他去代理灵池县尉。他带着一个瘦弱的小童,骑着一匹劣马,急忙往县里赶路,县城离灵池有六七里。天已经黑了,路上行人已没有了,忽然有两盏灯笼在前面引路,并喊着:“太尉来了。”等到了城门,两盏灯笼都灭了。文昌以前替韦皋办事奉命去长安,一向和刘禹锡交情很深,这时刘禹锡做礼部员外,正和会占卜的人闲谈,文昌就进去请见。占卜的人隐藏在竹帘子后面,等文昌走后,占卜的人出来问刘禹锡说:“员外想探问官运,日期还很遥远。须等十年以后,刚来的这个客人当了丞相的时候,才能提升为本曹正郎。”这时刘禹锡很不得志,连续任外官,后十多年,文昌做了丞相,才把刘禹锡提升做了礼部郎中。 李逢吉 唐丞相凉公李逢吉,始从事振武日,振武有金城佛寺,寺有僧,年七十余。尝一日独处,负壁而坐,忽见一(“一”原作“妇”,据明抄本改。)人,介甲持矛,由寺门而入,俄闻报李判官来。僧具以告,自是逢吉与僧善。每造其室,即见其人先逢吉而至,率以为常矣。故逢吉出入将相,二十余年,竟善终于家。(出《补录记传》) 唐朝丞相凉公李逢吉,开始在振武那里做事的时候,振武有座金城佛寺,寺院里有个和尚,七十多岁了。曾经有一天独自一个人靠着墙壁坐着,忽然看见一个人,身穿铠甲手拿长矛,从寺院的门口进来。不一会就叫着说:“李判官来了。”老和尚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李逢吉。从这以后李逢吉和老和尚相处很好。每次到老和尚房里,就看见那人在他到之前就先到了。时间久了也就认为很正常了。所以李逢吉做将相二十多年。最后竟得善终死在家里。牛僧孺 唐河南府伊阙县前大溪,每僚佐有入台者,即水中先有小滩涨出,石砾金沙,澄澈可爱。丞相牛僧孺为县尉,一旦忽报滩出。翌日,邑宰与同僚列筵于亭上观之,因召耆宿备询其事。有老吏云:“此必分司御史,非西台之命。若是西台,滩上当有鸂鶒双立,前后邑人以此为验。”僧孺潜揣,县僚无出于己,因举杯曰:“既有滩,何惜一双鸂鶒。”宴未终,俄有鸂鶒飞下。不旬日,拜西台监察。(出《剧谈录》) 唐朝河南府伊阙县前面有一条大河,每当官员中有人做了御史,河水中就事先露出小沙滩来。河水清澈,河石沙砾着实可爱,丞相牛僧孺做县尉时,一天忽然有人报告说小滩露出来了。第二天,县官和同僚的人都摆上酒宴在亭子上观看,并召来了年岁大的老人来询问是怎么回事。有个老官吏说:“这一定是任命分司御史,而不是西台御史。如果是西台御史,那么沙滩上应当有两只紫鸳鸯对立着。从前和现在的城里人都把这种现象看做是验证。”僧孺暗暗的揣摸着;县里和我一起做官的人里,没有一个能超过我的,因此举起酒杯说:“既然沙滩已露出来,还愁一对紫鸳鸯不出来吗?”饮宴还没有进行完,不一会就有紫鸳鸯飞下来了。没过十天,牛僧孺就被提升为西台监察御史。 王智兴 唐王智兴始微时,尝为徐州门子。有道士寓居门侧,智兴每旦起持帚,因屏秽于道,必埽其道士之门,道士深感之。后智兴母终,辞焉。道士谓智兴曰:“吾善审墓地,若议葬,当为子卜之。”智兴他日引道士出视地,道士以智兴所执竹策,表一处,道士曰:“必窆此,君当寿,而两世位至方伯。”及智兴再往埋穴,其竹策有枝叶丛生,心甚异之,遂葬焉。智兴又曾自郡赍事赴上都,宿郾城逆旅,遇店妇将产。见二人入智兴所寝之舍,惊曰:“徐州王待中在此。”又曰:“所生子后五岁,当以金疮死。”智兴志之。及期,复过店,问妇所生子,云:“近因斧伤,已卒矣。”(出《唐年补录纪传》) 唐朝有个叫王智兴的人,他在卑微的时候,曾经做徐州管门的人。有个道士就住在大门旁边的房子里。智兴每天早晨起来都拿着扫帚清扫,除去道上的脏东西,而每次又一定要把道士的门前扫干净。天长日久,道士非常感谢他。后来智兴的母亲死了,他就把这件事告诉道士,道士对智兴说:“我会看墓地,如果商议埋葬的事,我给你卜算找个风水宝地。”一天智兴就领着道士去看墓地。道士用智兴拿着的竹杆在一处做了标记。道士说:“一定要把你的母亲落葬在这个地方,这样你可以长寿,而且两代都可以做高官。”智兴第二次去挖墓穴时,那竹杆上长满了竹叶,他心里感到特别奇怪,就把母亲埋葬了。智兴又曾经从郡去上都办事,就住在了郾城的旅馆里。正遇上店主的妻子将要临产,看见两个人进到智兴住的房间里,惊讶地说:“徐州王侍中在这。”又说:“所生的孩子五岁时当因金疮而死。”智兴记住了这些话,等到第五年时,智兴又路过这个店,就询问妇人所生的孩子,那妇人说:“最近因为斧子砍伤而死了。” 牛师 唐长庆中,鄂州里巷间人,每语辄以牛字助之。又有一僧,自号牛师,乍愚乍智,人有忤之,必云:“我兄即到,岂奈我何!”未几,奇章公牛僧孺以旧相节度武昌军,其语乃绝,而牛师尚存。方知将相之任,岂偶然耶!先是元和初,韩尚书皋,镇夏口,就加节度使,自后复为观察使。长庆三年,崔相国植,由刑部尚书除观察使。明年冬,僧孺实来。宰臣建节镇夏口,自僧孺始也。(出《因话录》) 唐朝长庆中,在鄂州里巷间的人。每当说话,就用牛字来帮助。又有一个和尚,自称牛师。他一会愚昧,一会聪慧,有人说话中伤了他,他就一定说:“我的兄长马上就到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没有多久,奇章公牛僧孺以旧丞相的身份做了武昌的节度使统领军队。虽然那些话是听不到了,可是牛师还活着。这才知道,将相的任职都不是偶然的。以前是元和初年,韩尚书皋镇守夏口,就任节度使,以后又做了观察使。长庆三年,崔相国植,由刑部尚书出任观察使,第二年冬天,牛僧孺才来。以宰相任节度使来镇守夏口,是从牛僧孺开始的。 杜中立 唐杜皋,字中立,少年时,赡于财产,他无所采取。其与游徒,利于酒炙,其实蔑视之也。一日,同送迎于城外。客有善相者,历观诸宾侣,独指中立曰:“此子异日当为将矣。”一坐大笑。中立后尚真源公主,竟为沧州节度使。初李瑑之出镇,旗竿道折,乃杀其执旗者。中立在道亦然,杖之二十。瑑竟无患,而中立卒焉,岂杀之可以应其祸。(出《玉泉子》) 唐朝有个叫杜皋的人,他的字叫中立,少年的时候,家里有充足的财产。他没有什么爱好,和那些游手好闲的人在一起,为了吃喝,他其实很看不起他们。一天,在城外送迎客人,客中有个会相面的人,一个个地看着在场的宾客,然后单独指着中立说:“这人日后可以做大将军。”在场的听了大笑。中立后来娶了真源公主并做了沧州节度使。当初李出镇,旗杆在路上折断了,他就把拿旗的人杀了。中立在路上旗杆也折断了,他把拿旗的人打了二十杖。李竟没有灾祸,而中立却死了,难道是杀人可以解脱灾祸吗! 李蠙 唐司空李蠙,始名虬。赴举之秋,偶自题名于屋壁,经宵,忽睹名上为人添一画,乃成虱字矣。蠙曰:“虱者蠙也”,遂改名蠙。明年果登第。(出《南楚新闻》) 唐朝司空李蠙,当初名叫虬。在他去赶考的那年,偶然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屋子的墙壁上。过了一夜,突然看见名字上被人添上了一笔,那“虬”字就变成了“虱”字了。李絪说:“‘虱’字是‘蠙’啊。”于是就改名叫李蠙了。第二年,果然就考中了。 马植 唐丞相马植,罢安南都护。与时宰不通,又除黔南,殊不得意。维舟峡中古寺,寺前长堤,堤畔林木,夜月甚明。见人白衣,缓步堤上,吟曰:“截竹为筒作笛吹,凤凰池上凤凰飞。劳君更向黔南去,即是陶钧万类时。”历历可听,吟者数四。遣人邀问,即已失之矣。后自黔南入为大理卿,迁刑部侍郎,判盐铁,遂作相。(出《本事诗》) 唐朝丞相马植,被免除了安南都护的职务。因和当时的宰相不和,被调到了黔南做官,他特别不得志。途中把船绑在了峡谷附近的古寺旁边。古寺前面有长长的河堤,河堤的两旁有片树林,夜晚,月色特别明亮。他看见了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衣服,在大堤上慢慢地走。并随口吟诵着:“截竹人筒作笛吹,凤凰池上凤凰飞。劳君更向黔南去,即是陶钧万类时。”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吟诵的人连续地说了四遍。于是就派人迎上去询问,可是那人却不见了。后来马植在黔南被评为大理卿,后又提升为刑部侍郎,兼管盐铁。后做了丞相。 高骈 唐燕公高骈微时。为朱叔明司马,总兵巡按。见双雕,谓众曰:“我若贵,矢当叠双。”乃伺其上下,果一矢贯二雕。众大惊异,因号为落雕公。(出《感定录》) 唐朝燕公高骈没发迹时,做总兵朱叔明的司马。总兵巡行审查,高骈看见两只大雕,就对大家说:“我如果是贵人,一箭就应当射中双雕。”他就观察双雕一上一下飞着的时候,一箭果然射下了双雕。大家都非常地吃惊诧异。因此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落雕公”。 孔温裕 唐河南尹孔温裕,任补阙日,谏讨党项事,贬郴州司马。久之,得堂兄尚书温业书,报云:“宪府欲尔作侍御史,日望敕下。”忽又得书云:“宰相以右史处之。”皆无音耗。一日,有鹊喜于庭,直若语状。孩稚拜且祝云:“愿早得官。”鹊既飞去,坠下方寸纸,有“补阙”二字,极异之。无几,却除此官。(出《因话录》) 唐朝河南尹孔温裕,担任补阙职务的时候,曾因进谏讨阀党项的事,被贬为郴州司马。很久以后,得到堂兄温业的书信说:“宪府想要让你做侍御史。”他每天都等待着诏书下达。忽然又得到了一封书信说:“宰相准备叫你当右史。”但都没有音信。一天有喜鹊落在庭院好象说话的样子。幼小的孩子下拜并且祷告说:“希望早日得官。”喜鹊飞走后,就从空中落下了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补阙”二字,他感到很奇怪。没过多久,他就做了补阙官。 孙偓 长安城有孙家宅,居之数世,堂室甚古。其堂前一柱,忽生槐枝。孙氏初犹障蔽之,不欲人见。期年之后,渐渐滋茂,以至柱身通体而变,坏其屋上冲,秘藏不及。衣冠士庶之来观者,车马填咽。不久,偓处岩廊,储居节制。人以为应三槐之朕,亦甚异也。近有孙炜,乃偓之嗣,备言其事。(出《玉堂闲话》) 长安城有个孙家的宅院,孙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代了。这里的堂室特别古老,那堂前的一个大柱子上忽然长出了槐树枝。孙氏开始还用布帷遮挡着不让看见,一年以后,槐树的枝叶逐渐茂盛起来,整个柱子都变了形状,把屋子都给顶坏了。这时秘密再也隐藏不住了。来观看的人有当官的也有老百姓,每天车马行人十分拥挤。不长时间,孙偓外居岩廊,当副节制官。人们都认为是应了“面三槐,三公位焉”的预兆。他自己也特别奇怪。附近有个叫孙炜的人,是孙偓的后代,他详尽说了这事。 李全忠 唐乾符末,范阳人李全忠,少通《春秋》,好鬼谷子之学。曾为棣州司马,忽有芦一枝,生于所居之室,盈尺三节焉。心以为异,告于别驾张建章。建章博古之士也,乃曰:“昔蒲洪以池中蒲生九节为瑞,乃姓蒲,后子孙昌盛。芦苇也,合生陂泽间,而生于室,非其常矣,君后必有分茅之贵。三节者,传节钺三人,公其志之。”全忠后事李可举,为戎校,诸将逐可举而立全忠,累加至检校太尉,临戎甚有威政。全忠死,子匡威,为三军所逐。弟匡俦,挈家赴阙,至沧州景城,为卢彦盛所害。先是匡威少年好勇,不拘小节,以饮博为事。曾一日与诸游侠辈钓于桑乾赤栏桥之侧,自以酒酹曰:“吾若有幽州节制分,则获大鱼。”果钓得鱼长三尺,人甚异焉。(出《北梦琐言》) 唐乾符末年。有个范阳人叫李全忠。从小就精通《春秋》,喜欢鬼谷子的学问。曾经做棣州司马。忽然在他所住的屋里长出了一棵芦草,有一尺长共三个芦节。他心里觉得奇怪,把这事告诉了别驾张建章。张建章是一位通今博古的人,就说:“过去蒲洪把生长在池沼中的长有九个节的蒲草看作是吉祥的征兆,才改姓蒲的,后代子孙很兴盛。芦草应生长在池塘和沼泽地里,可是长在屋里,这可不是寻常的事了。你以后一定能做高官,芦草长有三个竹节,这表明官位可以传递三人,你可记住我的话。”李全忠后来辅佐李可举,做戎校,但各位将官把李可举撵走了,而推举了李全忠,这样全忠官位一直做到检校太尉。临阵打仗特别有威严。全忠死后,他的儿子匡威被三军撵走。匡威的弟弟匡俦,带着家眷奔赴京城,到沧州景城的时候,被卢彦盛杀害了。先前匡威年少好跟人斗,又不拘小节,整天靠饮酒贿博活着。曾经有一天,和许多游客们在桑乾赤栏桥的旁边钓鱼,自己把酒洒在地上说:“我如果有幽州节制官的缘份,就应钓个大鱼上来。”果然他钓了一条三尺长的大鱼。人们都感到特别的奇怪。 侯弘实 侯弘实,本蒲坂人也。幼而家贫,长为军外子弟,年方十三四。常寐于檐下,天将大雨,有虹自河饮水,俄贯于弘实之口。其母见,不敢惊焉。良久,虹自天没于弘实之口,不复出焉。及觉,母问有梦否,对曰:“适梦入河饮水,饱足而归。”母闻之默喜,知其必贵矣。后数月,忽有蜀僧诣门求食。临去,谓侯母曰:“女弟子当有后福,合得儿子力。”侯母呼弘实出,请僧相之。僧视之曰:“此蜺龙也。但离去乡井,近江海客宦,方有显荣。”又曰:“此子性识惨毒,必有生灵之患。倘敬信三宝,即得善终。”言讫而去。弘实后果自行伍出身,至于将领。同光三年,从兴圣太子收蜀。蜀平之后,无何,与陕府节度使康延孝等作叛。及延孝诛灭,弘实得赦,寻为眉州刺史,节度夔州。复自宁江,迁于黔府,一州二镇,皆近大江,官业崇高。敬奉三宝,信心无怠。然于临戎理务,持法御下,伤于严酷,是知蜀僧所云不谬矣。(出《鉴戒录》) 侯弘实,本是蒲坂人,从小家里很贫穷,长期是军外子弟,年龄才十三四岁。一天曾在屋檐的下面睡觉,天将要下起大雨,有条彩虹在河中喝水,一会就钻进了弘实的口里。他的母亲看见了,不敢惊动他。很长时间,这条虹才全部的进入了嘴里,不再出来了。等弘实睡醒时,母亲就问他做梦了没有,他回答说:“刚才梦见到河里喝水,饱饱的喝了一顿才回来。”母亲听了默默地高兴。知道弘实将来一定有出息。几个月后,忽然有个四川的和尚到弘实家门前要吃的,临走时对侯母说:“你应当有后福,全靠儿子的力量。”侯母把弘实叫出来,让和尚给他相面,和僧看了看弘实说:“这个孩子是条蜺龙,但要离开乡井,接近江海去做官,才能有显耀的机会。”和尚又说:“这个孩子性情残忍毒辣,一定要有人命的祸患。倘若敬奉信仰佛门,就能得到好的归终。”说完和尚就走了。弘实后来果然在军队里做了将领。同光三年,跟从兴圣太子收复四川。四川平定以后不久,他和陕府节度使康延孝等叛乱,等康延孝被诛杀以后,侯弘实才被赦免。不久做了眉州刺史。夔州节度使又从宁江迁到了黔府。一州三镇都靠近大江,他官位很高,敬奉佛教十分虔诚,专心不倦,然而在军队上从事管理,持法严厉,过于惨酷。因此知道四川的和尚所说的一点也不错。 戴思远 梁朝将戴思远,任浮阳日,有部曲毛璋,为性轻悍。常与数十卒追捕盗贼,还宿于逆旅,毛枕剑而寝。夜分,其剑忽大吼,跃出鞘外。从卒闻者,愕然惊异。毛亦神之,乃持剑咒曰:“某若异日有此山河,尔当更鸣跃,否则已。”毛复寝未熟,剑吼跃如初,毛深自负之。其后戴离镇,毛请留,戴从之。未几,毛以州归命于唐庄宗,庄宗以毛为其州刺史。后竟帅沧海。(出《玉堂闲话》) 后梁朝大将戴思远,在浮阳任职时,有部下叫毛璋的人,此人性情轻躁强悍。曾和数十人一齐追捕盗贼。回来的时候在旅馆住宿,毛璋枕着宝剑睡觉。半夜,那宝剑忽然的大声吼叫着跳出了剑鞘。跟从的人听到了叫声都惊恐诧异,毛璋也感到神奇,于是他就拿着宝剑祷告说:“我如果他日能占据这里的山河,你应当再鸣叫跳跃,如果不能,就请停止。”毛璋祷告完就又睡下了。还没等睡熟,那宝剑又象原来一样吼叫跳跃起来。毛璋非常自信,那以后戴思远要离开镇里,毛璋请求留下来,被同意了。没有多久,毛璋连同这个州都归顺了后唐庄宗,庄宗让毛璋做了这个州的刺史,后来竟统帅了天下。 张篯 密牧张篯少年时,常有一飞鸟,状若尺鷃,衔一青铜钱,堕于张怀袖间。张异之,常系钱于衣冠间。其后累财巨万,至死物力不衰。即飞鸟堕钱,将富之祥也。(出《玉堂闲话》) 密牧张篯小时候,曾有一只形状象一尺多长的鷃鸟那样的飞鸟,口中含着一枚青铜钱,掉在了张篯的怀袖里。张篯感到很奇怪,就把这枚铜钱系在了衣帽上,那以后他积累的财物上万,到他死的时候,财物富庶不减,这就是飞鸟投钱,是富裕的吉祥征兆。 齐州民 齐州有一富家翁,郡人呼曰刘十郎,以鬻醋油为业。自云:“壮年时,穷贱至极,与妻佣舂以自给。忽一宵,舂未竟,其杵忽然有声,视之,已中折矣。夫妇相顾愁叹,久之方寐。凌旦既寤,一新杵在臼旁,不知自何而至。夫妇前视,且惊且喜。自是因穿地,颇得隐伏之货。以碓杵为神鬼所赐,(“赐”原作“伤”,据明抄本改。)乃宝而藏之。遂弃舂业,渐习商估。数年之内,其息百倍,家累千金。夫妇神其杵,即被以文绣,置于匮匣中,四时致祭焉。”自后夫妇富且老,及其死也,物力渐衰,今则儿孙贫乏矣。(出《玉堂闲话》) 齐州有一家富翁,郡里的人都叫他刘十郎,以卖醋卖油为职业。自己说:“年轻时,家里贫穷得很,和妻子给人家舂米来维持生活。忽然有一天晚上,正在舂米,那舂米的棒子突然发出了声音,一看,棒子已折断了。夫妻二人互相看着十分忧愁叹息,好长时间才睡下。天快亮醒后,有一个新的舂米棒子在石臼的旁边,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夫妻二人上前一看,又惊讶又高兴。从这时开始,在挖地时得了很多隐埋在地下的财物。所以就认为舂米的工具碓杵是神鬼所恩赐的,就把它看成是宝贝收藏了起来。接着就放弃了舂米的活计,渐渐地做起了买卖。几年之内,就获得了百倍的利息。家里积累了千金。夫妻把那舂米的棒子看作是神物,就用彩色的绣花绸子包了起来放在了柜匣里,一年四季都要祭奠。从这以后夫妻也就富足起来,并且也渐渐的老了。等他们死了以后,物力渐渐的差了,现在他们的儿孙又都贫穷了。 朱庆源 婺源尉朱庆源,罢任方选,家在豫章之丰城。庭中地甚爽垲,忽生莲一枝。其家骇惧,多方以禳之。莲生不已,乃筑堤汲水以回之,遂成大池,芡荷甚茂。其年,庆源选授南丰令。后三岁,入为大理评事。(出《稽神录》) 婺源尉朱庆源,被罢了官待选时,家住在豫章的丰城。庭院的地势很高土质很干燥。忽然长出了一棵莲花,他们全家都很震惊而且害怕,千方百计来祭祷消灾。莲花不停地长着,就筑起大堤抽水来浇灌它,于是就变成了大池塘。芡和荷花生长的特别茂盛。这一年,朱庆源被选授了南丰令。后三年,又晋升做了大理评事。 卷第一百三十九 征应五(邦国咎征) 卷第一百三十九征应五(邦国咎征) 池阳小人背明鸟王琬张聘张林东瀛公长广人黄丘村韩僧真洛阳金像梁武帝惠炤师周靖帝苏氏突厥首领陈后主渭南人猫鬼长星大乌虾蟆州人默啜张易之孙俭太白昼见 池阳小人 王莽建国三年,池阳有小人,长一尺余,或乘马,或步行,操持万物,小人皆自相称。三日乃止。莽甚恶之。自后兵盗日盛,而竟被杀。(出《广古今五行记》) 王莽建国三年,池阳发现了小人。有一尺多高,有的骑着马,有的步行,所有的东西都能操持料理。他们自己都互相称小人。三天就没有了。王莽非常厌恶。从这以后兵匪盗匪四起并且一天比一天厉害,王莽最终被杀死。 背明鸟 黄龙元年,吴始都武昌。时越雟之南献背明鸟,形如鹤状,止不向明,巢常对北,多肉少毛,其声百变,闻钟磬笙竽之声则奋翅摇头。时人以为吉瑞。是岁迁都建业,殊方多贡珍奇。吴人语讹,呼为背亡鸟。国中以为大妖,不及百年,当有丧乱背叛流亡之事,散逸奔逃,墟无烟火。果如斯言。后此鸟不知所在。(出《王子年拾遗记》) 黄龙元年,吴国开始首都在武昌。当时越雟的南面献来了一只背明鸟。形状好象仙鹤,它不对着亮处呆着,朝北筑鸟窝。鸟的肉多而羽毛少,它的叫声变化多端。如果听到了钟磬笙竽等乐器的声音,它就会展开翅膀摇动着脑袋翩翩起舞。当时的人都认为这是吉祥的征兆。这年吴迁都到建业。许多地方都进奉了很多的珍奇瑰宝。吴人发音不同,叫成背亡鸟。国中的人都认为是大妖,不到百年,应当有丧乱背叛、流亡的事情发生。百姓失散到处奔逃,一片废墟没有烟火。果然象吴人所说,后来这鸟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王琬 晋武帝太康七年,郊坛下有一白狗,高三尺,光色鲜明,恒卧坛侧。觉见人前则去。骑督王琬,以骏马追之。狗徐行,马不可及,射又逃,琬去复还。郊丘非狗所守,后遂大乱。又武帝时,幽州有狗,鼻行地三百余步。帝不思和峤之言而立惠帝,以致衰乱。(出《郭颂世语》,明抄本“颂”作“颁”) 晋武帝太康七年,在郊坛下有一条白狗,高三尺,毛色光亮鲜明。常常趴在坛的旁边。发觉有人上前就离开了。骑督王琬,骑着骏马追赶,狗慢慢的走,但是马却追不上。用箭射,可是狗又逃掉了。王琬走了狗又返回来。郊丘不是狗能看守的,后来就发生了战乱。另外,武帝的时候,幽州有狗,能用鼻子在地上走三百多步。预兆反映在武帝不考虑和峤的话而立了惠帝。到了衰落混乱的地步。 张聘 晋惠帝太安中,江夏张聘所乘牛言曰:“天下乱,乘我。”聘惧而还。犬又言曰:“归何早?”寻牛人立而行。聘曰:“天下将乱,非止一家。”其年张昌作乱,先(“先”明抄本作“将”。)略江夏,众推为(“江夏众推为”五字原空阙,据黄本补。)帅。于是五州残乱,聘方族灭。(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惠帝太安年间,江夏张聘所骑的牛张嘴说话了。牛说:“天下乱,就骑上我。”张聘十分害怕,就回到了家里。而狗又说:“为什么回来得这样早?”不久牛象人那样的直立行走。张聘说:“天下将要大乱,不只是一家。”那年张昌作乱,将要侵略江夏,江夏的百姓推举张聘做帅。在这时,天下大乱,张聘全家族都被消灭了。 张林 晋怀帝永嘉中,嘉兴张林有狗名阿永。时天下饥荒,狗行欲倒。林言:“阿永汝言得肉(明抄本“言”作“前”,“肉”作“食”)。”故健,今饿不复行耶。狗忽语云:“我道天下人饥死!”狗语不已,闻者怖走。时天下荒乱,帝没于胡。(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怀帝永嘉年间,嘉兴有个叫张林的有一条狗,名叫阿永。当时天下闹饥荒,狗走起路就要倾倒。张林说:“阿永,说话给你肉吃。”狗以前健壮,现在饿得不能走路了。狗忽然说:“我说天下的人都因饥饿而死。”狗说个不停,听到的人都十分恐怖的吓跑了。当时天下正闹荒乱,怀帝死于胡。 东瀛公 晋东瀛公腾,字元迈,以永嘉元年镇邺。时大雪,当其门前方十数步,独液不积。腾怪而掘之,得玉马,高尺许,齿皆缺。腾以为马者国姓,称吉祥马。或谓马无齿则不食。未几,晋大乱。(出《异苑》) 晋东瀛公名腾,字叫元迈,在永嘉元年时镇守邺。当时雪下得很大,在他门前十多步的地方连水点都没有,东瀛公腾觉得很奇怪,就用锹挖那里,结果挖出了一个用玉做的马。有一尺多高,没有牙齿,东瀛公腾认为这马是国王的姓,称它是吉祥之物。有人说马没有牙齿就不能吃东西。不久,晋就大乱。 长广人 宋文帝元嘉末,长广人病瘥,便能食而不得卧,一饭辄觉身长。如此数日,头遂出屋。段究为刺史,度之为三丈,复还渐缩如旧,经日而亡。俄而文帝为元凶所害。(出《广古今五行记》) 宋文帝元嘉末年,有个长广人得了疫病。只是能吃东西而躺不下,吃一顿饭就发觉身子长长了,象这样的十多天,头就长出了屋子。段究当时是刺史,他估计该时长广人有三丈高。过了些时候又渐渐的缩短,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过了几天就死了。不久,文帝就被元凶所杀害了。 黄丘村 宋江陵黄丘村,有羊生羔,两头一颈,在上者鸣,在下者不鸣。俄而刘义、司马休之相继作乱,人多兵死。(出《渚宫旧事》) 宋朝江陵的黄丘村,那里有一只羊生下了一个羊羔,在脖子上面长了两个脑袋。长在上面的能鸣叫,长在下面的不能鸣叫。不久刘义、司马休相继叛乱。许多人在叛乱中战死。韩僧真 后魏肃宗熙平二年,并州祁县人韩僧真女,从母右肋而出。胡太后令付掖庭养之。太后临朝,为元乂、刘腾幽于永巷,后竟被尔朱荣沈于河。魏室因兹大乱。(出《广古今五行记》) 后魏肃宗熙平二年的时候,并州祁县人韩僧真的女儿,从她母亲的右肋下生出来,胡太后就叫人把她送到了宫庭中宫嫔居住的地方抚养。等太后上朝,那个女孩就被元乂、刘腾在永巷给囚禁了。后来竟然被尔朱荣给扔到了河里淹死了。魏因此就发生了叛乱。 洛阳金像 后魏普泰元年,洛阳金像生毛眉鬓发,悉皆具足。尚书左丞魏季景谓人曰:“张天锡有此事,其国遂灭,此亦不祥之征。”至明年,而广陵被废死焉。(出《洛阳伽蓝记》) 后魏普泰元年的时候,洛阳的金像忽然长出了眉毛头发,全都齐备长全了。尚书左丞魏季景对人说:“张天锡时有过这种事,他的国家于是就灭亡了,今天这种现象,也是不祥的征兆。”果然到了第二年,广陵被废弃而亡。 梁武帝 梁武帝大同元年,幸玄武湖。湖中鱼皆骧者,见于水上,若顾望焉,帝入宫方没。此下人将举兵睥睨乘舆之象。寻有侯景之乱。(出《广古今五行记》) 梁武帝大同元年时,武帝到玄武湖游赏,湖中的鱼都仰起头来,露在水面上。好象向四处张望。等武帝回宫时鱼才进到了水里。这是有人将要举兵侧目窥察皇上乘车的象征,不久就有侯景发动了叛乱。 惠炤师 齐末惠炤师者,不知从何许而来。骑一竹枝为马,振策驰驿,盘躄回转。或时厉声云:“某处追兵甚急,何不差遣?”遂放杖驰走,不遑宁息。或晨往南殿,暮至北城。如其所言,果有烽檄之急。每遥见黑云飞乌群豕,但是黑之物,必低身恭敬。忽自称云,伏喽罗语。国人见者,莫不怪笑。京内咸识。不知名字者,呼为伏喻调马。(“伏喻调马”四字原阙,据明抄本补。)齐未动之前,惠炤走杖马,来到殿西骑省,密告诸贵唐邕等,急救东方,吴儿大欲入,晓夕孜孜,守阙不去。数日,吴明彻自广陵北侵淮楚。国家遣兵将救,始集兵马。惠炤已去城四十里,于白壁南待军,指麾号令。大将至,谓齐安王高敬德曰:“努力,好慎浆水!”后吴人纵水淹渍,齐军多有伤没。在京百官朝集,惠炤亦骑杖执策,立于武成之后。敕付天平寺,常令三人守之。勿(“勿”原作“忽”,据明抄本改。)听浪语。炤狂言如旧,不可止约。后于天平寺宿,与一大德僧共密语:“天地开辟,上古无为。’下至君臣父子、道德仁义、老经佛法,优劣多少?”凡所顾涉幽隐之事,无所不论。迨至天晓将去,谓曰:“慎莫漏我此语!若泄,打杀汝。”去后,此僧语一二老宿名德者云,伏喻乃是大圣人,非寻常,不可轻忽。闻其所说,诸佛得道者,咸经亲事,序述犹如指掌。见语勿道,恐诸不知,怀骄慢心,将来获罪,所以相告。午后,惠炤密将拳石手巾裹来,语此僧云:“戒你莫说乃不能忍。”以巾打之,一下死。寺家执以奉闻,恕而不问。齐将破之时,北宫东北角割十步为弘善寺,惠炤曾到寺宿。其夜骞墙住太后宫院,盗入宫人房里,被捉。炤曰:“不久人人皆入,何为独自约我?”又以状奏,诏复舍之。时宫校贵人内外戚妃媵出家者,朔望参谒,车马衣服,侍从绮丽。惠炤寻逐车后,眼语挑弄,云:“罢道之日,与我作妇。”官者驱逐。且语且前。贵人等以炤狂悖,为后主所容,但笑而不责。每逢见僧众,则恶骂嗔打,手执砖瓦,不避头面。云:“无用之时除剪!”僧徒值者亦必避之。于后失经五六日,忽复自来,则厕上而眠。或把杖坐睡。云:“官府甚多,军马遍满,昼夜供承,不可周悉。图籍不得不造。及周兵入晋阳,炤到太后寺浮图前,合掌落泪云:“法轮倾!”即伏地不起。武帝平东夏,不收图籍,府库典诰,州县户口,洛京故实,并为军人毁弃。至今大比民贯,(“至今大比民贯”六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创始营造。炤所说造籍,悉符验焉。而炤竞不知所在。(出《广古今五行记》) 齐末有个叫惠炤师的,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骑着一根竹枝当做马,挥动的鞭子奔跑驰骋,盘着瘸腿来回旋转。有时厉声说:“某地方追兵非常急迫,为什么不派遣我。”于是就放下竹杖快速的奔跑,没有时间休息。有时早晨去南殿,晚上又到北城,象他说的那样,果然有报警的消息特别紧急。每当他远远的看见黑色的乌云,飞翔的乌鸦,成群的猪,只要是黑色的东西,一定要低下身子,表现得很严肃很有礼貌的样子。有时忽然的自己说自己是埋伏的盗匪。国内的人看见他的,没有不感到奇怪并讥笑他的。京城里的人全都认识他。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都叫他是伏喻调马。齐末没发生动乱以前,惠炤骑着竹杖快速奔跑,来到殿西骑省,偷偷告诉诸贵唐邕等人,赶紧救助东方,吴人将要攻进来了。而他白天晚上非常勤勉的守着城不肯离开。几天后,吴明彻从广陵北侵入淮楚。朝廷派兵准备救助,刚开始集合兵马,惠炤已经离开城有四十里远了。他在白壁的南面等侍着军队,指挥号令。就象大将军到了一样,他对齐安王高敬德说:“要努力,做好防水的准备。”果然后来吴人放水淹渍,齐军死伤的人很多。在京城的百官纷纷上朝,惠炤也骑着竹杖,拿着马鞭,站在武成的后面。诏书下达,把惠炤交给天平寺,常常叫三个人看守他。不要听他的放纵的话。惠炤仍然象原来那样的狂言乱语,没有谁能拦阻限制他。后来惠炤住在天平寺,和一个名叫大德的老和尚一齐偷偷的议论着。从开天辟地、上古没有统治,一直谈到了君臣父子,仁义道德,老经佛法,有多少好的,多少坏的。凡是所涉及到的不公开的事情,没有不议论到的。等到天亮才离开。惠炤对老和尚说:“千万不要泄露我说的这些话。如果泄露出去,就打死你。”惠炤走后,这个老和尚就告诉了一两个有资格有名望的人说:“惠炤是个大圣人,并不是寻常的人。不可以对他轻视疏忽。听他所说的这些事,许多修行圆满的有道德的人,都亲自经历过,他叙述的了如指掌,你们听见这些话不要说出去,我恐怕你们不了解他,而对他怀有傲慢的想法,将来得罪了他,所以才把这些话告诉你们。”午后,惠炤偷偷的把拳头大小的石头用手巾包裹着来了。对这个老和尚说“告戒你不要说出去,你却不能忍耐。”说完就用手巾打他,只打了一下就把和尚给打死了。寺里就写了状子告他,而皇上却宽恕了他。齐国将要灭亡的时候,在北宫的东北角割舍了十步的地方做了弘善寺,惠炤在寺里住,那天夜里他就跳墙去了太后的宫院。偷着进到宫人的房里,被捉住了。惠炤说:“不久人人都会进来,为什么要单独的约束我?”人们又写了状子上奏,结果诏令又把他放了。当时宫里的贵人和朝庭内外的亲戚妃子,宫女出家的人,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那天,都会叩拜皇上。骑着马坐着车来的人很多,都穿着华丽的衣服。惠炤就跟在车后边,眉目传情般挑弄她们说:“等你们停止修道的时候,给我做媳妇。”官差撵他走,他就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贵人们都认为惠炤是个疯子,被后主所宽容,只是讥笑他而不责备他。惠炤每当看见和尚们,就厌恶谩骂并发怒的打他们。手里拿着砖瓦,不管是头还是脸直打过来,说:“没用的时候就全都去掉。”和尚们碰上他的也一定要躲开他。在这以后失踪了五六天,忽然又自己来了,就在茅厕里睡觉,有时手把着竹杖坐着睡。说:“官府这么多,军队马匹遍地是,白天黑夜都承担着供求的任务不可以不周悉。所以疆域图和户口册不能不制作。”等到周兵进入晋阳时,惠炤到太后寺浮图前,合掌落泪说:“法规倾覆了。”说着就趴在地上不起来了。武帝平定了东夏,没有收藏疆域图和户口册,府库里的经典诰命,州县的户口,京城里的故事史实,一起被军人毁弃。到现在大比三年一次调查人口,考查官克之制为百姓所习惯,才开始谋求制作。惠炤所说的制作户口册的事,全都符合应验了。而惠炤竟然不知到哪里去了。 周靖帝 周靖帝大象元年夏,荥阳汴水北,有龙斗。初见白光直属天,自东方而来,有白龙长十许丈,西北向,舐掌而鸣。西北有黑龙,亦乘云而至。风雷相击,乍合乍离,暴雨大注,自午至申。白龙升天,黑龙坠地。复有大鲤鱼三,从小鱼无数,乘空而斗。雷雨又甚,大风发屋,至瞑乃止。鱼不复见。明日,有两黑蛇,大者长丈五,小者半之,并伤腰颈,死于窦前。黑蛇者,周天元帝及靖帝之象,大鱼三而斗者,尉迟回、王谦、司马消难,(“消难”二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三方起兵乱之异。(出《广古今五行记》) 周靖帝大象元年夏天,荥阳汴水北面,有龙争斗。刚开始看见白光直连接天空,一会从东方来了一条白龙,有十多丈长,面向西北用舌头舔着脚掌大声的鸣叫。在西北面有条黑龙,也乘着云彩到了。风雷撞击,忽然合拢,忽然分离,一会的工夫暴雨倾盆,从午时一直下到申时。这时白龙升上了天空,黑龙坠落到地上。又有三条大鲤鱼,有无数条小鱼跟从着,在空中争斗,这时雷雨又特别的大,大风刮坏了房屋,到了天黑时才停止。鱼再也看不见了。第二天,有两条黑蛇,大的有一丈五尺长,小的有大的一半长。两条蛇的腰和脖子都受了伤,在洞前死了。黑蛇则是周天元帝及靖帝将要死的预兆,那三条大鱼争斗是尉返回、王谦、司马消难三方起兵叛乱的异常征象。 苏氏 周靖帝大象中,阳武苏氏,家临河。闻园中有犬声,往视之,见三兽,状如水牛,一黄一赤一黑者。斗久之,黑者死,黄赤者俱入于河。黑者周所尚色也,死者灭亡之象。后数岁,周遂灭。隋有天下,旗牲尚赤,戎服尚黄。(出《广古今五行记》) 周靖帝大象年间,阳武有个姓苏的,家靠近河边。一天听到园子里有狗叫的声音,就去看,看见了三个野兽,形状象水牛的样子。一个黄色的,一个红色的,一个黑色的,争斗了好长时间,结果黑的死了,那黄的和红的都跳入了河里。黑色,是周所崇尚的颜色。死的是灭亡的预兆。几年以后,周就灭亡了。隋得到了天下以后,旗帜和祭祀的用品都崇尚红色,战服崇尚黄色。 突厥首领 隋开皇初,突厥阿波未叛之前,有首领数十骑,逐一兔至山。山上有鹿,临崖告人云:你等无事触他南方圣人之国,不久当灭。俄而国内大乱。(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朝开皇初年,突厥阿波没有叛乱以前,有十多个骑马的首领,追赶一只兔子追到山上。山上有一只鹿,靠在山崖旁告诉人们说:“你们不要常触犯南方圣人的国家,不久就当灭亡。”很快国内就发动了叛乱。 陈后主 陈后主时,秣陵有泉,深不可测,产鱼鳖甚众。恒有声如牛,邑人惧之,不敢犯。无何,忽见牛头于岸下,里民牵而出之。于是争捕,其鱼乃尽。江东旧以牛头山为天关,今牛头已获,葢示国将灭而关毁也。后年,隋平陈。(出《广古今五行记》) 陈后主时,秣陵有一个大泉。深得不能测量。泉里出产鱼鳖特别多。常常能听到泉里有牛叫的声音,城里的人非常害怕,谁也不敢去泉里打鱼,没有多久,就在泉的岸边忽然看见了牛头,老百姓就把它拉了出来。于是人们就争着捕捞,那泉里的鱼就没有了。江东过去把牛头山做为天关,现在牛头已经被获了,这大概是启示着国家将要灭亡而天关毁坏了。两年后,隋平定了陈。 渭南人 隋时,渭南有人寄宿他家。夜中闻二豕对语,其一曰:“岁将尽,阿耶明杀我供岁,何处避之?”其一答曰:“可向水北妇家,”因相随而去。天将晓,主人觅豕不得。宿客言状,至人如其言得豕。其后蜀王秀得罪,将杀,乐平公主救之得全。后数岁而帝崩,天下大乱,秀竟被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朝时,渭南有个人借宿别人家里。晚上他听到了两头猪的对话。其中一头猪说:“快要过年了,阿爷明天就要杀了我过年。到什么地方躲避呢?”另一头猪回答说:“可以去河北的一个妇女家里躲避。”于是两头猪就一起离开了。天刚亮,主人寻找猪却没有找到。借宿的人就将听到的话跟主人都说了。主人按照他说的地方找到了猪。那以后,四川王秀犯了罪,将被处死,被乐平公主救了,得到了保全。以后的几年里,皇帝死了,天下发生了动乱,王秀终于被杀,那猪大概预兆他们了。 猫鬼 隋大业之季,猫鬼事起。家养老猫为厌魅,颇有神灵,递相诬告。京都及郡县被诛戮者,数千余家。蜀王秀皆坐之。隋室既亡,其事亦寝。(出《朝野佥载》) 隋朝大业年间,发生了猫闹鬼的事。家里养的老猫变成了令人厌恶的鬼魅。猫很有神灵,传送着诬陷的告密,所以京城以及郡县里被杀的有好几千家。四川王秀也因此被定了罪,隋朝灭亡以后,猫闹鬼的事也就停止了。 长星 唐仪凤年中,有长星半天,出东方,三十余日乃灭。自是吐蕃叛、匈奴反、徐敬业乱、白铁余作逆、博豫骚动、忠万强梁、契丹翻营府、突厥破赵定,麻仁节、张玄遇、王孝杰等,皆没百万众。三十余年,兵革不息。(出《朝野佥载》) 唐朝仪凤年间,在天空中有长星占了半个天,出现在东方,三十多天才消逝了。从这时开始就有吐蕃叛变、匈奴造反、徐敬业作乱、白铁余叛逆、博豫骚动、忠万强横、契丹越过了营府、突厥突破了越定,麻仁节、张玄遇、王孝杰等一共死了一百多万人。三十多年,战争没有停止。 大乌 唐调露之后,有乌大如鸠,色如乌雀,飞若风声,千万为队。时人谓之鵽雀,亦名突厥雀。若来,突厥必至。后则无差。(出《朝野佥载》) 唐朝调露年间以后,有乌鸦象鸠鸟那样大,颜色象麻雀。飞起来好象是刮风的声音,成千上万的排成队,当时的人叫它是厥雀,又叫它突厥雀。如果是大鸟飞来,那么突厥也一定到了。后来果然没有错。 虾蟆 唐高宗尝患头风,召名医于四方,终不能疗。宫人有自陈世业医术,请修药饵者,帝许之。初穿地置药炉,忽有一虾蟆跃出,色如黄金,背有朱书武字。宫人不敢匿,奏之。帝颇惊异,遽命放于苑池。宫人别穿地,得虾蟆如初。帝深以为不祥,命杀之。其夕,宫人暴卒。后武后竟革命。(出《潇湘录》) 唐高宗曾经得了头风病。到各地寻找名医,但最终没能治好。宫中有个人说是世代从事行医的职业,请求炼治药物,皇帝答应了他的要求。开始挖地安置炼药的炉子,忽然有一个蛤蟆从地里跳了出来,颜色好象黄色的金子一样,背上写有红色的“武”字。宫人不敢隐瞒,就把这件事向皇帝禀告了。皇帝很是惊讶奇怪,立刻命人把它放到了园林的池子里。宫人又在别的地方挖地,结果又挖得蛤蟆,就象开始挖出来的那个一样。皇帝认为这是不吉祥的征兆,就让人把它杀了。那天晚上,宫人突然死了,后来武后竟然居尊夺得帝位。 幽州人 天授中,则天好改新字,又多忌讳。有幽州人寻如意,上封云:“国字中或,或乱天象。请□中安武以镇之。”则天大喜,下制即依。月余,有上封者云:“武退在□中,与囚字无异。不祥之甚。”则天愕然,遽追制,改令中为八方字。后孝和即位,果幽则天于上阳宫。(出《朝野佥载》) 天授年间,武则天有喜欢改字造新字的习惯,但又多有忌讳。有个幽州人叫寻如意的,呈上了一封信说:“‘国’字里面是个‘或’,而‘或’是天下大乱的象征。请在‘口’里写上‘武’字来镇住它。”则天看后非常高兴,就下令按照要求造字。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又有一个人呈上一封书信说:“‘武’退在‘口’里,这和‘囚’字没有什么两样,这是非常不吉祥的。”则天看后,非常惊讶。立刻追回了命令,改令‘口’中为八方那个字。后来孝和做了皇帝,果然在上阳(意照八方)宫囚禁了武则天。 默啜 唐长安二年九月一日,太阳蚀尽,默啜贼到并州。至十五日,夜月蚀尽,贼并退尽。俗谚云:枣子塞鼻孔。悬楼阁却种。又云:蝉鸣蛁蟟唤,黍种糕糜断。又谚云:春雨甲子,赤地千里;夏雨甲子,乘船入市;秋雨甲子,禾头生耳,鹊巢下近地,其年大水。(出《朝野佥载》) 唐朝长安二年的九月一日,太阳全被遮蔽了。这天默啜贼就到了并州。到了十五日这天晚上月亮也全被遮蔽了。而默啜贼又全都退了出去。世上流传的谚语说:“如果枣子塞进鼻孔,那么种子就要悬挂在楼阁上推迟耕种。”又说:“如果蝉鸣叫,种植黍米就不能丰收。”又有谚语说:“春天甲子日下雨,就要千里大旱;夏天甲子日下雨就会发大水;秋天甲子日下雨,庄稼的头上就会长出枝杈;天鹅在距离地面很近的地方筑窝,那年就要发大水。张易之 唐长安四年十月,阴雨雪,一百余日不见星。正月诛逆贼张易之、昌宗等,则天废。(出《朝野佥载》) 唐朝长安四年十月的时候,天气阴暗雨雪连绵,一百多天看不见星星。到了正月杀了逆贼张易之、昌宗等人,废除了武则天。孙俭 唐幽州都督孙俭之入贼也,薛讷与之书曰:“季月不可入贼,大凶也。”俭曰:“六月宣王北伐,讷何所知?有敢言兵出不复者斩。”出军之日,有白虹垂头于军门。其夜,大星落于营内。兵将无敢言者。军行后,幽州界内鸦乌鸱鸢等并失,皆随军去。经二旬而军没,乌鸢食其肉焉。(出《朝野佥载》) 唐朝幽州都督孙俭发兵讨贼,薛讷给他一封信说:“月末不可以发兵,这是最不吉利的。”孙俭说:“六月宣王北伐,薛讷怎么知道,有敢再说不发兵的就杀了他。”军队出发的那天,有一道白虹在军门前,垂下了头。那以后,又有大星星坠落在军营内,但兵将没有敢说的。军队出发后,幽州境内的乌鸦和鸱鸢鸟全都没有了,都跟着军队去了。过了二十天军队就被消灭了,而乌鸦和鸱鸢鸟都来吃他们的肉。 太白昼见 唐延和初七日,(按《通鉴》卷二百十:“延和秋七月彗星出西方”,“日”疑是“月”。)太白昼见经天。其月,太上皇逊帝位。此易主之应也。至八月九月,太白又昼见,改元先天。至二月七日。(按《唐书·玄宗纪》:“先天二年七月甲子诛太平公主萧至忠岑义等”,“二月七日”疑是“二年七月”。)太上皇废,诛中书令萧至忠、侍中岑羲,流崔湜,寻诛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延和年初正月七日,太白星显示在白天。那日,太上皇辞让帝位。这是改换国主的预兆啊!到了八月九月,太白又在白天看见了。国改年号“先天”。明年二月七日,太上皇被废除,杀了中书令萧至忠,侍中岑羲。流放了崔湜,不久也把崔湜杀了。 卷第一百四十 征应六(邦国咎征) 卷第一百四十征应六(邦国咎征) 大星火灾水灾僧一行汪凤僧普满秦城芭蕉睿陵僧兴圣观骆驼杖 大星 唐开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夜,大流星如瓮。或如盆大者,贯北斗,并西北落。小者随之无数。天星尽摇,至晓乃止。(“止”原作“上”。据明抄本、黄本改。)七月,襄王崩,谥殇帝。十月,吐蕃入陇右,掠羊马,杀伤无数。其年六月,大风拔树发屋,长安街中树,连根出者十七八。长安城初建,隋将作大匠高颖所植槐树,殆三百余年,至是拔出。终南山竹,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麦。其岁大饥,其竹并枯死。岭南亦然。人取而食之,醴泉雨面,如米颗,人可食之。后汉襄楷云:国中竹柏枯者,不出三年,主当之。人家竹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终南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而太上皇崩。(出《朝野佥载》) 唐朝开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的晚上,有一个大流星象瓮那样大,还有象盆那样大的,贯北斗星,都坠落在西北方。小的跟着落下来的有无数个,天上的星星全都摇动了。到天亮时才停止。七月襄王死了,死后给“殇帝”称号。十月吐蕃进入了陇右,掠夺羊马,死伤了无数。这年的六月,大风将大树和房屋都给刮倒了,长安街上的树,连根拔出的十棵中就有七八棵,长安城刚开始建设时,隋将高颖领头所种植的槐树,大概有三百多年了。到这时被连根拔出。终南山的竹子,开花结子,布满整个山谷,大小就象是麦粒。那年天下闹饥荒,那些竹子也都枯萎而死。岭南的也是这样。人们都拿它来吃,醴泉下了面粉,象米粒,人可以吃它。后汉襄楷说:“国里的竹柏枯萎时,不出三年,国主当死,人家的竹子结了子而枯死的,家长当死。”终南山的竹子开花而枯死了,果然在开元四年的时候太上皇驾崩了。 火灾 开元五年,洪潭二州,复有火灾。昼日,人见火精赤燩燩,所诣即火起。东晋时,王弘为吴郡太守,亦有此灾。弘挞部人,将为不慎。后坐厅事,见一物赤如信幡,飞向人家舍上,俄而火起。方知变不复由人,遭爇人家,遂免笞罚。(出《朝野佥载》) 开元五年,洪潭二州都发生了火灾。白天有人看见有火精红而干燥燥的,火精所到的地方就起了大火。东晋的时候,王弘做吴郡的太守,也发生了这样的火灾,王弘就用鞭子打他的部下,认为他们做事不小心。后来王弘在大厅处理事务,看见了一个东西红得象指挥行动的旗帜,飞到了人家的屋上,不一会就起了大火。才明白了发生的火灾不是由于人引起的。 遭点燃的人家,于是免除了鞭打的惩罚。 水灾 唐开元八年,契丹叛。关中兵救营府,至渑池缺门,营于穀水侧。夜半水涨,漂二万余人。唯行纲夜樗蒲不睡,接高获免。村店并没尽,上阳宫中水溢,宫人死者十七八。其年,京兴道坊一夜陷为池,没五百家。初邓州三鸦口见二小儿以水相泼;须臾,有大蛇十围已上,张口向天。人或有斫射者,俄而云雨晦冥,雨水漂二百家。小儿及蛇,不知所在。(出《朝野佥载》) 唐朝开元八年的时候,契丹叛乱,关中派兵救援营府。到了渑池的城门,驻扎在穀水的旁边。半夜里突然涨水,淹死了二万多人。只有行纲夜樗蒲不曾睡,他就上高处才幸免没有淹死。村店全被淹没,上阳宫里水满外流,宫里的人被淹死的十个里就有七八个。那年京城的兴道坊,一夜之间就塌陷变成了池塘,淹死了五百家。当初在邓州的三鸦口看见有两个小孩用水互相泼洒。不一会,有一条大蛇有十围多长,张着大口向着天。就有人砍射它,不久乌云满天大雨倾盆,天昏地暗,大水漂流淹死了二百多家。那小孩和蛇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僧一行 唐开元十五年,一行禅师临寂灭,遗表云:他时慎勿以宗子为相,蕃臣为将。后李林甫擅权于内,安禄山弄兵于外,东都为贼所陷。天宝中,乐人及闾巷好唱胡《渭州》,以回纥为破。后逆胡兵马,竟被回纥击破。国风兴废,潜见于乐音。时两京小儿,多将(“将”原作“小”。据明抄本改。)钱摊地,于穴中更争胜负,名曰投胡。后士庶果投身于胡庭。两京童谣曰:“不怕上兰单,唯愁答辩难。无钱求案典,生死任都官。”及克复,诸旧僚朝士,系于三司狱,鞠问罪状,家产罄尽,骨肉分散,申雪无路,即其兆也。(出《广德神异录》) 唐朝开元十五年的时候,一行禅师临死的时候,曾给皇帝留下了一封信说:“有一天,千万不要用宗子做相,蕃臣做将。”后来李林甫在朝庭内独揽大权,安禄山在朝庭外发动兵变,东都被逆贼所攻破。天宝年间,那些乐人以及里巷都喜欢唱胡地的《渭州》曲,唱回纥为“破”音。后来逆胡安禄山的兵马,竟然被回纥所打败。因此说国家形势的好坏,在乐音里可以暗示出来。当时两京的小孩,大多数喜欢把钱摆在地上,在穴中争夺胜负。并把这种做法叫做“投胡”。以后士大夫和庶民果然投身到了胡庭。两京有童谣说:“不怕上兰单,唯愁答辩难。无钱求案典,生死任都官。”等到夺回了被占领的地方,那些从前的官吏及士大夫们被绑在了三司狱,审讯罪状,最后他们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无路申冤雪耻。这就是那童谣所预兆的啊。 汪凤 唐苏州吴县甿汪凤,宅在通津,往往怪异起焉。不十数年,凤之妻子洎仆使辈,死丧略尽。凤居不安,因货之同邑盛忠。忠居未五六岁,其亲戚凋陨,又复无几。忠大忧惧,则损其价而摽货焉。吴人皆知其故,久不能售。邑胥张励者,家富于财,群从强大,为邑中之蠹横,居与忠同里。每旦诣曹,路经其门,则遥见二青气,粗如箭竿,而紧锐彻天焉。励谓实玉之藏在下,而精气上腾也。不以告人,日日视之。因诣忠,请以百缗而交关焉。寻徙入,复晨望,其气不衰。于是大具畚锸,发其气之所萌也。掘地不六七尺,遇盘石焉。去其石,则有石柜,雕镌制造,工巧极精,仍以铁索周匝束缚,皆用铁汁固缝,重以石灰密封之。每面各有朱记七窠,文若谬篆,而又屈曲勾连,不可知识,励即加钳锤,极力开拆。石柜既启,有铜釜,可容一斛,釜口铜盘覆焉,用铅锡锢护。仍以紫印九窠,回旋印之,而印文不类前体,而全如古篆。人无解者。励拆去铜盘,而釜口以绯缯三重幂之。励才揭起,忽有大猴跳而出。众各惊骇,无敢近者。久之,超逾而莫如所诣。励因视釜中,乃有石铭云:祯明元年,七月十五日,茅山道士鲍知远,囚猴神于此。其有发者,发后十二年,胡兵大扰,六合烟尘,而发者俄亦族灭。祯明即陈后主叔宝年号也。励以天宝二年十月发,至十四年冬,禄山起戎,自是周年,励家灭矣。(出《集异记》) 唐朝苏州吴县有个农民叫汪凤,他的住宅在通津。在那里常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不到十多年的时间,汪凤的妻子、孩子,以及家里的仆人等,几乎全死了。汪凤感到住在这里很不太平,于是就把它卖给了同城里一个叫盛忠的人。盛忠住了没有五六年的时间,他的亲戚又死了不少。盛忠十分忧愁害怕,就想降低价钱便宜卖出,可是吴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很长时间没有卖出去。城里有个叫张励的人,家里很有钱。跟从他的人多,势力很强大,是城里有名的坏蛋,他横行霸道,和盛忠住邻居。他每天到官署去上班,都要经过盛忠的门前。一天他远远的看见了盛忠的宅院里有两股青气,象箭杆那样粗,而且密接无间直贯长空。张励认为住宅的下面埋藏的全是宝玉,而年久无人知道,所以精气才往上升腾。但他却不把这种想法告诉给别人,自己天天的观察。一天他就到了盛忠那里,请求用一百缗铜钱买盛忠的住宅。不久就搬了进去。他又在早晨看见了青气非常的旺盛。于是就准备了簸箕和锹,挖那冒着青气的地方。挖地不到六七尺深,就碰上了一块大磐石。挖掉那磐石,就发现地下有个石柜,上面刻有图案,制造的工艺卡分精巧。四周还用铁索链捆绑着。都用铁水把四周坚固地焊上,又用石灰把它封得很严密。四面各有七个红色的文字标记着,那文字好象是写错了的篆字,而又弯弯曲曲的勾连着,使人难以认识。张励就用钳锤用力敲打拆开石柜。等石柜打开以后,里面有一个铜锅,可以盛下十斗的东西,锅口用盘盖着,又用铅锡将它紧锢保护,还用紫印九颗来回地在上面印着。但印文和前面的笔体不一样,全象石篆字,人没有能解释的。张励拆掉了铜盘,那锅口用红色的丝织品覆盖了三层。张励刚揭开,忽然有一只大猴从里面跳出来。人们都惊讶害怕,没有敢靠近的。过了很长时间,大猴跳越着不知到哪里去了。张励就看那锅里,便有石头上刻的字说:“祯明元年,七月十五日,茅山道士鲍知远,在这里囚禁神猴,有发现的,发现后十二年,胡兵就要大肆扰乱,天下烟尘四起,而发现的人不久也就要灭族。”祯明就是陈后主叔宝的年号。张励在天宝二年十月发现了神猴,到了十四年的冬天,安禄山起兵叛乱。从这时以后一年张励家也就都死了。 僧普满 唐大历中,泽潞有僧,号普满,随意所为,不拘僧相,或歌或笑,莫喻其旨。以言事往往有验,故时人待之为万回。建中初,于潞州佛舍中题诗数篇而亡。所记者云:“此水连泾水。”双珠血满川。青牛将赤虎,还号太平年。”题诗后,人莫能知。及贼泚称兵,众方解悟。此水者泚字,泾水者,自泾州兵乱也。双珠者,泚与滔也,青牛者,兴元二年乙丑岁,乙者木也,丑者牛也。明年改元贞元,岁在丙寅。丙者火也,寅者虎也。至是贼已平,故云青牛将赤虎,还号太平年。(出《广德神异录》) 唐朝大历年间,泽潞有个和尚,号叫普满。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受任何拘束,看上去不象和尚的样子。有时歌唱,有时大笑,没有能明白他的用意的人。他所说的事情,常常都能得到验证。因此当时的人待他为万回。(意为多转轮回)建中初年,他在潞州佛舍里题诗有好几篇而后就死了。所记下的诗说:“此水连泾水,双珠血满川。青牛将赤虎,还号太平年。”题诗后,人都没有知道的。等到贼泚采取军事行动,大家才理解醒悟诗的意思。此水就是“泚”字,泾水是指从泾州兵乱,双珠是泚和滔,青牛是指兴元二年是乙丑年,乙是木的意思,丑是牛的意思,第二天改元贞元年,那年属丙寅年,而丙是火的意思,寅是虎的意思。到这时逆贼已被平定,所以说青牛将赤虎,还号太平年。 秦城芭蕉 天水之地,迩于边陲,土寒,不产芭蕉。戎师使人于兴元求之,植二本于亭台间。每至入冬,即连土掘取之,埋藏于地窟。候春暖,即再植之。庚午辛未之间,有童谣曰:“花开来裹,花谢束裹。”而又节气变而不寒,冬即和煦。夏即暑毒,甚于南中,芭蕉于是花开。秦人不识,远近士女来看者,填咽衢路。寻则蜀人犯我封疆,自尔年年一来,不失芭蕉开谢之候。乙亥岁,歧陇援师不至,自陇之西,竟为蜀人所有。暑湿之候,一如巴邛者。盖剑外节气,先布于秦城。童谣之言,不可不察。(出《玉堂闲话》) 天水这个地方,离边陲很近,这里土凉,不出产芭蕉。戎师让人从兴元弄来了二棵种到了亭台中间。每年到了入冬的时候,就把它连土挖出来,埋藏在地窟里,等到春暖花开时再把它栽上。庚午辛未之年,有童谣说:“花开来裹,花谢来裹。”而节气变的不寒冷了,冬天和煦,夏天酷热,夏天比南方的中午还热,这时芭蕉就开花了。秦人都不认识,远近的男女前来观赏的人很多,主要的街道都站满了人。不久蜀国人侵犯我们疆界,从那时开始,年年都要来一次,都不错过芭蕉开花和花谢的时候。乙亥年,岐陇的援救的军队还没到,从陇的西面开始,竟然被蜀人所占领。夏天湿热的时候和巴邛一样。这大概是剑外节气先散布到秦城。童谣的话,不可以不考察。 睿陵僧 睿陵之侧,有贫僧居之。草衣芒履,不接人事。尝燔木取灰贮之,亦有施其资镪者,得即藏于灰中,无所使用。出入必挽一拖车,谓人曰:“此是驷马车,汝知之乎?他日,必有龙舆凤辇,萃于此地。”居人罔测其由。及汉高祖皇帝,因山于此,陵寝陶器,所用须灰。僧贮灰甚多,至于毕功,资用不阙。又于灰积中颇获资镪。辇辂之应,不差毫厘。因山既毕,僧亦化灭。睿陵行礼官寮,靡不知者。(出《玉堂闲话》) 睿陵的旁边,有个贫和尚住在这里。他穿着草衣草鞋,不接触人间的事。曾经烧木头把木灰都贮藏起来,也有施舍给他钱的,他得到了就藏在灰中,没有使用的地方。出门一定要拉着一辆拖车,对人们说:“这是四匹马拉的车,你们知道吗?有一天,一定有龙车凤车聚集在这个地方。”住在这里的人都猜不到他说话的意思。等到汉高祖皇帝,因为这是因山,把陵墓建在了这里,里边的陶器,需要用木灰处理,和尚贮藏木灰很多,到了工程完毕时和尚的灰也没用缺。又在积灰当中找到了很多的钱,龙辇凤辂的说法应验了,而且丝毫不错。因山建陵既毕,和尚也化灭了。去睿陵顶礼朝拜的当官的,没有不知道的。 兴圣观 蜀城旧有兴圣观,废为军营,庭宇堙毁,已数十年。军中生子者,奕世擐甲矣,殊不知此为观基。甲申岁,为蜀少主生日,僚属将率俸金营斋。忽下令,遣将营斋之费,及修兴圣观。左徒藏事,急如星火,不日而观成。丹雘未晞,兴圣统师而入蜀。嗟乎,国之兴替,运数前定,其可以苟延哉。(出《王氏见闻录》) 四川城里过去有座兴圣观,废后做了军营。这里的庭宇被毁坏淹没,已经有数十年了。军营里生的男孩,已经一代接一代的穿上铠甲当兵了。很多人不知道,这就是观基。在甲申那年,是蜀少主出生的日子,官属们都拿着薪俸来营斋。忽然传下命令,要把营斋的费用分派来修建兴圣观。左徙藏事官重修建任务,急迫如同星火,不几天就修建成了。还没等颜料干透,兴圣就率领军队进入了四川。(应了兴圣来观的意义)唉,国家的兴衰是先前早就定好的了,那里可以苟且延长呢? 骆驼杖 蜀地无骆驼,人不识之。蜀将亡,王公大人及近贵权幸出入宫省者,竟执骆驼杖以为礼,自是内外效之。其杖长三尺许,屈一头。傅以桦皮。识者以为不祥。明年,北军至,骆驼塞剑栈而来,般辇珍宝,填满城邑,至是方验。(《出王氏见闻录》) 蜀地没有骆驼,人们都不认识骆驼是什么样。蜀将要灭亡时,有王公大人以及亲近的贵族和有权的被宠幸的来宫省见时,竟然拿着骆驼杖作为礼物。从这时开始宫内外的人都模仿着这个样子做,那骆驼杖有三尺多长,一头弯曲,包上桦树皮。有学识的人都以为这是不吉祥的。第二年,北军到了,骆驼塞满剑阁栈道而来,各种车和珍宝填满了城邑,到这时才得到验证。 卷第一百四十一 征应七(人臣咎征) 卷第一百四十一征应七(人臣咎征) 孔子萧士义王导谢安庾亮王仲文诸葛侃刘波郑微周超谢南康傅亮王徽之刘兴道郭仲产沈庆之 孔子 孔子谓子夏曰:“得麟之月,天当有血书鲁端门。”孔圣没,周室亡。子夏往观,逢一郎云:“门有血,飞为赤鸟,化而为书云。”(出《说题辞》) 孔子对子夏说:“得到麒麟的时候,天上会有血书送到鲁国的端门”。孔子死了,周朝也灭亡了。子夏到鲁国去验看,正遇上一个人说:“鲁国的端门有血,那血飞起来原来是赤鸟,又变化成书。” 萧士义 后汉黄门郎萧士义,和帝永元二年被戮。数日前,家中常所养狗,来向其妇前而语曰:“汝极无相禄,汝家寻当破败,当奈此何?”其妇默然,亦不骇。狗少时自去。及士义还内,妇仍学说狗语。未毕,收捕便至。(出《续异记》) 后汉的黄门郎萧士义,于和帝永元二年被杀。被杀的几天前,他家中平常养的狗来到萧士义的妇人前面说:“你特别没有福禄相,你家很快就要破败,将怎么办呢?”妇人听了狗的话后沉默不语。也不惊怕。狗不一会自己走了。等到士义回到家,妇人才学说了狗的话,但话还没说完,搜捕士义的人便到了。 王导 晋丞相王导梦人欲以百万钱买长豫。导甚恶之,潜为祈祷者备矣。后作屋,忽掘得一窖钱,料之百亿。大不欢,一皆藏闭。俄而长豫亡。长豫名悦,导之次子也。(出《世说新书》) 晋丞相王导作了一个梦,梦中有人要用一百万钱买长豫。王导觉得很晦气不吉利,便想出各种办法为长豫祈祷。后来盖房子,因挖地基偶然挖出一窖钱来,约有百亿,很不高兴。等到把钱收藏起来。即刻长豫就死了。长豫名叫悦,王导的第二个儿子。 谢安 东晋谢安于后府接宾。妇刘氏,见狗衔安头来。久之,乃失所在。是月安薨。(出《异苑》) 东晋的谢安在后府接待宾客。他的妻子刘氏见一狗衔着谢安的头进来。过了一些时间,那只狗不知到哪里去了。当月,谢安就死了。 庾亮 晋庾亮初镇武昌,出石头,百姓看者,于岸上歌曰:“庾公上武昌,翩翩如飞鸟;庾公还扬州,白马牵流旐。”又曰:“庾公初上时,翩翩如飞鸦;庾公还扬州,白马牵旐车。”后连征不入,寻薨,还都葬之。(出《世说新书》) 晋庾亮当初镇守武昌时,出石头城以后,看到他的百姓在岸上唱歌谣:“庾公上武昌,翩翩如飞鸟;庾公还扬州,白马牵流旐。”又唱:“庾公初上时,翩翩如飞鸦;庾公还扬州,白马牵旐车。”意思是说他入军不利,必死然后回扬州。后来果然连连征讨进不了武昌,不久就死了,还尸扬州埋葬。 王仲文 王仲文为河南主簿,居缑氏县。夜归,道经大泽中,顾车后有一白狗,甚可爱,便欲呼取。忽变为人,形长五六尺,状似方相,或前或却,如欲上车。仲文大怖,走至舍,捉火来视,便失所在。月余日,仲文将奴共在路,忽复见,与奴并顿伏,俱死。(出《幽明录》) 王仲文任河南主簿,住在缑氏县。有一天晚上回家,经过一大片沼泽地之中,他回头看车后面有一只白狗,很可爱,就想唤过来,可是那白狗忽然变成了人,身长五六尺,相貌倒很象方相(逐恶鬼和出丧开道之神),有时上前,有时后退,好象要上车。仲文很害怕,回到家,拿灯火来看,连一丝踪影也没有。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仲文带一个奴仆一同走在路上,又看见那只狗变的人,他吓得同奴仆一同趴在路上。结果都死了。 诸葛侃 诸葛侃,晋孝武大和中于内寝妇高平张氏窗外闻有如鸡雏声,甚畏。惊而视之,见有龟蛇之象,似今画玄武之形。侃位登九棘,而竟被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诸葛侃,晋孝武帝大和年间在内寝妇高平张氏窗外听到好象有鸡雏叫的声音,很害怕,惊异就去看看,结果见到了龟和蛇合体之象,很象画的玄武(北方之神)的形貌。诸葛侃那时已位登九棘(朝臣分左右各九),而后竟被杀死。 刘波 刘波字道则,晋孝武太元年,移居京口。昼寝,闻屏风外悒咤声。开屏风,见一狗蹲地而语,语毕自去。波,隗孙也,后为前将军,败见杀。(出《异苑》) 刘波字道则。晋孝武太元年那年,迁居到京口住。晚上睡觉,听到屏风外有忧愁长叹的声音。他觉得奇怪,打开屏风后,看见一条狗蹲在地上说话,说完就走了。刘波是刘隗的孙子。后来作前将军,兵败被杀。 郑微 晋时信安郑微,少见一老公,以囊与微,云:“此是命,慎勿令零落。若有破碎,便为凶兆。”言讫,失所在。后密开看,是一梃炭。意甚秘之,虽家人不知也。后遭卢龙寇乱,恒保录之。至宋永初三年,微年八十三,疾笃,语弟云:“吾齿尽矣,可试启此囊。”见炭悉碎折,于是遂卒。(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朝时信安的郑微,少年时见到一个老头,把一只口袋送给郑微说:“这是你的命,要特别小心不要散失,如果破碎了就是不好的他觉得很神秘,即使是家人也不知道这件事。后来遭到卢龙作乱,他也始终保护收藏完好。直到宋永初三年,郑微已经八十三岁了,病势沉重时对他弟弟说:“我已经老了,可以打开口袋看看了。”看见那块炭全碎了,于是死了。 周超 宋初,义兴周超为谢晦司马。在江陵,妻许氏在家,遥见屋里有光,人头在地,血流甚多。大惊怪,即便失去。后超被法。(出刘义庆《幽明录》) 宋朝初年,义兴人周超任谢晦司马。在江陵,妻许氏在家里,很远地看见屋里有亮光,进屋去看,发现地上有颗人头,流了很多血,她又惊又奇,但马上又没有了。后来周超果然被法办。 谢南康 宋永初三年,谢南康家婢行,逢一黑狗,语婢曰:“汝看我背后人!”婢举头,见一人长三尺,有两头。婢惊怖返走,人狗亦随婢后。至家庭中,举家避走。婢问狗:“汝来何为?”狗云:“欲乞食耳!”于是婢与设食,并食食讫,两头人出。婢因谓狗曰:“人已去。”狗曰:“正巳复来。”良久没,不知所在。后家人死丧。(出《续搜神记》) 宋朝永初三年,谢南康家的婢女外出走在路上,碰到一只黑狗。那狗对婢女说:“你看我背后的人。”婢女抬头一看,只见一人身长三尺,有两个头,婢女又惊又怕急忙往回跑。那人和狗也跟在婢女的背后到了家中,家中人都吓得躲避逃走了。婢女问狗:“你来干什么?”狗说:“想吃食罢了。”于是她就给狗作了食物,狗全吃完了,两头人也出去了。婢女就对狗说:“人已经走了。”狗说:“正巳(指时)复来。”过了一些时候,狗就不见了,不知道在哪里。后来谢南康家的人都死了。 傅亮 宋永初中,北地傅亮为护军。兄子珍,住府西,夜忽见北窗外树有物,面广三尺,眼横竖,状若方相。珍遑遽,以被自蒙。久乃自灭。后亮被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宋永初年间,北地傅亮任护军之职,他的哥哥子珍住在府西。夜间忽见北窗外边的树上有东西很象人,近看,面广三尺,眼睛横立,形状象方相(见前王仲文篇)。子珍惊慌害怕,用被蒙上脸。时间长了就不见了。后来傅亮被诛杀。 王徽之 王徽之,宋文帝元嘉四年为交州刺史。在道,有客,命索酒炙。炙至,取自割之,终不入。投地怒,顾视向炙,已变为徽之头,又睹其首在空中。至州便殒。(出《异苑》) 王徽之在宋文帝元嘉四年任交州刺史。有一天在去任职的路上遇到了客人,命人找酒肉,一会儿烤肉拿来了,他自己用刀割,可怎么也切不进去。王徽之气得把肉扔在地上,再看那块肉已经变成自己的头了,又看见自己的头在空中。王徽之到了交州就死了。 刘兴道 零陵太守广陵刘兴道,罢郡住斋中,安床在西壁下。忽见东壁边有一眼,斯须之间,便有四。渐渐见多,遂至满室。久乃消散,不知所在。又见床前有头发,从土中稍稍繁多,见一头而出,乃是方相头,奄忽自灭。刘忧怖,沈疾不起。(出《续异记》) 零陵太守广陵人刘兴道。罢职住在斋中,在西墙下安了一张床,忽然看见西墙边有一只眼。转眼之间变成四个,渐渐又多,最后到满屋都是,时间长了就消失了,不知道去向。一会儿又看见床头前面有头发从土中出来慢慢变多,然后出来一个人头,原来是神方相的头,不一会又自消自灭了。刘兴道忧愁恐怖,重病卧床不起了。 郭仲产 宋郭仲产为南郡王从事。宅有枇杷树。元嘉末,起斋屋,以竹为栭。竹遂渐生枝叶,条长数尺,扶疏蓊翠,郁然如林。仲产以为吉祥。俄而同义室之谋,被诛焉。(出《渚宫故事》) 宋朝郭仲产是南郡王从事。他的宅院有枇杷树。元嘉末年,修建斋屋,用竹子作支梁的方木,可是竹子很快就生出枝叶,渐渐长到条长几尺,枝叶茂盛,蓊郁苍翠如林。仲产认为这是吉祥之兆。不久同义宣谋变,被诛杀。 沈庆之 宋太尉沈庆之求致仕,上不许。庆之曰:“张良名贤,汉高犹许其退。臣有何用,为圣朝所须?”乃启颡流涕。帝有诏,授开府,便诣廷尉待罪。庆之目不识字,手不知书,而聪悟过人。尝对上为诗,令仆射颜师伯执笔,庆之口占曰:‘微生值多幸。’得逢时运昌,衰朽筋骨尽,徒步还南冈。辞荣此圣代,何愧张子房。”并叹其辞意之美。庆之尝岁旦梦人饷绢两疋,曰:“此绢足度!”觉而叹曰:“两疋八十尺,足度无盈余,老子今年不免矣。”其年,果为原(按《宋书》:“废帝纪元景和,”“原”疑“景”之误。)和所诛。(出《谈薮》) 宋朝太尉沈庆之要求辞官不作,皇上不准许。庆之说:“张良是著名的贤臣,汉高祖还允许他退归家乡,我有什么用,您必须留我。”说着就掩面哭起来。于是皇帝下诏,授予开府处理,并让他去廷尉待罪。庆之目不识字,手不能写书,然而聪慧敏思超过一般人。曾经与皇上对诗,让仆射颜师伯执笔,庆之随口吟出:“微小的生命多么幸运,能赶这样的好时代而命运昌盛,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回到南山冈种地吧。在此圣代辞职荣归,与张子房比也不惭愧。”并慨叹他言词好。庆之曾经在年初的早晨作一个梦,梦到一个人送给他两疋绢,并说:“这些绢足够你用了。”庆之醒后感叹说:“两疋绢八十尺,够用却没有余,老子今年不免一死了。”当年,果然被皇帝杀了。 卷第一百四十二 征应八(人臣咎征) 卷第一百四十二征应八(人臣咎征) 刘德愿李镇柳元景向玄季滕景直王晏留宠尔朱世隆刘敏李广王氏张雕虎强练李密张鷟唐望之 刘德愿 宋太始中,豫州刺史彭城刘德愿镇寿阳。住内屋,闭户未合,辄有人头进门扉,窥看户内。是丈夫,露髻团面。内人惊告,把火搜觅,了不见人。刘明年被诛。(出《异苑》) 宋朝太始年间,豫州刺史彭城的刘德愿镇守寿阳。住在妻子屋内,门没关严,就发现有个人头从门扇进来,窥看门里。是个成年男子的头,露着发髻圆脸。他的妻子惊慌地把这事告诉他,他拿灯火到处找,根本看不见人。刘德愿第二年被诛杀。 李镇 庐山自南行十余里,有鸡山。山上有石鸡,冠距如生。道士李镇于此下住,常宝玩之。鸡一日忽摧毁,镇告人曰:“鸡忽如此,吾其终乎!”因与知故诀别,后月余遂卒。(出《幽明录》) 庐山往南走十多里的地方有座鸡山。山上有个石鸡。雄鸡冠和爪趾很大就象活的一样。道士李镇就在鸡山下住,常常象对宝物一样赏玩这个石鸡。有一天,石鸡忽然毁碎了。李镇就告诉别人说:“石鸡突然这样,我的死期到了。”于是与知己故旧作最后的告别。后来仅一个多月李镇就死了。 柳元景 宋骠骑大将军河东柳元景,大明八年,少帝即位,元景乘车行还。使人于中庭洗车,卸辕晒之。有飘风中门而入,直来冲车。明年而阖门被诛。(出《神鬼传》) 宋朝的骠骑大将军河东人柳元景,在太明八年,少帝即位时,元景乘车远行回来。命人在庭院中洗车,然后卸下车辕晒晒车。忽然有一阵风从中门吹过来,一直过来冲车而吹。第二年全家都被杀了。 向玄季 宋河南向玄季为南郡太守。其妻煮练,忽烂如粥,汁赤如血。夜有人扣阁而呼曰:“府君今可去矣!俄而刺史南郡王义宣作逆,玄季力弱,不能自固,以附于逆。父子并伏法。(出《渚宫故事》) 宋朝河南的向玄季任南郡太守。他的妻子煮白绢。忽然烂得象粥一样,煮白绢的水红得象血。夜晚有人敲小门招呼说:“太守现在可以走了。”不久,刺史南郡王义宣谋反,玄季力量薄弱,不能使自己坚持正义,随附反叛。父子全都被正法。 滕景直 宋滕景直家在广州。元徽中,使婢炊,釜中有声如雷。婢惊白,景直及家人走视,釜声更壮。釜上花数十,渐长如莲花而大,赤色,俄顷萎绝。旬日,景直病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宋朝人滕景直家在广州。元徽年间,他让婢女做饭。锅里发出雷一样的声音,婢女惊慌地告诉了滕景直。景直和全家人跑来看,锅中的声音更大,锅上有几十朵花,长得象莲花又渐渐变大,红色,不一会儿枯萎不见了。十多天后,景直病死。 王晏 齐王晏字休默,位势隆极,而骄盈怨望,伏诛焉。其将及祸也,见屋桷悉是大蛇,就视之则灭焉。晏恶之,乃令以纸裹桷,犹纸内动摇,籁籁有声。(出《广古今五行记》) 齐国的王晏字休默。地位财势都很兴盛,性格骄傲而盛气凌人并满腹怨恨,最后伏法被诛杀。他将有这杀身之祸的时候,曾看见屋的椽子都是大蛇,到近处看则没有影迹了。王晏很讨厌这事,就让人用纸裹起椽子,但裹住之后好象还在纸里摇动,并发出籁籁的声响。 留宠 东阳留宠字道弘,居于湖熟。每夜,门庭自有血数升,不知所从来,如此三四。后宠为折冲将军,受命北征,将行而炊饭尽变为虫。其家人蒸麹,亦变为虫。其火逾猛,其虫逾壮。宠遂北征,军败于坛丘,为徐龙所杀。(出《法苑珠林》) 东阳人留宠字道弘。家住湖熟。每到夜晚,门前就会有几升血,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象这种情况有三四次。后来留宠任折冲将军,接受了北征的命令,即将出发时军营所做的饭都变成了虫子,他家的人蒸麦米,也变成虫子。灶火愈猛,虫子逾壮实。留宠于是北征,在坛丘失败,被徐龙杀了。 尔朱世隆 后魏仆射尔朱世隆,昼寝。妻奚氏,忽见有一人,携世隆头出。奚氏遽往视之,隆寝如故。及隆觉,谓妻曰:“向梦见有人,断我头将去。”数日被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后魏的仆射尔朱世隆,有一天,他白天睡觉。他的妻子奚氏忽然看见有一个人携带着世隆的头走了,她立刻跑到世隆那里去看,见世隆照常睡觉。等到世隆睡醒了,对妻子说:“刚才梦见有一个人,砍掉我的头拿走了。”几天以后世隆被杀。 刘敏 梁侯景乱。支江人刘敏于江中接得一豫章木,大数十围。敏求以施入寺。陆法和曰:“此木正可与君家自用。”敏不悟此语。后十余日,敏妇亡,即解用此木为棺。法和曰:“犹未了。”更一月,敏弟亡,用此木仅足。(出《广古今五行记》) 梁代时侯景作乱。支江人刘敏在江里接得一块豫章木,粗有几十围。刘敏要求把这块木头施舍给寺庙用。陆法和说:“这块木头正好可以给你家自己用。”刘敏没有领悟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十多天,刘敏的妻子死了,就把这块木头锯开作了棺材。法和说:“还没有结束。”又过了一个月,刘敏的弟弟死了,用这块木头刚好够。 李广 北齐文宣天保年,御史李广勤学博物,拜侍御史。夜梦见一人,出于其身中,谓广曰:“君用心过苦,非精神所堪。”因而惚恍,数日便遇疾,积年而终。(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文宣天保年间。御史李广勤学博闻,见多识广,知识丰富。被任命为侍御史。有一天晚上梦见一个人从他身子里出来,对李广说:“您用心太苦了,不是你的精力所能忍受得了的,我现在辞别您走了。”李广因此精神不振,神志不清,几天以后得了疾,刚一年就死了。 王氏 北齐后主武平初,平邑王氏与同邑人李家为婚,载羊酒,欲就亲家宴会。行不过三里,日没渐暗,见东南五十步外,有赤物大如升,若流星曳影,直来著车轮。牛即不动,见者并怖。其妻遂下车,向而再拜,张裙引之。便入裙下,升车还家,照看乃真金,遂盛于库柜。每至良晨,恒以香火祈恩。后四方异货,毕集其家,田蚕每年百倍。至春,其庭生一桑树,枝叶异于众木。数年之间,遍满一院。奇禽异鸟,莫不栖集。其家大富,将三十年。王氏妻以老病终。后凌朝有白鸟似鹭,飞至桑树侧,吐血久之,堕地而死。日午后,西北大旋风,涨天而来,绕旋此树,竦上其枝柯,如扫帚形。不经十日,奴婢逃走,首尾相继,家资略尽。及开柜取金,唯见萤火蚰蜒腐草之余耳。(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后主武平初年。平邑王家与同邑的李家结为亲家。于是用牛车装着羊和酒等,想到亲家去宴会。走了不到三里多路,太阳被遮住天渐渐暗下来。这时只见东南方向约五十步开外,有个象升那么大的红色东西,象流星闪影,径直落在车轮上,牛立刻就拉不动了。见此情景的人都很害怕,王家妻就下了车,朝那里一再叩拜,张开裙子引那物,那个东西便进入裙下。然后上车回家。回家以后点灯照看,原来是块真金,就装到库房的柜子里。每到良辰吉日,经常供上香火祈祷谢恩。从此以后,四方异货,全集聚在他家里;田蚕等收入每年都比过去增长百倍。到春天,王家的庭院中生出一棵桑树,枝叶和别的桑树不同,几年之间,枝叶遍布庭院,奇禽异鸟没有不来聚集落下休息的。他们家大富起来。将近三十年,王家的妻子因老了病死。后来有一天凌晨,一只白鸟象白鹭,飞到桑树边上,吐了好长时间血。坠下地死了。当天午后,西北面刮起大旋风,满天铺地而来,绕着这棵桑树旋转,一会又上到枝茎上,形状象扫帚。不到十天,王家的奴婢相继逃走,家财几乎光了,等到开柜拿那块真金,只见萤火虫蚰蜒烂草等东西罢了。 张雕虎 北齐末,监吏待诏张雕虎,未死一日前,骑马在路。有人望,不见其头。俄而见杀。(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末年,监吏待诏张雕虎。在未死的前一天,骑着马在路上走,有人望见他没有头。紧接着就被杀了。 强练 后周武帝时,有强练者,岐山人,佯狂,号曰强练。冢宰晋国公宇文护未败之日,强练执一瓠,到其门前,扑破之,云:“瓠破,怜你子苦。”护被杀,护之诸子皆楚毒而卒。时皋公侯龙思兄弟被冢宰宠遇,燻灼当时。强练度其门,思妻妪等遣婢呼入,为设饮食,察其言语。练谓思等云:“与我作婢。”众妪大笑。练又云:“作婢会不免。他人将去,安能胜我。”未几冢宰诛,思兄弟亦同被戮。(出《广古今五行记》) 后周武帝时,有个叫强练的,是岐山人,装疯,自称大号叫强练。冢宰晋国公宇文护家没破败时,强练曾拿着一个瓠子,到宇文护的门前,敲破了那个瓠子,说:“瓠破,可怜你儿子太苦。”后来宇文护被杀,宇文护的几个儿子也他们的门外来回走,龙思的妻子老太太派奴婢招呼他进来,给他准备饭吃,观察他的言语。强练对龙思等说:“给我作奴婢吧。”众老太太大笑。强练又说:“作奴婢正不可避免,其他的人将走,怎么能比我好?”不长时间冢宰被杀,龙思兄弟也一同被杀。 李密 隋李密即会众,屯洛口,设坛,大张旌旗,告天即公位。其夜,狐狸鸣于坛侧。翌日,临行事,大风四起,飞沙拔木,旗竿有折者。其后果败。(出《感记录》) 隋朝时李密聚会众人起义。屯扎在洛口。设了祭坛,树起很多大旗,上告苍天即公位。那天夜间,有狐狸在坛边上叫。第二天,就要起事的时候,四面刮起大风,飞沙走石力拔树木,旗竿也有被吹折的。以后果然失败了。 张鷟 唐永徽年中,张鷟筑马槽厂,宅正北掘一坑丈余。时阴阳书云:“子地穿,必有人堕井死。”鷟有奴名永进,淘井土崩,压死。又鷟故宅,有一桑,高四五丈,无故枯死。寻而祖亡。没后,有明阴阳云:“乔木先枯,众子必孤。”此其验也。(出《朝野佥载》) 唐永徽年间。张鷟修筑马槽厂,在住宅的正北挖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当时的阴阳书上说:“你的地如果挖开,一定会有人掉到井里死。”张鷟一个家奴名叫永进。因淘井土方崩塌,被压死。还有,张鷟的旧宅,有一棵桑树,高有四五丈,无缘无故枯死了。接着鷟的父亲就死了。死后,有善解阴阳的说:“乔木先枯死,其众子一定会成孤儿。”这就是验证。 唐望之 唐咸亨四年,洛州司户唐望之,冬选科五品,进止未出。闻有一僧来觅。初不相识,延之共坐。少顷云:“贫道出家人,得饮食亦少。以公名人,故暗相鷟,能设一顿鲙否?”司户欣然,即处置买鱼。此僧云:“看有蒜否?”司户家人云:“蒜尽。”此僧云:“既蒜尽,去也。”即起。司户留之,云:“蒜尽,遣买即得。”僧云:“蒜尽不可更住者,留不得。”司户无疾,至夜暴亡。蒜者算也,年尽,所以异僧告之。 唐朝咸亨第四年,洛州司户唐望之,在那年冬被选升为五品官。还没有派什么职务时,听说有一个和尚来找他。他们并不相识,请和尚同坐,过一会儿和尚说:“我是出家人,吃过的东西很少,凭你是当今名人,所以我糊涂地想托你一件事:能让我吃顿鱼汤吗?”司户高兴地同意了,立即买鱼作菜。那个和尚又说:“看看有没有蒜?”司户的家人说:“蒜尽”也就是说没有蒜了。和尚又说:“既然蒜尽,我走了。”说着就站起身。司户挽留他,说:“蒜尽,派人去买就有了。”和尚说:“蒜尽,更不能住,留不得。”当天晚上,司户无病突然死亡。蒜,就是算。年尽。所以不平常的和尚告诉他。 卷第一百四十三 征应九(人臣咎征) 卷第一百四十三征应九(人臣咎征) 徐庆周仁轨徐敬业杜景佺黑齿常之顾琮路敬淳张易之郑蜀宾刘希夷崔玄暐宋善威李处鉴曲先冲吕崇粹源乾曜毋旻杨慎矜王儦崔曙元载彭偃刘淝韩滉严震李德裕李师道韦温 徐庆 唐高宗时,徐庆为征辽判官。有一典,不得姓名。庆在军,忽梦己化为羊,为典所杀。觉后悸惧流汗。至晓,此典诣庆,庆问夜来有所梦否。典云:“梦公为羊,手加屠割。意甚不愿,为官所使制不自由。”(“所使制不自由”六字明抄本作“则解制使之惑”。)庆自此不食羊肉矣。(“庆自此不食羊肉矣”八字明抄本作“庆慰留之遂不食荤”。)至则天时,庆累加至司农少卿雍州司马,时典已任大理狱丞。后庆被诬与内史令裴炎通谋,应节(明钞本“节”作“接”)英公徐敬业扬州反,被执送大理。忽见此丞押狱,庆便流涕谓之曰:“征辽之梦,今当应之。”及被杀戮之日,竟是此丞引出。(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高宗时,徐庆作征辽判官。有一个主管,不知道姓名。徐庆在军营中。忽然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羊,被主管杀了。醒后惊悸恐惧流出一身冷汗。到了晚上,这个主管到徐庆这里,徐庆就问主管昨天晚上作梦没有。主管说:“梦到您变成羊,我亲身杀割,本来我不愿这样作,但被人指使控制不了自己不得不这样做。”徐庆从此不吃羊肉了。到了武则天作皇帝时,徐庆多次被提升官作到司农少卿雍州司马。那时那个主管也已任大理寺狱丞。后来徐庆被诬陷与内史令裴炎有阴谋,响应英公徐敬业在扬州谋反。被抓住送到大理寺。徐庆忽然看见那个狱丞押狱,他痛哭流涕对他说:“征辽那时作的梦,现在该应验了。”等到徐庆被杀那天,竟然是那个狱丞拉他出来的。 周仁轨 唐周仁轨,京兆万年人也,孝和皇后韦氏母党,累迁金吾大将军,除并州长史。性残酷好杀。在州,忽于堂阶下见一人臂,如新断来,血流沥沥。仁轨令人送去州二十余里外。数日令看,其臂尚在。时盛暑毒,肉色无变。人威怪之。其月,孝和崩,仁轨以韦氏党伏诛。介士抽刀斫之,仁轨举臂,承刃所中,其臂堕地,与比见者无异。又驰骑往于先送处看之,至彼一无所见。(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朝的周仁轨,京兆万年人。他是孝和皇后韦氏死党。多次升迁,官作到金吾大将军,任并州长史,性情残忍酷毒好杀戮。有一次在并州,忽然由堂阶下见一条人的臂,好象刚砍下来的还在沥沥流血。仁轨令人扔到离州衙二十多里以外。过了几天让人去看,那条人臂还在。当时正是盛夏酷暑,但肉色没有变。人们都感到奇怪。也就在那个月,孝和皇帝死了。周仁轨因为是韦氏同党伏法被判死刑。武士抽刀砍他,他举臂一迎,正被刀砍中,他的一条手臂掉在地上,与以前看见那一条没有什么不同。又有人骑马到先扔手臂的地方去看,到那里后什么也没有了。 徐敬业 唐徐敬业举兵,有大星蓬蓬如筐笼,经三宿而失。俄而敬业败。(出《朝野佥载》) 唐朝徐敬业兴兵反叛朝廷,有颗蓬蓬如筐笼的大星,经三宿的时间消失了,不久敬业失败了。 杜景佺 唐司刑卿杜景佺授并州长史,驰驿赴任。其夜,有大星如斗,落于庭前,至地而没。佺至并州祁县界而卒。群官迎祭,回所上食为祭盘。(出《朝野佥载》) 唐朝司刑卿杜景佺被授予并州长史之职。骑马驰往驿站赴任。当天夜晚,有颗星象斗那么大,落在庭院前,到地上就不见了。景佺到了并州祁县县界而死。群官迎接祭奠,用拿来给他吃的食品作为祭品。 黑齿常之 唐将军黑齿常之镇河源军。城极严峻。有三口狼入营,绕官舍,不如从何而至。军士射杀。黑齿恶之,移之外。奏讨三曲党项,奉敕许。遂差将军李谨行充替。谨行到军,旬日病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黑齿常之将军奉命镇守河源军。城很森严险峻。有三只狼进入军营。绕着官舍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军士把它们射死了,黑齿将军很讨厌它们,命人扔到城外。黑齿将军上奏讨伐三曲党项首领,皇上下敕诏准许。就派将军李谨行接替黑齿之任,李谨行列军营,十多天就病死了。 顾琮 唐天官侍郎顾琮新得三品。有子婿来谒。时大门造成,琮乘马至门,鼓鼻踣地不进。鞭之,跳跃而入,从骑亦如之。有顷,门无故自倒。琮不悦,遂病。郎中员外已下来问疾,琮云:“未合入三品,为诸公成就至此。自知不起矣。”旬日而薨。(出《朝野佥载》) 唐朝天官侍郎顾琮刚被提升为三品官。有子婿前来拜见。当时大门刚刚建成,琮骑马到了门前,但他的马喷鼻倒地不进门,顾琮用马鞭抽打,那马跳跃着进了门,顾琮的随从们也都是这样。不一会儿,那大门无故倒塌。顾琮便很不高兴。于是病倒了。郎中员外等人前来探病,顾琮说:“不应该升为三品,承蒙你们这些人抬举。我自己知道不会好了。”没过十多天就死了。 路敬淳 唐则天如意中,著作郎路敬淳庄在济源。有水碾,碾上柱去水五六尺,一柱将坏,已易之,家人取充樵。柱中有一鲇鱼尺余,尚活。至数年,敬淳坐罪被杀。(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朝武则天如意年间,著作郎路敬淳的庄园在济源。庄园里有个水碾,碾上的柱子距离水有五六尺。其中有个柱子要坏了,已经换了下来,路敬淳的家人要拿来作柴烧。劈开后发现里面有一条一尺多长的鲇鱼,还活着。几年后,路敬淳犯罪被杀。 张易之 唐张易之初造一大堂,甚壮丽,计用数百万。红粉泥壁,文柏帖柱,琉璃沉香为饰。夜有鬼书其壁曰:“能得几时?”易之令削去,明日复书之。前后六七削。易之乃题其下曰:“一月即令足。”自是不复更书。经半年,易之籍没,入官。(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张易之刚建起一座大堂。很是宏伟壮丽,统计用钱几百万。红泥粉墙,柱子用好木料装饰上花纹图案,还有琉璃瓦沉香木豪华典雅。夜间有鬼在墙上写了几个字:“能得几时。”易之让人把字削去。第二天又写上了。如此前后写削六七次。易之就在那题字的下面又写了几个字说:“一月即令足”意思是一个月就满足了。从这以后再也没有发现写什么。半年以后,易之并全家都被杀了,收为官有。 郑蜀宾 唐长寿中,有荥阳郑蜀宾颇善五言,竟不闻达。年老,方授江左一尉。亲朋饯别于上东门,蜀宾赋诗留别曰:“畏途方万里,生涯近百年;不知将白首,何处入黄泉。”酒酣自咏,声调哀感,满座为之流涕。竟卒于官。(出《大唐新语》) 唐朝长寿年间,有个荥阳人叫郑蜀宾,他很擅长五言诗。但一直也没有出名作官。到年老时,才被任命为江左一个县尉。临上任时亲朋好友都来到上东门为他饯行。蜀宾即席赋诗留别。说:“坎坷的路途啊万里远,人生一世将近百年,不知不觉就要白头了,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进入黄泉。”酒意正浓,自己咏叹,声调很哀伤。满座的人都被感动得流了泪。后来终于死在官任上。 刘希夷 唐刘希夷一名庭芝,汝州人,少有文华,好为宫体诗。词旨悲苦,不为时人所重。善弹琵琶,尝为白头翁詠云:“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既而自悔曰:“我此诗谶,与石崇白首同所归何异也。”乃更作一联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既而叹曰:“此句复似向谶矣,然死生由命,岂复由此。”乃两存之。诗成未周岁,为奸人所杀。或云:“宋之问害之。”后孙昱撰《正声集》,以希夷诗为集中之最,由是大为时人所称。(出《大唐新语》) 唐朝的刘希夷又名庭芝。汝州人。少年时就有文采才华,好写宫体诗,但诗词的主题悲苦,不被当时的人所重视。他还擅长弹琵琶。曾经为一个白头老翁詠词说:“今年花落了颜色也改变了,明年花开又在哪里呢?”说完又后悔说:“我的这首诗可能是个预兆,和当年石崇白头归家有什么不同呢?”于是又作一个对联说:“年年岁岁花开都相似,岁岁年年人都不相同了。”然后又长叹一声说:“这句还象有什么预兆,然而生死都是命里注定的,怎么能因为这些预兆呢。”就把两首诗都保留下来。作这诗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刘希夷就被坏人所杀害。有人说:是宋之问害了他。后来孙昱撰写《正声集》认为刘希夷的诗为这诗集中最好的诗了,因此被当时的人所称赞。 崔玄暐 唐崔玄暐初封博陵王,身为益府长史。受封,令所司造辂初成,有大风吹其盖倾折。识者以为不祥。无何,弟晕为云阳令,部人杀之雍州衙内。暐三从以上,长流岭南。斯亦咎征之先见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崔玄暐刚被封为博陵王,任职益州长史。受封后,命人造一辆车刚刚作成,有一阵大风把车盖吹折。明白的人认为这是不祥的征兆。不多时,崔玄暐的弟弟名晕任云阳县令,被手下的人杀害在雍州府衙内。玄暐的妇人及父子家属长期流落在岭南。这也是预兆的先见吧。 宋善威 唐瀛州饶阳人宋善威曾任一县尉。尝昼坐,忽然取靴衫笏,走出门迎接,拜伏引入。诸人不见,但闻语声。威命酒馔乐饮,仍作诗曰:“月落三株树,日暎九重天;良夜欢宴罢,暂别庚申年。”后威果至申年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瀛州饶阳人宋善威曾任一个县的县尉。有一天白天正坐着,忽然取过鞋穿上衫拿着笏板,走出门外迎接,拜伏后引人进来,别的人都看不见,只听到说话声。善威命人拿来酒菜高兴地同饮,还作诗说:“月落三株树,日映九重天,良夜欢宴罢,暂别庚申年。”后来宋善威果然到申年那年死了。 李处鉴 唐开元三年,有熊昼日入广府城内,经都督门前过。军人逐十余里,射杀之。后月余,都督李处鉴死。自后长史朱思贤被告反,禁身半年,才出即卒。司马宋庆宾、长史窦崇嘉相继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开元第三年,有一只熊白天进入广府城里,从都督府门前经过。军人追赶了十多里才把它射死。后来约一个多月的时间,都督李处鉴就死了。从那以后长史朱思贤被告发有谋反罪,囚禁半年,才出狱就死了。司马宋庆宾、长史窦崇嘉相继死去。 曲先冲 唐开元四年,尚书考功院厅前一双桐树,忽然枯死。旬日,考功员外郎邵某卒。寻而曲先冲为郎中,判邵旧案。月余,西边树又枯死。省中忧之,未几而先冲又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开元四年,尚书考功院里厅堂前的两棵桐树,忽然枯死,十多天后,考功的员外郎姓邵的死了。立刻让曲先冲任郎中,审理批阅姓邵的留下的旧案卷。一个多月后,西边的桐树又枯死了,先冲在省悟中很忧虑,没过几天先冲又死了。 吕崇粹 唐开元中,谏议大夫吕崇粹,东平人,美秀魁梧,薄有词彩。宅在京永崇坊。于家忽见数个小儿脚胫,自膝下自踝已上,流血淋沥,如新截来。旬日,粹遇疾而卒。(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开元年间,谏议大夫吕崇粹是东平人。俊美身材高大、略有文采。他的家在京城东边永崇坊。有一天在家里忽然发现几个小孩的小腿,从膝以下自踝以上。淋淋沥沥流着血,好象刚截下来一样。十多天的时间,吕崇粹得病身亡。 源乾曜 唐源乾曜为宰相,移政事床。时姚元崇归休。及假满来,见床移,忿之。曜惧下拜。玄宗闻之,而停曜。宰相讳移床,移则改动。曜停后,元崇罢。此其应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源乾曜任宰相,移动了政事厅的床。当时姚元崇请假归家休养。等到假期到了回来,看见床被移动了,很气愤,源乾曜恐惧下拜,玄宗听说这件事,让源乾曜停职。原来宰相讳忌移床,移就是改动。乾曜停职后,元崇也被罢免。这就是应验。 毋旻 唐右补阙毋旻,博学有著术才。上表请修古史,先撰目录以进。玄宗称善,赐绢一百疋。性不饮茶,著代饮茶序。其略曰:“释滞消壅,一日之利暂佳;瘠气侵精,终身之累斯大。获益则归功茶力,贻患则不谓茶灾。岂非福近易知,祸远难见云。”后直集贤,无何以热疾暴终。初尝梦著衣冠上北邙山,亲友相送。及至山顶,回顾不见一人。意甚恶之。及卒,僚友送葬北邙,果如初梦。玄宗闻而悼之,赠朝散大夫。(出《大唐新语》) 唐朝右补阙毋旻。博学广识有著述的才能。他上表请求修撰古史,先撰写了目录送给皇上,玄宗称赞很好。赐给他一百疋绢。他生性不好饮茶,曾写了一个代饮茶序,大概意思是:解停滞消壅肿,一天的暂时利益很好,等到瘠气侵入精髓,终身的害处很大。获得益处就归功于茶力,遇到祸患则不说是茶带来的灾难。难道不是福临近容易知道,灾祸远离很难看见吗?后来他一直集贤著书,不多久因热疾突然死了。当初他曾梦到自己穿上衣服戴上帽子上北邙山,亲友们都来相送。等到了山顶,回头看竟没有一人。心里厌恶这件事。等他死了,亲友送葬到北邙山。果然同当初的梦相同。玄宗听说这件事也为他悼念,赠谥号朝散大夫。 杨慎矜 唐杨慎矜,隋室之后。其父崇礼,太府卿,葬少陵原。封域之内,草木皆流血。守者以告,慎矜大惧。问史敬忠。忠有术,谓慎矜,可以禳之免祸。乃于慎矜后园大陈法事。罢朝归,则裸袒桎梏,坐于丛棘。如是者数旬,而流血亦止。敬忠曰:“可以免祸。”慎矜愧之。遣侍婢明珠,明珠有美色,路由八姨门。(贵妃妹也)姨方登楼。临大道,姨与敬忠相识,使人谓曰:“何得从车乎?”敬忠未答。使人去帘观之,姨于是固留。邀敬忠坐楼,乃曰:“后车美人,请以见遗。”因驾其车以入。敬忠不敢拒。姨明日入宫,以侍婢从。帝见而异之,问其所来。明珠曰:“杨慎矜家人也,近赠史敬忠。”帝曰:“敬忠何人,而慎矜辄遗其婢?”明珠乃具言厌胜之事。上大怒,以告林甫。林甫素忌慎矜才,必为相。以吉温阴害。有憾于慎矜,遂构成其事,下温案之。温求得敬忠于汝州,诬慎矜以自谓亡隋遗裔,潜谋大逆,将复宗祖之业,於是赐自尽,皆不全其族。(出《明皇杂录》) 唐朝的杨慎矜,是隋朝宫室的后代。他的父亲崇礼,曾任太府卿,死后葬在少陵原。在他的封地内,草木都流血,守墓的人把这件事报告给杨慎矜,慎矜很恐惧。问史敬忠怎么回事。史敬忠会法术,对慎矜说:“可以祈祷免祸。”于是就在慎矜的后花园大摆法事。慎矜上朝回来,就光着身子戴上脚镣和手铐,坐在荆棘丛里。象这样过了几十天,草木也不流血了。敬忠说:“可以免祸了。”慎矜觉得惭愧,就把奴婢明珠赠送给敬忠了。明珠是很有姿色的。敬忠他们经过八姨门、八姨正好登楼,那楼又临近大道,八姨认识敬忠,就派人对敬忠说:“怎么得到一个从车?”敬忠没有回答。八姨就让人去掉车帘看里面。八姨于是坚决让他们留下,邀请敬忠上楼坐一会儿,然后说:“后面车里的美人,送给我好吗?”因此叫人赶那辆车进来,敬忠不敢抗拒。八姨第二天进宫,让明珠以侍婢的身份随从。皇帝见到很奇怪,问明珠是哪里来的。明珠说:“我是杨慎矜家里的人,最近赠送给史敬忠了。”皇帝说:“敬忠是什么人,杨慎矜就赠送给他奴婢。”于是明珠就把杨慎矜信巫术的事全都告诉了皇帝。皇帝很生气,把这事告诉了李林甫,林甫平常就忌妒慎矜的才能,认为他以后一定会作宰相。便用吉温暗害慎矜,因为林甫曾有憾于慎矜。马上就罗织罪名。下令吉温审理此案。吉温到汝州找到敬忠,诬陷慎矜因为自己是亡隋的后代,暗中密谋反叛,将要恢复祖宗的家业。于是杨慎矜赐自尽死,其家族也未幸免。 王儦 唐太子仆通事舍人王儦,肃宗克复后降官。为人所告,系御史台。儦未系之前年九月,儦与嬖姬夜坐堂下,有流星大如盎,光明照耀,坠于井中,在井久犹光明。使人求之,无所得。儦惧出宅,竟徙播州。儦殊不意,行至凤州,疽背裂死。(出《纪闻》) 唐朝太子仆通事的舍人王儦。肃宗重登皇位后被降官。因为被人告发,囚禁在御史台。王儦未被囚禁的前一年九月,一天夜晚他与宠爱的妾在堂下坐着,有一颗象盎那么大的流星,光明耀眼,坠到井里,在井里很长时间还很亮。派人到井里寻求,什么也没有。王儦害怕出了宅院。囚禁流徙到播州,但他却没有想到,走到凤州,背上生毒疮崩裂而死。 崔曙 唐崔曙举进士,作明堂火珠诗赎帖。曰:“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当时以为警句。及来年曙卒。唯一女名星星。人始悟其自谶也。(出《本事诗》) 唐朝崔曙考中进士。作明堂火珠诗赎帖。诗曰:“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当时认为是警句,等到来年崔曙死了,只剩下他的一个女儿名叫星星。人们才领悟他自己的预言。 元载 唐元载为相时,正昼有书生诣焉。既见,拜语曰:“闻公高义好士。”辄献诗一篇,以寄其意。词曰:“城南路长无宿处,获花纷纷如柳絮;海燕衔泥欲作窠,空屋无人却飞去。”载亦不晓其意。既出门而没。后岁余,载被法家破矣。(出《通幽录》) 唐朝元载作宰相时,大白天有一个书生来求见。接见后,那书生参拜后说:“听说你品格高尚,仁德而喜欢有才能的人。我就献诗一篇,用来寄托我的敬意。诗是这样的:‘城南的路长没有住宿的地方,荻花飘飞好象柳絮。海燕衔泥想要作窝,空屋里没有人又飞走了。”元载不明白他的用意。书生出了门就不见踪形了。后来过了一年多,元载被法办其家也破败了。 彭偃 唐大历中,彭偃未仕时,尝有人谓曰:“君当得珠而贵,后且有祸。”寻为官得罪,谪为澧州司马。既至,以江中多(“多”原作“名”,据明抄本改)蚌。偃喜,以为珠可取。即命人采之,获蚌甚多。而卒无有应。及朱泚反,召偃为伪中书舍人。偃方悟得珠乃朱泚也。后诛死。(出《宣室志》) 唐朝大历年间,彭偃未作官时,曾经有人对他说:“您会因得到珠而富贵,后来就会有灾祸。”不久他作官有了罪过,被贬官作澧州司马。到了澧州,因江里的蚌很多,他很高兴,认为可以取珠了,立即命人采蚌,结果采到很多。然而以前那句话并没有应验,等到朱泚造反,召彭偃作伪中书舍人,他才领悟得珠是朱泚。后被杀死。 刘淝 唐贞元中,淮西用兵。时刘淝为小将,每捉生蹋伏,淝必在数,前后重创,将死数四。后因月黑风甚,又令捉生。淝愤激深入,意必死。行十余里,因坐将睡。忽有人觉之,授以双烛,曰:“君方大贵,但心存此烛在,即无忧也。”淝后拜将,常见烛影在双旌上。后不复见烛,乃舆疾归京卒。(出《酉阳杂俎》) 唐朝贞元年间,淮西有战事。当时刘淝仅是一名小将,每次潜伏捉俘虏,淝必定在里面,前后多次受重伤,有四次将近死亡。后来又一次因为月黑风大,又命令他去捉俘虏。淝很气愤激动,深入敌后,心里想这次必死无疑。走了十多里,因为疲乏坐着休息刚要睡,忽然有人叫醒他,给他两支蜡烛,说:“你将有大贵,但心里要想着这两支烛在,就没有什么忧患。”刘淝后来提升为大将,常常见到烛的影子在双旗上。后来不再见到烛了,就得病回到京城死了。 韩滉 唐丞相韩滉自金陵入朝。岁余后,于杨子江中,有龟鳖满江浮下,而悉无头。当此时,滉在城中薨。人莫知其故。(出《戎幕闲谈》) 唐朝的丞相韩滉从金陵入朝。一年多后,在扬子江中,有龟鳖满江飘浮流下。正在这时,韩滉在城中死了。人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严震 唐司空严震,梓州盐亭县人,所居枕釜戴山。但有鹿鸣,即严氏一人必殒。或一日,有亲表对坐,闻鹿鸣,其表曰:“釜戴山中鹿又鸣。”严曰:“此际多应到表兄。”其表兄遽对曰:“表兄不是严家子,合是三兄与四兄。”不日,严氏子一人果亡。是何异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司空严震,梓州盐亭县人。居所靠釜戴山。只要有鹿鸣叫,严家必定有一个人死。有一天,有一个表兄与严震对面坐着。又听到鹿叫,他的表兄说:“釜戴山中鹿又叫。”严震说:“这回多半要应验到表兄身上。”他的表兄立刻说:“我不是严家子弟呀,该是三兄与四兄吧。”没过几天,严家子弟果然有一人死亡。这是多么奇怪啊! 李德裕 唐卫公李德裕,初为太原从事。睹公牍中文水县解牒称:武士彟文水县墓前有碑。元和中,忽失龟头所在。碑上有武字十一处,皆镌去之。其碑大高于华岳者,非人力攀削所及。不经半年,武相遇害。(出《戎幕闭谈》) 唐朝卫公李德裕当初任太原从事。看公文中文水县的呈文中称:“武士彟在文水县的墓前有石碑。元和年间,忽然龟头不知去向,碑上有十一处武字,都被刻掉。”那个石碑高大如华山,不是人力所能攀上刻掉的。没过半年,武丞相被人害死。 李师道 唐李师道既以青齐叛。章武帝将讨之,凡数年而王师不胜。师道益骄。尝一日坐于堂,其榻前有银鼎,忽相鼓,其一鼎耳足尽坠。后月余,刘悟手刃师道,青齐遂平。盖银鼎相鼓之兆也。(出《宣室志》) 唐朝李师道已经凭借青齐而反叛,章武帝将讨伐他。经几年时间皇帝的军队不能得胜。师道更骄傲了。曾有一天,师道在厅堂坐着,他的床前有银鼎,忽然互相撞击,其中一个鼎的耳、足都掉了。一个多月后,刘(概系师道部下)悟亲手杀了师道,青齐之乱立刻平息。大概是银鼎相撞的预兆吧。 韦温 唐韦温为宣州,病疮于首,因托后事于女婿。且曰:“予年二十九,为校书郎,梦渡浐水,中流见二吏,赍牒相召。一吏言:‘彼坟至大,功须万日,今未也。’今正万日,予岂免乎!”累日而卒。(出《酉阳杂俎》) 唐朝韦温治理宣州,在头上生了疮,因此托付后事给女婿,并且说:“我二十九岁那年,当校书郎,作梦渡浐水,在江中间见到两个官吏,抱着官牒召我,一吏说:“他的坟太大,须万日的功夫,今天还不到。”现在正好万日,我难道能避免吗?”不多几天就死了。 卷第一百四十四 征应十(人臣咎征) 卷第一百四十四征应十(人臣咎征) 吕群朱克融王涯温造李宗闵柳公济王涯王潜韩约王氏王哲杜牧卢献卿卢骈封望卿崔彦曾崔雍庞从 吕群 唐进士吕群,元和十一年下第游蜀。性粗褊不容物,仆使者未尝不切齿恨之。时过褒斜未半,所使多逃去,唯有一厮养。群意凄凄。行次一山岭,复歇鞍放马,策杖寻径,不觉数里。见杉松甚茂,临溪架水。有一草堂,境颇幽邃,似道士所居,但不见人,复入后斋,有新穿土坑,长可容身,其深数尺,中植一长刀,旁置二刀。又于坑旁壁上,大书云:‘两口加一口,即成兽矣。群意谓术士厌胜之所,亦不为异。即去一二里,问樵人,向之所见者,谁氏所处。樵人曰:“近并无此处。”因复窥之,则不见矣。后所到众会之所,必先访其事。或解曰:“两口君之姓也,加一口品字也。三刀州字,亦象也,君后位至刺史二千石矣。”群心然之。行至剑南界,计州郡所获百千,遂于成都买奴马服用,行李复泰矣。成都人有曰南竖者,凶猾无状,货久不售。群则以二十缗易之,既而鞭挞毁骂。奴不堪命,遂与其佣保潜有戕杀之心,而伺便未发耳。群至汉州,县令为群致酒宴。时群新制一绿绫裘,甚华洁。县令方燃蜡炬,将上于台,蜡泪数滴,污群裘上。县令戏曰:“仆且拉君此裘。”群曰:“拉则为盗矣。”复至眉州,留十余日。冬至之夕,逗宿眉西之正见寺。其下且欲害之。适遇院僧有老病将终,侍烛不绝。其计不行。群此夜忽不乐,乃于东壁题诗二篇。其一曰:“路行三蜀尽,身及一阳生。赖有残灯火,相依坐到明。”其二曰:“社后辞巢燕,霜前别蒂蓬;愿为蝴蝶梦,飞去觅关中。”题讫,吟讽久之,数行泪下。明日冬至,抵彭山县。县令访群,群形貌索然。谓县令曰:“某殆将死乎?”意绪不堪,寥落之甚。县令曰:“闻君有刺使三品之说,足得自宽也。”县令即为置酒,极欢。至三更,群大醉,舁归馆中。凶奴等已于群所寝床下,穿一坑,如群之大,深数尺。群至,则舁置坑中,断其首,又以群所携剑,当心钉之,覆以土讫,各乘服所有衣装鞍马而去。后月余日,奴党至成都,货鬻衣物略尽。有一人分得绿裘,径将北归,却至汉州衔中鬻之。适遇县令偶出见之,识其烛泪所污,擒而问焉,即皆承伏。时丞相李夷简镇西蜀,尽捕得其贼。乃发群死处,于褒中所见,如影响焉。(出《河东记》) 唐朝的进士吕群,在元和第十一年离开府第去蜀游览。他性格粗暴偏执心胸狭窄不能容人,跟从他的仆从们没有不切齿痛恨他的。当时离褒斜还有一半路程,他手下的仆从大多都逃走了,只有一男仆还侍奉他。吕群心里很悲伤难过,走到一座山岭前面,又歇马放鞍,拿一根拐杖去探路,不知不觉走出几里地,只见杉松很茂盛,靠着小河有一个小桥,桥对岸有一个草堂,环境很幽雅深邃,好象道士所住的地方,但没发现有人。又进入后斋,发现一个新挖的土坑,坑长可以容纳一个人,有几尺深,坑中插着一柄长刀,旁边放着两把刀。又发现在坑旁边的墙上写着几个大字:两口加一口,即成兽矣。吕群心里想这大概是术士诅咒祈祷的场所。所以也不觉得奇怪。又走了一二里,问一个砍柴的人;以前看见那个地方是谁家住的处所。砍柴人说:这附近并没有这么个地方。吕群就回来再看,结果却什么也不见了。后来他每到了人多的地方,一定要问一下这件事。有人向他解释说:“两口,就是你的姓,加一口是品字,三刀是州字,也是征象了,你以后可以做到刺史这么大的官,每年二千石的俸禄。”吕群心里想也有道理。走到剑南地界,统计一下到各州郡所得到的钱达了百千,就在成都买了奴仆和马匹好用,他们的行李又宽裕了。成都有个叫竖南的人,凶狠狡猾没个人样,他有些货很长时间也没卖出去,吕群就用二十串钱买下来,买下后觉得吃亏反而打骂奴仆们,奴仆不能忍受,就和其他的佣人保镖等暗藏着杀吕群的心。寻找时机还没有实行。吕群到汉州,县令给吕群准备了酒宴,当时吕群新做了一件绿色的绫裘衣,很华丽干净,县令正点上蜡烛,要放在烛台上,有几滴蜡滴掉到吕群的绿裘上了,县令开玩笑说:“我先拉一下你的这件衣服。”吕群说:“拉就是盗窃啊。”又到眉州,住了十多天,冬至前一天,留住在眉州西面的正见寺。他的手下人就要害他,正赶上院里有一个老僧有病要死,拿着蜡烛护理的不断,手下人的计谋不能实行。吕群这天晚上忽然不痛快,就在东墙上题诗二篇。其第一首是:“路行三蜀尽,身及一阳生。赖有残灯火,相依坐到明。”第二首是:“社后辞巢燕,霜前别蒂蓬。愿为蝴蝶梦,飞去览关中。”题完了,还吟诵了很长时间,落下几行热泪。第二天冬至,到彭山县,县令拜访吕群,吕群衣帽不整,也没什么兴趣,对县令说:“我大概是要死了吗?思绪繁乱,心情冷落得很。”县令说:“听说你有能当刺史三品官的说法,完全可以自己宽慰自己。”然后县令为他置办酒席,他很高兴,到了三更天,吕群喝得大醉。被抬回客馆里。他手下那些凶恶的奴仆们已经在他的床下挖了一个坑,象吕群的身体那么大,有几尺深,等吕群来了,就把他抬到坑里。割掉了他的头,又用吕群所带的剑,照心口钉上,把土盖上。各自乘马穿衣而逃。一个多月后。那些奴仆们到了成都,把吕群的衣服都卖光了,有一个人分到吕群的那件绿裘,想要直接向到北方,却到了汉中的街上想卖掉,恰好遇到县令偶然出门看见了,认识那蜡滴污染的地方,就把那人抓起来审问,那人立刻招供了。当时丞相李夷简巡察西蜀,把贼人全部抓到。然后挖吕群死的地方,同在褒地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朱克融 唐宝历二年春,范阳节度使朱克融猎鹿。鹿胆中得珠,如弹丸,黑色,初软后硬,如石光明。或问麻安石曰:“是何祥也?”安石曰:“此事自古未有。请以意推之。”鹿胆得珠,克融以为己瑞。鹿者禄也,鹿死是禄尽也。珠初软后硬,是珠变也。禄尽珠变,必有变易之事。衰亡之兆也。自此克融言辞轻发。是年五月,果帐下军乱,而全家被杀。(出《祥验集》) 唐朝宝历第二年春天,范阳节度使朱克融猎到一只鹿。在鹿胆中得到一个珠子,象弹丸那么大小,黑色,起初软后来变硬,象石头还发光。有人问麻安石说:“这是什么吉祥征兆吗?”安石说:“这种事自古以来没有出现过,请让我按我的想法推测一下。鹿胆里得到珠子,克融认为是瑞祥的征兆,鹿就是禄,鹿死是禄尽,俸禄没有了。珠开始软后来硬,是珠变,禄尽珠变,一定后有改变的事,这是衰亡的征兆。”从此克融轻易不说什么话。这一年五月,果然部下兵变作乱,克融全家被杀。 王涯 唐丞相王涯,大和九年掌邦赋,又主簿盐铁。其子仲翔尝一日避暑于山亭,忽见家僮数十皆无首,被血来仲翔前。仅食顷,方不见。仲翔惊异且甚,即具白之,愿解去权位。涯不听,是岁冬十一月,果有郑注之祸。(出《宣室志》) 唐朝丞相王涯,在大和九年掌国家税收,又主管盐铁。他的儿子仲翔曾有一天在山亭上避暑。忽然看见数十个没头的僮仆,他们披着血来到仲翔跟前。仅一顿饭工夫,就不见了。仲翔非常奇怪惊惧,马上告诉了父亲,希望他解职回家,但涯不听。这一年的冬十一月,果然发生了郑注那样的灾祸。 温造 新昌里尚书温造宅,桑道茂尝居之。庭有二柏树甚高。桑生曰:“夫人之所居,古木蕃茂者,皆宜去之。且木盛则土衰,由是居人有病者,乃土衰之致也。”于是以铁数十钧,镇于柏树下。既而告人曰:“后有居,发吾所镇之地者,其家长当死。”唐大和九年,温造居其宅。因修建堂宇,遂发地,得桑生所镇之铁。后数日,造果卒。(出《宣室志》) 新昌里尚书温造的宅院,桑道茂曾住过。庭院里有两棵柏树很高,桑道茂说:“人的住所,古木茂盛的,都应该除去。况且木茂盛就会使土衰败,因此住的人就会有生病的,这是土衰的原因。”于是用数十钧铁,镇压在柏树下,然后告诉别人说:“以后谁来住,挖我镇铁的地方,他们的家长就会死。”唐朝大和第九年,温造住到这所宅院里,因为修建房子,就挖了地,挖出了桑道茂所镇压的铁。后来没过几天,温造果然死了。 李宗闵 唐丞相李宗闵,大和七年夏出镇汉中。明年冬,再入相。又明年夏中,尝退朝于靖安里第。其榻前有熨斗,忽跳掷久之,宗闵异且恶。是时李训、郑注,以奸诈得幸。数言于帝。训知之,遂奏以致其罪。后旬日,有诏贬为明州刺史,连贬朝州司户。盖其兆也。(出《宣室志》) 唐朝的丞相李宗闵,在大和七年夏天出京镇守汉中,第二年冬,再次当丞相,又第二年夏天,曾有一次退朝回到靖安里宅第。他的床前有个熨斗。忽然跳跃很长时间,宗闵既惊奇又厌恶这件事。当时李训、郑注因为奸诈得到皇帝的宠幸。宗闵把这件事多次给皇帝说,李训知道后,就上奏皇帝使治宗闵有罪。过了十多天,皇帝下诏书贬李宗闵为明州刺史。又再贬为潮州司户。这都是那件事的兆应吧。 柳公济 柳公济尚书,唐大和中奉诏讨李同揵。既出师,无何,麾枪忽折。客有见者叹曰:“夫大将军出师,其门旗及麾枪折者,军必败。不然,上将死。”后数月,公济果薨。凡军出征,有乌鸢随其后者,皆败亡之征。有曾敬云者,尝为北都裨将。李师道叛时,曾将行营兵士数千人。每出军,有乌鸢随其后,即军必败,率以为常。后舍家为僧,住于太原凝定寺。大和九年,罗立言为京兆尹,尝因入朝。既冠带,引镜自视,不见其首。遂语于季弟约言。后果为李训连坐,诛死。(出《宣室志》) 尚书柳公济,在唐朝大和年间奉旨讨伐李同揵。已经发兵了,不长时间指挥作战的旗杆忽然折断了。外人有看见的感叹说:“大将军发兵,他的门旗以及帅旗折断的,军队一定会失败,不然的话,上将军也得死。”几个月以后,公济果然死了。凡是军队出征,如果有乌鸢跟随在他们后面,都是失败灭亡的征兆。有个叫曾敬云的,曾经当北都的裨将,在李师道叛逆时,他曾率领军队数千人,每次出兵,都有乌鸢跟随在他们后面。这样他的军队就败。这样习以为常。后来他舍家去当和尚,住在太原凝定寺。大和九年,罗立言任京兆尹。有一次因要入朝,穿好衣服戴上帽子,拿来镜子照一下,看不见自己的头。于是告诉了二弟罗约言。后来他果然被李训的事株连,被处死。 王涯 唐(“唐”原作“宋”,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永宁王相涯三怪。淅米作人苏闺,本是王家炊人,至荆州方知。因问王家咎征。言宅南有一井,每夜常沸涌有声。昼窥之,或见铜叵罗,或见银熨斗者,水腐不可饮。又王相内斋有禅床,柘材丝绳,工极精巧。无故解散。各聚一处。王甚恶之,命焚于灶下。又长子孟博晨兴,见堂地上有凝血数沥,踪至大门方绝。孟博遽令铲去。王相初不知也。未数月及难。(出《酉阳杂俎》) 唐朝永宁丞相王涯家中有三件怪事。淘米的佣人苏闺,原来是王家做饭的厨师,到了荆州才知道。因此向他问王家的凶兆。他说:王家宅院南边有一个井,每天晚上常常有沸腾奔涌的声音,白天看那井,有时发现铜酒卮,有时发现银熨斗,井水腐臭不能饮用。又一件是王丞相内斋有个禅床,用贵重的木料精心制做。作工非常精巧,有一天无故散了架,各自集聚一处,王涯很讨厌,命人在灶房烧毁。还有一件是长子孟博早晨醒了,看见厅堂地上有很多血迹,踪迹直到大门才不见了,孟博马上叫人铲去,王丞相起初不知道。没过几个月就遭到大难。 王潜 唐大和,王潜为荆南节度使。无故有白马驰入府门而毙,僵卧塞途。是岁而潜卒,此近马祸也。(出《因话录》) 唐朝大和年间,王潜任荆南节度使。有一天,有一匹白马无缘无故跑到门前而死,僵卧在路上挡住通道,这一年王潜就死了。这就近于马祸。 韩约 韩约,唐大和中为安南都护。时土产有玉龙膏,南人用之,能化银液。耆旧相传,其膏不可赍往,犯者则为祸耳。约不之信,及受代还阙,贮之以归。时为执金吾,果首罹甘露之祸,乃贪利冒货之所致也。(出《补录记传》) 韩约在唐朝大和年间任安南都护,当时有一种土产叫玉龙膏。安南人用它,能化解银液。世代相传,这种膏不可带走,违犯的人就会招来祸患。韩约不信这种事,等到受命回京,贮藏玉龙膏回家,当时任执金吾,后果然遭遇甘露之祸,这就是贪图小利冒险所导致的。 王氏 唐河阳城南百姓王氏庄,有小池,池边巨柳数栽。开成末,叶落池中,旋化为鱼,大小如叶,食之无味。至冬,其家有官事。(出《酉阳杂俎》) 唐朝河阳城南的百姓王氏庄。家里有一个小水池,池边有几棵大柳树。开成末年,树叶落到水池里,立刻变成鱼,大小和树叶差不多。吃起来没什么滋味。到了冬天,他们家就有了犯法的事。 王哲 唐虔州刺史王哲在平康里治第西偏。家人掘地,拾得一石子,朱书其上曰:“修此不吉。”家人揩拭,转分明。乃呈哲。哲意家人惰于畚锸,自磨,朱深若石脉。哲甚恶之。其月哲卒。(出《酉阳杂俎》) 唐朝虔州刺史王哲在平康里修建家里的西偏房。他家的仆奴们挖地,拾到一粒石子,上面有用红笔写的字是:“修这房屋不吉利。”家人擦了擦,那字更加清楚。就呈送给王哲看,王哲认为是那些奴仆不愿干活的借口,就自己研磨那石子,但那红笔的字迹就象石纹一样磨不掉,王哲很讨厌它。当月王哲就死了。 杜牧 唐杜牧自宣城幕除官入京,有诗留别云:“同来不得同归去,故国逢春一寂寥。”其后二十余年,连典四郡。后自湖州刺史拜中书舍人,题汴河云:“自怜流落西归疾,不见春风二月时。”自郡守入为舍人,未为流落,至京果卒。(出《感定录》) 唐朝杜牧从宣城幕任新职入京,写诗留别说:“同来的不能一同归去,在旧地正逢春天一人多么寂寞。”这以后二十多年,连续主管四郡。后来从湖州刺史再升为中书舍人。题诗汴河说:“自觉可怜流落在外西归得快,不能在二月再见春风了。”从郡守升为舍人,虽然没有流落,但到了京城果然死了。 卢献卿 范阳卢献卿,唐大中中举进士,词藻为同流所推。作《愍征赋》数千言,时人以为庾子山《哀江南》之亚。连年不中第,荡游衡湘,到郴而病。梦人赠诗云:“卜筑郊原古,青山唯四邻;扶疏绕屋树,寂寞独归人。”献卿旬日而殁。郴守为葬之近郊。果以夏初,皆符所梦者。(出《本事诗》) 范阳人卢献卿,唐大中年间中举进士。诗文被同辈人所推举。作的《愍征赋》有几千字,当时的人都认为仅次于庾子山《哀江南》的文章。但他连年也没有考取功名。于是在衡湘一带荡游。到了彬城就病倒了。曾梦见有人赠给他一首诗说:“我算你将在古郊原上筑屋,四邻只有青山。绕屋的树木枝叶繁茂。你自己归去多么寂寞。”献卿十多天后就死了。郴州太守在近郊埋葬了他。时间果然是夏初,与所梦到的都相符。 卢骈 唐卢骈员外,才俊之士。忽一日晏抵青龙精舍,休僧院,词气凄惨,如蓄甚忧,其呼嗟往复于轩槛间。僧问不对。逮夜将整归骑,徘徊四顾,促命毫砚,题于南楣曰:“寿夭虽云命,荣枯亦太偏;不知雷氏剑,何处更冲天。”题毕,草草而去。涉旬出官,未逾月卒。其诗至今在院,僧逢其人,辄话其异。(出《唐阙史》) 唐朝有个员外叫卢骈,是个俊美有才能的士人。忽然有一天赴宴到青龙精舍。后在僧院里休息。说话言谈的语气凄惨。好象有忧愁积压了很久似的,长呼短叹往返在门窗间。僧人问他他也不回答。到夜晚就要整鞍备马回去。徘徊着四下看,急忙让人拿来笔砚,在南门框上面题一首诗:“长寿短命虽说在天,要说荣枯也太偏激。不知道雷氏宝剑,在何处冲天而起。”题完后,急忙走了。经过十多天当了官,未过一个月就死了。他的诗到现在还在寺院里,僧人碰到人就说这是怪事。 封望卿 唐封望卿,仆射敖之子。杜邠公悰镇岐下,自省中请为判官。其所常居室壁,有笔洒墨迹者。望卿一日,忽以指爪尽掐去之,其色如丧。洎侍儿或问其故,望卿默不应。无何病甚,谓侍儿曰:“记吾前日以指瓜掐墨迹否?吾其时恶之,不能语汝。每点乃一鬼字。数日而卒。(出《玉泉子》) 唐朝的封望卿,是仆射敖的儿子。杜公邠悰镇守岐下,从省中把他请来作判官。他常住的屋墙上有笔洒的墨迹。有一天,望卿忽然用指甲全都把墨迹掐去了,他的脸色象死人一样,等到侍童来了就问他这是什么原因,望卿沉默不语,不长时间就病得很历害。对侍童说:“你记得我前些天用指甲掐去墨迹的事吗?我那时特别讨厌它,不能告诉你,那每一点都是一个鬼字。”几天后病死了。 崔彦曾 荥阳郡城西有永福湖,引郑水以涨之。平时环岸皆台树花木,乃太守郊劳班饯之所。西南壖多修竹乔林,则故徐帅崔常侍彦曾之别业也。唐咸通中,庞勋作乱。彦曾为贼执,湖水赤如凝血者三日。未几而凶问至。昔河间王之征辅公袥也,江行,舟中宴群帅,命左右以金碗酌江水。将饮之,水至忽化为血,合座失色。王徐曰:“碗中之血,公袥授首之征。”果破之,则祸福之难明也如是。(出《三水小牍》) 荥阳郡城西有个永福湖。引入郑水使它充满。平时环绕岸边都修台栽树种上多种花木,这是太守在郊外慰劳饯别用的场所,西南面的空地上多栽竹植树,这是已故徐帅的常侍崔彦曾的副业。唐朝咸通年间,庞勋作乱,崔彦曾被贼人抓获,湖水红得象凝血长达三天。不长时间凶信就到了。过去河间王征讨辅公袥,在江中行船,于船中宴请众帅,命令左右的人用金碗酌取江水,将要饮用。水打上来忽然变成了血。满座的人都变了脸色。河间王慢慢地说:“碗中的血,是公袥被砍头的征兆。”果然打败了公袥。象这样祸福很难断定啰! 崔雍 崔雍起居,誉望清美,尤嗜古书图画。故钟王韩展之迹,萃于其家;常宝太真上马图一轴,以为画品之上者。唐咸通戊子岁,授禄二千石于和州。值庞勋构逆,丰沛间贼锋四掠,历阳么(“么”原作“历”,据明抄本改。)郡。右史儒生,非枝拒所及矣,乃命小将赍持牛酒犒贼师,且以全雉蝶活黎庶为请,由是境亡剽戮之患。虽矫为款谕,而密表自陈。时宰有不协者,因置之以法。士君子相吊。后有得崔君所宝画者,轴杪题云:“上蔡之犬堪嗟,人生到此,华亭之鹤虚唳。天命如何。”字虽真迹,不书时日。识者云,闻命之后,无暇及此,其予知耶?复偶然耶?(出《唐阙史》) 崔雍这个人的起卧动止等日常生活,追求清奇高雅的环境,特别爱好古书古画。所以钟王韩展的墨迹,都荟萃在他家里,以前收藏太真上马图一轴,认为这是绘画的上品。唐朝咸通戊子年,在和州授俸禄二千石。在庞勋反叛时,丰沛之间贼寇所到之处四处抢掠,达到阳么郡。一个右史儒生,不是他的能力所能抗拒的,于是就命令小将带着酒肉犒劳贼军。并且请求他们保全城镇免除百姓性命之危。因此竟没有遭到抢掠杀戮的祸患。虽然假托是皇帝的命令,但还是上表书自己陈述当时这样作的理由,当时的宰相有和他不对付的,因此最后还是以法处置了。当时的仁士君子们都来吊唁。后来有得到崔雍所收藏的宝画的人,看见在轴底下题了几行字说:“上蔡的犬叫得很历害,人生到了这种地步,华亭的鹤也只能空鸣,天命啊,又能怎么样呢?”字虽然真是崔雍的字迹,但没有写时间。有明白此事的人说:“知道自己的命运后,没有闲暇顾及到这些了。”这是自己预知呢,还是偶然呢? 庞从 唐昭宗乾宁丙辰岁,朱梁太祖诛不附己者。兖师朱瑾亡命淮海,梁祖命徐师庞从,(旧名“师古”)会军五万于青口。(东晋命谢安伐青州,堰吕梁水,树栅,立七埭为坬,拥其流以利运漕,故谓之青州坬,其实泗水也。浮磬石在下邳。)所屯之地,盖兵书谓之绝地。人不驾肩,行一舍,方至夷坦之处。时梁祖命腹心者监护之,统师莫之能御。(明抄本“之能御”作“敢自主”。)未信宿,朱瑾果自督数万而至。从闻瑾亲至,一军丧魄。及战,无敢萌斗志,或溺或浮,唯一二获免。先是瑾军未至前,部伍虚异,尤多怪惊,刁斗架自行于军帐之前。家属在徐州,亦凶怪屡见。使宅之后,素有妖狐之穴,或府主有灾即见。时命僧于雕堂建道场。(盖多狐妖,故画雕于中。)统未亡之前,家人望见燕子楼上,有妇人衣红,白昼凭栏而立。见人窥之,渐移身退后而没。时登楼之门,皆扃鐍之。不数日,凶问至。(出《玉堂闲话》) 唐昭宗乾宁丙辰年,朱梁太祖诛杀那些不依附顺从他的人。兖军统帅朱瑾逃命到淮海,梁祖命令徐州统帅庞从在青口会合五万军队讨伐朱瑾,但他驻扎军队的地方,都是兵书上所说的绝境,山高路窄,人不能并肩而行,行军三十多里,才到了平坦的地方,当时梁祖又命令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在庞从的身边监护他。虽然他统帅军队。但不能自作主张。连宿两夜,朱谨果然亲自率领几万大军到来。庞从听说朱瑾亲自到来,全军都丧魂落魄,等到战斗开始,庞从的军队都丧失了斗志,有的淹死,有的被俘虏,只有一二个人逃跑了。在朱瑾的军队没有到来以前,部下的兵士们就常闹虚惊,刁斗架自己就跑到军帐前面。家属在徐州,也是多次见到奇异怪象。住宅后面,平常就有妖狐的洞穴。有时主人有灾它就出现,当时让和尚在雕堂前面摆了道场。在统帅庞从的军队没有失败以前,他的家人就看见在燕子楼上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妇人,大白天就靠着栏杆站着,见到人看她,才渐渐后退而消失。当时登楼的门都上了锁。不过几天,坏消息就来了。 卷第一百四十五 征应十一(人臣咎征) 卷第一百四十五征应十一(人臣咎征) 李钧高骈钜鹿守陕师严遵美成汭刘知俊田頵桑维翰钟傅顿金湖南马氏王慎辞安守范 李钧 唐李钧之莅临汝也,郡当王仙芝大兵之后。民间多警。李钧以兵力单寡,抗疏闻奏。诏以昭义军三千五百人镇焉。乾符戊戌岁也,兵至,营于郡西郭。明年春,钧节制上党杂报到,于是镇兵部将,排队于州前通衢,率其属入衙,展君臣之礼。忽有暴风扬尘,起自军门而南,蟠折行伍,拔大旆十余以登。州人愕眙而顾,没于天际。明日,州北二十里大牛谷野人,得旆以献,帛无完幅,枝干皆摺拉矣。钧至上党,统众出雁门,兵既不戢,暴残居民,遂为猛虎军所杀矣。(出《三水小牍》) 唐朝李钧来到临汝,临汝郡正处在王仙芝的大军到来之后。百姓很警惕。李钧因为兵力太少,上疏奏闻皇上。皇上下诏让他凭昭义的军队三千五百人镇守。是乾符戊戌年,昭义兵到,驻扎在郡西城外。第二年春天,李钧要求上党的人都来报到,于是上党的军队各将领,在州府前面的大道上排队,率领他们的属下进入州衙门,行君臣的礼节。忽然有一阵大风扬起尘土,是从军营南门刮起的,盘旋在军营中,拔起十多面大旗直上天空,州里的人都惊愕地瞪着眼看着,直到天边没影了。第二天,州北二十里大牛谷的村人,找到大旗来献上,那些旗的布没有完好的了,都被树枝拉扯坏得不成样子。李钧到上党,统率大兵出了雁门,但兵卒不能严格约束自己,军纪不严,残害百姓。于是很快就被猛虎军所杀了。 高骈 唐光启三年,中书令高骈,镇淮海。有蝗行而不飞,自郭西浮濠,缘城入子城,聚于道院,驱除不止。松竹之属,一宿如剪。幡帧画像,皆啗去其头。数日之后,又相啖食。九月中,暴雨方霁,沟渎间忽有小鱼,其大如指,盖雨鱼也。占有兵丧。至十月,有大星夜堕于延和阁前,声若奔雷,迸光碎响,洞照一庭。自十一月至明年二月,昏雾不解。或曰:“下谋上之兆。”是时粒食腾贵,殆逾十倍。寒僵雨仆,日辇数十口,弃之郭外。及霁而达坊静巷,为之一空。是时浙西军变,周宝奔毗陵。骈闻之大喜,遽遣使致书于周曰:“伏承走马,已及奔牛。(“奔牛”堰名,在常州西。)今附齑一瓶,葛粉十斤,以充道途所要。”盖讽其齑粉也。三月,使院致看花宴,骈有与诸从事诗。其末句云:“人间无限伤心事,不得樽前折一枝。”盖亡灭之谶也。及为秦彦幽辱,计口给食。自五月至八月,外围益急,遂及于难。(出《妖乱志》) 唐朝光启三年,中书令高骈镇守淮海时,发现蝗虫只爬不飞,从城西浮过护城河,攀缘着城墙进入内城。聚集在道路上和庭院中,驱除也不停止爬行。松竹之类的树木,一宿之间象用剪子剪过一样,布幅上的画像,都被它们咬去了头。几天以后,它们又互相咬食。九月中旬,暴雨则晴,沟渠里忽然发现小鱼,大小如手指,都是下的雨鱼。经卜算说有兵丧。到十月,有颗大星在晚上坠落在延和阁前面,声音好象滚雷,迸发出光亮和破碎的响声,光亮照满庭院。自从十一月到第二年二月,大雾昏沉,长期不散。有人说:这是以下犯上的征兆。当时米价昂贵,是过去的十多倍,因寒冷和大雨而僵卧倒地的人,每天用车拉出几千口,都扔到城墙外。等到天晴再到里巷和街道里看,全部都空了。这时浙西军队叛变,周宝逃奔毗陵去了。高骈听说后非常高兴,立刻派使者送给周宝一封信,信上说:“你依靠着走马将要到达奔牛,现在附带送上一瓶齑粉和十斤葛粉,用来解决路途上的需要”。这是讽刺他将要成为齑粉。三月。使院请他看花赴宴,并列着有一首给诸从事的诗,诗的末句是:“人世间有无限伤心的事,不能在酒樽前折去一枝。”大概是灭亡的预言吧。到了被秦彦幽禁羞辱,算计人口供给食物。从五月到八月,外面围兵围困更加紧急。接着就遭到死难。 钜鹿守 唐文德戊申岁,钜鹿郡南和县街北有纸坊,长垣悉曝纸。忽有旋风自西来,卷壁纸略尽,直上穿云,望之如飞雪焉。此兵家大忌也。夏五月,郡守死。(出《三水小牍》) 唐朝文德戊申年,钜鹿郡南和县街北有个造纸作坊。长长的围墙上都晒着纸。忽然有股从西面来的旋风,几乎把墙上的纸都卷走了,那股旋风直上云霄,远望那被卷的纸象飞雪一样。这是军事上最忌讳的事啊。到了五月,郡守就死了。 陕师 唐乾宁末,分陕有蛇鼠斗于南门之内,观者如堵。蛇死而鼠亡去。未旬而陕师遇祸。则知内蛇死而郑厉入,群鼠奔向蒲山亡。妖由人兴,可为戒惧。(出《三水小牍》) 唐朝乾宁末年。分陕地区有蛇和鼠在南门内决斗。观看的人很多,象围墙一样。最后蛇死了鼠也逃奔而去。还没过十天陕军便遭遇灾祸。这时人们才知道城内蛇死郑厉进来,群鼠奔逃造成蒲山灭亡的道理。妖魔是人兴起的,应当作以后的警戒和担心的事了。 严遵美 唐左军容使严遵美,阉官中仁人也。尝言北司为供奉官,胯衫给事,无秉简之仪。又云:“枢密使廨署,三间屋书柜而已,亦无视事之厅。堂状后帖黄,指挥公事,乃杨复泰。(“泰”明抄本作“恭”。)夺宰相权也。遵美尝发狂,手足舞蹈之。旁有一猫一犬,猫谓犬曰:“军容改常也。”犬曰:“何用管。”俄而舞定,且异猫犬之言。遇昭宗播迁凤翔,乃求致仕汉中,寻徙于剑南青城山下,卜别墅以居之。年过八十而终。其忠正谦约,与西门李玄为季孟。于时诛宦官,唯西川不奉诏,由是脱祸。家有北司治乱记八卷,备载阉官忠侫好恶,盖巷伯之流也,未必俱为邪僻。良由南班轻忌大过,以致怨怒,盖邦国不幸也。先是路岩自成都移镇渚宫,所乘马忽作人语,且曰:“芦荻花,此花开后路无家。”不久及祸。然畜类之语,岂有物凭之乎?石言于晋,殆斯比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的左军容使严遵美。是宦官中仁爱端方正直的人。曾说北司作供奉官时,衣帽不整,没有待人处事的礼仪。又说:“枢密使廨署,三间屋只是书柜而已,也没有办公的大厅,堂屋后帖黄布,办理公事,是杨复泰夺取宰相权位的意向。遵美曾经发疯,手舞足蹈。这时旁边有一只猫和一只狗,猫对狗说:“严军容改变常态了。”狗说:“不用管。”不一会儿停止发狂,对猫狗的话很惊异。正好昭宗要迁到凤翔宫去,严遵美就要求到汉中作个官,然后搬到剑南青城山下,选择一个别墅住下了,年纪到了八十岁才死。他忠正谦和约束自己,与西门李玄结为兄弟。当时追捕诛杀宦官,只有西川不执行宫庭的命令,因此免除了灾祸。他家里有北司治乱记八卷,详细记载了官员中的忠奸好恶之人,所以说太监那一类人,也未必都是奸邪怪僻的人。良由南班二人轻率忌恨这是他的大过错,造成怨怒加深,都是国家的不幸啊。这以前路岩从成都改镇渚宫,他乘坐的马忽然说了人话,说:“芦荻花,此花开路无家。”不久便遭到灾祸。然而畜类的话,难道有什么凭证吗?石头可在晋说话,这也是一样的。成汭 荆州成汭,唐天复中准诏统军救援江夏,帅次公安县。寺有二金刚神,土人号曰二圣,颇有灵验。舣舟而谒之,且以胜负为褥。汭兆皆不吉。汭惑之,孔目官杨师厚曰:“公业已行,安可疑阻?”于是不得已而进。竟有覆军之败,身死家亡,非偶然也。(出《北梦琐言》) 荆州的成汭,在唐朝天复年间皇帝下诏批准他统帅军队去救援江夏。他帅军到达公安县。寺中有二个金刚神,当地百姓称他们为二圣,很灵验。成汭停舟靠岸去拜谒二神,并且祷告希望此次出兵得胜而归,但求得的征兆都是不吉利的。成汭感到很疑惑。孔目官杨师厚说:“您已经来了,怎么能因疑而受阻碍呢?”于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勉强进军了。最后还是全军覆没,自身死了家也灭亡了。这并不是偶然的事。 刘知俊 梁彭城王刘知俊镇同州日,因筑营墙,掘得一物,重八十余斤,状若油囊。召宾幕将校问之。或曰地囊,或曰飞廉,或曰金神七杀。独留源曰:“此是冤气所结也。古来囹圄之地或有焉,昔王充据洛阳。修河南府狱,亦获此物,而远祖记之。乃冤死囚人,精爽入地,聚为此物。经百千年,凝结不散。源闻酒能忘忧,请奠以醇醪,或可消释耳。然此物之出,亦非吉征也。”知俊命具酒馔视酹,复瘗之。寻有扳城背主奔秦之事,乃验之矣。(出《鉴戒录》) 梁彭城王刘知俊镇守同州的时候,因为修筑营墙,挖出一件东西,重有八十多斤,形状很象装油的口袋。刘知俊就召集宾客幕僚和将校们问,哪个知道这种东西。有人说是地囊,有人说是天外飞来的廉石,有人说是金神的七杀袋。只有留源说:“这是冤气凝结成的,自古以来作监狱的地方或许有这种东西。过去王充据守洛阳,修建河南府的监狱,也曾得到过这样的东西,我的太祖记得这件事。这是含冤而死的囚犯,他们的冤魂不散进入地下,凝聚在一起变成这种东西。经历百千多年,仍然凝结不散。我听说酒能使人忘掉忧愁,请用好酒来祭奠一下,或许可以使它解散消失。然而出现这种东西,也并不是吉祥的征兆。”知俊听说得有道理,就命人准备酒菜祝祷,并把酒洒在地上表示祭奠。以后又把那东西埋了。不久,就发生了攀城背主跑到秦国的事。这就是验证啊。 田頵 宣州节度田頵,将作乱。一日向暮,有鸟赤色,如雉而大,尾有火光,如散星之状,自外飞入,止戟门而不见。翌日,府中大火,曹局皆尽,唯甲兵存焉。頵资以起事,明年遂败。(出《稽神录》) 宣州节度使田頵,将要发动叛乱。一天傍晚,有一只红色的鸟,象雉鸡而比雉鸡大。鸟尾有火光,象无数零散的星星,从外面飞进来,落在兵器库门上就不见踪影了。第二天,田府里燃起大火,马匹武器等都烧光了,只有甲兵保存下来,田頵凭着这些铁甲兵发动叛乱,第二年就被打败了。 桑维翰 魏公桑维翰,尹开封。一日,尝中夜于正寝独坐,忽大惊悸,如有所见,向空厉声云:“汝焉敢此来!”如是者数四。旬日愤懑不已,虽齐(明抄本“齐”作“贴”)体亦不敢有所发问。未几,梦己整衣冠。严车骑,将有所诣。就乘之次,忽所乘马亡去,追寻莫之所在。既寤,甚恶之,不数日及难。(出《玉堂闲话》) 魏公桑维翰,任开封府尹。有一天,曾经在正房寝室里一个人坐着,突然间很惊慌恐惧的样子,好象看见了什么。他向空中大声喊:“你怎么敢到这里来?”象这样发生了多次,十多天内愤懑不停,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敢问他是怎么回事。不多时,他梦到自己穿好衣服,戴好帽子,车骑严整,好象将要到什么地方去,就上车坐上去,忽然间所乘车的马又不见了。到处寻找也不知在什么地方。醒了以后,很讨厌这个梦。不到几天的时间就遭到灾祸。 钟傅 南平王钟傅,在江西,有衙门吏孔知让,新治第。昼有一星陨于庭中。知让甚恶之,求典外戎,以空其地。岁余,御史中丞薛绍纬,贬官至豫章,傅取此地第以居之,遂卒于此。(出《稽神录》) 南平王钟傅在江西。他的部下衙门吏有个叫孔知让的,新建了一座宅院。白天有一颗星坠落在庭院里。知让很讨厌这件事,要求到外地作官,这样就会使这所宅院空出来。一年多以后,御史中丞薛绍纬被贬官到豫章,钟傅就搬到孔知让新建的宅院住下来了。然后就死在这里。 顿金 袁州刺史顿金,罢郡还都。有人以紫袱包一物,诣门遗之。开视,则白烂衫也。遽追其人,则亡矣。其年金卒。(出《稽神录》) 袁州刺史顿金,解除郡中职务回京城去,有人用紫包袱皮包一件东西,到了门前扔下,打开一看,原来是白色的烂衫。马上就追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这一年顿金就死了。 湖南马氏 湖南武穆王巡边,回舟至洞庭宜春江口,暴风忽至,波如连山,乃见波中,恢诡谲怪,蛟螭出没,云雾昏蒙,有如武夫执戈戟者,有文吏具襕简者,有如捧盘盂者,或绯或绿,倏闪睢盱,莫知何物。左右大骇,衣服器皿悉投之。舟人欲以姬妾为请,王不听。移时风定,仅获存焉。后数年,武穆王薨于位。(出《北梦琐言》) 湖南武穆王巡视边境,回船行到洞庭湖宜春江口。忽然刮起暴风,波涛象相连的山峰,只见波涛中发出奸诈嘲笑的怪声,蛟龙鬼妖相继出没,云遮雾罩,天空昏濛一片,有的象武士拿刀持枪,有的象文官穿官衣抱着公文,还有的好象捧盘端盂。有红有绿。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变化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穆王左右的人都很害怕,把衣服器皿都投到江里,船上有人提议把姬妾也投到江里请求安定。武穆王没采纳。过了些时候风停了,仅获得生存。以后过了几年,武穆王还在位时死了。 王慎辞 江南通事舍人王慎辞,有别墅在广陵城西,慎辞常与亲友游其上。一日,忽自爱其冈阜之势,叹曰:“我死必葬于此。”是夜,村中间太吠。或起视之,见慎辞独骑徘徊于此。逼之,遂不见。自是夜夜恒至。月余,慎辞卒,竟葬其地。(出《稽神录》) 江南通事舍人王慎辞,在广陵城西有座别墅。慎辞经常同亲友在这里游玩。有一天,忽然看到并爱这隆起小冈的地势,就长叹说:“我死后一定要埋葬在这里。”当天晚上,村里听到狗叫,有人起来看,看见慎辞独自骑马在这里徘徊。走近去就看不见了。从这以后天天晚上都来。一个多月以后,王慎辞就死了,终于埋葬在这里。 安守范 伪蜀彭州刺史安思谦,男守范,尝与宾客游天台禅院,作联句诗。守范云:“偶到天台院,因逢物外僧。”定戎军推官杨鼎夫云:“忘机同一祖,出语离三乘。”前怀远军巡官周述云:“树老中庭寂,窗虚外境澄。”前眉州判官李仁肇云:“片时松柏下,联续百千灯。”因记于僧壁而去。翌日,有贫子乞食见之,朗言曰:“人道有初无尾,此则有尾无初。却后五年,首颔俱碎,洎不如尾句者。”抚掌大笑。院僧驱迩之。贫子走且告曰:“此后主人,不远千里,即欲到来。”众以为狂,莫测其由。后数年,守范伏法,鼎夫暴亡,此首领俱碎之义。周与李,累授官资,此不如尾句之义也。院主僧寻亦卒。相承住持者,来自兴元,则主不远千里也。贫子之说,一无谬焉。(出《野人闲话》) 伪蜀的彭州刺史安思谦,儿子叫守范。曾同宾客到天台禅院游览。作一首五律诗。守范说:“偶到天台院,因逢物外僧。”定戎军推官杨鼎夫说:“忘机同一组,出语离三乘。”前怀远军巡官周述说:“树老中庭寂,窗虚外境澄。”前眉州判官李仁肇说:“片时松柏下,联续百千灯。”三人吟完就记在僧院的墙上走了。第二天,有个穷孩子讨饭见到墙上诗,大声说:“人们都说有开始没有结尾,这里却有结尾没有开始,往后五年,首颔两联全碎,反到不如尾句。”说完拍着手大笑,院里的僧人赶他走,那穷孩子边走边告诉僧人说:“这里以后的主人,不远千里,马上就要到来了。”众人都认为他发疯了,没有人猜测出有什么缘由。后过了几年,守范被法办,鼎夫暴病身亡。这就是“首颔两联全碎”的意义。周述与李仁肇,多次升官。这就是“不如尾句”的意思。寺院的住持不久也死了,继承住持的来自兴元。这就是“不远千里也”的含义。穷孩子的说法,没有一点错误。 卷第一百四十六 定数一 卷第一百四十六定数一 宝志史溥耿询尉迟敬德魏征娄师德王显张宝藏授判冥人官王无碍宇文融路潜甘子布李迥秀狄仁杰崔元综苏味道卢崇道刘仁轨任之选 宝志 梁简文之生,志公谓武帝:“此子与冤家同年生。”其年侯景生于雁门。乱梁,诛萧氏略尽。(出《朝野佥载》) 梁的简文出生了。志公对武帝说:“这个孩子和冤家同年出生。”这一年侯景也在雁门出生了。侯景后来反叛了梁。几乎把萧氏全家都杀光了。 史溥 陈霸先未贵时,有直阁吏史溥,梦有人朱衣执玉简,自天而降。简上金字书曰:“陈氏五世,三十四年。”及后主降隋,史溥尚在。(出《独异志》) 陈霸先还未显贵时,有一个直阁吏叫史溥。他作梦梦见有人穿着红色的衣服,手拿玉制的书简,从天降下来,书简上金字写着“陈氏五世,三十四年。”等到后来的皇帝投降了隋朝,史溥还活着。 耿询 隋大业中,耿询造浑仪成,进之。帝召太史令袁克。少府监何稠等检验。三辰度数,昼夜运(“运”原作“不”,据明抄本改。)转,毫厘不差。帝甚嘉之,赐物一百段,欲用为太史令。询闻(“闻”原作“问”,据明抄本改。)之,笑曰:“询故未得此官,六十四五,所不论耳。然得太史令即命终。”后宇文化及篡逆,询为太史令。询知化及不识,谋欲归唐,事觉被害,时年六十五。观询之艺能数术,盖亦张衡、郭璞之流。(出《大业拾遗记》) 隋朝大业年间,耿询制造浑仪成功。进献给皇帝。皇帝召太史令袁克,少府监何稠等人检验浑仪。结果是日月星三辰度数,昼夜不停地运转,竟毫厘不差。皇帝特别赞赏他,赐给耿询财物一百段,并想任命他为太史令。耿询听说这件事后笑着说:“我没得到这个官的原因,是因为活到六十四五不论罢了,然而得到这个官,我的命就没了。”后来宇文化及篡权谋反。耿询任太史令,耿询知道宇文化及不能用人,密谋归顺唐朝,事情被发觉遭杀害了。当时年龄是六十五岁。看来耿询的技艺和才能,大概也是张衡、郭璞那一类的人。 尉迟敬德 隋末,有书生居太原,苦于家贫,以教授为业。所居抵官库,因穴而入,其内有钱数万贯,遂欲携挈。有金甲人持戈曰:“汝要钱,可索取尉迟公帖来,此是尉迟敬德钱也。”书生访求不见,至铁冶处,有煅铁尉迟敬德者,方袒露蓬首。锻炼之次,书生伺其歇,乃前拜之。尉迟公问曰:“何故?”曰:“某贫困,足下富贵,欲乞钱五百贯。得否?”尉迟公怒曰:“某打铁人,安有富贵?乃侮我耳!”生曰:“若能哀悯,但赐一帖,他日自知。”尉迟不得已,令书生执笔,曰:“钱付某乙五百贯。”具月日,署名于后。书生拜谢持去。尉迟公与其徒,拊掌大笑,以为妄也。书生既得帖,却至库中,复见金甲人呈之。笑曰:“是也。”令系于梁上高处。遣书生取钱,止于五百贯。后敬德佐神尧,立殊功,请归乡里。敕赐钱,并一库物未曾开者,遂得此钱。阅簿,欠五百贯,将罪主者,忽于梁上得帖子。敬德视之,乃打铁时书帖。累日惊叹,使人密求书生,得之,具陈所见。公厚遣之,仍以库物分惠故旧。(出《逸史》) 隋朝末年,有个书生在太原居住。家里很穷苦,只好教书养家糊口。他家离官府仓库很近,有一次,他钻了进去,那库内有几万贯钱。他忍不住就拿些钱。这时出来一个戴金甲的人手里拿着枪对他说:“你要钱,可以到尉迟公那里要个公帖,这是尉迟敬德的钱。”于是书生就到处访求尉迟敬德,可一直也没有找到。有一天到了打铁的铺子里,听说有个打铁的尉迟敬德,正在赤着上身蓬着头发打铁。书生等到他休息了,就上前拜见。尉迟就问他:“为什么这样?”书生说:“我家很贫困,您又很富贵,想要五百贯钱,不知能不能给?”尉迟很生气说:“我是个打铁的,怎么能富贵?你是在侮辱我吧!”书生说:“如果你能可怜我,只要给我写个字条就可以,以后你就会知道怎么回事了。”尉迟没办法,只好让书生自己写字条。字条上写:“今付某某五百贯钱。”又写上月日时间,在最后署上尉迟的名。书生得到字条拜谢后拿着走走了。尉迟和他的徒弟拍着手大笑,认为这书生太荒谬了。书生得到字条后回到库里,又见到金甲人,把字条呈给他,金甲人看后笑着说:“对”。让书生把字条系在房梁上边,让书生拿钱,只限五百贯。后来敬德辅佐英明的君主,立下特大的功劳,当他解甲归田时,皇帝恩赐给他钱,另加一库财物还未启封。于是就得到了那一库钱,等开库看钱,对帐查点,发现少了五百贯。正要处罚守库人,忽然发现在房梁上的字条,敬德一看,原来是打铁时写的字条。他一连几天惊叹不已,派人暗暗寻找书生,找到后,书生把所见到的事都告诉了敬德,敬德又重重赏了他,又把库中的财物分给了以前的朋友们。 魏征 唐魏征为仆射,有二典事之。长参时,征方寝。二人窗下平章,一人曰:“我等官职,总由此老翁。”一人曰,总由天上。”征闻之,遂作一书,遣由此老翁者,送至侍郎处。云:“与此人一员好官。”其人不知,出门心痛。凭由天人者送书。明日引注,由老人者被放,由天者得留。征怪之,问焉,具以实对,乃叹曰:“官职禄料由天者,盖不虚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魏征任仆射时,有两个主管为他办事。长参时,魏征刚刚躺下,两个人就在窗前议论。一个人说:“我们的官职,都是这个老翁决定的。”另一个说:“都是由天定的。”魏征听到后,就写了一封信,派那个说“老翁定的”的人送了侍郎府。信上说:“请给此人一个好官职。”但这个人不知信的内容。不巧,他出了门就心口痛,不能去,只好靠那个说“由天定”的人送信。第二天下来批注“由老翁”那人被留放;“由天上”那人被留下。魏征很奇怪,问到他们,他们就把实情全告诉了魏征。魏征于是长叹说“官职俸禄认为是由天定的,大概不假啊!” 娄师德 唐娄师德为扬州江都尉,冯元常亦为尉,共见张冏藏。冏藏曰:“二君俱贵,冯位不如娄。冯唯取钱多,官益进。娄若取一钱,官即败。”后冯为浚仪尉,多肆惨虐。巡察以为强,奏授云阳尉。又缘取钱事雪,以为清强监察。娄竟不敢取一钱,位至台辅,家极贫匮。冯位至尚书左丞,后得罪,赐自尽。娄至纳言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娄师德任扬州江都县尉。冯元常也是县尉。有一次两个人一同拜见张冏藏,冏藏说:“你们两个人以后都有大贵,但冯不如娄。冯只要收取钱财多,官职更高;娄如果收一文钱,官职就会失掉。”后来,冯任凌仪县尉。行为放肆暴虐残忍,巡察认为他办事能力强,上奏皇上任命为云阳尉,又因为他搜刮钱财的事得到平反,任命他做了清强监察。娄最终也不敢收取一文钱,官位一直做到台辅,但家里特别穷困。冯的官职一直做到尚书左丞,后来犯了罪,被处以自尽死。娄的官职到纳言才死。 王显 唐王显,与文武皇帝有严子陵之旧,每掣褌为戏,将帽为欢。帝微时,常戏曰:“王显抵老不作茧。”及帝登极而显谒,因奏曰:“臣今日得作茧耶?”帝笑曰:“未可知也。”召其三子,皆授五品,显独不及。谓曰:“卿无贵相,朕非为卿惜也!”曰:“朝贵而夕死足矣。”时仆射房玄龄曰:“陛下既有龙潜之旧,何不试与之。”帝与之三品,取紫袍金带赐之,其夜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王显,与文武皇帝有严子陵与汉光武帝那样的童年伙伴的交情。经常扯裤子玩,拿帽子取乐。皇帝还没有显贵时,常常开玩笑说:“王显到老也不会作茧。”等到皇帝登基坐殿时王显前往拜见,趁机上奏说:“我现在可以作茧吗?”帝笑着说:“不知可不可以呀。”于是召王显的三个儿子,都授予五品官职。王显的官职赶不上他们,请皇帝也授给他官职。皇帝说:“你没有贵相,我并不为你可惜。”王显说:“哪怕早晨当官,晚上就死也满足了。”当时仆射房玄龄说:“陛下您既然同他有老交情,为什么不试试给他官作?”于是皇帝授予王显三品官,又叫人拿来紫袍金带赏给他。当天夜里王显就死了。 张宝藏 贞观中,张宝藏为金吾长史。(原本无“史”字,据明抄本补。)常因下直,归栎阳。路逢少年畋猎,割鲜野食,倚树叹曰:“张宝藏身年七十,未尝得一食酒肉如此者,可悲哉!”旁有一僧指曰:“六十日内,官登三品,何足叹也!”言讫不见。宝藏异之,即时还京。时太宗苦于气痢,众医不效,即下诏问殿庭左右,有能治此疾者,当重赏之。时宝藏曾困其疾,即具疏以乳煎荜拨方。上服之立瘥。宣下宰臣,与五品官。魏征难之,逾月不进拟。上疾复发,问左右曰:吾前饮乳煎荜拨有效,复命进之,一啜又平。因思曰:“尝令与进方人五品官,不见除授,何也?”征惧曰:“奉诏之际,未知文武二吏。”上怒曰:“治得宰相,不妨已授三品官。我天子也,岂不及汝耶?”乃厉声曰:“与三品文官,授鸿胪卿。”时正六十日矣。(出《独异志》) 贞观年间,张宝藏任金吾长史,经常因为在朝值班结束,归回栎阳。有一次在路上碰到一个少年打猎,割下新鲜肉野餐。张宝藏靠着树长叹说:“我张宝藏年已七十,未曾吃过一次象这样的酒肉,太可悲了。”旁边有一个和尚指着他说:“六十日之内,官职会升到三品,有什么可叹息的呢?”说完就不见了。宝藏很奇怪,立刻回到京城。这时太宗得了痢疾很痛苦,很多医生给治都不见效。就下诏书访问殿庭中的左右大臣,有能治这种病的,一定重重赏他。当时宝藏也曾被这种病困扰过,就写了一份奏疏献出用乳汁煎荜拨的药方,皇上服了药以后立刻就好了。下诏给宰相,授予张宝藏五品官。魏征有意为难,过了一个多月也不拟文授官。皇上的病又发作了,询问左右侍臣,:“我以前吃了乳煎荜拨的药很有效。”于是又命令进献此药,一吃又好了。因此皇上想想说:“我曾下令授予进方人五品官,到现在不见提升授官,什么原因呢?”魏征害了怕,说:“奉诏那时候,不知是文还是武的。”皇上生气说:“治好了宰相,不妨授给他三品官,我是天子,难道不如你吗?”就严厉地说:“给他三品文官。再授鸿胪卿官号。”当时正好六十天啊。 授判冥人官 唐太宗极康豫。太史令李淳风见上,流泪无言。上问之,对曰:“陛下夕当晏驾。”太宗曰:“人生有命,亦何忧也!”留淳风宿。太宗至夜半,上奄然入定,见一人云:“陛下暂合来,还即去也。”帝问:“君是何人?”对曰:“臣是生人判冥事。”太宗入见,判官问六月四日事,即令还,向见者又迎送引导出。淳风即观玄象,不许哭泣,须臾乃寤。至曙,求昨所见者,令所司与一官,遂注蜀道一丞。上怪问之。选司奏:“奉进止与此官。”上亦不记,旁人悉闻,方知官皆由天也。 唐太宗特别健康快乐,太史令李淳风拜见皇上,流着眼泪不说话。皇上问怎么回事,淳风回答说:“陛下你晚上要晏驾。”太宗说:“人生有命,有什么忧愁的?”留淳风在宫里住下。到半夜的时候,皇上平和地没有杂念地躺着。见一个人来说:“陛下暂时该来,一会儿就回去。”太宗问他:“你是什么人?”那人回答说:“臣下是活着的人办阴间的事。”太宗就随那人进入冥府,判官问他六月四日的事,然后就让大家回去了。以前见到的那个人又迎送领着太宗出了冥府。淳风立刻看天象,不许哭泣,不一会醒了。到天亮时,寻找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令主管的官员给他一个官职,于是才知道他是蜀道上一个县丞。太宗很奇怪,问这件事。选司回奏说:“奉圣旨授给他这个官。”皇上已经不记得了,别人却都听说过。这才知道官职都是由天定的。 王无碍 唐王无碍,好博戏,善鹰鹞。文武圣皇帝微时,与无碍捕戏争彩,有李阳之宿憾焉。帝登极,碍藏匿不出。帝令给使,将一鹞子于市卖之,索钱二十千。碍不之知也,酬钱十八贯。给使以闻,帝曰:“必王无碍也。”遂召至,惶惧请罪。帝笑而赏之,令于春明门,待诸州庸车三日,并与之。碍坐三日,属灞桥破,唯得麻三车,更无所有。帝知其命薄,更不复赏。频请五品,帝曰:“非不与卿,惜卿不胜也。”固请,乃许之。其夜遂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王无碍,好赌博的游戏,喜欢养鹰鹞。文武圣皇帝没登位时,与无碍赌博争输赢,有李阳之宿的遗憾。文武圣皇帝登位时,王无碍藏了起来。皇帝就命令给使,把一个小鹞拿到集市上去卖,要价二十千。王无碍当然不知道这件事,给价十八贯。信使把这件喜报告给皇帝,皇帝说:“一定是王无碍。”于是就召到皇宫,无碍惶恐请罪。皇帝笑了,并赏赐他,让他到春明门等待各州来的车三天,并都送给他。王无碍坐了三天,因为灞桥坏了,只得到三车麻,再也没得到别的东西。皇帝知道他命薄,再也没有赏给他什么。但无碍多次请求要做五品官。皇帝说:“我并不是不想给你,可惜的是你受用不了啊!”无碍坚决请求,皇帝就同意了。那天夜里王无碍就死了。 宇文融 刘禹锡曰:“官不前定,何名真宰乎?”永徽中,卢齐卿卒亡。及苏,说见其舅李某,为冥司判官,有吏押案曰:“宇文融合为宰相。”舅曰:“宇文融岂堪为宰相?”吏曰:“天曹符已下,数日多少。”即由判官。”舅乃判一百日。既而拜宰相,果百日而罢。(出《嘉话录》) 刘禹锡曾说:“官职不是生前定的,为什么叫真宰相呢?”永徽年间,卢齐卿身死,到苏醒后,说见到他的舅父李某,做了冥府的判官,有一个府吏查阅案卷说:“宇文融应该当宰相。”舅父说:“宇文融怎么能胜任宰相?”府吏说:“天府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当多少天由判官决定。”舅父就判了一百天。果然宇文融就拜为宰相,到了一百天又被罢免了。 路潜 怀州录事参军路敬潜遭綦连辉事,于新开推鞫,免死配流。后诉雪,授睦州遂安县令。前邑宰皆卒于官。潜欲不赴,其妻曰:“君若合死,新开之难,早已无身。今得县令,岂非命乎?”遂至州,去县水路数百里上。寝堂西间,有三殡坑,皆埋旧县令。潜命坊夫填之。有枭鸣于屏风,又鸣于承尘上。并不以为事。每与妻对食,有鼠数十头,或黄或白,或青或黑。以杖驱之,则抱杖而叫。自余妖怪,不可具言。至一考满,一无损失。选授卫令,除卫州司马,入为郎中,位至中书舍人。(出《朝野佥载》) 怀州与他睦州遂安县令的官职。前几任县宰都死在任内,路潜就想不去上任。他的妻子说:“您若该死,新开那次遭难,早就死了,现在得到县令的职务,难道不是命吗?”路潜认为有理,就到了睦州,由睦州到遂安县水路有数百里以上。遂安县府衙寝堂西边,有三个殡葬的坑,都埋着以前的县令。路潜令坊夫填上了。又发现在屏风上有枭鸟叫,一会又在天花板上叫。路潜并不认为是什么事。每次与妻子对坐着吃饭,就有几十头老鼠出来,有黄色有白色的,有青色有黑色的,用木杖驱赶,那些鼠就抱着木杖叫唤,其余的妖怪事,不能一一都说出来。到一考任满,没有一点儿损失。后来选授予卫令,任命为卫州司马,又任为郎中,直到做中书舍人。 甘子布 周甘子布,博学有才,年十七,为左卫长史,不入五品。登封年病,以驴舆强至岳下,天恩加两阶,合入五品,竟不能起。乡里亲戚来贺,衣冠不得,遂以绯袍覆其上,贴然而终。(出《朝野佥载》) 周代甘子布,博学广识才智出众,十七岁任左卫长史,但官不入五品。登封那年得了病,用驴辇勉强拉到秦岳下,皇天恩赐加两阶,该入五品,但身体虚弱起不来,乡里邻居好友亲戚来祝贺,但又不能穿戴衣冠,只得把红袍覆盖在他身上,安定地死去了。 李迥秀 李迥秀为兵部尚书。有疾,朝士问之。秀曰:“仆自知当得侍中,有命固不忧也。”朝士退,未出巷而薨。有司奏,有诏赠侍中。(出《定命录》) 李迥秀任兵部尚书。有病,朝中官员来慰问他,他说:“我自己知道我应该当侍中,有命在就不用忧虑。”朝中官员退出,还没走出街巷,李迥秀就死了。有司上奏给皇上,皇上有诏赠予李迥秀侍中。 狄仁杰 唐狄仁杰之贬也,路经汴州,欲留半日医疾。开封县令霍献可追逐当日出界,狄公甚衔之。及回为宰相,霍已为郎中,狄欲中伤之而未果。则天命择御史中丞,凡两度承旨,皆忘。后则天又问之,狄公卒对,无以应命,唯记得霍献可,遂奏之。恩制除御史中丞。后狄公谓霍曰:“某初恨公,今却荐公,乃知命也,岂由于人耶?”(出《定命录》) 唐朝狄仁杰被贬官,路经汴州,想留住半天治病。开封县令霍献可追赶他当日必须离开县城出县界。狄公含恨很深。等到狄仁杰又回朝当了宰相。霍献可已经作了郎中。狄仁杰想中伤霍献可但没成功。则天皇帝命择选御史中丞,共两次承旨,都忘记了。后来则天又问他这件事。狄仁杰仓猝应对,回答不出来,心中只记得霍献可,就上奏说霍献可这个人可以,则天下旨提升霍献可为御史中丞。后来狄仁杰对霍献可说:“我当初恨你,现在却推荐你,这才知道是天命啊,怎么能由人呢?” 崔元综 崔元综,则天朝为宰相。令史奚三儿云:“公从今六十日内,当流南海。六年三度合死,然竟不死。从此后发初,更作官职。后还于旧处坐,寿将百岁。终以馁死。”经六十日,果得罪,流于南海之南。经数年,血痢百日,至困而不死。会赦得归,乘船渡海,遇浪漂没,同船人并死。崔公独抱一板,随波上下。漂泊至一海渚,入丛苇中。板上一长钉,刺脊上,深入数寸,其钉板压之。在泥水中,昼夜忍痛呻吟而已。忽遇一船人来此渚中,闻其呻吟,哀而救之,扶引上船,与踏血拔钉,良久乃活。问其姓名,云是旧宰相。众人哀之,济以粮食,随路求乞。于船上卧,见一官人著碧,是其宰相时令史。唤与语,又济以粮食,得至京师。六年之后,收录乃还。选曾以旧相奏上,则天令超资与官。及过谢之日,引于殿庭对。崔公著碧,则天见而识之。问得何官,县以状对。乃诏吏部,令与赤尉。及引谢之日,又赦与御史。自御史得郎官,思迁至中书侍郎。九十九矣,子侄并死,唯独一身,病卧在床。顾令奴婢取饭粥,奴婢欺之,皆笑而不动。崔公既不能责罚,奴婢皆不受处分,乃感愤不食,数日而死矣。(出《定命录》) 崔元综,唐则天朝时任宰相。令史奚三儿说:“您从现在六十天以内,要被流放到南海;六年之中有三次该死,后最终不能死。从这以后,你将更换官职,最后还会官复原职,寿数是一百岁,最终要饿死。”经过六十天,果然得了罪名,被流放到南海以南,几年后得了一赤痢病长达百日,到了最重的时候非常危险,然而并没有死。遇大赦才得到回京的机会。乘船过海时遇到大风浪船被淹没,一同乘船的人都死了,只有崔元综一个人抱住一块木板,随波漂荡,忽上忽下,漂泊到一个小岛上,被风浪推到芦苇丛里。但他抱的那木板上有一个大钉子,正好刺到脊背上,扎进身体有几寸深,那带钉的板子在上面压着他,他哪里还有力气,只好在泥水中昼夜忍痛呻吟罢了。这时忽然遇到一船人来到这个岛上,听到呻吟声,就可怜他,把他救起来扶着上了船,并给他止血拔钉,很长时间才苏醒过来。盘问他的姓名,他说是原来的宰相,众人更可怜他并给他粮食,他只好一路讨饭吃。有一天他正在船上躺着,看见一个穿青绿色衣服的官员,后来认出是他当宰相时的令史。他便招呼他和他说话,那官员又周济给他一些粮食,这样他才回到了京城。六年以后。收录司回来。选曹司把原宰相情况上奏,则天下令破格给他官职。等到进宫拜谢那天,他被带到殿堂上问话,因崔元综穿着青绿色的衣服,则天见到后认出来曾见过,问元综得到什么官职,他就把实情说了。则天下诏给吏部,让他们任命元综为赤尉。又等到进宫拜谢那天,则天又特敕给他御史职务。以后,他从御史做到郎官,多次升迁直到当了中书侍郎。这年已经九十九岁了,他的子侄都死了,只有他独身一人,有病卧在床上,唤奴婢拿饭粥,奴婢们欺他年老病重,都笑而不动。崔元综已没有能力责罚他们了,他们也都受不到处分。元综感叹气愤之下不吃东西,几天后死了。 苏味道 苏味道三度合得三品,并辞之。则天问其故,对曰:“臣自知不合得三品。”则天遣行步,视之曰:“卿实道今得(“道今得”明抄本作“得不合”。)三品。”十三年中书侍郎平章事,不登三品。其后出为眉州刺史,改为益州长史,敕赐紫绶。至州日,衣紫毕。其夜暴卒。(出《定命录》) 苏味道有三次应该得到三品官职,他都拒绝了。则天问他是什么原因。他回答:“我自己知道不应当得到三品官职。”则天让他走几步看看,然后说:“你实在从今天应得三品。”苏味道作了十三年中书侍郎平章事,不登三品官。后来出任为眉州刺史,又改任为益州长史,皇上赏赐给他紫袍授带,到了益州,穿上紫袍那天晚上就暴病身亡。 卢崇道 唐太常卿卢崇道,坐女婿中书令崔湜反,羽林郎将张仙坐与薛介然口陈欲反之状,俱流岭南。经年,无日不悲号,两目皆肿,不胜凄恋,遂并逃归。崇道至都宅藏隐,为男娶崔氏女,未成。有内给使来,取克贵人。崇道乃赂给使,别取一崔家女去。入内事败,给使具承,掩崇道,并男三人,亦被乣捉。敕杖各决一百,俱至丧命。(出《朝野佥载》) 唐朝太常卿崇道,因女婿中书令崔湜谋反的事被牵连,羽林郎将张仙与薛介然谈论想要谋反的情状,都被流放到岭南。经过一年,没有一天不悲伤大哭,两眼都哭肿了,不能忍受这凄惨悲凉和眷恋之情,就一起逃回来。崇道回到京城的家里隐藏起来,为儿子准备娶崔家的女儿,但这件事没成。有个内给使来说要崔氏女为贵人,崇道就贿赂给使,让他找另一家姓崔的女儿进宫。进宫后事情败露,给使承担了全部责任,掩护了卢崇道,连同给使的三个男孩也被收捉。各判杖刑一百,全都被打得丧命。 刘仁轨 唐青州刺史刘仁轨,知海运,失船极多。除名为民,遂辽东效力。遇病,卧平襄城下。褰幕看兵士攻城,有一卒直来前头背坐。叱之不去。仍恶骂曰:“你欲看,我亦欲看。何预汝事?’不肯去。须臾。’城头放箭,正中心而死。微此兵,仁轨几为流矢所中。(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青州刺史刘仁轨,管理海运,损失船舶很多,被免除官职作老百姓。然后到辽东效力,正赶上有病,在平襄城下卧床不起。有一次卷起窗帘看士兵攻城,有一个兵也跑到这里在刘仁轨的前头背对着他坐下了。仁轨大声呵斥他他也不走,反而骂仁轨说:“你想看,我也想看,碍着你什么事?”还是不肯走。不一会儿,城墙上放箭,有一箭正中那兵的心窝而死。如果不是有这个兵,仁轨几乎被流箭射中。 任之选 唐任之选,与张说同时应举。后说为中书令,之选竟不及第。来谒张公,公遣绢一束,以充粮用。之选将归至舍,不经一两日,疾大作。将绢市药,绢尽,疾自损。非但此度,余处亦然。何薄命之甚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任之选和张说同时应考举人。后来张说当了中书令,任之选竟没有考中。任之选来拜见张说,张说赠给他一束绢,用来填补生活用。任之选拿绢回到家里,没过一两天,得了一场大病,于是卖绢买药,绢也卖光了,病自然也好了。不但这件事是这样,其它的事也是这样,多么命薄啊! 卷第一百四十七 定数二 卷第一百四十七定数二 田预王晙高智周王儦裴伷先张文瓘袁嘉祚齐瀚张守珪裴有敞王超张齐丘冯七言事桓臣范张嘉贞僧金师 田预 唐奉御田预,自云:“少时见奚三儿患气疾,寝食不安。田乃请与诊候,出一饮子方剂愈。”三儿大悦云:“公既与某尽心治病,某亦当与公尽心,以定贵贱。”可住宿,既至晓,命纸录一生官禄,至第四政,云:“作桥陵丞。”时未有此官,田诘之。对云:“但至时,自有此官出。”又云:“当二十四年任奉御。”及大帝崩,田果任桥陵丞,后为奉御。二十四年而改。(出《定命录》) 唐朝的奉御田预自己说;年轻时看到奚三儿得了气管的疾病,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田预就请求给他诊断。结果出了一个饮剂的方子病就好了。三儿很高兴,说:“你既然给我尽心治病,我也应该尽心为你定一生的命运。”留田预住宿,到天亮时,让他拿纸记录一生的官禄,写到第四个征兆,三儿说:“作桥陵丞。”当时根本没有桥陵丞这个官职,田预就追问他,他回答说:“只要到那个时候,自然就会有这个官职。”又说:“你该当作二十四年奉御。”等到皇帝驾崩以后,田预果然任桥陵丞。后任奉御。二十四年后改任别的官职。 王晙 王晙任渭南已数载。自云:“久厌此县,但得蒲州司马可矣。”时奚三儿从北来,见一鬼云:“送牒向渭南,报明府改官。”问何官,云改蒲州司马,便与相随来渭南,见晙云:“公即改官为蒲州司马。”当时鬼在厅阶下曲躬立。三儿言讫,走出。果三数日改蒲州司马。改后二十余日,敕不到。问三儿,三儿后见前鬼,问故。鬼云:“缘王在任剩请官钱,所以折除,今折欲尽,至某时,当得上。后验如其言。(出《定命录》) 王晙任渭南县令已有几年了。他自己说:“早就厌烦在这个县当县令了。只要能作蒲州司马就行。”当时奚三儿从冥府来,见一个鬼说:“送公文去渭南,报告明天县府改官。”奚三儿问:“改为什么官?”鬼说:“改为蒲州司马。”说完奚三儿便同他一块儿来到渭南,见到王晙,说:“您马上就要改任为蒲州司马了。”当时鬼在厅阶下面曲身躬立。三儿说完就走了。果然三天后王晙就改任为蒲州司马了。但改官后二十多天,皇帝的敕令还不到。王晙问三儿,三儿又去见前次那个鬼,问他是什么原因。鬼说:“因为王晙在任上剩有官钱,所以得折草掉,现在已折算完了,等到以后某时才能当上蒲州司马,后来果然象他说的那样。 高智周 高智周,义兴人也。少与安陆郝处俊、广陵来济、富阳孙处约同寓于石仲览。仲览宣城人,而家于广陵,破产以待此四人,其相遇甚厚。尝夜卧,因各言其志。处俊先曰:“愿秉衡轴一日足矣。”智周、来济愿亦当然。处约于被中遽起曰:“丈夫枢轴或不可冀,愿且为通事舍人,殿庭周旋吐纳足矣。”仲览素重四人,尝引相工视之,皆言贵及人臣,顾视仲览曰:“公因四人而达。”后各从官州郡。来济已领吏部,处约以瀛州书佐。因选引时,随铨而注。济见约,遽命笔曰:“如志如志。”乃注通事舍人,注毕下阶,叙平生之言,亦一时之美也。智周尝出家为沙门,乡里惜其才字,勉以进士充赋,擢第,授越王府参军,累迁费县令,与佐官均分俸钱,迁秘书郎,累迁中书侍郎,知政事,拜银青光禄大夫。智周聪慧,举朝无比,日诵数万言,能背碑覆局。淡泊于冠冕,每辞职辄迁,赠越州都督,谥曰定。(出《御史台记》) 高智周是义兴人,青少年时同安陆的郝处俊、广陵的来济。富阳的孙处约同住在石仲览家里。石仲览是宣城人。而在广陵安了家。为招待他们四个人几乎使家庭破产,所以他们几个人交情很深。曾有时晚上躺在床上,趁还没有睡着,各自谈论起自己的志向。处俊先说:“我哪怕只掌权一天就满足了。”智周、来济们的愿望也是如此。处约在被中突然起来说:“大丈夫作一个重要大臣或许是难,我只想作一个通事舍人,在皇宫内跑腿学舌,发号施令就满足了。”仲览平常就很看重这四个人,曾经到相面先生那里去,相面先生都说这四个人都是贵人可当大官,又看了看仲览说:“你会因为他们而发达。后来都各自到州郡里当官了。来济做了吏部长官,处约任瀛州书佐。有一次选拔推荐官员时,随着选官批注,来济见了处约的名字,立刻拿起笔来说:“可以满足他的志向。”就批注为通事舍人。批注后走下台阶,与处约同叙当年的志向,也是一时的美谈。智周曾经出家作了道士,同乡的人都爱惜他的才学,勉励他考进士,考中了,被授予越王府参军,多次升迁作费县县令,与佐官平均分俸禄,又升为秘书郎,又升为中书侍郎。掌管政事,拜为银青光禄大夫。智周聪慧过人,满朝大臣无人可比,可以一天背诵几万字,能背诵碑文翻转棋局。但他对官职的事看得很谈泊,经常要求辞职回乡。死后赠给他越州都督的官爵,谥号为定。 王儦 唐太子通事舍人王儦曰:“人遭遇皆系之命,缘业先定,吉凶乃来,岂必诫慎。昔天后诛戮皇宗,宗子系大理当死。宗子叹曰:‘既不免刑,焉用污刀锯?夜中,以衣领自缢死。晓而苏,遂言笑饮食,不异在家。数日被戮,神色不变。初苏言曰:“始死,冥官怒之曰:“尔合戮死,何为自来?速还受刑!”宗子问故,官示以冥簿,及前世杀人,今偿对乃毕报。宗子既知,故受害无难色。(出《纪闻》) 唐朝的太子通事舍人王儦说:“人生的遭遇都和你的命运有联系,命运事业早就定好了,所以不是吉就是凶,该什么时候来也是注定的,难道一定守诫谨慎吗?过去太后诛杀皇帝的宗族,宗子被送到大理寺审判应当死刑,宗子长叹说:‘我既然免不了一死,何必污染了刀锯!’半夜时,用自己的衣服领子上吊而死,到天亮时又苏醒过来,立刻又说又笑,又吃又喝,同在家里一样。几天以后被杀,脸色神气一点儿也没有改变。当他刚苏醒的时候说:‘我刚死,冥府的官就生气对我说:‘你该被杀死,为什么自己就来了?快回去受刑!’宗子问什么缘故,冥官把生死簿给他看,因为你前世杀了人,现在要报偿。宗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受害时面无一点难色。” 裴伷先 工部尚书裴伷先,年十七,为太仆寺丞。伯父相国炎遇害。伷先废为民,迁岭外。伷先素刚,痛伯父无罪,乃于朝廷封事请见,面陈得失。天后大怒,召见,盛气以待之,谓伷先曰:“汝伯父反,干国之宪,自贻伊戚,尔欲何言?”伷先对曰:“臣今请为陛下计,安敢诉冤?且陛下先帝皇后,李家新妇。先帝弃世,陛下临朝,为妇道者,理当委任大臣,保其宗社。东宫年长,复子明辟,以塞天人之望。今先帝登遐未几,遽自封崇私室,立诸武为王,诛斥李宗,自称皇帝。海内愤惋,苍生失望。臣伯父至忠于李氏,反诬其罪,戮及子孙。陛下为计若斯,臣深痛惜。臣望陛下复立李家社稷,迎太子东宫。陛下高枕,诸武获全。如不纳臣言,天下一动,大事去矣。产、禄之诚,可不惧哉?臣今为陛下用臣言未晚。”天后怒曰:“何物小子,敢发此言!”命牵出。伷先犹反顾曰:“陛下采臣言实未晚。”如是者三。天后令集朝臣于朝堂,杖伷先至百,长隶攘州。伷先解衣受杖,笞至十而先死,数至九十八而苏,更二笞而毕。伷先疮甚,卧驴舆中,至流所,卒不死。在南中数岁,娶流人卢氏,生男愿。卢氏卒,伷先携愿,潜归乡。岁余事发,又杖一百,徙北庭。货殖五年,致资财数千万。伷先贤相之侄,往来河西,所在交二千石。北庭都护府城下,有夷落万帐,则降胡也,其可汗礼伷先,以女妻之。可汗唯一女,念之甚,赠伷先黄金马牛羊甚众。伷先因而致门下食客,常数千人。自北庭至东京,累道致客,以取东京息耗。朝廷动静,数日伷先必知之。时补阙李秦授寓直中书,封事曰:“陛下自登极,诛斥李氏及诸大臣,其家人亲族,流放在外者,以臣所料,且数万人。如一旦同心招集为逆,出陛下不意,臣恐社稷必危。谶曰:‘代武者刘。’夫刘者流也。陛下不杀此辈,臣恐为祸深焉。”天后纳之,夜中召入。谓曰:“卿名秦授,天以卿授朕也,何启予心,即拜考功员外郎,仍知制诰,敕赐朱绂,女妓十人,金帛称是。与谋发敕使十人于十道,安慰流者。”(其实赐墨敕与牧守,有流放者杀之。)敕既下,伷先知之。会宾客计议,皆劝伷先入胡。伷先从之。日晚,舍于城外,因装,时有铁骑果毅二人,勇而有力,以罪流。伷先善待之,及行,使将马装橐駞八十头,尽金帛,宾客家僮从之者三百余人。甲兵备,曳犀超乘者半。有千里足马二,伷先与妻乘之。装毕遽发,料天晓人觉之,已入虏境矣。即而迷失道,迟明,唯进一舍,乃驰。既明,侯者言伷先走,都护令八百骑追之,妻父可汗又令五百骑追焉,诫追者曰:“舍伷先与妻,同行者尽杀之。货财为赏。”追者及伷先于塞,伷先勒兵与战,麾下皆殊死。日昏,二将战死,杀追骑八百人,而伷先败。缚伷先及妻于橐駞,将至都护所。既至,械系阱中,具以状闻。待报而使者至,召流人数百,皆害之。伷先以未报故免。天后度流人已死,又使使者安抚流人曰:“吾前使十道使安慰流人,何使者不晓吾意,擅加杀害,深为酷暴。”其辄杀流人使,并所在锁项,将至害流人处斩之,以快亡魂。诸流人未死,或他事系者,兼家口放还。由是伷先得免,乃归乡里。及唐室再造,宥裴炎,赠以益州大都督。求其后,伷先乃出焉,授詹事丞。岁中四迁,遂至秦州都督,再节制桂广。一任幽州帅,四为执金吾,一兼御史大夫,太原京兆尹太府卿,凡任三品官向四十政。所在有声绩,号曰唐臣,后为工部尚书东京留守薨,寿八十六。(出《纪闻》) 工部尚书裴伷先。十一岁,任太仆寺丞。他的伯父是相国,叫裴炎,被杀害。伷先也被废官为平民,迁到岭外。伷先的性格刚直,痛惜伯父无罪被害,就呈上封事在朝庭前请示接见,以便当着皇帝的面陈述得失利害。皇后很生气,召见了伷先,以凌人盛气对待他。对伷先说:“你的伯父反叛,触犯国法。自然留下你这个他的亲戚,你有什么话说?”伷先回答说:“我今天完全是为陛下你着想,怎么敢诉冤呢?再说陛下您是先帝的皇后,李家的新媳妇,先帝遗弃的家业,陛下上朝廷主持朝事。我看,作为妇道人家,从道理上讲应该把国家大事委任给大臣们,保护好李家的社稷。东宫年长,应恢复他的儿子掌管朝政,来满足在天上先帝的愿望。现在先帝上天没有几天,你就自作主张册封了自己的私党,并立了很多姓武的为王。诛杀排斥李家宗室,自称为皇帝,这样全国都为你气愤婉惜,百姓深感失望。我的伯父最忠于李家,反被你诬陷有罪。连子孙也不能幸免。为你这样打算,我很痛惜。我希望你重新立李家的国家。迎东宫太子为王,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各位姓武的也就安全了。如果不采纳我的话,全国都起来,你就会大事已去,吕产、吕禄二人的教训。你能不害怕吗?我认为你现在采纳我的话还不晚。”皇后气愤地说:“你是什么东西,敢说这种话。”命人拉出去,伷先还回头说:“陛下你采纳我的话实在还不晚。”象这样几次。皇后下令把朝中大臣召集在朝堂,给伷先杖刑一百,到攘州做奴隶。伷先解开衣服受打,打到十杖伷先就昏死过去数到九十八又苏醒,又打了两下才结束。伷先满身创伤,又发展为疮痍遍身,躺在驴车里,到了流放的地点,但最终没有死。在南中几年,娶了一个流放的卢家的女儿为妻,生一个男孩叫愿,卢氏死后,伷先带着愿,偷偷地回到家乡,几年后被发现,又杖刑一百,迁居到北庭。在北庭做五年买卖,达到家产几千万。伷先是贤明的宰相的侄儿,往来在河西地界,每年都向当地官府上缴二千石。北庭都护府城下,有少数民族的部落达到上万个帐蓬。伷先就投降这个部落了,部落首领对伷先以礼相待,并把他的女儿嫁给伷先,可汗只有一个女儿,特别疼爱,就赠给伷先很多黄金和马牛羊。伷先因此收养了门下的食客常常达到几千人。从北庭到东京,每条道路上都安排了食客,用来探听东京的消息,朝廷里有什么动静,几天以后伷先一定会知道。当时补阙李秦任寓直中书,上奏的封事中说:“陛下自从登上皇位,诛杀排斥李家的人以及各大臣,他们的家人和亲戚门被流放在外的,依我估计,将近几万人,如果一旦他们招集在一起同心反乱,出于你的意料之外,我怕你的天下一定很危险。谶语说:‘代武者刘。’刘就是流。陛下不杀这些人,我怕祸患太大了。”则天皇后采纳了他的意见,半夜时召他入宫。对他说:“你的名叫秦授,是上天把你授给我,亏你启发了我。”立刻拜他为考功员外郎,仍然传达皇帝的命令。并赏赐给他红袍和十个美女,金银财宝更多。他与则天皇后谋密派十个特使到十个道,安慰被流放的人,其实是要全部杀掉那些被流放的人。命令已经下达,伷先就知道了,就聚会宾客们商量,大家都劝伷先到少数民族地区去,伷先听从了。当天晚上住在城外,化了装,当时有二个铁骑果毅,勇猛而又有力气,因犯罪被流放,伷先对他们很好,要出发时,命令他们率领八十匹驮着财物的马,口袋箱子里全是金银玉帛等,随从的宾客家僮等也有三百多人,备有铁甲兵车,拿着兵器等追随的有一半。有二匹千里马,伷先与妻各骑一匹,整装完毕立刻出发,估计天亮被人发觉时已经进入少数民族的境地了。不巧的是迷了路,天快亮时只前进了三十多里,只好夺路乱跑。天亮了,守候的人说伷先跑了,都护派了八百名骑兵追赶,伷先的妻父又派五百个骑名追来,并告诫追兵说:“放掉伷先和他的妻子,其他同行的人都杀了,缴获的钱财都赏给你们。”追兵在边塞赶上伷先,伷先停下与他们交战,部下都与追兵进行了殊死搏斗,傍晚,二个铁骑果毅战死,杀了追赶的骑兵八百人,然而伷先也失败了,伷先和妻子被绑在口袋里,带到都护府,到了都护府,被戴上手栲脚镣放到一个大坑里,然后都护把情况上报了,正等待回报而使者到了,召集了几百个流放的人,都杀害了。因为没有报上伷先的名而免死。则天皇后考虑被流放的人已经都死了,又派使臣安抚被流放的人说:“我以前派十个特使分十道安抚被流放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使臣不明白我的用意,擅自杀害,太残暴酷毒了,现在追究杀流放人的使臣,并就地逮捕,把他们带到杀害流放人的地方处斩,使亡魂得到快慰。那些没死的流放人,或者因为别的事受牵连的,连同他们的家属一律放回。”因此伷先才得免死,于是回到家乡。等到唐朝再次恢复,宽恕了裴炎,赠给他益州大都督的名号,寻找他的后代,伷先才出头露面。授给他詹事丞的官职,一年中四次升迁,直到作了秦州都督,又统管桂广两地,作了一任幽州帅,四任执金吾,一次兼御史大夫,太原京兆尹太府卿。共任三品官接近四十年,他任官期间都有政绩,号为唐臣,后来在任工部尚书东京留守时死去,享年八十六岁。 张文瓘 张文瓘少时,曾有人相云:“当为相,然不得堂饭食吃。”及在此位,每升堂欲食,即腹胀痛霍乱,每日唯吃一碗浆水粥。后数年,因犯堂食一顿,其夜便卒。(出《定命录》) 张文瓘年轻时,曾经有人给他相面说:“应该作宰相,然而不能在堂上吃饭。”等到他真的作了宰相,每次升堂要吃饭,就会肚子发胀甚至闹霍乱。只好每天吃一碗浆水粥。以后过了几年,因为在堂上吃了顿饭,当天晚上就死了。 袁嘉祚 袁嘉祚为滑州别驾。在任得清状,出官末迁。(“官末迁”三字原本无,据明抄本补。)接萧岑二相自言,二相叱之曰:“知公好踪迹,何乃躁求!”袁惭退,因于路旁树下休息,有二黄衣人见而笑之。袁问何笑,二人曰:“非笑公笑彼二相耳!”三数月间并家破,公当断其罪耳。”袁惊而问之,忽而不见。数日,敕除袁刑部郎中。经旬月,二相被收,果为袁公所断。(出《定命录》) 袁嘉祚是滑州别驾。在任期间清廉公正,但自从出任这个官也没有升迁。有一次迎接萧岑二宰相时说了希望升迁的意思,二相都呵斥他说:“知道你好追随别人,何必这么急呢?”袁嘉祚惭愧只好退下,靠在路旁的树下休息,这时有两个穿黄衣服的人看见他就笑了。袁嘉祚问为什么笑。二人回答说:“我们笑那两个宰相罢了,三个月以内他们连家都会破败,你将审判他们的案子。”袁嘉祚惊奇地问怎么回事,但那二人忽然间就不见了。几天后,特敕袁嘉祚为刑部郎中。又过了一个多月,二相被收监,果然被袁嘉祚审断。 齐瀚 东京玩敲师,与侍郎齐瀚游往。齐自吏部侍郎而贬端州高安具尉。僧云:“从今十年,当却回,亦有权要。”后如期,入为陈留采访使。师尝云:“侍郎前身曾经打杀两人,今被谪罪,所以十年左降。”(出《定命录》) 东京的玩敲师与侍郎齐瀚游览同行。齐瀚从吏部侍郎贬官到端州任高安县县尉。有个和尚说:“从今十年以后,你还会回去,也会当重要官职。”后来真的如期实现了,被提升为陈留采访使。玩敲师曾说:“侍郎前世曾经打死过两个人,被贬官是抵罪,所以有十年被贬。” 张守珪 张守珪,曾有人录其官禄十八政,皆如其言。及任括州刺史,疾甚,犹谓人曰:“某当为凉州都督,必应未死。”既而脑发疡,疮甚,乃曰:“某兄弟皆有此疮而死,必是死后赠凉州都督。”遂与官吏设酒而别,并作遗书,病五六日卒……后果赐凉府都督。(出《定命录》) 张守珪,曾有人记录他的官禄共十八次任官。后来都象记录那样实现了。等到他当了括州刺史,得了重病,还对别人说:“我应该作凉州都督,一定会应验所以不会死。”后来头部溃烂,生疮很重。他又说:“我的兄弟们都是得这种病死的,一定是我死后赠凉州都督。”于是与众官吏设酒宴告别,并写了遗书。病五六天以后死了。后来果然赐为凉州都督。 裴有敞 唐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钱塘县主簿夏荣看之。荣曰:“使君百无一虑,夫人早须崇福禳之。”而崔夫人曰:“禳须何物?”荣曰:“使君娶二姬以压之,出三年则危过矣。”夫人怒曰:“此獠狂语,儿在身无病。”荣退曰:“夫人不信,荣不敢言。使君合有三妇,若不更娶,于夫人不祥。”夫人曰:“乍可死,此事不相当也。”其年夫人暴亡,敞更娶二姬。荣言信矣。(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杭州刺史裴有敞得了重病,请钱塘县主簿夏荣来看病。夏荣说:“刺史大人百无一虑,夫人早就应该祭祀祈祷,崔夫人说:“祭祀须用什么东西?”夏荣说:“使君应再娶二妾压祸,过三年以后就没有什么危险了。”夫人气愤地说:“这是那老东西发疯的话,儿在我不会有病。”夏荣边后退边说:“夫人不信,我就不敢说了,使君命中该有三妇,若不再娶,对夫人不好。”夫人说:“刚好该死的话,这件事也不恰当。”这一年夫人暴病身亡,裴有敞又娶了二妾。夏荣的话是可信的。 王超 王超者,尝为汜水县令。严损之曰:“公从此为京官讫,即为河北二太守。”后果入为著作郎,出为真定太守,又改为京城守,超又谓汜水令严迥云:“公宜修福。”严不信。果被人诉,解官除名,配流身亡也。(出《定命录》) 王超,曾经当过汜水县县令。严迥贬斥他说:“你从这里当到京官就终止了,此后还可作了河北太守。”后来果然入京作著作郎。又出任真定太守,又改任为京城太守,王超又对汜水县令严迥说:“你应该祈祷赐福。”严迥不信,果然被人所告,解除官名,刺配流放身亡。 张齐丘 张齐丘妻怀姙,过期数月不产。谓是病,方欲合药疗之。吴郡尼宝珠见之曰:“慎勿服药,后必生一卫佐。”既而果生男。齐丘贵后,恩敕令与一子奉御官。齐丘奏云:“两侄早孤,愿与侄。”帝嘉之,令别与两侄六品已下官。齐丘之子,仍与东宫卫佐,年始十岁。(出《定命录》) 张齐丘的妻子怀孕,过了产期几个月也没有生产,说是病,正要配药治病。吴郡有个尼姑叫宝珠的看了以后说:“千万不要吃药,以后一定会生一个卫佐。”不久果然生一个男孩。齐丘显贵后,皇帝恩敕命给他一子奉御官,齐丘上奏说:“有两个侄儿早孤,希望授侄儿官职。”皇帝很赞赏他,命令另外授予两侄六品以下的官职,齐丘的儿子仍然授予东宫卫佐的官职。那年才十岁。 冯七言事 陈留郡有冯七者,能饮酒,每饮五斛,言事无不中者。无何,语郡佐云:“城中有白气,郡守当死。”太守裴敦(“敦”原作“郭”,据明抄本改。)复闻而召问。冯七云:“其气未全,急应至半年已来。裴公即经营求改。改后韦恒为太守,未到而卒。人问得应否?曰:“未!”寻又张利贞主郡,卒于城中。杜华尝见陈留僧法晃云:“开封县令沈庠合改畿令,十五月作御史中丞。”华信之,又遇冯七问焉。冯七云:“沈君不逾十日。”皆不之信。经数日,沈公以病告,杜华省之,沈云:“但苦头痛,忍不堪。”数日而卒。(出《定命录》) 陈留郡有个叫冯七的,能喝酒,每次能喝五斗。他说的事没有不说中的,不多时,他对郡佐说:“城中有白气,郡守要死。”太守裴敦听说这件事以后召见他何,冯七说:“那白气还不全,快的话半年就会来。”裴敦马上想办法要求改任。改后韦恒任太守,但韦恒还没到郡就死了。有人问冯七:“应验了吗?”冯七说:“没有。”随即,张利贞主持郡事,死在城中。杜华曾见到陈留的一个和尚叫法晃的说:“开封县令沈庠命中应改为京畿令,十五日以后作御史中丞。”杜华相信了。又遇到冯七就问冯七对不对。冯七说:“沈庠君不超过十天就会死。”大家都不信他的话。经过几天,沈庠告病,杜华才明白过来提醒沈庠。沈庠说:“只是头痛得很,实在忍受不了。”几天以后死了。 桓臣范 汝州刺史桓臣范自说:“前任刺史入考,行至常州,有暨生者,善占事。三日,饮之以酒,醉。至四日,乃将拌米并火炷来。暨生以口衔火炷,忽似神(“似神”原作“以伸”,据明抄本改。)言。其时有东京缑氏庄,奴婢初到,桓问以庄上有事。暨生云:“此庄姓卢,不姓桓。”见一奴,又云:“此奴即走,仍偷两贯钱。”见一婢,复云:“此婢即打头破血流。”桓问今去改得何官,暨生曰:“东北一千里外作刺史,须慎马厄。”及行至扬府,其奴果偷两千而去。至徐州界,其婢与夫相打,头破血流。至东京,改瀛州刺史。方始信之。常慎马厄。及至郡,因拜跪,左脚忽痛,遂行不得。有一人云解针,针讫,其肿转剧,连膝焮痛。遂请告,经一百日停官。其针人乃姓马,被上佐械系责之,言马厄者,即此人也。归至东都,于伊阙住,其缑氏庄卖与卢从愿。方知诸事无不应者。桓公自此信命,不复营求。(出《定命录》) 汝州刺史桓臣范自己说:“同前任刺史进京考核。走到常州,有个双生的人很会占卜。一连喝了三天酒,醉了,到第四天,拿来拌米和火炷,双生人口含火炷,忽然间象神仙一样说话。那时东京有缑家庄,一奴一婢刚从缑家庄来,桓臣范就问他们庄上的事。双生人说:“这个庄姓卢,不姓桓。”见到那个奴仆,又说:“这个人要走,还要偷两贯钱。”见到那个奴婢,又说:“这个人即将被打得头破血流。”桓臣范问现在到东京将改为什么官职?双生人说:“到东北方向一千里以外作刺史,但要小心马给你带来厄运。走到扬州,那个奴仆果然偷了两贯钱逃跑了。到了徐州地界,那奴婢与别人打架,被打得头破血流。到了东京,改任瀛州刺史,这才相信了双生人的话。于是便常常提防马给他带来厄运。等到了郡守,因为拜跪,左脚忽然疼痛起来。然后就走不了路。有一个人说他会用针刺治疗,用针扎完,他的脚肿得更厉害了,连膝盖以下也发烧肿胀,疼痛难忍,于是请病假,过了一百天被停了官。那个用针给治病的人姓马。那人被上了刑具责问。所说的“马厄”,就是指这个人啊。回到东京,在京兆尹家暂住,那个缑氏庄卖给了卢从愿,这才知道那双生人说的话没有不和事实相符的。桓臣范从此相信命运,不再为名利而奔波劳累了。 张嘉贞 张嘉贞未遇,方贫困时,曾于城东路,见一老人卖卜。嘉贞访焉。老人乃粘纸两卷,具录官禄,从始至末,仍封令勿开。每官满,即开看之,果皆相当。后至宰相某州刺史,及定州刺史。病重将死,乃云:“吾犹有一卷官禄未开,岂能即死?今既困矣,试令开视。”乃一卷内并书空字,张果卒也。(出《定命录》) 张嘉贞还没有当官,正贫困的时候,曾经在城东的大道上看见一个老人给人算卦,嘉贞就请他给算命。那算命老人粘纸两卷,从头到尾都封上了,让他不要打开,每次当官满任,再打开看纸卷。后来果然都和那纸卷里话相符。以后到宰相,到某州刺史,直到定州刺史,这时他病重就要死了,就说:“我还有一卷官禄没有打开看,怎么能就死了呢?现在被疾病所困,不妨让人打开看看。”打开一看,卷内并写两个“空”字。张嘉贞果然死了。 僧金师 睢阳有新罗僧,号金师,谓录事参军房琬云:“太守裴宽当改。”琬问何时,曰,“明日日午,敕书必至。当与公相见于郡西南角。”琬专候之。午前有驿使,而封牒到不是,琬以为谬也。至午,又一驿使送牒来,云:“裴公改为安陆别驾。”房遽命驾迎僧,身又自去,果于郡西南角相遇。裴召问之,僧云:“官虽改,其服不改。然公甥侄各当分散。”及后敕至,除别驾,紫绂犹存,甥侄之徒,各分散矣。(出《定命录》) 睢阳有个新罗僧,号金师。他对录事参军房琬说:“太守裴宽合当改官。”房琬问:“什么时候?”金师说:“明天中午皇上的敕令一定会到。我将与你在郡西南角相见。”房琬第二天专门等候,午前有一个驿使到,而那个公文不是。房琬认为金师说的不对。到了中午,又一个驿使送公文来,说:“裴公改官任安陆别驾。”房琬马上命人迎接金师,自己又亲自去。果然在郡的西南角相遇了。裴宽召见金师问这件事,金师说:“官职虽然改了,服饰不改,但你的甥侄将各自分散。”到后来皇上的敕令到了,任命为别驾,紫色的官服和品级还保留。甥侄那些人,各自分散了。 卷第一百四十八 定数三 卷第一百四十八定数三 韦氏张嘉福宋恽房瓘孙生张嘉贞杜暹郑虔崔圆 韦氏 唐平王诛逆韦。崔日用将兵杜曲,诛诸韦略尽,绷子中婴孩,亦捏杀之。诸杜滥及者非一。浮休子曰:“此逆韦之罪,疏族何辜?亦如冉闵杀胡,高鼻者横死;董卓诛阉人,无须者狂戮。死生命也。”(出《朝野佥载》) 唐平王追杀叛逆的韦氏。崔日用率兵到杜曲,把姓韦的几乎都杀光了,就连摇篮里的婴孩也都被掐死。在杜曲被滥杀的人不止一个。浮休子说:“这是姓韦的罪过,与小孩有什么关系。就好象冉闵杀胡人,鼻子高的人也遭惨死;董卓杀阉党,没长胡子的也被枉杀。死生真是命里注定啊。” 张嘉福 唐逆韦之变,吏部尚书张嘉福河北道存抚使,至怀州武陟驿,有敕所至处斩之。寻有敕放。使人马上昏睡,迟行一驿。比至,已斩讫。命非天乎?天非命乎?(出《朝野佥载》) 唐朝韦氏叛乱。吏部尚书张嘉福兼河北道存抚使。到了怀州武陟馆驿。有敕令来令在张嘉福所到之处斩首。不一会儿又下敕令释放。使臣在马上睡了一觉,晚行了一个驿站的路,等到使臣到了,张嘉福已被斩完。命是天定呢?还是天不定命呢? 宋恽 明皇在府之日,与绛州刺史宋宣远兄恽有旧。及登极之后,常忆之,欲用为官。恽自知命薄,乃隐匿外州,缘亲老归侍。至定鼎门外,逢一近臣。其人入奏云:“适见宋恽。”上喜,遂召入。经十数年,每欲与官,即自知无禄,奏云:“若与恽官,是速微命。”后因国子监丞杜幼奇除左赞善大夫,诏令随例与一五品官,遂除右赞善大夫。至夜卒。(出《定命录》) 明皇还在州府的时候,曾经和绛州刺史宋宣远的哥哥宋恽有老交情。等到他登上皇位后,经常想念他,想要给他个官作。宋恽自己知道自己命薄,就隐藏在外州,带领自己的亲属老人回家侍奉。有一天他在定鼎门外遇到了皇帝的一个近臣。那人就进宫奏明皇上说:“我刚才见到宋恽了。”皇上很高兴,立刻召见。皇上说:“经过十多年了,常常想给你个官作。”宋恽回奏说:“我自知自己没有禄相,如果让我当官,就是很快地要我的小命。”后来因为国子监丞杜幼奇升为左赞善大夫。皇帝下诏随贯例授予宋恽五品官。升为右赞善大夫。到了晚上就死了。 房琯 开元中,房琯之宰卢氏也。邢真人和璞自太山来。房瓘虚心礼敬,因与携手闲步,不觉行数十里。至夏谷村,遇一废佛堂,松竹森映。和璞坐松下,以杖叩地,令侍者掘深数尺。得一瓶,瓶中皆是娄师德与永公书。和璞笑谓曰:“省此乎?”房遂洒然,方记其为僧时,永公即房之前身也。和璞谓房曰:“君殁之时,必因食鱼鲙。既殁之后,当以梓木为棺。然不得殁于君之私第,不处公馆,不处玄坛佛寺,不处亲友之家。”其后谴于阆州,寄居州之紫极宫。卧疾数日,使君忽具鲙,邀房于郡斋。房亦欣然命驾。食竟而归,暴卒。州主命攒椟於宫中,棺得梓木为之。(出《明皇杂录》) 开元年间,房瓘任卢氏县令。邢真人和璞从太山来。房瓘虚心相待以礼相迎,并与和璞携手并肩散步,不知不觉走了几十里,到了一个夏谷村,遇到一个废旧的佛堂。这佛堂内松竹茂密,日映斑烂。和璞坐在松树下,用手杖敲着地,让侍从的人挖地深达几尺,挖到一瓶,瓶里都是娄师德给永公的信。和璞笑着对房瓘说:“你明白吗?”房瓘立刻显出惊讶的样子。这才记起他当年当和尚时,永公就是房瓘的前任。和璞对房瓘说:“你死的时候,一定是因为吃鱼汤。死了以后,应该用梓木为棺材。然而不能死在你的家里,也不死在你的府衙里;还不死在寺院佛堂中,不死在亲友的家里。”以后房瓘被派到阆州,寄住在阆州的紫极宫。卧病在床几天了,阆州刺史忽然作了鱼汤,邀请房瓘到郡斋赴宴,房瓘也很愉快地去了。吃完回来,突然死了。州主下令在紫极宫作了棺材,棺材是用梓木作的。 孙生 开元末,杭州有孙生者,善相人。因至睦州,郡守令遍相僚吏。时房瓘为司户,崔涣自万年县尉贬桐庐丞。孙生曰:“二君位皆至台辅。然房神器大宝,合在掌握中;崔后合为杭州刺史。某虽不见,亦合蒙其恩惠。”既而房以宰辅赍册书自蜀往灵武授肃宗,崔后果为杭州刺史。下车访孙生,即已亡旬日矣,署其子为牙将,以粟帛赈恤其家。 唐朝开元末年,杭州有个叫孙生的人,很会给人相面。有一次到了睦州,郡太守让他给部下的僚吏们都相相面。当时房瓘是司户,崔涣从万年县的县尉贬到桐庐县作县丞。孙生说:“两位的官职都可达到台辅,然而房瓘是栋梁之才,应该在皇帝的左右。崔涣以后该当杭州刺史。我虽然见不到,但也能领受到他的好处。”不久,房瓘因为宰辅带着册书从蜀地到灵武的机会被肃宗授官,辅佐肃宗。崔涣后来果然当上杭州刺史,于是他下车访问孙生,但孙生已经死了十多天了。就安排孙生的儿子当牙将,并拿了很多粮食布匹赈济抚恤他的家属。 张嘉贞 开元中,上急于为理,尤注意于宰辅,常欲用张嘉贞为相,而忘其名。夜令中人持烛,于省中访其直宿者谁。(“谁”原作“诸”,据明抄本改。)还奏中书侍郎韦抗。上即令召入寝殿,上曰:“朕欲命一相,常记得风标为当时重臣,姓张而重名,今为北方侯伯,不欲访左右。旬曰念之,终忘其名,卿试言之。”抗奏曰:“张齐丘今为朔方节度。”上即令草诏。仍令宫人持烛,抗跪于御前,援笔而成。上甚称其敏捷典丽,因促命写诏,敕抗归宿省中,上不解衣以待旦。将降其诏书,夜漏未半。忽有宫人复促抗入见。上迎谓曰:“非张齐丘,乃太原节度张嘉贞。”别命草诏,上谓抗曰:“谁朕志先定,可以言命矣。适朕因阅近日大臣章疏,首举一通,乃嘉贞表也。因此洒然,方记得其名。此亦天启,非人事也。”上嘉其得人,复叹用舍如有人主张。(出《明皇杂录》) 唐朝开元年间,皇上急于治理朝政,更注意宰相的人选。常常想用张嘉贞为宰相但忘了他的名字。夜间让宫人持着蜡烛,在各省里寻找今天值宿的是谁。回奏说是中书侍郎韦抗值班。皇上马上召韦抗进寝殿。皇上说:“我想任命一个宰相,常常记得他的举止风采是个重要大臣,这个人姓张名是两个字,现在是北方的侯伯。我不想访问左右文武大臣,这十多天常常想,但还是没想起他的姓名,你说说看是谁?”韦抗回奏说:“张齐丘现在是北方节度使。”皇上就让他草拟诏书,仍然让宫人拿着蜡烛。韦抗跪在皇帝面前,提笔而成。皇上很称赞他才思敏捷,写得规范漂亮。因此急着让他写诏书,又让他回到省中睡觉。皇上不解衣睡觉只等天亮就将下诏书。还不到一个时辰,忽然有个宫中人又催促韦抗入宫见皇帝。皇上迎着他说:“不是张齐丘,是太原节度张嘉贞。”又另写了个草诏。皇上又对韦抗说:“我心里考虑先定下来的,可以说是命啊!刚才我翻阅近几天大臣们的奏疏,拿起来的第一卷,就是张嘉贞的上表,因此而惊讶,才记得他的姓名,这也是上天启发我,并不是人为啊!”皇上很称赞他得到了人才,又感叹任用和舍弃好象鬼使神差似的。 杜暹 杜暹幼时,曾自蒲津济河。河流湍急。时入舟者众,舟人已解缆。岸上有一老人,呼杜秀才可暂下,其言极苦。暹不得已往见,与语久之。船人待暹不至,弃袱于岸便发。暹与老人交言未尽,顾视船去,意甚恨恨。是日风急浪粗,忽见水中有数十手攀船没。徒侣皆死,唯暹获存。老人谓暹曰:“子卿业贵极,故来相救。”言终不见。暹后累迁至公卿。(出《广异记》) 杜暹年幼时,曾从蒲津过河,河流水势湍急。当时上船的人很多。撑船的人已经解开缆绳,这时岸上有一个老人招呼:“杜秀才可暂时下来!”老人特别诚恳反复要求,杜暹没办法只好下船走过来,同老人说了很长时间。船上的人等杜暹等得不耐烦了,把他的包袱扔到岸上便开船了。杜暹和老人交谈还没完,回头看船已经开走了,心里挺恨这个老人。那天风急浪大,忽然发现水中有几十只手攀船,船被弄翻沉没,同伴们都死了,只有杜暹活着。老人对杜暹说:“您的事业贵重得很,所以才来相救。”说完就不见了。杜暹后来多次升迁直到公卿。 郑虔 开元二十五年,郑虔为广文博士。有郑相如者,年五十余,自陇右来应明经,以从子谒虔。虔待之无异礼。他日复谒,礼亦如之。相如因谓虔曰:“叔父颇知某之能否?夫子云:‘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某亦庶几于此。若存孔门,未敢邻于颜子,如言偃、子夏之徒,固无所让。”虔大异之,因诘所验,其应如响。虔乃杜门,累日与言狎。因谓之曰:“若然,君何不早为进取,而迟暮如是?”相如曰:“某来岁方合成名,所以不预来者,时未至耳。”虔曰:“君当为何官?”曰:“后七年,选授衢州信安县尉。秩满当年。”虔曰:“吾之后事,可得闻乎?”曰:“自此五年,国家当改年号。又十五年,大盗起幽蓟,叔父此时当被玷污。如能赤诚向国,即可以迁谪,不尔,非所料矣。”明年春,相如果明经及第。后七年,调改衢州信安尉。将之官,告以永诀,涕泣为别。后三年,有考使来,虔问相知存否,曰:“替后数月,暴终于佛寺。”至二十九年,改天宝。天宝十五年,安禄山乱东都,遣伪署西京留守张通儒至长安,驱朝官就东洛。虔至东都,伪署水部郎中。乃思相如之言,佯中风疾,求摄市令以自污,而亦潜有章疏上。肃宗即位灵武,其年东京平,令三司以按受逆命者罪。虔以心不附贼,贬温州司户而卒。(出《前定录》) 唐开元二十五年。郑虔为广文博士,有个叫郑相如的,五十多岁了,从陇南来应明经科考,以侄子的身份拜谒郑虔,郑虔待他也没有特殊的礼节,另一天再拜谒,礼节也同前次相同。相如因此对郑虔说:“叔父知道我能考中吗?夫子说:‘那有能继承周朝的,即使百代也是可以预见的。’我虽然现在是平民百姓,若是孔门还在,不敢和颜子比,但要说偃、子夏那些人,我还是不比他们差。”郑虔很惊异,就询问他会有什么应验。他回答得很痛快。郑虔于是闭门谢客,整天和他谈话很投机。趁机对他说:“若象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不早点科考而求进取,到这么晚了才参加科考?”相如说:“我来年才该成名。所以才不早来,是因为时间没到罢了。”郑虔说:“你该当什么官呢?”相如说:“后七年,将被选授衢州信安县尉,到第十年就该死了。”郑虔说:“我今后的事,可以说给我听听吗?”相如说:“从这以后五年,国家将改年号,再过十五年,在幽蓟一带将起大盗,叔父您这时也要被玷污,如果能对国家忠心赤诚,还可以迁谪,不然,就不是我所预料的了。”第二年春天,相如果然考中。以后七年,调动改任为衢州信安县尉,即将去赴任时,来告诉郑虔将永远诀别了,然后就流泪告别了。三年以后,有个考察使来,郑虔问相如还在不在了?那人说,“上任后几个月,得急病死在佛寺。”到开元二十九年,改年号为天宝。天宝十五年,安禄山在东都叛乱,派伪署官西京留守张通儒到长安,驱逐唐朝的官员到东都洛阳。郑虔到了东都,作了伪署水部郎中,他想到相如的话,假装疯颠,要求把他拉到街市上让他自己弄污自己。但又偷偷有奏疏上奏皇上,肃宗在灵武即位,那年东京也已平息叛乱,命令三司以法律审理叛乱的人的罪行。郑虔因为身在敌营而心不附合叛贼,被贬职作温州司户后死了。 崔圆 崔相国圆,少贫贱落拓,家于江淮间。表丈人李彦允为刑部尚书。崔公自南方至京,候谒,将求小职。李公处于学院,与子弟肄业,然待之蔑如也。一夜,李公梦身被桎梏,其辈三二百人,为兵杖所拥,入大府署,至厅所,皆以姓名唱入,见一紫衣人据案,彦允视之,乃崔公也,遂于阶下哀叫请命。紫衣笑曰:“且收禁。”惊觉甚骇异,语于夫人。夫人曰:“(原本无“曰”字,据明抄本补。)“宜厚待之,安知无应乎!”自此优礼日加,置于别院,会食中堂。数月,崔公请出,将求职于江南。李公及夫人因具盛馔,儿女悉坐。食罢,崔公拜谢曰:“恩慈如此,不如何以报效?某每度过分,未测其故。愿丈人示之。”李公笑而不为答。夫人曰:“亲表侄与子无异,但虑不足,亦何有恩慈之事。”李公起,夫人因谓曰:“贤丈人昨有异梦,郎君必贵。他日丈人迍难,事在郎君,能特达免之乎?”崔公曰:“安有是也?”李公至,复重言之。崔公踧踖而已,不复致词。李公云:“江淮路远,非求进之所。某素熟杨司空,以奉托。”时国忠以宰相领西川节度,崔既谒见,甚为杨所礼,乃奏崔公为节度巡官,知留后事。发日,李公厚以金帛赠送。至西川,未一岁,遇安禄山反乱。玄宗播迁,遂为节度使,旬日拜相。时京城初克复,协从伪官陈希烈等并为诛夷。彦允在数中,既议罪。崔公为中书令,详决之,果尽以兵仗围入,具姓名唱过,判云准法。至李公,乃呼曰:“相公记昔年之梦否?”崔公颔之,遂判收禁。既罢,具表其事,因请以官赎彦允之罪。肃宗许之,特诏免死,流岭外。(出《逸史》) 宰相崔圆,少年时代家境贫寒,落迫江湖。家住在江淮一带。他的表丈人叫李彦允是刑部尚书。崔圆从南方来到京城,等候拜见李彦允,准备让他给谋求个小职务。李彦允当时在学院里正与学生们研习功业,对待崔圆很蔑视。一天晚上,李彦允作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戴上刑具,有二三百个士兵簇拥着他来到一个大官府里,到了大厅前面,都高声念着姓名传呼进去,只见一个穿紫袍的人坐在案前,李彦允一看,原来是崔圆。于是就在台阶下哀声大叫饶命。穿紫袍的人笑着说:“先关押起来。”惊醒后又奇怪又害怕,告诉了夫人。夫人说:“应该好好招待他,怎么知道不应验呢?”从此以后对待崔圆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让他到另一个院落里住下来,每天都在中堂请他吃饭。住了几个月,崔圆请求离开,说要到江南一带找个职务。李彦允和夫人趁这个机会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让全家儿女一块儿坐陪。吃完饭,崔圆拜谢说:“您对我恩重如此,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将来怎么报答呢?我常想,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请丈人明白地说出来。”李彦允只是笑不回答。夫人说:“亲表侄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只怕招待不周,有什么恩惠呀、慈爱的事。”李彦允这时起来上厕所,夫人趁机说:“你的好丈人昨天作了一个怪梦,说你将来一定会当大官,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丈人受困遭难,事情在你的管辖范围内,能不能网开一面,给予减免呢?”崔圆说:“哪能有那样的事!”李彦允回来,重复说了夫人的话,崔圆慌恐不安,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李彦允说:“江淮离这里太远,并且也是谋求上进的地方,我平常和杨司空较熟,我已经托付他了,到他那里谋个职务吧。”当时杨国忠以宰相衔领西川节度使。崔圆前去拜见,杨国忠很看重他,就奏明皇上任命崔圆为节度巡官,并掌管留后事。临上任那天,李彦允又送给他很多钱财。到西川还不到一年,正赶上安禄山造反,玄宗迁都,就让崔圆当了节度使。又过十多天,拜为宰相。当时京城刚刚收复,投降安禄山的官员陈希烈等人一起都应该被诛杀,李彦允也在其中,已经定罪,崔圆那时是中书令,详细审定,真的全都派兵包围捉了起来,全都过点了姓名,宣判按法治罪。点到李彦允,李彦允高呼:“宰相记得当年的梦吗?”崔圆点了点头,然后就判先关押起来。事过之后,崔圆上表奏明其事,并请求拿自己的官职赎李彦允的罪过。肃宗批准了表奏,特别下了诏书免除李彦允的死罪,流放到岭外。 卷第一百四十九 定数四 卷第一百四十九定数四 曲思明马游秦萧华一行术士杜鹏举李栖筠杜思温柳及韦泛 曲思明 赵冬曦任吏部尚书。吏部参选事例,每年铨曹人吏,旧例各合得一员外。及论荐亲族,众人皆悉论请。有令史曲思明一人,二年之内,未尝有言。冬曦谓曰:“铨曹往例。”各合得一官,或荐他人亦得。”思明又不言,但唯而退。冬曦益怪之。一日又召而谓曰:“以某今日之势,三千余人选客,某下笔,即能自贫而富,舍贱而贵,饥之饱之,皆自吾笔。人人皆有所请,而子独不言何也?”思明曰:“夫人生死有命,富贵关天。官职是当来之分,未遇何以怅然?三千之人,一官一名,皆是分定,只假尚书之笔。思明自知命未亨通,不敢以闲事挠于尚书。”冬曦曰:“如子之言,当贤人也,兼能自知休咎耶?”思明曰:“贤不敢当。思明来年,始合于尚书下授一官,所以未能有请也。”冬曦曰:“来年自授何官?”思明曰:“此乃忘之矣!”冬曦曰:“如何?”思明曰:“今请于阶下书来年于尚书下授官月日,及请授俸料多少,亦请尚书同封记。请坏厅上壁,内书记,却泥封之。若来年授官日,一字参差,请死于阶下。”乃再拜而去。冬曦虽不言,心常怪之要诞,常拟与注别异一官。忽一日,上幸温泉,见白鹿升天,遂改会昌县为昭应,敕下吏部,令注其官。冬曦遂与思明注其县焉。及事毕,乃召而问之曰:“昨上幸温泉,白鹿升天,改其县为昭应,其县与长安万年不殊,今为注其官。子且妄语,岂能先知此乎?”思明拜谢曰:“请尚书坏壁验之。”遂乃拆壁开封,看题云:来年某月日,上幸温泉,改其县为昭应,蒙注授其官,及所请俸料。一无差谬。冬曦甚惊异之。自后凡有事,皆发使问之,莫不神验。冬曦罢吏部,差人问思明,当更得何官。思明报云:向西得一大郡。且却后旬日,上召冬曦,问江西风土。冬曦奏对称旨,乃曰:“冬曦真豫章父母。遂除江南观察使。到郡之后,有事发使问之,无不克应。却后二年,疾病危笃。差人问之,思明报云:“可部署家事。冬曦知其不免,其疾危困而卒。(出《会昌解颐》) 赵冬曦任吏部尚书。吏部参与选拔官员的事情,每年选拔官员的府署,按照贯例可以各选拔一个员外。等到议论推荐自己的亲族,大家都请求推荐。有一个令史叫曲思明的人,二年之内,没听说他推荐自己或别人。冬曦对他说:“选拔官员的惯例。各府署应该得到一个官位,或者推荐别人也有些好处。”思明还是不说,只亨呵答应着就退出了。冬曦更加奇怪。有一天又召他来对他说:“凭我现在的权势,在三千多人的选客中,只要我动动笔,就能从贫到富,丢弃贫贱得到富贵,或饥或饱,都决定在我这支笔上,每个人都有所请求,然而唯独你不说话,是什么原因呢?”思明说:“人的生死是由命运来决定的;富贵是由天定的,官职应该来就来了,没有当上何必惆怅呢?三千多人,一官一名,这都是命运决定的,只是借尚书您的笔。我自己知道我的命运还没亨通,所以不敢拿闲事来打扰您了。”冬曦说:“如果象你说的那样,你真是个贤人,能不能知道自己的祸福呢?”思明说:“贤人不敢当,思明来年,才应当在尚书下被授予一官,所以一直也没有请求。”冬曦说:“来年将当什么官?”思明说:“这个事我忘了。”冬曦说:“为什么这样?”思明说:“现在请让我在这里写下来年在尚书手下授官的月日,以及授俸禄多少,再请尚书一同封存。请你把客厅的墙上挖开一小块,在里面藏上这些字记,再找泥封上,假如来年授官的日期有一字之差,我就死在这阶下。”就拜辞走了。冬曦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怪他太狂妄荒诞了。常常想要另外批注别人作官。忽然有一天,皇上到温泉来了。看见白鹿升天,于是改会昌县为昭应县,敕令下达到吏部,令批注那里的官,冬曦马上就给思明批注到那个县去了。等到这事完结,就召思明来问他说:“昨天皇上去温泉,白鹿升天,改那里的县名叫昭应。那个县和长安一万年也不会相同,现在我已经为你登记到那里当官,你说的话不是瞎话吗,怎么能预先知道呢?”思明拜谢说“请尚书你把墙挖开检验一下吧!”立刻拆了墙上封记打开验看,只见思明写道:“来年某月日,皇上到温泉,改其县为昭应,蒙注授其官,还有所授的俸禄。无一字之差。冬曦非常惊异,从这以后有什么事,都派人问思明,没有不象神灵那样应验的。冬曦被免去吏部尚书的职务,派人去问思明,该再当什么官。思明回报说:向西将在一个大郡作官。过了十多天,皇上召见冬曦,问他江西地方的风土人情,冬曦回答很附合皇上的心意,就说:“冬曦真是豫章的父母啊。”于是提升他作江南观察史。到郡府之后,有事还要派使臣去问思明,没有一次不应验的。又过了二年,冬曦得病很重,派人问思明,思明回报说:“可以部署安排家事了。”冬曦知道自己不会好了,直到疾病越加严重而死。 马游秦 吏部令史马游秦,开元中,以年满当选。时侍郎裴光庭,以本铨旧吏。问其所欲,游秦不对。固问之,曰:“某官已知矣,不敢复有所闻。”光庭曰:“当在我,安得之?”游秦不答,亦无惧色。光庭怒曰:“既知可以言乎。游秦曰:“此可誌之,未可言之。”乃命疏其目,藏于楹栋之间,期注唱后而发之。后老君见于骊山,銮舆亲幸其地,因改会昌县为昭应县。光庭以旧无昭应之名,谓游秦莫得而知也,遂补其县录事。及唱官之日,发栋间所誌之书,则如其言尔。(出《前定录》) 吏部令史马游秦,开元年间,因在任年满应当另选官。当时的侍郎裴光庭,按老规矩从旧官吏中选拔。问马游秦有什么要求,游秦不回答,裴光庭一再追问,游秦才说:“我已经知道自己要当什么官了,不敢再说什么了。”光庭说:“你当什么官由我决定,你怎么会知道。”游秦不回答,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光庭气愤地说:“既然知道,可以说说吗?”游秦说:“这事可以记下来,不能说出来。”于是就让他写出作什么官等有关的事,收藏在楹栋之间,等到批注宣布之后再拿出来。后来太上皇到骊山,銮驾车马亲到那个地方,就改会昌县为昭应县。光庭认为以前没有昭应县的名,游秦没有办法知道,就补游秦为昭应县录事。等到公布任命官职敕令那天,把藏在楹栋里所记下来的文书打开一看,则与马游秦所说的完全相同。 萧华 萧华虽陷贼(“贼”原作“城”,据明抄本改。)中,李泌尝荐之。后泌归山,肃宗终相之。唯举薛胜掌纶诰,终不行。或问于泌,泌云:“胜官卑,难于发端。”乃置其《拔河赋》于案,冀肃宗览之,遂更荐。肃宗至,果读之,不称旨,曰:‘天子者君父。’而以天子玉齿对金钱荧煌乎?”他日复荐,终不得。信命也。(出《感定录》) 萧华虽然陷入贼人的队伍中反抗过朝廷,但李泌曾经推荐他到朝廷作官。后来李泌上山隐居,肃宗终于请萧华作了宰相,萧华只推举薛胜掌管吏部,始终没有用。有一次萧华去问李泌,李泌说:“薛胜官运太低,很难作大官。”后来萧华就把他写的《拔河赋》放在书案上,希望肃宗能看到,就再一次推荐。肃宗来了,果然读了《拔河赋》,可是不符合皇帝的心意,说:“天子好比你们的父亲,而天子的玉齿怎么能听凭你们这些人的摆布呢?”以后又一次推荐,最终还是不同意,于是信命了。 一行 沙门一行,开元中,尝奏玄宗云:“陛下行幸万里,圣祚无疆。”故天宝中,幸东都,庶盈万数。及上幸蜀,至万里桥,方悟焉。(出《传载》) 一个和尚叫一行,在开元年间曾经上奏玄宗说:“陛下如果走到万里,就会圣福无疆。”所以在天宝年间,到了东都,百姓达到上万,等他到了蜀地,走到万里桥,才领悟了一行的话。 术士 玄宗时,有术士,云:“判人食物,一一先知。”公卿竞延接。唯李大夫栖筠不信,召至谓曰:“审看某明日餐何物。”术者良久曰:“食两盘糕糜,二十碗桔皮汤。”李笑,乃遣厨司具馔,明日会诸朝客。平明,有教(“教”明抄本,陈校本作“敕”。)召对。上谓曰:“今日京兆尹进新糯米,(原本“米”下有“糕”字,据明抄本删。)得糕糜,卿且唯(“唯”字明抄本,陈校本作“住”。)吃。”良久,以金盘盛来。李拜而餐,对御强食。上喜曰:“卿吃甚美,更赐一盘,又尽。”既罢归,腹疾大作,诸物绝口,唯吃桔皮汤,至夜半方愈。忽记术士之言,谓左右曰:“我吃多少桔皮汤?”曰:“二十碗矣。”嗟叹久之,遽邀术士,厚与钱帛。(出《逸史》) 玄宗在位的时候,有一个术士,有一种特殊技能。他说:“判断别人吃什么东西,全都能预先知道。”宫中的公卿大人们都争着请他。只有大夫李栖筠不信他的话。把术士召来问他说:“你看看我明天吃什么东西?”术士思考了半天才说:“你吃两盘粘糕。二十碗桔皮汤。”李大夫笑了,就让厨师准备饭菜,第二天请朝中大臣作客。第二天天一亮,有诏书下来让李大夫进宫。皇上对他说:“今天京兆尹刚进献了新糯米,做了粘糕,你只管吃吧。”好半天,用金盘盛来了,李大夫拜谢就吃,面对皇上勉强吃下去。皇上很高兴,说:“我看你吃得挺香,再给你一盘。”又吃光了。吃完回府,肚子痛得很厉害,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只有喝桔皮汤才行,直到半夜才好。突然想起术士的话,对左右侍奉的人说:“我喝了多少桔皮汤?”回答说:“二十碗了。”李大夫长吁短叹了很长时间,命令马上邀请术士,送给了他很多财物。 杜鹏举 杜相鸿渐之父名鹏举,父子而似兄弟之名,盖有由也。鹏举父(原本无“父”字,据明抄本补。)尝梦有所之,见一大碑,云是宰相碑,已作者金填其字,未者刊名于柱上。有杜家儿否?曰:“有。”任自看之。视之,记得姓下有鸟偏旁曳脚,而忘其字,乃名子为鹏举。而谓之曰:“汝不为相,即世世名字,当鸟旁而曳脚也。”鹏举生鸿渐,而名字亦前定矣,况其官与寿乎?(出《集话录》) 宰相杜鸿渐的父亲名叫鹏举。父子的名象兄弟的名,这是有缘由的。鹏举的父亲曾作过一个梦,在梦中他要出门,出去后看见一个大碑,说是宰相碑,已经被作者填上了金字,碑文和末尾写了很多姓名。他就问:“有杜家的子弟吗?”回答说:“有。”让他自己随便看,他就看起来,只记得姓的下面有鸟,偏旁拽脚,但忘了是什么字,这个名的儿子是鹏举。那人就对他说:“你不是宰相,这是代代流传的名字,应该是鸟字旁边有拽脚。”鹏举生下鸿渐。然而连名字也是以前定下来的,况且官职和寿命呢? 李栖筠 李大夫栖筠未达,将赴选。时扬州田山人,烟霞之士也,颇有前知。往见之,问所得官。答曰:“宣州溧阳尉。”李公曰:“某朝列之内,亦有亲故。所望之官,实不至此。”良久曰:“胜则不可。某亦未审,将一书与楚州白鹤观张尊师,师当知矣。”李公至,寻得观院,蒿蓁塞径,若无人居。扣门良久,方有应者,乃引入,见张生甚古。叟曰:“田子无端,妄相告郎君语。郎君岂不要知官否,彼云何?”曰:“宣州溧阳尉。”曰:“否,魏州馆陶主簿。然已后任贵,声华煊赫,无介意于此也。”及到京,授溧阳尉,李公惊异,以为张道士之言不中。数日,敕破铨注,改馆陶主簿,乃知田张相为发明。后两人皆不知所之。田生弟作江州司马,名士颙。(出《逸史》) 大夫李栖筠还没有作官时,将要进京参加选官。当时扬州有个姓田的山人,是很出名的隐士,很有预见的能力。李栖筠就去拜访他。问他自己将得到什么官职。田隐士回答他说:“可作宣州溧阳县县尉。”李栖筠说:“我在朝廷的大臣里面也有亲戚和朋友,所希望得到的官职,实在不仅仅是这么个小官。”田隐士好半天才说:“官太大不行。不过我也没有仔细思考,我写封信给楚州白鹤观的张师父,师父能知道。”李栖筠到了楚州找到白鹤观,那里蒿草和榛柴堵塞了道路,好象没有人住似的,敲门敲了半天,才有人答应,开门人把李栖筠领进去,见张师父是个年岁很大的老人。老人说:“姓田的无缘无故,胡乱讲了一些话;你不是要知道将当什么官吗?他怎么说的?”李栖筠说:“他说我将当宣州溧阳县尉。”老人说:“不对。将作魏州馆陶主簿,但是以后就会当大官,声名显赫,不要介意现在的小官。”等到了京城,被授予溧阳县尉。李栖筠惊奇怪异,以为张道士的话不准。过了几天,皇上下敕令废除以前的批注,改为馆陶主簿。这才明白田张两个都有道理。后来两个人都不知道去向。田的弟弟作江州司马,名叫士颙。 杜思温 贞元初,有太学生杜思温,善鼓琴。多游于公侯门馆,每登临宴,往往得与。尝从宾客夜宿城苟家觜。中夜山月如画,而游客皆醉,思温独携琴临水闲泛。忽有一叟支颐来听。思温谓是座客,殊不回顾。及曲罢,乃知非向者同游之人,遽置琴而起。老人曰:“少年勿怖,余是秦时河南太守梁陟也,遭难,身没于此中。平生好鼓琴,向来闻君抚琴,弦轸清越,故来听耳。知音难遇,无辞更为我弹之。”思温奏为《沉湘》。老人曰:“此弄初成,吾尝寻之,其间音指稍异此。”思温因求其异。随而正之,声韵涵古,又多怨切,时人莫之闻也。叟因谓思温曰:“君非太学诸生乎?”曰:“然。”叟曰:“君何不求于名誉,而常为王门之伶人乎?”思温竦然曰:“受教。且问穷达之事。”叟曰:“余之少子,主管人间禄籍,当为君问之。”此后二日,当再会于此。至期而思温往见,叟亦至焉。乃告曰:“惜哉,君终不成名,亦无正官。然有假禄在巴蜀,一十九年,俸入不绝。然慎勿为武职,当有大祸,非禳所免。誌之誌之。”言讫,遂不见。思温明年又下第,遂罢举,西游抵成都,以所艺谒韦令公。公甚重之,累署要籍,随军十七八年,所请杂俸,月不下二万。又娶大将军女,车马第宅甚盛。而妻父尝欲思温在辕门,思温记老人之言,辄辞不就。后二日,密请韦令公,遂补讨击使。牒出方告,不敢复辞。而常惧祸至,求为远使,竟不果。及刘辟反叛时,思温在鹿头城。城陷,为官军所杀。家族不知所在也。(出《前定录》) 贞元初年,有一个太学生叫杜思温。很擅长弹琴。多半时间都在公侯门馆里游乐。每次在宴会上弹奏,都得到赞赏。有一回曾随着宾客们在城外的苟家觜夜宿,夜晚山林幽静月光如银,真是美丽如画。这时游客们都醉了,唯独思温带着琴在水边弹琴。忽然有一个老人手支面颊来听。思温以为是以前听琴的游客,根本不回头看,等到曲子弹完,才知道那老人并不是以前的游客。马上放下琴站起来。老人说:“少年不要慌,我是秦朝时的河南太守梁陟。遭遇祸患,隐没在这里。我这一生也喜欢弹琴,以前听你弹琴,声音清新悦耳,所以才来听。人这一生很难遇到知音,请不要推辞再给我弹奏一曲。”思温又给他弹了一首《沉湘》。老人说:“这支曲子刚写成时,我也曾试着弹过,其中有些音符指法和你弹的稍有不同。”思温就请他指出不同的地方,接着就纠正了。这支曲古朴曲雅,又含有凄怨的情调,当时的人是没有听到过的。老人就问思温说:“你不是太学生吗?”回答说:“是。”老人说:“你为什么不求点功名,反而常常给王侯们演奏呢?”思温显出恭敬的样子说:“请指教。”然后又问有关穷富官运等事。老人说:“我的小儿子主管人间俸禄名册。我应该给你问问,这以后二天,咱们再在这儿相会。”到了那天。思温去会见,老人也到了,就告诉他说:“太可惜了,你最终不能成名,也当不上真正的官,但是有假俸禄在巴蜀。共十九年,收入不断,但要小心不要作武官,该当有大祸,并不是祈祷就能免除的。记住记住!”说完,立刻就不见了。思温第二年又没考中,于是不考了,往西游览到达成都。凭他弹琴的技艺拜见了韦令公。韦令公很看重他,多次把他的名写在主要官员的名册上,随军十七八年,所得到的各种俸禄,每月都不少于二万。又娶了大将军的女儿,车马房子都很多。但他的妻父常想让思温在军队里谋个职务,思温牢记老人的话,坚决推辞不干。过了两天,大将军偷偷地请求韦令公,于是就给思温补了个讨击使的职务,公文已经发出了才告诉思温。思温也不敢再推辞了,但他还是常常害怕大祸到来。要求作远方的讨击使,竟不答应。等到刘辟反叛朝廷时候,思温正好在鹿头城,城被攻陷,思温也被官军所杀,家属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柳及 柳及,河南人,贞元中进士登科殊之子也。家于澧阳。尝客游至南海。元帅以其父有名于缙绅士林间,俾假掾于广。未几,娶会长岑氏之女。生一男,名甑甑。及以亲老家远,不克迎候,乃携妻子归宁于澧阳。未再岁后,以家给不足,单车重游南中,至则假邑于蒙,于武仙再娶沈氏。会公事之郡,独沈氐与母孙氏在县廨。时当秋,夜分之后,天晴月皎。忽于牖中见一小儿,手招沈氏曰:“无惧无惧,某几郎子也。”告说事状,历然可听。沈氏以告其母。母乃问是何人,有何所请。答曰:“某甑甑也,以去年七月身死,故来辞别。”凡人夭逝,未满七岁者,以生时未有罪状,不受业报。纵使未即托生,多为天曾权禄驱使。某使当职役,但送文书来往地府耳。天曹记人善恶,每月一送地府,其间有暇,亦得闲行。”沈氏因告曰:“汝父之郡会计,亦当即至。”俄尔及归,沈氏具告。及固不信,曰:“荒徼之地,当有妖怪,假托人事,殆非山精木魅之所为乎?”其夕,即又于牖间以手招及。及初疑,尚正辞诘之,乃闻说本末,知非他鬼,乃歔欷涕泗,因询其夭横之由。答曰:“去年七月中,戏弄得痢疾,医药不救,以致于此,亦命也。今为天曹收役,亦未有托生之期。”及曰:“汝既属冥司,即人生先定之事可知也,试为吾检穷达性命,一来相告。”答云:“诺。”后夕乃至,曰:“冥官有一大城,贵贱等级,咸有本位,若棋布焉。世人将死,或半年,或数月内,即先于城中呼其名。时甑甑已闻呼父名也,辄绐而对。”既而私谓沈氏曰:“阿爷之名,已被呼矣,非久在人间。他日有人求娶沈氏者,慎勿许之。若有姓周,职在军门者,即可许之,必当偕老,衣食盈羡。”其余所述近事,无不征验。后一夕又来曰:“某以拘役有限,不得到人间。,从此永诀矣。”言词凄怆,歔欷而去。后四月,及果卒。沈氏寻亦萍泊南海。或有求纳者,辄不就。后有长沙小将姓周者,部本郡钱帛,货殖于广州,求娶沈氏。一言而许之。至今在焉。平昌孟弘微与及相识,具录其事。(出《前定录》) 柳及是河南人,贞元年间的登科进士柳殊的儿子。家在澧阳,曾经到南海游览,元帅因为他父亲在官僚绅士中很有名望,就让他在广州作了个假署员。不久,娶了会长岑家的女儿。生了一个男孩,取名甑甑。柳及以亲戚老人离家太远,不能接来一起住的名义,带着妻和子回到澧阳安居。还没过第二年,又以家里供给不足的名义,自己乘一辆车重游南海。到了以后谎说家在蒙山。在武仙又娶了沈氏。柳及在郡府作会计,独有沈氏和她的母亲在县里的公馆住。当时正是秋天,夜幕降临之后,天晴月皎。忽然在窗户里看见一个小孩,用手招呼沈氏说:“不要怕,不要怕,我是你丈夫的孩子。”他说的话和表情态度,都清清楚楚。沈氏把这事告诉了他的母亲。她母亲就问那小孩是什么人,有什么要求。小孩回答说:“我叫甑甑,去年七月死的,所以来辞别。凡是未成年死的人,没有满七岁,因为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罪过,就不受什么报应。即使不能马上托生,大多数被天曹有权势的人所驱使。我也当了差役,只送文书来往于地府间,天曹记录人间的善和恶,每月都送给地府一次。这其间有空暇的时间,也可以闲溜一会儿。沈氏就告诉他说:“你父亲在郡里当会计,马上就要回来了。”不一会柳及回来,沈氏就把事情全都告诉了柳及。柳及不信,说:“荒郊野外,该是有妖怪假托人事,怎么知道不是山精鬼魅干的事呢?”有天晚上,又在窗户里看见那小孩用手招呼柳及。柳及开始还怀疑,一本正经地盘问他,等那小孩把来龙去脉都说出来,才知道他不是别的鬼,就哽咽涕泣,又问他夭折的原因。回答说:“去年七月,我玩耍得了痢疾。医药都没有用,所以才死了。这也是命啊。现在被天曹收我作差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托生。”柳及说:“你既然属于冥司,那么人生先定的事就会知道了,能不能给我检看一下穷富命运生死的事,知道了就来告诉我。”小孩回答说:“好。”后来一天晚上小孩来了。说:“冥府有一座大城,贵贱等级,都有自己的位置,好象棋子那样分布。世间的人将要死时,或者半年,或者几个月内,就先在城中招呼他的名,当时我已经听到呼叫父亲你的名了。”就哄骗他走了。然后小孩偷偷地对沈氏说:“我父亲的名已经在冥府里被招呼了,不能在人间活多长时间,以后有人求娶你的人,特别小心不要答应,如果有姓周的,职务在军队里,就可以答应,一定会白头偕老,衣食充足美好。”小孩所说的近来的事,没有不应验的。后来有一天晚上又来说:“我已经拘役有限,不能再到人间来了,从此永别了。”言语凄惋悲怆,哽咽着走了。过了四个月以后,柳及果然死了。沈氏也在不久后漂泊在南海一带,有时也有求婚的,都没有答应。后来长沙有个小将姓周,拿本郡部队的钱财,在广州作买卖,请求娶沈氏,一说就同意了。到现在还在。平昌的孟弘微与柳及认识。把他的事都记录下来了。 韦泛 韦泛者,不知其所来。大历初,罢润州金坛县尉。客游吴兴,维舟于兴国佛寺之水岸。时正月望夜,士女繁会。泛方寓目,忽然暴卒。县吏捕验,其事未已,再宿而苏。云:“见一吏持牒来,云:‘府司追。’遂与之同行。约数十里,忽至一城,兵卫甚严,入见多是亲旧往还。泛惊问吏曰:‘此何许也?’吏曰:‘此非人间也。’泛方悟死矣。俄见数骑呵道而来,中有一人,衣服鲜华,容貌甚伟。泛前视之,乃故人也,惊曰:“君何为来此?’曰:“‘为吏所追。’其人曰:‘某职主召魂,未省追子。因思之曰:‘嘻,误矣!所追者非追君也,乃兖州金乡县尉韦泛也!’遽叱吏送之归。泛既喜得返,且恃其故人,因求其禄寿。其人不得已,密谓一吏,引于别院,立泛于门。吏入,持一丹笔来,书其左手曰:‘前杨复后杨,后杨年年强。七月之节归玄乡。’泛既出,前所追吏亦送之。”既醒,具述其事。沙门法宝好异事,尽得其实,因传之。后六年,以调授太原杨曲县主簿,秩满至京师。适遇所亲与盐铁使有旧,遂荐为杨子县巡官。在职五年。建中元年,六月二十八日,将赴选,以暴疾终于广陵旅舍,其日乃立秋日也。(出《前定录》) 韦泛,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大历初年,罢去润州金坛县尉的职务,到吴兴来游览。在兴国佛寺水边缆了船。当时正是正月十五,善男信女们都来聚会。韦泛刚要游览一番,忽然死去。县吏和捕快来验尸,但还有气息,过了一宿苏醒了。他说:看见一个官吏拿着公文来到,说:“府司让你去。”于是就和他同行,估计走了十多里地,忽然来到一座城市,兵士警卫很严,进城以后见到的大多是亲戚旧友来来去去,韦泛吃惊地问那官吏说:“这是什么地方啊?”官吏说;“这不是人间。”韦泛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不一会儿见到几个骑马的人呵斥着跑过来,其中有一个人衣服新鲜华丽,容貌高大英俊,韦泛走上前一看,原来是老朋友。那人吃惊不小,说:“你来到这儿干什么?”韦泛说:“被官吏所追。”那人说:“我的职务是主管召魂。怎么不知道追你?。”就思考了一会儿说:“哈!错了!要追的人并不是你,是兖州金乡县尉韦泛。”马上呵斥官吏赶快送韦泛回去。韦泛很高兴能返回,并倚仗他是老朋友,就趁机要求他说说自己的官禄和寿命怎样。那人没办法,告诉一个官吏,把韦泛带到另一个院落,让韦泛站在门边。一个官吏进来,拿着一枝红笔,在韦泛的左手写道:“前杨复后杨,后杨年年强,七月之节归玄乡。”写完后韦泛就出来,以前追韦泛的那个官吏又送他回来。醒了以后,韦泛就把他经历的事一一叙述出来。一个和尚叫法宝很喜欢听怪事,这些事他都听全了,就传开来。六年后,韦泛被调授太原杨曲县作主簿。十年任满回到京城,正好遇到自己的亲属同盐铁使有老交情,就推荐韦泛作了杨子县巡官。在职五年,建中元年六月二十八日,准备赴京选官,因为得了急病死在广陵旅舍。那天正好是立秋。 卷第一百五十 定数五 卷第一百五十定数五 玄宗乔琳张去逸李泌刘邈之张仁袆裴谞李揆道昭 玄宗 唐德宗降诞三日,玄宗视之。肃宗、代宗以次立(“视之”九字原本作“肃宗次之代宗又次之”)。保母襁褓德宗来呈,德宗色不白皙,龙身仆前,肃宗、代宗皆不悦。二帝以手自下递传,呈上玄宗。玄宗一顾之曰:“真我儿也。”谓肃宗曰:“汝不及他。”又谓代宗曰:“汝亦不及他。仿佛似我。”德宗(德宗二字原作是不及也。后明皇幸蜀,至中路曰:“岧郎亦一遍到此来里。”及德宗幸梁,是验也。乃知圣人应天授命,享国年深,岂是徒然。(出《嘉话录》) 唐德宗生下来三天,玄宗去看他。肃宗和代宗依次站在旁边。保姆用儿衣裹着德宗抱给他们看。德宗肤色不白,身体向前倾。肃宗和代宗看了都不喜欢。他俩依次捧着德宗给玄宗看。玄宗一看说道:“真是我的儿子呀!”然后对肃宗说:“你不如他。”又对代宗说:“你也不如他,他仿佛像我。”德宗做了二十七年皇帝,六十三岁死去。肃宗做了五年皇帝,代宗做了十五年皇帝,的确不如德宗。后来唐明皇避难四川,走到途中说:“岧郎也要到这里走一趟。”以后德宗果然到过陕西韩城(也就是玄宗路过的地方)。就是验证。因此可以知道,玄宗是应了上苍的旨意,来统治国家时间很长,难道是没有根据的吗? 乔琳 乔琳以天宝元年冬,自太原赴举。至大梁,舍于逆旅。时天寒雪甚,琳马死,佣仆皆去。闻浚仪尉刘彦庄喜宾客,遂往告之。彦庄客申屠生者,善鉴人,自云八十已上,颇箕踞傲物,来客虽知名之士,未尝与之揖让。及琳至,则言款甚狎,彦庄异之。琳既出,彦庄谓生曰:“他宾客贤与不肖,未尝见先生之一言。向者乔生一布衣耳,何词之密欤?”生笑曰:“此固非常人也。且当为君之长吏,宜善视之,必获其报。向与之言,盖为君结欢耳。然惜其情反于气,心不称质,若处极位,不至百日。年过七十,当主非命。子其志之。”彦庄遂馆之数日,厚与车马,遂至长安。而申屠生亦告去,且曰:“吾辱君之惠,今有以报矣,请从此辞。”竟不知所在。琳后擢进士第,累佐大府。大历中,除怀州刺史。时彦庄任修武令,误断狱有死者,为其家讼冤,诏下御史劾其事。及琳至,竟获免。建中初,微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在位八十七日,以疾罢。后朱泚构逆,琳方削发为僧。泚知之,竟逼受逆命。及收复,亦陈其状。太尉李晟,欲免其死,上不可,遂诛之。时年七十一。(出《前定录》) 乔琳在天宝元年冬天,从太原出发赴京城应试。走到大梁(今河南开封),住在旅店里。当时天寒雪大,他的马死了,奴仆也都离他而去。乔琳听说浚仪尉刘彦庄喜欢结交朋友,便前往求助。彦庄的朋友中有个名叫申屠生的人。精通相术。他自称自己已经八十多岁了,待人轻慢踞傲。彦庄的朋友宾客中虽然有许多达官名流,但他从不与人礼貌谦虚。乔琳来了,他态度却非常亲热,彦庄感到很奇怪。乔琳出去时,彦庄对申屠生说:“我的宾客中,无论是有无才能的人,都未曾见过你同他们说一句话。乔琳只是个布衣平民,你为何对他异常客气?”申屠生笑着回答:“此人哪里是个平常的人呀!日后会成为你的上司。你应该好好地对待他,日后必能得到他的报答。我同他结交,也完全是为了你。可惜观察他的面相,有反叛的征兆。如做高官,不会超过百日,并且过了七十岁,必然死于非命。你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彦庄于是款待乔琳数日,并赠送车马,使其安全到达长安。而申屠生也准备告辞,临行前对彦庄说:“我得到你的恩惠,今天已经有了报答,让我们从此分手吧。”申屠生走后,便再也不知其去向。乔琳后来果然考中进士,累次做了高级官府的幕僚。大历中期,被任命为怀州刺史,彦庄正在怀州所辖的修武任县令,因其断案中有误判致人屈死的情况,家属上诉要求申冤,皇上下诏命御史调查弹劾。等乔琳到了怀州,竟使彦庄获免。建中初年,乔琳升迁为中书侍郎平章,上任后只有八十七天,就因病辞官。后来朱泚谋反时,乔琳已削发为僧。朱泚知道了,竟逼迫他接受其任命,参与了反叛,待叛乱被平息后,乔琳陈述了被逼参与叛乱的经过。太尉李晟欲免其死罪,皇上不准,于是乔琳被诛杀。死时七十一岁。 张去逸 肃宗张皇后祖母窦氏,玄宗之姨母也。玄宗先后早薨,窦有鞠养之恩。景云中,封邓国夫人,帝甚重之。其子去惑、去盈、去奢、去逸,依倚恩宠,颇极豪华。一日,弟兄同猎渭曲。忽有巨蛇长二丈,腾赶草上,迅捷如飞。去逸因踪辔弯弧,一发而中,则命从骑挂之而行。俄顷雾起于渭上,咫尺昏晦,骤雨惊电,无所遁逃。偶得野寺,去逸既弃马,径依佛庙。烈火震霆,随而大集。方霆火交下之际,则闻空中曰:“勿惊仆射,”霆火遽散,俄而复臻。又闻空中曰:“勿惊司空!”霆火登止。俄复聚集,又闻空中曰:“勿惊太尉!”既而阴翳廓然,终无所损。然死蛇从马,则已失矣。去逸自负坐须富贵。不数年,染疾而卒,官至太仆卿。天宝中,其女选东宫,充良媛。及肃宗收复两京,良媛颇有辅佐之力,至德二载,册为淑妃。乾元元年,诏中书令崔圆持节册为皇后。而去逸以后父,前后三赠官,皆如空中之告耳。(出《纪闻》) 唐肃宗张皇后的祖母窦氏是玄宗的姨母。玄宗的母后死的比较早,窦氏对玄宗有养育之恩,景云年间被封为邓国夫人,皇帝对她很敬重。她的儿子去惑、去盈、去奢、去逸,依靠皇帝的恩宠,享尽荣华富贵。一天弟兄们一同打猎在渭河河曲。忽然有一条两丈长的大蛇在草上穿行如飞,去逸策马弯弓,一箭射中巨蛇,便叫随从将蛇挂在马上继续行猎。顷刻大雾弥漫,咫尺间看不清景物,随后天降雷雨,荒野上无处遮蔽。偶然间遇到一座寺庙,去逸弃马躲了进去。谁知霹雳闪电也云集到庙上,正当雷电交加之时,忽然听到天空中说:“不要惊吓了仆射。”雷电随即散去,顷刻又至。又听到空中说:“不要惊吓司空。”雷电立刻停止,随后又重新聚集,又听到空中说:“不要惊吓太尉。”阴云雷电全都散去,去逸丝毫也没有损伤,但是射死的巨蛇以及随从和马匹却不见了。去逸对坐享富贵非常自负,过了不几年,去逸患病而死,死时所做的官是太仆卿。天宝中期,他的女儿被选送到东宫做良媛。后来肃宗收复两京时,良媛有辅佐的功劳。至德二年,被册封为淑妃。乾元元年,皇帝下诏中书令崔圆持符节册封淑妃为皇后。而去逸则以皇后父亲的身份,前后三次被追封官职,其职衔全都同当日天空中所说的一致。 李泌 天宝十四载,李泌三月三日,自洛乘驴归别墅。从者未至,路旁有车门,而驴径入,不可制。遇其家人,各将乘驴马群出之次。泌因相问,遂并入宅。邀泌入。既坐,又见妻子出罗拜。泌莫测之,疑是妖魅。问姓窦,潜令仆者问邻人,知实姓窦。泌问其由,答曰:“窦廷芬。且请宿。”续言之,势不可免,泌遂宿,然甚惧。廷芬乃言曰:“中桥有筮者胡芦生,神之久矣。昨因筮告某曰,不出三年,当有赤族之祸,须觅黄中君方免。问如何觅黄中君?曰,问鬼谷子。又问安得鬼谷子?言公姓名是也。宜三月三日,全家出城觅之。不见,必籍死无疑;若见,但举家悉出衷祈,则必免矣。适全家方出访觅,而卒遇公,乃天济其举族命也。”供待备至。明日请去,且言归颍阳庄。廷芬坚留之,使人往颍阳,为致所切,取季父报而还。如此住十余日,方得归。自此献遗不绝。及禄山乱,肃宗收西京,将还秦,收陕府,获刺史窦廷芬。肃宗令诛之而籍其家。又以玄宗外家而事贼,固囚诛戮。泌因具其事,且请使人问之,令其手疏验之。肃宗乃遣使。使回,具如泌说。肃宗大惊,遽命赦之。因问黄中君鬼谷子何也?廷芬亦云不知,而胡芦生已卒。肃宗深感其事。因曰:“天下之事,皆前定矣。(出《感定录》) 天宝十四年三月三日,李泌自洛阳乘驴回别墅,随行的仆人落在后面。路旁有一个大门,毛驴竟自行走了进去,李泌无法制止。这时遇到了这家的人,各自把乘坐的驴和马牵出来。李泌因这家的主人相问,便和仆人走进屋去。主人请李泌进屋里坐下,李泌坐下后,主人的妻子出来同李泌见礼,李泌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怀疑自己遇见了妖怪鬼魅。李泌问其姓氏,主人回答姓窦。李泌暗中派仆人去附近的人家证实,知道主人确实姓窦。李泌又详细询问,主人回答叫窦廷芬,并请李泌留下住宿,以便继续交谈。其态度诚恳得叫人无法推辞。于是李泌便住了下来,但是心中非常害怕。窦廷芬对李泌说:“中桥有个算命的人叫胡芦生,因为算得极准,所以非常出名。昨天他为我算命后告诉我,不出三年,我们家有灭门之祸,必须找到黄中君才能幸免。我问他如何才能找到黄中君,他回答说,去问鬼谷子,我又问怎样才能找到鬼谷子,他说的就是您的姓名呀!他又告诉我,应该在三月三日,全家出城寻找。如果找不到您,我们全家到时候必死无疑。如果找到了您,一定要全家人出来哀求祈祷,则一定能免除灾祸。刚才我们全家人出访寻找,而终于遇见了您,真是苍天解救我们全家的性命啊!”窦廷芬对李泌招待得十分周到。第二天,李泌告辞,并说要回颍阳庄。窦廷芬坚持挽留,并派人去颍阳为李泌送信。并代其拿取他关心的东西,李泌接到叔父的回信后,又住了十多天才告辞回家。自从这以后,廷芬不断地给李泌赠送礼物。后来安禄山叛乱,肃宗收复西京后回师长安,收复陕府,抓获了刺史窦廷芬。肃宗下令诛杀其全家,并将家产没收入宫。又气愤地说:“玄宗的外家亲戚反而替反贼做事,真是该杀。”李泌因为知道窦廷芬命运的前因后果,所以派人拿着自己所写的奏章去朝见肃宗说明情况。肃宗派人去调查,回奏同李泌说的一样。肃宗非常惊奇,随即下令赦免窦廷芬的死罪,并问黄中君和鬼谷子是什么?窦廷芬也说不知道,而此时胡芦生已死。肃宗感叹说:“天下的事,都是以前就定下来的呀!” 刘邈之 刘邈之,天宝中,调授岐州陈仓尉。邈之从母弟吴郡陆康,自江南同官(《前定录》无“同官”二字,疑应在“来”字下)来。有主簿杨豫、尉张颖者,闻康至,皆来贺邈之。时冬寒,因饮酒。方酣适,有魏山人琮来。邈之命下帘帷,迎于庭,且问其所欲。琮曰:“某将入关(“关”原本作“门”,据《前定录》改)。请一食而去。”邈之顾左右,命具刍米于馆。琮曰:“馆则虑不及,请于此食而过。”邈之以方饮,有难色。琮曰:“某能知人。若果从容,亦有所献。”邈之闻之而喜,遂命褰帷,而坐客亦乐闻其说,咸与揖让而做。时康以醉卧于东榻,邈之乃具馔。既食之,有所请。琮曰:“自此当再名闻,官止二邑宰而不主务,二十五年而终。”言讫将去,豫、颖固止之,皆有所问。谓豫曰:“君后八月,勿食驴肉,食之遇疾,当不可救。”次谓颖曰:“君后政官,宜与同僚善。如或不叶,必为所害。”豫、颖不悦。琮知其意,乃曰:“某先知者,非能为君祸福也。”因指康曰:“如醉卧者,不知为谁,明年当成名,历官十余政,寿考禄位,诸君子不及也。”言讫遂去,亦不知所往。明年,逆胡陷两京,玄宗幸蜀,陈仓当路。时豫主邮务,常念琮之言,记之于手板。及驿骑交至,或有与豫旧者,因召与食,误啖驴肠数脔。至暮,胀腹而卒。颖后为临濮丞,时有寇至,郡守不能制,为贼所陷。临濮令薛景元率吏及武士持兵与贼战,贼退郡平。节度使以闻,既拜景为长史,领郡务。而颖果常与不叶,及此因事陷(陷原作答。据明抄本改)之,遂阴污而卒。邈之后某下登科,拜汝州临汝县令,转润州上元县令。在任无政,皆假掾(“掾”明抄本作“禄”)以终考。明年,康明经及第,授秘书省正字,充陇右巡官。府罢,调授咸阳尉,迁监察御史周至令比部员外郎。连典大郡,历官二十二考。(出《前定录》) 刘邈之在天宝年间调任岐州陈仓尉,他姨母家的表弟吴郡的陆康从江南来到官府看他。主簿杨豫、县尉张颖听说陆康来了,都来向刘邈之祝贺。当时正是寒冬季节,他们喝酒正热闹畅快的时候,有个叫琮的魏山人求见。刘邈之叫人放下门帘,起身迎到院子里,并问琮有什么事。琮说:“我要入关,请安排一顿饭,我吃完就走。”刘邈之叫左右的人安排饭菜于客房。琮说:“安排到客房我等不及了,请让我就在这里吃吧。”刘邈之因为正在饮酒,觉得很为难。琮说:“我会给人看相,如果你们以礼待我,我也会有所贡献。”刘邈之听了很高兴,便叫人撩起帷帘。而座上的几位客人也都想听他能说些什么,全都请其入座。这时陆康因为喝醉了躺在东边的床上。刘邈之添置杯筷菜肴招待琮吃完饭,然后请琮为自己看相。琮说:“你以后还有功名,能做两任邑宰,但不主持政务,还可以做官二十五年。”说完要走。杨豫和张颖请他留下,向他问各自的前程。琮对杨豫说:“你从现在起八个月内,不能吃驴肉,如果吃了必然得病,并且无法医治。”又对张颖说:“你以后做官,应当与同僚搞好关系,否则必受其害。”杨豫和张颖听了都不高兴。琮知道他们的心意,便说:“我虽然能够事先知道以后的事,但却不能决定你们的祸福。”又指着陆康说:“比如醉酒躺着的这个人,不知道是谁。但我却知道,他明年可成功名,当官十多任,官大寿高,诸位都赶不上他。”说完便走得不知去向。第二年,安禄山叛乱,两京陷落,玄宗去蜀郡,陈仓是必经之路。这时杨豫管理驿站,他常常想起琮说过的话,并将其记在自己的手心上。一次,一个骑马传送公文的人与杨豫有旧交,请杨豫一同吃饭。杨豫误吃了几小片驴肠,当晚胀肚而死。张颖后来做了临濮丞,一次贼兵攻城,郡守无力抵抗,被围困。临濮县令薛景元率领兵丁将贼兵打退。节度使接到报告后,任命薛景元为长史,主持郡务。而张颖果然常常与其不和,因此受到陷害,不久蒙冤而死。刘邈之后来考中进士,官拜汝州临汝县令,后又转任润州上元县令。在任职期间没有主持重要政务,均以太平官结束任职。第二年,陆康考明经入榜,先后做秘书省正字,又任陇右巡官,任期满后调任咸阳尉,后又改任监察御史、周至令,比部员外郎。接连担任重要官职,历任二十二年。 张仁袆 唐沈君亮,见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员外张仁袆延坐问曰:“明公看袆何当迁?”亮曰:“台郎坐不暖席,何虑不迁?”俄而袆如厕,亮谓诸人曰:“张员外总十余日活,何暇忧官职乎?”后七日而袆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沈君亮,能推算人的未来过去。上元年中的一天,吏部员外张仁袆将他请到上座后问道:“明公看我什么时候能够升迁?”沈君亮回答说:“您不会等到把席位坐热,何愁不升官呢!”过一会张仁袆上厕所去了,沈君亮对大家说:“张员外最多还能活十几天了,怎么还有时间考虑升不升官呢?”果然七天后张仁袆死了。 裴谞 宝应二年,户部郎中裴谞出为卢州刺史。郡有二迁客,其一曰武彻,自殿中侍御史贬为长史;其一曰于仲卿,自刑部员外郎贬为别驾。谞至郡三日,二人来候谒。谞方与坐,俄而吏持一刺云:寄客前巢县主簿房观请谒。谞方与二客话旧,不欲见观,语吏云:“谢房主簿相访,方对二客,请俟他日。”吏以告观,观曰:“某以使君有旧,宜以今日谒,固不受命。”吏又入白谞,谞曰:“吾中外无有房氏为旧者。”乃令疏其父祖官讳,观具以对。又于怀中探一纸旧书,以受吏。谞览之愀然,遽命素服,引于东庑而吊之,甚哀。既出,未及易服。顾左右问曰:“此有府职月请七八千者乎?”左右曰:“有名逐要者是也。”遽命吏出牒以署观。时二客相顾,甚异之,而莫发问。谞既就榻叹息,因谓二客曰:“君无为复患迁谪?事固已前定,某(原作“其”,据许本改)开元七年,罢河南府文学。时至大梁,有陆仕佳为浚仪尉。某往候之,仕佳座客有陈留尉李揆、开封主簿崔器方食,有前襄州功曹参军房安禹继来。时坐客闻其善相人,皆请。安禹无所让,先谓仕佳曰:“官当再易,后十三年而终。”次谓器曰:“君此去二十年,当为府寺官长,有权位而不见曹局,亦有寿考。”次谓揆曰:“君今岁名闻至尊,十三年间,位极人臣。后十二年,废弃失志,不知其所以然也。”次谓某曰:“此后历践清要,然无将相。年至八十。”言讫将去,私谓某曰:“少间有以奉托,幸一至逆旅。”安禹既归,某即继往。至则言款甚密,曰:“君后二十八年,当从正郎为江南郡守。某明年当有一子,后合为所守郡一官。君至三日,当令奉谒。然此子命薄,不可厚禄,顾假俸十千已下,”此即安禹子也。彻等咸异其事,仕佳后再受监察御史卒,器后为司农丞。肃宗在灵武,以策称旨,骤拜大司农。及归长安,累奉使。后十余年,竟不至本曹局。揆其年授右拾遗,累至宰相。后与时不叶,放逐南中二十年。除国子祭酒,充吐蕃会盟使。既将行而终。皆如其言。安禹开元二十一年进士及第,官止南阳令。(出《前定录》) 宝应二年,户部郎中裴谞出任卢州刺史。卢州有两个被贬谪来的官员。一个叫武彻,从殿中侍郎史降为长史。一个叫于仲卿,从刑部员外郎降为别驾。裴谞到卢州府三天,两人前来拜见。裴谞刚同二人坐下,忽然衙役呈上一张名帖禀报:“寄居在这里的前巢县主簿房观拜见。裴谞正与二人谈论以前的交往,不愿意接见房观,便对衙役说:“你去对房观说感谢房主簿来访,我正在接待两位客人,请他改日再来。”衙役回复房观后,房观对衙役说:“我与刺史有老关系,应当今日拜见,所以不能从命。”衙役进去禀告,裴谞说:“我家族内外没有与姓房的人有交往的。”传话叫房观写出他父亲和祖父的名字。房观全都写上来了,并从怀中拿出一封旧信,请衙役转交裴谞。裴谞看了信后脸色大变,立即命令仆人取来丧服换上,请房观一同去堂下东边的屋子里凭吊亡灵,神情非常悲哀。出来后没来得及换下丧服,便对左右的人说:“还有没有空缺的职位,每月的俸禄为七八千的?”左右的人说:“拿出花名册一查就知道了。”裴谞立即叫人取来花名册查阅,并注上房观的名字。这时两位客人在旁边观看,心中非常惊奇,但没发问。裴谞就势坐在床上叹息,并对两位客人说:“两位不必再为遭贬的事烦恼,什么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在开元七年,被免除河南府文学的职务,走到大梁,因为陆仕佳正在那里任浚仪尉,我顺路前往探望。当在陆仕佳那里做客吃饭的有陈留尉李揆、开封主簿崔器,随后襄州功曹参军房安禹也来了。在座的客人听说他很会相面,都请他入座,房安禹毫不谦让。他对陆仕佳说:‘您的官职还会变动,还可做十三年官。’又对崔器说:‘您二十年后,可做郡国的长官,有权位而不见曹局,并且高寿。’再对李揆说:‘您今年能得到皇帝的重视,十三年里,可做到最大的官。以后的十二年,会失意丢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然后又对我说:‘您以后能历任重要官职,但达不到将相那样的高位,可以活到八十岁。’说完要走,并私下对我说:‘一会儿我有事相托。请你到我住的旅馆去一下。’房安禹回去后,我立即跟着去了,到了那里,我二人言谈非常亲密。房安禹对我说:‘您以后二十八年,能从正郎调任江南郡守。我明年能有一个儿子,长大后注定会成为您所管辖的郡里的一名官员。您到任后三天,我会叫他去拜访。但是我这个儿子命薄,不能给他太高的待遇,能够给他十千以下的俸禄。’方才我去会见的就是安禹的儿子。”武彻等人都觉得这些事很奇怪。陆仕佳后来调任监察御史,就死了。崔器后来当了司农丞,肃宗在灵武时,他的策对很合皇帝的旨意,破格任命为大司农。等到肃宗回到长安,崔器多次奉命出使,后来十多年,竟不至本曹局。李揆当年被授予右拾遗,逐渐升到宰相。后来他与皇帝当时的意见不一致,被贬流放到南中二十年。又起用为国子监祭酒,任出使吐蕃的使臣,即将出发时死了。这些人的命运全都如房安禹所说的一样。房安禹开元二十一年考中进士,最后做的官是南阳令。 李揆 李相国揆以进士调集在京师,闻宣平坊王生善易筮,往问之。王生每以五百文决一局,而来者云集,自辰及酉,不次而有空反者。揆时持一缣晨往,生为之开卦曰:“君非文章之选乎?当得河南道一尉。”揆负才华,不宜为此,色悒忿而去。王生曰:“君无怏怏,自此数月,当为左拾遗,前事固不可涯也。”揆怒未解。生曰:“若果然,幸一枉驾。”揆以书判不中第,补汴州陈留尉。始以王生之言有征。后诣之,生于几下取一缄书,可十数纸,以授之曰:“君除拾遗,可发此缄,不尔当大咎。揆藏之,既至陈留。时采访使倪若冰以揆才华族望,留假府职。会郡有事须上请,择与中朝通者,无如揆,乃请行。开元中,郡府上书姓李者,皆先谒宗正。时李璆为宗长,适遇上尊号。揆既谒璆,璆素闻其才,请为表三通,以次上之。上召璆曰:“百官上表,无如卿者,朕甚嘉之。”璆顿首谢曰:“此非臣所为,是臣从子陈留尉揆所为。”乃下诏召揆,时揆寓宿于怀远坊卢氏姑之舍,子弟闻召,且未敢出。及知上意欲以推择,遂出。既见,乃宣命宰臣试文词。时陈黄门为题目三篇,其一曰《紫丝盛露囊赋》,二曰《答吐蕃书》,三曰《代南越献白孔雀表》。揆自午及酉而成,既封,请曰:前二道无所遗限,后一首或有所疑,愿得详之。及许拆其缄,涂八字,旁注两句。既进,翌日授左拾遗。旬余,乃发王生之缄视之,三篇皆在其中,而涂注者亦如之。遽命驾往宣平坊访王生,则竟不复见矣。(出《前定录》) 相国李揆当年考中进士,被调集在京城,听说宣平坊有个叫王生的善于抽签算命,便前去询问自己的前程。王生每算一卦,就要收取五百文钱,但前去算卦的人仍然很多,每天都从辰时算到酉时,仍然有挨不上号而白跑一趟的。李揆带着一匹细纱作为礼物,很早就赶去了。王生为他算卦后说:“您是问您的文章,能选授什么官职吧?我算您能得河南道的一个县尉。”李揆自负才华出众,不应当做这样一个小官,神色气愤要走。王生又说:“您不要不高兴,几个月以后,还能当左拾遗,前途正是不可限量的。”李揆仍余怒未消。王生又说:“若同我说的一样,希望您能来一趟。”果然李揆考书判未中,补缺被派到汴州做陈留县尉。这时才知道王生的话有了验证,又赶到王生那里求教。王生从书案下取出封好的信,大约有十几张纸那么厚,交给李揆说:“您官拜左拾遗时,可拆开此信,不然会有灾祸。”李揆收起信后赶往陈留。采访使倪若冰因为李揆有才华,又出身名门望族,留他在府中帮忙。正赶上郡府有事需要向朝廷请示,想找一个和朝中有交往的人,没有比李揆更合适的,于是就派他去了。唐玄宗开元中期,各郡府姓李的官员向上呈报文书,都先拜见宗正。当时李璆是宗长。正逢朝廷百官为皇帝上尊号,李揆拜见李璆。李璆早就听说李揆有才华,就请他代为起草三篇上报给皇帝的文书,一篇一篇地向上呈报。皇帝召见李璆说:“百官上报的文章,没有能赶上你的,我非常欣赏。”李璆磕头谢恩说:“这三篇文章不是我写的,而是我的侄子陈留尉李揆所写的。”皇帝下令召见李揆。当时李揆正寄居在怀远坊姓卢的姑姑家,听说皇帝召见,不敢出来,直到知道皇帝是要选拔重用他,便去见皇帝。皇帝命令大臣考其文章诗词。当时陈黄门出了三个题目,一个是《紫丝盛露囊赋》,一个是《答吐蕃书》,另一个是《代南越献白孔雀表》。李揆自午时做到酉时完成。封好后又请示说:“前两篇没有什么遗漏,后一篇或者还有遗漏和疑问之处,我想写得再详细明白一点。遂允许其拆封,李揆又涂改了八个字,在旁边加了两句注释,然后呈报给皇帝。第二天被授予左拾遗。十天后,他拆开王生给他的信一看,自己写的三篇应试文章都在里面,并且连涂改加注的地方也完全一致。立即驱车赶往宣平坊去见王生,然而王生已不知去向。 道昭 永泰中,有沙门道昭,自云兰州人,俗姓康氏。少时因得疾不救,忽寤云:“冥司见善恶报应之事,”遂出家。住太行山四十年,戒行精苦,往往言人将来之事。初若隐晦,后皆明验。尝有二客来,一曰姚邈,举明经,其二曰张氏,以资荫,不记名。僧谓张曰:“君授官四政,慎不可食禄范阳。四月八日得疾,当不可救。”次谓邈曰:“君不利簪笏,如能从戎,亦当三十年无乏。有疾勿令胡人疗之。”其年。张授官于襄邓间。后累选,常求南州,亦皆得之。后又赴选,果授虢州卢氏县令。到任两日而卒。卒之日,果四月八日也。后方悟范阳即卢氏望也。邈后举不第,从所知于容州。假军守之名,三十年累转右职。后因别娶妇求为傧者,因得疾,服妪黄氏之药而终。后访黄氏本末,乃洞主所放出婢,是胡女也。(出《前定录》) 唐代宗永泰年间,有个和尚叫道昭。他自称是兰州人,俗家姓康,少年时得病无法医治。一天睡醒后说:“我看见了阴间的善恶报应之事”,遂出家做了和尚。他在太行山修行四十年,苦守佛家戒律,经常讲述别人未来的事情,说得比较隐晦,但过后都一一得到了证实。曾经有两位客人来访,一个叫姚邈,有明经的功名。一个叫张氏,有世袭官职的资格不知叫什么名字。道昭和尚对张氏说:“您能做四任官,但千万不要去范阳做官。如果在范阳,四月八日得病将无法医治。”又对姚邈说:“您不适合做文官,如果能够投军,也有三十年事情做。有病不要找胡人医治。”这一年张氏当了官在襄邓一带,并多次调任新的职务。要求到江南一带做官,也都如愿了。后来又被选中,做了虢州卢氏县令,到任两天就死了。死的日子果然是四月八日。以后才明白范阳就是卢氏的郡望。姚邈后来考举人不中,到容州去跟随他的一个熟人,从了军,三十年间不断升任重要官职,后来因为另外娶了媳妇,并要抛弃原来的媳妇而得病,吃了一个黄氏老太太的药而死。以后有人查访黄氏的来历,原来是个外族洞主所放逐的婢女,正是个胡女。 卷第一百五十一 定数六 卷第一百五十一定数六 李棱豆卢署孟君卢常师韩滉李頧崔造薛邕 李棱 故殿中侍御史李棱,贞元二年擢第。有别业在江宁,其家居焉。是岁浑太师瑊镇蒲津,请棱为管记从事。棱乃曰:“公所欲棱者,然奈某不闲检束。夙好蓝田山水,据使衔合得畿尉。虽考秩浅,如公勋望崇重,特为某奏请,必谐矣。某得此官,江南迎老亲,以及寸禄,即某之愿毕矣。”浑遂表荐之,德宗令中书商量,当从浑之奏。棱闻桑道茂先生言事神中,因往诣焉。问所求成败。茂曰:“公求何官?”棱具以本末言之。对曰:“从此二十年,方合授此官,如今则不得。”棱未甚信。经月余,棱诣执政,谓曰:“足下资历浅,未合入畿尉。如何凭浑之功高,求侥幸耳?”遂检吏部格上。时帝方留意万机,所奏遂寝。棱归江南,果丁家艰。已近七八年,又忽得躄疾,殆将一纪。元和元年冬,始入选,吏曹果注得蓝田县尉。一唱,忻而授之。乃具说于交友。(出《续定命录》) 曾经担任过殿中侍御史的李棱,贞观二年科举考试中榜。他有别墅在江宁,供其家属居住。这一年,太师浑瑊镇守蒲津关,请李棱担任管记从事。李棱对浑瑊说:“你要求我做的很清楚,但是无奈我不善于检点约束自己,平常喜好的只是蓝田的山水,只想在这靠近京城的地方做个县尉,但是我的资历不够。您德高望重,如果肯特意为我向皇帝推荐,必然能使我如愿,我如果当了这个官,从江南把亲属接来领受俸禄,我平生的愿望也就满足了。”于是浑瑊向皇帝推荐了他,德宗命令中书研究怎么办。李棱听说桑道茂先生料事如神,便前往请教,问推荐能否成功。桑道茂问他:“您想当什么官?”李棱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桑道茂回答说:“从现在算起二十年,您才能被授予这个官职,现在得不到。”李棱不太相信。一个月后,李棱去询问,主管官员回答说:“你资历浅,不适合担任京城附近的县尉,怎么可以凭借浑瑊的功高来求得侥幸呢?”遂即把他的名字写在吏部的表格上。这时皇帝正留意很多军国大事,浑瑊推荐李棱的奏章就放下了没有批。李棱回到江南,先是老人死了守孝,七八年后又忽然得了腿疾,瘸了差不多十年。一直到元和元年冬天,才开始被选中任职,命书上果然写的是蓝田县尉,宣读后欣然接受此衔,于是李棱将这件事的前后经过详细告诉了朋友。 豆卢署 豆卢署,本名辅真。贞元六年,举进士下第。将游信安,以文谒郡守郑武(前定录武作式)瞻。瞻甚礼之,馆给数日,稍狎,因谓署曰:“子复姓,不宜两字为名。将改之,何如?”署因起谢,且求其所改。武瞻书数字,若著者、助者、署者,曰:“吾虑子宗从中有同者,故书数字,当自择之。”其夕宿于馆,梦一老人谓署曰:“闻使君与子更名,子当四举成名,四者甚佳。后二十年,为此郡守。因指郡隙地曰,此可以建亭台。”既寤思之,四者署字也,遂以为名。既二年,又下第。以为梦无征。知者或诮之。后二年,果登第。盖自更名后四举也。大和九年,署自秘书少监为衢州刺史。既至,周览郡内,得梦中所指隙地,遂构一亭,因名之曰“征梦亭”矣。(出《前定录》) 豆卢署原名辅真。贞元六年,考进士落榜,随即游览信安,并拿自己的诗文拜见郡守郑武瞻。郑武瞻对他很客气,留他住了数日。比较熟悉以后对他说:“你是复姓,不适合起两个字的名字,改了怎么样?”豆卢署起身致谢,并请郑武瞻为其改名。郑武瞻写了几个字,有著、助、署字,然后说:“我考虑为了避免同你的亲属重名,所以写了好几个字,请你自己选择。”当晚豆卢署睡在客房,梦见一个老头对他说:“听说郡守为你改名,你再考四次才能中榜。四字最好。再过二十年,你是这里的郡守。”老头又指着一块空地说:“此地可以建一座亭台。”醒了以后豆卢署想,“四者”就是署字呀!于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署字。考了两年,豆卢署仍未中榜,以为所做梦不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嘲讽他。接着又考两年,终于中榜成名,算起来正是改名后的第四次考试。大和九年,豆卢署从秘书少监调任衢州刺史。上任后巡视郡府内外,发现了梦中所说的那块空地,便命人造了一座亭子,并命名为“征梦亭”。 孟君 贞元中,有孟员外者,少时应进士举,久不中第,将罢举,又无所归。托于亲丈人省郎殷君宅,为殷氏贱厌,近至不容。染瘴疟日甚。乃白于丈人曰:“某贫薄,疾病必不可数。恐污丈人华宇,愿委运,乞待尽他所。”殷氏亦不与语,赠三百文。出门不知所适。街西有善卜者,每以清旦决卦,尽后则闭肆下帘。孟君乃谒之,具陈羁蹇,将填沟壑,尽以所得三镮环为卜资。卜人遂留宿,及时为决一卦。封成惊曰:“郎君更十日,合处重职,俸入七十千钱,何得言贫贱?”卜人遂留厚供给。已至九日,并无消息。又却往殷君宅,殷氏见甚薄之,亦不留连,寄宿马厩。至明,有敕以禁兵将为贼境观察使,其人与殷友善,驰扣殷氏之门。武人都不知书,云。:“便须一谢表,兼镇抚寇勷。事故颇多,公有亲故文士,颇能相助否?”殷良久思之,无可应者。忽记得孟君久曾应举,可以充事。遽引见之,令草一表,词甚精敏。因请为军中职事,知表奏。数日授官,月俸正七十千。乃卜后十日也。(出《逸史》) 唐德宗贞元年间,有个孟员外,年轻时考取进士,多次未中。想要不考了,又无处可归,寄居在他的一个长辈姓殷的亲戚家里,为姓殷的所轻视厌烦。达到不能相容的程度,这时孟又得了瘴疟,并且一天天严重。他对姓殷的长辈说:“我命薄,这病必然不可求治,恐怕弄脏您老人家的豪华住宅,我愿意听从命运的安排,离开你们家死到其它的地方。”殷也不说话,只给了他三百文钱,孟离开之后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街西有一个算命的,每天清早给人算卦,算完后就放下帘子关门。孟便去拜会他,将自己的坎坷经历和就要病死填沟的困境详细叙述一遍,并将仅有的三百文钱作为卦钱。算命人留他住下,并立即为他算了一卦,算完后惊讶地说:“您再过十天,在此地有重要职位,每月俸禄就有七十千钱,为什么还说自己贫穷下贱呢!”算命人留他居住,并热情款待。可是到了第九天,仍没有任何消息。孟又回到姓殷的家里,殷更加瞧不起他,也不挽留接待,晚上他就睡在马厩里。等到天明,有皇帝任命的一名禁军将领到贼境当观察使。这个人与姓殷的是朋友,亲自来敲殷家的大门,对殷说:“武将不通文墨,需要给皇帝写一个表示感谢的文书,同时写一个安抚边境敌寇的信函,需要处理的事物很多。您有没有熟悉的文人,帮助我推荐一个?”殷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可以推荐的人,忽然想起孟曾多次应试,可以担当这个差事。遂给他们引见,命令孟起草一篇向皇帝报送的“表”。孟的文笔精美准确。于是聘请孟到军中任职,并上报皇帝,几天后被授予官职,每月的俸禄正好七十千文钱。孟员外命运的转机正是算卦后第十天开始的。 卢常师 秘书少监卢常师,进士擢第。性淡薄,不乐轩冕。于世利蔑然,弃官之东洛。谓所亲曰:“某浙西鱼尚书故旧,旬日看去。”又曰:“某前生是僧,座禅处犹在会稽,亦拟自访遗迹。”家人亦怪其欲远行而不备舟楫。不逾旬遂殁矣。(出《逸史》) 秘书少监卢常师,进士出身。但他却生性淡薄,不追求官位爵禄,蔑视名利,终于辞了官来到东洛。他对亲属说:“我是浙西鱼尚书的老朋友,过几天去看一看。”又说:“我前生是个和尚,修行的地方还在会稽。打算去寻找前世留下的遗迹。家里的人奇怪他要出远门为什么不准备船只,不过十天,卢常师就死了。 韩滉 韩晋公晃在中书,尝召一吏。不时而至,公怒将挞。吏曰:“某有所属,不得遽至,乞宽其罪。”晋公曰:“宰相之吏,更属何人?”吏曰:“某不幸兼属阴司。”晋公以为不诚,乃曰:“既属阴司,有何所主?”吏曰:“某主三品已上食料。”晋公曰:“若然,某明日当以何食?”吏曰:“此非细事,不可显之。请疏于纸,过后为验。”乃恕之而系其吏。明旦,遽有诏命,既对,适遇太官进食,有糕糜一器,上以一半赐晋公。食之美,又赐之。既退而腹胀,归私第,召医者视之曰:“有物所壅,宜服少橘皮汤。至夜,可啖浆水粥。明旦疾愈。”思前夕吏言,召之,视其书,则皆如其所云。因复问:“人间之食,皆有籍耶?”答曰:“三品已上日支,五品已上而有权位者旬支,凡六品至于九品者季支,其有不食禄者岁支。(出《前定录》) 晋公韩滉在中书府,叫一名官员来见他。这人没有按时赶到,韩滉生气命人用鞭子打他。这个人说:“我还有归属,不能应时而来,请求宽恕。”韩滉说:“你是宰相手下的人,还能归谁管?”这个人说:“我不得已还归阴间管。”韩滉认为他的话不诚实,就对他说:“既然归阴间管,你有什么职责?”这个人说:“我负责管理三品以上官员的饮食。”韩滉说:“既然如此,我明天应该吃什么?”这个人说:“这可不是小事,不能随便说出来,请让我写在纸上,过后再验证。”于是韩没有鞭打他,而是将他关了起来。第二天,突然皇帝召见韩滉。见到皇帝后,正遇见太官给皇帝送饮食。其中有一盘糕点,皇帝将一半赏给韩滉吃,味道很美,随后又将另一半也赏给他吃了,韩滉退下去后感到腹胀,回到家里后找医生来看病。医生说:“是食物堵塞,可以喝少量的橘子皮汤。”当晚,便可以喝粥了,天亮后病就好了,韩滉想起前天那个人说的话,便将他召来,要过他写的纸一看,吃的东西全都跟他写的一样。便又问那人道:“人间的饮食,都有人预先安排吗?”回答说:“三品以上的官员,其饮食每天一安排;五品以上有权位的官员,一旬一安排;六品至九品的官员,每季安排一次;如果是不领俸禄的老百姓,则是每年安排一次。 李頧 贞元中,有举人李頧,方就举,声价极振。忽梦一人紫衣云:“当礼部侍郎顾少连下及第。”寐觉,省中朝并无姓顾者。及顷,有人通刺,称进士顾少连谒。頧惊而见之,具述当为门生。顾曰:“某才到场中,必无此事。来年,頧果落第。自此不入试,罢归。至贞元九年,顾少连自户部侍郎权知贡举,頧犹未第,因潜往造焉。临放榜,时相特嘱一人,頧又落,但泣而已。来年秋,少连拜礼部侍郎,頧乃登第。(出《感定录》) 贞元年间,有个举人叫李頧。正应试,声望和身价很高。一天他忽然梦见一个穿紫衣服的人对他说:“你只能在礼部侍郎顾少连的主考下考试中榜。”醒后,想到朝中没有姓顾的侍郎。不一会儿,有人告诉他说进士顾少连来访。李頧非常惊讶,见面后,頧向顾少连说自己应当是顾的门生,顾少连说刚到考场,决不可能有你说的事。”第二年,李頧果然落第,从此他不愿参加考试,回到家乡去了。一直到贞元九年,顾少连以户部侍郎暂时代理贡举,李頧仍未考中。于是他暗中去拜见顾少连进行通融。临到发榜时,当朝宰相又特别嘱咐要照顾一个人,所以李頧又落榜了,他只能偷偷哭泣。第二年秋天,顾少连调任礼部侍郎。李頧这才中榜成名。 崔造 崔丞相造,布衣时,江左士人号为白衣夔。时有四人,一是卢东美,其余亡姓字。崔左迁在洪州,州帅曹王将辟为頧。时德宗在兴元,以曹王有功且亲,奏无不允。时有赵山人言事多中。崔问之曰:“地主奏某为副使,且得过无?”对曰:“不过。”崔诘曰:“以时以事,必合得时。”山人曰:“却得一刺史,不久敕到,更远于此。”崔不信,再问:“必定耳,州名某亦知之,不可先言。”且曰:“今月某日敕到,必先吊而后贺。”崔心惧久之,盖言其日,既崔之忌日也。即便呼赵生谓曰:“山人言中,奉百千;不中则轻挞五下,可乎?”山人哂曰:“且某不合得崔员外百千,只合得崔员外起一间竹屋。”其语益奇。崔乃问之:“且我有宰相分否?”曰:“有。”即远近,曰:“只隔一雨政官,不致三矣。”又某日私忌,同僚诸公皆知其说。其日夕矣,悉至江亭,将慰崔忌。众皆北望人信。至酉时,见一人从北岸入舟,袒而招舟甚急。使人遥问之,乃曰:“州之脚力。”将及岸,问曰:“有何除政?且有崔员外奏副使过否?”曰:“不过。”却得虔州刺史敕牒在兹。诸公惊笑。其暮果先慰而后贺焉。崔明日说于曹王,曹王与赵山人镪百千,不受。崔与起竹屋一间,欣然徙居之。又谓崔曰:“到虔州后,须经大段惊惧,即必得入京也。”既而崔舅源休与朱泚为宰相,忧闷,堂帖追入,甚忧惕。时故人窦参作相,拜兵部郎中,俄迁给事中平章事,与齐映相公同制。(出《嘉话录》) 丞相崔造,还是平民的时候,江左一带的人都称他为“白衣夔”。当时有四个人,一个叫卢东美,其余两个记不清姓名了。后来崔造做官被降职调到洪州。洪州的主帅曹王想要聘任他为副使。当时德宗在兴元府,因为曹王有功劳并且是皇亲,所以所请示的事情没有不批准的。当时有个算命的人姓赵,所预测的事情很准。崔造问他:“曹王上报我为副使,能不能批准?”回答说:“不能。”崔造又问:“那么这件事,会得个什么样的结果?”回答说:“能得到一个刺史,不久公文就会到,地方比这里还要远。”崔造不信,又问了一次。回答说:“必定如此,你要去的州名我也知道,但不能说。”又告诉崔造这个月的哪一天公文能到,并且要他先吊唁,然后再庆贺。崔造心中害怕,因为算命的人所说的日子,正是他亲人死亡的忌日。于是他对算命的人说:“您如果言中了,我给您一百千钱,说的不对,则要用鞭子轻轻打五下,可以吗?”算命的人微笑着说:“我不应该要崔员外的一百千钱,只想要崔员外您给我造一间竹屋。”话说的越来越奇怪。崔造又问:“你看我有没有当宰相的命?”回答说:“有。”又问:“需要多长时间?”回答说:“只隔您做官一任或两任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任的时间。”到了崔造家里忌日这一天,因为同僚们都知道这件事,等到太阳偏西的时候,便一同来到江边的亭子里。先祭奠崔造的亲人,然后一齐注视江北,等待消息。等到酉时,只见一人从北岸上船,袒胸催促渡船迅速向南岸驶来。崔造等人叫人远远地向那人发问,那人回答说是州里来送信的。船快靠岸了,他们又问:“有什么人事任免之事?可有崔员外做副使的批文吗?”回答说:“没有,却有任命虔州刺史的公文在此。”大家惊奇地笑了。整个过程真是和算命的人说的一样,先祭奠悲伤而后欣喜庆贺。第二天,崔造将这件事告诉了曹王,曹王给算命的人一百千成串的钱。算命的人不要。崔造为他建造了一间竹屋,他很高兴地搬进去住了。并且又对崔造说:“到虔州以后,你必须经过很大的惊惧之事,然后才可以进京城做官。”后来由于崔造的舅舅源休给叛逆朱泚做宰相,怕受牵连,心情忧闷,宰相府的公文到了,他更加惊忧。这时崔造的老朋友窦参做宰相,崔造官拜兵部郎中,不久又升任事中平章。也就是宰相,与齐映相公时的体制一样。 薛邕 薛邕侍郎,有宰相望。时有张山人善相。崔造方为兵部郎中,与前进士姜公辅同在薛侍郎坐中。薛问张山人:“且坐中有宰相否?”心在己身多矣。张答云:“有。”薛曰:“几人?”曰:“有两人。”薛意其一人即己也。曰:“何人?”曰:“崔姜二公必宰相也,同时耳。”薛讶忿之,默然不悦。既而崔郎中徐问张曰:“何以同时?”意谓姜公今披褐,我已正郎,势不相近也。张曰:“命合如此,事须同时,仍郎中在姜后。”后姜为京兆功曹,充翰林学士。时众知泾将姚令言入城取朱泚,泚曾帅泾,得军人心。姜乃上疏请察之。疏入十日,德宗幸奉天,悔不纳姜言,遂于行在擢姜为给事中平章事。崔后姜半年,以夕郎拜相。果同时而在姜之后。薛竟终于列曹。始知前辈不可忽后辈。(出《嘉话录》) 侍郎薛邕,有当宰相的愿望。当时有个姓张的很会给人看相。一天,兵部郎中崔造和前科进士姜公辅一同在薛邕那里做客。薛邕问姓张的相士说:“坐上这几个人有没有宰相?”心里想,如果有应该是自己。张回答说:“有。”薛邕问:“几人?”回答说:“有两人。”薛邕心想其中一个就是自己。又问:“哪两个人?”回答说:“崔姜两位必然当宰相,并且是同时。”薛邕即惊讶又气愤,沉默着不高兴。随后崔造问:“为什么是同时?”意思是说,姜公辅现在还没有官职,我已是正郎,不应该同一个时期当宰相。张说:“命该如此,并且是郎中在姜公辅之后。”后来姜公辅做了京兆功曹,并且兼任翰林学士。这时人们传说泾阳的将军姚令要进城捉朱泚,朱泚曾在泾阳为帅,很得军心。姜公辅上书请皇帝派人去调查。上书后十天,德宗去了奉天,后悔没有采纳姜公辅的意见。于是在行宫下令提升姜公辅为给事中平章事,即丞相。崔造在半年后,从郎中升任丞相,果然是同一时期而在姜公辅之后。薛邕后来竟一直没能当上丞相。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前辈不应忽视后辈。 卷第一百五十二 定数七 卷第一百五十二定数七 郑德璘赵璟卢迈赵璟包谊薛少殷袁孝叔 郑德璘 贞元中,湘潭尉郑德璘,家居长沙。有亲表居江夏,每岁一往省焉。中间涉洞庭,历湘潭,多遇老叟棹舟而鬻菱芡,虽白发而有少容。德璘与语,多及玄解。诘曰:“舟无糗粮,何以为食?”叟曰:“菱芡耳。”德璘好酒,长挈松醪春过江夏,遇叟无不饮之,叟饮亦不甚璘荷。德璘抵江夏,将返长沙。驻舟于黄鹤楼下,傍有鹾贾韦生者,乘巨舟。亦抵于湘潭。其夜与邻舟告别饮酒。韦生有女,居于舟之舵橹。邻女亦来访别。二女同处笑语。夜将半,闻江中有秀才吟诗曰:“物触轻舟心自知,风恬浪静月光微。夜深江上解愁思,拾得红蕖香惹衣。”邻舟女善笔札,因睹韦氏妆奁中,有红笺一幅,取而题所闻之句。亦吟哦良久,然莫晓谁人所制也。及时,东西而去。德璘舟与韦氏舟,同离鄂渚信宿。及暮又同宿。至洞庭之畔,与韦生舟楫,颇以相近。韦氏美而艳,琼英腻云,莲蕊莹波,露濯蕣姿,月鲜珠彩。于水窗中垂钩。德璘因窥见之,甚悦。遂以红绡一尺,上题诗曰:“纤手垂钩对水窗,红蕖秋色艳长江。既能解珮投交甫,更有明珠乞一双。”强以红绡惹其钩,女因收得。吟玩久之,然虽讽读,即不能晓其义。女不工刀札,又耻无所报,遂以钩丝而投夜来邻舟女所题红笺者。德璘谓女所制,凝(“凝”原作“疑”,据明抄本改)思颇悦,喜畅可知。然莫晓诗之意义,亦无计遂其款曲。由是女以所得红绡系臂,自爱惜之。明月清风,韦舟遽张帆而去。风势将紧,波涛恐人。德璘小舟,不敢同越。然意殊恨恨。将暮,有渔人语德璘曰:“向者贾客巨舟,已全家殁于洞庭耳。”德璘大骇。神思恍惚,悲婉久之,不能排抑。将夜,为吊江姝诗二首曰:“湖面狂风且莫吹,浪花初绽月光微。沉潜暗想横波泪,得共鲛人相对垂。”又曰:“洞庭风软荻花秋,新没青蛾细浪愁。泪滴白苹君不见,月明江上有轻鸥。”诗成,酹而投之。精贯神祗,至诚感应,遂感水神,持诣水府,府君览之,召溺者数辈曰:“谁是郑生所爱?”而韦氏亦不能晓其来由。有主者搜臂,见红绡而语府君,曰:“德璘异日是吾邑之明宰,况曩有义相及,不可不曲活尔命。”因召主者,携韦氏送郑生。韦氏视府君,乃一老叟也,逐主者疾趋而无所碍。道将尽,睹一大池,碧水汪然,遂为主者推堕其中。或沉或浮,亦甚困苦。时已三更,德璘未寝,但吟红笺之诗,悲而益苦。忽觉有物触舟。然舟人已寝,德璘遂秉炬照之,见衣服彩绣似是人物。惊而拯之,乃韦氏也,系臂红绡尚在。德璘喜骤。良久,女苏息。及晓,方能言。乃说府君感而活我命。德璘曰:“府君何人也?”终不省悟。遂纳为室,感其异也,将归长沙。后三年,德璘常调选,欲谋醴陵令。韦氏曰:“不过作巴陵耳。”德璘曰:“子何以知?”韦氏曰:“向者水府君言是吾邑之明宰,洞庭乃属巴陵,此可验矣。”德璘志之。选果得巴陵令。及至巴陵县,使人迎韦氏。舟楫至洞庭侧,值逆风不进。德璘使佣篙工者五人而迎之,内一老叟,挽舟若不为意,韦氏怒而唾之。叟回顾曰:“我昔水府活汝性命,不以为德,今反生怒。”韦氏乃悟,恐悸,召叟登舟,拜而进酒果,叩头曰:“吾之父母,当在水府,可省觐否?”曰:“可。”须臾,舟楫似没于波,然无所若。俄到往时之水府,大小倚舟号恸。访其父母。父母居止俨然,第舍与人世无异。韦氏询其所须,父母曰:“所溺之物,皆能至此。但无火化,所食唯菱芡耳。”持白金器数事而遗女曰:“吾此无用处,可以赠尔。不得久停。”促其相别。韦氏遂哀恸别其父母。叟以笔大书韦氏巾曰:“昔日江头菱芡人,蒙君数饮松醪春。活君家室以为报,珍重长沙郑德璘。”书讫,叟遂为仆侍数百辈,自舟迎归府舍。俄顷,舟却出于湖畔。一舟之人,咸有所睹。德璘详诗意,方悟水府老叟,乃昔日鬻菱芡者。岁余,有秀才崔希周投诗卷于德璘,内有江上夜拾得芙蓉诗,即韦氏所投德璘红笺诗也。德璘疑诗,乃诘希周。对曰:“数年前,泊轻舟于鄂渚,江上月明,时当未寝,有微物触舟,芳馨袭鼻。取而视之,乃一束芙蓉也。因而制诗既成,讽咏良久。”德璘叹曰:“命也。”然后不敢越洞庭。德璘官至刺史。(出《德璘传》,《类说》三二引作《传奇》) 唐德宗贞元年间,湘潭县尉郑德璘家住在长沙,有表亲在江夏,每年去探望一次。中途须渡过洞庭湖,经过湘潭。经常遇见一个老头,划船卖菱角和芡实,虽然老头的头发已经白了,可脸上的皮肤仍像年轻人一样。郑德璘与他交谈,内容多涉及玄学。郑德璘问老头:“船上没有粮食,您吃什么?”老头说:“菱角和芡实。”郑德璘喜欢喝酒,经常携带好酒“松醪春”去江夏。每次遇到老头,都邀请他一同喝酒,老人没有一次不喝,却也不说感谢的话。有一次,郑德璘到达江夏后返回长沙,船停泊在黄鹤楼下。有个叫韦生的盐商,乘坐一条大船要去湘潭,当晚与邻船的人饮酒话别。韦生有个女儿也住在船的后舱,邻船的女儿也去访问告别,二人边谈边笑。快到半夜的时候,听到江上有个秀才高声朗诵一首诗:“物触轻舟心自知,风恬浪静月光微。夜深江上解愁思,拾得红蕖香惹衣。”邻船女儿字写得很好,他看见韦生女儿的妆镜匣里有一幅红绫,便取来将所听到的诗句抄录在上面。并且轻声念了很久,但不知道是谁做的。第二天早上,两女所乘的船各奔东西。郑德璘的船和韦生的船同时离开鄂州的停泊地,到了晚上两条船又停泊在一起。到了洞庭湖里,两条船行驶得很近。韦生的女儿美丽妖艳,皮肤雪白细腻,姿态幽雅,衣裙华丽,在船舱中临水的窗子旁垂钓。郑德璘偷偷观察,产生爱意。他在一尺红绡上题了一首诗:“纤手垂钩对水窗,红蕖秋色艳长江。既能解佩投交甫,更有明珠乞一双。”然后将红绡挂在韦生女儿的钩上。韦生的女儿收到红绡和题诗之后,反复阅读玩赏,却无法理解诗中的含义。韦生的女儿不会写字,又觉得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回报郑德璘,很不好意见,便将那天晚上邻船女抄录诗句的红绫挂在钩上,抛给郑德璘。郑德璘以为红绫上所题的诗句是韦生的女儿所作,心里非常高兴,然而不能理解诗中的意思,无法与韦生的女儿倾述衷情。韦生的女儿将收到的红绡系在胳膊上,非常珍惜。湖面上月白风清,韦生的大船突然扬帆加速,这时风势增大,波涛涌起,郑德璘的小船不敢追赶,心中非常焦急怨恨。第二天黄昏,打渔的人告诉郑德璘说:“昨天开走那个客商的大船,已经全家沉没在洞庭湖里。”郑德璘听了大惊,不觉精神恍惚,悲伤的心情难以抑制和排除。当天晚上,做了两首诗表示祭奠,题为“吊江姝”。一首是:“湖面狂风且莫吹,浪花初绽月光微。沉潜暗想横波泪,得共鲛人相对垂。”另一首是:“洞庭风软荻花秋,新没青蛾细浪愁。泪滴白苹君不见,月明江上有轻鸥。”然后将诗笺投入水中,对天地祈祷,非常虔诚。于是感动了水神,派人送信给水府。府君看了信后,将溺水者召集起来,问:“谁是郑德璘所爱的人?”而韦生的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主持者上前挨个检查溺水者的胳膊,见到韦生女儿胳膊上的红绡后告诉府君说:“郑德璘以后是我们这里的地方官,况且这么重情义,我们应该设法将她救活。”于是府君叫主持者领着韦生的女儿送给郑德璘。韦生的女儿见府君只是一个老头。她跟主持者快走出去,没有碰到什么障碍,走到头看见一个大水池,池中碧水荡漾。主持者将她推落池中,半沉半浮,非常难受。这时已是三更时分,郑德璘未睡,仍在阅读红绫上的诗句。忽然感觉有什么物体碰到船上,然而船上的人都睡着了,郑德璘手持蜡烛来到船边一照,看见有彩色绣花的衣服,似乎是个人。急忙救了上来,一看竟是韦生的女儿,胳膊上的红绡还在。郑德璘欣喜异常。过了许久,韦生的女儿苏醒过来,直到天亮,才能说话。她述说:“是府君受了感动,才救我性命。”郑德璘问:“府君是什么人?”但一直没能搞清楚。于是郑德璘娶韦生的女儿为妻,感到她的经历很奇异。然后他们回到长沙。在这以后的三年里,郑德璘经常调任新的官职。他想谋求醴陵县令,韦生的女儿说:“不过只能去巴陵。”郑德璘问:“您怎么知道?”韦生的女儿说:“当时水府君说你是我们这里的地方官,洞庭属于巴陵县,这次可以验证。”郑德璘记在心里,结果新的任命果然是巴陵县令。到了巴陵后,他派人去接韦生的女儿,船驶到洞庭湖,正赶上逆风,船无法前进。郑德璘派去迎接韦生女儿的五个人当中,有一个老头,驾船似乎漫不经心地不肯使劲。韦生的女儿生气地斥责他。老头回头说:“我过去在水府救活你的性命,你不记着我的恩德,反而对我发怒。”韦生的女儿明白过来,非常害怕。她请老头上船,拜见后摆上酒菜,磕头说:“我的父母,应该还在水府,可以去探望吗?”老头回答说:“可以。”不一会儿,他们所乘的船只似乎沉入水中,然而却没有痛苦的感觉。很快到了水府,大大小小围着船大哭,韦生的女儿找到了父母,她的父母行为举止像活着时一样,居住的房屋与人世间也没什么不同。韦生的女儿问父母需要什么?她的父母说:“掉到水里的东西都能到达这里,但是没有火来蒸煮加工,所以吃的只有菱角和芡实。”又拿出数件白金器具递给女儿说:“这些东西在这里没有用处,可以送给你,你不能在这里久留。”催促女儿回去。韦生的女儿哭着同父母告别。那个老头拿笔在韦生女儿的头巾上写道:“昔日江头菱芡人,蒙君数饮松醪春。活君家室以为报,珍重长沙郑德璘。”写完,老头便率领奴仆和侍从数百人,从船边回归水府。一会儿,船又浮出水面,一船的人,都目睹这件事。郑德璘仔细分析老头写在头巾上的诗,方才明白水府的老头,就是当时在小船上卖菱角和芡实那个老头。一年后,有个叫崔希周的秀才拿自己所写的诗请教于郑德璘。其中有一首:“江上夜拾得芙蓉”的诗,就是韦生女儿所赠送给他的红绫上那首诗。郑德璘对这首诗产生怀疑,询问崔希周。崔希周回答说:“几年前,我的小船停泊在鄂州,江上月明,我睡不着觉,感到有微小的物体碰到小船上,并且芳香扑鼻,捞上来一看,是一束芙蓉花。因此我做了这首诗,并且高声朗诵很久,这全都是实话。”郑德璘感叹说:“这就是命啊!”从此他不敢轻易经过洞庭湖。郑德璘做官做到刺史。 赵璟卢迈 赵璟、卢迈二相国皆吉州人,旅众呼为赵七卢三。赵相自微而著,盖为是姚旷女婿,姚与独孤问俗善,因托之,得湖南判官,累奏官至监察。萧相复代问俗为潭州,有人又荐于萧,萧留为判官,至侍御史。萧入,主留务,有美声,闻于德宗,遂兼中丞,为湖南廉使(“使”原作“史”,据许本改)。及李泌入相,不知之。俄而以李元素知璟湖南留务事,而诏璟归阙。璟居京,慕静,深巷杜门不出。元素访之甚频。元素乃泌相之从弟。璟因访别元素于青龙寺,谓之曰:“赵璟亦自合有官职,誓不敢怨人。诚非偶然耳,盖得于日者。”仍密问元素年命。曰:“据此年命,亦合富贵人也。”元素因自负,亦不言泌相兄也。顷之,德宗忽记得璟,赐封,拜给事中。泌相不测其由。会有和戎使事,出新相关播为大使,张荐、张或为判官。泌因判奏璟为副使。未至蕃,右丞有缺,宰相上多。德宗曰:“赵璟堪为此官。”追赴拜右丞。不数月,迁尚书左丞平章事。作相五年,薨于位。(出《嘉话录》) 赵璟和卢迈两位丞相都是吉州人,当地老百姓称他们为赵七和卢三。赵璟从平民升为高官,全靠着他是姚旷的女婿。姚旷与独孤问俗关系很好,将赵璟的前程托付给他。他先将赵璟安排为湖南判官,又多次向上推荐,使赵璟提升为监察。后代萧丞相接替问俗,担任潭州郡守,又有人将赵璟推荐给他。萧丞相将赵璟留任为判官,又后升任为侍御史。萧入朝为相。赵璟主持留守事务。由于赵璟政绩突出,名声很好,德宗知道后,又让他兼任中丞,为湖南廉访使。等到李泌做了丞相,不知道这些情况。后来李元素代替赵璟为湖南留守事务,皇帝将赵璟调回京城。赵璟在京城居住,喜欢安静,整天呆在家中不出门,李元素来访很频繁,他是丞相李泌的表弟。一次赵璟拜访李元素后在青龙寺分手,对李元素说:“我赵璟也应该有个职位,虽然闲居在家,但我不敢怨天尤人,目前这种状况不是偶然的,这全是命运。”并悄悄问李元素自己今年的命运怎么样?李元素说:“根据你今年的命相,也应该是个有大富大贵的人。”李元素因为自负,没有告诉赵璟自己是李泌丞相的表弟。一天,德宗忽然想起赵璟仍闲居在家,召他来让他回话,起用他为给事中。李泌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恰巧有出使邻国的差事,新相关播为大使,张荐和张或为判官,李泌推荐赵璟为副使。没等到达出使的国家,右丞相的位置出现空缺。宰相提出候选人名单,德宗说:“赵璟可以担任这个官职。”于是派人追上赵璟,任命为右丞相。过了几个月又改任尚书左丞平章事。担任丞相五年,死在位上。 赵璟 赵相璟为入蕃副使,谓二张判官曰:“前几里合有河,河之边有柳树,树下合有一官人,着惨服立。”既而悉然,官人置顿官也。二张问之,赵曰:“某年三十前,已梦此行,所以不怨他时相。”赵相将薨之时,长安诸城门金吾家,见一小儿,豹犊鼻,携五色绳子,觅赵相其人。见者知异。不经数日,赵薨。(出《嘉话录》) 丞相赵璟当出使邻国的副使时,对两个姓张的判官说:“前面几里地远应该有一条河,河边有一棵柳树,树下站着一名官员。”走了一会儿,果然见到的景物同赵璟所说的一样。官员就是管理驿站的官。两位张判官问赵璟是如何知道的。赵璟说:“我三十之前,就已经梦到了有这次行动,所以不埋怨那时的丞相。赵璟丞相临死之前,长安各个城门的守护兵丁都看见过一个小孩,系着豹皮的围裙,带着一条五色绳子,寻找丞相赵璟,看见的人都知道不吉利。过了不几天,赵璟就死了。 包谊 唐包谊者,江东人也,有文词。初与计偕,至京师,赴试期不及。宗人祭酒佶怜之,馆于私第。谊多游佛寺。无何,搪突中书舍人刘太真。太真睹其色目,即举人也。命一价询之,谊勃然曰:“进士包谊,素不相识,何劳致问?”太真甚衔之。以至专访其人于佶。佶闻谊所为,大怒,因诘责,遣徙他舍。谊亦无怍色。明年,太真主文,志在致其永弃,故过杂文,俟终场明遣之。既而自悔曰:“此子既忤我,从而报之,是我为浅丈夫也。但能永废其人,何必在此。”于是放入策。太真将放榜,先呈宰相。榜中有姓朱人及第。时宰以璟近为大逆,未欲以此(“此”字原本无,据摭言补)姓及第,亟遣易之。太真错谔趋出,不记他人,唯记谊。及谊(“及谊”二字原本无,据摭言补)谢恩,方悟己所恶也。因明言。及知得丧非人力也,盖假手而已。(出《摭言》) 唐朝有个叫包谊的,是江东人,很有文才。当初他赶考来到京城,但是误了考期,同宗人唐佶祭酒很替他惋惜。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包谊每天去佛寺游玩,无意中冒犯了中书舍人刘真。刘真见他的穿戴举止是个举人,便叫人询问他。包谊发怒说:“进士包谊,素不相识,有什么可问的!”太真非常生气,以致于专门派人去查访佶。佶听说包谊的无礼行为,非常生气,训斥他一番后,将他赶到别处去了。包谊一点也不感到惭愧。第二年,太真主考,想要借机报复包谊,使他真放弃前程,故意出了很难的文章。等到考试结束,将包谊贬低一番后赶了出去。一会儿,他又后悔了,心里想:此人既然得罪了我,我便报复他,不是大丈夫所为。况且我能永远阻挡他的前程吗?何必如此呢!于是放过包谊,使他的试卷合格。太真在将要张榜公布考中举子的名单之前,先将名单送给宰相审阅。榜中有个姓朱的人,宰相忌讳同朱泚同姓的人,不想让姓朱的中榜,急令换一个人。太真慌忙去找人,因为记不清其他人的名字,只记住了包谊的名字,便将包谊换上,等包谊进来谢恩。这时他才想起来,包谊正是他所厌恶的人。所以他说:“功名得失不由人,全都是假借人来完成而已。” 薛少殷 河东薛少殷举进士。忽一日,暴卒于长安崇义里。有一使持牒,云:“大使追。”引入府门。既入,见官府,即鲜于叔明也。少殷欲有所诉。叔明曰:“寒食将至,何为镂鸡子食也?”东面有一僧,手持宝塔。扇双开,少殷已在其中。叔明曰:“日某方欲上事,和尚何为救此人?”乃迫而出,令引少殷见判官。及出门之西院,阍者入白。逡巡,闻命素服乃入。所见乃亡兄也。叙泣良久,曰:“吾以汝未成名,欲荐汝于此,分主公事。故假追来,非他也。”少殷时新婚,恳不愿住。兄曰:“吾同院有王判官,职居西曹。汝既来此,可以一谒而去。”乃命少殷于西院见之,接待甚厚。俄闻备馔,海陆毕备。未食,王判官忽起,顾见向者持塔僧。僧曰:“不可食,食之则无由归矣。”少殷曰:“饥甚,奈何?”僧曰:“唯蜜煎姜可食。”乃取食之。而王判官竟不至。僧曰:“可去矣。”少殷复出,诣兄泣,且请去。兄知不可留,乃入白官府,许之。少殷曰:“既得归人间,愿知当为何官?”兄曰:“此甚难言,亦何用知之?”恳请,乃召一吏,取籍寻阅,不令见之。曰:“汝后年方成名,初任当极西得之,次历畿赤簿尉,又一官极南。此外吾不得知。”临别,兄曰:“吾旧使祗承人李俊,令随汝去。有危急,即可念之。”既去,每遇危际,皆见其僧前引。少殷曰:“弟子素不相识,和尚何乃见护如此?”僧曰:“吾为汝持金刚经,故相护尔。”既醒,具述其事。后年春,果及第。未几,授秘书省正字,充和蕃判官。及回,改同官主簿。秩满,遇赵昌为安南节度,少殷与之有旧,求为从事,欲厌极南之官。昌许之。曰:“乘递之镇,未暇有表。至江陵,当以表请。及表至,少殷寻以丁母忧。服除,选授万年县尉。时青淄卒吏与驸马家童斗死,京兆府不时奏。德宗赫怒,时少殷主贼曹(“贼曹”原作“戒唐”,据明抄本改)一日,乃贬高州雷泽县尉。十余年备历艰苦,而李俊常有所护。及顺宗嗣位,有诏收录贬官,少殷移至桂(“桂”原作“圭”,据明抄本、陈校改)阳,与贬官李定同行,过水勒马,与一从人言,即李俊也。云:“某月日已足,拜别而去。”少殷曰:“吾兄言官止于此,李俊复去,将不久矣。”李定惊惨其事,因问,具以告之。数日而卒。(出《前定录》) 河东薛少殷去考进士,突然有一天暴死在长安崇义里。有一差人持公文说:“大使召见。”将他带进一座官府的大门。进去以后,见到的官员原来是鲜于叔明。薛少殷刚想要说话,鲜于叔明说:“寒食节就要到了,为什么煮鸡吃?”东边有一个和尚,手中拿着宝塔,塔门大开,将薛少殷装了进去。鲜于叔明说:“今天我刚要处理公务,和尚为什么解救此人?”然后迫使薛少殷走出宝塔,叫人领他去见判官。出了一个门进了西院,看门的人进去通报后退了来出,叫他穿上丧服进去。薛少殷进去一看,接见他的竟是死去的哥哥。交谈痛哭了很长时间,他哥哥说:“我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功名,想要推荐来这里,帮助我分担公务,所以派人将你找来,没有别的意思。”薛少殷那时刚刚结婚,恳求不要让他来。他哥哥说:“我同院有个王判官,职位在西曹。你既然到此,可以拜见他以后再走。”于是让薛少殷在西院拜见了王判官。王判官热情款待薛少殷,一会儿,就准备好了酒菜,山珍海味都有。没等吃,王判官忽然站了起来,扭头看见手里拿着宝塔的和尚。和尚对薛少殷说:“不能吃,吃了就没有办法回去了。”薛少殷说:“饿得厉害,怎么办?”和尚说:“只有蜂蜜煎姜片可以吃。”于是薛少殷拿过来吃了。和尚说:“可以走了。”薛少殷起身准备走,哭着请求哥哥让他回去。他哥哥知道无法挽留,便带他走进自己的府内,同意他回去。薛少殷说:“既然能回人间,我想知道我将来能当什么官?”他哥哥说:“这个不能随便说出来,你知道又有什么用!”薛少殷一再恳求,他哥哥便叫来一个差人,取来名册翻阅寻找,却不让他看。然后对他说:“你后年才能考中功名,一开始当的官在很远的西方,以后在京城任赤簿尉。然后又当官去很远的南方,再往后我就不知道了。”临分手时,他哥哥又说:“我原来的衙役叫李俊,叫他跟你去,有危急的时候需要保护,你就叫他。”薛少殷告别哥哥往回走,每当遇到危难之时,都看见那个和尚在前面引路。薛少殷说:“我与你素不相识,和尚为什么这样保护我?”和尚说:“我负责超度你,所以保护你。”随即薛少殷醒了,对别人讲了所梦到的事。后年春天,他果然考中成名。不长时间,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被派做出使西边邻国的判官。回来后改任同官县主簿,任期满了,遇到赵昌被任命为安南节度使。薛少殷与他有老交情,求他帮忙,不想去很远的南方做官。赵昌答应了,说:“办理交接的时候,没有时间起草报告,到了江陵,我一定为你请示求情。”等到赵昌为他帮忙请示的时候,薛少殷的母亲去世了,他在家守丧。等到服丧期满,被授予万年县尉。后来,青衣兵丁与驸马家的僮仆打斗,将僮仆打死。京兆府不断将此事报告皇帝,德宗发怒。这时恰巧薛少殷刚刚主持贼曹。一天,就被贬到南方的高州雷泽当县尉。十多年受尽艰难,而李俊经常守护在他身边。等到顺宗继位下诏书登记录用被贬的官员。薛少殷被调往桂阳,与另一名被贬的官员李定同行。在过一条河时,勒住马同一个随从说话,就是李俊。李俊说:“我跟随您的日期已满。”然后拜别而去。薛少殷说:“我哥哥讲,我做官到此为止,李俊已经走了,我没有多长时间了。”李定觉得非常惊讶,问他什么原因。薛少殷将事情的经过讲了。过了不几天,薛少殷就死了。 袁孝叔 袁孝叔者,陈郡人也。少孤,事母以孝闻。母尝得疾恍惚,逾日不痊。孝叔忽梦一老父谓曰:“子母疾可治。”孝叔问其名居,不告,曰:“明旦迎吾于石坛之上,当有药授子。”及觉,乃周览四境,所居之十里,有废观古石坛,而见老父在焉。孝叔喜,拜迎至于家。即于囊中取九灵丹一丸,以新汲水服之,即日而瘳。孝叔德之,欲有所答,皆不受。或累月一来,然不详其所止。孝叔意其能历算爵禄,常欲发问,而未敢言。后一旦来而谓孝叔曰:“吾将有他适,当与子别。”于怀中出一编书以遗之。曰:“君之寿与位,尽具于此。事以前定,非智力所及也。今之躁求者,适足徒劳耳。君藏吾此书,慎勿预视。但受一命,即开一幅。不尔,当有所损。”孝叔跪受而别。后孝叔寝疾,殆将不救。其家或问后事。教叔曰:“吾为神人授书一编,未曾开卷,何遽以后事问乎?”旬余,其疾果愈。后孝叔以门荫调授密州诸城县尉,五转蒲州临晋县令。每之任,辄视神人之书,时日无差谬。后秩满,归阌乡别墅,因晨起,欲就中栉,忽有物坠于镜中,类蛇而有四足。孝叔惊仆于地,因不语,数日而卒。后逾月,其妻因阅其笥,得老父所留之书,犹余半轴。因叹曰:“神人之言,亦有诬矣。书尚未尽,而人已亡。”乃开视之,其后唯有空纸数幅,画一蛇盘镜中。(出《前定录》) 袁孝叔是陈郡人,幼年丧父,对待母亲很孝顺远近闻名。他的母亲曾经得了一种病,神志恍惚,很多天也不好。孝叔忽然梦见一个老头对他说:“你母亲的病能治好。”孝叔问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老头不告诉他,只对他说:“明天迎接我在石坛之上,我有药给你。”睡醒后,孝叔找遍了四周,在离家十里的地方,发现一座废道观,里面有座古石坛,真有个老头在石坛上。孝叔大喜,恭恭敬敬地将老头迎接回家。老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丸九灵丹,让孝叔的母亲用新汲的水送下,第二天孝叔母亲的病就好了。孝叔对老头非常感激,想要送钱物来答谢老头,老头全都不要。以后老头每个月来一次,然而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孝叔认为他能推算人的命运,常常想问他,但是一直没敢开口。一天老头来了后对孝叔说:“我要到别的地方去了,从此与你分别。”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卷书递给孝叔,说:“你的寿命和功名全写在里面,事情都是一定的,现在世上那些急于求成的人,注定是徒劳的。你收藏我这本书,小心不要事先翻看,每得到一次任命,便打开一页。不然,对你不利。”孝叔跪下接受赠书后,就和老头分手了。一次,孝叔得病卧床,似乎无法医治了,家里人问他如何安排后事?孝叔说:“我有神仙传授的一卷书,未曾开卷,何必着急问死后的事呢?”十多天以后病果然好了。后来,孝叔靠家族的影响,当上了密州诸城县尉,经过五次调动,做了蒲州临晋县令。每次接受新的任命,总是看一看神仙留下的书,书中所写的时日和实际毫无差错。后来任期满了,孝叔回归阌乡别墅居住。一天早晨起床,刚要梳头,忽然有一个东西掉到镜子上,像是一条蛇却有四只脚,孝叔受惊吓摔倒在地上。之后他便不会说话,没有几天就死了。过了一个月,孝叔的妻子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老头留下的书,似乎还有半卷没有翻看过。因此而感叹地说:“神仙说的话,也有不准的时候,书还没看完,而人就死了。”于是翻开书看,见到后半部只有几幅空纸,上面画着一条盘在镜子上的蛇。 卷第一百五十三 定数八 卷第一百五十三定数八 李公李宗回崔朴李藩韦执谊袁滋裴度张辕赵昌时 李公 唐贞元中,万年县捕贼官李公,春月与所知街西官亭子置鲙。一客偶至,淹然不去,气色甚傲。众问所能,曰:“某善知人食料。”李公曰:“且看今日鲙,坐中有人不得吃者否?”客微笑曰:“唯足下不得吃。”李公怒曰:“某为主人,故置此鲙,安有不得吃之理?此事若中,奉五千,若是妄语,当遭契阔。请坐中为证,因促吃。将就,有一人走马来云:“京兆尹召。”李公奔马去,适会有公事,李公惧晚,使报诸客但餐,恐鲙不可停。语庖人:“但留我两碟。”欲破术人之言。诸客甚讶。良久,走马来,诸人已餐毕,独所留鲙在焉。李公脱衫就座,执箸而骂。术士颜色不动,曰:“某所见不错,未知何故?”李公曰:“鲙见在此,尚敢大言。前约已定,安知某不能忽忽酬酢……”言未了,官亭子仰泥土壤,方数尺,堕落,食器粉碎,鲙并杂于粪埃。李公惊异,问厨者更有鲙否?曰:“尽矣。”乃厚谢术士,以钱五千与之。(出《逸史》) 唐德宗贞元年间,万年县的捕贼官李公,在春天里准备和朋友在街西边的官亭子里喝酒吃鱼。偶然间来了一个人,停留在亭子里不走,并且神色很傲慢。大家问他有什么能耐?他说:“我能知道人们每天吃什么饭。”李公说:“你看今天的菜,座位中的人有吃不着的吗?”那人微笑着说:“唯独您吃不着。”李公生气地说:“我是主人,我安排的酒菜,哪有吃不着的道理!你如果说对了,送给你五千文钱。如果是胡说,当心报应,请大家作证人。”于是催促快做菜,刚刚要做好,在这时,忽然有人骑着马跑来说:“京兆尹召见。”李公只好上马快走,因为有公事,李公怕回来得晚,便告诉客人们现在就吃,否则菜就凉了。又告诉厨师,给他留两碟菜,以便破了那个人的预言,大家非常惊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李公才骑马回来。大家已经吃完了,只剩下留下的两碟菜,李公脱去外衣坐下,拿起筷子就骂。可那个人不动声色,说:“我所说的不应该错,不知道什么原因?”李公说:“菜就在我面前,你还敢说大话。事先已经约定了,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惩罚你?”话没说完,亭子顶上抹的一大片泥土足有好几尺见方忽然掉下来,吃饭的器皿被砸得粉碎,剩下的两碟鱼已混杂在泥粪土中。李公很惊异,问厨师还有鱼吗?回答说:“没有了。”于是李公重谢那人,给了他五千文钱。李宗回 李宗回者,有文词,应进士举,曾与一客自洛至关。客云:“吾能先知人饮馔,毫厘不失。”临正旦,一日将往华阴县。县令与李公旧知,先遣书报。李公谓客曰:“岁节人家皆有异馔,况县令与我旧知。看明日到,何物吃?”客抚掌曰:“大哥(“哥”疑是“奇”字)与公各饮一盏椒葱酒,食五般馄饨,不得饭吃。”李公亦未信。及到华阴县,县令传语,遣鞍马驮乘,店中安下,请二人就县。相见喜曰:“二贤冲寒,且速暖两大盏酒来,着椒葱。”良久台盘到,有一小奴与县令耳语。令曰:“总煮来。”谓二客曰:“某有一女子,年七八岁,常言何不令我勾当家事?某昨恼渠,遣检校作岁饭食。适来云,有五般馄饨,问煮那般?某云,总煮来。”逡巡,以大碗盛,二客食尽。忽有佐吏从外走云,“敕使到。”旧例合迎。县令惊,忙揖二客,鞭马而去,客遂出。欲就店终餐,其仆者已归,结束先发,已行数里。二人大笑,相与登途,竟不得饮吃。异哉,饮啄之分也。(出《逸史》) 李宗回这个人很有文才,为了去考进士,他与另一个人一同从洛阳前往关中。这个人说:“我能预先知道人每天吃什么饮食,一点都不会差。”快到正月初一的一天,他们赶往华阴县。华阴县令和李宗回是老朋友,李宗回又事先捎去了书信。李宗回问同行的那个人:“过年的时候,人家都有好吃的,况且县令和我是老朋友,你看我们明天到了吃什么?”那人拍着手说:“大哥,你我各饮一杯椒葱酒,吃五种馄饨,但是吃不着饭。”李宗回不相信。到了华阴县,县令传话让他们先在店房中住下,然后到县衙去。见面后县令高兴地说:“两位路上寒冷,快热两大杯酒来,加胡椒和葱籽。”一会儿就端了上来,这时有个仆人在县令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县令说:“一块煮上来。”然后对他俩说:“我有一个女儿,七八岁经常对我说‘为什么不让我做家里的事情?’昨天我被她缠得没办法,便叫她检校准备过年的食物。刚才仆人来告诉说有五种馅的馄饨,问煮哪一种,我告诉每样都煮一点送来。”不一会儿,用大碗将馄饨盛了上来,两个人很快吃光了。这时忽然有佐吏从外面进来,告诉说:“皇帝的使者到了。”按照惯例应该去迎接。县令急忙向二人拱一拱手,出门骑马而去。两人出了县衙,回到客店想再吃点饭,做饭的仆人已经回家去了。他俩结了帐就上路了,走了几里地后,两人大笑,一同行走,竟吃不着饭。奇怪的是吃喝的事,也是一定的。 崔朴 唐渭北节判崔朴,故荥阳太守祝之兄也。常会客夜宿,有言及宦途通塞,则曰:“崔琯及第后,五任不离释褐,令狐相七考河东廷评,六年太常博士。”尝自赋诗,嗟其蹇滞曰:“何日肩三署,终年尾百僚。其后出入清要,张宿遭遇,除谏议大夫,宣慰山东。宪宗面许,回日与相。至东洛都亭驿暴卒。崔元章在举场无成,为执权者所叹。主司要约,必与及第。入试日中风,不得一名如此。”朴因话家世曾经之事:朴父清,故平阳太守。建中初,任蓝田尉。时德宗初即位,用法严峻。是月,三日之内,大臣出贬者七,中途赐死者三,刘晏、黎干,皆是其数。户部侍郎杨炎贬道州司户参军,自朝受责,驰驿出城,不得归第。炎妻先病,至是炎虑耗达,妻闻惊,必至不起。其日,炎夕次蓝田,清方主邮务。炎才下马,屈崔少府相见。便曰:“某出城时,妻病绵缀。闻某得罪,事情可知。欲奉烦为申辞疾,请假一日,发一急脚附书,宽两处相忧,以侯其来耗,便当首路,可乎?”清许之,邮知事吕华进而言曰:“此故不可,敕命严迅。”清谓吕华:“杨侍郎迫切,不然,申府以阙马,可乎?”华久而对曰:“此即可矣。”清于是以闻于京府,又自出俸钱二十千,买细毡,令选毡舁,顾夫直诣炎宅,取炎夫人。夫人扶病登舁,仍戒其丁勤夜行。旦日达蓝田,时炎行李简约,妻亦病稍愈,便与炎偕往。炎执清之手,问第行,清对曰:“某第十八。”清又率俸钱数千,具商于已来山程之费。至韩公驿,执清之袂,令妻出见曰:“此崔十八,死生不相忘,无复多言矣。炎至商於洛源驿,马乏,驿仆王新送骡一头。又逢道州司仓参军李全方挽运入奏,全方辄倾囊以济炎行李。后二年秋,炎自江华除中书侍郎,入相,还至京兆界,问驿使:崔十八郎在否?驿吏答曰:在。炎喜甚。顷之,清迎谒于前。炎便止之曰:“崔十八郎,不合如此相待。今日生还,乃是子之恩也。”仍连镳而行,话湘楚气候。因曰,“足下之才,何适不可?老夫今日可以力致。柏台谏署,唯所选择。”清因逊让,无敢希侥幸意。炎又曰:“勿疑,但言之。”清曰:“小谏闲且贵,敢怀是望?”炎曰:“吾闻命矣,无虑参差。”及炎之发蓝田,谓清曰:“前言当一月有期。”炎居相位十日,追洛源驿王新为中书主事,仍奏授鄂州唐年县尉李全方监察御史,仍知商州洛源监。清之所约沉然。清罢职,特就炎第谒之。初见则甚喜。留坐久之,但饮数杯而已,并不及前事。逾旬,清又往焉。炎则已有怠色,清从此退居,不复措意。后二年,再贬崖州,至蓝田,喟然太息若负者。使人召清,清辞疾不往。乃自咎曰:“杨炎可以死矣,竟不还他崔清官。”(出《续定命录》) 唐朝渭北节判崔朴,是原来的荥阳太守祝的哥哥。他曾经出去会客住在别处,与人谈话的时候涉及到做官的道路的通达或壅塞。崔朴说:“崔琯考中进士后,连续做了五任官。令狐相国七考河东廷评。六年太常博士。曾经自己给自己做了两句诗,感叹仕途的艰难说:‘何日肩三署,终年尾百僚。’意思是说,终年跟随在百官后面,什么时候才能当上三署里的大官。到了最后他才进入达官显贵的行列。张宿的经历是,被任命为谏议大夫去安抚山东。宪宗当面许诺,回来后任命他为丞相。可是他走到东洛都亭驿站突然死了。崔无章在考场上失败。为掌权的官员们所惋惜。主考官同他在考试前约定,一定让他考中。结果考试当天患中风,就这样还是没有成名。”崔朴又讲了他们家经历的事情。崔朴父亲崔清,原来是平阳太守,建中初年,任蓝田县尉。当时德宗刚刚即位。用法极其严厉。那个月的三天之内,有七个大臣被降职调离,中途有三个大臣又被皇帝赐死。刘晏、黎干都在其中。户部侍郎杨炎被贬到道州做司户参军,从他在朝中受到责难,到骑马兼程而行,中间没让他回家看一下。杨炎的妻子先前就有病。杨炎考虑如果自己获罪被贬官的消息让妻子知道了,妻子的病情必然加重。当天晚上,杨炎到达蓝田,崔清正在这里主持驿站上的公务,杨炎下马请崔少府相见。杨炎对崔清说:“我出京城时,妻子病得很严重,如果知道我获罪,其后果不堪设想。想要麻烦您为我请一天病假,我好写一封信送去,以解除两处的忧虑,并等候妻子的消息,然后就出发,可以吗?”崔清同意了。邮知事吕华说:“此事一定不行,皇帝的命令要求快行。”崔清对吕华说:“杨侍郎事情紧急,要求迫切,向上报告,这里没有马匹行吗?”吕华考虑了一下说:“这样可以了。”于是崔清同京城通报了情况,又拿出自己的俸禄二十千文,买来细毛毡,命令人制造用毡子围起来的暖车。带人赶到杨炎家,去接杨炎的妻子。杨炎的妻子带病上车,清叫车夫连夜出发,第二天白天,到达蓝田,杨炎的行李非常简单,他妻子的病好一点,便同他一起上路。杨炎握着崔清的手问他排行老几,崔清回答说:“我排行十八。”崔清又资助杨炎俸禄钱数千文,全部算作补贴杨炎出京以来的费用。到了韩公驿站,杨炎扯着崔清的衣袖让妻子出来相见,说:“这就是崔十八郎,我们生死也不能忘了他,不需要多说了。”杨炎走到洛源驿站,马匹跑不动了,驿站的仆人王新送给他一头骡子。正巧还碰上了道州司仓参军李全方押运贡品去京城,李全方将身上带的钱,全都送给了杨炎,以帮助他添置行李用具。二年后的秋天,杨炎在江华被重新起用,任命为中书侍郎,当了丞相。他回到京城边界的驿站问驿使:“崔十八郎在吗?”驿使回答:“在。”杨炎非常高兴。不一会儿,崔清出来迎接拜见杨炎。杨炎制止他说:“崔十八郎,你不应该同我这样相处,我今天能活着回来,全是因为您的恩惠啊!”仍旧和他在马上并行。他们谈论湘楚一带的气候,杨炎却说:“您的才华,干什么不行?我现在可以极力推荐你,御史或是谏议大夫,随你选择。”崔清谦虚退让,没有想侥幸升官的意思。杨炎又说:“不要有顾虑,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崔清说:“当个小小的谏官很清闲且高贵,我胆敢抱这个希望吗?”杨炎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一定能满足你,不要顾虑会有什么差错。”等到杨炎从蓝田出发,又对崔清说:“我说的事,大约一个月就会有消息。”杨炎当丞相十天,提拔洛源驿站王新为中书主事,请示皇帝授予鄂州唐年县尉李全方为监察御史。仍然主官商州洛源监。只有与崔清所约定的事没有消息。崔清去职后,特意到杨炎家里去拜见他。杨炎第一次见到崔清很高兴,留他坐了很久,喝了几杯茶,却不提及推荐他的事。过了十几天,崔清又去他家,杨炎则已显露出冷淡的神色。崔清从此再也不去了,不再把杨炎的话放在心里,二年后,杨炎又被贬到崖州。路过蓝田的时候,叹息自己对不住崔清,叫人去请崔清,崔清托病不去。杨炎惭愧地自责说:“杨炎应该死了,竟没有偿给崔清一个官职。” 李藩 李相藩,尝寓东洛。年近三十,未有宦名。夫人即崔构(“构”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庶子之女。李公寄托崔氏,待之不甚厚。时中桥胡芦生者善卜,闻(“闻”字下原本有“女”字,据明抄本删)人声,即知贵贱。李公患脑疮,又欲挈家居扬州,甚愁闷。及与崔氏弟兄访胡芦生,芦生好饮酒,人诣之,必携一壶,故谓为胡芦生。李公与崔氏各携钱三百。生倚蒲团,已半酣。崔氏弟兄先至,胡芦不为之起,但伸手请坐。李公以疾后至,胡芦生曰:“有贵人来。”乃命侍者扫地,即毕,李公已到,未下驴,胡芦生笑迎执手曰:“郎君贵人也。”李公曰:“某贫且病,又欲以家往数千里外,何有贵哉?”芦生曰:“纱笼中人,岂畏迍厄。”李公请问纱笼之事,终不说。遂往扬州。居于参佐桥,使院中有一高员外,与藩往还甚熟。一旦来诣藩,既去,际晚又至,李公甚讶之。既相见,高曰:“朝来拜候,却归困甚。昼寝,梦有一人,召出城外,于荆棘中行,见旧使庄户,卒已十年,谓某曰,员外不合至此,为物所诱,且便须回,某送员外去。却引至城门。某谓之曰,汝安得在此。云,我为小吏,差与李三郎当直。某曰,何外李三郎?曰,住参佐桥之(明抄本、陈校之作“知”)员外。与李三郎往还,故此祗候。某曰,三郎安得如此?曰,是纱笼中人。诘之不肯言。因曰,某饥,员外能与少酒饭钱财否?子城不敢入,某与城外置之。某谓曰,就是三郎宅中得否?曰,若如此,是杀某也。遂觉。已令于城外与置酒席,且奉报好消息。”李公微笑,数年,张建封仆射镇扬州,奏李公为巡官校书郎。会有新罗僧,能相人,且言张公不得为宰相。甚怀怏,因令于便院中,看郎宦有得为宰相者否?遍视良久:曰,并无。张公尤不乐。曰,莫有郎官未入院否?报云,李巡官未入。便令促召,逡巡至,僧降阶迎,谓张公曰,巡官是纱笼中人,仆射且不及。张公大喜,因问纱笼中之事。僧曰,宰相冥司必潜纱笼护之,恐为异物所扰,余官即不得也。方悟胡芦生及高所说。李公竟为宰相也。信哉,人之贵贱分定矣。(出《逸史》) 丞相李藩,曾经居住在东洛,三十岁的时候,还没当官。他的夫人是崔构的女儿,李藩寄住在岳丈崔家,受到冷淡的待遇。当时,中桥有个算命的叫胡芦生。只要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就能知道贵贱。李藩患脑疮,又想携带家眷搬到扬州去住,心情很不好,便和崔家的两兄弟去拜访胡芦生。胡芦生好喝酒,别人找他算命,必须拿一壶酒,所以被称做胡芦生。李藩和崔家兄弟各带了三百文钱。胡芦生靠在蒲团上,已经半醉。崔家兄弟先到了,胡芦生也不站起来,只打个手势,请他们坐下。李藩有病,走在后面。胡芦生说:“有贵人来。”于是叫仆人扫地。刚扫完地,李藩就到了。还没等他下驴,胡芦生就笑着拱手来迎接说:“您是贵人啊!”李藩说:“我很穷又有病,并且全家要搬到几千里之外去,有什么贵呢?”胡芦生说:“纱笼中人,怎么能怕挫折呢?”李藩请教他什么是纱笼?胡芦生一直不肯说明。李藩搬到扬州的参佐桥。节度使的官署里有一个高员外,与李藩来往密切。一天早上他来看望李藩,很快就走了。当天晚上又来了,李藩有点奇怪。高员外说:“早晨看望你回去后,觉得很困,就在白天睡了一觉。梦中一个人将我领到城外,在荆棘中行走。忽然看见了过去的佃户,这个人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他对我说:“员外不应该来这里,是受了诱惑,应该马上回去,我送员外回去。”将我领到城门外。我对他说:“你怎么在这里。”他回答说:“我是衙役,被分配到李三郎处当差。”我说:“什么地方的李三郎?”他回答说:“住在参佐桥。我知道员外和李三郎来往密切,所以在这里等候。”我说:“三郎怎么能够这样?”他回答说:“因为是纱笼中人。”再问,他就不肯说了。他又对我说:“我饿了,员外能不能给我点酒菜钱财?你们的城里我不敢进,我就在城外等着。”我对他说:“就到李三郎家里取,行不行?”他说:“要是那样,就同杀我一样。”然后我就醒了,我已经派人去城外摆一桌酒席,并且来向你报告这个好消息。”李藩微笑着不说话。几年后,张建封被任命为仆射,镇守扬州。他请示朝廷聘任李藩为巡官校书郎。恰巧有个新罗和尚来到扬州,他很会看相。他说张建封不能当宰相,张建封听了很不高兴,便叫新罗和尚看一看官署里的官员有没有能当宰相的。和尚看了半天,说:“没有。”张建封更加不高兴了,说:“有没有官员没在院子里?”差官报告说:“李巡官没来。”张建封叫人去找,不一会儿李藩来了。和尚走下台阶去迎接,对张建封说:“李巡官是纱笼中的人,仆射您也赶不上他。”张建封非常高兴,便问什么是纱笼中人?和尚说:“如果是宰相,阴间必然派人以纱笼守护着,恐怕被异物所伤害,其余的官员都没有这种待遇。”这时才知道胡芦生所说的是指李藩能当宰相啊!不能不相信,人的贵贱是早由天定的。 韦执谊 韦执谊自相贬太子宾客,又贬崖州司马。执谊前为职方员外,所司呈诸州图。每至岭南州图,必速令将去,未尝省之。及为相,北壁有图。经数日,试往阅焉,乃崖州图矣。意甚恶之。至是,果贬崖州。二年死于海上。(出《感定录》) 韦执谊从丞相被贬为太子宾客,又从太子宾客被贬为崖州司马。韦执谊从前是职方员外,手下的官员向他报送各州的地图,每当送上岭南州的地图时,都必然叫人赶紧拿走,一次也没有看过。等到他当了宰相,北墙上有张挂图,过了几天,他无意中走过去一看,正是崖州挂图,心中非常反感。最后,他果然被贬到崖州,两年后死在了海上。 袁滋 复州清溪山,焕丽无比。袁相公滋未达时,复郢间居止。因晴日,登临此山。行数里,幽小,渐奇险,阻绝无踪。有儒生以卖药为业,宇于山下。袁公与语,甚相狎,因留宿。袁公曰:“此处合有灵仙隐士。”儒生曰:“有道者五六人,每三两日即一来。不知居处。与其虽熟,即不肯细言。”袁公曰:“求修谒得否?”曰:“彼甚恶人,然颇好酒。足下但得美酒一榼,可相见也。”袁公辞归。后携酒再往,经数宿,五人果来。或鹿巾纱帽,杖藜草履,遥相与通寒温,大笑,乃临涧濯足,戏弄儒生。儒生为列席致酒,五人睹甚喜。曰:“何处得此物?且各三五盏。”儒生曰:“非某所能致,有客携来,愿谒先生。”乃引袁公出,历拜,五人相顾失色,悔饮其酒,并怒儒生曰:“不合以外人相扰。”儒生曰:“此人志诚可赏,且是道流。稍从容,亦何伤也?”意遂渐解。见袁众谦恭甚,及时与笑语,目袁生曰:“座。”袁公再拜就席。少顷酒酣,乃注视袁公,谓曰:“此人大似西华坐禅和尚。”良久云:“直是。”便屈指数,此僧亡来四十七年。问袁公之岁,正四十七。抚掌曰:“须求官职,福禄已至。”遂与袁公握手言别。前过洞,上山头,扪萝跳跃,翩翻如鸟飞去,逡巡不见。袁公果拜相,为西川节度使。(出《逸史》) 复州有座青溪山,风景秀丽无比。丞相袁滋在没有发达当官时,在复州、郢州一带居住。因为天晴,便登上了青溪山。走了几里地以后,道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险,慢慢地便找不到路径了。有个书生在这里以卖药为生,家就住在山脚下。袁滋与他交谈,非常投机,所以晚上就住在书生家里。袁滋说:“此处应该有隐士和神仙。”书生说:“有五六个道士,每隔三两天就来一次,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我与他们虽然很熟,可他们不肯详细介绍他们的情况。”袁滋说:“能不能让我拜见他们?”书生说:“他们非常厌恶俗人,但是很喜欢喝酒。您如果准备一坛美酒,就可以与他们见面。”袁滋告辞回家。后来带了酒又去,等了几天,五个道士果然来了。他们带着道巾,穿着草鞋,拿着藜杖,很远就互相打招呼,问冷暖,大声说笑,到山涧的溪水里洗脚,同书生开玩笑。书生为他们摆酒席,斟上酒。五个人见了非常高兴,问他:“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东西?”于是每个人喝了三五杯。书生说:“不是我所能敬献的,是有个客人拿来的,他要拜见先生。”于是将袁滋叫出来,与五个人一一见面。五个道士相顾失色,后悔喝了袁滋的酒,并且生气地对书生说:“不应该让外人来打扰!”书生说:“这个人心很诚,并且也信奉道教,稍稍大方热情一点,又有什么坏处。”五个道士不满的神色逐渐缓和,他们见袁滋对他们很谦虚恭敬,便不时同他说几句话,后来看着袁滋说:“坐吧!”袁滋拜谢后入座。一会儿,酒喝得高兴畅快,一个道士注视袁滋说:“此人很像西华坐禅和尚。”过了很久又说:“真是。”屈指计算说:“那和尚死了有四十七年了。”然后又问袁滋的年龄。回答说正是四十七岁,道士拍手大笑说:“你应该去求功名,福禄都已经降临了。”然后,他们与袁滋握手告别。一个个经过山洞,攀上山头,扯着藤萝跳跃,像飞鸟一样走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后来,袁滋果然当了上丞相,并成为西川节度使。裴度 故中书令晋国公裴度,自进士及第,博学宏词制策三科,官途二十余载。从事浙右,为河南掾。至宪宗朝,声闻隆赫,历官三署,拜御史中丞。上意推重,人情翕然。明年夏六月,东平帅李师道包藏不轨,畏朝廷忠臣,有贼杀宰辅意。密遣人由京师靖安东门禁街,候相国武元衡,仍暗中传声大呼云:“往驿坊,取中丞裴某头。”是时京师始重扬州毡帽。前一日,广陵师献公新样者一枚,公玩而服之。将朝,烛下既栉,及取其盖张焉。导马出坊之东门。贼奄至,唱杀甚厉。贼遂挥刀中帽,坠马。贼为公已丧元矣,掠地求其坠颇急。骖乘王义遽回鞚,以身蔽公。贼知公全,再以刀击义,断臂且死。度赖帽子顶厚,经刀处,微伤如线数寸,旬余如平常。及升台衮,讨淮西,立大勋,出入六朝,登庸授钺。门馆僚吏,云布四方。其始终遐永也如此。(出《续定命录》) 已故中书令晋国公裴度,博学多才,文词出众,主持制定科举考试的题目和条例三次,自从考中进士开始,做官二十多年。任浙右从事,当河南的掾史,到宪宗即位后,声望显赫,换了三个官署以后,又当上了御史中丞。皇帝非常器重,人缘也很好。第二年夏天的六月,东平帅李师道暗中谋反,但他害怕朝廷里的忠臣,有杀害皇帝的辅政大臣阴谋,秘密派人在京城的靖安东门戒严,等候丞相武元衡,同时暗中派兵前往驿坊,大喊:“取中丞裴度的头!”当时京城正流行扬州的毡帽,前一天,广陵师送给裴度一顶新式样的毡帽,裴度戴在头上玩。今天准备入朝见皇帝,在灯下梳头后,又将毡帽取过来戴在头上,骑马出了驿坊的东门。这时李师道派来的贼兵杀了过来,喊杀声很响。一名贼将挥刀砍中了裴度的毡帽,裴度落马。贼将以为裴度已掉了脑袋,急忙趋马掠过来寻找裴度的头颅,跟随裴度的王义立刻回马以身体挡住裴度,贼将知道裴度没死,用刀砍王义,王义断臂几乎死去。裴度倚仗帽子顶部厚,被刀砍的地方,只伤了几寸长像一条线一样的口子,十几天就好了。等到他升任宰相,领兵征讨淮西,立了大功,成为六朝以来的名臣,被授予文武官职,学生、下属和同僚遍布全国各地,从始至终都一样。 张辕 吴郡张辕,自奉天尉将调集。时李庶人锜在浙西,兼榷管。辕与之有旧,将往谒。具求资粮,未至,梦一人将官诰至,云:“张辕可知袁州新喻县令。”辕梦中已曾为赤尉,不宜为此,固不肯受。其人曰:“两季之俸,支牒已行,不受何为?”遂委之而去。辕觉,甚恶之。及见锜,具言将选,告以乏困。锜留之数日,将辞去。锜因谓曰:“足下选限犹远,且能为一职乎?亦可资桂玉之费。”辕不敢让,因署毗陵郡盐铁场官。辕以职虽卑而利厚,遂受之。既至所职,及视其簿书所用印,乃袁州新喻废印也。辕以四月领务,九月而罢。两季之俸,皆如其言。(出《前定录》) 吴郡的张辕,从奉天县尉的职位上将要调任新的职务,当时庶人李锜在浙西兼任管理专卖事物的榷管,张辕同他有老关系,想要去拜访他,以便求得他的资助,没等到李锜处,他梦见一个人,拿着任命官员的公文来找他,说:“张辕可以担任袁州新喻县令。”他在梦中曾当过赤尉,不适合当县令,所以不肯接受。来人说:“有两季的俸禄,支出俸禄的公文已经发出,你不接受想干什么?”硬是把公文塞给他就走了。张辕睡醒后非常不高兴,等到见到了李锜,告诉他自己将要调任新职,并说很穷困。李锜留他住了几天,他要走,李锜说:“您重新任命的期限还很远,能不能在这里担任一个职务,还可以补充柴米的费用。”张辕不敢推辞,代理的是毗陵郡盐铁场的官。张辕因为其职位虽低,但油水很厚,所以接受了。等到任职以后,看到所使用的帐簿文书所用的印鉴,竟是袁州新喻县作废的印鉴。张辕四月代理职务,九月结束。得到两个月的俸禄,正如梦中所说的一样。 赵昌时 元和十二年,宪宗平淮西。赵昌时为吴元济裨将,属张伯良。于青陵城与李诉九月二十七日战,项后中刀(“刀”原作“乃”,据明抄本改)堕马死。至夜四更,忽如睡觉。闻将家点阅兵姓名声,呼某乙,即闻唱唯应声。如是可点千余人。赵生专听之,将谓点名姓。及点竟,不闻呼之。俄而天明,赵生渐醒,乃强起,视左右死者,皆是夜来闻呼名字者也。乃知冥中点阅耳。赵生方知身不死。行归,月余疮愈。方知战死者亦有宿命耳。(出《博异志》) 元和十二年,宪宗平定淮西,赵昌时为吴元济的副将。属于张伯良部。九月二十七日在青陵城与李诉的部队激战,赵昌时脖子后面中刀,掉下马昏死过去了。夜里四更天,他忽然觉得像睡觉刚醒一样,听到将军检阅部队点名的声音。叫某一个人,就听到这个人的应答声,就这样点了一千多人。赵昌时专门注意听什么时候点自己的名字,等到点完,没听着叫他。一会儿天亮了。赵昌时渐渐苏醒,尽力站起身来,见左右的死者,全是夜里听到点了名字的人,原来听到的是阴间点名。赵昌时才知道自己没死。回去一个多月,刀伤痊愈。这时候才明白,打仗死的人也是命中注定的。 卷第一百五十四 定数九 卷第一百五十四定数九 李顾言元和二相李源郑权樊阳源吴少诚陈彦博陆宾虞王璠崔玄亮韦贯之 李顾言 唐监察御史李顾言,贞元末,应进士举,甚有名称。岁暮,自京西客游回,诣南省,访知己郎官。适至,日已晚,省吏告郎官尽出。顾言竦辔而东,见省东南北街中,有一人挈小囊,以乌纱蒙首北去,徐吟诗曰:“放榜只应三月暮,登科又校一年迟。”又稍朗吟,若令顾言闻。顾言策马逼之,于省北有惊尘起,遂失其人所在。明年,京师自冬雨雪甚,畿内不稔,停举。贞元二十一年春,德宗皇帝晏驾,果三月下旬放进士榜。顾言元和元年及第。(出《续定命录》) 唐朝有个监察御史李顾言,贞元末年考中进士,很有希望中榜。年末,李顾言从京城西面游玩回来后,又前往南省,看望一个做郎官的知己。到达南省,天色已晚,省署的差官告诉他郎官们都出去了。李顾言骑马向东走去。省署东南北街有一个人提着个小口袋,头戴乌纱帽,向北走去。一边走,一边缓慢地高声朗诵两句诗:发榜应在三月末,成名必然晚一年。稍停顿一下,又继续朗诵,似乎就是要让李顾言听到。李顾言驱马追了上去,这时省署北边扬起一片尘土,随后便失去了这个人的踪影。第二年,京城附近雨雪很大,庄稼歉收,朝廷暂时停止了科举考试。贞元二十一年春天,德宗皇帝死了。果然在三月下旬才公布了考中进士举子的名单,李顾言在元和元年中榜成为进士。 元和二相 元和中,宰相武元衡与李吉甫齐年,又同日为相。及出镇,又分领扬益。至吉甫再入,元衡亦还。吉甫前一年,以元衡生月卒。元衡以吉甫生月遇害,年五十八。先长安忽有童谣云:“打麦,麦打,三三三。既而旋其袖曰:“舞了也。解者曰:“以为打麦刈麦时也,麦打谓暗中突击也,三三三谓六月三日也,舞了谓元衡卒也。至元和六月,盗杀元衡,批其颅骨而去。元衡初从蜀归,荧惑犯上相星,云:“三相皆不利,始轻末重。月余,李绛以足疾免,明年十月,李吉甫暴卒,又一年,元衡遇害。(出《感定录》) 元和年间,宰相武元衡和李吉甫同岁,又是同一天当的宰相。及出任镇守。又分领扬州和盖州。等到李吉甫回京城,武元衡也回来了。李吉甫在前一年武元衡出生的那个月份死亡,武元衡在第二年李吉甫出生的那个月份遇害,死时五十八岁。在这之前,长安有小孩念童谣说:“打麦,麦打,三三三。”然后旋转身体说:“舞完了!”有人解释说:“打麦就是割麦子的时候,‘麦打’是暗中袭击的意思,‘三三三’是说六月三日,‘舞完了’是说武元衡完了。”反贼刺杀武元衡,割下他的头颅而去。武元衡刚从蜀郡回来,火星侵犯相星。相士说:“对三个宰相都不利。开始的轻,后面的重。”一个月后,李绛因为患了脚病免了官,第二年十月李吉甫突然死了,又过了一年,武元衡遇害。 李源 李源,洛城北惠林寺住。以其父憕为禄山所害,誓不履人事,不婚,不役僮仆。暮春之际,荫树独处。有一少年,挟弹而至。源爱其风秀,与之驯狎。问其氏行,但曰武十三。甚依阿,不甚显扬。讯其所居,或东、或西、或南、或北不定。源叔父为福建观察使,源修觐礼,武生亦云,有事东去,同舟共载。行及宋之谷熟桥,携手登岸。武曰:“与子诀矣。”源惊讯之,即曰:“某非世人也。为国掌阴兵百有余年,凝结此形。今夕,托质于张氏为男子。十五得明经,后终邑令。”又云:“子之禄亦薄。年登八十,朝廷当以谏议大夫征。后二年当卒矣。我后七年,复与君相见。”言讫,抵村户,执手分袂。既而张氏举家惊喜,新妇诞一男。源累载放迹闽南。及还,省前事,复诣村户,见一童儿形貌类武者,乃呼曰:“武十三相识耶?”答曰:“李七健乎?”其后宪宗读国史,感叹李憕、卢奕之事,有荐源名,遂以谏议大夫征,不起。明年,源卒于惠林寺。张终于宣州广德县令。(出《独异志》) 李源在洛城北边的惠林寺居住,因为父亲李憕被安禄山所杀害,发誓不求功名利禄,不结婚,不雇用奴仆。晚春的一天,他独自呆在树荫下面,看见一个少年,手拿弹弓跑来。李源喜欢少年的风流俊秀,便主动和少年交谈,问少年的姓名和排行。少年说自己姓武,排行第十三,性情随和,不显露张狂。李源又问他住在什么地方。少年回答说,或南、或北、或东、或西,没有固定的住处。李源的叔叔任福建观察使,李源准备去探望叔叔,武十三郎也说有事要往东去,和李源同乘一条船出发。走到宋谷熟桥,两个人一同上岸。武十三郎说:“我要和你分手了。”李源吃惊地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本是阴世间的人,已经为我们国家管理阴间军队一百多年了,所以修炼凝结成人形。今晚,托生到张家成为一个男孩,十五岁考中明经,以后当县令一直到死。”又说:“你的福分也不大,到八十岁的时候,朝廷将聘任你当谏议大夫,再过两年死去。我七年以后,还会与你相见。”说完,已到达村庄,两人握手分别。随后,姓张的人家全家非常高兴,媳妇生下一个男孩。李源经年在闽南访亲游玩。等到李源回来,想起武十三郎的事,又找到那个村庄。看到一个小孩的体形相貌很像武十三郎,便叫:“武十三郎还认识我吗?”那个小孩回答说:“李七身体还好吗?”后来宪宗阅读本朝的历史,感叹李憕和卢奕的功绩和遭遇。正好有人推荐李源,便决定任命李源作谏议大夫。李源有重病卧床不起,第三年死在惠林寺。武十三郎托生的那个姓张的男子死的时候是宣州广德县令。 郑权 初有日者,梦沧州衙门署榜,皆作权字。以告程执恭,遂奏请改名。未几,朝命郑权代之。时人深异其事。(出《广德神异录》) 程之恭任沧州郡守时,有一天,一个人梦见沧州衙门张贴榜文,上面写的全是“权”字,把这件事告诉了程之恭,于是要求改名,没过几天,朝廷就任命郑权代替程之恭做沧州太守,当时人们都感到这件事非常奇怪。 樊阳源 唐山南节判殿中侍御史樊阳源,元和中,入奏。岐下诸公携乐,于岐郊漆方亭饯饮。从事中有监察陈庶、独孤乾礼皆在幕中六七年,各叹淹滞。阳源乃曰:“人之出处,无非命也。某初名源阳,及第年,有人言至西府与取事。某时闲居洛下。约八月间,至其年七月,有表兄任密县令,使人招某骤到密县。某不得已遂出去。永通门宿。夜梦见一高冢,上一著麻衣人,似欲乡饮之礼。顾视左右,又有四人。冢上其人,乃以手招阳源,阳源不乐去。次一人从阳源前而上,又一人蹑后而上,左右四人皆上,阳源意忽亦愿去,遂继陟之。比及五人,见冢上袖一文书,是河南府送举解,第六人有樊阳源。时无樊源阳矣。及觉,甚异之。不日到密县,便患痢疾。联绵一月,困惫甚。稍间,径归洛中,谓表兄曰:“两府取解,旧例先须申。某或恐西府不得,兄当与首送密宰矣。”曰:“不可处。”但令密县海送,固不在托。及到洛中,已九月半。洛中还往,乃劝不如东府取解。已与西府所期违(“违”明抄本作“连”)矣。阳源心初未决。忽见密县解申府,阳源作第六人,不得源阳。处士石洪曰:“阳源实胜源阳。”遂话梦于洪,洪曰:“此梦固往冢者丘也,岂非登冢为丘徒哉。于此大振,亦未可知。况县申名第,一如梦中,未必比府榜出,阳源依县申第六人。孟容怒,责试官,阳源以梦告。明年,权侍郎不及第。(出《续定命录》) 唐山南节判殿中侍御史樊阳源在元和年间,有事要去京城向朝廷请示。官员们带着乐班子在城外的漆方亭设宴为他饯行。一起参加饯行宴会的有监察陈庶、独孤乾礼都已经在州署中干了六七年了,两个人感叹升官的艰难。阳源说:人能否当官,不过是命运罢了。我当初的名字叫源阳。考中进士那年,有人说应该到西府中找个事做,我当时住在洛下,已经八个月了。到那一年的七月,我表哥在密县当县令,他派人叫我立刻去密县,我不得已便赶往密县。一天住在永通门,夜里梦见一座很高的坟墓,坟墓上有一个穿麻衣的人,似乎是摆设酒馔请客,我看看左右还有四个。坟上那人用手招呼阳源上去,阳源不愿意上去。身旁一人从阳源前面往坟上走去,又有一个人也悄悄地跟了上去,旁边四个人都往上去。阳源忽然也愿意去了。于是跟在他的后面住上走。等到五个人登上坟头,见坟上那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公文,是河南府报送推荐举子的名单,第六人是樊阳源,没有樊源阳。等到睡醒了,自己觉得很奇怪,不几天到了密县。到了密县后得了痢疾,一个月才好,感到非常疲劳虚弱,稍休息几天后,便要回洛中。对表哥说,两府录用官员,按照惯例要事先申请,我恐怕不能被录用在西府。兄当于首送密宰了。表哥回答说“这个办法不可取,但令密县海送。固不在托。等到送到洛中,已经是九月中旬了,从洛中再往回传递消息,需要多长时间?所以我劝你不如到东府找事做,因为与去西府所需要的时间差得太多。’阳源当初下不了决心,忽然知道密县推荐名单已经报到府里,阳源是第六名,没有源阳的名字。处士石洪说“阳源这名字确实比源阳好’我便将那天晚上所做的梦告诉了他。他说“这梦中的坟墓就是土丘,那么登土丘就是登高啊!从此升官也说不定呢?”这一年,许孟容当川守,他开玩笑称阳源是“密县第六人”并说他已经吩咐试官,让他将你的名字提二三位。等到府里录用的名单贴出,阳源按照县里申报的顺序仍然是第六名。许孟容大怒。责问试官,阳源便将自己所做的梦告诉了他,第二年,在权侍郎的主考下考中进士。 吴少诚 吴少诚,贫贱时为官健,逃去,至上蔡,冻馁,求丐于侪辈。上蔡县猎师数人,于中山得鹿。本法获巨兽者,先取其腑脏祭山神,祭毕,猎人方欲聚食。忽闻空中有言曰:“待吴尚书。”众人惊骇,遂止。良久欲食,又闻曰:“尚书即到,何不且住。”逡巡,又一人是脚力,携小袱过,见猎者,揖而坐。问之姓吴,众皆惊。食毕,猎人起贺曰:“公即当贵,幸记某等姓名。”具述本末,少诚曰:“某辈军健儿,苟免擒获,效一卒之用则足矣,安有富贵之事?”大笑执别而去。后数年为节度使,兼工部尚书。使人求猎者,皆厚以钱帛赍之。(出《续定命录》) 吴少诚在贫贱的时候被征去当兵,逃跑后去了上蔡,饥寒交迫只好求助于乞丐中的同类人。上蔡县有几个猎人在山中打了一头鹿,当地的风俗凡是打到大野兽,要将内脏下水祭山神。祭过山神后猎人们刚要吃鹿肉。突然听到天空中说:“等吴尚书!”众人害怕,便不敢吃了。过了很长时间,猎人们又要吃。又听到天空中说:“尚书马上就到,为什么不等?”一会儿,一个像是个做苦工的人,带着个小包袱路过这里,看到猎人,拱拱手坐下来。猎人们问他姓名,他说姓吴,众人都很吃惊。吃完鹿肉,猎人们起身祝贺他说:“您很快就要升官发财了,希望能记住我们的姓名。”然后向他讲述了刚才的事情。吴少诚说:“我是个逃兵,侥幸没有被抓回去。能够当一个吃官饷的兵丁就满足了,哪能有什么富贵之事。”大笑着同猎人们握手告别,过了几年,吴少诚果然成为节度使兼兵部尚书,他派人寻找当初请他吃鹿肉的猎人,送给每个人不少钱财。 陈彦博 陈彦博与谢楚同为大学广文生。彦博将取解,忽梦至都堂,见陈设甚盛,若行大礼然。庭中帏幄,饰以锦绣。中设一榻,陈列几案。上有尺牍,望之照耀如金字。彦博私问主事曰:“此何礼也?”答曰:“明年进士人名,将送上界官司阅视之所。”彦博惊喜,因求一见。其人引至案旁,有一紫衣,执象简。彦博见之,敛衽而退。紫衣曰:“公有名矣,可以视之。”遂前,见有三十二,彦博名在焉。从上二人皆姓李,而无谢楚。既悟独喜,不以告人。及与楚同策试,有自中书见名者,密以告楚,而不言彦博。彦博闻之,不食而泣。楚乃谕曰:“君之能岂后于我。设使一年未利,何若是乎?”彦博方言其梦。且曰:“若果无验,吾恐终无成矣。”大学诸生曰:“诚如说,事未可知。”明旦视榜,即果如梦中焉。彦博以元和五年崔枢侍郎及第,上二人李顾行、李仍叔。谢楚明年于尹躬下擢第。(出《前定录》) 陈彦博和谢楚都是大学的广文生。陈彦博即将要考进士,忽然梦中来到一座大厅,厅内陈设庄严排场,好像要举行仪式的样子。大厅中央设有帐幕,上面装饰着彩绣,里面放着一张床,陈列着一张几案,几案上有一封书信,远远望去光芒闪耀,似乎写着金字。陈彦博暗中问主持人:“这是什么礼仪呀?”回答说:“明年进士的名单,将要送到上界官司去审阅的地方。”陈彦博又惊又喜,要求看一看名单,主持人领他走到几案旁。陈彦博看见有一个穿紫衣服的人,手里拿着象牙笏,便恭恭敬敬地退了下来,穿紫衣服的人说:“上面有您的名字,可以去看一看。”于是陈彦博上前观看,见上面有三十二人的名字,自己的名字也在里面,排在自己上面的两个人都姓李,然而没有谢楚。明白自己能中榜以后心里非常高兴,对谁也没说。等到和谢楚一同考完试以后,有人在中书那里看见名单后回来告诉谢楚,但是没说有陈彦博。陈彦博知道后不吃饭,总是哭。谢楚开导他说:“您怎么会落在我的后面呢?假如今年没考中,也不必这个样子啊!”陈彦博这才将自己所做的梦告诉谢楚,还说:“如果没有应验,我恐怕这一生都不会有成就了。”同学们说:“哪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事情还不知道结果呢。明天看榜,很可能你就考中了。”陈彦博元和五年考中进士主考是崔枢侍郎,排在他上面的两个人是李顾行、李仍叔。谢楚第二年在尹躬主考下中榜。 陆宾虞 陆宾虞举进士,在京师。常有一僧曰惟瑛者,善声色,兼知术数。宾虞与之往来。每言小事,无不必验。至宝历二年春,宾虞欲罢举归吴,告惟瑛以行计。瑛留止一宿。明旦,谓宾虞曰:“若来岁成名,不必归矣。但取京兆荐送,必在高等。”宾虞曰:“某曾三就京兆,未始得事。今岁之事,尤觉甚难。”瑛曰:“不然,君之成名,不以京兆荐送,他处不可也。至七月六日,若食水族,则殊等与及第必矣。”宾虞乃书于晋昌里之牖,日省之。数月后,因于靖恭北门,候一郎官。适遇朝客,遂回憩于从孙闻礼之舍。既入,闻礼喜迎曰:“向有人惠双鲤鱼,方欲候翁而烹之。”宾虞素嗜鱼,便令做羹,至者辄尽。后日因视牖间所书字,则七月六日也。遽命驾诣惟瑛,且绐之曰:“将游蒲关,故以访别。”瑛笑曰:“水族已食矣,游蒲关何为?”宾虞深信之,因取荐京兆府,果得殊等。明年入省试毕,又访惟瑛。瑛曰:“君已登第,名籍不甚高,当在十五人之外。状元姓李,名合曳脚。”时有广文生朱俅者,时议当及第。监司所送之名未登料。宾虞因问其非姓朱乎?瑛曰:“三十三人无姓朱者。”时正月二十四日,宾虞言于从弟(原本无“弟”字,据明抄本补)符,符与石贺书(“书”原作“聿”,据明抄本改)壁。后月余放榜,状头李憕,宾虞名在十六,即三十人也。惟瑛又谓宾虞曰:“君成名后,当食禄于吴越之分,有一事甚速疾。”宾虞后从事于越,半年而暴终。(出《前定录》) 陆宾虞考进士来到京城。有一个叫惟瑛的和尚精通音律还会相面和算卦,陆宾虞与他交往,他所说的事情没有不应验的。到宝历第二年春天,陆宾虞想要不参加考试回归吴地,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惟瑛,惟瑛留陆宾虞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对陆宾虞说:“如果明年能够考中成名,就不必回去了。只要请京兆府推荐,必然高中。”陆宾虞说:“我曾经三次请求京兆府,全都不行。今年这件事,尤其觉得难办。”惟瑛说:“不然,您要成名,必须经京兆府推荐,别的路走不通。到七月六日,你如果能吃到鱼虾之类的水产,就一定能考中成名。”陆宾虞便把这件事写在他所住的晋昌里的窗子上,每天看一看。几个月以后,陆宾虞在靖恭北门等候一名官员,适遇朝客。于是便到自己侄孙闻礼家休息。闻礼高兴地迎出来说:“头两天有人送来两条鲤鱼,正要等着您来做着吃呢。”陆宾虞历来喜欢吃鱼,便叫做成鱼羹,大家把鱼吃光了。回去后陆宾虞看见窗子上写的字,想到正是七月六日。立即命令驾车去见惟瑛,见面后他哄骗惟瑛说:“我将要去蒲关走走,所以前来告别。”惟瑛笑着说:“水产已经吃完了,还去蒲关干什么?”这下陆宾虞对惟瑛信服了。因而请了京兆府推荐,所以有了把握。第二年,参加尚书省主持的考试结束。陆宾虞又去拜访惟瑛。惟瑛说:“你已经中榜,但名次不算太好,应当在十五名之后,状元姓李,名叫合曳脚。当时还有个姓朱的,都说他能中榜,但监司所初选的名单没有他。陆宾虞问中榜者有没有姓朱的。惟瑛说:“三十三个人里没有姓朱的。”这天正是正月二十四日,陆宾虞将好消息告诉堂弟符,符与石贺书壁。一个多月后发榜,状元叫李憕,陆宾虞排在第十六名,一共三十名,惟瑛对陆宾虞说:“你考中成名以后,将在吴越一带,还有一点就是很快得一场急病。”陆宾虞后做官在越地,就是今天浙江绍兴一带做官,半年后突然死亡。 王璠 王璠以元和五年登科,梦为河南尹,平旦视事,有二客来谒,一衣紫而东坐,一衣绯而西坐。绯者谓紫者曰:“仑邦如何处置?”曰:“已决二十,递出界讫。”觉,乃书于告牒之后别纸上。后二十年,果除河南尹。既上,洛阳令与分司郎官皆故人,从容宴语。郎官谓令曰:“仑邦如何处置?”令曰:“已决二十,递出界。”璠闻之,遽起还内,良久不出。二客甚讶曰:“吾等向者对答率易,王尹得非怒耶?”顷之,璠持告牒所记,出示二客。徐征其人,乃郎官家奴,窃财而遁,擒获送县,县为断之如此。(出《续定命录》) 王璠在元和五年考中进士,做梦当了河南尹。白天处理政务,有两个客人来访,一个身穿紫衣服的坐在东面,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坐在西面。穿红衣服的问穿紫衣服的说:“仑邦为何处置?”穿紫衣服的回答说:“已经打了二十大板,赶出洛阳地界。”睡醒后,王璠将梦到的事情,记录在记公事的记录簿后面。二十年以后,他果然当上了河南府尹。上任之后,洛阳县令和分司郎官都是以前的朋友,在酒席上大家说话都很随便。郎官问县令:“仑邦如何处理?”县令回答:“打了二十大板,赶出洛阳界。”王璠听了,立即走进里面,半天没有出来。两个客人惊讶地说:“我们两人刚才说话太随便了,王府尹也许不高兴了。”一会儿,王璠拿着公务记录簿出来,将当年的记录给二人看。原来刚才所说的人,是郎官家的家奴,因为偷了郎官家的东西逃跑,被抓住后送到县衙,县令作出如此判决。 崔玄亮 元和十一年,监察御史段文昌,与崔植同前入台。先是御史崔玄亮,察院之长。每以二监察后至,不由科名,接待间多所脱略。段与崔深衔之。元和十五年春,穆宗皇帝龙飞,命二公入相。段自翰长中书舍人拜,植自御史中丞拜。同在中书。时玄亮罢密州刺史,谒宰相。二相相顾,掏玄亮名曰:“此人不久往他役,而有心求官。”时门下侍郎萧俯亦在长安,因问二相。二相具以事对。萧相曰:“若如此,且令此汉闲三五年可矣。”不数日,宣州奏歙州刺史阙。其日印在段相宅,便除歙州刺史。明日,段入朝,都忘前事,到中书大怒,责吏房主事阳述云:“威权在君,更须致宰相。必是此贼纳贿除官,若不是人吏取钱,崔玄亮何由得歙州刺史?”述惶怖谢罪云:“文书都不到本房,昨日是相公手书拟名进黄。”及检勘,翻省述忘,实是自书。植欲改拟覆奏。段曰:“安知不是天与假吾手耳。”遂放敕下。(出《续定命录》) 元和十一年,监察御史段文昌和崔植同时进入御史台。先前御史崔玄亮是监察院的长官。看到崔和段是后来的,不是科举出身,接待时神色轻慢,段文昌和崔植非常反感。元和十五年春天,穆宗皇帝即位。任命两人为宰相。段文昌从翰长中书舍人提升,崔植从御史中丞提升。同入中书省。这时崔玄亮被解除了密州刺史职务,来京城拜见宰相。两位宰相互看看,指着崔玄亮的名字说:“这个人不久还将把他支得远远的,还想来求当京官。”当时两位宰相的学生侍郎萧俯也在长安,问两位宰相。两位宰相将看法说了。萧俯说:“既然这样,就让他闲个三年五载。”不几天,宣州报告歙州刺史出缺。当天相印在段文昌的家里,段文昌便随手任命了崔玄亮为歙州刺史。第二天,段文昌上朝,将昨天的事全忘了。回到中书省大发雷霆,责问吏房主事阳述说:“你这样有权威,还需要宰相干什么?必然是这个贼子给你行贿才被任命,要不是人事官员收了钱,崔玄亮怎么当上了歙州刺史?”阳述胆战心惊地检讨说:“公文本来都不传到本房,昨天是宰相亲笔写的推荐公文报送给皇帝的。”等到段文昌检查核对,才忽然想起来,确实是自己写的批文。崔植想要改变人选重新请示皇帝,段文昌说:“怎么知道不是上天假借我的手呢?”就把任命发下去了。 韦贯之 武元衡与韦贯之,同年及第。武拜门下侍郎,韦罢长安尉,赴选,元衡以为万年丞。过堂日,元衡谢曰:“某与先辈同年及第,元衡遭逢,滥居此地。使先辈未离尘土,元衡之罪也。”贯之呜咽流涕而退。后数月,除补阙。是年,元衡帅西川。三年后入相。与贯之同日宣制。(出《续定命录》) 武元衡和韦贯之同一年考中进士,武元衡被任命为门下侍郎,韦贯之被免除长安尉,等等重新任命,武元衡任命韦贯之为万年丞。在官员们互通姓名拜见丞相的日子里,武元衡对韦贯之说:“我与前辈同年考中进士,元衡多遭受苦难,滥竽充数做了官,使先辈仍然没有职务,这都是元衡的罪过呀!”韦贯之痛哭着退了出去。几个月以后韦贯之补缺得到了任命。当年,武元衡统帅镇守西川,三年后入朝当了宰相,与韦贯之同一天到任。 卷第一百五十五 定数十 卷第一百五十五定数十 卫次公李固言杨收郑朗段文昌崔从郭八郎张宣韩皋 卫次公 唐吏部侍郎卫次公,早负耿介清直之誉。宪宗皇帝将欲相之久矣。忽夜召翰林学士王涯草麻,内两句褒美云:“鸡树之徒老风烟,凤池之空淹岁月。”诘旦,将宣麻。案出,忽有飘风坠地,左右收之未竟,上意中辍,令中使止其事。仍云,麻已出,即放下,未出即止。由此遂不拜。终于淮南节度。(出《续定命录》) 唐朝吏部侍郎卫次公,早就有耿直清廉的好声誉,宪宗皇帝很久就想任命他为宰相。一天晚上忽然召来翰林学士起草任命卫次公为宰相的诏书,其中有两句褒奖的话是:鸡树之徒老风烟,凤池之空淹岁月。”第二天早上,刚要宣布诏书,打开的案卷忽然被风吹到了地上,左右的人想接但没有接住。于是皇帝改变了主意,命令太监停止办理这件事,并且说:“如果诏书已经发下去了,就继续办理执行,如果还没有发出,就停止办理。”由于这个原因,一直没有任命卫次公为宰相,卫次公死的时候官职是淮南节度使。 李固言 相国李固言,元和六年,下第游蜀。遇一姥,言“郎君明年美蓉镜下及第,后二纪拜相,当镇蜀土,某此不复见郎君出将之荣也,愿以季女为托。”明年,果状头及第。诗赋有人镜芙蓉之目。后二十年,李公登庸。其姥来谒,李公忘之。姥通曰:“蜀民老姥,尝嘱李氏者。”李公省前事,具公服谢之,延入中堂。见其女。坐定又曰:“出将入相定矣。”李公为设盛馔,不食。唯饮酒数杯,便请别。李固留不得,但言乞庇我女。因赠金皂襦帼,并不受,唯取其妻牙梳一枚,题字记之。李公从至门,不复见。及李公镇蜀日,卢氏外孙子,九龄不语,忽弄笔砚。李戏曰:“尔竟不语,何用笔砚为?”忽曰:“但庇成都老姥爱女,何愁笔砚无用耶?”李公惊悟,即遣使分访之。有巫董氏者,事金天神,即姥之女。言能语此儿,请祈华岳三郎。李公如巫所说,是儿忽能言。因是蜀人敬(“人敬”二字原本无,据《酉阳杂俎续》二补)董如神,祈无不应。富积数百金,怙势用事,莫敢言者。洎相国崔郸来镇蜀,遽毁其庙,投土偶于江,仍判事金天王董氏杖背,递出西界。寻在贝州,李公婿卢生舍于家,其灵歇矣。(出《酉阳杂俎》) 丞相李固言在元和六年的时候,科举考试未中去蜀郡,遇到一个老妇对她说:“郎君明年芙蓉镜下及第,二十二年后当宰相,并且将镇守蜀郡,我这次看不到你当官的荣耀了,我想将女儿托付给你照顾。”第二年,李固言果然考中头名状元。诗赋有人镜芙蓉之目。二十年后,李固言受到皇帝的重用。当年的老妇来拜访他,李固言将她忘记了。老妇提醒他说:“蜀郡老妇,曾经嘱托过李大人的。”李固言想起了当年的事情,穿着官服拜谢了老妇,将她请到大厅里,见了她的女儿,坐下后老妇又说:“当将军做宰相是一定的了。”李固言为她摆设了丰盛的酒宴,但她不吃,只喝了几杯酒,便要告辞。李固言留不住她,她只是说:“一定要照顾我女儿。”李固言送给她金银衣物,她不要,只是拿了李固言妻子的一枚象牙梳子,要求李固言题字留作纪念。李固言将她送到大门口,她便走得不见了。等到李固言去镇守蜀郡,李固言的女儿嫁给了卢家所生的外孙子,九岁了还不会说话。一天他忽然摆弄毛笔和砚台玩,李固言逗他说:“你还不会说话,拿笔砚有什么用?”这小孩忽然说:“只要照顾成都老妇的宝贝女儿,还愁什么笔墨砚台无用。”李固言忽然想起从前的事,随即派人分头寻找老妇的女儿。有个姓董的女巫,自称是金天神下凡,就是老妇的女儿。她说:“要叫小孩说话,应祈求华岳三郎。”李固言按女巫所说的去做,小孩从此能说话了。从这以后蜀郡人敬畏姓董的女巫如敬天神,祈求她的事情,没有不应验的。她富足得积存了几百两黄金,仗势欺人,没有人敢于说话反对。等到丞相崔郸来镇守蜀郡,立即拆毁了金天王的庙,将泥像扔到江里,并且将自称是金天王下凡姓董的女巫打了一顿棍子,押送出蜀郡地界。她来到贝州,被李固言的女婿卢生收留在家中,她的道行神灵全都没有了。 李固言初未第时,过洛。有胡芦先生者,知神灵间事,曾诣而问命。先生曰:“纱笼中人,勿复相问。”及在长安,寓归德里。人言圣寿寺中有僧,善术数。乃往诣之,僧又谓曰:“子纱笼中人。”是岁元和七年,许孟容以兵部侍郎知举。固言访中表间人在场屋之近事者,问以求知游谒之所(未详姓氏)。斯人且以固言文章,甚有声称,必取甲科。因绐之曰:“吾子须首谒主文,仍要求见。”固言不知其误之,则以所业径谒孟容。孟容见其著述甚丽,乃密令从者延之,谓曰:“举人不合相见,必有嫉才者。”使诘之,固言遂以实对。孟容许第固言于榜首,而落其教者姓名。乃遣秘焉。既第,再谒圣寿寺,问纱笼中之事。僧曰:“吾常于阴府往来,有为相者,皆以形貌,用碧纱笼于庑下。故所以知。”固言竟出入将相,皆验焉。(出《蒲录记传》) 李固言当初科举考试未中榜时,经过洛阳,有个叫胡芦先生的人。知道鬼神之间的事,曾经找这个人算过命。先生说:“纱笼中人,不用相问。”等到回到长安,住在归德里,有人说圣寿寺中有个和尚,善于算命,便去请教。和尚说:“你是纱笼中人。”当年,也就是元和七年,许孟容以兵部尚书的身份主持科举考试。李固言找到表亲中在科场做事的人询问,考试前应做什么准备。这个人知道李固言的文章非常有声誉,必然能考中进士。便哄骗他说:“你应该首先去拜见主考官。”李固言不知道这个人是欺骗他,便拿自己所写的文章去拜见请教许孟容。许孟容见他所写的文章很漂亮,便秘密派人召见他,并对他说:“举子考试之前,是不能和主考官见面的,一定是有嫉妒人才的人唆使。”便盘问他。李固言将实情告诉了他。许孟容许诺,让李固言考中第一名,并把教唆他的人的名字勾掉。李固言考中以后,又去圣寿寺找和尚请教什么是纱笼中人。和尚说:“我常常在阴间冥府来往,看见凡是能当宰相的人,冥府都以他的身体和形状,用碧纱笼罩着,所以知道。后来李固言果然出将入相全都应验了。 元和初,进士李固言就举。忽梦去看榜,见李固言第二人上第。及放榜,自是顾言,亦第二人。固言其年又落。至七年,许孟容下状头登第。(出《感定录》) 元和初年,进士李固言参加科举考试,梦见去看榜,见李固言是第二名考中进士。等到真正发榜,却是李顾言中榜,并且也是第二名。这一年李固言又没考中。直到元和第七年,李固言才在许孟容主持的科举考试中考中了头名状元。 杨收 唐国相杨收,江州人。祖为本州都押衙,父维直,兰溪县主簿,生四子:发、嘏、收、严,皆登进士第。收即大拜。发已下皆至丞郎。发以春为义,其房子以柷以乘为名;嘏以夏为义,其房子以照为名;收以秋为义,其房子以巨、鏻、鉴为名;严以冬为义,其房子以注、涉、洞为名。尽有文学,登高第,号曰修行杨家。与静恭诸杨,比于华盛。收少年,于庐山修业。一日,寻幽至深隐之地,遇一道者谓曰:“子若学道,即有仙分;若必作官,位至三公,终焉有祸。能从我学道乎?”收持疑,坚进取之心,忽其道人之语。他日虽登廊庙,竟罹南荒之殛。(出《北梦琐言》) 唐朝宰相杨收是江州人,祖父是江州府的都押衙。父亲叫杨维直,生了四个儿子,名字分别叫杨发、杨嘏、杨收、杨严,全都考中进士。杨收还做了大官,杨发和另两个弟弟都做到丞郎以上的官职。杨发名字的意义是代表春天,他儿子的名字分别叫鏻和乘。杨嘏名字的意义是夏天,他儿子的名字叫照。杨收名字的意义是秋天。他儿子的名字分别叫巨、鏻、鉴。杨严名字的意义是冬天,他儿子的名字分别叫注、涉、洞。全都很有文才,有功名,被称作“修行杨家”。与静恭等几家姓杨的都是繁华举盛的家族。杨收在少年的时候,在庐山读书。一天他观赏风景来到一个游人走不到的隐蔽之处,遇到一个道士对他说:“你如果学道,就有成仙的缘分,如果一定要当官,能够做到最大的官,但是最终有祸。能跟我学道吗?”杨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坚定了进取做官的决心。他忽视了道人的话,后来虽然当了宰相,但是最后遭罪死在南荒。 郑朗 长庆中,青龙寺僧善知人之术。知名之士,靡不造焉。进士郑朗特谒,了不与语。及放榜,朗首登第焉。朗未之信也。累日,内索重试,朗果落。后却谒青龙僧,怡然相接,礼过前时。朗诘之:僧曰:“前时以朗君无名,若中第,却不嘉。自此位极人臣。”其后果历台铉。(出《感定录》) 唐穆宗长庆年间,青龙寺的和尚精通预测人命运的法术,有名的人物没有不去拜访的。进士郑朗特意去拜会,和尚不同他说话。等到发榜,郑朗名列第一。郑朗不太相信,过了几天,朝廷组织复试,郑果然没有考中。郑朗又去拜见青龙寺和尚,和尚热情接待,远远超过上次。郑朗询问原因,和尚说:“上一次,您没有名气,如果真的中了榜,反而不好。从此以后你可以当到最大的官。”后来果然成为支撑国家社稷的辅政大臣。 段文昌 故西川节帅段文昌,字景初。父锷,为支江宰,后任江陵令。文昌少好蜀文。长自渚宫,困于尘土,客游成都,谒韦南康皋。皋与奏释褐。道不甚行,每以事业自负。与游皆高士之名(原本“名”在“士”上,据明抄本改。疑当作“高名之士”)。遂去南康之府。金吾将军裴邠之镇梁川,辟为从事,转假廷评。裴公府罢,因抵兴元之西四十里,有驿曰鹄鸣,滨汉江,前倚巴山。有清僧依其隈,不知何许人也,常嘿其词。忽复一言,未尝不中。公有府游,闻清僧之异,径诣清公求宿,愿知前去之事。自夕达旦,曾无词。忽问蜀中闻极盛旌旆而至者谁?公曰:“岂非高崇文乎?”对曰:“非也,更言之。”公曰:“代崇文者,武黄门也。”清曰:“十九郎不日即为此人,更盛更盛。”公寻征之,便曰:“害风妄语,阿师不知。”因大笑而已。由是颇亦自负。户部员外韦处厚,出开州刺史。段公时任都官员外,判盐铁案。公送出都门,处厚素深于释氏,洎到鹄鸣,失访之,清喜而迎处厚。处厚因问还期,曰:“一年半岁,一年半岁。”又问终止何官?对曰:“宰相,须江边得。”又问终止何处?僧遂不答。又问段十九郎何如?答曰:“已说矣,近也近也。”及处厚之归朝,正三岁,重言一年半岁之验。长庆初,段公自相位节制西川,果符清师之言。处厚唯不喻江边得宰相,广求智者解焉。或有旁征义者,谓处厚必除淅西夏口,从是而入拜相。及文宗皇帝践诈自江邸,首命处厚为相。至是方验。与邹平公同发帅修清公塔,因刻石记其事焉。又赵宗儒节制兴元日,问其移动。遂命纸作两句诗云:“梨花初发杏花初,甸邑南来庆有余。”宗儒遂考之。清公但云:“害风阿师取次语。”明年二月,除检校右(“右”字原本作“太后”,按《唐书》一百五十八“郑余庆传”。元和九年拜检校右仆射兼兴元尹)仆射。郑余庆代其位。(出《定命录》) 原来的西川节度使段文昌,字景初,他父亲叫段锷,是支江县宰,后来任江陵县令。段文昌少年时喜爱蜀地文化,他出生在湖北江陵,生活在平民百姓之中。后来去成都,拜见韦南的康皋,皋为他谋求官职,没有成功。他很为自己的才学而自负,交往的都是有才学的名士。后来他又去了南康府,金吾将军裴邠之镇守梁川,聘任他为从事,推荐他参加朝廷对人才的审查录用。裴邠之调离后,他到兴元以西四十里,有个驿站叫鹄鸣,这里前面是汉江,后面是巴山。有个叫清的和尚在山上修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他常常感叹一声,忽然说出一句预言,没有不应验的。段文昌在官府里时,就曾经听说过他的名声,便到他这里住宿,想请教以后的事情,他们从晚上谈到早晨,清忽然问段文昌说:“蜀中旌旗招展,隆重而来的人是谁?”段文昌说:“那是高崇文吧!”清说:“不是,你再说一个。”段文昌说:“代替高崇文的是武黄门。”清说:“十九郎你过不了几天就和此人一样,比他更为显赫。”段文昌询问原因,清却说:“疯颠胡说罢了。”于是两个人大笑,从此段文昌非常自负。户部官员韦处厚出任开州刺史,这时段文昌任都官员外,在审理私贩盐铁的案件,特意将韦处厚送出官署大门。韦处厚精通佛学,来到鹄鸣请教和尚清,清高兴地迎接韦处厚。韦处厚问自己回来的时间,清回答说:“一年半载,一年半载。”韦处厚又问自己最后能当什么官?清说:“宰相,必须在江边得到。”韦处厚又问自己死在什么地方?和尚不回答。韦处厚问段十九郎段文昌以后怎么样。清回答说:“已经同他说过了,快了,快了!”等到韦处厚调回来,正好三年时间,应验了清的一年半载加一年半载的说法。长庆初年,段文昌以宰相的身份镇守西川,果然符合清的说法。韦处厚就是弄不明白在江边得到宰相这句话的意思,从而到处请人解释,有人说韦处厚必定是先在浙西夏口任职,从这儿入朝做宰相。等到文宗皇帝在江邸即位,第一个任命的就是韦处厚为宰相,到这时清的话才完全得到验证,韦处厚与邹平共同修建清公塔,并刻石记录了上述事情。还就是赵宗儒管理兴元的时候,曾向清公谒问他今后的动向,清公在纸上写了两句诗:“梨花初发杏花初,旬邑南来庆有余。”赵儒宗问这诗句的含义,清公还是说“疯颠和尚胡说。”第二年二月,赵宗儒任检校右仆射,郑余庆代移他管理兴元。 崔从 宝历二年,崔从镇淮南。五月三日,瓜步镇申浙右试竞渡船十艘,其三船平没于金山下,一百五十人俱溺死。从见申纸叹愤。时军司马皇甫曙入启事,与从同异之。座有宋生归儒者语曰:“彼之祸不及怪也。此亦有之,人数相类,但其死不同耳。”浃日,有大宴,陈于广场,百戏俱呈。俄暴风雨,庭前戏者并马数百匹,系在庑下。迅雷一震,马皆惊奔,大庑数十间平塌,凡居其下者俱压死。公令较其数,与浙右无一人差焉。(出《独异志》) 宝历二年,崔从镇守淮南。五月三日,瓜步镇报告浙右正在竞渡的十艘船中有三艘沉没在金山脚上的大江里,船上的一百五十人全都淹死。崔从看到这件事的报告后既感叹又悲愤。这时军司马皇甫儒进来禀报,大家对这件事都感到很惊奇。在座的有个宋生叫归儒的说:“那里的灾祸不算奇怪,这里也有灾祸,死的人数相同,只是死亡的原因不同罢了!”十天以后,在广场上举行盛大的宴会,并且上演各种戏剧,忽然下了一场暴风雨,人和数百匹马都挤在旁边的大屋里面。雷声一响,马匹全都受惊狂奔起来,撞倒了数十间房子,凡是大屋下的人都压死了。崔从叫人清点死亡人数,竟与浙右死亡的人数一样,一个人都不差。 郭八郎 河中少尹郑复礼始应进士举,十上不第,困厄且甚。千福寺僧弘道者,人言昼闭关以寐,夕则视事于阴府。十祈叩者,八九拒之。复礼方蹇踬愤惋,乃择日斋沐候焉。道颇温容之,且曰:“某未尝妄泄于人。今茂才抱积薪之叹且久,不能忍耳。勉旃进取,终成美名。然其事类异,不可言也。”郑拜请其期,道曰:“唯君期,须四事相就,然后遂志。四缺其一,则复负冤。如是者骨肉相继三榜。三榜之前,犹梯天之难。三榜之后,则反掌之易也。”郑愕视不可喻,则又拜请四事之目。道持疑良久,则曰:“慎勿言于人,君之成名,其事有四,亦可以为异矣。其一,须国家改亢元第二年;其二,须是礼部侍郎再知贡举;其三,须是第二人姓张;其四,同年须有郭八郎。四者阙一,则功亏一篑矣。如是者贤弟、侄三榜,率须依此。”郑虽大疑其说。郁郁不乐,以为无复望也,敬谢而退。长庆二年,人有导其名姓于主文者,郑以且非再知贡举,意甚疑之,果不中第。直至改元宝历二年,新昌杨公再司文柄,乃私喜其事,未敢泄言。来春果登第。第二人姓张,名知实,同年郭八郎,名言杨。郑奇叹且久,因纪于小书之抄。私自谓曰,道言三榜率须如此,一之已异,其可至于再乎?至于三乎?次至故尚书右丞韩(韩明抄本作讳)宪应举。大和二年,颇有籍甚之誉。以主文非再知举,试日果有期周之恤。尔后应(原本作应后。据阙史改)大和九年举,败于垂成。直至改元开成二年,高锴再司文柄,右辖私异事,明年果登上第。二人姓张,名棠;同年郭八郎,名植。因又附于小书之末。三榜虽欠其一,两榜且无小差。闺门之内,私相谓曰:“岂其然乎?”时僧弘道已不知所往矣。次至故驸马都尉颢应举,时誉转洽。至改元会昌之二年,礼部柳侍郎璟再司文柄,都尉以状头及第。第二人姓张,名潜;同年郭八郎,名京。弘道所说无差焉。(出《野史》) 河中少尹郑复礼在刚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十次都没有考中,陷入艰难窘迫的境地。千福寺有个叫弘道的和尚,人们说他白天关门睡觉,晚上去阴间办事。十个人找他算命,有八九个被他拒绝。郑复礼正在悲伤发愁的时候,便选择了一个吉日,吃斋沐浴去千福寺等候向弘道和尚请教。弘道的态度很温和,并且对他说:“我从来没有将天机泄漏给别人,今天你怀着屡试不中的沮丧心情来找我,我于心不忍,你只要继续努力,就一定能考中成名。但是你的事情很特殊,不能随便说啊!”郑复礼问自己考中成名的时间,弘道说:“考中的日期,必须有四件事作为条件,然后才可以实现你的心愿。四件事,缺少一件也不行。像这样,你们骨肉至亲相继考中三榜。三榜之前,要想中榜难如登天,三榜之后,要想中榜易如反掌。”郑复礼惊呆了,过一会儿他又问是哪四件事。弘道迟疑了很久才说:“你千万不能对别人说,你要成名,条件有四个,所以说很特殊。第一件,必须是改变年号的第二年;第二件,必须是礼部侍郎再次主持科举考试;第三件,考中第二名的必须姓张;第四件,同年参加考试的必须有排行第八的姓郭的举子。四件事少了一件,便功亏一篑,不能成功。你的弟弟、侄子依次中榜,顺序必须如此。”郑复礼虽然很怀疑他的说法,但是仍然心情沉重,以为没有希望了,便很礼貌地表示感谢之后回去了。长庆二年,有人将他的名字推荐给主考官。郑复礼因为主考官不是第二次主持考试,对结果没有信心,果然没有考中。直至改国号为宝历的第二年,杨新昌再次担任主考官,郑复礼暗自高兴,没敢对别人说。第二年春天果然中榜,第二名果然姓张,叫张知实。同时参加考试的有个郭八郎,叫郭言杨。复礼感叹很久,并将此事记录下来,自己对自己说:“弘道说三榜的顺序必须这样,一榜已经够奇怪的了。怎么能再有一次,并且还有第三次呢?”下一年该轮到以故的尚书右丞韩宪参加科举考试了。大和二年,科举考试的规模非常大,因为主考官不是第二次主持考试,他果然没有考中。后来又参加大和九年的考试,也只差一点没有考中,直到改国号为开成的第二年,高锴再次担任主考官。韩宪感到奇怪,第二年韩宪果然高中。第二名叫张棠,同时参加考试的有个郭八郎叫郭植。郑复礼又将这件记录下来。三榜虽然还差一榜,但两榜都被弘道说对了。郑复礼在家里说:“难道真像弘道说的一样?”这时弘道已经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下次该轮到已故的驸马都尉颢参加科举考试了。时机非常巧合,等到改变国号为会昌的第二年,礼部侍郎璟再次主持科举考试。颢考中了头名状元。第二名叫张潜,同时参加考试的有个郭八郎叫郭京。证明了弘道和尚所说的一点不差。 张宣 杭州临安县令张宣,宝历中,自越府户曹掾调授本官。以家在浙东,意求萧山宰。去唱已前三日,忽梦一女子年二十余,修刺来谒。宣素真介,梦中不与女子见。女子云:“某是明年邑中之客,安得不相见耶?”宣遂见之。礼貌甚肃。曰:“妾有十一口,依在贵境,有年数矣。今闻明府将至,故来拜谒。”宣因问县名,竟不对。宣告其族人曰:“且志之。及后补湖州安吉县令,宣以家事不便,将退之。其族人曰:“不然,前夕所梦女子,非“安”字乎?十一口非吉字乎?此阴骘已定,退亦何益。”宣悟且笑曰:“若然,固应有定。”遂受之。及秩满,数年又将选。时江淮水歉,宣移家河南,固求宋亳一官,将引家往。又梦前时女子,颜貌如旧,曰:“明府又当宰邑,妾之邑也。”宣曰:“某前已为夫人之邑,今岂再授乎?”女子曰:“妾自明府罢秩,当即迁之居。今之所止,非旧地。然往者家属,凋丧略尽,今唯三口为累耳。明府到后数月,亦当辞去。”言讫,似若凄怆,宣亦未谕。及唱官,乃得杭州临安县令。宣叹曰:“三口临字也。数月而去,吾其忧乎?”到任半年而卒。(出《前定录》) 杭州临安县令张宣在宝历年间,从越府户曹掾调任现职。因为他的家在浙东,所以想当萧山县令。公布任命的前三天,他忽然梦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通报姓名来见他。张宣历来严肃谨慎,梦里不接见这个女子。女子说:“我是您管辖地方的人,怎么能不相见呢?”于是,张宣很严肃地接见了她。女子说:“我们家有十一口人,住在贵县已经许多年了。今天听说大人您要来,所以前来拜见。”张宣问她所说的是什么县,女子没有回答。张宣醒来后,告诉家里的人记住女子所说的县名。后来他补缺被任命为湖州安吉县令,他因为离家乡太远不方便,想调换这个职务。他家里的人说:“以前你梦里那个女子,不是个安字吗?十一口不就是个吉字吗?这说明是命运决定的,调换又有什么好处。”张宣明白过来笑着说:“确实,真是命运决定的。”于是接受了任命。等到任期满了,又将被重新任命。这时江淮一带发生旱灾,张宣将家迁到了河南,所以想就近在宋亳谋求一个官职,以便照顾家方便。这时他又梦见了上一次那个女子,女子的容颜面貌同过去一样。她说:“您又要当县令了,又是到我所住的县。”张宣说:“我已经当了一任夫人家乡的县令,这次怎么能再去呢?”女子说:“我自从您任职期满,就立即把家搬了,现在住的已经不是老地方了。但是,现在我们家已经衰败了,只剩下三口人了。您去后几个月,也必然辞官而去。”说完显示出很悲伤的样子,张宣也没有弄清是什么意思。等到公布任命,他当上了杭州临安县令。张宣感叹地说:“三口是个临字,‘数月而去’正是我所忧虑的。”结果他上任半年就死了。 韩皋 昌黎韩皋,故晋公滉之支孙。博通经史。太和五年,自大理丞调选,平判入第。名第既不绝高,又非驰逐而致,为后辈所谑。时太常丞冯芫除岳州刺史,因说人事固有前定。德皇之末,芫任太常寺奉礼。于时与皋同官。其年前进士时元佐,任协律郎。三人同约上丁日释奠武成王庙行事。芫住常乐,皋任亲仁,元佐任安邑。芫鼓动,拉二官同之太平兴道西南角。元佐忽云:“某适马上与二贤作一善梦,足下二人皆判入等,何也?请记之。”芫固书之,纪于箧中。宪宗六年,芫判入等,授兴平县尉。皋实无心望于科第,此后二十七八年,皋方判入等,皆不差忒,芫临发岳阳,召皋,特说当时之事,并取箧中所记以示之,曰:“诸公何足为谑,命使之然。”皋亦去(“去”疑是“云”字),未尝暂忘,则仆与公,何前后相悬如此?皋其年授大理正。(出《续定命录》) 昌黎韩皋是已故晋公非嫡系的孙子,他博学多才,精通经史。太和五年,从大理寺丞的职位上被调离,在朝廷考查录用官员中被选中,名次既不是很高,也不是科举考试得来,引起后辈们的笑谈,当时太常丞冯芫被任命为岳州刺史,他说人世的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德宗皇帝末年,冯芫任太常寺奉礼,与皋一同做事。进士时元佐任协律郎。三个人约定在月初的四日,一同去武成王庙游玩,芫住长乐,皋在亲仁上班,当时元佐在安邑上班,冯芫再三鼓动拉着两个人走到太平兴道西南角,他忽然说:“我刚才在马上为你们两个人做了一个好梦,你们二位都被朝廷录用做官,请你们记住今天的事。并将这件事记录在纸上,放到箱子里。宪宗六年,冯芫被朝廷录用,授予官平县尉,皋没有心思做官,直到二十七八年后,才被录用。时芫所做的梦全都应验了,没有差错。时芫要去岳阳之前把皋找来,特意讲了当年的事情,并将箱子里的记录拿给皋看,并且说:“大家不要以为这是偶然的,这是命运决定的。”于是皋也说了,我也记着此事。然而我和你为什么前后相悬如此。皋在那一年被任命为大理正。 卷第一百五十六 定数十一 卷第一百五十六定数十一 庞严张正矩刘遵古舒元舆李德裕李言王沐舒元谦杜悰外生石雄贾岛崔洁 庞严 唐京兆尹庞严为衢州刺史,到郡数月,忽梦二僧入寝门。严不信释氏,梦中呵之。僧曰:“使君莫怒,余有先知,故来相告耳。严喜闻之,乃问曰:“余为相乎?”曰:“无”。“有节制乎?”曰:“无”。“然则当为何官?”曰:“类廉察而无兵权,有土地而不出畿内。过此已往,吾非所知也。曰:“然寿几何?”曰:“惜哉,所乏者寿。向使有寿,则何求不可。”曰:“何日当去此?”曰:“来年五月二十二日及明年春有除替。先以状请于廉使,愿得使下相待。时廉使(“愿得”九字原本无,据明抄本补)元稹素与严善,必就谓得请。行有日矣。其月晦日,因宴,元公复书云:“请俟交割。”严发书曰:“吾固知未可以去。”具言其梦于座中。竟以五月二十二日发。其后为京兆尹而卒。(出《前定录》) 唐朝京兆尹庞严原来是衢州刺史,到任几个月后的一天,他忽然梦见两个和尚走进寝室的门,庞严不信佛教,在梦里吆喝斥责和尚。和尚说:“您不要发怒,我有先知先觉的本领,所以前来指点您的前程。”庞严高兴地问:“我能当宰相吗?”和尚回答:“不能。”庞严问:“我能当节度使吗?”和尚回答:“不能。”庞严问:“那么我能当什么官呢?”和尚说:“类似于廉察但没有兵权,有土地但不出京城之内。从这往后,我就不知道了。”庞严又问:“我的寿命是多少呢?”和尚说:“可惜!你就是没有长寿。假使有长寿,你也就没什么可求的了。”庞严又问:“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和尚回答说:“明年五月二十二日,也就是明年春天官员调动的时候。”庞严先给廉使写过申请,请求廉使帮忙。当时的廉使元稹与庞严的关系很好,所以必然答应庞严的请求,这件事也就指日可待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庞严高兴地摆了酒宴。元稹来信说:“你要等着办交接。”庞严写信说:“我已经知道现在走不了。”并写了他所做的梦。果然他在五月二十二日才被调任新职,后来在当京兆尹的期间死去。 张正矩 秘书监刘禹锡,其子咸允,久在举场无成。禹锡愤惋宦途,又爱咸允甚切,比归阙。以情诉于朝贤。太和四年,故吏部崔群与禹锡深于素分。见禹锡蹭蹬如此,尤欲推挽咸允。其秋,群门生张正谟充京兆府试官,群特为禹锡召正谟,面以咸允托之,觊首选焉。及榜出,咸允名甚居下。群怒之,戒门人曰:“张正谟来,更不要通。”正谟兄正矩,前河中参军,应书判拔萃。其时群总科目人,考官糊名考讫,群读正矩判,心窃推许。又谓是故工部尚书正甫之弟,断意便与奏。及敕下,正矩与科目人谢主司。独正矩启叙,前致词曰:“某杀身无地以报相公深恩。一门之内,兄弟二人,俱受科名拔擢。粉骨脔肉,无以上答。”方泣下。语未终,群忽悟是正谟之兄弟。勃然曰:“公是张正谟之兄,尔贤弟大无良,把群贩名,岂有如此事,与贼何异?公之登科命也,非某本意,更谢何为。”(出《续定命录》) 秘书监刘禹锡的儿子咸允,多次参加科举考试也未考中。刘禹锡悲愤惋惜,感到做官的道路太艰难。然而他又太疼爱儿子咸允了,等到上朝的时候,就将自己着急的心情讲给大臣们听。太和四年,已故吏部侍郎崔群与刘禹锡的交情很深,他见刘禹锡如此悲愤着急,非常想推荐帮助咸允。这一年秋天,崔群的学生张正谟来到京兆府担任考官,崔群为了刘禹锡的事特意召见了张正谟,当面将咸允的功名托付给他,希望能将咸允选拔上。等到公布考试录取的名单及名次时,咸允的名次排在很后面。崔群大怒,告诉把门的人说:“张正谟来了,不要给他通报。”张正谟的哥哥张正矩以前是河中参军,在考试时名列前茅。这时崔群是主考官,考官将考完封好的考卷交给主考官,崔群在批阅张正矩的试卷时,十分赞许,又觉得张正矩是已故兵部尚书张正甫的弟弟,所以便决心选拔上报。等到正式批准的公文传下来以后,张正矩和考官前来拜谢主考官崔群。张正矩首先开口,上前致词说:“我真是无法报答您的大恩,我们一家兄弟两个人,都得到推荐选拔,粉自碎骨也无法报答。”他痛哭流涕的话还没有说完,崔群忽然想到张正矩乃是张正谟的哥哥,勃然变色说:“你是张正谟的哥哥吧,你的弟弟没有良心,把持考试,贩卖功名。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和贼有什么两样。你考中成名是你的命运决定的,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为什么谢我。” 刘遵古 故刑部尚书沛国刘遵古,大和四年,节度东蜀军。先是蜀人有富蓄群书。刘既至,尝假其数百篇,然未尽详阅。明年夏,涪江大泛,突入壁垒,溃里中庐舍。历数日,水势始平。而刘之图书器玩,尽为暴水濡污。刘始命列于庭以曝之。后数日,刘于群书中,得周易正义一轴,笔势奇妙,字体稍古,盖非近代之书也。其卷末有题云:“上元二年三月十一日,因读周易,著此正义。从兹易号十二三,岁至一人八千口,当有大水漂溺,因得舒转晒曝。衡阳道士李德初。”刘阅其题,叹且久,穷其所自,乃蜀人所蓄之书也。于是召宾掾以视之,所谓易号十二三,岁至一人八千口者,一人八千口,盖大和字也。自上元历宝应、广德、永泰、大历、建中、兴元、贞元、永贞、元和、长庆、宝历至大和。凡更号十有三矣。与其记果相契。然不知李德初何人耳。抑非假其名以示于后乎。(出《宣室志》) 已故刑部尚书刘遵古在大和四年,节制东蜀军队,有个当地的蜀人收藏了很多图书。刘遵古到这里以后,曾经借过几百本书看,然而没有能够详细阅读。第二年夏天,涪江发大水,江水漫过堤岸,淹没了许多房屋。过了许多天,洪水才退下去,而刘遵古借来的图书和收藏的古玩,全都让洪水浸湿和污染了。刘遵古命令将图书摆在院子里曝晒。几天后,刘遵古在图书里发现一本《周易注释》,字体奇妙古朴,绝不是当代的书。书的末尾有字,内容是:“上元二年三月十一日,因为阅读《周易》,撰写此《注释》。从此更改名号十二三,年代到一人八千口时,将有洪水泛滥,因而此书得以舒展曝晒。衡阳道士李德初。”刘遵古阅读题字,感叹了很久。清点查看以后,知道这本书还是蜀人所收藏的。于是召集手下官员,共同来研究所谓的“更改名号十二三,年代到一人八千口时”。大家认为“一人八千口”是“大和”两个字,自上元开始,经过宝应、广德、永泰、大历、建中、兴元、贞元、永贞、元和、长庆、宝历到大和,更改年号十三个,与题字所说的果然相符合。然而不知道李德初是什么人,也许是起的假名来启示后人吧! 舒元舆 李太尉在中书,舒元舆自侍御史,辞归东都迁奉(“奉”字原本阙,据明抄本补)。太尉言:“近有僧自东来,云有一地,葬之必至极位。何妨取此?”元舆辞以家贫,不办别觅,遂归启护。他日,僧又经过,复谓太尉曰:“前时地,已有人用之矣。”询之,乃元舆也。元舆自刑部侍郎平章事。(出《感定录》) 李太尉主持中书省,侍御史舒元舆请假回东都迁坟。李太尉说:“近来有个和尚从东方来,他说有一块土地,用做坟地必然能做到最高的官职,你不妨就用了。”舒舆元推辞说自己家贫穷,不想到远处寻找新的坟地。于是回家办理迁坟的事去了。过了一些时期,和尚又经过这里,对李太尉说:“上一次我说过的坟地,已经有人使用了。”李太尉经过询问,知道原来是舒元舆用了。后来舒元舆果然当上了刑部侍郎平章事,也就是宰相。 李德裕 李德裕自润州,年五十四除扬州,五十八再入相,皆及吉甫之年。缙绅荣之。(出《感定录》) 德裕为太子少傅,分司东都时,尝闻一僧,善知人祸福。因召之,僧曰:“公灾未已,当南行万里。”德裕甚不乐。明日,复召之,僧且曰:“虑言之未审,请结坛三日。”又曰:“公南行之期定矣。”德裕曰:“师言以何为验?”僧即指其地,此下有石函。即命发之,果得焉。然启无所睹。德裕重之。且问南行还乎?”曰:“公食羊万口,有五百未满,必当还矣。”德裕叹曰:“师实至人,我于元和中,为北部从事,尝梦行至晋山,尽目皆羊。有牧者数十,谓我曰,此侍御食羊也。尝志此梦,不泄于人。今知冥数,固不诬矣。”后旬余,灵武帅送(本书卷九八引《宣室志李德裕》条无“送”字)米暨馈羊五百。大惊,召僧告其事,且欲还之。僧曰:“羊至此,是已为相国有矣,还之无益。南行其不返乎?”俄相次贬降,至崖州掾,竟终于贬所,时年六十三。(出《补录记传》) 李德裕五十四岁时从润州调到扬州,五十八岁当了宰相,都赶上了他父亲李吉甫的地位。真是做官的人少有的幸运和荣耀。 李德裕当太子少傅分管东都的时候,曾经听说一个和尚能预测人的吉凶祸福,便将和尚请来,和尚说:“你的灾祸未除,必然要往南走很远。”李德裕非常不高兴。第二天又将和尚请来。和尚说:“我恐怕昨天没把话说明白,请你筑坛祭祀神灵三天。”又说:“你南行的日期已经确定。”李德裕说:“怎样才能验证师傅所说的话是准确的呢?”和尚指着脚下的土地说:“这块地底下有块石碑。”李德裕命令人挖掘,果然找到一块石碑,但是上面没有字。李德裕相信了和尚,又问:“我去南方还能回来吗?”和尚回答:“你应该吃一万只羊,现在还差五百没吃完,所以一定能够回来。”李德裕感叹着说:“师傅真是神人。我在元和中年,在北方任职,曾经做梦走到晋山,看见满山都是羊群,有几十个牧羊人。他们看见我说‘这是给侍御吃的羊啊!’我一直记着这个梦,没有告诉过别人,今天才知道命运这句话不是瞎说呀!”十多天以后,驻守灵武的主帅送来粮食和五百只羊。李德裕非常吃惊,把和尚找来告诉他这件事,并且想把羊送回去。和尚说:“羊已经送到,已是归你所有了,送回去没有什么好处。你到南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从这以后,李德裕多次遭处分降职,一直降到崖州的一般官员,最后死在那里,死的时候六十三岁。 李言 有进士李岳,连举不第。夜梦人谓曰:“头上有山,何以得上第?”及觉。不可名“狱”。遂更名“言”。果中第。(出《感定录》) 进士李岳当初连续参加科举考试都未被录取,晚上梦见有一个人对他说:“头上有山,怎么能够考上呢?”醒了以后,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能再叫李岳了,于是改名叫李言。再参加科举考试,果然被录取了。 王沐 王沐者,涯之再从弟也。家于江南,老且穷。以涯执相权,遂跨蹇驴而至京师,索米僦舍。住三十日,始得一见涯于门屏。所望不过一簿一尉耳。而涯见沐潦倒,无雁序情。大和九年秋,沐方说涯之嬖奴,以导所欲。涯始一召,拟许以微官处焉。自是旦夕造涯之门,以俟其命。及涯就诛,仇士良收捕家人,时沐方在涯私第,谓其王氏之党,遂不免于腰领。(出《杜阳杂编》) 王沐是王涯的远房堂弟,家住在江南,又老又穷。因为王涯执掌宰相的大权,便骑上瘸驴来到京城,租了一间小房每天要饭。一直住了三十天,才在大门口见了王涯一面,所要求的只是找一个差事做。但王涯见他贫困潦倒而没有兄弟之情。大和九年的秋天,王沐才说动王涯宠爱的仆人,替他说话。王涯这才召见他一次,答应给他找一个小官做,从这以后,王沐早晚两次到王涯家里等候消息。等到王涯获罪被诛杀,仇士良前来收捕王涯家里的人。这时王沐恰巧在王涯的家里,被说成是王涯的死党,于是免不了也被杀了。 舒元谦 舒元谦,元舆之族。聪敏慧悟,富有春秋,元舆礼遇颇至。十年,元舆处之犹子,荐取明经第,官历校书郎。及持(“持”原作“时”,据杜阳杂编中改)相印,许为曹郎命之。无何,忽以非过怒谦,至朔旦伏谒,顿不能见。由是日加谴责,为僮仆轻易。谦既不自安,遂置书于门下,辞往江表,而元舆亦不问。翌日,办装出长安,咨嗟蹇分,惆怅自失,即驻马回望,涕泗涟如。及昭应,闻元舆之祸,方始释然(是时于宰相宅收捕家口。不问亲疏。并皆诛戮之)。当时论者,以王舒祸福之异,定分焉。(出《杜阳杂编》) 舒元谦是舒元舆的同族,聪明伶俐,正当盛年,舒元舆对他关怀招待得很周到,十年里,舒元舆对待他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推荐他考取了明经,做官做到校书郎。等到舒元舆当上了宰相,许愿推荐他当个大官。可过了不久没有什么事,舒元舆忽然没有什么缘由地怪罪起元谦来。直到大年初一拜见长辈的时候,仍然拒不相见。从此舒元舆经常责备他,以至于仆人都敢轻视他。舒元谦心中非常难受,便写了一封信放在大门下面,告辞前往江表,而舒元舆也不过问。第二天,舒元谦收拾好装束骑马走出长安,叹息惆怅好像丢失了什么。他勒住马回头看,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等到后来听说舒元舆遭到灾祸,心情才平定下来。当时人们议论,都说王沐和舒元谦的祸福不同,是两个人的命运所决定的。 杜悰外生 杜悰与李德裕同在中书。他日,德裕谓悰曰:“公家有异人,何不遣一相访?”悰曰:“无。”德裕曰:“试思之。”曰:“但有外生,自远来求官尔。”德裕曰:“此是也。”及归,遣谒德裕。德裕问之,对曰:“太尉位极人臣,何须问也。凡人细微尚有定分,况功勋爵禄乎?且明日午时,有白兽自南窬屋而来,有小童丱角衣紫,年七岁,执竹竿,长五尺九节,驱兽,兽复南往。小童非宅内人也,试伺之。”翌日及午,果有白猫,自南窬屋而来,有丱角小童衣紫,逐之,猫复南去。乃召问之,曰:“年七岁。”数其所执竹,长五尺而九节。童乃宅外元从之子也。”略无毫发差谬。事无大小,皆前定矣。(出《闻其录》) 杜悰和李德裕都在中书省任职。一天,李德裕对杜悰说:“你们家有个不寻常的人啊!为什么不请来让我见一见?”杜悰说:“没有。”李德裕说:“你再好好想一想。”杜悰说:“只有外甥,从远处来谋求官职。”李德裕说:“就是他了。”等到回家,杜悰叫外甥去拜见李德裕。李德裕向他询问自己的前程,杜悰的外甥说:“您当了太尉,是最大的官了,还有什么可问的。平常的人很细小的事情都是一定的,何况功名利禄这样的大事呢!明天午时有只白兽从南面爬越房屋过来,有个七岁的小孩,头扎像两只羊角一样的发型,手拿一根竹竿,长五尺,一共有九节,驱赶白兽,白兽又回到南面去了。小孩不是你们家里的人。你等着看我说的对不对?”第二天中午,果然有一只白猫从南面爬越房屋过来,有个将头发扎得像两只羊角一样的小孩,追赶白猫。白猫又跑向南面去了。李德裕将小孩叫过来询问,小孩说:“今年七岁。”数一数小孩手里拿的竹杆,正是长五尺一共有九节。小孩是院外元从的儿子。杜悰的外甥所说的丝毫不差,真是事情无论大小,都是预先确定的。 石雄 石雄初与康诜同为徐州帅王智兴首校。王公忌二人骁勇,奏守本官,雄则许州司马也。寻授石州刺史。有李弘约者,以石使君许下之日,曾负弘约资货,累自窘索。后诣石州,求其本物。既入石州境,弘约迟疑,恐石怒。遇里有神祠,祈享皆谓其灵。弘约乃虔启于神。神祝父子俱称神下,索纸笔,命弘约书之。又不识文字,求得村童,口占之曰:“石使君此去,当有重臣抽擢,而立武功。合为河阳凤翔节度。复有一官失望。所以此事须秘密,不得异耳闻之。”弘约以巫祝之言,先白石君。石君相见甚悦。寻以潞州刘从谏背叛,朝廷议欲讨伐。李德裕为宰相,而亟用雄。雄奋武力,夺得天井关。后共刘振又破黑山诸蕃部落,走南单于,迎公主归国,皆雄之效也。然是鹰犬之功,非良宰不能驱驰者。及李公以太子少保分洛。石仆射诣中书论官曰:“雄立天井关及黑山之功,以两地之劳,更希一镇养老。”相府曰:“仆射潞州之功,国家已酬河阳节度使,西塞之绩,又拜凤翔。在两镇之重,岂不为酬赏也。”石乃复为左右统军,不惬其望。悉如巫者之方。德裕谪潮州,有客复陈石雄神祇之验,明其盛衰有数,稍抑其一郁矣。(出《云溪友议》) 石雄当初和康诜都是徐州大帅王智兴手下的重要将领,王智兴忌妒他们两个人的骁勇善战,奏请康诜守本官。石雄则任许州司马,不久又授予石州刺史。有个叫李弘约的人,以石使君许下之日。曾经欠李弘约一些东西。后来李弘约经济上一天不如一天,使前往石州,想要向石雄要回自己的东西。进入石州地界,李弘约有些迟疑,害怕石雄不高兴。正好遇见一座神庙,进去祈祷许过愿的人都说灵验。李弘约便虔诚地进庙去祈求神灵保佑。神祝父子,都说神下界来了,拿纸和笔来,命令他记录。李弘约不会写字,便求助于村子里的小孩代替他写。神灵说:“石雄这一去,一定会有大官推荐重用,建立战功,所以能当上河阳和风翔节度使,但他的更高愿望得不到满足,因此这件事必须保密,不能让别人听见。”李弘约将记录拿给石雄,石雄看了很高兴。后来潞州的刘从谏背叛,朝廷研究决定进行讨伐。这时李德裕为宰相,极力推荐任用石雄带兵出征。石雄奋勇拼杀,夺下了天井关,后来又和刘振共同攻破平定了黑山各个蕃王的部落。并且赶跑了南单于,迎接公主回国。这些都是石雄效的力。然而这一切都是武将的本份。如果不是宰相会用人,就没有他立功的机会。等到李公以太子少保的身分节制洛阳的时候。已经是仆射的石雄递交了一份公文为自己争官说:“我石雄立下了攻破天井关和平定黑山各蕃王的大功,然而只得了个镇守两块地盘的官职,希望能得到一个更大的地盘和官职养老。”丞相李德裕回复他说:“仆射攻破天井关收复潞州的功劳,国家已经酬谢你,让你当了河阳节度使。打败各个蕃王,平定西部边塞的功劳,又任命你为风翔节度使。这镇守两个地区的重要职务,难道不是对你的酬谢和奖赏吗?”于是石雄仍为两个地区军队的统帅,没有满足他更高的愿望,这些都和神灵当初说的一样。后来李德裕遭贬官来到潮州,有人对他讲了石雄应验神灵的事。李德裕明白一个人的兴盛和衰败都是命中注定的,便稍稍抑制了自己忧郁的心情。 会昌四年,刘稹败。当从谏时,有一人称;石雄七千人至,从谏戮之。至是石雄果七千人入潞州。(出《感定录》) 会昌四年,刘稹战败。当刘从谏谋反时,有一个人说:“石雄带领七千人杀过来了。”刘稹将这个人杀了。以后石雄果然率领七千人杀进潞州。 贾岛 贾岛字浪仙,元和中,元白尚轻浅,岛独变格入僻,以矫艳。虽行坐寝食,吟咏不辍。尝跨驴张盖,横截天街。时秋风正厉,黄叶可扫。岛忽吟曰:落叶满长安。求联句不可得。因搪突大京兆刘栖楚,被系一夕而释之。又尝遇武宗皇帝于定水精舍,岛尤肆侮慢,上讶之。他日有中旨,令与一官谪去,特授长江县尉,稍迁普州司仓而终。(出《摭言》) 贾岛的字是浪仙,在元和中年的时候,元稹和白居易的诗崇尚轻浅,贾岛独自追求诗的变化和冷僻,以达到矫艳的效果。不论是行走坐卧还是吃饭,他都忘不了吟咏做诗。曾经有一次,他骑着驴打着伞横截在京城的街道上。当时秋风劲吹,黄叶满地,贾岛忽然吟出一句诗来:“落叶满长安”,因为急切中想不出相对应的另一句诗来,忘记了回避冲撞了大京兆尹刘栖楚的轿子和仪仗队,被抓起来关了一宿。还有一次,他在定水精舍碰到了武宗皇帝,贾岛对皇帝十分轻慢放肆,皇帝非常惊讶,事情过后皇帝命令将他降职为长江县尉,过了不久又改任普州司仓,死在任职所。 崔洁 太府卿崔公名洁在长安,与进士陈彤同往衔西寻亲故。陈君有他见知,崔公不信。将出,陈君曰:“当与足下于裴令公亭飧鲙。”崔公不信之,笑不应。过天门街,偶逢卖鱼甚鲜。崔公都忘陈君之言,曰:“此去亦是闲人事,何如吃鲙。”遂令从者取钱买鱼,得十斤。曰:“何处去得?”左右曰:“裴令公亭子甚近。”乃先遣人计会,及升亭下马,方悟陈君之说,崔公大惊曰:“何处得人斫鲙?”陈君曰:“但假刀砧之类。当有第一部乐人来。”俄顷,紫衣三四人,至亭子游看。一人见鱼曰:“极是珍鲜,二君莫欲作鲙否?某善此艺,与郎君设手。”诘之,乃梨园第一部乐徒也。余者悉去,此人遂解衣操刀,极能敏妙。鲙将办,陈君曰:“此鲙与崔兄飧,紫衣不得鲙也。”既毕,忽有使人呼曰:“驾幸龙首池,唤第一部音声。”切者携衫带,望门而走,亦不暇言别。崔公甚叹异之。两人既飧,陈君又曰:“少顷,有东南三千里外九品官来此,得半碗清羹吃。”语未讫,延陵县尉李耿至,将赴任,与崔公中外亲旧,探知在裴令公亭子,故来告辞。方吃食羹次,崔公曰:“有脍否?”左右报已尽,只有清羹少许。公大笑曰:“令取来,与少府啜。”乃吃清羹半碗而去。延陵尉乃九品官也。食物之微,冥路已定,况大者乎?(出《逸史》) 太府卿崔洁在长安和进士陈彤一起去街西会朋友,陈彤有预知事物的本领,崔洁不相信。临出发的时候陈彤说:“我和你将在裴令公亭吃鱼。”崔洁不信,笑着不说话。走到天门街的时候,偶然碰到一份卖鱼的,所卖的鱼非常新鲜。崔洁忘了陈彤说过的话,对陈彤说:“咱们去街西边也没什么事,不如吃鱼吧。”于是就叫随从人员拿钱买了十斤鱼。然后说:“去什么地方做鱼?”随从的人说:“裴令公亭离这儿很近。”于是派人先去安排。等到了裴公亭前下马的时候,崔洁才想起陈彤所说过的话,大吃一惊说:“上哪儿去找人做鱼啊?”陈彤说:“只要借菜刀和砧板就行了,一会儿有几个歌舞艺人来。”过一会儿,真有三四个身穿华丽的紫色衣服的人来到裴公亭游玩。一个人看到鱼后说:“真是新鲜珍贵啊!您二位想做鱼吃吗?我精通这门技艺,帮你们加工安排吧。”经过询问,知道他们是梨园第一部乐器演奏人。其他的几个人走了以后,这个人便脱了衣服拿起刀来,敏捷熟练地做起鱼来。快要做好的时候,陈彤说:“这鱼我和崔兄吃,这个穿紫色衣服的人吃不着。”鱼刚做好,忽然有个送信的人喊:“皇帝到了龙首池,要叫第一部演奏!”做鱼的那个紫衣人拿起衣服就往外走,连招呼也顾不上打,崔洁深感奇怪。两个人吃鱼时,陈彤又说:“一会儿,有一个东南方向三千里地以外的九品官来这里,能喝半碗鱼汤。”话还没说完,延陵县的县尉李耿来了。他就要去上任,因为和崔洁是姑表亲戚,知道崔洁在裴令公亭,特意赶来辞行,刚赶上他们喝鱼汤。崔洁问:“还有鱼肉吗?”左右的人报告说已经吃完了,只剩下一点鱼汤。崔洁哈哈大笑着说:“快拿来,给县尉喝。”于是李耿喝了半碗鱼汤走了。延陵县尉只是个九品官。吃东西这点小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更何况比他大的事呢! 卷第一百五十七 定数十二 卷第一百五十七定数十二 李景让李敏求李君马举郑延济李生 李景让 唐宣宗将命相,必采中外人情合为相者三两人姓名,捻之致案上,以碗覆之。宰相阙,必添香虔祝,探丸以命草麻,上切于命。故李孝公景让,竟探名不著,有以见其命也。(出《卢氏杂记》) 唐宣宗将要任命宰相之前,必须把朝廷内外普遍认为可以胜任宰相的二三个人的姓名写在纸上团成团,放到书案上,用碗盖上,再点燃香虔诚地祈祷,然后伸手从碗下抓阄决定宰相的名字,以便顺应天命。已故的孝公李景让竟没有被抓中,有此可见他的命运怎么样了。 李敏求 李敏求应进士举,凡十有余上,不得第。海内无家,终鲜兄弟姻属。栖栖丐食,殆无生意。大和初,长安旅舍中,因暮夜,愁惋而坐。忽觉形魂相离,其身飘飘,如云气而游。渐涉丘墟,荒野之外,山川草木,无异人间。但不知是何处。良久,望见一城壁,即趋就之,复见人物甚众,呵呼往来,车马繁闹。俄有白衣人走来,拜敏求。敏求曰:“尔非我旧佣保耶?”其人曰:“小人即二郎十年前所使张岸也。是时随从二郎泾州岸,不幸身先犬马耳。”又问曰:“尔何所事?”岸对曰:“自到此来,便事柳十八郎,甚蒙驱使。柳十八郎今见在太山府君判官,非常贵盛。每日判决繁多,造次不可得见。二郎岂不共柳十八郎是往今事须见他?”岸请先入启白。须臾,张岸复出,引敏求入大衙门。正北有大厅屋,丹楹粉壁,壮丽穷极。又过西庑下一横门,门外多是著黄衫惨绿衫人。又见著绯紫端简而侦立者;披白衫露髻而倚墙者;有被枷锁,牵制于人而俟命者;有抱持文案,窥觑门中而将入者。如丛约数百人。敏求将入门,张岸挥手于其众曰:“官客来。”其人一时俯首开路。俄然谒者揖敏求入见,著紫衣官人具公服,立于阶下。敏求趋拜讫,仰视之,即故柳澥秀才也。澥熟顾敏求,大惊,未合与足下相见。乃揖登席,绸缪叙话,不异平生。澥曰。幽显殊途,今日吾人此来,大是非意事,莫有所由妄相追摄否?仆幸居此处,当为吾人理之。”敏求曰:“所以至此者,非有人呼也。”澥沉吟良久曰:“此固有定分。然宜速返。”敏求曰:“受生苦穷薄,故人当要路,不能相发挥乎?”澥曰:“假使公在世间作官职,岂可将他公事,从其私欲乎?苟有此图,谪罚无容逃逭矣。然要知禄命,乍(“乍”原作“非”,据明抄本改)可施力。”因命左右一黄衫吏曰:“引二郎至曹司,略示三数年行止之事。”敏求即随吏却出。过大厅东,别入一院。院有四合大屋,约六七间,窗户尽启,满屋唯是大书架,置黄白纸书簿,各题签榜,行列不知纪极。其吏止于一架,抽出一卷文,以(“以”原作“似”,据明抄本改)手叶却数十纸,即反卷十余行,命敏求读之。其文曰:“李敏求至大和二年罢举。其年五月,得钱二百四十贯。侧注朱字,其钱以伊宰卖庄钱充。又至三年得官,食禄张平子。”读至此,吏复掩之。敏求恳请见其余,吏固不许,即被引出。又过一门,门扇斜开,敏求倾首窥之,见四合大屋,屋内尽有床榻,上各有铜印数百颗,杂以赤斑蛇,大小数百余。更无他物。敏求问吏:“用此何为?”吏笑而不答。遂却至柳判官处。柳谓敏求曰:“非故人莫能至此,更欲奉留,恐误足下归计。”握手叙别。又谓敏求曰:“此间甚难得扬州毡帽子,他日请致一枚。”即顾谓张岸:可将一两个了事手力,兼所乘鞍马,送二郎归。不得妄引经过,恐动他生人。”敏求出至府署外,即乘所借马。马疾如风,二人引头,张岸控辔,须臾到一处,天地漆黑。张岸曰:“二郎珍重。”似被推落大坑中,郎如梦觉。于时向曙,身乃在昨宵愁坐之所。敏求从此遂不复有举心。后数月,穷饥益不堪。敏求数年前,半被伊慎诸子求为妹婿,时方以修进为己任,不然纳之。至是有人复语敏求,敏求即欣然欲之。不旬,遂成姻娶。伊氏有五女,其四皆已适人,敏求妻其小者。其兄宰,方货城南一庄,得钱一千贯,悉将分给五妹为资装。敏求既成婚,即时领二百千。其姊四人曰:“某娘最小,李郎又贫,盍各率十千以助焉。”由是敏求获钱二百四十贯无差矣。敏求先有别色身名,久不得调。其年,乃用此钱参选。三年春,授邓州向城尉。任官数月,间步县城外,坏垣蓁莽之中,见一古碑,文字磨灭不可识。敏求偶令涤去苔藓,细辨其题篆,云:“晋张衡碑。”因悟食禄张平子,何其昭昭欤?(出《河东记》) 又一说:李敏求暴卒,见二黄衣人追去。至大府署,求窥之,见马植在内,披一短褐,于地铺坐吃饭,四隅尽是文书架。马公早登科名,与敏求情善。遽入曰:“公安得在此?”马公惊甚,且不欲与之相见,回面向壁。敏求曰:“必无事。”乃坐从容。敏求曰:“此主何事?”曰:“人所得钱物,遂岁支足。”敏求曰:“今既得见,乃是天意,切要知一年所得如何。”马公乃为检一大叶子簿,黄纸签标,书曰,“卢弘宣年支二千贯。”开数幅,至敏求,以朱书曰,“年支三百贯,以伊宰卖宅钱充。”敏求曰:“某乙之钱簿已多矣,幸逢君子,窃欲侥求。”马公曰:“三二十千即可,多即不得。”以笔注之曰:“更三十千,以某甲等四人钱充。”复见老姥年六十余,乃敏求姨氏之乳母,家在江淮。见敏求喜曰:“某亦得回,知郎君与判官故旧,必为李奶看年支。”敏求婴儿时,为李乳养,不得已却入,具言于马公。令左右曰:“速检来。”大贴文书曰:“阿李年支七百。”敏求趋出,见老奶告知,嗟怨垂泪。使者促李公去,行数十里,却至壕城,见一坑深黑,使者自后推之,遂觉。妻子家人,围绕啼注,云卒已两日。少顷方言,乃索纸笔细纪。敏求即伊慎之婿也。妻兄伊宰为军使,卖伊公宅,得钱二百千。至岁尽,望可益三十千。亦无望焉。偶于街中。遇亲丈人赴选。自江南至。相见大喜。邀食。与乡里三人,皆以敏求情厚者,同赠钱三十千,一如簿中之数。卢弘宣在城,有人知者,为卢公话之,卢公计其俸禄,并知留后使所得钱,毕二千贯无余。李奶已流落,不在姨母之家,乞食于路。七百之数,故当箕敛,方可致焉。(出《逸史》) 李敏求参加科举考试一共有十多次了,始终没有被录取。他无家可归,又没有兄弟可以投靠,已经快要到要饭吃的境地,几乎不想活下去了。大和初年的一天夜晚,他一个人坐在旅店的床上发愁,忽然感觉到灵魂和身体分离,全身轻飘飘的,像云气一样飘荡,渐渐来到荒郊野外,看见山川草木和人间的一个样,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了很久,前面出现一座城镇,便走了进去,看见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忽然有一个身穿白衣服的人走过来给李敏求行了一个礼。李敏求问:“你莫非是我以前的仆人吗?”那个人说:“小人就是二郎您十年前所雇用的张岸,那时我跟随您去泾州河边,不幸淹死了。”李敏又问:“你现在干什么呢?”张岸回答:“自从来到这里,我就跟随柳十八郎了,一直为他效力。柳十八郎现在当太山府君判官,非常尊贵显赫,每天审理判决十分繁忙,轻易见不着他。您和柳十八郎不是往日的交情,今天的事必须见他,我先进去通报。”一会儿,张岸走了出来,带领李敏求走进官署大门。李敏求看见院子正北有座大厅,红柱子白粉墙,极为壮丽,又见西面一排房子有一扇门,门外有许多穿黄衣服和绿衣服的人;还有一些人穿着紫红色的衣服,手里拿着申诉状纸站着;还有一些人穿着白衣没戴头巾和帽子,倚着墙站着;还有一些人戴着木枷和锁链,被人牵着等候提审;还有人怀抱着公文案卷窥视门里准备进去,一共大约有几百人。李敏求就要进去,张岸挥手对其他人说:“有客人来了!”马上走过来一个人低着头为他们带路。不一会儿有一个人走过来向李敏求作揖,请他进去。李敏求看到一个身穿紫衣服的官员站在台阶下,李敏求上前行完礼,抬头一看,却是已故的秀才柳澥。柳澥仔细一看是李敏求,不由得大吃一惊,说:“不应该在这里和您见面。”立刻请他进屋里坐下,亲热地同他谈论往事。柳澥说:“阴间和阳世不是一条路,今天你来这里,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是不是有人错误地把他摄来了?幸好我在这里,必然替你作出安排。”李敏求说:“我到这里,并没有人传呼。”柳澥沉吟一会说:“这必然是你命该到此,但是应该快点回去。”李敏求说:“我贫困潦倒,你在这里执掌大权,不能帮助我改变一下命运吗?”柳澥说:“假如你在阳间当官,难道可以假公济私吗?如果有这样的企图,被处罚贬官是不能逃避的。但是你如果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我倒可以帮忙。”于是命令旁边一个穿黄衣服的官员说:“带领李二郎去曹司,简单给他看一下三年的情况。”李敏求跟随穿黄衣服的官员走出去,经过大厅东面,进入另一个院子里。院子四面都有房子,约六七间,窗户全都开着,满屋都是大书架,放满黄纸或白纸的书和帐簿,上面都有标签,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册。穿黄衣服的官员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册帐簿,翻到一面,反折过去,只漏出十几行字让李敏求看。上面写的是:“李敏求到大和二年,不再参加科举考试,这一年的五月,得到二百四十贯钱。”旁边还注着红字,内容是:“这笔钱从伊宰卖庄院所得钱中支付。又过三年得官,任职的地点是张平子。”看到这里,穿黄衣服的官员将帐簿合上。李敏求恳求把其余的部分看完,穿黄衣服的官员不同意,将他领出来。他们经过一个大门,门扇半开,李敏求伸头往里看,见也是四面大房子,屋子里都有床,上面有铜印数百颗,并且夹杂着长着红色斑点的蛇,大大小小有几百条,再没有别的东西。李敏求问穿黄衣服的官员:“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穿黄衣服的官员笑着没说话。回到柳判官那里,柳澥对李敏求说:“不是好朋友我不能让你看到这些,我真想留你多呆一会儿,又怕耽误了你回去的大事。”同他握手告别,又对他说:“这里很难得到扬州的毡帽,回去后请你送给我一顶。”然后对张岸说:“你带一两个人,骑马送李二郎回去,不许随便乱走乱看,以免惊动他不认识的人。”李敏求走出官署的大门,骑上借来的马,马快如风,两个人在前,张岸指引方向,一会儿跑到一个地方,天地一片漆黑,张岸说:“二郎保重。”李敏求觉得似乎被推落到大坑里面,随即便醒了。过一会儿天亮了,自己仍然在昨天晚上坐着发愁的旅店里。李敏求从此不再有考取功名的想法。几个月以后,贫穷饥饿处境更加困难,几年前,伊慎的几个儿子曾经请求李敏求作他们的妹夫。当时他考取功名的心切,所以没有同意。这时又有人对他提出这件事,李敏求很痛快地答应了,不出十几天就结婚了。伊家有五个女儿,四个早已嫁人,李敏求的妻子是最小的一个。她的哥哥伊宰刚刚把城南的一个宅院卖了,得了一千贯钱,全都分给了五个妹妹。李敏求已经结婚,便领了二百贯。四个姐姐说:“妹妹最小,李郎又穷,我们每人再拿十贯资助你们。”于是李敏求正好得到了二百四十贯钱。李敏求原来有低级官员的职务,长时间得不到升迁,这一年,就用这笔钱来参加上司选拔。第二年春天,被任命为邓州向城县尉。到任几个月后的一天,他没事到县城外游玩,在一片残垣废墟和荆棘丛生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古代的石碑,文字磨损得看不清了。李敏求叫人把上面的青苔除掉,仔细辨认,看出上面刻的篆字是:“晋张衡碑”,因此明白了,“任职的地方是张平子”这句话是多么准确啊! 还有一种说法是,李敏求突然死了,被两个穿黄衣服的人摄去,来到一座很大的官署,他悄悄往里面一看,马植在里面,穿着一件短衣服,坐在地上吃饭,屋子周围全是书架。马植早就考中进士,同李敏求的关系很好。李敏求突然进去说:“你怎么在这里?”马植非常惊讶,不愿和他相认,回过头面向墙壁。李敏求说:“没什么事。”于是马植才坐得自然了。李敏求问:“你这里是管什么事的?”马植说:“人们应得的钱物,按年支付。”李敏求说:“今天既然见面了,就是天意,我要知道一年收入多少钱?”马植便找到一大本帐簿,黄色的纸张,贴有标签,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卢弘宣每年两千贯”翻过几张到李敏求,上面用朱笔写着:“年三百贯,以伊宰卖宅院的钱支付”。李敏求说:“刚才那个人的钱够多的了,幸好碰到你,也给我添一点。”马植说:“二三十千还可以,再多了就办不到了。”于是便用笔注:“加三十千,以某某四个人的钱支付。”李敏求又碰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是李敏求姨妈家的奶妈,家住在汇淮。她看见李敏求高兴地说:“我也要回去了,知道你和判官是好朋友,必须替李奶我看一看一年的收入。”李敏求小时候,是吃她的奶的,没有办法又走进屋,把情况讲给马植。马植命令左右的人说:“快找来。”管理大帐簿的文书说:“李奶每年七百贯。”李敏求立即出去,告诉了李奶,李奶流泪叹息。这时差人催促李敏求回去,走了几十里地,来到城外的壕沟边上,坑里一片漆黑,差人在后面往前一推,李敏求醒了,他看见妻子和家里的人正围着他哭,说他已经死了两天了。过了一会儿,李敏求才能说话,便叫人拿来纸和笔将梦中的情节详细记录下来。李敏求就是伊慎的女婿,大舅哥伊宰是个军使,卖伊家的一处宅院得了二百千钱。到了年底,李敏求应得的三十千钱还没有着落。偶然在街上碰到了一个老人等候任职,见了面非常高兴,共同去酒楼吃饭。一同来的另外三个人,都是李敏求在乡里时的朋友,他们一共凑了三十千钱送给李敏求,同帐簿上所写的数完全一样。卢弘宣也住在城里,有人将李敏求做梦的事告诉他。卢弘宣计算自己已经收入的钱,便知道到年底还能得多少钱,总共正好不会超过两千贯。李奶已经流落街头,不在李敏求的姨妈家里,在街上乞讨,七百贯的收入,也要一点一点地积攒,才能达到。 李君 行至昭应,曰:“某隐居,饮西岳,甚荷郎君相厚之意。有故,明旦先径往城中,不得奉陪也。莫要知向后事否?”君再拜恳请,乃命纸笔,于月下凡书三封。次第缄题之。”“甚急则开之。”乃去。五六举下第。欲归无粮食。将住,求容足之地不得,曰:“此为穷矣。仙兄书可以开也。”遂沐浴,清旦焚香启之,曰:“某年月日,以困迫无资用,开一封。可青龙寺门前坐。”见讫遂往。到已晚矣。望至昏时,不敢归。心自笑曰:“此处坐,可得钱乎?”少顷,寺主僧领行者至,将闭门。见李君曰:“何人?”曰:“某驴弱居远,前去不得,将寄宿于此。”僧曰:“门外风寒不可,且向院中。”遂邀入,牵驴随之。具馔烹茶。夜艾,熟视李君,低头不语者良久。乃曰:“郎君何姓?”曰:“姓李。”僧惊曰:“松滋李长官识否?”李君起颦蹙曰:“某先人也。”僧垂泣曰:“某久故旧,适觉郎君酷似长官。然奉求已多日矣,今乃遇。”李君涕流被面。因曰:“郎君甚贫,长官比将钱物到求官。至此狼狈。有钱二千贯,寄在某处。自是以来,如有重负。今得郎君分付,老僧此生无事矣。明日留一文书,便可挈去。”李君悲喜。及旦,遂载镪而去。鬻宅安居,遽为富室。又三数年不第,尘土困悴,欲罢去,思曰:“乃一生之事,仙兄第二缄可以发也。”又沐浴,清旦启之,曰:某年月日,以将罢举,可开第二封,“可西市鞦辔行头坐。”见讫复往。至即登楼饮酒。闻其下有人言,交他郎君平明即到此,无钱,即道,元是不要钱及第。李君惊而问之,客曰:“侍郎郎君有切故,要钱一千贯,致及第。昨有共某期不至者,今欲去耳。”李君问曰:“此事虚实?”客曰:“郎君见在楼上房内。”李君曰:“某是举人,亦有钱,郎君可一谒否?”曰:“实如此,何故不可。”乃却上,果见之,话言饮酒。曰:“侍郎郎君也。云,主司是亲叔父。乃面定约束。明年果及第。后官至殿中江陵副使,患心痛,少顷数绝,危迫颇甚。谓妻曰:“仙师第三封可以开矣。”妻遂灌洗,开视之云:“某年月日,江陵副使忽患心痛,可处置家事。”更两日卒。(出《逸史》) 江陵副使李君当初自洛阳赴京城考取进士,走到华阴在旅店里碰到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李君围坐在炉子旁边喝茶,交谈得非常融洽。他们一路同行到了昭应,白衣人说:“我隐居在西岳华山,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情意。因为有事,我明天要到城里去,不能奉陪你了。你想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吗?”李君作揖表示感谢和恳求。于是白衣人拿过纸笔,在月光下写了三封书信,并一一封好,然后在每一封信皮上写上:“在非常困难和危急的时候才可以打开。”写完告辞走了。李君连续参加五六次科举考试都未被录取想要回家没有钱,想要住下去找不到立足之处,不得不自言自语道:“神仙哥哥的信可以打开了。”于是沐浴更衣,在早晨点燃香,然后将第一封信拆开。信上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遇到困难没有钱用,拆开第一封信,然后可以到青龙寺门前静坐等候。”李君看完信后立即赶往青龙寺,在庙门口一直坐到黄昏也不敢离开,心中暗自发笑说:“就在这儿坐着,能得到钱吗?”一会儿,庙里的方丈领着行者来关门,看见李君问:“什么人?”李君说:“我的驴很瘦弱,居住的地方又远,无法走了,想在这里过夜。”方丈说:“门外风大寒冷,请到院里来吧。”李君牵着驴跟着方丈走了进去。方丈请李君坐下喝茶,夜深了。方丈反复观察李君,又低头沉思很久,突然问道:“您姓什么?”李君回答:“姓李。”方丈惊讶地又问:“松滋李大人你认识吗?”李君站起来悲伤地说:“那是我的去世的父亲。”方丈流着泪说:“他是我的老朋友,我刚才看你长得很像李大人,我找你已经很长时间了,今天恰巧碰到你。”李君泪流满面。方丈又说:“你现在十分贫穷,李大人那时拿钱到这里谋求官职,后来出了事,将两千贯钱寄存在我这里,从那以后,我感到负担很重。今天能够将钱交付给你,老僧这一生再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事了。明天你只要写个收条留下,就可以将钱取走。”李君悲喜交加,第二天早晨带着钱回去了。回去后他买了住宅住了下来,成了一个富户。从这以后,他又考了三年,仍然没有被录取,感到疲劳绝望,不想再考下去了。这时他想:考取功名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神仙哥哥的第二封信也可以打开了。于是他又沐浴,在清晨把信拆开,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想不再参加科举考试,可以拆开第二封。可以去西市场马鞍具行旁边的酒楼。”看完后,他立即赶到西市,登上酒楼喝酒。听到楼下有人说:“叫他明天早晨就来,没有钱不行。”又一人说道:“原先考取进士是不要钱的。”李君惊奇地问对面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对面那人说:“侍郎的公子做了笔买卖,给他一千贯钱,保证你考中进士。昨天有个到约定时间来取钱的,今天要将他的名字勾去。”李君问:“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人说:“侍郎的公子就在楼上房间内。”李君说:“我是举子,也有钱,能让我见一见公子吗?”那人说:“真是这样的,有什么不可以。”于是带着他见到了侍郎的公子。见面后他们坐下来一起喝酒。李君问:“你是侍郎的公子吗?”公子说:“主考官是我的亲叔父。”于是他们当面说定,做了这笔交易。第二年,李君果然考中进士。做官一直做到江陵副使。一天,他突然心口痛,一会儿工夫就昏迷好几次,病情非常危险。他对妻子说:“神仙师傅的第三封信可以拆开了。”妻子立即洗澡洁身,然后将第三封信拆开。见上面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江陵副使患心痛病,可以交待遗嘱,处理后事了。”两天后李君死了。 马举 淮南节度使马举讨庞勋,为诸道行营都虞侯。遇大阵,有将在皂旗下,望之不入贼,使二骑斩之,骑回云:“大郎君也。”举曰:“但斩其慢将,岂顾吾子。”再遣斩之,传首阵上,不移时而败贼。后大军小衄,举落马,坠桥下而死。夜深复苏,见百余人至,云:“马仆射在此。”一人云:“仆射左胁一骨折。”又一人云:“速换之。”又曰:“无以换之。”又令取柳木换,遂换之。须臾便晓,所损乃痊,并无所苦。及镇扬州,检校左仆射。(出《闻奇录》) 淮南节度使马举讨伐庞勋,被朝廷封为诸道行营都虞侯。一天遇到一场大仗,有一名将官立马在对面的旗帜下面,看到他一直不向前攻入贼兵的队伍里,马举命令两员骑马的将官去杀了他。那员将官去了后又返了回来,对马举说:“那是大公子呀!”马举说:“只是叫你们斩杀慢将,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儿子。”又派两人返回去,杀了进军不力的军官,然后将头颅在阵前传示,不多时就将贼兵打败了。后来大军遇到了小的挫折,马举落马掉到桥下摔死了。半夜时苏醒过来,看见来了一百多人,其中一个人说:“马仆射在这里。”又一人说:“仆射左胁下断了一根肋骨。”另一人说:“快换了。”回答说:“没有可以替换的。”那人命令取柳树枝换上。于是这些人给他换上柳枝肋骨。一会儿天亮了,马举的伤已经痊愈了,并且丝毫不感到疼痛。等到他镇守扬州时,被朝廷任命为检校左仆射。 郑延济 宰相堂饭,常人多不敢食。郑延昌在相位,一日,本厅欲食次,其弟延济来,遂与之同食。延济手秉饧饦,餐及数口,碗自手中坠地。遂中风痹,一夕而卒。(出《中朝故事》) 宰相的工作餐,一般人都不敢跟着吃。郑延昌当宰相时,一天在办公的地点刚要吃中午饭,他的弟弟郑延济来了,于是便跟着他一块吃饭。郑延济手拿着汤饼没吃几口,手中的碗突然掉到地上,得了中风病,不过一天就死了。 李生 契贞先生李义范,住北邙山玄元观。咸通末,已数年矣,每入洛城徽安门内,必改服歇辔焉。有李生者,不知何许人,年貌可五十余,与先生叙宗从之礼,揖诣其所居。有学童十数辈,生有一女一男。其居甚贫窭,日不暇给。自此先生往来,多止其学中,异常款狎。忽一夕,诣邙山,与先生为别。拥炉夜话,问其将何适也?生曰:“某此别辞世矣,非远适也。某受命于冥曹,主给一城内户口逐日所用之水。今月限既毕,不可久住。后三日死矣。五日,妻男葬某于此山之下,所阙者顾送终之人。比少一千钱,托道只贷之,故此相嘱,兼告别矣。”因曰:“人世用水,不过日用三五升,过此必有减福折算,切宜慎之。问其身后生计,生曰:“妻聘执丧役夫姓王,某男后当为僧。然其僧在江南,二年外方至,名行成。未至间,且寄食观中也。”先生(“生”下疑脱“曰”字)使令入道可乎?生曰:“伊是僧材,不可为道。非人力所能遣。此并阴骘品定。言讫,及晓告去。”自是累阻寒雪,不入洛城。且五日矣,初霁,李生之妻与数辈诣先生,云:“李生谢世,今早葬于山下,欠一千钱,云尝托先生助之,故来取耳。仍将男寄先生院。”后江南僧行成果至,宿于先生室,因以李生之男委之,行成欣然携去。云:“既承有约,当教以事业,度之为僧。”二岁余,行成复至,已为僧矣。诵法华经甚精熟焉。初先生以道经授之,经年不能记一纸。人之定分,信有之焉。(出《录异记》) 道士李义范的道号叫契贞,住在北邙山的玄云观。咸通末年,已经有许多年了,每次进入洛阳城的徽安门内,都必须下马更衣。有个叫李生的,不知道原来是什么地方的人,年龄大约在五十多岁,与李义范交谈认定了堂兄弟的关系,请李义范到他的家里。他那里有十多个年幼的学生,李生自己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所住的房子非常简陋,吃了上顿没下顿。从此李义范经常来作客,大多数到他开的学堂里,关系处得非常融洽。忽然有一天,李生来到邙山,与李义范告别,夜里坐在炉子旁边说话,李义范问李生要去什么地方?李生说:“我这次告别是离开人间,并不是出远门。我为阴曹地府做事,负责管理供应城里每户人家每天所用的水,这个月任期就满了,不能久住人间,三天后就会死了。”又说:“人间的水,一天使用不应超过三五升,超过了必然减福折寿,一定要注意。”李义范又问他死以后,家里的生活怎么办?李生说:“妻子再嫁的人家是执丧役夫姓王,儿子长大以后当和尚。然而他的师傅在江南,两年后才能来到这里,名字叫行成。行成没来的这段时间,寄居在观里。”李义范说:“便叫他学道可以吗?”李生说:“他是当和尚的材料,这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是阴间安排的。”第二天早上,李生告辞走了。从这天起,李义范被风雪所阻挡,五天没有去洛阳城。雪后天刚放晴,李生的妻子和几个学生来找李义范说:“李生死了,今天早晨葬在山下。他生前欠了一千文钱,说是曾经拜托先生帮助偿还,所以前来取钱,然后将儿子寄养在观里。”后来江南的和尚行成果然来了,同李义范住在一起,李义范便将李生的儿子托付给他,行成很高兴地同意了,说:“既然他父亲生前就找过我,我一定教他学习经文佛法,剃度他为和尚。”二年以后,行成又来了,李生的儿子已经成为一名和尚,诵法华经非常精通熟练。当初李义范教他道家经文时,一年也记不住一页。相信人是有命运即定数的。 卷第一百五十八 定数十三 卷第一百五十八定数十三 成汭杨蔚欧阳澥伊璠顾彦朗李甲房知温窦梦征许生杨鼎夫牛希济阴君文字贫妇支戬 成汭 唐天祐中,淮师围武昌,杜洪中令乞师于梁王。梁与荆方睦,乃讽成中令汭帅兵援之。汭欲往亲征,乃力造巨舰一艘,三年而成,号曰和州载。舰上列厅宇洎司局,有若衙府之制。又有齐山截海之名。其余华壮,即可知也。饰非拒谏,断自其意。幕寮俯仰,不措一辞。唯孔目吏杨厚赞成之。舟次破军山下,为吴师纵燎而焚之,汭竟溺死,兵士溃散。先是改名曰汭,字即水内也。水内之死,岂前兆乎。湖南及朗州军入江陵,俘载军民职掌伎巧僧道伶官,并归长沙,改汭之名。和州之说,前定矣。(出《北梦琐言》) 唐朝天祐中年,淮师攻打围困武昌,杜洪中令派人向梁王求救。梁王和荆州方面的关系很好,便同意让成中令汭率领军队去援救。汭想要亲自出战,叫人造了一艘巨大的战船,三年才造完,起名叫做“和州载号”。船上有几层大小船舱,设立各种官职和组织,实行类似于官署衙门里那样的建制。号称“船高与山齐,船大截断海”,其余部分的华丽和壮观也可想而知了。各级将官和参谋人员虽然对造这样大的船有意见,但是由于惧怕汭的威严和独断专行,也只能与他周旋,不敢提一句意见,只有孔目杨厚表示赞成修造大船。大船出征驶到军山下,被吴在师放火烧毁,汭掉到水里淹死,兵将败逃。“汭”字分开念是水内,死在水里岂不是应了前兆吗!后来湖南和朗州的军队进入江陵,将抓到的士兵百姓、江湖艺人、能工巧匠,甚至和尚、道士全都带回长沙。改名为“汭”以有“和州”的说法,真是事先确定的。 杨蔚 唐杨蔚使君典洋源。道者陈休复每到州,多止于紫极宫。弘农甚思一见,而颖川辄便他适。乃谓诸道士曰:“此度更来,便须申报。”或一日再至,遽令申白。俄而州将拥旆而至,遂披揖。杨公曰:“向风久矣,幸获祗奉。敢以将来禄算为请,勿讶造次。”颖川呼人为卿,乃谓州牧曰:“卿三为刺史,了更无言。”杨不怿,以其曾典两郡,至此三也。自是常以见任为终焉之所。迩后秩满无恙,不谕其言。无何又授此州,亦终考限。罢后又除是郡。凡三任。竟殒于邦。即三为刺史之说,果在于此乎?杨公季弟汭,为愚话之。(出《北梦琐言》) 唐朝刺史杨蔚到洋源出任洋州刺史,道士陈休复每次到洋州都住在紫极官,刺史很想见他,而陈休复总是又到别处去了。刺史对众道士说:“下次再来,一定要报告。”一天陈休复又来了,道士们立即报告给杨蔚。一会儿,州里的兵马举着旗帜仪仗保护着杨蔚来到观外,刺史和道士见面互相行礼问候。杨蔚说:“久闻道长的大名,今天有幸相见,请不要认为太突然,将我以后还能当什么官告诉我。”陈休复将杨蔚请到观内,对杨蔚说:“你将任三次刺史,再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杨蔚不太高兴,因为他已经当了两个郡的刺史,现在正是第三个地方。从此他常常认为现任洋州作为终老的地方,后来任期满了,他也没有什么病,以为陈休复说的不准,过了不久朝廷又续任他为本州刺史,期满后又任命一次,连续三任,死在任职期间。“任三次刺史”的话果然应验了,以上这些事情是杨蔚最小的弟弟杨王比告诉我的。 欧阳澥 欧阳澥者,四门之孙也。薄善词赋,出入场中,近二十年。善和韦中令在阁下,澥则行卷及门。凡十余载,未尝一面,而澥庆吊不亏。韦公虽不言,而意甚怜之。中和初,公随驾至西川,命相。时澥寓居汉南,公访知行止,以私书令襄帅刘巨容,俾澥计偕。巨容得书大喜,待以厚礼,首荐之外,资以千余缗,复大宴于府幕。既而撰日遵路。无何,一夕心病而卒。巨容因籍澥答书,呈于公。公览之抚然。因曰:“十年不见,灼然不错。”(出《摭言》) 欧阳澥是欧阳四门的孙子。少稍稍见长于吟诗做赋,参加科举考试近二十年。韦中令善主持考试,欧阳澥拿着自己的文章登门求教,但十多年也没有见到韦中令一面,然而他不论韦家婚丧嫁娶都上门请安送礼,从来不曾间断。韦中令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对他很是可怜惋惜。中和初年,韦中令跟随皇帝去西川,被皇帝任命为宰相。当时欧阳澥寄居在汉南,韦宰相知道以后,写了一封信给襄阳大帅巨容,让他推荐录用欧阳澥做官。巨容得到信后非常高兴,对待欧阳澥如上宾,推荐他做官外,又送给他上千贯钱,并在官署设宴待他。过后选择日期送他去上任,然而他突然发作心脏病死了。巨容将欧阳澥写给宰相的感谢信送给韦宰相看,韦宰相看完说:“十年没有见到我的面,这次也没当上官,命运安排得多么明显不会有错。” 伊璠 黄巢污践宫阙,与安朱之乱不侔。其间尤异,各为好事传记。轩裳农贾,挈妻孥潜迹而出者,不可胜记。至有积月陷寇终日逃避,竟不睹贼锋者。独前泾阳令伊璠,为戎所得,屡脱命于刃下。其后血属相失,村服晦行,及蓝关,为猛兽搏而食之。患祸之来,其可苟免?(出《唐阙史》) 黄巢攻入京城,与安禄山和朱泚的叛乱不同。特别是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尤其不一样,为一些好事的人流传记录下来。当时的官员、商人、农民、手工艺人带着妻子儿女偷偷逃出城外的人多得没法计算,其中有的人在贼兵占据好几个月的情况下,终日逃避,竟幸运得没有和贼兵正面遭遇。只有前泾阳县县令伊璠被贼兵抓住,但是却屡次在刀下逃脱性命。后来他和家人走散,换上村民百姓的衣服,偷偷逃到蓝关,竟被猛兽吃了。真是灾祸来了,怎么能够逃脱呢? 顾彦朗 东川顾彦朗,以蔡叔向为副使。感微时之恩,惟为戎倅而尝加敬。其弟彦晖嗣袭,酷好洁净,尝嫌人臭,左右薰香而备给使。幕寮皆中朝子弟,亦涉轻薄。韦太尉照度,收复蜀城,以彦晖为招讨副使。在军中,每旦率幕官同谒掌武,而蜀先主预焉,共轻忽之。虽昭度亦嫌其不恭。彦晖袭兄位。尔后为蜀主所破,手刃一家,郎官温术等毙焉,先是蔡叔向(“向”字原本阙,据明抄本补)职居元寮,乃顾氏之心膂,与所辟朝士,优游樽俎,不相侔矣。小顾既是尊崇,嫌其掣肘。王先生因其隙,宣言以间之。且曰:“拈却蔡中丞,看尔得否?”由是叔向辞职闲居,王乃举军而伐之。在蜀,有术士朱洽者,常谓人曰:“二顾虽位尊方镇,生无第宅,死无坟墓。”人莫谕之。或曰:二顾自天德军小将,际会立功,便除东川,弟兄迭据。大顾相薨,遗命焚骸,归葬丰州,会多事未果。至小顾狼狈之日,送终之礼又阙焉。即朱氏言,于斯验矣。(出《北梦琐言》) 东川的顾彦郎任蔡叔向为副使,是为了报答在未发达时蔡叔向对他的照顾,虽然是下级,都很尊敬。后来顾彦郎的弟弟顾颜晖继承了他哥哥的官职。顾彦晖有爱干净的洁癖,总是嫌弃别人身上有臭味,他左右的人每天都洗澡薰香以准备他的招唤。他所任用的官员和参谋也大都是朝中贵族的子弟,轻薄腐化没有真实本领。太尉韦昭度带兵收复成都,任用顾彦晖为招讨副使。在行军作战中,顾彦晖每天早晨率领众将官和参谋人员拜见太尉的时候,原来的蜀主在场他们都很傲慢地对待,就连太尉韦昭度也觉得他太狂妄。顾彦晖是世袭得来的爵位,后来被蜀主打败,杀了他的全家,郎官温术等也被蜀主杀了。原来因为蔡叔向职居元寮,是顾家的亲信骨干,和顾彦晖可偏爱的那些贵族子弟的吃喝玩乐不问军务完全不同,顾彦晖对蔡叔向又敬又怕,嫌他掣肘碍事。蜀王先生知道他们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便使离间计进一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散布流言说叔向讲过:“不用蔡叔向,看他顾彦晖还能干成什么事?”结果逼迫得蔡叔向只好辞职回家闲居。蜀王乘机出兵攻打顾彦晖。蜀郡,有个叫朱洽的江湖术士经常对别人说:“顾彦明和顾彦晖虽然镇守一方,官高位尊,但是都活着没有房宅,死了没有坟墓。”人们都不能理解。他还说:“顾彦郎和顾彦晖从天德军中的小将遇到机会立了战功,便得到了镇守东川的官职。顾彦郎临死的时候嘱咐将他火化,以使将来将他的骨灰带回家乡丰州安葬,但是因为当时事情太多没办成,等到顾彦晖死的更加狼狈,连送终的葬礼都没有。完全应验了朱洽所说的话。 李甲 唐天祐初,有李甲,本常山人。逢岁饥馑,徙家邢台西南山谷中。樵采鬻薪,以给朝夕。曾夜至大明山下,值风雨暴至,遂入神祠以避之。俄及中宵,雷雨方息。甲即寝于庙宇之间,松柏之下。须臾有呵殿之音,自远而至。见旌旗闪闪,车马阗阗,或擐甲胄者,或执矛戟者,或危冠大履者,或朝衣端简者,揖让升阶,列坐于堂上者十数辈,方且命酒进食。欢语良久,其东榻之长,即大明山神也,体貌魁梧,气岸高迈。其西榻之首,即黄泽之神也,其状疏而瘦,其音清而朗。更其次者,云是漳河之伯。余即不知其名。坐谈论,商榷幽明之事。其一曰:“禀命玉皇,受符金阙。太行之面,清漳之湄,数百里间,幸为人主,不敢逸豫怠惰也,不敢曲法而徇私也,不敢恃尊而害下也。兢兢惕惕,以承上帝,用治一方。故岁有丰登之报,民无扎瘥之疾。我之所治,今兹若是。”其一曰:“清冷之域,泱漭之区,西聚大巅,东渐巨浸,连陂凑泽,千里而遥。余奉帝符,宅兹民庶,虽雷电之作由己也,风波之起由己也,鼓怒驰骤,人罔能制予。予亦非其诏命,不敢有为也;非其时会,不敢沿溯也。正而御之,静而守之,遂致草木茂焉,鱼鳖蕃焉,感卤磊块而滋殖,萑蒲蓊郁而发生。上天降鉴,亦幸无横沴尔。”又一曰:“岭之地,嵪之都,分坱圢之一隔,总飞驰之众类。熊罢虎豹,乌鹊雕鹗。动止咸若,罔敢害民。此故予之所职耳,何假乎备言。”座上佥曰:“唯唯。”大明之神,忽扬目盱衡,咄嗟长叹而谓众实曰:“诸公镇抚方隅,公理疆野,或水或陆,各有所长。然而天地运行之数,生灵厄会之期,巨盗将兴,大难方作。虽群公之善理,其奈之何?”众咸问:“言何谓也?”大明曰:“余昨上朝帝所,窃闻众圣论将来之事,三十年间,兵戎大起。黄河之北,沧海之右,合屠害人民六十余万人。当是时也,若非积善累仁,忠孝纯至者,莫能免焉。兼西北方有华胥遮毗二国,待兹人众,用实彼士焉。岂此生民寡祐,当其杀戮乎?”众皆颦蹙相视曰:“非所知也。”食既毕,天亦将曙,诸客各登车而去。大明之神,亦不知所在。及平旦,李甲神思怳然,有若梦中所遇。既归,具以始末书而志之。言于邻里之贤者,自后三十余载,庄皇与梁朝对垒河岸,战阵相寻。及晋宋,戎虏乱华,干戈不息,被其涂炭者,何啻乎六十万焉。今详李生所说,殆天意乎?非人事乎?(出《刘氏耳目记》) 唐朝天祐初年,有个叫李甲的常山人,因为遇到了灾荒年景,将全家搬到邢台西南的山谷中居住,每天打柴维持生活。有一次他夜间来到大明山下,正赶上暴风雨,便躲进神庙里面避雨。一直到半夜,雷雨才停止。李甲只好睡在庙里的松柏树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有官员出行时前呼后拥的吆喝声,由远而近。随即又看见旌旗招展,听到车马行进的声音。来的人中有的身披武将的盔甲,有的拿着长矛,有的戴着高高的帽子,穿着宽大的鞋子,还有的穿着官服,拿着象简,他们互相谦让着登上台阶,按顺序坐在堂上,大约有十多个人。坐下之后,摆上酒宴,笑谈畅饮。坐在东面的第一个人是大明山神,他身材高大魁梧,气宇轩昂。坐在西面的第一个人是黄泽水神,他瘦小干枯,但说话的声音却清晰宏亮,他旁边坐的是漳河河伯,其余的就不知道是谁了。他们谈论探讨着阴间和人世的事。其中的一个说:“我在天宫接受玉皇大帝的任命,管理太行山一侧到清河和漳河岸边方圆数百里的广大地区,虽然受命主持一切,但不敢懒惰懈怠,贪图安乐;不敢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不敢倚仗地位,欺压下属和百姓,兢兢业业,认真治理这一方土地上的一切,以便报答天帝。所以年年有丰收的喜报,百姓安居乐业,没有瘟疫流行,我所治理的这个地方,如今就达到了这个程度。另一人着说:“我治理的地方人烟稀少,区域辽阔,西靠大山,东临大海,湖泊连着沼泽,有千里之遥。我秉承上帝的旨意,管理这广大的区域和民众,打雷下雨由我作主,刮风掀浪由我指挥,人是不能干涉我的行动的。但我若不是奉了上天的命令,也不敢做任何事情。不是季节应该变化的时候,我不敢违反常规随便安排,尽职尽责地治理守护这一方土地,致使这里的草木茂盛,鱼鳖繁衍,水土滋润,芦苇薄草生长得郁郁葱葱。更加幸运的是上天派来巡视检查的官员,也没有随意干涉和胡乱指挥的现象。又一人说:“崇山峻岭,沟壑纵横,高低不平,有各种飞禽走兽生长出没,不让他们伤害百姓是我的职责,不用我来一一陈述和表白,来应付上天的审查。”大家都点头称是。这时大明山神忽然举目扬眉,唉声叹气地对众人说:“大家镇守一方,管理万物,或是在湖泊,或是在陆地,各有所长,然而天地运行的法则所决定,人类生灵的厄运即得来临,到时候盗贼兴起作乱,灾难降临。虽然大家善于治理,但也无可奈何。”大家一齐问他:“你根据什么这样说呢?”大明山神说:“我昨天上天去朝拜玉皇大帝,偷偷听到了众位上仙在议论将来的事情。他们说以后三十年里,战乱不断,死伤人民六十余万人。到时候,如果不是仁义行善,忠孝两全的至诚君子,都不能幸免。再加上西北方向的华胥和遮毗两个国家,乘机侵犯中原领土。难道老百姓就无法保护,就应该遭受屠杀吗?”大家听了,都皱着眉头,互相看着说:“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大家吃喝完了,天已拂晓,便各自登车而去。大明山神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等到天亮以后,李甲精神恍惚,好像是在做梦,回到家里以后,他将遇到的事情详细记录下来,并告诉了邻居中有知识、有威望的人。从这以后三十多年,庄皇与梁朝各自守在黄河岸边,找机会攻击对方,等到后晋和宋韩,西边的蕃邦国家侵犯中原,刀兵四起,战乱不断,被战争杀害的老百姓不止六十万人。今天详细记录下来李甲所说的事情,想问一问,这只是上天的意思呢?还有没有人为的因素呢? 房知温 故青帅房公知温,少年与外弟徐裀(“裀”字原本阙,据明抄本补)为盗于衮郓之境,昼则匿于古冢。一夕遇雨未出间,二鬼至。一鬼曰:“此有节度上(明抄本“上”作“土”)主,宜缓之。”与外弟俱闻之。二人相问曰:“适闻外面语否?”徐曰:“然。”房曰:“吾与汝未知孰是?来宵汝当宿于他所,吾独在此以验之。”迨夕,二鬼又至。一鬼复曰:“昨夜贵人尚在矣。”房闻之喜。后果节制数镇,官至太师中书令东平王。则知晋书说魏阳元闻鬼以三公呼之,为不谬矣。(出《玉堂闲话》) 已故的青州节度使房知温,年轻的时候和表弟徐裀在衮州和郓城一带当盗贼,白天藏身在古墓里面。有一天晚上下雨,他们没有出去,有两个鬼来了。一个鬼说:“这儿有节度使大人,我们应该等一会儿。”房知温和他的表弟都听到了。他们互相问对方说:“刚才外面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徐裀说:“听到了。”房知温说:“我和你不知道是谁,明天晚上你到别的地方去睡,我自己在这里验证一下。”等到第二天晚上,两个鬼又来了,一个鬼又说:“昨天晚上的贵人还在。”房知温听了很高兴,后来他果然当官节制许多地方,最后当上了太师中书令东平王。由此可知晋书目上所说的魏阳元听到鬼称他为三公的记载,是不错的。 窦梦征 朱梁翰林窦学士梦征,以文学称于世。时两浙钱尚父有元帅之命。窦以钱公无功于本朝,僻在一方,坐邀渥泽,不称是命,乃抱麻哭于朝。翌日,窦谪掾于东州。及失意被谴,尝郁郁不乐。曾梦有人谓曰:“君无自苦,不久当复故职。然将来慎勿为丞相。苟有是命,当万计避之。”其后窦复居禁职。有顷,迁工部侍郎。窦忽忆梦中所言,深恶其事。然已受命,不能逊避。未几果卒。(出《玉堂闲话》) 朱梁翰林窦梦征,因为有很高的文学修养而非常有名望。当时朝廷将授予两浙的钱尚父为元帅。窦梦征认为钱尚父没为朝廷立下什么功劳,却独自镇守一方,坐享朝廷的恩惠,很不称职,便在上朝的时候手捧奏章哭着对此事加以评论。第二天,窦梦征被贬官到东州。从他遭谴责被贬官开始,心中一直不高兴。有一天他梦到一个人对他说:“你不要不高兴,不久就会官复原职,但是将来注意不要当丞相。如果皇帝想任命你为丞相,你一定要千方百计的推辞。后来窦梦征果然官复原职,不久又升任工部侍郎,就是丞相之一。窦梦征忽然想起梦中那人所说过的话,所以非常厌恶这个官职,可是已经接受了任命,没有办法推辞逃避,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死了。 许生 汴州都押衙朱仁忠家有门客许生,暴卒,随使者入冥。经历之处,皆如郡城。忽见地堆粟千石,中植一牌曰:“金吾将军朱仁忠食禄。”生极讶之。洎至公署,使者引入一曹司。主吏按其簿曰:“此人乃误追之矣。”谓生曰:“汝可止此,吾将白于阴君。然慎忽窥吾簿。”吏既出,生潜目架上有签牌曰:“人间食料簿。”生潜忆主人朱仁忠不食酱,可知其由。遂披簿求之,多不晓其文。逡巡,主吏大怒。已知其不慎,裀目责之。生恐惧谢过,告吏曰:“某乙平生受朱仁忠恩,知其人性不食酱,是敢窃食簿验之。愿恕其罪。”吏怒稍解,自取食簿,于仁忠名下,注大豆三合。吏遂遣前使者引出放还。其径路微细,随使者而行。忽见一妇女,形容憔悴,衣服褴褛,抱一孩子,拜于道旁。谓生曰:“妾是朱仁忠亡妻,顷年因产而死,竟未得受生。饥寒尤甚,希君济以准资缗数千贯。”生以无钱辞之。妇曰:“所求者楮货也。君还魂后,可致而焚之。兼望仁忠与写金光明经一部忏之,可指生路也。”既而先行,直抵相国寺,将其阈,为使者所推,踣地而寤。仁忠既悲喜,问其冥间之事。生曰:“君非久,必任金吾将军。”言其牌粟之事,又话见君亡妻,言其形实无差。后与仁忠同食,乃言自君亡后,忽觉酱香,今嗜之颇甚,乃是注大豆三合之验也。自尔朱写经毕,许生燔纸数千。其妇于寐中辞谢而去。朱果为金吾将军。显晦之事,不差毫厘矣。(出《玉堂闲话》) 汴州都押衙朱仁忠的门下食客许生突然死去,跟随着阴间派来的使者走入阴间,经过的地方和人间的城镇一样。许生看到地上堆着几千石粮食,中间插着一个木牌写着:“金吾将军朱仁忠的俸禄粮食”许生非常惊讶。等来到官署,使者将他领到一间公堂之上,主事官员按着帐簿说:“这个人抓错了。”又对许生说:“你可以等在这里,我去跟阴君说明情况。但是你要注意,不要翻看我的帐簿。”说完就出去了。许生抬头看架上有一个标签写着:“人间食物簿”。许生想起主人朱仁忠不吃酱,想要知道其原因,便将那本帐簿拿下来翻阅,但是看不懂上面的大多数文字。一会儿,主管官员回来了,发现许生偷看帐簿后非常生气,瞪着眼睛责备他。许生害怕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对官员说:“我平时受到朱仁忠的恩惠,知道他不吃酱,所以偷看帐簿加以验证,请你原谅我的罪过。”官员的怒气消了一点,拿过帐簿,在朱仁忠的名字下批注:“加大豆三合”。然后命令先前那个使者带领朱仁忠回去。他们走的是一条小路,许生跟着使者走着,忽然遇到一个妇女,面容憔悴,衣衫褴褛。还抱着一个小孩,在道旁对他们行礼,对许生说:“我是朱仁忠死去的妻子,那年因为难产而死,竟没有得到轻生。现在饥寒交迫,希望您能资助我几千贯钱。”许生以没钱为理由,不答应她的要求。妇女说:“我所要的是纸钱,你只要将纸钱焚烧就可以了。另外还要告诉朱仁忠为我抄写部《金光明经》表示忏悔,可以为我求得一条超生的路。”他们继续往前走,来到相国寺。许生刚要跨过门坎,使者在后面一推,他跌倒在地上醒了。朱仁忠又悲又喜,询问他阴间的事情。许生说:“您不久能当金吾将军。”又将看到他的俸禄牌和他死去的妻子的事说了,所说的长相一点不差。后来和朱仁忠一起吃饭,朱仁忠说:“自从你死以后,我忽然觉得吃酱很香,现在吃得很多,这就是批注加大豆三合的验证吧。”朱仁忠写完《金光明经》,许生烧了几千贯纸钱,朱仁忠的妻子在梦中感谢告辞而去。后来朱仁忠果然当上了金吾将军。阴间所得到的预示,同事物的真实情况分毫不差。 杨鼎夫 进士杨鼎夫富于词学,为时所称。顷岁,会游青城山。过皂江,同舟者约五十余人。至于中流,遇暴风漂荡,其船抵巨石,倾覆于洪涛间。同济之流,尽沉没底。独鼎夫似有物扶助,既达岸,亦困顿矣。遽有老人以杖接引,且笑云:“元是盐里人,本非水中物。”鼎夫未及致谢,旋失老人所之。因作诗以记。后归成都,话与知己。终莫究盐里人之义。后为权臣安思谦幕吏,判榷盐院事,遇疾暴亡。男文则,以属分料盐百余斤裹束,将上蜀郊营葬。至是盐里之词方验。鼎夫旧记诗曰:“青城山峭皂江寒,欲度当时作等闲。棹逆狂风趋近岸,舟逢怪石碎前湾。手携弱杖仓皇处,命出洪涛顷刻间。今日深恩无以报,令人差记雀衔环。”(出《北梦琐言》) 进士杨鼎夫善于吟诗作词,为人们所称赞。近年,他与别人一同去青城山游玩,同船五十多人一同横渡皂江,船到江心,突然遇到大风将船吹离航线,撞到巨石上,顷刻之间便沉没在波涛之间。同船上的人都沉到江底淹死了,唯独杨鼎夫似乎有什么东西托着他送到岸边,这时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突然来了个老头,用手杖将他拉到岸上来,并且笑着对他说:“你应该是盐里的人,本来就不是水中的东西。”杨鼎夫上岸后没来得及致谢,突然失去了老人的踪影,他作了一首诗作为纪念。回到成都后,他将这段经历告诉知心朋友,但谁也不明白“盐里人”的意思。后来他当上了有权势的大臣安思谦的参谋,协助处理专卖食盐的案件,突然得病死了。天热有味,使用粗盐一百多斤将他裹束起来,运到郊外埋了。到这时,“盐里人”的话才得以验证。杨鼎夫当时作的诗是:“青城山峭皂江寒,欲渡当时作等闲。棹逆狂风趋近岸,舟逢怪石碎前湾。手携弱杖仓皇处,命出洪涛顷刻间。今日深恩无以报,令人羞记雀衔环。” 牛希济 蜀御史中丞牛希济,文学繁赡,超于时辈。自云:早年未出学院,以词科可以俯拾。或梦一人介金曰:“郎君分无科名,四十五已上,方有官禄。”觉而异之。旋遇丧乱,流寓于蜀,依季父也(大阮即给事中峤也)。仍以气直嗜酒,为季父所责。旅寄巴南,旋聆开国,不预劝进。又以时辈所排,十年不调。为先主所知,召对,除起居郎,累加至宪长。是知向者之梦,何其神也。(出《北梦琐言》) 蜀国的御史中丞牛希济,文章写得很好,远远超过了同年龄的人。他自己说:“早几年我还在学校里学习,如果考文章诗词我就可以轻易地被录取。”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披着金甲的人对他说:“你命中没有考取功名的福份,到四十五岁以上才能当官。”他醒了以后感到非常奇怪。随后他便遇上了战乱,逃到蜀郡,寄居在叔父家里。因为心情不好他经常喝酒,被救父斥责了一顿。他又跑到巴南,正碰上开邦立国,他想要进出,又被同龄的人所排挤,十年的时间没有得到升迁。被先主知道了,将他找来考查,任命为居郎,逐渐升到宪长。这时候他才知道,当时做的梦是多么的灵验。 阴君文字 顷岁有一士人,尝于寝寐间若被官司追摄,因随使者而去。行经一城,云是镇州,其间人物稀少。又经一城,云是幽州,其间人物众广。士人乃询使者曰:“镇州萧疏,幽州繁盛,何其异乎?”使者曰:“镇州虽然少人,不日亦当似幽州矣。”有顷至一处,有若公府。中有一大官,见士人至前,即曰:“误追此人来,宜速放去。”士人知是阴司,乃前启阴官曰:“某虽蒙放还,愿知平生官爵所至。”阴官命取纸一幅,以笔墨画纸,作九个围子。别取青笔,于第一个围子中,点一点而与之。士人置诸怀袖,拜谢而退。及寤,其阴君所赐文字,则宛然在怀袖间,士人收藏甚秘。其后镇州兵士,相继杀伤甚众。故知阴间镇州,即日人众,当不谬耳。其士人官至冀州录事参军,缣缕而卒。阴官画九围子者,乃九州也,冀州为九州之第一,故点之;其点青者,言士人只止于录事参军,绿袍也。(出《玉堂闲话》) 近年来有一个男子,曾经在睡觉做梦的时候被官差追捕,尾随官差而去。经过一座城镇,官差说是镇州,城里人很稀少。又经过一座城镇,说是幽州,城里人物众多热闹。男子问官差说:“镇州人少,而幽州人多热闹,相差得太悬殊了。”官差说:“镇州虽然人少,但不久也会像幽州一样。”一会儿,到了一个地方,有座官府,里面有个大官。看到男子走过来,大官说:“这个人是抓错的,应该立刻放回去。”男子知道这是阴间,走上前去向大官请求说:“我虽然被放回去,但是还想知道一生能当什么官?”大官叫人拿来一张纸,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九个圆圈,又拿起一支绿笔,在第一个圆圈里点了一笔,然后把它交给男子。男子小心地放在怀里,表示感谢后退了出去。男子睡醒后阴间大官给他的纸张文字还在怀里,他小心秘密地收藏了起来。后来镇州军队互相残杀,伤亡很多,这才知道了阴间官差所说阴间镇州不久人多的话不是随便说的。后来男子当上了冀州录事参军,最后在贫困中死去。阴间大官所画的九个圆圈,就是指九州,所以加点。点是绿色的,是说男子最终只能做到录事参军,穿绿色袍子。 贫妇 谚云:一饮一啄,系之于分。斯言虽小,亦不徒然。常见前张宾客澄言,顷任镇州判官日,部内有一民家妇,贫且老,平生未尝获一完全衣。或有哀其穷贱,形体袒露,遗一单衣。其妇得之,披展之际,而未及体,若有人自后掣之者,举手已不知衣所在。此盖为鬼所夺也。(出《玉堂闲话》) 民间谚语说:“一饮一啄,系之于分。”意思是说,人们的饮食衣物,都是命运所决定的。话虽然少,但也不是白说的。曾经听从前的客人张澄说过,他前几年任镇州判官的时候,街上一个老百姓家的妇女,又老又穷,一辈子没穿过一件完整的衣服,有的人看她太穷了,破衣服露出了身体,便给她一件单衣服。她将衣服拿到手里后,正往身上披,还没等碰到身体,好像后面有人夺了过去,举手之间衣服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这都是鬼给夺去了。 支戬 江左有支戬者,余干人,世为小吏,至戬,独好学为文。窃自称秀才。会正月望夜,时俗取饭箕,衣之衣服,插箸为嘴,使画盘粉以卜。戬见家人为之,即戏祝曰:“请卜支秀才他日至何官?”乃画粉宛成司空字。又戬尝梦至地府,尽阅名簿,至己籍云:“至司空,年五十余。”他人籍不可记,唯记其友人郑元枢云:“贫贱无官,年四十八。”元枢后居浙西,廉使徐知谏宾礼之,将荐于执政,行有日矣,暴疾而卒。实年四十八。戬后为金陵观察判官,检校司空。恒以此事话于亲友,竟卒于任,年五十一。(出《稽神录》) 江左有个余干人叫支戬,世代都是当小官的,传到他这一辈,他却喜欢做文章,并自称为秀才。每当正月十五,当地的风俗是取一支簸箕,盖一件衣服,上面插一根筷子作嘴,使筷子在簸箕里的面粉上写字来预测吉凶。支戬见家里人都在忙着预测自己的吉凶,他也走过去开玩笑地说:“请预测支秀才将来能当什么官?”只见筷子在面粉上写了两个字,好像是“司空”。支戬还曾经做梦到阴曹地府,将花名册都翻阅了。看到自己那一页上写着:“官到司空,寿命五十多”。别人的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朋友邓元枢是“贫贱不能当官,寿命四十八”。邓元枢后来搬迁到浙西,廉使徐知谦对他很好,推荐他给执政,请示的公文已经发出好几天了。他忽然得病死了,死时正好是四十八岁。支戬后来当了金陵观察判官、检校司空,他经常把这些事说给亲戚朋友听。最后他死在任职期间,死的时候五十一岁。 卷第一百五十九 定数十四(婚姻) 卷第一百五十九定数十四(婚姻) 定婚店崔元综卢承业女琴台子武殷卢生郑还古 定婚店 杜陵韦固,少孤,思早娶妇,多歧,求婚不成。贞观二年,将游清河,旅次宋城南店。客有以前清河司马潘昉女为议者,来旦期于店西龙兴寺门。固以求之意切,旦往焉。斜月尚明,有老人倚巾囊,坐于阶上,向月检书。觇之,不识其字。固问曰:“老父所寻者何书?固少小苦学,字书无不识者。西国梵字,亦能读之。唯此书目所未觌,如何?”老人笑曰:“此非世间书,君因得见。”固曰:“然则何书也?”曰:“幽冥之书。”固曰:“幽冥之人,何以到此?”曰:“君行自平,非某不当来也。凡幽吏皆主人生之事,主(“主”原作“生”,据明抄本改)人可不行其中乎?今道途之行,人鬼各半,自不辨耳。”固曰:“然则君何主?”曰:“天下之婚牍耳。”固喜曰:“固少孤,尝愿早娶,以广后嗣。尔来十年,多方求之,竞不遂意。今者人有期此,与议潘司马女,可以成乎?”曰:“未也,君之妇适三岁矣。年十七,当入君门。”因问囊中何物?曰:“赤绳子耳,以系夫妇之足,及其坐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君之脚已系于彼矣,他求何益。”曰:“固妻安在?其家何为?”曰:“此店北卖菜家妪女耳。”固曰:“可见乎?”曰:“陈尝抱之来,卖菜于是。能随我行,当示君。”及明,所期不至,老人卷书揭囊而行。固逐之入菜(“菜”原本作“米”,据明抄本改)市。有眇妪,抱三岁女来,弊陋亦甚。老人指曰:“此君之妻也。”固怒曰:“杀之可乎?”老人曰:“此人命当食大禄,因子而食邑,庸可杀乎?”老人遂隐:“固磨一小刀,付其奴曰:“汝素干事,能为我杀彼女,赐汝万钱。”奴曰:“诺。”明日,袖刀入菜肆中,于众中刺之而走。一市纷扰,奔走获免。问奴曰:“所刺中否?”曰:“初刺其心,不幸才中眉间。”尔后求婚,终不遂。又十四年,以父荫叅相州军(“军”原作“君”,据明抄本改)。刺史王泰俾摄司户掾,专鞫狱,以为能,因妻以女。可年十六七,容色华丽。固称惬之极。然其眉间常贴一花钿,虽沐浴闲处,未尝暂去。岁余,固逼问之,妻潸然曰:“妾郡守之犹子也,非其女也。畴昔父曾宰宋城,终其官。时妾在襁褓,母兄次殁。唯一庄在宋城南,与乳母陈氏居,去店近,鬻蔬以给朝夕。陈氏怜小,不忍暂弃。三岁时,抱行市中,为狂贼所刺。刀痕尚在,故以花子覆之。七八年间,叔从事卢龙,遂得在左右,以为女嫁君耳。”固曰:“陈氏眇乎?”曰:“然,何以知之?”固曰:“所刺者固也。”乃曰奇也。因尽言之,相敬逾极。后生男鲲,为雁门太守,封太原群左夫人。知阴骘之定,不可变也。宋城宰闻之,题其店曰“定婚店”。(出《续幽怪录》) 杜陵的韦固从小失去父母,想要早一点结婚,但是多次求亲都没有成功。唐太宗贞观二年,他去清河游历,中途住在宋城南面的旅店。旅客中有一个人为他提亲,女方是以前的清河司马潘昉的女儿,并让韦固第二天清早去店西的龙兴寺门前同潘家的人见面。韦固心中急切,第二天很早就赶去了,到了庙门前,月亮还在天上高高地挂着。他看见一个老头倚着一个口袋,坐在台阶上,借着月光看书。韦固也在旁边看,却不认识书上的字,便问老头说:“老先生看的是什么书啊?我从小学习,没有不认识的字,就是西方的梵文,我也能看懂,只是这本书上的字从来没见过,这是怎么回事?”老头笑着说:“这不是人间的书,你怎么会见过。”韦固又问:“那是哪里的书啊?”老头说:“阴间的书。”韦固问:“阴间的人,怎么到了这里?”老头说:“你来的太早,不是我不应该来,凡是阴间的官员都管阳间的事,管理人间的事,怎么能不在人间行走呢?”韦固问:“那么您管什么事啊?”老头说:“天下所有人的婚姻大事。”韦固心中暗喜,说:“我从小失去父母,想早一点结婚,以便多生儿女,传宗接代,这十多年来,我多方求亲,竟不能如愿。今天有人到这里来给我提潘司马的女儿,这件婚事能够成功吗?”老头回答:“不能成功,你的媳妇刚刚三岁,等到十七岁才能进你们家的门。”韦固问:“你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老头回答:“红绳啊!”用来系夫妻两人脚的。等到冥间为他们定下了,我就偷偷地把红绳系在他们的脚上。不管这两家是仇敌,还是贫富相差悬殊,或者是相隔千山万水,只要红绳一系,再也逃不掉了。你的脚已经和她的脚系在一起了,你再找别的人有什么好处呢?”韦固问:“我的媳妇是谁?家在哪里?”老头回答:“旅店北面卖菜那个老太太家的女孩。”韦固问:“能去看一看吗?”老头说:“老太太经常抱着她卖菜,你跟着我走,我指给你看。”等到天亮了,韦固等的人没有来。老头卷起书,背着口袋,韦固跟着老头来到菜市场,看见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太太,抱着一个三岁的女孩,看起来非常肮脏丑陋。老头指着女孩对韦固说:“那就是你的妻子。”韦固生气地问:“我杀了她行不行?”老头说:“这女孩命中注定有大富贵,还要跟着你享福呢,怎么杀得了呢?”说完老头就不见了。韦固回去后磨了一把刀子,交给仆人说:“你历来很能办事,如果为我杀了那个女孩,我给你一万钱。”仆人说:“是,明白了。”仆人将刀藏到袖子里来到菜市场,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刺了女孩一刀就跑,市场大乱,仆人得以逃脱。韦固问仆人:“刺没刺中?”仆人说:“一开始我想刺她的心脏,可是没刺准,刺到了眉间。”韦固以后求婚,一直没有成功。又过了十四年,他靠父亲的老关系,到相州参军刺史王泰手下任职,专门负责审讯囚犯。王泰因为他能干,将女儿许配给他。韦固的新媳妇十六七岁,容貌美丽,韦固非常满意,但是他发现妻子的眉间总是贴着一个小纸花,无论干什么没有一刻拿下去的时候。过年的时候,他逼问妻子,妻子哭着说:“我是郡守大人的侄女,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我的父亲生前当宋城县令,死在任职上。当时我还在襁褓之中,母亲和哥哥也相继死了。家里剩下的唯一宅院在城南,乳母陈氏带着我居住,每天卖菜度日。陈氏可怜我太小,总把我带在身边,三岁的时候陈氏抱着我走在菜市场里,被一个狂徒用刀刺中眉心,留下了伤疤,所以用纸花盖上。七八年以后,叔叔来到卢龙任职,我便跟着叔叔了,并以他女儿的名义嫁给你。”韦固问:“陈氏是不是瞎一只眼?”妻子说:“对,你怎么知道的?”韦固说:“刺你的人就是我派去的,这真是一件奇事!”便将事情的经过都跟妻子说了。从此夫妻更加互敬互爱,后来生了个男孩叫韦鲲,当了雁门太宗。母亲被封为太原郡太夫人。才知道命中注定的事,是不会因人力而改变的。宋城县官听说了这件事,为那家旅店题名为:“定婚店”。 崔元综 崔元综任益州叅军日,欲娶妇,吉日已定。忽假寐,见人云:“此家女非君之妇,君妇今日始生。”乃梦中相随,向东京履信坊十字街西道北有一家,入宅内东行屋下,正见一妇人生一女子,云:“此是君妇。”崔公惊寤,殊不信之。俄而所平章女,忽然暴亡。自此后官至四品,年五十八,乃婚侍郎韦陟堂妹,年始十九。虽嫌崔公之年,竟嫁之。乃于履信坊韦家宅上成亲,果在东行屋下居住。寻勘岁月,正是所梦之日,其妻适生。崔公至三品,年九十。韦夫人与之偕老,向四十年,食其贵禄也。(出《定命录》) 崔元综任益州参军以后,想要结婚,日期已经定了下来,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人对他说:“这家的女子不是你的媳妇,你的媳妇今天才出生。”他便在梦中跟着这个人来到东京履信坊十字街西道北的一户人家,进到院子里的东屋旁,看到一个妇女正好生了一个女儿。领他来的那个人对他说:“这才是你的媳妇。”崔元综从梦中惊醒,但他不相信梦中的事。这时传来消息,他正要娶的那个女人突然死了。从这以后他升官一直到四品官,年纪五十八岁了,才同侍郎韦陟的堂妹结婚。新娘子才十九岁。虽然觉得崔元综的年龄大了一些,但还是嫁给了他。婚礼是在履信坊韦家宅院举办的,新娘子原来正是住在东屋。推算起来,她出生的年月,正是崔元综做梦的那一天,崔元综后来又升为三品官,活到九十岁。韦夫人与他白头偕老,共同生活四十年,享尽了荣华富贵。 卢承业女 户部尚书范阳卢承庆,有兄子,将笄而嫁之,谓弟尚书左丞承业曰:“吾为此女,择得一婿乃曰裴居道。其相位极人臣。然恐其非命破家,不可嫁也。”承业曰:“不知此女相命,终他富贵否?”因呼其侄女出,兄弟熟视之。承业又曰:“裴即位至郎官,其女即合丧逝,纵后遭事,不相及也。年嫁与之。居道官至郎中,其妻果殁。后居道竟拜中书令,被诛籍没,久而方雪。”(出《定命录》) 户部尚书范阳卢承庆想要为哥哥的刚刚十六岁的女儿找户人家嫁出去,对弟弟卢承业说:“我为这姑娘找了个女婿叫裴居道,看他的面相能当上丞相,然而恐怕他后来遭厄运破产,不能嫁给他。”卢承业说:“不知道这个姑娘的面相能不能同他享受富贵到底。”于是将侄女叫出来,兄弟两个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卢承业又说:“裴居道当上郎官,这个姑娘就会死了,纵然裴居道以后运气逆转出事,也和侄女没有关系了。”于是他们将姑娘嫁给了裴居道。裴居道官做到郎官时,妻子果然死了。后来裴居道又当上中书令以后,被诛杀抄家,很长时间才平反昭雪。 琴台子 赵郡李希仲,天宝初,宰偃师。有女曰闲仪,生九岁,嬉戏于廨署之花栏内。忽有人遽招闲仪曰:“鄙有恳诚,愿托贤淑,幸毕词,勿甚惊骇。”乃曰:“鄙为崔氏妻,有二男一女。男名琴台子,鄙尤钟念。生六十日,鄙则谢去。夫人当为崔之继室,敢以念子为托。实仁愍之。”因悲恸怨咽,俄失所在。闲仪亦沉迷无所觉知矣。家人善养之,旬日无恙。希仲秩满,因家洛京。天宝末,幽蓟起戎,希仲则挈家东迈,以避兵乱。行至临淮,谒县尹崔祈。既相见,情款依然。各叙祖(“祖”原作“相”,据明抄本改)姻。崔乃内外三从之昆仲也。时崔丧妻半岁,中馈无主,幼稚零丁。因求娶于希仲。希仲家贫时危,方为远适,女况成立,遂许成亲。女既有归,将谋南度。偃师故事,初不省记。一日,忽闻崔氏中堂,沉痛大哭。即令询问,乃闲仪耳。希仲遇自询问,则出一年孤孩曰:“此花栏所谓琴台子者也。”因是倍加抚育,名之灵遇,及长,官至陈郡太守。(出《续玄怪录》) 赵郡的李希仲在天宝初年当上了偃师县令,他有个女儿叫闲仪,刚刚九岁。一天,闲仪在花栏里玩耍,忽然有一个人招呼她,对她说:“我有一个恳求,想要托付给你一件事,你听了我说的话不要惊慌害怕。”然后又说:“我是崔家的媳妇,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小的男孩,小名叫琴台子,尤其使我挂念。他刚生下来六十天,我就死了。你以后会成为崔家的续弦,孩子的继母。我把孩子托付给你,请你以仁慈的心肠好好对待他。”说完悲伤地哽咽着,一转身就没有了。闲仪也处于昏迷状态,家里人妥善地照顾她,十多天以后就好了。李希仲任期满了之后,将家搬到洛京。天宝末年,幽州和蓟州兴起战事,李希仲带领全家往东迁移,以逃避战乱。走到临淮,拜见县尹崔祈,见面后交谈得十分融洽,各自叙述自己的祖宗家谱,知道了崔祈还是李希仲的远亲。这时崔祈丧妻才半年,没有妇女在家主持饮食家务,孩子年幼无人照顾,崔祈恳求李希仲将女儿嫁给他。李希仲正赶上遭难,全家又要远行,女儿已经长大,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女儿有了归宿,他们一家准备继续往南走。闲仪幼时在偃师所遇到的事情一开始已经毫无记忆了。有一天忽然听到崔祈的家里有人大哭,派人过去一问,原来闲仪在哭。李希仲赶忙过去询问女儿,闲仪领出来一个一岁的男孩说:“这就是花栏中我遇到的那个人所说的琴台子,从这以后,闲仪对琴台子备加爱护,为他起个名字,叫“灵遇”。灵遇长大以后,做了陈郡太守。 武殷 武殷者,邺郡人也。尝欲(原本无“欲”字,据前定录补)娶同郡郑氏,则殷从母之女。姿色绝世,雅有令德,殷甚悦慕,女意亦愿从之。因求为婿,有诚约矣。无何,迫于知己所荐,将举进士。期以三年,从母许之。至洛阳,闻勾龙生善相人,兼好饮酒,时特造焉。生极喜,与之意夕。因为殷曰:“子之禄与寿甚厚,然而晚遇,未至七十而有小厄。”殷曰:“今日之虑,未暇于此。请以近事言之。”生曰:“君言近事,非名与婚乎?”殷曰:“然。”生曰:“自此三年,必成大名。如婚娶,殊未有兆。”殷曰:“约有所娶,何言无兆?”生笑曰:“君之娶郑氏乎?”曰:“然。”生曰:“此固非君之妻也。君当娶韦氏,后二年始生,生十七年而君娶之。”时当官,未逾年而韦氏卒。殷异其言,固问郑氏之夫,曰:“即同郡郭子元也。子元娶五年而卒。然将嫁之夕,君其梦之。”既二年,殷下第,有内黄人郭绍,家富于财,闻郑氏美,纳赂以求其婚。郑氏之母聚族谋曰:“女年既笄,殷未成事。吾老矣,且愿见有所适。今有郭绍者求娶,吾欲许之,何如?”诸子曰:“唯命。”郑氏闻之泣恚,将断发为尼者数四。及嫁之夕,忽得疾昏眩,若将不救。时殷在京师,其夕梦一女,鸣咽流涕,似有所诉。视之即郑氏也。乃惊问,久之言曰:“某尝慕君子之德,亦知君之意,且曾许事君矣。今不幸为尊长所逼,将适他氏。没身之叹,知复何言。”言讫,相对而泣。因惊觉悲惋,且异其事。乃发使验之,则果适人。问其姓氏,则郭绍也。殷数日,思勾龙生言颇验,然疑其名之异耳。及肃宗在储名绍,遂改为子元也。殷明年擢第。更二年而子元卒。后十余年,历位清显。每求娶,辄不应。后自尚书郎谪官韶阳,郡守韦安贞固以女妻之。殷念勾龙生之言,恳辞不免。娶数月而韦氏亡矣。其后皆验,如勾龙生之言尔。(出《前定录》) 武殷是邺郡人,想要娶同郡的郑氏作妻子。郑氏是他姨母的女儿,长得异常美丽,并且知情达理,武殷对她非常爱慕。她也愿意嫁给武殷,武殷向她求婚,两家订了婚约。由于知心朋友的推荐。武殷准备考取进士的功名,预计需要三年的时间,姨母同意了。武殷走到洛阳,听说勾龙生很会给人看相算命,并喜欢喝酒,便带了好酒去拜访。勾龙生非常高兴,与他谈到深夜,对他说:“你的官运和寿命都很好,然而结婚很晚,快到七十岁的时候有一点小的灾难。”武殷说:“我现在考虑的不是那么远的事情,请你说一说近期的事。”勾龙生说:“你要知道近期的事,莫非是指功名和婚姻吗?”武殷说:“对。”勾龙生说:“从现在起三年之内,你必然取得功名,但如果说婚姻,却没有先兆。”武殷说:“我有婚约,怎么能说没有先兆?”勾龙生笑着说:“你要娶的是郑氏吗?”武殷说:“对。”勾龙生说:“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应该娶韦氏。两年后她才出生,出生以后十七年你才能娶她。那时你做官,娶韦氏不到一年她就会死去。”武殷对勾龙生的话感到很惊异,又问郑氏的丈夫是谁。勾龙生说:“就是你们同郡的郭子元,郭子元结婚五年就会死去。郑氏将要嫁给他的前一天,你会梦到她的。”武殷连续参加两年科举考试都没有被录取,这时有个非常有钱的人叫郭绍,他听说郑氏长得美丽,便送重礼到她家求婚。郑氏的母亲召集家里的人商量说:“女儿已经长大了,武殷还没有功名,我老了,但又想看到女儿结婚,现在郭绍前来求婚,我打算将女儿嫁给他,你们认为怎么样?”大家说:“就按您的意思办。”郑氏知道以后非常气愤,整天哭泣,四次想要剪掉头发出来去当尼姑。她在将要出嫁的头一天晚上,忽然得病昏迷,似乎无法救治了。这时武殷正在京城,这天晚上他梦到一个女子哭着要对他说什么,他仔细一看是郑氏,吃惊地问她有什么事?过了一会郑氏说:“我爱慕公子的学识品德,也知道公子对我的情义,并且已经与公子订下婚约,可是不幸被长辈逼迫,就要嫁给别人了,终身的遗憾,无法表达!”说完,两人相对着哭泣。武殷醒了以后非常悲伤,又感到这事很奇怪,便派人回去打探消息加以验证。结果郑氏确实已经嫁人,武殷问郑氏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回答说叫郭绍。过了几天,武殷想起勾龙生的话,觉得他说得很准,可是又觉得郑氏丈夫的名字和勾龙生说的不一样。等到肃宗当上太子,名字也是一个“绍”字,郭绍只好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子元”。武殷第二年考中进士。又过了两年,郭士元死了。以后的十多年里,武殷的官越做越大,但多次想要结婚,都没有成功。后来他从尚书郎被贬官到韶阳,郡守韦安贞要将女儿嫁给他。他想起勾龙生的话,恳切地想要推辞,但没能推辞掉,结婚几个月以后,妻子韦氏就死了。这些事以及以后发生的事都准确地验证了勾龙生所说的话。 卢生 弘农令之女既笄,适卢生。卜吉之日,女巫有来者。李氏之母问曰:“小女今夕适人,卢郎常来,巫当屡见,其人官禄厚薄?”巫者曰:“所言卢郎,非长髯者乎?”曰:“然。然则非夫人之子婿也。夫人之婿,中形而白,且无须也。”夫人惊曰:“吾之女今夕适人,得乎?”巫曰:“得”。夫人曰:“既得适人,又何以云非卢郎乎?”曰:“不知其由,则卢终非夫人之子婿也。”俄而卢纳采,夫人怒巫而示之。巫曰:“事在今夕,安敢妄言。”其家大怒,共唾而逐之。及卢乘轩车来,展亲迎之礼。宾主礼具。解珮约花,卢生忽惊而奔出,乘马而遁,众宾追之不返。主人素负气,不胜其愤。且恃其女之容,邀容皆入,呼女出拜。其貌之丽,天下罕敌。指之曰:“此女岂惊人者耶?令而不出,人其以为兽形也。”众人莫不愤叹。主人曰:“此女已奉见,宾客中有能聘者,愿赴今夕。”时郑某官某,为卢之傧,在坐起拜曰:“愿示门馆。”于是奉书择相,登车成礼。巫言之貌宛然。乃知巫之有知也。后数年,郑任于京,逢卢问其事。卢曰:“两眼赤,且太如朱盏,牙长数寸,出口之两角。得无惊奔乎?”郑素与卢相善,骤出其妻以示之,卢大惭而退。乃知结缡之亲,命固前定,不可苟而求之也。(出《续玄怪录》) 弘农县令的女儿长大了,许配给了卢生。出嫁日期这一天来了一个女巫,李氏的母亲问女巫说:“我女儿今天嫁人,女婿卢生经常来,你应当见过多次,你看他的命运怎么样?”女巫说:“你说的卢生,是不是长着长胡子?”李氏的母亲回答说:“对。”女巫说:“可是他不是夫人的女婿,夫人的女婿中等身材,面孔白皙,并且没有胡子。”李氏的母亲吃惊地说:“我女儿今天嫁人,能办成吗?”女巫说:“能够办成。”李氏的母亲说:“既然今天嫁人,怎么又说女婿不是卢生呢?”女巫说:“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卢生确实不是夫人的女婿。”一会儿,卢生来送求亲的礼物行聘,李氏的母亲生气地将卢生指给女巫看。女巫说:“事情就在今天,我怎么敢胡说呢?”李氏的全家都非常生气,共同将女巫赶走了。等到卢生坐着官员乘坐的那种车子前来举行迎亲仪式,宾主双方礼毕,卢生和李氏互相交换礼物的时候,卢生忽然大叫一声,逃了出去,骑上一匹马就跑了。参加庆贺的客人们追上去喊他,他也没回来。李氏的父母历来重视脸面,非常生气,她恃仗着女儿的容貌,将客人们都请进屋里,然后将女儿叫出来,拜见大家。李氏的容貌非常美丽,天下少有。李氏的父母指着女儿说:“我的女儿长得吓人吗?今天如果不让她出来,大家还以为她长得像个怪兽呢。”大家都非常气愤而又叹息。李氏的父母又说:“我的女儿大家都看见了,客人中间如果有愿意求婚的,今天就可以结婚。客人中有一个姓郑的官员,是卢生请来的男傧,他在座位上站起来说:“我愿意娶您的女儿。”于是填写聘书,举行迎亲仪式,将李氏接上车去。这些同女巫说得完全一样,这时候才知道女巫有先见之明。几年后,姓郑的官员调到京城任职,碰到卢生后询问当时的情景。卢生说:“那李氏的两只眼睛通红,大得像两盏灯笼,牙长数寸,从两只嘴角中伸出你能不害怕的逃跑吗?”姓郑的官员历来和卢生的关系很好,便突然将妻子叫出来让卢生看一看,卢生非常惭愧地走了。这才知道,挑选结婚的对象,都是命中预先确定的,不是强求能够成功的。 郑还古 太学博士郑还古,婚刑部尚书刘公之女。纳吉礼后,与道士寇璋宿昭应县。夜梦乘车过小三桥,至一寺后人家,就与婚姻。主人姓房。惊觉,与寇君细言,以纸笔记其事。寇君曰:“新婚偶为此梦,不足怪也。”刘氏寻卒,后数年,向东洛,再娶李氏。于昭城寺后假宅拜席日,正三桥,宅主姓韩。时房直温为东洛少尹,是妻家旧,筵馔之类,皆房公所主。还古乃悟昔年之梦,话于宾客,无不叹焉。(出《逸史》) 太学博士郑还古,与刑部尚书刘公的女儿订亲,选定婚期之后,他与道士寇璋夜晚住在昭应县,梦见坐车经过三座小桥,来到庙后面的一户人家,和一个姑娘结婚,主持人姓房。他惊醒后将梦中的情节详细地讲给寇璋听,并拿出纸笔,将这件事记录下来。寇璋说:“要结婚的时候偶然做这样的梦,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妻子刘氏死了之后,过了几年,他又娶了东洛的李氏,在昭应县城庙后面的一户宅院举行婚礼的那天,正是路过了三座桥,房屋的主人姓韩。当时房直温担任东洛少尹,他是李氏家里的老朋友,宴席仪式等都由他主持。郑还古这时明白了,当年所做的一梦就是预示着今天的婚姻,他将这件事讲给大家听,客人们没有不感叹的。 卷第一百六十 定数十五(婚姻) 卷第一百六十定数十五(婚姻) 秀师言记李行修灌园婴女朱显侯继图 秀师言记 唐崔晤、李仁钧二人中外弟兄,崔年长于李。在建中末,偕来京师调集。时荐福寺有僧神秀,晓阴阳术,得供奉禁中。会一日,崔李同诣秀师。师泛叙寒温而已,更不开一语。别揖李于门扇后曰:“九郎能惠然独赐一宿否?小僧有情曲欲陈露左右。”李曰:“唯唯。”后李特赴宿约。馔且丰洁,礼甚谨敬。及夜半,师曰:“九郎今合选得江南县令,甚称意。从此后更六年,摄本府乣曹。斯乃小僧就刑之日,监刑官人即九郎耳。小僧是吴儿,酷好瓦棺寺后松林中一段地,最高敞处。上元佳境,尽在其间。死后乞九郎作宰堵坡(梵语浮图)于此,为小师藏骸骨之所。”李徐曰:“斯言不谬,违之如皎日。”秀泫然流涕者良久。又谓李曰:“为余寄谢崔家郎君,且崔只有此一政官,家事零落,飘寓江徼。崔之孤,终得九郎殊力。九郎终为崔家女婿。秘之秘之。”李诘旦归旅舍,见崔,唯说秀师云,某说终为兄之女婿。崔曰:“我女纵薄命死,且何能嫁与田舍老翁作妇?”李曰:“比昭君出降单于,犹是生活。”二人相顾大笑。后李补南昌令,到官有能称。罢摄本府乣曹。有驿递流人至州,坐泄宫内密事者。迟明宣诏书,宜付府笞死。流人解衣就刑次,熟视监刑官,果李乣也。流人即神秀也。大呼曰:“瓦棺松林之请,子勿食言。”秀既死,乃掩泣请告,捐俸赁扁舟,择干事小吏,送尸柩于上无县。买瓦棺寺松林中地,垒浮图以葬之。时崔令即弃世已数年矣。崔之异母弟晔,携孤幼来于高安。晔落拓者,好旅游。惟小妻殷氏独在(殷氏号太乘,又号九天仙也)就学秦筝于常守坚,尽传其妙。获食孤女,甚有恩意。会南昌军伶能筝者,求丐高安,亦守坚之弟子,故殷得见之。谓军伶曰:“崔家小娘子,容德无比。年已及笄,供奉与他(“他”原作“把”,据明抄本改)取家状。到府日,求秦晋之匹可乎?”军伶依其请。至府,以家状历抵士人门,曾无影响。后因谒盐铁李侍御(即李仁钧也),出家状于怀袖中,铺张几案上。李悯然曰:“余有妻丧,已大期矣。侍余饥饱寒燠者,顽童老媪而已。徒增余孤生半死之恨,蚤夜往来于心。矧崔之孤女,实余之表侄女也。余视之,等于女弟矣。彼亦视余犹兄焉。征曩秀师之言,信如符契。纳为继室,余固崔兄之夙眷也。”遂定婚崔氏。(出《异闻录》) 唐朝的崔晤和李仁钧是表兄弟,崔晤年长于李仁钧。建中末年,兄弟两个人一同来到京城等候任命新的官职。当时荐福寺有个和尚叫神秀,精通阴阳学和预测事物,所以能够成为廷内供奉。有一天,崔晤和李仁钧一同来拜见神秀。神秀只和他们说一些天气冷暖之类的话,并不涉及人的命运。趁崔晤不注意的时候,神秀在门后偷偷地向李仁钧拱手说:“九郎你能找时间同我单独谈一宿话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说。”李仁钧说:“行,行!”后来李仁钧特意来赴神秀的约会,神秀准备的晚餐非常丰盛整洁,对他非常尊敬。谈到半夜,神秀说:“九郎你注定能当江南一带的县令,很对你的心。六年以后当本府的乣曹,那时候正是小僧死刑的日期,而监刑官就是九郎。小僧是吴儿,看好了瓦棺寺后面松树林中的一块地方,在最高最宽敞之处,上元县的风景全貌都能看见。我死后乞求九郎你将我埋在那里,建一座塔,作为小僧的藏骨之处。李仁钧慢慢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一定照办。”神秀哭泣了好长时间,又对李仁钧说:“你替我感谢崔晤,他只能当一任官职,他的家庭会衰败,女儿流落寄居在亲戚家里。崔晤留下的孤女,最终还得你来照顾,你最终会成为崔家的女婿,注意保密不要对别人说。“李仁钧回到旅店,见到崔晤,对他说:“神秀说我最终会成为兄长的女婿。”崔晤说:“我的女儿纵然命薄,也不会嫁给种田的老农做媳妇的。”李仁钧说:“像王昭君出嫁给匈奴好单于,不也是一样能够生活的吗!”两个人相视大笑。不久,李仁钧补缺当了南昌县令,任职后声望很好,过一段时间又被任命为本府乣曹。有官差押着一名罪犯来到州府,犯的是泄漏皇宫里秘密的大罪,朝廷的公文命令州府将罪犯用棍子打死。罪犯在脱衣服受刑之前,仔细辨认监刑官,见果然是李仁钧,而罪犯就是神秀。神秀大喊:“瓦棺寺松林中的事,你不要食言。”神秀死了以后,李仁钧痛哭一场,请了假拿出自己的薪俸雇了一条小船,带着能干的差人,将神秀的尸体送到上元县,买下了瓦棺寺后面松树林中的那块地方,将神秀的尸体葬了,并在上面垒了一座藏骨塔。这时崔晤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崔晤的同父异母弟弟晔带着崔晤留下的女儿来到高安。晔穷困落拓,喜欢出门远游,只留小老婆殷氏在家。殷氏曾经跟着常守坚学习过筝的演奏技巧,尽得常守坚的真传,对待崔晤的女儿很好。这时有个从南昌军队中流落出来的演奏筝的艺人来到高安,他也是常守坚的弟子,所以殷氏把他找来见面,并对他说:“崔家的小姑娘容貌和品德都异常出色,已经长大成人,你拿着履历表和身体特征情况等文书,等进府的时候,给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艺人按照她的话,拿表格证件多次来访问士大夫之门都没有回音。一次艺人拜见盐铁侍御李仁钧,拿出表格证件放到茶几上。李仁钧爱怜悯地说:“我妻子死了很长时间了,为我烧水做饭侍候我的只是一个老太太和小书僮,增加了我后半生的孤独凄凉,况且崔家的孤女,实际上是我的表侄女。我对她就像对待妹妹,她对待我就像对待哥哥一样。”这时他认为正是证实了神秀的话。相信神秀的话就像相信上天的命令。于是同意娶崔女为续弦,并说,我正是崔兄的女婿呀。于是李仁钧便娶了崔晤的女儿作了继室夫人。 李行修 故谏议大夫李行修娶江西廉使王仲舒女。贞懿贤淑,行修敬之如宾。王氏有幼妹,尝挈以自随。行修亦深所鞠爱,如己之同气。元和中,有名公与淮南节度李公鄘论亲,诸族人在洛下。时行修罢宣州从事,寓居东洛。李家吉期有日,固请行修为傧。是夜礼竟,行修昏然而寐。梦己之再娶,其妇即王氏之幼妹。行修惊觉,甚恶之。遽命驾而归。入门,见王氏晨兴,拥膝而泣。行修家有旧使苍头,性颇凶横,往往忤王氏意。其时行修意王氏为苍头所忤,乃骂曰:“还是此老奴。”欲杖之,寻究其由,家人皆曰:“老奴于厨中自说,五更作梦。梦阿郎再娶王家小娘子。”行修以符己之梦,尤恶其事,乃强喻王氏曰:“此老奴梦,安足信?”无何,王氏果以疾终。时仲舒出牧吴兴,及凶问至,王公悲恸且极。遂有书躆,意托行修续亲。行修伤悼未忘,固阻王公之请。有秘书卫随者,即故江陵尹伯玉之子,有知人之鉴,言事屡中。忽谓行修曰:“侍御何怀亡夫人之深乎?如侍御要见夫人,奚不问稠桑王老。”后二三年,王公屡讽行修,托以小女,行修坚不纳。及行修除东台御史,是岁,汴人李介逐其帅,诏征徐泗兵讨之。道路使者星驰,又大掠马。行修缓辔出关,程次稠桑驿。已闻敕使数人先至,遂取稠桑店宿。至是日迨曛暝,往逆旅间,有老人自东而过。店之南北,争牵衣请驻。行修讯其由,店人曰:“王老善录命书,为乡里所敬。”行修忽悟卫秘书之言,密令召之,遂说所怀之事。老人曰:“十一郎欲见亡夫人,今夜可也。”乃引行修,使去左右。屣屦,由一径入土山中。又陡一坡,近数仞,坡侧隐隐若见丛林。老人止于路隅。谓行修曰:“十一郎但于林下呼妙子,必有人应。应即答云,‘传语九娘子,今夜暂将妙子同看亡妻’。”行修如王老教,呼于林间。果有人应,仍以老人语传人。有顷,一女子出,行年十五,便云:“九娘子遣随十一郎去。”其女子言讫,便折竹一枝跨焉。行修观之,迅疾如马。须臾,与行修折一竹枝,亦令行修跨,与女子并驰,依依如抵。西南行约数十里,忽到一处。城阙壮丽,前经一大宫,宫有门。仍云:“但循西廊直北,从南第二院,则贤夫人所居。内有所睹,必趋而过,慎勿怪。”行修心记之。循西廊,见朱里缇幕下灯明,其内有横眸寸余数百。行修一如女子之言,趋至北廊。及院,果见行修十数年前亡者一青衣出焉,迎行修前拜,乃赉一榻云:“十一郎且坐,娘子续出。”行修比苦肺疾,王氏尝与行修备治疾皂荚子汤。自王氏之亡也,此汤少得。至是青衣持汤,令行修啜焉,即宛是王氏手煎之味。言未竟,夫人遽出,涕泣相见。行修方欲申离恨之久,王氏固止之曰:“今与君幽显异途,深不愿如此,贻某之患。苟不忘平生,但得纳小妹鞠养,即于某之道尽矣。所要相见,奉托如此。”言讫,已闻门外女子叫:“李十一郎速出!”声甚切,行修食卒而出。其女子且怒且责:“措大不别头脑,宜速返。”依前跨竹枝同行。有顷,却至旧所,老人枕块而寐。闻行修至,遽起云:“岂不如意乎?”行修答曰:“然。”老人曰:“须谢九娘子,遣人相送。”行修亦如其教。行修困惫甚,因问老人曰:“此等何哉?”老人曰:“此原上有灵应九子母祠耳。”老人行,引行修却至逆旅,壁釭荧荧,枥马啖刍如故。仆夫等昏惫熟寐。老人因辞而去。行修心愤然一呕,所饮皂荚子汤出焉。时王公亡,移镇江西矣。从是行修续王氏之婚,后官至谏议大夫。(出《续定命录》) 已故的谏议大夫李行修娶江西廉使王仲舒的女儿作妻子,王氏贞洁贤惠,夫妻相敬如宾。王氏有个小妹妹,经常到他们家来玩,李行修也很喜欢她,对待她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元和中年,有个官宦人家与淮南节度使李鄘商量筹备两家结亲的事情,两个家族的亲属都住在洛下,这时李行修刚刚解除宣州从事的职务,也住在东洛。李鄘家婚事的日期已经确定,便请李行修为男傧。当夜婚礼举行完毕,李行修疲劳地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又结婚了,新娶的妻子就是王氏的小妹妹。李行修立刻惊醒,心中非常厌恶这个梦,急忙带人回家。一进门,看见王氏已经起床,正抱着双膝哭呢!李行修家有个雇佣多年的奴仆老头,性格非常倔强,办事经常违反王氏的意思。这时李行修以为王氏又是因为老仆人生气,便骂道:“又是这个老奴!”要叫人用棍子打这个老仆人,并询问原因。家里的人都说,老仆人在厨房中说,他五更天做梦,梦见李行修又娶了王家的小姑娘。李行修一听和自己做的梦一样,更加讨厌这件事,便对王氏说:“这个老奴仆做的梦,怎么能够相信呢?”然而过了不久,王氏果然得病死了,当时舒仲出官差在吴兴,听到消息非常悲伤。回去后又写信来,意思是要把小女儿嫁给他,李行修悲伤的心情难平,谢绝了王仲舒的请求。王仲舒有个秘书叫卫随,是已故的江陵尹卫伯玉的儿子,有预测事物的本领,所预言的事情多次得到过验证。一天他忽然对李行修说:“侍御不是非常怀念死去的夫人吗?如果侍御想要见夫人,为什么不去问稠桑的王老?”从这以后的两三年里,王仲舒多次劝说李行修,想把小女儿托付给他,李行修坚决不同意。等到李行修担任东台御史这一年,汴人李介篡夺军权,将元帅赶走,朝廷命令徐州泗州的兵讨伐。道路上有很多传递军情的使者像流星一样骑马飞奔,李行修骑着马缓慢地出关,准备当晚赶到稠桑驿站休息,但是听说已经有一些送信的使者在他们前面赶到驿站了,便决定住在稠桑旅店。黄昏的时候他们来到旅店,看见有一个老头从东面走过去,旅店附近有很多人走上前去扯着老头的衣服请他停下来。李行修询问原因,旅店的仆人说:“王老会算命,被乡里的人们所尊敬。”李行修忽然想起卫秘书的话,秘密地派人将王老请来。向他诉说了自己怀念死去的夫人的心情。王老说:“李十一郎你想要见死去的夫人,今天晚上就可以。”他叫李行修摒退左右的随从人员,领着李行修快步从一条小路走到一座小土山里,登上一个坡,可以看见一片隐隐约约的树林,老人停在路旁。对李行修说:“十一郎你去树林旁边喊妙子,一定会有人答应,你再说传话给九娘子,今夜我要同妙子一同去看死去的妻子。”李行修按照王老说的去做,去树林旁呼喊,果然有人答应,他仍以老人教的话回答。一会儿,走出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对李行修道:“九娘子叫十一郎随我去。”说完折一根竹枝当马骑,李行修在旁边观看,见她骑着竹枝行驶得和奔马一样迅速,一会她跑回来给李行修又折了一根竹枝,也让李行修骑上。两个人并驾齐驱,向西南方向行驶了九十里地,来到一座壮丽的城镇,进去以后前面有一座很大的宫殿,宫殿有门。叫妙子的女孩对李行修说:“你沿着西廊向北走,从南数第二个院子,就是你夫人住的,不论看到什么,你必须快步走过,不要吃惊。”李行修将她的话记在心里,沿着西廊往前走,见旁边是红色的柱子,橘红色的帐幕,里面有几百只横着有一寸多长的大眼睛向外看。李行修记住妙子的话,急步走到北廊,进到院子里,果然看见十多年前死去的一个女仆走出来,迎接李行修,给李行修行礼,递给李行修一个坐榻说:“十一郎请坐,夫人马上就出来。”李行修患有肺病,王氏经常给他煎皂荚子汤治病。自从王氏死了以后,李行修再也没有喝过这种汤。这时女仆端出一碗皂荚子汤让李行修喝,李行修喝起来还是王氏煎出来的汤的味道。这时夫人王氏突然走了出来,哭着和李行修见面。李行修刚要向她讲述离别之后的悲伤怀念心情,王氏阻止他说:“如今我和你分别在阴间和阳世,走的不再是一条路,我不愿意你总是这样。如果忘不了我,就请你娶了小妹照顾她一生,就算对我尽了心了。所以和你见面,就是为了托付你这件事。”刚说完就听到门外妙子喊:“李十一郎快出来!”声调显得非常着急。李行修急忙走出去,妙子生气地责备他说:“你这么穷酸,这么不懂道理,应该赶快回去了。”李行修又和来的时候一样,骑着竹枝一同往回走,不一会儿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王老正枕着土块睡觉,听到李行修回来了,立刻起来说:“实现你的愿望了吗?”李行修回答:“实现了。”王老说:“你应该谢谢九娘子,将她的仆人妙子送回去。”李行修按照他的话做了,感到非常疲劳,他问王老说:“这是什么地方?”王老说:“这里有个灵应九子母庙。”王老领着李行修回到旅店,见墙上挂的油灯还亮着,马还在槽头吃草,人们都在熟睡,王老告辞走了。李行修心中一阵难受,往上一呕,所喝的皂荚子汤都吐了出来。这时候王仲舒已经死了,家也搬到了镇江西。李行修娶了王氏的小妹作为继室夫人,后来他做官一直到谏议大夫。 灌园婴女 顷有一秀才,年及弱冠,切于婚娶。经数十处,托媒氏求间,竟未谐偶。乃诣善易者以决之,卜人曰:“伉俪之道,亦系宿缘。君之室,始生二岁矣。”又问当在何州县?是何姓氏?卜人曰:“在滑州郭之南,某姓某氏。父母见灌园为业,只生一女,当为君嘉偶。”。至则于滑郭之南寻访,果有一蔬圃。问老圃姓氏,与卜人同。又问有息否?则曰:“生一女,始二岁矣。”秀才愈不乐。一日,伺其女婴父母外出,遂就其家,诱引女婴使前,即以细针内于頠中而去。寻离滑台,谓其女婴之死矣。是时,女婴虽遇其酷,竟至无恙。生五六岁,父母俱丧。本乡县以孤女无主,申报廉使。廉使即养育之。一二年间,廉使怜其黠慧,育为己女,恩爱备至。廉使移镇他州,女亦成长。其问卜秀才,已登科第,兼历簿官。与廉使素不相接,因行李经由,投刺谒廉使。一见慕其风采,甚加礼遇。问及婚娶,答以未婚。廉使知其衣冠子弟,且慕其为人,乃以幼女妻之。潜令道达其意,秀才欣然许之。未几成婚,廉使资送甚厚,其女亦有殊色。秀才深过所望,且忆卜者之言,颇有责其谬妄耳。其后每因天气阴晦,其妻辄患头痛,数年不止。为访名医。医者曰:“病在顶脑间。”即以药封脑上。有顷,内溃出一针,其疾遂愈。因潜访廉使之亲旧,问女子之所出,方知圃者之女。信卜人之不谬也。襄州从事陆宪尝话此事。(出《玉堂闲话》) 有一个秀才,年龄长到二十岁的时候,急着要结婚,托媒人找了几十个对象都没有成功。于是他就去找算命的来确定一下,算命的说:“寻找配偶,也必须是命中有这个缘分,你的妻子刚刚两岁。”秀才又问:“她在什么地方?姓什么?”算命的说:“在滑州城南,某姓某氏,父母是种菜的,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就是你的妻子。”秀才认为自己的才学和家庭都不低,应该找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听了算命的话,心里很不高兴,并且不太相信。于是他便赶往滑州,到城南一带寻访,果然找到一个菜园。问种菜人的姓氏,和算命的说的一样,又问有没有孩子,回答说只有一个女儿,刚刚两岁,秀才更加不高兴。一天,他趁女孩的父母外出的机会,偷偷进入女孩的家里,将女孩叫到跟前,将一根细针插入女孩的脑袋里,然后逃跑了。他以为女孩一定死了。当时女孩虽然遭到他残酷的迫害,但是并没有死。长到五六岁的时候,父母都死去了。当地的官员将她作为孤儿申报给廉使,廉使便收养了她。一二年以后,廉使见她聪明懂事,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女儿来抚养,对她非常好,等到廉使调到别的州里,女孩已经长大。这时当年算命的秀才也参加科举考试被录取。当了一个管理文书的小官,和廉使历来没有接触,一次因为联系公务的需要,秀才递上名片拜见廉使。廉使见面后很欣赏秀才的风度气质,对他很客气。询问他的婚姻状况,他回答说还没有婚娶。廉使知道出身书香门第,又很欣赏他的学识。便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他,派人去讲明想法,秀才痛快地答应了。过了不久他们就结了婚,廉使送的嫁妆很多,他的女儿长得也很好看,这些都超过了秀才所希望的。这秀才想起了算命的说过的话,认为真是胡说八道。结婚以后一到阴天,妻子总是头疼,好几年也没治好,秀才为她找来一位名医,医生说:“病在脑袋上。”然后拿药敷在秀才妻子的脑袋上,过一会儿,从脑袋上取出一根针来,于是病就好了。秀才暗中查访廉使的亲戚朋友,问廉使女儿的来历,这才知道正是种菜人的女儿,这时候他相信了算命人所说过的话。襄州从事陆宪曾讲过这件事。 朱显 射洪簿朱显,顷欲婚郫县令杜集女。甄定后,值前蜀选入宫中。后咸康归命,显作掾彭州,散求婚媾,得王氏之孙,亦宫中旧人。朱因与话,昔欲婚杜氏,尝记得有通婚回书云。但惭南阮之贫,曷称东床之美。王氏孙乃长叹曰:“某即杜氏,王氏冒称。自宫中出后,无所托,遂得王氏收集。”朱显悲喜,夫妻情义转重也。(出《玉溪编事》) 射洪簿朱显要娶郫县令杜集的女儿杜氏,订婚以后,王建在蜀自立为皇帝,杜氏被选入宫中,后来王衍双归顺了朝廷。这时朱显到彭州做官,求大家帮忙找对象,娶了王氏的孙女,她原来也是宫女。朱显对她说:“我当初想要娶杜氏,还记得在订婚书上写了,惭愧南阮之贫,怎么担当起女婿的名字和责任呢?”王氏的孙女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杜氏,王氏是我假冒的,我从宫中出来后,无处可去,王氏收留了我。”朱显悲喜交加,夫妻感情变得更加深厚。 侯继图 侯继图尚书本儒素之家,手不释卷,口不停吟。秋风四起,方倚槛于大慈寺楼。忽有木叶飘然而坠,上有诗曰:“试翠敛双蛾,为郁心中事。搦管下庭秋,书成相思字。此字不书石,此字不书纸。书向秋叶上,愿逐秋风起。天下负心人,尽解相思死。”后贮巾箧,凡五六年。旋与任氏为婚,尝念此诗。任氏曰:“此是书叶诗。时在左绵书,争得至此?”侯以今书辨验,与叶上无异也。(出《玉溪编事》) 尚书侯继图出身于书香门第,整天的手不离书卷,口中不停地吟诗,秋风四起的季节,他在大慈寺的楼上倚着栏杆站着,忽然有一片树叶飘落下来,上面题着一首诗:“试翠敛双蛾,为郁心中事。搦管下庭秋,书成相思字。此字不书石,此字不书纸。书向秋叶上,愿逐秋风起。天下负心人,尽解相思死。”侯继图将这片树叶放到箱子里收藏起来。五六年以后,他和任氏结婚。一天他吟咏这首诗,任氏说:“这是书叶诗,当初在左绵写的,怎么到了你这里?”侯继图让妻子当场默写全诗,结果和他保存的树叶上的诗句完全一样。 卷第一百六十一 感应一 卷第一百六十一感应一 张宽汉武帝醴泉淮南子扬雄刘向袁安樊英五石精律吕陈业陈实三州人魏任城王吕虔管宁河间男子宜阳女子张应南郡掾蒲坂精舍吴兴经堂南徐士人徐祖刘京何敬叔萧子懋萧睿明解叔谦宗元卿匡昕曾康祖 张宽 张宽字叔文,汉时为侍中,从祀于甘泉。至渭桥,有女子浴于渭水,乳长七尺。上怪其异,遣问之,女曰:“帝后第七车,知我所来。”时宽在第七车,对曰:“天星主祭祀者,斋戒不严,即女人星见。”(出《汉武故事》) 张宽的字是叔文,汉武帝时他是侍中。一次跟随皇帝去甘泉举行祭祀活动。车队行驶到渭河桥上,看见有一个女子在渭河里洗澡,两只乳房竟有七尺长。皇帝觉得她太奇怪了,派人去询问那个女子。女子说:“皇帝后面的第七辆车,知道我从那里来。”第七辆车上坐的正是张宽,他说:天上主持祭祀的星宿,遵守吃斋的戒律不严格,所以女人星出现。 汉武帝 汉武帝尝微行造主人家,家有婢国色,帝悦之,仍留宿。夜与主婢卧。有一书生,亦寄宿。善天文,忽见客星将掩帝座,甚逼,书生大惊惧,连呼咄咄,不觉声高。仍又见一男子,操刀将入户。闻书生声急,谓为己故,遂缩走,客星应时而退。如此者数过。帝闻其声,异而问之。书生具说所见。帝乃悟曰,必此人婿也,将欲肆凶恶于朕。仍召集期门羽林,语主人曰:“朕天子也。”于是擒奴,问而款服,乃诛之。帝叹曰:“斯盖天启书生之心,以扶祐朕躬。”乃厚赐书生焉。(原阙出处,陈校本作出《幽明录》) 汉武帝曾经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来到一户人家,这家有一个女仆长得异常美丽,汉武帝很喜欢她,便住下来,晚上和这个女仆一起睡觉。有一个书生也寄宿在这户人家,他会看星相,忽然发现客星将要遮盖帝星,并且越逼越听。书生心中非常害怕,大声惊呼,不由得声音太大了。这时有一个男子,手中拿着一把刀子正要进屋行凶,听到书生叫喊,以为发现了自己便退了回去。天上的客星也相应地离开帝星,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汉武帝也听到了书生的喊叫,奇怪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书生将看到的星相说了,汉武帝明白这必然是女仆的丈夫,想要对他行凶,便将侍卫们叫来,对这家的主人说:“我是天子。”下命令将那个男子抓来,审讯中全都招认了,于是将这个男子杀了。汉武帝感叹着说:“这都是上天启发了书生,以扶助和保佑我啊!”于是重重地赏赐了书生。 醴泉 太行之东有醴泉,其形如井,本体是石也。欲取饮者,皆洗心跪而挹之,则泉水如流,多少足用。若或污慢,则泉缩焉。盖神明之常志者也。(出《法苑珠林》) 太行山的东部有眼泉水,水质甘甜这眼泉水的形状像一口井,井体是石头的。想要喝水的人,都必须去掉邪恶之心,跪着舀水,则泉水像溪流一样涌出,喝多少就有多少。但是如果心存邪念,态度傲慢,则泉水便缩回去,不再涌出。这都是因为体现了神灵的意志! 淮南子 淮南子曰:“东风至而酒泛溢。”许慎云:“东风震方也。酒泛清酒也。木味酸,相感故也。”高诱云:“酒泛为米面曲之泛者,风至而沸动。”李淳风又按:今酒初熟,瓮上澄清时,恒随日转。在旦则清者在东畔,午时在南,日落在西,夜半在子。恒清者随日所在。又春夏间,于地荫下停春酒者,瓮上蚁泛,皆逐风而移。虽居深密,非风所至,而感召动也。(出《感应经》) 《淮南子》记载说:“春风吹来酒就会沸动外溢。”许慎说:“春风从东方吹来,酒就会沸动变清,味道就会变酸,这是相互感应的结果。”高诱说:“酒的沸动和米面曲子的发酵,都是因为春风吹来而发生的变化。”李淳风还说:“酒刚刚酿造出来,放入酒瓮里澄清时,酒的清浊随着太阳而变化。早晨时,靠近东方的酒比较清澈;中午时,南侧的酒比较清澈;日落的时候,西侧的酒比较清澈;半夜时,中间的酒比较清澈。清澈的部位总是靠着太阳的方向。还有在春夏之交,在树荫下面放置新酿造出来的酒时,酒瓮里酒液表现漂浮的杂质总是随着风向而移动,虽然酒在瓮内很深的地方。不是风吹动了酒滓,而是感应才发生的变化。扬雄 扬雄读书,有人语云:“无为自苦,玄故难传。”忽然不见。雄著玄,梦吐白凤皇集上,顷之而灭。(出《西京杂记》)扬雄读书,听到有个人在旁边说:“没有意义的自找苦吃,深奥的道理难以领会。”然后就没有声息了。扬雄撰写著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见自己的嘴里吐出一只白凤凰到书上,顷刻之间就不见了。 刘向 汉刘向,于成哀之际,校书于天禄阁,专精覃思。夜有老人,着黄衣,藜杖扣阁而进。见向暗中独坐诵书,老人乃吹杖端,烂然火明,因以照向。说开辟已前事,乃授洪范五行之文。向裂衣及绅,以记其言。至曙而去,请问姓名,云:“我是太乙之精,闻金卯之姓,有博学者,下而观之焉。”乃出怀中竹榜,有关天文地图之事。子歆,从向授此术。(出王子年《拾遗记》) 汉朝的刘向,在成帝哀帝的时期,在天禄阁校对书稿,非常认真地进行研究和思考。夜晚有个老头,身穿黄色的长袍,手拿用藜草的老茎制成的手杖敲门走进天禄阁内。看见刘向正独自在黑暗中朗读书稿。老人向手杖的顶端吹了一口气,手杖的顶端立刻放射出光芒,照向刘向。老人同刘向谈论天地初开时的情景,并教授他《尚书》洪范篇中可阐述的天地感应以及五行相互影响的思想。刘向撕下袍子上的布,并取下腰带,记录老人讲授的文章内容,天边露出曙光的时候,老人要走,刘向问老人的姓名。老人回答说:“我是天上的太乙之精,所说人间姓刘的里面,出了一个博学多才的人,所以到下界来看你。说着又从怀里拿出用竹简连接而成的有关天文地理方面内容的图书。刘向又把这些知识传授给他的儿子刘歆。袁安 袁安为阴平长,有惠化。县先有雹渊,冬夏未尝消释。岁中辄出,飞布十数里,大为民害。安乃推诚洁斋,引愆贬己。至诚感神,雹遂为之沉沦,伏而不起,乃无苦雨凄风焉。(出《》) 袁安当阴平县令,有很多为人称道的政绩和教化。阴平县原来有一个表面结冰的深潭,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都不融化,每年的六七月份潭里的冰块外溢,覆盖附近十多里地远的地方,成为当地人民的一大灾害。袁安虔诚地沐浴吃斋,祭祀神灵,将出现灾害说成是自己的过错。他的至诚感动了神灵,深潭里的冰块竟沉到水底,不再浮起,并且再也没有发生暴雨狂风等灾害。 樊英 汉樊英善图纬,洞达幽微。永泰(“泰”字疑误,据《汉书》一一二上〈樊英传〉。英值汉安帝顺帝时,然两代均无用泰字者,疑以、宁”字为近)中,见天子,因西向南唾。诏问其故,对曰:“成都今日火。”后蜀郡上言火灾,如英所道。云,时有雨从东北来,故火不为大害。英尝忽被发拔刀,斫击舍中。妻怪问其故,英曰:“郗生遇贼。”郗生者名巡,是英弟子,时远行。后还说,于道中逢贼,赖一被发老人来相救,故得免。永建时,殿上钟自鸣,帝忧之,公卿莫能解。乃问英。英曰:“蜀岷山崩,母崩子故鸣,非圣朝灾也。”寻上蜀山崩事。(出《英列传》) 汉朝的樊英懂得利用河图和六经上的经义来推断事物的学问,并且达到了精通微末细节的造诣。安帝永宁中年,樊英朝见皇帝时,站在西边朝南吐了一口唾沫。皇帝问他为什么吐唾沫,他回答说:“成都今天有火灾。”事后果然接到了蜀郡报告火灾的公文,情况如同樊安说:“当时有雨从东北方向来,所以火灾没有造成大的损失。”樊英有一次突然披发拔刀向屋里砍了一刀,妻子奇怪地询问他是什么原因。樊英说:“郗生遇到贼了。”郗生的名字叫郗巡,是樊英的学生,当时正出门在外。郗生回来以后说,他在路上碰到了强盗,被个披散头发的老人解救了。永建时期,皇宫大殿上的铜钟没有人去敲,自己就响了起来。皇帝的心中很忧虑,大臣们都无法解释,便去问樊英。樊英说:“蜀郡的岷山发生山崩,母亲崩塌,儿子便鸣叫起来,并不是汉朝要发生灾祸的先兆。”过不久四川上奏岷山山崩的事。 五石精 《论衡》曰:阳燧取火,方诸取水,二物皆当以形势得。阳燧若偃月,方诸若圬杯。若二器如板状,安能得水火也。铸阳燧,用五月丙午日午时,炼五色石为之,形如圆镜,向日即得火。方诸,以十一月壬子夜半时,炼五色石为之,状如圬杯,向月即得津水。今取大蚌蛤向月,亦有津润。《淮南子》云:阳燧见日,烧而为火。方诸见月,津而为水。注云,皆五石之精。阳燧圆以仰日,得火;方诸圬而向月,得水。又云,阳燧之取火于日,方诸之取露于月,天地之间,玄微忽恍,巧历所不能推其数。然以掌握之中,引类于太极之上,而水火可立致者,阴阳相感动然之也。(出《感应经》) 《论衡》上说:“利用阳燧这种器物取火和用方诸取水,都是因为两种器物有特殊的形状,并在特殊的条件下才能够取得成功。阳燧像个半月形凸出来,方诸像个瓦刀形杯子,如果这两种器物的形状像块木板,又怎么能够取到水和火呢?制造阳燧,要在五月丙午日中午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冶炼五色石来铸造,制成的阳燧形状像一面圆圆的镜子。把它朝向太阳,就可以取得火。制造方诸,要在十一月壬子日半夜时分,冶炼五色石来铸造,制造出来的方诸形状像个瓦刀形的杯子。把它朝向月亮,就可以承接到露水。如果用大蚌壳朝向月亮,也可以取到露水。”《淮南子》说:“阳燧朝向太阳,燃烧形成火;方诸朝向月亮,润泽形成水。”注释说:“这都是五色石精的精灵所发挥的作用。阳燧圆形的凸面朝向太阳,可以取得火种;方诸以瓦刀的形状朝向月亮,所以承接到露水。”又说:“阳燧能够从太阳采集火种,方诸能够从月亮取得露水,天地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高深的历法也无法推算出来。掌握了这种方法,就可以来认识天地万物之间的变化规律。然而能够取到水和火的真正原因,还是阴阳之间的相互感应的结果。 律吕 《物理论》云:十二律吕候气,先于平地为室三重,重有三重壁,扬子所谓九闭之巾也。外室南户,以布为幔;次室北户;内室南户,并以布为幔。皆上圆下方,闭密无风。人居其中,三日观之,十二律各以木为按,每律各内庳外高,以律加其上,依位安置之。以河内葭莩灰实其端,若气至,吹灰去管首,小动为和,大动为臣强。李淳风云:自古言乐声律吕者,皆本于十二管,以气应灰飞为验。后魏末,孙僧化造六甲一周历,其序云,以管律候某月某时律气应推校。前后五六事,皆不与算历家术数相符。此外诸书,无言候气得应验者。以理推寻,恐无实录。后魏信都芳,自云,造风扇候二十四气,每一气至,其扇辄举。斯又验矣。(出《感应经》) 《物理论》说:十二个音调和节气相对应。先在平地建造有三层墙壁的房子,而每一层墙壁又分为三层,正如扬子所说的“封闭覆盖一共九层”。外面一层房屋的门朝南开,并用布做的门帘挡上,次外墙壁或者叫房屋的门朝北开,内室的门朝南开,并且都用布做的门帘挡上。三层房屋都是上圆下方的形状,封挡得密不透风。人在里面,三天以后观察。用木头十二支具有十二种声调的一种叫做“管”的乐器,每个音调的管都是内部低沉,外部高亢。如果将这十二只管按照十二个声调的顺序排列起来,用芦苇里面的薄膜烧成的灰放置在管的一端,如果节气到了,则相对应声调的管的顶端的灰就会被“吹”掉,动的轻微叫做和谐,动的大叫做臣强。李淳风说:“自古以来的各种乐器,都起源于十二种音调的管,以节气‘吹’掉管上的灰作为音调准确与否的检验依据。”后来魏朝末期,孙僧将音律和历法相附会,他在著作的序言里说:“以管的音调和某月某时的节气相对应,可以推算和校验事物。”但是实际上总是和历法以及数学运算的结果不一致。其它书籍没有提到音调和气候相对应的,按照道理推断,恐怕不大可能有成功的记录。后魏信都芳说:“造一种比较灵敏的代表二十四节气的风扇,每一个节气到了,相对应的风扇就会自动地抬起来,则又验证了它们之间的相互感应。 陈业 陈业字文理。业兄渡海倾命。时同依止者五六十人,骨肉消烂,而不可辨别。业仰皇天誓后土曰:“闻亲戚者,必有异焉。”因割臂流血,以洒骨上,应时歃血,余皆流去。(出“会稽先贤传”) 陈业的字是文理。他的哥哥渡海时死了,同时死亡的有五六十人,尸体腐烂,无法辨认。陈业对着皇天后土发誓说:“我听说亲戚之间,必然有与别人不同的某种联系。”然后割破胳膊,将血洒在尸体的骨头上。他哥哥的骨头染上并留存他的血,其他人骨头上的血很快就流了下去。 陈实 颖川陈实有子元方,次曰仲方,并以名德称。兄弟孝养,闺门雍睦,海内慕其风。四府并命,无所屈就。兄弟尝过同郡荀爽,夜会饮宴,太史奏:德星聚。(出《汝南先贤传》) 颖川陈实的大儿子名字叫元方,二儿子叫仲方,哥俩都以品德高尚而为人称道。兄弟俩人共同孝敬奉养老人,家庭非常和睦幸福。天下的人都敬佩他们的风格和品德,大将军府、大尉府、司徒府、司空府四个官府都要选拔任用他们,都没有去。有一次兄弟俩人去拜访同郡的学者荀爽,夜晚三人在一起喝酒,主管天文和历法的太史向皇帝报告:“天上的德星聚到一块了。” 三州人 晋三州人,纪为父子。父令二人作舍于大泽中,欲成,父曰:“不如河边。”乃徙焉。又几成,父曰:“不如河中。”二人乃负土填河,三旬不立。有书生过,为缚两土豚投河中。父乃止二人曰:“何尝见江河填耶?吾观汝行耳。”明回至河边,河中土为高丈余,袤广十余里,因居其上。(出《孝子传》) 晋朝三州人,大概是父子。父亲叫两个儿子在沼泽里修建房屋,快要完工的时候,父亲说:“不如在河边建好。”于是两个儿子又移到河边修建房屋,又要完工了,父亲说:“不如在河里建好。”两个人又运土填河,三十多天也没有填完。有个书生路过这里。为他们装了两袋沙土扔进河里。父亲制止两个儿子说:“什么时候看见过将江河填平的,我只是为了观察你们的品德和行动罢了!”第二天他们来到河边,发现河里的土已经高出河面一丈多,方圆十多里地,于是他们将房子盖在上面。 魏任城王 魏任城王章薨,如汉东平王礼葬。及丧出,闻空中数百人泣声。送者言,昔乱军杀伤者皆无棺椁,王之仁惠,收其朽骨。死者欢于地下,精灵以之怀感焉。(出王子年《拾遗记》) 魏任城王章死了,比照汉朝东平王的规格办理丧事。出殡这一天,听到天空中有数百人哭泣的声音。送葬的人说:“当年被乱军杀死的人都没有棺木,任成王仁义善良,收集死者的死骨进行安葬,使死者的灵魂在地下高兴。这哭声,就是那些死者的灵魂出于感激和怀念的心情在为他送葬。” 吕虔 魏长沙郡久雨。太守吕虔令户曹掾斋戒,在社三日三夜,祈晴。梦见白头翁曰:“汝来迟,明日当霁。”果然。(出《长沙传》) 魏国的长沙郡连日下雨,太守吕虔命令掌握民户、祀祠、农桑的官署户曹掾吃斋沐浴,遵守戒律,祭祀神灵三天,祈求晴天。当天晚上吕虔梦见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对他说:“你来晚了,明天可以停止下雨,变为晴天。”果然第二天雨住天晴。 管宁 管宁死辽东三十七年,归柩而阻海风。同行数十船俱没,惟宁船望见火光,投之得岛屿。及上岸,无火亦无人。玄晏先生以为积善之感。(出《独异志》) 管宁死在辽东已经三十七年了,装运他的棺材的船在海上遇到风暴,同行的几十条船全都沉没了。只有装着管宁尸骨的船看见前面有火光,朝着火光驶去停靠到一个小岛上,等到船上的人上了岸,发现岛上既没有火也没有人。玄晏先生认为,这是管宁生前行善所得到的报应。 河间男子 晋武帝世,河间郡有男女相悦,许相配适。既而男从军积年,父母以女别适人。无几而忧死。男还悲痛,乃至冢所,始欲哭之,不胜其情。遂发冢开棺,即时苏活,因负还家,将养数日平复。其夫乃往求之。其人不还,曰:“卿妇已死。天下岂闻死人可复活耶?此天赐我,非卿妇也。”于是相讼,郡县不能决;谳于廷尉,廷尉奏以精诚之至,感于天地,故死而更生,在常理之外,非理之所处,刑之所裁。断以还开冢者。(出《法苑珠林》) 晋武帝的时候,河间有一对青年男女相爱,并且订下了婚约。订婚以后男青年当兵走了好几年,女青年的父母又把她嫁给了别人,她悲愤过度死了。男青年当兵回来非常悲伤,来到女青年的坟前想要大哭一场,但是由于悲愤难忍,便将坟挖开,将棺材打开了,女青年竟苏醒过来。男青年将她背回家里,调养几天以后恢复了体力。女青年的丈夫知道以后赶去,要把媳妇要回去。男青年不给,并且对他说:“你的媳妇已经死了,天下有谁听过死人还能复活的!这个媳妇是天赐给我的,不是你原来的媳妇。”俩人争执不下去打官司,县官和郡守都无法判决,便上报给廷尉审理。廷尉认为,这都是男青年的精诚所至。感动了天地,所以才使女青年死而复生。这件事在常理之外。所以也不能用常理来进行推断和量刑,于是将这个死而复活的女青年判给了挖开坟墓的男青年。 宜阳女子 晋永嘉之乱,郡县无定主,强弱相暴。宜阳县有女子,姓彭名娥。父母昆弟十余口,为长沙贼所杀。时娥负器出汲于溪间,贼至走还,正见墙壁已破,不胜其哀,与贼相格。贼缚娥,驱出溪边,将杀之。溪际有大山,石壁高数十丈。仰呼曰:“皇天宁有神否?我为何罪,而当如此。”因奔走向山,山立开广数丈,平路如砥,群贼亦逐娥入山,山遂崩合,泯然如初。贼皆压死,娥遂隐不复出。娥所舍汲器,化为石,形似鸡。土人因号曰石鸡山女娥潭。(出《幽冥录》) 晋朝怀帝永嘉年间,天下大乱,郡县没有固定的官员进行管理,盗贼四起,恃强凌弱。宜阳县有个少女叫彭娥,家里的父母兄弟姐妹十多口人,全都被长沙的强盗给杀了。当时彭娥正背着取水的器物到溪边取水,回到家里看见房屋被强盗毁坏了,非常生气,便与强盗搏斗起来,被强盗抓住了。强盗将她带到溪边,准备杀害她。溪边就是大山,山崖的石壁有十多丈高。彭娥抬头喊到:“天上难道没有神仙吗!我有什么罪?却要被杀害!”喊完就向石壁跑去。山崖立刻裂开几丈宽的一条平坦的道路,强盗们也追赶彭娥跑进山中。山崖突然合拢,变得跟当初一样,强盗们都被挤压死了,彭娥也隐没在山崖里再也没有出来。彭娥丢下的取水的器物变成了石头,形状像是一只鸡。当地人便将这座山叫做石鸡山,将这条溪流的水潭叫做女娥潭。 张应 晋历阳郡张应,先奉魔,娶佛家女为妇。咸和八年,移居芜湖。妻病,因为魔事,家财略尽,而病不瘥。妻曰:“我本佛家女,为我作佛事。”应即往精舍中,见竺昙镜。镜曰:“普济众生,但君当一心受持耳。”昙镜期明,当向其家。应夕梦一人,长五六尺,趋步入门曰:“此家寂寂,乃尔不净。”见镜随此人后,白曰:“此家始欲发意,未可责之。”应眠觉,便把火作高座及鬼子母座。镜食时往,高座之属,具足已成,应具向说梦,遂夫妻受五戒,病亦得瘥。(出《辩正论》) 晋朝历阳郡的张应,一开始信奉魔教,娶的媳妇却是信奉佛教人家的姑娘。咸和八年,他搬到芜湖居住,妻子生病了,因为请求魔神消灾治病,将家里的钱财花光了,可是病仍然没有治好。妻子说:“我本是信奉佛教人家的女儿,为我求神治病,应该到寺庙里去。”张应来到庙里,见到了竺昙镜和尚,和尚对他说:“佛教拯救一切生灵,但是你必须一心一意地拜佛修行。昙镜明天可以到你家去。”陈应回到家里,当天晚上梦见一个人,身高有五六尺,快步走进门来对他说:“这户人家冷落寂寞,就是因为你的心灵不干净。”看见昙镜跟在这个人的身后,于是又说:“这户人家就要走上正路并恢复兴旺,不应该再受到责备了。”张应睡醒了以后,便点燃火把连夜赶制高座及鬼子母座。昙镜在吃早饭时来到。佛龛已经做成。张应将所做的梦说了出来,于是夫妻俩人开始遵守佛教的五种戒律,诚心拜佛,妻子的病很快就好了。 南郡掾 晋南郡议曹掾姓欧,得病经年,骨消肉尽,巫医备至,无复方计。其子夜如得睡眠,梦见数沙门来视其父。明旦,便往诣佛图。见诸沙门。问佛为何神?沙门为说事状。便将诸道人(“人”原作“何”,据明钞本改)归,请读经。再宿,病人自觉病如轻。昼得小眠,如举头,见门中有数十小儿,皆五彩衣,手中有持幡杖者,持刀矛者,于门走入。有两小儿在前,径至帘前。忽便还走,语后众小人云:“住居中总是道人。”遂不复来前。自此后病渐渐得差。(出《灵鬼志》) 晋朝南郡的议曹掾姓欧,得病一年了,被折磨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求医求神多方治疗无效,再也想不出办法了。他的儿子夜如睡觉,梦见许多和尚来看望他的父亲,第二天,他到庙里问和尚说:“佛是什么神?”和尚便把佛教的简单知识讲给他听,他便将和尚们请回家中,为父亲诵经消灾。晚上病人就感觉病症减轻了。第二天白天睡了一会儿。夜如一抬头,看见门外有几十个小孩,全都穿着五彩衣服,有的手中拿着幡,有的拿着杖,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矛,从大门走进来。有两个小孩走在前面,走到门帘前面,忽然又往回走,并对后面的小孩说:“住的都是和尚,以后不要来了。”从这以后他的病便逐渐好了。 蒲坂精舍 宋元嘉八年,河东蒲坂城大失火,不可救。惟精舍大小俨然,及白衣家经像,皆不损坠。百姓惊异,倍共发心。(出《辩正论》) 南朝宋文帝元嘉八年,黄河东岸的蒲坂城发生特大火灾,无法扑灭。只有大小寺庙没有倒塌,佛像也没有烧毁,老百姓都非常惊奇,更加从心里信奉佛教。 吴兴经堂 宋元嘉中,吴兴郡内尝失火,烧数百家荡尽。惟有经堂草舍,俨然不烧。时以为神。(出《宣验记》) 宋元嘉年间,吴兴郡发生火灾,将几百户的房屋烧成平地,只有寺庙的草房,完好无损,当时的人们都认为是有神灵保佑。 南徐士人 宋少帝时,南徐有一士子,从华山往云阳。见客舍中有一女子,年可十八九。悦之无因,遂成心疾。母问其故,具以启母。母往至华山云阳,寻见女子,具说之。女闻感之,因脱蔽膝,令母密藏于席下,卧之当愈。数日果瘥。忽举席,见蔽膝,持而泣之,气欲绝,谓母曰:“葬时从华山过。”母从其意。比至女门,牛打不行,且待须臾。女妆点沐浴竟而出,歌曰:“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君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言讫,棺木开,女遂透棺中。因合葬,呼曰神士冢。(出《系蒙》) 南朝宋少帝时期,南徐有一个青年男子,从华山去云阳,在旅店中看到一个女子,年龄十八九岁,男子对这女子非常爱慕但没有办法相互交往,相思成病。他母亲问他,他将生病的原因告诉了母亲。他母亲前往华山云阳找到了那个女子,将男子的相思和病情告诉了女子。女子听了很受感动,将自己围裙解下来交给男子的母亲,叫她偷偷地放在男子睡觉的席子底下,可以医治男子的病。男子的母亲回家后按照女子所说的做了,过了一些日子,男子的病果然好了。一次男子偶然掀开席子,看到了女子的围裙,捧在手里,哭得就要昏死过去。他对母亲说:“埋葬我的时候,要从华山经过。”他死后,他的母亲按照他的意愿办理丧事,走到女子的门前,拉车的牛怎么打也不往前走了。等了一会儿,女子沐浴梳妆完毕走了出来,哀婉地唱道:“华山连绵千里,你既然为我而死,我还活着是为了谁呢?如果你真的怜爱我,请为我打开棺材。”唱完,棺材果然开了,女子跳进棺材。于是便将两个人合葬在一起,人们都叫做“神士冢”。 徐祖 嘉兴徐祖,幼孤,叔隗养之如所生。隗病,祖营侍甚勤。是夜,梦一神人告云:“汝叔应合死也。”祖扣头祈请哀愍,二神人云:“念汝如此,为汝活。”祖觉,叔乃瘥。(出《搜神记》) 嘉兴的徐祖,从小失去父母,叔叔隗抚养他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一天他叔叔病了,他非常勤快周到地侍候他叔叔。当天晚上他梦见一个神仙对他说:“你叔叔应该死了。”徐祖叩头祈求不让叔叔死,两个神仙说:“看在你如此孝顺的份上,让他继续为你活着吧。”徐祖睡醒了,叔叔的病果然好了。 刘京 临江郡民刘京,孝行乡里推敬。时江水暴溢,居者皆漂溺。京负其母号泣。忽有大龟至其前,举家七口,俱上龟背。然行十许里,及一高岸,龟遂失之。(出《九江记》) 临江郡的居民刘京,孝顺老人被乡里的乡亲们所称赞。一次江水暴涨,不少居民都淹死在水里,刘京背着母亲大哭起来。忽然来了一只巨大的乌龟,他们全家七口人都爬到乌龟的背上,游了十多里地,将他们送到一个高地上,乌龟就没了。 何敬叔 何敬叔少奉佛法。作一檀像,未有木。先梦一沙门,衲衣杖锡来云:“县后何家桐甚惜,苦求遮可得。如梦求之,果获。(《梦隽》) 何敬叔信奉佛教,想要刻一尊佛像,但是没有木头。他睡觉梦见一个和尚,披着袈裟,拄着锡杖对他说:“县衙后面的老何家有桐木但非常珍惜,你如果苦苦去哀求能够要到手。何敬叔按照梦中和尚的指点去找,果然要到了桐木。 萧子懋 齐晋安王萧子懋,字云昌,武帝之子也。始年七岁,阮淑媛尝病危笃,请僧行道。有献莲华供佛者,众僧以铜罂盛水浸之,如此三日而花不萎。子懋流涕礼佛。誓曰:“若使阿姨因此胜缘,遂获冥祐,愿华竟斋如故。”七日斋华,色更鲜红。看视罂中,稍有根须。淑媛病寻瘥,当世称其孝感。(出《法苑珠林》) 齐国的晋安王萧子懋,字叫云昌,是武帝的儿子,刚刚七岁,阮淑媛得病非常沉重危险,请来和尚诵经。有人献来莲花供佛,和尚用一种小口大肚子的铜瓶装上水,然后将莲花插在瓶里,三天以后花仍不枯萎。萧子懋哭着在佛像前敬礼发誓说:“如果能够使生病的阿姨痊愈,我祝愿莲花开放得与当初一样。”七天诵经结束,莲花的颜色更加鲜艳了,观察瓶子里,已经生出了一点根须。淑媛的病也好了。大家都称赞是萧子懋的孝顺感动了佛祖。 萧睿明 齐松滋令兰陵萧睿明,母患积年,睿明昼夜祈祷。时寒冻,睿明下泪,凝结如箸。额上扣血,成水不溜。忽有一人,以石函授之曰:“此能治太夫人病。”睿明跪而受之,忽然不见。以函奉母,中惟三寸绢,丹书为日月字。母病即愈。(出《谈薮》) 北齐的松滋县令萧睿明是兰陵人,他的母亲患病多年,萧睿明日夜向神灵祈祷,以保佑母亲早日康复。当时天寒地冻,萧睿明流下的眼泪在脸颊上冻成的冰像筷子一样长,磕头把前额碰出了血,流出的血水冻成一个小冰柱。一天忽然来了一个人,给了他一个石匣,对他说:“这个石匣可以治你母亲的病。”萧睿明跪着接了过来,来人不见了。他将石匣拿给母亲,见里面只有一块三寸长的丝绢,上面写着两个红色的字“日月”,从此他母亲的病就好了。 解叔谦 齐雁门解叔谦,征为朝请,不赴。母疾,叔谦夜于庭中,稽颡祈福。闻空中云:“得丁公藤为酒便差。”访医及本草,无识者。乃崎岖求访,至宜都境,遥见山中老翁伐木,问其所用,答曰:“此丁公藤,治风尤验。”叔谦再拜流涕,具款行求之意。此翁怆然,以藤与之,并示其渍酒之法。叔谦受领,此人不复知处。依法为酒,母疾便愈。(出《谈薮》) 齐朝雁门的解叔谦,朝廷要聘任他为朝请,他因为母亲有病没有去。夜晚他在院子里磕头,祈求神灵医治他母亲的病。忽然听到天空有人说:“用丁公藤泡酒便可以治好。”他查阅《本草》,向医生请教,都不知道什么是丁公藤。没有办法,他只好出门到各地去打听寻找。一天他来到宜都境内,远远看见一个老头在山上砍树。他去问老头砍树有什么用,老头说:“这是丁公藤,治疗风症非常有效。”解叔谦哭着请求老人将丁公藤给他为母亲治病。老头很同情他,将丁公藤送给他,并传授他泡酒的具体方法,解叔谦记在心里。说完老头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解叔谦回家以后按照老头讲述的方法用丁公藤泡制药酒,为母亲治病,母亲的病很快就好了。 宗元卿 齐南阳宗元卿有至行,早孤,为母所养。母病,元卿在远,辄心痛:“大病则大痛,小病则小痛。以此为常则。乡里宗敬,率号宗曾子。(出《谈薮》) 齐朝南阳的宗元卿有很高尚的品德和行为。他从小丧父,由母亲抚养成人。母亲生病了,他出门在很远的地方突然感到心痛,母亲病得严重,他疼得便厉害,母亲病得轻,他疼得也轻,从此形成了必然的规律。乡亲们非常尊敬他孝敬母亲的行为,认为他就像孔夫子的弟子曾子一样品德高尚,称他为“宗曾子”。 匡昕 齐庐陵匡昕隐金华山,服食不与常人交。母亡已经数日,昕奔还号叫,母便苏。孝感致也。(出《谈薮》) 齐朝庐陵的匡昕隐居在金华山中,生活饮食都不同常人交往。他母亲死了已经有好几天了,他奔跑哭叫着回到母亲身边,他母亲突然苏醒过来。这是他孝敬母亲,母子间心灵互相感应的结果。 曾康祖 齐扶风曾康祖,母患乳痈,诸医不能疗。康祖乃跪,以两手捧乳,大悲泣。母痈即瘥。(出《谈薮》) 齐朝时扶风的曾康祖的母亲患乳痈,请了很多医生都治不了。曾康祖跪在地上,两手捧着他母亲的乳房大哭,他母亲患的乳痈就好了。 卷第一百六十二 感应二 卷第一百六十二感应二 崔恕何瑚陈遗王虚之河南妇人岑文本郑鲜张楚金罗道悰陵空观皇甫氏田仁会徐州军士唐宣宗李彦佐胡生刘行者王法朗郗法遵王晖李梦旗孟熙 崔恕 谯郡有功曹涧,天统中,济南来府君,出除谯郡。功曹清河崔恕,弱冠有令德于人。时春夏积旱,送别者千余人。至此涧上,众渴甚,来公有思水之色。恕独见一青鸟,于涧中乍飞乍止。怪而就焉。鸟起,见一石,方五六寸。以鞭拨之,清泉涌注。盛以银瓶,瓶满,水立竭。惟来公与恕供饮而已。议者以为德感所致焉。时人异之,故以为目。(出《酉阳杂俎》) 谯郡有个地方叫功曹涧。北齐后主天统年间,济南来太守到谯郡任职。清河的崔恕是本郡功曹,也同时调任,因为他从年青的时候就有美好的品德,所以前来送行的有一千多人。当地从春到夏连续干旱了很长时间,他们走到一个山涧上,众人感到口渴,都想喝一口水。崔恕独自看见一只青鸟一会飞起,一会落下。他感到奇怪便追了过去,在青鸟飞起的地方发现一块直径有五六寸的石头,他用鞭子一拨,石头底下冒出一股泉水。他立刻用银瓶接水,刚将银瓶装满,泉水立即就没有了。接到的一瓶水,刚好够来公和崔恕饮用的。 有人议论说这件事是由于崔怒的品德感动了天地神灵的结果,当地人对这件事都感到很怪,所以称这个山涧为“功曹涧”。 何瑚 梁何瑚字重宝,为北征咨议。博问强学,幼有令名。性淳深,事亲恭谨。母病求医,不乘车马。忽感圣僧,体质殊异,手执香炉,来求斋食,而至无早晚。故疑其非常。如此十余日,母病有瘳,僧便辞去。留素书般若经一卷。因执手曰:“贫道是二十七贤圣,不近相人(《辩正论》八“近”作“退”)。感檀越至心,故来看。病者已瘥,贫道宜还。”言讫前行,忽不见,而炉烟香气,一旬方歇。精诚所感,朝野叹嗟。因舍别宅为目(明抄本“目”作“因”)爱寺也。(出《辩正论》) 梁朝有个人的名叫何瑚,字叫重宝,官职是北征咨郎。何瑚博学多才,从小就品德高尚,性格忠厚淳朴,侍奉双亲恭敬严谨。他的母亲病了,他不乘车马,亲自去请医生。他的行为感动了一位已经修成圣果的高僧,这个和尚手持香炉来到何瑚家要斋饭吃,连续来了十多天,每天来都没有固定的时间,何瑚已经感觉到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和尚。等到何瑚母亲的病好了,这个和尚向何瑚告辞,并送给他一卷《般若经》握着何瑚的手对他说:“贫僧我是二十七位圣僧其中的一个,平时不接近普通人,被施主的孝心所感动,所以来为你母亲治病。现在你母亲的病已经好了,我要回去了。”说完就往前走,突然就不见了。但是和尚香炉冒出的香气,十多天以后才飘散。何瑚的孝心感动圣僧的事,传遍了朝廷内外。何瑚还施舍出一所别墅,因为他崇敬佛教。 陈遗 吴人陈遗少为郡吏。母好食焦饭。遗在役,恒带囊,每煮食,漉其焦以献母。孙恩作乱,遗随例奔逃。母忆遗,昼夜哭泣,遂失明。遗脱难还家,入门见母,再拜号泣,母目忽然开朗。(出《孝子传》) 吴国人陈遗年轻的时候在郡署衙门里当厨师,他的母亲愿意吃锅巴。陈遗在官署里总随身带着一个口袋,做饭的时候将锅巴装进口袋,留着给母亲吃。孙恩作乱的时候,陈遗随着官署人员一齐撤退。他母亲在家想念他,昼夜哭泣,把眼睛哭瞎了。陈遗躲过灾难回家,一进门看见母亲,跪下就哭,他母亲的眼睛忽然好了。 王虚之 王虚之,庐陵西昌人。年十三,丧父母。二十年盐酢不入口。后得重病。忽有一人来诣,谓之曰:“君病寻瘥。”俄而不见。又所住屋室,夜有异光,庭中橘树,隆冬三实。病果寻愈。咸以至孝所感。(出《孝子传》) 王虚之是庐陵西昌的人,他十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从那以后二十年的时间,他一口食盐和醋都没有吃过。后来他得了重病,忽然来了一个人对他说:“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说完那人就不见了。晚上他发现住的屋里有奇异的光芒,院子里的橘子树在严冬季节,竟连续结了三个果实,他的病也好了。这些都是因为他孝敬父母所感应出来的结果。 河南妇人 隋大业中,河南妇人养姑不孝。姑两目盲,妇以蚯蚓为羹以食之。姑怪其味,窃藏其一脔,留示儿。儿见之号泣,将录妇送县。俄而雷雨暴作,失妇所在。寻见妇自空堕地,身及服玩如故,而首变为白狗,言语如恒。自云:“不孝于姑,为天神所罚。”夫乃斥去之。后乞食于道,不知所在。(出《冥报记》) 隋炀帝大业年间,河南有一个媳妇奉养婆婆很不孝顺。她婆母的两只眼睛都瞎了她就将蚯蚓当作饭给她婆母吃。她婆母感到味道很奇怪,就偷偷地藏起来一小块,留着给儿子看。儿子看到后大声哭喊,气愤地扭送媳妇去县衙,走到路上下起大雷雨,突然失去了媳妇的踪迹,紧接着又从天空中掉了下来,身体和穿的衣服和以前一样,但是脑袋却变成了一只白狗的头,说话声音也和从前一样。她自己说:“不孝顺婆母,遭到了天神的惩罚。”他的丈夫就赶走了她,她只好到处讨饭,后来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岑文本 唐中书令岑文本,江陵人。少信佛,常念诵法华经普门品。曾乘船于巨江中,船坏,人尽死,文本没有水中,闻有人言:“但念佛,必不死也。”如是三言之。既而随波涌出,已着北岸,遂免死。后于江陵设斋,僧徒集其家。有一客僧独后去,谓文本曰:“天下方乱,君幸不预其灾,终逢太平,致富贵也。”言讫,趋出外不见。既而文本就斋,于自食碗中得舍利二枚。后果如其言。(出《法苑珠林》) 唐朝中书令岑文本是江陵人,他从小信奉佛教,经常念诵佛经法华经普门品。曾经有一次他坐船在一条大江之中,船坏了,乘船的人都淹死了。他也沉到了水中,在水里听到有人说:“只要是念佛,必然不会死。”连续说了三遍,随即他随着波浪涌出水面,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北岸,免除了死亡的灾难。后来他在江陵准备了很多斋饭,和尚们都集结到他们家吃饭,一个和尚单独等到最后才走,临走时对他说:“天下正处在混乱之中,你幸运得没有遭受灾难,一定能够赶上太平时节,最后发财致富。”说完话走出门外就不见了,岑文本送走和尚也开始吃斋饭,从饭碗里得到了两枚佛宝。“舍利子”,后来他的命运果然同和尚所说的一样。 郑鲜 唐郑鲜字道子,善相法,自知命短,念无以可延。梦见沙门问之:“须延命耶?可大斋日,放生念善,持斋奉戒,可以延龄得福。”鲜因奉法,遂获长年。(出《宣验记》) 唐朝有个人名叫郑鲜,字叫道子。他善于通过观察人的相貌来推测别人的命运。他知道自己的寿命短,但没有办法可以延长。有一天,他在梦中问和尚如何才能延长寿命?和尚对他说:“如果想要延长寿命,可以选定日期做很多的斋饭给和尚们吃;还应该将人们饲养或抓获的动物放回大自然,还给它们生活的道路;还必须吃斋并遵守佛教的戒律,这样就可以延长寿命并得到幸福。郑鲜按照和尚所说的去做,于是得到了长寿。 张楚金 唐则天朝,刑部尚书张楚金为酷吏周兴构陷。将刑,乃仰叹曰:“皇天后土,岂不察忠孝乎?奈何以无辜获罪。”因泣下数行,市人皆为觑欷。须臾,阴云四塞,若有所感。旋降敕释罪。宣示讫,天地开朗,庆云纷紏。时议言其忠正所致也。(出《御史台记》) 唐朝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刑部尚书张楚金被残酷迫害忠臣的奸臣周兴定计陷害,将要被杀头的时候,他仰天长叹说:“老天爷和土地神啊!你们难道不查看谁是忠臣孝子吗?为什么让没有罪的人去死?”说着流下了几行眼泪,围观的老百姓都哭了。不一会儿,阴云四布,似乎苍天有了感应,随后皇帝降旨免除了张楚金的罪名。刚刚宣布完这个消息,天上的阴云立刻散去,出现了吉祥的彩云。当时的人们都议论说:“这是由于张楚金的忠心和正直感动了天地的结果。” 罗道悰 唐司竹园罗道悰上书忤旨,配流。时有同流者道病卒,泣曰:“所恨委骨异壤。”退悰曰:“吾若生还,当取同归。”遂瘗之而去。及还,为大水漂荡,失其所在。道悰哭告之,请示其灵。俄而水际沸涌,又咒曰:“如真在此下,更请一沸。”又然,遂得之,志铭可验,负之还乡。(出《广德神异录》) 唐朝司竹园的罗道悰,在写给皇帝的报告中违背了皇帝的意思,被定罪后押送到边远的地方服劳役。同伴中有一个人病死了,这个人在临死的时候哭着说:“所悔恨的是将尸骨扔到了远离家乡的地方!”罗道悰说:“我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将你的尸体带回家乡安葬。”这个人死后,罗道悰将他掩埋了。等到罗道悰结束劳役,准备回去的时候,掩埋同伴尸体的地方被大水淹没了,无法找到原来的标记。罗道悰哭着祈求说:“请你显灵为我指示一下方位。”说完水面就翻起了水花。他又说:“如果真是在这下面,请水面再翻涌一次。”果然水面又翻涌起来。于是他在这块水面的下面,将同伴的尸体捞取上来,还有墓上的志铭可以验证,于是背上这尸首回了家乡。 陵空观 唐景龙四年,洛州陵空观失火,万物并尽。惟有一真人,岿然独存,乃泥塑为之。乃改为圣真观。(出《朝野佥载》) 唐中宗景龙四年,洛州的陵空观发生火灾,所有的东西全都烧光了,只有一个“真人”的泥塑像没有损伤,以后陵空观就改名为“圣真观”。 皇甫氏 唐仆射裴遵庆,母皇甫氏,少时常持经。经函中有小珊瑚树。异时,忽有小龙骨一具,立于树侧。时人以为裴氏休祥,上元中,遵庆遂居宰辅云尔。(出《广异记》) 唐朝仆射裴遵庆母亲姓皇甫,她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经常手持经卷念诵。她的藏经匣里有一棵小珊瑚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小珊瑚树的旁边出现一具立着的小龙骨。人们认为这是她吉祥如意的兆头,果然到了上元年间,她的儿子裴遵庆当上了宰相。 田仁会 唐田仁会为郢州刺史,自暴得雨。人歌曰:“父母育我田使君,精诚为人上天闻。田中致雨山出云,但愿常在不患贫。”(出《广德神异录》) 唐朝的郢州刺史在闹旱灾的时候,自己曝晒在太阳底下,为老百姓求来了雨。人们编了一首歌来赞颂他说:“像父母养育了我们一样的田刺史,他一心为了老百姓感动了老天爷,田里求来雨解除了旱灾,但愿他永远在这里使我们不再遭受贫穷。” 徐州军士 唐王智兴在徐州,法令甚严。有防秋官健交代归,其妹婿于家中设馔以贺,自于厨中磨刀,将就坐(明钞本就坐二字作生)割羊脚。磨讫,持之疾行。妻兄自堂走入厨,仓卒相值,锋正中妻兄心,即死。所由擒以告。智兴讯问,但称过误,本无恶意。智兴不之信,命斩之。刀辄自刑者手中跃出,径没于地。三换皆然。智兴异之,乃不杀。(出《因话录》) 唐朝的时候王智兴镇守徐州,法非常严格。有一个秋季防守边防的官员完成任务归来,他的妹夫在家中准备酒菜为他庆贺。他妹夫在厨房里磨刀,准备割羊的蹄子,刀磨好以后手里端着刀快步往外走,恰巧他的大舅哥从堂屋往厨房里来,两个人在仓卒中相撞,他手中的刀尖正刺在他大舅哥的心脏上,当时就死了。他被人扭送到州衙门,王智兴亲自审问。他说自己是误伤,本来并没有恶意。王智兴不信,命令将他杀头。行刑时,刽子手的刀从手中自己跳出来插入地下,连换了三把刀都是一样,王智兴感到奇怪,便决定不杀他了。 唐宣宗 唐大中初,京师尝淫雨涉月,将害粢盛。分命祷告,百无一应。宣宗一日在内殿,顾左右曰:“昔汤以六事自责,以身代牺牲。虽甚旱,卒不为灾。我今万姓主,远惭汤德。而灾若是,兆人谓我何?”乃执炉,降阶践泥,焚香仰视,若自责者。久之,御服沾湿,感动左右。旋踵而急雨止,翌日而凝阴开,比秋而大有年。(出《真陵十七史》) 唐朝的大中初年,京城曾经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将要威胁即将丰收的庄稼,皇帝命令对天祈祷,盼望早点天晴,但是多次祷告也没起作用。宣宗一天在皇宫内殿对左右的人说:“当初商汤王以六事自责,以身代牺牲,虽然天旱,但没有造成灾害。我今天身为天下所有老百姓的主人,非常惭愧远远赶不上汤的功德,而灾难若是,人们会怎样评价我呢?”于是他手里拿着香炉,站在台阶下的泥水里,点燃香炉,仰头面向苍天,忏悔责备自己的过失。过了很久,身上穿的龙袍都被雨水浇湿了,左右的人都非常感动。一会儿,大雨就不下了,第二天,多日积聚的阴云也散开了,到了秋天获得了丰收。 李彦佐 李彦佐在沧景。唐太和九年,有诏诏浮阳兵北渡黄河。时冬十二月。至济南,郡使击冰进舟,冰触舟,舟覆诏失。彦佐惊惧,不寝食六日,鬓发白,至貌侵肤削,从事亦谬其仪形也。乃令津吏,不得诏尽死。吏惧,且请一祝祷于河,吏凭公诚明,以死索之。彦佐乃令具爵酒,及祝传语诘河。其旨,明天子在上,川渎山岳,祝史咸秩。予境之望,祀未尝匮,而(“而”原作“两”,据明钞本改)河伯洎鳞介之长,当卫天子诏,何反溺之乎?或不获,予将斋告于天,天将谪尔。吏酹冰辞已,忽有声如震,河冰中断,可三十丈。吏知彦佐精诚已达,乃沉钩索而出。封角如旧,惟篆印微湿耳。彦佐所至,令严务简,推诚于物,著声于官。如河水色浑驶流,大木与纤芥,顷刻千里矣,安有舟覆六日,一酹而坚冰陷,一钩而沉诏获,得非诚之至乎?(出《阙史》) 李彦佐镇守沧景,在唐朝的太和九年,皇帝发出的公文命令将浮阳的兵马调到黄河以北。当时正是冬天的十二月份,队伍到了济南,郡府的官员敲打浮冰引导船只向前行驶,船碰到坚冰上产生倾覆。将皇帝的诏书掉到河里。李彦佐又惊又怕,连续六天没有吃饭喝水,头发变白了,相貌变得衰老削瘦,参谋助手们也都说他的相貌发生了变化。李彦佐命令管理渡口的官员,不把文书捞上来就杀头。官员害怕,请李彦佐向黄河祈祷,想要借助李彦佐的虔诚感动神灵帮忙,然后再拼死打捞。李彦佐命令拿酒洒到河里,对着黄河祈祷说:“圣明的天子在上,河流高山。祝史咸秩,是我们这里的声望。我们定期祭祀未曾欠缺。然而水神河伯你是黄河里鱼虾水族的首领,应当护卫天子的诏书,为什么反而将它淹没了呢?如果你不把它还给我,我在吃斋后祭祀的时候将要告诉上天,天将处罚你。”祭祀结束,忽然河里发生震动伴随着巨大的响声,河上的坚冰一下子断裂了三十丈远。官员们知道李彦佐的虔诚和心愿已经感应到河伯那里,便将钩子伸到水中一下子就将诏书钩了出来。见诏书完好,封口如旧,只是上面的印章湿了一点。李彦佐管理政务,令出必行,办事简练,以诚处事,名显赫。黄河涨水,巨大的木头和纤小的种子都可以在顷刻之间漂流千里。哪有船倾覆六天以后,祭祀一次坚冰就开了,用钩子一下就将文书捞出来的事呢?这难道不是李彦佐的精诚感应的结果吗? 胡生 列子终于郑,今墓在效薮。谓贤者之迹,而或禁其樵采焉。里有胡生者,家贫,少为洗镜镀钉之业。遇甘果名茶美酝,辄祭于御寇之垄,似求聪慧而思学道。历稔,忽梦一人,刀划其腹开,以一卷之书,置于心腑。及觉,而吟咏之意,皆绮美之词,所得不由于师友也。既成卷轴,尚不弃于猥贱之业,真隐者之风。远近号为胡钉铰。太守名流,皆仰瞩之,而门多长者。或有遗赂,必见拒也。或持茗酒而来,则忻然接奉。其文略说数篇,喜圃田韩少府见访云:“忽闻梅福来相访,笑著荷衣出草堂。儿童不惯见车马,争入芦花深处藏。”又观郑州崔郎中诸妓绣样云:“日暮堂前花蕊娇,争拈小笔上床描。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江际小儿垂钓云:“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苍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恐畏鱼惊不应人。’(出《云溪友议》) 列子死在郑国,现在他的坟墓还在效外野草丛中,成为名人贤士留下的遗迹,禁止人们在这里砍柴。附近有个叫胡生的人,家里很贫穷,年轻的时候以为别人磨洗铜镜为职业。他得到水果、好茶或者是美酒,总要供奉到列子的墓前,好像祈求列子能够赐给他聪明和学问。一年以后,他梦见一个人,拿着刀子将他的肚子剖开,把一本书放到了他的心脏里面,睡醒以后,他想要吟诗,朗诵出来的都是非常美妙的词句,但却不是从老师和朋友那里学来的。虽然有了学问,但是他还不放弃磨洗铜镜的低贱职业,真是有隐士的风格。远近的人们都叫他“胡钉铰”。太守等官员和其他一些社会名流都很敬佩他,经常有一些前辈来拜访他,送给他一些礼物,他全都不要。但如果送给他香茶或美酒,他却欣然接受。现在介绍他作的几首诗,一首是高兴地迎接圃田县韩少府来访:忽闻梅福来相访,笑著荷衣出草堂。儿童不惯见车马。争入芦花深处藏。”还有看郑州崔郎中家的女郎们绣的花:“日暮堂前花蕊娇,争拈小笔上床描。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另有一首题目是,江际小儿垂钓:“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苍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恐畏鱼惊不应人。” 刘行者 唐庐陵阛阓中,有一刘行者。以钉铰为业。性至孝。母亲患眼二十余年,行者恳苦救疗。一日,忽有衲僧,携净水铜瓶子,觅行者磨洗,出百金为酬,行者不受。告云:“家有母亲患眼多年,和尚莫能有药疗否?”僧云:“待磨洗瓶子了,与医。”磨洗毕,便出门,而行者随问之,僧云:“但归去,已与医了。”言讫,失僧所在。行者奔还家,见母亲忽自床坠地,双目豁开。阖家惊喜,方知向者僧是罗汉。遂画其形影供养。至今存焉。(出《报应录》) 唐朝庐陵的街市中,有一个姓刘的以修金属器物为职业的人。他非常孝顺,母亲患眼病二十多年,他多方寻求治疗的方法。一天,忽然来了一个和尚,拿着一装净水的瓶子,找到他让他磨洗,并说要给他一百两银子作为酬谢。他不要,对和尚说:“我家里有老母亲患眼病多年,和尚你能治疗吗?”和尚说:“等你磨洗完瓶子再去医治。”磨洗完了,和尚拿起瓶子就走出门去,他追上去问,和尚说:“你回家去吧,我已经医治完。”说完和尚就不见了。他跑回家去,看见母亲忽然从床上掉到地下,双眼忽然好了。全家人又惊又喜,这才知道和尚是个修行成罗汉的高僧,于是画了这个罗汉的图像供奉起来,这张画像现在还保存着。王法朗 唐夔州道士王法朗,舌大而长,呼文字不甚典切,常以为恨。因发愿读道德经。梦老君与剪其舌。觉而言词轻利,精诵五千言,颇有征验。(出《录异记》) 唐朝夔州的道士王法朗的舌头又大又长,说话吐字不清楚,经常为此感到伤心。他因此而许下愿望学习《道德经》,梦见道教的创始人《道德经》的作者老子用剪刀修剪他的舌头,睡觉醒了以后感觉说话流利,吐字清晰了,精读五千字的《道德经》。 郗法遵 唐道士郗法遵居庐山简寂观,道行精确。独力检校,已历数年,全无徒弟。忽梦玄中法师谓之曰:“汝无人力,甚见勤劳。今有二童子,所恨年小耳。”既觉,话于众。出山过民王家,有孩子,年才一晬。见法遵,抱其足不肯舍。遵去,昼夜啼号不息。遵复至则欣然。后数年,父母即舍为童子。又一小儿姓刘,眼有五色光,父母疑其怪异,因灸眼屋,其光遂绝。已四五岁,亦舍在观中,相次入道。果符玄中梦授之语矣。(出《录异记》) 唐朝的道士郗法遵居住在庐山简寂观,道行很精深,独自抄写经卷并校对已经许多年了,没有收一个徒弟。一天他忽然梦见玄中法师对他说:“你没有人帮助,还非常勤劳。现在有两个小孩可以作你的徒弟,只是太小了。”睡醒以后,他把这件事讲给别人听了。一天他出山走过一户姓王的人家,这家有个刚刚一岁的小孩看见他,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郗法遵走了以后,这小孩昼夜啼哭不停。郗法遵再去,他又不哭了。过了几年,他的父母将他交给郗法遵做了道童。还有一个小孩姓刘,眼睛里向外放射五彩光芒。他的父母怀疑是怪异,用艾蒿点着后烧灸他的眼睛尾角,光芒就消失了。已经四五岁了,也被父母送到观里。两个孩子相继当了道童,果然符合玄中法师梦中所说的话。 王晖 西蜀将王晖尝任集州刺史。集州城中无水泉,民皆汲于野外。值岐兵急攻州城,且绝其水路,城内焦渴。旬日之间,颇有死者。王公乃中夜有所祈请,哀告神祗。及寐,梦一老父告曰:“州狱之下,当有美泉。”言讫而去,王亦惊寤。迟明,且命畚锸,于所指之处掘数丈,乃有泉流。居人饮之,蒙活甚众。岐兵比知城中无水,意将坐俟其毙。王公命汲泉水数十罂,于城上扬而示之,其寇乃去。是日神泉亦竭。岂王公精诚之所感耶?勒拜井之事,固不虚耳。王后致仕,家于雍州,尝言之,故记耳。(出《玉堂闲话》) 西蜀将军王晖曾经担任过集州刺史,集州城里没有水源,老百姓都到城外取水。有一次,岐兵攻打集州,并且切断了城外取水的道路。城里的人没有水喝,十多天里,渴死了一些人。王晖便在半夜的时候祈祷神灵帮助。当晚睡觉梦见一个老头告诉他说:“州城监狱的底下,有泉水。”说完就走了。王晖也惊醒了,天亮以后,他命令人拿着工具在老人所指示的地方挖下去几丈深,果然有水。城里的人喝了以后,救活了许多人,岐兵早就知道城内没有水源,所以想等着他们渴死。王晖命令取来泉水几十瓶,从城墙上洒下去给岐兵看。岐兵见城内有水,便退走了。这难道不是王晖的虔诚所感动神灵的结果吗?勒拜井求水的传说,果然不是虚构的。王晖后来调离集州,迁到雍州,曾经提起这件事,所以记录下来。 李梦旗 伪蜀拔山军卒李梦旗经敌擒归岐阳,老母悲泣,因瞽双目。梦旗在岐阳,虔祈切至,愿见慈母,三载方还。梦旗刺股血点母眼,即时如故。乃知孝道感通,其昭然耳。(出《儆诫录》) 伪蜀拔山军卒李梦旗被敌方抓住押到岐阳,老母亲在家中悲伤哭泣双目失明。李梦旗在岐阳虔诚地祈祷,希望早日回家去看母亲。三年之后才回家,他刺破大腿,将血滴在母亲的眼睛里,一会儿,他母亲的眼睛又像当初一样能看见东西了。这很明显是他的孝顺感应的结果。 孟熙 蜀孟熙,贩果实养父母,承颜顺旨,温清定省,出告反面,不惮苦辛。父常云:“我虽贫,养得一曾参。”及父亡,绝浆哀号,几至灭性。布苫于地,寝处其上。三年不食盐酪。远近叹服。因见鼠掘地,得黄金数千两,自此巨富焉。(出《儆诫录》) 蜀郡的孟熙靠贩卖水果奉养父母,按照父母的眼色和吩咐办事,每天早晚请安出门要告诉去向,回来要面见父母。孝顺周到,不辞辛苦。他的父亲常说:“我虽贫穷,但养了一个像曾参一样的孝子。”他父亲死了,他不吃不喝整日哭喊,悲伤过度好几次危及生命。他在地上铺上草垫子,睡在上面,三年不吃盐和醋,远近的人们全都叹服。后来他看见老鼠在地上挖土,得到了好几千两黄金,从此大富。 卷第一百六十三 谶应 卷第一百六十三谶应 历阳媪孙权高颖神尧唐高祖太行山桑条歌突厥盐封中岳杨柳谣黄獐歌苾挈儿安乐寺乌鹊窠鲤鱼儿挽天枢黄犊子骆宾王天后阎知微长孙无忌魏王武媚娘孝和魏叔麟武三思孙佺张易之饮酒令白马寺李蒙李进周志公词李怀光王铎木成文草重生唐国闰竹骝 历阳媪 历阳县有一媪,常为善。忽有少年过门求食,媪待之甚恭。临去谓媪曰:“时往县门,见门阃有血可登山避难。”自是媪日往之,门吏问其状,媪具以少年所教答之。吏即戏以鸡血,涂门阃。明日,媪见有血,乃携鸡笼走上山。其夕,县陷为湖,今和州历阳湖是也。(出《独异记》) 历阳县有一个老太太,经常行善。一天,忽然有一个少年来要饭吃,老太太对他很客气,临走的时候他对老太太说:“经常去县衙门前,如果看见门坎上有血,可要到山上去避难。”从此以后,老太太每天都去县衙门前看一看。守门的差人问她干什么?老太太讲了少年告诉他的话。差人同她开玩笑,将鸡血涂在门坎上。第二天,老太太见门坎上有血,便拎着鸡笼子躲上山去。当天晚上,县城陷落成为一个湖泊,就是如今和州的历阳湖。 孙权 湓口城,汉高祖六年灌婴所筑。建安中,孙权经住此城,自标作井地,遂得故井。井中有铭石云:“汉六年,颍阴侯开此井。卜云,三百年当塞,塞后不度百年,当为应运者所开。”权见铭欣悦,以为己瑞。人咸异之。(出《张僧鉴浔阳记》) 湓口城是汉高祖六年的时候灌婴所筑的。汉献帝建安时期,孙权曾经住在这座城里,他选定一块地方打井,竟挖出了一口古井。井里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汉高祖六年,颖阴侯灌婴打了这眼井。有人预言,三百年以后这口井会淤积埋没,然后再过不到一百年,会被顺应时代,有运气的人重新挖掘出来。”孙权看见碑上的铭文后非常高兴,认为这是自己吉祥预兆。人们对这件事也都感到很惊奇。 高颖 西京朝堂北头有大槐树,隋曰唐兴村门首。文皇帝移长安城,将作木(明抄本“木”作“大”)匠高颖常坐此树下检校。后栽树行不正,欲去之。帝曰:“高颖坐此树下,不须杀之。”至今先天一百三十年,其树尚在。柯叶森竦,根株盘石礴,与诸树不同。承天门正当唐兴村门首,今唐家居焉。(出《朝野佥载》) 西京长安百官议事的朝堂北头有一棵大槐树,从隋朝开始就长在唐兴村的村口。文皇帝移都到长安以后,兴修土木高颖经常坐在这棵树下监督指挥。后来栽树的时候觉得它同新栽的树排在一起不整齐,想把它砍倒。皇帝说:“高颖曾坐在这棵树下,不要砍倒。”到现在这棵树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岁,仍然存在。它枝叶繁茂,树根盘曲坚固,与别的树不同,高入云天立在唐兴庄的树口,村里住着姓唐的村民。 神尧 隋炀帝与神尧高祖俱是独孤外家。然则神尧与炀帝常悔吝(明抄本“然则”作“因是”,“悔吝”作“侮狎”)。每朝谒退,炀帝背有词然(明抄本“背”作“皆”,“然”作“谑”)。后因赐宴,炀帝于众,因戏神尧。神尧高颜面皱,帝目为阿婆面,神尧忿恚不乐。洎归就第,怏怅不已。见文皇已下,告文皇皆无言(“告文皇皆无言”六字明抄本作“但流涕而不言”)。次告窦皇后曰:“某身世可悲,今日更被上显毁云阿婆面,据是儿孙不免饥冻矣。”窦后欣跃曰:“此言可以室家相贺。”神尧不喻,谓是解免之词。后曰:“公封于唐,阿婆乃是堂主,堂者唐也。”神尧涣然冰释。喜悦,与秦齐诸王,私相贺焉。(出《芝田录》) 隋炀帝和神尧的远祖外家都姓独孤,然而神尧经常对隋炀帝抱有戒心。每次上朝以后,隋炀帝背后都有说词。一次隋炀帝举行宴会,他当着大家的面同神尧开玩笑,他见神尧长得高额头,满脸皱纹,就说神尧是老婆脸。神尧心中愤恨不乐,等到回到家里,仍然不高兴。见文皇已下,告文皇皆无言。第二天他告诉窦皇后说:“我的身世本来就可悲,现在皇帝又贬低我为老太婆脸,看来我的儿孙免不了要挨饿受冻了!”窦皇后高兴地说:“这句话应该全家庆贺呀!”神尧不理解,说她是安慰他。窦皇后说:“你被封为唐王,老太太则是堂主,堂主就是唐主呀!”神尧立刻解除了疑虑,高兴起来,与齐王、秦王等王爷私下里庆贺! 唐高祖 唐北京受瑞坛,隋大业十三年,高祖令齐王元吉留守。辛丑,获青石,若龙形,文有丹书四字,曰“李渊万吉”。齐王献之,文字映澈,宛若龟形。帝乃令水渍磨以验之。数日,其字愈明。内外毕贺,帝曰:“上天明命,贶以万吉。宜以少牢祀石龟,而爵龟人。”因立受瑞坛。(出《太原事迹杂记》) 唐王李渊在太原修建了一座“受瑞坛”。隋朝大业十三年,唐高祖李渊命令齐王李元吉留守太原。辛丑年,李元吉得到了一块龙形的青石,上面有四个红字:“李渊万吉”。齐王将它献给李渊。石头上面的字迹照耀深澈,好像龟的形状。李渊命令将它蘸上水在石头上磨,以验证字迹是否是天然形成的。磨了几天之后,字迹更加鲜明,内外臣民都庆贺。李渊说:“上天明白地命令赐给我万年吉祥,要用猪和羊来祭祀石龟。并给献龟的人以封爵。因此修建了这座受瑞坛。 太行山 唐武德初,太行山大声曰:唐国兴,理万年。(出《太原事迹杂记》) 唐高祖武德初年,太行山大声喊:“唐朝国家兴盛,理应延续万年。” 桑条歌 唐永徽年以后,人唱桑条歌云:桑条莴女韦也乐。至神龙年中,逆韦应之。谄佞者郑愔,作桑条乐词十余首进之。逆韦大喜,擢为吏部侍郎,赏缣百匹。(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永徽年以后,民间流传一首歌谣说:“桑条莴女韦也乐。”到了中宗神龙年间,韦后应验这首歌谣得到了权势。有个花言巧语谄媚的小人叫郑愔,他作了十多首以桑条为题目的乐词献给韦后。韦后非常高兴,提拔他为吏部侍郎。 突厥盐 唐龙朔已来,人唱歌名突厥盐。后周圣历年中,差阎知微和匈奴,授三品春官尚书,送武延秀娶成默啜女,送金银器物锦彩衣裳以为礼聘,不可胜纪。突厥翻动,汉使并没,立知微为可汗。突厥盐之应。(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龙朔改元以来,民间流传一首名谣的名字叫“突厥盐”。后来到了武则天的周朝圣历年间,朝廷派阎知微去和匈奴修好,任命他为三品春官尚书,同时护送武延秀去娶突厥成默啜的女儿,带去了数不清的金银绸缎和衣裳作为聘礼。后来突厥又和中原对立,派去的汉族使臣都投降了突厥。突厥人推举阎知微作为他们的可汗,“突厥盐”得到了验证。 封中岳 唐调露中,大帝欲封中岳,属突厥叛而止。后又欲封,土蕃入寇又停。至永淳年,又驾幸嵩岳。谣云:“嵩山凡几层,不畏登不得,只畏不得登。三度征兵马,傍道打腾腾。”岳下遘疫,不愈,回至宫而崩。(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调露年间,皇帝想要给嵩山封号,由于突厥叛乱而停止。后来又要封,又因为土蕃入侵而停止。到了永淳年,皇帝来到嵩山,当时流传一首民谣说:“嵩山高有几层,不怕登不上去,就怕得不到机会攀登,三次兵马调动打仗,别的道路上车马不断。”皇帝在山下就得了病,没医治好,回到宫里就死了。 杨柳谣 唐永淳之后,天下皆唱‘杨柳杨柳漫头驼’。后徐敬业犯事,出柳州司马,遂作伪敕,自授扬州司马,杀长史陈敬之,据江淮反。使李孝逸讨之,斩业首。驿马驮入洛,杨柳杨柳漫头驼,此其应也。(出《朝野佥载》) 唐中宗永淳年以后,天下的老百姓都唱一句流传的歌谣:“杨柳杨柳漫头驼”。后来徐敬业出事,先是他出任柳州司马,接着他伪造皇帝的文书,自己任命自己为杨州司马,把长史陈敬之杀了,依据江淮一带造反。朝廷派李孝逸去讨伐,砍下了徐敬业的脑袋,用马驮到洛阳,“杨柳杨柳漫头驼”,这件事正是这句话的验证。 黄獐歌 周如意年已来,始唱黄獐歌。其词曰:“黄獐黄獐草里藏,弯弓射你伤。”俄而契丹反叛,杀都督赵翙,营府陷没。差总管曹仁师、张玄遇、麻仁节、王孝杰前后百万众,被贼败于黄獐谷。诸军并没,罔有孑遗。黄獐之歌,斯为验矣。(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周朝如意年以来,民间开始流传唱一首“黄獐歌”,歌词是“黄獐黄獐草里藏,弯弓射你伤”。不久契丹族反叛,杀了都督赵翙,营房和都督府都被契丹人占领。朝廷命令总管曹仁师、张玄遇、麻仁节、王孝杰四人,前后带领一百多万兵马前去征讨,全都被契丹人给打败了。他们带领军队败退到黄獐谷,被契丹人彻底消灭,没有逃脱一支人马。“黄獐之歌”得到了验证。 苾挈儿 周垂拱已来,京都唱苾挈儿歌词,皆是邪曲。后张易之小名苾挈。(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的垂拱年间,京城里人们唱一种叫做苾挈儿小调的歌词,全都是低俗的邪词,后来武则天的佞臣张易之的小名叫做苾挈。 安乐寺 唐景龙年,安乐公主于(“于”字原本无,据明抄本补)洛州道光坊造安乐寺,用钱数百万。童谣曰:“可怜安乐寺,了了树头县。”后诛逆韦,并杀安乐,斩首悬于竿上,改为悖逆庶人。(出《朝野佥载》) 唐中宗景龙年间,安乐公主在洛州道光坊修建安乐寺,花费白银几百万两。当时流传的童谣说:“可怜安乐寺,了了树头县。”后来唐玄宗诛杀韦后一党,同时将安乐公主杀了,并将头悬挂在高竿上,将它贬为“悖逆庶人”。 乌鹊窠 唐神龙已后,谣曰:“山南乌鹊窠,山北金骆驼。镰柯不凿孔,斧子不施柯。”此突厥强盛,百姓不得斫桑养蚕种禾刈穀之应也。(出《朝野佥载》) 唐中宗神龙以后,民谣说:“山南乌鹊窠,山北金骆驼。镰柯不凿孔,斧子不施柯。”这是突厥强盛,侵犯中原,老百姓无法栽桑养蚕、种庄稼、割麦子的征兆。 鲤鱼儿 唐景龙中谣曰:“可怜圣善寺,身着绿毛衣。牵来河里饮,踏杀鲤鱼儿。”至景云中,谯王从均州入都作乱,败走,投洛川而死。(出《朝野佥载》) 唐朝景龙年间的民谣说:“可怜圣善寺,身着绿毛衣,牵来河里饮,踏杀鲤鱼儿。”到了景云年间,谯王从均州进入京城叛乱,失败后逃走,跳进洛河里自杀了。 挽天枢 唐景云中谣曰:“一条麻线挽天枢,绝去也。”神武即位,敕令推倒天枢,收铜并入尚方,此其应验。(出《朝野佥载》) 唐朝景云年间民谣说:“一条麻线挽天枢,绝去也。”等到神武皇帝即位,命令推倒天枢,将制造天枢的铜存放到为皇宫制造刀剑等金属器物的尚方官署。这件事就是民谣的应验。 黄犊子 唐景龙中谣云:“黄柏犊子挽纼断,两脚踏地鞋纼断。”六月平王诛逆韦。挽纼断者,韦欲作乱,鞋纼断者,事不成。阿韦是黄犊之后也。(出《朝野佥载》) 唐景龙年间民谣说:“黄柏犊子挽纼断,两脚踏地鞋纼断。”六月平王便诛杀了韦后一党。“挽纼断”,是韦后要造反作乱,“鞋纼断”,是说造反不会成功。韦后是黄犊子的后人。骆宾王 唐明堂主簿骆宾王,帝京篇曰:“倏忽搏风生羽翼,须臾失浪委泥沙。”宾王后与徐敬业兴兵扬州,大败,投江水而死。此其谶也。(出《朝野佥载》) 唐明堂的主簿骆宾王所做的文章《帝京篇》里说:“生出翅膀飞快地乘风飞起,突然间掉进波浪沉入泥沙。”骆宾王后来和徐敬业在扬州起兵反对武则天,失败后跳到江中淹死,这两句诗就是预言。 天后 唐太宗之代,有秘记云:“唐三代之后,即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太宗密召李淳风以询其事,淳风对曰:“臣据玄象推算,其兆已成。然其人已生在陛下宫内,从今不逾四十年,当有天下,诛杀唐氏子孙,殆将歼尽。”帝曰:“求而杀之如何?”淳风曰:“天之所命,不可废也。王者不死,虽求恐不可得。且据占已长成,复在宫内,已是陛下眷属,更四十年,又当衰老。老则仁慈,其余陛下子孙,或不甚损。今若杀之,即当复生,更四十年,亦堪御天下矣。少壮严毒,杀之为血仇,即陛下子孙无遗类矣。”(出《谈宾录》,明抄本作出《朝野佥载》) 唐太宗的年代,有秘密的记载上写着:“唐朝开国三代以后,将会有一个姓武的女王代替李家统治天下。”唐太宗秘密地将李淳风找来,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李淳风说:“我根据玄学推测得出结论,这种征兆已经形成。这个女王已经出现在陛下的皇宫里,从现在起不超过四十年,她可以取得天下的统治权,并且开始诛杀皇帝的子孙,几乎杀光。”太宗皇帝说:“把她找出来杀了怎么样?”李淳风说:“这是上天的安排,不应该进行破坏。皇帝的子孙即使不死,也不一定能争到皇位,况且据我推算这个女子已经长大,就在宫里,已经成为陛下的家属。再过四十年,她也会衰老,老了会变得仁慈,不至于将陛下的子孙斩尽杀绝。现在如果杀了她,她还会托生复活,再过四十年,也会取得天下的统治权,那时候她年轻毒辣,现在杀了她所结下仇恨,到时候她会把陛下的子孙杀得一个也不剩。” 阎知微 唐麟德已来,百姓饮酒唱歌,由终而不尽者,号为族盐。后阎知微从突厥领贼破赵定。后知微来,则天大怒,磔于西市,命百官射之。河内王武懿宗去七步,射三发,皆不中,其怯懦也如此。知微身上箭如猬毛,锉其骨肉,夷其九族。疏亲先不相识者,皆斩之。小儿年七八岁,驱抱向西市。百姓哀之,掷饼果与者,仍相争夺,以为戏笑。监刑御史不忍害,奏舍之。其族盐之言,于斯应矣。(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麟德年间以来,老百姓喝酒的时候经常唱歌,歌唱完了而酒还未喝光的,管他叫号为“族盐”。后来阎知微带领突厥的军队攻破了赵定,最后阎知微被抓来,武则天大怒,将他绑到西市,命令百官用箭射他。河内王武懿宗走到距离阎知微七步远的地方,连发三箭,都没有射中,软弱胆小到如此地步。阎知微身上被射得像刺猬的毛一样,并且还割下了他的骨肉,诛杀了他的九族,就连远亲中互相不认识的也都被抓来杀掉。孩子才七八岁,也被抱到西市,老百姓可怜孩子,给他们一些糖果,孩子们互相抢夺,觉得很好玩。监刑御史不忍杀害孩子,请示武则天留下孩子不杀。当初唱的“族盐”,也就是诛杀姓阎的意思的歌词,到这个时候得到了应验。 长孙无忌 唐赵公长孙无忌,以乌羊毛为浑脱毡帽,天下慕之,其帽为赵公浑脱。后坐事长流岭南。深脱之言,于是效焉。(出《朝野佥载》) 唐朝被封为赵公的长孙无忌用黑羊毛做成浑脱毡帽,天下的人都认为好看,将这种式样的帽子叫做赵公浑脱。后来他因事获罪被长期流放在岭南,用不着再戴毡帽,浑脱这句说得到了应验。 魏王 唐魏王为巾子,向前踣,天下欣欣慕之,名为魏王踣。后坐死。至孝和时,陆颂亦为巾子,同此样,时人又名为陆颂踣。未一年而陆颂殒。(出《朝野佥载》) 唐朝魏王的头巾,式样高而朝下折,天下的人都非常喜欢,称这种式样的头巾为“魏王踣”(踣有跌倒、倒毙、灭亡的意思)。不久,魏王被处死了。到了年号为孝和的时候,陆颂也将头巾折成这种高而且向前倒的样式,人们又称这样的头巾为“陆颂踣”,不出一年,陆颂也死了。 武媚娘 唐永徽后,天下唱武媚娘歌。后立武氏为皇后。大帝崩,则天临朝,改号大周。二十余年,武氏强盛。武氏三王:梁、魏、定等并开府。自余郡五(《朝野佥载》四五作“王”)。十余人。几迁鼎矣。(出《朝野佥载》) 唐中宗永徽年代,民间流传一首叫《武媚娘》的歌,后来皇帝立武媚娘为皇后,皇帝死了以后,武媚娘上朝主持朝政,改国号为大周。武氏家族兴盛了二十多年,武氏家族的梁王、魏王、定王同时开建府署,成立办事机构,还封了五十多个郡王,几乎全部篡夺了唐朝的江山。 孝和 唐咸亨已后,人皆云:“莫浪语,阿婆嗔,三叔闻时笑杀人。”后果则天即位,至孝和嗣之。阿婆者,则天也;三叔者,孝和为第三也。(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咸亨以后,人们都说:“不要随便说话,小心阿婆怪罪,三叔听到时笑死人。”后来果然武则天即位,最后孝和继承了皇位。阿婆是指武则天,三叔是指孝和,因为他排行第三。 魏叔麟 唐魏仆射子名叔麟。识者曰:“叔麟反语身戮也。”后果被罗织而杀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魏仆射儿子的名字叫叔麟,有明白人说叔麟的反语就是身戮(身遭杀戮的意思。因为麒麟是鹿的身子,鹿身,反过来身鹿,鹿戮同音)。后来叔麟果然被编造罪名而杀害。武三思 梁王武三思,唐神龙初,改封德靖王。识者言:“德靖鼎贼也。”果有窥鼎之志,被郑克等斩之。(出《朝野佥载》) 梁王武三思在唐朝的神龙初年被改封为德靖王,有明白的人说:“德靖鼎贼也”。后来他果然有篡权当皇帝的想法,被郑克等人杀了。 孙佺 唐孙佺为幽州都督,五月北征。时军师李处郁谏:“五月南方火,北方水,火入水必灭。”佺不从,果没八万人。昔窦建德救王世充于牛口谷。时谓窦入牛口,岂有还期?果被秦王所擒。其孙佺之北也,处郁曰:“飧若入咽,百无一全。”山东人谓湿饭为飧(音孙),幽州以北,并为燕地,故云。(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孙佺为幽州的都督。五月的时候,他带领军队向北进攻。军师李处郁反对说:“五月的时候,南方属火,北方属水,火入水必然熄灭。”孙佺不听,结果损失了八万人马。当年窦建德进入牛口谷救王世充,当时有人说:“窦入牛口,怎么还能回来。”(窦和豆同音)果然被秦王李世民抓住了。这次孙佺往北进军,李处郁说:“飧如果进入咽喉,不会再保持完整。”山东人将粥饭叫做飧(音孙),幽州以北是当年燕国的土地,所以李处郁这么说。 张易之 天后时,谣言曰:“张公吃酒李公醉。”张公者,斥易之兄弟也,李公者,言李氏太盛也之的弟弟,李公是说李氏家族太兴盛了。 饮酒令 唐龙朔年已来,百姓饮酒作令云:“子母相去离,连台拗倒。”子母者,盏与盘也;连台者,连盘拗盏倒也。及天后永昌中,罗织事起。有宿卫十余人,于清化坊饮,为此令。此席人进状告之,十人皆弃市。自后庐陵徙均州,则子母相去离也;连台拗倒者,则天被废,诸武迁放之兆。(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龙朔年以来,老百姓喝酒的时候作酒令说:“子母相去离,连台拗倒。”子母是指杯子与盘子,连台是说盘子和杯子全都推倒。等到武后永昌中年,罗织罪名陷害人的风气兴起。有十多个宫中的警卫人员在清化坊喝酒,说起了这个酒令,被同席的人告发,十个人全都被处死。到后来,庐陵王迁移到均州,应验了母子分离。连台拗倒是预示着武则天被废,武氏家族的人被定罪流放到边远地区。 白马寺 唐神武皇帝七月即位,东都白马寺铁像头,无故自落于殿门外。自后捉搦僧尼严急,令拜父母等。未成者并停革,后出者科决,还俗者十八九焉。(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神武皇帝七月即位当皇帝,东都白马寺内的铁佛的头忽然无故自己掉下来落到了殿门外面的地上。从这以后,朝廷开始捉拿和尚尼姑,命令他们和自己的父母家人相认回家,不允许再出家当和尚,新出家的捉住判刑,和尚们被迫还俗的达到百分之八九十。 李蒙 开元五年春,司天奏玄象有谪见,其灾甚重。玄宗震惊,问曰:“何祥?”对曰:“当有名士三十人,同日冤死。今新及第进士,正应其数。”其年及第李蒙者,贵主家婿。上不言其事,密戒主曰:“每有大游宴,汝爱婿可闭留其家。”主居昭国里,时大合乐,音曲远畅,曲江涨水,联舟数艘,进士毕集。蒙问(明抄本“问”作“闻之”),乃逾垣奔走,群众惬望。才登舟,移就水中,画舸平沉。声妓篙工,不知纪极,三十进士,无一生者。(出《独异志》) 唐朝开元五年的春天,司天监向皇帝报告说,日有星辰在天空形成的天象预示着一场严重的灾难。皇帝问:“预示着什么灾难?”回答说:“将会有知名人士三十人在同一天无故死亡,今年被录取的进士,正好等于这个数字。”今年被录取的进士李蒙,是公主的女婿。皇帝没有说明事情的真相,只是秘密地告诉公主说:“每当遇到的游乐活动或宴会,你要将你的女婿关在家中,不要让他参加。”公主家住在昭国里,一天在江上举行大型的音乐游玩活动,音乐声传得很远。当时曲江正涨大水,进士们集合在江边登上连接在一起的好几条船。李蒙听到音乐的声音,从家里跳过院墙跑了出来,进士们正等着他。他刚上船,船就向江中心驶去。不一会儿,游船沉没了,乐器演奏人员,歌女和船工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三十名进士全都淹死在江中,一个也没有救上来。 李进周 天宝中,李进(明抄本“进”作“遐”)周颇有道术,多在禁署。徙居宫观,于所居院内,题诗不啻千言,皆预纪上皇幸蜀,禄山僭位之事。初亦不悟,后方豁然。略举一篇云:“燕市人皆去,函关马不归。如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贵妃小字阿环,山下鬼嵬字也。(出《抒情诗》) 唐朝的天宝年间,李进周精通预测事物的方术,常在宫内院活动,后来搬到道观里。他在他所住的院子里,题了不下一千句诗。全都预示着太上皇去蜀避难,安禄山叛乱的事。当初看了不理解,事后才明白了,这里仅举一首诗作为例子:“燕市人皆去,函关马不归。如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杨贵妃的小名叫阿环,山下鬼是个嵬字,预示着杨玉环被缢死在马嵬驿。 志公词 刘禹锡曰:“逆胡之将乱中原,梁朝志公大师已赠词曰,‘两角女子绿衣裳,却背太行邀君王,一止之月必消亡。’两角女子安字也;绿者禄也;一止正月也。果正月败亡。圣矣符志公之寓言也。”(出《刘公嘉话录》) 刘禹锡说:“叛逆的胡人安禄山将扰乱中原,梁朝志公大师曾有一首词说:“两角女子绿衣裳,却背太行邀君主,一止之月必消亡。”两角女子是个安字,绿和禄在方言里同一个音,一和止字加在一起是个正月的正字。安禄山叛乱果然在正月失败被杀死。事情的发展完全符合志公大师的寓言诗所作的预测。 李怀光 马燧讨李怀光,自太原引兵,至实(明抄本实作宝)鼎下营。问其地,名埋怀村。乃大喜曰:“擒贼必矣。”(出《国史补》) 马燧讨伐李怀光,从太原带领兵马出发,走到实鼎一带准备宿营休息。马燧问宿营地的名字,别人告诉他叫埋怀村,他高兴地说:“打败敌兵,擒获李怀光是必然的事情了!” 王铎 唐乾符中,荆州节度使晋公王铎,后为诸道都统。时木星入南斗,数夕不退。铎观之,问诸星者:吉凶安在?咸曰:“金火土犯斗,即为灾;惟木当为福耳。”或然之。时有术士边冈,洞晓天文,精通历数。谓晋公曰:“惟斗帝王之宫宿,惟木为福神,当以帝王占之。然则非福于今,必当有验于后,未敢言之。”他日,晋公屏左右密问,冈曰:木星入斗,当王之兆。木在斗中,朱字也。识者言唐世尝有绯衣之谶,或言将来革运,或姓裴,或姓牛。以裴字为绯衣,牛字著人,即朱也。所以裴晋公主,牛相国僧孺,每罹此谤。李卫公斥周秦行记,乃斯事也。安知钟于砀山之朱乎。(出《北梦琐言》) 唐僖宗乾符年间,荆州节度使后来当了诸道都统的晋公王铎,看到木星侵入南斗六星的位置,许多天也没有退回去,便问星象学家说:“这种现象是吉还是凶?”大家说:“金星、火星、土星侵入南斗星的位置便是灾祸,惟独木星侵入是吉利的征兆。”王铎说:“原来如此。”有个叫边冈的术士,精通利用星象和历数来推测事物的学问,他对晋公王铎说:“只有南斗是代表帝王的星宿,并且只有木星是代表吉祥的星宿,所以应当以他们的星象来推测帝王的命运。但是这种星象不代表现在,而是代表将来的变化。只是不敢随便说出来。”过了几天,晋公王铎叫左右的人退下去,单独秘密地问边冈。边冈说:“木星进入南斗六星,是有人要当皇帝的预兆,木在斗中,是个朱字。”还有明白的人说,唐朝曾经有过关于“绯衣”的预言,或者是说将来改朝换代,皇帝或是姓裴,或是姓牛,以绯衣代表裴字,牛字加个人字,就是朱字。所以后来的晋公裴度,相国牛孺,都因为这种传说和预言遭受过陷害。李卫公斥周秦行纪。也是因为这件事。谁知道这是指砀山的朱温(灭掉唐朝的梁太祖)呢? 木成文 梁开平二年,使其将李思安攻潞州,营于壶口关,伐木为栅。破一大木,木中朱书隶文六字,曰:“天十四载石进。”思安表上之。其群臣皆贺,以为十四年必有远夷贡珍宝者。其司天少监徐鸿,谓所亲曰:“自古无一字为年号者,上天符命,岂阙文乎?吾以丙申之年,当有石氏王此地者。移四字中两竖画,置天字左右,即丙字也;移四之外围,以十字贯之,即申字也。”后至丙申岁,晋高祖以石姓起并州,如鸿之言。(出《稽神录》) 后梁太祖开平二年,朝廷命令李思安将军攻打潞州。军队宿营在壶口关,伐木修造栅栏。士兵们破开一根树干时,木头当中有六个隶体红字:“天十四载石进”。李思安为这件事写了一个报告送给朝廷,大臣们都向皇帝祝贺,认为十四年必然有边远的国家向皇帝进贡珍宝。司天少监徐鸿暗地里对自己亲近的人说:“自古以来没有以一个字为年号的,天赐祥瑞与天子,作为受命的凭证,还会缺少文字?我认为这预示丙申年,会有姓石的人当皇帝。因为将四字的两竖移到天字的左右,就是个丙字,将四字的外框的十字贯穿就是个申字。”后来到了丙申年,后晋的高祖石敬瑭开始兴起当了皇帝,果然同徐鸿说的一样。 草重生 初董昌未败前,狂人于越中旗亭客舍,多题诗四句曰:“日日草重生,悠悠傍素城。诸侯逐白兔,夏满镜湖平。”初人不晓其词,及昌败方悟:草重董字;日日昌字;素城越城,隋越国公杨素所筑也;诸侯者,猴乃钱镠,申生属也;白兔昌,卯生属也;夏满,六月也;镜湖者,越中也。(出《会稽录》) 当初董昌没有失败的时候,有一个狂人在越中旗亭旅店的墙壁上题了四句诗:“日日草重生,悠悠傍素城。诸侯逐白兔,夏满镜湖平。当初人们不知道这句诗的意思,等到董昌失败了才明白。草重是个董字,日日是个昌字,素城代表越城,因为是隋越国公杨素所建造的。侯指猴是申生属,代表钱镠,白兔是卯生属。夏满代表六月,镜湖指的是越中。 唐国闰 伪蜀后主王衍,以唐袭宅建上清宫。于老君尊像殿中,列唐朝十八帝真。乃备法驾竭之。识者以为拜唐,乃归命之先兆也。先是司天监胡秀林进历,移闰在丙戌年正月。有向隐者亦进历,用宣明法,闰乙酉年十二月。既有异同,彼此纷诉,仍于界上取唐国历日。近臣曰:“宜用唐国闰月也。”因更改闰十二月。街衢卖历者云:“只有一月也。”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国灭。胡秀林是唐朝司天少监,任蜀,别造永昌正象历,推步之妙,天下一人。然移闰之事不爽,历议常人不可轻知之。(出《北梦琐言》) 伪蜀的后主王衍,在从唐朝世袭得来的宅院的位置修建上清宫,在供奉老君神灵的大殿里,悬挂了唐朝十八代皇帝的画像。有能看透事物的人说,供奉唐朝的皇帝,是归顺唐朝的先兆。司天监的胡秀林编制日历报送给王衍审查批准,将闰月移到丙戌年正月,有个隐士也报送了一本日历,用宣明法计算,将闰月移到乙酉年十二月,由于出现分歧,两个人争论起来。后来仍采用唐朝的历法,左右亲近的大臣对王衍说:“应该采用唐朝的闰月。”所以更改闰月到十二月,在街上卖日历的人说:“只有一个月”。当年的十二月二十八日前蜀国灭亡。胡秀林是唐朝的司天少监,后来到前蜀任职,他编制了永昌正象历,推算的精妙准确天下第一,但是在这次确定闰月的事上没有算准,因为朝代的变更不是平常人能够轻易推算出来的。 竹骝 竹骝者,食竹之鼠也。生于深山溪谷竹林之中无人之境,非竹不食,巨如野狸,其肉肥脆。山民重之,每发地取之甚艰。岐梁睚眦之年,秦陇之地,无远近岩谷之间,此物争出,投城隍及所在民家。或穿墉坏城,或自门阈而入,犬食不尽,则并入人家房内,秦民之口腹饫焉。忽有童谣曰:“骝骝引黑牛,天差不自由。但看戊寅岁,杨在蜀江头。”智者不能议之。庚午岁,大梁同州节度使刘知俊叛梁入秦,家于天水。天水破,流入蜀。居数年间,蜀人又谣曰:“黑牛无系绊,棕绳一时断。”伪蜀先主闻之,惧曰:“黑牛者,刘之小字;棕绳者,吾子孙之名也。盖前辈连宗字,后辈连承字为名,棕绳与宗承同音。吾老矣,得不为子孙之患乎?”于是害刘公以厌之。明年,岁在戊寅,先主不豫,合眼刘公在目前。蜀人惧之,遂粉刘之骨,扬入于蜀江。先主寻崩。议者方知骝者刘也,黑牛者刘之小字,戊寅岁扬骨入于蜀江之应。(出《王氏见闻》) 竹骝是一种吃竹子的鼠类,生长在没有人烟的深山溪谷的竹林之中,不是竹子它不吃,竹骝的体型大如野猫,肉质肥脆,山里的居民非常喜欢吃,但是挖地抓竹骝很不容易。岐和梁发生冲突的那一年陕西和甘肃一带,不论是远近的山谷岸石之间,竹骝争先恐后地往外跑,跑到城墙下的壕沟里和附近的老百姓家里。它们或是挖洞毁坏城墙,或是从门坎进入居民家里,狗无法吃尽它们,陕西的老百姓吃够了竹骝的肉。这时忽然流传一首童谣说:“骝引黑牛,天差不自由。但看戊寅岁,杨在蜀江头。”有学问的聪明人也不理解童谣的意思。庚午年,大梁同州节度使刘知俊背叛大梁,带兵进入陕西,驻扎安家在天水。天水被攻破以后,又流窜进入四川。住了几年以后,四川又流传一首民谣说:“黑牛无系绊,棕绳一时断。”前蜀的先主王建听到后害怕地说:“黑牛是刘知俊的小名,而棕绳是我子孙的名字,是按照家谱继承和接续下去的叫宗然后是承字,棕绳与宗承同音。我老了,不能为子孙留下隐患。于是王建将刘知俊杀了以消除隐患。第二年是戊寅年,先主王建心情不好,一闭上眼睛就见刘知俊在眼前,他很害怕,命令人将刘知俊的骨头砸碎,扔到了蜀江里,不久先主王建死了,这时人们才知道,民谣里的骝是指刘,黑牛是刘知俊的小名,“但看戊寅岁,扬在蜀江头”是指在戊寅年将刘知俊的骨头扬到蜀江中。 卷第一百六十四 名贤(讽谏附) 卷第一百六十四名贤(讽谏附) 名贤 郭林宗李膺徐孺子郑玄蔡邕崔仁师张文瓘虞世南马周员半千严安之萧颖士萧嵩于休烈李廙郑絪独孤郁赵逢讽谏晏子优旃东方朔简雍斛斯丰乐高季辅李景伯苏颋黄幡绰李绛 名贤 郭林宗 郭林宗来游京师,当还乡里,送车千许乘,李膺亦在焉。众人皆诣大槐客舍而别,独膺与林宗共载,乘薄笨车,上大槐坂。观者数百人,引领望之,眇若松乔之在霄汉。(出《商芸》) 郭林宗来到京城游玩,要回故乡的那一天,前来送行的官员、车子有一千多辆,李膺也来了。众人都只送到大槐旅店便告别回去了,只有李膺和郭林宗同乘一辆破旧的车子,一直登上大槐坡顶,有好几百人伸着脖子观看,就像观看赤松子和王子乔两位神仙行进在高高的天上。 李膺 李膺恒以疾不送迎宾客,二十日乃一通客。唯陈仲弓来,辄乘舆出门迎之。(出膺《家录》,明抄本“录”作“乘”) 李元礼谡谡如劲松下风。膺居阳城时,门生在门下者,恒有四五百人。膺每作一文出手,门下共争之,不得堕地。陈仲弓初令大儿元方来见,膺与言语讫,遣厨中食。元方喜,以为合意,当复得见焉。(出《商芸》) 膺同县聂季宝,小家子,不敢见膺。杜周甫知季宝,不能定名,以语膺。呼见,坐置砌下牛衣上。一与言,即决曰:“此人当作国士。”卒如其言。(出《商芸》) 膺为侍御史。青州凡六郡,唯陈仲举为乐安,视事,其余皆病。七十县并弃官而去。其威风如此。(出《商芸》) 膺坐党事,与杜密、荀翊同系新汲县狱。时岁日,翊引杯曰:“正朝从小起。”膺谓曰:“死者人情所恶,今子无吝色者何?”翊曰:“求仁得仁,又谁恨也?”膺乃叹曰:“汉其亡矣,汉其亡矣!夫善人天地之纪,而多害之,何以存国?”(出李膺《家录》,明抄本“录”作“乘”) 李膺因为有病,总是不迎送客人,他们家平均二十天方才接迎一回。惟独陈仲弓来作客,李膺总是乘坐车子到大门外迎接。 李元礼像劲松迎风挺立。李膺居住在阳城的时候,门下总有四五百个学生,李膺每当写完一篇文章,学生们都争着阅读,传来传去不会落到地上,陈仲弓叫大儿子陈元方来拜李膺。李膺同他谈完话以后,让他到厨房去吃饭。陈元方心中暗喜,认为自己使李膺感到满意,收下他做学生。 李膺同一个县的聂李宝,出身低微,不敢来见李膺。杜周甫知道聂季宝科举考试不会被录取,将他的情况告诉李膺。李膺同聂季宝会面,坐在台阶下为牛御寒的蓑衣上面。李膺同聂季宝谈了一次话,便断定说:“这个人将来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后来果然如李膺所预料的一样。 李膺出任负责监察的侍御史,青州六郡的太守,只有陈仲举一人照常在官署处理政务,其余的几个人都称病在家,有七十个县的县令弃官而去。李膺竟有这样大的威风! 李膺受到朋友的牵连而遭受迫害,同杜密、荀翊一起被关押在新汲县监狱。过年这一天,荀翊举酒杯说:“国家的基业必须一点一点才能积累起来。”李膺对他说:“死是谁也不愿意的事情,你现在还有什么要办的事情?”荀翊说:“追求仁义,得到仁义,还有什么可遗憾的!”李膺感叹地说:“汉朝要灭亡了!汉朝要灭亡了!有道德的人是天地国家的基石,而如今都遭到了迫害,还以什么来维护保存国家呢?” 徐孺子 陈仲举雅重徐孺子。为豫章太守,至,便欲先诣之。主簿曰:“群情欲令府君先入拜。”陈曰:“武王轼商容之闾,席不暇暖,吾之礼贤,有何不可?”(出《商芸》) 徐孺子年九岁,尝月下戏。人语之:“若令月无物,极当明邪?”徐曰:“不尔,譬如人眼中有童子,无此如何不暗。”(出《世说》) 陈仲举平素很看重徐孺子,他被任命为豫章太守,刚一到任,就要去看望徐孺子。主簿对他说:“大家都希望太守您先举行交接参拜仪式。”陈仲举说:“周武王没等坐暖席子,就急着去拜访商容,我礼贤下士,有什么不可以呢?” 徐孺子九岁的时候,一次在月亮下面玩耍。有人对他说:“如果月亮里没有月宫和桂树等物体,那么一定会更加明亮。”徐孺子说:“不是这样,就像人的眼睛里面的瞳仁。如果没有瞳仁,将会更加黑暗。” 郑玄 郑玄在徐州,孔文举时为北海相,欲其返郡,敦清恳恻,使人继踵。又教曰:“郑公久游南夏,今艰难稍平,傥有归来思,无寓人于室。毁伤其藩垣林木,必缮治墙宇以俟还。”及归,融告僚属,昔周人尊师,谓之尚父,今可咸曰郑君,不得称名也。袁绍一见玄,叹曰:“吾本谓郑君东州名儒,今乃是天下长者。夫以布衣雄世,斯岂徒然哉?”及去,绍饯之城东,必欲玄醉。会者三百人,皆使离席行觞。自旦及暮,计玄可饮三百余杯,而温克之容,终日无怠。(出《商芸》) 孔融任北海相的时候郑玄在徐州,他很想请郑玄回到北海郡。派人连续多次去徐州请郑玄回来。孔融还说:“郑玄长时间旅居南方,如今刚刚安定下来。倘若有回来的意思,没有居住的房屋,被毁坏的篱笆围墙和花园树木一定要妥善修理,然后再还给他。”郑玄回来以后,孔融告诉手下的官员说:“当初周朝的人尊敬老师,称老师为‘尚父’,也就是可尊敬的父亲。如今大家可称他郑君,不许直接叫他的名字。”袁绍见到郑玄后感叹地说:“我本以为郑玄只是东州著名的学者,今天一见才知道,他还是重厚自尊的长者。他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在当今之世,受天下人崇敬,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郑玄要走了,袁绍在城东摆酒宴为他饯行,千方百计想让他喝醉。参加宴会的有三百人,他叫每个人都离席向郑玄敬酒。从早晨到傍晚,郑玄一共喝了三百多杯酒,但是他温文尔雅的表情和风度整天都没有变化失态。 蔡邕 张衡死月,蔡邕母始怀孕。此二人才貌甚相类。时人云:邕是衡之后身。初司徒王允,数与邕会议,允词常屈,由是衔邕。及允诛董卓,并收邕,众人争之不能得。太尉马日磾谓允曰:“伯喈忠直,素有孝行。且旷世逸才,才识汉事,当定十志。今子杀之,海内失望矣。”允曰:“无蔡邕独当,无十志何损?”遂杀之。(出《商芸》) 东国宗敬邕,不言名,咸称蔡君。兖州陈留,并图画蔡邕形象而颂之曰:“文同三闾,孝齐参、骞。”(出《邕别传》) 张衡死的那个月,正是蔡邕母亲怀孕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相貌和才能非常相似,人们说蔡邕是张衡所托生的。当初司徒王允好几次同蔡邕辩论,王允经常理屈词穷,因此而怨恨蔡邕。后来王允诛杀了董卓,并且拘捕了蔡邕。太尉马日磾对王允说:“蔡邕忠厚正直,素来有忠孝的名声,况且又是旷世奇才。目前刚刚恢复了汉朝的事业,应该整理律历、礼乐、刑法等十项基本制度,在这个时候将蔡邕杀了,恐怕会令天下的人失望。”王允说:“没有蔡邕就难以独挡一面?不能写定十项基本制度有什么妨碍?”于是把邕杀了。邕国宗的尊敬,所以不叫他的名字,都称为蔡君。”兖州的陈留还画了蔡邕的画像来颂扬他,说他的文章同三闾大夫屈原一样好,忠孝与曾参和张骞齐名。 崔仁师 唐崔仁师为度支郎中,奏财物数千言,手不执本,太宗怪之,令杜正伦赍本对唱。一无所误。(出《神异录》) 唐朝的崔仁师是度支郎中,他向皇帝汇报财务收支情况几千笔,手里不拿帐本。太宗皇帝怪罪他,命令杜正伦拿着帐本同他所报的数字相对照。竟没有一笔错误。 张文瓘 宰相以政事堂供馔弥美,议减之,张文瓘曰:“此食天子所重,以机务待贤才,吾辈若不任其职,当自陈乞,以避贤路。不宜减削公膳,以邀求名誉,国家所费,不在于此,苟有益于公道,斯亦不为多也。”(出《谈宾录》) 宰相在政事堂准备的饭菜非常丰盛,有人议论说应该节俭一点。张文瓘说:“这顿饭是皇帝所重视的,因为有军政大事等着大臣们去处理。我们若不是担任现在的职务,自然可以陈述节俭的道理,以避开贤士进取的道路。不适合削减工作餐的标准,以换取个人的名誉。国家所浪费地方,不在这里。只要有道理,这也不算多。” 虞世南 太宗尝出行,有司请载副书以从。帝曰:“不须。”虞世南在,此行秘书也。太宗称世南,博闻、德行、书翰、词藻、忠直,一人而兼是五善。太宗闻世南薨,哭之恸曰:“石渠东观之中,无复人矣。”世南之为秘书,于省后堂,集群书中事可为文用者,号为《北堂书抄》。今此堂犹存,而书盛行于代。(出《国朝杂记》) 太宗皇帝有一次出行,有一个官员请示要将书籍、公文的副本装到车上带着。皇帝说:“有虞世南在,就是此行的秘书。”太宗皇帝称虞世南博文多见、品质高尚、读书广博、词汇丰富、忠诚正直,一个人具备五种长处。太宗皇帝听说虞世南死了,伤心地哭着说:“宫里藏书和著书之处,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虞世南了!”虞世南当秘书期间,在省后堂将群书中可以在今后写文章时引用的重要事物摘录编纂在一起,叫作《北堂书抄》。如今省后堂还在,《北堂书抄》也流行于世。 马周 马周西行长安,至新丰,宿于逆旅。主人唯供诸商贩而不顾周,遂命酒悠然独酌。主人翁深异之。及为常何陈便宜二十余事,太宗怪其能。问何,何答曰:“此非臣发虑,乃臣家客马周也。”太宗即日召之。未至间,遣使使催促者数四。及谒见,语甚悦,授监察御史。奏罢传呼,置鼓,每击以惊众,时人便之。迁中书令。周病消渴,弥年不瘳。时驾幸翠微宫,敕求胜地,为周起宅,名医内使,相望不绝。每令常食以御膳供之,太宗躬为调药,皇太子临问。(出《谈宾录》) 马周西行去长安,中途走到新丰,住在一家旅店里。店主人只顾招待照顾一些有钱的商人,而顾不上照顾马周。马周便要了酒菜,悠然自得地独自喝酒,店主人感到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后来他协助常何处理了二十多件积压已久,很难处理的公务。太宗皇帝觉得常何很能干,常何说:“这不是我的功劳,而是我们家的食客马周协助处理的。太宗皇帝当天就急着召见马周,马周没有及时赶到,太宗皇帝接连派了四个人前去催促。见面以后,太宗皇帝对马周的谈话非常满意,任命他为监察御史。太宗皇帝命令摆上鼓乐庆贺。每一下鼓乐的敲击声,都震惊了众人,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马周任中书令以后,得了糖尿病,一年多也没有治好,一次皇帝到翠微宫,命令选一块好地方给马周建一座住宅,并且派名医和使臣不断去探望马周。皇帝还派人将皇宫里的饭菜送去给马周吃。太宗皇帝还曾经亲自为马周调药,皇太子也经常亲临问安。 员半千 员半千本名余庆,与王义方善。谓曰:“五百年一贤,足下当之矣。”遂改为半千。高宗御武成殿,召举人,问天阵地阵人阵如何?半千曰:“师出以义,有若时雨,天阵也;兵在足食,且耕且战,地阵也;卒乘轻利,将帅和睦,人阵也。”上奇之,充土蕃使。则天即位,留之曰:“境外不足烦卿。”撰明堂新礼上之。又撰封禅坛碑十二首。迁正谏大夫,兼控鹤供奉。半千以古无此名,又授者皆薄徒,请罢之。由是忤旨。(出《广德神异录》) 员半千本来名字叫员余庆,他同王义方的关系很好。王义方对他说:“五百年出一个品德才能出众的贤人,你当之无愧。”从此称他为半千。高宗皇帝在武成殿召集举人问如何运用天阵、地阵和人阵?员半千说:“出师要顺应形势,主持正义,就像天上下雨,顺应天时,这就是天阵;兵马的粮食要充足,并且应该一边耕种,一边打仗,这就是地阵;士兵要车马轻便,作战勇敢,统帅和将军要齐心协力,和睦相处,这就是人阵。”皇帝对他的才能感到惊奇,任命他为出使吐蕃的使臣。武则天即位以后对他说:“边境以外事不必麻烦你去处理。”让他撰写新建成的明堂的典礼仪式上宣读的文章,又让他撰写封禅坛的碑文十二首,然后任命他为正谏大夫兼任负责侍卫的控鹤供奉。员半千认为以前没有这个官职,又因为负责这项工作的都是些浅薄轻浮的人,所以请武则天收回控鹤供奉这项任命。由此而违抗了皇帝的旨意。 严安之 玄宗御勤政楼,大酺,纵士庶观看。百戏竟作,人物填咽,金吾卫士白棒雨下,不能制止。上患之,谓高力士曰:“吾以海内丰稔,四方无事,故盛为宴,欲与百姓同欢。不知下人喧乱如此。汝有何方止之?”力士奏曰:“臣不能也。陛下试召严安之,处分打场。以臣所见,必有可观也。”上从之。安之至,则周行广场。以手板画地,示众人,约曰:“窬此者死。”以是终五日酺宴。咸指其画曰:“严公界”,无一人敢犯者。(出《开天传信记》) 玄宗皇帝在勤政楼大摆酒宴,同时上演各种剧目,让百官和老百姓共同观看。老百姓把道路和广场都塞满了,仪仗队的卫士们用棍棒像雨点一样殴打老百姓,也无法制止。皇帝很忧虑,对高力士说:“我因为全国各地都丰收了,四方又没有战乱,所以排摆酒宴,要和老百姓同乐,没想到老百姓如此喧闹混乱,你有什么办法制止?”高力士说:“我没有办法。皇帝把严安之找来试一试,必定很好看。”皇帝同意了,严安之来了以后,围着广场走了一圈,用上朝时手里拿的手板在地上画了一条线,然后对众人说:“超过这条线的人处死!”由此摆了五天酒宴,演了五天戏剧,老百姓都指着那条线说:“严公界”!没有一个人敢于超越。 萧颖士 萧颖士,文章学术,俱冠词林,负盛名而洇沈不遇。常有新罗使至,云:“东夷士庶,愿请萧夫子为国师。”事虽不行,其声名远播如此。(出《翰林盛事》,明抄本“翰”作“儒”) 萧颖士的学问和文章,都在文人学者中名列第一,享有盛名,但一直被埋没而没有当官的机会。曾经有一个朝鲜半岛新罗国的使臣来到中原请求说:“东方民族的官员和百姓想请萧颖士去作国师。”这件事虽然没有办成,但却由此可以看出,萧颖士的名声竟传播得那么远。 萧嵩 萧嵩为相,引韩休同列。及在相位,稍与嵩不协,嵩因乞骸骨。上慰嵩曰:“朕未厌卿,卿何庸去乎?”嵩俯伏曰:“臣待罪宰相,爵位已极。幸陛下未厌臣,得以乞身。如陛下厌臣,臣首领不保,又安得自遂。”因殒涕。上为之动容曰:“卿言切矣。朕思之未决,卿归私第,至夕当有使。如无使,旦日宜如常朝谒。”及日暮,命力士诏嵩曰:“朕惜卿,欲固留。而君臣终始,贵全大义,亦国家之美事也。今除卿右丞相。”是日,荆州始进黄柑,上以素罗帕包其二以赐之。(出《柳氏史》) 萧嵩当宰相,推荐韩休也当了宰相,等到韩休当了宰相,便与萧嵩产生了矛盾。萧嵩因此而辞官。皇帝安慰萧嵩说:“我没有讨厌你,你何必要走呢?”萧嵩趴在地上说:“我做了宰相,官当到了顶点,幸好皇帝没有讨厌我,我才能辞官。如果皇帝讨厌我,我脑袋不保,又怎么能够自己选择去留呢?”说着流下了眼泪。皇帝受了感动说:“你说得很实在,我没有考虑好怎样决定,你回家去,到晚上应该有使臣去。如果没有使臣去,早晨你像往常一样来上朝。”等到黄昏,皇帝命令力士将萧嵩找来对他说:“我很爱惜你,想要挽留你。而君臣始终如一,遵守大义,也是国家的一件好事。今天任命你为右丞相。”正好有当天荆州进贡的黄柑。皇帝用素罗帕包了两个赏给了萧嵩。 于休烈 于休烈,至性真悫,机鉴敏悟。肃宗践祚,休烈自中都赴行在,拜给事中,迁太常少卿,知礼仪使。中原荡覆,文物未备。休烈献五代论,肃宗甚嘉之。迁工部,在朝凡三十余年,历掌清要,家无担石之蓄。恭俭温仁,未尝见喜愠于颜色。而亲贤下士,推毂后进,虽位重年高,曾无倦色,笃好书籍,手不释卷。(出《谈宾录》) 于休烈的本性真诚朴实。机警聪明。肃宗即位当了皇帝,于休烈从中都赶到京城被任命为给事中,后来又改任为太常少卿兼知礼仪使。中原遭到战乱破坏,文物书籍损失严重,于休烈将自己收藏的《五代论》献给国家,肃宗皇帝很满意,任命他为工部侍郎。于休烈在朝中任职三十多年,担任过许多重要显赫的官职,但家中却没有什么积蓄。一直保持正直俭朴,温文尔雅,从来也不将喜怒显示在脸上,他礼贤下士,鼓励提拔年轻人。虽然他官位高责任大,但工作勤奋,不知疲倦。他非常爱好读书,手中整天都拿着书本。 李廙 尚书左丞李廙,有清德。其妹刘晏妻也。晏方秉权,尝造廙。延至寝室,见其帘甚弊,乃令潜度广狭,以竹织成,不加缘饰,将以赠广。三携至门,不敢发言而去。(出《国史补》) 尚书左丞李廙具有廉洁的品德,他的妹妹是刘晏的妻子。刘晏刚刚当官掌权,经常去拜访李廙,他看到李廙寝室的门帘非常简陋破旧,便暗中叫人用竹子编织了一个门帘,边缘上不加装饰,准备送给李廙。他三次带着门帘来到李廙的门口,都没敢进去说明,最后还是带了回去。 郑絪 顺宗风噤不言,太子未立,牛美人有异志。上乃召学士郑絪于小殿,令草立储宫德音。絪搦管不请,而书立嫡以长四字,跪而呈上。顺宗深然之,乃定。(出《国史补》) 顺宗皇帝对立谁为太子的各种意见不说话表态,牛美人对此有自己的谋略。皇帝将郑絪,找到小殿,命令他起草确立太子的文书。郑絪拿着笔不加请示,在纸上写了“立嫡亲长子”几个字,跪着呈送给皇帝。顺宗皇帝深受感动,认为很有道理,于是便将这件事确定下来。 独孤郁 独孤郁,权相之子婿也。历掌内外纶诰,有美名。宪宗叹曰:“我女婿不如德舆女婿。”(出《国史补》) 独孤郁是当朝宰相李德舆的女婿,负责管理皇帝的诏书公文,名誉很好。宪宗皇帝感叹地说:“我的女婿不如李德舆的女婿。” 赵逢 太傅致仕赵逢,仕唐及梁,薨于天成中。文字德行,风神秀异,号曰玉界尺。扬历台省,入翰林御史中丞,梁时同平章事。时以两登廊庙,四退丘园,缙绅仰之。(出《北梦琐言》) 曾经做到最高官职太傅的赵逢,在唐朝和后梁两个朝代任职,死于天成中年。他的文章和品德,达到了很高的造诣和境界,被人们称为“玉界尺”,就是选拔人才和评价的标准。他在唐朝时担任尚书,入翰林任御史中丞,后梁时任中书门下平章事。两个朝代都出任朝廷的重要官职,四次放弃隐退的机会,被官员和贵族们所敬佩。 讽谏晏子 齐景公时,有一人犯众怒,令支解。曰:“有敢救者诛。”晏子遂左手提犯者头,右手执刀,仰问曰:“自古圣主明君,支解人从何而始?”公遽曰:“舍之,寡人过也。”(出《独异志》) 齐景公的时候,有一个人使众人生气,齐景公命令割下他的四肢,并且说:“有敢于求情解救的人处死。”晏子左手握着那个人的头发,右手握着刀问齐景公:“自古以来英明的君王,分割人的四肢这种酷刑是从谁那里开始实行的?”齐景公立刻说:“放了他,这是我的过错。” 优旃 秦优旃善为笑言,然合于道。始皇尝议欲大苑囿,东至函谷,西至陈仓。优旃曰:“善。多纵禽兽于其中,寇贼从东方来,令麋鹿触之足矣。”始皇乃止。及二世立,欲漆其城。优旃曰:“善。虽百姓愁费,然大佳哉。漆城荡荡,寇来不能上。即欲漆之,极易,难为荫室。”二世笑而止之。(出《启颜录》) 优旃侍始皇立于殿上。秦法重,非有诏不得辄移足。时天寒雨甚,武士被楯,立于庭中。优旃欲救之,戏曰:“被楯郎,汝虽长,雨中立;我虽短,殿上幸无湿。”始皇闻之,乃令徙立于庑下。(出《独异志》) 秦朝的优旃很擅于说笑话,但是他说的笑话都符合一定的道理。秦始皇想要建立一个从函谷关到陈仓县的饲养动物的大园子。优旃说:“这个想法很好,多放些野兽在园子里,敌人如果从东方来,就让麋鹿用犄角把他们顶回去。”于是秦始皇打消了这个想法。等到秦二世即位以后,想要给城墙刷上油漆。优旃说:“好!虽然老百姓会因此而加重负担,但是这件事大有好处,将城墙刷上油漆,宽广而平滑,敌人来了爬不上去,应该马上就办,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秦二世笑着放弃了这个计划。 优旃侍候秦始皇站在大殿上。秦朝的法律严肃,没有命令,卫士们不允许随便移动脚步。当时天气寒冷,正下着大雨,武士们披着铠甲站在院子里。优旃想要解救他们,便同他们开玩笑说:“披着铠甲的汉子,你虽然长得高大,但是却在雨中站着,我虽然长得矮小,却在殿上不致于被雨湿。”秦始皇听到了,便命令武士们转移到屋檐下面。 东方朔 汉武帝欲杀乳母,母告急于东方朔。曰:“帝怒而傍人言,益死之速耳。汝临去,但屡顾,我当设奇以激之。”乳母如其言。朔在帝侧曰:“汝宜速去,帝今已大,岂念汝乳哺之时恩耶?”帝怆然,遂赦之。(出《独异志》) 汉武帝要杀死自己的奶妈,奶妈着急地向东方朔求救。东方朔说:“皇帝正发怒,别人再来劝,你死得更快了。你临刑时,只要屡屡回头,我会想办法刺激他。”奶妈按照他的话去做了,东方朔在汉武帝身旁对奶妈说:“你应该赶快去死,皇帝如今已经长大了,怎么还会记得你当初给他喂奶时的恩情呢?”汉武帝受了感动,赦免了奶妈的死罪。 简雍 蜀简雍,少与先主有旧,随从周旋,为昭德将军。时天旱禁酒,酿者刑。吏于人家索得酿具,论者欲令与造酒者同罚。雍从先主游观,见一男子路中行,告先主曰:“彼人欲淫,何以不缚?”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对曰:“彼有媱具,与欲酿何殊?”先主大笑,而原舍酿者罪。(出《启颜录》) 西蜀的简雍,从小和先主刘备的关系很好,一直跟随在先主的左右,被任命为昭德将军。有一年天旱收成不好,先主命令禁止喝酒和酿酒,酿造酒的人要被判刑。有一名官员从人家里搜出一套酿酒的器具。审理这个案子的人要把藏酒酿具的人和造酒的人一同治罪处罚。一天简雍和先主一同去道观游玩。看到一个男子在路上走。简雍指着那名男子对先主说:“他要淫乱,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先主说:“你怎么知道?”简雍回答说:“他有淫乱的器官,与想要酿酒的人有什么不同?”先主大笑,于是免除了想要酿酒的人的罪刑。 斛斯丰乐 北齐高祖尝宴群臣。酒酣,各令歌乐。武卫斛斯丰乐歌曰:“朝亦饮酒醉,暮亦饮酒醉。日日饮酒醉,国计无取次。”上曰:“丰乐不謟,是好人也。(出《谈薮》) 北齐的高祖皇帝曾经有一次设酒宴招待文武百官,酒喝到畅快的时候,高祖叫大家喝酒助兴。武卫士斛斯丰乐唱歌说:“早晨也喝醉酒,晚上也喝醉酒,天天都喝醉酒,国家大事没有时间去商量。”高祖说:“丰乐不奉承说好话,是个好人。” 高季辅 唐高季辅切陈得失,大宗特赐钟乳一剂,曰:“卿进药石之言,故以药石相报。”寻更赐金背镜一面,以表其清鉴。(出《谈宾录》) 唐朝的高委辅向皇帝陈述分析现行政策的优点和缺点,太宗皇帝赏给他一块钟乳石说:“你向我讲了像治病的药石一样的话,我赏给你药石作为回报。”接着又赏给他一面背面是金子做成的镜子,以表扬他高明的鉴别能力。 李景伯 景龙中,中宗游兴庆池,侍宴者递起歌舞,并唱下兵词,方便以求官爵。给事中李景伯亦唱曰:“回波尔时酒卮,兵儿志在箴规。侍宴已过三爵,喧哗窃恐非宜。”于是乃罢坐。(出《国史异纂》) 景龙中年,中宗皇帝到兴庆池游玩。陪酒的官员争着起来跳舞,并唱下兵词,以讨好皇帝,求得加官进爵。给事中李景伯也唱歌说:“池中的水就像杯中的酒,我们有责任提出劝告的意见。陪宴已经酒过三巡。继续作乐恐怕不太适宜。”于是结束了宴会。 苏颋 玄宗时,以林邑国进白鹦鹉,慧利之性,特异常者。因暇日,以金笼饰之,示于三相,上再三美之。时苏颋初入相,每以忠谠励己,因前进曰:“诗云,鹦鹉能言,不离飞鸟。臣为陛下,深以为志。”(出《松窗录》) 唐玄宗的时候,林邑国进贡了一只白鹦鹉,这只鹦鹉非常聪明奇特。遇到一个没有公事的日子,玄宗皇帝将白鹦鹉装到金笼里,拿给三位宰相看,并且再三称赞这只鹦鹉。当时苏颋刚刚当上宰相,经常勉励自己要忠诚正直,走上前去说:“诗里面说,鹦鹉能言,不离飞鸟。我以为陛下应该牢牢记住这两句诗。” 黄幡绰 唐玄宗问黄幡绰,是勿儿得怜(是勿儿。犹言何儿也)?对曰:“自家儿得人怜(时杨妃宠极中宫,号禄山为子,肃宗在东宫,常危。上闻幡绰言,俯首久之)。”(出《因语录》) 唐玄宗问黄幡绰:“什么样的儿子让人喜爱?”黄幡绰回答:“自己家的儿子让人喜爱。”当时杨贵妃在中宫受宠,称安禄山为义子,肃宗做东宫太子,地位不稳。玄宗听了幡绰的话,低头沉思好久。 李绛 宪宗时,中官吐突承璀,有恩泽,欲为上立德政碑。碑屋已成,磨砻石讫,请宣索文。时李绛为翰林学士,奏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无立碑纪美之事。恐取笑夷夏。上深然之,遽命拆屋废石。承璀奏:“碑屋用功极多,难便毁拆。”欲坚其请。上曰:“急索牛拽倒。”其纳谏如此。(出《卢氏杂说》) 唐宪宗的时候,中官吐突承璀受到皇帝的恩惠,要为皇帝立一座“德政碑”,以颂扬皇帝的政绩,碑屋已经建成,碑石也已经打磨完毕,请皇帝下命令征集碑文,当时李绛为翰林学士,他对皇帝说:“德行高尚的人,功绩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用不着立碑来记录政绩,这样做会被天下人耻笑。”皇帝认为他说得非常有道理,立即命令拆毁碑屋,废弃石料。吐突承璀向皇帝请示说:“碑屋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建成,不容易立即拆除。”还想坚持立碑的请求。宪宗皇帝说:“立即找来牛将碑屋拽倒。”皇帝听取意见的态度竟如此诚恳坚决。 卷第一百六十五 廉俭(吝啬附) 卷第一百六十五廉俭(吝啬附) 廉俭 陆绩齐明帝甄彬高允崔光长孙道生唐玄宗肃宗卢怀慎李勉杜黄裳阳城郑余庆郑浣文宗夏侯孜裴坦温琏仲庭预吝啬汉世老人沈峻李崇南阳人夏侯处信柳庆夏侯彪郑仁凯邓祐韦庄王叟王锷裴璩归登 廉俭 陆绩 吴陆绩为郁林郡守,罢秩,泛海而归。不载宝货,舟轻,用巨石重之。人号“郁林石”。(出《传载》) 吴陆绩当郁林太守,任期满了以后渡海回家,没有带什么财宝,船太轻了,只好将一块巨大的石头装到船上压船,人们都将这块石头叫做“郁林石”。 齐明帝 齐明帝尝饮食,捉竹箸,谓卫尉应昭光曰:“卿解我用竹箸意否?”答曰:“昔夏禹衣恶,往诰流言。象箸豢腴,先(“先”原作“告”,据明抄本改)哲垂诫。今睿情冲素,还风反古。太平之迹,唯竹箸而已。”(出《谈薮》) 齐明帝在一次吃饭的时候,拿着竹筷子对卫尉应昭光说:“你理解我使用竹筷子的意思吗?”应昭光回答说:“当初夏禹的衣服穿的平常,他针对流言说,生活过于舒适,使用象牙筷子,会导致腐化的风气。这是古代的贤人对我们的告诫,如今皇帝你明智地提倡俭朴,发扬古代圣贤的遗风,太平盛世,只有用竹筷子了。” 甄彬 齐有甄彬者,有器业。尝以一束苎,于荆州长沙西库质钱。后赎苎,于束中得金五两,以手巾裹之。彬得金,送还西库。道人大惊曰:“近有人以金质钱,时忽遽,不记录。檀越乃能见归,恐古今未之有也。”辄以金之半仰酬,往复十余,坚然不受。因咏曰:“五月披羊裘负薪,岂拾遗者也?”彬后为郫令,将行,辞太祖。时同列五人,上诫以廉慎。至于彬,独曰:“卿昔有还金之美,故不复以此诫也。”(出《谈薮》) 齐朝的时候有个叫甄彬的人,有高尚的品质和出色的才能。他有一次用一束苎麻到荆州长沙西库作抵押换了一些钱用,后来拿钱去赎苎麻,回来后在麻里发现用一条手巾包着的五两金子。甄彬将金子送还西库。管理西库的和尚非常吃惊地说:“近来有人用金子抵押换钱。因为匆忙,没有记清放到什么地方了,施主拾到后,还能送还,这恐怕是从古到今都没有的事情。”和尚特意将一半金子还给他作为酬谢,两个人推辞往复了十多次,甄彬坚决不肯接受。和尚赞叹地说:“五月天气仍然穿着皮袄背柴草的人,竟然是拾金不昧的君子!”后来甄彬被任命为郫县县令,将要去上任之前,去向太祖皇帝辞行,同时去辞行的一共有五位官员。太祖皇帝告诫一定要注意保持廉洁,唯独对甄彬说:“你昔日有还金的美名,所以对你就不用嘱咐这句话了。” 高允 后魏高允字伯恭,燕太尉中郎韬之子。早有奇度,博通经史。神(“”原作“嘉”,据明抄本改)中,与范阳卢玄、赵郡李灵、博陵崔鉴等,以贤俊之胄,同被诏征,拜中书侍郎领著作,与崔浩同撰书。及浩遇害,以允忠直不苟,特见原宥。性清俭,虽累居显贵,而志同贫贱。高宗幸其宅,唯草屋数间,布被袍,厨中盐菜而已。帝叹息曰:“古之清贫,岂有此乎?”赐之粟帛。(出《谈薮》) 北魏有个人叫高允,字叫伯恭,是燕太尉中郎韬的儿子。他从小就有非凡的胸怀,熟读经史。神中年,他和范阳的卢玄,赵郡的李灵,博陵的崔鉴等人一起,以贵族子弟的身份被朝廷录用,被任命为书侍郎领著作,同崔浩一起撰写书籍。等到崔浩遇害,因为高允素来忠诚正直,所以被宽恕。高允清廉俭朴,虽然多次担任重要官职,但性格同贫贱的时候一样。皇帝到他的家里,见他家只有几间草房,几床布棉被,和几件半新的袍子,厨房里只有咸菜。皇帝感叹着说:“从古以来清贫的官员没有超过这样的。”于是赏给他一些布匹和粮食。 崔光 后魏自太和迁都之后,国家殷富,库藏盈溢,钱绢露积于廊庑间,不可校数。太后赐百姓负绢,任意自量,朝臣莫不称力而去。唯章武王融与陈留侯李崇负绢过任,蹶倒伤踝。太后即不与之,令其空出。时人笑焉。侍中崔光止取两匹。太后问曰:“侍中何少?”对曰:“臣有两手,唯堪两匹,所获多矣。”朝贵服其清廉。(出《洛阳伽蓝记》) 北魏自从在太和年间迁移了国都以后,国家丰足。国库里的物品多得快要装不下了,走廊和房屋之间的露天场地,也堆满了钱币和布匹,东西多得无法清点。太后决定将多余的布匹赏给百官,让每个人按照自己的力气往回拿。官员们都按照自己的能力,拿上布匹回去了。只有章武王融和陈留侯李崇,因为拿得太多而跌倒扭伤了踝骨。太后决定不给他俩布匹了,让他们两个人空着手回去了,遭到了人们的耻笑,侍中崔光只拿了两匹布,太后问他:“侍中为什么拿得这样少?”崔光回答说:“我只有两只手,所以只能拿两匹,这已经够多的了。”朝中的人们都佩服他的清正廉洁。 长孙道生 司空上党王长孙道生,代人,性忠谨俭素。虽为三公,而居处卑陋。出镇之后,子颇加修葺。及还叹曰:“吾为宰相,无以报国,负乘是惧。昔霍去病以匈奴未灭,无用宅为。今强寇尚游魂漠北,吾岂可安坐华美乎?”乃令毁之。时人比之晏婴焉。(出《谈薮》) 司空上党王长孙道生是代国人,他具有忠诚、谨慎、勤劳、朴素的美德,虽然位居三公这样最高官职,但是住宅却非常简陋。他离开京城去办理公务以后,他的儿子将住宅重新装修了。长孙道生回来以后感叹着说:“我身为宰相,没有报效国家,很惭愧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昔日汉朝抗击匈奴入侵的名将霍去病曾经说过,匈奴没有消灭,不修建府第。如今敌人还在北面的沙漠地带出没,我怎么能追求安逸舒适呢?”于是叫人拆除了新装修的设施。人们都将他比作春秋时以俭朴著称的齐国大夫晏婴。 唐玄宗 肃宗为太子时,常侍膳。尚食置熟俎,有羊臂臑,上顾使太子割。肃宗既割,余污漫在手,以饼洁之,上熟视不怿。肃宗举饼啖之,上甚悦。谓太子曰:“福当如是爱惜。”(出《柳氏史》) 唐肃宗作太子的时候,经常陪着皇帝玄宗吃饭。有一次御膳房准备了熟肉。其中有熟羊腿。皇帝让肃宗把羊腿分割开来,肃宗便将羊腿割开,然后他用饼将手上沾满的羊油擦下去,皇帝看了不高兴。肃宗擦完手将饼吃了,皇帝非常满意,对肃宗说:“幸福的生活应当爱惜。” 肃宗 韩择木奏贺肃宗节俭,妓乐无绮绣之饰,饮食无珍馐之具。上因出衣袖以示之,曰:“朕此三浣矣。”(出《谭氏史》) 韩择木称赞肃宗皇帝节约俭朴,歌女跳舞的时候没有华丽的衣服和装饰,饮食不吃山珍海味。皇帝因此而伸出衣袖给他看,说:“我这件龙袍已经洗过三次了。” 卢怀慎 唐卢怀慎,清慎贞素,不营资产。器用屋室,皆极俭陋。既贵,妻拿不免饥寒。而于故人亲戚,散施甚厚。为黄门侍郎,在东都掌选事,奉身之具,才一布囊耳。后为黄门监,兼吏部尚书。卧病既久,宋璟、卢从愿常相与访焉。怀慎卧于弊箦单席,门无帘箔,每风雨至,则以席蔽焉。常器重璟及从愿,见之甚喜,留连永日,命设食。有蒸豆两瓯,菜数茎而已。此外翛然无办。因持二人手谓曰:“二公当出入为藩辅,圣上求理甚切,然享国岁久,近者稍倦于勤,当有小人乘此而进。君其志之。”不数日而终。疾既笃,因手疏荐宋景、卢从愿、李杰、李朝隐。上览其表,益加悼惜。既殁,家无留储,唯苍头自鬻,以给丧事。上因校猎于城南,望墟落间,环堵卑陋,其家若有所营,因驰使问焉。还白:怀慎大祥,方设斋会。上因为罢猎。悯其贫匮,即以缣帛赠之。(出《明皇杂录》) 又云:卢怀慎无疾暴卒。夫人崔氏,止其儿女号哭。曰:“公命未尽,我得知之。”公清俭而洁廉,蹇进而谦退。四方赂遗,毫发不留。与张说同时为相,今纳货山积,其人尚在。而奢俭之报,岂虚也哉。及宵分,公复生。左右以夫人之言启陈。怀慎曰:“理固不同。冥司有三十炉。日夕为说鼓铸横财。我无一焉,恶可并哉!”言讫复绝。(出《独异志》) 唐朝的卢怀慎清正廉洁,不搜刮钱财,他的住宅和家里的陈设用具都非常简陋。当官以后身份高贵,妻子和儿女仍免不了经常挨饿受冻,但是他对待亲戚朋友却非常大方。他在东都负责选拔官吏的重要公务,可是随身的行李只是一只布口袋。后来他担任黄门监兼吏部尚书期间,病了很长时间。宋璟和卢从愿经常去探望他。卢怀慎躺在一张薄薄的破竹席上,门上连个门帘也没有,遇到刮风下雨,只好用席子遮挡。卢怀慎平素很器重宋璟和卢从愿,看到他们俩来了,心里非常高兴,留他们呆了很长时间,并叫家里人准备饭菜,端上来的只有两瓦盆蒸豆和几根青菜,此外什么也没有。卢怀慎握着宋璟和卢从愿两个人的手说:“你们两个人一定会当官治理国家,皇帝寻求人才和治理国家的策略很急迫。但是统治的时间长了,皇帝身边的大臣就会稍稍有所懈怠,这时就会有小人乘机接近讨好皇帝,你们两个人一定要记住。”过了没几天,卢怀慎就死了,他在病危的时候,曾经写了一个报告,向皇帝推荐宋璟、卢从愿、李杰和李朝隐。皇帝看了报告,对他更加惋惜。安葬卢怀慎的时候,因为他平时没有积蓄,所以只好叫一个老仆人做了一锅粥给帮助办理丧事的人吃。皇帝到城南打猎,来到一片破旧的房舍之间,有一户人家简陋的院子里,似乎正在举行什么仪式,便派人骑马去询问,那人回来报告说:“那里在举行卢怀慎死亡两周年的祭礼,正在吃斋饭。”皇帝对卢怀慎家里的贫穷非常怜悯,停止了打猎,派人送去一些布匹。 另一种说法是:卢怀慎没病突然死了,他的夫人崔氏不让女儿哭喊,对他说:“你们的父亲没死,我知道。你父亲清正廉洁,不争名利,谦虚退让,各地赠送的东西,他一点也不肯接受。他与张说同时当宰相,如今张说收受的钱物堆积如山,人还活着,而奢侈和勤俭的报应怎么会是虚假的呢?”到了夜间,卢怀慎又活了,左右的人将夫人的话告诉了他,卢怀慎说:“道理不一样,阴间冥司有三十座火炉,日夜用烧烤的酷刑来惩罚不义的横财的人,而没有一座是为我准备的,我在阴间的罪过已经免除了。”说完又死了。 李勉 天宝中,有书生旅次宋州。时李勉少年贫苦,与一书生同店。而不旬日,书生疾作,遂至不救(“不救”二字原无,据明抄本补)。临绝语勉曰:“某家住洪州,将于北都求官。于此得疾且死,其命也。”因出囊金百两遗勉。曰:“某之仆使,无知有此者,足下为我毕死事,余金奉之。”勉许为办事,余金乃密置于墓中而同葬焉。后数年,勉尉开封,书生兄弟赍洪牒来,而累金寻生行止。至宋州,知李为主丧事,专诣开封,诘金之所。勉请假至墓所,出金付焉。(出《尚书谭录》) 天宝中年,有个书生住在宋州旅店,当时李勉很贫穷,与这个书生住在同一个旅店,然而不到十天,书生得了重病,无法医治,临死前书生对李勉说:“我家住在洪州,准备到北都去谋求官职,没想到在这里得病就要死了,这就是命啊!”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百两黄金交给李勉说:“我的奴仆们不知道我带了这些金子,请你拿它为我办理丧事,剩下的金子送给你。”李勉安葬了他,但剩下的金子却秘密地放在墓中,一起掩埋了。过了许多年以后,李勉当上了开封县尉。书生的哥哥写信打听书生和金子的下落,到了宋州,知道是李勉为书生办理的丧事,便专程赶到开封,询问金子的下落。李勉请假来到埋葬书生的坟墓前,取出金子交给了书生的哥哥。 杜黄裳 李师古跋扈,惮杜黄裳为相,未敢失礼。乃命一干吏,寄钱数千绳,并毡车子一乘,亦近直千缗。使者未敢遽送。乃于宅门伺候累日。有绿舆自宅出,从婢二人,皆青衣褴褛。问何人,曰:“相公夫人。”使者遽归,以白师古。师古乃折其谋,终身不敢失节。(出《幽闲鼓吹》) 李师古专横暴戾,欺上压下,但是对杜黄裳却有所顾忌,不敢无礼,他命令一个能干的差人,准备了几千贯钱和一辆价值上千贯的车子,送给杜黄裳。这个差人没敢立即送去,而是先到杜黄裳家的门外观察了几天,一次他看到从宅院里抬出一顶绿色的轿子,后面跟了两个穿着破旧的黑色衣服的婢女。他问旁边的人轿子里是什么人?旁边的人告诉他是宰相夫人,差人急忙回去,将情况告诉了李师古。于是李师古放弃了贿赂杜黄裳的计划,终生不敢对杜黄裳失礼。 阳城 阳道州城,未尝有蓄积,唯所服用不可阙者。客称某物可佳可爱,阳辄喜,举而授之。有陈苌者,候其出始请月俸(明抄本无“始”字,韩愈《顺宗实录》四无“出”字),常往称其钱帛之美,月有获焉。(出《传载》) 城之为朝士也,家苦贪,常以木枕布衾,质钱数万,人争取之。(出《传载》) 道州有个叫阳城的人,家里没有积攒钱财,但是也不缺少吃穿和用的东西。他家的门客如果说喜欢什么东西,他总是愉快地送给门客钱,让门客去买。有个叫陈苌的人,经常等他出来的时候同他要每月的生活费,常常可以从他那里拿到钱物,几乎每个月都有收获。 阳城身为朝廷官员,家里却很清贫,他经常拿木枕和棉被换钱达几万文,人们都争着购买。 郑余庆 郑余庆,清俭有重德。一日,忽召亲朋官数人会食,众皆惊。朝僚以故相望重,皆凌晨诣之。至日高,余庆方出。闲话移时,诸人皆嚣然。余庆呼左右曰:“处分厨家,烂蒸去毛,莫拗折项。”诸人相顾,以为必蒸鹅鸭之类。逡巡,舁台盘出,酱醋亦极香新。良久就餐,每人前下粟米饭一碗,蒸胡芦一枚。相国餐美,诸人强进而罢。(出《卢氏杂说》) 郑余庆清廉俭朴品德高尚。有一次。他忽然请一些与他关系比较好的官员吃饭,大家都感到很奇怪。他的威望很高,大家都很尊敬他,所以凌晨就赶来了。等到太阳很高了,郑余庆才出来,说了很长时间闲话,大家都急躁起来。郑余庆对仆人说:“去告诉厨师,要蒸烂去毛,别折断了脖子。”大家相互交换眼色,以为一定是清蒸鹅、鸭一类的菜。一会儿,摆上桌子,放上餐具,酱和醋也都很新鲜很香。等到吃饭,每人面前只有一碗米饭和一枚蒸葫芦。宰相吃得很香,大家勉强吃了下去。 郑浣 郑浣以俭素自居。尹河南日,有从父昆弟之孙自覃怀来谒者,力农自赡,未尝干谒。拜揖甚野,束带亦古。浣子之弟仆御,皆笑其疏质,而浣独怜之。问其所欲。则曰:“某为本邑,以民侍之久矣,思得承乏一尉,乃锦游乡里也。”浣然之。而浣之清誉重德,为时所归。或书于郡守,犹臂之使指也。郑孙将去前一日,召甥侄与之会食。有蒸饼,郑孙去其皮而后食之,浣大嗟怒。谓曰:“皮之与中,何以异也?仆尝病浇态讹俗,骄侈自奉,思得以还淳反朴,敦厚风俗。是犹怜子力田弊衣,必能知艰于稼穑,奈何嚣浮甚于五侯家绮纨乳臭儿耶?”因引手请所弃者。郑孙错愕失据,器而奉之。浣尽食之,遂揖归宾闼,赠五缣而遣之。(出《阙史》) 郑浣以勤俭朴素要求自己,他出任河南尹的这一天,他叔父家里的兄弟的孙子从覃怀来找他。他这个孙子在家乡务农,没有见过世面,不懂礼节,衣服的式样很落后,郑浣的儿子和仆人都嘲笑他粗俗。只有郑浣可怜他,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说:“我长期在家乡作老百姓,想要当一名县尉,那样便可以衣锦还乡了。”郑浣答应了他的要求。郑浣为官很重视清廉的名声,为了办成这件事,便给郡守写信,这对于他就像胳膊带动手指一样运用自如,不费什么劲。就在他的孙子要去任职的前一天,郑浣将这个孙子找来和外甥以及侄子等家里人一起吃饭。吃的饭有蒸饼,这个孙子将饼皮扒掉,只吃里面的瓤。郑浣见了又叹息又生气,对他说;“饼皮和里面有什么区别,你竟然有这样轻浮狡诈的毛病,如此奢侈浪费,你应该保持淳朴的风俗习惯,我可怜你在家乡穿着破衣服出力务农,以为你一定会懂得种庄稼的辛苦,没想到你却轻浮得超过诸侯贵族家的绔绔子弟。”说完让他将扔掉的饼皮捡起来。这个孙子惊慌失措。将饼皮捡起来递给郑浣,郑浣接过来全都吃了。然后郑浣将这个孙子送回客房,送给他一些布匹,让他回家乡去了。 文宗 文宗命中使宣两军中尉及诸司使内官等,不许着纱穀绫罗巾。其后驸马韦处仁见,巾夹罗巾以进。上曰:“本慕卿门户清素,故俯从选尚。如此巾服,从他诸戚为之,卿不须为也。”(出《卢氏杂说》) 文宗皇帝命令中使通知两军中尉以及诸司使内的官员,一律不准戴值钱的纱穀绫罗头巾。命令发下去以后,驸马韦处仁来朝见皇帝,戴着昂贵的头巾走了进来。皇帝对他说:“本来因为你的家庭正直朴素,所以才挑选你作驸马。这样昂贵的头巾和衣服,允许别的亲戚穿戴,你不许穿用。” 夏侯孜 夏侯孜为左拾遗,尝着绿桂管布衫朝谒。开成中,文宗无忌讳,好文。问孜衫何太粗涩,具以桂布为对。此布厚,可以欺寒。他日,上问宰臣:“朕察拾遗夏侯孜,必贞介之士。”宰臣具以密行,今之颜冉。上嗟叹久之,亦效著桂管布。满朝皆仿效之,此布为之贵也。(出《芝田录》) 夏侯孜当左拾遗,他曾经有一次穿着桂郡产的绿色的粗布衣服去见皇帝。开成中年,文宗皇帝没有什么规矩和忌讳,只是爱好文学。他问夏侯孜所穿的衣服为什么那么低劣粗俗,夏侯孜告诉皇帝,这是桂郡产的粗布。并且说这种布厚,可以御寒。过了几天以后,皇帝对宰相说:“我观察左拾遗夏侯孜一定是个正直可靠的人。”宰相秘密调查夏侯孜的言行,称赞夏侯孜是今天的“颜冉”。皇帝赞叹很久,也学着穿起了桂郡产的粗布做的衣服,满朝官员全都仿效起来,这种粗布因此而抬高了价钱。 裴坦 杨收、段文昌皆以孤进贵为宰相,率爱奢侈。杨收女适裴坦长子,资装丰厚,什器多用金银。而坦尚俭,闻之不乐。一日,与其妻及儿女宴饮,台上用碟盛果实,坦欣然,既视其器内,有以犀为饰者,坦盛怒,遽推倒茶台,拂袖而出。乃曰:“破我家也。”他日,收果以纳赂,竟至不令。宜哉!(出《北梦琐言》) 杨收和段文昌都是宰相,他们两人都喜欢豪华舒适的奢侈生活。杨收的女儿嫁给了裴坦的大儿子,陪嫁的财物非常丰厚,日常用具大多是金银做成的。而裴坦提倡节俭,知道了很不高兴。一天,裴坦和妻子儿女一起吃饭,桌子上有用碟子装着水果,裴坦很高兴。但是当他看到碟子里面有犀角做的装饰时,非常生气,立即将桌子推倒了,然后拂袖而去。一边走一边说:“这是在败坏我的家风啊?”后来,杨收果然因为收受贿赂,竟至不得善终。太应该了! 温琏 幽州从事温琏,燕人也,以儒学著称,与瀛王冯道幼相善。曾经兵乱,有卖漆灯椸于市者,琏以为铁也,遂数钱买之。累日,家人用然膏烛,因拂试,乃知银也。大小观之,靡不欣喜。唯琏悯然曰:“非义之物,安可宝之。”遂访其卖主而还之。彼曰:“某自不识珍奇,鬻于街肆。郎中厚加酬直,非强买也,不敢复收。”琏固还之,乃拜受而去。别卖四五万,将其半以谢之。琏终不纳,遂施于僧寺,用饰佛像,冀祝琏之寿也。当时远近罔不推腹,以其有仁人之行。后官至尚书侍郎卒。(出《刘氏耳目记》) 幽州从事温琏是燕国那个地方的人,是个著名的学者,他与瀛王冯道幼的关系很好。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有个人在市场上卖涂了漆的灯架。温琏以为是铁制的,花了很少一点钱便买了回去。过了几天以后,家里人准备用这个灯架点蜡烛,擦拭的时候发现这个灯架原来是银制的。家里的人都来观看,没有不高兴的。只有温琏不以为然地说:“不义之财,怎么能当做宝贝?”于是他找到当初卖灯架的人,将灯架还了回去。卖主说:“我自己都不知道它是银的,拿到市场出售,你给足了钱,并不是强买去的,我不敢收回来。”温琏坚持还给他,卖主表示感谢以后将灯架拿到别处卖了四五万文钱。然后拿出其中的一半准备酬谢温琏。温琏坚决不收,卖主便将钱施舍给佛寺,用以装饰佛像,以祝愿增加温琏的寿命。远近的人们没有不佩服温琏的,认为他讲仁义,后来温琏当官到尚书侍郎而死。 仲庭预 旧蜀嘉王召一经业孝廉仲庭预,令教授诸子。庭预虽通坟典,常厄饥寒。至门下,亦未甚礼。时方凝寒,正以旧火炉送学院。庭预方独坐太息,以箸拨灰。俄灰中得一双金火箸,遽求谒见王。王曰:“贫穷之士见吾,必有所求。”命告庭预曰:“见为制衣。”庭预白曰:“非斯意。”嘉王素乐神仙,多采方术,恐其别有所长,勉强而见。庭预遽出金火箸,陈其本末。王曰:“吾家失此物已十年,吾子得之,还以相示,真有古人之风。”赠钱十万,衣一袭,米麦三十石。竟以宾介相遇,礼待甚厚,荐授荣州录事参军。(出《玉溪编事》) 旧蜀的嘉王找了一名学识渊博,忠孝廉洁的人叫作仲庭预,让他来教授自己的几个儿子。仲庭预虽然熟读古书,但是仍然贪穷得经常挨饿受冻,他来嘉王家里,对他也没狠恭敬。当时天气刚刚转冷,嘉王派人将一只旧火炉送到学校给仲庭预取暖。仲庭预在炉子旁边坐下来休息,并用铁筷子拨弄炉子里的灰,从炉灰里发现了一双金子制成的火筷子。他立刻去求见嘉五,嘉王说:“贫穷的人来找我,必然有什么要求。”叫人告诉仲庭预说,正在为他制做新衣服。仲庭预辩白说:“我来不是这个意思。”嘉王历来想要成为神仙,多方寻求长生不老的方法,怀疑仲庭预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勉强接见了他。仲庭预将金筷子拿了出来,讲述了发现它的过程。嘉王说:“我们家里丢失这双金火筷子已经有十年了,你今天得到,还能送还,真有古人君子的风格!”随后,他赏给仲庭预十万文钱,一套衣服,三十石米麦。从这以后他对待仲庭预如贵宾,后来又推荐任命仲庭预为荣州录事参军。 吝啬汉世老人 汉世有人,年老无子,家富,性俭啬。恶衣蔬食,侵晨而起,侵夜而息,营理产业,聚敛无厌,而不敢自用。或人从之求丐者,不得已而入内,取钱十,自堂而出,随步辄减。比至于外,才余半在。闭目以授乞者。寻复嘱云:“我倾家赡君,慎勿他说,复相效而来。”老人俄死,田宅没官,货财充于内帑矣。(出《笑林》) 汉朝的时候有个老头,没有儿子。家里非常有钱,但是他非常俭朴吝啬,吃的穿的都很简单节省。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快到半夜才睡觉,细心经营自己的产业,积攒钱财从不满足,自己也舍不得花费。如果有人向他乞讨,他又推辞不了时,便到屋里取十文钱,然后往外走,边走边减少准备送人的钱的数目,等到走出门去,只剩下一半了。他心疼地闭着眼睛将钱交给乞丐。反复叮嘱说:“我将家里的钱都拿来给了你,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以至乞丐们仿效着都来向我要钱。”老头不久便死了。他的田地房屋被官府没收,钱则上缴了国库。 沈峻 吴沈峻,字叔山,有名誉而性俭吝。张温使蜀,与峻别。峻入内良久,出语温曰:“向择一端布,欲以送卿,而无粗者。”温嘉其无隐。又尝经太湖岸上,使从者取盐水。已而恨多,敕令还减之。寻以自愧曰:“此吾天性也。”又说曰,姚彪与张温俱至武昌,遇吴兴沈珩。守风粮尽,遣人从彪贷盐一百斛。彪性峻直,得书不答。方与温谈论。良久,呼左右:“倒百斛盐著江中。”谓温曰:“明吾不惜,惜所与耳。”沈珩弟峻,有名誉而性俭吝。(出《笑林》) 吴国的沈峻,字叫叔山。他有名誉地位,但很吝啬。张温出使蜀国。临行前向沈峻告别,沈峻走进里屋很久,出来后对张温说:“我想找一块布料送给你,但是没有找到一块质量差的粗布。”张温称赞他诚实不加隐瞒。还有一次沈峻经过太湖岸边,叫随行的人去取盐水。过一会儿他觉得多了,叫人逐渐减少。他惭愧地说:“这是我的天性啊!”还有人说,姚彪和张温都来到武昌,碰到了吴兴的沈珩,守风粮尽,派人向姚彪借一百斛,也就是一千斗盐。姚彪性格耿直,接到借盐的书信以后没有立即答复,继续与张温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左右的人说:“往江中倒一百斛盐。”然后又对张温说:“盐我并不可惜,可惜的是给他。”沈珩的弟弟沈峻有名声,只是太吝啬了。 李崇 后魏高阳王雍,性奢豪,嗜食味,厚自奉养,一食必以数百万钱为限,海陆珍羞,方丈于前。陈留候李崇谓人曰:“高阳一食,敌我千日。”崇为尚书令仪同三司,亦富倾天下僮仆千人,而性多俭吝,恶衣粗食,食常无肉,止有韭茹韭菹。崇家客李元祐语人云:“李令公一食十八种。”人问其故。元祐曰:“二韭十八。”闻者大笑。(出《洛阳伽蓝记》) 后魏高阳王雍,性格大方豪爽。他非常喜好美食,生活奢侈,每一顿饭都要花费几万文钱,山珍海味摆满桌子。陈留侯李崇对别人说:“高阳王雍吃一顿饭所花的钱,够我一千天用的了。”李崇的官职是尚书令仪同三司,也富裕为天下少有,家里的书僮和仆人多达一千多人,但是他非常吝啬,吃的和穿的都很俭朴。他很少吃肉,平时只吃炒韭菜和腌韭菜。李崇家的食客李元祐对别人说:“李崇一顿饭要吃十八个菜。”人们问都有什么菜。李元祐回答说:“二韭十八。”听的人都大笑起来。 南阳人 南阳有人,为生奥博,性殊俭吝。冬至日,女婿谒之,乃设一铜瓶酒,数脔獐肉。婿恨其单率,一举尽之。主人愕然,俯仰命益。如此者再。退而责其女曰:“某郎好酒,故汝常贫。”及其死后,诸子争财,逐兄杀之。(出《颜氏家训》) 南阳有一个人,生来就深藏广蓄,非常吝啬。冬至那一天,他的女婿来了,他只准备了一铜瓶酒,几片獐子肉。女婿恨他准备的食物太少,太简单,端起铜瓶一口就喝干了。他非常惊讶,不得已又倒了一瓶酒,如此这样添了好几次酒。他生气地责备女儿说:“你丈夫好喝酒,所以你们贫穷。”等到他死了以后,几个儿子争夺财产,将哥哥杀了。 夏侯处信 唐夏侯处信为荆州长史,有宾过之。处信命仆作食,仆附耳语曰:“溲几许面?”信曰:“两人二升即可矣。”仆入,久不出。宾以事告去,信遽呼仆。仆曰:“已溲讫。”信鸣指曰:“大异事(明抄本“异”作“费”,“事”下有“也”字)!”良久乃曰:“可总燔作饼,吾公退食之。”信又尝以一小瓶贮醯一升,自食,家人不沾余沥。仆云:“醋尽。”信取瓶合于掌上,余数滴,因以口吸之。凡市易,必经手乃授直。识者鄙之。(出《朝野佥载》) 夏侯处信是荆州的长史。一天有客人来,夏侯处信命令仆人准备饭菜。仆人趴在他耳朵旁问需要和多少面,夏侯处信说:“两个人二升就可以了。”仆人进去以后,很久没有出来。客人因为有事先走了,夏侯处信急忙喊仆人。仆人说:“面已经和完了。”夏侯处信指着仆人生气地说:“真是怪事。”过了一会他又说:“可以全都烤成饼。等我办完公事以后回去吃。”夏侯处信用一瓶装了一升醋。留着自己吃,家里人连一滴也吃不着。仆人说:“醋没有了。”夏侯处信将瓶子倒扣在手掌上,控出几滴,他全都用嘴吸进去吃了。凡是上街买东西,都必须是他亲自付钱,认识他的人都瞧不起他。 柳庆 广州录事参军柳庆,独居一室。器用食物,并致卧内。奴有私取盐一撮者,庆鞭之见血。(出《朝野佥载》) 广州的录事参军叫柳庆,他自己单独住一个房间,所用的东西和吃的食物都放在卧室里,有个仆人私自拿了一小撮盐,柳庆将他用鞭子抽得浑身是血。 夏侯彪 夏侯彪,夏月食饮生虫,在下未曾历口。尝送客出门,奴盗食脔肉。彪还觉之,大怒,乃捉蝇与食,令呕出之。(出《朝野佥载》) 有个人名叫夏侯彪,夏天吃的食物生了虫子,他一口还没吃过,因为送客人出门时。仆人偷吃了一片肉,他回来发觉后非常生气,便捉来苍蝇给仆人吃,让仆人把吃的肉呕吐出来。 郑仁凯 郑仁凯为密州刺史,有小奴告以履穿。凯曰:“阿翁为汝经营鞋。”有顷,门夫着新鞋者至,凯厅前树上有鴷(啄木鸟)窠,遗门夫上树取其子。门夫脱鞋而缘之,凯令奴著鞋而去。门夫竟至徒跣。凯有德色。(出《朝野佥载》) 郑仁凯是密州刺史,有个小仆人来告诉他鞋子磨破了。郑仁凯说:“我替你找一双鞋。”一会儿,看门人穿着新鞋走过来。郑仁凯厅前的树上有一窝啄木鸟,郑仁凯叫看门人上树去掏小啄木鸟。看门人脱鞋光脚爬上树去,郑仁凯叫小仆人穿上看门人的鞋走了。看门人下来以后只好光着脚走路。郑仁凯却露出了有恩于别人的得意神态。 邓祐 安南都护邓祐,韶州人,家巨富。奴婢千人,恒课口腹自供,未曾设客。孙子将一鸭私用,祐以擅破家资,鞭二十。(出《朝野佥载》) 安南都护邓祐是韶州人,家里非常富有,有奴婢上千人。家里的好吃的他都留着自己吃,接待客人时也不肯拿出来。他的孙子私自吃了一只鸭子,邓祐以擅自破坏家产处置。打了他孙子二十鞭子。 韦庄 韦庄颇读书,数米而炊,称薪而爨。炙少一脔而觉之。一子八岁而卒,妻敛以时服。庄剥取,以故席裹尸。殡讫,擎其席而归。其忆念也,呜咽不自胜,唯悭吝耳。(出《朝野佥载》) 韦庄书读得很多,但却吝啬得要数米做饭,称柴烧火。烤熟的肉如果少了一片,他立即就能觉查出来。他八岁的儿子死了,妻子准备让儿子穿着平时穿的衣服埋葬,韦庄却将衣服剥了下来。他用一领旧席子将儿子的尸体裹了出去,掩埋完儿子,他又将席子拿了回来。他想念儿子痛哭不止,只是太吝啬了。 王叟 天宝中,相州王叟者,家邺城。富有财,唯夫与妻,更无儿女。积粟近至万斛,而夫妻俭啬颇甚,常食陈物,才以充肠,不求丰厚。庄宅尤广,客二百余户。叟尝巡行客坊,忽见一客方食,盘餐丰盛,叟问其业。客云:“唯卖杂粉香药而已。”叟疑其作贼,问汝有几财而衣食过丰也?此人云:“唯有五千之本,逐日食利,但存其本,不望其余。故衣食常得足耳。”叟遂大悟,归谓妻曰:“彼人小得其利,便以充身,可谓达理。吾今积财巨万,而衣食陈败,又无子息,将以遗谁?”遂发仓库,广市珍好,恣其食味。不数日,夫妻俱梦为人所录,枷鏁禁系,鞭挞俱至,云:“此人妄破军粮。”觉后数年,夫妻并卒。官军围安庆绪于相州,尽发其廪,以供军焉。(出《原化记》) 天宝中年,相州有一个老王头,家住在邺城,非常有钱,没儿没女,只有夫妻二人。他家里积攒的粮食有近万斛,但是夫妻俩生活得非常俭朴吝啬,经常以剩饭剩菜充饥。他庄园里的房屋很多,有二百多家佃户。有一天,老王头散步走到旅店,忽然发现一个客人正在吃饭,桌子上摆的饭菜很丰盛。老王头问客人是干什么的。客人回答说:“只是卖杂粉香药的。”老头怀疑他做贼,又问他说:“你有多少钱,吃的穿的这样好?”这个人说:“只有五千文的本钱,每天吃掉利钱,保留本钱不动,不想积攒更多的钱。所以可以吃穿很好。”老王头突然受启发明白过来。回去以后对妻子说:“他只用得的那一点利钱,便生活得很好,可以说是明白道理。我们如今积攒财物好几万,而吃的穿的都不好,又没有儿女,将来留给谁?”于是他打开仓库,挑好的用,大吃大喝起来。没过几天,夫妻两个人都作了一个同样的梦,被人抓了起来。戴上枷锁,遭受鞭打,一个人说:“此人胆敢糟蹋军粮。”几年以后。夫妻一同死了。朝廷的军队围困安庆绪在相州,打开老王头的粮仓,充作了军粮。 王锷 王锷累任大镇,财货成积。有旧客,谕以积而能散之义。后数日,复见锷。锷曰:“前所见戒,诚如公言,已大散矣。”客请问其名,锷曰:“诸男各与万贯,女婿各与千贯矣。”(出《国史补》) 王锷连续担任几任镇守一方的大官,积攒了很多钱财。有一个老朋友,对他讲了应该将多余的钱救济别人的道理。过了几天这个人见到王锷。王锷对他说:“你上次告诫我的话,我已经按照去做了,将大部分钱财分散接济了别人。”这个人问王锷都接济谁了。王锷说:“几个儿子每人一万贯,女婿每人一千贯。” 裴璩 裴司徒璩,性靳啬。廉问江西日,凡什器图障,皆新其制,闲屋贮之,未尝施用。每有宴会,即于朝士家借之。(出《北梦琐言》) 司徒裴璩,性格非常吝啬,他察访江西的时候,家庭应用的各种器具,全都是新做的,他都放在闲屋里存放起来。每次请人吃饭,他不用自己的餐具桌椅,而是到别的官员的家里去借。 归登 归登尚书,性甚吝啬。常烂一羊脾,旋割旋啖,封其残者。一日,登妻误于封处割食,登不见元封,大怒其内。由是没身不食肉。登每浴,必屏左右。或有自外窥之,乃巨龟也。(出《北梦琐言》) 尚书归登非常吝啬,常煮一个羊脾,自己边割边吃,剩下的封存起来。一天他的妻子将羊脾割下一点吃了,他不见了封记,对妻子大发脾气,从那以后,他再也舍不得吃肉了。归登每次洗澡,必须叫左右的人都退出去。有的人从外面偷看,发现他原来是一只大乌龟。 卷第一百六十六 气义一 卷第一百六十六气义一 鲍子都杨素郭元振狄仁杰敬昭道吴保安 鲍子都 魏鲍子都,暮行于野,见一书生,卒心痛。子都下马,为摩其心。有顷,书生卒。子都视其囊中,有素书一卷,金十饼。乃卖一饼,具葬书生,其余枕之头下,置素书于腹旁。后数年,子都于道上,有乘骢马者逐之。既及,以子都为盗,固问儿尸所在。子都具言,于是相随往。开墓,取儿尸归,见金九饼在头下,素书在腹旁,举家感子都之德义。由是声名大振。(出《独异志》) 魏国的鲍子都有一天傍晚在荒野行走,遇到一位书生突然发作心脏疼痛,鲍子都下马为书生按摩心脏。不一会儿,书生就死了。鲍子都看到书生的口袋里有一册兵书和十个金饼,他便卖了一个金饼,用所卖的钱将书生安葬了,并将剩下的九个金饼枕到书生的头下,兵书放到书生的肚子旁边。几年以后,鲍子都在路上发现有一个骑一匹黑白相杂的马的人追赶他。等到那人追上他以后,说他是强盗。那人还问鲍子都他儿子的尸体哪去了。鲍子都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带领那个人来到书生的墓前,挖开坟墓将书生的尸体取出来,看到九个金饼仍在书生的头下枕着,兵书还在书生的身旁放着。书生的全家都非常感谢鲍子都的大仁大义,从此鲍子都名声也响了起来。 杨素 陈太子舍人徐德言之妻,后主叔宝之妹,封乐昌公主,才色冠绝。德言为太子舍人,方属时乱,恐不相保,谓其妻曰:“以君之才容,国亡必入权豪之家,斯永绝矣。傥情缘未断,犹冀相见,宜有以信之。”乃破一镜,各执其半。约曰:“他日必以正月望卖于都市,我当在,即以是日访之。”及陈亡,其妻果入越公杨素之家,宠嬖殊厚。德言流离辛苦,仅能至京。遂以正月望访于都市。有苍头卖半镜者,大高其价,人皆笑之。德言直引至其居,予食,具言其故,出半镜以合之。乃题诗曰:“镜与人俱去,镜归(“归”原作“各”,据明抄本、陈校、许本改)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陈氏得诗,涕泣不食。素知之,怆然改容。即召德言,还其妻,仍厚遗之。闻者无不感叹,仍与德言陈氏偕饮,令陈氏为诗曰:“令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作人难。”遂与德言归江南,竟以终老。(出《本事诗》) 陈朝太子舍人徐德言的妻子是后主叔宝的妹妹乐昌公主,才貌极为出色。徐德言当太子舍人这个时候,正赶上陈朝衰败,时局很乱的时期,无法保证国家和个人的安全。徐德言对妻子说:“以你的才华和容貌,如果国家灭亡了,你一定会流落到有权有势的富豪人家,恐怕我们会永远分离。倘若我们的缘分没断,还能相见,应该有一个信物。”于是徐德言折断一面铜镜,夫妻两人各拿一半。他又同妻子约定说:“将来你一定要在正月十五那一天将镜片在街上出售,如果我见到了,就会在当天去找你。”等到陈朝灭亡了,他的妻子果然流落到越公杨素的家里,杨素对他非常宠爱。徐德言流离失所,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他于正月十五这天到市场上寻找,果然有一个仆人模样的老头出售一片一半的镜子,而且要价非常高,人们都嘲笑他。徐德言将老人带到自己的住处,给老头吃饭,讲述了自己的经历。拿出自己那一半镜子和老头卖的那半镜子合在一起,并在镜子上题了一首诗:“镜子和人都离我而去,如今镜子回来人却未归,镜子上已映不出嫦娥的倩影,只能反射出一片月光。”陈朝的乐昌公主陈氏看到题诗以后,哭哭啼啼地不肯吃饭,杨素了解情况以后也非常伤感,派人将徐德言找来,决定将妻子还给他,并送给他们许多钱物。听说这件事的人没有不赞叹的。杨素设酒宴为徐德言和陈氏饯行,并叫陈氏也作了一首诗:“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新丈夫面对旧丈夫,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才知道作人的艰难。”然后陈氏和徐德言回到江南,一直到白头偕老。 郭元振 郭元振,年十六,入太学。薛稷、赵彦昭为友。时有家信至,寄钱四十万,以为举粮,忽有衰服者扣门云:“五代未葬,各在一方,今欲同时迁窆,乏于资财。闻公家信至,颇能相济否?”公即命以车一时载去,略无留者,亦不问姓氏,深为薛赵所诮。元振怡然曰:“济彼大事,亦何诮焉。”其年粮绝,竟不成举。(出《摭言》) 郭元振十六岁就上了大学,与薛稷、赵彦昭结交成朋友。一次他家里来人,给他带来四十万文钱,作为他上学吃饭等的费用。忽然有一个穿着丧服的人敲开门对他说:“我有五代亲人没有安葬在一起,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如今想一齐迁到元振便叫来人将自己家里携来的钱全都用车子拉走了,自己一点也没留,也不问那人的姓名。薛稷和赵彦昭嘲笑他。郭元振却愉快地说:“资助别人办理大事,有什么可嘲笑的!”郭元振当年因为没有钱用,竟没有参加科举考试。 狄仁杰 狄仁杰,太原人,为府法曹参军。时同僚郑崇资,母老且病,当充使绝域。仁杰谓曰:“太夫人有危亟之病,而公远使,岂可贻亲万里之泣乎?”乃请代崇资。(出《谈宾录》) 狄仁杰是太原人,担任府法曹参军。同他在一起共事的官员郑崇资的母亲年老多病,朝廷派郑崇资出使极为边远的国家。狄仁杰对郑崇资说:“老太太病重,而你要远行。怎么可以让母亲留在离你万里之遥的地方哭泣呢?”于是请求上级让自己代替郑崇资出使。 敬昭道 敬昭道为大理评事。延和中,沂有反者,诖误四百余人。将隶司农事(明抄本“事”作“寺”),未即路,系在州狱。昭道据赦文而免之。时宰切责大理,奈何赦反人家口?大理卿及正等失色,引昭道,执政怒而责之。昭道曰:赦文云见禁囚徒,反者系在州狱,此即见禁也。反覆诘难,至于五六,执政无以夺之,诖误者悉免。昭道迁监察御史。又先是夔州征人舒万福等十人,行次巴陵,渡滩溺死。昭道因使巴渝,至万年驿,梦此十人祈哀,至于再三。乃召驿吏问之,吏对如所梦。昭道即募善游者,出其尸,具洒肴以酹之。观者莫不歔欷。乃移牒近县,备槥椟,归之故乡。征人闻者,无不感仰。(出《大唐新语》) 敬昭道是中央审判机关大理寺的评事。延和中年,沂州有个人造反,欺骗裹挟了四百多人。朝廷准备将这些人作为奴隶去开荒种地,在没有押送之前,便关在州府的监狱里。敬昭道根据朝廷赦免的公文将这些人的罪行减免释放了。宰相责问大理寺为什么将造反的人免罪释放。大理寺的长官非常惊慌,对敬昭道说:“宰相生气斥责我们了!”敬昭道说:“赦免的公文叫关押罪犯,现在造反的人仍然关押州府的监狱里,这就是执行了关押罪犯的命令。”上级反复核查了五六次,宰相也无法裁决,被欺骗裹挟的人终究还是被赦免了。敬昭道后来改任监察御史。有从夔州招募的兵士舒万福等十个人,走到巴陵,渡江的时候全都被淹死了。敬昭道因为公事去巴渝,中途到了万年驿站,他晚上梦见这十个人反复哀求他,向他诉苦。他把驿吏找来询问。驿吏所介绍的情况和他所做的梦一样。敬昭道便雇佣了一些会游泳的人,把这十个人的尸体捞了出来。他还准备了酒菜,举行了祭奠仪式,围观的人都感动得哭了。然后敬昭道又写信给附近的县衙,让他们买了简易的棺材送来,将这十个人的尸体装进去返回家乡安葬。被招募的兵士们知道了,没有不感激佩服的。 吴保安 吴保安,字永固,河北人,任遂州方义尉。其乡人郭仲翔,即元振从侄也。仲翔有才学,元振将成其名宦。会南蛮作乱,以李蒙为姚州都督,帅师讨焉。蒙临行,辞元振。元振乃见仲翔,谓蒙曰:“弟之孤子,未有名宦。子姑将行,如破贼立功,某在政事,当接引之,俾其縻薄俸也。”蒙诺之。仲翔颇有干用,乃以为判官,委之军事。至蜀,保安寓书于仲翔曰:“幸共乡里,籍甚风猷。虽旷不展拜,而心常慕仰。吾子国相犹子,慕府硕才。果以良能,而受委寄。李将军秉文兼武,受命专征,亲绾大兵,将平小寇。以将军英勇,兼足下才能,师之克殄,功在旦夕。保安幼而嗜学,长而专经。才乏兼人,官从一尉。僻在剑外,地迩蛮陬。乡国数千,关河阻隔。况此官已满,后任难期。以保安之不才,厄选曹之格限。更思微禄,岂有望焉?将归老丘园,转死沟壑。侧闻吾子,急人之忧,不遗乡曲之情,忽垂特达之眷。使保安得执鞭弭,以奉周旋。录及细微,薄沾功效。承兹凯入,得预末班。是吾子丘山之恩,即保安铭镂之日。非敢望也,愿为图之。唯照其款诚,而宽其造次,专策驽蹇,以望招携。”仲翔得书,深感之。即言于李将军,召为管记。未至而蛮贼转逼,李将军至姚州,与战破之。乘胜深入,蛮覆而败之。李身死军没,仲翔为虏。蛮夷利汉财物,其没落者,皆通音耗,令其家赎之,人三十匹。保安既至姚州,适值军没,迟留未返。而仲翔于蛮中,间关致书于保安曰:“永固无恙(保安之字,“字”原作“子”,据明抄本改)。顷辱书未报,值大军已发。深入贼庭,果逢挠败。李公战没,吾为囚俘。假息偷生,天涯地角。顾身世已矣,念乡国窅然。才谢钟仪,居然受絷。身非箕子,且(“且”原作“山”,据明抄本改)见为奴。海畔牧羊,有类于苏武;宫中射雁,宁期于李陵。吾自陷蛮夷,备尝艰苦。肌肤毁剔,血泪满地。生人至艰,吾身尽受。以中华世族,为绝域穷囚。日居月诸,暑退寒袭。思老亲于旧国,望松槚于先茔。忽忽发狂,腷臆流恸,不知涕之无从。行路见吾,犹为伤愍。吾与永固,虽未披款,而乡思先达,风味相亲。想睹光仪,不离梦寐。昨蒙枉问,承间便言。李公素知足下才名,则请为管记。大军去远,足下来迟。乃足下自后于戎行,非仆遗于乡曲也。足下门传余庆,无祚积善。果事期不入,而身名并全。向若早事麾下,同幕府,则绝域之人,与仆何异?吾今在厄,力屈计穷。而蛮俗没留,许亲族往赎。以吾国相之侄,不同众人,仍苦相邀,求绢千匹。此信通闻,仍索百缣。愿足下早附白书,报吾伯父。宜以时到,得赎吾还。使亡魂复归,死骨更肉,唯望足下耳。今日之事,请不辞劳。若吾伯父已去庙堂,难可咨启,即愿足下,亲脱石父,解夷吾之骖,往赎华元,类宋人之事。济物之道,古人犹难。以足下道义素高,名节特著,故有斯请,而不生疑。若足下不见哀矜,猥同流俗,则仆生为俘囚之竖,死则蛮夷之鬼耳。更何望哉!已矣吴君,无落吾事。”保安得书,甚伤之。时元振已卒,保安乃为报,许赎仲翔。仍倾其家,得绢二百匹往。因住巂州,十年不归。经营财物,前后得绢七百匹,数犹未至。保安素贫窭,妻子犹在遂州。贫赎仲翔。遂与家绝。每于人有得,虽尺布升粟,皆渐而积之。后妻子饥寒,不能自立。其妻乃率弱子,驾一驴,自往泸南,求保安所在。于途中粮尽,犹去姚州数百。其妻计无所出,因哭于路左,哀感行人。时姚州都督杨安居乘驿赴郡,见保安妻哭,异而访之。妻曰:“妾夫遂州方义尉吴保安,以友人没蕃,丐而往赎,因住姚州。弃妾母子,十年不通音问。妾今贫苦,往寻保安。粮乏路长,是以悲泣。”安居大奇之。谓曰:“吾前至驿,当候夫人,济其所乏。”既至驿,安居赐保安妻钱数千,给乘令进。安居驰至郡,先求保安见之,执其手升堂。谓保安曰:“吾常读古人书,见古人行事,不谓今日亲睹于公。何分义情深,妻子意浅,捐弃家室,求赎友朋,而至是乎?吾见公妻来,思公道义,乃心勤伫,愿见颜色。吾今初到,无物助公。且于库中假官绢四百匹,济公此用。待友人到后,吾方徐为填还。”保安喜,取其绢,令蛮中通信者持(“持”原作“特”,据明抄本改)往。向二百日而仲翔至姚州,形状憔悴,殆非人也。方与保安相识,语相泣也。安居曾事郭尚书,则为仲翔洗沐,赐衣装,引与同坐,宴乐之。安居重保安行事,甚宠之。于是令仲翔摄治下尉。仲翔久于蛮中,且知其款曲,则使人于蛮洞市女口十人,皆有姿色。既至,因辞安居归北,且以蛮口赠之。安居不受曰:“吾非市井之人,岂待报耶?钦吴生分义,故因人成事耳。公有老亲在此,且充甘膳之资。”仲翔谢曰:“鄙身得还,公之恩也。微命得全,公之赐也。翔虽瞑目,敢忘大造。但此蛮口,故为公求来。公今见辞,翔以死请。”安居难违,乃见其小女曰:“公既频繁有言,不敢违公雅意。此女最小,常所钟爱。今为此女,受公一小口耳。”因辞其九人。而保安亦为安居厚遇,大获资粮而去。仲翔到家,辞亲凡十五年矣。却至京,以功授蔚州录事叅军,则迎亲到官。两岁,又以优授代州户曹叅军,秩满内忧。葬毕,因行服墓次,乃曰:“吾赖吴公见赎,故能拜职养亲。今亲殁服除,可以行吾志矣。”乃行求保安。而保安自方义尉选授眉州彭山丞。仲翔遂至蜀访之。保安秩满,不能归,与其妻皆卒于彼,权窆寺内。仲翔闻之,哭甚哀。因制衰麻,环珮加杖,自蜀郡徒跣,哭不绝声。至彭山,设祭酹毕,乃出其骨,每节皆墨记之(墨记骨节,书其次第,恐葬敛时有失之也),盛于练囊。又出其妻骨,亦墨记贮于竹笼。而徒跣亲负之,徒行数千里,至魏郡。保安有一子,仲翔爱之如弟。于是尽以家财二十万,厚葬保安。仍刻石颂美。仲翔亲庐其侧,行服三年。既而为岚州长史,又加朝散大夫。携保安子之官,为娶妻,恩养甚至。仲翔德保安不已。天宝十二年,诣阙,让朱绂及官子保安之子以报。时人甚高之。初,仲翔之没也,赐蛮首为奴。其主爱之,饮食与其主等。经岁,仲翔思北,因逃归。追而得之,转卖于南洞。洞主严恶,得仲翔,苦役之,鞭笞甚至。仲翔弃而走,又被逐得,更卖南洞中。其洞号菩萨蛮,仲翔居中经岁,因厄复走,蛮又追而得之,复卖他洞。洞主得仲翔,怒曰:“奴好走,难禁止邪?”乃取两板,各长数尺,令仲翔立于板,以钉自(“自”原作“其”,据明抄本改)足背钉之,钉达于木。每役使,常带二木行。夜则纳地槛中,亲自锁闭。仲翔二足,经数年疮方愈。木鏁地槛,如此七年,仲翔初不堪其忧。保安之使人往赎也,初得仲翔之首主。展转为取之,故仲翔得归焉。(出《纪闻》) 吴保安的字叫永固,是河北人,官职是河北方义县尉。他家乡的郭仲翔是元振的堂侄。郭仲翔很有才学,元振想帮助他当官。南方的少数民族作乱,朝廷派李蒙为姚州都督,率领军队前去讨伐。李蒙出发之前向元振辞行,元振将郭仲翔推荐给李蒙说:“这是我弟弟的独生子,还没有官职。我想让他跟着你,如果能够杀敌立功,我会在朝廷想办法提拔他,让他去提任个不重要的职务。”李蒙答应了,郭仲翔很有才干,被聘任为判官,帮助李蒙处理军务。到了蜀郡,吴保安写信给郭仲翔说:“有幸和你是同乡,知道你品德高尚,虽然平时没有结交,但是心中对你一直很仰慕。宰相对待你如同亲生儿子,你又有当官的才能。如今宰相安排你去那里,李蒙将军文武兼备,接受命令出征,亲自率领大军,必然能剿灭作乱的小股敌人,以李蒙将军的英勇,加上你的才能,出师打败敌人,很短的时间就会成功。我从小爱好读书,长大考取了功名,才学不比别人差,可只做了一个县尉,又是在很偏僻荒凉的地区,离家几千里地,有重重关山阻隔。况且我的任期已满。下一个职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任命。以我的才学,却因为受到选拔官员的办法的限制,再想求得晋级升官,怎么能有希望。将来只好回归农舍,老死田园了。听说你急人之难,重视同乡的感情,希望能伸出援助的手,保举我去军中服务,跟随你的左右,记录下战绩细节,沾你们一份功劳。等到胜利凯旋的时候,能够封赏到一个最小的官职,便是你对我高山一样的恩情,也是我刻骨铭心值得纪念的日子,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我要努力争取。仅表示我的恳切心情,请原谅我的唐突。特意写了这封信送去,以求得你的提携。郭仲翔接到吴宝安的信以后,很受感动。便向李蒙将军请示,决定任用吴宝安为管记。吴宝安还没有赶到,敌人就迎了上来。李蒙将军率兵达姚州,于敌兵交战将敌兵打败,大军乘胜追击,深入敌人腹地。敌人又杀了回来。将朝廷的军队打败,李蒙将军战死,军队也被消灭了,郭仲翔被敌军俘虏。敌人想要换取汉族的东西,被俘的人员,都可以和家里通信,让家里人拿东西往回赎,每人需要三十匹绢来换。吴保安赶到姚州,正是前方军队战败的时候,便滞留在姚州。郭仲翔在敌人的押解过程中给吴保安写信说:“你近来平安吧?你的来信还没来得及回复,军队就出发了,深入到敌人的巢穴,被敌人打败,李蒙将军阵亡,我成了俘虏,忍辱偷生,远在天涯地角,感叹自己的遭遇,想到家乡是多么的遥远。才谢过钟仪,居然被拘禁;不是箕子,却被迫成为奴隶。在湖边放羊,很像当年的苏武。希望有人像宫中射雁的故事一样,将我像李陵一样救回去。我自从身陷敌方,饱尝艰苦,身体遭受摧残,血泪流得像池水一样多,人生的艰难,我都受尽了,我是显贵的家庭出身,却成为极远地域的囚徒。暑去寒来,岁月流逝。思念亲属,想念家乡,精神难以控抑住,经常发狂,烦闷悲痛,眼泪流尽,别人在路上见了我的模样,都会可怜。我与你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同乡的感情已经把我们连在一起。情趣相投,很想见到你的风采,经常睡觉梦见你。当时李蒙将军问起你,我介绍了你的情况,李蒙将军历来知道你的才学和名声,同意聘请你为管记。大军走远了,你来迟了,这是因为大军走以后你才赶到,不是我丢下你这个同乡。你祖上有德,上天保佑,没有赶上这场战事,得以保全性命和名声。如果你早到李蒙将军麾下效力,同我一起参谋军事,会同我一样成为极远地域的囚徒。我今天在这里,力气用尽,毫无办法。而敌人的规矩是允许亲友来赎人。我因为是宰相的侄儿,不同于其他人,所以被严加看护,必须拿一千匹绢来赎。就是此信发出的时候,仍需要一百匹缣。请你早一点将我的信送交我伯父,早一点来把我赎回去,使我的身体和灵魂能一起回到故乡。如果我的伯父上朝去了,难以通报见面,便请你做石父,将我从苦役中解救出来,使我能像春秋时的大夫华元一样逃脱归去。帮助援救人的事情,从古以来都是很难办的。因为你的道德高尚,大仁大义,声名响亮,所以才请你帮忙,丝毫不怀疑你的品质人格。如果你不怜悯,同世俗一样袖手旁观,则我只能生是战俘奴隶,死是少数民族地区的鬼了,还有什么指望?拜托你了,不要使我的希望落空。”吴保安接到信以后很着急,这时元振已经死了吴保安为了报答朋友的信任,决定设法赎回郭仲翔。他变卖了所有家产,买了二百匹绢前往南方,到达巂州,十年不回家,在那里做买卖,而后共得到七百匹绢,仍然没有凑够一千匹绢的数目。吴宝安的家历来贫穷。妻子仍然在遂州,吴宝安为了赎郭仲翔,毅然和家里断绝了来往。每当做买卖有一点收入,那怕只是一尺布,一升米,也积攒起来。后来他妻子挨饿受冻,没有办法独立生活下去,便带着幼小的儿子,骑着一头毛驴,前往泸南来找吴保安。在途中钱花光了,离姚州还有几百里地,她没有办法。便坐在路旁哭了起来。过路的人都替他悲伤。姚州都督杨安居沿着驿道去州府,看见吴保安的妻子在哭,奇怪地过去询问,吴保安的妻子说:“我的丈夫是遂州方义县尉吴保安,因为朋友被困在南方少数民族地区,所以设法去赎人,来到姚州,抛弃我们母子,十年不通音讯。我如今贫困,去寻找吴保安,钱花光了路还很远,所以悲伤地哭起来。”杨安居非常惊奇地说:“我到前面的驿站等你,资助你路费。”等到他们来到驿站,杨安居给了吴保安妻子几千文钱,并安排车马送她继续向前走。杨安居到了州府,立即将吴保安找来,握着他的手来到堂上坐下,对他说:“我常读古人的书,佩服古人做事,没想到亲眼见到了你的仁义行为。但也不必只顾及朋友的情义而抛弃妻子,去赎朋友,也不要这样做,我遇到你的妻子,想到你的道义,心中敬佩,想和你见面。我今天刚到,没有东西给你,便从仓库中借四百匹绢。资助你办这件事。等到朋友回来以后,我再慢慢地偿还所借的绢。”吴保安很高兴,取了绢,派人前往少数民族地区赎人,又过了二百天才将郭仲翔赎回来。郭仲翔来到姚州,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不像个人的样子,他和吴保安见面以后,痛哭了一场,杨安居手下的郭尚书带郭仲翔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坐下来喝酒吃饭。杨安居敬重吴保安的行为,对他非常好,于是让郭仲翔当了他所管辖地区的一名县尉。郭仲翔在少数民族地区呆的时间很长,知道那里的详细情况,派人到那里的部落买来十名少女,个个长得都很美丽。买来以后,他辞别杨安居要回北方去,将十名少女送给杨安居作为酬谢。杨安居不接受说:“我不是市俗小人,不要报答。只是因为敬佩吴保安的仁义,所以才帮助他办成这件事。你有亲人在北方,将她们换成养家的费用吧。”郭仲翔感谢地说:“我能够回来,是你的恩情,小命得以保留,是你赏给我的。郭仲翔就是死了,也不敢忘记你的再生之德。但是这些少数民族少女,是专门为你买来的。你今天推辞,我要以死请求你接受。”杨安居没有办法,看着十名少女中最小的一个说:“你既然一再请求,不敢违背了你的好意。这个女子最小,我很喜欢。今天为了这个女子,接受你的赠送。”辞退了其余的九个人。吴保安因为得到杨安居的帮助,也得到一大笔钱财回北方去了。郭仲翔回到家,已经离开亲人十五年了,他到了京城,因为有功劳被任命为蔚州录事参军,将母亲也接到蔚州,任期满了的时候,他母亲死了。他安葬了母亲,守孝期满以后说:“我被吴保安赎回来,所以才能担任官职奉养母亲,如今母亲死了,守孝已满,我可以去办我想办的事去了。”然后他便去找吴保安。而吴保安从方义县尉又被任命为眉州彭山丞,郭仲翔便赶往蜀郡,吴保安任期满了以后,没有能够返回家乡,夫妻两人都死在彭山,埋葬在当地。郭仲翔非常悲伤,制做了丧服,带着环麻丧杖,从蜀郡开始光着脚,一路哭着来到彭山,设酒菜祭奠完毕,将吴保安的骨头挖出来,每一节都用墨标上序号数字,以免重新安葬时遗失,然后装到口袋里。又将吴保安的妻子的骨头也挖出来,也做上标记以后装到竹笼里。他光着脚,亲自背着两个人的骨头,徒步走了几千里,来到魏郡。吴保安有一个儿子,郭仲翔对他如同对待自己的弟弟,他花费二十万文钱,隆重安葬了吴保安夫妻,并立了一块石碑记录功德。郭仲翔搭了一间茅屋,亲自在坟旁守孝三年。过后他被任命为岚州长史,又改任朝散大夫。他还提携吴保安的儿子当了官,并给他娶了媳妇,对其关怀备至。郭仲翔感激吴保安的心情始终不减。天宝十二年,他赴皇帝的殿庭,请求将自己的官职让给吴保安的儿子接任,官员们都很敬佩他。当初,郭仲翔被敌兵抓住,送给少数民族的首领作奴隶。主人很喜欢他,让他和主人吃一样的饭。一年以后,郭仲翔想念北方,逃跑后被抓了回来,就卖到另一个部落的首领洞主,洞主凶恶,让郭仲翔干重活,用鞭子打他,郭仲翔逃跑,又被抓回来就卖到另一个部落,这个洞主绰号叫“菩萨蛮”,郭仲翔呆了一年以后,再次逃走,又被追上抓了回来,又被转卖给另一个洞主。这个洞主见到郭仲翔生气地说:“你好逃跑,难以看住。”他叫人拿来两块木板,每块长数尺,命令郭仲翔站在两块木板中间,用钉子钉上,脚背上的钉子深达木头里面。每当干活,必须带着木板一起走。晚上被关在地牢,洞主亲自开门上锁。郭仲翔脚上的疮伤,经过许多年才好。这样过了七年,郭仲翔已经无法再继续忍受。吴保安派人去赎他,先找到他的第一个主人,然后辗转寻找,才使郭仲翔回归中原。 卷第一百六十七 气义二 卷第一百六十七气义二 裴冕李宜得穆宁赵骅曹文洽阳城王义裴度廖有方 裴冕 裴冕为王鉷判官,鉷得罪伏法。李林甫操窃权柄,咸惧之。鉷宾佐数人,不敢窥鉷门。冕独收鉷尸,亲自护丧,瘗于近郊。(出《谈宾录》) 裴冕是王鉷聘用的中级官员。王鉷获罪被杀,因为李林甫掌握朝廷的大权,官员们都害怕他,所以王鉷的几个关系亲近的门客和下级都不敢靠近王鉷家门口,只有裴冕单独去为王鉷收尸,并亲自护送灵柩埋葬到城外。 李宜得 李宜得,本贱人,背主逃。当玄宗起义,与王毛仲等立功。宜得官至武卫将军。旧主遇诸涂,趋而避之,不敢仰视。宜得令左右命之,主甚惶惧。至宅,请居上座,宜得自捧酒食。旧主流汗辞之,留连数日。遂奏云:“臣蒙国恩,荣禄过分。臣旧(“旧”原作“曹”,据明抄本改)主卑琐,曾无寸禄。臣请割半俸解官以荣之。愿陛下遂臣愚款。”上嘉其志,擢主为郎将,宜得复其秩。朝廷以此多之。(出《朝野佥载》) 李宜得本来是个身份低贱的人,背着主人逃跑了。后来在玄宗起义的时候,他和王毛仲等人立了功,被任命为武卫将军。他过去的主人在路上遇到他,立即躲到路旁,低着头不敢看他。李宜得命令随行人员去叫他过去的主人。他过去的旧主人非常惊慌害怕。到了李宜得的住宅,他将旧主人让到上座,并亲自为旧主人端菜倒酒,旧主人紧张地流着汗推辞。李宜得留旧主人住了几天,然后上朝对皇帝说:“我蒙受国家的恩情,得到的官职和俸禄太高了。而我的旧主人身份低贱,没有官职,我请示将我的一半官职和俸禄让给我的旧主人,希望皇帝满足我这个愚蠢的请求。”皇帝表扬了他的义气,提拔他的旧主人为郎将,李宜得仍保留原来的官职,朝廷从此盛行讲道义的风气。 穆宁 穆宁不知何许人,颜真卿奏为河北道支使。宁以长子属母弟曰:“唯尔所适,苟不乏嗣,吾无累矣。”因往平原,谓真卿曰:“先人有嗣矣,古所谓死有轻于鸿毛者,宁是也。愿毕佐公,以定危难。”其后宁计或不行,真卿弃平原,夜渡河。(出《谈宾录》) 穆宁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颜真卿向朝廷推荐他担任河北支道史。穆宁以长子的身份对母亲说:“这是适合我的志愿的事,您不缺少儿子,我没有什么牵挂的了。”然后他前往平原,对颜真卿说:“我的先人有后代子孙,古人讲有人死得轻于鸿毛的,我就是一个,我愿意全力帮助你,解决眼前的危难。”后来因为计策行不通,颜真卿放弃平原,夜间渡过河去。 赵骅 赵骅因胁于贼中,见一妇人,问之,即江西廉察韦环之族女也。夫为畿官,以不往贼军遇害。韦氏没入为婢。骅哀其冤抑,以钱赎之。俾其妻致之别院,而骅竟不见焉。明年,收复东都。骅以家财赡给,而求其亲属归之。议者咸重焉。(出《谈宾录》) 赵骅被胁迫呆在贼兵之中,他见到贼营里有一位妇女,便走上前去询问。了解到她是江西廉察韦环同族兄弟的女儿,丈夫是京官,因为不肯参加贼兵被杀害,韦氏被迫给贼兵充当女仆。赵骅很同情她的遭遇,用钱将她赎了出来,然后让他的妻子将韦氏安排到别的院子里居住,从此不再和她见面。第二年,官军收复了东都,赵骅给了韦氏一些钱,寻找到她的亲属,将她送了回去。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称赞赵骅。 曹文洽 曹文洽,郑滑之裨将也。时姚南仲为节度使,被监军薛盈珍怙势于夺军政。南仲不从,数为盈珍谗于上。上颇疑之。后盈珍遣小使程务盈驰表南仲,诬谗颇甚。文洽时奏事赴京师,窃知盈珍表中语。文洽愤怒,遂晨夜兼道追务盈。至长乐驿,及之,与同舍宿。中夜,杀务盈,沉盈珍表于厕中,乃自杀。日旰,驿吏开门,见血伤满地,傍得文洽二缄:一状告盈珍,一表理南仲冤,且陈谢杀务盈。德宗闻其事,颇疑。南仲虑衅深,遂入朝。初至,上曰:“盈珍扰卿甚耶?”南仲曰:“盈珍不扰臣,自隳陛下法耳。如盈珍辈所在,虽羊杜复生,抚百姓,御三军,必不能成恺悌父母之政,师律善阵之制矣。”德宗默然久之。(出《谈宾录》) 曹文洽是郑滑的副将。姚南仲为节度使,被监军薛盈珍依仗势力,篡夺了军政大权。姚南仲不服,薛盈珍多次到皇帝那里说姚南仲的坏话,皇帝对这件事有疑问。后来薛盈珍派了一名叫程务盈的下级官员送公文诬蔑姚南仲,内容非常恶毒。曹文洽正好有事去京城,暗中知道了薛盈珍公文中的话,心中非常气愤,便日夜兼程,追赶程务盈。到了长乐驿站,追上了程务盈。晚上两人住在一个房间,曹文洽把程务盈杀了,公文扔到厕所里,然后自杀了。晚上,驿站的管理人员开门,看到满地都是尸体和鲜血,旁边放着曹文洽写的两封信。一封信状告薛盈珍,一封信替姚南仲鸣冤,并且写明了杀程务盈的原因。德宗皇帝听到这件事,感到非常奇怪。姚南仲怕皇帝疑虑日深,入朝去见皇帝。皇帝对他说:“薛盈珍扰乱你很厉害吧。”姚南仲说:“薛盈珍不是扰乱我,是破坏皇帝的法律制度。如果允许薛盈珍这种人存在,虽然是羊祜和杜预那样正直有才能的人复活,来安抚百姓和统帅三军,也不能治理成和乐的太平盛世,师律善阵之制矣。”德宗沉默思考了很久。 阳城 阳城,贞元中,与三弟隐居陕州夏阳山中,相誓不婚。啜菽饮水,莞蕈布衾,熙熙怡怡,同于一(“同于一”三字原作“难名其”,据明抄本改)室。后遇岁荒,屏迹不与同里往来,惧于求也。或采桑榆之皮,屑以为粥。讲论诗书,未尝暂辍。有苍头曰都儿,与主协心,盖管宁之比也。里人敬以哀,馈食稍丰,则闭户不纳,散于饿禽。后里人窃令于中户致糠核十数杯,乃就地食焉。他日,山东诸侯闻其高义,发使寄五百缣。城固拒却,使者受命不令返,城乃标于屋隅,未尝启缄。无何,有节土郑倜者,迫于营举,投人不应,因途经其门,往谒之。倜戚容瘵貌,城留食旬时,问倜所之,及其瘠瘁之端。倜具以情告。城曰:“感足下之操,城有诸侯近贶物,无所用,辄助足下人子终身之道。”倜固让。城曰:“子苟非妄,又何让焉?”倜对曰:“君子既施不次之恩,某愿终志后,为奴仆偿之。”遂去。倜东洛茔事罢,杖归城,以副前约。城曰:“子奚如是?苟无他系,同志为学可也,何必云役己以相依?”倜泣涕曰:“若然者,微躯何幸。”倜于记览苦不长,月余,城令讽毛诗,虽不辍寻读。及与之讨论,如水投石也。倜大惭。城曰:“子之学,与吾弟相昵不能舍,有以致是耶?今所止阜北,有高显茅斋,子可自玩习也。”倜甚喜,遽迁之。复经月余,城访之,与论国风,倜虽加功,竟不能往复一辞。城方出,未三二十步,倜缢于梁下。供饩童窥之,惊以告城。城恸哭若裂支体,乃命都儿将酒祭之,及作文亲致祭,自咎不敏。我虽不杀倜,倜因我而死。自脱衣,令仆夫负之。都儿行槚楚十五,仍服缌麻,厚瘗之。由是为缙绅之所推重。后居谏议大夫时,极谏裴延龄不合为国相,其言至恳,唐史书之。及出守江华都,日炊米两斛,鱼羹一大鬻。自天使及草衣村野之夫,肆其食之。并置瓦瓯樿杓,有类中衢樽也。(出《乾鐉子》) 贞元中年,有个叫阳城的人和他的三弟隐居在陕州夏阳山中,两个人发誓一辈子不结婚。他们每日粗茶谈饭,睡草编的席子,盖粗布做的被,两个人快快乐乐地住在一间屋子里。后来遇到一个灾荒年,他俩隐藏踪迹不与同乡的人来往,怕有求与别人。他俩采集桑树和榆树的皮切碎了做粥吃,在这种条件下仍然坚持学习诗词书籍,从来没有间断过学习。他们有一个仆人叫都儿,与主人一条心。人们将阳城比作三国时辞官不作的管宁,同乡的人都很尊敬他们。人们赠送给他们的食物如果稍稍好一点,他们就关起门来,不肯接受,或是扔给鸟吃。有一次同乡人暗中送给他们米糠十几杯,他们就地吃了。山东的诸侯听到他们的行为高尚,派使者送来五百匹缣。阳城不收,使者按照命令不收就不回去。阳城只好将缣堆到屋子的角落里,从来也没使用过。不久,有个有节操的人叫郑倜,为了办理丧事,找亲友借钱没有借到,回来路过阳城的门前,进屋拜见阳城。郑倜一副悲伤瘦弱的样子,阳城留他住了十多天,问郑倜悲伤瘦弱的原因。郑倜将情况告诉了阳城,阳城说:“被你的品德节操所感动,我这里有诸侯近来赠送的物品,放在这里没有用处,全都送给你,以尽孝道吧。”郑倜推辞不要。阳城说:“这东西不是我所需要的,你还让什么呢?”郑倜说:“你既然给了我这个不寻常的恩惠,我愿意办完事后,做你的奴仆以偿还你的恩情。”说完便走了。郑倜在东洛办理完丧事以后,回到阳城这里,以履行自己的诺言,阳城说:“你如果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作为同学留在这就可以了,何必要当奴仆呢?”郑倜流着泪说:“要像你说的这样,我这个卑贱的人是多么的幸运。”郑倜在读书记忆上很不擅长,一个月以后,阳城叫他背诵《诗经》,虽然郑倜不停地学习,可是一讨论,他一句也回答不上来。郑倜非常惭愧,阳城说:“主要是因为你和我弟弟太亲近了,所以效果不好。这里的北面,有一幢高大的茅屋,你可以到那里单独学习。”郑倜很高兴,立刻搬了过去。又过了一个月,阳城去看他。与他讨论《国风》,郑倜虽然用功,但竟一句话也接不上。阳城刚走出二三十步,郑倜就吊死在房梁上。送饭的童子看见了告诉了阳城,阳城哭得要昏死过去。他命令小仆人备酒祭奠郑倜,并且作了祭文亲自在祭奠仪式上朗读。他说:“我虽然没有杀郑倜,郑倜却是因我而死。”然后脱去衣服,让老仆人背着他,由小仆人用槚木荆条鞭打十五下。他再穿上丧服,将郑倜埋葬了,后来由于贵族以及官员们的推荐,阳城在当了谏仪大夫以后,极力向皇帝提意见,认为裴延龄不适合当宰相,其言词的诚恳,唐朝的史书上有记载。等到他出任江华都,每天都做两斛米的饭和一大锅鱼汤,召集皇帝的使者和没饭吃的村夫一起食用,并且准备了餐具,供大家吃饭的时候使用,真是恩泽于众人。 王义 王义,即裴度之隶人也。度为御史中丞,武元衡遇害之日,度为人所刺,义捍刃而死。度由是获免,乃自为文以祭。厚给其妻子。是岁,进士撰王义传者,十二三焉。(出《国史补》) 王义是裴度的奴仆,裴度是御史中丞。宰相武元衡遇害的那一天,裴度也被人刺了一刀。由于王义替裴度挡了这一刀而死,裴度才躲过死亡的灾难。裴度做祭文哀悼王义,并给了王义的妻子很多钱。当年的进士撰写《王义传》的,竟有十二三人。 裴度 元和中,有新授湖州录事参军,未赴任,遇盗,勷剽殆尽,告敕历任文薄,悉无孑遗。遂于近邑求丐故衣,迤假货,却返逆旅。旅舍俯逼裴晋公第。时晋公在假,因微服出游侧近邸,遂至湖紏之店。相揖而坐,与语周旋,问及行止。紏曰:“某之苦事,人不忍闻。”言发涕零。晋公悯之,细诘其事。对曰:“某主京数载,授官江湖,遇冠荡尽,唯残微命,此亦细事尔。其如某将娶而未亲迎,遭郡牧强以致之,献于上相裴公,位亚国号矣。”裴曰:“子室之姓氏何也?”答曰:“姓某字黄娥。”裴时衣紫袴衫,谓之曰:“某即晋公亲校也,试为子侦。”遂问姓名而往。紏复悔之,此或中令之亲近,入而白之,当致其祸也。寝不安席。迟明,诣裴之宅侧侦之,则裴已入内。至晚,有颕衣吏诣店,颇匆遽,称令公召。紏闻之惶惧,仓卒与吏俱往。至第斯须,延入小厅,拜伏流汗,不敢仰视。即延之坐。窃视之,则昨日紫衣押牙也。因首过再三。中令曰:“昨见所话,诚心恻然。今聊以慰其憔悴矣。”即命箱中官诰授之,已再除湖紏矣。喜跃未已,公又曰:“黄娥可于飞之任也。”特令送就其逆旅,行装千贯,与偕赴所任。(出《玉堂闲话》) 元和中年,有个新任命的湖州录事参军,没等去上任遇到了强盗,将他的钱物都抢去了,就连委任状也没有给他留下。于是他便在京城附近收购旧衣服,然后想办法换钱,夜晚住在旅店里。这个旅店靠近裴晋公裴度的住宅。这一天裴度休息,穿上便衣到附近散步,来到了这个人住的旅店。裴度与这个叫湖紏的人打招呼以后坐下说话,问他是干什么的。湖紏说:“我的遭遇,别人都不忍听。”说着哭了起来。裴度觉得他很可怜,详细询问他的遭遇。他说:“我在京城任职数年,被授予一个官职在湖州,遇到强盗把我的东西抢光了,只剩下一条性命。这还是小事,还有的是,我准备结婚还没有去迎娶,未婚妻就被郡牧抢去,献给了宰相晋公裴度,他可是最大官了。”裴度说:“你未婚妻姓什么?”回答说:“姓某字,叫黄娥。”裴度当时穿着有钱人常穿的紫色衣服,他对湖紏说:“我就是裴度的亲信官员,会帮着你查访。”然后问了湖紏的姓名以后走了,湖紏非常后悔,心想刚才来的人如果是裴度的亲信,回去和裴度一说,会给我带来灾祸,当天晚上他想着这件事睡不着,等到天明,他来到裴度的住宅附近观察,可是他看不到屋内。到了傍晚,有个穿红衣服的公差来到旅店,非常急促地对他说,裴度让他去。湖紏的心里非常惊慌害怕,急忙跟着差人去了。他们进了裴度的住宅,来到一个小客厅。他趴在地上吓得直出汗,不敢抬头观看。主人让他坐下,他偷着观看,正是昨天穿紫衣服的那个官员,再三点头表示谢罪。裴度说:“昨天听了你说的话,心中很同情可怜你,今天可以弥补一下你的遭遇了。”说着命令将箱子里的授官凭证交给他,重新任命了他的官职,他高兴得要跳起来。裴度又说:“黄娥立刻就可以还给你,同你一起去那里上任。”然后特意派人将他送回旅店,并给了他衣服行李和一千贯钱,第二天这个人和未婚妻一起上任去了。 廖有方 廖有方,元和乙未岁,下第游蜀。至宝鸡西,适公馆。忽闻呻吟之声。潜听而微惙也。乃于间室之内,见一贫病儿郎。问其疾苦行止,强而对曰:“辛勤数举,未偶知音。眄睐叩头,久而复语。唯以残骸相托。”余不能言。拟求救疗,是人俄忽而逝。遂贱鬻所乘鞍马于村豪,备棺瘗之,恨不知其姓字。苟为金门同人,临歧凄断。复为铭曰:“嗟君殁世委空囊,几度劳心翰墨场。半面为君申一恸,不知何处是家乡。”后廖君自西蜀回,取东川路,至灵龛驿。驿将迎归私第。及见其妻,素衣,再拜呜咽,情不可任,徘徊设辞,有同亲懿。淹留半月,仆马皆饫。掇熊虎之珍,极賔主之分。有方不测何缘,悚惕尤甚。临别,其妻又悲啼,赠赆缯锦一驮,其价值数百千。驿将曰:“郎君今春所葬胡绾秀才,即某妻室之季兄也。”始知亡者姓字。复叙平生之吊,所遗物终不纳焉。少妇及夫,坚意拜上。有方又曰:“仆为男子,粗察古今。偶然葬一同流,不可当兹厚惠。”遂促辔而前,驿将奔骑而送。复逾一驿,尚未分离。廖君不顾其物,驿将执袂。各恨东西,物乃弃于林野。乡老以义事申州。州将以表奏朝廷。文武宰寮,愿识有方,共为导引。明年,李逢吉知举,有方及第,改名游卿,声动华夷,皇唐之义士也。其主驿戴克勤,堂帖本道节度,甄升至于极职。克勤名义,与廖君同远矣。(出《云溪友议》) 廖有方在元和乙未年参加科举考试没有被录取去蜀郡游玩,走到宝鸡的西面,住在旅店里,他忽然听到有人呻吟,仔细一听又听不见了。他从一间屋子里找到一个生了重病的贫困少年。廖有方问他生了什么病,准备去哪里。青年吃力地说:“我参加几次科举考试未被录取。”然后看着他磕头,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死后的事只好托付给你了。”廖有方没有回答,想要为他治病,但是不一会儿这个少年就死了。廖有方将自己所骑的马和鞍具一块卖给了村子里有钱的富豪,用所得到的钱将少年安葬了。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姓名,廖有方感到很遗憾。同是参加科举考试的同路人,却是两种命运,真是令人悲伤。廖有方为这个少年所做的碑文是:“感叹你死的时候两手空空,几年辛辛苦苦参加科举考试却没成名,只见了一面就与你永别,还不知道你的家乡在哪里。”后来廖有方从西蜀回来,经过东川,走到灵龛驿站。驿站的官员将他请到家中。廖有方看到驿站官员妻子穿着白色的丧服,同他一边见面一边哭,表情非常伤心。然后围在他的周围招待他,如同对待自己的至亲。他们留他住了半个月,就连仆人和马匹都吃喂得很好,吃的尽是山珍,极力表达了宾主之间的情意。廖有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心中非常不安。等到分手的时候,驿站官员的妻子又哭了起来,并且赠送给廖有方一驮子价值千百贯的丝织品。驿站的官员对他说:“你今年春天所安葬的叫做胡绾的秀才,就是我妻子最小的弟弟。”到这时廖有方才知道那个死亡少年的姓名,他也讲了当时安葬少年的情形和怀念的话,但是不肯接受所赠送的物品。驿站的官员和他的妻子坚决请他收下。廖有方又说:“我作为一个男子,明白一些古今做人的简单道理,偶然安葬了一个多次参加科举考试的同路人,不应该接受这样贵重的物品。”说着便催马往前走。驿站的官员也骑着马送他,两个人又经过一个驿站,仍然没有分手。廖有方不拿所赠送的物品,驿站的官员与他最后握手告别,两人各奔东西,赠送的物品竟扔到了野外。乡里掌管教化的乡老将这件事上报给州里,州里又上报给朝廷。文武百官知道了都想结识廖有方,互相介绍引见。第二年,李逢吉主持科举考试廖有方被录取。他改名叫廖有卿,声名传遍了全国,被公认为国家的义士。那个驿站的官员戴克勤,也被宰相发公文推荐提拔为当地的节度使,官升到了极高的位置。从此戴克勤的声名和廖有方的名字传得一样远。 卷第一百六十八 气义三 卷第一百六十八气义三 熊执易李约郑还古江陵士子郑畋章孝子发冢盗郑雍杨晟王殷 熊执易 熊执易赴举,行次潼关。秋霖月余,滞于逆旅。俄闻邻店有一士,吁嗟数次。执易潜问之,曰:“前尧山令樊泽,举制科,至此,马毙囊空,莫能自进。”执易造焉,遽辍所乘马,倒囊济之。执易其年罢举,泽明年登科。(出《摭言》) 熊执易去京城参加科举考试,走到潼关,秋雨连绵下了一个多月,无法行走,滞留在旅店里。他忽然听到隔壁房间有一个男子连声叹气,熊执易走过去询问。那个人说:“我是前尧山县令叫樊泽,去京城赴皇帝亲自在殿廷的考试。走到这里,马死了,口袋里的钱也花光了,没有办法继续前进。”熊执易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所骑的马和口袋里的钱全部拿出来送给樊泽。熊执易当年没有参加科举考试,而樊泽及时赶到参加了考试并被录取。 李约 李约为兵部员外,汧公之子也。识度清旷,迥出尘表。与主客张员外谂同官。并韦征君况,墙东遁世,不婚娶,不治生业。李独厚于张,每与张匡床静言,达旦不寝,人莫得知。赠张诗曰:“我有心中事,不与韦二说。秋夜洛阳城,明月照张八。”约尝江行,与一商胡舟楫相次。商胡病,固邀相见,以二女托之,皆绝色也。又遗一珠。约悉唯唯。及商胡死,财宝约数万,悉籍其数送官,而以二女求配。始,殓商胡时,约自以夜光含之,人莫知也。后,死胡有亲属来理资财,约请官司发掘,检之,夜光果在。其密行皆此类也。(出《尚书故实》) 李约是汧公的儿子,官职为兵部员外,他见识出众,超凡脱俗,与主客员外张谂是同事。并韦征君况。他避世不结婚,也不积攒家产,只是同张谂的关系特别亲密。每当他同张谂躺在一张床上说话时,总是非常投机,经常整夜都不睡觉,别人对此都不了解,他作了一首诗赠给张谂:“我有心中事,不与韦二说。秋夜洛阳城,明月照张八。”李约有一次坐船在江上航行,同一个胡商的船前后行驶。胡商生病了,将李约请过船去,把两个女儿托付给他。他的两个女儿都长得异常美丽。胡商又交给他一枚珠子,嘱咐他许多话。等到胡商死了,李约将他遗留下来的钱财约有好几万贯全都如数送交给官府,并为胡商的两个女儿寻找配偶,办理婚事。当初胡商临死之前,同李约约定,死后要含着那枚夜光珠入殓,别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死去的胡商的亲属来清理胡商留下的财产,请来官府的人挖开坟墓检查,夜明珠果然还在。李约所做的事情,即使是别人不知道,也是这样讲义气。 郑还古 郑还古,东都闲居,与柳当将军者甚熟。柳宅在履信东街,有楼台水木之盛。家甚富,妓乐极多。郑往来宴饮,与诸妓笑语既熟,因调谑之。妓以告柳,怜郑文学,又贫,亦不之怪。郑将入京求官,柳开筵饯之。酒酣,与妓一章曰:“冶艳出神仙,歌声胜管弦。眼看白苎曲,欲上碧云天。未拟生裴秀,如何乞郑玄。莫教金谷水,横过坠楼前。”柳见诗甚喜。曰:“某不惜此妓,然吾子方求官,事力空困,将去固不易支持。专待见荣命,便发遣入京,充贺礼。”及郑入京,不半年,除国子博士。柳见除目,乃津置入京。妓行及嘉祥驿,郑已亡殁。旅村寻到府界。柳闻之悲叹不已,遂放妓他适。(出《卢氏杂说》) 郑怀古闲住在东都,与柳当将军的关系很密切。柳当将军的住宅在履信东街,有楼台花园,家中非常富有,养了许多乐师歌妓,郑怀古经常去赴宴,同歌妓说笑很熟悉。便调戏歌妓,歌妓告诉了柳当将军,柳当将军爱惜郑还古有才学,又很贫穷,所以也不责怪他。郑怀古要去京城谋求官职,柳当将军设宴为他饯行。酒喝到畅快的时候,郑还古为妓女作了一首诗:“冶艳出神仙,歌声胜管弦,眼看白苎曲,欲上碧云天。未拟生裴秀,如何乞郑玄。莫教金谷水,横过坠楼前。”柳当将军见了这首诗很高兴,对郑还古说:“我不可惜这个歌妓,然而你正要去谋求官职,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如果让歌妓随你去,恐怕你支持不了,等到你当了官,我便将她送到京城,作为贺礼。”郑还古入京不到半年,当上了国子博士。柳当在新任官员的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立即准备贺礼送往京城。歌妓走到嘉祥驿站,郑怀古死了。当郑还古的灵柩运到东都时,柳当将军知道后悲伤感叹不止,于是让歌妓嫁给了别人。 江陵士子 江陵寓居士子,忘其姓名。有美姬,甚贫,求尺题于交广间,游索去万,计支持五年粮食。且戒其姬曰:“我若五年不归,任尔改适。”士子去后,五年未归。姬遂为前刺史所纳,在高丽坡底。及明年,其夫归,已失姬之所在。寻访知处。遂为诗,求媒标寄之。诗云:“阴云漠漠下阳台,惹着襄王更不回。五度看花空有泪,一心如结不曾开。纤萝自合依芳树,覆水宁思返旧杯。惆怅高丽坡底宅,春光无复下山来。”刺史见诗,遂给一百千及资装,便遣还士子。(出《卢氏杂说》) 江陵住着一个读书人,忘了叫什么名字了,他的妻子长得很美丽,家里很贫穷。他要出门去收集题诗书画,准备了一些钱,够妻子生活五年的费用。他对妻子说:“我如果五年不回来,你可以随便改嫁。”读书人走了以后,五年没回来。他的妻子嫁给了前刺史,住在高丽坡底。又过了一年读书人回来了,找不到妻子。查访妻子的居住地点以后,他写了一首诗托别人送去。这首诗说:“阴云漠漠下阳台,惹着襄王更不回。五度看花空有泪,一心如结不曾开。纤萝自合依芳树。覆水宁思返旧杯。惆怅高丽坡底宅。春光无复下山来。”刺史见到这首诗,便给了书生的妻子一百贯钱和一些衣物,将她送还给读书人。 郑畋 郑文公畋,字台文。父亚,曾任桂管观察使。畋生于桂州,小字桂儿。时西门思恭为监军,有诏征赴阙。亚饯于北郊。自以衰年,因以畋托之,曰:“他日愿以桂儿为念。九泉之下,不敢忘之。”言讫,泣然流涕。思恭志之。及为神策军中尉,亚已卒。思恭使人召畋,馆之于第。年未及冠,甚爱之,如甥侄,因选师友教导之。畋后官至将相。黄巢之入长安,西门司空逃难于终南山。畋以家财厚募有勇者,访而获之,以归岐下。温清侍膳,有如父焉。思恭终于畋所。畋葬于凤翔西冈。松柏皆手植之。未几。畋亦卒。葬近西门之坟。百官造二垅以吊之,无不堕泪,咸伏其义也。(出《北梦琐言》) 文公郑畋,字叫台文。他的父亲叫郑亚。曾经担任过桂管观察使。郑畋出生在桂州,小名叫桂儿。当时的监军叫西门思恭。朝廷有命令,叫西门思恭去京城,郑亚在城北为他设宴饯行。郑亚因为自己年老了,将郑畋托付给西门思恭说:“将来你如果能照顾桂儿,我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敢忘了你!”说完流下了眼泪,西门思恭记住了他的嘱托。等到西门思恭当上了神策军中尉的时候,郑亚死了,西门思恭派人将郑畋找来,收养在家中。他很喜爱郑畋,对待他像对待自己的外甥和侄子一样,还请来教师教导他。后来郑畋当官直至大将和宰相。黄巢攻进长安时,西门思恭逃难到终南山。郑畋用家财高价招募勇敢的人,去把西门思恭找了回来,奉养在家中,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无微不至。西门思恭死在郑畋家里,郑畋将他安葬在凤翔西岗,墓地的松柏树都是他亲手栽植的。过了不久郑畋也死了,也葬到了西岗思恭的墓地。官员们修建两个人的坟墓,以祭奠他们。在场的人没有不落泪的,都佩服他们二人的仁义。 章孝子 章孝子名全益,东蜀涪城人。少孤,为兄全启养育。母疾,全启割股肉以馈,其疾果廖也。他日,全启出游。殂于逆旅。全益感天伦之恩,制斩衰之服。又以全启割肉啖母,遂以火炼指,以申至痛。仍以银字写法华经一部,日夕讽诵,仍通大义。后于成都府楼巷,舍于其间。傍有丹灶。不蓄童仆,块然一室。鬻丹得钱,数及两金,即刻一象。今华亭禅院,即居士高楼之所,人谓之黄白之术。尝言于道友曰:“点水银一两,止一两银价。若丸作三百粒,每粒百钱,乃三十千矣。其利博哉。但所鬻之丹亦神矣。”居士到蜀之后,制土偶于丹灶之侧,以代执热之用。护惜不毁,殆四十年。大顺中物故,年至九十八。寺僧写真于壁,节度判官前眉州刺史冯涓撰赞以美之。(出《北梦琐言》) 章孝子的名字叫章全益,是东蜀涪城人。他从小丧父,由哥哥章全启抚养。他母亲病了,章全启割下大腿上的肉给母亲吃,母亲的病果然好了。过后章全启出门旅游,死在旅店里。章全益感激哥哥的恩情,制作了丧服,又因为章全启曾割自己的肉给母亲吃,他便用火烧自己的手指,以重复体验哥哥的疼痛。他还用银字书写《法华经》一部,早晚阅读朗诵。领会其中的道理。后来他在成都的府楼巷,建造了一座房屋,里面设置一座炼丹的炉子。他不用仆人,独自住在这间屋子里,炼丹得钱。数目达到一两金子,便刻一座佛像。如今的华亭禅院,就是他当年炼丹奉佛的场所。人们称他的炼丹化为金银的法术为“黄白之术”。他曾经对同他一样奉佛的人说:“冶炼一两水银,只能得到一两银子,如果将它分作三百粒,每粒化为一百文,便是三万文,其利是非常大的,但是所炼的丹也非常神奇。”他到了蜀郡以后,做了一个泥人放在炼丹炉旁,以便用来看火。他非常爱惜,不使泥人毁坏,一直用了四十年。大顺中年他死了,死的时候九十八岁。庙里的和尚将他的像画在墙壁上,节度判官前眉州刺史冯涓撰写文章纪念和赞美他。 发冢盗 光启大顺之际,褒中有盗发冢墓者,经时搜索不获。长吏督之甚严。忽一日擒获,置于所司。淹延经岁,不得其情。拷掠楚毒,无所不至。款古既具,连及数人,皆以为得之不谬矣。及临刑,傍有一人攘袂大呼曰:“王法岂容枉杀平人者乎!发冢者我也。我日在稠人之中,不为获擒,而斯人何罪,欲杀之?速请释放。”旋出丘中所获之赃,验之,略无差异。具狱者亦出其赃,验之无差。及藩帅躬自诱而问之,曰:“虽自知非罪,而受棰楚不禁,遂令骨肉伪造此赃,希其一死。”藩帅大骇,具以闻于朝廷。坐其狱吏,枉陷者获免,自言者补衙职而赏之。(出《玉堂闲话》) 光启大顺年间,褒中县发生盗墓的案件,搜索了一段时间没有抓获罪犯,长吏催促破案非常严厉。忽然有一天抓到了罪犯,拖延了一年多,也没有招供。狱吏毒刑拷打,无所不用,后来招供了,并且牵连了好几个人,大家都认为审判没有错误。等到行刑处死罪犯时,旁边有一个人拉着罪犯的衣服大声呼喊:“王法怎么能允许错杀好人呢?盗墓的人是我。我在众人之中,没有被抓住,而这个人有什么罪,却要被杀头?快放了他!”随后拿出从墓中所得的赃物,经过检验,一点不差。藩帅亲自审问先前抓住的罪犯,这个人说:“我虽然知道自己无罪,但是经受不住没完没了的酷刑,所以叫家里人伪造了赃物,希望早点死。”藩帅听了非常恐惧,将情况上报朝廷,把审理此案的狱吏抓起来治罪,将被诬陷的人释放,自己出来自首的人补充录用为衙役,并获得奖赏。 郑雍 郑雍学士未第时,求婚于白州崔相公远。才允许,而博陵有事,女则随例填宫。至朱梁开平之前,崔氏在内托疾。敕令出宫,还其本家。郑则复托媒氏致意,选日亲迎。士族婚礼,随其丰俭,亦无所阙。寻有庄盆之感,又杖经期周,莫不合礼。士林以此多之,美称籍甚。场中翘足望之,一举中(“中”原作“之”,据明抄本改)甲科(封尚书榜下)。脱白,授秘校,兼内翰,与丘门同敕入。不数载而卒。(出《玉堂闲话》) 学士郑雍在未参加科举考试时,曾经向白州相公崔远的女儿求婚。崔远刚刚同意,郑雍就有事去了博陵。崔远的女儿崔氏按惯例被召进宫中去作宫女,到了后梁开平年前,崔氏在宫中假托有病,被命令出宫,归还原来自己的家庭。郑雍又托媒婆去求婚,选定日期迎娶结婚。按照家族的规矩举办婚礼,也不缺少什么,便有庄子鼓盆之感了。又经过一年的服丧,所做的事没有不合礼仪的。有文士身份的读书人以他为榜样的人多了起来,他的美名轰动一时,参加科举考试的举子都等着看他的考试结果。他一举考中甲科进士,脱下丧服以后,被任命为秘校兼内翰,同丘门在同一份公文上被任命。不过几年他就死了。 杨晟 杨晟,始事凤翔节度使李昌符。累立军功,因而疑之,潜欲加害。昌符爱妾周氏,悯其无辜,密告之,由是亡去而获免。后为驾前五十四军都指挥使,除威胜军节度使。建节于彭州。抚绥士民,延敬宾客,洎僧道辈,各得其所。厚于礼敬,人甚怀之。李昌符之败,因令求周氏。既至,以义母事之。周氏自以少年,复有美色,恳有好合之情。晟告誓天地,终不以非礼偶之。每旦,未视事前,必申问安之礼。虽厄在重围,未尝废也。新理之郡,兵力不完,遽为王蜀先主攻围。保守孤垒,救兵不至,凡千日,为西川所破而害焉。有马步使安师建者,杨氏之腹心也,城克执之。蜀先主知其忠烈,冀为其用,欲宽之。师建曰:“某受(某“受”原作其“授”,据明抄本改)杨司徒提拔,不敢惜死。”先主嗟赏而行戮,为其设祭而葬之。(出《北梦琐言》) 杨晟一开始在凤翔节度使李昌符的手下任职,多次立下战功,因此而受到李昌符的猜忌,暗中要陷害他。李昌符所宠爱的小老婆周氏,可怜他没有什么罪过,偷偷告诉了他,于是他逃跑了,免除了灾难。后来杨晟当上了驾前五十四军都指挥使,不久又改任威胜军节度使,去镇守彭州。他安抚百姓,尊敬宾客,甚至和尚和道士都生活得很自由。他提倡礼仪,尊敬贤士,人们都拥护怀念他。李昌符失败,他派人把周氏找来,以父母的礼节来对待。周氏认为自己年轻,又长得容貌美丽,恳切请求和杨晟结合。杨晟对着天地发誓,始终没有对周氏有任何无礼的行为。每天早晨,在没有去处理事之前,必然先给周氏请安,虽然是在敌人的围困之下,也从来没有间断过。因为新建的郡府兵力不足,突然被前蜀先主王建带兵包围。杨晟守卫孤城达一千多天。终于因为没有救兵而被先蜀的军队攻破,杨晟遇害身亡。马步使安师建是杨晟的心腹,城破以后被敌军抓住。先主知道他忠诚勇猛,先要留下他为自己服务,准备宽恕他。安师建说:“我受杨晟的提拔重用,不敢怕死。”先主赞叹着命令人将他杀了,然后为他举行祭奠仪式之后,将他安葬了。 王殷 王殷,梁开封尹瓒之犹子也。乾化中,为徐州连率。众叛拒命,杀害使臣,点阅市井而授甲焉。有亲随苗温与数辈,度其必不济,窃谋作乱。吏(明抄本“吏”作“事”)泄被擒,刳心而死。其妻配隶别部军校,殊不甘,挟短刃,割乳而殒。闻者无下嗟尚。(出《玉堂闲话》) 王殷是后梁开封尹王瓒兄弟的儿子。乾化中年,他任徐州连率。士兵们叛乱抗拒命令,杀了朝廷的使臣,然后在市场上检阅封官。王殷的亲信苗温等人,推测叛乱不会成功,暗中商量作乱,因为有人泄秘而被抓住,被挖心而死。苗温的妻子被强行分配给别人的军校,她不甘心,拿短刀割下自己的乳房而死。听了这件事的人没有不叹息的。 卷第一百六十九 知人一 卷第一百六十九知人一 陈实黄叔度郭泰马融蔡邕顾邵诸葛瑾兄弟庞士元武陔裴頠匈奴使桓温谢鲲唐太宗李绩薛收王圭王师旦杨素王义方选将英公刘奇张鷟李峤郑杲卢从愿裴宽韦诜裴谈 陈实 陈实尝叹曰:“若周子居者,真栋梁之器。譬诸宝剑,则世之龙泉。”客有问陈季方曰:“足下家君,有何功德,而荷天下重名?”季方曰:“吾家君,譬如桂树,生于泰山之阿,上有万仞之高,下有不测之渊;上为甘露所沾,下为渊泉所润。当斯之时,桂树焉知泰山之高,渊泉之深?不知有功德与无。”(出《世说》) 陈实曾经感叹着说:“周子居真是栋梁之才。如果做宝剑,就应该作为今日的‘龙泉’。”有人问陈季方说:“你父亲有什么功绩和德行?而敢于将自己比作天下有名的重要人物?”陈季方说:“我父亲譬如是一棵生长在泰山上的桂树,上面还有万仞绝壁,下面有测不着底的深渊。他的枝叶承受甘露,根须被山涧中的泉水所滋润。可是,桂树怎么能知道泰山高大和山涧泉水的深度呢!不知道他是否有功绩和德行啊?” 黄淑度 郭泰至汝南,造袁奉高,车不停轨,鸾不辍轭;诣黄叔度,乃弥日信宿。人问其故,林宗曰:“叔度汪汪如千顷之波,澄之不清,挠之不浊,其器深广难测矣。”(出《世说》) 郭泰来到汝南,会见袁奉高的时候,车子没有离开道路,马匹没有卸下鞍具。拜访黄叔度。则在那里连宿两夜,人们询问这是为什么?林宗说:“黄叔度像浩瀚的千顷波涛一样,沉淀过滤不改清澈,翻动搅拌不会混浊,其才能的深度和广度难以测量。” 郭泰 郭泰秀立高峙,澹然渊停。九州之士,悉懔懔宗仰,以为覆盖。蔡伯喈告卢子干、马日磾曰:“吾为天下作碑铭多矣,未尝不有惭。唯为郭先生碑颂无愧色耳。”(出《世说》) 郭泰譬如独自屹立高山之上,安然面临万丈深渊。全国有才能的人都尊敬仰慕他,认为他的才能和品德超出和覆盖了所有的人。蔡伯喈告诉卢子干和马日磾说:“我为天下的人撰写刻在碑石上的铭文很多,不是没有为之感到惭愧的时候,唯独为郭泰先生所作碑文的颂扬之词没有丝毫感到惭愧的地方。” 马融 郑玄在马融门下。融尝不解割裂书七事,而玄思其五,别令卢子干思其二。融告干曰:“孔子谓子贡,‘回也闻一知十,吾与汝弗如也。’今我与子,可谓是矣。”(出《世说》) 郑玄在马融门下作门客,马融不知道什么是“割裂书七事”。而郑玄研究知道了其中的五件事,又让卢子干想出了两件。马融对卢子干说:“孔子对子贡说,颜回听到一便知道十,我和你都不如啊!我和你也就是如此罢了。” 蔡邕 蔡邕评陈蕃、李膺先后,曰:陈仲举强于犯上;李元礼严于摄下。易(明抄本“易”上有“犯上难摄下”五字)。仲举三君之下(谢沈《汉记》曰:三君者,一时之所重,窦武、刘淑、陈蕃);元礼八俊之上(“上”原作“重”,据明抄本、陈校本改。薛莹《汉书》曰:李膺、王畅、荀鲲、朱宇、魏明、刘佑、杜楷、赵典为俊)。(出《世说》) 蔡邕评论陈蕃和李膺的排列顺序说:“陈蕃的优点是敢于冒犯皇帝,李膺的特点是严格要求下属。李膺应排在陈蕃等‘三君’的最下面,李膺则排在‘八俊’的上面。” 顾邵 顾邵尝独谓庞士元曰:“闻子孙人,吾与足下孰愈?”士元曰:“陶冶世俗,与时沉机,吾不如子;论霸王之余策,览倚伏之要最,吾亦有一日之长。邵亦能为之乎?”(出《世说》) 顾邵曾经单独对庞士元说:“听说你能识别人的贤惠善恶,我和你谁胜过谁?”庞士元说:“培育教化社会风俗,顺应时代潮流,我不如你。要说称王称霸的计策,克敌致胜的决窃,我也稍有所长,顾邵你也能做这些事吗?” 诸葛瑾兄弟 诸葛瑾,弟亮,及从弟诞,并有盛名,各事一国。时以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出《世说》) 诸葛瑾和他的弟弟诸葛亮,以及堂弟诸葛诞,同时具有响亮的声名,各自为一个国家服务。人们评价说:蜀国得到诸葛亮,是得到了一条龙,吴国得到诸葛谨是得到了一只虎,魏国得到诸葛诞,是得到了一只狗。 庞士元 庞士元至吴,吴人并友之。见陆绩、顾邵、全琮而为之目曰:“陆子所谓驽马有逸(“逸”字原阙,据世说补)足之用,顾子所谓驽牛可以负重致远。或问,如目陆为胜邪?曰:“驽马虽精速,能致一人耳。驽牛一日百里,所致岂一人哉!”吴人无以难。全子好声名,似汝南樊(“樊”原作“楚”,据世说改)子昭。(出《世说》) 庞士元到了吴国,吴国的人都来拜会他。会见了陆绩、顾邵、全琮以后他评价说:“陆绩就像是马可以奔跑,有使用的价值,顾邵如牛能负重走得很远。问他陆绩和顾邵谁更强一些?庞士元说:“马跑得虽然迅速,但只能乘坐一人,牛一天只能行走百里,但是所拉载的岂止是一个人呢!”吴国人无法反驳他。庞士元又说:“全琮的声名很好,就像汝南的樊子昭一样。” 武陔 司马文王问武陔曰:“陈泰何如其父司空?”陔曰:“通雅博畅,能以天下声教为己任者,不如也;明练简至,立功立事,过之。”(出《世说》) 司马文王问武陔说:“陈泰同他的父亲司空相比较怎样?”武陔说:“渊博典雅,能以天下的声威和教化为己任这方面,不如他父亲,精明干练,处理事物,比他父亲强。” 裴頠 冀州刺史杨淮二子,乔与髦,俱总角为成器。淮与裴頠、乐广友善,遣见之。頠性弘放,爱乔之有风韵。谓淮曰:“乔当及卿,髦小减也。”广性清淳,爱髦之有神检,谓淮曰:“乔自及卿,然髦尤精出。”淮笑曰:我二儿之优劣,乃裴、乐之优劣也。”论者评之,以为乔虽高韵而无检局,乐言为得。然并为后之双隽。(出《世说》) 冀州刺史杨淮有两个儿子,杨乔和杨髦,都是在很幼小的时候就具有一定的才干。杨淮和裴頠、乐广的关系很好,他叫两个儿子来拜见他俩。裴頠性格豪放,喜欢杨乔有风度气质。他对杨淮说:“杨乔将来能赶上你,杨髦稍差一点。”乐广性格高洁淳朴,喜爱杨髦的聪明检点。他对杨淮说:“杨乔能赶上你,但是杨髦更为出色。”杨淮笑着说:“我两个儿子的优点和缺点,就是裴頠和乐广的优点和缺点。”有人评论说:“杨乔虽然风度韵致好,但是缺少约束检点,还是乐广的说法比较准确。然而两个孩子都很出色,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对杰出的人才。” 匈奴使 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怀远国,使崔季圭代当之,自捉刀立床头。事毕,令间谍问曰:“魏王何如?”使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乃英雄也。”王闻之,驰杀此使。(出《商芸》) 魏武王将要会见匈奴的使者,但他认为自己的形象丑陋,不足以给边远的国家留下良好深刻的印象,便叫崔季圭来代替,自己在旁边持刀侍立。会见结束了,他派使者问匈奴的使者:“魏王怎么样?”使者说:“魏王的形象非常好,然而他身旁的助手才是个真正的英雄呢!”魏王听了,派人骑马追上这个使者,将他杀了。 恒温 晋殷浩既废,桓温语诸人曰:“少时与之共骑竹马,我弃去已,浩辄取之,故当出我下。”(出《世说新书》) 东晋的殷浩被废为平民,桓温对众人说:“小的时候我和他一同骑竹马玩耍,我抛弃的东西,殷浩总是拾起来,所以他赶不上我。” 谢鲲 明帝问谢鲲:“君自谓何如庾亮?”答曰:“端委庙堂,使百僚准则,臣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出《世说新书》) 明帝问谢鲲:“你自己说说同庾亮相比较怎么样?”谢鲲回答说:“规规矩矩地上朝当官,作为百官的样板,我不如庾亮。要讲胸中的真才实学,我自己认为超过他。” 唐太宗 贞观五年。上谓长孙无忌等曰:“朕闻主贤则臣直。人固不自知,公宜论朕得失。”无忌曰:“陛下武功文德,跨绝古今,发号施令,事皆利物。臣顺之不暇,实不见陛下有愆失。”上曰:“朕欲闻己过,公乃妄相谀悦。今面谈公等得失,以为鉴诫。言之者可以无过,闻之者足以自改。因曰,无忌善于筹算,应对敏速。求之古人,亦当无比。兵机政术,或恐非其所长。高士廉涉猎古今,心术聪悟,临难不改节,为官亦无朋党。所少者骨鲠规谏耳。唐俭言辞俊利,善和解人,酒杯流行,发言启齿。事朕三载,遂无一言论国家得失。杨师道性纯善,自无愆过,而情实怯懦,未甚更事,急缓不可得力。岑文木性道敦厚,文章所长,持论恒据经远,自不负于理。刘洎性最坚贞,言多利益,然其意尚,然诺朋友,能自补阙,亦何以尚焉。马周见事敏速,性甚贞正。至于论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所称意。褚遂良学问稍长,性亦坚正,既写忠诚,甚亲附于朕,譬如飞鸟依人,自加怜爱。”(出《唐会要》) 贞观五年,皇帝对长孙无忌等人说:“我听说皇帝英明,大臣才敢于直言。人难以正确评价自己,大家说一说我的优点和缺点。”长孙无忌说:“皇帝的战功和以礼乐教化统治国家的政绩,超过古今所有的帝王。发号施令,作出各项决策,都非常正确有效,我忙于执行,没有空闲的时间,实在没有看见皇帝有什么过失。”皇帝说:“我想要听自己的过错,你这是随便奉承讨好。今天要当面议论大家的优点和缺点,以便今后戒鉴。说的人不论对错都没有关系,听的人应该注意加以改正。”皇帝接着开始评价说:“长孙无忌善于精心谋划,反应迅速,对答如流,就是古人也没有能比得上他的人。但是领兵打仗和治理国家恐怕不是他的长处。高士廉知识丰富,思维敏捷,遇到困难,也不改变自己的立场,做官不搞宗派,所缺少的是不能大胆提出意见。唐俭说话爽快,善解人意,愿意喝酒,敢于讲话,为我服务三年,却没有一句话是议论国家兴亡的大事的。杨师道性格纯朴善良,自然没有过错,然而性格实在怯懦,办不了什么大事,什么时候都不能指望他出力起作用。岑文的本性诚朴宽厚,写文章的长处是善于引经据典,道理论述得明白。刘洎的性格最坚贞,说话大多涉及到利益关系,但是其意图,如果是答应朋友的,他一定想办法办成,也不应该提倡。马周处理事物敏捷,性格很忠诚正直。至于识别评价人物的本领,直爽地说,我比你们都强。褚遂良学问稍好一点,性格也很坚强正直,非常亲近依附于我,就像飞鸟如果靠近人,自然应该爱护。” 李绩 武德初,李绩得黎阳仓,就食者数十万人。魏征、高季辅、杜正伦、郭孝恪皆客游其所,一见于众人之中,即加礼敬。平武牢获郑州长史戴胄,释放推荐之。当时认为有知人之鉴。(出《唐会要》) 又贞观元年,绩为并州都督。时侍中张文瓘为参军事。绩曾叹曰:“张稚圭后来管萧,吾不如也。”待以殊礼。时有二僚,亦被礼接。绩将入朝,一人赠以佩刀,一人赠以玉带,文瓘独无所及。因送行二十余里。绩曰:“谚云,千里相送,归于一别。稚圭何以行之远也?可以还矣。”文瓘曰:“均承尊奖,彼皆受赐而返,鄙独见遗,以此于悒。”绩曰:“吾子无苦,老夫有说。某迟疑少决,故赠之以刀,戒令果断也;某放达小拘,故赠之以带,戒令检约也,吾子宏才特达,无施不可,焉用赠焉?”因极推引。后文瓘累迁至侍中。(出《广人物志》) 唐朝武德初年,李绩得到黎阳粮仓,前来吃饭并领取粮食的多达数十万人。魏征、高季辅、杜正伦、郭孝恪都来游玩作客,李绩在众人之中见了,便向他们招呼致意。他清理整顿武王的监狱时,发现了被关押的郑州长史戴胄,李绩立即将戴胄释放并向朝廷推荐,当时人们都认为李绩有识别人才的能力。 还有在贞观元年,李绩担任并州都督,侍中张文瓘当时是参军事。李绩感叹地说:“张文瓘将来的前程,我不如他。”对待张文瓘特别重用。当时还有两个下属官员,李绩对他们也很器重。李绩将要调入中央,临行的时候他分别赠送那两个下属官员一柄佩刀和一条玉带,唯独没有送给张文瓘任何东西。张文瓘送了他二十多里地。李绩说:“民谚讲:千里相送,终有一别,你为什么送得这样远呢?可以回去了。”张文瓘说:“大家都受到你的表扬,他们都得到你的赏赐而回去了,唯独没有奖励给我任何东西,所以心中不安。”李绩说:“你不要不高兴,听我对你说,他们俩人,一个处理事物优柔寡断,所以赠给他快刀,提示他处事要果断。一个放荡不羁,所以赠给带子,警戒他要注意检点和约束,你的才能宏博通达,没有什么事情处理得不好,还需要赠送什么?”李绩对张文廙极力推荐引进,之后张文瓘不断升官直至侍中。 薛收 唐薛收与从父兄子元敬、族兄子德音齐名,时人谓之河东三凤,收与元敬俱为文学馆学士,时房杜等处心腹之寄,深相友托。元敬畏于权势,竟不狎。如晦常云:“小记室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出《谭宾录》) 唐朝的薛收与堂兄的儿子元敬和同族兄弟的儿子德音有同样响亮的声名,被人们称为“河东三凤”。薛收和元敬都是文学馆的学士,房玄龄和杜如晦等都想拉拢他们作为心腹,互相托人前来游悦,元敬害怕他们的权势,对谁也不敢表示过份的亲近,杜如晦常曾说过:“小记室这样的官员,不可以因为得到谁的恩惠就对谁亲近,得不到谁的恩惠就对谁疏远。” 王圭 贞观六年,上宴侍臣。谓王圭曰:“卿识鉴精通,尤善谈论,自房玄龄等,咸宜品藻。又可自量,与诸子孰贤。”圭对曰:“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玄龄;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详明,出纳惟允,臣不如彦博;剸繁理剧,众务必举,臣不如戴胄;谏诤为心;耻君不及尧舜;臣不如魏征。至于激浊扬清,嫉恶好善,臣于数子,亦有微长。”太宗深然其言,群公亦各以为尽己所能,谓之确论。(出《唐会要》) 唐朝贞观六年,皇帝设宴招待文武百官。他对王圭说:“你善于识别鉴定人才的优点和缺点,尤其擅长发表议论,从房玄龄开始,你逐个评价一下。再说一说你自己同他们相比较怎么样?”王圭回答说:“勤勤恳恳地为国家服务,能做到的就不遗余力地去做,我不如房玄龄。文武兼备,出朝能当将军,入朝可以作宰相,我不如李靖。陈述奏报得详细明白,将皇帝的命令向下宣告,将下面的意见向皇帝报告,我不如彦博。处理复杂繁琐的事物,我不如戴胄。直言规劝,及时指出皇帝的失误,我不如魏征。至于揭发批评丑恶行为。提倡表扬善良正义的事物,我同各位比较也稍胜一筹。”太宗皇帝非常赞同他的议论。大臣们也认为他说出了自己的长处,是正确的评价。 王师旦 贞观十九年,考功员外郎王师旦知举,考张昌龄、王公瑾策下。太宗叹曰:“二人咸有词华。”对曰:“体性轻薄,文绝浮艳,必不成令器。臣不上拔者,恐变陛下风雅。”帝以为名言。后如其言也。(出《谭宾录》) 唐朝贞观十九年,考功员外郎王师旦主持考核推荐举子,考核完张昌龄和王公瑾的政事、经义和文章以后,太宗皇帝感叹着说:“两个人的对答和文章都很有文采。”王师旦说:“体态性格轻浮浅薄,语言文章词藻华丽,必然不会成为优秀的人才。我不向上推荐,恐会改变皇帝文章教化的风气。”皇帝认为他说得正确,后来的情况果然和王师旦所说的一样。 杨素 封德彝之少也,仆射杨素见而奇之,遂妻以侄女。常抚座曰:“封郎必居此坐。”后讨辽东,封公船没,众皆谓死。杨素曰:“封郎当得仆射,此必未死。”使人求之。公抱得一板,没于大海中,力尽欲放之,忽忆杨公之言,复勉力持之,胸前为板所摩击,肉破至骨。众接救得之。后果官至仆射。(出《定命录》) 封德彝少年的时候,仆射杨素见了非常惊奇,于是将侄女嫁给他。杨素经常拍着自己的座椅说:“封德彝将来必然坐上这个座位。”后来征讨辽东,封德彝所乘坐的船沉没了,众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杨素说:“封德彝将来要当仆射,这次一定没死。”派人去寻找。封德彝抱着一块木板,落在大海中,力气用尽了想要放弃木板,忽然想起了杨素说过的话,于是又用力勉强坚持着。胸前被木板撞击摩擦得皮肉破烂,已经见到了骨头,众人去接应将他救了上来,后来果然当上了仆射。 王义方 员半千本名余庆,师事王义方。义方重之。尝谓曰:“五百年一贤,足下当之矣。”因改名半千。(出《谭宾录》) 员半千原名叫员余庆,在王义方手下做事,王义方很器重他,曾经说过:“五百年出一名德才兼备的贤士,你当之无愧。”于是改名为半千。 选将 李绩每临阵选将,必相有福禄者而后遣之。人问其故。对曰:“薄命之人,不足与成功名。”君子以为知言。(出《谭宾录》) 李绩每当临打仗之前选择上阵或出征的将官,必然挑选面相有福的人然后再派遣出去。人们问他什么原因,他说:“命薄的人不会有成功的希望和声名。”有学识的人认为这是一句有见识的话。 英公 高宗时,蛮群聚为寇。讨之辄不利,乃以徐敬业为刺史。彼州发卒郊迎,敬业尽放令还,单骑至府。贼闻新刺史至。皆缮理以待,敬业一无所问。处分他事毕,方曰:“贼皆安在?”曰:“在南岸。”乃从一二佐吏而往。观者莫不骇愕。贼初持兵觇望,及见舡中无所有,乃更闭营藏隐,敬业直入其营内,告云:“国家知汝等为贪吏所苦,非有他恶,可悉归田,后去者为贼。”唯召其魁首,责以不早降,各杖数十而遣之。境内肃然。其祖英公闻之,壮其胆略。曰:“吾不办此。然破家者,必此儿也。”(出《国史异纂》) 唐高宗的时候,南方的少数民族聚众为寇,多次派兵讨伐不能成功,于是朝廷派徐敬业去做刺史,并叫州府来兵马到城外接应。徐敬业传去命令叫士兵们回去,自己单人匹马来到州府。贼兵听说新刺史到了,全都严阵以待。徐敬业一句也不问敌兵的情况,处理完其他事情以后才说:“贼兵在什么地方?”回答说在南岸。徐敬业便叫一两名参谋人员陪同前往,观看的人没有不惊奇害怕的。贼兵一开始准备队伍观望等待,等待看清徐敬业的船上没有兵马时,便关上营门隐藏起来。徐敬业直接闯入敌人营内,告诉贼兵说:“国家知道你们是被贪官污史所逼迫的,没有其它的罪恶。全都可以回去种田,不回去的按做贼人来处理。”然后又把敌兵的首领找来,责备他们为什么不早早投降,打了每人几十军棍,又放了回去。营寨内一片肃静,敌人都被他的威风和胆量震慑住了。徐敬业的爷爷英公知道了,称赞他的胆略说:“我也办不了这件事,然而破坏损伤家族声誉的,必定是这个孙儿。” 刘奇 唐证圣中,刘奇为侍郎,注张文成、司马锽为御史。二人因申屠玚以谢。奇正色曰:“举贤无私,何见谢?”(出《谭宾录》) 唐朝的证圣中年,刘奇担任侍郎,推荐张文成和司马锽为御史。两个人委托申屠锡去表示感谢,刘奇严肃地说:“推荐有才能的人没有私心,有什么可谢的!” 张鷟(自号浮休子) 唐娄师德,荥阳人也,为纳言。客问浮休子曰:“娄纳言何如?”答曰:“纳言直而温,宽而栗,外愚而内敏,表晦而里明,万顷之波,浑而不浊,百练之质,磨而不磷,可谓淑人君子,近代之名公者焉。”客曰:“狄仁杰为纳言,何如?”浮休子曰:“粗览经史,薄闲文笔,箴规切谏,有古人之风。剪伐淫祠,有烈士之操。心神耿直。涅而不淄。胆气坚刚。明而能断。晚途钱癖,和峤之徒与?”客曰:“凤阁侍郎李昭德,可谓名相乎?”答曰:“李昭德志大而器小,气高而智薄,假权制物,扼险凌人,刚愎有余,而恭宽不足。非谋身之道也。”俄伏法焉。又问洛阳令来俊臣,雍容美貌,忠赤之士乎?答曰:“俊臣面柔心狠。行险德薄。巧辩似智。巧谀似忠,倾覆邦家,诬陷良善,其汪充之徒欤?蜂虿害人,终为人所害。”无何,为太仆卿,戮于西市。又问武三思可谓名王哉?答曰:“三思凭藉国亲,位超衮职,貌象恭敬,心极残忍,外示公直,内结阴谋,弄王法以复仇,假朝权而害物,晚封为德静王,乃鼎贼也,不可以寿终。”竟为节愍太子所杀。又问中书令魏元忠,耿耿正直,近代之名臣也。答曰:“元忠文武双阙,名实两空,外示贞刚,内怀趋附,面折张食其之党,勇若熊罴;谄事武士开之俦,怯如驽犬。首鼠之士,进退两端。虺蜥之夫,曾无一志。乱朝败政。莫匪斯人。附三思之徒,斥五王之族。以吾熟察,终不得其死然。”果坐事长流思州,忧恚而卒。又问中书令李峤何如,答曰:“李公有三戾,性好荣迁,憎人升进;性好文章,憎文才笔;性好贪浊,憎人受赂。亦如古者有女君,性嗜肥鲜,禁人食肉,性爱绮罗,断人衣锦;性好淫纵,憎人畜声色。此亦李公之徒也。”又问司刑卿徐有功何如?”答曰:“有功耿直之士也。明而有胆,刚而能断。处陵夷之运,不偷媚以取容;居版荡之朝,不逊辞以苟免,来俊臣罗织者,有功出之;袁智弘锻炼者,有功宽之,蹑虎尾而不惊,触龙鳞而不惧。凤跱鸱枭之内,直以全身;豹变豺狼之间,忠以远害。若值清平之代,则张释之、于定国岂同年而语哉?”又问司农卿赵履温何如?答曰:“履温心不涉学,眼不识文,貌恭而性狠,智小而谋大,趑趄狗盗,突忽猪贪,晨羊诱外,不觉其死,夜蛾覆烛,不觉其毙,头寄于颈,其能久乎?”后从事韦氏为逆,夷其三族。又问郑愔为选部侍郎,何如?答曰:“愔猖獗小子,狡猾庸人,浅学浮词,轻才薄德,狐蹲贵介,雉伏权门,前托俊臣,后附张易,折支德静之室,舐痔安乐之庭,鸋鳷栖于苇苕,魦鲿游于沸鼎;既无雅量,终是凡材。以此求荣。得死为幸。”后果谋反伏诛。(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娄师德是荥阳人,官职为纳言。门客问浮休子:“娄纳言这个人怎么样?”浮休子说:“娄纳言性格直爽又温和,宽厚又严肃,外表愚笨而内心聪慧,表面糊涂而心里明白,就像万顷波涛,深不见底但不污浊,有如百练生丝,不易磨损,可称得上是正人君子了。”门客又说:“如果狄仁杰当纳言怎么样?”浮休子说:“粗略地懂得经典历史,简单地会写一点文章,敢于直接给皇帝提出规劝和意见,有古人的风格。主张拆除滥设的祠庙,有坚强的品德,心里光明正大,近墨不黑。有胆略有气魄,处理事物英明果断。晚年喜爱钱财成癖,成为同晋朝的和峤一样有才能、有作为,而又贪婪吝啬的人。”门客问:“凤阁侍郎李昭德,可以称得上名相吗?”浮休子回答说:“李德昭志向大而才能小,气派大而智慧浅,凭借权力控制形势,扼制关键来压人。刚愎自用有余,谦虚宽厚不足,不是处事的正路,将来必然受到国家法律的制裁。”又问:“洛阳令来俊臣,相貌俊美,气派雍容,是个赤胆忠心的忠臣吗?”回答说:“来俊臣表面善良,喜欢冒险而缺少道德,巧言辩解似乎是有智慧,巧言奉承似乎是有忠心,破坏颠覆国家,诬蔑陷害忠良,是一个像汪充一样狠毒的人,他像蜜蜂和蝎子一样毒害人,最后必被人所害。”后来来俊臣当了太仆卿,被杀死在西市。又问:“武三思可以称为名王吗?”回答说:“武三思凭借他是皇亲国戚,职位竟超过了三公,表面谦和恭敬,内心极为残忍,外表公正耿直,内心隐藏阴谋,利用法律报私仇,凭借王权而害人,后来被封为德靖王,是个想篡夺皇位的奸贼,不会得好死。”后来果然被节愍太子所杀死。又问:“中书令魏元忠,耿耿忠心,处事正直,称得上是当代的名臣了吧?”回答说:“魏元忠文武才能都缺乏,声名和实际都没有。外表忠贞刚强,内心趋炎附势,当面折辱张食其的奸党,勇敢得像熊罴,谄媚奉迎武士开之流,胆小得像一条狗,又像老鼠一样迟疑不定,像毒蛇和蜥蜴一样肆毒害人,扰乱朝廷,败坏政治的就是这个人。他追随武三思,排斥李姓五王家族。以我的推测,他最终不会有好结果。”果然他获罪被长期流放到思州,忧,憎恨别人升官,他喜欢写文章,憎恨别人文章写得好;他贪财,憎恨别人得到财物。就像古时候有个女王,喜欢美食,禁止别人吃肉;喜欢打扮,不要别人穿好衣服;喜欢放纵淫欲,憎恨别人欣赏音乐美色。这女王和李峤是一类人物。”又问:“司刑卿徐有功怎么样?”回答说:“是个正直的有功之臣,明智而有胆略,刚强并且能决断。即使是处在衰落和不顺利的时候,也不偷机取巧,奉承上司以求得好处,处在政局变动,社会动乱的时期,也不会丧失立场以求得保全自己。来俊臣罗织罪名,因为他有功而没有攻击他,袁智弘陷害忠良,因为他功高而没有敢涉及他。他踩着老虎尾巴而不惊惧,碰到龙的鳞片也不害怕,如同凤凰峙立在乌鸦群中,因为正大光明而免受其害,犬如豹子混杂的豺狼之中,因为忠诚而使敌人躲避。如果是赶上太平年代,那么张释之和于定国能够相提并论吗?”又问:“司农卿赵履温怎么样?”回答说:“赵履温没有才能,眼睛不识文字,外貌谦恭而本性狠毒,智慧少而阴谋大,边走边停像猪狗一样胆小而又贪婪。就像早晨的羊被诱骗出栏,不知道将要被宰杀,又像夜蛾扑向灯烛,不知道将要被烧死,脑袋寄存在脖子上,时间会长吗?”后来赵履温追随韦后叛乱,被诛杀三族。又问:“郑愔作选部侍郎怎样?”回答说:“郑愔是个猖狂狡猾的小人,缺少才能和道德,像狐狸一样蹲在贵族身旁,像野鸡一样拜伏在当权者的门下,前面奉承来俊臣,背后投靠张易,卑躬屈膝在武三思的身下,谄媚屈伏在安乐公主家中。就像鸋鳷,栖息在芦苇丛中,又像魦鲿游在开水锅里。没有不凡的气度,终究是个平常的小人,靠这点本钱和本事钻营,只能求得一死。”后来果然因为谋反而被诛杀。 李峤 御史裴周使幽州日。见参谋姓胡,云是易州人,不记名。项有刀痕。问之。对曰:“某昔为番官,曾事特进李峤。峤奖某聪明,每有诗什,皆令收掌。常熟视谓之曰:“汝甚聪明,然命薄。少官禄,年至六十已上,方有两政。三十有重厄,不知得过否。尔后轗轲,不得觅身名。胡至三十,忽遇孙(“孙”原作“张”,据本书卷一六三孙轗条改)佺北征,便随入军。军败,贼刃颈不断。于积尸中卧,经一宿,乃得活。自此已后,每忆李公之言,更不敢觅官。于寺中洒扫,展转至六十。因至盐州,于刺史郭某家为客。有日者见之,谓刺史曰:“此人有官禄,今合举荐,前十月当得官。刺史曰:“此边远下州,某无公望,岂敢辄荐举人?”俄属有恩赦,今天下刺史各举一人。某年五月,郭举此人有兵谋。至十月,策问及第,得东宫卫佐官,仍参谋范阳军事。(出《定命录》) 御史裴周因公事来到幽州,会见了一个参谋姓胡,他自己说是易州人,记不住名字了。胡参谋的脖子上有刀疤,裴周问他是怎么回事。胡参谋说:“我当年是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官员,曾经在特进李峤的手下做事。李峤夸奖我聪明,每当有诗作都叫我整理保存。他经常看着我说,你很聪明,然而命薄,缺少官禄。一直到六十岁以后,才能当两任官。三十岁的时候,有一场很大的灾难,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以后坎坷不得志,不要勉强去谋求功名。”胡参谋到了三十岁那年,孙佺北征,他参军一同北征。北征军战败,他被贼兵一刀砍在脖子上,但脖颈没断。他躺在尸体当中,过了一夜,活了过来。从此以后,他牢记李峤的话,再也不敢谋求官职,在庙里洒水扫地。岁月流逝一直到了六十岁,他来到盐州,在郭刺史家作门客。有个算命的见了他,对刺史说:“此人有官运,今年应该推荐他,十月份以前能当官。”刺史说:“这里是边远不被重视的州,我也没有升官的希望,还敢推荐举人?”不久皇帝发下公文,叫全国的刺史每人荐举一人。郭刺史五月份推荐他,说他有行军打仗的谋略。到十月份,他参加政事和经文的考试被录取,初任命为东宫卫佐官,仍然参与参谋范阳的军事。 郑杲 唐圣历中,侍郎郑杲注韩思复太常博士,元希声京兆府士曹参军,尝谓人曰:“今年当选,得韩元二子,是吏部不负朝廷矣。”(出《谭宾录》) 唐朝圣历中年,侍郎郑杲推荐思复为太常博士,元希声为京兆府士曹参军。他对别人说:“今年选拔官吏,得到韩、元两个人,是吏部没有辜负朝廷的表现。” 卢从愿 唐景云中,卢从愿为侍郎。杜暹自婺(“婺”原作“虢”,据本书一八六杜暹条改)州参军注郑县尉,后为户部尚书。卢自益州长史入朝,杜立于上。乃曰:“选人定如何?”卢曰:“亦由仆藻鉴,遂使明公展千里之足。”(出《谭宾录》) 唐朝景云中年,卢从愿担任侍郎,考核推荐杜暹从婺州参军改任郑县尉,后来又改任户部尚书。卢从愿自益州长史调入中央,现在杜暹的官职超过了他。杜暹问卢从愿:“选拔官员如何确定?”卢从愿说:“由我来品评鉴别,所以使你得以迈开千里马的步伐。” 裴宽 尚书裴宽罢郡西归,沂流停午,因维舟暂驻。见一人坐树下,衣服故弊,因命与语,大奇之,遂为知心,曰:“以君才识,必自富贵,何贫也?”举一船钱帛奴婢贶之,客亦不让所惠。语讫上船,偃蹇者鞭扑之。裴公益奇之,其人乃张徐州(“州”下原有“人”字,据幽闲鼓吹删)也。(出《幽闲鼓吹》) 尚书裴宽从郡西辞职归来,逆着河水行驶到中午,停下来休息。他看见一个人坐在树下,衣服很破旧。他走过去与这个人说话,心中非常惊奇,于是和这个人交了知心朋友,对这个人说:“以你的才学,必然得到富贵,为什么仍然很贫穷呢?”然后将一条船上的钱财和奴婢都赠送给了这个人,这个人也不推辞。说完话裴宽上船,脚步慢慢的,那人就鞭打他。裴宽更加惊奇,这个人就是张徐州。 韦诜 润州刺史韦诜,自以族望清华,尝求子婿,虽门地贵盛,声名籍甚者,诜悉以为不可。遇岁除日,闲无事,妻孥登城眺览,见数人方于园圃有所瘗。诜异之,召吏指其所,使访求焉。吏还白曰:“所见乃参军裴宽所居也,令与宽俱来。”诜诘其由,宽曰:“某常自戒,义不以苞苴污其家。今日有人遗鹿,置之而去。既不能自欺,因于家童瘗于后园,以全其所守。不谓太守见之。”诜因降阶曰:“某有息女,愿授君子。”裴拜谢而去,归谓其妻曰:“尝求佳婿,今果得之。”妻问其谁,即向之城上所见瘗物者。明日复召来,韦氏举家视其帘下。宽衣碧衫,瘦而长(旧制。八品已下衣碧)。入门,其家大噱,呼为鹳鹊。诜妻涕泣于帷下。既退,诜谓其妻曰:“爱其女,当令作贤公侯之妻。奈何白如瓠者人奴之材?”诜竟以女妻之,而韦氏与宽偕老。其福寿贵盛,亲族莫有比焉。故开元天宝,推名家旧望,以宽为称首。(出《明皇杂录》) 润州刺史韦诜,自己认为是有声名的世家豪族,他挑选女婿,虽然有一些门第显要的人,可是韦诜都认为不行。等到过年这一天,闲着没事,他和妻子儿女登上城楼观赏眺望风景。忽然看见远处有几个人在一个园圃里掩埋什么东西。韦诜觉得很奇怪,便叫来一个差人,指着那个地方,叫他去看一看。差人回来说:“看到的地方是参军裴宽的住宅。”韦诜叫他把裴宽找来,问裴宽在干什么。裴宽说:“我经常告诫自己,不能接受贿赂而败坏家风。今天有人送来一只鹿,放下以后就走了。我不能自己欺骗自己,所以和仆人将它埋在后面的园圃里,以便坚持自己的原则,没想到让刺史看到了。”韦诜放下架子对裴宽说:“我有个亲生女儿,想要许配给你。”裴宽拜谢后走了。韦诜回去对妻子说:“总想挑选一个好女婿,今天果然找到了。”妻子问他是谁,他告诉妻子就是今天在城上看到埋东西的那个人。第二天又把裴宽找来,全家人在门帘后面观看,见裴宽穿着八品以下官员的服饰,又瘦又高,进了门以后,全家人一齐大笑,称裴宽是鹳鹊。韦诜的妻子在帷幕后面哭了。裴宽走了以后,韦诜对妻子说:“爱护女儿,就应该让他作德才兼备的大官的妻子,难道要找一个漂亮的奴才吗?”韦诜将女儿嫁给了裴宽。而他的女儿韦氏果然和裴宽白头偕老,福寿尊贵,亲戚中没有人能比得上。所以开元天宝年间,推选名家望族,裴宽被排在第一位。 裴谈 苏颋年五岁,裴谈过其父。颋方在,乃试诵庾信《枯树赋》。将及终篇,避谈字,因易其韵曰:“昔年移柳,依依汉阴。今看摇落,凄怆江浔。树犹如此,人何以任。”谈骇叹久之,知其他日必主文章也。(出《广人物志》) 苏颋五岁时,裴谈来拜访他的父亲。正好苏颋在旁边,便叫他试着背诵庾信的《枯树赋》。快要背到文章的末尾了,苏颋为了尊重裴谈,避开谈字,将“谈”字念成个“任”字。朗诵到“昔年移柳,依依汉阴。今看摇落,凄怆江浔。树犹如此,人何以任。”裴谈惊叹很久,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在文学上有所建树。 卷第一百七十 知人二 卷第一百七十知人二 姚元崇卢齐卿薛季昶元怀景张九龄王丘杨穆弟兄李丹郑絪苗夫人杜鸿渐杜佑梁肃吕温顾和刘禹锡韩愈顾况于邵李德裕韦岫知人僧蔡荆亚子 姚元崇 姚元崇与张说同为宰辅,颇怀疑阻,屡以事相侵,张衔之颇切。姚既病,诫诸子曰:“张丞相与吾不叶,爨隙甚深。然其人少怀奢侈,尤好服玩。吾身殁之后,以吾尝同僚,当来吊。汝其盛陈吾平生服玩,宝带重器,罗列于帐前。若不顾,汝速计家事,举族无类矣。目此,吾属无所虞。便当录其玩用,致于张公,仍以神道碑为请。既获其文,登时便写进,仍先砻石以待之,便令镌刻。张丞相事迟于我,数日之后,必当悔。若却征碑文,以刊削为辞,当引使视其镌刻,仍告以闻上讫。”姚既殁,张果至,目其玩服三四。姚氏诸孤悉如教诫。不数日文成,叙述该详,时为极笔。其略曰:“八柱承天,高明之位列;四时成岁,亭毒之功存。”后数日,果使使取文本,以为词未周密,欲重加删改。姚氏诸子乃引使者示其碑,乃告以奏御。使者复命,悔恨拊膺曰:“死姚崇犹能算生张说。吾今日方知才之不及也远矣。”(出《明皇杂录》) 姚元崇和张说同时为皇帝的辅政大臣,他们之间的矛盾很深,多次互相伤害,张说尤其讨厌姚元崇,姚元崇病重,告诫几个儿子说:“张丞相与我不和,矛盾很深,然而这个人生活浑霍浪费,尤其喜欢服用和玩赏的东西,我死以后,他以同事的身份,必然前来吊唁,你们多拿一些我平生喜欢的东西,如饰有珍宝的带子和各种宝器,陈列到帐前。如果他不看这些东西,你们要迅速安排家里的事情,全家人都会遭到他的迫害,如果他注意这些东西,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将他喜欢的东西送给他,然后请他撰写我墓碑的碑文。得到他写的碑文以后,立即就上报给皇帝,并先将石料准备好备用,尽快镌刻,并告诉张说已经经过皇帝同意。”姚元崇死后,张说果然来了,他非常注意姚元崇的三四件宝器,姚元崇的儿子完全按父亲嘱咐的做了。几天以后张说送来了写好的碑文,叙述姚元崇的生平,很详细,文章写得非常好,大致的意思是称赞姚元崇像撑天的八根柱子之一,应该列在高超明智的贤人行列中,虽然岁月流逝一切成为过去,但他的教化政绩功劳永存。几天以后,张说果然又派使者来索要碑文,说是词句没有考虑周密,想要拿回去修改。姚元崇的儿子引导使者去观看已经刻制完成的石碑,并告诉已经上报给了皇帝,使者回去向张说作了报告。张说悔恨地拍着胸说:“死了的姚元崇还能算计活着的张说,我今天才知道自己的才能同姚元崇相比,还差得远呢!” 卢齐卿 卢齐卿开元初为幽州刺史。时张守圭为果毅,齐卿特相礼接。谓曰:“十年内知节度。”果如其言。(出《谭宾录》) 卢齐卿开元初年为幽州刺史,张守圭来担任果毅将军。卢齐卿特意去迎接他,并对他说:“你十年之内升任节度使。”果然同他说的一样。 薛季昶 左相陈希烈初进士及第,曾与人制碑文。其人则天时破家,因搜家资,见其文,以为与反者通,所由便以枷杖送陈于府,见河南尹薛季昶,陈神色无惧,自辩其事百余言。薛尹观而奇之,便引上厅。谓之曰:“公当位极台铉,老夫当以子孙见托耳。”后陈位果至丞相。(出《定命录》) 左丞相陈希烈当初刚刚被录取为进士时,曾经给别人撰写了一篇碑文。这个人在武则天时候获罪被抄家,发现了那篇碑文的手稿,以为他与造反的人是同党。办案人员便将陈希烈抓到衙门来见河南尹薛季昶。陈希烈丝毫也没有害怕的神色,自己为自己辩护讲了一百多句话。薛季昶见了非常惊奇,便将他请上厅来,对他说:“你将来能当丞相,我要把子孙托付给你。”后来陈希烈果然当上了丞相。 元怀景 燕公说之少也,元怀景知其必贵,嫁女与之。后张至宰相,其男女数人婚姻荣盛,男尚公主,女为三品夫人。(出《定命录》) 燕公张九龄年少时,元怀景知道他将来必然位高显贵,把女儿嫁给了他,后来张九龄做了宰相,几个儿女的婚姻都很荣耀,男儿作公主的女婿,女儿为三品夫人。 张九龄 开元二十一年,安禄山自范阳入奏。张九龄谓同列曰:“乱幽州者,是胡也。”其后从张守圭失利,九龄判曰:“穰苴出军,必诛庄贾。孙武行令,犹戮宫嫔。守圭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请斩之。”玄宗惜其勇,令白衣效命。九龄执谘请诛之。玄宗曰:“岂以王夷甫识不勒也。”后至蜀,追恨不从九龄言,命使酹于墓。(出《感定录》) 唐朝开元二十一年,安禄山从范阳来京城朝见皇帝,张九龄对别的官员说:“扰乱幽州的人,就是这个北方的胡人。”后来在张守圭手下打了败仗,张九龄在送给皇帝的公文上写到:“司马穰苴带兵出征,必然诛杀庄贾,孙武发布命令,也要杀戮宫中的嫔妃。若要使张守圭的军令严明,安禄山的死罪不能免,请杀了安禄山。”玄宗皇帝爱惜安禄山作战勇猛,命令免去安禄山的官职,继续留用。张九龄坚持请求杀了安禄山,玄宗皇帝说:“怎么能以王夷甫识别石勒的例子来看待这件事?”后来玄宗皇帝逃到蜀郡,后悔没有听从张九龄的话,派人到张九龄的墓前祭奠他。 王丘 开元八年,侍郎王丘拔山阴县尉孙逖,进士王冷然,不数年皆掌纶诰。侍郎崔琳收残选人裴敦复、于特卿、卢恺等十数人,皆入台省。众以为知人。(出《谭宾录》) 唐朝开元八年,侍郎王丘选拔推荐了山阴县尉孙逖和进士王冷然。没过几年,他俩担任了为皇帝起草文件的重要职务。侍郎崔琳选拔推荐了裴敦复、于特卿、卢恺等十多个人,全都进入中央机关。众人都认为他们两人有识别人才的能力。 杨穆弟兄 贞元中,杨氏、穆氏弟兄,人物气概,不相上下。或云:“杨氏弟兄。宾客皆同;穆氏弟兄,宾客皆殊。以此优劣。穆氏弟兄四人,赞、质、员、赏。时人谓赞俗而有格为酪,质美而多仁为酥,员为醍醐,赏为乳腐。(出《国史补》) 唐朝贞元中年,杨家弟兄和穆家弟兄的人物气质都差不多。有人说:“杨家兄弟个个相同,穆家弟兄,每个人都不一样。”按照优劣的顺序是:穆赞、穆质、穆员、穆赏。人们说:“穆赞脱俗而又有风度,可以比作奶酪;穆质貌美并且仁义,可以比作酥油;穆员可以比作美酒;穆赏可以比作乳腐。” 李丹 郎中李丹典濠州,萧复处士寄家楚州白田。闻丹之义,来谒之。且无佣保,棹小舟,唯领一卯岁女僮。时方寒,衣复单弊,女僮尤甚。坐于客次,女僮门外求火燎手,且持其靴去。客吏忽云:“郎中屈处士。”复即芒爨而入,丹揖之坐,略话平素。复忽悟足礼之阙,矍然。乃启(“启”原作“起”,据陈校本改)丹曰:“某为饥冻所迫,高堂慈母处分,令入关投亲知。无奴仆,有一小女僮,便令将随参谒。朝至此,僮騃恐惧公衙,失所在。客吏已通,取靴不得,去就脱,唯惶悚而已。”丹曰:“靴与履,皆一时之礼。古者解袜登席,即徒跣以为礼。靴,胡服也,始自赵武灵王,又有何典据?此不足介君子怀,但请述所求意。”遂留从容,复颐旨趋。乃云:“足下相才,他日必领重事。”于是遣使于白田,馈遗复母甚厚。又饯复以匹马束帛,复后竟为相。(出《乾鐉子》) 郎中李丹调到濠州当刺史,有个叫萧复的读书人将家迁到楚州开荒种田,他听说李丹非常仁义,便前去拜见李丹。他没有雇工,自己划着一条小船,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女仆。天气寒冷,衣服单薄,女仆在客厅里等候感到非常寒冷,便到门外去找火烤手,将萧复的靴子也带了出去。接待客人的官员忽然说:“郎中怠慢先生了。”然后请他进去。萧复只好穿着草鞋走了进去,李丹与萧复相互行礼以后坐下谈话。萧复忽然想起自己光着脚有失礼节,非常惊慌尴尬,便对李丹说:“我为饥饿寒冷所逼迫,在母亲的吩咐下,入关投靠亲友。我没有奴仆,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女僮。”说着便叫人让女僮来参拜李丹,没想到女僮害怕官府,竟然自己跑了。萧复的靴子也不小心让女僮带走了,萧复显得非常狼狈。李丹说:“穿靴子还是穿鞋,都只是一种礼节。古时候脱了袜子坐在席子上,以光脚作为一种讲礼貌的表示。靴子是西北少数民族的服饰,据说是从赵武灵王的时代,人们才开始穿靴子,其实又有什么根据?这一点你不必介意,请你只管说出你来的意思。”并让萧复安心,遂留他住下来休息。李丹还对萧复说:“你有做宰相的才能,将来必然担任重要的官职。”然后派人到萧复的家里,给萧复的母亲送去很多礼物,又为萧复设宴饯行,送给他马匹和布匹。后来萧复果然当了宰相。 郑絪 刘瞻之先,寒士也。十许岁,在郑絪左右主笔砚。十八九,絪为御史,巡荆部商山,歇马亭,俯瞰山水。时雨霁,岩峦奇秀,泉石甚佳。絪坐久,起行五六里。曰:“此胜概,不能吟咏,必晚何妨?”却返于亭,欲题诗。顾见一绝,染翰尚湿。絪大讶其佳绝。时南北无行人。左右曰:“但向来刘景在后行二三里。”公戏之曰:“莫是尔否?”景拜曰:“实见侍御吟赏起予,辄有寓题。”引咎又拜。公咨嗟久之而去。比回京阙,戒子弟涵、瀚已下曰:“刘景他日有奇才,文学必超异。自此可令与汝共处于学院,寝馔一切,无异尔辈。吾亦不复指使。”至三数年,所成文章,皆辞理优壮。凡再举成名,公召辟法寺学省清级。乃生瞻,及第作相。(出《芝田录》) 刘瞻的父亲,当初是个贫穷的读书人。十岁的时候,他就在郑絪的身旁,管理笔墨砚台等书房用具。十八九岁的时候,郑絪当上了御史,前往荆部商山巡视,中途在亭子里休息。当时正是雨过天晴,俯瞰山水,山色非常秀美,泉水分外好看。郑絪坐了很久,起来走了五六里地说:“如此美景,却没有作诗。就是观赏到天黑又有什么关系!”于是又返回亭子,想要往亭子上题一首诗。他忽然发现亭子上已经题了一首绝句,墨迹还没有干。郑絪惊奇这首诗作得非常好,而当时南北方向又都没有行人。随行的人对郑絪说:“刚才只有刘景走在后面,落后了二三里。”郑絪同刘景开玩笑说:“莫非是你题的吗?”刘景行了礼说:“实在是因为看见侍御您欣赏风景作诗所引起的,所以特意作了这首拙诗题在上面。”说完自我检讨又行了一个礼,郑絪赞叹很久才离开。这次巡视回到了京城,郑絪对自己的后辈郑涵、郑瀚等人说:“刘景将来是个出奇的人才,文学上必然有超人的成就,从今以后让他和你们共同上学院读书,住宿吃饭的标准和你们一样。我也再不把他当作仆人指使。”三年以后,刘景所做的文章词汇十分出色,经过科举考试被录取,郑絪推荐他当上了辟法寺学省清级。刘景所生的儿子就是刘瞻,长大了参加科举考试被录取成名,最后当了宰相。 苗夫人 张延赏累代台铉。母宴宾客,选子婿,莫有入意者。其妻苗氏,太宰苗晋卿之女也。夫人有鉴,甚别英锐,特选韦皋秀才曰:“此人之贵,无以比俦。”既以女妻之。不二三岁,以韦郎性度高廓,不拘小节,张公稍悔之,至不齿礼。一门婢仆,渐见轻怠。唯苗氏待之常厚。其于众,多视之(明抄本“其于众多视之”作“其余贱视”),悒快而不能制遏也。张氏垂泣而言曰:“韦郎七尺之躯,学兼文武,岂有沉滞儿家,为尊卑见诮。良时胜境,何忍虚掷乎?”韦乃告(“告”原作“武”,据明抄本改)辞东游。妻罄妆奁赠送。延赏喜其往也,赆(“赆”原作“尽”,据明抄本改)以七驮物。每之一驿,则附递一驮而还。行经七驿,所送之物,尽归之矣。其所有者,清河氏所赠妆奁及布囊书策而已。延赏莫之测也。后权陇右军事,会德宗行幸奉天,西面之功,独居其上。圣驾旋复之日,自金吾持节西川,以代延赏。乃改易姓名,以书作韩,以皋作翱,莫敢言之也。至天回驿,去府城三十里(上皇旋驾。因以为名),有人特报延赏曰:“替相公者,金吾韦皋将军,非韩翱也。”苗夫人曰:“若是韦皋,必韦郎也。”延赏笑曰:“天下同姓名者何限,彼韦生应已委弃沟壑,岂能乘吾位乎?”妇女之言,不足云尔(初,有巫昝妪者,每述祸崇,其言多中。常云:相公当直之神渐减,韦郎拥从之神日增。皆以妖妄之言,不复再召)。苗夫人又曰:“韦郎比虽贫贱,气凌霄汉。每以相公所谈,未尝一言屈媚,因而见尤。成事立功,必此人也。”来早入州,方知不误。延赏忧惕,莫敢瞻视,曰:“吾不识人。”西门而出,凡是旧时婢仆,曾无礼者,悉遭韦公棒杀。投于蜀江。独苗氏夫人无愧于韦郎。贤哉乎!贤哉乎!韦公侍奉外姑,过于布素之时。海内贵门,不敢忽于贫贱之婿。所以郭圆诗曰:“宣父从周又适秦,昔贤谁少出风尘。当时甚讶张延赏,不识韦皋是贵人。”(出《云溪友议》) 张延赏家几辈都是做大官的,他经常举行宴会招待客人,想要从客人中挑选一个女婿,可是没有他满意的。他的妻子苗氏是太宰苗晋卿的女儿,她有识别人才的能力,挑选了秀才韦皋。她说:“韦皋将来的尊贵,无人能比。”于是将女儿嫁给了韦皋。过二三年,因为韦皋性格清高,不拘小节,张延赏有点后悔,以至于对韦皋非常无礼,家中的奴婢们也逐渐瞧不起他。只有苗夫人对他一直很好,其他人对他都不好,他心中的愁闷和气愤不能控制。妻子张氏哭着说:“韦皋是个七尺男儿,又文武全才,怎么能长期呆在我们家中,让家里人和奴婢瞧不起。大好年华,怎么能够虚度?”韦皋向张延赏家里的人告辞,独自准备东游,妻子张氏将自己的嫁妆首饰全都送给了他。张延赏对于他的出走很是高兴,送给他用七匹马所驮的物品。每到一个驿站,他就叫一匹马驮着物品返回家中,经过七个驿站,所送的物品,又全回到家中,韦氏所带的东西,只剩下妻子所送的首饰和一个口袋以及一些书籍。这些是张延赏所不知道的。后来韦皋代理陇右军事,同德宗皇帝巡视奉天。西面的功劳,以他立的最大。皇帝回到京城以后,皋以金吾将军的身份去镇守西川,以接替张延赏。这时韦皋改了姓名,将韦改作韩,皋改作翱,没有人敢叫他原来的姓名。他到了天回驿站,距离西川府城还有三十里。有人特意报告张延赏说:“替换你的,是金吾将军韦皋,而不是韩翱。”苗夫人说:“如果是韦皋,必然是女婿韦郎。”张延赏笑着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那个韦皋早已经死在水沟里了,怎么会来继承我的位置?女人说的话,不会准确。”苗夫人又说:“韦皋虽然贫贱,但是英雄气概冲天。当时同你说话,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奉承话,因而可以看出,成事立功,必然是他。”第二天早上新官入城,才知道苗夫人说的没错。张延赏非常难堪,不敢抬头观看。他说:“我不会识别人。”说完从城西门走了。凡是当初对韦皋无礼的奴婢,都被韦皋派人用棒子打死,扔到了蜀江中。只有苗夫人无愧于韦皋,真是有远见!韦皋对待岳母超过了当初没有当官的时候。从此全国当官有钱的人家,不敢轻视贫贱女婿。郭圆作了一首诗说:“孔子从周又适秦,古来圣贤出风尘,可笑当日张延赏,不识韦皋是贵人。” 杜鸿渐 丞相杜鸿渐,世号知人。见马燧、李抱贞、卢新州杞、陆相贽、张丞相弘靖、李相蕃,皆云并为将相。既而尽然。许郭之徒,又何以加也。(出《嘉话录》) 人们都认为丞相杜鸿渐有鉴别人才的本领,他见了马燧、李抱贞、卢新州的杞、陆贽、张弘靖、李蕃之后说:“这些人都会成为大将军或宰相。”后来果然同他说的一样,许郭之辈,又怎么比得上他? 杜佑 太司徒杜公,见张相弘靖曰:“必为宰相。”贵人多知人也如此。(出《嘉话录》) 大司徒杜佑见到宰相张弘靖说:“张弘靖将来必然成为宰相。”贵人大多像他这样会识别人才。 梁肃 唐贞元中,李元宾、韩愈、李绛、崔群同年进士。先是,四君子之定交久矣,共游梁补阙肃之门。居二岁,肃未之面,而四贤造肃多矣,靡不偕行。肃异之。一旦延接,观等俱以文学为所称,复奖以交游之道。然肃素有人伦之鉴。观等既去,复止绛、群曰:“公等文行相契,他日皆振大名。然二君子位极人臣,勉旃,勉旃。”后二贤果如所言。(出《摭言》) 唐朝的贞元中年,李元宾、韩愈、李绛、崔群同一年被录取为进士。他们四个人已经结交很长时间了,有一天他们四个人共同去拜访补阙梁肃。二年之内他们去了很多次都没有见到梁肃,每一次都是四个人一同去,梁肃感到很奇怪,有一天见了面,梁肃发现他们都以文学见长。他们在一起谈论结交朋友的事情,梁肃素来有辨别、鉴定人的官禄命运的能力。会见过后四个人要走,梁肃叫住李绛和崔群说:“你们四个人都很有文学才能,将来都有很大的功名,然而你们两个能够当上最大的官,努力,努力!”后来两个人果然同他说的一样。吕温 初,李绅赴荐,常以古风求知吕温。温谓员外郎齐照及弟恭曰:“吾观李二十秀才之文,期人必为卿相。”果如其言。诗曰:“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出《云溪友议》) 当初李绅被推荐去参加选拔官员的考试,他经常拿着自己所作的古风去向吕温请教。吕温对员外郎齐照和弟弟吕恭说:“我看了李绅的文章,此人将来必然成为九卿和宰相那样的高官。”后来李绅果然当了宰相。李绅送给吕温看的两首诗是:“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顾和 张玄之、顾敷是顾和中外孙。皆少而聪慧。和并知之,而常谓顾胜,亲重偏至,张颇不厌。于时张年九岁,顾年七岁,和俱与至寺中,见佛般泥洹像,弟子有泣者,不泣者。和以问二孙。玄之谓:“彼亲故泣,彼不亲故不泣。”敷曰:“不然,由忘情故不泣,不能忘情故泣。”(出《世说新书》) 张玄之和顾敷是顾和的中表孙子,顾和知道两个人从小就很聪明,然而认为顾敷胜过张玄之,对顾敷比较偏向,对张玄之差一些。张玄之九岁,顾敷七岁这一年,顾和带着他俩上庙里去,观看佛祖涅巉,也就是死亡的画像。学生中有哭的有不哭的,顾和问两个孙子,这是为什么。张玄之说:“感情深的就哭,感情不深的就不哭。”顾敷说:“不是这样,修行比较深的,对于喜怒哀乐之事不动感情,淡然若忘的忘情者就不哭,不忘情者就哭。” 刘禹锡 刘禹锡曰:季龙挟弹弹人,其父怒之。其母曰:“健犊须(“须”原作“虽”,据陈校本改)走车破辕,良马须逸鞅泛驾,然后能负重致远。大言童稚,不奇不惠,必非异器定矣。”(出《嘉话录》) 刘禹锡说:“季龙拿弹弓射人,他的父亲非常生气。他的母亲说,强壮的牛犊会撞破车前的辕木,好马会挣脱脖子上的皮套,然后才能负重物,行远路,儿童如果不淘气,没有出格的举动,将来必然不会成为一个杰出的人才。” 韩愈 李贺以歌诗谒吏部韩愈。时为国子博士分司,时送客出归,极困。门人呈卷,解带旋读之。首篇《雁门太守行》云:“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却插带,急命邀之。(出《云溪友议》,明抄本作出《幽闲鼓吹》) 李贺给吏部韩愈拿出自己所作的诗歌,向韩愈请教,并以此作为结交韩愈的手段。当时韩愈分管国子博士,他将客人送走以后感到非常困倦,这时看门的人送来了李贺的诗歌。韩愈一边解带一边漫不经心地阅读,第一首诗《雁门太守行》写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韩愈急忙又把带子系上,命令立即将李贺请来。 顾况 尚书白居易应举,初至京,以诗谒著作顾况。况睹姓名,熟视白公曰:“米价方贵,居亦弗易。”乃披卷,首篇曰:“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却嗟赏曰:“道得个语,居即易矣。”因为之延誉,声名大振。(出《幽闲鼓吹》) 尚书白居易当初去参加科举考试,刚到京城,便拿着自己所写的诗歌去拜见著作佐郎顾况。顾况看到白居易诗稿上的名字,凝视着白居易说:“长安米价很贵,居住并不容易。”然后打开诗稿,看到第一首诗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由得赞叹着说:“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居住下来就容易了。”由此顾况开始向别人推荐宣扬白居易的才学,使白居易的名声传播开来。 于邵 于邵性孝悌,内行修洁,老而弥笃。初,樊泽尝举贤良方正,一见于京师,曰:“将相之材也。”不五年,泽为节度使,崔元翰近五十,始举进士。邵异其文,擢首甲科。且曰:“不十年司诰命。”竟如其言。独孤绶举博学宏词,吏部考为第一,在中书,升甲科,人称允当。(出《谭宾录》) 于邵非常尊敬他的哥哥,在家中的言行很检点注意,并且岁数越大越坚定。当初,樊泽被推荐为参加贤良方正科目的考试。于邵在京城一见到他便说:“樊泽是担任大将和宰相的人才啊!”没有超过五年,樊泽就当上了节度使。崔元翰快到五十岁,才被推荐参加考取进士,于邵很欣赏他的文章,录取他为甲科进士第一名,并说:“不出十年,崔元翰会掌管起草皇帝发布的公文。”结果同他说的一样。独孤绶被推荐参加博学宏词科举科目的考试,被吏部录取为第一名,并推荐他参加中书省主持的科举考试,人们认为录取得公正准确。 李德裕 中令白敏中方居郎署,未有知者。唯朱崖相李德裕特以国器重之,于是缙绅间多所延誉。然而资用不充,无以祗奉僚友。一旦,相国遗钱十万,俾为酒肴之备。约省阁名士数人,克日同过其第。时秋暮沉阴,涉旬霖沥。贺跋任(《剧谈录》“任”作“惎”)员外府罢,求官未遂,将欲出薄游。与白公同年登第,羸驹就门告别。阍者以俟朝客,乃以他去对之。贺跋驻车留书,备述羁游之意。白览书曰:“丈夫处穷达,当有时命。苟不才者,以侥幸取容,未足为发身之道,岂得家畜饮馔,止邀当路豪贵。曩时登第贫交,今日闭门不接,纵使便居荣显,又安得不愧于怀?”遽令仆者命贺跋回车,遂以杯盘同费。俄而所约朝客,联骑而至,阍(“阍”原作“间”,据明抄本改)者具陈与贺跋从容,无不惋愕而去(“去”原作“不”,据明抄本、许刻本改)。翌日,于私第谒见。相国询朝士来者为谁?白公对以宾客未至。适有同年出京访别,悯其龙钟委困,不忍弃之,留饮数杯,遂阙祗接。既负吹嘘之意,甘从谴斥之罪。相国称欢逾时云:“此事真古人之道。由兹贵达,可以激劝浇薄。”不旬日,贺跋自使下评事,先授美官。白公以库部郎中入为翰林学士。未窬三载,便秉钧衡。其后五镇藩方,再居廊庙。蹈义怀仁,始终一致。流芳传素,士林美之。大初中(明抄本“初中”作“中初”),边鄙不宁,吐蕃尤恣屈强。宣宗皇帝决于致讨,延英先问宰臣。公首奏兴师,遂为统帅,率沿边藩镇兵士数万,鼓行而前。时犬戎列阵于(明抄本作“平”)川,以生骑马数千匹,伏藏山谷。既而得于牒者,遂设奇兵待之。有蕃中酋帅,衣绯茸裘,系宝装带。所乘白马,骏异无比。锋镝未交,扬鞭出于阵面者数四,频召汉军斗将。白公诫兵士无得而应之。俄而驻军指挥,背(“背”原作“皆”,据明抄本、许本改)我师百余步而立。有潞州小将骁勇善射,驰马弯弧而出,连发两箭,皆中项。跃马而前,抽短剑,踣于鞍上,以手扶挟,如斗欧之状。蕃军但呼噪助之,于鞍脱绯裘,解金带,夺马而还。师旅(“旅”原作“旋”,据明抄本改)无不奋勇。既而大战沙漠,虏阵瓦解,乘胜追奔,几及黑山之下。所获驼马辎重,不可胜计。束手而降四三万人。先是河湟郡界在匈奴者,自此悉为唐土。宣宗初览捷书云:“我知敏中必殄凶丑。”白公凯旋,与同列宰辅(“辅”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进诗云:“一诏皇城四海颁,丑戎无数束身还。戍楼吹笛人休战,牧野嘶风马自闲。河水九盘收数曲,陇山千里诸关。西边北塞今无事,为报东南夷与蛮。”马相植诗云:“舜德尧仁化犬戎,许提河陇款皇风。指挥文武皆神算,恢拓乾坤是圣功。四帅有征无汗马,七关虽戍已韬弓。天留此事还英主,不在他年在大中。”魏相扶诗云:“萧关新复旧山川,古戍秦原景象鲜。戎虏乞降归惠化,皇威渐被慑腥膻。穹庐远戍烟尘灭,神武光扬竹帛传。左衽尽知歌帝泽,从兹不更备三边。”崔相铉诗云:“边陲万里注恩波,宇宙群方洽凯歌。有地名王争解辫,远方戎垒尽投戈。烟尘永息三秋戍,瑞气遥清九折河。共偶圣明千载运,更观俗阜与时和。”(出《剧谈录》) 白敏中刚刚担任中令,人们都不熟悉他,没有知名度,只有宰相李德裕将他当作国家的栋梁之材。十分器重,于是官员们也都开始为他宣扬传播声名。然而白敏中没有钱,无法宴请同事和朋友。一天宰相给了他十万文钱,作为置办酒菜的费用,邀请了一部分中书省的官员和知名人士在约定的日期到他的家中作客。当时正是晚秋,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雨。贺跋被免去了员外职务,还没有谋求到新的官职,准备出外游玩。他与白敏中是同一年考中的进士,临行前牵着马到白敏中的门前告辞。看门人正等着接待宴请的客人,同贺跋对话,贺跋停下车马留下一封书信,信中叙述了要远游他乡的意思。白敏中看了信说:“大丈夫身处逆境或者顺利发达,都是命运的安排。没有本事的人想要靠侥幸升官,不是求得进取的正道。怎么能用给牲畜吃的草料来招待英雄豪杰呢!从前考取进士的时候是好朋友,今日闭门不见,纵然就是当了大官,内心又怎能不感到羞愧。”立刻命令仆人去把贺跋追回来,两个人在家中喝酒,不一会儿,白敏中所邀请的客人一同骑着马来了,看门人告诉他们白敏中正在招待贺跋,这些人又是惊奇,又是惋惜地走了。第二天白敏中去宰相的家中拜见宰相,宰相询问昨天都有哪些官员前去作客。白敏中回答说客人没有去,有同年考中进士的朋友离开京城之前去告别,因为同情他的境遇,不忍抛弃,留下他喝了几杯酒,所以没有迎接招待前去作客的官员,辜负了宰相抬举自己的美意,甘愿受到宰相的责备。宰相李敏求称赞他说:“这件事做得真有古人的风格,由此而提拔你们,可以改造浮薄的社会风气。”没过十天,贺跋从使下评事被任命为美官,白敏中由库部郎中改任翰林学士,又过了不到三年,白敏中便担负了评价选拔官员的重要职责,后来又五次出任镇守边关的重要官职。之后回到中央,始终按照仁义的标准行事,美好的声名四处传颂,赢得了上流知识界的赞誉。大初中年,边关很不安宁,藏族的首领不归顺朝廷,宣宗皇帝决定进行讨伐。皇帝询问宰相,得知是白敏中首先建议出兵的,便任命白敏中为征讨部队的统帅,率领边关各郡的兵马数万人,击鼓进军。敌人的首领率队在开阔的平地摆开阵势,白敏中派出骑兵几千人,埋伏在山谷中,抓到了敌人送信的士兵,于是又增派奇兵等敌人进入圈套。敌人的阵营中有一个头目,穿着红色的衣服,披着毛皮大衣,扎着镶着珠宝的腰带,骑着一匹神骏无比的白马。没等开战,他便四次骑马冲出阵前,向朝廷的军队挑衅,白敏中命令兵将不许随便应战。不一会儿,敌人指挥队伍距离白敏中的部队只有一百多步远。潞州兵马中有一员小将勇猛善于射箭,他骑马冲出队伍,弯弓连射两箭,全都射中敌人那个首领的脖子,小将跃马上前,抽出短剑将敌人首领刺死在马上。然后用手扶持着,厮打着,敌人仍然呐喊着为自己的首领助威。小将在马上将敌人的大衣和战袍脱下来,解下镶了珠宝的带子,夺了白马回归自己的队伍。兵将们受到鼓舞,全都奋勇向前。接着又和敌军在沙漠中展开大战,敌人被打败,朝廷的军队乘胜追击,队伍一直追到黑山脚下,所缴获的马匹和军用物资,多得无法统计。敌人被迫投降的有三四万人,过去被敌人侵占的地区,全都收复为大唐的国土。宣宗皇帝刚刚看到报捷的公文便说:“我知道白敏中必然能消灭凶恶的敌人。”白敏中凯旋以后和共同为辅政大臣的几位官员给皇帝献词,白敏中所作的诗是:“一诏皇城四海颁,丑戎无数束身还。戍楼吹笛人休战。牧野嘶风马自闲。河水九盘收数曲,陇山千里诸关。西边北塞今无事,为报东南夷与蛮。”宰相马植献诗说:“舜德尧仁化犬戎,许提河陇款皇风,指挥文武皆神算,恢拓乾坤是圣功。四帅有征无汗马,七关虽戍已韬弓。天留此事还英主,不在他年在大中。”宰相魏扶献的诗是:“萧关新复旧山川,古戍秦原景象鲜。戎虏乞降归惠化,皇威渐被慑腥膻。穹庐远戍烟尘灭,神武光扬竹帛传。左衽尽知歌帝泽,从兹不更备三边。”宰相崔铉的诗是:“边陲万里注恩波,宇宙群方洽凯歌,有地名王争解辫,远方戎垒尽投戈。烟尘永息三秋戍,瑞气遥清九折河。 共偶圣明千载运,更观俗阜与时和。” 韦岫 唐丞相卢携,大中初,举进士。风貌不扬,语亦不正,呼“携”为“慧”。盖舌短也。韦氏昆弟皆轻侮之,独尚书岫加敬,谓昆弟曰:“卢虽人物甚陋,观其文章有首尾。斯人也,以此卜之,他日必为大用乎?”尔后卢果策名,竟登廊庙,奖拔岫至福建观察使。向时轻薄诸弟,率不展分。所谓以貌失人者,其韦诸季乎?”(出《北梦琐言》) 唐朝丞相卢携在大中初年刚刚中进士的时候,因为相貌和风度都不出众,说话又吐字不清,将“携”读成“慧”,是因为舌头短的原因。韦家兄弟都轻视和侮辱他,只有尚书韦岫对他很尊重,他对兄弟说:“卢携虽然人长得丑但是他的文章写的好。这个人如果按照他的文章来推测,将来必然有大的作为。”后来卢携果然通过考问政事和经义的测试,竟然进入中央担任重要职务,他奖励提拔韦岫为福建观察使。当初轻视侮辱卢携的韦家兄弟,都没有什么出息,所以说以貌取人的是韦家兄弟。 知人僧 唐令公韦昭度少贫窭,常依左街僧录净光太师,随僧斋粥。净光有人伦之鉴,恒器重之。(出《摭言》) 唐朝的中书令韦昭度年轻的时候很贫穷,经常依赖去左街僧录向净光和尚求助,同和尚在一起吃斋粥。净光和尚有识别人才的本领,一直对他非常器重。 蔡荆 唐蔡荆尚书为天德军使,衙前有小将顾(“顾”原作“颜”,据明抄本改)彦朗、彦晖,知使院宅市买。荆有知人之鉴。或一日,俾其子叔向以下,备酒馔于山亭,召二顾赐宴。荆俄亦即席,约令勿起。二顾惶惑,莫谕其意。荆勉之曰:“公弟兄俱有封侯之相,善自保爱。他年愿以子孙相依。”因增其职级。洎黄寇犯阙,顾彦朗领本军,同立收复功,除东川,加使相。蔡叔向兄弟往依之,请叔向为节度副使,仍以丈人行拜之。军府大事,皆谘谋焉。大顾薨(“薨”原作“梦”,据明抄本、陈校本、许刻本改),其弟彦晖嗣之,亦使相。(出《北梦琐言》) 唐朝的尚书蔡荆担任天德军使,他手下有两员小将顾彦朗和顾彦晖。蔡荆有辨别人才的能力,有一天,他让儿子蔡叔向在山上的亭子里摆上酒席,请两员小将来喝酒。过了一会儿,蔡荆亲自赶来入座喝酒,并且不让两员小将站起来,顾彦朗和顾彦晖非常惶恐和疑惑,不知道蔡荆是什么意思。蔡荆勉励他们两人说:“你们弟兄都有封侯的相貌,要注意爱护自己,将来我要把子孙托付给你们。”过后蔡荆提升了他们的职务和级别。等到黄寇侵犯边关的时候,顾彦朗率领本部人马收复失地立了功,被任命为东川节度使。蔡叔向兄弟去投靠顾彦朗。顾彦朗聘任蔡叔向为节度副使,并且以对待长辈的礼节来对待他,军中和府里的大事,都征求他的意见。顾彦朗死了以后,他的弟弟顾彦晖继承了哥哥的职位,仍然像哥哥一样对待蔡叔向。 亚子 后唐庄宗年十一从晋王讨王行瑜。初令入觐献捷,昭宗一见,骇异之曰:“此子有奇表。”乃抚其背曰:“儿将来之国栋,勿忘忠孝于吾家。”乃赐鸂鶒酒卮、翡翠盘。十三读春秋,略知大义。骑射绝伦。其心豁如,采录善言,听纳容物,殆刘聪之比也。又云,昭宗曰:“此子可亚其父。”时人号曰“亚子”。(出《北梦琐言》) 后唐的庄宗十一岁时跟随晋王讨伐王行瑜,每次命令他入关报捷。昭宗皇帝见了他惊奇地说:“这个孩子的相貌奇特。”因此而拍着他的脊背说:“你将来成为国家的栋梁,不要忘了忠于我们李家。”并且赏赐给他鸂鶒酒杯和翡翠盘。庄宗十三岁读《春秋》,就知道大概意思,他骑马射箭的技艺非常高超,并且心胸开阔,善于听从正确的意见,有度量,能容人,赶上十六国时的刘聪了。昭宗皇帝说:“这个孩子可以仅次于他的父亲。”所以当时的人们都称他为亚子。 卷第一百七十一 精察一 卷第一百七十一精察一 李子苌袁安严遵李崇魏先生李义琛蒋恒王璥李杰裴子云郭正一张楚金董行成张鷟张松寿苏无名赵涓袁滋 李子苌 汉李子苌为政,欲知囚情。以梧槚为人,象囚人形,凿地为陷,以芦为郭,卧木囚其中。囚罪正是,木囚不动;囚冤侵夺,木囚动出。不知囚之精神著木人邪?将天神之气动木囚也!(出《论衡》) 汉朝的李子苌处理政务,想要知道关押在监狱里的罪犯的情况。他便将木头当作人,将木头刻成罪犯的形状,在地上挖一个坑作为监狱,用芦苇插成监狱的墙壁,然后将木人横放在里面。如果木人所代表的那个罪犯所判定的罪行正确,则木人不动。如果木人所代表的罪犯有冤屈,木人就会自动跃出来。不知道是罪犯的灵魂附在了木人身上,还是有神仙在操纵木人? 袁安 汉袁安为楚相。会楚王坐事,平相牵引,拘系(“系”字原阙,据明抄本、许本、黄本改)者千余人。毒楚横暴,囚皆自诬。历三年而狱不决,坐掠幽而死者百余人。天用炎旱,赤地千里。安授拜,即控辔而行。既到,决狱事,人人具录辞状,本非首谋,为王所引,应时理遣。一日之中,延千人之命。其时甘两滂霈,岁大丰稔。(出《汝南先贤传》) 汉朝的袁安是楚国的丞相,楚王获罪,牵连到其他的人,陆续抓了一千多人,这些人经受不住毒刑拷打,全都自己诬陷自己。经过了三年,也没有审理清楚这个案子,关押的人被拷打死一百多人。天降旱灾,几千里地看不到庄稼。袁安接受了审理此案的任务,他骑马赶往那里,到了以后立即审理案件。他让每个人如实陈述自己的情况,只要不是主谋,而是受到了楚王牵连的,立即释放,一天之内,保全了上千人的性命。这时久旱的天气下起了大雨,当年的庄稼获得了大丰收。 严遵 严遵为扬州刺史,行部,闻道傍女子哭而声不哀。问之,亡夫遭烧死。遵敕吏舆尸到,令人守之曰:“当有物往。”更日,有蝇聚头所。遵令披视,銕锥贯顶。考问,以淫杀夫。(出《益都耆旧传》) 严遵是扬州刺史,八月份巡视部属时听到路旁有女子在哭,但声音并不悲哀。严遵询问那个女子,女子回答丈夫被火烧死了。严遵命令差人将尸体运来,派人守着。他说:“会有东西来到尸体旁边。”第二天,有苍蝇聚集在尸体的头顶,严遵命令拨开头发查看,发现有一铁锥插在死者的头顶。经过拷问那个女子,知道这个女子同别人淫乱将自己的丈夫杀了。 李崇 北齐顿丘李崇,陈留公诞之子。高祖时,为兖州刺史。兖州比多劫盗,崇乃村置一楼,楼悬一鼓,盗发之处,槌鼓乱击。四面诸村,始闻者挝鼓一通,次闻者复挝以为节,俄顷之间,声布百里。伏其险要,无不擒获。诸州置鼓,自此始也。世宗时,除扬州刺史。崇明察审,奸邪惮之,号曰“卧虎”。(出《谈薮》) 北齐时顿丘的李崇是陈留公陈诞的儿子。高祖皇帝时,他担任兖州刺史。兖州的土匪很多,李崇叫人在每一个村庄修建一座亭楼,楼上悬挂一面鼓。如果有土匪抢劫,那里的人们便使劲敲鼓。四周的村庄听到鼓声,立即敲一通鼓。远处的村子听到鼓声,也陆续敲一通鼓。倾刻之间,鼓声响彻百里,然后派出队伍,埋伏在险要的地方,没有一次不将土匪抓获的。各州设置鼓,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世宗皇帝的时候,李崇出任扬州刺史。他擅长调查处理案件,违法做坏事的人全都怕他,给他起了个绰号“卧虎”。 魏先生 魏先生生于周,家于宋,儒书之外,详究乐章。隋初,出游关右。值太常考乐,议者未平,闻先生来,竞往谒问。先生乃取平陈乐器,与乐官林(明抄本“林”作“苏”)夔、蔡子元等,详其律度,然后金石丝竹,咸得其所,内致清商署焉。太乐官敛帛二百段以酬之,先生不复入仕,遂归梁宋,以琴酒为娱。及隋末兵兴,畅玄感战败,谋主李密亡命雁门,变姓名以教授。先生同其乡曲,由是遂相来往。常论钟律,李密颇能。先生因戏之曰:“观吾子气沮而目乱,心摇而语偷。气沮者新破败;目乱者无所主;心摇者神未定;语偷者思有谋于人。今方捕蒲山党,得非长者乎?”李公惊起,捉先生手曰:“既能知我,岂不能救我欤?”先生曰:“吾子无帝王规模,非将帅才略,乃乱世之雄杰耳。”李公曰:“为吾辩析行藏,亦当由此而退。”先生曰:“夫为帝王者,宠罗天地,仪范古今。外则日用而不知,中则岁功而自立。尧询四岳,举鲧而殛羽山,此乃出于无私;汉任三杰,纳良而围垓下,亦出于无私也。故凤有爪吻而不施,麟有蹄突而永废者,能付其道,而永自集于时者,此帝王规模也。凡为将帅者,幕建太一旗,驱无战之师,伐有民之罪。乃凋戈既授,玉弩斯张,诚负羁之有言,那季良之犹在。所以务其宴犒,致逸待劳,修其屯田。观衅(“衅”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而动。遂使风生虎啸,不可抗其威,云起龙骧,不可攘其势。仲尼曰:“我战则克,孟柯云:‘夫谁与敌?’此将帅之才也。至有衷其才智,动以机钤,公于国则为帅臣,私于己则曰乱盗。私于己者,必掠取财色,屠其城池。朱亥为前席之宾,樊哙为升堂之客。朝闻夕死,公孙终败于邑中;宁我负人,曹操岂兼于天下。是忘辇千金之贶,陈一饭之恩,有感谢之人,无怀归之众。且鲁史之诫曰度德,连山之文曰待时。尚欲谋于人,不能惠于己。天人厌乱,历数有归。时雨降而袄蕣除,太阳升而层冰释。引绳缚虎,难希飞兔之门,赴水持瓶,岂是安生之地?吾尝望气汾晋,有圣人生。能往事之,富贵可取。”李公拂衣而言曰:“隋氏以弑杀取天下,吾家以勋德居人表。振臂一呼,众必响应。提兵时伐,何往不下。道行可以取四海,不行亦足王一方。委质于时,诚所未忍。汝真竖儒,不足以计事。”遂绝魏生。因寓怀赋诗,为乡吏发觉,李公脱身西走,所在收兵。北依黎阳,而南据洛口,连营百万,与王充争衡,首尾三年,终见败覆。追思魏生之言,即日遂归于唐。乃授司农之官。后复桃林之叛。魏生得道之士,不志其名,盖文真之宗亲也。(出《甘泽谣》) 魏先生出生在北周时代,家在宋国。他除了学习儒家经典之外,还精通音乐理论。隋朝初年,他旅行到了关右,正赶上太常寺考核选拔音乐人才,参加评论的官员意见不统一,他们听说魏先生来了,便去拜访请教。魏先生取出自己的标准乐器,与掌管音乐的乐官林夔和蔡子元等人详细判定音调,然后将钟磬、弦乐和竹制乐器的音调和音阶调整正确。太乐官准备了二百块丝织品送给他作为酬劳。魏先生不想当官,又回到家里,将喝酒和弹琴作为娱乐。等到隋朝末年,战争兴起的时候,杨玄感被打败,为他出谋划策的李密逃到雁门。他隐姓埋名,作了一名教书先生,魏先生和他同在一个村里。互相有了来往。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音乐,李密对音乐也有很高的造诣。魏先生同他开玩笑说:“我看你神情沮丧,目光散乱,心中矛盾,说话吞吞吐吐。神情沮丧是因为刚刚被打败,目光散乱是因为无处投靠,心中矛盾是因为心神未定,说话吞吞吐吐是害怕别人知道你曾经给反叛出过主意。如今正在搜捕叛乱者的余党,你莫非不是个好人?”李密吃惊地跳了起来,握着魏先生的手说:“你既然知道,难道不能救一救我吗?”魏先生说:“你没有帝王的气概,也没有将帅的才智,只是个扰乱社会的草莽英雄”。李密说:“我被你看破了身份来历,应当从此隐退。”魏先生说:“能够成为帝王的人,心胸包罗天地,威严震慑古今,不注意生活中的琐碎事物,只知道推动时代发展和建立巩固政权。尧征求分管四方的诸侯四岳的意见,四岳推荐鲧去治水,而鲧治水九年没有成功,被舜杀死在羽山,这些都是出于无私。汉朝任用了张良、萧和、韩信三杰,采纳他们的计策,将项羽围困消灭在垓下,也是因为出于无私。所以凤凰有利爪和尖嘴而不用作进攻的武器,麒麟有可以进攻的脚趾,然而永远也不使用。能够掌握命运,顺应时代潮流的人,才是帝王的气概。凡是作为将帅的人,帐幕前插着旗帜,率领军队维护社会安定,讨伐对百姓有罪的叛乱者。既然接受武器,掌握了兵权,担负起责任,象季良的威风,所以要爱护休整军队,以逸待劳,开荒种地养兵,根据敌人的动向调动部署军队,于是便可以操纵控制战争形势。就像虎啸风起,龙行云起一样,没有人能抵抗和夺取他的威风和气势。孔子说,我出战必胜。孟子说,谁是我的对手?这才是将帅之才呢!就是说忠诚而有才智,动以机钤,为公为国的人、才能成为将帅。而为私为己的人,只能称为叛逆和强盗。为个人利益的人,必然抢夺财物和美色,滥杀无辜。朱亥受人尊敬而被请到前席入座,樊哙因为勇猛而被请到堂上。主张早上知道了理,晚上死也无憾的公孙终败于邑中。信奉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曹操,怎么能够兼并天下?是忘了人家千金之赠,想一饭之恩,才有感谢之人,无怀归之众。鲁史告诫说,要衡量自己的德行和能力,连山的文章提倡要等待时机。为别人谋划造反,而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上天和百姓都反对战乱,朝代的更换是有规律的。就像天降大雨清除妖邪之气,太阳出来融化坚冰一样,拿着绳子去缚虎,不要希望会像绑兔子一样获得成功,拿着瓶子进入水中,怎么会是安全的地方。我曾经观察发现在汾晋一带,会有圣贤出现。如果你能去投靠效力,可以取得富贵。”李密提着衣服说:“隋炀帝杀死父亲而取得天下,我以德行作人们的表率,振臂一呼,百姓必然响应,带兵征伐,有什么攻不下的城池。成功了得到江山,不成功也可以割据一方称王。委屈地呆在这里,实在无法忍受,你真是个书呆子,不足以共同商量大事。”从此李密和魏先生断绝了来往。因为他在住所的墙上题诗,被乡里的官员发现,李密向西逃走。他招兵买马,北靠黎阳,南据洛口,修建了无数的营寨。他与王允作战,前后一共打了三年,终于失败。这时他想起魏先生的话,便归顺了唐朝,被封为司农,后来他又在桃林发动叛乱。魏先生是个有高深学问和修养的人,没有记录他的名字和所作所为,他其实是魏徵的本家。 李义琛 太宗朝,文成公主自吐蕃贡金数百,至岐州遇盗。前后发使案问,无获贼者。太宗召诸御史目之,特命李义琛前曰:“卿神清俊拔,暂劳卿推逐,必当获贼。”琛受命,施以密计,数日尽获贼矣。太宗喜,特加七阶,锡金二十两。(出《御史台记》) 唐太宗时,文成公主从西藏向皇帝进贡黄金数百万两,押运到岐州被盗贼劫去。先后派了几名官员,专程去进行调查,都没有抓住盗贼。太宗皇帝将各位御史召集到一起进行挑选,特意把李义琛叫到跟前说:“你的神采气概俊秀出众,暂时有劳你去进行调查,一定能够将盗贼抓获。”李义琛接受命令以后,实施了巧妙的计策,数日之后将盗贼一网打尽。太宗皇帝很高兴,特意将李义琛的官阶提升了七级,并赏赐给他二十两金子。 蒋恒 贞观中,卫州板桥店主张迪妻归宁。有卫州三卫杨真等三人投宿,五更早发。夜有人取三卫刀杀张迪,其刀却内鞘中,真等不之知。至明,店人追真等,视乃有血痕,囚禁拷讯。真等苦毒,遂自诬。上疑之,差御史蒋恒覆推。至,总追店人十五已上集。为人不足,且散。惟留一老婆年八十已上,晚放出。令狱典密觇之。曰:“婆出,当有一人与婆语者,即记取姓名,勿令漏泄。”果有一人共语,即记之。明日复尔,其人又问婆:“使人作何推勘。如是者三日,并是此人。恒总追集男女三百余人。就中唤与老婆语者一人出,余并放散。问之具伏。云:“与迪妻奸杀有实。”奏之,敕赐帛二百段,除侍御史。(出《朝野佥载》) 唐朝贞观中年。卫州板桥旅店的店主张迪的妻子回娘家了。晚上有卫州城负责警卫工作的杨真等三名卫士前来住宿,五更天又早早出发了。夜里有人拿他们的刀把店主张迪杀了,然后又把刀放回刀鞘中,杨真等三人一点都没察觉。天亮以后,旅店里的人追上杨真三人,检查他们的刀上有血迹,便把他们三人抓起来拷打审讯。他们三人经受不住严酷的折磨,只好诬陷自己杀了人。皇帝对这个案件产生了怀疑,派御史蒋恒重新进行审理。蒋恒到了以后,店内十五个人已经赶集去了,剩下的人不够,并且已经分散,只留下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在店里。蒋恒命令傍晚将老太太放出去,派办案人员在后面跟踪观察。蒋恒说:“老太太一出去,一定有一个人同老太太说话,你要调查记住这个人的姓名,不要走漏消息。”果然有一个人同老太太说话,办案人员查明并记了他的姓名。第二天老太太出去,这个人又问老太太,朝廷派来的官员怎样调查这个案件。连续三天,都是这个人,蒋恒召集了男女三百多人,从中把与老太太说话的那个人叫了出来,其余的人全都遣散。经过审问,这个人全都招供了,承认他与张迪的妻子通奸,所以把张迪杀了。蒋恒将审理结果上报,皇帝赏赐他丝织物二百段,并且提拔他为侍御史。 王璥 贞观中,左丞李行廉。弟行诠,前妻子忠,璥其后母,遂私将潜藏。云敕追入内,行廉不知,乃进状。奉敕推诘峻急,其后母诈以领中勒项,卧街中。长安县诘之,云:“有人诈宣敕唤去,一紫袍人见留数宿,不知姓名,勒项送置街中。”忠惶恐,私就卜问,被不良人疑之,执送县。县尉王璥引就房内,推问不承。璥先令一人伏案褥下听之,令一人报云;长使唤,璥锁房门而去。子母相谓曰:“必不得承。”并私密之语。璥至开门,案下人亦起。母子大惊。并具承,伏法。(出《朝野佥载》) 贞观中年,左丞相李行廉的弟弟李行诠的儿子李忠同继母通奸,将继母偷偷藏了起来,然后谎称他的继母被皇帝叫进宫去了。李行廉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便向皇帝反映了这件事。长安县在皇帝的命令下追查得很急。李忠的继母假装被人用披巾勒住了脖子,躺在大街中间,长安县的办案人员询问她,她说有人假传皇帝的命令将她骗去,有一个穿紫衣服不知姓名的人留她住了几宿,又把她的脖子勒上,送到大街上。李忠心中惊慌,偷偷地去算卦,被官府的侦探发现,产生了怀疑,将他送到长安县衙门。县尉王璥将他叫到屋里审问,他什么也没承认。王璥事先叫一个人藏在床底下偷听,又安排另一个人来说:“长使叫您。”王璥锁上门走了。李忠和他的继母互相约定说:“千万不能承认。”并且秘密商量对策。王璥回来打开门,床底下的人也出来了。李忠和他的继母大吃一惊,只好全都招认,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李杰 李杰为河南尹。有寡妇告其子不孝。其子不能自理,但云。得罪于母,死所甘分。杰察其状,非不孝子。谓寡妇曰:“汝寡居,唯有一子,今告之,罪至死,得无悔乎?”寡妇曰:“子无赖,不顺母,宁复惜乎?”杰曰:“审如此,可买棺木,来取儿尸。”因使人觇其后。寡妇既出,谓一道士曰:“事了矣。”俄持棺至,杰尚冀有悔,再三喻之,寡妇执意如初。道士立于门外,密令擒之。一讯承伏,与寡妇私通,常为儿所制,故欲除之。杰放其子,杖杀道士及寡妇,便同棺盛之。(出《国史异纂》) 李杰担任河南尹,有个寡妇告状说她的儿子不孝顺。她的儿子不辩解,只是说:“得罪了母亲,甘愿一死。”观察他不是个不孝顺的儿子,对寡妇说:“你守寡,只有这一个儿子。今天告他,他罪该处死,你不会后悔吗?”寡妇说:“儿子是个无赖,不顺从母亲,有什么可怜惜的!”李杰说:“既然如此,你可以去买棺材,来收取你儿子的尸体。”然后派人偷偷地跟在她的后面。寡妇出去以后对一个道士说:“事情办完了。”一会儿,寡妇买来棺材。李杰还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再三询问她,寡妇还是坚持原来的意见。道士站在门外,李杰秘密派人将他抓来,一经审问,他全都承认了。原来是道士和寡妇通奸,经常被她的儿子所制止,所以想要除掉她的儿子。李杰释放了寡妇的儿子,将道士和寡妇用棍子打死,一同装到了寡妇买来的棺材里。 裴子云 卫州新乡县令裴子云好奇策。部人王敬戍边,留牸牛六头于舅李进处。养五年,产犊三十头。例十贯已上,敬还索牛。两头已死,只还四头老牛,余并非汝牛生,总不肯还。敬忿之,投县陈牒。子云令送敬付狱禁,叫追盗牛贼李进。进惶怖至县,叱之曰:“贼引汝同盗牛三十头,藏于汝家。”唤贼共对。乃以布衫笼敬头,立南墙之下。进急,乃吐疑云:“三十头牛,总是外甥牸牛所生,实非盗得。”云遣去布衫,进见是敬曰,此是外甥也。云曰:“若是,即还他牛。进默然。”云曰:“五年养牛辛苦,与数头,余并还敬。一县服其精察。”(出《朝野佥载》) 卫州新乡县令裴子云擅长制订奇妙的计策。他所管辖地区的老百姓王敬当兵去守卫边疆,留下六头母牛寄养在舅舅李进家中。李进养牛五年,生下了三十头牛犊,每一头都价值十贯钱以上。王敬回来以后,要求李进归还牛。那六头母牛已经死了两头,李进只将剩下的四头老牛还给他,说剩下的牛不是他的牛所生的,总也不肯还给他。王敬气愤地到县衙告状,裴子云命令将王敬关押起来,并派人去传盗牛贼李进。李进既惊慌又害怕地来到县衙。裴子云训斥他说:“盗贼带着你共同偷了三十头牛,藏在你们家里。”然后让他站在南墙根,将他的脑袋用布衫包上,再和盗贼对质。李进着急地说:“三十头牛都是外甥的母牛所生的,实在不是偷来的。”裴子云说:“如果是,立即还给他牛。”李进不说话了,裴子云说:“养牛五年辛苦。给你留下几头,其它的全都还给王敬。”全县的人都佩服裴子云的案子断得明白。 郭正一 中书舍人郭正一破平壤,得一高丽婢,名玉素,极姝艳,令专知财物库。正一夜须浆水粥,非玉素煮之不可。玉素乃毒之而进。正一急曰:“此婢药我!”索土浆甘草服之,良久乃解。觅婢不得,并失金银器物余十事。录奏,敕令长安万年捉,不良脊烂,求贼鼎沸,三日不获。不良主帅魏昶有策略,取舍人家奴,选年少端正者三人,布衫笼头至街。缚卫士四人,问十日内已来,何人觅舍人家。卫士云:“有投化高丽留书,遣付舍人捉马奴。书见在。”检云:金城坊中有一空宅,更无语。不良往金城坊空宅,并搜之。至一宅,封锁甚密。打锁破开之,婢及高丽并在其中。拷问,乃是投化高丽共捉马奴藏之。奉敕斩于东市。(出《朝野佥载》) 中书舍人郭正一在朝廷的军队攻破平壤以后,得到了一名朝鲜婢女,名字叫玉素,长得异常美丽,郭正一叫她管理财物仓库。郭正一每天晚上要喝一碗粥,不是玉素煮的他不吃,玉素便在粥里放了毒药以后送给他,郭正一喝了粥以后有所察觉,着急地大喊:“这个婢女想药死我”!然后要来解毒的药物土浆和甘草服下。过了好长时间才把毒性解了。这时再寻找婢女玉素已经不见了,并且丢失了十多件金银器物。将这件事上报以后,皇帝命令长安万年县捉拿。结果兴师动众,将刑侦人员的脊背都用鞭子打烂了,过了三天也没有抓到。刑事侦察人员的主帅魏昶有了新的办法,他在郭正一的奴仆中挑选出三个长得比较端正的,用布口袋把他们的脑袋罩上之后带到大街上。又抓了四个站岗的士兵,问他们在这十天以内,有什么人寻找过郭正一家。士兵说:“有一个投降归顺的朝鲜人留下一封书信。”派人到郭正一家把养马的奴仆抓住,搜出那封信。打开后见上面写着:“金城胡同里有一所空宅院。”再没有别的话,办案人员前往金城胡同搜查空宅院。来到一所宅院前,看见院门锁得很严密,他们将门锁砸开以后进去,婢女玉素和那个朝鲜人都在里面。经过拷问得知,女婢玉素是那个朝鲜人和养马人共同隐藏的。奉皇帝的命令,将他三人押到东市杀了。 张楚金 垂拱年,则天监国,罗织事起。湖州佐史江琛取刺史裴光判书,割字合成文理,诈为徐敬业反书以告。差使推光,款书是光书,疑语非光语。前后三使推,不能决。敕令差能推事人,勘当取实。佥曰:张楚金可,乃使之。楚金忧闷,仰卧西窗。日到,向看之,字似。补作平看则不觉,向日则见之。令唤州官集,索一瓮水,令琛投书于水中,字一一解散。琛叩头伏罪。敕令决一百,然后斩之。赏楚金绢百匹。(出《朝野佥载》) 唐朝垂拱年间,武则天代行处理国政,兴起了一股编造罪名陷害别人的风气。湖州佐史江琛,剪下刺史裴光书写的公文上的字,拼凑成了表达新的意思的文章,伪装成同徐敬业一起谋反的书信向朝廷告状。朝廷派官员调查裴光,认为落款签名是裴光写的,但怀疑内容不像是裴光说的话。前后派了三名官名,都没有把这个案件审理清楚。武则天决定派一名擅于推理判断,一定能调查清楚的官员。大家都说张楚金能行。于是派张楚金去重新审理。张楚金去了以后心情忧虑烦闷,独自躺在西窗下的床上。太阳照了过来,他拿着那封伪造的书信对着阳光观看,发觉字和字之间有破绽,放平了则看不见,对着太阳则能看见。于是他将州府的官员召集到一起,让人拿来一盆水,命令江深把信扔到水里,信上的文字一个个分散开来。江琛磕头承认了罪行,武则天命令打江琛一百大板,然后将他杀了,赏赐给张楚金一百匹绢。 董行成 怀州河内县董行成能策贼。有一人从河阳长店,盗行人驴一头并皮袋。天欲晓,至怀州。行成至街中见之,叱曰:“个贼住!即下驴来,遂承伏。人问何以知之?行成曰:此驴行急而汗,非长行也;见人则引缰远过,怯也;以此知之。捉送县。有顷,驴主寻踪至,皆如其言。(出《朝野佥载》) 怀州河内县的董行成能够看出谁是盗贼。有一个人在河阳老店,偷了一位旅客的驴和皮口袋。天快亮时,跑到怀州。董行成在街上看见了,喊到:“盗贼站住!”盗贼下了驴,承认了偷驴的罪行。人们问董行成是如何知道的,董行成说:“这人骑着驴走得非常快,又出了一身汗,不是走了很远的路。见了人就远远地躲开,证明他心虚害怕,根据这些就可以判定。”董行成将盗贼送到县衙,不一会儿,驴的主人顺着踪迹找来了,实际情况和董行成说的一样。 张鷟 张鷟为河阳县尉日,有构架人吕元伪作仓督冯忱书,盗粜仓栗。忱不认书,元乃坚执,不能定。鷟取吕元告牒,括两头,唯留一字,问:“是汝书,即注是字,不是,即注非字。”元乃注曰“非”。去括,即是元牒,且决五下。又括诈冯忱书上一字,以问之,注曰“是”。去括,乃诈书也。元连项赤,叩头伏罪。又有一客,驴缰断,并鞍失,三日访不获,告县。鷟推勘急。夜放驴出,而藏其鞍,可直五千钱。鷟曰:“此可知也。”令将却笼头放之,驴向旧喂处。鷟令搜其家,其鞍于草积下得之。人伏其能。(原阙出处,今见《朝野佥载》) 张鷟当河阳县尉的时候,有一个陷害别人的人叫吕元,他伪造了一份仓督冯忱的文字材料,诬陷冯忱盗卖仓库的粮食。冯忱不承认是自己写的,而吕元是坚持说是冯忱写的,一时无法判定。张鷟取来吕元写的状子,压住两头,只露出来一个字,问吕元说:“如果是你写的字,你就注上一个是字,如果不是,就注上一个非字。”吕元注了一个非字,打开一看正是吕元写的状子,一连判断了五次。张鷟又压上伪造的冯忱的文字材料,仅留下一个字,又问吕元,吕元注了一个是字。打开一看,正是伪造的文字材料,吕元连脖子都红了,磕头承认了罪行。还有一次,一个旅客的驴的缰绳断了,驴和鞍子一块丢了。这个人自己找了三天没找到,报告了县衙。张鷟追查的很紧迫,偷驴的人在晚上把驴放了出来,而将鞍子留下藏了起来,因为鞍子价值五千文钱。张鷟说:“有驴就能找到鞍子。”命令将驴的笼头摘下来放掉,驴自动走向喂它的地方。张鷟命令搜查这户人家,从草垛底下找到了鞍子。人们都佩服张鷟的才能。 张松寿 张松寿为长安令,时昆明池侧有劫杀。奉敕,日内须获贼,如违,所由科罪。寿至行劫处,寻踪绪。见一老婆于树下卖食。至,以从骑驮来入县,供以酒食。经三日,还以马送旧坐处。令一腹心人看,有人共婆语,即捉来。须臾,一人来问:明府若为推逐?即被布衫笼头,送县。一问具承,并赃并获。时人以为神明。(出《朝野佥载》) 张松寿提任长安县令,昆明池旁发生了抢劫杀人案。张松寿接到命令,必须在限期内抓获罪犯,否则,有关人员治罪。张松寿来到案发地点。寻找线索。他看见附近树下有一个老太太在树下卖食品。张松寿叫随行人员用马将老太太驮到县衙,好酒好菜侍候。过了三天,又用马送回原来的地方。张松寿派了一名心腹人员,前去观察。如果发现有人和老太太说话,立即抓回来。过了一会,有一个人过来问老太太:“县令怎样判断这个案子?”立即被抓住,用布衫罩上脑袋送到县衙。一经审问,这个人全都承了,人赃并获。人们都认为张松寿像神仙一样明察善断。 苏无名 天后时,赏赐太平公主细器宝物两食合,所直黄金千镒。公主纳之藏中,岁余取之,尽为盗所将矣。公主言之,天后大怒。召洛州长史谓曰:“三日不得盗,罪。”长史惧,谓两县主盗官曰:“两日不得贼,死。”尉谓吏卒游徼曰:“一日必擒之,擒不得,先死。”吏卒游徼惧,计无所出。衢中遇湖州别驾苏无名,相与请之至县。游徼白尉:得盗物者来矣。无名遽进至阶,尉迎问故。无名曰:“吾湖州别驾也。入计在兹。”尉呼吏卒,何诬辱别驾?无名笑曰:“君无怒吏卒,抑有由也。无名历官所在,擒奸擿伏有名。每偷,至无名前,无得过者。此辈应先闻,故将来,庶解围耳。”尉喜,请其方。无名曰:“与君至府,君可先入白之。”尉白其故,长史大悦。降阶执其手曰:“今日遇公,却赐吾命,请遂其由。”无名曰:“请与君求见对玉阶,乃言之。”于是天后召之,谓曰:“卿得贼乎?”无名曰:“若委臣取贼,无拘日月,且宽府县,令不追求,仍以两县擒盗吏卒,尽以付臣,臣为陛下取之,亦不出数十日耳。”天后许之。无名戒使卒:缓则相闻。月余,值寒食。无名尽召吏卒,约曰:十人五人为侣,于东门北门伺之。见有胡人与党十余,皆衣衰绖,相随出赴北邙者,可踵之而报。吏卒伺之,果得。驰白无名。往视之,问伺者:诸胡何若?伺者曰:胡至一新冢,设奠,哭而不哀。亦撤奠,即巡行冢旁,相视而笑。无名喜曰:“得之矣。”因使吏卒,尽执诸胡,而发其冢。冢开,割棺视之,棺中尽宝物也。奏之,天后问无名:卿何才智过人,而得此盗?对曰:臣非有他计,但识盗耳。当臣到都之日,即此胡出葬之时。臣亦见即知是偷,但不知其葬物处。今寒节拜扫,计必出城,寻其所之,足知其墓。贼既设奠而哭不哀,明所葬非人也。奠而哭毕,巡冢相视而笑,喜墓无损伤也。向若陛下迫促府县,此(此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贼计急。必取之而逃,今者更不追求,自然意缓,故未将出。天后曰:“善。”赐金帛,加秩二等。(出《纪闻》) 天后武则天代行处理朝政的时候,赏赐太平公主金银珠宝整整装满了两个盛食物的盒子,价值黄金几万两。太平公主收藏起来,一年以后再去取,全部被盗贼偷走了。太平公主报告了武则天,武则天十分生气,把洛州的长史找来说:“三天之内,抓不住盗贼,就将你治罪。”长史很害怕,对所管辖两个县主管侦破刑事案的官员县尉说:“两天之内抓不住盗贼,就把你们处死。”县尉对手下的刑事侦察人员说:“一天之内就必须抓住盗贼,抓不到,先处死你们。”衙役和侦探都很害怕,但是找不到破案的办法。他们在街上遇到了湖州别驾苏无名,大家把他请到县衙。侦探对县尉说:“找来偷东西的盗贼了。”苏无名快步走到台阶下,县尉迎上问这是怎么回事,苏无名说:“我是湖州别驾,同他们在这里商量计策。”县尉训斥手下人说:“为什么诬蔑别驾?”苏无名笑着说:“您不要怪罪他们,他们也是有原因的。我当官经历的地方,擒贼破案很有名。只要是小偷,在我面前没有能逃过去的。他们也有耳闻,所以把我请来。”县尉很高兴,向他请教破案的方法。苏无名说:“我和你去州府,你可以先进去说明。”县尉同长史讲述了苏无名的情况,长使非常高兴,走下台阶握着苏无名的手说:“今天遇到您,就等于赏赐给我一条性命,请您讲一下我们应该怎么办?”苏无名说:“请你和我去求见天后,那时我将说明白。”于是他们请示以后受到了武则天的召见。武则天问:“你抓到盗贼了吗?”苏无名说:“如果委派我去抓贼,必须取消限期,并且放宽对府县的催促,叫他们暂时不要追查。还要把两个县的刑事侦察人员全都归我指挥。我为陛下抓获盗贼,也不会超过几十天的时间。”武则天同意了。苏无名告诉刑侦人员放松追查,一个月以后,到了寒食节这一天。苏无名把刑侦人员全都召集起来,命令他们说:“十五个人一伙,到东门和北门等候。如果看见有十多个回民,全都穿着丧服,一同出城往北邙山方向去,可以跟踪观察并派人告诉我。”这些人去等候,果然发现了一伙回族人。他们立刻派人报告苏无名。苏无名赶去以后问跟踪的人:“这些回族人干了些什么?”跟踪观察的人说:“回族人到了一座新坟之前,摆设供品进行祭奠。他们哭泣的声音并不显得悲伤,撤了祭物以后,他们围绕坟墓观看,互相笑着交换眼色。”苏无名高兴地说:“可以动手了。”命令刑侦人员将这伙回族人全部逮捕。然后挖开那座坟墓,打看棺材一看,里面装的全是丢失的金银珠宝。报告武则天以后,武则天问苏无名:“你为什么才智超过别人,能够抓住这伙盗贼?”苏无名回答说:“我并不是有别的计策,只是会识别盗贼。我刚到京城那天,正遇上这伙回民人抬着棺材假装出葬,我观察认定他们是盗贼,但不知道他们把东西埋在什么地方。今年寒食节扫墓,我估计他们必然出城。跟踪他们,就可以找到埋东西的地方。盗贼祭奠时哭声不悲痛,说明墓中所埋的不是人。祭奠结束,他们围绕坟墓观看微笑,是高兴坟墓没有人动过。如果当初陛下您催促州府和县衙破案,这些盗贼着急害怕,必然会取出珍宝逃走。而我们不再追查,他们必然放松警惕,所以没有逃走。”天后武则天说:“很正确!”奖励给他金子和布匹,并且增加两级俸禄。 赵涓 永泰初,禁中失火,焚屋室数十间,与东宫稍迫近,代宗深惊疑之。赵涓为巡使,令即讯。涓周立案验,乃上直中官遗火所致也。推鞫明审,颇尽事情,代宗甚嘉赏焉。德宗在东宫,常感涓之究理详细。及典衢州,年老,韩滉奏请免其官。德宗见其名,谓宰相曰:“岂非永泰初御史赵涓乎?”对曰:“然。”即日拜尚书左丞。(出《谭宾录》) 永泰初年,皇宫中着火,烧毁了几十间房屋,因为失火的地点距离东宫很近,代宗皇帝对此感到非常怀疑。赵涓担任巡使,奉命进行调查。赵涓立案侦察,查明火灾原因是由于值班太监遗落的火种而引起的。调查推理的过程报告得十分详细,事实非常清楚。代宗皇帝对他很赞赏。德宗皇帝当时为东宫太子,非常感谢赵涓调查得详细明白。等到赵涓出任衢州刺史以后,年岁已高。韩滉请示皇帝想要免除他的官职。德宗皇帝见到请求公文上赵涓的名字问宰相:“是不是永泰初年那个御史赵涓?”宰相回答说:“是”。没过几天,皇帝任命赵涓为监察百官、权势极大的尚书左丞。 袁滋 李汧公勉镇凤翔,有属邑编甿因耨田,得马蹄金一瓮。(汉书武帝诏云:东岳见金,文有白麟神马之瑞。宜以黄金铸麟趾褭蹄金,以叶瑞徵。盖铸金象马蹄之状。其后民间多效之。)里民送于县署。公牒将置府庭。宰邑者喜获兹宝,欲自以为殊绩。虑公藏主守不严,因使实于私室。信宿,与官吏重开视之,则皆为块矣。瓮金出土之际,乡社悉来观验,遽为变更,靡不惊骇。以状闻于府主。议者佥云:奸计换之。遂遣理曹掾与军吏数人,就鞠其案。于是获金里社,咸共证。宰邑者为众所挤,拥沮莫能自由。既而诘辱滋甚,遂以易金伏罪。词款具存,未穷隐用之所。令拘絷仆隶,胁以刑辟。或云藏于粪壤,或云投于水中。纷纭枉挠。结成,具司备狱,以案上闻。汧公览之亦怒。俄而因有宴,停杯语及斯事。列坐宾客,咸共谈谑。或云效齐人之攫,或云有杨震之癖。谈笑移时,以为胠箧穿窬,无足讶也。时袁相国滋亦在幕中,俯首略无词对。李公目之数四曰:“宰邑者非判官懿亲乎?”袁相曰:“与之无素。”李公曰:“闻彼之罪,何不乐甚乎?”袁相曰:“甚疑此事未了,便请相(相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公详之。”汧公曰:“换金之状极明,若言未了,当别有所见,非判官莫探情伪。”袁相曰:“诺。”因俾移狱于府中案问。乃令阅瓮间,得二百五十余块,诘其初获者,即本质存焉。遂于列肆索金,镕写与块形相等。既成,始秤其半,已及三百斤矣。询其负担人力,乃二农夫,以竹舁至县境。计其金大数,非二人以竹担可举,明其即路之时,金已化为土矣。于是群疑大豁。宰邑者遂获清雪。汧公叹伏无已,每言才智不如。其后履历清途,至德宗朝为宰相。愚常闻金宝藏于土中,偶见者或变其质。东都敦化坊有麟德废观,殿悉皆颓毁。咸通中,毕诚相国,别令营造,建基址间,得巨瓮,皆贮白银。辇材者与工匠三四十人,当昼,惧为官中所取,遂辇材木盖之,以伺昏黑。及夜,各以衣服包裹而归。明旦开之,如坚土削成为银梃。所说与此正同。(原无出处,明抄本作出献二字,按见《剧谈录》卷上) 汧公李勉镇守凤翔时,他所管辖的地区有一个编入户籍的普通农民,在田间锄草的时候,挖出了一大坛子马蹄形的金子。村子里的人把金子送到县衙,县衙用公文向州府报告,准备将金子送往州府。宰邑对挖出珍宝很高兴,准备作为自己的政绩向上级请功。他害怕金子在公家的仓库里不安全,便存放在自己家里。过了一宿,他和其他官员重新打开观看,金子全都变成了土块。一坛金子出土时,乡里的官员、里正都去观看检验,如今突然发生变化,没有不吃惊的。他们上告到主管官员那里,人们议论是有人用奸计将金子换走了。于是上级派理曹掾带了一部分士兵来审问处理这个案子。挖出金子的乡里的里正共同为这件事作证,宰邑受到众人的谴责,沮丧地失去了人身自由,受到反复的询问和污辱,只好承认自己偷换了金子,并且在供词上签了里了,有的说扔到水里了,纷纷说自己冤枉。审理结束,将这些人关到监狱,然后将审理结果上报。汧公李勉看了报告后很生气,过了一会他去赴宴,喝酒的时候说到了这件事。在坐的宾客,都把这件事当作笑谈的话题,有的说宰邑是效仿齐人的贪婪,有人说他也许有杨震的癖好,说笑了很长时间,都以为这只是个跳墙撬锁的一般性案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当时相国袁滋也在场,他低着头没有说话。汧公李勉用眼睛看了他几次以后对他说:“宰邑同判官你是亲戚吗?”袁滋说:“我和他没有关系。”李勉说:“讲了他的罪状,你为什么不高兴?”袁滋说:“我非常怀疑这件事没完,请您详细调查。”李勉说:“偷换金子的事实非常清楚,如果说没完,是还有不同的看法,不是你无法调查清楚。”袁滋说:“可以”,将这个案子移袁滋府中审理。袁滋检查收藏坛子的房间,得到了二百五十多个金子形状的土块。袁滋问最初挖到金子的人,认定这些土块的形状和数量同原来的金子一样。于是袁滋从市场上的各个商店里借来金子,熔化铸成土块一样大小的金块。铸造完成以后,只秤了其中的一半金子,就已经是三百斤了。袁滋询问是什么人把金子送到县衙的,回答是两个农夫,用竹扁担抬到县衙的。计算一下,仅是这些金子里的大部分,也不是两个人所能用扁担抬动的,袁滋明白了,金子在没有上路之前,就已经全部化成土块了。这下大家的疑虑都解除了,宰邑的冤案得到了澄清。汧公李勉对此表示赞叹和佩服,多次说自己的才智不如袁滋。袁滋从这件事以后,多次担任重要官职,正确处理了多起案件。到了德宗皇帝即位以后,他当上了宰相。经常听说金银珠宝埋在土里,偶然发现以后有可能会变成别的东西。东都的敦化胡同有一座废弃的道观麟德观,主要建筑已经倒塌毁坏。咸通中年,相国华諴命令在别的地方重新建造一座麟德观。在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坛子,里面装满了白银。运送建筑材料的人和工匠有三四十人,他们发现银子的时候正是白天,害怕被官员们没收,便用木材把银子盖上,以便等到天黑。当天夜里,这些人各自用衣服包上银子回家。天亮以后打开一看,全都变成了用坚实的土块削制成的银子形状的东西,所传说的故事和这个案件的情形一样。 卷第一百七十二 精察二 卷第一百七十二精察二 韩滉颜真卿李景略李夷简孟简李德裕裴休崔碣赵和刘崇龟杀妻者许宗裔刘方 遇韩滉 韩滉在润州,夜与从事登万岁楼,方酣,置杯不悦。语左右曰:“汝听妇人哭乎?当近何所?”或对在某桥某街。诘朝,命吏捕哭者讯之。信宿,狱不具。吏惧罪,守于尸侧。忽有大青蝇集其首。因发髻验之,果妇私于邻,醉其夫而钉杀之。吏以为神。因问,晋公云:“吾察其哭声,疾而不惮,若强而惧者。王充论衡云:郑子产晨出,闻妇人之哭,拊仆之手而听。有间,使吏执而问之,即手杀其夫也。异日,其仆问曰:“夫子何以知之?”子产曰:“死于其所亲爱,知病而忧,临死而惧,已死而哀。今哭以死而惧,知其奸也。”(《出酉阳杂俎》) 韩滉在润州,夜晚和从事登上万岁楼喝酒。正喝的畅快的时候,他忽然停下酒杯不喝了,对左右的人说:“你们听到女人的哭声了吗?就在附近的某一个地方。”有人回答在某桥某街。第二天早上,韩滉命令刑事侦察人员把哭的人抓来审问,连续两天,被抓的妇女也没有招供。刑侦人员害怕韩滉怪罪,守在尸体旁边。忽然发现有大绿苍蝇聚集在死者的头顶,拨开头发检查,果然是这个妇女同邻居通奸,将丈夫灌醉以后,用钉子钉入丈夫的头顶,将丈夫害死。刑侦人员认为韩滉是神仙,询问韩滉。晋公韩滉说:“我听她的哭声急促但不悲伤,像是因为害怕而勉强装出来的。王充在《论衡》里说,郑子产早晨出门,听到妇女的哭声。他抓住仆人的手仔细倾听,过了一会,派人将妇女抓来审问,果然是这个妇女杀死了丈夫,第二天,仆人间郑子产是如何知道的?郑子产说:“死了自己所亲爱的人的正常表现是,知道丈夫有病了应该忧愁,丈夫快要死了的时候害怕,死了以后悲痛。这个女人的丈夫死了以后的哭声里充满恐惧,所以知道她必有奸情。 颜真卿 颜鲁公真卿为监察御史,充河西陇右军覆屯交兵使。五原有冤狱,久不决,真卿立辩之。天久旱,及狱决乃雨。郡人呼御史雨。(出《传载》) 鲁公颜真卿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去充当河西陇右军覆屯交兵使。五原那个地方有冤案,一直没能澄清平反,颜真卿极力调查了解。当地久旱无雨,等到冤案得到了平反昭雪,天空立即下起雨来。当地人称这场雨为“御史雨”。 李景略 李景略,凉州人,寓居河东,阖门读书。李怀光为朔方节度,招在幕府。五原有偏将张光者挟私杀妻,前后不能断。光富于财,货狱吏,不能劾讯得实情。以景略验之,光伏辜。既而亭午,有女厉被发血身,膝行前谢而去。左右识光妻者。曰:光之妻也。(出《谭宾录》) 李景略是凉州人,居住在河东闭门读书。李怀光出任朔方节度使,招聘他到署衙任职。五原有一个叫张光的副将把妻子杀了,前后几个办案人员都没能调查清楚。张光很有钱,收买办案人员不能秉公调查,所以得不到实情。派李景略去审理,张光才服罪。到了正午,有一个女鬼披散头发,浑身是血,跪着来到李景略面前拜谢后离去。左右认识张光妻子的人说,这女鬼正是张光的妻子。 李夷简 李相夷简未登第时,为郑县丞。泾军之乱,有使走驴东去甚急。夷简入白刺史曰:“闻京城有故,此使必非朝命,请执问之。”果朱泚使于朱滔者。(出《国史补》) 宰相李夷简没有考中进士时是郑县县丞。泾原兵在京城哗变时,有一个送信的人骑着驴向东走得很急。李夷简对刺史说:“听说京城有变化,这个信使一定不是朝廷派出来的,请把他抓住审问。”果然是叛军推举的首领朱泚派出来给他弟弟朱滔送信的。 孟简 故刑部李尚书逊为浙东观察使,性仁恤,抚育百姓,抑挫冠冕。有前诸暨县尉包君者,秩满,居于县界,与一土豪百姓来往。其家甚富,每有新味及果实,必送包君。忽妻心腹病,暴至困(困原作因,据明抄本改)惙。有人视者,皆曰:此状中盅。及问所从何来,乃因土豪献果,妻偶食之,遂得兹病。此家养盅,前后杀人已多矣。包君曰:为之奈何?曰:养此毒者,皆能解之。今少府速将夫人诣彼求乞。不然,即无计矣。包君乃当时雇船携往。仅百余里,逾宿方达。其土豪已知,唯(唯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恐其毒事露,愤怒彼甚。包君船亦到,先登岸,具衫笏,将祈之,其人已潜伏童仆十余,候包君到,靸履柱球杖,领徒而去。包未及语,诟骂叫呼,遂令拽之于地,以球杖击之数十,不胜其困。又令村妇二十余人,就船拽包君妻出,验其病状,以头捽地,备极耻辱。妻素羸疾,兼有娠,至船而殒。包君聊获余命。及却回,土豪乃疾棹到州,见李公诉之云:“县尉包某倚恃前资,领妻至庄,罗织搅扰,以索钱物,不胜冤愤。”李公大怒,当时令人斋枷锁追。包君才到,妻尚未殓,方欲待事毕,至州论。忽使急到,遂被荷枷锁身领去。其日,观察判官独孤公卧于厅中睡次,梦一妇人,颜色惨沮,若有所诉者。捧一石砚以献,独孤公受之,意颇凄恻。及觉,因言于同院,皆异之。逡巡,包君到。李公令独孤即推鞠。寻甚辩对。包君所居,乃石砚村也。郎惊异良久,引包君入,问其本末。包涕泣具言之。诘其妻形貌年几,乃郎梦中所见。感愤之甚。不数日,土豪皆款伏。具狱过(过原作遇。据明抄本改。)李公。李公以其不直,遂凭土豪之状。包君以倚恃前资,擅至百姓庄搅扰。决臂(明抄本臂作臀)杖十下。土豪以前当县官,罚二十功。从事宾客,无不陈说。郎亦力争之,竟不能得。包君妻兄在扬州闻之,奔波过浙江,见李公。涕泣论列其妹冤死之状。李公大怒,以为客唁,决脊杖二十,递于他界。自淮南无不称其冤异。郎自此托疾请罢。时孟尚书简任常州刺史。常与越近,具熟其事。明年,替李公为浙东观察使。乃先以帖,令录此土豪一门十余口。到才数日,李公尚未发,尽毙于州。厚以资币赠包君。数州之人闻者,莫不庆快矣。(出《逸史》) 刑部尚书李逊曾经担任浙东观察使,他的性格仁慈,保护百姓利益,抑制官僚势力。原诸暨县尉包君的任期满了以后,居住在诸暨县边境附近。他与一个土豪有来往,这个土豪家里非常富有,每当有好吃的或新鲜水果,都送一些给包君。有一天,包君的妻子突然心腹发病,十分难受。别人看了以后都说是中了一种叫作盅的毒虫的毒,并问包君这毒是从哪里来的。包君回答说是因为土豪送来水果,妻子偶然吃了一点,就得了这种怪病。别人告诉包君,这个土豪家里养盅,已经害死过许多人了。包君问如今该怎么办?人们告诉他说:“养这种毒虫的人,都会解毒的方法。如今你应该迅速把夫人送到土豪家去求救,否则就没有办法了。”包君当时就雇了一条船,带着妻子前往土豪家。他们家距离土豪家一百多里,过了一宿才到达。这时土豪已经知道他们要去,害怕自己养毒虫害人的事情泄漏,非常生气。包君的船到了以后,包君走上岸去,整理衣服正要去求救。土豪已经暗中埋伏了十多个仆人,等候包君的到来。土豪靸拉着,拿着木棍,来到船前。没等包君说话,这些人就开始大声叫骂,把包君拽倒在地,用棍子打了几十下。土豪又叫村里的二十多个妇女,上船把包君的妻子拉出来,查看了中毒的症状,然后揪着她的头发把头往地上碰,百般折磨污辱,包君的妻子本来就瘦弱多病,并且怀有身孕,回到船上就死了。包君侥幸留下一条性命,还没有回到家里,土豪就坐快船赶到州府,向砚察使李逊告状,说包君倚仗从前当过县尉,带着妻子来到他的庄院,虚构罪名,扰乱闹事,诈取钱物,令他非常冤屈气愤。李逊非常生气,当时就派人带着枷锁去抓包君。包君刚刚回到家里。妻子的尸体还没有掩埋,准备办完丧事再去州府讲理。这时州里的差人忽然到了,给他戴上枷锁,将他押走。这一天,观察判官独孤在厅里打盹儿。梦见一个女人,神色悲伤凄惨,似乎要对他说什么,捧着一个石砚献给他。独孤接受了,心里对她很同情。不一会儿,包君被押到了,李逊让独孤来审理。独孤一问,包君所居住的地方正是石观村,独孤心中惊奇了很久。他把包君叫进屋里,仔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包君哭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独孤问包君妻子的体形相貌和年龄,正是自己梦中所见到的女人,心中既感慨又愤怒。数日之后,土豪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独孤把审理报告拿给李逊看,李逊认为他判的不公正,只凭土豪的原状,改判包君倚仗以前的资历,擅自到老百姓家里闹事,打十棍。土豪以前当过县官,罚做二十天工。从事和幕僚等官员都为包君说话,独孤也极力为包君争辩,然而竟没有效果。包君妻子的哥哥在扬州听到判决结果,从远处赶来浙东求见李逊,哭着述说妹妹冤死的惨状。李逊大怒,认为他是来作说客,打了他脊背二十棍,将他赶出州界。淮南一带没有不认为这个案子断得冤枉奇怪的。独孤托病辞职了。当时尚书孟简任常州刺史,经常到浙东附近,对这件事知道得很清楚。第二年,他接替李逊担任浙东观察使,便先送出名片,命令逮捕土豪一家十多口人。孟简到任以后没过几天,李逊还没有走,就把土豪一家十多口人处死了。他还赠送给包君许多钱物。几个州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不庆贺叫好的。 李德裕 李德裕出镇浙右日,有甘露寺主事僧,诉交代得常住什物,被前主事僧隐用却常住金若干两。引证前数辈,皆有递相交割传领,文籍分明。众词皆指以新得替引隐而用之。且云,初上之时,交领分两既明,及交割之日,不见其金,鞠成具狱,伏罪昭然。然未穷破用之所。或以僧人不拘僧行而费之,以无理可伸,甘之死地。一旦引宪之际,公疑其未尽,微以意揣之,人乃具实以闻曰:“居寺者乐于知事,前后主之者,积年已来,空放分两文书,其实无金矣。群众以某孤立,不杂洽辈流,欲乘此挤排之。”流涕不胜其冤。公乃悯而恻之曰:“此固非难也。”俯仰之间曰:吾得之矣。乃立促召兜子数乘,命关连僧人对事,咸(咸原作成,据唐语林改)遣坐兜子。下帘子毕,指挥(挥字原阙,据明抄本补)门下(下学原阙,据唐语林补)不令相见,命取黄泥,各令模前后交付下次金样(样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以凭证据。僧既不知形段,竟模不成。公怒,令劾前数辈等,皆一一伏罪。其所排者,遂获清雪。(出《桂苑丛谈》) 李德裕镇守浙右的时候,有一个甘露寺管事和尚未告状,说庙里的一些物品被前管事和尚隐藏使用了,还贪污了金子若干两。前几任管事和尚,全都有交接文书,记载得十分清楚明白,大家还以为是他这个新的管事给藏起来使用了。并且还说:“我要管事时,准备接交的东西的种类和数量很明确,等到正式交接那一天,却不见金子。”于是立案审查,原来的和尚伏罪。事情很清楚,只是没有查清金子藏在什么地方,只好认定是那个和尚不守戒律花费了。和尚也无法申诉,只好等死。等到判决这一天,李德裕怀疑这个案子还没有十分清楚,便重新同那个原来的管事和尚谈话。和尚告诉他实情说:“庙里的和尚愿意管事,前后那些管事的和尚,多年以来,凭空书写和公布金子的数字和帐目,其实没有金子,大家都孤立我,因为我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他们就乘机排挤我。”和尚哭的很冤屈,李德裕怜悯地说:“这固然是非难你。”他略微考虑一下又说:“我有办法了。”他叫人准备只有坐位而没有轿厢的软轿数乘,命令把与此案有关系的和尚找来对证。让和尚都坐在轿子,放下帘子,相互无法看见。然后指挥部下拿来黄泥,让每一个和尚捏出各自经手交接过的金子的模型,以便作为证据。和尚们既然不知道金子的大小和形状,所以也就捏不成。李德裕很生气,命令起诉前几任管事和尚,这些和尚都一一认了罪。那个受排挤的和尚,得到了澄清昭雪。 裴休 裴休尚古好奇,掌纶诰日,有亲表调授邑宰于曲阜者。土人垦田,得古器曰盎,腹容三斗,浅项痹足,规口矩耳,朴素古丑,将蠹土壤者。既洗涤之后,磨垄之,隐隐有古篆九字带盎之腰。曲阜令不能辩。兖州有书生姓鲁,能八体书字者,召致于邑,出盎示之,曰:此大篆也。非今之所行者,虽某颇尝学之。是九字曰:齐桓公会于葵丘岁铸。邑宰大奇其说。及以篆验,则字势存焉。及辇致河东公之门,公以为麟经时物,得以言古矣,宝之犹钟玦郜鼎也。视草之暇,辄引亲友之分深者观之。以是京华声为至宝。公后以小宗伯掌贡举,生徒有以盎宝为请者。裴公一日设食,会门弟子,出器于庭,则离立环观,迭词以质。独刘舍人蜕以为非当时之物,近世矫作也。公不悦曰:“果有(有原作不。据明抄本、许刻本、黄刻本改。)说乎?”紫微曰:“某幼专丘明之书,具载小白桓公九合诸侯,取威定霸,葵丘之会第八盟。又按礼经,诸侯五月而葬,同盟至,既葬,然后反虞,虞然后卒哭,卒哭然后定谥。则葵丘之役,实在生前,不得以谥称。此乃近世之矫作也。裴公恍然而悟,命击碎,然后举爵尽饮而罢。(出《唐阙史》) 裴休崇尚喜爱珍奇的古董。他负责管理皇帝的诏书的时候,他的一个表亲调任曲阜邑宰。当地农民开荒耕地的时候,挖出一件古代器物,名字叫做“盎”。这个盎的容积大约三斗,短脖鸟足,圆口方耳,古朴笨重。将上面的泥土洗掉以后,磨擦干净,在盎的腰部隐约显现出九个古篆字,曲阜的县令也不认识。兖州有个书生姓鲁,能用八种字体写字。将这个书生找来,拿出盎让他辨认。他说:“这是大篆,不是现在仍然使用的字体,我曾经学过。这九个字是齐桓公会于葵丘岁铸。”邑宰对他说的话感到很惊奇,等到拿来篆体字的书籍来对照检验,觉得字迹的笔画相似。邑宰用车把盎送到河东裴休家里。裴休以为是春秋时代的器物,非常珍爱,视同国宝。他在修改皇帝的诏书以后的空闲时间,特意请感情比较深的亲戚朋友前来观赏,从此被人们称为京城里的至宝。后来他以礼部侍郎的身份主管科举考试,学生中有人要求观赏他收藏的盎。有一天他摆酒宴,请来学生弟子到家里聚会,将盎拿出来摆在院子,大家围着鉴赏。只有中书舍人刘蜕认为不是春秋时的器物,而是近代伪造的赝品。裴休不高兴地说:“有什么根据吗?”刘蜕说:“我从前专门学习过历史文献,上面记载齐桓公小白九次召集各路诸侯,树立威信,定下霸主地位。葵丘这次聚会是第八次结盟。又据《礼经》记载,诸侯五月安葬桓公小白,结成同盟的各路诸侯到了,就开始进行埋葬,然后举行拜祭,拜祭以后是早晨和晚上哭丧,哭丧以后确定追封谥号。然而葵丘聚会确是齐桓公小白生前的事情,那时还没有得到谥号,所以这是一件近代伪造的赝品。”裴休恍然大悟,命令人把盎打碎,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崔碣 崔碣任河南尹,惩奸剪暴,为天下吏师。先是有估客王可久者,膏腴之室。岁鬻茗于江湖间,常获丰利而归。是年,又笈贿适楚,始返楫于彭门,值庞勋作乱,阱于寇域,逾期不归。有妻美少,且无伯仲息裔之属。妻常善价募人,访于贼境之四裔,竟无究其迹者。或曰:已戕于盗,帑其货矣。洛城有杨乾夫者善卜称。妻晨持一缣,决疑于彼。杨生素熟其事,且利其财,思以计中之。乃为端蓍虔祝,六位既兆,则曰:所忧岂非伉俪耶?是人绝气久矣。象见坟墓矣。遇劫杀与身并矣。妻号啕将去,即又勉之曰:阳鸟已晚,幸择良晨,清旭更问,当为再祝。妻诚信之。他日,复往算,宛得前卦。乃曰:“神也异也,无复望也。”仍言号恸非所以成礼者,第择日举哀,绘佛饭僧,以资冥福。妻且悲且愧,以为诚言,无巨细事,一以托之。杨生主办,雅竭其志。则又谓曰:“妇人茕独,而衷财贿,寇盗方炽,身之灾也,宜割爱以谋安适。”妻初不纳,夕则飞砾以惧之,昼则声寇以危之,次则役媒以饵之。妻多杨之义,遂许嫁焉。杨生既遂志,乃籍所有,雄据厚产。又逾月,皆货旧业,挈妻卜居乐(明抄本乐作洛)渠之北。明年,徐州平,天下洗兵,诏大憝就擒外,胁从其间者,宥而不问,给篆为信,纵归田里。可久髡裸而返,瘠瘁疥秽,丐食于路。至则访其庐舍,已易主矣。曲讯妻室,不知其所。展转饥寒,循路哀叫。渐有人知者,因指其新居。见妻及杨,肆目门首,欲为揖认,则诃杖诟辱,仅以身免。妻愕眙以异,复制于杨。可久不堪其冤,诉于公府。及法司按劾,杨生贿赂已行,取证于妻,遂诬其妄。时属尹正长厚不能辨奸,以诬人之罪加之。痛绳其背,肩扶出疆。可久冤楚相萦,殆将溘尽,命丝未绝,洛尹改更,则衔血赍冤于新政,亦不能辨。前所鞠吏,得以肆其毒于簧言。且曰:以狱讼旧政者,汉律在焉。则又裂膐,配邑之遐者,隶执重役。可久双眦流血,两目枯焉。时博陵公伊人燕居,备聆始卒。天启良便,再领三川。狱吏屏息,覆盆举矣。揽辔观风之三日,潜命就役所,出可久以至。乃敕吏掩乾夫一家,兼素鞠胥,同梏其颈。且命可久暗籍家之服玩,物所存尚夥,而鞠吏贿赂,丑迹昭焉。既捶其胁,复血其背,然后擢发折足,同瘗一坎。收录家产,手授可久。时离毕作冷,衣云复郁。断狱之日,阳轮洞开,通逵相庆,有出涕者。沉冤积愤,大亨畅于是曰。古之循吏,孰能拟诸。(《出唐阙史》) 崔碣担任河南尹,他惩治坏人和恶霸势力,成为天下官员的榜样。有个贩卖货物的商人叫王可久,家庭非常富裕美满,每年在各地贩卖茶叶,经常赚很多钱回家。这一年,他又带了很多茶叶到长江中下游一带销售。这一天,他乘船到了彭门,正赶上庞勋领兵叛乱,于是被阻隔在贼兵控制的地区,超过了预定的日期回家。他的妻子年轻貌美,没有兄弟子女和亲属。她几次花钱雇人到贼兵占领的地区四处寻找丈夫,都没有查访到王可久的踪迹。有的人回来说她丈夫已经被强盗杀死了,把钱和货物抢走了。洛城有个叫杨乾夫的人算卦很出名,王可久的妻子在一天早晨拿着一块细绢去找杨乾夫,请他推算丈夫的情况。杨乾夫对王可久家里的情况很清楚,并且对王可久的钱财很眼红,于是便想借此机会算计王可久的妻子。他拿出算卦用的蓍草为她占卜,结果出来以后,他对王可久的妻子说:“你所担忧的莫非是你的丈夫吗?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卦象已经显示出他的坟墓,遇到强盗把他杀了。”王可久的妻子大声哭着要走,他又劝她说:“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幸亏选择了早晨的好时辰来算卦。改日早晨你再来,我再为你重新算一遍。王可久的妻子很相信他,过了几天,又去算卦,仍然得到了上一次的卦象。杨乾夫说:“神仙也真是奇怪,看来没有希望了。”并且告诉王可久的妻子说,只是悲伤不成礼仪。应该选择日期办理丧事,请和尚做法事,以保佑你丈夫在阴间平安。王可久的妻子又悲伤又惭愧,以为杨乾夫对她说的全是真诚关心的话,便把办理丧事的大小事情全都托付给杨乾夫。杨乾夫认真操办丧事,使王可久的妻子很满意。杨乾夫又对王可久的妻子说:“夫人一个人很孤独,而家里又很有钱,当前正闹强盗,容易招灾,应该忘掉死去的丈夫早一点嫁人。”王可久的妻子起初不答应。杨乾夫就晚上扔石头吓唬她,白天说有强盗威胁她,或者是请媒人去诱骗她。王可久的妻子感激他助办理丧事的义气,便嫁给了他。杨乾夫实现了自己的计划,霸占王可久的全部家产。过了一个月,他又重操旧业,带着妻子搬到乐渠北边居住。第二年,徐州的战乱平息,天下没有了战争。皇帝发布命令,只把发动战乱的贼兵头领抓住法办,其余的胁从者不加追究,并且发给证明,释放回家。王可久空手而返,饥寒贫病,一路要饭,回到家里时,房屋已经换了主人。他询问妻子的下落,人们不知道,他遭受不了奔走饥寒的打击,在路上哭喊,有知道情况的人,告诉他妻子的新住址。他去找妻子和杨乾夫,站在门口,想要和妻子相认,杨乾夫骂他,污辱他,并且用棍子打他,他只好逃走。妻子非常惊奇,制止了杨乾夫的行为。王可久无法忍受冤屈,去官府告状。等到官府开始审理时,杨乾夫已经送上了贿赂。办案官员去他妻子那里取了证据,然后诬蔑王可久狂妄。河南尹正长厚不能辨别真伪善恶,给王可久加上了诬陷的罪名,将他打了一顿。王可久扶着别人的肩膀回去。他饱受冤屈,就要支持不下去了。也许他命不该绝,来了新任洛尹。王可久又去告状,仍然没有得到正确的判决。以前办案的官员对他百般污蔑,说:“诬告前任官员,按照汉朝延续下来的法律,要车裂砍脚,发配远地,应该罚作苦役。”王可久哭得两眼流血,快要瞎了。这时博陵公崔碣退朝闲居在家,对王可久的冤情了解得很清楚。上天发了慈悲,行了方便,朝廷又启用崔碣为河南尹,办理案件的官员都很害怕他。王可久的案件又重新提了出来,崔碣决心澄清吏治,调查了解了三天以后,秘密到监狱里把王可久叫出来,然后命令突然逮捕杨乾夫全家,同原来审理案件的官员一同关进监狱。并且暗中命令王可久清点家产,贵重器物还剩下不少。原来审理案件官员收受贿赂的罪行也调查清楚了。崔碣命令对他们施加重刑,用棍子打前胸和后背,然后揪着头发把腿打断,全都埋在一个坑。又把他们的家产没收,送给王可久。当时天气很冷,阴云覆盖,重新判决这一天,突然日出天晴,满街是欢庆的人们。有的人激动地哭了。沉积的冤情和愤怒都在这一天得到了澄清和发泄。人们说:“从古到今的官员,有谁能比得上博陵公崔碣!” 赵和 咸通初,有天水赵和者任江阴令,以片言折狱著声。犹是累宰剧邑,皆以雪冤获优考。至于疑似晦伪之事,悉能以情理之。时有楚州淮阴农,比庄俱以丰岁而货殖焉。其东邻则拓腴田数百亩。资镪未满,因以庄券质于西邻,货缗百万,契书显验。且言来岁赍本利以赎。至期,果以腴田获利甚博,备财赎契,先纳八百缗。第检置契书。期明日以残资换券。所隔信宿,且恃通家,因不征纳缗之籍。明日,赍余镪至,遂为西邻不认。且以无保证,又乏簿籍,终为所拒。东邻冤诉于县。县为追勘,无以证明。宰邑谓曰:“诚疑尔冤,其如官中所赖者券,乏此以证,何术理之?复诉于州。州不能理。东邻不胜其愤。远聆江阴善听讼者,乃越江而南诉于赵宰。赵宰谓曰:“县政地卑,且复逾境,何计奉雪?”东邻则冤泣曰:“此地不得理,无由自涤也。”赵曰:“第止吾舍,试为思之。”经宿召前曰:“计就矣,尔果不妄否?”则又曰:“安敢诬。”赵曰:“诚如是言,当为实法。乃召捕贼之干者数辈,赍牒牒至淮壖,曰:(曰原作口,据明抄本改)有啸聚而寇江者,案劾已具。言有同恶相济者,在某处居,名姓形状,具以西邻指之,请梏送至此。先是邻州条法,唯持刀截江,无得藏匿。追牒至彼,果擒以还。然自恃无迹,未甚知惧。至则旅于庭下。赵厉声谓曰:“幸耕织自活,何为寇江?”囚则朗叫泪随曰:稼穑之夫,未尝舟楫。赵又曰:“证词甚具,姓氏无差,或言伪而坚,则血肤取实。”囚则大恐,叩头见血,如不胜其冤者。赵又曰:“所盗幸多金宝锦彩,非农家所实蓄者,汝宜籍舍之产以辩之。”囚意稍解。遂详开所贮者,且不虞东邻之越讼也。乃言稻若干斛,庄客某甲等纳到者;绢若千匹,家机所出者;钱若士贯,东邻赎契者;银器若干件,匠某锻成者。赵宰大喜。即再审其实。谓曰:如果非寇江者,何谓讳东邻所赎八百千,遂引诉邻,令其偶证。于是惭惧失色,祈死厅前。赵令梏往本土,检付契书,然后实之于法。(出《唐阙史》) 唐朝咸通初年,天水的赵和担任江阴县令。他平素以用非常简要的程序和语言判明复杂的案件出名,所以多次出任政务繁重的县的县令,全都因澄清了许多冤案而受到高度评价。不论什么复杂曲折的案件,他全能调查处理得清楚明白。当时楚州淮阴有个农民,他们村里的人都因为丰收有钱而去经商。他的东邻则购买了数百亩肥沃的田地。但是买地的钱不够,他便把庄园房产的契据抵押给西邻,借贷了一百万文钱。交付检验了契据,说明第二年带上本钱和利息去赎回契据。到了约定的日期,东邻果然因为买来的土地肥沃,收获了很高的利润。他带着钱去赎契据,先交纳了八十万文,并且验看了契约,准备第二天把钱交齐,换回契据。因为只隔一两宿,又是世交,所以东邻没有向西邻索要已经交纳的八十万文的收据。第二天,他拿够了剩余那部分数额的钱去西邻家。西邻竟不承认他已经交纳了八十万文,因为没有证明,所以西邻一直拒绝交还契据。东邻去县衙告状,县衙进行调查,但找不到证据。宰邑对他说:“实在怀疑你是冤枉的,他赖帐不交还契据,但是缺乏证据,有什么办法处理呢?”他又去州府告状,州府也无法审理。他无法忍受心中的愤怒,听说江阴县衙善于正确断案,便过江向南面的江阴县令赵和起诉。起和说:“县一级的衙门级别低,并且超越了我们管辖地界,有什么办法为你昭雪呢?”他哭着说:“你们这里如果不给审理,我就没有办法伸冤了。”赵和说:“如果真像你说的,应当为你执法。”于是赵和召集了几个捕贼办案的能手,带着公文来到淮壖,对西邻说:“有一伙聚集在长江常抢劫的土匪,案件已经调查审理结束。其中有人供认有同伙帮助作恶,居住在某地,长相姓名,指的就是你,所以要把你逮捕带走。我们邻州的法律规定,唯独是对持刀在江上抢劫的,不允许藏匿不究,所以带公文追捕到这,果然抓到了你。”西邻倚仗自己并无劣迹,所以不怎么害怕。等到被带到县衙大堂上,赵和厉声说道:“有条件自己耕种织布生活,为什么要作江上的强盗?”西邻大声哭叫说:“种田的人,没有上过船。”赵和又说:“供词非常具体明白,姓名也没有差错,你还要狡猾抵赖,则必须使用重刑迫使你招认。”西邻非常恐惧,把头磕出了血,似乎是非常冤屈的样子。赵和又说:“所抢劫偷盗的东西幸好大都是金银珠宝和绸缎布匹,不是农家所购买和积存的东西,你可以申报你的财产来进行核实辩护。”西邻稍微缓解了一点恐惧的心理。详细开列了自己财产的清单,一点也没有料到东邻越境诉讼这一招。他交待有稻米若干斛,是佃尸某些人交纳的;绸绢若干匹。是自己家用织机织的;有钱若干贯,是东邻交来赎契据的;银器若干件,是某银匠给加工制做的。赵和大喜,便进一步核查落实,对他说:“如果不是在江上抢劫的强盗,你为什么隐匿东邻所赎契据的八十万文钱?”于是把告状的东邻叫出来和他对质。这下子西邻又惭愧又害怕,脸上变了颜色,在厅上请求恕罪饶命。赵和命令把他押回家去,检查交还契据,然后按刑法罚处。 刘崇龟 刘崇龟镇南海之岁,有富商子少年而白皙,稍殊于稗贩之伍。泊船于江。岸上有门楼,中见一姬年二十余,艳态妖容,非常所睹。亦不避人,得以纵其目逆。乘便复言,某黄昏当诣宅矣。无难色,颔之微哂而已。既昏暝,果启扉伺之。比之未及赴约,有盗者径入行窃。见一房无烛,即突入之。姬即欣然而就之。盗乃谓其见擒,以疱刀刺之,遗刀而逸。其家亦未之觉。商客之子旋至,方入其户,即践其血,汰而仆地。初谓其水,以手扪之,闻鲜血之气未已。又扪着有人卧,遂走出。径登船,一夜解维。比明,已行百余里。其家迹其血至江岸,遂陈状之。主者讼穷诘岸上居人,云:某日夜,有某客船一夜径发。即差人追及,械于圉室,拷掠备至,具实吐之。唯不招杀人。其家以庖刀纳于府主矣。府主乃下令曰:“某日大设,合境庖丁,宜集于球场。以候宰杀。”屠者既集,乃传令曰:“今日既已,可翌日而至。乃各留刀于厨而去。府主乃命取诸人刀,以杀人之刀,换下一口。来早,各令诣衙请刀,诸人皆认本刀而去。唯一屠最在后,不肯持刀去。府主乃诘之,对曰:“此非某刀。”又诘以何人刀,即曰:“此合是某乙者。”乃问其住止之处,即命擒之,则已窜矣。于是乃以他囚之合处死者,以代商人之子。侵夜毙之于市。窜者之家,旦夕潜令人伺之,既毙其假囚,不一两夕,果归家,即擒之。具首杀人之咎,遂置于法。商人之子,夜入人家,以奸罪杖背而已。彭城公之察狱,可谓明矣。(出《玉堂闲话》) 刘崇龟镇守南海那一年,有一个富商的儿子年轻而且长得白晰,不同于一般贱买贵卖的商人,一天他的船停靠在江边,岸上有一座住宅。里面有一个女子,年龄有二十多岁,长得非常美丽妖艳,不是平常所能见到的。这个女子不躲避人。所以富商的儿子得以和她交换目光眉来眼去。并乘机和她说:“我傍晚到你家里去。”女子面无难色,只是点头微笑,到了傍晚,这个女子果然开着门等富商的儿子。没等富商的儿子前来赴约,有一个小偷进来偷东西。他看到一间屋里没有点灯。便窜了进去。那女子高兴地扑了上去。小偷以为来人抓他,便用杀猪刀刺了女子一刀,然后扔下刀跑了,女子的家人没有发觉。富商的儿子随后来到,一进屋就踩到鲜血上,立刻摔倒在地上。一开始他以为是水,用手一摸,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接着又摸到地上躺了一个死人,便赶忙出去。直接上了船,船开了一夜,到天亮,已经驶出一百多里。女子家里的人循着血迹找到江岸。然后便向宫府报了案。主持办案的官员普遍询问了住在江边的人,有人说某月夜晚,有某一条船夜里发出。办案官员立刻派人把富商的儿子追回,将他关到狱里严刑拷打。富商的儿子供出实情,只是不承认杀人,女子家里的人把捡到的杀人凶器。一把杀猪刀交到官府。郡守下命令说:“某日召开盛大宴会,全境的屠夫,都要集中到球场上,等着屠宰牲口。”屠夫们聚集以后,他又传令说:“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再来,现在各自把杀猪刀留到厨房里,空手回去。”然后他又叫人把屠夫们的刀取来,用杀人那口刀换下一口。第二天早晨。命令屠夫们到衙门去取刀,众人都认领了自己的刀走了,只有一个屠夫留在最后,不肯拿刀。郡守问他为什么不取刀,他说:“这不是我的刀。”又问他是谁的刀。屠夫说应该是某人的刀。又问清了刀的主人居住的地点。郡守立刻派人去抓,结果杀人者已经逃走了。于是郡守又命令将牢狱里应处死的犯人,假装成富商的儿子,傍晚时公开处死在市场上,逃跑的杀人犯的家属,每天早晚都探听官府的消息。既然已经将“杀人犯”杀了,没过一两天,杀人者就放心地回家了。马上就被官府抓来,他全部招认了杀人的经过,按法律被处以死刑,商人的儿子,夜入民宅,仅以通奸罪论处,打了一顿板子就释放了。彭城公审理案件可以说是明断的。 杀妻者 闻诸耆旧云:昔有人因他适回,见其妻为奸盗所杀。但不见其首,支体具在。既悲且惧,遂告于妻族。妻族闻之,遂执婿而入官丞。行加诬云:尔杀吾爱女。狱吏严其鞭捶,莫得自明,洎不任其苦,乃自诬杀人,甘其一死。款案既成,皆以为不缪。郡主委诸从事,从事疑(疑原作款,据明抄本改)而不断。谓使君曰:“某滥尘幕席,诚宜竭节。奉理人命,一死不可再生,苟或误举典刑,岂能追悔也?必请缓而穷之。且为夫之道,孰忍杀妻?况义在齐眉,曷能断颈。纵有隙而害之,盍作脱祸之计也。或推病殒,或托暴亡,必存尸而弃首,其理甚明。使君计其谳义,从事乃别开其第,权作狴牢。慎择司存,移此系者,细而劾之,仍给以酒食汤沐,以平人待之。键户棘垣,不使系于外。然后遍勘在城伍作行人,令各供通。近来应与人家安厝坟墓多少去处文状。既而一面诘之曰:“汝等与人家举事,还有可疑者乎?”有一人曰:“某于一豪家举事,具言杀却一奶子,于墙上舁过,凶器中甚似无物,见在某坊。发之,果得一女首级。遂将首对尸,令诉者验认。云:“非也。”遂收豪家鞠之,豪家伏辜而具款。乃是杀一奶子,函首而葬之,以尸易此良家之妇,私室蓄之。豪土乃全家弃市。吁!伍辞察狱,得无慎乎?(出《玉堂闲话》) 听几位年纪大的朋友讲,当年有一个人出门回家,发现妻子被强盗杀死,脑袋不见了,只剩下身体,他又悲伤又害怕,及时通知了妻子家里的人。妻子家的人听了,把女婿抓到官府,诬陷他杀死了他们的女儿。办案人员严刑拷打,也没有调察清楚。这个人经受不住拷打,便自己诬陷自己,承认杀了妻子,甘愿被处死。定案以后,大家都认为审理结果没有什么问题,郡守把案件后期的处理交给一位从事办理。从事对这个案件的审理抱有怀疑,不敢决断。他对郡守说:“我没有多少能力,勉强充当您的幕僚,应当尽职尽责。奉命处理人命案件,而人死不能再生,如果错杀了人,岂不是追悔莫及,必须要慎重处理。况且作丈夫的,谁忍心杀害妻子。夫妻相亲相爱,怎么会割下对方的头颅。纵然是有矛盾要杀害,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脱追查呢?或者是推说病死了,或者是推托暴死的,何必留着尸体而扔掉脑袋呢?这里的道理很明显。”郡守同意了他的意见。从事另外找了一个地方,当作牢狱。慎重选择办案人员。将那个被指控为杀妻的人,转移到这个地点关押,详细审问调察。仍然给这个人供应酒饭和生活用具,向对平常人一样对待他。加强防守,不让他逃脱。然后找遍全城埋葬死人、办理丧事为职业的人,叫他们讲述近来给别人埋葬死人的情况,并且询问他们有没有觉得可疑的事情。有一个人说,他去一个土豪家办理丧事,都说是一个奶妈被杀,凶手跳墙跑了,棺材里好象没装什么,埋到某个地点了。从事派人挖出棺材,见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头,将这个头和当初发现的无头尸体对在一起,让那个在押的人辨认。那个人说不是。于是将土豪和家里的人抓来,土豪服罪坦白了。原来是土豪杀了一个奶妈,将头装到棺材埋了,用她的尸换了那个良家妇女,藏到密室里偷偷霸占。于是土豪一家被在闹市中处以死刑。审理案件,能不谨慎吗? 许宗裔 蜀之将帅,鲜不好货。有许宗裔者,分符仗钺,独守廉隅。尝典剑州,民有致寇者,灯下认识暴客,待晓告巡,其贼不禁拷捶,远首其罪,囚而送州。宗裔引虑,缧囚纷诉,且言丝钩绔乃是家物,与劫主递有词说。宗裔促命两缲丝车,又各赍绔卷时胎心,复用何物?一云杏核,一云瓦子,因令相退下线,见杏核,与囚款同。仍以丝钩安车,量其轻重大小,亦是囚家本物。即被劫者有妄认之过,巡捕吏伏拷决之辜,指顾之间,为雪冤枉,乃良吏也。(出《北梦琐言》) 蜀郡的官员将领,很少有不贪图钱财的。有个叫许宗裔的官员,虽然手握大权,却品行端正。他曾经掌管剑州,有个居民家中去了强盗。在灯光下看见了强盗的样子,天亮以后报告了官府的刑事巡察人员。巡察人员把他认定的人抓住以后,这个人经受不住拷打,只好违心地承认自己是强盗。被押送到州府,许宗裔慎重处理,将囚徒带上来重新审问。囚徒说,所谓抢劫来的赃物缲丝工具是自己家里原有的东西,说的和被抢劫的人说的正好相反。许宗裔立刻命令两个人当面对质核实,问他们各自家里的缲丝车上卷丝轴心是用的什么东西?一个说是杏核,一个说是瓦片。许宗裔命令退下卷上的蚕丝,拆下轴心,见是杏核,与囚徒说的相同。然后又把缲丝车安装好,测量其重大小,也说明确实是囚徒家中的用具,因而证明了被抢劫的人认错了人,巡捕官差也有行刑逼供的错误。许宗裔在一指一瞥的短暂时间里。就澄清了一起冤案,真是一个好官啊! 刘方遇 镇州士人刘方遇家财数十万。方遇妻田氏早卒,田之妹为尼,常出入方遇家。方遇使尼发长,为继室。田有令遵者,方遇之妻弟也。善货殖,方遇以所积财,令令遵兴殖。方遇有子年幼,二女皆嫁。方遇疾卒,子幼,不能督家业。方遇妻及二女,以家财素为令遵兴殖,乃举族合谋,请以令遵姓刘,为方遇继嗣。即令鬻券人安美,为亲族请嗣券书。即定,乃遣令遵服斩衰居丧。而二女初立令遵时,先邀每月供财三万。及后求取无厌,而石李二夫,教二女诣本府论诉云:令遵冒姓,夺父家财。令遵下狱。石李二夫族与本府要(要原作安,据明抄本改)吏亲党上在府帅判官、行军司马,随使都押衙,各受方遇二女赂钱数千缗,而以令遵与姊及书券安美同情共盗,俱弃市。人知其冤。府帅李从敏,令妻来朝,慎事发,令内弟弥缝。侍御史赵都嫉恶论奏,明宗惊怒,下镇州,委副使符蒙按问。果得事实。自亲吏高知柔,及判官行军司马,并通货僧人、妇人,皆弃市。唯从敏初削官停任,中宫祈哀,竟罚一季俸。议者以受赂曲法杀人,而八议之所不及,失刑也。安重诲诛后,王贵妃用事故也。(出《北梦琐言》) 镇州的刘方遇有家财数十万贯,他的妻子田氏死得很早,田氏的妹妹是尼姑,经常出入刘方遇家,刘方遇让她把头发留长了,娶她为继室夫人。刘方遇的内弟善于经商,刘方遇便将自己积攒的钱财,交给内弟去经营。刘方遇有个儿子很幼小,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刘方遇病死了,儿子太小,不能管理家业。刘方遇的继室夫人和两个女儿。将刘方遇的全部家产交给刘方遇的内弟经商。并且全家在一起商量,决定请刘方遇的内弟改成姓刘,继承刘方遇。找来书写契约文书的安美。为刘方遇家族的人撰写了请刘方遇的内弟继嗣刘方遇的契约文书。确定下来以后,便叫刘方遇的内弟穿丧服按规矩办理丧事。刘方遇的两个女儿一开始把刘方遇的内弟确定为父亲的继承人时,每月向刘方遇的内弟索要两万文钱,后来越要越贪。而他们两个姓石和姓李的丈夫,又教唆她们去官府告状,说刘方遇的内弟冒充姓刘,夺取了父亲的家产,刘方遇的弟弟被逮捕入狱。刘方遇两个女儿丈夫家里的人和官府的主要官员及其判官、行军司马随军都押衙等官员,分别接受了刘方遇两个女儿数千贯的贿赂。将刘方遇的内弟和刘方遇的继室夫人以及撰写契约文书的安美定为同伙强盗,一同在闹市杀头。人们都知道这个案子断得冤枉,府帅李从敏害怕事情败露,派妻子上朝中找内弟弥补漏洞。侍御史赵都憎恨他们的丑恶行径,向皇帝报告。明宗皇帝又惊又怒。巡视镇州,派副使符蒙去调查这个案件,果然弄清实情。将负责办案的官员高知柔和判官行军司马,以及送受贿赂的刘方遇的两个女儿等,全部在闹市处死。只有李从敏一开始被免除官职,王贵妃为他求情,又改为只罚一个月的俸禄。人们议论这个案子,一开始破坏法律冤杀人命,而重新审理也没有惩治李从敏,丧失了法律的尊严和尺度。这是仍用女人裙带关系的缘故啊。 卷第一百七十三 俊辩一 卷第一百七十三俊辩一 东方朔匡衡边文礼荀慈明曹植诸葛恪车浚诸葛靓蔡洪范百年张融庾杲之王俭周颙王融李膺商铿萧琛朱淹崔光陈元康李谐卢恺卢思道王元景 东方朔 汉武帝见画伯夷、叔齐形象,问东方朔,是何人?朔曰:“古之愚夫。”帝曰:“夫伯夷、叔齐,天下廉士,何谓愚邪?”朔对曰:臣闻贤者居世,与之推移,不凝滞于物。彼何不升其堂、饮其浆,泛泛如水中之凫,与彼徂游。天子毂下,可以隐居,何自苦于首阳?上喟然而叹。 汉武游上林,见一好树,问东方朔,朔曰:“名善哉。”帝阴使人落其树。后数岁,复问朔,朔曰:“名为瞿所。”帝曰:“朔欺久矣,名与前不同何也?”朔曰:夫大为马,小为驹;长为鸡,小为雏;大为牛,小为犊;人生为儿,长为老;且昔为善或,今为瞿所;长少死生,万物败成,岂有定哉!帝乃大笑。(出《》) 汉武帝观看伯夷阳和叔齐的画像,问东方朔画像上的两个人是谁,东方朔说:“古代很愚蠢的人。”武帝:“伯夷和叔齐是天下有名的廉洁之人,怎么能说愚蠢呢?”东方朔回答说:“我听说,聪明的人活在世上,应该顺应时代发展,不阻碍潮流。他们为什么不坐到自己应该坐的位置上,畅快地喝酒,自由自在地就像在水中游泳的野鸭一样?如果他们不想当官,天子脚下,京城附近,哪里不可以隐居,为什么要跑到首阳山去饿死呢?”武帝不觉也为之长叹。还有一次,武帝去长林游玩,见到一棵长得十分茂盛的树,他问东方朔是什么树。东方朔说:“名字叫善哉。”武帝暗中叫人把这棵树砍下去一截。过了几年,武帝又问东方朔。东方朔说:“名字叫瞿所。”武帝说:“你欺骗我很久了,名称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东方朔说:“比如马,大的叫马,小的叫驹;长大叫鸡,小时叫雏;大的叫牛,小的叫犊;人生下来叫儿子,长大叫老子。所以这棵树当初叫善哉,如今叫瞿所。大小生死,万物变化,哪有固定的事情。”武帝大笑起来。 匡衡 匡衡字稚圭,勤学而无烛,邻人有烛而不与,衡乃穿壁引其光,以书映之而读之。邑人大姓文不识,家富多书,衡乃为其佣作,而不求直。主人怪而问之,衡曰:“愿得主人书,遍读之。”主人感叹,资给以书,遂成大学。能说诗,时人为之语曰:“无说诗,匡鼎来,匡说诗,解人颐。”鼎,衡小名也,时人畏服之如此,闻之皆解颐欢笑。衡邑人有言诗者,衡从之,与语质疑,邑人挫服,倒屣而去,衡追之曰:“先生留听,更理前论。”邑人曰:“穷矣。”遂去不顾。(出《西京杂记》) 匡衡的字叫稚圭,他勤奋好学但没有蜡烛,邻居家有蜡烛但不借给他,他便将墙壁凿了一个小孔,把烛光引过来,拿着书对着烛光读书。同镇有一个人连自己的姓名也不认识,但家中有钱,收藏了很多书。匡衡为他干活,但不要工钱,他奇怪地问匡衡为什么。匡衡说:“愿意借来你的书,全都读一遍。”这个人非常感叹,便资助匡衡书读,使匡衡成为一个大学问家。匡衡能够讲解《诗经》,人们为他编写了一首歌谣说:“没有人会讲解《诗经》,请匡鼎来。匡鼎来讲授《诗经》,能解除人们的疑问和忧愁。”“鼎”是匡衡的小名。人们竟是如此敬佩他,听他讲解诗经的人都开颜欢笑。镇上有个人讲解《诗经》,匡衡前去听讲。同这个人讨论《诗经》的疑难问题,这个人辩论不过他,对他十分佩服,急忙羞愧地倒穿着鞋跑了。匡衡追上去说:“先生请留步,听我和你讨论刚才的问题。”那个人说:“我讲不出什么来了。”不顾匡衡而去。 边文礼 边文礼见袁奉高,失次序,奉高因嘲之曰:昔尧聘许由,面无怍色,先生何为颠倒衣裳?文礼答曰:“明府初临,尧德未彰,是以贱民颠倒衣裳耳。”(出《世说》) 边文礼拜见袁奉高,慌乱中搞错了礼节次序。袁奉高开玩笑说:“昔日唐尧聘用许由,许由面无惭愧之色,先生为什么慌乱的反穿衣服?”边文礼回答说:“贤明的首长初次接见,您像尧舜一样的功德未来得及展现,所以贱民我颠倒了衣裳。” 荀慈明 荀慈明与汝南袁少朗相见,问颍川士,慈明先及诸兄。少朗叹之曰:“但可私亲而已。”慈明答曰:“足下相难,依据何经?”少朗曰:“方问国士,始及诸兄,是以尤之。”慈明曰:“昔祁奚内举不失其子,外举不失其仇,以为至公;公旦周文王之子,诗不论尧、舜之德,而颂文、武者何?先亲之义也。春秋之义,内中国而外诸夏,且不能爱其亲而爱他人者,不当以是勃德乎?”(出《世说》) 荀慈明与汝南的袁少朗见面,袁少朗问颖川的名人,慈明先提到自己的弟兄。袁少朗感叹地说:“你只会照顾自己的亲属而已。”荀慈明回答说:“你非难我,根据什么经典理论?”袁少朗说:“正要问你谁是全国少有的人才,可你却先提到自己的弟兄,所以不满意你。荀慈明说:“昔日的祁奚,推荐继承自己职位的人,对内不回避自己的儿子,对外不漏掉自己的仇人,人们都认为他是一心为公。历史上周公姬旦还是周文王的儿子呢!诗歌不歌颂尧舜,反歌颂文王武王是为什么呢?先照顾推举自己的亲人,也是春秋以来提倡的道义。先统治平定天子脚下,才能去治理各个诸侯国。如果不能热爱自己的亲人,而只爱其他的人,不是也违背道德标准吗?” 曹植 魏文帝尝与陈思王植同辇出游,逢见两牛在墙间斗,一牛不如,坠井而死。诏令赋死牛诗,不得道是牛,亦不得云是井,不得言其斗,不得言其死,走马百步,令成四十言,步尽不成,加斩刑。子建策马而驰,既揽笔赋曰:“两肉齐道行,头上戴横骨。行至凼士头,峍起相唐突。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意不得泄。”赋成,步犹未竟。重作三十言自愍诗云:“煮豆持作羹,漉豉取作汁。萁在釜下然,豆向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出《世说》) 魏文帝曹丕曾经和弟弟陈思王曹植一同出去游玩,看见两头牛在墙里斗架。一头牛斗不过对方,掉到井里摔死了。曹丕命令曹植,以死牛为题材作一首诗。但不许说“牛”字,也不许说“井”字,不许说“斗”,也不许说“死”。马走一百步,必须作完一首四十个字的诗,如果一百步作不完,就杀头。曹植一边骑马往前跑,一边提笔写道:“两肉齐道行,头上戴横骨。行至凼土头。峍起相唐突。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意不得泄。”诗作完了,还不到一百步。于是他又作了一首自己怜悯自己的三十个字的诗:“煮豆持作羹,漉豉取作汁。萁在釜下然,豆向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诸葛恪 孙权暂巡狩武昌,语群臣曰:“在后好共辅导太子,太子有益,诸群厚赏,如其无益,必有重责。”张昭、薛综,并未能对。诸葛恪曰:今太子精微特达,比青盖来旋,太子圣睿之姿,必闻一知十,岂为诸臣虚当受赏。”孙权尝问恪,君何如丞相?恪曰:“臣胜之。”权曰:“丞相受遗辅政,国富刑清,虽伊尹格于皇天,周公光于四表,无以远过。且为君叔,何宜言胜之邪?”恪对曰:“实如陛下明诏,但至于仕于污君,甘于伪主,暗于天命,则不如臣从容清泰之朝,赞扬天下之君也。”权复问恪:“君何如步骘?”恪答曰:“臣不如之。”又问何如朱然?亦曰:“不如之。”又问何如陆逊?亦曰:“不如之。”权曰:君不如此三人,而言胜叔者何?恪曰:不敢欺陛下,小国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是以胜也。(出《刘氏》) 孙权临时巡视武昌,对众位大臣说:“以后你们要共同好好辅导太子。太子有进步,大家都有重赏,如果没有进步,众位都要受到责备。”张昭和薛综对答不上。诸葛恪说:“如今太子精明细心,出类拔萃。等到乘青篷车来到,太子聪明睿智,必然听到一就知道十,怎么能让大家无功受禄呢?”孙权曾经问诸葛恪说:“你能不能比得上丞相?”是问他能不能比得上诸葛亮。诸葛恪说:“我胜过他。”孙权说:“丞相受命辅佐处理政务,国家富足,刑法严明,民众安定。虽然昔日的伊尹遵循皇天的意旨,周公影响到四方极远的地方,也没有超过丞相多少,况且又是你叔叔,怎么可以说胜过他呢?”诸葛恪回答说:“事实确实如陛下您说的一样,但是如果投靠昏庸的君主,甘心为非法的君主服务,违背天命,则不如我从容地效忠清明安泰的朝廷,为天下赞扬的君主效力。”孙权又为诸葛恪说:“你能不能赶上步骘?”诸葛恪回答说:“我不如他。”又问能否比得上朱然,诸葛恪也说不如他。又问能否比得上陆逊,也回答不如他。孙权说:“你说不如这三个人,而说胜过你叔叔,这是为什么?诸葛恪说:“不敢欺骗陛下,小国虽然有君主,不如灭亡的诸侯国,所以说胜过他。” 车浚 陆逊闻车浚令名,请与相见。谓曰:“早钦风彩,何乃龙蟠凤峙,不肯降顾邪?”答曰:“诚知公侯,敦公旦之博纳,同尼父之善诱。然蜥蜴不能假重云以升举,鷃雀不能从激风以飞扬,是以无因尔。”时坐上宾客,多是吴人,皆相顾谓曰:“武陵蛮夷郡,乃有此奇人也。”浚曰:“吴太伯端委之化,以改被发文身之俗。今乃上挺圣主,下生贤佐,亦何常之有?逊叹曰:“国其昌也,乃有斯人。”(出《刘氏》) 陆逊听到车浚的美名,把车浚请来相见,他对车浚说:“早就钦佩您的风采,为什么像龙一样盘曲而伏,像凤一样耸立不动,不肯归顺投降东吴呢?车浚回答“确实知道吴侯和将军像周公旦一样广招贤士,像孔夫子一样善于诱导。然而蜥蜴不能借助云彩而飞升,麻雀不能凭借激风而飞扬,所以没有投靠。”当时在坐的客人,大都是吴国人,他们说:“武陵郡少数民族地区,还有这样的出奇人才!”车浚说:“吴太伯善于教化,使东吴人改变了披发纹身的习俗,如今的吴侯孙权英明,下面出现贤士扶助,这个局面也不是容易得来的。”陆逊赞叹说:“有了这个人,国家一定会昌盛。” 诸葛靓 诸葛靓在吴,于朝堂大会。孙皓问:“卿字仲思,为何所思?”对曰:“在家思孝,事君思忠,朋友思信,如斯而已。”(出《世说新语》) 诸葛靓在东吴百官商量事情的会议上。孙皓问他:“你的字叫仲思,为什么事情而思?”诸葛靓回答说:“在家中思孝,为君主效力时思忠,接交朋友时思信义,如此而已。”蔡洪 晋蔡洪赴洛中,人问曰:“幕府初开,群公辟命,求英奇于仄陋,拔贤俊于岩穴。君吴楚之人,亡国之余,有何异才,而应斯举?”答曰:“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尺之璧,不必采于昆仑之山,大禹生于东夷,文王出于西羌,贤圣所出,何必常处?昔武王伐纣。迁顽民于洛邑,得无诸君是其苗裔乎?”又问洪,吴旧姓何如?答曰:“吴府君圣朝之盛佐,明时之俊人,朱永长理物之宏德,清选之高望,严仲弼九皋之鸿鹄,空谷之白驹;顾彦先八音之琴瑟,五色之龙章,张威伯岁寒之茂松,幽夜之逸光;陆士龙鸿鹄之徘徊,悬鼓之待槌:凡此诸君,以洪笔为锄耒,以纸札为良田,以玄墨为稼穑,以义礼为丰年,以谈论为英华,以忠恕为珍宝,著文章为锦绣,蕴五经为缯帛,坐谦虚为席荐,张议意为帏幕,行仁义为室宇,循道德为墙宅者矣。(出《刘氏》) 晋朝的蔡洪来到洛中,有人问他:“官署衙门刚刚开始办公,有才能的人都在谋求官职等待任命。正是从平民陋室中寻求英雄奇才,从山乡隐居之处选拔贤士俊杰的时候。你是吴楚亡国以后剩下来的人,有什么出奇的本领,而来投奔应聘?”蔡洪回答说:“夜明珠不一定非得产在孟津的河中,大块的玉石,也不一定非得到昆仑山开采。大禹出生在东夷,文王出生在西羌,圣人贤士的出现,未必一定要在固定的地方。昔日周武王讨伐纣王,在洛邑动迁顽愚不服从统治的人,诸位大盖就是他们的后代子孙吧!”那人又问:“吴国的旧臣都怎么样?”蔡洪回答说:“吴国的官员都是英明君主的得力助手,太平时代的有用人才。比如朱永长处理事物的才能,慎重严谨的崇高威望。严仲弼如同深远的沼泽里的天鹅,深谷中的白马。顾彦先如同钟、罄、琴瑟八种乐器,又像五彩龙纹的礼服。张伯威如同严冬的青松,黑夜的灯光,陆士龙就像飞舞徘徊的天鹅,如同悬挂的钟鼓,等待有人去敲响。以上这些人,以笔当锄,以纸张作田地,以墨当庄稼,以礼义当作丰收,以谈论为美好的名誉,以忠诚和宽恕作为珍宝,以撰写文章当作锦绣,以收藏经典著作当作布匹,以保持谦虚作为坐位,以建立理论作为帏幕,以提倡仁义作为房屋,以遵守道德作为墙壁。” 范百年 宋梁州范百年因事谒明帝。帝言次,及广州贪泉,因问之曰:“卿州复有此水否?”百年答曰:“梁州唯有文川武乡,廉泉让水。又问卿宅在何处?”曰:“臣居廉让之间。”上称善。后除梁州刺史。(出《谈薮》) 南朝时候梁州的范百年有事去见明帝,明帝在谈话中涉及到广州的贪泉,因而问范百年:“你们那里是否也有这种泉水?”范百年回答说:“梁州只有倡文习武的乡镇和廉泉让水。”明帝又问:“你的住宅在什么地方?”范百年回答说:“我住在廉泉和让水之间。”明帝认为他回答得好,后来任命他为梁州刺史。 张融 吴郡张融字思光,长史畅之子,郎中纬之孙。融神明俊出,机辩如流,尝谒太祖于太极西堂。弥时之方登。上笑曰:“卿至何迟?”答曰:“自地升天,理不得速。”融为中书郎,尝叹曰:“不恨我不见古人,恨古人不见我。”融善草隶,太祖尝语曰:“卿书殊有骨力,但恨无二王法。”答曰:“非恨臣无二王法,亦恨二王无臣法。”(出《谈薮》) 吴郡的张融字叫思光,他是长史张畅的儿子,郎中张纬的孙子。张融聪明英俊,人才出众,他反应机敏,对答如流。有一次他去太极西堂朝见太祖皇帝,晚些时才赶到。皇帝笑说问:“你为什么才到?”他回答说:“我从地面升到了天上,按道理不应该太快。”张融是中书郎,他曾经感叹地说:“不恨我没有生在古人的时代,恨古人没有生在我这个时代!”张融善于写草书、隶书、太祖皇帝对他说:“你的字非常具有骨架和力度,可惜缺少王羲之和王献之父子的章法。”张融回答说:“不恨我缺少二王的章法,只恨二王缺少我的章法。” 庾杲之 齐武帝尝谓群臣曰:“我后当何谥?”莫有对者。王俭因目庾杲之对。果之曰:“陛下寿比南山,与日月齐明,千载之后,岂是臣子轻所度量。”时人称其辩答。(出《谈薮》) 齐武帝曾经对众位大臣说:“我死以后,会给我追加个什么谥号?”没有人能回答。王俭用目光示意庾杲之回答,庾杲之说:“皇帝陛下寿比南山,像日月一样长久放射光辉,千年以后的事情,哪里是我们现在作臣子的所能猜测和确定的。”当时的人们都称赞他有辩解应答的才能。 王俭 齐王俭字仲宝,金紫僧绰之子,侍中昙首之孙。少孤,幼有珪璋器,四五岁,与凡童有异。常为五言诗曰:“稷契匡虞夏,伊吕翼商周。抚己愧前哲,裣衽归山丘。”故论者以宰相许之。后为吏部尚书,有客姓谭诣俭求官。俭曰:“齐桓灭谭,那得有汝。”答曰:“谭子奔莒,所以有仆。”俭赏之。帝常幸乐游宴,群臣奉乐。帝曰:“好音乐,孰与朕同?”对曰:“沐浴皇风,并沾比屋。亦既在齐,不知肉味。”帝称善。俭尝集才学之士,累物而丽之,谓之丽事,丽事自此始也。诸客皆穷,唯庐江何宪为胜,乃赏以五色花簟白团扇。宪坐簟执扇,意气自得。秣陵令王摛后至,操笔便成,事既焕美,词复华丽,摛乃命左右抽簟掣扇,登车而去。俭笑曰:“所谓大力负之而趋。”(出《谈薮》) 齐朝的王俭字叫仲宝,是二品大官王僧绰的儿子,侍中王昙首的孙子。他从小丧父,年幼的时候就品行端正,四五岁的时候,就和一般的儿童不一样。他曾经作了一首诗说:“稷契匡虞夏,伊吕翼商周。抚己愧前哲。裣衽归山丘。”议论评价的人都说他能当上宰相。后来当上了吏部尚书。有一个姓谭的人来找他谋求官职,他说:“齐桓公消灭了谭国,怎么还会有你?”那人回答说:“谭国的子孙投奔了莒国,所以还会有我。”王俭表示赞赏。皇帝经常游玩设宴,让大臣们奉献演奏乐曲助兴。有一次皇帝说:“喜欢音乐,谁和我一样?”王俭回答:“沐浴皇风,并沾比屋。亦既在齐,不知肉味。”皇帝认为回答的很好。王俭曾经召集有才学的人,指定事物,作诗赞美,叫作“丽事”,丽事就是从此开始的。一次大家都没词了,只有庐江的何宪最后得胜。王俭便奖赏他一块五色的花席子和一把白团扇。何宪坐在席子上,手里拿着扇子,十分得意。这时秣陵县令王摛来晚了,他一到立刻抓起笔,一挥而就,描写的事物美好,词句也华丽。王摛命令左右随行的人员上前抽出花席,抢下扇子,上车而去。王俭笑着说:“这真是力气大,拿了就走啊!” 周颙 汝南周颙隐居钟山,长斋蔬食。王俭谓之曰:“卿在山中,何所啗食?”答曰:“赤米白盐,绿葵紫蓼。”又曰:“菜何者最美?”颙曰:“春初早韭,秋暮晚菘。”颙历中书侍郎。(出《谈薮》) 汝南的周颙隐居在钟山,长期只吃素食及蔬菜。王俭问他:“你在山里,吃什么东西?”周颙回答说:“红米白盐,绿葵紫蓼。”王俭又问“什么菜最好吃?”周颙回答:“初春韭菜,晚秋白菜。”周颙曾经当过中书侍郎。 王融 魏使宋弁至,敕王融兼主客郎中。融问弁曰:“秦西冀北,实多骏骥,而彼所献,乃驽骀之不若,求名检事,殊为未知。且将信誓有时而爽,而駉駉牧马,或未能嗣。”弁曰:“不容虚为之名,当是不习水土。”融曰:“周穆马迹,遍周天下,若骐骥之性,因地而迁,则造父之策,有时而踬。”弁曰:“卿何勤勤于千里?”融曰:“卿国既名其优劣,卿以相访,若于千里必至,圣主将驾之鼓车。”弁不能答。(出《谈薮》) 魏国的使臣宋弁来了,南齐王命令王融兼任主客郎中。王融问宋弁说:“秦西冀北一带,有很多牧民,而你所进献的马匹,连劣马都不如。如果核查清楚,结果恐怕难以预料。况且你们早就立下了表示忠诚的誓言,为什么没有饲养和挑选肥壮的骏马呢?”宋弁说:“不要随便说不好,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王融说:“周穆王骑马巡游的踪迹遍布天下,如果好马的性格随着地点而改变,那么造父驯养马的技术也会失败。”宋弁说:“你为什么不断地讲述马的事情?”王融说:“你们国家既然知道优劣,我简单地了解一下,如果真送来了千里马,我们南齐王将用来拉车。”宋弁无法回答。 李膺 梁李膺有才辩。武帝谓之曰:“今之李膺,何如昔时李膺?”答曰:“臣以为胜。昔时李膺,仕桓灵之朝;今之李膺,奉唐虞之主。”众皆悦服。(出《谈薮》) 萧梁时代的李膺有才而且善辩,武帝对他说:“当今的李膺,能否比得上昔日的李膺?”李膺回答说:“我自己认为胜过昔日的李膺。昔日的李膺为汉桓帝和灵帝那样昏庸的皇帝和没落的朝代效力,而当今的李膺为像尧舜一样的英明君主和太平盛世服务。”众人全都佩服他的回答。 商铿 东郡商铿名子为外臣。外臣仕为廷尉评,铿入谢恩。武帝问:“卿名子外臣,何为令其入仕?”铿答曰:“外臣生于齐季,故人思匿迹,今幸遭圣代,草泽无复遗人。”上大悦。(出《谈薮》) 东郡商铿给他的儿子取名叫外臣,“外臣”的意思是方外之臣,也就是隐居不当官的意思。外臣被任命为廷尉评以后,商铿进去给武帝谢恩。武帝问他:“给儿子取名字叫外臣,为什么还让他当官?”商铿回答说:“外臣如果生活在衰败的朝代,必然会不求上进,隐居起来。如今有幸遇上了当代的太平盛世,山林荒野不会再有遣漏的人才隐士了。”武帝听了非常高兴。 萧琛 武帝尝以枣掷兰陵萧琛,琛仍取栗掷帝,正中面。曰:“陛下投臣以赤心,臣敢战栗于陛下。”琛尝于御座,饮酒于北使员外常侍李道固,不受,曰:“公庭无私礼,不容受卿劝。”众皆失色,恐无以酬。琛徐曰:诗所谓:“雨我公田,遂及我私。”道固乃屈状受酒。琛历尚书左丞。(出《谈薮》) 武帝曾经扔红枣打兰陵的萧琛,萧琛也用栗子回敬,结果正打在武帝的脸上,萧琛说:“陛下投臣以赤心,臣敢战栗于陛下。”萧琛曾经在武帝的座位旁向北使员外常侍李道固敬酒,李道固不接受,并且说:“宫廷议事的地方,不讲私下的礼节,我不接受你的劝酒。”众位官员的脸上都变了颜色,以为萧琛无法下台。萧琛不慌不忙地说:“诗经里面讲,即使是在井田的公田里下雨,也要和耕种另外八块私田的人家发生关系。”李道固表示服气,接受了敬酒。萧琛曾经担任过尚书左丞。 朱淹 后魏太皇太后冯氏崩,齐使散骑常侍裴昭明来吊,欲以朝服行事。主客问之。昭明曰:“不听朝服行礼,义出何典?”著作佐郎朱淹接对,谓之曰:“吉凶不同,礼有成数,玄冠不吊,童孺共知。昔季孙将行,请遭丧之礼,千载之后。犹共称之。卿远自江南奉慰,不能式遵成事,乃云义出何典,行人得失,何甚异哉?”昭明曰:“齐帝昔崩,李彪通吊。于时初不素服,齐朝不以为报,那见苦得邀迫。”淹曰:“彼朝不遵高宗追远之慕,乃逾月即吉,李彪行吊之时,齐之君臣,皆以鸣玉盈廷,朱紫照日。彪既不被主人之命,何容独以素服间厕衣冠之中哉?来责虽高,未敢闻命。我皇帝仁孝之性,侔于有虞,谅暗已来,百官听于冢宰,卿岂得以此方彼也?”明乃摇手而言曰:“三皇不同礼,亦知得失所归。”淹曰:“若如来谈,卿以虞舜高宗非邪?”明对曰:“非孝无亲,请裁吊服,今为魏朝所逼,必获罪于本邦。”淹曰:彼有君子,卿将命抗中,应有高赏;若无君子,但令有光国之誉,虽复非理得罪,亦复何嫌,南史董狐自当直笔。高祖赏之,转著作郎。齐又使员外郎何宪、主客邢宗庆来朝,遣淹接对。宗庆谓淹曰:南北连和既久,而比弃信绝好,为利而动,岂是大国善邻之义?淹曰:夫为王者,不拘小节,中原有菽,工采者获多,岂得眷眷守尾生之信?且齐先王历事宋朝,荷恩积世,岂应便尔篡夺?庆等相顾失色。何宪知淹昔从南入北,谓淹曰:“卿何不作于禁而作鲁肃?”淹曰:“我舍危就顺,欲追踪陈韩,何于禁之有。”宪不能答。(出《谈薮》) 北魏的太皇太后冯氏死了,南齐的使臣散骑常侍裴昭明前来吊唁。他想要穿平日上朝的礼服参加吊唁活动,北魏的主客质问他,裴昭明说:“不准穿朝服行礼,这个规矩出自什么典籍?”著作佐郎朱淹接过话茬说:“吉事和凶事不同,在礼节上有不同的规矩,不能穿礼服戴礼帽参加丧事,这是连儿童都知道的事情,从前季孙将出门,请问遭遇丧事的礼节。千年以后,仍然受到人们的赞扬。你自江南奉命前来吊唁,不能按规矩把事情办好,反而问礼节出自什么典籍。你作为使臣,不明白什么是得失,多么让人奇怪啊!”裴昭明说:“当初齐朝皇帝驾崩,李彪去吊唁,当时并没有穿丧服。齐朝也没有怪罪他,哪像你们如此苦苦相逼。”朱淹说:“你们齐朝不怀念高宗皇帝,过了一个月就结束了居丧。李彪去吊唁的时候,齐朝的皇帝和大臣都已经穿起了腰间饰玉的礼服上朝议事了,太阳下尽是穿着鲜艳礼服的高级官员。李彪又没有接到主人的命令,怎么能独自穿上白色的丧服夹杂在穿礼服的人群之中呢?去的责任虽然重大,但不能不听从主人的安排。我们皇帝既仁义又孝顺,自从举行葬礼拜祭以来,到开始居丧的时候,文武百官全都守候在墓地。你怎么能把我们这里想像成你们那里呢!”裴昭明摆着手说:“三皇,没有相同的礼节,我已经知道了得失利害。”朱淹说:“若是如此,你说虞舜和高宗谁对?”裴昭明回答说:“不孝不亲,请为我裁制丧服。今天被魏朝所逼迫,必然获罪于齐朝。”朱淹说:“你们朝中如果有君子,你出色地完成使命,应该受到重赏,如果没有君子,只要是为国争了光,虽然不是无理而得罪了某些人,那又有什么关系。”正直的史官董孤定会如实地记录这段历史。他受到高祖皇帝的赏识,改任他为著作郎。齐朝又派员外郎何宪、主客邢宗庆来北魏,北魏命令朱淹接待。邢宗庆对朱淹说:“南齐北魏友好合作已经很久了,而你们抛弃信义,断绝友好,只顾自己的利益而采取行动,不是大国和邻居应该遵循的道义。”朱淹说:“作为称王的人,不拘小节。中原有豆类作物,善于采摘者收获就多,岂能只是依恋想往而像尾生那样死板地遵守信义。况且齐朝的先王在宋朝当官,受到宋朝的恩惠,怎么可以篡夺了宋朝的江山呢!”刑宗庆和何宪相顾失色。何宪知道朱淹当初是从南齐来到北魏的,便对朱淹说:“你为什么不作于禁而作鲁肃?”朱淹说:“我舍弃危险而顺应形势,想要走韩信的道路,跟于禁有什么相干?”何宪不能回答。 崔光 后魏高祖名子曰恂、愉、悦、怿。崔光名子励、勖、勉。高祖谓光曰:我儿名傍皆有心。卿儿名傍皆有力。答曰:“所谓君子劳心,小人劳力。”上大嗟悦。(出《谈薮》)北魏高祖皇帝的儿子的名字分别叫“恂”、“愉”、“悦”、“怿”,崔光的儿子的名字分别叫“励”、“勖”、“勉”。高祖对崔光说:“我儿子的名字旁边部有‘心’,你儿子的名字旁边都有‘力’。”崔光回答说:“所以说君子劳心,小人劳力了。” 高祖非常高兴和赞叹。 陈元康 北齐河阳陈元康,刀笔吏也,善暗书。尝雪夜,太祖命作军书,顷尔数十纸,笔不暇冻。太祖喜曰:“此人何如孔子?”自此信任焉。故时人谓之语曰:三崔两张,不如一陈元康。三崔:暹、季舒、昂也。两张:德微、纂也。(出《谈薮》) 北齐河阳的陈元康是个办理文书的小官,他善于在黑暗中写字。有一个下雪天的夜晚,太祖皇帝命令他作军事文书。他顷刻之间就写了几十张纸,笔上的墨都来不及结冰。太祖高兴地说:“这个人多么像孔子。”从此对他十分信任,因此当时的人们说:“三崔两张,不如一个陈元康。”“三崔”是崔暹、崔季舒、崔昂,“两张”是张德微、张纂。 李谐 北齐顿丘李谐,彭城王嶷之孙,吏部尚书平之子。少俊爽,有才辩。为黄门侍郎,除名,作述身赋。其略曰:独浩然而任己,同虚舟而不系。既未识其所以来,岂知其所以逝。于是得丧同遣,忘怀自深。遇物栖息,触地山林。虽类西浮之迹,何异东都之心。除散骑常侍,为聘梁使。至梁,遣主客范胥迎接。胥问曰:“今犹可暖,北间当少寒于此。”谐答曰:地居阴阳之正,寒暑适时,不知多少。胥曰:“所访邻下。岂是侧景之地。”谐曰:“是皇居帝里,相去不远,可得统而言之?”胥曰:“洛阳既称盛美,何事廷邺?”谐曰:“不常厥邑,于兹五迁。王者无外,所在关河,复何怪。”胥曰:“殷人毁厄,故迁相圯耿,贵朝何为而迁。”谐曰:“圣人藏往知来,相时而动,何必候于隆替。”胥曰:“金陵王气,肇于先代,黄旗紫盖,本出东南,君临万邦,故宜在此。”谐曰:“帝王符命,岂得与中国比隆。紫盖黄旗,终于入洛。”胥默而无答。江南士子,莫不嗟尚。事毕。江浦赋诗曰:帝献二仪合,黄华千里清。边笳城上响,寒月浦中明。(出《谈薮》) 北齐顿丘的李谐是彭城王李嶷的孙子,吏部尚书李平的儿子。他从小就才华出众,性格豪爽,长大以后富有才能而且善辩。官职是黄门侍郎。他除去原有身份的时候。作了一篇讲述自己身世和理想的文章,大概意思是:光明正大独来独往,像没有系上缆绳的小船一样自由飘荡。既然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来,怎么能知道要去哪里。于是得失都不计较,并且越来越不介意。随处栖息,不管是山林还是荒野。虽有西去的行为,但与去东都的心思也没分别。在这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受命出使萧梁。萧梁派主客范胥迎接,范胥问他:“今天比较暖和吧?北方应该比这里稍冷一点。”李谐回答说:“我们那里地处阴阳的中心,寒暑冷暖适时恰当,不知道有什么差别。”范胥说:“如果出访你们那里,有什么风景名胜?”李谐说:“那里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君主出身的家乡,差别不大,可以作出不差的点评。”范胥说:“既然洛阳美丽繁华,为什么还要将都城迁到邺城?”李谐说:“不常在一个地方建宅居住,于是多次搬迁,帝王也是如此。只要还在国家的山河上,那又有什么可奇怪的。”范胥说:“殷朝人面临危难,所以迁都到圯耿。你们为什么迁移都城?”李谐说:“圣人知道过去未来,按时机而行动,何必等待形势的变化?”范胥说:“金陵的帝王之气,开始于先代。帝王应运而生的气象,本来出自东南。所以君临天下万邦的皇帝和都城,应该在这里。”李谐说:“受命于天的征兆气象,哪里能同我们中国相比,帝王应运而生的气象终究还是在洛阳。”范胥沉默不语。江南的读书人,没有不佩服李谐的。事情完毕以后,李谐在江边作了一首诗说:“帝献二仪合,黄华千里清。边笳城上响,寒月浦中明。” 卢恺 礼部尚书范阳卢恺兼吏部选,达野客师为兰州总管,客师辞曰:“客师何罪,遣与突厥隔墙?”恺曰:“突厥何处得有墙?”客师曰:“肉为酪,冰为浆,穹庐为帐毡为墙。”恺,中书监子刚之子也。(出《谈薮》) 礼部尚书范阳卢恺兼任吏部选,他推荐客师去当兰州总管。客师推辞说:“容师有什么罪,被送到和游牧民族只隔一道墙的地方?”卢恺说:“游牧民族的什么地方有墙?”客师说:“肉为酪、冰为浆,天作帐篷,毡子作墙。”卢恺是中书监卢子刚的儿子。 卢思道 武阳太守卢思道,常晓醉。于省门,见从侄贲。贲曰:“阿父何处饮来?凌晨嵬峨。”思道曰:“长安酒,二百价,不嵬峨,何嵬峨?”贲,燕郡公景仁之子,中书侍郎景裕之犹子,位历太常卿。(出《谈薮》) 武阳太守卢思道一天早晨喝得大醉,来到官署门前,他的侄子卢贲见了问他:“叔叔在什么地方喝过酒,凌晨这么高大?”卢思道说:“长安的酒,二百文的钱价,不高大,何物高大?”卢贲是燕郡公卢景仁的儿子,中书侍郎卢景裕侄子,担任过太常卿。王元景 王元景尝大醉,杨遵彦谓之曰:“何太低昂?”元景曰:“黍熟头低,麦熟头昂,黍麦俱有,所以低昂矣。”(出《谈薮》) 王元景喝得大醉,杨遵彦对他说:“为什么又是昂头又是低头的?”王元景说:“黍子成熟了把头低,麦子成熟了把头昂。黍麦都有,所以又低又昂。” 卷第一百七十四 俊辩二(幼敏附) 卷第一百七十四俊辩二(幼敏附) 俊辨 阳玠薛道衡薛收张后裔崔仁师卢庄道许敬宗胡楚宾裴琰之苏颋王勮李白柳芳王藻韩愈李程李吉甫王生辛丘度温庭筠柳公权权德舆东方朔李彪班蒙幼敏陈元方孙策钟毓孙齐由陆琇王绚萧遥欣房氏子张琇浑瑊 俊辩 阳玠 隋京兆杜公瞻,卫尉台卿犹子也。尝邀阳玠过宅。酒酣,因而嘲谑。公瞻谓:“兄既姓阳,阳货实辱孔子。”玠曰:“弟既姓杜,杜伯尝射宣王。”殿内将军陇西牛子充,寮友推其机辩,尝谓玠曰:“君阳有玠,恐不任厨。”玠曰:“君牛既充,正可烹宰。”又见玠食芥菹,曰:“君身名玠,何得复啖芥菹?”对曰:“君既姓牛,何得不断牛肉?”有太仓令张策者,在云龙门与玠议理屈,谓玠曰:“卿本无德量,忽共叔宝同名。”玠抗声曰:“尔既非英雄,敢与伯符连讳。”太子洗马兰陵萧诩爽俊有才辩,尝谓玠曰:“流共工于幽州,易北恐非乐土。”玠曰:“族欢兜于崇山,江南岂是胜地。”录尚书晋昌王唐邕闻诸省官曰:卿等宜道本州宝物。定州人以绫绮为宝,沧州人以鱼盐为宝。及至玠,邕曰:“卿幽州人,以何物为宝?答曰:“刺史严明,文武奉法,此幽州之宝也。”邕有愧色。(出《谈薮》) 隋朝的京兆尹杜公瞻是卫尉杜台卿的侄子,他曾经邀请阳玠到家里作客,酒喝到畅快的时候便互相开玩笑。杜公瞻说:“大哥既然姓阳,春秋时鲁国的阳货曾经污辱孔子。”阳玠说:“老弟既然姓杜,西周时的杜伯曾经射杀宣王。”殿内将军陇西的牛子充被同事和朋友们公认为机敏善辩,他对阳玠说:“你的阳物有疥疮,恐怕不能作菜。”阳玠说:“你这头牛既然已经充实肥腴,正好可以宰杀烹烧。”牛子充又看见阳玠吃一种叫做“芥菹”的蔬菜,便对阳玠说:“你的名字叫玠,为什么还吃芥菹?”阳玠回答说:“你既然姓牛,为什么仍经常吃牛肉?”太仓令张策在云龙门同阳玠辩论时理屈词穷。便对阳玠说:“你本来就没有道德和胆量,只是和卫玠同名。”阳玠抗议说:“你既然不是英雄,怎么敢用同孙策一样的字号。”太子洗马兰陵的萧诩英俊豪爽,并且有才善辩,他对阳玠说:“流放凶暴的共工到幽州,易北一带恐怕不是安乐之地。”阳玠说:“释放凶恶的欢兜于崇山,江南怎么会是名胜之地。”录尚书晋昌王唐邕对各个官署的官员说:“各位可以说出本州的宝物。”定州人说当地的丝织品是宝物。沧州人说当地的水产和食盐是宝物。轮到阳玠了,唐邕说:“你是幽州人,以什么东西为宝物?”阳玠回答说:“刺史长官公正严明,文官武将遵纪守法,这就是幽州的宝物。”唐邕脸上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薛道衡 隋吏部侍郎薛道衡尝游钟山开善寺,谓小僧曰:“金刚何为努目?菩萨何为低眉?”小僧答曰:“金刚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道衡怃然不能对。(出《谈薮》) 隋朝的吏部侍郎薛道衡游览钟山开善寺,他问小和尚:“金刚为什么怒张其目,菩萨为什么低头垂眉?”小和尚回答:“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方妖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众生。”薛道衡惊奇地说不出话来。 薛收 唐薛收在秦府,檄书露布,多出于收,占辞敏速,皆同宿构,马上即成,曾无点窜。(出《谭宾录》) 唐朝的薛收在秦王府充当幕僚,秦王府的公文信函,大多出自薛收的手笔。他撰写文章迅速敏捷,全都像是预先构思好了的,挥笔即成,从来不用加以修改。 张后裔 张后裔在并州,太宗就受春秋左氏传。后因召入赐宴,言及平昔。从容谓曰:“今日弟子何如(如原作知,据明抄本改)?”后裔对曰:“昔孔子领徒三千,徒者无子男之位,臣翼赞一人,即为万乘主,计臣此功,愈于先圣。”太宗大悦,即赐马五匹。后为礼部尚书。陪葬献陵。(出《谭宾录》) 张后裔在并州,太宗皇帝请他来讲解《春秋左氏传》。然后设宴招待他。他们说话间谈起过去的事情,太宗皇帝从容地对他说:“今天我这个学生怎么样?”张后裔回答说:“昔日孔子有学生三千人,但是其中没有一个人得到过子男以上的爵位。如今我只辅佐一个人,就是万乘之主的皇帝。如此看来,我的功劳超过了古代的圣人。”太宗皇帝非常高兴,立即赏赐给他五匹马,后来又任命他为礼部尚书。张后裔死后,皇帝又命令将他葬到了皇家陵墓附近。 崔仁师 崔仁师为度支郎中,尝陛奏度支钱物数千言没官为轻,改(轻改字原作改轻,据宋孔平仲续世说一改)从死。仁师议,以为父子天属,昆季同气,诛其父子,足累其心,此而不顾,何爱兄弟。既欲改法,请审商量。竟从仁师议。(出《谭宾录》) 崔仁师担任度支郎中,向皇帝报告钱物的支配调度情况数千笔,手里不拿帐本。太宗皇帝觉得奇怪,命令杜正伦拿着帐本对照,然后由崔仁师大声报告,结果没有发现一笔差错。刑部认为反叛罪犯的兄弟受牵连而要处罪,只将家产没收充公太轻,改为同罪犯一同处死。崔仁师认为,父子兄弟血缘相连,诛杀了罪犯父子,足以震撼兄弟的心。如果如此还受不到教育,怎么能说爱兄弟呢。所以要求修改法律,请求审议商量,结果竟通过了崔仁师的建议。 卢庄道 卢庄道,范阳人也,天下称为名家。聪慧敏悟,冠于今古。父彦与高士廉有旧。庄道少孤,年十二,造士廉。廉以故人子,引令坐。会上有上书者,庄道窃窥览,谓士廉曰:“此文庄道所作。”士廉怪谓曰:后生勿妄言,为轻薄之行,请诵之,果通。复请倒通,又通。士廉称叹久之。乃跪谢曰:“此文实非庄道所作,向傍窥而记耳。士廉取他文及案牍,命读之,一览而倒诵。并呈示所撰文章。士廉具以闻。太宗召见,策试擢第。年十六授河池尉,满二岁,制举擢甲科。召见,太宗曰:“此是朕聪明小儿邪?”特授长安尉。太宗将省囚徒,庄道年才二十,县令以幼年,惧不举,将以他尉代之。庄道不从。时系囚四百余人,俱预书状。庄道但闲暇,不之省也。令丞等忧惧,屡以为言,庄道从容自若。翌日,太宗召囚。庄道乃徐书状以进,引诸囚入,庄道对御评其罪状轻重,留系月日,应对如神。太宗惊叹。即日拜监察御史。(出《御史台记》) 卢庄道是范阳人,被天下公认为有学问的人,他的聪明才智超过了古今所有的人,他的父亲卢彦和高士廉的关系很好。卢庄道从小丧父,十二岁的时候去拜见高士廉,高士廉因为他是故人的儿子,让他坐下。恰巧有人送来文章向高士廉请教,卢庄道偷着观看,然后对高士廉说:“这篇文章是我写的。”高士林责怪他说:“小孩子不要说大话!”认为他轻薄,让他背诵,卢庄道果然背下来了。又让他倒着背诵,他又背下来了,高士廉称赞感叹不已。卢庄道跪下请罪说:“这篇文章实在不是我作的,而是在旁边偷看时记住的。”高士廉取来其他文章和官府文书叫他读,卢庄道全都能看一遍以后就能倒背下来。卢庄道拿出自己所作的文章请高士廉看,高士廉上报给皇帝。太宗皇帝召见卢庄道,考问他政事和经义问题,录用了他,十六岁便授予他河池县尉的官职。满两年以后,他参加科举考试,又考中了甲科进士。太宗皇帝召见他时说:“这就是我的聪明的小儿童。”并且特别任命他为长安县尉。太宗皇帝将要视察牢狱,卢庄道才二十岁。县令认为他太年轻,怕他不能应付处理,想要以别的县尉代替他,卢庄道不同意。当时牢狱里关押的囚犯有四百多人,全都有罪状案卷材料,卢庄道有了空闲时间也不去审理。县令和县丞既忧虑又害怕,多次询问告诫他,卢庄道就是不以为然。第二天,太宗皇帝召见囚犯,卢庄道不慌不忙地拿着案卷材料引导囚犯进来。他当着皇帝的面审理评议各个罪犯的罪行轻重,关押的时间,应对处理迅速正确如神。太宗皇帝十分惊异赞叹。过了不几天就任命卢庄道为监察御史。 许敬宗 高宗东封,窦德玄骑而从。上问德玄曰:“濮阳古谓之帝丘,何也?”德玄不能对。许敬宗策马前对所问,上意称善。敬宗退而告人曰:“大臣不可无学,吾向见德玄不能对,心实羞之。”德玄闻之曰:“人各有能有不能,善守其拙,不强所不知也。”李绩曰:“敬宗多闻,信美矣,德玄之言,亦善也。”(出《谭宾录》) 高宗皇帝云游东岳泰山,举行祭天的典礼,窦德玄骑马跟随。皇帝问窦德玄说:“为什么古时候把濮阳叫作帝丘呢?”窦德玄回答不上来。许敬宗上前回答了皇帝的问题,皇帝说回答得好。许敬宗退回去对别人说:“作大臣的,不可以没有学问,我刚才看见窦德玄回答不上来,心里实在替他害羞。”窦德玄听到以后说:“人各有能和不能的,善于诚实地承认自己的笨拙,不强行假装明白自己所不知道的问题。”李绩说:“许敬宗见多识广,的确很好,而窦德玄的话,也有值得称赞的地方。” 胡楚宾 胡楚宾属文敏速,每饮酒半酣而后操笔。高宗每令作文,必以全杯盛酒,令饮,便以杯赐之。(出《谭宾录》) 胡楚宾写作时敏捷迅速,每次都是喝得半醉以后再提笔。高宗皇帝每次命令他写文章,都先用金杯装上酒给他喝,然后就把金杯赏赐给他。 裴琰之 裴琰之作同州司户,年才弱冠,但以行乐为事,略不为案牍。刺史谯国公李崇义怪之而问户佐。佐曰:司户达官儿郎,恐不闲书判。既数日,崇义谓琰之曰:“同州事物固(明抄本“固”作“困”)系,司户尤甚,公何不别求京官,无为滞此司也。琰之唯诺。复数日,曹事委积,诸窃议以为琰之不知书,但遨游耳。他日,崇义召之,厉色形言,将奏免之。琰之出,谓其佐曰:“文案几何?”对曰:“遽者二百余。”琰之曰:“有何多,如此逼人。”命每案后连纸十张,仍命五六人以供研墨点笔。左右勉唯而已。琰之不之听,语主案者略言事意,倚柱而断之,词理纵横,文华灿烂,手不停缀,落纸如飞。倾州官僚,观者如堵墙,惊叹之声不已也。案达于崇义,崇义初曰:“司户解判邪?”户佐曰:“司户太高手笔,仍未之奇也,比四五十案,词彩弥精。”崇义悚怍,召琰之,降阶谢曰:公之词翰若此,何忍藏锋,成鄙夫之过。是日名动一州。数日,闻于京邑。寻擢授雄(明抄本“雄”作“雍”)州司户。(出《御史台记》) 裴琰之担任同州司户的时候,刚刚二十岁,每天以玩乐为主要的事,一点也不关心处理公文。刺史谯国公李崇义怪罪他而去询问户佐,户佐说:“司户是大家的孩子,恐怕不善于处理公文。”过了数日,李崇义对裴琰之说:“同州的公务繁忙,司户尤为突出。你何不另外谋求个京城里的官当,没有必要滞留在这里。”裴琰之只好点头称是。又过了数日,司户应该办理的公文堆积。大家偷偷议论,以为裴琰之不会撰写公文,只会玩乐。后来李崇义召见裴琰之,严厉地对他说,要请示朝廷将他免职。裴琰之出来问户佐:“有多少公文案卷?”户佐回答说:“着急处理的有二百多份。”裴琰之说:“我以为有多少呢,竟如此逼迫人!”他命令每件等待处理的案卷后面附上十张纸,又命令五六个人给他研墨点笔,左右的人勉强去做了。裴琰之不听详细情况,只让主办各个案卷的事物的人员汇报事情的大概情况,他倚着柱子处理。词意奔放,文笔华美,手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写完的纸如飞落下。州府的官员都赶来了,围观的人像墙一样,惊异赞叹声音不断。处理完的公文案卷送到李崇义那里,李崇义一开始还问:“司户会处理公文吗?”户佐说:“司户手笔太高了!”李崇义仍然不知道裴琰之的奇异才能。等到他看了四五十卷,发现词句语言非常精采。李崇义惊奇惭愧,将裴琰之找来,走下台阶谢罪说:“你的文章如此好,何必隐藏锋芒,这都是我的过错啊!”当天裴琰之的声名就震动了全州,数日之后又传到京城,不久被提拔为雄州司户。 苏颋 苏祐聪悟过人,日诵数千言。虽记览如神,而父瑰训励严至,常令衣青布襦,伏于床下,出其胫受柙楚。及壮而文学该博,冠于一时。性疏俊嗜酒。及玄宗既平内难,将欲草制书,甚难其人。顾谓瑰曰:“谁可为诏?试为思之。”瑰曰:“臣不知其他,臣男颋甚敏捷,可备指使。然嗜酒,幸免沾醉,足以了其事。”玄宗遽命召来,至时宿酲未解,粗备拜舞,尝醉呕殿下,命中人扶卧于御前,玄宗亲为举衾以覆之。既醒,授简笔,立成。才藻纵横,词理典赡,玄宗大喜。抚其背曰:“知子莫若父。有如此邪?”由是器重,已注意于大用矣。韦嗣立拜中书令,瑰署官告,颋为之辞,薛稷书,时人为之三绝。颋才能言,有京兆尹过瑰,命颋詠尹字。乃曰:“丑虽有足,甲不全身,见君无口,知伊少人。”瑰与东明观道士周彦云素相往来,周时欲为师建立碑碣,谓瑰曰:成某志,不过烦相君诸子,五郎文,六郎书,七郎致石。瑰大笑,口不言而心服其公。瑰子颋第五,诜第六,冰第七,诜善八分书。(出《明皇杂录》) 苏颋的聪明超过了普通的人,每天能背诵数千句诗文,虽然记忆如神,然而父亲苏瑰仍严加管束和鼓励。经常命令他穿上旧衣服趴到床底下,露出小腿用木板打。苏颋长大以后文章写得非常好,一时声名大震,然而他粗心好酗酒。等到玄宗皇帝平定国内动乱,想要发布公告,没有找到合适的撰稿人,对苏瑰说:“谁能够为我起草诏书文告?请你为我想一想。”苏瑰说:“我不知道别人,我的孩子苏颋文章写得非常敏捷,可以随时指使。只是他好喝酒,如果没有喝醉,足以完成这个任务。”玄宗皇帝立即命令去找苏颋。苏颋来了以后,隔夜喝的酒还没醒,歪歪斜斜的勉强给皇帝磕了头,然后便吐到殿下。皇帝命令太监将他扶到跟前躺下,亲自为他盖上被子。过了一会儿,苏颋醒了酒,就递给他一支笔,他接过来一挥而就。文章写得才思文采奔放,叙事论理明白。玄宗皇帝大喜,拍着他的脊背说:“了解儿子莫过于父亲,就像这件事一样。”从此对苏颋很器重,准备委以重任。韦嗣被任命为中书令时,由苏瑰组织起草委任状,由苏颋起草修辞,薛稷书写,被当时的人们称为“三绝。”苏颋刚刚会说话时,京兆尹去苏瑰家作家客,命令苏颋歌颋“尹”字。苏廷说:“丑虽有足,甲不全身,见君无口,知伊少人。”苏瑰和东明观的道士周彦云平素有来往,周彦云想要为师傅立一块碑。他对苏瑰说:“要实现我的愿望,只不过麻烦你的几个儿子就可以了。由五郎撰写碑文,六郎书写,七郎往碑上刻字。”苏瑰大笑,嘴上没说,心中很服周彦云。苏瑰的几个儿子,苏颋排行第五,苏诜第六,苏冰第七,苏诜善于书写八分体的字。 王勮 王勮,绛州人,开元中任中书舍人。先是五王出阁,同日受册,有司忘载册文,百官在列,方知阙礼。勮召小吏五人,各执管,口授分写,一时俱毕。(出《摭言》) 绛州人王勮开元中年担任中书舍人,五个皇子离开朝廷去自己的封地作藩王,当天要接受皇帝册封称号,秘书机关忘了携带册封的文书,百官已经上朝的时候才想起来。王勮立即召集五个小官,每人手里拿一支笔,由王勮口授,五个人分别书写,一会功夫就将文书全部准备好了。 李白 开元中,李翰林白应诏草白莲花开序及宫词十首,时方大醉,中贵人以冷水沃之,稍醒。白于御前,索笔一挥,文不加点。(出《摭言》) 开元中年,翰林学士李白奉皇帝的命令起草白莲花盛开的序言和以宫廷生活为题材的词十首。当时李白喝得酩酊大醉,宦官用冷水将他浇醒。李白起来走到皇帝面前,要来毛笔一挥而就,不用修改。 柳芳 李幼奇者,开元中,以艺干柳芳。尝对芳念百韵时,芳已暗记,便题之于壁,不差一字。谓幼奇曰:“此吾之诗也。”幼奇大惊异之,有不平色。久之徐曰:“聊相戏耳,此君所念也。”因请幼奇更诵所著文章,皆一遍能写。(出《尚书故实》) 李幼奇在开元中年在柳芳面前显示自己的才能,对柳芳念自己所作的百句诗。柳芳一边听一边记,然后用笔题在墙壁上,与李幼奇的原诗一字不差。柳芳对李幼奇说:“这是我作的诗。”李幼奇非常惊奇,脸上露出不平的神色。过了一会柳芳对李幼奇说:“同你开个玩笑,这是你刚才念的诗。”然后又请李幼奇念他所写的其它文章,柳芳全都能听一遍就背写下来。 王藻 王藻、王素,贞元初应举,齐名第十四。每偕往还通家,称十四郎(明抄本每偕往还通家称十四郎作每诣往还家通王廿四郎),或问,曰:藻、素也。(出《传载》) 王藻和王素在贞元初年参加科举考试,并列第十四名。每当他们一块前往世交朋友家时,人们都称他俩为“十四郎。”有人问谁是“十四郎”,回答说“王藻和王素。” 韩愈 李河南素替杜公兼。时韩吏部愈为河南令,除职方员外,归朝,问前后之政如何,对曰:将兼来比素。(出传载) 河南李素代替杜公兼,这时吏部的韩愈由河南令改任职方员外。他回到朝中以后,人们问他前后官员的才能和政绩怎么样。韩愈回答说:“将兼来比素。” 李程 李相国程执政时,严谟、严休皆在南省。有万年令阙,人多属之。李云:二年(明抄本作严)不知谟。(出《传载》) 宰相李程主持政务时,严谟和严休都在尚书省任职。万年县令出现空缺,很多人都想去。李程说:“二年不知‘谟’。” 李吉甫 宪宗久亲政事,忽问京兆尹几员。李相吉甫对曰:“京兆尹三员:一员大尹,二员少尹,以为善对。(出《国史补》) 宪宗皇帝长时间亲自处理国家政务,忽然问有几名京兆尹。宰相李吉甫回答说:“京兆尹有三名,一名叫‘大尹’,二名叫‘少尹’。”人都以为对答极妙。 王生 或问罗浮王生曰:为政难易?曰:简则易。又问儒释同否?曰。直则同。(出《国史补》) 有人问罗浮的王生说:“主持处理政务容不容易?”王生说:“简政则容易。”又问儒家和佛教是否一样,王生回答说:“坦诚直爽说穿了则一样。” 辛丘度 元和十五年,辛丘度、丘(丘字原阙,据传载补)纾,杜元颖,同时为遗补。令史分直,故事但举其姓曰:辛、(辛字原阙,据传载补)丘、杜当入。(出《传载》) 唐朝元和十五年,辛丘度、丘纾和杜元颖同时为后补官员。令史为他们排列后补递进的顺序时故意按他们姓氏上的巧合排列推荐说:“辛、丘、杜当入。” 温庭筠 会昌毁寺时,分遣御史检天下所废寺,及收录金银佛像。有苏监察者不记名,巡检两街诸寺,见银佛一尺已下者,多袖之而归。人谓之“苏扛佛”。或问温庭筠:将何对好?遽曰:无以过“密陀僧”也。(出《尚书故实》) 唐朝会昌年间大肆拆毁寺庙的时候,皇帝派御史检查各地毁寺的情况,同时收集金银佛像。有个苏监察,已经记不清名字了。他巡视检查两条街上的各个寺庙,见到一尺以下的银佛像,便藏到袖子里带回家。人们都叫他“苏扛佛”。有人问温庭筠,以什么来对应这三个字。温庭筠立即回答:“没有比‘密陀僧’更恰当的了。”暗喻“藏匿佛像的和尚。” 柳公权 柳公权,武宗朝在内庭。上尝怒一宫嫔久之,既而复召。谓公权曰:“朕怪此人,然若得学士一篇,当释然也。”目御前蜀笺数十幅授之。公权略不伫思,而成一绝曰:不分前时忤主恩,已甘寂寞守长门。今朝却得君王顾,重入椒房拭泪痕。”上大悦,锡锦彩二百匹,令宫人上前拜谢之。(出《摭言》) 唐朝的柳公权在武宗皇帝的时候是宫廷内的官员。皇帝很长时间对一名宫内女官生气,皇帝将她叫来后对柳公权说:“我对这个人很不满意,然而如果得到你的一篇作品,我就不再怪罪她了。”说完将御案上的几十张蜀郡产的纸递给他。柳公权不加思索,立即写成一首绝句:“不分前时忤主恩,已甘寂寞守长门。今朝却得君王顾,重入椒房拭泪痕。”皇帝很高兴,赏赐给他二百匹锦缎,并命令女官上前向他拜谢权德舆权丞相德舆言无不闻,又善廋词。尝逢李二十六于马上,廋词问答,闻者莫知其所说焉。或曰,廋词何也?曰:隐语耳。语不曰:“人焉廋哉!人焉廋哉!”此之谓也。(出《嘉话录》) 丞相权德舆没有不知道的事情,并且还善于说“廋语”,也就是隐语。他与李二十六郎在马上相遇,互相用廋语问答说话,旁边的人都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有人问:“什么是廋语?”权德舆说:“就是隐语,不明说话,人如何去寻找。”人如何去寻找?这就是他说的话。 东方朔 汉武帝尝以隐语召东方朔。时上林献枣,帝以杖击未央前殿槛曰:叱叱,先生束束。朔至曰:“上林献枣四十九枚乎?朔见上以杖击槛两木,两木林也,束束枣也,叱叱四十九也。”(出《东方朔传》) 汉武帝曾经招呼东方朔上殿猜隐语,当时上林献来一些枣。武帝用手杖敲击未央宫前的大殿门槛,说:“叱叱,先生束束。”东方朔走过来说:“是不是上林献枣四十九枚?”东方朔见武帝以手杖敲击门槛两木,想到两木为林,束束相加为棗(枣),叱叱(谐音七七)为四十九。 东方朔常与郭舍人于帝前射覆。郭曰:臣愿问朔一事,朔得,臣愿榜百;朔穷,臣当赐帛。曰:客来东方,歌讴且行。不从门入,逾我垣墙。游戏中庭,上入殿堂。击之拍拍,死者攘攘。格斗而死,主人被创:是何物也?朔曰:长喙细身,昼匿夜行,嗜肉恶烟,常所拍扪,臣朔愚戆,名之曰蚊,舍人辞穷,当复脱褌。(出《东方朔传》) 东方朔经常和郭舍人在汉武帝的面前猜迷,郭舍人说:“我想问东方朔一件事,东方朔猜着了,我愿意挨一百下板子;如果东方朔猜不着。请赏赐我帛布。”接着他出谜语说:“客来东方,且歌且行。不从门入,逾我院墙。游戏中堂,出入殿堂。击之拍拍。死者纷乱。格斗而死,主人受伤。是什么东西?”东方朔回答说:“长嘴细身,昼伏夜出。喜肉怕烟,常所拍扪。臣朔愚笨,名之曰蚊。舍人辞穷,当脱裤子。” 李彪 后魏孝文皇帝尝殿会群臣酒酣欢极,帝因举卮属群臣及亲王等酒曰:“三三横,两两纵,谁能辨之赐金钟。”御史中尉李彪曰:沽酒老妪瓮注砙,屠儿割肉与称同。尚书左丞甄琛曰:吴人浮水自云工,技儿掷袖在虚空。彭城王勰曰:“臣思解此是习字。高祖即以金钟赐彪。朝庭服彪聪明有如。甄琛和之亦速。(出《伽蓝记》) 北魏的孝文皇帝曾经举行盛大的文武百官宴会,当酒喝得非常畅快高兴的时候,皇帝举杯向大臣和亲王们敬酒说:“三三横,两两纵,谁能猜着赐金杯。”御史中尉李彪说:“沽酒老妪瓮注砙,屠儿割肉与称同。”尚书左丞甄琛说:“吴人浮水自云工。技儿掷袖在虚空。”鼓城的王勰说:“我猜谜底是个‘習’(习)字。”高祖皇帝便把金杯赏赐给了李彪。官员们都佩服李彪聪明有见解,而甄琛和的也很快。 班蒙 唐太保令狐相绹,出镇淮海日支使班蒙与从事俱游大明寺之西廊。忽观前壁所题云:一人堂堂,二曜同光,泉深尺一,点去冰旁,二人相连,不欠一边,三梁四柱烈火然,除却双勾两日全。诸宾幕顾之,驻足良久,莫之能辨。独班蒙曰:一人岂非大字乎?二曜者日月,非明字乎?尺一者十一寸,非寺字乎?点去冰,水字;二人相连,天字;不欠一边,下字;三梁四柱而烈火然,无字;两日除双勾,比字;得非大明寺水,天下无比乎?”众皆洗然曰:黄绢之奇智,亦何异哉!称叹弥日。询之老僧曰:顷年有客独游,题之而去,不言姓氏。(出《桂苑丛记》) 唐朝的太保衔宰相令狐绹离开朝廷镇守淮海的时候,带领班蒙和几位从事一同游览大明寺的西廊。他们忽然发现前面的墙壁上有题字,内容是:“一人堂堂,二曜同光,泉深一尺,点去冰傍,二人相连,不欠一边,三梁四柱烈火然,除却双勾两日全。”各位宾客和幕僚看了,站在那里很长时间,都无法解释。只有班蒙说:“一人不是个大字吗;二曜是日月,不是明字吗;尺一为十一寸,不是寺字吗;点去水(冰),水字;二人相连,天字;不欠一边,下字;三梁四柱而烈火然,无(无)字;两日除双勾,比字。连起来不就是‘大明寺水,天下无比’吗!”大家恍然大悟说:“杨修破解‘黄绢幼妇’隐语的奇异智慧也不过如此!”大家赞叹了一整天,又去询问老和尚。老和尚说:“去年有一个独自游览的客人题了这段隐语以后就走了,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 幼敏陈元方 汉末,陈太丘实与友人期行,过期不至,太丘舍去。去后乃至,其子元方,年七岁,在门外戏。客问元方:“尊君在否?”答曰:“待君不至,已去。”友人便怒曰:“非人,与人期行,相委而去。”元方曰:君与家君期日中时,过申(明抄本申作中)不来,则是无信,对子骂父,则是无礼。友人惭,下车引之,元方遂入门不顾。(出《商芸》) 汉朝末年,太丘陈实与朋友约定一同出门,过了约定的时间朋友没来,陈实便自己走了。陈实走了以后朋友才到,陈实的儿子,七岁的陈元方正在门外玩耍。陈实的朋友问陈元方说:“你父亲在吗?”陈元方说:“等你不来,已经走了。”陈实的朋友生气地说:“不是人,与人约好一块走,却扔下别人自己走了。”陈元方说:“你与父亲约定今天中午见面,过时不来,则是没有信用,当着儿子骂父亲,则是无礼。”陈实的朋友惭愧地下车去拉陈元方的手,陈元方走进门去不理他。 孙策 吴孙策年十四,在寿阳诣袁术。始至,俄而刘豫州备到,便求去。袁曰:“刘豫州何关君?”答曰:“不尔,英雄忌人。”即出,下东阶,而刘备从西阶上,但转顾视孙之行步,殆不复前。(出《语林》) 东吴的孙策十四岁那年去寿阳拜见袁术。刚到不一会儿。豫州牧刘备就来了,孙策要走。袁术说:“刘豫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孙策回答说:“不然,英雄互相妒忌。”说完就往外走。他从东面台阶下去,刘备从西面台阶上来,只是转头看孙策走路的资势,却不再往前走了。 钟毓 钟毓、钟会,少有令誉,年十三,魏文帝闻之,语其父繇曰:“令卿二子来。”于是敕见。毓面有汗。帝问曰:“卿面何以汗?”毓对曰:“战战惶惶,汁出如浆。”复问会:“卿何以不汗出?”会对曰:战战栗栗,汗不得出。”又值其父昼寝,因共偷服散酒,其父时觉,且假寐以观之:毓拜而后饮,会饮而不拜。既问之,毓曰:“酒以成礼,不敢不拜。”又问会,何以不拜,会曰:“偷本非礼,所以不拜。”(出《》,明抄本作出《世说》) 钟毓和钟会从小就有美名。十三岁的时候魏文帝听到了他俩的名声以后,对他们的父亲钟繇说:“叫你的两个儿子来。”于是钟毓和钟会按命令来朝见魏文帝。钟毓的脸上有汗水,魏文帝问他:“你脸上为什么有汗?”钟毓回答说:“战战惶惶,汗如水出。”又问钟会:“你为什么不出汗?”钟会回答说:“战战栗栗,汗出不来。”有一天,他俩的父亲白天睡觉,他俩一块偷散酒喝,他们的父亲觉察到了,仍然装睡观察他俩。钟毓先行礼后喝酒,而钟会是喝酒不行礼。父亲询问他俩,钟毓说:“酒是礼仪用品,所以不敢不行礼。”又问钟会:“你为什么不行礼?”钟会说:“偷本就是非礼的行动,所以用不着行礼。” 孙齐由 孙齐由、齐庄二人小时诣庾公。公问齐由何字,曰:“齐由。”公曰:“欲何齐邪?”曰:“齐许由。”又问齐庄何字,答曰:“齐庄。”公曰:“欲齐何邪。”曰:“齐庄周。”公曰:“何不慕仲尼而慕庄周?”答曰:“圣人生知,故难慕。”庾公大喜小儿答对。(出《世说新语》) 孙齐由和孙齐庄两个人小时候拜见庾公。庾公问齐由叫什么名字,齐由说:“齐由。”庾公问:“想要和谁‘齐’啊?”齐由回答:“同许由齐”。庾公又问齐庄叫什么名字,齐庄说:“齐庄。”庾公又问:“想要向谁看齐啊!”齐庄说:“和庄周齐名。”庾公说:“为什么不羡慕孔子而羡慕庄周呢?回答说:“圣人生而知之,所以难以羡慕。”庾公对小孩的回答非常满意。 陆琇 后魏东平王陆俟,代人也,聪悟有才略。子馥有父风。高崇见而赏之,谓朝臣曰:“吾常叹其父智过其躯,此逾于父矣。”为相州刺史,迁太仆。馥子琇,年九岁。馥谓曰:“汝祖东平王有十二子,我为嫡长,承袭家业。吾今年老,属汝幼童,讵堪为陆氏宗首乎?”琇对曰:“苟非斗力,何患童稚。”馥奇之,立为嫡。(出《谈薮》) 北魏的东平王陆俟是世袭的王位,他聪明而有谋略。他的儿子陆馥保留了父亲的风格,高宗皇帝看见他赞赏地对大臣们说:“我经常感叹他父亲的才智超过了身体,而他的才智又超过了他父亲。”陆馥的官职是相州刺史,后来又改任太仆。他的儿子陆琇才九岁。陆馥对儿子说:“你祖父东平王有十二个儿子,我是嫡传长子,继承了家业。我如今已经老了,将来属于你这个小孩。你能否担陆氏家族的首要继承人?”陆琇说:“又不是斗力,何必担心年龄小。”陆馥很惊奇,把陆琇立为继承人。 王绚 宋王景,僧朗之子,美风貌,善玄言。与谢庄、张畅、何偃,俱有盛名。于是景文本名彧。与明帝名同,故称字。长子绚年五六岁,警悟。外祖何尚之赏异焉。尝教读《论语》,至郁郁乎文哉,因戏之曰:可改邪邪乎文哉。绚应声答曰:尊者之名,安可为戏,便可道草翁之风则舅。论语曰:草上之风则偃,偃尚之子也。绚卒于秘书丞。(出《谈薮》) 刘宋时代的王景是王僧朗的儿子,他的相貌俊美,风度高雅,善于讲精微玄妙的语言。他和谢庄、张畅、何偃,都很有响亮的名声。原来王景的名字叫王彧。因为与明帝同名。所以改成“景”字。王景的长子王绚才五六岁,就非常机敏聪慧。他的外祖父何尚之很欣赏他,曾经教他读《论语》。念到“郁郁乎文哉”一句,同他开玩笑说:“可以改成‘邪邪乎文哉’吗?”王绚应声回答说:“尊贵人物的名字,怎么可以开玩笑。那么也可以说‘草翁之风则舅’了。”《论语》上有“草上之风则偃”一句,而“偃”是何尚之的儿子。王绚后来担任秘书丞。死在任职期间。 萧遥欣 南齐曲江公萧遥欣少有神采干局。为童子时,有一小儿左右弹飞鸟,未尝不应弦而下。遥欣谓之曰:凡戏多端,何急弹此?鸟自云中翔,何关人事?小儿感之,终身不复捉弹。尔时年十一。士庶多竞此戏,遥欣一说,旬月播之,远近闻者,不复为之。(出《谈薮》) 南齐曲江公萧遥欣从小就有神采和办事的才能。他还是儿童时,看见有一个小孩在附近用弹弓射杀飞鸟,没有不应声而落的。萧遥欣对他说:“游戏的玩法很多,为什么要把飞鸟打下来。鸟儿在云中飞翔,哪里碍着人的事了!”孩子受了感动,终身不再打鸟。当时萧遥欣才十一岁。当地的民众都愿意打鸟比赛取乐,萧遥欣的话,在一个月的时间传播开来,远近的人们听了,从此不再打鸟。 房氏子 唐韦陟有疾,房尚书琯使子弟问之。延入卧内,行步悉籍茵毯,房氏子袜而登阶,侍婢皆笑之。举朝以为韦氏贵盛,房氏清俭。俱为美谈。(出《国史补》) 唐朝的韦陟生病了,尚书房琯派子弟去探望。来到韦陟的卧房,地上全都铺着毛毯。房氏子弟穿着袜子登上台阶走了进去,奴婢们全都嘲笑他们。满朝的官员都认为,韦陟的家庭尊贵富足,房琯的家庭清廉朴素,都是人们乐于称道的好事。 张琇 张童子者名琇,审素之子也。开元二十二年,琇杀殿中侍御史杨万顷于阙下,复父仇也。初审素受赇事发,诏万顷按之。万顷按审素过入,故坐诛,家属徙边。琇会赦得还,时未冠,乃追复前怨,与其弟瑝手刃万顷于都城。闻者骇之。帝嘉其孝,将释之。有司以专杀抗论,琇坐死。时人哀之,葬于邙山,为疑冢焉:盖惧杨宗之所发也。故虞部员外郎顾云诔之曰:“冒法复仇,信难逃于刑典,忘身徇孝,诚有契于礼经。且从古以来,谁人不死?得其死矣,夫可恨欤?”(出《顾云文集》) 少年张琇是张审素的儿子。开元二十二年张琇在皇宫门外杀死了殿中侍御史杨万顷,报了父仇。当初张审素受贿的事情泄露,由杨万顷审理。杨万顷在审理中偏激有过失。导致了张审素被诛杀,家属迁往边远地区。张琇遇到大赦回到京城时,还未成年。他为了复仇和弟弟张琇把杨万顷刺杀于京城。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感到惊讶。皇帝赞赏他的孝心,想要释放他。办案机关以他是故意杀人提出异议,最后将张琇处死,张琇被葬在邙山,没有标明坟墓的位置,因为怕杨万顷家里的人掘墓。虞部员外郎顾云写了一篇悼念张琇的文章说:“冒犯法律复仇,实在难逃刑法的追究,舍身忘死尽孝,符合仪礼周礼。况且从古以来,谁人不死。死得其所,了却恩怨。” 浑瑊 浑太师瑊年十一,随父释之防冬。朔方节度张齐丘戏问:“将乳母来否?”其年立跳荡功。后二年,拔石堡城,收龙驹岛,皆有奇效。(出《国史补》) 太师浑瑊十一岁的时候,随父亲浑释之参加冬季边境防卫,朔方节度使张齐丘同他开玩笑说:”带乳母来了吗?”当年浑瑊就立下了突袭破敌的功劳。二年后,在攻破石堡城和收复龙驹岛的战役中,他都做出了重要贡献。 卷第一百七十五 幼敏 卷第一百七十五幼敏 贾逵李百药王勃元嘉毛俊男苏颋刘晏林杰高定李德裕白居易崔铉李琪刘神童路德延韦庄 贾逵 汉贾逵五岁,神明过人。其姊韩瑶之妇,瑶无嗣,而妇亦以贞明见称。闻邻里诸生读书,日抱逵隔篱而听,贾逵静听无言,姊以为喜。年十岁,乃暗诵六经。姊谓逵曰:“吾家穷困,不曾有学者入门。汝安知天下有三坟五典,而诵无遗句邪?”逵曰:忆姊昔抱逵往篱下,听邻家读书,今万不失一。乃剥庭中桑皮以为牒。或题于扉屏。且诵且记。期年,经史遍通。门徒来学,不远万里,或襁负子孙,舍于门侧,皆口受经文。赠献者积廪盈仓。或云:贾逵非力耕所得,诵经口倦,世为舌耕。(出《王子年拾遗记》) 汉朝的贾逵五岁的时候就聪明过人。他的姐姐是韩瑶的妻子。韩瑶没有儿子。逵的姐姐以贞节贤明出名。她听到邻居家的孩子们读书,便每天抱着贾逵隔着篱笆听。贾逵静静地听别人读书,一句话也不说,姐姐很高兴。贾逵十六岁的时候,就会背诵诗书礼易春秋“六经”。姐姐对他说:“我们家很贫穷。从来没有过学者上门,你是怎么知道天下有‘三坟五典’等书籍,并且背诵得一句不差的?”贾逵说:“当初姐姐抱我在篱笆下听邻居家孩子读书,我便记住了,所以如今全都能一句不差的背诵下来。”贾逵剥下院子里桑树的皮当作纸张,或者将字写在门扇或墙壁上,一年以后便把各种经典著作和历史书籍全都读了一遍。这时各地的学生不远万里来向他拜师学习,还有的人背着子孙来送给他教育。他认真地教这些学生读书,学生及家长所赠送的钱物和粮食装满了仓库。人们说:“贾逵不是用力气耕田种地来取得收获,而是用嘴讲授经史,一辈子用舌头耕种。” 李百药 唐李百药七岁能属文。齐中书舍人陆琇,常遇其父德林宴集。有说徐陵文者云:刈琅邪之稻。坐客并称无其事。百药进曰:“传称禹阝人籍稻,注云。禹阝国在琅邪开阳县。”人皆惊喜云:此儿即神童。百药幼多疾,祖母以百药为名。名臣之子,才行相继,四海名流,莫不宗仰。藻思沉郁,尤长五言。虽樵童牧竖,亦皆吟讽。及悬车告老。怡然自得,穿地筑山,文酒谭宾,以尽平生之志,年八十五。先是和太宗帝京篇,手诏曰:“卿何身之老而才之壮?何齿之宿而意之新乎?”子安期,永徽末迁中书舍人,三代皆掌制诰。安期孙义仲又为中书。(出《谭宾录》) 唐朝的李百药七岁就会写文章。他的文章和中书舍人陆琇齐名。有一次他的父亲设宴请客,有人谈论起徐陵的文章,说到其中的一句:“收割琅邪的稻谷”。在座的人都不理解,说没有这一回事。李百药在旁边说:“《春秋》记载。禹阝国曾耕种稻谷,禹阝国在琅邪开阳县境内。”大家都惊喜地说:“这个孩子真是神童啊!”李百药从小多病,祖母给他起名叫“百药”。他是名臣的后代。继承了先辈的才能和品德,四海之内的著名人士没有不佩服他的。他文章写得既华美又深刻,尤其擅长写五言诗。不论是砍柴的孩子,还是放牛的儿童,他都赞美歌颂。他告老还乡以后,更加怡然自得,砍柴耕种,宴请朋友,谈论诗文,尽情实现自己的愿望。他活了八十五岁,从前因为奉和太宗帝的诗篇。大宗皇帝在写给他的亲笔信中说:“你为什么身体老了,而才能和智慧仍以壮年;为什么牙齿旧了,而文章和思想富有新意?”李百药的儿子李安期,永徵末年被任命为中书舍人,三代人全都负责起草管理皇帝的诏书。李安期的孙子李义仲又成为中书舍人。 王勃 王勃字子安,六岁能属文。清才浚发,构思无滞。年十三,省其父至江西。会府帅宴于滕王阁。时帅府有婿善为文章,帅欲夸之宾友,乃宿构滕王阁序,俟宾合而出之,为若即席而就者。既会,帅果授笺诸客,诸客辞。次至勃,勃辄受。帅既拂其意,怒其不让,乃使人伺其下笔。初报曰:“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帅曰:“此亦老生常谈耳。”次曰:“星分翼轸,地接衔庐。”帅沈吟移晷。又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帅曰:“斯不朽矣。”(出《摭言》) 王勃的字叫子安,六岁能写文章,并且文思敏捷,构思巧妙,他十三岁的时候去江西看望父亲,出席府帅在滕王阁举行的宴会。府帅的女婿文章写得很好,府帅想要在宾客面前夸耀。他叫女婿预先构思了“滕王阁序”,准备等到宾客聚会时再当众写出来,说成是即席而作的。到了宴会上,府帅果然分发纸张给各位宾客,大家都推辞不要。轮到王勃,王勃却接了下来。府帅见王勃违背了他的意思,心里对王勃毫不谦让的态度很生气,便叫人观看王勃写了些什么,一开始,有人报告他说,王勃写的是:“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府帅说:“这是老生常谈啊!”接着报告他说:“星分翼轸,地接衔庐。”府帅沉默深思了很久。又来人告诉他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府帅说:“这已经是不朽的名作了!” 元嘉 元嘉少聪俊,右手画圆,左手画方,口诵经史,目数群羊,兼成四十字诗,一时而就,足书五言绝:六事齐举。代号神仙童子。(出《朝野佥载》) 元嘉很小的时候就非常聪明,能够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口中背诵文章,眼睛数群羊的数目,心中构思四十个字的诗,脚趾夹笔书写五言绝句,六件事可以同时进行。绰号叫“神仙童子”。 毛俊男 并州人毛俊诞一男,四岁,则天召入内试字,千字文皆能暗书。赐衣裳放还。人皆以为精魅所托。其后不知所终。(出《朝野佥载》) 并州人毛俊生下一个男孩,四岁的时候被武则天召进宫去测验识字,《千字文》全都能背着写出来,武则天赏赐给他衣服以后放他回家去了。人们都认为这孩子是神灵鬼怪托生的,后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苏颋 苏瑰初未知颋,常处颋于马厩中,与佣保杂作。一日,有客诣瑰,候厅事,颋拥彗趋庭,遗堕文书。客取视之,乃咏昆仑奴诗也。其词云:“指头十颋墨,耳朵两张匙。”客心异之。久而瑰出,与客淹留。客笑语之余,因咏其诗,并言形貌,问瑰何人,非足下宗族庶孽邪?瑰备言其事,客惊贺之,请瑰加礼收举,必苏氏之令子也。瑰自是稍亲之。适有人献瑰兔,悬于廊庑之下。瑰乃召颋咏之,颋立呈诗曰:“兔子死阑殚,持来挂竹竿。试将明镜照,何异月中看。”瑰大惊奇,骤加顾礼。由是学问日新,文章盖代。(出《开天传信记》) 苏瑰一开始不知道儿子苏颋的才学,经常让他在马厩里和佣人一起干杂活。有一天,有客人来拜访苏瑰,等候在客厅里。苏颋抱着扫帚在庭院里走过,怀里掉下一个本子。客人取过来一看,是一首描写给绅门富豪作奴仆的南海国人“昆仑奴”的诗,诗里写道:“指头十颋墨,耳朵两张匙。”客人心中很奇怪,过了一会苏瑰出来陪伴客人,客人在说笑的时候,念了这两句诗,并讲述了苏颋的体形相貌,问苏瑰是什么人,是不是苏的远亲。苏瑰讲述了苏颋的情况,客人惊奇地祝贺他,让他送苏颋去读书,认为苏颋一定会成为苏家有出息的好儿子。从此苏瑰对苏颋稍稍好了一点。有一次,有人送给苏瑰一只兔子,悬挂在房檐。苏瑰命令苏颋作歌咏兔子的诗。苏颋立刻写出一首诗说:“兔子死阑殚,持来挂竹竿。试将明镜照,何异月中看。”苏瑰非常惊奇,于是给苏颋拿学费,送他去读书。从此苏颋的学问天天增长,文章超过了同时代的人。 刘晏 玄宗御勤政楼,大张乐,罗列百妓。时教坊有王大娘者,善戴百尺竿,竿上施木山,状瀛州方丈,令小儿持绛节,出入于其间,歌舞不辍。时刘晏以神童为秘书正字,年方十岁,形状狞劣。而聪悟过人。玄宗召于楼中帘下,贵妃置于膝上,为施粉黛,与之中栉。玄宗问晏曰:“卿为正字,正得几字?”曰:“天下字皆正,唯朋字未正得。”贵妃复令咏王大娘戴竿,晏应声曰:楼前百戏竞争新,唯有长竿妙入神。谁得(明抄本得作谓)绮罗翻有力,犹自嫌轻更著人。”玄宗与贵妃及诸嫔御欢笑移时,声闻于外,因命牙笏及黄文袍以赐之。(出《明皇杂录》) 玄宗到勤政楼观看各种伎艺节目,有上百名歌手参加演出。朝廷的文艺机构“教坊”有个王大娘,善于用头顶百尺高竿,竿上放一个木山,形状好像海上的仙山。然后再让小孩手里拿着红色的木棍,在木山上歌舞不停。这时刘晏才十岁,因为是神童,被任命为秘书正字。他相貌丑陋,但聪明过人。皇帝将他叫到楼中的帘子下面,贵妃将他抱坐到膝盖上,为他涂脂抹粉,为他梳头。玄宗皇帝问他:“你身为秘书正字,纠正了几个字?”刘宴说:“天下字全都可以纠正,只是朋字不能纠正。”贵妃命令他歌咏王大娘顶竹竿。刘晏应声说道:“楼前百戏竞争新。唯有长竿妙入神。谁得绮罗翻有力,犹自嫌轻更著人。”玄宗皇帝和贵妃娘娘,以及诸位侍妾、宫女欢笑多时,声音传到外边,玄宗皇帝命令赏赐给刘晏象牙笏板和黄文袍。 林杰 林杰字智周,幼而聪明秀异,言发成文,音调清举。年六岁,请举童子。时(原父作文,据明抄本改)肃为闽府大将,性乐善,尤好聚书,又妙于手谭,当时名公多与之交。及有是子,益大其门。廉使崔侍郎千亟与迁职,乡人荣之。杰五岁,父因携之门脚,至王仙君霸坛,戏问童子能是乎?杰遂口占云:羽客已归云路去,丹炉草木尽凋残。不知千载归何日,空使时人扫旧坛:父初不谓眇岁之作,遽臻于此。群亲益所惊异,递相传讽,乡里喧然。自此日课所为,未几盈轴。明年,遂献唐中丞扶。唐既伸幅窥吟,耸耳皆吹,命子弟延入学院。时会七夕,堂前乞巧,因试其乞巧诗。杰援毫曰:“七夕今朝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唐惊曰:“真神童也。”以是乡人群来求看,填塞门巷。杰又精于琴棋及草隶书,俱自天然,不假师受。唐因与宾从棋,或全局输者。令罩之勿触,取童子来,继终其事。杰必指踪出奇,往往返胜。曲尽玄妙,时谓神助。后复业词赋,颇振声问。有仙客入壶中赋云:仙客以变化随形,逍遥放情。处于外则一壶斯在,入其中则万象俱成。飞阁重楼,不是人间之壮。奇花异木,无非物外之名。至九岁,谒卢大夫贞、黎常侍殖,无不嘉奖。寻就宾见日,在宴筵。李侍御远、赵支使容深所知仰,不舍斯须。和赵支使詠荔枝诗尤佳,云:金盘摘下排朱果,红壳开时饮玉浆。刘副史立作奇童传,刘制使重为序,以贻之。至年十七,方结束琴书,将决西迈。无何七月中,一旦天气澄爽,书堂前忽有异香氛氲,奇音响亮。家人出户观,见双鹤嘹唳,盘空而下,雪翖朱顶,徘徊庭际。杰欣然舍笔,跃下庭前,抱得一只。其父惊讶,恐非嘉兆,令促放,逡巡溯空而去。亲邻闻兹,咸来贺肃曰:“家藏书栉比,乃类筵鳣之表祥也。”及夕,杰偶得疾,数日而终。则知杰乃神仙谪下人世,魂灵已蜕于鹤耳。不然者,何亡之速也?(出《闽川士传》) 林杰的字叫智周。他从小就十分聪明伶俐,出口成章,音调响亮。他六岁的时候,就开始有了名声。他的父亲林肃是闽府的大将,性格快乐善良,尤其喜欢收藏书籍,又精通下围棋,当时的社会名流都愿意和他结交。等到林肃有了儿子,更加光耀门庭。廉使崔千升任侍郎,家乡的人都引以为荣。这时李杰五岁,父亲带着他访客,走到王仙君霸坛。有人开玩笑说:“小孩子能行吗?”李杰当即作诗念道:“羽客已归云路出,丹炉草木尽雕残。不知千载归何日,空使时人扫旧坛。”他的父亲一开始也没想到,小孩子作诗竟能达到这样高的水平。亲属们更加惊异,相互传递朗诵,震动了附近的人们。从此他每天的功课,就是写几首诗。第二年,李杰将自己写的诗歌献给中丞唐扶。唐扶打开观看朗诵,非常欣赏,命令将他以子弟的身份送入学院读书。这一天来到七月初七,妇女们在堂前穿针乞巧诗。唐扶考试李杰作乞巧诗。李杰拿起笔写道:“七夕今朝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线几万条。”唐扶惊奇地说:“真是神童啊!”附近的人们都来观看神童,把大门和胡同都塞满了。李杰还精通弹琴,下棋和草书、隶书书法,全都是天生就会,没有经过老师的传授。唐扶与客人下棋,遇到败局已定的时候,便叫人把棋局盖上,不许乱碰,然后叫李杰来接过残局继续下。李杰往往能出奇制胜,挽回败局,棋路非常精妙,人们都认为有神仙暗中相助。后来李杰又钻研词赋,也创出很大的声名。他写的一篇《仙客入壶赋》说:“仙客以变化随形,逍遥放情。处于外财一壶斯在,入其中则万象俱成。飞阁重楼。不是人间之状;奇花异木,无非物外之名。”到了九岁,他去拜见大夫卢贞、常侍黎殖,没有不夸奖他的。过了几天,在宴请宾客的宴席,侍郎李远和支使赵容也知道了他的名声,他和支使赵容的一首咏荔枝的诗尤其精采,诗中说:“金盘摘下排朱果,红壳开时饮玉浆。”副史刘立为他作了“神童传”,制使刘重为其写序,然后赠送给他。李杰到十七岁时,不再弹琴看书,准备西行游玩。没想到七月中旬的一天,天气晴朗,书房前忽然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又听到响亮的鸣叫声。家里的人跑出去一看,有两只仙鹤鸣叫着从天空盘旋而下。雪白的羽毛,朱红的头顶,在庭院中徘徊。李杰高兴的放下笔,跑到庭前,抱住了一只。他的父亲感到很惊讶,认为不一定是吉兆,叫他赶快放开。不一会,两只白鹤飞向空中。亲戚邻居们听到这个消息,都赶来向李肃祝贺。他们说:“家中收藏的图书十分丰富,乃是丰盛富足的象征啊。”到了晚上,李杰突然得病,数日后死了。这时人们才知道,李杰原来是被贬到人间的仙人,那一天他的灵魂已经依附在仙鹤身上。不然的话,怎么会死得那么快。 高定 高定,真公郢之子。为易合八出,以画八卦,上圆下方,八则为重,转则为演,七转而六十四卦,六甲八节备焉。著外传二十二篇。定小字董二,时人多以小字称。初年七岁,读尚书至汤誓,问父曰:“奈何以臣伐君?”答曰:“应天顺人。”又问曰:“用命赏于祖,不用命戮于社,岂是顺人?”父不能对。(出《国史补》) 高定是真公高郢的儿子,精通易和八出,用来画八卦,上圆下方,八则为重,转则为演。七转而六十四卦。六甲八节全都具备了,他著述了《易经》外编二十二篇。他的小名董二,人们大都称呼他小名。高定七岁那年读《尚书》,读到“汤誓”一篇,他问父亲说:“为什么臣子要讨伐君王呢?”父亲回答说:“执行天命,顺应民心。”高定又问:“用天命则说是受赏于祖先,不用天命就杀戮于社祭前。这怎么是顺应民心呢?”父亲无法回答。 李德裕 李德裕神俊,宪宗赏之,坐于膝上。父吉甫,每以敏辩夸于同列。武相元衡召之,谓曰:“吾子在家,所嗜何书?”意欲探其志也。德裕不应。翌日,元衡具告吉甫,因戏曰:“公诚陟大痴耳。”吉甫归责之,德裕曰:武公身为帝弼,不问理国调阴阳,而问所读书,书者成均礼部之职也。其言不当,所以不应。吉甫复告,元衡大惭。由是振名。(出《北梦琐言》) 李德裕天赋才智出众,宪宗皇帝很喜欢他,将他抱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的父亲李吉甫经常在同事面前夸奖他机敏善辩。宰相武元衡召见李德裕。问李德裕说:“你在家喜欢看什么书?”意思是看他的志向是什么。李德裕不回答。第二天,武元衡告诉了李吉甫。并开玩笑说:“这个孩子是个呆子。”李吉甫回去以后责备李德裕,李德裕说:“武元衡身为皇帝的辅政大臣,不问如何治理国家,而问读什么书,读书有成的人均担任礼部的职务。他的话不合适,所以我不回答。”李吉甫第二天又告诉了武元衡,武元衡非常惭愧。由于这件事,李德裕的声名迅速传播开来。 白居易 白居易,季庚之子,始生未能言,默识之无二字,乳媪试之,能百指而不误。间日复试之,亦然。既能言,读书勤敏,与他儿异。五六岁识声韵。十五志诗赋,二十七举进士。贞元十六年,中书舍人高郢掌贡闱,居易求试,一举擢第。明年,拔萃甲科。由是习性相近远、求玄珠、斩白蛇等赋,为时楷式,新进士竞相传于京师矣。会宪宗新即位,始用为翰林学士。(出元祯《长庆集序》) 白居易是白季庚的儿子,他刚生下来不久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能默认“之无”二字,乳母考他,他能够准确地用手指认百次而不出现错误。隔一天再考他,仍然一样。会说话以后,他读书非常用功,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五岁时就学懂声调韵脚,十五岁就能作诗赋。二十七岁被推荐参加考取进士。贞元十六年,中书舍人高郢主持科举考试,白居易一举便被录取。第二年,选拔官员他又被录取。从此他作了《性相近远》、《求玄珠》、《斩白蛇》等赋,均成为当时的典范文章。来京城参加科举考试的举子争着传抄他的文章。宪宗皇帝即位,他被任命为翰林学士。 崔铉 魏公崔相铉,元略之子也。为童儿时,随父访于韩公滉。滉见而怜之。父曰:“此子尔来诗道颇长。”滉乃指驾上鹰令詠焉。遂命笺笔,略无伫思,于是进曰:“天边心性架头身,欲拟飞腾未有因。万里碧霄终一去,不知谁是解绦人。”滉益奇之。叹曰:“此儿可谓前程万里也。”大历三年,侍郎崔郾下及第,果久居廊庙,三拥节旄。大中咸通之中,时推清名重德。宣宗皇帝常朝罢,谓侍臣曰:“崔铉真贵人,裴休真措大。”初李石镇江陵,辟为戎卒,一旦拂袖而去。既入京,登上第,俄升翰苑。李未离荆渚,崔既秉钧衡,李乃驰笺贺之曰:“某早拜光尘,叨承眷与,深蒙异分,屡接清言。幸曾顾于厚恩,俯见循于末契。去载分麾南楚,拜节西秦。思贤方詠于嘉鱼,栖止实惭于威凤。宾筵初启,曾陪樽俎之欢。将幕未移,已存陶镕之下。光生邻部,喜溢辕门。岂唯九土获安,斯亦一方多幸。”乃掌记李骘之词也,于今播于众口。(出《南楚新闻》) 魏公宰相崔铉是崔元略的儿子,他小时候跟他父亲去拜访韩滉,韩滉见了很喜欢他。他父亲说:“这个孩子近来作诗能力有很大进步。”韩滉便指着架上的鹰叫他歌咏。崔铉接过纸笔,不加思索,很快就写完了。他的诗是:“天边心性架头身,欲拟飞腾未有因。万里碧霄终一去,不知谁是解绦人。”韩滉更加惊奇,感叹着说:“这个孩子可以说是有万里前程啊!”大历三年崔铉在侍郎主持科举考试时被录取。果然长期在朝廷当官,多次担任重要职务。大中咸通中年,很注重官员的才能品德。宣宗皇帝上朝回来对宦官说:“崔铉真贵人,裴休真贫寒。”当初李石镇守江陵时,召募崔铉为士兵。崔铉拂袖而去,来到京城,参加科举考试被录取,不久成为翰林学士。李石一直没有离开江陵,崔铉执掌评量人才的权力以后,李石写信向他祝贺说:“我早就目睹了你的风采,承蒙你的热心照顾,深受你的特殊关怀。昔日同你多次清谈,有幸得到你的厚恩,低头就想起我们的情谊。如今我仍在江陵,你却去了京城。思贤方咏于嘉鱼,栖止实惭于威凤。当初在酒宴上,曾陪着你畅快地喝酒。将幕未移,已存陶镕之下,光生邻部,喜溢辕门。岂唯九土获安,斯亦一方多幸。”这是掌记李骘记载下来的,如今已经过众口传播开来。 李琪 李琪名族也,父敬,唐广明中佐王铎滑州幕。琪生而敏异,十岁通六籍。遂博览文史。如寤宿习。十三,词赋诗颂,大为时贤亲赏。府帅王铎闻而异之。然每见所作。亦有疑志。铎尝留其父敬及幕府帅饮,密遣人以汉祖三杰赋题试之,俟毕持去。赋尾云:“得士则昌,非贤罔共。龙头之友斯贵,鼎足之臣可重。宜哉项氏之所以亡,一范增而不能用。”铎骇曰:“此儿大器也。”将欲发其文价,乃以赋示坐客,一席称奖。他日总角谒铎,铎顾曰:“适蜀中诏到,用夏州拓跋思恭为京北收复都统,可作一诗否?”即秉笔立制云:“飞骑经巴栈,鸿恩及夏台。将从上天去,人自日边来。此处金门远,何时玉辇回。早平关右贼,莫待诏书催。”铎益奇之,因执琪手曰:“此真凤毛也。”时年十四岁。明年丁母忧,因流寓青齐间。然糠照薪,俾夜作昼,览书数千卷,间为诗赋。唐僖宗再幸梁洋,窃赋云:“哀痛不下诏,登封谁上书。”至昭宗庙。联中科第。又忽忽不乐,恨未得转四体,为训诰之语。及梁祖受禅,琪始自前殿中侍御史,擢翰林学士。(出《李琪集序》) 李琪是豪门贵族的后代,他的父亲李敬是唐朝广明中佐滑州王铎的参谋。李琪生下来就特别聪明,十岁就懂了诗书礼乐春秋“六经”,然后又博览文史群书,无论是睡觉和休息的时候都不忘学。十三岁的时候所作的词赋诗颂,就得到亲戚朋友的赞赏。府帅王铎听到后感到奇怪,每次看到李琪的诗作,都抱有怀疑。王铎曾经留下李琪的父亲在府内喝酒,暗中派人以“汉高祖手下三杰”为题目去考试李琪作赋。等到李琪作完了,拿回来交给王铎,赋的末尾写道:“得到人才就昌盛,不是贤士不要与之共事。像三国“一龙三友”一样的朋友非常珍贵,如鼎足一样支撑局面的大臣要格外器重。项羽之所以失败灭亡,主要是有范增而不用。”王铎惊奇地说:“这个孩子能成为大器啊!”想要抬高他的文章的声价,便将他作的赋拿给座上的官员客人们看,大家全都称赞夸奖。有一天李琪去拜见王铎,王铎看着他说:“正好蜀中的公文到了,任用夏州拓跋思恭为京北收复都统。你能以此为题材写一首诗吗?”李琪拿过笔立即写成一首诗:“飞骑经巴栈,鸿恩及夏台。将从天上去。人自日边来。此处金门远。何时玉辇回。早平关右贼,莫待诏书催。”王铎更加惊奇,握着李琪的手说:“你真是少有的人才啊!”这时李琪才十四岁。第二年,他母亲死了,他家搬到青齐一带居住。他烧米糠和木柴照明,将夜间当作白天,看书数千卷,同时写了不少诗赋。唐僖宗再次巡视梁洋时,李琪私下写了一篇赋说:“哀痛不下诏,登封谁上书。”到昭宗时,李琪参加科举考试被录取,过后他又忽然不高兴了,恨自己没有分别用四种字体书写训导文章和诏书等考试文章。等到后梁的太祖皇帝接受皇位时,李琪从前殿中侍御史,提拔为翰林学士。 刘神童 刘神童者,昭宗朝以乡荐擢第,时年六岁矣。帝召于便殿复试之,神童朗讽经书,初无微误,帝大称,因掇御盘果实赐之。左右侍臣,俱有羡色。故都官郑谷赠之诗曰:“习读在前生,僧谭足可明。还家虽解苦(明抄本苦作喜),登第未知荣。时果曾沾赐,春关不任情。灯前犹恶卧,呓语诵书声。”(出《郑谷诗集》) 刘神童在昭宗当皇帝的时候,经推荐参加科举考试被录取,当时只有六岁。皇帝将他叫到偏殿复试,他背诵经典著作没有一点差错。皇帝大为称赏,拿御盘中的水果给他吃,左右的官员均流露出羡慕的神色。都官郑谷赠诗说:“习读在前生,僧谭足可明。还家虽解苦,登第未知荣。时果曾沾赐,春关不任情。灯前独恶卧,呓语诵书声。” 路德延 路德延,儋州岩相之犹子也。数岁能为诗。居学舍中,尝赋芭蕉诗曰:一种灵苗异,天然体性虚。叶如斜界纸,心似倒抽书。诗成,翌日传于都。会儋州坐事诛,故德延久不能振。光化初,方就举擢第,大有诗价。又为感旧诗曰:“初骑竹马咏芭蕉,尝忝名卿诵满朝。五字便容过绛帐,一枝寻许折丹霄。岂知流落萍蓬远,不觉推迁岁月遥。国境永宁身未立。至今颜巷守箪瓢。”天佑中,授左拾遗。会河中节度使朱友谦领镇,辟掌书记。友谦初颇礼待之。然德延性浮薄骄慢,动多忤物。友谦稍解体。德延乃作孩儿诗五十韵以刺友谦。友谦闻而大怒,有以掇祸。乃因醉沉之黄河。诗实佳作也。尔后虽继有和者,皆去德延远矣。诗曰:“情态任天然,桃红两颊鲜。乍行人共看,初语客多怜。臂膊肥如瓠,肌肤软胜绵。长头才覆额。分角渐垂肩。散诞无尘虑,逍遥占地仙。排衙朱榻上,喝道画堂前。合调歌杨柳,齐声踏采莲。走堤冲细雨,奔巷趁轻烟。嫩竹乘为马,新蒲掉作鞭。鴡雏金旋系,獢子采丝牵。拥鹤归晴岛,驱鹅入暖泉。杨花争弄雪,榆叶共收钱。锡镜当胸挂,银珠对耳悬。头依苍鹘裹,袖学拓枝揎。酒殢丹砂暖,茶催小玉煎。频邀寿花插,时乞绣针穿。宝匣拿红豆,妆奁拾翠钿。短袍披案褥,劣帽戴靴毡。展画趋三圣,开屏笑七贤。贮怀青杏小,垂额绿荷圆。惊滴沾罗泪,娇流污锦涎。倦书饶娅姹,憎药巧迁延。弄帐鸾绡映,藏衾凤结缠。指敲迎使鼓,箸拨赛神絃。帘拂鱼钩动,筝推雁柱偏。棋图添路画,笛管欠声镌。恼客初酣睡,惊僧半入禅。寻蛛穷屋瓦,探雀遍楼椽。抛果忙开口,藏钩乱出拳。夜分围榾柮,朝聚打秋千。折竹装泥燕,添丝放纸鸢。互夸轮水石岂,相效放风旋。旗小裁红绢,书幽截碧笺。远铺张鸽网,低控射蝇弦。吉语时时道,谣歌处处传。匿窗肩乍曲,遮路臂相连。斗草当春迳,争球出晚田。柳旁慵独坐,花底困横眠。等鹊潜篱畔,听蛩伏砌边。傍枝拈舞蝶,隈树捉鸣蝉。平岛跨跷上,层崖逞捷缘。嫩苔车迹小,深雪履痕全。竞指云生岫,齐呼月上天。蚁窠寻迳属斤,峰穴绕阶填。樵唱回深岭,笙歌下远川。垒材为屋木,和土作盘筵。险砌高台石,危挑峻塔砖。忽升邻舍树,逾上后池船。项橐称师日,甘罗作相年。明时方在德,劝尔减狂颠。” 路德延是儋州路严相的侄子,他九岁就能作诗。他在学里作了一首歌咏芭蕉的诗说:“一种灵苗异,天然体性虚。叶如斜界纸,心似倒抽书。”诗成以后,第二天就在京城流传开来。路严相在儋州获罪被诛杀,影响路德延长时期无法出人头地。直到光化初年,他才参加科举考试被录取,从此诗的声价大增。这时他又作了一首“感怀芭蕉”的诗说:“初骑竹马咏芭蕉,尝忝名卿咏满朝。五字便容过绛帐,一枝寻许折丹霄。岂知流落萍篷远,不觉推迁岁月遥。国境永宁身未立,至今颜巷守简瓢。”天佑中年,他被任命为左拾遗。后来他又随同河中节度使朱友谦离开朝廷去担任书记。朱友谦一开始对他很尊敬,然而路德延天性轻慢骄傲,办起事来总是违背朱友谦的意思,朱便开始讨厌他,路德延作了一首五十韵的“孩儿诗”讽刺朱友谦。朱友谦知道以后非常生气,有人乘机挑拨,朱友谦把路德延扔到了黄河里。路德延的这首诗确实是佳作,虽然后来不断有人用原韵和诗,但都与路德延的诗相差太远。路德延的原诗是:“情态任天然,桃红两颊鲜。乍行人共看,初语客多怜,臂膊肥如瓠,肌肤软胜绵。长头才覆额,分角渐垂肩。散诞无尘虑,逍遥占地仙。排衙朱榻上,喝道画堂前。合调歌杨柳,齐声踏采莲,走堤冲细雨,奔巷趁轻烟。嫩竹乘为马,新蒲掉作鞭。鴡雏金旋系,獢子采丝牵。拥鹤归晴岛,驱鹅入暖泉。杨花争弄雪,榆叶共收钱。锡镜当胸挂,银珠对耳悬。头依苍鹘里,袖学拓枝揎。酒殢丹砂暖,茶催小玉煎。频邀寿花插,时乞绣针穿。宝匣拿红豆,妆奁拾翠钿。短袍披案褥,劣帽带靴毡。展画趋三圣,开屏笑七贤。贮怀青杏小,垂额绿荷圆。惊滴沾罗泪,娇流污锦涎。倦书饶娅姹,憎药巧迁延。弄帐鸾绡映,藏衾凤结缠。指敲迎使鼓,箸拨赛神絃。帘拂鱼钩动,筝推雁柱偏。棋图添画路,笛管欠声镌。恼客初酣睡,惊僧半入禅。寻蛛穷屋瓦,探雀遍楼椽。抛果忙开口,藏钩乱出拳。夜分围榾柮,朝聚打秋千。折竹装泥燕,添丝放纸鸢。互夸轮水石岂,相效放风旋。旗小裁红绢,画幽裁碧笺。远铺张鸽网,低控射绳弦。吉语时时道,谣歌处处传。匿窗肩乍曲,遮路臂相连。斗草当春迳,争球出晚田。柳旁慵独坐,花底困横眠。等鹊潜篱畔,听蛩伏砌边。傍枝拈舞蝶,隈树捉鸣蝉。平岛跨跷上,层崖逞捷缘。嫩苔车迹小,深雪履痕全。竞指云生岫,齐呼月上天。蚁窠寻径属斤,蜂穴绕阶填。樵唱回深岭,笙歌下远川。垒材为屋木,和土作盘筵。险砌高台石,危挑峻塔砖。忽升邻舍树,逾上后池船,项橐称师日,甘罗作相年。明时方在德,劝尔减狂颠。” 韦庄 韦庄幼时,常在华州下圭阝县侨居,多与邻巷诸儿会戏。及广明乱后,再经旧里,追思往中,但有遗踪。因赋诗以记之。又途次逢李氏诸昆季,亦尝赋感旧诗,下圭阝诗曰:“昔为童(童下原有重字,据明抄本、许本删)稚不知愁,竹马闲乘绕县游。曾为看花偷出郭,也因逃学暂登楼。招他邑客来还醉,才得先生去始休。今日故人无处问,夕阳衰草尽荒丘。”又逢李氏弟兄诗曰:“御沟西面朱门宅,记得当时好弟兄。晓傍柳阴骑竹马,夜隈灯影弄先生。巡街趁蝶衣裳破,上屋探雏手脚轻。今日相逢俱老大,忧家忧国尽公卿。” 韦庄小时候经常到华州下圭阝县寄居,他很喜欢和胡同里邻居家的小孩在一起作游戏。等到广明之乱以后,他又回到这里,回想起往事,看到熟悉的景物,便作了一首诗作纪念。在途中他又遇到了小时候的朋友李家兄弟,于是又作了一首感怀旧事的诗。在下圭阝作的诗是:“昔为童稚不知愁,竹马闲乘绕县游。曾为看花偷出郭,也因偷学暂登楼。招他邑客来还醉,才得先生去始休。今日故人无处问,夕阳衰草尽荒丘。”遇到李家兄弟作的诗是:“御沟西面朱门宅,记得当时好弟兄。晓傍柳阴骑竹马,夜隈灯影弄先生。巡街趁蝶衣裳破,上屋探雏手脚轻。今日相逢俱老大,忧家忧国尽公卿。” 卷第一百七十六 器量一 卷第一百七十六器量一 乐广刘仁轨娄师德李勣李日知卢承庆裴冕郭子仪宋则 乐广 晋乐令广女适大将军成都王颖。王兄长沙王乂,执权于洛,遂构兵相图。长沙亲近小人,远外君子,凡在朝者,人怀危惧。乐令既处朝望,加有婚亲,小人谗于长沙。尝问(问原作闻。据明抄本改。)乐令,神色自若,徐答曰:“广岂以五男易一女。”由是释然,无复疑意。(出《世说新语》) 晋惠帝时,尚书令乐广的女儿嫁给成都王、大将军司马颖。成都王的哥哥长沙王司马乂在朝廷很有权势,担心成都王危及他的地位,准备起兵攻打。长沙王是一个亲近小人疏远智者的人。凡在朝廷做官的人,都感到害怕。乐广不仅有戚望,而且和成都王又有亲戚关系。所以就有人向长沙王进谗言,说他的坏话。这话传到乐广耳里,乐广神态自若,缓缓地说:“我怎么可能帮成都王呢,我只有一个女儿在他那里,可是我在洛阳还有五个儿子啊。我不能用五个儿子的性命做交易。”长沙王听了,认为有理,不再怀疑他。 刘仁轨 唐刘仁轨为左仆射,戴至德为右仆射,皆多刘而鄙戴。时有一老妇陈牒,至德方欲下笔,老妇顾左右曰:“此刘仆射?戴仆射?”左右以戴仆射言。急就前曰。“此是不解事仆射,却将牒来。”至德笑,令授之。戴仆射在职无异迹,当朝似不能言。及薨后,高宗叹曰:“自吾丧至德,无所复闻,当其在时,事有不是者,未尝放我过,因出其前后所陈,章奏盈箧,阅而流涕,朝廷始追重之。(出《国史异纂》) 唐高宗时,刘仁轨做左仆射,戴至德做右仆射。大家都尊崇刘仁轨而鄙视戴至德。当时有一位老妇人呈递申述状,戴至德刚要下笔批示。老妇人向左右的人们问,这是刘仆射还是戴仆射?属下告诉她这是戴仆射。老妇人忙上前说:“这是不管事的仆射,把诉状还给我。”戴至德一笑,让人把诉状还她。在职期间,戴至德没什么明显的业绩。在皇帝和同僚面前,也不善于言词。他死后,唐高宗很痛惜。说:“自从我失去戴至德,再也听不到意见了。他在的时候,我有不对的地方,从不放过。”高宗把戴至德陈事的奏章拿出来,竟有满满的一匣子。高宗一边看一边流着眼泪,大家才知道戴至德是这样一位值得尊重的人。 娄师德 纳言娄师德,郑州人,为兵部尚书,使并州,接境诸县令随之。日高至驿,恐人烦扰驿家,令就厅同食。尚书饭白而细,诸人饭黑而粗。呼驿长责之曰:“汝何为两种待客?”驿将恐,对曰:“邂逅浙米不得,死罪。”尚书曰:“卒客无卒主人,亦复何损。”遂换取粗饭食之。检校营田,往梁州,先有乡人姓娄者为屯官,犯赃,都督许钦明欲决杀令众。乡人谒尚书,欲救之。尚书曰:“犯国法,师德当家儿子。亦不能舍,何况渠。”明日宴会,都督与尚书:“犯国法俱坐。”尚书(尚书二字上原有谓字。据朝野佥载五删)曰:“闻有一人犯国法,云是师德乡里,师德实不识,但与其父为小儿时共牧牛耳,都督莫以师德宽国家法。都督遽令脱枷至。尚书切责之曰:“汝辞父娘,求觅官职,不能谨洁,知复奈何。”将一碟堆饼与之曰:“噇却,作个饱死鬼去!”都督从此舍之。后为纳言平章事。父(明钞本父作又)检校屯田,行有日矣,谘执事早出,娄先足疾,待马未来,于光政门外横木上坐。须臾,有一县令,不知其纳言也,因诉身名,遂与之并坐。令有一丁,远觇之,走告曰:“纳言也。”令大惊,起曰:“死罪。”纳言曰:“人有不相识,法有何死罪。”令因诉云:有左嶷,以其年老眼暗奏解,某夜书表状亦得,眼实不暗。纳言曰:“道是夜书表状,何故白日里不识宰相。”令大惭曰:“愿纳言莫说向宰相。纳言南无佛不说。公左右皆笑。使至灵州,果驿上食讫,索马,判官谘,意家浆水亦索不得,全不祇承。纳言曰:“师德已上马,与公料理。”往呼驿长责曰:“判官与纳言何别?不与供给?索杖来。”驿长惶怖拜伏。纳言曰:“我欲打汝一顿,大使打驿将,细碎事,徒涴却名声。若向你州县道,你即不存生命,且放却。”驿将跪拜流汗,狼狈而走。娄目送之,谓判官曰:“与公踬顿之矣。”众皆怪叹。其行事皆此类。浮休子曰:司马徽、刘宽,无以加也。(出《朝野佥载》) 李昭德为内史,师德为纳言,相随入朝。娄体肥行缓,李屡顾待,不即至。乃发怒曰:可(明钞本作叵)耐杀人田舍汉。娄闻之,乃笑曰:“师德不是田舍汉。更阿谁是?”师德弟拜代州刺使,将行,谓之曰:“吾以不才,位居宰相。汝今又得州牧,叨遽过分,人所嫉也,将何以全先人发肤?”弟长跪曰:“自今后,虽有人唾某面上,某亦不敢言,但拭之而已,以此自勉,庶不为兄忧。”师德曰:此适为我忧也。夫人唾汝者,发怒也。汝今拭之,是恶其唾。恶而拭,是逆人怒也。唾不拭,将自干,何如?”弟笑而受之。武后年,竟保宠禄。(出《国史异纂》) 唐纳言娄师德,是郑州人。作兵部尚书时,巡视并州。入境后。近处的县令们都来迎接并且随行。中午到了驿站,恐怕人多打扰,就让大家在一起吃饭。他吃的是精细的白米饭,而别人吃的却是粗糙的黑米饭。便把驿长叫来,责备说:“你为什么用两种米来待客?”驿长很惶恐,说:“一时搞不到细米,我该死。”娄师德说:“这不好,客人不应分成等级。”便换了黑米饭和大家一起吃。次后,到梁州去考查屯田。和他同乡同姓的一个人在那里作屯田官,犯了罪。都督许钦明准备杀他以儆效尤。那个人来见娄师德,请他说情。娄师德说:“犯了国法,就是我的亲儿子,也不能放过,何况你?”第二天宴会上,许钦明对娄师德说:“犯了国法都要受到惩处。”娄师德说:“我听说有一个人犯了国法,说是我的同乡,我其实根本不认识他。但是,我小时候同他父亲一起放过牛。请都督不要因为我而失法度。”许钦明立即让人给那个人去了刑具,带到大厅。娄师德严词训斥说:“你辞别父母,来求官职。但是做了官,却不干净,你知道下场吗?”拿了一盘饼给他,说吃去罢,作个饱鬼。许钦明于是开释了那个人。娄师德后来升为纳言平章政事(相当于宰相)又一次巡察屯田。出行的日子已经定了,部下随行人员已先起程。娄师德脚有毛病,坐在光政门外的大木头上等马。不一会儿,有一个县令不知道他是纳言,自我介绍后,跟娄师德并坐在大木头上。县令的手下人远远瞧见,赶忙走过来告诉县令,说:“这是纳言。”县令大惊,赶忙站起来赔不是,并称:“死罪。”娄师德说:“你因为不认识我才和我平坐,法律上没有犯死罪这一条。”县令说:“有一个叫左嶷的人,以其年老眼神不好请求解职。其实这个人的辞职书就是晚上写的,眼睛并没大病。”娄师德取笑他,说:“可不是,那个人说他晚上眼神不好,你呢,大白天不认识宰相。”县令很惭愧,说:“请纳言千万别给我宣传,你就是老佛爷了。娄师德左右的部下们都笑了。到了灵州,在驿站吃完了饭,娄师德让人牵来马。他的判官(副手)说:“你吃过了饭,我们连水也没喝上呢,根本没人答理。娄师德说:“我就不下马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便叫来驿长批评说:“判官同我有什么分别,你竟敢不供给?拿板子来。”吓得驿长连忙叩头。娄师德说:“我要打你一顿,是一件小事,但丢了名声。如果我告诉你的上司,他们就会杀你,我暂且放过你吧。”驿长叩头流汗,狼狈而去。娄师德望着他的背影,跟判官说,“我替你出气了。”大家都叹息。娄师德做事,大致如此。浮休子说,司马徽、刘宽也超不过他。 李昭德为内史,娄师德为纳言,相随入朝。娄师德肥胖,走得慢。李昭德好几次停下来等他,他还是赶不上。李昭德生气发怒,说:“你这个只配种地的臭家伙。”娄师德听了也不发火,笑道:“我可不就是个种过地的人吗,如果我不是种地的人,还有谁是呢?”娄师德的弟弟被任命为代州刺史。临行,娄师德说:“我的才能不算高,做到宰相。现在你呢,又去做很高的地方官。有点过分了,人家会嫉妒我们,应该怎样才能保全性命呢?”他的弟弟跪下说:“从今以后,即使有人把口水吐到我脸上,我也不敢还嘴,把口水擦去就是了。我以此来自勉,绝不让你不放心。”娄师德说:“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唉,人家拿口水唾你,是人家对你发怒了。如果你把口水擦了,说明你不满。不满而擦掉,使人家就更加发怒。应该是让唾沫不擦自干。怎么样?”他弟弟会心地笑了。武则天当政时,娄师德也没有失去宠禄。李勣 唐英公李勣为司空,知政事。有一番官者参选被放,来辞英公。公曰:“明朝早,向朝堂见我来。”及期而至,郎中并在傍。番官至辞,英公嚬眉谓之曰:“汝长生不知事尚书侍郎,我老翁不识字,无可教汝,何由可得留,深负愧汝,努力好去。”侍郎等慌惧,遽问其姓名,令南院看榜,须臾引入,注与吏部令史。英公时为宰相,有乡人尝过宅,为设食,客人裂却饼缘。英公曰:“君大年少,此饼,犁地两遍熟,檕下种锄埘,收割打扬讫,碨罗作面,然后为饼。少年裂却缘,是何道?此处犹可,若对至尊前,公做如此事,参差砍却你头。”客大惭悚。浮休子曰:宇文朝,华州剌史王罴,有客裂饼缘者,罴曰:此饼大用功力,然后入口。公裂之,只是未饥,且擎却。客愕然。又台使致罴食饭,使人割瓜皮大厚,投地。罴就地拾起,以食之,使人极悚息。今轻薄少年裂饼缘,割瓜侵瓤,以为达官儿郎,通人之所不为也。(出《朝野佥载》) 唐代太宗时,英国公李勣作司空,参与大政。有一位少数民族官员被罢免了京官外放。他去辞别李勣。李勣说:“明天早晨你到朝房来见我。”次日到了朝房,英公手下的人都在。那个少数民族官员来辞别。李勣皱着眉头说:“你平素不知道好好侍候上司吗?我老汉不认字,没办法帮你留下来。很对不起你,多努力吧,好自为之。”侍郎等听了害怕,马上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并领这个人到南院去看榜,很快又领回来,重新办理手续,让他到吏部去做令使。李勣做宰相时,有同乡人来串门,李勣留他吃饭。这个人把饼边扯掉,只吃中间。李勣说:“年轻人啊,这个饼要犁地两遍,下种莳弄,收割打场。用磨来磨,用罗来罗,然后面才能做成饼。年轻人把饼边扔了,是什么道理?在我这里还可以。如果在皇帝面前,要砍你的头哇。”那个人很惭愧。浮休子说,宇文(化及)朝华州刺使王罴也遇到同样的事。王罴说,这张饼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吃到口里。你把饼边扯下来,是你不饿,你给我擎着。那个人吃惊。又一次,部下侍候王罴吃饭,那个人把很厚的瓜皮削掉,扔到地上。王罴拾起来,说你给我吃了,那个人很慌恐。如今一些没品行的年轻人丢饼边、切瓜皮很厚,装公子哥的样子,实在是普通本分人所不做的。 李日知 唐刑部尚书李日知自为畿赤,不曾行杖罚,其事克济。及为刑部尚书,有令使受敕三日,忘不行者,尚书索杖剥衣,唤令使总集,欲决之。责曰:“我欲笞汝一顿,恐天下人称你云,撩得李日知嗔,吃李日知杖,你亦不是人,妻子亦不礼汝。”遂放之,自是令史无敢犯者。设有稽失,众共责之。(出《朝野佥载》) 唐代李日知做地方官时,由于治内年成不好,从不打人板子。做刑部尚书后,有一令使接受任务后竟然忘记,三天没有处理。李日知叫人拿来板子,剥了他的衣服。把所有的令使都喊来,准备打他板子。责备说:“我本要打你一顿板子,又担心天下人说你这家伙真行,能把李日知惹火,连李日知都打你。人家就不拿你当人了,你老婆孩子也不尊重你了。”就饶过他。此后,令史们没人敢马虎。如果有谁出了过失,大家就共同批评他。” 卢承庆 卢尚书承庆,总章初考内外官。有一官督运,遭风失米。(米原作水、据明抄本改)。卢考之曰:“监运失粮,考中下。其人容止自若,无一言而退。卢重其雅量,改注曰非力所及,考中中。既无喜容,亦无愧词。又改曰:宠辱不惊,可中上。(出《国史异纂》) 卢承庆做尚书,总管官吏的考评。有一位官员负责漕运,遇到大风,翻了船,损失了米。卢承庆在评语上写:监运失粮,考中下。那个人神态自若,没话退下。卢承庆认为这个人很有雅量,改评语为:非力所及,考中中。那个人既未表示高兴,也未表示惭愧。卢承庆又改评语为:庞辱不惊,可以考中上。 裴冕 (原作张晃。据明抄本、黄刻本改) 李齐物,天宝初为陕州刺史,开砥柱之险,石中铁犁铧有平陆字,因改河北县为平陆县。齐物性褊急,怒陕县尉裴冕于路,冠冕之士鄙之。后冕为宰相,除齐物太子宾客。时人嘉冕不报私怨。(出《谭宾录》) 唐天宝初年李齐物做陕州刺使,开山筑路、设置守备。乱石中发现铁铧子,上面铸有平陆两字,因此改陕州河北县为平陆县。李齐物这人是个急性子,在大道上对陕县县尉裴冕发火,以至有身份的人都鄙视裴冕。后来,裴冕做了宰相,任用李齐物为太子宾客。大家都称颂裴冕,说他心地公正,不报私怨。 郭子仪 郭子仪为中书令,观容使鱼朝恩请游章敬寺,子仪许之。丞相意其不相得,使吏讽,请君无往。邠吏自中书驰告郭公,军容将不利於公,亦告诸将。须臾,朝恩使至,子仪将行,士衷甲请从者三百人。子仪怒曰:“我大臣也,彼非有密旨,安敢害我!若天子之命,尔曹胡为?!”独与童仆十数人赴之。朝恩候之,惊曰:何车骑之省也?子仪以所闻对。且曰:“恐劳恩虑耳。朝恩抚胸捧手,呜咽挥涕曰:“非公长者,得无疑乎?”(出《谭宾录》) 子仪有功高不赏之懼,中贵人害其功,遂使盗于华州,掘公之先人坟墓。公裨将李怀光等怒,欲求物捕其赏。及公入奏,对扬之曰,但号泣自罪。因奏曰:“臣领师徒,出外征伐,动经岁年,害人之兄,杀人之父多矣。其有节夫义士,刃臣于腹中者众。今构隳辱,宜当其辜。(辜原作幸,据明抄本改。)但臣为国之心,虽死无悔。”由是中外翕然莫测。公子弘广常于亲仁里大启其弟,里巷负贩之人,上至公子簪缨之士,出入不问。或云:王夫人赵氏爱女,方妆梳对镜,往往公麾下将吏出镇去,及郎吏,皆被召,令汲水持帨,视之不异仆隶。他曰,子弟焦列启陈,公三不应。于是继之以泣曰:“大人功业已成,而不自崇重,以贵以贱,皆游卧内,某等以为虽伊霍不当如此也。”公笑而谓曰:“尔曹固非所料。且吾官马粟者五百匹,官饩者一千人,进无所往,退无所据,向使崇垣扃户,不通内外,一怨将起,构以不臣,其有贪功害能徒,成就其事,则九族齑粉,噬脐莫追。今荡荡无间,四门洞开,虽谗毁是兴,无所加也,吾是以尔。”诸子皆伏。(郭氏旧史说:辛云景曾为公子之吏使。后除潭州都督,将辞,累日不获见。夫人王氏及赵氏爱女及谓云景曰:汝弟去,吾为汝言于令公。云景拜于庭。夫人傅粉于内,曰:吾大喜,且喜汝得一吃饭处。”赵氏女临阶濯手,令云景汲水。夫人曰:“放伊去。”云景始趋而去矣。明抄本郭氏旧史作郭氏旧吏。)永泰元年,仆固怀恩卒,诸蕃犯京畿,子仪统众御之。至泾阳,而虏已合。子仪率甲士二千出入。虏见而问曰:“此何人也?”报曰:“郭令公。”回纥曰:“令公在乎?(乎原作曰,据明抄本改。)怀恩谓吾,天可汗已弃四海,令公殂谢,中国无主,故某来。今令公在,天可汗在乎?”子仪报曰:皇帝万寿无疆。回纥皆曰:“怀恩欺我。”子仪使谕之。回纥曰:“令公若在,安得见之?子仪出。诸将皆曰:“戎狄不可信也,请无往。”子仪曰:“虏有数十倍之众,今力不敌,奈何?但至诚感神,况虏乎?诸将请选铁骑五百为从,子仪曰:“此适足为害也。”及传呼曰:令公来!初疑。皆持兵注目以待之。予仪乃数十骑徐出,免胄劳之曰:“安乎?久同忠义,何至于是。”回纥皆舍兵降马曰:“是吾父也。”子仪长六尺余,貌秀杰。于灵武加平章事,封汾阳王,加中(中原作平,据明抄本改。)书令。图形凌烟阁,加号尚父,配飨代守庙庭。有子八人,壻七人,皆重官。子暖,尚升平公主。诸孙数十人。每诸生问安,颔之而已。事上诚尽,临下宽厚。每降城下邑,所至之处必得志。前后连罹幸臣程无振、鱼朝恩等,谮毁百端。时方握强兵,或临戎敌,诏命征之,未尝以危亡回顾。亦遇天幸,竟免患难。田承嗣方跋扈,狠傲无礼,子仪尝遣使至魏州,承嗣辄望拜,指其膝谓使者曰:“此膝不屈于人若干岁矣,今为公拜。”麾下老将若李怀光辈数十人,皆王侯重贵,子仪麾指进退如仆隶焉。始光弼齐名。虽威略不见,而宽厚得人过之。岁入官俸二十四万,私利不预焉。其宅在亲仁里,居其地四分之一,通求巷,家人三千,相出入者,不知其居。代宗不名,呼为大臣。天下以其身存亡为安危者殆二十年。校中书令考二十四年。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代而主不疑,侈穷人欲而君子不罪。富贵寿考,繁衍安泰,终始人伦之盛无缺焉。卒年八十五。(出《谭宾录》) 郭子仪作中书令。观军容使鱼朝恩请他一起游章敬寺,郭子仪答应。宰相考虑到郭子仪和鱼朝恩之间有矛盾,让部下劝告郭子仪,希望他不要去。郭子仪的部属也跑到他那里去,说鱼朝恩将对你不利。并且把这话告诉了将领们,请他们劝阻。不一会儿,鱼朝恩派人来请郭子仪。郭子仪刚要走,部下三百人全副武装要求同他一起去,以便保卫。子仪生气地说:“我是国家的大臣,他如果没有天子的密诏,怎么敢害我?如果是天子的命令,你们更不能胡来。”说完,只带十几个仆人走了。鱼朝恩正等待郭子仪,见他轻车简从,非常惊讶。说:“你怎么带这么几个人?”郭子仪把他听到的流言告诉鱼朝恩。并说:“我才不费心思去想那些无端的事。”鱼朝恩捶胸顿足,流涕呜咽,说:“正因为你是一个长者,才这样相信我。” 郭子仪有很大的功劳,常常为这个担心。宦官中的当权人物嫉恨他的功劳,暗中差人到华州去挖了他的祖坟,盗了坟中的祭品。郭子仪的部将李怀光等人非常气愤,准备搜查物证,按物抓人。郭子仪入朝,面对皇上,流泪长哭,自称有罪。向皇帝奏说:“我指挥部队,外出征伐,动不动就成年地打仗。害了人家的兄长,杀了人家的父亲,这情况是很多的。他们的兄弟妻子想给我捅刀子的人也是很多的。今天我受到的污辱,正是由于他们的无辜。但是,我为报效国家的热心,即使死了也是无悔。”由是,当时中外的人都猜不透郭子仪这个人。他的儿子郭弘广在长安亲仁里启造府第,里巷中的小贩子、或者士人们,也受不干扰。有人说,郭子仪的夫人王氏和他的爱女,正在对镜梳头时,往往就有出镇的将领来辞行;有时,也有属员来请示。郭子仪不但不要她们回避,而且还要她们亲自给倒茶水或拿擦脸巾,视她们与普通人甚至仆人一样。过后,他的孩子们给他提意见,郭子仪再三不作答。于是,他们流着泪,说:“大人功业已经成就,即使自己不拿架子,也不能以贵为贱。不管是什么人连卧室都可以出入,这怎么行?我们想,即便是伊尹、霍光那样的人,也不会这样做。”郭子仪笑着对他们说:“你们都没想明白。咱们家吃官粮的马就有五百匹、吃官饭的上千人。现在进没地方走,退没地方守。假如筑起高墙,壁垒森严,内外不通,一旦有人诬告,说我有造反的心,再有贪功嫉贤的人加以佐证,咱们全家就会被搓成粉沫。那时候,咬肚脐子后悔都来不及。现在咱们院落板荡荡,四门大开着,小人们即使怎样地向皇帝进谗,用什以来加罪于我?我们为的是这个啊。”他的孩子们都表示钦服。唐代宗永泰元年,大将仆固怀恩病故。各异民族联合进犯京畿。郭子仪奉命抵御。刚到泽阳,少数民族的部伍已经合军。郭子仪只率了两千部众,少数民族的头领问:“这个领兵人是谁?”部下说:“他是郭令公。”回纥头领说:“怎么郭令公还在?仆固怀恩告诉我,大唐皇帝死了,郭令公也死了,中国没有头脑了,所以我才来的。现在郭令公在,大唐皇帝在不在呢?”郭子仪差人告诉他,说皇帝身体康泰。回纥头领说:“我们叫仆固怀恩骗了。”郭子仪使人传话,回纥头领说:“郭令公真在的话,我能见到他吗?”郭子仪将要出见,将领们说,少数民族的人不可以相信,不要去。郭子仪说:“他们几十倍于我,真打起来,咱们的力量是不足的,怎么办?至诚可以感动神仙,何况是少数民族呢?”将领们要选五百精锐的骑兵给他做护卫。郭子仪说,那足以倒找麻烦。令人传呼,告诉说郭令公来了。少数民族的头领们开始怀疑,严阵以待。郭子仪仅率几十骑人马出阵,摘下头盔来打招呼说:“你们安好啊。很久以来你们同怀忠义,尊重朝廷,现在怎么做这样的事?”回纥头领率先下马致敬,说:“这是我们的父辈啊。”郭子仪身长六尺多、相貌堂堂。唐肃宗在灵武封他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加平章政事(总理国事),又封为汾阳王,又加中书令(中书省长官)后来把他的像画在凌烟阁上。德宗时又加号为尚父。逝世后,配享代宗庙庭,极为尊荣。有八个儿子、七个女婿,都做到很大的官。他的儿子郭暖,娶代宗的女儿升平公主。有几十个孙子和孙女。这些人给他问安或祝寿的时候,他仅点头而已。郭子仪忠心于国家,对皇帝和官职高于他的人,非常至诚。对待下级,又非常宽厚。作战勇猛有智,每战必克。幸臣(宦官显贵)程元振、鱼朝恩多少次诋毁他。他带领重兵,或者正在作战,接到皇帝召见的命令,从不为担心自己的性命而顾盼。也是老天有眼,他终于很平安。田承嗣很跋扈,傲慢无礼。郭子仪的使者到他那里去,田承嗣去拜望,指着自己的膝盖说:“我这腿很多年是不屈于人的,现在我只好为郭令公一屈了。”郭子仪部下的老将比如李怀光等,都是封王侯的,郭子仪指挥他们得心应手,他们对郭子仪,象奴仆对主人一样尊重。当年,郭子仪同平定安史之乱的另一位重要将领李光弼齐名。虽然威武不如李光弼,但是在宽厚待人方面,是超过他的。每年他家的俸银有二十四万两,其他的收入尚且不算。郭子仪的家住在长安的亲仁里,占整个亲仁里的四分之一。亲仁里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巷子,郭子仪家仆人三千,从不生事。经过亲仁里的人,甚至分不出哪一家是郭子仪的府第。唐代宗很恩宠他,从来不直呼郭子仪的名字,而称为大臣。二十余年,天下安危,靠他支撑。做中书令二十四年。权倾天下而朝廷不忌;功盖一代而皇帝从不猜疑;过着奢侈的生活,没有人不满。郭子仪一生富贵,子孙安康,于天伦之乐,没有缺憾。去世的那年,八十五岁。 宋则 宋则家奴执弩弦断,误杀其子,则不之罪。(出《独异志》) 宋则的家人不小心拉断了弓弦,射死了他的儿子,宋则没办他的罪。 卷第一百七十七 器量二 卷第一百七十七器量二 陆象先元载董晋裴度于頔武元衡李绅卢携归崇敬夏侯孜陈敬瑄葛周 陆象先 唐陆兖公象先为同州刺史,有家僮遇参军不下马,参军欲贾其事,鞭背见血,曰:“卑吏犯公,请去。”兖公从容谓之曰:“奴见官人不下马,打也得,不打也得。官人打了,去也得,不去也得。”参军不测而退。(出《国史补》) 唐朝陆象先(兖是他的追赠封号)做同州刺史。他的家僮在路上走的时候遇到了参军,(刺史的佐官)他的家僮没有下马。参军想把这件事张扬出去,拿马鞭子把这个家僮脊背打出了血,而后说:“卑职得罪刺使了,请放我走吧。”陆象先从容地说:“奴才见了参军不下马,打也行,不打也行。参军既已把他打了,走也行,不走也行。”参军摸不透他的意思,自行退去。 元载 鱼朝恩于国子监高坐讲易,尽言鼎卦,以挫元载、王缙。是日,百官皆在,缙不堪其辱,载怡然。朝恩退曰:“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测也。(出《国史补》) 宦官鱼朝恩在国子监高坐在上面讲《易经》,洋洋洒洒地大谈八卦。其用意在于羞辱这方面的学者元载和王缙。当时,很多官员都在场。王缙受不住污辱,表现出愤怒的样子。而元载却怡然自得,满面微笑。鱼朝恩讲完了“易”退下来说:“王缙发怒,是人之常情;而元载微笑,却深不可测。” 董晋 董晋与窦参同列,时政事决在窦参,晋但奉诏唯诺而已。既而窦参骄盈犯上,德宗渐恶之。参讽晋,奏给事中窦申为吏部侍郎。上正色曰:“岂不是窦参遣卿奏也?”晋不敢隐讳。上因问参过失,晋具奏之。旬日,参贬官。晋累上表辞官,罢相,受兵部尚书。寻除东都留守。会汴州节度使李万荣疾甚,其子乃为乱。以晋为汴州节度使。时晋既授命,唯将判官傔从十数人,都不召集兵马。既至郑,瑄武将吏都无至者。晋将吏及郑州官吏皆惧,共劝晋云:“都虞候邓惟恭合来迎候。承万荣疾甚,遂总领军事,今相公到此,尚不使人迎候,其情状岂可料耶?恐须且回避,以候事势。”晋曰:“某奉诏为汴州节度使,准敕赴任,何可妄为逞留。”人皆忧其不测,晋独恬然。来自汴州数十里,邓惟恭方来迎候,晋俾其不下马。既入,仍委惟恭以军众。惟恭探晋何如事体,而未测浅深。初万荣既逐刘士宁,代为节度使,委兵于惟恭。及疾甚,李乃归朝廷。惟恭自以当便代居其位,故不遣候吏,以疑惧晋心,冀其不敢进。不虞晋之速至。晋之速至(明抄本无晋之速至四字)留以近。方迎,然心常怏怏。惟恭以骄盈慢法,潜图不轨,配流岭南,朝廷恐晋柔懦,寻以汝州刺史陆长源,为晋行军司马。晋宽厚,谦恭简俭,每事因循多可,兵粗安。长源性滋彰云为,请改易旧事,务从峭刻。晋初皆许之,及案牍已成,晋乃且罢。又委钱谷支计(计原作许。据唐书一五五董晋传改。)于判官孟叔度,轻佻,好慢易军人,人皆恶之。晋卒于位。卒后十日,汴州大乱,杀长源、叔度,军人脔食之。长源轻言无威仪,自到汴州,不为军州所礼重。及董晋疾亟,令之节度晋后事,长源便扬言:文武将吏多驰慢,不可执守宪章,当尽以法绳之。由是人人怨惧。叔度性亦苛刻,又纵恣声色,数至乐营,与诸妇人戏,自称孟郎。由是人轻而恶之。(出《谭宾录》) 唐德宗时,董晋和窦参同做宰相。所有的大事都由窦参决定,董晋唯唯服从。逐渐窦参自满傲慢,德宗不满意他。窦参嘱咐董晋,要他向皇帝奏请给事中窦申做吏部侍郎。德宗严肃地说:“这是不是窦参的主意?”董晋不敢隐讳,以实话相告。德宗就问窦参的过失,董晋一一回禀。不久,窦参便被贬了官。董晋也好几次上表要求辞官,德宗罢了他的宰相职务,任命他为兵部尚书,接着又使命他为东都(洛阳)留守。正赶上汴州(开封)节度使李万荣病重,他的儿子作乱。朝迁就任命董晋为汴州节度使。董晋接到命令,只带了判官等十几个人,没有召集兵马,到了郑州,瑄武军(指汴州节度军营)方面没有人来接他。董晋的部下和郑州的官吏都很害怕,都劝董晋说:“汴州节度府的都虞侯邓惟恭是应该来迎接的。他不仅没有来,还乘着李万荣病重,攫取了兵权。现在节度使到了这里,他还不来迎接你,他的心里已经很明白。恐怕咱们得暂时回避一下,以便等待时机。”董晋说:“我奉命做节度使,只能按时到任,怎么可以逗留不前?”大家都担心他有危险,唯独董晋自己恬然自处。到了离汴州(开封)几十里的地方,邓惟恭才来迎接。董晋看到邓惟恭连马都没下,记在心里。到了节度衙门,仍然让邓惟恭主持军务。邓惟恭只知道董晋是朝廷派来做节度使的,但摸不清他会怎样做。当初,李万荣赶跑了前节度使刘士宁,取而代之。并且把兵权交给邓惟恭。等到他病重,李万荣才表示接受朝廷的节制。邓惟恭本以为他自己应当接替李万荣做节度使,故意不派人接董晋,企图让他害怕,希望董晋不敢到汴州来。没有想到董晋会来得这样神速。董晋这么快地来了,临近了汴州,邓惟恭只好去迎接,但心里怀着鬼胎。董晋以邓惟恭傲慢无礼,图谋不轨的罪名,把邓惟恭发配到岭南。朝廷担心董晋柔弱,又派汝州刺史陆长源做他的行军司马(佐官),协助他管理军务。董晋性格宽厚,待人谦和。每做事,多按照过去的规矩办,部队逐渐地安定下来。陆长源性好动,在处理军务上,请求按他的方案来办,要求严格。开始,董晋答应了他,陆长源要实施的方案已经制定出来,董晋改变了初衷,暂未实行。董晋把管钱粮的事,委派给判官孟叔度。节度判官孟叔度是一个轻浮的人,不尊重军人,大家都恨他。董晋在汴州节度使任上逝世。他逝世后十天,汴州大乱,乱军杀死了行军司马陆长源和节度判官孟叔度。并且把他们的肉煮成粥来吃。陆长源这个人随便说话,没有威仪,从到汴州后,地方官和部将都没人尊重他。董晋病重的时候,委托他主持军务。他就扬言说,汴州的文官武将吊儿郎当,不做正事,不守法规,应该依法惩治。因此,人们怨恨他又惧怕他。而孟叔度为人苛薄,特别贪恋女色,常到妓馆里和女人调笑,自称孟郎,人们都看不起他、恨他。 裴度 裴晋公度为门下侍郎,过吏部选人官,谓同过给事中曰:吾徒侥幸至多,此辈优一资半级,何足问也。一生注定未曾退量。公不信术数,不好服食。每语人曰:鸡猪鱼蒜,逢著则吃,生老病死,时至即行。其器抱弘达皆此类。(出《因话录》) 又晋公在中书,左右忽白以印失所在,闻之者莫不失色。度即命张筵举乐,人不晓其故,窃怪之。夜半宴酣,左右复白印存,度不答,极欢而罢。或问度以其故,度曰:“此徒出于胥吏辈盗印书券耳。缓之则存,急之则投诸水火,不复更得之矣。”时人伏其弘量,临事不挠。(出《玉泉子》) 裴度(晋公是他的封号,裴度封晋国公)做门下侍郎(相当于署理宰相、权平章政事)到吏部去选官佐。跟同路一起去的给事中说:“我这个人升官,有很多侥幸。这些人升个一级半级很难,不如我的机遇。我一生都没有想到过贬官的的事。”裴度不相信抽签爻卦,也不贪图穿得好,吃得好。经常和人家说,鸡肉和猪肉,有了就吃,生老病死,顺其自然。该死了,也不能抗拒。他的度量,大致这样。 他做中书令,忽然有人说官印丢了,在场的人都惊慌失措。裴度却叫人设宴,跳舞唱歌。谁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私下认为他很奇怪。夜深了,下属禀报说官印还在,并没有丢失。裴度也不答理,尽欢而散。有人问,印都丢了,你为什么还这样镇定?裴度说,这准是下面的小官拿去私自盖印,慢一点处理,印就可以送回来,处理急了,他肯定给你丢到水里、火里,就没有办法找到了。当时的人都称赞他的大度,遇事很镇静。 于頔 郑太穆郎中为金州刺史,致书于襄阳于司空。郑傲倪自若,似无郡使之礼。书曰:阁下为南溟之大鹏,作中天之一柱。骞腾则日月暗,摇动则山岳颓。真天子之爪牙,诸侯之龟镜也。太穆孤幼二百余口,饥冻两京。小郡俸薄,尚为衣食之节。赐钱一千贯,绢一千疋,器物一千两,米一千石,奴婢各十人。且曰:分千树一叶之影,即是浓阴。减四海数滴之泉,便为膏泽。于公览书,亦不嗟讶。曰:郑使君所须,各依来数一半,以戎费之际,不全副其本望也。又有匡庐符戴山人,遣三尺童子赍数尺之书,乞买山钱百万。公遂与之,仍如纸墨衣服等。又有崔郊秀才者寓居于汉上,蕴积文艺,而物产罄县。无何与姑婢通,每有阮咸之纵。其婢端丽,饶音伎之能,汉南之最姝也。姑贫,鬻婢于连帅,连帅爱之。以类无双,给钱四十万,宠盼弥深。郊思慕无已,即强亲府署,愿一见焉。其婢因寒食果出,值郊立于柳阴,马上连泣,誓若山河。崔生赠之以诗曰: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或有嫉郊者,写诗于座。于公睹诗,令召崔生,左右莫之测也。郊甚忧悔而已,无处潜遁也。及见郊,握手曰: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便是公制作也?四百千小哉,何惜一书,不早相示。遂命婢同归。至帏幌奁匣,悉为增饰之,小阜崔生矣。初有客自零陵来,称戎昱使君席上有善歌者,襄阳公遽命召焉。戎使君不敢违命,逾月而至。及至,令唱歌,歌乃戎使君送伎之什也。公曰:丈夫不能立功业,为异代之所称,岂有夺人姬爱,为己之嬉娱。遂多以缯帛赠行,手书逊谢于零陵之守也。云溪子曰:王敦驱女乐以给军士,杨素归德言妻。临财莫贪,于色不吝者罕矣。时人用为雅谈。历观相国挺特英雄,未有于襄阳公者也。戎使君诗曰:宝钿香娥翡翠裙,装成掩泣欲行云。殷勤好取襄王意,莫向阳台梦使君。(出《云溪友议》) 郑太穆(郎中是他后来担任的官职)做金州刺史,写信给司空于頔(襄阳是他的封号)。他的信写得很随便,不讲礼貌。信中说,你如南海的大鹏鸟,如天之砥柱,飞起来日月都会被遮掩,扇动翅膀,山岳也要倾倒。是皇上的重臣,各地官员的楷模。我郑太穆一家二百多口人,分住在东西两京,挨饿受冻。我管理的地盘小,薪俸少,节衣缩食。现在,请你给我一千贯钱、一千疋绢、一千两买东西的银子、一千石米,再给我十名女婢、十名男仆。而且说:“这对于你,不过是千树之一叶,但这一叶对于我,足以遮荫,对于你,又如大海的几滴水,对我,那就是一片大泽了。”于頔读了信,没有叹息,也无惊讶。只是说:“郑太穆要的东西,依次各给一半。”因为当时军费开支很大,所以不能全给。匡卢地方又有一个叫符戴的山人差了一个小童子持信到于頔那里去,要求给钱一百万,把匡卢山买下来,于頔不但照给,外赠纸墨、布帛。还有一个叫崔郊的读书人,擅长文艺,住在一个穷县。崔郊跟他姑姑的婢女私通。那婢女天生丽质,歌舞弹唱都能,是汉南一带最美的女子。崔郊的姑姑家境不好,把这个婢女卖给于頔(连帅即于頔又称),于頔非常喜欢这个婢女,给钱四十万枚,备加宠爱。崔郊对这个女子思念不已,跑到于頔府的附近,盼望能见到女子一面。女子在寒食节那天果然出了门,崔郊等在柳树下,两个相见,饮泣不已,发誓终生相爱。崔郊赠女子一诗: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从行中有人生崔郊的气,就把这首诗写下来,贴在厅里。于頔看到这首诗,叫人把崔郊召到府上,左右的人猜不出他的用意。崔郊也提心吊胆,但逃不掉,只好去。于頔见了崔郊,握着他的手说:“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肖郎是路人。是先生写的呀?四十万是一笔小钱,怎能抵得上你这首诗呢?你应该早一些写信告诉我。”马上让两个有情人一起归去,并且赠送了很丰厚的妆奁,崔郊夫妻也算小富。当初,有从零陵来的人说,在太守戎昱家的酒席上看到了一个歌唱得很漂亮的女子。于頔就让人召她来,戎昱官小不敢抗命,拖了一个多月,把那女子送来了。于頔就叫她唱歌,那女子唱的歌词,就是戎昱所写,所弹乐器,也是戎昱所赠。于頔说:“唉,大丈夫应该建功立业,为后世楷模,岂能夺人所爱,为自己来玩乐?”于是,赠给很丰厚的礼品,亲自写信向戎昱道歉。云溪子说:“晋朝王敦把乐伎送给士兵、隋朝杨素送还赵德言的妻子,都是不贪财、不爱色的榜样,这是少有的,被称为雅谈。历代做宰辅的人,没有超越于頔这种大器量的。”戎昱作的歌词是: 宝钿香娥翡翠裙,妆成掩泣欲行云。 殷勤好取襄王意,莫向阳台梦使君。 武元衡 武黄门之西川,大宴。从事杨嗣复狂酒,逼元衡大觥,不饮,遂以酒沐之,元衡拱手不动。沐讫,徐起更衣,终不令散宴。(出《乾鐉子》) 黄门侍郎武元衡到西川去,地方官宴请他。西川从事(州府佐官)杨嗣喝得大醉,强逼武元衡用大酒杯喝酒。武元衡不喝,杨嗣就把酒浇在他身上,并声称我用酒来给你洗澡。武元衡一动不动,任他浇完了酒,才缓缓地站起来,换了一身衣服,又参加酒会。 李绅 李相绅镇淮南。张郎中又新罢江南郡,素与李隙,事具别录。时于荆溪遇风,漂没二子,悲戚之中,复惧李之仇己,投长笺自首谢。李深悯之,复书曰:“端溪不让之词,愚罔怀怨。荆浦沈沧之祸,鄙实悯然。”既厚遇之,殊不屑意。张感涕致谢,释然如旧交,与张宴饮,必极欢醉。张尝为广陵从事,有酒妓尝好致情,而终不果纳。至是二十年,犹在席。目张悒然,如将涕下。李起更衣,张以指染酒,题词盘上,妓深晓之。李既至,张持杯不乐。李觉之,即命妓歌以送酒。遂唱是词曰:“云雨分飞二十年,当时求梦不曾眠。今来头白重相见,还上襄王玳瑁筵。”张醉归,李令妓随去。(出《本事诗》) 李绅(相是他后来的官职)做淮南节度使,有姓张的人在江南郡守的任上罢官。这个人和李绅一向不和,做什么事都对着来。其人罢官后还乡,遇风翻船,淹死了两个儿子。身遭不幸,非常悲痛,又担心李绅会报复他。便给李绅写了很长的一封信,表示自己的歉疚。李绅很同情他,便在回信中说,过去争论的话,我怎么能记恨?互相之间不对的地方,我早忘光了。这样对待张郎中,李绅还觉得不够。张郎中非常感激,亲自面谢,两人释嫌和好,同旧时是朋友一样。两人经常一起高高兴兴地痛饮。张郎中曾经做过广陵从事,和一位风尘女子很要好,但相爱而不成眷属。二十年后,在李绅家喝酒,恰好相逢。四目相对,泪将欲下。李绅去换衣服,张郎中用手指蘸着酒,写词在木盘上,女子记住了词。李绅回来,张郎中端着酒杯发愁。李绅感觉出来,就叫女子唱歌佐酒。女子便唱了张郎中刚写的词: 云雨分飞二十年,当时求梦不曾眠。 今来头白重相见,还上襄王玳瑁筵。 张郎中喝得大醉,李绅让女子和他一起归去。又 刘尚书禹锡罢和州,为主客郎中。集贤学士李绅罢镇在京,慕刘名,尝邀至第中,厚设饮馔。酒酣,命妙妓歌以送之。刘于座上赋诗曰:“髤髤梳头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南刺史肠。”李因以妓赠之。(髤髤字亦作浮喧。并上声。古今注言。即堕马之遗像。出《本事诗》。《本事诗》“浮喧”作“低堕”) 刘禹锡从和州任上罢官(尚书是他后来的任职),改任主客郎中。李绅也从淮南节度使任上罢归,做集贤学士。仰慕刘禹锡的大名,邀请到家里,设了很丰盛的酒席宴请他。喝完了酒,李绅让一个非常美貌的歌妓唱歌献给刘禹锡。刘禹锡旋即即席赋诗说: 髤髤梳头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 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南刺史肠。 李绅就把那歌妓送给他。 卢攜 故相卢攜为监察日,御史中丞归仁绍初上日,传语攜曰:“昔自淛东推事回,鞴袋中何得有绫四十疋,请出台。”后攜官除洛阳县令,寻改郑州刺史,以谏议征入。至京,除兵部侍郎,入相。自洛阳入相一百日。数日,问何不见归侍郎,或对云:相公大拜请假。攜即除仁绍兵部尚书,人情大洽也。(出《闻奇录》) 卢攜做监察御史的时候,归仁绍升御史中丞刚上任。传话给卢攜,说,你在淛东做推事回来,马上驮的袋子里怎么会有四十疋绫子?拿到御史台来。后来,卢攜做洛阳令,又做郑州刺史。以谏议大夫衔征入朝,到了京城,又被任命为兵部侍郎。接着,就升任宰相。卢攜自洛阳令到升任宰相,仅仅不过一百天。过了几天,卢攜没有看到归仁绍,就问:“我怎么没见到归侍郎呢”便有人告诉他,说在为你举行担任宰相职务仪式的时候,他请假了。卢携立即提拔归仁绍做兵部尚书,所有的人都很高兴。 归崇敬 归崇敬累转膳部郎中,充新罗册立使。至海中流,波涛迅急,舟船坏漏。众咸惊骇,舟人请以小艇载。崇敬曰:“舟人凡数十百,我岂独济?逡巡,波涛稍息,举舟竟免为害。(出《谭宾录》) 归崇敬几次升迁,做到膳部郎中的官,充当新罗册立使。乘船到新罗去,大海中波浪滔天,所乘船漏水,船上的人异常惊慌。撑船的人请求归崇敬上小船去。归崇敬说:“船上有这样多的人,怎么能我自己逃命?”船不能前进。但是不久,浪涛平息了一些,船上的人都平安无事。 夏侯孜 夏侯孜,有王生与孜同在举场。王生有时价,孜且不侔矣。尝落第,偕游于京西凤翔,连帅馆之。一日,从事有宴召焉。酣,(明抄本酣上有酒字。)从事以骰子祝曰:“二秀才明年若俱得登第,当掷堂印。”王生自负才雅,如有得色,怒曰:“吾诚浅薄,与夏侯孜同年乎?”不悦而去。孜及第,累官至宰相。王生竟无所闻。孜在蒲津,王生之子不知其故,偶获孜与父平昔所尝来往事礼札十数幅,皆孜手迹也。欣然掣之以谒孜,孜即见,问其所欲,一以依之。即召诸从事,以话其事。(出《玉泉子》) 夏侯孜与姓王的读书人一起参加科举考试,姓王的是一个呼声很高的人,夏侯孜是比不了的。但是两人都落第而归。遂结伴到京西凤翔去游玩。住在节度使处。有一天,节度府的从事请他们喝酒,酒酣耳热,从事拿出骰子来,说:“我给你们预卜一下,二位秀才如果明年都能高中,掷一个‘印堂’出来。”姓王的自以为学问好,本来挺高兴,一下子又发怒说:“我确实浅薄,但是也不至于和夏侯孜同年!”很不高兴地离去。夏侯孜不仅考中,而且官运亨通,后来做了宰相,那个姓王的却不知下落。夏侯孜在蒲津做官的时候,王某的儿子不了解情况。偶然的机会里翻出夏侯孜同他父亲来往的书信和礼品单子,都是夏侯孜亲笔写的,很高兴地持着这些佐据去见夏侯孜。夏侯孜接见之后,问他有什么要求,并一一照办。而且召集他的部属,述说当年的往事。 陈敬瑄 陈太师敬瑄虽滥升重位,而颇有伟量。自镇西川日,乃委政事于幕客,委军旅于护戎。日食蒸犬一头,酒一壶。一月六设曲宴。即自有平生酒徒五人狎昵。焦菜一碗,破三十千。常有告设吏偷钱,拂其牒而不省。营妓玉儿者,太师赐之卮酒,拒而不饮,乃误倾泼于太师,污头面,遽起更衣。左右惊忧,立候玉儿为齑粉。更衣出,却坐,又以酒赐之。玉儿请罪,笑而恕之。其宽裕率皆此类。(出《北梦琐言》) 太师陈敬瑄虽然胡里糊涂地升了大官,但比较起来,还是很大度的。镇守西川的时候,把行政事务委托给幕僚,军务委托给部将。每天吃一条狗,喝一壶酒。每月设六次宴,款待部曲。和当时五个要好的酒徒,一起喝酒。一桌菜就花掉三十千钱。有人来报告管钱人监守自盗,他把报告丢在一边而不去理。军妓叫玉儿的,陈敬瑄给她酒,拒绝不喝,而且不小心把酒泼到陈敬瑄的头上、脸上和身上。陈敬瑄去换衣服,很多人都担心,猜度玉儿马上就会被剁成肉酱。陈敬瑄换了衣服出来,不但没发火,还赏酒给玉儿吃。玉儿表示谢罪,陈敬瑄笑着宽恕了她。他的宽厚待人,大致如此。 葛周 梁葛侍中周镇兖之日,尝游从此亭。公有厅头甲者,年壮未婿有神彩,善骑射,胆力出人。偶因白事,葛公召入。时诸姬妾并侍左右。内有一爱姬,乃国色也,专宠得意,常在公侧。甲窥见爱姬,目之不已。葛公有所顾问,至于再三,甲方流眄于殊色,竟忘其对答。公但俯首而已。既罢,公微哂之。或有告甲者,甲方惧,但云神思迷惑,亦不计忆公所处分事。数日之间,虑有不测之罪。公知其忧甚,以温颜接之。未几,有诏命公出征,拒唐师于河上。时与敌决战。交锋数日,敌军坚阵不动。日暮,军士饥渴,殆无人色。公乃召甲谓之曰:“汝能陷此阵否?”甲曰:“诺。”即揽辔超乘,与数十骑驰赴敌军,斩首数十级。大军继之,唐师大败。及葛公凯旋,乃谓爱姬曰:“大立战功,宜有酬赏,以汝妻之。”爱姬泣涕辞命,公勉之曰:“为人之妻,可不愈于为人之妾耶?”令具饰资妆,其直数千缗。召甲告之曰:“汝立功于河上,吾知汝未婚,今以某妻,兼署列职,此女即所目也。”甲固称死罪,不敢承命。公坚与之,乃受。噫!古有绝缨盗马之臣,岂逾于此。葛公为梁名将,威名著于敌中。河北谚曰:“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云。(出《玉堂闲话》) 梁代侍中葛周镇守兖州时曾出游,坐于亭。有一传事的小头目甲,正当壮年,没有娶妻。这个人生得伟俊,又善于骑马射箭,并且很有胆量。因有事禀报,葛周召他入见。当时,他的小老婆们在场侍候。其中有一小老婆,天姿国色,葛周非常宠爱,经常带在身边。甲见到这女人,看了一眼又一眼。葛周问他话,说了好几次,他也没能回神儿。甲贪看漂亮的女子,竟忘记回话。葛周只好摇头。过后,生他的气。有人告诉了甲,甲很害怕。称说自己当时迷迷糊糊。并且,把葛周布置的事全忘光了。好些日子,提心吊胆。葛周知道他很害怕,很温和地待他。不久,有诏命让葛周率部抵御唐师。两军在河上这个地方决战,打了几天,唐师部伍不乱。傍晚,士兵又饥又渴,疲惫得差不多象死人似的。葛周就把甲叫来,说:“你能攻陷敌阵吗?”甲说:“能。”并马上率领几十个骑兵从部队中冲出去。这些人勇猛赴敌,杀伤甚众,葛周以大部队跟上来,唐兵大败。凯旋归来,葛周对他的爱姬说:“甲立了这样的大功,我应该重赏报答,请你做他的妻子吧。”爱姬流着眼泪推辞。葛周勉励她说:“你去给人家做妻子,比做小老婆强。”并且给她准备了嫁妆,价值几千缗。葛周把甲请来,对他说:“你在河上立了很大的战功,我知道你没成亲,现在我把某女给你做妻子。这个女子就是当日你专目注视的那个女子。甲连称死罪,不敢答应。葛周一定要坚持,他才接受。嘿,古代绝缨、盗马的事例,也超不过葛周的事迹呀。葛周是梁代的名将,威震敌胆。河北有一条谚语说: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意思说山东人葛周,没事你可别惹他。 卷第一百七十八 贡举一 卷第一百七十八贡举一 总叙进士科进士归礼部府解诸州解试杂文内出题放杂文榜放榜五老榜谢恩期集过堂题名关试宴集 总叙进士科 进士科,始于隋大业中,盛于贞观永徽之际。缙绅虽位极人臣,不由进士者,终不为美。以至岁贡,恒不减八九百。其推重,谓之白衣公卿,又曰一品白衫。其艰难,谓之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其负倜傥之才,变通之求,苏张之辩说,荆聂之胆气,仲由之武勇,子房之筹画,弘羊之书算,方朔之诙谐,咸以是而晦之。修身慎行,虽处子之不若。其有老死于文场者,亦无所恨。故有诗曰:“太宗皇帝真长算,赚得英雄尽白头。”李肇曰:“进士为时所尚久矣,是故俊人由此出者,终身为文人。故争名常切,为时所弊。其都会谓之举场;通称谓之秀才;投刺谓之乡贡;得第谓之前进士;互相推敬,谓之先辈;俱捷谓之同年;(近年及第,未过关试,皆称新及第进士。所以韩中丞仪,常有知闻近过关试。议以一篇记之日,短行轴了付三铨,休把新衔恼必先。今日便称前进士。好留春色与明年。明抄本“议”作“仪”,又明抄本、许刻本记之日作记之曰,轴作纳,街作诗。)有司谓之座主;京兆府考而升者,谓之等第;外府不试而贡者,谓之拔解;(然拔解亦须预托人为词赋,非为白荐。)将试相保,谓之合保;群居而赋,谓之私试;造请权要,谓之关节;激扬声价,谓之还往。既捷,列姓名于慈恩寺塔,谓之题名;大于曲江亭子,谓之曲江会;(曲江大会在关试后,亦谓闻喜宴。后同年各有所之,亦谓之为离会可也。明抄本闻作关。)籍而入选,谓之春闱;不捷而醰饱,谓之打毷氉;匿名造榜,谓之无名子;退而肄业,谓之过夏;执业以出,谓之夏课;挟藏入试,谓之画策:此其大略者也。其风俗系于先达,其制置存于有司。虽然,贤者得其大者,故位极人臣,常十有二三;登显列十有六七,而元鲁山、张睢阳有焉,刘关、(国史补关作辟)元修有焉。(出《国史补》) 进士科起始于隋炀帝大业年间,到唐太宗贞观、高宗永徽年间兴盛起来。无论地位怎样高的人,不是进士出身,终以为憾事。当时每年的举子,往往八九百人。这些举子常被誉称为白衣公卿。要想参加科举,是很艰难的。常有些三十多岁的人仍未考中,被称为老明经。五十岁中了进士,还被称为少年进士。风流才气、善于变通,象张仪、苏秦那样的口才,荆轲、聂政那样的胆量、仲由那样的勇武、张良那样的智谋、桑弘羊那样的精于书算、东方朔那样的诙谐,比较起做进士来,也黯然失色。修养品行,如处子那样的洁身自好。有一生没有考中的,无怨无悔。所以有诗说: 太宗皇帝真长算,赚得英雄尽白头。 李肇说,进士为人们推崇尊重很久了。所以凡做官的人,由进士出身,才算正经的文人。当时的读书人争相参加科举,流弊甚深。初考的地方叫举场。考中的称为秀才。由地方官保送的称为乡贡。参加过京都会试考中的人称为前进士。这些人被称为先辈。同科考中的称同年。主考官称座主。首都参加考试的称等第。地方未经考试被推荐的,称拔解。入考场之前要互相保证,称为合保。大家在一起温习文章,互相评点,称为私试。请有权势的人指点,称为关节。互相推崇叫还往。京试一旦考中,把姓名列榜,贴在慈恩寺塔上,叫题名。在曲江亭宴会,叫曲江会。被举荐参加春天乡试,叫春闱。没有考中的人,叫毷氉。使用假名字,叫无名子。没有考中继续读书准备再考,称过夏。预先打小抄,称书策。科举大体如此。这是先达们创立的科举体制,规章记录在礼部衙门。有才学有品行的人都遵循科举的要求。由科举中试做到最高官职的,十人中有二三人。做到显要官职的,十有六七。元兽山、张(巡)睢阳、刘关、元修都是这样的人。 进士归礼部 俊秀等科,此皆考功主之。开元二十四年,员外郎李昂性不容物,乃集贡士与之约曰:“文之美恶,悉之矣。考校取检,存乎至公。如有请托于人,当悉落之。”昂外舅常与进士李权邻居相善,遂言之于昂,昂果怒,集贡人,数权之过。权谢曰:“人或猥知,窃闻于左右,非求之也。”昂因曰:“观众君子之文,信美矣。然古人云,瑜不掩瑕,忠也。其词或有不典雅,与众详之若何?”皆曰:唯。权出谓众曰:“向之言,其意属我也。昂意在此,吾落必矣,又何籍焉。乃阴求昂瑕。他日,昂果摘权章句小疵,榜于通衢以辱之。权拱而前,谓昂曰:“礼尚往来,鄙文之不臧,既得而闻矣,而执事昔以雅什,尝闻于道路,愚将切磋,可乎?”昂怒而应曰:“有何不可!”权曰:“耳临清渭洗,心向白云闲,岂执事之词乎?”昂曰:然。权曰:“昔唐尧老耄,厌倦天下,将禅许由,由恶闻,故洗耳。今天子春秋鼎盛,不揖让于足下,而洗耳何哉?”昂闻惶骇,诉于执政,谓权狂不逊,遂下权吏。初昂强复,不受嘱请。及有势位,(明抄本势位作吏议)求者莫不允从。由是廷议以省郎位轻,不足以伏多士,乃命吏部侍郎专知焉。(出《摭言》) 京试中的俊秀科,由考功员外郎主考。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员外郎李昂性格偏激。召集所有参加考试的学子们同他们约定说:“大家的才华都在文章里面,批阅卷子,一定大公无私。如果谁要请人说情,我一定让他落榜。”他的岳父跟参加考试的李权住邻居,相处又好。便给李权说情,意在照顾。李昂果然发怒,召集诸生,批评李权的过错。李权谢罪,说:“我是个愚人,私下跟人说了这件事,但并没有求他说情。”李昂说:“我看大家的文章写得都很好。但是古人说,好的玉石也可能有瑕,这是很对的。假如文章中有不恰当的地方,我将向大家通报,好吗?”大家称是。李权走出之后,对大家说:“李昂刚才的话,是冲着我来的。他这么看待我,我肯定落榜,我还有什么希望?”于是暗地搜集李昂的过错。几天后,李昂果然把李权文章中的小毛病摘出来,写在榜文上,贴在闹市,羞辱李权。李权先向李昂行礼,然后说:“礼尚往来。我的文章写得不好,已经知道了。你的文章和言论,许多路人都听说过,咱们切磋一下,可以吗?”李昂生气地说:“有什么不可以?”李权说:“‘耳临清渭洗,心向白云闲’这是你的话吗?”李昂说,是。李权说,从前唐尧年老,倦于政事,打算禅位给许由。许由不愿听他的唠叨,所以才洗耳。当今皇上年富力强,没有准备把皇位禅让给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要洗耳?李昂听了这话,非常恐惧,并且向上级申诉,说李权狂妄,结果把李权给捉了起来。当初,李昂很正直,不循私情。后来他升了很有权势的官,别人求他办事,全不拒绝。因为这个,廷议认为考功员外郎职务不高,不足以让那么多读书人服从、尊重。所以,此后让吏部侍郎专管这件事。 府解 京兆府解送,自开元天宝之际。率以在上十人,谓之等第。必求名实相副,以滋教化之源。小宗伯倚而选之,或悉中第。不然,十得其七八。苟异于是,则往往牒贡院,请放落之由。暨咸通、乾符,则为形势吞爵临制,近同及第。得之者首相夸诧,车服多侈靡,不以为僭,仍期集人事,真实之士不复齿矣。所以废置不定,职此之由。(出《摭言》) 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每年由京兆府(首都长安)举荐学子十人以上。称为等第。要求名符其实,以鼓励读书。由礼部侍郎主持筛选。这些人有可能考中进士,也可能考中十分之七八。如果出现不同情况,要由礼部行文,请贡院(试官衙门)说明情况。到了咸通、乾符(懿宗、僖宗年号)时期,世风大坏。等第者简直同中第差不多。这些人互相夸耀吹捧,坐着好车,穿着华丽的衣服,不以为过份。期集时,真正有学识的人们目为不齿。由于这个原因、此后废置不定。 诸州解 同华解与京兆无异,若首送,无不捷者。元和中,令狐楚镇三峰,时及秋赋。榜云:“特置五场试。”盖诗歌文赋帖经为五。常年以清要诗题求荐者,率不减十数人。其年莫有至者,虽不远千里而来,闻是皆寝去。惟卢弘正独诣华请试。公命供帐酒馔,侈靡于往时。华之寄客毕纵观于侧。弘正自谓独步。楚命日试一场,务精不务敏也。弘正已试两场,马植下解状。植将家子,从事辈皆窃笑。楚曰:“此未可知。”既而试《登山采珠赋》。略曰:文豹且异于骊龙,采斯疏矣。白石又殊于老蚌,割莫得之。楚大伏其精当,遂夺弘正解头。后弘正自丞郎使判盐铁,俄而为植所据。弘正以手札戏植曰:“昔日华元,已遭毒手。今来鹾务,又中老拳。(拳原作权,据明抄本改。)大中中,纥干峻与魏鈪争府元,而纥干屈居其下。翌日,鈪暴卒,时父皋(父皋原作又泉;唐摭言二作时峻父方镇南海,峻父当是纥干泉,曾为岭南节度使。见文苑英华沈询撰制词及裴廷裕《东观奏记》。)方锴(锴当作镇)南海。由是为无名子所谤曰:离南海之日,应得数斤。当北斗(唐摭言二斗作阙)之前,未销一捻。因此峻兄弟皆罢举。皆斯(唐摭言三皆斯作张又新)于时号张三头。(进士状头,宏词敕头,京兆解头。原缺出处,今见《摭言》卷二) 各地举荐的贡士,大体同府解的待遇和方式差不多。如果是第一名被举荐的,基本都可能被选中。元和(唐宪宗年号)中期,令狐楚镇守三峰,正值秋试。便布告说,先举行五场考试,以取人才。五场为诗、歌、文、赋、帖经。一般以诗求荐的,每年都会有十几人,但这一年却一个没有。有的人从千里外赶来,明了情况,也都离去。唯独卢弘正只身请见,要求参加考试。令狐楚命人给他安排住处,非常优待,并委派幕客毕纵观察卢弘正的行为谈吐。卢弘正只有一个人参加考试,令狐楚就决定每天考一场,求精而不求快。卢弘正已经考完两场,马植也来参与。马植是一个将门后代,同卢弘正争雄,一些人都私下笑他。但是令狐楚却说没准儿。马植写《登山采珠赋》有这样的话:文豹且异于骊龙,采斯疏矣;白石又殊与老蚌,割莫得之。意思是说,文豹和骊龙是不一样的。你到山上采珠子,大相径庭。石头和蚌根本不是一回事,剖开石头,怎么会得到珠子?令狐楚认为马植论述精当,夺了弘正的第一给了马植。后来弘正以丞郎使的官,主管盐铁事务。收入被马植据为己有。卢弘正亲自写信取笑他,说当年地方考试你得了第一,现在管理这么点小事,你又来伸手。大中中期,纥干峻同魏鈪争夺地方考试的第一名,纥干峻失利。第二天,魏鈪暴死。当时纥干峻的父亲镇守南海,便有人匿名诽谤:离南海之日,应得数斤;当北斗之前,未销一捻。意思说,纥干泉(纥干峻的父亲,曾任岭南节度使)从南海回来,一定带回很多钱财,正当魏鈪同纥干峻争夺考试第一的时候,谁受得了你手指一捻呢?因为这个,纥干峻的弟兄们都拒绝参加地方考试。进士状头、博学宏词科敕头、京兆解头称为三头。 试杂文 垂拱元年,吴道古等二十七人及第。榜后敕批云:略观其策,并未尽善。若依令式,及第者惟止一人。意欲广收,通滞并许及第。后至调露二年,考功员外刘恩(唐《摭言》一恩作思)立奏议加试帖经与杂文,文高者放入策。寻以则天革命,事复因循。至神龙二年,方行三场试。故恒列诗赋题目于榜中矣。(出《摭言》) 武则天垂拱元年,吴道古等二十七人中进士。发榜后,武则天批示说,大体上看了他们的“策”,没怎么说明白。若根据要求,考中的只有一个人。通融一下,让他们都算中了吧。调露二年,考功员外郎刘恩奏请,增加帖经和杂文的考试。这几种通过了再参加“策”的考试。不久,由于武则天攫取了唐政权,又恢复老样子。到神龙二年才颁行三场试的制度。所以考试中才增加了诗、赋的题目。 内出题 开成中,高谐知举。内出霓裳羽衣曲赋,太学创置石经诗。进士试诗赋,自此始也。(出《卢氏杂说》) 开成中期,高谐做主考官。由宫内传出题目《霓裳羽衣曲》,要求以赋为文体。在太学里设置诗的课程。这是进士考试增加诗、赋科目的开始。 放杂文榜 常兖为礼部,判杂文榜后云:他日登庸,心无不锐。通宵绝笔,恨即有余。所放杂文过者,常不过百人。鲍祭酒防为礼部,帖经落人亦甚。时谓之“常杂鲍帖”。(出《传载故实》) 常兖在礼部任官,批阅杂文试卷后说,想在文章上超越他人,绝对要锐意向前。登庸意为拜相这里系借用)虽然点灯耗油,写出文章又感到不满足。他阅卷能通过的,常常不超过一百人。做过祭酒(国子监长官)的鲍防后来也任礼部官,在帖经上要求非常严格。当时的人称他们为常杂、鲍帖。意思是说,常兖对于杂文的要求,鲍防对于帖的要求,极严格。 放榜 贞观初。放榜日,太宗私幸端门,见进士于榜下缀行而出,喜谓侍臣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进士榜头,竖粘黄纸四张,以氈笔淡墨,衮转书曰“礼部贡院”四字。或曰,文皇顷以飞帛书之。又云,象阴注阳受之状。进士旧例,于都省御考试,南院放榜。(南院乃礼部主事受领文书于此。凡版样及诸色条流,多于此例之。明抄本“例”作“列”。)张榜墙,乃南院东墙也,别筑起一堵高丈余,外有壖垣。未辩色,即自北院将榜,就南院张之。元和六年,为监生郭东里决破棘篱,(篱在壖垣之下。南院正门外亦有之。)坼裂文榜,因之后来多以虚榜自省门而出,正榜张亦稍晚?(出《摭言》) 贞观初年,放榜的日子,唐太宗暗中到端门去。看到进士们从榜下接连不断地走出来,非常高兴。对随行人员说,天下的人才,都被我吸引来了。进士榜,要粘四张黄纸。其字淡墨书写。考试的地方,用大毛笔,书写礼部贡院四个字。有人说是唐太宗的亲笔。又说如鬼神的字样。考进士的惯例,要经过礼部的考试和皇帝个别的面试,在南院放榜。贴榜的地方是南院的东墙。是特筑的墙,高一丈多,上面有檐,四周是空地。天尚未明,即从北院捧着榜,到南院去贴。元和六年被国子监的学子们从东面踏破了棘篱墙,把贴榜文的墙也给拥倒了。所以,后来先由礼部贴一个副榜,晚一点再张贴正式的榜文。又 郑薰知举,放榜日,唯舍人毕諴到宅谢恩。至萧倣放榜日,并无朱紫及门。时论诮之。(出《卢氏杂说》) 郑薰做主考,放榜的那天,舍人(官名)毕諴登门道谢。肖倣做主考,放榜那天,没有什么穿官服的人到他家里去。当时的人笑话郑薰。 五老榜 天复元年,杜德祥榜,放曹松、王希羽、刘象、柯崇、郑希颜等及第。时上新平内难,闻放新进士,喜甚。诏选中有孤贫屈人,宜令以名闻,特敕授官。故德祥以松等塞诏,各授校正。制略曰:念尔登科之际,当予反正之年。宜降异恩,各膺龙命。松、舒州人。学贾司仓为诗,此外无他能,时号松启事为送羊脚状。希羽,歙州人,词艺优博。松、希羽、甲子皆七十余。象,京兆人;崇、希颜,闽人。皆以诗卷及第,亦俱年逾耳顺矣。时谓五老榜。(出《摭言》) 天复元年,杜德祥主持科选的事。选中了曹松、王希羽、刘象、柯崇、郑希颜。当时皇帝刚刚平定内乱,听说开科取士,非常高兴。下诏从进士中挑孤老贫穷的人报告他,由他亲自任官。所以杜德祥就拿这五个人来敷衍,都授了校正的官。书授官理由说,我感念你们中选之际,正是我拨乱反正之年,应给予你们格外的恩惠和殊荣。曹松是舒州人,读贾谊、司马相如的文章,拿来应付,做几首诗,并没什么真才实学。当时传言曹松说事答话的样子象捧献羊腿似的。王希羽是歙州人,诗词、琴棋有较高的造诣。曹松、王希羽都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刘象是京都人,柯崇、郑希颜是福建人,都是以诗考取的,也都六十多岁。所以称这一榜为五老榜。 谢恩 放榜后,状元已下,到主司宅门,下马缀行而立,敛名纸通呈,门人(按唐摭言三门人作入门。)并叙立于阶下,北上东向。主司列席褥,东面西向。主事揖状元已下与主司对拜。拜讫,状元出行致词,又退著行,各拜,主司答拜。拜讫,主司云:请诸郎君叙中外,状元已下,各各齿叙,便谢恩。余人如状元礼。礼讫,主事云:请状元曲谢(谢原作谋,据唐《摭言》三改。)名第,第几人谢衣钵。(衣钵谓得主司名第。其或与主司先人同名第,即谢大衣钵,如践世科,即感泣而谢。)谢讫,登,即状元与主司对座。于时公卿来看,皆南行叙座。饮酒数巡,便起,赴期集院。(或云。此礼部不恒,即有于都省至谢,公卿来看者,或不坐而即回马也。明抄本“部”作“即”。)三日后,又曲谢。其日,主司方一一言及荐导之处,俾其各谢挈维之力。苟特达而取,亦要言之矣。(出《摭言》) 放榜之后,由状元率进士们到礼部,下马缓行,列队侍立,把这些人的名字写在纸上,呈送给主管官。按中试的次序在台阶下站着。先由北面上台阶面东站着,主管官们坐在东面,面西。主事官请状元等向主管官们行礼,主管官还礼。状元出列致辞,退回去,再行礼,由主考还礼。拜完了,由主管官宣布进士们报告年龄。于是依次报告。报告完了要行大礼,表示谢皇帝的恩典。每个人都同状元一样。行完礼由主事官宣布由状元说明自身情况,其余的人表示感谢朝廷赏赐给的官服、官粮。而后,状元登上主管官员们坐的台阶,可以按规矩面向主考官坐下,介绍前几名并回答主管官员们的问话。这时官员们可以来参观、接见,从南面走,面北依次入座,同进士们一起喝几杯酒。进士们喝完酒,依次退到期集院去。三天后,再举行一次,同主考官们的会面。这一次主考官们可以和进士们交谈,指出他们看中哪些人的哪些文章,考官们怎样互相通报、合议取中。 期集 谢恩后,方诣期集院。大凡未敕下已前,每日期集。两度诣主司之门。然三日后,主司坚请已,即止。同年初到集所,团(“团”原作“国”,据唐《摭言》三改。)司所由辈(“辈”原作“辇”,据唐摭言三改。)参状元后,更参众郎君。拜讫,俄有一吏当中庭唱曰:“诸郎君就坐,双东单西。其日醵(“日醵”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罚不少。又出抽名纸钱,(每人十贯文。其叙名纸,见状元,俄于众中骞抽三五个,便由此钱。唐《摭言》三“骞”作“蓦”。)铺底钱。自状元已下,每人三十贯文。(出《摭言》) 进士们谢完了皇恩、师恩之后,到期集院去。没有皇上的任职令以前,每天都要去。还要到主考官的衙门去两次。由主考官表示不必再来,第三天就停止。但同科取中的进士,称同年,第一次期集,同年们先要拜见状元,然后同年们互拜。再然后由礼部的吏员唱名,宣布就座。名次双数的坐在东面,单数的坐在西面。一起喝酒,杯不干者受罚。每人出三十贯抽名纸钱,用来书写个人的概况,类似今人的通讯录。 过堂 敕下后,新及第进士过堂。其日,团司(“团司”原作“园日”,据明抄本改)先于光范门里东廊(“廊”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供帐,备酒食。同年于此候宰相上堂后,于时主司亦命召知闻三两人,会于他处。此筵罚钱不少。宰相既集,堂吏来请名纸。生徒随座主至中书,宰相横行,都堂门里叙立。堂吏通云:礼部某姓侍郎领新及第进士见相公。俄而有一吏,抗声屈主司。及登阶,长揖而退。立于门侧,东向。然后状元以下叙立阶上。状元出行行,致词云:今月某日,礼部放榜,某等幸忝成名,皆在相公陶镕之下,不任感惧。(状元在左右,即云梦瞿。唐《摭言》梦“三瞿”作“庆惧”。)言揖退位。乃自状元已下,一一自称姓名讫。堂吏云:典(明抄本“典”作“与”,唐《摭言》三“典”作“无”。)客。主司复长揖,领生徒退。诣舍人院,主司栏入。舍人公服靸鞋,延接主司。然舍人礼貌谨敬有加。随事叙杯酒。然于阶前铺席褥,舍人登席,诸生皆拜,(“拜”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舍人答拜。状元出行致词,答拜。又拜如初,便出。于廊下候主司出,一揖而已。当时诣宅谢恩,便致饮席。(出《摭言》) 皇帝的诏命下来,新考中的进士过堂。过堂的那天,先在光范门里东廊设置座位、准备酒席。一同考中的进士在这里等候宰相。宰相就座后,由礼部主官率领二三名属员在另外的地方研究每个参与过堂的人出多少钱。宰相坐好,堂吏拿着进士名单,进士们先在主持官的引导下到中书省,然后到这里来,站成横排,面对宰相。按着名次排列。由堂吏按名单唱名,报告礼部某侍郎(副长官)领新考中的进士拜见宰相。之后,又一吏员登上石阶,宣布任何人都要肃静,行礼、退至门侧东向而立。由状元开始,按名次登阶而立。状元出列,向宰相及考官们致射辞。大体上说,某月某日礼部放榜,我们这些人考中了,这都是在宰相的教导下所取得的成绩。既惧怕你的尊威,又感谢你的栽培。致辞完了,行过礼,退回原位。由榜眼、探花、进士们一一向前自报名次、姓名。之后,由堂吏宣布典客。主持官向宰相等人行礼后率领进士们退下石阶,到舍人院去。主持官先走,由舍人(官名)穿着官衣官靴,恭迎主持官和进士们。舍人迎接的仪式,必须严格按规矩办事。向主持官敬酒,石阶上铺席子、褥子垫,舍人和主持官就座。进士们向他们行礼。舍人也要还礼。在这里,状元还要致辞,舍人要表示谢意,再行互拜礼一次,行礼结束。进士们不能先走,要等主持官(一般由礼部侍郎充任)先走。主持官以一揖答谢。然后开宴。 题名 神龙已来,杏园宴后,皆于慈恩塔下题名,同年中推一善书者。已时他有将相,则朱书之。及第后,知闻或遇未及第时题名处,则为添前字。故昔人有诗云:曾题名处添前字,送出城人乞旧衣。(出《摭言》) 唐中宗时代,进士们参加过杏园宴之后,都到慈恩塔那里去把名字逐一写在上面。公推一位字写得好的人来写。这些字写好,由工匠錾刻在上面。过后,其中如果有人做到将相的官,重新用朱笔描一遍,并在他的名字的前面加一前字,称前进士。不仅如此,即使他在及第前后在别地方题过的名字也都要加一前字,以示尊荣。所以,过去有人在诗中写道:曾题名处添前字,送出城人乞旧衣。意思说,在题名处加上前字的人,丢弃的衣服也很贵重。关试 吏部员外于南省试判两节,试后授春关,谓之关试。诸生谢恩,其日称门生,谓之一日门生。自此方属吏部矣。(原缺出处,今见唐《摭言》卷三) 及第的人们,由吏部员外(吏部主官的属官)先行问话,了解情况,然后由吏部授予证书,称为关试。参加的人们要向皇帝谢恩,并称门生,所谓天子门生或一日门生。此后,这些人们就由礼部交给吏部,等待任命。 宴集 曲江亭子,安史未乱前,诸司皆有,列于岸浒。幸蜀之后,皆烬于兵火矣。唯尚书省亭子存焉。进士开宴,常寄其间。既撤馔,则移乐泛舟,都为恒列。宴前数日,行市骈阗于江头。(“头”原作“颜”,据唐《摭言》三改。)其日,公卿家倾城纵观于此,有若东榻之选者十八九。钿车珠幕,栉比而至。或曰,乾符中,薛能为大京兆尹,杨知至将携家游。致书于能,假舫子。已为新人所假。能答书曰:已为四十子之鸠居。知至得书,怒曰:昨日郎吏,敢此无礼。能自吏部郎中拜京兆少尹,权知大尹。开成五年,李景让中榜。于时上在谅暗,乃放新人游宴,率常雅饮。诗人赵嘏以诗寄之曰:“天上高高月桂丛,分明三十一枝风。满怀春色向人动,遮路乱花迎马红。鹤驭迥飘云雨外,兰亭不在管弦中。居然自是前贤事,何必青楼倚翠空。”宝历,杨嗣复具庆下,继放两榜。时于陵自东洛入觐,嗣复率生徒迎于潼关。既而大宴于新昌里第,于陵与所执坐于正寝,公领诸生翊坐于两序。时元白俱在,皆赋诗于席上,唯刑部侍郎杨汝士诗后成。元白览之失色。诗曰:“隔坐应须赐御屏,尽将仙(“仙”原作“佃”,据唐《摭言》三改,明抄本作“先”。)翰入高冥。文章旧价留鸳掖,桃李新阴在鲤庭。再岁生徒陈贺宴,一时良史尽传馨。当时疏传虽云盛,讵有兹筵醉醁醈。”汝士其日大醉。归来谓子弟曰:我今日压倒元白。(出《摭言》) 宴会的场所在曲江亭子。安史之乱以前,各部都有曲江亭子,一般建在水池边上。唐玄宗逃到成都之后,这些亭子大都被兵火烧掉了。只有尚书省的还在。进士宴会,就在曲江亭里举行。喝完了酒,泛舟池上,听歌看舞,成为惯例。举行宴会前的几天,进士们骑马列队从大街上和河边上走过。这就是所谓的骑马游街。不仅民众可以看,达官贵人们也争相品评,往往其中十有八九被这些官员们选作自己女儿的女婿。那就好车、好用、好住的接踵而来。有人说,乾符(唐僖宗年号)年前,薛能做京兆尹,杨知至写信给他,说准备带领家里人到京城来,并请借楼船作水上游,却被进士占先。薛能回信说,我已准备了许多鸟巢。杨知至收到信,愤怒地说:“昨日的小官,敢这么无礼?”薛能原做吏部郎中的小官,后来升京兆少尹(京兆府尹的佐官)署理京兆府事。唐文宗开成五年,李景让中进士。当时唐文宗病得很重。让李景让入宫游宴,好多人陪着礼貌地喝酒。赵嘏写了一首诗送给李景让,说: 天上高高月桂丛,分明三十一枝风。 满怀春色向人动,遮路乱花迎马红。 鹤驭回飘云雨外,兰亭不在管弦中。 居然自是前贤事,何必青楼倚翠空。 意思是说,你中了进士,其实中进士的还有许多人。只有你春风得意,红花迎着你的马头。你乘着仙鹤飘飘然,学问是在丝竹管弦里面吗?你既然要效仿前贤,又何必往青楼跑呢? 宝历(唐敬宗年号)年间,杨嗣复奏说庆州复归朝廷,应开科庆祝。敬宗准许,开了两科。当时,杨于陵从洛阳到长安来朝见皇帝。杨嗣复率领进士们到潼关去迎接,并在府中宴请他。杨于陵坐在正位上,杨嗣复率领进士们坐在两边。当时元稹和白居易都在场(他们是参加的官员,并非诸生),即席作诗、赋。刑部侍郎杨汝士最后一个写完,元稹和白居易读了之后非常吃惊。他的诗是: 隔坐应须赐御屏,尽将仙翰入高冥。 文章旧价留鸳掖,桃李新阴在鲤庭。 再岁生徒陈贺宴,一进良史尽传馨。 当时疏传虽云盛,讵有兹筵醉醁醈。 杨汝士那天喝得大醉,回去跟家里人说:“我今天的诗把元稹和白居易都压过了。” 卷第一百七十九 贡举二 卷第一百七十九贡举二 杜正玄李义琛陈子昂王维杨暄萧颖士乔彝许孟容张正甫阎济美潘炎令狐峘熊执易 杜正玄 隋仁寿中,杜正玄、正藏、正伦。俱以秀才擢第。隋代举进士,总一十人,正伦一家三人。(出《谭宾录》) 隋文帝仁寿年间,杜正玄、杜正藏、杜正伦,都由秀才而中进士。隋文帝时代,每年只取十名进士。那一科,杜氏三兄弟皆中。 李义琛 武德五年,李义琛与弟义琰,三从弟上德同年三人进士。义琛等陇西人,世居邺城。国初草创未定,家业素贫之,与上德同居,事从姑,定省如亲焉。随计至潼关,遇大雪,逆旅不容,有咸阳商人见而怜之,延与同寝处。居数日,雪霁而去。琛等议鬻驴,以一醉酬之。商人窃知,不辞而去。复先赠以稻粮。琛后宰咸阳,召商人。与之抗礼亲厚。位至刑部侍郎雍州长史。义琰相高宗,上德司门郎中。(出《摭言》) 唐高祖武德五年,李义琛同他的二弟李义琰、以及三从弟(从母子)李上德,三人同中进士。他们是陇西人,世代居住在邺城。唐政权刚建立不久,不是很稳固。李义琛出身贫寒,家境不好,跟上德住在一起。对待他的从姑象自己的亲娘一样。三兄弟商议到潼关去,遇到大雪,饥寒交迫没有住处。有一位咸阳的商人很同情他们,请他们一起住。住了好几天,天才晴朗。李义琛三兄弟商议把所骑的驴卖掉,请商人喝酒,以报答他。商人私下听到他们的打算,不辞而别。并事先赠送给他们粮食。李义琛做咸阳县丞,把那个商人请来,以平等的礼节待他。李义琛后来升到刑部侍郎、也做过雍州长史(州牧的佐官,类似现代的秘书长)。李义琰在唐高宗时做到宰相。李上德做到司门郎中的官。 陈子昂 陈子昂,蜀射洪人,十年居京师,不为人知。时东市有卖胡琴者,其价百万。日有豪贵传视,无辨者。子昂突出于众,谓左右,可辇千缗市之。众咸惊问曰:“何用之?”答曰:“余善此乐”。或有好事者曰:“可得一闻乎?”答曰:“余居宣阳里,指其第处,并具有酒,明日专候。不唯众君子荣顾,且各宜邀召闻名者齐赴,乃幸遇也。”来晨,集者凡百余人,皆当时重誉之士。子昂大张宴席,具珍羞。食毕,起捧胡琴,当前语曰:“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驰走京毂,碌碌尘土,不为人所知。此乐贱工之役,岂愚留心哉!”遂举而弃之。舁文轴两案,遍赠会者。会既散,一日之内,声华溢都。时武攸宜为建安王,辟为记室。后拜拾遗。归觐,为段(“段”原作“假”,据新旧唐书《陈子昂传》改。)简所害。(出《独异志》) 陈子昂是四川射洪县人。在京城住了十年,没有谁知道他。当时市场上有一个卖胡琴的(少数民族乐器),要价一百万。每天都有有钱的人去看这件东西,没人明白它的价值。陈子昂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跟人们说,我可以用一千缗来交换。大家很惊讶地问这东西有什么用?陈子昂回答说,我善于弹奏这件乐器。有好奇的人便问,你能弹给我们听吗?陈子昂说:“我住在宜阳里。”指给地址,告诉说明天我准备酒,专门等候诸位。不仅各位可以来,还可以邀请一些知名人士一起来。大家会一会,很荣幸。第二天早晨,来了一百多人,都是当时很有名望的。陈子昂好酒好菜款待他们。吃过饭,捧出胡琴,对客人们说:“四川人陈子昂有文章好几百轴,跑到京城来,东奔西走,却不为人重视。这件乐器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值得我放在心上?”于是把胡琴举起来摔了。把他写在帛上的文章取出来,摆了两案子,分别赠送给客人。会散以后,一天之内,名满京都。当时武攸宜被封为建安王,请他作记室(类似书记官),后来又做拾遗(谏官),回家省亲,被段简害死。 王维 王维右丞年未弱冠,文章得名。性闲音律,妙能琵琶。游历诸贵之间,尤为岐王之所眷重。时进士张九臬声称籍甚,客有出入公主之门者,为其地,公主以词牒京兆试官,令以九臬为解头。维方将应举,言于岐王,仍求焉。子之旧诗清越者可录十篇,琵琶新声之怨切者可度一曲,后五日至吾。维即依命,如期而至。岐王谓曰:子以文士请谒贵主,何门可见哉!子能如吾之教乎?维曰:“谨奉命。”岐王乃出锦绣衣服,鲜华奇异,遣维衣之,仍令赍琵琶,同至公主之第。岐王入曰:“承贵主出内,故攜酒乐奉宴。”即令张筵,诸令旅进。维妙年洁白,风姿都美,立于行,公主顾之,谓岐王曰:“斯何人哉?”答曰:“知音者也。”即令独奉新曲,声调哀切,满坐动容。公主自询曰:“此曲何名?”维起曰:“号郁轮袍。”公主大奇之。岐王因曰:此生非止音律,至于词学,无出其右。公主尤异之。则曰:“子有所为文乎?”维则出献怀中诗卷呈公主。公主既读,惊骇曰:“此皆儿所诵习,常谓古人佳作,乃子之为乎?”因令更衣,升之客右。维风流蕴藉,语言谐戏,大为诸贵之钦瞩。岐王因曰:“若令京兆府今年得此生为解头,诚为国华矣。”公主乃曰:“何不遣其应举?”岐王曰:此生不得首荐,义不就试,然已承贵主论托张九臬矣。”公主笑曰:“何预儿事,本为他人所托。”顾谓维曰:“子诚取,当为子力致焉。”维起谦谢。公主则召试官至第,遣宫婢传教,维遂作解头,而一举登第矣。及为太乐丞,为伶人舞黄师子,坐出官。黄师子者,非一人不舞也。天宝末,禄山初陷西京,维及郑虔、张通等,皆处贼庭。洎克复,俱囚于宣杨里杨国忠旧宅。崔圆因召于私第,令画数壁。当时皆以圆勋贵无二,望其救解,故运思精巧,颇绝其能。(“能”原作“皆”,据明抄本改)后由此事,皆从宽典;至于贬黜,亦获善地。今崇义里窦丞相易直私第,即圆旧宅也,画尚在焉。维累为给事中,禄授以伪官。及贼平,凡缙为北都副留守,请以己官爵赎之,由是免死。累为尚书右丞。于蓝田置别业,留心释典焉。(出《集异记》) 王维少年时,喜欢音乐,琵琶弹得好。王维在亲贵之间来往,岐王尤其看中他。当时张九皋有很高的名声。有人经常到公主家里,并把张九皋的文章拿给公主,为其推荐。公主写信给京都的主考官,让他取张九皋为第一名。(解头,府解之首)王维本来也打算参加考试,把这件事告诉岐王。请求岐王帮忙。岐王说:“以公主的尊贵和势力,是不能力争的,我给你想办法。把你过去写的诗,选清越的抄十篇。琵琶曲子怨切的准备一曲。五天后,到我这里来。”五天后,王维如约而来。岐王说:“你以文士的身份去谒见公主,她不能接见你,你能听我的话吗?”王维说:“我听你的教诲。”岐王让王维换上华贵的衣服,捧着琵琶一起到公主家去,对公主说:“我乘你从宫内出来的机会,到你家里来,带着好酒,还有好的音乐。”公主就让人备办酒席,让人跳舞。王维生得美而白。公主回头看见他,问岐王:“这个人是谁?”岐王说,他是知音。就让王维独奏。王维的琵琶弹得哀哀切切,满座的人为之动容。公主问:“这个曲子叫什么名字?”王维说:“叫郁轮袍。”公主非常奇怪。岐王说这个读书人不仅精通音乐,诗词文章,没有人超过他。公主更觉得王维不一般,就问:“你有什么文章吗?”王维就把怀里的文章呈献给公主。公主读了王维的诗,非常吃惊,说:“这都是我儿子和张九皋这些少年们读的,都说是古人写的,原来是你写的呀?”让他换了衣服,坐在客位的首席,王维俊美飘逸,谈吐潇洒,语言的艺术性很强,在座的达官贵人们无不赞叹。岐王说:“如果今年京兆的考试,让王维做第一,绝对是全国的光荣。”公主说:“那为什么不让他去参加考试竞争?”岐王说,没人举荐他做第一,他是不肯参加的,并且听说公主已经举荐张九皋。公主笑着说:“我其实不参与少年们的事。可是别人托我,我只好做。”公主对王维说:“你确实可取,我一定为你尽力。”王维谦恭地致谢。公主就把主考官叫到家里,叫她的使女传话说明。王维得了第一,一举夺魁。他后来做太乐丞的官,教舞女们跳黄师子舞,被罢官。黄师子舞是一个人跳的。天宝末年,安禄山攻陷长安,王维同郑虔、张通这些人都投降他,做他的官。张洎打跑了安禄山,收复了长安,把他们押在宣杨里杨国忠原来的府第里。崔圆把王维请去,让他在墙壁上作画。当时都认为崔圆很显贵,郑虔、张通等人都指望他解救。王维作画构思奇巧,下笔如神。郑虔等因此得到从宽,即使被贬出京,也能得到一个好地方。现在的长安崇义里窦丞相买的房子,就是崔圆过去的住宅,那些画还在。尚书在的时候,王维做给事中。安禄山陷落长安,授给王维伪官。安禄山被平定后,凡缙做北都(太原)副留守,请求以他的官爵来赎王维的罪。王维被免去死刑,又逐渐升到尚书右丞(尚书省的副长官)在蓝田地方买了房子、土地,潜心研究佛经。 杨暄 杨国忠之子暄,举明经,礼部侍郎达奚珣考之,不及格,将黜落,惧国忠而未敢定。时驾在华清宫,珣子抚为会昌尉。珣遽召使,以书报抚,令候国忠,具言其状。抚既至国忠私第,五鼓初起,列火满门,将欲趋朝,轩盖如市,国忠方乘马。抚因趋入,谒于烛下。国忠谓其子必在选中,抚盖微笑,意色甚欢。抚乃白曰:奉大人命,相君之子试不中,然不敢黜退。国忠却立大呼曰:“我儿何虑不富贵,岂籍一名,为鼠辈所卖!”即(“即”原作“耶”,据明抄本改)不顾,乘马而去。抚惶骇,遽奔告于珣曰:国忠恃势倨贵,使人之惨舒,出于咄嗟,奈何以校其曲直?因致暄于上第。既为户部侍郎?珣才自礼部侍郎转吏部侍郎,与同列。暄话于所亲,尚叹己之淹徊,而谓珣迁改疾速。(出《明皇杂录》) 杨国忠的儿子杨暄以通晓经书被举荐,由礼部侍郎达奚珣考他,不及格。达奚珣准备公布杨暄落第,又惧怕杨国忠的势力,不敢决定。当时,唐玄宗在华清池。达奚珣的儿子达抚做会昌县尉。达奚珣就让他带着自己的书信去候见杨国忠,说明情况。达抚到了杨家门前,天刚五更。烛光、火把通明,杨国忠将去参加早朝,冠盖、仪卫如云。杨国忠刚要上马,达抚就跑过去,在烛光下参谒。杨国忠以为他的儿子一定能考中,手扶彩幡的杆子微笑,很高兴的样子。达抚禀告说:“奉我父亲的命令,来报告宰相,你儿子没有考中。但是,不敢宣布落第。”杨国忠大声说:“我儿子还愁不富贵吗?在乎一个进士?你们这些出卖人的鼠辈!”丢下达抚,骑上马走了。达抚很害怕,立即赶回去见父亲,说杨国忠依仗自己是有势力的权贵,谁都惧怕,他要收拾谁,不是举手之劳吗,人们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怎么跟他说理?达奚珣没有办法,叹来叹去,终于把杨暄取在前几名。杨暄做到户部侍郎,达奚珣才由礼部侍郎转为吏部侍部。两人一样大的官,杨暄在亲信面前还叹息自己的官升的慢,反说达奚珣转官快。(由次要的职务转到重要的职务,亦为荣耀) 萧颖士 萧颖士开元二十三年及第。恃才傲物。曼无与比。常自携一壶逐腾胜郊野,偶憩于逆旅,独酌独吟。会有风雨暴至,有紫衣老人领一小僮避雨于此。颖士见之散冗,颇肆陵侮。逡巡,风定雨霁,车马卒至,老人上马,呵殿而去。颖士仓忙觇之,左右曰:吏部王尚书。(尚书名丘。)颖士常造门,未之面,极惊愕。明日,具长笺造门谢。丘命引至庑下,坐责之。且曰:“所恨与子非亲属,当庭训之耳。”顷曰:“子负文学之名,踞忽如此,止于一第乎?”颖士终扬州功曹。(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开元二十三年,萧颖士考中进士。自恃才华,傲慢无比。经常携着一壶酒到野外去喝。偶然在一处休息,自己喝酒吟诗。正赶上暴雨狂风。有一位穿紫衣的老人领着一个小孩在同一处避雨。萧颖士见老人散漫的样子,口出不逊。很快雨停,云去天开。马上来了车马,老人上了马,侍卫在后面吆喝着走了。萧颖士急忙打听,有人告诉他这是吏部王尚书。过去萧颖士去求见了好几次,没有接见,此时很惊愕。第二天写了很长的信,到王尚书家里去谢罪。王尚书让人把萧颖士领到偏房的廊下,坐下来责备他,并说:“遗憾你不是我的亲属,不然我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你。”停了一会儿又说:“你自恃才名,所以才傲慢到这个样子,只能是中个进士吧。”萧颖士死在扬州功曹(州牧的属官)任上。 乔彝 乔彝,京兆府解试时,有二试官。彝日午扣门,试官令引入,则已矄醉。视题曰幽兰赋,彝不肯作曰:“两个汉相对,作得此题,速改之。”遂改渥洼马赋。曰:“此可矣。”奋笔斯须而成。警句云:“四蹄曳练,翻瀚海之惊澜。一喷生风,下湘山之乱叶。”便欲首送。京兆曰:乔彝峥嵘甚,以解副荐之可也。(出《幽间鼓吹》) 乔彝参加京兆府的考试,有两个考官。乔彝天快中午时去扣门请见。试官让人领他进来,自己醉醺醺的。一看题目是《幽兰赋》,乔彝不肯做,说两个男人相对坐在这里写什么《幽兰赋》?请痛快改个题目。试官就改题目为《渥洼马赋》,乔彝说这可以。拿起笔一挥而就。其中有这样的警句:四蹄曳练,翻瀚海之惊澜;一喷生风,下湘山之乱叶。意思说,那马蹄撒开,大海之浪滔为之翻腾,打一个喷嚏生出的风,刮得湘山树叶纷飞。试官准备取他第一。京兆府尹说,这个人锋芒太露,第二可以。 许孟容 许孟容进士及第,学究登科,时号锦袄子上著莎衣。蔡京与孟容同。(出《摭言》) 许孟容以渊博的学识考中进士,又去考学究科。当时的人说他这是穿了锦绣的衣服在上面又套了一层草衣服。蔡京也是这样。(此唐蔡京,非宋之蔡京) 张正甫 李丞相绛,先人为襄州督部。方赴举,求乡荐。时樊司空泽为节度使,张常侍正甫为判官。主乡荐。张公知绛有前途,启司空曰:举人中悉不如李秀才,请只送一人。诸人之资,悉以奉之。欣然允诺。又荐绛弟为同舍郎,绛感泽殊常之恩,不十年登庸,泽之子宗易为朝官。人问宗易之文于绛,绛戏而答曰:盖代。时人因以盖代为口实。相见论文,必曰:莫是李三盖代否?及绛为户部侍郎也。常侍为本司郎中。因会,把酒请侍郎唱歌,李终不唱而哂之,满席大噱。(出《嘉话录》) 李绛是唐宪宗时代的宰相。他的前辈曾经是襄州都督的部属。李绛准备赴考,需要人推荐。当时樊泽做节度使,张正甫做节度判官,主管乡荐的事。张正甫知道李绛是一个有前途的人,就向樊泽禀告,说举子中谁也不如李绛,咱们只举荐他一个人,把准备赠送给诸举子的钱物都给他。樊泽高兴地答应,并同时举荐李绛的弟弟做同舍郎。李绛很感激樊泽的恩德。不到十年,李绛做到宰相。樊泽的儿子樊宗易在朝里做官,有人问李绛,樊宗易的文章怎么样?李绛开玩笑说,盖世文章。当时的人们把盖代作为口碑。每看到什么新的文章,都会说:“是不是李三盖代的文章(指李绛)?”李绛做户部侍郎时,张正甫做户部郎中(为绛属官)。在一次宴会上,张正甫捧着酒杯请李绛唱歌,李绛微笑不唱,在座的人大笑。 阎济美 阎济美,前朝公司卿许与定分,一志(明抄本志作忘。)不为,某三举及第。初举,刘单侍郎下杂文落;第二举,坐王(明抄本“王”作“主”。)侍郎杂文落第。某当是时,年已蹭蹬,常于江激往径山钦大师处问法。是春,某既下第,又将出关。因献坐主六韵律诗曰:“謇谔王臣直,文明雅量全。望鈙金自跃,应物镜何偏。南国幽沈尽,东堂礼乐宣。转(“转”原作“轮”,据唐《诗纪事》改。)今游异士,更昔至公年。芳树欢新景,青云泣暮天。唯愁凤池拜,孤贱更谁怜。座主览焉。问某,今年何者退落?具以实告。先榜落第,座主赧然变色,深有遗才之叹。乃曰,所投六韵,必展后效。足下南去,幸无疑将来之事。某遂出关。秋月,江东求荐,名到省后,两都置举,座主已在洛下。比某到洛,更无相知,便投迹清化里店。属时物翔贵,囊中但有五缣,策蹇驴而已。有举公卢景庄已为东府首荐,亦同处焉。仆马甚豪,与某相揖,未交一言。久乃问某曰:“阎子自何至止?”对曰:“从江东来。”敬奉不敢怠。景庄一旦际暮醉归,忽蒙问某行第,乃曰:阎二十,消息绝好,景庄大险。某对曰:不然,必先大府首荐。声价已振京洛,如某远地一送,岂敢望有成哉?”景庄曰:“足下定矣。”十一月下旬。遂试杂文。十二月三日。天津桥放杂文榜。景庄与某俱过。其日苦寒,是月四日,天津桥作铺帖经,景庄寻被绌落,某具前白主司曰:“某早留心章句,不工帖书,必恐不及格。”主司曰:“可不知礼闱故事。亦许诗赎。某致词后,纷纷去留。某又遽前白主司曰:侍郎开奖劝之路,许作诗赎帖,未见题出。主司曰:赋天津桥望洛阳城残雪诗。某只作得二十字。某诗曰:“新霁洛城端,千家积雪寒,未收清禁色,偏向上阳残。”已闻主司催约诗甚急,日势又晚,某告主司,天寒水冻,书不成字。便闻主司处分,得句见在将来。主司一览所纳,称赏再三,遂唱过。其夕,景庄相贺云:“前与足下并铺,试蜡日祈天宗赋,窃见足下用鲁丘(“丘”原作“血”,据明抄本改)对卫赐。据义,卫赐则子贡也,足下书卫赐作驷马字,唯以此奉忧耳。”某闻是说,反思之,实作驷马字,意甚惶骇。比榜出,某滥忝第,与状头同参座主,座主曰:诸公试日,天寒急景,写札杂文,或有不如法。今恐文书到西京,须呈宰相,请先辈等各买好纸,重来请印,如法写净送纳,抽其退本。诸公大喜。及某撰本却请出,驷字上朱点极大。座主还阙之日,独揖前曰:“春间遗(“遗”原作“遣”,据明抄本改)才,所投六韵,不敢惭忘,聊副素约耳。”(出《乾鐉子》) 阎济美,曾经有人答应他必考中,自己不肯。经三次才考中。首科,他的杂文被刘侍郎批落。再科其杂文又被王侍郎批落。当时,年龄已长。曾渡江到径山向钦大师请教。春天,因为落第,准备回乡。向主考赠送一首六韵诗: 謇谔王臣直,文明雅量全。 望鈙金自跃,应物镜何偏。 南国幽沈尽,东堂礼乐宣。 转今游异士,更昔至公年。 芳树欢新景,青云泣暮天。 唯愁凤池拜,孤贱更谁怜。 意思说,自己文明雅量,堪做正直的王臣。是一块金子,可是镜子老照不见。家乡山青水碧而幽静,音乐也好听。功业不成,我也快到了你的年龄。绿树婆娑,向晚天流泪。愁我屡试不第,谁人怜惜? 主考读了他的诗,问他落第原因,阎济美把两试不中的情况因由,以实相告,主考深深叹息自己的失误,又为他的才华惋惜。便说:“你送来的这首六韵诗,肯定会有用处。你放心地走吧,不用担心将来的事情。”阎济美于是走了。秋天,朝廷要求各地举荐人才,江东举荐阎济美,名字报到礼部。通知在长安和洛阳分别设立考场。主考官先到洛阳。阎济美也到了洛阳,但他没有什么认识人,就住在清化里的一个客店里。当时物价昂贵,腰里仅有五串钱,还有一头瘸驴。另一举子卢景庄是洛阳举荐的,也住在这里。这个人很有钱,跟着不少仆人,骑着高头大马。初次见面,两人一揖无话。过了些日子,卢景庄问阎济美:“你从哪来?”阎济美说从江东来。对人家很敬重。一天,卢景庄喝了酒回来,醉着问你是阎老几?阎济美回答说阎二十。卢景庄听了这消息,震惊说我遇到对手了。阎济美说:“不可能,你有东都地方官员的推荐,名声已震两京(指西都长安,东都洛阳)。象我这样从远地方来的,能有什么成就?”卢景庄说:“你肯定考中了。”十一月下旬,考试杂文,十二月三日放榜天津桥。卢景庄和阎济美都通过了。那几天,天气极为寒冷。四日,又在天津桥考试帖经(帖,书字;经,五经)。卢景庄没有通过。阎济美对考官说:“我早先只重视读书,没有注意学习写字,恐怕不及格。”考官说,不明了考试规矩,不工帖,可以用诗赋来代替。听到这话,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坚持应考。阎济美又快步走到前面说:“考官大人既然指明了出路,允许以诗代替帖试,请出题目。”考官即出题目为《天津桥望洛城残雪》,阎济美只写了二十字: 新霁洛城端,千家积雪寒。 未收清禁色,偏向上阳残。 大意说,云彩刚从洛阳的上空流去,积雪还没有融化,人们因此而感到寒冷。天空尚有一抹云在,斜阳已残了。这时,考官催要交卷,很急,天色又将晚。阎济美又对考官说:“天气寒冷,写不成字,请大人决定吧。”考官说把现在写完的拿来。考官看了阎济美的诗非常赞赏,遂获通过。晚上,卢景庄向他表示祝贺,说那天同你临桌考试,考题《蜡日祈天宗赋》,看见你用孔子对卫赐的典故,卫赐就是子贡。你把卫赐写了卫驷,我很替你担忧。阎济美想了半天,确实如此,很惶惑。贴出榜来,总算中了。阎济美跟考第一的一起拜见考官。考官说,你们考试的日子,天又冷,要求的又急。所做杂文,或许不合定法(格式)。如果把你们的文章送到长安呈给宰相,怕不合适。请你们去买好纸,重新给你们盖印,按着定法(格式)抄好,把旧卷子抽回去。举子们非常高兴。阎济美把原卷拿来,错讹的驷字上面有很大一个朱红笔点。考官临携卷子回长安时,单独对阎济美说:“春天没有取中你,屈了你的才。你赠送给我的六韵诗,不敢忘记。这次取中你,表示我说过的话算数。” 潘炎 侍郎潘炎,进士榜有六异:朱遂为朱滔太子;王表为李纳女婿,彼军呼为驸马;赵博宣为冀(“冀”原作“异”,据许本改)定押衙;袁同直入番为阿师;窦常二十年称前进士,奚某亦有事。时谓之六差。窦常新及第,薛某给事宅中逢桑道茂。给事曰:“窦秀才新及第,早晚得官。”桑生曰:“二十年后方得官。”一坐皆哂,不信。然果耳五度奏官,皆敕不下,即摄职数四。其如命何?(出《嘉话录》) 潘炎做礼部侍郎,担任考官。进士榜有六异。朱遂是朱滔的太子。王表是李纳的女婿,赵博宣是冀定押衙,袁同直做番王的国师。窦常二十年后得任职官,还有一个奚某也有说道。当时被称六差。窦常新中进士,薛某在给事中府遇见桑道茂。给事中说:“窦常新考中,什么时候能授给官职?”桑道茂说:“二十年后。”在坐的人都不屑的样子,表示不相信。果然,五次奏请给窦常任官,皇帝都没有批下。一直做暂时署理的临时官。确实二十年后才得任职官。这就是命运。 令狐峘 大历十四年改元建中,礼部侍郎令狐峘下,二十二人及第。时执政间有怒荐托不从,势拟顷覆。峘惶恐甚,因进其私书。上谓峘无良,放榜日窜逐,不得与生徒相面。后十年,门人田敦为明州刺史,峘量移本州别驾,敦始使陈谢恩之礼。(出《摭言》) 唐代宗大历十四年改年号为建中,礼部侍郎令狐峘以下二十二人及第。当时权贵中有人忿怒,因为所荐所托的人没取,准备找他的毛病,罢他的官,把他整倒,令狐峘又惧又怕。把这些人请托的信件呈送代宗。代宗认为令狐峘这样做不好,发榜时罢了他的官,并且不准他跟进士们见面。十年后,他的学生田敦做明州刺史,令狐峘被朝廷起用为明州别驾(刺史的属官),田敦才有机会向令狐峘行谢师礼。 熊执易 熊执易通于易义。建中四年,侍郎李纾试易简知险阻论。执易端座割析,倾动场中,一举而捷。(出《国史补》) 熊执易通晓《易经》,唐代宗建中四年,侍郎李纾考熊执易《简知险阻论》,熊执易正襟危坐,侃侃而谈,条理分明,考官和在场的人们震惊,一举高中。 卷第一百八十 贡举三 卷第一百八十贡举三 常衮宋济牛锡庶崔元翰湛责尹极李程蔡南史牛僧孺杨虞卿苗缵费冠卿李固言殷尧藩施肩吾张正甫冯宿张环杨三喜 常衮 唐德宗初即位,宰相常衮为福建观察使治其地。衮以辞进,乡县小民,有能读书作文辞者,亲与之为主客之礼。观游宴飨,必召与之。时未几,皆化翕然。于时欧阳詹独秀出,衮加敬爱,诸生皆推服。闽越之人举进士,繇詹始也。詹死于国子四门助教,陇西李翱为传,韩愈作哀辞。(出韩愈《欧阳詹哀词序文》) 唐德宗刚做皇帝,常衮还没有做到宰相,仅仅是福建观察使。常兖以博学宏词科中进士。及做观察使,对于乡县百姓,尤其是读书人一律尊重,经常请他们做客,同他们一起吃饭、喝酒。不几年,治境安居乐业。当时欧阳詹在读书人中特别杰出。常兖对他格外厚爱。读书人都表示佩服。闽越人中进士的,欧阳詹是第一个。欧阳詹死在国子监四门助教(学官)的任上。陇西人李翱为其作传,韩愈为其作悼文。 宋济 唐德宗微行,一日夏中至西明寺。时宋济在僧院过夏。上忽入济院,方在窗下,犊(“犊”原作“特”,据明抄本改)鼻葛巾抄书。上曰:“茶请一碗。”济曰:“鼎水中煎,此有茶味,请自泼之。”上又问曰:“作何事业?”兼问姓行。济云:“姓宋第五,应进士举。”又曰:“所业何?”曰:“作诗。”又曰:“闻今上好作诗。何如?”宋济云:“圣意不测……”语未竟。忽从辇递到。曰官家、官家。济惶惧待罪。上曰:“宋五大坦率。”后礼部放榜,上命内臣看有济名。使回奏无名,上曰:“宋五又坦率也。”(出《卢氏》)或有客讥宋济曰:“白袍子何纷纷?”济曰:“为朱袍、紫袍纷纷耳。”(出《国史补》) 唐德宗私行出访。夏日的一天到了西明寺。当时宋济在西明寺过夏,戴着布头巾,敛声屏息坐在窗下抄书。德宗忽然进屋说:“请给我一碗茶水喝。”宋济说:“壶里有开水,这杯里的茶水是旧茶水,你自己泼了自己倒。”德宗又问:“你在忙什么?”并问其姓名排行第几。宋济说:“姓宋,排行老五,正在读书准备应试。德宗又问:“擅长什么?”宋济答作诗。德宗又问:“听说现在的皇上也好作诗,你认为他的诗怎么样?”宋济说,皇上的诗意不好猜测。没等话说完,皇上的车马来了,人们呼喊官家(对皇帝称官家),宋济惊惧请罪。德宗说宋老五很坦率啊。后来礼部放进士榜那天,德宗让侍臣去看有没有宋济的名字。侍臣回来说没有他的名字。德宗又说宋老五还是很坦率。有人讥笑宋济,说你白丁忙碌啥呀? 宋济说为了官袍子忙呗。 牛锡庶 牛锡庶性静退寡合,累举不举。贞元元年,因问日者,曰:“君明年合状头及第。”锡庶但望偶中一第尔,殊不信也。时已八月,未命主司。偶至少保萧昕宅前,值昕杖策,将独游南园。锡庶遇之,遽投刺,并贽所业。昕独居,方思宾友,甚喜。延与之语。及省文卷,再三称赏。因问曰:“外间议者以何人当知举?”锡庶对曰:“尚书至公为心,必更出领一岁。”昕曰:“必不见命。若尔。君即状头也。”锡庶起拜谢。复坐未安,忽闻驰马传呼曰:“尚书知举。”昕遽起。锡庶复再拜曰:“尚书适已赐许,皇天后土,实闻斯言。”昕曰:前言期矣。明年果状头及第。(出《逸史》) 牛锡庶性格文静,不合群。考了几年都没有考中。唐德宗贞元元年,请人给自己算命。那人说,你明年中状元。牛锡庶只希望考中而已,根本不信。到了次年八月,还没有确定考官。牛锡庶偶然走到少保(官名)萧昕家门前,碰到萧昕拄着手杖,打算到南园散步。牛锡庶忙递上自己的名帖,并说明自己的状况。萧昕自己独居,很希望有人为伴,特别高兴。就把牛锡庶请到屋里,跟他唠喀。看到他的文章,非常赞赏。萧昕问:“你在外面听到传说谁任主考官没有?”牛锡庶说:“大家都在传说你很公正,肯定还要主持这科考试。”萧昕说:“没准,若真是那样,你就是状元了。”牛锡庶站起来致谢,没等坐好,有人驰马而来,传命萧昕做主考官。萧昕刚站起来,牛锡庶立即再拜,说你刚才答应的事,天地都听见了。萧昕说:“我说过的话算数”。牛锡庶果然中了状元。 崔元翰 崔元翰为杨炎所引,欲拜补阙,恳曰:愿举进士,由此独步场中。然不晓程试,先求题目为地。崔敖知之。旭日,都堂始开,敖盛气白主司曰:“若出白云起封中题,敖请退。”主司为其所中,卒愕然换之。是岁,二崔俱捷。(出《国史补》) 杨炎荐举崔元翰做补阙(谏官名)。崔元翰恳求,希望能取中进士,做考场中的佼佼者。但是不知道考什么,怎么考,希望能预先得到题目。这事被崔敖知道了,考试那天早晨,试场大门刚开,崔敖对主考官强烈地提出要求,如果考现在封中的题目,我不参加。主考官明白崔敖知道了题目泄漏的事,愕然之后另行出题。当年,崔元翰和崔敖都被取中。 湛贲 彭伉、湛贲俱袁州宜春人,伉妻又湛姨也。伉举进士擢第,湛犹为县吏。妻族为置贺宴,皆官人名干,伉居席之右,一座尽倾。湛至,命饭于后阁,甚无难色。其妻忿然责之曰:“男子不能自励,窘辱如此,复何为容?”湛感其言,孜孜学业。未数载,一举登第。伉常侮之,其时伉方跨驴,纵游于郊郛。忽有家僮驰报:“湛郎及第。”伉失声而坠。故袁人谑曰:湛贲及第,彭伉落驴。(出《摭言》) 彭伉和湛贲都是袁州宜春人,而且是联襟。彭伉中了进士,湛贲只做县吏。老丈人家为彭伉举行宴会,以示庆贺。参加的人都是当地的官员和有名的人物。彭伉坐着首席上,在座的人都很倾慕。湛贲来了,让他在后面小屋吃饭,他也并不脸红。妻子生气地责备说:“男子汉不能自己激励上进,受这样的污辱有什么脸见人?”湛贲非常受触动,于是,努力学习,孜孜不倦。没几年,一举考中,彭伉曾经羞辱过湛贲。那天,彭伉正骑着驴在野外郊游,忽然家僮来报告湛贲中了进士的消息,他“啊”了一声从驴上跌下来,所以袁州人取笑说:湛贲及第,彭伉落驴。 尹极 贞元七年,杜黄裳知举。闻尹极(《玉泉子》“极”作“枢”,下同。)时名籍籍,乃微服访之,问场中名士,极唯唯。黄裳乃具告曰:“某即今年主司也,受命久矣,唯得一人,某他不能尽知,敢以为请。”极耸然谢曰:“既辱下问,敢有所隐?”即言子弟有崔元略。孤进有沐(明抄本、许本沐作“休”,清徐松唐登科记考十二“沐”作“林”。)藻、令孤楚数人。黄裳大喜。其年极状头及第。试“珠还合浦赋”。藻赋成,忽假寐,梦人告曰:“何不叙珠来去之意。”既寤,乃改数句,又谢恩。黄裳谓藻曰:“叙珠来去,如有神助。”(出《闽川名士传》) 贞元(唐德宗年号)七年,杜黄裳做主考官。听说尹极很有名声,就穿了普通人的衣服去访问他。问到尹极今年参加考试的人中,有哪些名人?尹极非常谦恭。杜黄裳告诉他说,我就是今年的主考。老早就接受了任命,只有一个人我了解(即指尹极),其他的人就不很知道,请你介绍一下。尹极很感动,说承蒙您问我,不敢隐讳。太学中有崔元略,乡荐的有沐藻、令狐楚等人。杜黄裳特别高兴。当科,尹极考中了状元。试题中有《珠还合浦赋》,沐藻做完了赋,睡着了,梦中有人告诉他,你怎么不写珠子来去的意思。沐藻醒来,把文章改了几句。谢恩时,沐藻向杜黄裳表示谢意。杜黄裳说,你的文章中论述珠子的生成与用途,似乎有神仙帮助。 李程 李程贞元中试日五色赋,先榜落矣。初出试,杨于陵省宿归第,遇程于省门,询之所试。程探靴靿中得赋稿,示之。其破题曰:“德动天鉴,祥天日华。”于陵览之,谓程曰:“公今须作状元。”翌日,杂文无名。于陵深不平。乃于故册子末(“末”原作“未”,据唐摭言改)缮写,而斥其名氏,携之以诣主文。从容绐之曰:“侍郎今者新赋试。奈何用旧题?”主文辞以“非也”。于陵曰:“不止题目,向有人赋此,韵脚亦同。”主文大惊。于陵乃出程赋示之。”主文叹赏不已。于陵曰“当今场中若有此赋,侍郎何以待之?”主文曰:“无则已,有即非状无不可也。”于陵曰:“苟如此,侍郎已遗贤矣,此乃李程所作。”亟命取程所纳而对,不差一字。主文因而致谢,谋之于陵,于是擢为状元,前榜不复收矣。(或云出榜重收。)程后出镇大梁,闻浩虚舟应宏词,复赋此题,颇虑浩愈于己,驰一介取原本。既至,将启缄,尚有忧色。及覩浩破题曰:“丽日焜煌,中含瑞光。”程喜曰:“李程在裹。”(出《摭言》) 李程在唐德宗贞元年间参加考试《日五色赋》,被批落榜。出了考场。碰到大官杨于陵从衙门里出来回家,杨于陵问他考试情况。李程从靴筒里掏出手稿给杨于陵看。开头词是:德动天鉴,祥开日华。杨于陵看完对李程说,你应该做状元。第二天,考试杂文,李程又没名。杨于陵很气不平,便在旧试题集的后面写了李程的文章,但没署名,拿去见主考官,骗他说,你这次考赋,怎么出旧题目?主考说没有的事,杨于陵说,不仅题目是旧的,而且有人写过,连限韵都一样。主考官吃了一惊。杨于陵就把李程的赋拿出来给他看,主考非常赞赏,杨于陵说:“如果这次考试中有人写出了这样的赋,你怎么办?”主考说:“没有则罢,有的话,肯定中状元。”杨于陵说:“这样的话,你失误了,把好的人才给丢掉了,这文章是李程写的。”主考立即让人把李程的卷子拿来对照,一字不差。主考当面致谢,并同杨于陵共同商量。于是,李程中了状元,前面的榜,予以更正。李程后来做到很大的官,镇守大梁。听说有一个叫浩的人去参加宏词科的考试,也考这个题目。担心浩的文章超过自己,专门派了一个仆人把浩的文章取来,拆封前还感到忧虑。读到浩的破题:丽日辉煌,中含瑞光。李程高兴了,说他这破题解的意思,没有超过自己的范畴。 蔡南史 贞元十二年,驸马王士平与义阳公主反目。蔡南史、独孤申叔播为乐曲,号义阳子,有团雪散雪之歌。德宗闻之怒,欲废科举,后但流斥南史乃止。(出《国史补》) 唐德宗贞元十二年,驸马王士平同义阳公主不和睦。蔡南史和独孤申叔两人为他们演奏乐曲,曲名《义阳子》,其中有歌词为团雪散雪。德宗知道这件事很恼怒,认为蔡南史有失文人体统,准奋废除科举,后来流放了蔡南史作罢。 牛僧孺 牛僧孺始举进士,致琴书于灞浐间。先以所业谒韩愈、皇甫湜。时首造愈,值愈他适,留卷而已。无何,愈访湜。时僧孺亦及门。二贤览刺忻然,同契延接,询及所止。对曰:某方以薄伎小醜呈于宗匠,进退惟命,一囊犹置于国门之外。二公披卷,卷首有说乐一章。未阅其词,遽曰:“斯高文。且以拍板为何等?”对曰:“谓之乐句。”二公相顾大喜曰:“斯高文必矣。”僧孺因谋所居,二公沈然良久,乃曰:“可于客户税一庙院。僧孺如所教。造门致谢,二公又诲之曰:某日可游青龙寺。薄暮而归,二公联鏕至彼。因大署其门曰:韩愈、皇甫湜同访几官不遇。翌日,辇毂名士咸观焉。奇章之名,由是赫然矣。僧孺既及第,过堂,宰相谓曰:“扫厅奉候。”僧孺独出曰:“不敢。”众耸异之。(出《摭言》) 牛僧孺中进士前,携琴书游于山水间。以他的文章谒见韩愈和皇甫湜。第一次拜访韩俞,韩愈没在家,便留下文章。没多久,韩愈拜访皇甫湜,正好牛僧孺也来了。韩愈和皇甫湜看了牛僧孺的名帖,非常高兴,两人一起接见他。问到牛僧孺的打算。牛僧孺说,我带着拙作来谒见两位前辈,听从你们的指教,我没有功名现在还没有什么事做,韩愈和皇甫湜打开牛僧孺的文章,开头的篇目是《说乐》,没有看下文,便说准是好文章。即问牛僧孺拍板是什么?牛僧孺回答说是乐句。两人相望,非常高兴。说这准是好文章了。牛僧孺说自己打算找一处房子。两人考虑再三,才说,可以去寺院里租一处地方。牛僧孺照办,又登门拜谢。两人又教诲他,说某日你可以去游青龙寺,晚一点回来。那天,韩愈和皇甫湜一起坐车到牛僧孺住的地方,在大门上题字说,韩愈、皇甫湜同访牛僧孺不遇。第二天,京都许多名人都去参观。牛僧孺的大名,由是鹊起。牛僧孺参加过堂(宰相接见)时,宰相一定要把屋子打扫干净来接待。牛僧孺独自应声说不敢,参加过堂的进士们都感到惊奇。 杨虞卿 杨虞卿及第后,举宏词,为校书,来淮南就李鄘婚姻。遇前进士陈商,启护穷窘,虞卿未相识。闻之,倒囊以济。(出《摭言》) 杨虞卿以宏词科中进士,授职校书(官名)。到淮南同李鄘的女儿结婚,遇到前进士陈商。陈商向他诉说自己的贫困,杨虞卿并不认识陈商,但听了他的陈词。倾囊相助。 苗缵 苗粲子缵应举,而粲以中风语涩,而心绪至切。临试,又疾亟。缵乃为状,请许入试否?粲犹能把笔,淡墨为书曰:入入!其父子之情切如此。其年,缵及第。(出《嘉话录》) 苗粲的儿子苗缵即将参加科举考试,苗粲中风不语,但是望子成龙的心很切。临近试期,苗粲的病重加沉重。苗缵就把字写在纸上,请问自己要不要去考试。苗粲拿笔淡淡地在纸上写了入入二字。父子这样情切令人感动。当年,苗缵中进士。 费冠卿 费冠卿元和二年及第,以禄不及亲,永怀罔极之念,遂隐于池阳九华山。长庆中,殿中侍御史李行修举冠卿孝节,徵拜右拾遗。制曰:前进士费冠卿尝与计偕,以文中第。禄不及于荣养,恨每积于永怀。遂乃屏身丘园,绝迹仕进。守其至性,十有五年。峻节无双,清飚自远。夫旌孝行、举逸人,所以厚风俗而敦名教也。宜陈高奖,以儆薄夫。擢参近侍之荣,载伫移忠之效:可右拾遗。冠卿竟不应徵命。(出《摭言》) 唐宪宗元和二年,费冠卿中进士。思念自己故去的父母,没有办法报答养育之恩,心情沉重。于是,隐居于池阳的九华山。穆宗长庆年间,殿中侍御史(官名)李行修举荐费冠卿节操仁孝,请征其入朝,做右拾遗(左右拾遗同为谏官)。朝廷的征文说,前进士费冠卿是一个人才,曾以文才考中进士。因为有了荣禄不能孝养故去的父母,心中遗恨绵绵。因此隐居耕种,不肯做官。守其孝道,十五年了,这样高风亮节,很少有人能比。表扬孝行,录用人才,才能使世风敦厚,应当给予奖掖,以教育那些不孝顺的人。请到皇帝的身边,让臣子们效仿你的忠孝。可以做右拾遗。费冠卿却没有应征。 李固言 李固言生于凤翔庄墅,性质厚,未熟造谒。始应进士举,舍于亲表柳氏京第。诸柳昆仲,率多谑戏。以固言不闲人事,俾信趋揖之仪。候其磬折,密于头巾上贴文字云:此处有屋僦赁。固言不觉。及出,朝士见而笑之。许孟容为右常侍,于时朝中薄此官,号曰貂脚,颇不能为后进延誉。固言始以所业求见,谋于诸柳。诸柳与导行卷去处,先令投许常侍。固言果诣之,孟容谢曰:“某官绪闲冷,不足发君子声彩。虽然,亦藏之于心。”又睹头巾上文字,知其朴质。无何,来年许知礼闱,乃以固言为状头。(出《摭言》) 李固言生于凤翔农村。性格敦厚。没有人荐举,就去参加京试,住在表亲柳家。柳家的兄弟们,经常嘲笑他,说他不明白事理。他们认为不求人举荐没有能考上的道理,等候听他失意的消息。还偷着写了“此处有屋出租”的字条贴在李固言的头巾上。李固言自己一点不知道。出门,看见的人都偷着笑。许孟容当时做右常侍(官名),是一个没权势的官,不被人看重。人称常侍官为貂脚,没力量替年轻人说话。李固言想拿自己的文章去求教人,跟柳氏兄弟商量。柳氏兄弟就带他到许孟容的住地,让他去见。许孟容逊谢说:“我是个闲官,没能力帮你。但是,你的心意,我记在心里。”又看到李固言头巾上的纸条,知道他忠厚。第二年许孟容做主考官,取李固言作状元。 殷尧藩 元和九年,韦贯之榜,殷尧藩杂文落矣。阳(明抄本“阳”作“杨”。)汉公乃贯之前榜门生,盛言尧藩之屈,贯之为之重收。(出《摭言》) 元和九年,韦贯之主持考试。殷尧藩的杂文没被取中。韦贯之的学生阳汉公竭力为殷尧藩分辩,说他受了委屈。韦贯之重新取中了殷尧藩。 施肩吾 施肩吾元和十年及第。以洪州之西山,乃十二真君羽化之地,灵迹具存,慕其真风,高蹈于此。尝赋闲居遣兴七言诗一百韵,大行于世。(出《摭言》) 施肩吾在元和十年考中进士。认为洪州的西山是十二真君升仙的地方,名胜古迹都在,很羡慕。就到那里去隐居,每天吟诗作赋。曾作闲居遣兴七言诗一百韵,为时人传诵。 张正甫 张正甫为河南尹,裴度衔命伐淮西,置宴府西亭。裴言一举人词艺,好解头。张正色曰:“相公此行何为也?争记得河南解头。”裴有惭色。(出《摭言》。明抄本作出《幽闲鼓吹》) 张正甫做河南尹(地方长官),裴度奉命讨伐淮西。张正甫在府中西亭为裴度设宴。裴度谈论有一举人的才学很好,地方应取他为解头(乡试第一,后世也称解元)。张正甫正色说:“宰相此行是做什么来的?还有心思来争这个解元?”裴度感到惭愧。 冯宿 冯宿之三子陶、韬、图,兄弟连年进士及第,连年登宏词科。一时之盛,代无比焉。当太和初,冯氏进士及第者,海内十人。而公家兄弟叔侄八人。(出《传载故实》) 冯宿有三个儿子冯陶、冯韬、冯图。兄弟三人连续考中进士,连年登博学宏词科。为一时之最,累代都没有。在太和(文宗年号)初年,冯氏中进士的全国共十人,而冯宿一家就占了八个。 张环 张环兄弟七人并举进士。(出《谭宾录》) 张环兄弟七人同时考中进士。杨三喜 杨敬之拜国子司业,次子载进士及第,长子三史登科,时号杨三喜。(出《摭言》) 杨敬之做了国子司业(太学官),同时,二儿子杨载中了进士,大儿子杨三史也被举荐入试。被称为杨三喜。 卷第一百八十一 贡举四 卷第一百八十一贡举四 李逢吉章孝标刘轲崔群李翱女贺拔惎李宗闵庾承宣张祐卢求杜牧刘蕡薛保逊贾岛毕諴裴德融裴思谦李肱苏景胤张元夫 李逢吉 元和十一年,岁在丙申,李逢吉下三十三人皆取寒素。时有语曰:元和天子丙申年,三十三人同得仙。袍似烂银文似锦,相将白日上青天。李德裕颇为寒进开路。及谪官南去,或有诗曰:“八百孤寒齐下泪,一时回首望崖州。”(出《摭言》) 元和十一年(岁次丙申),李逢吉以下三十三人都是贫寒的进士。当时流传这样的话:元和天子丙申年,三十三人同得仙;袍似烂银文似锦,相将白日上青天。意思说元和丙申年,三十三个穷光蛋中了进士,官袍子象银子那么耀眼,文辞也灿烂,扯着手上天了。宰相李德裕很给那些贫寒的学子们创造条件。他被贬官南去,有人写诗说:“八百孤寒齐下泪,一时回首望崖州。” 章孝标 章孝标元和十三年下第。时辈多为诗以刺主司,独章为归燕诗,留献侍郎庾承宣。承宣得时,展转吟讽,诚恨遗才,仍候秋期,必当荐引。庾果重典礼曹,孝标来年擢第。群议以为二十八字而致大科,则名路可遵,递相砻砺也。诗曰:“旧累危巢泥已落,今年故向社前归。连云大厦元栖处,更望谁家门户飞。”(出《云溪友议》) 元和十三年章孝标应试落第。当时许多落第人都写诗讽刺考官。唯独章孝标一个人作了一首《归燕》诗,留给了侍郎庾承宣。庾承宣收到他的诗作,反复吟诵,遗憾没有取中这样有才华的人。打算到秋试的时候,举荐他。结果庾承庆被点了主考官,章孝标被取中。人们以二十八字中试,只要努力,功业可成。于是,互相激励。章考标的二十八字诗是:旧累危巢泥已落,今年故向社前归。连云大厦无栖处,更望谁家门户飞。大意说燕子过去的旧巢已经破落,今年只好向都市飞来,这么多的楼宇没有我的住处,到底在哪里落脚呢? 意在比喻自己的情怀与境况。 刘轲 刘轲慕孟轲为文,故以名焉。少为僧,止于豫章高安之果园。后复求黄老之术,隐于庐山。既而进士登第。文章与韩柳齐名。(出《摭言》) 刘轲仰慕孟子的文章,所以起名刘轲。少年时做和尚,住在豫章(地名)高安的果园里。后来又学道隐居庐山。次后又考中进士,文章同韩愈、柳宗元齐名。 崔群 崔群元和自中书舍人知贡举。夫人李氏因暇,尝劝树庄田,以为子孙之业。笑曰:“予有三十所美庄良田,遍在天下,夫人何忧?”夫人曰:“不闻君有此业。”群曰:吾前岁放春榜三十人,岂非良田邪?”夫人曰:“若然者,君非陆贽相门生乎?”曰:“然。”夫人曰:“往年君掌文柄,使人约其子简礼,不令就试。如君以为良田,即陆氏一庄荒矣。”群惭而退,累日不食。(出《独异志》) 元和年间,中书舍人(官名)崔群做考官。他的夫人闲时劝崔群买置一些田产,好给子孙继承。崔群笑着说:“我有三十所美好的庄田,天下无处不有,你担心什么呢?”夫人说:“没听说过你有这些财产。”崔群说:“我前年春天主持京试,取中了三十名进士,这不是良田吗?”夫人说:“如果这样,你算不算宰相陆贽的学生?”崔群说:“当然是。”夫人说:“如果这样,你过去主持考试,为什么让人告诉陆贽的儿子(简礼)不让他参加考试?如果你算陆家的一块良田的话,那么这块土地不是荒芜了吗?”崔群羞惭而退,好几天没有吃饭。 李翱女 李翱江淮典郡。有进士卢储投卷,翱礼待之,置文卷几案间,因出视事。长女及笄,闲步铃阁前,见文卷,寻绎数四。谓小青衣曰:“此人必为状头。”迨公退,李闻之,深异其语。乃令宾佐至邮舍,具白于卢,选以为婿,卢谦让久之,终不却其意。越月随计,来年果状头及第。才过关试,径赴嘉礼。催妆诗曰:“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后卢止官舍,迎内子,有庭花开,乃题曰:“芍药斩新栽,当庭数朵开。东风与拘束,留待细君来。”人生前定,固非偶然耳。(出《抒情诗》) 李翱任江淮地方官。学子卢储送卷子给他,李翱待之以礼。他把文卷放在桌子上,出去办事。他的长女已经成年,闲着没事走进他的屋子。看到桌上的文卷,研读再三,对婢女说:“这个人准中状元。”李翱回来,听到女儿的话,很惊讶。便让他的属官和宾客到卢储住的旅舍跟卢储说明,选他作女婿。卢储再三谦辞,终于难却好意,月余才答应。来年京试,户储果然考中状元。过关之后,马上赴婚。并作一首《催妆诗》: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 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大意说,那一年我准备到京师去应考,美丽的女子许给我状元。今天要成婚了,请仙女快点下楼上轿吧。次后,卢储在官舍迎接妻子,院庭花开,又题诗说:“芍药斩新栽,当庭数朵开。 东风与拘束,留待细君来。 意思说,新栽的芍药花开了几朵,风也不舍得吹落,留待给我的爱妻。 人生前缘已定,并非偶然。 贺拔惎 王起长庆中再主文柄,志欲以白敏中为状元,病其人与贺拔惎还往。惎有文而落拓。因密令亲知申意,俾敏中与惎绝。前人复(明抄本“复”作“申”)约,敏中忻然,皆如所教。既而惎造门,左右绐以敏中他适,惎迟留不言而去。俄顷敏中跃出,连呼左右召(“召”字据唐摭言补。)惎,于是悉以实告。乃曰:“一第何门不致?奈轻负至交。”相与尽醉,负阳而寝。前人睹之,大怒而去。告于起,且云:“不可必矣。”起曰:“我比祗得白敏中,今当更取贺拔惎矣。”(出《摭言》) 长庆中期,王起再次作考官。准备取白敏中为状元,但是又不满意他同贺拔惎往来。贺拔惎有文才,但狂放无羁。于是王起私下让亲信把他的意思告诉给白敏中,希望白敏中断绝同贺拔惎的交往。亲信把这话传给白敏中,白敏中表示接受,答应照办。不久贺拔惎拜访白敏中,白敏中的家人骗他,说白敏中出门不在家。贺拔惎等了很长时间,无言而去。白敏中马上跑出来,让仆人把贺拔惎喊回来,如实相告。并且说:“凭着才学,哪个门不通,怎么能对不起朋友?”于是共同饮酒,大醉,睡至日头老高尚未起床。王起的人看到这情形,发怒而去。”告诉了王起,并且说:“让他们断交是做不到的。”王起说:“我本来只想取中白敏中,现在更应该同时取中贺拔惎了。” 李宗闵 李宗闵知贡举,门生多清秀俊茂,唐伸、薛庠、袁都辈,时谓之玉荀班。(“荀班”二字原缺,据黄刻本补。出《因话录》) 李宗闵作考官,取中的进士多是很俊逸的年轻人。比如唐伸、薛庠、袁都等。当时被人们称为“玉荀班”。意思是年轻而秀杰。 庾承宣 庾承宣主文后六七年。方授金紫。时门生李石先于内庭恩赐矣。承宣拜命之初,石以所服紫袍金鱼拜献座主。(出《摭言》) 庾承宣做了六七年的考官,才升任要职。他的学生中李石在他之先就做了大官。庾承宣得到升官的任命,李石把他应穿的紫袍,应佩带的金鱼敬献给老师。 张祐 张祐元和长庆中深为令狐楚所知。楚镇天平日,自草荐表令以新旧格诗三百篇随表进献。辞略曰:凡制五言,合苞六义。近多放诞,靡有宗师。前件人久在江湖,早攻篇什。研几甚苦,探索(“索”原作“相”,据明抄本改)颇深。流辈所推,风格罕及。谨令录新旧格诗三百首,自光顺门进献,望请宣付中书。祐至京师,方属元稹在内庭。上因召问祐之词藻高下。稹对曰:“张祐雕虫小巧,壮夫耻不为者。或奖激之,恐变陛下风教。上颔之,由是失意而归。祐以诗自悼曰:“贺知章口徒劳说,孟浩然身不更疑。”(出《摭言》) 元和和长庆年间(宪宗、穆宗年号),令狐楚非常了解张祐。令狐楚作天平节度使,亲自写举荐书,让张祐以新诗、旧诗三百篇随同他的表章一起送到长安。表辞大意说,凡作五言诗,都应包含六义。近年不少人乱写,没有师法。而张祐很久以来读书不倦,认真研究,造诣很深。舆论赞美,风格独特。我让他携带他的旧诗、新诗三百首,从光顺门进献,请交给中书省。张祐到了长安,正值元稹在朝堂。皇帝便召见他,品评张祐的诗。元稹说,张祐的诗很不大气,有气魄的人根本不这样写诗。如果予以鼓励,恐怕有失陛下教化风范。皇上点头,张祐失意而归。以诗自悼说:“贺知章口徒劳说,孟浩然身不更疑。意思说即使我有贺知章那样的知己,孟浩然那样的文思,也没用处。 卢求 杨嗣复第二榜卢求者,李翱之子婿。先是翱典合淝郡,有一道人诣翱言事甚异。翱后任楚州,(或曰桂州)其人复至。其年嗣复知举,。求落地。嗣复,翱之妹婿。由是颇以为嫌。因访于道人,言曰:细事,亦可为奏章一通。几砚纸笔,复置醇酎数斗于侧,其人以巨杯引满而饮,寝少顷而觉,觉而复饮酒尽,即整衣冠北望而拜,遽对案手疏二缄。迟明授翱曰:“今秋有主司,且开小卷;明年见榜,开大卷。”翱如所教。寻报至,嗣复依前主文,即开小卷。词云:裴头黄尾,三求六李。翱奇之,遂寄嗣复。已有所贮,彼疑漏泄。及放榜,开大卷,乃一榜焕然,不差一字。其年,裴求为状元,黄驾居榜未,次则卢求耳。余皆契合。后翱领襄阳,其人又至,翱愈敬异之。谓翱曰:“鄙人再来,盖仰公之政也。”因命出诸子,熟视,皆曰不继翱之(唐《摭言》八“之”作“无”。)所得。遂遣诸女出拜之。乃曰:尚书他日外孙三人,皆位至宰辅。后求子携、郑亚子畋、杜审权子让能,皆为将相。(出《摭言》) 杨嗣复第二次做考官,考生中的卢求,是李翱的女婿。先前,李翱任官合肥,有一道人去见他,说的话很不一般。李翱任官楚州,那个道人又来了。当时,卢求没有中试。杨嗣复是李翱的妹夫。李翱很生他的气。李翱请教于道人。道人说这是小事,我可以写一道表文。于是,准备了几砚纸笔,又准备了很多酒。道人大杯喝酒,睡了一会起来,把所有的酒喝光,整理衣帽,向北而拜。之后,很快写了两封书。早晨交给李翱,说今年秋天任命考官时,打开小卷看,明年京试时,打开大卷看。李翱答应。不久,邸报送到,由杨嗣复主考。打开小卷,上面的文字是:裴头黄尾,三求六李。李翱很奇怪,把这张小卷寄给杨嗣复。杨嗣复秘密保存,恐怕泄露。等到京试放榜,打开大卷,同榜上竟一字不差。当年裴求中了状元,黄驾在榜末。卢求居第二名。其余的人名也全对。后来,李翱做襄阳刺史,道人又来了,李翱很敬重。道人说:“我所以又来,是因为仰慕你的政绩。”李翱把他的儿子叫出来,道士一个个瞧了很久,说都不如你。又让女儿出来拜见道士。道士说:“日后你有三个外孙能做到宰相。”后来,卢求的儿子卢携,郑严的儿子郑畋,杜审权的儿子杜让能,都是出将入相的人物。 杜牧 崔郾侍郎既拜命,于东郡(唐《摭言》六郡作都。)试举人。三署公卿,皆祖于长乐传舍。冠盖之盛,罕有加也。时吴武陵任太学博士,策蹇而至。郾闻其来,微讶之。及离席与言,武陵曰:“侍郎以峻德伟望,为明天子选才俊,武陵敢不薄施尘露。向者偶见大学生数十辈,扬眉抵掌读一卷文书。就而观之,乃进士杜牧《阿房宫赋》。若其人,真王佐才也。侍郎官重,恐未暇披览。”于是缙笏,朗宣一遍。郾大奇之。武陵请曰:“侍郎与状头。”郾曰:“已有人。”武陵曰:“不然,则第三人。”郾曰:“亦有人。”武陵曰:“不得已,即第五人。”郾未遑对,武陵曰:“不尔,却请此赋。”郾应声曰:“敬依所教。”既即席,白诸公曰:“适吴太学以第五人见惠。”或曰:“为谁。”曰:“杜牧。”众中有以牧不拘细行问之者,郾曰:“已许吴君,牧虽屠狗,不能易也。”崔郾东都放榜,西都过堂。杜紫微诗曰:“东都放榜未花开,三十三人走马回。秦地少年多酿酒,即将春色入关来。”(出《摭言》) 侍郎崔郾受命做主考官。在东都洛阳开试。中书省、尚书省、黄门省的大员们齐集常乐传舍,盛况空前。当时吴武陵做太学博士(太学官名)骑着瘸驴而来。崔郾听说他来了,有些惊讶,立即迎出去同他说话。吴武陵说:“你以德高望重为皇帝选取人才,我怎么能不帮你略尽微力呢。我在太学里偶然发现学子们好几十人在读一本书。又是赞扬又是鼓掌。我一看,原来是杜牧的《阿房宫赋》,这个人真有王佐(形容词,并非人名,意扶佐君王)的才华。你是个大官,恐怕没功夫读过这篇文章。”于是从袖中取出杜牧的文章,高声朗读。崔郾称奇。吴武陵请求说:“请你选他作状元。”崔郾说已经有人。吴武陵说:“那么,第三名。”崔郾说也已经有人。吴武陵说:“实在不得已,第五名吧。”崔郾未及做答,吴武陵就说:“如果还不行,把这篇赋拿来还我。”崔郾立即说:“我答应你。”崔郾就座,对在座的大官们说,刚才吴太学(武陵尊称)帮我选中一位第五名。有人问是谁,崔郾答以杜牧。这些人中有人说杜牧这个人不拘小节。崔郾说,我已经答应了吴武陵,杜牧即使是个卖狗肉的人,也不能更改。崔郾在洛阳放榜,进士们在长安过堂。杜牧作诗说:“东都放榜未花开,三十三人走马回;秦地少年多酿酒,即将春色入关来。意思说,在洛阳放榜的时候,花还没开放,三十三名考中的人骑着马到长安去参加过堂,喝着秦地少年们酿的美酒,进士们把春色也携到了长安。 刘蕡 大和二年,裴休等二十三人登制科。时刘蕡对策万余字,深究治乱之本。又多引春秋大义,虽公孙弘、董仲舒不能肩也。自休已下,靡不敛袵。然以指斥贵倖,不顾忌讳,有司知而不取。时登科人李邵(明抄本“邵”作“郃”。)诣阙进疏,请以己之所得,易蕡之所失。疏奏留中。蕡期月之间,屈声播于天下,(出《摭言》)刘蕡、杨嗣复之门生也。既直言忤,中官尤所嫉怒。中尉仇士良谓嗣复曰:“奈何以国家科第,放此风汉耶?”嗣复惧,答曰:“嗣复昔与蕡及第时,犹未风耳。”(出《玉泉子》) 大和二年,裴休等二十三人位进士参加皇帝亲诏的殿试。刘蕡的《策》有一万余字。深刻探究了治乱之本,引伸春秋大义为佐证。公孙弘、董仲舒那样的学问家也无法比拟。裴休等人都甚敬重。刘蕡的文章中,抨击宦官权贵,无所顾忌。所以,考官虽然明知刘蕡的才华,也不敢取中。殿试取中的进士李邵上书朝廷,请把自己的的学位让给刘蕡。李邵的上书被扣下没有回音。刘蕡虽然没有考中,但一月之间,声名远播天下。刘蕡是杨嗣复取中的进士,由于正直敢言得罪了权贵,尤其是显贵的宦官,更加恼恨。中尉(宦官首脑,北寺最高官长)仇士良对杨嗣复说:“为什么趁国家考试的机会,放出这样的疯汉子来?”杨嗣复恐惧,回答说:“殿试之前,刘蕡不疯。” 薛保逊 薛保逊好行巨编,自号金刚杵。太和中,贡士不下十余人,公卿之门,卷轴填委,为阍媪脂烛之费。因之平易者曰:若薛保逊卷,即所得倍于常也。(出《摭言》) 薛保逊经常写有影响的大部头文章,自己号称金刚杵。太和中期,被举荐的读书人不下一千余人。公卿家里堆满了他们的书画,常被当作看门老妇的灯火之资。掮客们说:“如果是薛保逊的文章,比平常人的文章卖价要高出一倍。” 贾岛 贾岛不善呈试,每试,自叠一幅。巡铺(“铺”原作“捕”,据明抄本改)告人曰:“原夫之辈,乞一联,乞一联。”(出《摭言》) 科举考试为防止假冒,应试的人要先投奏状,由考官检验,贾岛总是写不好这个奏状,每次参加科考,常写好几幅奏状叠在一起。巡铺(监场的人)说:“又是你这家伙,拿一张来,拿一张来!” 毕諴 毕諴及第年,与一二人同行,听响卜。夜艾人稀,久无所闻。俄遇人投骨于地,群犬争趋。又一人曰:“后来者必衔得。(出《摭言》) 毕諴及第那年,曾经跟一两人同行,夜深人稀时,听响声以卜吉凶。听久了,没有声音。突然间遇到一个人,往地上扔骨头,一群狗在后面追抢。又有一人说:“后来的准能抢得到。” 裴德融 裴德融讳皋,值高锴知举,入试。主司曰:“伊讳皋,某棋(明抄本“某”作“向”,许本“棋”作“某”。)下就试,与及第,困一生事。”后除屯田员外郎。时(“时”原作“将”,据明抄本改)卢简求为右丞。裴与除郎官一人同参,到宅,右丞先屈前一人入。从容多时,前人启云:某与新除屯田裴员外,同祗候右丞,裴员外在门外多时。卢遽使驱使官传语曰:“员外是何人下及第?偶有事,不得奉见。”裴仓遑失错,骑前人马出门去。(出《卢氏杂说》) 裴德融忌讳皋字。高锴做考官,他去参加考试。高锴说:“你忌讳皋字(高与皋谐音),到下面的几上去考。”让他中了进士,一生困顿。后来被任命为屯田员外郎。当时卢简求做右丞,裴德融同另一新任命的员外郎一起去参见。到了卢宅,卢简求叫那个人先进去。很长时间,那个人说,我和裴员外一起来侍候你,他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了。卢简求马上让部属传话,问裴德融是哪一位主考的门生,并说因为偶然有事,我没空见你。裴德融惊慌失措,骑上那位员外郎的马就跑。 裴思谦 高锴第一榜,裴思谦以仇士良关节取状头。锴庭谴之,思谦回顾厉声曰:“明年打春取状头。第二年,锴知举,诫门下不得受书题。思谦自怀士良一缄入贡院。既而易以紫衣,趋至阶下,白锴曰:“军容有状,荐裴思谦秀才。”锴不得已,遂接之。书中与思谦求巍峨。锴曰:“状元已有人。此外可副军容诣。”思谦曰:“卑吏面奉军容处分,裴秀才非状元,请侍郎不放。”锴俯首良久曰:然则略要见裴学士。思谦曰:“卑吏便是。”思谦人物堂堂,锴见之改容。不得已,遂从之。(出《摭言》) 高锴第一次做主考,裴思谦打通了宦官权贵仇士良的关节,索要状元。高锴在大厅上谴责他。裴思谦环视左右,厉声说:“明年春天取状元。”次年,高锴仍做主考,告诫属员,不得给裴思谦发卷。裴思谦怀揣仇士良的书信到贡院(试场),又换上紫袍,快步走到高台下,对高锴说:“军容(仇士良时任北寺中尉,观军容使)有信给你,举荐秀才裴思谦。“高锴不得已,接过荐书。荐书里为裴思谦索要状元。高锴说:“已经有了状元,其他名次可以按照军容的意思办。”裴思谦说,我当面请示了军容(指仇士良),如果状元不给裴思谦,请你不要放榜。”高锴低着头想了半天,说:“那么我总得见见裴思谦这个人。”裴思谦说:“我就是。”裴思谦相貌堂堂,高锴改变了态度,答应了他的要求。 李肱 开成元年秋,高锴复司贡籍。上曰:“夫宗子维城,本枝百代。封爵使宜,无令废绝。常年宗正寺解送人,恐有浮薄,以忝科名。在卿精拣艺能,勿妨贤路。其所试赋,则准常规,诗则依齐梁体格。”乃试琴瑟合奏赋、霓裳羽衣曲诗。主司先进五人诗,其最佳者李肱,次则王收。日斜见赋,则文选中雪月赋也。况肱宗室,德行素明,人才俱美,敢不公心,以辜圣教。乃以榜元及第。霓裳羽衣曲诗,李肱云:“开元太平时,万国贺丰岁。梨园献旧曲,玉座流新制。凤管递参差,霞衣统摇曳。宴罢水殿空,辇余春草细。蓬壶事已久,仙乐功无替。讵肯听遗音,圣明知善继。”上览之曰:“近属如肱者,其不忝乎?有刘安之识,可令著书;执马孚之正,可以为传。秦(“秦”原作“奏”,据《云溪友议》改。)嬴统天下,子弟同匹夫,根本之不深固,曹冏曷不非也。”(出《云溪友议》) 唐文宗开成元年秋天,高锴再一次担任主考官。皇上说:宗室子弟是皇家的屏幛,代代相传,使他们有爵禄,不能废除。但是在科举中,宗正寺(管理皇族事务衙门)选送的人,恐怕有的名不符实,有辱贡举。你一定要把握住,精选人才,不要妨碍了进贤之路。考赋,按照常规,考诗,按齐、梁的体例。高锴于是以《琴瑟合奏》为赋题,以《霓裳羽衣曲》为诗题。经过考试,高锴先把五个人的诗呈给文宗。其中最好的是李肱,其次是王收。并且说,李肱的赋作得很快,日影刚斜,就交了卷。他的赋,即使在文选中也是上品。何况李肱还是宗室子弟,他的德行平时大家都知道,以人以才都是好的。我怎么能不出以公心,辜负皇上的教诲呢?所以请以李肱为状元。李肱的《霓裳羽衣曲》诗大意是:开元之治时,好多外国人都祝贺大唐的丰收和太平。梨园里面有好戏。经常可以看到新的作品。管弦抑扬,霞衣摇曳。水亭上的宴会,草坪上的春草,赏心悦目。那样长的时间,那样的繁荣,虽然是已往的事,遗韵犹在,虽肯听这遗韵呢,谁能效仿呢,只有圣明的皇上。文宗读了李肱的文章,说:“宗室里有李肱这样的人,就算光彩了。如果他有刘安的才识,可以让他去著书,有马孚的操守,可以立传。秦朝嬴政(始皇)虽然统一了天下,他的子孙全没出息,根本就动摇了,曹冏怎么能不非议嬴秦呢?” 苏景胤张元夫 太和中,苏景胤、张元夫,为翰林(“林”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主人。杨汝士与弟虞卿及弟汉公,尤(“尤”原作“先”,据明抄本改)为文林表式。(“式”原作“试”,据明抄本改)故后进相谓曰:欲入举场,先问苏张。苏张犹可,三杨杀我。大中咸通中,盛传崔慎(明抄本慎下有“由”字。)相公常寓尺题于知闻。或曰,王凝、裴瓒、舍弟安潜,朝中无呼字知闻,厅里绝脱靴宾客。凝终宣城;瓒礼部尚书;安潜侍中。太平王崇、窦贤二家,率以科目为资,足以升沉后进。故科目举人相谓曰:未见王窦,徒劳谩走。(出《摭言》) 后有东西二甲,东呼西为茫茫队,言其无艺也。(出《卢氏杂说》)开成会昌中,又曰:郑杨段薛,炙手可热。又有薄徒,多轻侮人。故裴泌应举,行美人赋以讥之。又有大小二甲;又有汪巳甲;又有四字,言深耀轩庭也。又有四蚉甲。又芳林十哲,言其与内臣交游,若刘晔、任息、姜垍、李岩士、蔡鋋、秦韬玉之徒。鋋与岩士,各将两军书题,求状元。时谓之对军解头。太和中,又有杜顗、窦紃、肖嶰、极有时称,为后来领袖。文宗曾言进士之盛。时宰相对曰:“举场中自云。乡贡进士,不博上州刺史。”上笑之曰:“亦无奈何。”(出《卢氏杂说》) 文宗太和中期,苏景胤、张元夫做翰林学士。杨汝士和他的弟弟杨虞卿、杨汉公,在文林中大有名声。后进的举子们说,想入考场,先问苏、张;苏张犹可,三杨杀我。意思说,三杨在文林中的影响比苏、张还厉害。宣宗和懿宗年间,传说宰相崔慎曾经写信给人,对人说王凝、裴瓒和我弟弟崔安潜,在朝堂上没人呼他们的名字,家里没有脱靴子的宾客。王凝做到宣城刺史,裴瓒做到礼部尚书,崔安潜做到侍中。太平(郡名)的王崇、窦贤两家,很有权势,足以推荐后进的学子成名。所以学子们说:“未见王、窦,徒劳谩走。意思说,不经王崇、窦贤推荐,有才学也白搭。后来,东部的学子称西部的学子为茫茫队,意思说他们没有真才实学。 文宗和武宗年间,又有郑杨段薛,被吹捧得炙手可热。还有些没品行的人,不尊重文化也不尊重人。所以,裴泌参加考试作了一篇《行美人赋》来讥讽他们。又有什么大甲、小甲、汪巳甲等等,都取四字为称,意在炫耀学问。还有什么四蚉甲、芳林十哲等,称他们和朝中的大官们、宦官们有交情。象刘晔、任息、姜垍、李岩士、蔡鋋、秦韬玉之徒,都是这样的人。蔡鋋和李岩士各带着一伙军兵,争夺状元。被时人称为对军解头。太和中,杜顗、窦紃、肖嶰,被人称誉,后来高中。文宗曾谈论过关于读书和科举的盛况。宰相说,举场里都说,中了进士,比做上州(大州)的刺史都荣耀。文宗笑着说:“那也没办法。” 卷第一百八十二 贡举五 卷第一百八十二贡举五 崔蠡卢肇丁棱顾非熊李德裕张濆宣宗卢渥刘蜕苗台符张读许道敏崔殷梦颜摽温庭筠卢彖翁彦枢刘虚白封定卿冯藻赵琮 崔蠡 唐崔蠡知制诰日,丁太夫人忧,居东都里第。时尚清苦俭啬,四方寄遗,茶药而已,不纳金帛。故朝贤家不异寒素。虽名姬爱子,服无轻细。崔公卜兆有期,居一日,宗门士人有谒请于蠡者,阍吏拒之,告曰:“公居丧,未尝见他客。”乃曰:“某崔家宗门子弟,又知尊夫人有卜远之日,愿一见公。”公闻之,延入与语。直云:知公居缙绅间,清且约,太夫人丧事所须,不能无费。某以辱孙侄之行,又且背用稍给,愿以钱三百万济公大事。”蠡见其慷慨,深奇之。但嘉纳其意,终却而不受。此人调举久不第,亦颇有屈声。蠡未几服阙,拜尚书右丞,知礼部贡举。此人就试,蠡第之为状元。众颇惊异。谓蠡之主文,以公道取士,崔之献艺,由善价成名。一第则可矣,首冠未为得。以是人有诘于蠡者。答曰:崔某固是及第人,但状头是某私恩所致耳。具以前事告之。于是中外始服。名益重焉。(出《芝田录》) 唐朝崔蠡被任命为知制诰(官名),死了母亲。旧时,母丧期间要离任守孝。崔蠡回到洛阳家里。时风俭朴,探望病人,茶和药而已,不送钱也不送布。所以,即使是高级官员家,也较贫苦。他们的宠姬爱子,也得穿粗布衣服。崔蠡占卜了母亲的下葬日子。一天,他的本家中有学子来谒见,被把门人阻止,说主人居丧期间,不会见客人。那人说:“我是崔氏家族的人,知道太夫人下葬的日了不远,所以来见他。”被崔蠡听到,请到屋里,同他说话。那人直接就说:“我知道你的官职很高,但是很清廉。太夫人故去,办丧事不能没钱。我是太夫人的孙子是你的子侄辈,家里又有钱,愿意拿出三百万来资助。”崔蠡感动于他的慷慨,心中称奇。但是仅表示谢意,拒收他的钱财。这个人多次考试,都没有中第,也确实屈才。崔蠡丧假期满,做了尚书右丞(尚书省次官),并担任主考。这个人去应试,取中状元。人们觉得奇怪,说崔蠡做主考,应该公正。那个人的文章主要论述经济,中第可以,中状元就不够。有人用这件事来责问崔蠡,崔蠡说:“他本来就中了进士,不过做状元是我为了私恩。”就把先前的事如实相告,大家才佩服。崔蠡的名望也因此越高。 卢肇 李德裕抑退浮薄,奖拔孤寒。于时朝贵朋党,德裕破之,由是结怨,而绝于附会,门无宾客。唯进士卢肇,宜春人,有奇才,德裕尝左宦宜阳。肇投以文卷,由此见知。后随计京师,每谒见,待以优礼。旧例:礼部放榜,先呈宰相。会昌三年,王起知举,问德裕所欲,答曰:“安用问所欲为,如卢肇、丁棱、姚鹄。岂可不与及第邪?”起于是依其次而放。(出《玉泉子》) 李德裕做宰相,把一些华而不实的人淘汰掉,起用一些贫寒之士。对于朝贵的党羽,李德裕毫不客气,因此同他们结怨。因为这样,权贵们不同他往来,门下也没有什么宾客。学子卢肇是宜春人,有才华。李德裕曾在宜阳任官,卢肇把自己的文章拿给他看过,所以彼此了解,并且跟随他到了长安。每次见面,李德裕对他很客气。旧时的惯例,礼部放榜,要提前请示宰相。会昌三年,王起做主考官,问李德裕有什么打算。李德裕说:“我没有什么要求,但是象卢肇、丁棱、姚鹄这样的人,能不让他们中进士吗?”于是,王起取中他们。 丁棱 卢肇、丁棱之及第也,先是放榜讫,则须谒宰相。其导启词语,一出榜元者,俯仰疾徐,尤宜精审。时肇首冠,有故不至。次乃棱也。棱口吃,又形体小陋。迨引见,即俛而致词。意本言棱等登科,而棱颕然发汗,鞠躬移时,乃曰:“棱等登,棱等登。”竟不能发其后语而罢。左右皆笑。翌日,有人戏之曰:“闻君善筝,可得闻乎?”棱曰:“无之。”友人曰:“昨日闻棱等登、棱等登,非筝声邪?”(出《玉泉子》) 卢肇、丁棱中了进士。放了榜,需要过堂,参谒宰相。要由榜首表示敬意,需要谨慎。当时卢肇为状元,因故不能出席。第二名是丁棱,该由他来致辞。但是他有口吃病,而且其貌不扬。见了宰相,本应表示我等得中进士,应当感谢宰相栽培。可是,他累得满面流汗,一门说棱等登、棱等登,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只好作罢。左右的人都发笑。次日,有人取笑他,说:“听说你擅长弹筝,能给我们弹一曲吗?”丁棱说:“哪有这事?”那人说:“你昨天说棱等登、棱等登,不是弹筝的曲音吗?” 顾非熊 顾非熊,况之子,滑稽好辩,凌轹气焰子弟,为众所怒。非熊既为所排,在举场垂三十年,屈声聒人耳。会昌中,陈商放榜,上怪无非熊名。召有司追榜,放及第。时天下寒进,皆知劝矣。诗人刘得仁贺诗曰:“愚为童稚时,已解念君诗。及得高科晚,须逢圣主知。”(出《摭言》) 顾况的儿子顾非熊为人滑稽,口才甚好。由于讥讽那些权贵家的公子哥儿,惹恼了这些人。在他们的排挤下,顾非熊在科场考了三十年,也没被取中。为他叫屈的人很多。唐武宗会昌中期,陈商做主考,放榜时仍然没他的名字。武宗怪罪没有顾非熊的名字,让礼部收回原榜,重新放榜,取中了顾非熊。这样以来,天下穷苦的读书人,都能自勉自励。诗人刘得仁作了一首贺诗。大意是,我小的时候,已经开始读你的诗了,虽然你很晚才高中,但这是皇上的知遇。 李德裕 李德裕以己非由科第,恒嫉进士举者。及居相位,贵要束子。德裕尝为藩府从事日,同院李评事以词科进,适与德裕官同。时有举子投文轴,误与德裕。举子既误,复请之曰:“某文轴当与及第李评事,非与公也。”由是德裕志在排斥。(出《玉泉子》) 李德裕不是进士出身,很妒嫉进士出身的人。做了宰相之后,经常以权势侮谩他们。李德裕早先做藩府从事时,同住一院的李评事是宏词科的进士,跟李德裕做一样的官。当时有一读书人打算把自己的文章送给李评事,但错送了李德裕。那人请求讨回,说我的文章是送给进士李评事的,不是给你的。所以李德裕竭力排斥进士出身的人。 张濆 张濆会昌五年陈商下状元及第。翰林覆,落濆等八人。赵胃南贻濆诗曰:莫向春风诉酒杯,谪仙真个是仙才。犹堪与世为祥瑞,曾到蓬山顶上来。”(出《摭言》) 会昌(武宗年号)五年,陈商做主考,取张濆为状元。翰林院复核,推翻原意,张濆等八人落榜。赵胃南赠其一诗,大意是:不必有什么尤怨,李白那样的才华谁都得认同,堪称世间的光彩,照耀蓬莱山顶。 宣宗 宣宗酷好进士及第,每对朝臣问及第。苟有科名对者,必大喜,便问所试诗赋题目,拜主司姓名。或有人物稍好者,偶不中第,叹惜移时。常于内自题“乡贡进士李道龙”。(出《卢氏杂说》) 唐宣宗极为喜爱谈论科举。经常问及朝臣们的出身,其中如有声明自己是哪科的进士,一定非常高兴。会问及中试时诗、赋考的什么题目,主考是哪一位。假如有文章和名声好的人偶然没有考中,他一定会表示惋惜。曾经亲自题写: “李道龙为乡贡进士”。 卢渥 唐陕州廉使卢渥,在举场甚有时称。曾于浐水逆旅,遇宣宗皇帝微行,意其贵人,敛身回避。帝揖与相见。乃自称进士卢渥。帝请诗卷,袖之,乘骡而去。他日对宰臣,语及卢渥,令主司擢第。渥不自安,恐僭冒之辱。宰相问渥与主上有何阶缘?渥乃具陈因由,时亦不以为忝。盖事业亦得之矣。渥后自廉察入朝,知举,遇黄寇犯阙,不及终场。赵崇大夫戏之曰:出腹不生养主司也。然卢家未尝知举,卢相携耻之,拔为主文章,不果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陕州廉访使(官名)卢渥,在参加科举时很有名声。曾经在浐水地方留居,碰到微服出访的唐宣宗。他感觉出宣宗是一个大贵人,礼貌地回避。唐宣宗却跟他作揖见面。问及,自称是进士卢渥。宣宗请他赠诗,并把诗放在袖子里,骑着骡子走了。过后唐宣宗跟宰相谈到卢渥,让他告诉礼部取中他。卢渥很不安,担心受到冒称进士的羞辱。宰相问卢渥:“你跟皇上有什么来往?”卢渥如实相告,并没有人认为他耻辱。原因是当时卢渥已成名。后来卢渥由廉访使被征召入朝,做主考官。正值黄巢兵犯长安,考试没有终场。大夫(官名)赵崇开他的玩笑,说你是个大肚子生不出进士的主考。姓卢的没有做过主考官,宰相卢携以为耻辱,所以提拔卢渥做主考,竟然没有做成。 刘蜕 荆南解比号天荒。大中四年,刘蜕以是府解及第。时崔铉作镇,以破天荒钱七十万资蜕。蜕谢书略曰:“五十年来,自是人废;一千里外,岂曰天荒?”(出《摭言》) 荆南一带读书人少,在贡举上被称为天荒。大中四年,刘蜕以荆南府解中进士。当时崔铉镇守荆南,以钱七十万资助刘蜕,称为破天荒钱。刘蜕回信致谢,大意说几十年来不出人才是因为没有好的教化,现在一千里外,再不能称为天荒了。 苗台符张读 苗台符六岁能属文,聪悟无比。十余岁博览群籍,著皇心三十卷。年十六及第。张读亦幼擅词赋,年十八及第。同年进士,又同佐郑薰少师宣州幕。二人常列题于西明寺东廊。或窃注之曰:一双前进士,两个阿孩儿。台符十七不禄,读位至礼部侍郎。(出《摭言》) 苗台符六岁能作文章,聪明无比。十几岁博览群书,著《皇心》三十卷。十六岁考中进士。张读也是很小就擅长吟诗作赋。十八岁中进士。跟苗台符是同年。两人又一起在少师(官名)郑薰(任宣州地方官时)那里作佐官。两人经常在宣州西明寺的东廓下,张贴他们的诗作。有人暗中批注说:两个前进士,一对小孩子。苗台符十七岁死去,张读做到礼部侍郎。 许道敏 许道敏随乡荐之初,获知于时相。是冬,主文者将莅事于贡院,谒于相门。相大称其卓苦艺学,宜在公选。主文受命而去。许潜知其旨,则磨砺以须,屈指试期,大挂人口。俄有张希复员外结婚于丞相奇章公之门。亲迎之夕,辟道敏为傧。道敏乘其喜气,纵酒飞章,摇珮高谭,极欢而罢。无何,时相敷奏不称旨,移秩他郡。人情恐异,主文不敢第于甲乙。自此晦昧壈坎,不复振举。继丁家故,乖二十载。至大中六年崔玙知举,方擢于上科。时有同年张读一举成事,年十有九。乃道敏败于垂成之冬,傧导张希复之子,牛夫人所生也。(出《唐阙史》) 许道敏被乡荐入京,宰相很了解他。那年冬天,主考官到贡院开始筹备工作之前,谒见宰相。宰相对主考官盛赞许道敏,让取中他。考官授命而去。许道敏知道这个情况,更加刻苦用功,准备应考。将近考期,员外郎张希复娶牛宰相的女儿。结婚那天,请许道敏给他做傧相。许道敏籍着这个喜庆的机会,饮酒赋诗,洋洋洒洒,高谈阔论,婚礼非常圆满。没过几大,宰相因为处理事务复奏时不合皇上的意,被罢,去做地方官。人们担心牵连,主考不敢取中许道敏。许道敏深受打击,接着又死了老人。二十年没好运气。到大中六年崔玙主考,才高高得中。他的同年张读仅十九岁。就是张希复和牛夫人的儿子。 崔殷梦 崔殷梦,宗人瑶门生也。夷门节度使龟从之子,同年首冠於壤。(明抄本“壤”作“瓖”。下同。)壤白瑶曰:“夫一名男子,饰身世以为美,他不可以等将也。近岁关试内,多以假为名,求适他处,甚无谓也。今乞侍郎,不可循其旧辙。”瑶大以为然。一日,壤等率集同年诣瑶起居。既坐,瑶笑谓壤等曰:“昨得大梁相公书,且欲崔先辈一到。骏马健仆,往复当不至稽滞,幸诸先辈留意。”壤以坐主之命,无如之何。(出《玉泉子》) 礼部侍郎宗室李瑶主考,崔殷梦中进士。崔殷梦是夷门节度使崔龟从的儿子。第一名进士名於壤。於壤对李瑶进言,说堂堂男子汉以自己出身显贵来夸耀,高人一等是不足取的。关试(谢师恩后于吏部待职为关试)时借出身高贵为名,求任好的地方或好的官职很没意思。请侍郎不要循规蹈距。李瑶说很对。一天,於壤等同年进士到李瑶那里去问安,坐下之后,李瑶笑着对於壤等人说:“昨天大梁相公(指崔龟从)来信,请你们和崔殷梦一起到他那里去做客。马匹和人役都准备好了,很快会回来,请各位做好准备。”於壤等人因为是李瑶的意思,只好服从。 颜摽 郑侍郎薰主文,举人中有颜摽者,薰误谓是鲁公之后。时徐方未宁,志在激劝忠烈,即以摽为状元。及谢恩日,从容问及庙院,摽曰:“摽寒进也,未尝有庙院。”薰始大悟,塞默而已。寻为无名子所嘲曰:“主司头脑太冬烘,错认颜摽作鲁公。”(出《摭言》) 侍郎郑薰做主考官。举人中有一人名叫颜摽。郑薰误认为他是颜真卿的后代。当时徐淮一带还有战乱,为了激励忠烈之士,便取颜摽为状元。关试谢恩的日子,郑薰问颜摽家世。颜摽回答说:“我是一介寒士,没有什么庙院,不是世家。”郑薰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低头无语。后来被无名者嘲笑说:主司头脑太冬烘,错认颜摽作鲁公。意思说,胡涂的主考官好没头脑,把颜摽当成了颜鲁公的后代。 温庭筠 温庭筠灯烛下未尝起草,但笼袖凭几,每赋一韵,一吟而已。故场中号为温八吟。(出《摭言》) 温庭灯下写诗没有草稿,袖着手,一吟而就。旧时唐诗多八句为一首,故此考场里的举子们称他为温八吟。 卢彖 崔沆及第年,为主罚录事。同年卢彖俯近关宴,坚请假,往洛下拜庆。既而淹缓久之,及同年宴于曲江亭子,彖以雕幰载妓,微服亸鞚,纵观于侧。遽为团司所发,沆判之,略曰:“深搀席帽,密映毡车。紫陌寻春,便隔同年之面;青云得路,可知异日之心。”(出《摭言》) 崔沆中进士,授官为主罚录事。同年卢彖请假,到洛阳去参加邻居为他举行的庆宴。住了很多日子。同年们到曲江亭子宴会。卢彖用轿车载着歌妓,穿着普通的衣服,牵着马笼头,引来许多人围观,被教坊头目告发。崔沆的判词大略是,戴着普通人的帽子,跟在毡车的旁边。寻花问柳之期,就断了同年的情谊。现在刚刚得到了地位就这样胡闹,可知后来所为了。 翁彦枢 翁彦枢,苏州人,应进士举。有僧与彦枢同乡里,出入故相国裴公垣(《玉泉子》“垣”作“坦”,下同。)门下。以其年耄优惜之,虽中门内,亦不禁其出入。手持贯珠,闭目以诵佛经,非寝食,未尝辍也。垣主文柄,入贡院。子勋、质,日议榜于私室,僧多处其间,二子不之虞也。其拟议名氏,迨与夺进退,僧悉熟之矣。归寺而彦枢访焉,僧问彦枢将来得失之耗。彦枢具对以无有成遂状。僧曰:“公成名须第几人。”彦枢谓僧戏己,答曰:“第八人足矣。”即复往裴氏之家,二子所议如初,僧忽张目谓之曰:“侍郎知举邪?郎君知举邪?夫科第国家重事,朝廷委之侍郎,意者欲侍郎铲偶人邪?且郎君所与者,不过权豪子弟,未尝以一贫(“贫”原作“平”,据明抄本改)人艺士议之,郎君可乎?”即屈其指,自首及末,不差一人,其豪族私雠曲折,毕中二子所讳,勋等大惧。即问僧所欲,且以金帛啗之。僧曰:“贫僧老矣,何用金帛为?有乡人翁彦枢者,徒要及第耳。”勋等曰:“即列在丙科。”僧曰:“非第八人不可也。”勋不得已许之。僧曰:“与贫僧一文书来。彦枢其年及第,意如其言。(出《玉泉子》) 翁彦枢是苏州人。去参加进士考试。有一苏州和尚,是侍郎裴垣家的常客(裴垣后来拜相)。和尚年老,裴家很优待他,即使中门以内,也可以进出。和尚手持捻珠,闭目诵经。不是吃饭、睡觉,从不停止。裴垣被任命做主考。他的儿子裴勋、裴质在家中议论考试情况,和尚在场,也不避讳。准备中谁、落谁,都被和尚听得明明白白。和尚回到寺里,翁彦枢去拜访他。和尚问翁彦枢:“你对考试前途有什么想法?”翁彦枢说心里没底。和尚说:“你想中第几名?”翁彦枢以为和尚开他的玩笑,顺口答第八名就行。和尚又到裴家去,裴勋、裴质还在那里议论。和尚忽然把眼珠一瞪,说:“是你父亲做主考还是你们做主考?科考进士是国家的大事,朝廷委派侍郎(指裴垣)做主考,本意是让他革除以往的弊端,让贫苦的读书人有个奔头。当今科举,由你父亲主持,难道他是木偶吗?你们弟兄想选中的人都是些权贵的公子哥儿,连一个有才学的贫苦学子也没提过。我说的你们认可不?”板着手指从头数到尾,不差一个。把其中的曲曲折折,揭露无遗。裴勋、裴质很害怕。问和尚有什么要求,并且以钱财利诱。和尚说:“我老了,要钱财做什么用?我的同乡翁彦枢,一定要中的。”裴勋、裴质立即答应列在末等里。和尚说,非第八不可。裴勋、裴质不得已,只好答应。和尚说给我立个字据。翁彦枢考中,按和尚的要求,中了第八名。 刘虚白 刘虚白与裴垣早同砚席,垣主文,虚白犹是举子。试杂文日:帘前献一绝句云:“二十年前此夜中,一般灯烛一般风。不知岁月能多少,犹著麻衣侍至公。”孟棨年长于魏公,放榜日,棨出行曲谢,沆泣曰:“先辈吾师也。”沆泣,棨亦注。棨出入场籍三十年。长孙藉与张公旧交,公兄呼藉。公尝讽其改图。藉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出《摭言》) 刘虚白跟裴垣同学。裴垣做了主考,刘虚白还是个考生。考试那天,刘虚白向裴垣献了一首诗,大意说,二十年前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灯烛,这样的风。能有几个二十年呢?我还在穿着麻布的衣服侍候你啊。孟棨比崔沆年长。放榜那天,孟棨向主考崔沆表示谢意。崔沆流泪,说:“你的父亲是我的老师。”两人都流泪。孟棨考了三十多年。长孙藉跟张公是好朋友,张公称藉为兄长。张公曾经劝过长孙藉做点别的。藉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在这里借用,意思说早上考中,晚上死了也可。 封定卿 大中后,进士尤盛。封定卿、丁茂珪,举子与其交者,必先登第,而二公各二十举方成名。何进退之相悬也?先是李都、崔雍、孙瑝、郑嵎四君子,蒙其眄睐者因是进升。故曰:欲得命通,问瑝、嵎、都、雍。(出《北梦琐言》) 大中后期,进士风很盛。举子们只要能跟封定卿、丁茂珪交往,就能得中进士。但是他们两个人却都是考了二十年才考中的。为什么他们这样慢而人家这样快呢?先前,李都、崔雍、孙瑝郑嵎被称四君子,他们看中和交往的,才有了中第和晋升的机会。所以有人说,要想运气好,四君子就是榜样。 冯藻 唐冯藻,常侍宿之子,涓之叔父,世有科名。藻文彩不高,酷爱名第,已十五举。有相识道士谓曰:“某曾‘入静’观之,此生无名第,但有官职也。”亦未之信。更应十举,已二十五举矣。姻亲劝令罢举,且谋官。藻曰:譬如一生无成,更誓五举。无成,遂三十举,方就仕宦。历卿监峡牧,终于骑省。(出《北梦琐言》) 唐朝的冯藻是常侍冯宿的儿子,是冯涓的叔父。冯氏家族是一个出进士的学问家族。但是,冯藻的文彩不高,而且热中功名。考了十五次,不中。有一个相识的道士跟他说:“我曾‘入静’替你看了。你一生都考不中,但能做官。”冯藻不肯相信。又考了十次,已经考了二十五年。亲家劝他作罢,谋个官职算了。冯藻说即使一生无成,我也再考五次。三十次再考不中才去谋官。做到峡州牧,死于散骑常侍任上。 赵琮 赵琮妻父为钟陵大将。琮以久随计不第,穷悴甚,妻族益相薄,虽妻父母不能不然也。一日,军中高会,州郡谓(“谓”原作“请”,据《玉泉子》改。)之春设者,大将家相率列棚以观之。其妻虽贫,不能无往。然所服故弊,众以帷隔绝之。设方酣,廉使忽驰吏呼将,将惊且惧。既至,廉使临轩,手持一书笑曰:“赵琮得非君子婿乎?”曰:“然。”乃告之:适报至,已及第矣。即授所持书,乃榜也。将遽以榜奔归,呼曰:赵郎及第矣!妻之族即撤去帷障,相与同席,竞以簪服而庆遗焉。(出《玉泉子》) 赵琮的岳父是一位将军。赵琮久试不中,很穷困,妻族的人都瞧不起。岳父、岳母也是一样。一天,地方官犒劳军队(称为春设)。岳父家搭了棚子,一家人坐在棚上看。他的妻子虽然跟他受穷,也不能不去。但是,她的衣服很破,将军家的人嫌弃,就用布帘子把她隔开。宴会高潮,廉访使忽然差人传呼将军。将军又惊又惧,马上前往。廉访使在大厅里接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笑问:“赵琮是你的女婿吗?”将军说是。廉访使说:“刚才来了关报(也称邸报),他中了进士。”就把信交给将军,那封信就是抄的榜文。将军拿着榜文就跑。跑回之后就喊:“赵琮中进士了!”妻族立即把布帘子撤掉,跟她同席,并且给她换了华丽的衣服,送她回去,表示庆贺。 卷第一百八十三 贡举六 卷第一百八十三贡举六 刘邺叶京李蔼房珝汪遵刘允章王凝卢尚卿李尧高湜公乘亿孙龙光王璘蒋凝吴融卢光启王彦昌杜升郑昌图程贺陈峤秦韬玉陆扆张曙崔昭矩贾泳 刘邺 刘邺字汉藩。咸通中,自长春宫判官召入内庭。特赐及第。韦保义以兄在相位,应举不得,特赐及第,擢入内庭。(出《摭言》) 刘邺字汉藩,唐懿宗中期,由长春宫判官任上召入京城,特别赐给他进士及第(是一种荣誉)。韦保义的哥哥做宰相,不能应举,也赐给进士,提拔做京官。 叶京 叶京,建州人也,极有赋名。向游大梁,常预公宴,因与监军使面熟。及至京师时已遂登科,与同年连镳而行。逢其人于通衢,马上相揖。因之谤议喧然,后颇至沈弃。终于太学博士。(出《摭言》) 叶京是建州人,他的赋很有名。曾经游太梁,经常参加官家的宴会,因之同监军使相识。京试时中进士,与同年们骑马同行,在大街上遇到那位监军使,没有下马,仅仅一揖。这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因此被人非议导致他官运也不好,只做到太学博士(太学教授)。 李蔼 李蔼应举功勤,敏妙绝伦,人谓之束翅鹞子。咸通二年及第。(出《卢氏杂说》) 李蔼为了应举,读书勤奋。才思敏捷,妙笔文章。被人称为束翅鹞子,意思展翅便可腾飞。咸通(懿宗年号)二年考中进士。 房珝 房珝,河南人,太尉之孙,咸通四年垂成而败。先是名第定矣,无何写试之际,仰泥土落,击翻砚瓦,污试纸。珝以中表重地,只荐珝一人,主事不获已,须应之。珝既临曙,更请印副试。主司不诺,遂罢。(出《摭言》) 河南人房珝,祖父做过太尉。咸通四年功败垂成。本来他能够考中,但是正在考试时房上的泥落下来,打翻了砚台,污损了卷纸。河南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只举荐了他一个人。他认为主持考试的官员肯定会照顾他,更换一张卷纸。但是天亮时他向监场的试官请求更换卷纸时,遭到拒绝。因之落第。 汪遵 许棠,宣州泾县人,早修举业。乡人汪遵者幼为小吏。洎棠应二十余举,遵犹在胥徒。然善为绝句诗,而深晦密。一旦辞役就贡,会棠送客至灞浐,忽遇遵于途中。棠讯之曰:“汪都,(都者。吏之呼也。)何事至京?”遵对曰:“此来就贡。”棠怒曰:“小吏无礼。”而果与棠同砚席,棠甚侮之。后遵成名五年,棠始及第。(出《摭言》) 许棠是宣州泾县人,读了很多年书。同乡人汪遵从小做吏员。许棠考了二十多次,汪遵还是小吏。汪遵的绝句诗作得极好,功底深厚。他辞去了吏职(吏不准试)去参加考试,遇到送客的许棠。许棠问他到京城来做什么?汪遵说来参加京试。许棠发怒,说小吏无礼。结果考试时两人同堂,许棠竭尽侮辱。但是,汪遵考中进士五年后,许棠才考中。 刘允章 刘允章题目“天下为家赋”,给事中杜裔体(按唐《摭言》十三“体”作“休”)进疏论。事虽不行,时以为当。崔澹“至仁伐不仁赋”,亦颇招时议。薛耽“盛德日新赋”,韵脚云:循乃无已。刘子震通状,请改为“修”字,当时改正。(出《卢氏杂说》) 刘允章出的题目是《天下为家赋》,给事中杜裔体上表示异议。疏虽然没有采纳,但时人认为得当。而崔澹的《至仁伐不仁赋》不被人们认可。薛耽的盛德日新赋》,用循乃无已的切音作韵脚比较别扭。刘子震请他直接用循和无来切音,得出修字做韵脚,比较恰当,薛耽采纳。 王凝 王凝清族重德,冠绝当时。每就寝息,必叉手而卧,或虑梦中见其先祖。曾牧绛州。于时司空图方应进士举,自别墅到郡。谒见后,更不访亲知,阍吏遽申司空秀才出郭矣。或入郭访亲知,即不造郡齐。王知之,谓其专敬,愈重之。及知举,司空一捷,列第四人登科。同年讶其名姓甚暗,成事太速。有浮薄者号之为司徒空。王知有此说。因召一榜门生开筵,宣言于众曰:“某切忝文柄,今年榜贴,全为司空先辈一人而已。”由是图声彩益振。(出《北梦琐言》) 王凝家族人都注重德行,天下闻名,即使睡觉也有一定的姿势,叉手仰卧。有人担心这种睡法会作恶梦,梦见先辈的鬼魂。王凝作绛州刺史,司空图参加京试路过绛州,谒见后不复再来。部属告诉,司空图出城了。有时入城拜访某某,但不到刺史衙门来。王凝认为这是司空图对自己的尊重,愈加看重司空图。王凝作了主考官,司空图一举考中进士第四名。同年们惊讶司空图并无名声而高中。没品行的人就称他为司徒空。王凝知道这件事,宴集所有新科进士。对他们说:“我虽然有愧于主考官的位置,但今年这一榜,就是为了司空图一个人,我才肯担任这个职务。”因此,司空图名声雀起。 卢尚卿 咸通十一年,以庞勋盗据徐州,久屯戎卒,连年飞輓,物力方虚,因诏权停贡举一年。是岁,进士卢尚卿自远至关,闻诏而回。乃赋东归诗曰:“九重丹诏下尘埃,深琐文闱罢选才。桂树放教遮月长,杏园终待隔年开。自从玉帐论兵后,不许金门谏猎来。今日霸陵桥上过,关人应笑腊前回。”(出《年号记》) 懿宗咸通十一年,因为庞勋占据徐州,对抗朝廷,连年战争,国库空虚,皇帝下诏,停一年贡举。那年,卢尚卿由远处应举到陕州,听到诏命返回故乡,作《东归诗》。大意是:皇上的诏命下来,今年停止科考了,没有机会折桂,只好等待来年。从打兵连祸结,京城的路被切断了。现在我从霸陵桥上走过,人家都笑我冒着风寒回家。(卢尚卿后来考中,所以文中称进士) 李尧 李尧及第,在偏侍下,俯逼起居宴。霖雨不止,因遣赁油幕以张(去声)之。尧先人旧庐升平里,凡用钱七百缗。自所居连亘通衢迨之一里余,参御辈不啻千余人,鞯马车舆,阗咽门巷,往来无有沾湿者。而金壁照耀,别有嘉致。尧时为丞相韦保衡所委,干预政事,号为李八郎。其妻又南海韦宙女,恒资之金帛,不可胜纪。(出《摭言》) 李尧中进士,原住在城郊,去参加宴会,大雨不止。所以派人买油布遮盖。李尧祖上的老房子在升平里,他花了七百缗钱油布。从住所到大街差不多有一里地长上千的车辆,骑马乘轿者往来熙熙攘攘,没有被雨浇的。所建金壁辉煌,极为别巧。李尧被宰相韦保衡所重用,参与大政,被称为李八郎。他的妻子是南海(郡名)韦宙的女儿,家里很有钱。资助李尧的钱财,不可以数计。 高湜 咸通十二年,礼部侍郎高湜知举。榜内孤贫(“贫”原作“平”,据明抄本改)者,公乘亿有赋三百首,人多书于壁。许棠有洞庭诗尤工,时人谓之许洞庭。最者有聂夷中,少贫苦,精于古体。有公子家诗云:“种花满西园,花发青楼道。花下一禾生,去之为恶草。”又詠田家诗云:“父耕原上田,子斫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仓。”又云:“锄田当日午,汗滴禾下土。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又云:“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为光明烛。不照绮逻筵,只照逃亡屋。”所谓言近意远,合三百篇之旨也。(出《摭言》) 懿宗咸通十二年,礼部侍郎高湜做主考官,取中一些贫苦举子。公乘亿有赋三百首,许多人把他的赋写出来挂在墙上。许棠的《洞庭诗》非常工整,被时人称为许洞庭。最杰出的是聂夷中,少时家贫,精于古体诗。他的《公子家诗》大意是,有人种了一些西园的花,花开得佼好,花下生出一棵庄稼,被当作杂草拔去。《田家诗》大意是:父亲在塬上耕田,儿子在塬下开荒。六月庄稼还没有成熟,官府已把粮仓修好了。又一首《锄禾诗》说:锄地到日中了,汗水湿了泥土,有谁知道碗里的饭,每一粒都是汗水浇灌的啊。还有一首诗说:二月里把新丝卖了,五月又把新粮(麦)卖了。眼前的窟窿堵上了,心里的肉却被剜掉了。希望君王的心,能象光明的蜡烛一样,不要只照在有钱人的好吃好穿上,照一照穷人的屋子吧。他的诗意浅近而寓义深,被称为唐诗中的精品。 公乘亿 公乘亿,魏人也,以词赋著名。咸通十三年,垂三十举矣。尝大病,乡人误传已死。其妻自河北来迎丧,会亿送客至坡下,遇其妻。始夫妻阔别,积十余岁。亿时在马上,见一妇粗纕跨驴,依稀与妻类,因睨之不已。妻亦如是。乃令人诘之,果亿。内子与之相持而泣。路人叹异之。后旬日,亿登第矣。(出《摭言》) 魏州人公乘亿以词赋著称。咸通十三年,已经考了三十次。曾经生了大病家乡误传他已死去。他的妻子从河北到京城去迎丧,正碰到他送客人到山坡下。夫妻分别十多年。当时公乘亿骑在马上,见一女子穿着粗布衣服骑着驴子,好象妻子,注目而望。他妻子也一样,在驴上望着他,请人打听,果然是公乘亿。夫妻把臂流泪,路人叹息。十几天后,公乘亿中了进士。 孙龙光 孙龙光,崔殷梦下状元及第。前一年,尝梦积木数百,龙光践履往复。既而请一李处士圆之,处士曰:“贺郎君,喜来年必是状元。何者?已居众材之上。”(出《摭言》) 崔殷梦主考,孙龙光中状元。孙龙光曾经梦见自己在许多大木上走来走去。次后,请李处士圆梦,李处士说:“祝贺你,来年准中状元。为什么呢,木者,材也。众材之上,寓意状元。” 王璘 长沙日试万言,王璘词学寓赡,非积学所致。崔詹事廉问,持表荐之于朝。先是试之于使院,璘请书吏十人,皆给几砚。璘絺扪扪腹,往来口授,十吏笔不停辍。首题黄河赋,三十字数刻而成。又鸟散余花落诗三十首,援毫而就。时忽风雨暴至,数幅为回飚所卷,泥滓沾渍,不胜舒卷。璘曰:“勿取,但将纸来。”复纵笔一挥,斯须复十余篇矣。时未停午,已积七千余言。崔公语试官曰:“万言不在试限,但请召来饮酒。黄河赋复有僻字百余,请璘对众朗宣,旁若无人。至京,时路岩方当轴,遣一介召之。璘意在沽激,曰:“请俟见帝。”岩闻之。大怒,亟命奏废万言科。璘杖策而归,放旷于杯酒间,虽屠沽无间然矣。(出《摭言》) 长沙人王璘日书万言,文词好,文章有胆识,学识精深。詹事(官名)崔廉问奏章举荐他,先召他考问。王璘请十名书吏备好砚笔纸张,袖着手踱步口授,十个人没有一人停过笔。首题《黄河赋》三十字,一蹴而成。《鸟散余花落》诗三十首,一吟而成。当时忽然刮风下雨,好几首写成的诗卷被狂风吹落,被泥污。舒展不开。王璘说不用拾了,拿纸来,提笔而书,很快就写了十余篇。没到中午,写了七千余言。崔廉问对试官说,不必以万言为限,请他来喝酒。《黄河赋》有不常用字一百多个,崔廉问请王璘当众朗读,王璘旁若无人。到了京城,路岩主考,差仆人召见他,本意让王璘中第后感激他。王璘却说,等我见到皇帝后再去见他。路岩听了,非常恼怒,立即奏请取消《万言科》,王璘受到这样的打击,拄着杖回去。之后,放浪形骸,借酒浇愁。同屠夫卖酒的人差不多。 蒋凝 乾符中,蒋凝应宏(“宏”原作“宠”,据明抄本改)词。为赋止及四韵,遂白而去。试官不之信,逼请所谓。凝以实告。既而比之诸公,凝有德色。试官叹息久之。顷刻之间,播于人口。或称之曰,白头花钿满面,不若徐妃半妆。(出《摭言》) 僖宗乾符中期,蒋凝考博学宏词科。作赋仅写四韵,请示试官要走。试官不相信,逼问他为什么?蒋凝以实话相告。说写完了。试官拿他的卷子同别人的比较,蒋凝感到自足,试官长时间叹息。蒋凝的赋很快被传诵。有人说,满头白花花的头发,不如淡妆的女子。 吴融 吴融字子华,广明中和间久负屈声。虽未擢第,同人率多执贽谒之,如先达。有王图者工词赋,投卷凡旬月。融既见之,殊不言图之臧否。但问图曰:“吏(明抄本“吏”作“向”。)曾得卢休信否?何坚卧不起?惜哉!融所得不如他。”休,图之中表,长于八韵,向与融同砚席,晚年抛废,归镜中别墅。(出《摭言》) 吴融字子华。僖宗广明、中和年间,长时间人们为他称屈。虽然没有考中,许多同代人执学生礼见他,待为师长。有一个叫王图的人,词赋写得工整,把自己的文章拿给吴融评阅。过了一段时间,王图去见吴融。吴融不谈文章好坏。直接问他:“你听到过关于卢休的消息吗?他为什么不求取功名,很可惜的。我的学问,其实不如卢休。”卢休和王图是表亲,擅长八韵诗,跟吴融是同窗。直至晚年仍不得志,住在镜中别墅。 卢光启 卢光启先人伏法,光启兄弟修饰赴举,谓亲知曰:此乃开荒也。然其立性周谨。著初举子一卷,即进取诸事,皆此类也。策名后,扬历台省,受知于租庸张浚。浚出征并汾,卢每致书疏,凡一事别为一幅。朝士至今斆之,盖重叠别纸,自光启始也。唐末举人,不问事行文艺,但勤于请谒,号曰精切,亦皆法于光启尔。其族弟汝弼尝为张浚出征判官,传檄四方,其略云:“致赤子之流离,自朱耶之版荡。”自谓人曰:“天生朱耶赤子,供我之笔也。”(出《北梦琐言》) 卢光启的父亲被处死。光启同他的弟弟隐姓埋名去应科举,跟亲近要好的人说,我们兄弟比如是去开荒。卢光启性格谨慎,做事周祥。著有《初举子》一卷。做什么事,文如其人。中第后,在省台(中央各官署)做官,知遇于租庸使张浚。张浚出征并州、汾州。卢光启每次写信,一件事写一张纸,被后来官员效仿。一张纸写一件事,始于卢光启。唐末举荐人才,先不问才学,而看他们对官长的态度,称为精切,也是跟卢光启学来的。他的堂弟卢汝弼,曾经做过张浚的出征判官。传檄四方(征讨词为檄),大略意思是:导致赤子流离失所,都是因为朱温这个奸逆所造成的。对人说过,老天生下朱温这个野种,是供我们作文章来骂的。 王彦昌 王彦昌太原人,家世簪冕,推于鼎甲。广明岁驾幸西蜀,敕赐及第。后为嗣薛王知柔判官。昭宗幸石门时,宰臣学士不及随驾,知柔以京兆尹权中书,事属近辅。表章继至,勤于批答。知柔以彦昌名闻,遂命权知学士。居半岁,出拜京兆尹,加左常侍大理卿。为寺胥所累,南迁。(出《摭言》) 太原人王彦昌,大族世家,官宦之孙。王氏世家以太原为首。僖宗广明年间,逃亡成都,赐给他进士学位。后来做薛知柔的判官。昭宗逃到石门时,大臣、学士们来不及跟随。薛知柔以京兆尹(首都长官)署理中书省(代中书令)。职权近乎宰辅,来往文件特别多,批阅繁荣。薛知柔推荐王彦昌有名望,僖宗让他署理学士,协助薛知柔。半年后,升王彦昌为京北尹,又加衔左常侍、大理寺卿。后来受到大理寺的吏员牵连,贬官。 杜升 杜升父宣猷终宛陵。升有词藻。广明岁,苏导给事刺剑州,升为军卒。驾幸西蜀,例得召见。特敕赐绯。导寻入内庭,韦中令自翰长拜主文。升时已拜小谏,抗表乞就试,从之。登第数日,有敕复前官并(“并”原作“拜”,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服色。议者荣之。(出《摭言》)升自拾遗赐绯,却应举及第,又拾遗,时号著绯进士。(出《卢氏杂说》) 杜升的父亲杜宣猷死于宛陵。杜升善言词。广明年间,僖宗逃亡成都,苏导以给事中出任剑州刺史。杜升当时仅一小兵卒。按玄宗故例,由皇帝召见,并赐给绯衣(官服)任官内庭。韦中书令以翰林学士身份做主考,当时杜升已做谏官(拾遗为小谏)。上表请求参加科试,皇帝准许。中第几天后,皇帝命他复职,并仍赐给官服。人议以为光彩。杜升由拾遗赐绯,又去应考,又做拾遗。被称为着绯进士。 郑昌图 广明年中,凤翔副使郑侍郎昌图未及第前,尝自任以广度弘襟,不拘小节,出入游处,悉恣情焉。洎至舆论喧然,且欲罢举。其时同里有亲表家仆,自宋亳庄上至,告其主人云:“昨过洛京,于谷水店边,逢见二黄衣使人西来,某遂与同行。至华岳庙前,二黄衣使与某告别,相揖于店后面,谓某曰:“君家郎君应进士举无?”(“无”原作“元”,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仆曰:“我郎主官已高,诸郎君见修学次。”又问曰:“莫亲戚家儿郎应无?”曰:“有。”使人曰:“吾二人乃是今年送榜之使也,自泰山来到金天处,押(“押”原作“抑”,据明抄本改。)署其榜,子幸相遇。仆遂请窃窥其榜,使者曰:“不可,汝但记之。”遂画其地曰:此年状头姓,偏傍有“阝”,名两字,下一字在口中。榜尾之人姓,偏傍亦有此“阝”,名两字,下一字亦在口中。记之记之?”遂去。郑公亲表颇异其事,遂访岐副具话之。具勉以就试。昌图其年状头及第,榜尾邹希回也。姓名画点皆同。(出《玉堂闲语》) 又咸通中,以进士车服僭差,不许乘马。时场中不减千人,谁势可热手,亦皆骑驴。或嘲之曰:今年敕下尽骑驴,短袖长鞦满九衢。清瘦儿郎犹自可,就中愁杀郑昌图。(相国魁伟甚,故有此句。出《摭言》) 广明年间,凤翔节度副使、侍郎郑昌图没有及第之前,自以为襟怀博大,不拘小节。游山玩水,纵情豪放。因之舆论大哗,自己也不准备参加科举。当时他表亲家的仆人从宋亳的庄上回来对主人说:“昨天经过洛阳,在谷水店边遇到两位黄衣使者从西来,跟我一起走。到了华岳庙前,他们俩同我告别,互相作揖,告诉我说你们主人家有没有应试的?”我说:“我的主人官位已经很高,他的孩子正在读书。”黄衣使者又问。那么你主人亲属中有没有应举的?”我说有。那两人便告诉我,他们是今年送榜的,从泰山来,到金天去送榜,咱们有幸相遇。我就想私下看看榜,人家说不行。但是在地上划字,让我记住,今年状元姓的偏傍有个耳刀,名字是两字的,未一字在口里边。最后的一位进士,姓氏旁也是耳刀,也是两字的名,尾字也在口里。你好好记住,他们就走了。郑昌图的表亲很惊异,便把这件事告诉他,并鼓励他去应考。郑昌图果然中了状元,榜尾进士名叫邹希回,一点不差。 另外,咸通中期,认为进士们骑乘和衣服太过份,禁止骑马,参试的不下千人,怎样有势力,也只能骑驴。有人嘲笑说,今年皇上点的进士都是骑驴的,满大街都是,瘦小的还可以,郑昌图那样魁伟的可要愁死了。 程贺 唐崔亚郎中典眉州,程贺以乡役充厅仆,共弟在州曹为小书吏。崔公见贺风味有似儒生,因诘之曰:“尔读书乎?”贺降阶对曰:“薄涉艺文。”崔公指一物,俾其赋詠。雅有意思,因令归。选日,装写所业执贽,甚称奖之,俾称进士,依崔之门,更不他岐。凡二十五举及第。每入京,馆于博陵之第,常感提拔之恩。亚卒之日,贺为崔公衰服三年。人皆美之。(出《北梦琐言》) 唐朝崔亚以郎中官出典眉州(担任眉州主官)。程贺出徭役充当官厅仆人。他的弟弟在眉州府里作小书吏。崔亚认为程贺言谈象读书人,便问他,你读过书吗?程贺到厅阶下说,读过一些书。崔亚就指物为题,让他赋诗。程贺的诗文雅而意境颇好。崔亚就让他回家读书。选了一个日子,程贺带着自己的文章,以学生礼去见崔亚。崔亚很褒奖他。中了进士之后,始终依靠崔亚,不去投靠别人。程贺考了二十五次才考中。每次到京,都住在崔亚的府第,经常表示感激之情。崔亚逝世,程贺为其戴孝三年,人们都赞美他的操守。 陈峤 陈峤谒安陆郑諴,三年,方一相面。从容諴谓峤曰:“识闵廷言否?”峤曰:“偶未知闻。”諴曰:“不妨与之往还,其人文似西汉。(出《摭言》) 陈峤去见安陆(地名)郑諴,三年才见到面。郑諴从容地对陈峤说,认识闵廷言吗?陈峤说,没听说过这个人。郑諴便说,那么你不妨同他交往,这个人的文章可比西汉的大家。秦韬玉 秦韬玉出入田令孜之门。车驾幸蜀,韬玉已拜丞郎,判鹾。及小归公主文,韬玉准敕放第,仍编入其年榜中。韬玉致书谢新人,皆呼同年。略曰:“三条烛下,虽阻文闱,数仞墙边,幸同恩地。”(出《摭言》) 秦韬玉经常出入宦官显贵田令孜家。僖宗逃亡成都,秦韬玉做丞郎(官名),主管盐务琐事。归崇敬的儿子做主考,僖宗亲下诏命,让秦韬玉中第。并把他编进同年榜。秦韬玉给新进士的信中,都一律称同年。大略说,一样的烛光下,我没有参加科试,但彼此相差不多,有幸大家同年。 陆扆 陆扆举进士,属僖宗幸梁洋,随驾至行在,与中书舍人郑损同止逆旅。扆为宰相韦昭度所知,欲身事之速了,屡告昭度,昭度曰:“奈已深夏,复使何人为主司?”扆以郑损对。昭度从之。因令扆致意。榜贴皆扆自定。其年六月,状头及第。后在翰林署,时苦热,同列戏之曰:“今日好造榜矣。”然扆名冠一时,兄弟三人,时谓三陆,希声及威也。(出《北梦琐言》) 陆扆进京科举,赶上唐僖宗逃亡梁洋(地名),陆扆便追到僖宗的驻地(皇帝出行驻地称行在)。同中书舍人郑损住在一起。宰相韦昭度很了解陆扆,陆扆希望自己快一些成为进士,好几次恳求韦昭度。韦昭度说:“现在是夏天,不是试期,并且请谁做主考呢?”陆扆就说,请郑损就合适。韦昭度答应了,让他自己去说。书贴、榜文,都由陆扆自己制定。那年六月,以状元及第。后来在翰林院任职,正赶上大热天。同僚跟他开玩笑,说这样的日子,很适合造榜。陆扆很有名望,三兄弟并称三陆,另外三陆是陆希声和陆威。 张曙 张曙、崔昭纬,中和初西川同举,相与诣日者问命。时曙自恃才名籍甚,人皆目为将来状元。崔亦分居其下。无何,日者殊不顾曙,第目崔曰:“将来万全高第。”曙有愠色。日者曰:“郎君亦及第,然须待崔家郎君拜相,当此时过堂。”既而曙果以惨恤不终场,昭纬其年首冠。曙以篇什刺之曰:“千里江西陪骥尾,五更风小失龙鳞。昨夜浣花溪上雨,绿杨芳草为何人?崔甚不平。会夜饮,崔以巨觥饮张,张推辞再三。崔曰:“但喫却,待我作宰相,与郎君取状头。”张拂衣而去,因之大不叶。后七年,崔自内廷大拜。张后于裴贽下及第。果于崔下过堂。(出《摭言》) 中和初年,张曙和崔昭纬同被四川举荐赴试。两人一起请人给占卜前程。当时张曙自恃才名赫赫,人们都认为他会中状元。崔昭纬对他也很尊崇,自认不如。只一会儿,卜者根本不理会张曙,而对崔昭纬说:“你肯定高中。”张曙很不满。卜者说:“你也能考中,但是需要等崔相公做了宰相,由他给你过堂。”不久,张曙因病,考试不能终场,而崔昭纬中了状元。张曙赠诗讽刺崔昭纬,诗意是:千里迢迢马前马后一起赴试,只因为偶然的原因我失去了机会;所以皇恩浩荡,你才春风得意。崔昭纬很不高兴。两人夜里一起饮酒,崔昭纬用大杯灌酒,张曙推却不肯喝。崔昭纬说:“你喝下去,等我做了宰相,一定让你做状元。”张曙拂袖而去,继绝交往。七年后,崔昭纬真的做了宰相。裴贽做主考官,张曙才考中,果然由崔昭纬过堂。 崔昭矩 崔昭矩,大顺中裴贽下状元及第。翌日,兄昭纬登庸。王倜,丞相鲁公损之子。倜及第。翌日,损登庸。倜过堂别见。归点(按唐《摭言》八“点”作“黯”。)亲迎拜席曰:“状元及第,榜下版巡。脱白期月,无疾而卒。(出《摭言》) 昭宗大顺年间,裴贽主考,取崔昭矩为状元。第二天,他的哥哥崔昭纬拜宰相。王倜是王损的儿子,王倜考中的第二天,王损拜相(鲁公是他的封号)。因为宰相是他的父亲,过堂的时候,王倜个别拜见。归点时,王损以宰相的身份,按照礼法祝贺王倜中了状元。几个月后,王倜无病死去。(没有功名的人中试称期白) 贾泳 贾泳父修有义声。泳落拓,不拘细碎。尝佐武臣倅晋州,时昭宗幸蜀。三榜裴相贽,时为前主客员外,客游至郡。泳接之傲睨。裴尝簪笏造泳,泳戎装一揖曰:“主公尚书邀放鹞子,勿怪。”如此偬偬而退,裴贽颇衔之。后裴三主文柄,泳两举为裴所黜。既而谓门人曰:“贾泳老倒可哀,吾当报之以德。”遂放及第。(出《摭言》) 贾修是一个义声远播的人,他的儿子贾泳性格豪放,不拘小节。曾经协助武将守晋州。当时昭宗逃亡成都,裴贽三次被任命为主考官。此前,裴贽做主客员外时,曾经到晋州,贾泳接待不周,视如不见。后来裴贽也曾经很有礼貌地去拜访他,贾泳穿着军服,仅一揖,说:“尚书邀请我们主将一起去放风筝,请别见怪。”不理裴贽而退。裴贽有些怀恨。裴贽三次做主考,前两次排除贾泳。最后一次对门客们说贾泳老而值得同情,我应该以德报怨。于是,取他中了进士。 卷第一百八十四 贡举七(代族附) 卷第一百八十四贡举七(代族附) 昭宗韦甄刘纂钟傅卢文焕赵光逢卢延让韦贻范杨玄同封舜卿高辇 氏族李氏王氏七姓李积崔湜类例李峤张说杨氏李益庄恪太子妃白敏中汝州衣冠黄生 昭宗 昭宗皇帝,颇为孤进开路。崔凝覆试,但是子弟,无问文章高下,率多退落,其间屈人颇多。孤寒中,唯程晏、黄韬擅场之外,其唐昭宗李晔很为贫苦的读书人创造条件。崔凝主管复试,凡是官宦子弟,不论文才如何,大多数都不取。其中,很多人屈才。贫苦读书人中,只有程晏、黄韬是临场考试及第。其余人只看送呈的文章。这样,滥竽充数的也不少。但是,象王贞白、张蠙的律诗,赵观文的古风文章,也还是超越前辈的。 韦甄 (本条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 韦甄及第,势固万全矣。然未知名第高下,未免挠怀。俄聆于光德里南街。忽睹一人扣一板门甚急。良久,轧然门开。呼曰:“十三官尊体万福。”既而甄果是第十三人矣。(出《摭言》) 韦甄应试,知道自己肯定中了。但不知道中了第几名,心绪不安。忽然瞧见光德里南街一人叩门甚急。好久,门户大开,喊着说:“十三郎君尊体万福。”不久放榜,他果然中了第十三名进士。 刘纂 刘纂者,商州刘蜕之子也,亦善为文。乾宁中,寒栖京师。偶与一医士为邻。纂待之甚至,往往假贷之。其人即枢密使门徒。嗣薛王为大京兆,医工因为知柔诊脉。从容之际,盛言纂之穷且屈。知柔甚领览。会试官以解送等第,禀于知柔。知柔谓纂是开府门前人医者之言,必开府之意也,非解元不可。由是以纂居首送,纂亦莫知其由。自是纂落数学,方悟。竟无以自雪。(出《摭言》) 刘纂是商州人,刘蜕的儿子。也很擅长作文章。乾宁中期,寒居长安。偶然同一位医生为邻,刘纂很尊敬医生,经常有经济上的往来。这个人是枢密使的门客。薛知柔做京兆尹,因病请这个医生给他诊脉。谈话时,医生很恳切地把刘纂穷困和他考试不中屈才的情况详细告诉给薛知柔。因而知柔对刘纂的情况比较了解。薛知柔是王爵,又是京都行政长官,试官把各地举荐的名单送呈审阅。内中有刘纂的名字,是商州的首选。薛知柔跟医生谈过话,不仅了解医生是枢密使的门下客,而且知道他同刘纂的关系。因此,认定是枢密的意思,刘纂才成为首选。这些事,刘纂本人一无所知。但是他好几次都因此落选。等他明白之后,也没办法自己说明。 钟傅 唐朝自广明庚子之乱,甲辰,天下大荒,车驾再幸岐梁。饥殣相望,郡国率不以贡士为意。江西节帅钟傅起于义聚,奄有疆土,充庭述职,为诸侯表式。而乃孜孜以荐贤为急务。虽州里白丁,片文只字求贡于有司者,莫不尽礼接之。至于考试之辰,设会供帐,甲于治平。行乡饮之礼,尝率宾佐临视,拳拳然有喜色。后大会以饯之,筐箧之外,率皆资以桂王。解元三十万,解副二十万,其余皆不减十万。垂三十载,此志未尝稍息。时举子者以公卿关节,不远千里而求首荐,岁常不下数辈。 僖宗广明之乱(庚子误为甲辰),遍地饥荒。僖宗再次逃亡,饿殍相望。各地都不把贡士(乡举为贡士)当作一回事。唯独江西节度使钟傅跟别人不同。钟傅本来是绿林首领,归唐为节度使。他的治境比较安定,各官都能恪尽职守,是诸侯的楷模。钟傅孜孜以求,努力荐贤。即使治下白丁,只要片纸只字,要求举荐,他都能以礼接待。乡考(地方考试)时,给学子们提供优越的食宿,比安定的时代还好。先行乡饮礼(招待学子的仪式和宴会),亲自率领属官参加监试,显得很高兴。考试后,大会学子。除了赠以礼物之外,还颁给奖赏。解元(乡试第一)三十万,解副(第二名)二十万,其余中举者十万。三十年一贯坚持,当时学子们请朝中的大官们介绍,不远千里到钟傅那里去参试,希望得到钟傅的首荐,每年都有好多人。 卢文焕 卢文焕,光化二年状元及第,颇以宴醵为急务。常府开宴,同年皆患贫,无以致之。一旦绐以游齐国公亭子,既自皆解带从容。焕命团司牵驴。时柳璨告文焕,以驴从非己有。文焕曰:“药不瞑眩,厥疾弗瘳。”璨甚衔之。居四年,璨登庸,文焕忧戚日加。璨每遇之曰:“药不瞑眩,厥疾弗瘳。”(出《摭言》) 卢文焕是光化(昭宗年号)二年的状元。非常喜欢大家凑份子一起喝酒。同年们没钱,没办法凑齐。他就骗他们说某日一起去游齐国公子亭(名胜)。他自己慷慨解囊。卢文焕让团司牵驴给大家骑。(团司指养驴而赁者)柳璨跟卢文焕说:“我自己从来没驴骑。”卢文焕说:“药不瞑眩,厥疾弗瘳。”意思说,你需要吃药吃到迷迷糊糊的程度,不然这穷病是不能好的。柳璨深恨他。过了四年,柳璨升任宰相。卢文焕忧虑日甚一日。柳璨每次见到他就重复他的话。说:“药不瞑眩,厥疾弗瘳。” 赵光逢 光化二年,赵光逢放柳璨及第。光逢后三年不迁。时璨自内庭大拜,光逢始以左丞征入。未几,璨坐罪诛死,光逢膺大用,居重地十余岁。上表乞骸,守司空致仕。二年,复征拜上相。(出《摭言》) 光化二年,赵光逢主考,柳璨中进士。此后三年,赵光逢没有升官。柳璨却做了宰相,赵光逢升任左丞(官名)。不久,柳璨因罪被诛。赵光逢得以重任,做宰相十余年,上表辞职,以司空虚衔离任。两年后,又起用为宰相。 卢延让 卢延让光化三年登第。先是延让师薛能为诗,词意入癖,时人多笑之。吴融向为侍御史,出官峡中。延让时薄游荆渚,贫无卷轴,未遑贽谒。会融表弟滕籍者,偶得延让百篇。融既览,大奇之。且曰:“此无他贵,语不寻常耳。于是称之于府主成汭。时故相张公职于是邦,常以延让为笑端。及融言之,咸所改观。由是大获举粮。延让深所感激。然犹困循,竟未相面。值融赴急征,寻入内庭,孜孜于公卿间称誉不已。光化戊午岁,来自襄之南。融一见如旧相识,延让呜咽流涕,于是攘臂成之矣。(出《摭言》) 卢延让是光化三年的进士。先前,卢延让跟薛能学诗。他的诗意怪诞,不被人看中。侍御史吴融到峡州做官。卢延让当时在荆、渚一带游历。因为贫穷,不能立即去谒见请教。吴融的表弟滕籍偶然得到卢延让百多篇诗文。吴融看到之后,非常惊奇。说:“别的并不突出,但出语不凡”。于是,对主官成汭推荐。当时,过去的宰相张某在这里公干,经常把卢延让的文章作为笑谈。听了吴融的评价,一改往常。所以给了卢延让一些资助(以粮补助学子谓之举粮),卢延让很感激吴融。但由于依旧贫困,彼此没见过面。吴融被征用回京,经常不断地在大臣们中称赞卢延让。光化三年,卢延让从襄南到京应试,与吴融一见如故。卢延让感激泪下,于是两人成为至交。 韦贻范 罗隐、顾云,俱受知于相国令狐绹。顾虽鹾贾之子,而风韵详整。罗亦钱塘人,乡音乘刺。相国子弟每有宴会,顾独预之。风韵谈谐,莫辨其寒素之士也。顾文赋为时所称,而切于成名。尝有启事陈于所知,只望丙科尽处,竟列于尾株之前也。罗既频不得意,颇怨望,竟为贵游子弟所排,契阔东归。黄寇事平,朝贤议欲召之。韦贻范沮之曰:“某与同舟而载,虽未相识,舟人告云:‘此有朝官。’罗曰:‘是何朝官,我脚夹笔,亦可敌得数辈。必若登科通籍,吾徒为粃糠也,”由是不果召。(出《北梦琐言》) 罗隐、顾云两人都为宰相令狐绹所知遇。顾云虽然是盐商的儿子,但是为人端庄。罗隐是钱塘人,说话别人难懂。令狐绹的子侄们每举行宴会,都是顾云一个人去。顾云风流倜傥,挥洒谈笑,没人能看得出他是一个商贾的儿子。顾云的文章和赋,都为时人所称道。但他的成名心很切,给朋友的信里说,我没高的要求,考取一个榜末就可以。罗隐失意、怀怨,为那些公子哥排挤,由水路回乡。黄巢之乱被平息之后,朝中贤达的官员们议论,准备召他入朝。韦贻范从中作梗,说:“我和他一起坐船,虽然不相识,但船主告诉他船上有朝官。”而罗隐却说:什么叫朝官?我用脚夹着笔,抵得上他们好几个人。如果这样的人也登科中第,咱们这些朝臣都成了粃糠了。”因此,没有召他。 杨玄同 唐天祐年,河中进士杨玄同老于名场,是岁颇亦彷徨,未涯兆朕,宜祈吉梦,以卜前途。是夕,梦龙飞天,乃六足。及见榜,乃名第六。则知固有前定矣。(出《玉堂闲话》) 天祐年间,杨玄同已经考了几十年不中。那年就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前程如何。就企望作一个好梦,来测定未来。那天晚上,真就梦见了有龙飞到天上,龙有六只脚。等到放榜,果然中了第六名进士。由此而知,命运是有定数的。 封舜卿 封舜卿梁时知贡举。后门生郑致雍同受命,入翰林为学士。致雍有俊才。舜卿才思拙涩,及试五题,不胜困弊,因托致雍秉笔。当时识者,以为座主辱门生。同光初致仕。(出《北梦琐言》) 封舜卿在梁代做过主考。后来,他的门生郑致雍同他一起做翰林学士。郑致雍才思敏捷,封舜卿笨拙。考到第五题,封舜卿累的不行,只好让郑致雍代笔。当时有识之士认为这是主考官给学生带来的耻辱。后唐(李存勖)同光初,封舜卿致仕(官员离职归养谓致仕) 高辇 礼部贡院,凡有榜出,书以淡墨。或曰,名第者,阴注阳受,淡墨书者,若鬼神之迹耳。此名鬼书也。范质云:未见故实,涂说之言,未敢为是。尝记未应举日,有登第者相告,举子将策名,必有异梦。今聊记忆三数梦,载之于此。高辇应举,梦雷电晦冥,有一小龙子在前,吐出一石子。辇得之。占者曰:雷电晦冥,变化之象,一石十科也。将来科第,其十数矣。及将放榜,有一吏持主文贴子至,问小吏姓名:则曰姓龙。询其名第高卑,则曰第十人。又郭俊应举时,梦见一老僧屐于卧榻上,蹒跚而行。既寤,甚恶之。占者曰:老僧上座也,著屐于卧塌上行,屐高也,君其巍峨矣。及见榜,乃状元也。王汀应举时,至滑州旅店,梦射王慎征,一箭而中。及将放榜,或告曰:君名第甚卑。汀答曰:苟成名,当为第六人。及见榜,果如所言。或者问之,则告以梦。王慎征则前年第六人及第,今射而中之,故知亦此科第也。质于癸巳年应举,考试毕场。自以孤平(明抄本“孤平”作“幼年”。)初举,不敢决望成名,然忧闷如醉。昼寝于逆旅,忽有所梦。寐未吪间,有九经蒋之才相访。即惊起而坐,且告以梦。梦被人以朱笔于头上乱点,己牵一胡孙如驴许大。蒋即以梦占之曰:“君将来必捷,兼是第三人矣。”因问其说,即曰:“乱点头者,再三得也;朱者、事分明也;胡孙大者为猿,算法圈三径一,故知三数也。”及放榜,即第十三人也。(出《玉堂闲话》) 凡礼部贡院放榜,都用淡墨书写。意思是,凡中第的人,都是阴间注定的。用淡墨来写,类似鬼神的笔迹,称为鬼书。范质说,你没有见到真是这么回事,认为纯属瞎说,不敢认同。我曾记得考试之前,有已经中第的人告诉,说谁若能考中,一定会预先有奇异的梦。现在把其中的几个梦略作记述。高辇去应试,梦见雷鸣电闪,云雾之中有一条小龙滕跃,口中吐出一块石子,被高辇得到。圆梦的人说,阴云闪电是变化之象,一块石子,是十的记数,将来应试,考第十名。京试后放榜,有一位小吏拿着榜文,问其姓名,他说姓龙。高辇打听自己考了第几,小吏说,第十。郭俊应试时,梦见一老和尚穿着鞋在床上摇摇摆摆地走。醒来之后,心情极压抑,痛恨此梦。圆梦的人说,老和尚登床是上座,穿着鞋在床上走,是登高,你一定高中。放出榜来,果中状元。王汀应试,住在滑州(地名)旅店,梦见一箭射中了王慎征。京试放榜前,有人说,你的名次很低。王汀说,假如我考中,一定是第六名。见了榜文,果然第六名。有人问他怎么回事,王汀就把梦中的事告诉给他。王慎征是前一年的第六名进士,一箭射中,说明今年也考中他那个名次。范质在癸巳年应试。考完之后,自己认为没什么大的名气,文章也不很突出,不敢指望成名,明经蒋之才来拜访,把他惊醒。范质就把梦里的事告诉他。他梦见被人家拿着朱笔在头上乱点,而且自己还牵着跟驴那样大的一个猴子。蒋之才说,你肯定考中了,而且位次在三字中。范质问其依据,蒋之才说,乱点头是再三的意思,朱笔是事已确定。大猴子叫猿,圆的算法是周三径一,所以知道是一个字数。等到放榜,范质中了第十三名。 氏族李氏 后魏孝文帝定四姓,陇西李氏大姓,恐不入,星夜乘鸣驼,倍程至洛。时四姓已定讫。故至今谓之驼李焉。(出《朝野佥载》) 后魏(拓跋氏)孝文帝定四大姓,称为氏族。陇西的李氏是一个大族,担心定不上氏族,骑着戴铃铛的快骆驼,昼夜兼程,赶往洛阳(魏都)。当时四大姓已经定完,内中有李姓。所以,至今人们称陇西李姓为驼李。 王氏 太原王氏,四姓得之为美,故呼为釢镂王家,喻银质而金饰也。(出《国史补》) 太原的王氏宗族,在定四大姓氏的时候,居其中之一,一族荣耀。被人们称为釢镂王家,意是王氏本来就比喻是银子,又镀了一层金。 七姓 高宗朝,以太原王,范阳卢,荥阳郑,清河博陵二崔,赵郡陇西二李等七姓,其族望耻与诸姓为婚,乃禁其自相姻娶。于是不敢复行婚礼,密装饰其女以送夫家。(出《国史异纂》) 唐高宗时,以太原的王氏、范阳的卢氏、荥阳的郑氏、清河的崔氏和博陵的崔氏,赵郡的李氏和陇西的李氏为七大氏族。这些氏族声望很高,耻于同其他姓氏的人家通婚。又因为禁止族内自相婚娶,也只好把族中女子外嫁,但不举行婚礼,秘密把女孩送到丈夫家。 李积 (国史补。积作慎) 李积。酒泉公义琰侄孙,门户第一而有清名。常以爵位不如族望,官至司封郎中怀州刺史,与人书札,唯称陇西李积。(出《国史补》) 李积是酒泉公(封号)李义琰的侄子。门户很高,而且很有声望。虽然官位做到司封郎中和怀州刺史,但是总觉得官职名称没有陇西的李氏高贵。给人写信时,仍自称陇西李积。 崔湜 崔仁师之孙崔湜、涤(“涤”原作“湜”,据明抄本改。)等昆仲数人,并有(“并有”二字原缺,据唐《摭言》十二补。)文翰,列官清要。每私宴之际,自比王谢之家。谓人曰:“吾之门第(“门第”原作“人门”,据明抄本改。)及出身官历,未尝不为第一。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人。”故进取不已,而不以令终。(出《摭言》) 崔仁师的孙子崔湜、崔涤,弟兄很多,出身高贵,名声也好。每次弟兄们宴会,自比王导、谢安宗族(王、谢皆氏族),常跟人家说:我们崔家门第出身高贵,官职显要,都属一流。大丈夫应该捉柄治人,不能默默地受制于人。所以,总是孜孜不倦地一味追求,但未得善终。 类例 世有山东士大夫类例三卷。其有非士族及假冒者,多不见录。署云相州僧昙刚撰。后柳冲亦明族姓,中宗朝为相州刺史。询问旧老,云:“自隋已来,不闻有僧昙刚。”盖惧嫉于时,故隐其名氏。(出《国史补》) 《山东士大夫类例》共三卷。凡是假冒士族和不是士族出身的,都不录取。署名是相州僧昙刚。后来柳氏也列为氏族,柳冲在中宗时做相州刺史,访询老人们昙刚其人。老人们说,从隋朝以来,相州就没有过昙刚和尚这个人。可以猜想,著这三卷书的人当时因为惧祸,所以匿名。 李峤 初,李峤与李迥秀同在庙堂,奉诏为兄弟。又西祖王璋与信安王祎同产。故赵郡陇西二族,昭穆不定,一会之中,或孙为祖,或祖为孙。(出《国史补》) 当初,李峤和李迥秀一起在朝做官,皇帝下诏让他们称为兄弟。西祖王李璋和信安王李祎是亲兄弟,所以赵郡的李姓和陇西的李姓很难区别辈份。会见时,有的时候祖孙难辨。(指两氏李姓交往) 张说 张说好求山东婚姻,当时皆恶之。及后与张氏亲者,乃为甲门(“甲门”原作“申明”,据明抄本改。)四姓。郑氏不离荥阳,又岗头卢,泽底李,土门崔,皆为鼎甲。(出《国史补》) 张说家族喜欢同山东人结为姻亲,被人看不起。后来,凡是同张说家族结为姻亲的,都是学问有成的,被称为甲门四姓。荥阳郑氏、岗头的卢氏、泽底的李氏、土门的崔氏,都是张说家的女婿,都中进士。 杨氏 杨氏,自杨震号关西孔子,葬于潼关亭,至今七百余年,子孙犹在阌乡故宅,天下一家而已。(出《国史补》) 杨氏宗族,从西汉杨震号为关西孔子,死后葬在潼关亭,到宋初已七百多年,子孙仍然住在老地方的老房子里,天下仅此一家。 李益 李尚书益有宗人庶子同名,俱出于姑臧公。时人谓尚书为文章李益,庶子为门户李益,而尚书亦兼门地焉。尝姻族间有礼会,尚书归,笑谓家人曰:“太甚笑,今日局席,两个坐头,总是李益。(出《因话录》) 尚书李益和本宗李氏的一位庶子(非正出为庶子)同名。都是姑臧公的后代。当时人们称尚书李益为文章李益,称另一李益为门户李益。尚书李益同时也又被称为门户李益。亲属有聚会,尚书李益参来归来,笑对族人说:“太好笑,今天的宴会上两个首座,都是李益。” 庄恪太子妃 文宗为庄恪选妃,朝臣家子女者(明抄本“子女者”作“有女子”。)悉被进名,士庶为之不安。帝知之,召宰臣曰:“朕欲为太子婚娶,本求汝郑门衣冠子女为新妇,(明抄本“妇”下有“扶出来田舍齁齁地如”九字。)闻在外朝臣,皆不愿共联作亲情,(明抄本情作家。)何也?朕是数百年衣冠。”无何神尧打(明抄本打作把朕二字。)家罗诃去。因遂罢其选。(出《卢氏杂说》) 唐朝,文宗为太子李永选妃。朝臣们的女儿俱在其列,送上名单。人们都感到不安。文宗知道后,对宰相说:“我给太子选妃,本来只打算在你们郑氏宗族中的有官位者家庭里面考虑,但听说外面的朝臣们都不愿和我做亲戚,为什么?我们李氏也是几百年的氏族。”不久,庄恪太子暴死,这件事作罢。(庄恪是李永的谥号) 白敏中 白敏中为相,尝欲以前进士侯温为子婿。且有日矣,其妻卢氏曰:“身为宰相,愿为我婿者多矣。己既姓白,又以侯氏儿为婿,必为人呼作侯白尔。”敏中为之止焉。敏中始婚也,已朱紫矣,尝戏其妻为接脚夫人。又妻出,辄导之以马。妻既憾其言,每出,必命撤其马,曰:“吾接脚夫人,安用马也。”(出《玉泉子》) 白敏中做宰相,曾打算把女儿嫁给前进士侯温。这个打算已经好久,他的妻子说:“你做宰相,愿意给咱家做女婿的人很多。咱家姓白,再找个姓侯的女婿,人家准得叫侯白。”白敏中取消了这个打算。白敏中结婚时已经做了大官,曾跟他妻子开玩笑,说你是个捧脚夫人。他妻子出门,派马队开道。妻子有憾于前言,撤马队,说:“我是捧臭脚的夫人,用什么马队?” 汝州衣冠 汝州衣冠,无非望族,多有子女。有汝州参军亦令族内,于一家求亲,其家不肯曰:“某家世不共轩冕家作亲情。”(出《卢氏杂说》) 汝州做官的,出身都是望族,有很多子女。汝州参军(官名)向一家求亲,那家不肯,说我们家族世代不跟望族做亲戚。 黄生 有黄生者,擢进士第。人问与颇同房否?对曰:别洞。黄本溪洞豪姓,生故以此对。人虽咍之,亦赏其直实也。(出《尚书故实》) 姓黄的学子中了进士。有人问他是否愿意同住,他说,别洞。黄姓是溪洞的氏族,所以他把房子说成洞。人们虽然讥笑他,但也欣赏他的直率和朴实。 卷第一百八十五 铨选一 卷第一百八十五铨选一 蔡廓谢庄刘林甫张说温彦博戴胄唐皎杨师道高季辅薛元超杨思玄张仁祎裴行俭三人优劣刘奇狄仁杰郑杲薛季昶邓渴李至远张文成郑愔崔湜糊名 蔡廓 宋废帝时,以蔡廓为吏部尚书。录尚书徐羡之谓中书令傅亮曰:“黄门已下,悉委蔡,吾徒不复历怀。自此已上,故宜共参同异。”廓闻之曰:“我不能为徐羡之署纸尾也。”遂辞不拜。(出《建康实录》) 宋废帝(前宋,刘裕所建)时,打算任用蔡廓做吏部尚书。录尚书(代理尚书令)徐羡之跟中书令傅亮说:“黄门侍郎以下官员的任用,都由蔡廓决定,咱们不参加意见。黄门侍郎以上的官员任用咱们共同商定。”蔡廓听了,说:“我不能跟在徐羡之后面签名。”辞掉这个官职不做。 谢庄 宋谢庄字希逸,侍中微之子,黄门思之孙。美仪容,善谈论,工书属文,好言玄理。少为文帝所赏。帝一见之,辄叹曰:“蓝田生美玉,岂虚也哉?”庄代颜峻为吏部尚书。峻容貌严毅,常有不可犯之色。庄风姿温美,人有喧诉,常欢笑答之。故时人语曰:颜吏部瞋而与人官,谢吏部笑不与人官。庄迁中书令侍中,谥曰宪。庄家世无年五十者。庄年四十二,祖四十七,曾祖四十三,高祖三十。子朏、籥,并知名。(出《谈薮》) 前宋的谢庄表字希逸,是侍中谢微的儿子,黄门侍郎谢思的孙子。仪表堂堂,善于言辞,字写得好,文章也做得好。并且好谈论玄学。少年时期就被皇帝(刘裕)所赏识。皇帝每见他就说,蓝田那个地方产美玉,确实不假。谢庄取代颜峻做吏部尚书。颜峻很严肃,常现不可侵犯的面色。而谢庄生得俊美,待人温良。即使有人陈述言词激烈,嗓门高,他也能微笑以待。所以当时的人说,颜峻瞪着双目给人官做。谢庄虽笑,但不给人官做。谢庄升到中书令、侍中的官。逝世后,追封号为宪。他家世代没有人活到五十岁。谢庄逝世时四十二岁,祖父逝世时四十七岁,曾祖父逝世时四十三岁,高祖父逝世时三十岁。谢庄的儿子谢朏、谢籥都很有名声,谢朏做到很高的官职。 刘林甫 唐武德初,因隋旧制,以十一月起选,至春即停。至贞观二年,刘林甫为吏部侍郎,以选限促,多不究悉,遂奏四时听选,随到注擬。当时以为便。(出《唐会要》) 唐高祖武德初年,按照隋朝的惯例,十一月开始选官,到春天停止。太宗贞观三年,刘林甫任吏部侍郎,认为这样做时间短促,对官员的考查了解不细,不深。便奏请不限制选官的时间,随时承办,都认为方便。 张说 武德七年,高祖谓吏部侍郎张说曰:“今年选人之内,岂无才用者,卿可简试将来,欲縻之好爵。”于是说以张行成、张知运等数人应命。时以为知人。(出《唐会要》) 武德七年,唐高祖对吏部侍郎张说说:“今年选用的官员里面肯定会有有才能的人,你可以了解一下报告我,我打算重用他们。”张说就推荐了张行成、张知运等几个人。当时人们认为张说知人善任。 温彦博 贞观元年,温彦博为吏部郎中,知选,意在沙汰,多所摈抑,而退者不伏,嚣讼盈庭。彦博惟骋辩与之相诘,终日喧扰。颇为识者所嗤。(出《唐会要》) 贞观元年,温彦博任吏部郎中,主管选用官员。打算淘汰一些冗员,对淘汰的官员有些压制。这些人压而不服,找他争论。温彦博跟他们辩论,吵得不可开交。被当时的有识者耻笑。 戴胄 贞观四年,杜如晦临终,请委选举于民部尚书戴胄。遂以兼检校吏部尚书。及在铨衡,颇抑文雅而奖法吏,不适轮辕之用。物议(“议”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以是刺之。(出《唐会要》) 太宗贞观四年,宰相杜如晦临终之前,启请把选任官职的事委托给民部尚书戴胄。太宗就让他兼职署理吏部尚书。在选任官员方面,戴胄颇压制儒臣,而选任一些执法严苛的人,结果不能得心应手。人们议论,往往用这件事来讽刺他。 唐皎 唐贞观八年十一月,唐皎除吏部侍郎。常引人入铨,问何方稳便?或云:其家在蜀,乃注与吴。复有云:亲老,先住江南,即唱之陇右。论者莫测其意。有一信都人希河朔,因绐云:愿得江淮,即注与河北一尉。由是大被选人绐言欺之。(出《唐会要》) 太宗贞观八年十一月,唐皎被任命为吏部侍郎。委派任官时经常问人,你到哪里任职方便?人家或许说,我家乡在四川,他就把这个人派到江苏去。又有人说明家里住在江南,而且有老人,他就把他派到陕甘去。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有一位信都人,希望到河北一带任职,就骗唐皎说:“我愿意到江淮(安徽、江苏)去。”结果,唐皎把他派到河北某地担任县尉。此后,人们摸到了规律,常常骗他。 杨师道 贞观十七年,杨师道为吏部尚书。贵公子,四海人物,未能委练,所署多非其才。深抑势贵及亲党,将以避嫌。时论讥之。(出《唐会要》) 太宗贞观十七年,杨师道做吏部尚书。提拔的一些官员多是公子哥儿。真正有才能的人物,得不到重用。他除授的官员,大多数是些庸才。而且他又反过来压制其他有权势的人和自己的朋友与亲属,用这个方法来避嫌,表示他公正。因此,被人们耻笑,讥讽。 高季辅 贞观十七年,吏部侍郎高季辅知选。凡所铨综,时称允惬。至十八年于东都独知选事,上赐金镜一面,以表清鉴。(出《唐会要》) 太宗贞观十七年,吏部侍郎高季辅主管官员的选授。凡经他选授的官员,自身认可,人们也满意。贞观十八年,高季辅到东都洛阳独立主持选授官员的事,唐太宗赐给他一面金镜,表彰他为官公正廉明,让人借鉴。 薛元超 永徽元年,中书舍人薛元超好汲引寒俊,尝表荐任希古、高智周、郭正一、王义方、孟利真等十余人。时论称美。(出《唐会要》) 永徽(高宗年号)元年,中书舍人薛元超喜欢举荐贫苦而有才能的人。他向皇帝举荐了任希古、高智周、郭正一、王义方、孟利真等十余人。被人们称为美谈。 杨思玄 龙朔二年,司列少常伯杨思玄恃外戚贵,待选流多不以礼而排斥之。为选者夏侯彪所讼,御史中丞郎余庆弹奏免官。时中书令许敬宗曰:“必知杨吏部之败。”或问之,对曰:“一彪一狼,共著一羊,不败何待!”(出《唐会要》) 龙朔(高宗年号)二年,司列少常伯(吏部尚书别称)杨思玄自恃自己是外戚权贵,对待参选的官员又排斥又无礼。被参选的夏侯彪状告。遭到御史中丞郎余庆弹劾,罢免了官职。当时,中书令许敬宗说:“我知道杨吏部非败不可。”别人问他为什么,许敬宗说:“一只彪、一只狼合吃一只羊,他能不败吗?” 张仁祎 唐总章二年十一月,吏部侍郎李敬玄委事于员外张仁祎。有识略干能,始造姓历,改修状抹铨替等程式。敬玄用仁祎之法,铨总式序。仁祎感国士见委,竟以心劳,呕血而死。(出《唐会要》) 高宗总章二年十一月,吏部侍郎李敬玄把主管事务委托给员外郎张仁祎。这个人既有胆识又有能力。把官员的姓氏、履历造录成册。又修正了选官的程式。李敬玄采用他的办法,完备了选官的程序。张仁祎很感激李敬玄这样以国士待他,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竟累得吐血而死。 裴行俭 咸亨二年,有杨炯、王勃、卢照邻、骆宾王,并以文章见称。吏部侍郎李敬玄咸为延誉,引以示裴行俭。行俭曰:“才名有之,爵禄盖寡。杨应至令长,余并鲜能令终。”是时苏味道、王勮未知名,因调选,遂为行俭深礼异。仍谓曰:有晚生子息,恨不见其成长,二公十数年当居衡石,愿识此辈。(明钞本“识此辈”作“此为托”)其后果如其言。行俭尝所引偏裨将有程务挺、张虔勖、崔智聓、王方翼、党金毗、刘敬同、郭待封、李多祚、黑齿常之尽为名将。(出《唐会要》) 咸亨(高宗年号)二年,杨炯、王勃、卢照邻、骆宾王都因诗词文章非常杰出而著称。吏部侍郎李敬玄对他们都很推崇,引荐给裴行俭。裴行俭说,他们确实很有才华,但是恐怕没有爵禄。杨炯能够做县令,其余的连县令怕也做不到。当时苏味道、王勮还不很知名。应博学宏词科进选,很受裴行俭重视。对他们说,我虽然有儿子有学生,但是都不长进,你们俩十几年可以做到很高的官,受到重用,希望你们结识、教导他们。后来,果然如此。裴行俭提拔、荐任、重用的偏将程务挺、张虔勖、崔智聓、王方翼、党金毗、刘敬同、郭待封、李多祚、黑齿常之等都成为著名的将领。 三人优劣 长寿二年,裴子余为鄠县尉。同列李隐朝、程行谌皆以文法著称,子余独以词学知名。或问雍州长史陈崇业,三人优劣孰先?崇业曰:“譬之春兰秋菊,俱不可废。” 武周长寿(则天年号)二年,裴子余做鄠县的县尉(县令的佐官)。跟他官职差不多的李隐朝、程行谌都以文章和执法著称。而裴子余却是以词学知名的。有人问雍州长史陈崇业,三人比较,谁更高一些?陈崇业说,好比春天的兰花和秋天的菊花,都是很美而不可少的。 刘奇 证圣元年,刘奇为吏部侍郎。注张文长、(《唐会要》七五“长”作“成”)司马锽为监察御史。二人因申屠玚以谢之。奇正色曰:“举贤本自无私,二君何为见谢?”(出《唐会要》) 证圣(则天年号)元年,刘奇做吏部侍郎,任用张文长、司马锽为监察御史,这两人请申屠玚带他们去向刘奇致谢。刘奇严肃地说:“荐举和任用人才是无私的,你们有什么可谢?” 狄仁杰 圣历初,狄仁杰为纳言,颇以藻鉴自任,因举桓彦范、敬晖、崔玄暐、张柬之、袁恕己等五人。后皆有大勋。复举姚元崇等数十人悉为公相。圣历中,则天令宰相各举尚书郎一人。仁杰独荐其子光嗣,由是拜地官员外,莅事有声。则天谓之曰:“祁奚内举,果得人也。”(出《唐会要》) 圣历(则天年号)初年,狄仁杰做纳言(武周时相当宰相),以任用人才为己任。他举荐的桓彦范、敬晖、崔玄暐、张柬之、袁恕己等人,后来都有很高的功勋。他举荐的姚元崇等数十人,好多人封公拜相。圣历中期,武则天让宰相们各举荐一位尚书郎,唯独狄仁杰举荐他的儿子狄光嗣,被武则天任命为地官员外郎,非常称职。武则天说:“列国时祁奚举贤不避亲的事,现在也有人这样做了。” 郑杲 圣历二年,吏部侍郎郑杲,注韩思复为太常博士,元稀声京兆士曹。尝谓人曰:“今年掌选,得韩、元二子,则吏部不负朝廷矣。”(出《唐会要》) 圣历二年,吏部侍郎郑杲选任韩思复担任太常博士,元稀声为京兆士曹。对人说:“我今年主管选官的事,得到韩思复、元稀声这两位,吏部没有辜负朝廷的信任。” 薛季昶 长安三年,则天令雍州长史薛季昶,择僚吏堪为御史者。季昶以问录事参军卢齐卿,齐卿举长安县尉卢(“卢”原作“处”,据《唐会要》七五改。)怀慎,李体光。(《唐会要》作季休光。)万年县尉李义,崔湜;咸阳县丞倪若冰;周至县尉田崇壁;新丰县尉崔日用。后皆至大官。(出《唐会要》) 长安(则天年号)三年,武则天让雍州长史薛季昶挑选可以担任御史的人选。薛季昶请教同僚录事参军卢齐卿。卢齐卿推荐长安县尉卢怀慎、李体光;万年县尉李义、崔湜;咸阳县丞倪若冰;周至县尉田崇壁;新丰县尉崔日用。这些人后来都担任了很高的职务。 邓渴 弘道元年十二月,吏部侍郎魏克己铨综人毕,放长榜,遂出得留人名。于是衢路喧哗,大为冬集人授(明抄本“授”作“援”。)引指摘,贬为太子中允,遂以中书舍人邓玄挺替焉。又无藻鉴之目,及患消渴,选人因号邓渴。(出《唐会要》) 弦道(高宗年号)元年十二月,吏部侍郎魏克己把选任和落选的官员名单列出长榜贴出来,通衢大路一片喧哗。由此被人指摘,贬为太子中允。由中书舍人邓玄挺来接替他出任吏部侍郎。邓玄挺视力很差,又患有消渴疾(糖尿病)。因之,被待选的官员们称为“邓渴。” 李至远 如意元年九月,天官郎中李至远权知侍郎事。时有选人姓刁,又有王元忠,并被放。乃密与令史相知,减其点画,刁改为丁,王改为士。拟授官后,即添成文字。至远一览便觉曰:“今年铨覆万人,总识姓名。安有丁士者哉?此刁某王某者。”省内以为神明。(出《唐会要》) 如意(则天年号)元年,天官郎中李至远署理侍郎职务。当时有待选(等待任命为待选)的人姓刁,还有一位王元忠落选。但他们跟令使(流外官)是好朋友,重新填报,改了姓氏笔划。刁改成丁,王改成士。打算在批示任官之后,添上笔划再改过来。李至远一看就明白是作弊。便说:“今年待选官员超过万人,我都记得,哪有姓丁和姓士这两个人,这不是刁某和王某吗?”吏部的官员们都认为李至远神明。 张文成 唐张文成曰:“乾封以前,选人每年不越数千;垂拱以后,每岁常至五万。人不加众,选人益繁者,盖有由矣。尝试论之。只如明经进士,十周三卫,勋散杂色,国官直司,妙简实材,堪入流者十分不过一二。选司考练,总是假手冒名。势家嘱请,手不把笔,即送东司。眼不识文,被举南馆。正员不足,权补试摄检校之官。贿货纵横,赃污狼籍。流外行署,钱多即留。或贴司助曹,或员外行案。更有挽郎辇脚,营田当屯,无尺寸功夫,(明抄本夫作效。)并优与处分。皆不事学问,唯求财贿,是以选人冗冗,甚于羊群;吏部喧喧,多于蚁聚。若铨实用,百无一人。积薪化薪,所从来远矣。”(出《朝野佥载》) 唐张文成说,乾封(高宗年号)以前每年选任官员超不过几千人,垂拱(武周则天年号)以后,每年常常达到五万人。人口没有增多,可待选的官员却增加起来,为什么呢?这是有原因的。试论一下,比如明经进士们,三省六部文武衙门,勋戚散官以及其余衙门的官员,真正有真才实学的,胜任所司职任的,十个中不过一两个。选任官职的过程中,不是冒名顶替,就是权贵嘱托。手不能提笔的,可以到东司任职,目不视丁的,又可以到南馆去做官。正员没有位置,就充任一些所谓权、补、试、摄、检校之类的临时官职。权钱交易,贪污受贿,一片糊涂。流外官送的钱多就留用,或者做属官的助手,抄抄写写,或者在定员之外,又立名目。还有一些捧臭脚的,冒功营田的,不一而足。这些人,没有一点真本事,都受到优越的待遇。都是不问学问,只认钱多钱少造成的。结果冗员甚多,有如羊群。吏部衙门整天闹哄哄的,人来人往,多如蚂蚁。要求才干,百无一人。造成这样的局面,原因很久远了。 郑愔崔湜 唐郑愔为吏部侍郎,掌选,赃污狼籍。引铨,有选人系百钱于靴带上。愔问其故,答曰:“当今之选,非钱不行。”愔默而不言,时崔湜亦为吏部侍郎,掌铨。有选人引过,分疏云:“某能翘关负米。”湜曰:“若壮,何不兵部选?”答曰:“外边人皆云,崔侍郎下,有气力者即得。”(出《朝野佥载》) 唐朝郑愔做吏部侍郎,主管选任职官的事。贪污受贿。一次选官时,待选的人在靴子带上拴了一百个大钱。郑愔问这是为什么?那个人说,如今选官,没钱不行。郑愔默默不语。当时,崔湜也做吏部侍郎,主管任官。被选的官员中,有一人绕出官员的队伍独行。崔湜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能背着米从障碍物上跳过去。”崔湜说:“你这样体壮,应该到兵部去做武官。”那个人说:“崔侍郎选官,听说有力气就行。” 糊名 武后以吏部选人多不实,乃令试日自糊其名,暗考以定等第。判之糊名,自此始也。武后时,投匦者或不陈事,而有嘲谑之言。于是乃置使,先阅其书奏,然后投之。匦院有司,自此始也。(出《国史异纂》) 武则天因为吏部选官不实,问题很多。于是,下令在送选的案卷上自己把名字糊上。由吏部主官无记名而定职任,或任用或淘汰。考查糊名之始,始于武则天。又,武则天设立了许多铁制的检举箱,供人秘密检举官吏。有人投状,并没有告谁,而写了一些嘲弄的话。于是,武则天又专设了专管的官员,由他们先看密告信的内容,然后才准许投入。设官主管密告箱,亦始于武则天。 卷第一百八十六 铨选二 卷第一百八十六铨选二 斜封官卢从愿韦抗张仁愿杜暹魏知古卢齐卿王丘崔琳裴光庭薛据李林甫张说张奭杨国忠陆贽郑余庆裴遵庆李绛李建崔安潜 斜封官 唐景龙年中,斜封得官者二百人,从屠贩而践高位。景云践祚,尚书宋璟、御史大夫毕构,奏停斜封人官。璟、构出后,见鬼人彭卿受斜封人贿赂,奏云:见孝和怒曰,我与人官,何因夺却?于是斜封皆复旧职。伪周革命之际,十道使人,天下选残明经进士及下村教童蒙博士,皆被搜扬。不曾试练,并与美职。尘黩士人之品,诱悦愚夫之心。庸才者得官以为荣,有才得官以为辱。昔赵王伦之篡也,天下孝廉秀才茂异,并不简试。雷同与官,市道屠沽,亡命不轨,皆封侯略尽。太府之铜不供铸印,至有白版侯者。朝会之服,貂者大半。故谣云:貂不足,狗尾续。小人多幸,君子耻之。无道之朝,一何连类也,惜哉!(出《朝野签载》) 唐中宗景龙年间,韦后及太平、安乐、长宁等公主,仗势用权,收受贿赂,于侧门降墨敕付中书授官,得官者二百多人,人们称这种官为斜封官。一些屠夫贩卒爬上了高位。睿宗李旦继承了皇位后,尚书宋璟、御史大夫毕构,上奏书,停止了斜封官。宋璟、毕构被罢出官后,见鬼人(宫中专司驱鬼、祈祷、占卜之术的人)彭卿受一些斜封官的贿赂向皇帝上奏说:“我见到了死去的孝和皇帝(孝和皇帝是中宗死后的谥号)他发怒了,他说:‘我给人封的官,你们为什么都给罢了?’”于是那些斜封官又官复原职。武后则天篡权的时候,全国各地需要人,一些落榜的秀才和村中教书的先生,都被搜罗去了,不经过考试和锻炼,就给一个很美的差事。这样做污辱了读书人的品格,而使那些无能之辈得到了欢心,庸才得到了官,感到荣耀,有才的人感到耻辱。晋司马伦篡位时,国内一些品质不好、才智不佳的人,都不经考试,一样封官。一些杀猪卖酒的亡命徒,都被封了侯,做了官。宫廷中的铜都不够铸印用,以至于有些人只能用白板代印。到大朝会时戴貂饰的只有一大半。所以有民谣说:“貂不足,狗尾续。”小人感到高兴,君子感到耻辱。一些无道的昏君,他们怎么那么相似。令人痛惜呀! 卢从愿 景云元年,卢从愿为侍郎,精心条理,大称平允。其有冒名伪选,虚增功状之类,皆能擿发其事。典选六年,颇有声称。时人曰:前有裴马,后有卢李。裴即行俭,马谓戴,李谓朝隐。(出《唐会要》) 唐睿宗景云元年,卢从愿任吏部侍郎,他选官认真,照章办事,人都说他办事公道。有冒名参选的,或虚报功绩请赏的,他都能给以揭发。他主持考选官六年,很有声誉。当时人们说,前有裴马,后有卢李。裴是裴行俭,马是马戴,李是李朝隐。 韦抗 景云二年,御史中丞韦抗加京畿按察使。举奉天县尉梁升卿、新丰尉王倕、金城县尉王水、(明抄本“水”作“永”,唐会要“水”作“冰”。)华原县尉王焘为判官。其后皆著名位。(出《唐会要》) 景云二年,御史中丞韦抗担任京畿按察使,他举荐奉天县尉梁升卿、新丰尉王倕、金城县尉王水、华原县尉王焘为判官(各衙署的佐官),后来这些人,都名位显赫。 张仁愿 景云二年,朔方总管张仁愿奏用监察御史张敬忠、何奕,长安县尉寇泚,鄠县尉王易从,始平县主簿刘体微分判军事;义乌县尉晁良贞为随军。后皆至大官。(出《唐会要》) 景云二年,北方总管张仁愿上奏,选用了监察御史张敬忠、何奕、长安县尉寇泚、鄠县尉王易从、始平县主簿刘体微分管军事,义乌县尉晁良贞为随军。后来都当了大官。 杜暹 景云二年,卢从愿为吏部侍郎。杜暹自婺州参军调集,补郑县尉。后暹为户部尚书,从愿自益州长史入朝。暹立在卢上,谓之曰:“选人定何如?”卢曰:“亦由仆之藻鉴,遂使明公展千里足也。”(出《唐会要》) 景云二年,卢从愿任吏部侍郎时,杜暹从婺州参军一职调到郑县任县尉,后来杜暹升为户部尚书。卢从愿从益州长史调入朝廷,杜暹的官位比卢从愿高。他问卢从愿:“你选定的人怎么样?”卢从愿说:“是由我反复评选、鉴别,才能使你施展自己的才能。” 魏知古 先天元年,侍中魏知古尝表荐洹水县令吕太一、蒲州司功参军齐瀚、右内率府骑曹柳泽。及为吏部尚书。又擢密县尉宋遥,左补阙袁晖、封希颜,伊阙县尉陈希烈。其后咸居清要。(出《唐会要》) 唐玄宗(李隆基)先天元年,侍中魏知古曾经上表推荐洹水县令吕太一、蒲州司功参军齐瀚、右内率府骑曹柳泽。魏知古当了吏部尚书后,又提升了密县尉宋遥、左补阙袁晖、封希颜、伊阙县尉陈希烈。后来这些人都做了清要官(政事清简的官职,常指典司图籍一类的官)。 卢齐卿 开元元年,卢齐卿为幽州刺史。时张守珪为果毅,特礼接之。谓曰:“十年内当节度。”果如其言也。(出《唐会要》) 唐玄宗开元元年,卢齐卿任幽州刺史,当时张守珪任果毅都尉(武官职名),卢齐卿很敬重他。卢对张说:“十年内你准能当节度使。”后来果然和卢齐卿说的一样,张守珪做了节度使。 王丘 开元八年七月,王丘为吏部侍郎,擢山阴尉孙逖、桃林尉张镜微、湖城丞张晋明、进士王冷然、李昂等。不数年,登礼闱,掌纶诰焉。(出《唐会要》) 唐玄宗开元八年七月,王丘任吏部侍郎,提拔山阴县尉孙逖、桃林县尉张镜微、湖城县丞张晋明、进士王冷然、李昂等人。不多年,都进入尚书省,专门给皇帝缮写诏书。 崔琳 十一年十二月,吏部侍郎崔琳铨日,收选残人卢怡、裴敦复、於号卿等十数人。无何,皆入台省。众以为知人。(出《唐会要》) 唐玄宗开元十一年十二月,吏部侍郎崔琳选授官员时,他收选了残疾人卢怡,裴敦复、於号卿等十多人,不久,他们都进入各部任官。大家都认为崔琳知人善用。 裴光庭 开元十八年,苏晋为侍郎,而侍中裴光庭每过官,应批退者,但对众披簿,以朱笔点头而已。晋遂榜选院:门下点头者,更引注拟。光庭以为侮己,不悦。时有门下主事阎鳞之,为光庭腹心,专主吏部过官。每鳞之裁定,光庭随口下笔。时人语曰:鳞之口,光庭手。(出《唐会要》) 唐玄宗开元十八年,苏晋任侍郎,侍中裴光庭在每次选官时,将应该批退的人,用朱笔在姓名上划一点,然后当众公布。苏晋却把名单张贴在选院,门下省点过姓名的,在名下详细的写下应选应退。裴光庭认为这是侮辱自己,很不高兴。当时门下省主事阎鳞之和裴光庭很要好,阎专门主持吏部选官。每当阎鳞之决定时,裴光庭便随手用笔记下。当时人们说,(阎)鳞之口,(裴)光庭手。 薛据 开元中,薛据自恃才名,于吏部参选,请授万年录事。诸流外官共见宰执诉云:“录事是某等清要官,今被进士欲夺,则某等色人,无措手足矣。”遂罢。(出《摭言》) 唐玄宗开元中期,薛据认为自己很有才华和名气,在吏部参选时,请求授给他万年录事一职。一些九品以外在京师官署当吏员的人都向主持选官的宰相说:“录事是地位显贵、职司重要的官职,现在一个进士想要夺这个官位,叫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呢?”于是这事也就免去不办了。 李林甫 自开元二十年,吏部置南院,始悬长名,以定留放。时李林甫知选,宁王私谒林甫曰:“就中乞一人。”林甫责之。于是榜云:据其书判,自合得留,缘属宁王,且放冬集。(出《国史补》) 自唐玄宗(李隆基)开元二十年,吏部才开始设置南院,把所有参选任官的人张榜公布,以决定任用和落选。开元年初,当时李林甫主持选官。宁王私下对李林甫为参选的一人说情。李林甫没答应并责备了宁王。于是榜上说,根据考评官的评语,那人应该留用,但是由于宁王说情,暂不任用,等到冬天考评时再考评。 张说 中书舍人张均知考,父左相张说知京官考。特注曰:父教子忠,古之善训。祁奚举子,义不务私。至如润色王言,章施帝载,道参坟典,例绝常功,恭闻前烈,尤难其任。岂以嫌疑,敢挠纲纪?考上下。(出《玄宗实录》) 中书舍人张均主持官员的政绩考评,他的父亲左丞相张说则主持京官的政绩考评。张说在张均的评语上批道:父亲教导儿子忠心为国是自古以来的训教。战国时期晋国的祁奚年老退休,推荐他儿子祁午做国尉,是为国不是为私。你能弘扬皇帝的丰功伟绩,按照圣明皇帝的指示认真做事,效仿前贤的做法,主持公正,不是一般的成绩。即使是明敏的前辈,也是难以做到的。我虽然身为张均之父,但是不能为了避嫌而败坏了国家的纲纪。考张均上下。 张奭 苗晋卿典选,御史中丞张倚男奭参选,晋卿以倚子思悦附之。考等第凡六十四人,奭在其首。苏考蕴者为蓟令,乃以选事告禄山。禄山奏之,玄宗乃集登科人于花萼楼前重试,升第者十无一二。奭手持试纸,竟日不下一字。时人谓之拽白。上大怒,贬倚。敕曰:庭闱之间,不能训子;选调之际,乃以托人天下为戏谈。晋卿贬安康。(出《卢氏杂说》) 苗晋卿担任主选官。御史中丞张倚的儿子张奭参选,晋卿以为张奭参选,是讨好依附张倚的好机会。考试六十四人中将张奭列在榜首。苏考蕴任蓟县县令,就以这次考试舞弊事对安禄山说了。安禄山把这件事奏给皇帝。玄宗就召集登科人在花萼楼前重新考试,及格的升第者十无一二。张奭手持考试卷,竟一天也写不出一个字。当时人们叫作拽白(交白卷)。玄宗大怒,贬斥张倚。下敕说:“在家里不能很好教育儿子;考试的时候,托人说情,成为天下的笑谈。”把苗晋卿贬官到安康。 杨国忠 天宝十载十一月,杨国忠为右相,兼吏部尚书,奏请两京选人,铨日便定留放,无少长各于宅中引注。虢国姊妹垂帘观之。或有老病丑陋者,皆指名以笑。虽士大夫亦遭耻。故事,兵吏部事中行列于前曰:“既对注拟,即是过门下了。”希烈等腹悱而已。侍郎韦见素、张倚皆衣紫,与本曹郎官,藩屏外排比案牍,趋走语事。乃谓帘中杨氏曰:两个紫袍主事何如?杨乃大噱。选人郑怤(“怤”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附会其旨,与二十余人率钱于勤政楼设斋,兼(“兼”原作“帘”,据明抄本改)为国忠立碑于尚书省南。所注吏部三铨选人,专务鞅掌,不能躬亲,皆委典及令史孔目官为之。国忠但押一字,犹不可遍(出《唐续会要》) 唐玄宗天宝十年十一月,杨国忠为右相兼吏部尚书。上奏玄宗请求在西京长安、东京洛阳两京选人授官,玄宗答应了。铨选那天,便决定任官。那天,无论年龄大的、年龄小的都在杨国忠私宅里注册登记任官。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韩国夫人,贵妃妹秦国夫人在屋里放下竹帘看这些人,老、病、丑陋者都指名道姓取笑他们,既使是士大夫也免不了遭受她们耻笑取乐。依照过去的惯例,被选的官员,须在兵部、吏部登记、注册完了,再呈送给门下省。门下省长官侍中和助手给事中考核,考核认为不合格,退回,叫退量。杨国忠专权任官只一人说了算,叫左相陈希烈在边上坐着。门下省给事中出了行列到前边说:“既然已经授职任官,就是经过门下省这道手续了。”陈希烈等(与选官有关人员),口中不说,心里不愿意,只是闷坐而已。门下侍中韦见素、张倚都穿紫衣和本衙署郎中等官员,在藩屏外并排坐桌案后,如有事叫他们还得快走向前回话。给事中对帘中的杨国忠说:“两个穿紫衣服的主办这件事怎么样?”杨哈哈大笑。被选官郑怤阿谀奉承杨国忠,与二十余人拿着钱在勤政楼设宴,并且在尚书省南边给杨国忠立碑。杨国忠主管这件事,吏部三铨(尚书铨、中铨、东铨)授职、选拔、考绩等全免了。说吏部职务繁忙,不能亲自动手,皆委典史及令史、孔目官(低级官员)代替。 杨国忠只是签个字而已,还不一定都签。 陆贽 贞元八年春,中书侍郎平章事陆贽,始复令吏部每年集选人。旧事,吏部每年集人。其后遂三数年一置选。选人并至,文书多,不可寻勘,真伪纷杂,吏因得大为奸巧。选人一蹉跌,或十年不得官。而官之缺者,或累岁无人。贽命吏部分内外官员为三分,计缺集人,岁以为常。其弊十去七八。天下称之。(出《唐会要》) 唐德宗贞元八年春,宰相陆贽指示吏部恢复冬集选官。本来旧时惯例,吏部每年都要冬集选官,由于安史之乱,不能正常实行,三几年才能举行一次。选官时被选的官员,一齐都来,文书多,不可能细细地审查,真伪也难以分辩,下级的属吏也会趁此机会循私舞弊。被选的官员一旦若有失误,有的就可能得不到任职。可是缺官的地方,竟然也多年无人任职。陆贽根据这种情况,让吏部把内外官员分成三个类别,根据缺额数,量才授官。以后就成为常规。这样做,弊病基本克服,天下人都称赞他。 郑余庆 刘禹锡曰:“宣平郑相之铨衡也,选人相贺,得入其铨。”刘禹锡曰:予从弟某在郑铨,注湖州一尉,唱唯而出。郑呼之却回曰,如公所试,场中无五六人。一唱便受之,此而不奖,何以铨衡?公要何官,去家稳便。曰:家住常州,乃注武进县尉。选人翕然,畏而爱之。及后作相,过官又称第一,其有后于鲁也。又云:“(“云”原作“去”,据明抄本改)陈讽、张复元各注畿县,请换县,允之。既而张却请不换。郑榜了。(“了”原作“子”,据明抄本改)引张才入门,已定不可改。时人服之。(出《嘉话录》) 刘禹锡说:“郑余庆主持铨选非常公正。被选的人,若得到他任命,是很幸运的。”刘禹锡又说过,我的同祖兄弟某某受郑铨选,授湖州一县尉,他已经谢过出来,郑余庆又把他喊回,对他说:这次选官,全场象你这样有成绩的,不超过五六个人,不能马虎对待,一定要褒奖你,这样才能体现铨选的公正。你想要什么官?离家近比较方便。我的从弟说,家住常州。于是就授任武进县县尉。参选的官员们都很佩服、很敬畏、很爱戴他。他以后做了宰相,审定兵部,吏部六品以下的职事官,做的又很公正,大家都称赞他。后人把郑余庆比做汉和帝时的鲁恭。刘禹锡又说,陈讽、张复元各授京畿县的职官。他俩请求换个县,郑答应了。不久,张讽却又请求不换。这时,郑已发榜,严肃地责备张讽说你怎么出尔反尔,既定就不可更改。人们都佩服郑余庆。 裴遵庆 裴遵庆罢相,知选。朝廷优其年德,令就第注官。自宣平坊榜引士子,以及东市两街。时人以为盛事。(出《国史补》) 裴遵庆罢除了宰相的职位后,让他主持选官。皇帝优待他,考虑他年高有德,让他在家里办理选官事宜。裴遵庆没有在家办,他在宣平坊、东市两街张榜召集被选官。当时人们认为这是件大事。 李绛 长庆初,吏部尚书李绛议置郎官十人,分判南曹,吏人不便。旬日出为东都留守。自是选曹成状,常速毕。(出《国史补》) 唐穆宗李恒长庆十年,吏部尚书李绛计议添设员外郎官十人,衙署设在南选街,员外郎官下属吏人(低级职员)感到办公不方便。十天以后出为东都(洛阳)留守。从这以后选官有了一种固定的文体——文书(如诉状,向上级陈述事实的文书)。处理事情很快就办完。李建 李建为吏部郎中,常曰:方今秀茂,皆在进士。使仆得志,当令登第之岁,集于吏部,使尉紧县;既罢复集,稍尉望县;既罢乃尉畿县,而升于朝。大凡中人,三十成名,四十乃至清列。迟速为宜。既登第,遂食禄,既食禄,必登朝,谁不欲也?无淹翔以守常限,无纷竞以来奔捷。下曹得其循举,上位得其更厉。就而言之,其利甚博。议者多之。(出《国史补》) 李建为吏部郎中时经常说,当今的人才,都在进士当中,如果我若能当上主考官,就在登第那年,把登第人都集中在吏部,先让他们在小县当佐官,任期满后,再在大县当县尉,罢职之后就授职到京畿县任县令,逐步升到朝廷。大凡人到中年,三十成名,四十做到清要官,这样的步骤才比较合适。既然升官就要拿俸禄,既然拿俸禄,就想到朝廷任官,谁不这样想?不能打破常规局限,没有大家竞争就不能得到好的人才。这样,下边衙署有所遵循,在上边的大官也能执掌他的权利。如果照他的话去做,好处很大。当时舆论认为他说得很对。 崔安潜 崔安潜东洛掌选。时选人中不能显其名姓,窃顾云启事投献者。崔公不之知,大赏叹,召之与语,便注一超资县令。后有人白,崔公方悔。(出《卢氏杂说》) 崔安潜在东都洛阳主持选官(授职、考绩)。当时被选的官都不能显露出姓名(在案卷上糊其姓名)。有一个被选的官,私下对投送案卷的人说他如何如何好。崔不知道这件事,很赞赏这个人,并把他找来跟他谈话,便授给他一个超出他的资历的县令。以后有人把这个人私下舞弊的事对崔讲了。崔安潜感到很后悔。 卷第一百八十七 职官 卷第一百八十七职官 宰相上事苏瑰两省独孤及参酌院阳城吕温韦绚李程杂说御史同州御史崔遠严武押班台门历五院韩皋杂说使职尚书省崔日知度支柳辟省桥秘书省鱼袋莎厅 宰相 凡拜相礼,绝班行。府县载沙填路,自私第至于子城东街,名曰沙堤。有服假,或问疾,百僚就第。有司设幕次,排班。元日冬至立仗,大官皆备珂伞,列烛有五六百炬,谓之火城。宰相火城将至,则皆扑灭以避。宰相判四方之事有都堂,处分有司有堂帖,下次押名曰花押,黄敕既下,小异同曰黄帖,宰相呼为堂老。初百官早朝,必立马建福望仙门外。宰相则于光宅车坊,以避风雨。元和初,始置待漏院。(出《国史补》) 举行拜相礼那天百官停止上朝。京兆府县百姓都要填平道路,道铺黄沙、洒水。从宰相的私宅铺到子城东街,名叫沙堤。有丧事服假的,或者父母有病去问候疾病的除外,其余文武百官都要去参加。由主管拜相礼的官员给安排次序,安排帐蓬的位置。举行拜相礼多半在正月初一或冬至(吉日)。皇帝的仪仗也要象守护宫门那样分立于拜相地点(土台)。京城大官都要准备伞盖(有玉饰的大伞),众官点着大腊烛五、六百根。照得通亮称为火城。宰相的仪仗到来,众官都要掩避腊烛以示尊重。宰相办公地点(衙署)叫都堂,处理有关主管各署事务用堂帖。皇帝用黄绢写的有关命令、训谕臣下的诏书叫黄敕,宰相下达的文书叫黄贴。都堂内的官员称宰相为堂老。原先百官早朝,必须牵马在建福望仙门外等候,宰相则于光宅车坊内等候,以避风雨。到唐宪宗李纯元和初年才设置待漏院。(上早朝诸臣晨集之所) 上事 凡中书门下,并于西省上,以便礼仪。五品以上,宰相送上,乃并卿参。(出《国史补》) 凡是属于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官向朝廷上书陈述意见的,都要经过尚书省奏给皇上,以便礼仪。五品以上的官如有奏章,由宰相送上和群臣一起参奏。 苏瑰 景龙三年,苏瑰除尚书右仆射。时公卿大臣初拜官者,例计献食,名曰烧尾。瑰因侍内宴,将作大匠宗晋卿谓曰:“拜仆射,竟不烧尾,岂不善邪?”帝默然。瑰奏曰:“臣闻宰相者,主阴阳,助天理物。今粒食踊贵,百姓不足,臣见宿卫兵,至有三日不得食者。臣愚不称职,所以不敢烧尾。”(出《谭宾录》) 唐中宗李显景尤三年,苏瑰授尚书右仆射。当时公卿大臣,初次授官者,依照惯例应该献食,名叫烧尾。苏瑰因为授尚书右仆射时皇帝已为他设宴。将作大匠(官名,掌修建宫室的官)宗晋卿对苏瑰说:“授仆射这样重大的事,竟不‘烧尾’岂不是不对吗?”唐中宗没吱声。苏瑰上奏说:“臣知道当宰相的,执掌国家大事,帮助天子处理国家事务。现在粮食昂贵,米价暴涨,百姓吃不饱。臣见禁军中,竟有三天没吃到饭的,臣考虑自己不称职,因为这个缘故不敢‘烧尾’”。 两省 谏议无事不入:每遇入省,有厨食四孔炙。中书舍人时谓宰相判官;宰相亲嫌,不拜知制诰为屧脚。又云:“不由三字,直拜中书舍人者,谓之挞额裹头。其制诰之本,出自王言,皆人主所为。故汉光武时,第五伦为督铸钱掾,见诏书而叹曰:“此圣明主也,一见决矣。”近者凡有诏敕,皆责成群下。褒贬之言,哲王所慎。凡百具寮,王公卿士,始褒则谓其珪璋特达,善无可加;旋有贬黜,则比以斗筲下才,罪不容责。同为一士(“士”原作“字”,据明抄本改)之行,固出君上之言,愚智生于倏忽,是非变于俄倾。盖天子无戏言,言之苟失,则取尤天下。(出《卢氏杂说》) 谏议大夫无事不入门下省,如入省,有厨食四孔烧烤肉吃。中书舍人,时谓宰相判官。宰相对待下属官员有远有近,不授与中书舍人为知制诰(官名,掌草拟、缮写皇帝的诏书)官的为屧脚,又叫不由三字。直接授中书舍人官的叫挞额裹头。关于制诰一类的诏书,本来出自皇帝之口,都是皇帝本人应该做的。过去汉光武帝时,第五伦任督铸钱掾,看见诏书而感叹说,这是英明的圣主啊!皇上一见就决定了。现在凡是有诏敕,都责成下边写成诏书。诏书上的话,是英明圣主应该慎重选择的。现在群臣、王公卿士,想褒奖一个人时就说他品德高尚,人才出众,好得没法再好;若是遭到贬斥被罢免时就说他才识短浅、器量狭小,是个罪不容责的坏人。同样一个人做的事,出自君王之口,糊涂、聪明生于瞬间,正确、错误变于顷刻。君王应该无戏言,说话若有失误,则取罪于天下,失信于天下老百姓。 独孤及 独孤及求知制诰,试见元载。元知其所欲,迎谓曰:“制诰阿谁堪?”及心知不我与而与他也,乃荐李纾。时杨炎在阁下,忌及之来,故元阻之,乃二人力也。(出《嘉话录》) 独孤及想任知制诰官,去见元载想探听消息。元载知道独孤及的打算。迎出来对独孤及说:“知制诰这个官谁能担任啊?”独孤及便明白了不能让他担任,让别人担任。于是就推荐李纾。当时杨炎在中书省,他也不愿让独孤及来,因此元、载就不让独孤及担任此职。独孤及没当上知制诰,是元杨二人阻止的结果。 参酌院 长庆初,穆宗以刑法为重。每大狱,有司断罪,又令给事中中书舍人参酌出入之,百司呼为参酌院。(出《国史补》) 唐穆宗李恒长庆初年,穆宗以刑法为重,每次遇大的案件,先由主管者判罪,又命令门下省的给事中和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参加商量定罪。当时官员叫这为参酌院。 阳城 阳城居夏县,拜谏议大夫;郑锢居阌乡,拜拾遗;李周南居曲江,拜校书郎。时人以转远转高,转近转卑。(出《国史补》) 阳城居夏县,授谏议大夫;郑锢居阌乡,授拾遗;李周南居曲江,授校书郎。当时人们认为越从远地方调来的官职越高,越从近的地方调来的官职反而低下。 吕温 通事舍人宣诏,旧命拾遗团句把麻者,盖谒者不知书,多失句度,故用拾遗低摘声句以助之。及吕温为拾遗,被唤把麻,不肯去。遂成故事。拾遗不把麻者,自吕始也。时柳宗元戏吕云:“幸识一文半字,何不与他把也?”(出《嘉话录》) 门下省通事舍人宣读诏书时,按照旧例门下省长官命令拾遗官帮助指点句读,因宣读者(通事舍人)不懂诏书上句子长短,多数把句子读错,所以让拾遗官从旁低声帮助提示。到吕温任拾遗官时,被唤去把麻(因诏书用白麻纸书写,所以把这差事叫把麻。)吕温不肯去。从这以后,就成为贯例。拾遗不给宣读者提示句读是从品温开始的。当时柳宗元对吕温开玩笑说:“幸亏你认识一字半字,否则为啥不给他把麻?” 韦绚 开成末,韦绚自左补阙为起居舍人。时文宗稽古尚文,多行贞观开元之事。妙选左右史,以魏谟为右史,俄兼大谏,入阁秉笔。直声远闻,帝倚以为相者,期在旦暮。对剔进谏,细大必行。公望美事,朝廷拭目,以观文贞公之风彩。会文宗晏驾,时事变移,遂中辍焉。时绚已除起居舍人,杨嗣复于殿下先奏曰:“左补阙韦绚新除起居舍人,未中谢,奏取进止。”帝领之。李珪招而引之,绚即置笔札于玉阶栏槛之石,遽然趋而致词拜舞焉。左史得中谢,自开成中至武宗即位,随仗而退,无复簪笔之任矣。遇簪笔之际,因得密迩天颜,故时人谓两省为侍从之班,则登选者不为不达矣。(出《嘉话录》) 唐文宗李昂开成末年,韦绚从左补阙(谏官)任起居舍人(隶属中书省,掌记皇帝的起居)。当时文宗好古尊崇文人学士,多数按照太宗贞观、玄宗开元年间的办法办事。仔细挑选左史(记皇帝的言论)、右史(记皇帝的行动),以魏谟为右史,不久又让魏谟兼谏议大夫(谏官),入朝执掌记事。魏谟正直的名声,远近传扬。文宗让他当宰相是早晚的事。魏谟不论大事小事,都能针对时弊正言直谏。朝廷众官都等待选择魏谟任宰相那一天。正在这个时候文宗死了。事情有了变化,让魏谟当宰相这件事就停下了。当时韦绚已经授职起居舍人。杨嗣又在殿下向武宗李炎上奏说,左补阙韦绚新授起居舍人,没向皇帝谢恩,就中止了吧。皇帝点点头。退班后,李珪招呼韦绚请他到殿外。韦绚急忙把笔和书写用的木简放在玉阶栏杆石头上,跑过来致词拜舞,韦绚这样做,是为了给皇帝谢恩。从开成中期到武宗即位,仪仗退下群臣也就退下,没有在朝记事的事了。遇有记事的时候,能接近皇上,看清皇上的面貌。门下省和中书省的官员只是随从而已。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当时人们称,两省为侍从班。当上大官可以算是近臣了。 李程 李程为翰林学士,以阶前砖日影为入候。程性懒,每入必逾八砖,故号为八砖学土。(出《传载》) 李程任翰林学士(官名,唐玄宗开元初置翰林院,掌起草诏书及应承皇帝的各种文字)以阶前砖的日影为入院时刻。李程愿意睡早觉。每次入院日影必须超过八块砖,才能入朝。因此号为八砖学士。 杂说 两省相呼为阁老,尚书丞郎相呼为曹长,员外郎御史拾遗相呼为院长。上可兼下,下不可兼上。侍御史相呼为端公。(出《国史补》) 门下省、中书省的官员相互称为阁老。尚书省的尚书郎、左丞、右丞相互称为曹长。员外郎、御史、拾遗相互称为院长。官职大的可以代替下属官员办事,下属官员不可以代替官职大的官员办事。侍御史之间相互称为端公。 御史 御史故事,大朝会则监察押班,常参则殿中分班,入阁则侍御史监奏。盖含元殿最远,用八品宣政其次,用七品紫宸最近,用六品殿中得立花砖,绿衣用紫案褥之类,号为七贵。监察院长与同院礼隔,语曰:事长如事端。凡上堂绝言笑,有不可忍,杂端大笑,则合座皆笑,谓之烘堂。烘堂不罚。大夫中暴入三院,罚直尽放。其轻重尺寸,由于(“于”原作“放”,据国史补改)吏人,而大者存之黄卷。三院上堂,有除改者不得终食。唯刑部郎中得终之。(出《国史补》) 唐代御史的惯例,大朝会在含元殿举行(皇帝接见群臣,外国使臣和庆贺盛典称大朝会),由监察御史领班。常参(初一、十五)则由殿中侍御史在宣政殿分班排列。入阁(跟随皇帝的仪仗出入宫廷)则由侍御史监奏(监察群臣有无失礼者)。因为在含元殿举行大朝会人多官员们要排很长的队伍,级别低的御史也要参加礼仪纠察。皇帝升宣政殿,有些朝臣就不必参加。参与的大臣距皇帝就近一些,侍驾的御史级别略高一些。皇帝升紫宸殿(群臣单日朝见皇帝),大臣就在皇帝的身边。即用级别较高的殿中侍御史在殿内司职。他们有固定站立的位置。绿衣以上级别较高的御史,朝见时是有座位的。御史们被称为七贵。(权贵的意思)御史台长官的办公室与下属的办公室按规矩隔开。欲语说,侍候长官要象对待自己的头一样。凡是上堂办公要严肃,不能随便说笑。有忍不住笑的话或事,御史大笑,则满屋大笑。满座皆笑叫哄堂,哄堂大笑下属不受罚。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到三院(唐代御史台有三院,即台院、殿院、察院)办公,履行职责:弹劾、察举、纠察、辩诬等,其处理轻重程度,先由具体办案的低级吏员提出初步意见。大的案件要有黄卷存档。三院理事,凡新授任官的,调转的当即停发原职的俸禄,改发新任职俸。唯有刑部郎中以上官员,继续发俸至年终,之后按新任职务发俸。 同州御史 王某云:往岁任官同州,见御史出案,回止州驿,经宿不发。忽索杂案,又取印历,锁驿门甚急,一州大扰。有老吏窃哂,乃因庖人以通宪胥,许以百缣为赠。明日未明,御史已启驿门,尽还案牍,乘马而去。(出《国史补》) 王某人说,他过去在同州任官时。亲眼看见监察御史从京城出来巡察州县,回来到同州驿馆住下。住了一宿也不走,突然向州衙署索要各式各样的案卷,又要印鉴和记事簿,并且很急促地把驿门锁上,象有什么要紧的事似的,扰闹得一州一宿不得安宁。有一个老吏(官的下属办公人员)偷偷地发笑。他借掌膳食人的关系官已和监察御史下边的胥吏(下属办公人员)通融好了,答应给送壹百匹缣(微带黄色的细绢)。第二天天没亮,御史已开驿门,把案卷印历还给州的官署,骑马而去。 崔遠 崔遠为监察,巡囚至神策军,为吏所陷。张盖而入,又讽军中索酒食,意欲结欢。窦文遠怒,立奏(“立奏”原作“奏立”,据明抄本改)敕就台鞭于直厅而流之。自是巡囚不至禁军。(出《国史补》) 崔遠任监察御史,为巡察逃跑的囚犯到禁军神策军营中,为吏(官的下属办公人员)所陷害。他来的时候,仆役们打着大伞,又扬风他在军中索要酒食,原打算通过这次饮酒结好联欢。吏人说坏话给长官窦文遠,窦文遠大怒,立刻上奏皇帝。皇帝下了附有命令的诏书,命令在值班的大厅里打崔遠一顿鞭子,然后再流放到边远的地方。从这以后,巡查犯人,不到禁军了。 严武 宝应二年,大夫严武奏在外新除御史,食宿私舍非宜。自此乃给公乘。元和中,元稹为监察,与中使争驿厅,为其所辱,始有敕:节度观察使台官与中使,先到驿者,得处上厅。为定制。(出《国史补》) 唐代宗李豫宝应二年,大夫(官名)严武上奏皇上说新授御史在家食宿不方便有困难。皇上恩准,自此便给公家马骑。唐宪宗李纯元和年间监察御史元禛与宫中使臣宦官(在宫中侍奉皇帝的)争占驿厅,元稹被宦官所污辱(元被鞭打得头破血流)。皇上才下有命令性质的诏书,规定节度使、观察使、台官(尚书和御史)和中使(帝王宫廷中派出的使者,多由宦官充任),先到驿馆的,得住上厅,定下这种规矩。 押班 凡大朝会,监察押班不足,则使下侍御史,因朝奏者摄之。(出《国史补》) 凡是大朝会(皇帝接见群臣、外国使臣和庆贺盛典称为大朝会),由监察御史领班,如果监察御史不够用,则派侍御史顶替。因为是朝奏者奏请皇帝批准的。 台门 御史台门北开,盖取肃杀就阴之义,故京台门北开矣。按邺郡故事云:御史台在宫城西南,其门北开。史故城御史台亦北开。龙朔中,置桂坊,为东朝宪府,门亦北开。然都御史台门南开。当时创造者不经,反于故事,同诸司,盖以权宜邪?(御史台记) 又北开者,或云,是隋初移都之时,兵部尚书李圆通兼御史大夫,欲向省便近,故开北门。(出《谭宾录》) 御史台门北开,因为是取酷烈、萧索、严肃的意思。按《邺郡故事》上说,御史台在宫城西南,为了上朝便利,其门北开。隋时京城御史台门也北开。唐高宗李治龙朔三年。设置桂坊(管理太子宫中图书、刊辑等事)改为御史台门也北开。可是都御史(御史之长)台门南开,是当时建筑者没精心筹划,故违反旧例。同其他衙署一样,大概是人权者随事势而采取的适宜办法吧。 又北开门的说法,有的人这样说,是隋朝初迁都时,兵部尚书李圆通兼御史大夫,想去尚书省就近,故开北门。 历五院 台仪,自大夫已下至监察,通谓之五院御史。国朝历跋五院者共三人焉:李尚隐、张延赏、温造也。(出《尚书故实》) 御史台的礼仪,唐朝官职设置,御史大夫、御史中丞、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通谓之五院御史,唐朝只有三个人都经历过五院的。这三个人是李尚隐、张延赏、温造。 韩皋 韩皋为御史中丞,常有所陈,必于紫宸殿,对百僚而请,未尝诣便殿。上谓之曰:“我与卿言,于此不尽,可来延英,当与卿从容,或无遗事。”亲友或谓皋曰:“自乾元已来,群臣启事,皆诣延英,方得详尽。公何独于处庭,对众官以陈之,无失于慎密乎?”韩曰:“御史天下之持平也。摧(“摧”原作“权”,据许刻本改)刚直枉,唯在公共。所言之事,贵人知之,奈何求请便殿,避人窃语,以私国家之法。且延英之置也,肃宗皇帝以苗晋卿年老艰步,故设之。后来臣僚得诣便殿,多以私自售,希求恩宠,欲尽其身。奈何以此为望哉!”(出《传载》) 韩皋为御史中丞时,常向皇帝奏事,每朝见皇帝都在紫宸殿,面对百官,未曾到便殿去上奏。皇上有时对韩说:“我和你说话,在这说不完,可以到延英殿去说。我和你可以慢慢讲,或许不能遗漏。”韩皋的亲友有的对韩皋说,自乾元(唐肃宗李亨年号)以来,群臣启事都到延英殿去奏,才能详尽。你为什么独于外庭面对百官向皇帝陈述呢,不怕泄秘吗?韩皋说:“御史这个官职应该本着公平正直的态度去处理事情。不畏强暴,大家公认合乎情理,所说的事情最好让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去便殿,躲避百官私语,以国家法律为自己谋私利?况且设置延英殿本意是肃宗皇帝因为苗晋卿年老步艰,所以才建这座殿。后来臣僚到便殿,多数是假公济私,希望得到皇上的恩宠,从中自己得到好处,为什么以此为荣耀呢?” 杂说 谏院以章疏之故,忧患略同。台中则务纠举。省中多事,旨趋不一,故言遗补相惜,御史相憎,郎官相轻。(出《国史补》) 谏院(谏官官署)因为屡上奏章的缘故,他们担心大体相同。御史同僚之间常闹意见。门下省工作任务繁重,大家的意见经常不一致。所以说拾遗(谏官名)、补阙(谏官名)互相友爱;御史之间互相憎恨;郎官(郎中、员外郎)之间互相轻视。 使职 开元已前,于外则命使臣,否则止。自置八节度十采访,始有坐而为使。其后名号益广。于是有为使则重,为官则轻。故天宝末有佩印至三十者,大历中请俸有至千贯者。今在朝太清宫、太微宫、度支、盐铁、转运、知苑、闲厩、左右巡、分察、监察、馆驿、监仓、监库、左右街。外任则节度、观察、诸军、押蕃、防御、团练、经略、镇遏、招讨、榷盐、水陆运、营田、给纳、监牧、长春宫。有时而置者。则大礼、礼仪、会盟、删定、三司、黜陟、巡抚、宣慰、推复、选补、礼会、册立、吊祭、供军、粮料、和籴。此其大略。经置而废者不录。宦(“宦”原作“官”,据国史补改)官内外悉谓之使。旧为权臣所绾,州县所理,今属中人者有之。(出《国史补》) 唐玄宗开元以前,皇帝亲自任命的官员为使臣,不是这样的不能称使。自从国内设置八个节度使、十路采访使,从此节度使和采访使都有了固定辖区和治地。此后各种使臣名目繁多。于是兼任使臣的官员被人们看重,不兼任使臣的一般官员被人们轻视。所以到天宝(玄宗年号)年间,有的官员佩戴官印竟有三十枚之多,到代宗大历年间有人兼职俸禄到千贯以上的。今在朝的有太清宫、太微宫、度支、盐铁、转运、知苑、闲厩、左右巡、分察、监察、馆驿、监仓、监库、左右街,这些都是采访使。外任则为节度使,如观察、诸军、押蕃、防御、团练、经略、镇遏、招讨、榷盐、水陆运、营田、给纳、监牧、长春宫等。有临时设置的,则有大礼、礼仪、会盟、删定、三司、黜陟、巡抚、宣慰、推覆、选补、礼会、册立、吊祭、供军、粮料、和籴等。这些都是大体上设置的衙门,还有一些设置的衙门后来废除的,尚不包括在内。宦官无论在宫中任职或在外任职也一律称使。过去由重臣所司的职务,州县官所处理的事务,由宦官来管理的也有。 尚书省 郎官故事:吏部郎中二厅,先小铨,次格式;员外郎二厅,先南曹,次废置。刑部分四复;户部分两赋。其制尚矣。旧说,吏部为省眼,礼部为南省舍人,考功度支为振行,比部得廊(“廊”原作“廓”,据明抄本改)下食。以饭从者,号比盘。二十四曹呼左右司为都公。省中语曰:后行祠屯,不博中行都门;中行礼部,(明抄本“部”作“户”。)不博前行驾库。(出《国史补》) 郎中官和员外官旧例:吏部郎中有两个办公地点,遇有掌选时先初次考绩、考论文、核查资历、以后再考试有关官署制度、官员职权等法规,员外郎也有两个办公衙署,先到掌选的吏部员外郎铨选,以后决定去留;刑部分刑部、都官、比部、门司四司,户部按职务性质可分两赋:田赋、贡赋。过去的说法认为吏部是尚书省的省眼。吏部下设考功司(掌考课官吏黜陟升降等事宜)、度支司(掌全国财政收入和支出)称之为振行。刑部的比部司的官员可以在廊下就食,司以下其他官员陪同吃饭的叫作比盘。尚书省下有六部(即户、礼、兵、刑、工、吏部)每部分四司,一共有二十四衙署。衙署的官员之间,相互称呼为都公。尚书省内有这种说法:后行工部、不换中行礼部,中行礼部不换兵部、吏部。(唐把六部分成三等即前行、中行、后行) 崔日知 崔日知历职中外,恨不居八座。及为太常卿,于都寺厅事后起一楼,正与尚书省相望。时人谓之崔公望省楼。(出《国史异纂》) 崔日知在京城任官,也在地方任过官,可就是没有任过左仆射和右仆射及六部尚书,感到很遗憾。到他任太常卿(官名)时,在都司厅事后营建一座楼。这所楼正与尚书省官署相望,当时人们称为崔公望省楼。 度支 故事,度支案,郎中判入,员外判出,侍郎总疏押案而已。贞元以后,始为使额。郎官当直,发敕为重。水部员外郎刘约值宿,会河北系囚配流岭南,夜发敕,直宿令史不更事,唯下(“下”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岭南,不下河北。旬月后,本州闻奏,约遂出官。(出《国史补》) 惯例,度支衙门,郎中主管收入,员外郎主管支出,由总管的侍郎签字画押。唐德宗贞元之后,专门设使,称为度支使,由郎官值班处理具体事务。其职事中最重要的是颁布皇帝的有关命令。水部(为工部四司之一,掌有关水道的政令)员外郎刘约值班。恰赶上河北向岭南发配囚徒。夜间皇帝颁布发配命令,值宿的下级令使是个糊涂人,只给岭南传达了命令,而没有给河北传达命令。经过一段时间,河北官员向皇帝报告了这件事,刘约被免去职务。 柳辟 吏部甲库有朱泚伪黄案数百道,省中常取戏玩,已而藏之。柳辟知甲库,始白执政,于都堂集八座丞郎焚之。(出《国史补》) 吏部储藏甲胄的仓库里面有朱泚(原任唐卢龙节度使,后叛唐,称帝为大秦。)叛唐案卷数百件。尚书省中的官员常常拿来取乐,玩完了就收藏起来。柳辟知道这件事,对主管尚书省的官说。命令在尚书令的大厅内把尚书省左右仆射、左右丞及六部侍郎都召集来,当着这些人的面,把朱泚伪黄案卷焚烧了。 省桥 尚书省东南隅通衢有小桥,相目为拗项桥,言侍御史及殿中久次者至此,必拗项南望南宫也。都堂南门道东有古槐,垂阴至广。相传夜深闻丝竹之音,省郎有入相者,欲谓之音声。祠部呼为水(去声)厅,言其清且冷也。(出《因话录》) 尚书省东南角四通八达的大路上有座小桥,大家都叫它“拗项桥”,是因为侍御史和殿中侍御史经常走到这里必定回过头来望尚书省。尚书省尚书令大厅的南门道东有棵古槐树。这棵树遮荫覆盖面积很大,相传夜深人静时听到有奏乐的声音。门下省的侍中有入朝当宰相的,通常说它是音声。祠部叫作水厅(祠部官名属于礼部,专掌祠记、享祭、天文、漏刻、庙讳、卜筮、医药、僧尼之事),是说祠部冷冷清清的意思。 秘书省 唐初,秘书省唯主写书贮掌勘校而已。自是门可张罗,迥无统摄官署。望虽清雅,而实非要剧。权贵子弟及好利夸侈者率不好此职。流俗以监为宰相病坊,少监为给事中中书舍人病坊,丞及著作郎为尚书郎病坊,秘书郎及著作左郎为监察御史病坊。言从职不任繁剧者,当改入此省。然其职在图史,非复喧(明抄本“喧”作“纤”。)卑,故好学君子厌于趋竞者,亦求为此职焉。(出《两京记》) 唐初年,秘书省工作只管主写书、贮藏图书、校对勘误而已。因此挺清闲,门庭冷落,一向没有统领它的官署。虽然名声清廉,可是不是重要的部门。有权有钱的人家子弟及好名利,好夸富的人,大多数不愿意干这个差使。当时流行的俗语说,监(官署名,如中书监、秘书监的官署)为宰相的病房,少监(秘书监的副手的衙署)为给事中、中书舍人的病房,中丞(为御史台长官)著作郎(主管著作局)的官署是尚书郎(郎中任职满一年为尚书郎)的病房,秘书郎(属秘书省的官员)及著作郎的官署也是监察御史的病房。凡是任职不胜任工作的,都到这个秘书省。秘书省的主要职务是掌管图书史料,衙署清静无喧闹声。因此好学的正人君子、不追求功名利禄的人,也有愿意任这个职务的。 鱼袋 朝仪鱼袋之饰,唯金银二等。至武后,乃改五品以铜。中宗反正,从旧。(出《国史异纂》) 唐时朝廷规定的礼仪,要朝臣腰中悬挂鱼袋饰物,标志着官的品位的高低。鱼袋只有金银两个等级。到武则天称帝时,改五品官为铜鱼袋。唐中宗即位,乃恢复旧例。 莎厅 京兆府判司,特云西法士。此两厅事多。东士曹厅,时号为念珠厅,盖判案一百八道;西士曹厅为莎厅,厅前有莎,周回可十五步。京兆府,时云不立两县令,不坐两少尹。两县引马到府门,传门而报。两尹入厅,大尹亦到厅,不得候两尹坐后出,不得候两尹立后出。其京兆府县之重,亦表大尹之尊。京兆府掾曹,时人云倚团省郎。河中府司录厅亦有绿莎。昔好事者相承常溉灌。天佑已后,为不好事者除之。(出《闻奇录》) 京兆(长安为京兆)府尹下属佐官叫判司,特称为西法士。判司有两个衙署:东士曹厅和西士曹厅。东士曹厅,当时叫作念珠厅,因判案一百零八道(念珠数壹百零八颗,与判案数合,所以叫念珠厅)。西士曹厅为莎厅,因为厅前有棵莎树,周围有十五步,所以叫莎厅。京兆府立下这样规矩:不能同时来两县令,不能同时接待两府尹。两县令骑马到京兆府门前,须要一个先报,接待完了,再接待另一个。两外府府尹入厅,不得两尹同时坐、同时出,须一人坐,一人立。从这个规矩中可以看出京兆府县的重要和京兆府尹的尊严。京兆府掾曹(辅佐京兆府尹的官吏),当时人们都叫依团省郎。河中府司录厅也有棵绿莎,过去有人经常浇灌它。唐哀帝李柷天佑以后,被不爱莎树的人除掉了。 卷第一百八十八 权倖 卷第一百八十八权倖 张易之王准王毛仲李林甫卢绚李辅国韦渠牟鱼朝恩元载路岩高湘卢隐 张易之 张易之、昌宗,时初入朝,官位尚卑,谄附者乃呼为五郎、六郎。自后因以成俗。张昌仪兄弟恃易之、昌宗之宠,所居奢溢,逾于王者。末年,有人题其门曰:一两丝,能得几时络?昌仪见之,遽命笔续其下曰:一日即足。未几祸及。张昌宗之贵也,武三思谓之王子晋后身,为诗以赠之,诗至今犹存。(出《国史异纂》) 张易之、昌宗,初入朝廷时,官位尚低微,谄媚者称他们为五郎、六郎,后来,大家也都这样叫了。张昌仪兄弟依仗张易之、昌宗的宠幸,住宅过份豪华,超过一般王公。武则天末年,有人在他大门上写道:“一两丝能纺几日线?”张昌仪看到,立刻命人拿笔在下面写道:一日即足。不久,遭了祸,身败名裂。张昌宗的显贵,武三思说他象周灵王太子晋一样短寿,并写诗赠给他,这诗至今仍然存在。 王准 王鉷之子准为卫尉少卿,出入宫中,以斗鸡侍帝左右。时李林甫方持权恃势。林甫子岫为将作监,以入侍帷幄。岫常为准所侮,而不敢发一言。一旦准尽率其徒过驸马王瑶私(“私”原作“弘”,据许刻本改)第。瑶望尘趋拜,准挟弹,命中于瑶巾冠之上,因折其玉簪,以为簪(明皇杂录“簪”作“取”)笑乐。遂致酒张乐,永穆公主亲御匕,公主即帝之长女也,仁孝端淑,颇推于戚里,帝特所钟爱。准既去,或有谓瑶曰:“鼠辈虽恃其父势,然长公主,帝爱女,君待之或阙,帝岂不介意邪?”瑶曰:“天子怒,无所畏;但性命系七郎,安敢不尔?”时人多呼为七郎。其盛势横暴,人之所畏也如是。(出《明皇杂录》) 王鉷的儿子王准任卫尉少卿,经常出入宫中,他会斗鸡,经常在皇帝左右侍候。当时李林甫刚有权势,他的儿子李岫任主将监军,经常出入皇帝的内室。李岫常受王准的欺侮,而不敢发一言。一天,王准率领他的一伙人经过驸马王瑶的住处。王瑶看到王准的影儿赶紧快走上前叩拜。王准用弹弓打王瑶,弹丸打在王瑶的帽子上,打断了玉簪,还拿折断的玉簪取笑。王瑶并摆设酒宴让王准寻欢作乐。永穆公主亲自把勺侍候他们。永穆公主是皇帝的长女,为人仁义孝顺,端庄贤淑,被人们称赞,皇帝也特别喜爱她,亲戚邻居都尊敬他。王准走后,有人对王瑶说:“这些鼠辈,依仗他父亲的权势作威作福,可是,大公主是皇帝的爱女,你对待她象对待下人似的让她侍候王准,皇帝能不介意吗?”王瑶说:“皇帝发怒,我不怕。但我的性命系在七郎(王准)的手里,我敢不那样做吗?”当时人们都把王准叫七郎,他盛气凌人,横暴一方,人们非常畏惧他。就象王瑶畏惧他一样。 王毛仲 王毛仲本高丽人,玄宗在藩邸,与李宜得服勤左右,帝皆爱之。每待宴,与姜皎同榻,坐于帝前。既而贵倨恃旧,益为不法。帝常优容之,每遣中官问讯。毛仲受命之后,稍不如意,必恣其凌辱,而后遣还。高力士、杨思勖忌之颇深,而未尝敢言于帝。毛仲妻李氏既诞育三日,帝命力士赐以酒食金帛甚厚,仍命其子为五品官。力士既还,帝曰:“毛仲喜否,复有何词?”力士曰:“出其儿以示臣,熟眄褓中曰:“此儿岂不消三品官?”帝大怒曰:“往诛韦氏,此贼尚持两端,避事不入,我未尝言之。今敢以赤子恨我邪?”由是恩义益衰。帝自先天在位后十五年,至开府者唯四人。后父王仁皎、姚崇、宋璟、王毛仲而已。(出《明皇杂录》) 王毛仲是高丽人,玄宗做藩王的时候,他和李宜得在皇帝左右服侍,皇帝非常喜爱他,每当侍宴时,他和姜皎同坐一床,坐在皇帝面前。因此,他在同僚中很傲慢,做一些不法的事,皇帝常常宽容他。皇帝每次有事派宦官去他家里,他受命之后,稍不如意,必然要随意凌辱宦官,而后把宦官撵走。高力士、杨思勖非常憎恨他,却没敢向皇帝说。王毛仲的妻子生子三天,皇帝命令高力士送去了很多酒食和金银布匹,又任命他儿子为五品官。力士回来时,皇帝问。”毛仲高兴不?他说什么了?”力士说:“他抱出婴儿给我看,自己注视着襁褓中的小儿,说:‘这个孩子起码也应是三品官。’”玄宗大怒,说:“以前诛杀韦氏时,此贼两面讨好,避事不介入,我未曾说他,现在,他竟敢因为孩子事恨我。”从此,皇帝对他的恩宠逐渐减弱。皇帝从先天年间开始在位的十五年中做到开府的只有四人。这四人是皇后父亲王仁皎、姚崇、宋璟、王毛仲。 李林甫 张九龄在相位,有謇谔匪躬之诚。玄宗既在位年深,稍怠庶政。每见帝,无不极言得失。李林甫时方同列,闻帝意,阴欲中之。时欲加朔方节度使牛仙客实封,九龄因称其不可。甚不叶帝意。他日,林甫请见,屡陈九龄颇怀诽谤。于时方秋,帝命高力士持白羽扇以赐,将寄意焉。九龄惶恐,因作赋以献;又为归燕诗以贻林甫,其诗曰:海燕何微眇,乘春亦暂来。岂知泥滓贱,只见玉堂开。绣户时双入,华轩日几回。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林甫览之,知其必退,恚怒稍解。九龄洎裴耀卿罢免之日,自中书至月华门,将就班列,二人鞠躬卑逊,林甫处其中,抑扬自得。观者窃谓一雕挟两兔。俄而诏张裴为左右仆射,罢知政事。林甫视其诏,大怒曰:“犹为左右丞相邪?”二人趋就本班,林甫目送之。公卿已下视之,不觉股栗。(出《明皇杂录》) 张九龄任宰相时,非常正直、刚毅,尽职尽责。唐玄宗在位年久,对于朝政有些松懈。张九龄每次见到皇帝,他都能把朝廷的得失说出来,当时,李林甫刚到相位,他想暗地里中伤张九龄,迎合帝意。当时皇帝要对朔方节度使牛仙客进行实封。九龄说不行,很不合皇帝的旨意。另一天,李林甫请见皇帝时,对张九龄进行了诽谤。初秋的时候,皇帝命高力士赐给张九龄白羽扇,这里面寄寓了皇帝不用张九龄的意思。张九龄接到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也很恐慌,因此他作了一篇赋献给了皇帝。又给李林甫写了一首《归燕诗》。这首诗是:“海燕何微眇,乘春亦暂来。岂知泥滓溅,只见玉堂开。绣户时双入,华轩日几回。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李林甫一看,知道了张九龄必退,愤怒才有所缓解。张九龄和裴耀卿被罢免那天,从中书省到月华门,站在班列之中,二人鞠躬时非常谦卑,李林甫也在其中,非常傲慢。旁观者窃语说:“这是一雕挟两兔。”一会儿,皇帝下诏,命张九龄,裴耀卿为左右仆射,罢掉了宰相之职。李林甫大怒说。这还不是左右丞相吗?李林甫目送张、裴二人急步回到班列。公卿以下的诸官看到李林甫这副凶相,不觉两腿发颤。 卢绚 玄宗宴于勤政楼下,巷无居人。宴罢,帝犹垂帘以观。兵部侍郎卢绚谓帝已归宫掖,垂鞭按辔,横纵楼下。绚负文雅之称,而复风标清粹。帝一见,不觉目送之,问左右曰:“谁?”近臣具以绚名氏对之。帝亟称其蕴藉。是时林甫方持权忌能,帝之左右宠幸,未尝不厚以金帛为贿。由是帝之动静,林甫无不知之。翌日,林甫召绚之子弟谓曰:“贤尊以素望清崇,今南方藉才,圣上有交广之寄,可乎?若惮遐方,即当请老。不然,以宾詹仍分务东洛,亦优贤之命也。”子归而具道建议可否,于是绚以宾詹为请。林甫恐乖众望,出于华州刺史。不旬月,诬其有疾,为郡不理,授太子詹事,员外安置(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在勤政楼设宴,胡同里没有老百姓。宴会结束,皇帝仍然在楼上垂帘观看。兵部侍郎卢绚以为皇帝已经回宫,平稳地骑马走在楼下。卢绚平时就很文雅,而又风度高洁,仪表俊逸,皇帝一见,不自觉地目送了他一段。皇帝问左右近臣:“这是谁?”近臣便把卢绚的姓名告诉了皇帝。皇帝非常称赞他含蓄宽容。这时李林甫正掌权,他嫉贤妒能,他以金银财物买通皇帝的宠幸者,因此,皇帝的一言一行,李林甫没有不知道的。第二天,李林甫把卢绚的儿子找来对他说:“你父亲威望很高,受到人们的尊崇,现在南方缺乏人才,皇帝把这事寄托在你父亲身上,可以吗?若是怕远的话,就应该以老请退,不然的话,以“宾詹”的身份到东都洛阳去。这是对你父亲的优待。你回去把这件事完完全全对你父亲讲述一遍。可以吗?”于是卢绚请求担任“宾詹”。李林甫怕有悖于众望,让卢绚出任华州刺史。不过一个月,又诬卢绚有病不能管理郡事,授他任太子詹事(总管太子东宫内外庶务),只是一个员外,不是正经官职。 李辅国 玄宗为太上皇,在兴庆宫居。久雨初晴,幸勤政楼。楼下市人及街中往来者,喜且泫然曰:“不期今日再得见太平天子。”传呼万岁,声动天地。时肃宗不豫,李辅国诬奏云:此皆九仙媛、高力士、陈玄礼之异谋也。下矫诏迁太上皇于西内,给(明抄本“给”作“绝”)其扈从部曲,不过老弱三二十人。及中逵,攒刃曜日,辅国统之。太上皇惊,欲坠马数四,赖左右扶持乃上。高力士跃马而前,厉声曰:“五十年太平天子,李辅国汝旧臣,不宜无礼,李辅国下马!”辅国不觉失辔而下。宣太上皇诰曰:将士各得好生。(明抄本“生”作“在否”二字)于是辅国令兵士咸韬刃于鞘中,齐声云:“太上皇万福。”一时拜舞。力士又曰:李辅国拢马!辅国遂著靴,出行拢马,与兵士等护侍太上皇,平安到西内。辅国领众既退,太上皇泣持力士手曰:“微将军,阿瞒已为兵死鬼矣。”既而九仙媛、力士、玄礼。长流远恶处,此皆辅国之矫诏也。时肃宗大渐,辅国专朝,意西内之复有变故也。(出《戎幕闲谈》) 唐肃宗继位后,玄宗当了太上皇,居住在兴庆宫。一天,久雨初晴,玄宗到了勤政楼。楼下的市民和来往行人,见到了玄宗,流着欢喜的眼泪,高呼万岁,声音惊天动地。当时肃宗正生病,李辅国上奏,诬陷说:“这都是九仙媛、高力士、陈玄礼搞的阴谋。”他私自下诏,将太上皇迁到西内。(唐太极宫称西内)护送太上皇的人,只配了二三十个老弱者,到了交叉路口,四面八方却都有执刀的卫士,他们都听从李辅国的命令。看到这种情况,太上皇很吃惊,好几次掉下马来,都被服侍者扶上了马。高力士骑马来到李辅国面前说:“太上皇是五十年的太平天子,李辅国你也是老臣了,不应该这样无礼,你给我下马。”李辅国赶紧下了马。高力士宣示了太上皇的旨意,将士们应该忠于职守。于是李辅国命令士兵把刀放回刀鞘内,齐声喊,太上皇万福,纷纷向太上皇叩拜。高力士又说,李辅国牵马。李辅国赶紧穿上靴子,去牵马,和兵士们一齐护送太上皇平安到了西内。李辅国领众人退出后,太上皇哭着拉住了高力士的手说,多亏你呀!若不,我已成刀下鬼了。不久九仙媛、高力士、陈玄礼,都流放到瘴气多的地方,这都是李辅国下的假诏书。当时肃宗病危,李辅国专权,他也怕西内太上皇再有什么变故。 韦渠牟 贞元末,太府卿韦渠牟、金吾李齐运、度支裴延龄、京兆尹嗣道王实,皆承恩宠事,荐人多得名位。时刘师老、穆寂、皆应科目,渠牟主持穆寂,齐运主持师老。会齐运朝对,上嗟其羸弱,许其致政,而师老失授。故无名子曰:“太府朝天升穆老,尚书倒地落刘师。”又渠牟因对德宗,德宗问之曰:“我拟用郑絪作宰相,如何?”渠牟曰:“若用此人,必败陛下公事。”他日又问,对亦如此。帝曰:“我用郑絪定也,卿勿更言。”絪即昭国司徒公也。再入相位,以清俭文学,号为贤相,于今传之。渠牟之毁滥也。(出《嘉话录》) 唐德宗贞元末年,太府卿韦渠牟、金吾李齐运、度支裴延龄、京兆尹嗣道王实等人,都得到皇上的恩宠,他们推荐的人,都得到了名位。当时,刘师老、穆寂来应选。渠牟主管穆寂,齐运主管师老。恰赶上齐运上朝时。皇上说李齐运身体软弱,让他回家,而师老就没有授官。一个无名人说:“太府朝天升穆老,尚书倒地落刘师。”有一次韦渠牟面对德宗。德宗问他:“我想用郑絪作宰相,怎么样?”渠牟说,若用此人,必定会坏了皇上的大事。以后又问他,他仍然这样回答。皇帝说,我用郑絪已定了,你不用再说了。郑絪便被任为昭国司徒公,后又入相位。他以清廉、节俭,文章著称,人称为贤相,至今流传。渠牟的诋毁是不真实的。 鱼朝恩 鱼朝恩专权使气,公卿不敢仰视。宰臣或决政事,不预谋者,则睚眦曰:“天下之事,岂不由我乎?”于是帝恶之。而朝恩幼子令徽,年十四五,始给事于内殿。帝以朝恩故,遂特赐绿。未浃旬月,同列黄门位居令徽上者,因叙立于殿前,恐其后至,遂争路以进。无何,误触令徽臂。乃驰归,告朝恩,以班次居下,为同列所欺。朝恩怒,翌日,于帝前奏曰:“臣幼男令徽,位居众僚之下,愿陛下特赐金章,以超其等。不言其绯而便求紫。帝犹未语,而朝恩已令所司,捧紫衣而至。令徽即谢于殿前。帝虽知不可,强谓朝恩曰:“卿男著章服,大宜称也。”鱼氏在朝动无畏惮,他皆仿此。其同列黄门,寻逐于岭表。及朝恩被杀,天下无不快焉。(出《杜阳杂编》) 鱼朝恩非常专权,好主观,一般的公卿不敢抬头看他。宰相大臣决定政事时,不先和他讲,他便瞪大眼睛说:“天下之事,怎么不由我?”因而,皇帝很厌恶他。鱼朝恩的小儿子鱼令徽,才十四五岁,开始时在内殿当差。皇帝因为鱼朝恩的缘故,特赐绿衣(五品以下官员穿着)。不到半月,有一次鱼令徽和同列黄门侍郎(职位在令徽之上,按次序应站在令徽之前)争路。鱼令徽怕落在后面,往前挤,不知是谁误碰了一下鱼令徽的臂膀。他就急速跑回去告诉鱼朝恩说,因为他的班次在后,被同列者欺负。鱼朝恩大怒。第二天,在皇帝面前上奏说,我小儿子令徽,职位在同僚之下,愿陛下特赐金腰带,以便超过别人。不说要穿着绯色(红色)服(唐制,文武官员三品以上服紫,金玉带。四品服深绯,五品服浅绯,并金带。)而要求着紫服。皇帝还没说话,鱼朝恩便命令管此事的人,捧来了紫衣,鱼令徽立刻向皇帝谢恩。皇帝虽然知道不能这样做,却强装笑脸对鱼朝恩说:“你儿子穿紫衣,扎金腰带,非常合适。”鱼朝恩在朝中事无忌惮,无所畏惧,都是强加于人。他小儿子虽然同列黄门,不久便放逐岭南。到鱼朝恩被杀时,天下人无不称快。元载 元载在中书,有丈人自宣州货所居来投,求一职事。中书度其人材不任职事,赠河北一函书而遣之。丈人惋怒,不得已,持书而去。既至幽州,念破产而来,止得一书,书若恳切,犹可望。乃折视之,更无一词,唯署名而已。大悔,怒欲回。念已行数千里,试谒院僚。院僚问:“既是相公丈人,岂无缄题?”曰:“有。”判官大惊,立命谒者上白。斯须,乃有大校持箱,复请书。书既入,馆之上舍,留连积月。及辞去,奉绢一千匹。(出《幽闲鼓吹》) 又元载子伯和势倾中外,福州观察使寄乐妓十人。既至,半岁不得送。使者窥伺门下出入频者,有琵琶康昆仑最熟,厚遗求通。既送妓,伯和一试奏,尽以遗之。先有段和尚善琵琶,自制西梁州。昆仑求之不与。至是以乐之半赠之,乃传焉。今曲调梁州是也。(出《幽闲鼓吹》) 元载在中书省,他的丈人把房子卖了,来投奔他,想谋一职。元载审度他的丈人,不能任职,便写了一封致河北官员的信叫他丈人拿走了。他丈人既惋惜又很生气,不得已,只好拿信走了。到了幽州,想到自己破产而来,只得了一封信,信若写得恳切,还有希望,他便把信折开看了,信上没有一句话,只有元载的署名。他非常悔恨,想回去,可是已经走了数千里路。他便抱着一种试试看的心理去拜访院僚。院僚问,你既然是相公丈人,能没有书信吗?他说,有。判官(辅佐州府主官的官)大惊,立刻叫拜访者上来讲话。一会儿,有一大校捧一木箱,他便把信投入箱中。然后便请中书的丈人到上好的馆舍住着。他住了一个月,才辞别而去,走时还奉赠一千匹绢。 又,元载的儿子元伯和,势力很大,朝内外知名。福州观察使想送给他十名乐妓,到了京城后,半年多没办法送到他家,派来的人便观察他家大门经常出入的人。其中有一个善弹琵琶的康昆仑与派来的人最熟悉,便用厚礼打通他,才把乐妓送去。元伯和让她们演奏一遍试听,听后不满意,全打发走了。原先有个善弹琵琶的段和尚,他自己制了《西梁州》的乐曲,康昆仑想得到这支乐曲,他没给康昆仑。后来,段和尚只给了康一半,便传播开了,就是现在的曲调《梁州》路岩 路岩出镇坤维也,开道中衢,恣为瓦石所击。故京尹温璋,诸子之党也。岩以薛能自省郎权知京兆府事,李蠙之举也。至是岩谓能曰:“临行劳以瓦砾相饯。”能徐举手板对曰:旧例,宰相出镇,府司无例发人防守。岩有惭色,懿宗晚节,朝政多门。岩年少固位,邂逅致此,一旦失势,当岐路者,率多仇隙。附丽之徒,钓射时态,志在谀媚,雷同一词。中外腾沸,其实未然也。始岩淮南与崔铉作支使,除监察。不十年,城门不出,而致位卿相。物禁太盛,暴贵不祥,良有以哉!初铉以岩为必贵。常曰:“路十终须与他那一位也。”自监察入翰林,铉犹在淮南,闻之曰:“路十如今便入翰林,如何到老!”皆如所言。(出《玉泉子》) 路岩出镇西南作节度使,鸣锣开道直到中街,被瓦块、石头击打。从前的京兆府尹温璋,是牛僧孺一党的。路岩知道薛能从一个省郎提升到京兆府是李蠙推举的。于是路岩向薛能说:“我在临行时,劳驾你用石头瓦块为我饯行。”薛能慢慢地举起手板(古时官员拿的手板)对他说:“这是惯例,宰相出外镇守,府司从不派人警戒。”路岩面有愧色。唐懿宗晚年时,政出多门,路岩虽然年少,但官做的很稳固,突然到这个地步,一旦失掉权势,当年的仇人都会来攻击他。那些趋炎附势之流,在寻找机会,对他进行阿谀谄媚。众口一词。天下沸腾。其实也不完全这样。开始时,路岩在淮南给崔铉作佐官(副手),最后当了宰相。物质享受不应过火,人若是很快达到显贵,便是不祥之兆,这就是例子。初时,崔铉认为路岩必然显贵。他曾经说,路十(路岩)终究是要做宰相的。路岩从监察御史到翰林府,崔铉一直在淮南,听到了这件事说,路十现在就当了翰林,到老怎么办?后来证明正如崔铉所说的那样。 高湘 元和初黜八司马:韦执谊崖州,韩泰虔州,柳宗元永州,刘禹锡朗州,韩晔饶州,凌准连州,程异柳州。及咸通,韦保衡、路岩作相,除不附己者十司户:崔沆循州,李渎绣州,萧遘播州,崔彦融雷州,高湘高州,张颜潘州,李贶勤州,杜裔休端州,郑彦持义州,李藻费州。内绣州、潘州、雷州三人不回。初,高湜与弟湘少不相睦。咸通末,既出高州,湜雅与路岩相善,见岩,阳救湘。岩曰:“某与舍人皆是京兆府荷枷者。”先是刘瞻志欲除岩,温璋希旨,别制新枷数十待之。瞻以人情附己,不甚缄密,其计泄焉。故居岩之后,湜既知举,问岩所欲言。时岩以去年停举,已潜奏,恐有遗滞,请加十人矣,既托湜以五人。湜喜其数寡,形于言色。不累日,十人制下,湜未知之也。岩执诏,笑谓湜曰:“前者五人,侍郎所惠也。今之十人,某自致也。”湜竟依其数放焉。湘到任,嗔湜不佑己,尝赋诗云:唯有高州是当家。(出《玉泉子》) 唐宪宗元和初年,贬了八位司马:韦执谊到崖州、韩泰到虔州、柳宗元到永州,刘禹锡到朗州、韩晔到饶州、凌准到连州、程异到柳州。到了咸通年间。韦保衡、路岩作了宰相,排斥了不附合他们的十司户:崔沆到循州、李渎到绣州、萧遘到播州、崔彦融到雷州、高湘到高州、张颜到潘州、李贶到勤州、杜裔休到端州、郑彦持到义州、李藻到费州。其中到绣州、潘州、雷州三人不准回京。最初,高湜与他弟弟高湘年幼时不太和睦。懿宗咸通末年,高湘到了高州。高湜平素和路岩关系很好。高湜去见路岩,假意去给高湘说情。路岩说:“我和我的亲近左右都是待罪的人啊。”先是刘瞻想要除掉路岩,温璋顺从他的意思,制造了十副新枷。刘瞻以为别人都倾向他,不太保密,但是他的计谋泄露出去了。因此官职在路岩之后。高湜主持考试时,问路岩有什么事。路岩托请高湜增加五人,高很高兴他提的人数比较少,喜形于外。在此之先,路岩以去年停止科考,已潜奏给皇帝,恐怕还有遗漏,请求增加十人。不几天,十个人的诏书下来了。高湜不知道路岩向皇帝潜奏这件事。路岩拿着诏书对高湜笑着说,那五个人是侍郎照顾我的,这十个人,是我自己办的。高湜就按这个数放了榜。高湘到任,怪兄高湜不为他说情,曾赋诗发牢骚说,唯有高州是当家,意思是说还得靠自己啊! 卢隐 卢隐、李峭皆滑帅王铎之门生,前后黜辱者数矣。隐、峭物议,以为咸袵席不修。隐以从兄携为相,特除右司员外郎。右丞崔沆不听隐省上,仍即见携于私第。携未知之,欣然而出。沆曰:“员外前日入省,时议未息,今复除纠司员外,省中固不敢辞,(按宋王谠《唐语林》七“辞”作“从”)他曹唯相公命,携大怒,驰入曰:“舍弟极屈,即当上陈。”既上,沆乃求假。携即时替沆官。沆谓人曰:“吾见丞郎出省郎,未见省郎出丞郎。隐初自太常博士除水部员外,为右丞李景温揖焉。迨右司之命,景温之旨也。至是而遂其志矣。是时谏官亦有陈其疏者,携曰:“谏官似狗,一个吠,则一时有声。”(出《玉泉子》) 卢隐、李峭都是滑州节度使王铎的门生,前后被他们迫害的人很多,大家对卢隐、李峭议论纷纷,都以为这是朝纲不正的原因。卢隐他的亲叔伯哥哥卢携是宰相,他出任了右司员外郎。右丞崔沆不同意卢隐在尚书省任官。崔沆便到卢携家里去找他。卢携不知道内情,很高兴地出来迎接崔沆。崔沆说:“员外前天进入尚书省,大家的议论还没停止。今天又出任纠司员外,尚书省固然不敢推辞,其他人只能听从你的意见。”卢携大怒,很快进入室内说:“我的弟弟很冤屈,他应该向朝庭陈述。”上奏完了,崔沆就请了假。卢隐马上任用了别人接替了崔沆的官职。崔沆对别人说,我只见过丞相出任省郎,未见过省郎出任丞相。卢隐初由太常博士任水部员外,是右丞李景温推举的,到他任右司员外郎时,也是李景温的旨意。这时随了卢隐的心意。此时,谏官也有陈述不同意见的。卢携说,谏官是条狗,一个叫,都跟着叫。 卷第一百八十九 将帅一 卷第一百八十九将帅一 关羽简文李密刘文静李金才李靖郭齐宗唐休璟李尽忠封常清李光弼 关羽 蜀将关羽善抚士卒而轻士大夫;张飞敬礼士大夫而轻卒伍。二将俱不得其中,亦不得其死。(出《独异志》) 西蜀大将关羽善抚慰士卒而轻视士大夫,张飞则尊重士大夫而轻视士兵,他俩的作法都有些偏颇。他俩的死,就是因为他俩的偏颇作法而促成的。 简文 晋简文道光武云:“汉世祖雄豪之中,最有俊令之体,贤达之风。高祖则倜傥疏达,魏武则猜忌狭吝。”(出《简文谈疏》) 东晋简文帝司马昱评论汉光武刘秀说,汉朝历代皇帝之中,他才智出众。具有贤能通达之风。汉高祖刘邦也卓越不俗,通明畅达。魏武帝曹操则多疑嫉妒,心胸狭窄而且吝啬。 李密 唐高祖报李密书曰:“天生蒸人,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余知命,愿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翼。唯冀早膺图箓,以宁兆庶。宗盟之长,属籍见容。复封于唐,斯荣足矣。殪商辛於牧野,所不忍言;执子婴于咸阳,非敢闻命。”密得书甚悦,示其部下曰:“唐公见推,天下不足可定。”后密兵败,王伯当保河阳,密以轻骑归之,谓伯当曰:“兵败矣,久苦诸君。我今自刎,请以谢众。”伯当抱密号叫。密复曰:“诸公幸不相弃,当共归关中。密身虽愧无功,诸君必保富贵。”伯当赞其计。从入关者尚二万人。高祖遣使迎劳,相望于道。密大喜,谓其徒曰:“吾虽举事不成,而恩结百姓。山东连城数百,知吾至,尽当归唐。比于窦融,勋亦不细。岂不以一台司见处乎?”及至京,礼数益薄,执政者又来求财,意甚不平。寻拜光禄卿,封邢国公。未几,闻其所部将帅,皆不附世充。高祖复使密领本兵往黎阳,招其将士敌时者。以经略王充,王伯当为左武卫,亦令副密。行至桃林,高祖复征之。密惧,谋叛。伯当止密,不从。密据桃林县城,驱掠畜产,直趋南山,乘险而东。遣人使告张善相,令应接,时史万宝留镇熊州,遣盛彦师率步骑数十追蹑。至陆浑县南七十里,彦师伏兵山谷。密军半度,横出击之,遂斩密。年三十七。时徐勣在黎阳,为密坚守。高祖遣使将密首以招之,勣发丧行服,备君臣之礼,表请收葬,大具威仪。三军皆缟素,葬于黎阳山南五里。故人哭之,多有呕血者。(出《谭宾录》) 李渊复李密书中说:“天生众民,必须有人治理他们,这治理人,不是你是谁!我已年过五十,想也做不到了。我高兴地依附你,唯一希望你早日接受上天的安排,以使万民安宁。当年由于弟兄们的拥戴,我作了宗盟之长。你受封于唐,也是很荣耀的。推翻隋朝,象过去周与殷战于牧野,一仗便决定了殷纣王的命运,现在还不能肯定;象抓秦朝的孺子婴在咸阳那样,现在还不能想。”李密得书很高兴。把李渊给他的信让大家看说,唐公推举我。天下不愁不安定。后来李密兵败,当时王伯当正保卫河阳。李密领几个随从归了王伯当。他对王说,我失败了,这几年连累了你们,我今天自刎,感谢你们,向众位谢罪!王伯当抱着李密痛苦号叫。李密又说,感谢你们没有嫌弃我,我们还应该同归关中,重建大业。李密虽然无功,感觉很惭愧,但众人保他富贵。王伯当很赞许他的计谋。重入关中的人马还有两万多。李渊派使者前去迎接慰劳,在大道上相见,李密很高兴,对手下人说,我虽然举事不成,兵败了,但百姓还是拥护我的。山东几百个城镇,知道我来了,也都能归顺唐朝。我与东汉的窦融相比,功劳也不小,岂能给我一个台司小官当呢。等李密到京后,待遇逐渐差了,有权势的官,又向他勒索财物,他很不服气。不久,授他为光禄卿,封为邢国公。不久,听说他的旧部将帅,都不听王世充的指挥。李渊又派李密领兵去黎阳,招蓦他旧部的将士,来限制管辖王世充。王伯当任左武卫,辅佐李密。走到了桃林,李渊又令李密回去。李密心怀恐惧,想谋叛,王伯当劝止,李密拒绝了。李密占据了桃林县城,抢掠牲畜粮食,驱赶马匹,直奔南山,而后又东去,派人告诉张善相让他接应。当时,史万宝镇守熊州,派盛彦师率数十名步骑追赶。在陆浑县南七十里,彦师在山谷中设有伏兵,李密的军队走过一半,彦师拦腰出击,斩杀了李密,李密时年三十七岁。当时,徐勣为李密坚守黎阳。李渊派使者持李密首级。去招降徐勣。徐勣为李密发丧,用君臣大礼,上表请求李渊答应收葬李密,丧仪规模很大,军士都穿白衣戴孝,将李密葬在黎阳山南五里处。李密的旧部都大哭,有很多人哭得呕了血。 刘文静 刘文静者为晋阳令,坐与李密连姻,隋炀帝系于郡狱。太宗以文静可与谋议,入禁所视之。文静大喜曰:“天下大乱,非汤、武、高、光之才,不能定也。”太宗曰:“卿安知无人?禁所非儿女之情相忧而已。故来与君图举大计。”文静曰:“乘虚入关,号令天下,不盈半岁,帝业可成。”太宗笑曰:“尹言正合人意。”后使于突厥,文静谓曰:“愿与可汗兵马同入京师,人众土地入唐公,财帛金宝入突厥。”即遣骑二千,随文静而至。高祖每引重臣同座共食。文静奏曰:“宸极位尊,帝座严重,乃使太阳俯同万物,臣下震恐,无以措身。”(出《谭宾录》) 晋阳县令刘文静因与李密连姻获罪,被隋炀帝囚禁在郡狱中。李世民认为可以和刘文静计议大事,便到狱中看他。刘文静非常高兴地说:“现在天下大乱,没有成汤(商)、武王(周)、高祖刘邦(汉)、光武帝刘秀(东汉)那样的人才,是不能安定的。李世民说:“你怎么知道无人?监狱不是谈儿女情长的地方。我是来和你商议大事的。”刘文静说:“乘虚入关,号令天下,不用半年,帝业可成。”李世民笑着说:“你说的正合乎大家的意见。”后来,让刘文静出使突厥,对突厥人说,我愿和可汗的兵马一同去京城,土地百姓归入唐朝,金银财宝突厥可以随便去拿。突厥立刻派二千骑兵随刘文静进京。高祖李渊每次和大臣们同座共饮时,刘文静便上奏说,皇帝的尊位,是至高无上的,您就象太阳一样,哪能屈尊混同于一般事物?臣下感到震恐,都无法措手足了。 李金才 太宗尝进白高祖曰:“代传李氏姓膺图箓,李金才位望崇贵,一朝族灭,大人受命讨捕,其可得乎?诚能平贼,即又功当不赏。以此求免,其可得乎?”高祖曰:“我一夜思量,汝言大有理。今日破家灭身亦由汝,化家为国亦由汝。”(出《谭宾录》) 李唐掌权之前,李世民曾对李渊说:“相传李氏上应天命。当年李金才地位显赫,声望很高,却受到灭族之祸。大人你现在奉命征讨追捕,能得到什么呢?就是你能平定了叛贼,有功也不一定赏你。用此来免除灾祸,能得到么?”李渊说:“我思量了一个晚上,你说的很有道理,从今天起,家破人亡由你,国家兴旺也靠你。” 李靖 贞观十四年,侯君集、薛万钧等破高昌,降其王曲智盛,执之,献捷于观德殿。以其地为西州,置交河、柳中等县。其界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汉戊巳校尉之地。初突厥屯兵浮图城,与高昌为影响。至是惧而来降,其地为延(明抄本“延”作“庭”)州。突厥颉利可汗使执失思力入朝谢罪,请为蕃臣。太宗遣唐俭等持节出塞安抚之。李靖、张公谨于定襄谋曰:诏使到彼,虏必自宽。选精骑,赍二十日粮,乘间掩袭,遇其斥候,皆以俘随,奄到纵击。遂灭其国。获义城公主,虏男女十万,颉利乘千里马奔于西偏。灵州行军张宝相,擒之以献。(出《谭宾录》) 唐太宗贞观十四年,侯君集、薛万钧等破高昌,虏高昌王曲智盛,绑送至京,在观德殿献俘。改高昌为西州,设交河、柳中等县。其面积为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汉时此地即为戊巳校尉之地。最初,突厥在浮图城屯兵,与高昌城相呼应,后来,由于惧怕才投降了。其地为延州,突厥人颉利可汗派执失思力入朝谢罪,请求做唐朝的蕃臣。唐太宗派遣唐俭等人持使者印信出塞安抚。李靖、张公谨在定襄核计,说,朝庭的使者到了那里,突厥的戒备必然松驰,我们选精良的骑兵,带二十天的给养,乘机出击。在路上遇到一个侦察兵,被俘虏了。接近延州突然发起进攻。灭了突厥国,抓获了义城公主。虏男女十万人。可汉颉利乘日行千里的好马跑到西偏,被灵州行军张宝相抓获后,献给了朝庭。 郭齐宗 高宗问:“兵书所云,天阵、地阵、人阵,各何谓也?”员半千越次对曰:“臣睹载籍,此事多矣。或谓天阵、星宿孤虚也;地阵、山川向背也;人阵、编伍弥缝也。”郭齐宗对曰:“以臣愚见则不然。夫师出以义,有若时雨,得天阵也;兵在足食足兵,且耕且战,得地之利,此地阵也;卒乘轻利,将帅和睦,此人阵也。若用兵,使三者去一,其何以战?”高宗嗟赏之,擢拜左卫胄曹也。(出《卢氏杂说》) 唐高宗问群臣:“兵书上说的天阵、地阵、人阵是指什么说的?”员半千超越顺序回答说:“臣看典籍上所载,这方面事很多。有的说天阵,指星宿是否合宜;地阵,指山川向背;人阵,指军伍布置是否严密。”郭齐宗回答说:“以臣的愚见,不是这样。出师要正义,象天上降下的及时雨,才能得天阵;队伍中要有足够的粮食和士兵,能耕能战,得地之利,这是地阵;士卒轻利,将师和睦,这就是人阵。若是用兵,三者缺一,就没法作战。”高宗听后很有感触,奖赏了郭齐宗,提升郭齐宗为左卫胄曹。 唐休璟 西突厥诸蕃不和,举兵相攻。安西道绝,表奏相继。天后命唐休璟与宰相商度事势。俄顷间草奏,使施行。后十余日,安西诸州表奏兵马应接程期,一如休璟所画。天后谓休璟曰:“恨用卿晚。”因任之为相。(出《谭宾录》) 西突厥少数民族各个部落不和,经常用兵互相攻击,使安西的交通中断,奏章上表的很多。武则天命令唐休璟和宰相计议此事。唐休璟顷刻之间写完了有关西突厥问题的奏章。武则天派他按计划施行。十几天后,安西各州上奏说,兵马应接按期而到。正象唐休璟计划的那样。武则天对休璟说,恨我重用你晚了。因此,唐休璟被任为宰相。 李尽忠 唐天后中,契丹李尽忠,万荣之破营府也,以地牢囚汉俘数百人。闻麻仁节等诸军欲至,乃令守囚璟等绐之曰:“家口饥寒,不能存活。求待国家兵到,吾等即降。”其囚日别与一顿粥,引出安慰曰:“吾此无饮食养汝,又不忍杀汝,总放归若何?”众皆拜伏乞命。乃绐放去。至幽州,具说饥冻逗留。兵士闻之,争欲先入。至黄獐峪,贼又令老者投官军,送遗老牛瘦马于道侧。麻仁节等三军,弃步卒,将马先争入,被贼设伏横截。军将被索搨之,生擒节等。死者填山谷,罕有一遗。(出《朝野佥载》) 唐则天皇后中期,契丹人李尽忠、万荣是这样攻破荣府的。先是在地牢里囚禁了汉族的俘虏数百人,听说麻仁节等人要来此地,李尽忠便命令看守囚犯的狱卒欺骗囚犯们说:“我们家里人忍饥挨饿,很难活命,等到大唐的兵一到,我们就投降。”每天给囚犯加了一顿粥,又放出来安慰说,我们这里没有粮食养活你们,又不忍心杀了你们,现在把你们都放回去。众囚犯跪拜感谢不杀之恩,便把他们假意释放了。到了幽州,囚犯们纷纷述说忍饥挨饿的情形。兵士们听到后,很同情他们,让他们进去了。他们也就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入。麻仁节率军至黄獐峪。李尽忠又命令老年人投官军,并把老牛瘦马放在道旁。麻仁节等率军来到这里,不步行都争骑道旁老马,被贼预设的埋伏截击,军将被绳索套住,活捉了麻仁节等人。死者都填进山谷中,很少有一个遗漏的。 封常清 封常清细瘦目颣,脚短而跛。高仙芝为夫蒙灵察都知兵马使,常清为仙芝傔。会达览部落皆叛,自黑山北向,西趋碎叶。使仙芝以骑二千邀截之。常清于幕中潜作捷书,仙芝所欲言,无不周悉。仙芝异之。军回,仙芝见判官刘眺、独孤峻等,遂问曰:“前者捷书,何人所作?副大使何得有此人?”仙芝曰:即傔人封常清也,见在门外马边。”眺等揖仙芝,命常清进坐与语,如旧相识。后仙芝为安西节度使,奏常清为节度判官。仙芝每出征讨,常令常清知留后事。常清有才学,果决。仙芝乳母子郑德铨已为郎将,威望动三军。德铨见常清出其门,素易之,走马突常清而去。常清至使院,命左右密引至厅,经数重门,皆随后闭之。常清案后起谓之曰:常清起自细微,预中丞傔,中丞再不纳,郎将岂不知乎?今中丞过听,以常清为留后使,郎将何得无礼,对中使相凌。因叱之,命勒回,即杖六十,面仆地曳出。仙芝妻及乳母,于门外号哭救之,不得。后仙芝见常清,遂无一言,常清亦不之谢。后充安西节度使。天宝十四载,朝于华清宫。玄宗问以凶逆之事,计将安出?常清乃大言以慰玄宗之意曰:“臣请挑马棰渡河,计日取逆胡首,悬于阙下。”玄宗忧而壮其言。至东都,旬朔,召募六万。频战不利,遂与高仙芝退守潼关。仙芝副荣王琬领五万人进击。十二月十日至陕州,十一日常清败于东京,十三日禄山入东京。常清奔至陕州。以贼锋不可当,乃烧太原仓,引兵退趋潼关,缮修守具。贼寻至关,不能入,仙芝之力。乃削常清官爵,令白衣于仙芝军效力。监军边令诚每事干之,仙芝多不从。令诚入奏事,具言奔败之状。玄宗怒,遣令诚斩之。常清临刑上表。既刑,陈其尸于蘧蒢之上。令诚谓仙芝曰:“大夫亦有恩命。”仙芝遽下至常请所刑处。仙芝曰:“我退罪他,死不敢辞。然以我为减截兵粮及赐物,则诬我也。”谓令诚曰:“上是天,下是地,兵士皆在,岂不知乎?”兵士齐呼曰:“枉”,其声殷地。仙芝目常清尸曰:“封二,子从微至著,我引拔子,代我为节度。今日又与子同死于此,岂命也乎?”遂斩之。(出《谭宾录》) 封常清,细瘦、斜眼、脚短,而且有些瘸。高仙芝任夫蒙灵察都知兵马使。封常清为他的副将。这时正赶上达览部落叛乱,从黑山以北,直到碎叶,派高仙芝率二千骑兵截击。封常清在军幕中作报捷书。高仙芝想说的,他在报捷书中都写出来了。高仙芝很惊异。军队回来后,仙芝见到判官刘眺、独孤峻等人,他们问高仙芝先前那报捷书,是谁作的?副手中哪有这样的人才?高仙芝说,是我的副手封常清,他现在门外马旁。刘眺等人求仙芝,命封常清进来坐,并互相谈话,谈得很投机,好象旧相识似的。后来,高仙芝当了安西节度使,奏请封常清为节度使判官。仙芝每次出去征讨,常令常清留守管事。常清有才学,办事果断。高仙芝的乳母之子郑德铨已当了郎将,军中威望很高,德铨经常见常清从仙芝门下出出进进,郑就很轻视常清。有一次郑骑马从常清身旁走过去。常清到了使院,命令手下人秘密把郑德铨引进大厅,经过好几道门。每过一道门,就把门关上。封常清从案后站起来对他说,我封常清出身贫贱,我想当中丞的副手,中丞再三不采纳,郎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现在中丞不听谄言,任我为留后使,郎将你怎能无礼,对我进行凌辱。因此,斥责了德铨,并命绑起来,打了六十板子,爬在地上拽出去。仙芝的妻子和乳母在门外号哭求情,也没行。后来,仙芝见到常清,一句话也不说,常清也不请求谢罪。后来,封常清充任安西节度使。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在华清宫朝见皇帝。玄宗问起安禄山谋叛之事,让封常清出个主意。封常清为安慰玄宗,大言不惭地说:“臣请策马渡河,按计算的时间,取来安禄山的首级,悬于朝门。”玄宗李隆基尽管很忧心。但是还夸奖了他。封常清到了东都洛阳,半月后召募了六万士兵。多次交战不利遂与高仙芝退守潼关。仙芝给荣王李琬做副手领五万人进击。十二月十日到陕州,十一日常清在东京失败,十三日安禄山入东京。常清奔至陕州,叛贼的锋芒锐不可挡,烧掉了太原仓,领兵退入潼关,修缮了防守工事。叛贼又很快地追到潼关,由于高仙芝率众奋力抵抗,叛贼没能攻入。后来,因封常清多次败兵被削掉了官职,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高仙芝军中效力。监军边令诚对军中之事每每干涉介入,仙芝多不服从。边令诚便把高仙芝、封常清兵败的情况向皇上奏了一本。唐玄宗大怒,派令诚斩高、封二人。封常清临刑上过奏表,但被斩了,将其尸体放在芦席上。边令诚又对高仙芝说:“皇上对你也有恩命。”仙芝很快走到常清受刑的地方。仙芝说:“我退兵有罪,死不敢辞,说我截扣军饷和恩赐之物,则是诬陷我。”他又对边令诚说:“上有天。下有地,兵士都在,他们能不知道吗?”兵士齐呼冤枉,喊声震地。仙芝看着常清尸体说:“封二,你从贫贱到显赫,是我提拔你的,代我为节度使,我今天又和你同死在这里,这是命中注定的么?”说完,他也被斩了。 李光弼 李光弼讨史思明,师于野水渡,既夕还军,留其卒一千人。谓雍颢曰:“贼将高晖、李日越、喻文景,皆万人敌也。思明必使一人劫我。我且去之,子领卒待贼于此。至勿与战,降则俱来。其日,思明召日越曰:李君引兵至野水,此成擒也。汝以铁骑宵济,为我取之。命曰:必获李君,不然无归!日越引骑五百,晨压颢军。颢阻濠休卒,吟啸相视。日越怪之,问曰:“太尉在乎?”曰:“夜去矣。”兵几何?曰:“千人,将谓谁?曰雍颢也。”日越沉吟久,谓其下曰:我受命必得李君,今获颢,不塞此望,必见害,不如降之。遂请降。颢与之俱至。光弼悉又尝伏军守河阳,与史思明相持经年。思明有战马千匹,每日洗马于河南,以示其多。光弼乃于诸营检获牝马五百匹,待思明马至水际,尽驱出之。有驹絷于城中,群牝嘶鸣,无复间断,思明战马,悉浮渡河,光弼尽驱入营。光弼又尝在河阳,闻史思明已过河,远回趋东京。至,谓留守韦陟曰:“贼乘我军之败,难与争锋。洛城无粮,又不可守。公计若何?”陟曰:“加兵陕州,退守潼关。”光弼曰:“此盖兵家常势,非用奇之策也。不若移军河阳,北阻泽潞,据三城以抗之。胜即擒之,败即自守。表里相应,使贼不敢西侵,此则猿臂之势也。思明至偃师,光弼令将士赴河阳,独以麾下五百余骑为殿军,当石桥路,秉烛徐行,贼不敢逼。乙夜达城。迟明,思明悉众来攻,诸将决死而战,杀贼万余众,生擒八十人,器械粮储万计。擒其大将徐璜、王李秦(按《新唐书》一三六李光弼传作“徐璜玉、李秦授”)思明大惧,退筑城以相拒。光弼将战,谓左右曰:“凡战危事,胜负击之。光弼位为三公,不可死于贼手。事之不捷,誓投于河。”适城上见河稍远,恐或急事难至,遂置剑于靴中,有必死之志。及是战胜,于城西西望拜舞,三军感动。移镇临淮,舁疾而行,径赴泗州。光弼之未至河南也,田神功平刘展后,逗留于杨府,尚衡、殷仲卿相攻于兖郓,来瑱旅拒而还襄阳。朝廷患之。及光弼至徐州,史朝义退走,田神功遽归河南。尚衡、殷仲卿、来瑱皆惧其威名,相继赴关。吐蕃将犯上都,手诏追光弼率众赴长安。光弼与程元振不协,观天下之变,迁延不至。初光弼用师严整,天下服其威名。凡所号令,诸将不敢仰视。及其有田神功等诸军,皆不受其制。因此不得志,愧耻成疾,薨于徐州,年五十七。其母衰老,庄宅使鱼朝恩吊问。(出《谭宾录》) 李光弼在野水渡地方征讨史思明,到了晚上,军队撤回,只留了一千多人。李光弼对雍颢说:“贼将高晖、李日越、喻文景,都是万人才能抵挡的人,史思明必然派一人来劫我。我先走了,你领士兵在这等他们,不准和他们交战;他们若是投降,就和他们一起来。”这天,史思明召李日越说:“你领兵去野水渡,这次一定能抓住他,你派铁骑(披甲的战马)晚上渡过去,为我抓来。又下命令,必须抓到李光弼,否则,你就别回来。”李日越率领五百骑兵,早晨接近了雍颢的军队。雍颢的士兵在护城河边,只是互相看着喊叫。李日越感觉很奇怪,问太尉(指李光弼)在吗?回答说,夜间走了。又问,你们有多少兵?回答说,一千人。又问,将领是谁,答,是雍颢。李日越沉思良久,对他部下说,我接受的命令是必须抓到李光弼,现在抓到雍颢不能满足史思明的愿望,回去我必死,不如投降。于是李日越便投降了,和雍颢一起到了唐营。李光弼曾经领兵守河阳,与史思明对持了一年。史思明有一千多匹战马,每天在河南边洗马,用来显示他的马多兵强。李光弼便在诸营中选出母马五百匹,等史思明的马下河时,他把母马赶下河,因为母马都有马驹在城内,所以母马不间断地嘶鸣。思明的战马听着母马嘶叫,便渡过河束,李光弼都赶进了军营。又,李光弼在河阳时,听说史思明已过了黄河,便从远道迂回赶到了东能守,你怎么想的?”韦陟说:“增兵陕州,退守潼关。李光弼说,你这是用兵的常规,不是奇妙之策。不如移军河阳北边在泽潞阻击,据守三城与他对抗,胜了就可抓住他;败了,则可据城自守,内外呼应,使贼不敢西侵,这就叫“猿臂之势”。史思明到了偃师。李光弼命令将士赴河阳,以他的五百多骑兵殿后。用石头挡住路和桥,只能打着灯笼慢慢走。贼不敢逼近,晚间到达城内。第二天黎明,史思明率众来攻城,诸将拼死而战,杀贼一万多。活捉了八十人,缴获的器械粮食上万,并抓住了大将徐璜、王李秦。史思明很惊慌,只好退回去筑城对抗。李光弼又要出战,对他的部下说:“凡是战争到了最后的时候,都关系到胜利与失败的问题,我李光弼身为三公,决不能死在敌人之手,若是失败了,我决心投河。”可是城与河离的稍远,怕到时候难到河边,他便把短剑放在靴中,他下定了必死的决心。这一仗打胜了。他在城西向西方拜舞。军中将士大为感动。后来军队转移到临淮镇守,李光弼带病而行,兵士们抬着他直接到了泗州,李光弼没有到达河南。田神功打败刘展后,逗留在杨府;尚衡、殷仲卿二人攻打兖、郓;来瑱军拒贼回到襄阳。朝廷深患叛贼未除,令光弼到徐州,史朝义退走了。田神功也很快地归回河南,尚衡、殷仲卿、来瑱都惧怕光弼,相继赴关。吐蕃进犯京都,皇上下手诏催李光弼速率兵赴长安。李光弼与程元振二人不和睦,观察局势的变化,迟迟不到京城。起初,光弼治军很严,威名震天下,凡是他下的命令,诸将不敢不服。后来,有田神功等诸军,都不受他的控制,因此,光弼很不得志,感到很耻辱,很惭愧,忧郁成疾,死于徐州,时年五十七岁。他的母亲很衰老了。朝廷派庄宅使(唐宫内官名,管理两京地区官府,掌握庄田、磨坊、店铺、菜园、车坊等产业,皆由宦官领职。)鱼朝恩去吊唁。 卷第一百九十 将帅二(杂谲智附) 卷第一百九十将帅二(杂谲智附) 马燧严振温造高骈南蛮张浚刘鄩张勍王建杂谲智魏太祖村妇将帅 马燧 李怀光使徐庭光以精卒六千守长春宫,马燧乃挺身至城下呼庭光,庭光则拜于城下。燧度庭光心已屈,乃谓曰:“我来自朝廷,可西面受命。”庭光复西拜。燧曰:“公等皆禄山已来首建大勋,四十余年功伐最高,奈何弃祖父之勋力,为族灭之计耶?从吾言,非止免罪,富贵可图也。”贼徒皆不对。燧曰:“尔以吾言不诚。今相去数步,尔当射我。乃披襟示之。庭光感泣俯伏,军士亦泣,乃率其下出降。燧乃以数骑径入城,处之不疑,莫不畏伏。众大呼曰:“复得为王人矣!”浑瑊私谓参佐曰:“瑊为马公用兵,与仆不相远,但怪累败田悦。今睹其行师料敌,不及(“及”原作“远”,据明抄本改)远矣。燧勇力智强,常先计后战。将战,亲自号令。士卒无不感动,战皆决死,未尝奔北。兵胜冠于一时。然力能擒田悦,而不能纳蕃师伪疑,(明抄本“纳”作“审”,“师”作“帅”,“疑”作“款”)而保其必盟。平凉之会,为结赞所绐,关中摇动。此所谓才有余而心不正。(明抄本“正”作“至”)(出《谭宾录》) 李怀光派徐庭光用六千精兵守卫长春宫。马燧一人挺身而出,到城下喊徐庭光。徐庭光只好到城下拜见马燧。马燧估计徐庭光的心已经屈服,便对徐庭光说:“我是从朝廷来的,你可面向西受命。”徐庭光便面向西方叩拜。马燧说:“你们都是安禄山以来的开国元勋,四十多年来劳苦功高。怎么能抛弃祖父的功劳,去做毁宗灭族的事情。听我的话,不但免除你们的罪过,还能享受荣华富贵。”徐庭光的部下都不说话。马燧说,你们若是信不过我的话,我往前走几步,你们可以用箭射我。他便披衣往前走,徐庭光被感动的泣然泪下,跪伏在地,叛军的士兵们也感动得哭了。徐庭光便率领部下投降了。马燧只和几个骑兵进了城,没有什么疑心的地方,降军的士兵们都很畏服。他们大喊:“我们又是唐王的人了!”浑瑊私下对参佐说,浑瑊认为马燧用兵和他差不多,但奇怪的是他屡次打败田悦,今天亲眼看到他用兵和对敌方的了解,比他差远了。马燧智勇双全,经常是先计议后用兵,作战时亲自发号施令,士兵很受感动,打起仗来不怕死,很少有失败的时候,用兵取胜一时很有名气。他虽然能擒到田悦,却不能识别蕃师的假象,叫他们结盟不战。在平凉之会时,被结赞所欺骗,至使关中动乱不安。从此可以看出马燧是才气有余而心计尚有不足。 严振 德宗銮驾之幸梁洋,中书舍人齐映为之御。下洋州青源川,见旌期蔽野。上心方骇,谓泚兵有谙疾路者,透秦岭而要焉。俄见梁帅严振具橐鞬,拜御马前,具言君臣乱离,呜咽流涕,上大喜。口敕升奖,令振上马前去,与朕作主人。映身本短小,声气抑扬。乃曰:“严振合与至尊导马,御膳自有所司。”顷之,上次洋州行在,召映,责以儒生不达时变,烟尘时,须姑息戎帅。映伏奏曰:“山南士庶,只知有严振,不知有陛下。今者天威亲临,令巴蜀士民,知天子之尊,亦足以尽振为臣子之节。”上深嘉叹。振闻,特拜谢映。时议许映。(出《乾鐉子》) 唐德宗李适乘銮驾去梁洋,中舍人齐映在皇上面前待奉。到洋州青源川时,只见到处都是军旗,皇上有些害怕,说这些流着汗水的兵,一定有熟悉小路的,他们穿过了秦岭而占据了要塞。不一会儿看见了驻守梁洋的军帅严振背着箭囊,跪拜在皇帝的面前,说了些君臣由于离乱而不能相见的怀念之情,痛苦流涕。皇上大喜,口授敕令对他进行提升奖励。叫严振上马前去,为皇上此行引路。齐映身材很矮,声音却很高,他说,有严振在皇上面前牵马,皇帝的膳食自会有人管理。到了洋州行宫,皇上把齐映召到面前,责备齐映是书生不懂时务,战争时期,应该宽容武帅。齐映跪伏在地奏说,山南的百姓,只知道有严振,不知有陛下您,现在皇上亲临巴蜀,让这里的百姓感受到皇上的尊严,也足可以让严振做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皇上对齐映的上奏很赞叹,严振听说后,特意去拜谢齐映,人们议论赞许齐映。 温造 宪宗之代,戎羯乱华。四方徵师,以静边患。诏下南梁,起甲士五千人,令赴关下。将起,帅人作叛,逐其帅,又惧朝廷讨伐,因团集拒命者岁余。宪宗深以为患。择帅者久之。京兆尹温造请行。宪宗问其兵储所费。温曰:“不请寸兵尺刃而行。”至其界,梁人觇其所来,(“来”原作“求”,据明抄本改)止一儒生,皆相贺曰:朝廷必不问其罪,复何患乎?温但宣诏敕安存,至则一无所问。然梁帅负过,出入者皆不舍器仗,温亦不械之。他日,球场中设乐,(明抄本“乐”作“宴”)三军下士,(明抄本“士”作“令”)并任执带弓箭赴之,遂令于长廊之下就食。坐筵之前,临阶南北两行,悬(“悬”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长索两条,令军人各于面前索上,挂其弓剑而食。逡巡,行酒至,鼓噪一声,两头齐抨其索,则弓剑去地三丈余矣。军人大乱,无以施其勇,然后阖户而斩之。五千余人,更无噍类。其间有百姓随亲情及替人有赴设来者甚多,并玉石一概矣。南梁人自尔累世不敢复叛。余二十年前职于斯,故老尚历历而记之矣。(出《王氏见闻》) 唐宪忠李纯时,边境少数民族作乱,朝廷四方征召军队,用以平定边境之乱。诏书到了南梁,召集到五千多士兵,命令他们开赴关下,刚要走,士兵叛乱,赶走了军帅,他们又害怕朝廷来讨伐,他们聚在一起拒不服从命令一年多,宪忠认为这是一大祸患。选择新的军帅很长时间了,京兆尹温造请求担当此任。宪忠问他请求多少兵卒和费用。温造说:“我不请一兵一枪,就这样去。”到了南梁,南梁看他只是一介书生面已,互相庆幸说,朝廷必然不向我们问罪了,我们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温造宣读了诏书,让大家平安的生活,其余的事情一概不问。然而梁帅却深知自己的过错,出入的军人都带着武器,温造也并不戒备。后来,在球场设宴,命令全体官兵可以带武器去赴宴。去后命令在长廊下就餐。宴会之前,军人靠台阶站成两行,挂两条大绳子,命令军人把弓、剑挂在绳上。不一会,酒上来了,有人大喊一声,两头将绳子拉起,弓、剑离地三丈多高,军人大乱,没有了武器,也就无法施展他们的勇气。然后将这些军人都关押在屋里,一个个的都斩了首,五千多人,没有一个活着的。其中有探亲的,有替人赴宴的无辜者很多,不分好坏一概屠杀。南梁人从那以后再不敢反叛了。我二十年前在这任职,听到此事把它一一记录下来。 高骈 咸通中,南蛮围西川,朝廷命太尉高骈,自天平军移镇成都。戎车未届,乃先以帛。书军号其上,仍书一符,于邮亭递之,以壮军声。蛮酋惩交阯之败,望风而遁。先是府无罗郭,南寇才至,遽成煨烬。士民无久安之计。骈窥之,画地图版筑焉。虑畚插将施,亭堠有警,乃命门僧景仙奉使入南诏,宣言躬自巡边。自下手筑城日,举烽直至大渡河,凡九十三日,楼橹矗然,旌旆竟不行。而骠信詟慓,不假兵以诈胜,斯之谓也。(出《北梦琐言》) 唐懿宗咸通年中期,南方的少数民族围攻西川。朝廷命太尉高骈,从天平军移防到成都镇守。军车还没行动,先在布上写上军号,又画上符,通过驿站传递,用来壮大军威。南蛮的酋长还记得交阯之败的教训,便望风而逃。这里开始时没有建筑围墙,南蛮来后,化成一片灰烬。老百姓也无久安之计,高骈看到这种情况,他规划地段,重新建筑。当时正是春耕时节,亭岗上警戒。他又命令门僧景仙去南蛮处宣诏,并说,他要亲自去巡边。从筑城那天开始,派人高举火把直到大渡河,在这九十三天中,楼橹矗立,军队却没有行动,南蛮的信使很害怕。不用兵而巧设骗局取胜,他就是这样做的。 南蛮 唐南蛮侵轶西川,苦无亭障。自咸通已后,剑南苦之,牛丛尚书作镇,为蛮寇凭凌,无以抗拒。高骈自东平移镇成都,蛮犹扰(“扰”原作“传”,据明抄本改)蜀城。骈先选骁锐救急。人人背神符一道。蛮觇知之,望风而遁。尔后僖宗幸蜀,深疑作梗,乃许降公主。蛮王以连姻大国,喜幸逾常。因命宰相赵隆眉、杨奇鲲、段义宗来朝行在,且迎公主。高太尉自淮海飞章云:“南蛮心膂,唯此数人,请止而鸩之。”迄僖宗还京,南方无虞,用高公之策也。杨奇鲲辈皆有词藻。途中诗云:“风里浪花吹又白。雨中风影洗还清。江鸥聚处窗前见,林狖啼时枕上听。”词甚清美。(出《北梦琐言》) 唐时,南蛮经常侵扰西川,因为没有警戒的岗亭和防御的屏障,深受其害。唐昭宗咸通年以后,剑南地区大受其苦。尚书牛丛坐镇的时候,受南蛮人的凌辱,无法抗拒。高骈从东平到成都镇守时,南蛮也经常骚扰成都,他先选派一些精锐的骁勇善战的,每人身上背一道神符,南蛮人一看,便望风而逃。后来僖宗皇上到四川,深怕南蛮人扰乱,便想下嫁公主和蛮人连姻,蛮王很高兴,因此命宰相越隆眉、杨奇鲲、段义宗到皇上住的地方,准备迎接公主。太尉高骈从淮海飞奏急章,说,南蛮人多心野,尤其是这几个人,只要你把那几个头请来毒死他,就好办了。直到僖宗还京时,南方没有发生骚乱,就是用高骈的办法。杨奇鲲等人善写诗词,在回京的途中,他写了一道诗: 风里浪花吹又白,雨中风影洗还青。 江鸥聚处窗前见,林狖啼时枕上听。 这首诗词句清新优美。 张浚 张相浚富于权略,素不知兵。昭宗朝,亲统扈驾六师,往讨太原,遂至失律,陷其副帅侍郎孙揆。寻谋班师,路由平阳。平阳即蒲之属郡也,牧守姓张,即蒲帅王珂之大校。珂变诈难测,复虑军旅经过,落其诡计。浚乃先数程而行,泊于平阳之传舍。六军相次,由阴地关而进。浚深忌晋牧,复不敢除之。张于一舍郊迎,既驻邮亭,浚令张使君升厅,茶酒设食毕。复命茶酒,不令暂起,仍留晚食。食讫,已晡时,又不令起,即更茶数瓯。至张灯,乃许辞去。自旦及暮,不交一言。口中咀少物,遥观一如交谈之状。珂性多疑,动有警察。时侦事者寻已密报之云:敕史与相国密话竟夕。珂果疑,召张问之曰:“相国与尔,自旦至暮,所话何?”对云:“并不交言。”王殊不信,谓其不诚,戮之。六师乃假途归京,了无纤虑。后判邦计,诸道各执绔绮之类。并不受之,乃命专人面付之曰:“尔述吾意,以此物改充军行所费之物。锅幕布槽啖马药,土产所共之物,咸请备之。”于是诸蕃镇欣然奉之,以至军行十万,所要无缺,皆心匠之所规画。梁祖忌之,潜令刺客杀之于长水庄上。(出《玉堂闲话》) 宰相张浚,很富于权略,却不懂用兵的方法。唐昭宗时,他亲自统率禁卫军去征讨太原,由于他指挥上的失误,至使副帅孙揆战死。他想办法班师回朝,回程中必须经过平阳,平阳是蒲州的一个属郡,牧守姓张,是蒲帅王珂的大校,王珂为人狡诈难测。张浚怕军队过此时,中了他的阴谋诡计。张浚先走了,驻在平阳的客舍中,然后大军才从阴地关开过来。张浚很讨厌张牧守,又不敢除掉他。张牧守走出三十多里地去迎接他,驻在驿站。张浚命人将张牧守请进客厅,茶、酒、饭用过之后,不让他们走,留他们吃晚饭,晚饭吃过后,天已黑了,还是不让客人走,又喝了好几杯茶,直到点灯,才让客人回去。从早晨到晚上,不说一句话,嘴中咀嚼着一点东西,远看好象是在交谈。王珂多疑,他已事先派人去侦察情况,回来向他报告说,敕史(张牧守)与相国(指张浚)谈了一天。王珂果然生疑,便召来了张牧守,问他:“相国和你从早到晚说了些什么?”张牧守回答说,我们没有交谈。王珂不信,认为张牧守不诚实,便把他杀了。回京的军队顺利地通过了此地,没发生一点意外。后来,各道郡为了本地的安危,拿了些丝绸之类的东西来送礼,张浚不接受,又派专人送回去,并转达他的意思,把这些东西改为军队所需的东西,如:帐蓬、马槽、锅、马药等当地出产的东西,都准备好。于是各藩镇都按他的办法办,十万大军,军需充足无缺,这都是张浚独具匠心的策划。后梁太祖朱晃很忌恨他,密令刺客在长水庄杀死了他。 刘鄩 后唐晋王之入魏博也,梁将刘鄩先屯洹水,寂若无人。因令觇之,云:城上有旗帜来往。晋王曰:“刘鄩多计,未可轻进。”更令审探,乃缚草为人,缚旗于上,以驴负之,循堞而行,故旗帜婴城不息。问城中羸者曰:“军已去二日矣。”果趋黄泽,欲寇太原,以霖潦不克进。计谋如是。(出《北梦琐言》) 后唐时,晋王想进占魏博,梁将刘鄩屯兵在洹水,平静的象没人似的。晋王派人去侦察,回来说,城上有很多旗帜来往。晋王说,刘鄩这人计谋多,不可轻易前进,又派人去侦察,才知道,刘鄩用草扎成人把旗帜插在草人身上,绑在驴身上,沿着城墙走,所以看见旗帜环城不断。问城中挨饿的人说,军队已经走了两天了。果然,军队赶到了黄泽,准备攻打太原,因为下大雨,没能前进。刘鄩的计谋就是这样巧妙。 张勍 伪蜀先主王建始攻围成都,三年未下。其纪纲之仆,有无赖轻生勇悍者百辈,人莫敌也。建尝以美言啗之曰:西川号为锦花城,一旦收克,玉帛子女,恣我儿辈快活也。”他日,陈敬瑄、田令孜以城降。翌日赴府。预戒骄暴诸子曰:“我与尔累年战斗,出死入生,来日便是我一家也。入城以后,但管富贵,即不得恣横。我适来差张勍作斩斫马步使,责办于渠。女辈不得辄犯。若把到我面前,足可矜恕,或被当下斩却,非我能救。”诸子闻戒,各务戢敛。然张勍胸上打人,堆叠通衢,莫有敢犯。识者以建能戒能惜,不陷人于刑,仁恕之比也。(出《北梦琐言》) 蜀国先主王建围攻成都,三年没攻下。他依靠的主要力量,是一些无赖轻生者、亡命徒之类,打仗时不怕死。王建常用花言巧语欺骗他们,说,西川是有名的富裕地方,一旦攻入城内,金银财宝,年轻女人可以随意享用。后来,陈敬瑄、田令孜投降了,第二天王建进城入府,他事先告诉那些骄横的人说,我和你们在一起战斗多年,出生入死,将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入城之后,可以享受享受,但不能恣意横行,我方才来时已经命令张勍为斩砍马步使,责成他办这件事,你们不得违犯,若是送到我面前,我还可以饶恕你,你若是被当时砍了,我可不能救你,希望你们听到后收敛自己的行为。然而张勍却踩在人胸上打人,胡同中虽然挤满了人,但都没有敢违犯的。一些有识之士认为:王建能告戒他的士兵,爱惜他的士兵,不让他们触犯刑律,这种仁厚宽恕作法是无法比的。 王建 邛黎之间有浅蛮焉,世袭王号,曰刘王、杨王、郝王。岁支西川衣赐三千分,俾其侦云南动静;云南亦资其觇成都盈虚。持两端而求利也。每元戎下车,即率界上酋长诣府庭,号曰参元戎。上闻自谓威惠所致,其未参间,潜禀于都押衙,且俟可否。或元戎慰抚大将间,稍至乖方,即教甚纷纭。时帅臣多是文儒,不欲生事。以是都押赖之,亦要姑息。蛮延蜑凭凌,苦无亭障,抑此之由也。王建始镇蜀,绝其旧赐,斩都押衙山行章以令之。邛峡之南,不立一堠,不戍一卒。十年不敢犯境。末年,命大将许存征蛮,为三王泄漏军机。于是召三王而斩之。时号因断也。昔日之患三王,非不知也,时不利也。故曰:有非常之功,许公之谓也。先是唐咸通中,有天竺三藏僧,经过成都。晓五天胡(“胡”原作“湖”,据明抄本改)语,通大小乘经律论。以北天竺与云南接境,欲假途而还。为蜀察事者识之,系于成都府,具得所记朝廷次第文字,盖曾入内道场也。是知外国来廷者,安知非奸细乎?(出《北梦琐言》) 我国西南部邛黎之间有一个少数民族叫“浅蛮”。他们是世袭王号,叫刘王、杨王、郝王,每年从西川领取三千份衣服,让他们侦察云南的情况。云南方面也给他们财物,叫他们观察成都的虚实,他们两头牟利。每当军中主将到来时,三王便率领界内的尊长到府庭,把这叫作“参元戎”。皇上听说这是对他们太宽容的结果。在他们没参拜的时候,秘密到都押衙处禀报,他们便等待机会,等到主将去慰劳大将时,他们便到关系不太协调那方去闹起事端,当时的主帅大都是书生出身,不想惹事生非,都依靠都押衙,都押衙又姑息他们,当地的蛮人便恣意横行,无所顾忌,这就是造成蛮人横行的原因。王建开始镇守蜀地时,不再赐给蛮人财物了,斩杀了都押衙山行章。从此,邛峡之南,不立一个岗亭,不设一个哨兵,十年不敢侵犯边境。末年,命大将许存征讨蛮人时,因为三王泄露了军机,斩杀了三王,中断了世袭王号。过去的三王之患,不是不知道,只是时机不利,所以说,这个大功是许存立的。唐懿宗咸通中期,有一个印度的佛教徒经过成都回国,他懂五种外语,懂大小乘经律论。印度北部和云南接境,想借路回国。被蜀人看破了,把他绑送成都府,得到一些记载朝廷的有关文字,知道他曾进入宫中的内道场。我们要知道,外国来朝廷的人,怎么能知道没有奸细呢? 杂谲智魏太祖 魏武少时,尝为袁绍好为游侠。观人新婚,因潜入主人园中,夜叫呼云:“有偷儿至。”庐中人皆出观,帝乃抽刃劫新妇,与绍还出。失道,坠枳棘中,绍不能动,帝复大叫:“偷儿今在此!”绍惶迫自掷出,俱免。魏武又尝云,人欲危己,己辄心动。因语所亲小人曰:汝怀刃密来,我心必动,便戮汝。汝但勿言,当后相报。侍者信焉,遂斩之。谋逆者挫气矣。又袁绍年少时,曾夜遣人以剑掷魏武,少下不著。帝揆其后来必高,因帖卧床上,剑果高。魏武又云:“我眠中不可妄近,近辄斫人,亦不自觉,左右宜慎之。”后乃佯冻,所幸小人,窃以被覆之,因便斫杀。自尔莫敢近之。(出《》) 魏武帝年少时,和袁绍都喜欢仿效侠客的作为。他们为了看人家新婚,潜入人家的园中,晚上大叫“小偷来了!”屋里人都出来了,武帝便抽剑劫持新妇,和袁绍往回走,找不着路了,跌到荆棘中,袁绍爬不出来,武帝又大叫:“小偷在这!”袁绍急忙跑了出来,二人才没被抓住。武帝又曾经说,别人要危害你,你必然心动。他告诉身边的侍者说,你拿刀秘密而来,我心必动,便要杀你。你出去不要说,我以后会报答你。侍者相信了,便被杀了。想要谋杀他的人再不敢做了。又,袁绍年少时,曾经叫人晚间用剑刺武帝,第一剑刺往下了,没中,武帝想他再来一剑必定要高,他便紧贴床上,剑果然高了。武帝又说,我在睡觉时,你们不要轻易靠近我,你要走近,我便要杀人,这是不自觉的,左右侍者要小心谨慎。后来,他假装蹬掉了被子,对他很好的一个侍者,慢慢地给他盖上被,武帝便把侍者杀了。自那以后,都没有敢靠近他的。 村妇 昭宗为梁主劫迁之后,岐凤(“岐凤”原作“峻奉”,据明抄本改)诸州,备蓄甲兵甚众,恣其劫掠以自给。成州有僻远村墅,巨有积货。主将遣二十余骑夜掠之。既仓卒至,罔敢支吾。其丈夫并囚缚之,罄搜其货,囊尔贮之。然后烹豕犬,遣其妇女羞馔,恣其饮噉,其家尝收莨菪子,其妇女多取之熬捣,一如辣末。置于食味中,然后饮以浊醪。于时药作,竟于腰下拔剑掘地曰:马入地下去也。或欲入火投渊,颠而后仆。于是妇女解去良人执缚,徐取骑士剑,一一断其颈而瘗之。其马使人逐官路,棰而尔遣之,罔有知者。后地土改易,方泄其事。(出《玉堂闲话》) 唐昭宗李晔被梁主撵走之后,岐凤等各州都蓄备了很多兵,放纵士兵抢掠用以自给。成州有一个偏僻的远村,很富裕。军官派了二十多骑兵夜间去掠夺。他们突然而来,也没有敢说话的。丈夫被捆绑,搜寻着满意的东西就放进皮口袋中。搜完了东西,便杀猪杀狗,让这家妇女为他们做菜肴,供他们饮酒玩乐。这家曾收过莨菪子(中药材),妇女拿了一些捣碎了,象辣椒面似的,放在食物中,那些人吃完了便喝酒。于是,药力发作,竟从腰上拔出剑掘地,嘴里说,马进地下去了。有的要跳入火中,有的要投入水里,疯颠一通后都躺倒了。妇女先给丈夫解了绑,又去拿了军人的剑,把这二十多人一一杀死,而后挖坑埋了。把马让人赶到大路上,用鞭子打走,没有知道这事的。后来,由于地土挖掘,才泄露了此事。 卷第一百九十一 骁勇一 卷第一百九十一骁勇一 甾丘朱遵赵云吕蒙魏任城王桓石虔杨大眼麦铁杖彭乐高开道杜伏威尉迟敬德柴绍弟秦叔宝薛仁贵公孙武达程知节薛万李楷固王君毚宋令文彭博通李宏辛承嗣 甾丘 周世,东海之上,有勇士甾丘以勇闻于天下。过神泉,令饮马。其仆曰:“饮马于此者,马必死。”丘曰:“以丘之言饮之。”其马果死。丘乃去衣拔剑而入,三日三夜,杀二蛟一龙而出。雷神随而击之,十日十夜,眇其左目。要离闻而往见之,丘出送有丧者。要离往见丘于墓所曰:雷神击子,十日十夜,眇子左目。夫天怨不旋日,人怨不旋踵。子至今弗报,何也?叱之而去。墓上振愤者不可胜数。要离归,谓人曰:“甾丘诉天下勇士也,今日我辱之于众人之中,必来杀我。暮无闭门,寝无闭户。”丘至夜半果来,拔剑柱颈曰:子有死罪三,辱我于众人之中,死罪一也;暮无闭门,死罪二也;寝不闭户,死罪三也。”要离曰:“子待我一言而后杀也。子来不谒,一不肖也;拔剑不刺,二不肖也;刃先词后,三不肖也。子能杀我者,是毒药之死耳。”丘收剑而去曰:“嘻,天下所不若者,唯此子耳。”(出《独异志》) 周朝,东海上,有一勇士叫甾丘,以勇敢名闻天下。路经一神泉,他命令饮马。仆人说:“在这饮马,马必然死。”丘说,你就按我说的饮吧。饮后,他的马果然死了。丘便脱衣拔剑,跳入泉中。三天三夜,杀死了二蛟一龙后出来了。随后,雷神用雷电击打他,十天十夜,打瞎了他的左眼。要离知道了去看他,丘出去送丧去了。要离在墓旁见到了丘,说:“雷神打你,十天十夜,打瞎了你的左眼,报天上的怨不过日,报人间的怨不过时,你至今不报仇,为什么?”要离斥责了丘后走了。来送葬的人都很愤怒不平。要离回去后,对人说:“甾丘是天下的勇士,今天,我在众人面前污辱了他,他必然来杀我。”到了晚上,他不闭门,睡觉时不关窗。丘在半夜时果然来了,拔剑按在要离脖子上说,你有三条死罪,在众人之中污辱我,这是第一条;晚不闭门,这是第二条;睡觉不关窗,这是第三条。要离说,你等我说完后再杀我。你来而不拜,这是第一件不正派的事;拔剑不刺,这是第二件;先出剑后说话,这是第三件。你要能杀死我,最好用毒药毒死。丘收剑而去,说:“嘿,天下不服我的,唯有他呀!” 朱遵 汉朱遵仕郡功曹。公孙述僭号,遵拥郡人不伏。述攻之,乃以兵拒述。埋车绊马而战死。光武追赠辅汉将军,吴汉表为置祠。一曰。遵失首,退至此地,绊马讫,以手摸头,始知失首。于是土人感而义之,乃为置祠,号为健儿庙。后改勇士祠。(出《新津县图经》) 汉时,朱遵任郡功曹(官名)。公孙述自立为王,朱遵号召郡内的人都不服从公孙述。公孙述派兵攻打朱遵,朱遵也领兵抵抗公孙述。战斗中,朱遵的车毁、马死,最后他也战死了。汉光武帝刘秀追赠他为辅汉将军。吴汉上表请求为朱遵建祠堂。有人曾说,朱遵掉了头,退到这里,马被绊倒,他用手摸头,才知头没了。于是,当地人被他勇敢的行为所感召,为他建了祠堂,名为健儿庙,后改勇士祠。 赵云 蜀赵云,字子龙,身长八尺,姿容雄伟。居刘备前锋,为曹公所围,乃大开门,偃旗鼓。曹公引去,疑有伏兵。云于后射之,公军大骇,死者甚多。备明日自来,视昨日战处,曰:“子龙一身都是胆也。”(出《赵云别传》) 蜀国赵云,字子龙,身高八尺,雄健魁伟,任刘备前锋。一次被曹操包围,他却大开城门,息鼓匿旗,曹操怀疑有伏兵,便退去了。赵云指挥在后边射箭,曹兵很害怕,死者很多。第二天,刘备来了,看到昨天的战场,说:“子龙一身都是胆哪!” 吕蒙 吴吕蒙随姊夫邓当击贼,时年十六,呵叱而前,当不能禁。归言于母曰:“贫贱难可居,设有功,富贵可致。”又曰:“不探虎穴,安得虎子。”果就成大名。(出《独异志》) 吴国人吕蒙,随姐夫邓当打贼兵,当时十六岁。他呐喊冲杀,邓当都拦不住他。回来后对母亲说,贫贱的日子难过,假如我立了功,就能过上富贵的日子。他又说,不入虎穴,怎能得到虎子。后来,果然成了大名。 魏任城王 魏任城王章,武帝子也。少而刚毅,学阴阳纬候之术,诵六韬洪范之书数千言。武帝谋伐吴,问章,取其利师之决。王善左右射,好击剑,百步中于悬发。乐闻国献彪虎,文如锦斑,以铁为栏。骁勇之徒,莫放轻视。章曳虎尾以绕臂,虎弭无声矣。莫不伏其神勇。时南越献白象子,在帝前,手顿其鼻,象伏不动。文帝铸万钧钟置崇华殿前,欲徙之,力士百人,引之不动,章乃负之而趋,四方闻其神勇,皆寝兵自固。帝曰:“以王权武吞并吴蜀,如鸱衔腐鼠耳。”章薨,如汉东平王葬礼。及丧出,空中闻数百人泣声。送丧者皆言,昔乱军伤杀者皆无椁,王之仁惠,收其朽骨。死者欢于九土,精灵知其怀感。故人美王之德。国史撰《任城旧事》二卷。至东晋初,藏于密阁。(出《拾遗录》) 魏国任城王曹章,是魏武帝曹操的儿子。年轻刚毅,既学过阴阳占卜之术,又读过很多文韬武略的书。魏武帝想攻打吴国时咨问曹章,听取一些有利于用兵的策略。曹章善左右射箭,好击剑,百步中能射中悬发。乐闻国献了一只大虎,身上斑纹很好看,用铁栏围着。一般的勇士不敢靠前,曹章却拽虎尾巴绕在手臂上,虎却不叫不动,大家都佩服他的勇气。当时,南越献了头白象,在武帝面前,曹章用手敲打象鼻,象便伏地不动。魏文帝曹丕铸了一口很大很重的钟,想放在崇华殿前,为了搬运,找了一百多名大力士,没拉动。曹章背起那钟走得很快。各国听说他这样神勇,都不敢轻举妄动。文帝说,若是用任城王曹章领兵吞并吴、蜀,就象大鹰叼个死老鼠一样。曹章死后,以汉时东平王那样的礼仪殡葬了。在出丧时,听到空中有数百人哭泣声,送丧的人都说,从前兵慌马乱,一些被杀死者都没有棺材,任城王很仁惠,收了死者的朽骨装棺殡葬。死者在九泉下很高兴,这些精灵为了感激任城王的恩德,在空中哭泣送丧。所以人们都称赞任城王的美德。国史中有《任城旧事》两卷,到东晋初年,藏于秘阁。 桓石虔 晋桓石虔有才干,矫捷绝伦,随父豁在荆州。于猎围中,见猛兽被数箭而伏。诸督将素知其勇,戏令拔箭。石虔因急往,拔一箭,猛虎踞跃,石虔亦跳,高于猛兽。复拔一箭而归。时人有患疾者,谓曰:“桓石虔来”以怖之,病者多愈。(出《独异志》) 晋时,桓石虔很有才干,他特别矫健敏捷,随他父亲桓豁在荆州。在一次围猎中,一猛虎被数箭射中,伏地。督将们平时就知道石虔很勇敢,开玩笑地叫他去拔箭,他急忙去拔了一箭。猛虎跳起来了,他也跳,比老虎跳得还高,他又拔了一只箭回来。当时,如果有人患病,只要对病人说一声:“桓石虔来了!”这一吓,有病的人多半就好了。 杨大眼 后魏杨大眼,武都氐难当之孙。少有胆气,跳走如飞。高祖南伐,李冲典选征官,大眼求焉。冲不许。大眼曰:“尚书不见知,为尚书出一技。”便以绳长三丈,系髻而走,绳直如矢,马驰不及。见者莫不惊叹。冲曰:“千载以来,未有逸材若此者。”遂用为军主。稍迁辅国将军。王肃初归国也,谓大眼曰:“在南闻君之名,以为眼如车轮。今(“今”原作“令”,据明抄本、许刻本、黄刻本改)见,乃不异人眼。”大眼曰:“若旗鼓相望,瞋眸奋发,足使君亡魂丧胆,何必大如车轮?”当代推其骁果,以为张关不过也。(出《谈薮》) 后魏时有个杨大眼,武都氐人,杨难当的孙子。年少时就有胆量,跳走如飞。高祖南伐时,尚书李冲典选征讨官,杨大眼自荐,李冲不允许。大眼说:“尚书你不了解我,我为你表演一技。”他便用三丈的长绳,系在发髻上而后飞跑,绳便像射出的箭头那样快、那样直,马都撵不上。观看者都很惊叹。李冲说:“千载以来,没有见过这样奇异的人才。”便用他当军主,不久,升为辅国将军。王肃刚回国时,对大眼说:“在南方就听到你的名字,以为你的眼比车轮大。现在看到,和别人的眼没有什么不同。”大眼说:“咱俩若是旗鼓对阵,我怒瞪双眼,足以使你亡魂丧胆,何必大于车轮?”当时人都说只有他这样骁勇,就是张飞、关云长也比不过他。 麦铁杖 麦铁杖,韶州翁源人也。有勇力,日行五百里。初仕陈朝,常执伞随驾。夜后,多潜往丹阳郡行盗。及明,却趁仗下执役。往回三百余里,人无觉者。后丹阳频奏盗贼踪由,后主疑之,而惜其材力,舍而不问。陈亡入隋,委质于杨素。素将平江南诸郡,使铁杖夜泅水过扬子江,为巡逻者所捕。差人防守,送于姑苏,到庱亭,过夜。伺守者寐熟,窃其兵刃,尽杀守者走回,乃口衔二首级,携剑复浮渡大江。深为杨素奖用。后官至本郡太守。今南海多麦氏,皆其后也。(出《岭表录异》) 麦铁杖是韶州翁源人,勇敢有力量,一日能行五百里。初在陈朝当官,常执伞随皇伴驾。入夜,他便潜往丹阳郡行盗,天亮,又回来在仪仗中执伞,往返三百多里,无人觉察。后来,丹阳频频上奏盗贼猖獗。陈后主曾怀疑过他,而又珍惜他这个人才,没有向他问罪。陈亡后入隋,归顺在杨素门下。杨素要扫平江南诸郡,派铁杖夜渡扬子江,被巡逻的抓住。派人看守,送往姑苏,到了庱亭,晚上看守睡熟后,他窃取了兵器,杀死了看守,回来时口衔两个人头,带着剑渡过了大江,深受杨素的褒奖。后来,他做了本郡太守。如今海南多姓麦的,都是他的后裔。 彭乐 北齐将领彭乐勇猛无双。时神武帝率乐等十余万人,于沙苑与宇文护战。时乐饮酒,乘醉深入,被刺得肝肚俱出,内之不尽,截去之,复入战。护兵遂败,相枕籍死者三万余人。(出《独异志》) 北齐将彭乐勇猛无双。那时,神武率彭乐等十余万人,在沙苑与宇文护交战。当时,彭乐喝了酒,乘醉深入敌阵。被刺,肝肠都流出来了,有些被塞回去,露在外面的被他截去了。又进入战场,宇文护的兵被打败了,横倒竖躺的死者三万余人。 高开道 隋末,高开道被箭,镞入骨,命一医工拔之,不得。开道问之,云:“畏王痛。”开道斩之。更命一医云:“我能拔之。”以一小斧子,当刺下疮际,用小棒打入骨一寸,以钳拔之。开道饮啗自若,赐医工绢三百匹。后为其将张金树所杀。(出《独异志》) 隋朝末年,高开道被箭射中,箭头刺入骨中。他命一个医生拔,没有拔掉,高开道问他。他说:“害怕大王痛。”高开道杀了这个医生。又找一个医生,这医生说,我能拔。他用一小斧子,从伤口处把小棒打入骨中一寸,用钳子把箭头拔出。高开道喝酒吃饭坦然自若。赐给医生绢三百匹。高开道后来却被他的部将张金树所杀。 杜伏威 隋大业末,杜伏威与陈棱战于齐州,裨将射中伏威额。怒曰:“不杀射者,终不拔此箭。”由是奋入,获所射者,乃令拔箭,然后斩首。棱乃大败。(出《独异志》) 隋朝大业末年,杜伏威与陈棱在齐州交战。陈棱一个偏将射中伏威的额,他大怒说:“不杀死射我的人,决不拔掉此箭。”因此,他奋勇进入战场,抓到那个射箭者,叫他给拔箭,然后又杀死了他。陈棱大败。 尉迟敬德 王充兄子琬使于窦建德军中,乘炀帝所御骏马,铠甲甚鲜。太宗曰:“彼所乘真良马也。”尉迟敬德请往取之。乃与三骑,直入贼军擒琬,引其马以归。贼众无敢当者。敬德常侍宴庆善宫,时有班在其上者,敬德怒曰:“汝有何功,合坐我上?”任城王道宗次其下,解喻之,敬德勃焉,拳殴道宗,目几至眇。(出《谭宾录》) 王充哥哥的儿子王琬,被派往窦建德军中,他骑着隋炀帝骑过的马,铠甲也很漂亮。唐太宗说:“他骑的那匹马真是好马呀!”尉迟敬德请求去取那匹马,分配给他三个骑兵,他们直入敌阵抓住了王琬,把他的马也牵回来了,敌阵中没有敢出来抵挡的。尉迟敬德常庆善宫侍宴,有一次有人坐在了他的上首,他很生气,说:“你有什么功,可以坐在我上首?”任城王道宗坐在下首,想解释解释,敬德勃然大怒,挥拳打道宗,眼睛几乎被打瞎。 柴绍弟 唐柴绍之弟某,有材力,轻矫迅捷,踊身而上,挺然若飞,十余步乃止。太宗令取赵公长孙无忌鞍鞯,仍先报无忌,令其守备。其夜,见一物如鸟,飞入宅内,割双鞎而去,追之不及。又遣取丹阳公主镂金函枕,飞入内房,以手拈土公主面上,举头,即以他枕易之而去。至晓乃觉。尝著吉莫靴走上砖城,且至女墙,手无攀引。又以足蹈佛殿柱,至檐头,捻掾覆上。越百尺楼阁,了无障碍。太宗奇之曰:“此人不可处京邑。”出为外官。时人号为壁龙。太宗尝赐长孙无忌七宝带,直千金。时有大盗段师子从屋上椽孔间而下露,拔刀谓曰:“公动即死。”遂于枕函中取带去,以刀拄地,踊身椽孔间出。(出《朝野佥载》) 唐时,柴绍的弟弟柴某,有功夫,身体轻巧,动作敏捷迅速。一跃身,能像鸟似的飞出十多步才能停下。唐太宗命令他去取赵公长孙无忌的马鞍,并事前告诉了长孙无忌,让他派人守备。那天晚上,见一物像鸟似的飞入房中,割了鞍上的双鞎,拿着马鞍走了,没有追上。又一次,派他去取丹阳公主镂金枕套,他飞入内室,先用手在公主脸上拈土,等公主一抬头,他便用另一枕头换走了这只。天亮后公主才知道。他曾经穿着吉莫靴,脚蹬墙壁走上砖城,直至女墙,不用手攀引。他又用脚蹬着佛殿前的大柱,爬到檐头,把着椽头上屋顶。跨越百尺楼阁,一点障碍也没有。太宗感觉这人很奇特,说:“这人不能住在京城。”便把他派出去当官,当时人们叫他壁龙。太宗曾赏赐长孙无忌七宝带,价值千金。当时有大盗段师子从屋上椽孔间下来,拔刀对他说:“你要动就杀死你。”随即从枕套中取走了宝带,又用刀拄地,一纵身从椽孔间出去了。 秦叔宝 唐太宗每临阵,望贼中骁将骁士,炫耀人马,出入来去者,颇病之。辄命秦叔宝取之。叔宝应命跃马,负枪而进,必刺之于万众之中,人马俱倒。及后叔宝居多疾病,谓人曰:“吾少长戎马,前后所经二百余阵,屡中重疮,计吾出血亦数斛矣,何能不病乎?”(出《谭宾录》) 唐太宗李世民每临阵地,看到敌阵中骁勇的将士,出出进进,炫耀人马,他就很不舒服。便命令秦叔宝去敌营中攻打,叔宝便领命跃马,负枪而去。他单枪匹马冲入敌阵万人之中,所条之人马俱倒。后来,叔宝有很多疾病,对人说:“我从年轻时就开始了戎马生活,前后经历过二百多阵仗,屡负重伤,计算一下我出的血也有多少升了,怎么能没病呢!” 薛仁贵 唐太宗征辽东,驻跸于阵。薛仁贵著白衣,握戟橐鞬,张弓大呼,所向披靡。太宗谓曰:“朕不喜得辽东,喜得卿也。”后率兵击突厥于云州。突厥先问唐将为何,曰:“薛仁贵也。”突厥曰:“吾闻薛仁贵流会州死矣,安得复生?”仁贵脱兜鍪见之,突厥相视失色,下马罗拜,稍遁去。(出《谭宾录》) 唐太宗征辽东时,在阵地上看见薛仁贵身穿白衣,跃马提戟,张弓呐喊,所向无敌。太宗对他说:“得到辽东我并不太高兴,高兴的是得到了你这员猛将。”后来,薛仁贵率兵去云州攻打突厥。突厥人先问唐将是谁?回答说,是薛仁贵。突厥人说,听说薛仁贵在会州死了,怎么能又活了?薛仁贵脱掉头盔让他们看。突厥人一看大惊失色,下马叩拜后便逃走了。 公孙武达 唐左武卫大将军公孙武达有膂力。尝遇贼,尽劫其衣物,逼武达索靴,武达授足与之。贼俯就引靴,武达殴之,死于手下,以其兵仗御余寇,获免。(出《谭宾录》) 唐朝左武卫大将军公孙武达,非常有臂力。曾经有一次他遇到了贼,抢了他的衣服,还要脱掉他的靴子。公孙武达伸出脚让他脱,趁贼伏身脱靴之际,将其打死,又用他的兵器赶走了其余的贼寇,没有受到损失。 程知节 唐裴行俨与王充战,先驰赴敌,为流矢所中,坠于地。程知节救之,杀数人,充军披靡。知节乃抱行俨,重骑而还,为充骑所逐,刺槊洞过。知节回身,捩折其槊,斩获者,与行俨皆免。(出《谭宾录》) 唐时,裴行俨与王充交战。裴行俨先骑马冲入敌阵,被敌箭射中,坠马倒地,程知节去救他,杀了很多敌人,王充的军队溃逃。程知节抱着裴行俨,二人骑一匹马回来时,被王充的骑兵追赶,一槊(兵器)刺穿了程知节,他回身便把槊折断,把那人杀了,他和裴行俨都免除了杀身之灾。 薛万 唐契苾阿(明抄本“阿”作“何”,下同),力征辽东。以骑八百,遇贼合战,被槊中腰,为贼所窘。尚辇奉御薛万备单马入杀贼骑,救阿力于群贼之中,与之俱出。阿力气尽,束疮而战,贼乃退。(出《谭宾录》) 唐时,契苾阿力征辽东,率领八百骑兵,遇贼交战,被槊刺中腰,尚辇奉御薛万单枪匹马冲入敌阵,从群贼中救出阿力,二人都逃出了敌群。阿力身负重伤,包扎了伤口后又战,敌人才退去。 李楷固 唐天后时,将军李楷固,契丹人也,善用搨索。李尽忠之败也,麻仁节、张玄遇等并被搨将。獐鹿狐兔,走马遮截,放索搨之,百无一漏。鞍马上弄弓矢矛矟,状如飞仙。天后惜其材,不杀,用以为将。稍贪财好色,出为潭州乔口镇将,愤恚而卒也。(出《朝野佥载》) 唐则天皇后时,将军李楷固是契丹人,善用套索。李尽忠那次战败了,麻仁节、张玄遇等人都被他用套索抓住。獐、鹿、狐、兔,只要是他骑马追截,放索一套,百无一漏。在马上使用弓箭和八尺长矛,状如飞仙。则天皇后很珍惜其才,没有杀他,用做将军。他有些贪财好色,降为潭州乔口镇守将。他愤恨恼怒而死。 王君毚 唐王君毚摄御史中丞,判凉州都督事。玄宗于广达楼,引君毚及妻夏氏宴设,赐金帛。夏氏亦勇决,每君毚临阵,夏氏亦有战功。凉州有回纥契苾思结阵(明抄本“阵”作“战”,按《旧唐书·王君毚传》“阵”作“浑”),四部落为酋长。君毚微时往来凉府,为回纥所轻。及君毚为河西节度使,回纥等怏怏,耻在麾下。君毚奏回纥等部落难制,潜有谋叛,遂留四部都督。后四部落党与谋叛君毚以复怨。会吐蕃间道往突厥,君毚率精骑往肃州掩之。还至甘州南巩笔驿,四部落伏兵突起,君毚与贼力战,自朝至晡,左右尽死,遂杀君毚。(出《谭宾录》) 唐朝,王君毚任御史中丞,兼管凉州都督事物。玄宗李隆基在广达楼设宴,宴请君毚和他的妻子夏氏,赏赐金银布匹。夏氏也很勇敢,经常和丈夫一起参战,也立过战功。凉州有个回纥人契苾思,联合四个部落推他为酋长。王君毚在身分低微时经常往来凉州,回纥人很轻视他。等他升为河西节度使,回纥人很不服气,觉得在他的治理下很耻辱。君毚上奏皇上,说回纥等部落难以管制,暗地策划叛乱,便留下四部落都督。后来,四部落联合叛乱,向君毚报仇。恰在这时,吐蕃间道去突厥,王君毚率精骑去肃州抵挡,回来时到甘州巩笔驿,四部落伏兵突起,王君毚与贼力战,从早到晚,他的部下都战死了,他也被杀。 宋令文 唐宋令文者有神力。禅定寺有牛触人,莫之敢近,筑圈以阑之。令文怪其故,遂袒褐而入。牛竦角向前,令文接两角拔之,应手而倒,颈骨皆折而死。又以五指撮碓觜,壁上书得四十字诗。为太学生以一手挟讲堂柱起,以同房生衣于柱下压之,许重设酒,乃为之出。令文有三子,长之问有文誉,次之逊善书,次之悌有勇力。之悌后左降朱鸢。会贼破欢州,以之悌为总管击之。募壮士得八人。之悌身长八尺,被重甲,直前大叫曰:“獠贼,动即死!”贼七百人,一时俱剉,大破之。(出《朝野佥载》) 唐时,宋令文力大无穷。禅定寺牛顶人,没有人敢靠近,只有用圈拦着。宋令文奇怪问什么原因,于是他光着膀子进去了,牛伸着两角向他冲来,他抓住两只牛角,用手按倒牛,牛的颈骨都断了,牛也死了。他又能以五指抓起捣米的石臼,在墙壁上写了四十字的诗。在太学生面前,他一手拔起讲堂的柱子,把同室学生的衣服放在柱下压着。答应请酒,才取出衣服。宋令文有三个儿子,长子宋之问的文章很有声誉;二子宋之逊擅长书法;三子宋之悌很勇敢。之悌后来左降朱鸢,恰遇贼兵攻打欢州,派之悌为总管前去击敌,招募了八名壮士。宋之悌身高八尺,披戴重甲,边前冲边大声叫喊:“獠贼,谁敢动就叫他死!”七百多敌人一时都受了伤,宋之悌大破敌阵。 彭博通 唐彭博通者,河间人也,身长八尺。曾于讲堂阶上,临阶而立。取鞋一双,以臂夹,令有力者后拔之,鞋底中断,博通脚终不移。牛驾车正走,博通倒曳车尾,却行数十步,横拔车辙深二尺,皆纵横破裂。曾游瓜步江,有急风张帆,博通捉尾缆挽之,不进。(出《朝野佥载》) 唐时,河间人氏彭博通,身高八尺。他曾站在讲堂的台阶上,用臂夹着一双鞋,叫有力量的人从后边拔这双鞋,鞋底拉断,他的脚却没移动一下。牛拉车正往前走时,他从后边拉着车尾,倒行数十步。横拔车辙二尺多深,车都碎裂了。他曾游过瓜步江,江上有一船,大风吹动着风帆向前进,彭博通却挽着船尾的缆绳,船不能前进。 李宏 唐定襄公李宏,虢王之子,身长八尺。曾猎,遇虎搏之,踣而卧,虎坐其上。奴走马旁过,虎跳攫奴后鞍。宏起,引弓射之而毙。宏及奴一无所伤。(出《朝野佥载》) 唐朝,定襄公李宏,是虢王的儿子,身高八尺。曾经有一次打猎,遇老虎,和老虎搏斗时,他跌倒了,老虎坐在他身上。有一奴仆骑马从旁经过,老虎跳起来抓马的后鞍,这时,李宏跃起,用弓箭将老虎射死,李宏和奴仆都没有受伤。 辛承嗣 唐忠武将军辛承嗣轻捷。曾解鞍绊马,脱衣而卧,令一人百步,走马持枪而来。承嗣鞴马解绊,著衣擐甲,上马盘枪,逆拒刺马,擒人而还。承嗣后与将军元帅奖驰聘,一手捉鞍桥,双足直上捺蜻蜓,走马二十里。与中郎裴绍业,于青海被吐番所围。谓绍业曰:“将军相随共出。”绍业惧,不敢。承嗣曰:“为将军试之。单马持枪,所向皆靡,却迎绍业出。承嗣马被箭,乃跳下,夺贼壮马乘之,一无所伤。裴旻与幽州都督孙佺北征,被奚贼所围。旻马上立走,轮刀雷发,箭若星流,应刀而断。贼不敢取,蓬飞而去。(出《朝野佥载》) 唐朝,忠武将军辛承嗣,行动非常敏捷迅速。曾有一次,他解鞍绊马,脱衣而卧,令一人从百步以外骑马持枪而来,他备马解绊,穿衣披甲,上马盘枪,迎着来人,刺马、擒人而归。后来,承嗣与军中将军元帅比赛马术,他一手抓马鞍,双足倒立竖蜻蜓,在马上跑了二十里。他和中郎将裴绍业,在青海被吐蕃包围,他对绍业说:“你随我一起冲出去。”绍业害怕不敢。承嗣说:“我先去给你试试。”他单枪匹马,敌人四处逃散,他反回来迎绍业出去。辛承嗣的马被射中,他跳下马,夺了敌人一匹壮马骑上,没有一处受伤。裴旻和幽州都督孙佺北征时,被奚贼包围,裴旻站在马上,挥舞大刀,敌人射来的箭象流星似的,都被裴旻的大刀砍断,贼不敢抓他,他腾飞而去。 卷第一百九十二 骁勇二 卷第一百九十二骁勇二 来瑱哥舒翰马璘白孝德李正己李嗣业马勋汪节彭先觉王俳优钟傅墨君和周归祐王宰 来瑱 唐来瑱,天宝中至赞善大夫,未为人所知。安禄山叛逆,召朝臣各举智谋果决才堪统众者。左拾遗张镐荐瑱有纵横才略。表入,即日召见,称旨,拜颍川太守,充招讨使,累奏战功。肃宗继位,以瑱武略,尤加任委。北收河洛,属群贼蜂起,频来攻战,皆为瑱所败。贼等惧之,号为来嚼铁。(出《谭宾录》) 唐朝的来瑱,在玄宗天宝中期官已升到赞善大夫,但不为人们所知。安禄山叛乱时,皇帝下诏让朝臣们推荐有智谋,办事果断,能够统帅众人的人才。左拾遗张镐推荐来瑱具有经略天下的才干。奏表上去后,当日召见,皇上很满意,任他为颍川太守,兼招讨史,果然屡建战功。肃宗李亨继位时,因为来瑱的武略,委以重任。收复了河洛一带,属内群贼蜂拥而起,多次攻战,都被来瑱击败,敌人很害怕他,都叫他“来嚼铁”。 哥舒翰 唐哥舒翰捍吐蕃,贼众三道从山相续而下,哥舒翰持半段折枪,当前击之,无不摧靡。翰入阵,善使枪,追贼及之,以枪搭其肩而喝。贼惊顾,翰从而刺其喉,皆高三五丈而坠。家僮左车年十五,每随入阵,辄下马斩其首。(出《谭宾录》) 唐时,哥舒翰捍守吐蕃。众贼分三路从山上连续攻下来,他手持半截折枪,迎头出击,所向无敌。哥舒翰打仗时善使枪,每当追上敌人时,先用枪搭在敌人的肩膀上,然后大叫一声,当敌人一回头时,便刺他的咽喉,敌人便跌下马来。他的家僮左车,才十五岁,每次都跟随入阵,这时便跳下马来割掉被刺者的脑袋。 马璘 唐广德元年,吐蕃自长安还至凤翔,节度孙守直闭门拒之。围守数日,会镇西节度马璘领精骑千余,自河西救杨志烈回,引兵入城。迟明,单骑持满,直冲贼众。左右愿从者百余骑。璘奋击大呼,贼徒披靡,无敢当者。翌日,又逼贼请战。皆曰:“此将不惜死,不可当,且避之。”(出《谭宾录》) 唐代宗广德元年。吐蕃从长安退出,又来围困凤翔城,节度使孙守直紧闭城门,守城拒敌,已经数日。正在这时,镇西节度使马璘领精骑一千多,从河西援救杨志烈回来,他先领兵入城。第二天黎明,他一人单骑,手持满弓,冲向敌众,左右跟他来的有一百多。马璘奋战呐喊,敌兵溃散,没有敢抵抗的。第二天,他又向敌阵挑战。敌人说,这个将领不怕死,无法抵挡,赶紧躲避。 白孝德 唐白孝德为李光弼偏将。史思明攻河阳,使骁将刘龙仙卒骑五千,临城挑战。龙仙捷勇自恃,举足加马鬣上,谩骂光弼。光弼登城望之,顾诸将曰:“孰可取者?”仆固怀思请行,光弼曰:“非大将所为,历选其次。”左右曰:“孝德可。”光弼召孝德前,问曰:“可乎?”曰:“可。”光弼问所加几何人而可?曰:“独往则可,加人多不可。”光弼曰:“壮哉!”终问所欲,对曰:“愿备五十骑于军门,候入而继进,及请大众鼓噪以假气,他无用也。”光弼抚其背以遣之。孝德挟二矛,策马截流而渡。半济,怀思贺曰:“克矣。”光弼曰:“未及,何知其克?”怀恩曰:“观其揽跋便僻,可万全。”龙仙始见其独来,甚易之,足不降鬣。稍近欲动,孝德摇手止之,若使其不动,龙仙不之测。又止龙仙。孝德曰:“侍中使予致词,非他也。”龙仙去三十步,与之言,亵骂如初。孝德伺便,因瞋(“瞋”原作“瞑”,据明抄本改)目曰:“贼识我乎?”龙仙曰:“何也?”曰:“国之大将白孝德。”龙仙曰:“是猪狗乎?”发声虓然,执矛前突,城上鼓噪,五十骑亦继进。龙仙矢不及发,环走堤上,孝德逐之,斩首提之归。(出《谭宾录》) 唐时,白孝德为李光弼的偏将。史思明攻打河阳时,派骁将刘龙仙率领骑兵五千,到河阳城下挑战。刘龙仙自以为很勇敢,将脚放在马颈上,谩骂李光弼。李光弼登城观望,对诸将说:“谁能将他抓来?”仆固怀恩请求前往。光弼说,不能用大将出马。又选择别人,诸将说,孝德可以。李光弼召来白孝德,问:“行吗?”孝德说,行。光弼又问需要几个人同去,孝德说,我自己就行,多了不行。光弼说,好样的!又问他还有什么要求。白孝德回答说,先准备好五十名骑兵,等我冲入敌阵时再冲过去,请大家呐喊助威,其他不用了。李光弼拍了拍他的后背,叫他去了。白孝德手持两杆长矛,策马横渡,走到河当中。怀恩高兴地说,准能抓到他。李光弼说,未必,你怎么知道能抓到?怀恩说,我看他信心十足,万无一失。刘龙仙看到白孝德一人独来,不以为然,脚仍然放在马颈上。白孝德走近时,他刚想动,孝德摇手制止了他。刘龙仙为防不测,刚要行动,孝德又制止了他,说,侍中让我来传个话,没别的事。刘龙仙往前走了三十步,和孝德说话,嘴里仍然谩骂不止。白孝德抓住机会,怒瞪双目,说,你认识我吗?龙仙说,你是谁?白孝德说,我是唐朝大将白孝德。刘龙仙说,是猪狗吗?只听白孝德像狮吼般大喝一声,持矛前进,城上呐喊,那五十精骑也冲杀过来。刘龙仙箭都没来得及发,只能在堤上转圈跑,白孝德赶上后斩了刘龙仙,提着头回来了。 李正己 唐李正己本名抱玉。侯希逸为平卢军帅,希逸母即正己姑也。后与希逸同至青州,骁健有勇力。宝应中,军中讨史朝义,至郑州。回纥方强恣,诸节度皆下之。正己时为军候,独欲以气吞之,因与角逐,众军聚观。约曰:“后者批之。”即逐而先,正己擒其领而批其颡,回纥屎液俱下。众军呼突,繇是不敢暴。会军人逐希逸,希逸奔走。众立正己为帅,朝廷因授平卢节度使。(出《谭宾录》) 唐时,李正己本名抱玉。侯希逸任平卢军帅,希逸的母亲是正己的姑姑。后来,他与侯希逸同到青州,他非常矫健勇敢。唐代宗宝应年中,军队讨伐史朝义,到了郑州。军中回纥士兵非常骄横无理,各节度使都低声下气。李正己当时是军候,他为了出出这口气,他要和回纥士兵进行摔跤比赛,比赛时士兵都来围观。双方约定,谁输了打谁,摔跤时李正己胜了,他抓住回纥兵的衣领打他的脸,直打得屎尿俱下。兵士们欢呼,那以后,回纥兵再不敢骄横了。恰赶上军人们驱逐侯希逸,希逸逃跑了,大家立李正己为军帅,朝廷授他平卢节度使。 李嗣业 唐李嗣业领安西北庭行营,常为先锋将,持棒冲击,众贼披靡。与九节度围贼,因中流矢,数日疮欲愈。卧于帐中,忽闻金鼓声乱。问之,知战。因阚,疮中血如注,奄然而卒。(出《谭宾录》) 唐时,李嗣业镇安西北庭行营,曾被任命为先锋将,战斗时,他持棒冲击,众贼溃逃。一次,他与九节度使围攻贼寇,中了流箭。数日后伤口刚愈合,他卧在帐中,忽听到金鼓乱鸣,他问什么事,知道正打仗,他起来窥看,伤口血流如注,渐渐死亡。 马勋 唐德宗欲幸梁洋,严振遣兵五千至周至以俟南幸。其将张用诚阴谋叛背,输款于李怀光,朝廷忧之。会梁州将马勋至,上临轩与之谋。勋曰:“臣请计日至山南,取节度符召之;即不受召,臣当斩其首以复命。”上喜曰:“几日当至?”勋克日时而奏,上勉劳而遣之。勋既得振符,乃与壮士五十人偕行出骆谷。用诚以为未知其叛,以数百骑迓勋。勋与俱之传舍。用诚左右森然。勋曰:“天寒且休。”军士左右皆退,勋乃令人多焚其草以诱之,军士争附火。勋乃令人从容,出怀中符示之曰:“大夫召君。”用诚惶骇起走,壮士自背束其手而擒之。不虞用诚之子居后,引刀斫勋。勋左右俱承其臂(“臂”原作“背”,据明抄本改),刀不甚下,微伤勋首。遂格杀其子,而仆用诚于地,令壮士跨其腹,以刃拟其喉曰:“声则死之!”勋驰就其军,营士已被甲执兵。勋大言曰:“汝等父母妻孥皆在梁州,弃之从人反逆,将欲灭汝族耶?大夫使我取张用诚,不问汝辈。乃何为乎?”众慑伏。于是缚用诚,遣送洋州,振杖杀之。拔其二使总其众。勋以药自封其首,来复命,愆约半日。(出《谭宾录》) 唐德宗李适去梁洋,严振派兵五千去周至,用来保卫皇帝南巡。他的部将张用诚阴谋反叛,他暗中向李怀光献财物,朝廷很忧虑此事。恰赶上梁州将马勋来了,皇上就和马勋在厅中想办法。马勋说:“我请求约定一个时间去山南,用节度振符召张用诚,他若不受召,我就斩了他来复命。”皇上很高兴,说:“几日能到?”马勋算了一下时间告诉了皇上,皇上对他进行了一番嘉勉,派他去了。马勋拿着节度振符,和五十名壮士同行走出骆谷。张用诚以为别人不知他的反叛阴谋,用数百人迎接马勋,马勋和他同到住所,却见张用诚周围禁卫森严。马勋说:“天冷,让他们休息去吧。”左右的军士们都退去。马勋又令人点燃很多柴草,用来引诱士兵,军士们都争着取暖。马勋又叫人随意活动,他取出怀中的节度振符给张用诚看,并说:“大夫(指严振)召你去。”张用诚很惶恐,要逃走。跟马勋来的壮士从后边反背了他的双臂。没想到张用诚的儿子在后边,举刀要砍马勋。左右壮士很快地擎住了他的手,刀没有砍下去,只使马勋的头受了点轻伤。于是把张用诚的儿子杀了,把张用诚按倒在地,壮士用脚踩着他的肚子,用刀逼近他的咽喉,说:“你要喊叫,就叫你死。”马勋又很快地到了张用诚的军营,兵士们早已披盔甲,执武器。马勋大声说:“你们的父母妻子都在梁州,抛弃了他们跟人叛变,这是要你们灭族的行为,大夫让我捉拿张用诚,不向你们问罪,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众士兵很害怕,都归顺了。于是绑了张用诚,遣送洋州,乱棍打死。又选拔了二使统领他的部下。马勋用药敷在自己头上,回来向皇上复命,按约定的时间,只晚了半天。 汪节 太微村在绩溪县西北五里。村有汪节者,其母避疟于村西福田寺金刚下,因假寐,感而生节。节有神力,入长安,行到东渭桥,桥边有石狮子,其重千斤。节指而告人曰:“我能提此而掷之。”众不信之。节遂提狮子投之丈余,众人大骇。后数十人不能动之,遂以赂请节,节又提而致之故地。寻而荐入禁军,补神策将军。尝对御,俯身负一石碾,置二丈方木于碾上,木上又置一床,床上坐龟兹乐人一部,奏曲终而下,无厌重之色。德宗甚宠惜,累有赏赐。虽拔山拽牛之力,不能过也。(出《歙州图经》) 太微村在绩溪县西北五里,村中有个叫汪节的人。他母亲因为躲避疟疾病,来到村西福田寺的金刚佛像下,在似睡未睡中,有感应生下了汪节。他的力量特别大。有一次去长安,走到东渭桥,桥边有一石狮子,重千斤。汪节指着石狮对人说,我能把它提起来扔到一边去。众人不信,汪节便提起石狮扔到一丈多远的地方。众人大感惊奇,后来好几十人没有搬动,大家又用钱、物请汪节,他又提起石狮放到原处。很快,经人推荐他到了宫中禁军,任神策将军。曾有一次,面对皇上,他伏在地上,身背一石碾,碾上放两丈见方的木板,木板上又放一张床,床上坐了一部龟兹(西域少数民族)乐队,直到演奏完曲子才下来,他并不感到沉重吃力。德宗非常看重他,经常给他赏赐。别人尽管有拔山拽牛的力量,也超不过他。 彭先觉 唐彭先觉叔祖博通膂力绝伦。尝于长安与壮士魏弘哲、宋令文、冯师本角力。博通坚卧,命三人夺其枕。三人力极,床脚尽折,而枕不动。观者逾主人垣墙,屋宇尽坏,名动京师。尝与家君同饮,会瞑,独持两床降阶,就月于庭。酒俎之类,略无倾泄矣。(出《御史台记》) 唐时,彭先觉的叔祖彭博通,体力非常大,超过一般人。曾经在长安和壮士魏弘哲、宋令文、冯师本较量力量。彭博通用力横躺,叫他们三人取他头下的枕头,三人使出了全部力量,床腿都拽断了,而枕头却没动。观看的人爬过院墙,挤坏了房屋,一时,轰动京城。他曾经和笔者的父亲喝过酒,天黑了,为了到庭院赏月亮,他一人拿着两张大方桌走下台阶,桌上的酒、菜,没有洒一点一滴。 王俳优 唐乾符中,绵竹王俳优者有巨力。每遇府中飨军宴客,先呈百戏。王生腰背一船,船中载十二人,舞河传一曲,略无困乏。(出《北梦琐言》) 唐僖宗乾符年间,绵竹地方有个叫王俳优的人,力量特别大。每逢府中要犒赏军队和宴请宾客时,都要演杂耍助兴。王俳优腰背一船,船中坐十二人,随《河传曲》歌舞,直到曲终,他不感到疲乏。 钟傅 安陆郡有处士姓马忘其名,自云江夏人,少游湖湘,又客于钟陵十数年。尝说江西钟傅,本豫章人,少倜傥,以勇毅闻于乡里。不事农业,恒好射猎。熊鹿野兽,遇之者无不获焉。一日,有亲属酒食相会,傅素能一饮。是日大醉。唯一小仆侍行,比暮方归。去家二三里,溪谷深遂,有虎黑文青质,额毛圆白,眈眈然自中林而出。百步之外,顾望前来。仆夫见而股栗,谓傅曰:“速登大树,以逃生命。”傅时酒力方盛,胆气弥粗。即以仆人所持白梃,山立而拒之。虎即直搏傅,傅亦左右跳跃,挥杖击之。虎又俯伏,傅亦蹲踞。须臾,复相拿攫。如此者数四。虎之前足,搭傅之肩,傅即以两手抱虎之项,良久。虎之势无以用其爪牙,傅之勇无以展其心计。两相擎据,而仆夫但号呼与其侧。其家人怪日晏未归,仗剑而迎之。及见相捍,即挥刃前斫。虎腰既折,傅乃免焉。数岁后,江南扰乱,群盗四集,傅以斗虎之名,为众所服,推为酋长,竟登戎帅之任,节制钟陵。镇抚一方,澄清六郡。唐僖昭之代,名振江西。官至中书令。(出《耳目记》) 安陵郡有一个处士姓马,忘记了他的名字,他自己说是江夏人,年轻时在湖南湖北游荡,又在钟陵客居十几年。他曾经说,江西有个叫钟傅的人,本是豫章人。年轻时是个卓越不俗的人物,以他的勇敢强悍闻名乡里。不喜种农田,而喜欢打猎。熊、鹿、虎等野兽,只要他遇见,准能猎到手。有一天,亲属请他喝酒吃饭,他平常就能喝酒,这天大醉。只有一个小仆跟随他,天黑了才往回走,离家有二三里路,山高谷深。有一只青毛黑色花纹,白色额毛的老虎,双目透着凶光从林中走出,就在百步之外,边看边走来,小仆吓得腿颤抖。他告诉钟傅,快爬树,好逃命。钟傅这时酒劲正发作,胆量非常大,就用小仆手中的木棒,站在那里和虎斗。老虎直奔钟傅而来,他左右跳跃,挥动木棒打虎,虎又爬下了,钟傅也蹲下了。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搏斗,这样反复了四次。老虎的前爪搭在钟傅肩上,钟傅就用两手抱住老虎的脖子,相持了很久。虎无法用他的爪牙,钟傅的勇力也无法施展。双方相持,仆人在旁大声喊叫。家里人以为他喝酒还没回来,拿剑来迎他,见此情景,便挥剑砍虎,虎腰被砍断,钟傅才脱离险境。数年后,江南骚乱,盗贼四起,钟傅以当年斗虎之名,为众人佩服,推选他为头目。后来,竟当了军帅,节制钟陵,镇守一方,平定了六郡。唐朝僖宗、昭宗时代,名振江西,官至中书令。 墨君和 真定墨君和,幼名三旺。世代寒贱,以屠宰为业。母怀妊之时,曾梦胡僧携一孺子,面色光黑,授之曰:“与尔为子,他日必大得力。”既生之,眉目棱岸,肌肤若铁。年十五六,赵王镕初继位,曾见之,悦而问曰:“此中何得昆仑儿也?”问其姓,与形质相应,即呼为墨昆仑,因以皂衣赐之。是时常山县邑屡为并州中军所侵掠,赵之将卒疲于战敌,告急于燕王李匡威,率师五万来救之。并人攻陷数城。燕王闻之,躬领五万骑,径与晋师战于元氏。晋师败绩。赵王感燕王之德,椎牛酾酒,大犒于槁城。辇金二十万以谢之。燕王归国,比及境上,为其弟匡俦所拒。赵人以其有德于我,遂营东圃以居之。燕主自以失国,又见赵主之方幼,乃图之。遂从下矣上伏甲。(明抄本“从下矣上伏甲”作“遂矣伏兵”,“矣”疑作“以”)。俟赵王旦至,即使擒之。赵王请曰:某承光代基构,主此山河,每被邻寇侵渔,困于守备。赖大王武略,累挫戎锋,获保宗祧,实资恩力。顾惟幼懦,凤有卑诚,望不忽忽,可伸交让。愿与大王同归衙署,即军府必不拒违。”燕王以为然,遂与赵王并辔而进。俄有大风并黑云起于城上。俄而大雨,雷电震击。至东角门内,有勇夫袒臂旁来,拳殴燕之介士。即挟负赵主,逾垣而走。遂得归公府。王问其姓名,君和恐其难记,但言曰:“砚中之物,王心志之。”左右军士,既见主免难,遂逐燕王。燕王退走于东圃,赵人围而杀之。明日,赵王素服哭于庭,兼令具以礼敛。仍使告于燕主。匡俦忿其兄之见杀,即举全师伐赵之东鄙。将释其愤气,而致十疑之书。赵王遣记室张泽以事实答之。其略曰:营中将士,或可追乎;天上雷霆,何人计会?词多不载。赵主既免燕主之难,召墨生以千金赏之,兼赐上第一区,良田万亩,仍恕其十死,奏授光禄大夫。终赵王之世,四十年间,享其富贵。当时闾里,有生子或颜貌黑丑者,多云:“无陋,安知他日不及墨昆仑耶?”(出《刘氏耳目记》) 真定人墨君和,幼年时名叫三旺,世代贫贱,以屠宰为业。他母亲在怀孕时,曾梦见一个胡僧领一个面色黑亮的小孩给她,说:“给你当儿子吧,将来必然能借到他的大力。”他生下来时,眉目突出,皮肤铁黑。他长到十五六时,赵王镕刚继位,曾见过他,高兴地问:“这里怎么能有昆仑儿?”又问他的姓,和他的皮肤一样,姓墨,就叫他墨昆仑,便赐给他黑衣。当时,常山县境屡次受到并州中军的侵扰掠夺,赵王的官兵打不过敌人,向燕王李匡威告急,请他派兵来援救,收复失城。燕王接到信后,亲率五万精骑,在元氏地方和晋师交战,晋军大败。赵王为感谢燕王的恩德,杀牛备酒,在槁城犒赏燕军,并用车送来了二十万黄金答谢。燕王归国,刚走到边境。他弟弟李国俦却不让他回国。赵国认为燕王曾帮助过自己,便在东辅营造了房子让燕王居住。燕王自己没有了国家,又看到赵主年龄小,便想夺赵王的权力。他便上下布置了很多伏兵,等赵王早晨到时,就抓住他。赵王说:“我是继承了祖宗的大业,主宰这片山河,每当被邻国侵掠时,感到无力守卫,多亏你以武力相助,打败了敌人的侵扰,保住了祖宗的大业,我很感谢你的帮助。我年幼力单,我希望以诚相待,千万不要这样草率地办事。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愿和你一起回到衙门,军府不会抵挡我们。燕王认为赵王说的有道理,便和赵王并辔而行。不一会儿,刮起了大风,黑云压城,倾盆大雨,雷电交加。走到东角门,有一勇士光膀而来,用拳击打燕王的卫兵,挟起赵王,越墙而走,回到军府。赵王问这勇士的姓名,墨君和怕自己的名字难记,便说,砚中之物。赵王心中记住了。左右军士,一见赵王免于灾祸,便要赶燕王。燕王退到东圃,赵国人便将他围而杀之。第二天,赵王穿白衣服在大庭中哭,并下令以礼仪殡葬燕王,又派人告诉了燕王的弟弟。李匡俦得知其兄被杀很愤怒,为了泄愤,便领兵攻打赵国的东部,并向赵国致了《十疑文书》。赵王派记室以事实为依据给予回答。其中简略地说,营中将士,可以追查,天上的雷霆,谁能管得了?词不多载。赵王免掉了燕王的发难,便召来墨君和,赏给他千金,又赐他好住宅一处,良田万亩。并饶恕他挟王的死罪,授予他光禄大夫。赵王当权的四十年里,享尽荣华富贵。当时民间生有丑陋和貌黑的孩子时,大家都说:“不怕,也许以后他能赶上墨昆仑呢。” 周归祐 燕之旧将周归祐,蓟门更变之际,以剑柱心,刃自背出而不死。奔于梁,为骑将之先锋焉。十五年,夹河百战,通中之疮,往往遇之。后唐庄宗入洛,为仇者于猎场席地俾坐,满挽而射,贯腋而出,创愈无恙。仕至郡牧节度留后。竟死于牖下。(出《北梦琐言》) 燕时的旧将周归祐,在蓟门更变时,用剑刺心,剑刃从后背出来竟没有死。他去了梁国,当了骑将先锋。十五年中,他身经百战,穿透身体的伤口,经常受此伤。后唐庄宗李存勖入洛阳时,他的仇人让他在猎场上席地而坐,他们用弓箭射他,箭头却穿过腋下出去了,并没有射死他。他的官做到郡牧节度留后。竟死于窗下。 王宰 丁丑岁,蜀师戍于固镇。有巨师曰费铁觜者,本于绿林部下将卒(明抄本“卒”作“率”)。其人也,多使人行劫而纳其货。一日,遣都将领人攻河池县。有王宰者(失其名)少壮而勇,只与仆隶十数辈止于公署。群盗夜至,宰启扉而俟之,格斗数刻,宰中镞甚困,贼将逾其阈。小仆持短枪,靠扉而立,连中三四魁首,皆应刃而仆,肠胃在地焉。群盗于是舁尸而遁。他日,铁觜又劫村庄,才合夜,群盗至村。或排闼而入者,或四面坏壁而入,民家灯火尚莹煌。丈夫悉遁去,唯一妇人以勺挥釜汤泼之,一二十辈无措手,为害者皆狼狈而奔散。妇人但秉勺据釜,略无所损失。旬月后,铁觜部内数人,有面如疮癞者,费终身耻之。(出《玉堂闲话》) 丁丑年,四川军队在固镇防守,军队中有个头目叫费铁觜,他本是绿林中的一个将卒。这个人经常派人去行劫,把抢来的东西归他。一天,派都将领人攻打河池县。有个姓王的县宰,年轻力壮很勇敢,他和十几个仆隶守在公署内。盗贼晚上来了,他开门后在门后等着,格斗了一段时间后,王宰中了箭行动困难,盗贼刚要跨过门槛,小仆手拿短枪,站在门后,连续刺中三四个盗贼,被刺中的盗贼躺在地上,肠子流在地上,群盗们抬着尸体逃走了。后来,费铁觜又劫村庄,天刚黑,群盗便进了村庄,有的砸门而入,有的破墙而入。民家灯火还很亮,男人们逃走了,只有一个妇女用勺子舀锅中的热水泼烫盗贼,一二十个盗贼措手不及,被妇人泼烫得狼狈而逃。妇人仍然拿勺站在锅旁。家中没受多大损失。一个多月后,铁觜部下有好几个脸上像生了癞疮似的,费铁觜认为这是他终生的耻辱。 卷第一百九十三 豪侠一 卷第一百九十三豪侠一 李亭虬髯客彭闼高瓒嘉兴绳技车中女子 李亭 汉茂陵少年李亭好驰骏狗,逐狡兽。或以鹰鹞逐雉兔。皆为嘉名:狗则有修豪、周睫、白望、青曹之名;鹰则有青翅、黄眸、青冥、金距之属;鹞则有从风、孤飞之号。(出《西京杂记》) 汉时,茂陵少年李亭,喜欢养善跑的骏狗,用来追逐野兽。他还养些鹰鹞,用来捕捉野鸡、山兔之类。都起了些好名字。狗叫修豪、周睫、白望、青曹……,鹰有青翅、黄眸、青冥、金距……,鹞则称从风、孤飞……虬髯客 隋炀帝之幸江都也,命司空杨素守西京。素骄贵,又以时乱,天下之权重望崇者,莫我若也。奢贵自奉,礼异人臣。每公卿入言,宾客上谒,未尝不踞床而见,令美人捧出,侍婢罗列,颇僭于上。末年益甚。一日,卫公李靖以布衣来谒,献奇策。素亦踞见之。靖前揖曰:“天下方乱,英雄竞起,公为帝室重臣,须以收罗豪杰为心,不宜踞见宾客。”素敛容而起,与语大悦,收其策而退。当靖之聘辩也,一妓有殊色,执红拂,立于前,独目靖。靖既去,而拂妓临轩,指吏问曰:“去者处士第几?住何处?”吏具以对,妓颔而去。靖归逆旅,其夜五更初,忽闻扣门而声低者,靖起问焉,乃紫衣戴帽人,杖揭一囊。靖问:“谁?”曰:“妾杨家之红拂妓也。”靖遽延入,脱衣去帽,乃十八九佳丽人也。素面华衣而拜。靖惊。答曰:“妾侍杨司空久,阅天下之人多矣,未有如公者。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故来奔耳。”靖曰:“杨司空权重京师,如何?”曰:“彼尸居余气,不足畏也。诸妓知其无成,去者众矣。彼亦不甚逐也。计之详矣,幸无疑焉。”问其姓,曰:“张。”问伯仲之次,曰:“最长。”观其肌肤仪状,言词气性,真天人也。靖不自意获之,益喜惧,瞬息万虑不安,而窥户者足无停履。既数日,闻追访之声,意亦非峻,乃雄服乘马,排闼而去。将归太原,行次灵石旅舍。既设床,炉中烹肉且熟,张氏以发长委地,立梳床前;靖方刷马。忽有一人,中形,赤髯而虬,乘蹇驴而来,投革囊于炉前,取枕欹卧,看张氏梳头。靖怒甚。未决,犹刷马。张氏熟观其面,一手握发,一手映身摇示,令忽怒。急急梳头毕,敛袂前问其姓。卧客曰:“姓张。”对曰:“妾亦姓张,合是妹。”遽拜之,问第几?曰:“第三。”问妹第几?曰:“最长。”遂喜曰:“今日多幸。遇一妹。”张氏遥呼曰,李郎且来拜三兄。靖骤拜。遂环坐。曰:“煮者何肉?”曰:“羊肉,计已熟矣。”客曰:“饥甚。”靖出市买胡饼,客抽匕首,切肉共食。食竟,余肉乱切炉前食之,甚速。客曰:“观李郎之行,贫士也,何以致斯异人?”曰:“靖虽贫,亦有心者焉。他人见问,固不言。兄之问,则无隐矣。”具言其由,曰:“然则何之?”曰:“将避地太原耳。”客曰:“然吾故非君所能致也。”曰:“有酒乎?”靖曰:主人西则酒肆也。靖取酒一剅。酒既巡,客曰:“吾有少下酒物,李郎能同之乎?”靖曰:“不敢。”于是开华囊,取出一人头并心肝。却收头囊中,以匕首切心肝共食之。曰:“此人乃天下负心者心也,衔之十年,今始获,吾憾释矣。”又曰:“观李郎仪形器宇,真丈夫,亦知太原之异人乎?”曰:“尝见一人,愚谓之真人,其余将相而已。”其人何姓?曰:“同姓。”曰“年几?”曰:“近二十。”今何为?曰:州将之爱子也。曰:“似矣,亦须见之,李郎能致吾一见否?”曰:“靖之友刘文静者与之狎,因文静见之可也。兄欲何为?”曰:望气者言太原有奇气,使吾访之。李郎明发,何时到太原?靖计之:某日当到。曰:“达之明日方曙,我于汾阳桥待耳。”讫,乘驴而其行若飞,回顾已远。靖与张氏且惊惧。久之曰,烈士不欺人,固无畏,但速鞭而行。及期,入太原,候之相见,大喜,偕诣刘氏。诈谓文静曰:“以善相思见郎君。”迎之。文静素奇其人,方议论匡(“匡”原作“厈”,据明抄本改)辅,一旦闻客有知人者,其心可知,遽致酒延焉。既而太宗至,不衫不履,裼裘而来,神气扬扬,貌与常异。虬髯默居坐末,见之心死。饮数巡,起招靖曰:“真天子也。”靖以告刘,刘益喜自负。既出,而虬髯曰:“吾见之,十八九定矣;亦须道兄见之。李郎宜与一妹复入京,某日午时,访我于马行东酒楼下,下有此驴及一瘦骡,即我与道兄俱在其所也。”公到,即见二乘,揽衣登楼,即虬髯与一道士方对饮。见靖惊喜,召坐,环饮十数巡。曰:“楼下柜中有钱十万,择一深隐处,驻一妹毕,某日复会我于汾阳桥。”如期登楼,道士虬髯已先坐矣。共谒文静。时方弈棋,揖起而语心焉。文静飞书迎文皇看棋。道士对弈。虬髯与靖旁立为侍者。俄而文皇来,长揖而坐,神清气朗,满坐风生,顾盼暐如也。道士一见惨然,下棋子曰:“此局输矣,输矣。于此失却局,奇哉。救无路矣,知复奚言?”罢弈请去。既出,谓虬髯曰:“此世界非公世界也,他方可图,勉之,勿以为念。”因共入京。虬髯曰:“计李郎之程,某日方到。到之明日,可与一妹同诣某坊曲小宅。愧李郎往复相从,一妹悬然如磬,欲令新妇祗谒,略议从容,无令前却。”言毕,吁嗟而去。靖也策马遄征,俄即到京,与张氏同往,乃一小板门,扣之,有应者拜曰:“三郎令候一娘子李郎久矣。”延入重门,门益壮丽,奴婢三十余人罗列于前。奴二十人引靖入东厅,非人间之物。巾妆梳栉毕,请更衣,衣又珍奇。既毕,传云三郎来,乃虬髯者,纱帽褐裘,有龙虎之姿。相见欢然,催其妻出拜,盖天人也。遂延中堂,陈设盘筵之盛,虽王公家不侔也。四人对坐,牢馔毕,陈女乐二十人,列奏于前,似从天降,非人间之曲度。食毕行酒,而家人自西堂舁出二十床,各以锦绣帕覆之。既呈,尽去其帕,乃文簿钥匙耳。虬髯谓曰:“尽是珍宝货泉之数,吾之所有,悉以充赠。何者?某本欲于此世界求事,或当龙战三二年,建少功业。今既有主,住亦何为。太原李氏真英主也,三五年内,即当太平。李郎以英特之才,辅清平之主,竭心尽善,必极人臣。一妹以天人之姿,蕴不世之略,从夫之贵,荣极轩裳。非一妹不能识李郎,非李郎不能遇一妹。圣贤起陆之渐,际会如期,虎啸风生,龙腾云萃,固当然也。将余之赠,以奉真主,赞功业。勉之哉!此后十余年,东南数千里外有异事,是吾得志之秋也。妹与李郎可沥酒相贺。”顾谓左右曰:“李郎一妹,是汝主也。”言毕,与其妻戎装乘马,一奴乘马从后,数步不见。靖据其宅,遂为豪家,得以助文皇缔构之资,遂匡大业。贞观中,靖位至仆射。东南蛮奏曰:”有海贼以千艘,积甲十万人,入扶余国,杀其主自立,国内已定。”靖知虬髯成功也,归告张氏,具礼相贺,沥酒东南祝拜之。乃知真人之兴,非英雄所冀,况非英雄乎?人臣之谬思乱,乃螳螂之拒走轮耳。或曰,卫公之兵法,半是虬髯所传也。(出《虬髯传》) 隋炀帝游幸江都,命司空杨素守西京。杨素持贵骄横,当时,国内很乱,大权都握在他手里。他目空一切,骄奢淫逸,非一般大臣能比。每当官员们进言或宾客拜访时,他都是倚在床上接见,叫美女抬出来,婢女罗列两旁,那架势都超过了皇帝。到了隋朝末年更为严重,卫公李靖穿着平民衣服来见他,进言献策,杨素仍是倚在床上见他。李靖向前一拜说:“天下正乱,各地英雄竞起,你作为皇帝的重要大臣,应该以收罗天下英雄豪杰为能事,不应该倚在床上见客。”杨素这才收敛了傲慢表情,站起来与李靖交谈,谈过后他很高兴,接受李靖所献之策后,李靖便退了出去。在李靖和杨素交谈时,旁边站着一个姬女,容貌美丽,手拿红拂,全神贯注地盯着李靖。李靖退出时,她紧跟出去问一小吏:“方才那位处士姓甚名谁?”住在何处?”小吏一一相告,姬女点头而去。李靖回到住处,那夜天快亮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和低声的呼唤,李靖开门欲问时,却见一个穿紫衣戴帽的人,手拿一杖,杖上挂着一只皮袋,李靖问:“你是谁?”那人说:“我是杨素家的姬女红拂。”李靖请她入室,脱去了外衣,摘掉了帽子,竟是一个十八九的美丽姑娘,脸上没施脂粉,衣服却很华美,向李靖一拜。李靖倒吃了一惊,姑娘说:“我在杨司空家很久,看到过很多有名气的人,却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作为一个女孩家,终归要有一个归宿,所以我才奔你来了。”李靖说:“杨司空在京师有很大的权力,还不好吗?”姑娘说:“他只不过是”李靖听姑娘的言谈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便问她的姓,姑娘说姓张。又问排行第几?她说最长。看这姑娘的肌肤、仪表、形态、言词、气质,真是一个完美的人哪!李靖能得到这样的姑娘,当然很高兴,可又有点害怕,再三考虑有些不安。来偷偷观看的人,你来我往很多。几天后,也没听到杨素追查的消息。二人骑马回归太原。走到灵石旅店住下了,店内炉中正在煮肉,已经熟了。张氏站在床前梳头,长发拖地,李靖在刷马。忽然有一个中等个、长一脸红而卷曲胡子的人,骑一头瘸驴也来到旅店。他把皮口袋扔在炉前,当枕头卧在那里,看张氏梳头。李靖很生气,可是还在刷马。张氏一看李靖的脸,心里明白了,她一手握发,一手向李靖暗示摆手,意思是叫他不要生气。自己便急忙梳完了头,向前问那人的姓名,躺着的那人说姓张。张氏说,我也姓张,我是妹妹,说着向那人一拜。又问那人排行第几?那人说,第三。那人问,妹妹排行第几?张氏答,最长。那人高兴地说,今天很幸运,遇到了一妹。张氏招呼李靖:“李郎快来拜三兄。”李靖很快地过来叩拜。而后,三人团团而坐,那人问,煮的什么肉?回答说。羊肉,已经熟了。客人说,我很饿。李靖到街市上买了胡饼回来,客人用匕首切肉,大家共同吃。吃完后,还剩一些肉,那人切了,在炉前吃了,特别快。客人说,我看李郎是一个贫士,怎么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妻子呢?李靖说,我虽然清贫,但我是个正人君子,别人问,都没说,老兄你问了,也就不隐瞒了。李靖便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那人问,你打算上哪去?李靖说,我想回太原避一避。那人说,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了。又问,有酒吧?李靖说,西边酒馆里有。李靖去提了一剅(盛酒器具)酒回来。酒过数巡后,那人说,我有点下酒的东西,李郎能不能和我一起享用?李靖说,不敢当。于是,那人打开了皮口袋,取出来的竟是一个人头和心肝!他又把头装回袋中,用匕首切那心肝,共同吃。那人说,这心是天下忘恩负义者的心,我含恨十年,今天才报了仇,我没什么遗憾的了。又说,我看李郎仪表非凡,器宇轩昂,是真正的大丈夫啊!你听说太原有特殊人物吗?李靖说,曾经见过一人,我看他是个特殊人物,其余的只不过是将相之才。那人问,这人姓什么?李靖答,和我同姓。那人问,多大年龄?李靖答,将近二十。那人问,他现在干什么?李靖答,他是太原州将的爱子。那人说,很像啊,我要见他,李郎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李靖说,我的朋友刘文静和他很要好,通过刘文静就可以见到他,你想做什么?那人说,望气者说太原有奇气,让我访一访,李郎明天走,何时到太原?李靖计算了路程,说某日能到。那人说:“到达后第二天天亮,我在汾阳桥等你们。”说完,那人骑着驴像飞似的走了,回头看时,他已走了很远。李靖和张氏感到很惊奇,过了一段时间,说:“这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不会欺骗我们,不用害怕。”于是,二人迅速骑马而行,按期到达太原,那人正在汾阳桥上等候,见面后都很高兴。三人一同去拜访刘文静。骗刘文静说:“我们很想念你,想见见你。”刘文静出来迎接,他平常就很尊重李靖,见面后便议论起国家大事。知道来客和李靖是好朋友,都是知己者,于是,摆酒设宴。这时,李世民来了,他不修边幅,敞着怀来了,可是他神气昂扬,面貌不同常人。虬髯客却沉默不语地坐在后边,见到了李世民,他自己却万念俱灰。喝过数巡后,虬髯客招过李靖说:“这才是真正的天子啊!”李靖告诉了刘文静,刘文静非常高兴,他走出来时,虬髯客说:“我看见了,就定了十之八九,还须要叫道兄看一看。李郎和义妹还要回京,等某日中午时,在马行东酒楼找我,楼下有我骑的这头驴和一匹瘦骡子,那就是我和道兄都在这。”李靖夫妇到京后,很快找到了这里,见了这两匹驴、骡,便上了楼,见虬髯客与一道士对饮,见李靖来了,非常惊喜,让坐,喝酒。喝过十数巡后,虬髯客说:“楼下柜中有很多钱,你选择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让义妹住在那里,这事办完后,你在某一天再在汾阳桥上相见。”李靖按预定时间到了,虬髯和道士已经先坐在了那里,他们一同去拜访刘文静,他正在奔棋,刘文静站起来寒暄之后,知道他们想见李世民,便写信请李世民来看棋。刘文静和道士对弈,虬髯客和李靖站在两旁。一会儿,李世民来了,寒暄之后坐下了,他神清气朗,笑意风生,顾盼左右,两目生辉。道士一见,很凄惨、悲伤,应了一手棋子说:“这局输了!输了!此后,不会赢了,奇呀,没有方法救了。”道士无话可说,他不下棋了,要走。出来时对虬髯客说:“这个天下不是你的天下,你到别的地方想办法吧,愿你自勉,也不用过多地思虑。”他们准备同回京城,虬髯客对李靖说:“我算了李郎的行程,某日能到京城。到后的第二天,可与义妹同到一个胡同中的小房去找我。我很惭愧,让李郎往返好几次,让义妹孤单地守空房,这次想叫你们到一起好好亲热亲热。”说完,虬髯客感慨而去,李靖也策马扬鞭,很快到了京城,与张氏一同去拜访虬髯客告诉的那个地方。先见到一小板门,叩门,有人出来说,是三郎让在这里恭候娘子和李郎的,已经等了很久了。进了第二道门,就非常壮丽了,有三十多奴婢站在两旁。二十个下人领李靖夫妇进入东厅。厅内陈设,非同寻常,梳洗之后,更衣换装。有人传呼,三郎来了!是虬髯客,他头戴纱帽,身穿褐裘,大有龙虎之姿。相见后非常高兴。虬髯客让其妻出来拜见,其妻美若天仙。把李氏夫妇请到了中堂,陈设的豪华和丰盛,超过了王公贵族。四人对坐,菜、酒上齐之后,有二十个女子,像从天而降的仙女,演奏着人间没有听过的乐曲。酒足饭饱后,他的家人从西堂屋抬出二十个大桌子,桌子都盖着绣花帕巾。抬到面前后,揭开了帕巾,是一些帐簿和钥匙。虬髯客对李靖说:“这都是我的珍宝钱财的帐目,赠送给你吧。这是为什么呢?我本想在这个世界上创一番事业,大干它三二年,建立些功业,现在,真龙天子已经出现,我在这没什么作为了。太原的李世民就是真龙天子,三五年内,国家就可太平,李郎应该以你的才华辅佐清平之主,只要你竭心尽智,一定会超过一般大臣,义妹既具有天人之姿,又有非同一般的谋略,你跟着李郎,一定能享荣华富贵。这真是,非义妹不能识李郎,非李郎不能遇义妹。圣贤之辈开始出现,你们逼上了好时机,真是龙腾虎啸,群英荟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送给你的这些东西,是让你用来为真主建功立业做些奉献,希望你们多努力。今后十年里,如果东南数千里外发生特殊事情,那就是我实现了愿望的时候,义妹李郎可洒酒为我祝贺。”又对左右手下人说:“李郎义妹从今往后就是你们的主人了。”说完,他和妻子戎装骑马而去,只有一个家奴骑马相随,几步后就不见了。李靖住到这里,成为富豪之家。用虬髯客所赠资产帮助李世民创建大业。到了李世民执政的贞观中期,李靖官至仆射。东南蛮上奏皇帝说:“有一千多艘船只,十万多人马进占了扶余国,杀其主而自立,现在国内很安定。”李靖知道,这是虬髯客成功了。回家后告诉张氏,二人向东南洒酒遥拜祝贺。从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到,大丈夫的兴起,不是英雄所能预料到的,何况还有的不是英雄。有些奸臣贼子谋乱篡权,也只能是螳臂挡车而已。又有人说,卫公李靖的兵法,有一半是虬髯客所传。 彭闼高瓒 唐贞观中,恒州有彭闼、高瓒,二人斗豪。于时大酺,场上两朋竞胜。闼活捉一猪,从头咬至顶,放之地上,仍走。瓒取猫儿从尾食之,肠肚俱尽,仍鸣唤不止。闼于是乎帖然心服。(出《朝野佥载》) 唐朝贞观年间,恒州有彭闼、高瓒,两人都喜欢争强斗胜。一次,举行大型会餐,场上分搭两棚比赛胜负。彭闼捉了一头猪,从头咬到顶,放到地上。仍然能走。高瓒抓了一只猫,从猫尾开始吃,肠、肚都吃光了,猫还叫声不止。彭闼服服贴贴地认输了。 嘉兴绳技 唐开元年中,数敕赐州县大酺。嘉兴县以百戏,与监司竞胜精技。监官属意尤切。所由直狱者语与狱中云:“倘有诸戏劣于县司,我辈必当厚责。然我等但能一事稍可观者,即获财利,叹无能耳。”乃各相问,至于弄瓦缘木之技,皆推求招引。狱中有一囚笑谓所由曰:“某有拙技,限在拘系,不得略呈其事。”吏惊曰:“汝何所能?”囚曰:“吾解绳技。”吏曰:“必然,吾当为尔言之。”乃具以囚所能白于监主。主召问罪轻重,吏云:“此囚人所累,逋緍未纳,余无别事。”官曰:“绳技人常也,又何足异乎?”囚曰:“某所为者,与人稍殊。”官又问曰:“如何?”囚曰:众人绳技,各系两头,然后于其上行立周旋。某只须一条绳,粗细如指,五十尺,不用系著,抛向空中,腾掷翻复,则无所不为。官大惊悦,且令收录。明日,吏领戏场。诸戏既作,次唤此人,令效绳技。遂捧一团绳,计百余尺,置诸地,将一头,手掷于空中,劲如笔。初抛三二丈,次四五丈,仰直如人牵之,众大惊异。后乃抛高二十余丈,仰空不见端绪。此人随绳手寻,身足离地,抛绳虚空,其势如鸟,旁飞远扬,望空而去。脱身行狴,在此日焉。(出《原化记》) 唐玄宗开元年间,皇上多次下令让各州县兴办大宴餐。嘉兴县令准备了杂耍,想和监司比赛。监狱官参加比赛的心情特别急切,当时监狱值班的所由告诉狱卒说,倘若我们的杂耍比不过县里的,我们就要受到责罚,如果能有一项比较好的,就能得到奖励。很遗憾,我们没有能行的。他们开始在狱中寻求能人。一些会弄点小玩艺儿的人纷纷自荐。这时,狱中有一囚犯笑着说:“我有点拙技,可我现在拘押之中,无法施展。”狱吏惊奇地问,你会什么?囚犯说,我会绳技。狱吏说,好吧,我去给你说说。于是,狱吏就把这事告诉了监同。监司问:“这个人的罪是轻?是重?”狱吏说,这人是受了别人的连累,是因为偷了点税,别的没什么。狱官说,绳技很多人会,没什么特殊的。囚犯说,我的绳技,和别人不一样。狱官又问,有什么不一样的?囚犯说,别人绳技,都是系住绳的两头,然后在绳上表演。我只须用一条绳,像手指粗,五十尺长,不用系,扔向空中,能表演各种动作。狱官非常惊喜,叫把这人记下来。第二天,狱吏领囚犯到了戏场,别的节目开始表演了,后来叫这人表演。只见这人拿着一百多尺长的绳团,放在地上,将一个绳头抛向空中,绳子笔直,开始时抛了两三丈,然后到四五丈。绳子很直,就像有人牵着似的,大家感到很惊奇。后来,竟抛到二十多丈,抬头看不到绳头,这人便手握绳子,身子离地。最后,他扔掉了绳子,在空中像鸟似的,越飞越高越远,向远处飞去。他借机逃出了监狱。 车中女子 唐开元中,吴郡人入京应明经举。至京因闲步坊曲。忽逢二少年着大麻布衫,揖此人而过,色甚卑敬,然非旧识,举人谓误识也。后数日,又逢之,二人曰:“公到此境(明抄本“境”作“竟”),未为主,今日方欲奉迓,邂逅相遇,实慰我心。揖举人便行,虽甚疑怪,然强随之。抵数坊,于东市一小曲内,有临路店数间,相与直入,舍宇甚整肃。二人携引升堂,列筵甚盛。二人与客据绳床坐定。于席前,更有数少年各二十余,礼颇谨。数出门,若伫贵客。至午后,云去来。矣闻一车直门来,数少年随后,直至堂前,乃一钿车。卷帘,见一女子从车中出,年可十七八,容色甚佳。花梳满髻,衣则绔素。二人罗拜,此女亦不答;此人亦拜之,女乃答。遂揖客入。女乃升床,当局而坐,揖二人及客,乃拜而坐。又有十余后生皆衣服轻新,各设拜,列坐于客之下。陈以品味,馔至精洁。饮酒数巡,至女子,执杯顾问客:“闻二君奉谈,今喜展见。承有妙技,可得观乎?”此人卑逊辞让云:“自幼至长,唯习儒经,弦管歌声,辄未曾学。”女曰:“所习非此事也。君熟思之,先所能者何事?”客又沈思良久曰:“某为学堂中,著靴于壁上行得数步。自余戏剧,则未曾为之。”女曰:所请只然,请客为之。遂于壁上行得数步。女曰:“亦大难事。”乃回顾坐中诸后生,各令呈技,俱起设拜。有于壁上行者,亦有手撮椽子行者,轻捷之戏,各呈数般,状如飞鸟。此人拱手惊惧,不知所措。少顷女子起,辞出。举人惊叹,恍恍然不乐。经数日,途中复见二人曰:“欲假盛驷,可乎?”举人曰:“唯。”至明日,闻宫苑中失物,掩捕失贼,唯收得马,是将驮物者。验问马主,遂收此人。入内侍省勘问,驱入小门。吏自后推之,倒落深坑数丈,仰望屋顶七八丈,唯见一孔,才开尺余。自旦入至食时,见一绳缒一器食下。此人饥急,取食之。食毕,绳又引去。深夜,此人忿甚,悲惋何诉。仰望,忽见一物如鸟飞下,觉至身边,乃人也。以手抚生,谓曰:“计甚惊怕,然某在无虑也。”听其声,则向所遇女子也。共君出矣。以绢重系此人胸膊讫,绢一头系女人身。女人纵身腾上,飞出宫城,去门数十里乃下。云:“君且便归江淮,求仕之计,望俟他日。”此人大喜,徒步潜窜,乞食寄宿,得达吴地。后竟不敢求名西上矣。(出《原化记》) 唐玄宗开元中期,有一吴郡人进京应明经考试。到京后,在街坊闲蹓,忽然遇到两个穿大麻布衫的少年,两少年向他打招呼,对他很尊重,然而从前并不认识他们,举人认为他们认错了人。数日后,又见了面,那两个人说:“您到这里,我们没请您,今天才来请您,虽然是偶然相逢,我们感到很高兴。”便请举人和他们同行,举人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很勉强地跟他们走了。走过几条街,在东面的一个小胡同内,有几间临街房,跟他们走进去,房舍很整洁、肃静。二人领举人到堂上,那里已摆好了丰盛的筵席,那二人与客人挨着坐在床上,席前有二十多个少年,一个个很礼貌、谨慎,他们经常出门观望,像等待贵客似的。到了午后,有人说,来啦!便听到车进了大门,好几个少年跟在后边,一直到堂前,是一辆很漂亮的花车,车门帘一卷,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从车中走出来,容貌很美,髻上插了很多花梳,衣服则很素淡、清雅,二少年上前拜见,这女子也没答理。举人也上前拜见,女子才答理,并请客人入坐,向那二人和客人拱了拱手,那二人拜过之后才坐下,又有十多个年轻人穿着新衣分别拜过后,坐在客人的下首,摆上了各种美味,都很精致、洁静。酒过数巡后,那女子端着杯向客人说,听二位介绍过您,今日见到您很高兴,听说你有绝妙的技艺,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举人谦逊地推辞说,自小到大,只学习儒经,唱歌、乐器之类,从未学过。女子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事,请您好好想一下,你以前最擅长什么?”客人又沉思很久,说,我在学校中,曾穿着靴子在墙壁上走了几步,其它娱乐,没曾做过。女子说,我所讲的就是这件事,请您表演一下。举人便在墙壁上走了几步。女子说,这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而后便回头看着每个年轻人,叫他们各自表演自己的技艺。年轻人都起来拜过之后,有的在墙壁上行走,有的手撮椽子行走,各个轻盈、敏捷,状如飞鸟,举人拱手,感到惊奇,不知怎么办好。过了一会儿,女子起身,告辞。举人惊叹,恍恍然不太高兴。又过了数日,在途中又遇见了二少年,对举人说:“想借你的马用一下,行吗?”举人说,行。到第二天,听说宫中丢失了东西,到处搜捕盗贼,只得了匹马,是盗贼驮东西用的。一追马主,便把举人抓了去,到内侍省等待审问,把他赶进小门,小吏从后边推他,他倒跌进数丈深坑。抬头看屋顶高七八丈,只见有一小孔,一尺见方。从早晨进来到吃饭时,忽然看到一条绳拴着装食物的器具落下来,这人很饿,便拿起来吃了,吃完,那绳又拉回去了。到了深夜,这人很生气,一肚怨屈无处诉,抬头一看,忽然有个像飞鸟似的东西落下来,到了他的身边,竟然是人,用手抚摸举人,并对他说:“您一定很害怕,只要我在这,你就不必忧虑。”听她的声音,竟是上次所遇到的那个女子。她说,我和您一起出去。用绢带绑住了这个人的胸、胳膊,绢带那一头结在女人身上。女人一纵身便跳了出去,飞过了宫城,离开城门数十里时才落下来,说:“您先回江淮,求官的打算,以后再说吧。”举人很高兴,徒步行走,一路上乞食借宿,到达了吴地,以后再不敢为求功名西上长安了。 卷第一百九十四 豪侠二 卷第一百九十四豪侠二 昆仑奴侯彝僧侠崔慎思聂隐娘 昆仑奴 唐大历中,有崔生者,其父为显僚,与盖代之勋臣一品者熟。生是时为千牛,其父使往省一品疾。生少年,容貌如玉,性禀孤介,举止安详,发言清雅。一品命姬轴帘,召生入室。生拜传父命,一品欣然爱慕,命坐与语。时三妓人艳皆绝代,居前,以金瓯贮含桃而劈之,沃以甘酪而进。一品遂命衣红绡妓者,擎一瓯与生食。生少年赧妓辈,终不食。一品命红绡妓以匙而进之,生不得已而食。妓哂之,遂告辞而去。一品曰:“郎君闲暇,必须一相访,无间老夫也。”命红绡送出院。时生回顾,妓立三指,又反三掌者,然后指胸前小镜子云:“记取。”余更无言。生归,达一品意。返学院,神迷意夺,语减容沮,怳然凝思,日不暇食,但吟诗曰:“误到蓬山顶上游,明珰玉女动星眸。朱扉半掩深宫月,应照璚芝雪艳愁。”左右莫能究其意。时家中有昆仑奴磨勒,顾瞻郎君曰:“心中有何事,如此抱恨不已?何不报老奴。”生曰:“汝辈何知,而问我襟怀间事。”磨勒曰:“但言,当为郎君释解,远近必能成之。”生骇其言异,遂具告知。磨勒曰:“此小事耳,何不早言之,而自苦耶?”生又白其隐语,勒曰:“有何难会,立三指者,一品宅中有十院歌姬,此乃第三院耳;返掌三者,数十五指,以应十五日之数;胸前小镜子,十五夜月圆如镜,令郎来耶。”生大喜不自胜,谓磨勒曰:“何计而能导达我郁(“郁”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结?”磨勒笑曰:“后夜乃十五夜,请深青绢两匹,为郎君制束身之衣。一品宅有猛犬,守歌姬院门,非常人不得辄入,入必噬杀之。其警如神,其猛如虎,即曹州孟海之犬也。世间非老奴不能毙此犬耳。今夕当为郎君挝杀之。”遂宴犒以酒肉。至三更,携鍊椎而往。食顷而回曰:“犬已毙讫,固无障塞耳。”是夜三更,与生衣青衣,遂负而逾十重垣,乃入歌妓院内,止第三门。绣户不扃,金釭微明,惟闻妓长叹而坐,若有所俟。翠环初坠,红脸才舒,玉恨无妍,珠愁转莹。但吟诗曰:“深洞莺啼恨阮郎,偷来花下解珠珰。碧云飘断音书绝,空倚玉箫愁凤凰。”侍卫皆寝,邻近阒然。生遂缓搴帘而入。良久,验是生。姬跃下榻,执生手曰:“知郎君颖悟,必能默识,所以手语耳。又不知郎君有何神术,而能至此?”生具告磨勒之谋,负荷而至。姬曰:“磨勒何在?”曰:“帘外耳。”遂召入,以金瓯酌酒而饮之。姬白生曰:“某家本富,居在朔方。主人拥旄,逼为姬仆。不能自死,尚且偷生。脸虽铅华,心颇郁结。纵玉箸举馔,金炉泛香,云屏而每进绮罗,绣被而常眠珠翠;皆非所愿,如在桎梏。贤爪牙既有神术,何妨为脱狴牢。所愿既申,虽死不悔。请为仆隶,愿待光容,又不知郎高意如何?”生愀然不语。磨勒曰:“娘子既坚确如是,此亦小事耳。”姬甚喜。磨勒请先为姬负其橐妆奁,如此三复焉。然后曰:恐迟明,遂负生与姬,而飞出峻垣十余重。一品家之守御,无有警省,遂归学院而匿之。及旦,一品家方觉。又见犬已毙,一品大骇曰:“我家门垣,从来邃密,扃锁甚严,势似飞腾,寂无形迹,此必使士而挈之。无更声闻,徒为患祸耳。”姬隐崔生家二岁,因花时,驾小车而游曲江,为一品家人潜志认,遂白一品。一品异之,召崔生而诘之事。惧而不敢隐,遂细言端由,皆因奴磨勒负荷而去。一品曰:“是姬大罪过,但郎君驱使逾年,即不能问是非,某须为天下人除害。命甲士五十人,严持兵仗围崔生院,使擒磨勒。磨勒遂持匕首,飞出高垣,瞥若翅翕,疾同鹰隼。攒矢如雨,莫能中之。顷刻之间,不知所向。然崔家大惊愕。后一品悔惧,每夕,多以家童持剑戟自卫,如此周岁方止。后十余年,崔家有人,见磨勒卖药于洛阳市,容颜如旧耳。(出《传奇》) 唐代宗大历年间,有一位崔生,他父亲是一个地位显赫的官员,与当时的勋臣一品很要好,崔生当时任宫中警卫。一品患病。崔生的父亲命他去探视。崔生很年轻,容貌如玉,性情耿直,举止安祥,语言清雅。一品命一姬女卷起门帘,召崔生入室,崔生拜过一品后,传达了他父亲的关怀之情。一品很喜欢崔生,让崔生坐在面前,二人闲谈。这时有三个艳丽无比的姬女站在前面,手捧着金饰的食器,食器中盛着用糖水浸过的鲜桃。一品让一位身穿红绡衣的姬女端了一碗给崔生吃,崔生年轻,在姬女面前显得很羞涩,没有吃。一品又让红绡姬用匙喂崔生。他不得已才吃了,姬女笑了,崔生要告辞回去。一品说:“你要闲暇时,必须经常来看我,可不要疏远了老夫。”命红绡姬送崔生出院。这时,崔生一回头,看见那姬女伸出三个手指,又连续翻了三掌,然后又指了指胸前的小镜子,说:“记住。”没有再说其它话语。崔生回来,先向父亲转达了一品的意思。返回学院后便神迷意乱,脸也瘦了,话也少了,只是痴呆呆地想心事,整天不吃饭,他却吟了一首诗。 误到蓬山顶上游,明珰玉女动星眸。 朱扉半掩深宫月,应照璚芝雪艳愁。 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时,他家有一个叫磨勒的昆仑奴,去看了看崔生,说:“你心中有什么事,竟这样抱恨不已?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崔生说:“这是我心里的事,你们怎么能知道。”磨勒说:“你说吧,我一定能为你解除忧愁,不论什么难事,我都能办成。”崔生觉得这话不一般,便把他这段经历告诉了磨勒。磨勒说:“这是小事一件,何不早说,你自找苦吃。”崔生又把红绡姬的隐语说了。磨勒说:“这有什么难的,伸三个手指,是说一品家有十院歌姬,她是第三院的。翻掌三次,正是十五,是说十五日后。胸前小镜子,是说十五的月亮圆如镜,叫你去相会。”崔生一听非常激动,高兴。他对磨勒说:“用什么办法才能解开我心中的郁结,达到我的愿望呢?”磨勒笑了,说:“后天晚上,就是十五夜,请你用两匹青绢,做一套紧身衣服。一品家有猛犬,看守歌姬院门,一般人是进不去的,进去也将被咬死。那犬,其警如神,其猛如虎,是曹州孟海之犬,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别人不能杀死它。为了你,我就要杀死它。”崔生便弄来了酒肉,犒赏磨勒。到了那晚的三更,磨勒拿了炼椎走了,只过了吃顿饭的时间他回来了,说:“犬,已经叫我打死,这回没有障碍了。这晚三更后,崔生换上了紧身青衣,磨勒背着他飞过了十多重院墙,到了歌姬院,在第三院停下了,门也没锁,灯还亮着,只看着红绡姬长叹而坐,好像在等待。她不戴头饰,不施脂粉,满腹怨恨,满面悲戚,她在吟诗:深洞莺啼恨阮郎,偷来花下解珠珰,碧云飘断音书绝,空依玉箫愁凤凰。宫中的侍卫都睡了,周围很寂静。崔生便慢慢地掀起门帘进去了,过了一会儿,红绡姬认出来人是崔生,便急忙跳下床,拉着崔生的手,说:“我知道你很聪明,一定会悟出我隐语的意思,所以那天才用手语。可我不知道郎君你有什么神术,才能到这深宅大院?”崔生便把磨勒为他出的主意,并背他飞到这里的经过告诉了红绡女。姬女说:“磨勒在哪?”崔生说,在帘外。便把磨勒叫进屋,用金饰杯盛酒叫磨勒喝。红绡姬告诉崔生说:“我家原来很富有,住在北方,是一品用武力逼迫我做了姬女,没能自杀,苟且偷生,脸上虽然涂脂抹粉,心里却很苦闷。就是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铺金盖玉,这都不是我希望的,我好像在监狱里似的,贤仆磨勒既有这么高明的神术,何不帮我逃出监牢,只要我的愿望实现了,虽死不悔。我情愿为奴仆,侍候在你身旁,可是,我不知道郎君有什么高见?”崔生只是闷闷不语。磨勒说:“娘子既然这么坚决,逃出虎口,只是小事一件。”姬女非常高兴,磨勒先为红绡姑娘把随身用的衣服,妆奁背出去三次,然后说,恐怕晚了就要天亮了。磨勒便背崔生和姬女,飞出高墙大院十几处,一品家的守卫,都没发现。回来后到学院隐藏起来。天亮了,一品家才发觉,又看到了犬已死,一品大吃一惊,说:“我家墙高院大,警卫森严,门户紧锁,来人是飞腾而来,没留一点痕迹,必定是侠士所为,这事不要声张,以免惹祸招灾。”红绡姬在崔生家隐居二年,到了春暖花开季节,她坐着小车去游曲江,被一品家人暗中认出来了,告诉了一品。一品有点疑惑,便召来崔生追问此事,崔生胆怯不敢隐瞒,便详细地把前后经过都说了,最后说都是因为磨勒背着才去的。一品说:“是姬女的罪过,但她已服侍你几年了,也不能向她问罪了。但我要为天下人除害。”命令五十名士兵,持兵器包围崔生的院子,叫他们抓捕磨勒。磨勒呢,手持匕首,飞出高墙,轻如羽毛,快如鹰隼。尽管箭矢如雨,却没能射中他,顷刻之间,不知去向。崔家却是一片惊慌,一品也有些后悔和后怕,每到晚上,配备了很多持剑执戟的家童自卫巡逻,这样做了一年多。十多年后,崔家有人看见磨勒在洛阳市卖药,面貌还和从前一样。 侯彝 唐大历中,有万年尉侯彝者好尚心义,尝匿国贼。御史推鞫理穹,终不言贼所在。御史曰:“贼在汝左右膝盖下。”彝遂揭阶砖,自击其膝盖,翻示御史曰:“贼安在?”御史又曰:“在左膝盖下。”又击之翻示。御史乃以鏊贮烈火,置其腹上。烟烽焪,左右皆不忍视。彝怒呼曰:“何不加炭!”御史奇之,奏闻。代宗即召见曰:“何为隐贼,自贻其苦若此?”彝对曰:“贼臣实藏之。已然诺于人,终死不可得。”遂贬之为端州高要厨。(出《独异志》) 唐代宗大历年间,万年尉侯彝非常讲义气。他曾经藏匿过国家要犯。御史审问他时已经理屈词穷,可他就是不说要犯在什么地方。御史说:“贼在你左右膝盖下。”侯彝便揭台阶上的砖,击打自己的膝盖,指给御史看,并说,贼在那?御史又说,在左膝盖下。他又击打左膝给御史看。御史又用钱鏊装炭火。放在他的肚子上,烟气腾腾,左右在场的人都不忍看。侯彝却大怒喊叫说,为什么不再加些炭?御史也感到惊奇,便上奏皇上。唐代宗召见了候彝,说:“你为什么要藏贼,你这样自找苦吃?”侯彝回答说,这个贼确实是我藏的。我已经事先向他做了承诺,就是死了我也不能食言。后来他被贬为端州高要县尉。 僧侠 唐建中初,士人韦生移家汝州,中路逢一僧,因与连镳,言论颇洽。日将夕,僧指路歧曰:“此数里是贫道兰若,郎君能垂顾乎?”士人许之,因令家口先行。僧即处分从者,供帐具食。行十余里,不至。韦生问之,即指一处林烟曰:“此是矣。”及至,又前进。日已昏夜,韦生疑之,素善弹,乃密于靴中取张卸弹,怀铜丸十余,方责僧曰:“弟子有程期,适偶贪上人清论,勉副相邀,今已行二十里,不至何也?”僧但言用行。是僧前行百余步,韦生知其盗也,乃弹之。僧正中其脑。僧初若不觉。凡五发中之,僧始扪中处,徐曰:“郎君莫恶作剧。”韦生知无可奈何,亦不复弹。良久,至一庄墅,数十人列火炬出迎。僧延韦生坐一厅中,笑云:“郎君勿忧。”因问左右:夫人下处如法无?复曰:“郎君且自慰安之,即就此也。”韦生见妻女别在一处,供帐甚盛,相顾涕泣。即就僧,僧前执韦生手曰:“贫道盗也,本无好意。不知郎君艺若此,非贫道亦不支也。今日固无他,幸不疑耳。适来贫道所中郎君弹悉在。”乃举手搦脑后,五丸坠焉。有顷布筵,具蒸犊,犊上劄刀子十余,以韭饼环之。揖韦生就座,复曰:‘贫道有义弟数人,欲令谒见。”言已,朱衣巨带者五六辈,列于阶下。僧呼曰:“拜郎君!汝等向遇郎君,即成齑粉矣。”食毕,僧曰:“贫道久为此业,今向迟暮,欲改前非。不幸有一子技过老僧,欲请郎君为老僧断之。乃呼飞飞出参郎君。飞年才十六七,碧衣长袖,皮肉如腊(明抄本“腊”作“脂”)。僧曰:“向后堂侍郎君。”僧乃授韦一剑及五丸,且曰:“乞郎君尽艺杀之,无为老僧累也。”引韦入一堂中,乃反锁之。堂中四隅,明灯而已。飞飞当堂执一短鞭,韦引弹,意必中。丸已敲落,不觉跃在梁上,循壁虚蹑,捷若猱玃。弹丸尽,不复中。韦乃运剑逐之,飞飞倏忽逗闪,去韦身不尺。韦断其鞭数节,竟不能伤。僧久乃开门,问韦:“与老僧除得害乎?”韦具言之。僧怅然,顾飞飞曰:“郎君证成汝为贼也,知复如何。”僧终夕与韦论剑及弧矢之事。天将晓,僧送韦路口,赠绢百匹,垂泣而别。(出《唐语林》,明抄本作出《酉阳杂俎》) 唐德宗建中初年,读书人韦生举家迁往汝州,中途遇一僧人,便和他并辔而行,彼此言论很融洽。天快黑时,僧人指着一个岔路说:“离这里不远是我的寺庙,您能不能到那去住一宿?”韦生答应了,叫家人先走。僧人让他的随从先走,回去准备食宿用品。走了十余里还没到,韦生问僧人。僧人指一处林烟说,这就是。可是,走到那后又往前走了。这时,天已经黑了,韦生有点疑心,他平常就擅长射弹弓,他便悄悄地从靴中取出弹弓,怀中有铜丸十多粒。这才以责备的口气问僧人:“我的行程是有日期的,方才见到你,由于言谈投机,便应邀而来,现在已经走了二十里啦,怎么还没到?”僧人只说走吧,他自己往前走了百多步,韦生看出了他是一个大盗,便拿出弹弓射他,正打中他的脑袋,僧人起初像不知道似的,打中五发后,他才用手去摸打中的地方,僧人慢慢说:“郎君(指韦生)你不要恶作剧。”韦生也无可奈何,不再打了。又走了一段时间,到了一处庄园。好几十人打着火把出来迎接。僧人请韦生到一厅中坐下,笑着说:“郎君不用担心。”又问左右的下人,夫人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吗?又说,郎君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韦生看到了妻子子女住在了另一处,住处安排得很好。夫妇互相看着都哭了,僧人来了,拉着韦生的手说:“我是个大盗,本来未怀好意,不知郎君你有这么高的武艺,除非我,别人是受不了的。现在没别的事,感谢你没有怀疑我,方才我中郎君的弹丸都在这。”说着举手摸脑后,五个弹丸便落下来。过了一会儿,开始布筵,端上来的是蒸犊,蒸犊上插着十几把刀子,周围摆着切碎的饼。请韦生就座。又说,我有几个结义弟兄,我叫他们拜见你。说完,有五六个穿红衣扎巨带的人站在阶下。僧人喊道:“拜郎君,你们若是遇到郎君,早粉身碎骨了。”吃完饭,僧人说,我干这一行很久了,现在已经老了,很想痛改前非。不幸的是我有一个儿子,他的技艺超过我,我想请郎君为我除掉他。他便叫来了儿子飞飞出来拜见韦生。飞飞才十六七岁,穿着长袖的绿衣服,皮肤蜡黄。僧人说,你上后堂去等郎君。僧人给韦生一把剑和五粒弹丸,并向韦生说,我乞求郎君使出所有的武艺来杀他,老僧我今后就没有累赘了。他领韦生进入一个堂中后,他出来反锁了门。堂中四个角落,都点了灯。飞飞拿一短鞭站在当堂。韦生拉紧了弹弓。心想必然打中。弹丸射出时,飞飞竟跳到梁上去了,沿着墙壁慢慢行走,象猿猴一样敏捷。弹丸打光了,也没打中他。韦生又持剑追逐他,飞飞腾跳躲闪,只离韦生有一尺远。韦生把飞飞的鞭子断成数节,却没有伤着飞飞。时间过去很久了,僧人开了门,问韦生,你为老夫除了害了吗?韦生把方才的经过告诉了他。老僧人怅然若失,对飞飞说:“你和郎君比武,弄得你非得做贼了,只好这么办了么?”僧人和韦生谈论剑术和弓箭之事谈了一夜,天要亮时,僧人把韦生送到路口,并赠给他绢布一百匹。二人垂泪而别。 崔慎思 博陵崔慎思,唐贞元中应进士举。京中无第宅,常赁人隙院居止。而主人别在一院,都无丈夫,有少妇年三十余,窥之亦有容色,唯有二女奴焉。慎思遂遣通意,求纳为妻。妇人曰:“我非仕人,与君不敌,不可为他时恨也。”求以为妾,许之,而不肯言其姓。慎思遂纳之。二年余,崔所取给,妇人无倦色。后产一子,数月矣,时夜,崔寝,及闭户垂帷,而已半夜,忽失其妇。崔惊之,意其有奸,颇发忿怒。遂起,堂前彷徨而行。时月胧明,忽见其妇自屋而下,以白练缠身,其右手持匕首,左手携一人头。言其父昔枉为郡守所杀,入城求报,已数年矣,未得;今既克矣,不可久留,请从此辞。遂更结束其身,以灰囊盛人首携之。谓崔曰:“某幸得为君妾二年,而已有一子。宅及二婢皆自致,并以奉赠,养育孩子。”言讫而别,逾跨墙越舍而去。慎思惊叹未已。少顷却至,曰:“适去,忘哺孩子少乳。”遂入室。良久而出曰:“喂儿已毕,便永去矣。”慎思久之,怪不闻婴儿啼。视之,已为其所杀矣。杀其子者,以绝其念也。古之侠莫能过焉。(出《原化记》) 崔慎思,博陵人。唐德宗贞元中期,他应进士举,在京中没有住宅,曾经租人一小院居住。房主人另住一院,没有丈夫,只有一少妇,三十多岁,容貌看起来还有些姿色。她有两个婢女,崔慎思便让她们通通话,想纳少妇为妻。妇人说:“我不是读书人,和你不般配,你以后会后悔的。”崔生又想把她纳为妾,她同意了。可是,她从不肯说出自家姓名,慎思便把她纳为妾。二年多,崔慎思所取所用,妇人从未表现出不满意的神色。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几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崔生关门闭户正在睡觉,到了半夜,那妇人却不在了。崔很惊慌,认为妇人可能和别人通奸,他很生气,很愤怒。他便穿衣起床,在堂前走来走去。当时月色朦胧,他忽然看见妇人从屋脊上下来,身上扎着白腰带,右手拿匕首,左手提一个人头。她对崔慎思说,他父亲早年被郡守无辜杀害,她进城来报仇,可是好几年没得手,今天终于报了仇,她不能在此久留,请求从此辞别。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拿着用灰囊装着的人头,对崔慎思说:“我有幸为你做了二年妾,而且有了一个孩子。房子和两个婢女都是我自己置买的,现在赠送给你,希望你好好养育孩子。”说完就走,她跳墙越舍像飞似的走了,慎思大为惊叹。不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说:“方才走,忘了给孩子喂奶。”她进入室内,过了一段时间出来说,孩子我已经喂完了,就永远地走了。崔慎思过了很久没听到孩子的哭声,进屋一看,孩子已被少妇杀死了。她杀死孩子,是为了断绝自己的思念之情。古时的侠客没有几个能超过她。 聂隐娘 聂隐娘者,唐贞元中,魏博大将聂锋之女也。年方十岁,有尼乞食于锋舍,见隐娘悦之。云:“问押衙乞取此女教?”锋大怒,叱尼。尼曰:“任押衙铁柜中盛,亦须偷去矣。”及夜,果失隐娘所向。锋大惊骇,令人搜寻,曾无影响。父母每思之,相对涕泣而已。后五年,尼送隐娘归。告锋曰:“教已成矣,子却领取。”尼歘亦不见。一家悲喜。问其所学,曰:“初但读经念咒,余无他也。”锋不信,恳诘。隐娘曰:“真说又恐不信,如何?”锋曰:“但真说之。”曰:“隐娘初被尼挈,不知行几里。及时,至大石穴之嵌空数十步,寂无居人,猿狖极多,松萝益邃。已有二女,亦各十岁,皆聪明婉丽不食。能于峭壁上飞走,若捷猱登木,无有蹶失。尼与我药一粒,兼令长执宝剑一口,长二尺许,锋利,吹毛令剸,逐二女攀缘,渐觉身轻如风。一年后,刺猿狖。百无一失。后刺虎豹,皆决其首而归。三年后能飞,使刺鹰隼,无不中。剑之刃渐减五寸。飞禽遇之,不知其来也。至四年,留二女守穴,挈我于都市,不知何处也。指其人者,一一数其过曰:“为我刺其首来,无使知觉。定其胆,若飞鸟之容易也。”受以羊角匕首,刀广三寸。遂白日刺其人于都市,人莫能见。以首入囊,返主人舍,以药化之为水。五年,又曰:“某大僚有罪,无故害人若干。夜可入其室,决其首来。”又携匕首入室,度其门隙,无有障碍,伏之梁上。至瞑,持得其首而归。尼大怒曰:“何太晚如是!”某云:“见前人戏弄一儿可爱,未忍便下手。”尼叱曰:“已后遇此辈,先断其所爱,然后决之。”某拜谢。尼曰:“吾为汝开脑后藏匕首,而无所伤。”用即抽之,曰:“汝术已成,可归家。”遂送还。云后二十年,方可一见。锋闻语甚惧,后遇夜即失踪,及明而返。锋已不敢诘之,因兹亦不甚怜爱。忽值磨镜少年及门,女曰:“此人可与我为夫。白父,父不敢不从,遂嫁之。其夫但能淬镜,余无他能。父乃给衣食甚丰,外室而居。数年后,父卒。魏帅稍知其异,遂以金帛署为左右吏。如此又数年。至元和间,魏帅与陈许节度使刘昌裔不协,使隐娘贼其首。引娘辞帅之许。刘能神算,已知其来。召衙将,令来日早至城北,候一丈夫一女子,各跨白黑卫。至门,遇有鹊前噪夫,夫以弓弹之,不中,妻夺夫弹,一丸而毙鹊者。揖之云:“吾欲相见,故远相祗迎也。”衙将受约束,遇之。”隐娘夫妻曰:“刘仆射果神人,不然者,何以洞吾也,愿见刘公。”刘劳之。隐娘夫妻拜曰:“合负仆射万死。”刘曰:“不然,各亲其主,人之常事。魏今与许何异,顾请留此,勿相疑也。”隐娘谢曰:“仆射左右无人,愿舍彼而就此,服公神明也。”知魏帅之不及刘。刘问其所须,曰:“每日只要钱二百文足矣。”乃依所请。忽不见二卫所之,刘使人寻之,不知所问。后潜收布囊中,见二纸卫,一黑一白。后月余,白刘曰:“彼未知住,必使人继至。今宵请剪发,系之以红绡,送于魏帅枕前,以表不回。”刘听之。至四更却返曰:“送其信了,后夜必使精精儿来杀某,及贼仆射之首。此时亦万计杀之,乞不忧耳。”刘豁达大度,亦无畏色。是夜明烛,半宵之后,果有二幡子一红一白,飘飘然如相击于床四隅。良久,见一人自(“自”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空而踣,身首异处。隐娘亦出曰:“精精儿已毙。”拽出于堂之下,以药化为水,毛发不存矣。隐娘曰:“后夜当使妙手空空儿继至。空空儿之神术,人莫能窥其用,鬼莫得蹑其踪。能从空虚之入冥,善无形而灭影。隐娘之艺,故不能造其境,此即系仆射之福耳。但以于阗玉周其颈,拥以衾,隐娘当化为蠛蠓,潜入仆射肠中听伺,其余无逃避处。”刘如言。至三更,瞑目未熟,果闻颈上铿然,声甚厉。隐娘自刘口中跃出。贺曰:“仆射无患矣。此人如俊鹘,一搏不中,即翩然远逝,耻其不中。才未逾一更,已千里矣。”后视其玉,果有匕首划处,痕逾数分。自此刘转厚礼之。自元和八年,刘自许入觐,隐娘不愿从焉。云:“自此寻山水,访至人,但乞一虚给与其夫。”刘如约。后渐不知所之。及刘薨于统军,隐娘亦鞭驴而一至京师,柩前恸哭而去。开成年,昌裔子纵除陵州刺史,至蜀栈道,遇隐娘,貌若当时,甚喜相见,依前跨白卫如故。语纵曰:“郎君大灾,不合适此。”出药一粒,令纵吞之。云来年火急抛官归洛,方脱此祸。吾药力只保一年患耳。纵亦不甚信,遗其缯彩,隐娘一无所受,但沉醉而去。后一年,纵不休官,果卒于陵州。自此无复有人见隐娘矣。(出《传奇》) 唐德宗贞元年间,魏博大将聂锋的女儿聂隐娘,才十岁。有一尼姑到聂锋家讨饭,见到了隐娘,特别喜爱。她说:“押衙(指聂锋)能不能将女儿交给我,让我教育她。”聂锋很生气,斥责了尼姑。尼姑说:“押衙就是把女儿锁在铁柜中,我也能偷去呀。”这天晚上,隐娘果然丢失了,聂锋大吃一惊,令人搜寻,没有结果。父母每思念女儿,便相对哭泣。五年后,尼姑把隐娘送回,并告诉聂锋说:“我已经把她教成了,把她送还给你。”尼姑须臾不见,一家人悲喜交加,问女儿学些什么。女儿说:“开始时也就是读经念咒,也没学别样。”聂锋不相信,又恳切地问女儿。隐娘说:“我说真话恐怕你们也不信,那怎么办?”聂锋说,你就说真话吧。隐娘便把真实情况说了一遍。我初被尼姑带走时,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天亮时,到一大石穴中,穴中没人居住,猿猴很多,树林茂密。这里已有两个女孩,也都是十岁,都很聪明美丽,就是不吃东西。能在峭壁上飞走,像猴爬树一样轻捷,没有闪失。尼姑给我一粒药,又给了我一把二尺长的宝剑,剑刃特别锋利,毛发放在刃上,一吹就断。我跟那两个女孩学攀缘,渐渐感觉自己身轻如风。一年后,学刺猿猴,百发百中。后又刺虎豹,都是割掉脑袋拿回来。三年后能飞了,学刺老鹰,没有刺不中的。剑刃渐渐磨减到只剩五寸长,飞禽遇到,有来无回。到了第四年,留下二女守洞穴,领我去城市,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她指着一个人,一一的把这人的罪过说一遍,叫我在那人不知不觉中,把他的头割回来。像鸟飞那么容易,给我一把羊角匕首,三寸长,我就在大白天把那人刺死,别人还看不见,把他的头装在囊中,带回石穴,用药将那头化为水。五年后,尼姑又说,某个大官有罪,无辜害死很多人,你晚间可到他的房中,把他的头割来。于是,我就带着匕首到那房中,从门缝中进去,一点障碍没有,我爬到房梁上,直到天亮,这才把那人的头拿回来。尼姑大怒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说,我看那个人逗弄一个小孩玩,怪可爱的,我没忍心下手。尼姑斥责说,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先杀了孩子,断其所爱,然后再杀他。我拜谢了尼姑,尼姑说,我把你的后脑开开,把匕首藏在里面,伤不着你,用时很方便。又说,你的武艺已经学成,可以回家了。于是把我送回来了。她还说,二十年后,才能一见。聂锋听隐娘说完后,心中很惧怕。以后,每到夜晚隐娘就不见了,天亮才回来,聂锋也不敢追问,因此,也不太怜爱隐娘。有一天,一个磨镜少年来到聂家门前,隐娘说:“这个人可以做我的丈夫。”她告诉了父亲,父亲也不敢不应承。隐娘便嫁给了那少年,她丈夫只能制镜,不会干别样,父亲供给他们吃穿费用很丰厚,只是在外居住。多年后,父亲去世,魏帅知道隐娘的一些情况,便用钱财雇佣他们为左右吏。就这样又过了数年,到了宪宗元和年间,魏帅和陈许节度使刘昌裔关系不睦。魏帅派隐娘割刘昌裔的头。刘昌裔能神算,隐娘刚辞别魏帅时,他就知道她能来,便召集衙将,命令他们在隐娘来时的那天早晨到城北,等来了一男一女,各骑白驴黑驴,到城门,遇有鹊雀在隐娘丈夫前面鸣噪,他用弹弓射,没有射中。隐娘夺来弹弓,只一丸便射杀了鹊雀。她向衙将一揖,说:“我们想见一见刘仆射,所以才从远道赶来。”衙将按正常礼节接待。隐娘夫妻说,刘仆射果然是神人,不然的话,怎么我们要来呢。我们愿见刘公。刘昌裔来了,隐娘夫妻拜过后说,我们很对不起你,真是罪该万死。刘昌裔说:“不能这样说,各亲其主,人之常情,我和魏帅没什么不一样的,我请你们留在这里,不要有疑虑。”隐娘感谢说:“仆射左右无人,我们愿意到你这里来,我很佩服你的神机妙算,魏帅不如你。”刘昌裔又问他们需要什么。他们说,每天只要二百文钱就足够了。便答复了他们的要求。一天忽然不见了他们骑来的两匹驴,刘昌裔派人寻找,不知去向。后来在一个布袋中,看见了两个纸驴,一黑一白。一个多月后,对刘昌裔说:“魏帅不知我们在这住下了,必定派人来,今天请你剪些头发,用红绸布包上,送到魏帅枕前,表示我们不回去了。”刘昌裔照办。到了四更,隐娘返回来了,对刘昌裔说:“送去信了,后天晚间魏帅必派精精儿来杀死我,还要割你的头,我们也要多想办法杀了他,你不用忧愁。”刘昌裔豁达大度,毫无畏色。这天晚上,烛光通明,半夜之后,果然看见一红一白两个幡子,互相击打,飘飘然在床的四周转悠。过了很久,见一个人从空中跌下地来,身子和头分开了。隐娘也出现了,说,精精儿现在已被我打死。将精精儿的尸体拽到堂下。用药化成了水。连毛发都不剩。隐娘又说:“后天晚间,他会派空空儿来,空空儿的神术是神不知,鬼不觉,来无影,去无踪。我的武艺是赶不上他,这就看仆射的福份了,你用于阗玉围着脖子,盖着被,我变成一只小蚊虫,潜入你肠中等待时机,其余人不用逃避。”刘昌裔按她所说的办法做了。到了三更,刘昌裔虽然闭着眼睛却没睡着,果然听到脖子上砰的一声,声音特别大。隐娘从刘昌裔口中跳出,祝贺说:“仆射没事了。这个人像雄鹰似的,只是一搏,一搏不中他便远走高飞,他没击中感觉很耻辱,还不到一更,他已经飞出一千多里了。”他们察看了刘昌裔脖颈上的玉石,果然有匕首砍过的痕迹,很深。刘昌裔给隐娘夫妇送了厚礼。唐宪宗元和八年,刘昌裔从陈许调到京师。隐娘不愿跟随去京,她说:“从此我要游山逛水,遍访圣贤。只求你给我丈夫一个差使便可以了。”刘昌裔照办。后来,渐渐不知隐娘的去处,刘昌裔死时,隐娘骑驴到了京师,在刘的灵前大哭而去。唐文宗开成年间,刘昌裔的儿子刘纵任陵州刺史,在四川栈道上遇见了隐娘,面貌仍和当年一样,彼此很高兴能够重逢,她还像从前那样骑一头白驴。她对刘纵说:“你有大灾,你不应该到这里来。”她拿出一粒药,让刘纵吃下去。她说:“来年你不要做官了,赶紧回洛阳去,才能摆脱此祸。我的药力只能保你一年免灾。”刘纵不太相信,送给隐娘一些绸缎,隐娘没有要,飘飘然而去,如神似仙。一年后,刘纵没休官,果然死于陵州。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隐娘。 卷第一百九十五 豪侠三 卷第一百九十五豪侠三 红线胡证冯燕京西店老人兰陵老人卢生义侠 红线 唐潞州节度使薛嵩家青衣红线者善弹阮咸,又通经史。嵩乃俾掌其笺表,号曰内记室。时军中大宴,红线谓嵩曰:“羯鼓之声,颇甚悲切,其击者必有事也。”嵩素晓音律,曰:“如汝所言。”乃召而问之,云:“某妻昨夜身亡,不敢求假。”嵩遽放归。是时至德之后两河未宁,以淦阳为镇,命嵩固守,控压山东。杀伤之余,军府草创。朝廷命嵩遣女嫁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男,又遣嵩男娶滑亳节度使令狐章女。三镇交为姻娅,使使日浃往来。而田承嗣常患肺气,遇热增剧。每曰:“我若移镇山东,纳其凉冷,可以延数年之命。”乃募军中武勇十倍者,得三千人,号外宅男,而厚其恤养。常令三百人夜直州宅,卜选良日,将并潞州。嵩闻之,日夜忧闷,咄咄自语,计无所出。时夜漏将传,辕门已闭,杖策庭际,唯红线从焉。红线曰:“主自一月,不遑寝食。意有所属,岂非邻境乎?”嵩曰:“事系安危,非尔能料。”红线曰:“某诚贱品,亦能解主忧者。”嵩闻其语异,乃曰:“我知汝是异人,我暗昧也。”遂具告其事曰:“我承祖父遗业,受国家重恩,一旦失其疆土,即数百年勋伐尽矣。”红线曰:“此易与耳,不足劳主忧焉。暂放某一到魏城,观其形势,觇其有无。今一更首途,二更可以复命。请先定一起马使,具寒喧书。其他即待某却回也。”嵩曰:“然事或不济,反速其祸,又如之何?”红线曰:“某之此行,无不济也。”乃入闱房,饬其行具。乃梳乌蛮髻,贯金雀钗,衣紫绣短袍,系青丝轻履,胸前佩龙文匕首,额上书太一神名。再拜而名,倏忽不见。嵩返身闭户,背烛危坐。常时饮酒,不过数合。是夕举觞,十余不醉。忽闻晓角吟风,一叶坠露。惊而起问,即红线回矣。嵩喜而慰劳曰:“事谐否?”红线曰:“不敢辱命。”又问曰:“无伤杀否?”曰:“不至是,但取床头金合为信耳。”红线曰,某子夜前二刻,即达魏城,凡历数门,遂及寝所。闻外宅儿止于房廊,睡声雷动。见中军士卒,徒步于庭,传叫风生。乃发其左扉,抵其寝帐。田亲家翁止于帐内,鼓跌酣眠,头枕文犀,髻包黄彀,枕前露一星剑,剑前仰开一金合,合内书生身甲子,与北斗神名。复以名香美珠,散覆其上。然则扬威玉帐,坦其心豁于生前。熟寝兰堂,不觉命悬于手下。宁劳擒纵,只益伤嗟。时则蜡炬烟微,炉香烬委,侍人四布,兵器交罗。或头触屏风,鼾而亸者;或手持巾拂,寝而伸者。某乃拔其簪珥,縻其襦裳,如病如醒,皆不能寤。遂持金合以归。出魏城西门,将行二百里,见铜台高揭,漳水东流,晨鸡动野,斜月在林。忿往喜还,顿忘于行役。感知酧德,聊副于依归。所以当夜漏三时,往返七百里,入危邦一道,经过五六城,冀减主忧,敢言其苦。嵩乃发使入魏,遗田承嗣书曰:“昨夜有客从魏中来云,自元帅床头获一金合,不敢留驻,谨却封纳。”专使星驰,夜半方到。见搜捕金合,一军忧疑。使者以马棰挝门,非时请见。承嗣遽出,使者乃以金合授之。捧承之时,惊怛绝倒。遂留使者,止于宅中,狎以宴私,多其赐赍。明日,专遣使赍帛三万匹、名马二百匹、杂珍异等,以献于嵩曰:“某之首领,系在恩私。便宜知过自新,不复更贻伊戚。专膺指使,敢议亲姻。彼(按《甘泽谣》“彼”作“役”)当捧毂后车,来在麾鞭前马,所置纪纲外宅儿者,本防他盗,亦非异图。今并脱其甲裳,放归田亩矣。”由是一两个月内,河北河南信使交至。忽一日,红线辞去。嵩曰:“汝生我家,今欲安往?又方赖于汝,岂可议行。”红线曰:“某前本男子,游学江湖间,读神农药书,而救世人灾患。时里有孕妇,忽患盅症,某以芫花酒下之,妇人与腹中二子俱毙。是某一举杀其三人,阴力见诛,降为女子,使身居贱隶,气禀凡俚。幸生于公家,今十九年矣。身厌罗绮,口穷甘鲜。宠待有加,荣亦甚矣。况国家建极,庆且无疆。此即违天,理当尽弭。昨往魏邦,以是报思。今两地保其城池,万人全其性命,使乱臣知惧,烈士谋安,在某一妇人,功亦不小,固可赎其前罪,还其本形。便当遁迹尘中,栖心物外,澄清一气,生死长存。”嵩曰:“不然,以千金为居山之所。”红线曰:“事关来世,安可预谋。”嵩知不可留,乃广为饯别,悉集宾友,夜宴中堂。嵩以歌送红线酒,请座客冷朝阳为词。词曰:“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歌竟,嵩不胜其悲,红线拜且泣。因伪醉离席,遂亡所在。(出《甘泽谣》) 唐朝,潞州节度使薛嵩家一婢女名红线,她很会弹琵琶,又懂四书五经。薛嵩让她管理各种文书,称为内记室。有一次军中宴会上,红线对薛嵩说:“听这鼓声很悲凉,这打鼓的人必定有心事。”薛嵩平时也懂音乐,说:“你说得很对。”于是,找来打鼓人一问,他说:“昨晚我妻子死了,我没敢请假。”薛嵩听完就让他回家了。这时正是唐肃宗至德年间,河南、河北一带很不安宁。朝廷命令薛嵩守卫淦阳,并控制山东。战争刚过,军府初建,朝廷命薛嵩将女儿嫁给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儿子,又让他的儿子娶滑亳节度使令狐章的女儿。使淦阳、魏博、滑亳三镇联姻,经常派使相互往来。魏博节度使田承嗣肺部患病,天热就严重。他常说:“我若驻守山东,那里天气比较凉快,我还能多活几年。”于是,他从军中选拔了三千勇士,称为外宅男,给其优厚的待遇。他命令三百人在衙门口和宅院内值班,并选择适当时机,想吞并潞州。薛嵩知道这消息后,日夜忧愁,常自言自语,却想不出好办法。一天夜晚,军营的大门已经关闭,薛嵩拄着拐杖到庭院,只有红线跟在身后。红线说:“您这一个多月寝食不安,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因为田承嗣的事?”薛嵩说:“事关安危,不是你能处理的。”红线说:“我虽为奴婢,也能为您解除忧愁。”薛嵩听她的话语不一般,便说:“我知你不是一般人,我心中有数。”他便把具体事都告诉了红线,我继承祖父的大业,承受国家的恩惠,一旦将镇守的疆土丢掉了,几百年的功勋都丧失了。红线说:“这事好办,不用这样忧愁。您先让我去趟魏城,观察下形势,探探虚实。一更去,二更便可回来。请您先准备好一个使者和一匹马、一封问候信,其它事情等回来再说。”薛嵩说:“这事若办不好,反会招来祸,那怎么办?”红线说:“我此去定能办好。”说完回到自己屋中,准备行具,梳洗打扮,梳一个乌蛮髻,头插金雀钗,身穿紫色绣花短袍,腰系青丝带,脚登轻便靴,胸前佩龙文匕首,前额上写着太一神名。向薛嵩拜了拜,转眼不见了。薛嵩回屋关门,背灯而坐,独自饮酒,薛嵩平日不善饮酒,但这一晚上喝了很多酒,没醉。忽然听到一阵晨风吹过,好似有片树叶落下来,他惊起,却是红线回来了。薛嵩高兴地问:“事办的怎么样?”红线说:“我怎敢完不成使命。”薛嵩又问:“没伤害人吗?”红线说:“用不着,我把田承嗣床头的金盒拿来了。我半夜前就到了魏城,过了几道门,便到了他睡觉的地方,听到外宅男在走廊上睡觉,鼾声如雷。中军士兵在院中走动,互相打招呼。我开了左门,到了他床前,您亲家公躺在床上,露着脚睡得正香,头裹黄巾,枕花枕头,枕前露一把短剑,短剑前有一个开着的金盒。盒内写着他的生辰八字和北斗神名,上面盖着香料和珍珠。看他那熟睡的样子,他没想到他的性命就在我手下,杀他是很容易的事,我怕那样惹来麻烦。这时,腊烛快要熄灭,香炉的香已燃烬,他的侍者四散了,兵器扔在了一起,有人头碰屏风,鼾声大作,有的手持汗巾、毛掸睡着了。我拔他们的头簪、耳环,摸他们的衣服,都像有病似的不能醒来。我便拿金盒回来了。出魏城西门,走了二百多里,隐约看见城墙上的铜台,漳水向东流去,月上林梢,晨鸡鸣动。去时很忿怒,回来时很高兴,忘记了疲劳。为了感谢您的恩德。我不顾半夜三更,往返七百里,不怕危险,走过了五六座城,希望减少您的忧虑,我怎敢说辛苦?”于是,薛嵩派人到魏城,给田承嗣送了一封信,信上说:“昨晚有人从魏城来,从您床头上拿了一个金盒,我不敢留下,特派专使连夜送还。使者半夜到魏城,只是为了寻找金盒,为了搜捕盗金盒的人,军人都在忙碌着。使者用马鞭敲门,他们认为在这非常时刻求见,一定是有要事,田承嗣急忙出来,使者把金盒给他,他捧着金盒,惊异得几乎晕倒。留下了使者,请到厅内,设宴款待,给使者很多赏赐。第二天,专门派人带了三万匹布,二百匹好马,还有一些珍贵的东西,献给薛嵩。并转告薛嵩,多亏他不记私怨,我才保住了性命,我要悔过自新,不再连累亲戚,我专门派人去商量孩子的婚事,叫我儿子厚待他的女儿,我招募的外宅儿,本是为防盗,没别的企图,现在叫他们脱掉军装,回家种地。以后的一两个月内,河北、河南信使经常来往。忽然一日,红线要辞别。薛嵩说:“你生在我家,你想上哪?我还要依靠你,你怎么能走呢?”红线说:“我前世是个男子,周游四方,寻求学问,读过神农的药书,给世人看病消灾。当时有一孕妇,肚内生了虫子,我给她服了芫花酒,妇人和腹中的双胞胎都死了。我一次杀了三个人,阴曹地府为了惩罚我,变为女子,贬为奴婢。幸亏生在您家,已经十九啦,穿够了绸缎,吃尽了美味,您对我特别宠爱,给了我很多荣誉。现在您管辖的疆土太平,人们安居乐业,我应该留在这里,可这样违背了天意,昨天去魏城,是为了报恩。现在两地都保住了城池,人们的性命也安全了。乱臣知道惧怕,刚烈正直的人得到了保障,对我一个女人来说,功也不算小,可以赎我的前罪,还我男儿身,我想离开尘世,成仙得道,生死长存。”薛嵩说:“不能这样,你一个小姐之身怎么能住在山里呢?”红线说:“为了来世,我怎能久留?”薛嵩知道不能留住,便为她饯别,集合宾朋好友,夜宴中堂。为了助酒兴,薛嵩请在座的冷朝阳作词,其词是: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唱完,薛嵩非常悲痛,红线边哭边拜,托辞醉了,离开了宴席,从此,不知去了哪里。 胡证 唐尚书胡证质状魁伟,膂力绝人。与晋公裴度同年。常狎游,为两军力人十许辈凌轹,势甚危窘。度潜遣一介,求教于证。证衣皂貂金带,突门而入。诸力士睨之失色。证饮后到酒,一举三钟,不啻数升,杯盘无余沥。逡巡,主人上灯。证起,取铁灯台,摘去枝叶而合跗,横置膝上。谓众人曰:“鄙夫请非次改令,凡三钟引满,一遍三台,酒须尽,仍不得有滴沥。犯令者一铁跻(自谓灯台)。”证复一举三钟。次及一角觝者,三台三遍,酒未能尽,淋漓殆至并座。证举跻将击之,众恶皆起设拜,叩头乞命,呼为神人。证曰:“鼠辈敢尔,乞今赦汝破命。”叱之令出。(出《摭言》) 唐朝尚书胡证,身材非常魁伟,力量特别大。他和晋公裴度是一年及第,常在一起游玩。裴度被军中十多个力量大的人欺辱,使他经常处在很难堪的地步,他暗中派人去找胡证求救。胡证来了,身穿貂皮衣,腰扎金腰带,他刚一进门,那些力气大的人一看,脸就变了颜色。胡证和这些人喝酒,一连喝了三盅,差不多好几升,杯中没有一滴剩酒。不一会儿,主人点上了灯,胡证站起来,把铁灯台拿在手中,他把灯碗、灯座都拿掉,只留灯台的台杆横放在膝上。对众人说:“我请求改改酒令,咱们这回一次喝三钟,连喝三次,酒必须喝净,不许有点滴剩余,谁若犯令,就打他一灯台。”他一次先喝了三盅,接着下一个人喝。一次三盅,连喝三次,他的酒没有喝完,并且洒到桌上。胡证举起灯台就要打,那些恶棍都起来叩头求饶,还称胡证为神人。胡证说:“你们这些鼠辈还敢欺负人吗?今天饶你们一命,还不快滚!” 冯燕 唐冯燕者,魏豪人,父祖无闻名。燕少以意气任侠,专为击球斗鸡戏。魏市有争财殴者,燕闻之,搏杀不平。遂沈匿田间,官捕急,遂亡滑。益与滑军中少年鸡球相得。时相国贾耽镇滑,知燕材,留属军中。他日出行里中,见户旁妇人翳袖而望者,色甚冶。使人熟其意,遂室之。其夫滑将张婴,从其类饮。燕因得间,复偃寝中,拒寝户。婴还,妻开户纳婴,以裾蔽燕。燕卑蹐步就蔽,转匿户扇后,而巾堕枕下,与佩刀近。婴醉目瞑,燕指巾,令其妻取。妻即以刀授燕。燕熟视,断其颈,遂巾而去。明旦婴起,见妻杀死,愕然,欲出自白。婴邻以为真婴杀,留缚之。趣告妻党,皆来曰:“常嫉殴吾女,乃诬以过失,今复贼杀之矣,安得他事。即他杀而得独存耶?”共持婴石余笞,遂不能言。官收系杀人罪,莫有辩者,强伏其辜。司法官与小吏持朴者数十人,将婴就市,看者团围千余人。有一人排看者来,呼曰:“且无令不辜死者,吾窃其妻而又杀之,当系我。”吏执自言人,乃燕也。与燕俱见耽,尽以状对。耽乃状闻,请归其印,以赎燕死。上谊之,下诏,凡滑城死罪者皆免。(出沈亚之《冯燕传》) 唐时,魏豪有个叫冯燕的人,祖父、父亲都不出名。冯燕年轻,性格豪爽,很讲义气,很擅长玩球、斗鸡等游戏。一天,魏豪街上有人为争夺财产互相殴斗冯燕听说后去打抱不平,杀了人,便跑到乡下去躲藏。官方又追捕时,他跑到了滑地。他经常和驻在滑地的年轻士兵们玩球、斗鸡。当时相国贾耽镇守滑地,知道了冯燕很有才,便留他在军中。一天,冯燕在街上闲走,看见了一个打扮很妖冶的妇女在看他,冯燕便让人去串通妇人,二人勾搭成奸。妇人的丈夫张婴是驻军中的一个小军官,他和同僚们喝酒。冯燕得闲,到了他家,关门和张妻调笑。这对,张婴回来了,张妻开门迎接张婴,张妻用衣襟遮挡冯燕,他弯着腰在张妻的遮掩下,藏到了门后。他的头巾压在枕下,挨近佩刀。张婴因喝醉酒,闭眼大睡。冯燕指了指头巾,意思是叫张妻取来,张妻以为冯燕要佩刀,便把佩刀拿来给冯燕,冯燕看了一会儿张妻,便用刀杀了她,拿了头巾走了。第二天,张婴起来,看见了妻子被杀死,很惊愕,他出来说自己杀死了妻子,邻居们也认为真是他杀死的,便把张婴绑了起来,告诉了张妻的娘家,他的岳父母都来了,说:“过去你就常打我的女儿,诬谄她有过错,今天竟又杀死了他,这不是别人干的,别人杀她,你怎么还能活着?”众人将张婴痛打了一顿,他是有苦不能诉。官府又以杀人罪逮捕了他,也没有人为他辩解,也只有含冤认罪。执法官和几十个士兵,持刀押解张婴赴刑场,围观者一千多人。忽然有一个人推开围观者跑出来大声说:“你们先别杀他,他是无罪的,是我和他妻子通奸,又杀死了他的妻子,你们应当绑我!”那些士兵过来捉拿说话的人,一看,此人竟是冯燕。他们把冯燕押解相国贾耽那里,贾耽听完这个情况后上奏皇上,愿意交出官印来赎冯燕的性命。皇上很赞赏贾耽的做法,便下诏说,凡滑城的犯死罪的人,都一齐免死。 京西店老人 唐韦行规自言:少时游京西,暮止店中,更欲前进。店有老人方工作,谓曰:“客勿夜行,此中多盗。”韦曰:“某留心弧矢,无所患也。”因行数十里。天黑,有人起草中尾之。韦叱不应,连发矢中之,复不退。矢尽,韦惧奔焉。有顷,风雷总至,韦下马,负一大树,见空中有电光相逐,如鞫杖,势渐逼树稍,觉物纷纷坠其前。韦视之,乃木札也。须臾,积扎埋至膝。韦惊惧,投弓矢,仰空中乞命。拜数十,电光渐高而灭,风雷亦息。韦顾大树,枝干尽矣。鞍驮已失,遂返前店。见老人方箍桶。韦意其异人也,拜而且谢。老人笑曰:“客勿恃弓矢,须知剑术。”引韦入后院,指鞍驮,言却领取,聊相试耳。又出桶板一片,昨夜之箭,悉中其上。韦请役力承事,不许;微露击剑事,韦也得一二焉。(出《酉阳杂俎》) 唐时,韦行规自己讲过:他年轻时有一次到京西旅游,天黑时到一个店中,还想继续往前走。店中有一个老人正在干活,对他说:“你晚间不要走了,这里强盗很多。”韦行规说:“我准备了弓箭,我不怕。”他又往前走了几十里,天特别黑,有人在草丛中跟着他,他大声喝叱,对方也不应声。他连射了几箭。射中了,那人却不退。箭射完了,韦行规害怕了,急忙往前奔跑。一会儿,大风、雷电一齐来了,韦行规下了马,背靠大树站着,看见空中电闪雷鸣,互相追逐,好像很多看不到头的大木杖,逼近了树梢。他觉得有东西纷纷往下落,一看,是些木头片,一会儿,木头片埋到了他的膝盖,韦行规害怕了,扔了弓箭,仰面朝天大喊救命,跪拜数十次。电闪渐渐远去,风停了,雷熄了,韦行规看大树,枝干都没有了。他马上的鞍驮也没了,只好返回那个旅店。到店看见那个老人正在箍桶,韦行规想,这老头是个奇异的人,便向他拜谢。老人笑了,说:“客人,你不要依恃你有弓箭,你还要学点剑术。”他把韦行规领到后院,指了指鞍驮,叫他拿回去,我只是试试你呀,又拿出一片桶板,昨夜他射的箭头都在上面。韦行规请求为老人做点什么,老人不用。只把剑术露了一点,韦行规略学得一二招。 兰陵老人 唐黎干为京兆尹时,曲江涂龙祈雨,观者数千。黎至,独有老人植杖不避。干怒杖之,如击鞔革,掉臂而去。黎疑其非常人,命坊老卒寻之。至兰陵里之南,入小门,大言曰:“我困辱甚,具汤也。”坊卒遽返白黎,黎大惧。因衣坏服,与坊卒至其处。时已昏黑,坊卒直入,通黎之官阀,黎唯而趋入,拜伏曰:“向迷丈人物色,罪当十死。”老人惊曰:“谁引尹来此。”即牵上阶。黎知可以理夺,徐曰:“某为京尹,尹威稍损,则失官政。丈人埋形杂迹,非证惠眼,不能知也。若以此罪人,是钓人以名,则非义士之心也。”老人笑曰:“老夫过。”乃具酒,设席于地,招坊卒令坐。夜深,语及养生,言约理辨。黎转敬惧。因曰:“老夫有一技,请为尹设。”遂入,良久,紫衣朱鬓,拥剑长短七口,舞于中厅。迭跃挥霍,攙光电激。或横若制帛,旋若规火。有短剑二尺余,时时及黎之衽,黎叩头股栗。食顷,掷剑于地,如北斗状。顾黎曰:“向试尹胆气。”黎拜曰:“今日已后性命,丈人所赐,乞役左右。”老人曰:“尹骨相无道气,非可遽授,别日更相顾也。”揖黎而入。黎归,气色如病。临镜,方觉须剃落寸余。翌日复往,室已空矣。(出《酉阳杂俎》) 唐朝,黎干当京兆尹的时候,曲江地方人们涂龙求雨,几千人围观。黎干到时,唯有一老人拄着拐杖不回避,黎干命人打老人,就像打一个鞔革似的,老人不觉怎样,回头走了。黎干认为这老人不同寻常,便命一个坊间的老差役去寻找老人,到了兰陵里南面,进了一个小门,听老人大声说:“我受了这么大的污辱,准备些热水,我要洗一洗。”老差役急忙回去禀报黎干,黎干有些惊惧,便换了衣服,与老差役同到老人住处。天已经要黑了,老差役直接进入,告诉老人说京兆尹黎干来了。黎干很谨慎地进去,拜了老人,说:“方才我没看准老人的身份,罪该万死。”老人吃了一惊,说:“谁把你领来的?”老人把黎干领到上屋,黎干知道自己理亏,慢慢地说:“我这个京北尹没当好,为了我的尊严,丢掉了为官的准则。你老人家混在众人之中,我也没看出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若是以此怪罪我,那可有点沽名钓誉了,那就有些不讲义气。”老人笑着说:“这是我的过错。”吩咐设席摆酒,让老差役也就坐。喝到夜深时,谈起了养生之道,老人言简意深,黎干很敬畏。老人说,老夫有一技,想为京兆尹表演一下。说完进入室内,过了很久,老人出来了,身穿紫衣,拿了长短不一的七口宝剑,在中庭舞了起来,剑起剑落,如闪似电,有一二尺长的短剑,时时不离黎干的身边,黎干边叩头,边战栗。一会儿,老人把剑扔在了地上,恰成了一北斗形。对黎干说:“我只是试试你的胆量。”黎干边拜边说:“我的性命,是你老人家给的,今后愿为你老效劳。”老人说:“看你的骨相没有道气,我还不能教你,等以后再说吧。”说完向黎干一拱手进入室内。黎干回去后,气色像有病,一照镜子,自己的胡子被削去了一寸多。第二天又去找老人,可是已经人去室空。 卢生 唐元和中,江淮有唐山人者涉猎史传,好道,常居名山。自言善缩锡,颇有师之者。后于楚州逆旅遇一卢生,意气相合,卢亦语及炉火。称唐族乃外氏,遂呼唐为舅。唐不能相舍,因邀同之南岳。卢亦言亲故在阳羡,将访之,今且贪舅山林之程也。中途,止一兰若。夜半,语笑方酣。卢曰:“知舅善缩锡,可以梗概论之。”唐笑曰:“某数十年重迹从师,只得此术,岂可轻道也?”卢复祈之不已。唐辞以师授有时日,可达岳中相传。卢因作色:“舅今夕须传,勿等闲也。”唐责之,某与公风马牛耳。不意盱眙相遇,实慕君子,何至驺卒不落也。”卢攘臂瞋目,盻之良久曰:“某刺客也,如不得,舅将死于此。”因怀中探鸟韦囊,出匕首刃,势如偃月。执火前熨斗,削之如扎。唐恐惧具述。卢乃笑语唐曰:“几误杀舅。此术十得五六。”方谢曰:“某师仙也,令某等十人,索天下妄传黄白术者杀之。至添金缩锡,传者亦死。某久得乘蹻之道者。”因拱揖唐,忽失所在。唐自后遇道流,辄陈此事戒之。(出《酉阳杂俎》) 唐宪宗元和年间,江淮有一个唐山人,他读过史书,并且好道,常住名山,自己说他会“缩锡术”。有很多人想学此术,后来,到楚州的时候遇到一个卢生。二人意气相投,卢生也谈到一些冶炼技术,他说外婆家姓唐,便叫唐山人为舅舅。唐山人更不能舍下卢生,便邀他同去南岳,卢生也说他在阳羡有亲戚,他要去拜访,很高兴能和唐山人同行。中途,宿在一座寺庙里,半夜,二人谈得正高兴时,卢生说:“知道舅舅会缩锡术,你大概地给我讲一讲。”唐山人笑了,说:“我好几十年到处拜师,只学得此术,哪能轻易告诉你?”卢生反复乞求唐山人,唐山人说授此术需要一定的时日,到岳中时再教给你。卢生变了脸色说:“你今晚就要传,你可别不当回事儿。”唐山人斥责卢生说:“咱俩本来素不相识,只是偶然相遇,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呢,谁想你还不如一个小放牛的。”卢生抱膀瞪眼,对唐山人看了很久,说:“我是刺客,你要是不传,你就得死在这里。”说着伸手向怀中取出匕首,对着火炉上的铁镏就削了一刀,像切木头片似的。唐山人害怕了,便把缩锡术都说了。这时卢生笑着对唐山人说:“好险把你误杀了,这个技术,你也只不过学了十之五六。”又表示谢意说:“我的师傅是位仙人,他令我们十几人搜寻那些妄传黄白术的人,并杀了他们,什么添金缩锡,传授这些邪术的人也要被杀死。我是一个练了很久飞行术的人。”说着向唐山人拱了拱手,忽然不见了。唐山人后来遇到道家人,经常说起此事,引以为戒。 义侠 顷有仕人为畿尉,常任贼曹。有一贼系械,狱未具。此官独坐厅上,忽告曰:“某非贼,颇非常辈。公若脱我之罪,奉报有日。”此公视状貌不群,词采挺拔。意已许之,佯为不诺。夜后,密呼狱吏放之,仍令狱卒逃窜。既明,狱中失囚,狱吏又走,府司谴罚而已。后官满,数年客游,亦甚羁旅。至一县,忽闻县令与所放囚姓名同。往谒之,令通姓字。此宰惊惧,遂出迎拜,即所放者也。因留厅中,与对榻而寝。欢洽旬余,其宰不入宅。忽一日归宅。此客遂如厕。厕与令宅,唯隔一墙。客于厕室,闻宰妻问曰:“公有何客,经于十日不入?”宰曰:“某得此人大恩,性命昔在他手,乃至今日,未知何报?”妻曰:“公岂不闻,大恩不报,何不看时机为?令不语。久之乃曰:“君言是矣。”此客闻已,归告奴仆,乘马便走,衣服悉弃于厅中。至夜,已行五六十里,出县界,止宿村店。仆从但怪奔走,不知何故。此人歇定,乃言此贼负心之状。言讫吁嗟。奴仆悉涕泣之次,忽床下一人,持匕首出立。此客大惧。乃曰:“我义士也,宰使我来取君头,适闻说,方知此宰负心。不然,枉杀贤士。吾义不舍此人也。公且勿睡,少顷,与君取此宰头,以雪公冤。”此人怕惧愧谢,此客持剑出门如飞。二更已至,呼曰:“贼首至。”命火观之,乃令头也。剑客辞诀,不知所之。(出《原化记》) 有一位读书人当了畿尉,经常办理盗贼案子。当时,监狱还没建成,畿尉独坐厅上,有一个戴着刑具的囚犯对畿尉说:“我不是贼,不是等闲之辈,你若是放了我,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看这人的相貌不一般,言词不俗,畿尉心中已经默许了,表面上并没答应。到了夜里,他暗地里叫狱吏放了那个囚犯,又叫狱吏也逃跑了。天亮时,狱中囚犯跑了,狱吏也逃了,上司也只能责罚一通而已。后来,畿尉当官任期已满,好几年到处游历,经常住在外面。到了一个县,听说县令和当年放走的那个囚犯姓名相同,他便前住拜访,让县令说出姓名,县令有些惊慌,出来迎拜,一看,确是当年所放的那人。便留在厅中,二人对床而眠,高兴地过了十几天,县令却不带客人回家。忽然一日,把客人领回家去,客人要上厕所,厕所和住房只隔一道墙。客人在厕所中听县令妻子问:“这是什么客人,十几天也不领回家?”县令说:“这人对我有大恩,当年是他放了我,我才有今天,我还不知道怎样报答他呢?”他妻子说:“你没听人说么,大恩不报,你应该看时机行事。”县令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得有道理。”客人听到他这么说,急忙回来告诉奴仆,骑马悄悄走了,衣服都扔在了大厅。到了晚上,已走出五六十里,出了县界,在一个乡村小店里住下,仆人埋怨人走得这么急,不知为了什么?待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后,主人才把县令负心的事说了一遍,说完长叹一声,主仆二人落下了伤心的眼泪。忽然有一人从床下站出来,手拿匕首,客人大惊,那人说:“我是个义士,县令让我来杀你的头,方才听你们一说,才知道县令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然的话,就错杀了你这个好人。我决不能饶过他,你们先别睡,稍等一会儿,我把他的头给你们送来,给你出出这口冤气。”客人又害怕又感谢,这义士拿剑出门就像飞一样走了。到了二更,有人呼叫,坏人的头拿来了。点灯一看,正是那县令的头,剑客辞别了客人,不知去了哪里。 卷第一百九十六 豪侠四 卷第一百九十六豪侠四 田膨郎宣慈寺门子李龟寿潘将军贾人妻荆十三娘许寂丁秀才 田膨郎 唐文宗皇帝尝宝白玉枕,德宗朝于阗国所贡,追琢奇巧,盖希代之宝。置寝殿帐中。一旦忽失所在。然禁卫清密,非恩渥嫔御莫有至者,珍玩罗列,他无所失。上惊骇移时,下诏于都城索贼。密谓枢近及左右广中尉曰:“此非外寇所入,盗当在禁掖。苟求之不获,且虞他变。一枕诚不足惜,卿等卫我皇宫,必使罪人斯得。不然,天子环卫,自兹无用矣。”内宫惶栗谢罪,请以浃旬求捕。大悬金帛购之,略无寻究之迹。圣旨严切,收系者渐多,坊曲闾里,靡不搜捕。有龙武二蕃将王敬弘尝蓄小仆,年甫十八九,神彩俊利,使之无往不届。敬弘曾与流辈于威远军会宴,有侍儿善鼓胡琴。四座酒酣,因请度曲。辞以乐器非妙,须常御者弹之。钟漏已传,取之不及,因起解带。小仆曰:“若要琵琶,顷刻可至。”敬弘曰:“禁鼓才动,军门已锁,寻常汝起不见,何见之谬也?”既而就饮数巡,小仆以绣囊将琵琶而至,座客欢笑。南军去左广,往复三十余里,入夜且无行伍,既而倏忽往来。敬弘惊异如失。时又搜捕严急,意以盗窃疑之。宴罢及明,遽归其第。引而问之曰:“使汝累年,不知矫捷如此。我闻世有侠士,汝莫是否?”小仆谢曰:“非有此事,但能行耳。”因言父母皆在蜀川,顷年偶至京国,今欲却归乡里,有一事欲报恩。偷枕者早知姓名,三数日当令伏罪。敬弘曰:“如此事,即非等闲,遂令全活者不少。未知贼在何许,可报司存掩获(明抄本存作府。获作捕)否?”小仆曰:“偷枕者田膨郎也。市廛军伍,行止不恒,勇力过人,且善超越。苟非便折其足,虽千兵万骑,亦将奔走。自兹再宿,候之于望仙门,伺便擒之必矣。将军随某观之,此事仍须秘密。”是时涉旬无雨,向晓尘埃颇甚,车马腾践,跬步间人不相睹。膨郎与少年数辈,连臂将入军门,小仆执球杖击之,歘然已折左足。仰而窥曰:我偷枕来,不怕他人,唯惧于尔。既此相值,岂复多言。于是舁至左右军,一款而伏。上喜于得贼,又知获在禁旅,引膨郎临轩诘问,具陈常在营内往来。上曰:“此乃任侠之流,非常之窃盗。”内外囚系数百人,于是悉令原之。小仆初得膨郎,已告敬弘归蜀。寻之不可,但赏敬弘而已。(出《剧谈录》) 唐文宗皇帝非常喜欢的白玉枕,是德宗朝时于阗国进贡的,精雕细刻,非常奇巧。是稀世之宝。放置在文宗皇帝寝室的帐中,一天早晨,忽然不见了。宫廷中禁卫严密,不是皇上亲信的人是到不了这里的。殿中陈列的珍宝很多,其他的都没有丢失。皇上觉得惊讶、奇怪,下令在都城中抓贼,秘密地对他身边禁卫说:“这不是外人进来干的,盗贼就在宫禁之中,若是抓不到,恐怕有其他的变化,一个白玉枕倒无所谓,你们是保卫皇宫的人,必须抓住这个盗贼,不然的话,你们这些保卫皇上的人,也显得无用。”内宫这些人非常惶恐,请求恕罪,要在十几天内捕到盗贼。用金银绸缎来悬赏,但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圣旨非常严厉,抓了很多嫌疑犯,街坊巷里都搜遍了。龙武二蕃将王敬弘家有一个小仆人,年龄十八九岁,非常英俊,主人让他办事没有办不成的时候。曾经有一次,王敬弘和他的同僚们在威远军中会宴,有一侍者会弹乐器,四座酒兴正浓时,请他弹奏一曲,以助酒兴。侍者说:“乐器不太好,若是有他常使用的那件就好了。”这时,已夜半更深,去取乐器已来不及。敬弘家小仆说,若用琵琶,一会儿就能取来。敬弘说:“禁鼓已经敲过,军门已经关闭,我平常也没见过你有这个本事,你净瞎说。”于是,大家又开始饮,数巡之后,小仆将琵琶取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从南军到左广,往返三十多里,夜间又没有同行者,就这么快去而复还,王敬弘颇感惊异。这时,搜捕盗贼的行动越来越严,王敬弘疑心小仆是盗贼。宴会之后已经天亮,王敬弘回家后就问小仆:“你在我这里已经好几年,我还不知道你这”他又说,父母都在四川,近几年我到京城当差,现在很想回家乡,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用来报答你的恩情,我早就知道偷枕者的姓名,叫他三天内伏法认罪。敬弘说:“这件事,不能等闲视之,抓来的嫌疑犯不少,就是不知贼在哪里,现在可报上司秘密逮捕他吧?”小仆说:“偷枕的是田膨郎,他有时在市民百姓中,有时混迹军队,行踪不定,勇力过人,尤其善于腾高飞越,若不打断他的腿,就是千军万马,他也能跑掉。等到夜间,在望仙门藏着,看准机会就可以抓住他。将军我去看看,这事仍须保密。”这时,十多天没下雨,天快亮时尘土飞扬,人走车行,几步内看不见人影,膨郎与几个青年人,膀挨膀地刚要进入军门,小仆用打球的球杖打他的腿,把左腿打断,膨郎仰面朝天说:“我偷了玉枕,不怕别人,就怕你。”这时,也不用多说什么,埋伏的左右军一拥而上,将他绑走了。皇上很高兴,知道盗贼是在禁旅中抓获的,便把膨郎叫到厅内追问他,他说他常在军营中来往。皇上说:“你是侠客之流的人物,不是一般的盗窃。”因此案被捕的数百人,都放回了家。抓到了膨郎后,小仆便向王敬弘告辞回蜀。皇上要奖赏小仆,找不到他,只好奖赏了王敬弘。 宣慈寺门子 宣慈寺门子不记姓氏,酌其人,义侠徒也。唐乾符二年,韦昭范登宏词科,昭范乃度支使杨严懿亲。及宴席帟幕器皿之类,假于计司,严复遣以使库供借。其年三月,宴于曲江亭子。供帐之盛,罕有伦拟。时进士同日有宴。都人观者甚众。饮兴方酣,俄睹一少年跨驴而至,骄悖之状,傍若无人。于是俯逼筵席,张目(明抄本“张目”作“长耳”)引颈及肩,复以巨垂枨筑佐酒。谑浪之词,所不能听。诸子骇愕之际,忽有于众中批其颊者,随手而堕。于是连加殴击,又夺所执垂,垂之百余。众皆致怒,瓦砾乱下,殆将毙矣。当此之际,紫云楼门轧然而开,有紫衣从人数辈驰告曰:“莫打。”传呼之声相续。又一中贵驱殿甚盛,驰马来救。复操垂迎击,中者无不面仆于地。敕使亦为所垂。既而奔马而反,左右从而俱入门,门亦随闭而已。坐内甚忻愧,然不测其来,又虑事连宫禁,祸不旋踵,乃以缗钱束素,召行殴者讯之曰:“尔何人?与诸郎君阿谁有素?而能相为如此。”对曰:“某是宣慈寺门子,亦与诸郎君无素,第不平其下人无礼耳。”众皆嘉叹,悉以钱帛遗之。复相谓曰:“此人必须亡去,不然,当为擒矣。”后旬朔,坐中宾客多有假途宣慈寺门者,门子皆能识之,靡不加敬。竟不闻有追问之者。(出《摭言》) 宣慈寺门子,不知他的姓名,看他的为人处世,一定是个侠义之士。唐僖宗乾符二年,韦昭范考上了宏词科,他是度支使杨严的至亲,韦昭范准备设宴庆贺,宴会需要的帐篷、器具都是杨严给他借的。这年三月,在曲江亭子设宴,规模之大,无与伦比。那天,还有新科进士也设宴,京城里来观看的人很多。酒兴正浓时,看见一个少年骑着驴来了,那骄横之态,旁若无人。他走到宴席前,拄着马鞭子,伸头瞪眼地要喝酒,放荡的言词,不堪入耳。大家正在感到惊愕的时候,忽然,座中有一人站起来,打那少年一记耳光,夺下了马鞭,又接二连三地打了一百多鞭子,大家也很气愤,用石头瓦块打那少年。眼看要打死的时候,紫云楼的楼门突然开了,有好几个穿紫衣的从人骑马奔来,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喊声连续不断。又有一个有身份的人骑马从殿中出来,救那少年。那人又拿起马鞭来迎击,那些被打的人,都趴在地上,敕使也被打了,敕使打马往回返,左右随从者也和他一起跑回了紫云楼,紧闭了楼门。在坐的人是又惊又喜,怕的是事连宫禁,招来灾祸。大家凑了些钱物,问那个打少年的人,是和在座的哪一位平时有交情,才能这么干?那人说:我是宣慈寺门子,和在坐的诸位没有关系,只是看那人太无礼了,打抱不平。”大家很赞赏他的行为,凑来钱物送给他。大家互相议论,这人必须逃走,不然的话,就要被逮捕。过了十几天后,曾赴宴的宾客有的去宣慈寺,看见了那门子,门子也都认识他们,大家都很敬重他,也没听说再追问那件事。 李龟寿 唐晋公白敏中,宣宗朝再入相(上二句原作“唐晋公王铎禧宗朝再入相”。据《续谈助》知系“广记”纂修时所致。原文本作“外王父中书令普国公宣宗朝再启黄阁。”按指白敏中,改时误为王铎。今依事实文意复之)。不协比于权道,唯以公谅宰大政。四方有所请,碍于德行者,必固争不允。由是征镇忌焉。而志尚典籍,虽门施行马,庭列凫锺,而寻绎未尝倦。于永宁里第别构书斋,每退朝,独处其中,欣如也。居一日,将入斋,唯所爱卑脚犬花鹊从。既启扉,而花鹊连吠,衔公衣却行。叱去复至。既入阁,花鹊仰视,吠转急。公亦疑之,乃于匣中拔千金剑,按于膝上。向空祝曰:“若有异类阴物,可出相见。吾乃丈夫,岂慑于鼠辈而相逼耶?”言讫,歘有一物自梁间坠地,乃人也。朱鬒鬓,衣短后衣,色貌黝瘦。顿首再拜,唯曰死罪。公止之,且询其来及姓名。对曰:“李龟寿,卢龙塞人也。或有厚赂龟寿,令不利于公。龟寿感公之德,复为花鹊所惊,形不能匿。公若舍龟寿罪,愿以余生事公。”公谓曰:“待汝以不死。”遂命元从都押衙傅存初录之。明日诘旦,有妇人至门,服装单急,曳履而抱持襁婴,请于阍曰:“幸为我呼李龟寿。”龟寿出,乃妻也。且曰:“讶君稍迟,昨夜半自蓟来相寻。”及公(“公”原作“绎”,据《三水小牍》逸文改)薨,龟寿尽室亡去。(出《三水小牍》) 唐时,晋公白敏中,到宣宗时当了宰相。他耻于和那些弄权者为伍,唯以典章制度为准绳去处理政事。下面有些官员做了不道德的事,他是绝不允许的,因此,遭到了地方上一些文武官员的忌恨。他非常喜欢读书,虽然门庭中车马往来,络绎不绝,公事缠身,但他寻求学问,喜欢读书的精神孜孜不倦。他在永宁里住宅旁建了一个书斋,每当退朝时,他一人独坐书斋,心情是非常欣慰的。一天,他想进书斋,他平时非常喜爱的名叫花鹊的小狗跟着他。刚开门,花鹊就叫起来了,口衔着晋公的衣服不敢往前走。喝退,又回来了,进了书斋,花鹊抬头看,叫声更急,晋公也觉得怪异,便从匣中抽出千金剑,放在膝上,向空中说:“不管你是人是鬼,可以出来见我,我是一个正人君子,我不怕那些鼠辈之流来威胁我。”说完,很快有一种东西从梁上落下来,是个人。这人长一头红发,短打扮,又黑又瘦。一再向晋公叩拜,还说自己死罪。晋公止住了他,问他来干什么?叫什么名字?那人说:“我叫李龟寿,卢龙塞人,别人给我很多钱,让我来杀你,我感到你品德高尚,又被花鹊惊动,无法藏身。你要是能原谅我的罪过,我愿服侍你一辈子。”晋公说:“我不治你死罪。”随后又命令元从都押衙傅存初留用了他。第二天早晨,有一妇人来到门前,穿得很单薄,拖着鞋抱着个吃奶孩子,对看门人说:“请为我找李龟寿。”李龟寿出来了,竟是他的妻子,妻子说:“我来晚了,我是昨晚半夜从蓟县来的。”到晋公死时,李龟寿全家也走了。 潘将军 京国豪士潘将军住光德坊(忘其名,众为潘鹘肆也),本家襄汉间。常乘舟射利,因泊江壖。有僧乞食,留止累日,尽心檀施。僧归去,谓潘曰:“观尔形质器度,与众贾不同。至于妻孥,皆享厚福。”因以玉念珠一串留赠之,宝之不但通财,他后亦有官禄。既而迁贸数年,遂镪均陶郑。其后职居左广,列第于京师。常宝念珠,贮之以绣囊玉合。置道场内。每月朔则出而拜之。一旦开合启囊,已亡珠矣。然而缄封若旧,他物亦无所失。于是夺魄丧精,以为其家将破之兆。有主藏者,常识京兆府停解所由王超,年且八十,因密话其事。超曰:“异哉,此非攘窃之盗也。某试为寻之,未知果得否。”超他日曾过胜业坊北街。时春雨初霁,有三鬟女子,可年十七八。衣装褴褛,穿木屐,于道侧槐树下。值军中少年蹴踘,接而送之,直高数丈。于是观者渐众。超独异焉。而止于胜业坊北门短曲,有母同居,盖以纫针为业。超时因以他事熟之,遂为舅甥。居室甚贫,与母同卧土榻,烟爨不动者,往往经于累日。或设肴羞,时有水陆珍异。吴中初进洞庭橘,恩赐宰臣外,京辇未有此物。密以一枚赠超云:“有人于内中将出。”而禀性刚决,超意甚疑之。如此往来周岁矣。超一旦携酒食与之从容。徐谓曰:“舅有深诚,欲告外甥,未知何如?”因曰:“每感重恩,恨无所答。若力可施,必能赴汤蹈火。”超曰:“潘军失却玉念珠,不知知否?”微笑曰:“从何知之?”超揣其意不甚藏密,又曰:“外甥忽见寻觅,厚备缯彩酬赠。”女子曰:“勿言于人,某偶与朋侪为戏,终却送还,因循未暇。舅来日诘旦,于慈恩寺塔院相候,某知有人寄珠在此。”超如期而往,顷刻至矣。时寺门始开,塔户犹锁。谓超曰:“少顷仰观塔上,当有所见。”语讫而走,疾若飞鸟。忽于相轮上举手示超,歘然携珠而下曰:“便可将还,勿以财帛为意。”超送诣潘,具述其旨。因以金玉缯帛,密为之赠。明日访之,已空室矣。冯缄给事尝闻京师多任侠之徒。及为尹,密询左右。引(“引”原作“述”,据明抄本改)超具述其语。将军所说,与超符同。(出《剧谈录》) 京城里有位很有气魄的潘将军,家住光德坊。他的老家在湖北襄汉之间,常乘船作生意。一次,船停靠在江岸,有一个僧人乞斋,留住了数日。他很尽心尽意地伺候僧人。僧人要走时对潘将军说:“我看你的气质器度,和一般商人不一样,你的妻子和儿女也会跟你享厚福。我赠送你一串玉念珠,你要好好珍藏,不但能使你发财,以后还能有官运。”以后他又经商了几年,财产都比得上陶朱公和郑弦(古时富商)了,后来职居左广,家住在京城。他非常珍视念珠,贮在绣囊玉盒中,放到寺庙中的道场内,每月初一拿出来拜一次。一天,打开盒子和绣囊一看,玉念珠却没有了,外面的封条完好如初,其他东西都没损失。潘将军有些丧魂失魄,认为这是破产的先兆。他认识京兆府曾在监狱任过职的王超,王超已年近八十,将军把丢失念珠的事告诉了他。王超说:“奇怪呀,这可不是抓一般的盗贼,我试试看吧,不一定能有结果。”王超有一天经过胜业坊北街,当时正是春雨刚过,看见一个扎着三个环形发髻的女子,年龄十七八岁,衣服很破烂,穿一双木底鞋,站在路旁的槐树下。这时,军队中一些年轻人正在玩球,姑娘接球后送还时,踢了几丈高,于是观众越来越多。王超对姑娘的行为感到疑惑,便跟踪她走到胜业坊北门一个小胡同中,姑娘和母亲住在一起,以缝补为业。王超借其他事由和这母女熟悉了,称姑娘为外甥女。居室很清贫,睡的土炕,经常几天不动烟火。有时饭菜很丰盛,有山珍海味。洞庭桔是江苏进贡之物,皇上用它来恩赐大臣宰相,就是京城中也没有,姑娘却拿一只桔子送给王超,说:“这是别人从宫中拿出来的。”姑娘的性格特别刚烈,王超更觉得疑惑。就这样,彼此来往了一年多。一天,王超拿来了酒、菜、饭,和她们母女一起吃喝,慢慢地对姑娘说:“我心里有件事,想告诉外甥女,不知行不行?”姑娘说:“我很感谢你的恩德,恨我无法报答,若能为您出力,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王超说:“潘将军丢失了一串玉念珠,不知你知不知道?”姑娘微笑着说,我从哪知道。王超琢磨姑娘的意思,她不会太保密。王超又说:“外甥女若是能给找到,一定用厚礼酬谢你。”姑娘说:“别告诉别人,是我偶然和朋友们玩耍游戏时做的,终归一定要送还的,一直拖下来,没有工夫送还。舅你明天早晨到慈恩寺塔院等我,我知道有人把珠子可放在那里。”王超按时前往,一会儿就到,当时寺门已经开了,塔院门还锁着。她对王超说:“待一会儿你往塔上看,一定会看到。”说完,姑娘象鸟飞似的飞到塔上,在塔顶的相轮上向王超举手示意。很快,她拿着珠子下来了,说:“你可以还给人家,别送我东西。”王超把玉念珠送给潘将军,把经过告诉了他。他们想秘密地赠送姑娘一些金银布匹。第二天去姑娘家,已经是人去室空。给事冯缄曾听说京城中多侠义之士,他升为府尹的时候,秘密地询问身边的人,把王超找来,详细地询问了这事的经过。潘将军所说的和王超讲的完全一样。贾人妻 唐余干县厨王立调选,佣居大宁里。文书有误,为主司驳放。资财荡尽,仆马丧失,穷悴颇甚,每丐食于佛祠。徒行晚归,偶与美妇人同路。或前或后依随。因诚意与言,气甚相得。立因邀至其居,情款甚洽。翌日谓立曰:“公之生涯,何其困哉!妾居崇仁里,资用稍备。倘能从居乎?”立既悦其人,又幸其给,即曰:仆之厄塞,阽于沟渎,如此勤勤,所不敢望焉,子又何以营生?”对曰:“妾素贾人之妻也。夫亡十年,旗亭之内,尚有旧业。朝肆暮家,日赢钱三百,则可支矣。公授官之期尚未,出游之资且无,脱不见鄙,但同处以须冬集可矣。”立遂就焉。阅其家,丰俭得所。至于扃锁之具,悉以付立。每出,则必先营办立之一日馔焉,及归,则又携米肉钱帛以付立。日未尝缺。立悯其勤劳,因令佣买仆隶。妇托以他事拒之,立不之强也。周岁,产一子,唯日中再归为乳耳。凡与立居二载,忽一日夜归,意态惶惶,谓立曰:“妾有冤仇,痛缠肌骨,为日深矣。伺便复仇,今乃得志。便须离京,公其努力。此居处,五百缗自置,契书在屏风中。室内资储,一以相奉。婴儿不能将去,亦公之子也,公其念之。言讫,收泪而别。立不可留止,则视其所携皮囊,乃人首耳。立甚惊愕。其人笑曰:“无多疑虑,事不相萦。”遂挈囊逾垣而去,身如飞鸟。立开门出送,则已不及矣。方徘徊于庭,遽闻却至。立迎门接俟,则曰:更乳婴儿,以豁离恨,就抚子。俄而复去,挥手而已。立回灯褰帐,小儿身首已离矣。立惶骇,达旦不寐。则以财帛买仆(“买仆”原作“仆买”,据明抄本改)乘,游抵近邑,以伺其事。久之,竟无所闻。其年立得官,即货鬻(yù)所居归任。尔后终莫知其音问也。(出《集异记》) 唐时,余干县尉王立调选时,租房住在大宁里。因为文书有错误,被主管部门解除官职。钱财用光了,仆人也辞了,马也卖了,穷困潦倒。他经常去佛祠讨饭吃,早晨去,晚间回来。偶然一次和一个长得很美的妇人同路,那妇人或前或后地跟随着他。王立很坦诚地和妇人搭话,两人意气相投。王立邀请妇人到他的住处,一夜之间,二人感情很融洽。第二天,妇人对王立说:“你的生活,现在很困难,我住在崇仁里,生活还可以,你能不能上我那里去住。”王立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妇人,妇人又要在生活上帮助他。他说:“我现在正处在危难之中,几乎要倒毙街头,你这样热心帮助我,是我不敢想的。你现在以什么职业维持生活?”妇人回答说:“我是一个商人的妻子,丈夫已经死了十年,街上的店铺仍然营业,白天去营业,晚上回家,每天能收入三百文左右,足够维持支出,你授官的日期还没到,出去游历又没有钱,你若不嫌弃我的话,咱们同居吧。”王立很愿意。看她的家庭,生活也很节俭。家里的钥匙都交给了王立。每天早晨先给王立准备好一天的饭食,晚上回来时,总要带回些米、肉、布匹之类的生活用品交给王立。天天如此,王立看到妇人太劳累了,叫她雇个奴仆,妇人总是托词拒绝,王立也不强求。一年后,生了一个儿子,每天中午回来喂奶,就这样,和王立同居了二年。忽然一天夜间妇人回来后,显得惶恐不安。她对王立说:“我有冤仇,刻骨铭心,为时已久。总想找机会报仇,今天总算如愿了。我要离开京城,希望你好自为之。这房子,是我花钱自己买的,契书就在屏风里,这室内的东西,也都送给你。孩子我不能带去,他也是你的儿子,希望好好照顾他。”说完,擦干了眼泪就要走,王立也留不住,他看了她所带的皮囊,竟装着一个人头!王立很惊愕。她笑着说:“你不要多考虑,这事与你没关系。”立即拿着皮囊越墙而去,身如飞鸟。王立开门出去送,妇人已经走远了,王立在庭院中徘徊,又听到女人回来了,王立到门口迎接。妇人说,母子就要离开了,再喂他一次奶吧,她进屋去抚慰孩子。不一会儿,又出来走了,只是挥了挥手。王立掌灯回到室内一看,帐中的小孩已经身首分离。王立很惊慌,一夜未睡。他变卖了财产,买了马,雇了仆,到附近县内去住,等待这个事的结果。很长时间,也没听到什么风声。这年,王立又得了官,卖了住房去赴任。以后始终不知她的音信。 荆十三娘 唐进士赵中行家于温州,以豪侠为事。至苏州,旅舍支山禅院。僧房有一女商荆十三娘,为亡夫设大祥斋。因慕赵,遂同载归扬州。赵以气义耗荆之财,殊不介意。其友人李正郎弟三十九有爱妓,妓之父母,夺与诸葛殷。李怅怅不已。时诸葛殷与吕用之幻惑太尉高骈,姿行威福。李慎祸,饮泣而已。偶话于荆娘,荆娘亦愤惋。谓李三十九郎曰:“此小事,我能为郎仇之。旦请过江,于润州北固山六月六日正午时待我。”李亦依之。至期,荆氏以囊盛妓,兼致妓之父母首,归于李。复与赵同入浙中,不知所止。(出《北梦琐言》) 唐朝进士赵中行,家住温州,多行豪侠之事。他到苏州,住支山禅院,僧房内有一女商荆十三娘,为她的亡夫设斋。她仰慕赵中行,便和他同船到了扬州。赵中行很讲义气,花费了十三娘的一些资财,但她毫不介意。赵中行的朋友李正郎的弟弟三十九郎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妓女,妓女的父母强逼妓女嫁给了诸葛殷,三十九郎闷闷不乐。当时,诸葛殷和吕用之互相勾结,迷惑太尉高骈,作威作福,三十九郎怕惹祸,忍气吞声。偶然间把这事对十三娘说了。十三娘很气愤,对三十九郎说:“这是小事,我能为你报仇,明早你过江到润州北固山,在六月六日正晌午时等我。”三十九郎按约定时间到了,十三娘用皮口袋装着那个妓女,还有妓女父母的头,都送给了三十九郎。后来,她与赵中行又一同回到了浙中,不知住在什么地方。 许寂 蜀许寂少年栖四明山,学易于晋徵君。一旦有夫妇偕诣山居,携一壶酒。寂诘之,云:“今日离剡县。”寂曰:“道路甚遥,安得一日及此。”颇亦异之。然夫甚少,而妇容色过之,状貌毅然而寡默。其夕,以壶觞命许同酌。此丈夫出一拍板,遍以铜钉钉之。乃抗声高歌,悉是说剑之意,俄自臂间抽出两物,展而喝之,即两口剑。跃起,在寂头上盘旋交击,寂甚惊骇。寻而收匣之,饮毕就寝。迨晓,乃空榻也。至日中,复有一头陀僧来寻此夫妇。寂具道之。僧曰:“我亦其人也,道士能学之乎(时寂按道服也)?”寂辞曰:“少尚玄学,不愿为此。”其僧傲然而笑,乃取寂净水拭脚。徘徊间不见。尔后再于华阴遇之,始知其侠也。杜光庭自京入蜀,宿于梓潼厅。有一僧继至,县宰周某与之有旧,乃云:“今日自兴元来。”杜异之。明发,僧遂前去。宰谓杜曰:“此僧仍鹿卢蹻,亦侠之类也。”诗僧齐己于沩山松下,亲遇一僧,于头指甲下抽出两口剑,跳跃凌空而去。(出《北梦琐言》) 四川人许寂,少年时住在四明山,向晋徵君学习《易经》。一天早晨,有一对夫妇结伴来到山里,提一壶酒。许寂问他们,他们说,今天离开的剡县。许寂说:“道路这么远,怎么能一天到?”也觉得很奇怪。丈夫很年轻,妻子的容貌更超过丈夫。容貌形象都很刚毅,然而却有些沉默寡言。这天晚上,拿酒和许寂同饮。丈夫拿出一副拍板,往板上钉了很多铜钉,边钉边高声歌唱,歌词都是说剑的事。一会儿又从臂间抽出两件东西,一边展开一边吆喝,竟是两口剑,并跳起,在许寂头上互相交击。许寂很害怕,一会儿又把剑收回匣中。喝完酒睡觉,天亮时,床上没有人了。到中午,又有一个陀头僧来寻找那对夫妇,许寂把具体经过告诉了他。僧人说:“我也是那样的人,你不想学吗?”许寂推辞说:“我喜欢玄学,不愿学这个。”那僧人很傲慢地笑了笑,又用许寂的净水洗脚,徘徊间不见了僧人,后来在华阴又遇到了他,才知道他是侠客。杜光庭从京城到四川,住宿在梓潼厅,有一个僧人也随后来了,县宰周某和他有旧交。僧人说,今天从兴元来。杜光庭感觉奇怪。第二天,僧人走了,县宰对杜光庭说,这个僧人是“鹿卢蹻”,也是侠客之类的己。诗僧齐己在沩山松下,曾经遇到一个僧人,从大拇指甲下抽出两口剑,跳跃着向空中飞去。 丁秀才 朗州道士罗少微顷在茅山紫阳观寄泊。有丁秀才者亦同寓于观中,举动风味,无异常人,然不汲汲于仕进。盘桓数年,观主亦善遇之。冬之夜,霰雪方甚,二三道士围炉,有肥羜美酝之羡。丁曰:“致之何难。”时以为戏。俄见开户奋袂而去。至夜分,蒙雪而回,提一银榼酒,熟羊一足,云浙帅厨中物。由是惊讶欢笑,掷剑而舞,腾跃而去,莫知所往。唯银榼存焉。观主以状闻于县官。诗僧贯休侠客诗云:“黄昏风雨黑如磐,别我不知何处去。”得非江淮间曾聆此事而构思也。(出《北梦琐言》) 朗州道士罗少微有一段寄居在茅山紫阳观,有一个丁秀才也和他同住观中。丁秀才的言谈举止,和平常人没有两样,但他不醉心于科举考试,徘徊逗留了好几年,观主一直待他很好。冬天的夜晚,大雪正下个不停,有两个三个道士围炉闲谈,若是有肥羊肉为肴,喝着美酒该多好。丁秀才说:“这有什么难的?”大家认为他只是玩笑而已,一会儿,他竟开门挥袖走了。到了半夜,他披了一身雪回来了,提一银榼(盛酒器)酒,拿了一只熟羊腿,他说这是从浙江帅府厨房中拿来的。大家既惊讶又高兴,挥剑跳舞,丁秀才却腾跃而去,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唯有那只银榼还在。紫阳观观主把此事报告了县官。诗僧贯休所作《侠客诗》中说:“黄昏风雨黑如磐,别我不知何处去。”大概就是在江淮一带听了这件事而构思的吧。 卷第一百九十七 博物 卷第一百九十七博物 东方朔刘向胡综张华束皙沈约虞世南傅奕郝处俊孟诜唐文宗贾耽段成式江陵书生 东文朔 汉武帝时,尝有独足鹤。人皆不知,以为怪异。东方朔奏曰:此山海经所谓毕方鸟也。验之果是。因敕廷臣皆习山海经。山海经伯翳所著,刘向编次作序。伯翳亦曰伯益。《书》曰:益典朕虞。盖随禹治水,取山海之异,遂成书。(出《尚书故实》) 汉武帝时,曾经出现过独脚鹤,人们不知是什么鸟,认为是一种奇怪的禽类。东方朔向武帝上奏说,这是《山海经》中所说的毕方鸟。经过验证果然是这样。于是,汉武帝下诏书,命令上臣们都学习《山海经》。《山海经》是伯翳所著的,西汉刘向按次序编辑并作序言。伯翳也叫伯益。《尚书》上说,伯益的《山海经》让我快乐。因为伯益曾跟随大禹治水,遍采山川河海的奇异之处,写成了此书。 刘向 贰负之臣曰危,与贰负杀契窳。帝乃梏之疏属之山。桎其右足,反缚两手与发,系之山上,在关提西北,郭璞注云。汉宣帝使人发上郡磐石,石室中得一人,徒裸,被发反缚,械一足。以问,群臣莫知。刘向按此言之。宣帝大惊,由是人争学山海经矣。(出《山海经》) 贰负手下有一个臣子,叫危。危和贰负共同去父杀契窳(yàyǔ,古代传说中的怪兽)。帝把危拘禁在疏属这个地方的山上,右脚戴着镣铐,两手和头发被反绑着,拴在山上的石头上,在关提西北部。东晋文学家郭璞在《山海经注》中是这样说的。汉宣帝刘询派人在上郡采掘大石块,在一个石室中发现一具古尸,全身赤裸,披发,双手被反绑,一只脚被铐着。汉宣皇上问这件事,大臣们没有知道的,只有刘向详细地说出了本末,汉宣帝很吃惊。由此,人们争学《山海经》。 胡综 胡综博物多识。吴孙权时,有掘地得铜匣长二尺七寸,以琉璃为盖,雕缕其上,得一白玉如意,所执处皆刻龙虎及蝉形。时莫能识其所由者。权以综多悉往事,使人问之。综云:“昔秦始皇东游,以金陵有天子气,乃改县名。并掘凿江湖,平诸山阜,处处辄埋宝物,以当王土之气。事见于秦记,此盖是乎。”众人咸叹其洽闻,而怅然自失。(出《综别传》) 胡综博学多识。东吴孙权时,有人在掘地时得到一个铜匣,长二尺七寸,上有琉璃盖,匣上雕刻着花纹。又得到一个白色玉石如意,手拿的地方刻着龙、虎、蝉形图案。当时,谁也不知道这物件的来由,孙权认为胡综对过去的事情很熟悉,便派人去问。胡综说:“当年秦始皇东游,认为金陵一带有天子气,便改了县名,掘江挖河,推平山丘,并在各地埋下宝物,用这种办法破坏王土之气,此事在《秦记》上有记载。这些东西就是当年埋下的宝物。”众人很叹服胡综的博学多闻。自己感到很惭愧。 张华 魏时,殿前钟忽大鸣,震骇省署。华曰:“此蜀铜山崩,故钟鸣应之也。”蜀寻上事,果云铜山崩。时日皆如华言。(出《》) 魏时,殿前的大钟忽然自己鸣响了起来,省署内外一片惊慌。张华说:“这是由于四川铜山山崩,相互共鸣的原因,所以大钟自鸣。”不久,四川上奏,果然是铜山山崩,时间和张华说的一样。 晋陆士衡尝饷张华,于时宾客盈座。华开器,便曰:“此龙肉也。”众虽素伏华博闻,然意未知信。华曰:“试以苦酒灌之,必有异。”试之,有五色光起。士衡乃穷其所由。鲊主曰:“家园中积茅下,得一白鱼,质状殊常,以作鲊过美,故以饷陆。(出《世说》) 又中朝时,有人畜铜澡盘,晨夕恒鸣如人扣。以白张华。华曰:“此盘与洛钟宫商相谐,宫中朝暮撞,故声相应。可鑪令轻,则韵乖,鸣自止也。”依言,即不复鸣。(出《》)又武库内有雄雉,时人咸谓为怪。华云:“此蛇之所化也。”即使搜除库中,果见虵蜕之皮。(出《》) 又吴郡临平岸崩,出一石鼓,打之无声。以问华。华曰:“可取蜀中桐材,刻作鱼形,扣之则鸣矣。”即从华言,声闻数十里。(出《》) 又惠帝时,有得一鸟毛长数丈。华见而叹曰:“此所谓海凫毛。此毛出则天下土崩。”果如其言。(出《异苑》) 又洛中有一洞穴深不可测。有一妇人欲杀夫,谓夫曰:“未曾见此穴。”夫自过视之。至穴,妇推夫坠穴,至底,妇掷饭物,如欲祭之。此人当时颠坠恍惚,良久乃苏。得饭食之,气力稍强。周惶觅路,乃得一穴。匍匐从就,崎岖反侧。行数十里,穴小宽,亦有微明。遂得宽平广远之地。步行百余里,觉所践如尘,而闻粇米香,啗之芬美,过于充饥。即裹以为粮,缘穴行而食。此物既尽,复遇如泥者,味似向尘,又赍以去。所历幽远,里数难测。就明旷而食所赍尽,便入一都:郛郭修整,宫馆壮丽。台榭房宇,悉以金魄为饰。虽无日月,明逾三光。人皆长三丈,被羽衣,奏奇乐,非世所闻也。便告请求哀。长人语令前去,从命进道。凡遇如此者九处。最后所至,苦告饥馁。长人入,指中庭一大柏树,近百围,下有一羊,令跪捋羊须。初得一球,长人取之。次捋又取,后捋令啗食,即得疗饥。请问九处之名,求停不去。答曰:“君命不得停,还问张华当悉。”此人便复随穴而行,遂得出交郡。往还六七年间,即归洛,问华,以所得二物视之。华云:“如尘者是黄河龙涎;泥是昆山下泥;九处地仙名九馆;羊为痴龙;其初一珠,食之与天地等寿,次者延年,后者充饥而已。”(出《幽明录》) 又豫章有然石,以水灌之便热,用以烹煮,可使食成。热尽,下可以冷水灌之更热。如此无穷。世人贵其异,不能识其名。雷焕元康中入洛,乃赍以示华。华云:“此所谓“然石”。”(出《异物志》) 又嵩高山北有大穴空,莫测其深。百姓岁时每游其上。晋初,尝有一人误坠穴中。同辈冀其倘不死,试投食于穴。坠者得之为粮,乃缘穴而行。可十许日,忽旷然见明。又有草屋一区,中有二人,对坐围棋,局下有一杯白饮。坠者告以饥渴。棋者曰:“可饮此。”坠者饮之,气力十倍。棋者曰:“汝欲停此不?”坠者曰:“不愿停。”棋者曰:“汝从西行数十步,有一井,其中多怪异,慎勿畏,但投身入中,当得出。若饥,即可取井中物食之。坠者如其言。井多蛟龙,然见坠者,辄避其路。坠者缘井而行。井中有物若青泥,坠者食之。了不复饥。可半年许,乃出蜀中。因归洛下,问张华。华曰:“此仙馆,所饮者玉浆,所食者龙穴石髓也。”(出《》) 晋时,陆士衡曾请张华吃饭,当时宾客满座,张华揭开一食器,说:“这是龙肉。”大家虽然知道张华博学多识,但这次却有点不大相信。张华说,你们用苦酒浇一下试验,必然有变化。一试,那肉发出了五色光。陆士衡追问是怎么回事。厨师说:“我在园中茅草下得到一条白鱼,肉质、形状都很特殊,烹调后味道很美,所以才给您品尝品尝。” 又,晋中朝时,有人家中蓄有一个铜澡盆,早晚经常鸣响,就像有人击打似的。这人把这事告诉了张华,张华说:“你这个铜澡盆和洛阳宫中大钟的音律相同,所以宫中早晚敲钟时,你的铜盆也发声相应和,你可用锉把澡盆锉轻一些,它们的音律就不同了,也就不再鸣叫了。”按他说的办法做了,果然不再鸣响了。 又,武器库中发现一只公山鸡,大家感觉奇怪。张华说,这是蛇变的。他们便在库中搜寻,果然找到了蛇蜕的皮。 又,吴郡临平地方有一石崖崩裂,发现一只石鼓,敲打时不出声。问张华,他说:“可用四川产的桐木,刻成鱼形,用这个敲打石鼓,就能发出声音。”按他的说法办了,鼓的响声十里外都能听到。 又,晋惠帝司马衷时,得到一根数丈长的鸟毛。张华叹息一声说:“这是海凫毛,一出现这种毛,天下就要发生地震。”果然如此。 又,洛中地方有一个洞穴,深不可测。有一妇人想杀害她的丈夫,对她丈夫说:“你没看见过这个洞吧?”丈夫走来看时,妻子把丈夫推到穴中。妇人扔了些食物,用来祭奠丈夫。这人起初时恍恍惚惚。过了一会儿才苏醒过来,把妇人扔下的食物吃了,有了些力气。四处寻找出路,找到一个穴洞,伏下身子在里边爬,曲曲弯弯,爬了数十里,穴洞渐宽,也有了微弱的亮光,逐渐路也平了,地方也宽阔了。又步行了一百多里,觉得脚下踩的像尘土,闻着有股米香味,用嘴尝尝味道很美。他就用这东西充饥,还背了一些当粮食用。又沿着穴洞走,这东西也吃光了,又遇到像泥一样的东西,味道和方才那些尘土样的东西一样,他又吃这个,走了很远很远,也不知有多少里。眼前更宽阔了,食物又吃光了。他来到一座城堡,城中的建筑很整齐,宫馆也很壮丽,楼台亭榭,都用金子装饰。这里虽然没有太阳、月亮,但特别亮。人都三丈多高,身上披着羽毛衣,演奏的音乐也很奇特,在世间没有听到过的。他便哀求长人指点他,长人叫他还往前走。他又往前走,走过了九处这样的地方,到了最后一处,他很饥饿,长人指着庭中一棵大柏树,这树一百多围粗,树下有一只羊。长人叫他捋羊胡子,最初得到一个珠子,长人拿去了,又捋出一个珠子,又被取去。最后捋出一个,才叫他吃了。他不饿了。他询问这九处是什么地方,他想留在这里不走了。回答说:“你的命运是不能在这住下的,你回去问张华就明白了。”这人又随着穴道往前走,竟走到了城郊,这一趟竟走了六七年的时间。回到了洛阳,他问张华,并把他得到的两样东西给张华看。张华说,像尘土的是黄河龙涎,泥是昆山下的泥,九处地方是九馆,羊是痴龙,第一个珠子若是吃了,与天地同寿,第二个能延长寿命,最后那个,只能充饥而已。 又,豫章地方有一种然石,用水浇便发熟,用来烹煮,可以做熟饭。放完热后,再用冷水浇,更热。可以这样反复生热,人们感到这种石头很怪,不知叫什么。雷焕元到洛阳时带了一块给张华看,张华说,这就是所说的然石。 又,嵩山北侧有个大穴洞,深不可测,老百姓每年都在上面游玩。晋初,曾经有一个误坠洞中,一起来的伙伴们希望他不死,便往洞中投放了一些食物,坠者就吃这些食物。他沿着洞穴往前走,十多天后,忽然前面宽阔明亮,又有一处草房,房中有二人对坐下棋。棋盘旁边有一杯白水,坠者说又饥又渴。下棋的人说:“你可以喝这个。”坠者喝完,力量增加了十倍。下棋人问:“你愿不愿意住在这里?”坠者说不愿意。下棋人说:“你往西走十几步,有一口井,井里有些奇怪,你不要害怕,你跳进去,就能出去。若饿了,就吃井中的东西。”坠者按照说的这么办了。井里有蛟龙,都给坠者让路,坠者沿着井壁往前走,井中有像青泥一样的东西,饿了就吃这些东西。半年多才走出来,到了蜀中。他回到洛阳,问张华,张华说:“那是仙馆,你喝的是玉浆,你吃的是龙穴石髓。” 束皙 晋武帝问尚书郎挚仲冶:“三月三日曲水,其义何旨?”答曰:“汉章帝时,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至三日而俱亡。一村以为怪,乃相推之水滨盥洗,因流以滥觞。曲水之义,盖起此也。”帝曰:“若如所谈,便非嘉事也。”尚书郎束皙进曰:“仲冶小生,不足以知此。臣请说其始。昔周公城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随东(明抄本“东”作“洝”,《太平御览》三十引“东”作“氵安”)流。又秦昭王三日上巳置酒河曲,见金人自渊而出,奉水心剑曰,今君制有西夏,乃秦霸诸侯。乃因此处立为曲水。二汉相沿,皆为盛业。”帝曰:“善。”赐金五十斤,而左迁仲冶为阳城令。(出《续齐谐记》) 晋武帝司马炎问尚书郎挚仲冶,三月三日曲水这个节日,是怎么个来历?仲冶回答说:“东汉章帝刘火旦时,平原地方,有个叫徐肇的人,在三月初生了三个女儿,三天后都死了,村里人们认为是件怪事,便到水边盥洗,洗去霉气,后来,人们在这个日子到河边喝酒,曲水的来历,就是依据这而来的。”武帝说:“若是如你所说的,这不是一件好事。”尚书郎束皙进言说:“仲冶年轻,不知这样的事,请允许我说说它的起源。从前,周公在洛阳,常把盛酒的器具放在河上,饮酒取乐,所以古诗中说,羽觞随东流。又因为,秦昭王在三日上巳时将酒放置在河弯时,看到一个铜人从深水中走出,手捧一把水心剑说:‘你现在统治西夏,将来一定称霸诸侯。’因此,就把这个地方叫做曲水。东西两汉沿用此俗,大业昌盛。”晋武帝说:“很好。”赏束皙黄金五十斤,将仲冶降为阳城县令。 沈约 梁武帝多策事。因有贡径寸栗者,帝与沈约策栗事:帝得十余事,约得九事。及约出,人问今日何不胜?约曰:“此人忌前,不让必恐羞死。时又策锦被事。(出《卢氏杂说》) 又天监五年,丹阳山南得瓦物,高五尺,围四尺,上锐下平,盖如盒焉。中得剑一,瓷具数十。时人莫识。沈约云:“此东夷盂也,葬则用之代棺。此制度卑小,则随当时矣。东夷死则坐葬之。”武帝服其博识。语在江右(明抄本“右”作“左”)杂事。(出《史系》) 梁武帝萧衍很喜欢赌物游戏。这时宫中有进贡的一寸大小的栗子,武帝与沈约赌栗子,武帝赢了十多次,沈约赢了九次。沈约出来时,别人问他今天怎么输了?沈约说:“这个人忌妒比他强的人,不让他,恐怕他要羞死。”他又玩赌锦被的游戏。 又,梁武帝天监五年时,在丹阳山南面得了一件瓦器,高五尺,周长四尺,上尖下平,象个盒似的。里面有一把剑和十几件瓷器。当时人们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沈约说:“这是东部少数民族使用的一种陶器。葬人时用来代替棺椁,它的尺寸比较小,因为东部少数民族死时都是坐葬。”柴武帝佩服他的博学多识。这事记载在《江右杂事》中。 虞世南 唐太宗令虞世南写列女传,屏风已装,未及求本,乃暗书之,一字无失。(出《国史异纂》) 唐大宗李世民命令虞世南在屏风上书写列女传,当时屏风已装好,来不及去取书,虞世南凭记忆书写,一字不漏。 太宗常出行,有司请载副书以从。帝曰:“不须,虞世南此行秘书也。” 唐太宗常常出行,掌管皇上出行的部门想派一个善写的副书跟随他。他说:“不用,这次由虞世南当秘书。” 傅奕 唐贞观中,有婆罗门僧言得佛齿,所击前无坚物。于是士女奔凑,其外如市。傅奕方卧病,闻之。谓其子曰:“非佛齿。吾闻金刚石至坚,物莫能敌,唯羚羊角破之。汝可往试焉。”僧缄滕甚严,固求,良久乃见。出角叩之,应手而碎,观者乃止。今理珠玉者用之。(出国史异纂)) 唐朝贞观中期,有一个婆罗门僧说:“他得到一颗佛牙,没有任何东西能打碎它。”于是,男男女女都来观看,门庭若市。正赶上傅奕卧病在床,听说后告诉他儿子说:“那不是佛牙,我听说金刚石特别坚硬,一般的东西打不碎它,唯有用羚羊角才能打破它,你可以去试一试。”那僧人将佛齿放在袋中,绑扎严密,他不愿拿出,傅奕儿子再三恳求,很久才让他看,他用羚羊角一打,应手而碎。从此,再没有人去看了,现在雕刻珠玉的人都用这种方法。 郝处俊 唐太宗问光禄卿韦某,须无脂肥羊肉充药。韦不知所从得,乃就侍中郝处俊宅问之。俊曰:“上好生,必不为此事。”乃进状自奏;其无脂肥羊肉,须五十口肥羊,一一对前杀之,其羊怖惧,破脂并入肉中。取最后一羊,则极肥而无脂也。上不忍为,乃止。赏处俊之博识也。(出《朝野佥载》) 唐太宗问光禄卿(掌管皇帝膳食的官)韦某说:“须要用无脂肥羊肉做药。”韦某不知去哪里能找到,便到宫中大臣侍中郝处俊家去问,郝处俊说:“皇上不愿杀生,他不能做这件事。”于是亲自上奏书说,无脂肥羊肉,要用五十口肥羊,一个一个地在羊面前杀死,羊都很害怕,脂便破了,入到肉中,取最后一只羊,这羊肉很肥但无脂。皇上不忍心这样做,便停止了。皇上很赞赏郝处俊的博学多识。 孟诜 唐孟诜,平昌人也,父曜明经擢第,拜学官。诜少敏悟,博闻多奇,举世无与比。进士擢第,解褐长乐县尉,累迁凤阁舍人。时凤阁侍郎刘祎之卧疾,诜候问之,因留饭,以金碗贮酪。诜视之惊曰:“此药金,非石中所出者。”祎之曰:“主上见赐,当非假金。”诜曰:“药金仙方所资,不为假也。”祎之曰:“何以知之?”诜曰:“药金烧之,其上有五色气。”遽烧之,果然。祎之以闻。则天以其近臣,不当旁稽异术,左授台州司马,累迁同州刺史。每历官,多烦政,人吏殆不堪。薄其妻室,常曰,妻室可烹之以啖客。人多议之。(出《御史台记》) 唐朝,孟诜,平昌人氏。他父亲孟曜,经过经学考试及第,任学官。孟诜年少聪明,博闻多识,举世无比,进士及第,初任长乐县尉,后升为凤阁(中书省)舍人。当时凤阁侍郎刘祎之患病卧床,孟诜去问候,刘祎之留他吃饭,用金碗盛乳酪。孟诜看到很惊奇地说:“这碗是用药金做的,不是石头中冶炼出的自然金。”刘祎之说:“这是皇上的赐物,不会是假金吧?”孟诜说:“药金是用仙方配制出来的,也不是假金。”刘祎之说:“你怎么知道?”孟诜说:“你用火烧它,能出现五色气。”马上烧之,果然有五色气,刘祎之这才明白了。武则天执政时,把孟诜任为宫廷近臣,因为他搞旁门异术,又把他降为台州司马。后来又升为同州刺史。他每到一处为官,为政繁琐杂乱,官、民都不堪忍受。他对妻室也很轻视。他常说,妻室可以用来做菜肴,招待客人。人们对他议论纷纷。 唐文宗 唐文宗皇帝听政暇,博览群书。一日,延英顾问宰臣,毛诗云: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苹是何草?时宰相李珏、杨嗣复、陈夷行相顾未对。珏曰:“臣按尔雅,苹是藾萧。”上曰:“朕看毛诗疏,苹叶圆而花白,丛生野中,假非藾萧。”又一日问宰臣,古诗云:轻衫衬跳脱。跳脱是何物?宰臣未对。上曰:即今之腕钏也。《真诰》言,安姑有斫粟金跳脱,是臂饰。(出《卢氏杂说》) 唐文宗李昂,在处理朝政的闲暇时间,经常博览群书。一天,他在延英殿中问左右的宰相和大臣:“《诗经》中有这样的句子: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苹是什么草?”当时宰相李珏、杨嗣复、陈夷行相互看了看,没回答。李珏说:“臣按《尔雅》的解释,苹是藾萧(一种像苹似的植物)。”皇上说:“我看过《诗经注》,那上面说,苹叶圆、花白,在野地丛生,好像不是藾萧。”又一天,他问宰臣:“古诗有一句‘轻衫衬跳脱’。这‘跳脱’是什么东西?”宰臣们没有回答。皇上说:“就是现在腕上戴的镯子。”《真诰》(南朝梁,陶弘景编的一套书)上说“安姑有斫粟金跳脱”,是手臂上的装饰物品。 贾耽 唐贾耽好地理学。四方之使,乃是(明抄木“乃是”作“自乃”)蕃虏来者,而与之坐,问其土地山川之所终始。凡三十年,所闻既备,因撰海内华夷图。以问其郡人,皆得其实,事无虚词。(出《卢氏杂说》) 唐时,贾耽非常喜好地理学,他经常和四方来的使臣,被俘虏来的少数民族坐在一起,询问那里的山川风貌,自然情况,他这样积累了三十年,准备好了资料,撰写了一部《海内华夷图》。问各地来的人,书中所写的内容和各地的实际情况完全相符。 段成式 唐段成式词学博闻,精通三教;复强记,每披阅文字,虽千万言,一览略无遗漏。尝于私第凿一池,工人于土下获铁一片,怪其异质,遂持来献。成式命尺,周而量之,笑而不言。乃静一室,悬铁其室中之北壁。已而泥户,但开一牖方才数寸,亦缄鐍之。时与近亲辟牖窥之,则有金书两字,以报十二时也。其博识如此。(出《南楚新闻》) 唐时,段成式不但对诗词有很高的选诣,而且精通道、释、儒三教,他的记忆力特别好,他披阅过的文字,就是千言万语,他也能过目成诵,略无遗漏。他曾经在房前开凿一个池子,工人在土中挖了一片铁,这铁的形状质地都很特殊,便给他送来。段成式用尺量铁。量铁的圆周后,只是笑而不语。他腾出一间房子,把这片铁悬在房中的北墙上,然后把屋用泥抹过,只留一下几寸见方的小窗,这小窗也用锁锁着。一些和他亲近的人从小窗中看到,上面有金书两字,用来报告每天的十二时辰。他就是这样有学问。 成式多禽荒,其父文昌尝患之。复以年长,不加面斥其过,而请从事言之。幕客遂同诣学院,具述丞相之旨,亦唯唯逊谢而已,翌日,复猎于郊原,鹰犬倍多。既而诸从事各送兔一双,其书中徵引典故,无一事重叠者。从事辈愕然,多其晓其故实。于是齐诣文昌,各以书示之。文昌方知其子艺文该瞻。山简云:“吾年四十,不为家所知。”颇亦类似。(出《玉堂闲话》) 段成式喜欢打猎,他父亲段文昌常常忧虑这件事,段成式已经年长,做父亲的也不便当面训斥,而请从事(府郡中的小官名)告诉成式。他的幕僚和他一同到学院时,从事便把丞相(段成式父亲的官职)的意思转告给他,他很认真地听并表示感谢。第二天,又去郊外打猎,所带的鹰犬比平时多一倍,给那些从事们每人一对兔子。并附信一封,他的信中所引用的典故,没有一事是重复的,那些府中的从事都感到惊讶,他文章中的典故出处意是那样多。他们一起去见段文昌,把他们的文章给段文昌看,看过之后,文昌才知道了他儿子的学识、技艺是那么广博。山简(山涛的幼子,西晋时官至尚书左仆射)曾说:“我都四十岁了,家中人还不了解我。”段成式和山简很相似。 江陵书生 江陵南门之外,雍门之内,东垣下有小瓦堂室一所,高尺许,具体而微。询其州人,曰:“此息壤也。”鞠其由,曰:数百年前,此州忽为洪涛所漫,未没者三二版。州帅惶惧,不知所为。忽有人白之曰,洲之郊墅间,有一书生博读甚广,才智出人。请召询之。及召问之,此是息壤之地,在于南门。仆尝读息壤记云,禹湮洪水,兹有海眼。泛之无恒,禹乃镌石,造龙之宫室,置于穴中,以塞其水脉。后闻版筑此城,毁其旧制,是以有此怀襄之患。请掘而求之。果于东垣之下,掘数尺,得石宫室,皆已毁损。荆帅于是重葺,以厚壤培之。其洪水乃绝。今于其上又起屋宇,志其处所。旋以《息壤记》验之,不谬。(出《玉堂闲话》) 江陵县城的南门外,雍门内的东墙下有一所小堂室,堂室上覆盖小瓦,只有一尺多高,堂室虽小,梁、柱、门、窗,一应俱全。询问州内的人,这是什么建筑?回答说,这是“息壤”。问这“息壤”是怎么个来由。说,几百年以前,这个州暴发洪水,土地大部分被淹没,没淹没的只有三两处建筑,州帅很惶恐,不知怎么办好。忽然有人告诉他说,在城郊有一个书生,博览群书,才智出众,请把他召来问一问。把那读书人召来询问,他说这是“息壤”之地,建在南门。我曾读过《息壤记》,书中说,大禹为了填塞洪水,这里有海眼,洪水就是从这泛滥出来的。大禹雕刻石头,造了一个龙宫,填在穴中,用以堵塞水脉。后来听说为了建筑此城,把旧建筑都毁掉了。所以才造成了这么大的水灾。请挖掘一下看看。在东墙下挖了数尺,果然挖出了一个石头雕刻的宫室,已经被损坏了。荆州帅于是重新修葺,用厚土掩埋,才没有再发生洪水。现在在土上面又建起这个堂室,用来标志这个地方。用《息壤记》一对照,他说得很正确。 卷第一百九十八 文章一 卷第一百九十八文章一 司马相如谢朓沈约庾信王勃卢照邻崔融张说崔曙王维李翰顾况卢渥唐德宗戎昱李端韩翃杨凭符载王建裴度白居易元和沙门 司马相如 汉司马相如赋诗,时人皆称典而丽,虽诗人之作,不能加也。杨子云曰:“长卿赋不似从人间来,其神化所至耶?”子云学相如之赋而弗迨也,故雅服焉。相如为上林赋,意思萧散,不复与外物相关。控引天地,错综古今。忽然而睡,跃然而兴。几百日而后成。其友人盛览字长卿(明抄本“卿”作“通”)。牦柯名士,尝问以作赋。相如曰:合篡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赋家必包括宇宙,总览人物,斯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博览。乃作合组歌列锦赋而退。终身不敢言作赋之心矣。(出《西京杂记》) 西汉时,司马相如作的赋,受到人们的称赞,他的赋典雅、富丽。其他诗人的作品,都不如他。他的文友杨子云说:“长卿(司马相如的字)作的赋,不似从人间来的,简直是神仙点化而成的。”扬子云学司马相如的赋,但是赶不上司马相如,所以他很佩服司马相如。相如写的《上林赋》,文章潇洒,内涵深广,控引天地,涉古及今。有时睡卧构思,灵感来时便跃然而起,挥笔为文,深思熟虑,精雕细刻,几百天后才写成。他的友人盛览(字长卿),也是牦柯一带的名士,曾问司马相如作赋的方法,相如说:“要想写好一篇文章,要有好的形式,一字一句,一辙一韵,都要认真推敲。还要有丰富的内容,作者要有广阔的胸怀,总览世间众生相,这样,你的文章才能内涵深广,而不只是罗列一些表面现象。”盛览写完了《列锦赋》后,便退出了文化圈子,终身不敢谈作赋的想法。 谢朓 梁高祖重陈郡谢朓诗。常曰:“不读谢诗三日,觉口臭。(出《谈薮》) 梁高祖非常喜欢和推崇陈郡人谢朓的诗,他常说,三天不读谢朓的诗,觉得口中无味。 沈约 梁奉朝请吴均有才器,常为剑骑诗云:“何当见天子,画地取关西。”高祖谓曰:“天子今见,关西安在焉?”均默然无答。均又为诗曰:“秋风泷白水,雁足印黄沙。”沈隐侯约语之曰:“印黄沙语太险。”均曰:“亦见公诗云,山樱发欲然。”约曰:我始欲然,即已印讫。”(出《谈薮》) 梁时,奉朝请(闲散官员)吴均有才华、有器度。他曾写过一首《剑骑诗》,诗中有这样的句子:何当见天子,画地取关西。梁高祖对他说:“你诗中说的天子我已经看见了,那么关西在哪?”吴均沉默,没有回答。吴均另一首诗中有:秋风泷白水,雁足印黄沙。沈约(南朝梁时文学家,梁武帝登位时封为建昌县侯,死后谥隐,故称其为隐侯)说:“印黄沙,用语太奇。”吴均说:“我也在你的诗中读过这样的句子:山樱发欲然。”沈约风趣地说:“我开始用的‘欲然’,现在已经‘印’完了。” 庾信 梁庾信从南朝初至,北方文士多轻之。信将枯树赋以示之,于后无敢言者。时温子升作韩陵山寺碑,信读而写其本。南人问信曰:“北方文士何如?”信曰:“唯有韩陵山一片石堪共语。薛道衡、卢思道少解把笔。自余驴鸣狗吠,聒耳而已。”(出《朝野佥载》) 梁时,庾信从南朝出使北朝西魏长安,刚去的时候,北方的文人很看不起他。他把他作的《枯树赋》给他们看,读过之后,便不敢再轻视他了。当时,西魏文学家温子升作《韩陵山寺碑》碑文,庾信读后很欣赏,并为他书写了碑文。南朝的人问庾信:“北方的文人怎么样?”庾信说:“唯有《韩陵山寺碑》的碑文还可以,薛道衡、卢思道多少懂点文墨,其余的都是驴鸣狗叫,喧扰嘈杂而已。” 王勃 唐王勃每为碑颂,先磨墨数升,引被覆面而卧;忽起,一笔书之,初不点窜。时人谓之“腹稿”。(出《谈薮》) 唐时,大文学家王勃每当书写碑颂时,先磨很多墨,他却盖被蒙头躺卧,忽然起来,提笔书写,一气呵成,也不涂改。当时人们把这叫做腹稿。 卢照邻 唐卢照邻字升之,范阳人。弱冠,拜邓王府典签,王府书记,一以委之。王有书十二车,照邻总披览,略能记忆。后为益州新都县尉。秩满,婆娑于蜀中,放旷诗酒。故世称王、杨、卢、骆。照邻闻之曰:“喜居王后,耻在骆前。”时杨之为文,好以古人姓名连用,如张平子之略谈,陆士衡之所记,潘安仁宜其陋矣,仲长统何足知之,号为“点鬼簿”。骆宾王文好以数对,如秦地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时人号为“算博士”。如卢生之文,时人莫能评其得失矣。惜哉,不幸有冉畊之疾,著《幽忧子》以释愤焉。文集二十卷。(出《朝野佥事》) 唐朝的卢照邻,字升之,范阳人。他二十左右岁的时候,在邓王府任过:“典签”(掌管起草文书、奏表、宣行教命的小官)、“书记”(主管文书工作的人员)等职。邓王府内有很多书籍,照邻读了很多,而且还能记住一些。后来他升任益州新都县县尉。任期满后,他到四川去远游、盘桓,终日饮酒、赋诗,生活的很豪放、开朗。所以人们称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卢照邻听后说:“在王勃之后我很高兴,可是在骆宾王之前,我感觉很耻辱。“当时,杨炯的诗,喜欢把古人姓名连用,如:“张平子(东汉时作家、学者)之略谈、”陆士衡(西晋文学家)之所记;“潘安仁(西晋文学家)宜其陋矣”、“仲长统(东汉末年文学家)何足知之”。人们称这是“点鬼簿”。骆宾王的诗文好用数字,如:“秦地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人们称他为“算博士”。卢照邻的文章,当时人们没有评论他的得失。很可惜,他得了风痹症,他著有《幽忧子集》,用来发泄自己的忧愤情绪,文集共二十卷。 崔融 唐国子司业崔融作武后册文,因发疾(“疾”原作“席”,据明抄本改)而卒。时人以为二百年来无此文。(出《国史纂异》) 唐朝国子司业(学官,监内副长官,掌儒学训导)崔融,因为撰写《则天哀册文》精思劳苦而患病死亡。人们认为,二百年来没有过这样的好文章。 张说 唐张说、徐坚同为集贤学士十余年,好尚颇同,情契相得。时诸学士凋落者众,说、坚二人存焉。说手疏诸人名,与坚同观之。坚谓说曰:“诸公昔年皆擅一时之美,敢问艺之先后?”说曰:“李峤、崔融、薛稷、宋之问之文,皆如良金美玉,无施不可。富嘉谟之文,如孤峰绝岸,壁立万仞,丛云郁兴,震雷俱发,诚可异乎?若施之于廊庙,则为骇矣。阎朝隐之文,则如丽色靓妆,衣之绮绣,燕歌赵舞,观者忘忧。然类之风雅,则为俳矣。”坚又曰:“今之后进,文词孰贤?”说曰:“韩休之文,有如大羹玄酒,虽雅有典则,而薄于滋味。许景先之文,有如丰肌腻体,虽秾华可爱,而乏风骨。张九龄之文,有如轻缣素练,实济时用,而窘于边幅。王翰之文,有如琼林玉斝,虽烂然可珍,而多有玷缺。若能箴其所短,济其所长,亦一时之秀也。”(出《大唐新语》) 唐时,张说和徐坚同在集贤院当学士十多年,两人爱好一致,感情相投。当时和他们共事的学士们,已经衰落的很多,独有张、徐二人还留在集学院。张说把当年的学士名字都一一写出来,和徐坚一起观看。徐坚对张说说;“诸位当年都是各有专长,各领风骚啊,请问文章方面,谁先谁后?”张说说:“李峤、崔融、薛稷、宋之问的文章,都是良金美玉,无可挑剔。富嘉谟的文章,严峻峭拔,雄奇豪放,别具一格,他这种言论,若是用在议论朝政的地方,必然引起大乱子。阎朝隐的文章,浓妆艳抹,词藻华丽,轻歌曼舞,读后令读者愉悦,虽然有些风流儒雅,但是有点过于幽默诙谐。”徐坚又问:“现在的后起之秀,谁的文章好?”张说说:“韩休的文章,有如美酒佳肴,词语典雅,但缺少韵味。许景先的文章,虽然肌肤丰满,华丽可爱,但缺少风骨。张九龄的文章,有如淡妆素裹,应时实用,但缺少润饰。王翰的文章,像华美的玉器,灿烂珍贵,但多有瑕疵。若能去其所短,扬其所长,也是一时之秀啊!” 崔曙 唐崔曙应进士举,作明堂火珠诗,续(明抄本“续”作“以赎贴”三字)有佳句曰:“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其言深为工文士推服。既夭殁,一女名“星星”而无男。当时咸异之。(出《明皇杂录》) 唐朝,崔曙应进士举,他作了一首《明堂火珠诗》,续作中有佳句: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诗中的措词深为文人们推崇和叹服。崔曙死后,只留下一女,名星星,没有男孩。他留下的后人和他诗中写的一样,当时人们认为很奇异。 王维 唐王维好释氏,故字摩诘。性高致,得宋之问辋川别业,山水胜绝,今清凉寺是也。维有诗名,然好取人章句。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人以为含英集中诗也。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乃李嘉佑诗也。(出《国史补》) 唐时,王维信仰佛教,所以他的字叫摩洁,性情很清高。他得到了宋之问在兰田辋川的一套居所,风景很美,就是现在的清凉寺。王维的诗享有盛名,他写诗时好摘取别人的章句,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人们认为这是《含英集》中的诗句。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这两句诗是李嘉佑的诗。 李翰 唐李翰文虽宏畅,而思甚苦涩。晚居阳翟,常从邑令皇甫曾求音乐。思涸则奏乐,神全则缀文。(出《国史补》) 唐时的李翰,文章的气势虽然宏伟畅达,而他的内心却很苦闷。晚年时居住在阳翟邑,常常从阳翟邑令皇甫曾那里借用乐器,文思枯竭时就演奏乐器,精神饱满时则写文章。 顾况 唐顾况在洛,乘间与一二诗友游于苑中。流水上得大梧叶,上题诗曰:“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况明日于上游,亦题叶上,泛于波中。诗曰:“愁见莺啼柳絮飞,上阳宫女断肠时。君恩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后十日余,有客来苑中寻春,又于叶上得一诗,故以示况。诗曰:“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愁和独含情。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风取次行。”(出《本事诗》) 唐时,诗人顾况住在洛阳,在闲暇时和一两个诗友在宫墙外边的园林中游玩,在从宫墙内流出的水上,拾到一枚大梧桐树叶,叶上有一首题诗: 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 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 顾况第二天在流水的上游,也在树叶题了一首诗,放在水中,诗是:愁见莺啼柳絮飞,上阳宫女断肠时,君恩不断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十多天以后,又有人在园林游春,又在一片树叶上得了首诗,拿给顾况看,诗是: 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愁和独含情。 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风取次行。 卢渥 中书舍人卢渥应举之岁,偶临御沟,见一红叶,命仆搴来。叶上及有一绝句,置于巾箱。或呈于同志。及宣宗既省宫人,初不诏,许从百官司吏,独不许贡举人。渥后亦一任范阳,独获其退宫人,睹红叶而吁怨久之曰:当时偶题随流,不谓郎君收藏巾箧。验其书迹,无不讶焉。诗曰:“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出《云溪友议》) 中书舍人卢渥应举那年,偶然走过宫墙的御沟,看水上有一枚红叶,他叫仆人拿过来,一看,红叶上题了一首绝句,把它放在装衣帽的小箱中,有时拿出来给朋友们看看。到唐宣宗李忱的时候,裁减宫女,皇帝下诏书,准许宫女嫁百官司吏,独不允许嫁给举人。卢渥后来到范阳任职,恰巧得到了一个从宫中退出来的宫女,看到了红叶,感慨万千。过了一会儿宫女说:“当时只是偶然题诗放在水中,没曾想却在郎君的箱子中收藏着。”一看笔迹,果然是她写的,两人都为此事奇巧而惊讶。那红叶上的诗是: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唐德宗 唐德宗每临朝,多令征四方丘园才能(“能”字原缺,据《杜阳杂编》补),学术直言极谏之士。由是题笔献艺者满于阙下。上多亲自考试,故绝请托之门。是时文学相高,公道大振,得路者咸以推贤进善为意。上试制科于宣政殿,或有乖谬者即浓点笔抹之,或称旨者翘足朗吟。翌日,即遍示宰臣学士曰:“此皆脱门生也。”公卿大夫已下,无不服上藻鉴。宏词独孤绶试《放驯象赋》。及进其本,上览,称叹久之。因吟其词云:化之式孚,则必爱(明抄本“爱”作“受”)乎来献;物或违性,斯用感于至仁。上甚嘉之,故特书第三等。先是代宗朝,文单国累进驯象三十有二,上悉令放于荆山之南。而绶不斥受献,不伤放弃,上赏为知去就也。(出《杜阳杂编》) 贞元五年,初置中和节,御制诗,朝臣奉和。诏写本赐戴叔伦于容州。天下荣之。(出《国史补》) 唐德宗李适每次上朝时,多次下令征召四方隐居的能人,学术有成,敢于直言谏议的人士。因此,宫殿门前聚集了很多被举荐来参加考试的人。皇上亲自主考,杜绝了旁门左道、托人说情等不正之风。儒生的地位被提高了,平等竞争,公道大振。知情者都为推荐贤士而尽心尽力。皇上在宣政殿设立考场,遇有错谬之处浓笔点抹,遇有称心的文章,则翘足吟诵。第二天,便把考试的文章给宰臣和学士们看说:“这都是我的门生。”满朝的官员,都很叹服皇上的英明。参加宏词科考试的独孤绶作了一篇《驯象赋》,皇上读过之后,赞叹很久,还吟诵着赋中的句子:化之式孚,则必爱乎来献,物或违性,斯用感于至仁。皇上特别赞赏这些句子。所以皇上在他的名下写了第三等。早在代宗朝时,文单国进贡驯象三十二头,皇上命令放到荆山南部。独孤绶在赋中既没有说接受进贡不对,又没说把驯象放回山中不好,皇上很欣赏他很理解皇上的心意。 唐德宗贞元五年,初设中和节,皇上作了一首诗,众朝臣唱和,皇上下诏把这些诗的写本赐给客州的戴叔伦(任容州经略使,唐时著名诗人)。国人为戴叔伦而荣耀。 戎昱 唐宪宗皇帝朝,以北狄频侵边境,大臣奏议:古者和亲,有五利而无千金之费。帝曰:“比闻有一卿,能为诗而姓氏稍僻,是谁?”宰相对曰:“恐是包子虚、冷朝阳。”皆不是也。帝遂吟曰:“山上青松陌上尘,云泥岂合得相亲。世路尽嫌良马瘦,唯君不弃卧龙贫。千金未必能移姓,一诺从来许杀身。莫道书生无感激,寸心还是报恩人。”侍臣对曰:“此是戎昱诗也。京兆尹李銮瞿拟以女嫁昱,令其改姓,昱固辞焉。”帝悦曰:“朕又记得咏史一篇,此人若在,便与朗州刺史。武陵桃源,足称诗人之兴咏。”圣旨如此稠叠,士林之荣也。其咏史诗云:“汉家青史内,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欲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帝笑曰:“魏绛之功,何其懦也?”大臣公卿,遂息和戎之论者矣。(出《云溪友议》) 唐宪宗李纯当皇帝的时候,北方的少数民族经常搔扰唐朝的边境。大臣们奏议,有人主张用过去的和亲办法,并说和亲有五项好处而又不用破费金钱。皇帝说:“近来听说有一位臣能写诗,但他的姓氏很少见,不知是谁?”宰相回答说,恐怕是包子虚、冷朝阳吧?都不是。皇帝便吟诵了这首诗: 山上青松陌上尘,云泥岂合得相亲,世路尽嫌良马瘦,唯君不弃卧龙贫。 千金未必能移姓,一诺从来许杀身。 莫道书生无感激,寸心还是报恩人。 侍臣们回答说,这是戎昱的诗。京兆尹李銮曾经要把女儿嫁给他,叫他改姓,戎坚决辞绝了。皇帝高兴地说:“我还记得他和一首《咏史》诗,此人若是在的话(戎昱卒于贞元年间),我一定叫他去任朗州刺史,朗州所辖武陵县的桃源,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好地方,诗人到那里一定会写出很多的诗作。”皇帝日理万机,在议政时,又能引用这些诗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这实在是读书人的荣幸。这首《咏史》诗是: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夫人。 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 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 皇帝笑说:“魏绛(春秋时晋国大夫,力主和戎,当年用和亲的办法,也太懦弱了。”于是,大臣公卿们便不再议论和亲的办法了。 李端 唐郭暧尚升平公主,盛集文士,即席赋诗。公主帷而观之。李端中宴诗成,有“荀令何郎”之句,众称绝妙。或谓宿构。端曰:“愿赋一韵。”钱起曰:“请以起姓为韵。”复有“金埒铜”山之句。暧大喜,出名马金帛为赠。是会也,端擅场;送丞相王缙之镇幽朔,韩翃擅场;送丞相刘晏之巡江淮,钱起擅场。(出《国史补》) 唐朝,郭暖娶了升平公主,当了驸马。有一次他宴请了很多文士,即席赋诗,升平公主在帷帐后面观看。李端在宴会正在进行中写完了诗,有“荀令何郎”之句,众人称赞句子绝妙。有人说他事前就构思好了。李端说:“换一韵我再赋一首。”钱起(诗人)说:“就用我的姓为韵。”李端又有“金埒铜山”之句。郭暧非常高兴。赠给他名马、金银、布匹。这次宴会,李端出类拔萃。在送丞相王缙去镇守幽朔的宴会上,韩翃出众。在送丞相刘晏去江淮巡视的宴会上,钱起超群。 韩翃 唐韩翃少负才名。侯希逸镇青淄,翃为从事。后罢府,闲居十年。李勉镇夷门,又署为幕吏。时韩已迟暮,同职皆新进后生,不能知韩。共目为恶诗韩翃。翃殊不得意,多辞疾在家。唯末职韦巡官者,亦知名士,与韩独善。一日夜将半,韦扣门急。韩出见之,贺曰:“员外除驾部郎中,知制诰。”韩大愕然曰:“必无此事,定误矣。”韦就座曰:“留底状报,制诰缺人,中书两进名,御笔不点出。又请之,德宗批曰,与韩翃。时有与翃同姓名者,为江淮刺史。又具二人同进。御笔复批曰,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又批云,与此韩翃。”韦又贺曰:“此非员外诗也?”韩曰:“是也。”是知不误矣。质明而李与僚属皆至。时建中初也。(出《本事诗》) 唐朝,韩翃年轻时很有才华,很有名气。侯希逸镇守青淄时,韩翃在他手下当从事。后来被罢官,在家闲居十年。李勉去镇守夷门时,被启用为幕僚,当时韩翃已经到了晚年,和他一起任职的都是些年轻人,对他不了解,看不起他写的诗。韩翃很不得意,多称病在家。唯有一个职务不高的韦巡官,他也是一个知名人士,和韩翃相处的很好。一天半夜时,韦巡官扣门声很急,韩翃出来见他,他祝贺说:“你升任驾部郎中了,让你主持制诰(起于皇帝所下文告和命令)。”韩翃很吃惊说:“不可能有这种事,一定是错了。”韦巡官坐下后说,皇帝的文告、命令,缺少起草的人,中书省两次提名,皇帝没批。又请示,德宗批示:用韩翃。当时还有一个同韩翃同名同姓的人,任江淮刺史。又把他两人上报皇帝,皇帝批示说:“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就用写这首诗的韩翃。韦巡官又祝贺说:“这不是你写的诗吗?”韩翃说是。他才知道没有错。天亮时,李勉和同僚们都来祝贺。这时正是唐德宗建中初年。 杨凭 唐京兆尹杨凭,兄弟三人皆能文,为学甚苦。或同赋一篇,共坐庭石,霜积襟袖,课成乃已。(出传载) 唐朝时京兆尹杨凭,兄弟三人的文章都很好。他们在学习时,都很刻苦。为了写一篇文章,三人同坐在院中的大石上,不怕霜露打湿了衣服,直到把文章写完。 符载 唐符载字厚之,蜀郡人,有奇才。始与杨衡、宋济栖青城山习业。杨衡擢第,宋济先(明抄本“先”作“老”)死,无成。唯载以王霸自许,耻于常调。韦皋镇蜀,辟为支使。虽曰受知,尚多偃蹇。皋尝于二十四化设醮,请撰斋词。于时陪饮于摩诃池,载离席盥漱,命小吏十二人捧砚,人分两题。缓步池间,各授口占。其敏速也如此。刘辟时为金吾仓曹参军,始依皋焉。载与撰真赞云:“矫矫化初,气杰文雄。灵螭出水,秋鹗乘风。行义则固,辅仁乃通。他年良觌,麟阁之中。”及皋卒,辟总留务,载亦在幕中。及辟败,载亦免祸。(出《北梦琐言》) 唐明,四川人符载,字厚之。有奇才。他曾和杨衡、宋济在青城山学习。杨衡及第,宋济先死,一事无成。唯有符载自恃有才,非常傲慢。韦皋镇守四川时,把他用为管理军中给养的支使、虽然是知遇之恩,他仍然很骄傲。韦皋在二十四化设道场,请他写斋词,韦皋在摩诃池旁陪他喝酒,符载离开席位洗了洗手,命十二个小吏捧砚台,分列两旁,他缓步池间,口授斋词,才思敏捷,速度很快。刘辟依附韦皋任金吾仓曹参军,符载给刘辟题画像的诗是:“矫矫化为,气杰文雄。灵螭出水,秋鹗乘风。行义则固,辅仁乃通。他年良觌,麟阁之中。”韦皋死后,刘辟统领留下的事务,符载也在幕府中,刘辟失败时,符载并没受牵连。 王建 唐王建初为渭南县尉,值内官王枢密者,尽宗人之分。然彼我不均,复怀轻谤之色。忽因过饮,语及桓灵信任中官,起党锢兴废之事。枢密深憾其讥。诘曰:“吾弟所有宫词,天下皆诵于口。禁掖深邃,何以知之?”建不能对。故元稹以尝有宫词,诏令隐其文。朝廷以为孔光不言温树者,慎之至也。及王建将被奏劾,因为诗以让之,乃脱其祸也。建诗曰:“先朝行坐镇相随,今上春宫见长时。脱下御衣偏得著,进来龙马每交骑。常承密旨还家少,独奏边情出殿迟。不是当家频向说,九重争遣外人知。”(出《云溪友议》) 唐朝诗人王建,开始时在渭南任县尉,和宫中宦宫王枢密是同宗,由于他们的职务不一样,王建很轻视王枢密。有一次因饮酒过量,王建说起了东汉时桓帝刘志、灵帝刘宏由于重用了宦官,使朝中正直之士被杀被禁之事,王枢密认为是讥讽他。他责问王建:“兄弟所有的宫词,天下人都在传诵,宫廷禁卫森严,怎么都传到了外面?”王建没法回答。元稹所作的宫词,也曾有被下诏禁止的。朝廷中认为西汉时的孔光终日清谈,不论政事,是非常谨慎的。后来有人上奏弹劾王建,因为他写的诗,却脱过了灾祸。他的这首诗是: 先朝行坐镇相随,今上春宫见长时。 脱下御衣偏得著,进来友马每交骑。 常承密旨还家少,独奏边情出殿迟。 不是当家频向说,九重争遣外人知。 裴度 唐宪宗以玉带赐裴度,临薨却进。门人作表,皆不如意。公令子弟执笔,口占曰:“内府之珍,先朝所赐。既不敢将归地下,又不合留在人间。”闻者叹其简切而不乱。(出《因话录》) 唐宪宗李纯曾赐给诗人裴度一条玉带,他在临死前,想把玉带再献给皇上,他的门人给皇上写奏表,都不如他的意。他又叫他的弟子执笔,他口授:“内府之珍,先朝所赐,既不敢将归地下,又不合留在人间。”听到的人都叹服他的文词简洁、贴切而不乱。 白居易 唐白居易有妓樊素善歌,小蛮善舞。尝为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年即高迈,而小蛮方丰艳,因杨柳词以托意曰:“一树春风万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永丰坊里东南角,尽日无人属阿谁。”及宣宗朝,国乐唱是词,上问谁词?永丰在何处?左右具以对。遂因东使,命取永丰柳两枝,植于禁中。自感上知其名,且好尚风雅,又为诗一章,其末句云:“定知此后天文里,柳宿光中添两星。”后除苏州刺史,自峡沿流赴郡。时秭归县繁知一,闻居易将过巫山,先于神女祠粉壁大署之曰:“苏州刺史今才子,行到巫山必有诗。为报高唐神女道,速排云雨候清词。”居易睹题处畅然,邀知一至曰:“历阳刘郎中刘禹锡,三年理白帝,欲作一诗于此,怯而不为。罢郡经过,悉去千余诗,但留四章而已。此四章者,乃古今之绝唱也,而人造次不合为之。沈佺期诗曰:“巫山高不极,合沓状奇新。暗谷疑风雨,幽崖若鬼神。月明三峡曙,潮满九江春。为问阳台客,应知入梦人。”王无兢诗曰:“神女向高唐,巫山下夕阳。徘徊作行雨,婉娈逐荆王。电影江前落,雷声峡外长。霁云无处所,台馆晓苍苍。”李端诗曰:“巫山十二重,皆在碧空中。回合云藏日,霏微雨带风。猿声寒渡水,树色暮连空。愁向高唐去,千秋见楚宫。”皇甫冉诗曰:“巫峡见巴东,迢迢出半空。云藏神女馆,雨到楚王宫。朝暮泉声落,寒暄树色同。清猿不可听,偏在九秋中。”白居易吟四篇诗,与繁生同济,而竟不为。(出《云溪友议》) 唐朝,白居易有一姬善歌,名樊素;另一姬善舞,名小蛮。他曾在诗中写道: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后来,白居易年高体迈,而小蛮却正值青春年少,丰腴艳丽。他写了一首《杨柳词》,用以抒发他的惆帐心情。这首诗是: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如丝。永丰西角荒园里,尽日无人属阿谁。到了唐宣宗李忱时,宫中常演唱这首词。皇上问:“谁写的词?永丰在什么地方?”左右大臣一一回答了他。他便派人东去洛阳,取来两枝永丰柳,栽植在宫禁中。白居易知道皇上知道了他的姓名,皇上又有那么大的兴致,他又写了一首诗,最后两句是:定知此后天文里,柳宿光中添两星。白居易调任苏州刺史时,他过三峡沿江而下去赴任,当时秭归县的繁知一,听说白居易要过巫山,他事先在神女祠的粉墙上用大字书写了一首诗: 苏州刺史今才子,行到巫山必有诗。 为报高唐神女道,速排云雨候清词。 白居易看到题诗心情很舒畅,使邀请繁知一,说:“历阳郎中刘禹锡,治理白帝城三年(刘禹锡曾任夔州刺史),曾想在这里写一首诗,却因为胆怯而没有写。他离开这里的时候,认真读了一千多首写巫山的诗,他认为只有四首最好,这四首诗,确实古今绝唱啊!一般的人是不敢轻易再写了。沈佺期的诗: 巫山高不极,合沓状奇新。 暗谷疑风雨,幽崖若鬼神。 月明三峡曙,潮满九江春。 为问阳台客,应知入梦人。 王无兢的诗: 神女向高唐,巫山不夕阳。 徘徊作行雨,婉娈逐荆王。 电影江前落,雷声峡外长。 霁云无处所,台馆晓苍苍。 李端的诗: 巫山十三重,皆在碧空中。 回合云藏日,霏微而带风。 猿声寒渡水,树色暮连空。 愁向高唐去,千秋见楚宫。 皇甫冉的诗: 巫峡见巴东,迢迢出半空。 云藏神女馆,雨到楚王宫。 朝暮泉声落,寒暄树色同。 清猿不可听,偏在九秋中。 白居易吟咏完这四首诗,便和繁知一乘船而去,而没有在此题写诗篇。 元和沙门 唐元和中,长安有沙门(不记名),善病人文章,尤能捉语意相合之处。张籍颇恚之,冥搜愈切。思得句曰:“长因送人处,忆得别家时。”径往夸扬。乃曰:“此应不合前辈意也。”僧笑曰:“此有人道了也。”籍曰:“向有何人?”僧冷吟曰:“见他挑李发,思忆后园春。”籍因抚掌大笑。(出《摭言》) 唐宪宗元和年间,长安有一个僧人,非常喜欢挑剔别人文章的毛病,尤其能捕捉文章的语言、内容和前人相似的地方。诗人张藉很恼怒他这种做法。于是搜寻了两句:长因送人处,忆得别家时。便去找那僧人夸耀说,我这两句的意思没有和前辈一样吧?僧人笑说,这意思也有人写过。张藉说,以前有谁写过?僧人冷冷的吟诵道:“见他桃李发,思忆后园春。”张藉听完后拍掌大笑。 卷第一百九十九 文章二 卷第一百九十九文章二 杜牧天峤游人谭铢周匡物王播朱庆余唐宣宗温庭筠李商隐刘瑑郑畋司空图高蟾 杜牧 唐白居易初为杭州刺史,令访牡丹花。独开元寺僧惠澄近于京师得之。始植于庭,栏门甚密,他处未之有也。时春景方深,惠澄设油幕覆其上。牡丹自此东越分而种之也。会徐凝从富春来,未知白,先题诗曰:“此花南地知难种,渐愧僧闲用意栽。海燕解怜频睥睨,胡蜂未识更徘徊。虚生芍药徒劳妒,羞杀玫瑰不敢开。唯有数苞红幞在,含芳只待舍人来。”白寻到寺看花,乃命徐同醉而归。时张祜榜舟而至,甚若疏诞。然张徐二生未之习隐,各希首荐焉。白曰:“二君论文,若廉白之斗鼠穴,胜负在于一战也。”遂试《长剑依天外》赋,《余霞散成绮》诗,试讫解送,以凝为元,祜次之。张曰:“祜诗有地势遥尊岳,河流侧让关。多士以陈后主“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此徒有前名矣。又祜题金山寺诗曰:“树影中流见,钟声两岸闻。”虽綦毋潜云。“塔影挂青汉,钟声和白云。”此句未为佳也。白又以祜宫词,四句之中皆数对,何足奇乎?然无徐生云,“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祜叹曰:荣辱纠纷,亦何常也。遂行歌而迈,凝亦鼓枻而归。自是二生终身偃仰,不随乡试矣。先是李林宗、杜牧,与白辇不较文,(“文”原作“之”,据《云溪友议》改)具言元白诗体舛杂,而为清苦者见嗤,因兹有恨。白为河南尹,李为河南令,道上相遇。尹乃乘马,令则肩舆,似乖趋事之礼。李尝谓白为嗫嚅公,闻者皆笑。乐天之名稍减矣。白曰:“李直木(林宗字也。)吾之猘子也,其锋不可当。”后杜牧守秋浦,与张祜为诗酒之友,酷吟祜宫词。亦知钱塘之岁,白有非祜之论,尝不平之。乃为诗二道以高之曰:“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又云:“如何故国三千里,虚唱歌词满六宫。”张诗曰:“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此为祜得意之语也。李杜已下,盛言其美者,欲以荀异于白而曲成于张也。故牧又著论,言近有元白者,喜为谣言亵语,鼓扇浮嚣。吾恨方在下位,未能以法治之。斯亦敷佐于祜耳。(出《云溪友议》) 唐时,白居易在杭州当刺史,派人去寻找牡丹花。独有开元寺的僧人惠澄在京师得到,开始在庭院栽植,周围的栏杆很密,别的地方都没有。当时已经是春深时节,惠澄用油布搭小棚覆的花上,牡丹花从此才开始在杭州种植。这时,正巧徐凝从富春来,没有先打招呼先题了一首诗: 此花南地知难种,惭愧僧闲用意栽。 海燕解怜频睥睨,胡蜂未识更徘徊。 虚生芍药徒劳妒,羞杀玫瑰不敢开。 唯有数包红幞在,含芳只待舍人来。 白居易这时也到开元寺云赏花,看到徐凝便让他一起喝酒后再回去。这时张祜也坐船来了,表现的很放荡。张祜与徐凝二人都想参加科举考试。都希望得到白居易的举荐。白居易说,你们二位这次的文章,就象廉颇和白起相斗一样,胜负在此一战。便为他们出了《长剑倚天外赋》、《余霞散成绮诗》两个题目。考完后送到京中,徐凝第一,张祜第二。张祜说,我的诗中的“地势遥尊岳,河流侧让开”。很多读书人认为陈后主的“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也是空有前名。张祜题写的《金山寺》诗中有“树影中流见,钟声两岩闻”的句子,虽然綦毋潜有“塔影挂青汉,钟志和白云”的句子,这句子也不算好,白居易又说到张祜的宫体诗,四句都挺工整,这没有什么奇异的寺方,他没有徐凝“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这样走了。徐凝也敲打着船舷回云了。从此,这二位再也不云找人举荐,再也不参加乡试。李宗林、杜牧和白居易曾经在京城谈论过文章,李杜二人说元稹和白居易的诗体庞杂,一般读书人很轻视,因此,彼此间产生了矛盾。白居易任河南尹,李宗林为河南令,他俩路上相遇,白骑马,李坐轿,好象不太合乎常礼。李宗林曾说白居易是个爱唠叨的老头,大家听后笑了,白居易的名声稍微受点损伤,白居易说:“李直木(宗林的字)象条咬我的疯狗,相当厉害。”后来,杜牧到秋浦时,和张祜成为诗酒之交,他非常喜欢张祜的言论,很为张祜不平,他为了提高张祜的声誉,曾写过两首诗。诗中有“谁人得假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和“如何故国三千里,虚唱歌词满六宫”的句子。张祜的诗:“故国三千里,深宫三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这是张祜最满意的作品。李宗林和杜牧身旁的人,都很称赞。都不同意白居易对张祜的评价,而赞扬张祜。杜牧也写文章评论说,元稹和白居易的诗,多为谣词浪调,轻浮之作,我就是职位在他以下,不能和他较量。杜牧这也是为了提高张祜的声誉。 天峤游人 麻姑山,山谷之秀,草木多奇。有邓先(明抄本“先”作“仙”)客至延康,四五代为国道师,而锡紫服。洎死,自京归葬是山,云是尸解也。然悉为丘陇,松柏相望,词人经过,必当兴咏,几千首矣。忽有一少年,偶题一绝,不言姓字,但云天峤游人耳。后来观其所刺。无复为文。且邓氏之名,因斯稍减矣。诗曰:“鹤老芝田鸡在笼,上清那与俗尘同。既言白日升仙去,何事人间有殡宫。”(出《云溪友议》) 麻姑山,山谷秀丽,草木多奇。邓先客藉延康,他家四五代都是道士,穿紫衣,到他死时,由京城运回麻姑山安葬。他的灵魂虽然已得道成仙,但尸体也埋成了一个坟丘,两旁松柏相望。诗人经过这里,必有吟咏,所题之诗已经一千多首。忽然有一少年,在这题了一绝,他没有题写姓名,只说是“天峤游人”。后来人们看到他写的诗,也就再没有题诗的了,邓氏的名声,也逐渐渐弱,他的诗是: 鹤老芝田鸡在笼,上清那与俗尘同。 既言白日升仙去,何事人间有殡宫。 谭铢 真娘者,吴国之佳人也,比于钱唐苏小小。死葬吴宫之侧。行客感其华丽,竞为诗题于墓树,栉比鳞臻。有举子谭铢者,吴门之秀士也,因书一绝。后之来者,睹其题处,稍息笔矣。诗曰:“武丘山下冢累累,松柏萧条尽可悲。何事世人偏重色,真娘墓上独题诗。”(出《云溪友议》) 真娘,是吴国中的美人,好比钱塘的苏小小。她死后葬在吴宫旁侧,过往行人墨客有感于真娘的华丽美艳,在她墓前树上提了很多诗。有个叫谭铢的举人,他是吴地的一位才子,他题写了一首绝句,以后再来的人,看到他那首诗,便不再写了。他的诗的是: 武丘山下冢累累,松柏萧条尽可悲。 何事世人偏重色,真娘墓上独题诗。 周匡物 周匡物字几本,漳州人。唐元和十二年,王播榜下进士及第。时以歌诗著名。初周以家贫,徒步应举,落魄风尘,怀刺不偶。路经钱塘江,乏僦船之资,久不得济,乃于公馆题诗云:“万里茫茫天堑遥,秦皇底事不安桥。钱塘江口无钱过,又阻西陵两信潮。”郡牧出见之,乃罪津吏。至今天下津渡,尚传此诗讽诵。舟子不敢取举选人钱者,自此始也。(出《闽川名士传》) 周匡物,字几本,漳州人氏。唐宪宗元和十二年时在王播榜下进士及第,当时他的诗歌很有名气。最初的时候,周家很贫苦,去应举时都是徒步往返,正是落魄风尘,怀才不遇的时候,坐船都没有钱,等了很久也过不去钱塘江,他回到公馆题了一首诗: 万里茫茫无堑遥,秦皇底事不安桥。 钱塘江口无钱过,又阻西陵两信潮。 郡官看到诗后,怪罪摆渡的小吏。到现在各地的渡口都传诵这首诗,摆渡人不收应举人的船费是从这开始的。 王播 唐王播少孤贫,尝客扬州惠照寺木兰院,随僧斋食。后厌怠,乃斋罢而后击钟。后二纪,播自重位,出镇是邦,因访旧游。向之题名,皆以碧纱罩其诗。播继以二绝句曰:“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如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上堂未(明抄本“未”作“已”)了各西东,惭愧闻黎饭后钟。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出《摭言》) 唐朝尚书左仆射平章事王播,少年时孤苦贫穷。曾经在扬州惠照寺木兰院客居,跟随僧人吃斋饭,后来逐渐厌烦他,怠慢他,吃完饭后敲钟。二十四年后,王播当了大官,成为镇守淮南的节度使,他重游旧地,看到他写的诗都用绿纱罩上了,王播写了两首绝句: 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 如今再到径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 上堂未了各西东,惭愧闻黎饭后钟。 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朱庆余 唐朱庆余遇水部郎中张籍知音,索庆余新旧篇什数通,吟改只留二十六章。籍置于怀抱而推赞之。时人以籍重名,无不缮录讽咏,遂登科第。初庆余尚为谦退,作《闺意》一篇,以献张曰:“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籍酬之曰:“越女新妆出镜(明抄本“镜”作“奉”)心,自知明艳更沈吟。齐绔未足人间贵,一曲菱歌敌万金。”由是朱之诗名,流入四海内矣。(出《云溪友议》) 唐时,朱庆余遇见水部员外郎张藉后,二人成为知音。张藉把庆余的很多新旧作品要去,经过他吟诵修改后,只留二十六篇,张籍把些作品带在身边,经常向别人推荐和赞扬。当时人们认为张藉很喜欢重视好作品,也都抄录背诵。宋庆余在科考中登科及第,开始时宋庆余还很谦虚,他作一首《闺意》,献给张籍,诗是: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张藉也酬答了他一首: 越女新妆出镜新,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绔未足人间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由此,宋庆余诗名大振,到处流传。 唐宣宗 唐宣宗朝,前进士陈玩等三人应博士宏词,所司考定名第及诗赋论。上于延英殿诏中书舍人李藩等问曰:“凡考试之中,重用字如何?”藩对曰:“赋忌偏枯庸杂,论失褒贬是非,诗则缘题落韵,(缘题,如白云起封中诗,元封中白云起是也。按《云溪友议》七无“元”字。)其间重用文字,乃是庶几,亦作有常例也。”又曰:“孰诗重用字?”对曰:“钱起湘灵鼓瑟诗云:善抚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逸韵谐金石,清音发杳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中有二不字。”上曰:“钱起虽重用字,他诗似不及起。虽谢眺云:‘洞庭张乐地,潇湘帝子游。云去苍梧远,水还江汉流’之篇。无以比也。”其宏词诗重用字者登科。起诗便付史选。(出《云溪友议》) 唐宣宗李忱时,前进士陈玩等三人应宏词科博干考试,主管部门为了考定名第涉及到诗赋论。皇上在延英殿诏来中书舍人李藩等,问他们,在考试中,重复用字的怎么办?李藩回答说:“赋忌用词偏颇枯燥,肉容平庸杂乱。论怕褒贬不明,是非不清。诗则要求切题押韵。这里的重用字也许差不多,但也有破例的。”皇上又问:“谁的诗重用字了?”回答说,钱起的《湘灵鼓瑟》诗中写道: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 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逸韵谐金石,清音发杳冥。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他的这首诗中,用了两个“不”字。皇上说,钱起虽然重用了字。别人的诗都不如他。虽然谢眺有首诗:洞庭张乐地,潇湘帝子游。云去苍梧远,水还江汉流。这篇也没法比。这次宏词科考试中,重用字者登科及第。钱起的诗被收入《史选》又 宣宗因重阳,赐宴群臣,有御制诗。其略去:欵塞旋征骑,和戎委庙贤。倾心方倚注,叶力共安边。宰臣以下应制皆和。上曰:宰相魏谟诗最出,其两联云:四方无事去,神豫抄秋来。八水寒光起,千山霁色开。上嘉赏久之。魏蹈舞拜谢,群僚耸视,魏有德色,极欢而罢。(出《抒情诗》) 唐宣宗在重阳节那天,赐宴招待群臣。宣宗作了一首诗: 疑塞旋征骑,和戎委庙贤。 倾心方倚注,协力共安边。 满朝大臣都作了和诗。皇上说,宰相魏谟的诗最好,其中有两联:四方无事去,神豫抄秋来。八水寒光起,千山霁色开。皇上很赞赏,魏谟也手舞足蹈地拜谢,群臣们都高看一眼,魏谟也很感激,大家尽欢而散。 温庭筠 唐温庭筠字飞卿,旧名岐。与李商隐齐名,时号温李。才思艳丽,工于小赋。每入试,押官韵作赋。凡八叉手而八韵成。多为邻铺假手,号曰救数人也。而士行有缺,搢绅薄之。李义山谓曰:“近得一联句云,远比赵公,三十六年宰辅,未得偶句。”温曰:何不云,近同部令,二十四考中书。”宣宗尝试诗,上句有“金步摇”,未能对,遣求进士对之。庭筠乃以“玉条脱”续也。宣宗赏焉。又药有名“白头翁”,温以“苍耳子”对。他皆此类也。宣帝爱唱菩萨蛮词,丞相令狐绹假其修撰,密进之,戒令勿他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疏之。温亦有言云:“中书内坐将军。”讥相国无学也。宣皇好微行,遇于逆旅,温不识龙颜,傲然而诘之曰:“公非长史司马之流耶?”帝曰:“非也。”又白:“得非大参簿尉之类耶?”帝曰:“非也。”谪为坊城尉。其制词曰:“死门以德行为先,文章为末。尔既德行无取,文章何以补焉。徒负不羁之才,罕有适时之用。”竟流落而死也。豳国公杜悰自西川除淮海,庭筠诣韦曲林氏林亭,留诗云:“卓氏炉前金线柳,隋家堤畔锦帆风。贪为两地行霖雨,不见池莲照水红。”豳公闻之,遗绢千匹。吴兴沈徽云:“温曾于江淮为亲槚楚,由是改名庭筠。又每岁举场,多为举人假手。”侍郎沈询之举,别施铺席,授庭筠,不与诸公邻比。翌日,于帘前请庭筠曰:“向来策名者,皆是文赋托于学士。某今岁场中,并无假托,学士勉旃。”因遣之,由是不得意也。(出《北梦琐言》) 唐时,温庭筠,字飞卿,旧名岐。当时和诗人李商隐齐名,被人们称为“温李”。他擅长号小赋,才思敏捷,用词美艳美丽。每次考试,按规定韵作赋。他只需要叉八次手而八韵作成,速度很快,他经常为邻座的考生代作文章,人们送他外号“救数人”。由于他不严格约束自己的言行,所以受到一些有身分的人的轻视。李义山对他说,我近来作了一联:“远比赵公,三十六军宰辅。”没有得到偶句。温庭筠说,你怎么不对:“近同郭令,二十四考中书。”唐宣宗曾写有“金步摇”的句子,未能对出下句。收进士们对,温庭筠以“玉条脱”对上了,宣宗很赞赏。又有一药名“白头翁”,温庭筠以“苍耳子”为对,这样类似情况很多。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丞相令狐绹叫温庭筠代他撰词。并告诉温不要泄露此事,温庭均却把这事说了,因此令狐绹便疏远了他,温庭筠也说过,中书省内坐将军,是讥讽那些宰相们没学问。宣宗喜欢微服出行,有一次遇上了温庭均,温不认识皇帝,很傲慢地追问皇上说:“你是长史司马之流的大官吗?”皇帝说,不是。温又问,那你是大参簿尉之类的吧?皇上说,不是。因此,把温庭筠贬为坊城尉。皇帝在诏书中说:读书人应以器德为重,文章为末,你这样的人,品德不可取,文章再好也是弥补不上的。温庭筠负有不羁之才,没有得到机遇用他,最后竟流落而死。豳国公杜悰从西川调到淮海,温庭筠到了韦曲的林亭,写了一首诗: 卓氏炉前金线柳,随家堤畔锦帆风。 贪为两地行霖雨,不见池莲照水红。 豳公看到后,赏他绢布一千匹。吴兴的沈徽说:“温庭筠曾在江淮一带当过老师,因此改名庭筠。每年科举考试时,他常为人代作文章。”侍郎沈询主持的一次考试中,为温庭筠单设了一个座位,不和其他考生相邻。第二天,在帘前请温庭筠说:“以前那些应举考试的人,都是托你代作诗文,我这次的考场上,没有人托你吧。希望你自我勉励吧。”把温庭筠打发走了,由此,更加不得意。 李商隐 唐李商隐字义山,为彭阳公令狐楚从事。彭阳之子绹,继有韦平之拜,假疏商隐,未尝展分。重阳日。商隐诣宅,于厅事上留题。其略云:“十年泉下无消息,九日樽前有所思。郎君官重施行马,东阁无因许再窥。”相国睹之,惭怅而已。乃扃闭此厅,终身不处也。(原缺出处,今见《北梦琐言》卷七) 唐时,李商隐,字义山。他在彭阳公令狐楚手下当从事。彭阳公的儿子是令狐绹,自韦平拜在他的门下后,有些疏远李商隐。使他也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华。重阳节那天,李商隐到他的家,在大厅上题了一首诗: 十年泉下无消息,九日樽前有所思。 郎君官重施行马,东阁无因许再窥。 丞相令狐绹读过之后,颇感惭愧、怅然,于是把那个大厅锁起来了,再也没用过。 刘瑑 唐刘瑑字子全。幼苦学,能属文,才藻优赡。大中初,为翰林学士。是时新复河湟,边上戎事稍繁。会院中诸学士或多请告,瑑独当制。一日近草诏百函,笔不停缀,词理精当。夜艾,帝复召至御前,令草喻天下制。瑑濡毫抒思,顷刻而告就。迟明召对,帝大嘉赏。因而面赐金紫之服。瑑以文学受知,不数年,卒至大用。其告喻制曰:“自昔皇王之有国也,何尝不文以守成,武以集事,参诸二柄,归于大宁。朕猥荷丕图,思弘景业。忧勤戒惕,四载于兹。每念河湟土疆,绵亘遐阔。天宝末,犬戎乘我多难,无力御奸,遂纵腥膻,不远京邑。事更十叶,时近百年。卿士献能,靡不竭其长策。朝廷下议,皆亦听其直词。尽以不生边事为永图,且守旧地为明理。荏苒于是,收复无由。今者天地储祥,祖宗垂瑑,将士等栉沐风雨,暴露效野。披荆榛而刀斗夜严,出豺狼而穹庐晓破。动皆如意,古无与京。念此诚勤,宜加宠赏。”词不多载。(出郑处诲所撰《刘瑑碑》) 唐朝的刘瑑,字子全,幼年时就苦学,文章写得好,才思敏捷,词藻丰富。唐宣宗大中初年时为翰林院学士。当时刚刚收复了河湟一带的疆土,边境上战事频繁。这时候,翰林院的学士们都请求去了边境,只有刘瑑一人起草文件,一天要起草一百多件诏书,笔总是不停,然而文章却是条理精当,词句妥贴。天亮时,皇帝把他召到面前,让他起草一份《喻天下制》。他润笔构思,一会儿写完了,天亮时告诉了皇上,皇帝大加赞赏,当面赐他金紫衣。刘瑑以他的文章而知名,没几年,升为重要的官职。他起草的那份《喻天下制》是这样写的:自从当年皇帝建国以来,都是以文守业,以武卫国,只有这两项齐备,国家才能安宁。继承大业以来,常常想到弘道至景龙年间的大乱,时常警惕。四年多来,每当想到宽广辽阔的河湟疆土,在天宝末年,边境少数民族乘国内多难,无力抵抗之机,纵马进犯,接近京郊,将近十年。从那时到现在,将近一百年了,在这期间,当官的贡献自己的才能,竭心尽力,朝廷中的大事,也能听取下面的直谏,都是为了保卫国家的疆土,使边境永保安宁。时间渐渐过去,失去的土地仍然没有收复。现在是天地呈祥,祖宗保佑,将士们栉风沐雨,露宿郊野,披斩暂棘,昼夜防守,赶走豺狼,收复失地。行动听从皇帝的旨意,是自古以来无法比的,每当想到将士们忠诚、勤勉的时候,应该给予奖赏。词赋不便再多写它了。 郑畋 马嵬佛堂,杨妃缢所。迩后才士经过,赋咏以道其幽怨者,不可胜纪。皆以翠翘香钿,委于尘泥,红凄碧怨,令人伤悲。虽调苦词清,无逃此意也。丞相郑畋为凤翔从事日,题诗曰:“肃宗回马杨妃死,云雨虽亡日月新。终是圣朝天子事,景阳宫井又何人。”观者以为真辅国之句(出《缺史》) 马嵬坡佛堂,是杨贵妃缢死的地方,以后许多文人墨客经过这里时,都题诗作赋,抒发自己的幽怨心情,有很多很多。其内容多是怜香惜玉,语调凄怨,令人悲伤。虽然有的在遣词造句上,下过一番苦功夫,但其内容也逃不出这个意思。丞相郑畋当年在凤翔当从事的时候,曾题过一首诗: 肃宗回马杨妃死,云雨虽亡日月新。 终是圣朝天子事,景阳宫井又何人。 读过这首诗的人都认为,这才是真正关心国家大事的诗作。 司空图 唐晋国公裴度讨淮西,题名于华岳庙之阙门。后司空图题诗纪之曰:“岳前大队赴淮西,从此中原息战鼙。石阙莫教苔藓上,分明认取晋公题。”(出《摭言》) 唐时,晋国公裴度征讨淮西时,把他的名字题写在华岳庙的阙门上。后来司空图为了纪念此事,题诗一首: 岳前大队赴淮西,从此中原息战鼙。 石阙莫教苔藓上,分明认取晋公题。 高蟾 唐高蟾诗思虽清,务为奇险,意疏理寡,实风雅之罪人。薛能谓人曰:“倘见此公,欲赠其掌。”然而落第诗曰:“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盖守寒素之分,无躁竞之心,公卿间许之。先是胡曾有诗云:“翰苑何曾(明抄本“曾”作“时”)休嫁女,文昌早晚罢生儿。上林新桂年年发,不许平人折一枝。”罗隐亦多怨刺,当路子弟忌之,由是蟾独策名也。前辈李贺歌篇,逸才奇险。虽然,尝疑其无理。杜牧有言:“长吉若使稍加其理,即奴仆命骚人可也。”是知通论不相远也。(出《北梦琐言》) 唐时,高蟾的诗,思路虽然清新,但在形式上追求奇险,寓意疏淡,内涵寡薄,是诗坛上的罪人。诗人薛能曾对人说过,我若是见到高蟾,一定赏他几个耳光子。然而高蟾的《落第诗》: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这诗中所表现出的安于本分,毫无胁肩谄笑的媚态,不卑不亢的精神,得到了一些公卿的赞许。先是胡曾有诗: 翰苑何曾休嫁女,文昌早晚罢生儿。 上林新桂年年发,不许平人折一枝。 罗隐也多有指责,一些子弟也很忌恨他。然而高蟾却独独考中。前辈李贺的诗,想象奇特,有人曾说他的诗没有一定的章法。杜牧说过,长吉(李贺的字)若是按一定形式去写诗,那么一般的奴仆也能成为诗人了。这样的认识和大家的评论是差不多的。 卷第二百一 才名(好尚附) 卷第二百一才名(好尚附) 才名 上官仪东方虬苏颋李邕李华李白好尚房琯韩愈李约陆鸿渐独孤及杜兼李德裕潘彦宋之愻朱前疑鲜于叔明权长孺才名 上官仪 高宗承贞观之后,天下无事,上官仪独持国政。尝凌晨入朝,巡洛水隄,步月徐辔,詠诗曰:“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音韵清亮,群公望之若神仙。(出《国史异纂》) 唐高宗李治继承太宗皇位后,天下太平无事,宰相上官仪独掌朝政。一次,上官仪于拂晓前在皇城外等候上朝时,手中牵着马缰绳,骑马踏着月光沿着洛水河堤缓缓而行,边走边口中吟诗一首:“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声音清亮,音韵铿锵。等候上朝的文武百官望着边行边吟诗的上官仪,心中暗暗赞叹道:“真如上界的神仙降临到凡世上啊!” 东方虬 左史东方虬每云:“二百年后,乞与西门豹作对。”尤工诗。沈佺期以工诗著名,燕公张说尝谓之曰:“沈三兄诗,直须还他第一。”(出《国史异纂》) 左史东方虬常说:“二百年以后,请求跟西门豹作对句。”虬尤其善于作诗。跟他同时代的诗人沈佺期以擅长作诗闻名。燕国公张说曾说过:“跟沈三兄的诗比较,还应是东方虬的诗为第一。” 苏颋 苏颋少聪俊,一览千言。景龙二年六月二日,初定内难,准(明钞本准为唯。)颋为中书舍人,在太极后阁。时颋尚年少,初当剧任,文诏填委,动以万计,时或忧其不济。而颋手操口对,无毫厘差失。主书韩礼、谭子阳转书诏草,屡谓颋曰:“乞公稍迟,礼等书不及,恐手腕将废。”中书令李峤见之,叹曰:“舍人思若涌泉。峤等所不测也。”(出《谭宾录》) 苏颋小时候聪明俊秀,读书的速度特快,扫一眼能读千言。唐中宗景龙二年六月二日,内乱初定,苏颋被提升为中书舍人,在太极殿后阁任职。当时苏颋还年轻,刚刚担当这项重任,各种文告诏书都让他草拟,动则上万件,有人担心他胜任不了。然而苏颋手写口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后来,主管文书的韩礼、谭子阳担任抄写诏书这项工作,屡屡对苏颋说:“请你口述得稍慢一些,口述快了我们记不下来,恐怕会将我们的手腕子累坏了的。”中书令李峤看到这种情形,感叹地说:“苏颋文思若泉涌,是我们这些人所想不到的啊!” 李邕 李邕自刺史入计京师。邕素负才名,频被贬斥。皆以邕能文养士,贾生、信陵之流。执事忌胜,剥落在外。人间素有声称,后进不识。京洛阡陌聚看,以为古人,或将眉目有异,衣冠望风,寻访门巷。又中使临问,索其新文,复为人阴中,竟不得进改。天宝初,为汲郡北海太守。性豪侈(明钞本侈为俊),不拘细行,驰猎纵逸。后柳绩下狱,吉温令绩引邕,议及休咎。厚相赂遗,词状连引,敕初(明钞本初作祁)顺之。罗希奭驰往,就郡决杀之。邕早擅才名,尤长碑记。前后所制,凡数百首;受纳馈送,亦至钜万。自古鬻文获财,未有如邕者。(出《谭宾录》) 李邕自刺史入京听候考核升迁。邕一向负有才名,却屡遭贬斥。都认为他既能写一手好漂亮的文章,又广为交朋结友,是汉时贾谊、战国时的信陵君。因此,朝内主事的达官贵人都忌恨李邕,使他被免去官职流落京师之外,一向有很大的名声,朝中庸碌无识之辈却不赏识他。李邕入京后每在路上行走,受到很多人的围观,以为他是前朝古人,或者认为他相貌不凡。一些士子争相结纳,登门拜访,或者求人打探,索求李邕新写的文章,暗中为科考试卷,竟然不能改动。天宝初年,李邕被升为北海太守。他性情豪放好侈华,不拘小节,喜欢骑马狩猎,纵情享乐。稍后,柳绩获罪被关入牢狱,宰相吉温令柳绩诬陷李邕,朝内对他的功过争议很大。吉温用重金贿赂柳绩,使其连续诉状诬陷李邕,终于使皇帝颁发诏书赐李邕死。罗希奭携带诏书驰往北海郡,就地处死李邕。李邕很早就远播才名,尤其擅长撰写碑石记文。他一生为人撰写碑石记文几百篇,接受馈送达许多万。自古以来靠卖文致富发财的,没有人象李邕这样的啊。 李华 李华以文学名重於天宝末。至德中,自前司封员外,起为相国李梁公岘从事,检校吏部员外。时陈少游镇维扬,尤仰其名。一旦,城门吏报华入府。少游大喜,簪笏待之。少顷,复白云:“已访萧功曹矣。”颖、功曹士也。(出《摭言》) 李华以他文学上的才华闻名于天宝末年。到至德年间,自前司升为员外,起用为宰相梁国公李岘的幕僚,任检校吏部员外郎。当时,陈少游镇守维扬,尤其仰慕李华的才名。一日,城门吏报告说李华已来维扬。陈少游大喜,返回到府上以簪笏之礼接待。稍许,城门吏又报告说:“李华已去拜访功曹萧参军了啊。”颖、功曹是跟李华一样的有才学的人啊。 李白 李太白初自蜀至京师,舍于逆旅。贺监知章闻其名,首访之。既奇其姿,又请所为文,白出《蜀道难》以示之。读未竟,称叹数四,号为谪仙人。白酷好酒,知章因解金龟换酒,与倾尽醉,期不间日,由是称誉光赫。贺又见其《乌牺曲》,叹赏苦吟曰:“此诗可以泣鬼神矣。”曲曰:“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吴歌楚舞欢未毕,西山犹衔半边日。金壶丁丁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或言是《乌夜啼》,二篇未知孰是。又《乌夜啼》曰:“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停梭向人问故夫,欲说辽西泪如雨。”白才逸气高,与陈拾遗子昂齐名,先后合德。其论诗云:“梁(梁字原阙,据明钞本补)陈已来,艳薄斯极。沈休文又尚以声律,将复古道,非我而谁欤!”玄宗闻之,召入翰林。以其才藻绝人,器识兼茂,便以上位处之,故未命以官。尝因宫人行乐。谓高力士曰:“对此良辰美景,岂可独以声伎为娱。倘时得逸才词人吟咏之。可以夸耀于后。”遂命召白。时宁王邀白饮酒,已醉。既至,拜舞颓然。上知其薄声律,谓非所长。命为宫中行乐五言律诗十首。白顿首曰:“宁王赐臣酒,今已醉。倘陛下赐臣无畏,始可尽臣薄技。”上曰:“可。”既遣二内臣掖扶之,命研墨濡笔以授之。又命二人张朱丝栏于其前。白取笔抒思,略不停缀,十篇立就。更无加点,笔迹遒利,凤跱龙拿,律度对属,无不精绝。其首篇曰:“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玉楼巢翡翠,珠殿宿鸳鸯。选妓随雕辇,徵歌出洞房。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玄宗恩礼极厚,而白才行不羁,放旷坦率,乞归故山。玄宗亦以非廊庙器,优诏许之。尝有醉吟诗曰:“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胡愧焉。三杯通大道,五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更忆贺监知章诗曰:“欲向东南去,定将谁举杯。稽山无贺老,却棹酒船回。”后在浔阳,复为永王璘延接,累谪夜郎。时杜甫赠白诗二十韵,多叙其事。白后放还,游赏江表山水。卒于宣城之采石,葬于谢公青山。范传正为宣歙观察使,为之立碑,以旌其隧。初白自幼好酒,於兖州习业,平居多饮。又于任城县构酒楼,日(日原作三。据明钞本改。)与同志荒宴其上,少有醒时。邑人皆以白重名,望其重而加敬焉。(出《本事诗》) 李白初次自巴蜀到京都长安,住在旅店里,秘书监贺知章闻其大名,首先拜访了他。见李白相貌不凡,并请李白拿出诗作拜读。李白取出《蜀道难》给贺知章。贺还没有读完,就赞叹了几次,送李白一个雅号为“谪仙人。”李白酷爱饮酒,贺知章为此曾解下身边所系的金龟作抵押换酒与李白对饮,两人常常喝得一同醉倒,几乎没有间断过,由此,他们豪饮的声誉日益烜赫。贺知章又拜读了李白的《乌栖曲》,一边仔细吟咏品味一边赞赏地说:“这首《乌栖曲》可以让鬼神哭泣啊!”《乌栖曲》诗如下: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吴歌楚舞欢未毕,西山犹衔半边日。金壶丁丁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有人说这首诗又叫《乌夜啼》,世上有李白两首这样的诗流传,不知哪篇是真的。另一篇《乌夜啼》是这样写的: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停梭向人问故夫,欲说辽西泪如雨。”李白才华飘逸、性情高傲,与任右拾遗的陈子昂齐名,一先一后,两人志向相同。李白论及诗歌的发展时说:“梁陈以来,诗风绮丽艳薄已达极点。初唐诗人沈佺期又只崇尚声律。能够光复古人为诗之道的,非我李白莫属啊!” 唐玄宗听说李白的诗名,下诏书召他入翰林院。并因李白才华横溢超绝人上,仪表非凡,才识过人,而给他以优厚的待遇,没有敕封他具体的官职。一次宫人要演奏声律,玄宗对高力士说:“面对良辰美景,怎么可以只用乐伎奏乐为娱乐呢?倘若能有天才的词人当场吟诗填词,既增添乐趣又可向后世夸耀。”于是命宫人召见李白入宫。是时,宁王邀请李白饮酒。李白已喝得酩酊大醉,来到宫中,飘飘摇摇地拜见玄宗。玄宗知道李白不谙声律,认为他不擅长,就命他为宫中的乐师作五言律诗十首。李白叩拜后说:“宁王赏赐臣酒喝,现在已经喝醉了。倘若陛下赐臣喝醉了也不要畏惧,臣才尽献薄技。”玄宗说:“可以。”立刻命两位内臣搀扶着李白,命人为李白研墨。将笔醮好墨,又命两个内臣张开朱色丝绢摆在李白面前。李白握笔疾书,一点也不停顿,十篇五言律诗立等可取。而且一点不用改动,字迹遒劲锋利,如龙舞凤飞;律度对仗,没有不精绝的。其首篇是这样写的: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玉楼巢翡翠,珠殿宿鸳鸯。选妓随雕辇,徵歌出洞房。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玄宗给李白以极厚重的礼遇,然而李白为文为人都落拓不羁,率直坦荡,请求回归故里。玄宗也认为李白不是长守朝政的栋梁之材,因此下诏书允许他归山并赐以重金。李白曾有一次醉酒吟诗: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胡愧焉。三杯通大道,五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李白还有一首忆贺知章的诗:欲向东南去,定将谁举杯。稽山无贺老,却棹酒船回。后来,李白漫游到浔阳,又为永王璘聘请为幕僚。永王璘反兵失败,李白受牵连被发配到夜郎。这段事情在李白同时代的大诗人杜甫所作的诗《赠李白诗二十韻》,作了详尽的记述。李白在去往夜郎途中得到玄宗的敕书返还,继续在江南一带赏山玩水,病死于宣城的采石,埋葬在谢公山上。范传正任宣歙观察使时,为李白立一碑,用来表彰李白的盖世英才。李白年幼时就喜饮酒,在兖州学习时就经常饮酒,并在任城县建造一座酒楼,每天与好友纵酒,很少有不喝醉的时候。当地人都知道李白能喝酒,随着李白豪饮的名声越来越大更加敬重他。 好尚房琯 苏州洞庭,杭州兴德寺。房太尉琯云,“不游兴德洞庭。未见佳处。”寿安县有喷玉泉石溪,皆山水之胜绝者也。贞元中,琯以宾客辞为县令,乃铲翳荟,开径隧,人闻而异焉。太和初,博陵崔蒙为主簿,标准于道周,人方造而游焉。又颜太师真卿刻姓名於石,或置之高山之上,或沉之大洲之底,而云,“安知不有陵谷之变耶。”(出《传记》) 苏州有洞庭,杭州有兴德寺。太尉房琯说:“不游兴德寺与洞庭,你就没有见到过最美的景致。”寿安县境内有一条喷水的石溪,是景致超绝的旅游胜地。贞元年间,房琯为了游客能顺利观赏这个绝妙的风景胜地,辞去县令,带人去铲除林木,凿通隧道,开通去石溪的道路。人们听说此事大为惊异。太和初年,博陵崔蒙任寿安县主簿。他测量好道路标好路标,重新修筑好这条道路,人们才能去石溪游观。又有太师颜真卿在石块上刻上自己的姓名,有的放在高山顶上,有的埋在谷底,并说:“怎么知道就没有高山变峡谷、峡谷变高山的时候呢?” 韩愈 韩愈好奇,与客登华山绝峰。度不能返,发狂恸哭,为书遗(书遗二字原作遗书,据明抄本改)华阴令。令百计取之,乃下。又李氏子为千牛,与其侪类登慈恩寺浮图。穷危极险,跃出槛外,失身而坠,赖腰带挂钉,为风所摇,久而未落。同登者惊倒槛中,不能复起。院僧遥望急呼,一寺悉出以救之,乃连衣为绳,久之取下。经宿而苏。(出《国史补》) 韩愈好奇,与客人一起攀登华山绝顶。登上绝顶后,回头望来路险绝异常,认为无法返回山下,惊急得放声大哭。写封信抛下山给华阴县令。县令拾到信后千方百计设法接他返回山下,终于成功了。有个叫李千牛的孩子,同他的伙伴们一块儿登慈恩寺塔,危险极了,跃出寺塔栏栅外,失足坠入塔下,偏巧腰带挂在塔身钉子上悬在空中,风吹身摇,久久没坠下地来。同千牛一块儿登上寺塔的孩子惊恐得瘫倒在塔栏栅内,吓得爬不起来。寺院里的僧人远远地看见千牛悬垂在塔身半空,大声急呼,惊动了寺内所有的僧人,都出来设法救援千牛。最后想出个将僧衣连结成绳的办法,由塔上垂送给千牛,让他握住衣绳,好长时间才慢慢将他拉上塔来。李千牛惊吓得昏死过去,昏睡了一宿才苏醒过来。 李约 兵部员外郎李约,汧公之子也。以近属宰相子,而雅爱玄机。萧萧冲远,德行既优。又有山林之致,琴道酒德词调,皆高绝一时。一生不近女色,性喜接引人物,而不好俗谈。晨起草裹头,对客蹙融,便过一日。多蓄古器,在润州尝得古铁一片,击之精越。又养一猨名生公,常以之随。逐月夜泛江,登金山,击铁鼓琴,猨必啸和。倾壶达夕,不俟外宾,醉而后已。约曾佐李庶人锜浙西幕。约初至金陵,于府主庶人锜坐,屡赞招隐寺标致。一日,庶人宴于寺中。明日,谓约曰:“十郎尝夸招隐寺,昨游宴细看,何殊州中?”李笑曰:“某所赏者疏野耳,若远山将翠幕遮,古松用彩物裹,腥膻涴鹿掊泉,音乐乱山鸟声,此则实不如在叔父大厅也。”庶人大笑。约性又嗜茶。能自煎。谓人曰:“茶须缓火灸,活火煎。活火谓炭火焰火也。”客至,不限瓯数,竟日执持茶器不倦。曾奉使行硖石县东,爱渠水清流,旬日忘发。(出《因话录》) 兵部员外郎李约,汧国公的儿子,接近于宰相儿子的地位。李约有个雅好,他非常喜爱深奥微妙的义理。李约声名远传,品德操行都很优秀。他酷爱山林,琴艺、酒量、词道,都高绝一时,终生不接近女色。李约生性喜欢结交名人,而不爱谈论日常生活琐事。他早晨起来随便收拾一下头脸,跟客人下下五道便是一天。李约收藏许多古器。他在润州曾得到一片古铁,敲击它发出的响声精越不凡,非同一般。他又豢养一猨名叫生公,经常让它陪伴在身边。有时趁着月色好的时候登舟游江,弃舟登金山,敲击古铁,弹拨琴弦,身边的爱猨长啸和鸣,一壶接一壶地饮酒达通宵,不等候宾客,直到喝醉了方休。李约曾佐助李锜为浙西幕僚,他初到金陵,与李锜闲谈,多次说到招隐寺建筑宏大,风光不凡。一天,李锜于招隐寺内宴请李约。第二天,对约说:“十郎你曾经夸赞招隐寺不凡,昨天宴游我仔细地观看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李约笑着说:“我所赞赏的是自然界粗犷的美。如果将远山用翠幕遮起,将古松用彩带裹住,在清泉中剖洗腥膻的鹿肉,用人工发出的乐声扰乱山鸟的婉转鸣唱。倘若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呆在叔父你的大厅里呢。”李锜大笑。李约爱好饮茶品茗,能够自己制茶。常对人说:“茶必须用温火炙,活火煎。所谓活火就是炭火燃出的焰火啊。”来了客人,品起茶来不限杯数,随你饮。李约终日操持茶具为客人斟茶,不知疲倦。李约曾奉命去硖石县东,因喜爱硖石县东的清沏溪流,流连其间十多天忘了出发。 陆鸿渐 太子文学陆鸿渐,名羽。其生不知何许人。竟陵龙盖寺僧姓陆,于堤上得一初生儿,收育之,遂以陆为氏。及长,聪俊多闻,学赡辞逸,诙谐谈辩,若东方曼倩之俦。鸿渐性嗜茶,始创煎茶法。至今鬻茶之家,陶为其像,置于锡器之间,云宜茶足利。至太和,复州有一老僧,云是陆僧弟子,常讽歌云:“不羡黄金垒,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唯羡西江水,曾向晋陵城下来。”鸿渐又撰《茶经》二卷,行于代。今为鸿渐形者,(明抄本者作貌)因目为茶神。有交易则茶祭之,无以釜汤沃之。(出《传载》) 太子文学陪读陆鸿渐,名羽,不知他的生身父母是何人。竟陵龙盖寺有一僧人姓陆,在河堤上拾到一个刚刚生下的婴儿,抱回寺院将他收养,这样就以陆为这个孩子的姓氏。待到鸿渐长大成人,聪明俊秀,广见博识,学问丰富,言辞飘逸,而且诙谐善辩,如同东方曼倩一样。陆鸿渐酷爱饮茶,头一个开创制茶的方法。至今卖茶的人家,用陶土烧制他的像,放在锡器间供奉,说陆羽能保佑他们茶好获大利。到太和年间,复州有一个年老僧人自称是陆姓僧人的弟子,常吟一首讽喻世人的诗歌:“不羡黄金垒,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唯羡西江水,曾向晋陵城下来。”陆鸿渐还撰写了《茶经》二卷,流传世代。今天的卖茶人为陆鸿渐制像塑身供奉他,是将他看作茶神啊。做生意时用茶祭奠陆鸿渐,不做生意时,用壶中水供奉他。 独孤及 常州独孤及,末年尤嗜鼓琴,得眼病不理,意欲专听。(出《传载》) 常州有个叫独孤及的人,晚年特别嗜好鼓琴,眼睛患病也不去治疗,其用意是不分散精力专门聆听琴音。 杜兼 杜兼尝聚书万卷,每卷后必自题云,“倩俸写来手自校,汝曹读之知圣道,坠之鬻之为不孝。”(出《传载》) 有个叫杜兼的人曾收聚到万卷书,每卷书读后都亲自题词说:“花钱请人代笔抄写来的书我亲手校对的,你们读它是为了知晓圣人的道理,抛弃它卖了它都是不孝。” 李德裕 李德裕与同列款曲。或有徵所好者,德裕言:“己喜见未闻新书策。”崔魏公铉好食新馄头,以为珍美。从事开(从字原缺,开原作闻,据北梦琐言补改)筵,先一日前,必到使院索(索原作案,据北梦琐言改)新煮馄头也。杜豳公悰每早食饙饭乾脯。崔侍中安潜好看斗牛。虽各有所美,而非近利。与夫牙筹金埒,钱癖谷堆,不其远乎!(出《北梦琐言》) 李德裕与同期好友一块儿细诉衷情。有人询问他喜爱什么物事?德裕说:“我喜欢从未见过的新书。”魏公崔铉喜欢吃新煮的馄头,认为这种食物最珍美。奉事他的人开宴前必提前一天到使院讨要新煮的馄头。豳公杜悰每餐早饭爱吃蒸饭肉干。侍中崔安潜愿意偷偷地看斗牛。虽然这些人都各有所好,然而他们都不贪图钱财。跟那些喜欢象牙筹码、用金垒墙、嗜钱如命、囤谷成山的贪婪者,岂不是相去甚远吗! 潘彦 咸亨中,贝州潘彦好双陆,每有所诣,局不离身。曾泛海,遇风船破。彦右手挟一板,左手抱双陆局,口衔双陆骰子。二日一夜至岸,两手见骨,局终不舍,骰子亦在口。(出《朝野佥载》) 咸亨年间,贝州有个叫潘彦的人喜爱玩双陆这种赌博游戏,每次外出都将赌具带在身边。一次出海,风急浪大把船撞破了。潘彦右手挟着一块船板,左手死死抱住双陆赌具,口中衔着玩双陆用的骰子,在海上飘流了二天一夜才到达岸边。两手磨损得露出指骨,却始终没有丢弃双陆,玩双陆用的骰子也始终衔在口中。 宋之愻 洛阳县丞宋之愻性好唱歌,出为连州参军。刺史陈希古者,庸人也。令之愻教婢歌,每日端笏立于庭中,呦呦而唱。其婢隔窗从而和之,闻者无不大笑。(出《朝野佥载》) 洛阳县丞宋之愻喜爱唱歌。他出任连州参军时,连州刺史陈希古是个庸人,让宋之愻教他家的婢女唱歌,又怕他偷看婢女。因此每日让宋之愻手捧版笏掩面,站在庭院中呦呦地唱,让他的婢女站在屋里隔着窗户跟着学唱。听者没有一个人不大笑的。 朱前疑 兵部郎中朱前疑貌丑,其妻有美色。天后时,洛中殖业坊西门酒家,有婢蓬头垢面,伛肩皤腹,寝恶之状,举世所无。而前疑大悦之,殆忘寝食。乃知前世言宿瘤蒙爱,信不虚也。夫人世嗜欲,一何殊性。前闻文王嗜昌,楚王嗜芹菹,屈到嗜芰,曾皙嗜羊枣,宋刘雍嗜疮痂。本传曰:“雍诣前吴兴太守孟灵休,灵休脱袜,粘炙疮痂坠地,雍俯而取之飡焉。宋明帝嗜蜜渍蠩蛦,每啖数升。是知海上逐臭之谈,陈君爱丑之说,何其怪欤?天与其癖也。(出《朝野佥载》) 兵部郎中朱前疑其貌丑陋,他妻子貌美。武则天执政时,洛阳城内殖业坊有个西门酒家,有一婢女蓬头垢面,伛偻肩,大腹便便,她睡觉时丑恶的样子,世上没有。但是朱前疑见到这个丑婢女却异常喜爱,跟这个丑女人承欢交往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由此才知道,前人讲的有个叫宿瘤的女人,项上长个大瘤,她丈夫非常喜爱她,不是没有的事。唉!人世间的各种嗜欲怪癖,怎么这样不同啊!从前听说周文王喜爱食昌,楚王喜爱吃芹菹,屈原爱吃芰,曾皙爱吃羊枣,宋时的刘雍爱食疮痂。《本传》上说:刘雍前往吴兴太守孟灵休处,孟灵休脱袜时,粘在袜子上的疮痂掉落在地上,刘雍弯腰拣起来就吃啊。宋明帝喜爱吃蜜渍的蠩蛦,每次吃数升。由此看来海上逐臭的说法,陈君爱丑的故事,都是真实的。这是多么怪异的事情啊!此乃上天赋于他们的怪癖啊! 鲜于叔明 剑南东川节度鲜于叔明好食臭虫,时人谓之蟠虫。每散,令人采拾得三五升,即浮之微热水中,以抽其气尽。以酥及五味熬之,卷饼而啖,云其味实佳。(出《乾鐉子》) 剑南东川节度使鲜于叔明喜爱吃臭虫。现时的人叫它蟠虫。每次散朝后,都让仆人们采集三五升臭虫,立刻将它们用温水浸泡,用这种方法抽尽它们的秽气,用酥油和各种调料放进锅里熬煎,卷饼吃,他说味道实在是好。 权长孺 长庆末,前知福建县(明抄本县作院)权长孺犯事流贬。后以故礼部相国德舆之近宗,遇恩复资。留滞广陵多日,宾府相见,皆鄙之。将诣阙求官,临行,群公饮饯于禅智精舍。狂士蒋传知长孺有嗜人爪癖。乃于步健及诸庸保处,薄给酬直,得数两削下爪。或洗濯未精,以纸裹。候其酒酣进曰:“侍御远行,无以饯送,今有少佳味,敢献。”遂进长孺。长孺视之,忻然有喜色,如获千金之惠,涎流于吻,连撮噉之,神色自得,合座惊异。(出《乾鐉子》) 长庆末年,前福建知县权长孺因触犯刑律被流放。后来他以已故礼部尚书德舆的近宗之由,遇朝庭敕免恢复原来的资格,在广陵逗留许多时日,府上的宾客见到他都投以鄙视的目光。权长孺将要进京求取官位时,临行前,大家在禅智精舍设酒宴为他饯行。事前,狂士蒋传得知权长孺有吃人指甲的癖好,于是在兵卒和杂役中间,给以少许量的钱寻得几两剪下的指甲并没洗干净,就用纸包上。等到权长孺酒喝到高潮时,上前说:“今天为你远去京城饯行,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现在我准备了不多的美味献上来。”于是将纸包中的指甲送给权长孺。权长孺打开纸包一看,脸上欣然露出喜色,犹如得到千金的重礼似的,涎水流出口来,连连撮着吃了。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直令筵席上的众宾客大吃一惊。 卷第二百二 儒行(怜才 高逸) 卷第二百二儒行(怜才高逸) 儒行刘献之卢景裕萧德言张楚金怜才沈约唐高宗天后源乾曜张建封李实韩愈杨敬之卢肇令狐绹崔铉高逸孔稚珪李元诚陶弘景田游岩朱桃椎卢鸿元结贺知章顾况陈琡孔拯 儒行刘献之 后魏刘献之少好学,尤精诗传,泛观子史。见名法之言,掩卷而笑曰:“若使杨墨之流,不为此书,千载谁知少也。”又谓所亲曰:“观屈原《离骚》之作,自是狂人,死何足惜。”时人有从之学者,献之曰:“立身虽百行殊途,准之四科,要以德行为首。子若能入孝出悌。忠信仁让,不待出户,天下自知。倘不能然,虽复下帷针股,蹑履从师,止可博闻强识。不过为土龙乞雨,眩惑将来。其于立身之道何益乎?孔门之徒,初亦未悟。见吾丘之叹,方乃归而养亲。呜呼!先达之人,何自学之晚也!”由是四方学者慕之。叹曰:“吾不如庄周樗散远矣。”固以疾辞。(出《谈薮》) 后魏时的刘献之少年时就好学,尤其精通《诗经》、《左传》,博览群书。他见到名家、法家的著作,就合上书讥讽地笑着说:“假如使杨朱、墨翟之流不作这种书,千年之后有谁认为缺少它呢。”刘献之又对自己亲近的朋友说:“我读了屈原的《离骚》之后,认为他本来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死了一点也不可惜。”当时有人跟他学习,拜他为师,刘献之说:“虽然立身之业有百行各不相同,但是最根本的有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科。这四科中要以德行为首要的。你如果能做到在家孝敬父母,在外关怀爱护你的兄弟姐妹、亲朋好友,能够对国家忠诚、为人办事守信誉、谦逊和蔼、礼让待人,不用你走出家门,你的名声就可以远播天下。假如你不能向上面说的那样去做人,虽然你或闭门苦读、或恭恭敬敬地拜师学业,只能做到博览群书、增加你的知识。不过是象堆个土龙乞求上天降雨一样,只是你幻想将来能功成名就。其实这样做对你寻求成就事业之道有什么益处呢?孔子和他的门生们,起初也未悟到这个道理。后来看到吾立子上荐父母下爱兄弟的行为,这才回到家里效仿吾立子去孝敬父母、抚养兄弟的啊。天那!象孔老夫子和他的门生这样贤达的圣人,怎么在立身的道理上也觉悟得这么晚呢?”由此,四面八方的学者都慕名来拜刘献之为师。刘献之对前来拜他为师的人感叹地说:“在淡泊功名这方面我比庄周老夫子还差得远啦。”坚持辞却来拜他为师的人。 卢景裕 范阳卢景裕,太常静之子,司空同之猶子。少好闲默,驰骋经史。守道恭素,不以荣利居心,时号居士焉。初头生一丛白毛,数之四十九茎,故偏好老易。为注解。至四十九岁卒,故小字白头。性端谨,虽在暗室,必矜庄自持。盛暑之月,初不露袒。妻子相对,有若严宾。历位中书侍郎。(出《谈薮》) 范阳卢景裕,太常卢静的儿子,司空卢同的侄子。少年时就喜爱安静沉默,喜爱读经史一类的书,安贪乐道,从来不将名利二字挂在心上,时人送给一个居士的雅号。卢景裕刚生下来时头上就生有一丛白发,共四十九根,由此小名叫白头。他特别偏爱《周易》、《庄子》,为这两部书作过注释,四十九岁那年去世。卢景裕性格端方严谨,虽然置身于幽暗的屋子中,也是正襟危坐、端庄持重。炎热的夏日,从来不袒露肌肤。就是与自己的妻子相对而坐,也如跟贵客一样的恭谨严肃。卢景裕官至中书侍郎。 肖德言 唐肖德言笃志于学,每开五经,必盥濯束带,危坐对之。妻子谓曰:“终日如是,无乃劳乎?”德言曰:“敬先师之言,岂惮于此乎!”(出《谭宾录》) 唐时有个人叫肖德言立志于学。每当他研读五经时,必须先洗漱更衣,然后正襟危坐地去读。他的妻子问他:“你每日都这样正襟危坐地看书,不累吗?”德言回答说:“对先师的著述要恭敬,怎么能畏惧劳累呢?” 张楚金 张楚金与越石同预乡贡进士,州司将罢越石而贡楚金。楚金辞曰:“以顺即越石长,以才即楚金不如。”固请俱退。李勣为都督,叹曰:“贡士本求才行,相推如此,何嫌双举。”乃荐擢第。(出《谭宾录》) 张楚金和越石同期参加乡贡进士的选拔,州司想去掉越石而选拔楚金为乡贡进士。楚金得知后跟州司说:“按顺序选拔,越石比我年长,按才能选拔我不如越石,我坚决请求不要选拔我为乡贡进士。”是时,李勣在这做都督。他听到这件事后赞叹地说:“这些贡生们原本追求的就是被选拔为进士,张楚金和越石这样相推让,把他们双双都荐举为进士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于是荐举张楚金、越石二人都为乡贡进士。 怜才沈约 梁瑯玡王筠幼而清隶,文采逸艳,为沈约所赏。及沈为尚书令,筠为郎。谓筠曰:“仆昔与王谢诸贤,为文会之赏。自零落以来,朽疾相继。平生玩好,殆欲都绝。而一文一咏,此事不衰。不意疲暮,复遇盛德。都伯喈见王仲宣叹曰:‘此王公之孙,吾家书籍万卷,必当相与。’仆虽不敏,请慕斯言。”每商确书史,流(流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阅篇章,毕夜阑景,以为得志之赏。筠历位司徒左长史度支尚书。(出《谈薮》) 梁瑯玡王筠幼年时面貌清秀,文彩隽逸艳丽,沈约很赏识他。待到沈约任尚书令时,王筠在他手下任尚书郎。沈约对王筠说:“我从前同王融、谢朓等贤人一块儿谈诗论文,很是惬意。自历经离乱以来,疾病与衰老相继缠身,平生喜爱做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不想做了。然而一个吟诗,一个异文,却历尽劫难而不能罢手。想不到到了衰朽的晚年又逢盛世啊。从前,蔡伯喈一见王仲宣就赞叹地说:‘这不是王公的孙子吗,我家有藏书上万卷,一定都送给你。’虽然不勤勉,却愿意效仿先贤。”此后,每当商讨书史时,王筠都一部接一部地翻阅着,不分白日和夜晚,以此来报赏沈约的知遇之恩。王筠为官,一直任到司徒左长史度支尚书。 唐高宗 胡楚宾属文敏速,每饮酒半酣而后操笔。高宗每令作文,必以金银杯盛酒。令饮,便以杯赐之。(出《谭宾录》) 胡楚宾写文章很快,每次都是酒饮到要醉时再提笔写。唐高宗每次诏令他来写文章,必定用金杯或银杯盛酒让他喝,并将饮过酒的杯子赏赐给胡楚宾。 天后 则天幸龙门,令从官赋诗。左史东方虬诗先成,则天以锦袍赐之。及宋之问诗成,则天称词更高,夺袍以赐之。(出《谭宾录》) 武则天游龙门,命令随从的官员即景作诗。左史东方虬先得一诗,武则天赏赐他一领锦袍。待到宋之问的诗写出来,武则天称赞宋诗比东方诗高一筹,从东方手中夺回锦袍赏赐给宋之问。 源乾曜 源乾曜因奏事称旨,上悦之。于是骤拔用,历户部侍郎京兆尹以至宰相。异日,上独与高力士语曰:“汝知吾拔用乾曜之速乎?”曰:“不知也。”上曰:“吾以容貌言语类萧至忠,故用之。”对曰:“至忠不尝负陛下乎,陛下何念之深也。”上曰:“至忠晚乃谬计耳,其初立朝,得不谓贤相乎?”上之爱才宥过,闻者莫不感悦。(出《国史补》) 源乾曜因为奏事符合玄宗皇帝的心意,玄宗喜爱他。于是他迅速地被升迁,官历户部员外郎、京兆尹,以至当朝宰相。有一天,玄宗独自跟高力士说:“你知道我提升乾曜特别快吗?”高力士回答说:“不知道啊。”玄宗说:“我认为他的相貌言谈很象肖至忠,因此拔用了他。”高力士问道:“肖至忠不是曾经有负于陛下吗?陛下为什么对他的怀念还这样深呢?”玄宗说:“肖至忠到了晚年时才有失误,刚任宰相时,不是人们都说我得一贤相吗?”玄宗惜爱有才华的人,同时能厚待犯过过失的人。这件事情传出去后,听到的人无不感动高兴啊。 张建封 崔膺性狂,张建封爱其文,以为客,随建封行营。夜中大叫惊军,军士皆怒,欲食其肉,建封藏之。明日置宴,监军曰:“某有与尚书约,彼此不得相违。”建封曰:“唯。”监军曰:“某有请,请崔膺。”建封曰:“如约。”逡巡。建封又曰:“某亦有请,却请崔膺。”座中皆笑。后乃得免。(出《国史补》) 崔膺性情狂傲,张建封爱他的文采,接纳他为宾客,并随同自己去行营。睡到半夜,崔膺忽然大喊大叫惊动了军营。士兵们都大怒,非要斩杀他吃肉不可。张建封将他藏起来。第二天聚宴,监军在宴席上说:“我有件事与尚书你相约,一经约定你我都不能违背它。”张建封说:“可以。”监军说:“我要请一个人,请的就是崔膺。”张建封回答说:“可以按约定的办。”四处看了看,说:“我也要请一个人,请的也是崔膺。”宴席上的人都哈哈大笑。此后崔膺才得免一死。 李实 李实为司农卿,促责官租。肖祐居丧,输不及期。实怒,召至。租车亦至,故得不罪。会有赐与,当为谢状。常秉笔者方有故,实急,乃曰:“召衣齐衰者。”祐至,立为草状。实大喜,延英荐之。德宗令问丧期,屈指以待,及释服之明日,自处士拜拾遗。祐有文章,善画,好鼓琴,其拔擢乃偶然耳。(出《国史补》) 李实官为司农卿,负责催收官租。肖祐正居丧期,没有按期将官租运送来。李实大怒,召见肖祐。肖祐随同运送租车一块赶到,因此,李实没有处罚他。正赶上皇上对他有所奖赏,应当立即上表谢恩,而这时经常与李实执笔的人有事不在,秉笔常方有特殊情况不能书写,李实很着急,说:“召见服丧服的肖祐来见我。”肖祐应召而来,立即为李实拟好草稿。李实大喜,将肖祐请来当成英才向朝庭举荐。唐德宗诏令让李实问明居丧的日期,数着手指计算时间,到肖祐居丧期满脱去丧服的第二天,将他由一介布衣而官拜拾遗。肖祐有文章遗留后世,善画,喜好鼓琴,他的被发现与提升纯属偶然啊。 韩愈 李贺字长吉,唐诸王孙也。父瑨肃,边上从事。贺年七岁,以长短之歌名动京师。时韩愈与皇甫湜贤贺所业,奇之而未知其人。因相谓曰:“若是古人,吾曹不知者。若是今人,岂有不知之理。”会有以瑨肃行止言者,二公因连骑造门,请其子。既而总角荷衣而出。二公不之信,因面试一篇。贺承命欣然,操觚染翰,旁若无人。仍目曰《高轩过》。曰:“华裙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摇玲珑。马蹄隐隐声隆隆,入门下马气如虹,云是东京才子,文章巨公。二十八宿罗心胸,殿前作赋声磨空。笔补造化天无功,元精耿耿贯当中。庞眉书客感愁蓬,谁知死草生华风。我今垂翅负天鸿,他日不羞蛇作龙。”二公大惊,遂以所乘马,命联镳而还所居,亲为束发。年未弱冠,丁内艰。他日举进士,或谤贺不避家讳,文公时著辨讳一篇。不幸未状室而终。(出《摭言》) 李贺字长吉,是唐室王孙。他的父亲叫李瑨肃,在边上任从事。李贺七岁时,就以能作长短句名声轰动京师。当时在文坛上已负盛名的韩愈与湜赞赏李贺写的诗篇,十分惊奇但不知到这个人。互相说:“这个写一手好诗的人若是古人,我们不知道就罢了,若是同时代的人,我们怎能不知道呢。”在文友们聚会时,有人将李贺的父亲李瑨肃的简单概况告诉了他们。于是,韩愈与皇甫湜相约结伴骑马前去登门造访,请李瑨肃将李贺唤出来让他们看看。不一会儿,从内室走出一位扎着两个爪髻披着衣裳的少年。韩愈和皇甫湜不相信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名动京师的诗人,请李贺当场作篇诗给他们看看。李贺欣然尊命,拿起写诗的木板,在墨池中醮好墨笔,旁若无人地挥笔疾书起来。诗题叫《高轩过》,内容是这样的:华裙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摇玲珑。马蹄隐隐声隆隆,入门下马气如虹,云是东京才子,文章巨公。二十八宿罗心胸,展前作赋声磨空。笔补造化天无功,元精耿耿贯当中。庞眉书客感愁逢,谁知死草生华风。我今垂翅负天鸿,他日不羞蛇作龙。韩愈与皇甫湜看罢大惊,于是他们将来时骑的马的嚼子连在一起,携李贺返回,亲手为他束发。李贺尚未成年,就遭受艰难的生活。后来他想参加举拔乡贡进士的科考,又遭到世人诽谤他不避家讳。为此韩愈写了一篇辨“讳”的文章为他辩护。不幸的是,李贺二十六岁就去世了,未到壮年而夭折。又 韩愈引致后辈,为举科第,多有投书请益者。时人谓之韩门弟子。后官高,不复为也。(出《国史补》) 韩愈引荐后辈,为他们荐举科第。因此有很多人投书韩愈,想以此晋身科第。当时人称这些人为韩门弟子。韩愈官位升高后,不再这样做了。 杨敬之 杨敬之爱才公正。尝知江表之士项斯,赠诗曰:“处处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相逢说项斯。”因此遂登高科也。(出《尚书故实》) 杨敬之为人公正惜才。他曾得知江表项斯很有才华,就送给他一首诗说:“处处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相逢说项斯。”因此,项斯就高科得中啦。 卢肇 王镣富有才情,数举未捷。门生卢肇等,公荐于春官云,“同盟不嗣,贤者受讥。相子负薪,优臣致诮。”乃旌镣嘉句曰,“击石易得火,扣人难动心。今日朱门者,曾恨朱门深。”声闻蔼然。果擢上第。(出《抒情诗》) 王镣非常有才华,却数次参加科举考试都榜上无名。他的学生卢肇等一齐在春试考官面前举荐王镣说:“同盟者不相继承,贤达的人受到讽讥,蔺相如这位贤相却要负薪去请罪,优秀的官员反到遭到打击,这些都正常吗?”同时,表扬王镣说:“击打石头容易迸出火花,打动人的心却非常难啊。今天在朱门的为官者,当年也曾痛恨朱门深啊。”负责春试的考官听了后,态度变得亲切近人了。春试完了,王镣果然考中。 令狐绹 宣皇坐朝,次对官趋至前,必待气息平匀,上然后问事。令狐绹进李远为杭州刺史,宣皇曰:“我闻李远诗云,‘长日唯销一局棋。’岂可以临郡哉。”对曰:“诗人之言,不足有实也。”仍荐远廉察可任,乃俞之。(出《幽闲鼓吹》) 唐宣宗坐朝,待对大臣们上殿跟皇帝讨论朝政,一定等待他们呼吸平息下来,皇上才询问事体。令狐绹向宣宗进荐李远作杭州刺史,宣宗问:“我听说李远有一句诗是这样的:长日唯销一局棋。怎么可以让他任一郡之长呢?”令狐绹回答说:“诗人在诗中讲的事情,不可信实啊!”仍然向宣宗进荐李远廉洁明察可以任用。于是宣宗皇帝就允许他的进荐,任用了李远。 崔铉 郑愚尚书,广州人。擢进士第,(第下原有士字,据北梦琐言三删)扬历清显。声甚高而性好华,以锦为半臂。崔魏公铉镇荆南,郑授广南节制。路由渚宫,铉以常礼待之。郑为进士时,未尝以文章及魏公门,至是乃执所业。魏公览之,深加叹赏曰:“真销得半臂也。”(出《北梦琐言》) 尚书郑愚,广州人氏,从进士步入仕途。该人喜爱宣扬自己的经历和高洁,名声很高又好浮华,在一边的胳臂上刺上锦纹。魏国公崔铉镇守荆南。郑愚被任命为广南节制,途经荆南,崔铉以通常的礼仪接待他。郑愚为进士的时候,未曾将自己的文章给崔铉看过,这次才将它们给崔铉读。崔铉读过后,深深地赞叹说:“真可以在半边的胳臂上刺纹以显耀啊。” 高逸孔稚珪 齐会稽孔稚珪,光禄灵产之子,侍中道隆之孙,张融之内弟。稚珪富学,与陆思晓、谢沦为君子之交。珪不乐世务,宅中草没人。南有山池,春日蛙鸣。仆射王晏尝鸣笳鼓造之,闻群蛙鸣,晏曰:“此殊聒人耳。”答曰:“我听卿鼓吹,殆不及此。”晏有愧色。历位太子詹事。赠光禄大夫。(出《谈薮》) 孔稚珪,齐国会稽郡人氏,光禄大夫灵产的儿子,侍中道隆的孙子,张融的内弟。孔稚珪很有才学,和陆思晓、谢沦是朋友。孔稚珪不愿意干家务琐事。院子里的蒿草长得可以没人他也不铲除。他家对面南山有一池塘,水中有蛙,每天春天蛙声鼓噪,直传入院中。仆射王晏有一次吹着笳敲着鼓前来拜访他,听到蛙声鼓噪,对孔稚珪说:“这些蛙声真刺耳。”孔稚珪回答说:“我听你吹笳敲鼓还赶不上我的蛙鸣呢!”王晏听了后很难为情。孔稚珪官历太子詹事,死后追封为光禄大夫。李元诚 北齐赵郡李元诚,钜鹿贞公恢之孙,钜鹿简介灵之(灵之原作之公,据北齐书二二李元忠传改)曾孙。性放诞,不好世务,以饮酒为务。为太常卿,太祖欲以为仆射,而疑其多酒。子骚谏之,元诚曰:“我言作仆射不如饮酒乐,尔(尔原作耳。据明抄本改)爱仆射,宜勿饮酒。”行台尚书司马子如及孙腾,尝诣元诚,其庭宇芜旷,环堵颓圯。在树下,以被自拥,独对一壶,陶然乐矣。因见(见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其妻,衣不曳地。撒所坐在褥,质酒肉,以尽欢意焉。二公嗟尚,各置饷馈,受之而不辞,散之亲故。元诚一名元忠。拜仪同,领卫尉,封晋阳公。卒赠司徒,谥曰文宣。(出《谈薮》) 北齐赵郡人李元诚,是巨鹿贞公李恢的孙子,简公李灵的曾孙。性情放荡怪诞,不愿意做家务事,把喝酒当成营生,官为太常卿。太祖想任他为仆射,却疑虑他喝酒误事。李元诚儿子李骚劝说他少喝酒。他说:“依我说作仆射不如喝酒快活。你爱仆射这个官职,应当不喝酒。”行台尚书司马子如和孙腾,曾到李元诚家。见到他家庭院荒芜空旷,周围的院墙已经坍塌。李元诚披着被子独自一人在喝酒,自得其乐,他妻子穿着很短的衣裙。李元诚看到他们进了院,忙招唤他妻子撤去他坐的褥子去换酒,来招待他们。二人感叹李元诚这样好客,各自拿出自己的饷银送给他。李元诚欣然接受一点也不推辞,将这些银钱送给亲朋。李元诚还有一个名字叫元忠。他官任仪同,领卫尉,被封为晋阳公。他去世后被皇上赠为司徒,追认为文宣。陶弘景 丹阳陶弘景幼而惠,博通经史。覩葛洪《神仙传》,便有志于养生。每言仰视青云白日,不以为远。初为宜都王侍读,后迁奉朝请。永明(永明原作水平,按梁书五—陶弘景传谓永明十年上表辞禄,据改)中,谢职隐茅山。山是金陵洞穴,周回一百五十里,名曰华阳洞天。有三茅司命之府,故时号茅山。由是自称华阳隐居,人间书疏,皆以此代名。亦士安之玄晏,稚川之抱朴也。惟爱林泉,尤好著述。缙绅士庶禀道伏膺,承流向风,千里而至。先生尝曰:“我读外书未满万卷,以内书兼之,乃当小出耳。”齐高祖问之曰:“山中何所有?”弘景赋诗以答之,词曰:“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寄君。”高祖赏之。(出《谈薮》) 丹阳陶弘景幼年聪慧,博览群书。自从他阅读了葛洪的《神仙传》后,便产生了隐居山林、修仙养道的想法。他常常对人说:“仰观青云白日所显现的天象,离我归隐山林修仙养道的时日不远了。”陶弘景起初官拜宜都王侍读,后来改迁奉朝请,这是一个闲职,定期参加一些朝会了事。齐武帝永明年间,陶弘景辞去官职归隐茅山。茅山有个金陵洞,洞长环回一百五十余里,又叫华阳洞天,内有三茅司命的府庙,因此当时人叫它茅山。由这个洞名,陶弘景自号为华阳居士。此后,凡有记载他的书文,都用华阳居士这个称谓。陶弘景隐居茅山,就象士大夫以能参加古代圣贤的礼教玄晏为荣、葛洪怀抱木皮守持本真一样。陶弘景不但有林乐之好,而且尤为喜爱著书立说。晋绅庶士中仰敬他的人很多,有的不远千里来拜谒他求道。陶先生曾说:“我读修炼以外的杂书不到万卷,同时也读有关修仙成道的书,权当小小的研究吧。”齐高祖问询陶弘景:“卿归隐泉林,山中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着你啊?”陶弘景赋诗作答。诗中说:“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寄君。”齐高祖读诗后,非常赞赏陶弘景。田游岩 唐田游岩初以儒学累徵不起,侍其母隐嵩山。甘露中,中宗幸中狱,因访其居,游岩出拜。诏命中书侍郎薛元超入问其母,御题其门曰,“隐士田游岩宅”,徵拜弘文学士。(出《翰林盛事》) 唐朝人田游岩,起初想以儒学做为进身为官的道路,屡次参加科考都不得中。之后,隐居嵩山侍奉母亲。甘露年间,中宗皇帝游五岳居中的嵩山,访问田游岩居所,田游岩出迎参拜。中宗皇帝命令中书侍郎薛元超进内室问候田游岩的老母,亲自为田家居室门上题“隐士田游岩宅”六个大字,并且赐拜田游岩为弘文学士。 朱桃椎 朱桃椎,蜀人也。淡泊无为,隐居不仕。披裘带索,沈浮人间。窦轨为益州,闻而召之。遗以衣服,逼为乡正。桃椎不言而退,逃入山中。夏则裸形,冬则以树皮自覆。凡所赠遗,一无所受。织芒履,置之于路上。见者皆曰,“朱居士之履也。”为鬻取米,置之本处。桃椎至夕取之,终不见人。高士廉下车,深加礼敬。召至,降阶与语。桃椎一答,既而便去。士廉每加褒异,蜀人以为美谈。(出《大唐新语》) 朱桃椎,巴蜀人士。生性淡泊不求有所做为,始终隐居不出来作官,身披兽皮用藤索缠缚,浪迹在民间。窦轨为益州长官时,听说这件事后让人将朱桃椎唤来询问他的生活状况,并送给他衣服让他穿上,同时强行让他做乡里的里正。朱桃椎一句话不说,转身逃往深山中。朱桃椎隐居深山里,夏天赤身裸体,冬天冷了就用树皮盖在身上取暖。凡是别人赠送给他的一切物件,一律不接受。他将织好的芒鞋放在行人经过的道上,路人看见了,都说:“这是朱桃椎编织的芒鞋啊!”朱桃椎买米将对换的东西放在你家近前,你收取东西后也要将米放在原处。他都是到了夜晚悄悄从山林里出来取米,始终没有人遇见过他。高士廉途经此地,听说这件事后,对朱桃椎非常敬重。他特意派人将朱桃椎请来,放下架子跟朱桃椎谈话。朱桃椎答说完了转身离去。高士廉每每谈到此事,对朱桃椎都大加赞扬,称他为奇世异人。蜀人都以出了个朱桃椎这样的人而感到荣幸。 卢鸿 玄宗徵嵩山隐士卢鸿,三诏乃至。及谒见,不拜,但磬折而已。问其故,鸿对曰:“臣闻老子云,礼者忠信之薄,不足可依。山臣鸿,敢以忠信奉上。”玄宗异之,召入赐宴,拜谏议大夫,赐章服,并辞不受。给米百石,绢百疋,送还隐居之处。(出《大唐新语》) 唐玄宗徵召嵩山隐士卢鸿,下三次诏书卢鸿才应召入朝。到拜见玄宗时,卢鸿不跪拜,只行鞠躬礼。玄宗问:“卿见了我为什么不依礼跪拜?”卢鸿回答说:“臣听说老子聃曾经讲过:礼,不讲忠信,不可用它来表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山野之臣卢鸿,保证用忠信侍奉皇上。”唐玄宗既惊异又高兴,赏赐卢鸿御宴,并下诏拜卢鸿为谏议大夫,赐给他官印、朝服。卢鸿一一辞谢不受。玄宗得知后越发感到他是奇人,另赐给他米一百石,绢一百疋,命人将卢鸿送回嵩山他隐居的地方。 元结 天宝之乱,元结自汝濆,大率邻里南投襄汉,保全者千余家。乃举义师宛叶之间,有婴城捍寇之力。结天宝中师中行子。始在商於之山称元子,逃难入猗玗之山称猗玗子,或称浪士。渔者呼为聱叟。酒徒呼为漫叟。及为官,呼漫郎。(出《国史补》) 唐玄宗天宝之乱,元结从汝濆率领乡邻南投襄汉,保全了一千多家人的性命。并且他在宛叶之间组织义军,立下了护卫城池抵御贼寇的功劳。结天宝中师中行子。起初在商於山称元子,逃难进入猗玗山称猗玗子,或者称浪士。打渔的人称呼元结为倔老翁。酒徒们称元结为放荡的老翁。等到元结当官以后,同僚们称他为漫郎。 贺知章 贺知章性放旷,美谈笑,当时贤达咸倾慕。陆象先既知章姑子也,知章特相亲善。象先谓人曰:“贺兄言论调态,真可谓风流之士。”晚年纵诞,无复规检。自号四明狂客,醉后属词,动成篇卷,文不加点,咸有可观。又善草隶书,好事者共传宝之。请为道士归乡,舍宅为观,上许之。仍拜子为会稽郡司马。御制诗以赠行。(出《谭宾录》) 贺知章性情豪放旷达,非常健谈,当时朝野的贤达人士都倾慕他。陆象先是贺知章的姑表兄弟,知章对他非常亲密。陆象先对人说:“贺大哥不论从文章词赋,还是从举止情态看,真真称得上是个风流才子啊!”贺知章晚年越发放纵怪诞,更加不约束自己,自称为四明狂客。他酷爱饮酒,而每次酒后必吟诗赋词,而且动辄成篇成卷,文不加点,佳作连篇,而且出类拔萃。贺知章又善写草书,。他的墨宝多被人索要当作珍贵的物品收藏。贺知章晚年请求还乡为道士,并将自家私宅舍出为道观。皇上准许了他。同时赐拜他的儿子为会稽郡司马,并亲手写诗为贺知章送行。 顾况 顾况志尚疏逸,近于方外。有时宰曾招致,将以好官命之。况以诗答之曰:“四海如今已太平,相公何事唤狂生。此身还似笼中鹤,东望沧溟叫数声。”后吴中皆言况得道解化去。(出《尚书故实》) 顾况崇尚疏淡隐逸,接近在山野间修炼的术士。有一次当朝宰相将他招见来,说要给他一个最好的官做。顾况当场写诗一首回答这位宰相:“四海如今已太平,相公何事唤狂生。此身还似笼中鹤,东望沧溟叫数声。”后来,在顾况的家乡吴中,乡人们都传说他到晚年已经羽化升仙了。 陈琡 陈琡,鸿之子也。鸿与白傅传《长恨词》。文格极高,盖良史也。咸通中,佐廉使郭常侍铨之幕于徐。性尤耿介,非其人不与之交。同院有小计姓武,亦元衡相国之后,盖汾阳之坦床也。乃心不平之,遂挈家居于茅山。与妻子隔山而居,短褐束绦,焚香习禅而已。或一年半载,与妻子略相面焉。在职之时,唯流沟寺长老与之款接,亦具短褐相见。自述檀经三卷,今在藏中。临行,留一章与其僧云:“行若独车轮,常畏大道覆。止若圆底器,常恐他物触。行止既如此,安得不离俗。”乾符中,弟琏复佐薛能幕于徐,自丹阳棹小舟至于彭门,与弟相见。薛公重其为人,延请入城。遂坚拒之曰:“某已有誓,不践公门矣。”薛乃携舟造之,话道永日,不宿而去。其志尚之介僻也如此。(出《玉堂闲话》) 陈琡,陈鸿的儿子。陈鸿曾给太傅白居易的名诗《长恨词》作过注释,文章的品位极高,是个优秀的官员。唐懿宗咸通年间,陈琡辅佐廉使侍常郭铨之在徐州做幕僚。这时的陈琡性情尤为耿介,不是跟他一样人品的人不能跟他做朋友。跟陈琡同院有个好耍小计谋的人姓武,是元衡宰相的后人,就是汾阳公主的乘龙快婿。陈琡跟他共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于是带领全家退居于茅山。陈琡跟妻子分居,隔一座山。他穿短褂,腰扎绦带,独自烧香习禅。或一年,或半载,才跟妻子草草地见上一面。陈琡在任幕僚期间,只有流沟寺的长老跟他有来往。他也是穿着短褂跟长老见面。这期间,陈琡自述檀经三卷,现在还珍藏着呢。临走时,陈琡留一章经卷给长老,说:“行走时如独轮的车,经常畏惧道路倾覆。不动时如圆底的器具,经常害怕别的物件触碰它。动与不动都如此担惊受怕,怎么能不尽早远离俗世呢。”唐僖宗乾符年间,陈琡的弟弟陈琏又去辅佐薛能在徐州做幕僚。陈琡从丹阳撑着小船到彭门去看弟弟。薛能敬重他的为人,请他入城小住。陈琡坚决拒绝,说:“我已立过誓,不踏入公门啊。”薛能就带船前往彭门拜访陈琡。两人谈话投机,谈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才返回。陈琡这个人哪,他的孤介和怪僻就是如此。 孔拯 孔拯侍郎为遗补时,尝朝回值雨,而无雨备,乃于人家檐庑下避之。过食时,雨益甚,其家乃延入厅事。有一叟出迎甚恭,备酒馔亦甚丰洁,公侯家不若也。拯惭谢之,且假雨具。叟曰:“某闲居,不预人事。寒暑风雨,未尝冒也。置此欲安施乎?”令于他处假借以奉之。拯退而嗟叹,若忘宦情。语人曰:“斯大隐者也。”(出《北梦琐言》) 侍郎孔拯为遗补时,有一次上朝回家遇雨,没有雨具,在一家房檐下避雨。到吃饭时,雨下的越来越大了。这家人将他请到客厅里,走出一位老者恭恭敬敬地迎候他,并送来丰盛洁净的酒菜让他吃,大概王公大臣家的酒菜也不一定有这丰盛。孔拯不好意思地表示谢意,并向老人借雨具一用。老人说:“我闲居这儿,不参与世上的事情,寒暑风雨我都不出去,准备雨具干什么呢?”就叫人到别家去借来雨具给他。孔拯离开这家人家,感慨得似乎忘却了自己是个官员。对人说:“我避雨遇到的这位老人,一定是位大隐者啊!” 卷第二百三 乐一 卷第二百三乐一 乐 舜白玉琯师延师旷师涓楚怀王咸阳宫铜人隋文帝唐太宗卫道弼曹绍夔裴知古李嗣真宋沇王仁裕李师诲琴玙璠乐刘道强赵后马融杨秀李勉张弘靖董庭兰蔡邕于頔韩皋王中散 瑟阮咸 乐 舜白玉琯 舜之时,西王母来献白玉琯。汉章帝时,零陵文学奚景于冷道舜祠下得笙白玉琯。知古以玉为琯,后乃易之以竹为琯耳。夫以玉作音,故神人和,凤凰仪也。(出《风俗通》) 舜帝时,西王母来献白玉琯。汉章帝时,零陵儒生奚景在冷道舜祠下得到一笙白玉琯,才知道古时候用玉做成琯,后来换用竹子来作琯了。用白玉做乐器,才能引得神仙来和奏。凤凰来作伴。 师延 师延者,殷之乐工也。自庖皇以来,其世遵此职。至师延精述阴阳,晓明象纬,终莫测其为人。世载辽绝,而或出或隐。在轩辕之世,为司乐之官。及乎殷时,总修三皇五帝之乐。抚一弦之琴,则地祗皆升。吹玉律,则天神俱降。当轩辕之时,已年数百岁,听众国乐声,以审世代兴亡之兆。至夏末,抱乐器以奔殷。而纣淫于声色,乃拘师延于阴宫之内,欲极刑戮。(阴宫囚人之所)师延既被囚絷,奏清商流徵调角之音。司狱者以闻于纣,犹嫌曰:“此乃淳古远乐,非余可听悦也。”犹不释。师延乃更奏迷魂淫魄之曲,以欢修夜之娱,乃得免炮烙之害。闻周武王兴师,乃越濮流而逝。或云,其本死于水府。故晋卫之人镌石铸金图画以象其形,立祠不绝矣。(出《王子年拾遗记》) 师延,殷朝的乐工。自庖皇以来。历朝历代他家世袭这个职务。到了师延能够精确地讲述出阴阳之声,判明内函的象纬之意,人们始终也不了解师延这个人。他历经的世代久远,时而出世时而隐没。在轩辕氏时,师延是司乐的官员。到了殷商时他全面修编了三皇五帝时的乐章,已经达到了弹拔一弦琴,就能让地神都出来听;吹玉琯,引来天神都降临凡世。师延在轩辕氏时代,已经有数百岁了。他能从听各国的乐声中审度出世代兴亡的预兆。到了夏朝末年,他抱着乐器投奔殷商。然而到殷纣王时,由于对王浸淫于声色之中,将师延幽拘在阴宫中,准备处以极刑。师延在阴宫中奏清商流徵调角等雅乐,看守阴宫的狱卒已在纣王宫里听到过,于是厌烦地说:“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淳朴的乐音,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享受的啊!”不释放他。师延又奏迷魂淫魄的靡靡之音,用这种音乐来表现修夜的欢娱,使看守他的狱吏们听得神迷心荡,他乘机逃出来,免去了受炮烙这种刑罚。在逃亡的途中,师延听说周武王兴师伐纣,于是他在涉过濮水时沉没水中了。有人说师延死在水府里。因此,晋国、卫国的民众镌石铸金刻画上师延的图象,不断有人为师延立祠供奉他。 师旷 师旷者,或云出于晋灵之世。以主乐官,妙辩音律,撰兵书万篇,时人莫知其原裔,出没难详也。晋平公时,以阴阳之学,显于当世。乃薰目为瞽,以绝塞众虑。专心于星算音律,考钟吕以定四时,无毫厘之异。春秋不记师旷出于何帝之时。旷知命欲终,乃述《宝符》百卷。至战国分争,其书灭绝矣。晋平公使师旷奏清徵,师旷曰:“清徵不如清角也。”公曰:“清角可得闻乎?”师旷曰:“君德薄,不足听之,听之将恐败。”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愿遂听之。”师旷不得已而鼓。一奏之,有云从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风至,大雨随之。掣帷幕,破俎豆,堕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惧,伏于廊室。晋国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病。(出《王子年拾遗记》) 师旷这个人,有人说出生在晋灵公时代,任掌管乐的官员。他辨识音律的能力很高,还撰写过兵书一万篇。当时的人都不知道他祖居在那儿,他的家世出身也很难查询。到了晋平公时,师旷因为精通阴阳学而闻名于世人。为了杜绝世人的疑虑,他将自己眼睛薰瞎。师旷专心研究星相、计算和音律,考证黄钟大吕来定四时,没有一点差错。史书上没有记述师旷出生在哪朝哪代。师旷知道自己寿命将要终结了,于是著述了《宝符》一书,共一百卷。这部书传到战国时,在战乱中湮灭了。晋平公让师旷演奏清徵给他听。师旷说:“清徵不如清角好听啊。”平公问:“清角很好听么?”师旷答:“国君你的德行薄,不能够听它啊。非要听,恐怕会给你带来败运的。”平公说:“我已经老朽了。平生我最喜爱的就是音律,就让我听一回清角吧。”师旷不得已就鼓奏了清角给平公听。刚开始演奏,有彤云从西北方向的天空中涌出。继续演奏下去,狂风刮来了,随着下起了大雨。刮坏了帐幔,刮得案上放置的盛肉器具摔碎一地。同时,将廊上的房瓦都掀落在地上。围坐听乐的王公大臣都惊恐地逃散了,晋平公吓得匍匐在廊室。于是,晋国大旱三年,赤地千里,晋平公也从此一病不起。 师涓 师涓者出于卫灵公之世。能写列代之乐,善造新曲,以代古声,故有四时之乐。春有《离鸿》、《去雁》、《应苹》之歌;夏有《明晨》、《焦泉》、《朱(朱原作之,据明抄本改)华》、《流金》之调;秋有《商飚》、《白云》、《落叶》、《吹蓬》之曲;冬有《凝河》、《流阴》、《沉云》之操。此四时之声,奏于灵公,公沉湎心惑,忘于政事。蘧伯玉谏曰:“此虽以发扬气律,终为沉湎靡曼之音,无合于风雅,非下臣宜荐于君也。”灵公乃去新声而亲政务,故卫人美其化焉。师涓悔其违于雅颂,失为臣之道,乃退而隐迹。伯玉焚其乐器于九达之衢,恐后世传造焉。其歌曲湮灭,世代辽远,唯纪其篇目之大意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师涓,出世在卫灵公时代。他能记谱各个朝代的乐曲,还能创造新的乐曲,用来替代古曲。他曾谱写过表现四时的乐曲。表现春天的有《离鸿》、《去雁》、《应苹》等新曲;表现夏天的有《明晨》、《焦泉》、《朱华》、《流金》等新曲;表现秋天的有《商飚》、《白云》、《落叶》、《吹蓬》等新曲;表现冬天的有《凝河》、《流阴》、《沉云》等新曲。师涓将自己谱写的表现四时的新曲演奏给卫灵公听。灵公听了后久久沉湎于新曲中心神迷乱,竟然忘却了料理国家政务。蘧伯玉规谏灵公说:“师涓谱写的四时新曲虽然发扬了气律的特色,但是这些新曲都是听了让人心神迷乱的靡靡之音,跟风雅等古曲有本质的区别,不适宜下臣推荐演奏给国君听的啊。”于是,卫灵公再不听四时新曲又重新料理国事了。因此,卫国臣民都赞美卫灵公。师涓对于自己违背雅颂等古曲清新古朴的风格而谱写靡靡之音的四时新曲非常悔恨,认为这是丧失了作为良臣的操守,于是退隐不知去向。蘧伯玉在通达九方的闹市街口焚毁了师涓制作的所有乐器和谱写的新曲,惟恐后来的人们制造传播这些乐件和曲子。师涓所谱写的新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湮灭了。世代太久远了。到今天,师涓当年谱写的新曲早已失传了,只记录下它的一些篇目及大概意思而已。 楚怀王 洞庭之山浮于水上,其下金堂数百间,帝女居之。四时闻金石丝竹之声彻于山顶。楚怀王之时,与群才赋诗于水湄。故云,潇湘洞庭之乐,听者令人难老,虽《咸池》《萧韶》不能比焉。每四仲之节,王尝绕山以游宴。各举四仲之气,以为乐章。惟仲春律中夹钟,乃作轻流水之诗,宴于山南。时中蕤宾,乃作《皓露》《秋霜》之曲。其后怀王好进奸雄,群贤逃越。屈平以忠见斥,隐于沅澧之间。王迫逐不已,乃赴清冷之渊。楚人思慕之,谓之水仙。(出《王子年拾遗记》) 洞庭有山浮在水上,水下面有金子造的堂馆数百间,相传是尧帝的两个女儿娥皇与女英住在这里。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能听到篌、管、笙、箫奏出的优美的乐声响彻山顶。楚怀王时,怀王和群臣在洞庭水边饮酒吟诗。因此有人说:“潇湘洞庭的仙乐,能让听到它的人不老,古时候的《咸池》、《萧韶》等雅乐也不能相比。”因此,每到四仲节日,楚怀王都与群臣绕山游宴,不同的时节演奏不同的乐章。唯有在演奏仲春节律的乐章时,中间夹入金钟如水轻流。一边听着这优美的音乐,一边在山南饮酒作乐。当时正是初夏五月,却演奏《皓露》、《秋霜》等曲子,曲中藏着冷硬肃杀之气。此后,楚怀王喜欢重用奸雄之辈,贤良的人都离他远去。只有上大夫屈原苦苦劝谏楚怀王,却遭到怀王的贬斥被流放,隐没在沅水、澧水一带。楚怀王不断地迫害屈原。屈原悲愤绝望投入清冷的汩罗江中溺死。楚国民众思慕屈原,称他为水仙。 咸阳宫铜人 秦咸阳宫中有铜人(铜人原作铸铜,据明抄本改)十二枚,坐高皆三五尺。列在一筵上,琴筑竽笙,各有所执。皆组绶华采,俨若生人。筵下有铜管,上口高数尺。其一管空,内有绳大如指。使一人吹空管,一人纽绳,则琴瑟竽筑皆作,与真乐不异。(出《西京杂记》) 秦咸阳宫有铜人十二枚,坐着约高三五尺,并排坐在一领大席上,手中各自捧着琴、筑、竽、笙等各种乐器,身上披着华丽的宽大绶带,栩栩如生,跟活人相差无几。席下有根铜管,管的上口高数尺,其中一根管子中空,里面放进去象手指头那么粗的绳子。让一个人吹那根空管,再让一个人拉动管中的绳子,这时铜人手中的乐器就会一齐舞动发出音响,跟真乐器一样。 隋文帝 隋文帝开皇十四年,于翟泉获玉磬十四。悬之于庭,有二素衣神人来击之,其声妙绝。(出《洽闻记》) 隋文帝开皇十四年,在翟泉得到玉磬十四只,文帝将它们悬挂在庭院。有两个身着白衣的神人来击玉磬,奏出绝妙的乐曲。 唐太宗 唐太宗留心雅正,励精文教。及命太常卿祖孝孙正宫商,起居郎吕才习音韵,协律郎张文收考律吕。平其散滥,为之折衷。作降神乐,为九功舞,天下靡然向风矣。初孝孙以梁陈旧乐杂用吴楚之音,周齐旧乐多涉胡戎之伎,于是斟酌南北,考以古音,而作大唐雅乐。以十二律,各顺其月,旋相为宫。按《礼记》云,“大乐与天地同和。”《诗序》云,“太平之音安以乐,其政和。”故制十二和之乐,合三十曲八十四调。祭环丘以黄钟为宫,方泽以大吕为宫,宗庙以太簇为宫。五郊迎享,则随月用律为宫。初,隋但用黄钟一宫,唯扣七钟。余五虚悬而不扣。及孝孙造旋宫之法,扣钟皆遍,无复虚悬矣。时张文收善音律,以萧吉乐谱未甚详悉,取历代沿革,截竹为十二律吹之,备尽旋宫之义。太宗又召文收于太常,令与孝孙参定雅乐。太乐古钟十二,俗号哑钟,莫能通者。文收吹律调之,声乃畅彻。知音乐者咸伏其妙,授协律郎。及孝孙卒,文收始复采三礼,更加厘革,而乐教大备矣。(出《谭宾录》)又 润州曾得玉磬十二以献。张率更叩其一曰:“晋某岁所造也。是岁闰月,造磬者法月数,当有十三个,缺其一,宜如黄钟东九尺掘。必得焉。”求之,如言所得。(出《国史异纂》)又 贞观中,景云见,河水清。张率更制为《景云河清歌》,名曰燕乐,今元会第一奏是也。(出《国史异纂》)又 太宗之平刘武周,河东士庶歌舞于道,军人相与作秦王破阵乐之曲。后编乐府云。又 《破阵乐》,被甲持戟,以象战事。《庆善乐》,长袖曳屣,以象文德。郑公见奏《破阵乐》,则俯而不视;《庆善乐》,则玩之不厌。(出《国史异纂》) 唐太宗很重视标准规范,想振兴文化教育事业。于是,就命令太常卿祖孝孙校正宫商,起居郎吕才研习音韵,协律郎张文收考证律吕。让他们删去那些芜杂散滥的,整理出标准规范的音律。于是,整理编制出来降神的乐曲,九功舞蹈,很快在国内传播开了。初时,祖孝孙认为江南梁、陈等地的乐曲多掺杂着吴、楚的小调,北方周、齐一带的乐曲多用的是胡戎的伎艺。于是他悉心探索北南乐曲的不同风格,再参考古乐曲,创作了大唐雅乐,以着十二律,各顺其月,以序为宫,叫旋宫。按《礼记》上的:伟大的乐曲与天地相和。《诗经》序上说:太平时代的音乐以安定为乐曲的题旨,他的政事就通和,因此又创作编制了十二和的乐曲,共三十曲八十四调。祭奠天地以黄钟为宫,祭奠大泽以大吕为宫,祭奠宗庙以太簇为宫。至于一年四季在五郊祭迎五帝祈求丰年时,就随月用律为宫。起初,隋朝的乐官只用黄钟一宫,扣七钟,余下的五钟悬在那里不扣。到了祖孝孙创造旋宫之法后,十二钟都扣,再没有悬在那里不扣的了。当时,张文收非常通晓音律,认为肖吉所制的乐谱不怎么详细,他研究考查了历代的音律沿革,截取竹管制成十二律来吹,用来标志十二旋宫。唐太宗又召张文收在太常卿祖孝孙手下工作,让他协助祖孝孙审定雅乐。太乐古钟十二,人称哑钟,没有人能通晓演奏它的办法。张文收用吹律调它,发出的声音才畅彻悦耳,通晓音乐的行家们都佩服他的技艺高超。张文收被太宗授与协律郎的官职。待到太常卿祖孝孙过世后,张文收开始又采集祭祀天、地、宗庙的乐曲,进行仔细地删改、整理、编纂,终于使乐教完备了。又 润州曾掘地得到玉磬十二只献上。张率更扣击其中的一只说:“此磬是晋时某岁制造。这年闰月,造磬人按照月份制的,应当有十三只,现在还缺少一只。应当在取出黄钟的地方东边九尺再挖,一定会找到缺少的那只的。”人们按照他指示的地方去挖掘,果然又挖出一只磬来。又 唐贞观年间,天上有祥瑞的景云出现,地上黄河水变清了。张率更写了一首《景云河清歌》,名为《燕乐》,今天元会第一个演奏的就是这首歌。又 唐太宗平定刘武周的叛乱后,河东的百姓当道载歌载舞来庆贺。军士们争相演奏秦王所作的古歌《破阵子》。后来,乐官将这首古歌编入《乐府》。又 《破阵乐》演奏时,军士披戴铠甲,手执戟矛,边歌边舞,用来象征征战冲杀的场面。《庆善乐》演奏时则人们随着乐曲舞动长袖、踢腿曳屣,用来象征文德昌盛的景象。郑公一听到奏《破阵乐》时,就低下头不看;奏《庆善乐》时,则百看不厌。 卫道弼曹绍夔 乐工卫道弼,天下莫能以声欺者。曹绍夔与道弼皆为太乐,合享北郊。御史怒绍夔,欲以乐不和为罪。杂扣钟磬声,使夔闻,召之无误者,由是反叹伏。洛阳有僧,房中磬子夜辄自鸣。僧以为怪,惧而成疾。求术士,百方禁之,终不能已。夔与僧善,来问疾,僧具以告。俄击斋钟,复作声。绍夔笑曰:“明日可设盛馔,当为除之。”僧虽不信绍夔言,冀其或效,乃具馔以待之。夔食迄,出怀中锉,鑪磬数处而去,其声遂绝。僧苦问其所以,夔云:“此磬与钟律合,击彼此应。”僧大喜,其疾亦愈。(出《国史异纂》) 乐工卫道弼,是个普天下没有人能够用声律来骗他的人。曹绍夔与卫道弼都是执管声律的官员。有一年冬祭北郊,曹绍夔不知因为什么事由得罪了御史大员。这位御史大员以乐律不和为由治曹绍夔的罪。于是他乱敲钟、磬,召曹绍夔来辨识音律,曹绍夔没有一个音听差了,这样,反让这位御史大为赞赏佩服。洛阳有一僧人,他房中有一石磬每天半夜时就自己鸣响。僧人感到怪异,惧恐成病。到处请术士,千方百计地用符咒制服石磬,让它别在自鸣了,始终未见成效。曹绍夔跟这位僧人是好朋友,听说僧人病了前来探望。问起得病的缘由,僧人如实相告。曹绍夔听了后,隔了一会敲斋室内的钟,于是磬就自鸣。曹绍夔笑着对僧人说:“明天你摆上一桌盛宴招待我,我一定为你除掉这个妖磬。”僧人虽然不信曹绍夔的话,但还是希望他能治住妖磬,仍然在第二天摆上一桌酒席招待他。曹绍夔吃罢酒宴,从怀中取出一把锉,将僧人室中的石磬锉了几个地方,这以后石磬再也不自鸣了。僧人苦苦问询曹绍夔为什么他锉一锉,石磬就不自鸣了?曹绍夔告诉他:“石磬的鸣声跟斋屋中的钟声的音律相合,你敲钟磬就发声相和,就是这个道理啊。”僧人听后大喜,他的病也很快就痊愈了。 裴知古 裴知古奏乐,谓元行冲曰:“金石谐和,当有吉庆之事,其在唐室子孙耳。”其月,中宗即位。(出《谭宾录》) 有一次裴知古奏乐,然后对元行冲说:“金石谐和,必当有吉庆的事情啊。这种吉庆的事情应在唐宗室中。”就在他说这些话的当月,武则天去世,中宗李显即位,恢复大唐国号。又 知古直太常,路逢乘马者。闻其声,窃言曰:“此人即当堕马。”好事者随而观之,行未半坊,马惊殆死。又尝观人迎妇,闻妇珮玉声曰:“此妇不利姑。”是日姑有疾,竟亡。善于摄生,开元十二年,年百岁而卒。(出《国史异纂》) 裴知古去太常官衙,途中遇见一个骑马的人,听听他的声音,私下说:“这个人立即就会从马上摔下来。”有好奇的人随在那个骑马人的后面观察,行不到半条街,马受惊吓跳起将那个骑马人摔死在地上。又有一次,裴知古观看一家娶亲,他听了听新娘身上珮玉的响声,说:“这位新娘剋婆婆。”就在这同一天,她婆婆果然患病死了。裴知古善养生,唐玄宗开元十二年去世,享年一百岁。 李嗣真 唐朝承周隋离乱,乐悬散失,独无徵音,国姓所缺,知者不敢言达其事。天后末,御史大夫李嗣真密求之不得,一旦秋爽,闻砧声者在今弩营,是当时英公宅。又数年,无由得之。其后徐业反,天后潴其宫。嗣真乃求得丧车一镡,入振之于东南隅,果有应者。遂掘之,得石一段,裁为四具,补乐悬之缺。后享宗庙郊天,挂簨簴者,乃嗣真所得也。(出《独异志》) 李唐王朝建国初时,由于经历了周、隋的战争离乱,悬挂的钟、磬等乐件散失,缺少徵音,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敢向朝廷说。则天女皇末年,御史大夫李嗣真暗中寻找没有得到。一个秋高气爽的白日,听到有砧声从今弩营中传来,跟徵音相似。但是,当时这地方是英国公徐家的宅院,过了好几年都没有缘由得到。后来,徐敬业起兵反叛则天武后,武则天放水淹没他的府第。李嗣真找到丧车一辆短剑一柄。进入徐府内,在东南边敲地寻找,果然有回应声。掘开地面,得到一石。李嗣真将这段石头裁成四具悬乐,补上了乐悬所缺的徵音。这以后,凡举行郊祭,悬挂的簨簴,就是李嗣真补上的啊。 宋沇 宋沇为太乐令,知音近代无比。太常久亡徵调,沇考钟律得之。(出《国史补》) 沇为太常丞,尝一日早于光宅佛寺待漏,闻塔上风铎声,倾听久之。朝回,复止寺舍。问寺主僧曰:“上人塔铃,皆知所自乎?”曰:“不能知。”沇曰:“其间有一是古制。某请一登塔,循金索,试历扣以辨之,可乎?”僧初难后许,乃扣而辨焉。在寺之人,即言往往无风自摇,洋洋有闻,非此耶。沇曰:“是耳。必因祠祭,考本悬钟而应之。”固求摘取而观之,曰:“此沽洗之编钟耳,请旦独掇(旦掇羯鼓录作且缀)于僧庭。”归太常,令乐工与僧同临之。约其时,彼扣(扣原作知,据明抄本改)本悬,此果应,遂购而获焉。又曾送客出通化门,逢度支运乘。驻马俄顷,忽草草揖客别。乃随乘行,认一铃,言亦编钟也。他人但觉镕铸独工,不与众者埒,莫知其余。乃配悬,音形皆合其度。异乎,此亦识徵在金奏者与。(出《羯鼓录》) 太乐令宋沇,在辨识音律方面,近代人没有谁能超过他。太常缺少徵调已经很久了。宋沇考查钟律得到了。 宋沇任太常丞后,有一天早晨在光宅佛寺等待上朝的时辰,听到塔上风铎响声。早朝归来,走到光宅佛寺又停下来。进寺问主持僧:“上面悬挂的塔铃,都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么?”僧人答:“不知道。”宋沇说:“其中有一个塔铃是古代制做的。请让我登上塔顶,沿着上边的铁索,试着扣动几下听听可以吗?”主持僧起初犹豫,后来还是答应他的要求了。于是宋沇登上塔顶,扣动塔铃听音辨识。寺内的僧人纷纷说道:“塔上的风铃常常无风自己摇动,发出的响声,非常好听。不象你扣动发出的这种声音。”宋沇说:“是的。”心想:僧人说的这种现象,一定是在祭祀祖庙时,扣乐悬编钟时,这边寺塔上有相同音律的编钟发出响声共鸣。因此一定要摘下塔上的风铃观察一下。于是对僧人说:“这个风铃是沽洗编钟,请单独将它取下来放在院里。”宋沇回到太常府衙,让乐工和僧人一块亲临现场观看。约定好时间,太常府衙那边扣动悬挂的编钟,寺院中的这个沽洗编钟果然应和。于是将它向寺院买下来,放回太常本悬处。又有一次,宋沇送客人出通化门,遇到掌管财务的度支运乘,上马稍许,忽然匆忙作揖告别。待度支使运乘走后,宋沇又悄悄地跟随在后面,又认得一铃,说这只铃也是失去的编钟。别人只觉得这只铃铸造的技艺很独道,与众不同,别的就看不出来了。待到配悬在原有的编钟间,才看出来不论是外形还是发音都符合。奇怪吗?这正是识徵的人在演奏编钟的人之中啊! 王仁裕 晋都洛下,丙申年春。翰林学士王仁裕夜直,闻禁中蒲牢,每发声,如叩项脑之间。其钟忽撞作索索之声,有如破裂,如是者旬余。每与同职默议,罔知其何兆焉。其年中春,晋帝果幸于梁汴。石渠金马,移在雪宫,迄今十三年矣。索索之兆,信而有徵。(出《玉堂闲话》) 丙申年春天,在晋国都城洛下。翰林学士王仁裕值宿,听到宫中的蒲牢里,常常有声响传出来,象敲膀颈与脑袋之间。乐悬上的编钟忽然碰撞发出索索的声音,象破裂了似的。这种响声出现了十多天。王仁裕每当和同仁悄悄议论这件事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征兆。这年仲春,晋帝果然迁都汴梁,将石渠阁里的藏书和金马移在雪宫,到今天已经十三年了。索索之声,就是征兆啊。 李师诲 李师诲者,画番马李渐之孙也。为刘从谏潞州从事。知从谏不轨,遂隐居黎城山。潞州平,朝廷嘉之,就除县宰。曾于衲僧外,得落星石一片。僧云:“于蜀路早行,见星坠于前,遂掘之,得一片石,如断磬。其石端有雕刻狻猊之首,亦如磬。有孔,穿绦处尚光滑。岂天上奏乐器毁而坠欤?”此石流转到安邑李甫宅中。(出《尚书故实》) 李师诲,是绘画番马李渐的孙子,任潞州刘从谏的从事。得知刘从谏图谋不轨,于是就隐居在黎城山中。刘从谏反叛被平息后,朝廷嘉奖李师诲,升迁他到除县任县宰。李师诲曾在一位穿衲衣的僧人那里,得到陨石一片。那个僧人说:“一次,他早起行走在蜀道上,看见有一颗流星坠落在前边。掘地,挖出这片陨石,如断磬。陨石的右端雕刻一个狻猊头,也象磬,有孔,穿丝带的地方还很光滑呢。这大概是天上有神人奏乐乐器坏了掉到地上的吧!”这块陨石后来流传到安邑李甫家。 琴玙璠乐 秦咸阳宫有琴长六尺,安十三弦,二十六徽。皆七宝饰之,铭曰玙璠之乐。(出《西京杂记》) 秦咸阳宫藏着一架古琴,长六尺,安着十三根琴弦。用二十六根绳索系着。整架琴都镶嵌着金、银、琉璃、砾磲、玛瑙、珍珠、玫瑰宝石等七宝,上面铭刻有“玙璠”二字,这架琴就叫“玙璠乐”。 刘道强 齐人刘道强善弹琴,能作单凫寡鹤之弄。听者皆悲,不能自摄。(出《京西杂记》) 齐国人刘道强弹得一手好琴。他能在琴上弹奏出单只野凫与失去伴侣的白鹤绕空飞翔、鸣声凄绝的形象来。听他弹琴的人,被他弹奏的琴声所感染,都不能自制。 赵后 赵后有宝琴曰凤凰,皆以金玉隐起为龙凤螭鸾,古贤烈女之象。亦善为《归凤》《送远》之操焉。(出《西京杂记》) 赵后有一架宝琴,叫凤凰。琴上面都是用金、玉等珠宝镶嵌,暗起的龙、凤、螭、鸾,及古代贤、烈女子的图象。赵后还弹得一手好琴,尤其善于弹奏《时凤》、《送远》等曲。 马融 马融历二郡两县,政务无为,事从其约。在武都七年,南郡四年,未尝按论刑杀一人。性好音乐,善鼓琴吹笛。每气出蜻蜊(明抄本蜊作蛚)相和。(出《商芸》) 马融曾在二郡二县为官,没有什么政绩,办事也跟常人一样。他在武都任职七年,在南郡任职四年,从未按照刑律上的规定处死过一个人。马融生性爱好音乐,鼓一手好琴吹一管好笛。每当他鼓琴吹笛时,都引来蟋蟀相和。 杨秀 隋文帝子蜀王秀,尝造千面琴,散在人间。(出《尚书故实》) 隋文帝的儿子蜀王杨秀,曾经制作一架千面琴,散失在民间。 李勉 唐汧公李勉好雅琴,尝取桐梓之精者,杂缀为之,谓之(谓之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百衲琴。用蜗壳为徵,共间三面尤绝异,通谓之响泉韻磬。弦一上,可十年不断。(出《尚书故实》)又 勉又取漆筒为之,多至数百张,求者与之。有绝代者,一名响泉,一名韻磬,自宝于家。又 京中又以樊氏、路氏琴为第一。路氏有房太尉石枕,损处惜而不治。蜀中雷氏斫琴,常自品第。上者以玉徽,次者以宝徽,又次者以金螺蚌徽。 唐汧国公李勉喜爱雅琴,曾经选用最好的桐木和梓木,将它们砍碎再重新拼合在一块儿,制成琴,取名叫“百衲琴”,镶嵌蜗壳为标志。这架琴的三面尤其绝异,人们都称它为响泉韻磬,上一次弦,十年不断。又 李勉又用漆筒作琴,作了几百张,谁向他要琴,他都给。在这几百张琴中,出了两张绝代好琴,一张名叫响泉,一张名叫韻磬,自家珍藏起来。又 在京都长安,樊家、路家制作的琴堪称第一。路家藏有房太尉石枕一具,枕上有一处破损了可惜不能修复过来。蜀中雷家制的琴,常常是自己品评它的好坏、优劣。上品琴镶玉作标志,较好的琴镶宝石作标志,较差的镶金螺蚌壳作标志。 张弘靖 张相弘靖夜会名家,观郑宥调二琴至切。各置一榻,动宫则宫应,动角则角应。稍不切,乃不应。宥师董庭兰,尤善汎(按吴曾能改斋漫录五引汎作沉。)声、祝声。(出《国史补》) 宰相张弘靖一天夜晚拜会有名的琴师郑宥,观看郑宥给二张琴调音。调宫则宫应,调角则角应,稍微不准确,就不应。郑宥的老师董庭兰,尤其善长弹奏和声与祝声。 董庭兰 响泉、韻磬,本落樊泽司徒家,后在珠崖宅,又在张彦远宅,今不知流落何处。弹琴近代称贺若夷、甘党。前有董庭兰、陈怀古。怀能況(況疑是汎。详前张弘靖条。)祝二家声,谓大小胡笳也。萧古亦善琴,云胡笳第四头。犯无射商,遂用其音为萧氏九弄。(出《卢氏杂说》) 响泉、韻磬二琴原本落在司徒樊泽家,后又落在珠崖宅,又落在张彦远宅,现在不知流落在谁家。琴弹得最好的人,在近代应该说是坝若夷与甘党。这以前有董庭兰、陈怀古。怀古能用况、祝二家的技法弹琴,谓大、小胡笳。萧古也善弹琴,叫做胡笳第四头。犯无射商,于是采用他的音律谱成萧氏九曲。 蔡邕 蔡邕在陈留,其邻人有以酒食召邕。比往而酒会已酣焉,客有弹琴者。邕至门,潜听之曰:“嘻,以乐召我而有杀心,何也?”遂返。将命者告主人,主人遽自追而问其故。邕具以告。琴者曰:“我向鼓弦,见螳螂方向鸣蝉,蝉将去,螳螂为之一前一却。吾心唯恐螳螂之失蝉也,此岂为杀心而声者乎。”邕叹曰:“此足以当之矣。”(出《汉书》,明抄本作出华嫱《汉书》,疑是华峤《后汉书》) 蔡邕在陈留时,邻人请蔡邕去他家赴酒宴。等到蔡邕去时邻家酒宴正酣,客人中间有人弹琴。蔡邕走到门口,悄悄听琴声,自语:“嘻!用琴声召唤我怎么琴声里却流露出杀机呢这是为什么?”于是返回家去。被派去请蔡邕的仆人告诉主人说不知什么原因蔡老爷又回自己家啦。主人立即亲自追到蔡邕家问他为什么又回来啦?蔡邕将事情的缘故告诉了邻人。弹琴的这位客人知道后,向蔡邕解释说:“我刚才弹琴时,看见一只螳螂悄悄爬向一只鸣蝉,而蝉又将离去。螳螂与蝉,一个向前一个后去,我心里恐怕螳螂扑不到蝉,不自觉间将这种心绪在琴声中流露出来。这真的不是心怀杀你的想法而用琴声表现出来。”蔡邕听了后,说:“从这件事情上足可以看出你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琴师啊!” 于頔 于司空頔常令客弹琴。其嫂知音,听于帘下。叹曰:“三分之中,一分筝声,二分琵琶声。无本色韻。”(出《国史补》) 司空于頔常让客人弹琴,于頔的嫂子懂得音律,立于门帘里边听。一次,一位客人弹琴,于頔的嫂子听了后,叹惜地说:“三分之中,一分是筝声,二分是琵琶声,就是缺少琴声的本来韻色。” 韩皋 韩皋生知音律。尝观弹琴,至《止息》,叹曰:“妙哉,稽生之为是也。”其当晋魏(魏原作卫。据明抄本改。)之际,其音主商。商为秋声,秋也者,天将摇落肃杀,其岁之晏乎。又晋承金运之声也,此所以知魏之季,而晋将代之也。慢其商弦,以宫同音,是臣夺君之义也。此所以知司马氏之将篡也。司马懿受魏明帝顾托,后返有篡夺之心。自诛曹爽,逆节弥露。王陵都督扬州,谋立楚王彪。母丘俭、文钦、诸葛诞,前后相继为扬州都督,咸有匡扶魏室之谋,皆为懿父子所杀。叔夜以扬州故广陵之地,彼四人者,皆魏室文武大臣,咸散败于广陵,故名其曲为广陵散。言魏氏散亡,自广陵始也。《止息》者,晋虽暴兴,终止急于此也。其哀愤戚惨痛迫切之音,尽在于是。永嘉之乱,是其应乎。叔夜撰此,将贻后代之知音者,且避晋祸,所以托之鬼神也。皋之于音,可谓至矣。(出《卢氏杂说》) 太保韩皋精通音律。一次观客人弹琴,观到《止息》一曲时,韩皋大声赞许地喊:“妙啊!这不是当年中散大夫嵇叔夜创制的《止息》名曲吗?”嵇叔夜生当魏、晋交替之际。《止息》一曲是商调,商是为秋声。秋,一岁的后半年。金风一起,天萧地瑟,草枯木谢,一片肃杀之气。另外,晋承金运之声,由此可知曹魏已到王朝之末,将被晋所取代。乐曲中商弦转慢,以宫同音,喻臣夺君的意思。由此可知司马氏将篡魏以代之。司马懿受魏明帝曹睿顾托,后来反生篡夺之心,从诛杀曹爽起,便露出叛逆篡位的野心。王陵督扬州,想立楚王曹彪,不成。毋立俭、文钦、诸葛诞三人先后都任过扬州都督,都有匡复曹魏的举动,事情败露后都被司马氏所杀害。嵇康以扬州古为广陵之地,上述四人都是曹魏的文武大臣,又都先后在广陵事败身亡,因此将他亲手所写的抒发胸中郁愤之气的琴曲命题为《广陵散》,《止息》一曲是其中的一支。说的是曹魏散亡自广陵始啊。至于《止息》一曲是《广陵散》组曲的末篇,喻有司马氏虽然由在广陵屠杀曹魏忠臣开始了他们篡位的逆举,但是他们也终将会覆灭在这里的。嵇叔夜胸中郁积的哀、愤、戚、惨、痛迫之切的心绪,都化为音律在这组乐曲中宣泄出来。曲中司马氏兴于广陵、衰于广陵的寓意,后来的晋怀帝永嘉之乱也应验了。嵇叔夜撰写这组古曲,既是为了留给后来的知音,也是为了避过司马氏对他的迫害。因此,假托鬼神。从上述理论看,韩皋对音律的钻研与深刻理解,可谓已经到了极致啊! 王中散 唐乾符之际,黄巢盗据两京,长安士大夫避地北游者多矣。时有前翰林待诏王敬傲,长安人。能棋善琴,风骨清峻。初自蒲坂历于并。并帅郑从谠,以相国镇汾晋。傲谒之,不见礼。后又之邺,时罗绍戚(明抄本戚作威)新立,方抚士卒,务在战争。敬傲在邺中数岁。时李山甫文笔雄健,名著一方。适于道观中,与敬傲相遇。又有李处士亦善抚琴,山甫谓二客曰:“幽兰绿水。可得闻乎?”敬傲即应命而奏之,声清韻古。感动神。(许刻本神下有爽字)曲终。敬傲潜然返袂云:“忆在咸通,王庭秋夜,供奉至尊之际,不意流离于此也。”李处士亦为《白鹤》之操。山甫援毫抒思,以诗赠曰,“幽兰绿水耿清音,叹息先生枉用心。世上几时曾好古,人前何必苦沾襟。”余句未成。山甫亦自黯然,悲其未遇也。王生因别弹一曲,坐客弥加悚敬,非寻常之品调。山甫遂命酒停弦,各引满数杯,俄而玉山俱倒。洎酒醒,山甫方从客问曰:“向来所操者何曲,他处未之有也。”王生曰:“某家习正音,奕世传受。自由德顺以来,待诏金门之下,凡四世矣。其常所操弄,人众共知。唯嵇中散所受伶伦之曲,人皆谓绝于洛阳东市,而不知有传者。余得自先人,名之曰《广陵散》也。”山甫早疑其音韻,殆似神工,又见王生之说,即知古之《广陵散》,或传于世矣。遂成四韻,载于诗集。今山甫集中,只标李处士,盖写録之误耳。由是李公常目待诏为王中散也。王生后又游常山,是时节帅王镕年在幼龄,初秉戎钺。方延多士,以广令名。时有李夐郎(郎原作即。据明抄本、许刻本改。)中、莫又玄秘书、萧珦员外、张道古、并英儒才学之士,咸自四集于文华馆。故待诏之琴棋,亦见礼于宾榻。岁时供给,莫不丰厚。王或命挥弦动轸,必大加锡遗焉。在常山十数年,甚承礼遇。敬傲每戴危冠,着高屐,优游啸咏而已。冬月亦葛巾单衣,体无绵纩,日醺酣于市,人咸怪异之。闻昭宗返正,辞归帝里,后不知所终。敬傲又能衣袖中剪纸为蜂蝶,举袂令飞,满于四座,或入人之襟袖,以手揽之,即复于故所也。常时咸疑有神仙之术。张道古与相善,每钦其道艺,曾著《王逸人传》,为此也。道古名睍,博字。善古文,读书万卷,而不好为诗。曾在张楚梦座上,时久旱,忽大雨,众宾皆喜而詠之。道古最后方成绝句曰:“亢旸今已久,喜雨自云倾。一点不斜去,极多时下成。”坐客重其文学之名,而哂其诗之拙也。(出《耳目记》) 唐僖宗乾符年间,农民起义军黄巢攻陷长安、洛阳两座京城。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及知识分子有很多人都离京北去躲避战乱。当时有个前翰林待诏,叫王敬傲,长安人氏,能奕围棋尤善弹琴,体貌清俊不凡。王敬傲离开京城长安后,起初由蒲坂去并州。并州军统帅郑从谠以相国的身份镇守汾晋。王敬傲前去拜见他,遭到冷遇,又去邺州。正值罗绍戚刚刚立足,抚慰兵士,志在剿灭农民起义军,因此接纳了王敬傲。王敬傲在邺州旅居数年。当时李山甫也在邺州,以文笔雄健而闻名,寓居在道观中。还有个李处士也善弹琴。一次,王敬傲与李处士一同去道观中拜访李山甫。李山甫问他们二人:“听说二位都善弹琴,古有《幽兰绿水》一曲,可听说过吗?”王敬傲听了后,当即弹奏一曲,声清韻古,感动鬼神。一曲终了,王敬傲神色凄然,抖抖衣袖,说:“想当初在咸通年间,一个秋日的夜晚,应圣上诏请,在宫庭供奉,弹琴给圣上与王公贵人听。谁想到今天却流落到这里啊。”慨叹一番后,李处士也弹奏了一曲《白鹤》,李山甫援笔醮墨,凝思片刻,当场挥毫,写诗一首送赠王敬傲:“幽兰绿水耿清音,叹息先生柱用心。世上几时曾好古,人前何必苦沾襟。”尾句还未写完,李山甫也早已神色黯然,悲怜他怀才不遇王敬傲又弹奏了另外一支曲子,坐上的客人们听后,越发敬重他。都认为王敬傲的琴艺绝非寻常的品调。于是,李山甫命人上菜斟酒,让大家连饮数杯,以表敬慕。稍许,全坐的人都醉倒了。醒酒后,李山甫跟客人们一块询问王敬傲:“你一向弹奏的都是什么曲子啊?怎么我们在别处没有听见过呢?”王敬傲回答说:“我们家操练的正宗琴曲,奕棋也是世传。自德顺以来,侍诏皇门已经四世。这些琴曲经常在皇宫里弹奏,人所共知。这是魏时中散大夫嵇康所传下的伶伦古曲,人们都说此曲跟嵇大夫一块灭绝在洛阳东市,而不知道还有传播的后人。我也是自先人那儿世代传学下来的,曲名叫《广陵散》。”李山甫早就怀疑王敬傲弹奏的不是一般的琴曲,好象只有神人才能作出这种妙音。现在听王敬傲这么一说,就知道也许真的是《广陵散》乐曲传于今世呢。于是写成四韻的一首诗。该诗载在《李山甫诗集》中。现在见到的《山甫诗集》,这首诗标的是李处士,大概是误写。从此,在李山甫的心目中,常常将侍诏的王敬傲视为王中散。王敬傲后来又出游常山,正值节度使卫镕年少气壮,初掌兵权延集多方人士用来传播他的令名。当时就有李夐郎中、莫又玄秘书、萧珦员外、张道古及诸多英才,都从四方集聚在文华馆。因此,王敬傲的琴技与棋艺也受到了礼遇。对他的生活用度,按照时令的变化及时供给,都很丰厚。而且每当卫镕召请他献艺时,事后都赏给他很多礼品。在常山这十几年,王敬傲很受卫镕的礼遇。他经常头戴峨冠,脚着高屐,悠闲地吟诗唱曲。就是在天寒地冻的冬天,他也只穿单衣,系葛巾,通体不见绵纩,整日在街市上喝得醉熏熏的,市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后来,传来昭宗归都长安的消息,王敬傲辞别常山重归帝里,这以后就不知他的下落了。王敬傲还能在衣袖中剪纸为蜂蝶,举袖让它们飞出来,飘满四座,或入襟袖,或落入人手,少许,又都回到他的袖子里。当时人们都疑心王敬傲会神仙的法术。张道古跟王敬傲很要好,经常对他的为人与技艺表示钦敬。他曾著有《王逸人传》,就是为了表达他对王敬傲的倾慕。张道古名睍,知识广博,尤其通晓古文。但是他读书破万卷,却不好写诗。他在张楚梦座上任事时,时逢久旱,忽降大雨,众宾客都高兴地聚在一起写诗歇咏。张道古最后才写成一首五言绝句,诗是这样的:亢旸今已久,喜雨自云倾。一点不斜去,极多时下成。”众宾客听了他的诗后,虽然素常很看重他文才,却都讽笑他这首诗写得太拙劣了。 瑟 卢中丞迈有宝瑟四,各值数十万。有寒玉、石磬、响泉、和至之号。(出《传记》) 中丞卢迈藏有四只宝瑟,每只瑟都价值数十万钱。四只宝琴分别叫:寒玉、石磬、响泉、和至。 阮咸 元行冲宾客为太常少卿时,有人于古墓中得铜物似琵琶而身正圆,莫有识者。元视之曰:“此阮咸所造乐也。”乃令匠人改以木,为声清雅,今呼为阮咸者是也。(出《国史异纂》) 元行冲任太常少卿时,有人在古墓中掘得一个铜物状似琵琶而呈正圆形,没有人能认出它到底是什么。元行冲看了后,说:“这件东西是古人阮咸制作的乐器啊。”于是命人依照铜物的形伏、构造,用木仿造。制作出来后,试着弹奏,声音清雅,非常悦耳。今天叫“阮咸”的乐器就是这种物件。又 晋书称阮咸善弹琵琶。后有发咸墓者,得琵琶以瓦为之。时人不识,以为于咸墓中所得,因名阮咸。近有能者不少,以琴合调,多同之。(出《卢氏杂说》) 《晋书》上称阮咸善弹琵琶。后人发掘阮咸墓,掘出一只琵琶,是用泥瓦作的。当时的人都不认识,认为是从阮咸墓中得到的,因此命名它为“阮咸”。近来。有许多人都能弹奏这种乐器,用琴合调伴奏,多数时候都是跟其它乐器共同使用。 卷第二百四 乐二 卷第二百四乐二 乐 大酺梨园乐太真妃天宝乐章韦皋于頔文宗沈阿翘懿宗王令言宁王献王仁裕歌秦青韩娥戚夫人李龟年李衮韩会米嘉荣笛昭华管唐玄宗汉中王瑀李謩许云封吕乡筠觱篥李蔚 乐 大酺 唐玄宗在东洛,大酺于五凤楼下。命三百里内县令刺史,率其声乐来赴阙者。或谓令较其胜负而赏罚焉。时河内郡守令乐工数百人于车上,皆衣以锦绣;伏厢之牛,蒙以虎皮,及为犀象形状,观者骇目。时元鲁山遣乐工数十人联袂歌于蒍,于蒍鲁山之文也。玄宗闻而异之,征其词,乃叹曰:“贤人之言也。”其后上谓宰臣曰:“河内之人,其在涂炭乎。”促命征还,而授以散秩。每赐宴设酺会,则上御勤政楼。金吾及四军兵士,未明陈仗,盛列旗帜,皆被黄金甲,衣短后绣袍。太常陈乐,卫尉张幕后。诸番酋长就食府县。教坊大陈:山车旱船,寻撞走索,丸剑角抵,戏马斗鸡。又令宫女数百饰以珠翠,衣以锦绣,自帷中出,击雷鼓,为《破阵乐》、《太平乐》、《上元乐》。又引大象犀牛入场,或拜舞,动中音律。每正月望夜,又御勤政楼观作乐。贵臣戚里,官设看楼。夜阑,即遣宫女于楼前歌舞以娱之。(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在东都洛阳,下令群臣聚饮在五凤楼下。又命令三百里以内的县令、刺史,率领本地的乐工和歌手赶来参加。还说让他们比赛胜负加以赏罚。当时,河内郡守让几百名乐工乘在车上,都穿着锦衣绣袍。在车厢上站立的牛身上披上虎皮,或将它们扮成犀牛,大象的形状,观看的人们都惊骇不止。当时还有从鲁山派来数十名乐工联合演唱于蒍谱写的歌。于蒍,是鲁山的一名文士。唐玄宗听了后很是惊异,传旨将歌词奉上,看后赞叹地说:“这是贤人的言论啊!”之后,玄宗对宰相们说:“河内人,他们都很困顿么?”催促将于蒍召来,授予他散秩的官职。每次群臣聚宴,玄宗都亲临勤政楼。金吾使及四军卫士,天还未亮就阵设仪仗。到处悬挂彩旗,卫士们都披戴黄金铠钾,着短后绣袍。执掌礼仪的官员太常卿献乐,卫士们阵列帷帐的后面。各蕃属国的首领、头人分别在各府县上就餐。教坊中所有的伶人都出场表演:山东旱船,寻撞走索,丸剑摔跤,戏马斗鸡,热闹非凡。玄宗又让数百宫女饰珠着翠,衣锦着绣,从帷幕里面走出来,敲击雷鼓,演奏《破阵乐》、《太平乐》、《上元乐》,载歌载舞。又引来大象、犀牛入场表演,或拜或舞,每个动作都踏着节拍随乐而舞。每到正月十五晚上,玄宗又亲临勤政楼观看各种社火表演,与民同乐。三公贵戚有官家特为他们设置的看楼,供他们合家登楼观看。到夜阑更深时节,玄宗又传旨让宫女在看楼前歌舞,共同娱乐。 梨园乐 天宝中,玄宗命宫女数百人为梨园弟子,皆居宜春北院。上素晓音律,时有马仙期、李龟年、贺怀智皆洞知律度。安禄山自范阳入觐,亦献白玉箫管数百事,皆陈于梨园。自是音响殆不类人间。(出《谭宾录》) 天宝年间,唐玄宗命令宫女数百人充当梨园子弟,习歌演舞,她们都居住在宜春北院。玄宗一向通晓音乐。当时还有马仙期、李龟年、贺怀智等通晓音乐的著名乐师都在梨园任职。兼领朔方、河东、范阳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从范阳进京朝拜、献上白玉箫管数百件,都放在梨园。从这时起梨园的音乐象仙境一样。 太真妃 太真妃多曲艺,最善击磬。拊搏之音,玲玲然多新声,虽太常梨园之能人,莫能加也。玄宗令采蓝田绿玉琢为磬,尚方造簨簴流苏之属,皆以金钿珠翠珍怪之物杂饰之。又铸金为二狮子,拿攫腾奋之状,各重二百余斤,以为趺。其他彩绘绚丽,制作精妙,一时无比也。及上幸蜀回京师,乐器多亡失,独玉磬偶在。上顾之凄然,不忍置于前,促令载送太常寺。至今藏于太乐署正声库者是也。(出《开元住信记》) 太真妃杨玉环能歌能舞会多种技艺,最擅长的是击磬。拍击之音,玲玲然,非常悦耳动听,而且演奏的多是新曲。就是太常寺、梨园的专职乐工,也不能跟太真妃相比。唐玄宗让人采来蓝田绿玉为她琢成玉磬,为帝王造器物的官,打造了挂磬的架子,还做了流苏等,并镶嵌上金钿珠翠等奇珍异宝等。又让人铸造金狮二只,作抓取跳跃之状,每只重二百斤,做为悬磬支架的底座。其他地方的色彩绘画也都繁饰华丽,作工都精妙异常,无与伦比。待安史之乱后,唐玄宗自蜀地重返京师。历经刀兵火燹,宫内的乐器遗失很多,唯有太真妃当年拊搏过的绿玉石磬还在。玄宗望着石磬,抚今追昔,神色凄然,再不忍心看它悬挂宫里,马上命人将它送到太常寺,放置在正声库房里。 天宝乐章 天宝中,乐章多以边地为名。若《凉州》、《甘州》、《伊州》之类是焉。其曲遍繁(繁原作系,据明抄本改)声,名入“破”。后其地尽为西蕃所没破,乃其兆矣。(出《传载录》) 天宝年间,乐章多用边疆的一些地名命名。如《凉州曲》、《甘州曲》、《伊州曲》等。这些乐曲普遍用的繁声,名前多冠以“破”。这些边地后来果然都被西边胡人所吞没占领,这些就是征兆啊! 韦皋 韦皋镇西川,进奉圣乐曲,兼与舞人曲谱同进。到京,于留邸按阅,教坊数人潜窥,因得先进。(出《卢氏杂说》) 韦皋镇守西川,向皇上进奉乐曲,连同跳舞的人乐谱一同进奉。到京后,在官邸处披阅,教坊中有几个人悄悄偷看,因此才被最先进奉皇上。 于頔 于司空頔因韦太尉奉圣乐,亦撰《顺圣乐》以进。每宴,必使奏之。其曲将半,行缀皆伏,而一人舞于中央。幕客韦绶笑曰:“何用穷兵独舞。”虽诙谐,亦各有为也。頔又令女妓为侑舞,雄健壮妙,号《孙武顺圣乐》。(出《国史补》) 司空于頔因为太尉韦皋奉献圣乐,也撰写了《顺圣乐》进献。每有酒宴,都让人演奏《顺圣乐》。乐曲演奏到一半时,群舞的队列都匍伏在地,只有一人舞在中央。幕僚宾客韦绶笑着说:“为什么用穷兵独舞(谐音“黩武”)呢!”虽然看是笑谈,其实是各有所指。于頔又让女舞妓作八人行舞。舞姿雄健丽妙,号称是《孙武顺圣乐》。 文宗 文宗善吹小管。时法师文溆为入内大德,一日得罪流之。弟子入内,收拾院中籍入家具辈,犹作法师讲声。上采其声为曲子,号《文溆子》。(出《卢氏杂说》) 唐文宗善吹小管。当时文溆法师进宫为最高的法师。一天获罪文宗,罪当流放。文溆法师的弟子进宫收拾他的物品。边收拾东西边模仿文溆法师讲道的声音,被文宗无意中听到,用这声音为旋律,即兴谱写出一支曲子,名叫《文溆子》。 沈阿翘 文宗时,有宫人沈阿翘为上舞《河满子》。声词风态,率皆宛畅。曲罢,上赐金臂环,即问其从来,阿翘曰:“妾本吴元济之妓。元济败,因以声得为宫娥。”遂自进白玉方响,云:“本吴元济所有也。”光明洁泠,可照十数步。言其槌即犀也,凡物有声,乃响其中焉。架则云檀香也,而文彩若云霞之状,芬馥著人,则弥月不散。制度精妙,故非中国所有。上因令阿翘奏《凉州曲》,音韻清越,听者无不怆然。上谓之曰:“天上乐。”仍选内人,与阿翘为弟子。(出《杜阳杂编》) 文宗时,宫人沈阿翘为皇上跳《河满子》舞,不论是歌声、歌词,还是舞姿神态,都宛扬畅丽。舞曲终,文宗赏赐给沈阿翘金臂环一只,问她:“从什么地方进到宫里来的?”沈阿翘回答说:“我原来是吴元济的乐妓。吴元济兵败后,我因为会歌会舞才得以进宫啊。”并且将白玉方响献给文宗皇上。说:“这白玉方响本是吴元济的。”白玉方响光洁明亮,可照十步内外。沈阿翘说击打这方响的槌,是用犀角做成的,不论遇到什么物件发出响声,都能在它这里得到回声。支架是用檀香木制成的,上面的文彩灿若云霞。它散发出来的香气扑人脸面,可弥漫月余不散。这方响的作工精妙非凡,因为它不是中国制造的。于是让阿翘当场演奏一阙《凉州曲》,声音清越,听的人无不神色凄凉。文宗赞叹地说:“真是天上仙乐啊!”于是挑选宫女中能歌舞的人让沈阿翘收为弟子,跟她学习歌舞。 懿宗 懿宗一日召乐工,上方奏乐为《道调弄》,上遂拍之。故乐工依其节,奏曲子,名《道调子》。十宅诸王,多解音声。倡优杂戏皆有之,以备上幸其院,迎驾作乐。禁中呼为“音声郎君”。(出《卢氏杂说》) 唐懿宗一次召见乐工。乐工方始为懿宗演奏《道调弄》,于是懿宗用手打着拍子,因此乐工就随着懿宗拍节演奏曲子,命名曲子为《道调子》。十家护卫都通晓声律。宫中的倡优杂戏人等都备好,以备皇帝亲临他们这里时演奏。为此,皇宫里的人,私下都叫懿宗“音声郎君”。 王令言 隋炀帝幸江都时,乐工王令言子自内归。令言问其子:“今日所进曲子何?”曰:“安公子。”令言命其子奏之,曰:“汝不须随驾去,此曲子无宫声,上必不回。”果如其言。(出《卢氏杂说》) 隋炀帝巡游江都时,乐工王令言的儿子自宫内回家来。王令言问他的儿子:“今日进献给皇上的是什么曲子!”儿子说:“是《安公子》。”王令言让他儿子演奏一遍,听完后,说:“你不要随驾去江都了。这支曲子没有宫声,皇上一定不会回来了。”后来真如王令言说的那样,隋炀帝在江都被刺杀身死。 宁王献 西凉州俗好音乐,制新曲曰《凉州》。开元中,列上献之,上召诸王于便殿同观焉。曲终,(终原作江,据明抄本改)诸王拜贺,蹈舞称善,独宁王不拜。上顾问之,宁王进曰:“此曲虽佳。臣有所闻焉。夫音也,始之于宫,散之于商,成之于角徵羽,莫不根蒂而袭于宫商也。斯曲也,宫离而少,徵商乱而加暴。臣闻宫君也,商臣也。宫不胜则君势卑,商有余则臣事僭。卑则逼下,僭则犯上。发于忽微,形于音声;播之于咏歌,见之于人事。臣恐一日有播越之祸,悖逼之患,莫不兆于斯曲也。”上闻之默然。及安史乱作,华夏鼎沸,所以见宁王审音之妙也。(出《开天传信记》) 西凉州素有喜好音乐的风俗,制作新曲叫《凉州》,开元年间,西凉府都督郭知远将这支曲子进献给玄宗皇帝。玄宗召集诸王在便殿一同观赏。曲终,诸王齐声祝贺,手舞足蹈,唯有宁王不祝贺。玄宗问他,宁王回答说:“这支曲子听起来是很美的,但是臣听人说,一支乐曲从宫音开始,在商音结束,中间由角、徵、羽诸音组成,没有不头、尾都相因宫、商的。这支乐曲,开头离开宫调而且中间也很少用宫,徵、商用的乱而且加强。臣闻宫是君,商是臣,宫不强盛则势力小,商有余则臣有僭越的欲望。势力小必然被下所逼,有僭越之欲必然犯上。事情引发在微细之端,而现形在音声之表;传播在咏歌,而见之在人事。臣恐有一天国人上下有走死逃亡之厄,乱臣有作乱逼上之犯,都预兆在这支曲子上啊。”玄宗皇帝听了默然无语。待到安史之乱发生后,举国上下一片混乱,才证实了宁王审音度势的绝妙啊! 王仁裕 后唐清泰之初,王仁裕从事梁苑,时范公延光师之。春正月,郊野尚寒,引诸幕寮,饯朝客于折柳亭。乐则于羽,而响铁独有宫声,泊将掺执,竟不谐和。王独讶之,私谓戎判李大夫式、管记唐员外献曰:“今日必有诪张之事,盖乐音不和。今诸音举羽,而独扣金有宫声。且羽为水,宫为土,水土相克,得无忧乎?”于时筵散,朝客西归。范公引宾客,绁鹰火,猎于王婆店北。为奔马所坠,不救于荒陂。自辰巳至午后,绝而复苏。乐音先知,良可至矣。(出《玉堂闲话》) 后唐清泰初年,王仁裕在梁苑任从事。当时是范延光镇守在此。这年春正月,郊野还很寒冷。范延光率领诸位幕僚在郊外折柳亭为朝廷派来的使臣饯行,席间奏乐为乐。乐曲用的是羽调,而铙钹单独击出宫声,自相干扰,竟不谐和。王仁裕独自惊讶,暗下跟戎判大夫李式、管记员外唐献说:“今天一定要有差错的事情出现的,是乐音不和‘兆示’出来的。刚才奏乐时诸音奏的是羽调,而唯独铙钹扣的是宫声。羽为水,宫为土。水、土相克,能没有忧患吗?”待到席散,朝庭使臣西归,范延光带领诸位宾客,驾鹰牵狗去王婆店北狩猎,从奔跑的马上摔下来昏死过去。从辰巳到午后才从昏死中醒过来。王仁裕能够从乐音中预先得到征兆,其准确程度可算到了家啊! 歌 秦青韩娥 薛谈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去归。秦青弗止。饯于郊衢,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谈谢求返,终身不敢言知。秦青顾谓其友曰:“昔韩娥东之齐,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既去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左右以其人弗去。过逆旅,旅人辱之。韩娥因曼声哀哭,一里老幼悲愁涕泣相对,三日不食。遽追而谢之,娥复曼声长歌,一里老幼喜欢拤舞,弗能自禁。乃厚赂而遣之。故雍门之人,至今善歌善哭,効娥之遗声也。”(出《博物志》) 薛谈跟秦青学唱歌,没有完全学到秦青的唱歌的技艺,就自己以为全都学到手了,于是辞别秦青而归。秦青并没有阻止她离去。在郊外大道旁边的长亭为薛谈置酒辞行时,不由得一边拍着桌案一边引吭悲歌。歌声振动林木,响遏行云。薛谈听后立即表示谢意,请求继续留下来跟秦青学唱歌,此后终生再不敢说可以出师了。秦青对朋友说:“从前韩娥东行齐国去,途中没钱吃饭,过雍门卖唱乞食。她离去后留下的歌声绕梁回响,历时三日不消失,周围的人还以为她没有离开这里呢。韩娥在客栈住宿时,旅人侮辱她。韩娥长声哀哭。整个乡里的老老少少被她的歌声感动得相对哭泣,涕泪沾湿了衣裳。韩娥又拉长声唱歌,整个乡里人又都欢喜得手舞足蹈又跳又唱,不能自禁。于是送给韩娥充足的食物、礼品,热情地送她上路。由于这个缘故,雍门人至今还依然能歌善哭,这是效仿韩娥的遗风啊! 戚夫人 汉戚夫人善为翘袖折腰之舞,歌《出塞》《入塞》《望归》之曲。侍婢数百人皆为之,后宫齐唱,常入云霄。(出《西京杂记》) 汉朝时的戚夫人,善于跳翘袖折腰式样的舞蹈,能歌《出塞》、《入塞》等描摹出征将士盼望归乡的歌曲。她手下有侍候她的宫娥几百人,都跟她学得能唱一口好歌、跳一身好舞。常常是她跟她的侍女们在后宫一齐放声高唱,歌声响入云霄。 李龟年 唐开元中,乐工李龟年、彭年、鹤年兄弟三人皆有才学盛名。彭年善舞,鹤年、龟年能歌,尤妙制《渭川》。特承顾遇,于东都大起第宅。僭侈之制,逾于公侯。宅在东都通远里,中堂制度,甲于都下。(今裴晋公移于定鼎门南别墅,号绿野堂)其后龟年流落江南,每遇良辰胜赏,为人歌数阕,座中闻之,莫不掩泣罢酒。则杜甫尝赠诗,所谓“歧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值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崔九堂殿中监崔涤、中书令湜之弟也。(出《明皇杂录》)又 开元中,禁中初重木芍药,即今牡丹也。(开元《天宝花木记》云,禁中呼木芍药为牡丹)得四本,红、紫、浅红、通白者。上因移植于兴庆池东沉香亭前。会花方繁开,上乘照夜白,太真妃以步辇从。诏特选梨园弟子中尤者,得乐十六部。李龟年以歌擅一时之名,手捧檀板,押众乐前,将歌之。上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词为?”遂命龟年持金花笺,宣赐李白,立进《清平调》辞三章。白欣然承旨,犹苦宿酲未解,因援笔赋之。辞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晓拂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支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荘。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龟年遽以辞进。上命梨园弟子,约略调抚丝竹,遂促龟年以歌。太真妃持玻璃七宝盏,酌西凉州葡萄酒,笑领歌意甚厚。上因调玉笛以倚曲,每曲遍将换,则迟其声以媚之。太真饮罢,敛绣巾重拜上。龟年常语于五王,独忆以歌得自胜者,无出于此,抑亦一时之极致耳。上自是顾李翰林,尤异于他学士。会高力士终以脱靴为深耻。异日,太真妃重吟前词,力士戏曰:“此为妃子怨李白,深入骨髓。何反拳拳如是?”太真因惊曰:“何翰林学士能辱人如斯?”力士曰:“以飞燕指妃子,是贱之甚矣。”太真颇深然之。上尝三欲命李白官,卒为宫中所捍而止。(出《松窗录》) 唐玄宗开元年间,乐工李龟年、彭年、鹤年兄弟三人都因为他们在歌舞上的杰出才华而负盛名。彭年善舞,鹤年、龟年能歌,特别是谱写出了《谓川》这样的绝妙好曲。由此,受到玄宗皇帝的特殊待遇,在东都洛阳为他们修造了豪华的住宅,侈华的程度超过了某些王公大臣。住宅建在洛阳的通远里,庭院的规模甲于京都长安的一些显贵的宅第。后来,李龟年流落到江南。每当良辰胜景,他为人唱歌数首,在坐的听众没有一人不停止饮酒掩面哭泣的。跟他同时代的大诗人杜甫曾送李龟年诗一首。诗的大意是这样的:在岐王府里经常见到你,在崔九的客厅里也曾几次听到过你的大名。正值江南风光最好的时候,在落花缤纷的暮春时节又跟你相逢在异乡。堂殿中监崔涤,别人送他个雅号为崔九,是中书令崔湜的弟弟。又 开元年间,宫中刚刚看重木芍药,就是现今的牡丹。得到四个品种:红、紫、浅红、通白。因为将这些牡丹移植在特为太真妃新建成的沉香亭边,又值花会繁开,玄宗皇帝乘照夜白宝马,太真妃乘步辇相随,前往沈香亭畔观赏牡丹。下诏特选梨园弟子中的优秀的歌手唱歌,得乐曲十六部。李龟年以唱歌能手而名噪一时。他手捧檀板,站在众歌手前边,刚要唱歌。玄宗说:“观赏名花,面对爱妃,怎么能用旧曲旧词唱呢?”于是,命李龟年持御用金花笺,宣召李白进宫,让他立刻写出《清平调》三章。李白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这时李白昨夜喝醉了酒现在还没有完全醒酒呢。只见他略一沉思,即提笔一挥而就,写成《清平调》三章。这些词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晓拂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支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荘。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李白写罢,龟年立即进献。玄宗皇帝命令梨园弟子约略调抚丝竹伴奏,催促李龟年引喉唱之。太真妃杨玉环手持玻璃七宝杯,酌饮西域凉州供奉的葡萄美酒,满脸含笑地领会着歌中的情意。玄宗亲吹玉笛为李龟年伴奏。每吹完一曲将换新曲时,故意拖长笛声取悦太真妃。太真妃饮完酒,收起绣帕两次拜谢皇上的恩宠。李龟年常将此事讲给五王听。回想一下,以唱歌而赢得这么高的声誉的,还没有超过这次的呢。这也是一时的极致啊!玄宗皇帝亲自顾眷李白,尤其有别于其他学士。使得内宫总管大太监高力士深深地认为皇上让他给李白脱靴是奇耻大辱。后来有一天,太真妃重吟李白的《清平调》时,高力士故作戏言说:“为这些歪词,娘娘你应该怨恨李白那小子深入骨髓,怎么还念念不忘呢?”太真妃惊异不解地问:“你怎么能说李翰林用诗侮辱我呢?”高力士说:“李白那小子用赵飞燕指代娘娘你,是作贱你了。赵飞燕后来失宠又有别欢,这不是借她来侮辱娘娘你么?”太真妃听后很以为然,于是开始迁怒于李白。玄宗皇帝曾有三次欲拜李白为官,都因在宫里遭到太真妃、高力士的阻碍而作罢。 李衮 李衮善歌于江外,名动京师。崔昭入朝,密载而至。乃邀宾客,请第一部乐及京邑之名倡,以为盛会。昭言有表弟,请登末座,令衮弊衣而出,满坐嗤笑之。少顷命酒,昭曰:“请表弟歌。”坐中又笑。及喉啭一声,乐人皆大惊曰:“是李八郎也。”罗拜之。(出《国史补》) 李衮在江南以歌唱得好闻名,而且名声一直轰动京师。崔昭自江南到京都长安朝拜皇帝,密秘带着李衮同来。到京城后,邀请宾客,并请首席乐师和京城中的著名歌手,来参加这个盛会。开宴前,崔昭说:“我有个表弟从江南同来,请他入末座。”于是让穿着破衣的李衮出来入席,满座的宾客都不屑一顾地耻笑崔昭。过了少许,崔昭命令仆人给诸位宾客斟酒,同时说:“请我表弟给大家唱支歌,以助酒兴。”众位宾客又鄙薄地笑了。待到一声歌起,在座的诸位乐工、歌手都大吃一惊地喊:“不是名扬江南、声振京师的李八郎吗!”于是立即起身环绕着李衮连连下拜。 韩会 韩会善歌,绝妙。名辈号为四夔,会为夔头。(出《国史补》) 韩会唱一手好歌,他的歌声优美动听达到出神入化境界。韩会在当时跟另外三名歌手一起被人称为歌坛四魁,韩会单独被人称为魁首。 米嘉荣 歌曲之妙,其来久矣。元和中,国乐有米嘉荣、何戡,近有陈不嫌。不嫌子意奴,一二十年来绝不闻善唱,盛以拍弹行于世。拍弹起于李可久。(明抄本久作及)懿宗朝恩泽曲子,《别赵十》、《哭赵十》之名。刘尚书禹锡《与米嘉荣》诗云:“三朝供奉米嘉荣,能变新声作旧声。于今后辈轻前辈,好染髭须事后生。”又自贬所归京,《闻何戡歌》曰:“二十年来别帝京,重闻天乐不胜情。旧人唯有何戡在,更请殷勤唱渭城。”(出《卢氏杂说》) 人们喜爱歌曲,由来已久。唐宪宗元和年间,梨园中称得上国家级歌星的就有米嘉荣、何戡等人,近来又出了个陈不嫌。陈不嫌的儿子陈意奴,一二十年来从来没听说过他能演唱所谓的“正歌”,却以能演唱流行歌曲而称盛一时。第一个演唱流行歌曲的歌手是李可久。到了唐懿宗时代,连堂堂的一国之主的懿宗也喜欢流行歌曲。象《哭赵十》、《别赵十》这两支流行歌曲,皇帝佬官就非常爱听。礼部尚书刘禹锡在一首《与歌者米嘉荣》的诗中,曾记述了当时歌坛的一些事情。诗是这样的:三朝供奉米嘉荣,能变新声作旧声。于今后辈轻前辈,好染髭须事后生。刘禹锡自他被贬谪发配的州郡重返京师后,又写过一首吟著名歌星何戡的词。大意是这样的:二十年来别帝京,重闻天乐不胜情。旧人唯有何戡在,更请殷勤唱渭城。 笛 昭华管 秦咸阳宫有玉笛长二尺三寸,二十六孔。吹之则见车马山林,隐隐相次,息亦不见,名曰昭华之管。(出《西京杂记》) 秦咸阳宫有玉笛,长二尺三寸,二十六孔,吹奏时就可以看到车、马、山川、树木隐约相接出现,不吹了就消失了。这支玉笛叫昭华管。 唐玄宗 玄宗尝坐朝时,以手指上下按其腹。朝退,高力士进曰:“陛下向来数以手指按其腹,岂非圣体小不安耶?”玄宗曰:“非也。吾昨夜梦游月宫,诸仙娱余以上清之乐。流亮清越,殆非人所闻也。酣醉久之,合奏清乐。以送吾归。其曲凄楚动人,杳杳在耳。吾向以玉笛寻,尽得矣。坐朝之际,虑或遗忘,故怀玉笛,时以上下寻之。非不安也。”力士再拜贺曰:“非常之事也,愿陛下为臣一奏之。”上试奏,其音寥寥然,不可名也。力士又奏拜,且请其名。上笑曰:“此曲名《紫云回》。”载于乐章,今太常刻石在焉。(出《开天传信记》) 唐玄宗一次坐朝,用手上下按自己的肚腹。退朝后,高力士进前问玄宗说:“刚才陛下多次用手指按腹部,是圣体不太舒服么?”玄宗说:“非也。我昨夜梦游月宫,诸位仙女为我演奏上清之乐,流亮清越,在人间是完全听不到的啊!使我久久地沉醉在这仙声妙乐之中。后来,仙女们又演奏清乐为我送别,这支仙曲凄楚清丽、哀宛动人。我醒来后还感觉到余音杳杳,如在耳边。我马上吹奏玉笛来寻找记录它,都让我记录下来了。刚才坐朝,我怕有所遗忘,因此怀里揣着玉笛,不时地上下寻找它的音律,不是身体不适啊。”高力士再次拜贺玄宗,说:“这可是千载难遇的事情啊,愿陛下为老奴吹笛一遍可以吗?”玄宗试着吹奏一遍,其声飘渺旷远,绝非凡响,不可名状啊!高力士再次拜贺玄宗皇帝,并请皇帝给这支仙曲起个名字。玄宗笑着说:“就暂叫它《紫云回》吧。”后来主管乐事的太常卿将这支仙曲收入唐乐大典中,现在还有当年太常府的刻石为证。 汉中王瑀 汉中王瑀为太卿。早起朝,闻永兴里人吹笛,问是太常乐人否。曰:“然。”已后因阅乐而唤之,问曰:“何得某日卧吹笛耶。”(出《传记》) 汉中王李瑀任太卿时,一天早起上朝,听到永兴里有人吹笛,问:“是太常府的乐工在吹笛子吧?”答:“是的。”后来,他因查阅乐曲召唤来太常府的乐工,问:“在某天,你们怎么能够躺着吹笛呢!” 李謩 李舟好事尝得村舍烟竹,截为笛,坚如铁石。以遗李謩。謩吹笛,天下第一。月夜泛江,与同舟人吹,寥亮逸发。俄有客于岸,呼舟请载。既至,请笛而吹,甚为精妙,山石可裂。謩平生未尝见。及入破,呼吸盘擗,应指粉碎。客散,不知所之。舟人著记,疑其蛟龙也。謩尝秋夜吹笛于瓜州,楫载甚隘。初发调,群动皆息;及数奏,微风飒然立至。有顷,舟入贾客,有怨叹悲泣之声。(出《国史补》)又 謩,开元中吹笛为第一部,近代无比。有故,自教坊请假至越州,公私更宴,以观其妙。时州客举进士者十人,皆有资业,乃醵二千文同会镜湖,欲邀李生湖上吹之,想其风韵,尤敬人神。以费多人少,遂相约各召一客。会中有一人,以日晚方记得,不遑他请。其邻居有独孤生者年老,久处田野,人事不知,茅屋数间,尝呼为独孤丈。至是遂以应命。到会所,澄波万顷,景物皆奇。李生拂笛,渐移舟于湖心。时轻云朦胧,微风拂流,波澜陡起。李生捧笛,其声始发之后,昏噎齐开,水木森然,仿佛如有神鬼之来。坐客皆更赞咏之,以为钧天之乐不如也。独孤生乃无一言,会者皆怒。李生为轻己,意甚忿之。良久,又静思作一曲,更加妙绝,无不赏骇。独孤生又无言。邻居召至者甚惭悔,白於众曰:“独孤村落幽处,城郭稀至。音乐之类,率所不通。”会客同诮责之,独孤生不答,但微笑而已。李生曰:“公如是,是轻薄为?(明抄本为作技)复是好手?”独孤生乃徐曰:“公安知仆不会也?”坐客皆为李生改容谢之。独孤曰:“公试吹《凉州》。”至曲终,独孤生曰:“公亦甚能妙,然声调杂夷乐,得无有龟兹之侣乎?”李生大骇,起拜曰:“丈人神绝,某亦不自知,本师实龟兹之人也。”又曰:“第十三叠误入水调,足下知之乎?”李生曰:“某顽蒙,实不觉。”独孤生乃取吹之。李生更有一笛,拂试以进。独孤视之曰:“此都不堪取,执者粗通耳。”乃换之,曰:“此至入破,必裂,得无吝惜否?”李生曰:“不敢。”遂吹。声发入云,四座震況,李生蹙踖不敢动。至第十三叠,揭示谬误之处,敬伏将拜。及入破,笛遂败裂,不复终曲。李生再拜。众皆贴息,乃散。明旦,李生并会客皆往候之,至则唯茅舍尚存,独孤生不见矣。越人知者皆访之,竟不知其所去。(出《逸史》) 李舟好事,曾经从一处山村野舍中得到一根烟竹,截作笛子,坚实象铁石,送给李謩。李謩吹笛,可谓天下第一。有一次他与几位客人,在明月高悬的夜晚,棹一小舟,泛江漫游,吹笛观景赏月。笛声旷远清亮、宛转飘逸。忽然岸上有人招呼,请求登舟同游。李謩他们棹舟到岸边,这个人上船后,请求李謩让笛借他吹一支曲子。这个人吹奏的笛声精妙无比,可让山石破裂,李謩平生从未听到过。初时,吹入散序、中序,笛声已非同凡响。待到进入第三大段——入破时,只见吹笛人呼吸盘旋回转,指法粉碎如雨敲窗。再听笛声犹如千军万马撕杀奔吼,又如雨打沙滩噼罗有声。游赏结束,这位客人离船而去,从此不知下落。棹船的稍翁,认为这位不速之客很可能是水底的蛟龙啊!李謩有一次在瓜洲吹笛。当时江上舟船很多,人声喧闹。当李謩吹出第一声笛音,喧闹的人声立即停下来。待到吹奏数节后,静谧的江面上似有微风飒飒拂来。稍顷,满江的舟子、贾客,都发出欷歔之声,哀、叹、悲、怨溢于言表。又 李謩,开元年间是唐教坊首席吹笛手,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超过他。一次,李謩因故请假去越州。到了越州后,当地的达官名士或设公宴、或设私宴请他,为的是能一睹他的尊容,亲耳聆听到他吹奏的笛声。当时,正逢越州新有十几位生员考中了进士。这些人家中都有些产业,于是凑集二千文钱准备在镜湖游船上聚会饮酒同乐,邀请李謩上船吹笛,以饱耳福。因为钱多人少,又相约每人可带一位客人同来。其中有一位参加聚会的人,已经到了晚上方才想起这件事,没有功夫去请别人。就近请邻居中的一个孤老头儿。这位老头儿,长久居在这荒田野地里,外面的人情事故一点也不懂得。有数间茅舍只他一人居住,乡里人都称他为独孤丈。第二天,这位进士带着独孤丈人一起到镜湖聚会的地方赴宴。酒宴开始后,只见湖水澄碧、波光荡洋,芳草修林,景物非凡。李謩以手拂笛,立于船边。在桨声款乃中,舟船渐移湖心。此时轻云笼湖,微风拂浪,波澜陡起。李謩捧笛吹奏,笛声初发,风云齐开,水明林秀,上下澄碧,仿佛如有鬼神之工使之如此啊!船上的宾客都赞叹不已,纷纷说:“就是敬天的神乐也没有这么大的神力啊!”独孤丈一言未发。与会的人都脸现不快。李謩也认为这个老丈轻视自己,也怨愤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静思一曲吹奏出来。曲调更加绝妙异常,在座的宾客没有人不惊骇赞赏的,唯有独孤丈还是不出一言。请他同来的这位进士也深感羞愧,后悔自己带这么个不通人情的孤老头儿赴会,对座上的宾客解释说:“独孤老丈常年独居山村,不与人来往,更是很少进城。对于音乐,他一点也不懂得,请大家不必介意。”四座的宾客同声刺讽独孤老丈,老丈依然不语,只是微微笑笑而已。李謩问道:“这位老丈你一言不发,是你真的不懂音乐呢?还是一位高人?”独孤丈才慢慢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懂音乐呢?”李謩听了这句不太友好的回答后,脸色更加不好看。四座客人见李謩变了脸色,都纷纷站起向李謩道歉,劝慰李謩。正在这时,独孤丈人沉静地说:“请你试吹一首《凉州》吧。”李謩傲岸地捧笛吹了一首《凉州》曲。曲终,独孤丈人品评说:“李公的笛子果然吹得不错。然而,你的笛声掺揉进去夷狄乐曲,你是不是在龟兹有朋友啊!”李謩听了后大吃一惊,站起身参拜独孤丈人,说:“老丈乃是方外神奇之人,恕我李謩有眼不识。我的老师确实是龟兹人啊。”独孤丈人又说:“《凉州》一曲,你吹到第十三叠误入水调,你自己知道不?”李謩恭谨地回答道:“李謩愚钝顽冥,实在不知道哇。”独孤丈人伸手取笛欲吹给李謩看看。李謩连忙更换一笛,用袖拂试后递给独孤丈人。独孤丈人接过看看,说:“你这些笛子都不堪使用。使用它们的主人都是粗通吹笛的人。”于是又换了一只笛子,说:“这只笛子吹到入破时也要破裂的,你不会舍不得吧。”李謩说:“不敢。”于是独孤丈人捧笛吹起来。笛声初发即响遏云霄,四座震況,李謩恭敬不安地立在那儿一动不敢动。吹到第十三叠,独孤丈人停下来,向李謩讲解他刚才吹的谬误所在。李謩完全敬服连连拜谢。待到入破,笛子立即破裂了,不能再吹下去了。李謩再次拜谢,众位宾客彻底折服。会散。第二天早晨,李謩和与会的诸位宾客,一起前往独孤丈人住所等候拜见。到那儿一看,只留有几间空宅,独孤丈人已经不知哪里去了。越州人得知这件奇闻后,纷纷出访,四处寻找独孤丈人,然而始终没有寻到,谁也不知道他去向哪里。 许云封 许云封,乐工之笛者。贞元初,韦应物自兰台郎出为和州牧,非所宜愿,颇不得志。轻舟东下,夜泊灵璧驿。时云天初莹,狄露凝冷,舟中吟瓢,(明抄本瓢作凮,疑当作讽)将以属词。忽闻云封笛声,嗟叹良久。韦公洞晓音律,谓其笛声,酷似天宝中梨园法曲李謩所吹者。遂召云封问之,乃是李謩外孙也。云封曰:“某任城旧土,多年不归。天宝改元,初生一月。时东封回,驾次至任城。外祖闻某初生,相见甚喜,乃抱诣李白学士,乞撰令名。李公方坐旗亭,高声命酒。当炉贺兰氏年且九十余,邀李置饮于楼上。外祖送酒,李公握管醉书某胸前曰:‘树下彼何人,不语真吾好。语若及日中,烟霏谢成宝。’外祖辞曰:‘本于李氏乞名,今不解所书之语。’李公曰:“此即名在其间也。树下人是木子,木子李字也。不语是莫言,莫言謩也。好是女子,女子外孙也。语及日中,是言午,言午许也。烟霏谢成宝,是云出封中,乃是云封也。即李謩外生许云封也。”后遂名之。某才始十年,身便孤立。因乘义马,西入长安。外祖悯以远来,令齿诸舅学业。谓某性知音律,教以横笛。每一曲成,必抚背赏叹。值梨园法部置小部音声,凡三十余人,皆十五以下。天宝十四载六月日,时骊山驻跸,是贵妃诞辰。上命小部音声,乐长生殿。仍奏新曲,未有名。会南海进荔枝,因以曲名《荔枝香》。左右欢呼,声动山谷。其年安禄山叛,车驾还京。自后俱逢离乱,漂流南海,近四十载。今者近访诸亲,将抵龙丘。”韦公曰:“我有乳母之子,其名千金,尝于天宝中受笛李供奉。艺成身死,每所悲嗟。旧吹之笛,即李君所赐也。遂囊出旧笛。云封跪捧悲切,抚而观之曰:“信是佳笛,但非外祖所吹者。”乃为韦公曰:“竹生云梦之南,鉴在柯亭之下。以今年七月望前生,明年七月望前伐,过期不伐。则其音窒。未期而伐,则其音浮。浮者外泽中干,干者受气不全,气不全则其竹夭。凡发扬一声,出入九息。古之至音者,一叠十二节,一节十二敲。今之名乐也,至如落梅流韵,感金谷之游人,折柳传情,悲玉关之戍客。诚为清响,且异至音,无以降神而祈福也。其已夭之竹,遇至音必破,所以知非外祖所吹者。”韦公曰:“欲旌汝鉴,笛破无伤。”云封乃捧笛吹《六州遍》,一叠未尽,騞然中裂。韦公惊叹久之,遂礼云封于曲部。(出《甘泽谣》) 许云封,乐工中吹笛的人。唐德宗贞元初年,韦应物自兰台郎改任和州牧,不是出自他的本愿,很是不得志。他乘小船顺水东下,夜晚停泊在灵璧驿站。正值夜空初现莹碧的夜光,秋天的冷露凝聚在衰草的枯叶上。韦应物坐在船仓中一边饮酒一边吟诗,正要将吟得的诗句记下来时,忽然听到许云封吹奏的笛声,慨叹许久。韦应物通晓音律,说许云封的笛声,很象天宝年间京都梨园首席笛手李謩吹的。于是召来许云封询问。方知到他是李謩的外孙。许云封讲述道:“我原本是任城人,已经有多年没有回去。天宝改元时,我才生下来一个月。当时正值玄宗皇帝东到泰山封禅归来,外祖父随圣驾到任城,听说我刚生下来,见到后非常喜欢。亲手抱给李白学士看,并请李翰林给我起个名字。李老先生当时正坐在集市的旗楼上,高声招呼:“快拿酒来!”当炉卖酒的老太太贺兰氏已经九十多岁了。是她邀请李翰林到旗楼上饮酒的。我外祖父听到呼喊,赶紧将酒送到旗楼上。李翰林大口猛喝几口酒后,提笔挥毫在我胸上醉书五言诗一首:树下彼何人,不语真吾好。语若及日中,烟霏谢成宝。外祖观后说:“我是特意向你为我外孙乞讨个名字的,你写了一首诗,这是什么意思啊?”李翰林说:“你要求的名字就在这首诗中间呢。你看,树下人是木子。木子,李字也。不言是莫言,莫言謩也。好是女子,女子外孙也。语及日中,是言午。言午,许也。烟霏谢成宝,是云出封中,乃是云封也。即李謩外孙许云封也。后来,我就叫了云封这个名字。我才长至十岁,便父母相继去世孤身一人了。后乘驿马来到长安。外祖父怜我孤身远道而来,让我跟着几个舅舅学吹笛。说我天性就对音律知悉,于是教我吹横笛。每当学成一支曲子时,外祖父总是抚摸着我的脊背赏叹。这时,正赶上宫里梨园设置音声小科班,共收三十多人,年龄须在十五岁以下,外祖父将我推荐去了。玄宗天宝十四年六月日,正值皇帝住下骊山行宫,又是贵妃杨玉环的诞辰生日。皇上诏见梨园小科班为娘娘演奏祝寿。我们都被接到长生殿,奏献新曲,没有命名。南海向贵妃进奉鲜荔枝,因此将曲名定为《荔枝香》。演奏完,左右欢呼,声动山谷,算是出了风头。当年,安禄山起兵反叛朝庭,皇上与娘娘匆忙返驾还京,我们也做鸟兽散了。我则流落南海近四十年。我要将去龙立探访诸亲友。”韦应物说:“我的乳母有个儿子名叫千金,曾在天宝中年拜你外祖父李謩为师,艺学成后却死了。我每每想起来就很悲伤啊!千金昔日吹的笛子,就是李君所赠。”说着,从行囊中取出一个旧笛递与许云封。许云封悲伤地跪拜接过,抚摸观看,说:“我相信这是一支很好的笛子,但并不是当年我外祖父吹的那支。”又对韦应物说:“制笛用的竹子应是生长在云梦泽南岸山上的,在柯亭下边挑选。须在当年七月十五日前生,明年七月十五日前伐。过期不伐,它的音色发窒,未到日期就伐下来的,它的音色就浮。所谓浮,外面泽润而内里干。干,受气不全。气不全,竹必夭。笛子吹一声,出入九息。古时吹奏出的最美丽动听的笛音,一叠十二节,一节十二敲。今天的名乐曲啊,可以吹奏出梅花流韵,感叹金谷游人;折柳传情,悲怜守卫艮关的戍客。诚然也是清音亮响,但是离达到至音还有很大的差距,不能作降神祈福用的祭祀乐曲啊。用已夭的竹管制成的笛子,遇到最高音时必定要破损的。所以,我才辩别这笛子不是外祖父以前所吹的。”韦应物听了后说:“我想看看你说的是否真的那样。请你吹奏一曲试试,笛子吹坏了无妨。”于是,许云封捧笛吹一曲《六州遍》。一叠还未吹完,駭然一声,笛管中间破裂。韦应物久久惊叹不已,于是聘请许云封在他治下的曲部任事。 吕乡筠 洞庭贾客吕乡筠常以货殖贩江西(明抄本江西作山海)杂货,逐什一之利。利外有羡,即施贫亲戚,次及贫人,更无余贮。善吹笛,每遇好山水,无不维舟探讨,吹笛而去。尝于中春月夜,泊于君山侧,命樽酒独饮,饮一杯而吹笛数曲。忽见波上有渔舟而来者,渐近,乃一老父鬓眉皤然,去就异常。乡筠置笛起立,迎上舟。老父维渔舟于乡筠舟而上,各问所宜。老父曰:“闻君笛声嘹亮,曲调非常,我是以来。”乡筠饮之数杯,老父曰:“老人少业笛,子可教乎?”乡筠素所耽味,起拜,愿为末学。老父遂于怀袖间出笛三管。其一大如合拱;其次大如常人之蓄者;其一绝小如细笔管。乡筠复拜请老父一吹,老父曰:“其大者不可发,次者亦然,其小者为子吹一曲。不知得终否。”乡筠曰:“愿闻其不可发者。”老父曰:“其第一者在诸天,对诸上帝,或元君,或上元夫人,合上天之乐而吹之。若于人间吹之,人消地拆,日月无光,五星失次,山岳崩圯,不暇言其余也。第二者对诸洞府仙人、蓬莱姑射、昆丘王母、及诸真君等,合仙乐而吹之,若人间吹之,飞沙走石,翔鸟坠地,走兽脑裂,五星内错,稚幼振死,人民緾路,不暇言余也。其小者,是老身与朋侪可乐者。庶类杂而听之,吹的不安。(明抄本安作妨)未知可终曲否。”言毕,抽笛吹三声,湖上风动,波涛沆瀁,鱼鳖跳喷。乡筠及童仆恐耸詟況。五声六声,君山上鸟兽叫噪,月色昏昧,舟楫大恐。老父遂止。引满数杯,乃吟曰:“湖中老人读黄老,手援紫藟坐翠草。春至不知湘水深,日暮忘却巴陵道。”又饮数杯,谓乡筠曰:“明年社,与君期于此。”遂棹渔舟而去,隐隐渐没于波间。至明年秋,乡筠十旬于筠山伺之,终不复见也。(出《博异志》) 洞庭商客吕乡筠,常用洞庭的鱼虾贩江西杂货。取十层之一的利,利外还有富余就资助贫穷的亲友,再有富余的就救助穷人。自己从来不积蓄攒钱。吕乡筠擅长吹笛。每遇到好山水,没有不驾舟游赏、吹笛而去的。一次,在一个中春月夜,吕乡筠船泊在君山旁边,摆酒一樽独饮。饮一杯吹笛数曲,忽然看见烟波浩淼中有一渔舟驶来。渐渐近了,见一鬓眉花白的老翁驾着一条渔船,举止行为不同凡人。吕乡筠放下笛子站起来,迎过去。老翁将渔舟系在吕乡筠船上,走过船来。寒暄过后,老翁说:“听你的笛声嘹亮,曲调不一般,我过来看看。”吕乡筠没说什么,又饮了几杯酒,老翁又说:“我少时学过吹笛,可以让我教教你吗?”吕乡筠平素对求教好学的体会很深,站起参拜老翁,说:“愿作你的关门弟子。”老翁于是从怀袖里取出三管笛子。一管大如双臂合抱,第二管如常人用的那么大,第三管小如细笔管。吕乡筠又一次下拜,请老渔翁吹一曲听听。老渔翁说:“最大的那管不能吹它,中间的那管也不能吹。老汉我可以用最小的这管为你吹一曲,但不知道能否吹到终了?”吕乡筠说:“我愿意听听你说的不可以吹的那管。”老翁说:“最大的那管原本在天上,是为天上的诸位天帝、元君和上元夫人们,伴奏上天的神乐而吹的。假如在人世间吹它,就会人消地隐、日月无光,五星失位,山峦崩塌,余下的后果我就不说了吧。第二管笛是给诸位洞府仙人、蓬莱、射姑诸仙岛、仙山上的方士,和昆仑山西瑶池王母娘娘合仙乐而吹的。假若在人间吹它,就会石飞沙走、翔鸟坠地、走兽脑裂、五星内错,稚幼的生命都会被震死,人众没有路可走,余下的后果我就不说了。最小的这管,是老汉我与朋友同辈可以娱乐的。世上万物、众生都可以听。但是一旦吹起来,他们都会不安分的,是否可以吹完一曲还不好说。”老翁说完后,抽出最细的那管笛子吹了三声,湖上刮起了大风,波浪激荡,鱼鳖喷跳。吕乡筠和童仆们惊慌恐惧。吹了五声六声,君山上的鸟兽嘶鸣孔叫,天上的月亮昏暗无光,湖上的各种舟船摇荡,船上的人惊慌失措。老翁于是不吹了,连连饮酒数杯,吟诗一首:“湖中老人读黄老,手援紫藟坐翠草。春至不知湖水深,日暮忘却巴陵道。”吟完,又喝了数杯酒,对吕乡筠说:“明年秋天,与君还在此处相聚。”于是摇着渔舟离去,渐渐隐没于湖波深处。到了第二年秋天,吕乡筠十旬就在君山旁边等候老渔翁,然而始终没有再见到他。 觱篥李蔚 咸通中,丞相李蔚拜端揆日。自大梁移镇淮海,政绩日闻。未期周,荣加水土,移风易俗,甚洽群情。洎彭门乱常之后,藩镇疮痍未平,公按辔恭己而治之。补缀颓毁,整葺坏纲,功无虚日。以其郡寡胜游之地,且风亭月观,既以荒凉;花圃钓台,未惬深旨。一旦,命于戏马亭西,连玉钩斜道,开剏池沼,构葺亭台。挥斤既毕,号曰“赏心”。栽培花木,蓄养远方奇禽异畜,毕萃其所。芳春九旬,居人士女得以游观。一旦,闻浙右小校薛阳陶,临押度支运米入城。公喜其姓名,有同曩日朱崖李相左右者。遂令试询之,果是旧人矣。公甚喜,如获古物,乃命衙庭小将代押运粮,留止别馆。一日,公召阳陶游,询其所闻,及往日芦管之事。薛因献朱崖李相、陆畅、元、白所撰歌一轴。公益喜之。次出芦管,于兹亭奏之。(其管绝微。每于一觱篥中。常容三管也。明抄本三作一。)声如天际自然而来,情思宽闲。公大加赏之,(亦赠其诗不记,终篇云;虚心纤质雁衔余,凤吹龙吟定不如。明抄本终作全)于是锡赉甚丰。出其二子,皆授牢盆倅职。初公构池亭毕,未有嘉名,因目曰“赏心”。诸从事以公近讳,(盖赏字有尚字也)公曰:“宣父言征不言在,言在不言征。且非内官宫妾,何避其疑哉。”遂不改作。其亭自秦毕乱逆,乃为刍豢之地。嗟呼!公孙弘之东阁,刘屈牦后为马厩,亦何异哉!(出《桂苑丛谈》) 李蔚,初为官时就日理百事,颇有政绩。后来,在僖宗朝中任过宰相。唐懿宗咸通中年,李蔚由大梁迁任淮海,他的政治声誉便一天天的大起来。来淮海没到一年,便着手治水保土,移风易俗。他的这些做法非常符合淮海民众的意愿,很受欢迎。自彭门之乱后,藩镇割据四起,疮痍满目。李蔚在淮海克己奉公、励精图治。他治理乱政,整肃纪纲,没有一天空闲的时候。淮海几乎没有什么名胜可供人们游赏,郡内原有的几处亭、榭、花园、钓台,也都荒芜颓败了。李蔚看到这些,打算重新整修一番郡容。一天,他命人在戏马亭西边的连玉钩斜道处,开挖一座人工湖,在湖中修建一座亭台,起名叫“赏心亭”。在湖边广植花木,并从别处收集奇禽异兽,都放置在这里,使得原来的一处荒野沼泽变成了美丽的公园。每到春暖花开时节,平民百姓和官宦士女都到这里来游玩观赏。有一天,听说浙右的一个下级军官薛阳陶,监押运往朝庭库府的米粮来到淮海郡。李蔚觉得这个小军官的姓名,同以前的同事朱崖李相有些连带。于是,让人询问,果然是故人。李蔚大喜,如得到一件古物。让他手下的一位武官代替薛阳陶监押粮船,将他留住在驿馆里。一天,李蔚请薛阳陶外出游玩。一路上谈起许多往事,特别问薛阳陶:“你听说过,我们常在一起吹芦管的事吗?”薛阳陶回说知道,并取出朱崖、李相、元、白所写的乐曲一轴,献给李蔚。李蔚更高兴了。薛阳陶又从怀中拿出芦管,就在赏心亭上吹奏起来。声音好象从天上飘来的,情宽思闲,如同仙乐。李蔚听后大加赞赏,当场写诗一首,其中有两句诗的大意是:小小的芦管啊,你体小心虚燕子衔着都绰绰有余。但是你发出的声音凤鸣龙吟都不及啊!”于是,李蔚厚赏薛阳陶,并将他的两个儿子安排在府内管辖的煮盐场任百夫长,领导一百名盐工。刚修好人造湖上的亭台,没有什么好名字。李蔚起名叫:赏心。他手下的同事认为这个名字犯讳。李蔚说:“孔子说讲征兆就不讲存在,讲存在就不信征兆。”况且,又不是什么内官宫妾,有什么忌讳可避的呢!”于是不更名。这座赏心亭,在秦毕叛乱后,无人管理修葺,荒芜破败,成了饲养牲畜的地方了。可叹啊,公孙弘的东阁,后来成为刘屈牦的马圈。赏心亭的结局,跟这有什么两样呢! 卷第二百五 乐三 卷第二百五乐三 羯鼓玄宗宋璟李龟年曹王皋李琬杜鸿渐铜鼓张直方郑续琵琶罗黑黑裴洛儿杨妃段师汉中王瑀韦应物宋沇皇甫直王沂关别驾王氏女五弦赵辟箜篌徐月华 羯鼓 羯鼓出外夷乐。以戎羯之鼓,故曰羯鼓。其音主太簇一均。(均原作云,据羯鼓录及太平御览五三八改)龟兹部、高昌部、疏勒部、天竺部皆用之。次在都昙鼓、答腊鼓之下,(都昙鼓,状腰鼓而小。答腊者,即揩鼓也。)鸡娄鼓之上。围如漆桶。(山桑木为之)下以牙床承之,击用两杖。其声焦杀鸣烈,尤宜促(促原作但、据羯鼓录改。)曲急破,作戟杖连碎之。又宜高楼玩景,明月清风,凌空透远,极异众乐。杖用黄檀狗骨花椒等木。须至干紧,绝湿气而复柔腻。干取发越响,腻取战褭健举。卷用刚铁,铁当精錬,卷当至匀。若不刚,即应绦高下,抽捩不停。不匀。即鼓面缓急。若琴徽之姺病矣。(出《羯鼓录》) 羯鼓,是一种从外城传到中国的乐器。用骟了的公羊皮做鼓皮,因此叫羯鼓。它发出的音响主古时十二律中阳律第二律一度。古代的龟兹、高昌、疏勒、天竺等地的少数民族都使用它。它的地位在都昙鼓、答腊鼓之下,在鸡篓鼓之上。用上好的桑木围成漆桶,用象牙镶饰的床架承放,用双槌敲击,它发出的声音急促、威烈、轰鸣,尤其适宜表现快节奏的乐曲,促急、破碎的节奏。可以敲击它为军士战阵征伐撕打助威,也宜于高楼观赏,节日或者社火时给舞蹈、百戏等娱乐游戏伴奏。这时朗月清风、天高气远,它的功能也与众多乐器不同。 羯鼓的槌杖一般是用黄檀、狗骨、花椒等木做成的。但制做之前,须将这些木料干透了。将湿气全部去除而让它变得柔韧而腻滑。只有干透了,敲出的鼓声才最响亮。只有滑腻,击在鼓面上才能收到象战马举蹄扣击一样的效果。围卷漆桶时须用刚铁。铁经过精炼,卷应当卷匀。不刚,则围卷的绦边上下不齐,松紧不一。不匀,则鼓面上的鼓皮有紧有松吃力不匀。就象琴弦系绳不好而使琴声散逸不准一样,这样的鼓,敲击时发出的声音也忽高忽低、忽响忽沉,不合音律。 玄宗 唐玄宗洞晓音律,由之天纵。凡是管弦,必造其妙。若制作调曲,随意即成。不立章度,取适短长;应指散声,皆中点指。至于清浊变转,律吕呼召,君臣事物,迭相制使,虽古之夔旷,不能过也。尤爱羯鼓,常云:“八音之领袖,诸乐不可为比。”尝遇二月初,诘旦。巾栉方毕,时宿雨始晴,景色明丽。小殿内亭,柳杏将吐。睹而叹曰:“对此景物。岂可不与他判断之乎。”左右相目,将命备酒,独高力士遣取羯鼓。上旋命之,临轩纵击一曲,曲名《春光好》。(上自制也)神思自得。及顾柳杏,皆已发拆。指而笑谓嫔嫱内官曰:“此一事,不唤我作天公可乎?”皆呼万岁。又制《秋风高》,每至秋空迥澈,纤翳不起,即奏之。必远风徐来,庭叶徐下,其妙绝入神如此。(出《羯鼓录》) 玄宗尝伺察诸王。宁王夏中挥汗鞔鼓。所读书乃龟兹乐谱也。上知之。喜曰。天子兄弟。当极此乐。(出《酉阳杂俎》)又 汝阳王琎,宁王长子也。姿容妍美。秀出藩邸。玄宗特钟爱焉,自传授之。又以其聪悟敏慧,妙达其旨,每随游幸,顷刻不舍。琎尝戴砑绢帽打曲,上自摘红槿花一朵,置于帽上。其二物皆极滑,久之方安。遂奏《舞山香》一曲,而花不坠。(本色所谓定头项。难在不摇动也。)上大喜笑,赐金器。因夸曰:“花奴,(琎小名)姿质明莹,肌发光细,非人间人,必神仙谪坠也。”宁王谦谢,随而短斥之。上笑曰:“大哥不必过虑,阿瞒自是相师。夫帝王之相,且须英特越逸之气,不然,有深沈包育之度。花奴但秀迈人,悉无此状,固无猜也。而又举止闲雅,当更得公卿间令誉耳。”宁王又谢之。而曰:“若于此,臣乃输之。”上曰:“若此一条,阿瞒亦输大哥矣。”宁王又谦谢。上笑曰:“阿瞒赢处多。太哥亦不用撝揖。”众皆欢贺。玄宗性俊迈,酷不好琴。曾听弹正弄,未及毕,叱琴者曰:“待诏出去。”谓内官曰:“速召花奴将羯鼓来,为我解秽。”又 黄幡绰亦知音,上曾使人召之,不时至。上怒,络绎遣使寻捕之。绰既至,及殿侧,闻上理鼓,固止谒者,不令报。俄顷,上又问侍官:“奴来未?”绰又止之。曲罢,复改曲,才三数十声,绰即走入。上问何处来,曰:“有亲故远适,送至城外。”上颔之。鼓毕,上谓曰:“赖稍迟,我向来怒意,至必祸焉。适方思之,长入供奉五十余日,暂一日出外,不可不许他东西过往。”绰拜谢毕,内官有相偶语笑者。上诘之,具言绰寻至,听鼓而候其时入。上问绰,绰语上方怒,其解怒之际,皆无少差误。上奇之,复厉声谓之曰:“我心脾骨下事,安有侍官奴听小鼓能料之耶?今且谓我如何?”绰遂走下阶,面北鞠躬,大声曰:“奉敕监(明抄本监作竖)金鸡。”上大笑而止。(并出《羯鼓录》) 唐玄宗精通乐律,是上天赋于给他的才能。不论是管乐,还是弦乐,他都造诣很精,深得其中的奥妙。如果要写支曲子,信手拈来,立等可取。不立什么章法,却长短正合适;随手弹拨,都符合节拍。至于清浊音的变化,乐律的定音,主、副旋律、乐件的配备、重叠、反复乐段的使用,就是古时候的夔旷也超不过他。唐玄宗尤其喜爱羯鼓。他常说:“羯鼓是八音的领袖,其它乐器不可与之相比。” 一次,大概是二月初,早晨,唐玄宗梳洗完毕,下了一宿的雨刚刚放晴,宫苑中景色明丽,小殿的内亭,柳枝返青刚吐嫩芽,杏花含苞欲将开放。玄宗触景生情,赞赏地说:“面对这样的良晨美景,怎么可以不欣赏呢?”跟随在唐玄宗左右的太监、宫娥,听了后互相观望,以为玄宗是让置酒宴饮呢,只有大太监高力士明了玄宗的心思,让人去为皇上取来羯鼓。玄宗又让人将羯鼓放在殿前檐下的平台上,他即先敲击一曲,名为《春光好》,好不惬意啊!再看看柳芽与杏蕾,都被玄宗刚才击出的鼓声震开了。玄宗指着震开的柳芽、杏花,对宫娥、太监们说:“就凭这件事情,不称乎我为天人行吗?”众人皆呼:“万岁!”唐玄宗又谱作《秋风高》鼓曲。每到清秋,天高地远,纤云皆无,即奏这支曲子。这时,就有风徐徐从远处吹来,宫庭院中的树叶纷纷飘落。这种绝妙的景象真是出神入化啊!又有一次,唐玄宗察看诸位皇兄、皇弟。视察到宁王李献那儿,见李献正挥汗用羯羊皮蒙鼓,案上放着一本翻开的《龟兹乐谱》。 玄宗皇帝看了后,非常高兴,说:“天子的兄弟,正应当有这种雅好嘛!”又 汝阳王李琎,是宁王李献的长子。相貌妍美姿态清逸,诸位王室子弟没有比他标致漂亮的,因此,有个小名叫花奴。唐玄宗特别钟爱他,亲自教授他打击羯鼓的技艺。这位王子以其聪敏的悟性,很快就领悟并掌握了这种技艺。因此每次伴随玄宗游玩赏景,玄宗都一刻也舍不得让他离开。汝阳王李琎,有一次头戴用碾磨发光的绢作的帽子击鼓,玄宗皇帝亲自采一朵红色槿花戴在他帽上。砑绢帽与槿花都很滑,不好戴,好久才戴上。汝阳王李琎再奏一曲《舞山香》,而帽上的槿花不掉下来。这是李琎项功过硬,击鼓时头不摇晃的结果。玄宗皇帝大喜,赏赐李琎金器,并笑着夸赞道:“花奴姿质明洁莹丽,肌肤头发细腻光洁,不是人世间的常人,一定是上天贬下来的神仙吧。”宁王谦谨地一拜,向玄宗皇帝表示谢意,随后申斥李琎,示意他不要总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玄宗笑着说:“大哥没有必要想的那么多。阿瞒我就是相师。帝王之相,应当是英俊特异,超逸不群的气质,要不然,也须具备深沉包育的度量。花奴虽然秀俊过人,即全没有这些表象。因此,我对他没有什么猜忌的啊!何况,花奴又举止闲雅、脱俗,理应在公卿之间得到更多的赞誉呀!”宁王李献再次拜请玄宗,说:“果然象皇上说的那样,我认输了。”玄宗说:“就此一条,阿瞒我也输给大哥啦。”宁王又恭谨地拜谢玄宗。玄宗皇帝笑着说:“阿瞒我赢的多啦!大哥总这样作揖拜谢,你会谢不过来的呀!”陪同玩赏的人都高兴地祝贺。唐玄宗性情豪迈俊逸,但是他一点也不喜欢琴。一次听到有人在宫内弹琴,未等弹完,玄宗即走过去大声呵斥操琴的人,说:“我命令你出去。”并对随身太监说,“快快召来花奴为朕奏羯鼓,为朕解解这秽气。”又 黄幡绰也通晓音律。一次,玄宗皇帝让人召黄幡绰,很长时间,黄幡绰还没到。玄宗大怒,不断地派人各处寻找黄幡绰,让将他抓回来。后来,黄幡绰回来了,来到殿侧,听到皇上正在一边击鼓一边创作一支鼓曲。他制止住传报的人不要报告皇上他回来了。过了少许,玄宗又问侍从:“绰奴才回来没有?”黄幡绰又暗示不报。玄宗制作完这支鼓曲,又进行了改动。之后,重又击鼓奏曲。待皇上敲了三五十来声,黄幡绰才走入殿内报到。玄宗皇帝问:“你从何处回来?”回答说:“有个亲友出远门,我送到郊外长亭。”玄宗皇帝颔首不语。击鼓一曲完了,皇上说:“你回来晚了些,我一向发怒必有人要受到处罚。方才,我边击鼓边思考:你这次供奉的时间较长,已经有五十多天了吧。只有一天到宫外去,不应该不让他东走走,西看看啊。黄幡绰顿首拜谢。随侍的太监中有人相对窃窃私语并偷偷地笑。玄宗皇帝责问道:“你们私下在说什么?”这两个太监如实地将黄幡绰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直至听了一会儿皇上击鼓才进报的事情说了。玄宗皇帝问黄幡绰:“你为什么这时才进报!”黄幡绰回答说:“我回到侧殿时正赶上皇上发怒,和消解怒气的时候。这时我要进报,一定会出差错。”玄宗皇帝感到非常奇怪,又厉声问道:“我心里的想法,有侍奉我的奴才怎能从我击鼓的声音中听出来呢? 你现在再说说我在想什么呢?”黄幡绰走下台阶,面向北鞠躬,大声说道:“皇上命令我掌管金鸡!”玄宗皇帝大笑作罢。 宋璟 宋开府璟虽耿介不群,亦深好声乐,尤善羯鼓。始承恩顾,与玄宗论鼓事曰:“不是青州石末,即是鲁山花瓮。(明抄本瓮作甕,下同)撚小碧上,掌下须有朋(去声)肯声,据此乃是汉震第一鼓也。且磉用石末花瓮,固是腰鼓。掌不(明抄本不作下)朋(去声)肯声,是以手指,非羯鼓明矣。”(第二鼓者。左以杖。右以手指。杖字原阙。据明抄本补。)璟又谓上曰:“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按此即羯鼓之能事。山峰取不动,雨点取其急。玄宗与璟兼善两鼓也,而羯鼓偏好,以其比汉震稍雅细焉。开府之家悉传之。东都留守郑叔明祖母,即开府之女。令尊贤里郑氏第有小楼,即宋夫人习鼓之所也。(出《羯鼓录》) 宋璟,字开府,性情虽然耿介孤傲,也深爱声乐,尤其擅长敲击羯鼓。宋璟刚承玄宗皇帝的恩顾,官任当朝宰相,跟玄宗谈论有关鼓的事情时说道:“或用青州石末,或用鲁山花瓮做的鼓,用手指轻轻扣点,手掌下须发出朋肯声,这才是汉震第一鼓。而且必须是作柱下石墩用过的石末花瓮。 腰鼓 与羯鼓的区别再于:一手用槌击鼓,一手用掌抚鼓面,感觉不到朋肯声,一定是腰鼓,而不是羯鼓。”宋璟又对玄宗皇帝说:“头象青山峰,手如白雨点。能做到这两点就是击奏羯鼓的能手。头如青山峰,是说击鼓人头不能动。手如白雨点,是说击鼓人击的急促如下雨。 唐玄宗和宋璟都善于击奏这两种鼓,而尤其偏爱羯鼓。认为羯鼓比汉震鼓较为雅细秀气。宋璟家世代相传都爱击鼓。东都洛阳留守郑明叔的祖母,就是宋璟家的女儿。现今,洛阳尊贤里郑家宅第里还有一座小楼,就是郑明叔这位祖母当年练习击鼓的地方啊! 李龟年 李龟年善羯鼓,玄宗问卿打多少杖。对曰:“臣打五十杖讫。”上曰:“汝殊未,我打却三竖柜也。”后数年,又闻打一竖柜,因锡一拂枚羯鼓卷。(出《传记》) 李龟年善击羯鼓。一次玄宗皇帝问他:“卿打折了多少鼓杖?”回答说:“臣至今已打折了五十只鼓杖。”皇上说:“你这还不算特用功夫。我已打折了三立柜啦!”数年后,听说玄宗皇帝又打折了一立柜鼓杖。因此,用铁铸一拂枚羯鼓卷。 曹王皋 嗣曹王皋有巧思,精于器用。为荆州节度使,有羁旅士人怀二卷,欲求通谒。先启于宾府,观者讶之曰:“岂足尚耶。”士曰:“但启之,尚书当解矣。”及见。皋捧而叹曰:“不意今日获逢至宝。”指其刚匀之状,宾坐唯唯,或腹非之。皋曰:“诸公未必信。”命取食袢,自选其极平者。遂重二卷於柈心,以油注卷满,而油不浸漏,相盖契际也。皋曰:“此必开元天宝中供御卷,不然无以至此。”问其所自,客曰:“先人在黔,得于高力士家。”众方深伏。(原阙出处,据本书卷二百三十一作出《羯鼓录》) 曹王李皋有巧思,非常精通各种器具古玩。李皋任荆州节度使时,有一位暂居这里的有知识的人,带着二付制做羯鼓用的卷,请求通报求见。这位知识人将两副卷先打开给李皋的幕宾们看。看的人惊讶地说:“这种平常的卷,还用给节度使看啊!”这位知识人说:“但请通报。节度使看了它们,一定会认出来的。”待到通报后,李皋见到了这两副卷,捧视很久,赞叹地说:“没想到今天能获逢最珍贵的宝物!”接着,指出这两副卷制做的钢硬均匀,是用钢铁精炼细卷而成的。在座的宾客点头称是,或心里不相信也不表现出来。李皋说:“诸位不一定相信。请取来食盘一用。”待食盘取来后,李皋亲自挑选出特别平整的食盘,将两卷重叠置放在食盘上,让人将食油顷入卷中,直到注满为止。油一点也没有渗漏出来,是以证明卷与食盘相合得一点缝隙没有。李皋说:“这两付羯鼓卷定然是开元、天宝年间,向朝廷供奉的御卷。不然没有这么高质量的好卷。”李皋问献卷的这位知识人:“你这两付卷从哪里得到的?”献卷人回答说:“我的先人在黔中,从当年玄宗皇帝的大太监高力士家得到的。”众位宾客幕僚这才佩服曹王李皋的眼力。 李琬 广德中,蜀客前双流县丞李琬者亦能之。调集至长安,居务本里。尝夜闻羯鼓,曲颇工妙。于月下步寻,至一小宅,门户极卑隘。叩门请谒,谓鼓工曰:“君所击者,岂非耶婆色鸡乎?(一本作耶婆娑鸡)虽至精能,而无尾何也?”工大异之曰:“君固知音者,此事无有知。某太常工人也,祖父传此艺,尤能此曲。近者张儒入长安,其家流散,父没河西,此曲遂绝。今但按旧谱数本寻之,竟无结尾之声,因夜夜求之也。”琬曰:“曲下意尽乎?”工曰:“尽。”琬曰:“意尽即曲尽。又何索焉?”工曰:“奈声不尽何?”琬曰:“可言矣,夫曲有如此者,须以他曲解之,方可尽其声也。夫耶婆娑鸡当用屈柘急遍解。”工如所教,果相谐协,声意皆尽。(如柘枝用浑解,甘州用急了解之类也,明录本急了作吉子)工泣而谢之。即言于寺卿,奏为主簿。后累官至太常少卿宗正卿。(出《羯鼓录》) 唐代宗广德年间,蜀人,前双流县丞李琬也能击奏羯鼓,朝庭将他上调到京都长安,住在务本里。有一天夜里,李琬忽闻羯鼓声,曲调非常工稳绝妙。于是踏月循声寻去,走到一幢小院,院门朽旧狭隘。叩门进入院内,对击鼓的人说:“你击的曲子不是耶婆色鸡吗?虽然击奏得极准确,怎么没结尾呢?”击鼓的人大为吃惊,说:“你一定也是个懂得音律的人。为什么没有结尾,我也不知道。我本是太常府里的一个工匠,击鼓这门技艺是祖父传给我们的。我特别能击刚才这首曲子。近来,因为张儒进入京都长安,我们全家流散,父亲失落在河西,这首曲子的曲谱也丢失了。现在我查找了几本旧曲谱,来找寻这曲鼓曲,竟然没有结尾的谱子。因此才夜夜击鼓寻索。”李琬问:“曲子的意思尽没有哇?”击鼓人说:“意已经尽了。”李琬说:“意思尽了也就是曲子尽了。你又上哪找去呢?”击鼓人说:“怎奈鼓声未尽啊!”李琬说:“这话是啊。鼓曲中有这样的,须用它曲解,方能使鼓声结束。耶婆娑鸡这首鼓曲,当用屈柘急遍解,就可以了。” 击鼓人象李琬教的那样再击奏一次,果然相谐合,声尽意也尽。击鼓人感激得流着眼泪向李琬致谢。第二天,立即报告太常府寺卿。太常寺卿听了击鼓人的报告后,向朝庭奏请让李琬任主簿,朝庭批准了。后来,李琬连续升迁到太常少卿宗正卿。 杜鸿渐 代宗朝,宰相杜鸿渐亦能羯鼓。永泰中为三(按羯鼓录三下有州字)副元帅西川节度使。至成都,李琬有削杖者在蜀,一杖献鸿渐。鸿得之,示与众曰:“此尤物也,当衣衾中收贮积时矣。”匠曰:“某与脊沟中养者十年。”及出(出字原阙,据羯鼓录补)蜀至利州西界,望嘉驿路入汉川矣。自西南来,始会嘉陵江,颇有山水景致。其夜月色又佳,乃与从事杨炎、杜悰(明抄本悰作亚。)辈登驿楼望江月。行酒宴语曰:“今日出艰危猜迫,外即不辱命于朝廷,内即免中祸于微质。即保此安步,又瞰此殊境,安得不自贺乎。”遂命家僮取鼓与板笛,以所得杖奏数曲。四山猨鸟,皆惊飞噭走。从事悉异之曰:“昔夔之搏拊,百兽舞庭,此岂远耶。”鸿渐曰:“若某于此,稍曾致力,犹未臻妙,尚能及是。况至圣御天,(御天原作遇夫,据羯鼓录改)贤臣考乐,飞走之类,何有不感。”因言此有别墅近花岩阁,每遇风景清明,即时或登阁奏此。初见群羊牧于川下,忽数头踯躅不已,某不谓之以鼓然也。及止鼓亦止,复鼓之亦复然,遂以疾徐高下而节之,无不应之而变。旋有二犬,自其家走而吠之。及群羊侧,遂渐止声仰首,若有所听。少选,又复宛颈摇尾,亦从而变态。是知率舞固无难矣。近士林中无习之者,唯仆射韩皋善,亦不甚露。为鄂州节度使时,闻于黄鹤楼一两习而已。(出《羯鼓录》) 唐代宗李豫当朝时,宰相杜鸿渐也能击奏羯鼓。永泰年间,杜鸿渐担任三州副元帅兼领西川节度使。到成都,太常少卿李琬为父母居丧时使用的丧杖还在蜀中老家,送给杜鸿渐一根。杜鸿渐得到后,拿出来给众位幕僚宾客观赏,说:“这是很难得的东西啊。它大概在衣、被里存放多年了。”一木工说:“我在脊沟中养了一根杖,养了十年了。”待到离开蜀地,到了利州西边边界,就可以看到嘉驿大道蜿蜒进入汉川了。又有一条江水流入嘉陵江中,此地山川很可以让人观赏。是夜,月夜皎洁,山川空蒙,杜鸿渐与从事杨炎、杜悰等人登上驿楼欣赏江月,边饮酒边说:“现在,我们从艰难危险疑忌迫害里走出来。对国家来说,我们此去不会辜负朝廷对我们的希望,对我们个人来说,可以免除因为微小的过失而带来的祸患。既保证了我们的平安,今晚又能观赏到这么好的美景,我们怎么能不自我庆贺一下呢?”于是,命令随身仆僮取来羯鼓与檀板、笛子。杜鸿渐亲自用李琬家人送给他的丧杖制成的槌杖击鼓,演奏了几支鼓曲。四外山中的猨猱、鸟雀听到鼓声后,鸣叫着飞散奔跑。随同的从事都大为吃惊,说:“只有古时候的夔旷击奏搏拊时,群兽在院中起舞。但这毕竟是很遥远的传说了。”杜鸿渐说:“象我刚才在这儿只是稍稍用点力气,击奏出的鼓声还未达到完美的程度,就有这样的效果。何况象夔旷这样的乐圣击奏的是天乐,鸟兽听到乐声飞翔奔走舞蹈,这种事情是很可能会有的。”杜鸿渐又讲出一件事:“这个地方有座别墅,它近旁有一座花岩阁,每当风清景明的时候,我登阁击奏羯鼓。当时,山坡下面散放着一群羊,忽然有几头羊来回不停地走动。我还没有想到这是羯鼓声使它们这样的。待看到羊停止不走了正是我停止不击鼓的时候;待我再击鼓,羊又跟着走动时,于是我忽疾忽缓、忽高忽低变化节奏地敲击羯鼓。再看山下走动的群羊都在跟着我的鼓声节奏地变化而变化。不一会儿,有两只狗从它的家门走出来吼叫了几声。等走到羊群旁边,渐渐不吼叫了,仰起脖颈似乎在听鼓声。又过了一会儿,这两只狗开始转动脖颈,摇摆尾巴,这不是随着鼓声蹈舞起来又是什么呢?近些年来,在知识人圈中很少有学习击奏羯鼓的人了。唯有仆射韩皋击得一手好羯鼓但他藏而不露,很少见他击过。只是在他任鄂州节度使时,听说在黄鹤楼上击奏过一二次而已。” 铜鼓 蛮夷之乐,有铜鼓焉。形如腰鼓,而一头有面,鼓面圆二尺许。面与身连,全用铜铸。其身遍有虫鱼花草之状,通体均匀,厚二分以来。炉铸之妙,实为奇巧。击之响亮,不下鸣鼍。贞元中,骠国进乐,有玉螺铜鼓。(玉螺皆螺之白者,非琢玉所为也)即知南蛮酋首之家,皆有此鼓也。 少数民族的乐器中,有铜鼓。铜鼓的形状很象腰鼓,一头有面,鼓面圆约二尺来的。鼓面与鼓身相连,全是用铜铸成。铜鼓身上都饰着花纹,有花、草、虫、鱼等各种动植物的形状。铜鼓通体上下薄厚均匀,约二分厚。可见它铸造得非常精妙奇巧。铜鼓敲击发出的声音异常响亮,就象鼍鸣。唐德宗贞元年间,骠国向朝庭进献乐器,其中有玉螺铜鼓一只。由此可以知道:南方少数民族的头领家中,都有这种铜鼓啊。 张直方 咸通末,幽州张直方贬龚州刺史。到任后,修葺州城,因掘土,得一铜鼓。满任,载以归京。到襄汉,以为无用之物,遂舍延寿庆院,用大木鱼悬于斋室。今见存焉。(并出《岭表录异》) 唐懿宗咸通末年,幽州张直方被降职改任龚州刺史。他上任后,修整城墙,掘土时,挖出一面铜鼓。他任满后,带着这面铜鼓回到京城长安。途经襄汉认为这面铜鼓没有什么大用,于是舍给延寿庆寺院,用一根大绳将它悬挂在斋室中,直到今天还挂在那里。 郑续 僖宗朝,郑续镇番禺日,有林蔼者为高州太守。有牧儿因放牛,闻田中有蛤鸣,(蛤即是虾蟆)牧童遂捕之。蛤跳入一穴,掘之深大,即蛮酋塚也。蛤乃无踪,穴中得一铜鼓。其色翠绿,土蚀数处损缺。其上隐起,多铸蛙鼍之状。疑其鸣哈,即鼓精也。遂状其缘由,纳于广帅,悬于武库,今尚存焉。(出《岭表录异》) 唐僖宗临朝时,郑续镇守番禺期间,有个叫林蔼的人任高州太守。有一个牧童放牛时,听到田地中有蛤蟆鸣叫。这个牧童去捕捉,蛤蟆跳入一个洞穴,越掘越深越大,原来是一个当地少数民族头领的坟墓。蛤蟆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却见墓穴中一面铜鼓,颜色翠绿,有几处让土腐蚀得有些缺损。铜鼓上面凸着各种纹饰,多数都是金线蛙的形状。人们怀疑牧童见到的那个鸣叫的蛤蟆,就是鼓精啊。于是,将这面铜鼓交给郑续,并讲述了得鼓的经过。郑续将这面铜鼓悬挂在武器库内,到今天还存在。 琵琶罗黑黑 太宗时,西国进一胡善弹琵琶,作一曲,琵琶弦拨倍粗。上每不欲番人胜中国,乃置酒高会,使罗黑黑隔帷听之,一遍而得。谓胡人曰:“此曲吾宫人能之。”取大琵琶,遂于帷下。令黑黑弹之,不遗一字。胡人谓是宫女也,惊叹辞去。西国闻之,降者数十国。(出《朝野佥载》) 唐太宗时,西域国进献给朝廷一个胡人弹奏一手好琵琶,当场弹奏一曲。胡人的弦拨,比一般的琵琶粗一倍。太宗皇帝每次都不愿意胡人胜过国人,于是在宴请来朝见的这位胡使时,暗中将罗黑黑藏在隔帷后面,让她偷听这个胡人弹奏琵琶。当胡人弹奏完一遍后,唐太宗对胡使说:“这只曲子,我宫中也有人能弹奏。”于是取过来大琵琶,放在帷幕下边,让罗黑黑当场弹奏刚才胡人弹奏的这支曲子,不漏一个音符。胡使问:“皇上,弹奏琵琶的这位姑娘就是您的宫女吗!”惊叹着告辞。西域各族胡人听到这个事情后,立即有几十个国家归降了唐朝。裴洛儿 贞观中,弹琵琶裴洛儿始废拨用手,今俗所谓抽琵琶是也。(出《国史异纂》) 唐太宗贞观年间,弹琵琶的能手裴洛儿第一个停止使用弹拨而用手指来弹奏琵琶,就是现在人们说的抽琵琶。 杨妃 开元中,有中官白秀贞自蜀使回,得琵琶以献。其槽逻皆桫檀为之,温润如玉,光耀可鉴。有金缕红文,影成双凤。杨妃每抱是琵琶,奏于梨园。音韵凄清,飘如云外。而诸王贵主,自虢国以下,竞为贵妃琵琶弟子。每受曲毕,皆广有进献。(出《谭宾录》) 唐玄宗开元年间,宫中女官白秀贞出使蜀地归来,得到一只琵琶进献给杨妃。这只琵琶的槽逻是桫檀木作的,象美玉一样温润晶莹,光洁得可以当镜子照人。上面有金缕红纹,呈双凤图案。杨妃经常怀抱着这只琵琶在梨园弹奏。声音清丽凄宛,就象从云外飘来的似的。诸位王公公主,虢国夫人以下,争着作杨妃的弟子,跟她学习琵琶。杨妃每教授一支曲子,都能收到很多进献的礼品。 段师 古琵琶弦用鹍鸡筋。开元中,段师能弹琵琶,用皮弦。贺怀智破拨弹之,不能成声。(出《酉阳杂俎》) 古时候,用鹍鸡筋作琵琶弦。唐玄宗开元年间,段师能弹奏琵琶,改用皮弦。贺怀智用破拨的方法弹奏,不能奏成乐曲。 汉中王瑀 汉中王瑀见康昆仑弹琵琶,云琵声多,琶声(琶声二字原缺,据传载补)少,亦未可弹五十四弦大弦也。自下而上谓之琵,自上而下谓之琶。(出《传记》,明抄本作出《传载》) 汉中王李瑀,观看康昆仑弹奏琵琶,说:“你弹奏的琵音多,琶音少,也未弹五十四弦大弦啊。”自下而上弹拨叫琵,自上而下弹拨叫琶。 韦应物 韦应物为苏州刺史,有属官,因建中之乱,得国工康昆仑琴瑟琵琶。至是送官,表进入内。(出《国史补》) 韦应物在苏州任刺史时,有一位下属,在建中之乱中得到国手康昆仑的琴、瑟、琵琶。后来送交官府,韦应物为他向朝廷进表,送入皇宫大内。 宋沇 宋开府孙沇有音律之学。贞元中,进乐书二卷,德宗览而嘉焉。又知是璟之孙,遂召赐对坐,与论音乐,喜。数日,又召至宣徽,张乐使观焉。曰:“有舛误乖滥,悉可言之。”沇曰:“容臣与乐官商榷讲论,具状条奏。”上使宣徽使教坊与乐官参议。数日然后奏进,乐工多言沇不解声律,不审节拍,兼又瞆疾,不可议乐。上颇异之,又宣召见。对曰:“臣年老多疾,耳实失聪。若迨于音律,不至无业。”上又使作乐,曲罢,问其得失,承禀舒迟,众工多笑之。沇顾笑,忿怒作色,奏曰:“曲虽妙,其间有不可者。”上惊问之,即指一琵琶云:“此人大逆戕忍,不日间即抵法,不宜在至尊前。”又指一笙云:此人神魂已游墟墓,不可更令供奉。”上大骇焉,令主者潜伺察之。既而琵琶者为同侪告讦,称其六七年前,其父自缢,不得端由。即今按鞠,遂伏罪。笙者乃忧恐不食,旬日而卒。上转加钦重,面赐章服,累召对。每令察乐,乐工悉惴恐胁息,不敢正视。沇懼罹祸,辞病而退。(出《羯鼓录》) 宰相宋璟的孙子宋沇对音律学很有造诣。唐德宗贞元年间,宋沇进献乐书二卷,唐德中读后很是赞赏。又得知宋沇即是宋璟的孙子,于是诏见宋沇进宫坐在对面,跟他谈论音律,谈得非常高兴。过了几天,德宗皇帝又召见宋沇到宣微院,让乐工们奏乐给他听。说:“有错误不符合音律的地方,你尽可以说出来。”宋沇说:“请允许臣与乐工们商讨议论后,列出条条来给您看。”德宗皇帝听了后,指派宣微院和宫内教坊的乐官参加讨论。几天以后,一些参加讨论的乐官进奏德宗,说宋沇并不懂得乐理,不通晓节拍,他还有眼疾。因此,不能用这样的人评论音律。德宗皇帝感到诧异,又召见宋沇询问。宋沇回答说:“臣我的确年老多病,耳朵也确实聋了。但是在评论音律方面,我还是可以做些事情的。”德宗皇帝又让乐工们演奏,一曲终了,询问宋沇:“这次他们演奏得有什么长处与错误的地方?”宋沇好半天也没有说出子午卯酉来。在坐的乐工有很多人都讥笑宋沇。宋沇看到乐工们讥笑他,立刻怒容满面,回答德宗皇帝说:“演奏得虽然很精彩,但是演奏的乐工中间有不适合再在这儿干下去的人。”德宗皇帝惊异地问:“都是哪些人?”宋沇即指着一个演奏琵琶的乐工说:“这个人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刑,不久就会受到法律制裁的。因此,不适宜在皇上面前演奏。”又指一个吹笙的人,说:“这个人的灵魂已经出窍了,现在正在一片墓地上闲游。这样的人更不能侍奉在皇上身边。”德宗皇帝听了后,大为震骇。命令主管人暗中察看这两个人。过了没多久,弹奏琵琶的那个乐工,同事告发他在六七年前,他父亲无缘无故就上吊死了,如今已被拘捕,并已认罪伏法。那个吹笙的乐工整天忧愁不吃饭,过了十多天果然死了。德宗皇帝更加敬重宋沇,当面赐与他赤、白相间,绣有日、月、星、辰的礼服。并屡次召见宋沉跟皇上对坐。每次让宋沇审察演奏,乐工们都惴惴不安,敛声屏气,不敢正视宋沇。宋沇看到这种情形,怕遭至祸患,于是借着身体有病为由,引退了。 皇甫直 蜀将皇甫直别音律。击陶器,能知时月。好弹琵琶。元和中,尝造一调,乘凉,临水池弹之。本黄钟而声入蕤宾,因更弦,再三奏之,声尤蕤宾也。直甚惑不悦,自意不祥。隔日又奏于池上,声如故。试弹于他处,则黄钟也。直因切调蕤宾,夜复鸣于池上,觉近岸波动,有物激水如鱼跳,及下弦则没矣。直遂集客车水,竭池穷泥,索之数日,泥下丈余,得铁一片,乃方响蕤宾铁也。(出《酉阳杂俎》) 蜀将皇甫直善于识别音律。他敲击陶器,便能判断出这件陶器是哪年哪月烧制的。他尤其喜爱弹奏琵琶。唐宪宗元和年间,皇甫直谱写了一支曲子,乘凉时,在水塘旁边弹奏。本来曲子用的是黄钟阳律,弹奏出来的琴声却入到蕤宾阳律去了。他调弦,再三弹奏,发出的乐音还是蕤宾。皇甫直特别疑惑不解,心中暗自认为:这恐怕是不祥的征兆啊。隔了一天,皇甫直又在池塘旁边弹奏这支曲子,声音跟前天一样。他试着在别处弹奏,就又是黄钟阳律。皇甫直急于调去蕤宾,当天夜晚又在池塘边调试不停。忽然觉得靠近岸边的水波在涌动,有个东西激扑着水波象鱼在水中跳跃。待到他松下琴弦就没有声息了。于是,皇甫直召集庄客从池塘里往外车水。将池塘的水车干了又挖泥,折腾了好几天,在塘泥下面深有一丈的地方,挖到一片铁。这片铁,原来是一只古代磬类乐器中,名为“方响”的蕤宾铁。 王沂 王沂者平生不解弦管。忽旦睡,至夜乃寤。索琵琶弦之,成数曲。一名《雀啅蛇》,一名《胡王调》,一名《胡瓜苑》。人不识闻,听之者莫不流泪。其妹请学之,乃教数声,须臾总忘,不复成曲。(出《朝野佥载》) 有个叫王沂的人,从打生下来到现在也没接触过弦、管等乐器。忽然有一天他在白天睡觉,一直睡到天黑透了,才醒过来。立即让人拿过琵琶来弹奏,一气弹了好几支曲子。一支曲子名叫《雀啅蛇》,一支曲子叫《胡王调》,一支曲子叫《胡瓜苑》。人们都没有听到过,从来不知道有这些曲子。但是听过王沂弹这些曲子的人,都被感染得不断流泪。王沂的妹妹要跟他学习弹奏这些曲子,他教弹数声,不一会又都忘了,再也弹不成曲子了。 关别驾 昭宗末,京都名娼妓儿,皆为强诸侯所有。供奉弹琵琶乐工,号关别驾。小红者,小名也。梁太祖(祖原作宗,据明抄本改)求之,既至,谓曰:“尔解弹手(明抄本手作羊)不采桑乎。”关俛而奏之。及出,又为亲近者,俾其弹而饮酒。由是失意,不久而殂。复有琵琶石潨者号石司马,自言早为相国令狐绹见赏,俾与诸子涣、沨、连水边作名。乱后入蜀,不隶乐籍,多游诸大官家,皆以宾客待之。一日会军校数员,饮酒作欢,石潨以胡琴在坐非知因者,喧哗语笑,殊不倾听。潨乃扑檀槽而诟曰:“某曾为中朝宰相供奉,今日与健儿弹而不我听,何其苦哉。”于时识者叹讶之。(出《北梦琐言》) 唐昭宗李晔末年。京都长安的一些有名的娼妓、歌妓,都让势力强大的诸侯们霸占去了。凭着善弹琵琶而侍奉皇上的一位女乐工,雅号关别驾,小名叫小红。后来成为梁太祖的朱温盘踞长安时,召见关别驾。关别贺赶到朱温那里,朱温说:“你这双弹奏琵琶的手不能采桑吧。”关别驾殷勤恭谨地为朱温弹奏一曲。出来后,朱温又让关别驾给他的亲信僚属弹奏,并让她陪着饮酒。关别驾从此心绪抑郁,不久就死去了。还有一位叫石潨的弹琵琶能手,外号石司马。他自己说早年曾被宰相令狐绹所赏识,让他跟他的几个儿子令狐涣、令狐沨等,在连水边举行乐会。石潨在安史之安后来蜀中,没有加入官办的乐团,经常奔走在达官贵人家,都待他象宾客一样。一天,石潨跟几位军校一块儿饮酒作乐。石潨给在位的军校弹奏一曲琵琶,却没有人用心欣赏。满座的军校喧哗笑闹,没有一个人在听他弹奏。石潨用手指疾拂一下架弦的槽格,大声肆骂这些军校们说:“我曾经在朝中宰相令狐绹府上作过供奉,今天老子高兴了,给你们这些臭当兵的弹奏一曲却没有人听。唉,可怜我这个名传京城的弹奏琵琶的国手哟!”当时,在座饮酒中认识石潨的人,没有不为他的遭遇而惊讶叹息的。 王氏女 王蜀黔南节度使王保义,有女适荆南高从诲之子保节。未行前,暂寄羽服。性聪敏,善弹琵琶。因梦异人,频授乐曲。所授之人,其形或道或俗,其衣或紫或黄。有一夕而传数曲,有一听而便记者。其声清越,与常异,类于仙家《紫云》之亚也。乃曰,此曲谱请元昆制序,刊石于甲寅之方。其兄即荆南推官王少监贞范也,为制序刊石。所传曲,有《道调宫》、《王宸宫》、《夷则宫》、《神林宫》、《蕤宾宫》、《无射宫》、《玄宗宫》、《黄钟宫》、《散水宫》、《仲吕宫》。商调,《独指泛清商》、《好仙商》、《侧商》、《红绡商》、《凤抹商》、《玉仙商》。角调,《双调角》、《醉吟角》、《大吕角》、《南吕角》、《中吕角》、《高大殖角》、《蕤宾角》。羽调,《凤吟羽》、《背风香》、《背南羽》、《背平羽》、《应圣羽》、《玉宫羽》、《玉宸羽》、《风香调》、《大吕调》。其曲名一同人世,有《凉州》、《伊州》、《胡渭州》、《甘州》、《缘腰》、《莫靼》、《项(明抄本项作顷。疑当作倾)盆乐》、《安公子》、《水牯子》、《阿滥泛》之属,凡二百以上曲。所异者,征调中有《湘妃怨》、《哭颜回》。当时胡琴不弹徵调也。王适高氏,数年而亡,得非谪坠之人乎。孙光宪子妇(妇原作父。据明抄本改)即王氏之侄也,记得一两曲,尝闻弹之,亦异事也。(出《北梦琐言》) 王建父子统治蜀中时,黔南节度使王保义,有个女儿嫁给荆南高从诲的儿子高保节。未嫁到荆南前,暂时身着道服。这位姑娘秉性聪慧,弹一手好琵琶。王氏女在穿道服期间,梦见有异人频频向她传授乐曲。传授她乐曲的人,从形貌上看,有的是道士,有的是俗人。他们穿的衣裳有的是紫色,有的是黄色。有时一个夜晚传授她好几支乐曲,有的乐曲听一遍就能记住。这些乐曲,都声音清丽,超凡脱俗,跟平常的乐曲不一样,有点象仙家《紫云》一类的乐曲。这些人还告诉王氏女,说:“这些曲谱请元昆作序,刊刻在甲寅方向的石上。王氏女的兄长就是荆南推官少监王贞范,是他给这些乐曲作序刻石的。传授给王氏女的乐曲宫调有《道调宫》、《王宸宫》、《夷则宫》、《神林宫》、《蕤宾宫》、《无射宫》、《玄宗宫》、《黄钟宫》、《散水宫》、《仲吕宫》。商调有《独指泛清商》、《好仙药》、《侧商》、《红绡商》、《凤抹商》、《玉仙商》、角调有《双调角》、《醉吟角》《大吕角》、《南吕角》、《中吕角》、《高大殖角》、《蕤宾角》。羽调有《凤吟羽》、《北风香》、《背南羽》、《背平羽》、《应圣羽》、《玉宫羽》、《玉宸羽》、《风香调》、《大吕调》。它的曲名同人世间的曲名相同。有《凉州》、《伊州》、《胡州》、《甘州》、《缘腰》、《莫靼》、《项盆乐》、《安公子》、《水牯子》、《阿滥泛》等,共二百余支曲子。所不同的是,征调中有《湘妃怨》、《哭颜回》。当时琵琶、忽雷等胡人乐器,一般不弹奏徵调。王氏女嫁到高家后,过了几年就去世了。这位王氏女,大概是因为触犯了天条而被贬降到人间的仙人吧。后人孙光宪儿子的妻子,就是王氏女的侄女。她也曾记得这些曲子中的一两首,曾有人听她弹奏过。这也是一件奇异的事情啊! 五弦赵辟 赵辟弹五弦,人或问(或问原作闻无,据明抄本改)其术,辟曰:“吾之于五弦也,始则神遇之,终则天随之。方吾浩然,眼如耳,目如鼻,不知五弦为辟,辟之为五弦也。”(出《国史补》) 赵辟这个人能弹奏五弦琴。有人向他求教弹奏五弦琴的方法。赵辟回答说:“我弹五弦琴,开始时是神人在梦中传授给我的,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则随天意啊。我就象在浩淼无边的空濛中,眼象耳、目象鼻,不知道五弦琴就是我赵辟呢,还是我赵辟就是五弦琴啊! 箜篌徐月华 魏高杨王雍美人徐月华能弹卧箜篌,为明妃出塞之声。有田僧起能吹笳、为《壮士歌》、《项羽吟》。将军崔延伯出师,每临敌,令僧起为《壮士声》,遂单马入阵。(出《酉阳杂俎》) 魏时,高杨王雍,有美人徐月华能弹卧箜篌,弹的曲子是《明妃出塞》。还有一个僧人名叫田起,能吹胡笳。他吹的曲子是《壮士歌》、《项羽吟》。将军崔延伯出师征战,每与敌对阵时,都命令僧人田起吹奏《壮士歌》。在这曲胡笳的伴奏声中,崔延伯持戈单人匹马跃入敌阵。 卷第二百六 书一 卷第二百六书一 古文大篆籀文小篆八分隶书章草行书飞白草书汲冢书李斯萧何蔡邕崔瑗张芝张昶刘德升师宜官梁鹄左伯胡昭钟繇钟会韦诞 古文 按古文者,黄帝史苍颉所造也。颉首有四目,通于神明。仰观奎星圜曲之势,俯察龟文鸟迹之象,博采众美,合而为字,是曰古文。《孝经》援《神契》云:“奎主文章,苍颉仿象是也。”(出《书断》) 按:上古文字,是黄帝的史官苍颉创造的。苍颉头上长着四只眼睛,能通神明。抬头可以观看到奎星环曲的形状,俯身可以察看到龟甲上的纹理、鸟走过的足迹。他广泛地采集世上众生的图象,美纹,把它们综合在一起,就创造出来了文字,被后人称作“上古文字”。《孝经》援引《神契》上的记载说:“奎星掌管文字辞章,苍颉模仿各种图象才创造出来文字。 大篆 按大篆者,周宣王太史史籀所作也。或云,柱下史始变古文,或同或异,谓之篆。篆者传也,传其物理,施之无穷。甄酆定六书,三曰篆书。八体书法,一曰大篆。又《汉书·艺文志》、《史籀》十五篇,并此也。以此官制之,用以教授,谓之史书,凡九千字。(出《书断》) 按:大篆,相传是周宣王的太史官籀创造出来的。有人说:“太史官籀(按:周时史官在殿柱下面侍立,因称柱下史。)首次改变上古文,字,有同有异,被称为篆。篆,传的意思。传播它的道理、规律,可以推及到无穷无尽的事物中去。甄酆审定六书,第三就是篆书。八体书法,第一就是大篆。又见《汉·艺文志》、《史籀》十五篇,都是这么解释的。根据这些、官府统一制定成册,用它来教授人,称为《史书》,一共收进去九千字。 籀文 周太史史籀所作也,与古文大篆小异,后人以名称书,谓之籀文。《七略》曰:“《史籀》者,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与孔氏壁中古文体异。甄酆定六书,二曰奇字是也。(出《书断》) 籀文,相传是周朝的太史官史籀创造的。与古文、大篆小有差异。后来的人用史籀的名字称呼它,就叫它“籀文”。《七略》上记载说:《史籀》,周朝时候史官教学儿童的书,与在孔子家墙壁夹层内发现的古文字体不一样。甄酆审定六书时,第二种叫“奇字”的,就是籀文。 小篆 小篆者,秦丞相李斯所作也。增损大篆,异同籀文,谓之小篆。亦曰秦篆。(出《书断》) 小篆,是秦国的丞相李斯创造的。李斯在大篆、籀文的基础上,对原有文字进行了改造,增补。或增或减,或保留相同的,或将它有所变化,创作出一种新型的文字,叫“小篆”,又叫“秦篆”。 八分 按八分者,秦时人上谷王次仲所作也。王愔云:“王次仲始以古书方广,少波势。”建初中,以隶草作楷法,字方八分,言有模楷。始皇得次仲文,简略,赴急疾之用。甚喜。遣使召之,三征不至。始皇大怒,制槛车送之,於道化为大鸟飞去。(出《书断》) 按:八分,是秦朝时上谷人王次仲创造的。王愔说:“王次仲在古文字的范围内,改造字形,去掉难写难识的笔划波势而成。”汉章帝建初年间,又将隶草改作楷书,字形八分见方,称为标准楷书。始皇帝得到王次仲改革后的文字,见其字形简略,紧急时用它来书写,很是方便。特别高兴。派使臣召见王次仲,三次召见王次仲都不到。始皇帝大怒,命手下人将王次仲逮捕,用槛车押到咸阳。途中,王次仲化作一只大鸟展翅飞去。 隶书 按隶书者,秦下邽人程邈所作也。邈字元岑,始为县吏,得罪,始皇幽系云阳狱中。覃思十年,益小篆方圆,而为隶书三千字,奏之。始皇善之,用为御史。以奏事烦多,篆字难成,乃用隶字。以为隶人佐书,故曰隶书。(出《书断》) 按:隶书,是秦时下邽人程邈所创造。程邈,字元岑,起初任县令,获罪,始皇帝将他囚禁在云阳监狱中。程邈在狱中集中精力,花费十年的时间研究文字。他将小篆字形由圆缩成狭方,创造出隶书三千字,上奏始皇帝。始皇认为改造的比较好,起用程邈为御史。又因为当时的秦国奏事烦多,篆书难写而改用隶书。因程邈坐过牢狱,故此称他创作的这种文字叫“隶书”。 章草 按章草,汉黄门令史史游所作也。卫恒、李诞并云:“汉初而有草法,不知其谁。”萧子良云:“章草者,汉齐相杜操,始变藁法。”非也,王愔云:(云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元帝(帝原作章,据明抄本改)时,史游作急就章。解散隶体,粗书之。汉俗简惰,渐以行之是也。”(出《书断》) 按:章草,是汉朝黄门令史史游创造的。卫恒、李诞说:“汉初就有草书,不知道首创的人是谁?”萧子良说:“章草,是汉齐相杜操,首先改用藁法书写的。”萧子良的这种说法不正确。王愔说:“汉元帝时,黄门令史史游一次书写的一篇紧急的奏章,不按隶书一笔一划的方体书写,而是急促草率地写出来。”汉朝人性情简惰,于是章草这种书法渐渐流行起来。 行书 按行书者,后汉隶川刘德升所造也。行书即正书之小变,(变原作伪,据明抄本改)务从简易,相闻流行,故谓之行书。王(王原作云,据明抄本改)愔云:“晋世以来,工书者多以行书著名。钟元常善行书是也。尔后王羲之、王献之,并造其极焉。”(出《书断》) 按:行书,是后汉隶川刘德升创造的。行书即正楷稍稍有些变化,着眼在简便容易。这种书法出来后,人们相互传递,很快流行开了。王愔说:“晋朝以来,习练书法的人多数以行书闻名。钟元常就擅长行书。后来的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二人同时达到行书的极至啊!” 飞白 按飞白者,后汉左中郎蔡邕所作也。王隐、王愔并云:“飞白变楷制也。本是宫殿题署,势既劲,文字宜轻微不满,名为飞白。”王僧虔云:“飞白、八分之轻者。邕在鸿都门,见匠人施垩帚,遂创意焉。(出《书断》) 按:飞白,是后汉左中郎蔡邕创造的。王隐、王愔说:“飞白是由楷体变化而来的。原来是为宫殿题写匾额用的,笔势遒劲,字形轻微不满、名叫‘飞白’。”王僧虔说:“飞白,八分字轻书而成。李邕在鸿都门,见匠人用蘸着白粉土的扫帚刷写匾额而受到启发创造出来的。” 草书 按草书者,后汉征士张伯英所造也。梁武帝《草书状》曰:“蔡邕云,昔秦之时,诸侯争长。羽檄相传,望烽走驿,以篆隶难,不能救急,遂作赴急之书,盖今之草书是也。”(出《书断》) 按:草书,是后汉隐士张伯英创造的。梁武帝《草书状》说:“蔡邕讲,从前秦朝时候,诸侯纷纷割据一方,互相争夺势力范围,因此战事频繁,插着羽毛的檄文急相传递,望着烽火台上烽烟的指示,信使骑着驿马急驰。这样,认为隶书难写,不能救急,于是草书赴急,就是现今的草书。” 汲冢书 汲冢书,盖魏安厘王时,卫郡汲县耕人,于古冢中得之。竹简漆书科斗文字,杂写经史,与今本校验,多有异同。耕人姓不。(不字呼作彪,其名曰淮,出《春秋后序》《文选》中注。)(出《尚书故实》) 汲冢书,是魏安厘王时,卫郡汲县的一个农夫,从一座古墓中得到的。蘸漆书在竹简上面,字形象蝌蚪,杂写经史,与现今的版本校验,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也有很多地方相同。这个农夫叫彪淮。 李斯 秦丞相李斯曰:“上古作大篆,颇行于世,但为古远,人多不能译。今删略繁者,取其合体,参为小篆。”斯善书,自赵高以下,咸见伏焉。刻诸名山,碑玺铜人,并斯之笔。书秦望纪功石,乃曰:“吾死后五百三十年,当有一人,替吾迹焉。”(出蒙恬《笔经》)斯妙篆,始省改之为小篆,著(著原作者,据明抄本改)《苍颉篇》七章。虽帝王质文,世有损益,终以文代质,渐就浇醨。则三皇结绳,五帝画象,三王肉刑,斯可况也。古文可为上古,大篆为中古,小篆为下古。三古为实,草隶为华。妙极于华者羲、献,精穷其实者籀、斯。始皇以和氏之壁,琢而为玺,令斯书其文。今泰山峄山及秦望等碑,并其遗迹。亦谓传国之伟宝,百世之法式。斯小篆入神,大篆入妙。李斯书,知(明抄本知作如)为冠盖,不易施乎。(出《书评》并出《书断》) 秦丞相李斯说:“上古时期创造出大篆,很是流行,但是这种文字距离现在太古远了,很多人都不能认识它们。今人对大篆进行了整理、改造、删去笔划结构繁芜的,保留下来合理的,参照着创造出来小篆这种文字。”李斯擅长书法。自宰相赵高往下,都佩服他。他的字刻在各个名山上。碑古、印玺、铜人上刻字,也都出自李斯的手笔。李斯曾书刻秦望纪功石,说:“我死后五百三十年,当有一人代替我的手迹。”李斯知道大篆的精微,才晓得怎样将它改造成小篆,著有《苍颉篇》七章。虽然,古代帝王都研究文字,最终还是用文字的使用取代了对文字的研究,这样,对文字的研究与改造也渐渐淡薄了。上古时期三皇结绳记事,中古时期五帝画形为书,下古时期三王肉刑。这些,都让李斯在改造文字时作比较、参考。古文字是上古时期的文字。大篆是中古时期的文字。小篆是下古时期的文字。三古时期的文字是实。草隶是华。将文字的华美发展到极至的是晋时的王羲之、王献之父子。而精心研究、深入探讨得文字的实质与精髓的,是史籀与李斯。始皇帝用和氏璧琢成帝王之印——玉玺,命令李斯刻石为文记载这件事情。今天尚在的泰山、峄山以及秦望等碑,都有关于这件事的记载,也成为了传世的国宝,百世后人书法的楷模。李斯小篆字形出神入化,大篆结构精妙无比。李斯的书法可以说是历代书法的魁首,却不容易学习、仿效。 萧何 前汉萧何善篆籀。为前殿成,覃思三月,以题其额。观者如流,何使秃笔书。(出羊欣《笔阵图》) 前汉时的萧何擅长书写大篆。前殿建成后,慎思了三个月,为的是给它题书匾额。书成后,来观看题书的人如流水。萧何是使用秃笔题写的匾额。 蔡邕 后汉蔡邕字伯喈。陈留人。仪容奇伟,笃孝博学,能画善音,明天文术数。工书,篆隶绝世。尤得八分之精微,体法百变,穷灵尽妙,独步今古。又剏造飞白,妙有绝伦。伯喈八分飞白入神,大篆小篆隶书入妙。女琰甚贤,亦工书。伯喈入嵩山学书,于石室内得一素书,八角垂芒,篆写李斯并史籀用笔势。伯喈得之,不食三时,乃大叫喜欢,若对数十人。伯喈因读诵三年,便妙达其旨。伯喈自书五经于太学,观者如市。(出羊欣《笔法》)蔡邕书,骨气风透,精爽入神。(出袁昂《书评》并出《书断》) 后汉蔡邕字伯喈,陈留人,身材高大伟岸,相貌英俊不凡,而且非常孝顺,知识渊博。既能绘画又通晓音律。天文术数无所不通,而且写一笔好字。他的篆书、隶书,可称得上是绝世之作。蔡邕尤其善于书写八分字,字形结构多变化,深得其中的灵妙。古往今来,没有人能超过他。蔡邕又创造了飞白字体,精妙绝伦。他书写的八分飞白出神入化,大、小篆书达到神妙的境界。蔡邕有个女儿叫蔡琰,很是贤慧,也会书法。蔡邕去嵩山学习书法,在一个石室里得到素书一部,八角放光,用篆书记载着李斯、史籀书法用笔的态式、构造。蔡邕得到这部书后,高兴得一天没吃饭,大喊大叫,象面对着许多人似的。蔡邕将这部书研读了三年,深得书中的精奥,使他的书法达到极高的造诣。蔡邕亲手书写《五经》,放在太学中,去观赏的人象集市上的人一样多。蔡邕的书法,风骨不凡,气韻灵动,超凡脱俗,是神妙的艺术品。 崔瑗 崔瑗字子玉,安平人。曾祖蒙,父骃。子玉官至济北相,文章盖世,善章草书。师于杜度,媚趣过之,点画精微,神变无碍,利金百练,美玉天姿,可谓冰寒于水也。袁昂云:“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王隐谓之“草贤”,章草入神,小篆入妙。(出《书断》) 崔瑗字子玉,安平人。他曾祖叫崔蒙,父亲叫崔骃。崔瑗为官一直升任到济北的宰相。他写的文章举世闻名。尤其写一手好草书。崔瑗的草书师于杜度,笔划精微,善于变化,象金子经过百炼,如美玉丽姿天成,造诣超过他的老师杜度,只是过于追求媚俗,有些浮华。袁昂说:“崔瑗的书法象高峰阻日、孤松一枝,鹤立群峰之首。”王隐称崔瑗为“草贤”,说他章草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小篆臻于妙境极至。 张芝 张芝字伯英,性好书。凡家之衣帛,皆书而后练。尤善章草,又善隶书。韦仲将谓之《草圣》。又云,“崔氏之肉。张氏之骨。”其章草急就章字,皆一笔而成。伯英章草行入神,隶书入妙。(出《书断》)伯英书,如汉武爱道,凭虚欲仙。(出袁昂《书评》) 张芝字伯英,生性就热爱书法。他家里做衣服用的布帛,都先用来练习书法然后再蒸蒸洗染。张芝擅长写隶书,尤其擅长写章草。韦仲将称他为“草圣”,说“崔肉张骨”称赞张芝草书风骨的不凡。张芝书写章草已达极至,出神入化。他急着写章草时可以一笔书个“章”字。他的隶书也功夫到家,达到神妙的程度。张芝的书法,如同汉武帝爱好道家,已达到空灵欲仙的程度。 张昶 张昶字文舒,伯英季弟。为黄门侍郎,尤善章草。书类伯英,时人谓之“亚圣”。文舒章草入神,八分入妙,隶入能。(出《书断》) 张昶字文舒,是张芝的三弟。官任黄门侍郎,尤其擅长书写章草。他书法的风格跟张芝相近,当时人称他为“亚圣”。张昶章草和八分的功夫已达神妙的境界。他还能书隶书。 刘德升 刘德升字君嗣,颍川人。桓、灵世以造行书擅名。即以草剏,亦甚妍美。风流婉约,独步当时。胡昭、钟繇,并师其法。世谓钟繇善行狎书是也。而胡书体肥,钟书体瘦,亦各有君嗣之美也。(出《书断》) 刘德升字君嗣,颍川人,汉末桓帝、灵帝时代,因创造行书字体而闻名。虽然是刚刚开始创造的一种字体,也很漂亮。书法风流婉约,是当时仅有的一家。胡昭、钟繇的书法,都师法于刘德升。世上人说:“钟繇善行狎书,就是这个缘故。而胡书字体肥,钟书字体瘦,他们都从刘德升的书法里汲取了长处。 师宜官 师宜官,南阳人。灵帝好书,征天下工书于鸿都门者数百人。八分称宜官为最,大则一字径丈,小则方寸千言。甚矜能而性嗜酒,或时空至酒家,因书其壁以售之,观者云集。酤酒多售,则铲灭之。后为袁术将钜鹿耿球碑。术所立,宜官书也。(出《书断》) 宜官书,如鵰翅未息,翩翩自逝。(出袁昂《书评》) 师宜官,南阳人。汉灵帝喜爱书法,征召天下善书法的人集于鸿都门,约几百人。这些人中,师宜官的八分书法是最好的。大的,一个字的直径长丈;小的,在寸方的一片竹简上,可书写一千个字。师宜官恃才傲物、好饮酒。有时空手去酒店,在酒店的墙壁上书字出售,招来许多人围观。若卖给他酒,可以多出售给你几个字。否则就铲掉墙上的字。后来,为袁术制作钜鹿耿球碑。袁术立的碑,师宜官书写的文字。 师宜官的书法,如鹍鹏展翅未收,凌空而降,翩翩落下。 梁鹄 梁鹄字孟皇,安定乌氏人。少好书,受法于师宜官。以善八分书知名,举孝廉为郎,亦在鸿都门下,迁选部郎。灵帝重之。魏武甚爱其书,常悬帐中,又以钉壁,以为胜宜官也。于时邯郸淳亦得次仲法,淳宜为小字,鹄宜为大字,不如鹄之用笔尽势也。(出《书断》) 梁鹄,字孟皇,安定乌氏人,少年时就爱好书法,拜师宜官为老师。梁鹄因为擅长书写八分而闻名,被举荐为孝廉也被汉灵帝召在鸿都门下任侍郎升任选部郎。汉灵帝很看重梁鹄。魏武帝曹操也非常喜爱梁鹄的书法。常将他的条幅用钉钉在墙上,或悬挂帐中。曹操认为梁鹄的书法胜过他的老师师宜官。当时,邯郸淳也学得王次仲的八分书法。邯郸淳擅长写小字,梁鹄擅长写大字。邯郸淳运笔不如梁鹄有气势。 左伯 左伯字子邑,东莱人,特工八分,名与毛弘等列,小异于邯郸淳。已擅名汉末,又甚能作纸。汉兴,有纸代简。至和帝时,蔡伦工为之,而子邑尤得其妙。故萧子良答王僧虔书云:“子邑之纸,妍妙辉光;仲将之墨,一点如漆;伯英之笔,穷声尽思。”妙物远矣,邈不可追。(出《书断》) 左伯,字子邑,东莱人,特别擅长书写八分,名声与毛弘并列,稍逊于邯郸淳,东汉末叶名声鹊起,又能在纸上书写。秦灭汉兴,有纸代替竹、木简书写。到汉和帝时,蔡伦改进了造纸的技术,此后制出的纸更适于书写了。左子邑进一步发展了蔡伦的造纸技术。萧子良答王僧虔书上说:“左子邑制的纸,美妙有光。韦仲将制作的墨,在这种纸上书写,墨黑如漆;张伯英制作的笔,在这种纸上书写,尽意穷声,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绝妙的好纸离现在太久远了,久远得没法得到它。 胡昭 胡昭字孔明,颍川人。少而博学,不慕荣利。有夷、皓之节,甚能籀书,真行又妙。卫恒云:“胡昭与钟繇,并师于刘德升,俱善草行。而胡肥钟瘦,尺牍之迹,动见模楷。”羊欣云:“胡昭得张芝骨,索靖得其肉,韦诞得其筋。”张华云:“胡昭善隶书,茂先与荀勖共整理记籍。又立书博士,置弟子教习,以钟胡为法,可谓宿士矣。”(出《书断》) 胡昭,字孔明,颍川人,少年时就学识广博。胡昭不追求名利,不爱虚荣,有齐叔、伯夷与商山四皓的气节。他能书籀文,尤其擅长书写真行。卫恒评论说:“胡昭与钟繇都拜刘德升为老师,都擅长书写草行。然而胡昭书法体肥,钟繇书法体瘦。二人留下的墨迹,都堪称后人效仿的楷模。”羊欣评论说:“胡昭字得到张芝书法的风骨,索靖字得到张芝的形态,韦诞字得到张芝书法的结构筋脉。”张华评论说:“胡昭擅长书写隶书。茂先和荀勖共同整理胡昭书写过的笔记、典籍。又专开书法这门功课,招收弟子教授他们。让这些弟子师法钟繇,胡昭的书法。由此看来,胡昭堪称一代名士。” 钟繇 魏钟繇字元常。少随刘胜入抱犊山,学书三年。遂与魏太祖、邯郸淳、韦诞等议用笔。繇乃问“蔡伯喈笔法”于韦诞,诞惜不与。乃自槌胸呕血,太祖以五灵丹救之得活。及诞死,繇令人盗掘其墓,遂得之,由是繇笔更妙。繇精思学书,卧画被穿过表,如厕终日忘归。每见万类,皆书象之,繇善三色书,最妙者八分。(出羊欣《笔阵图》) 繇尤善书(明抄本无书字)於曹喜、蔡邕、刘德升。真书绝世,刚柔备焉。点画之间,多有异趣。可谓幽深无际,古雅有余。秦汉以来,一人而已。虽古之善政遗爱,结人于心,未足多也,尚德哉。若其行书,则羲之、献之之亚。草书则卫索之下。八分则有魏受禅碑,称此为最也。太和四年薨,迨八十矣。(矣原作年,据明抄本改)元常隶行入神,草八分入妙。(出《书断》)钟书有十二种,意外巧妙,实亦多奇。(出袁昂《书评》) 魏时人钟繇,字元常。小时候跟随刘胜去抱犊山,学习三年书法。钟繇常跟魏太祖,邯郸淳、韦诞等人一起谈论书法。一次,钟繇向韦诞借《蔡伯喈笔法》看看,韦诞没有借给他。钟繇生气捶胸,口吐鲜血。魏太祖取出五粒灵丹让他服下,救了他一条性命。韦诞死后,钟繇命人盗掘他的坟墓,终于得到了这部《蔡伯喈笔法》。从此,钟繇的书法日见长益,更趋精妙。钟繇全神贯注地研习书法,有时躺在床上用指书写,常常将盖在身上的被子穿破。有时上厕所,竟然忘记出来。他看到各种物件都想到书法,试图将它们书写,描画下来。 钟繇特别善于模仿曹喜,蔡邕、刘德升的书法。他的真书。可称绝世佳品。刚柔兼备,点划之间,往往书出神来之笔。可以说是幽深无际,古雅有余,自秦汉以来的的诸位书家,没有超过他的。就是古时候的一些帝王实施好的政治,给人间送去爱与关怀,广结人心,象钟繇这样的书法名家也出现的不多。这都是奉行德行的结果啊!钟繇的行书稍逊王羲之、王献之。他的草书位列卫诞、索靖之下。论到他的八分书,前有魏武帝的泰山受禅碑。因此,钟繇在书法中造诣最高的还是真书。钟繇死于魏明帝太和四年,享年八十岁。钟繇隶书、行书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他的八分草书也至臻妙品。现存有钟繇遗留下来的书法珍品十二种,神笔巧运,奇品常见。 钟会 钟会字士季,元常子。善书,有父风。稍备筋骨,美兼行草,尤工隶书。遂逸致飘然,有凌云之志。亦所谓“剑则干将镆铘焉。”会尝诈为荀勖书,就勖母钟夫人取宝剑。兄弟以千万造宅,未移居。勖乃潜画元常形象,会兄弟入见,便大感恸。勖书亦会之类也,会隶行草章草并入妙。(出《书断》) 钟会,字士季,钟繇的儿子,擅长书法。钟会的书法继下父亲钟繇书法的风格,追求字形的结构,行书、草书都很漂亮,尤工隶书。他的书法风格,笔法飘逸,气势酣畅,字如其人有凌云之志。即如人们常说:“铸剑就要铸干将、莫邪那样的宝剑。”一次,钟会伪称自己的墨迹为荀勖写的,两位表兄弟发生争执,就到荀勖母亲钟夫人那儿取剑欲动武,两个人闹得想分居另过。但是考虑建造一栋住宅得用去千万吊钱,就未移居。荀勖悄悄画舅父钟繇的画像,钟会发现了,很受感动,表兄弟又言归于好。荀勖的书法也是钟家的风格。钟会的书法行草,章草都很漂亮,是神妙的艺术品。 韦诞 魏韦诞字仲将,京兆人,太仆之子,官至侍中。伏膺于张伯英,兼邯郸淳之法。诸书并善,题署尤精。明帝凌云台初成,令仲将题榜。高下异好,宜就点正之。因危惧,以戒子孙,无为大字楷法。袁昂云:“如龙拿虎据,剑拔弩张。”张茂先云:“京兆韦诞、诞子熊、颍川钟繇、繇子会、并善隶书。”初、青龙中,洛阳许邺三都,宫观始就。诏令仲将大为题署,以为永制。给御笔墨,皆不任用。因奏:“蔡邕自矜能书,兼斯、喜之法,非绔素不妄下笔。夫欲善其事,必利其器。若用张芝笔、左伯纸、及臣墨,兼此三者,又得臣手,然后可以逞径丈之势,方寸千言。然草迹之妙,亚乎索靖也。”嘉平五年卒,年七十五。仲将八分、隶书、章草、飞白入妙,小篆入能。兄康字元将。工书。子熊字少李(明抄本李作季。)亦善书。时人云,名父之子,克有二事。世所美焉。(出《书断》) 又云,魏明帝凌云台成,误先订榜,未题署。以笼成诞,辘轳长絙引上,使就榜题。去地二十五丈,诞危惧,诫子孙,绝此楷法。(出《书法录》) 韦诞,字仲将,曹魏时人,京都地区人,太仆的儿子,为官任到侍中。韦诞师张芝,兼学邯郸淳的书法。他能书各种书法,尤其精通题署匾额。魏明帝筑成凌云台,诏令韦诞题台名,有一点写得上下的位置不得当,因此,将韦诞用粗绳系身吊到台上悬放匾额的地方,就地点正。韦诞感到很危险,恐惧异常。事后他告诫子孙,再不要习练大字楷法。 袁昂说:“韦诞的书法如龙拿虎据、剑拔弩张。”张茂先说:“京都地区的韦诞、韦诞的儿子韦熊、颍川钟繇、钟繇的儿子钟会,都擅长隶书。”魏明帝青龙年间,洛阳、许昌、邺三都,宫殿,亭观刚刚落成。明帝传下诏书,命令韦诞题署匾额,做为永久的法度。发给他御用的笔墨,他都不使用。启奏明帝说:“蔡邕认为自己能书,兼收斯、喜的书法精妙,不是细绢不随便下笔。这就是想做好一件事,必须先准备好做这件事情的用品,工具。如果发给我张芝制的笔,左伯制的纸,和臣下自己制的墨,再加上臣下握笔的手,我就可以姿意书写一丈那么大的字,也可以在方寸小的地方写下千言小字。然而写出的文字的精妙程度,完全可以跟索靖相比美。”韦诞死于魏齐王嘉平五年,享年七十五岁。韦诞书写隶书、章草、飞白笔法精妙,也能书小篆。他的哥哥韦康也工习书法。他的儿子韦熊也擅长书法。当时人们说:名书法家的儿子,不会有第二种事业的。“世人都赞美他们父子。又有一种说法:“魏明帝修造成凌云台后,错误地先将匾额钉上,而没有题写“凌云台”三个字。发现后,用一只大笼盛着韦诞,再用辘轳将笼吊上楼顶匾额处,让他在上面题写匾额,离地面有二十多丈高。韦诞惊惧万分地题写完匾额,回到家里后,告诫他的儿、孙们,从此之后不要再练习大楷。 卷第二百七 书二 卷第二百七书二 王羲之王献之王修荀舆谢安王慄戴安道康昕韦昶萧思话王僧虔王融萧子云萧特僧智永僧智果 王羲之 晋王羲之字逸少,旷子也。七岁善书。十二,见前代《笔说》于其父枕中,窃而读之。父曰:“尔何来窃吾所秘?”羲之笑而不答。母曰:“尔看用笔法。”父见其小,恐不能秘之,语羲之曰:“待尔成人,吾授也。”羲之拜请,今而用之,使待成人,恐蔽儿之幼令也。父喜,遂与之。不盈期月,书便大进。卫夫人见,语太常王策曰:“此儿必见用笔诀,近见其书,便有老成之智。”涕流曰:“此子必蔽吾名。”晋帝时,祭北郊文,更祝板,工人削之,笔入木三分。三十三书《兰亭序》,三十七书《黄庭经》。书讫,空中有语:“卿书感我,而况人乎,吾是天台文(说郛九二文作丈)人。”自言真胜钟繇。羲之书多不一体,(出羊欣《笔阵图》)逸少善草、隶、八分、飞白、章行,备精诸体,自成一家法。千变万化,得之神功。逸少隶、行、草、章、飞白五体俱入神,八分入妙。妻郗氏甚工书。有七子,献之最知名。玄之、凝之、徽之,操之并工草。(出《书断》)又 羲之,书以章草答庾亮。示翼,翼见,乃叹伏。因与羲之书云,“吾昔有伯英章草八纸,过江颠沛,遂乃亡失。常叹妙迹永绝,忽见足下答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羲之罢会稽,住蕺山下。旦见一老姥,把十许六角竹扇出市。王聊问:“比欲货耶,一枚几钱?”答云:“二十许。”右军取笔书扇,扇五字。姥大怅惋云:“老妇(妇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举家朝餐,俱仰于此,云何书坏。”王答曰:“无所损,但道是王右军书字,请一百。”既入市,人竞市之。后数日,复以数扇来诣,请更书,王笑而不答。又云,羲之曾自书表与穆帝,专精任意。帝乃令索纸色类,长短阔狭,与王表相似。使张翼写效,一毫不异,乃题后答之。羲之初不觉,后更相看,乃叹曰:“小人乱真乃尔。”羲之性好鹅,山阳昙忀村有一道士养好者十余。王清旦乘小船,故往看之。意大愿乐,乃告求市易,道士不与。百方譬说,不能得之。道士言性好道,久欲写河上公老子,缣素早办,而无人能书。府君若能自书老子(老子原作屈,据明抄本改)《道德》各两章,便合群以奉。羲之停半日,为写毕。笼鹅而归,大以为乐。又尝诣一门生家,设佳馔供给,意甚感之,欲以书相报。见有一新榧几,至滑净,王便书之,草正相半。门生送王归郡,比还家,其父已刮削都尽,儿还去看,惊懊累日。(出《图书会粹》)又 晋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尝游山阴。与太原孙统承、公孙绰兴、公(公字原缺,据法书要录补)广汉王彬之道生、陈郡谢安石、高平郗罢重熙、太原王(王字原缺,据法书要录补)蕴叔仁、释支遁道林、并逸少子凝、徽、操之等四十一人,修袚禊之礼。挥毫制序,兴乐而书。用蚕茧纸鼠须笔,遒媚劲健,绝代更无。凡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字有重者皆别体,就中之字最多。(出《法书要录》) 王羲之,晋朝人,字逸少,是王旷的儿子。王羲之七岁时就擅长书法。十二岁时,在他父亲枕中看到一部前代人谈论书法的书《笔说》,悄悄取出来读,被他父亲发现。父亲问:“你为什么偷看我的秘籍”羲之笑而不答。母亲问:“你看的是用笔法?”父亲见他年岁还小,恐怕他不能理会,对他说:“待你长大成人,我教你书法。”羲之俯身下拜,说:“爸爸,这本书法秘籍,现在就让孩儿一用吧。等到成人再用它,那不是耽误了孩儿幼年才华的发展了吗?”父亲大喜,于是将秘籍交给羲之使用。不到一个月的工夫,王羲之的书法就大有长进。王羲之的老师卫夫人见到这种情形,对太常王策说:“羲之这孩子一定是正在读用笔诀。近些日子,我看他的书法,很有些老成大器。”卫夫人激动得流着眼泪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能遮住我的名声啊!”晋帝时,更换祭北郊文的祝板。工匠们刻的字,王羲之书写的,笔锋入木三分。王羲之三十三岁书写《兰亭序》,三十七岁书写《黄庭经》。书完后,空中有人语声:“卿的书法都感动了我,何况世人呢?我是天台文士真圣钟繇!”王羲之的书法多数都不是一种字体。他擅长书草、书隶书、八分、飞白、章草行书,集诸家之精妙融为一炉,自成一家。王羲之的书法千变万化,是上天赋予他这种功力与才能。王羲之隶、行、草、章草、飞白五体俱出神入化,八分已入妙境。妻郗氏也写一手好字。他有七个儿子,王献之最出名。另外有四子:玄之、凝之、徽之、操之,均工草书。又 王羲之,用章草写一封书信回复庾亮。庾亮收到书信后拿给庾翼看。庾翼对羲之的书法佩服不已,立即回书羲之说:“我昔日收藏张芝的章草八幅,在去往江北的旅途流沛中不慎丢失,常常慨叹妙迹永远也再见不到了。忽然见到你的答家兄庾亮书,光彩照人,灿若神明,顿时仿佛我旅途中遗失的章草真迹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王羲之辞去会稽内使的职务,全家迁移到蕺山下居住。一天草晨,王羲之看见一位老太太拿着十多把六角竹扇去集市上出卖。王羲之跟老太太闲聊,说:“这些扇子都想卖吗?一把多少钱?”老太太说:“二十文钱一把。”王羲之拿出笔来为扇子题字。每把扇子上题写了五个字,老太太惋惜地说:“我们全家的早饭还靠这几把扇子卖钱买米下锅呢,你怎么给我写坏了?”王羲之说:“不妨事的。你就说是王右军题的字,卖一百文一把。”一到市上,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抢着买。过了十多天,这个老太太又拿着一篮子扇子请王羲之题字,羲之笑笑,没有再题。又有人说,王羲之曾有一次亲自书一表献给晋穆帝,笔墨酣畅,书随人意,专一求精。晋穆帝看到这份表后,命人找到同样颜色式样的纸,长短宽窄裁成跟王羲之的书表一样,让张翼效仿王羲之的书体再写一份表,题好名款后,用它来答谢王羲之。王羲之刚看到时没发现什么。待反复地仔细玩后,感叹地说:“这是哪个无名小人仿效我的书法,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了。”王羲之非常喜欢鹅。山阴昙忀村有一位道士饲养了十多只白鹅。王羲之清早起来,专门驾着小船沿流驶去观看这群鹅。看了后非常高兴,跟这位道士商量要买下这群鹅。道士不肯卖给他。王羲之百般解释说明他是如何如何喜爱这群鹅,道士还是不卖。这位道士非常喜欢谈道,早就想找人抄写一部老子的《道德经》,抄写经卷的白色细绢都早已置办好了,但是没有人能书写。道士说:“你若能亲自为贫道书写老子的《道德经》各两章,这群鹅我全都白送给你。王羲之在道士那里停留了半天,为道士写了他要所的《道德经》,用笼子装着这群白鹅回到家来,感到莫大的快乐。有一次,王羲之到他的一个弟子家去。弟子摆上一桌丰盛的酒菜宴请他这位老师,很让他感动。王羲之想为这位学生书留几个字来表示酬谢,看见地上放着一只新做的榧木小几,表面刨得光滑锃亮。于是,他便在这只小几上题写了几个字,草书、正楷各相一半。写完了,王羲之告辞归去。这个学生送他回到郡里,待到返回自己家中时,发现他父亲已经将老师的题字都刨去了,一个字也没留下。事情过去好多天了,这位学生还懊悔不已。又 晋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王羲之曾去游赏阴山。同去的有太原孙统承,公孙绰兴,公广汉王彬之道生、陈郡谢安石、高平郗昙重熙,太原王蕴叔仁,释支遁道林,和王羲之的儿之凝之、徽之、操之等四十一人。这次出游的目的之一是按民间风俗,举行祓禊的仪式,去掉不祥与疾患。王羲之当场挥毫制序,兴高彩烈地一挥而就。用的是蚕丝作的纸,鼠须制的笔。笔锋遒劲健美而又清俊媚逸,堪称绝代无双的佳作。这篇序文共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字中有重复出现的,都一字一体。其中“之”字重现的次数最多。这篇序文就是名传古今的绝代墨宝《兰亭序》。王献之 王献之字子敬,尤善草隶。幼学于父,习于张芝。尔后改变制度,别创其法。率尔师心,冥和天矩。初谢安请为长史。太元中,新起太极殿。安欲使子敬题榜,以为万代宝,而难言之。乃说韦仲将题灵云台之事。子敬知其旨,乃正色曰:“仲将魏之大臣,宁有此事。使其有此,知魏德之不长。”安遂不之逼。子敬年五六岁时学书,右军从后潜掣其笔,不脱。乃叹曰:“此儿当有大名,遂书《乐毅论》与之。学竟能极。小真书可谓穷微入圣,筋骨紧密,不减于父。如大则尤直而寡态,岂可同年。唯行草之间,逸气过也。及论诸体,多劣右军。总而言之,季孟差耳。子敬隶、行、草、章草、飞白五体,俱入神。八分入能。(出《书断》)又 羲之为会稽,子敬出戏。见北馆新白土壁,白净可爱。子敬令取扫帚,沾泥汁中,以书壁。为方丈一字,晻暧斐亹,极有势好。日日观者成市。羲之后见,叹其美,问谁所作。答曰:“七郎。”羲之于是作书与所亲云:“子敬飞白大有,(按说郛九二有下多一进字)直是图于此壁。”子敬好书,触遇造玄。有一好事年少,故作精白纸械,着往诣子敬。便取械书之,草正诸体悉备,两袖及標略周,自叹北来之合。年少觉王左右有凌夺之色,如是掣械而走。左右果逐及于门外,斗争分裂,少年才得一袖而已。子敬为吴兴,羊欣父不疑为乌程令。欣时年十五六,书已有意。为子敬所知,往县。入欣斋,著新白绢裙昼眠。子敬乃书其裙幅及带,欣觉欢乐,遂宝之,后以上朝廷。(出《图书会粹》)又 献之尝与简文帝书十许纸。最后题云,“下官此书甚合作,愿聊存之。”此书为桓玄所宝。玄爱重二王,不能释手。乃撰缣素及纸书正行之尤美者,合为一帙。尝置左右,及南奔,虽甚狼狈,犹以自随。将败,并没于江。(出《法书要录》) 王献之,字子敬,尤其擅长书写章草。幼年跟随父亲王羲之学习书法,后来专门学习张芝的章草。再后来改变先人的章法,另创新法,以心为师,随意为之,暗合自然的法则。初时,谢安聘请王献之任长史。晋安帝太元年间,宫中新建一座太极殿。谢安想让王献之给太极殿题写匾额,做为流传万代的墨宝。谢安觉得不好直接开口,于是跟王献之讲前朝的韦诞为魏明帝题写凌云台匾额一事暗示他。王献之郑重严肃地说:“韦仲将是魏国的大臣,难道会有此事?假如有这样的事,提出诸如须有张芝笔,左伯纸等条件,是他知道魏国的仁政不会长久了。怎么知道不是逼使他这样做的呢?”王献之五六岁时学习书法,一次父亲悄悄走到他身后用手拔他的笔,拔不下来,赞叹他说:“这个孩子在书法方面,将来一定会成大名的。”于是,亲手书写《乐毅论》给王献之,让他效仿临摹。王献之很快就临摹得达到以假乱真的极至。王献之写小楷,可以说是达到穷微入圣的境地。字的结构严紧慎密,一点也不比他父亲王羲之差。至于大楷则特别僵直而少变化,不可跟他父亲同日而语。唯有行书、草书造诣颇高,气韻飘逸,很少有人能及得上他。其它各种书体,多数都逊于他的父亲王羲之。总而言之,父子二人的书法就象兄长与小弟之间一样,差距不大啊。王献之隶书、行书、草书、章草、飞白五种书体,都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是精妙的艺术品。他的八分字写得也非常漂亮。又 王羲之在会稽任内使时,王献之闹出过一次趣事。他看到北馆新用白土刷的墙壁,白净可爱。于是让人拿来扫帚,蘸着泥汁,在白墙壁上书写一丈那么大的一个“一”字,笔峰萧脱逸美,很有气势,天天有人来观赏,如同闹市。王羲之看到后,赞赏写得漂亮,问是谁的手笔,人们告诉他是你的小儿子七郎献之写的。于是王羲之给亲族写信,说:“子敬的飞白大有长进,相当于他在这墙壁上写的。”王献之喜好书法、有时也遇到奇事。有好事的公子,做成一个纸人,带着它到王献之那里,让王献之在上面写字。并说,他是特意从北面来跟他合作的。于是,王献之在纸人上书写了草书、正楷、飞白等各种书法。待到主体与两袖都写得差不多了时,这个少年觉得王献之身边的仆人要抢走这件纸人,拎起纸人就走。王献之的仆人果然追赶到门外。两方争抢中,纸人已经撕裂,这个惹事少年只抢到一只衣袖。王献之去吴兴。有个叫羊欣的男孩,他的父亲羊不疑官任乌程县令。羊欣这年才十五六岁,学习书法已达到一定的意境。王献之听说后,专程到乌程县去看看这个爱好书法的男孩。进门后,看到羊欣大白天穿一条新做的白绢裙在床上睡觉。王献之没有惊动他,取过来笔墨,在这男孩的白绢裙上和衣带上书写。羊欣醒来发觉后非常高兴,将它们象珍宝一样的收藏起来,后来把它进献给朝廷。又 王献之曾给简文帝书写了十多张纸书,在末尾落款处题写上:“下官这些作品很合乎书法的法度,愿您保存。”这些书法作品被桓玄视为至宝。桓玄钟爱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二人的书法作品,达到爱不释手的地步。他编选的二王的绢和纸书作品,都是挑选正楷、行书中的上乘之作,结成一册,经常将它放在身边,不时拿出把玩欣赏。就在他南逃的途中,虽然行状狼狈还将这些书法作品带在身边。直到他最后失败,二王的这册书法作品陪伴他一块儿沉没在江里。 王修 王修字敬仁,仲祖之子,官至著作郎。少有秀令之誉,年十六著《贤令论》。刘真长见之,嗟叹不已。善隶行书,尝就右军求书。乃写《东方朔画赞》与之。王僧虔云:“敬仁书殆穷其妙,王子敬每看,咄咄逼人。”升平元年卒,年二十四岁。始王导爱好钟氏书,丧乱狼狈,犹衣带中藏(藏原作戏,据明抄本改)尚书宣示。过江后,以赐逸少。逸少乞敬仁。敬仁卒,其母见此书平生所好,以入棺。敬仁隶行入妙,殷仲堪书,亦敬仁之亚也。(出《书断》) 王修,字敬仁,是王仲祖的儿子,官至著作郎。王修少年时就有美善的声誉。他十六岁就写出来了《贤令论》。刘真长看到《贤令论》后,赞赏嗟叹不止。王修擅长书写隶书、行书。他曾经向王羲之求要书法墨迹,王书写了一纸《东方朔画赞》给他。王僧虔说:“敬仁的书法已经将王羲之的精妙之处都学到手了。”王献之每当看到王修的书法时,都惊叹地说:“敬仁的书法进步特快,其势咄咄逼人!”晋穆帝升平元年,王修去世,年仅二十四岁。早先时候,王修的父亲王导爱好钟氏的书法,虽在丧乱流离中,犹在衣带中藏着钟氏书法的真迹,每每拿出来给人看。来到江南后,王导将钟氏真迹送给了王羲之。后来王羲之又将它们送还给了王修。王修死后,他母亲见到儿子生前非常喜爱这些墨宝,于是将它们放进王修的棺中陪葬。王修的隶书、行书达到神妙的境界。殷仲堪的书法,只比王修差些。 荀舆 荀舆能书,尝写狸骨方。右军临之,至今谓之《狸骨帖》。(出《尚书故实》) 荀舆能书法,曾书过狸骨方。王羲之临摹过荀舆的狸骨方。今人称它为“狸骨帖”。 谢安 谢安字安石,学正于右军。右军云:“卿是解书者,然知(知原作之,据明抄本改)解书为难。”安石尤善行书,亦犹卫洗马,风流名士,海内所瞻。王僧虔云:“谢安入能书品录也。”安石隶行草并入妙。兄尚字仁祖、万石,(《法书要录》万石作弟万字安石)并工书。(出《书断》) 谢安,字安石,拜王羲之为师。王羲之曾说:“安石,你是剖解文字人,当然知道书法是件很难的事情。”谢安尤其擅长书写行书,也象卫洗马,是位风流名士,世人瞩目。王僧虔说:“谢安能进入能当者品录啊。”谢安隶、行、草书都达到精妙的境界。他哥哥字仁祖、万石,也擅长书法。 王慄 晋平南将军后侍中王慄,右军之叔父,工隶飞白,祖述张卫法。复索靖书七月二十六日一纸,每宝玩之。遭永嘉丧乱,乃四叠缀衣中以渡江。今蒲州桑泉令豆卢器得之,叠迹犹在。(出《图史异纂》) 晋,平南将军后侍中王慄,是王羲之的叔父,工隶书、飞白,仿效张芝、卫夫人书法,又得到索靖真迹七月二十六日书一纸,常常取出把玩欣赏。遭逢晋怀帝永嘉之乱时,王慄将这纸真迹折成四叠缝在衣内渡江。今人蒲州桑泉令豆卢器得到这张索靖真迹时,叠迹犹在。 戴安道康昕 晋戴安道隐居不仕。总角时,以鸡子汁溲白瓦屑作郑玄碑,自书刻之。文既奇丽,书亦绝妙。又有康昕,亦善草隶。王子敬尝题方山亭壁数行,昕密改之,子敬后过不疑。又为谢居士题画像,以示子敬,嗟叹(嗟叹原作叹能,据明抄本改)以为奇(奇原作川河,据明抄本改)绝矣。昕字君明,外国人,官临沂令。(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书断》) 晋朝人戴安道隐居乡里,不出去做官。戴安道少年时,曾用白瓦屑、鸡蛋汁,搅为墨,写制成一座郑玄碑,自书自刻,文彩奇丽,字写的也很绝妙。还有个人叫康昕,也擅长草书、隶书。王献之曾为方山亭壁题写几行字,康昕偷偷将它们改写过。王献之后来又经过这里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康昕又给谢居士的画像题字,拿给王献之看。王献之认为他的书法奇绝而赞叹不已。康昕,字君明,是外城人,官任临沂令。 韦昶 晋韦昶字文林,仲将兄康字元将,凉州刺史之玄孙。官至颍川太守散骑常侍。善古文大篆及草,状貌极古。亦犹人则抱素,木则封冰,奇而且劲。太元中,孝武帝改治宫室及庙诸门,并欲使王献之隶草书题榜,献之固辞。及使刘瑰以八分书之,后又以文休以大篆改八分焉。或问王右军父子书名,以为云何。答曰:“二王自可谓能,未知是书也。”又妙作笔,王子敬得其笔。叹为绝世。义熙末卒,年七十余。文体古文、大篆、草书并入妙。(出《书断》) 晋朝人韦昶,字文林,是韦诞的哥哥凉州刺史韦康的玄孙,官至颍川太守散骑常侍。韦昶擅长书写上古文字、大篆及草书,字形极古拙,就象人返朴归真。保持淳朴的本质,象木让冰冻结构而枝条硬挺,笔锋奇异遒劲。晋朝太元年间,孝武帝改建宫室及宗庙诸门,并想让王献之用隶书、草书题写匾额,王献之推辞不题,让刘瑰用八分题写。后来,又让韦昶改书成大篆。有人问:“王羲之父子的书法怎么样?”韦昶回答说:“二王也就算是能书写几个字罢了,我不知道他们那些字是不是真正的书法艺术品。”韦昶还会制做一种绝妙好笔。王献之得到他制做的笔后,惊叹地认为是绝世之作。韦昶死于晋安帝义熙末年,享年七十多岁。韦昶的书法、古文、大篆、草书都是精妙的艺术珍品。 萧思话 宋萧思话,兰陵人。父源,冠军琅琊太守。思话官至征西将军左仆射。工书,学于羊欣,得具体法。虽无奇峰壁立之秀,连冈尽望,势不断绝,亦可谓有功矣。王僧虔云:“萧全法羊,风流媚好,殆欲不减,笔力恨弱。”袁昂云:“羊真孔草,萧行范篆,各一时之妙也。”(出《书断》) 南北朝时南宋人萧思话,兰陵人,父亲萧源,官至冠军琅琊太守。萧思话官至征西将军左仆射,工书法,师法羊欣,深得羊欣书法的全部特点。萧思话的书法,虽然没有奇峰峭立的惊人绝笔,然而却犹如山岗连绵,笔势不断,也可以称得上很见功力的。王僧虔说:“萧思话的书法,完全效仿羊欣。它的风流媚逸一点也不比羊欣逊色,只可惜是笔力弱了些。”袁昂说:“羊欣的真书,萧思话的行书,与孔、范二家的草书、篆书,都领一时的风骚。” 王僧虔 琅琊王僧虔博通经史,兼善草隶。太祖谓虔曰:“我书何如卿。”曰:“臣正书第一,草(草原作章,据明抄本改)书第三;陛下草书第二;正书第三。臣无第二,陛下无第一。”上大笑曰:“卿善为词也。然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虔历左仆射尚书令,谥简穆公。僧虔长子慈,年七岁,外祖江夏王刘义恭,迎之入中斋,施实宝物,恣其所取。慈唯取素琴一张孝子图而已。年十岁,共时辈蔡约入寺礼佛。正见沙门等忏悔,约戏之曰:“众僧今日何乾乾。”慈应声答曰:“卿如此不知礼,何以兴蔡氏之宗。”约,兴宗之子也。谢超宗见慈学书,谓之曰:“卿书何如虔公。”答云:“慈书与大人,如鸡之比凤。”超宗,凤之子。慈历侍中,赠太常卿。约历太子詹事。(出《谈薮》)又 齐高帝尝与王僧虔赌书毕,帝曰:“谁为第一。”僧虔对曰:“臣书人臣中第一,陛下书帝中第一。”帝笑曰:“卿可谓善自谋矣。”(出《南史》) 琅琊王僧虔学识广博,精通经史,同时在书法上也很有造诣,擅长书写草书、隶书。一次,太祖萧道诚问王僧虔:“我的书法跟你比谁高谁低呀?”王僧虔回答说:“臣正书第一,草书第三。陛下草书第二,正书第三。臣无第二,陛下无第一。太祖大笑,说:“你呀,太善于辞令啦!然而世上有道路,山丘却不给予你平坦!”王僧虔官至左仆射尚书令,死后追封为简穆公。他的长子王慈,七岁时,外祖父江夏王刘义恭将他带到正厅,拿来各种宝物,让他随意取拿。王慈只拿起一张素琴画的孝子图。王慈十岁时,和跟他一般大的小孩蔡约到寺庙去拜佛。正赶上和尚们在佛前忏悔。蔡约调戏地说:“众位僧人今天在这里口中:“乾乾”的在干什么呢?”王慈应声答道:“你这样不懂礼仪,怎么去振兴蔡家的宗门?”蔡约是蔡兴宗的儿子。谢超宗看到卫慈学习书法,问他:“你的书法与王僧虔公比较怎么样?”王慈答:“我的书法和家父比较,就象拿鸡跟凤凰比一样啊!”谢超宗,是谢凤的儿子。 王慈一直升任到侍中,赠太常卿。蔡约升任到太子詹事。又 齐高帝曾经跟王僧虔赌书法。写完了,高帝问王僧虔:“谁的书法第一?”王僧虔回答说:“臣的书法在人臣中属第一,陛下的书法在帝王中属第一。”高帝笑着说:“爱卿你真可算得上很善于自我赞扬啊!” 王融 宋末,王融图古今杂体,有六十四书。少年仿效,家藏纸贵。而风鱼虫鸟,是七国时书。元长皆作隶字,故贻后来所诰。(明抄本诰作诘)湘东王遣沮阳令韦仲定为九十一种,次功曹谢善勋增其九法,合成百体。其中以八卦为书焉,(焉原作为,据明抄本改)一以太为两法,径丈一字,方寸千言。(出《法书要录》) 南北朝时南宋末年,王融模仿古今书法杂体,共有六十四体,编成书,孩童们都争相效仿临摹,一时间家藏纸贵。而风、鱼、虫、鸟,是七国时书,元长都作隶字,故此留给后来人以为诫勉。湘东王遗、沮阳令韦仲将此书增定为九十一体,次功曹谢善勋又增九体,合成为百体。其中作八卦为书,一以太为两法。一丈大的一字,方寸小的地方可书千字。萧子云 梁萧子云字景乔。武帝谓曰:“蔡邕飞而不白,羲之白而不飞。飞白之间,在卿斟酌耳。”尝大书萧字,后人匣而宝之。传之张氏宾护,东部旧第有萧斋,前后序皆名公之词也。(出《尚书故实》)武帝造寺,令萧子云飞白大书萧字,至今萧字存焉。李约竭产,自江南买归东洛,建一小亭以玩,号曰“萧斋”。(出《国史补》) 南北朝时梁人萧子云,字景乔。梁武帝问他:“蔡邕飞草而不露白,王羲之露白而不飞草。卿你是怎么考虑的呢?”萧子云曾经书写一个大“萧”字,后人放在匣子里珍藏起来,视为至室。传到张宾护,在他东都旧宅里设有萧斋,珍藏这帧墨宝,前后墙壁上都是名家题词。梁武帝建造一寺,令萧子云用飞白体书一个大“萧”字,到现在这个萧字还存在。李约倾其所有的家产,从江南将这个萧字买回到东洛,建造一座小亭用来玩赏,这座小亭名叫“萧斋”。 萧特 海盐令兰陵萧特善草隶,高祖赏之曰:“子敬之书,不如逸少;萧特之迹,逐过其父。”(出《谈薮》) 海盐令兰陵人萧特擅长书写草书、隶书。高祖观赏后说:“王献之的书法不如王羲之,萧特的墨迹可超过他的父亲了。” 僧智永 陈永欣寺僧智永,永师远祖逸少。历纪专精,摄斋升堂,员草唯命。智永章草及草书入妙,行入能。兄智楷亦工书,丁觇亦善隶书。时人云:“丁真永草。”(出《书断》)又 智永尝于楼上学书,业成方下。(出《国史纂异》) 梁周兴嗣编次千字文,而有王右军者,人皆不晓。其始乃梁武教诸王书,令殷铁石于大王书中,榻一千字不重者,每字片纸,杂碎无序。武帝召兴嗣谓曰:“卿有才思,为我韵之。”兴嗣一夕编缀进上,鬓发皆白,而赏锡甚厚。右军孙智永禅师,自临八百本,散与人外,江南诸寺各留一本。永公住吴兴永欣寺,积学书,后有秃笔头十瓮,每瓮皆数千。人来觅书,并请题额者如市。所居户限为穿穴,乃用铁叶裹之,谓为铁门限。后取笔头瘗之,号为退笔塚,自制铭志。(出《尚书故实》) 常居永欣寺阁上临书,所退笔头,置之于大竹簏。簏受一石余,而五簏皆满。(出《法书要录》) 南北朝期间,南陈永欣寺僧智永姓王,他的远祖是王羲之。僧智永对历代的书法都有精深的研究。他恭恭敬敬地研习草书,终于登上草书的堂奥。僧智永的书法,章草、草书已达妙境,行书达到能书的程度。他的哥哥智楷也擅长书法。丁觇也擅长隶书。当时懂得书法的人都说:“丁觇的正楷,智永的草书。”将二人并称。又 僧智永曾经在一座楼上学习书法,书法学成后才下楼。梁,周兴嗣编写《千字文》,里面提到王羲之,人们都不知道他是谁。这件事情开始时起于梁武帝教诸位王子王孙书法,让殷铁石在王羲之的墨迹中,拓出一千个字不重复,每字一张纸,没有顺序的杂乱放在一起。武帝召见周兴嗣说:“卿你很有才思,请为我将它们有顺序的编在一起,还要上韻。”周兴嗣一个晚上就将这一个个字按上韻的规则编缀在一起。殚精竭智,一夜的工夫鬓发全都累白了。武帝重重地奖赏了他。王羲之的孙子智永禅师,亲自临摹了八百本,施舍给世外,江南各个寺院中各留一本。 智永禅师住在吴兴永欣寺内学习书法,积存用的秃笔头十瓮,每瓮都盛有好几千支。来向他求字或是请他题写匾额的人流如市,终日不断。他住的那间斋室,门槛都让来人踩穿了,后来用铁皮裹上,人称“铁门槛”。后来,智永禅师将十瓮笔埋葬了,起名为“退笔冢”,自己为它撰写、题刻铭文。智永禅师曾长期住在永欣寺阁楼上临摹字贴,用废的笔头放在一个大竹簏内。这种竹簏每只可以盛一石米,一共盛了满满五簏秃笔。 僧智果 隋永欣寺僧智果,会稽人也。炀帝甚善之。工书铭石,其为瘦健,造次难类。尝谓永师云:“和尚得右军肉,智果得骨。夫筋骨藏于肤肉,山水不厌高深。而此公稍乏清幽,伤于浅露。若吴人之战,轻进易退,勇力而非武,虚张夸耀,无乃小人儒乎。智果隶、行、草入能。(出《书断》) 隋朝永欣寺僧智果,会稽人。隋炀帝对智果僧很是友善。智果僧既工书法又铭石刻碑。他的书法字体瘦健,书写匆忙,很难说他师法哪家。隋炀帝曾对智果禅师说:“和尚你学得的是王羲之书法的形态,智果和尚深得王羲之书法的风骨。”筋骨隐藏在肌肤的里面。山不厌高,水不厌深。智果僧人的书法缺少清逸欲仙的空灵之气,败笔在浅露上。就象吴人作战,轻易就进攻,轻易就退却。全凭着一时的勇气,而不讲究战法。这是虚张声势地自我夸耀,这岂不是小聪明么?智果僧人的书法,隶书、行书,都达到自成一家的程度。 卷第二百八 书三 卷第二百八书三 唐太宗购兰亭序汉王元昌欧阳询欧阳通虞世南褚遂良薛稷高正臣王绍宗郑广文李阳冰张旭僧怀素 唐太宗 唐太宗贞观十四年,自真草书屏风,以示群臣。笔力遒劲,为一时之绝。尝谓朝臣曰:“书学小道,初非急务。时或留心,犹胜弃日。凡诸艺业,未有学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专精耳。”又云:“吾临古人之书,殊不学其形势,惟在骨力。及得骨力,而形势自生耳。”尝召三品已上,赐宴于玄武门。帝操笔作飞白书,众臣乘酒,就太宗手中相竞。散骑常侍刘洎,登御床引手,然后得之。其不得者,咸称洎登床,罪当死,请付法。太宗笑曰:“昔闻婕妤辞辇,今见常侍登床。”(出《尚书故实》) 唐太宗李世民贞观十四年,自己用真草书写一套屏风,给群臣看。这套屏风的书法笔力遒劲有力。堪称当时最好的真草书法了。唐太宗曾对手下的大臣说:“书法是小小的学问,初学时且忌急于求成。天天都坚持用心学习练笔,尤其胜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世上各行各艺,没有你用心去学习它而一点收获也得不到的,问题出在你不能全力以赴地去精心研究求索它。”唐太宗又说:“我临摹古人的书法字帖,并不特意去效仿每个字的形体结构,而将功夫用在摸透它的笔力风骨上面。笔力风骨你吃透了,形体结构自然而然地就把握了。”唐太宗经常召集三品以上的臣属们,聚宴在玄武门。太宗亲自执笔作飞白草书,诸位大臣们借着酒兴,都纷纷从太宗手中拿过笔来,相比着挥毫书写。散骑常侍刘洎,爬上皇帝休息的床上从太宗手中将笔夺过来。没有抢到笔的大臣们,异口同声地说刘洎爬上龙床,是超越了君臣的礼度,当处死罪,一致要求依照唐朝的法律处办他。唐太宗笑着说:“诸位爱卿不要这么讲!过去曾经听说过汉时有个叫班婕妤的宫庭女官,她甘愿退居东宫而不去陪伴君王。今天,我朝出了个登上龙床,从君王手中抢笔书写的刘洎刘常侍!” 购兰亭序 王羲之《兰亭序》。僧智永弟子辨才,尝于寝房伏梁上,凿为暗槛,以贮《兰亭》。保惜贵重于师在日。贞观中,太宗以听政之暇,锐志玩书。临羲之真草书帖,构募备尽,唯未得《兰亭》。寻讨此书,知在辨才之所。乃敕追师入内道场供养,恩赉优洽。数日后,因言次,乃问及《兰亭》,方便善诱,无所不至。辨才确称往日侍奉先师,实常获见,自师没后,荐经丧乱,坠失不知所在。既而不获,遂放归越中。后更推究,不离辨才之处。又敕追辨才入内,重问《兰亭》。如此者三度,竟靳固不出。上谓侍臣曰:“右军之书,朕所偏宝。就中逸少之迹,莫如《兰亭》。求见此书,劳于寤寐。此僧耆年,又无所用。若得一智略之士,设谋计取之必获。”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曰:“臣闻监察御史萧翼者,梁元帝之曾孙。今贯魏州莘县,负才艺,多权谋,可充此使,必当见获。”太宗遂召见,翼奏曰:“若作公使,义无得理。臣请私行诣彼,须得二王杂帖三数通。”太宗依给。翼遂改冠微服,至洛潭。随商人船,下至越州。又衣黄衫,极宽长潦倒,得山东书生之体。日暮入寺,巡廊以观壁画。遇辨才院,止于门前。辨才遥见翼,乃问曰:“何处檀越。”翼就前礼拜云:“弟子是北人,将少许蚕种来卖。历寺纵观,幸遇禅师。”寒温既毕,语议便合。因延入房内,即共围棋抚琴,投壶握槊,谈说文史,竟甚相得。乃曰:“白头如新,倾盖如旧。今后无形迹也。”便留夜宿,设缸面药酒果等。江东云缸面,犹河北称瓮头,谓初熟酒也。酣乐之后,请宾赋诗。辨才探得来字韵,其诗曰:“初酝一缸开,新知万里来。披云同落寞,步月共徘徊。夜久孤琴思,风长旅雁哀。非君有密术,谁照不燃灰。”萧翼探得招字韵,诗曰:“邂逅款良宵,殷勤荷胜招。弥天俄若旧,初地岂成遥。酒蚁倾还泛,心猨躁似调。谁怜失群翼,长苦业风飘。”妍蚩略同,彼此讽咏,恨相知之晚。通宵尽欢,明日乃去。辨才云:“檀越闲即更来。”翼乃载酒赴之。兴后作诗,如此者数四。诗酒为务,其俗混然。经旬朔,翼示师梁元帝自书《职贡图》,师嗟赏不已。因谈论翰墨,翼曰:“弟子先传二王楷书法,弟子自幼来耽玩,今亦数帖自随。”辨才欣然曰:“明日来,可把此看。”翼依期而往,出其书以示辨才。辨才熟详之曰:“是即是矣,然未佳善也。贫道有一真迹,颇是殊常。”翼曰:“何帖?”才曰:“《兰亭》。”翼笑曰:“数经乱离,真迹岂在,必是响榻伪作耳。”辨才曰:“禅师在日保惜,临亡之时,亲付于吾。付受有绪,那得参差。可明日来看。”及翼到,师自于屋梁上槛内出之。翼见讫。故驳瑕指颣曰:“果是响榻书也。”纷竞不定。自示翼之后,更不复安于伏梁上。并萧翼二王诸帖,并借留置于几案之间。辨才时年八十余,每日于窗下临学数遍,其老而笃好也如此。自是翼往还既数,童第等无复猜疑。后辨才出赴邑汜桥南严迁家斋,翼遂私来房前。谓童子曰:“翼遗却帛子在床上。”童子即为开门。翼遂于案上,取得《兰亭》及御府二王书帖,便赴永安驿。告驿长陵诉曰:“我是御史,奉敕来此。今有墨敕,可报汝都督知。”都督齐善行闻之,驰来拜谒。萧翼因宣示敕旨,具告所由。善行走使人召辨才,辨才仍在严迁家未还寺。遽见追乎,不知所以。又遣云,侍御须见。及师来见御史,乃是房中萧生也。萧翼报云:“奉敕遣来取《兰亭》,《兰亭》今已得矣,故唤师来别。”辨才闻语而便绝倒,良久始苏。翼便驰驿南(法书要录南作而)发,至都奏御,太宗大悦。以玄龄举得其人,赏锦琜千段;擢拜翼为员外郎,加五品,赐银瓶一、金缕瓶一、马脑碗一、并实以珠。内厩良马两匹,兼宝装鞍辔。宅庄各一区。太宗初怒老僧之秘吝,俄以其年耄,不忍加刑。数月后,仍赐物三千段,谷三千石,便敕越州支给。辨才不敢将入己用,乃造三层宝塔。塔甚精丽,至今犹存。老僧因惊悸患重,不能强饭,唯歠粥,岁余乃卒。帝命供奉榻书人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真等四人,各榻数本,以赐皇太子诸王近臣。贞观二十三年,圣躬不豫,幸玉华宫含风殿。临崩,谓高宗曰:“吾欲从汝求一物,汝诚孝也,岂能违吾心耶,汝意何如?”高宗哽咽流涕,引耳而听受制命。太宗曰:“吾所欲得兰亭,可与我将去。”后随仙驾入玄宫矣。今赵模等所榻在者,一本尚直钱数万也。(出《法书要录》)又 一说王羲之尝书《兰亭会序》。隋末,广州好事僧得之。僧有三宝,宝而持之。一曰右军《兰亭》书,二曰神龟,(以铜为之。龟腹受一升。以水贮之。龟则动四足行。所在能去)三曰如意。(以铁为文。光明洞彻。色如水晶)太宗特工书,闻右军兰亭真迹,求之得其他本,若第一本,知在广州僧,而难以力取。故令人诈僧,果得其书。僧曰:“第一宝亡矣,其余何爱。”乃以如意击石,折而弃之;又投龟一足伤,自是不能行矣。(出《纪闻》) 唐朝贞观年间,江南越州有一老僧叫辨才,是前朝著名书法家智永禅师的守门弟子。智永禅师临死前,将他珍藏一世的先祖王羲之的著名书法真迹《兰亭序》传给辨才。辨才和尚得到这一无价墨宝后,怕将它失落了,于是在自己卧室的伏梁上凿一暗穴,密秘地将《兰亭序》藏在里面,就象师父在时那样珍重保护它。贞观年间,唐太宗在处理国家政务之余的闲暇时间里,专心致志地研究书法。凡是能收集到的王羲之的真草书帖,他都设法弄到了,供他临摹、观赏。唯有《兰亭序》没有得到手。经过多方探询、寻找,得知这份名帖现在江南越州高僧辨才手中。于是派人带着他亲手写的敕书去江南越中召请辨才进京,在宫内为他设置诵经修行的道场来供养他。太宗皇帝给予他特殊的礼遇,除了日常用度优厚外,还赏赐给他许多贵重物品。几天以后,一次谈到书法时,问辨才和尚知不知道《兰亭序》的下落。虽经多方劝诱,辨才只是说他在侍奉师父智永惮师过世后,几经丧乱,不知道遗失到哪里去了。既然没有从辨才口中得到什么结果,于是又让他回到越中。后来,进一步探究推断,认为《兰亭序》还是在辨才手中。于是又敕命辨才进京入宫,重新追问他《兰亭序》的下落。反复三次,辨才和尚都拒不承认在他手中。唐太宗对左右的侍臣说:“王羲之的书法,是我偏爱的至宝。但是他遗留下来的全部书帖中,没有象《兰亭序》这样好的。为了得到它让我一观,使得我经常睡不着觉吃不下去饭。这个辨才和尚年事已高,这本《兰亭序》真迹留在他手中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如果能得到一位足智多谋的人,想出一个计谋智取,必能从辨才和尚手中将它弄出来。”尚书左仆射房玄龄说:“我听说监察御史萧翼,是前朝梁元帝的曾孙,现在居位在魏州萃县,有才艺、多谋略,可以担任这个差使。如果派他去越中,他一定能完成这一重任将《兰亭序》弄到手。”于是,太宗立即召见萧翼。萧翼奉召到京晋见太宗后说:“如果让我充当公使,直接向辨才和尚索取《兰亭序》,恐怕是有出使不义,无理之嫌。臣请换上便装用私访的形式到越中去会见辨才和尚。这就还需要王羲之父子几份真实杂帖作为诱饵。”太宗采纳了萧翼的这个办法,并按照他提出的条件,给了他几份王羲之父子的杂帖随身带着。萧翼于是脱去官服、冠带,改穿便服出京南下至洛潭,搭乘一位商人的货船直下越州。到了越州后,萧翼又换上一领宽大的黄衫,作随意无拘束状,象是一位远从山东来的书生,傍晚时走进永欣寺院。他假作观赏寺院廊房上的壁画,似乎很随意地走进辨才和尚居住的庭院,在房门前站下。辨才和尚远远看见萧翼走来,问道:“施主,你是从哪里来的?”萧翼走上前去拜见,说:“弟子是北方人,带来少许蚕种来卖。遇到寺庙都看看,在这里遇到方丈真是三生有幸。一番寒暄过后,二人觉得言谈很投缘。辨才将萧翼请到禅房中就坐,一起奕棋弹琴,或玩投壶、握槊一类的赌博游戏,玩得很是高兴。待到谈文论史,更是意趣相投。辨才说道:“你我初次相识,就这样相投,真应了两句古诗:不投缘的,两人在一起谈到头发白,还象是刚刚认识;若投缘,途中相遇两驾车并靠在一块儿聊几句,如同相知多年。今后,你我的形踪都无定处,说不上还能不能再相遇。今晚,先生就宿在我这禅房中吧。”于是让伙房里的小和尚送来缸面、药酒、瓜果等。江东人所说的“缸面”,如同河北人说的“瓮头”,就是刚刚酿出来的新酒。两人对坐饮酒,酒助谈兴,好不畅快!酒喝到酣畅时,两人即席抓签吟诗,辨才抓得一签是“来”字韻,吟得一诗:启开刚刚酿得的一缸酒,来招待远从万里来的新朋友。我们都如行云野鹤一样的山野之人,有着相同的冷落与寂寞。然而今晚人们可以同在月光下吟诗咏物、徘徊赏月。夜深了,听着孤独的琴声更容易惹起你的万千思绪;长风吹来,羁旅在外的孤雁仰天发生悲哀的长鸣。不是君子你有什么密秘的法术,谁还愿意顾看我这个行将入木的老僧人呢?萧翼抓得的是“招”字签,也吟得一诗:我们偶然相逢在这千载古寺里共度这美景良宵,你摆下这么丰盛的酒宴将我款待。在漫漫人生之旅中我们刚刚见面就如同相知已久的朋友;虽然我刚刚踏入佛门,但并不觉得我们相距特别遥远。饮酒的欲望随着频频斟酒更加泛滥了,心中的意愿象猨猱鸣叫一样化作诗篇随口吟出。有谁怜爱我这只失群的孤雁?就让我象秋天的落叶那样随风飘去吧。这两首诗,好、坏都差不多。他们二人互相吟咏唱合,恨相识太晚,一直玩乐到第二天早晨,萧翼才离开永欣寺。离去时,辨才和尚说:“施主得闲就请过来坐坐。”于是,萧翼第二天就带着酒又来到寺院里。两个人还是饮酒吟诗,极尽玩乐的兴致。这样往来多次,用诗酒为由头,萧翼已经跟辨才和尚混得很熟了。说话间,距他来时已有十多天了。一天,萧翼带来梁元帝自书《职贡图》给辨才和尚看。辨才看后赞赏不已。由此谈论到书法的话题上来。萧翼说:“弟子先祖传下来王羲之父子的楷书字帖,我从幼年就临摹练习。现在随身带着几帖,大师不嫌弃,我拿来给你看看。”辨才高兴地说:“明天来时,可将它们带来给老僧看看。”第二天,萧翼果然将字帖带来给辨才看。辨才和尚很谙熟地说:“确实是王羲之父子的书法真迹。然而不是最佳的上品。贫僧有一真迹,很不寻常啊。”萧翼故作不知地问:“什么帖?”辨才和尚回答说:“《兰亭序》。”萧翼笑着说:“几经离乱,《兰亭序》真迹怎么还能够存在呢?必是拓本伪造的吧。”辨才和尚说:“智永禅师在世时非常珍惜地收藏它,临死前亲自托付给我。交与接都有头绪,怎么会出现差错呢?待明天来时,我拿给你看。第二天,萧翼来到永欣寺后,辨才大师从屋梁上的暗穴内将《兰亭序》书帖取出来,给他看。萧翼看罢,故意挑出指点所谓的“毛病”说:“果然是拓书伪品啊!”二人纷争不定,各说各理,各持己见。辨才大师自从将《兰亭序》拿给萧翼看后,便不再将它放回梁上暗穴中。而是将《兰亭序》和萧翼拿来的二王字帖,一块儿放在书案上。这时的辨才大师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了,每天还临窗将这些字帖或临摹或把玩,不下数遍,可见他老而好学啊!萧翼也因来寺院的次数多了,辨才的童仆和徒弟们等也不把他当外人看。后来有一天,辨才大师进城里去为汜桥南严迁作家斋法事。萧翼看机会到了,走近辨才大师的禅房前,对童仆说:“我昨天将一块手帕遗落在大师床上”。童仆即开门让他进去。萧翼于是从书案上取走《兰亭序》和他拿来的二王杂帖,走出寺院后直接去永安驿馆。告诉陵诉驿长说:“我是朝廷的御史,奉皇上敕命来到这里,现在皇帝亲手书写的敕令在此。你立即告诉都督府善行得知,让他立即骑马来拜见本御史。”说完,将太宗手书敕令拿出给驿长看,并将具体事由也告诉了他。都督府善行得知这一事情后,立即派人召告辨才大师来见御史。都督府的官差到永欣寺去召见辨才大师时,大师尚在城里严家做家斋法事未有回来。官差一直追至严家。辨才大师见官差追到严家来召见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又听说御史专门要见他,更不知为了什么。待他匆忙返来赶到驿馆去拜见御史,见这位御史乃是这些天跟他在一起盘桓的萧翼,越发不明白了,如坠云雾中。待萧翼报说他是特奉敕命来江南取《兰亭序》的,现在《兰亭序》已经拿到手,特地召唤他来告别时,辨才大师听到这里昏厥倒地,许久才苏醒过来。萧翼辞别驿馆,返回京都,上奏太宗。太宗皇帝得到《兰亭序》后非常高兴。因为房玄龄荐人得力,赏赐锦彩千段。萧翼智取《兰亭序》有功,太宗皇帝提升他为员外郎,加五品,并赏赐给他银瓶、金缕瓶、玛瑙碗各一只和珍珠等。又赐给他宫内御马两匹,并配有用珠宝装饰的鞍辔,宅院与庄园各一座。唐太宗初时还生气辨才大师将《兰亭序》秘藏起来不奉献给他这位当朝天子,稍稍平息一会后又考虑到辨才年事已高,不忍心再加刑在他身上,又过了几个月,太宗皇帝又赐给辨才大师锦帛等物三千段,谷三千石,下敕书让越州都督府衙代为支付。辨才大师得到这些赏赐后,不敢将它们归为己有。将这此赐物兑换成钱,用这些钱造了一座三层宝塔。塔造得特别精丽,直到现在还在。他本人因为受刺激身患重病,不能吃硬饭,只能喝粥,过了一年多就去世了。得到《兰亭序》后,太宗皇帝命令侍奉在宫内的拓书人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真等四人,各拓数本,赏赐给皇太子及诸位王子和近臣。贞观二十三年,太宗皇帝身体不适,病卧在玉华宫含风殿。临去世前,对太子李治说:“我想向你要一件东西,你诚心尽孝怎么能违背我的心愿呢,你的意思怎么样?”太子李治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俯身伸耳听太宗皇帝的要求。太宗皇帝说:“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是《兰亭序》啊,你能让我将它带去吗!”太宗皇帝去世。太子李治继位为高宗,遵从太宗死前遗愿,将《兰亭序》真本随葬在太宗皇帝的墓中。到今天,赵模等人拓的《兰亭序》一本尚值钱数万啊!又 一说:王羲之曾书过《兰亭会序》,隋末,广州一位好事的僧人得到了它。这个僧人有三样宝物,非常珍惜的收藏着。一是王羲之手书《兰亭会序》,二是铜制神龟,三是铁制如意。唐太宗非常爱好书法,听到那有王羲之的书法真迹,就设法弄到手里。王羲之别的书法真迹,太宗皇帝都得到了。唯独这份《兰亭会序》,听说在广州这个好事僧人手中,而难以力取。于是,他派去一个人,用欺骗的手段,从这位僧人手里弄到了《兰亭会序》。僧人失去《兰亭会序》后说:“第一宝物没有了,其余的宝物还有什么会值得可爱收藏的呢?”于是用如意击石,打断了扔了;又将铜龟的一只脚摔坏了,从此不能行走。 汉王元昌 唐汉王元昌,神尧之子,善行书。诸王仲季并有能名,韩王、曹王,亦其亚也。曹则妙于飞白,韩则工于草行。魏王、鲁王,亦韩王之伦也。(出《书断》) 唐汉王元昌,神尧的儿子,擅长书写行书。诸位王中的二、三王并列都有能书法的名声。韩王、曹王都次于他。曹王能书飞白,韩王工书草书、行书。魏王、鲁王也就韩王之流啊。 欧阳询 唐欧阳询字信本,博览今古,官至银青光禄大夫率更令。书则八体尽能,笔力劲险。高丽爱其书,遣使请焉。神尧叹曰:“不意询之书名,远播夷狄。”真观十五年卒,年八十五。询飞白、隶、行、草入妙,大篆、章草入能。(出《书断》)又 率更尝出行,见古碑索靖所书。驻马观之,良久而去。数步,复下马伫立。疲则布毯坐观,因宿其傍,三日而后去。今开通元宝钱,武德四年铸,其文乃欧阳率更书也。(出《国史异纂》) 唐欧阳询,字信本,博览古今群书,官至银青光禄大夫率更令。对于书法,他能书八体,笔力遒劲奇险。高句丽国特别喜爱他的书法,派使臣请他去。神尧感叹地说:“没想到欧阳询的书法名声远传夷狄等少数民族。”欧阳询死于贞观十五年,享年八十五岁。欧阳询的书法,飞白、隶书、行书、草书达到绝妙的境界,大篆、章草入能。又 欧阳询一次外出,看到一座古碑,碑文是前朝著名书法家索靖书写的,他停下马观看欣赏好长时间才离去。行了几步,又下马立在碑前观赏。疲劳了将毯子铺在地上坐在上面观赏把玩。到晚上就睡在古碑的旁边,三天后才离去。现今通用的开元通宝铜钱,是高祖武德四年铸造的,“开元通宝”这四个字就是欧阳询书写的啊。 欧阳通 唐欧阳通,询子。善书,瘦怯(明抄本瘦怯作取法)于父。常自矜能书,必以象牙犀角为笔管;狸毛为心;覆以秋兔毫;松烟为墨,末以麝香;纸必须坚薄白滑者乃书之,盖自重其书。薛纯陀亦效欧草,伤于肥钝,亦通之亚也。(出《朝野佥载》) 唐欧阳通,是欧阳询的儿子,擅长书法。他的字体比他父亲清瘦,他常常自我夸耀自己能书。欧阳通书写用的笔,一定是用象牙、犀角做笔管,狸子毛做笔芯,外面覆围上秋兔毫。他用的墨是用松烟为主料,掺入麝香沫。他用的纸必须是坚薄白滑的,否则不书。以示他对自己书法的重视。薛纯陀也仿效欧草,却失之于肥钝,只是位居欧阳通的第二位。 虞世南 虞世南字伯施,会稽人也,仕隋为秘书郎。炀帝知其才,嫉其鲠直,一为七品十余年。仕唐至秘书监。文皇曰:“世南一人,遂兼五绝。一曰博学,二曰德行,三曰书翰,四曰词藻,五曰忠直。有一于此,足谓名臣,而世南兼之。”行草之际,尤所偏工。本师于释智永,及其暮齿,加以遒逸。卒年八十九。伯施隶草行入妙。(出《书断》) 虞世南,字伯施,会稽人,在隋朝,官任秘书郎。隋炀帝知道他有才能,又嫉恨他的为人耿直,在七品官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多年。到了唐朝,虞世南官至秘书监。隋文帝曾说过:“虞世南一个人身兼五绝。一是博学,二是有德行,三是擅长书写,四是赋有词藻,五是忠直耿介。这五个长处有一个长处在身,就可以称得上名臣,然而虞世南都具备啊!”虞世南的书法,行书、草书,尤其是他最擅长的。虞世南师法于佛门僧人智永。待到晚年,注入遒劲,俊逸的风骨。虞世南享年八十九岁,他的隶书、草书、行书、都达到了绝妙的境界。褚遂良 褚遂良,河南人。父亮,太常卿。遂良官至仆射,善书。少则伏膺虞监,长则师祖右军,真书甚得其媚趣。显庆中卒,年六十四。遂良隶行入妙,亦尝师受史陵。然史亦有古直,伤于疏瘦也。(出《书断》)又 遂良问虞监曰:“某书何如永师?”曰:“吾闻彼一字直五万,官岂得若此者?”曰:“何如欧阳询。”虞曰:“闻询不择纸笔,皆能如志,官岂得若此?”褚曰:“既然,某何更留意于此。”虞曰:“若使手和笔调,遇合作者,亦深可贵尚。”褚喜而退。(出《国史异纂》) 褚遂良,河南人,父亲叫褚亮,官任太常卿。褚遂良官至仆射,擅长书法。他少年时师从虞世南研习书法,长大成人后又师法王羲之。褚遂良的真书颇得王羲之的清秀媚逸的风格。褚遂良唐高宗显庆年间去世,享年六十四岁。褚遂良隶书、行书达到绝妙的境界。他曾将自己的书法传授给史陵。然而史陵的书法太古直,失之于疏瘦。又 一次,褚遂良问虞世南:“我的书法跟智永禅师比较谁的更好些?”虞世南说:“我听说智永禅师的书法一字值五万钱,你的字能卖到这个价吗?”褚遂良又问:“跟欧阳询比较又怎么样呢?”虞世南说:“我听说欧阳询不挑选纸笔。不论用什么样的纸和笔,都能随心所欲地书写。你能做到这样吗?”褚遂良说:“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偏要讲求对笔、纸的选择呢。”虞世南说:“要使手、笔相协调,互相配合,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啊!”褚遂良高高兴兴地告辞了。 薛稷 薛稷,河南人,官至太子少保。书学褚,尤尚绮丽媚好。肤肉得师之半矣,可渭河南公之高足。甚为时所珍尚,稷隶行入能。(出《书断》)又 稷外祖魏征家,富图籍,多有虞褚旧迹。锐精模效,笔态遒丽。当时无及之者。又善画,(画原作书,据明抄本改)博采古迹,埒于秘书。(出《谭宾录》) 薛稷,河南人,官至太子少保,书法学习褚遂良体。尤其喜爱将字写得绮丽媚好。褚遂良书法的形体,他学得一半,可称褚遂良的好弟子,他的书法很为当时的人珍视崇尚。薛稷的书法隶书、行书都能写。又 薛稷的外祖父魏征家中,藏书很多。其中收藏有许多虞世南、褚遂良书法的早期作品。薛稷锐意精心临摹仿效。他效仿虞、褚而书写的字,遒劲中显露出俊丽之气,当时诸多仿效虞、褚二人书法的人都达不到他这种造诣。薛稷还擅长绘画,他博采古人留下的作品、手迹,又从秘书中汲取有益的东西。 高正臣 高正臣,广平人,官至卫尉卿。习右军之法,睿宗爱其书。张怀素之先,与高有旧,朝士就高乞书,或凭书之。高常为人书十五纸,张乃戏换其五纸,又令示高。再看不悟。客曰:“有人换公书。”高笑曰:“必是张公也。”乃详观之,得其三纸。客曰:“犹有在。”高又观之,竟不能辨。高尝许人书一屏障,逾时未获。其人乃出使淮南,临别,大怅惋。高曰:“正臣故人在申州,正与仆书一类,公可便往求之。”遂立申此意。陆柬之尝为高书告身,高常嫌之,不将入秩。后为鼠所伤,乃持示张公曰:“此鼠甚解正臣意。”风调不合,一至于此。正臣隶行草入能。(出《书断》) 高正臣,广平人,官至卫尉卿。高正臣学习的是王羲之的手法,唐睿宗喜爱他的书法。张怀素的先人与高正臣家有交往,朝中的官员们,有的通过张怀素向高正臣索要他的书法,有的直接向高索要。高经常为向他索要墨迹的人书十五纸,张从中替换了五纸,之后又拿给高看。高没看出来其中有被人替换的。索书的这个人告诉他:“有人替换了你的书法。”高笑笑说:“那一定是张怀素干的。”又重新仔细审看,挑出来三纸。索书的人说:“还有。”高又仔细看了看,竟然再也辨认不出来了。高正臣曾答应为人书写一个屏障,过了约定的时间没写。这时正赶上这个人被派往淮南,临别前,对这件事非常遗憾。高告诉他:“我有位故交在申州,跟我写一样的书体。你可以就便请他为你写这个屏障。”于是立即寄书给他那位故人讲明这个意思。陆柬之曾经亲自为高正臣书一份任职文书。高正臣非常讨厌担任官职,不去上任。后来,这份任职文书让老鼠给咬坏了。高正臣就拿着被咬坏了的任职文书给张怀素看,说:“这只老鼠很是了解我的心意。”陆、高两人的格调不同,竟然到了这种地步。高正臣的书法隶书、行书、草书都行。 王绍宗 王绍宗字承烈,官至秘书少监。祖述子敬钦羡柬之。其中小真书,体象尤异。其行书及章草,次于真。常与人书云:“鄙夫书翰无工者,特由水墨之积习。恒精心率意,虚神静思以取之。”每与吴中陆大夫论及此道,明朝必不觉已进。陆后与密访知之,嗟赏不少。“将余比虞七,以虞亦不临写故也,但心准目想而已。闻虞眠布被中,恒手画腹皮,与余正同也。”承烈隶行草入能。(出《书断》) 王绍宗,字承烈,官至秘书少监。他效仿王献之,钦慕陆柬之,书法的形体非常怪异。他的行书、章草,次于他的真书。王绍宗,常常对爱好书法的人说:“一些鄙陋的人在书法上没有什么造诣,主要是太注重临摹、仿书造成的。只有下定恒心悉心尽意地去领会,杜绝一切杂念地去思索,才能有所进步。”他每次跟吴中陆大夫谈论这些道理后,第二天一定在不知不觉中书法就已经长进了。陆大夫后来经过密访知道了这件事情,没少感叹赞赏王绍宗。王绍宗说:“陆大夫将我和虞世南比,是因为虞世南也不临摹字帖的缘故,只是心里思到眼睛里就出现了你所思到的字形而已。听说虞世南在破屋里睡觉,总是用手在肚皮上写字,我跟他一样啊。”王绍宗隶书、行书、草书都能写。 郑广文 郑虔任广文博士。学书而病无纸,知慈恩寺有柿叶数间屋,遂借僧房居止。日取红叶学书,岁久殆遍。后自写所制诗并画,同为一卷封进。玄宗御笔书其尾曰:“郑虔三绝。”(出《尚书故实》) 郑虔官任广文博士。他学习书法而苦于没钱买纸,得知慈恩寺有柿树叶堆积了几间屋子,于是借寺内的僧房居住。每天用红叶写书法,时间长了,写遍了寺中所积的柿树叶。后来自己亲笔书写自己作的诗,和画一同编成一卷,进奉给皇上。唐玄宗亲自在这卷书画的末尾写上:“郑虔三绝”四个字。 李阳冰 李阳冰善小篆,自言斯翁之后,且(且原作耳,据明抄本改)至小生,曹喜、蔡邕不足言。开元中,张怀瓘撰《书断》,阳冰、张旭并不载。绛州有篆字与古不同,颇为怪异。李阳冰见之,寝卧其下,数日不能去。验其书是唐初,不载书者名姓。碑有“碧落”二字,时人谓之碧落碑。(出《国史补》) 李阳冰擅长小篆,自己说他是秦丞相李斯的后人,而且有志于新学后进,认为曹喜、蔡邕,不必太敬仰他们。开元年间,张怀瓘撰写《书断》,李阳冰、张旭都没有记载在里面。绛州有一石碑上刻的篆字跟古篆不同,很是怪异。李阳冰看见后,就睡在石碑下面,好几天没有离开它。终于验证碑上的书法是唐初人写的,没有署上书写人的姓名。碑上有“碧落”二字,当时人叫它为“碧落碑”。 张旭 张旭草书得笔法,后传崔邈、颜真卿。旭言:“始吾闻公主与担夫争路,而得笔法之意;后见公孙氏舞剑器而得其神。”饮醉辄草书,挥笔大叫。以头揾水墨中而书之,天下呼为张颠。醒后自视,以为神异,不可复得。后辈言笔札者,虞、欧、褚、薛。或有异论,至长史无间言。(出《国史补》)又 旭释褐为苏州常熟尉。上后旬日,有老父过状,判去。不数日复至。乃怒而责曰:“敢以闲事,屡扰公门。”老父曰:“某实非论事,覩少公笔迹奇妙,贵为箧笥之珍耳。”长史异之,因诘其何得爱书。答曰:“先父受书,兼有著述。”长史取视之,信天下工书者也。自是备得笔法之妙,冠于一时。(出《幽闲鼓吹》) 张旭深得草书笔法,后传给了崔邈、颜真卿。张旭说:“开始时,我听说公主与挑夫争着走路而悟得草书笔法的意境。后来观公孙大娘舞剑而悟得草书笔法的神韻。”张旭每次饮酒醉时就草书,挥笔大叫。将头浸入墨汁中用头书写,世上人称他为“张颠”酒醒后看见自己用头写的字,认为它神异而不可重新得到。后人评论书法名家,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臣、薛稷四人,或许有不同的意见,至于论到张旭,都没有异议。又 张旭脱去短衣官任苏州常熟尉。上任后十多天,来一位老人递上状纸告状。张旭在状纸上批示判去。过不几天,这位老人又来了。张旭大怒责备老人说:“你竟敢用闲事来屡次骚扰公堂?”老人说:“我实际上不是到你这理论事情来的。我是看到你批示状纸的字写得奇妙珍贵得可放在箧笥中收藏起来呀!”张旭听后感到惊异,问老人为什么这样喜爱书法?老人回答说:“先父受过文化教育,还有著作遗留在世。”张旭让他取来一看,方信老人的父亲确实是擅长书法的人。从此,张旭书法倍加长进,越发精妙,堪称一时之冠。 僧怀素 长沙僧怀素好草书,自言得草圣三昧。弃笔堆积,埋于山下,号曰“笔塚”。(出《国史补》) 长沙僧怀素喜爱草书,自己声称他深得草圣张旭笔法的奥妙。僧怀素学习书法用过的废笔成堆,埋在山下,称为“笔塚”。 卷第二百九 书四 卷第二百九书四 杂编 程邈已下邯郸淳已下姜诩已下王羲之王慄潞州卢桓玄褚遂良兰亭真迹王方庆二王真迹八体李都东都乞儿卢弘宣岭南兔 程邈已下 秦狱吏程邈善大篆,得罪始皇,囚于云阳狱。增减大篆篆体,去其繁复。始皇善之,出为御史。名书曰“隶书”。扶风曹喜,后汉人,不知其官。善篆隶,小异李斯,见师一时。陈留蔡邕,后汉人,左中郎将。善篆,采喜之法。真定直父碑文,犹传于世,篆者师焉。杜陵陈遵,后汉人,不知官。善篆隶,每书,一坐皆惊。时人谓为“陈惊坐”。上谷王次仲,后汉人,作八分楷法。师宜官,后汉,不知何许人。宜官为大字方一丈,小字方寸千言。耿球碑是宜官书。甚自矜重。或空至酒家,先书其壁,观者云集,酒因大售。至饮足,削书而退。安定梁鹄,后汉人,官至选部尚书。乃师宜官法。魏武重之,常以书悬帐中。宫殿题署,多是鹄手也。(出王僧虔《名书录》) 秦狱吏程邈擅长大篆,获罪秦始皇,被囚禁在云阳狱中。他在狱中精心研究文字,对当时的大篆的字体进行改造,或增或减,删去繁琐重复的笔划。秦始皇知道这件事情后,对他的态度改变了,重新起用他,任他为御史。因为这种书体,是一个罪犯在狱中研究出来的,于是称它为“隶书”。扶风曹喜,后汉人,不知道他任过什么官职,擅长篆书,跟李斯的书体稍有不同,曾风行一时,被人效仿。陈留蔡邕,后汉人,官任左中郎将,擅长篆书,承继的是曹喜的书体。蔡邕书写的真定直文碑文,流传后世,研究篆书的人都研究、临摹它。杜陵陈遵,后汉人,不知道任过什么官职,擅长篆书、隶书。每次书写,在坐的人都大吃一惊,当时人称他为“陈惊坐”。上谷王次仲,后汉人,擅作八分楷书,师宜官,后汉人,不知道他是哪个地方的人。师宜官书大字,大到长、宽各有一丈;书小字,小到方寸大的地方可以书写一千个学。流传后世的耿球碑文是师宜官书写的。师宜官特别自珍自重。有时他空手去酒店,在酒店的墙壁上写上字,围观的人如流云一样集聚到这里。酒店里的酒因此卖得很快,老板也就白给他酒喝。待到师宜官的酒喝足了,他就将写在墙壁上的字削掉回家。安定梁鹄,后汉人,官至选部尚书,他的书法学的是师宜官书体。魏武帝曹操非常看重梁鹄的书法,常将他的书法墨迹悬挂在帐中。宫殿的匾额题署,也多是梁鹄的手笔。 邯郸淳已下 陈留邯郸淳为魏临淄侯文学。得次仲法,(法字原缺,据《法书要录》补)名在鹄后,毛弘,鹄弟子。秘书八分,皆传弘法。又有左子邑,与淳小异,亦有名。京兆杜度为魏齐相,始有草名。安平崔瑗,后汉济北相,亦善草书。平符坚,得摹崔瑗书,王子敬去,极似张伯英。瑗子湜官至尚书,亦能草。弘农张芝高尚不仕,善草书,精劲绝伦。家之衣帛,必先书而后练。临池学书,池水尽墨。每书云,“匆匆不暇草”。时人谓为“草圣”。芝弟昶,汉黄门侍郎,亦能草。今世人所云芝书者,多是昶也。(出王僧虔《名书录》) 陈留邯郸淳,官任魏临淄侯文学,学得王次仲的书体,排名在梁鹄之后,毛弘,梁鹄的学生,他书写的八分楷字体特别新奇,后人都研练毛弘的八分书法。还有个左子邑,他的书法跟邯郸淳稍有不同,也很有名。京都地区的杜度官任魏、齐宰相,开始时是以擅长草书而闻名。安平崔瑗,官任后汉济北相,也擅长草书。平符坚,临摹崔瑗的书帖,王献之去看,觉得很象张芝的书体。崔瑗的儿子崔湜官至尚书,也能书草书。弘农张芝,品德高尚不出来做官,擅长草书,笔力精道遒劲,无以伦比。家中做衣服的布料,必定是先用它练习书法,然后再煮洗漂染。张芝在池塘边练习书法,池塘里的水都被他染黑了。每次写字都说:“匆忙没有空闲,写得字迹潦草”当时人称他为“草圣”。张芝的弟弟张昶,官任汉黄门侍郎,也能书草书。今天人们所说的张芝的书法真迹,多数都是张昶墨迹。 姜诩已下 姜诩、梁宣、田彦和及司徒韦诞,皆伯英弟子,并善草。诞最优,魏宫馆宝器,皆是诞书。魏明帝起凌云台,误先钉榜,而未之题。以笼盛诞,辘轳引上书之,去地二十五丈。诞甚危惧,乃戒子孙,绝此楷法。子少季亦有能称。罗晖、赵恭不详何许人,与伯英同时,见称西州。而矜许自与,众颇惑之。伯英与朱宽书自叙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余。”河间张起亦善草书,不及崔张。刘德升善为行书,不详何许人。颍川钟繇,魏太尉。同郡胡昭、公车徵,二家俱学于德升。而胡书肥,钟书瘦。有三体,一曰铭石之书,最妙者也;二曰章程书;三曰狎书。相闻者也。繇子会,镇西将军。绝能学人书,改易邓艾上章,事莫有知者。河东魏(明抄本魏作卫)觊,魏尚书仆射。善草及古文,略尽其妙,草体微瘦,而笔迹精熟。觊子瓘为晋太保,采芝法,以觊法参之。更为草藁,藁是相闻书也。瓘子恒亦善书,博识古文字。燉煌索靖,张芝姊子孙,晋征西司马,亦善草。陈国何元公亦善草书。吴人皇象能草,世称沉著痛快。荥阳陈(陈原作姊,据《法书要录》改)畅,晋秘书令史,善八分。(出《名书录》) 姜诩、梁宣、田彦和及司徒韦诞,都是张芝的学生,都擅长草书。其中韦诞造诣最高。魏时的宫殿楼馆的匾额,都是韦诞的手迹。魏明帝造一座凌云台,错误地先将台匾钉在上面,没有题书。明帝让人用笼盛韦诞,再用辘轳摇牵绳索将他带到台上钉匾的地方去书题署。很高,离地约十五丈。韦诞危惧万分,以后告诫子孙:再也不要研习大楷了。他的儿子少季的书法,也有值得称道的长处。罗晖、赵恭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与张芝是同时代人,在西州很有名气,但是他们高傲自大,经常夸耀自己,人们都很不理解。张芝在写给朱宽的书信中,评价自己的书法说:“上面跟崔瑗、杜陵比较,我不如二位;下面跟罗晖、赵恭比较,我的书法在他们之上绰绰有余。”河间张起也擅长草书,没有崔瑗、张芝的造诣深。刘德升擅长行书,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颖川钟繇,官任魏国太尉。他的同郡人胡昭、公车徵,二人都学的是刘德升书体。但是胡昭的书法字体偏肥,钟繇的书法字体偏瘦。书有三体:一叫铭石书体,是最妙的。二叫章、程书体。三叫狎书。都是听说来的。钟繇的儿子钟会,官任镇西将军,他的拿手本事是能模仿他人的书体。钟会改写过的邓艾上奏朝廷的奏章,没有人能识破。河东魏觊、官任魏尚书仆射,擅长草书和古文,全部通晓它们的精妙。魏觊的草书字体略微瘦些,而笔法非常熟练。魏觊的儿子魏瓘官任晋国太保,他习的是张芝体,同时参照他父亲魏觊的字体,以他父亲的书法为蓝本。以他父亲的书法为蓝本这件事,也是听人传说的。魏瓘的儿子魏恒也擅长书法,精通古文字。敦煌索靖,是张芝姐姐的儿子的孙子,官任晋征西司马,也擅长草书。陈国何元公也擅长草书。吴人皇象能草书。世人称赞他的草书笔力沉着有力,淋漓酣畅。荥阳陈畅,官任晋国秘书令史,擅长八分。 王羲之 王羲之《告誓文》,今之所传即其藁本。不具年月日朔。其真本维永和十年三月癸卯九月辛亥,(刘禹锡嘉话录癸卯九月辛亥作癸卯朔九日辛亥,此有脱误)而书亦真。开元初,润州江宁县瓦棺寺修讲堂,匠人于鸱吻内竹筒中得之,与一沙门。至八年,县丞李延业求得。上歧王,王以献上。留内不出。或云,其后却借歧王。十二年,王家失火,图书悉为灰烬,此书已见焚矣。(出《国史异纂》) 王羲之的《告誓文》,现今所见到的帖本,是它的底稿,没有标明年、月、日、朔。它的真本上面标有“维永和十年三月癸卯九日辛亥”的字样。但是,这个帖本也确实是王羲之的墨迹。唐太宗开元初年,润州江宁县瓦棺寺修建学堂,工匠师傅拆迁旧屋时,在房脊鸱吻内的一只竹筒中发现了这本字帖,交给了一个和尚。到开元八年,县丞李延业得到了这个帖本,上献给岐王,岐王又进献给玄宗皇帝。从此,这本字帖留存在宫内了。另有一说是,后来又让岐王借阅出来。开元十二年岐王府上发生一场大火灾,府内藏书全都烧光了,这本帖本也在其中。 王慄 王慄,羲之之叔也,善书画。尝谓右军曰:“吾诸事不足道,唯书画可法。”晋明帝师其画,王右军学其书。(出《尚书故实》) 王慄,王羲之的叔父,擅长书画。一次王慄对王羲之说:“我所做的一些事情不值得一提,唯有书与画可供他人学习效法。”晋明帝司马绍学习过王慄的绘画,王羲之学他的书法。 潞州卢 东都顷年创造防秋馆,穿掘多蔡邕鸿都学所书石经,后洛中人家往往有之。王羲之《借船帖》,书之尤工者也。故山北卢匡,宝惜有年。卢公致书借之,不得。云:“只可就看,未尝借人也。”卢除潞州,旌节在途,才数程,忽有人将书帖就卢求售。阅之,乃《借船帖》也。惊异问之,云:“卢家郎君要钱,遣卖耳。”卢叹异移时,不问其价,还之。后不知落于何人。京师书侩孙盈者,名甚著。盈父曰仲容,亦鉴书画,精于品目。豪家所宝,多经其手,真伪无所逃焉。公《借船帖》,是孙盈所蓄,人以厚价求之,不果。卢公时其急切,减而赈之,日久满百千,方得。卢公韩太仲外孙也,故书画之尤者,多阅而识焉。(出《尚书故实》) 东都洛阳有一年建造防秋馆,挖掘出许多蔡邕在鸿都学书时所书刻的经文石,以后洛阳人往往家家都藏这些石经文。王羲之的《借船帖》,它的书法尤其工稳精妙。因此,山北卢匡珍藏它有年月了。卢公写封书信给他说要借《借船帖》一读,没有借到。卢匡回信说:“《借船帖》是可以到我家中来观赏,从未借出去给人看。”后来,卢公官拜潞州,打着旌节等仪仗上路赴任,才走了几程,忽然有人拿着一本书帖向卢公出售。卢公观之。是《借船帖》啊!惊异地询问出售书帖的人:“这书帖是谁家的?”出售书帖的人说:“卢家公子需用钱,派我拿出来卖的。”卢公感叹时过境迁,不问售价,将书帖退还给出售帖人。后来就再也不知道《借船帖》的下落了。京都书侩孙盈,名满京师。孙盈父亲叫孙仲客,会鉴赏书画,特别精通名贵书画的品目。京中富豪家中收藏的书画,许多都经他给鉴定过,是真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卢公的《借船帖》,是孙盈收藏的。以前,有人出高价购买,没有买到手。待卢公购买时,正赶上它的主人急切需用钱,减价出售这本书帖,用来筹集度过困难的钱款。等候了很久,直到筹集到了成千上万的钱,才得到这本《借船帖》。卢公,是韩太仲的外孙,因此他的书与画都很有功夫。这就是读书多了,必然见识广博。 桓玄 晋书中有饮食名“寒具”者,亦无注解处。后于《齐民要术》并《食经》中检得,是今所谓“糫饼”。桓玄尝盛陈法书名画,请客观之。客有食寒具,不濯手而执书画,因有污,玄不怿。自是会客不设寒具。(出《尚书故实》) 晋书中记载有一种食物名叫“寒具”,书中没有注释说明。后来在贾思勰的《齐民要求》和《食经》中查到了,就是今天用油炸着吃的一种粘食小吃,叫糫饼。桓玄有一次热情地将自家收藏的书法字帖,名画陈列出来给一位客人看。这位客人一边吃着糫饼一边欣观这些字画,没有洗手就翻阅看,见字画污上了油渍,桓玄非常不高兴。从此以后,再有客人来,不摆设糫饼招待客人。 褚遂良 贞观十年,太宗谓魏征曰:“世南没后,无人可与论书。”征曰:“褚遂良后来书流,甚有法则。”于是召见。太宗尝以金帛购王羲之书迹,天下争赍古书,诣阙以献,时莫能辨其真伪。遂良备论所出,咸为证据,一无舛误。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太宗为真草书屏风,以示群臣。笔力遒利,为一时之绝。购求得人间真行,凡二百九十纸,装为七十卷,草书二十纸,装为八十卷。每听政之暇,时阅之。尝谓朝臣曰:“书学小道,初非急务。时或留心,亦胜弃日。凡诸艺,未尝有学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专精耳。今人学古人之书,殊不学其形势,唯在求其骨力。得其形势,笔力自生。”(出《谭宾录》) 贞观十年,太宗跟魏征说:“从打虞世南去世后,没有人可与我谈论书法了。”魏征说:“褚遂良后来在法书上很有些造诣。”于是,太宗召见褚遂良。唐太宗曾经用重金购买王羲之书法的真迹,天下士人争着购买古书,进宫献给皇上。当时没有人能辨识出古书的真伪,褚遂良对每件古书的鉴定评论就是根据,从来没有出过差误。贞观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太宗用真草书屏风给群臣观看。笔力遒劲有力,在一段时间里,这是绝好的书法了。太宗收集、购买得到流传在世间的真行字帖,二百九十纸,装订成七十卷;草书字帖二十纸,装订成八十卷。每到处理完政务的空闲时间里,经常取出来观赏、把玩。太宗曾对朝臣们说过:“书法是小道,刚开始学习时不要着急。每天都抽出一点时间来学习,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效果要好得多。各种技艺,没有你用心学了而没有收获的。问题出在你思想不集中,不能集中精力钻进去。今人学习古人的书法,不要特注重它的形体结构,而把主要精力用在摸透它的风骨上面。得其骨,笔力自然而然就有了。 兰亭真迹 太宗酷学书法。有大王真迹三千六百纸,率以一丈二尺为一轴。宝惜者独《兰亭》为最,置于座侧,朝夕观览。尝一日,附耳语高宗曰:“吾千秋万岁后,与吾《兰亭》将去也。”及奉讳之日,用玉匣贮之,藏于昭陵。(出《尚书故实》) 唐太宗酷爱学习书法。有王羲之的书法真迹三千六百纸,都以一丈二尺为轴。最珍贵的是《兰亭序》,将它挂在旁边,不论早晨还是晚上都要欣赏把玩。有一天,太宗附在太子李治的耳边说:“我去世之后,将兰亭序让我带去。”到了太宗病逝时,高宗李治将《兰亭序》用玉匣盛着,随葬在太宗昭陵墓内。 王方庆 龙朔二年四月,高宗自书与辽东诸将。上谓凤阁侍郎王方庆曰:“卿家合有书法。”方庆奏曰:“臣十代再从伯祖羲之,先有四十余纸。贞观十二年,先臣进讫。有一卷,臣近已进讫。臣十一代祖导,十代祖(导十代祖四字原缺,据《法书要录》补)洽,九代祖询,八代祖昙首,七代祖僧绰,六代祖仲宝,五代祖骞,高祖规,曾祖褒,并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献之。以下二十八人书,共十卷,见在。”上御武成殿召群臣,取而观之。仍令凤阁舍人崔融作序,自为宝章集,以赐方庆,朝野荣之。(出《谭宾录》) 龙朔二年四月,唐高宗亲自写信给辽东诸位将领。高宗对凤阁侍郎王方庆说:“你家共有多少书法字帖?”王方庆说:“我十代再从伯祖羲之,先有四十余纸。贞观十二年,先祖将它们全都进献给太宗皇帝。有一卷,我近日已进献皇上了。臣十一代祖导,十代祖洽,九代祖询,八代祖昙首,七代祖僧绰,六代祖仲宝,五代祖骞,高祖规,曾祖褒,同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献之,以下二十八人书,共十卷,现在还保存着呢。”高宗皇帝在武成殿召集群臣,让王方庆将这十卷书帖取来给大家看。又令凤阁舍人崔融作序,亲手用玉玺给十卷帖集盖印,用此赏赐王方庆。朝野上下都感到荣幸。 二王真迹 开元十六年五月,内出二王真迹及张芝、张昶等书,总一百六十卷,付集贤院。令集字拓两本进,赐诸王。其书皆是贞观中,太宗令魏征、虞世南、褚遂良等定其真伪。右军之迹,凡得真行二百九十纸,装为七十卷;草书二千纸,装为(按上自右军之迹至装为共二十五字,原缺,据《法书要录》补)八十卷。小王张芝等迹,各随多少勒帙。以“贞观”字为印,印缝及卷之首尾。其草迹,又令褚遂良真书小字,帖纸影之。其中古本,亦有是梁隋官本者。梁则满骞、徐僧权、沈炽文、朱异,隋则江总、姚察等署记。太宗又令魏褚等,卷下更署名以记之。其《兰亭》本,相传云在昭陵玄宫中。《乐毅论》,长安中太平公主奏借出外拓写,因此遂失所在。五年,陆元悌、魏哲、刘怀信等检校换褾。每卷分为两卷,总见在有八十卷,余并失坠。元悌又割去前代记署,以己之名氏代焉。玄宗自书“开元”二字,为印记之。右军凡一百三十卷,小王二十八卷,张芝、张昶各一卷。右军真行书,惟《黄庭》、《告誓》等卷存焉。又得滑州人家所藏右军《扇上真尚书宣示》,及小王行书《白骑遂》等二卷。其书有“贞观年”旧摽织成字。(出《谭宾录》) 唐玄宗开元十六年五月,宫内取出王羲之、王献之真迹,及张芝、张昶等人的书帖,共一百六十卷,交付集贤院。令集贤院拓两本进献,赐给褚王。这些书帖都是贞观中年,唐太宗命令魏徽、虞世南、褚遂良等大臣审定真伪的。王羲之的真迹。共收集到真书、行书;二百九十纸,装订成七十卷,草书二千纸,装订成八十卷。王献之、张芝等人的真迹,各自根据它们数量的多少编纂成卷。用“贞观”二字治印,印在书卷缝及头里。他们的草书真迹,又令褚遂良用真书体写成小字,帖纸拓影,附在后面。其中的古本,有的是梁、隋官本。梁朝的有满骞、徐僧权、沈炽文、朱异;隋朝的有江总、姚察等签署的印记。太宗又让魏征、褚遂良等,在卷下再签署姓名。其中的《兰亭序》,传说随太宗陪葬在昭陵中。《乐毅论》,上太平公主上奏借出去拓写,后来就失去下落了。五年后,玄宗皇帝又敕陆之悌、魏哲、刘怀信等人查核察看,重新改换装裱。原来的一卷分为两卷,总计还有八十卷,其余的都散失了。陆元悌又割去以前朝代的记署,将自己的名字签署在上面取而代之。玄宗皇帝亲自书写“开元”二字,治印,印在上面作为标志。总计有王羲之真迹一百三十卷,王献之十八卷,张芝、张昶各一卷。王羲之的真书、行书,只有《黄庭经》、《告誓文》等卷尚存在。又得到滑州人家收藏的王羲之《扇上真尚书宣示》,及王献之行书《白骑遂》等卷。这二卷书帖上面都记有贞观年的旧标志。 八体 张怀瓘《书断》曰:“篆、籀、八分、隶书、章草、草书、飞白、行书,通谓之八体,而右军皆在神品。右军尝醉书数字,点画类龙爪,后遂有龙爪书。如科斗、玉箸、偃波之类,诸家共二十五般。(出《尚书故实》) 张怀瓘在他撰写的《书断》中说:“篆、籀、八分、隶书、章草、草书、飞白、行书,通常人们管这八种书称为‘八体’而王羲之的书法都列在‘神品’之内。王羲之有一次喝醉后书写了几个字,点划象龙爪,后来就有‘龙爪书’。再如蝌蚪、玉筋、偃波一类的书法,这些流派共有二十五种。 李都 李都荆南从事时,朝官亲熟。自京寓书,踪甚恶。李寄诗戏曰:“草缄千里到荆门,章草纵横任意论。应笑钟张虚用力,却教羲、献枉劳魂。惟堪爱惜为珍宝,不敢留传误子孙。深荷故人相厚处,天行时气许教吞。”(出《抒情诗》) 李都任荆南从事时,跟京师中的朝官都很密切。一次他从京城的寓所里往荆南寄去书信一封,字写得很不好,李寄写诗一首戏谑他:你草书的书信历经千里路寄到了荆门,信上的字象章草一样的龙飞凤舞,任你怎么评论都行。可笑钟繇、张芝二位老生先,比起他的后人李都的书法,你们算白用力气了。你李都的书法让二王父子都自愧不如,一生白努力了。只有你的书法才可堪爱惜视为珍宝,可是这么好的书法,我们可不敢将它流传后世贻误子孙。但是,它却载着故人的深厚情谊寄到了我面前,上天时运允许我一口将它吞到肚子里。 东都乞儿 大历中,东都天津桥有乞儿,无两手,以右足夹笔,写经乞钱。欲书时,先用掷笔高尺余,以足接之,未尝失落。书迹官楷书不如也。(出《酉阳杂俎》) 大历年间,东都洛阳天津桥有个讨饭的小孩,没有双手,用右足夹笔书写经卷讨钱。想书写时,先用脚将笔扔起来,高有一尺多,再用脚将笔接住,没有接不住的时候。这个讨饭小孩用脚写的字,一些官府中的人写的楷书都赶不上他。 卢弘宣 李德裕作相日,人献书帖。德裕得之执玩,颇爱其书。卢弘宣时为度支郎中,有善书名。召至,出所获者书帖,令观之。弘宣持帖,久之不对。德裕曰:“何如。”弘宣有恐悚状曰:“是某顷年所临小王帖。”太尉弥重之。(出《卢氏杂说》) 李德裕作宰相时,有人进献给他一书帖。他得到后常拿出来观赏把玩,很是爱惜。卢弘宣当时官任度支郎中,他擅长书法的名声传播在外。李德裕将卢弘宣召到家中,拿出人家送给他的这一书帖让卢看。卢将书帖拿在手中,过了很久时间一言不发。李德裕问:“怎么样?”卢弘宣有些慌恐地说:“这副书帖是我早年临的王献之的书帖。”李德裕更加珍惜这付书帖。 岭南兔 岭南兔,尝有郡牧得其皮。使工人削笔,醉失之。大惧。因剪己须为笔,甚善。更使为之,工者辞焉。诘其由,因实对。遂下令,使一户输人须。或不能致,辄责其直。(出《岭南异物志》) 岭南有兔,曾经有一个郡牧得到一张岭南兔的皮,让一工匠用兔毫做笔。这位工匠喝醉酒后将兔皮丢失了,非常恐惧,剪下自己的胡须做成笔。郡牧用这只笔写字,觉得很好使。让工匠再做一只这样的笔,工匠推辞不做。郡牧动怒了,责备地问他不做的原因?工匠不得以,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了郡牧。于是郡牧下令让各家送来人须,有不能送来的,就责令用钱来代替人须。 卷第二百一十 画一 卷第二百一十画一 烈裔敬君毛延寿赵岐刘褒张衡徐邈曹不兴卫协王献之顾恺之顾光宝王慄王濛戴逵宗炳黄花寺壁 烈裔 秦有烈裔者,骞霄国人。秦皇帝时,本国进之。口含丹墨,噀壁以成龙兽。以指历地(地字原缺。据拾遗记补)如绳界之,转手方圆,皆如规度。方寸内有五岳四渎,列国备焉。善画龙凤,轩轩然唯恐飞去。(出王子年《拾遗记》) 秦朝时有个叫烈裔的人,骞霄国人。秦始皇时代,是他本国将他当成贡品进献给秦朝的。烈裔口含颜料,喷在壁上就形成龙兽形象,用手指划地面就象用绳子丈量一样的准确。他手一转划出的方形和圆圈就象用尺子、圆规等工具划出来的似的。烈裔可以在一寸见方那么大的地方画上各种山岳、河流,各个国家的版图。他特别擅长画龙画凤,画出的龙凤活脱脱的,唯恐它展翅飞去。 敬君 齐敬君善画。齐王起九重台,召敬君画。君久不得归,思其妻,遂画真以对之。齐王因覩其美,赐金百万,遂纳其妻。(出刘向《说苑》) 齐国的敬君擅长绘画。齐王建造一座九重台,召见敬君去九重台作画。敬君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他非常想念他的妻子,于是绘了一幅妻子的画像,很美,跟真人一样。齐王看见了这幅画像,也觉得画的女人非常美丽。于是齐王赏赐给敬君钱百万,将他的妻子迎入宫内为嫔妃。 毛延寿 前汉元帝,后宫既多,不得常见。乃令画工图其形,按图召幸之。诸宫人皆赂画工,多者十万,少者不减五万。唯王嫱不肯,遂不得召。后匈奴求美人为阏氏,上按图召昭君行。及去召见,貌美压后宫。而(压后宫而四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占对举止,各尽(各尽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闲雅。帝悔之,而业已定。帝重信于外国,不复更人。乃穷按其事,画工皆弃市。籍其家,资皆巨万。画工杜陵毛延寿为人形,丑好老少,必得其真。安陵陈敞,新丰(新丰原作杂画,据《西京杂记》改)刘白、龚宽并工(刘白、龚宽并工六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牛马众势,人形丑好,不逮(逮原作在,据《西凉杂记》改)延寿。下杜阳望亦善画,尤善布色,同日弃市。京师画工,于是差希。(出《西京杂记》) 前汉元帝时,后宫里的嫔妃特别多。元帝不能经常都看到她们,于是画工们给这些嫔妃们每人画一幅像,元帝看着画像喜爱那个就召见那个。后宫里的嫔妃们都纷纷贿赂画工,多的给十万钱,少的也得给五万钱,为的是让画工将自己画得妩媚漂亮些,好得到皇帝的宠爱。只有王嫱不肯贿赂画工,这样,她始终没有让元帝召见过。后来,汉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匈奴的单于派来使者向汉元帝求婚,请求将一位美女嫁给他们的君王为正妻。汉元帝按照画工们绘制的画像下诏将王嫱嫁给匈奴单于为妻。待到将王嫱召见来时,元帝才发现她的美丽容貌压倒后宫。其余的那些嫔妃们谁也没有王嫱美貌。而且,眼前这位他第一次见到的嫔妃,行、立、坐、卧、一举一动、一频一笑都是那么的闲雅大方,妩媚得让人销魂。汉元帝深深地感到惋惜与后悔。但是事情已成定局,堂堂大汉朝的天子得讲信誉,不能再更换人选了。于是,元帝命人彻底追究这件事情。将所有宫内的画工都处死。抄没画工们的家产时发现,每个画工的家产都超过一百万。其中有一个画工叫毛延寿,杜陵人,他为作人像画丑陋的、老的、年轻的,都画得真实生动。安陵陈敞,新丰刘白、龚宽等画工都擅长画牛马群图。然而画人像不管是美是丑都赶不上毛延寿。下杜阳望也画得一手好人像。他尤其擅长调配颜色,也是同一天被处死。一时间,京城中的画工很少了。 赵岐 后汉赵歧字邠卿,京兆杜陵人。多才艺,善画。自为寿藏于郢城中。画季札、子产、晏婴、叔向四人居宾位,自居主位,各为赞诵。献帝建安六年,官至太常卿。(出范晔《后汉书》) 后汉赵歧,字邠卿,京都地区杜陵人,多才多艺,擅长绘画。他给自己绘的寿像藏在郢城中。画像上画有季札、子产、晏婴、叔向四人位在宾座,将他自己画在主位。这四个人给他献赞礼祝寿。汉献帝建安六年。赵歧官任太常卿。 刘褒 后汉刘褒,桓帝时人。曾画云台阁。(明抄本台阁作汉图)人见之觉热;又画北风图,人见之觉凉。官至蜀郡太守。(出张华《博物志》) 后汉刘褒,汉桓帝时代的人,曾经给云台阁作画,人们看了后感觉热;又画《北风图》这回人看了感觉凉了。官至蜀郡太守。 张衡 后汉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高才过人,性聪,明天象,善书。累拜侍中,出为河间王相,年六十二。昔建州满城县山有兽名“骇神”,豕身人首,状貌丑恶,百鬼恶之。好出水边石上,平子往写之,兽入水中不出。或云,此兽畏写之,故不出。遂去纸笔,兽果出。平子拱手不动,潜以足指画之。今号巴兽潭。(出郭氏《异物志》) 后汉的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才高过人,生性聪慧,通晓天象,擅长书法,多年官任郎中,后来出任河间王相,享年六十二岁。以前,建州满城县山中出现一只怪兽名叫“骇神”。人头猪身,长相非常丑恶,各种山神鬼怪都厌恶它。这种怪兽在水边石头上出现,张衡前去山中想将它画下来。他来到水边取出纸笔后,怪兽又不出来了。有人说:“这只怪兽惧怕画它,因此不出来了。于是张衡收起纸笔,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一动也不动,怪兽果然出来了。张衡悄悄用脚指将它画下来。这幅画现在有人称它为《巴兽潭》。 徐邈 魏徐邈字景山,性嗜酒,善画。魏明帝游洛水,见白獭爱之,不可得。邈曰:“獭嗜鲻鱼,乃不避死。”遂画板作鲻鱼,悬岸。群獭竞来,一时执得。帝嘉叹曰:“卿画何其神也。”答曰:“臣未尝执笔,所作者自可庶几。”(出《齐谐记》) 魏徐邈,字景山,好喝酒,擅长绘画。魏明帝游赏洛水,看见从水中出来一只白獭。明帝非常喜爱它而又不能捉到它。徐邈说:“獭喜欢吃鲻鱼,见到鲻鱼不怕死地抢着吃。”之后,他就在画板上画上鲻鱼挂在岸边,果然引得群獭争相来食,终于捉到一只白獭。明帝赞叹地说:“徐卿你画的鲻鱼简直都神了,竟能将白獭引来!”徐邈回答说:“我不常执笔绘画。我作的画,都跟这幅鲻鱼差不多。” 曹不兴 谢赫云:“江左画人吴曹不兴,运五千尺绢画一像,心敏手疾,须臾立成。头面手足,胸臆肩背,无遗失尺度。此其难也,唯不兴能之。”陈朝谢赫善画,尝阅秘阁,叹伏曹不兴所画龙首,以为若见真龙。(出《尚书故实》) 谢赫说:“江左吴地有个画人叫曹不兴,在五千尺阔的绢上画人像,心想手到不一会儿就画好了。画上的人物头、脸、手、脚、胸膛、两肩、脊背,都非常合乎比例。这是很难做到的,只有曹不兴能画到这种程度。”陈朝谢赫也擅长作画,有一次他悄悄走进曹不兴作画的秘室中,看到曹不兴画的一只龙头,栩栩若生,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只真龙头。谢赫叹服不已。 卫协 晋卫协。《抱朴子》云:“卫协、张墨、并为画圣。孙鸿之《上林苑图》,协踪最妙。又《七佛图》,人不敢点眼睛。”恺之论画云,《七佛》与《烈女》,皆协之迹,壮而有情势。《毛诗北风图》亦协手,巧密于情思。”此画短卷,长装八分。张彦远题云,元和,宗人惟素将来,余大父答以名马精绢二百匹,惟素后却又将货与韩愈。韩之子昶借与相国段文昌,却以模本归于昶。会昌元年见段家本。后于襄州从事见韩家本。谢赫云,“古画皆略,至此始精。六法颇为兼善,虽不备该形似而有气韵,陵跨群雄。旷代绝笔。在第一品曹不兴下,张墨、荀勖上。”(出《名画记》) 晋人卫协。《抱扑子》说:“卫协、张墨、并列为画圣。孙鸿收藏的《上林苑图》,是卫协画作中最好的一幅。还有《七佛图》,画上的人物都不敢给他们画上眼睛。恐怕点上后,人物活了以后从画上走下来。”顾恺之评论画说:“《七佛图》与《烈女图》都是卫协的真迹,人物壮美而情趣盎然。《毛诗北风图》也出自卫协之手,构思的奇巧在于表现人物的情态上。”这是一幅短卷,长装八分。张颜远题字:“唐宪宗元和年间,同族人惟素要将这幅画卖给我家,我的祖父答应用名马,精绢二百匹买这幅画。后来,惟素又将这幅画卖给了韩愈。韩愈的儿子韩昶,借给了相国段文昌。段文昌留下了真迹,却将摹本还给了韩昶。会昌元年,见到了段文昌家中收藏的真本,后来又在襄州从事那里见到了韩家摹本。”谢赫说:“古人的画都很粗糙,到了卫协才开始精美起来。作画的六种技法比较全面地运用了,而且日渐精熟。卫协的画虽然还没有达到形神兼备的程度,却已经超越了以前的诸位画师,是世间从来未有过的绘画精品。他的作品在画坛第一名家曹不兴之下,在张墨、荀勖之上。”王献之 晋王献之字子敬,少有盛名,风流高迈。草隶继父之美,妙于画。桓温尝请画扇,误落笔,就成乌駮悖牛,极妙绝。又书《驳牛赋》于扇上,此扇义熙中犹在。(出《名画记》) 晋王献之,字子敬,年轻时就负有盛名,风流豪迈,草书、隶书继承他父亲王羲之的风格,更擅长作画。桓温曾经请他画扇面,下笔有误,就着这一错笔而画出一头乌斑母牛,画极好。又作一首《斑牛赋》,写在扇子上。这把扇子,义熙年间还有呢。顾恺之 晋顾恺之字长康,小字虎头,晋陵人。多才气,尤工丹青,傅写形势,莫不妙绝。谢安谓长康曰:“卿画自生人已来未有。”又云:“卿画苍苍,古来未有。”曾以一橱画暂寄桓玄,皆其妙迹所珍秘者,封题之。其后玄闻取之,诳云不开。恺之不疑被窃,直云:“妙画通神,变化飞去,犹人之登仙也。”恺之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又尝悦一怜女,乃画女于壁,当心钉之。女患心痛,告于长康,康遂拔钉。乃愈。又尝欲写殷仲堪真,仲堪素有目疾,固辞。长康曰:“明府无病,若明点瞳子,飞白拂上,便如轻云蔽日。”画人物,数年不点目睛。人问其故,答曰:“四体妍蚩,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貌,正在阿堵之中。”又画裴楷真,颊上乃加三毛。云:“楷俊郎,有鉴识。具此,观之者定觉殊胜。”嵇康赠以四言诗,画为图。常云:“手挥五弦易,目送归鸿难。”又画谢幼舆于一岩中,人问其故。云:“一丘一壑,此(明抄本此字上有谓之二字)子宜置岩壑中。”长康又尝于瓦棺寺北殿内画维摩居士,画毕,光辉月余。《京师寺记》云,兴宁中,瓦棺寺初置僧众,设刹会,请朝贤士庶宣疏募缘。时士大夫莫有过十万者,长康独注百万。长康素贫,众以为大言。后寺僧请勾疏,长康曰:“宜备一壁。”闭户不出(不出原作往来,据明抄本改)一月余,所画维摩一躯工毕。将欲点眸子,乃谓僧众曰:“第一日观者,请施十万;第二日观者,请施五万;第三日观者,可任其施。”及开户,光照一寺。施者填咽,俄而及百万。刘义庆《世说》云,桓大司马每请长康与羊欣讲论画书,竟夕忘疲。(出《名画记》)又 《清夜游西园图》,顾长康画。有梁朝诸王跋尾处云,图上若干人并食天厨。贞观中,褚河南诸贤题处具在。本张惟素家收得,至相国张公弘靖。元和中,宣惟素并钟元常写《道德经》,同进入内。后中贵人崔谭峻自禁中将出,复流传人间。惟素子周封前泾州从事在京,一日有人将此图求售,周封惊异之,遽以绢数匹易得。经年,忽闻款门甚急。问之,见数人同称,仇中尉愿以三百素绢,易公《清夜图》。周封惮其迫胁,遽以图授之。明日,果赍绢至。后方知诈伪,乃是一豪士求江淮大监院。时王淮判盐铁,酷好书画,谓此人曰:“为余访得此图,然遂公所请。”因为计取耳。及王家事起,复流一粉铺家。郭侍郎承嘏阍者以钱三百市得。郭公卒,又流传至令狐家。宣宗尝问相国有何名画,相国其以图对。后进入内。(出《尚书故实》) 晋顾恺之,字长康,小名叫虎头,晋陵人。顾恺之很有才气,尤其擅长作画。他的画构图勾线,涂抹写意,没有不绝妙的。谢安对顾恺之说:“你的书法,自从有人类存在以来没有过你这样的。”又说,“你的画郁郁苍苍,也是从古以来所未有的。”顾恺之曾经将一厨柜的画暂时寄放在恒玄家里,都是他最上品的画从未面世过的,并贴上封条。后来恒玄听说厨柜里盛的都是顾恺之自己的上品画作,便打开柜将画取走,并欺骗顾说他并没有打开柜子。顾恺之不怀疑他柜子里的画是让人给偷走了。而是自我解释说:“好画能通神,幻化成仙飞走了。就象人修炼成仙一样。”顾恺之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顾恺之曾经爱过邻居的一位姑娘,将这位姑娘的画像画在墙上,用钉子钉在心上。这位姑娘马上心疼,将这事告诉了顾恺之。顾恺之马上拔走画像上的钉子,这位邻家姑娘心马上不疼了。还有一次,顾恺之想为殷仲堪画一幅像。殷仲堪有眼疾,坚决辞谢。顾恺之说:“画像上的你眼睛没有病,我画人物从来不点眼睛。若明点眼瞳,涂上一笔,便如同轻云蔽日一样,那不好。”顾恺之画人物,多年不画眼睛。有人问他不画眼睛的原因,他回答说:“画人物画身体四肢画得好与不好,没有多大关系,传神之笔,就在这不画眼睛中呢!”顾恺之给裴楷画像,脸颊上加上三根毛,说:“裴楷长相俊,有鉴识,就画在此处。看画的人一定感觉这个人很不寻常。”嵇康赠给顾恺之四言诗一首,顾恺之将诗意绘成画,常常指着这幅画说:“画上的这个人物,画他挥手弹琴很容易,画他目送归飞的鸿雁就难了。”顾恺之又作一幅画,画的是谢幼舆站在山谷中。有人问他怎么这样画?回答说:“一山一谷,这个人适合将他放在山谷中。”顾恺之曾经为瓦棺寺北殿的墙壁上画维摩居士像,画好后维摩头顶华光四射,月余不散。《京师寺记》上记着说:“兴宁中年,瓦棺寺刚建成住进僧人,设置法会,请朝中贤士,世间应人捐款赞助,当时的官员文士捐款没有超过十万钱的,唯有顾恺之捐资百万钱。他家一向清贫,人们都认为他在说大话,后来法会上宣读的捐款祝祷文上写的数额付款时,顾恺之对僧人说:“请贵寺选一面空白墙壁,我去到那里后,关好门户,不许他人进入。顾恺之在寺里整整呆了一月有余,在这面墙壁上绘一幅巨大的维摩画像,将要画眼睛时,顾恺之对僧人说:“这幅画作好后,第一天来观看的人,请让他向寺里施钱十万,第二天来观看的施钱五万,第三天来看的随便施多少都可以了。到打开门时,壁上的维摩巨像,光濯整个寺院。前来观看布施的人群堵塞寺门,挤满了寺院,不到一会儿工夫,就集资上百万钱。刘义庆在《世说新语》中说:“桓玄大司马,每请顾恺之与羊欣讲论画书时,竟然一谈就是一个通宵,连疲劳都忘记了。”又 《清夜游西园图》是顾恺之画的。画的末尾处,有梁朝诸王写的《跋》:画上象有上千人一同在天上的御厨里吃饭。唐太宗贞观年间,褚遂良等诸位贤人的题署也都具在。《清夜游西园图》原来由张惟素家收藏,一直传到宰相张弘靖。唐宪宗元和年间,皇上宣召张惟素和钟繇进宫书写《道德经》,张惟素同时将此画进献给皇上。后来宫内太监崔谭峻又从宫内将这幅画带出来,使它重又流入民间。张惟素的儿子前泾州从事张周封在京期间,一天,有人拿着《清夜游西园图》想卖给他。张周封非常惊异,马上付给这个人几匹绢买得这幅名画。过了一年,忽然听到有人急剧地敲门,问这个人有什么事?看到门外有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仇中尉愿意用三百匹白绢换你的《清夜游西园图》。”张周封惧怕这些人威胁他,立即将《清夜游西园图》取出来,,给了这些人。第二天,果然有人如数运来了白绢。后来才知道,这是受了人家的欺诈。原来,有一个劣绅有求于江淮盐署衙门,当时是王淮在那署理盐铁。此公酷受书画,对求他的这个人说:“你能为我求得《清夜游西园图》,一定满足你的请求。”这才有这位豪绅设计从张周封那里诈取《清夜游西园图》一事。待到王淮家犯事后,这幅画又流入一个粉铺家,又让郭侍郎委托一个在宫内担任祭祀执事的人,用三百钱买到手里。郭侍郎去世后,这幅《清夜游西园图》又流入令狐家。唐宣宗有一次问宰相令狐藏有什么名画?令狐说他家藏有一幅《清夜游西园图》。后来,将这幅画进献给皇上。 顾光宝 顾光宝能画。建康有陆溉,患疟经年。医疗皆无效。光宝常诣溉,溉引见与卧前,谓光曰:“我患此疾久,不得疗矣,君知否?”光宝不知溉患,谓溉曰:“卿患此,深是不知。若闻,安至伏室。”遂命笔,以墨图一狮子,令于外户榜之。谓溉曰:“此出手便灵异,可虔诚启心至祷,明日当有验。”溉命张户外,遣家人焚香拜之。已而是夕中夜,户外有窸窣之声,良久,乃不闻。明日,所画狮子,口中臆前,有血淋漓,及于户外皆点焉。溉病乃愈,时人异之。(出《八朝画录》,明抄本作出《八朝穷怪录》) 顾光宝能画。建康有个人叫陆溉,身患疟疾有一年了,多处求医治疗都不见效果。顾光宝有一次到陆溉家去,陆溉将他请到床前,说:“我患这种病很长时间了,怎么治也治不好,你知道吗?”顾光宝不知道他患有这种病,对他说:“你患了这种病,我确实不知道。要知道,何必让你躺在室内这么久。”于是让人拿来笔墨,画一墨狮子,让陆溉张贴在室外的牌榜上,并对陆溉说:“这幅狮子图贴出去便灵验。你可在心里虔诚祷告,明天就会灵验的。”陆溉当即让人张贴室外牌榜上,并派家人焚香膜拜墨狮。到了这天晚上半夜时分,听到室外有窸窣之声,过了好久,才听不到了。第二天早起,见牌榜上贴的墨狮子,口中胸前有淋漓的血迹,整个室外都溅有血点子。陆溉的疟疾病痊愈了。当时的人都感到惊异。 王慄 晋王慄字世将,琅琊临川(明抄本,许刻本川作沂)人。善属词,攻书画。过江后,为晋朝书画第一。音律众妙毕综。元帝时为左卫将军,封武康侯。时镇军谢尚于武昌乐寺造东塔,戴若思造西塔,并请慄画。(出《名画记》) 晋王慄,字世将,琅琊临川人,擅长填词,又攻书画。过长江后,是晋朝书画界第一妙手。诗、琴、书、画全都通晓。晋元帝时官任左卫将军,封武康侯。当时正值镇军谢尚在武昌乐寺建造东塔,戴若思建造西塔,都请王慄为塔作画。 王濛 晋王濛字仲祖,晋阳人。放诞不羁,书比慄(《历代名画记》五慄作庾。)翼。丹青甚妙,颇希高远。尝往驴肆家画轜车。自云:“我嗜酒好肉善画,但人有饮食美酒精绢,我何不可也。”特善清谈,为时所重。(出《名画记》) 晋王濛,字仲祖,晋阳人,生性放诞不羁。书法比王慄高,绘画大妙,特别追求高远的境界,经常去驴市那儿画丧车。王濛自嘲道:“我平生嗜酒好吃肉擅长绘画,如果有人肯拿出丰盛的菜肴、美酒、白丝绢,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他作画呢!”王濛特别擅长高谈阔论,为当时人所看重。 戴逵 晋戴逵字安道,谯郡铚县人。幼年已聪明好学,善琴攻画。为童儿时,以白瓦屑鸡卵汁和溲作郑玄碑,时称绝妙。庾道季看之,语逵云:“神犹太俗,卿未尽耳。”逵曰:“唯务允当,免卿此语。”(出《名画记》)又 戴安道幼岁,在瓦棺寺内画。王长史见之曰:“此童非徒能画,亦终当致名,但恨吾老,不见其盛耳。”(出《世说杂书》) 晋戴逵,字安道,谯郡铚县人,幼年时就聪明好学,擅长弹琴爱好绘画。戴逵在孩童时,就用白瓦屑、鸡蛋汁放在一块,再用尿将它们和在一起作成郑玄碑,当时人看了都称赞他作的绝妙。庚道季看了后,对戴逵说:“这座碑的神韵还太俗气,你还没有尽心地去作。”戴逵说:“我一定将它作的再好些,免得你说这样的话。”又 戴逵小时候,在瓦棺寺内作画,王长史看到后说:“这孩子没有经过拜师学艺就能作画,他最终有一天会成名的。但是可惜我年迈了,见不到名声鼎盛时候的他了。” 宗炳 宋宗炳字少文,善书画,好山水。西涉荆巫,南登衡岳。因结宇衡山,以疾还江陵。叹曰:“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游。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凡所游历,皆图于壁,坐卧向之。(出《名画记》) 宋宗炳,字少文,擅长书画。他西面乘船去过荆江、巫峡,南面登过衡山。并且在衡山建座草房住在那里,后来因为有病才返归江陵。感叹地说:“年老多病,天下的名山恐怕不能都游遍了。我该沉淀一下我的情绪,平心入静,躺在家里游吧。”于是将他游历过的名山大川都绘画在墙壁上,整日坐卧面向墙壁观看。 黄花寺壁 后魏孝文帝登位初,有魏城人元兆能以九天法禁绝妖怪。先邺中有军士女年十四,患妖病累年,治者数十人并无据。一日,其家以女来谒元兆所止,谒兆。兆曰:“此疾非狐狸之魅,是妖画也。吾何以知?今天下有至神之妖,有至灵之怪,有在陆之精,有在水之魅,吾皆知之矣。汝但述疾状,是佛寺中壁画四天神部落中魅也,此言如何?”其女之父曰:“某前于云门黄花寺中东壁画东方神下乞恩,常携此女到其下。又女常惧此画之神,因夜惊魇,梦恶鬼来,持女而笑,由此得疾。”兆大笑曰:“故无差。”因忽与空中人语,左右亦闻空中有应对之音。良久,兆向庭嗔责之云:“何不速曳,亟持来。”左右闻空中云:“春方大神传语元大行,恶神吾自当罪戮,安见大行?”兆怒,向空中语曰:“汝以我诚达春方,必请致之。我为暂责,请速鏁致之。”言讫,又向空中语曰:“召二双牙八赤眉往要,不去闻(明抄本闻作问)东方。”左右咸闻有风雨之声,乃至。兆大笑曰:“汝无形相,画之妍致耳,有何恃而魅生人也。”兆谓其父曰:“汝自辨其状形。”兆令见形,左右见三神皆丈余,各有双牙长三尺,露于唇口外,衣青赤衣。又见八神俱衣赤,眼眉并殷色,共扼其神,直逼轩下。蓬首目赤,大鼻方口,牙齿俱出,手甲如鸟,两足皆有长毛,衣若豹鞹。其家人谓兆曰:“此正女常见者。”兆令前曰:“尔本虚空,而画之所作耳,奈何有此妖形?”其神应曰:“形本是画,画以象真,真之所示,即乃有神。况所画之上,精灵有凭可通,此臣所以有感。感之幻化,臣实有罪。”兆大怒。命侍童取罐瓶受水,淋之尽,而恶神之色不衰。兆更怒,命煎汤以淋,须臾神化,如一空囊。然后令掷去空野,其女于座即愈,而父载归邺。复于黄花寺寻所画之处,如水之洗,因而骇叹称异。僧云敬见而问曰:“汝此来见画叹称,必有异耶,可言之。”其人曰:“我女患疾,为神所扰。今元先生称是此寺画作妖。”乃指画处所洗之神,僧大惊曰:“汝亦异人也。此寺前月中,一日昼晦,忽有恶风玄云,声如雷震,绕寺良久,闻画处如擒捉之声。有一人云,势力不加元大行,不如速去。言讫,风埃乃散。寺中朗然,晚见此处一神如洗。究汝所说,正符其事。”兆即寇谦之师也。(出林登《博物志》) 后魏孝文帝初登位时,有个魏城人叫元兆的,能用九天法禁绝妖怪。超先,邺中有个军士的女子,十四岁,得上了一种邪病有好几年了。给这女孩治病的,先后有几十个人,都没有办法治好她。一天,这个军士带着女儿到元兆住的地方来求见他给女儿治病。元兆看了看女孩,说:“她的病不是狐仙等妖魅作的怪,是画妖使她这样的啊。我怎么知道的?现在天下有成了神仙的妖精,也有具备灵性的妖精;有在陆地上的妖精,有在水中的妖精……我都知道他们啊。你所讲述的病状,是佛寺中壁画上面四天神部下的魅在这个女子身上作祟。我这话说的对不对?”女孩的父亲说:“先前我在云门黄花寺中东壁画东方神下乞求他老人家施给我恩惠,经常带着我这个女孩一块儿去,我这女孩常常惧怕这壁画上的神仙,夜里梦魇,梦见恶鬼来了,抓住她大笑,从此得了这种邪病。”元兆大笑,说:“没错。”忽然与空中人说话,左右的人也听到空中有人语跟他对答。过了好一会儿,元兆向室外庭院中生气地责备说:“怎么不快回去?疾速将他押来!”旁边的人听到空中有人说:“春方大神传话给元大行:‘恶神我自己应当处死,怎么还需要见元大行呢?”元兆大怒,向空中说道:“你为我转告春方大神,必须请他来,我要立即责罚他,请他们赶快将他锁上带来。”说完了,又向空中说:“速召二位双牙将、八位赤眉将速去。不用去告诉东方大神了。”元兆身旁的人都听到忽然有风雨声大作,到了近前。元兆大笑说:“你本来没有身形的,画得还挺好的呢。你仗恃着什么来迷惑生人?”又对患邪病的女孩说:“你自己辨认一下,是不是他?”于是,他又命令这些神灵们现出原形。元兆身旁的人看见有三位神灵在他们面前,身高一丈多,每个神灵都长着三尺长的双牙,露在口外,穿青红色的衣裳。又看见有八位身穿红色衣裳、长着红眉毛的神灵也站在那儿。他们一块儿抓住春方大神迫使他到屋门口这边来。这位春方大神头发蓬乱,双眼通红,鼻大口方,牙齿都露在外面,手上的指甲象鸟爪,两脚长着长毛,身上穿的衣服象是拔掉毛的豹皮。病女孩的父亲说:“这个灵怪正是我女儿常见到的那个。”元兆命令春方大神到跟前来,说:“你本来是没有形体的,只是在墙壁上将你画出来了。怎么会有了这种妖形呢?”春方大神回答说:“形就是画,画得跟真的一样。真,就是有神了。况且,又画在墙壁上了,精灵有了可以凭依附体的东西。这样,具备了形体的同时也具备了情感;而情感又让我迷上了这位女孩。罪臣实在是有罪啊?”元兆大怒,让服侍他的童仆用罐瓶盛水浇这位春方大神。水浇完了。这位春方大神神色依然。元兆越发愤怒,又让童仆将水烧开了再浇,转眼间这位恶神化为乌有,地上只留下一个状如空袋子的东西。元兆让童仆将这件东西扔到空野里去。那位患邪病的女孩也马上坐起来,病也好了。女孩的父亲带领女孩回到邺郡后,又来到黄花寺里画壁画的东墙前。他看到画春方大神的地方,象被水浇过似的。大为吃惊,连声说:“真是怪事,真是怪事!”寺内僧人云敬看见他,问:“你这次来见到壁画称怪,一定有特殊原因,请你说说。”女孩的父亲说:“我女儿患的邪病,是受到神怪的骚扰。元先生说,就是你们这幅壁画上的春方大神骚扰的。”说着,用手指向壁画上被水浇洗的地方。云敬僧人大惊,说:“你也是个怪异的人。上个月有一天,大白天的,忽然寺院内变得昏暗如晦,狂风大作,黑云奔涌,响声如雷,绕着寺院转了好长时间。而且隐约听到壁画这里象有人被捉拿的声音。有个声音说:“我们的势力压不过元大行,不如赶快去吧。说完了,狂风才散去,寺院内又跟原先一样晴朗了。待到了晚上,才发现这壁画上有一具神像象被水洗去了似的。考究一下你刚才说过的事,正相符合。”元兆,就是寇谦的老师。 卷第二百一十一 画二 卷第二百一十一画二 宗测袁茜梁元帝陶弘景张僧繇高孝珩杨子华刘杀鬼郑法士阎立德阎立本薛稷尉迟乙僧王维李思训韩干 宗测 南齐宗测字敬微,炳之孙也,代居江陵。不应招辟。骠骑将军豫章王嶷请为参军,测答曰:“何得谬伤海凫,横斤山木?”性善书画。传其祖业,志欲游名山。乃写祖炳所画《尚子平图》于壁。隐庐山,居炳旧宅。画阮籍遇孙登于行障上,坐卧对之。又永业寺佛影台。皆称臻绝。(出《南齐记》) 南齐宗测,字敬微,宗炳的孙子,他家世代居住在江陵。宗测从不应召去做官。骠骑将军豫章王嶷请他任参军,他回答说:“为什么要滥杀那些无辜的海鸟野鸡?为什么要去滥砍那些与人世无争的树木?”宗测生来就爱好书法,绘画。他继承先人的书画事业,立志要游历名山大川。他将祖父宗炳的遗作《尚子平图》,临摹在室内墙壁上。宗测一生隐居在庐山祖父留下的旧宅里,将阮籍遇孙登的故事,画在室内的屏风上,终日或坐或躺在屏风前观看。宗测还为永业寺的佛影台作过画。人们都称赞宗测的画达到绝妙的境界。 袁茜 齐袁茜,陈郡人。时南康郡守刘缯妹为鄱阳王妃,伉俪甚笃。王为齐明帝所诛。妃追伤过切,心用恍惚,遂成癔病。医所不疗。袁茜善图写。画人面,与真无别。乃令画王形象,并图王平生所宠姬,共照镜,状如偶寝。密令媪奶示妃。妃见乃唾之,因骂曰:“斫老奴晚!”于是悲情遂歇,病亦痊除。(出谢赫《画品》) 袁茜,齐朝陈郡人。当时,南康郡守刘缯的妹妹嫁给鄱阳王为妃,夫妻俩很是相爱。后来,鄱阳王让齐明帝给杀害了。刘缯的这个妹妹悲伤过重,心神恍惚,终于酿成了癔病。请医生诊治怎么也治不好。听说袁茜擅长绘画,画的人像,跟真人没有什么两样。南康郡守就请袁茜绘画鄱阳王的形象,并将他平生所宠爱的姬妾画在他身边,共同照镜子,情形象要一块儿睡觉,让一个老奶仆悄悄地将这幅画拿给郡守的妹妹看。王妃看到后,啐一口,骂道:“怎么不将他早杀了呢!”于是,王妃的悲伤逐渐平静下来,癔病也随着痊愈了。 梁元帝 梁元帝常画圣僧,武帝亲为作赞。任荆州刺使时,画《蕃客入朝图》,帝极称善(据梁书)。又画《职贡图》,并序外国贡献之事(序具本集)。又游春苑,白麻纸《画鹿图》、《师利像》、《鹳鹤》、《陂池芙蓉》、《醮鼎图》。并有题印传于代。(出《名画记》) 梁元帝曾经画过圣僧,武帝亲自为他写赞词。梁元帝任荆州刺史时,曾经画过《蕃客进朝图》,武帝特别称赞这幅画。梁元帝还画过《职贡图》,并在题词中记述了外国使臣进献贡品的情形。梁元帝游春苑后,用白麻纸画《鹿图》、《师利象》、《鹳鹤》、《陂池芙蓉》、《醮鼎图》。上面都有题款与用印,流传后世。 陶弘景 梁陶弘景字通明,明众艺,善书画。武帝尝欲征用。隐居画二牛:一以金笼头牵之,一则逶迤就水草。梁武知其意,遂不以官爵逼之。(出《名画记》) 南北朝时梁人陶弘景,字通明,懂得各种技艺,擅长书法绘画。梁武帝曾想征召他出来担任官职,他在隐居处画二条牛:一条牛让人用金笼头牵着它,一条牛随意在水边吃草。梁武帝从这幅《双牛图》上看出了他隐居不愿为官的寓意,于是就不再给他官职,封他爵位来逼迫他了。 张僧繇 梁张僧繇,吴人也。天监中,为武陵王国将军吴兴太守。武帝修饰佛寺,多命僧繇画之。时诸王在外,武帝思之。遣僧繇传写仪形,对之如面也。江陵天皇寺,明帝置,内有柏堂。僧繇画庐舍那像及仲尼十哲。帝怪问:“释门内如何画孔圣?”僧繇曰:“后当赖此耳。”及后周灭佛法,焚天下寺塔,独此殿有宣尼像,乃不毁拆。又金陵安乐寺画四龙,不点眼睛。每云:“点之即飞去。”人以为妄诞,因请点之。须臾,雷电破壁,二龙乘云腾上天。未点睛者见在。初吴曹不兴图青溪龙,僧繇见而鄙之,乃广其像于龙泉亭。其画留在秘阁,时未之重。至太清中,雷震龙泉亭。遂失其壁,方知神妙。又画《天竺二胡僧》。因侯景乱,散拆为二。一僧为唐右常侍陆坚所宝。坚疾笃,梦胡僧告云:“我有同侣,离拆多年,今在洛阳李家。若求合之,当以法力助君。”陆以钱帛,求于其处,果购得之。疾亦寻愈。刘长卿为记述之。其张画所有灵感,不可具戴。(出《名画记》) 又润州兴国寺,苦鸠鸽栖梁上秽污尊容。僧繇乃东壁上画一鹰。西壁上画一鹞。皆则首向檐外看。自是鸠鸽等不复敢来。(出《朝野佥戴》) 张僧繇,南北朝时前梁吴地人。天监年间,官为武陵王国将军吴兴太守。梁武帝修饰佛寺时,多次让张僧繇给这些佛寺绘画。当时,梁武帝的几位王子都封地在外。武帝特别想念他们,派张僧繇前往几位王子的封地绘画他们的仪容、形体,梁武帝看到几位王子的画像就象见了他们的面一样。江陵有个天皇寺。是齐明帝时建造的,里面设有柏堂。张僧繇在柏堂里画上卢那舍和孔子等十位哲人的画像,明帝责怪他,问:“佛门内怎么能画孔子的像?”张僧繇回答说:“以后还当仰仗这位孔圣人呢。”待到后周消灭佛教的影响时,焚烧天下寺庙,佛塔,唯独柏堂殿因为画有孔圣人的画像而没有被拆毁。张僧繇在金陵安乐寺内画了四条龙,不点眼睛。每次都说:“若点上眼睛,龙就会腾空飞去。”有人认为他这是荒唐的妄想,就请他给龙点眼睛。张僧繇点了两条龙的眼睛后,不多一会儿,电闪雷鸣,击穿墙壁,这两条龙穿壁驾云彩飞上天去。未点眼睛的那两条龙还在那儿。初时,吴人曹不兴画青溪龙,张僧繇看了后没有看上眼。于是,他在龙泉亭上画了许多青溪龙,而将曹不兴的《青溪龙》画藏在秘阁中,使得这幅画在当时未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到了梁武帝太清年间,雷击龙泉亭,将这秘阁的墙震塌,露出曹不兴的这幅《青溪龙》画,人们看了后才知道这幅画是神妙的上品之作。张僧繇又曾画过《天竺二胡僧图》。因为河南王侯景举兵叛乱,在战乱中画中两僧被拆散。后来,其中一个胡僧像被唐朝右常侍陆坚所收藏。陆坚病重时,梦见一个胡僧告诉他:“我有个同伴,离散了多年,他现在洛阳李家,你要是能找到他,将我们俩放在一起,我们当用佛门法力帮助你。”陆坚用钱到胡僧告诉他的洛阳李家,购买另一个胡僧的画像,真的买到了。过了不久,陆坚的病果然痊愈了。刘长卿写了一篇文章记述了这件事情。对于这张画的其它神灵感应,在这里就不一一转述了。 又:润州兴国寺,苦于鸠鸽等野雀栖在房梁上,它们拉下的粪便玷污了佛象。张僧繇在东面墙壁上画一只苍鹰,在西面墙壁上画一只隼鹞,都侧头向檐外睨视。从此,鸠鸽等鸟雀再不敢到屋梁上来啦。 高孝珩 北齐高孝珩,世宗第二子,封广宁郡王尚书大司徒同州牧。博涉多才艺。尝于厅壁画苍鹰,观者疑其真,鸠雀不敢近。又画《朝士图》,当时妙绝。为周师所虏,授开府,封县侯。孝珩亦善音律。周武宴齐君君臣,自弹琵琶,命孝珩吹笛。(出《名画记》) 高孝珩,北齐人,是世宗的第二个儿子,受封广宁郡王尚书大司徒同州牧。高孝珩知识渊博,多才多艺。他曾经在厅堂墙壁上画一只苍鹰,看了的人都以为这只鹰是真的,鸠雀都不敢靠近前。他又画过一幅《朝士图》,在当时此类画中称得上是最绝妙的佳作。后来,高孝珩被北周的军队所俘虏,授与他开封府尹,封他为县侯。高孝珩还通晓音律。周武帝宴请北齐君臣,亲自弹奏琵琶为宴席祝兴,让高孝珩吹笛为他伴奏。 杨子华 北齐杨子华,世祖时,任直阁将军员外散骑侍郎。常画马于壁。夜听,闻啼啮长鸣,如索水草声。图龙于素,舒之辄云气萦集。世祖重之,使居禁中。天下号为画圣,非有诏,不得与外人画。时有王子冲善棋通神,号为二绝。(出《名画记》) 杨子华,北齐人,世祖时,官任直阁将军员外散骑侍郎。杨子华曾经在墙壁上画马,夜里听听,壁上有马咬齿长鸣,好象在吃啮水草。杨子华在白绢上画龙,展开后,则有云气萦集在白绢上面。世祖非常看重杨子华,让他住在宫内。当时世人称杨子华为“画圣”,没有世祖的御诏,他不得为别人作画。当时,北齐还有一个人叫王子冲,擅长围棋棋艺高超,似有神助,当时的人称他们为“二绝”。 刘杀鬼 北齐刘杀鬼与杨子华同时,世祖俱重之。画斗雀于壁间,帝见之,以为生,拂之方觉。常在禁中,锡赉巨万。任梁州刺史,名见北齐书。(出《名画记》) 北齐有个人叫刘杀鬼,是杨子华同一时期的人,世祖对他们二人都很看重。刘杀鬼在墙壁上画《斗雀图》,世祖看见了,以为是活雀呢。用手擦试一下,才觉出是画的。刘杀鬼经常出入宫中,世祖还常常赏赐他价值巨额的财物。刘杀鬼官任梁州刺史,他后来被收入《北齐书》中。 郑法士 隋田杨与郑法士同于京师光明寺画小塔。郑图东壁北壁,田图西壁南壁,杨画外边四面。是称“三绝”。杨以簟蔽画处,郑窃观之,谓杨曰:“卿画终不可学。何劳障蔽?”郑托以婚姻,有对门之好,又求杨画本。杨引郑至朝堂,指以宫阙衣冠、人马车乘曰:“此是吾之画本也。”由是郑深伏。光明寺改为大云寺,在长安怀远里也。(出《名画记》) 隋朝时,有田生杨生,跟郑法士一同给京都光明寺画小塔。郑法士画东壁北壁,田生画西壁南壁,杨生画外边四面墙壁,当时人称他们为“三绝。”杨生用竹席遮蔽画画的地方,郑法士偷偷看了后,说:“你的画没有什么可以学习的,为什么还劳动你用竹席将它遮蔽起来呢?”后来,郑法士跟杨生结为姻亲,关系进了一层,求着要杨生的绘画范本。杨生带着郑法士到皇帝的宫殿门前,指着宫殿车马、来往行人的衣着穿戴说:“这就是我的绘画范本啊!”从此,郑法士深深折服杨生。后来,光明寺改名为大云寺,它位于长安城的怀远里。 阎立德 唐贞观三年,东蛮谢元深入朝。冠乌熊皮冠,以金络额,毛帔以裳,为行滕,著履。中书侍郎颜师古奏言:“昔周武王治致太平,远国归款。周史乃集其事为《王会篇》。今圣德所及,万国来朝。卉服鸟章,俱集蛮邸。实可图写贻于后。以彰怀远之德。”从之,乃命立德等图画之。又赵郡李嗣真《论画》,其上品之第三,序右相博陵子阎立本,洎其兄工部尚书大安公立德之画曰:“大安博陵,难兄难弟。自江右陆谢云亡,北朝子华长逝,象人之妙,实为中兴。至如万国来庭,奉涂山之玉帛,百蛮朝贡,接应门之序位,折旋矩规,端簪奉笏之仪,魁诡谲怪、鼻饮头飞之俗,莫不尽该豪末,备得精神。”(出《谭宾录》) 唐太宗贞观三年,东蛮人(按少数民族)谢元深到京城朝见皇帝。他戴着黑熊皮做的帽子,用金丝络额,穿着用毛皮做的衣服,绑裹腿,穿鞋。中书侍郎颜师古上奏皇帝说:“从前,周武王治理国家达到太平盛世,边远的国家都来归顺求和。周朝的史官就将这些事情为武卫编纂在一起。现在,凡是皇上的恩德所施到的地方,许多国家都来朝拜修好。来朝拜的使臣中,穿着用絺葛做的衣服上面绣着鸟形花纹的,都住在蛮(按:古代南方的少数民族的统称)馆里,实在有必要将这些使臣绘图画像留给后人,用来张扬我朝恩施边远的德政。”太宗皇帝批准了这一奏请,就让阎王德等人为这些蛮邦使臣绘图画像。又有赵郡人李嗣真在他的《论画》一书“上品第三”中,论到右相博陵子阎立本和他的哥哥工部尚书大安公阎立德的画时说:“阎立德与阎立本,难兄难弟,自从江北陆谢云死去,北朝杨子华去世,给表演各种技艺的人画像,他们兄弟二人可算是画得最好的了,实际上是使绘画又振兴起来。至于各国前来京城朝拜、献宝的使臣们的形像,为接待这些使臣所安排的仪式,以及这些使臣所展示的用鼻子饮酒、用头撞球等奇异的风俗,都被他们兄弟绘画下来,而且深得神韻。” 阎立本 唐太宗朝,官位至重,与兄立德齐名。尝奉诏写太宗真容。后有佳手,传写于玄都观东殿前间,以镇九五冈之气,犹可以仰神武之英威也。立德创《职贡图》,异方人物,诡怪之状。立本画国王粉本在人间。昔南北两朝名手,不足过也。时南山有猛兽害人,太宗使骁勇者捕之,不得。虢王元凤忠义奋发,自往取之,一箭而毙。太宗壮之,使立本图状。鞍马仆从,皆写其真,无不惊服其能。有《秦府十八学士》、《凌烟阁功臣》等图,亦辉映前古。唯《职贡》、《卤簿》等图,与立德同制之。俗传慈恩画功臣,杂手成色,不见其踪。其人物鞍马、冠冕车服,皆神也。李嗣真云:“师郑法士,实亦过之。后有王知慎、师范,甚有笔力。阎画神品。”(出唐《画断》)太宗尝与侍臣泛春苑,池中有异鸟随波容与。太宗击赏数四,诏座者为咏,召阎立本写之。阁外传呼云。“画师阎立本。”时为主爵郎中,奔走流汗,俯临池则,手挥丹青,不堪愧赧。既而戒其子曰:“吾少好读书,幸免墙面。缘情染翰,颇及侪流,唯以丹青见知。躬厮养之务,辱莫大焉。汝宜深戒,勿习此也。”至高宗朝。阎立本为右丞相,姜恪以边将立功为左相。又以年饥,放国子学生归,又限令史通一经。时人为之语曰:“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三馆学生放散。五台令史明经(明经二字原作经明,据明抄本改)(出《大唐新语》)。立本家代善画。至荆州,视张僧繇旧迹曰:“定虚得名耳。明日及往,曰:“犹是近代佳手。”明日又往,曰:“名下定无虚士。”坐卧观之,留宿其下,十日不能去。又梁张僧繇作《醉僧图》。道士每以此嘲僧,群僧耻之。于是聚钱数十万,货阎立本作《醉道士图》。今并传于代。(出《国史异纂》) 阎立本,阎立德的弟弟。唐太宗在位时,官至重位,与哥哥阎立德齐名,曾经奉太宗召令,亲自为唐太宗画像。后来,有一位高手,在玄都观东殿前间临摹,既可以镇住冈上能产生天子皇帝的灵气,又可以仰观这些天神们的神武英威。阎立德绘画的《职贡图》,画的都是外域的人物,形像非常怪异。阎立本绘画的国王的速写单本流传在民间。这以前南、北两朝的绘画高手,没有超过他们兄弟俩的。一次,南山出现一只凶猛的野兽伤害人,太宗皇帝派遣勇猛的勇士去捕获它,没有捕到。虢地的王元凤自报奋勇为民除害,一箭射死了这只猛兽。太宗皇帝非常喜爱他的豪壮,让阎立本将他射杀猛兽的场面画下来,鞍马仆从,都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看过这幅画的人,没有不惊叹和佩服他技艺的高超的。另外,阎立本还画有《秦府十八学士图》、《凌烟阁功臣图》等作品,也是光耀以前历代绘画名家的。只有《职贡图》、《卤簿(按:古代帝王将相出行时的仪仗队)》等画,是跟他哥哥阎立德合作的。民间传说在慈恩寺画功臣,是很多人画的,看不到阎立本的手迹。这些功臣画得人物鞍马、冠冕车服,都非常传神。李嗣真说:“阎立本的画,师承郑法士,实际上已经超过了郑法士。在阎立本之后,还有王知慎,师范的画也很见功夫。阎立本的画是最精妙的艺术品。”唐太宗有一次同侍臣们乘舟在御苑的池中游玩赏景,看到池中有奇异的怪鸟在水面上随波浮游。唐太宗手拍船栏杆叫好多次,命令在座陪同的侍臣们当场赋诗赞咏,又命令随侍的宫人宣召阎立本前来将怪鸟画下来。宫人们当即向岸上传呼道:“召画师阎立本到青苑玉池拜见皇上!”当时,阎立本任主爵郎中。听到传召后,他急忙跑步赶来,大汗淋漓,立即俯身池边挥笔绘画起来。而且,满面羞愧不堪。事后,阎立本告戒他的儿子说:“我小时候爱好读书,值得庆幸的是我还不是个不学无术的蠢材。我都是有感而发才写文章。在同行中,我的文章写得还是比较不错的。然而,我最知名的是绘画。可是,它却使我象奴仆一样地去侍奉他人,这是莫大的耻辱。你应该深以为戒,不要学习这种技艺了。”到唐高宗在位时,阎立本官为右丞相,姜恪原是守边将领,凭着战功做了左丞相,又遇上饥馑,国子监里的学生都放假让他们回家去了。同时又规定三省、六部及御史台的低级办事人员必须通晓一门《经书》。当时有人赋得打油诗一首言说这件事:左丞相是个威震大漠的骁将,右丞相是个驰誉画坛的名家。三馆学生都放羊回家了,三省、六部及御史台的办事员却要通晓经书。阎立本家世代擅长绘画。他有一次去荆州。观看张僧繇的遗画说:“从这画来看,他是空有虚名啊。”第二天又去看,说:“他还是近代的绘画高手。”过了一宿又去看,说:“盛名之下没有低手。”在画前或坐或卧,观赏不已,晚上就睡在画旁边,过了十天了还不离开。梁人张僧繇的《醉僧图》,画得唯妙唯肖,道士们常常用这幅画来嘲笑僧人。僧众们感到羞辱,于是大家凑了几十万钱,雇用阎立本画《醉道士图》,这两幅画同时流传下来。 薛稷 天后朝,位至少保。文章学术,名冠当时。学书师褚河南。时称:买褚得薛不落节(称买褚得薛不落节八字原缺,据名抄本补)。画踪阎令。秘书省有《画鹤》,时号一绝。会旅游新安郡,遇李白。因留连,书永安寺额,兼画西方像一壁。笔力潇洒,风姿逸发,曹张之亚也。二妙之迹,李翰林题赞见在。又闻蜀郡多有画诸佛菩萨青牛之像,并居神品。(出《唐画断》) 薛稷,在武则天执政时期,官至少保,在文章学术方面,当时是第一流的。薛稷的书法师承褚遂良。当时人说:“买到褚遂良的书法墨迹,或者得到薛稷的书法墨迹,是不掉价的。”薛稷的画师承阎立本。秘书省有他的一幅《鹤图》,在当时被称为“一绝”。一次,薛稷与人聚会到新安郡去游观,凑巧遇到了大诗人李白,陪李白在新安郡玩了一段时日,为永安寺书写匾额,又绘制了西方佛祖壁画一幅。笔力落拓潇洒,人物神姿飘逸,可以跟前人曹不兴,张僧繇比美。这两幅画造诣很高,有李白为其题写的赞诗为证。又听说薛稷在蜀郡画了许多各个菩萨的画像和青牛的画像,都是精妙的艺术品。 尉迟乙僧 唐尉迟乙僧,土火罗国胡人也。贞观初,其国以丹青巧妙,荐之阙下云:“其国尚有兄甲僧,未有见其画踪。”乙僧今兹恩寺塔前面中间功德,叉(明抄本叉作又)凹垤花,西面中间千手千眼菩萨,精妙之极。光宅寺七宝台后面画降魔像,千怪万状,实奇踪也。然其画功德人物花草,皆是外国之象,无中华礼乐威仪之德。(出《唐画断》) 唐朝僧人尉迟乙,是土火罗国的一位胡人(按:古代对比方少数民族的称呼)。唐太宗贞观初年,土火罗国国王因为尉迟乙僧绘画巧妙而将他荐献给大唐帝国,并说:“他还有个哥哥尉迟甲僧还在国中,但是没有见到过他的绘画作品。”现今慈恩寺塔前面中间供念佛、诵经、布施用的厅堂上的交错镂空凸花,西面中间的千手千眼菩萨塑像,都是尉迟乙僧制作的,精妙极了。光宅寺七宝台后画降魔画像,千异百怪,实在是奇画,也是尉迟乙僧的作品。然而,尉迟乙僧画的人物、花草,以及他制作的念佛、诵经、布施用的法器用品,都是异国的风格,没有我中华民族文化的传统印迹。 王维 唐王右丞维家于蓝田玉山,游止辋川。兄弟以科名文学冠绝当代,故时称朝廷左相笔,天下右丞诗者也。其画山水松石,踪似具生,而风标特出。今京都千福寺西塔院有掩障,一画枫戍,一图辋川。山谷郁盘,云水飞动,意出尘外,怪生笔端。常自题诗云:“夙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其自负也如此。慈恩寺东院,与毕庶子郑广文,各画一小壁。时号“三绝”。故庾右丞宅,有壁图山水兼题记,亦当时之妙也。山水松石,妙上上品。(出《唐画断》) 又维尝至招国坊庾敬休宅,见屋壁有画《奏乐图》。维熟视而笑。或问其故,维曰:“此霓裳羽衣曲第三叠第一拍。”好事者集乐工验之,无一差者。(出《国史补》) 王维,唐朝人,唐肃宗时期官任右丞相,晚年全家迁到蓝田玉山的辋川。他和他的弟弟,一个因为科举考试的成绩优异,一个因为写出优秀的文学作品,而名冠当世。当时人都说:在京都朝廷内左丞相的笔写出的文章是非常了不得的;而右丞相王维的歌咏山川大自然的诗也是天下第一。王维不但是位著名的诗人,也是一位著名的画家,而且还精通音乐。他的山水画,画上的一山一水,一松一石都栩栩如生,具有特殊的风格。当时,他曾为京都长安千福寺西塔院画过两面影壁。一幅画的是枫戍,一幅画的是辋川。画面上那深幽盘绕的山谷,云水飞动的情态,超尘脱俗,诡谲奇绝,独具一格。王维曾自己在一幅画上题诗自慰说:“夙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从这两句诗中,完全可以看出王维很是自我欣赏他在写诗绘画方面的才能与造诣。长安慈恩寺东院,有王维和毕庶子,郑广文各自画的壁画,当时被人称为“三绝”。已去世的庾右丞相的住宅里有王维的一幅山水壁画和题记,也是当时的一幅佳作。画上画的山、水、松树、岩石,都画得异常绝妙,堪称上品中的上品。 有一次,王维到位于京城长安招国坊里的庾敬空宅,看到室内墙壁上画有一幅《奏乐图》。王维看了一会儿笑了。同去的人问他笑什么?王维说:“这幅画画的是演奏《霓裳羽衣曲》第三叠第一拍。有好求真的人听了这件事情后,特意请来乐工检验,乐工说一点差错也没有。 李思训 唐开元中,诸卫将军李思训,子昭道为中舍,俱得山水之妙。时人云:“大李将军”、“小李将军”是也。思训格品高奇,山川绝妙。鸟、兽草木,皆其能。中舍之图,山水鸟兽,甚多繁巧。智思笔力不及也。天宝中,玄宗召思训,画大同殿壁兼掩障。异日因奏对,诏云:“卿所画掩障,夜闻水声。通神之佳手,国朝山水第一。”思训神品。昭道妙上品。(出《唐画断》) 唐玄宗开元年间,诸卫将军李思训,和他的儿子中舍人李昭道,父子二人都画得一笔绝妙的山水画,当时人称“大李将军”、“小李将军”。父亲李思训的山水画,格调高雅,风格奇特。他画的山川河流,不论是构图运笔都绝妙无比,画鸟兽草木都是他的拿手活儿。儿子李昭道所画的山、水、鸟兽,失之于繁巧。不论是构思,还是笔力,都赶不上他父亲李思训。天宝年间,玄宗皇帝召见李思训,让他绘制大同殿的壁画和影壁。画完后的第二天早朝问事时,玄宗皇帝对李思训说:“你在影壁上绘画的山川,昨天夜里听到了流水声。你真是笔能通神的高手,位居当今国内山水画的第一位。”父亲李思训的画可称为精妙的艺术品,已经达到山水画的极至。儿子李昭道的画可称为美妙的艺术品,也几乎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境界。 韩干 唐韩干,京兆人也。唐玄宗天宝中召入供奉。上令师陈闳画马,怪其不同。诏因诘之。奏云:“臣自有师。陛下内厩马,皆臣之师也。”上甚异之。其后果能状飞龙之质,尽喷玉之奇。九方之识既精,伯乐之相乃备。且古之画马,有《周穆王八骏图》;国朝阎立本画马,似模展郑。多见筋骨,皆擅一时之名,未有希代之妙。开元后,四海清平。外域名马,重译累至。然而砂碛且遥,蹄甲多薄。玄宗遂择其良者,与中国之骏,同颁马政。自此内厩有“飞黄”、“照夜”、“浮云”、“五方”之乘。奇毛异状,筋骨既健(健原作同,据明抄本改),蹄甲皆厚。驾御历险,若举辇之安,驰骤应心,中韶頀之节。是以陈闳貌之于前,韩干继之于后。写渥洼之状,不在水中。移騕褭之形,出于天上。韩故居神品。陈兼写真,居妙品上。宝应寺三门神,西院北方天王,佛殿前面菩萨,西院佛像,宝圣寺北院二十四圣等,皆其踪也。画马高会菩萨西院鬼神等神品。(出《唐画断》) 又干闲居之际,忽有一人朱衣玄冠而至。干问曰:“何得及此。”对曰:“我鬼使也。闻君善图良马,愿赐一匹。”干立画焚之。数日因出,有人揖而谢曰:“蒙君惠骏足,免为山川跋涉之劳,亦有以酬效。”明日,有人送素缣百疋,不知其来。干收而用之。(出《独异志》) 建中初,曾有人牵马访医。称马患脚,以二千求治。其马毛色骨相,马医未尝见。笑曰:“君马酷似韩干所画者,真马中固无也。”因请马主绕市门一匝,马医随之。忽值韩干。干亦惊曰:“真是吾设色者。”乃知随意所匠,必冥会所肖也。遂摩挲。马若蹶,因损前足。干心异之。至舍,视其所画马本,脚有一点黑缺。方知画通灵矣。马医所获钱,用历数主,乃成泥钱。(出《酉阳杂俎》) 唐朝人韩干,是京都地区人。唐玄宗天宝年间因他擅长绘画被召入朝廷。玄宗皇帝让韩干的老师陈闳进宫来画马,皇上见怪韩干画的马跟老师不一样,将他召来责问他。韩干答说:“我画马有自己的老师。皇上宫内马圈里的御马,都是我的教师。”玄宗皇帝听了后感到诧异。后来,看到韩干画的果然都是他的御马,而且,完全画出了“飞龙”马健美的形像,“喷玉”马奇特的神韵。韩干对马的识别与鉴赏的能力达到了著名相马专家九方皋、伯乐的程度。古代遗留下来的画马杰作有《周穆王八骏图》。本朝名画师阎立本也有不少画马的佳作。阎立本画的马很象是效仿郑法士的画法。他画的马肌体筋骨都很有神,名扬一时,然而却没有画出能被称为稀世杰作的作品。开元以后,天下安定太平。外国的名马,因为边关重新开放而源源不断地输入唐朝。但是这些从大唐帝国西疆输进来的马,它们的蹄甲很薄,又走过辽阔的沙漠,待到达京城后有的马就蹄甲损坏了。唐玄宗让人从中挑选优良的马,同国内产的宝马,一同送给宫内饲养御马的官员。从这以后,宫内御马圈内集聚着“飞黄”、“照夜”、“浮云”等各地送来的宝马。这些御马筋骨健壮,毛色奇特,长相特殊,都有厚厚的蹄甲。骑着它们逾隘跨险,就象乘坐车辇一样安稳;它们可以随着你的心意奔跑跳跃,就象奏乐一样的有节奏。因此,陈闳是上一代的画师,有他的画马的方法。韩干是他的学生,既继承了他的画马方法又有所创新,有自己独道的技法。他画的渥洼、騕裛产的名马,将它们画得就象从天上下凡的神马似的。因此,韩干画的马重在神似,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陈闳画的马重在写实,也臻于完美神妙。宝应寺三门神,西院北方天王,佛殿前面的菩萨,西院的佛像,宝圣寺北院的二十四圣像等画作,都是出自韩干的手笔。还有马高会的菩萨、西院的神鬼等画,都是他的艺术杰作。 又:韩干闲居期间,忽然有一天,一位身穿朱红色衣服头戴黑色帽子的人来到他面前。韩干问他:“谁让你来这儿的?”回答说:“我是鬼的使者,听说你擅长画马,请你为我们阴界画一匹马。”韩干立即为这位鬼使画了一匹马,并将它火化了。过了几天,韩干外出,途中遇到一个人向他举手作揖表示谢意,说:“承蒙您送给我一匹良马,免去我长途旅行翻山过河的劳累,我也要对你的盛情表示答谢。”第二天,不知从哪里来的人,送给韩干上好的素色细绢一百疋。韩干收下,后来都使用了。 又:唐德宗建中初年,曾经有个人牵着一匹马找马医说:“这匹马患了脚疾,要能治好,愿用二千钱酬谢。”这匹马的毛色骨相,医马的兽医从来都没有见过。笑着说:“你这匹马很象韩干画的那些马啊!真马里面没有这样的。”马医请这匹马的主人牵马绕市门走一圈,马医跟在旁边,忽然遇见了韩干从那边走来,韩干大为惊异地说:“这真是我配的颜色画的马啊!”这时他才知道自己随意画的马,一定在阴世间被人效仿了。他于是抚摸马身,马象是有些瘸,看看是前蹄有伤。韩干心中很是奇怪。回到家里,看他画的马,果然蹄子上有一点黑缺,才知道画通灵气啊!那位马医得到的酬金,用过一段时间、几经转手后,都变成了泥钱。 卷第二百一十二 画三 卷第二百一十二画三 吴道玄冯绍正张藻陈闳韦无忝卢棱伽毕宏净域寺资圣寺老君庙金桥图崔圆壁 吴道玄 唐吴道玄字道子,阳翟人也。少孤贫。天授之性,年未弱冠,穷丹青之妙。浪迹东洛,玄宗知其名,召入供奉。大略宗师张僧繇千变万状,纵横过之。两都寺观,图画墙壁四十(明抄本十作百)余间,变像即同,人相诡状,无一同者。其见在为人所睹之妙者。上都兴唐寺御注金刚经院,兼自题经文。慈恩寺塔前面文殊普贤,西面降魔盘龙等。又小殿前门菩萨,景公寺地狱帝释龙神,永寿寺中三门两神,皆绝妙当时。朱景玄云:“有旧家人尹老八十余,尝云:‘见吴生画中门内神,圆光最在后,一笔成。当时坊市老幼,日数百人,竟候观之。缚阑。施钱帛与之齐。及下笔之时,望者如堵。风落电转,规成月圆,宣呼之声,惊动坊邑。或谓之神也。’”又景公寺老僧玄纵云:“吴生画此地狱变成之后,都人咸观,皆惧罪修善。两市屠沾,鱼肉不售。”又开元中驾幸东洛。吴生与裴旻、张旭相遇,各陈所能。裴剑舞一曲,张书一壁,吴画一壁。都邑人士,一日之中,获覩三绝。又画玄元庙,《五圣千官》。宫殿冠冕,势倾云龙,心若造化。故杜员外甫诗云:“妙绝动宫墙”也。又玄宗天宝中,忽思蜀中嘉陵江山水,遂假吴生驿递,令往写貌。及回日,帝问其状。奏云:“臣无粉本,并记在心。”遣于大同殿图之,嘉陵江三百里山水,一日而毕。时有李将军山水擅名,亦画大同殿壁,数月方毕。玄宗云:“李思训数月之功,吴道玄一日之迹,皆极其妙也。”又画殿内五龙。鳞甲飞动。每欲大雨,即生烟雾。吴生常持金刚经,自此识本身。当天宝中,有杨庭光与之齐名。潜画吴生真于讲席。众人之中,引吴观之。亦见便惊。语庭光云:“老夫衰丑,何用图之。”因斯叹伏。其画人物、佛像、鬼神、禽兽、山水、台殿、草木,皆神妙也。国朝第一。张怀瓘云:“吴生画,张僧繇后身,斯言当矣。(出《唐画断》) 又开元中,将军裴旻居母丧。诣道子,请于东都天宫寺画神鬼数壁,以资冥助。道子答曰:“废画已久。若将军有意,为吾缠结。舞剑一曲。庶因猛励,就通幽冥。”旻于是脱去服,若常时装饰。走马如飞,左旋右抽,掷剑入云。高数+(+原作千,据明抄本改)丈,若电光下射。旻引手执鞘承之,剑透室而入。观者数千百人,无不惊況。道子于是援毫图壁,飒然风起,为天下之壮观。道子平生所画。得意无出于此。(出《独异志》) 又道子访僧请茶。僧不加礼,遂请笔砚。于壁上画驴一头而去。一夜,僧房家具并踏破,被恼乱不可堪。僧知是道子,恳邀到院祈求。乃涂却画处。(出《卢氏杂说》) 又西明慈恩多名画。慈思塔前壁有湿耳狮子趺心花,为时所重。圣善敬爱,亦有古画。圣善木塔院多郑广文画并书。敬爱山亭院有雉尾若真。砂子上有进士房鲁题名处。后有人题诗曰:“姚家新婿是房郎,未解芳颜意欲狂。见说正调穿羽箭,莫教射破寺家墙。”寺西北角有病龙院并吴画。(出《卢氏杂谈》) 唐朝人吴道玄,字道子,阳翟人,小时候是个贫穷的孤儿。吴道玄成为一名著名的画家,是上天给他的这种才能。他未长大成人就通晓绘画的奥妙,他在东都洛阳流浪,唐玄宗知道他擅长绘画的名声,将他召入宫中为皇家作画。吴道玄的画,大体上是师承张僧繇。但是他又发展,变化了张僧繇的画法。不论从那方面看,都超过了张僧繇。吴道玄为东都洛阳、西都长安的佛寺、道观,绘制了四十多间壁画,都是菩萨,鬼怪一类的画。但是每幅画上的人物形像诡谲,而且一人一相,没有雷同的。是当今人们能看到的,这类题材的画当中画得最好的。京都长安兴唐寺中保存皇帝亲自注释的《金刚经》的宅院,这里的壁画也是吴道玄画的,并且上面的经文也是他题写的。慈恩寺塔前面的文殊、普贤二位菩萨,西面的降魔、盘龙等图像,小殿前门的菩萨;景公寺《地狱图》中的“帝释”护法神;永寿寺中山门上的两神,都是当时最绝妙的艺术品。朱景玄曾经讲过这样一件事:我家有位姓尹的老仆人,大约有八十多岁了。一次,这位老仆人讲,他亲眼见到吴道玄给我家宗庙中门画家神时,最后画头顶的圆轮佛光时,一笔就画成了。当时。街坊邻里的老老少少都来观看。每天有好几百人,都挤在那儿等候看见吴先生作画。为了维持秩序,前面拦上绳索。观看的人纷纷布施钱物给吴先生。等到吴先生下笔绘画时,围观的人挤成了一堵墙。只见吴先生长笔一挥,如同风过电转,转瞬间,在家神头顶上画出一个如圆月般的圆轮金光。人们的赞叹叫好声惊动了整个街区。有的人称吴道玄为天神。还有一位景公寺的老僧人玄纵说:“吴先生画成这个寺院的《地狱图》后,京都里的人都来观看。看后都惧怕死后进到地狱中受到惩罚而修善行,两市的屠夫商贩都不卖鱼肉了,怕因为杀生而获罪。”开元年间,唐玄宗驾临东都洛阳时,吴道玄与裴旻、张旭相遇在一起,各自展示自己的绝艺。裴旻舞了一曲剑,张旭书了一墙壁草书,吴道玄绘制了一幅壁画。洛阳城中的朝野人士,一天中欣赏到三种绝艺。吴道玄又给玄元庙作过壁画。他在这里画的《五圣千官图》,画中的宫殿和唐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及分列两厢的众位文武大臣头上的冠冕,胜过汉朝时的云龙,宫门上的绘画构思绘制的巧妙不凡,如同大自然自己创造出来的一样。因此,诗人杜甫在诗中称赞道:“(吴道玄)神妙的手笔将宫墙画得象真的一样生动啊!”唐玄宗天宝年间,皇上忽然思念蜀中的嘉陵江山水。于是发给吴道玄一道手令,让沿途驿站为他提供车马,载他去嘉陵江边去写生。待到他返回京都后,玄宗皇帝问:“此去怎么样?请将嘉陵江山水的写生草本拿来让我看看。”吴道玄回答说:“我没有写生的草本,都记在心中了。”玄宗皇帝命令他在大同殿的墙壁上画出来。嘉陵江三百里锦山秀水,仅用一天时间就画完了。当时以擅画山水画而名传京都的李思训将军,也在大同殿作壁画。他的这幅山水壁画用了好几个月的工夫才画完。玄宗皇帝说:“李思训将军花费好几个月的工夫绘完了一幅山水壁画,吴道玄仅用了一天时间就画完了。两幅壁画画的都好极了。”吴道玄又在殿内画《五龙图》。五条龙摇首摆尾,象要腾飞似的,每当天要下雨时,画上就生出烟雾来。吴道玄经常随身携带《金刚经》,从《金刚经》中认识他自身。天宝年间,有个叫杨庭光的人,跟吴道玄齐名。一次,杨庭光偷偷地给正在讲课的吴道玄画像。画好后当众拿给吴道玄看。吴道玄看到这幅画像后大吃一惊,对杨庭光说:“我年老了,衰弱多病又长期丑陋,怎么好劳你驾来给我画像呢。”但是他非常叹服杨庭光画得确实好。吴道玄画的人物、佛像、神鬼、鸟兽、山水、草木、台殿,都出神入化,是当时国内第一高手。张怀瓘说:“吴先生的画,是张僧繇画法的延续,这种说法是恰当的啊!” 开元之年间,将军裴旻在家守母丧,到吴道玄那儿。请吴道玄为他在东都洛阳的天宫寺绘制几幅状写神鬼的壁画,用此来给在阴间的母亲求得神佛的保佑。吴道子回答说:“我已经很久不作画了。如果将军真的有意请我作画,为我缠绸结作彩饰,请舞一曲剑。或许因为你剑舞的勇猛凌厉,能让我的画重新跟阴界相通。”裴旻听了后立即脱去丧服,换上平常穿的衣裳,骑在马上奔跑如飞,左右舞剑,将剑一下掷入空中,高几十丈,然后向电光一样射下来,裴旻伸手拿着剑鞘接着。从高空中坠落下来的宝剑,穿透了剑鞘。几千人围观,没有一个人不被这种惊险的场面所惊惧。吴道子于是挥笔在墙壁上作画,随着笔墨挥舞,飒飒地刮起了大风。这种壮观的情景是世上罕见的。吴道子一生中画了许多画,他自认为得意的作品没有超过这幅的。 一次,吴道子到一个寺院里去,向僧人讨杯茶喝,僧人没有理会他。于是他要来笔墨,在寺院的墙壁上画了一头驴后,便离开了这个寺院。一天夜里,这个寺院僧人房里的家具都被踏坏,僧人又气又恼不堪忍受。僧人知道这是吴道子在报复他们,恳切地邀请他来寺院里请求他原谅,吴道子才将壁上画的驴涂去。 西明慈恩寺内有许多名画。慈恩塔前壁有湿耳狮子趺心花,为当时人看重。敬爱父母的题材,也有古人在这里作的画。圣善木塔院,多是郑广文的绘画与题字。敬爱山亭院画上的野鸡尾羽象真的一样,砂子上有进士房鲁的题名。后来有人题诗说:“姚家的新姑爷是房郎,未有知道新娘是什么样子就心驰神摇了。听说他正在调试穿羽箭呢,且莫让他的箭穿破寺院的墙啊。”寺的西北角有病龙院和吴道子绘制的壁画。 冯绍正 唐开元,关辅大旱。京师缺雨尤甚。亟命大臣遍祷于山泽间而无感应。上于龙池,新剏一殿。因召少府监冯绍正,令于四壁各图一龙。绍正乃先于西壁画素龙。奇状蜿蜒,如欲振跃。绘事未半,若风云随笔而生。上及从官于壁下观之,鳞甲皆湿,设色未终,有白气若檐庑间出,入于池中。波涛汹涌,雷电随起。侍御数百人皆见白龙自波际,乘云气而上。俄顷阴雨四布,风雨暴作。不终日而甘泽遍于畿内。(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开元年间,关中一带大旱,京都长安雨水缺得尤其厉害。玄宗皇帝急迫地命令大臣们在各个山中和沼泽地带祈祷求雨,一点反应也没有。玄宗皇帝命人在龙池旁边新造一座大殿,并召见少府监冯绍正,让他在新造的这座大殿的四面墙壁上各画一条龙。冯绍正先在西墙上画一条白龙,形状奇特蜿蜒欲飞,没画到一半,似乎有风云随着笔的挥动而产生。玄宗皇上和侍从官们在壁下观看,龙身上的鳞片都湿了。着色还未完,有白气好象从厅堂的屋檐下飘出来,进入龙池中。龙池中波涛汹涌,接着电闪雷鸣,伴随在皇上身边的几百名侍从人员,都看见了一条白龙从龙池水中,乘着云气上升腾飞到天上。不一会儿阴云布满四周围,风雨暴作,不到一天的工夫整个京都地区都普遍下了一场雨。 张藻 唐张藻衣冠文学,时之名流。松石山水,擅当代名。唯松树特出古今。能用笔,常以手握双管,亦一时齐下。一为生枝,一为枯枝。气傲烟雾,势逾风雨。其槎枿鳞皴之质,随意纵横。生枝则润合春泽,枯枝则干裂秋风。其山水之状,则高低秀绝,咫尺深重。石突欲落,泉喷如吼。其近也逼人而寒,其远也极天之净。图障在人间最多。今宝应寺西院山水松石,具有题记。精巧之迹也。松石山水,并居神品。(出《画断》) 又后士人家有张藻松石障。士人云:“兵部李员外约好画成癖,知而购之。其家弱妻,已练为衣里矣。唯得两幅,双栢一石在焉。嗟惋久之。”(出《名画记》) 唐朝人张藻是文学士子,当时的社会名流。他在绘画松、石、山、水方面,在当时很有名气。他画的松树,奇特超过古今的名家高手。张藻会用笔,常常手握双笔,双笔齐下。一画生枝,一画枯枝。神韻傲视烟雾,气势超过风雨。画松枝和松干上的鳞片时,看他就象随便往上涂抹似的。然而,画出来的生枝,象经过春雨的滋润一样;画出来的枯枝,则象让肃杀的秋风给吹裂了似的。张藻画的山水画,山势有高有低峻秀极了。咫尺大的地方,山岩深重,巨石突兀欲落,泉水喷涌仿佛发出鸣声。你离它近了寒气逼人,离远了给人象天际一样清净的感觉。张藻画的屏风在世间留存最多。现在宅应寺西院还有他画的山水松石,旁边还有他的题记,乃是精巧的墨迹。张藻画的松、石、山、水,都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都是精妙的艺术品。 后来有一位知识人家有张藻画的松石屏风。这个人说:“兵部员外郎李约爱画成癖,知道后购买了去。他的年轻妻子,已经将屏风画蒸煮漂白后作衣服里子了,只剩下一栢一石两幅了。李约感叹惋惜了很长时间。” 陈闳 唐陈闳,会稽人。以能写真人物子女等,本道荐之,玄宗开元中召入供奉。每令写御客,妙绝当时。玄宗射猪鹿兔、按鹰等(明抄本“等”作“筝”),并按舞图真容,皆受诏写貌。又太清宫肃宗真容。匪唯龙头凤姿,日角月宇之状。而笔力遒润,风彩英逸,合符应瑞。天假其能也。国朝阎令公之后,一人而已。今咸宜观天尊殿内画上仙图及当时供奉道士等真,皆其踪也。又曾为故吏部侍郎徐画本行经幡二口。有女能织成,妙绝无并。唯写真人神人物子女等,妙品上上。(出《画断》) 唐朝陈闳,会稽人。因为他能够绘画男女人物画像而由本地道府推荐,在开元年间被唐玄宗召入宫内主给皇家作画,每次奉命为皇上绘画的像,都是当时最好的画像。唐玄宗狩猎射野猪、麇鹿、野兔,驾鹰等场面,和按乐起舞的场面,陈闳都受皇上的诏令将它们绘画下来。太清宫的唐肃宗的画像也是陈闳绘制的。陈闳不只将皇上、嫔妃们的丰彩画下来,而且他们的福贵相也逼真的表现出来。他的笔力遒劲、润韫,画出的人物风彩英俊飘逸,而且符合应验的祥瑞。这是上天赋于他的才能啊。在本朝的阎立本之后,陈闳可算是最擅长画人物像的第一高手了。现在的咸宜观天尊殿内的仙人壁画,和供奉的道士的画像,都是陈闳的手笔啊。陈闳还曾为已故吏部徐侍郎画德行经幡二口,其中的女经幡能织,没有比这再绝妙的了。陈闳的画,只画男女人物、神人的画像,是最精妙的上乘之作。 韦无忝 唐韦无忝,京兆人也。玄宗朝,以画马异兽擅其名。时称韦画四足,无不妙也。曾见貌外国所献狮子,酷似其真。后狮子放归本国,唯画者在图,时因观览。百兽见之皆惧。又玄宗时猎,一箭中两野猎。诏于玄武北门写貌。传在人间,英妙之极也。夫以百兽之性。有雄毅逸群之骏,有驯扰之良。爪距既殊,毛鬣各异。前辈或状其怒则张口,善则垂头。若展一笔以辨其性情,奋一毛而知其名字,古所未能也,韦公能之。《异兽图》破分。人家往往有之。京都寺观无画处。其画兽等妙品上上。(出《画断》) 唐朝人韦无忝,是京都地区人。唐玄宗在位时,因为能画马和奇异的野兽而闻名。当时称赞韦无忝的画说:“韦无忝画的四脚动物,没有不好的。”韦无忝曾经画过外国人进献的狮子,跟其狮非常相象。后来这头狮子又放回本国去了,只有它的像绘在画上,供当时的人欣赏。百兽见了画上的狮子都惊恐惧怕。有一次,唐玄宗狩猎时一箭射中两只野猎。玄宗非常高兴,诏令韦无忝在玄武门画玄宗一箭射杀双猪的场面。这幅画后来流传在民间,画得好极了。百兽有百性。有雄悍刚毅群体奔驰的野马,有经人工驯养性情温顺的家养良马。它们蹄爪不一样,毛鬃各不相同。前辈人画兽。或是画它发怒则张着口,画它温顺就垂下头。然而,只画一笔就能让人辨识它的性情,只画它的一根鬃毛就让人知道它的名称,以前的古人是做不到的,只有韦无忝能有这么高的造诣。韦无忝画的《异兽图》,打破常例,京都人家往往都有。京都的寺观没有韦无忝《异兽图》的。韦无忝的画,以兽画为特别精妙的艺术品。 卢棱伽 唐卢棱伽,吴道玄弟子也。画迹似吴,但才力有限。颇能细画。咫尺间山水寥廓,物像精备。经变佛事,是其所长。吴生尝于京师画总持寺三门,大获众货。棱伽乃窃画庄严寺三门。锐思开张,颇臻其妙。一日,吴生忽见之,惊叹曰:“此子笔力,常时不及我,今乃类我。是子也,精爽尽于此矣。”居一月。棱伽果卒。(出《名画记》) 唐朝人卢棱伽,是吴道玄的弟子。他的画,形似吴道子的画,但是才力不及吴道子。卢棱伽擅长工笔画。他的画咫尺间,山水苍天,勾画特别细密精致。画佛经上说的佛祖、菩萨的画像,尤其是他的专长。吴道玄曾经给京都的总持寺画过山门,得到很多人的布施。卢棱伽暗中为庄严寺画山门,神思突然打开,绘的画像几乎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一天,吴道玄来庄严寺看这幅画像,惊异地赞叹道:“棱伽的笔力过去赶不上我,现在跟我相近了。这个人啊,他的精神魂魄全都在这幅画像上用尽了。过了一个月,卢棱伽果然死去了。 毕宏 唐毕宏,大历二年为给事中。画《松石》于左省厅壁,好事者皆诗之。改京兆少尹为右庶子。树石擅名于代。树木改步变古,自宏始也。(出《名画记》) 唐朝人毕宏,唐代宗大历二年官任给事中。曾在左省衙厅堂的墙壁上画《松石图》,许多好事的人都写诗赞许。后来,毕宏由京兆少尹改任右庶子。毕宏因擅长画树、石而闻名。改用古法画树木,毕宏是第一个这样作的。 净域寺 唐大穆皇后宅。寺僧云:“三阶院门外。是神尧皇帝射孔雀处。”禅院门内外。《游目(目原作自,据《酉阳杂俎》改)记》云:王昭隐画门西里面和修吉龙王有灵。门内之西,火目药叉及北方天王甚奇猛。门东里面,贤门野叉部落,鬼首蟠虵,汗烟可惧。东廓树石险怪。高僧亦怪。(高僧亦怪四字明抄本缺,据黄本补)西廊庙(黄本“庙”作“万寿”二字。)菩萨院门里南壁,皇甫轸画鬼神及雕。鹗(“鹗”黄本作“形”)势若脱(黄本止此。)壁。轸与吴道玄同时。吴以其艺逼己,募人杀之。(出《酉阳杂俎》,自王昭隐句起原缺九十八字。据明抄本,黄本补。) 净域寺原先是唐朝大穆皇后的宅第。寺里的僧人说:“三层台阶的院门外面,是当年神尧皇帝射孔雀的地方。”禅院门内外,《游目记》上说:王昭隐居在画门西里面,和修吉龙王有神交。门里的西边,壁上画的火目药叉和北方天王都非常奇谲威猛。门里面东侧,墙壁上画的贤门野叉部落,各个都是鬼脑袋,盘曲的蛇身,满脸汗烟,让人恐惧。东廊下面画的山石高峻、树木怪异,画上的僧人也怪异。西廊庙菩萨院门里的南墙壁上,是皇甫轸画的鬼神和大雕。大雕象鱼鹰要下水扑鱼的样子,几乎欲从壁上飞落下来。皇甫轸和吴道子是同一时代的人。吴道子认为皇甫珍绘画的技艺有可能超过自己,于是花钱雇人将皇甫轸杀害了。 资圣寺 资圣寺中门窗间,吴道子画《高僧》。韦述赞,李严书。中三门外两面上层,不知何人画人物,颇类阎今。寺西廊北隅。扬坦画《近塔天女》。明睇将瞬。团(瞬团原作舞图,据《酉阳杂俎》改)塔院北堂有铁观音高三丈余。观音院两廊《四十二贤圣》,韩干画,元载赞。东廊北《散马》,不意见者如将嘶蹀。圣僧中龙树商船和循绝妙。团塔上菩萨,李真画。四面花鸟,边鸾画。当药上菩萨顶上茂葵尤佳。塔中藏千部《法华经》。词人作诸画连句,柏梁体。吴生画勇矛戟攒,出奇骋变势万端。苍苍鬼怪层壁宽,覩之忽忽毛发寒。棱伽效之力所瘅,李真、周昉优劣难。活禽生奔推边鸾,花方嫩彩犹未干。韩干变态如急湍。惜哉壁画势未殚,后人新画何漫汗。(出《酉阳杂俎》) 资圣寺中门窗前,有吴道子画的《高僧图》。上面有韦述撰写的赞词,李严书写的。中间那道山门外两面上层的人物画,不知道是谁画的,很像出自阎立本的手笔。寺里西廊北角,有扬坦画的《近塔天女图》。天女的明眸在向你睇视,似乎马上就要移看别处。团塔所在的庭院北面殿堂里有铁铸观音塑像一尊,高三丈多。观音院两廊绘有《四十二贤圣图》,是韩干画的。元载撰写的赞辞。廊北面画有《群马图》,没有留心观看它们的人,似乎感到这是一群真马,正要奋蹄嘶鸣。画上圣僧中的龙树高僧和商船,次序和谐,布局巧妙。团塔墙壁上的菩萨,是李真画的;四面的花鸟,是边鸾画的。药王菩萨头顶上的那支蜀葵,画的尤其精妙。团塔中藏有上千部《法华经》。有词人给这些画作的连句写在上面,用的是仿梁鹄、左伯体书写的。大意是这样的:吴道子画的兵勇持矛执戟如同在刺杀拼斗,他的画出尽奇思变化万端。宽阔的墙壁上用深青的颜色画着众多的鬼怪,让人看一眼就恐惧得头发根上簌簌地直冒寒气。卢棱伽竭尽全力模仿这些画终于积劳成疾,李真,周昉的画很难分出谁优谁劣来。画奔跑飞动的禽鸟花卉当推边鸾,那含露欲滴的花蕊,宛若刚刚点染上去似的,墨还未干呢!韩干的画形态变化特快,象湍急的流水一样,一时一个变化。值得高兴的是壁画正在蓬勃发展,后来人的新作正浩浩荡荡地涌现出来。 老君庙 东郡(明抄本作都)北邙山有玄元观。观南有老君庙。台殿高敞,下瞰伊洛。神仙泥塑之像,皆开元中杨惠之所制。奇巧精严,见者增敬。壁有吴道玄画五圣真容及老子化胡经事,丹青妙绝,古今无比。杜工部诗云:“配极玄都閟,凭高禁籞长。守祧严具礼,掌节镇非常。碧瓦初寒外,金茎一气旁。山河扶绣户,日月近雕梁。仙李蟠根大,猗兰弈叶光。世家遗旧史,道德付今王。画手看前辈。吴生远擅场。森罗回地轴,妙绝动宫墙。五圣联龙衮,千官列雁行。冕旒俱秀发,旌旗尽飞扬。翠柏深留景,红梨迥得霜。风筝吹玉柱,露井冻银床。身退卑周室,经传拱汉皇。谷神如不死,养拙更何乡。”(出《剧谈录》) 东都洛阳北邙山有一座玄元观,观南有一座老君庙。这座庙台殿高大宽敞,居高临下俯瞰伊水、洛水一带的广袤沃野。庙里的泥塑神仙,都是开元年间杨惠之制作的,塑功精细严整,造形奇异巧妙,使见到神像的人顿增敬意。庙内墙壁上,有画圣吴道子绘画的唐朝开国后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五位皇帝的画像,以及老子过函谷关化胡的事。这些画精妙到极至,古往今来无可比拟。杜甫曾写一首《冬日洛城北谒玄元皇帝庙》的五言排律赞颂这些画。诗称:配极玄都閟,凭高禁籞长。守祧严具礼,掌节镇非常。碧瓦初寒外。金茎一气旁。山河扶绣户,日月近雕梁。仙李蟠根大,猗兰弈叶光。世家遗旧史,道德付今王。画手看前辈。吴生远擅场。森罗回地轴,妙绝动宫墙。五圣联龙衮,千官列雁行。冕旒俱秀发,旌旗尽飞扬。翠柏深留景,红梨迥得霜。风筝吹玉柱,露井冻银床。身退卑周室,经传拱汉皇。谷神如不死,养拙更何乡。 金桥图 玄宗封泰山回,车驾次上党。潞之父老,负担壶浆,远近迎谒。上皆亲加存问。受其献馈,锡赉有差。父老有先与上相识者,上悉赐以酒食,与之话旧。故所过村部,必令询访孤老丧疾之家,加吊恤之。父老欣欣然,莫不瞻戴,扣乞驻留焉。及卓驾过金桥,(桥在潞州。)御路萦转。上见数千里间,旗纛鲜洁,羽卫齐整。谓左右曰:“张说言我勒兵三十万,旌旗经千里间,陕右上党,至于太原。(见后土碑。)真才子也。”左右皆称万岁。上遂召吴道玄、韦无忝、陈闳。令同制《金桥图》。圣容及上所乘照夜白马,陈闳主之。桥梁山水,车舆人物,草树鹰鸟,器丈帷幕,吴道玄主之。狗马驴骡,牛羊骆驼,猫猴猪貀,四足之属,韦无忝主之。图成。时谓“三绝”焉。(出《开元传信记》) 唐玄宗泰山封禅归来,车驾人马走到上党,潞州的父老乡亲挑着食品提着水、酒,远近迎接拜谒。玄宗皇帝亲自出面对来迎接拜谒的人们加以问候,亲自接受人民的馈献。皇上的回赏有差别。乡亲中有先跟玄宗皇帝相识的,皇上都赏赐他们酒食,跟他们话旧。因此,凡是经过的村落,玄宗皇帝一定命令人前去询访孤老丧疾的人家,并给予吊唁与抚恤。乡亲们都非常高兴,所到之处没有不前来瞻仰拥戴皇上的,并请求皇上暂时留驻在这里。待到圣驾路经金桥时,道路盘绕回转,玄宗皇帝看到几千里间,旌旗光艳,卫队齐整,于是对跟随在左右的侍从们说:“宰相张说说我统率三十万大军,旌旗逶迤千里,从陕右的上党到山西的太原。真是才子啊!”左右听了后,都山呼万岁。于是,玄宗皇帝召吴道玄、韦无忝、陈闳进见,命令他们共同绘制《金桥图》。玄宗皇帝和他骑的那匹照夜白马,由陈闳来画;桥梁山水、车舆人物、草树鹰鸟、器丈帷幕,由吴道玄来画;狗马驴骡、牛羊骆驼、猫猴猪貀等四足动物,由韦无忝来画。《金桥图》画成后,当时人称它为“三绝”。 崔圆壁 安禄山之陷两京,王维、郑虔、张通皆处于贼庭。洎克复。俱囚于杨国忠旧宅。崔相国圆因召于私第。令画名画数壁。当时皆以圆勋贵莫二,望其救解。故运思精深,颇极能事。故皆获宽典。至于贬降,必获善地。(出《明皇杂录》) 安禄山反叛后攻陷东、西两京,王维、郑虔、张通都在安禄山的朝中任职。待到唐肃宗李亨清除叛乱、收复两京后,他们都被囚禁在杨国忠的旧宅。宰相崔圆将他们三人召到自己的家中,让他们在他家的几处墙上绘画。当时,这三个人都认为崔圆的功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赶得上,都希望他能帮忙解救自己。因此都精心构思,精心绘画,一心想将壁画画得最好。壁画完成后,他们三个人都得到了宽大处理。有的人被贬降到外地,去的也是比较好的地方。 卷第二百一十三 画四 卷第二百一十三画四 保寿寺先天菩萨王宰杨炎顾况周昉范长寿程修己边鸾张萱王墨李仲和刘商厉归真圣画廉广范山人韦叔文 保寿寺 保寿寺本高力士宅。天宝九载,舍为寺。初铸钟成,力士设斋庆之,举朝毕至。一击百千。有规其意,连击二十杵。经藏阁规构危巧,二塔火珠授十余斛。河阳从事李涿性好奇古,与僧善,尝俱至此寺观库中旧物。忽于破瓮中得物如被,幅裂汙坌,触而尘起。涿徐视之,乃画也。因以州县图三及缣三十换之。令家人装治,大十余幅。访于常侍柳公权。方知张萱所画《石桥图》也。玄宗赐力士,因留寺中。后为鬻画人宗牧言于左军。寻有小使领军卒数十人至宅,宣敕取之。即日进入。帝好古,见之大悦,命张于云韶院。(出《酉阳杂俎》) 保寿寺本是宦官高力士的旧宅,唐玄宗天宝九年,舍为寺院。寺钟刚铸成时,高力士设斋祭仪表示庆贺,满朝文武大臣都来参加。击一下钟捐施钱成百上千。有窥测到高力士用意的,连击二十杆。寺内的经藏阁构造高峻精巧,二塔接受火齐球(按:即水晶石。)十多斛。河阳从事李涿禀性喜好珍奇古玩,跟寺里的僧人关系很好。一次,他跟寺里的僧人一块儿到寺观库中翻拣旧物,忽然在一只破瓮中发现一件象被子一样的东西,破败污秽,布满尘垢,一触碰它立即尘埃四起。李涿慢慢仔细察看着,发现原来是幅古画。他用三幅州县图和双丝细绢三十匹跟僧人换来这幅古画,让家人进行装表处治,有十余幅那么大。李涿求教常侍柳公权,才知道是张萱画的《石桥图》啊。当年,唐玄宗赏赐给高力士,因此留在寺内库中。后来,卖画人宗牧言将这件事告诉了左宝贵将军。过了不久,有一小使领着几十个兵卒来到李涿家,宣读敕书来取这幅画。当天,左宝贵就将这幅画进献给皇上。肃宗皇帝也非常喜爱古物、古玩,看到这幅画特别高兴,让人将它张挂在云韶院。 先天菩萨 有先天菩萨嶝,本起成都妙积寺。开元初,有尼魏八师者常念大悲咒。双流县百姓刘乙名意儿,年十一,自欲事魏尼。尼遣之不去。尝于奥室禅。尝白魏云:“先天菩萨见身此地。”遂筛灰于庭。一夕,有巨迹数尺,轮理成就。因谒画工,随意设色,悉不如意。有僧杨法成自言能画。意儿常合掌仰祝,然后指授之,以近十稔。工方后素。先天菩萨凡二百四十二首。首如塔势,分臂如蔓。画样十五卷。柳七师者崔宁之甥,分三卷,往上都流行。时魏奉古为长史,进之。后因四月八日赐高力士。今成都者是其次本。(出《酉阳杂俎》) 有帧先天菩萨图。绘画这幅画的缘由起自成都的妙积寺。开元初年。妙积寺中有个尼姑叫魏八师,常常念大悲咒。双流县普通百姓刘乙名意儿,这年十一岁,自愿以师徒之礼事奉魏八师,赶他也不走。刘乙在内室参禅。一次,他对魏八师说:“先天菩萨现身在这块地方。”于是就在寺内庭院洒上柴灰。一天晚上,灰上出现了几尺大的脚印,连菩萨脚掌上的轮形印纹都清清楚楚。因此请来画工讲明这件事,让画工随心所欲地调配颜色,但是都不令人满意。僧人杨法成说他能画。刘乙双手合什仰祝上天,然后告诉如何画。杨法成画了近十年,才画成先天菩萨的形象,最后涂上白色,才完成了这幅画。刘乙、杨法成绘画的先天菩萨共有二百四十二个头,排列如塔形,手臂分开向外伸,如蔓。画样共十五卷。崔宁的外甥柳七师分去三卷,带往京都长安去传播。当时,魏奉古为长史,见到画卷后进献给皇上。后来就在四月八日这天,玄宗皇帝将它赏赐给高力士。现在成都收存的是它的次本。 王宰 唐王宰者家于西蜀。贞之中,韦皋以客礼待之。画山水树石,出于象外。故杜甫赠歌云:“十日画一松。五日画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又尝于席夔厅见图一障。临(“临”原作“陵”,据明抄本改。)江双松一柏,古藤萦绕。上盘半空,下著水面。千枝万叶,交查屈曲,分布不杂。或枯或茂,或垂或直。叶叠千重,枝分四面。精人所难,凡目莫辨。又于兴善寺见画四时屏风,若移造化。风候云物,八节四时,于一座之内,妙之至也。山水松石。并上上品。(出《画断》) 唐朝人王宰,他家住在西蜀。唐德宗贞元年间,韦皋用接待宾客的礼节将王宰请到家中。王宰画的山水树石,跟一般人不一样。因此,杜甫在《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一诗中,说他“十日画一松。五日画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又曾经在席夔厅看到过王宰的一轴画:临江画有一株柏树、两株松树。松柏树上缠绕着古藤。上边遮蔽半面天空,下边紧挨水面。千枝万叶,交叉盘曲。有的树枝枯死了,有的欣欣向荣;有的垂向水面,有的直插天空。布局匀称,一点也不杂乱。而且,树枝向四面伸展,树叶重重叠叠。画得这样精致,确实是一般的画师画不出来的,一般人也很难辨识出是画上去的。又在兴善寺见到过王宰画的一幅四时屏风,就象将自然界的四时景物移到屏风上来似的。画家凭借对风、云、物象的精当表现,将一年中的八节四时准确无误地再现在屏风上面,真是妙到极点了。王宰的画以山木火石著称于世,这是他画中的珍品。 杨炎 杨炎,唐贞元中宰相。(明抄本“相”字下有“出贬崖州”四字。)气标王韩,(明抄本“王韩”作“风云”)文敌扬马。画松石山水,出于人之表。初称处士,谒卢黄门,馆之甚厚。知有丹青之能,意欲求之,未敢发言。杨恳辞去,复苦留之。知其家累洛中,衣食乏少,心所不安。乃潜令人将数百千至洛供给。取其家书回,以示揭公。公感之。未知所报。卢因从容,乃言欲一踪,以子孙宝之,意尚难之。遂月余图一障。松石云物,移动造化,世莫覩之。其迹妙上上品。(出《唐画断》) 杨炎,唐朝贞元年间官至宰相。他的气节,可以做王维、韩愈的榜样;他的文章,可以敌扬雄、司马迁。他画的松石山水,高出一般人。杨炎起初只是位隐士。虽然很有才学,却没有参加科举考试,也没有出来为官。他曾经拜见过在宫内任给事的卢黄门,受到优厚的款待。卢给事知道他擅长绘画,有心求他给绘一幅画,又不好意思开口。杨炎要告辞回家,卢给事诚恳地苦苦挽留他。得知杨炎家在洛阳,生活很困顿,缺衣少食,卢给事心中很不安。他暗中派人带着几百千钱去洛阳杨炎家,供给他家人的日常用度,并带回一封家书给杨炎。杨炎非常感动,不知道怎样去报答。卢黄门这时才说他想请杨炎画张画,传给后代子孙很好的珍藏,但是始终不好意思说。杨炎听了后,立即答应下来。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为卢黄门画了幅山水。画上的松石云等物像,就象将大自然中的真景实物移到画上来似的,人们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山水画。这幅山水画,堪称稀世珍品。 顾况 唐顾况字逋翁。文词之暇,兼攻小笔。尝求知新亭监。人或诘之。谓曰:“余要写貌海中山耳。”仍辟画者王默为副。(出《尚书故实》) 唐朝人顾况,字逋翁,每在写文章、词赋之余,还练习画小品。顾况曾有一次请求让他担任新亭监(按:相当于知县)有的人询问他,他说:“我要画海中的山而已!”后来,还是举荐他给擅长绘画的王默作副手。 周昉 唐周昉字景玄,京兆人也。节制之后,好属学,画穷丹青之妙。游卿相间,贵公子也。长兄晧善骑射,随哥舒往征吐蕃。收石堡城,以功授执金吾。时德宗修章敬寺,召晧谓曰:“卿弟昉善画,朕欲请画章敬寺神,卿特言之。”经数日,帝又请之,方乃下手。初如障蔽,都人观览。寺抵国门,贤愚必至。或有言其妙者,指其瑕者,随日改之。经月余,是非语绝,无不叹其妙。遂下笔成之。为当代第一。又郭令公女婿赵纵侍郎尝令韩干写真,众皆赞美。后又请昉写真,二人皆有能名。令公尝列二画于座,未能定其优劣。因赵夫人归省,令公问云:“此何人?”对曰:“赵郎。”“何者最似?”云:“两画惚似,后画者佳。”又问:“何以言之?”前画空得赵郎状貌,后画兼移其神思情性笑言之姿。”令公问:“后画者何人?”乃云:“周晧。”是日定二画之优劣,令送锦綵数百疋。今上都有观自在菩萨,时人云水月,大云西佛殿前行道僧,广福寺佛殿前面两神,皆殊妙也。后任宣州别驾,于禅定寺画北方天王。常于梦中见其形像。画子女为古今之冠。有《浑侍中宴会图》、《刘宣武按舞图》、《独孤妃按曲粉本》。又《仲尼问礼图》、《降真图》、《五星图》、《扑蝶图》,兼写诸真人、文宣王十弟子,卷轴至多。贞元末,新罗国有人于江淮,尽以善价收市数十卷。将去,其画佛像真仙人物子女,皆神也。唯鞍马鸟兽,竹石草木,不穷其状也。(出《画断》) 唐朝人周昉,字景玄,是京都地区人。官任节度使后,继续好字,在绘画方面,他将所有的技艺都学到手了。他交往于达官贵人之间,是位高贵的公子哥。周昉的哥哥周晧擅长骑马射箭,曾随同大将哥舒翰远征吐蕃(按:今西藏。)收回石堡城,因战功归来后官授执金吾,掌管京都的治安。当时,唐德宗正修章敬寺,召见周晧说:“爱卿,你的弟弟周昉擅长绘画,我想请他画章敬寺神像,请你告诉他。”过了一些天,德宗又让周晧请了一次,周昉才开始画。最初画出来的神像,周昉将它象屏风一样地放在寺院里,整个京都的人都可以去看。章敬寺就在皇宫门前,不论是贤良的人,还是愚鲁的人,都去看画像。有的人说画得好,有的人说画得不好。有人挑出毛病来,周昉随时进行修改。历经一个多月,评论好坏的人没有了,人们都赞叹这幅神像画得太好了!最后,画完稿了,在当时世上数第一。郭子仪的姑爷侍郎赵纵,曾经让韩干画过一幅画像,大家都称赞画得好。后来,他又请周昉画像。韩、周都是当时最有名气的画家。一次,郭令公将这两张画像并放在一块儿,让人们评品优劣,谁也评定不出来。正赶上他女儿赵夫人回来探亲,令公问:“这两副像画的是谁?”回答说:“是我的赵郎君子。”问:“哪幅画像最象?”答:“两幅画像都很象。但是,后一幅最好。问:“为什么这样说呢?”答:“前一幅画像空得赵郎的容貌画得象,后一幅神态、表情、说笑的姿态都画出来了。”令公问:“后一幅是谁画的?”有人回答说:“是周昉画的。”当天定出两幅画像的优劣,郭子仪让人给周昉送去锦綵几百疋,以表谢意。京都长安的一座道观里的水月观音画像,大云西佛殿前的行道僧画像,广福寺佛殿前的两面神画像,都奇特绝妙。这些画像,都是周昉的作品。周昉后来官任宣州别驾。在任期间,他为禅定寺画过一幅北方天王象。画定后,他常常在梦中见到这位天王到他这儿来。周昉画人世间的男人和女人,可称得上是古今第一圣手。这类画有:《浑侍中宴会图》、《刘宣武按舞图》、《独孤妃按曲粉本》。还有《仲尼问礼图》、《降真图》、《五星图》、《扑蝶图》,以及诸位真人、文宣王十弟子的画像等等,共有许多幅。唐德宗贞元末年,有一位从新罗回来的人,在江淮一带,用很高的价码收买几十卷周昉的画。他将要离去时,发现他买的这些画上的仙人,真人、和男人、女人都成仙而去,不见了。只有鞍马鸟兽、竹石草木,还在画上面。 范长寿 唐范长寿善风俗田家景候人物之状。人间多有月令屏风,是其制也。凡山川水石,牛马畜类,屈曲远近,牧放闲野,皆得其妙,各尽其趣。梁张僧繇之次也。僧彦悰《续画品》云:“博瞻繁多。未见其能也。其画并妙品上。”又时号何长寿齐名,次之。(出《画断》) 唐朝人范长寿擅长画风俗画,农家的景物、人物及风情,是他绘画的主要对象。民间有许多月令屏风都是范长寿画的。范长寿画的一山一水、一木一石、都具有地域所特有的风情。他画的牛马等家畜,或远或近、或盘或卧、或散牧在山野河边,都妙笔生花,各尽其趣。他的画作可称得上是南梁张僧繇第二。僧人彦悰在《续画品》上说:“我博览过古今繁多的绘画作品,没有见到过能跟范长寿的画相媲美的。范长寿的画都可称为妙品上。”又:当时有位叫何长寿的人,跟范长寿并列画坛。实际,不如范长寿。 程修己 唐程修己,其先冀州人。性好学。时周昉任赵州长史,遂师事焉,二十年。凡画之六十病,一一口授,以传其妙。宝历中,修己应明经举,以昉所授付之。太和中,文宗好古重道。以晋明帝卫协画《毛诗图》,草木鸟兽贤士忠臣之象,不得其真。遂召修己图之。皆据经定名,任土采拾。由是冠冕之制,生植之姿,远无不审,幽无不显矣。又尝画竹障于文思殿。帝赐歌云:“良工运精思,巧极似有神。临窗乍覩繁阴合,再盼真假殊未分。”当时学士,皆奉诏继和。自贞元后,以艺进身。承恩称旨,一人而已。尤精山水竹石,花鸟人物,古贤功德异兽等。并入妙上品。(出《画断》) 唐朝人程修己,他的先祖是冀州人氏。程修己禀性好学,在周昉任赵州长史时,他拜周昉为老师,跟周昉学画二十年。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周昉将自己积毕生作画的经验,所总结出来的《绘画六十病》,一一亲口传授给他,使他全部学到了周昉绘画的功夫。唐敬宗宝历年间,程修己参加“明经射第取士”,就是用周昉传授给他的绘画技艺应举的。唐元宗太和年间,皇上好古重道,认为晋朝明帝时的卫协绘画的《毛诗图》,草木鸟兽贤士忠臣的形象都不真实。就召程修己再画一幅。画上的每位贤士忠臣,都根据经史上的记载来确定;画上的草木鸟兽,都随着方位、地形、地貌来县体地绘画出它们的姿态、神情来。这样,画上人物的衣饰冠冕,草木鸟兽的姿态、神情,没有不准确无误的。就是每一个细微的地方,也都精心绘画、一丝不苟。程修己还曾给文思殿画一副竹屏风。皇上为他题诗说:“良工运精思,巧极似有神。临窗乍覩繁阴合,再盼真假殊未分。当时的翰林院的学士们,都奉皇上的诏示,写诗来奉和。从唐德宗贞元以后,因为才艺而进身仕途、承受圣恩符合上意的,仅程修己一人罢了。程修己尤其擅长画山水竹石、花鸟人物、古代圣贤、佛道经事、怪异野兽等。他的这类题材的作品,都是精妙已极的艺术佳品。 边鸾 唐边鸾,京兆人。攻丹青,最长于花鸟折枝之妙,古所未有。观其下笔轻利,善用色。穷羽毛之变态,奋春华之芳丽。贞元中,新罗国献孔雀,解舞。德宗召于玄武门写貌。一正一背。翠彩生动,金钿遗妍。若运清声,宛应繁节。后以困穷,于泽潞貌五参连根,精妙之极也。近代折枝花,居其首也。折枝花卉蜂蝶并雀等,妙品上。(出《画断》) 唐朝边鸾,是京都长安人。边鸾能画画,最擅长画花鸟折枝(按:花卉画法之一,不画全株,只画连枝折下的部分。)这种画法,是从来未有过的。你看边鸾下笔轻松利落,善用颜色,能得心应手地表现鸟雀羽毛的万态变化,春花绽放的千种姿容。唐德宗贞元年间,新罗国进献来一对孔雀,能舞,皇上宣召边鸾在玄武门画孔雀。一只孔雀画的是正面,一只画的是侧背。翠绿的孔雀羽毛灿烂生辉,孔雀的尾羽仿佛是一只只华美的金、翠首饰。两只孔雀象在轻声鸣唱,又象在用礼仪迎接贵宾的到来。边鸾后来生活困顿穷苦,曾在潞水岸边的沼泽地带将五棵长在一起的人参画在画上,画得好极了。在近代折枝画法中,边鸾位居魁首。边鸾的折枝花卉蜂蝶鸟雀画,都堪称在妙品以上。 张萱 唐张萱,京兆人。尝画贵公子鞍马屏帷宫苑子女等,名冠于时。善起草,点簇位置。亭台竹树,花鸟仆使,皆极其态。画《长门怨》,约词虑思,曲尽其旨。即金井梧桐秋叶黄也。粉本画《贵公子夜游图》、《宫中七夕乞巧图》、《望月图》,皆绡上幽闲多思,意逾于象。其画子女,周昉之难伦也。贵公子鞍马等,妙品上。(出《画断》) 唐朝张萱,京都长安地区人。张萱经常画骑在马上的达官贵人,以及屏风、帷幛、宫苑男女等画,在当时名冠众画师之首。张萱擅长勾画草图。他画的草图结构匀称、布局精当。亭台竹树、花鸟仆使,都各尽其态、各得其位,意境幽远、传神。他画的《长门怨》,按照李白原诗的每一句提供的意境,精心地去构思。运用景物,氛围等绘画表现手法,将诗的意韫含蓄地表现出来。用一句话来说,即在画中充分运用金井(按:指宾中。)梧桐和飘落的秋叶,点染出一片肃杀凄凉,从而表现出宫中旷女的哀怨与凄愁。张萱的画稿:《贵公子夜游图》、《宫中七夕乞巧图》、《望月图》等,都是在白绢上精心表现那些贵家公子、宫中怨女的闲适、幽思。意蕴幽远,远远超过画面上的物象。张萱画男人、女人,周昉很难跟他相以伦比。他画的贵家公子骑马游逸的画,是最精妙的艺术作品。 王墨 唐王墨,不知何许人,名洽。善泼墨,时人谓之“王墨”。多游江湖。善画山水松柏杂树。性疏野好酒。每欲图障,兴酣之后,先已泼墨。或叫或吟。脚蹙手抹。或拂或干,随其形象。为山为石,为水为树。应心随意,倏若造化。图成。云霞澹之,风雨扫之。不见其墨污之迹也。(出《画断》) 唐朝人王墨,不知道他是什么地方的人,名字叫王洽。他擅长泼墨,当时人都称他为“王墨”。王墨多数时间都在江湖上(按:即民间。)游走。他性情疏懒狂野,喜好饮酒。每当他要作画时,酒须喝到兴奋时,先将墨泼在画布(或纸)上。或者大声孔叫,或者浅吟低唱。这时候,他手脚并用,又拂又抹,又蹭又踹。出现的物象,或山或石,或水或树,随着心意涂抹。这些景物,仿佛是转瞬间自然生出来的一样。成画后,你看整幅画就象让云霞淡淡的浸染过、让风雨涤荡过似的,不见些许的墨污痕迹。 李仲和 唐李仲和,渐之子。渐尝任忻州刺史,善画番人马。仲和能继其艺,而笔力不及其父。相国令孤绹,奕代为相,家富图画。即忻州外孙。家有小画人马障,是尤得意者。会宪宗取置禁中。后却赐还。(出《名画记》) 唐朝人李仲和,李渐的儿子。他的父亲李渐曾经担任过忻州刺史,擅长画西北部边疆一带少数民族骑马行猎的画。李仲和承继了父亲的绘画技艺,但是他的笔力不及父亲。宰相令狐绹,他家世代官任宰相,藏有许多名画。令狐绹就是李渐的外孙。令狐家收藏的画中,有一组屏风人马小品,是最得意的。曾经进献给宪宗收藏在宫中,后来又赐还给令孤家。 刘商 唐刘商,官至检校礼部郎中汴州观察判官。少年有篇咏高情。攻山水树石。初师张藻,以造真为意。自张贬窜后,惆怅赋诗云:“苔石苍苍临涧水,溪风袅袅动松枝。世间唯有张通会,流向衡阳哪得知。”(出《名画记》) 唐朝人刘商,官至检校礼部郎中汴州观察判官。年少时就写过一篇赞美高尚情操的诗。刘商专门学画山水树石。最初,他拜张藻为老师,专门画写实的作品。自张藻遭贬职离开京城后,他深为教师的被贬谪感到惆怅。曾为这件事写过一首诗:苔石苍苍临涧水,溪风袅袅动松枝。世间唯有张通会,流向衡阳哪得知。 厉归真 唐末,江南有道士历归真者,不知何许人也。曾游洪州信果观。见三官殿内功德塑像,是玄宗时夹纾,制作甚妙。多被雀鸽粪秽其上。归真遂于殿壁画一鹞,笔迹奇绝。自此雀鸽无復栖止此殿。其画至今尚存。归真尤能画折竹野鹊。后有人传。归真于罗浮山上升。(出《玉堂闲画》) 唐朝末年,江南有个道士叫厉归真。不知道他是什么地方的人。他曾经云游到洪州的信果观,看见三官殿里的神灵塑像,还是唐玄宗时期用麻脱泥胎塑成的,塑得精妙绝伦。但是却被栖宿在屋梁上的鸽、雀的粪便污秽得不像样子。于是,厉归真便执笔在殿内墙壁上画一只鹞鹰,笔力奇绝。从这以后,鸽雀等再也不敢在梁上栖息了。这幅鹞鹰现在还在。厉归真道士尤其擅长画折竹、野鹊。后来有人承继了他的这种画法。厉归真死在罗浮山。 圣画 云花寺有圣画殿。长安中谓之《七圣画》。初殿宇既制,寺僧召画工。将命施彩饰。会贵其直,不合寺僧祈酬。亦竟去。后数日,有二少年诣寺来谒曰:“某善画者也,今闻此寺将命画工,某不敢利其价。愿输功可乎?”寺僧欲先阅其迹。少年曰:“某弟兄凡七人,未尝画于长安中,宁有迹乎?”寺僧以为妄。稍难之。少年曰:“某既不纳师之直。苟不可师意,即命圬其壁,未为晚也。”寺僧利其无直,遂许之。后一日,七人果至。各挈彩绘,将入其殿。且为僧曰:“从此去七日,慎勿启吾之门,亦不劳饮食。盖以畏风日所侵铄也。可以泥固吾门,无使有纤隙。不然,则不能施其妙矣。”僧从其语。如是凡六日,閴无有闻。僧相语曰:“此必他怪也,且不可果其约。”遂相与发其封。户既启,有七鸽翩翩,望空飞去。其殿中彩绘。俨若四隅,唯西北墉未尽其饰焉。后画工来见之,大惊曰:“真神妙之笔也。”于是无敢继其色者。(出《宣室志》) 云花寺有圣画殿,长安城里的人称它为“七圣画”。殿堂刚建成时,寺里的僧人将画工们请来,让他们给殿堂彩绘雕饰。但是,这些画工要的工钱太贵了,寺里的僧人没有求化到这么多的钱款。这些画工竟然不给彩绘而走了。这以后过了几天,有两位少年来到寺里拜访僧人说:“我是个擅长绘画的人,听说你们寺里要请画工。我不敢挣你们的钱,情愿献工给你们可以吗?”寺里的僧人想先看看他们的作品,少年说:“我们兄弟七人,没有在长安绘过画,怎么可以在长安看到我们的作品呢?”寺里的僧人认为这个少年是在这胡说,又提出几个问题刁难他。少年说:“我们既然不收师父的工钱,如果我们绘制的不合乎师父们的心意,就让我们用抹子将它抹掉也不晚吧。”寺里的僧人图他们不要工钱,于是就答应下来了。第三天,二位少年果然领着他的五位兄弟来到寺院里,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彩绘的所需用品。进殿之前,少年对僧人说:“从今天算起,七天之内请不要打开进入殿堂的这道门,也不用你们给我们送饮食。我们绘制的彩绘没绘完前怕风日的侵蚀。最好用泥将门缝也抹死。不这样做,则不能得到最佳的效果。”僧人听从了他们的要求,用泥将门封死。已经过了六天了,殿堂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寺里的僧人互相议论说:“这些人一定是什么妖怪变的,我们再也不能按他们约定的期限不打开门了。”于是,僧人一齐动手拆掉泥封打开殿堂的大门。门刚一打开,只见有七只鸽子从殿堂里面飞出来,一直飞出寺外。僧人们急忙进到殿堂里去看。只见殿堂里的四面墙壁几乎都彩绘完了,只乘下西北边的墙壁还没有全绘制完。后来,画工们听说了这件事都来寺里观看这些彩绘,非常吃惊地说:“真是神妙的大手笔啊!”于是,没有那个画工敢将北墙壁没绘完的那部分接着绘制完。 廉广 廉广者,鲁人也。因采药,于泰山遇风雨,止于大树下。及夜半雨晴。信步而行。俄逢一人,有若隐士。问广曰:“君何深夜在此?”仍林下共坐。语移时,忽谓广曰:“我能画,可奉君法。”广唯唯。乃曰:“我与君一笔,但密藏焉。即随意而画,当通灵。”因怀中取一五色笔以授之。广拜谢讫,此人忽不见。尔后颇有验。但秘其事,不敢轻画。后因至中都县。李令者性好画,又知其事,命广至。饮酒从容问之。广秘而不言。李苦告之。广不得已,乃于壁上画鬼兵百余,状若赴敌。其尉赵知之,亦坚命之。广又于赵廨中壁上,画鬼兵百余,状若拟战。其夕,两处所画之鬼兵俱出战。李及赵既见此异,不敢留。遂皆毁所画鬼兵。广亦惧而逃往下邳。下邳令知其事,又切请广画。广因告曰:“余偶夜遇一神灵,传得画法,每不敢下笔。其如往往为妖。幸察之。”其宰不听。谓广曰:“画鬼兵即战,画物必不战也。”因命画一龙。广勉而画之。笔才绝,云蒸雾起,飘风倏至。画龙忽乘云而上。至滂沱之雨,连日不止。令忧漂坏邑居。复疑广有妖术,乃收广下狱,穷诘之。广称无妖术。以雨犹未止,令怒甚。广于狱内号泣,追告山神。其夜,梦神人言曰:“君当画一大鸟,叱而乘之飞,即免矣。”广及曙,乃密画一大鸟。试叱之,果展翅。广乘之,飞远而去。直至泰山而下。寻复见神。谓广曰:“君言泄于人间,固有难厄也。本与君一小笔,欲为君致福,君反自致祸,君当见还。广乃怀中探笔还之。神寻不见。广因不复能画。下邳画龙,竟为泥壁。(出《大唐奇事》) 廉广,鲁人。因为采药,在泰山遇到风雨,在大树下避雨。到半夜雨过天晴,廉广信步而行。走了不一会儿,遇到一个人,象一位隐士。这个人问廉广:“你因为什么深夜在这里?”并邀请廉广一同坐在树下面。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这个人忽然对廉广说:“我会绘画,可以教你绘画的方法。”廉广连说可以。这个人又说:“我送给你一支笔,但是请你一定要保守这个密秘。你用这支笔,随意画些什么,都能具有灵气。”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支五彩笔交给廉广。廉广接笔拜谢,这个人却忽然没有了。这之后,真的象这个人说的那样,这支笔确实很有灵验。但是,廉广遵嘱保守这个密秘,轻易不敢用这支笔画什么。后来,有事来到中都县。县令姓李,喜爱绘画,他知道廉广也会绘画,将廉广请来,一边饮酒一边让廉广给他画一幅。廉广严守密秘,一句话也不说。李县令苦苦恳求他,廉广万不得已,才在墙壁上画了一百多个鬼兵,气势象去杀敌。这个县的赵县尉知道这件事后,也恳请廉广给他画幅画。廉广又在赵县尉的官署墙壁上也画了一百多个鬼兵,气势若准备打仗。这天夜里,两个地方所画的鬼兵都出来打仗。李县令与赵县尉都亲眼看见了这件事,吓得他们再也不敢挽留廉广住在县里了,并将墙上所画的鬼兵全都毁掉了。廉广也因惧怕获罪而逃到下邳县。下邳县令得知廉广会画后,也恳请他为自己画一幅。廉广告诉他:“我在一天夜里偶然遇到一位神人,传给我绘画的方法。但是我每每不敢下笔。因为如果下笔绘画,画出来的东西往往会兴妖作怪,幸好我察觉了这一点。”下邳县令不听,对廉广说:“你在中都县画鬼兵走下墙来战斗撕杀,你要是画物一定不会打仗吧。”于是让廉广为他画一条龙。廉广勉强答应给他画。刚画完,只见画龙的地方开始升出云雾,大风也随后刮起来。画上的那条龙乘云驾雾飞上天空,紧接着就下起了滂沱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也不停止。下邳县令担忧雨水淹毁市区居民的住宅,又怀疑廉广会妖术。于是让人将廉广抓起来关到牢狱里,一再审问他会不会使妖术?廉广一再说他不会使什么妖术。但是,雨还是下个没完,下邳县令更加发怒了,继续将廉广关押在牢狱里。廉广在狱中大哭不止,哀告山神快来解救他。这天夜里,廉广梦见那位神人告诉他:“你当画一只大鸟,呵叱它,乘着这只大鸟飞出牢狱,就可以免除这场祸患。”廉广从梦中醒来,等到天亮后,密秘画了一只大鸟。画完后,试着呵叱它,大鸟果然展翅欲飞。于是廉广乘上大鸟飞出牢狱。大鸟载着廉广一直飞到泰山顶上才落下来。过了一会儿,避雨那个夜晚遇见的那位神人又出现在廉广面前。神人对廉广说:“你将密秘泄露在人间了,因此遭到了灾难。我给你一支小笔本意是想给你带来福气,现在反尔使你遇到祸患。你还是将这支笔还给我吧。”于是,廉广从怀中取出笔还给了这位神人。过了一会儿,神人又不见了。廉广也由此不会绘画了。下邳县他画龙的地方,重新还原成泥壁。 范山人 李叔詹常识一范山人,停于私第。时语休咎必中。兼善推步禁呪。止半年。忽谓李曰:“某将去,有一艺,欲以为别。所谓水画也。”乃请后厅上掘地为池方丈,深尺余。泥以麻灰。日汲水满之。候水不耗,具丹青墨砚。先援笔叩齿良久,乃纵毫水上。就视,但见水色浑浑耳。经二日,搨以细绢四幅。食顷,举出观之。古松怪石,人物屋木,无不备也。李惊异,苦诘之,唯言善能禁彩色。不令沉散而已。(出《酉阳杂俎》) 李叔詹曾经认识一位范山人,请他到家中来。这位范山人预告出来的吉凶福祸,后来都能一一得到验证。他还会推算天文历法和算命,用真气、符咒治邪病、克异物、禳除灾害。范山人在李家住了半年,忽然有一天对李叔詹说:“我要离开这里了。我有一种技艺,想用它来作为我临别时的赠礼,就是水画呀。”于是请人在后厅地上挖一个池子,长宽各约一丈,深一尺多,用麻灰抹好。每天都将它灌满水。等到水再不往下渗了,将颜色墨砚准备好。范山人先握笔叩齿好一阵子,才纵笔在水中涂划。再看看池水,只见水色浑浑的。过了两天,将四幅素白细绢放在池水中拓,约有一顿饭工夫,再将四幅细绢取出来,举过头顶观看。只见细绢上古松怪石,人物、房屋、树木俱全,象真画一样。李叔詹深感惊异,再三询问范山人,他才告诉说:“我能够禁管住颜色,不让它随便沈散罢了!” 韦叔文 唐进士韦叔文善画马。暇曰,偶画二马札绢而未设色。赴举,过华岳庙前。怳然如梦。见庙前人谒己云:“金天王奉召。”叔文不觉下马而入,升殿见王。王曰:“知君有二马甚佳,今将求之,来春改名而第矣。”叔文曰:“己但有所乘者尔。”王曰:“有,试思之。”叔文暗思有二画马,即对曰:“有马,毛色未就。”曰:“可以为惠。”叔文曰:“诺。”出庙,急于店中添色以献之。来春改名而第。(出《闻奇录》) 唐朝时,进士李叔文擅长画马。一天闲暇,李叔文在札绢上画了二匹马没有着色,这天,他去参加科举考试,路过华山寺庙前,恍惚中好象作了一个梦。见到庙前有人参拜他,说:“奉金天王的命令召你前去见他。”李叔文不觉间下马进去,升殿拜见金天王。天王说:“得知你有两匹良马,现在我请你将它们送给我。明年春天,请你改换个名字再参加科举考试,一定会考中的。”李叔文说:“我只有现在所骑的这匹马呀。”天王说:“请你再想想。”李叔文暗暗想到自己在家画的那两匹马,现在就带在身边。立即回答说:“是的,我有两匹马。只是,还没有涂上颜色呢。”天王说:“可以马上绘上色嘛。”李叔文说:“是的。”李叔文走出庙门。急忙骑马来到店中,取出来在家画的那两匹马,赶忙涂上颜色献给天王。第二年春天,李叔文改名参加科举考试,果然考中了。 卷第二百一十四 画五 卷第二百一十四画五 贯休楚安应天三绝八仙图黄筌杂编 贯休 唐沙门贯休,本婺州兰溪人也,能诗善书妙画。王氏建国时,来居蜀中龙华之精舍。因纵笔,用水墨画罗汉一十六身并一佛二大士。巨石萦云,枯松带蔓。其诸古貌,与他人画不同。或曰:“梦中所睹,觉后图(图原作圆,据明抄本改)之。谓之‘应梦罗汉’。”门人昙域、昙弗等,甚秘重之。蜀主曾宣入内。叹其笔迹狂逸,供养经月,却令分付院中。翰林学士欧阳炯亦曾观之。赠以歌曰:“西岳高僧名贯休,孤情峭拔凌清秋。天教水墨画罗汉,魁岸古容生笔头。时捐大绢泥高壁,闭日焚香坐禅室。或然梦里见真仪,脱去袈裟点神笔。高抬节腕当空掷,窸窣毫端任狂逸。逡巡便是两三躯,不似画工虚费日。怪石安排嵌复枯。真僧列坐连跏趺。形如瘦鹤精神健,顶似伏犀头骨粗。倚松根,傍岩缝,曲录腰身长欲动。看经弟子拟闻声,瞌睡山童疑有梦。不知夏腊几多年,一手搘颐偏袒肩。口开或若共人语,身定复疑初坐禅。案前卧象低垂鼻,岸畔戏猿斜展臂。芭蕉花里刷轻红,苔藓纹中晕深翠。硬筇杖,矮松床,雪色眉毛一寸长。绳开梵夹两三片,线补衲衣千万行。林间乱叶纷纷堕,一印残香断烟火。皮穿木屐不曾拖,笋织蒲团镇长坐。休公休公,逸艺无人加,声誉喧喧遍海涯。五七字句一千首,大小篆书三十家。唐朝历历多名士,萧子云兼吴道子。若将书画比休公,只恐当时浪生死。休公休公,始自江南来入秦,于今到蜀无交亲。诗名画手皆奇绝,觑你凡人争是人。瓦棺寺里维摩诘,舍卫城中辟支佛。若将此画比量看,总在人间为第一。”(出《野人闲话》) 唐朝时,佛门僧人贯休,是婺州兰溪人。贯休和尚能吟诗,写一手好字,擅长绘画。王建在蜀建立前蜀王朝时,他来到蜀中,居住在龙华寺专供他修行参禅的居室里。他用水墨画法为寺里画了十六个罗汉和一幅佛像、二幅菩萨像。画上,巨大的岩石萦绕着云雾,虺节的苍松盘绕着古藤。而佛、菩萨和十六位罗汉的相貌都古岸异常,跟别的画师画的不一样。贯休自己时常说:“我是在梦中见到了这些神佛,醒来后将他们画出来的,也可以称他们为‘应梦罗汉’吧。”他的弟子昙域、昙弗等人,将这些画密秘收藏起来,看成珍贵的艺术品。蜀王曾经宣召贯休进宫,非常赞赏他的画。说他用笔狂放飘逸,在宫中供养了一个月后,分配他到翰林院。翰林学士欧阳炯也曾观察过贯休和尚,并写了一首诗赠送给他。诗称:西岳高僧名贯休,孤情峭拔凌清秋。天教水墨画罗汉,魁岸古容生笔头。时捐大绢泥高壁,闭日焚香坐禅室。或然梦里见真仪,脱云袈裟点神笔。高抬节腕当空掷,窸窣毫端任狂逸。逡巡便是两三躯,不似画工虚费日。怪石安排嵌复枯。真僧列坐连跏跌。形如瘦鹤精神健,顶似伏犀头骨粗。倚松根,傍岩缝,曲录腰身长欲动。看经弟子拟闻声,瞌睡山童疑有梦。不知夏腊几多年,一手搘颐偏袒肩。口开或若供人语,身定复疑初坐禅。案有卧象低垂鼻,岸畔戏猿斜展臂。芭蕉花里刷轻红。苔藓纹中晕深翠。硬筇杖,矮松床,雪色眉毛一寸长。绳开梵夹两三片,线补纳衣千万行。林间乱叶纷纷堕,一印残香断烟火。皮穿木屐不曾拖。笋织蒲团镇长坐。休公休公,逸艺无人加,声誉喧喧遍海涯。五七字句一千首,大小篆书三十家。唐朝历历多名士,萧子云兼吴道子。苦将书画比休公,只恐当时浪生死。休公休公,始自江南来入秦。于今到蜀无交亲。诗名画手皆奇绝,觑你凡人争是人。瓦棺寺里维摩诘,舍卫城中辟支佛。若将此画比量看,总在人间为第一。 楚安 西蜀圣寿寺僧楚安妙画山水,而点缀甚细。至于尺素之上,山川林木,洞府峰峦,寺观烟岚人物,悉皆有之。每画一小团扇,内安姑苏台或画滕王阁,其有千山万水尽在目前。然须一季已来,方就一扇。其时诸王宰辅竞相有请。得之者奉遗甚厚,有不得画者恨恨然。楚安言山僧自以此适意而已。归寂后,有好事者,往往收得其笔踪。或谓之“墨宝”也。(出《野人闲话》) 西蜀圣寿寺僧人楚安山水画画得非常好,而且画的特别细腻。在一尺宽的白细绢上,可以画出来山川林木,洞府峰峦,寺观烟雾岚气及人物。他就是画一柄小小的团扇,也可以在上面画出来姑苏台呀滕王阁等楼台亭榭,可以让你在团扇上看到山山水水。然而,楚安画扇一个季度只画一柄。诸位王公大臣争着请他去画扇子。得到他画的扇子的人给他很丰厚的酬金,未得到的很是不满。但是楚安自己说他画扇子仅仅为了好玩罢了。楚安去世后,有喜爱收藏的人,每每得到楚安生前的遗画、遗作。有人说这是“墨宝”啊! 应天三绝 唐僖宗皇帝翠华西幸之年,有会稽山处士孙位随驾止蜀。位有道术,兼攻书画,皆妙得笔精。曾于应天寺门左壁上画天王一座,部从鬼神。奇怪斯存,笔势狂纵,莫之与京。三十余年无有敌者。景焕其先亦专书画,尝与翰林欧阳学士炯乃忘形之交。一日连骑同游兹寺,偶画右壁天王以对之。渤海在旁(在旁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观其逸势,复书歌行一篇以纪之。续有草书僧梦龟后至。又请书之于廊壁上。故书画歌行,一日而就。倾城人看,阗咽寺中,成都之人。故号为“应天三绝”。歌行今亦录附曰:“锦城东北黄金地,故迹何人兴此寺。白眉长老重名公,曾识会稽山处士。寺门左壁图天王,威仪部从来何方。鬼神怪异满壁走,当檐飒飒生秋光。我闻天王分理四天下,水精宫殿琉璃瓦。采仗时驱拂琳装,金鞭频策骐驎马。毗沙大像何光辉,手擎巨塔凌云飞。地神对出宝瓶子,天女倒披金缕衣。唐朝说著名公画,周昉毫端善图写。张僧繇是有神人,吴道子称无敌者。奇哉妙手传孙公,能于此地留神踪。斜窥小鬼怒双目,直倚越狼高半胸。宝冠动惚(上声)生威容,趋跄左右来倾恭。臂横鹰爪尖纤利,腰缠(去声)虎皮斑剥红。飘飘但恐入云中,步骤还疑归海东。蟒蛇拖得浑身堕,精魅搦来双眼空。当时此艺实难有,镇在宝坊称不朽。东边画了空西边,留与后人教敌手。后人见者皆心惊,尽为名公不敢争。谁知未满三十载,或有异人来间生。匡山处士名称朴,头骨高奇连五岳。曾持象简累为官,又有蛇珠常在握。昔年长老遇奇踪,今日门师识景公。兴来便请泥高壁,乱抢(去声)笔头如疾风。逡巡队仗何颠逸,散漫奇形皆涌出。交加器械满虚空,两面或然如斗敌。圣王怒色览东西,剑刃一挥皆整齐。腕头狮子咬金甲,脚底夜叉擎络鞮。马头壮健多筋节,乌嘴弯环如屈铁。遍身蛇虺乱纵横,绕颔髑髅干孑裂。眉粗眼竖发如锥,怪异令人不可知。科头巨卒欲生鬼,半面女郎安小儿。况闻此寺初兴置,地脉沈沈当正气。如何请得二山人,下笔咸成千古事。君不见,明皇天宝年,画龙致雨非偶然。包含万象藏心里,变现百端生眼前。后来画品列名贤,唯此二人堪比肩。人间是物皆求得,此样欲于何处传?尝忧壁底生云雾,揭起寺门天上去。”(出《野人闲话》) 唐朝僖宗皇帝到西蜀巡视那年,有位会稽山的隐士孙位随皇驾一块儿来到蜀地。孙位会道术,还擅长书法、绘画,每有作品都是上乘之作。他曾在应天寺门左面墙壁上绘画一幅天王像。天王的随从鬼神,形像怪异,笔势狂放,没有比这幅画画得更好的了。三十多年来,没有超过孙位的人。景焕从前也专门学习过书法、绘画,曾经跟翰林学士欧阳炯是无拘束的朋友。一天,他们一同骑马游应天寺。景焕突发兴趣,在寺门右边墙壁上也画一幅天王像,想跟孙位画的那幅比试高低。渤海在旁边看到景焕画的这幅天王像笔势峻逸,又作了一篇歌行诗来记载这件事情。后来擅长草书的僧人梦龟刚巧也来了,于是请他将这篇歌行题书在廊壁上面。由此,画、歌行、书法,一天内都完成了。全城的人都争相来观看,整个应天寺内拥挤喧嚷的,都是成都的市人们。由此人们称为“应天三绝”。现将这首歌行附录在下面,是:锦城东北黄金地,故迹何人兴此寺。白眉长老重名公,曾识会稽山处士。寺门左壁图天王,威仪部从来何方。鬼神怪异满壁走,当檐飒飒生秋光。我闻天王分理四天下,水精宫殿琉璃瓦。采仗时驱拂琳装,金鞭频策骐驎马。毗沙大像何光辉,手擎巨塔凌云飞。地神对出宝瓶子,天女倒披金缕衣。唐朝说著名公画,周昉毫端善图写。张僧繇是有神人,昊道子称无敌者。奇怪妙手传孙公,能于此地留神踪。斜窥小鬼怒双目,直倚越狼高半胸。宝冠动惚(上声)生威容,趋跄左右来倾恭。臂横鹰爪尖纤利,腰缠(去声)虎皮斑剥红。飘飘但恐入云中,步骤还疑归海东。蟒蛇拖得浑身堕,精魅搦来双眼空。当时此艺实难受。镇在宝坊称不朽。东边画了空西边,留与后人教敌手。后人见者皆心惊,尽为名公不敢争。谁知未满三十载,或有异人来间生。匡山处士各称朴,头骨高奇连五岳。曾持象简累为官,又有蛇珠常在握。昔年长老遇奇踪,今日门师识景公。兴来便请泥高壁,乱抢(去声)笔头如疾风。逡巡队仗何颠逸,散漫奇形皆涌出。交加器械满虚空,两面或然如斗敌。圣王怒色览东西,剑刃一挥皆整齐。腕头狮子咬金甲,脚底夜叉擎络鞮,马头壮健多筋节,乌嘴弯环如屈铁。遍身蛇虺乱纵横,绕颔髑髅干孑裂。眉粗眼竖发如锥,怪异令不可知。科头巨卒欲生鬼,半面女郎安小儿。况闻此寺初兴置,地脉沈沈当正气。如何请得二山人,下笔咸成千古事。君不见,明皇天宝年,画龙致雨非偶然。包含万象藏心里,变现百端生眼前。后未画品列名贤,唯此二人堪比肩。人间是物皆求得,此样欲于何处传?尝忧壁底生云雾,揭起寺门天上去。八仙图 西蜀道士张素卿,神仙人也。曾于青城山丈人观,绘画五岳四渎真形并十二溪女数堵。笔迹遒健,精彩欲活。见之者心悚神悸,足不能进。实画中之奇绝也。蜀主累遣秘书少监黄筌令取模样。及下山,终不相类。因生日,或有收得素卿所画《八仙》真形八幅,以献孟昶。观古人之形相,见古人之笔妙,观赏者久之。且曰:“非神仙之人,无以写神仙之质也。”赐物甚厚。一日,令伪翰林学士欧阳炯次第赞之,又遣水部员外郎黄居宝八分题之。每观其画,叹笔迹之纵逸;览其赞,赏文词之高古;视其书,爱点画之宏壮。顾为“八仙”。不让“三绝”。(八仙者,李己、容成、董仲舒、张道陵、严君平、李八百、长寿、葛永璝。(出《野人闲话》) 西蜀道士张素卿,是神人。张素卿曾经在青城山丈人观的几堵墙上,绘画泰山、华山、衡山、恒山、嵩山等五岳,长江、黄河、淮水、济水等四渎,和十二溪女等。笔力遒健,不论是山、是水、还是溪女,都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活。看到这些壁画的人,都不由得顿生敬慕之情,停下脚步不愿意离开。这些画真是画中的奇谲绝世之作。后蜀君主孟知祥,多次派秘书少监黄筌去丈人观取这些壁画的摹写图本,但是拿回来的图本始终都不象原壁画。有人过生日,收到张素卿所画的《八仙图》,献给孟知祥的第三子孟昶。观看画上的古人形象,欣赏古人的画作。孟昶久久地欣赏把玩这幅《八仙图》,说:“不是神人,不能绘出神仙的姿质啊!”他给献画的人很丰厚的赏赐。一天,孟昶又让前朝翰林学士欧阳炯按着顺序为《八仙图》写赞词,又让水部员外郎黄居宝用八分题写在画上。孟昶每次观赏《八仙图》,都不由得称赞这幅画笔力恣肆飘逸,称赞画上的赞词文彩高雅古拙,称赞画上的题书笔势宏壮。他说:“《八仙图》一点也不比《应天寺》的“三绝”壁画逊色。” 黄筌 昔吴道子所画一钟馗,衣蓝衫,鞹一足,眇一目,腰一笏,巾裹而蓬发垂鬓。左手捉一鬼,以右手第二指剜鬼眼睛。笔迹遒劲,实有唐之神妙。收得者将献伪蜀主,甚爱重之。常悬于内寝。一日,召黄筌令看之。筌一见,称其绝妙。谢恩讫。昶谓曰:“此钟馗若拇指掐鬼眼睛,则更校有力。试为我改之。”筌请归私第。数日看之不足。别絣绢素,画一钟馗,以拇指掐鬼眼睛。并吴本一时进纳。昶问曰:“比令卿改之,何为别画?”筌曰:“吴道子所画钟馗,一身之力,气色眼貌,俱在第二指,不在拇指。所以不敢辄改。筌今所画,虽不及古人,一身之力,意思并在拇指。”昶甚悦,赏筌之能。遂以彩缎银器,旌其别识。(出《野人闲话》) 从前,唐朝人吴道子画的一幅《钟馗捉鬼图》,钟馗穿的是蓝衣衫,一只脚用皮裹着,一只眼睛眯细,腰上挂着一只笏板。头发上面系一头巾,蓬乱的头发一直垂到鬓角。左手捉住一只鬼,用右手第二指剜鬼眼睛。这幅画笔力遒劲,实在是深得唐朝时的绘画的神妙。收藏这幅画的人,将它进献给后蜀君王孟昶。昶非常喜爱珍重这幅画,曾一度将它悬挂在宫寝内。一天,孟昶召见黄筌让他来欣赏这幅《钟馗捉鬼图》。黄筌一看到这幅画,连称妙绝。黄筌谢过恩后,孟昶说:“画上的钟馗如果用拇指掐鬼眼睛,会更有力些。请你试着为我修改一下。”黄筌听了后请孟昶允许他拿回家里去改。仔细捉摸了好几天,黄筌总觉得没法改动。于是另外繃好一幅白绢重画了一幅《钟馗捉鬼图》,和吴道子的原画一起进献给孟昶。孟昶看了后问:“我本来让你改画,为什么另画了一幅?”黄筌回答说:“吴道子所画的钟馗,全身的力量,人物的神情、眼神,都集聚在第二指上,不在拇指。所以,我不敢轻易给改动。我现在画的这幅,虽然赶不上吴道子画的那幅,但是人物和全身力气和心思却都集聚在拇指上了。”孟昶听了后非常高兴,非常赞赏黄筌的才能。于是赏赐给他彩缎、银器等物,用以表彰他的卓有见识。 杂编 敬爱寺复有雉尾病龙,莫知画者谁氏。绘素奇巧,皆入神之迹。(雉尾在东廓观音院,天王部从中,绯衣神人抱野鸡一只,遍而观之,势若飞动也。天王原作大王,只作身,据《剧谈录》改。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尚书谈录》,今见出《剧谈录》)国朝李嗣真评画云:“顾画屈居第二。”然虎头又伏卫协画北风图(此图尝在韩吏部家)。张弘靖平康里宅,乃崔司业融旧第。有司业题壁处犹在。(出《尚书故实》) 僧道芬,会稽人。萦阳人郑町。处士梁洽。处士项容。青州处士吴恬,一名汾,字建康。已上并画山水。道芬格高。郑町雅淡。梁洽美秀。项容顽涩。吴恬险巧,有画《山水录》,记平生所画在绢素者凡百余面。传之好事。自云:“初梦有神人指授画法。”恬好为顽石,气象深险,能为云雨气象。又有王默,师项容,风颠酒狂。松石虽有高奇,流俗所好。醉后以头髻抵于绢素。王默早年受笔法于台州郑虔。贞之末,于润州殁。举柩若空,时人多言化去。平生大有奇事。顾著作知新亭监时,默请为海中都巡。问其意,云:“要见海中山水耳。”为职半年后解去。尔后落笔有奇趣。乃项生弟子耳。彦远从兄监察御史厚,与余具言此事。然余不甚觉默画有奇也。(出《名画记》) 有别画者,与人同游寺。看壁画音声一铺(铺原作幅,据明抄本改)曰:“此凉州第几遍。”不信,召乐官奏凉州。至画处,用指更无差异。(出《卢氏杂说》) 故德州王使君椅家有笔一管约一寸,粗与常用笔管,两头各出半寸以来。中间刻《从军行》一铺。(铺原作幅,据明抄本改)人马毛发屋木亭台远水,无不精绝。每一事刻从军行两句,若“庭前琪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还”是也。似非人功。其画迹若粉描,向明方可辨之。云,用鼠牙刻。故崔郎中鋋文,有《王氏笔管记》是也。类韩文公《画记》。椅,玄质子、绍孙,高雅博古,善琴阮。余旧宅在东洛归德坊南街,厅屋是杏木梁。西壁有韦旻郎中散马七疋,东壁有张旭草真踪数行。旭世号张颠。宅之东果园,《两京新记》是马周旧宅。(《出卢氏杂说》) 荥阳外郎赞宰万年日,有荷校者以贼呼之。言尝绐妇人廉(“廉”原作“盗”,据唐阙史改)市马画。赞责之,命取以视。则古丝烟晦,幅联三四。蛮罽裁缥,斑繴皮轴。赞曰:“是画也。”太尉李公所宝惜,有赞皇图书篆焉。人有七万购献牢盆者,得漕渠横梁梗舯倅职。因出妓于阁。又落民间。言是寇倖其不鉴,以卑价市之。为妓人自他方归所诉,请以所亏价书罪。赞不能决。时延寿里有水墨李处士,以精别画品游公卿门。召之辨之。瞪目三叹云:“韩展之上品也。”黄沙之情已具,丹笔之断尚疑。会有赍籍自禁军来忍者。赞以且异奸盗,非愿苛留,因并画径送。后永绝其耗。(出《唐阙史》) 晋以前目所不睹,难以平议。晋以来,厥迹存者,可得而言。顾长康、张僧繇、陆探微,异才间出,是为三祖。后世虽有作者,难可加焉。昔萧武帝博学好古,鸠集图画。令朝臣攻丹青者,详其名氏,并定品第,藏于秘府,以备阅玩。及侯景之乱,元帝迁都。而王府图书,悉归荆土。洎周师来伐,帝悉焚之。历周隋至国朝,重加购募,稍稍复出。无何。遂盈秘府。长安初,张易之奏召天下名工,修葺图画。潜以同色故帛,令各推所长,共成一事。仍旧缥轴,不得而别也。因而窃换。张氏诛后,为少保薛稷所收。稷败后,悉入岐王。初不奏闻,窃有所虑,因又焚之。于是图画奇迹,荡然无遗矣。(出《谭宾录》) 敬爱寺还有雉尾病龙,不知道是谁绘画的,这幅画奇异美妙,都可以列入精妙无比的艺术珍品的行列。本朝(按:指唐朝。)李嗣真论评绘画说:“顾凯之的画位居第二位。”然而顾恺之又佩服卫协画的《北风图》。《北风图》曾经收藏在韩史部家中。现在藏在长靖平康里的宅第里。张家的这所宅第,乃是司业崔融的旧宅。崔融当年在墙壁上题的字还存在。 僧人道芬,会稽人。荥阳人郑町、隐士梁洽、隐士项容、青州隐士吴恬,还有一个名字叫“汾”,字建康。上述这些人都擅长画山水。道芬的画格调高尚,郑町的画雅淡,梁洽的画美秀,项容的画顽冥晦涩。吴恬的画险巧,有画卷《山水录》,上面记载着他平生在素绢上画的画,一共有一百多幅传给后世,这也是件有益的事情。他自己说:“最初,是在梦中来了一位神人传授给我如何绘画的。”吴恬喜爱画顽石。他画的顽石景象深奇幽险,能产生出云雨等现象。还有王默,师法项容,性情颠狂好饮。他画的松石虽然高雅奇异,也为一般人所喜爱。王默喝醉了后,用头顶的发髻在白绢上作画。王默早年跟台州人郑虔学画。唐德宗贞元末年,王默病逝在润州。出殡时,抬着他的灵柩象抬个空柩一样的轻,当时有很多人说他是羽化升仙了。王默一生中有很多奇异的事情。顾著作任新亭监时,王默请求担任海中都巡。问他有什么用意,回答说:“我要看看海中的山水啊!”王默担任了半年海中都巡后离职而去。从这以后,每有画作必有奇趣。王默是项容的弟子。我的堂兄彦远官任监察御史,跟我的关系很好,把王默的这些奇事都跟我讲了。然而我并不觉得王默的画有什么奇异之处。 另外有一个画家,和人同游一处寺院,看到寺内墙壁上画着一套演奏乐曲的壁画。这个画家指着其中的一幅说:“这幅绘的是演奏《凉州》第×遍。”同去的人不相信,召来乐师演奏《凉州》,演奏到他指的那幅画那儿,指法果然一点差异没有。 已故德州人王椅,他家有一管笔粗约一寸,比一般的笔粗,两端各让出半寸多,中间雕刻着《从军行》一套,有诗有画,雕刻的异常精细绝妙,人马、毛发、屋木、亭台、远水,纤毫毕现。每一幅画刻上《从军行》的诗二句。例如:“庭前琪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还”这两句诗,就刻在绘有诗中意境的那幅画上。真不象是人工刻的。画,类似用的白描笔法,迎着光亮可以看到。据说是用鼠牙雕刻上去的。已故郎中崔鋋文,撰写过一篇《王氏笔管记》,记载了这件事情。这篇《王氏笔管记》类似韩愈的《画记》。王椅,是王玄质的儿子,王绍的孙子。性情高雅,通晓古玩器用,擅长弹奏古琴。我家的旧宅在东都洛阳归德坊南街。厅堂是杏木房梁,西墙壁上有郎中韦旻画的散放着的马七匹,东墙壁上有张旭的草书真迹数行。张旭世人称他为张颠。旧宅东边的果园,《两京新记》上说,是唐太宗在位期间任过中书令的马周的旧宅。 荥阳员外郎赞任万年县知县时,有一个负枷的囚犯窃贼,曾说他欺骗了一位妇女,用非常便宜的价钱买下了她的绘有马的画。赞追问他,命令这个窃贼将画拿来看看。只见丝绢已很古旧,上面烟气熏染遍是污迹,约三四绢联在一起,用蛮毡裁裱的,用槃龟的皮做的轴。赞看完后说:“确实是画。”李太尉珍藏过这幅画,上面有赞皇县篆文的图书印迹。有个人用了七万钱曾将这幅画买到手进献给了监务官,换来个在漕运河上掌管横梁梗船的副职。正在这时,从别处来了一位妇女,她自述说:“当年我从家里出来作了妓女,沦落人间。遇见了你们关押的这个贼人,他侥幸欺骗了我,用很低的价钱将画买了去。现在请知县大人根据他用很少的钱骗买我的家传名画来给他定罪。”赞鉴别不了这幅画的真伪优劣。当时延寿里有个会绘画的李处士,凭着他鉴别画品的高超技艺出入于达官贵人家。赞将李处士请来鉴别一下这幅名画。李处士拿过来一看,立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连连称赞道:“这是古人韩展的珍品画啊!”一幅古画沉没黄沙现在终于又让它重见天日了,但是这幅画的来龙去脉还有可疑之处。正在这时,有人携带着户籍来认领这位妇女。赞认为这一男一女不是奸盗之徒,不愿意再扣留下去。于是将他们和这幅古画一起放行了。从这以后,再也没有这幅古画的下落消息了。 晋朝以前的画看不到了,难以评论它们的优劣。晋朝以来,尚存在的这些画中,从可以见得到的来看,顾长康、张僧繇、陆探微三家,都是具有特殊才能的人,可称为画界的三位宗师。后来虽然也有新的画家不断出现,但是都不能跟他们相媲美。前朝梁武帝萧衍知识广博爱好古玩字画。他曾收集历代的许多绘画作品,让朝臣中通晓绘画的人,查清每幅画的作者,并评定品第档次,将这些画藏在密秘的地方,专门供他自己欣赏把玩。待到侯景废掉简文帝酿成战乱以来,梁元帝迁都江陵,王府中的书画都运到江陵。后来北周来征讨,敬帝将这些书画全付之一炬。从此周、隋到本朝,重又收购征集,又得到一些。没出什么差乱,又将这些画收藏在秘府。建都长安初时,张易之奏请召集天下名工修葺这些画。他暗地里用同一颜色的古绢,让这些画工临摹仿制。仿制的画,依然用旧的缥轴,让人很难辨识出来。于是,张易之用这些仿制品将古画真迹偷换出来窃为己有。张易之事发被处死后,由少保薛稷接替他收藏这些画。薛稷事情败露后,这些古画都落入岐王手中。起初,岐王不将这些画上奏朝廷,后来有所顾虑。因此将这些古画又都焚烧了。于是,到这时历代遗留下来的古画已经全都毁掉,所剩无几了。 卷第二百一十五 算术 卷第二百一十五算术 郑玄真玄兔曹元理赵达贞观秘记一行邢和璞满师马处谦袁弘御 郑玄 汉郑玄在马融门下。三年不相见,高足弟子传授而已。常算浑天不合,问诸弟子,弟子莫能解。或言玄。融召令算,一转便决。众咸骇服。及玄业成辞归,融心忌焉。玄亦疑有追者,乃坐桥下。在水上据屐。融果转式逐之。告左右曰:“玄在土下水上而据木,此必死矣。”遂罢追。玄竟以免。一说:“郑康成师马融,三载无闻,融鄙而遣还。玄过树阴假寐。见一老父,以刀开腹心。谓曰:“子可以学矣。”于是寤而即返。遂精洞典籍。融叹曰:“诗书礼乐,皆已东矣。”潜欲杀玄,玄知而窃去。融推式以算玄,玄当在土木上。躬骑马袭之。玄入一桥下,俯伏柱上。融踟踌桥侧云:“土木之间。此则当矣。有水非也。”从此而归。玄用免焉。(出《异苑》) 又郑康成以永建二年七月戊寅生。玄八九岁能下算乘除。年十一二随母还家。腊日宴会。同时十许人皆美服盛饰,语言通了。玄独漠然,状如不及。母私督数之。乃曰:“此非玄之所志也。”(出《玄列传》) 郑玄,汉朝人。郑玄拜马融为师学习算学,三年没有见到师父马融的面。马融只是让他的一个学得较好的学生教郑玄而已。一次,马融计算浑天算的不符合,问他的弟子们,没有一个能算出来的。有个弟子说郑玄能算。马融立即将郑玄召来让他计算,一转眼的工夫就算出来了,大家都既感到吃惊又佩服。等到郑玄学业学成后辞别老师回归故里时,马融心里忌恨郑玄。郑玄也怀疑有人追赶他。于是坐在一座桥的下面,将穿着木屐的脚放在水面上。马融果然用“式”这种卜具推算出他离去的方位,带领人去追杀郑玄。看见郑玄后,对跟他一起来追杀郑玄的人说:“郑玄在土下水上而依靠着木(按:木屐代木。此处古人迷信说法,要在土下水上,既是棺木。),这回他必定得死。于是不杀郑玄,转身离去。郑玄方免一死。 还有一种说法:郑玄跟马融学习算学,三年时间过去了,没有什么成就,马融鄙视他将他赶出师门。郑玄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一株大树,便在树荫下闭眼休息一会儿。看见走来一位老翁,用刀割开他的肚腹看看他的心,说:“你还是可以学成的。”于是,郑玄醒来后马上又回去重新跟马融学算学,很快便精通了所有的精典书籍。马融感叹地说:“诗书礼乐,郑融都精通啦!”心中暗暗产生杀机。郑玄觉察出老师有杀他的想法,偷偷离去。马融用计数的竹制筹码,推算出郑玄此时的方位应在土木上。亲自骑马去偷偷杀他。郑玄见老师骑马追来,慌忙跑到一座桥下,全身卧伏在桥柱子上躲藏起来。马融追到近前,下马来回寻找,不见郑玄,自言自语地说:“郑玄此时应当在土木之间,就是这个地方啊。这里还有水,看来不在这儿。”于是,马融骑马走了。郑玄躲避过了一场死亡。又:郑玄生于汉顺帝永建二年七月五日寅时。他长到八九岁时就能用筹码进行乘除法的运算,十一二岁随母亲回到家里,正逢腊月宴会。同席的十多个人,个个衣着华美,能说会道,唯独郑玄神情漠然,一言不发。母亲暗中几次督促郑玄,让他也跟同席人说说话。郑玄说:“说话闲聊练嘴皮子,这不是我的志向。” 真玄兔 汉安定皇甫嵩、真玄兔,曹元理,并善算术,皆成帝时人。真常目算其年寿七十三,于绥和元年正月二十五日晡时死。书其屋壁以记之。二十四日晡时死。其妻曰:“见算时常(明抄本常作长)下一算。欲以告之,虑脱有旨,故不告,今果先一日也。真又曰:“北邙青冢上孤槚之西四丈所,凿之入七尺。吾欲葬此地。”及真死,依言往掘,得古时空槨,即以葬焉。(出《西京杂记》) 汉朝时安定人皇甫嵩、真玄兔、曹元理,都精通算术,都是汉成帝时期的人。一次,真玄兔目算他的年寿是七十三岁,应当在绥和元年正月二十五日申时死去,并将这个日子写在屋内墙壁记下来。到了绥和元年正月二十四日申时时,真玄兔提前一天死去。临死前,他的妻子告诉他:“当年你计算死去的日期时间时,我看见你向下多拨下一个筹码。当时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这样做的,是想逃脱掉死亡呢。因此没有告诉你。现在,你果然早一天到了死期啊!”真玄兔又对妻子说:“北邙山上有坟墓。坟墓旁边长着一株楸树。在楸树西侧四丈远的地方,往下挖七尺深,我死以后就将我埋葬在那里吧。”待到真玄兔死后,家人按照他指示的方向位置去挖,挖到七尺深时,发现古时候的一具空槨,就将他下葬在这具空槨里了。 曹元理 曹元理尝从真玄兔友人陈广汉。广汉曰:“吾有二囷米,忘其硕数。子为吾计之。”元理以食著十余转曰:“东囷七百四十九石二斗七合,西囷六百九十七石八斗。”遂大署囷门。后出米。西囷六百九十七石七斗九升。中有一鼠,大堪一升。东囷不差圭合。元理后岁复遇广汉,广汉以米数告之。元理以手击床曰:“遂不知鼠之食米,不如剥面皮矣。”广汉为之取酒。鹿脯数脔。元理复算曰:“甘蔗二十五区,应收一千五百三十六枚。蹲鸱三十七亩,应收六百七十三石。千牛产二百犊。万鸡将五万刍。”羊豕鹅鸭,皆道其数。果蓏殽核,悉知其所。乃曰:“此资业之广,何供具之褊。”广汉惭曰:“有仓卒客。无仓卒主人。”元理曰:“俎上蒸肫一头,厨中荔枝一盘,皆可以为设。”广汉再拜谢罪。入取,尽日为欢。其术后传南季。南季传项滔。项滔传子陆。皆得其分数,而失其立妙焉。(出《西京杂记》) 曹元理有一次到真玄兔的朋友陈广汉家。陈广汉说:“我有二囷米,忘记有多少石了。你为我计算一下。”曹元理用吃饭的筷子量了十多圈,说:“东囷有米七百四十九石二斗七合,西囷有米六百九十七石八斗。”于是陈广汉将囷门关好贴上封条。后来往外出米,西囷出了六百九十七石七斗九升。囷中有一只老鼠,大约有一升那么大。东囷不差厘毫。第二年,曹元理又遇到了陈广汉。陈广汉将出囷时量的米的石数告诉曹元理。曹元理用手拍床说:“怎么就不知道老鼠吃米?我的脸皮其厚,不如将它剥去了。”陈广汉取来了酒和几块鹿肉干,请曹元理边算边喝酒。曹元理又用筹码计算后说:“甘蔗田二十五畦,应该收一千五百三十六枚。大芋三十七亩,应收六百七十三石。有一千头牛,生产二百头牛犊。有一万只鸡,将孵出五万只鸡雏。”羊猪鹅鸭,都说出它们的数目;瓜果蔬菜果实,都知道它们有多少。又说:“你有这么多的家业,怎么拿出这么少的食物来招待我?”陈广汉惭愧地说:“仓里有不招待客人。如果招待客人,等到仓里吃没有了,主人也没什么吃的了。”曹元理说:“你有那么多的猪鸡鸭鹅,有那么多的瓜果蔬菜,盛上一头蒸肫,再盛上一盘荔枝,不都可以招待我吗?”陈广汉再次揖拜谢罪,进到厨房里重新取来菜肴,两人一起高高兴兴地喝酒,一直喝到晚上方散。曹元理的算学,后来传给了傅南季;傅南季又传给了项滔;项滔又传给了傅南季的儿子傅陆。但是这些人都只学到了曹元理的分数,而没有真正继承下来他在算学上的建树。 赵达 吴太平二年,长沙大饥。杀人不可胜数。孙权使赵达占之云:“天地川泽相通,如人四体,鼻衂灸脚而愈。今余干水口,常(常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暴起一洲。形如鳖,食彼郡风气。可祠而掘之。”权乃遣人祭以太牢,断其背。故老传云。饥遂上。其水在饶州余干县也。(出《洽闻记》) 吴国会稽王孙亮太平二年,长沙发生大饥荒,杀人不计其数,孙权派赵达去占算。赵达占算后说:“天地川泽相互连通,就象人的四肢互相连通似的。鼻子出血了,灸脚就会医好它。现在余干县水口突然升起一渚沙洲,形状象鳖,将这个地方的风水给吃掉了,可以在祭祀后将这渚鳖形沙洲挖掉。”于是孙权派人用牛、羊、猪三样牺牲为这渚沙洲举行了祭祀,然而让人掘断了它的脊背。据从前的老人们说,掘断了后饥荒就解除了。挖出的这条河渠就在饶州的余干县境内。 贞观秘记 唐贞观中秘记云:“唐三世后,有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太宗密召李淳风访之。淳风奏言:“臣据玄像,推算已定。其人已生在陛下宫内。从今不满四十年,当有天下。诛杀子孙殆尽。”太宗曰:“疑似者杀之,何如?”淳风曰:“天之所命,必无禳避之法。王者不死,枉及无辜。且据占已长成,在陛下宫内为眷属。更四十年又当衰老,老则仁慈。恐伤陛下子孙不多。今若杀之为仇,更生少壮,必加严毒。为害转甚。”遂止。(出《感定录》) 唐太宗贞观年间,有本秘记上说:“唐朝三世后,有女主武王取代李姓而有天下。”唐太宗密召李淳风察访这件事。李淳风上奏太宗说:“我根据天象,已经推算出来了。这个女人现在就在皇帝你的后宫里,从现在算起不满四十年她当得天下,将您的皇子皇孙几乎杀尽了。”唐太宗说:“怀疑谁象就将她杀死,怎么样?”李淳风说:“这是上天命定如此,没有什么祭神之法能躲避过去的。如果采用杀死的办法,将来成主的你杀不了她,被杀的都是无辜的人。况且,根据我的占算这个女人已经长大成人,就在您的后宫中为嫔妃。过了四十年后她将衰老。人老了会产生仁慈的心肠,恐怕不会伤害您太多的皇子皇孙的。现在若将她杀了结下仇怨,再生个新的女人,必将更加严厉狠毒,而且危害也将更严重的。”于是,唐太宗终止了杀死嫌疑者的念头。 一行 沙门一行,俗姓张名遂,郯公公瑾之曾孙。年少出家,以聪敏学行,见重于代。玄宗诏于光大殿改撰历经。后又移就丽正殿,与学士参校。一行乃撰《开元大衍历》一卷,《历议》十卷,《历成》十二卷,《历书》二十四卷,《七政长历》三卷。凡五部五十卷。未及奏上而卒。张说奏上之,诏令行用。初,一行造黄道游仪以进。御制(制原作进,据《大唐新语》改)《游仪铭》付太史监,将向灵台上,用以测候。分遣太史官大相元太等,驰驿往安南、朗、衮等州,测候日影。同以二分二至之日午时,量日影,皆数年方定。安南极高二十一度六分,冬至日影长七尺九寸三分,春秋二分长二尺九寸三分,夏至日在表南三寸一分,蔚州横野军北极高四十度,冬至日影长一丈五尺八分,春秋二分长六尺六寸二分,夏至影在表北二尺二寸九分。此二所为中土南北之极。朗、衮、太原等州,并差互不同。用勾股法算之云:“大约南北极,相去才八万余里。”修历人陈玄景亦善算。叹曰:“古人云,‘以管窥天,以蠡测海’。以为不可得而致也。今以丈尺之术而测天地之大,岂可得哉?若依此而言,则天地岂得为大也。”其后参校一行《历经》,并精密,迄今行用。(出《大唐新语》) 僧人一行,俗姓张名遂,是郯公张公瑾的曾孙。一行和尚从小就出家为僧人,用他自己的聪慧与才智,为当代人所看重。唐玄宗将他召入光大殿改写历书,后来又移住在丽正殿,跟翰林学士们一起检验校核。于是一行和尚撰写成了《开元大衍历》一卷,《历议》十卷、《历成》十二卷、《历书》二十四卷、《七政长历》三卷,一共五部五十卷,未来得及上报给玄宗皇帝他就病逝了。宰相张说将一行和尚的遗著上报给玄宗皇帝后,玄宗下诏书命令使用一行撰写的新历。初时,一行和尚制造了一部黄道游仪进献皇上。玄宗皇帝亲自在上面撰写了《游仪铭》后,交付给太史监,将它放置在观测天象的灵台上,用来测量时辰,并且分别派遣太史官大相、元太等人,乘驿车赶往安南、朗、衮等州,去测量日影。同时在春分、秋分,夏至、冬至这天的午时,测量日影,都测量好几年才定下来。安南州极高二十一度六分,冬至那天日影长七尺九寸二分,春分、秋分长二尺九寸三分,夏至这天日影在表南长三寸一分。蔚州横野军北极高四十度,冬至日影长一丈五尺八分,春分、秋分长六尺六寸二分,夏至日影在表北长二尺二寸九分。这两个地方是中华国土的南极与北极。朗、衮、太原等州,差的各不相同,用勾股法计算,说:“大约南北极,相距才八万多里。修历书的人陈玄景也精通算学,感叹地说:“古人说,用管来观察天象,用瓢来测量海水,认为是办不到的事情。现在一行僧人用丈、尺为单位来测量天地的大小,怎么可以测量出来呢?若按一行僧的说话,天与地又怎么能称得上大呢?”后来,陈玄景参加检查校核一行僧人撰写的《历经》,使它更加精密,直到现在使用的还是这部《历经》。 邢和璞 邢和璞好黄老之道,善心算。作《颍阳书疏》。有叩奇旋入空,或言有草,初未尝覩。段成式见山人郑昉说:“崔司马者寄居荆州,与邢有旧。崔病积年且死,心常恃于邢。崔一日觉卧室北墙,有人劚声。命左右视之,都无所见。卧空室之北,家人所居也。如此七日,劚不已。墙忽透,明如一粟。问左右,复不见。经一日,穴大如盘。崔窥之。墙外乃野外耳。有数人荷锹钁,立于穴侧。崔问之:“皆云,邢真人处分开此。司马厄重,倍费功力。”有顷,导驺五六。悉平帻朱衣。辟曰:“真人至。”见邢舆中,白幍垂绶,执五明扇,侍卫数十,去穴数步而止。谓崔曰:“公算尽,仆为公再三论,得延一纪。自此无若也。”言毕,壁合如旧。旬日病愈,又曾居终南。好道者多卜筑依之。崔曙年少亦随焉。伐薪汲泉,皆是名士。邢尝谓其徒曰:“三五日有一异客,君等可为予各办一味也。”数日,备诸水陆,遂张筵于一亭。戒无妄窥,众皆闭户,不敢謦欬。邢下山延一客。长五尺,阔三尺,首居其半。绯衣宽博,横执象笏。其睫疏长,色若削瓜。鼓髯大笑,吻角侵耳。与邢剧谈,多非人间事故也。崔曙不耐,因走而过庭。客熟视,顾邢曰:“此非泰山老师耶?”应曰“是”。客复曰:“更一转则失(失原作先,据明抄本改)之千里矣,可惜。”及暮而去,邢命崔曙谓曰:“向客上帝戏臣也,言泰山老师,颇记无?”崔垂泣言:“某实泰山老师后身,不复忆。”少常听先人言之,房琯太尉祈邢算终身之事,邢言若由东南止西北,禄命卒矣。降魄之处,非馆非寺,非途非署。病起于鱼飧,休材龟兹板。后房自袁州除汉州。罢归,至阆州,舍于紫极宫。适顾工治木。房怪其木理成形。问之,道士称:“数月前,有贾客施数断龟兹板,今治为屠苏也。”房始忆邢之言。有顷,刺史具鲙邀房。房叹曰:“邢君神人也。”乃具白于刺史,且以龟兹板为讬。其夕,病鲙而终。(出《酉阳杂俎》) 邢和璞爱好谈黄帝、老子的道学,擅长心算,曾经撰写过一本《颍阳书疏》。他能够依靠奇异的飞旋功夫升入天空,还有人说他会占卜。开始没有发现他这些特异的功能。段成式一次遇见隐士郑昉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位姓崔的司马居住在荆州,是邢和璞的一位朋友。崔患病多年,快要死了,心里常想,如果邢和璞在就好了。一天,崔司马觉得住屋的北墙外有人挖掘的声响,让仆人去看,都没看见什么。他卧室北面的空屋,住着家人仆夫。一连七天,崔司马都似乎听到有人在掘墙。忽然他看到北墙掘透,露出米粒大小的洞。他问手下人,还是没有看见什么。又过了一天。北墙上的小洞掘成磨盘那么大了。崔司马由洞向外面看,外面是野地啊。有几个人手执锹钁站在洞口两边。崔司马问他们这是干什么?都回答说:“邢真人让我们将这掘开。崔司马你的灾难很重,让我们加倍耗费气力。”过了一会儿,有五六个人驾车来到近前,都穿着大红衣裳戴着平巾帽子,大声喝道:“真人驾到!”崔司马看见邢和璞从车棚里走出来。只见他头戴白色的帽子,帽后垂着绶带,手拿一把五明扇,几十个卫兵簇拥着走到离墙洞几步的地方停下来,对崔司马说:“你的期数本来已尽,我到阴曹那里去过了,再三为你理论,他们才答应再延长你十二年阳寿。从此之后你不会再有病痛之苦了。”说罢,墙上的洞合上了象原先一样。过了十多天,崔司马的病也就完全好了。邢和璞曾经住在终南山,许多求道的人都来到这里自己动手修建一座茅屋住下来,跟他一起修道。有个叫崔曙的年轻人,也来跟邢和璞学道。在这里,担任砍柴担水的,都是些有名望的士人。一天,邢和璞跟徒弟们说:“过三五天,有一位奇异的客人到咱们这里来。你们每个人要为客人准备好一份菜肴。”过了几天,山珍海味都准备齐全了,于是在一间亭子里摆下了宴席。邢和璞事先告戒大家不要随便乱看。于是大家都将窗户、门关严,都不敢咳嗽一声。邢和璞到山下去请来了一位客人。这个人身高五尺,宽三尺,脑袋占身体的一半。身穿大红衣裳,又宽又大,手中横拿着象牙笏板。他的眼睫毛稀而长,脸是青绿色,嘴角快到耳朵那儿,跟邢和璞谈得非常热烈,谈的多半都不是人世间的事。崔曙在屋内呆得有些不耐厌了,走出屋来穿过庭院。这位奇异的客人仔细看看他,对邢和璞说:“这不是泰山老师么?”邢和璞回答说:“是的。”客人又说:“再一转世跟他原来差有千里那么远啊!真可惜!”到傍晚了,这位客人才告辞下山,邢和璞让崔曙到他身边,说:“这位客人是上帝的戏臣,他刚才说你是泰山老师转世,你还记得吗?”崔曙流着眼泪说:“我确实是泰山老师转世。但是,对从前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了。”小时候,一次听先人讲,太尉房琯让邢和璞为他卜算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寿终。邢和璞告诉他:“你从东南回到西北的时候,就是你的寿、禄终止的日子。你死的地方,不是驿馆,也不是寺院。不是在途中,也不是在衙署内。你的病从吃鱼开始,你死后将用龟兹板为棺。“后来,房琯自袁州改任汉州,辞职后返回故里时途径阆州,住在紫极宫道观里,正赶上观里雇几位木匠师傅做器具。房琯觉得木板的纹理特殊,询问道士。道士说:“几个月前,有位商人施舍给道观几块龟兹板,现在用它打个屏障。”房琯这才想起多年前邢和璞给他卜算生死后告诉他的那些话。过了一会儿,阆州刺史准备好了鱼宴邀请房琯。房琯叹息一声,说:“邢和璞真是神人啊!”于是,将事情的缘委讲给刺史听,并且托付阆州刺史,他死后一定用龟兹板为棺入殓。这天晚上,房琯终因吃鱼得病死了。 满师 西京太平坊法寿寺有满师善九宫。大理卿王璿尝问之。师云:“公某月当改官,似是中书门下,甚近玉阶。”璿自谓黄门侍郎未可得也。给舍又已过矣。”后果改为金吾将军,常侍玉阶。满公又云:“王鉷一家尽成白骨。”有所克皆验。 位于西京长安太平坊内的法寿寺,有个僧人叫满师,擅长推算九宫八卦。一次,大理卿王璿让他给推算一下前程。满师推算后说:“你某月当变更官职,似乎是到中书门下,特别靠近皇上。王璿自己估算说:“任黄门侍郎是不太可能的,任给事中或者中书舍人已经过了。能改任个什么官呢?”后来,王璿改任金吾将军,经常站在玉阶前守卫皇上。满师的推算果然应验了。满师又说道:“王鉷一家人都得死去变成一堆白骨。”后来,果然遇到凶事全家都死去了。 马处谦 扶风马处谦病瞽,厥父俾其学易,以求衣食。尝于安陆鬻筮自给。有一人谒筮,谓马生曰:“子之筮未臻其妙。我有秘法,子能从我学之乎?”马生乃随往。郡境有陶仙观,受星算之诀,凡一十七行。因请其爵里。乃云:“胡其姓而恬其名。”诫之曰:“子有官禄,终至五十二岁。幸勿道我行止于王侯之门。”马生得诀,言事甚验。赵匡明弃荆入蜀,因随至成都。王先主尝令杜光庭先生,密问享寿几何。对曰:“主上受元阳之气。四斤八两。”果七十二而崩。四斤八两,即七十二两也。马生官至中郎金紫,亦五十二而殒。(出《北梦琐言》)。 扶风人马处谦因患疾病双眼失明,他父亲让他学习易经,用它来谋生。一次,马处谦在安陆卖卜。过来一个人看他占卜后,对他说:“你占卜的技艺还没有达到绝妙的程度,我有不为他人所知的占卜秘法,你愿意跟我学习吗?”马处谦就跟这个人来到安陆郡内的陶仙观,这个人在观中传授他占卜秘法,一共十七种。马处谦问这个人任什么官职,家在哪里?这个人回答说:“我叫胡恬”,接着告诫马处谦,“你命中能作官食皇家奉禄,能活到五十二岁。请不要将我的来历、去向告诉官宦人家。”马处谦跟胡恬学到占卜的秘法后,每次占卜预测都很灵验。赵匡明离开荆州到蜀,马处谦也随同前往。到了成都后,一次蜀王派杜光庭密秘让马处谦占卜他能享多少阳寿。马处谦卜完说:“蜀王受元阳之气四斤八两。”后来,蜀王果然活到七十二岁。四斤八两,既七十二两(按:古代十六两为一斤。)啊!马处谦官至中郎金紫,也是五十二岁那年去世的。 袁弘御 后唐袁弘御为云中从事,尤精算术。同府令算庭下桐树叶数。即自起量树,去地七尺,围之。取围径之数布算。良久曰:“若干叶。”众不能覆。命撼去二十二叶,复使算。曰:“已少向者二十一叶矣。”审视之,两叶差小,止当一叶耳。节度使张敬达有二玉碗,弘御量其广深,算之曰:“此碗明年五月十六日巳时当破。”敬达闻之曰:“吾敬藏之,能破否?”即命贮大笼,籍以衣絮,鏁之库中。至期,库屋梁折,正压其笼,二碗俱碎。太仆少卿薛文美同府亲见。(出《稽神录》) 后唐袁弘御官任云中从事,尤其精通算术。同府的同事让他计算一下院子里一株桐树有多少片叶子。他立即丈量桐树,在离桐树七尺远围树画一个圆,量取圆的直径的尺寸进行运算。过了许久,说:“约有若干片树叶。”同事们没法查核,让人撼掉二十二片叶子,又叫他算。袁弘御说:“照比刚才少了二十一片树叶。”检查一下,掉落的叶中有两片略小点,当成一叶了。节度使张敬达有两只玉碗,袁弘御量了一下碗的深度与宽度,运算之后说:“这两只碗明年五月十六日巳时一定会碎裂的。”张敬达听了后说:“我将它们小心地藏起来,看它们还能破碎吗?”随即让人将两只玉碗用衣絮等物包裹好,装在一个大竹笼里面,放在库房中。到了来年五月十六日巳时,库房的屋梁突然折断了,掉下来刚好压在藏碗的竹笼上,两只玉碗都被砸碎了。太仆少卿薛文美同在府中,亲眼见到这件事情。 卷第二百一十六 卜筮一 卷第二百一十六卜筮一 管辂淳于智柳林祖隗照郭璞蔡铁吴中察声者王子贞张璟藏凑州筮者蔡微远车三李老开元中二道士蒋直 管辂 管辂洞晓术数。初有妇人亡牛,从卜。曰:“可视东丘冢中,牛当悬向上。”既而果得。妇人反疑辂,告官按验。乃知是术数所推。又洛中一人失妻。辂令与担豕人斗于东阳门。豚逸入一舍,突坏其墙。其妇出焉。辂乡里范玄龙苦频失火。辂云:“有角巾诸生驾黑牛,从东(从东原作故车,据明抄本改)来,必留之宿。”后果有此生来,玄龙因留之。生急求去,不听,遂宿。主人罢入。生惧图己,乃持刀门外,倚薪假寐。忽有一物,以口吹火。生惊斫之死。而视之则狐也。自是不复有灾。又有人捕鹿,获之,为人所窃。诣辂为卦云:“东巷第三家,候无人时,发其屋头第七椽,以瓦著椽下。明日食时,自送还汝也。”其夜盗者父患头痛,亦来自占。辂令归之。病乃愈。又治内吏失物。辂使候人静,于寺门,令指天画地,举手四向。暮果获于故处。(出《异苑》) 又平原太守刘邠取山鸡毛置器中,使辂筮之。辂曰:“高岳岩岩,有鸟朱身。羽翼玄黄,鸣不失晨。此山鸡毛也。”(出《异苑》) 管辂通晓用卜卦观察自然现象来推测事物。初时,有个妇女丢了一头牛,让管辂给卜算一下。管辂说:“你到东边山丘的坟墓中去看看,你丢的那头牛就在那悬空躺着呢。”到那里一看,果然看到牛在坟坑内悬空躺着呢。这位丢牛的妇女反而对管辂起了疑心,报告了官府。官府派人来察验,才知道他是用卜卦推算出来的。又有一次,洛中有一个人的妻子丢失了。管辂让他跟一个挑猪人在东阳门相打斗,猪从挑猪人的萝筐里跑出来,跑到一家院里,撞坏了院墙,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女人,正是问卜人的妻子。管辂住的乡里范玄龙家中接连不断地失火。找管辂卜算。管辂说:“有一位戴着角巾的男人驾着黑牛从东边来,你一定留他住下。”后来,果然有这么一个男人来了。范玄龙留他在家中住下,这个男人急着赶路,范玄龙不放他走,只好住下了。天黑后,范玄龙一家不进屋去睡。这位男人怕他们谋害他,就手中持刀在里屋门外,倚着柴堆打个盹。忽然看见一个东西,用口往外喷火,这个男人惊恐急忙用刀将它砍死,上前去看,原来是只狐狸。从这以后,范玄龙家再也不闹火灾了。又有一个人捕获一头鹿,让人偷走了,到管辂这儿推算。管辂告诉他:“东街第三家,等他们家里没人的时候,掘开他家屋上第七根椽子,将瓦放在椽子下面。到明天吃饭的时候,有人就会将鹿送给你的。”这天夜里偷鹿的人的父亲头痛得厉害,也到管辂这来占卜。管辂让他将偷来的鹿还回去,于是他父亲的头立时不痛了。又有一次,官府内部丢失了物品。管辂让他们在人静时在寺门旁指天画地,举着手向四方。到了傍晚,丢失的物品果然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又:平原太守刘邠拿一根野鸡毛放在一个容器里,让管辂卜算是什么东西。管辂卜算说:“在高高的山上,有只鸟身子是朱红色的,羽翼是玄黄色的,每天早晨它都鸣叫。你容器里装着的是根山鸡毛。” 淳于智 鲍瑗家多丧及病,淳于智为筮之。卦成云:“宜入市门数十步,有一人持荆马鞭,便就买取,悬东北桑树上,无病。三年当得财。”如其言。后穿井得钱,及铜器二十万。(出《独异志》) 鲍瑗家里经常有人病了或死了,淳于智给他占一卜,卦象上说:“你赶快到离市门几十步的地方,看见一个人拿着荆条马鞭,就将马鞭买下来。拿回家来,悬挂在东北面桑树上,就会免出疾病的。而且,三年之内还将得到一笔外财。”鲍瑗按照淳于智的话去做了,果然像他说的那样没有再生病了。后来挖井又挖到铜钱及各种铜器二十枚。 柳林祖 有日者柳林祖善卜筮。其妻曾病鼠瘘,积年不差。渐困(“困”原作“因”,据明抄本改)垂命。林祖遂占之,得“颐”之“复”。按卦曰:“应得姓石者治之,当获灸鼠而愈也。”既而乡里有一贱家,果姓石。自言能除此病。遂灸病者头上三处。觉佳。俄有一鼠,色黄秀,迳前。噞噞然伏而不动。呼犬噬杀之。视鼠头上,有三灸处。病者自差。(出《洞林》) 有个以占卜为生的人叫柳林祖,非常精通占卜术。他的妻子曾经得过老鼠疮,好几年了也未见好,而且眼看病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了。柳林祖于是占卜推算,得到“颐”和“复”两卦。按着卦象说:“应该让一位姓石的人医治,而且在捉到灸鼠的时候就能痊愈。”过了一段时间,乡里有一户贫贱的人家姓石,说能治这种鼠疮病。于是在患者头上灸了三处,果然感觉好多了。过了一会儿,有一只老鼠,亮黄色,径自走到跟前来,活脱脱地望着他们一动不动。叫唤狗来将这只老鼠捕住,看见老鼠头上有三处被灸。从此,柳林祖妻子的鼠疮病彻底痊愈了。 隗照 晋隗照善易。临终谓妻子曰:“后虽大荒,勿卖宅。后五年,诏使龚负吾金,以吾所书板告之。”后如其言。妻赍板诣之。使者惘然,沈吟不语。取蓍筮之。卦成曰:“妙哉隗生,吾不负金。贤夫自藏金,以待太平。知吾善易,书板寄意。金有五百斤,盛以青瓷,埋在堂屋。去壁一丈,入地九尺。”妻掘之,果得金也。(出《国史补遣》,明抄本作出《系蒙》。) 晋朝人隗照擅长易经,临死时对妻子说:“以后虽然遇到大荒年,但不要卖掉房屋。再过五年,召见姓龚的家仆,让他偿还欠我的金子,将我写的这块书板给他看就可以了。”后来,隗照的妻子按着丈夫的遗嘱,将姓龚的家仆召到跟前,把丈夫留下的板书给这位仆人看。仆人看书板后不懂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最后取出蓍草占卜,占成一卦说:“真妙啊隗炤。我不欠你的金子,是你这位善良的丈夫生前自己藏着金子,准备太平时用。知道我擅长易经,将它书写在板上。有五百斤黄金,装在青瓷中,埋在堂屋里离墙一丈远的地方,深有九尺。”隗炤的妻子按卦上告诉的位置挖地,果然得到了一瓮黄金。 郭璞 杨州别驾顾球娣生十年便病,至年五十余。令郭璞筮之。得“大过”“之升”。其辞曰:“大过卦者义不嘉,冢墓枯杨无英华。振动游魂见龙车,身被重累婴天邪。法由斩树(树原作祀,据明抄本改)杀灵蛇,非己之咎先入瑕。”案卦论之可奈何,球乃访迹其家事。先世曾伐大树,得大蛇杀之。女便病。病后有群鸟数千回翔屋上,人皆怪之,不知何故。有县农行过舍边,仰视,见龙牵车,五色晃烂。甚大非常。有顷遂天。(出《搜神记》) 杨州别驾顾球的弟媳生下来后十岁便有病,到五十多岁了还是病厌厌的。顾球让郭璞给卜算一卦。卜得“大过”和“升”卦。卦上说的是:“得大过卦的是在‘义’上不好,他家坟地上的杨树枯死不长叶子。受振的游魂看见龙车,身患重病是遭受天邪。受到这么重的惩罚是由砍树杀灵蛇缘起的,罪过不在患病的人而在她的先人。”这个卦说的是什么呢?顾球去访察弟媳娘家的情况,得知她的先人曾确伐过大树,斩杀过大蛇。从这之后,他弟媳便患病在身了。患病后,有一群鸟约几千只绕屋飞来飞去。人们都感到奇怪,不知这是为什么。有一位本地的农夫经过他弟媳家,抬头看见一条龙拉着车,五彩斑斓,金光耀眼,不是一般的大,过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蔡铁 宋南郡王义宣在镇,府史蔡铁者善卜。王尝在内斋见一白鼠缘屋梁上,命左右射得之。内函中,命铁卜函中何物。卦成笑曰:“得之矣。”王曰:“状之。”“白色之鼠背明户,弯孤射之,绝其左股。鼠孕五子,三雄二雌。若不见信,剖腹而立知。”王便剖之。皆如铁言。赐万钱。(出《渚宫旧事》) 南北朝时,南宋的王义宣镇守南郡期间,属下有个叫蔡铁的府史擅长占卜。一次,王义宣在书房里看见一只白鼠缘着屋梁向上爬,让左右的仆人将它射下来,装在一个匣子里,让蔡铁卜算匣子里装的是什么?蔡当场卜算一卦笑着说:“卜到了!”王义宣说:“你说说这件东西的样子”蔡铁说:“是一只白鼠背对着明亮的窗户,弯弓射它,射断了它的左腿。这只老鼠肚中怀着五只小鼠,三只雄鼠两只雌鼠,若不相信,将白鼠的肚子剖开立时就清楚了。”王义宣便让人将白鼠肚子剖开,果然向蔡铁说的那样。王义宣赏赐给蔡铁钱一万。吴中察声者 后魏末,有吴士至北间。目盲而妙察声。丞相嗣渤海王澄使试之。闻刘桃枝之声曰:“当代贵王侯将相死于其手。然譬如鹰犬,为人所使耳。”闻赵道德之声曰:“亦贵人也。”闻太原公洋之声曰:“当为人主。”闻澄之声,不动。崔暹私掐之,乃缪言:“亦国王也。”王曰:“我家群奴,犹当极贵,况吾身手。”后齐诸王大臣赐死,多为桃枝之所拉杀焉。而澄竟有兰京之祸。洋受禅,是为文宣王。(出《三国典略》) 后魏末年,有个从江南吴地来的盲人,擅长听声音卜算人的吉凶祸福。丞相高欢的世子渤海王高澄让他试听一下。他听了刘桃枝的声音后说:“当代的贵人王侯将相都将死在这个人的手里。然而这个人就象鹰犬,是听别人的命令而干的。”听了赵道德的声音后说:“这也是位贵人啊。”听了太原公高洋的声音后说:“你将来贵为人主能当君王。”听了高澄的声音后不言语了,崔暹暗中掐了他一下,他才违心地说了假话:“也是国王啊。”高澄听了说:“我家里的仆人都极富贵,何况我本人呢!”后来,北齐的各个王、大臣被处死,多数都是由刘桃枝拉出去砍头的。高澄也遭遇上了兰京之祸,被家中一个作饭的仆夫兰京杀死,高洋取代后魏自封为文宣王,作了北齐的开国君王。 王子贞 唐贞观中,定州鼓城县人魏全家富,母忽然失明。问卜者王子贞。子贞为卜之曰:“明年有从东来青衣者,三月一日来疗,必愈。”至时,候见一人着青紬襦,遂邀为重设饮食。其人曰:“仆不解医,但解作犁耳,为主人作之。”其持斧绕舍求犁辕,见桑曲枝临井上,遂斫下。其母两眼焕然见物。此曲枝叶盖井之所致也。(出《朝野佥载》) 唐太宗贞观年间,定州鼓城县有个叫魏全的富户,他母亲忽然双眼失明,到占卜人王子贞那儿去问卜。王子贞为魏全母亲卜算一卦,说:“明年三月一日,有个穿青衣的人从东边来,让他给治疗一定能治愈。”到了第二年的三月一日,魏全果然等到一个身穿粗绸青衣短衫的人。于是邀请这个人到家里,用好酒好菜招待他,请他给母亲治眼疾。这个人说:“我不懂得医道。我只会做犁啊。我就为你做一张吧。”说着,这个人手拿斧子绕着房舍周围找能够做犁辕的材料,看见一株弯曲的桑树枝干遮临井上,就将它砍下来。就在这时,魏全母亲的两眼突然重见光明。原来这是株弯曲的桑树枝干上的叶子将井盖住而导致了魏全母亲双眼失明。 张璟藏 周郎中裴珪妾赵氏,有美色。曾就张璟藏卜年命。藏曰:“夫人目长而慢视。准相书,猪视者淫。妇人目有四白,五夫守宅。夫人终以奸废,宜慎之。”赵笑而去。后果与人奸,没入掖庭。(出《朝野佥载》) 周时郎中裴珪的姨太太赵氏,很有姿色,曾经向张璟藏占卜年寿和命运。张璟藏说;“夫人你的眼睛细长而且妩媚看人。根据相书上说的,用妩媚的目光看人的人,性情淫荡。夫人你眼珠小四围露白,将有五个男人跟你有奸乱的关系。你最终还是因为奸情而受到惩处,应慎重啊。”赵氏姨太太听了后一笑而去。后来,这位姨太太果然因为犯了奸情,被裴珪处以秘刑。 凑州筮者 杜景佺,信都人也,本名元方,垂拱中更为景佺。刚直严正,进士擢第。后为鸾台侍郎平章事。时内史李昭德以刚直下狱。景佺庭称其公清正直。则天怒,以为面欺。左授凑(明抄本凑作溱,下同)州刺史。初任凑州,会善筮者于路,言其当重入相,得三品而不着紫袍。至是夏终,服紫衫而终。(出《御史台记》) 杜景佺,信都人。他原来的名字叫元方,在未任官职前改名为杜景佺。杜景佺为人刚直严正,进士出身,后来官任门下省侍郎行使宰相的权力。当时,内史李昭德因为性情刚直触怒了武则天而被打入牢狱。杜景佺在大殿相见时,直接向武则天讲述李昭德的公正清廉,刚直不阿,武则天大怒。认为他当面欺君。将他贬配到凑州任刺史。杜景佺刚到凑州上任,在路上遇见一位会占卜的人,说他能重新任宰相,官为三品而不穿紫袍。这年夏天结束时。杜景佺身穿紫色军校服死了。 蔡微远 瀛州人安县令张怀礼,沧州弓高令晋行忠,就蔡微远卜。转式讫,谓礼曰:“公大亲近,位至方伯。”谓忠曰:“公得京官,今年禄尽。宜致仕可也。”二人皆应举。(明抄本举作选)怀礼授左补缺,后至和复二州刺史。行忠受城门郎,至秋而卒。(出《朝野佥载》) 瀛州人安县县令张怀礼,沧州弓高县令晋行忠,到蔡微远那问卜。蔡微远占卜后对张怀礼说:“你的父母离你很近,你可以官至一方的主事人。”对晋行忠说:“你能得到一个京官的位置,今年的俸禄将会完结,适宜辞去官职就可以了。”这年,二人同去应考。张怀礼官授左补缺,后来官至和、夏二州刺史。晋行忠官授京都城门郎。他没有辞去这个官职,结果,这年秋就死去了。 车三 车三者,华阴人,善卜相。进士李蒙宏词及第,入京注官。至华阴,县官令车三见。诳云李益。车云:“初不见公食禄。”诸公云:“应缘不道实姓名,所以不中。此是李蒙,宏词及第,欲注官去。看得何官?”车云:“公意欲作何官?”蒙云:“爱华阴县。”车云:“得此官在,但见公无此禄。奈(奈原作如,据明抄本改)何。”众皆不信。及至京,果注华阴县尉授官。相贺于曲江舟上宴会。诸公令蒙作序,日晚序成,史翙先起,于蒙手取序看。裴士南等十余人,又争起看序。其船偏,遂覆没。李蒙、士南等,并被没溺而死。(出《定命录》) 车三,华阴人,擅长占卜相面。李蒙参加科举考试中“宏词”进士,进京去听候任命官职,到了华阴县。县令让车三给李蒙相一面,并且欺骗他说叫李益。车三相完面,说:“开始见不到你能享受到朝廷的俸禄。”诸位官员们说:“大概是没有说出真实姓名,所以没有相对。这位叫李蒙,是‘宏词’进士,正要进京听候任命官职。你看看他能被任命个什么官职?”车三问李蒙:“你想担任什么官职?”李蒙说:“我爱到华阴县来任职。”车三说:“你这次一定会被安排在华阴县的。只是,从你的面相上看,你没有在华阴作官的命,怎么办?”众人都不相信车三的话。待到李蒙到京后,果然授任华阴县尉,诸位同事在曲江船上设宴为他祝贺。同事们让李蒙作序记载曲江游宴这件事。到傍晚了,序写出来了。史翙先起来,从李蒙手中拿过序来拜读。后来,裴士南等十多人争抢着看序,使船偏向一边,于是翻了船。李蒙、裴士南等落水淹死了。 李老 开元中,有一人姓刘不得名。假荫求官,数年未捷。忽一年铨试毕,闻西市有李老善卜,造而问之。老曰:“今年官未合成,生曰:“有人窃报我,期以必成。何不然也?”老人曰:“今年必不成,来岁不求自得矣。”生既不信。果为保所累,被驳。生乃信老人之神也。至明年试毕,自度书判微劣,意其未遂。又问李老。李老曰:“勿忧也,君官必成,禄在大梁。得之,复来见我。”果为开封县尉。又重见老人。老人曰:“君为官,不必清俭,恣意求取。临满,请为使入城。更为君推之。”生至州,果为刺史委任。生思李老之言。大取财贿。及满,贮积千万。遂谒州将,请充纲使。州将遣部其州租税至京。又见李老。李老曰:“公即合迁官。”生曰。某今向秩满后选之,今是何时。岂得更有官也?”老曰:“但三日内得官,官亦合在彼郡得之,更相见也。”生疑之,遂去。明日,纳州赋于左藏库,适有凤凰见其处。敕云:“先见者与改官。”生即先见,遂迁授浚仪县丞。生益见敬李老。又问为官之方。云:“一如前政。”生满岁,又获千万。还乡居数年,又调集,复诣李老。李老曰:“今当得一邑,不可妄动也,固宜慎之。”生果授寿春宰。至官未暮,坐贜免。又来问李老。老曰:“今当为君言之,不必惭讳。君先代曾为大商,有二千万资,卒于汴州。其财散在人处。故君于此复得之,不为妄取也。故得无尤。此邑之人,不负君财。岂可过求也?”生大伏焉。(出《原化记》) 唐玄宗开元年间,有一个人姓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凭借先人的荫庇求官作,一连几年没有成功。这一年选授官职的考核刚定,刘生听说西市有个李老汉擅长占卜,就前去造访问卜。李老汉说:“今年你是选授不上官职了。”刘生问:“有人私下告诉我,今年这期选授官职肯定有我。你怎么说授不上呢?”李老汉说:“今年肯定选授不上。来年你不去谋取自然就能得到官职。”刘生不信李老汉的卜算。后来他受张举人的连累,将他从选的名单中除了名,这时他才相信李老汉是占卜的神手。第二年考试完了,刘生自认为这次书法和文章都考的不好,心想一定考不上了,就又去问李老汉。李老汉说:“不用忧愁,你这次一定能作成官。而且,你将被选授在大梁任职。接到任命的通知后,再来见我。”刘生果然被授任开封县尉。接到任命后他又去见李老汉。李老汉说:“你在任职期间不必清廉节俭,尽可以随意求取,快到任时,请求让上峰委派你为进京的使臣。这样,你的官职还可以再升一步。”刘生到州府报到后,果然被刺史所信任。他想到李老汉说的话,大肆索取贿赂,快到任期满时,已经聚了千万家财。于是,他前去拜见州将,请求担任往京都运送货物的纲使。州将果然委派他押运本州的租税去京都。刘生得到这一任命后,又去见李老汉。李老汉告诉他:“你这次又该升官了。”刘生说:“依贯例任期满后才能升迁。我的任期现在还未满呢,怎么能够再升迁呢?”李老汉说:“你在三日内一定能升官。而且,这个官职就在你要去的京城里得到它。得到后,再来见我。”刘生疑疑惑惑地离开了李老汉。第二天,将押运来的租税送往左库,正好遇上了凤凰在库房边显现。皇上发下告示说:“最先见到凤凰的人,为他晋升官职。”刘生是最先看到凤凰显现的人,于是被晋升为浚仪县丞。他越来越恭敬李老汉,又问李老汉这次做官的方法,李老汉说:“和你前任时一样。”刘生在浚仪任县丞仅一年,又搜刮聚敛钱千万,然后,告退还乡过了几年归隐生活。朝廷又调他出来做官,他又找到了李老汉讨教。李老汉说:“这次到一个新的城市去作官,不能再贿聚钱财了,应当谨慎小心。”刘生果然又被授予寿春县令。但是还没有到岁末,就因为他贪赃枉法而被就地免职。刘生被罢官后又来找李老汉询问原因。李老汉说:“现在我可以如实告诉你了,不必再隐瞒保秘了。你的先人曾经是大商人,聚积了两千万的家资。他死在汴州,家产失散在当地。因此,你在汴为官时贿聚的钱财是将你先人散失的家产重新收回来,不是不义之财。因此,不会给你带来祸患。但是寿春县的人,不欠你家的钱财,怎么可以过多的敛取呢?”刘生完全拜服这位李老汉啦。 开元中二道士 开元二年,梁州道士梁虚舟以九宫推算张鷟云:“五鬼加年,天罡临命,一生之大厄。”以周易筮之。遇“观”之“涣”,主惊恐。后风行水上,事即散。又安国观道士李若虚不告姓名,暗使推之。云:“此人今年身在天牢,负大辟之罪,乃可以免。不然,病当死,无有救法。”果被御史李全交致其罪,敕令处死。(死原作尽,据明抄本改)而刑部尚书李日知、左丞张庭珪、崔玄升、侍郎程行谋咸请之,乃免死。配流岭南。二道士之言,信有征矣。(出《朝野佥载》) 唐玄宗开元二年,梁州道士梁虚舟用“九宫”之法为张鷟推算,说:“五鬼侵凌,天罡临命,今年是你一生中的一个大灾年。”用周易再为张鷟卜算,得卦为“观”与“涣”。“观”主惊恐“涣”既“散”,后为风行水上,灾祸才消去。又让安国观李若虚再给张鷟推算一下,不告诉他姓名。推算之后。李道士说:“这个人今年关在天牢,身遭死罪,才可以免去他的大灾。不然,就会有病死去,没有挽救的办法”。后来张鷟果然被御史李全交弹劾他有罪,皇上下令处死他。而刑部尚书李日知、左丞相张庭珪、崔玄升、侍郎程行谋都为他求情。这才免去死罪,改为发配岭南。这两位道士的话,得到了验证,还是可以信的啊。 蒋直 天宝十二载,永嘉人蒋直云:“郡城内有白幕。太守李江忽丁忧。”李欲归江北。蒋又云:“公至缙云郡却回。当有一绯一绿、一碧人来相推按,然终无事。”后果采访使张愿着绯,大理司直杜乔着绿,判官张璘着碧,来推。遇赦而止。(出《定命录》) 唐玄宗天宝十二年,永嘉人蒋直说:“城内有孝幔,太守李江会突然遇到父母的丧事。”太守李江听了后,想回江北到老家去看看。蒋直又说:“你回江北途中到缙云郡时,一定要返回来。这时会有一红、一绿、一碧三个人来推究审问你。然而最后会逢凶化吉什么事情也没有。”后来,果然是采访史张愿身着红色官服、大理寺司直杜乔着绿色官服、判官张璘着碧色官服,奉命来推审李江。接着,又遇上皇上大赦才完事。 卷第二百一十七 卜筮二 卷第二百一十七卜筮二 沈七颍阴日者王栖岩路生邹生五明道士黄贺邓州卜者 沈七 有沈七者,越州人,善卜。李丹员外谓之曰:“闻消息,李侍郎知政事,某又得给事中,如何?”沈七云:“李侍郎即被追,不得社日肉吃,后此无禄。公亦未改,不得给事中。”其时去社才十四日,果有敕追李侍郎。去社两日而上道,至汴卒。李亦不得给事中。(出《定命录》) 又天宝十四年,王诸应举,欲入京。于越州沈七处卜。得纯乾卦,下四位动,变观卦。沈云:“公今应举,得此卦,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本是嘉兆。然交动,群阴咸阳。下成乾卦,上变至四,又不至五。五是君位,未得利见大人。恐公此行,不至京而回。”果至东京。属安禄山反。奔走却归江东。(出《定命录》) 沈七,是越州人,擅长占卜。李丹员外对他说:“听说侍郎要重新主持政务,我还能升任给事中,你说可能吗?”沈七说:“李侍郎会即将让朝廷追请回来的。但是他却吃不到社日庆祝的宴席了。他从此不能再拿朝廷的俸禄,你的官职也没有变动,不能升任给事中。”说这话的时候离社日只有十四天,果然朝廷下诏召见李侍郎进京。李侍郎离社日还两天上路赴京,赶到汴京死去。李丹也没有升任给事中。 又:唐玄宗天宝十四年,王诸参加科举考试,想进京,在越州沈七那儿占卜。得一纯乾卦,下四位动,变为观卦。沈七说:“你现在进京去参加科举考试,卜得此卦,观赏国都的风光,作为宾客的你会借助皇上而发达,这原本是好的兆头。然而,逢遇动乱,众奸小都阳气旺盛。下成乾卦,上变到第四位,而没有变到第五位。五位主君,不能顺利地见到皇帝。从这种卦象上看,你这次进京参加考试,恐怕你没有到京就得中途返回。”果然,王诸走到东都洛阳,时逢安禄山反叛起兵,唐玄宗仓皇出走西蜀。于是他只好连忙回到江东来。 颍阴日者 陈澍为颍阴太守。属安禄山反,遣县尉姓孙向东京。孙不肯行。陈怒挞(挞原作促,据明抄本改)之。至东京,遇禄山,请往颍阳取陈澍头。禄山补孙为颍阴太守,赐绯,并领二十余人取澍。澍闻便欲至,薄晚,出城走。录事参军扣马令回。澍忧闷。服痢药讬疾。令一日者卜之。曰:“从今五日,当有家便,未取公。然有五百车禄在,必亦不死。至七日食时,公无恙矣。然当去此,求住不得。”后五日孙到,陈于是潜以库物遗诸衙内人。至夜后,伪作敕书。追入京。令向西两驿上,差人逆来。夜半敕书至。明早,召集诸官宣。便令手刃(明抄本刃作力,下同)就馆中诛杀孙,并手刃二十余人。杀录事参军。其孙尉先令人取妻及女等,夜半齐到,明日平明,尽杀之。令上住知州事,便发入京。以官绢五匹赏卜者。(出《定命录》) 颍阴太守陈澍,在安禄山起兵叛乱时,派孙县尉去东都洛阳向朝廷报告。孙县尉不肯去,陈澍一怒之下鞭打了他。孙县尉到达洛阳后,正逢叛军已攻占了洛阳。于是,孙县尉立即投靠叛军,并向安禄山请求派他前往颍阴取陈澍脑袋。安禄山补任孙县尉为颍阴太守,赏赐给他红服,让他带领二十多个军校士卒去取陈澍人头。陈澍听到孙县尉就要到达颍阴了,傍晚,离城出去。但是录事参军拉住他的马头命令他回到城里去。陈澍很是惊恐担心,假称拉痢疾吃药躲在家中不出来,暗中找来一个会占卜的人为他卜算一下凶吉。占卜人说:“从今天起五天以后,你全家就会平安顺利了。孙县尉他们拿不走你的人头,你还有五百车的俸禄呢,肯定死不了。到第七天吃饭的时候,你就会平安无事了。但是,应当离开家里,这儿住不得。”五天后,孙县尉带领二十多人到颍。陈澍暗中将府库中的资财送给府内的同僚与下属,将这些人收买住。到了晚上,他伪造了一份假的皇帝诏书。让人带着这份假诏书出城去京都,走了两驿站再返回来。到了半夜,假诏书到了。天明后,陈澍将府内全体官员召集到一起,当面宣读“诏书”,之后下令处死孙县尉,就在驿馆中将孙杀死,并且杀了他带来的那二十多人,和阻挡他离城出走的录事参军。在这之前,孙县尉派人去接他的妻、女家眷。这天半夜,他的家眷都到了颍阴,天亮后全部被陈澍下令斩杀。陈澍让人拟好自己继续留任太守执掌颍阴的军政要务的奏折,立即发往京城,并从官衙库中取出五匹绢赏给占卜人。 王栖岩 王栖岩自湘川寓江陵鹭白湖,善治易,穷律候阴阳之术。所居桃杏手植成数十列,四蕃其宇。时人比董奉。栖岩笑曰:“吾独利其花核,祛风导气耳。安取迹古人余事。”每清旦布蓍,为人决事。取资足一日为生,则闭斋治园。大历中,尝有老父持百钱求筮。卦成,参验其年。栖岩惊曰:“家去几何?父往矣。不然,将仆于道。”老父出,栖岩顾百钱,乃纸也。因悟其所验之辰,则栖岩甲子。乃叹曰:“吾虽少而治《易》,不自意能幽入鬼鉴。死复何恨?”乃沐浴更新衣,与妻子诀。少时而卒。(出《渚宫旧事》) 王栖岩从湘川移居在江陵鹭白湖,擅长用《易经》占卜,精通四候节令的变化和阴阳相术。他在住屋周围亲手栽植桃树、李树几十行,将他的住屋围在当中。邻人们说他以三国时的吴人董奉自比(按:董奉善医道,每为人医病不收钱,让他栽杏树五棵,轻者一株,历经多年,屋前屋后有杏树万株。)。王栖岩笑着说:“我是想用它们的花与果核为药,来去除风邪导引气息啊。怎么效取古人的轶事呢。”王栖岩每天早晨起来就为人占卜算卦,排解求卦人的忧虑疑难。收取的费用够一天的花费用度后,就停止占卜,关闭院门,专心莳弄果园。唐代宗大历年间,有位老者拿着一百文来到王栖这儿求卜。卦成后,核验老者提供的生辰八字,王栖岩大惊异,问:“你家离这儿多远?老人家,按卦上说你早已经死了。不然,也将死在回家途中啊。”老者离去后,王栖岩看看老者给他的卜资,是纸钱。这才想到老者提供的生辰八字正是自己的啊!王牺岩感叹地说:“我虽然从少年时就研习《易经》,却没有想到能够让阴界的鬼来提醒自己啊。我死了又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于是沐浴换上新衣,跟妻子话别,过了一会就去世了。 路生 赵自勤尝选,访卜于长安县路生。路云:“公之官,若非重日,即是重口。”后六月六日又卜。路云:“公之官,九日不出,十二日出。”至九日,宰相果索吏部由历,至十二日敕出,为左拾遗。“拾遗”之字,各有一口。又补缺王晃,七月内访卜于路生。路云:“九月当入省,官有礼字。”时礼部员外陶翰在座,乃曰:“公即是仆替人。”九月,陶病请假,敕除王礼部员外。后又令卜,云:“必出当为‘仓’字官。”果贬温州司仓。既而路生以其二子讬晃。晃又问:“毕竟当何如?”路云:“某所以令儿讬公,其意可知也。” 赵自勤在等候选官期间,向长安县一个叫路生的卜人问卜他这次能选任个什么官职?路生说:“你这次被任命的官职不是重日,就是重口。”六月六日,他又去问卜。路生说:“你被选派的官职九日不公布,十二日肯定能公布。”到了九日那天,宰相向吏部要去待选人员的履历档案。到了十二日那到,朝廷颁发了任职命令,赵自勤被选任左拾遗。“拾遗”二字,各有一个“口”字,果然应验了“重口”之说。在京都等候补缺的王晃,七月里向路生问卜。路生说:“九月你命当入省,你的官职有‘礼’字。”当时礼部员外陶翰就在旁边坐着,说:“你就是接替我的职务啊。”九月,陶翰因病告退,朝廷任命王晃为礼部员外。后来,王晃又让路生为他卜算一卦。路生说:“这回你将出任‘仓’字官。”后来,王晃果然被降职为温州司仓。过了一些时日,路生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托付给王晃。王晃问:“你到底让我怎么办?”路生说:“我所以将两个儿子托付给你,其中的用意就明白了。” 邹生 武宗朝,宰相李回旧名喱,累举未捷。尝之洛桥,有二术士。一能筮,一能龟。乃先访筮者曰:“某欲改名赴举,如之何?”筮者曰:“改名甚善。不改,终不成事也。”又访龟者邹生。生曰:“君子此行,慎勿易名,名将远布矣。然则成遂之后,二十年终当改名。今则已应玄象,异时方测余言。”将行。又戒之曰:“郎君必策荣名,后当重任。接诱后来,勿以白衣为隙。他年必为深衅矣。”长庆二年,李及第。至武宗登极。与上同名,始改为回。(从辛丑至庚申,二十年矣)乃曰:“筮短龟长,邹生之言中矣。”李公既为丞郎,魏謩为给事。因省会,谓回曰:“昔求府解,侍郎为试官。送一百二人,独小生不蒙一解。今日还忝金章,厕诸公之列也。”合坐皆惊此说,欲其逊客。回曰:“如今脱却紫衫,称魏秀才,仆为试官,依前不送公。公何以得旧事相让耳。”回乃寻秉独坐之权,三台肃畏。而升相府。后三五年,魏公亦自同州入相,而回累被贬谪。跋涉江湖,喟然叹曰:“洛桥先生之诫,吾自取尤耳。然亦命之所牵也。”(出《云溪友议》) 唐武宗在位期间,宰相李回,原名李喱,在没有担任官职前,曾经屡次参加科举考试而没有考中。当年,洛桥有二位占卜人。一位用蓍草占卜,一位用龟板占卜。李回,先问用蓍草占卜的人,说:“我想改换个名子参加科考怎么样?”回答说:“改名很好。不改名字,始终考取不上。”又问用龟板占卜的邹生。邹生说:“你这次参加科举考试,切记不要改名。你这个名字将要传播到很远的地方。然而,考中之后二十年,最后还得改名。现在你已经应了天象,得到以后才能测试出我后边的话是否灵验。”李回临走时,用龟板占卜的术士又告戒他说:“你此去一定会荣列金榜,它年定当重任。但是你担当重任后,不要跟没有科举出身的人闹矛盾。如果闹了矛盾以后会结深仇的。”唐穆宗长庆二年,李回考中。到武宗登极继承皇位时,因为与武宗同名,才换去“缠”字,改名叫李回。李回说:“用蓍草占卜的那个人技艺不行,还是用龟板占卜的邹生卜的准啊,果然被他言中了。”后来,李回任丞郎,魏謩在门下省任给事中。一次,三省在一起集会议事,魏謩对李回说:“当年我在京都参加会试,李侍郎任考试官。进京来应试的举子共计一百零二人,唯独我你一道试题也没有考问过。现在我惭愧地位列国家重臣,跟诸位要员在一块就座啊。”魏謩的这番话,让在座的重臣要员深感吃惊,都想让李回退让一下。李回说:“现在就请你脱去紫袍官服,改称魏秀才,我马上再考考你。如果考的不合格,照旧不选送你。看你还怎么用过去的事情责难人?”于是李回开始寻找机会独握大权。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的官员们都敬畏惧怕他。李回终于升任宰相。又过了三、四年,魏謩也由同州升任宰相。而李回却屡次遭受贬降,奔波在朝外。李回喟叹地说:“洛桥邹生早就告诫我了,我是自己找不是呢。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啊。” 五明道士 长庆之代,邺中有五明道士者不知何许人,善阴阳历数,尤攻卜筮。成德军节度田弘正御下稍宽,而冒于财贿,诛求不息。民众怨咨。时王庭凑为部将,遣使于邺。既至,忽有微恙。数日,求医未能愈。因诣五明,究平生否泰。道士即为卜之,卦成而三钱并舞,良久方定。而六位俱重。道士曰:“此卦纯乾,变为坤。坤土也,地也。大夫将来秉旄不远,兼有士地山河之分。事将集矣,宜速归乎。”庭凑闻其言,遽自掩其耳。是夜,又梦白须翁形容伟异,侍从十余人,皆手持小玉斧。召王公而前,(前字原缺,据黄本补)谓曰:“患难将及,不可久留。”既觉,庭凑疑惧,即辞魏帅而回。比及还家,未逾旬,值军民大变。弘正为乱兵所害。士大夫将校,共推廷凑。庭凑再三退让,众不听,拥胁而立之。翌日,飞章上奏。朝廷闻之大骇,征兵攻讨。以裴度为元帅。赵人拒命二年。王师不能下。俄而敬宗即世,文皇帝嗣位。诏曰:“念彼生灵,久罹涂炭。虽元凶是罪,而赤子何辜。宜一切数而宥之。就加节制。”仍诏庭凑子元逵入侍。因以寿春公主妻焉。庭凑既立,甚有治声,朝廷称之。在位十三年卒。赠太师。子元逵继立,官至太尉。二十六年薨。长子绍懿立二年,荒淫暴乱,众议废而杀之。立其弟绍鼎。绍鼎立六年卒。子景崇立十三年,官至中书令。爵常山王卒,子镕立,即赵王也。后恣横不道,为下所杀。立四十一年。自庭凑至镕,凡五世六主,一百余年灭。初庭凑之立也,遣人诣邺,取五明置于府。为营馆舍,号“五明先生院”。公曾从容问曰:“某今已忝藩侯,将来禄寿,更为推之。”道人曰:“三十年。愿明公竭节勤王,爱民恤物。次则保神啬气,常以清俭为心。必享殊寿。后裔兼有二王,皆公余庆之所致也。《春秋》所谓五世其昌,八世之后,莫之与京。”公曰:“幸事已多,素无勋德,此言非所敢望。”因以数百金为寿。道士固辞不受。公亦固与之,载归其室。数日尽施之,一无留焉。二王:景崇封常山王。镕为赵王也。(出《耳目记》) 唐穆宗长庆年间,邺中有个五明道士,不知他是什么地方的人,俗名叫什么。他擅长阴阳历数,尤其精通占卜。成德军节度田弘正对下属放纵治军不严。而且他贪取财物、敲诈勒索无尽无休,百姓们都非常怨恨他。当时王庭凑在他属下任部将,被田派到邺中。王庭凑到达邺中后,忽然身患小病。过了几天,找医生治疗不见效,于是到五明道士那里问凶吉和一生的命运。五明道士当即为他卜卦,三枚卜钱同时施出,好长时间才停下来,而且六爻俱重。五明道士说:“这是纯乾卦变为坤卦。坤乃是土地。将军不久就会手握大权。兼有部分疆土为一方的主宰。事情很快就会到来的,还是急速回去为好。王庭凑听五明道士这样讲,赶忙用手捂住双耳。这天夜里,他又梦见一个容貌伟岸的白须老翁,身边有侍从十多人,每人手持一把小玉斧。老翁召见王庭凑到身边,对他说:“灾难就要降临了,此地不可久留。”接着就醒来了。王庭凑很疑惑惧怕,立即告辞将帅回到他的驻地。待他回到驻地没过去十天,就发生了军士和百姓的哗变。田弘正为乱军所杀,文武属员共同举王庭凑为节度使。王庭凑再三退让不接受,众人不听,用强制的手段硬立他为节度使。第二天,将拥立王庭凑为节度使这件事报告朝廷。朝廷闻听异常惊恐,立即派兵征讨,委派裴度为兵马大元帅。王庭凑及手下将士拒不接受朝廷的命令据守赵地两年,朝廷的军队也没有剿灭掉他们。二年后,敬宗死去,文宗皇帝李昂继承皇位。颁发诏书说:“念你们这些百姓长期遭受战争的苦难,罪在元凶,你们是无辜的,因此,赦你们无罪,就委任王庭凑为节度使。”后来文宗皇帝又诏王庭凑的儿子王元逵进京入朝奉侍,又将寿春公主许配给他作妻子。王庭凑被拥立为节度使后,很有政绩,朝庭非常称赞他。他在任十三年而死去。死后赠封太师。他的儿子王元逵承父业,一直升任太尉,历任二十六年去世。王元逵的长子王绍懿接任节度使。二年后因为他荒淫暴乱被属下众人废掉杀死,立他的弟弟王绍鼎为节度使。六年后,王绍鼎死去。他的儿子王景崇承继父业,一直升任到中书令,封为常山王,在位十三年。王景崇死后,他的儿子王镕承继父业。封为赵王,在位四十一年,后因恣横无道被下属杀死。自王庭凑被拥立为节度起,到王镕被杀止,共历五代君王,一百多年。王庭凑被拥立之初,他派人到邺中将五明道士接来。并且,新建一套馆舍给五明道士住,起名叫“五明先生院”。王庭凑曾问:“我现在已经位列藩侯,将来的寿禄,还望先生给推算一下。”五明道人说:“主人你有三十年的禄寿。希望你能尽忠奉侍皇上,爱惜百姓体恤财物。其次要保养精神珍惜元气,经常将清廉节俭放在心上,就一定会主高寿的。你的后代会有二人封王,都是明公余下的福分所给与他们的啊。《春秋》上说五世昌盛,八世之后就不能相比了。”王庭凑说:“现在值得庆幸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我们王家向来没有积下什么勋业功德,你刚才讲的那些不是我敢希望的啊。”王庭凑送给五明道士几百两黄金祝他长寿,五明道士坚决辞谢不接受,王庭凑一定要送给他。五明道士将这些黄金带回住室后,几天之内都布施给他人了,一点也不留。所谓有二人封王,即王庭凑的重孙王景崇封常山王,他的重孙的儿子王镕封赵王。 黄贺 唐昭宗时,有黄贺者,自云巩洛人也。因避地来,涉河游赵,家于常山,以卜筮为业。而言吉凶必效。时赵王镕方在幼冲,而燕军寇北鄙。王方选将拒之。有勇士陈立、刘干投刺于军门。愿以五百人尝寇,必面缚戎首。王壮而许之。翌日,二夫率师而出,夜击燕垒。大振捷音。燕人骇而奔退。立卒于锋刃之下。干即凯唱而还。王悦,赐上厩马数匹。金帛称是。俄为阉人所谮曰:“此皆陈立之功。非干之效。”王母何夫人闻之曰:“不必身死为君。(明抄本君作忠)未若全身为国。”即赐锦衣银带,加钱二十万,擢为中坚尉。初干曾诣贺卜。卦成而谓干曰:“是卦也,火水未济,终有立也。九二之动,曳轮贞吉。以正救难,往有功也。变而之晋,明出地中。奋发光扬,恩泽相接。子令行也,利用御戎,大获庆捷。王当有车马之赐。其间小衅,不足忧之。”行军司马路晏,曾夜适厕,有盗伏焉。晏忽心动。取烛照之。盗即告言!“请无惊惧。其禀命有自。察公正直。不忍待刃。”即匣剑而去。晏由是昼夜警惕,以备不虞。召黄生筮之。卦成贺曰:“惕号暮夜,有戎勿恤。察象征辞,人有害公之意。然难已过矣。但守其中正,请释忧心。”晏亦终无患也。又赞皇县尉张师曾卧病经年。日觉危殆,良医不复进药。请贺卜之。卦就,黄生告曰:“无妄之疾,勿药有喜。请停理疗五日,必大瘳也。”师果应期而愈。又数十年,师梦白鸟飞翔,坠入云际。既觉,心神恍惚。召贺卜算之。贺即决卦。惨然而问师曰:“朝来寝息,不有梦乎?必若有梦,其飞禽之象乎?且雷振山上,鸟坠云间,声迹两消,不可复见。愿加保爱。乐天委命而已。”张竟不起,时年七十一也。又有段诲者,任藁城镇将。曾夜宿邮亭,马断缰而逸,数日不知所适。使人诣肆而筮之。贺曰:“据卦睽也。初九动者,应有亡失之事。无乃丧马乎?勿逐自复。必有絷而送之者也。”回未及舍,已有边鄙恶少,牵而还之。贺所占卜,皆此类也。时人谓之“易圣公”。刘岩曾诣之。生谓曰:“君他日必成伟器,然勿以春日为恨。”初不晓其意,及老悟。盖迟迟之谓也。(出《耳目记》) 唐昭宗在位时期,有个叫黄贺的人,自称是巩洛人,因躲避战乱,渡过黄河来到赵地。黄贺来到赵地后,居住在常山,从事占卜,而且他占卜吉凶都极准,事后一定应验。当赵王李镕还在幼年时,一次燕军进犯北部边境,赵王刚要选派将领去抵挡,有两个叫陈立、刘干的勇士向军帐投递名帖,说愿意率领五百军士跟敌寇一战,一定当面虏获敌军的首领。赵王鼓励了二人一番,批准了他们的请战。第二天,二位勇士率领军队出征,当夜袭击燕军营寨,获得大捷。燕军惊恐地四处逃窜,赵军乘胜追击折杀燕军。陈立战死,刘干率部队凯旋而归。赵王大悦,赏赐给刘干几匹御马和相应的黄金布帛。但是,过不多久,有个太监向赵王进谗言,说:“这次大胜敌军都是战死疆场的陈立的功劳,不是刘干效的力。”赵王的母亲何夫人听到后说:“不必要都战死才算报效国君。战死还不如活着全力奋起保卫国家。”于是,王太后又尝赐给刘干锦衣银带,外加钱十二万,并提升刘干为中坚尉。在出击燕军之前,刘干曾到黄贺这儿来问卜凶吉。卦成后黄贺对刘干说:“这卦啊,水与火没有相遇,最终一定有所成立。阳爻第二爻动,见龙在田,君德广施,予示着你将大承恩泽。贞吉是正,以正来解救危难,出师一定会建立功勋的。变化后又成为晋卦,光明出在地中。奋发光扬,将会连续得到恩泽。壮士今日出击,有利于打击敌寇,一定能大获全胜。赵王必定赐给你车马等物,中间有些小差错,不必忧虑。”行军司马路晏,一次夜间上厕所,发现有一个盗贼藏在那儿。路晏急忙取烛火照看,这位盗贼出来告诉他:“请将军不要惊惧,我是奉命来刺杀你的。但是得知将军为人公正耿直,不忍心出手相刺。”说完还剑于鞘内转身离去。路宴从此昼夜警惕,防备再出现意外的事情。并召请黄贺问卜,卦成后黄贺说:“有刺客而没有惊恐,观卦象看征兆,是有人想加害将军,但此难已经过去了。只要将军你坚守为人的中正之道,请你放宽心吧。”从这以后,路晏始终再没遇到什么祸患。又:赞皇县尉张师曾经身患重病,一年多不见好转。而且感觉一天重似一天,最好的医生都不给他开处方下药了。张师请黄贺来给他算一卦。卦成后,黄贺告诉他说:“不是什么病,不用药还有喜事。请你停止治疗五天,一定会完全康复的。”张师的病果然到第六天就痊愈了。又过了几十年,张师梦见一只鸟,飞着飞着就从云端坠落下来。梦醒,他感到心神恍惚,召请黄贺卜算一卦。黄贺当即给他卜算。卦成,神色惨然地说:“你早晨睡觉时作了一个梦吧。若是作梦一定梦见鸟飞了。雷震山上,鸟坠云间,声迹两消,不可能再见到了。希望你自己多加保重,乐天听命吧。”张师竟然没再起来,享年七十一岁。还有一个叫段诲的人,官任藁城镇将。一次,段诲夜里睡在邮亭里,他的坐骑挣断缰绳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它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派人到市场黄贺的卦摊去卜算,黄贺说:“这是睽卦,主小事吉利。起始九动,应有丢失的事情发生,不就是丢马了吗?不用去找它自己会回来的。一定有人会牵着马给你送回来的。”去问卜的人还没有回到府上,就有一个边境上的顽劣少年牵着这匹走失的马送上家门。黄占卜的大都是这一类的卦,都非常灵验。当时人称他为“易圣公”。有个叫刘岩的人,到黄贺那儿去问卜,黄贺告诉他:“你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大人物,然而不要以春日为遗憾。”起初,刘岩并不晓得上面这句话包含的是什么意思。到老了的时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自己迟迟没有功成名就,直到老了才成就了一番事业。 邓州卜者 有书生住邓州。尝游郡南,数月不返。其家诣卜者占之。卜者观卦曰:甚异。吾未能了,可重祝。”祝毕。拂龟改灼。复曰:“君所卜行人,兆中如病非病,如死非死。逾年自至矣。”果半稔,书生归云:“游某山深洞,入值物蛰。如中疾,四支不能动,昏昏若半醉。见一物自明入穴中,却返。良久又至,直附身,引颈临口鼻。细视之,乃巨龟也。十息顷方去。”书生酌其时日。其家卜时吉焉。(出《酉阳杂俎》) 有一位读书人家住在邓州。一次,他到郡南去野游,好几个月没回家。他的家里人到一个占卜人那去算一卦,占卜人看着卦象说:“奇怪呀!我决断不了,重祈祷一下。”祷告完了,改用龟卜,砍一块龟板烧灼,说:“你们问卜的这个人,在龟卜的显象中象似病了却没有病,好象死了却没有死。过了年,他自己会回来的。”果然过了半年,这位读书人回到家来。说:“我进入山中的一个深洞里,让一种东西蛰了一下,象患了病,四肢不能动弹。脑袋昏昏沉沉的,象喝醉了酒。后来,看见一个怪物从明处爬进洞里,又返回去。过了好一会儿,又来了,一直爬到我身边,伸出脖颈贴近我的嘴和鼻子。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巨龟。停了约喘十口气的工夫才离去。”家里人将当时问卜的情形告诉给这位书生,书生算了一下时间,正是在他见到巨龟的时候,家里为他占的卜。 卷第二百一十八 医一 卷第二百一十八医一 华佗张仲景吴太医句骊客范光禄徐文伯徐嗣伯腹瘕病李子豫徐之才甄权孙思邈许裔宗秦鸣鹤卢元钦周允元杨玄亮赵玄景张文仲郝公景崔务 华佗 魏华佗善医。尝有郡守病甚,佗过之。郡守令佗诊候,佗退,谓其子曰:“使君病有异于常,积淤血在腹中。当极怒呕血,即能去疾。不尔无生矣。子能尽言家君平昔之俧,吾疏而责之。”其子曰:“若获愈,何谓不言?”于是具以父从来所为乖误者,尽示佗。佗留书责骂之。父大怒,发吏捕佗。佗不至,遂呕黑血升余,其疾乃平。又有女子极美丽,过时不嫁。以右膝常患一疮,脓水不绝。华佗过。其父问之,佗曰:“使人乘马,牵一栗色狗走三十里,归而热截右足,柱疮上。”俄有一赤蛇从疮出,而入犬足中,其疾遂平。(出《独异志》) 又后汉末,有人得心腹瘕病,昼夜切痛。临终,敕其子曰:“吾气绝后,可剖视之。”其子不忍违言,剖之,得一铜枪,容数合许。后华佗闻其病而解之。因出巾箱中药,以投枪,枪即成酒焉。(出《志恠》) 三国人华佗,医术高明。有一郡守得了重病,华佗去看他。郡守让华佗为他诊治,华佗退了出来,对郡守的儿子说:“你父亲的病和一般的病不同,有淤血在他的腹中,应激怒他让他把淤血吐出来,这样就能治好他的病,不然就没命了。你能把你父亲平时所做过的错事都告诉我吗?我传信斥责他。”郡守的儿子说:“如果能治好父亲的病,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他把父亲长期以来所做不合常理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华佗。华佗写了一封痛斥郡守的信留下,郡守看信后,大怒,派捕吏捉拿华佗,没捉到,郡守盛怒之下,吐出一升多黑血,他的病就好了。又,有一位极漂亮的姑娘,已经过了结婚的年龄,可是仍没有嫁人,因为常期以来她的右膝,长了个疮,不断往外流浓水。华佗看过后,她父亲问女儿的病情,华佗说:“派人骑马,牵着一条栗色的狗跑三十里。回来后,乘狗身子正热时截下狗的右脚,拄在疮口上。”不一会儿,有一条红色的小蛇从疮口中出来,进到狗的脚中,那姑娘的病就好了。 又,后汉末年时,有人腹中长一结块,白天黑夜疼痛无比。临死时,他对儿子说:“我死以后,可以剖腹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他儿子不忍心违抗父命,于是剖腹,取出一个铜枪头,约有三分之一升左右。华佗听说后,就前去了解。华佗看完,从小箱子里取出药放在枪头上,枪头立刻化成了酒。 张仲景 何颙妙有知人之鉴。初郡张仲景总角造颙。颙谓曰:“君用思精密,而韵不能高,将为良医矣。”仲景后果有奇术。王仲宣年十七时过仲景,仲景谓之曰:“君体有病,宜服五石汤。若不治,年及三十,当眉落。仲宣以其赊远不治。后至三十,果觉眉落。其精如比,世咸叹颙之知人。(出《》) 何颙有极高的识别人才的能力。当初,郡中少年张仲景来拜访他,他对仲景说:“你考虑问题细微周到,但你的气派、风度不太高,以后必成为一名良医呀!”后来张仲景果然医术超凡。王仲宣十七岁时来拜访张仲景,仲景对王仲宣说:“你身体有病,应当服用五石汤,若不治疗,到三十岁时,眉毛该脱落了。”王仲宣认为到三十岁还远着呢,没及时治疗。到三十岁时,果然发现眉毛脱落。张仲景的医术精深到这种程度,世人无不赞叹何颙识别人才能力的神妙! 吴太医 吴孙和宠邓夫人。尝醉舞如意,误伤邓颊,血流,娇惋弥苦。命太医合药。言得白獭髓、杂玉与琥珀屑,当灭此痕。和以百金购得白獭,乃合膏。琥珀太多,及差,痕不灭,左颊有赤点如痣。(出《酉阳杂俎》) 吴国的孙和宠爱邓夫人,一次酒醉后挥舞如意,不意刺伤了邓夫人的面颊,流出了血,邓夫人娇声叹惜疼痛不已。孙和令太医配药。太医讲,须用白獭骨髓、杂玉和琥珀粉末调配,可以除掉疤痕。孙和用一百两黄金买来白獭,于是太医配制药膏。因琥珀用得过多,到伤愈时,邓夫人左颊疤疮没有完全去掉,脸上留下一颗象痣一样的红点。 句骊客 魏时有句骊客善用针。取寸发,斩为十余段,以针贯取之,言发中虚也。其妙如此。(出《酉阳杂俎》) 魏时有个句骊客人擅长用针治病。他拿来一寸长头发,截为十多段,用针把它穿起来,说是头发中间是空的,真是绝妙。 范光禄 有范光禄者得病,两脚并肿,不能饮食。忽有一人。不自通名,径入斋中。坐于光禄之侧。光禄谓曰:“先不识君,那得见诣?”答云:“佛使我来理君病也。”光禄遂废衣示之。因出针(“出针”原作“以刀”,据明抄本改。)针肿上。倏忽之间,顿针两脚及膀胱百余下,出黄脓水三升许而去。至明日,并无针伤而患渐愈。(出《齐谐录》) 有位叫范光禄的人得了病,两只脚全都肿了,不能吃也不能喝。忽然有一人,不通报自己的姓名,径直进入光禄的书房中,坐在他的旁边。范光禄对来人说:“先前我并不认识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来人回答说:“是佛派我来治病的。”于是范光禄脱去衣服给他看。来人拿出针,在肿脚上行针。不一会儿,就在两脚和膀胱的穴上进针一百多次,流出黄脓水三升多,他就走了。到第二天,范光禄没有留下伤,他的病渐渐好了。 徐文伯 宋徐文伯尝与宋少帝出乐游苑门,逢妇人有娠。帝亦善诊候,诊之曰:“是女也。”问文伯,伯曰:“一男一女,男在左边,青黑色,形小于女。”帝性急,令剖之。文伯恻然曰:“臣请针之,必落。”便针足太阴,补手阳明。胎应针而落,果效如言。文伯有学行,不屈公卿,不以医自业,为张融所善,历位泰山太守。文伯祖熙之好黄老,隐于秦望山。有道士过乞饮,留一胡芦子曰:“君子孙宜以此道术救世,当得二千石。”熙开视之,乃扁鹊医经一卷。因精学之,遂名振海内。仕至濮阳太守。子秋夫为射阳令,尝有鬼呻吟,声甚凑苦。秋夫问曰:“汝是鬼也,何所须?”鬼曰:“我姓斛斯,家在东阳。患腰痛而死。虽为鬼,疼痛犹不可忍。闻君善术,愿见救济。”秋夫曰:“汝是鬼,无形,云何措治?”鬼曰:“君但缚刍作人。按孔穴(穴原作定,据明抄本改)针之。”秋夫如其言,为针四处,又针肩井三处,设祭而埋之。明日,见一人来谢曰:“蒙君疗疾,复为设祭,除饥解疾,感惠实多。”忽然不见。当代服其通灵。(出《谈薮》) 又宋明帝宫人患腰疼牵心,发即气绝。众医以为肉症。徐文伯曰:“此发瘕也。”以油灌之,则吐物如发。稍稍引之,长三尺,头已成蛇。能动,悬柱上,水滴尽,一发而已。病即愈。(出《谈薮》) 宋国徐文伯曾与宋国的少帝一起走出乐游苑门,遇见一孕妇。少帝也擅长诊病,他给妇人诊视后说:“是个女孩。”又问文伯,徐文伯说:“一男一女。男孩在左边,青黑色,比女孩小一些。”少帝性子急,令剖妇人腹。徐文伯不忍心,说:“请让我给她用针,胎儿一定能下来。”于是针那孕妇脚的太阴穴,并用手按摩她的阳明穴。用针后,胎儿随之落下来,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徐文伯有学问,品德好,不畏权贵,不以医术为自己的职业,深得张融的赏识,多次任泰山的太守。徐文伯的祖父徐熙之崇尚黄帝和老子,在秦望山过着隐居的生活。有位道士路过他那时向他讨水喝,之后留下一只胡芦,说:“你的子孙就用这个道术来拯救人世吧,必定能得至二千石的报酬。”徐熙之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扁鹊的医书一卷。于是,他专心致志地学习医术,终于名振四方。他做官做到濮阳太守。徐熙之的儿子徐秋夫任射阳县令时,曾经有一次,他听见鬼在呻吟,声音非常凄苦。徐秋夫问道:“你这鬼,要干什么?”鬼说:“我姓斛斯,家住在阳县,因患腰痛病死,现在虽然做了鬼但还是疼得不能忍受,听说你医术很好,希望你救救我。”徐秋夫说:“你是鬼,没有形状,我怎么给你治疗啊?”鬼说:“你只要割草,扎个草人,按着穴位用针就可以了。”徐秋夫按着鬼说的,扎好草人,在四个穴位用了针,又在肩部的三个穴位用了针,又摆酒供食,祭祷之后才把草人埋掉。第二天有人来谢徐秋夫,说:“承蒙你为我治病,又为我设祭,除病解饥,你对我的恩惠太多了,真该好好谢谢你!”说完,忽然不见踪影。与徐秋夫同时代的人都佩服他能通鬼神。 又,宋明帝的一位宫女患腰痛病,连着心也痛,发病时就不省人事。许多医生都诊断是肉症,徐文伯诊视过后,说:“此病是发症。”给这宫女灌了油之后,她就吐出了象头发样的东西,轻轻拨弄它,有三尺长,头已经长成蛇的形状。能动,把它悬挂在柱上,水滴尽后,一根头发罢了,病就全好了。 徐嗣伯 徐嗣伯字德绍,善清言,精于医术。曾有一妪,患滞淤,积年不差。嗣伯为之诊疾曰:“此尸注也,当须死人枕煮服之可愈。”于是就古塚中得一枕,枕以半边腐缺,服之即差。后秣陵人张景年十五,腹胀面黄,众医不疗。以问嗣伯,嗣伯曰:“此石蛔耳,当以死人枕煮服之。”依语,煮枕以服之,得大利,出(出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蛔虫,头坚如石者五六升许,病即差。后沈僧翼眼痛,又多见鬼物。以问之,嗣伯曰:“邪气入肝,可觅死人枕煮服之。竟,可埋枕于故处。”如其言又愈。王晏知而问之曰:“三病不同,而皆用死人枕疗之,俱差何也?”答曰:“尸注者,鬼气也。伏而未起,故令人沉滞。得死人枕促之,魂气飞越,不复附体,故尸注可差。石蛔者,医疗即僻。蛔虫转坚,世间药不能除,所以须鬼物驱之,然后可散也。夫邪气入肝,故使眼痛而见魍魉。应须邪物以钓其气,因而去之,所以令埋于故处也。晏深叹其神妙。(出《南史》) 徐嗣伯字德绍,善谈老庄之道,精通医术。曾有一老妇人,患有滞淤病,多年不愈。徐嗣伯给她诊视,说:“这是鬼附身,应该用死人的枕头煮后服用,可以治好你的病,”于是老夫人从古墓中找到一只已经半边腐烂,残缺不全的死人枕头,煮后服用,病就好了。后来,有秣陵人张景,十五岁,腹胀,面目焦黄,许多医生都不给他治了,因此就去找徐嗣伯。徐嗣伯说:“这是石蛔!应该用死人枕煮后服用。”张景按嗣伯的话去做,煮死人枕服用后,去大解,便出了蛔虫。这些蛔虫坚硬如石头,约有六、七寸长。打下蛔虫后,张景的病就好了。后来还有一位叫沈翼的和尚眼睛疼痛,并常常看见鬼。这个和尚来找徐嗣伯诊治。徐嗣伯说:“这是邪气进入肝脏,可以找死人枕头煮后服用,完了,再把枕头埋在原处。”和尚按徐嗣伯的话做了,他的病也好了。王晏知道了徐嗣伯用尸枕治病的事后,来问徐嗣伯,说:“三个人的病不一样,却都是用死人枕头治疗,而且全都治好了,是什么原因?”徐嗣回答说:“鬼附身的人,是中了鬼气,它附在人身上不离开,所以使人沉滞,必须用死人枕让它离去,鬼气飞走,不再附在人的身上,所以鬼附身的人的病就好了。得石蛔病的人,已是不常见的,蛔虫变成石头,人世间的药打不下来,所以须用鬼物来驱逐它,然后就可以打下它了。因为邪气进入肝脏,所以就眼睛痛,并且看见鬼魅,必须用邪物把邪气引出来,因此就除掉它了,所以让他把死人枕埋在原处呵!”王晏深深赞叹徐嗣伯的神妙! 腹瘕病 昔有一人,与奴同时得腹瘕病。奴既死,令剖腹视之,得一白鳖。乃试以诸药浇灌之,并内药于腹中,悉无损动,乃系鳖于床脚。忽有一客来看之。乘一白马,既而马溺溅鳖。鳖乃惶骇。疾走避之。既系之,不得去,乃缩藏头颈足焉。病者察之,谓其子曰:“吾病或可以救矣。”乃试以白马溺灌鳖。须臾消成水焉。病者遂顿服升余白马溺,病却豁然除愈。(出《续搜神记》) 过去有一个人,与仆人同时得了腹内结块的病,不久仆人就死了。这个人让剖腹查看,从里面取出一只白鳖,于是试着用各种药浇灌它,并同时给它内服这些药,但这些药全都不能损伤这只白鳖,就把它拴在床脚上。忽然有一天,一位客人来看望这个病人,客人是骑着一匹白马来的。过不多久。白马撒尿。溅在白鳖上,白鳖非常慌恐,急忙躲避着马尿。因为拴着,没能逃掉,就把头和脚都缩回去了。那个病人看到了这情景,对他儿子说:“我的病也许可以好啦。”于是试着用白马尿灌白鳖,不一会,鳖化成了水。那位病人立刻就服了一升多白马尿,病当即就好了。 李子豫 许永为豫州刺史,镇历阳。其弟得病,心腹坚痛。居一夜,忽闻屏风后有鬼言:“何不速杀之?明日,李子豫当以赤丸打汝,汝即死矣。”及旦,遂使人迎子豫。即至,病者忽闻腹中有呻吟之声。子豫遂于巾箱中出八毒赤丸与服之。须臾,腹中雷鸣绞(绞原作彭,据明抄本改)转。大利。,所病即愈。(出《续搜神记》) 许永任豫州刺史,镇守历阳。他的弟弟患病,腹内有一硬硬的东西阵阵作痛。这天夜里,忽然听见屏风后面,有鬼说话。鬼说:“为什么不快点杀了他?明天李子豫该用红丸打你,你就得死了。”到了天亮,派人去接李子豫,不多时,李子豫来了。许永的弟弟忽然又听见腹中呻吟的声音。李子豫从小药箱中拿出八毒红药丸给许永的弟弟服下去,不一会儿,许永弟弟腹中鸣响绞痛,去大便,回来之后,他的病就好了。 徐之才 北齐右仆射徐之才善医术。时有人患脚跟肿痛,诸医莫能识之。窥之曰:“蛤精疾也。得之当由乘船入海,垂脚水中。”疾者曰:“实曾如此。”为割之,得蛤子二个,如榆荚。(出《太原故事》) 北齐的右仆射徐之才擅长医术。当时有一人患了脚跟肿痛的病,很多医生都诊断不出是什么病,徐之才看这后说:“是蛤蜊精病,是你在海上乘船时,你的脚垂到水中而得的。”患者说:“真是这样的。”徐之才为患者做手术,取出两个象榆钱大小的蛤蜊仔。 甄权 甄权精究医术,为天下最。年一百三岁,唐太宗幸其宅,拜朝散大夫。(出《谭宾录》) 甄权专心致志研究医术,成为天下第一。他一百零三岁时,唐太宗到他家中去看望了他,封他为朝散大夫。 孙思邈 唐邓王元裕,高祖第十八子也。好学,善谈名理,与典签卢照邻为布衣之交。常称曰:“寡人之相如也。”照邻范阳人,为新都尉,因染恶(恶原作患,据明抄本改)疾,居于阳翟之具茨山,著释《疾文》及《五悲》。雅有骚人之风,竟自沉于颍水而死。照邻寓居于京城鄱阳公主之废府。显庆三年,诏征太白山隐士孙思邈。亦居此府。思貌华原人,年九十余,而视听不衰。照邻自伤年才强仕,沉疾困备,乃作《蒺藜树赋》,以份其禀受之不同。词甚美丽。思邈既有推步导养之术。照邻与当时知名之士宋令文、孟诜。皆执师资之礼。尝问思貌曰:“名医愈疾。其道何也?”思邈曰:“吾闻善言天者,必质于人。善言人者,必本于天。故天有四时五形,日月相推,寒暑迭代。其转运也。和而为雨,怒而为风,散而为露,乱而为雾,凝而为霜雪,张而为虹霓。此天之常数也。人有四肢五脏,一觉一寐,呼吸吐纳,精气往来。流而为荣卫,彰而为气色,发而为音声,此亦人之常数也。阳用其精,阴用其形。天人之所同也。及其失也,蒸则为热,否则生寒,结而为瘤赘,隔而为痈疽,奔而为喘乏,竭而为焦枯。诊发乎面,变动乎形。推此以及天地,亦如之。故五纬盈缩,星辰错行,日月薄蚀,彗孛流飞。此天地之危诊也。寒暑不时,此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踊,此天地之瘤赘也。山崩地陷,此天地之痈疽也。奔风暴雨,此天地之喘乏也。雨泽不降,川泽涸竭。此天地之焦枯也。良医导之以药石,救之以针灸。圣人和之以至德,辅之以人事。故体有可消之疾,天有可消之灾。通乎数也。”照邻曰:“人事如何?”思邈曰:“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照邻曰:“何谓也?”思邈曰:“心为五脏之君。君以恭顺为主,故心欲小。胆为五脏之将。将以果决为务,故胆欲大。智者动象天,故欲圆。仁者静象地,故欲方。《诗》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为小心也。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为大胆也。’《传》曰:‘不为利回,不为义疚,仁之方也。《易》曰:‘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智之圆也。’”照邻又问:“养性之道,其要何也。思邈曰:“天道有盈缺,人事多屯厄。苟不自慎而能济于厄者,未之有也。故养性之士,先知自慎。自慎者,恒以忧畏为本。《经》曰:‘人不畏威,天威至矣。’忧畏者,死生之门,存亡之由,祸福之本,吉凶之源。故士无忧畏则仁义不立,农无忧畏则稼穑不滋,工无忧畏则规矩不设,商无忧畏则货殖不盈,子无忧畏则孝敬不笃,父无忧畏则慈爱不著,臣无忧畏则勋庸不建,君无忧畏则社稷不安。故养性者,失其忧畏则心乱而不理,形躁而不宁,神散而气越,志荡而意昏。应生者死,应存者亡,应成者败,应吉者凶。夫忧畏者,其犹水火不可暂忘也。人无忧畏,子弟为勍敌,妻妾为寇仇。是故太上畏道,其次畏天,其次畏物,其次畏人,其次畏身。忧于身者,不拘于人,畏于己者,不制于彼。慎于小者,不懼于大。戒于近者,不懼于远。能知此者,水行蛟龙不能害,陆行虎兕不能伤。五兵不能及,疫疠不能染。谗贼不能谤,毒螫不加害。知此则人事毕矣。”思邈寻授承务郎,直尚药局。以永淳初卒,遗令薄葬。不设冥器,祭祀无牲牢。死经月余。颜色不变。举尸就木。如空衣焉。撰《千金方》三十卷行于代。(出《谭宾录》) 唐朝邓王李元裕,是唐高祖的第十八位儿子,喜欢学习,擅长谈论辨名析理之学,典签卢照邻是他的布衣朋友,他经常声称,说:“我的命相就这样了。”卢照邻是范阳人,任新都尉,因为患有难医治的疾病,他住在阳翟的具茨山,编著并注释《疾文》和《五悲》。卢照邻性情高雅颇具诗人风度,不料后来竟投颍水自杀身亡。卢照邻曾居住在景城鄱阳公主废弃的府第中。显庆三年时,唐高宗召见太白山隐士孙思邈,当时孙思邈也住在这里。孙思邈是华原人,当年已经九十多岁了,但是他的视力和听力都一点没有减弱。卢照邻见到孙思邈后伤感自己正在壮年,却疾病缠身,久治不愈,终日里困顿疲备,于是作《蒺藜树赋》,用来伤悼他与孙思邈二人之间承受自然的体质的差异。卢照邻作的赋,词句极其美丽。孙思邈会算天象历法和摄生养性之术。卢照邻和当时的名士宋令文、孟诜都用对老师的礼节待孙思邈。他们曾问孙思邈,说:“名医能治好病,是根据什么道理呢?”孙思邈说:“我听说通晓天的人,一定能在人的身上找到它的本体,熟悉人的人一定是以天为本体,所以天有春、夏、秋、冬和金、木、水、火、土。黑天、白日轮流更替,寒冬暑夏交换更迭,这是大自然在运动。自然界中的大气,合起来就成为雨,流动的时候就成为风,散发开去的时候就成为露,紊乱无序时就成为雾,凝聚时就成为霜雪,伸展扩大成为虹霓,这是大自然的正常规律。人体有四肢和五脏,醒着、睡时,呼出吸进,吐故纳新,精脉和气血循环。流动就是血气循环,显现出来就是人的气色,放出来的就成为声音,这是人体的正常运动。阳用它的精华,阴用它的形体,这是天与人相同的,及至它违背了这正常规律就要生病了。蒸就发热,不然就生寒,淤结就成为瘤赘,阻隔就成为痈疽,奔走过疾,就气喘嘘嘘用尽了精力,就会焦枯,根据表面的诊断,可以检查出身体内部的变化。从人体类比自然界也是这样。因此金、木、水、火、土的伸屈变化,星辰运行中出现的差错,日蚀、月蚀现象,彗星的陨落,这是自然界的危险的征兆!寒暑颠倒,这就是外界的冷热失常啊。石头竖起。泥土跳跃,这是自然界的瘤赘啊。山崩地陷,这是自然界的痈疽。急风暴雨,这是自界的喘乏。不降雨露,河流、湖泽干涸,这是大自然的焦枯啊!良医用药物进行输导,用针灸治病救人;圣明的人用高尚的道德和善于用贤任能来治理天下。所以身体有可以消除的疾病,天有可以去掉的灾害,这全都是气数啊!”卢照邻说:“人世间的事情怎么样呢?”孙思邈说:“胆要大,心要小;智虑要圆通,行为要方正不苟。”照邻说:“怎么讲呢?”思邈说:“心是五脏的元首,它应该遵循规律办事,所以要谨慎。胆是五脏的将领,它必须坚决果断,所以胆要大。有智慧的人行动如同天,所以要圆通,仁义的人沉静如同地,所以要方正不苟。《诗经》说,‘好象走到了深渊的边缘,仿佛踩在薄薄的冰层之上,是小心。威武雄壮的武士,保卫着三公九卿,是大胆。’《传》说‘不因为有利可图就返回去;不因为行仁施义就悔疚,就是仁义的人的方正不苟。’《易经》说‘遇到机会就要立刻去做,不能整天地等待,这就是明智人的圆通。’”卢照邻又问:“养性的道理,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孙思邈说:“天有满有亏,人世间的事情有许多艰难和困苦。如果不谨慎行事而能从危难中解脱出来的人,从来也没有过。所以讲求养性的人,自己首先要懂得谨慎。自己谨慎的人,长期以忧畏为根本。《经》说,‘人不畏惧灾祸,天就要降灾难给你。’忧畏,是生死的通路,存亡的因由,祸福的根本,吉凶的源头。所以读书人无忧畏,仁义就不存在;种田的人无忧畏,粮食就不能增产;做工的人无忧畏,就没有可以遵循的标准和法则;做买卖的人无忧畏,经营就不能盈利;当儿子的无忧畏,孝敬父母亲就不至诚;做父亲的无忧畏,慈爱就不执著;为人臣子的无忧畏,就不能建功立勋;身为君王的无忧畏,国家就不会安定,因此养性的人,失掉了忧畏就心思紊乱没有条理,行为焦燥,难以自持,神散气越,意迷志摇。应该活着的却死了,应该存在的却消亡了,应该成功的却失败了,应该吉利的却遇凶险。啊忧畏就象水与火一样,一会儿也不能忘掉它呀!人无忧畏,子弟就会成为你的强敌;妻妾变成你的仇寇。因此,最重要的是畏道,然后是畏天,其次是畏物,再次是畏人,最后是畏你自身。你不忘忧畏,就不被别人限制,自己永记忧畏就不受别人管束。在小的事情上谨慎,就不怕大的挫折;戒惧眼前忧虑,就不害怕以后的磨难。能懂得这些道理的人。在水中航船,蛟龙不能害你,在路上行走,老虎、犀牛这些雄猛的动物都不会伤着你;各种兵器也碰不到你;各种疾病、瘟疫也传染不上你;爱说别人坏话的人也毁谤不了你;有毒的蜂、蝎也螫不到你。了解这个道理的人,人世间的一切事情就全明白了。”不久,孙思邈被授予承务郎,执掌药局事务。孙思邈在唐高宋永淳初年去逝,留下遗嘱:要薄葬,不要焚烧那些纸扎的阴间器物,祭祀时不宰杀性畜。他死后一个多月,颜色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当抬他的尸体放入棺中时,给人的感觉就象抬的是空衣服一样。孙思邈一生撰写《千金方》三十卷,传给后代。 许裔宗 许裔宗名医若神。人谓之曰:“何不著书,以贻将来?”裔宗曰:“医乃意也,在人思虑。又脉候幽玄,甚难别。意之所解,口莫能宣。古之名手,唯是别脉。脉既精别,然后识病。病之于药,有正相当者。唯须用一味,直攻彼病,即立可愈。今不能别脉,莫识病源,以情亿度,多安药味。譬之于猎,不知兔处,多发人马,空广遮围。或冀一人偶然逢也。以此疗病,不亦疏乎。脉之深趣,既不可言,故不能著述。”(出《谭宾录》) 名医许裔宗医术高超,如同神仙一般。有人对他说:“怎么不著书立说,留给后人?”许裔宗说:“医术就是‘意’呀,它决定于人的思考,而脉又是极奥妙的,很难识别,只能心意领会,嘴不能说出来。自古以来的名手,与别人不同的,唯一差别就在诊脉。先准确切出脉象,然后才能诊断病情,用药治病。如果诊断准确,只须用一味药,就能直接攻克他的病,病立刻就能好。不准确辨别脉象,不了解病因,凭自己主观推测进行诊断,多放几味药。这好比打猎,不知兔子在哪里,大批出动人马,大面积包抄围剿。希望有人也许偶然能碰上。用这种方法治病,不是太粗疏了吗?脉的奥妙,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所以不能著书之立说。” 秦鸣鹤 唐高宗苦风眩,头目不能视。召侍医秦鸣鹤诊之。秦曰:“风毒上攻,若刺头出少血,愈矣。”天后自帘中怒曰:“此可斩也。天子头上,岂是出血处耶?”鸣鹤叩头请命。上曰:“医人议病,理不加罪。且吾头重闷,殆不能忍,出血未必不佳。朕意决矣。”命刺之。鸣鹤刺百会及脑户出血。上曰:“吾眼明矣。”言未毕,后自帘中顶礼以谢之曰:“此天赐我师也。”躬负缯宝以遗之。(出《谭宾录》) 唐高宗患风眩病痛苦不堪,头晕目眩看不清东西。高宗召侍医秦鸣鹤给他看病,秦鸣鹤看后说:“是风毒往上攻引起的,如果刺头出点血就能好。”则天皇后在帘后面大怒道:“此人该斩!天子的头上是出血的地方吗!”秦鸣鹤磕头请求饶命。高宗说:“给人看病,议谈病情,按道理是不应该治罪的,并且我的头非常沉闷,几乎不能忍受了,出点血不一定就不好。我决心已定。”高宗让他给刺。秦鸣鹤刺唐高宗的百会穴和脑户穴,并出血。唐高宗说:“我的眼睛能看见了。”他的话未说完,则天后在帘后行大礼,谢秦鸣鹤,说:“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医师啊!”然后亲自赠送丝帛、珠宝给秦鸣鹤。 卢元钦 泉州有客卢元钦染大风,唯鼻根未倒。属五月五日,官取蚺蛇胆欲进,或言肉可治风,遂取一截蛇肉食之。三五日顿渐可,百日平复。(出《朝野佥载》) 又商州有人患大风,家人恶之,山中为起茅舍。有乌蛇坠酒罂中,病人不知,饮酒渐差。罂底见蛇骨,方知其由也。(出《朝野佥载》) 卢元钦客居泉州,患了麻疯病,只有鼻根还未烂掉。正值五月五日,医官拿着蚺蛇胆正要给他吃,这时有人说,蛇肉可以治麻疯病,于是取一段蛇肉给他吃,吃了三五天后,病渐好转,百日以后就完全好了。 又,商州有人患麻疯病,家里人讨厌他,在山中给他盖了茅舍,他一个人住在那里。有一条黑蛇掉进一个小口大肚的酒坛子里,病人不知道,饮坛中酒后病渐渐好了。后来在坛底发现蛇骨,才知道是因为喝了蛇浸泡过的酒的缘故。 周允元 则天时,凤阁侍郎周允元朝罢入阁。太平公主唤一医人自光政门入,见一鬼撮允元头,二鬼持棒随其后,直出景运门。医白公主,公主奏之。上令给使觇问。在阁无事,食讫还房,午后如厕。长参典怪其久,思往候之。允元踣面于厕上,目直视不语,口中涎落。给使奏之。上问医曰:“此可得几时?”对曰:“缓者三日,急者一日。”上与锦被覆之,并床舁送宅。止夜半而卒。上自为诗以悼之。(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时,凤阁侍郎周允元朝中议完事后,到阁中。这时太平公主传唤一位医生从正光门进宫,正看见一鬼摘周允元的头,两个鬼手里拿着木棒跟在他的后边,一直走出景运门,医生把这事告诉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把这事禀报了武则天。武则天命给使去察询。周允元在阁中无事,吃完饭回房休息。午后上厕所,长参典奇怪他去的时间长,想到这儿,就去厕所看他,只见周允元面向前扑倒在厕所里。参典扶起他,他眼睛直视不说话,口中流涎水。给使把这情况奏明武则天,武则天问医生说:“他这样能坚持多久?”医生说:“慢了三两天,快了就一天。”武则天拿被给他盖上,派人连床抬着送回住处,到半夜他就死了。武则天亲自作诗悼念他。 杨玄亮 久视年中,襄州人杨玄亮年二十余,于虔州汶山观庸力。昼梦见天尊云:“我堂舍破坏,汝为我修造,遣汝能医一切病。”寤而说之。试疗无不愈者。赣县里正背有肿,大如拳。亮以刀割之,数日平复。疗病日获十千。造天尊堂成,疗病渐渐无效。(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久视年间,襄州人杨玄亮,当时二十多岁,在虔州,受汶山观雇用,在这里做工白天睡觉梦见天尊对他说:“我的房屋已破旧不堪,你能给我重新修造,我使你能医治一切病。玄亮睡醒后很高兴,试着给人治病,没有不好的。赣县有位里正,背部有拳头大一块肿留,玄亮用刀割下,几天以后就好了。玄亮给人治病每天可得钱十千。待他为天尊修造好了庙堂,再给治病,渐渐无效了。 赵玄景 如意年中,洛州人赵玄景病卒,五日而苏云。见一僧与一木长尺余。教曰:“人有病者,汝以此木拄之即愈。”玄景得见机上尺,乃是僧所与者。试将疗病,拄之立差。门庭每日数百人。御史马知己以其聚众,追之禁左台。病者满于台门。则天闻之,召(召原作追,据明抄本改)入内。宫人病,拄之即愈。放出,任救病百姓。数月以后,得钱七百余贯。后渐渐无验,遂绝。(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如意年间,洛州人赵玄景病逝,五天后又复活了。他说:“我看见一个和尚,他给了我一根长木,有一尺多长,他告诉我说‘有患病的人,你用它触一下病人,病立刻就好。’”赵玄景看见几上有一只长尺,正是和尚送给他的。他试着用它治病,触病人,立刻就好了。消息传开,人们纷纷来找他,每天有几百人聚在他门前等待让他治病。御史马知己认为他是聚众闹事,逮捕了他并把他囚禁在左台,患者又聚集在左台门前。武则天听说了这事,召赵玄景进宫。宫人有病。他用尺触病人,病人立刻就好。武则天放他出宫,任由他为百姓治病。几个月以后,赵玄景得钱七百多贯。后来渐渐不灵验了,就再也没有人找他治病了。 张文仲 洛州有士人患应病,语即喉中应之。以问善医张文仲。张经夜思之,乃得一法。即取《本草》,令读之。皆应,至其所畏者,即不言。仲乃录取药,合和为丸。服之,应时而止。一云,问医苏澄云。(出《朝野佥载》) 洛州有位读书人患了应答之病,每次说话,喉咙中就应答一声,这位读书人去问懂医术的张文仲。张文仲经过一夜的考虑,想出一个办法:拿《本草》一书让患者读。所读的,喉咙中全都有应答之声。读到它害怕的药名时就没有应声了,于是文仲就把那味药先抄录下来,然后配制成丸剂,让患者服用,应声当时就止住了。还有的说,那书生是找苏澄云看的病。 郝公景 郝公景于泰山采药,经市过。有见鬼者,怪群鬼见公景,皆走避之。遂取药和为杀鬼丸,有病患者,服之差。(出《朝野佥载》) 郝公景在泰山采药,回来时经过集市。有一个能看见鬼的人,奇怪群鬼看见郝公景全都逃离而去。于是这个人向郝公景讨来草药,制成杀鬼丸,有患邪病的人,服用后就好。 崔务 定州人崔务坠马折足。医令取铜末,和酒服之,遂痊平。乃亡后十余年,改葬,视其胫骨折处,铜末束之。(出《朝野佥载》) 定州人崔务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脚。医生让他拿来铜末。用酒和了给他服用,他的脚就好了。崔务死后十多年,迁坟另葬,看见他胫骨折损的地方,用铜末束着。 卷第二百一十九 医二 卷第二百一十九医二 周广白岑张万福王彦伯李祐妇元颃梁革梁新赵鄂高骈田令孜于遘颜燧 周广 开元中,有名医纪明者,吴人也。尝授秘诀于隐士周广。观人颜色谈笑,便知疾深浅。言之精译,不待诊候。上闻其名,征至京师。令于掖庭中召有疾者,俾周验焉。有宫人,每日昃则笑歌啼号,若中狂疾。而又足不能及地。周视之曰:“此必因食且饱,而大促力,顷复仆于地而然也。”周乃饮以云母汤。既已,令熟寐,寐觉,乃失所苦。问之。乃言:“尝因大华宫主载诞三日。宫中大陈歌吹。某乃主讴者,懼其声不能清。且常(常原作长,据明抄本改)食狘蹄羹,(羹原作美,据明抄本改)遂(明抄本遂作甚)饱。而当筵歌数(明抄本数作大)曲。曲罢,觉胸中甚热,戏于砌台乘高而下。未及其半,复有后来者所激,因仆于地。久而方苏而病狂,因兹足不能及地也。”上大异之。有黄门奉使,自交广而至,拜舞于殿下。周顾谓曰:“此人腹中有蛟龙,明日当产一子,则不可活也。”上惊问黄门曰:“卿有疾否?”乃曰:“臣驰马大庾岭,时当大热,既困且渴,因于路傍饮野水,遂腹中坚痞如石。”周即以消石雄黄,煮而饮之。立吐一物,不数寸,其大如指。细视之,鳞甲备具,投之以水,俄顷长数尺。周遽以苦酒沃之,复如故形。以器覆之。明日,器中已生一龙矣。上深加礼焉,欲授以官爵。周固请还吴中。上不违其意,遂令还乡。水部员外刘复为周作传,叙述甚详。(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开元年间,有位叫纪明的名医,是吴地人,他曾传授秘诀给隐士周广。学得秘诀后,周广察颜观色,谈笑之间就能知道病患的程度,说得非常详细具体,无须诊脉检查。玄宗听说周广的大名,征召他进京,并召集宫中有病的人到宫中偏房等候,让周广试验一下。有一宫人,每天午后就又笑又唱又啼号,好象中邪得了狂病,并且还脚不能着地。周广看后说:“这人一定是因为吃得太饱,紧接着又干了重活,不一会又跌倒在地而引起的。”周广给他服用云母汤,不久这个人就停止癫狂。周广使他熟睡,睡醒后,就没有了以前的痛苦。周广问他,他说:“曾因大华宫主人摆生日宴会三天,宫中布置大型歌舞乐队,我是主唱,声音不响亮,常吃猪蹄羹,吃饱后就去宴席上唱歌,唱完后就觉得咽中特别热。我们几个人就去高台上玩耍,从上面往下跳。我还未跳到一半,后面有一个人又跑了下来。撞着了我,因此跌倒在地,很长时间才醒过来。就得了这狂病,脚也不能着地。”玄宗感到非常惊异。有一个黄门奉使,从交广来到这里,在大殿上行大礼参拜,周广看了看他说:“这个人腹中有条蛟龙,它明天必定生下一子,如果不及时治疗他就不能活了。”玄宗吃惊地问黄门奉使,说:“你有病吗?”奉使说:“臣骑马奔驰在大庾岭时,当时天气炎热,臣又乏又渴,就在路边河沟里喝了生水,于是腹中就长了一个如坚石般的肿块。”周广马上用硝石、雄黄煮水给他喝。刚刚喝完,就从口中吐出一物,不过几寸长、手指大小的东西。仔细一看,身上长有鳞、甲,投放在水中,不一会就长到好几尺长。周广急忙用苦酒把它泡上,它又恢复到了原来那么大小。周广用器具盖上,第二天,器皿中已生出一条小龙。玄宗非常礼待周广,想要授他官爵,周广坚持要回家乡吴地。玄宗没有违背他的意愿,让他回到故乡。水部员外刘复为周广作传,对他的事迹叙述得很详细。 白岑 白岑曾遇异人传发背方,其验十全。岑卖弄以求利。后为淮南小将,节度高适胁取之。其方然不甚效。岑至九江为虎所食,驿吏于囊中乃得真本。太原王升之写以传布。(出《国史补》) 白岑曾遇一位异人传给他治疗背部毒疮的验方。用验方试着给人治背疽,全都治好了。为了得到利益,岑拿着验方到处炫耀。后来岑做了淮南一个小军官,节度使高适威胁他交出了验方,但那方子已不象从前那么灵验。白岑到了九江被老虎吃了,驿吏在他的包裹中得到了发背方真本。太原王升之把它抄写下来,传播出去。 张万福 柳芳为郎中,子登疾重。时名医张万福初除泗州,与芳故旧,芳贺之,具言子病。惟持故人一顾也。张诘旦候芳,芳遽引视登。遥见登顶曰:“有此顶骨,何忧也?”因诊脉五六息。复曰:“不错,寿且逾八十。”乃留芳数十字。谓登曰:“不服此亦得。”后登为庶子,年至九十。(出《酉阳杂俎》) 郎中柳芳,他的儿子柳登患重病。当时名医张万福刚到泗州拜官授职,他与柳芳是老相识。柳芳前来祝贺,并向他陈述了儿子的病情,希望依靠老朋友去给儿子治病。第二天,张万福一大早就等候着柳芳,柳芳急急忙忙来了,领着张万福去看儿子柳登。见到了柳登。远远望着他的头顶说:“他有这样的头骨,你担什么心?”说着便给柳登诊了一会儿脉,又说:“不错,他的寿数在八十以上。”于是留下数十字的药方,对柳登说:“不服这药也可以。”后来柳登成为一般百姓,活到九十岁。 王彦伯 荆人道士王彦伯天性善医,尤别脉。断人生死寿夭,百不差一。裴胄尚书有子,忽暴中病。众医拱手。或说彦伯,遽迎使视之。候脉良久,曰:“都无疾。”乃煮散数味,入口而愈。裴问其状,彦伯曰:“中无鳃鲤鱼毒也。”其子实因鲙得病。裴初不信,乃鲙鲤鱼无鳃者,令左右食之。其疾悉同。始大惊异焉。(出《酉阳杂俎》) 又彦伯自言:“医道将行。”列三四灶,煮药于庭。老幼塞门而请。彦伯指曰:“热者饮此,寒者饮此,风者饮此,气者饮此。”各负钱帛来酬,无不效者。(出《国史补》) 荆州有一位道士叫王彦伯,天性擅长医术,尤其擅长识别不同的脉象。断定人是生,是死,是长寿还短命,百分之百的准确。尚书裴胄有个儿子。忽然得了急病,众医生都认为不能治好,不敢再给他治了。有的让去找王彦伯。裴胄忙去接王彦伯给儿子看病。王彦伯诊好一会儿脉,说:“他一点病也没有。”于是王彦伯煮几味散药,裴胄的儿子服用后就好了。裴尚书问儿子的病情,王彦伯说:“中无鳃鲤鱼毒了。”他的儿子确实因为生食鱼片而得病。开始裴胄不信,于是切无鳃鱼肉,让手下人吃。这些人吃了生鱼片,果然全都患了和他儿子一样的病。裴尚书这才感到惊异。 又,王彦伯自言自语说:“我要开始行医了!”于是他在庭院中摆设三、四个炉灶,煮上各种药,男女老少上门来讨。王彦伯指点着说:“患热病的人服用这个,患寒病的人服用这个,患邪风病的人服用这个,患气病的人服用这个。”人们各自拿着钱和布匹来酬谢他。吃过他的药,没有不见效的。 李祐妇 李祐为淮西将。元和十三年,送款归国。裴度破吴元济,入其城。官军有剥妇人衣至裸体者。祐有新妇姜氏,怀孕五月矣,为乱卒所劫,以刀划其腹。姜氏气绝踣地。祐归见之,腹开尺余,因脱衣襦裹之。一夕复苏。傅以神药而平。满十月,产一子。朝廷以祐归国功,授一子官。子曰行修,年三十余,为南海节度。罢归,卒于道。(出《独异志》) 李祐任淮西将,唐宪宗元和十三年他押送钱粮回京去了。这时裴度战败吴元济,攻进城中,官兵有扒女人衣服,甚至扒光的人。李祐的新婚娘子姜氏,已怀孕五个月了,被入城乱军士兵劫持,用刀划开了她的腹部。姜氏气绝跌倒在地。李祐从国都回来,看娘子腹开一尺多长,于是他脱下衣服,包扎好娘子的伤口。过了一夜,娘子苏醒过来。李祐给她伤口敷上神药,伤口合好如初。怀孕满十月,她生下一个儿子,朝廷因为李祐回都送钱粮有功,授予他儿子官爵。李祐的儿子李行修。三十多岁时任南海节度使。后来,辞官回乡,死在归家的路上。 元颃 唐时京城有医人忘其姓名。元颃中表间,有一妇人从夫南中,曾误食一虫。常疑之,由是成疾,频疗不损。请看之。医者知其所患。乃请主人姨奶中谨密者一人,预戒之曰:“今以药吐泻,但以盘盂盛之。当吐之时,但言有一小虾蟆走去。然切不得令病者知是诳绐也。”其奶仆遵之,此疾永除。又有一少年,眼中常见一小镜子。俾医工赵卿诊之。与少年期,来晨以鱼鲙奉候。少年及期赴之。延于内,且令从容。候客退后方接。俄而设台子,止施一瓯芥醋,更无他味,卿亦未出。迨禺中,久候不至。少年饥甚,且闻醋香,不免轻啜之。逡巡又啜之。觉胸中豁然,眼花不见,因竭瓯啜之。赵卿知之,方出。少年以啜醋惭谢。卿曰:“郎君先因吃鲙太多,酱醋不快。又有鱼鳞在胸中,所以眼花。适来所备酱醋,只欲郎君因饥以啜之。果愈此疾。烹鲜之会,乃权诈也。请退谋朝餐。”他妙多斯类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时,京城里有位医生,忘记了他的姓名了。在元颃与中表之间有一位妇女跟随丈夫来到南中,她曾经误吃一条虫子,心中老犯疑,因此而得病,不断地治疗,病也不见好转。又请京城这位医生看视,这位医生知道他患病的原因,就请奶妈中与她亲近又慎重小心的人,事先告诫她说:“现在用药让她吐泄,用盘盂装着,在她吐的时候,只说有一小虾蟆逃走了,但是千万不能告诉她是在欺骗她。她的奶妈遵从医嘱,她的病就地去掉了。又,有一少年,常感觉有一小镜子在眼前晃动,让医生赵卿给他诊治。赵卿和少年约会,说第二天早晨用生鱼片招待他,少年如期赴约。少年被引进到里面,并且告诉他要耐心等待不要着急,等客人走了以后就来见他。不一会儿在他面前又摆上一台桌,上面放上一小盆芥醋,再就没有别的食物了,赵卿也没出来。少年一直等到将近中午。等了这么长时间,赵卿也没有来。少年非常饿了,又闻到醋的香味,忍不住轻轻喝了一小口。犹豫一下又喝了一口,这时少年顿觉心中开阔,眼睛也不花了,于是把盆中的醋全喝光了。赵卿知道他把醋全喝了这才从里面出来。少年因为喝了醋。很不好意思地向赵卿道谢。赵卿说:“小伙子,以前你因为吃生鱼片太多,酱醋放得不适量,还有鱼鳞留在胸中,所以你就眼花。刚才所以准备酱醋,是只想让你因饥饿,把它喝了,果然治好这病。说吃鲜鱼片的约会,是骗你的。请回去吃早饭吧。”赵卿有很多象这类有趣的事。 梁革 金吾骑曹梁革得和扁之术,太和初,为宛陵巡官。按察使于敖有青衣曰莲子,念之甚厚。一旦以笑语获罪,斥出货焉,市吏定直曰七百缗。从事御史崔某者闻而召焉,请革评其脉。革诊其臂曰:“二十春无疾之人也。”崔喜留之,送其直于敖。敖以常深念也,一怒而逐之,售于不识者斯已矣。闻崔宠之不悦,形于颜色。然已去之,难复召矣,常贮于怀。未一年,莲子暴死。革方有外邮之事,回见城门,逢柩车,崔人有执绋者。问其所葬,曰:“莲子也。”呼载归,而奔告崔曰:“莲子非死,盖尸蹶耳。向者革入郭,遇其柩,载归而往请苏之。”崔怒革之初言,悲莲子之遽夭。勃然曰:“匹夫也,妄惑诸侯,遂齿簪裾之列。汝谓二十春无疾者,一年而死。今既葬矣,召其柩而归,脱不能生,何以相见?”革曰:“此固非死,盖尸蹶耳。苟不能生之,是革术不仁于天下,何如就死以谢过言。”乃令破棺出之。遂刺其心及脐下各数处,凿去一齿,以药一刀圭于口中。衣以单衣,卧空床上,以练素缚其手足,有微火于床下。曰:“此火衰,莲子生矣。且戒其徒,煮葱粥伺焉。其气通若狂者,慎勿令起,逡巡自定。定而困,困即解其缚,以葱粥灌之,遂活矣。正狂令起,非吾之所知也。”言竟,复入府谓崔曰:“莲子即生矣。”崔大释其怒,留坐厅事。俄而莲子起坐言笑。界吏报敖,敖飞牍于崔,莲子复生,乃何术也。仍与革偕归。入门则莲子来迎矣,敖大奇之。且夫莲子事崔也,非素意,因劝以与革。崔亦恶其无齿,又重敖,遂与革。革得之,以神药缚齿,未逾月而齿生如故。太和壬子岁,调金吾骑曹,与莲子偕在辇下。其年秋,高损之以其元舅为天官,即日与相闻,故熟其事而言之。(出《续异录》,明抄本作出《续玄怪录》) 金吾骑曹梁革得到了和与扁鹊的医术,唐文宗太和初年任宛陵巡官。按察使于敖有个婢女名唤莲子,他非常想占有她。一天,莲子因为说了句笑话而被治罪,又被赶出去卖掉,市吏定价七百串钱。当时有从事御史崔某人听说了,把莲子召来。请梁革给她诊脉。梁革在她手臂上切脉说:“二十岁,无病之人。”崔某高兴地把她留下,派人送钱给于敖。于敖因为平时极想占有莲子,一怒之下把她赶走,如今卖给了不认识的人一切都完了。她听说崔某很宠爱莲子,心中很不高兴,就显示在脸上。然而人已经走了,难再招回来,只好常在心中思念了。不到一年,莲子突然死去。这时梁革到外面传递文件、书信去了,回来时走到城门,遇见棂车从那里经过,有崔某手下助葬的人,梁向他询问,葬的是谁,他说:“是莲子。”梁革听说,呼喊着让把棂车运回去,忙又奔跑回去告诉崔某,说:“莲子没死,是尸蹶呵!方才我进城,遇见她的棂车,我让把她运回来了,现在让我把她救活吧!”崔某生气梁革当初说的话,又伤心莲子的突然中途死去,脸色大变说:“你这个东西啊,你随心所欲迷惑诸侯,好趁机与富贵显达的人齐齿并列。你说她二十岁,是无病之人,可不到一年就死了。如今就要下葬,你招她棂车回来,也已是肉骨分离不能复生了,我们还怎么见面呢?”梁革说:“莲子本来没死,是突然昏倒,不省人事。如果我不能让她复活,我梁革此生不再行医,我就以死来向您道歉怎么样?”于是让打开棺材,抬出莲子。梁革在莲子的心、脐下几处穴位行针,又凿掉一颗牙,把一刀圭药灌进口中。让莲子只穿着单衣,把她放在没有行李的板床上,再用白织练子绑住她的四肢。之后在床下生上温火,说:“这火灭了,莲子就活了。要记住,千万不要让火太旺。煮好葱粥守候着。她的气缓的要是猛烈,千万不要让她起来,过一小会儿自己就稳定了,之后她会感到很疲乏,就马上给她解开绑绳,给她喝葱粥,她就活了。在她缓气猛烈的时候让她起来,我可就不知该怎么办了。”梁革说完,回到府中对崔某:“莲子一会就活了。”崔某的怒气消了,留梁革在客厅里招待她。一会莲子坐起来有说有笑。界吏把事禀告给于敖,于敖飞递书信给崔某,问他莲子复活,究竟是什么医术。于敖与梁革一同归来,进门时莲子出门迎接,于敖很奇怪。让莲子侍奉崔某,并不是于敖的本意,所以劝崔某把莲子给梁革。这时崔某因为莲子没了一颗门牙而讨厌她,就重又把莲子还给于敖。于是于敖把莲子送给梁革。梁革得到莲子,用神药敷在莲子的缺齿处,不到一个月就长出了和原来一样的牙。太和壬子年,调动金吾骑曹,梁革与莲子并肩走在辇下。那年秋天,高损之任用他大舅为天官,当天就说给他知道了,所以很了解他们的事情,就说了出去。 梁新赵鄂 唐崔铉镇渚宫。有富商船居。中夜暴亡,待晓,气犹末绝。邻房有武陵医工梁新闻之。乃与诊视曰:“此乃食毒也。三两日非外食耶?”仆夫曰:“主翁少出舫,亦不食于他人。”梁新曰:“寻常嗜食何物?”仆夫曰:“好食竹鸡,每年不下数百只。近买竹鸡,并将充馔。”梁新曰:“竹鸡吃半夏。必是半夏毒也。”命捣姜捩汁,折齿而灌,由是而苏。崔闻而异之,召至,安慰称奖。资以仆马钱帛入京,致书于朝士,声名大振。仕至尚药奉御。有一朝士诣之,梁曰:“何不早见示?风疾已深矣。请速归,处置家事,委顺而已。”朝士闻而惶遽告退,策马而归。时有鄜州马医赵鄂者,新到京都。于通衢自榜姓名,云攻医术。此朝士下马告之,赵鄂亦言疾危,与梁生之说同。谓曰:“即有一法,请官人剩吃消梨,不限多少。咀龁不及,捩汁而饮。或希万一。”此朝士又策马而归。以书筒质消梨,马上旋龁。行到家,旬日唯吃消梨,烦觉爽朗,其恙不作。却访赵生感谢,又访梁奉御,且言得赵生所教。梁公惊异,且曰:“大国必有一人相继者。遂召赵生,资以仆马钱帛,广为延誉,官至太仆卿。(出《北梦琐言》) 又省郎张廷之有疾,诣赵鄂。才诊脉,说其疾宜服生姜酒一盏,地黄酒一杯。仍谒梁新,所说并同,皆言过此即卒。自饮此酒后,所疾寻平。他日为时相坚虐一杯,诉之不及,其夕乃卒。时论为之二妙。(出《闻奇录》) 唐时,崔铉镇守江陵。当时有一位富商,停船在这里。半夜,那商人突然死了,天亮时还未断气,附近房间里有位从武陵来的医生梁新听说后,就去给他诊视,说:“这是食物中毒啊!这两三天没有到外面吃饭吗?”仆夫说:“我家主人很少出船去,也不在别人那吃饭。”梁新说:“他平常喜欢吃什么食物?”仆夫说:“喜欢吃竹鸡,每年不少于几百只。最近买了竹鸡,并拿它做菜肴。”梁新说:“竹鸡吃半夏,一定是半夏的毒啊。”梁新命捣姜挤汁,折断牙齿灌进去。因此,那人苏醒过来了。崔铉听说了这事,感到惊奇,就召梁新来,赞扬夸奖了一番,后又送给他仆人马匹,钱和布匹让他去京城,并写信给朝廷的官员,推荐梁新。到京城后,梁新名声大振,官做到尚药奉御。有一朝士到梁新这来看病,梁新看后说:“怎么不早来看?风疾已经很重了,请快点回去,处理家中事情,顺其自然吧。”朝士听了慌忙告辞退去。朝士骑马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有位鄜州的马医叫赵鄂的人,最近来到京城。他在四通八达的大道上立榜标名,告示人们:专攻医术。朝士路过这里,看见告示便下马,把自己的病情说给赵鄂。赵鄂也说他病情严重,与梁新说的相同。赵鄂对朝士说:“就有一个办法,请官人多吃消梨,不要限量,嘴吃来不及,就挤汁水喝,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这位朝士又骑马继续往家赶,用书筒装消梨,在马背上立即就开始吃,到家后,十多天里只吃消梨。渐渐病情好转,过去总觉烦闷,如今变得爽朗了,他的病再也没有犯。朝士返回京城拜访赵鄂向他致谢,又去拜访梁奉御,谈话间又说到赵鄂让吃消梨的事情,梁公感到惊奇,并且说:“若大一个国家一定要有继承的人。”于是召见赵鄂,资助他仆人、马匹和钱及布匹,并广泛作宣传扩大他的声誉。赵鄂官做到太仆卿。 又,省郎张廷之有病,到赵鄂那去看,刚一诊脉,就说:“这病应该服用生姜酒一盏,地黄酒一杯。”他还去请梁新为他看视,两个人所说一样,都说只能按量服用这两种药酒,不然就得死。自从饮了这两种药酒后,张廷之的病渐渐好了。后来,张廷之作了宰相,他硬是节制不住自己,就喝了一杯白酒,来不及说什么话,那天晚上就死了。当时人们议论,梁、赵二人的医术高明,是两位妙手。 高骈 江淮州郡,火令最严,犯者无赦。盖多竹屋,或不慎之,动则千百间立成煨烬。高骈镇维扬之岁,有术士之家延火,烧数千户。主者录之,即付于法。临刃,谓监刑者曰:“某之愆尤,一死何以塞责。然某有薄技,可以传授一人,俾其救济后人,死无所恨矣。”时骈延待方术之士,恒如饥渴。监行者即缓之,驰白于骈。骈召入,亲问之。曰:“某无他术,唯善医大风。”骈曰:“可以核之。”对曰:“但于福田院选一最剧者,可以试之。”遂如言。乃置患者于密(密原作隙,据明抄本改)室中,饮以乳香酒数升,则懵然无知,以利刀开其脑缝。挑出虫可盈掬,长仅二寸。然以膏药封其疮,别与药服之,而更节其饮食动息之候。旬余,疮尽愈。才一月,眉须已生,肌肉光净,如不患者。骈礼术士为上客。(出《玉堂闲话》) 江淮一带的州郡。火令是最严厉的,违犯火令的人一律严惩决不放过。当地多盖竹屋,倘若不小心,一着火千百间房屋就立刻化为灰烬。高骈镇守维扬的时候,有位术士家着火漫延开了。烧毁了几千家。主持防火的人把这事记录下来。依法惩办,临刑时,术士对行刑的人说:“我犯下的罪过,用一死怎么能抵得了呢?但是我有点小技术,可以传授给一个人,让他救济后人,我就死而无撼了。”当时高骈很长时间就请求接待方术之士,他寻求方术之士的心情如饥似渴。监刑者听了这位术士的一番话后,立刻暂缓执行,骑马飞驰去告诉高骈。高骈召术士进来,亲自问他。术士说:“我没有别的技术,只善于治麻风病。”高骈说:“可以验证一下。”术士回答说:“只在福田院里选一个最严重的病人,可以试一下。”于是依照术士说的,选了一个最重的病人。术士把病人送进一个密室中,给他喝了几升乳香酒,酒后病人就朦胧迷胡什么也不知道了。术士用快刀剖开他的脑缝,从里面挑出一条二寸之长的小虫,然后用膏药封住疮口,又另外给药内服。而且特别注意病人节制饮食,运动和休息都要有规律。十多天,病人的疮口全好了,刚刚一个月,眉毛胡须都已经长出来了,肌肉光滑洁净,与没患过麻疯病的人一样。高骈礼待这位术士,尊他为上客。 田令孜 长安完盛日。有一家于西市卖饮子。用寻常之药,不过数味,亦不闲方脉,无问是何疾苦,百文售一服。千种之疾,入口而愈。常于宽宅中,置大锅镬,日夜锉斫煎煮,给之不暇。人无远近,皆来取之,门市骈罗,喧阗京国,至有赍金守门,五七日间,未获给付者。获利甚极。时田令孜有疾,海内医工召遍。至于国师待诏,了无其征。忽见亲知白田曰:“西市饮子,何访试之。”令孜曰:“可。”遂遣仆人,驰乘往取之。仆人得药,鞭马而回。将及近坊,马蹶而覆之。仆既惧其严难,不复取云。(明抄本复取云作敢复去)遂诣一染坊,丐得池脚一瓶子,以给其主。既服之,其病立愈。田亦只知病愈,不知药之所来,遂赏药家甚厚。饮子之家,声价转高。此盖福医也。近年,邺都有张福医者亦然。积货甚广,以此有名,为番王挈归塞外矣。(《出玉堂闲语》) 长安城又恢复了原来繁华的盛况。有一家在西市卖汤药。用的是平常药,不过几味,不限制药方和脉象,不问是什么病痛,一百文卖一付,千种疾病,服下就好。这家常年在宽敞的宅院中,设置大锅,白天黑夜地剉、砍、煎、煮供给汤药,没有一点空闲。人们不管远近都纷纷前来买药。门前拥挤,喧闹声响遍京城,以至要花钱雇人看守门户。来买药的人,有的等了五七天,还未买到药。这家获利特别多。当时田令孜有病,海内的医生都让他看遍了。至于宫中御医、与待命供奉内廷的医师,全都诊断不出来他患的是什么病。忽然他的亲信白田说:“西市卖汤药,不妨试一下。”田令孜说:“可以。”于是派仆人骑马去取药。仆人拿到药,策马回来,将要到牌坊附近的时候,马颠簸不停,药全撒了。仆人惧怕主人威严,难以交待,不敢再去。于是到一染坊,乞求得到一瓶染料残液拿回来给了田令孜。田令孜服了下去,病立刻就好了。田令孜只知道自己的病好了,却不知道药是从哪里来的。便厚赏了卖汤药这家。卖汤药这家,声价比以前更高了。这是福医啊!近年,邺都有个叫张福的医生,情况也是这样。他家积贮的财物特别多,因此有了名气,后来被一蕃王带回塞外了。 于遘 近朝中书舍人于遘,尝中盅毒,医治无门。遂长告,渐欲远适寻医。一日,策杖坐于中门之外。忽有钉铰匠见之。问曰:“何苦而羸苶如是?”于即为陈之。匠曰:“某亦曾中此,遇良工。为某钤出一蛇而愈。某亦传得其术。”遘欣然,且祈之。彼曰:“此细事耳,来早请勿食,某当至矣。”翊曰果至。请遘于舍檐下,向明张口。执钤俟之。及欲夹之,差跌而失。则又约以来日。经宿复至。定意伺之,一夹而中。其蛇已及二寸许,赤色,粗如钗股矣。遽命火焚之。遘遂愈。复累除官,至紫微而卒。其匠亦不受赠遗。但云:“某有誓救人。”唯饮数觞而别。(出《玉堂闲话》) 近年朝中,有个中书舍人叫于遘,曾经中了盅毒,没有地方能医治。于是请了长假,渐渐地想要去远方寻找医生。一天,于遘柱杖坐在二门外边,忽被一钉铰匠看见,问他说:“你怎么瘦弱,疲倦成这样啊?”于遘立刻向他陈述了一番。匠人说:“我也曾中过盅毒,遇到一位良医,为我钳出一条蛇,病就好了。我也学会了这种技术。”于遘很高兴,并且祈求匠人给他治病。匠人说:“这是细致的活,明天早上请不要吃饭,我来给你治病。”第二天,匠人果然来了。他让于遘到屋檐下,面向亮处张开嘴,他拿着钳等待着,到了要夹时,差点跌倒,没有夹成,就又约第二天再来。又过了一夜匠人又来了,他决心伺机夹住这条蛇。这次,一夹就夹住了。那蛇已经长到二寸多长了,红色,钗股般粗细。匠人急忙用火把它烧了。于遘的病好了,又多次拜官授职,一直做到紫微令才死去。那位匠人也不接受礼品,只说:“我发过誓要救人。”他在于家只饮了几杯酒,就离去了。 颜燧 京城及诸州郡阛阓中,有医人能出盅毒者,目前之验甚多。人皆惑之,以为一时幻术,膏肓之患,即不可去。郎中颜燧者,家有一女使抱此疾,常觉心肝有物唼食,痛苦不可忍。累年后瘦瘁,皮骨相连,胫如枯木。偶闻有善医者,于市中聚众甚多,看疗此病。颜试召之。医生见曰:“此是蛇盅也,立可出之。”于是先令炽炭一二十斤,然后以药饵之。良久,医工秉小钤子于傍。于时觉咽喉间有物动者,死而复苏。少顷,令开口,钳出一蛇子长五七寸,急投于炽炭中燔之。燔蛇屈曲,移时而成烬,其臭气彻于亲邻。自是疾平,永无吃心之苦耳。则知活变起虢肉徐甲之骨,信不虚矣。(出《玉堂闲话》) 从京城到各州郡的街道上,有位能够逐出盅毒的医生术士,目前得到了验证的很多。人们感到迷惑,以为是一时的幻术,病至膏肓是不能治好的。郎中颜燧,家中有一个使女患有这种病。她常常感到心肝中有东西在吃食,痛得她痛苦不堪。几年后,她瘦弱困病,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了。小腿好似两根枯木一般。颜燧偶然听说有良医,在市中心给人看病,那里聚集着许多人,看他为别人治疗这种病。颜燧试着召他来为使女治病。医生看见病人说:“这是蛇盅。马上就可以取出来。”于是他先让人将一二十斤木炭烧旺,然后用药做诱饵。过了许久,医生拿着小钳子站在病人身傍。这时使女觉得咽喉间有东西在动,象是死了又复活似的。不一会儿,医生让她张开嘴,从她嘴钳出一条五七寸长的小蛇。医生急忙把它抛进炽热的炭火中去。蛇烧得弯转扭曲,不一会儿变成了灰烬,它的臭味直扩散到左邻右舍。从此使女的病好了,永远没有了心被噬咬的痛苦了。这才知道老子使徐甲死而复活的事,是真的,不是假的了。 卷第二百二十 医三 卷第二百二十医三 申光逊孙光宪渔人妻陈寨陶俊张易广陵木工飞盅菌毒田承肇蛇毒冶葛鸩杂说药异疾绛州僧崔爽刘录事句容佐史崔融刁俊朝李生魏淑皇甫及王布侯又玄李言吉蒯亮 申光逊 近代曹州观察判官申光逊,言本家桂林。有官人孙仲敖,寓居于桂,交广人也。申往谒之,延于卧内。冠簪相见曰:“非慵于巾栉也,盖患脑痛尔。”即命醇酒升余。以辛辣物洎胡椒干姜等屑仅半杯,以温酒调。又于枕函中,取一黑漆筒,如今之笙项,安于鼻窍,吸之至尽,方就枕,(枕原作椀,据明抄本改)有汗出表,其疾立愈,盖鼻饮蛮獠之类也。(出《玉堂闲话》) 近代,曹州的观察判官申光逊,说自己的老家在桂林。有位叫孙仲敖的官人,寄居在桂林,申光逊广交各方人士。他去拜访孙仲敖,被请到卧室。孙仲敖尚未梳洗就与申光逊相见,他说:“不是我懒得盥洗,是因为我头痛啊。”申光逊立即让准备一升多酒,辛辣物胡椒,干姜等研成粉末半杯,用温酒浸泡调合。又从枕匣中取出一黑色漆筒,象现在的笙管,安放在孙仲敖的鼻孔处,让他把酒吸完,然后才躺下。出了汗,这病立刻就好了。这种用鼻子饮服的方法,和西南少数民族治病的方法相类似。 孙光宪 火烧疮无出醋泥,甚验。孙光宪尝家人作煎饼,一婢抱玄子拥炉,不觉落火炭之上,遽以醋泥傅之,至晓不痛,亦无瘢痕。是知俗说不厌多闻。(出《北梦琐言》) 治疗烧伤没有比醋泥更有效的,特别灵验。有一次孙光宪的家人作煎饼,一使女在炉边环绕着炉子烙煎饼,不小心一个木炭落在她身上,忙用醋泥敷上,到第二天早上就不痛了,也没留下疤痕。从此知道,民间的验方搜集的越多越好。 渔人妻 瓜村有渔人妻得劳疾,转相染著,死者数人。或云:“取病者生钉棺中弃之,其病可绝。”顷之,其女病,即生钉棺中,流之于江。至金山,有渔人见而异之,引之至岸。开视之,见女子犹活,因取置渔舍。每多得鳗黧鱼以食之,久之病愈。遂为渔人之妻,今尚无恙。(出《稽神录》) 瓜村有打鱼人的妻子得了结核病,转相传染,死了好几个人。有人说:“把病人活着装进棺材中,丢弃掉,这种病就可以断绝。”时隔不久,这个人的女儿得了肺结核,就被活着装进棺材里,丢到江中任其漂流。漂流到了金山。有一位打鱼的人看见,觉得奇怪,就把棺材引到岸边,打开看视,见一女子还活着,就把她接到渔舍中,每天打很多鳗黧给她吃,吃了很长时间,病好了。于是她嫁给了这位打鱼的人做妻子,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病。 陈寨 陈寨者,泉州晋江巫也,善禁祝之术。为人治疾,多愈者。有漳州逆旅苏猛,其子病狂。人莫能疗,乃往请陈。陈至,苏氏子见之,戟手大骂。寨曰:“此疾入心矣。”乃立坛于堂中,戒人无得窃视。至夜,乃取苏氏子,劈为两片,悬堂之东壁,其心悬北檐下。寨方在堂中作法,所悬之心,遂为犬食。寨求之不得,惊惧,乃持刀宛转于地,出门而去。主人弗知,谓其作法耳。食顷,乃持心而入,内于病者之腹。被发连叱,其腹遂合。苏氏子既悟。但连呼“递铺,递铺”。家人莫之测。乃其日去家数里,有驿吏手持官文书,死于道傍。初南中驿路,二十里置一递铺。驿吏持符牒,以次传授。欲近前铺,辄连呼以警之。乃寨取驿吏之心而活苏氏。苏遂愈如故。(出《稽神录》) 陈寨,泉州晋江一带的巫师,擅长用真气、符咒等治邪病。他给人治病,多数都能治好。漳州人苏猛,是一旅店的店主。他的儿子得了疯病,别人治不了,苏猛就到泉州请陈寨。陈寨到苏家,苏猛的儿子见了陈寨,指点着他大骂。陈寨见状说:“他这病已经进入心脏了。”陈寨在堂屋中设置法坛,他告诫人不得偷看。到了夜晚,陈寨捉住苏子,把他劈成两半,悬挂在堂屋的东墙上,把他的心挂在北面的房檐下,才开始在堂屋中作法。这时悬挂着的心,被狗叼去吃了。寨找不到心,又惊又怕。他拿着刀在地上来回走了几趟,就出门而去。主人并不知道,以为他还在作法。一顿饭工作,陈寨拿着心回来,放在病人腹中。然后他披头散发连声喝叱,苏子被剖开的肚子就合上了。不久之后,苏猛的儿子明白过来了,但是口中连呼:“递铺!递铺!”家里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这天,离苏家几里以外的地方,有一个驿吏手里拿着公文,死在了道傍。当初南中的驿路,二十里设一驿站,名叫递铺,驿吏拿着符牒,依次传递,快要到前一个驿站时,就连喊:“递铺”,让这个驿站的人早有准备。原来是陈寨取走了驿吏的心救活了苏猛的儿子。苏猛的儿子的病就好了,和原来一样。 陶俊 江南吉州刺史张曜卿,有傔力者陶俊性谨直。尝从军征江西,为飞石所中,因有腰足之疾,恒扶杖而行。张命守舟于广陵之江口。因至白沙市,避雨于酒肆。同立者甚众。有二书生过于前,独顾俊。相与言曰:“此人好心,宜为疗其疾。”即呼俊,与药二丸曰:“服此即愈。”乃去。俊归舟吞之。良久,觉腹中痛楚甚,顷之痛止,疾亦多差。操篙理缆,尤觉轻健。白沙去城八十里,一日往复,不以为劳。后访二书生,竟不复见。(出《稽神录》) 江南吉州刺史张曜卿,有一个仆从名叫陶俊性格谨慎直爽,曾参军征讨江西,被飞石击中,因此腰、脚都留下了残疾,长期拄着拐行走,张曜卿就让他在广陵渡口看守船只。借机到白沙市去,因遇雨,在酒馆内避雨。同时站在那儿避雨的人很多。这时有两位书生,从面前经过,唯独注意陶俊。他俩相互谈论着,说:“这个人心眼好,应该给他治病。”于是招唤陶俊,给他两丸药,说:“服了它,你的病就好了。”说完就走了。陶俊回到船上把药吃了,过了半晌,觉得腹中痛得很厉害。又过了一会儿不痛了,病也好了许多。操篙解缆,觉得特别轻健。白沙离城八十里,陶俊一天走个来回,也不觉得累。后来陶俊访寻二位书生,竟没有再见到他们。 张易 江南刑部郎中张易少居菑川。病热,困惙且甚。恍惚见一神人长可数寸,立于枕前。持药三丸曰:“吞此可愈。”易受而亟吞之,二丸嗛之,一丸落席有声。因自起求之不得。家人惊问何为,具述所见,病因即愈。尔日出入里巷,了无所苦。(出《稽神录》) 江南刑部郎中张易年轻时住在菑州。因患病身体发烧,感到特别疲劳困倦,恍惚之间见一位约几寸长的神人,站在枕前,手里拿着三丸药,说:“吃了这个,病就可以好了。”张易接过来忙吞下,两丸药衔在嘴时,一丸药掉落在床席上发出声响。于是张易起来去找,没有找到。家人吃惊地问他干什么?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一告诉了家人。他的病也马上就好了。当天他出入街巷,一点病痛都没有。 广陵木工 广陵有木工,因病,手足皆拳(拳原作举,据明抄本改)缩,不能复执斤斧。扶踊行乞,至后土庙前,遇一道士。长而黑色,神采甚异。呼问其疾,因与药数丸曰:“铒此当愈,旦日平明,复会于此。”木工辞曰:“某不能行,家去此远,明日虽晚,尚未能至也。”道士曰:“尔无忧,但早至此。”遂别去。木工既归,铒其药。顷之,手足痛甚,中夜乃止,因即得寐。五更而寤,觉手足甚轻,因下床,趋走如故。即驰诣后土庙前。久之,乃见道士倚杖而立。再拜陈谢。道士曰:“吾授尔方,可救人疾苦。无为木匠耳。”遂再拜受之。因问其名居。曰:“吾在紫极宫,有事可访吾也。”遂去。木匠得方,用以治疾,无不愈者。至紫极宫访之,竟不复见。后有妇人久疾,亦遇一道士,与药而差。言其容貌,亦木工所见也。广陵寻乱,木工竟不知所之。(出《稽神录》) 广陵有一位木工,因为有病,手和脚全都拳屈着,不能再拿斧子了。只好扶着特制的踊鞋上街乞讨。一天,行乞到后街土庙前,遇见一位道士。那道士身材高大,面堂黝黑,神采丰异。招呼木工,问他是什么病,然后给他几丸药说:“吃了这几丸药就能好。明天天大亮的时候,我们再在这里见面。”木工推辞说:“我不能行走,家离这里很远,明天约定的时间虽然很晚,但我还是不能走到这里。”道士说:“你不要担心,只要你早点到这就行。”说罢离去。木工马上回到家里,吃了药,不一会儿,手脚痛得特别厉害。到了半夜就不痛了。因此很快睡着了。五更时分木工醒了,感觉手脚特别轻快。于是下床,试一试,无论是疾走,还是慢走都和过去一样。他立刻飞奔到后街土庙前,等了好半天,才见道士倚杖站在那里。木工重又拜谢道士。道士说:“我传授给你秘方,可以救人疾苦。不要做木匠了。”木工再次拜谢道士,接受秘方。木工问道士姓名,居住何处。道士说:“我住在紫极宫,有事可以找我。”说完离去。木匠得到秘方,用它来治病,没有治不好的。木工到紫极宫拜访他,竟然没有再见到道士。后来有一位妇人病了很长时间,也遇一道士,给了她药,吃了病就好了。听妇人说,那道士的容貌,也是木工所见的那位。木工找遍广陵,竟没有找到那位道士。 飞盅 江岭之间有飞盅,其来也有声,不见形,如鸟鸣啾啾唧唧然。中人即为痢,便血,医药多不差。旬日间必不救。(出《朝野佥载》) 长江与岭南之间有飞盅,它来的时候带着声响,却看不见它的踪影,象鸟叫似的啾啾唧唧。人中了飞盅立刻得痢疾,便血,医药大多都不能治好。十多日一定丧命。 菌毒 岭南风俗,多为毒药。令老奴食治葛死,埋之。土堆上生菌子,其正当腹上,食之立死。手足额上生者,当日死。旁自外者,数日死。渐远者,或一月两月。全远者,或二年三年。无得活者。惟有陈怀卿家药能解之。或有以菌药涂马鞭头马控上,拂着手即毒,拭着口即死。(出《朝野佥载》) 岭南的风俗,多制毒药。让老奴吃毒草野葛,死后埋掉。土堆上生菌子,菌子正生在腹部位置上的,吃了立刻就死。生在手、足、额部位上的,吃了,当天死。生在旁边远一点的几天之内死。渐远的,一个月或两个月死。最远的,或二、三年内死。没有能活着的。只有陈怀卿家制的解药能解这种菌毒。如果有人将菌毒涂在马鞭鞘、马控上,碰着手就中毒,沾上嘴立刻就死。 田承肇 王蜀将田承肇常领骑军戍于凤翔。因引骑潜出,解鞍憩于林木之下。面前忽见方圆数尺静地中,有小树子一茎高数尺。并无柯叶,挺然而立,尤甚光滑。肇就之玩弄,以手上下摩娑。顷刻间,手指如中毒药,苦不禁。于是鞭马归营。至,臂膊已粗于桶。时有村妪善禁,居在深山中。急使人召得,已将不救。妪曰:“此是胎生七寸蛇戏处,喷毒在树木间。扪者树枝立合,致卒。肇曰:“是也。”急使人就彼劚之。果获二蛇,长六七寸。毙之。妪遂禁勒。自膊间趁,渐渐下至于腕,又併趁入食指,尽食指一节,趁之不出。蹙成一球子许肉丸。遂以利刀断此一节,所患方除。其断下一节,巨如一气球也。(出《玉堂闲话》) 五代十国时期,前蜀将领田承肇曾带领兵戍守在凤翔。一次因带领骑兵秘密外出执行任务,在小树林中解马下鞍休息时,田承肇忽然看见面前方圆几尺洁净的地方中,有一棵几尺高的小树,没有枝叶,直挺挺地立在那儿,显得特别光滑。田承肇顺手玩弄它,用手上下抚摸。立时,手指象中了毒药似的,疼痛不止,于是他骑马回营。回到营中时。他的臂膊已经肿得象桶那么粗了。当时有个乡村老太太擅长禁咒之术,她住在深山中,田承肇急忙派人把她召来。这时田承肇已经快要不能救治了。老太太说:“这是胎生七寸蛇玩耍的地方,它的毒汁射在林间的树木上,摸着树的人立刻和树一样,也中上蛇的毒汁,可以遭至死亡。”田承肇说:“是啊。”他忙派人在那个地方挖掘。果然挖到两条长六、七寸的小蛇,把它们弄死了。于是老妇人施行禁咒之术。先从臂膊间开始赶,慢慢下手到手腕处,又一并赶到食指间,最后全部赶到食指最末的一节,就赶不出去了,收缩成一球肉丸。于是用快刀割断了这一节食指,病患才除掉。被割断的这一节食指,大得象一个气球。 蛇毒 赵延禧云:“遭恶蛇虺所螫处,帖之艾炷,当上灸之,立差。不然即死。凡蛇啮即当啮(即当啮三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处灸(灸原作久,据明抄本改)之,引去毒气,即止。(原缺出处,今见《玉堂闲话》) 赵延禧说:“遭到蝮蛇咬伤的地方,贴上艾炷,马上灸烤,立刻就能好。不然,就得等死。凡是被毒蛇咬伤,应该立即在被咬伤的地方灸,引去毒汁,就可以了。 冶葛鸩 冶葛食之立死。有冶葛处,即有白藤花,能解冶葛毒。鸩鸟食水之处,即有犀牛,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为鸩食蛇之故。(出《朝野佥载》) 野葛吃了就得死。生长野葛的地方,就长有白藤花,它能解野葛的毒。鸩鸟饮水的地方,就有犀牛,犀牛不洗角的地方,生物喝了这水一定得死。因为鸩鸟吃蛇的缘故。 杂说药 医书言虎中药箭,食清泥;野猪中药箭,豗荠而食。雉被鹰伤,以地黄叶帖之。又礜石可以害鼠。张鷟曾试之,鼠中毒如醉,亦不识人,犹知取泥汁饮之,须臾平复。鸟兽虫物,犹知解毒,何况人乎!被蚕啮者,以甲虫末傅之;被马咬者,烧鞭鞘灰涂之。盖取其相服也。蜘蛛啮者,雄黄末傅之;筋断须续者,取旋覆根绞取汁,以筋相对,以汁涂而封之,即相续如故。蜀儿奴逃走,多刻筋,以此续之,百不失一。(出《朝野佥载》) 医书中说,虎中了药箭,吃清泥;野猪中了药箭,撞蒺藜并吃它。雉鸡被鹰弄伤,用地黄叶贴在伤口上。又,礜石可毒死老鼠。有个叫张鷟的人曾经做过试验。老鼠中了毒,就象喝醉酒一般,也不能辩别人,但却知道寻找泥汁喝,一会就恢复了平静。鸟兽虫物,还知道解毒,何况人呢!被蚕咬的人,用甲虫末敷伤口;被马咬的人,将鞭鞘烧成灰涂在患处。都是取他们相克的作用。被蜘蛛咬的人,将雄黄末敷在伤口上。筋断了,须接续的,取来旋覆根绞取它的汁液,把筋对上,涂上汁液,包扎好,就能接上,与原来一样。蜀地的奴隶逃跑时,许多磕断了筋的人,用这种方法接治,一百个人没有一个不好的。 异疾绛州僧 永徽中,绛州有一僧病噎,都不下食。如此数年,临命终,告其弟子云:“吾气绝之后,便可开吾胸喉,视有何物,欲知其根本。”言终而卒。弟子依其言开视,胸中得一物,形似鱼而有两头,遍体悉是肉鳞。弟子致钵中,跳跃不止。戏以诸味致钵中,虽不见食,须臾,悉化成水。又以诸毒药内之,皆随销化。时夏中蓝熟,寺众于水次作靛,有一僧往,因以少靛致钵中,此虫恇惧,绕钵驰走,须臾化成水。世传以靛水疗噎疾。(出《广五行记》) 唐高宗永徽年间,绛州有一个和尚得了噎病,咽不下食物,病了好几年。临死时,告诉他的弟子说:“我气绝之后,可以剖开我的胸部和咽喉,看看有什么东西,要知道其中的因由。”说完就死了。弟子依照他说的剖开了胸腔和咽喉,从胸中取出一个东西,形状象鱼,但有两个头,满身全是肉鳞。弟子把它放在钵中,它不停地跳跃。弟子象玩似的把食物放在钵中,虽然没看见它吃,但不一会儿,食物全部化成了水。又把各种毒药放进钵中,全都跟随着溶化了。当时正值仲夏蓝草成熟季节,寺院附近的群众在水边作蓝靛,有一和尚去了水边,随便带回了少许蓝靛,把它放在钵中。这虫很害怕,绕着钵不停地奔跑,一会化成了水。后来,世间就流传着用蓝靛治疗噎病。 崔爽 永徽中,有崔爽者。每食生鱼,三斗乃足。于后饥,作鲙未成,爽忍饥不禁,遂吐一物,状如虾蟆。自此之后,不复能食鲙矣。(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永徽年间,有位叫崔爽的人。每次吃生鱼片,三斗才够。后来,有一次饿了,未做成生鱼片,崔爽忍不住饥饿,就吐出一个东西,形状象蛤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吃生鱼片了。 刘录事 和州刘录事者,大历中罢官,居和州旁县。食兼数人,尤能食鲙,尝言鲙味未尝果腹。邑客乃网鱼百余斤,会于野庭,观其下箸。刘初食鲙数碟,忽似小哽,因咯(咯原作壳,据明抄本改)出一骨珠子大如豆。乃置于茶瓯中,以碟覆之。食未半,怪覆瓯碟倾侧。举视之,向骨珠子已长数寸如人状。座客竞观之,随视而长,顷刻长及人。遂捽刘,因相殴流血。良久各散走,一循厅之西,一转厅之左,俱乃后门,相触,翕成一人,乃刘也。神已痴矣,半日方能语。访其所以,皆不省之。刘自是恶鲙。(出《酉阳杂俎》) 和州刘录事,唐代宗大历年间辞官弃职,住在和州旁县。他每顿能吃好几个人的饭,尤其能吃生鱼片。他曾说,他吃生鱼片从来没有吃饱过。邑客就打了一百多斤鱼,在外面的庭院中集会,观看他吃鱼。开始,刘录事吃了几碟生鱼片,忽然好象有点噎住了,于是“咯”了一下,吐出一个豆粒大小的骨头珠了。他随手放在茶盅里,用碟盖上。还未吃到一半,他奇怪盖在茶盅上的碟倾到了一边,就拿起来看,方才那颗骨珠子已经长了好几寸,象人的形状似的,在座的客人都争抢着观看。骨珠随看随长,不一会儿就长到人那么大。于是揪住刘录事,两个人相互欧斗,打出了血。过了许久,两个人各自走开。一个顺着大厅向西面走,一个转到大厅的左边,都走到了后门,两人相接触,合成了一个人,就是刘录事。这时他的神情已经呆痴了,半天才能说话。问他是怎么回事,全然不知,从此,刘录事厌恶吃生鱼片。 句容佐史 句容县佐史能啖鲙至数十斤,恒吃不饱。县令闻其善啖,乃出百斤,史快食至尽。因觉气闷,久之,吐出一物,状如麻鞋底。县令命洗出,安鲙所,鲙悉成水。累问医人术士,莫能名之。令小吏持往扬州卖之,冀有识者。诫之:“若有买者,但高举其价,看至几钱。”其人至扬州,四五日,有胡求买。初起一千,累增其价。到三百贯文,胡辄还之。初无酬酢。人谓胡曰:“是句容县令家物,君必买之,当相随去。”胡因随至句容。县令问此是何物,胡云:“此是销鱼之精,亦能销人腹中块病。人有患者、以一片如指端,绳系之,置病所。其块既销。我本国太子,少患此病,父求愈病者,赏之千金。君若见卖,当获大利。”令竟卖半与之。(出《广异记》) 句容县佐史每次能吃生鱼片几十斤,总也吃不饱。县令听说他能吃,于是拿来一百斤生鱼,让他快吃,直到吃完。因为吃得太快,觉得有些气闷,半晌吐出一物,形状象麻鞋底。县令让洗净,放在生鱼片上,生鱼片全变成了水。问了许多医生和术士都叫不出它的名来。县令让小吏拿着到扬州去卖。希望能有认识这种东西的人,告诫说:“若有买的人,要高抬它的价格,看能给到多少钱。”小吏到了扬州,过了四、五天,有个胡人要买。开始要一千钱,一次次往上提价,到三百贯文钱时,胡人还价。交易始终没有谈成。有人对胡人说:“这是句容县令家的东西,你一定要买,应该跟他走。”胡人就跟随小吏到了句容县。县令问胡人,这是什么东西,胡人说:“这是销化鱼的精灵,也能消融人腹中的病块,有患病的人,用象手指尖大的一片,用绳系上放在病处,那个病块就化了。我本是国中的太子,小时候得了这种病,父亲为寻找能治这种病的人,悬赏黄金千两。你要是肯卖给我,能获大利。县令最后卖给他一半。 崔融 唐国子司业知制诰崔融病百余日,腹中虫蚀极痛不能忍。有一物如守宫,从下部出,须臾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国子司业知制诰崔融,有病一百多天了,肚子被虫蛀食,痛得不能忍受。有一个象壁虎似的东西,从肛门出来,不一会儿就死了。 刁俊朝 安康伶人刁俊朝,其妻巴妪项瘿者。初微若鸡卵,渐巨如三四升瓶盎。积五年,大如数斛之鼎,重不能行。其中有琴瑟笙磬埙篪之响,细而听之,若合音律,泠泠可乐。积数年,瘿外生小穴如针芒者,不知几亿。每天欲雨。则穴中吹白烟,霏霏如丝缕。渐高布散,结为屯云,雨则立降。其家少长惧之,咸请远送岩穴。俊朝恋恋不能已,因谓妻曰:“吾迫以众议,将不能庇於伉俪。送君于无人之境,如何?”妻曰:“吾此疾诚可憎恶。送之亦死,拆之亦死。君当为我决拆之,看有何物。”俊朝即磨淬利刃,挥挑将及妻前。瘿中轩然有声,遂四分披裂。有一大猱。跳跃蹋而去。即以帛絮裹之,虽瘿疾顿愈,而冥然大渐矣。明日,有黄冠扣门曰:“吾乃昨曰瘿中走出之猱也。吾本猕猴之精,解致风雨。无何与汉江鬼愁潭老蛟还往,常与觇船舸将至,俾他覆之,以求舟中餱粮,以养孙息。昨者太一诛蛟,搜索党与,故借君夫人蝤蛴之领,以匿性命。虽分不相干,然为累亦甚矣。今于凤凰山神处,求得少许灵膏,请君涂之,幸当立愈。”俊朝如其言涂之,随手疮合。俊朝因留黄冠,烹鸡设食。食讫,贳酒欲饮,黄冠因转喉高歌,又为丝匏琼玉之音,罔不铿锵可爱。既而辞去,莫知所诣。时大定中也。(出《续玄怪录》) 安康有位演奏乐器的艺人叫刁俊朝,他的妻子巴氏女脖子上长个瘤子。开始只有鸡蛋大,渐渐长到能装三、四升酒的容器那么大,过了五年,大到象能装几十斗东西的鼎那么大,重得不能走路。瘤子里面有琴、瑟、笙、磬、埙、篪诸多乐器的演奏声,仔细听,很附合音律,清越动听。又过了好几年,瘤子外面生出象针芒样的小穴,不计其数。每到天要下雨时,穴中吹出白烟,霏霏如丝如缕,渐渐向高处飘散开去。集结成云气,雨就立刻降下来了。他家的老少都惧怕这个大瘤子,全都请求把她送到远处山洞里。刁俊朝恋恋不舍,就对妻子说:“我迫于大家的意见,不能看在夫妻的情分上保护你,我送你到没有人的地方去,怎么样?”妻说:“我的病确实令人憎恶,送我走,我也是死,拆开它,我也是死。你就给我拆开它吧,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刁俊朝立即磨快刀,挥刀到妻子面前欲挑,就在这时,瘤子中轰然作响,响声未落,瘤子破裂四散分开,一只大猱猿跳跃着离开。夫妻二人立刻用帛絮把伤口包扎好。虽然大瘤子立刻消失了,可是他妻子也昏迷不醒病情加重了。第二天,有位道士前来叩门,说:“我就是昨天从瘤子走出来的猱猿。我本是猕猴精,通晓风雨。不知为什么就与汉江鬼愁潭的老蛟相交往了,常和他们一起窥视江中船只行来时,乘机把船倾翻,弄到船中的粮食等物。来供养子孙,繁衍后代。前些年天神太一诛杀鬼愁潭老蛟,搜索他的党羽,我无处躲藏,所以就借你夫人的美项,以藏性命。虽然与你们毫不相干,但是拖累了你们这么多年,今天我在凤凰山神那里要了一点灵膏,请您把它涂在伤口上,希望能立刻就好。”刁俊朝按照他说的给妻子涂上了灵膏,药刚涂上,疮口就愈合了。于是刁俊朝挽留道士,烹鸡摆饭招待他,吃完后,主人赊来了酒,正要饮,道士就转动歌喉,放声高唱,接着又做笙、竽、丝弦等美妙动听的乐音,无不铿锵悦耳。不多时道士就辞别而去,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是大定年间的事。 李生 天宝中,有陇西李生自白衣调选桂州参军。既至任,以热病旬余。觉左乳痛不可忍,及视之,隆若痈肿之状,即召医验其脉。医者曰:“脏腑无他,若臆中有物,以喙攻其乳,乳痛而痈不可为也。”又旬余,病甚。一日痈溃,有一雉,自左乳中突而飞出,不知所止。是夕李生卒。(出宣室志) 唐玄宗天宝年间,陇西有位叫李生的,从平民调选任桂州的参军。李生到任后便染上了热病,已经十多天了。感觉左乳疼痛难忍,看时,见肿起一病,他立刻找医生验脉。医生说:“五脏六腑里没有别的什么,如果胸中有东西,用嘴攻击你的乳,乳就痛,但痈不能动呵。”又过了十多天,李生病势加重。一天,痈溃烂了,有一只雉鸡从左乳中突然飞出来。不知落在了那里。这天夜里,李生就死了。 魏淑 大历中,元察为邛州刺史。而州城将有魏淑者,肤体洪壮,年方四十,亲老妻少。而忽中异疾,无所酸苦,但饮食日损,身体日销耳。医生术士,拱手无措。寒暑未周,即如婴孩焉,不复能行坐语言。其母与妻,更相提抱。遇淑之生曰,家人召僧致斋。其妻乃以钗股挟之以哺,须臾,能尽一小瓯。自是日加所食,身亦渐长,不半岁,乃复其初。察则授与故职,趋驱气力,且无少异。后十余年,捍蛮,战死于陈。(出《集异记》) 唐代宗大历年间,元察任邛州刺史。州城将中有一个叫魏淑的人,身体高大健壮,年方四十岁,双亲年事已高,妻子尚年轻。忽然,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身体并没有什么疼痛,只是饮食一天天渐少,身体一天天变小,医生术士都毫无办法。不到一年,就象一个婴儿那么大了。不能行走,不会坐立,也不会说话。他的母亲和妻子,轮换着抱他。到魏淑生日这天,家人召来位僧人设斋祈祀,他的妻子用钗股挟食物喂他,不一会儿,能吃完一小钵。从这一天起,一天比一天吃得多,身体也一天天长大,不到半年,就和原来一样了。元察又授给他原来的职位,或疾走,或策马驰驱,仍然和过去一样有力气。以后的十多年中,他强捍勇猛。最后战死在陈地。 皇甫及 皇甫及者,其父为太原少尹,甚钟爱之。及生如常儿,至咸通壬辰岁,年十四矣,忽感异病。非有切肌彻骨之苦,但暴长耳。逾时而身越七尺,带兼数围,长啜大嚼,复三倍于昔矣。明年秋,无疾而逝。(出《三水小牍》) 皇甫及,他的父亲任太原少尹,特别钟爱他。皇甫及出生的时候,和平常的孩子一样。到唐懿宗咸通壬辰年,他十四岁时,忽然得了怪异的病。不是有切肌透骨的疼痛,但是猛往上长,过了些时候,身体就超过了七尺,腰带加长好几围,特别能吃能喝,饭量是过去的三倍。第二年秋天,没有病就死了。 王布 永贞年,东市百姓王布知书,藏钱千万,商旅多宾之。有女年十四五,艳丽聪悟。鼻两孔各垂息肉,如皂夹子,其根细如麻綖,长寸许,触之痛入心髓。其父破钱数百万治之,不差。忽一日,有梵僧乞食,因问布:“知君女有异疾,可一见,吾能止之。”布被问大喜。即见其女,僧乃取药色正白,吹其鼻中。少顷摘去之,出少黄水,都无所苦。布赏之百金,梵僧曰:“吾修道之人,不受厚施,唯乞此塞肉。”遂珍重而去,势疾如飞。布亦意其贤圣也。计僧去五六坊,(坊原作切,据明抄本改)复有一少年,美如冠玉,骑白马,遂扣其门曰:“适有胡僧到无?”布遽延入,具述胡僧事。其人吁嗟不悦曰:“马小蹶足,竟后此僧。”布惊异,诘其故。曰:“上帝失乐神二人,近知藏于君女鼻中。我天人也,奉命来取,不意此僧先取之,当获谴矣。”布方作礼,举手而失。(出《酉阳杂俎》) 唐顺宗永贞年间,长安东街有一位叫王布的普通百姓,知书达礼,家财千万,臣商大贾都敬他为上宾。王布有一个女儿,十四、五岁,艳丽聪敏。她鼻的两孔各垂一条息肉,象皂荚子,根细如麻线,长一寸多,碰一下,钻心般疼痛。她的父亲花掉几百万钱为她治疗,一直没治好。忽然有一天,一位印度僧人来讨饭,问王布,说:“我知道你女儿有怪异的病,让我看一下,我能治。”王布听僧人问很高兴,立刻让见他女儿。印度僧人取纯白色药末,吹到他女儿的鼻孔中去。过一会儿,摘去息肉,出了一点黄水,毫无痛苦,王布赏给僧人一百两黄金。印度僧人说:“我是修道的人,不接受厚礼,只要这息肉。”于是很珍重地收起息肉离去,疾走如飞。王布以为他一定是位圣贤。估计印度僧人未出去有五、六条街坊,又有一位骑白马,面如美玉的少年,叩王布家的门,问:“方才有没有一个胡僧来过?”王布忙把少年请进屋内,详细进述了印度僧人为他女儿摘除鼻中息肉的事情。少年听后叹了口气,不高兴地说:“我的马小跑得慢,竟然落在这个僧人的后面。”王布很惊异,问是怎么回答。少年说:“天帝走失乐神二人,最近得知,那二人藏在你女儿鼻中,我是天上的人,奉命来取,不料让这和尚先取走了,我该受到责罚了。”王布刚要施礼,举手之间,少年不见了。侯又玄 荆州处士侯又玄,尝出郊,厕于荒冢上。及下,跌伤其肘,疮甚。行数百步,逢一老人。问何所若也,又玄具言,且见其肘。老人言:“偶有良药,可封之,十日不开,必愈。”又玄如其言,及解视,一臂遂落。又玄兄弟五六人互病,病必出血月余。又玄见兄两臂,忽病疮六七处。小者如榆钱,大者如钱,皆或人面。(明抄本此条与下条相连并出《酉阳杂俎》卷十五) 又江表尝有商人,左臂有疮,悉如人面,亦无他苦。商人戏滴酒口中,其面亦赤。以物食之,凡物必食。食多,觉膊内肉涨起,疑胃在其中也。或不食之,则一臂瘠焉。有善医者,教其历试诸药。金石草木悉试之,至贝母,其疮乃聚眉闭口。商人喜曰:“此药必治也。”因以小苇筒毁其口,灌之。数日成痂。遂愈。(出《酉阳杂俎》) 荆州处士侯又玄,一次去郊处,在荒坟上解手。往下走时,跌了一跤摔伤了肘部,伤势很重。他走出几百步,遇见一位老人,问他为什么这样痛苦。侯又玄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并把自己受伤的肘部给老人看。老人说:“正好我有好药,可以涂上,包扎好,十日之内不要打开,一定能好。”侯又玄按照老人说的涂上药。包扎好,十天后,拆开一看,这只臂膊掉在了地上。侯又玄弟兄五、六人连续都病了,得病一定出血一个多月。侯又玄看见哥哥的两臂,忽然长了六、七块疮。小的象榆树钱,大的如钱币,全都象人的脸。 又,江南曾经有一位商人,左臂生了疮,全都象人的脸,也没有什么痛苦,商人象玩似的在它口中滴了几滴酒,它的脸也变红。凡是给它食物,它就吃。吃多了,感觉到臂膊的肉发涨,他怀疑胃在里面。有时不给食物吃,这胳臂就瘦下去。有位擅长医术的人,告诉他用金、石、草、木各种药都试着给它吃。试到贝母时,这个疮脸就皱眉闭口。商人高兴地说:“这种药一定能治这种脸疮。”于是用小苇筒戳毁它的嘴,把药灌了进去。几天以后结成痂,就好了。 李言吉 金州防御使崔尧封有亲外甥李言吉者。左目上脸忽痒,而生一小疮。渐长大如鸭卵,其根如弦。恒压其目不能开,尧封每患之。他日饮之酒,令大醉,遂剖去之。言吉不知觉也,赘既破,中有黄雀,鸣噪而去。(出《闻奇录》) 金州防御使崔尧封,有个亲外甥叫李言吉,左眼睛上眼睑忽然骚痒,而且生了一块小疮,渐渐长到象鸭蛋那么大,它的根象弦丝,长期压着眼睛不能睁开。崔尧封每天为他外甥的病忧虑。一天,二人在一起饮酒,崔尧封将李言吉灌醉,用刀割掉他眼睑上的赘瘤,剖开,从里面飞出来一只黄雀,鸣叫着飞走了。 蒯亮 处士蒯亮,言其所知额角患瘤。医为割之,得一黑石棋子。巨斧击之,终不伤缺。复有足胫生瘤者。因至亲家,为猘犬所齰,正啮其瘤。其中得针百余枚,皆可用,疾亦愈。(出《稽神录》) 隐士蒯亮,说他知道有人额角上长个瘤子,医生给割开了,得到一颗黑棋子,用大斧子敲击它,始终也没能损坏它一点。还有一个人,小腿上长一个瘤子。一次去亲戚家被疯狗咬了。正好咬在瘤子上。从瘤子里面得到了一百多枚针,全都可以用,病也就好了。 卷第二百二十一 相一 卷第二百二十一相一 袁天纲张冏藏张柬之陆景融程行谌魏元忠 袁天纲 袁天纲,蜀郡成都人。父玑、梁州司仓。祖嵩,周朝历犍为蒲阳蒲江二郡守、车骑将军。曾祖达,梁朝江黄二州刺史,周朝历天水怀仁二郡守。天纲少孤贫,好道艺,精于相术。唐武德年中为火井令,贞观六年秩满入京。太宗召见,谓天纲曰:“巴蜀古有严君平,朕今有尔,自顾何如?”对曰:“彼不逢时,臣遇圣主,臣当胜也。”隋大业末,窦轨客游剑南德阳县,与天纲同宿。以贫苦问命,天纲曰:“公额上伏犀贯玉枕,辅角又成就。从今十年,后必富贵,为圣朝良佐。右辅角起,兼复明净,当于梁益二州分野,大振功名。”轨曰:“诚如此言,不敢忘德。”初为益州行台仆射,既至,召天纲谓曰:“前于德阳县相见,岂忘也。”深礼之,更请为审。天纲瞻之良久曰:“骨法成就,不异往时。然目色赤贯童子,语浮面赤,为将多杀人,愿深自诫。”后果多行杀戮。武德九年,轨被征诣京,谓天纲曰:“更得何官。”对曰:“面上佳(明钞本佳作家)人,坐位不动。辅角右畔光泽,更有喜色。至京必蒙圣恩,还来此任。”其年果重授益州都督。天纲初至洛阳,在清化坊安置。朝野归凑,人物常满。是时杜淹、王珪、韦挺三人来见,天纲谓淹曰:“兰台成就,学堂宽广。”谓珪曰:“公法令成就,天地相临。从今十年,当得五品要职。”谓挺曰:“公面似大兽之面,文角成就,必得贵人携接。初为武官。”复语杜淹曰:“二十年外,终恐三贤同被责黜,暂去即还。”淹寻迁侍御史,武德中为天策府兵曹文学馆学士。王珪为隐太子中允。韦挺自隋末,隐太子引之为率更。武德六年,俱配流隽州。淹等至益州,见天纲泣曰:“袁公前于洛阳之言,皆如高旨。今日形势如此,更为一看。”天纲曰:“公等骨法,大胜往时。不久即回,终当俱享荣贵。”至九年六月,俱追入。又过益州,造天纲。天纲曰:“杜公至京,既得三品要职,年寿非天纲所知。王韦二公,在后当得三品,兼有寿。然晚途皆不深遂,韦公尤甚。”及淹至京,拜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赠天纲诗曰:“伊吕深可慕,松乔定是虚。系风终不得,脱屣欲安如。且珍绔素美,当与薜萝疏。既逢杨得意,非复久闲居。”王珪寻为侍中,出为同州刺史。韦挺历蒙州刺史,并卒于官,皆如天纲之言。贞观中,敕追诣九成宫。于时中书舍人岑文本,令视之。天纲曰:“舍人学堂成就,眉复过目,文才振于海内。头有生骨,犹未大成。后视之全无三品,前视三品可得。然四体虚弱,骨肉不相称,得三品,恐是损寿之征。”后文本官至中书令,寻卒。房玄龄与李审素同见天纲,房曰:“李恃才傲物。君先相得何官。”天纲云:“五品未见,若六品已下清要官有之。”李不复问,云:“视房公得何官。”天纲云:“此人大富贵,公若欲得五品,即求此人。”李不之信。后房公为宰相,李为起居舍人卒。高宗闻往言,令房赠五品官,房奏赠谏议大夫。申公高士廉为天纲曰:“君后更得何官。”天纲曰:“自知相禄已绝,不合更有,恐今年四月大厄。”不过四月而卒也。蒲州刺史蒋俨,幼时,天纲为占曰:“此子当累年幽禁。后大富贵,从某官位至刺史。年八十三。其年八月五日午时禄终。”俨后征辽东,没贼,囚于地阱七年。高丽平定归,得官一如天纲所言,至蒲州刺史。八十三,谓家人曰:“袁公言我八月五日禄绝,其死矣。”设酒馔,与亲故为别。果有敕至,放致任,遂停禄。后数年卒。李义府侨居于蜀,天纲见而奇之曰:“此郎贵极人臣,但寿不长耳。”因请舍之,讬其子谓李曰:“此子七品相,愿公提挈之。”义府许诺。因问天纲寿几何,对曰:“五十二外,非所知也。”义府后为安抚使李大亮、侍中刘洎等连荐之。召见,试令《詠乌》。立成。其诗曰:“日里扬朝采,琴中伴夜啼。上林多少树,不借一枝栖。”太宗深赏之曰:“我将全树借汝,岂但一枝。”自门下典仪,超拜监察御史。其后寿位,皆如天纲之言。赞皇公李峤幼有清才,昆弟五人,皆年不过三十而卒,唯峤已长成矣。母忧之益切,诣天纲。天纲曰:“郎君神气清秀,而寿苦不永,恐不出三十。”其母大以为戚。峤时名振,咸望贵达,闻此言不信。其母又请袁生,致馔诊视。云:“定矣。”又请同于书斋连榻而坐寝。袁登床稳睡,李独不寝。至五更忽睡,袁适觉,视李峤无喘息,以手候之,鼻下气绝。初大惊怪,良久侦候,其出入息乃在耳中。抚而告之曰:“得矣。”遂起贺其母曰:“数候之,皆不得。今方见之矣,郎君必大贵寿。是龟息也,贵寿而不富耳。”后果如其言。则天朝拜相,而家常贫。是时帝数幸宰相宅,见峤卧青絁帐。帝叹曰:“国相如是,乖大国之体。”赐御用绣罗帐焉。峤寝其中,达晓不安,觉体生疾。遂自奏曰:“臣少被相人云,不当华。故寝不安焉。”帝叹息久之,任意用旧者。峤身体短小,鼻口都无厚相,时意不以重禄待之。其在润州也,充使宣州山采银。时妄传其暴亡,举朝伤叹。冬官侍郎张询古,峤之从舅也。闻之甚忧,使诸亲访候其实。适会南使云:“亡实矣。”询古潸然涕泗,朝士多相慰者。时有一人,称善骨法,颇得袁天纲之术,朝贵多窃问之。其人曰:“久知李舍人禄位稍薄。”诸人竦听。其人又曰:“李舍人虽有才华,而仪冠耳目鼻口,略无成就者。顷见其加朝散,已忧之矣。”众皆然之。峤竟三秉衡轴,极人臣之贵。然则峤之相难知,而天纲得之。又陕州刺史王当有女,集州县文武官,令天纲拣婿。天纲曰:“此无贵婿,唯识果毅姚某者,有贵子。可嫁之。中必得力,当从其言嫁之。”时人咸笑焉,乃元崇也。时年二十三,好猎,都未知书。常诣一亲表饮,遇相者谓之曰:“公后富贵。”言讫而去。姚追而问之,相者曰:“公甚贵,为宰相。”归以告其母,母劝令读书。崇遂割放鹰鹞,折节勤学。以挽郎入仕,竟位至宰相。天纲有子客师,传其父业,所言亦验。客师官为廪牺令。显庆中,与贾文通同供奉。高宗以银合合一鼠,令诸术数人射之,皆言有一鼠。客师亦曰鼠也,然入一出四。其鼠入合中,已生三子,果有四矣。客师尝与一书生同过江。登舟,遍视舟中人颜色,谓同侣曰:“不可速也。”遂相引登岸。私语曰:“吾见舟中数十人,皆鼻下黑气,大厄不久。岂可知而从之,但少留。”舟未发间,忽见一丈夫。神色高朗,跛一足,负担驱驴登舟。客师见此人,仍谓侣曰:“可以行矣,贵人在内,吾侪无忧矣。”登舟而发,至中流,风涛忽起,危惧虽甚,终济焉。询驱驴丈夫,乃是娄师德也。后位至纳言焉。(出《定命录》) 袁天纲四川成都人。父亲袁玑,任梁州司仓,祖父袁嵩,周朝时先后担任犍为地区浦阳、蒲江二郡的郡守和车骑将军。曾祖袁达,梁朝时做过江、黄二州的刺使,周朝时连续担任过天水、怀仁二郡的郡守。袁天纲是在孤独与贫穷中度过他的少年时代。他喜欢作学问和学习技艺,精通相术。唐高祖武德年间担任过火井令。唐太宗贞观六年任期届满来到京城长安。太宗召见袁天纲。对他说:“巴蜀古时候有个严君平擅长占卜,我现在有你,你自己看怎么样?”袁天纲回答说:“严君平生不逢时,我遇到了圣明的皇上,我应该胜过他。”隋炀帝大业末年,窦轨寄居在剑南德阳县,跟袁天纲住在一起。窦轨当时的境遇困苦不堪,于是,让袁天纲给他看看面相,预卜一下未来的命运。袁天纲说:“你前额到发际骨骼隆起,一直连到脑后的玉枕处,你的下巴浑圆肥大。今后十年之内,你一定会富贵的,成为朝廷的贤臣良将。你的右侧下巴隆起,而且明洁光亮,应当以梁、益二州为分界线,树立显赫的功名。”窦轨说:“如果真象你说的那样,不敢忘你的大德。”开始,窦轨官任益州行台仆射,到任后,召请袁天纲,对他说:“从前你我在德阳县相见,怎么能忘啊!”说完,深施一礼,又请袁天纲为自己相面。袁天纲望了他许久,说:“你的面相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然而眼睛色红连着瞳人,说话浮躁,面色赤红,做了武将怕是要多杀人的啊,但愿你要警戒自己。”唐高祖武德九年,窦轨被召前往京城。临行前,他问袁天纲,说:“我这次应召进京,还能得什么官?”袁天纲回答说:“看你脸,面上佳人,坐位不动,下巴右侧有光泽,看来是又有好消息等着你。到了京城一定会得到皇上的恩遇,还将回到本地任职。”这一年窦轨果然被授于益州都督,重新回到益州。袁天纲初到洛阳时,在清化坊安顿下来,无论是朝庭中的高官显贵,还是民间的各等人士都往他那里跑,家中常常聚满了人。当时,杜淹、王珪、韦挺三个人来见袁天纲,请他给看相。袁天纲对杜淹说:“这位官人,鼻子的左侧饱满分明,脸盘宽阔。”对王珪说:“这位官人从鼻翼经嘴角的两条纵理纹清晰,而且天庭与地阁直临。从现在算起,十年之内,一定能荣任五品的显要官职。”对韦挺说:“这位官人脸象大兽的脸。文角清晰,一定会得到贵人的提携。刚开始时任武官。”又对杜淹说:“二十年以后,恐怕三位贤士要同时被责罚贬黜,但是是暂时的,很快又会被召回恢复官职的。”不久,杜淹升迁侍御史。唐高祖武德年间,又任天策府兵曹文字馆学士。王珪任隐太子中允。韦挺在隋朝末年由隐太子李世民引荐做了率更。武德六年三人都被发配,流放到隽州。杜淹三人经过益州时,见了袁天纲哭泣着说:“袁公从前在洛阳说的话全都象神明的预示啊!今天的情况如此,再给我们看一看相吧。”袁天纲说:“各位的骨法,大大胜过以往不久就会回来的,最终必定能享受荣华富贵的。”到了武德九年六月,三人都被召回京城。回来时,又经过益州,三人造访了袁天纲。袁天纲说:“杜公到京城,就能得到三品要职。年寿我就不知道了。王、韦二公,在这以后应该到得三品官,又都能长寿,但到了晚年在仕途上不能有太大的发展了。韦公可能更明显一些。”杜淹到了京城,就被授予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他赠诗给袁天纲:“伊尹、吕尚那样的名相深深让人敬慕,赤松子、王子乔等传说中的得道仙人纯属无有子虚。扑风捉影的事情终究不能成为现实,将一切看成象脱掉鞋子一样随便就会得到安宁。应当象珍惜洁白美丽的白绢一样珍重我们自己吧,让我们象疏离薜萝那样与恶运远离。君既然遇上杨得意这样的人且已相知相识,那么,你也一定能升达腾飞而不会久久闲居。”王珪不久任侍中,出任同州刺史。韦挺担任了好几年蒙州刺史,并且病死在任上。这一切全都和袁天纲当年说的一样。唐太宗贞观年间,皇帝下诏书令袁天纲到九成宫,当时中书舍人岑文本让袁天纲给看相。袁天纲说:“舍人的脸面宽大,眼眉又长过眼睛,你的文才可在海内名声大振。但是你头有生骨,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从后面看完全没有得到三品官的命相,从前面看可以得到三品官。但是你四肢虚弱,骨与肉不相称,如果得到三品位,恐怕是折寿的征兆。”后来,岑文本升任中书令后,不久就死了。房玄龄与李审素一同来见袁天纲。房玄龄说:“审素恃才傲物,你先给他看相,看他能得个什么官?”袁天纲说:“五品看不出来。如果是六品以下比较重要的官职还有可能。”李审素不再问他自己的事,说:“看看房公能得个什么官?”袁天纲说:“这位官人大富大贵,你要想得到五品官职就求他吧。”李审素不信袁天纲的话。后来,房玄龄任宰相,李审素任起居舍人,死在任上。唐高宗听说了袁天纲给房玄龄看相时说过的这些话后,让房玄龄赠封给袁天纲五品官职,房玄龄奏请圣上赠封他为谏议大夫。申国公高士廉对袁天纲说:“你今后还能得到什么官职?”袁天纲说:“我知道我的官运已经到头了,不会再有了。恐怕我今年四月要有大难。”果然,四月还没过完,袁天纲就去世了。蒲州刺史蒋严,幼年时袁天纲给他预测说:“这孩子该受多年的牢狱之苦,以后能大富大贵,跟随某人,官能做到刺史。八十三岁之年八月五日午时,俸禄就终止了。”后来,蒋严在征伐辽东时,被敌人擒获,在地牢中被囚禁了七年,平定高丽后方得归来。完全象袁天纲说的那样,官做到蒲州刺史。八十三岁时,他对家中人说:“袁公说我八十三岁禄绝,这是死啊!”于是置酒食与亲朋故友告别。这时,果然传来皇帝的圣旨:革职放遂,立既停发俸禄。以后又过了好几年,他才去世。李义府客居在四川,袁天纲看见他时,惊奇地说:“这小伙子贵极人臣,但寿命不长。”于是留他在家中住下,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他,说:“这孩子有七品的命相,希望你今后多照顾。”李义府答应了,又问袁天纲自己的寿命有多长?袁天纲回答说:“五十二岁往后,我就不知道了。”后来,李义府被安抚使李大亮、侍中刘洎等联名推荐。唐太宗召见了他,并出了一道试题,让李义府作一首《咏乌》诗。李义府当场写出一首《咏乌》诗:日里扬朝采,琴中伴夜啼。上林多少树,不借一枝栖。”唐太宗非常赏识他说:“我将全树借你,岂只一枝!从门下典仪起全越过去,你为监察御使。”后来李义府的官位,寿数全如袁天纲所说的那样。赞皇人李峤,年幼时就显露出卓越的才能。他家兄弟五人全不到三十岁就都死去了,只有李峤自己长大成人。李峤的母亲,一天比一天提心儿子会夭亡,就到袁天纲那里去,让给李峤看看面相。袁天纲说:“小伙子神气清秀,可惜寿命不长,恐怕活不到三十岁。”李母听了后大为悲伤。李峤这时已经很有名气。家中人都希望他显贵发达,听了袁天纲的话,都不愿意相信。李母又请袁天纲。并且安排饭食招待他,让他再给儿子仔细察看。袁天纲说:“肯定是这样的。”李母请袁天纲到书斋和李峤在一张床上同睡。袁天纲上床就睡得很平稳,李峤依然不睡,到五更时分忽然睡去。这时,袁天纲正巧醒来,看李峤没有呼吸,用手试一下,鼻下已经断气。起初,袁天纲大吃一惊,察看了许久,发现李峤是用耳朵呼吸。袁天纲推醒李峤,告诉他说:“我找到了答案。”于是起身去向李母道贺,说:“看了好几次面相,全都没有找到问题的所在。今天才看见,你儿子必定大贵长寿,原来他是象龟一样呼吸啊!但大贵长寿,却不能富。”后来,果然象袁天纲说的那样。武则天执政期间,李峤官拜宰相,但是家中仍然很贫困。这期间,高宗皇帝多次到过宰相府,看见李峤睡觉用的帐子是用象布一样的粗绸做的时,感叹地说:“一国的宰相用这样的帐子,有损我大国的体面。我赐你宫中御用的绣罗帐。!”李峤在皇上赐给的绣罗帐里面睡觉,一宿到天明也没有睡安稳,觉得身体好象生了病似的,极不自在。于是自己奏报皇上说:“臣年轻时,看相的人对我说过,不应该侈华,所以睡不安稳。”高宗叹息了许久,任由他用他的旧帐子。李峤身体短小,鼻子、嘴都没有厚相。按当时人的观念,不应当给他高官厚禄。他在润州期间,派他担任宣州山采银的官吏。这时胡乱传出李峤突然死亡的消息,全朝上下没有一个人不哀伤叹息的。冬官侍郎张询古,是李峤的堂舅,听到这一噩耗后特别忧伤,让许多亲戚去探访这个消息的真伪,正好遇到从南边来的使臣,说:“李峤是真的死了。”张询古痛哭流涕,朝中的许多官员都来安慰他。当时有一个人,自称擅长相骨法,特别学到了袁天纲的相术。许多朝中位居显贵的官员,都私下来问这个人关于李峤的事。这个人说:“早就知道李峤舍人奉禄稍薄的面相。”去问的人,都洗耳恭听。这个人又说:“李舍人虽然很有才华,但是从相貌上看,他的耳朵、眼睛、嘴和鼻子全都没有富贵相。不久前见他做了朝散大夫,就替他担心了。”去问的人异口同声地说:“是阿!”李峤竟然三次出任执掌中枢的要职,地位在众位朝臣之上。由此说来李峤的骨相难以预测,然而袁天纲却能预测出来。又,陕州刺史王当有个女儿,他将州县文武官员都召集到一块儿,让袁天纲给他女儿选位女婿。袁天纲说:“这地方没有你女儿的女婿。我只知道有位统帅府兵的姚某人,有一位贵公子。你可以将女儿嫁给他。选中他一定能借力的。”王当听信了袁天纲的话,把女儿嫁给了这位姚果毅的儿子,当时的人都觉得好笑。姚果毅的儿子就是姚元崇,当时二十三岁,喜欢打猎,没有读过书。姚元崇一次到表亲家饮酒,遇到一位相人对他说:“你以后能富贵。”说完就走了。姚元崇追上去问他,相人说:“你能大富大贵,能当宰相。”姚元崇回家后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劝他读书。于是姚元崇不再架鹰打猎了,一改过去的志向和行为,勤奋读书,以挽郎之职入朝做官,一直升到宰相。袁天纲有个儿子叫袁客师,继承父业,他给人相面,说的话也很灵验。袁客师官任廪牺令。唐高宗显庆年间,袁客师凭着他的相术与贾文通一起去侍奉皇帝。高宗用银盒装一只老鼠,让在场的几位相、卜术人猜里面是什么。这些术人都说是一只老鼠。袁客师也说:“是老鼠,然而放里面一只,拿出来是四只。那只老鼠放入盒中后,已生下三只小老鼠。”打开盒,里面果然是四只老鼠。袁客师曾与一位书生一同过江。上了船。看遍了船中人的气色,对同伴说:“不能着急!”于是二人相挽着下船上岸,偷偷地说:“我看见船上几十个人,全部都鼻子下有黑气,不久就要有大难。既然已经知道了,干吗还跟他们一起去呢?”过了一会儿,船没开,忽然看见一位男人神色高朗不凡,跛一只脚,挑着担子,赶着驴上船。袁客师看这个人上船,就对同伴说:“我们可以走了,贵人在里面,不用担忧了。”上船后,船就开走了。到了中流,风涛忽然大作,虽然危险惊惧,最后还是安全渡过了江。询问赶驴的男人。他就是娄师德。后来,娄师德担任了门下省纳言的官职。成为执掌朝政的三位宰相之一。 张冏藏 张冏藏善相,与袁天纲齐名。有河东裴某,年五十三为三卫。当夏季番,入京至浐水西店买饭。同坐有一老人谓裴曰:“贵人。”裴因对曰:“某今年五十三,尚为三卫,岂望官爵,老父奈何谓仆为贵人。”老父笑曰:“君自不知耳,从今二十五日,得三品官。”言毕便别。乃张冏藏也。裴至京,当番已二十一日,属太宗气疾发动。良医名药,进服皆不效,坐卧寝食不安。有召三卫已上,朝士已下,皆令进方。裴随例进一方,乳煎荜拨而服,其疾便愈。敕付中书,使与一五品官。宰相逡巡,未敢进拟。数日,太宗气疾又发,又服荜拨差。因问前三卫得何官?中书云。未审与五品文官武官。”太宗怒曰:“治一拨乱天子得活,何不与官?向若治宰相病可,必当日得官。”其日,特恩与三品正员京官,拜鸿胪卿。累迁至本州刺史。刘仁轨,尉氏人。年七八岁时,冏藏过其门见焉。谓其父母曰:“此童子骨法甚奇,当有贵禄。宜保养教诲之。”后仁轨为陈仓尉,冏藏时被流剑南,经岐州过。冯长命为歧州刺史,令看判司已下,无人至五品者。出逢仁轨,凛然变色。却谓冯使君曰:“得贵人也。”遂细看之,后至仆射。谓之曰:“仆二十年前,于尉氏见一小儿,其骨法与公相类,当时不问姓名,不知谁耳。”轨笑曰:“尉氏小儿,仁轨是也。”冏藏曰:“公不离四品,若犯大罪,即三品已上。”后从给事中出为青州刺史,知海运,遭风失船,被河间公李义府谮之。差御史袁异式推之,大理断死,特敕免死除名。于辽东效力,入为大司宪,竟位至左仆射。卢嘉瑒有庄田在许州,与表丈人河清张某邻近。张任监察御史,丁忧。及终制,携嘉瑒同诣张冏藏,其时嘉瑒年尚龆齓,张入见冏藏。立嘉瑒于中门外。张谓冏藏曰:“服终欲见宰执,不知何如?”冏藏曰:“侍御且得本官。纵迁,不过省郎。”言毕,冏藏相送出门。忽见嘉瑒。谓张曰:“侍御官爵不及此儿,此儿甚贵而寿,典十郡以上。”后嘉瑒历十郡守,寿至八十。魏齐公元忠少时,曾谒冏藏,冏藏待之甚薄。就质通塞,亦不答也。公大怒曰:“仆不远千里裹粮,非徒行耳,必谓明公有以见教。而含木舌,不尽勤勤之意耶。且穷通贫贱,自属苍苍,何预公焉。”因拂衣而去。冏藏遽起言曰:“君之相录,正在怒中。后当位极人臣。”高敬言为雍州法曹,冏藏书之云:“从此得刑部员外郎中给事中果州刺史。经十年,即任刑部侍郎吏部侍郎。二年患风,改虢州刺史。为某乙本部,年七十三。”及为给事中,当直,则天顾问高士廉云:“高敬言卿何亲?”士廉云:“是臣侄。”后则天问敬言,敬言云:“臣贯山东,士廉勋贵,与臣同宗,非臣近属。”则天向士廉说之,士廉云:“敬言甚无景行,臣曾嗔责伊,乃不认臣。”则天怪怒,乃出为果州刺史。士廉公主犹在,敬言辞去,公主怒而不见。遂更不得改。经九年,公主士廉皆亡,后朝廷知屈,追入为刑部侍郎。至吏部侍郎。忽患风,则天命与一近小州养疾,遂除虢州刺史,卒年七十三。皆如冏藏之言。姚元崇、李迥秀、杜景佺三人,因选同诣冏藏。冏藏云:“公三人并得宰相,然姚最富贵,出入数度为相。”后皆如言(出《定命录》) 张冏藏擅长相术,与袁天纲齐名。河东有位裴某人,已经五十三岁了,才在禁卫军中担任三卫的官职。这年的夏末,他进京走到浐水西店买饭,和他同座的一位老人对他说:“你是贵人啊!”裴某回答说:“我今年都五十三岁了,才是一个三卫,怎么能指望什么官呀爵的,老先生您为什么叫我‘贵人’呀?”老人笑着说:“你自己不知道罢了,从今天算起二十五天内,便能得到三品官。”说完就离去了。这位老人就是张冏藏。裴某到了京城,当时已过去二十一天了。正赶上太宗皇帝哮喘病发作,请来良医,进服妙药,都不见效,终日坐卧不宁,寝食不安。太宗皇帝颁下诏书,三卫以上,朝官以下,都可以进献医治此病的药方。裴某按此例进献一方:用奶煎荜拨,服用后太宗的病就好了。太宗皇帝命令中书省,给裴某授任一个五品官职。宰相犹豫不决,没敢拟制任职令呈报皇上。过了几天,太宗的哮喘病又发作了。又服用奶煎荜拨止住了哮喘。因此询问前几天那个进献药方的人授予了什么官?中书令说:“没有审定好是给五品文官,还是五品武官。”太宗听后生气地说:“救一位治国安邦平天下的天子活命的人,为什么不授予官职?假若治好了你宰相的病,一定当天就能得到官职了!”这天,太宗皇帝特殊恩赐裴某三品正员京官。官拜鸿胪卿。以后,裴某多次升迁,一直升任到本州刺史。刘仁轨,尉氏人。七、八岁时,张冏藏从他家门前经过看见他,对他父母说:“这孩子骨相特别奇异,将来能做高官,要好好地培养教育他。”后来刘仁轨做了陈仓县尉。这时,张冏藏被流放到剑南,经过歧州。冯长命任歧州刺史,让张冏藏给判司以下的属员看相,里面没有人能任到五品官职的。张冏藏出来时遇见刘仁轨,他突然变得非常严肃,对冯刺史说:“得见贵人了!”于是仔细相看刘仁轨。后来,刘仁轨升到仆射,张冏藏对他说:“二十年前,我在尉氏看见过一个小孩,他的骨相与你类似,当时没有问姓名,不知是谁。”刘仁轨笑着说:“尉氏小儿就是我啊!”张冏藏说:“你离不开四品,若犯大罪,就能升任三品以上。”后来,刘仁轨从给事中出任青州刺史,主持海上运输的工作,出航时遇到大风,船沉海中,被河间人李义府进言上告。朝庭派遣御史袁异式推究审理这一案子,经大理院判处刘仁轨死刑。皇上特别下达一份诏书,免去刘仁轨的死刑。皇上将他从官册上除名。后来刘仁轨在辽东效力,并且调回京城任大司宪,竟然一直升任到左仆射。卢嘉瑒在许州有一座庄园,与表丈人河清张某人邻近。张某人任监察御史,父母去世在家守孝。待到守孝期满后,这位张御史,有一天带着卢嘉瑒一同去张冏藏家。这时的卢嘉瑒尚在刚刚换牙的年龄。张某人进里面去见张冏藏,把卢嘉瑒留在中门外面。张御史对张冏藏说:“服完孝后想去见见宰相等朝中的重臣,不知怎么样?”张冏藏说:“你这次回京还是官任原职,纵然能升迁,也不过是入省为郎。”说完,张冏藏送张御史出门,忽然看见卢嘉瑒,张冏藏对张御史说:“你的官爵还不如这个小孩,这孩子的面相特别显贵,而且长寿,能掌管十郡以上。”后来卢嘉瑒历任十个郡的郡守,活到八十岁。齐国公魏元忠年轻时,曾经拜见过张冏藏。张冏藏待他特别冷淡。魏元忠问张冏藏自己的命运如何,他不回答。魏元忠大怒,说:“我不远千里带着干粮来到你这里,要知道我不是空着手走路啊!以为你一定能给予我指教,而你却闭口不语,仿佛你那舌头是木头做的。你完全没有诚意啊!但是人的困厄显达,富贵贫贱都是上天旨意,你能预测出什么呢?”于是拂衣而去。张冏藏慌忙站起身,说:“你的相禄,正在发怒中才能看出来。以后,你一定位极人臣,官任当朝宰相。”高敬言任雍州法曹,张冏藏写信给他说:“你从此以后能得到刑部员外郎中、给事中、果州刺史等官职。过了十年,你就可以任刑部侍郎、吏部侍郎。二年后患风疾,改任虢州刺史,是你的归宿。这时你已经七十三岁了。”待到高敬言任给事中时,一天他值班,则天皇后问高士廉,说:“高敬言是你什么亲戚?”高士廉说:“是我侄儿。”后来,武则天问高敬言。高敬言说:“我籍贯山东,高士廉是功臣权贵,和我是同宗,不是近亲。则天皇后向高士廉说了这件事。高士廉说:“高敬言特别没有高尚的德行,我曾怒斥过他,所以就不认我这个本家。”则天皇后怪怒高敬言,就降职让他出京改任果州刺史。当时高士廉、太平公主尚在,临行前高敬言向太平公主辞行,公主生气不见高敬言。于是出任果州刺史的命令。更不能改变了。过了几年,太平公主、高士廉都去世了。后来,朝庭知道高敬言冤屈,将他请回京城升任刑部侍郎。不久,忽然患风疾。则天皇后让给他就近安排在一个小州上养病,于是改任为虢州刺史,病逝那年七十三岁。全都和张冏藏当年说的相同。姚元崇、李迥秀、杜景佺三人,一次在朝廷选拔官史时,一同到张冏藏那儿求问官运。张冏藏说:“你们三人都能任宰相。然而姚元崇最富贵,能多次为相。”后来,这三个人都象张冏藏所预言的那样。 张柬之 张柬之任青城县丞,已六十三矣。有善相者云:“后当位极人臣。”从莫之信。后应制策被落。则天怪中第人少,令于所落人中更拣。有司奏一人策好,缘书写不中程律,故退。则天览之,以为奇才。召入,问策中事,特异之。既收上第,拜王屋县尉。后至宰相,封汉阳王(出《定命录》) 张柬之任青城县丞时,已经六十三岁了。有位擅长相术的人说:“以后你能够位极人臣,成为一朝的宰相。”众人都不相信他的话。后来,张柬之应制策选官落了榜。武则天责备被选中的人太少,命令从落选的人中重新挑选。有司上报武则天说:“有一位应选的官员,策对得很好,因为书写不合规范,所以未被选中。”武则天看了他的策对后,认为这人是个奇才,于是召见张柬之进宫,考问他制策中的问题。张柬之回答得与别人特别不一样,有自己独道的见解。武则天立刻选张柬之为第一名,授任他为王屋县尉。后来,张柬之一直升任到当朝宰相,封汉阳王。 陆景融 陆景融为新郑令。有客谓之曰:“公从今三十年,当为此州刺史,然于法曹厅上坐。”陆公不信。时陆公记法曹厅有桐树。后果三十年为郑州刺史,所坐厅前有桐树。因而问之,乃云:“此厅本是法曹厅,往年刺史嫌宅窄,遂通法曹厅为刺史厅。”方知言应。(出《定命录》) 陆景融任新郑县令时,有位门客对他说:“您从现在起三十年,应该任这个州的刺史,却在法曹堂上办公。”陆景融不信,当时,他记住了法曹堂有棵桐树。果然三十年后,陆景融任郑州刺史,他坐的大堂前边有棵桐树。陆景融询问了这个问题,有人回答说:“这儿本来是法曹堂,前任刺史嫌办公的地方窄小就将它打通了。做为刺史的大堂。陆景融这才知道,当年那位门客说的话果然应验了。 程行谌 程行谌年六十任陈留县尉,同僚以其年高位卑,尝侮之。后有一老人造谒,因言其官寿。俄而县官皆至,仍相侮狎。老人云:“诸君官寿,皆不如程公。程公从今已后,有三十一政官,年九十已上。官至御史大夫,乃仆射有厄。”皆不之信。于时行谌妹夫新授绛州一县令,妹欲赴夫任,令老人占其善恶。老人见云:“夫人婿今已病,去绛州八十里,必有凶信。”其妹忧闷便发,去州八十里,凶问果至。程公后为御史大夫,九十余卒。后赠仆射右相,果如所言。(出《定命录》) 程行谌六十岁那年任陈留县尉。同僚们因为他年岁大职位低,常常欺侮他。后来,有一位老人拜见他,谈话中谈起了他的官运与寿禄。不一会儿县里的官员也都来了。这些人还象往常一样争相欺侮、捉弄程行谌。老人说:“你们这些人的官运与寿禄都不如程县尉。从今往后,他有三十一任官运,能活九十岁以上。他会一直升任到御史大夫,待到任仆射时,将有大难。”所有的人都不信老人的这种预测。当时,程行谌的妹夫新近被授任绛州一个县的县令,他妹妹想要到丈夫任职的地方去,让老人预测一下吉凶。老人见到程行谌的妹妹时说:“夫人的丈夫现在已经有病了,当你走到离降州八十里路的时候,一定会得到凶信的。”程行谌的妹妹忧郁烦闷地起程上路了。走到离绛州八十里时,果然传来她丈夫的凶信。程行谌后来任御史大夫,活了九十多岁才去世,死后被追赠为仆射右丞相。这一切,果然都象老人当年预测的那样。 魏元忠 相国魏元忠,与礼部尚书郑惟忠皆宋人。咸负材器,少相友善。年将三十,而名未立。有善相者见之,异礼相接。自谓曰:“古人称方以类聚,信乎?魏公当位极人臣,声名烜赫。执心忠謇,直谅不回,必作栋干,为国元辅。贵则贵矣,然命多蹇剥,时有忧惧,皆是登相位以前事,不足为虞。但可当事便行,闻言则应。”谓郑公曰:“足下金章紫绶,命禄无涯。既入三品,亦升八座。官无贬黜,寿复遐长。”元忠复请曰:“禄始何岁?秩终何地?”对曰:“今年若献书,禄斯进矣。罢相之后,出巡江傲,秩将终矣。”遂以其年,于凉宫上书陈事。久无进止,粮尽却归。路逢故人,惠以缣帛,却至凉宫,已有恩敕召入。拜校书,后迁中丞大夫。中间忤旨犯权,累遭谴责,下狱穷问。每欲引决,辄忆相者之言,复自宽解。但益骯脏言事,未尝屈其志而抑其辞,终免于祸,而登宰辅焉。自仆射窜谪于南郡,江行数日,病困。乃曰:“吾终此乎。”果卒。(出《定命录》) 丞相魏元忠与礼部尚书郑惟忠,都是宋人,都很有才气,从小就很要好。年近三十岁了,两人都未有成就功名。有位擅长相术的人看见他们后,用特殊的礼节接待他们。一开始对魏元忠说:“古人说,同类的事物聚在一起,信不信?魏官人官能做到为人臣子的最高一级,声名显赫。你为官一定是忠诚正直,诚信而不行邪僻,一定能成为国家的栋梁,朝中的重臣,你的面相贵是贵啊,然而你命运多曲折,时有忧患。这些都是登上宰相高位以前的事,不必担心。但是,遇事就要去做,听着话就要应和。这位相士又对郑惟忠说:“您将来金章紫绶命中注定福寿无边,既能进入三品高官的行列,也能升任到八位重臣之一。你做官一直不会被贬职,你的寿数也长久。”魏元忠又请教说:“我的俸禄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官任到什么职位结束。”相士回答说:“你今年如果向皇上上书进言,俸禄就来了。”于是,魏元忠就在这一年,在凉宫上书陈事,却好长时间没有回音。这时盘缠已经用完了,他就往回去。路上遇到了一位熟人,送给他丝和绢等,他又返回了凉宫。这时,皇上已经降下诏书,召魏元忠进宫,授予他校书的官职,后来改任中丞大夫。这期间因违逆圣命,触犯了权贵,多次遭到责罚,下狱追究。每当他想自杀时,就回忆起当年相士说过的话,才又自己宽慰自己,但是越来越刚直不阿地抨击时政,从未动摇过自己的志向,收敛自己的言辞,最后还是免除了祸患,登上了宰相的高位。后来,魏元忠从仆射降职被贬到南郡任刺史。沿江巡行中,几天后病势沉重。魏元忠说:“我就死在这里了吗?”果然他就死了。 卷第二百二十二 相二 卷第二百二十二相二 裴光庭安禄山孙思邈孙生衡相马禄师李含章尚衡柳芳陈昭卢齐卿梁十二冯七马生 裴光庭 姚元崇,开元初为中书令。有善相者来见,元崇令密於朝堂。目(目原作自,据明抄本改)诸官后当为宰辅者,见裴光庭白之。时光庭为武官,姚公命至宅与语,复使相者于堂中垂帘重审焉。光庭既去,相者曰:“定矣。”姚公曰:“宰相者,所以佐天成化,非其人莫可居之。向者与裴君言,非应务之士,词学又寡,宁有其禄乎?”相者曰:“公之所云者才也,仆之所述者命也。才与命固不同焉。”姚默然不信。后裴公果为宰相数年,及在庙堂,亦称名相。(出《定命录》) 姚元崇,唐玄宗开元初年任中书令。有位相士来拜见他,姚元崇让这位相士隐藏在大殿旁边。暗中察看各位官员以后有谁能担任宰相的要职。相士看见裴光庭时说:“这个人可以任宰相。”当时,裴光庭是位武官。姚元崇让裴光庭到家中,说有话要和他说,又让相士藏在堂屋门帘后面重新审看裴光庭。裴光庭走后,相士说:“一定是的,就是这个人。”姚元崇说:“听说宰相是能够辅佐天子成就大业的人。不是这样的人,这种人是不可以担任宰相重任的。刚才我和裴光庭谈过话,他不是那种善于应对时务的人,学问又浅,怎么能任宰相呢?”相士说:“您所说的是才气,我所说的是命啊!才与命本来就不同嘛!”姚元崇不相信相士说的话,也不再说什么了。后来,裴光庭果然担任了好几年宰相,在朝廷中也算得上名相。 安禄山 玄宗御勤政楼,下设百戏,坐安禄山于东间观看。肃宗谏曰:“历观今古,无臣下与君上同坐阅戏者。”玄宗曰:“渠有异相,我欲禳之故耳。”又尝与之夜晏,禄山醉卧,化为一猪而龙头。左右遽告,帝曰:“渠猪龙,无能为也。”终不杀之。禄山初为韩公张仁愿帐下走使之吏,仁愿常令禄山洗脚。仁愿脚下有黑子,禄山因洗而窃窥之。仁愿顾笑曰:“黑子吾贵相也,汝独窃视之,岂汝亦有之乎?”禄山曰:“某贱人也,不幸两足皆有之。比将军者色黑而加大,竟不知其何祥也。”仁愿观而异之,益亲厚之。约为义儿,而加宠荐焉。(出《定命录》) 唐玄宗在勤政楼设御宴招待文武百官,在楼下还安排了各种杂艺表演。唐玄宗与安禄山一同坐在东间观看。后来继位成唐肃宗的太子李亨直言规劝说:“儿臣读遍古往今来的所有典籍,也没有臣下与君王坐在一起看戏的记载。”唐玄宗说:“安禄山相貌奇特,我是想借他祭祷除邪啊!”唐玄宗曾与安禄山一起在夜间饮宴,安禄山喝醉后,躺到那儿变成一头猪,却长着龙的头。手下人忙去禀报唐玄宗,玄宗皇帝说:“他是一头猪龙,没有什么作为!”终于没有杀他。开始时安禄山在韩国公张仁愿帐下做一名走使小吏,张仁愿经常让安禄山给他洗脚。张仁愿脚下有一颗黑痣,安禄山在给他洗脚时偷看那颗痣。张仁愿望着安禄山笑着说:“黑痣是我的贵相,你特别注意观察它,难道是你也有吗?”安禄山说:“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不巧的是我的两只脚上都有痣,比将军的颜色黑而大,竟不知道这是什么好兆头?”张仁愿看了安禄山脚上的痣后很惊异,越发亲近、厚待他了。并且相互约定安禄山做了张仁愿的义子。从此以来,张仁愿更加宠幸并极力向朝廷推荐安禄山。 孙思邈 孙思邈年百余岁,善医术。谓高仲舒曰:“君有贵相,当数政刺史。若为齐州刺史,邈有一儿作尉,事使君,虽合得杖,君当忆老人言,愿放之。”后果如其言,已剥其衣讫,忽记忆,遂放。(出《定命录》) 孙思邈活了一百多岁,擅长医术。他曾对高仲舒说:“你生有贵人的相貌,应该担任几年刺史的官职。如果你任齐州刺史,我有一个儿子在你那任尉官,侍奉刺史您。一次不小心他解犯了刑律,虽说他应该受杖刑,你要记住我这位百岁老人今天说的话,希望您能免除他的杖刑。后来,果然如逊思邈所说的那样。孙思邈儿子的衣服已经被扒下来,就要对他行杖刑,高仲舒忽然想起当年老人家的这番话,于是免去了孙思邈儿子的杖刑。 孙生 有孙生者不载其名,善相人。因至睦州,郡守令遍相僚吏。时房琯为司户,崔涣为万年尉,贬桐庐县丞。孙生曰:“些二公位至台辅。然房,神气大宝,合在掌握中。崔后为杭州刺史,某虽不覩,然尚蒙其恩惠。”既后房以赍册文,自蜀至灵武授肃宗。崔果为杭州,下车访生,则已亡殁旬日矣。因署其子为牙将,以采帛赠恤其家。(出《广德神异录》) 有一位姓孙的读书人,没有记载他的名字,是位擅长相术的人。一次,他因事来到睦州,睦州的郡守让他给所有的僚属们相面。当时,房琯任司户,崔涣任万年县县尉,被降职到桐庐县任县丞。孙生指着房琯和崔涣说:“这二位官人,将来都能做宰相。尤其是房司户,皇帝的江山社稷、玉玺印绶应该归他掌管。崔县丞以后能迁任杭州刺史。到那时,我虽然看不到崔县丞的富贵荣耀,但是还能丞蒙您的照顾。”这以后不久,房琯带着唐玄宗册封肃宗的诏书,从四川到灵武授予肃宗。崔涣果然任杭州刺史,上任时途经孙生家,崔涣下车去拜访他,然而孙生已经去世十来天了。崔涣就任命孙生的儿子在自己手下做一名低级军官,并赠送彩色丝绢给孙生的家属。 衡相 开元中有相者不知姓名,自言衡山来,人谓之衡相。在京舍宣平里。时李林甫为太子谕德,往见之。入门,则郑少微、严杲、已在中庭。相者引坐,谓李公曰:“自仆至此,见人众矣,未有如公贵者也。且国家以刑法为重,则公典司寇之职。朝廷以铨管为先,则公居冢宰之任。然又秉丹青之笔,当节制之选。加以列茅分土,穷荣极盛,主恩绸缪,又望浃洽。兼南省之官,秩增数四,握中枢之务,载盈二九,搢绅仰威,黎度赡惠,将古所未有也。”顾严郑曰:“预闻此者,非不幸也。公二人宜加礼奉,否则悔吝生矣。”时严郑各负才名,李尤声誉未达。二公有轥轹之心,及闻相者言,以为其不然。唯唯而起,更不复问。李因辞去。后李公拜中书,郑时已为刑部侍郎。因述往事,谓郑曰:“曩者宣平相人,咸以荒唐之说,乃微有中者。”无何,郑出为歧州刺使,与所亲话其事。未期,又贬为万州司马。严自郎中,亦牧远郡。(出《定命录》)又 李林甫少孤,为元氏姨所育,住在伊川。时林甫年十岁,与诸儿戏于路旁。有老父叹而目焉,人问之。老父曰:“富贵诚不自知。”指李公曰:“此童后当为中书令,凡二十年。所叹与凡小戏谁辨也。”(出《定命录》) 唐玄宗开元年间有一位擅长相术的人,不知道他的姓名,他自己说是从衡山来的。人们就叫他“衡相”。他住在京城的宣平里。当时,李林甫任太子谕德。一天,他去拜访衡相。进了屋门,看见郑少微、严杲已经坐在中厅里。衡相请李林甫入坐,对他说:“自从我到这里来,见过很多人,还从没见过象你这样贵相的人呢。国家把刑法看得很重要时,你就能出任司寇,掌管刑罚;朝廷把量才授官的准则放在首位时,你就能坐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举才用士选授官吏。同时你还执掌着记勋的丹册,根据每个人功勋的大小,选任节度使,分封侯位,赐给土地。你的荣华富贵能达到顶点,圣上对你已经是情重恩厚,还望你进一步与圣上和谐、融洽,你就能兼任南方省份的官吏,并且你的职位不断升高直到掌握朝廷中枢要务,就达到了鼎盛极至。再不能发展了。那时,官宦士绅们将仰仗您的恩威,黎民百姓们将受到您的恩惠,那将是从古到今也未曾有过的啊!”衡相看了看严杲和郑少微说:“先听听这个人的,并没有什么不好,你二人应该更加敬奉礼待他,不然要悔恨终生的。”当时严杲和郑少微都已经很有名气了,而李林甫的声誉还不够显赫。严杲和郑少微想在李林甫前面让衡相给他们看相,听衡相这样说,认为很不是那么回事,二人就谦恭地站起来,也就不再让他看相了。李林甫也告辞回去了。后来,李林甫升任中书令。这时郑少微已经做了刑部侍郎。他们在一起述说往事时,李林甫对郑少微说:“以前宣平里那位看相的人,说的都是不着边际的话,哪有几句被他说中的啊!”不久,郑少微由朝官改任歧州刺史,就向他的亲朋好友讲了这件事情。不到一年,郑少微又被降职任万州司马。严杲也从郎中的职位上被放逐到边远的地方去了。又 李林甫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成了孤儿,被他的姨娘元氏收养,住在伊川。李林甫十岁时,与几个小孩在路边玩耍,一位老翁感叹地望着李林甫。有人问老翁,老翁说:“真是富贵自己不知道啊!”老人指着李林甫说:“这个孩子以后能做中书令,大概也就二十年以后吧。我感叹的是他与这些平常的小孩在一起玩耍,有谁能辨别出来他是未来的宰相呢?” 马禄师 武功马禄师善相,长安主簿肖璇与县尉李峤、李全昌同诣求决。马生云:“三人俱贵达。大李少府,位极人臣,声名振耀,南省官无不虚任,三入中书。小李少府,亦有清资,得五品以上要官,位终卿监。肖主簿中年烟沉,晚达亦大富贵。从今后十年,家有大难,兄弟并流,唯公与一弟获全。又十年之后,方却得官。遇大李少府在朝堂日,当得引用。小李少府入省官时,为其断割。”后璇离长安任,作秘书郎。则天既贵,皇后王氏破灭。肖璇是其外姻,举家流窜。兄弟六人,配向岭南。唯璇与弟瑗,配辽东。无何有处置流移使出,岭南者俱死,唯辽东者获全。兄弟二人,因亡命十余年。至神龙初,方蒙洗涤。其时李峤作相,於街中忽逢璇。使人问是肖秘书耶,因谓之曰:“公岂忘武功马生之言乎。”于是擢用。时小李少府作刑部员外,判还其家。肖公竟历中外清要,位至崇班,三品官十余政。(出《定命录》) 武功县的马录师擅长给人相面。长安主簿肖璇与县尉李峤、李全昌,一同到他那里去求他给看个结果。马录师说:“你三人全都能发达显贵。大李少府的官位能达到为人臣子的最高一级,并将名振四海,声耀天下。但是所任的南方各省的官都是虚职。你能三次进入中书省任职。少李少府,他也有高贵显要的官职,得五品以上重要职务,一直做到卿监,就不再升迁了。肖主簿中年被埋没了,到晚年才能发达,也是大富大贵。从现在起十年以后,你家有大难,兄弟一起被流放只有你和你的一个兄弟能够保全住生命。再过十年之后,才能再次得官。遇大李少府在朝中执政,能得到荐举而被任用。小李少府进入省官时,被人割断了你的官路。”后来,肖璇离开长安到别的地方任职,作秘书郎。武则天执掌朝政后,王皇后被诛灭。肖璇是王皇后的外戚,因此受牵连,全家被流放。兄弟六人发配到岭南,只有肖璇与弟弟肖瑗发配到辽东。发配到岭南的人,被安排在什么也没有的不毛之地,结果都死了。肖家只有发配到辽东的肖璇兄弟二人保全了生命。兄弟二人逃亡在外十多年,到神龙初年,才得到昭雪。这时候李峤已经做了宰相,一天在街上忽然遇肖璇,他派人去询问才知道是肖秘书郎,李峤便对肖璇说:“你怎么忘了当年武功县的马禄师说的话了呢?”于是,李峤委肖璇以重任。这时,小李少府作刑部员外,被革职还乡,肖璇竟然多次担次朝内朝外的显要官职,一直升到殿内崇班,任三品官十多次。 李含章 崔圆微时,欲举进士。于魏县见市令李含章云:“君合武出身,官更不停,直至宰相。”开元二十三年,应将帅举科。又于河南府充乡贡进士。其日正于福唐观试,遇敕下,便于试场中唤将。拜执戟参谋河西军事。应制时,与越州剡县尉窦公衡同场并坐,亲见其事。后官更不停,不逾二十年,拜中书令赵国公,实食封五百户。又圆微当作司勋员外,释服往见会昌寺克慎师。师笑云:“人皆自台入省,公乃自省入台。从此常合在枪槊中行,后当大贵。”无何为刑部员外兼侍御使,充剑南节度留后。入剑门后,每行常有兵戈。未逾一年,便致勋业。崔初入蜀,常于亲知自说如此。(出《定命录》) 崔圆微当时想去考进士,在魏县见到掌管市场的李含章。李含章说:“你应当是武官出身,才能不停地升迁,直到宰相。唐玄宗开元二十三年,崔圆微去应选拔将帅的举科考试。稍后又在河南府充当乡贡进士。这天他正在福唐观看考试,正巧遇到圣上下来诏书,让就便在试场中选拔将领,崔圆微被选中,授予执戟参谋河西军事。应诏时和越州剡县尉窦公衡同时被诏见,并排坐在一起,窦公衡亲眼看见了这件事情。后来,崔圆微便不停地升迁,不到二十年,升任中书令封赵国公,实际封赐他食禄五百户。崔圆微又作为司勋员外郎掌管功赏的事务。一次,崔圆微脱下朝服换上便装去会昌寺拜访克慎禅师。克慎禅师笑着说:“人家都是从御史台进入中书省、您却从中书省进入御史台。从今往后,你该常在兵戈中行走,以后一定能显贵的。”不久,崔圆微任刑部员外兼侍御史,担当剑南节度留后,总摄剑南的军政要务。到剑门后,每次行动常遇到战事。不到一年,便建功立业。崔圆微初到四川时,常在亲人和知己中说这些事。 尚衡 御史中丞尚衡童幼之时游戏,曾脱其碧衫,唯著紫衫。有善相者见之曰:“此儿已后,当以脱碧著紫矣。”后衡为濮阳丞,遇安禄山反,守节不受贼官。将军某乙使衡将绯衣鱼袋,差摄一官,衡不肯受曰:“吾当脱碧着紫,此非吾衣。”曾未旬月,有(有字上原有未字,据许本删)敕命改官赐紫。于是脱碧着紫。衡自又云:“当做七十政。”今历十余政,已为中丞大夫矣。(出《定命录》) 御史中丞尚衡童年时,一次在外面玩耍,脱掉了青绿色的外衣,只穿着一件紫色的衣衫,有一位擅长相面的人看见了,说:“这小孩以后,应该也是脱绿穿紫呵。”后来尚衡任濮阳县丞时,遇上安禄山叛乱。尚衡坚守节操,不接受贼党赐给他的官位。将军某乙派人给尚衡送象征权位的红色官服和鱼袋,授给他一个临时的官职。尚衡不肯接受,说:“我应该脱绿穿紫,这不是我的衣服。”不到一个月,尚衡便接到皇上的任命,改换官职,赐赠紫色官服。于是,尚衡脱绿着紫。尚衡自己又说:“我应当作七十任官。”现在尚衡作了十多任,已经是中丞大夫了。 柳芳 柳芳尝应进士举,累岁不及第。诣朝士宴,坐客八九人皆朱绂,亦有畿赤官。芳最居坐末,又衣服粗故,客咸轻焉。有善相者,众情属之。(之字原阙,据明抄本补)独谓芳曰:“柳子合无兄弟姐妹,无庄田资产,孑然一身,羁旅辛苦甚多。后二年当及第,后禄位不歇。一座之客,寿命官禄,皆不如君。”诸客都不之信。后二年果及第,历校书郎畿尉丞,游索于梁宋间。遇太常博士有阙,工部侍郎韦述知其才,通明谱第,又识古今仪注,遂举之于宰辅,恩敕除太常博士。时同座客,亡者已六七人矣。(出《定命录》) 柳芳曾参加进士考试,接连好几年都未考中。一次参加朝廷官员的宴会,同座的八九个人,个个都是大权在握的要员,也有的是京城所属及附近各县的地方官。柳芳坐在最后边,而且他穿的是粗布的旧衣服,同座的人都很瞧不起他。席上有位擅长看相的人,大家都请他给看相。他只对柳芳说:“柳先生,你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庄田资产。孤孤单单就你一个人,作客在外会有许多的艰辛。过二年该能考中了,以后你的禄位就不能停止了。在座的各位,无论是寿命还是官禄,全都不如你。”在座的客人都不信他的话。过了二年,柳芳科考果然得中,于是连续担任校书郎,京城辖属县的尉丞,一个人奔走在商丘、大梁之间。后来,有一次遇到朝中太常博士这一职位空缺,工部侍郎韦述知道柳芳有才学,通晓谱系,还懂得古今的礼仪制度,于是把柳芳荐举给宰相,圣上颁下诏书,授予柳芳太常博士。这时,当年朝士宴会上的同座客人,已经有六七个人不在人世了。 陈昭 仆射房琯、相国崔涣并曾贬任睦歙州官。时有婺州人陈昭见之云:“后二公并为宰相,然崔公为一大使,来江南。”及至德初,上皇入蜀,房崔二公,同时拜相。崔后为选补使,巡按江东。至苏杭间,崔公自说。(出《定命录》) 宰相房琯、崔涣当年曾经一同被贬到睦、歙二州任州官。当时有位婺州人陈昭看见他俩,说:“以后二公将一齐任宰相,但是崔公将任重要使节,出巡江南。”到了唐肃宗至德初年,玄宗皇上来到蜀中,房琯、崔涣同时被授任宰相。后来崔涣被任命为选补使,巡行视察江南。在巡察苏杭期间,崔涣自己讲述这件事情。 卢齐卿 卢齐卿有知人之鉴。年六七岁时性慢率,诸叔父每令一奴人随后。至十五六好夜起,于后园空庭中坐。奴见火炬甚多,侍卫亦众,有人持伞盖盖之。以告叔父,叔父以为妖精怪媚。有巫者教以艾灸在手中心。袁天纲见之,大惊异曰:“此人本合知三世事,缘灸掌损,遂遗灭却两世事,只知当世事。”从此每有所论,无不中者。官至秘书监。张嘉贞之任宰相也,有人诉之。自虑左贬,命齐卿视焉。不为决定,因其入朝,乃书笏上作“台”字,令张见之。张以为不离台座,及敕出,贬台州刺史。张守珪,河北人,事县尉梁万顷。万顷令捉马,失衣襟,遂挞一顿。因此发愤从军,为幽州一果毅。齐卿常引对坐云:“公后当富贵,秉节钺。”守珪踧踖,不意如此。下阶拜。卢公未离幽州,而守珪为将军节度矣。梁万顷为河南县尉,初考满。守珪唤与相见,万顷甚惧,守珪都不恨之。谓曰:“向者不因公责怒,某亦不发愤自达。”乃遗其财物,使疗病。(出《定命录》) 卢齐卿有鉴别人才的能力。他六、七岁的时候性格轻率,他的叔叔们常常让一个仆人在后面跟着他。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常常夜间起来,在后花园空庭中坐着。有一次,仆人看见他周围有许多火把,并有很多侍卫在他的身边,还有人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撑着伞盖。仆人把这事告诉了他的叔父,他的叔父以为是妖精鬼怪在迷惑他。有位巫师教他叔父用艾草灼烧他的手心。袁天纲看见这种情形,非常惊异地说:“他本该能知道三世的事情,因为灸烤他的手掌,就使他遗忘、失去了两世的事,现在他只知道当世的事情了。从此以后,卢齐卿每次谈论什么,没有不被他说中的。后来卢齐卿官任秘书监。张嘉贞任宰相。有人向他讲述关于卢齐卿的一些事情。张嘉贞担心自己会被降职,让卢齐卿给他看视一下。卢齐卿没有给他明确答复,知道他要去上朝,就在他的笏板上写一“台”字,让张嘉贞看。他以为不能离开“台座”——宰相之职。待到皇上颁下诏书,才知道原来是被降职到台州任刺史。张守珪河北人,侍奉县尉梁万顷。一次梁万顷让他捉马,张守珪在捉马时,扯掉了衣襟,于是梁万顷让人鞭打了他一顿。张守珪气愤之下。立志从军,后来在幽州作了一名果毅。卢齐卿常召唤他坐在一起聊天。一次卢齐卿说:“以后你能够富贵,能掌握重要的兵权。”张守珪听了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原来并未想到象卢齐卿所说的那样,忙走下台阶,恭敬地拜谢卢齐卿。卢齐卿一直没有离开幽州,而张守珪后来果然升为将军,官任执掌一方军政大权的节度使。梁万顷任河南县尉,任职期满后,张守珪传唤他前来相见。梁万顷知道后,非常惧怕。张守珪一点都没有恨他,对他说:“从前如果你不责罚我,我也不会发愤自强的。”临别时,张守珪还送钱和物品给梁万顷,让他治病用。 梁十二 有梁十二者名知人。至宋州,刺史司马诠作书,荐与苏州刺史李无言。云:“梁十二今之管辂。”李无言遣日暮引入宅,无言乃著黄衣衫,令一客著紫,替作无言,与相抵对。梁子谓客云:“向闻公语声,未有官禄。又闻黄衣语,乃是三品。今章服不同,岂看未审。”无言信之,乃以实对云:“某昨有事,恐被宣尉使恶奏,君视如何?”梁云:“公即合改得上州刺史。”后果改为睦州刺使,无言赠钱二百贯。梁子云:“公至彼州,必得重厄。某为公作一法禳之,公当须嗔责某乙。云是妄语人,鞭背十下,仍不得令妻子知也。”无言再三不可,梁子再三以请,无言闵默而从之。明早,李公当衙决梁子十下,小苍头走报其妻。无言入门,妻云:“何以打梁子?”无言恨云:“忘却他不遣家内知。”俄而梁子叩铃,请见无言曰:“公何以遣妻子知,厄不免矣。公既强与某二百千文,有一事以报公德。公厄虽不免,然令公得二千贯,以充家资,取之必无事。”无言在州,果取得二千贯钱而死。梁十二又谓丹徒主簿卢惟雅云:“从此得通事舍人。”如其言。后于京见之。云:“至某年,财物庄宅合破散,公当与某五十千文,某教公一言即免。”卢不之信,不与是钱。至某年,卢果因蒱博赌赛,庄宅等并尽。(出《定命录》) 有位叫梁十二的人,是有名的能预测人未来的人。他来到了宋州,刺史司马诠写信把梁十二推荐给苏州刺史李无言,说:“梁十二是当今的管辂。”李无言让天黑时带梁十二到他家中去。李无言自己穿上黄色衣服,让他的一位门客穿上紫色的衣服,扮作李无言与梁十二对答。梁十二对这位门客说:“如果听你说话的声音,没有官禄。再听穿黄衣服的人说话,却是三品。现在你们的官服不同,这样叫我看,我怎么能鉴察清楚呢?”这回李无言相信梁十二了,于是实话告诉梁十二说:“我昨天出了点事,担心宣尉使到皇上那儿说我的坏话,你看应该怎么办?”梁十二说:“你马上就能变更职位,任上一级州的刺史。”后来,李无言果然改任睦州刺史。李无言赠送给梁十二二百贯钱。梁十二说:“你到睦州以后,一定有大难。我作一法替你祭祷消灾。你必须怒责我一顿,就说我是胡说八道的人,用鞭子抽我背十下,但不要让你妻子知道。”李无言再三推却说不可,梁十二再三请求他这样做。李无言于心不忍,一句话未说地听从了梁十二的话。第二天早上,李无言大堂上处罚梁十二十鞭子。李无言家的小奴仆跑去把这事告诉了李无言的妻子。李无言回家一进门,妻子就问:“为什么打梁先生?”李无言悔恨地说:“我忘了十二告诉我,不让告诉家属的。”过了一会儿,梁十二来叩门,要求见李无言,说:“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妻子知道这件事?这回,大难是免不了啦。你既然硬是给我二百千文钱,我用一件事报答你的恩德。虽然你的灾难是免不了的,但是可以让你得到二千贯钱,来充实你家的财产,你收下它不会有什么事的。”李无言到睦州后,果然得到二千贯钱,就死了。梁十二又对丹徒主簿卢惟雅说:“从此你能得到通事舍人的官职。”真象梁十二说的那样,卢惟雅得到了那个职位。后来在京城,梁十二见到卢惟雅。梁十二说:“到某一年,你的家产和庄宅该要破败散失。你应该给我五十千文钱,我教给你一句话,就可以免去这场灾难。”卢惟雅不相信他的话,不给他这份钱。到了那一年,卢惟雅果然因为赌博,庄宅、钱物等全都输光了。 冯七 进士李汤赴选,欲求索。入京至汴州,有日者冯七谓之曰:“今年得留,东南三千里外授一尉。”李不信曰:“某以四选得留,官不合恶。校书正字,虽一两资,亦望得之,奈何一尉。”冯曰:“君但记之,从此更作一县尉,即骑马不住矣。”又问李君婚未,李云:“未婚,有一姨母在家。”冯曰:“君从今便不复与相见矣。”李到京,选得留。属禄山之乱,不愿作京官,欲与校正,不受。自索湖州乌程县尉。经一年,廉使奏为丹阳尉,遂充判官,因乘官马不住。离乱之后,道路隔绝,果与姨母不复相见。(出《定命录》) 进士李汤去京城参加选官,想要找人问问能否被选中?去京城途径汴州,有一位以占候卜筮为业的人叫冯七,对他说:“你今年能得官,在东南方向三千里以外的地方,将授予你一尉官。李汤不信,说:“我已经四次参加候选,每次都只是保留了候选的资格。不应该嫌弃官职的。校书正字。这官虽小奉禄也少,也希望得到它。怎么能得到一个尉官呢?”冯七说:“不过你记着,从今以后你将更换着地方作一县尉,就是骑马不停地走呵!”冯七又问李汤结婚没有。李汤说:“没有结婚,有个姨母在家。”冯七说:“从现在起就再不能与你姨母见面了。”李汤到京后,被选中留用。正值安禄山叛乱,他不愿在京城里做官,朝廷想授予他任校正,他没有接受,自己讨了一个湖州乌程县尉当。过了一年,观察使上奏朝廷,请求任他为丹阳尉,进而改任判官,从此骑乘官马不停地走。安使之乱后,道路不通,果然与姨母没有再相见。 马生 天宝十四年,赵自勤合入考。有东阳县瞽者马生相谓云:“足下必不动,纵去亦却来。于此禄尚未尽,后至三品,著紫。”又云:“自六品即登三品。”自勤其年累不入考。至冬,有敕赐紫。乾元二年九月,马生又来。自勤初诳云:“庞仓曹家唤。”至则捏自勤头骨云:“合是五品,与赵使君骨法相似。”所言年寿并官政多少,与前时所说并同也。(出《定命录》) 唐玄宗天宝十四年,赵自勤应当进京参加选官考试。东阳县有个姓马的盲人,给他看相说:“你一定不要去,在这里你的禄位还没有完呢。以后你能三品官,穿紫色官服。”他又说:“从六品一下你就能升到三品。”赵自勤这年真的没有去参加选官考试。到了冬天,皇上颁下诏书,赏赐赵自勤紫色官服。唐肃宗乾元二年,姓马的盲人又来了。开始,赵自勤骗他说:“我是庞仓曹家的仆人。”姓马的盲人走到赵自勤面前就去捏他的头骨,说:“应该是五品,你的骨法和赵使君的差不多。”姓马的盲人所说的关于赵自勤的年寿,以及任多少任官,与以前说的一样。 卷第二百二十三 相三 卷第二百二十三相三 桑道茂韦夏卿骆山人李生王锷窦易直李潼贾餗娄千宝丁重夏侯生薛少尹周玄豹程逊 桑道茂 李西平晟之为将军也,尝谒桑道茂。茂云:“将军异日为京兆尹,慎少杀人。”西平曰:“武夫岂有京兆尹之望。”后兴元收复,西平兼京尹。时桑公在浮囚之中,当断之际,告西平公:“忘少杀人之言耶。”西平释之。(出《传载》) 李西平,字晟之,是位将军。他曾拜访过桑道茂。桑道茂说:“将军以后能任京兆尹,但你要谨慎少杀人。”李西平说:“我一介武夫怎么能有任京兆尹的可能呢?”后来,李西平领兵收复了兴元,并兼任京兆尹。这时,桑道茂是被俘人员之一,正要处死他的时候,桑道茂提醒李西平道:“你忘了当年我劝你少杀人的话了吗?”李西平听了桑道茂的话后,释放了他。 韦夏卿 韦献公夏卿有知人之鉴,人不知也。因退朝,于街中逢再从弟执谊,从弟渠牟、舟。三人皆第二十四,并为郎官。簇马良久,献公曰:“今日逢三二十四郎,辄欲题目之。”语执谊曰:“汝必为宰相,善保其末耳。”语渠牟曰:“弟当别承主上恩,而速贵为公卿。”语舟曰:“三人之中,弟最长远。而位极旄钺。”由是竟如言。(出《传载》) 韦献,字夏卿,有预知人未来的能力,别人不知道他有这种能力。一次,退朝后,在回家走的路上遇见了再堂弟韦执谊、堂弟韦渠牟、韦舟。这三个人全都考中第二十四,并同时被选任为郎官。几个人骑马聚集在一块儿,过了好一会,韦献说:“今天遇见三位二十四郎,我可要对我们妄加品评了。”他对韦执谊说:“你一定能成为宰相,可要好好地保持晚节呵!”对渠牟说:“你应该另选新主,承蒙新主的恩赐很快就能贵为高官。”对韦舟说:“你们三个人中,无论是年寿还是禄位,老弟你最长远,而且能掌握最高的军权。”结果,这三个人的情况,竟然与韦献说的一样。 骆山人 王庭凑始生于恒山西南三十里石邑别墅。当生之后,常有鸠数十,朝集庭树,暮宿檐户之下。有里人路德播异之。及长骈胁,善阴符鬼谷之书。历居戎职,颇得士心。以长庆元年春二月曾使河阳,回及沇水。酒困,寝于道。忽有一人荷策而过,熟视之曰:“贵当列士,非常人。”有从者窦载英寤,以告庭凑。庭凑驰数里及之,致敬而问。自云:“济源骆山人。向见君鼻中之气,左如龙而右如虎,龙虎气交,当王于今年秋。子孙相继,满一百年。吾相人多矣,未见有如此者。”复云:“家之庭合有大树,树及于堂,是兆也。”庭凑既归。遇田弘正之难。中夜,有军士叩门,伪呼官称。庭凑股況欲逃,载英曰:“骆山人之言时至矣。”是夜七月二十七日也,庭凑意乃安。及为留后,他日归其别墅,视家庭之树,婆娑然暗北舍矣。墅西有飞龙山神,庭凑往祭之。将及其门百步,见一人被衣冠,折腰于庭凑。庭凑问左右,皆不见。及入庙,神乃侧坐,众皆异之。因令面东起宇,今尚存焉。寻以德播为上宾,载英列为首校。访骆山人,久而方获。待以函丈之礼,乃别构一亭。去则悬榻,号“骆氏亭”,报畴昔也。(出《唐年补录》) 王庭凑生在恒山西南三十里的石邑别墅。他出生以后,经常有几十只鸠鸟早晨集聚在他家庭院中的树上,晚上住在他家的屋檐下。同乡里有个叫路德播的人,看见了感到很奇怪。待到长大成人,王庭凑身体健壮,喜欢读《阴符》和《鬼谷子》这类的书,多年担任军职,很得士兵的拥戴。唐穆宗长庆元年二月,王庭凑被派到河阳,在返回来的途中经过沇水时,喝醉酒睡在路边。忽然有一个人肩扛着计算用的筹子从这里经过,这个人仔细地端详王庭凑说:“这个人特别贵相,将来能得到侯位和领地,不是一般的人啊!”这时,王庭凑的随从窦载英醒来,听见了这些话,把这话告诉了王庭凑。王庭凑听了后,骑马疾驰了好几里地追上了这个人。上前施礼后。问他方才的事情。这个人自我介绍说:“我是济源骆山人,刚才看见你鼻中呼出的气左边象龙,右边象虎。龙虎两气相交,你必定在今年秋天成为王,子孙相递继承你的王位,整一百年。我给看过相的人很多,从未见过象你这样的人。”又说:“你家院中有棵大树,长到了与房屋相接,就是征兆啊!”王庭凑返回去不久,就遇到了主帅田弘正被反叛的乱军杀死。当天半夜,有士兵叫门,假称是官府的,王庭凑听见叫门声后,吓得两腿颤抖,想要逃走,窦载英说:“骆山人说的那个时刻到了。”这件事发生在七月二十七日夜里。王庭凑听了窦载英的话才放下心来。待到王庭凑任代理主帅主持军政的留后不久后,回到了当年的出生地石邑别墅,看见庭院中的大树枝叶繁茂,婆娑摇曳,把北面的房屋掩映在树影之下。别墅西面有飞龙山神,王庭凑前往祭祀,走到离飞龙神庙门约有一百步时,王庭凑看见一个披衣戴冠的人,正俯身向他捐拜。王庭凑问跟随在身边的人。都说没有看见。待到进入庙里,看见飞龙山神竟然侧身坐着,大家都很奇怪。于是,王庭凑命令,面向东方建造了一所房屋,现在那所房子还在。紧接着,王庭凑把同乡路德播待为上宾,把窦载英升任军校头领,又派人四处寻访那位预言他能成为王的骆山人。找了很久,才找到他。王庭凑象敬待老师那样敬待骆山人,特为这位骆山人修建了一座亭子,叫《骆氏亭》。王庭凑仿效汉人陈蕃,在亭子里专为骆山人放置一张床,他离去时,就将床悬挂起来,用来报答他从前的恩德。 李生 杜悰通贵日久。门下有术士李生,悰待之厚。悰任西川节度使,马埴罢黔南赴阙,取路至西川。李术士一见埴,谓悰曰:“受相公恩久,思有以效答,今有所报矣。黔中马中丞非常人也,相公当厚遇之。”悰未之信也。李生一日密言于悰曰:“相公将有甚祸,非马中丞不能救,乞厚结之。”悰始惊信。发日,厚币赠之。仍令邸吏为埴于阙下买宅,生生之费无阙焉。埴至阙方知,感悰不知其旨。寻除光禄卿,报状至蜀。悰谓李生曰:“贵人至阙也,作光禄勋矣。”术士曰:“姑待之。”稍进大理卿,又迁刑部侍郎,充盐铁使。悰始惊忧。俄而作相。懿安皇后宣宗幽崩,悰懿安子婿也。忽一日,内牓子索检责宰臣元载故事,埴谕旨。翌日,延英上前,万端营救。素辩博,能回上意,事遂寝。(出《前定录》) 杜悰成为显贵已经很长时间了。他的门下有位术士叫李生。杜悰待他很好。杜悰任西川节度使时,正值马埴辞去黔南中丞的官职返回京城,路径西川。李生一见马埴就对杜悰说:“我受你厚待的恩德已经很长时间了,总想报答你,今天有报答你的机会了。从贵州来的这位马中丞。不是一般的人,你应该很好地招待他。”杜悰并未信李生的话。一日,李生偷偷地对杜悰说:“相公,你要有大祸,非马中丞不能救你。我恳求你趁这个机会,厚厚地结交他。”杜悰听了后大吃一惊,这才相信了李生的话。这天,马埴要出发上路了,杜悰送给马埴一笔巨款,并且还派邸吏给马埴在京城内买了房子。这样,马埴生活上的一切费用都不缺了。马埴是到了京城以后才知道买房的事情。他很感激杜悰但不知道杜悰的用意是什么。不久,马植授任光禄卿。马埴任光禄卿的消息传到蜀中,杜悰对李生说:“马埴到了京城,做了光禄大夫。”李生说:“暂时等一等。”稍后,马埴升任大理卿,继而又升刑部侍郎。提任盐铁使。杜悰开始担心害怕。不久,马埴升任宰相。这时,慈安皇后因跟唐宣宗不合突然死去。杜悰是慈安皇后女儿的丈夫。忽然有一天,皇上下一道命令,要仿效当年重臣元载的先例,处罚杜悰——抄家灭门。马埴知道了这事,第二天,上朝面见皇上,千方百计地设法营救杜悰。马埴凭着他能言善辩的才能,终于使皇上回心转意,使这件事情平息下来。 王锷 王锷为辛杲下偏裨,杲时帅长沙。一旦击球,驰骋既酣。锷向天呵气,气高数丈,若匹练上冲。果谓其妻曰:“此极贵相。”遂以女妻之。锷终为将相。(出《独异志》)。 王锷在辛杲手下做一名偏将。这时,辛杲率军驻在长沙。一天早晨骑马击球。玩到最激烈的时候,王锷向天空呵了一口气,高达几丈,好象白色的绢练直向上冲去,辛杲看见这种情景,回家后,对妻子说:“王锷的这种表相,是富贵至极的征兆。”于是把女儿嫁给了王锷做妻子。后来,王锷真做了将相。 窦易直 窦相易直,幼时名秘。家贫,就业村学。其教授叟有道术,而人不知。一日近暮,风雪暴至。学童悉归家不得,而宿于漏屋之中。寒争附火,唯窦公寝于榻,夜深方觉。叟抚公令起曰:“窦秘,君后为人臣,贵寿至极,勉励自爱也。”及德宗幸奉天日,公方举进士,亦随驾而西。乘一蹇驴至开远门,人稠路隘,其扉将阖。公惧势不可进。闻一人叱驴,兼捶其后,得疾驰而出。顾见一黑衣卒,呼公曰:“秀才,已后莫忘闾情。”及升朝,访得其子,提挈累至吏中荣达。(出《因话录》) 宰相窦易直,小时候叫窦秘。他家境贫寒,在村里小学读书,教他的老师是位老头,有道术。但别人不知道。一天傍晚,突然天气大变,风雪交加,学童们都回不去家,就住在了漏屋子里。因为天冷,大家都争着烤火,只有窦易直在床上睡觉,夜深时才睡醒。老人抚摸着他,让他起来,对他说:“窦秘,你以后能做官。你的官位和寿数都极高。你要勤奋学习,自珍自爱啊!”到了唐德宗登极继承皇位时,窦易直刚考中进士,也跟随圣驾西行。窦易直骑一条瘸驴走到开远门,这里人多路窄,又到了快关城门的时候。窦易直看见这情形不敢往前走。这时,听见一个人吆喝驴,又在驴屁股上捶了一下,驴就疾驰奔出城门。窦易直回头看见一个穿黑衣服的兵士,对他喊道:“秀才,以后不要忘了今日城门这件事!”到了窦易直做了朝中宰相时,他不忘前情,访察到了黑衣兵士的儿子,不断地提携他,使他在官场中连续升迁,荣耀腾达。 李潼 韦处厚在开州也,尝有李潼、崔冲二进士来谒,留连月余日。会有过客西川军将某者能相术,于席上言:“李潼三日内有虎厄。”后三日,处厚与诸客游山寺,自上方抵下方,日已暮矣。李先下,崔冲后来。冲大呼李云:“待冲来,待冲来。”李闻待冲来声,谓虎至。颠蹶,坠下出趾。绝而复苏,数日方愈。及军将回,谓李曰:“君厄过矣。”(出《传载》) 韦处厚镇守开州。一次,李潼、崔冲两位进士来拜访他,在他那里住了一个多月。这期间正遇一位西川军的将领路过开州。到韦处厚这里做客。这位将领会相术,在宴席上他说:“李潼在三日内有被老虎伤害的灾难。”第三天,韦处厚与各位客人到山寺中游玩,从山上住山下走,这时太阳已经落山。李潼先从山上下来,崔冲落在后面,他大声召呼李潼,喊道:“待冲来!待冲来!”李潼错把“待冲来”听成“大虫(按:南方称老虎为大虫。)来”。吓得他一跤跌倒坠落到山脚下。当时昏死过去,后来又苏醒过来,好几天才完全康复。待到这位将领回来时,见到李潼说:“你的灾难已经过去了。” 贾餗 贾餗布衣时,谒滑台节度使贾耽。从餗宗党分,更喜其人文甚宏赡,由是益所延纳。忽一日,宾客大会。有善相者在耽座下,又餗退而相者曰:“向来贾公子神气俊逸,当位极人臣。然惜哉,是执政之时,朝庭微(明抄本微作彻)变。若当此际,诸公宜早避焉。”耽颔之,以至动容。及太和末,餗秉钧衡。有知者潜匿于山谷间,十有三四矣。(出《杜阳编》) 贾餗未做官时,去拜访滑台节度使贾耽。因为贾餗与贾耽有同一宗族的情分,贾耽又喜欢贾餗这个人特别有文才,所以越发愿意招待他。有一天,贾耽大宴宾客。宾客中有位擅长相术的人坐在贾耽下边,在贾餗退下去后他说:“贾公子一向是英俊萧洒,超凡脱俗,应当贵至人臣最高一级。然而可惜呵,此人执掌朝政的时候,朝廷里暗中要发生变化。在这个时候,诸位先生应该及早躲避一下。听了相人的话,贾耽点点头,继而很是动情。到了唐文宗太和末年,贾餗掌管选拔人才的大权时,有知道相人说这话的人,十分之三四都隐居在山野间,不出来应选。 娄千宝 浙东李褒闻婺女娄千宝、吕元芳二人有异术,发使召之。既到,李公便令止从事厅。从事问曰:“府主八座,更作何官?”元芳对曰:“适见尚书,但前浙东观察使,恐无别拜。”千宝所述亦尔。从事默然罢问。及再见李公,公曰:“仆他日何如?”二术士曰:“稽山竦翠,湖柳垂阴。尚书画鷁百艘,正堪游观。昔人所谓人生一世,若轻尘之著草,何论异日之荣悴。荣悴定分,莫敢面陈。”因问幕下诸公。元芳曰:“崔副使刍言,李推官正范,器度相似。但作省郎,止于郡守。团练李判官服古,自此大醉不过数场,何论官矣。观察判官任毂,止于小谏,不换朱衣。杨损支使评事,虽骨体清瘦,幕中诸宾,福寿皆不如。卢判官纁,虽即状貌光泽,若比团练李判官,在世日月稍久,寿亦不如。副使与杨李三人,禄秩区分矣。”二术士所言,咸未之信,默以证焉。是后李服古不过五日而逝。诚大醉不过数场也。李尚书及诸从事,验其所说,敬之如神。时罗郎中绍权赴任明州,窦弘余少卿(常之子也)赴台州。李公于席上,问台明二使君如何。娄千宝曰:“窦使君必当再醉望海亭;罗使君此去,便应求道四明山,不游尘世矣。”后窦少卿罢郡,再之府庭,是重醉也。罗郎中没于海岛,故以学道为名,知其不还也。李尚书归义兴,未几物故,是无他拜。卢纁巡官校理,明年逝于宛陵使幕,比李服古官稍久矣,为少年也。任毂判官才为补缺,休官归圃田,是不至朱紫也。崔刍言郎中止于吴兴郡。李范郎中止于九江。二公皆自南宫出为名郡,是乃禄秩相参。独杨损尚书三十来年,两为给事,再任京尹,防御三峰,青州节度使,年逾耳顺,官历藩垣。浙东同院诸公,福寿悉不如也。皆依娄吕二生所说焉。杜胜给事在杭州之日,问千宝:“己为宰相之事何如?”曰:“如筮得震卦,有声而无形也。当此之时,或阴人所谮也,若领大镇,必忧悒成疾,可以修禳之。”后杜工为度支侍郎,有直上之望,草麻待宣。府吏已上于杜公门构板屋,将布沙堤。忽有东门骠骑,奏以小疵,而承旨以蒋伸侍郎拜相。杜出镇天平,忧悒不乐去,其失望也。乃叹曰:“金华娄山人之言果应矣。”欲令招千宝、元芳。又曰:“娄吕二生,孤云野鹤,不知栖宿何处。”杜尚书寻亦终于郓州。钟离侑少詹,昔岁闲居东越,覩斯异术。每求之二生,不可得也。(出《云溪友议》) 浙东道巡察使李褒听说婺州有两个叫娄千宝、吕元芳的女人,身怀异术,能预知人的生死未来。于是,李褒派人去请这两个女人。二位女术士来到后,安排在从事厅休息。从事问她们:“我们长官已经位列朝中八大重臣之一,还能升任什么更高的官职啊?”吕元芳回答说:“方才见到了李尚书,他还是任先前的浙东道观察使,恐怕没有别的官职授予他。”另一位女术士娄千宝,也是这样说的。这位从事不再问了。待到二位女术士再次见到李褒时,李褒问:“我以后的命运将会怎样?”二位女术士说:“会稽山高耸叠翠,湖边绿柳垂阴。李尚书您有画船上百艘,可供您游览观赏这大好的山光水色。古人说,人生一世仿佛象尘土和依附在土地上的小草一样微不足道,谈什么荣华与衰败?荣华与衰败都有定数的,我们不敢当面说给你。”于是,李褒又问他下属幕僚们的未来归宿。吕元芳说:“副使崔刍言、正推官李范,这两个人的才能风度差不多。只能做到皇上的侍从官,最后终止在郡守的职位上。团练判官李服古,从现在起,也只能再醉几次酒罢了,还谈什么官职呢?观察判官任毂,只能做个小谏官就再也升不上去了,是穿不上朱服的。支使评事杨损,虽然骨架身体清瘦,但是你这些在坐的幕宾们,论福禄、论寿数,都赶不上他。判官卢纁,虽然现在看来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跟团练判官李服古比较,他还能多担任一段时间官职。但是,他的寿数却没有李判官长。观察副使崔刍言,和杨损、李范三个人,所任官职的品位等级还是有区别的。”二位女术士上述预测,在坐的人都不相信。他们沉默不语,只有等待以后事实来验证。这以后不过五天,团练判官李服古果然死了。真是大醉不过几场啊!李褒和他的那些幕僚们,看到二位女术士的预测果然开始应验了,象敬重神灵一样地敬重她们。这时,郎中罗绍权到明州赴任,少卿窦弘余到台州赴任,途经浙东。李褒在招待他们的宴席上,问二位女术士这两个人的未来如何?娄千宝说:“窦大人一定会再来浙东,重新在望海亭上喝醉酒的。罗大人此行一去。恐怕要到四明山上求仙访道,不再漫游尘世了。”后来,窦少卿辞去台州郡守的官职,在返回京城的途中,重到浙东李褒这儿作客,真的应了“重醉”一说。罗郎中死在海岛上,因此,当时娄千宝说他到四明山求道,是知道他不会活着回来的呀!李褒不长时间就回到义兴,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以后再也没有被授任其它官职。判官卢纁改任巡官校理,第二年死在宛陵节度使的幕僚任上。他比团练判官李服古多做了一年官,但是他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没有李服古的寿数长。判官任毂刚刚升任为皇帝身边的补缺谏官,便辞官不做,回归故里,过着陶渊明式的隐居生活。这是没有换上象征显贵的朱衣、紫服啊!郎中崔刍言,在吴兴郡守的位职上离任;郎中李范在九江郡守的位职上离任。二位都是进士出身,都任过名郡的郡守。这是为官的品位等级差不多啊!只有尚书杨损,三十年来,两次任门下省的给事中,两次任京兆尹,防守华州,任青州节度使,年过六十了,还多次担任守国卫疆的重要官职。当年浙江道同为幕僚的其他人,不论是福禄,还是寿数,果然都赶不上杨损!上述这一切,真的都应验了娄千宝、吕元芳二位女术士当年的预测。给事中杜胜在杭州,问娄千宝:“我升任宰相的事怎么样?”娄千宝回答说:“如果占卜到的是震卦,卦象是有声而无形,意思是只听到传言而未成为现实。这时,也许是阴险的小人在背后诬陷你。如果让你去镇守险要的州郡,你一定会郁闷成疾的,你可以用祭祷的办法来消除灾祸。”后来,杜胜升任度支侍郎,确实有青云直上的希望,就等着皇帝颁发任命他为宰相的诏书了。负责修建的官吏已经派人来到杜府按宰相的规格建造房屋,正准备铺设宰相车马通行的黄沙大道时,忽然有位东门骠骑将军,抓住他的一点小过失上告到皇帝那里。于是,皇上颁下诏书任命侍郎蒋伸为宰相,改任杜胜为天平刺史,将他调离京城。杜胜大失所望抑郁不乐地去天平上任,慨叹地说:“金华的娄术士预测的话果然应验了啊!”杜胜想召请娄千宝、吕元芳二位女术士,又自言自语地说:“这二位女术士,行如孤云野鹤一样没有一定的去处,不知道此时她们游方到哪里去了?”过了不多久,杜胜抑郁成疾,病死在郓州。太子少詹事钟离侑,从前闲居东越时,亲眼目睹过娄千宝、吕元芳二位女术士的异术。他每次有请这二位女术士给自己预测一下未来的吉凶福祸,都没有请得到。 丁重 处士丁重善相人。驸马于悰方判盐铁,频有宰弼之耗。时路岩秉钧持权,与之不协。一旦重至新昌私第,值于公适至。路曰:“某与之宾朋,(明抄本宾朋作从容)处士垂箔细看,此人终作宰相否。”备陈饮馔,留连数刻。既去,问之曰:“所见何如?”重曰:“入相必矣,兼在旬月之内。”岩笑曰:“见是贵戚,复做盐铁使耳。”重曰:“不然,请问于之恩泽,何如宣宗朝郑都尉?”岩曰:“又安可比乎。”重曰:“郑为宣宗注意者久,而竟不为相。岂将人事可以斟酌?某比不熟识于侍郎,今日见之,观其骨状,真为贵人。其次风仪秀整,礼貌谦抑。如百斛重器,所贮尚空其半,安使不益于禄位哉。苟逾月不居廊庙,某无复更至门下。”岩曰:“处士之言,可谓远矣。”其后浃旬,于果登台铉。岩每见朝贤,大为称赏。由兹声动京邑,车马造门甚众。凡有所说,其言皆验。后居终南山中,好事者亦至其所。(出《剧谈录》) 隐士丁重擅长给人相面。驸马于悰刚刚署理盐铁使,就不断有消息传出,说他可能做宰辅。当时,路岩把持着朝廷的重要大权,他与驸马不和。一天,丁重来到路岩在新昌自己置买的府第上,正巧遇到了驸马于悰也来这儿。路岩对丁重说:“于驸马我们是朋友。你在门帘里面仔细看看他的面相,最终能不能做宰相?”于是,路岩让家人摆下酒饭,留于悰在这儿饮酒吃饭,盘桓了一段时间。于悰走后,路岩问丁重:“你给他看了面相后,觉得怎么样?”丁重说:“肯定会做宰相的。而且,就在一个月之内。”路岩笑着说:“听说是皇上的贵戚,还是任他的盐铁使吧!”丁重说:“不是这样的。我问您,于驸马承受当今皇上的恩惠,照比宣宗皇帝在位时的驸马都尉郑颢如何?”路岩说:“又怎么可以相比呢?”丁重说:“郑都尉被宣宗皇帝注意很长时间了,但是最后竟然没有做成宰相。难道世上的事情是可以任人随意摆布的吗?我本来不熟悉于侍郎,今天看见他,细观他的骨相,果真是贵人啊。再看他仪容端正,风度秀逸,举止恭谨、谦和、温文尔雅。就象能盛一百斛的巨大容器,现在还空着一半,怎么能让他不再升迁呢?如果超过一个月他还进入不了朝中执掌重任,我再也不登您的门槛了。”路岩说:“丁先生的这些话,可谓是说远了。”过了十天,于悰果然登上宰相的重位。这以后,路岩每看到朝中的贤士,都大加称赏丁重,从此丁重的声名惊动了京城,许多乘车的、骑马的人都纷纷来求见他,凡是丁重所说的话,全都应验。后来,丁重在终南山定居下来,但一些好事的还到他那里去。 夏侯生 广南刘仆射崇龟常有台辅之望,必谓罢镇,便期直上。罗浮处士夏侯生有道,崇龟重之,因问将来之事。夏生言其不入相,发后三千里,有不测之事。洎归阙,至中路,得疾而终。刘山甫亦蒙夏生言,示五年行止。事无不验,盖饮啄之有分也。(出《北梦琐言》) 广南仆射刘崇龟,常常希望有朝一日能升任宰相,他以为如果辞去镇守的职务,就有希望扶摇直上了。罗浮有位隐士夏侯生有道术,刘崇龟很看重他。因此问他,自己将来的命运如何。夏侯生说刘崇龟不能登上宰相重位,出发后走出三千里,将会遇到危险的事情。刘崇龟辞官回京,走到半路,得病死去。刘山甫也承蒙夏侯生告诉他五年之中如何行动和止息。夏侯生说的事情没有不灵验的。啊,一个人能得到什么,得到多少,那是有定数的! 薛少尹 荆南节度判司空董,(宋欧阳修《五代史·南平王世家》董作薰,下同)与京兆杜无隐,即滑台杜慆常侍之子,洎蜀人梁震俱称进士。谒成中令,欲希荐送。有薛少尹者,自蜀沿流至渚宫。三贤常访之。一日,薛亚谓董曰:“阁下与京兆,勿议求名,必无所遂,杜亦不寿。唯大贤忽为人絷维,官至朱紫。如梁秀才者此举必捷,然登第后,一命不沾也。”后皆如其言。梁公却思归蜀,重到渚宫。江路梗纷,未及西泝。淮师寇江陵,渤海王邀致府衙。俾草檄书,欲辟于府幕。坚以不仕为志,渤海敬诺之。二纪依栖,竟麻衣也。薛尹之言果验。(出《北梦琐言》) 荆南节度使兼任司空的董某,与京兆尹杜无隐,就是滑台杜慆儿子,和蜀人梁震都是进士出身。他们三人去拜见成中令,希望能被荐上去。有位姓薛的少尹,从蜀顺流而下到了江陵。董、杜、梁三位贤士常去拜访薛少尹。一天,薛少尹对董某说:“阁下与杜无隐,不要再谈论求取功名的事了。你们一定不能如愿的,杜无隐还不能长寿。只有有大才能的人,偶然被人重用,才能做到三、四品的官职。如果梁秀才这次去参加科举考试,定能一举成功。然而,他命中注定,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后来的事情和薛少尹说的一样。梁震思念家乡,在离京返蜀的途中,再次来到江陵。因为江路阻塞,未等梁震逆水西行归蜀,淮军大举进犯江陵。梁震被阻,无法归蜀。渤海王邀请梁震到府衙中,让他起草讨伐淮军的檄文,并想征召他在府中任幕僚。梁震坚决表示不愿步入仕途。渤海王非常敬重梁震的志节,答应了他不任幕僚的要求。梁震第二次到渤海王府时,竟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薛少尹的话果然应验了。 周玄豹 后唐周玄豹,燕人。少为僧,其师有知人之鉴。从游十年,不惮辛苦,遂传其秘,还乡归俗。卢程为道士,与同志三人谒之。玄豹退谓人曰:“适二君子,明年花发,俱为故人。唯彼道士,他年甚贵。”来岁,二人果卒。卢果登庸,后归晋阳。张承业俾明宗易服,列于诸校之下。以他人请之,曰:“此非也。”玄豹指明宗于末缀曰:“骨法非常,此为内衙太保乎。”或问前程,唯云末后为镇帅。明宗夏皇后方事中栉,有时忤旨,大犯槚楚。玄豹曰:“此人有藩侯夫人之位,当生贵子。”其言果验。凡言吉凶,莫不神中,事多不载。明宗自镇帅入,谓侍臣曰:“周玄豹昔曾言联事。颇有征。可诏北京津置赴阙。”赵凤曰:“袁许之事,玄豹所长。若诏至辇下,即争问吉凶,恐近妖惑。”乃合就赐金帛,官至光禄卿,年至八十而终。(出《北梦琐言》) 后唐周玄豹,燕地人,年轻时做过和尚。他的老师有预知人未来的能力,他跟随师父云游四方十年,不畏辛苦,于是师父把识别人的秘诀传授给他。后来周玄豹还俗回到家乡。道士卢程,与志同道合的二位朋友一同去拜访周玄豹。周玄豹离开三人,对别人说:“方才那两位,明年花开时节,全都死去做了鬼了,只有那位道士,以后能显贵。”第二年,周玄豹说的那二位,果然都死去了。卢道士也真的被选拔担任了官职,后来回到晋阳。后唐明宗未继位时,张承业让明宗换上普通的军服,站在各位小校队列的最后,以别人的身份让周玄豹来看视。“这位不是一般的人。”周玄豹拽着站在队列最后的明宗说:“他的骨相非凡,这个人是内衙的太保吗?”有人问这些人的前程如何,周玄豹说:“只有站在最末的一位,以后能做镇守使。”明宗的夏皇后,刚刚侍奉明宗时,有时候做事违背明宗的意愿,触怒明宗,而遭到责罚。周玄豹见了后说:“这个人有做藩王夫人的福份,能生贵子。”他说的话果然应验了。周玄豹所预测的吉凶祸福,没有不被他说中的,如神仙一般灵验。有关他的事情很多,不一一记述了。明宗皇帝从镇守使进宫继承皇位,他对周围的大臣们说:“周玄豹过去曾说过我的事,很准,可以下诏让周玄豹从北京太原经水、陆来京。赵凤劝谏说:“袁天纲、许藏秘这二位高明相士所做的事,也是周玄豹所擅长的。如果把他诏到圣上的身边,朝中的大臣们就该都争着来向他问吉凶,恐怕会近于妖言一样地扰乱人心。我看赏赐给他黄金、布帛就可以了。”周玄豹步入仁途一直升任到光禄大夫,八十岁才去世。 程逊 晋太常卿程逊足下有龟文,尝招相者视之。相者告曰:“君终有沈溺之厄。”其后使于浙右,竟葬于海鱼之腹。常(常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谓《李固传》云,固足履龟纹,而位至三公,卒无水害。同事而异应也。(出《玉堂闲话》) 晋朝太常卿程逊脚下有龟文形的痣,曾经招相士看视。相士告诉他说:“你最后将有溺水之灾。”后来,程逊被派往浙西,终于葬身大海,被鱼吞食。一次,谈论起程逊溺水时,有人说《李固传》上记载,李固脚下也有龟纹,然而李固却位列三位执掌朝政的重臣之一,到死也没有遇到水害。同样的事,而应验却不同啊! 卷第二百二十四 相四 卷第二百二十四相四 王正君黄霸卖馅媪苏氏女武后李淳风杨贵妃姜皎常衮刘禹锡郑朗令狐绹门僧僧处弘范氏尼任之良殷九霞相手板庾道敏李参军龙复本 王正君(相妇人) 汉王莽姑正君许嫁,至期当行时,夫辄死。如此者再。乃献之赵王,未取又薨。后又与正君父稚君善者过相正君曰:“贵为天下母。”是时宣帝世,元帝为太子。稚君乃因魏郡尉纳之太子,太子幸之,生子。宣帝崩,太子立正君为皇后,上为太子。元帝崩,太子立,是为成帝。正君为皇太后,竟为天下母。(出《论衡》) 汉朝王莽的姑姑王正君许配给人家,到了应结婚的那天,她丈夫就死了。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就把她进献给赵王。未等娶过去。赵王又死了。后来有位与王正君的父亲王稚君很要好的人来给她看相,说:“你这个女儿将来贵为国母。”这时是汉宣帝在位时期,汉元帝是太子。后来,因为王稚君任魏郡的郡尉,太子娶了王正君。太子很宠爱王正君,婚后王正君生下一儿子。汉宣帝驾崩,太子继承帝位,为汉元帝,立王正君为皇后,立王正君的儿子为太子。汉元帝驾崩,太子继承帝位,就是汉成帝。王正君成为皇太后,真的成为国母。 黄霸 黄霸为阳夏游徼,与善相者同车俱行。见一妇人年十七八,相者指之曰:“此妇人当大富,为封侯者夫人。”公止车,审视之。相者曰:“今此妇人不富贵,卜书不用也。”次公问之,乃其傍里人巫家子也,即娶为妻。其后次公果大富贵,位至丞相,封为列侯。(出《论衡》) 黄霸担任阳夏乡里的游徼小吏时,一日,他与一位擅长相术的人乘坐一辆车同行,途中遇见一个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相人指着这个女子说:“这个女人将来必定大富大贵,成为公侯的夫人。”黄霸停下车,仔细察看这个女子。相人说:“如果这个女子将来不富贵,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给人相面了。”黄霸询问了这个女子,知道她是附近乡里一个巫术人家的女儿,当天就娶了这位女子做妻子。后来,黄霸果然大富大贵,一直升任到丞相被封为列侯。 卖馅媪 唐马周字宾王,少孤贫,明诗传。落魄不事产业,不为州里所重。补博州助教,日饮酒。刺史达奚怒,屡加咎责。周乃拂衣南游曹汴之境。因酒后忤浚仪令崔贤,又遇责辱。西至新丰,宿旅次。主人唯供设诸商贩人,而不顾周。周遂命酒一斗,独酌。所饮余者,便脱靴洗足,主人窃奇之。因至京,停于卖馅媪肆。数日,祈觅一馆客处,媪乃引致于中郎将常何之家。媪之初卖馅也,李淳风、袁天纲尝遇而异之。皆窃云:“此妇人大贵,何以在此。”马公寻娶为妻。后有诏,文武五品官已上,各上封事。周陈便宜二十条事,遣何奏之。乃请置街鼓,乃文武官绯紫碧绿等服色,并城门左右出入,事皆合旨。太宗怪而问何所见,何对曰:“乃臣家客马周所为也。”召见与语,命直门下省。仍令房玄龄试经及策,拜儒林郎,守监察御史。以常何举得其人,赐帛百匹。周后转给事中中书舍人,有机辩,能敷奏。深识事端,动无不中。岑文本见之曰:“吾见马君,令人忘倦。然鸢肩火色,腾上必速,但恐不能久耳。”数年内,官至宰相,其媪亦为妇人。后为吏部尚书,病消渴,弥年不瘳。年四十八而卒。追赠右仆射高唐公。(出《定命录》) 唐朝人马周,字宾王,少年时父母双亡,家庭生活非常贫困。马周通晓《诗》、《传》,为人放荡不羁,不能治理家业,不被州里人所看重。补任博州助教后,仍然每日喝酒,刺史达奚很生气,多次责备过他。他一气之下,南行游历曹州、汴州去了。然而,因酒触犯了浚仪县令崔贤,又遭到责辱。马周西行走到新丰时,投宿客栈,店主人只给那些商贩们端酒送菜,对马周却置之不理。于是他命店家上酒一斗,自斟自饮。饮完后,脱下靴子用剩下的酒洗脚,店主人暗暗惊奇。马周到了京城,留宿在卖蒸饼女老板的店铺里。过了几天,他想找个做门客的地方,卖蒸饼的女老板把他引荐到中郎将常何的家中。这位女老板刚卖蒸饼时,李淳风、袁天纲等当时著名的相士曾经遇到过她,并都感到惊异,私下说:“这妇人是位大富大贵的人,怎么在这里卖蒸饼呢?”不久,马周娶了这位卖蒸饼的女老板做他的妻子。后来,皇帝颁下诏书:文武官员,五品以上的,各自都要上书奏事。马周不拘陈规,陈述有利国家,合乎时宜的建议二十条,让常何上奏圣上。奏折上有请求在街道设置警夜鼓,和让文武百官都穿上各自应穿的绯、紫、碧、绿等各色朝服,每次早朝都在城门附近等候……这些建议都和圣上的想法完全一致。唐太宗感到奇怪,就问常何怎么想到的这些事情。常何回答说:“这些都是我的门客马周提出来的。”唐太宗召见马周问话,让他直接去门下省,让房玄龄考问他明经和策对。之后。授任马周儒林郎,暂时署理监察御史的工作。因为常何举荐马周有功,唐太宗赏赐给他丝织品一百匹。后来,马周又转任给事中、中书舍人。他机智、权变,善于陈述奏进,深识事体,每次行动没有不达到目的的。岑文本见了马周后,说:“我见了马周感到他能使人忘记疲倦。但是,马周双肩上耸象老鹰,面呈火红色。这种人一定会很快发达起来,只怕是不能长久啊!”仅仅几年内,马周就升任为宰相,这位卖蒸饼的女老板也做了宰相夫人。后来,马周又任吏部尚书,患了糖尿病,经年不愈,四十八岁时病逝。死后,追赠右仆射唐公。 苏氏女 苏某,信都富人,有女十人,为择良婿。张文成往见焉,苏曰:“此虽有才,不能富贵。幸得五品,即当死矣。”魏知古时已及第,然未有官。苏云:“此虽形质黑小,然必当贵。”遂以长女嫁之。其女发长七尺,黑光如漆,诸妹皆不及。有相者云:“此女富,不啮宿食。”诸妹笑知古曰:“只是贫汉得米旋煮,故无宿饭。”其后魏为宰相,每食,一物已上官供。(出《定命录》) 苏某,信都的富翁,有十个女儿,他要给女儿们挑选称心如意的女婿。张文成想娶苏家的女儿,前去苏家求婚。苏某说:“这个人虽然有才学,但不能富贵。他幸运的话能得个五品官,就该死了。”魏知古当时参加科举考试已经榜上有名,但还没有授任官职。苏某见了他之后说:“这个人虽然个子矮小,肤色又黑,但是将来一定能富贵。”于是把大女儿嫁给了他。这位大女儿蓄着七尺长的美发,象漆似的又黑又亮,她的妹妹们都不如她。有位相士给她看相,说:“这姑娘生就的富贵相,将来不吃隔夜的饭食。”妹妹们取笑魏知古,说:“因为丈夫穷,现买来米煮饭,所以没有隔夜的饭食喽!”后来,魏知古做了宰相,每顿饭,一种食品以上的都是官府里供给。 武后 武士彟之为利州都督也。敕召袁天纲诣京师,途经利州。士彟使相其妻杨氏,天纲曰:“夫人骨法非常,必生贵子。”遍召其子,令相元庆、元爽。曰:“可至刺史。终亦屯否。”见韩国夫人,曰:“此女夫贵,然不利其夫。”武后时衣男子之服,乳母抱于怀中。天纲大惊曰:“此郎君男子,神彩奥澈,不易知。”遂令后试行床下,天纲大惊曰:“日角龙颜,龙睛凤颈。伏牺之相,贵人之极也。”更转侧视之,又惊曰:“若是女,当为天下主也。(出《谭宾录》) 武士彟任利州都督。皇帝下诏书召袁天纲到京城去,途经利州。武士彟让袁天纲给她妻子杨氏看相。袁天纲说:“尊夫人的骨相不一般,一定能生贵子。”武士彟把它的儿子全都召唤出来,让袁天纲给他的儿子武元庆、武元爽相面。袁天纲说:“这两位公子,官位可以做到刺史,但最后要遇到艰难困苦的。”看过韩国夫人的面相后说:“这位姑娘能嫁个富贵的丈夫,然而他命中克夫,对丈夫不利。”当时武则天皇后穿着男孩的衣服,由奶妈抱在怀中,袁天纲看见后,神色为之一震,说:“这个小男孩,神色深奥,目光清澈,不容易看透啊!”于是让武后在床下试着走几步,袁天纲大为吃惊,说:“额骨中央隆起,形状如日,龙眼、凤颈,这是伏羲的面相,他将来的富贵可以达到人中最高的程度。”袁天纲又转身从侧面看武后,又是大吃一惊,说:“如果是女孩,将来必定成为天下人主!” 李淳风 武后之召入宫,李淳风奏云:“后宫有天子气。”太宗召宫人阅之,令百人为一队。问淳风,淳风云:“在某队中。”太宗又分为二队,淳风云:“在某队中,请陛下自拣择。”太宗不识,欲尽杀之。淳风谏不可,“陛下若留,虽皇祚暂缺,而社稷延长。陛下若杀之,当变为男子,即损减皇族无遗矣。”太宗遂止。(出《定命录》) 武则天皇后被召入宫时,李淳风向唐太宗进言,说:“后宫出现了天子的气象。”唐太宗召集宫人察看,让嫔妃们每一百个人排成一队,问李淳风天子气在哪里,李淳风说:“在某队中。”唐太宗让人将这队嫔妃分成两队,李淳风说:“在某队中,请陛下自己挑选吧。”唐太宗分辨不出来,想将这队嫔妃全部杀掉。李淳风劝谏太宗皇上说:“不可以都杀了,陛下如果留下她。虽然皇位暂时让别人占据着,但是李氏江山可以延长。陛下要是杀了她,会出现一位男人来代替他。那样的话,大唐江山就会减短,李家皇族就会被灭绝啊!”于是,唐太宗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了。 杨贵妃 贵妃杨氏之在蜀也,有野人张见之云:“当大富贵,何以在此。”或问至三品夫人否?张云:“不是。”“一品否?”曰:“不是。”“然则皇后耶?”曰:“亦不是,然贵盛与皇后同。”见杨国忠,云:“公亦富贵位,当秉天下权势数年。”后皆如其说。(出《定命录》) 杨贵妃住在蜀中时,有个隐居在山野中的姓张的隐士,看到她时说:“这个女孩将来能大富大贵,怎么住在这里呢?”杨家有人问:“能做三品夫人吗?”张隐士说:“不是。”问:“一品夫人吗。”回答说:“不是。”问:“那么能成为皇后了?”回答说:“也不是。然而这女孩尊贵、显赫的程度,跟皇后一样啊!”张隐士看到贵妃的哥哥杨国忠,说:“您也是富贵面相,将来能掌握几年朝中大权啊!”后来,杨氏兄妹果然都象张隐士说的那样,一个贵为贵妃,一个官任宰相。 姜皎(僧善相) 姜皎之未贵也,好弋猎。猎还入门,见僧。姜曰:“何物道人在此。”僧云:“乞饭。”姜公令取肉食与之。僧食讫而去,其肉并在。姜公使人追问,僧云:“公大富贵。”姜曰:“如何得富贵?”僧曰:“见真人即富贵矣。”姜曰:“何时得见真人?”僧举目看曰:“今日即见真人。”姜手臂一鹞子,直二十千。与僧相随骑马出城,偶逢上皇亦猎,时为临淄王。见鹞子识之曰:“此是某之鹞子否?”姜云是。因相随猎。俄而失僧所在。后有女巫至,姜问云:“汝且看今日有何人来。”女巫曰:“今日天子来。”姜笑曰:“天子在宫里坐,岂来看我耶。”俄有叩门者云:“三郎来。”姜出见,乃上皇。自此倍加恭谨,钱马所须,无敢惜者。后上皇出潞府,百官亲旧尽送,唯不见姜。上皇怪之。行至渭北,于路侧,独见姜公供帐,盛相待。上皇忻然与别,便定君臣之分。后姜果富贵。(出《定命录》) 姜皎还没富贵的时候,喜欢狩猎。一次打猎归来进入家门,见到一位和尚。姜皎问:“和尚你在这儿要什么东西啊?”和尚说:“请施主布施贫僧一些吃的。”姜皎让人拿肉给和尚吃。和尚吃完离去,那肉竟然还在。姜皎派人将和尚追回来询问。和尚说:“您能大富大贵。”姜皎问:“怎么样才能得到富贵?”和尚说:“见到真人就能富贵了。”姜皎问道:“什么时候能见到真人呢?”和尚抬眼看了看姜皎说:“今天就能见到真人。”姜皎手臂上架着一只鹞鹰,值二十千钱。他骑马跟随和尚出城去了,正好遇上了唐玄宗也在狩猎。这时的唐玄宗还是临淄王,他看见姜皎臂上架着的鹞鹰,很在行地问:“这是你的鹞鹰吗?”姜皎说:“是。”于是姜皎跟随临淄王一同打猎。不一会,不知道和尚到哪里去了。后来,有一天有个女巫来到姜皎的家,姜皎问:“你说说看,今天有什么人来?”女巫说:今天有天子来。”姜皎笑着说:“天子在皇宫里坐着,怎么能来看我呢?”不一会儿有人叩门,说:“三郎来了!”姜皎出去一看,原来是那天在一块儿打猎的临淄王。从此以后,姜皎对临淄王倍加恭敬有礼,金钱、马匹,凡是临淄王需要,姜皎都慷慨地奉送,从不吝惜。后来,玄宗皇帝离开潞州,文武百官和亲朋故友都来送行,唯独不见姜皎,玄宗皇帝有些不高兴。待到玄宗皇帝走到渭水北边,只见姜皎在道边陈设帷帐,为他举行隆重送行仪式。玄宗皇帝高高兴兴地与姜皎道别。从此以后,两人便结下了君、臣的缘分。后来,姜皎果然大富大贵。 常衮 常衮之在福建也,有僧某者善占色,言事若神。衮惜其僧老,命弟子就其术。僧云:“此事天性,非可造次为传。某尝于君左右,见一人可教。”遍招,得小吏黄彻焉。衮命就学。老僧遂于暗室中,致五色采于架,令自取之。曰:“世人皆用眼力不尽,但熟看之,旬日后,依稀认其白者。后半岁,看五色。即洞然而得矣。”命之曰:“以若暗中之视五采,回之白昼占人。”因传其方诀,且言后代当无加也。李吉甫云:“黄彻之占,袁许之亚也。”(出《传载》) 常衮在福建,有个僧人擅长通过察看人的气色,来推测气数、命运,每次推算都象神一样灵验。常衮怜惜僧人年事已高,让他收个弟子继承他的相术。僧人说:“这种事全凭天性,不可以轻易地传授给别人。我在你身边的人中,发现有一个可以传授。”常衮召集所有身边的人,这位老僧人选中了一个叫黄彻的小吏,于是常衮让他跟随僧人学习相术。老僧人在一间暗室将五种颜色的丝织品悬挂架上,让黄彻把它们挑选出来。老僧说:“一般人都不能充分地发挥自己的眼力。只要你仔细地看他,十天以后可以隐约地辨别出白色;半年以后,就能看清楚五种颜色了。”老僧教导黄彻说:“如果能在黑暗中辨别清楚五色彩丝,回去就可以在白天为人相面,预测未来了。”于是,老僧人把相面的秘诀传授给黄彻,并且预言说后人没有谁可以超过他。李吉甫说:“黄彻相面,仅次于袁天纲和许藏秘!” 刘禹锡 宾客刘禹锡为屯田员外郎。时事稍异,旦夕有腾趠之势。知一僧术数极精,寓直日,邀之致省。方欲问命,报韦秀才在门。公不得已且见,令僧坐帘下。韦秀才献卷已,略省之,意气殊旷。韦觉之,乃去。却与僧语,僧不得已,吁叹良久,乃曰:“某欲言,员外必不惬,如何?”公曰:“但言之。”僧曰:“员外后迁,乃本行正郎也。然须待适来韦秀才知印处置。”公大怒,揖出之。不旬日贬官。韦秀才乃处厚相也,后二十余年,在中书,为转屯田郎中。(出《幽闲鼓吹》) 太子宾客刘禹锡任屯田员外郎。当时的政事,稍稍有点变化,好象在短时间内他就有飞黄腾达的希望。他知道有一位僧人推测人的气数和命运特别灵验。有一次,他在省衙里值夜,把这位僧人请到省衙中来。刘禹锡刚想问僧人自己的官运怎样,忽然有人通报,说韦秀才在门外等候求见。刘禹锡不得已,只好让韦秀才进来相见,让僧人先坐在帘下等候。韦秀才进来后送上自己的文卷,刘禹锡粗略地看了一下,精神特别不集中,韦秀才发觉后就告退离去。刘禹锡向僧人询问自己的官运。僧人无奈,长吁短叹了许久,才说:“我要说的话,员外一定不高兴。您看我还说吗?”刘禹锡说:“你尽管说吧”僧人说:“员外以后升迁,是你现在职位的正职。但是,得等到方才进来的那位韦秀才掌权以后来安排你。”刘禹锡听后大怒,拱手一揖,请僧人出去。不到十天,刘禹锡被降职。韦秀才就是后来的宰相韦处厚。以后二十多年,韦处厚一直任中书令,主掌朝政。韦处厚为刘禹锡转成屯田郎中这一正职。 郑朗 郑朗相公初举,遇一僧善色。谓曰:“郎君贵极人臣,然无进士及第之分。若及第,则一生厄塞。”既而状元及第,贺客盈门,唯此僧不至。及重试退黜,唁者甚众,而此僧独贺曰:“富贵在里。”既而竟如年卜。(出《摭言》) 宰相郑朗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时,遇到一位擅长通过观察人的气色来推测气数、命运的僧人,对郑朗说:“年轻人呵。你的官位能达到人臣的最高一级,但是你没有考中进士的缘分。如果科举考试考中了,你的一生将窘困艰难,不会有好运的。不久,郑朗考中状元,前来祝贺的人挤满了屋门,只有这位僧人没有来。待到复试时,郑朗状元被取消了,人们又纷纷来安慰他。只有这位僧人前来表示祝贺,说:“你的富贵就在这里!”过了不久,竟然真的象这位僧人预言的那样,郑朗做了当朝宰相。 令狐绹门僧 令狐赵公绹在相位,马举为泽潞小将。因奏事到宅,会公有一门僧,善声色。偶窥之,谓公曰:“适有一军将参见相公,是何人?”公以举名语之,僧曰:“窃视此人,他日当与相公为方镇交代。”公曰:“此边方小将,纵有军功,不过塞垣一镇。奈何与老夫交代?”僧曰:“相公第更召与语,贫道为细看。”公然之。既去,僧曰:“今日看更亲切,并恐是扬汴。”公于是稍接之矣。咸通九年公镇维扬,举破庞勋有功。先是懿宗面许,功成,与卿扬州。既而难于爽信,却除举淮南行军司马。公闻之,既处分所司。排比迎新使。群下皆曰:“此一行军耳。”公乃以其事白之。果如所言。(出《摭言》) 赵国公令狐绹,任宰相时,马举在泽潞担任低级武官。一次,因禀报公事,来到赵国公府上,正遇上赵国公的一位门僧。这位僧人擅长通过观察人的声音、气色,推测出气数、命运。这位僧人偶然看了马举几眼。马举走后,僧人对赵国公说:“方才有一位低级武官来拜见您,是什么人?”赵国公把马举的姓名告诉了僧人,僧人说:“贫僧暗中仔细观察了这个人,以后将接替您为一方镇守使。”赵国公说;“他不过是一名边塞地方的低级武官,纵然有军功,也不过担任边塞的总兵而已,怎么能接替我的职位?”僧人说:“大人姑且再召他进来,再和他说几句话,贫僧再仔细看看。”赵国公同意了,又召马举进来。不一会儿,马举走了,僧人说:“这次看得更真切了,恐怕是在扬州或汴州接替你。”于是赵国公较好地接待了马举。唐懿宗咸通九年,赵国公镇守维扬(即扬州),率兵剿灭庞勋有功。当初,懿宗皇帝当面许诺,功成之后。授任他为扬州节度使,过后又很难做到不失信,却解除他代理节度使的职务,任用他为淮南行军司马。赵国公听说后,立即处理他所管辖的工作,准备迎接新任节度使的到来。赵国公的部下都问:“这是要出发吗?”赵国公就把当年僧人看相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事情果然象当年僧人所预测的那样,接替令狐绹的新任扬州节度使正是马举。 僧处弘 僧处弘习禅于武当山。王建微时贩鹾于均房间,仍行小窃,号曰贼王八。处弘见而勉之曰:“子他日位极人臣,何不从戎。别图功业。而夜游昼伏,沾贼之号乎?”建感之,投忠武军,后建在蜀。弘拥门徒入蜀。为构精舍以安之,即弘觉禅院也。江西钟傅微时亦以贩鹾为事,遇上蓝和尚教其作贼而克洪井。自是加敬,至于军府大事,此僧皆得参之也。(出《北梦琐言》) 僧人处弘在武当山出家,学习禅理、禅法、禅学。王建未发达时,在均房一带贩卖盐,还小偷小摸,绰号“贼王八”。处弘看见王建勉励他说;“你日后能为人臣子的最高一级,你为什么不去参军,另建功业,而非要象现在这样夜里出游,白天藏起来,让人骂你是贼呢?”王建很感激处弘僧人,听从了他的劝告,参加了忠武军。后来,王建在蜀中称王,建立前蜀。处弘僧人带领门徒也来到了蜀中,王建给他们营造了僧舍让他们居住,就是现在的弘觉禅院。江西的钟傅贫寒时也以贩卖盐为职业。他遇到了上蓝和尚,教他做贼,而克洪井。从此,王建更加敬重处弘僧人,甚至军国大事,僧人处弘全都参加。 范氏尼 天宝中,有范氏尼,乃衣冠流也,知人休咎。鲁公颜真卿妻党之亲也。鲁公尉于醴泉,因诣范氏尼问命曰:“某欲就制科,再乞师姨一言。”范氏曰:“颜郎事必成。自后一两月必朝拜,但半年内。慎勿与外国人争竞,恐有谴谪。”公又曰:“某官阶尽,得及五品否?”范笑曰:“邻于一品,颜郎所望,何其卑耶!”鲁公曰:“官阶尽,得五品,身着绯衣,带银鱼,儿子补斋郎,某之望满也。”范尼指坐上紫丝布食单曰:“颜郎(郎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衫色如此,其功业名节称是。寿过七十。已后不要苦问。”鲁公再三穷诘,范尼曰:“颜郎聪明过人,问事不必到底。”逾月大酺。鲁公是日登制科高等,授长安尉。不数月,迁监察御史,因押班。中有喧哗无度者,命吏录奏次,即歌舒翰也。翰有新破石堡城之功,因泣诉玄宗。玄宗坐鲁公以轻侮功臣,贬蒲州司仓。验其事迹,历历如见。及鲁公为太师,奉使于蔡州。乃叹曰:“范师姨之言,吾命悬于贼必矣!”(出《戎幕闲谈》) 唐玄宗天宝年间,有位姓范的尼姑,是有知识的人,能预测人的吉凶。鲁郡公颜真卿的妻子和姓范的尼姑是同族亲戚。鲁郡公在醴泉任县尉时,到姓范的尼姑那里去问自己的前途。说:“我想参加科举考试,请求师姨指点迷津,再给我预测一下。范尼姑说:“你参加科举考试一定能成功。从现在开始,一两个月内一定能入朝做官。但是在半年之内,要小心,一定不要与外国人争斗,恐怕因此会被贬官或流放。”鲁郡公又问:“我的官职最高一级,能得到五品吗?”范尼姑笑着说:“接近一品,你的希望怎么这样低呢?”鲁郡公说:“官职最高一级能得个五品,身着红色官服,带银鱼袋佩饰,儿子补上个太常斋郎,我就心满意足了。”范尼姑指着座位上的紫色丝布食单说:“你穿的官服的颜色就是这样的,你的功业、名节都称得上是好的,寿数超过七十岁。以后不要再苦苦追问了。”鲁郡公再三追问,范尼姑说:“你这个人聪明过人,问事不要追根问底。”过了一个月,正逢国家喜庆之日,举国同庆。这一天鲁郡公科举考中高等,授任长安尉。过了不几个月,升任监察御史,于是在百官朝会时担任领班。一次朝会,有个人无节制地恣意喧哗,鲁郡公让吏录奏了一本。这个人原来是胡人哥舒翰。哥舒翰因为新近攻破石堡城有功,就哭泣着向玄宗诉苦。唐玄宗判鲁郡公轻侮功臣罪,将他贬职为蒲州司仓。范尼姑的预言果然都应验了,桩桩件件,好象就在眼前。鲁郡公任太师时,奉命出使蔡州。他感叹地说:“范师姨说得不错,我的命必定操在贼人手里啊!” 任之良 任之良应进士举,不第,至关东店憩食。遇一道士亦从西来,同主人歇。之良与语,问所从来。云:“今合有身名称意,何不却入京?”任子辞以无资粮,到京且无居处。道士遂资钱物,并与一贴,令向肃明观本院中停。之良至京,诣观安置。偶见一道士读经,谓良曰。太上老君二月十五日生。”因上表,请以玄元皇帝生日燃灯。上皇览表依行,仍令中书召试,使与一官。李林甫拒,乃与别敕出身。(出《定命录》) 任之良参加进士的科举考试,没有考中,到关东店休息,吃饭。在店中遇见一位道士也是从西边来的。和店主人坐在一起休息。任之良走上前与道士说话,问他从什么地方来。道士说:“现在应该是你名誉和地位都称心如意的时候了,为什么不回转京城去?”任之良推辞说因为没有盘缠,到了京城又没有地方住。于是道士资助他钱与物品,并给他一张名片,让他到肃明观本院中住。任之良返回京城,来到肃明观中住下来,偶然遇见一道士正在读经。道士对任之良说:“太上老君二月十五日生。”于是任之良上奏一份表章,奏请在太上老君生日这天为他燃灯祝寿。玄宗皇帝看完奏章后,采纳了这项建议,还让中书令召见任之良来面试。根据他的才能授任他一个官职。中书令李林甫没有遵从皇帝的旨意,却把官职授给了另一个人。 殷九霞 张侍郎某为河阳乌重裔从事,同幕皆是名辈。有道流殷九霞来自青城山,有知人之鉴。乌公问己年寿官禄,九霞曰:“司徒贵任蕃服,所望者秉持钧轴,封建茅土。唯在保守庸勳,苞贮二义。享福隆厚,殊不可涯。”既而遍问宾僚,九霞曰:“其间必有台辅。”时乌公重一裴副使,应声曰:“裴中丞是宰相否?”九霞曰:“若以目前人事言之,当如尊旨。以某所观,即不在此。”时夏侯相孜为馆驿巡官,且形质低粹。乌因戏曰:“莫是夏侯巡官?”对曰:“司徒所言是矣。”乌公抚掌而笑曰:“尊师莫错否?”九霞曰:“某山野之人,早修直道,无意于名宦金玉。盖以所见,任真而道耳。”乌公曰:“如此则非某所知也。然其次贵达者为谁?”曰:“张支使虽不居廊庙,履历清途,亦至荣显。”既出,遂造张侍郎所居,从容谓曰:“支使神骨清爽,气韵高迈。若以绂冕累身,止于三二十年居于世俗。傥能摆脱嚣俗,相随学道,即二十年内白日上升。某之此行,非有尘虑,实亦寻访修真之士耳。然阅人甚多,无如支使者。”张以其言意浮阔,但唯唯然。将去复来,情甚恳至。审知张意不回,颇甚嗟惜。因留药数粒,并黄纸书一缄而别云:“药服之可以无疾,书纪宦途所得,每一迁转,密自启之。书穷之辰。当自相忆。”其后谯公显赫令名,再居台铉。张果践朝列,出入台省,佩服朱紫,廉察数州。书载之言,靡不祥悉。年及三纪,时为户部侍郎。纸之所存,盖亦无几。虽名位通显,而齿发衰退。每以道流之事,话于亲知,追想其风,莫能及也。(出《剧谈录》) 侍郎张某任河阳乌重裔的从事,同他一起在乌重裔这里做幕僚的都是很有名气的人。其中有位道士殷九霞,来自青城山,他有预测人未来的能力。乌重裔向他问自己的年寿和官禄。殷九霞说:“司徒您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您所希望的不就是能执掌大权,封侯列士吗!只要您保持住功勋,积聚仁义,您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之后,乌重裔又询问每个宾僚的情况,殷九霞说:“其中肯定有人将来能做宰相。”当时乌重裔特别器重一位裴副使,他接过殷九霞的话头问:“裴中丞能做宰相不?”殷九霞说:“如果按现在的人事情况来说,该象您的意愿那样。但是以我所见,就不是这样了。”当时宰相夏侯孜任官驿巡官,又相貌不佳,因此乌重裔戏谑说:“莫不是夏侯巡官?”殷九霞回答说:“司徒说对了!”乌重裔拍手笑着说:“大师没看错吗?”殷九霞说:“我是山野之人,早修正道,无意于功名利禄,只是将我的看法,都真实地说出来罢了。”乌重裔说:“这样说来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那么,其次能显贵发达的是谁呢?”殷九霞说:“张支使虽然不是朝廷正式任职的官员,经历清贵的仕途,也能达到荣耀显贵。”殷九霞从乌重裔那里出来,立即到张支使的住处去,从容地对他说:“张支使您神骨清爽,气韵高逸,如果在官场中操劳,也就是在尘世间生活那么二三十年。如果您能够摆脱尘世的喧嚣,跟随我一起学道,二十年内就能炼成仙,升入天界。我这次来,并非有贪恋红尘的念头,实在是为了寻访能够修行成道的人啊。然而,我看了很多人,没有象支使您这样与道家有缘的人啊!”张支使认为殷九霞的话是有意虚浮夸张,只是点头称是而已。殷九霞刚离开河阳就又返回来,用心特别真诚恳切。当他看到支使心意没有改变,颇为感叹婉惜。于是留下几粒药和黄纸书一册,向张支使告辞说:“服用这药可以不生病,黄纸书上记载着你在仕途上应该得到的。每次升迁或转任,你就秘密地把书打开看看,上面是怎么记载的。待到这本书都看完的时候,你再好好想想今天的事情吧。”后来,夏侯孜显赫扬名,继而位居宰辅重臣。张支使果然成为朝廷正式授任的官员,在御史台和中书省门下任职,身着代表显赫地位的朱、紫朝服,视察过好几个州府,道士留下的那册书上记述的都很详细。到了第三十六年,张支使做了户部侍郎,书上的记载已经所剩无几了。这时,张支使虽然已经功成名就,通达显贵,但是也已经齿落发白了。张支使每当把当年殷九霞劝他入道修行的事情,讲给亲属和朋友听时,回忆起殷九霞道士当年的仙风道骨,再看看老朽的自己,真是没法相比啊!” 相手板庾道敏 宋山阳王休祐屡以言话忤颜。有庾道敏者善相手板。休祐以手板讬言他人者,庾曰:“此板乃贵,然使人多忤。”休祐以褚渊详密,乃换其手板。别日,褚于帝前称下官,帝甚不悦。(出《酉阳杂俎》) 宋时山阳人王休祐多次因为说话触犯皇上。有位叫庾道敏的人,擅长相看官员们上朝拿的手板。王休祐让别人把自己手板拿给庾道敏相看。庾道敏说:“这块手板是贵相,但是能使主人触犯皇上。”王休祐与褚渊非常熟悉关系密切,就和他换了手板。另外有一天,诸渊手持这只手板上朝,在皇上面前称自己为“下官”,皇上非常不高兴。 李参军 唐李参军者善相笏,知休咎必验,皆呼为李相笏。盐铁院官陆遵以笏视之。云:“评事郎君见到。”陆遵笑曰:“是子侄否?”曰:“是评事郎君。”陆君曰:“足下失声名矣,某且无儿。”乃更将出帘下看:“必有(明抄本有作不)错。”陆君甚薄之,以为诈。陆君先有歌姬在任处,其月有妊,分娩果男子也。(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逸史》) 唐朝有位李参军,擅长相看手板,能够从手板上预测出吉凶祸福,而且每次都很灵验,大家都称他为“李相笏”。盐铁院的官员陆遵拿着笏板让他相看。李参军说:“你的儿子要来了。”陆遵听后笑着说:“是侄儿吗?”李参军说:“是你的儿子!”陆遵说:“阁下你可要丢名声了,我没有儿子。”李参军拿着笏板走到门帘处光线明亮的地方仔细看看,说:“你一定有问题。”陆遵很瞧不起李参军,认为他在骗人。先前,陆遵在他任职的地方与一位歌妓住在一起。这位歌妓已经身怀有孕,不久后果然为陆遵生一个男孩。 龙复本 开成中,有龙复本者无目,善听声揣骨。每言休咎,无不必中。凡有象简竹笏,以手捻之,必知官禄年寿。宋祁补缺有盛名于世,缙绅之士无不倾属。屈指翘足,期于贵达。时永乐萧相置亦居谏署,同日诣之,授以所持竹笏。复本执萧公笏良久,置于方案上曰:“宰相笏。”次至宋补缺者曰:“长官笏。”宋闻之不乐。萧曰:“无凭之言,安足介意。”经月余,同列于中书候见宰相。时李朱崖方秉钧轴,威镇朝野。未见间,伫立闲谈。互有谐谑。顷之丞相遽出,宋以手板障面,笑未已。朱崖目之,回顾左右曰:“宋补缺笑某何事?”闻之者莫不心寒股慓。未旬曰,出为清河县令。岁余,遂终所任。其后萧公扬历清途,自浙西观察使入判户部,非久遂居廊庙。俱如复本之言也。(出《剧谈录》) 唐文宗开成年间,有位叫龙复本的人双目失明,擅长用辨别声音,揣摸骨骼的方法推断人的吉凶祸福。每次推断都非常准确,事后一定应验。凡是象牙手板、竹手板,他只需放在手上把玩一会儿,一定能测出人的年寿、官禄。补缺宋祁在当时负有盛名,士大夫们没有不想跟他交往的,很快就可望显贵发达。当时永乐人萧相置也在谏署衙门,一天宋祁与萧相置一同到龙复本那里去,把他们用的手板给龙复本,让他揣摸、推断。龙复本拿着萧相置的竹手板揣摸了很长时间,把竹手板放在书案上,说:“这是宰相用的手板!”然后摸宋祁用的手板,说:“这是长官用的手板!”宋祁听了后很不高兴。萧相置对宋祁说:“没有根据的话,何必放在心上。”过了一个多月,宋祁与萧相置二人同时升任中书省,一块等候宰相接见。当时,李朱崖刚刚任职宰相掌管朝廷大权,声威震摄朝野。宋、萧二人在等待接见的时间里,站着闲聊,相互开着玩笑。不一会儿,李丞相突然从里面走出来。正赶上宋祁用竹手板遮着脸,笑声不止。李朱崖很注意地看了看宋祁,回头问身边的人,说:“宋补缺笑我什么事?”听到李朱崖这样问,没有人不胆寒心惊,双腿颤抖。这件事过去不到十天,宋祁被派出京城,到清河县任县令,一年以后死在任上。后来,萧相置官运亨通,从浙西观察使调入京中主持户部的工作。不久,升任宰相,主掌朝政。一切都如龙复本所预测的那样。 卷第二百二十五 伎巧一 卷第二百二十五伎巧一 因祗国葛由鲁般弓人燕巧人云明台淫渊浦新丰张衡王肃凌云台陈思王吴夫人区纯水芝欹器兰陵王僧灵昭七宝镜台 因祗国 周成王五年,有因祗国去王都九万里,来献女功一人。善工巧,体貌轻洁。披纤罗绣縠之衣,长袖脩裾,风至则结其衿带,恐飘摇不能自止也。其人善织,以五色丝内口中,引而结之,则成文锦。其国人又献云昆锦,文似云从山岳中出也;有列堞锦,文似云霞覆城雉楼堞也。有杂珠锦,文似贯珮珠也;有篆文锦,文似大篆之文也;有列明锦,文似罗列灯烛也;幅皆广三尺。其国丈夫,皆勤于耕稼。一日锄十顷之地。又贡嘉禾,一茎盈车。故时俗四言诗曰:“力耕十顷。能致嘉颖。”(出《拾遗录》) 周成王五年时,离京城九万里,有一个因祗国,进献来一位做女红的人。她不仅手巧,擅长女红,而且体态轻盈,相貌皎洁。她身着细薄透气绣花绉纱的、长袖的宽大衣服,轻风拂来衣襟飘带飘拽缠绕,飘飘然让人担心她会站立不住。她特别擅长纺织,把五色丝放在口中,拉引出来便织成有花纹的彩锦。因祗国人还进献了云昆锦,花纹好象彩云从山岳中飘飘而出;有列堞锦,图案有如云霞飘浮在城墙上;有杂珠锦,图纹有如一串串珍珠;有篆文锦,纹形象大篆文字;有列明锦,锦上的花纹象排列的烛灯。这些锦,幅宽全都是三尺。因祗国的男人,全都辛勤地在田野里耕做庄稼,一天能锄十顷地。因祗国还进献了生长得特别茁壮的庄稼,一株能装满一车。所以民间流传一首诗说:“努力耕田十顷,长出硕大的谷穗!” 葛由 葛由,蜀羌人。能刻木为羊卖之。一旦乘羊入蜀城,蜀之豪贵,或随之上绥山。绥山高峻,在峨眉之西。随者皆得道,不复还。故里语曰:“得绥山一桃,虽不能仙,亦足以豪。”山下多立祠焉。(出《法苑珠林》) 葛由,蜀地羌族人。能用木头刻制成羊,到集市上去卖。一天,葛由驾着木羊进入蜀城,城里的豪门贵族中有的人跟随葛由上了绥山,绥山高大险峻,在峨眉山的西边。跟随葛由上绥山的人,全都得道成仙,不再回来。所以俚语说:“得到绥山一挑,虽不能成仙,也完全可以成为富豪!”绥山下边,修建了许多祠庙。 鲁般 鲁般,敦煌人,莫详年代。巧侔造化。於凉州造浮图,作木鸢,每击楔三下,乘之以归。无何。其妻有妊,父母诘之,妻具说其故。其父后伺得鸢,楔十余下,乘之,遂至吴会。吴人以为妖,遂杀之,般又为木鸢乘之。遂获父尸。怨吴人杀其父,于肃州城南,作一木仙人,举手指东南,吴地大旱三年。卜曰,般所为也。赍物巨千谢之。般为断其一手,其月吴中大雨。国初,土人尚祈祷其木仙,六国时。公输班亦为木鸢,以窥宋城。(出《酉阳杂俎》) 鲁般,敦煌人,生死的年代不祥。他心思精巧,善于创造。他在凉州建造佛塔时,造了一只木鸢,敲击机关三下,木鸢就可以飞动,他就乘着木鸢飞回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直到他的妻子怀孕,父母再三追问,他的妻子才说了这一切。后来,他的父亲窥探到木鸢的秘密,敲击机关十多下,乘上它,一直飞到了吴地的会稽。吴人以为鲁般的父亲是妖怪,就杀了他。鲁般重又造一只木鸢,乘上它飞到吴地,找到了父亲的尸体。鲁般怨恨吴人杀了他的父亲,回来后在肃州城南,造了一个木仙人,让他的手指指东南吴地方向。于是,吴地大旱三年。吴地的一位占卜术士,占卜后说:“吴地大旱,是鲁般干的呵。”于是吴人带着许许多多的物品来向鲁般谢罪。鲁般断去木仙人一指,这个月吴地就下了大雨。建国初期,当地人还祈祷过这个木仙人。战国时期,公输班也造过木鸢,用它来探视宋国的情况。 弓人 宋景公造弓,九年乃成而进之。弓人归家,三日而卒。盖匠者心力尽于此弓矣。后公登兽圈之台,用此弓射之,矢越西霸之山,彭城之东,余劲中石饮羽焉。(出《淮南子》) 宋景公让一位弓人造弓,九年才造成。造成后这位弓人将弓进献给景公,回到家里三天后就死了。唉,这是造弓人的心与力全都用在弓上了!后来,宋景公登上兽圈台,用这张弓射兽。弓矢穿过西霸山,一直飞到彭城的东部,剩下的余力射中石头,箭身没入石中,连箭尾的羽毛都隐没不见了。 燕巧人 燕王征巧术人,请以棘之端为沐母猴。母猴成,巧人曰:“人主欲观之,必半岁不入宫,不饮酒食肉。而霁曰出,视之宴阴之间,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见矣。”燕王恩养,不能观也。(出《艺文类聚》) 燕王征召有技艺的术士,让他用棘刺的尖端做沐浴的母猴。母猴做成了,艺人说:“大王要看沐浴的母猴,必须半年不到后宫去。不能饮酒,不许吃肉,而且要在雨后太阳出来时,寻找没有阳光的地方,才可以看见棘刺做成的母猴。燕王不能看到那母猴,就把艺人很好地供养着。 云明台 始皇起云明台,穷四方之珍木,天下巧工。南得烟丘碧树,郦水燃沙,贲都朱泥,云冈素竹;东得葱峦锦柏,缥檖龙杉,寒河星柘,岏山云梓;西得漏海浮金,浪渊羽璧,条章霞桑,沈唐员筹;北得冥阜乾漆,阴坂文梓,褰流黑魄,暗海香琼。珍异是集。有二人皆虚腾椽木,运斤斧于云中。子时起功,至午时已毕。秦人皆言之子午台也,亦言于子午之地。各起一台。二说有疑。(出《拾遗录》) 奏始皇建造云明台,用尽了四方珍贵的木材、天下的能工巧匠。从南方运来烟丘的碧树、郦水的燃沙、贲都的朱泥、云冈的素竹;从东部伐得葱峦锦柏、缥檖龙杉、寒河星柘、岏山云梓;从西部采到漏海的浮金、浪渊的羽璧、条章的霞桑、沈唐的员筹,从北方运进冥阜的干漆、阴坂的文梓、褰流的黑魄、暗海的香琼。将普天下的珍奇异宝,都集在了这里。在建造云明台时,只见有两个人悬空在椽木上边,在云中挥舞着板斧做工。从半夜起开始干。到第二天中午就完工了。所以秦人都把这座台子叫“子午台”。也有的说,是在子与午两个地方各建造一座台子。这两种说法都不可信。 淫渊浦 日南之南,有淫泉之浦。言其水浸淫从地而出,以成渊,故曰淫泉也。或言此泉甘软,男女饮之则淫。其水小处可滥觞褰涉,大处可方舟沿泝,随流屈直。其水激石之声,似人之歌笑,闻者令人淫动,故俗为之淫泉。时有凫雁,色如金,群飞戏于沙濑。罗者得之,乃真金凫也。昔秦破郦山之坟,行野者见金凫向南面,飞至淫泉。宝鼎元年,张善为日南太守。郡民有得金凫,以献太守张善。善博识多通,考其年月,既是秦始皇墓金凫也。昔始皇为冢,敛天下瑰异,生殉工人。倾远方奇宝于冢中。为江海川渎及列山岳之形。以沙棠沉檀为舟楫,金银为凫雁,以琉璃杂宝为龟鱼。又于海中作玉象黥鱼衔火珠为星,以代膏烛。光出冢间,精灵之伟也。皆生埋巧匠于冢里。又列灯烛如皎日焉。先所埋工匠于冢内,至被开时皆不死。巧人于冢里,琢石为龙凤仙人之像,及作碑辞赞。汉初发此冢,验诸史传,皆无列仙龙凤之制,则知生埋匠者之所作也。后人更写此碑文,而辞多怨酷之言,乃谓“怨碑”。史记略而不录矣。(出《拾遗录》) 日南郡的南边,有淫泉水流入河中。说是淫泉的水是从地里浸淫出来,聚集在一块儿形成一眼泉,所以叫淫泉。也有的说,这泉水水质甜软,男人与女人喝了就淫乱。淫泉的发源地,水少又浅,撩起衣服就可以淌过去。水大的地方可以两条船并排而行,忽而弯曲,忽而笔直,顺流而下。泉水拍激石头声音,仿佛人在歌唱,在欢笑。听到这种声音的人心旌荡漾,顿生淫乱的欲望,所以民间叫它淫泉。当时有一群群金色的野鸭、大雁在淫泉的沙滩上或水中戏嘻着,有人用捕鸟的网捕获到了野鸭,竟是真金的。秦末农民起义毁坏郦山陵墓,有人在野外行走,看见金野鸭向南面飞去,一直飞到了淫泉。吴末帝宝鼎元年,张善做日南郡的太守。当时有郡民得到金野鸭,献给了太守张善。张善知道得多,懂得的广,考证制做它的年月,正是秦始皇墓的金野鸭。当年秦始皇为自己修建郦山陵墓,聚敛天下奇瑰异宝。陵墓建成以后,建造陵墓的工人活着就被埋进里面,做了他的殉葬品。秦始皇陵中埋藏着所有从远方运来的奇珍异宝。墓中修造了江、海、川、沟渠并且错落建造了一些假山。水中的船只是用沙棠沉檀木做成的,用金、银做野鸭大雁,用各种琉璃宝石做成龟、鱼。又在海中做玉象,黥鱼口里衔着火齐珠当作星辰,用来代替蜡烛。光芒四射,满冢生辉,精灵之气宏伟壮观。建造陵墓的能工巧匠都被活埋在里面。墓中还排列着许多灯烛,光芒耀眼,仿佛明亮的太阳一般。先前埋在墓内的工匠,到墓被打开时全都没有死。这些能工巧匠们,在墓内把石头雕琢成龙凤仙人的象,并作辞刻碑以告后人。汉朝初年发掘这个陵墓时,查验各种史与传,全都没有龙凤仙人守丧的记载,就知道是被活埋在里面的匠人所做的,后人又将这些事情写成碑文刻在碑上。而且文辞多是憎怨始皇残酷的话语,就称作“怨碑”。司马迁写《史记》时,把这一段省略去,没有记录在里面。 新丰 高祖既作新丰,并移旧社。街巷栋宇,物色如旧。士女老幼,相携路首,各知其室。放犬羊鸡鸭于通衢望途,亦竟识其家。匠人朝宽所为也。移者皆喜其似而怜之,故竞加赏赠,月余致累百金。(出《西京杂记》) 汉高祖七年,因太上皇思乡,于是汉高祖刘邦命令在骊邑按着丰县街里的格式建造新城,称作新丰,并迁来了丰县的老百姓。新城的大街小巷,房屋建筑,各色什物都和原来丰县的一样。男女老少,手拉着手相搀扶着聚集路边,他们一看便各自认出了自家的房子。把狗羊鸡鸭放在四通八达的大道上,它们也都争抢着往自己的家里跑。这一切都是匠人朝宽仿效丰县建造的。这里的一切都和丰县一样,从丰乡移居到这里的人非常高兴,并且很爱惜这里的一切。所以大家都比赛着加倍赏赐或赠送礼物给朝宽。一个多月,朝宽便收到了价值百金的礼物。 张衡 后汉张衡字平子,造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之,圆径八尺,盖合隆起,形如酒樽,饰以篆文及山龟鸟兽之状。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八龙首,各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樽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震,则樽动机发,龙吐丸而蟾蜍衔之。震动激扬,伺者因此觉知。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面,乃知震动之所在。仪之合契若神,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曾一龙发机而地不动。京师学者,初咸怪其无征。数日驿至,果地动。于是皆服其神妙。(出《后汉书》) 后汉人张衡,字平子。他制造了一台候风地动仪。地动仪是用精炼的铜铸成的。圆径八尺,盖合高隆起来,形状象个大酒杯。上面绘制有篆文、山龟、鸟兽等图案作为装饰。中间有一根总柱和周围八根分柱用机关相连接。外有八个龙头。每头龙口中含一枚铜丸,下面有蹲伏着的蟾蜍,张口接着。它的小机关制作精巧,都藏在樽的里面,盖上盖后,非常严密没有一点缝隙。如果发生地震,就引起樽动,牵引里面机关起动,龙吐铜丸,落在蟾蜍口中。震动激烈,观察它的人就知道有了情况。一头龙的机关发动,而另外七头不动,找出它的方向,就知道了地震发生在哪里。地动仪测地震非常准确,好象神物一般。在史书、典籍的记载中从来没有过象候风地动仪这样的仪器。曾经有一次,有一头龙的机关发动了,而它所指方向的地方没有发生地震。当时,京城中的学者们,一开始都责怪地动仪测出的结果不准确。几天后,驿吏来报,那个地方果然发生了地震。于是人们都信服地动仪的神妙! 王肃 王肃造逐鼠丸。以铜为之,昼夜自转。(出《酉阳杂俎》) 王肃造驱鼠丸,用铜做成的,白天黑夜不停地自己转动。 凌云台 凌云台楼观极精巧。先称平众材,轻重当宜,然后造构。乃无锱铢相负揭。台虽高峻,恒随风摇动,而终无崩殒。魏明帝登台,惧其势危,别以大材扶持之,楼即便颓坏。论者谓轻重力偏故也。(出《世说》) 凌云台建造的非常精巧。在建造这座楼台时,先把所有的材料,都称量平衡好,使它们轻重得当,然后再开始建造。这样。相互之间就连极轻微重量的负担都没有。凌云台虽然高峻,却常常随风摇动,而且竟然没有塌陷。魏明帝曹叡要登凌云台,却惧怕它那高耸入云,随风摇动欲倒的样子,就让另用大材支撑住它。不料这时,楼台却立刻倒塌毁坏了。当时有人评论这件事说:这是轻重力量不平衡造成的啊! 陈思王 魏陈思王有神思,为鸭头构浮于九曲酒池。王意有所劝,鸭头则回向之。又为鹊尾杓,柄长而直,王意有所到处,于樽上镟之,鹊则指之。 魏人陈思王常常有奇想,他制做了一柄鸭头形状的杓子,把它放在九曲酒池里,陈思王心里想让谁喝酒,鸭头就旋转到那个人的方向。陈思王还制做了一柄鹊尾形状的杓子,它的把又长又直。陈思王心中想到哪里,在酒杯上旋转杓子,鹊尾就指向哪里。 吴夫人 吴主赵夫人,赵达之妹也。善画,巧妙无双。能于指间,以彩丝织为云龙虬凤之锦。大则盈尺,小则方寸,宫中谓之“机绝”。孙权常叹魏蜀未夷,军旅之隙,思得善画者,使图作山川地势军阵之像。达乃进其妹。权使写九州江湖方岳之势,夫人曰:“丹青之色,甚易歇灭,不可久宝。妾能刺乡。”列万国于方帛之上,写以五岳河海城邑行阵之形,乃进于吴主。时人谓之“针绝”。虽棘刺木猴,云梯飞鸢,无过此丽也。权居昭阳宫,倦暑,乃褰紫绡之帷。夫人曰:“此不足贵也。”权使夫人指其意思焉,答曰:“妾欲穷虑尽思,能使下绢帷而清风自入,视外无有蔽碍。列侍者飘然自凉。若驭风而行也。”权称善。夫人乃析发,以神胶续之。神胶出郁夷国,接弓弩之断弦者。百断百续,乃织为罗縠。累月而成,裁之为幔。内外视之,飘飘如烟气轻动,而房内自凉。时权尚在军旅,常以此幔自随,以为征幕。舒之则广纵数丈,卷之则可内于枕中。时人谓之“丝绝”。故吴有三绝,四海无俦其妙。后有贪宠求媚者,言夫人多耀于人主,因而致退黜。虽见疑坠,犹存录其巧工。及吴亡,不知所在。(出王子年《拾遗记》) 吴主孙权的一位夫人赵氏,是赵达的妹妹,擅长绘画。她的画精巧美妙,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达到她的水平。赵夫人能在手指中间,用彩丝织成云龙、虬凤图案的锦,大的一尺多,小的见方只有一寸,宫中称为“机绝”。孙权常常慨叹没能铲除魏、蜀两国,在行军打仗的空闲时间里,很想得到一位擅长绘画的人,能绘制出一幅有山川、地貌,供行军布阵用的图像来,赵达就把他的妹妹进献给孙权做了夫人。孙权让她绘制全国江湖、四方山岳的形势图,夫人说:“丹青的颜色,很容易退掉,不可能长久保存,我能刺绣。”于是,赵夫人把所有国家都绣在一块帛上,上面还绣着五岳、河海、城市及行军布阵的图案,然后把它献给了孙权。当时的人称它为“针绝”。虽然有用棘刺木刻的木猴、有公输班造云梯,有制作精美的风筝,但是没有比它更珍稀瑰丽的。孙权住在昭阳宫,忍受不了夏天的炎热,就卷起了紫绡幔帐,赵夫人看见后,说:“这还不够宝贵的。”孙权让夫人说明是什么意思,赵夫人回答说:“我要绞尽脑汁想出个好办法,让帷幔放下来时,清风也能吹进去,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遮挡、障碍,各位侍者也感到很凉爽,飘飘然仿佛驾御着轻风一路行走一般。”孙权说很好。于是赵夫人剖开发丝,然后用神胶把它们粘接起来。神胶出产在郁夷国,是用来粘接弓弩断弦的,不论断成多少段用神胶都能把它接上,特别有神效。赵夫人就用这经过剖制、粘接起的发丝织成绉纱。几个月后完工,裁剪缝制成帷幔。无论是从里、还是从外面看它,都象烟气似的轻轻飘动,而且房间里自然变得清幽凉爽。当时,孙权还亲自带兵行军打仗,常把这幅帷幔带在身边,做为行军的幕帐。这幅帷幔舒展开时长宽好几丈,卷起来可以放在枕头里面。这时人称它做“丝绝”。所以吴有三绝。四海之内再没有第二种同它们一样绝妙的稀世珍宝了。后来有为求受到宠幸而谄媚的人,诬谄她说,赵夫人总爱在大王面前炫耀自己。因而招到祸患被废除。赵氏虽然因被怀疑,而失去了人主夫人的地位,但是做为技艺高超的工匠,她被载录在史书上,流芳千古。东吴灭亡时,不知她在什么地方。 区纯 大兴中,衡阳区纯作鼠市。四方丈余,开四门,门有木人。纵四五鼠于中,欲出门,木人辄以椎椎之。(出《晋阳秋》) 晋元帝大兴年间,衡阳的区纯做了一个饲养老鼠的游戏器具。它四周长有一丈多,开四个门,每个门前有一个小木人。里面放进四、五只老鼠,老鼠要出门,木人用槌槌老鼠。 水芝欹器 西魏文帝造二欹器。其一为二仙人,共持一钵,同处一盘。盖有山,山有香气。别有一仙人持一金瓶,以临器上,以水灌山。则出于瓶而注于器,烟气通发山中,谓之“仙人欹器”也。其一为二荷,同处一盘,相去盈尺。中有芙蓉,下垂器上,以水注芙蓉而盈于器。又为凫雁蟾蜍以饰之,谓之“水芝欹器”。二盘各有一床一钵,钵圆而床方。中有人焉,言三才之象也。器如觥形,满则平。溢则倾。置之前殿,以警满盈焉。(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三国典略》) 北朝时,西魏文帝造了两个欹器,(按祭器的一种)。其中一个是,两个仙人共拿一个钵,同在一个盘中。盘中有山,山散发着香气。另有个仙人手中拿着一只金瓶,站在欹器上居高临下,用水浇山,水从瓶中流出,注入器内,烟气布满山中,称为“仙人欹器”。另一个是两朵荷花同在一个盘中,相距一尺多远,中间有芙蓉,往下垂落到欹器上,把水灌进芙蓉里而流满欹器。又用野鸭、大雁、蟾蜍图案做为装饰,叫它做“水芝欹器”。二盘中各有一床,一钵。钵是圆形的,床是方形的,中间有人,说是天才、地才、人才的象征。欹器形状象装酒的觥,装满水时呈水平状态,水溢出来时就倾斜。把它放在宫中的前殿,用它来警示满与盈。 兰陵王 北齐兰陵王有巧思,为舞胡子。王意欲所劝,胡子则捧盏以揖之。人莫知其所由也。(出《朝野佥载》) 北齐的兰陵王有奇巧的构思,制做了跳舞的胡人男子。兰陵王心中想要劝谁喝酒,胡人男子就捧着酒杯向他作揖。人们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 僧灵昭 北齐有沙门灵昭甚有巧思,武成帝令于山亭造流杯池。船每至帝前,引手取杯,船即自住。上有木小儿抚掌,遂于丝竹相应。饮讫放杯,便有木人刺还。上饮若不尽,船终不去。未几,灵昭忽拊心,疑有刀刺,须臾吐血而终。 北齐有位叫灵昭的僧人,很有巧妙的构思,奉武成帝的命令在假山亭上建造流杯池。流杯池建成后。武成帝在池边宴饮。池中放置制做精巧别致的小船。小船每次行到武成帝面前,武成帝伸手拿取小船上的酒杯,小船就自己停住,上面有一木制小人一拍手,于是丝竹乐声伴奏。饮完之后放下酒杯,就有木制小人捧着酒杯回去。武成帝如果不饮完杯中酒,小船就一直不离去。不久,灵昭和尚忽然抚摸着胸口,估计是被刀刺了,不一会儿就吐血而死。 七宝镜台 胡太后使灵昭造七宝镜台。合有三十六室,别有一妇人,手各执锁。才下一关,三十六户一时自闭。若抽此关,诸门咸启,妇人各出户前。(出《皇览》,《御览》七一七引作出《三国典略》)。 胡太后派灵昭建造七宝镜台。镜台共有三十六个室,另有一个妇人,两只手各拿着一把钥匙。只要旋转一个机关,三十六个室的门同时关闭。如果将钥匙从这个机关里抽出来,各个门全都开启,妇人的影象出现在各个室前的镜子里。 卷第二百二十六 伎巧二 卷第二百二十六伎巧二 水饰图经观文殿刘交张崇十二辰车铜樽殷文亮杨务廉王琚薛昚惑马待封 水饰图经 炀帝别敕学士杜宝修《水饰图经》十五卷,新成。以三月上巳日,会群臣于曲水,以观水饰。有神龟负八卦出河,进(“进”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于伏牺;黄龙负图出河;玄龟衔符出洛;太鲈鱼衔箓图出翠妫之水,并授黄帝;黄帝斋于玄扈,凤鸟降于洛上;丹甲灵龟衔书出洛授苍颉;尧与舜坐舟于河,凤凰负图;赤龙载图出河,并授尧;龙马衔甲文出河授舜;尧与舜游河,值五老人;尧见四子于汾水之阳;舜渔于雷泽;陶于河滨;黄龙负黄符玺图出河授舜;舜与百工相和而歌,鱼跃于水;白面长人而鱼身,捧河图授禹,舞而入河;禹治水,应龙以尾画地,导决水之所出;凿龙门疏河,禹过江,黄龙负舟;玄夷苍水使者授禹山海经,遇两神女于泉上;帝天乙观洛,黄鱼双跃,化为黑玉赤文;姜嫄于河滨履臣人之迹,弃后稷于寒冰之上,鸟以翼荐而履之;王坐灵沼,于牣鱼跃;太子发度河,赤文白鱼跃入王舟;武王渡孟津,操黄钺以麾阳侯之波;成王举舜礼,荣光幕河;穆天子奏钧天乐于玄池,猎于澡津,获玄貉白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过九江,鼋龟为梁;涂脩国献昭王青凤丹鹄,饮于洛溪;王子晋吹笙于伊水,凤凰降;秦始皇入海,见海神;汉高祖隐芒砀山泽,上有紫云;武帝泛楼船于汾河,游昆明池,去大鱼之钩(“钩”字原缺,据黄本补。)游洛,水神上明珠及龙髓;汉桓帝游河,值青牛自河而出;曹瞒浴焦水,击水蛟;魏文帝兴师,临河不济;杜预造河桥成,晋武帝临会,举酒劝预;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仙人酌醴泉之水;金人乘金船;苍文玄龟衔书出洛,青龙负书出河,并进于周公;吕望钓磻溪得玉墴,又(“又”原作“文”,据明抄本改。)钓卞溪获大鲤鱼,腹中得兵钤;齐桓公问愚公名;楚王渡江得萍实;秦昭王宴于河曲,金人捧水心剑造之;吴大帝临钓台望葛玄;刘备乘马渡檀溪;澹台子羽过江,两龙夹舟;淄丘与水神战;周处斩蛟;屈原遇渔父;卞随投颍水;许由洗耳;赵简子值津吏女;孔子值河浴女子;秋胡妻赴水;孔愉放龟;庄惠观鱼;邓弘樵径还风。赵炳张盖过江;阳谷女子浴日;屈原沉汨罗水;巨灵开山;长鲸吞舟若此等总七十二势,皆刻木为之。或乘舟,或乘山,或乘平洲,或乘盘石,或乘宫殿。木人长二尺许,衣以绮罗,装以金碧。及作杂禽兽鱼鸟,皆能运动如生,随曲水而行。又间以妓航,与水饰相次,亦作十二航。航长一丈阔六尺。木人奏音声,击磬撞钟,弹筝鼓瑟,皆得成曲。及为百戏,跳剑舞轮,升竿掷绳,皆如生无异。其妓航水饰,亦雕装奇妙。周旋曲池,同以水机使之。奇幻之异,出于意表。又作小舸子长八尺,七艘。木人长二尺许,乘此船以行酒。每一船,一人擎酒杯立于船头,一人捧酒钵次立,一人掌船在船后,二人荡桨在中央,绕曲水池。回曲之处,各坐侍宴宾客。其行酒船,随岸而行,行疾于水饰。水饰行绕池一匝,酒船得三遍,乃得同止。酒船每到坐客之处即停住,擎酒木人于船头伸手。遇酒,客取酒饮讫。还杯,木人受杯,回身向酒钵之人取杓斟酒满杯。船依式自行,每到坐客处,例皆如前法。此并约岸水中安机,如斯之妙,皆出自黄衰之思。宝时奉敕撰《水饰图经》,及检校良工图画。既成奏进,敕遣宝共黄衰相知。于苑内造此水饰,故得委悉见之。衰之巧性,今古罕俦。(出《大业拾遗记》) 隋炀帝特别命令学士杜宝编纂、撰写《水饰图经》,共十五卷,新近完成。在三月三日这天,隋炀帝在水湾边与文武百官聚会宴饮,举行祓除不祥的祭祀古礼。同时,让文武百官跟他一块儿观赏根据《水饰图经》上面的记载而制作各种水上机械玩具。有从黄河中浮出水面的神龟,背上负有八卦图纹献给伏羲帝。有从黄河中浮出水面背上有图纹的黄龙。有从黄河中浮出水面,嘴里衔着神符的大元龟。有从翠妫水中浮出来,嘴里衔着能预示吉凶祸福的图案的大鲈鱼。有黄帝在洛水南岸的玄扈山拜受凤鸟叼来的神图。有红甲灵龟浮出洛河水面,嘴里衔着书文给苍颉。有唐尧和虞舜坐船行驶在黄河上,凤凰背负八卦图来献。有赤龙载着八卦图浮出黄河献给唐尧帝。有瑞马衔着甲文从黄河中浮出来,献给虞舜帝。有尧与舜一块儿游黄河,遇见五星之精。有尧在汾水北岸的藐好射山接见王仉、齿缺、被衣、许由四位名人。有舜在雷夏捕鱼。有尧在黄河岸边。有黄龙背负黄符玺书从黄河中浮出水面献给舜。有舜和各种工匠们一起相和唱歌。有白面龟身的人鱼从黄河中跃出来,手捧记载怎样治水的河图献给大禹,又舞蹈着没入黄河中。有大禹治水,翼龙用尾巴划地为河,将洪水输导到大海中。有大禹开凿龙门峡疏浚河道,黄龙用背载舟送大禹过黄河。有东夷君长、苍水使臣向大禹献山海经。有大禹在泉上遇到两位神女。有成汤帝巡游洛水,有两条黄鱼跃到船上变成黑玉上面书有红色图象。有帝喾的正妃姜嫄在河边踏巨人的脚印怀孕生下后稷,将后稷丢弃在寒冰上面,神鸟张开翅膀覆盖在后稷身上。有周文王坐在灵沼岸边,看见水里的鱼多到互相挤撞蹦跳。有周文王的太子坐船渡河,身上呈现红色图象的白鱼跃上船。有周武王伐纣渡孟津时,手持黄金为锦的銊,指挥击退波神阳侯掀起的巨波狂澜。有周成王举行舜礼,从幕河上升起兆示吉祥的五色瑞气。有周穆公在玄池演奏钧天广乐;在澡津狩猎。猎获黑貉白狐;跟西王母在瑶池饮宴;过九江时,鼋浮出水面为他铺桥。有涂脩国向周昭王献青凤红天鹅;周昭王在洛溪饮宴。有仙人王子晋在伊水边吹笙,引来凤凰降落在身边。有秦始皇乘船入海,遇到海神。有汉高祖刘邦隐藏在芒山、砀山的山泽岩石间,天上升出兆示天子的紫气。有汉武帝乘坐楼船行驶在汾河上;游赏昆明池,钓大鱼;游洛水,水神向他献上明珠与龙髓。有汉桓帝游黄河,正赶上青牛从河中浮出水面。有曹阿瞒在潐水沐浴,斩杀水蛟。有魏文帝出兵伐吴,来到长江北岸遇到江水暴涨而退兵。有杜预在富平津架桥成功,晋武帝带领文武百官前去祝贺,表彰杜预。有晋怀帝永嘉年间,司马睿、司马绎、司马羛、司马祐、司马宗五位司马姓王南奔过长江,而司马睿后来登极继位为晋元帝。有仙人饮醴泉水。有金人乘坐金船。有青色图纹的大龟口衔天书从洛水中浮出水面,苍龙背载着天书从黄河中浮出水面,都将天书献给周公。有姜太公姜尚垂钓磻溪得到玉璧而辅佐周文王,垂钓卞溪钓得一条大鲤鱼,从腹中得到兵书。有齐桓公在愚公谷狩猎遇访愚公。有楚昭王乘船过江得到吉祥的萍实美果。有秦昭王在三月三日在河湾边宴饮,金人从河中浮出水面进献可称霸一方的水心宝剑。有吴大帝孙权在钓台拜访太极仙翁葛玄。有蜀汉先帝刘备骑的卢宝马渡过檀溪,摆脱刘表的追杀。有孔子的弟子貌丑的洪台子羽南游过江,江中浮出两条龙夹舟护送。有淄立与水神大战。有周处入水斩蛟。有屈原大夫过江遇打渔的老翁。有卞随拒绝成汤让他统治天下而投颍水。有许由闻尧授任他九州长后,在颍水边洗耳。有赵简子遇见津吏女。有孔夫子在河边遇见沐浴的女人。有鱼人秋胡的妻子,因不认识久居在外突然归来的丈夫而羞愧地投沂水自杀。有孔愉放龟。有庄惠观鱼。有郑弘太尉年轻时进山砍柴,仙人以风相助他背柴出山。有赵炳张盖过江。有阳谷女子浴日。有屈原大夫投汨罗江自杀。有巨灵河神以手劈开华山,使黄河水畅流无阻。有巨大的鲸鱼吞噬舟船。上述这样的用水力操纵的机械玩具,共有七十二种,都是用木材雕刻成的。有的乘船,有的乘山,有的乘水中陆地,有的乘盘石,有的乘宫殿。上面的木人高有二尺左右,穿着绮罗做的衣服,戴着金钗翡翠等饰物。同时上面置放各种鸟、兽、虫、鱼,这些动物都能活动象真的一样,随着水的流动而活动运行。其间,还置有小船载着歌妓舞女,与这些水力机械玩具穿插开,一共有十二只。每只船长一丈,宽六尺,上面有木人演奏乐曲。有的木人击磬有的掸钟,有的木人弹筝有的鼓瑟,都符合乐律。还有的木人表演各种杂技,有跳剑舞轮的,有爬竿掷绳的,都象真人表演的一样。这十二只载有歌妓舞女的小船,也雕刻装饰得奇妙异常,围着曲池运行,也是用水力机械使它们自动行驶的。奇异玄幻,出乎人们的意料。又造小游艇七只,上面置放高二尺左右的木人为人斟酒。每只小游艇上面,一个木人手拿酒杯站在船头,一个木人手捧酒钵站在它后面,一个木人在船后面撑篙,二个木人在船中间划桨。围绕着弯弯的水池,在拐弯的地方坐着宾客。这些斟酒的船,沿着岸边行驶,比那些载着各种传说故事的玩具船速度快得多。那些玩具船绕池一周,斟酒船绕池三周,才能同时停下来。斟酒船每到有宾客的岸边,都自动停下来,手拿酒杯的木人,在船头伸手将斟满的酒杯递给宾客。客人饮干这杯酒后,将空杯还给木人。木人接过来空杯后,转身从捧着酒钵的木人那儿拿过来木杓,再将空杯斟满酒。斟酒船就这样按顺序自行自停。每经过有宾客坐着的岸边都如法给客人斟酒。这些斟酒船,和环岸水中的各种水力机械玩具的机械安装得这样巧妙,都出自黄衰的设计。杜宝奉命撰写完十五卷《水饰图经》,以及检查校对完了技艺高超的工匠们绘制的图纸后,编纂好了马上送报隋炀帝。隋炀帝让杜宝跟黄衰相见,黄衰在御苑内制造出这些水力机构玩具与斟酒船。因此,笔者全部知晓并亲眼见到这些水械玩具和斟酒船。黄衰的心灵手巧,今古都很少有人能跟他相媲美。 观文殿 隋炀帝令造观文殿。前两厢为书堂,各十二间。堂前通为阁道。承殿,每一间十二宝厨。前设方五香重床,亦装以金玉。春夏铺九曲(“曲”字原缺,据黄本补。)象簟,秋设凤绫花褥,冬则加绵装须弥毡。帝幸书堂,或观书,其十二间内,南北通为闪电窗。零笼相望,雕刻之工,穷奇极之妙。金铺玉题,绮井华榱,辉映溢目。每三间开一方户,户垂锦幔。上有二飞仙,当户地口施机。举驾将至,则有宫人擎香炉,在举前行。去户一丈,脚践机发,仙人乃下阁,捧幔而升,阁扇即开,书厨亦启,若自然,皆一机之力。举驾出,垂闭复常。诸房入户,式样如一。其所撰之书,属辞比事,条贯有序,文略理畅,互相明发。及抄写真正,文字之间,无点窜之误。装翦华净,可谓冠绝今古,旷世之名宝。自汉已来讫乎梁,文人才子,诸所撰著,无能及者。其新书之名,多是帝自制,每进一书,必加赏赐。(出《大业拾遗记》) 隋炀帝下令建造观文殿。观文殿的前殿两侧厢房是图书馆,各有十二间,堂前是通向大殿的木造长廊。每一间置放十二架宝贵的书橱,前边放置一张五香木重床,床上镶嵌黄金、玉石。春天和夏天铺九曲象牙席,秋天铺风绫花褥,冬天则加添外罩绵罩的须弥毡。隋炀帝时常来到这里看书。十二间藏书室,南北相通安装着玲珑相望的闪电窗。雕刻的精工细致,没有比它再新奇玄妙的了。而且门上安有黄铜铸制的门环,用玉石装饰椽头。天花板上装饰着花纹藻井,屋梁上架有华美的缘了。这些富丽堂煌的装饰流金溢彩,耀人眼目。每三间屋设置一个方形的屋门,门上垂挂着彩锦门帘,门上面置放两个飞仙,在门下地里安装有机关。皇帝要来图书馆时,就有宫人手拿着香炉,走在皇帝乘坐的车驾前边。在距离馆门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来,用脚踏机关的暗钮,门上的两个仙人就降落到地面上,手捧着彩锦门帘再升起来,内室的窗户也立即自动打开,书橱也自动打开,都是一个机关起的作用。皇帝的车驾返回宫殿时,所有的门窗都自动关闭,恢复正常。各间书室的窗户,都是一个样式的。这些书,撰文记事,条理分明,秩序井然;文词通顺锋利,说理明白畅达,而且互相阐发。至于抄写,用的都是真笔楷书,没有一点错误。装裱华丽洁净,可以说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是绝代的瑰宝。自汉朝以来到南北朝时的梁朝,文人才子们所撰写的著作中,都没有能赶得上这些书的。这些新书的书名,都是隋炀帝亲自给起的。每当有人进献一部新书,隋炀帝都给予奖赏。 刘交 幽州人刘交,戴长竿高七十尺,自擎上下。有女十二甚端正,于竿置定,跨盘独立,见者不忍,女无惧色。后竟还扑杀。(出《朝野佥载》) 幽州人刘交,头上能顶一只高七十尺的竹竿,可以自己让竿上下自由活动。竿上站立攀附着十二个端庄秀丽的女孩,在上面跨越攀援,观赏的人都由于担心跌下来而不忍看。但是竿上的十二个女孩,一点惧怕的表现也没有。后来,还是有女孩不慎从竿上失足跌落地上摔死了。 张崇 唐巧人张崇者能作灰画腰带铰具。每一胯,大如钱。灰画烧之,见火即隐起。作龙鱼鸟兽之形,莫不悉备。(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个叫张崇的匠人,能制作灰画腰带扣卡,每一环象铜钱那么大。这种灰画用火烧,见火就渐渐凸起,鱼龙鸟兽等各种花纹图案,几乎全有。 十二辰车 则天如意中,海州进一匠,造十二辰车。回辕正南,则午门开,马头人出。四方回转,不爽毫厘。又作木火通,铁盏盛火,辗转不翻。(出《朝野佥载》) 唐朝武则天如意年间,海州向朝廷进献一位匠人,能制造十二时辰车。这种十二时辰车,当车辕转到正南时,午门自动开放,有驾车的马与人从门里探身出来。这种十二时辰车,围着东、南、西、北四方旋转,不差毫厘。这位海州匠人,还会制作木火通,是用铁盘盛火,旋转时火也不从盘中掉下来。 铜樽 韩王元嘉有一铜樽,背上贮酒而一足倚。满则正立,不满则倾。又为铜鸠,毡上摩之热则鸣,如真鸠之声。(出《朝野佥载》) 韩王元嘉有一只盛酒的铜樽,上面盛酒,下面一只脚立在那儿。樽里盛满了酒,铜樽就立得很正。没盛满酒,就倾斜。韩王元嘉还有一只铜鸠,将它在毡上磨擦发热,就会发出鸠鸣一样的响声。 殷文亮 洛州殷文亮曾为县令,性巧好酒。刻木为人,衣以缯采。酌酒行觞,皆有次第。又作妓女,唱歌吹笙,皆能应节。饮不尽,即木小儿不肯把;饮未竟,则木妓女歌管连催,此亦莫测其神妙也。(出《朝野佥载》) 洛州有位县官叫殷文亮,心灵手巧又喜好喝酒。这位县官自己雕刻一个木人,身上穿着粗丝彩衣。每到聚宴饮酒时,小木人为人敬酒都很有次序。这位县太爷还制作了一个妓女机器人,即能唱歌又会吹笙,而且都符合节拍乐律。如果酒杯里的酒没有喝干,木制机器人就不再给你斟酒;如果没有喝尽兴,那个木制女歌舞艺人,就连唱带吹地催促你继续饮酒。这两个木制机器人,谁也猜测不出它们的机关奥妙来。 杨务廉 将作大匠杨务廉甚有巧思。常于沁州市内刻木作僧,手执一碗,自能行乞。碗中钱满,关键忽发,自然作声云布施。市人竞观,欲其作声。施省日盈数千矣。(出《朝野佥载》) 将作曾有位技艺高超的匠人叫杨务廉,特别能搞巧妙的发明设计。他曾经在沁州市雕刻一个木僧人,手里端着一只木碗,自动向人乞讨布施。等到木碗中的钱盛满了后,机关的键钮突然自己发动,这个木僧人就会自己说声:“布施!”全沁州市的人,都争抢着观赏这位木僧机器人。都想听听木僧人发声说话,于是争着往木碗里放钱。一天下来,这位木僧机器人可以行乞到好几千文钱。 王琚 郴州刺史王琚刻木为獭,沉于水中取鱼。引首而出,盖獭口中安饵为转关,以石缒之则沉,鱼取其饵,关即发,口合则衔鱼,石发则浮出。(出《朝野佥载》) 郴州刺史王琚,用木头雕刻成一只木獭,将它沉到水里去捕鱼,捕到鱼后伸着头颈浮出水面。木獭嘴里安放着饵食连着转动的机关,用绳绑着一块石头沉入水中。有鱼来食饵食,拽动机关,木獭的嘴随即闭上将鱼衔在口中。同时,绑着的石头脱离木獭沉入水底,木獭衔着鱼就浮出水面来了。 薛昚惑 薛昚惑者善投壶。龙跃隼飞,矫无遗箭。置壶于背后,却反矢以投之,百发百中。(出《朝野佥载》) 有个叫薛昚惑的人,非常擅长玩投壶的博戏。只见投壶用的箭签在他手中,象龙腾鹰飞一样上下左右飞转投出,手法敏捷,没有投不中的。薛昚惑还能将壶背在身后,由身前反着方向投掷,也百投百中。 马待封 开元初修法驾,东海马待封能穷伎巧。于是指南车、记里鼓、相风鸟等,待封皆改修,其巧逾于古。待封又为皇后造妆具,中立镜台,台下两层,皆有门户。后将栉沐,启镜奁后,台下开门,有木妇人手执中栉至。后取已,木人即还。至于面脂妆粉,眉黛髻花,应所用物,皆木人执。继至,取毕即还,门户复闭。如是供给皆木人。后既妆罢,诸门皆合,乃持去。其妆台金银彩画,木妇人衣服装饰,穷极精妙焉。待封既造卤簿,又为后帝造妆台,如是数年。敕但给其用,竟不拜官,待封耻之。又奏请造欹器酒山扑满等物,许之。皆以白银造作。其酒山扑满中,机关运动。或四面开定,以纳风气。风气转动,有阴阳向背。则使其外泉流吐纳,以挹杯斗。酒使出入,皆若自然。巧逾造化矣。既成奏之。即属宫中有事,竟不召见。待封恨其数奇,于是变姓名,隐于西河山中。至开元末,待封从晋州来。自称道者吴赐也。常绝粒。与崔邑令李劲造酒山朴满欹器等。酒山立于盘中,其盘径四尺五寸,下有大龟承盘,机运皆在龟腹内。盘中立山,山高三尺,峰峦殊妙。(盘以木为之,布漆其外,龟及山皆漆布脱空,彩画其外。山中虚,受酒三斗。)绕山皆列酒池,池外复有山围之。池中尽生荷,花及叶皆锻铁为之。花开叶舒,以代盘叶,设脯醢珍果佐酒之物于花叶中。山南半腹有龙,藏半身于山,开口吐酒。龙下大荷叶中,有杯承之,杯受四合。龙吐酒八分而止,当饮者即取之。饮酒若迟,山顶有重阁,阁门即开,有催酒人具衣冠执板而出。于是归盏于叶,龙复注之,酒使乃还,阁门即闭。如复迟者,使出如初。直至终宴,终无差失。山四面东西皆有龙吐酒。虽覆酒于池,池内有穴,潜引池中酒纳于山中。比席阑终饮,池中酒亦无遗矣。欹器二,在酒山左右,龙注酒其中。虚则欹,中则平,满则覆。则鲁庙所谓侑坐之器也。君子以诫盈满,孔子观之以诚焉。杜预造欹器不成,前史所载。若吴赐也,造之如常器耳。(出《纪闻》) 唐玄宗开元初年,宫中修理皇上外出用的法驾车舆。东海郡有个叫马待封的人懂得各种机关技艺,他将宫中的指示方向用的指南车,记行程里数的证里鼓和标明风向的相风鸟,都重新进行了改造,比先前古人制造的更加机巧。马待封又给皇后制造了一座梳妆台。中间是镜台,台下两层,都安装上门。皇后要梳洗打扮时,打开装镜的匣子后,台下的门自动打开,出来一位木制妇人手里拿着梳洗用的毛巾、梳篦等走出来。皇后接过这些东西后,木女人又回到门里。其它如涂面脂、定妆粉、描眉笔、髻花等一切用物,都由木妇人自动送给皇后。都送完了,木妇人又回到镜台里面,门也自动地关闭好。象这样的一些供给,都由木妇人来完成。皇后着好妆,各个门都关闭好,让人将梳妆台拿走。这座梳妆台上面饰有黄金、白银,还绘着彩色画图。木妇人的衣着服饰,都制作得非常精致考究。马待封在宫中已经制作了帝后、大臣们外出时所使用的各种仪仗,又为皇后制作了梳妆台,一干就是好几年,但是玄宗皇上只是命人给他送来吃穿用度,竟然不授予他官职。马待封觉得是受了羞辱,又上奏皇上,请求让他制作倾器、酒山和蓄钱罐等机巧器具。玄宗皇帝批准了马待封的请求。这些器具都是用白银制作的。其中的酒山、蓄钱罐,中间都有机关运作。酒山可以四面打开,让风从里面通过。风在里面转动机关,分阴阳向背。这样,使得酒山外面有酒象泉水一样流淌出来,用酒杯,或者盛酒的斗接酒。斟酒的仆役出进,都是自动的,由机关来控制。其精巧玄妙胜过天工。马待封将这些带有机关的器具制作出来后,报告给玄宗皇帝。皇上推托宫中有事,竟然不召见马待封。马待封怨恨自己时运不济,于是变换姓名,隐居在西河山中。到了开元末年,马待封从晋州来到京城长安,自称是道士吴赐。他常常辟谷不食,修练长生不老之术。马待封跟崔邑的邑令李劲,一同制作酒山、蓄钱瓦器和倾器等。马待封制作的酒山,坐落在一只圆盘中。圆盘直径四尺五寸,盘下有一只大龟承托着,所有的机关都在大龟的腹中。圆盘的中间屹立着一座酒山,高约三尺,山峰制作得非常特异绝妙。(圆盘是用木料作的,外面涂上漆。大龟与酒山是漆布脱空成壳,外面涂上各种颜色画成真龟、真山状。酒山中间是空的,可盛酒三斗。)围绕着酒山排列酒池,池外还有山围着。酒池中生有荷花。荷花的花与叶,都是用铸铁制作的。花已开放,荷叶也舒展开。它们都代盘使用,里面盛上肉脯,肉酱及各种下酒的珍蔬水果。酒山南侧山腰处有一条龙,藏身在山中。龙口张开,就可以吐出酒来。龙口下边的大荷叶上面放有酒杯,四周都有这样的酒杯。龙口吐酒将酒杯盛到八分满就不吐了,饮酒的人立即取杯饮酒。如果你喝得较慢,酒山顶上有双层阁楼。阁门自动打开,有催酒的机器人穿衣戴帽,手里拿着板子,从里面走出来。于是,将酒杯重新放在大荷叶上,让龙口重新给它斟满酒,酒使才自动回到双层阁楼中。阁门随即自动关闭。如果还有人喝慢了,酒使就又出来监督。这样,一直到酒宴结束,不会出现半点差错。酒山的四面东西,都有龙口吐酒。虽然有时将酒吐在酒池中了,但是酒池内有暗穴,可以将池中的酒引流到酒山中。直到宴席结束酒喝完了,池中的酒不留下一点痕迹来。倾斜盛酒器之二,在酒山周围置有会自动倾斜的酒杯,龙口向里面注酒。杯里面没有盛酒,杯呈倾斜状;盛上半杯酒时,杯子平正;酒盛满杯后,杯子自动倾翻,将酒倒入池中。这是孔庙中设置的所谓陪坐。有道德修养的人,不饮满杯盈出的酒。孔夫子一旁观察以示警诫。古人杜预制造这种倾斜盛酒器没有成功,以前的史书有记载。但是如果是吴赐道士,制造这种器皿真是太平常了。 卷第二百二十七 伎巧三(绝艺附) 卷第二百二十七伎巧三(绝艺附) 伎巧 华清池重明枕韩志和绝艺督君谟李钦瑶苏州游僧江西人僧灵鉴张芬河北将军西蜀客陟屺寺僧 伎巧 华清池 玄宗于华清宫新广一池,制度宏丽。安禄山于范阳以白玉石为鱼龙凤雁,仍为石梁及石莲花献。雕镌巧妙,殆非人工。上大悦,命于池中,仍以石梁横亘其上,而下莲花出于水际。上因幸华清宫,至其所。解衣将入,而鱼龙凤雁皆若奋鳞举翼,状欲飞动。上甚恐,遽命撤去,去之而莲花石梁尚存。又尝于宫中置长汤池数十间,屋宇环回。甃以文石。为银镂漆船及檀香水船,致于其中。至楫棹皆饰以珠玉。又于汤池中,垒瑟瑟及檀香木为山,状瀛洲方丈。(出《谭宾录》) 唐玄宗在华清宫新修建一座浴池,规模宏大壮丽。安禄山在范阳让工匠们用白玉石雕刻成鱼、龙、凤凰、大雁,又雕制成石梁、石莲,一块儿进献给唐玄宗。这些东西,雕刻制作得异常精致、巧妙,完全不象是人工制成的。玄宗皇帝非常高兴,命人将鱼,龙、凤凰、大雁与石莲花,都安放在浴池中,将石梁横放在浴池上面,下面的石莲花露出水面。于是玄宗皇帝亲临华清宫,来到这座新建的浴池。脱去衣服刚刚下到浴池里,池中的白玉石鱼、龙、凤凰、大雁,都象在奋动鳞片、展开翅膀,似乎要跳跃飞动。玄宗皇帝惊恐异常,急忙命令将这些东西搬出浴池,只留下石莲花与石梁还安放在原来的地方。唐玄宗又曾在华清宫中建造一座长温池,有几十间屋,回环相通。温池的岸边都是用带有纹彩的卵石装饰垒砌而成。又造饰有白银的漆船和檀香水船放在温池里。船上长短船桨,都用珍珠、美玉作装饰。又在温池中,用碧色宝石和檀香木垒造成山,形状仿效传说中的东海瀛洲、方丈两座仙山。 重明枕 元和八年,大轸国贡重明枕神锦衾。云其国在海东南三万里,当轸宿之位,故曰“大轸国”,合丘禺藁山,(“合丘禺藁山”,见《山海经》)重明枕长一尺二寸,高六寸。洁白逾于水精。中有楼台之状,四方有十道士持香执简,循环无已,谓之“行道真人”。其楼台瓦木丹青,真人簪帔,无不悉具,通莹焉如水睹物。神锦衾水蚕丝所织,方二尺,厚一寸。其上龙文凤彩,殆非人工。其国以五色石甃池塘,采大柘叶。饲蚕于池中。始生如(“如”字原缺,据明抄本、许本、黄本补。)蚁睫,游泳其间。及长可五六寸。池中有挺荷,虽惊风疾吹不能动,大者可阔三四尺。而蚕经十五日即跳入荷中,以成其茧。形如方斗,自然五色。国人缫之,以织神锦。亦谓之“灵泉丝”。上始览锦衾,与嫔御大笑曰:“此不足以为婴儿绷褯,曷能为我被耶?”使者曰:“此锦之丝,水蚕也,得水即舒。水火相返,遇火则缩。”遂于上前,令四官张之,以水一喷,即方二丈,五色焕烂,逾于向时。上叹曰:“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不亦然哉!”则却令以火逼之,须臾如故。(出《杜阳编》) 唐宪宗元和八年,有大轸国使臣来京城长安,向宪宗皇帝进献重明枕与神锦被。这位使臣说他们国家远在东海南边三万里,正当朱雀七星中最末一星宿轸所在的位置,因此叫“大轸国”,国中有丘禺、藁山。重明枕长一尺二寸,高六寸,光洁透明超过水晶。枕中有楼台。楼台的四周有十个道士,手中拿着香与手板,在枕中循环走动,总也不停止,被称为“行道其人”。枕中楼台上的房瓦、木檐、上面的绘画图饰,以及行道真人头上戴的簪子,身上披的帔衣,都看得清清楚楚,透明得就象看水中的东西一样。神锦被是用水蚕丝织成的。二尺见方,厚有一寸。上面呈现五彩的龙、凤图案,都不是人工所能织出来的。大轸国有用五色纹石砌成的池塘,采来大柘叶,在这池塘的水中饲养蚕。这种蚕刚生出来时象蛟虫的眼睫毛那样小,在池水中游泳。池塘中生有挺拔的荷叶,虽然遇到狂风吹刮也不倒,叶片最宽大的有三四尺。水蚕生出后十五天,长到五六寸长,就自己跳到荷叶上,在上面结茧。茧形如方斗,自然呈五色。大轸国中的人将这种蚕茧缫成丝,织成神锦。这种水蚕丝,又叫“灵泉丝”。宪宗皇帝刚看到神锦被时,对身边的侍妾和宫女们说:“这么大点儿,都不能做包婴儿的小被,怎么能给我盖呢?”大轸国的使臣说:“这条神锦被是用水蚕丝织作的,遇到水就会舒展开。水火正好相反,遇到火就缩回来。”说完,这位使臣走到宪宗皇帝近前,让四位宫人扯住锦被的四个角,口中含水一喷,立时舒展成二丈见方,五彩斑斓,比刚才光亮多了。宪宗皇帝看了,赞叹地说:“来源于天的亲近上天,来源于地的亲近土地。不都是这样吗?”又让人将神锦被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又缩回到原来那么大小。 韩志和 穆宗朝,有飞龙士韩志和,本倭国人也。善雕木,作鸾、鹤、鸦、鹊之状,饮啄悲鸣,与真无异。以关捩置于腹内,发之则凌空奋翼,可高百尺,至一二百步外,方始却下。兼刻木猫儿以捕雀鼠,飞龙使异其机巧。奏之,上睹而悦之。志和更雕踏床高数尺,其上饰之以金银采绘,谓之见龙床。置之则不见龙形,踏之则鳞鬣爪角俱出。始进,上以足履之,而龙夭矫若得云雨。上恐畏,遂令撤去。志和伏于上前,称臣愚昧,而致有惊忤圣躬。臣愿别进薄伎,以娱陛下耳目,以赎死罪。上笑曰:“所解何伎,试为我出。”志和于怀中将出一桐木合方数寸。其中有物名蝇虎子,数不啻一二百焉。其形皆赤,云以丹砂啗之故也。乃分为五队,令(明抄本“令”作“合”)舞《梁州》。上召国乐,以举其曲。而虎子盘回宛转,无不中节,每遇致词处,则隐隐如蝇声。及曲终,累累而退,若有尊卑等级。志和臂虎子于指上,猎蝇于数步之内,如鹞擒雀,罕有不获者。上嘉其伎小有可观,即赐以杂彩银器。而志和出宫门,悉转施于人。不逾年,竟不知志和所在。上于殿前种千叶牡丹,及花始开,香气袭人。一朵千叶,大而且红。上每睹芳盛,叹人间未有。自是宫中每夜,即有黄白蝴蝶万数。飞集于花间,辉光照耀,达曙方去。宫人竞以罗巾扑之,无有不获者。上令张网于宫中,遂得数百。于殿内纵嫔御追捉,以为娱乐。迟明视之,则皆金玉也。其状工巧,无以为比。而内人争用丝缕绊其脚,以为首饰,夜则光起于妆奁中。其夜开宝厨,视金屑玉屑藏内,将有化为蝶者,宫中方觉焉。(出《杜阳编》) 唐穆宗在位期间,有个人叫韩志和,外号飞龙士,是日本国人。韩志和擅长木雕。他雕刻制作的木鸾、木鹤、木鸦、木鹊,喝水、啄食与鸣叫,都和真的没有什么两样。韩志和在这些鸟的肚腹中安置机关,启动开关后,能凌空振翼飞行,高达一百尺,飞到一二百步外才落下来。韩志和雕刻制做的木猫,可以捕捉到雀鼠。韩志和用这些奇异的机巧上报穆宗皇帝,皇上看了后很是喜欢。韩志和还会雕刻制作踏床,床高好几尺,床上装饰着金银和彩色绘画、图案。这种踏床叫“见龙床”。置放在那儿看不见龙形,用脚一踏,龙的头角爪鳞和龙须都从床中展现出来。这张踏床刚进献给穆宗皇帝时,皇上用脚去踏,龙从床中伸出来扭摆摇动就象得到了云雨似的。穆宗皇帝感到惊恐,立即命令宫人将这张踏床搬出殿外。韩志和得知这件事情后,跪伏在穆宗皇帝面前,说:“我很愚昧,因此才惊吓触犯了皇上。我请求另外再进献一种雕虫小技,用以娱乐皇上的耳目。来赎我的死罪。”韩志和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只桐木盒,几寸见方。盒里装着蝇虎子,约有一二百只,都是红色的,说是喂食朱砂的缘故。韩志和打开盒盖放出蝇虎子,将它们分列成五队,让它们表演《梁州舞》。穆宗皇帝召令宫中国乐师前来伴奏。蝇虎子在音乐的伴奏下,盘回宛转地飞舞,都符合节拍。遇到需要致词朗诵的地方,就隐隐约约地发出“蝇蝇”声。等到一曲奏完,这些蝇虎子很有秩序地回到盒中,好象它们中间也有等级似的。韩志和将蝇虎子放在手指上,在几步之内猎获苍蝇如同鹰捉鸟雀,很少有捕获不着的时候。穆宗皇帝嘉奖韩志和,虽然是小技但却很好观赏,当即赏赐给他各种彩锦、绫帛和银器。韩志和出了宫门后,随手将这些东西都给了别人。不到一年的工夫,不知道韩志和到哪里去了。穆宗皇帝在大殿前边种植千叶牡丹。到了开花季节,香气袭人,一朵千叶,花朵大而红得鲜艳。穆宗皇帝每次观赏,都赞叹是人间没有过的。从此,宫中每夜都有上万只黄、白蝴蝶飞集在牡丹花间。而且,这些蝴蝶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辉,照耀着宫内,直到天亮才飞去。宫里的嫔妃、宫娥,争相用手帕罗巾扑蝶,没有扑不着的。穆宗皇帝让宫人在宫中张网,一次就捕到蝴蝶好几百只,放在殿堂中,让嫔妃们追捕,用来娱乐。到天亮一看,所捕到的蝴蝶都是用黄金、白玉制作的啊!制作的精巧劲儿,无以伦比。宫人们都争着用丝线系住蝴蝶的脚,戴在胸前头上当作首饰。到了晚上。它们会从梳妆匣中发出光亮来。这天夜里,宫人们打开内库装宝物的柜橱,见到的都是金屑玉屑,有的正要制成蝴蝶。宫里人这才觉悟到:原来这些黄、白蝴蝶,都是韩志和用宫中内库的黄金、玉石等制作的啊!” 绝艺 督君谟 隋末有督君谟善闭目而射,志其目则中目。志其口则中口。有王灵智者学射于君谟。以为曲尽其妙,欲射杀君谟,独擅其美。君谟志一短刀,箭来辄截之。惟有一矢,君谟张口承之。遂啮其镝而笑曰:“汝学射三年,未教汝啮镞法。”《列子》,具蝇古之善射者,弟子名飞卫,巧过于师。纪昌又学射于飞卫,以征角之弧,朔逢之竿,射贯虱心。既尽飞卫之术,计天下敌己,一人而已。乃谋杀飞卫。相遇于野,二人交射,矢锋相触,坠地而尘不扬。飞卫之矢先穷,纪遗一矢。既发,飞卫以棘棘之端捍之,而无差焉。于是二子泣而投弓,请为父子。刻背为誓,不得告术于人。《孟子》曰:“逢蒙学射于羿,尽羿之道。惟羿为愈己,于是杀羿。”(出《酉阳杂俎》) 隋朝末年,有个叫督君谟的人擅长闭着眼睛射箭。想射中眼睛就射中眼睛,想射中口就射中口。有个叫王灵智的人跟督君谟学习射箭,认为已将督君谟的技艺全都学到手了,想射死督君谟,他好独占鳌头,天下第一。督君谟手中持一短刀,王灵智射过来的箭,他都用刀拨落。只有一只箭,督君谟张开口承接,咬着了箭头笑着对王灵智说:“你跟我学射箭学了三年,自以为将我的技艺都学去了。其实,我还没有教你用牙齿咬箭头的方法呢!”《列子》中说:具蝇古擅长射箭,他有个弟子叫飞卫,比他师父具蝇古的技艺还高。有个叫纪昌的人,又跟飞卫学习射箭。他用征角作弓,用朔逢作竿,能够射穿虱子的心,已将飞卫的射箭技艺全都学到手里,认为普天下能够跟自己相匹敌的只有师父飞卫一个人,于是想谋害飞卫。师徒二人在野外相遇,互相对射,箭镞相撞同时坠地,连点尘土都不扬起来,师父飞卫的箭先射完了,徒弟纪昌还剩下一只,射向飞卫。飞卫用棘刺的尖端来接纪昌射来的箭,一点偏差也没有。于是,两人痛哭流涕地将手中的弓扔在地上,互相请求为父子关系。并且刻背盟誓:谁也不得将射箭的技艺告诉他人。《孟子》上说:逢蒙跟羿学习射箭,将羿的射箭技艺全都学到手后,觉得只有师父羿可以超过自己,于是射死了后羿。” 李钦瑶 天宝末,有骑将李钦瑶者,弓矢绝伦。以劳累官至郡守,兼御史大夫。至德中,隶临淮,与史思明相持与陕西。晨朝合战,临淮布阵徐进。去敌尚十许里,忽有一狐起于军前,踉跄而趋,若导引者。临淮不怿曰:“越王轼怒蛙,盖激励官军士耳。狐乃持疑妖邪之物,岂有前阵哉。”即付钦瑶以三矢,令取狐焉。钦瑶受命而驰,适有浅芜三二十亩,狐奔入其中。钦瑶逐之,歘有野雉惊起马足,径入云霄。钦瑶翻身仰射,一发而坠。然后鸣鞭逐狐,十步之内,拾矢又中。于是携二物以复命焉。举军欢呼,声振山谷。时回鹘列骑置阵于北原,其首领仅一二百辈。弃军飞马而来,争捧钦瑶,似为神异。仍谓曰:“尔非回鹘之甥。不然,何能弧矢之妙,乃得如此哉。”(出《集异记》) 唐玄宗天宝末年,有个骑兵将领叫李钦瑶,射箭的技艺没有人可以跟他相比。因为成功而连续升迁到郡守,兼任御史大夫。唐肃宗至德年间,李钦瑶隶属于临淮军,跟史思明在陕西两军对峙。一天早晨,两军交战。临淮军布好阵,徐徐向前开进。在距离敌军还有十几里的地方,在军队前边忽然出现一只狐狸,踉踉跄跄地奔跑,象是在前引导带路。临淮军统帅不高兴地说:“越王勾践出兵伐吴时,在路上遇一只鼓足气的蛤蟆,勾践凭车前横木向这只鼓足气的蛤蟆表示敬意,是为了鼓励士气。狐狸乃是犹疑妖邪的东西,怎么能让它在军阵前呢?”立即交给李钦瑶三只箭,命令他前去射杀这只狐狸。李钦瑶接受命令驱马前驰,遇到方圆二三十亩大小的一片浅草地。狐狸奔进这片草地里,李钦瑶追过去,忽然在马蹄旁边惊起一只野鸡,径直飞入空中。李钦瑶继续鸣鞭催马追逐狐狸。十步之内,张弓射箭,又一箭射中狐狸。于是,李钦瑶手里拿着一狐一鸡,回到军中禀报主帅。见此情景,全军将士欢呼声振动山谷。当时,对面的回鹘骑兵正列阵在北面的原野上。回鹘军的骑兵几乎有一万左右。他们的首领见李钦瑶连射连中,也兴奋地离开军队飞马跑过来,争着抱住李钦瑶,将他视为神人。对李钦瑶说:“你不是回鹘的外甥吗?不然,怎么能射一手这么好的箭啊!” 苏州游僧 苏州重玄寺阁一角忽垫,计其扶荐之功,当用钱数千贯。有游僧曰:“不足劳人,请得一夫,斫木为楔,可以正之。”寺主从焉。游僧每食讫,辄取楔数十,执柯登阁,敲椓其间。未旬日,阁柱悉正。旧说圣善寺阁常贮醋十瓮,恐为蛟龙所伏,以致雷电。(出《国史补》) 苏州重玄寺的一座阁楼,忽然有一角下陷。寺里的僧人初步估计要想将它扶正,得花费几千贯钱。有位游方僧说:“不需要动用那么多的人力,只要雇用来一个人给我砍木楔,我一个人就可以将它扶正。”寺里的方丈采纳了这位游方僧的建议。这位游方僧每天吃完饭,就拿着几十个木楔,带着一把斧子,上到阁楼上。这敲敲,那钉钉,不过十天,用这种钉楔扶正的方法,将阁楼的柱子都扶正了。还有,旧时曾有一种说法。说圣善寺阁里,常常贮放着十瓮醋,说是怕有蛟龙蛰伏在里面,引来雷电。 江西人 江西人有善展竹,数节可成器。又有人熊葫芦,云翻葫芦易于翻鞠。(出《酉阳杂俎》) 江西人有擅长用展竹的方法制作竹器的,几节竹子就可以制成一个竹器。还有一个叫熊葫芦,他说:“翻制一个葫芦,就象翻球一样容易。” 僧灵鉴 贞元末,阆州僧灵鉴善弹,常自为弹丸,其弹丸方。用洞庭沙岸下土三斤,炭末三两,资末一两,榆皮半两,泔澱二勺,紫矿二两,细沙三分,藤纸五张,渴毾汁丰合,九味和捣三杵,齐丸之,阴干。郑汇为刺史时,有当家名寅,读书善饮酒,汇甚重之。寅常与灵鉴较角放弹。寅指一树节,相去数十步。曰:“中之获五千。”寅自一发而中之,弹丸反射而不破。灵鉴控弦,百发百中,皆节陷而丸碎焉。(出《酉阳杂俎》) 唐德宗贞元末年,阆州有个叫灵鉴的僧人擅长弹丸。这位灵鉴和尚自己制作弹丸,是方形的。它的用料配方是:洞庭湖沙岸下的土三斤,炭末三两,资末一两,榆树皮半两,淘米泔水沉淀物二勺,紫矿树脂二两,细沙三分,藤纸五张,渴毾汁半盒。将这九种原料放在一块儿,捣三千杵,然后都作成弹丸,慢慢阴干后便可以使用。郑汇任阆州刺史时,有个叫寅的人给他主持家政。此人喜欢读书,能饮酒,郑汇很是看重他。寅有一次跟灵鉴和尚比赛弹丸。寅指着一个树节说:“这个树节距离你我有几十步远,谁能射中它赢钱五千文。”说完,寅先弹一弹,果然射中了树节。弹丸反弹回来,完好无缺。灵鉴和尚拉弓控弦,百发百中。所射出去的弹丸都陷入到树节中,而且都碎在里面。 张芬 张芬曾为韦皋行军,曲艺过人。力举七尺碑,定双轮水磑。常于福感寺赶鞠,高及半塔。弹弓力五斗。常拣向阳巨笋,织竹笼之。随长旋培,常留寸许。度竹笼高四尺,然后放长。秋深,方去笼伐之。一尺十节,其色如金,用成弓焉。每涂墙方丈,弹成“天下太平”字。字体端研,如人摸成。(出《酉阳杂俎》) 张芬曾经任过韦皋的行军司马,该人有些特殊的技艺超过常人。他能举起七尺长的石碑,能够拉住双轮水磨让它停住不能转动。张芬有一次在福感寺踢球,一脚将球踢到塔身的一半那么高。张芬能使用五斗力的弹弓。这种弓的制作方法是:每年春季,挑选向阳生长的巨笋,用编织成的竹笼将它罩起,随着笋往上长而随时培土,始终让它留在土外面约一寸左右。等到估计竹笼有四尺高了,就可以不培土让竹笋自然生长了。到了深秋,挪去竹笼将竹笋砍下来。这种竹子一尺长有十个节,颜色象金子一样呈金黄色。再将这种竹子制作成弓。张芬经常在墙壁上涂成一丈见方大小的一块白地,用弹弓弹成“天下太平”四个大字。字体端正研丽,象人手摹写的一样。 河北将军 建中初,有河北将军姓夏,弯弓数百斤。常于球场中,累钱十余,走马,以击鞠杖击之。一击一钱飞起,高六七丈,其妙如此。又于新泥墙安棘刺数十,取烂豆,相去一丈,掷豆贯于刺上,百不差一。又能走马书一纸。(出《酉阳杂俎》) 唐德宗建中初年,有个姓夏的河北将军,能拉动几百斤的硬弓。这位将军一次在球场上,将十几枚铜钱摞在一起,他骑马飞驰过来,用击球的拐杖击钱,一次只击飞一枚铜钱,飞出去高达六七丈。他的绝妙功夫就是这样的啊!这位夏将军在新抹的泥墙上插刺棘几十株,手中拿着煮烂的豆子,距离有一丈远,投掷墙上的棘刺,百发百中,没有一枚豆子不是穿在棘刺上的。这位夏将军还能在飞驰的马上握笔在纸上写字。 西蜀客 又张芬在韦皋幕中,有一客于宴席上,以筹碗中绿豆击蝇,十不失一。一座惊笑。芬曰:“无费吾豆。”遂指起蝇,拈其后脚,略无脱者。(出《酉阳杂俎》) 又:张芬在韦皋帐下任幕僚时,有一位西蜀来的客人,在宴席上用筹碗中当筹码用的绿豆击苍蝇,十击十中,满座客人都惊讶大笑。张芬说:“不要浪费我的豆子。”说着用手指捉苍蝇,都掐住苍蝇的后脚,几乎没有脱逃的。 陟屺寺僧 荆州陟屺寺僧那照善射,每言照射之法。凡光长而摇者鹿;贴地而明灭者兔;低而不动者虎。又言夜格虎时,必见三虎并来。狭者虎威,当刺其中者。虎死,威乃入地,得之可却百邪。虎初死,记其头所藉处,候月黑夜掘之。欲掘时,必有虎来吼掷前后,不足畏,此虎之鬼也。深二尺,当得物如琥珀,盖虎目光沦入地所为也。(出《酉阳杂俎》) 荆州陟屺寺有个叫那照的僧人擅长根据野兽眼睛夜间发出的光来判断他是什么兽。这位僧人谈起这种方法时说:“在夜间,凡是眼睛发出的光亮长而摇动的,一准是鹿;贴地面而又时而亮时而灭的,一准是野兔;低而不协的,一准是虎。”这位僧人又说:“夜间跟虎搏斗,你一定会看见有三只虎一同向你扑来。这是由于距离太近,虎纵跳疾速造成的。应当刺杀中间的那只,才能刺中。虎死后,虎威就进入地里。得到虎威可避各种邪魔。虎刚死时,你要记住虎头所枕的位置。等到没有月亮的夜晚去挖掘。挖掘时,一定有虎在你的前后吼叫跳跃,不要怕,那是死虎的鬼魂。掘地二尺深,你可以找到一种东西,象琥珀。它就是虎的目光掉入地里所形成的虎威!” 卷第二百二十八 博戏 卷第二百二十八博戏 弈棋羊玄保王积薪一行韦延祐日本王子弹棋汉成帝魏文帝藏钩桓玄高映石旻杂戏弈棋 羊玄保 宋文帝善奕棋,常与太平羊玄保棋。玄保戏赌得宣城太守,当敕除以为虚受。(出《谈薮》) 宋文帝喜爱围棋。常常跟太平人羊玄保下棋。羊玄保开玩笑地说:“我要赢了,请皇上授任我为宣城太守。”一局完了,果然羊玄保胜了。宋文帝授予他宣城太守的虚职。 王积薪 玄宗南狩,百司奔赴行在,翰林善棋者王积薪从焉。蜀道隘狭。每行旅止息,道中之邮亭人舍,多为尊官有力之所先。积薪栖无所入,因沿溪深远,寓宿于山中孤姥之家。但有妇姑,皆阖户,止给水火。才暝,妇姑皆阖户而休。积薪栖于檐下,夜阑不寝。忽闻堂内姑谓妇曰:“良宵无以适兴,与子围棋一赌可乎?”妇曰:“诺。”积薪私心奇之:堂内素无灯烛,又妇姑各在东西室。积薪乃附耳门扉。俄闻妇曰:“起东五南九置子矣。”姑应曰:“东五南十置子矣。”姑又曰:“起西八南十二置子矣。”姑又应曰:“西九南十置子矣。”每置一子,皆良久思唯。夜将尽四更,积薪一一密记,其下止三十六。忽闻姑曰:“子已败矣,吾止胜九枰耳。”妇亦甘焉。积薪迟明,具衣冠请问。孤姥曰:“尔可率己之意而按局置子焉。”积薪即出囊中局,尽平生之秘妙而布子。未及十数,孤姥顾谓妇曰:“是子可教以常势耳。”妇乃指示攻守杀夺救应防拒之法,其意甚略。积薪即更求其说,孤老笑曰:“止此亦无敌于人间矣。”积薪虔谢而别。行十数步,再诣,则失向来之室闾矣。自是积薪之艺,绝无其伦。即布所记妇姑对敌之势,罄竭心力,较其九枰之胜,终不得也。因名“邓艾开蜀势”,至今棋图有焉,而世人终莫得而解矣。(出《集异记》) 唐玄宗南巡巴蜀,文武百官随同一起前往。翰林院擅长下围棋的王积薪,也是随行的人中的一个。巴蜀的道路狭窄而又险要。由于随行人员太多,每到一处需要歇息投宿时,这个地方的邮亭馆舍,多数都让官位显贵的人占用了。王积薪没有地方歇宿,只好沿着溪流向远处找寻,借住在山中的孤寡老人家中,家中只有婆媳二人,都关着门,只给他提供饮用的水和取暖的火。天刚黑,婆婆和媳妇就将门闭好歇息。王积薪栖息在屋外房檐下,夜已经深了还是没有入睡。忽然听到屋里儿媳对婆婆说:“这么好的夜晚没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婆媳俩下盘围棋怎么样?”婆婆回答说:“好吧”。王积薪听了心中特别奇怪:“屋里没有点灯照明,婆媳又各在东、西二屋,她们是怎么下的围棋呢:”于是将耳朵贴在门缝旁边偷听。过了一会儿,听到婆婆说:“起东五南九置一子。”媳妇回答说:“在东五南十二置一子。”婆婆说:“起西八南十置一子。”媳妇说:“在西九南十置一子。”婆媳俩每下一子都思考很长时间。天四更快过去了,王积薪暗中记下来婆媳俩只下了三十六子。忽然听到婆婆说:“你败局已定了。我已经赢了九子!”对屋里的媳妇也认可了。天亮后,王积薪穿好衣服戴上帽子,叩门请教。婆婆说:“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摆一盘棋我看看。”王积薪立即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拿出棋盘与棋子来,将他平生所掌握的最高妙的棋阵摆上。还没有摆到十几个子,婆婆对媳妇说:“这位先生可教给他几个定势。”于是,媳妇指导王积薪攻、守、杀、夺、救应、防拒的方法,说的都很简略。王积薪请求进一步讲授一些较为深难的方法,婆婆笑着说:“只这些就可以让你在人世间没有敌手了!”王积薪真诚地表示感谢,告辞出来。走了十多步,又返回去想找找两位婆媳,怎么找也找不到这家人家了。从这以后,王积薪的棋艺没有人能赶得上他。他随即摆布两位婆媳下的那盘棋,用尽心力想布出胜九子的格局,始终没有布出来。就把这局棋名为‘邓艾开蜀势’,至今还有棋谱,而当世的人谁也解不了这局棋。 一行 一行本不解奕棋,因会燕公宅,观王积薪棋一局,遂与之敌。笑谓燕公曰:“此但争先耳。若念贫道四句乘除语,则人人为国手。”晋罗什与人棋,拾敌死子,空处如龙凤形。或言王积薪对玄宗棋,局毕,悉持出。(出《酉阳杂俎》) 一行和尚原本不会下围棋。因为在燕国公家里,看了王积薪的一局棋后,就跟王下了一局。笑着对燕国公说:“下这种棋就是争先啊!如果按照贫僧的四句乘除口诀来考虑,那么人人都能成为国手。”晋朝人罗什跟人下围棋,捡取对方的死子,空出来的地方呈龙凤形。还有人说,王积薪与唐玄宗对奕,一局完了,将玄宗皇帝所下的子都围成死子捡出去。 韦延祐 韦延祐围棋,与李士秀敌手。士秀惜其名,不肯先。宁输延祐筹,终饶两路。延祐本应明经学,道过大梁。其护戎知其善棋。表进之。遂因言江淮足棋人,就中弈棋明经者多解。(出《嘉话录》) 韦延祐喜欢下围棋。一次,他与李士秀对奕。李士秀顾惜他的名声,不肯占先,宁愿输给他几个子,最终让韦延祐两路。韦延祐本来是去选拔应试明经的举子的,路过大梁时,他的随从知道他喜欢下围棋,告诉他江淮一带有很多奕棋能手。于是,这一带应报名试明经的举子,凡是能下围棋的人多数都被选中解送入京。 日本王子 大中中,日本国王子来朝,献宝器音乐。上设百戏珍馔以礼焉。王子善围棋,上敕待诏顾(“顾”原作“颜”,据明抄本改。)师言对手。王子出楸玉棋局,冷暖玉棋子。云:“本国之东三万里,有集真岛,岛上有凝霞台,台上有手谭池,池中出玉子。不由制度,自然黑白分明。冬温夏冷,故谓之冷暖玉。更产如楸玉,状类楸木。琢之为棋局,光洁可鉴。”及师言与之敌手,至三十三下,胜负未决。师言惧辱君命,而汗手凝思,方敢落指。即谓之镇神头,乃是解两征势也。王子瞪目缩臂,已伏不胜。回话鸿胪曰:“待诏第几手耶。”鸿胪诡对曰:“第三手也。”师言实称国手。王子曰:“愿见第一。”曰:“王子胜第三,方得见第二,胜第二,得见第一。今欲见第一,其可得乎?”王子掩局而吁曰:“小国之第一,不如大国之第三。信矣!”今好事者,尚有顾师言“三十三下镇神头图”。(出《杜阳编》) 唐宣宗大中年间,日本国王子来唐朝拜见,进献音乐和种种宝器。宣宗皇帝安排宫中艺人为王子表演各种杂技,又命御厨摆设丰盛的宴席来招待日本王子。日本王子擅长下围棋。宣宗皇帝命令待诏顾师言与日本王子对奕。日本王子取出带来的楸玉棋盘,冷暖玉棋子,说:“我们日本国东南三万里远的海中有一个集真岛,岛上有一座凝霞台,台上有个手潭池。池子里出产一种玉子,不用加工制作,自然分成黑、白二色,而且冬天温热,夏天凉爽,因此叫冷暖玉。这座岛上还长着一种叫如楸玉的树,形状跟楸树相类似。用这种楸山木雕刻成的棋盘,光洁度可以照人。”顾师言跟日本王子对奕,下到第三十三手时,还不分胜负。顾师言唯恐输给日本王子而辱没了皇上的命令,握着棋子的手都沁出汗来,思考许久,才落下这一子,即后人称为“镇神头”的这一手。于是,两方互相杀子相持不下的局面才得以化解。日本王子瞪着双眼、缩着肩膀,定定地望着棋盘,已经认输了。日本王子问负责接待的鸿胪卿:“顾待诏在大唐国围棋高手中是第几名?”鸿胪卿谎说道:“是第三名。”实际上,顾师言是国手,第一名。日本王子说:“能否见见第一名?”鸿胪卿说:“王子胜了第三名,才能见到第二名。胜了第二名,才能见到第一名。现在王子您急着想见到第一名,能见到吗?”日本王子双手按着这盘棋,感叹地说:“小国的第一名,不及大国的第三名。我确实信了。”直到今天,有些喜欢搞收藏的人,还藏有顾师言“三十三手镇神头图”的棋谱。 弹棋 汉成帝 汉成帝好蹙鞠,群臣以蹙鞠劳体,非尊者所宜。帝曰:“朕好之,可择似而不劳者奏之。”刘向奏弹棋以献,上悦。赐之青羔裘紫丝屡,服以朝觐。(出《》) 汉成帝喜爱踢球,朝中的大臣们认为踢球劳累身体,不是尊贵的人适合作的。汉成帝问:“我喜欢这样。你们可以选择类似的活动而又不劳累身体的,向我推荐一下。”刘向将弹棋推荐给汉成帝。汉成帝非常高兴,赏赐给他黑羔的皮衣、紫色丝织品作的鞋,他穿上这衣服和鞋来朝见皇上。 魏文帝 弹棋,魏宫内用装棋戏也。文帝为之特妙,用手巾角拂之,无不中者。有客自云能,帝使为之。客著葛巾低头拂棋,妙殆逾于帝。(出《世说》) 又文帝尝云:“予于他戏弄之事,少所喜,唯弹棋略尽其妙。少时尝为之赋。昔京师妙工有二焉,合卿侯东方世安、张公子,常恨不得与之对也。”今弹棋用棋二十四色,色别贵贱。又魏戏法。先立一棋与局中,余者间白黑圆绕之,十八筹成都。(出《世说》) 弹棋,是三国时曹魏宫内用的妆套戏。魏文帝特别会玩弹棋,用手巾每拂棋子,没有不中的。有位客人自称会玩弹棋。魏文帝让他弹弹看看。这位客人俯身低头用头上戴的葛巾每拂棋子,每拂必中,技艺的高妙完全超过了魏文帝。 又:魏文帝曾经说过:“我对其它玩耍游戏很少喜爱,只有弹棋稍稍玩得好一些。小时候,我曾撰写过一篇《赋》,写的是咏叹弹棋这种游戏的。当年京城中有两位弹棋高手,他们就是东方世安与张公子,一位是公卿,一位是王侯。我常常为不能跟这二位对弹而感到遗憾啊!”现今玩的弹棋,使用的是二十四色棋子,用颜色来区别棋子的贵贱。又:魏文帝时弹棋的玩法是:“先立一枚棋子在局,其余的黑白相间绕着中间这枚棋子围成一个圆,“十八筹成都”。 藏钩 旧言藏钩起于鉤弋,盖依辛氏《三秦记》云:汉武鉤弋夫人手拳,时人效之,目为藏钩也。殷敬顺《敬训》曰:彄与抠同,众人分曹,手藏物,探取之。又令藏钩,乘一人,则来往于两朋,谓之誐鸱。《风土记》曰:藏钩之戏,分二曹以较胜负。若人偶则敌对;若奇,则使一人为游附。或属上曹,或属下曹,为飞鸟。又令为此戏,必于正月。据《风土记》,在腊祭后也。庾阐《藏钩赋》云:予以腊后,命中外以行钩为戏矣。(出《酉阳杂俎》) 从前有人说“藏钩”这种游戏,起自于汉武帝的皇妃钩弋。按照辛氏《三秦记》上的记载:汉武帝的妃子钩弋夫人手指拳卷着不能伸直,当时的女人们争相效仿,被看成是藏钩。殷敬顺殷敬训说:“彄与抠相同。玩的人分成对,或组,手中隐藏着东西,让对方猜它藏在那只手中,又叫藏钩。如果分成对(或组)后,还剩下一个人,就来往于两组之间,叫‘誐鸱’。”《风土记》上说:“藏钩这种游戏,分成两组竞赛胜负。如果参加游戏的人正好是偶数,就分成敌对的两组;如果出现了单数,就让多出来的这个人为‘游附’。或属于上边那组,或属于下边那组。又称为‘飞鸟’。”又有种说法,作这种游戏,一定得在正月。据《风土记》上记载,是在腊月祭祀之后。庾阐撰写的《藏钩赋》上说:“必须在腊祭之后,才允许宫内宫外玩藏钩的游戏。” 桓玄 殷仲堪与桓玄共藏钩,一朋百筹。桓朋欲不胜,唯余虎探在。顾恺之为殷仲堪参军,属病疾在廨。桓遣信,请顾起病,令射取虎探。即来,坐定。语顾云:“君可取钩。”顾答云:“赏百匹布,顾即取得钩。”桓朋遂胜。(出《渚宫故事》) 殷仲堪和桓玄一块儿玩藏钩游戏,一组为一百个筹码。桓玄眼看要输了,对方只剩下武探一个人没有被猜了。当时,顾恺之在殷仲堪手下任参军,因身体不舒服在官衙中休息。桓玄派人捎信告诉他,请他带病出来,猜虎探哪只手中藏着钩。顾恺之来到后,刚坐好,桓玄说:“你可以猜猜虎探哪只手里藏着钩”顾恺之说:“赏我一百疋布,我就猜。”顾恺之当即猜中取得了钩。于是,桓玄这组取得了胜利。 高映 旧说,藏彄令人生离,或言占语有征也。举人高映,善意彄。殷成式常于荆州藏钩,每曹五十余人,十中其九。同曹钩亦知其处,当时疑有他术。访之,映言但意举止辞色,若察因视盗也。(出《酉阳杂俎》) 从前有一种说法:玩藏钩会让人在活着的时候与亲人离别见不到面。还有一种说法是“藏钩”这句话中有某种不祥的征兆。举人高映,非常会猜钩。有个叫殷成式的人,一次在荆州跟高映玩藏钩游戏,每组有五十多人,高映猜十次有九次能猜中。自己这组钩藏在哪里,他也知道。当时人们都认为高映有别的法术。问高映,他说:“我主要是靠观察举止神情进行判断。就象审察罪犯和寻找偷盗的人一样。” 石旻 山人石旻尤妙打彄。与张又新兄弟善。暇夜会客,因试其意彄,注之必中。张遂置钩于巾襞中,旻良久笑曰:“尽张空拳。”有顷眼钩,在张君幞头左翅中,其妙如此。旻后居扬州,段成式因识之。曾祈其术,石谓成式可先画人首数十,遣胡越异貌,辩其相当授。疑其见始,竟不及画。(出《酉阳杂俎》) 有位隐士叫石旻,非常善于猜钩。这位隐士跟张又新兄弟关系密切。一次晚上闲着没事,跟宾客一块儿玩藏钩。张又新兄弟想试试石旻是否真的能凭意念猜钩,每次下赌注,石旻都能猜中。后来,张家兄弟将钩藏在头上戴的帽子翅里。石旻沉思好长时间,笑着说:“都是空拳,没有在手里。”石旻用眼睛观察了一会儿,说:“在张君帽子左翅中。”石旻就是这样擅长猜钩。石旻后来移居扬州,因此段成式结识了他。段成式曾经请求石旻将猜钩的方法教授给他。石旻对段成式说:“你可以先画几十个人的头像,要找北方和南方少数民族里相貌奇异的人。能辨识出这些头像后,我才教给你猜钩的秘法。”段式成怀疑石旻是在欺诳他,竟然没有画人头像。 杂戏 武帝时,郭舍人善投壶。以竹为矢,不用棘也。古之投壶,取中而不求还,故实小豆于中,恶其矢跃而出也。郭舍人则激矢令还,一矢百余反,谓之为“骁”。言如博之羿棋,于辈中为骁杰也。每为武帝投壶,辄赐金帛。(出《西京杂记》) 小戏中,于为局一枰,各布五子,角迟速。名“蹙融”。段成式读座右方,为之“蹙戎”。(出《酉阳杂俎》) 贞元中,董叔儒进博局并经一卷,颇有新意,不行于时。洛阳令崔师本又好为古文“樗捕”。其法:三分其子三百六十,限以二关,人执六马,其骰五枚。分上为黑,下为白。黑者刻二为犊,白者刻二为雉。掷之,全黑乃为卢,其彩十六;二雉三黑为雉,其彩十四;二犊三白为犊,其彩十;全白为白,其彩八;四者贵彩也。开为十二;塞为十一;塔为五;秃为四;枭为二;撅为三。(二六者杂采也。)贵彩得连掷,得打马,得过关,余彩则否。新加进六两彩。(出《国史补》) 贞元中,有杜劝好长行。皆有佳名,各记有轻妙。夏中用者为冷子,取其似蕉葛之轻健而名之。(出《嘉话录》) 今之博戏,有长行最盛。其具有局有子,子黑黄各十五,掷采之骰有二。其法生于握槊,变于双六。天后尝梦双六不胜,狄梁公言宫中无子是也。后人新意,长行出焉。又有小双六、围透、大点、小点、游谈、凤翼之名,然无如长行也。临险易者,喻时事焉。适变通者,方易象焉。王公大人,颇或耽玩,至于废庆吊,忘寝食。及博徒用之,于是强各争胜,谓之撩零。假借分画,谓之囊家。囊家什一而取,谓之乞头。有通宵而战者,有破产而输者。其工者近有谭镐、崔师本首出。围棋次于长行,其工者近有韦延祐、杨芃首出。如弹棋之戏甚古,法虽设,鲜有为之。其工者近有吉达。高越首出焉。(出《国史补》) 汉武帝时,郭金人擅长玩投壶游戏。他投壶用的是竹子制作的筹箭,不用棘筹箭。古人玩投壶,只看投没投中,不看投中后能不能返跳回来。因此用小豆为筹投壶,厌恶筹箭投中壶后又返跳出来。郭舍人却用力投筹箭让它返跳回来,投一支筹箭可以返跳回来一百多次,称为“骁”。是说勍象玩羿棋似的。郭舍人在当时玩骁投壶的人中,是位最杰出的高手。每次给汉武帝投壶,都能博得皇上赏赐给他黄金、丝帛等物。 小的博戏中,有在一个棋盘上,双方各摆五子,比赛快慢,叫“蹙融”。段成式在他所撰写的《读座右方》中,称为“蹙戎”。 唐德宗贞无年间,董叔儒进献一个棋盘,和关于如何玩这种棋的书一卷。这种博具与玩法特别新奇,在当时还没有流行。洛阳县令崔师本喜欢玩古代文献上记载的樗捕。玩的方法是:“将三百六十子分成三等份,设有二道关口,每人持有六匹马,骰子五枚。骰子上面是黑色,下面是白色。黑面刻二犊,白面刻二雉。掷骰子。五枚骰子全是黑面在上叫“卢”,得十六彩。二支白面三支黑面叫“雉”得十四彩。二支黑面三支白面叫“犊”,得十彩。五支骰子仓是白面在上叫“白”,得八彩。上面四样是贵彩。开是十二彩,塞是十一彩,塔是五彩,秃是四彩,枭是二彩,撅是三彩。掷得贵彩的可以连续掷,可以打马,可以过关。其余那些杂彩就不行连续掷,不行打马,不行过关了。 唐德宗贞元年间,有个叫杜劝的人喜爱玩长行。各种样式的长行,都有很漂亮的名字,轻便巧妙。夏季用的长行是用一种轻纱制作的,是因为这种轻纱象蕉布一样轻盈而又结实,因此叫“冷子”。 现在的赌博游戏,长行最为盛行。这种赌博游戏,有棋盘有棋子。棋子分黑、黄两种颜色,各有十五枚。掷彩的骰子有两枚。这种玩的方法是由据槊、双陆演变来的。武则天皇后,一次梦见玩双陆没有获胜。梁国公狄仁杰给她圆梦说是暗喻宫中没有立太子啊。以后的人另出新意,才产生出长行这种赌博游戏。还有小双陆、围透、大点、小点、游谈、翼凤等种类,然而都不如长行。以简俭自省的人,用它来晓喻时事;那些应变通达的人,通过它来察觉世风发生的变化。王公显贵们,有很多人都沉溺在赌博长行中,达到了一些庆典、丧事都不去参加,吃饭睡觉都顾不上的程度。至于那些赌徒们,各自争强斗胜,被说成是“赌博争胜”;那些凭借按排赌局而取钱的人,被称为“设赌抽头取利者”。这些设赌抽头取利的人,赢钱的人赢十他取一,称为“乞头”,即讨取头钱。有的人通宵达旦地进行这种赌博,有的人输得倾家荡产。玩长行的高手中,近代有谭镐、师本为第一,玩围棋的仅次于长行,也较风行。玩围棋的高手中,韦延祐、杨芃为第一。象弹棋这种博戏,由于它太古老了,玩的方法虽然有,但是很少有人玩。玩弹棋的高手中,近代的吉达、高越为第一。 卷第二百二十九 器玩一 卷第二百二十九器玩一 周穆王周灵王王子乔方丈山昆吾山汉太上皇汉武帝轻玉罄李夫人吉光裘西毒国桂宫西胡渠王汉宣帝刘表 周穆王 周穆王时,西戎献玉杯,光照一室。置杯于中庭,明日水满。杯香而甘美,斯仙人之器也。(出《十洲记》) 周穆王时,西戎国进献一只玉杯。这只玉杯发出的光,能将满室照亮。将玉杯放在庭院中,第二天就能出现满满一杯的水。这只玉杯能发散出甘美的香气,是一只仙人的器皿啊! 周灵王 周灵王二十三年起昆阳台。渠胥国来献玉骆驼高五尺,琥珀凤凰高六尺,火齐镜高三尺,暗中视物如昼,向镜则影应声。周人见之如神。灵王末,不知所之。(出《王子年拾遗记》) 周灵王二十三年,修造成昆阳台。有渠胥国的使臣来朝贺,进献一尊玉石骆驼,五尺高。献一只琥珀凤凰。六尺高。还献一枚火齐镜,三尺高。在黑暗中看东西象在白天一样,面对着镜子,你会听到镜子里的人影回应你的声音。满朝文武官员都将这面火齐镜看成神镜。周灵王死后,这些神物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王子乔 王子乔墓在京陵,战国时,有人盗发之。都无见,惟有一剑悬在圹中。欲取而剑作龙虎之声,遂不敢近。俄而径飞上天。《神仙经》云:真人去世,多以剑代。五百年后,剑亦能灵化。此其验也。(出《世说》) 周灵王的太子乔的陵墓,在周室皇陵内。战国时,有盗墓人将它挖开。墓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柄宝剑悬挂在墓穴中。盗墓人想将宝剑取走,宝剑立即发出龙吟虎啸的声音,吓得盗墓人不敢取。过了一会儿,宝剑自己飞上天去。《神仙经》上说:“真人仙世以后,多数都用剑来替代他葬入坟墓。过了五百年,代葬的宝剑也能得道升仙。”王子乔墓中的这柄宝剑,就是一个证明啊。 方丈山 方丈山一名峦稚。东有龙场千里,玉瑶为林。龙常斗此处,膏血如流水。膏色黑者,著地坚凝如漆,而有紫光,可为宝器。(出《王子年拾遗记》) 方丈山,又名峦稚。山东面有龙场千里,龙场上长着玉瑶林。龙经常在这里争斗,膏血流得象水一样。流在地上呈黑色,凝固后坚硬如漆,泛着紫光,可用它来做宝器。 昆吾山 昆吾山,其下多赤金,色如火。昔黄帝伐蚩尤,陈兵于此地。掘深百丈,犹未及泉,惟见火光如星。地中多丹,炼石为铜。铜色青而利,泉色赤。山草木皆劲利,土亦刚而精。至越王句践,使工人以白牛马祠昆吾之神。采金铸之,以成八剑。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则光昼暗。金阴物也,阴盛则阳灭。二名断水,以之划水,开而即不合。三名转魄,以之指月,则蟾兔为之侧转。四名悬翦,飞鸟游虫,遇触其刃,如斩截焉。五名惊鲵,以之泛海,则鲸鲵为之深入。六名灭魂,挟之夜行,不逢魑魅。七名却邪,有妖魅者,见之则止。八名真刚,以之切玉断金,如刻削土木矣。以应八方之气铸之者。(出《王子年拾遗记》) 昆吾山,山里面埋藏着丰富的赤金,颜色如火。从前黄帝征伐蚩尤,在这里驻扎军队,向地下挖了一百多丈深,也没有找到泉水,只见里面有东西象火星一样闪闪发光。昆吾山的地底下多丹矿。将丹矿石采上来,可以炼出铜。铜的颜色是青色的,非常坚利。这里的泉水都是红色的,山上的草木都长得有劲而且坚利。山上的土刚硬、精沉。到了战国时期,越王勾践派工匠带着白牛、白马上山,去祭祀昆吾神。之后,开采山中的矿石,经过冶炼,铸成八只宝剑。第一只宝剑叫“掩日”,用它指着太阳,太阳光立即暗下来。金,是阴物,阴盛则阳灭,第二只宝剑叫“断水”,用它划水,立即将水划开,不能合上。第三只宝剑叫“转魄”,用它指向月亮,月亮上面的金蟾和玉兔随着它转动。第四只宝剑叫“悬翦”,飞鸟游虫碰上它,立即被折成两断。第五只宝剑叫“惊鲵”,用它来搅动海水,长鲸巨鲵都恐惧得钻入海底。第六只宝剑叫“灭魂”,持着它夜间行路,鬼魅躲得你远远的。第七只宝剑叫“却邪”,哪地方出了妖魅鬼怪,将它放在那儿,立刻妖魅就不来了。第八只宝剑叫“真刚”,用它来切玉断金,如同刻木削土一样。以上八只宝剑,在铸造中,工匠们感应八方的精气炼铸而成。 汉太上皇 汉太上皇微时,常佩一刀长三尺。上有铭,其字虽难识,疑是殷高宗伐鬼方时,作此物也。太上皇游丰沛山泽中,穷谷里有人欧冶铸。上皇息其傍,问曰:“此铸何器?”工人笑而答曰:“为天子铸剑,勿泄言。”上皇谓为戏言,了无疑色。工曰:“今所铸铁,钢砺难成。若得翁腰间佩刀,杂而冶之,即成神器,可以克定天下。星精为辅佐,以歼三猾。水衰火盛,此为异兆也。”上皇曰:“余有此物,名为匕首,其利难俦。水断虬龙,陆斩虎兕。魑魅魍魉,莫难逢之。削玉镌金,其刃不卷。”工人曰:“若不得此匕首以和铸,虽欧冶专精,越工砥锷,终为鄙器。”上皇即解腰间匕首,以投于炉中。俄而烟焰冲天,日为之昼暗。及乎剑成,杀三牲衅祭之。铸工问上皇:“何时得此匕首。”曰:“秦昭襄王之时,余行,逢一野人于路。授余云:‘殷时灵物,世世相传。’上有古书,记其年月。”及剑成,工人规之,其铭面存,叶前疑也。工人即持剑授上皇,上皇以赐高祖。高祖长佩于身,以歼三猾。及天下已定,授吕后,藏于宝库之中。守藏者见白气如云,出于户外,如龙蛇,改其库名曰“灵金藏”。及诸吕擅权,白气亦灭。及惠帝即位,以此库贮禁兵器,改曰灵金内府。(出《王子年拾遗记》) 又汉帝相传以秦王(相传以秦王五字原作□为□奏□。据明抄本改补。)子婴所奉白玉玺,高祖斩白蛇剑。剑上皆用七采珠(“上皆用七”四字及“珠”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九华玉以为饰,杂厕五色琉璃为剑匣。剑在室中其光(“室中其光”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景犹照于外,与挺剑不殊(“殊”原作“昧”,据明抄本改。)十二年一加磨龙,刃上常若霜(“上常若霜”四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雪。开匣板鞘,辄有风气,光彩射人。(出《酉阳杂俎》) 汉高祖刘邦的父亲,当年未显贵时,身边经常佩带一把刀,长三尺,上面刻有铭文。这些铭文虽然很难认识,但是怀疑这把刀很可能是殷商时期高宗征伐鬼方国时铸造的。一次,刘邦的父亲去丰沛山泽中,看到山谷里有人在冶炼、打造器具。刘邦的父亲在旁边歇息,问道:“你们在铸造什么器具?”工匠们笑着回答道:“我们在为天子铸剑。不要对外面的人说哟!”刘父认为这是笑谈,一点也未感到惊异。工匠们说:“我们现在用的铸铁,怎么冶炼打造都很难将它铸成剑。如果将老汉你身边佩的这把刀投放到炉中一块儿冶炼,铸造出来的肯定是神剑,可以用它来平定天下。这是用天上的星辰的精气为辅佐,完全可以歼灭三猾。水衰火盛,这是世兆啊。刘父说:“我这把刀,叫匕首。它特别锋利,是任何刀剑不能相比的。在水中可以折断虬龙,在陆上可以刺杀猛虎与犀牛。妖魔鬼怪都敌挡不了它。而且刻金削玉,它的利刃一点也不卷。”工匠们说:“如果得不到你这把匕首跟现在炉中的这些铁在一块冶炼,尽管冶炼打制得再精致,让最好的越工来磨刃,也终归是件粗鄙的凡品。”刘父听到这里立即从腰间解下匕首,投入熊熊燃烧的炉火中。不一会儿,炉火挟烟冲天而起,天上的太阳也昏暗。待到宝剑冶造成了,工匠们宰杀猪、牛、羊三牲。用三牲的血涂剑祭祀。工匠们问刘父:“老汉,你什么时候得到这把利刀?”刘父说:“昭襄王时,我有一次出行,途中遇到一个野人,将这把刀送给我。并说‘这是殷商时期的灵物,希望你能将它世代相传。它上面刻有古铭文,记着这把灵刀铸造的年月。’”说到这里,工匠们将新铸造的宝剑拿在手中仔细察看,原来匕首上的铭文还存在,和先前差不多。于是,工匠们当即将这把宝剑授给刘父。后来,刘父将这把宝剑传授给刘邦。刘邦佩用这把宝剑歼灭三猾,平定了天下,建立汉朝。后来,刘邦又将这把宝剑传授给吕后。吕后将它藏在宝库中。守护库房的士兵发现一道白气如云。从库房里冲出,直上云天,状如龙蛇。因此改库房的名字为“灵金藏”到了诸吕独揽大权时,白气也没有了。到了汉惠帝登极继位后,用这座库房贮放宫中御用武器,改名为“灵金内府”。 又:相传汉帝将秦王子婴奉献的白玉玺、高祖斩白蛇用的剑这两件宝物,世代相传。剑上镶嵌的都是七彩珠、九华玉,并用五色琉璃杂陈在一起镶嵌剑匣。这把宝剑放在室内自己会发光,一直射到室外,跟刺剑一样。这把宝剑十二年磨一次,剑刃上总象布着一层霜雪似的。打开剑匣板鞘,就会产生一股冷风寒气,而且光彩射人。 汉武帝 孙氏(“氏”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应瑞图》云:(“云”原作“六”,据明抄本改。)神鼎者文质精也。知吉凶,知存亡。能轻能重,能息能行。不灼自沸,不汲自满,中生五味。王者兴则出,衰则去。《说苑》云:孝武时,汾阴人得宝鼎,献之甘泉宫,群臣毕贺。上寿曰:“陛下得周鼎。”侍中吾丘寿王曰:“非周鼎。”上召问之:“有说则生,无说则死。”寿王对曰:“周德者,始于天授,成于文武,显于周公。德泽上畅于天,下漏三泉。上天报应,鼎为周出。今汉继周,德□显行,六合和同,至陛下之身而逾盛,天瑞并至。昔秦始皇亲求鼎于彭城而不得,天昭有德,神宝自至。此天所以遗汉,乃汉鼎,非周鼎也。”上曰:“善。”魏文帝《典论》亦云:“墨子曰,昔夏后启使飞廉折金,以精神于昆吾。使翁乙灼自若之龟,鼎成。四定而方,不灼自烹,不举自灭,不迁自行。”《拾遗录》云:“周末大乱,九鼎飞入天池。”《末世书论》云,入泗水,声转谬焉。(出《》) 孙氏《应瑞图》上说:“神鼎的文理质的制作得非常精致。它能够预兆吉凶、存亡,能够变轻也能变重,能停住不动,能自行移走。它能不烧烤里面的水自己沸起来,不住里放水,里面就有满满一下水。它还能自行生出酸、甜、苦、辣、咸五种气味。当有道明君产生时,就出现在世上;当这个王国衰败的时候,它又自行离去隐匿起来。”《说苑》上说:“汉武帝时,汾阴人得到这只宝鼎,进献甘泉宫。文武百官都来祝贺。上寿说:‘皇上得到的是周鼎。’侍中吾丘说:‘这不是周鼎。”寿王说:‘你能说出为什么不是周鼎的道理就让你活着,否则,说不出道理来,我就处死你。’寿王回答说:‘周朝的德政由上天授给它开始,由文、武二王将这项伟业干成了,而周公又将它发展了。周朝的德政,上可以畅达至天,下可通流三泉。这是上天的意旨,因此宝鼎在周朝时就自行出现在世间。现在,我汉朝高祖皇帝继周朝之后,德政昭明,天下六合归一。皇上您继位后国运日盛,各种祥瑞一同出现。从前,秦始皇亲自到彭城去寻找宝鼎而没有得到,现在上天将它昭示给有德的君王,宝鼎自行出现让皇上得到它。这是上天馈赠给我汉朝的,因此是汉鼎,而不是周鼎。’武帝听了说:‘讲的好!’”魏文帝《典论》上说:“墨子说:‘从前,夏后启派大臣飞廉到昆吾山掘采金矿石,这种精神感动了昆吾神,让他采到了矿石。夏后启又让翁乙用神龟为柴,将这些矿石冶炼铸成宝鼎。这只宝鼎呈方形,下面有四足站地。不用烧火可以自行烹煮东西;不用将它从火上移开,火自行息灭;不搬挪它可以自行移动’”《拾遗录》上说:“周朝末年,天下大乱,九只宝鼎自行飞走没入天池。”《末世书论》上说:“宝鼎落入泗水中,落时宝鼎发出哭泣声。” 轻玉磬 汉武帝起招仙阁于甘泉宫西,其上悬浮金轻玉之磬。浮金者,自浮水上。轻玉者,其质贞明而轻也。(出《洞冥记》) 汉武帝在甘泉宫西侧建造了一座招仙阁,阁上面悬挂着浮金轻玉磬。所谓“浮金”,是说它能自浮水上;所谓“轻玉”,是说它的质的透明而又比一般的玉石轻。 李夫人 汉武帝过李夫人,就取玉簪拴头。(明抄本“拴”作“搔”)自此宫(“自此宫”原作“白比言”,据明抄本改。)人搔(“搔”原作“检”,据明抄本改。)头皆用玉,为之(“为之”二字处原空缺三字,据明抄本补。)贵焉。夫以象牙为篦,赐李夫人。(出《》) 汉武帝喜欢李夫人,就用玉簪给她簪头发。从此,后宫中的嫔妃们梳理头发都用玉饰,认为这是高贵身份的一种标志。汉武帝又拿象牙让工匠制成篦梳,赏赐给李夫人。 吉光裘 汉武帝(武帝原作王□,据明抄本改补。)时,西成献吉光裘。入水数日不濡,入火不焦。元凤(元凤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不道之(明抄本无“元凤不道”四字,“之”作“上”)时服此裘,以视朝焉。(出《十洲记》,明抄本作出《西京杂记》) 汉武帝时,西成国进献一件吉光裘,放在水中处理政事几天不湿,放在火中烧烤不焦。汉武帝有时穿着吉光裘上朝。(按:译者取明抄本译。) 西毒国 汉武帝时,西毒国献连环羁。皆以白玉作之,玛瑙石为勒,白光琉璃为鞍。安在暗室中,尝照十余丈,其光如昼。(出《西京杂记》) 汉武帝时,西毒国进献连环马络头。整个络头都用白玉石制做的,用玛瑙做的勒嚼,用白光琉璃做的马鞍。将它放在暗室中,可以照亮十多丈远,它发出的光照得室内如同白日。桂宫 汉武帝为七宝床、杂宝案、杂宝屏风、杂宝帐,设于桂宫。时人谓之四宝宫。(出《西京杂记》) 汉武帝让人给他制做一张七宝床,还有用各种珠宝镶嵌的宝案、宝屏风、宝帐,将它们陈设在桂宫。当时人称桂宫为“四宝宫”。 西胡渠王 汉武帝冢裹,先有玉箱瑶杖各一,是西胡渠王所献。帝平素常玩之。后有人扶风郿市买得二物,帝左右识而认之。说卖者形状,乃帝也。(出《异苑》) 汉武帝的陵墓中,当初的随葬物品有玉箱与瑶石手杖各一件。这两件东西,原是西胡渠王进献来的,武帝很是喜爱,平素常在手中把玩。后来,有人在扶风郿市上买到这两件宝物。过去曾在武帝身边的大臣、侍从,认出这两件宝物是武帝的随葬品。根据买主讲述的卖主的形象,这些大臣、侍从异常惊讶,认为卖主就是汉武帝啊! 汉宣帝 汉采女常以七月七日夜,穿七针于开襟楼,俱以习之。宣帝被收,系郡邸狱。臂上犹带史良娣合采婉转丝绳,系身毒国宝镜一枚,大如八铢钱。旧传此镜照见妖魅,得佩之者,为天神所福,故宣帝从危获济。及即大位,每持此镜,感咽移辰。常以琥珀笥盛之,缄以戚里织成。一曰斜纹织成。宣帝崩,不知所在。(出《西京杂记》) 汉时宫女常常在七月七日这天的夜晚,在开襟楼穿七针,以后就沿习下来成为一种仪式。汉宣帝被捕,关押在郡中王府的私狱里。这时,他的胳臂上还带着女史良娣和采婉为他缠制的丝绳,绳上系着一面身毒国进献的宝镜,八铢钱那么大。从前传说这面镜子可以照见妖魅,佩带它的人能得以天神的庇佑。因此,汉宣帝后来终于危难中得救。待到汉宣帝登极继承皇位后,每当他手持这面宝镜时,便感触万端,几乎流泪,好长时间不能自持。汉宣帝经常将这面宝镜装在一个方形的琥珀匣中,用戚里织成的丝绳系好。还有人说是用丝织的斜纹绳系好。汉宣帝死后,这面宝镜下落不明。 刘表 刘表跨有南土,子弟骄贵,并好酒。为三爵:大曰伯雅受七升,次曰仲雅受六升,次曰季雅受五升。(出《魏文典论》) 刘表盘踞荆州时,还管辖长江以南的好多地方。刘表的儿子们都非常骄横奢侈,而且喜爱饮酒。刘表有三只贵重的酒杯。一只叫“伯雅”,盛七升酒;一只叫“仲雅”,盛六升酒;一只叫“季雅”,盛五升酒。 卷第二百三十 器玩二 卷第二百三十器玩二 苏威王度 苏威 隋仆射苏威有镜殊精好。日月蚀既,镜亦昏黑无所见。威以左右所污,不以为意。他日,月蚀半缺,其镜亦半昏如之,于是始宝藏之。后柜中有声如雷,寻之乃镜声,无何而子夔死。后又有声而威败。其后不知所在。(出《传记》) 隋朝时仆射苏威有一面镜子形状特殊,制做得特别精妙。遇上日全蚀或月全蚀的时候,镜子里也昏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苏威以为是身边的人将它弄脏了,不以为然。后来,一次月半蚀,他发现,镜子里面也是半边昏黑,这才知道不是一般的镜子,将它珍藏起来。后来,柜里发出象雷鸣一样的声音。开柜寻找,见声音是这面镜子里发出来的。不久,苏威的儿子苏夔就死了。之后,这面镜子又发出一次声响,苏威败落。再以后,就不知这面镜子失落到哪里去了。 王度 隋汾阴侯生,天下奇士也。王度常以师礼事之。临终,赠度以古镜曰:“持此则百邪远人。”度受而宝之。镜横径八寸,鼻作麒麟蹲伏之象。绕鼻列四方,龟龙凤虎,依方陈布。四方外又设八卦,卦外置十二辰位而具畜焉。辰畜之外,又置二十四字,周绕轮廓。文体似隶,点画无缺,而非字书所有也。侯生云:“二十四气之象形。”承日照之,则背上文画,墨入影内,纤毫无失。举而扣之,清音徐引,竟日方绝。嗟乎,此则非凡镜之所同也,宜其见赏高贤,自称灵物。侯生常云:“昔者吾闻黄帝铸十五镜。其第一横径一尺五寸,法满月之数也。以其相差,各校一寸。此第八镜也。”虽岁祀攸远,图书寂寞,而高人所述,不可诬矣。昔杨氏纳环,累代延庆。张公丧剑,其身亦终。今度遭世扰攘,居常郁怏。王室如毁,生涯何地。宝镜复去,哀哉!今具其异迹,列之于哀哉后。数千载之下,倘有得者,知其所由耳。大业七年五月,度自御史罢归河东,适遇侯生卒而得此镜。至其年六月,度归长安。至长乐坡,宿于主人程雄家。雄新受寄一婢,颇甚端丽,名曰鹦鹉。度既税驾,将整冠履,引镜自照。鹦鹉遥见,既便叩首流血云,不敢住。度因召主人问其故,雄云:“两月前,有一客携此婢从东来。时婢病甚,客便寄留,云还日当取。比不复来,不知其婢由也。”度疑精魅,引镜逼之。便云:“乞命。”即变形。度即掩镜曰:“汝先自叙,然后变形,当舍汝命。”婢再拜自陈云:“某是华山府君庙前长松下千岁老狸,大行变惑,罪合至死。遂为府君捕逐,逃于河渭之间。为下邽陈思恭义女,蒙养甚厚,嫁鹦鹉与同乡人柴华。鹦鹉与华意不相惬,逃而东出韩城县。为行人李无傲所执,无傲粗暴丈夫也,遂将鹦鹉游行数岁。昨随至此,忽尔见留。不意遭逢天镜,隐形无路。”度又谓曰:“汝本老狸,(“狸”原作“狐”,据明抄本改。)变形为人,岂不害人也?”婢曰:“变形事人,非有害也。但逃匿幻惑,神道所恶,自当至死耳。”度又谓曰:“欲舍汝可乎?”鹦鹉曰:“辱公厚赐,岂敢忘德。然天镜一照,不可逃形。但久为人形,差复故体。愿缄于匣,许尽醉而终。”度又谓曰:“缄镜于匣,汝不逃乎?”鹦鹉笑曰:“公适有美言,尚许相舍。缄镜而走,岂不终恩。但天镜一临,窜迹无路,惟希数刻之命,以尽一生之欢耳。”度登时为匣镜,又为致酒。悉召雄家邻里,与宴谑,婢顷大醉。奋衣起舞而歌曰:“宝镜宝镜,哀哉予命。自我离形,于今几姓。生虽可乐,死必不伤。何为眷恋,守此一方。”歌讫再拜,化为老狸而死,一座惊叹。大业八年,四月一日,太阳亏。度时在台直,昼卧厅阁。觉日渐昏,诸吏告度以日蚀甚。整衣时,引镜出,自觉镜亦昏昧,无复光色。度以宝镜之作,合于阴阳光景之妙。不然,岂合以太阳失曜而宝镜亦无光乎?叹怪未已。俄而光彩出,日亦渐明。比及日复,镜亦精朗如故。自此之后,每日月薄蚀,镜亦昏昧。其年八月十五日,友人薛侠者获一铜剑长四尺。剑连于靶,靶盘龙凤之状,左文如火焰,右文如水波。光彩灼烁,非常物也。侠持过度曰:“此剑侠常试之,每月十五日天地清朗,置之暗室,自然有光,傍照数丈,侠持之有日月矣。明公好奇爱古,如饥如渴,愿与君今夕一试。”度喜甚。其夜果遇天地清霁,密闭一室,无复脱隙,与侠同宿。度亦出宝镜,置于座侧。俄而镜上吐光,明照一室。相视如昼。剑横其侧,无复光彩。侠大惊曰:“请内镜于匣。”度从其言。然后剑刀吐光,不过一二尺耳。侠抚剑叹曰:“天下神物,亦有相伏之理也。”是后每至月望,则出镜于暗室,光尝照数丈。若月影入室,则无光也。岂太阳太阴之耀,不可敌也乎。其年冬,兼著作郎。奉诏撰国(明抄本“国”作“周”。)史,欲为苏绰立传。度家有奴曰豹生年七十矣,本苏氏部曲。颇涉史传,略解属文。见度传草,因悲不自胜。度问其故,谓度曰:“豹生常受苏公厚遇,今见苏公言验,是以悲耳。郎君所有宝镜,是苏公友人河南苗季子所遗苏公者,苏公爱之甚。苏公临亡之岁,戚戚不乐。常召苗生谓曰:‘自度死日不久,不知此镜当入谁手。今欲以蓍筮一卦,先生幸观之也。’便顾豹生取蓍,苏公自揲布卦。卦讫。苏公曰:‘我死十余年,我家当失此镜,不知所在。然天地神物,动静有征。今河泒之间,往往有宝气与卦兆相合,镜其往彼乎。’季子曰:‘亦为人所得乎?’苏公又详其卦云:‘先入侯家,复归王氏。过此以往,莫知所之也。’”豹生言讫涕泣。度问苏氏,果云旧有此镜。苏公死后,亦失所在,如豹生之言。故度为苏公传,亦具言其事于末篇。论苏公蓍筮绝伦,默而独用,谓此也。大业九年正月朔旦,有一胡僧行乞而至度家。弟勣出见之,觉其神彩不俗,更邀入室,而为具食。坐语良久,胡僧谓勣曰:“檀越家似有绝世宝镜也,可得见耶?”勣曰:“法师何以得知之。”僧曰:“贫道受明录秘术,颇识宝气。檀越宅上,每日常有碧光连日,绛气属月,此宝镜气也。贫道见之两年矣。今择良日,故欲一观。”勣出之,僧跪捧欣跃。又谓勣曰:“此镜有数种灵相,皆当未见。但以金膏涂之,珠粉拭之,举以照日,必影彻墙壁。”僧又叹息曰:“更作法试,应照见腑脏,所恨卒无药耳。但以金烟薰之,玉水洗之,复以金膏珠粉,如法拭之,藏之泥中,亦不晦矣。”遂留金烟玉水等法,行之无不获验。而胡僧遂不复见。其年秋,度出兼芮城令。令厅前有一枣树围可数丈,不知几百年矣。前后令至,皆祠谒此树,否则殃祸立及也。度以为妖由人兴,淫祀宜绝。县吏皆叩头请度,度不得已,为之以祀。然阴念此树当有精魅所托,人不能除,养成其势,乃密悬此镜于树之间。其夜二鼓许,闻其厅前磊落有声,若雷霆者。遂起视之,则风雨晦暝,缠绕此树。雷光晃耀,忽上忽下。至明,有一大蛇,紫鳞赤尾,绿头白角,额上有王字。身被数疮,死于树。度便下收镜,命吏出蛇,焚于县门外。仍掘树,树心有一穴,于地渐大,有巨蛇蟠泊之迹,既而坟之,妖怪遂绝。其年冬。度以御史带芮城令。持节河北道,开仓粮,赈给陕东。时天下大饥,百姓疾病,莆陕之间,疠疫尤甚。有河北人张龙驹,为度下小吏。其家良贱数十口,一时遇疾。度悯之,赉此入其家,使龙驹持镜夜照。诸病者见镜,皆惊起云:“见龙驹持一月来相照,光阴所及,如冰著体,冷彻腑脏。”即时热定,至晚并愈。以为无害于镜,而所济于众。令密持此心镜,遍巡百姓。其夜,镜于匣中冷然自鸣,声甚彻远,良久乃止。度心独怪。明早,龙驹来谓度曰:“龙驹昨忽梦一人,龙头蛇身,朱冠紫服。谓龙驹,‘我即镜精也,名曰紫珍。常有德于君家,故来相讬,为我谢王公。百姓有罪,天与之疾,奈何使我反天救物?且病至后月,当渐愈,无为我苦。’”度感其灵怪,因此志之。至后月,病果渐愈,如其言也。大业十年,度弟勣,自六合丞弃官归。又将遍游山水,以为长往之策。度止之曰:“今天下向乱,盗贼充斥,欲安之乎?且吾与汝同气,未尝远别。此行也,似将高蹈。昔尚子平游五岳,不知所之。汝若追踵前贤,吾所不堪也。”便涕泣对勣。勣曰:“意已决矣,必不可留。兄今之达人,当无所不体。孔子曰:‘匹夫不夺其志矣。,人生百年,忽同过隙。得情则乐,失志则悲。安遂其欲,圣人之义也。”度不得已,与之决别。勣曰:“此别也,亦有所求。兄所宝镜,非尘俗物也。勣将抗志云路,勣踪烟霞,欲兄以此为赠。”度曰:“吾何惜于汝也。”即以与之。勣得镜遂行,不言所适。至大业十三年夏六月,始归长安,以镜归。谓度曰:“此镜真宝物也。辞兄之后,先游嵩山少室。降石梁,坐玉坛。属日暮,遇一嵌岩。有一石堂可容三五人,勣栖息止焉。月夜二更后,有两人。一貌胡,须眉皓而瘦,称山公。一面阔,白须眉长,黑而矮,称毛生。谓勣曰:‘何人斯居也?’勣曰:‘寻幽探穴访奇者。’二人坐,与勣谈久,往往有异义出于言外。勣疑其精怪,引手潜后,开匣取镜。镜光出而二人失声俯伏。矮者化为龟,胡者化为猿。悬镜至晓,二身俱殒。龟身带绿毛,猿身带白毛。即入箕山,渡颍水。历太和,视玉井。井傍有池,水湛然绿色。问樵夫,曰:‘此灵湫耳,村闾每八节祭之,以祈福佑。若一祭有阙,即池水出黑云大雹,浸堤坏阜。’勣引镜照之,池水沸涌,有雷如震。忽尔池水腾出,池中不遗涓滴。可行二百余步,水落于地。有一鱼,可长丈余,粗细大于臂。首红额白,身作青黄间色,无鳞有涎,龙形蛇角。嘴尖,状如鲟鱼,动而有光。在于泥水,困而不能远去。勣谓鲛也,失水而无能为耳。刃而为炙,甚膏有味,以充数朝口腹。遂出于宋汴。汴主人张琦家有女子患。入夜,哀痛之声,实不堪忍。勣问其故,病来已经年岁,白日即安,夜常如此。勣停一宿,及闻女子声,遂开镜照之。痛者曰:‘戴冠郎被杀。”其病者床下,有大雄鸡死矣,乃是主人七八岁老鸡也。游江南。将渡广陵扬子江,忽暗云覆水,黑风波涌,舟子失容,虑有覆没。勣携镜上舟,照江中数步,明朗彻底,风云四敛,波涛遂息。须臾之间,达济天堑。跻摄山,趋(“趋”原作“踘”,据明抄本改。)芳岭。或攀绝顶,或入深洞。逢其群鸟环人而噪,数熊当路而蹲,以镜挥之,熊鸟奔骇。是时利涉浙江,遇潮出海。涛声振吼,数百里而闻。舟人曰:‘涛既近,未可渡南。若不回舟,吾辈必葬鱼腹。’勣出镜照,江波不进,屹如云立。四面江水豁开五十余步,水渐清浅,鼋鼍散走。举帆翩翩,直入南浦。然后却视,涛波洪涌,高数十丈,而至所渡之所也。遂登天台,周览洞壑。夜行佩之山谷,去身百步,四面光彻,纤微皆见。林间宿鸟,惊而乱飞。还履会稽。逢异人张始鸾,授勣‘周髀九章’及‘明堂六甲’之事。与陈永同归,更游豫章。见道士许藏秘,云是旌阳七代孙,有呪登刀履火之术,说妖怪之次。更言丰城县仓督李慎家有三女遭魅病,人莫能识,藏秘疗之无效。勣故人曰赵丹有才器,任丰城县尉,勣因过之。丹命祗承人指勣停处,勣谓曰:‘欲得仓督李敬慎家居止。’丹遽命敬为主礼。勣问其故,敬曰:‘三女同居堂内阁子,每至日晚,即靓妆衙服。黄昏后,即归所居阁子,灭灯烛。听之,窃与人言笑声,及至晓眠。非唤不觉,日日渐瘦,不能下食。制之不令妆梳,即欲自缢投井。无奈之何?勣谓敬曰:‘引示阁子之处。’其阁东有窗,恐其门闭固而难启,遂昼日先刻断窗棂四条,却以物支柱之如旧。至日暮,敬报勣曰:‘妆梳入阁矣。’至一更,听之,言笑自然。勣拔窗棂子,持镜入阁照之。三女叫云:‘杀我婿也。’初不见一物,县镜至明,有一鼠狼。首尾长一尺三四寸,身无毛齿。有一老鼠,亦无毛齿,其肥大可重五斤。又有守宫,大如人手。身披鳞甲,焕烂五色,头上有两角,长可半寸,尾长五寸已上,尾头一寸色白,并于壁孔前死矣。从此疾愈。其后寻真至庐山,婆娑数月。或栖息长林,或露宿草莽。虎豹接尾,豺狼连迹。举镜视之,莫不窜伏。庐山处士苏宾,奇识之士也。洞明易道,藏往知来。谓勣曰:‘天下神物,必不久居人间。今宇宙丧乱,他乡未必可止。吾子此镜尚在,足下卫,幸速归家乡也。’勣然其言,即时北归,便游河北。夜梦镜谓勣曰:“我蒙卿兄厚礼,今当舍人间远去,欲得一别,卿请早归长安也。’勣梦中许之。及晓,独居思之,恍恍发悸。即时西首秦路。今既见兄,勣不负诺矣,终恐此灵物亦非兄所有。”数月,勣还河东。大业十三年,七月十五日,匣中悲鸣,其声纤远,俄而渐大,若龙咆虎吼,良久乃定。开匣视之,即失镜矣。(出《异闻集》) 隋朝时,汾阴有个姓侯的人,是天下少有的奇士。王度曾经向对待师长一样礼遇他。侯生临去世时,赠送王度一面古镜,说:“你拿着它,则各种妖邪都会离开你的。”王度接受了这位姓侯的送给他的这面古镜,而且将它很好地珍藏起来。这面古镜宽有八寸,镜鼻是一只蹲伏的麒麟。围绕着镜鼻划分出四个方位,有龟、龙、凤、虎按照方位布在上面。四方之外又布有八卦。八卦之外又有鼠、牛、蛇、兔、马、羊、猴、鸡、狗、猪等分列十二时辰。十二时辰之外,又有二十四字,绕镜一周。字体酷似隶书,一点一划都不缺少。但是这二十四字,在字书上一个也查找不到。这位姓侯的人说:“镜子背面的二十四字是二十四节气。将镜子对着太阳照看,它背面上的文字、图形,都印过来,一厘一毫也漏不掉。将它举起叩击,会徐徐发出清亮悦耳的声音,过了一天才听不到了。”唉!这面古镜跟一般的镜子绝对不同。只适宜高尚贤达的人来鉴赏它,自然可以称它为有灵气的宝物。这位姓侯的人生前曾经说过:“从前,我曾听人说过黄帝铸了十五面镜了。第一面直径一尺五寸,效法满月的数据。第二、第三……以次递减相差一寸。这面古镜是第八面啊。”虽然年岁距今已经非常遥远了,镜子上的图形文字又不能说话讲述自己的来历。但是向侯奇士这样的有道高人讲述的这面古镜的来历,不可以不信啊。昔年,杨家把杨玉环送入宫中,而世代庆贺,张公失去一柄剑而身随剑死。现在,王度遭逢时世变化的忧扰,经常郁闷不乐;整个王家如置在火焰之上,何处是赖以生存之地呢?侯奇士送我的宝镜又失落了。悲伤啊!现在将宝镜所经历的奇异之事记录下来。几千年之后,倘若有人得到它,也好知道它的来历啊!隋炀帝大业七年五月,王度从御史任上辞官回河东,正好遇上侯奇士去世而得到这面古镜。到这年六月,王度又返回长安。途经长乐坡,借宿在程雄家里。他家新近接受他人暂时寄养的一名婢女,容貌颇为端庄秀丽,名叫鹦鹉。到了晚上,王度就要脱衣歇息,拿起古镜照照,远处的鹦鹉看见了,便连连叩头说:“哎呀,我再也不住在这儿啦!”头都叩出了血。王度将程雄召唤过来,询问这个婢女是怎么回事?程雄说:“两个月前,有位客人带着这个婢女从东边来。当时这个婢女病得很厉害,客人便将她留住在我家,说回来时一定将她带走。但是,这位客人一去不回。至于这位婢女的来历,我是一点也不知道。”王度怀疑这个婢女可能是精怪,取出宝镜对着婢女照去。婢女便连声喊道:“哎呀!饶命啊!我立刻就现出原形!”王度马上将古镜遮起来,说:“你先自己讲清楚你的来历,然而再现原形,我就饶你一命。”婢女再次拜谢,自己讲述道:“我本是华山府君庙前长松树下的一只千年老狸,能变化成人形迷惑人,犯了死罪。被府君追捕,逃到河渭一带,被下邽陈思恭收为义女。蒙他厚爱,将我许配给同乡人柴华为妻。但是鹦鹉跟柴郎不相投和,又从柴家逃走。刚走出韩城县东门外,便被行人李无傲虏去。李无傲是个非常粗暴的男了。他胁迫鹦鹉与他四处游荡多年,前些日子走到这里,忽然将我留在程家他一个人走了。没想到遭逢天镜,使我再没法隐去原形了。”王度又问:“你原本是只老狸,变成人形后难道不祸害人吗?”婢女说:“我变成人形侍奉人一点也不想祸害人。但是,我从华山府君那儿逃跑躲藏起来,又变成人形惑人,是神道所不允许的,确死无疑啊。”王度又问:“我想放你一条生路可行吗?”婢女说:“恩人给我这么厚的照看,怎么敢忘记您的大德。但是,天镜一照,再也逃去不了原形啦。我变成人形很长时间了,羞于回到原来的样子。望恩人暂时将天镜放回匣中,赏给我一餐酒饭,让我喝个大醉再死去吧。”王度说:“我将古镜放回匣里,你不逃走吗?”鹦鹉笑着说:“恩人你刚才已经说放我一条活路,你将镜子放回匣中,我就离开这里,这不是辜负了您的大恩吗!但是只要让天镜一照,就再也无路可逃了。此刻,我唯一的希望是用剩下的一点点时间,让我享受到一生的欢乐啊!”王度立时将镜放回匣中,并亲自为鹦鹉敬酒,并将程雄的家人及邻里都招呼来,大家一块儿边喝酒边戏耍玩闹。鹦鹉不一会儿就喝得酩酊大醉,扬起衣袖,边舞边歌,道:“宝镜宝镜,悲哀啊我的命。自从我脱去老狸的原形,到现在我已经侍奉了好几个男人啦。活着虽然是件欢乐的事情,死去也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啊。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呢?只要享有这一时的快乐就行啊!”鹦鹉歌毕再拜,化作一只老狸死去。满座人,无不为之惊讶叹息。大业八年四月一日,日蚀。王度当时正在御史台值班,躺在厅阁中的床上,发觉天渐渐变暗了。属下告诉王度日蚀得很严重。王度立即坐起,整理衣冠时拿出古镜照看,发觉古镜也变得昏暗,没有了往日的光色。王度认为这面古镜制作时,一定是符合阴阳光体变化的奥妙的。不然,怎么太阳失去光耀宝镜也没有光耀了呢?王度正思忖着。不一会儿,镜中重新现出光彩,外面的日光也逐渐恢复明亮。等到太阳完全复明后,宝镜也光明如旧。从这以后,每到日蚀、月蚀时,这面古镜也昏暗无光。王度的一位叫薛侠的朋友,得到一把铜剑,剑长四尺,和剑柄相连,剑柄盘成龙凤状。左边的纹理如火焰,右边的纹理似水波。光彩闪耀,不是平常的宝剑。这年八月十五,薛侠带着这柄宝剑到王度这儿来,对王度说:“这是一把古剑,我曾经试验过。每月十五这天,天清地朗,将它放在暗室里,会自然发光,照到几丈远的地方。我得到它有些时日了。你好猎奇爱好古物,到了如饥似渴的程度。现在我将它带来,愿意和你在今天晚上一同试验一下。”王度非常高兴。这天夜晚,天气果然晴朗。王度和薛侠在一间密室里,不透一点光。王度拿出宝镜,放在身旁。不一会儿,镜面上吐出光华,将全屋照亮。两人互相都能看见对方,就象在白天里一样。薛侠带来的那柄古剑就横放在宝镜的旁边,不见它发出一点光亮来。薛侠大吃一惊,说:“请将镜子装进匣子里。”王度听从他的话,将宝镜装进镜匣里。这时,薛侠的古剑才吐出光华来,不过一二尺。薛侠抚着古剑,感叹地说:“天下神奇宝物,也有相克相伏的理论啊。”这之后,每到月圆之夜,王度都将宝镜放在暗室中,它就会发出华光照亮几丈远的地方。如果让月影照到暗室中,宝镜就不发光了。这大概就是太阳光、月亮光,任何宝物也不能和它们相匹敌。这年冬天,王度兼任著作郎,奉皇上诏命让他撰写国史,想为苏绰立传。王度家有位老仆人叫豹生,这年已经七十岁了,是当年苏绰的家兵。豹生读过不少史书、传记,还初通文墨。他读了王度撰《苏绰传》的草稿,不胜悲痛。王度问他悲伤的缘故,豹生说:“我曾经受过苏公的厚遇。今天看到苏公生前所说的话应验了,所以悲伤啊。主人你现有的这面宝镜,原先是苏公的朋友河南季苗子馈送给苏公的。苏公生前特别喜爱这面宝镜。临死那一年,他郁郁不乐。一次请季苗子来家中,对他说:‘我自己感觉离死期不远了。不知道这面宝镜将落在什么人的手中。我现在想用蓍草卜一卦,先生你在一旁看着。’说完,便让我取来蓍草,苏公自己卜卦。卦成,苏公说:‘我死后十多年,我家当失落这面宝镜。但不知他失落到何方?然而天地间的神器宝物,动与静都有征象。现在见到河泒之间,常常有宝气与此卦的征兆相合,难道这面宝镜是往河泒一带去了吗?’季苗子问:‘也被人得到了吗?’苏公又仔细看了看卦象,说:‘先入侯家,又归王氏。再往后,就不知道它的去向了。’”豹生说完这段往事,涕泪横流,悲伤至极。后来,王度询问过苏家的后人。果然说从前确实有过这面宝镜,苏公死后就将它失落了。这和豹生说的一模一样。因此,王度在为苏公写传时,在篇末如实地记述了这件事情。并且,还谈到了苏公用蓍草占卜技艺绝伦,秘而独用,从未让外人知道过。就是说的这件事情。大业九年正月初一,有一位胡僧(按:古代称北方的少数民族为“胡人”,称胡人僧侣为“胡僧”。)行乞到王度家。王度的弟弟王绩出来接待这位胡僧,觉得他神采不俗,不是一般的行乞僧人。便邀请他到屋里来,摆上饭食请他吃。两人坐着说了好一阵子话,胡僧对王绩说:“施主家里好象有一面绝世宝镜啊,可以拿出来让贫僧看看吗?”王绩问:“法师怎么知道我家有面宝镜的呢?”胡僧说:“贫僧受过明录秘术,颇识宝气。施主宅院中,每天常有碧光连着太阳。绛气属月,这是宝镜之气啊。贫僧见到这股宝气已经有两年啦。今天选择良日,就是想一睹宝镜神物。”王绩听了胡僧的恳求,取出宝镜递与胡僧。胡僧欣喜异常地跪着捧接宝镜,对王绩说:“这面宝镜有好几种灵相,都是未见到过的。用金膏涂它,再用珠粉擦拭。举起它照太阳,透过来的镜影必能穿透墙壁。”接着,又叹息地说:“再换一种方法试验,应能照见腹中的五腑六脏,遗憾的是能使它产生这种奇效的药物用尽了。但是,用金烟薰它,再用玉水洗它,之后再涂上金膏珠粉,象先前那样擦拭它。就是将它埋藏在泥土里,也不会变得晦暗的。”说完,留下金烟、玉水后,胡僧忽然不见了。照着胡僧告诉的方法试验,每次的效果都象胡僧说的那样灵验。这年秋天,王度出京兼任芮城县令。县衙大厅前有一株枣树,粗几丈,不知生长了几百年了。王度之前的几任县令,到来后都祭祀这株枣树。不祭祀,就会立即遭至祸殃。王度认为妖怪是因由人的祟邪而作怪,不合礼仪的祭祀应该停止。但是县里的官吏们都叩头请求他祭祀。王度不得已,也只好祭祀它。心中却暗暗想到:这株老枣树,一定有精怪在这里。人们不能除掉它,才养成了接受祭祀的习惯。于是,悄悄地将身边的宝镜悬挂在枣树上。这天晚上约摸到二更时候,王度听到厅前枣树那儿“噼哩扑楞”的有响声,象雷鸣。他起身看看厅外,只见风雨交加笼罩着这株枣树。而且电闪雷鸣,忽上忽下。到天亮,王度出去一看,只见一条大蛇死在枣树旁边。这条大蛇长相好凶哟!红尾巴,紫鳞,绿脑袋上长着白角,额头上有个“王”字清晰可见。蛇身上伤痕无数,显然是被什么神物击毙在地。王度收起宝镜,喊人来将死蛇拿出去,在县城门外火化。又叫人将枣树掘出,但见树心有一洞穴,进入地底后逐渐变大。洞穴中有巨蟒蟠居的遗迹,随即让人将洞穴填死。从此,再也没有妖怪作怪了。这年冬天,王度以御史兼芮城令的身价,带着印信到河北去开仓放粮,救济陕东的饥民。当时天下发生特大饥荒,百姓饥饿、病痛缠身。蒲州、陕西一带闹瘟疫特别严重。王度属下有个小吏叫张龙驹,家住河北。家中老少几十口人,都染上了瘟疫。王度非常同情这个属员,将宝镜暂时借给他,让他拿回家去为家里人驱除瘟疫。张龙驹回到河北家中,连夜用这面宝镜照染瘟疫的家人。被照的人都异常惊恐,说张龙驹手中拿着一轮月亮来照他们。月光所照到的地方,寒若冰霜侵体,冷彻五脏。随即又热起来,到第二天晚上病都好了。王度知道宝镜有这种奇效后,认为对宝镜没有什么危害,还能帮助百姓解除瘟病。他秘密让人拿着这面宝镜,挨家逐户地为人巡照。这天夜里,宝镜在匣中发出清越激扬的声音。声音长而传的很远,好长时间才停止。王度觉得很奇怪。第二天早晨,张龙驹来对王度说:“我昨晚忽然梦见一个人,龙头蛇身,穿朱红色的衣裳,戴着大紫色的帽子。这个人对我说:‘我就是宝镜的精灵啊,名叫紫珍。曾经给过你家恩惠,因此来托你为我谢谢王公,并转告他:百姓有罪,天降瘟疫惩罚他们。怎么能让我违犯上天的旨意,去拯救他们呢?况且,这些百姓病到下个月,就会逐渐痊愈的,不要再辛苦劳累我了。’”王度感到这面宝镜太灵怪了,因此将上面这件事也写在这里。到了下个月,瘟疫果然渐渐散去,真象镜精讲的那样啊!大业十年,王度的弟弟王勣辞去六合县丞的官职回到家中,随即想离家出行遍游名山大川。王度劝弟弟不要出门远行,说:“现在,天下正向着战乱发展着,遍地都是盗贼,你想这时出远门安全吗?再说,我与你是手足兄弟,从未长期分离过。这次出行,你要走得很远很远。从前尚子平云游五岳,最后不知道他到底上哪去了。你想效仿前辈贤人浪迹于山水间,而不知归家,这是哥哥我不能接受的啊!”说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王勣说:“我要出行的想法已经定下来了,请哥哥不要再挽留我了。哥哥是贤达的人,不论什么事情你都会理解的,孔子说:‘对一个人来说,不要取消他自己的愿望和志向。’人生在世不过百来年。匆匆忙忙,如同太阳早晨出来晚上落下去。得到你想得到的就高兴,不得志时就悲伤。因此随着他的愿望走,这是圣人说的道理啊。”王度实在劝说不动弟弟,才跟弟弟告别。王勣临行前对王度说:“这次出行一别,弟弟有求于兄长。兄长的宝镜,不是世间寻常东西。弟弟此行,将在云天道路中奔走,在荒山野地里栖息,随时都有风险或意外。弟想让兄长将宝镜赠送给我一用。”王度说:“我怎么能舍不得将宝镜给你呢。”说着,取出宝镜送到弟弟手中。王勣接过宝镜收起来,当即离家出行。走时没说都去向哪里。到了大业十三年六月盛夏时节,王勣风尘仆仆地回到长安,将宝镜安然无恙地交还给哥哥王度,说:“这面宝镜真是稀世的宝啊!”接着讲述了他这次云游所经历的奇事:告别兄长后,我先游嵩山少林寺。出了寺院下山,或从立陡的石崖上攀援而下,或坐在仙境般的山间小憩。看看太阳快落山了,找到一个岩洞,里面有一间石屋,可容三五个人。这天晚上,弟弟就栖息在这间石屋里。是夜天晴气朗,岩洞外月光如水,一片清明。二更过后,忽然有二人走进石屋。一人貌似胡人,须眉花白,容貌清瘦,自称为“山公”。一人宽脸,白须长眉,面黑而身体矮,自称为“毛公”。这两个人问我:“什么人住在这里”我回答说:“我是一个寻幽访奇的旅游人。”二人坐下后跟我谈了许久,说话中常常说出来一些奇异的事情。我疑心他们是精怪,悄悄伸手到身后行囊里打开镜匣取出宝镜一照,镜光吐出,这两个人大叫一声俯伏在地。那个矮子变成一只老龟,那个高个化作一只毛猿。我将宝镜高悬在二物的头上直到天亮,二物都死了。我翻看一下,只见龟身上长着绿毛,猿身上长着白毛。这之后,我又游箕山,渡颍水,游历了太和,观赏了玉井。所谓玉井,井旁边有一池,池水清湛呈绿色,煞是可观。我问一个打柴的樵夫:“这个池叫什么名字”樵夫回说:“这个池子叫灵湫啊!每到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春分、夏至、秋分、冬至这八节时,村人们都得来祭祀它、祈求福祐。如果少祭一次,则从池水中涌出黑云大雹,冲毁堤坝,砸坏房屋啊。”我听了后取出宝镜照池水,池水沸涌,雷声隆隆。忽然,池水腾空而出,池中不遗留一滴,在空中飞行二百多步落到地面上。有一条大鱼,长一丈多,有胳臂粗细,红头白额身青黄间色。身上没有鳞片,有粘涎,身形象龙,角如蛇,尖嘴,形状象鲟鱼,蹦跳着闪着光泽,卧在泥水中不能远去。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鲛鱼”吧。离开了水,它就什么能耐也使不出来啦。我让村人们用刀杀了它,将它的肉做成菜肴,吃着腻而味美,一连吃了好几天。接着,我又到了宋汴。宋汴的主人张琦,家里有一个患病女孩。到了晚上这个女孩连喊带叫,声不忍听。我问主人得的是什么病?主人说病了有一年啦,白天跟好人一样,到了晚上常常是连喊带叫到天亮。我在张家住了一宿,夜间听到女孩喊叫后,就开匣取镜去照她。女孩立即喊道:“好呀!戴冠郎被杀啦!”我到近前去看,女孩的床下有一只已经死去的大公鸡,乃是主人家养了七八年的老鸡啊!之后,我游江南,从扬州登船渡长江。忽然云暗水涨,黑风刮起巨浪不断撞击着船舷。摆渡的船工大惊失色,恐惧风浪翻船。我手拿宝镜登上船,向江中照出几步远。只见几步内立时风息云收。波平涛静,江水清彻见底。这一切,只是在转瞬间发生的变化。之后,我抵达长江天堑而游三峡,攀登摄山,漫游芳岭。或攀绝顶,或探深洞。遇上群鸟围着你噪鸣不止,或遇上几只熊蹲在路间,手持这面宝镜一挥,它们立即惊恐地离去。后来,一路风顺地来到浙江,顺钱塘江口乘船出海,正值涨潮。涛声轰鸣吼叫,几百里内都可以听到。掌船的人说:“潮快涨到跟前了,不能再向南驶了。如果不掉转船头驶回去,我们这一船人一定要葬身鱼腹的!”我取出宝镜照江潮,潮水如云屹立,不再向前。四面的江水豁然闪出一道豁口,约五十多步,水渐渐变得清浅,水中的鱼、鳖、虾、蟹纷纷逃匿。我乘坐的这条船张着风帆,一直驶向南浦。待我往船后一看,涛波汹涌,高达几十丈,向着我们所坐的这条船驶过的地方压过来。登上天台山,周游观赏了山上所有知名的岩洞,夜晚绕着山谷而行。手持宝镜,百步之内,光亮如白昼,纤毫都能看见。宿在树林中的鸟雀被惊得四处飞散。从天台山返回会稽,遇到异人张始传授我“周髀九章”及“明堂云甲”等秘术。之后,和陈水一同归来,再游豫章,遇见道士许藏秘。他自己说是晋朝时得道成仙的旌阳县令,许逊的第七代孙。他会咒法,施用咒法后,便可以登刃上山、在火里行走。谈到妖怪时,他特别说到丰城县仓督李敬慎,家中有三个女儿遭到妖魅,没有人识别出遭的是什么妖魅,许道士亲自去除妖也没有除成。我有个过去时候的朋友叫赵丹,很有才气,在丰城县任县尉。我于是前往丰城去看望他。赵丹让他的仆人问我晚上住在哪里?我说:“想住在仓督李敬慎家。”赵丹于是让李敬慎为主要接待人。我到李家后,问起他三个女儿得病的根由,李敬慎告诉我说:“我三个女儿同住在堂内的一间小屋里,每天到了晚上都身着盛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到黄昏,姐三个就都回到她们住的小屋里,闭门熄灯。你在门外听听,她们在屋里好象在跟什么人说话笑闹。待到第二天早晨,不去喊她们没有自己醒来就起床的时候。而且姐仨都日渐消瘦,不思茶饭。如果不让她们梳妆打扮,就要投井上吊的闹你。真让人没有什么办法啊。”我对李敬慎说:“请领我到姐三个住的小屋去看看。”李敬慎领我来到小屋旁边,见屋东面有一个窗户。我怕晚上姐三个在里面将门拴死开不开,于是在白天悄悄折断四根窗,用东西支柱象没断时一样。到了傍晚,李敬慎来告诉:“打扮好了,姐三个都回到小屋里去了。”到了一更时节,悄悄在屋外听听,里面谈笑生风。我拔掉折断的窗棂,手持宝镜进入屋内一照,三个女孩立即大声喊叫:“杀我女婿啦!”开始时看不见什么东西。我将宝镜悬挂在小屋里一直到天亮,发现屋内地上有三件死物:一只黄鼠狼,一只老鼠,一只壁虎。黄鼠狼头尾长一尺三寸,身上没有毛齿。老鼠,也没有毛齿,又肥又大约有五斤多重。壁虎,象人手这么大,身披鳞甲,五色斑斓,头上长着两只角,有半寸长,尾巴五寸多长,头尾各有一寸白色。三物并排卧在壁孔旁边死去。从此,李家的三个女孩再也没犯邪症。离开丰城后,我寻访真人到庐山。在庐山停留了几个月,或栖息在树林里,或露宿在草莽中。每每遇到虎豹在一块争斗,豺狼连群行走,举着宝镜照它们,没有不立即惊慌逃窜的。庐山上有个隐士叫黄宾,真正是天下奇士啊!他精通《易经》,记藏往事在心中,预言大事于未来。对我说:“天下的神物宝器,一定不会总留在人间的。现今世道丧乱,别的地方不一定再去了。我的朋友,趁这面宝镜还在,足可以用它自卫,还是赶快返回家乡去吧。”我听了黄隐士的劝告,立即北上,游河北时,一天夜里梦见镜精对我说:“我蒙你兄长厚待,现在要离开人间远去,想跟你兄长再见一面,辞别后再去。请你早日返回长安吧。”我在梦中答应了它。到天亮,一个人坐在那儿想着夜间梦中的情景,恍惚发怔,立即踏上返回秦地的大道。现在,终于回到家中见到兄长你了,也算我没有负于梦中的许诺。但是,最终恐怕这面宝镜还是要离开兄长的。”王勣在长安盘桓了几个月,归还河东。隋炀帝大业十三年七月十五日,宝镜在匣中悲鸣,声音纤细渺远。少许渐大,犹如龙咆虎啸。过了很长时间,才住声。王度打开镜匣一看,宝镜不翼而去。 卷第二百三十一 器玩三 卷第二百三十一器玩三 张华晋惠帝许逊陶贞白张祖宅唐仪唐中宗宋青春武胜之李守泰陈仲躬曹王皋渔人 张华 晋张华,生性聪慧。好观奇异图纬之学,捃拾天下遗逸。自书契之始,考验神怪,及世间里闾所说,撰《博物志》四百卷,奏武帝。帝曰:“卿才十倍万代,博识无伦。记事采言,多所浮妄。宜删翦无据,以见成交。昔仲尼删诗书,不(“不”字原缺,据《拾遗记》补)及鬼神幽昧之事,不言怪力乱神。今见卿此志,惊所未闻,异所未见,将繁于耳目也。可更芟截浮疑,分为十卷。”即于御前赐青铁砚。此铁是于阗国所献,铸为砚。又赐麟角管,此辽西国所献也。侧理纸万番,南越所献也。汉言“陟厘”,“陟厘”与侧理相乱。南人以海苔为纸,其理纵横斜侧,因为名焉。(出《王子年拾遗记》) 晋朝人张华,生得聪明慧敏,喜爱读图谶纬书等奇异的书籍,广泛收集天下的遗闻逸事。从古代文字、书简起,考证神怪以及世间街头巷闾的传说,撰写成《博物志》一书,共一百卷,奏献给武帝。武帝说:“你的才干超过万代十倍,知识广博没有人能和你相比。但是你所记载的事情、采集的传说,多数都根据不足,或者原本就属于虚妄之谈。因此,应该将那些没有根据的删去,才能成为一本书。昔年,孔仲尼改删定《诗》、《书》,在删定的《诗》、《书》上面,不记载神鬼阴司的事情,也不谈特异的妖力和各种仙神方士。现在看到你的这部书,记载的都是让人惊异从未听说过的和从未见到过的事情,会杂乱人的耳目的。因此,可以进一步删节去虚浮、尚未有定论的那些记载,经整理可分为十卷,就可以啦。”说完,当即赐给张华青铁砚一方,是用于阗国进献的铁铸的;麟角笔一支,此笔是辽西国进献的;侧理纸万张,此纸是南越国进献的,我们华夏叫它为“陟厘”。“陟厘与“侧理”音相谐。南越人用海中苔类植物造的纸,它的纹理纵横斜侧,因此名叫“侧理”。 晋惠帝 晋惠帝元康三年,武库火。烧汉高祖斩白蛇剑、孔子履。咸见此剑穿屋飞去,莫知所向。(出《异苑》) 晋惠帝元康三年,京都武器库房失火,烧掉了汉高祖刘邦斩白蛇的那柄宝剑和一双孔子穿过的鞋。在现场围观的人,都看到了在烟火滚滚中,汉高祖的那柄斩白蛇剑穿透库房的屋顶飞去。但都不知道它飞向哪里去了。 许逊 西晋末,有旌阳县令许逊者,得道于豫章西山。江中有蛟蜃为患,旌阳没水,拔剑斩之,后不知所在。顷鱼人网得一石,甚鸣,击之,声闻数十里。唐朝赵王为洪州刺史,破之,得剑一双。视其铭,一有“许旌阳”字,一有“万仞”字。一有“万仞师”出焉。(出《朝野佥载》) 西晋末年,有个旌阳县令叫许逊,在豫章西山得道。江中有蛟蜃兴妖作怪为害百姓,许逊潜入江水中,挥剑斩杀了这只蛟蜃,后来就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过了一会儿,渔人打鱼网上来一块石头,很能鸣响,敲击它,发出的鸣声几十里以内都能听得到。到了唐朝,赵王任洪州刺史时,将这块石头击破,得宝剑一双。看看宝剑上的铭文,一只上刻有“许旌阳”三个字,一只上刻有“万仞”二字,那只刻有“万仞师”的剑流传于世。 陶贞白 梁陶贞白所著《太清经》,一名《剑经》。凡学道术者,皆须有好剑镜随身。又说。干将、莫耶剑,皆以铜铸,非铁也。(出《尚书故实》) 又贞白隐居贝都山中,尝畜二刀,一名善胜,一名宝胜。往往飞去,人望之,如二条青蛇。本传具载。(出《芝田录》) 梁朝陶贞白著有《太清经》一书,还有一名叫《剑经》。上面说:“凡是学道术的人,都必须备有宝剑、宝镜随身带着。”又说:“干将、莫耶两柄名剑,都是用青铜铸造的,不是用铁铸造的。” 又:陶贞白隐居在贝都山中,曾经有两把刀,一把叫“善胜”,一把叫“宝胜”。这两把刀,常常能自行飞去,人们看见它们飞走的样子,象是两条青蛇。《本传》上有这件事情的记载。 张祖宅 唐乾封年中,有人于镇州东野外,见二白兔。捕之,忽却入地,绝迹不见。乃于入处掘之,才三尺许,获铜剑一双,古制殊妙。于时长史张祖宅以闻。(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乾封年间,有人在镇州东郊的野外,看见两只白兔,想捉到它们。忽然这两只白兔钻入地里不见了。这个人在白兔钻入地里的地方挖掘查找,才挖进去三尺多深,得到铜剑一双,是古剑,作工异常特殊精妙。这件事情,当时是在长史张祖家听到的。 唐仪 唐上元年中,令九品以上,佩刀砺等袋。彩帨为鱼形。结帛作之。取鱼之象,(明抄本“之象”作“众鲤”)强之兆也。至天后朝乃绝。景云之后,又复前饰。(出《朝野佥载》) 唐高中上元年间,朝廷命令九品以上的官员,必须佩带装有刀、砺石等的饰袋。饰袋的作法是“先在彩帕上绘出鱼形,再用丝线绣出真色的图案,缝制成袋,象鱼的样子,兆示强盛。”到武则天临朝执政时,才杜绝佩带这种鱼袋。到睿宗景云年间,又恢复了这种佩饰。 唐中宗 唐中宗令扬州造方丈镜。铸铜为桂树,金花银叶。帝每常骑马自照,人马并在镜中。(出《朝野佥载》) 唐中宗命令扬州的地方官吏给他制作一面一丈见方的镜子。在铜镜上铸出桂树,再镶嵌金花银叶。中宗常常骑马照这面巨镜,人马都可以照进镜子里。 宋青春 唐开元中,河西骑将宋青春骁果暴戾,为众所推。西戎尝岁犯边境,青春每临阵,必独运剑大呼,执馘而旋,未尝中锋镝。西戎惮之,一军咸赖焉。后吐蕃大北,获生口数千。军(军原作里,据明抄本改。)帅令译问衣大虫皮者,尔何不能害之。答曰:“但见青龙突阵而来,兵仞所及,若叩铜铁,以为神助将军也。”青春乃知剑之灵。青春死后,剑为瓜州刺史季广琛所得。或风雨后,迸光出室,环烛方丈。哥舒翰镇西凉,知之。求易以他宝,广琛不与。因赠之诗曰:“刻舟寻已化,弹铗未酧恩。”(出《酉阳杂俎》) 唐玄宗开元年间,河西骑将宋青春骁悍暴戾,手下的将士非常推崇他。西戎(按:古代称西部边疆的少数民族为“西戎”。)常年侵犯边镜,宋青春每次与入侵者接战,必定是一个人手挥宝剑大声吼叫着冲入敌军,割下被他杀死的敌军将士的左耳凯旋而归,从未中过敌军的刀、箭。西戎军都惧怕他。我方全军也都仰仗着他击退入侵的敌军。后来,前来进犯的吐蕃军被打得大败,俘虏数千人。我军统帅让翻译问一个穿虎皮衣裳的敌军俘虏:“你们为什么不能伤害我方的宋将军呢?”这个俘虏回答说:“每次宋将军临阵,都见到一条青龙突阵而来。宋将军手中的那把利剑,所到之处象接撞铜铁似的,我们手中的兵器纷纷被它砍断。我们都认为他是有神力相助的将军啊!”到这时,宋青春才知道他用的是把通灵宝剑。宋青春死后,这把宝剑落入瓜州刺史季广琛手中。有时在风雨过后,这把宝剑会自行迸发出光芒,照耀周围一丈远的地方。哥舒翰镇守西凉时,得知这把宝剑的灵性,曾用别的珍宝向季换取它。季广琛不换,赠诗说:“按照船上的刻印去寻剑,谁知剑已经神化而去;我弹着剑鞘跟你说:这把宝剑还没有酬报我呢!” 武胜之 唐开元末,太原武胜之为宣州司士,知静江事。忽于滩中见雷公践微云逐小黄蛇,盘绕滩上。静江夫戏投以石,中蛇,铿然作金声。雷公乃飞去,使人往视,得一铜剑。上有篆许旌阳斩蛟第三剑云。(出《广异记》) 唐太宗开元末年,太原人武胜之任宣州司士,主持静江的政务。一次,他忽然发现江边沙滩上,雷公踏着薄云追逐一条小黄蛇,在沙滩上绕来绕去。武胜之随意投去一块石头,将蛇击中,发出“铿”的一声响,象击中金属上似的,雷公随之也飞走了。武胜之派人去察看,拾到一把铜剑。剑上刻有篆文:许旌阳斩蛟第三剑。 李守泰 唐天宝三载五月十五日,扬州进水心镜一面。纵横九寸,青莹耀日。背有盘龙长三尺四寸五分,势如生动。玄宗览而异之。进镜官扬州参军李守泰曰:“铸镜时,有一老人,自称姓龙名护。须发皓白,眉如丝,垂下至肩,衣白衫。有小童相随,年十岁,衣黑衣。龙护呼为玄冥。以五月朔忽来,神采有异,人莫之识。为镜匠吕晖曰,老人家住近,闻少年铸镜,暂来寓目。老人解造真龙,欲为少年制之,颇将惬于帝意。遂令玄冥入炉所,扃闭户牗,不令人到。经三日三夜,门左洞开。吕晖等二十人于院内搜觅,失龙护及玄冥所在。镜炉前获素书一纸,文字小隶云:镜龙长三尺四寸五分,法三才。象四气,禀五行也。纵横九寸,类九州分野。镜鼻如明月珠焉。开元皇帝圣通伸灵,吾遂降祉。斯镜可以辟邪,鉴万物。秦始皇之镜,无以加焉。歌曰:‘盘龙盘龙,隐于镜中。分野有象,变化无穷。兴云吐雾,行雨生风。上清仙子,来献圣聪。’”吕晖等遂移镜炉置船中,以五月五日午时,乃于扬子江铸之。未铸前,天地清谧。兴造之际,左右江水忽高三十余尺,如雪山浮江,又闻龙吟,如笙簧之声,达于数十里。稽诸古老,自铸镜以来,未有如斯之异也。”帝诏有司,别掌此镜。至天宝七载,秦中大旱。自三月不雨至六月。帝亲幸龙堂祈之,不应。问昊天观道士叶法善曰:“朕敬事神灵,以安百姓。今亢阳如此,朕甚忧之。亲临祈祷,不雨何也?卿见真龙否乎?”对曰:“臣亦曾见真龙,臣闻画龙四肢骨节,一处得以似真龙,即便有感应。用以祈祷,则雨立降。所以未灵验者,或不类真龙耳。”帝即诏中使孙知古,引法善于内库遍视之。忽见此镜,遂还奏曰:此镜龙真龙也。”帝幸凝阴殿,并召法善祈镜龙。顷刻间,见殿栋有白气两道,下近镜龙。龙鼻亦有白气,上近梁栋。须臾充满殿庭,遍散城内。甘雨大澍,凡七日而止。秦中大熟。帝诏集贤待诏吴道子,图写镜龙,以赐法善。(出《异闻录》) 唐玄宗天宝三年五月十五日,扬州进献水心镜一面,长宽各九寸。镜面青莹净亮,可耀日月。镜的背面盘着一条龙,龙身长三尺四寸五分,形态生动,象真龙一样。玄宗观赏后,很是觉得它不同一般的镜子。进献这面镜子的官员扬州参军李守泰向玄宗皇帝说:“我们铸造这面镜子时,来了一位老人,自己说姓龙叫龙护。这位老人须发花白,眉毛如丝,下垂到肩上,身上穿着白衫。有一个小童跟随老人左右,年十岁,身穿黑衣,老人叫他‘玄冥’。这一老一少是在五月初一这天,突然来到铸镜现场的。他们的神态跟一般人不一样,所有在场的人都不认识他们。那位老人对镜匠吕晖说他家就住在附近,听说你要铸镜,特来观看。又说他知道在镜上铸造真龙的方法,愿意为吕晖制作一条,将特别取得皇上的喜欢。之后,就让随他来的那个叫玄冥的小童,进到安放镜炉的院子里,并让人从外面将门窗关闭好,不让任何人进入院里。过了三天三夜,左门洞开。吕晖等二十人在院子时搜查寻找,不见这位老人和小童的踪影,只在镜炉前边找到一纸素书,是用小篆写的,内容如下:‘镜龙长三尺四寸五分,是效法天、地、人三才,春温、夏热、秋冷、冬寒四气,金、木、水、火、土五行是也。镜长宽各九寸,是类似天下九州的分野,镜鼻应呈明月珠状。开元皇帝圣明通达神灵,我才降福。这面镜子可以避邪祟,鉴万物,秦始皇的镜子比不上它啊!歌曰‘盘龙盘龙,隐于镜中。分野有象,变化无穷。兴云吐雾,行雨生风。上清仙子,来献圣聪。’吕晖等看罢这纸素书后,就将镜炉移到船上,于五月五日午时,在扬子江上铸镜。未铸镜前,天地清明、安静。铸镜当中,左右的江水忽然高涨三十多尺,如一座雪山浮在江面上。又听到龙吟声,如笙簧吹鸣,传到几十里地以外。我们考查了所有的老年人,都说打铸镜以来,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事情啊!”玄宗皇帝诏令有司吏,将这面水心镜单独置放一个地方。到了天宝七年,秦中大旱。从三月起没有降雨,一直旱到六月。玄宗皇帝亲自到龙堂祭祀祈雨,但是老天一点反应也没有。玄宗皇帝问昊天观的道士叶法善:“皇帝我用尊敬来侍奉神灵,用来安抚百姓。现在大旱如此,我特别忧虑,亲自到龙堂祈雨,老天为什么还不降雨呢!道长你见过真龙吗?”叶法善道长说:“贫道我也曾见过真龙。贫道听说画龙的四肢骨节,有一个地方得似真龙,就会立即有感应。用它来祈祷,雨立即就会降下来的。之所以皇上你亲自祈雨未获灵验,大概是龙堂上画的龙不类似真龙吧。”玄宗皇帝听了法善道长这番话,立即诏令中使孙知古,带领法善道长去皇宫内库各处查看。法善道长忽然看见这面水心镜,立即返回奏玄宗皇帝,说:“宫内水心镜背面是真龙啊!”玄宗皇帝亲临凝阴殿,同时召见法善道长祈祀镜龙。顷刻间,只见殿栋间有两道白气降下来,接近镜龙;镜龙的鼻上也升出白气向上接近梁栋。刹那间,云气充满殿庭,遍布京城。大雨倾盆而降,下了七天才住。这年秋天,秦中获得特大丰收。玄宗皇帝特意诏令集贤殿待诏吴道子,临摹镜龙真图,用以赏赐法善道长。 陈仲躬 唐天宝中,有陈仲躬家居金陵,多金帛。仲躬好学,修词未成,携数千金,于洛阳清化里,假居一宅。其井甚大,常溺人,仲躬亦知之。以靡有家室,无所惧。仲躬常习学不出。月余日,有邻家取水女可十数岁,怪每日来于井上,则逾时不去,忽坠井而死。井水深,经宿,方索得尸。仲躬异之。闲日,窥于井上,忽见水中一女子。其形状少丽,依时样妆饰。以目仲躬,凝睇之际,以红袂半掩其面微笑,妖冶之姿,出于世表。仲躬神魂恍惚,若不支持。乃叹曰:“斯为溺人之由也。”遂不顾而退。后数月炎旱,此井水不减。忽一日水竭。清旦,有人叩门云:“敬元颖请谒。”仲躬命入,乃井中所见者。衣绯绿之衣,其装饰鈆粉,悉时制耳。仲躬与坐,讯曰:“卿何以杀人?”元颖曰:“妾非杀人者,此井有毒龙。自汉朝绛侯居于兹,遂穿此井。洛城内有五毒龙,斯其一也。缘与太一左右侍龙相得,每为蒙蔽。天命追征,多托故不赴集。好食人血,自汉以来,杀三千七百人矣,而水不耗涸。某乃国初方坠于井,遂为龙所驱使。为妖惑以诱人,用供龙所食。甚于辛苦,情所非愿。昨为太一使者交替,天下龙神尺须集驾。昨夜子时,已朝太一矣。兼为河南旱,勘责三数日方回。今井内已无水,君子诚能命匠淘之,则获脱斯难矣。若然,愿终君子一生奉养。世间之事无不致。”言讫,便失所在。仲躬当时即命匠,命一亲信,与匠同入井。嘱曰:“但见异物即收。”至底无别物,唯获古铜镜一枚,阔七寸七分。仲躬令洗净,贮匣内。焚香以奉之,斯所谓敬元颖也。一更后,元颖忽自门而入,直造烛前设拜。谓仲躬曰:“谢生成之恩,照浊泥之下。某昔本师旷所铸十二镜之第七者也。其铸时,皆以日月为大小之差。元颖则七月七日午时铸者也。贞观中,为许敬宗婢兰苕所坠。以此井水深,兼毒龙气所苦,人入者闷绝,故不可取,遂为毒龙所役。幸遇君子正直者,乃获重见人间耳,然明晨内,望君子移出此宅。”仲躬曰:“某已用钱僦居,今移出,何以取措足之所。”元颖曰:“但请君子饰装,一无忧也。”将辞去,仲躬复留之。问曰:“汝安得有红绿脂粉状乎?”对曰:“某变化无常,非可具述。”言讫,即无所见。明旦,忽有牙人叩户,兼领宅主来谒(“谒”原作“谓”,据明抄本改。)仲躬,便请移居,并夫役并足。未到斋时,前至立德坊一宅中。其大小价数,一如清化者。其牙人云:“价值契本,一无遗缺。”并交割讫。后三日,其清化宅井,无故自崩。兼延及堂隅东厢,一时陷地。仲躬后文战累胜,为大官。有所要事,未尝不如移宅之效也。其镜背有二(“二”原作“三”,据《博异志》改。)十八字,皆科斗书。以今文推而写之曰:维晋新公二年七月七日午时,于首阳山前白龙潭铸成此镜。千年在世。于背上环书,一字管天文列宿。依方列之,则左有日而右有月。龟龙虎雀,并如其位。于鼻四旁题云,夷则之镜。(出《博异志》) 唐玄宗天宝年间,有个叫陈仲躬的书生,家住金陵,广富钱财。陈仲躬非常好学,但因为赋诗、写文章一时没有成就,便带着几千金,来到东都洛阳清化里,租一所房屋住下。这所房屋庭院中有一口井,很大,经常淹死人。陈仲躬知道这件事情,自恃没有家室住在这里,无所惧怕。陈仲躬住进这座院落后,总是关在屋中学习,足不出户。邻家有一个女孩,约十几岁的样子,每天都来到院中井边来提水。这天又来提水,站在井边过了很常时间也不离去,忽然坠入井中淹死了。井水很深,隔了一宿,才将尸体打捞上来。对女孩落井淹死,陈仲躬觉得有些可疑。一天间时,他来到井边,探头向井下窥望,忽然看见水中出现一个女子,容貌端丽可爱,按当时人的样子妆饰,并用眼睛看陈仲躬,凝视之际,用红袖半掩脸面向他脉脉含情地微笑。妖媚妖冶,超出一般的女人。陈仲躬看得心动神迷,魂移魄惑,似乎都按捺不住了。不由得叹息地说:“怪不得呢,这就是女孩落入井中淹死的缘由吗!”于是不再看井中的妖媚女子,转身回到屋里。过了几个月,天炎热大旱,但是院中这口井里的水,一点也不见减少。忽然有一天井水突然干涸。一清早,有人敲门说:“敬元颖请求拜见相公。”陈仲躬让来人进屋一看,乃是那天在井中见到的那个妖丽女子。身穿红衣绿裳,面涂脂粉丹红,跟洛阳城中的女人一样。陈仲躬让这位女子坐下,询问道:“你为什么要诱杀人呢?”敬元颖回答说:“我不是杀人的人。这口井中住有一条毒龙。自汉朝绛侯住在这里,掘成这口井,这条毒龙就住在井中。洛阳城中有五条毒龙,它是其中的一条。因为它同太一神左右的侍龙处得很好,因此每每被它所蒙蔽。上天征召它,多数时候找个因由不去赴会。这条毒龙喜爱喝人血。自汉朝以来,它已经吸食了三千七百多人的血啊!而且井里的水从来没有干涸的时候。我是国朝初年坠入井中的,为这条毒龙所驱使。为它引诱人坠入井中,供它吸食。很是辛苦,而且也不是我情愿这样干的。昨天,是太一神使者交接班的日子,天下龙神都得集驾到太一神那里。昨天夜里子时,各位龙神已经朝拜太一了。但是,河南大旱,太一神让群龙考察三五天才放它们回来。现在井内已经没有水啦。如果你能诚心让工匠下去淘井,就可以让我摆脱这条毒龙给我的苦难啊!果然如此,我愿终生侍奉公子。世间上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啊!”说罢,便不见了。陈仲躬当时就让一工匠下井去淘,并派一名亲信仆人一块儿下到井底,嘱咐说:“到井底后,见到特殊的物件就将它取上来。”这位仆人随工匠下到井底后,没有见到其它东西,只拣得一面古铜镜,宽七寸七分。陈仲躬让仆人将古铜镜用水洗净,放在匣子里,焚香敬奉它。这面古铜镜就是敬元颖啊!当夜一更后,敬元颖果然从门外走进屋来。一直走到香烛前下拜,对陈仲躬说:“感谢你搭救我的大恩,使我脱离了在井下照着污泥的苦差使。我原本是昔年师旷所铸的十二面铜镜中的第七面。师旷铸造我们时,都以日月为大小之差。元颖是七月七日午时铸造的,因此宽为七寸七分。贞观年间,是许敬宗的婢女兰苕将我坠入井中。因为这井的水特别深,又有毒龙吐出的毒气,下到井底的人都被闷死,因此没人将我捞取上来,就为毒龙所使役。幸亏遇到你这样正直的人,才得以重见人间啊!然而,明晨以内,望搬出这所房子。”陈仲躬说:“我已用钱将这所宅院租赁下来了。现在马上要搬出去住,我一时上哪筹措到足够的租金呢?”敬元颖说:“现在就请你整装,什么忧虑也不要有。”说着就要告辞。陈仲躬又将敬元颖留住,问:“你怎么能打扮成现在这种样子的呀?”敬元颖说:“我变化无常,不是一一可以讲述出来的啊!”说完,立时不见了。第二天早晨,忽然有一个买卖的中间人来叫门,领来一位房主来拜见陈仲躬,并请他立即搬家。外面车马夫役都准备好了,装上一应家俱用品后,未到正午就来到立德坊的一所宅院中。这所宅院,大小和租金跟清化里那所宅院一样。领陈仲躬来的中间人说:“租金、房契都不缺少,并已交割完毕。”过了三天,陈仲躬原来住的清化里那所宅院的水井,无缘无故地自行崩塌,牵延到东侧的厢房,一时间地都陷下去了。这以后,陈仲躬赋诗、写文章,屡屡扬名,并作了高官。不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象当年搬家移居一样有人出来帮助。陈仲躬从井中得到的这面古铜镜,它的背面有二十八个字,都是蝌蚪文。用现代文翻译过来,大意是:维晋新公二年七月七日午时,于首阳山白龙潭铸成此镜。这面古铜镜已经在人世间有一千年啦。它背上的环书文字,一个字分管一个天文列宿,按照方位排列:左有日右有月,龟、龙、虎、雀,并列其位。在镜鼻四周题有四字:夷则之镜。大意是:平坦均匀的镜子。 曹王皋 唐嗣曹王皋有巧思,精于器用。为荆(荆原作邢,据本书卷二。五曹王皋条改。)州节度使,有羁旅士人怀二羯鼓棬,欲求通谒。先启于宾府,宾府观者咸讶议曰:“岂足尚耶?”对曰:“但启之,尚书当解矣。”及见,皋捧而叹曰:“不意今日获逄至宝。”指其钢匀之状,宾佐唯唯,或腹非之。皋曰:“诸公心未信乎?”命取食拌,自选其极平正者。令置棬于拌心,以油注棬中,棬满而油无涓滴渗漏。皋曰:“此必开元天宝中供御棬,不然无以至此。”问其所自,士人曰:“某先人在黔中,得于高力士之家。”众方深伏。宾府又潜问士人,“宜偿几何?”士人曰:“不过三万。”及遗金帛器皿,其直果称是焉。(出《羯鼓录》) 唐朝曹王李皋有巧妙的构想,精通各种器具古玩。李皋任荆州节度使时,有位暂居在这里的读书人,带着两付制造羯鼓用的棬,请求通报求见李皋。这位读书人将两付棬先打开给李皋的幕僚们看。这些人看了后故作惊讶地说:“这种平常的棬,还用给曹王看啊?”读书人说:“但请通报,节度使看了它们一定会识别出来的。”待到通报后,曹王李皋见到了这两付棬,用手捧着赞叹地说:“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这么珍贵的宝物啊!”指着两付棬说,“你们看看,这钢性,这均匀劲儿。这是用钢铁精制而成的啊!”在座的众幕僚表面上唯口称是,心中都暗自说:“什么精钢细做……”李皋看出幕僚心中所想,说:你们心中不一定相信这是难得的宝物吧,请取来食柈一用。”食柈取来后,李皋亲自挑选出特别平整的食柈,将两付鼓棬打开重叠置放在食柈上面,让人将食油顷入棬中,直到注满为止。油一点也不渗漏出来。李皋说:“这两付棬一定是开元、天宝年间,向朝廷进贡的御棬。不然,没有这么制作精细的棬啊。”问献棬的读书人:“你这两付棬是从哪儿得到的。”读书人回答道:“我的先人在黔中,从当年玄宗皇帝的宫内总管高力士大人家得到它们的。”众位幕僚们才深深拜服。事后,幕僚们又暗中问这位读书人:“你估计,曹王应偿给你多少钱!”读书人说:“也就三万吧。”待到曹王李皋赠送给这位读书人金帛器皿等物后,这些幕僚好信计算一下:这些东西的价值果然就在三万左右。 渔人 苏州太湖入松江口。唐贞元中,有渔人载(明抄本“载”作“为”。)小网。数船共十余人,下网取鱼,一无所获。网中得物,乃是镜而不甚大。渔者忿其无鱼,弃镜于水。移船下网,又得此镜。渔人异之,遂取其镜视之,才七八寸。照形悉见其筋骨脏腑,溃然可恶,其人闷绝而倒,众人大惊。其取镜鉴形者,即时皆倒,呕吐狼藉。其余一人,不敢取照,即以镜投之水中。良久,扶持倒吐者既醒,遂相与归家,以为妖怪。明日方理网罟,则所得鱼多于常时数倍。其人先有疾者,自此皆愈。询于故老,此镜在江湖,每数百年一出。人亦常见,但不知何精灵之所恃也。(出《原化记》) 唐德宗贞元年间,在苏州太湖入松江口,有打鱼人载着小网捕鱼,好几条船十多个人,打了大半天,没有网到一条鱼,却网到一面镜子,不大。打鱼人恼火没有打上来鱼,就将镜子丢入水中。移船再撒网,又将这面镜子打上来了。打鱼人感到非常奇怪,其中有一人就将这面镜子拿在手中仔细观看。镜子大小约七八寸,但是照人却筋骨五脏六腑都能看到。这个打鱼人用它照视自己的肚腹,发现里面溃烂得让人恶心欲吐,一下昏倒在地。其他的打鱼人都大吃一惊,纷纷自照,都昏倒在地,呕吐不止。还剩下一个打鱼人不敢照了,慌忙将镜子又抛入水中。过了许久,昏倒在地的那些打鱼人都苏醒过来了。这个打鱼人将他的这些同伙一一扶起来,相互搀扶着回到家里。大家都认为是遇上妖怪了。第二天整理好网具又驾船出去打鱼,打到的鱼是平常的好几倍。而且,这些打鱼人中,从前身上患有疾病的,都痊愈了。询问打鱼的老人们,有的说这面镜子在江湖间,几百年出现一次,有人曾经见到过。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精灵所有。 卷第二百三十二 器玩四 卷第二百三十二器玩四 符载破山剑扬州贡郑云逵张存百合花浙右渔人元祯李德裕甘露僧令狐绹裴岳苟讽红沫铁头虔州刺史(以上五条原缺)周邯真阳观陴湖渔者文谷 符载 唐符载文学武艺双绝,常畜一剑,神光照夜为昼。客游至淮浙,遇巨商舟艦,遭蛟作梗,不克前进。掷剑一挥,血洒如雨,舟舸安流而逝。后遇寒食,于人家裹柜粽,粗如桶,食刀不可用,以此剑断之讫。其剑无光,若顽铁,无所用矣。古人云:“千钩之弩,不为鼷鼠发机。”其此剑之谓乎。(出《芝田录》) 唐朝人符载文武双全,曾经有一把宝剑,会发光,将夜间照成白昼。一次,符载出游到淮浙一带,遇到一只大商人的货船遭到水中巨蛟的拦阻,不能继续航行。他拔出这把宝剑向巨蛟刺去,血水象下雨一样从巨蛟身上喷洒出来。于是,这只商船安然无恙地驶走了。后来,有一年寒食节,符载暂时借宿的这家用秬黍包裹粽子,有桶那么粗,用菜刀切割不了。符载用他随身带着的这把宝剑去割。切完后,宝剑再也不发光了,变成了一块顽铁,没什么大用了。古人说:“有千钧之力的箭弩,不能用它去射鼷这样的小鼠。”这话完全适合符载的这把宝剑啊。 破山剑 近世有士人耕地得剑,磨洗诣市。有胡人求买,初还一千,累上至百贯,士人不可。胡随至其家,爱玩不舍,遂至百万。已克明日持直取剑。会夜佳月,士人与其妻持剑共视。笑云:“此亦何堪,至是贵价。”庭中有捣帛石,以剑指之,石即中断。及明,胡载钱至。取剑视之,叹曰:“剑光已尽,何得如此。”不复买。士人诘之,胡曰:“此是破山剑,唯可一用。吾欲持之以破宝山,今光芒顿尽,疑有所触。”士人夫妻悔恨,向胡说其事,胡以十千买之而去。(出《广异记》) 近年有个男人在耕地时拣到一把剑,磨洗之后,拿到集市上去卖。有位北方的外族人要买这把剑。最初出一千文钱,后来涨到一百贯,这个男人还是不卖。买者跟随卖剑的男人到家中,最后出一百万贯买这把剑。双方说定了,明天这位外族人拿钱来取剑。这天夜晚,月色很好。男人跟他妻子在院中月光下,一块儿观看这把剑,笑着说:“这把剑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值得那个胡佬出那么高的价钱?”他家庭院中有一块捣衣石,说话间,这个男人随意用剑向这块捣衣石一指,捣衣石立时断为两截。夫妻俩也没有在意。第二天,买剑的胡人载着钱来到男人家,拿起宝剑一看,惊讶地说:“剑光已经没有了,你们是怎么弄的?”于是,不买这把剑了。得剑的男人责问他为什么不买了?这位胡人说:“这是把破山剑,只可用一次,我想用这把剑刺破宝山。现在,剑的光芒已经消失了。我怀疑你们用它触指什么东西了。”夫妻俩听了后异常悔恨,将昨天晚上用剑指断捣衣石的事情告诉了这位胡人。胡人最后用十千钱买走了这把剑。 扬州贡 扬州旧贡江心镜,五月五日,扬子江所铸也。或言无百炼者,六七十炼则止。易破难成,往往有鸣者。(出《国史补》) 扬州旧日向朝廷进贡的江心镜,是在五月五日这天,在扬子江上铸造的。有人说铸镜时没有铸一百次,也有六七十次。这面镜子非常容易铸不好,有破损,极难铸成。铸成后,它常常自己发生鸣声。 郑云逵 唐郑云逵少时得一剑,鳞铁星錍,有时而吼。常庄居,横膝玩之。忽有一人从庭树窣然而下,紫衣朱帻,被发露剑而立。黑气周身,状如重雾。郑素有胆气,佯若不见。其人因言:“我上界人,知公有异剑,愿借一观。”郑谓曰:“此凡铁耳。君居上界,岂藉此乎?”其人求之不已。郑伺更良久,疾斫之,不中。刜坠黑气著地,数日方散。(出《酉阳杂俎》) 唐朝人郑云逵小时候得到一柄剑,剑鞘上布有鳞片,剑很薄,象星星一样泛着亮光,而且时常自己发出鸣叫声。一次,郑云逵在家盘腿坐着把玩这把剑。忽然,从院里树上跳下一个人,身穿紫色衣服,戴朱红色的头巾,头发披散着,手中持剑站在那儿。他周身围有一团黑气,象一团浓雾。郑云逵素来胆气过人,假装没看见,继续把玩怀中宝剑。紫衣人说:“我是上界人,得知你有一柄奇异的宝剑,希望能借我看看。”郑云逵说:“这是一块凡铁啊。你既然住在天上,难道还顾念这么一块凡铁吗?”紫衣人一再请求郑云逵借他看看。郑云逵盯视他好长时间,突然挥剑疾砍过去,没有砍中。只削下来一团黑气落在地上,好几天后才散去。 张存 唐段成式,其友人温介云:大历中,高邮百姓张存以踏藕为业。尝于陂中见旱藕稍大如臂,遂尽力掘之,深二丈,大至合抱。以不可穷,乃断之。中得一剑长二尺,色青无刃,存不之宝。邑人有知者,以十束薪获焉。其藕无丝。(出《酉阳杂俎》) 唐朝人段成式,他有个朋友叫温介,曾讲过这样一件事:唐代宗大历年间,高邮有个叫张存的平民,以踏藕为业。一次,他在池塘中发现一只旱藕,藕稍象胳臂那么粗。他用尽全力挖掘,掘到两丈深时,这只旱藕已有双手合抱那么粗,可是还没有挖到根。没办法,张存用刀将旱藕砍断,在藕中得到一柄剑,长二尺,呈青色,没有剑刃。张存不想保存这把剑,城里有个人得知这事后,用十捆柴薪将这柄剑买了去。这只旱藕,里面没有藕丝。 百合花 唐元和末,海陵夏侯一庭前生百合花,大如常数倍,异之。因发其下,得臂匣十三重,各匣一镜。至第七者,光不触,照日光环一丈。其余规铜而已。(出《酉阳杂俎》) 唐宪宗元和末年,海陵夏侯一院里房前生出一株百合花,比一般的百合花大好几倍,觉得奇怪。因此,挖掘这株花,得到一只臂匣有十三隔,每隔里放有一面镜子。第七只隔里放的镜子,光面没有被腐蚀,对着太阳照映出的光环有一丈。余下的十二面,都只能说是铜而已。 浙右渔人 唐李德裕,长庆中,廉问浙右。会有渔人于秦淮垂机网下深处,忽觉力重,异于常时。及敛就水次,卒不获一鳞,但得古铜镜可尺余,光浮于波际。渔人取视之,历历尽见五脏六腑,血萦脉动,竦骇气魄。因腕战而坠。渔人偶话于旁舍,遂闻之于德裕。尽周岁,万计穷索水底,终不复得。(出《松囱录》) 唐穆宗长庆年间,宰相李德裕查访浙右。当时有渔人在秦淮下机网到深水处捕鱼,起网时觉得特别沉,跟往常不一样。等到将网起到临近水面时,发现没有网到一条鱼,里面只有一面古铜镜,一尺多那么大,镜面泛光照耀水波间。打鱼人将它拿在手中照看,自己的五脏六腑清清楚楚地映现在镜子里面。血管跳动、血在血管里流动,都能看到。让人感到有一种摄人神魄的恐惧,手腕一抖,镜子又坠入水中。一次,打鱼人偶然在别的地方谈到这件事,让李德裕听到了。李德裕让人在镜子落水的地方打捞。用了一年的工夫,想出各种办法,也没有打捞着这面古镜。 元祯 唐丞相元祯之镇江夏也,常秋夕登黄鹤楼。遥望其江之湄,有光若残星焉,遂令亲信一人往视之。其人棹小舟,直诣光所,乃钓船中也。询彼渔者,云:“适获一鲤,光则无之。”其人乃携鲤而来。既登楼,公命庖人剖之。腹中得镜二,如钱大,而面相合。背则隐起双龙,虽小而鳞鬣爪角悉具。精巧且泽,常有光耀。公宝之,置卧内巾箱之中。及相国甍,镜亦亡去。(出《三水小牍》) 唐朝丞相元祯在镇守江夏时,一个秋天的夜晚,登黄鹤楼观赏夜景。他遥望长江岸边有一处亮光象星光,就派手下的一个亲信去察看。这位亲信划着一只小船直奔亮光处,发现亮光是从一只钓鱼船上发出来的。问那个钓鱼的人,那人说:“刚才钓到一条鲤鱼,也没有看到什么亮光啊。”这位亲信提着这条鲤鱼返回黄鹤楼。元祯让厨师剖开鱼腹,见里面有二只小镜,铜钱那么大,镜面相合在一起。镜的背面隐约凸起两条龙,虽然小却鳞鬣爪角都有。两面小镜制作的非常精巧而有光泽,常常发出光来。元祯将它们珍藏起来,放在卧室里的一只盛巾饰的箱子里。待到元祯死去,这两面宝镜也不知去向了。 李德裕 唐太尉卫公李德裕,尝有老叟诣门。引五六辈舁巨桑木请谒焉,阍者不能拒之。德裕异而出见,叟曰:“此木某家宝之三世矣。某今年耄,感公之仁德,且好奇异,是以献耳。木中有奇宝,若能者断之,必有所得。洛邑有匠,计其年齿已老,或身已殁。子孙亦当得其旨。设非洛匠,无能有断之者。”公如其言,访于洛下,匠已殂矣。子随使而至。玩视良久曰:“可徐而断之。”因解为二琵琶槽,自然有白鸽,羽翼嘴足,巨细毕备。匠料之微失,原薄不中,一鸽少其翼。公以形全者进之,自留其一。今犹在民间。水部员外卢延让,见太尉之孙,道其事。(出《录异记》) 唐朝李德裕任太尉时,曾经有一个老翁来到府门前,要求拜见他。这老翁让人抬着一段在他家生长了五六代的巨大桑木,守门人没法拒绝就通报进去。李德裕觉得不寻常,出来接见了这位老翁。老翁说:“这段桑木我家已经珍藏三代了。我现在已到耄耋之年,很是敬佩您的仁德,也听说太尉非常喜好稀奇古怪的东西,因此将它奉送给您。这段桑木中有奇宝,如果让一个技术非常高的匠人调理它,就能得到这奇宝。洛阳城里有一名匠人能调理它,但是算算他的年岁已经老了,或者已经死了。可是他大概还有子孙后代,也一定能承继下他的技艺的。如果不是洛阳这家工匠,没有人能调理好这段桑木的。”李德裕按照老翁告诉的话,派人到洛阳去查找那位老匠人,果然已经死去了。于是,将老匠人的儿子召到府上。这位老匠人的儿子,将桑木反复地把玩、察看了许久,说:“可以慢慢地调理。”后来剔解出二枚琵琶槽,每枚槽上都有一只木纹理自然生成的白鸽,羽翼足嘴,凡是鸽子身上有的都具备。由于技艺不到家,在剔解中小有差误,做出来的琵琶槽薄厚有些不均匀,其中的一枚鸽身上少了翅膀。李德裕将其中有全形鸽身的琵琶槽进献给皇上,少鸽翅膀的那枚自己留下。这枚琵琶槽现在还在民间。水部员外卢延让见过李太尉的孙子,他们曾经说起过这件事。 甘露僧 唐润州甘露寺僧某者道行孤高,名重江左。李卫公德裕廉问日,常与之游。及罢任,以方竹杖一枝留赠焉。方竹出大宛国,坚实而正方,节眼须牙,四面对出,实卫公之所宝也。及再镇浙右,其僧尚在。公问曰:“前所奉竹杖无恙否。”僧对曰:“已规圆而漆之矣。”公嗟惋弥日。(出《桂苑丛谈》) 唐朝时润州甘露寺有一位僧人道行很高,为人孤僻,在江左一带非常有名望。宰相李德裕查访江左期间,经常结伴同游。到卸任返回京城时,李德裕将一根方竹杖留赠给这位高僧作纪念。这种方竹产自大宛国,坚实而正方,节眼须牙,四面相对着生长,是李太尉的一件珍爱之物。李德裕再来浙右时,这位高僧还健在。李德裕问他:“从前我送给你的那根方竹杖还在不在啦?”僧人回答说:“还在。贫僧已将它弄圆了,并且涂上一层油漆。”李德裕听了后感叹惋惜了一整天。 令狐绹 唐丞相令狐绹因话奇异之物,自出铁筒,径不及寸,长四寸,内取小卷书于日中视之,乃九经并足。其纸即蜡浦团,其文匀小。首尾相似,其精妙难以言述。又倾其中,复展看轻绢一匹。度之四丈无少,秤之才及半两,视之似非人世所。(按“所”字下脱佚甚多,“返报”二字以下似系虔州刺使条下之下半,中脱裴岳等四条。)返报,太守惧。追叟欲加刑,叟曰:“乞使君不草草,某知书,褚辈只须此笔。乞先见相公书迹,然后创制。”太守示之,叟笑曰:“若如此,不消使君破三十钱者,且更寄五十管。如不称,甘鼎镬之罪。”仍乞械击,俟使回期。太守怒稍解,且述叟事。云:“睹相公神翰,宜此等笔。”相府得之,试染翰甚佳。复书云:“笔大可意,宜优赐匠人也。”太守喜,以束帛赠叟而遣之。(出《芝田录》) 唐朝丞相令狐绹,一次说到世间奇异的东西时,他自己拿出一只铁管,直径不到一寸,长四寸,从中取出一小卷书,对着太阳光观看,乃是一部完整的《九经》。这部书所用的纸就是蜡浦团,上面的经文均面小,头尾相似,它的精致奥妙是用语言所表达不出来的。令狐绹将小铁筒倒着顿了几下,又倾出一件东西,展开一看是一匹轻绢。量一下,整四丈,一点也不少;称一下,只有半两重。看它织的那精巧劲儿,不象是人世间的东西。(按:这以下缺很多字。)返回来报告,太守恐惧,追查老翁,并想给他加罪。老翁说:“希望大人不要随随便便地就给我加罪。我也懂得书法,褚遂良只要这样的笔。恳求您先让我看看褚相公的书法真迹,然而我才能制作笔。太守取出褚遂良的书法真迹给老翁看。老翁看完后笑着说:“就象这样,不消太守你破费三十钱,我还可以给你五十管笔。如果不称褚相公的意,我甘受放在鼎镬中油炸水烹的刑罪。”说完,仍旧恳求为他戴上刑枷,让他等待回信再作决定。太守的怒气消了些,并且写封书信给褚遂良,讲述了老翁的事情,说:“看了相公的宝贵墨迹,认为适于用这样的笔。”褚遂良得到这种笔后,试着书写一下,觉得非常好,又写一封回信说:“这种笔非常让我满意,应该更优厚地赏赐制笔的匠人。”太守见到回信后非常高兴,赠送老翁五匹束帛让他回去了。 周邯 唐周邯自蜀沿流,尝市得一奴,名曰水精,善于探水,乃昆仑白水之属也。邯疑瞿塘之深,命水精探之。移时方出,云:“其下有关,不可越渡,但得金珠而已。”每遇深水潭洞,皆命奴探之,多得宝物。闻汴州八角井多有龙神,时有异手出于井面。欲使水精探之,而犹豫未果。其友邵泽有利剑,常自神之。解剑授奴,遣之入井。邯与泽于外以俟之,悄然经久,忽见水精高跃出井,未及投岸,有大金手拿之复入,剑与奴自此并失。邯悲其水精,泽恨其宝剑,终莫穷其事。他日,有人谓邯曰:“此井乃龙神所处,水府灵司。岂得辄犯,可祭而谢之。”邯乃祭谢而去。(出《原化记》,明抄本作出《录异记》,《类说》三十二引作出《传奇》) 唐朝人周邯从蜀乘船顺长江而下,曾经在途中买到一个奴仆,名叫水精,擅长潜水,是昆仑白水地方的人。周邯怀疑瞿塘峡有那么深,命令水精潜水探测,过了一个时辰才浮出水面,说:峡底下有一座关,不能够渡过去,只得到一些金珠而已。”从此,每次遇到深水潭洞都让水精潜下去探察,得到无数的珍宝。后来,听说汴州八角井多数里面都有神龙,经常有一只怪异的大手伸出井面来,便想让水精潜入井底探察一下。正在犹豫的时候,周邯的友人邵泽将自己非常喜爱的一柄宝剑借给水精。于是,周邯就让水精潜下井底,自己与友人即泽在井边等候。等了很长时间,井底下一点动静也没有。正在疑惑间,突然水精从井中高高地跃出井外,还没来得及跳到地上,从井内伸出一只金黄色的大手,一把将他拽入井中。水精与友人的宝剑,再也没有从井中出来。周邯为失去水精而悲伤,他的友人邵泽非常惋惜失去的宝剑。然而,始终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有人对周邯说:“这口井是神龙居住的地方,水府里的官署,怎么能够触犯呢?你赶快祭祀谢罪吧。”于是,周邯祭祀了这口井,向水府表示谢罪后,离开了汴州。 真阳观 新浙县有真阳观者,即许真君弟子曾真人得道之所。其常住有庄田,颇为邑民侵据。唐僖宗朝,南平王钟传据江西八州之地。时观内因修元斋,忽有一香炉自天而下。其炉高三尺,下有一盘。盘内出莲花一枝,花有十二叶。叶间隐出一物,即十二属也。炉顶上有一仙人,戴远游之冠,着云霞之衣,相仪端妙。左手搘颐,右手垂膝,坐一小盘石。石上有花竹流水松桧之状,雕刊奇怪,非人工所及也。其初降时,凡有邑民侵据本观庄田,即蜚于田所,放大光明。邑民惊惧,即以其田还观,莫敢逗留。南平王闻其灵异,遣使取炉,至江西供养。忽一日失炉,寻之却至旧观。道俗目之为瑞炉。故丞相乐安公孙偓南迁,路经此观。留题。末句云:“好是步虚明月夜,瑞炉蜚下醮坛前。”其瑞炉比如金色,轻重不定。寻常举之,只可及六七斤。曾有一盗者窃之,虽数人亦不能举。至今犹在本观,而不能复蜚矣。(出《玉堂闷话》) 新泽县境内有一座真阳观。这座真阳观,乃是晋朝仙人许逊真君的弟子曾真人得道成仙的地方。道观的庄田,受到附近住户的严重侵占。唐僖宗在位期间,南平王钟传镇守江西八州。当时,观里修缮房屋,忽从天上降落下来一只香炉。香炉高三尺,下面有一只托盘,盘里长着一枝莲花,上面长着十二片莲叶,每片莲叶上隐约浮现一种动物,是十二生肖。炉顶上有一位仙人,头戴远游的帽子,身穿云霞一样的衣裳。相貌端庄神妙,左手撑着脸胓,右手垂扶在膝盖上,下面坐着一只小盘石。石上有花竹、滚水、松、桧等图形,雕刻的非常奇怪,不是人工能刻出来的。这位仙人一降落到地上,凡是被附近住户侵占的庄田,他就在那里出现,大放光明。住户们惊恐害怕,当即将侵占的庄田都退还给道观,一刻也不敢延误。南平王钟传听说这件事后,派使臣来到真阳观,将这只仙炉取回江西供养。忽然有一天晚上,仙炉不胫而走。南平王派人寻找,结果这只仙炉远从江西又回到真阳观内。观里的道士和附近的乡民,都将它看成能给人带来祥瑞的仙炉。丞相公孙偓全家南迁时,途中经过真阳观,为这只仙炉题留一首诗。这首诗的结尾两句,大意是这样的:正是月色清朗正好漫步观赏夜景的时候,祥瑞的仙炉飞降在醮坛前!这只香炉金黄色,时轻时重。平常里人们用手举它,也就六七斤重。一次窃贼来偷它,虽然来了好几个人也搬不动它。这座香炉至今还在真阳观里,但是却再没飞走过。 陴湖渔者 徐宿之界有陴湖周数百里。两州之莞葪萑苇,迨芰荷之类,赖以资之。唐天佑中,有渔者于网中获铁镜,亦不甚涩,光犹可鉴面,阔六五寸,携以归家。忽有一僧及门,谓渔者曰:“君有异物,可相示乎。”答曰:“无之。”僧曰:“闻君获铁镜,即其物也。”遂出之。僧曰:“君但却将往所得之处照之,看有何睹。”如其言而往照,见湖中无数甲兵。渔者大骇,复沉于水。僧亦失之。耆老相传,湖本陴州沦陷所致,图籍亦无载焉。(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玉堂闲话》) 在徐、宿两州临界的地方有湖泊叫陴湖,湖围几百里。两州临湖而居的乡民们,都靠着湖里生长的莞、葪萑、苇、芰、荷等物生活。唐昭宗天佑年间,有个打鱼人网到一枚铁镜,五六寸大,还不是那么太不光滑,光亮的程度还可以照人。这个打鱼人将铁镜带回家中,忽然来一位僧人,在门口跟这个打鱼人说:“你有一件特殊的东西,可以拿出来让贫僧看看吗?”打鱼人回答说:“我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啊!”僧人说:“听说你打鱼时得到一面铁镜。就是这件东西,贫僧想看看。”打鱼人取出铁镜给僧人看。僧人看罢对打鱼人说:“你拿着这面铁镜再到你网到它的地方去照一照,看看都看到了什么?”打鱼人按这僧人告诉的去湖上一照,立即看见湖中有无数甲兵。打鱼人大惊失色,又将这面铁镜扔入湖水中。那位僧人,从此也不知去向。老人们相传说:“这个湖是陴州塌陷后形成的。但是地图、典籍上,都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文谷 伪蜀词人文谷,好古之士也。尝诣中书舍人刘光祚,喜曰:“今日方与二客为约,看予桃核杯。”文方欲问其由,客至。乃青城山道士刘云,次乃升宫客沈默也。刘谓之曰:“文员外亦奇士。”因令取桃核杯出视之。杯阔尺余,纹彩燦然,真蟠桃之实也。刘云:“予少年时,常游华岳。逢一道士,以此核取瀑泉盥洗,予睹之惊骇。”道士笑曰:“尔意欲之耶。”即以半片见授。予宝之有年矣。道士刘云出一白石,圆如鸡子。其上有文彩,隐出如画,乃是二童子,持节引仙人,眉目毛发,冠履衣帔,纤悉皆具。云:“于麻姑洞石穴中得之。”沈默亦出一石,阔一寸余,长二寸五分。上隐出盘龙,鳞角爪鬣,无不周备。云:“于巫峡山中得之。文谷一日尽睹此奇物,幸矣。”(出《野人闲话》) 五代时,蜀王建王朝有位词人叫文谷,是个古玩收藏观赏家。一次,文谷到中书舍人刘光禄家作客,刘光禄欣喜地告诉他:“今天刚刚跟两位客人约好了,来看我的桃核杯。”文谷正想问刘光禄什么缘由,二位客人来了。其中一位是城山道士刘云,另一位是升宫客沈默。刘光禄对两位客人介绍说:“这位文谷员外也是一位奇士。”说着,让家人取出桃核杯给他们观赏。这只杯子阔有一尺多,上面纹彩灿烂光亮,是真蟠桃的果实。刘光禄说:“我少年时,一次游华山,遇到一位道士,用这枚蟠桃核汲取山泉水洗脸,我看到后非常惊异,恐慌。”道士笑着说:‘你想要它吗?’之后,将半片蟠桃核送给了我。我珍藏它有年头啦!”看过蟠桃核杯后,道士刘云从杯中拿出一颗白石,圆如鸡蛋。石上有纹彩,隐约如画。细看,是二位童子手持符节为一位仙人引路。他们的眉眼毛发、帽子、鞋、衣裳、斗披,都清清楚楚的。刘道士说,这颗白石是在麻姑洞石穴中得到的。另一位客人沈默也取出一颗石头,宽一寸多,长约二寸五分。石上隐约可见一条盘龙,鳞、角、爪、鬣,无不具备。沈默说他这颗石头是在巫峡山中得到的。文谷一天之内能够观赏这么多的稀奇珍物,感到非常荣幸。 卷第二百三十三 酒(酒量、嗜酒附) 卷第二百三十三酒(酒量、嗜酒附) 千日酒擒奸酒若下酒昆仑觞碧筒酒九酝酒消肠酒青田酒粘雨酒酒名南方酒李景让夏侯孜孙会宗陆扆酒量山涛周顗裴弘泰王源中嗜酒徐邈刘伶酒臭 千日酒 昔有人名玄石,从中山酒家沽酒。酒家与千日酒,忘语其节。至家醉卧,不醒数日。家人不知,以为死也,具棺殓葬之。酒家至千日,乃忆玄石前来沽酒,醉当醒矣。遂往索玄石家而问之,云:“石亡已三年,今服阕矣。”于是与家人至玄石墓,掘冢开视,玄始醒,起于棺中。(出《博物志》) 从前有个叫玄石的人,到中山酒店买酒。店家将“千日醉”卖给了他,忘了告诉他这是什么酒了。结果,玄石回到家里喝了千日醉后,醉倒在床上,一连好几天也不醒过来。家里人不知道,以为他死了,就将他装入棺椁中埋葬了。到了一千天,卖酒的店家才想起一千天前来买醉的玄石,今天该醒酒了,于是到玄石家询问情况。家里人说:“玄石已经死了三年啦,现在正好守丧期满。”于是这位店家跟玄石家里人一块儿来到玄石墓前,挖开坟墓,打开棺椁一看,玄石正好刚醒酒,自己从棺椁中走出来。 擒奸酒 河东人刘白坠者善于酿酒。六月中时暑赫,刘以罂贮酒,曝于日中。经一旬,酒味不动,饮之香美,醉而不易醒。京师朝贵出郡者,远相饷餽,逾于千里。以其可至远,号曰“鹤觞”,亦名“骑驴酒”。永熙中,青州刺史毛鸿宾带酒之任。路中夜逢劫盗,盗饮之皆醉,遂备擒获。因此复名“擒奸酒”。游侠语曰:“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坠春醪。”(出《伽蓝记》) 河东有个叫刘白坠的人,擅长酿酒。每到六月中旬盛夏时节,刘白坠将酒贮藏在罂瓮里,放在太阳底下曝晒。晒过十天后,酒味不变。饮它感觉味道特别甘甜芳香,而且喝醉后不容易醒酒。京城里的朝廷显贵每次出京,都不远千里带回刘白坠酿造的这种酒送人。因为它能扬名千里之外,所以起名叫“鹤觞”,又叫“骑驴酒”。晋惠帝永熙年间,青州刺史毛鸿宾带着刘白坠酿造的“鹤觞”酒到任上。途中遇到劫道的贼寇,喝了鹤觞酒后都醉得人事不省。于是,这些盗贼都被捕获。从这以后,刘白坠酿造的这种酒又叫“擒奸酒”。当时在江湖上行走的侠士们说:“不惧怕箭射刀砍,只畏惧白坠酿的春酒啊!” 若下酒 《舆地志》:村人取若下水以酿酒,醇美。俗称“若下酒”。张协士所云:“荆州乌程,豫北竹叶。”即此是也。(出《十道记》) 《舆地志》上说:“村里的乡民取来若下水酿酒,酒味醇美,当地人称“若下酒”。张协士说:“荆州的乌程酒,豫北的竹叶青,就是这种酒啊!” 昆仑觞 魏贾摪家累千金,博学善著作。有苍头善别水,常令乘小舟于黄河中。以瓠匏接河源水,一日不过七八升。经宿,器中色如绛。以酿酒,名“昆仑觞”,酒之芳味,世间所绝。曾以三十斛上魏庄帝。(出《酉阳杂俎》) 魏人贾摪家财千金,字识广博,还能著书写文章。有一位老翁擅长识别水性,贾摪经常让这位老翁乘坐小船驶到黄河中流,用葫芦接黄河源的水,一天不过能接到七八升。放了一宿,葫芦里的水变成绛色。用这种黄河源的水酿的酒,名叫“昆仑觞”。它的甘美芳香的酒味儿,是人世间所没有的。贾摪曾经用三十斛“昆仑觞”,进献给魏庄帝。 碧筒酒 历城北有使君林。魏正始中,郑公悫三伏之际,每率宾僚避暑于此。取大莲叶置砚格上。盛酒三升。以簪刺叶,令与柄通。屈茎(“茎”原作“径”,据明抄本改)上,轮菌如象鼻。传吸之,名为“碧筒”。历下效之,言酒味杂莲气,香冷胜于冰。(出《酉阳杂俎》) 历城城北有一片使君林。魏齐王正始年间,郑悫公每到三伏天便率领宾朋属僚们到这里来避暑。郑悫公让家人拿来硕大的莲叶放在砚格上面,再盛酒三升。之后,用簪子刺莲叶,让它与莲叶的柄相通,再将叶柄弯曲,如象鼻,相传着饮吸,起名叫“碧筒”。后来人们争相效仿,说这样喝酒味中掺进去莲花的清香,香冷如冰。 九酝酒 张华既贵,有少时知识来候之。华与共饮九酝酒,为酣畅,其夜醉眠。华常饮此酒,醉眠后,辄敕左右,转侧至觉。是夕,忘敕之。左右依常时为张公转侧,其友人无人为之。至明,友人犹不起。华咄云:“此必死矣。”使视之,酒果穿肠流,床下滂沱。(出《世说》) 张华发迹后,他小时候的朋友来看他,张华用九酝酒来招待这位童年时的朋友,两人喝得非常畅快。这天晚上,两个人都喝得大醉,躺下就睡着了。张华经常喝九酝酒。每次喝后睡觉时,都令家里人来将他翻转来,调过去,一直到醒酒才停下来。这天晚上,张华忘了告诉家人;仆人象往常一样翻转他。张华的那位朋友却没有人去照看。到天亮,张华的朋友还没有醒过来。张华惋惜地说:“我这位朋友一定是死啦!”派人过去看看,酒果然穿过他这位朋友的肚肠流出来,床下汪着一地的酒水。 消肠酒 张华为醇酒,煮三薇以渍曲蘖。蘖出西羌,曲出北胡。胡中有指星麦,四月火星出,获麦而食之。蘖用水渍,三夕而麦生萌芽。以平旦时鸡初鸣而用之,俗人呼为鸡鸣麦。以酿酒,清美鬯。久含令人齿动,若大醉不摇荡,使人肝肠烂,当时谓之消肠酒。或云,醇酒可为长宵之乐。二说声同而事异焉。(出《王子年拾遗记》) 张华酿造的醇酒,用煮三薇的水来浸泡曲麦蘖。蘖产在西羌,曲出产在北胡。胡地产一种指星麦。说的是农历四月火星出来,将麦子收割后吃。蘖芽用水浸泡,经过三个晚上,麦子泡出蘖芽。在天刚亮鸡初次打鸣时候,用它来酿酒。民间称它为“鸡鸣麦”。用这种鸡鸣麦酿的酒,清美甘醇,芳香持久。喝到嘴里含着不咽,时间长了,能将牙齿泡活动了。如果喝醉了不翻转摇动,能将人的肝肠浸烂。当时人称:“消肠酒”,还有人说:“这种醇酒可让你长宵欢乐。”二种说法,声音相同,但是包含的内容却不一样啊。 青田酒 乌孙国有青田核,莫知其树与实。而核大如五六升瓠,空之盛水,俄而成酒。刘章曾得二枚,集宾设之,可供二十人。一核方尽,一核所盛,复中饮矣。唯不可久置,久则味苦难饮。因名其核曰“青田壶”,酒曰“青田酒”。(出《古今注》) 乌孙国出产一种青田核,不知道是什么树结的,也不知道它的果实是什么样子的。这种青田核象能盛五六升东西的葫芦那么大。用这种空核盛水,不一会儿,水就变成了酒。有个叫刘章的人,曾得到两枚青田核,将朋友邀来设酒宴。这两枚青田核酿出来的酒,可供得上二十个人来喝。一核的酒才饮完,另一核中的水又变成了酒,可以接着钦。但是,不能将水放得时间长了。时间长了,则味苦难饮。因此,管这种核叫“青田壶”,这种酒叫“青田酒”。 粘雨酒 石虎于大武殿前起楼,高四十丈。结珠为帘,垂五色玉珮。上有铜龙,腹空,盛数百斛酒。使胡人于楼上噀酒,风至,望之如云雾。名曰“粘雨台”,使以洒尘。(出《拾遗录》) 石虎在大武殿前建造一座楼,高四十丈。将珠编结成门帘挂在上面,帘下饰有五色玉珮,帘上安装一条铜龙,龙腹是空的,可以盛几百斛酒。让胡人在楼上喝酒,有风刮来,远远望去整座楼如在云雾中。因此,这座楼名叫“粘雨台”,用它来洒尘。 酒名 酒名:郢之富水,乌城之若下,荥阳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冻春,剑南之烧春,河东之乾和蒲桃,岭南之灵溪博罗,宜成之九酝,浔阳之湓水,京城之西市腔,虾蟆陵之郎官清。河汉之(《国史补》“河汉之”作“阿婆清又有”)三勒浆,其法出波斯。三勒者,谓庵摩勒、毗黎勒、诃黎勒。(出《国史补》) 名酒有:郢城产的富水酒,乌程产的若下酒,荥阳产的土窟春酒,富平产的石冻春酒,剑南产的烧春酒,河东产的乾和葡萄酒,岭南产的灵溪博罗酒,宜城产的九酝酒,浔阳产的湓酒,京城产的西市腔酒,虾蟆陵产的郎官清酒,河汉产的三勒浆酒。三勒浆酒的酿造方法出处波斯国。所谓“三勒”,就是“庵摩勒、毗黎勒、诃黎勒”的简称。 南方酒 新州多美酒。南方酒不用曲蘖,杵米为粉,以众草叶胡蔓草汁溲,(南人呼“野葛”为“胡蔓草”)大如卵,置蓬蒿中阴蔽,经月而成。用此合糯为酒。故剧饮之后,既醒,犹头热涔涔,有毒草故也。南方饮既烧。即实酒满瓮,泥其上,以火烧方熟。不然,不中饮。既烧即揭瓶趋虚,泥固犹存。沽者无能知美恶,就泥上钻小穴可容筋,以细筒插穴中,沽者就吮筒上,以尝酒味,俗谓之“滴淋”。无赖小民空手入市,遍就酒家滴淋,皆言不中,取醉而返。南人有女数岁,即大酿酒。既漉,候冬陂池水竭时,置酒罂,密固其上,痤于陂中。至春涨水满,不复发矣。候女将嫁,因决陂水,取供贺客。南人谓之“女酒”。味绝美,居常不可致也。(出《投荒杂录》) 新州盛产美酒。南方酒不用曲蘖酿造,而是将米杵成粉,用胡蔓草汁和粉,外面包裹上各种草叶,做成卵形,放在蓬蒿中荫蔽一个月,让它发酵变馊。然后再掺对上糯米,酿造成酒。这种酒,快速喝它,不醉,只是头上往外冒热汗,是因为有毒草的缘故啊。南方人饮这种酒得烧它,就是将酒装满瓮,上面涂泥,再用火烧才算熟了。不然,不能饮。烧完后,立即将瓮上的盖揭去,中间出现空隙,上面的泥还在。买酒的人不知道酒的好坏,就在泥上钻个小洞象筷子那么粗,将细管插入洞中。买酒的人吮吸细管的一端,来品尝酒的味道,民间叫“滴淋”。有的无赖小民空手来到集市上,遍尝酒家的滴淋。每尝一家,都说不好喝,最后也能尝得大醉回去。南方人生下女孩后,长到几岁时,就为她酿造很多的酒。过滤好了后,等到冬天池塘里的水枯竭时,将这滤好的酒盛在酒罂中,将上面的罂盖密封加固好,把酒罂埋在池塘岸边。到春天池塘里涨满了水,也不再挖出来。待到这个女孩长大成人出嫁时,才在堤岸挖个缺口,将水放开,然后挖出埋在岸边泥土下面的酒罂,用里面埋藏多年的美酒招待贺喜的宾客。南方人称它为“女儿酒”。这种陈年佳酿,味道绝对甘美。平常是喝不到的啊! 李景让 大中年,丞郎宴席,蒋伸在座。忽斟一杯言曰:“席上有孝于家,忠于国,及名重于时者,饮此爵。”众皆肃然,无敢举者。独李公景让起引此爵,蒋曰:“此宜其然。”(出《卢氏杂说》) 唐宣宗大中年间,一次,在尚书省的左右丞及云部侍郎的宴席上,蒋伸忽然斟一杯酒,说:“在咱们今天的宴席上,有在家孝敬父母,在朝为国尽忠,而且名重时下的人,请饮这一杯。”蒋伸说完后,在座的人都神色严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举起这杯酒。独有李景让站起身,端起这杯酒一饮而尽。蒋伸说:“李景公最适宜喝这杯酒啦。” 夏侯孜 崔郢为京尹日,三司使在永达亭子宴丞郎。崔乘酒突饮,众人皆延之。时谯公夏侯孜为户部使,问曰:“尹曾任给舍否?”崔曰:“无。”谯公曰:“若不曾历给舍,京光尹不合冲丞郎宴。命酒乣来,命下筹,且吃罚爵。”取三大器物。引满饮之。良久方起。(出《卢氏杂说》) 崔郢任京兆尹时,一次,御史、中书、门下三司使臣,在永达亭宴请丞相,崔郢乘着酒劲忽然不礼貌地狠劲喝。众人都停止喝酒看着他。当时任户部使的夏侯孜问他:“崔京尹你曾经任过给事中与中书舍人吗?”崔郢回答说:“没有任过。”夏侯孜说:“如果不曾任过给事中与中书舍人,你就不应该冲撞这次丞郎宴。我叫监酒人过来!让崔京尹吃罚酒!”于是,监酒人拿来三只大杯,都满满地斟上酒,罚崔郢喝这三大杯酒。崔郢喝了这三杯酒,过了好久才站起来。 孙会宗 唐孙会宗仆射,即渥相大王父也。宅中集内外亲表开宴。有一甥侄为朝官,后至。及中门,见绯衣官人,衣襟前皆是酒涴,咄咄而出。不相识。顷即席,说于主人。讶无此官。沉思之,乃是行酒时,阶上酹酒,草草倾泼也。自此每酹酒,止则身恭跪,一酹而已,自孙氏始,今人三酹非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时仆射孙会宗,就是渥相大王的父亲。一次,在家中摆酒席宴请内外亲表。有一位甥侄辈的亲戚在朝廷里任职,来晚了,走到中门,看见一位身着红色官服的官人,衣襟前边全是酒渍,气冲冲地从庭院里走出来,他不认识这位官人是谁。这位亲属来到酒席前,把刚才见到的事情告诉了孙会宗。孙会宗听了后特别惊讶,说:“没有这样一位官人来赴宴啊!”孙会宗沉思好久,才恍然大悟,说:“一定是我们刚才行酒时,向阶前地上洒酒祭祀,大家都随便乱洒而洒到哪位家神的衣服上了。”从此,每次洒酒祭祀时,都侧身恭敬地跪在地上,洒一下而已。这种洒酒祭祀的仪式始自孙会宗,现在的人洒三次是不对的。 陆扆 陆相扆出典夷陵时,有士子修谒。相国与之从容,因命酒酌劝。此子辞曰:“天性不饮酒。”相曰:“诚如所言,已校五分矣。盖平生悔吝有十分,不为酒困,自然减半也。”(出《北梦琐言》) 丞相陆扆出任夷陵时,有位叫修的读书人进见他。陆扆接待了这位读书人,并让人设酒宴招待他。席间,陆扆劝这位读书人喝酒。他坚持不喝,说:“我天性不能饮酒。”陆扆说:“真的向你说的那样,我这次考核你已经得了五分啦。人一生中让你悔恨的事情有十分,不饮酒便减去了五分啊!” 酒量 山涛 山涛字巨源,饮酒量至八斗。武帝欲试之,使人私默以记之,至量而醉。(出《晋书》) 山涛,字巨源。他的酒量能喝八斗。晋武帝想试探一下,一次饮酒,让人暗中为山涛记数,果然喝到八斗才醉。周顗 周顗字伯仁,饮酒至量一石。及过江,虽日醉,每恨无对。偶有归对北来,顗遇之,为忻然。乃置酒二石共饮,各大醉。及醒,顗使人视,客已腐肋而死矣。(出《晋书》) 周顗,字伯仁,每次最多能饮一石酒。过江以后,虽然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还是每每为没人跟他对饮而感到遗憾。偶然有一次,从江北来一位过去在一起饮酒的朋友,周顗遇到后非常高兴,准备了两石酒两人共饮,都喝得酩酊大醉。待到醒酒后,周顗让人看看客人怎么样了,才发现那位从江北来的酒友已经肋侧腐烂而死。 裴弘泰 唐裴均之镇襄州,裴弘泰为郑滑馆驿辷官,充聘于汉南。遇大宴,为宾司所漏。及设会,均令走屈郑滑裴辷官。弘泰奔至,均不悦。责曰:“君何来之后,大涉不敬。酌后至酒,已投乣筹。”弘泰谢曰:“都不见客司报宴,非敢慢也。叔父舍罪,请在座银器,尽斟酒满之。器随饮以赐弘泰,可乎?”合座壮之,均亦许焉。弘泰次第揭座上小爵,以至觥船。凡饮皆竭,随饮讫。即置于怀,须臾盈满。筵中有银海,受一斗以上,其内酒亦满。弘泰以手捧而饮,饮讫。目吏人,将海覆地,以足踏之,卷抱而出,即索马归驿。均以弘泰纳饮器稍多,色不怿。午后宴散,均又思弘泰之饮,必为酒过度所伤,忧之。迨暮,令人视饮后所为。使者见弘泰戴纱帽,于汉阴驿厅,箕踞而坐。召匠秤得器物,计二百余两。均不觉大笑。明日再饮,回车日,赠遗甚厚。(出《乾鐉子》) 唐朝时,裴均之镇守襄州,他的侄子裴弘泰任郑滑馆驿辷官,被汉南聘请去,有一次特大的宴会,却因为负责接待的人忘了通知他而没有参加。待到举行社火集会时,裴均之让人去找裴弘泰。裴弘泰得到通知后立即赶来。裴均之很不高兴,责备他说:“你怎么来晚了?这是很不尊敬人的。我们都喝半天了,监酒员已经开始投筹码罚酒了。”裴弘泰表示感谢,说:“总没有见到有人来通知我参加宴会啊,不是我敢怠慢您老人家。叔叔真要处罚我,请将宴席上的所有银器都斟上酒。我喝了多少,就请将我喝干的银器赏给我,怎么样?”整个宴席上的人,都为裴弘泰助威,裴均之就答应了他。于是裴弘泰按次序喝干席上的小银杯。接着,觥、船等大银器里的酒也都喝了。凡是喝到的银杯,酒全部喝干。而且喝干后,就将这只银杯揣在怀里,不一会儿就揣满了,都鼓胀出来。筵席上有只银海杯,能盛一斗以上的酒。此刻盛得满满的,放在那儿。裴弘泰双手捧起来喝。喝干后,眼睛看着这些官员们,将银海杯扔在地上,用脚将它踩扁后,伸手拾起来捲巴捲巴,抱在怀中走出去,到外面要一匹马骑着回驿馆。裴均之认为裴弘泰将银杯拿走的太多了,有些不高兴。但是,到午后筵席散了,他又怕裴弘泰酒喝多了伤了身子,很是担心。到了傍晚,裴均之让人去看看裴弘泰在干什么?派去的使者看见裴弘泰头戴纱帽,两腿伸开,坐在汉阴驿馆大厅中,正在让匠人称他抱回去的那些银酒器呢,一共有二百多两。使者回来将看到的情形如实告诉了裴均之。裴均之不禁大笑,感到真有意思。第二天再饮酒时,喝完后派车将裴弘泰送回驿馆,并赠送他很丰厚的礼品。 王源中 王源中,文宗时为翰林承旨。暇日,与诸昆季蹴踘于太平里第。球子击起,误中源中之额,薄有所损。俄有急召,比至,上讶之。源中具以上闻,上曰:“卿大雍睦。”命赐酒二盘,每盘贮十金碗,每碗各容一升许,宣今并碗赐之。源中饮之无余,略无醉容。(出《摭言》) 唐朝人王源中,文宗皇帝李昂在位时任翰林承旨。一天闲暇,跟他的几个兄弟在太平里的自家庭院中踢球玩。球踢起来后,打在王源中的额头上,受点轻伤。不一会儿,皇上紧急召令让他进朝见驾。待到拜见文宗皇帝后,皇上看见他额上受伤很是惊讶。王源中就将在家里玩球误伤的事情如实秉报了文宗皇帝。文宗皇帝听了后说:“爱卿,你这是最大的和睦啊!”然后命令赏赐给王源中御酒两盘,每盘放置十只金碗,每碗各盛一升酒。皇上宣令连同盛酒的金碗,一并赏赐给王源中。听到文宗皇帝的宣令后,王源中当场将两盘酒共计二斗,全部喝光了,一点醉意也没有。 嗜酒 徐邈 魏徐邈字景山,为尚书郎。时禁酒,邈私饮沉醉。从事赵达问曹事,邈曰:“中圣人。”达白太祖,太祖甚怒。鲜于辅曰:“醉人谓清酒为圣人,浊酒为贤人。邈性修慎,偶醉言耳。”乃得免罪。(出《异苑》) 魏国人徐邈,字景山,官任尚书郎。魏国当时禁止饮酒。徐邈私自饮酒喝得酩酊大醉。属下赵达问他有关曹务的事。徐邈回答说:“喝的是圣人。”赵达将这话秉报了太祖。太祖大怒,鲜于辅说:“喝醉了酒的人,称清酒为‘圣人’,称‘浊酒’为贤人。徐邈性情一向谨慎,这次是偶尔说的醉话啊。”于是,徐邈才得以免去罪过。 刘伶 刘伶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随之。曰:“死便埋我。”其遗形如此。渴甚,求酒于妻。妻藏酒弃器,谏曰:“非养生之道,宜断之。”伶曰:“善。当祝鬼神自誓,便可具酒肉。”妻从之。伶跪祝曰:“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石,五斗解酲。妇人之言,必不可听。”于是酌酒御肉,塊然复醉。(出《晋书》) 晋朝人刘伶,经常乘坐鹿车,带着一壶酒,出外郊游。同时让一个仆人带着一把锹同车而行,说:“我若是喝死,你就地将我埋了。”刘伶给我们留下的形象就是这样的啊。一次,刘伶口渴得厉害,请求妻子给他点酒喝。他妻子将酒藏起来,将盛酒的器具扔掉,苦苦地劝说他:“喝酒对身体一点益处也没有,不是养生的好办法,还是戒酒别喝了吧。”刘伶说:“好!我不喝了。但是,我要向神明发誓不再喝酒了,请你为我准备好酒菜来。”妻子答应了他。妻子将酒菜端上来后,刘伶跪在地上向神明祈祝说:“上天将我刘伶降生在人世间,就是让我以能饮而闻名。我每次饮酒必饮一石,饮到五斗时才刚刚解了我的酒瘾啊!老娘们的话,一定不要听啊!”说完,斟酒吃肉,大吃大喝,安然又醉了。 酒臭 义宁初,一县丞衣缨之胄。年少时,甚有丰采。涉猎书史,兼有文性。其后沉湎于酒,老而弥笃。日饮数升,略无醒时。得病将终,酒臭闻于数里,远近惊愕,不知所由。如此一旬,此人遂卒。故释典戒酒,令人昏痴。今临亡酒臭,彰其入恶道而。(出《五行记》) 隋恭帝义宁初年,有一位县丞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后代,小时候长的很英俊,读过许多书,很有文字素养。但是,长大成人后,整日沉湎在酒中。越老喝得越厉害,每天都要喝好几升酒,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待到他患病将要死去时,他散发出来的酒臭在几里地以外就能闻到,远近的人都特别惊异,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这样持续了十天左右,他终于死了。因为这个人的缘故,后来有人专门撰写了一篇劝人戒酒的文章。文章中说:“喝酒过量,能使人浑沌呆痴。这位县丞临死前发出的酒臭,就是向人们昭示喝酒可以将人喝病、喝死的道理啊!” 卷第二百三十四 食(能食、菲食附) 卷第二百三十四食(能食、菲食附) 吴馔御厨五侯鲭刘孝仪鮔议鮔表热洛河名食败障泥尚食令大饼能食范汪宋明帝苻坚三将菲食茅容陆机羊曼 吴馔 吴郡献海鮸乾鲙四瓶,瓶容一斗。浸一斗,可得径尺数盘。并状奏作乾鲙法。帝示群臣云:“昔术人介象于殿庭钓得海鱼,此幻化耳。亦何足为异?今日之鲙,乃是真海鱼所作,来自数千里,亦是一时奇味。”虞世基对曰:“术人之鱼既幻,其鲙固亦不真。”出数盘以赐达官。作乾鲙之法:当五六月盛热之日,于海取得鮸鱼。大者长四五尺,鳞细而紫色,无细骨不腥者。捕得之,即于海船之上作鲙。去其皮骨,取其精肉缕切。随成随晒,三四日,须极干,以新白瓷瓶,未经水者盛之。密封泥,勿令风入,经五六十日,不异新者。取啖之时,并出乾鲙,以布裹,大瓮盛水渍之,三刻久出,带布沥却水,则皦然。散置盘上,如新鲙无别。细切香柔叶铺上,筋拨令调匀进之。海鱼体性不腥,然鱕鮸鱼肉软而白色,经干又和以青叶,皙然极可噉。又献海虾子三十梴。梴长一尺,阔一寸,厚一寸许,甚精美。作之法:取海白虾有子者,每三五斗置密竹篮中,于大盆内以水淋洗。虾子在虾腹下,赤如覆盆子,则随水从篮目中下。通计虾一石,可得子五升,从盆内漉出。缝布作小袋子,如径寸半竹大,长二尺。以虾子满之,急击头,随袋多少,以末盐封之,周厚数寸。经一日夜出晒,夜则平板压之,明日又出晒。夜以前压十日干,则拆破袋,出虾子梴。色如赤琉璃,光彻而肥美,盐于鲻鱼数倍。又献鮸鱼含肚千头,极精好。作之法:当六月七月盛热之时,取鮸鱼长二尺许,去鳞净洗。停二日,待鱼腹胀起,方从口抽出肠,去腮留目。满腹内纳盐竟,即以末盐封周遍,厚数寸。经宿,乃以水净洗。日则曝,夜则收还。安平板上,又以板置石压之。明日又晒,夜还压。如此五六日乾,即纳乾瓷瓮,封口。经二十日出之,其皮色光彻,有如黄油,肉乾则如糗。又如沙棋之苏者,微醎而有味,味美于石首含肚。然石首含肚亦年常入献,而肉强不及。此法出自随口味使大都督杜济,济会稽人,能别味,善于盐梅。亦古之符郎,今之谢讽也。(出《大业拾遗记》) 又吴郡献松江鲈鱼乾鲙六瓶,瓶容一斗。作鲙法,一同鮸。然作鲈鱼鲙,须八九月霜下之时。收鲈鱼三尺以下者作乾鲙,浸渍讫,布裹沥水令尽,散置盘内。取香柔花叶,相间细切,和鲙拨令调匀。霜后鲈鱼,肉白如雪,不腥。所谓“金玉鲙”,东南之佳味也。紫花碧叶,间以素鲙,亦鲜洁可观。吴郡又献蜜蟹三千头,作如糖蟹法。蜜拥剑四瓮。拥剑似蟹而小,二螯偏大。《吴郡赋》所谓“乌贼拥剑”是也。(出《大业拾遗记》) 隋炀帝大业年间,吴郡向朝廷进献来海鮸鱼干鲙四瓶,瓶的容量为一斗。浸泡一斗鮸鱼干鲙,可得一尺长的鮸鱼丝几盘。同时,吴郡的使臣还带来了烹饪这种鮸鱼鲙的方法。隋炀帝告诉群臣说:“从前仙人介象在宫殿庭院内的池水中钓上来海鱼,那是幻化出来的,没有什么奇异的。现在,吴郡进献的鮸鱼鲙,才是真海鱼制作的。它来自几千里以外的吴郡,才是一时稀有的珍奇美味呀。”虞世基跟皇帝说:“从前术士钓上来的海鱼既然是虚幻的,那么,用他钓上来的海鱼作成的鲙也不是真的。请皇上将吴郡进献的鮸鱼干鲙拿出几盘来赏赐给我们尝尝可以吗?”制作干鲙的方法:在五六月盛暑的时候,从海中捕获的鮸鱼中,挑选个头长大的,每条约四五斤重,细鳞而紫色,没有细骨不腥的,当即在海船上,将它们制做成鲙。制作时,先去掉鮸鱼的皮骨,割取它身上的精肉切成条状。随切随晒,晒三四天,晒到特别干的程度,将它盛入没盛过水的新白瓷瓶中,用泥密封好,不能透风。这样制做的鮸鱼干鲙,放个五六十天,吃时跟新鲜的鮸鱼一点不差味儿。吃的时候,将干鲙取出来后,用布裹上,放在盛水的大瓮里浸泡,约三刻工夫,带着布沥去水,打开一看,精白光亮啊。散放在盘子上面,象新出网的海鮸没有什么两样。再将切细的香柔叶放在上面,用筷子将它们调拌均匀,就可以进食了。海鱼体性不腥,特别是鱕鮸鱼,肉细软而色白,弄干后再配上青菜叶,白、绿分明,极好吃!吴郡还进献海虾籽三十梃。每梃长一尺,宽、厚各约一寸,非常精美。制作虾籽梃的方法是:挑取海白虾有籽的,每选出三五斗就将它们盛入一只密封的竹篮中,再将竹篮放在一只大盆内用水淋洗,虾籽长在虾腹下面,是红色的,象覆盆子。随着淋下的水,从竹篮的缝隙中流入大盆中。大约一石白虾,可得五升虾籽。之后,再从大盆中将虾籽捞出来。用布缝成小袋,象直经一寸半的竹子那样宽大,长二尺。将捞出来的虾籽盛入布袋,盛满为止,赶快用绳扎住袋口。不管一次有多少袋,都用盐末封上,周围封的盐末约几寸厚。封上一昼夜后,将布袋取出来放在外面晒。晚上则取下来放在木板下面压,第二天再晒。这样晒压十天,看它完全干透后,拆开布袋,便得到虾籽梃了。颜色象红琉璃,色泽光艳而质地肥美,比鲻鱼咸好几倍。吴郡又进献鮸鱼含肚一千条,极其精好。制作鮸鱼含肚的方法是:在六七月盛暑的时候,挑选二尺长左右的鮸鱼,刮去鱼鳞,用水洗净,放在一边放二天,待鱼腹胀起,方从鱼嘴抽出肠子,去掉鱼腮,留着鱼眼睛,将鱼腹内塞满盐,再用盐末将它的周身全封上,厚几寸,过了一宿,再用水洗净,放在太阳底下曝晒。到晚上取下来,放在两板之间,上面压上石头,第二天再曝晒。这样晒压五六天,直到真的干透了,就将它们盛入干瓷瓮中,封上口,过了二十天再取出来。鮸鱼的皮色光亮透明,象黄油,鱼肉则象干粮,就象沙棋酥一样啊!微咸而有味,比石首含肚还味美好吃。石首含肚也是每年时常进献来。但是,它的肉发僵,不及鮸鱼含肚好吃。这种制作鮸鱼含肚的方法,出自于隋朝的口味使大都督杜济。杜济是会稽人,善于辨别各种味道,还擅长制做盐梅。他乃是古时候的符郎,当今的谢讽啊! 又:吴郡进献松花鲈鱼干鲙六瓶,瓶的容积为一斗。将鲈鱼制作成干鲙的方法,跟鲙鱼一样。然而,制作鲈鱼干鲙时,须等到八九月下霜之后。挑选三尺以下的鲈鱼作成干鲙,浸泡之后,用布裹好沥净水,散放在盘中,再将切细的香柔花叶放上,和鲙一起抖匀,就可以食用了。下霜后的鲈鱼,肉白如雪,一点也不腥。就是人们常说的“金脐玉鲙”,是东南沿海一带极美的佳肴啊!你看紫花碧叶,还有白莹如雪的鲈鲙丝,也是鲜丽皎洁得让人喜欢。吴郡又进献蜜蟹三千只,象糖蟹那样作法。蜜渍拥剑,共四瓮。拥剑象蟹而比蟹小,二螯偏大。就是《吴郡赋》中所说的“乌贼拥剑”! 御厨 御厨进馔,凡器用有少府监进者。用九饤食,以牙盘九枚,装食味于其间。置上前,亦谓之看食。见京都人说,两军每行从进食,及其宴设,多食鸡鹅之类。就中爱食子鹅,鹅每只价值二三千。每有设,据人数取鹅。燖去毛,及去五脏,酿以肉及糯米饭,五味调和。先取羊一口,亦燖剥,去肠胃。置鹅于羊中,缝合炙之。羊肉若熟,便堪去却羊。取鹅浑食之,谓之“浑羊殁忽”。翰林学士每遇赐食,有物若毕罗,形粗大,滋味香美,呼为“诸王修事”。(出《卢氏杂说》) 宫廷里的厨房,向皇帝奉上食物菜肴时,一切器皿用具都由少府监供给。先上九样陈设的食品,用象牙盘九只,将要上的食物菜肴放在上面,送到皇帝面前,也叫做“看食”。听京城里的人说,两军的侍从每次进食或设筵席,多数时候都吃鸡鹅一类的菜肴。其中最爱吃的是童子鹅。童子鹅每只价值二三千钱。每次设宴,都按人数去拿鹅,燖去毛,取出五脏,往里面填上肉和糯米饭,再用各种佐料调好。之后,弄来一羊,也将它剥皮去毛,取出脏腑,将上面做好的童子鹅放入羊腹中,缝合好在地火上烤。待到羊肉烤得象熟了的时候,便将羊剥去不要,取出羊腹中的童子鹅,就那么捧在手中吃。称这种吃法为“浑羊殁忽”。翰林院的学士们,每逢皇上赏赐给他们菜肴饭食时,其中都有一种象“毕罗”一样的食品,形状粗大,滋味香美,叫作“诸王修事”。 五侯鲭 娄护字君卿,历游五侯之门。每旦,五侯家各遗饷之。君卿口厌滋味,乃试合五侯所饷之鲭而食,甚美。世所谓“五侯鲭”,君卿所致。(出《语林》) 或云,护兼善五侯,不偏食。故合而为之鲭也。(出《世说》) 又五侯不相能,宾客不得往来。娄护丰辞,传会五侯间。各得其心,竞致奇膳。护乃合以为鲭,世称“五侯鲭”,以为奇味焉。(出《西京杂记》) 类护,字君卿,遍访五位侯爷的家。每天,五位侯爷都各自派人送来饭食菜肴给他吃。类护吃得有些腻烦了,于是试着将五位侯爷家送来的鲭鱼折放在一起再烩了吃,味道特别好。从此,多了一种佳肴,就是世人所说的“五侯鲭”!这道菜是娄护创造出来的。 又有人说:娄护跟五位侯爷的关系都很好,不偏爱某一位侯爷送来的菜肴,因此将他们送来的鲭鱼放在一块儿吃。 又有人说:五位侯爷之间关系不和,宾客不能上这位侯爷家又上那位侯爷家。但是娄护非常善于说话,来往于五位侯爷之间,都博得到他们的欢心。因此,竞赛着给类护送美食佳肴。娄护将他们送来的用五种方法烧制的鲭鱼,合到一块儿吃,世上人称为“五侯鲭”。因为它味道奇特! 刘孝仪 梁刘孝仪食鲭鲊曰:“五侯九伯,今尽征之。”魏使崔劼、李骞在坐。劼曰:“中丞之任,未应已得分陕。”骞曰:“若然,中丞四履,当至穆陆陵。”孝仪曰:“邺中鹿尾,乃酒肴之最。”劼曰:“生鱼熊掌,孟子所称。鸡跖猩唇,吕氏所问。鹿尾乃有奇味,竟不载书籍,每用为恨。”孝仪曰:“实自如此,或古今好尚不同。梁贺季曰:‘青州蟹黄。乃为郑氏所记。’此物不书,未解所以。”骞曰:“郑亦称益州鹿錗,但未是尾耳。”(出《酉阳杂俎》) 南北朝时期,梁朝中丞刘孝仪吃了腌的鲭鱼后说:“吴郡进献的腌鲭鱼真好吃,看来五侯九伯都应征伐夺取过来。”当时,魏国的使臣崔劼、李骞也在坐。崔劼说:“中丞这样的官员,不应当早就到下边任一方的要员了。”李骞说:“如果这样,刘中丞的四只脚应当踏上穆陆陵的大地上啦!”刘孝仪说:“邺中的鹿尾,可是最好的下酒菜哟!”崔劼说:“生鱼熊掌是孟子最称道的佳肴,鸡爪猩唇是吕不韦最后要的名菜。鹿尾这么有奇味,竟然书籍上没有记载。每次吃它的时候都感到非常遗憾。”刘孝仪说:“确实是如此。这大概是古人和今人喜好的不一样吧。梁贺季说过:‘青州的蟹黄,是郑氏将它记载在书中的。’鹿尾没有记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李骞说:“郑氏也称赞过益州的鹿錗是美味。但不是鹿尾。” 鮔议 何胤侈于味,食必方丈。后稍欲去其甚者,犹食白鱼鮔腊糖蟹,使门人议之。学士钟岍议曰:“鮔之就腊,骤于屈申;蟹之将糖,躁扰弥甚。仁人用意,深怀恻怛。至于车螯蚶蛎,眉目内缺,惭浑沦之奇。唇吻外缄,非金人之慎。不荣不悴,曾草木之不若;无馨无臭,与瓦砾而何异。故宜长充庖厨,永为口实。(出《酉阳杂俎》) 何胤在饮食上非常奢侈,每次吃饭都必须摆上极为丰盛的菜肴。后来,稍稍节俭一点,还是经常吃白鱼鮔腊糖蟹,致使属僚们都议论他。学士钟鮔品评说:“将鮔鱼制成肉干,它一定是拼命的屈伸挣扎过;将螃蟹浸渍上糖,它一定是在里面左突右撞,不堪忍受。品德高尚的人,应该在内心深处多怀恻隐,而富有同情心的。至于车螯蚶蛎,它们原本就没有眉毛眼睛,对外面的浑浊世界羞于见到;它们的唇吻是自己从外面封闭上的,不是象铜铸的人那样永不开口。它们不知道荣华也不懂得忧伤,竟连草木都不如;它们没有芳香也没有臭味,与瓦砾没有什么不同。因此,适宜长期充当厨房里的材料,永远是人口中的食物。” 鮔表 后梁韦林,京兆人。南迁于襄阳,天保中为舍人。涉猎有才藻,善剧谈。尝为鮔表以讥刺时人。其词曰:“臣鮔言:‘伏见除书,以臣为糁敖将军,油蒸校尉,膗州刺史。脯腊如故。肃承将命,含灰屏息,凭笼临鼎,载战载兢。臣美愧夏鳣,味惭冬鲤。常恐鲐腹之讥,惧贻鳖岩(五甘反。)之诮。是以嗽流湖底,枕石泥中。不意高赏殊临。曲蒙钧拨,遂得超升绮席,忝预玉盘,远厕玳筵。猥颁象箸,泽覃紫腴,恩加黄腹。方当鸣姜动桂,纡苏佩檔。轻瓢才动,则枢盘如烟。浓汁暂停,则兰肴成列。宛转绿脐之中,逍遥朱唇之内。衔恩噬泽,九殒弗辞。无任屏营之诚,谨诣铜铛门,奉表致谢以闻。’”诏答曰:“省表具悉。卿池沼缙绅,陂渠俊乂。穿蒲入荇,肥滑有闻。允堪兹选,无劳致谢。”(出《酉阳杂俎》) 后梁时的韦林,京都地区人。南迁到襄阳后,在梁明帝天保年间,韦林任中书舍人。韦林读书面广,有才华文彩,喜爱畅谈。他曾假托鮔鱼的名义撰写过一篇《鮔表》,用来讥讽当时崇尚美味佳肴的达官贵人。《鮔表》的大意如下:鮔鱼说:“我刚刚接到陛下签发的任命,授予我为米羹将军、油蒸校尉,肉羹刺史。与从前一样,将我制成干肉。我恭敬地接受陛下的任命,忍含着沮丧,屏息住呼吸,任凭你们将我放在笼屉上蒸,或者放进鼎镬里煮,每时每刻都战战惊惊啊!比肥美,我愧对夏天里的鲟鱼;论味鲜,我羞见冬日里的鲤鱼。我常常恐慌鲐腹的讽刺,时时畏惧鳖岩的讥诮。因此,我吮吸潮底的流沙为食,枕着石泥睡觉。不料,崇高的奖赏还是降临到我的头上。承蒙提拔,于是高升到丰盛的华宴上,列到玉盘中,远远地置放在豪华、珍贵的筵席旁边。有劳象牙筷子大人,将我亲昵地夹起来,送入一张张肥大的嘴里,进入一个个长满黄油的肚子中。刚刚放上姜沫桂皮,再置入紫苏茱萸。轻便的葫瓢刚刚勺动,精美的山榆木盘就象烟一样地聚来。浓浓的汤汁才停止沸腾,一排排的兰膏油灯就点燃了。周旋在绿色的腌菜中间,逍遥于红色的口唇之内。含着你们的恩德,吃着你们的泽惠,虽然九死而不辞。没有任何惶恐可以诚告,只是谨慎地走进铜釜之门,奉上此表表示谢意。圣上颁下诏书回答说:“奏上的表章全读过了。爱卿乃是池沼中的晋绅,岸渠里的俊杰。穿行于菖蒲、荇菜之间,以肥嫩滑腻而闻名于人世。正应当接受挑选,不用致谢。 热洛河 玄宗命射生官射鲜鹿,取血煎(明抄本“煎”作“鲜”。)鹿肠。(“肠”原作“赐”,据明抄本改。)食之,谓之“热洛河”,赐安禄山及哥舒翰。(出《卢氏杂说》) 唐玄宗命令打牲官射杀活鹿,用新鲜的鹿血煎鹿肠吃,称为“热洛河”,赏赐给安禄山以及哥舒翰等武将。 名食 今衣冠家名食,有:萧家馄饨,漉去,其汤不肥,可以瀹茗;庾家粽子,白莹如玉;韩约能作樱桃饆饠,其色不变;又能造冷胡突,鲙鳢鱼臆,连蒸獐獐皮索饼。将军曲良翰能为驴鬃驼峰炙。(出《酉阳杂俎》) 当今的达官贵人们吃的著名菜肴食品有:肖家的馄饨,沥去汁,汤汁一点也不肥腻,还可以煮茶。庾家的粽子,白而有光泽如美玉。韩约作的樱桃毕罗,它的颜色不改变。他还能作“冷胡突”。还有鲙鲙鱼胸骨,连蒸獐獐皮面条。将军曲良翰能将驴鬃驼峰炙烤着吃。 败障泥 贞元中,有一将军家出饭食。每说:“无物不堪吃,唯在火候,善均五味。”尝取败障泥胡盝,修理食之,其味佳。(出《酉阳杂俎》) 唐德宗贞元年间,有一位将军,他家什么东西都能作着吃。这位将军说:“天下没有不能吃的东西,诀窍在于火候掌握的怎么样,善不善于调味。”这位将军曾经将败障泥拿回家中,用盛箭矢的胡盝修理后吃,说味道特别好。 尚食令 冯给事入中书祗候宰相,见一老官人衣绯,在中书门立,候通报。时夏谯公为相,留坐论事多时。及出,日势已晚,其官人犹尚在。乃遣人问是何官。官人近前相见曰:“某新除尚食局令,有事相见相公。”因令省官通之。官人入,给事偶未去。官人见宰相了,出谢云:“若非给事恩遇,某无因得见相公。某是尚食局造包子手,不知给事宅在何处?”曰:“在亲仁坊。”曰:“欲说薄艺,但不知给事何日在宅?”曰:“来日当奉候。然欲相访,要何物。”曰:“要大台盘一只,木楔子三五十枚,及油铛灰火,好麻油一二斗,南枣烂面少许。”给事素精于饮馔,归宅便令排比。乃垂帘,家口同观之。至日初出,果秉简而入。坐饮茶一瓯,便起出厅。脱衫靴带,小帽子,青半肩,(明抄本“肩”作“臂”)三幅袴,花襜袜肚,锦臂沟。遂四面看台盘,有不平处,以一楔填之,后其平正。然后取油铛烂面等调停。袜肚中取出银盒一枚,银篦子银笊篱各一。候油煎熟,于盒中取包子豏。(“豏”原作“傔”,据明抄本改)以手于烂面中团之,五指间各有面透出。以篦子刮郤,便置包子于铛中。候熟,以笊篱漉出。以新汲水中良久,郤投油铛中,三五沸取出。抛台盘上,旋转不定,以太圆故也。其味脆美,不可名状。(出《卢氏杂说》) 冯给事到中书省去恭候宰相接见,见到一位着红衣的老官人站在中书省门前等候通报。当时是夏谯任宰相,留下冯给事谈论公务,谈了很长时间。等到冯给事从中书省出来,天已经不早了,那位老官人还在门前等着通报呢。于是,冯给事让人上前询问他是干什么的?老官人走到冯给事身前,说:“我刚刚被任命为尚食局令,有事情想见宰相。”冯给事乃让中书省的官员给通报一下。老官人进到中书省里。冯给事偶然耽搁一下,待老官人出来时还没有离去。老官人上前致谢说:“若不是给事帮通报,我就没有机会见到宰相啦。我是尚食局做蒸饼的,不知道给事府第在那条街?”冯给事回答说:“在亲仁坊。”老官人说:“我想向你显示一下我的这点手艺,不知给事什么时候在府上?”冯给事说:“明天我在家等你。但你到我家献艺,不知道需要为你准备哪些用品?”老官人说:“需要准备大台盘一只,木契三五十枚。还有油釜、炭火、上好的麻油一二斗,南枣、普通面粉少许,就可以了。”冯给事平素对饮食馔肴也很通晓,回到家里后,便让家人按老官人说的安排准备。并且事先安排好,在厨房外面挂上一幅帘子,他和家人在帘子里观看老官人如何献艺。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出来,老官人果然手持宫中的简牍来了。稍坐,喝了一杯茶,便起身走出客厅到厨房里去。只见他脱去外面的长衫、脚下的靴子,戴上一顶小帽,穿上青色半袖衫,三幅裤,系上花围裙袜兜,套上皮套袖。之后,围着事先备好的平台盘仔细看看,见有不平的地方就用木契填上,将它整平。然后,拿过来油釜,将面粉等放在里面和好后,从袜兜中取出银盒一只,银篦子银笊篱各一只。等油煎热后,从银盒中取出做蒸饼用的豆馅儿,将面团在手里,从手指缝中挤出来,用银篦子刮下去,放在釜中热油里煎。煎好后用银笊篱捞出来,放在新打来的水中。过了好一会儿,将它们捞出来再放入釜中热油里炸三五个开后,捞出,抛放在台盘上,转个不停,因为包子太圆的缘故。这种包子,口感酥脆,味道鲜美,你都说不出来它有多么好吃。 大饼 王蜀时,有赵雄武者,众号赵大饼。累典名郡,为一时之富豪。严洁奉身,精于饮馔。居常不使膳夫,六局之中,中有二婢执役,常厨者十五余辈,皆着窄袖鲜洁衣装。事一餐,邀一客,必水陆俱备。虽王侯之家,不得相倣焉。有能造大饼,每三斗面擀一枚,大于数间屋。或大内宴聚,或豪家有广筵,多于众宾内献一枚。裁剖用之,皆有余矣。虽亲密懿分,莫知擀造之法,以此得大饼之号。(出《北梦琐言》) 五代前蜀王氏王朝时期,蜀中有个叫赵雄武的人,大家都称他为“赵大饼”。他的名字多次载入地方史志中,是当时蜀中的一位大富翁。赵雄武从来都穿戴整齐洁净才下厨房,他精通饮食菜肴,平常家中不使用厨师,都是他亲自下厨。他家里后勤这一摊各有二个婢女掌管。到他这辈儿,他家有十五辈人从事厨师工作,都是穿窄袖干净整洁的服装下厨。而且,每餐饭只邀请一位客人,山珍海味都有,虽然是王侯之家也不能比。赵雄武还会作大饼,擀一张大饼需用三斗面,饼有几间屋子那么大。或是宫廷里举行宴会,或是豪门贵族人家广筵宾朋,常常请他给擀作一张大饼,用刀割着吃。不论你来了多少宾客,也富富有余。就是再亲密的朋友,他也不告诉你擀做这种大饼的方法。因此,赵雄武得了个“赵大饼”的雅号。 能食 范汪 晋范汪能噉生梅。有人致一斛,汪食之,须臾而尽。(出《晋书》) 晋朝人范汪能吃生梅。有人给他送来十斗生梅,他不一会儿就都吃没了。 宋明帝 宋明帝韦彧,能食蜜渍鱁鮧,一食数升。噉猪肉炙,常至二百块。(出《宋书》) 南北朝时期,宋明帝韦彧非常能吃用蜂蜜腌渍的鱁鮧,一次可以吃几升。这位皇帝吃烤猪肉,一次能吃二百块。 苻坚三将 苻坚以乞活夏默为左镇郎,胡人(“人”原作“又”,据明抄本改。)护磨那为右镇郎,奄人申香为拂盖郎。并身长一丈三尺,多力善射。三人每食,饭一石,肉三十斤。(出《前秦录》) 南北朝时期前秦的君主苻坚任乞活夏默为左镇郎,胡人护磨那为右镇郎,阉人申香为拂盖郎。这三位武将都身高一丈三尺,力大无穷,而且擅长骑马射箭。他们一顿饭要吃一石米,三十斤肉。 菲食 茅容 后汉茅容字季伟,郭林宗曾寓宿焉。及明旦,容杀鸡为馔,林宗初以为己设。既而容独以供母,自以草蔬与客同饭。林宗因起拜之曰:“卿贤乎哉。”劝之就学,竟以成德。(出《陈留耆旧传》) 后汉人茅容,字季伟,郭林宗曾经在他家里住过一宿。第二天早晨,茅容杀一只鸡做菜。起初,郭林宗以为是为了招待他这位客人的呢。等鸡做好了后,茅容单独将鸡给母亲吃。他自己和郭林宗一起儿只吃一般的蔬菜下饭。郭林宗起身参拜茅容,说:“你很高尚啊!”并劝他拜个老师很好地学习,后来竟然有所成就。 陆机 陆机诣王武子,有数斛羊酪。指示陆曰:“卿江东无(明抄本“无”作“何以”二字)敌此。”曰:“有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耳。”(出《世说》) 陆机到王武子那去,带去几斛羊奶酪,问王武子:“你们江东没有比羊奶酪还好的食品了吧。”王武子回答说:“有啊。千里那地方用莼菜做的羹汤,还有未下那地方的盐豆豉,都很好吃啊!” 羊曼 晋羊曼为丹阳尹。时朝士过江,初拜官,必饰供馔。曼拜丹阳尹,客来早者得佳设,日晏即渐罄,不复精珍。随客早晚,不问贵贱。有羊固者拜临海太守。备馔,竟日皆精,虽晚至者,犹有盛馔。论者以固之丰腆,不如曼之真率也。(出《晋书》) 晋朝人羊曼任丹阳郡尹。晋朝的首都南迁建邺后,朝廷的文武百官也随着过江。当时,凡是刚上任的官员都要设宴请客的。羊曼刚任丹阳郡尹时,也设宴请客。来得早的客人占据好位置。宴席吃的差不多了,就不再上什么好菜了。羊曼设宴请客,不论你的身份高低,来早的就坐好位置,来晚的你就将就着坐。有个叫羊固的人被授任临海太守,也设宴请客,一整天都是佳肴美食,就是晚到的人,也能吃到丰盛的菜肴。人们议论说:“羊固的宴席虽然特别丰盛,却没有羊曼真诚啊!” 卷第二百三十五 交友 卷第二百三十五交友 宗世林祢衡荀巨伯管宁竹林七贤嵇康山涛王安期王敦孙伯翳湘东王绎唐霍王元轨王方翼吴少微张说柳芳杜佑李舟白居易许棠陆龟蒙颜荛 宗世林 汉末,南阳宗世林与魏武同时,而薄其为人,不与交。及武帝拜司空,总朝政。从容问宗曰:“可以交未。”答曰:“松柏之志犹存。”即忤旨见疏,位不配德。而文帝兄弟每造其门,必拜床下。其礼重如此。(出《世说》) 汉朝末年,南阳郡的宗世林跟死后被谥为魏武帝的曹操,同时在朝作官。宗世林看不上曹操的人品,不与他交往。等到曹操任司空,全权总揽朝政后,很平静地问宗世林:“现在我们可以结交了吧。”宗世林回答说:“我的志向象松柏一样,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宗世林触犯了曹操,与曹操关系疏远,也没得到重用。但是,曹操的儿子曹丕他们每次去宗世林家,都在床前向宗世林行跪拜的大礼,曹操就是这样重视礼仪啊! 祢衡 祢衡字正平,少与孔文举作尔汝之交。时衡未二十,而文举已五十余矣。(出《本传》) 祢衡,字正平,年轻时与孔融的交往很密切,达到不分彼此的程度。当时祢衡还不到二十岁,但是孔融已经五十多岁了。 荀巨伯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友人语伯曰:“吾且死矣,子可去。”伯曰:“远来视子,令有难而舍之去,岂伯行耶。”贼既至,谓伯曰:“大军至此,一郡俱空。汝何人?独止耶。”伯曰:“有友人疾,不忍委之,宁以己身代友人之命。”贼闻其言,异之。乃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乃偃而退,一郡获全。(出《殷芸》) 荀巨伯到很远的地方去看望生病的朋友,正赶上胡人进犯这座城市。友人对荀巨伯说:“我就要死去了,你赶快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吧。”荀巨伯说:“我远道而来,就是来看望你的病来的。现在遇到危险我就扔下你走了,这是荀巨伯能做出来的事情吗?”胡兵攻破城池,来到荀巨伯的朋友家,看见荀巨伯说:“我们进到城里后,整座城的人都逃光了。你是什么人?一个人留在这里。”荀巨伯说:“我的这位朋友身患重病,我怎么能将他一个人扔下不管呢?请你们不要伤害他,我愿意替我的这位朋友去死。”胡兵听了这话很受震动,相互议论说:“我们是无义之师,而侵占了有道德修养的国家啊。”于是悄悄退出了这座城市。荀巨伯这种高尚的行为,拯救了全城的居民。 管宁 魏管宁与华歆友善。尝共园中锄菜,见地有黄金一片。管挥锄不顾,与瓦石无异;管读书如故,华捉而掷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者过门,华废书出看;管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出《世说》,明抄本作出《殷芸》) 魏国人管宁跟华歆是好朋友。一次,他们一起在园中菜地锄草,看见地里有一片黄金。管宁继续挥锄锄草,连看都不看一眼,将这片黄金看作石头瓦块一样;华歆拣起黄金扔到一边去。管宁和华歆,曾经在一铺席上读书。一天,一位头戴高冠的达官乘车从这里经过。管宁照样在那读书,华歆却放下书跑出去看。于是,管宁在铺席上划条线,跟华歆分开坐,说:“你不是我的朋友啦。” 竹林七贤 陈留阮籍、谯国嵇康、河内山涛,三人年相比。预此契者,沛国刘伶、陈留阮咸、河内向秀、琅琊王戎。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畅。世谓之竹林七贤。(出《世说》) 晋朝时,陈留阮籍,谯国嵇康,河内山涛,三个人年龄相同,彼此非常投合。还有沛国刘伶,陈留阮咸,河内向秀,琅琊王戎,他们七个人常常聚会在竹林下面,尽情地饮酒狂欢,通宵达旦地清谈。人们称他们为“竹林七贤”。 嵇康 嵇康素与吕安友,每一相思,千里命驾。安来,值康不在。兄喜出迎,安不前。题门上作“凤”字而去,喜不悟。康至云:“凤凡鸟也。”(出《语林》) 嵇康一向与吕安处得非常亲密,是老朋友。每当他想念吕安时,虽然他们相距千里也去信让他来。一次,吕安见信后来看嵇康,不巧嵇康外出不在家。嵇康的哥哥嵇喜出来迎接他,吕安却不进屋门,而在门上挥笔书一“凤”字就走了。嵇喜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待弟弟回到家里后问哥哥。嵇康说:“‘凤’是凡鸟(按:凤,拆开为凡鸟)啊!” 山涛 山涛与嵇、阮一面,契若金兰。山妻韩氏觉涛与二人异于常交,问之。涛曰:“当年可以友者,唯此二人。”妻曰:“负羁之妻,亦亲观赵狐。意欲窥之,可乎?”涛曰:“可。”他日二人来,劝涛止之宿,具酒食。妻穿墙视之,达旦忘返。涛入曰:“二人何如?”曰:“君才致不如,正当以识度耳。”涛曰:“伊辈亦以我识度为胜。”(出《世说》) 山涛与嵇康、阮籍只见一面,他们的友谊就已经达到了非常投合的地步。山涛的妻子韩氏觉得山涛跟他们的交往跟一般人不一样,问山涛。山涛对她说:“结识的当年之内就可以成为朋友,只有嵇康与阮籍这两个人。”韩妻说:“负羁的妻子,也曾亲眼观看赵狐。我想偷偷看看你的这两位朋友,可以吗?”山涛说:“可以。”日后,嵇康、阮籍来看望山涛。韩氏劝说山涛留他们在家中住下,并准备了酒菜供他们晚上食用。这天晚上,韩氏从墙洞里观看他们三人饮酒畅谈,一直看到第二天早晨都忘了离去。山涛进屋里说:“我的这两位朋友怎么样?”韩氏说:“你的才能不及他们二人。正应当很好地向他们学习啊。”山涛说:“我的这两位朋友也认为我的为人、才干,远远值得他们学习效法的。” 王安期 晋太傅东海王越,镇许昌。以王安期为记室参军,雅相知重。敕世子毗曰:“夫学之所益者浅,体之所安者深。闲习礼度,不如式瞻仪形。讽味遗言,不如亲承旨音。王参军人伦之表,汝其师之。”(出《世说》) 晋朝太傅王越,是东海人。他在留守许昌期间,任用王安期为记室参军,很是器重他。王越训诫他的儿子王昆说:“从书本中学习获得到的益处是浅薄的,从王安期身上你会学到在书本中学不到的许多东西。你平常学习礼仪风度,不如亲眼观看王安期的举止形仪;你诵读玩味前人写在书上的道理,不及亲耳聆听王安期讲的那些宏论。王安期参军,堪称作人的表率啊。” 王敦 庾亮见王敦问曰:“闻君有四友,何者为是。”答曰:“君家中郎,我家太尉、阿平,胡毋彦国。我平故当最劣。”庾曰:“似未劣。”又问何者居其右,王曰:“自有人。”庾曰:“何者是。”王曰:“噫,左右蹑庾公知足。”(明抄本无“知足”二字,“知疑”当作“之”)乃止。(出《世说》) 庾亮见到王敦后,问:“听说你有四位挚友,都是谁呀?”王敦回答说:“有你家的中郎,我家的太尉、阿平,还有胡人毋彦国。我家阿平是其中最差的一个。”庾亮说:“你家的阿平不一定差。你这四位朋友,谁的人品、才华最好?”王敦回答说:“自然有人啦!”庾亮问:“谁呀?”王敦说:“唉!我们都追随着你,以你作为立身处世的榜样啊!”庾亮不问了。孙伯翳 齐太原孙伯翳家贫,尝映雪读书。放情物外,栖志丘壑。与王令君亮、范将军云,为莫逆之交。王范既相二朝,欲以吏职相处。伯翳曰:“人生百年,有如风烛。宜怡神养性,琴酒寄情。安能栖栖役曳若此?嵇康所不堪,予亦未能也。”(出《谈薮》) 南北朝时期兵人孙伯翳,是太原人,家很贫困,曾经因为买不起灯油、蜡烛而借着窗外的雪光读书。孙伯翳不追求功名利禄,愿意作一位寄情于山野之间的隐士,过着隐居的生活,与王君亮、范云是莫逆之交的朋友。后来,王、范二人分别都当了宰相,都曾动员过孙伯翳出来担任官职。孙伯翳说:“人一生活在世间不过百来年,就象是风一刮而过,又象蜡烛一会儿就燃尽了。因此,应该怡情养性,以抚琴、饮酒为乐事,怎么能终日承受作官为宦的辛苦呢!嵇康不愿意作的事情,我也是不愿意去做啊。” 湘东王绎 梁湘东王绎,博览郡书,才辨冠世。不好声色,爱重名贤。与河东裴子野、兰陵萧子云,为布衣之交。(出《谈薮》) 南朝梁人王绎,是湘东人。他的才华与思辩的能力可谓是当代首屈一指的。并且不好娱乐、美色,而尊重惜爱名声与品德。他与河东的裴子野,兰陵的萧子云,是不论及官场地位的明友。 唐霍王元轨 唐霍王元轨,高祖第十四子也。谦慎自守,不妄接士。在徐州,与处士刘玄平为布衣交。或问玄平,王之所长。玄平曰:“无。”问者怪而诘之,玄平曰:“夫人有短,所以见其长。至于霍王,无所不备,吾何以称之哉。”(出《谭宾录》) 唐朝霍王李元轨,是唐高祖李渊的第十四个儿子。他谦虚谨慎,不轻易与士人交往。在徐州任职期间,与隐居在江湖间的处士刘玄平私交的关系很好。有人问刘玄平:“霍王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地方吗?”刘玄平回答说:“没有。”问的这个人感到奇怪进而责备刘玄平。刘玄平说:“一个人有了短处与弱点,才能显露出他的优秀的那部分。至于霍王,他不论哪方面都特别优秀。所以,我说不出来他究竟哪方面最优秀来。” 王方翼 凉州长史赵持满,与长孙无忌亲。许敬宗既陷无忌,惧持满为己患,乃诬其同反。追至京拷讯。叹曰:“身可杀,辞不可辱。”吏为代占而结奏,遂死狱中。尸于城西,亲戚莫敢收视者。王方翼叹曰:“栾布之哭彭越,大义也。周文之掩朽骸,至仁也。绝友之义,蔽主之仁,何以事君。”遂具礼葬焉。高宗义之而不问。(出《大唐新语》) 唐朝凉州长史赵持满,是长孙无忌的亲属。礼部尚书许敬宗秉承武则天皇后的意旨,陷害长孙无忌。他唯恐留下赵持满对自己不利,就诬陷赵持满与长孙无忌一同阴谋反叛朝廷,将他召到京城长安后逮捕下狱严刑拷问。赵持满感慨地说:“你们可以杀死我,但是,让我改变供词,承认我跟长孙无忌一同阴谋反叛是不可能的。请上奏皇上,我愿意代替长孙无忌领受这份罪过。”于是,赵持满死在狱中,尸体被扔弃在城西,他的亲属没有一个人敢去收尸。王方翼感叹地说:“从前,栾布为被杀害的彭越大哭,这是讲求情谊的最大的义举;周文王下令掩埋已经朽烂的骨骸,这是施行的最大的仁政。跟朋友断绝义气,蒙蔽主上的仁德,这样的人怎么能侍奉国君呢?”说完后,让人去城西收殓赵持满的尸体,按照礼仪将他埋葬。唐高宗认为王方翼的做法是侠义之举,听到这件事情后没有过问。 吴少微 吴少微,东海人也。少负文华,与富嘉谟友善。少微进士及(“友善少微进士及”七字原缺,据《唐诗纪事》六补。)第,累授晋阳太原尉,拜御史。时嘉谟疾卒,为文哭之。其词(“嘉谟疾卒为文哭之其词”十字原缺,据《唐诗纪事》六补。)曰:“维三月癸丑,河南富嘉谟卒,于时寝疾于洛阳北里。闻(时寝疾于洛阳北里闻“九字原缺,据《唐诗纪事》六补。)之投枕(“枕”字原缺,据《唐诗纪事》六补。)而起,泪沾乎衽(“泪沾乎衽”原作“疾行乎衫”,据《唐诗纪事》六改。)席。匍匐于寝门之外,病不能起。仰天而呼曰:‘天乎天乎,予曷所朋。曷有律,曷可得而见。’抑斯文也,以存乎哀。”太常少卿徐公、鄜州刺使尹公、中书徐、元二舍人、兵部张郎中说,未尝值我不叹于朝。夫情悼之,赋诗以宠亡也。其词曰:“吾友适不死,于戏社稷臣。直禄非造利,常怀大庇人。乃无承明藉,遘此敦牂春。药砺其可畏,皇穷故匪仁。畴昔与夫子,孰云异天伦。同病一相失,茫茫不重陈。子之文章在,其殆尼父新。鼓兴干河岳,真词毒鬼神。可悲不可朽,东輤没荒榛。圣主贤为宝,吁兹大国贫。”词人莫不叹美。既而病亟,长叹曰:“生死人之大分,吾何恨焉。然官职十分未作其一,乃至是耶。”慷慨而终。(出《御史台记》) 吴少微,是东海人。少年时就很有才华文彩,与富嘉谟是好朋友。吴少微是进士出身,步入仕途后,连续升到晋阳太原尉,最后官为御史。遇上少年时的好朋友有病去世,他写一篇祭文哭祭亡友。祭文的大意是这样的:是年三月癸丑,友人河南富嘉谟因病去世。当时我也病卧在洛阳北里家中,听到这一噩耗后,扔掉枕头坐起来,眼泪沾湿了衣襟。后来,爬到卧室的门外,想去奔丧,但身体病得实在起不来了。我仰天大呼:“天啊天啊!你怎么这样对待我的朋友?你有的是什么样的规则?怎样让我再见到我的好朋友?”于是写这篇祭文,用以寄托我的哀思。太常少卿徐公,鄜州刺史尹公,中书省徐、元二位舍人,兵部郎中张说,都曾见过我在朝中不叹息你的才天不得施展。现作诗一首,来悼念我的亡友。这首诗是这样的:我的好友富嘉谟如果不去世,他完全可以和朝廷重臣比试一下才华能力的高低。他要作官不是为了拿取俸禄,而是关心天下的黎民百姓。无奈他还没有跻身仕途,在这太平盛世就过早地去世了。医药真是让人不信任它,连我好友的病都治不好。皇天啊你一点也不仁慈,早早地就让我的好友离开了人世。从前,我和你是好朋友,就象是亲兄弟一样。现在同卧在病床上,一个却先走了,茫茫人世间再也不能相见畅谈友情了。但是,你生前写的那些文章依然存留在世上。这些文章如同孔子老先生的新作一样啊!它们的力量可以撼动山岳江河,它们的真诚可以使那些虚幻的鬼神至死。你过早的离开人世是件让人悲伤的事情,但是你的文章与天地共存,永世不朽。此时,大概你丧车上的饰物都已经没入荒野中了。你是圣明皇上的贤臣至宝,就象我们这样的泱泱大国也很少有你这样的人才啊!这首悼词,没有人不赞美它写得真诚而富有情感。吴少微写完这首悼词后,病越来越沉重了。他长叹一声,说:“生死是人生的大限,我死了没有什么遗憾的。但是,我所从事的事业十分还没有完成一分,这是最大的遗憾啊!”吴少微慷慨陈词,说完就死去了。 张说 张说之谪岳州也,常郁郁不乐。时宰以说机辨才略,互相排摈。苏颋方当大用,而张说与瑰善。张因为《五君咏》,致书,封其诗以遗颋。戒其使曰:“候忌日,近暮送之。”使者既至,因忌日,赍书至颋门下。会积阴累旬,近暮,吊客至,多说先公寮旧。颋因览诗,呜咽流涕,悲不自胜。翌日,乃上封。大陈说忠贞謇谔,有勤乎王室,亦人望所属,不宜沦滞于遐方。上乃降玺书劳问,俄而迁荆州长史。由是陆象先、韦嗣立、张廷珪、贾曾,皆以谴逐岁久,因加甄收。颋常以说,父之执友,事之甚谨。而说重其才器,深加敬慕焉。(出《明皇杂录》) 张说被贬职到岳州,经常郁郁不乐。当时的宰相姚崇因为张说擅长机辨有才干而排挤他。苏颋当时正受到重用,张说与苏颋的父亲苏瑰的关系非常亲密。因此,张说写一首《五君咏》的诗,借魏晋时的阮籍、嵇康、刘伶、阮咸、向秀五位名士以自况,并写封信,连同这首诗,派使者一并送给苏颋。告诉使者说:“等候到苏瑰的忌日,快到傍晚时再送进苏府。使者带张说的《五君咏》并书信来到京城后,等着到苏瑰的忌日那天将书信投送苏府。过了几旬,到了苏瑰的忌日这天,傍晚时使者将诗与书一块儿投递到苏府。这时,正赶上来凭吊苏瑰的宾客纷纷到来,多数都是苏颋亡父的同事或下属。苏颋读了张说的《五君咏》,痛哭流涕,悲伤得不能自持。第二天,立即上奏玄宗皇帝,大力陈述张说忠贞正直及对朝廷所做的贡献。并说满朝文武都希望皇上重新起用张说,不宜再让他继续滞留在边远荒僻的地方。于是玄宗皇帝下诏书给张说表示慰问。过了不久,将张说调任荆州刺史。这以后,陆象先、韦嗣立、张廷珪、贾曾等先后上奏皇上,都说张说被贬降的时间太长了,应该重新加以考察甄别将他调回京城中来。苏颋常说是他是父亲苏瑰的挚友,自己要更加恭谨地对待他。张说也非常看重苏颋的才干,对苏颋更加敬慕。 柳芳 柳芳与韦述友善,俱为史学。述卒后,所著书未毕者,芳多续成之。(出《国史补》) 柳芳和韦述是亲密无间的挚友,他们二人又都是搞史学的。韦述死后,他没有写完的史书,多数都由柳芳续写完成。 杜佑 刘禹锡言:“司徒杜公佑视穆赞也,如故人子弟。”佑见赞为台丞数弹劾,因事戒之曰:“仆有一言,为大郎久计,他日少树敌为佳。”穆深纳之,由是少霁威。 刘禹锡说:“司徒杜佑将穆赞看成象自己的孩子一样。”杜佑看到穆赞屡屡受到宰相的上告,因此告诫穆赞说:“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从长远考虑,以后你还是要少树敌为好。”穆赞深深地记住了杜佑的这句话,从此以后果然收敛了威严啊。 李舟 陇西李舟与齐映友善。映为将相,舟为布衣。舟致书于映,以交不以贵也。时映左迁于夔,书曰:“三十三官足下,近年以来,宰臣当国,多与故人礼绝。仆以礼处足下,则足下长者,仆心未忍,欲以故人处足下。则虑悠悠之人,以仆为谄,凡欲修书,逡巡至今。忽承足下出守夔国,为苍生之望,不(明抄本“不”作“则”)为不幸;为足下之谋,则名遂身退,斯又为难。仆知(时抄本“知”作“昧”)时者,谨以为贺。但鄱阳云安,道阻且长。音尘寂蔑,永望增叹。仆所病沉痼,方率子弟力农,与世疏矣,足下亦焉能不疏仆耶。足下素仆所知,其于得丧,固恬如也。然朝臣如足下者寡矣,明主岂当不察之耶?唯强饭自爱,珍重珍重。”(出《摭言》) 陇西李舟和齐瑛的交往非常密切。后来齐瑛官任宰相,李舟还是一个平民百姓。李舟还是常常给齐瑛写信,他认为交朋友不应该因为对方地位高了就不交往了。齐瑛由宰相被贬职到夔州后,李舟给他去信说:“三十三官阁下;近年来,你身任一国的宰相,跟很多朋友故旧断绝了往来。我要按正常的礼仪将您看成当朝宰相,好象亵渎了我们多年的友情,于心不忍;我想以故人朋友与您相交往,又恐世俗之人认为我巴结你。几次想给你写信又停下来,一直犹豫到现在。忽然听说阁下改任夔国,从老百姓的愿望来说,你的出任夔国不一定不是一件好事情;为阁下着想,则是功成名就之后退下来,又让你感到难办。我是很了解当今的社会的,仅写此信表示祝贺。但是君在鄱阳云安,我们相距既遥远又有山水阻隔,两方面信讯隔绝,只好这样永远相望着叹息。我久患重病,领着孩子们种田务农,与时世疏隔,阁下又怎能不跟我也生疏了呢?阁下的平素为人我是知道的,大概得到我去世的消息也会平静对待的。然而朝中向阁下这样的官员很少啊,圣明的皇上怎么不知道呢?最后,只希望你努力,自己珍爱自己,望多多保重。” 白居易 白少傅居易,与元相国稹友善。以诗道著名,号元白。其集内有《哭元相诗》云:“相看掩泪俱无语,别有伤心事岂知。想得咸阳原上树,已抽三丈白杨枝。”(出《北梦琐言》) 太子少傅白居易,与宰相元稹非常要好,他二人都以能诗而闻名于世,人称为“元白”。白居易的诗集中有一首《哭元稹》的诗。诗的大意是这样的:“相看掩泪俱无语,别有伤心事岂知。想得咸阳原上树,已抽三丈白杨枝。” 许棠 许棠久困名场。咸通末,马戴佐大同军幕,棠往谒之,一见如旧识。留连数月,但诗酒而已,未尝问所欲。忽一旦大会宾友,命使者以棠家书授之。棠惊愕,莫如其来。启缄,乃是戴潜遣一价,恤其家矣。(出《摭言》) 许棠有很长时间被困在科举场上,始终未有考取功名。唐懿宗咸通末年,马戴在大同军中任幕僚,许棠去投奔他,一见如故,留他住了好几个月,每天只是谈诗饮宴,从未问过他来后有什么想法。忽然有一天,马戴大宴宾客。席间,让使者将许棠的家书给许棠。许棠异常吃惊,不知道家书是怎么捎来的。打开家书一看,才知道是马戴暗中派去一个使者到他家中去,资助抚恤他家人的生活啊。 陆龟蒙 吴郡陆龟蒙字鲁望。父宾虞进士甲科,浙东从事,家于苏台。龟蒙幼精六籍,长而攻文。与颜荛、皮日休、罗隐、吴融为益友。性高洁,家贫,思养亲之禄。与张抟为卢江、吴兴二郡倅,丞相李蔚、卢携景重之。罗隐《寄龟蒙诗》云:龙楼李丞相,(“龙楼李丞相”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昔岁仰高文。黄阁今无主,青山竟不焚。”盖尝有征聘之意。唐末,以左拾遗授之。诏下之日,疾终于家。与皮日休为诗友。(出《北梦琐言》) 吴郡人陆龟蒙,字鲁望。他的父亲陆宾虞进士甲科出身,在浙东任从事,家住在苏台。陆龟蒙自幼精通六经,年长后专攻写文章。他与颜荛、皮日休、罗隐,吴融是亲密的朋友。陆龟蒙性情高洁,家中生活贫寒。为了获得赡养家人的俸禄,他与张抟一块儿担任卢江、吴兴二郡长官的副手。当时的丞相李蔚、卢携景很是器重他。罗隐在寄给陆龟蒙的诗中说:“龙楼李丞相,昔岁仰高文。黄阁今无主,青山竟不焚。”盖尝有征聘之意,诗中暗示李蔚丞相曾一度想荐举征聘陆龟蒙到门下省任职。唐朝末年,朝廷授陆龟蒙为左拾遗,任命的诏书下发之日,陆龟蒙病逝在家中。陆龟蒙,跟皮日休是诗友。 颜荛 颜给事荛谪官,殁于湖外。未间,自草墓志。性躁急,不能容物。其志词云:“寓于东吴,与吴郡陆龟蒙,为诗文之交,一纪无渝。龟蒙卒,为其就木至穴,情礼不缺。其后即故谏议大夫高公丞之、故丞相陆公扆二君,于荛至死不变。其余面交,皆如携手过市。见利即解携而去,莫我知也。后有吏部尚书薛公贻矩、兵部侍郎于公兢、中书舍人郑公撰(明抄本“撰”作“僎”)三君子者,予今日以前不变。不知后日见予骨肉孤幼,复如何哉。(出《北梦琐言》) 给事颜荛被贬官放逐出京城后,死在湖外任上。临死前,他自己撰写墓志。颜荛性情急躁,不能容人。他的墓志是这样写的:家住东吴,跟吴郡的陆龟蒙,是谈诗论文的朋友,相交一世没有改变。陆龟蒙死后,我为他购置棺木,堪寻墓地。不论从情谊上,还是在礼仪上,都没有什么过失。在陆龟蒙之后,有已故谏议大夫高丞之,已故丞相陆扆,是我至死不改变的朋友。其余相识的人,都如同手拉手走过市场,见到有利可图就分手了,不是我的知己。后来还有吏部尚书薛贻矩,兵部侍郎于竟、中书舍人郑撰,是我死前不变的朋友。但是我预料不到我死之后,他们对我的家属子女又会是怎样的。 卷第二百三十六 奢侈一 卷第二百三十六奢侈一 吴王夫差汉武帝丁媛淋池霍光妻韩嫣袁广汉霄游宫沙棠舟赵飞燕郭况后汉灵帝石崇王敦魏高阳王雍元琛隋炀帝则天后许敬宗张易之宗楚客安乐公主杨慎交唐睿宗玄宗虢国夫人 吴王夫差 吴王夫差筑姑苏台,三年乃成。周环洁屈,横亘五里。崇饰土木,殚耗人力。宫妓千人,又别立春霄宫。为长夜饮,造千石酒盅。又作大池,池中造青龙舟,陈妓乐,日与西施为水戏。又于宫中作灵馆馆娃阁,铜铺玉槛,宫之栏楯,皆珠玉饰之。(出《述异记》) 吴王夫差修造姑苏台,历时三年才修造成。姑苏台曲折环绕,方圆五里,整个建筑都有豪华的装饰,耗费许多人力,里面蓄有宫妓千余人。夫差又另外建造一座春宵宫,供他在里面通宵饮宴,逍遥作乐。又制作能盛一千石酒的巨大酒杯。修建了一个巨大的水池,池中停放一只青龙舟,上面置放歌舞妓与乐队,整日跟西施一块儿在水上玩耍嬉戏。夫差又在宫中修造一座灵馆馆娃阁,馆中置放铜床,门槛是玉石的,周围的栏杆都用珠宝、玉石作装饰物。 汉武帝 汉武帝时,身毒国献连环羁,皆以白玉作之,玛瑙石为勒,白光琉璃为鞍。在暗室中,常照十余丈,如昼焉。自是长安始盛饰鞍马,竟加雕镂。或一马之饰直百金,皆以南海白蜃为珂,紫金为花,以饰其上,犹以不鸣为患。或加铃镊,饰以流苏,走如钟磬,动若飞幡。后得二师天马,常以玫瑰石为鞍,镂以金银鍮石,以绿地五色锦为蔽泥。后稍以熊罴皮为之,熊毛有绿光,皆长三尺者,直百金。卓王孙□□□□□百余双,诏使献二十枚。(出《西京杂记》) 汉武帝时,身毒国派使臣进献给他一付连环马笼头,都是用白玉石作成的。玛瑙石作的马爵子,白光琉璃作的马鞍。将它们置放在暗室中,常常能照出去十多丈远,象白天一样。从这以后,京城长安开始盛行装饰鞍马。达官贵人、皇帝国戚相互攀比着用珠宝玉石来雕镂装饰马上用具。有的一匹马上的用具价值黄金百两。都用南海产的白蜃做马爵子,用紫金镂花,装饰在马具上。特别忌讳的是马奔跑起来,马具不发出鸣响。因此,有的在马具上系上铜铃簪饰,有的还装饰上流苏。这样,马一走动铃声叮咚如石磬,流苏及饰簪随风飘动象飞卷着的幡旗。后来,汉武帝又得到两匹师天宝马,经常给它们配上玫瑰石的马鞍,上面饰以金、银、鍮石的镂刻装饰,用绿地五色彩锦做障泥用以蔽尘。稍后一些时候,又改用熊皮做障泥。熊皮上的毛,长三尺,发绿光的,价值黄金百两。卓王孙一个人就让工匠制做了一百多双,汉武帝下诏书让他献上二十枚。 丁媛 (明抄本“媛”作“缓”,下同) 长安巧工丁媛者,为恒满灯,七龙五凤,杂以芙蓉莲耦之属。又作卧褥香炉,又一名被中香炉。本出房风,其法后绝,至媛始更为之。设机环,转运四周,而炉体常平,可置之被褥,故取被褥以为名。又作九层山香炉,镂刻为奇禽怪兽,穷诸灵异,皆能自然运动。又作七轮扇,其轮大皆径尺,递相连续,一人运之,满堂皆寒凛焉。(出《西京杂记》) 长安有一位手艺奇巧的工匠叫丁媛,他制作的恒满灯,上面雕有七条龙五只凤凰,中间还雕有芙蓉莲藕等,特别精美。他还制作了卧褥香炉,又叫被中香炉。这种香炉原本出自房风,它的制作方法后来失传了。到了丁媛这里,他又重新制作出来了。香炉上安装上机关,不论它怎样翻转,炉身始终是平放着的。可以将它放在被褥中间。因此,名字叫“卧褥”香炉,或者叫“被中”香炉。丁媛还制作过一只九层博山香炉,上面镂刻着奇禽怪兽,没有比这些奇禽怪兽更奇异的了。而且,这些奇禽怪兽在香炉上面都能活动。丁媛又制作过一只七轮宝扇,它的轮子的直径都有一尺那么大,按照次序相继着转动。一个人操作运转,满屋子里都凉风习习。 淋池 汉昭帝元始之年,穿淋池,广千步。中植分枝荷,一茎四叶。状如骈盖,日照则叶低荫根,若葵之卫足也,名曰低光荷。实如玄珠,可以饰珮。花叶杂萎,芬芳之气彻十余里。食之令人口气常香,益人肌理。宫人贵之,每游宴出入,皆含咀,或剪以为衣,或折以蔽日,相为戏。《楚辞》谓折芰荷以为衣,意在斯也。又有倒生菱。茎如乱丝,一花十叶,根浮水上,实沉泥里,没如紫色,谓之紫泥菱。食之令人不老。时命水戏,游宴永日。工人进一巨槽,帝曰:“栝楫松舟,嫌其重朴,况乎此槽,岂可得而乘也。”乃命文梓为舟,木兰为枻。刻飞鸾翔鷁,饰其船首。随风轻荡,毕景忘归,乃至通夜。使宫人为歌,歌曰:“商秋素景泛洪波,谁云好手折芰荷。凉凉凄凄揭棹歌,云光开曙月低河,万岁为乐岂为多。”帝大悦,起游商台于池上。及乎末岁,谏者多。遂省游荡奢侈,堙毁台池,鸾舟荷芰,随时废灭。今台址无遗,池亦平焉。(出《拾遗录》) 汉昭帝元始元年,修造一座淋池,有一千步那么宽阔。池中栽植分枝荷,一支茎上长着四茎叶,形状象两两相对的伞盖。太阳光一照,叶片就垂到茎根,象葵花低头向着根部一样,这种荷花叫“低光荷”。它结出的莲籽象水晶珠那么大,可以当装饰物佩戴在身上。这种低光荷花与叶子参杂着,散发出来的芬芳香气香彻十几里地以外。吃了它使你很长时间里都觉得芳香满口,还能滋润你的肌肤。宫中的人都视低光荷结出的莲粒为宝贝似的,外出宴游或出入宫中,嘴里都含有低光荷结出来的莲籽。同时,或者剪下来荷叶缝制衣裳;或者折下叶子遮挡太阳光;或者互相嬉戏。《楚辞》里说的折下芰荷的叶子当做衣裳,就是这个意思。池中还生长着一种叫“倒生菱”的植物,一朵花下面长着十支叶片,花茎象乱麻一样,根浮在水面上,结出的果实落入池底淤泥中。池底的泥是紫色,称为“紫泥菱”。吃了它可以令人不衰老。于是,汉昭帝经常让人陪他一块乘船在池水中嬉戏,几乎每天都在这里从早晨一直宴游到晚上。工匠们进献一只独木舟给汉昭帝。昭帝说:“用栝木作桨,松木作舟,我都嫌弃它笨重朴拙。何况这只独木舟,怎么能乘坐它呢?”于是命令下属用文梓木作船,木兰为船舷。在船头雕刻上飞翔着的鸾鸟与鷁鸟。梓木小船,随风在池水上轻轻地漂荡,赏遍了一切美景而忘了归去,一直玩到第二天早晨。并且让宫中的嫔妃们唱歌,歌词的大意是这样的:“商秋素景泛洪波,谁云好手折芰荷。凉凉凄凄揭棹歌,云光开曙月低河,万岁为乐岂为多。”汉昭帝非常高兴,并在池中又建造了一座游商台。到了这年岁尾,许多大臣都上表谏阻皇帝再不要大兴土木修造宫殿了。于是汉昭帝立即接纳了朝臣们的规劝,再也不搞这种奢侈的娱乐与享受了。台池堵塞毁坏,鸾舟荷芰也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朽烂湮灭。现在,亭台都已荡然无存,连它的遗迹都找不到了;淋池也淤平了,重新变成大地。 霍光妻 汉霍光妻遗淳于衍蒲桃锦二十匹,散花绫二十五匹。绫出钜鹿陈宝光,妻传其法。霍显召入第,使作之。机用一百二十蹑,六十日成一匹,直万钱。又与越珠一斛琲,绿绫七百端,直钱百万,黄金百两。又为起第宅,奴婢不可胜数。衍犹怨薄曰:“吾为若何成功,而报我若是哉。”(出《西京杂记》) 汉朝时大将霍光的妻子,一次就送给淳于衍葡萄锦二十匹,散花绫二十五匹。这种散花绫只有钜鹿陈宝光家能织,陈的妻子得到这种家传织绫的方法。霍家将她召入府内,让她给织散绫。用一百二十登织机,织六十天才能织成一匹散绫,价值一万钱。又送给淳于衍越地产的珍珠一斛,绿绫三百五十匹,价值百万钱,黄金一百两。又给淳于衍修造住宅,给他奴仆、使女无其数。淳于衍还嫌赏赐的不多,说:“我做出这样大的功业,却给我这样的赏赐?” 韩嫣 韩嫣好弹,常以金为丸,一日所失者十余。长安为之语曰:“苦饥寒,逐金丸。”京师儿童每闻嫣出弹,辄随逐之。望丸之所落,而竞拾取焉。(出《西京杂记》) 有个叫韩嫣的人喜爱玩弹丸。她经常用金做成丸,一天弹丢十多只金丸。长安为她编成两句童谣大街小巷地传唱:“苦饥寒,逐金丸。”京城中的儿童,每次听到韩嫣出来弹丸玩,都争相跟随追逐她。看到金丸弹落的地方,争先恐后地去拾取。 袁广汉 茂陵富人袁广汉藏镪巨万,家童八九百人。于北芒山下筑园,东西四里,南北三里。引流注其内,构石为山,高十余丈,连延数里。养白鹦鹉紫鸳鸯,旄牛青兔,(《西京杂记》三兔作兕。)奇禽怪兽,积委其间。移沙为洲屿,激水为波潮。其中育江鸥海鹤,孕雏产鷇,延漫林池。奇树异草,靡不具植。屋徘徊重属,间以修廊。行之移晷,不能遍也。袁广汉后得罪诛,没入官。其园鸟兽草木,皆移植于上苑中矣。(出《西京杂记》) 茂陵富豪袁广汉家中钱多得数不清,养着八九百名丫环童仆。袁广汉在北芒山下修造一座豪华的庄园。这座庄园东西长四里,南北宽三里,开渠将附近的河水引入庄园里。垒石做成假山,高十多丈,连绵延续好几里地。园中养着白鹦鹉,紫鸳鸯,牦牛,青兔等奇禽怪兽,分布在假山园林之间。并且用移来的沙石布成河滩洲屿,将引进来的河水筑坝升高形成激流浪潮。在洲屿河滩上养着许多江鸥海鹤,让它们产卵育雏。园中树林与池塘参差错落,植着各种奇树异草。房屋馆舍回环重叠,中间用回廊连成一体,行走一天也不能全都走遍了。后来,袁广汉获罪被杀,整个庄园没收充官。园中的珍禽怪兽,奇树异草,都尽数移到皇家的上苑中去了。 霄游宫 汉成帝好微行。于太液池旁起霄游宫,以漆为柱,铺黑缔之幕,器服乘舆,皆尚黑色。悦于暗行,憎灯烛之照。宫中之美御,皆服皂衣。自班姬以下,咸带玄绶。衣珮(明抄本“衣珮”作“翳被”)虽加锦绣,更以木兰纱绡罩之。至霄游宫,方秉炬烛。宴幸既罢,静鼓息罩,而步不扬尘。好夕出游,造飞行殿方一丈,如今之辇。选期门羽林之士,负之以趋。帝于辇上坐,但觉耳中若闻风雷之声。以其疾也,一名云雷宫。所行之处,咸以毡缔藉地,恶车辙马迹之喧也。虽惑于微行暱宴,民无劳怨。每乘舆返驾,以爱幸之姬,宝衣珍食。舍于道旁。国之穷老,皆呼万岁。是以鸿嘉永始之间,国富家丰,兵戈长戟。故刘向、谷永窃言指谏,于是焚霄游、飞行之殿,罢宴逸之乐。所谓从绳则直,如转丸焉。(出《拾遗录》) 汉成帝喜欢易服扮成一般的人外出。他下令在太液池旁边修造一座霄游宫,用黑漆把柱子漆成黑色,铺挂黑色的线绨帷幕。所用的器具,所穿的服装,以及车马,一律都用黑色。汉成帝喜欢在黑暗中行走,厌恶有灯烛等照亮。宫中的一切宫娥彩女,都一律身穿黑色衣服。从班倢伃以下,都身着玄色的绶带。衣服佩带虽然都是花团锦绣,但是外面都用木兰纱绡罩上。来到霄游宫中,方允许点燃灯烛。饮宴结束后,鼓乐都静下来,灯烛等都媳灭了,脚步轻轻落地悄悄地离去,不允许踏起一点灰尘。汉成帝还喜欢晚间出去游赏。为了供他夜间出游的便利,特意制造了一驾飞行殿,一丈见方,跟现在皇帝用的辇车相类似。从宫中羽林军护卫中挑选身强力壮的人,拉着飞行殿奔走如飞。汉成帝坐在飞行殿中,只觉得耳边呼呼风响如同听到风雷的声音,这是说飞行殿行走得极为疾速。飞行殿,又叫“雷云宫”。它所经过的道上都用毡缔铺地。汉成帝讨厌车轮、马蹄踏地发出的喧嚣。虽然人们对汉成帝乔装游乐持怀疑态度,但是并没有什么怨言。汉成帝每次乘坐飞行殿出游回宫,都将他宠爱的嫔妃们的宝贵的衣服、珍馐食品,沿途抛舍。京城里的穷苦老人,一边拣拾这些东西一边山呼“万岁”。汉成帝鸿嘉、永始年间,国家富强,百姓生活也丰足,军械武器长年藏放在库房中,天下太平无事。因此,刘向、谷永私下议论后,向汉成帝指陈进谏废出微行暱宴。于是汉成帝焚毁了霄游宫,飞行殿,停止了饮宴玩乐。这就是遵从墨绳就直,改正的迅速就向弹丸转动一样快啊! 沙棠舟 汉成帝常以三秋暇日,与飞燕游戏太液池。以沙棠为舟,贵其不沉也。以云母饰于鷁首,一名云舟。又刻大桐木为虬龙,雕饰如真象,以夹云舟而行,以紫文桂为柂枻。每观云棹水,玩撷菱渠,则忧轻荡以惊飞燕。命佽飞之士,乃以金锁缆云舟,使佽飞于水底引之。值轻风时至,飞燕殆以风飘摇,随风入水。帝以翠缨结飞燕之裾,游倦乃返。飞燕后渐见疏,常怨恚曰:“以妾微,何时复预缨裾之游,漾云舟于波上耶。”帝为之怃然。今液池中尚有成帝避风台、飞燕结裾处。(出《拾遗录》) 汉成帝常常在三秋闲暇时节,和爱妃赵飞燕在太液池中游戏玩耍。他们乘坐用沙棠木作的龙舟,这种木轻不沉,船头用云母饰成鷁首。这种沙棠舟,又叫“云舟”。同时,用硕大的桐木刻成虬龙舟,象真的虬龙一样,在左右两边陪伴着皇上的云舟在水上行走。用紫色的文桂木作舵与桨。每次成帝与飞燕同舟在太液池中游赏,看天上的白云,观桂棹击水,有时悄悄轻荡沙舟惊吓一下飞燕。有时让会潜水的勇士用金锁牵引沙棠舟,潜入水底曳着船行走。这时,恰有轻风徐徐吹来,赵飞燕站起听任风将她吹落水中,汉成帝用翡翠色的彩带系在她的裙裾上在舟上拉着她。直到赵飞燕在水中玩够了,才将她拉上舟来。后来,赵飞燕渐渐被汉成帝疏远了。她常常怨愤地说:“微贱的我,什么时候再能让皇上用翡翠彩带系着裙裾在太液池水中一游,跟皇上一块儿驾沙棠云舟呢?”汉成帝听了后,怅然若失,很是哀怜赵飞燕。直到今天,太液池边当年汉成帝避风的避风台,以及给赵飞燕用彩带系衣裾的结裾处,还依然存在。 赵飞燕 赵飞燕为皇后。其女弟昭仪在昭阳殿遗飞燕书曰:“今日佳晨,贵姊懋膺洪册。上贡(明抄本“贡”作“燧”)三十五条,以陈踊跃之至,金花紫纶帽、金花紫罗面衣、织成下裾、同心七宝钗、七宝綦履、玉环、五色文绶、鸳鸯褥、云母屏风、琉璃屏风、云母七宝扇、琥珀枕、龟文枕、金错绣裆、琉璃玛瑙彄、珊瑚玦、黄金步摇、金博山炉、七支灯、回风席,茆叶席、金蒲圆珰、孔雀扇、五明扇、九华扇、同心梅、合枝李、三清木香、螺扈(出南中螺田。)、麝香、沉水香、九真黄、鸳鸯襦及被。”(出《西京杂记》) 赵飞燕被册封为皇后,她的妹妹昭仪在昭阳宫派人给她送来书信和丰厚的礼物,表示祝贺。信上说:“今天是姊姊最美好的一天。在今天,姊姊被册封为皇后,这是姊姊最大的殊荣。听到这一佳音后,妹妹仅献给姊姊三十五样礼物,来表示妹妹欢欣喜悦之情。礼物有:金花紫纶帽、金花紫罗面衣、织成下裾、同心七宝钗、七宝綦履、玉环、五色文绶、鸳鸯褥、云母屏风、琉璃屏风、云母七宝扇、琥珀枕、龟文枕、金错绣裆、琉璃玛瑙彄、珊瑚玦、黄金步摇、金博山炉、七支灯、回风席,茆叶席、金蒲圆珰、孔雀扇、五明扇、九华扇、同心梅、合枝李、三清木香、螺扈、麝香、沉水香、九真黄、鸳鸯襦及被等。” 郭况 汉郭况,光武皇后之弟也。累金数亿,家童四百人。以金为器皿,铸冶之声,彻于都鄙。时人谓郭氏之室,不雨而雷,言铸冶之声盛也。于庭中起高阁,厝衡石于其上,以称量。下有藏金窟,列武士卫之。错杂宝以饰台榭,悬明珠于梁栋间。光彩射目,(“间光彩射目”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昼视如星,夜望如月。里语曰:“洛阳多钱郭氏室,夜月昼星(“室夜月昼星”五字原空缺,据《拾遗记》六补。)富难匹。”其内宠者,皆以玉器盛食。故东京谓郭氏家为琼厨金窟。况小心畏慎,虽居富势,闭门优游,未曾干世,为一时所知也。(出《拾遗录》) 汉朝时的郭况,是汉光武帝皇后的弟弟。家中积蓄有几亿钱,有童仆四百人。他家里使用金制的器皿,冶炼铸制金器的声音响彻整个京都和市郊。当时人说:“郭家府上,不下雨也打雷。”这是说他家冶炼打制金器的声音太大太长久了。郭况又在他家庭院中建造一座高阁,上面放着衡石,用以称量物品。高阁的下面有地窖,里面放着金子,整日有武士在旁边站岗守卫。郭况还用各种珍宝镶嵌装饰庭院中的楼台亭榭,将明珠悬挂在梁栋上。明珠发出的光彩耀人眼目。白天看这些悬挂着的明珠象一颗颗星星,晚上看它们就如月亮。街巷中的歌谣说:“京城洛阳钱最多的是郭家,他家梁栋上悬挂的明珠白天象星星晚上象月亮,没有人能跟郭家比富。”在郭家受宠爱的人,都用玉制的器皿盛食物。因此京都人都称郭家为“琼厨金窟”。郭况一生小心谨慎,胆小怕事。虽然位居京城首富,却从来都是闭门而居,过着闲适的生活,从不干预外界的事情。当时京城上下都知道他的这种为人。 后汉灵帝 灵帝初平三年,于西园起裸游馆十间。采绿苔以被阶,引渠水以绕砌。周流澄沏,乘小舟以游漾。宫人乘之,选玉色轻体者以执篙楫,摇荡于渠中。其水清浅,以盛暑之时。使舟覆没,视宫人玉色。奏招商七言之歌,以来凉气也。其歌曰:“凉风起兮日照渠,青荷昼偃叶夜舒。唯日不足乐有余,清弦流管歌玉凫,千年万岁喜难渝。”渠中植莲大如盖,枝长一丈,南国所献也。其叶夜舒昼卷,一茎有四莲丛生,名曰“夜舒荷”。亦言月出见叶舒,亦名“望舒荷”。帝乃盛夏避暑于裸游宫,长夜饮宴。帝叹曰:“使万年如此,则为上仙矣。”宫人年二七以上,三六以下,皆靓妆而解上衣,或共裸浴。西域所献茵墀香,煮为浴汤,宫人以之沐浴。浴毕,余汁入渠,名曰流香渠。又欲内监为鸡鸣,于馆北起鸡鸣堂,多畜鸡。每醉乐,迷于天晓,内阉竞作鸡鸣,以乱真声也。仍以炬烛投于殿下,帝乃惊寤。及董卓破京师,收其美人,焚其堂馆。至魏咸熙中,于先帝投烛处,溟溟有光如星,后人以为神光。于此地建屋,名曰余光祠,以祈福。至魏明之末,乃扫除焉。(出《王子年拾遗记》) 汉灵帝初平三年,在西园建造一座裸游馆,共十间。让人采来绿色的苔藓将它覆盖在台阶上面,引来渠水绕着各个门槛,环流过整个裸游馆。渠水澄沏见底,乘坐小船沿渠游漾。船上坐着妃嫔们,挑选肤色如玉,身体轻捷的宫娥,手执竹篱、船桨驾驶着游船,在渠水中荡漾游乐。渠水清浅,在盛夏酷暑,将船沉没水中,看落在水中的裸体宫娥们玉一般华艳的肌肤,再演奏《招商七言》的歌曲,用以招来凉气。这首《招商七言》歌是这样唱的:“凉风起兮日照渠,青荷昼偃叶夜舒。唯日不足乐有余,清弦流管歌玉凫,千年万岁喜难渝。”渠水中栽植莲荷,荷叶象锅盖那么大,荷枝有一丈那么长。这种莲荷是南方进献来的。它的叶子白天卷起来到了夜间才舒展开。每一根茎上丛生着四枝莲花,叫“夜舒荷”。又因为这种莲荷在月亮出来后叶子才舒展开,又叫它“望舒荷”。汉灵帝每到盛夏都在裸游馆避暑,和宫人通宵饮宴。他感叹地说:“要一万年都过着这样游乐的生活,就会成为天上的神仙啊!”裸游馆里挑选的宫娥彩女年龄都在十四岁以上,十八岁以下,一律化妆并脱去上衣,有的全身裸体跟皇上一块儿洗浴。洗浴的浴汤,是用西域进献的茵墀香煮制的。宫娥们洗浴完了,将浴汤放入渠中,名叫“流香渠”。汉灵帝又让宫内的太监学鸡叫,在裸游馆北侧修建一座鸡鸣堂,里面放养许多鸡。灵帝每当玩乐饮宴醉了后,到天亮了还在醉梦中。于是太监们争相学鸡叫,以假乱真。然后,将燃烧的火炬、蜡烛投掷在大殿下面,灵帝才惊惶地醒过来。待到董卓攻破京城后,将宫中的宫娥彩女收到董府,将裸游馆焚毁化为灰烬。到了曹魏咸熙年间,在汉灵帝当年投掷蜡烛的地方,还于幽暗中隐约有光亮如星星。后人以为是神光,并在有光亮的地方修造一座房屋,起名叫“余光祠”,用它来向上天祈福。一直到曹魏末年,才将这座祠堂拆毁除掉。 石崇 晋石崇与王恺争豪。晋武帝,恺甥也,尝以一珊瑚树与恺,高二尺许,枝柯扶疏,世间罕比。恺以示崇。崇视讫,举铁如意击碎之,应手丸裂。恺甚惋惜,又以为嫉己之宝,声色方厉。崇曰:“不足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高三尺,条干绝俗,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恺比者甚众。恺怅然自失。(出《世说》) 晋朝的石崇跟王恺斗富。王恺是晋武帝的亲娘舅,曾经得到武帝赏给他的一株珊瑚树,高约二尺多,枝干参差扶疏,人世间很难再找到能跟这株相比的珊瑚树。王恺将这株珊瑚树拿出来给石崇看。石崇看罢,举起铁如意将它打砸得粉碎,手到之处象击中鸟卵一样地迸裂。王恺特别惋惜,认为石崇是嫉妒自己的这株珊瑚宝树,于是很是生气。但是,王恺刚刚大发雷霆,石崇劝说道:“我砸碎你的一株珊瑚树,一点也不值得你发脾气。现在,我还你一株就得了嘛。”说着,命令左右的仆人们,将家中的珊瑚树都取出来。其中高约三尺,枝干生长得绝对超尘脱俗,发出的光彩耀人眼目的,有六七株。象王恺拿出来给石崇看的那样的珊瑚树,还有许多。王恺看到石崇家有这么多精美无比的珊瑚树,立时若有所失地泄下气来。 王敦 王敦初尚主,如厕,见漆箱盛乾枣。本以塞鼻,王谓上厕果,食至尽。既还,婢擎金盆贮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置水中而饮之,群婢莫不掩口。(出《世说新书》) 王敦刚刚被招为驸马,上厕所去,看见漆箱里装着干枣。这种干枣是用来塞鼻子防止闻到臭味儿的,王敦却称它为上厕果,拿过来全都吃光了。从厕所回来后,婢女端着金盆盛水,用琉璃碗装洗澡用的香皂。王敦不知道是洗澡用品,接过来倒入水中就喝。众婢女看了都掩口而笑。 魏高阳王雍 后魏高阳王雍居近清阳门外数里,御道西旁,洛中之甲第也。正光中,雍为丞相。给羽葆鼓吹,虎贲班剑百人。贵极人臣,富兼山海。居第匹于帝宫,白壁丹槛,窈窕连亘,飞檐华宇,胶葛周通。僮仆六千,妓女五百。隋珠照日,罗绮从风。自汉晋以来,诸王豪侈,未之有也。出则鸣驺御道,文物成行,铙吹响发,(“发”字原缺,据《洛阳伽蓝记》补。)笳声哀啭;入则歌姬舞女击筑吹笙,而丝管迭奏,连宵尽日。竹林鱼池,侔于禁苑。芳草如积,珍木连阴。及雍薨后,诸妓女悉令入道,或有出家者。美人徐月华善箜篌,能为明妃出塞之歌。闻者莫不动容。永安中,与卫(卫原作衙,据《伽蓝记》改)将军原士康为侧室。士康宅亦近清阳外,徐鼓箜篌而歌,哀声入云。行路听者,俄而成市。徐常语士康云:“王有二美姬,一名修容,一名艳姿。并蛾眉皓齿,洁貌倾城。修容能为“绿水歌”。艳姿善为“逐凤舞”。并爱倾后室,宠冠诸姬。”士康闻此,常令徐歌“绿水”、“文凤”之曲焉。(出《伽蓝记》) 后魏高阳人王雍,居住在京都洛阳清阳门外几里的地方,在御道的西侧。王雍的府第,是洛阳城中数一流的。北魏孝明帝正光年间,王雍官至丞相。皇上赏赐给他以鸟羽为饰的华盖仪仗、乐队、佩带斑纹宝剑的警卫人员共一百人。这时的王雍高贵到在所有官员之上,富有到山、海都归他所有。他居住的府第,可以跟皇宫媲美。雪白地墙壁,朱红的门槛,外面砌有秀美的院墙。而且飞翘的屋檐,华丽的房舍,布局参差错落、深远广大,房与房之间有迥廊相通。府中有僮仆六千人,歌舞艺妓五百人。最珍贵的隋珠可以映照太阳,华丽的罗绮随风舞动。自两汉魏晋以来,最奢侈的王公大臣,也没达到这种地步。出行则有骑马的侍从在前鸣锣开遁,后面紧跟着各种车服旌旗仪仗,并有军乐为他伴行、胡笳声哀啭苍凉。回到府中则有歌姬舞女为他唱歌起舞,击筑吹笙,丝竹管弦接连演奏,通宵达旦不歇息。至于府中花园里的茂林、修篁、鱼池亭榭,皇家御苑也不过如此。翠绿的芳草连片,珍木奇树成荫。清雅幽静,直如地上仙境。王雍死后,五百名歌姬舞妓都让她们遁入空门,为僧及道姑。美人徐月华擅长演奏箜篌,最拿手的是演奏《昭君出塞》。听她演奏此曲的人,没有不被感动得流下眼泪来的。孝庄皇帝永安年间,徐月华下嫁给卫原将军做姨太太。卫将军的府第也在清阳门外。徐月华经常边鼓箜篌边歌唱,凄婉的歌声传入云霄。走路的人走到这儿,听到歌声就停下来。不多一会儿,停下听歌的人如同闹市一样的多。徐月华曾经对卫将军说:“王丞相生前有两位美姬,一位名叫修容,一位名叫艳姿。两位美姬都长得蛾眉皓齿,容貌洁雅端丽倾城倾国。修容最擅长唱《绿水之歌》,艳姿最擅长跳《逐凤之舞》。在众多的后室姬妾中,王雍最宠爱的就是她们二人。”卫将军听到这事之后,经常让徐月华给他演唱《绿水》、《文风》两支曲子。 元琛 后魏王侯外戚公王,擅(“擅”原作“阻”,据明抄本改)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争修园宅,互相夸竞。崇门丰室,阿户连房,飞馆生风,重楼起雾。高台芳树,家家而筑。花林曲池,园园而有。莫不桃李夏绿,竹柏冬青。而河间王琛最为豪首,常与高阳争衡。造文柏堂如徽音殿。置玉井金罐,以五色丝为绳。妓女三百人尽皆国色,有婢朝云善吹篪,能为团扇歌陇上声。琛为秦州刺史,诸羌外叛,屡讨之不降。琛令朝云假为贫妪,吹篪而乞。诸羌闻亡,悉皆流涕,迭相谓曰:“何为弃坟井,在山谷为寇耶?”相率归降。秦民语曰:“快马健儿,不如老妪吹篪。”琛在秦中,多无政绩。遣使向西域求名马,远至波斯国。得千里马,号曰“追风赤”。次有七百里者十余,皆有名字。以银为槽,金为环锁。诸王服其豪富。琛尝语人云:“晋室石崇,乃是庶姓,犹能鸡头狐腋,画卵雕薪。况我大魏天王,不为华侈。”造迎风馆于后园。窗户之上,列钱青琐,玉凤衔铃,金龙吐旆。素柰朱李,枝条入檐。妓女楼上坐而摘食。琛尝会宗室,陈诸宝器。金瓶银瓮百余口,瓯擎盘合称是。其余酒器,有水晶钵、玛瑙琉璃碗、赤玉卮数十枚。作工奇妙,中土所无,皆从西来。又陈女乐及诸名马。复引诸王按行库藏,锦罽珠玑,冰罗雾合,充积其内。琛谓章武王融曰:“不恨我不见石崇,恨石崇不见我。”融立性贪暴,志欲无厌。见之叹惋,不觉成疾。还家,卧三日不能起。江阳王继来省疾,谕之曰:“卿之财产,应得抗衡,何为羡叹,以至于此?”融曰:“常谓高阳一人,宝货多于融。谁知河间,瞻之在前。”继曰:“卿欲作袁术之在淮南,不知世间复有刘备也。”及尔朱氏乱后,王侯第宅,多题为寺宇。寿丘里闾,列刹相望。祗洹郁起,宝塔高壮。四月八日,京都士女,多至河间寺。观其堂庑绮丽,无不叹息。以为蓬莱仙室,亦不是过也。(出《伽蓝记》) 后魏时期,王侯、皇家外姓亲戚以及皇室出嫁的公主,都富得占有山海,居住的都是平川有树木的富饶的地方。这些王侯贵戚攀比着修造营建房宅园林,互相夸耀竞赛。他们居住的府第都是高高的门楼、富丽的居室。家家都有连片的高屋,饰有飞檐的堂馆,一座挨一座的高楼,各种高台、亭榭。至于花木、林树、曲径、幽地,每座庭园都有。而且都是夏有桃李润绿,冬有竹柏常青。但是,其中最富有的还是河间的王琛。王琛曾经跟身为宰相的天下第一豪富王雍相抗争比富。建造的文柏堂就象皇家的徽音殿。堂内设置玉石砌作的井,金铸的提水罐,罐上系着用五色丝结成的绳索。王琛家养有三百名歌姬舞妓,个个都天生丽质是国中最娇美的丽人。其中有一个婢女名叫朝云擅长吹芦竹,还能手挥团扇载歌载舞,专唱陇上的民歌。王琛任秦州刺史时,当时羌族的各个部落多有叛乱外逃为寇的人,他多次带兵讨伐,都降服不了这些叛乱的羌人。后来,王琛让朝云扮成一位老年妇女,深入到羌人叛乱的地方,用吹芦竹的办法讨饭。这些叛乱的羌人听到他们熟悉的芦竹声后,都泪流满面,互相述说:“我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躲在这深山恶谷中为贼寇呢?”于是,相继归降。秦人说:“快马健儿,不知老妪吹芦。”王琛在秦州刺史任上,多数时候没有什么政绩。他曾派出使臣向西域各国索求名马,最远的时候到达波斯国(按:既现在波斯湾一带的阿拉伯国家。),求得一匹千里马,名叫“追风赤”。还求得日行七百的马十多匹,都有名字。喂养这些马的食槽是用银作的,环领都是金的。诸位王姓富豪都佩服他的富有。王琛曾经跟人说:“晋朝时的石崇,乃是一个平民百姓,还能载饰有雉翎的豪华的帽子,穿着用狐腋拼成的昂贵的裘皮大衣,在鸡蛋、薪木上雕画图形。何况我这位堂堂的大魏国的一方之王呢。我这样做一点也不算豪华奢侈。”王琛在后园建造一座迎风馆。窗户上用青钱连环成装饰图案,玉石雕成的凤凰啄中衔着响铃,金铸的龙嘴里吐着垂旒。结着白奈果、红李子的枝条伸进屋檐来,歌舞艺妓们坐在楼上窗边伸手可以摘食。王琛有一次将同宗的人都请到他府上,将他收藏的各种珍宝器皿展示给他们看。有金瓶、银瓮一百多口。盆、盘、盒、擎灯等器皿,也都非金既银。余下的还有各种酒具:有水晶钵,玛琅琉璃碗,赤玉酒杯几十只。这些酒具作工都奇妙无比,是中国所没有的,都是从西方进口来的。又展看女艺妓和他饲养的那些名马。之后,带领这些人逐个观看他家库房中收藏的珍贵物品,有华丽的毛织品,名贵的珠宝,精美的绉纱、白绸,装满一座座库房。王琛对章武的王融说:“我一点也不以见不到石崇而感到遗憾,遗憾的是石崇他看不到我是这样的富有。”王融为人贪婪残暴,贪得无厌。他看到王琛有这么多的稀世至宝和财物后,非常为自己还没有达到王琛这样豪富而感到惋惜和叹息,不觉间酿成疾病。回到章武家中后,三天卧床不起。江阳王继来探病,劝慰他说:“你的财产,完全可以和他人相匹敌,为什么羡慕惋惜到得病的地步?”王融说:“曾经有人说高阳王雍珍宝比我王融多,谁知道河间又出了个王琛,他的珍宝也远远地超过我,令人敬仰。”王继说:“你呀,是想作淮南的袁术,不知道人世间还有个刘备呢。”待到朱氏作乱后,王侯的宅第许多都变成了寺庙。寿丘的街市里,寺庙林立,互相可以看得见。又新建不少祗园佛寺,和高大壮伟的佛塔。每到四月初八赶庙会,京城里的夫人小姐,许多人都到河间寺去游玩。看到华丽的殿堂廊屋,没有人不赞叹的。认为将它们比作传说中的蓬莱仙人住的仙室,一点也不过分啊! 隋炀帝 炀帝巡狩北边,作大行殿七宝帐。容数百人,饰以珍宝,光辉洞彻。引匈奴启民可汗,宴会其中。可汗恍然,疑非人世之有。识者云:“大行殿者,不祥之兆也。是非王莽轻车之比。此实天心,非关人事也。”(出《朝野佥载》) 又唐贞观初,天下乂安,百姓富赡,公私少事。时属除夜,太宗盛饰宫掖,明设灯烛,殿内诸房莫不绮丽。后妃嫔御皆盛衣服,金翠焕烂。设庭燎于阶下,其明如昼。盛奏歌乐。乃延萧后,与同观之。乐阕,帝谓萧曰:“朕施设孰与隋主。”萧后笑而不答。固问之,后曰:“彼乃亡国之君,陛下开基之主,奢俭之事,固不同矣。”帝曰:“隋主何如?”后曰:“隋主享国十有余年,妾常侍从。见其淫侈。隋主每当除夜,(至及岁夜。)殿前诸院,设火山数十,尽沉香木根也,每一山焚沉香数车。火光暗,则以甲煎沃之,焰起数丈。沉香甲煎之香,旁闻数十里。一夜之中,则用沉香二百余乘,甲煎二百石。又殿内房中,不燃膏火,悬大珠一百二十以照之,光比白日。又有明月宝夜光珠,大者六七寸,小者犹三寸。一珠之价,直数千万。妾观陛下所施,都无此物。殿前所焚,尽是柴木。殿内所烛,皆是膏油。但乍觉烟气薰人,实未见其华丽。然亡国之事,亦愿陛下远之。太宗良久不言。口刺其奢,而心服其盛。(出《纪闻》) 隋炀帝巡行视察北方边境地区时,特意制作了一座大行殿七宝帐,里面可以容纳几百人,镶嵌装饰着各种珍珠、宝石。这些珍宝发出的光亮可以照遍整个帐内。隋炀帝引请匈奴可汗启民在大行殿内饮宴,启民可汗神情恍然,怀疑人世间不可能有这样豪华阔大的帐房。有远见卓识的人说:“隋炀帝造大行殿是一种不吉祥的预兆。它的错误好比王莽当年听从太傅虞唐尊的话,让人穿短衣小袖,坐我马紫车一样。这实在是上天的旨意,而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啊!” 又:唐太宗贞观初年,天下太平安定,人民富裕充足。不论是国家还是百姓,都很少有棘手的事情。这年大年除夕,唐太宗下令将皇宫及嫔妃们居住的旁舍装饰布置一新,各处置设点燃的灯烛,宫殿里的各个厅、堂、屋、室都布置得豪华绮丽,皇后、嫔妃们都身着华丽的盛服、佩戴各种珠宝首饰,真是耀金映翠,璀璨煌丽。在宫中庭院阶下设置火炬,照耀得宫中如同白天一样明亮。又命令宫中乐工一曲接一曲地演奏乐曲,好不热闹。唐太宗命人将隋炀帝的皇后萧后请来,一同观赏这空前的盛景。一曲演奏完了,太宗问萧后:“我今天晚上的这些陈设布置跟隋炀帝当年比较,哪个更盛大豪华?”萧后只是微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太宗再三问她,萧后回答说:“隋炀帝是个使国家灭亡的国君,陛下是开创基业的皇帝,因此哪位奢侈、哪位节俭,当然不一样啦。”太宗问:“隋炀帝当年是怎样的?”萧后说:“隋炀帝在位十多年,我一向在他身边侍奉他。他的那些奢华淫逸的事情我见得太多了。隋炀帝每到大年除夕的夜晚,便在大殿前边的各个院庭中架设几十座火山,用的都是沉香木根,每一座火山都要焚烧好几车沉香木根。如果嫌火光暗,就再往上添加香料甲煎,火焰立时高达好几丈。沉香、甲煎燃烧散发出来的香味儿,京城附近几十里地以内都能闻得到。除夕这一个晚上,就要烧掉沉香木二百多车,甲煎二百石。同时,殿内各屋不点灯烛,而是悬挂一百二十枚巨大的珍珠照明。这些珍珠发出的光亮,照耀得殿堂象白天一样亮堂。还有名叫明月宝的夜光珠,大的六七寸,小的也有三寸。一枚夜光珠就价值几千万钱。我看陛下今晚的陈设布置,都没有这些东西。殿前所烧的,不过是些柴木罢了。殿内点燃的,也是一膏油蜡烛。只是一开始让人觉得烟气太薰人,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华丽来。然而,穷奢极欲则会亡国的啊,还望陛下离它远一些好。”唐太宗听了萧后这一席话,很长时间没说一句话。后来,口里指斥隋炀帝这样做太奢华了,心中却暗暗地佩服当年隋宫除夕夜布置得真豪华盛大啊! 则天后 则天造明堂。于顶上铸銕为鸑鷟,高二丈,以金饰之,轩轩若飞。数年,大风吹动,犹存其址。更铸铜为大火珠,饰以黄金,煌煌耀日,今见存焉。又造天枢于定鼎门,并番客胡商聚钱百万亿所成。其高九十尺,下以铁山为脚,铸铜为二麒麟,以镇四方。上有铜盘,经三丈。蛟龙人立,两足捧大火珠,望之如日初出。镌文于柱曰:大周万国述德天枢。后开元中推倒,铜入上方。(出《大唐新语》) 武则天建造明堂。在明堂顶上铸造一只铁凤凰,高二丈,用黄金装饰它,展翅欲飞。历时好几年,经历过狂风吹刮,这只铁凤凰依然存在。武则天还用铜铸造一只大火珠,上面饰以黄金,光彩夺目可以照耀太阳,现在依然还有。武则天又在定鼎门建造一座天枢,是用向外国和少数民族的商贾集资百万亿钱才建造成的。天枢高九十尺,下面铸有铁山作柱脚,铸造两只铜麒麟,用它来镇守四方。天枢上面置有一只巨形铜盘,直径三丈阔。并铸有蛟龙象人一样立在那儿,两足捧着一只大火珠,望去象太阳刚刚升起来。并在柱子上铭刻文字:大周万国述德天枢。后来,在唐玄宗开元年间,这座天枢被玄宗皇上命人推倒,所有的铜物、铜饰都没收送入皇宫库府。 许敬宗 唐许敬宗奢豪。尝造飞楼七十间,令妓女走马于其上,以为戏乐。(出《独异记》) 唐朝时许敬宗非常豪华奢侈。曾经建造飞楼七十间,让艺妓们骑马在楼上面奔走,以此作为一种游戏与娱乐。 张易之 张易之为母阿臧造七宝帐,金银珠玉宝贝之类,罔不毕萃。旷古以来,未曾闻见。铺象牙床,织犀角簟,鼲貂之褥,蛩蟁之耗,汾晋之龙顺、临河之凤翮以为席。阿臧与凤阁侍郎李迥秀私通,逼之也。以鸳鸯盏一双共饮,取其常相逐。迥秀畏其盛,嫌其老,乃荒饮无度,昏醉是务,常频唤不觉。出为恒州刺史。易之败,阿臧入官。迥秀被坐,降为卫州长史。(出《朝野佥载》) 张易之,是唐朝武则天时期的宠臣。张易之为他母亲阿臧建造一座七宝帐,金、银、珠、玉等各种珍宝,没有不汇集在这座宝帐上的。从远古到如今,从未有听到过、从未有见到过这样奢华的帐幔。帐幔里面置放的用象牙制作的床,床上铺的是犀角簟席,鼲貂皮做的褥子,蛩蟁毛和蚊毫所制做的毡褥,汾晋的龙须和临河的凤翮编织的床席。阿臧跟凤阁侍郎李迥秀私下通奸。是她靠儿子的权势逼迫李迥秀这样做的。并且,用一对鸳鸯酒杯跟李迥秀饮酒,取其长相依伴、永以为好的寓意。李迥秀畏惧她家权盛一时,又嫌弃她年老色衰,于是颓唐地饮酒浇愁没有止境,直到醉得酩酊大醉为止,经常是阿臧怎么招呼他也不醒过来。后来,李迥秀出任恒州刺史。待到神龙元年,唐中宗恢复帝位后,张易之被张柬之等人所杀,家道也败落了。他母亲阿臧没入官府充奴仆。跟他母亲通奸的李迥秀也被牵连,降职为卫州长史。 宗楚客 宗楚客造一宅新成,皆是文柏为梁,沉香和红粉以泥壁,开门则香气蓬勃。磨文石为阶砌及地,着吉莫靴者,行则仰仆。楚客被建昌王推得赃万余贯,兄弟配流。太平公主就其宅看,叹曰:“观其行坐处,我等虚生浪死!”一年,追入为凤阁侍郎。景龙中,为中书令。韦民之败被诛。(出《朝野佥载》) 宗楚客新建造一座宅院,一律用文柏木为屋梁,墙壁是用沉香和红粉抹的,一打开门马上香气四溢。台阶和屋里的地面,都是用磨文石砌的,穿着用同州产的吉莫皮制的靴子的人,走在这样光滑的地面上,抬脚就要滑倒的。宗楚客被建昌王李推查出赃款一万多贯,他们兄弟被发配流放。太平公主到宗楚客住的宅院去察看,看到他起居、行坐都是那样的奢华,不由得感叹地说:“和宗楚客比,我们这些皇帝家中的公主,王孙,都枉得虚名、白活这一生啦!”一年后,宗楚客又被诏回京城任凤阁侍郎。到了唐中宗景龙年间,他又出任中书令。韦氏图谋叛乱政变失败后,宗楚客也被杀死。 安乐公主 洛州昭成佛寺,有安乐公主造百宝香炉。高三尺,开四门。绛桥勾栏,花草飞禽走兽,诸天妓乐,麒麟鸾凤,白鹤飞仙。丝来线去,鬼出神入。隐起钑镂,窈窕便娟。真珠玛瑙,琉璃琥珀,颇梨珊瑚,车渠琬琰,一切宝贝,用钱三万,库藏之物,尽于是矣。(出《朝野佥载》)又 安乐公主改为悖逆庶人,夺百姓庄田,造定昆池四十九里,直抵南山,拟昆明池。累石为山,以象华岳。引水为涧,以象天津。飞阁步檐,斜墙磴道,被以锦绣,画以丹青,饰以金银,莹以珠玉。又为九曲流杯池,作石莲花台,泉于台中流出。穷天下之壮丽,言之难尽。悖逆之败,配入司农。每日士女游观,车马填咽。奉敕,辄到者,它人解见任,凡人决一顿,乃止。(出《朝野佥载》)又 安乐公主造百鸟毛裙,以后百官百姓家效之。山林奇禽异兽,搜山荡谷,扫地无遗。至于网罗,杀获无数。开元中,焚宝器于殿前,禁人服珠玉金银罗绮之属,于是采捕乃止。(出《朝野佥载》) 洛州昭成佛寺里,有安乐公主制造的百宝香炉一只。香炉高三尺,开有四个门。紫红色的横梁,栏杆,上面饰有花、草、飞禽、走兽,诸位天女乐妓、麒麟鸾凤、白鹤飞仙。都是用金线、银线,隐起镂刻成的。每个人物都轻盈娇好,真乃是鬼斧神工。而且香炉上面还镶嵌着珍珠玛瑙,琉璃琥珀、玻璃珊瑚、车渠琬琰等美玉,什么宝物都有。制造这座百宝香炉光手工用了三万钱,安乐公主家中库府中所珍藏的宝物全都拿出来,用在这上面了。又 安乐公主因为犯了忤逆罪被贬为普通百姓后,夺取侵占老百姓的庄田,修造了一座定昆池,周围四十九里,一直到南山,仿效昆明池。在池边用石头堆砌成一座假山,仿效华山。引来河水成为溪涧。仿效天津。围着池边建造了许多楼、台、亭、榭,座座都是翘盖如翼、步檐出廊。池周围依山砌有斜墙,铺上登山的石道。而且,到处都披锦挂绣、绘画上各种花鸟图案、壁画,镶嵌装饰着金、银、珠、玉,绮丽奢华、溢光流彩。安乐公主又修造一座九曲流杯池,在池中修建石莲花台,引泉水从石台中流出来。其是穷尽普天下的壮观华丽,都不能用言语一一将它讲述出来啊!待到安乐公主伙同韦后谋害她的亲生父亲唐中宗的事情败露,被唐玄宗处死后,这些园林分配给大司农管理。每天都有许多官宦人家与平民百姓来到这里游玩观赏,经常是车马堵塞。后来,奉皇上敕令,凡是擅自来到这里的人,是国家的官员则解除你的现任职务,一般百姓就责打你一顿,这才没有人再去游赏了。又 安乐公主用百鸟毛编织一条裙子。后来,官宦人家和普通百姓都争相效仿。于是,搜寻山林,扫荡山谷,见到奇禽异兽就捕获,几乎都捕尽了。至于张布罗网,更是捕获到无其数的鸟兽。直到唐玄宗开元年间,皇上在大殿前将这些百鸟毛裙被尽数焚毁掉,禁止有人再服用金、银、罗绮之类的衣服,这才制止住了朱采奇禽异兽的风气。 杨慎交 景龙中,妃主家竞为奢侈。驸马杨慎交、武崇训至以油洒地,筑球场。(出《国史异纂》) 唐中宗景龙年间,妃主家争相竞赛谁家更奢侈豪华。驸马杨慎交、武崇训竟然用油洒地,修筑球场。 唐睿宗 唐睿宗先天二年正月十四、十五、十六夜,于京师安福门外,作灯轮高二十丈。被以锦绮,饰以金银。燃五万盏灯,俱(俱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竖之如花树。宫女千数,衣绮罗,曳锦绣,耀珠翠。施香粉。一花冠,一巾帔,皆至万钱。装束一妓女,皆至三百贯。妙简长安万年县年少妇女千余人,衣服花钗媚子亦称是。于灯下踏歌三日夜。观乐之极,未始有之。(出《朝野佥载》) 唐睿宗先天二年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个晚上,在京都长安安福门外,修造一座大型彩灯,有二十丈那么高。彩灯是用锦绮等丝织品制作的,上面装饰着金银等饰物。并且同时在这儿点燃五万盏彩灯,都高高地悬挂起来,远望如同花树。下面还有千余名宫女,身穿绮罗,肩披锦绣,头戴珠翠,脸施脂粉,个个打扮得华丽妖娆可人。而且一条披巾,一只花冠,都价值万钱。装束一个女艺人,都得用上三百贯钱。又从长安万年县精心挑选出青年妇女一千多人,这些人的衣服、花饰、首饰,跟宫女们一样。她们一同在彩灯下载歌载舞,三天三夜不散。象这样盛大的元宵灯会,有始以来从未有过的。 玄宗 玄宗幸华清宫。新广汤池,制作宏丽。安禄山于范阳,以白玉石为鱼龙凫雁,仍为石梁及石莲花以献。雕镌巧妙,殆非人功。上大悦,命陈于汤中,又以石梁横亘汤上,而莲花才出于水际。上因幸华清宫。至其所,解衣将入。而鱼龙凫雁,皆若奋鳞举翼,状欲飞动。上甚恐,遽命撤去,其莲花至今犹存。又尝于宫中置长汤屋数十间,环回甃以文石。为银镂漆船及白香木船,置于其中。至于楫橹,皆饰以珠玉。又于汤中,垒瑟瑟及沉香为山,以状瀛洲方丈。上将幸华清宫,贵妃姊妹竞饰车服。为一犊车,饰以金翠,间以珠玉。一车之费,不啻数十万贯。既而重甚,牛不能引。因复上闻,请各乘马。于是竞购名马,以黄金为衔蹶,(蹶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组绣为障泥。共会于国忠宅,将同入禁中。炳炳照烛,观者如堵。自国忠宅至于城东南隅,仆御车马,纷纭其间。国忠方与客坐于门下,指而谓客曰:“某家起于细微,因缘椒房之亲,以至于是。吾今未知税驾之所,念终不能致令名,要当取乐于富贵耳。”由是骄奢僭侈之态纷然,而昧处满持盈之道矣。太平公主玉叶冠,虢国夫人夜光枕,杨国忠锁子帐,皆稀代之宝,不能计其直。(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圣驾移住在骊山的华清宫。那儿有新修造的温泉浴池,修造得宏丽堂煌。安禄山在范阳听说玄宗皇上新修一座浴池后,召集知名工匠用白玉雕刻成石鱼、石龙、凫雁,又制作了石梁、石莲花,一并进献给玄宗。玄宗皇帝特别高兴,立即命人将这些东西放进浴池中,又命人将石梁横阵在浴池上面,石莲花刚刚露出水面。放置好了后,玄宗皇帝高高兴兴地来到浴池洗浴。他脱去衣服刚要下到池水中。忽然觉得放置在池水中的石鱼、石龙、石凫雁,都象抖动鳞片、振起翅膀要动要飞的样子。玄宗皇帝大为惶恐,立即命人将这些鱼、龙、凫雁统统搬走,只有石莲花直到今天还存留在浴池中。玄宗皇帝又在华清宫中建造长形浴屋几十间。环绕的屋墙都砌上玛瑙或带纹理的石头。又作银镂漆船和白香木船,放在温汤浴池中。至于船桨、船橹,都用珍珠、玉石作装饰物。又在池水中用碧绿色的宝石和沉香木垒成两座假山,形状象传说中的瀛洲、方丈二座仙山。玄宗皇帝将上华清宫,杨贵妃的姐妹们,争相比赛着置办豪华的车服。一辆牛车,用黄金翡翠作装饰,还有珍珠、美玉。装饰一辆牛车的费用,何止几十万贯。过不多时,牛车太重了,牛拉不动。因此又向皇上呈报,请求各自换乘马车。于是又竞相购买名马,用黄金打制马嚼子,用华丽的组锈作障泥垂在马腹两侧。她们会集在身为丞相的哥哥杨国忠府上,一同前往宫内。车马人行,上面的各种饰物光彩耀眼,围观的人象墙一样将她们围起来。从杨国忠的府第到京城东南角,仆夫、车马排成了一长流。杨国忠和宾客坐在府门下,指着这长长的车队说:“我家出身寒微,因为贵妃跟当今皇上结为亲家,以至于富贵显赫到这种程度。我现在也不知道将来的归宿在哪里。但是考虑到象我们这样靠跟皇上结亲而显赫的人家,终归不能在史书上留下什么美好的声誉,还不如尽一时之富贵享乐呢!从此之后,杨家兄妹更加骄奢淫逸,恣情享乐,而对处满则损、持盈则亏的道理一点也不知晓,这才招致后来的安史之乱与马嵬之变啊!在当时,太平公主的玉叶冠,虢国夫人的夜光枕,与丞相杨国忠的锁子帐,都是稀世之宝,它们的价值是无法计算出来的。 虢国夫人 杨贵妃姊虢国夫人,恩宠一时。大治第宅,栋宇之盛,举无与比。所居韦嗣(“嗣”原作“副”,据黄本改。)立旧宅。韦氏诸子方午偃息于堂庑间,忽见妇人衣黄罗帔衫,降自步辇。有侍婢数十人,笑语自若。谓韦氏诸子曰:“闻此宅欲货,其价几何?”韦氏降阶曰:“先人旧庐,所未忍舍。”语未毕,有工数百人,登东西厢,撤其瓦木。韦氏诸子乃率家童,挈其琴书,委于路中。而授韦氏隙池十数亩,其宅一无所酧。虢国中堂既成,召匠汙镘。授二百万赏其值,而复以金盏瑟瑟三斗为赏。后曾有暴风拔树,委其堂上。已而视之,略无所伤。既撤瓦以观之,皆乘以木瓦。其制作精致,皆此类也。虢国每入禁中,常乘骢马,使小黄门御。紫骢之俊健,黄门之端秀,皆冠绝一时。(出《明皇杂录》) 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曾获得到盛极一时的恩宠。虢国夫人大修府第住宅,房屋修筑的宏伟高大,整个高城长安没有能相比的。她新修造的府第原是韦家的旧宅院。一天中午,韦家一家人正在屋中睡午觉。忽然看见一位贵妇人身着黄罗披衫,从步辇上走出来。她身旁左右围着几十个侍女丫环,说笑自若如入无人之境。少许,对韦家的几个儿子说:“听说这所宅院要卖,售价多少啊?”韦家人说:“这宅院是先人留给我们的,我们不能将它卖了。”这话还未说完,韦家人就看见院中涌进来好几百工人,登上东、西厢房掀瓦拆房。没法儿,韦家全家人和童仆只好拿着琴、书等日常使用的东西器具,站在路中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拆扒自己的房屋。最后,虢国夫人只留下十几亩的一小块地方给韦家,还且没给一分钱的买房钱。虢国夫人新宅的中堂建好后,召来工匠进行粉刷墙壁。起初说好给工钱二百万钱。待到粉刷完毕后,虢国夫人一高兴用金盏盛碧色宝石三斗,做为工钱赏给工匠们。后来,有一次刮暴风将一株大树连根拔起来,落在虢国夫人新宅的堂屋房上。风住后上到堂房顶上看看,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坏。原来,房上覆盖的是精制的木瓦。整座宅院处处修造的精致程度,都跟这差不多。虢国夫人每次进入皇宫,经常骑着一匹紫骢宝马,旁边有一个小太监为她牵马。紫骢宝马的高大健美,小太监的端庄俊秀,都为当时首屈一指的。 卷第二百三十七 奢侈二 卷第二百三十七奢侈二 韦陟芸辉堂裴冕于頔王涯李德裕杨收同昌公主李璋李使君 韦陟 韦斌虽生于贵门,而性颇质厚。然其地望素高,冠冕特盛,虽门风稍奢。而斌立朝偘偘,容止尊严,有大臣之体。每会朝,未尝与同列笑语。旧制,群臣立于殿庭,既而遇雨雪。亦不移步于廊下。忽一日密雪骤降,自三事以下,莫不振其簪裙,或更其立位。独斌意色益恭,俄雪甚至膝。朝既罢,斌于雪中拔身而去。见之者咸叹重焉。斌兄陟,早以文学识度,著名于时。善属文,攻草隶书。出入清显,践历崇贵。自以门地才华,坐取卿相。而接物简傲,未尝与人款曲。衣服车马,尤尚奢侈。侍儿阉竖,左右常数十人。或隐几搘颐度日,懒为一言。其于馔羞,尤为精洁,仍以鸟羽择米。每食毕,视厨中所委弃,不啻万钱之直。若宴于公卿,虽水陆具陈,曾不下筋。每令侍婢主尺题,往来复章。未尝自札,受意而已。词旨重轻,正合陟意。而书体遒利,皆有楷法,陟唯署名。常自谓所书陟字,如五朵云。当时人多仿效,谓之“郇公五云体”。常以五彩纸为缄题。其侈纵自奉,皆此类也。然家法整肃。其子允,课习经史。日加诲励,夜分犹使人视之。若允习读不辍,旦夕问安,颜色必悦。若稍怠惰,即遽使人止之,令立于堂下,或弥旬不与语。陟虽家僮数十人,应门宾客,必遣允为之。寒暑未尝辍也,颇为当时称之。然陟竟以简倨特才,常为持权者所忌。(出《酉阳杂俎》) 韦斌虽然生在显贵的人家,然而他的禀性却很耿直厚道。他的地位与名望一向是很高的,而且是世代为宦的旺族,只是门风稍奢华些。韦斌在朝为官一向刚直,举止言行注重端庄持重,很有大臣的风范作派。每次上朝议事,从来不跟站在一起的僚属们谈笑。按旧制的要求,文武百官站在殿前庭院中,既使遇上下雨、下雪,也不允许走到殿廊下躲避,忽然有一天,密集的大雪突然降下来,自三公以下,没有不摘帽掸雪或抖掉衣裙上的雪的,有人还移动他站立的位置。唯独韦斌神色益加谦恭严肃,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直到大雪都埋住了他的膝部。直到朝会结束后,才从雪中拔脚走回去。看到他这幅严肃认真的样子的人,都非常赞佩敬重他。韦斌的哥哥韦陟,很早就以他在文学上的造诣与知识见识,而闻名于当世。韦陟擅长写文章,专心致志地研习草书、隶书。跟他交往的人都是清要显达的达官名士,他经常走动的人家也都是高贵有名望的。本来韦陟就凭藉他的门第与才华,不用活动就应当当上宰相这样的高官。但是,由于他接人待物态度太高傲、简慢,从不与任何人说好话周旋。他穿用的衣服、乘坐的车马,都特别奢侈豪华。在他身边,经常有几十个僮仆太监服侍他。有时候,他在家里坐在书案旁边,用手拄着脸腮一句话不说,一坐就是一天。至于他吃的饭菜,尤其讲究,必须弄得特别精细、洁净,用鸟羽挑选米。每吃完一顿饭,你去看看他家厨房里所扔掉的菜肴食物,何止价值万钱呢。如果在公卿同僚家聚宴,虽然山珍海味俱全,韦陟也不动筷。韦陟让他的侍婢负责他的信函。往来的信函、奏章,他从不亲自书写,而是授意给他的侍婢代拟代书。他的侍婢代拟的这些信函、奏章,措词的分寸正好符合他的心意。而且书写的字体遒劲流利,都非常符合楷书的规范。韦陟只签署个名氏而已。他常常自己夸赞他签署的“陟”字,宛若五朵云彩。当时,有许多人都效仿他的这种签署方式,被人称为“郇公五云体”。韦陟常年使用五彩纸为信笺。他的日常生活用度的奢华程度,都象这样啊!但是,韦陟的治家法规非常严整。他的儿子韦允学习经史,每天他都加以教诲训励。就是在夜间,也常派人去察看。如果韦允学习很用功,不停顿,则在早、晚向父母问安时,都和颜悦色;如果他稍有懈怠,就立即派人去制止。命令韦允站立在厅堂下,或者十天之内不跟儿子说一句话。韦陟虽然有家僮几十人,但是凡是到他家来的宾客,必定让他的儿子韦允接待,迎送。不论寒暑都没有停止这样做过。这种礼仪,很是受到当时人的称赞。然而,韦陟竟然因为他高傲恃才,常常为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所忌恨。 芸辉堂 元载造芸辉堂于私第。芸辉香草名也,出于阗国,其香洁白如玉。入土不朽烂,舂之为屑,以涂其壁,故号芸辉。而更以沉香为梁栋,金银为户牖。内设悬黎屏风紫绡帐,其屏风本杨国忠之宝也。其上刻前代美女妓乐之形,外以玳瑁水晶为押,络饰以真珠瑟瑟。精巧之妙,殆非人工所及。紫绡帐得于南海溪洞之帅首,即绞绡类也。轻疏而薄,如无所碍。虽当时凝寒,风不能入;盛夏则清凉自至。其色隐隐,或不知其帐也,谓载卧内有紫气。其余服玩奢僭,率皆拟于帝王家。芸辉堂前有池,以文石砌其岸。中有苹阳花,亦类于白苹,其花红而且大,如有牡丹。更有碧芙蓉,香洁萏菡,伟于常者。载因暇日,凭栏以观。忽闻歌声清亮,若十四五女子唱焉,其曲则《玉树后庭花》也。载惊异,莫知所在。及审听之,乃芙蓉中也。俯而视之,闻喘息之音。载大恶,遂剖其花,一无所见。因秘不令人说。及载受戮,而逸奴为平庐军卒,人故得其实。载龙髯拂,紫色如烂椹。可长三尺,削水晶以为柄,刻红玉以为环钮。或风雨晦暝,临流沾湿,则光彩动摇,奋然如怒。置之于堂中,夜则蚊蚋不能近;拂之为声,则鸡犬牛马无不惊逸;若垂之于池潭;则鳞甲之属,悉俯伏而至;引水于空中,即成瀑布长三五尺,而未尝辄断;烧燕肉薰之,则焪焪焉若生云雾。厥后上知其异,载不得已而进内。载自云,得之于洞庭道士张知和。(出《杜阳编》) 元载在自己的宅院里建造了一座芸辉堂。芸辉,是一种香草的名字,产在于阗国。它质地象玉一样洁白,掺入土里不腐烂。将它舂成碎屑,用来涂饰墙壁。因此,叫芸辉堂。这座殿堂还用沉香木做屋梁,用金银做窗户。殿堂内装有美玉制的屏风,紫色的绡帐。这付屏风本是当年宰相杨国忠心爱的至宝,上面雕刻着前朝美女妓乐图,另外用水晶作压帘的饰具,还用碧色宝石串成串作装饰。它制作的精致巧妙,完全是人工所不能达到的。紫绡帐是从南海溪洞的酋长那儿得到的,是用绞绡一类织物制作的。既轻疏又非常的薄,挂在那边就象什么也没挂一样。虽然在天寒地冻的时节,风也吹不进帐子里面;就是在盛夏酷暑,帐子里自然清凉。它的颜色隐隐约约的,让你都看不出来挂有帐子,都说元载的卧室里有紫气呢。其余的,如服饰、古玩、用具,也都特别的奢华,都效仿帝王之家的排场。元载还在芸辉堂前修造了一座水池,用玛瑙和带纹理的石头垒砌池塘的堤岸。池中植有苹阳花,象白苹一类,它开的花红而大,象牡丹。还植有碧芙蓉,香洁萏萏,都比一般的芙蓉、荷花长得高大壮伟。一天闲暇时,元载依着栏杆观赏池中的花草。忽然听到清亮的歌声,象十四五岁的少女唱的,唱的歌曲是《玉树后庭花》。元载非常惊异,不知道这歌声来自哪里。待仔细审听辨识,乃是从池中芙蓉里发出来的。他俯身察看,听到有喘气的声音。元载非常疑忌这件事,立即将芙蓉花剖开看,什么也没有见到。他不让家里人对外讲这件事。等到元载获罪被处死后,将他的家中童仆遣送到平庐为兵卒,人们才知道这件事。元载有一把龙髯拂尘,颜色绛紫,象熟透了的桑椹。这把拂尘长约三尺,用水晶石制作尘柄,雕刻红玉作环钮。到刮风下雨天气晦暗时,或者到水边将它沾湿了,则光彩摇动着,拂尘上的龙髯奋然立起来象发怒了的样子。将它放在厅堂中,到了夜晚蚊子小咬等不敢到近前。将它拂出声音来,那么鸡犬牛马听到后没有不惊恐逃离的。如果将它垂放在池潭旁边,那么鱼鳖虾蟹,都俯首来到近前,将水喷洒向空中,立即形成长三五尺的瀑布,而且一点也不断流。如果烧燕子肉来薰它,就会生出烟来如云似雾。后来,皇上得知这把拂尘的奇异后,元载不得不将它进献到宫中。元载自己说过这把拂尘是从洞庭湖一位叫张知和的道士那里得到的。又 载之妻王氏字韫秀,缙之女也。初王缙镇北京,以韫秀嫁元载,岁久而见轻怠。韫秀谓夫曰:“何不增学,妾有奁幌资装,尽为纸墨之费。”王氏父母未知或知,(明抄本“知或知”作“或知之”。)亲属以载夫妻皆乞儿,厌薄之甚。元遂游秦,为诗别韫秀曰:“年来谁不厌龙钟,虽在侯门似不容。看取海山寒翠树,苦遭霜霰到春风。”妻请偕行曰:“路扫饥寒迹,天哀志气人。休淋离别泪,携手入西秦。”载既到京,屡陈时务,深符上旨。肃宗擢拜中书。王氏喜元郎入相,寄诸姊妹诗曰:“相国已随麟阁贵,家风第一右丞诗。笄年解笑鸣机妇,耽见苏秦富贵时。”载肃宗代宗两朝宰相,贵盛无比。广葺亭台,交游贵族,客候其门,或多间阻。王氏复为一篇以喻之曰:“楚竹燕歌动画梁,春兰重换舞衣裳。公孙开馆招嘉客,知道浮荣不久长。”载于是稍减。太原内外亲属悉来谒贺,韫秀安置于闲院。忽因天晴之景,以青紫丝条四十条,各长三十丈,皆施罗绔绮绣之饰。每条条下,排金银炉二十枚,皆焚异香。香至其服,乃命诸亲戚西院闲步。韫秀问是何物,侍婢对曰:“今日相公与夫人晒曝夜服。”王氏谓诸亲曰:“岂料乞索儿妇,还有两事盖形粗衣也。”于是诸亲羞赧,稍稍辞去。韫秀常分馈服饰于他人,而不及太厚之骨肉。每曰:“非几不礼于姑姊,其奈当时见辱何!”载后贪恣为心,竟招罪累。上恶诛之,而亡其家。韫秀少有识量,节槩亦高。载被戮,上令入宫。备彤管箴规之任,叹曰:“王家十二娘子,二十年太原节度使女,十六年宰相妻,谁能书得长信昭阳之事,死亦幸矣,坚不从命!”或云,上宥其罪。或云,京兆笞而毙之。载宠姬薛瑶英能诗书,善歌舞,仙姿玉质。肌香体轻,虽旋波、移光,飞燕、绿珠,不能过也。瑶英之母赵娟,亦岐(“岐”原作“妓”,据明抄本改。)王之爱妾也。后出为薛氏之妻,生瑶英。而幼以香啗之,故肌香。及载纳为姬,处金丝之帐,却尘之褥。出自勾丽国。云却尘兽毛为之,其色红殷,光软无比。衣龙绡之衣,一袭无二三两,搏之不盈一握。载以瑶英体轻,不胜重衣,故于异国求之。唯贾至、杨炎与载友善,故往往得见歌舞时。至因赠诗曰:“舞怯铢衣重,笑疑桃脸开。方知汉武帝,虚筑避风台。”炎亦作长歌褒美,其略曰,雪面淡娥天上女,凤箫鸾翅欲飞去。玉钗翘碧步无尘,纤腰如柳不胜春。瑶英善为巧媚,载惑之,怠于相务。而瑶英之父曰宗本,兄曰从义,与赵娟递相出入。以构贿赂,号为关节。更与中书主吏卓倩等为心腹。而宗本辈以事告者,载未尝不从之。天下赍货求官职者,无不恃载雄势,指薛卓为梯媒。及载死,瑶英为里人妻。论者以元载丧令德,自一妇人致也。(出《杜阳编》) 元载的妻子叫王韫秀,是王缙的女儿。起初,王缙镇守北京太原,将女儿韫秀嫁给了元载。时间长了,见元载既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又没有什么地位,因此王家待他很是一般,有些轻视怠慢。王韫秀看到这种情形后,对元载说:“夫君,你为什么不刻苦学习读书?为妻我带来些陪嫁的钱物、服饰,都可以给你作读书的费用。”对于这件事,王韫秀的父母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是当时亲属们都将他们夫妇当成乞儿看待,非常瞧不起,冷淡他们。元载在妻子的鼓励下,离家去秦地游学。离家前写诗一首留别韫秀。诗是这样的:年来谁不厌龙钟,虽在侯门似不容。看取海山寒翠树,苦遭霜霰到春风。王韫秀也写诗一首,请求陪伴元载去秦游学。诗是这样的:路扫饥寒迹,天哀志气人。休淋离别泪,携手入西秦。元载到了京城长安后,多次向朝廷上表陈述治理国家的方针、谋略,很是符合皇上的旨意。于是,唐肃宗提升元载为中书令,位居宰相。王韫秀非常高兴,写诗一首寄给她的几个姐妹。诗是这样的:相国已随麟阁贵,家风第一右丞诗。笄年解笑鸣机妇,耽见苏秦富贵时。元载官居唐肃宗、代宗两朝宰相,富贵权重没有人能相比。他在宅院中大势兴修楼台亭榭。跟他来往的都是豪门贵族。许多客人在他府门前等候接见,多数人都不受接待。这时,王韫秀又写诗一首劝喻丈夫。诗是这样的:楚竹燕歌动画梁,春兰重换舞衣裳。公孙开馆招嘉客,知道浮荣不久长。元载读了妻子的这首劝喻诗后,稍稍改变了以往对来访客人的冷淡态度。元载位居宰相后,太原王氏的内外亲属都来拜见祝贺。王韫秀将他们安排在一个闲空的院中住下。忽然有一天天气非常晴朗,元家的仆夫们在西院中抢系四十条青紫色的丝条,每条长三十丈,上面晾晒着软罗、素绸、绮绣等服饰。每条丝绿下面,并排置放二十枚金银香炉,里面焚燃的都是异香,用来薰衣物。王韫秀让亲属们去西院散步,当着他们面问仆人:“这上面晾的是什么?”服侍她的使女回答说:“晾晒的是宰相与夫人的晚服。”王韫秀对亲属们说:“谁想到当年的乞讨儿的媳妇,还有两件遮体的粗布衣裳啊!”这些亲属听了后,都羞惭满面,悄悄走开。王韫秀经常将衣服、饰物馈送他人,却从来不送给太原她的亲属。每次提起这件事时,她都说:“不是作女儿的不礼待姑姑、姐姐,怎奈当初她们那样轻慢我了的。”元载后来骄横贪婪,终于招来罪过。皇上大怒下诏处死他,并且祸及全家。王韫秀非常有见识,志节气概也高。元载被处死后,皇上诏令王韫秀进入宫中,发给她一只杆身漆朱的笔,让她将亲身的经历写出来,用以劝戒规谏他人。王韫秀接到诏令后,感叹地说:“唉!王家第十二姑娘,二十年节度使的女儿,十六年当朝宰相的夫人。我怎么能去写那些象长信、昭阳宫中发生过的荣极而衰、宠极生悲的故事呢?我现在就是死了也算可以啦!”坚决不进宫去。有人说皇上听到她的这些话后,赦佑了她的罪过。有人说她被京兆尹处笞刑而死。元载有个最宠爱的小妾叫薛瑶英,能歌善舞,玉质仙姿。而且肌肤香艳,体态轻盈。就是春秋时期越国的美女旋波、移光,汉代的赵飞燕,晋代的绿珠,都不及她的美丽娇娜。薛瑶英的母亲赵娟,原本是岐王的爱妾,后来再嫁薛家,生了薛瑶英。她从小就给薛瑶英吃香料,因此薛瑶英肌体芳香。待到薛瑶英被元载收纳为妾后,寝卧的是金丝帐,铺的是不招灰尘的褥子。却尘褥产自勾丽国,据说是用却尘兽毛制作的,殷红色,异常光亮柔软。穿的是龙绡织成的衣服。一件衣服没有二三两重,将它挂起来握在掌中不满一把。元载认为薛瑶英身体特别轻盈娇丽,不堪穿太重的衣服,因此才从勾丽国寻索到这种龙绡衣。元载在世时,他只有贾至、杨炎二位好友。他们二人常常能够亲眼看到薛瑶英唱歌跳舞。贾至曾赠诗赞美薛瑶英。诗是:“舞怯铢衣重,笑疑桃脸开。方知汉武帝,虚筑避风台。”。杨炎也作一首长诗赞美薛瑶英。这首诗是这样的:“雪面淡娥天上女,凤箫鸾翅欲飞去。玉钗翘碧步无尘,纤腰如柳不胜春。”薛瑶英非常会巧笑献媚,元载沉湎在她的妖娆美色之中,宰相的政务也懒得去处理。而且,薛瑶英的父亲薛宗本,哥哥薛从义,与她的母亲赵娟,交替着出入于相府,来收索贿赂,说是给走门路。更严重的是,他们跟中书王吏卓倩等人互相勾结、狼狈为奸。而这些人跟元载不论提出什么要求,元载从未有过不应允的事情。当时,所有带着钱物贿赂他们谋求官职的人,都依仗元载的威赫势力,将薛家的人与卓倩之流当作媒介和阶梯。待到元载被朝廷处死后,薛瑶英又嫁给闾里的一般人家作妻室了。评论这件事情的人认为:元载丧失美德,是从宠溺一个女人而导至来的! 裴冕 裴冕代裴鸿渐秉政,小吏以俸钱文簿白之。冕固子弟,喜见于色,其嗜财若此。冕性本侈靡,好尚车服。名马数百金铸者(明抄本无铸字,者作常)十匹。每会客,滋味品数,多有不知名者。(出《朝野佥载》,明抄本作出《卢氏杂记》) 裴冕代替裴鸿渐处理政务,属下的小官吏将自己的薪水、办公用的纸张、簿册白送给他。裴冕将这些东西拿给自家的年轻人看,而且喜形于色。裴冕爱财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裴冕生性好奢华铺张,崇尚豪华车舆服装。他家养着十匹名贵的马,每匹都耗费几百金为它制备鞍辔。每次宴请宾客,都上好多菜肴,有很多的菜都是稀有的,不知它叫什么名字。 于頔 于頔为襄州,点山灯,一上油二千石。李昌夔为荆南,打猎,大修粉饰。其妻独孤氏,亦出女队二千人,皆著乾红紫绣袄子锦鞍鞯。此郡因而空耗。(出传载) 于頔在襄州为官,喜欢点山灯,一次往灯碗里加油就用了二千石油。李昌夔在荆南为官,他喜欢打猎,而且每次出猎都大势铺排。李昌夔的妻子独孤氏,也带着二千名妇女组成的打猎队一同去打猎。每个人都穿着深红色绣着紫花的袄,铺着彩锦鞍鞯。因为他们夫妻这样铺排奢华,荆南郡很快被耗费一空。 王涯 文宗朝,宰相王涯奢豪。庭穿一井,金玉为栏,(明抄本“金玉为栏”作“合为玉柜”)严其锁钥。天下宝玉真珠,悉投入中。汲其水,供涯所饮。未几犯法,为大兵枭戮,赤其族。涯骨肉色并如金。(出《独异志》) 唐文宗李昂在位期间,宰相王涯极其奢侈豪华。王涯在他的宰相府庭院中凿一口井,围井的栏杆都是用黄金、玉石制作的。而且用后就用锁头锁上,严加看管。他将普天下的珠宝玉石收刮来后,都投进这口井里。让仆人汲取这口井里的水供他自己饮用。不长时间,王涯触犯了刑律,被斩首示众,杀灭他全族人。王涯的骨肉都呈黄金的颜色。 李德裕 武宗朝,宰相李德裕奢侈。每食一杯羹,其费约三万。为杂以珠玉宝贝,雄黄朱砂,煎汁为之。过三煎则弃其柤。(出《独异志》) 唐武宗李炎在位期间,宰相李德裕非常奢侈。他食用的一杯菜羹价值三万钱,是掺杂珠玉等各种宝物,再加上雄黄、朱砂等用火煎成汁液做的。煎过三次后,就将掺杂的珠玉等扔掉不要。 杨收 咸通中,崔安潜以清德峻望。为镇时风,宰相杨收师重焉。欲设食相召,无由可入。先请崔公之门人,方便为言,至于再三,终未许,杨意转坚。稍稍亦有流言,或劝崔曰:“时相不可坚拒。”不得已而许之。杨甚喜,遽令排比,然后请日祗候。先是崔公亲情间人,亦与杨通旧。欲求事,请公言之,终难启口。将止杨之召,谓亲情曰:“修行今召我食。明日,尔但与侧近祗候,此际必言之。倘或要见,尔便须即来。”及崔到杨舍,见厅馆铺陈华焕,左右执事皆双鬟珠翠,崔公不乐。饮馔及水陆之珍。台盘前置一香炉,烟出成楼阁之状。崔别闻一香气,似非烟炉及珠翠所有者。心异之,时时四顾,终不谕香气。移时,杨曰:“相公意似别有所瞩?”崔公曰:“某觉一香气异常酷烈。”杨顾左右,令于厅东间阁子内缕金案上,取一白角碟子,盛一漆球子。呈崔公曰:“此是罽宾国香。”崔大奇之。宴罢返归,竟不说得亲情求事。据《太宗实录云》,罽宾国进拘物头花,香闻数里,疑此近是。又见杨门人说,相公每下朝,常弄一玉婆罗门子。高数寸,莹彻精巧可爱,云是于阗王内库中物。(出《卢氏杂说》) 唐懿宗咸通年间,崔安因为高尚的品德在社会上享有很高的声望。为了安定时风抬高自己的威望,宰相杨收想从师礼敬重崔安。要宴请他,却苦于没有理由与借口。最初,杨收请崔安的弟子门客给从中勾通斡旋,再三邀请,崔安都没有答应,但杨收非要请崔安赴宴不可。这层意思传出来,有人劝说崔安说:“杨收现在是一朝宰相,不可以一门绝拒他的邀请啊!”于是,崔安才勉强应允了。杨收得知这一消息后,非常高兴。马上命令家人安排准备,然后定好宴请的日期在府上恭候。起先,崔安有位熟人跟杨收也是旧交,有事欲求杨收,曾请崔安给说说,始终难于启口。现在崔安已答应到杨家赴宴,于是对他的这位熟人说:“现在杨收邀请我去他家赴宴。待到明天我去他家时,你也陪同一块儿去,在我的旁边恭候。这次我一定跟杨收提及你的这件事,倘若他提出要见你,你就马上过来。”崔安到了杨府后,但见厅堂楼馆布置得豪华璀璨,左右的招待人员,一律是头梳双鬟,戴珠叠翠的年轻使女,他很不高兴。开宴后,上的菜肴都是山珍海味,极为名贵。桌案前边放着一只香炉,里面有屡屡香烟燃出,烟形呈楼阁的样子。崔安还闻到另外一种香味,似乎不是这只香炉和珠翠等饰物发出的香气,心里暗暗诧异。不时地四处搜寻,始终没有找到这股异香是从哪里来的。过了一会儿,杨收问:“崔老是不是在查找什么?”崔安说:“我闻到一股香气特别浓烈,不知这香气是从哪来的?”杨收招呼使女仆妇,让她们从厅堂东间屋里的缕金桌案上,拿过来一只白角碟子,碟子上装着一只漆球子,端过来给崔安看,说:“这是罽宾国进献来的香料。”崔安非常惊奇,宴会结束后就回家中来了,竟然忘了跟杨收谈他的这位熟人求他的那件事情。据《太宗实录》上说:“罽宾国进献拘物头花,它散发出来的香气在几里地之内都可以闻到。”怀疑宴席上杨收让家人端给崔安看的漆球子,大概就是这种香料。又听杨收的弟子们说:“宰相每天下朝后,时常玩赏一只玉制的婆罗门子,有几寸高,身体晶莹剔透精巧可爱。说是于阗国王宫内库收藏的宝物。” 同昌公主 咸通九年,同昌公主出降。宅于广化里,锡钱五百万贯。更罄内库珍宝,以实其宅。而房栊户牖,无不以众宝饰之。更以金银为井栏药臼,食柜水槽。铛釜盆瓮之属,缕金为笊篱箕筐。制水晶火齐琉璃玳瑁等为床,搘以金龟银鹿。更琢五色玉为器皿什物,合百宝为圆案。赐金麦银粟共数斛,此皆太宗朝条支国所献也。堂中设连珠之帐,却寒之帘,犀簟牙席,龙凤绣。连珠帐,续真珠以成也。却寒帘,类玳瑁斑,有紫色,云却寒鸟骨之所为也。但未知出于何国。更有鹧鸪枕、翡翠匣、神丝绣被。其枕以七宝合为鹧鸪之斑,其匣饰以翠羽。神丝绣被,三千鸳鸯,仍间以奇花异叶,精巧华丽,可得而知矣。其上缀以灵粟之珠如粟粒,五色辉焕。更有蠲忿犀如意玉。其犀圆如弹丸,入土不朽烂;带之,令人蠲忿怒。如意玉类枕头,(按《杜阳杂编》“枕”作“桃”,明抄本“头”作“实”。)上有七孔,云通明之象。更有瑟瑟幙,纹布巾、火蚕绵、九玉钗。其幕色如瑟瑟,阔三尺,长一百尺,轻明虚薄,无以为比。向空张之,则疏朗之纹,如碧丝之贯其珠。虽大雨暴降,不能沾湿,云以蛟人瑞香膏所傅故也。纹布中即手巾也,洁白如雪,光软绝伦,拭水不濡,用之弥年,亦未尝垢。二物称得鬼谷国。火蚕绵出火洲,絮衣一袭,止用一两,稍过度,则熇蒸之气不可奈。九玉钗上刻九鸾,皆九色,其上有字曰“玉儿”,精巧奇妙,殆非人制。有得于金陵者,因以献。公主酧之甚厚。一日昼寝,梦绛衣奴传语云:“南齐潘淑妃取九鸾钗。”及觉,具以梦中之言告于左右。公主薨,其钗亦不知其处。韦氏异其事,遂以实语诸门人。或曰:“玉儿即潘妃小字。”逮诸珍异,不可具载。自汉唐公主出降之盛,未之有也。公主乘七宝步辇,四角缀五色锦香囊。囊中贮辟邪香瑞麟香金凤香,此皆异国献者。仍杂以龙脑金屑,镂水晶玛瑙辟尘犀为龙凤花木状。其上悉络真珠玳瑁,更以全丝为流苏,雕轻玉为浮动。每一出游,则芬香街巷,晶光耀日,观者眩其目。时有中贵人,买酒于广化旗亭,忽相谓曰:“坐来香气?何太异也?”同席曰:“岂非龙脑乎?”曰:“非也。予幼给事于嫔妃宫,故此常闻此。未知今日何由而致。”因顾问当垆者,云:“公主步辇夫,以锦衣质酒于此。”中贵人共请视之,益叹异焉。上日赐御馔汤药,而道路之使相属。其馔有消灵炙、红虬脯。其酒则有凝露浆、桂花醅。其茶则有绿花、紫英之号。灵消炙,一羊之肉,取四两,虽经暑毒,终不臭败。红虬脯,非虬也。但贮于盘中,缕徤如红丝,高一尺,以筋抑之,无三四分,撤即复故。其诸品味,他人莫能识。而公主家人餐饫,如里中糠粃。一日大会韦氏之族于广化里,玉馔具陈。暑气将甚,公主命取澄水帛以蘸之,挂于南轩,满座皆思挟纩。澄水帛长八九尺,似布而细,明薄可鉴。云其中有龙涎,故能消暑也。韦氏诸宗好为叶子戏,夜则公主以红琉璃盘,盛夜光珠,令僧祁捧于堂中,则光明如昼焉。公主始有疾,召术士米宾为禳法,乃以香蜡烛遗之。米氏之邻人,觉香气异常,或诣门诘其故,宾具以事对。出其烛,方二寸,长尺余,其上施五彩。爇之,竟夕不尽。郁烈之气,可闻于百步余。烟出于上,即成楼阁台殿之状。或云,烛中有蜃脂也。公主疾既甚,医者欲难其药,奏云:“得红蜜白猿膏,食之可愈。”上令检内库,得红蜜数石,本兠离国所贡。白猿膏数瓮,本南海所献。虽日加药饵,终无其验,公主薨。上哀痛,遂自制挽歌词,令朝臣继和。反庭祭曰,百司内官,皆用金玉饰车舆服玩,以焚于韦氏庭,韦家争取灰以择金宝。及葬于东郊,上与淑妃御延兴门。出内库金骆驼凤凰麒麟各高数尺,以为仪从。其衣服玩具,与人无异,每一物皆至一百二十舆。刻木为数殿,龙凤花木人畜之众者不可胜计。以绛罗绮绣,络以金珠瑟瑟,为帐幙者千队。其幢节伞盖,弥街翳日。旌旗珂珮卤簿,率多加等。敕紫尼及女道士为侍从引翼。焚升霄百灵之香,而击归天紫金之磬。繁华辉焕,殆将二十余里。上又赐酒一百斛,饼啗三十骆驼,各径阔二尺,饲役夫也。京城士庶罢业观者流汗相属,唯恐居后。及灵辆过延兴门,上与淑妃恸哭,中外闻者,无不伤痛。同日葬乳母,上更作《祭乳母文》。词质而意切,人多传诵。自后上日夕注心挂意。李可及进《叹百年曲》,声词哀怨,听之莫不泪下。更教数十人作《叹百年队》。取内库珍宝雕成首饰,取绢八百匹画作鱼龙波浪文,以为地衣。每舞竟,珠翠满地。可及官历大将军,赏赐盈万。甚无状,左军容使西门季玄素颇梗直,乃谓可及曰:“尔恣巧媚以惑天子,族无日矣。”可及恃宠,无有少改。可及善啭喉舌,于天子前,弄眼作头脑,连声著词,唱(明抄本“唱”下有“杂声”二字)曲。须臾间,变态百数不休。是时京城不调少年相效,谓之拍弹(去声)。一日可及乞假为子娶妇,上曰:“即令送酒面及来,以助汝嘉礼。”可及归至舍,俄一中贵人监二银榼各高二尺余,宣赐可及。始以为酒,及启,皆实以金宝。上赐可及银麒麟高数尺。可及取官库车,载往私第。西门季玄曰:“今日受赐用官车,他日破家,亦须辇还内府。不道受赏,徒劳牛足。”后可及果流于岭表,旧赐珍玩,悉皆进入。君子谓季玄有先见之明。(出《杜阳编》) 唐懿宗咸通九年,同昌公主出嫁。公主的宅第在京城长安的广化里,皇上赐给她五百万贯钱。而且将宫中内库珍藏的各种珍宝几乎都给了同昌公主,让她用这些珍宝来装修她的新宅。公主的新宅,房屋的门窗没有不用这些珍宝装饰的。更为奢华的是,宅内的水井,捣药的药臼,贮放食物的柜厨,存放饮用水的水槽,以及铛、釜、盆、瓮等炊具,都是用黄金、白银铸制的。用金丝编制笊篱、簸箕、箩筐,用水晶、火齐珠、琉璃、玳瑁等镶嵌床铺,床脚下支着黄金、白银制作的龟、鹿。还用五彩玉石雕琢成器皿等用具,将各种珍宝镶嵌在一块制成圆桌。皇上还赏赐给同昌公主黄金制成的麦子,白银制成的粟米,一共好几斗。这些金麦、银粟,都是唐太宗在位期间条支国进献来的。堂屋中架设连珠帐子,悬挂却寒门廉,铺犀牛皮褥子,睡用象牙做装饰的竹席,以及乡有龙凤图案的床上用品。连珠帐,是将珍珠串起来编制成的。却寒廉,类似玳瑁花斑,紫色的,据说是用却寒鸟骨作成的,但是不知道产在哪个国家。还有鹧鸪枕,翡翠匣,神丝绣被等华贵物品。鹧鸪枕,用七种珍宝镶嵌成鹧鸪图案。翡翠匣上面装饰有翠羽。神丝绣被上面,绣有三千对鸳鸯,期间绣上奇花异叶,精巧华丽可想而知啊!而且绣被上还缝缀上灵粟珠。这种珠子只有米粒那么大,五色斑斓,耀人眼目。还有用犀骨制作的妆饰品,带上它后可以使你消除忿怒。它的样子,犀骨雕琢成如弹丸样的圆珠,埋入土中不会朽烂。还有用如意玉做的枕头之类的东西,上面有七个孔,是通明的形状。还有碧色宝石帐幕,绞布巾,火蚕绵,九玉钗等物。这件帐幕颜色象碧色宝石,宽三尺,长一百尺,非常轻、薄,而且透明,是无以伦比的。将它在空中张挂起来后,纹络疏朗,象有碧丝穿着珍珠一样,虽然遇到下大雨、暴雨,也一点不能淋湿它。听说是用睡香膏涂搽的缘故。绞布巾,就是手巾,象雪一样的洁白,光亮柔软没有东西能和它相比。而且用它擦拭手脸,沾水不湿,用一年也沾不上灰尘污垢。这两件东西,据说是在鬼谷国得到的。火蚕绵产自火洲,用它絮一件棉衣,止用一两就够了,稍稍用得多了些,穿在身上烘烤得你就受不了。九玉钗上雕刻有九只鸾凤,呈九种颜色,它上面镌刻着“玉儿”两个字。制作得精致、巧妙、奇特,是人工完全制作不出来的。有人在金陵得到这只九玉钗,将它进献给同昌公主,公主赏赐给他特别丰厚的酬谢。一天,白日里同昌公主躺在床上小憩,梦见一位身穿紫绛色衣服的使女传话给她,说南齐的潘淑妃来取这只九玉钗。梦醒后,公主将梦中的情形告诉给她身边的人。同昌公主死后,这只九鸾钗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同昌公主的母亲韦氏对这件事感到奇异,就将情况如实告诉了诸位门客。有的门客说:“玉儿即潘妃的小名。得到奇珍异宝,不可以将它们都佩戴在身上。”自汉、唐以来,皇家公主出嫁,从未有过象同昌公主这样盛大奢华的。同昌公主乘坐七宝步辇。辇的四角缀有五色锦香囊,囊里装的是辟邪香、瑞麟香、金凤香,都是外域国家进献的贡品。其间掺糅着龙脑香料金屑粉等。辇上用水晶、玛瑙、避尘犀等宝物镂成龙凤花木的各种形状,上面都络洁着珍珠、玳瑁等。辇上的流苏是用金丝制作的,并且用轻玉雕刻成各种饰物。同昌公主乘坐这具步辇,每次出游都满街溢香,莹光耀日。耀得围观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当时有宫中的太监到广化里酒楼来买酒,忽然互相询问:“咱们坐在这里,哪来的香气?怎么这样特殊的香啊?”同桌的一个太监说:“这不是龙脑香吗?”另一个回答说:“不是龙脑香。我小时候为嫔妃宫中办事,经常闻到这种异香。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缘由在这里闻到了。”于是,他问当炉卖酒的人。卖酒人说:“同昌公主的驾辇仆夫,在我这里用一件锦衣换酒喝。”太监们让卖酒人将这件锦衣拿出来给他们看看,果然这种异香是从这件锦衣上发出来的。太监们更加惊异,连连感叹不息。同昌公主身体患病后,懿宗皇上每天都派人赐送宫中的御膳和汤药。从皇宫到同昌公主住的广化里,沿途送食品菜肴和汤药的使臣接连不断。皇上赐送的御菜有消灵炙、红虬脯。赐送的御酒有凝露浆、桂花醅。赐送的御茶有绿花、紫英等。消灵炙,是一只羊的肉,只取四两,经过暑天毒热,也不腐烂变臭。红虬脯,不是真虬。但是将它盛在盘子里,健缕象红丝,高一尺,用筷子将它压按,没有三四分厚;不压了,有恢复原状。其它的食品馔肴,别人都不认识,叫不上名称。而同昌公主的仆人每顿饭都吃的是这些宫中御膳,就象市井百姓人家吃糖咽菜一样平常。一天,所有韦氏家族的人都聚合在广化里同昌公主府上。桌上摆满了各种名贵的菜肴,酷热的暑气让人难以忍受。同昌公主命人拿出来澄水帛蘸上水后,挂在南窗上面,满座的人顿觉凉气透骨,都想披上棉衣遮寒。澄水棉,有八九尺长,象布比布细,薄得透明可以照见人。据说其中有龙涎,因此夏天里能消暑解热啊。韦氏家族里的人喜爱玩纸牌。到了晚上,同昌公主用红琉璃盘子,盛装上夜光珠,让僧祁用手端着站立在堂屋中间,夜光珠照耀屋中象白天一样。同昌公主刚刚患病时,召来术士米宾为公主祭神怯病,送给他香蜡烛作酬谢。米宾拿回家中点燃后,米宾的邻人闻到一股异常的香气。有的邻人来到他家问是怎么回事?未宾将实际情况告诉他,并拿出香蜡烛给邻人看。这种香蜡烛二寸见方,一尺多长,上面饰有五彩纹饰。点燃它,一个夜晚也燃不尽,散发出来的浓郁强烈的香气,百步开外都能闻到。燃出的蜡烟,在蜡上空形成楼阁殿台的形状。有人说蜡烛里面含有蜃脂的缘故啊!同昌公主的病越来越重了,御医很难再给她开药。御医上奏懿宗皇上,说:“需要用红蜜白猿膏,吃了即可病愈。”懿宗皇帝命令宫人盘检宫中内库,找到红蜜几石,是兠离国进献来的贡品。白猿膏几瓮,是南海进献来的贡品。虽然每天都用红蜜、白猿膏为药饵,始终没有收到效验。同昌公主病死,懿宗皇帝极其哀痛。皇上亲自为公主写挽歌的歌词,并让满朝大臣都跟他一块儿写。待到公主的遗体运回韦氏家中,祭日那天,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都用黄金、玉石等为饰物作车舆服玩等祭品,在韦氏庭院中焚烧。韦家人争抢着搂取焚烧后的灰烬,在里面寻拣黄金、珠宝。待到同昌公主下葬东郊那天,懿宗皇帝与同昌公主母亲韦淑妃,都亲临延兴门。从宫中内库拿出金骆驼、金凤凰、金麒麟,每只都高几尺,作为仪从。至于陪葬的衣服、玩具,跟活人使用的一样。每一种陪葬物品都有一百二十车。还用木雕刻宫殿好几座。雕刻的龙、凤、花、木、人、畜,无计其数。用绛罗绮绣作帐幕,上面穿络黄金、珍珠、碧色宝石,这样的车舆有一千多队。丧葬队伍所持的旗帐仪仗,布满街市,遮蔽天日。皇帝、皇后的饰有白色玉石佩饰的旌旗仪仗,都比往日增加了许多。懿宗皇帝御敕身着紫服的尼姑和女道姑,在送葬队伍前面为引导。焚烧的是升宵、百灵等香料,敲打的是归天、紫金宝磬。豪华盛大的送葬队伍长达二十多里。懿宗皇帝又赐予御酒一百斛,糕饼三十骆驼。每只糕饼直径二尺那么大。用来赏赐给出殡送葬的杂役仆夫。整个长安京城,在同昌公主下葬这天市民商贩都停止营业,挤在路两边围观。每个人都挤得汗流满面,唯恐落在后面观看不见。待到同昌公主的灵车经过延兴门,懿宗皇帝和韦淑妃失声恸哭。里外听到哭声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之悲伤哀痛的。在这同一天,懿宗皇帝下葬他的奶娘。皇上亲自写了一篇《祭乳母》文,言词质朴而情真意切。人们争相传诵。从这以后,懿宗皇帝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总思念这件事情。有个叫李可及的人写了一首《叹百年曲》,进献给懿宗皇帝。曲子与歌词都哀怨感人,听的人没有不落泪的。懿宗皇帝诏令几十个人组成演唱《叹百年曲》的歌舞队。从宫中内库里取出珍宝雕成首饰,取出丝绢八百匹,上面画上鱼、龙、波浪纹,用来作地围子。每次演唱舞完后,都落得满地的珠翠。李可及因为进献《叹百年曲》有功,连续升任到大将军,懿宗皇帝赏赐给他的物品价值过万。但是李可及行为举止一点也不检点。左军容使西门季玄为人非常耿直,对李可及说:“你用取巧谄媚迷惑皇上,用不多久就会遭至杀头之罪的啊!”李可及仗恃懿宗皇上对他的恩宠,一点也没有收敛改正。李可及擅长唱歌。他在懿宗皇帝面前,又飞眼又摇头晃脑,接连不断地编词唱曲。转瞬间,就能变化一百多种神态,而且不断在变化神态。当时京城中的不才少年争相效仿,称这种演唱方法叫“拍弹”。一天,李可及请假为他的儿子娶媳妇。懿宗皇帝说:“我马上命人给你送去酒、面和米,用来作为祝贺你儿子结婚的贺礼。”李可及回到家中,不一会儿,一个太监担着两只银盒来到府上,每只盒约有二尺多高,向李可及宣布这是皇上赏赐的贺礼。起初,李可及真以为盒里盛的是酒、米之类。待到打开盒盖一看,里面盛的尽是黄金、珠宝。懿宗皇帝还赏赐给李可及一只银麒麟,身高好几尺。李可及用官库的车将银麒麟运回家里。西门季玄看到说:“今天受到皇上的赏赐用官车运回家里,他日被抄家,也得用官车再将银麒麟运回宫中内库。这不是受赏,是白白地劳累牛脚啊!”后来,李可及果然获罪被流放到岭外。过去懿宗皇帝赏赐给他的珍宝古玩,又都抄没运回宫中内库。有见识的人说:“西门季玄有先见之明啊!” 李璋 李绛子璋为宣州观察使。杨收造白檀香亭子初成,会亲宾观之。先是璋潜遣人度其广袤,织成地毯,其日献之。及收败,璋亦从坐。(出《杜阳编》) 李绛的儿子李璋任宣州观察史。宰相杨收建造白檀香亭子,刚建成,邀请亲朋宾客观赏。李璋在这之前,暗中派人进入杨收宅第测量这座亭子的样子,将它织成地毯,到杨收宴请宾客这天进献给他。待到杨收败落,李璋也因这事受到株连。 李使君 乾符中,有李使君出牧罢归,居在东洛。深感一贵家旧恩,欲召诸子从容。有敬爱寺僧圣刚者,常所往来。李因以具宴为说,僧曰:“某与为门徒久矣,每观其食,穷极水陆滋味。常馔必以炭炊,往往不惬其意。此乃骄逸成性,使君召之可乎?”李曰:“若朱象髓白猩唇,恐未能致。止于精办小筵,亦未为难。于是广求珍异,俾妻孥亲为调鼎。备陈绮席雕盘,选日邀致。弟兄列坐,矜持俨若冰玉。淆羞每至,曾不入口。主人揖之再三,唯沾果实而已。及至冰餐,俱置一匙于口,各相眄良久,咸若吃蘖吞针。李莫究其由,但以失饪为谢。明日复见圣刚,备述诸子情貌。僧曰:“前者所说岂谬哉。”既而造其门问之曰:“李使君特备一筵,淆馔可谓丰洁,何不略领其意?”诸子曰:“燔炙煎和未得法。”僧曰:“他物从不可食,炭炊之餐,又嫌何事?”乃曰:“上人未知,凡以炭炊馔,(明抄本“馔”作“饭”)先烧(“烧”原作“煖”,据明抄本改。)令熟,谓之炼炭,方可入爨,不然犹有烟气。李使君宅炭不经炼,是以难食。”僧拊掌大笑曰:“此则非贫道所知也。”及巢寇陷洛,财产剽掠俱尽。昆仲数人,乃与圣刚同窜。潜伏山谷,不食者至于三日。贼锋稍远,徒步将往河桥。道中小店始开,以脱粟为餐而卖。僧囊中有钱数百,买于土杯同食。腹枵既甚,膏梁之美不如。僧笑而谓之曰:“此非炼炭所炊,不知堪与郎君吃否。”皆低头惭见,无复词对。(出《剧谈录》) 唐僖宗乾符年间,有个姓李的官员从州、府任上辞官回来,它居在东都洛阳。李某人非常感激一家权贵的旧恩,想将他家的几位儿子设宴请来玩一天。洛阳敬爱寺中有个僧人叫圣刚,经常出入李某人家。李某人将自己想宴请这家几个儿子的打算对这位僧人说了。僧人圣刚说:“我在这家作宗门信徒很长时间了。每次观察他家的饭菜,山珍海味没有吃不到的。而且,平常饭菜都必吃炭火锅,这样还往往不满意。这是骄奢淫逸成性了,你可以邀请这样的人吗?”李某人回答说:“如果要吃朱象髓白猩唇,我恐怕弄不到。至于将筵席置办得精致一些,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于是,李某人四处收求珍稀食物,让妻子儿女亲自下厨房调味。终于准备好一桌奢华的筵席,选定好日期,将这家权贵的几个儿子都邀请来了。这家权贵的几兄弟来到后,依次入座,态度骄慢矜持,面若冰霜。每道菜上来后,都不动一筷。李某人请让再三,只是吃一点干鲜水果而已。待到吃冰餐,都只用匙舀一下放入口中,互相对视了许久,都象咬着木棍吃进口里的是针一样难受。李某人并不追究缘由,只是客气地说饭菜没做好,请求几位兄弟谅解。第二天,李某人见到圣刚僧人,将昨天宴席上的情形详细地告诉了他。圣刚僧人问:“我从前说的话一点也没说错吧。”之后,来到这位权贵家中问几位兄弟:“李使君特意为几位兄弟准备了一桌筵席,菜肴可谓丰盛洁净,你们为什么不稍稍吃一点呢?”几位兄弟回答说:“烧烤煎和不得方法。”圣刚僧人说:“其它的菜都不好吃,炭火锅,又嫌什么呢?”几位兄弟说:“僧人你不知道,凡是吃火锅,必须先将炭火烧熟了,这叫煤炭,才可以下菜肴进食。不这样,会有炭烟的。李使君火锅里的炭没有经过炼烧,往外冒炭烟,因此难以下食。”圣刚僧人拍掌大笑道:“这些都是贫僧不知道的啊!”后来,黄巢率领军队攻占了洛阳。这家权贵的家财被抢掠一空。这几位兄弟和圣刚僧人一同逃出洛阳,潜藏在深山中,有三天没吃到一点东西。等到黄巢的部队稍稍远去,这几位兄弟和圣刚僧人一同徒步去河桥。途中遇到一家刚刚开板的小饭店,用只脱去皮壳的糙米做成饭卖给顾客。圣刚僧人兜里还有几百文钱,买了些糙米饭盛在一只土杯中,跟这几位兄弟一块儿吃。肚子里饿得特别厉害,吃着这样的糙米饭,觉得过去吃过的玉食珍馐都没有它好吃啊。圣刚僧人笑着问几位兄弟:“这糙米饭不是经过炼炭的火锅,不知道可以给几位郎君吃否?”这几位兄弟听了后,都羞愧地低下了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卷第二百三十八 诡诈 卷第二百三十八诡诈 刘龙子郭纯王燧唐同泰胡延庆朱前疑宁王安禄山白铁余李庆远刘玄佐张祜大安寺王使君刘崇龟李延召成都丐者薛氏子秦中子李全皋文处子 刘龙子 唐高宗时,有刘龙子妖言惑众。作一金龙头藏袖中,以羊肠盛蜜水,绕击之。每聚众,出龙头,言圣龙吐水,饮之百病皆差。遂转羊肠水于龙口中出,与人饮之,皆罔云病愈。施舍无数。遂起逆谋,事发逃窜。捕访擒获,斩之于市,并其党十余人。(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时,有个叫刘龙子的人妖言惑众。他制作一个金龙头藏在衣服袖子里,龙头后面套上一段装入蜂蜜水的羊肠子。每到人多的地方,刘龙子便从袖口里露出金龙头,对人们说他这只神龙能从嘴中往外吞水,喝了后百病都能治好。说完,他转动羊肠,于是蜂蜜水就从金龙口中流出来。喝了蜂蜜水的人,都谎说自己身上的病痊愈了。刘龙子白送人喝了一些后,就起了坑骗人的坏心,用这种方法骗取了许多钱物。后来,事情败露后他逃走了。最终还是被官府查访捉获,拉到街市口斩首示众。连同他的同党,一共斩首了十多个人。 郭纯 东海孝子郭纯丧母,每哭则群乌大集。使检有实,旌表门闾。后讯,乃是孝子每哭,即撒饼于地,群乌争来食之。其后数如此,乌闻哭声以为度,莫不竞凑。非有灵也。(出《朝野佥载》) 东海郡有个叫郭纯的孝子死了母亲后,每次哭母都有许多鸟雀来到他跟前。官府派人来察验,确实是这样。于是,官府为这位孝子立牌坊,用来表彰他这一族人。后来得到消息,原来是这位孝子每次哭母前,在地上撒上饼子,因此群鸟都争着来拣吃。经过多次训练后,形成了条件反射。群鸟一听到这位孝子的哭声,又以为有饼子吃了呢,没有不飞落下来寻找饼子吃的。不是孝子感动了上天令灵啊! 王燧 河东孝子王燧家,猫犬互乳其子。州县上言,遂蒙旌表。乃是猫犬同时产子,取猫儿置犬窠中,取犬子置猫窠内。饮贯其乳,遂以为常,殆不可以异论也。自知连理木、合欢瓜、麦分歧、禾同穗,触类而长,实繁其徒,并是人作,不足怪焉。(出《朝野佥载》) 河东孝子王燧家里,猫与狗互挽着脯乳它们的崽。州县得知这一情况后向上呈报,于是王燧得到了官府的表彰。其实是他家的猫与狗同时生崽,他将猫崽放在狗窝里,又将狗崽放在猫窝里,互相吃惯了奶,习以为常了。完全不可以认为是异常的表现。由此可以知道,所谓的连理树、合欢瓜、麦分岐、禾同穗,都是这样长出来的。象这样的事情确实有许多,都是人工制造出来的,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唐同泰 唐同泰于洛水得白石紫文,云“圣母临水,(明抄本“水”作“人”)永昌帝业。”进之,授五品果毅,置永昌县。乃是将石凿作字,以紫石末和药嵌之。后并州文水县于谷中得一石,还如此,有“武兴”字,改文水为武兴县。自是往往作之,后知其伪,不复采用,乃止。(出《国史补》,按见《朝野佥载》卷三) 唐同泰在洛水中得到一块白色石头,上面镌有紫色的文字,是“圣母临水,永昌帝业”八个字。唐同泰将这块白石进献给皇上,被授与五品果毅统管府兵,并且在这地方设立永昌县。其实,唐同泰先在白石上凿刻上字,再用紫色的石末和药嵌在字上面。后来,并州文水县有人在山谷中得到一块石头,也是这样,上面有“武兴”两个字。于是改文水为武兴县。从自,常常有人这样作假。后来,知道都是人工伪造的,官府不再采用了,才制止住了这股不正的风气。 胡延庆 襄州胡延庆得一龟,以丹漆书其腹曰:“天子万万年。”以进之,凤阁侍郎李昭德以刀刮之并尽。奏请付法,则天曰:“此非恶心也。”舍而不问。(出《国史补》,按见《朝野佥载》卷三) 襄州有个叫胡延庆的人得到一只乌龟,用丹漆在乌龟的肚腹上写上“天子万万年”六个字,并将这只乌龟进献给朝廷。凤阁侍郎李昭德用刀将乌龟肚腹上的字都刮掉了,并上奏武则天皇后,用法律来制裁胡延庆。武则天回答说:“这样做并不是什么坏心啊。”于是将这件事丢在一边,不再过问。 朱前疑 则天好祯祥,拾遗朱前疑说梦云:“则天头白更黑,齿落更生。”即授都官郎中。司刑寺系三百余人,秋分后,无计可作。乃于内狱外罗墙角边,作圣人迹长五尺。至夜半,众人一时大叫。内使推问,对云:“昨夜有圣人见,身长三丈,面作金色。云:‘汝等并冤枉,不须忧虑。天子万年,即有恩赦放汝。’”把火照视,见有巨迹。即大赦天下,改为大足元年。(出《唐国史》,明抄本作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崇尚吉祥的征兆。拾遗朱前疑说他作了一个梦,梦见了武则天白头发变成了黑头发,牙齿掉落后又生长出新的牙齿来。当即就被则天女皇授予了都官郎中。司刑寺里关押了三百多名囚犯。秋分过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这些犯人中有人在内狱外侧墙角边,作成圣人的脚印,长五尺。到了半夜,这些囚犯一齐大喊大叫。内监推问他们出了什么事?回答说:“昨天半夜有一位圣人出现在内狱院子里,身高三丈,脸似涂金。这位圣人对我们说:‘你们都是冤枉的,不用忧虑。天子能活一万岁,会马上施恩大赦你们的。’内监用火把照着看地上,果然见到有圣人的巨大脚印,就把这件事上奏给武则天女皇。则天女皇立即大赦天下的囚犯,并改之为大足元年。 宁王 宁王尝猎于鄠县界,搜林,忽见草中一柜,扃钥甚固。命发视之,乃一少女也。询其所自,女言姓莫氏,父亦曾仕。昨夜遇一火贼,贼中二人是僧,因劫某至此。含嚬上诉,冶态横生。王惊悦之,遂载以后乘。时方生猎一熊,置柜中,如旧锁之。值上方求极色,王以莫氏衣冠子女,即日表上之,且具所由。上令充才人。经三日,京兆府奏:鄠县食店,有僧二人,以万钱独赁房一日夜。言作法事,唯舁一柜入店中。夜深,腷膊有声。店主怪日出不启门,撤户视之,有熊冲人走去。二僧已死,体骨悉露。上知之,大笑。书报宁王,大哥善能处置此僧也。莫氏能为新声,当时号莫才人啭。(出《酉阳杂俎》) 宁王有一次在鄠县山中狩猎,搜索树林,忽然看见草丛中有一只柜子,关闭锁得特别牢固。宁王让人将这只柜子打开一看,柜子里装的是一位妙龄少女。宁王询问她从哪里来的?少女言说自己姓莫,父亲也曾任过官职。昨天晚上遇到一伙盗贼,将她抢劫到这里。盗贼中有两个还是和尚。这位少女娥眉微蹙地向宁王诉说此事,妖冶之态不断变化,面部表情非常丰富,宁王见了非常惊异喜悦。于是将这位少女放在后车中,运回府里。当时正好猎到一只活熊,就将这只活熊放在柜子里,原样锁好。这时正赶上玄宗皇帝下诏天下,搜求极端美丽的女子。宁王就将很有教养、深明礼仪的莫氏女进献玄宗皇帝,并上表言明她的来历,玄宗皇帝将莫氏女封为才人。三天后,京兆府上报玄宗皇上说:鄠县一家旅店,来了两个和尚,用一万钱包租了一个房间住了一天一宿,说是作法事。这两个和尚只抬着一只大柜来到旅店。当晚夜深,只听到和尚包住的屋子里“腷膊”有声,似乎有人在厮斗,店主感到很奇怪。到了大天时亮还不见两个和尚开门出来,店主让伙计打开门看看,有一只熊从屋中冲着伙计走过来。两个和尚已死在屋里,浑身让熊撕咬得露出骨头。玄宗皇帝知道这件事情后,高兴得大声笑了。马上写封信告诉宁王,说:“大哥真有好办法处置这两个和尚啊!”莫氏女能唱流行的新曲。当时宫中都称她为“歌星莫才人”。 安禄山 玄宗幸爱安禄山,呼禄山为子。尝于便殿与杨妃同宴坐,禄山每就见,不拜玄宗而拜杨妃。因顾问曰:“此胡不拜我而拜妃子,意何在也?”禄山对云:“臣胡家,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故也。”笑而舍之。禄山丰肥大腹,帝尝问曰:“此胡腹中何物,其大乃尔。”禄山应声对曰:“臣腹中更无他物,唯赤心耳。”以其言诚,而益亲善之。(出《开天传信记》) 唐玄宗非常宠爱安禄山,叫安禄山为“义子”。一次,玄宗赏赐安禄山在便殿与杨贵妃坐在一桌上吃饭。安禄山每次回京朝见,不拜玄宗而拜杨贵妃。玄宗皇帝问安禄山:“你这个胡儿不拜我而拜贵妃,是什么意思?”安禄山回答说:“我是胡人,只知道有母亲,不知道有父亲啊!”玄宗皇帝听后笑着让安禄山走了。安禄山身体肥胖、大腹便便。玄宗皇帝有一次问安禄山:“你这胡儿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这样大啊?”安禄山回答说:“我肚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对父皇的一颗忠心啊!”安禄山因为他表面会说奉承话,而日益得到玄宗皇帝的宠幸。 白铁余 白铁余者,延州嵇胡也,左道惑众。先于深山中埋一铜佛像柏树之下,经数年,草生其上。诒乡人曰:“吾昨夜山下过,见有佛光。”于是卜日设斋,以出圣佛。及期,集数百人,命于非所藏处劚,不得。则诡曰:“诸人不至诚布施,佛不可见。”是日,男女挣施舍百余万。即于埋处劚之,得其铜像。乡人以为圣人,远近相传,莫不欲见。宣言曰:“见圣佛者,百病即愈。”余遂左计数百里老小士女皆就之。乃以绀紫红绯黄绫,为袋数十重,盛佛像。人来观者去其一重,一回布施,获千万,乃见其像。如此矫伪一二年,乡人归伏,遂作乱。自称光王,(按资治通鉴考异光王作月光王)署置官属,设长吏,为患数年。命将军程务挺讨斩之。(出《朝野佥载》) 白铁余,是延州嵇山的一位胡人,用旁门左道迷惑人们。起初,白铁余在深山里的一株柏树下面埋了一尊铜佛像。过了几年,埋铜像的地方荒草丛生,已经看不出来掩埋的痕迹了,他欺骗乡人们说:“我昨天晚上从山下经过,看见山中有佛光出现。”于是,他卜算了一个吉日,设斋祭,来请出这尊圣佛。到了这一天,白铁余召集了好几百人到山中。他先让人在不是埋铜像的地方挖掘,没有得到佛像。他欺骗人们说:“大家不诚心意地布施钱财,是见不到圣佛的。”于是,当天就有男男女女争抢着布施一百多万钱给圣佛。白铁余这回让人在他埋佛像的柏树下面挖掘,挖到了他埋进地里的铜佛像。乡人们认为白铁余是圣人,远近相传,没有人不想见到他的。白铁余发出话说:“见到圣佛的人,包你百病都能根除。”于是,白铁余用欺骗的手法,使方圆几百里之内的老少男女都来看视圣佛。他用绀、紫、红、绯、黄绫缝制成袋子,有几十重,将铜佛盛入袋中。有人来观看佛像,去掉一重袋子就得施舍一次钱。从一个观看者的手中就能得到上千万的布施钱,这个人才能观看到佛像。白铁余用这种手段骗人骗了一二年,乡人们都归伏他,于是他自称“光王”,独霸一方。他设置官衙,封任长吏,在延州嵇山一代作乱了好几年。后来,朝迁命令将军程务挺讨伐他,将白铁余捕获斩首。 李庆远 中郎李庆远狡诈轻险。初事皇太子,颇得出入。暂时出外,即恃威权。宰相以下,咸谓之要人。宰执方食即来,诸人命坐,即遣一人门外急唤云:“殿下见召。”匆忙吐饭而去。诸司皆如此计,请谒嘱事。卖官鬻狱,所求必遂焉。东宫后稍稍疏之。仍潜入仗内,食侍官之饭。晚出外,腹痛大作。犹诈云:“太子赐瓜,咽之太多,以致斯疾。”须臾霍乱。吐出卫士所食粗米饭,及黄臭韭济狼藉。凡是小人得宠,多为此状也。(出《朝野佥载》) 中郎李庆远,为人狡诈轻躁奸险。他刚刚事奉皇太子时,很能上窜下跳出入宫门禁中。有时到外面去,就显示他的威势权力。因此,宰相以下的官员们,都称呼他为要人。每到吃饭时,李庆远刚刚坐下没吃几口,李庆远就暗中派一个人在门外喊:“太子殿下召见李中郎!”李庆远急忙将嘴里的饭吐出来去见太子。李庆远对各个部门,都用这种办法。不论是谁请求见到他,托付他办事,以及买卖官职、花钱减刑,凡是求他办的事情,一定都能办到。太子后来渐渐疏远了李庆远。一次,李庆远偷偷进入卫士的住所,偷吃了卫士们的饭菜。晚上外出,突然肚子痛得难以忍受,他还跟人们夸说是太子赏赐给他一只瓜,吃得太多了,以致于将肚子吃疼了。过了不一会儿,李庆远上吐下泻。吐出来卫士们吃的粗米饭,以及黄臭变质的韭菜等,吐得满地都是。凡是小人得宠,多数都是这种样子! 刘玄佐 汴州相国寺,言佛有汗流。节度使刘玄佐遽命驾,自持金帛以施。日中,其妻亦至。明日复起斋场。由是将吏商贾,奔走道路,唯恐输货不及。因令官为簿书,以籍所入。十日乃闭寺,曰:佛汗止矣。得钱巨万,以瞻军资。(出《国史补》) 汴州相国寺,传言说有尊佛像身上有汗流出来。节度使刘玄佐立即亲自到相国寺,亲自将金帛等物布施给这尊佛像。这天中午,刘玄佐的妻子也亲自到相国寺来布施。第二天,又建造了斋祭的道场。于是,文武官员、商贾士人,都争先恐后地前来相国寺,唯恐来不及布施。刘玄佐命令节度府派出官员带着帐簿去相国寺,收取布施。并将所有的布施都收归节度府所有。十天以后关闭了相国寺,发告示说这尊佛像停止流汗了。十天之内共收得布施许多万,刘玄佐将这笔钱款作为军费使用了。 张祜 进士崔涯、张祜下第后,多游江淮。常嗜酒,侮谑时辈。或乘其饮兴,即自称豪侠。二子好尚既同,相与甚洽。崔尝作侠士诗云:“太行岭上三尺雪,崔涯袖中三尺铁。一朝若遇有心人,出门便与妻儿别。”由是往往传于人口曰:“崔张真侠士也。”是此人多设酒馔待之,得以互相推许。后张以诗上盐铁使,授其子漕渠小职,得堰名冬瓜。或戏之曰:“贤郎不宜作此职。”张曰:“冬瓜合出祜子。”戏者相与大哂。岁余,薄有资力。一夕,有非常人妆束甚武,腰剑手囊。囊中贮一物,流血殷于外。入门谓曰:“此非张侠士居也?”曰:“然。”揖客甚谨。既坐,客曰:“有一仇人之恨,十年矣,今夜获之。”喜不能已,因指囊曰:“此其首也。”问张曰:“有酒店否?命酒饮之。”饮讫曰:“去此三四里有一义士,予欲报之。若济此夕,则平生恩仇毕矣。闻公气义,能假予十万缗否?立欲酧之。是予愿毕,此后赴蹈汤火,誓无所惮。”张深喜其说,且不吝啬。即倾囊烛下,筹其缣素中品之物,量而与焉。客曰:“快哉,无所恨也!”遂留囊首而去,期以却回。既去,及期(“期”原作“其”,据明抄本改。)不至。五鼓绝声,杳无踪迹。又虑囊首彰露,以为己累。客且不来,计无所出,乃遣家人开囊视之,乃豕首也。由是豪侠之气顿衰矣。(出《桂苑丛谈》) 进士崔涯、张祜落第后,经常在江淮一带游走。经常聚众饮酒,侮辱戏谑当时有名望的人;或者乘着酒兴,自称为江湖上的豪侠。这两个人的喜好崇尚相同,因此相处得特别融洽。崔涯曾经写首赞颂侠士的诗。诗是这样的:太行岭上三尺雪,崔涯袖中三尺铁。一朝若遇有心人,出门便与妻儿别。从此,常常可以从人们的口中听到:“崔涯、张祜是真正的豪侠啊!”凡是这样说的人,往往都是经常摆设酒宴款待崔涯、张祜的人。他们之间互相推崇赞许。后来,张祜给管理盐铁的官吏书赠一首赞美诗。这位盐铁使在漕渠上授予他儿子一个小官职,负责冬瓜这一段堤堰的管理工作。有人戏谑张祜说:“你的儿子不应该任这么小的职务啊!”张祜自我解嘲地说:“冬瓜就应该产生张祜的儿子!”戏谑他的人听了这样的回答后,相望着大笑不止。过了一年多,张祜家积攒了一点资产。一天晚上,来了一位身穿夜行衣的人,全身武侠打扮,腰间悬挂一柄宝剑,手中拎着一只行囊。囊里盛着一件东西,有血洇出囊外边。来人进入屋门后问:“这儿不是张侠士的住处吗?”张祜回答说:“是的。”非常恭谨地让这个人进屋落坐。来人说:“我有一个仇家,此仇已结十年了。今夜我将他杀死了,报了这段怨仇。”边说边高兴得不能自已,指着行囊接着说:“这里面装的就是这位仇人的首级啊!”又问张祜:“这儿有酒店吗?请张大侠打些酒,我们一块儿喝一杯好吗?”喝完酒,来人说:“离这儿三四里地有一位义士,我想报答他对我的大恩。如果今晚上能报答了我的这位恩人,那么,我平生恩、仇两件大事就都算处理完了。听说张大侠非常讲义气,能不能借我十万缗钱?我用完之后马上还给你。我的这两件夙愿都完成后,今后张大侠就是让我赴汤蹈火,我决没有什么顾及的了。”张祜听来人这样说,大喜过望,一点也不吝惜自己的资财。马上将家中的一切值钱的物品都拿出来摆放在烛光下,将其中中等品级以上的书、画真迹,计算好相当于十万缗的价值,给了这位来客。来人高兴地赞扬说:“真是位痛快人啊!我平生再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啦!”于是将行囊连同里面的人头留下,便离开了张祜家,约定好报完恩后马上返回来。待到这位来人离开张家后,到了约定回来的时间却没有回来。张祜一直等到外面报夜的敲完五鼓了,还是一点踪影也没有。张祜考虑到一旦行囊中的人头让人发现了,会连累自己的。况且这位深夜来客又不按约回来,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啦,只好让家中的仆人将行囊打开看看,原来里面装的是一只猪头。从此,张祜的豪侠精神立时没有啦。 大安寺 唐懿宗用文理天下,海内晏清。多变服私游寺观。民间有奸猾者,闻大安国寺,有江淮进奏官寄吴绫千匹在院。于是暗集其群,就内选一人肖上之状者,衣上私行之服,多以龙脑诸香薰裛,引二三小仆,潜入寄绫之院。其时有丐者一二人至,假服者遗之而去。逡巡,诸色丐求之人,接迹而至,给之不暇。假服者谓院僧曰:“院中有何物,可借之。”僧未诺间,小仆掷眼向僧。僧惊骇曰:“柜内有人寄绫千匹,唯命是听。”于是启柜,罄而给之。小仆谓僧曰:“来日早,于朝门相见,可奉引入内,所酧不轻。”假服者遂跨卫而去。僧自是经日访于内门,杳无所见,方知群丐并是奸人之党焉。(出《玉堂闲话》) 唐懿宗用文治理国家,注重休养生息、发展生产,因此海内清平,国泰民安。懿宗多次改穿便装扮作普通人,游览寺院、道观。一次,有一伙狡猾奸诈的人,听说大安国寺院中,寄放着江淮进奏官进献给朝廷的吴绫一千匹。他们暗中串联谋划,挑选出一个长相很象懿宗皇帝的人,穿上皇上私游时穿的衣服扮成皇上,并用龙脑等多种香料熏染衣服,带着二三个小仆人来到大安国寺寄放吴绫的院落中。当时有一二个乞丐来到院中,假扮皇上的这个贼人分给他们一些钱后打付他们离开这里。过了一会儿,各种各样的乞丐接连不断地来到院中向假扮皇上的人行乞讨。这个假扮的贼人施舍不过来,对寺院的僧人说:“寺院里有什么东西,暂借我用用。”僧人没有立即答应,假扮的小仆人向僧人递眼色,暗示是皇上微服私访。僧人无比惊惶恐惧,连连说:“寺院柜里有他人寄放的吴绫一千匹,听候吩咐。”于是,假扮的皇上命令打开柜子,将一千匹绫都施舍给了那些乞丐。假扮的小仆人对僧人说:“明天早晨,在朝门相见。我奉皇上之命引导你进入宫内,不会少还给你的。”说完,服侍假皇帝骑上驴背,扬长而去。第二天从早到晚,大安国寺的僧人都在宫门边等候寻找,连个人影都没等着。这才知道昨日在寺院借绫的皇上和那些乞讨的乞丐,都是奸人贼党假扮的啊! 王使君 王凝侍郎案察长沙日,有新授柳州刺使王某者,不知何许人,将赴所任。抵于湘川。谒凝。凝召预宴于宾佐。王(明抄本“凝召宴于宾佐王”作“王君请司宾吏上”)启凝云:“某是侍郎诸从(明抄本“从”作“院”)子侄,合受拜。”凝遽问云:“既是吾族,小名何也。”答曰:“名通郎。”凝乃谓左右曰:“促召郎君来。”逡巡,其子至。凝诘曰:“家籍中有通郎者乎?”其子沉思少顷,乃曰:“有之,合是兄矣。”凝始命邀王君,则受以从侄之礼。因从容问云:“前任何官?”答曰:“昨罢职北海盐院,旋有此授。”凝闻之,不悦。既退,凝复召其子谓曰:“适来王君,资历颇杂,的非吾之枝叶也。”遽征属籍,寻其派,乃有通郎,已于某年某日物化矣。凝睹之怒。翌日,厅内备馔招之。王君望凝,欲屈膝。忽被二壮士挟而扶之,鞠躬不得。凝前语曰:“使君非吾宗也。昨日误受君之拜,今谨奉还。”遂拜之如其数讫。二壮士退,乃命坐与餐。复谓之曰:“当今清平之代,此后不可更乱入人家也。”在庭吏卒悉笑。王君惭赧,饮食为之不下。斯须,踟躇而出。(出《南楚新闻》) 侍郎王凝在长沙查处期间,有位新近授任的柳州刺史王某人,不知道他是哪地方的人,在赴任途中经过长沙时,请求拜见王凝。王凝得知后,先请他跟僚属们一块饮酒。席间,这位王刺史对王凝说:“我本是侍郎你的几个堂侄中的一位,今天应该受小侄一拜。”王凝立刻问他:“既然是我族上的人,请问你小名叫什么?”王某人回答说:“侄子小名通郎。”王凝对手下人说:“快召唤我的儿子来。”不一会儿,王凝的儿子被召来了。王凝问儿子:“我们王家户册上有通郎这个名字吗?”王凝儿子沉思一会儿,回答道:“有这个人,应当是我的哥哥。”王凝这才正式邀请这位王某人,并且接受了他以堂侄的礼数的参拜。王凝随便问王某人:“这之前你任的是什么官职?”王某人回答说:“这之前刚刚辞去北海盐院的官职,紧接着就授小侄柳州刺史。”王凝听了很是不高兴,立即起身告辞。又将儿子叫到跟前,说:“刚才来的这个姓王的,他的资历很是复杂,确实不是我们王家族人。”说完,立即取出王家户册,查找分枝族系,确实有位堂侄叫通郎,但是已在某年某日死去了。王凝看了后,很是生气。第二天,在厅堂上准备好了酒宴招待这位王某人。王某人来了后,看到王凝就要下跪参拜。忽然被两位身强力壮的仆夫左右拉住,扶他站起来,不能鞠躬。王凝上前对王某人说:“你不是我们王家宗族的人。昨天错误地接受你的参拜,现在我奉还给你。”说完,如数回拜王某。二位仆人退下,王凝让这位王某人入坐就餐,又对他说:“当今天下清平,国泰民安。以后不可以再随便认宗。”在场的官员和办事人员听了后,都嗤笑不已。这位王某人满脸羞愧,酒菜也吃不下去。只坐了一会儿,就局促不安地告辞走了。 刘崇龟 刘崇龟以清俭自居,甚招物论。尝召同列餐苦荬饆饠。朝士有知其矫,乃潜问小苍头曰:“仆射晨餐何物?”苍头实对:“食泼生。”朝中闻而哂之。及镇番方,京国亲之贫乏者,俟其濡救。但画《荔枝图》。自作赋以遗之。后卒于岭表,归葬,经渚宫,家人鬻海珍珠翠于市。为当时所鄙。(出《北梦琐言》) 刘崇龟平素以清廉节俭自居,很是招到众人的议论。他曾经召请同僚到他家吃苦荬菜和包馅的面食饽饽。朝中的官员中有人知道刘崇龟故意这样作给人看,于是偷偷问他家的小伙夫:“仆射今天早晨吃的是什么啊?”小伙夫如实告诉他:“我家相公早晨吃的是烹煮肉。”朝中官员们听到这件事后,都讥笑他。待到刘崇龟外放岭南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京城中有些穷亲戚想沾光等待他的接济。他只画了一幅《荔枝图》,亲自在上面题写《赋》一篇,回送这位京城里的穷亲戚。后来,刘崇龟病死在岭南任上。在归葬途中路过湖北江陵时,他的家人在市上出卖南海的珍珠、翡翠。当时人得知这件事后,越加鄙视他啦。 李延召 王蜀将王宗俦帅南梁日,聚粮屯师。日兴工役,凿山刊木,略不暂停。运粟泛舟,军人告倦。岷峨之人,酷好释氏。军中皆右执凶器,左秉佛书。诵习之声,混于刁斗。时有健卒李延召,继年役于三泉黑水以来,采斫材木,力竭形枯,不任其事。遂设诈陈状云:“近者得见诸佛如来,乘舆跨象,出入岩崖之中,飞升松柏之上。”如是之报甚频,“某虽在戎门,早归释教。以其课诵至诚,是有如此感应。今乞蠲兵籍,截足事佛。俾将来希证无上之果。”宗俦判曰:“虽居兵籍,心在佛门。修心于行伍之间,达理于幻泡之外。归心而依佛氏,截足以事空王。壮哉貔貅,何太猛利!大愿难阻,真诚可嘉。准状付本军,除落名氏。仍差虞侯,监截一足讫,送真元寺收管洒扫。”延召(延召原作焚修,据明抄本改。)比欲矫妄免其役,及临断足时,则怖惧益切。于是迁延十余日,哀号宛转,避其锋芒。宗俦闻之,大笑而不罪焉。(出《玉堂闲话》) 五代时,前蜀王氏王朝的将领王宗俦统帅南梁期间,搜聚粮草,发动士卒屯垦。每天都让兵卒做工服役。凿山开路,砍伐树木,一刻也不停歇。还让士兵撑船运送粮食,全军上下都叫苦不叠。岷峨一带的百姓民众,酷爱佛教。军中所有的人,都右手拿着兵器,左手拿着佛经。读诵佛经的声音,跟巡更通报时辰的刁斗声混在一起。当时,有一个体魄健壮的兵卒叫李延召,连年来在三泉黑水服役,采伐木材,劳累得身体枯瘦如柴,精疲力竭,已经砍伐不动木材了。于是,他设计欺骗王宗俦,说:“我最近见到了如来佛,或乘坐车舆,或骑在大象上,在山崖绝壁上行走,或在松柏树上飞腾。”李延召频繁地上报这样的事情,而且还说:“我虽然身在军门,心却早就皈依了释教佛门。因为我每天诵读佛经,这种真诚感动了诸位神佛,才使他们现身让我看见。我现在乞求长官取消我的军籍,截取我一只脚,让我事奉佛主吧。使我将来能修成无上至高的境界。”王崇俦在李延召报送的申请书上批示道:“虽然身在军籍,却心在佛门。修心在行伍之间,达理于虚幻无常之外。决心皈依佛教,情愿截足以事奉从未见过的佛主。豪壮啊兵士,何必这么凶暴残忍啊!你这样的宏大志向难以阻拦,你的真诚事佛理应嘉奖。特此批准这份申请,请交付该兵士所在部队,除掉他的军籍。并差派管理山泽的虞侯就地截去该兵士的一只脚,然后送往真元寺收管,让他在寺中洒扫庭院,侍奉佛主。”李延召本来是想用这种欺骗的办法,逃脱掉劳役之苦,待到真的要砍去他的一只脚时,则非常恐惧。拖延了十多天,又哭又闹,不让虞侯截砍他的脚。王宗俦听到这一消息后,哈哈大笑,并不追究李延召的欺骗罪过。 成都丐者 成都有丐者诈称落泊衣冠。弊服褴缕,常巡成都市鄽。见人即展手希一文云:“失坠文书,求官不遂。”人皆哀之,为其言语悲嘶,形容憔悴。居于早迁桥侧。后有势家,于所居旁起园亭,欲广其池馆,遂强买之。及辟其圭窦,则见两间大屋,皆满贮散钱。计数千万。邻里莫有知者。成都人一概呼求事官人为乞措大。(出《朝野佥载》,明抄本作出《王氏见闻》) 成都有一个乞丐,伪称自己是潦倒落魄的读书人,用来骗人。这个乞丐通身穿着破败褴缕的衣服,经常在成都集市间游走。见人就将手中的一篇文章展示让人看,说:“我丢失了任职的文书,才当不上官了。”人们听了他这悲悲切切的话语,看到他那憔悴的容颜,都非常同情可怜他。这个乞丐住在成都早迁桥旁边。后来,一个很有权势的人家,在他居住的旁边建造起一座园亭,想再扩大地面修建池塘馆舍,就强行买下了他居住的这块地皮。待到扒倒这个乞丐外面破败的门洞后,见里面两间大屋中到处都装满了各种钱币,估计能有好几千万,附近的邻居没有一家知道他有这么多钱。于是,全成都市的人,都呼求在官府任职的家里人辞官不作而当行乞的落魄读书人。 薛氏子 有恭氏二子野居伊阙。先世尝典大郡,资用甚丰。一日,木阴初盛,清和届候。偶有叩扉者,启关视之,则一道士也。草履雪髯,气质清古,曰:“半途病渴,幸分一杯浆。”二子延入宾位。雅谈高论,深味道腴。又曰:“某非渴浆者。杖藜过此,气色甚佳。自此东南百步,有五松虬偃在疆内否?”曰:“某之良田也。”道士愈喜,因屏人曰:“此下有黄金百斤,宝剑二口。其气隐隐,浮张翼间。张翼洛之分野,某寻之久矣。黄金可以分赠亲属甚困者。其龙泉自佩,当位极人臣。某亦请其一,效斩魔之术。”二子大惊异,道士曰:“命家僮役客辈,悉具畚钎,候择日发土。则可以目验矣。然若无术以制,则逃匿黄壤,不复能追。今俟良宵,剪方为坛,用法水噀之,不能遁矣。且戒僮仆,无得泄者。”问其结坛所须,曰:“微潶三百尺,赤黑索也。随方色采缣素甚多,洎几案炉香裀褥之具。”且曰:“某非利财者,假以为法。又用祭膳十座,酒茗随之。器皿以中金者。”二子则竭力经营。尚有所缺,贷于亲友。又言:“某善点化之术,视金银如粪土,常以济人之急为务。今有囊箧寓太微宫,欲以暂寄。”二子许诺。即召人负荷而至,巨笈有四,重不可胜,缄鐍甚严,祈托以寄。旋至吉日,因大设法具于五松间,命二子拜祝讫。亟令返居,闭门以俟,且戒无得窥隙。“某当效景纯散发衔剑之术,脱为人窥,则祸立至。俟行法毕,当举火相召。可率僮仆,备畚钎来,及夜而发之。冀得静观至宝也。”二子依所教。自夜分危坐,专望烛光,杳不见举。不得已,辟户觇之,默绝影响。步至树下,则掷杯覆器,饮食狼藉。采缣器皿,悉已携去。轮蹄之迹,错于其所。疑用微纆束固以遁。因发所寄之笈,瓦砾实中。自此家产甚困,失信于人。惊愕忧惭,默不得诉。(出《唐国史》,明抄本作出《唐史外补》,按见《唐阙史卷》下) 有薛家兄弟二人居住在伊阙的郊野。兄弟俩的先人曾经在大都市担任过官职,因此,家中很是富有。草木茂盛的初夏里的一天,天气晴朗,忽然有人敲薛家哥俩的院门。开门一看,原来门外站着一位道士,脚下穿着草鞋,脸上白髯如雪,气质清古不凡。道士说:“我云游的路途上身患疾病口渴,施主请施舍给贫道一杯水喝。”薛家兄弟二人将这位道士请入厅堂入座,待为宾客。这位道士坐下后,谈吐高雅,议论深奥,深谙道家的哲理。过了一会儿,道士又说:“我并不是因为渴了来讨碗水喝的。我拄着拐杖经过这里,发现你这儿有祥瑞之气。从你家院落往东南走一百步,是不是有五株松树长在那儿?”薛家兄弟回答说:“那是我家的田地。”道士听了后更加欢喜,让兄弟二人屏退家中仆人,说:“你家的那五株松树下埋藏着黄金百两,宝剑二口。这两样宝物发出的宝气,悬浮在张翼一带的空中。张翼乃是洛阳与伊阙的分界线,我寻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们这里啊!这样吧,百两黄金你们兄弟可以分送给贫困的亲友。其中的一口宝剑,你们兄弟佩带身边,可保你们位极人臣。另外一口宝剑赏给贫道,用它来降妖除魔。你们看如何?”薛家兄弟二人听后很是惊异。道士说:“让你家中的童仆和雇用的工匠,都准备好畚箕,锹钎等挖泥运土的工具,等候我选个吉日好挖土取出这两宗宝物,你们兄弟俩就可以亲眼看到贫道是不是在这信口胡诌。但是,如果不施用法术制住它们,这两宗宝物没等挖掘出来就会土遁逃走,再也追找不到了。等到今天晚上,划一块方地作法坛,贫道口含法水喷洒埋藏宝物的地面,它们就不能逃盾了。一定要告戒你家的童子仆人,且不可泄露机密。”薛家二兄弟问道士设法坛都需用什么东西?道士说:“请准备微纆三百尺,就是赤黑的绳索。布置法坛需要很多的彩色细绢,还有小凳、桌案、香炉、褥垫等物。”说到这里,道士看看薛家二兄弟,接着说:“我不是假作法坛来骗取你的钱财的人啊,请你们兄弟放心。对啦,还需要祭祀神灵用的供膳十座。酒、茶,都准备好。祭膳用的器皿必须是含有一半以上黄金的金器。”薛家二兄弟遵照道士的要求,竭尽全力去准备。还有缺少的物件,就向亲友求贷。道士又说:“贫道擅长点石成金之术,视金银就象看粪土一样。经常周济一些贫困人,帮助他们解决紧急的困难。现在,贫道有一些箱子包裹存放在太微宫,想暂时寄放在你们这儿,怎么样?”二兄弟听后高兴地答应了,立即让家中仆人将这些箱子、包裹运回来。一共有四只巨大的箱子,每只箱子都重得搬不动。而且上锁贴封条,极为严细。很快到了道士选定的吉日。道士在五株松树那儿搭设法坛,让薛家二兄弟跪拜法坛前面,祝祈神灵保佑降福。之后,道士立即让他们回到家中,关闭门户等待。而且一定不得向法坛这边偷看。道士说:“贫道将效仿景纯法师披散头发、口中刁着宝剑的法术,如果有人偷看,就会立刻遭至灾祸。待到贫道法事作完了,当以举火为号招唤你们。你们见到火光后,就可以带领家童仆夫,拿着畚箕、锹铲等工具,连夜挖掘,你们兄弟俩就在旁边静观财宝吧。”薛家两兄弟,依着道士的告诫,一到天黑就在家中正襟危坐,等候火光的招唤。左等右等也不见五株松方向有火光信号。实在等下不去了,打开门看看,五株松那边一点声响也没有。两兄弟觉得事情有变,急忙来到五株松下,只见杯盘狼藉,到处都是吃过的饭菜。而且,他们兄弟俩为道士准备的布设法坛的用品五色细绢,以及盛装祭膳用的金器,都被道士携逃一空。只见车轮与牲畜的蹄印布满地上。三百尺赤黑绳索也不见了,一定是用它捆绑细绢、金器等东西了。回到家中,两兄弟让家人赶快打开道士寄存的四只大箱子,里面盛的全是瓦砾。从这以后,薛家两兄弟家道败落,一贫如洗,而且在亲朋好友那里再也没有信誉了。两兄弟又惊又感又忧又愧,一言不发地吃了这个大哑巴亏。 秦中子 秦川富室少年有能规利者藏镪巨万。一日逮夜,有投书于其户者,仆执以进。少年启封,则蒲纸加蜡,昧墨斜翰,为其先考所遗者。曰:“汝之获利,吾之冥助也。今将有大祸,然吾已请於阴骘矣。汝及朔旦,宜斋躬洁服,出于春明门外逆旅。备缣帛,随其年,三十有五。俟夜分往灞水桥,步及石岸,见黄衣者即置于前,礼祝而退,灾当可免。或无所遇,即挈缣以归,急理家事,当为窜计。祸不旋踵矣。”少年捧书大恐。合室素服而泣,专志朔旦。则舍弃他事,弹冠振衣,止于春明门外,矜严不寐。恭俟夜分,乃从一仆乘一马,驰往灞桥,唯恐无所睹。至则果有一物,形质诡怪,蓬头黄衣,交臂束膝,负柱而坐,俯首以寐。少年惊喜,捧缣于前,祈祝设拜,不敢却顾,疾驱而回。返辕相庆,以为幸免矣。独有仆夫疑其不直。曾未逾旬,复有掷书者。仆夫立擒之,乃邻宇之导青襟者。启其缄札,蒲蜡昧墨如初。词曰:“汝灾甚大,曩之寿帛,祸源未塞。宜更以缣三十五,重置河梁。”其家则状始末,诉于官司。诘问具伏,遂置于法。时李常侍丛为万年令,讼牒数年尚在。(出《缺史》) 在秦川,有一家富有的少年,擅长经营获利,家中藏钱巨万。一天晚上,有封书信扔在这位少年家院内,仆人取回来给少年。少年打开信封,看是蒲草纸上面用蜡油缄封的,用毛笔斜着写在黑暗无光的信纸上,是他死去的父亲写给他的信。信上说:“你能获得这么多的利,是我在阴间帮助你的。现在将有大祸降临你头上,但是我已经在阴间请求保佑你了。你可以等到下月初一,躬敬地实行斋戒,穿上整洁的衣服,到春明门外的一家客店,准备好细绢,随着年份计算,需用三十五匹。等到黑夜降临后,前往灞水桥,步行到达石岸边,看见一个身穿黄衣服的人,就将三十五匹细绢放在这个人面前,行礼祀祝然而退回去,灾祸就可以免除了。如果什么人也没有遇到,你带着细绢赶快回到家中,料理好家事,赶快离家出走。这样,灾祸不会转着脚跟随你去的。”少年看后,手捧书信惊恐万分。全家人身着素服,抱头哭泣。什么也不做了,专心等待下月初一这一天的到来。到了下月初一这天,少年打扫干净帽子上、衣服上的灰尘,带着三十五匹细绢,来到春明门外的旅店旁边,庄严地恭候在那里,一点不敢走神。恭候到夜间,带着一个仆人骑着一匹马,驰往灞桥。一路上唯恐到桥边什么人也遇不到。来到灞桥,果然看见有一个人,形态诡怪,头发蓬乱,身着黄衣,两臂交叉着抱住两膝,靠着桥柱坐在那儿,低头打盹儿。少年见了非常惊喜,双手捧着细绢走上前,将细绢放在这个人的身边,祈祝下拜,转身离去,驱马急驰而归,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在回家的路上,少年高兴地庆贺见到了这位穿黄衣服的人,免去了一场大灾祸。唯独跟少年同去的仆人不大相信这件事。没过一旬,又有人向少年院里投掷书信。同去的那位仆人立即出去将投信人捉获,一看,原来是邻居家的一个读书人。打开信缄,蒲纸蜡封,黑暗的信纸,都象上次一样。信上写的是:“你的灾祸非常大,上次送去寿帛,并没有免去祸源,还应再带三十五匹细绢,重新放在灞桥河岸边。”这位少年将这件事情上告到官府那里,陈述始末缘由。官府审问那位邻家的读书人,他一一招认,伏法。当时常待李丛任万年县县令,是他一手经办的这个案子。所有案卷几年之内都完好地收存在县衙里。 李全皋 护军李全皋,罢淮海监临日,寓止于开元寺。以朝廷艰梗,未获西归。一旦,有小校引一道人,云能通炉火之事,全皋乃延而礼之,自此与之善。一日语及黄白之事,道人曰:“唯某颇能得之。可求一铁鼎,容五六升以上者,黄金二十余两为母,日给水银药物,大候足而换之。莫穷岁月,终而复始。”李甚喜其说,顾囊有金带一条,可及其数,以付道人。诸药既备。周火之日后,日躬自看验。居数日微倦,乃令家人亲爱者守之。日数既满,斋沐而后开视,黄金烂然,的不虚也。李拜而信之。三日之内,添换有征。一旦道人不来,药炉一切如旧。疑骇之际,俄经再宿。久待讶其不至,不得已,启炉视之,不见其金矣。事及导引小校,代填其金而止。道人绝无踪迹。(出《桂苑丛谈》) 护军李全皋,辞去淮海监那天,暂时居住在开元寺中。因为朝廷阻难,没能得到允许回到他西部老家。一天,有一位小校引荐一位道人来见李皋。这位道人说他通晓用炉炼金的秘法,李全皋听了后以礼相待,从此两人关系日渐友善。一天谈到用炉炼金的事情,道人说:“只有贫道我擅长这种密法。你可以寻找到一只铁鼎,能装五六升以上那么大的,再拿来黄金二十多两做母本,每天往鼎里加添水银等药物,待火候炼足了再更换。不要计算什么时候能炼好这一炉,终而复始,一直炼下去,你就会得到无穷无尽的黄金啊。”李全皋听后大喜,看看自己行囊中有金带一条,大约有二十多两重,交给了道士。又将炼金所需要的水银等药物准备齐全,一并交给了道士。开炉升火后,每天李全拜都亲自到炉边验看。过了几天后,他感到有些厌倦了,就让他的家中仆人或者信得过的人代替他去炉前看守。待到炼满预定的天数后,斋戒沐浴换上洁净的衣服,打开鼎盖验看,只见满鼎金黄灿然一片,确实不假啊!李全皋拜谢道士,相信了他的炼金法术。三天之内,就可以添换取出一些炼出来的黄金。但是就在这关键时刻,那位道士有一天了没有来到炉前。药炉的一切象原先一样,照旧添火炼烧。又过了一宿,依然不见道士的踪影。李全皋非常奇怪着急,不得已,他自己打开鼎盖一看,鼎中置放的黄金母本,都不见了。因为这位道士是那个小校引荐来的。于是,小校将自己的黄金拿出来补给了李全皋,才算了结这件事。那位自称会炼金的道士,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文处子 有处子(明抄本“子”作“士”)姓文,不记其名,居汉中。常游两蜀侯伯之门,以烧炼为业。但留意于炉火者,咸为所欺。有富商李十五郎者,积货甚多。为文所惑,三年之内,家财罄空。复为识者所诮,追而耻之,以至自经。又有蜀中大将,屯兵汉中者,亦为所惑。华阳坊有成太尉新造一第未居,亦其空静。遂求主者,赁以烧药。因火发焚其第,延及一坊,扫地而静。文遂夜遁,欲向西取桑林路,东趋斜谷,以脱其身。出门便为猛虎所逐,不得西去,遂北入王子山溪谷之中。其虎随之,不离跬步。既窘迫,遂攀枝上一树,以带自缚于乔柯之上。其虎绕树咆哮。及晓,官司捕逐者及树下,虎乃徐去。遂就树擒之,斩于烧药之所。(出《王氏见闻》) 有一个姓文的处士,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啦,居住在汉中。这位文处士,经常来往于两蜀侯伯等权贵之家,以炼金为职业。但凡想要通过炼金发财的人,都受过这位文处士的诈骗。有位富商叫李十五郎,积聚的财产很多。被文处士迷惑住了,用他给开炉炼金,三年之内,将家财全都败光。而且还遭到熟人的讥讽,后悔莫及,终于悬梁自尽了。还有一位蜀中的大将军,屯兵在汉中,也被文处士所迷惑。华阳坊有位成太尉,新建造一座府第还没有住进去人。文处士说这座宅院空静,适于炼金。于是,这位大将军就向主人将它租赁来用以烧药炼金。不慎失火,将整座宅第烧为平地,而且火势蔓延整条华阳坊,烧毁整整一条街。文处士连夜逃走,出城后想向西取道桑林路,再向东到斜谷,以逃脱官府的追捕。但是,他一出城门就被一只猛虎追逐,西去不得,向北逃入王子山溪谷中。这只老虎一直追逐他到这里,一点不离。文处士无计可施,攀枝爬到一株树上,用带子将自己绑缚在树干上。虎绕着树转圈,边转边咆哮。到天明,官府听到虎叫声赶到这株树下,虎才离去。于是,文处士在树上被擒获,带回市里,在他烧药炼金的地方被折首示众。 卷第二百三十九 谄佞一 卷第二百三十九谄佞一 安禄山成敬奇陈少游裴延龄薛盈珍画雕冯道明杜宣猷李德裕韩全诲苏循苏楷乐朋龟孔谦 安禄山 玄宗命皇太子与安禄山相见,安禄不拜。因奏曰:“臣胡人,不闲国法,不知太子是何官?”玄宗曰:“是储君。朕万岁后,代朕君汝者。”安禄曰:“臣愚,比者只知有陛下,不知有太子。”左右令拜,安禄乃拜。玄宗嘉其志诚,尤怜之。(出《谭宾录》) 唐玄宗让皇太子与安禄山相见。安禄山见到皇太子后不下拜参见。问他为什么不拜见太子?安禄山启奏玄宗皇帝说:“我是个胡人,不熟悉国法。不知道太子是什么官职?”玄宗皇帝告诉他:“太子就是储君。侍我去逝之后,太子代替我作你的国君。”安禄山回答说:“我这个人很愚昧,亲近的人只知道有皇上您,不知道有太子。”左右的都让他向太子下拜,安禄山这才下拜参见太子。玄宗皇帝嘉许安禄山心地诚恳,更加怜爱他了。 成敬奇 成敬奇有俊才,文章立而可就。为大理正,与姚崇有姻亲。崇尝寝疾,敬奇造宅省焉。对崇涕泣,怀中置生雀数枚,一一持出,请崇手执而后放之。祝云:“愿令公速愈。”崇勉强从之。敬奇既去,崇恶其谀媚。谓其子弟曰:“此泪从何而来。”自兹不复接遇。(出《大唐新语》) 成敬奇才智卓越过人,写文章立等可取,官任大理寺正卿,跟宰相姚崇有姻亲的关系。一次,姚崇有病卧床,成敬奇特意到相府拜访探问病情。他来到姚崇卧室,面对姚崇泪流满面,从怀中取出几只活雀,一一放在姚崇手中,让他拿一会儿再放生。并祝福说:“希望姚令早早病体痊愈!”姚崇勉强忍让他这样做。待成敬奇告辞离去后,姚崇方露出来讨厌他这种故作阿谀谄媚的神情,对他的子弟们说:“我真不知道他的眼泪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从此以后,姚崇再也不待见成敬奇啦。 陈少游 唐陈少游检校职方员外郎,充回纥使。检校官自少游始也。而少游为理,长于权变,时推干济。然厚敛财物,交结权右。寻除管桂观察使。时中官董秀用事,少游乃宿于里。候下直际,独谒之。从容曰:“七郎家中人数几何,每日所费几何?”秀曰:“久忝近职,累重。又属时物腾贵,一月须千余贯。”少游曰:“据此所费,俸钱不能足其数。此外常须求于人,方可取济。倘有输诚供应者,但留心庇护之,固易为力耳。少游虽不才,请以一身独备七郎之费用。每岁愿送钱五万贯,今见有大半,请即收受。余到官续送,免费心劳虑,不亦可乎!”秀既逾于所望,忻悦颇甚,因与之相厚。少游言讫,泣曰:“南方毒痒深僻,但恐不得生还,再睹颜色。”透遽曰:“中丞美才,不当远官。从容旬曰,冀竭蹇分。”时少游已纳贿于元载子仲武矣。秀、载内外引荐。数日,拜宣歙观察使,改浙东观察使,迁淮南节度使。十余年间,三总大藩。征求货易,且无虚日,敛积财宝,累巨万亿。视文雅清流之士,蔑如也。初结元载,每岁馈十万贯。后以载渐见忌,少游亦稍疏之。及载子伯和,贬官扬州,少游外与之深交,而阴使人伺其过,密以上闻。代宗以为忠,待之益厚。关播尝为少游宾客,卢杞早年,与之同在仆固怀恩幙府,故骤加其官。德宗幸奉天后,遂夺包佶财物八百万贯。复使参谋温述,送款于李希烈曰:“濠、舒、庐等州,已令罢垒,韬戈卷甲,伫候指挥。”后銮舆归京,包佶入朝,具奏财赋事状。少游上表,以所取财,皆是供军费用,今请据数却纳。乃重征管内百姓以进。后刘洽牧汴州,得希烈起居注:某月日,陈少游上表归顺。少游闻之,惭愧而卒。(出《谭宾录》) 唐朝陈少游官任检校员外郎,担任出使回纥的使节。检校,原本是个没有什么具体职务的散官。唐朝设置检校官,是从陈少游这儿开始的。陈少游的本性擅长权变,时人都推崇他办事干练有才干。然而他却贪得无厌,无休止地搜刮民财,同时还攀高结交权贵。陈少游不多久又被授任管桂观察使。这时,宫内宦官董秀管事。陈少游乃住宿在里间,等候董秀在宫中值完班回来的途中,单独拜见他。陈少游神情从容不迫地问董秀:“七郎家有多少口人啊?每天得需要多少钱开销日常用度啊?”董秀说:“我忝到这个职务有好久了,又赶上物价飞涨,一个月大概得需要一千多贯钱吧。”陈少游说:“根据你家的这种消费,你的俸禄钱肯定是不够用的。除了俸禄外,大概七郎需要经常向人求助,才能过得去啊。倘若有人愿意向您献纳忠心,按时供给你一笔钱补贴你家的生活用度。你稍为留心庇护他,原来是很容易办到的。我陈少游虽然没什么才干,但是恳请让我一个人全部担当下七郎家中所需的费用。每年我可以送给你五万贯钱,现在我这就有一大半,请你当即收下。余下的,待到任所后再补送给你。这样,免得七郎为生活用度费心劳力,这不是很好的吗?”董秀看到所得到的钱,大大地超过自己想往的数目,非常欢欣喜悦。因此,对待陈少游异常亲密。陈少游说完这席话,又流着眼泪说:“当今朝廷任我为管桂观察使,南方荒蛮多瘴疠之地。此去恐怕难以活着回来,再看见七郎的颜面啦!”董秀立即说:“向中丞你这样赋有才干的人,不应当充任边远荒僻地方的官员。你先等待十天,朝廷看你还没有上任,也许慢慢会有所转圜的。”当时,陈少游已经为这件事情向宰相元载的儿子元仲武送纳了贿赂。董秀、元载,一内一外,不断地引荐斡旋。几天后,改派陈少游为宣歙观察使,旋而又改任浙东观察史,又改任淮南节度使。十多年间,陈少游任过三处重郡的节度使。在这期间,他没有一天不四处征收钱赋,搞买卖交易,聚敛积集钱财珠宝,多达万亿。他对高尚文雅负有名望的人士,非常蔑视。陈少游刚攀结宰相元载时,每年馈送元家十万贯钱。后来,元载渐渐有所顾忌,陈少游才有所疏远。待到元载的儿子元伯和被贬谪到扬州。陈少游表面上与元伯和交往特别密切,暗中却指使人搜集他的过失,密报皇上。唐代宗以为陈少游对他忠诚,因此更加重用厚待他。关播曾经作过陈少游的宾客,卢枢早年也跟陈一同在仆固怀思幕府为同事。因此,都尽快地提升他的官职。唐德宗移驾奉天后,陈少游趁机夺取包佶的家产共计八百万贯。同时,他又派参谋温述携巨款去汴州联络叛军李希烈,说:“濠、舒、庐等州,已经命令他们停止修筑城垒,将戈矛等武器收起来,将铠甲脱下卷起来,等待着你去指挥。”后来,德宗銮驾回到京城后,包佶入朝,向皇上奏告陈少游夺取他家财产一事。陈少游进上一表,说他取走的包家财产都充作军费用了,现在请包佶按照被抄没时的数目再取回去。于是,他加重征收所辖区内百姓的赋税,用这笔钱来抵偿全家的财产。后来,刘洽从李希烈手中收回汴州时,得到一份李希烈的起居注,上面记载着:某月日陈少游上表归顺。陈少游听说这件事后,羞愧成疾而死。裴延龄 唐裴延龄累转司农少卿,寻以本官权判度支。自揣不通食货之物,乃设钩距,召度支老吏与谋,以求恩顾。乃奏言:“天下出入钱物,新陈相因,而常不减六七千万贯,唯在一库。差殊散失,莫可知之。请于左藏库中分置,(明抄本“置”作“贮”。)别建欠、负、耗、债等库。及季库月给,纳诸色钱物。”德宗从之。但贵欲张名目,以惑上听。其实钱物更无增加,唯虚费簿书人吏。又奏请,令京兆府两税青苗钱,市草百万团,送苑中。宰臣议:以为若市草百万团,则一方百姓,自冬历夏,搬运不了,又妨夺农务。其事得止。京西有污池卑湿处,芦苇丛生焉,不过数亩。延龄忽奏云:“厩马冬月合在槽枥秣饲,夏中即须有牧放处。臣近寻访得长安咸阳两县界,有陂地百顷,请以为内厩牧马之地。且去京城十数里。”德宗信之,言于宰臣。宰臣坚执云:“恐必无此。”及差官阅视,悉皆虚妄。延龄既惭且怒,又因对敭。德宗曰:“朕所居浴堂殿院一栿。以年多故致损坏,而未能换。”延龄曰:“宗庙事重,殿栿事轻。陛下自有本分钱物。”德宗惊曰:“本分钱何名也?”曰:“此是纥义。愚儒常才,不足与言。陛下正合问臣,臣能知之。准礼经云:天下赋税,分为三分。一分充干豆;一分充宾客,一分充君之庖厨,干豆供宗庙也。今陛下奉宗庙,虽至严至丰至厚,亦不能用一分财赋也。只如鸿胪礼宾,诸国番客,至于回纥马价,用一分钱物,尚有赢羡甚多。况陛下御善宫厨,皆极简俭,所用外,以赐百官充俸料餐钱等,犹未能尽。据此而言,庖厨之用,其数尚少,皆陛下本分也。用修十殿,亦不合疑,何况一栿。”上曰:“经义如此,人未曾言,颔之而已。”后因计料造神龙寺,须用长七十尺松木。延龄奏曰:“臣近于同州,检得一谷,有数千株,皆长七八十尺。”德宗曰:“人云,开元天宝中,近处求觅五六丈木,尚未易得,皆须于岚胜州来采造。如今何为近处便有此木?”延龄对曰:“贤者珍宝异物,皆处处有之,但遇圣君即出。今此木生自关辅,盖为圣君,岂开元天宝合得有也。”延龄既锐情于苛刻,剥下附上为功。奏对之际,皆恣骋诡怪虚妄,他人莫敢言者,延龄言之不疑,亦人之所未尝闻。上颇欲知外事,故特优遇之。(出《谭宾录》) 唐德宗李适在位期间,连续任司农少卿的裴延龄,随即又以司农少卿兼户部尚书,暑理国家的财政开支。裴延龄自度自己不懂得财政工作,于是设置调查咨询的机构,召请来掌管过财政的退职老年官吏,帮助他出谋划策,来求得皇上对他的信任。这之后,他上奏德宗皇帝说:“整个国家钱物的收与支,新旧相连接,通常情况下,库存都不少于六七千万贯,只存放在一座库房时,出现差错散失,没办法知道。请求允许在左藏库中分开存放,另外设立欠、负、亏损与剩余等库房,以及设立季库月给制度。既按月发放俸禄,每到一个季度结束时,将剩余的各种钱物储存在季库中。”德宗批准了他的这些建议。其实,这些设置都是裴延龄故意搞的名堂,想用这些来迷惑皇上,以达到他邀恩纳宠的目的。实际上,这样设置钱物一点也不能增加,只是白白耗费帐簿人力而已。裴延龄又上奏德宗,让京城地区用两税和青苗钱,来购买饲草一百万团,送到皇家御苑中。宰相们议论:如果买饲草一百万团,那么京城地区的百姓,从冬到夏都搬运不完,又妨碍占用农业生产的时间。这件事情得上奏皇上,制止他这样做。京城长安西郊有一片低洼潮湿的污泥池墉,上面丛生着芦苇,不过几亩地。裴延龄忽然上奏德宗皇帝,说:“御苑马厩里的马冬天应当在槽中饲养,到了夏天就应该在野外放牧。我近日寻访到长安、咸阳两县交界处,有一片临水的低洼湿地,约有一百顷,请皇上批准这块地方做为御马放牧的地方,况且这片湿地离京城只有十几里路。”德宗相信了裴延龄的奏请,对宰相们说及此事。宰相们坚持说:“恐怕没有这么大的牧马地方。”等到派出官员去察看,根本没有这么大的一片湿地。宰相们当着裴延龄的面,如实回报德宗,他既羞愧又恼怒。因为是面君对奏,又不好发作。一天,德宗召见裴延龄说:“我的住处浴室殿院有一根屋梁,因年久失修损坏了,到现在还没有更换。”裴延龄回答说:“社稷宗庙事重,殿梁事轻。皇上自有本分钱物。”德宗惊异地问:“本分钱是什么钱啊?”裴延龄回答说:“这是经书上讲的义理。愚蠢的腐儒、平常的庸才,没法跟他们讲。皇上问我正合适,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准礼经上说:普天下的赋税,分为三份。一份用来置办干肉、祭器;一份用来宴请国宾;一份用来置办皇上御厨里的用品。干肉、祭器是供宗庙祭祀的用品。现今皇上祭奉宗庙,虽然特别庄严、特别丰盛、特别优厚,也用不了一分财赋啊。至于朝贺庆典以及接待各国使臣宾客,及付给回纥的买马钱,也只需一分财赋而已,还有很多盈余呢。况且,皇上的御膳、宫中的饮食,都极节俭。这以外,赏赐给文武百官为俸禄吃饭钱等,就没有用尽。根据我的推算,宫中饮食用度所用的钱物还比这少。所有剩余下来的,都是皇上的本分钱啊!用来修建十座殿堂,也不应当怀疑。何况一梁乎?”德宗皇上说:“经书上的这种义理,别人没有说过,我只好点头称是而已。”后来,计算建造神龙寺的用料,必须用长七十尺的松木。裴延龄上奏说:“我近日在同州,检看得一座山谷,有松树好几千株,都长七八十尺。”德宗说:“听人说,开元天宝年间,在京城附近寻找长五六丈的木材,尚且不容昂找到,都须在岚胜州采伐。如今为什么近处就有这么长的松木?”裴延龄回答说:“对于圣贤的人来说,珍宝异物,都处处有,现在圣君已经出现了。这种长木在今天生长在京城附近,都是因为圣君已经出现了。怎么开元、天宝就必须有呢?”裴延龄言词锋利苛刻,以盘剥下属依附皇上为能事。跟皇上奏对时,他完全随意进行诡辩,说些虚妄怪异不着边际的话,别人都不敢这样说。他却一点儿也不怀疑自己说得不对,他人又不曾听到过。德宗皇上很想知道外界的一些事情,因此特别优待他。 薛盈珍 姚南仲为郑滑节度使。时监军薛盈珍估势,干夺军政。南仲不从,数为盈珍构谗于上,上颇疑之。后盈珍遣小使程务盈,驰表奏南仲不法,谗构颇甚。南仲裨将曹文洽,时奏事赴京师。窃知盈珍表中语,文洽私怀怒。遂晨夜兼道追务盈,至长乐驿,及之,与同舍宿。中夜杀务盈。沉盈珍表于厕中。乃自杀。日旴,驿吏开门,见流血满地。旁得文洽二缄,一缄告盈珍罪;一缄表理南仲冤,且陈谢杀务盈。德宗闻其事,颇骇动。(“骇动”原作“驳异”,据明抄本改。)南仲虑衅深,遂入朝。初至,上曰:“盈珍扰卿甚也。”南仲曰:“盈珍不扰臣,自隋陛下法耳。如盈珍辈所在,虽羊杜复生,抚百姓,御三军,必不成恺悌父母之政,师律善阵之制矣。”德宗默然久之。(出《谭宾录》) 唐德宗在位期间,姚南仲任郑滑节度使。当时,在郑滑任监军的薛盈珍求取权势,屡屡干预、夺取军政大权。姚南仲不听从他的这种越权行为,多次被薛盈珍罗织罪名上告德宗皇帝,使得唐德宗很是怀疑姚南仲。后来,薛盈珍得寸进尺,暗中派遣心腹小使程务盈,带着他写好的上奏姚南仲不法的表章,到京城上告姚南仲。表章上写的尽是无中生有的诬陷之词。当时,正赶上姚南仲的副将曹文洽进京奏报军务要事,暗中得知薛盈珍上奏的表章中诬陷姚南仲的话。曹文洽心中异常恼怒,于是昼夜兼程追赶程务盈,到长乐驿站终于赶上了他,与他同时住在驿站里。到了半夜,曹文洽起身杀死了程务盈,将薛昌珍带给程务盈上告诬陷姚南仲的表章扔到厕所中,之后自杀身死。第二天早晨,驿站的负责人找开曹、程住的房间一看,只见血流满地,两个人都死在屋中。曹文洽身旁放着两封信。一封信上写着薛盈珍擅权、诬陷姚南仲的种种罪状;一封信上写着的是为姚南仲辩护伸冤,并且陈述自己杀死程务盈的经过和请求谢罪道歉。唐德宗听到这件事情后,很受震动,惊骇异常。姚南仲考虑继续在郑滑呆下去跟薛盈珍的怨恨越结越深,于是返回京城,辞去了节度使的职务。姚南仲刚刚回到京城后,德宗皇帝召见他说:“薛盈珍干扰你的军政要务很厉害吧。”姚南仲回答说:“薛盈珍一点也没有干扰我的军政要务。是我自己不遵守朝廷的法纪啊。如果皇上都用薛盈珍这样的人,纵然是晋朝的羊祜、杜预这些名臣死而复生,在安抚百姓、统率三军方面,也一定不能成就薛盈珍这样的使百姓和乐安康的政绩,也一定不能象薛盈珍这样善于治军与征战啊。”德宗皇帝听了这番话,久久的沉默无语。 画雕 裴延龄恃恩轻躁,同列惧之,唯顾少连不避。延龄尝画一雕,群鸟噪之。以献,德宗知众怒,益信之。(出《谭宾录》) 裴延龄仗恃皇上对他的恩宠与重用,加上他为人轻狂暴躁,在朝的同事们都惧怕他,尽量避免和他共事,只有顾少连一点也不回避他。一次,裴延龄画一只雕,群鸟见了后都聒噪着惊恐地飞去。裴延龄将这幅画进献给德宗皇上。德宗原先就知道朝中诸官都怨恨惧怕裴延龄,见到这幅画雕后,更加相信了。 冯道明 雍陶,蜀人也,以进士登第。后稍薄于亲党,其舅云安刘敬之罢举,归山坡,素事篇章。让陶不寄书曰:山近衡阳虽少雁,水连巴蜀岂无鱼。陶得诗愧赧,方有孤首之思。后为简州牧,自比谢宣城柳吴兴也。宾至则折挫之,阍者亦怠,投贽者稀得见。忽有冯道明下第请谒云:“与员外故旧。”阍者以道明之言启之,及引进,陶呵曰:“与君昧平生,何方(“方”原作“妨”,据明抄本改。)相识?”道明曰:“诵员外诗,仰员外德,诗集中日得见。何乃隔平生也!”遂吟曰:“立当青草人先见,行近白莲鱼未知。”又曰:“江声秋入寺,雨气夜侵楼。”又曰:“闭门客到常疑病,满院花开不似贫。”陶闻吟欣然,待道明如曩昔之交。君子以雍君矜持而好媚,冯子匪艺而求知,其两违之。(出《云溪友议》) 雍陶,蜀郡人,在科举中考中进士。之后,他对亲友有些冷淡、疏远。雍陶的舅舅,云安的刘敬之,不参加科举考试,回到三峡家中,平素作诗写文章。他为了让雍陶不给他写信,给雍陶寄写一首诗,其中两句的大意是:诗中“雁”与“鱼”,暗指“鸿雁”与“鱼书”,也就是“书信”。雍陶得到舅父的这首诗后,想到自己以前对亲友的冷淡,很是羞愧,这才有“狐死首立”的思乡念友之感。稍后,雍陶任简州牧,将自己比作南北朝时的诗人谢胱谢宣城,柳恽柳吴兴。有宾客来拜访则轻慢折磨人家,他家的守门人也怠慢宾客。带着自己的诗文或礼物请求拜见雍陶的人,很少有人受到接见或款待。忽然有一天,有个叫冯道明的落第文人请求拜见雍陶,说:“我跟雍员外是旧相识,请给通报一下。”守门人将这话通报给雍陶。待到引领冯道明拜见雍陶后,雍陶大声呵斥说:“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在哪里认识我的?”冯道明回答说:“我每天都诵读你的诗,敬仰你的德行。我在诗集中天天和你相见,怎么能说我们是素昧平生呢?”说完随口吟出雍陶的两句诗:“立当青草人先见,行近白莲鱼未知。”接着,又连续吟出另外几首诗中的佳句:“江声秋入寺,雨气夜侵楼。”“闭门客到常疑病,满院花开不似贫。”雍陶听了冯道明的吟诵后,非常高兴,立即将冯道明象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看待。有德尚的人认为:雍陶为人恃才傲物而又喜欢别人讨好他,冯道明无才而又渴求知识。两个人正好相反。 杜宣猷 杜宣猷大夫自闽(“闽”原作“陶”,据《玉泉子》改)中除宣城,中官之力也。诸道每岁进阉人,所谓“私白”者,闽为首焉。且多任用。以故大阉以下桑梓,多系于闽。时以为中官薮泽。宣猷既至,每寒食节,辄散遣将吏,荷挈食物,祭于诸阉冢墓。所谓洒扫者也,故时号为“敕使看墓”。(出《玉泉子》) 杜宣猷大夫自闽中出任宣城为官,是借助期中宦官的作用啊。唐朝时全国划分为十道。在十道中,每年向宫中进献的阉人,也叫“私白”,闽进献的最多。而且,多数都被皇宫留用。因此,在宫中颇有权势的大宦官,他们的家乡多数都在闽中。当时人都说闽中是出宦官的地方。杜宣猷到宣城上任后,每到清明寒食鬼节,都派出许多将士、官吏,带着祭祀用的食品,给埋在闽中的各个宦官的坟墓设祭,即扫墓。因为这个缘故,当时人称杜宣猷为“皇上任命的守墓人”。 李德裕 李德裕镇扬州,监军使杨钦义追入,必为枢近。而德裕致礼,皆不越寻常,钦义心衔之。一日,中堂设宴,更无他宾。而陈设宝器图画数床,皆殊绝。一席祗奉,亦竭情礼。宴罢,皆以赠之。钦义大喜过望。旬日,西行至汴州,有诏却令监淮南。钦义即至,具以前时所赠归之。德裕笑曰:“此无所直,奈何拒焉?”悉却与之。钦义心感数倍。后竟做枢密使,唐武宗一朝之柄,皆钦义所致也。(出《幽闲鼓吹》) 李德裕镇守扬州,监军使杨钦义紧跟着也来到扬州,一定要参与军政要务。但是,李德裕以礼相待,一点也不超出常规,杨钦义暗暗怀恨在心。一天,李德裕在家中正室设宴宴请杨钦义,此外没有再请其他客人。并在好几张床上摆满了各种宝器、图画,都是极罕见的珍品。整个宴席期间,李德裕始终恭恭敬敬地对待杨钦义。宴席结束时,将几张床上摆着的宝物、图画,全都赠送给杨钦义。杨钦义非常高兴,这是他始未料到的。过了十多天,杨钦义往西去汴州,朝廷下诏书让他改任淮南监军使。杨钦义回到扬州后,将前些日子李德裕送给他的宝器书画全都归还给李德裕。李德裕笑着说:“这些东西值不几个钱,监军使为什么拒绝收取它们呢?”又都归还给杨钦义。杨钦义心中加倍感谢李德裕。杨钦义后来竟然官任枢密使。唐武宗一朝的大权,都掌握在杨钦义的手中啊! 韩全诲 唐昭宗以宦官怙权,骄恣难制,常有诛剪之意。宰相崔胤嫉忌尤甚。上敕胤,凡有密奏,当进囊封,勿于便殿面奏。以是宦官不能知。韩全诲等乃访京城美女数十以进,密求宫中阴事。天子不之悟,胤谋渐泄。中官以重赂甘言,请藩臣为城社,视崔胤眥(“眥”原作“皆”,据《北梦琐言》改)裂。时(“时”原作“肘”,据明抄本改。)因伏腊宴聚,则相向流涕,辞旨谄谀。会汴人寇同华知崔胤之谋,于是韩全诲引禁军,陈兵伏,逼帝幸凤翔。他日崔胤与梁祖协谋,以诛阉官。未久,祸亦及之,致族绝灭。识者归罪于崔胤。先是其季父安潜常谓所亲曰:“灭吾族者,必缁儿也。”缁儿即胤小字。河东晋王李克用闻胤所为,谓宾佐曰:“助(“助”字原缺,据《北梦琐言》补。)贼为虐者,其崔胤乎。破国亡家,必在此人也。”(出《北梦琐言》) 唐昭宗因为宦官专权,骄横跋扈难以驾御,常常怀有诛灭剪除他们的想法。宰相崔胤更是忌恨这些专权的宦官。唐昭宗让崔胤,凡是机密的奏章,一定装入囊袋中并且密封好,呈送给他。一定不要在便殿面奏。用这种方法不让宦官们知道内中的情由。宦官韩全诲等得知这一事情后,在京城访求到几十个美女进献给昭宗皇上,通过这些美女暗中掌握皇上密谋的事情。昭宗皇帝没有觉察韩全诲等人的阴谋,使得他与宰相私下商议剪除宦官的事情渐渐泄露出来。韩全诲等宦官,用重金与甜言蜜语贿赂在朝外的藩镇节度使们作为自己的靠山,视宰相崔胤为眼中钉,恨不得吃了他。当时正值伏腊祭祀聚宴,崔胤同昭宗皇上痛哭流涕,言辞谄谀。恰巧汴人寇同华得知崔胤的谋划,并密告给韩全诲。于是韩全诲调动宫中禁军,摆开阵势,逼迫昭宗皇帝移驾凤翔。这之后,宰相崔胤与梁祖协密谋想诛灭宦官,不久,就招来了祸患,至使全族人被杀。有见识的人认为:这是崔胤自己招至来的罪祸。起初,是崔胤的叔父崔安潜曾对亲属说过:“使我们崔家获灭族之罪的,一定是缁儿啊。”缁儿,即是崔胤的小名。河东晋王李克用听到崔胤的所做所为,对宾客、幕僚们说:“帮助宦官逆贼施行虐政的人,就是他崔胤啊!国破家亡,一定都出在这个人身上。” 苏循 唐末,尚书苏循谄媚苟且,梁太祖鄙之。他日至并州,谒晋王。时张承业方以匡复为意。而循忽献晋王画敕笔一对,承业愈鄙之。(出《唐书》,明抄本作出《北梦琐言》) 唐朝末年,尚书苏循为人阿谀谄媚、行事苟且,后来成为梁太祖的朱温非常鄙视他。后来,苏循到并州,拜见晋王李克用。当时,张承业正以恢复大唐盛业为自己的志向。然而,苏循忽然进献给晋王李克用皇上赐予的笔一对,张承业听说这件事情后,更加鄙视他了。 苏楷 昭宗先谥“圣穆景文孝皇帝”,庙号昭宗。起居郎苏楷等驳议,请改为“恭灵庄闵皇帝”,庙号襄宗。苏楷者,礼部尚书苏循之子,乾宁二年应进士。楷人才寝陋,兼无德行。昭宗恶其滥进,率先黜落。由是怨望,专幸邦国之灾。其父循,奸邪附会,无誉于时。故希旨苟进。梁祖识其险坡,滋不悦,大为敬翔、李振所鄙。梁祖建号,诏曰:“苏楷、高贻休、萧闻礼,皆人才寝陋,不可尘污班行。并停见任,放归田里。苏循可令致士。”河朔士人,目苏楷为衣冠枭獍。(出《北梦琐言》) 唐昭宗最初称为“圣穆景文孝皇帝”,庙号昭宗。起居郎苏楷等人反驳议就的这个称号,请昭宗改称为“恭灵庄闵皇帝”,庙号“襄宗”。苏楷,是礼部尚书苏循的儿子,唐昭宗乾宁二年参加进士考试。苏楷人才丑陋,又没有良好的品德。唐昭宗厌恶他信口胡乱进谏称号,将他第一个免职。由于这个原因,苏楷对朝廷满怀怨恨,国家一有什么灾难他就兴灾乐祸。苏楷的父亲苏循,奸恶邪险,依附权贵,在当时一点声望威信也没有。因此,专靠迎合皇上的意旨来求得高位。梁太祖朱温认识到他为人奸险邪僻,更加不喜欢他。而且,敬翔,李振也都非常鄙视他。朱温建国号为梁,下诏书说:“苏楷、高贻休、萧闻礼,都人才丑陋,不可以让他们玷污朝臣的行列,一律免去他们现任的官职,放归田里。苏循可以让他还担任官职。”河黄以北的人,都将苏楷看成衣冠禽兽。 乐朋龟 旧例,士子不与内官交游。十军军容田令孜擅回天之力。唐僖皇播迁,行至洋源,百官未集,缺人掌诰。乐朋龟侍郎,亦及行在。因谒中尉,仍请中外。由是荐之,充翰林学士。张濬相自处士除起居郎,亦出令孜之门,皆申中外之敬。洎车驾到蜀,朝士毕集。一日,中尉为宰相开筵,学士洎张起居同预焉。张公耻于对众设拜,乃先谒中尉。使施谢酒之敬,中尉讶之。俄而宾至,即席坐定。中慰白诸官曰:“某与起居,清浊异流。曾蒙中外。既虑玷辱,何惮改更?今日暗地谢酒,即不可。”张公惭惧交集。自此甚为群彦所薄。乐公举进士,初陈启事,谒李昭待郎,自媒云:“别于九经书史及老庄八(“八”原作“行”,据明抄本改。)都赋外,著八百卷书。请垂比试。”诚有学问也,然于制诰不甚简当。时人或未之可也。(出《北梦琐言》) 依照旧时的规定,士大夫等朝官不允许跟宫中的宦官交往。十军观军容史宦官田令孜独揽大权,并能左右皇上意旨。黄巢军攻陷京城长安前,田令孜劝说唐僖宗撤离京城西迁巴蜀成都。行到洋源时,由于出走仓惶,文武百官还未赶到,皇上缺少一个代拟诏书的人。侍郎乐朋龟当时也伴驾随行,听说这件事后,拜见田令孜,里外疏通。于是,经田令孜推荐,将他提升为翰林学士,掌管诏书。宰相张濬,起自河间的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也是凭借田令孜才得以官为宰相的。因此,他对宫内宦官,朝中大臣,都得时时表示敬重。他也一同伴驾来到蜀地成都。文武百官陆续都来到成都后,一天,身居统领护驾禁军中尉要职的田令孜,特为宰相张濬摆设宴席,宴请百官,翰林学士乐朋龟也被邀请赴宴。宰相张濬感到当着百官面前拜谢田令孜有失他的面脸。于是,在开宴之前先行拜见田令孜感谢他特为自己摆设酒宴。田令孜非常惊讶。过了一会儿,赴宴的百官全到齐了,依次入座。田令孜对百官们说:“我与张宰相原本是泾清、渭浊两种不同的人。张宰相曾经蒙受朝廷内外的赏识,才有今天。既然考虑跟我田某人玷污声名,为什么又惧怕更改呢?向今天这样私下向我表示感谢为你置办宴席,是不可以的。”宰相张濬听了这席话后,又是羞愧又是恐惧。从这之后,朝中的英才俊杰更加轻视他了。乐明龟考中进士后,初次上表述事,拜见侍郎李昭,毛遂自荐地说:“在九经书史老庄八都赋之外,我撰写过八百卷书,请您随便出题比试高低。”乐朋龟确实是很有学问的,然而在撰写诏书上,却不那么文笔洗练、简洁。当时朝中的其他官员,有的人尚未认为他胜任这个职务啊! 孔谦 后唐明宗即位之初,诛租廉使孔谦、归德(“德”原作“得”,据明抄本改。)军节度使元行钦、邓州节度温韬、太子少保段疑、汴州曲务辛廷蔚、李继宣等。孔谦魏州孔目吏,庄宗图霸,以供馈军食。谦有力焉,既为租庸使。曲事嬖幸,夺宰相权。专以取敛为意,剥削万端,以犯众怒伏诛。元行钦为庄宗爱将,出入宫禁,曾无间隔。害明宗之子从景,以是伏诛。段凝事梁,以奸佞进身。至节将,末年绾军权,束手归朝。温韬凶恶,发掘西京陵寝。庄宗中兴,不证其罪,厚赂伶官阉人,与段凝皆赐国姓,或拥旄钺。明宗采众议而诛之。辛廷蔚开封尹王瓒之牙将也,朱友贞时,廷蔚依瓒势曲法乱政,汴人恶之。李继宣汴将孟审澄之子,亡命归庄宗,刘皇后畜为子。时宫掖之间,秽声流闻。此四凶,帝在藩邸时,恶其为人,故皆诛之。庄宗皇帝为唐雪耻,号为中兴。而温韬毁发诸帝陵寝,宜加大辟。而赐国姓,付节旄,由是知中兴之说谬矣。(出《北梦琐言》) 后唐明宗李亶刚刚继承皇位时,下诏处死了租庸使孔谦、归德军节度使元行钦,邓州节度使温韬、太子少保段凝、汴州曲务辛廷蔚、李继宣等六人。孔谦,原是魏州掌管狱讼、帐目、遣发等事务的高级办事员。庄宗李存勖图谋霸业时,孔谦在供给军粮给养方面出过力,随即授予他租庸史。孔谦用曲意逢迎的方法获得庄宗的宠幸,夺取了宰相的权力,专心于巧取豪夺积攒钱财,想方设法盘剥百姓。因此,触犯了众怒而被处死。元行钦原来是庄宗李存勖的得力将领,曾经一度随意出入宫中禁苑,跟庄宗没有一点隔阂。他是因为杀害了明宗皇帝的儿子,才被处死的。段凝,在后梁任职期间,是以奸诈谄佞受到重用的。在后梁末年,他掌管兵权,一仗未打,拱手归降后唐。温韬为人凶恶,他曾率人掘盗过西京长安的皇家陵墓。庄宗口中说中兴李唐王朝,但却不依法治他毁坏皇陵的罪行,反而听任他用重金贿赂乐官和太监,并且跟段凝一块儿,都赐给他们跟皇族一个姓氏,还让他执掌兵权。明宗皇帝采纳大家的意见才处死了他。辛廷蔚原是开封府尹王瓒的副将。朱友贞时,辛廷蔚依仗王瓒的势力违法乱政,胡作非为,汴州人都非常厌恶他。李继宣是汴州将领孟审澄的儿子,后来铤而走险,归降庄宗,刘皇后收养他为义子。当时,他与刘皇后之间有许多淫乱的秽闻从宫里流传出来。这四个凶恶的人,明宗还是藩王时就非常厌恶他们的为人。因此,刚一登极继位就处死了他们。庄宗皇帝声言要为李唐王朝雪除耻辱,中兴李唐王朝。但是温韬毁坏盗掘先皇陵墓,是罪当斩首的,却赐予他宗室李姓,应他执掌兵权。由此可知,庄宗志在中兴李唐王朝的说法是靠不住的啊! 卷第二百四十 谄佞二 卷第二百四十谄佞二 赵元楷阎知微郑愔薛稷李峤李义府侯思止卢藏用赵履温张岌吉顼楚客崔融崔湜用番将张说程伯献杨国忠太真妃李林甫 赵元楷 赵元楷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时候君集为元帅。君集马病颡疮,元楷以指沾其脓而嗅之,以谀君集。为御史所劾,左迁刺史。(出《谭宾录》) 赵元楷任交河道行军大总管时,候君集在交河道任元帅。一次,侯君集的坐骑头上生疮,赵元楷用手指沾着马额头上的脓疮放在鼻子上嗅,来讨好侯君集。被御史弹劾,贬为刺史。 阎知微 唐春官尚书阎知微和默啜,司宾丞田归道为之副焉。至牙帐下,知微舞蹈,宛转抱默啜靴鼻而嗅之。田归道独长揖不拜。默啜大怒,倒悬之,经一宿。明日将杀之,元珍谏:“大国和亲使,杀之不祥。”乃得释。后与知微争于殿庭,言默啜必不和,知微坚执以为和。默啜果反,陷赵定。天后乃诛知微九族,拜归道夏官侍郎。(出《朝野佥载》) 唐朝武则天执政期间,礼部尚书阎知微奉旨出使突厥默啜部请求和亲,同去的有司宾丞田归道为副使。阎知微进入默啜单于居住的帐幕里,立即舞蹈着,左右抱着默啜单于脚上穿的皮靴用鼻子嗅着,藉以讨好。田归道却只长揖一躬而不下拜。默啜单于大怒,将田归道头冲下悬吊起来。吊了一宿,第二天早晨默啜单于欲杀田归道,阿波达干元珍劝谏说:“大国派遣来的和亲使节,杀了他会招至不祥的。”才得以获释。出使归来后,阎知微就突厥单于默啜能否和亲的问题,和田归道在殿庭争执起来。田归道说默啜不会和亲的,阎知微坚持说会和亲。后来,默啜果然反叛,出兵攻陷了赵、定二州。武则天于是诛杀了阎知微的九族,同时提升田归道为夏官侍郎。 郑愔 唐吏部侍郎郑愔初托附来俊臣。俊臣诛,即附张易之。易之被戮,即附韦庶人,后附谯王。竟被诛。(出《朝野佥载》) 唐朝吏部侍郎郑愔,最初依附御史中丞来俊臣。来俊臣被处死后,他立即依附张易之兄弟。张氏兄弟被诛杀后,郑愔又依附韦庶人,后又依附谯王。最后,终于也被诛杀。 薛稷 唐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李晋、中书令崔湜、萧至忠、岑羲等,皆外饰忠鲠,内藏谄媚。胁肩屏气,而舐痔折肢,阿附太平公主。并腾迁云路,咸自以为得志,泰山之安也。七月三日,家破身戮。何异鸋鴃栖于苇苕,大风忽起,巢折卵坏。后之君子,可不鉴哉!(出《朝野佥载》) 唐睿宗李旦在位期间,太平公主因废除武氏、韦氏有功,权倾朝野。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李晋、中书令崔湜、萧至忠、岑羲等人,都外表装作忠诚耿直,内心却隐藏着奸诈谄媚。他们耸着肩膀装成恭敬畏屈的样子,不敢大声出气以示驯顺,实际上却哈腰舐腚地依附于太平公主,并通过这种途径飞黄腾达、官居高位。他们自得意满,自以为安如泰山。谁料到延和元年七月三日这天,随着太平公主被玄宗皇帝处死,这些谄媚弄臣也身遭杀戮家破人亡。这种下场,跟鸱鸋鴃息在芦苇之上,忽然刮起大风,遭至巢折卵破有什么不同?后世的正人君子们,怎么可以不从中汲取教训呢! 李峤 唐李峤少负才华,代传儒学。累官成均祭酒吏部尚书,三知政事,封郑国公。长寿三年,则天征天下铜五十余万斤,铁一百三十余万斤,钱二万(“万”原作“百”,据明抄本改。)七千贯。于定鼎门内,铸八棱铜柱,高九十尺,径一丈二尺。题曰“大周万国述德天枢”。张革命之功,贬皇家之德。天枢下置铁山,铜龙负戴,狮子麒麟围绕。上有云盖,盖上施盘龙,以托火珠。珠高一丈,围三丈,金彩荧煌,光侔日月。武三思为其文,朝士献诗者,不可胜纪。唯峤诗冠绝当时。诗曰:“辙迹光西嶬,勋庸纪北燕。何如万国会,讽德九门前。灼灼临黄道,迢迢入紫烟。仙盘正下露,高柱欲承天。山类丛云起,珠疑大火悬。声流尘作劫,业固海成田。圣泽倾尧酒,薰风入舜絃。忻逢下生日,还偶上皇年。”后宪司发峤附会韦庶人,左授滁州别驾。后至开元中,诏毁天枢,发卒镕烁,弥月不尽。洛阳尉李休烈乃赋诗以咏曰:“天门街东(明抄本“东”作“中”)倒天枢,火急先须卸火珠。既合一条丝线挽,何劳两县索人推。”先有谣云:“一条丝线挽天枢。”言其不久也,故休诗及之。庶士莫不讽诵。天枢之北,韦庶人继造一台,先此毁拆。(出《大唐新语》) 唐朝人李峤,少年时就负有才华。他承继家传儒学,连续升迁,最终官至成均祭酒吏部尚书、三知政事,封为郑国公。武则天长寿三年,则天后从全国各地征集铜五十多万斤,铁一百三十多万斤,钱二万七千贯。在定鼎门内,铸一八棱铜柱,柱高九十尺,经阔一丈二尺。在铜柱上面题“大周万国述德天枢”八个大字,用以宣扬武氏周朝改革的政绩,贬斥李唐王朝的功德。天枢下面铸造一座铁山,下面铸有一条铜龙负载,四周布有狮子、麒麟等围绕着铁山。铁山上面铸有一只云盖;盖上置放盘龙;盘龙托举着一只巨大的火珠。火珠高一丈,周围三丈。流金溢彩,金碧辉煌。它发出的光亮可和日、月相比。武三思为天枢写文颂扬。朝中的官员争相献诗纪颂的人,不可胜数。其中,唯有李峤的献诗,冠压群臣,位居榜首。李峤的诗是这样的:辙迹光西嶬,勋庸纪北燕。何如万国会,讽德九门前。灼灼临黄道,迢迢入紫烟。仙盘正下露,高柱欲承天。山类丛云起,珠疑大火悬。声流尘作劫,业固海成田。圣泽倾尧酒,董风入舜絃。忻逢下生日,还偶上皇年。后来,御史发现李峤依附韦皇后,将他贬降为滁州别驾。到开元年间,唐玄宗下诏命人拆毁天枢,派去工匠役夫将它推倒镕化,经过一个月也没有镕化完。洛阳尉李休烈赋诗一首讽咏。他的诗是这样的:“天门街东倒天枢,火急先须卸火珠。既合一条丝线挽,何劳两县索人推。”在武则天当年铸造天枢时,世上就有歌谣说:“用一条丝线就可以牵引往天枢铜柱。”是说天枢铜柱只用一条丝线牵引着,是不会立得长久的。因此,李诗中用了这一典故。天枢铜柱被拆毁后,人心大快,朝野莫不写文赋诗讽诵。天枢的北侧,有韦皇后建造的一座纪功台,在天枢之前就被拆毁了。 李义府 唐李义府状貌温恭,与人语,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阴贼。既处权要,欲人附己,微忤意者辄加倾陷。故时人言义府笑中有刀。杨行颖表言义府罪状,制令刘祥道对推其事。李勣监焉,按有实。长流西州。或作刘祥道破铜山之大贼,李义府露布。称混奴婢而乱放,各识家而竞入。(出《谭宾录》) 唐太宗贞观年间,瀛州饶阳人李义府以对策被选中,官任门下省典仪,高宗时因赞立武则天为皇后,升任中书令,封河间郡公。李义府表面看貌似温顺谦恭,跟人说话,一定是和颜悦色、面带微笑。然而内心褊狭疑忌、阴险张。待到他位居要职后,想方设法让人依附投靠他,稍微触犯了他就打击陷害你。因此,当时人都说他笑里藏刀。杨行颖上表朝廷陈述李义府的种种罪状,制令刘祥道对他进行审问对质,事实具在。李勣重新核查,证据确凿。于是,将他流放发配到西州。还有人说:刘祥道攻破铜鼓山上贼寇的山寨,李义府泄露了机密。贼人冒充奴婢、仆夫被他随便放走,各自逃回自己家中躲藏起来。 侯思止 唐侯思止贫穷,不能理生业,乃依事恒州参军高元礼。而无赖诡谲,无以逾也。时恒州刺史裴贞杖一判司。则天将不利王室,罗织之徒已兴矣。判司谓思止曰:“今诸王多被诛戮,何不告之?”思止因请状,遂告舒王及裴贞谋反。诏按问,并族诛,授思止游击将军。元礼惧而思媚之,引与同坐,呼为“侯大”曰:“国家用人不次,若言侯大不识字,可奏云:‘獬豸亦不识字,而能触邪。”则天果曰:“欲与汝御史,人云汝不能识字。”思止以獬豸对,则天大悦,即授焉。元礼复教曰:“圣上知侯大无宅,倘以没官宅见借,可拜谢而不受。圣上必问所由,可奏云:‘诸反逆人宅,恶其名,不愿坐其内。’”果如言,则天复大喜,恩赏甚优。(出《谭宾录》) 唐朝人侯思止家境贫困,不能维持生活,于是投奔依附恒州参军高元礼。但是,这个人行为无赖,心地阴险诡诈,没有人能赶得上他。当时,恒州刺史裴贞杖罚一名判司。这位判司怀恨在心。这时候,武则天已经露出了除灭王室篡夺政权的野心,广为搜罗党羽。这位判司对侯思止说:“现在诸位王子多数都被武则天杀害,你何不趁此机会告发舒王与裴贞谋反呢?”侯思止听信了这位判司的话,果然奏上状纸,诬告舒王与裴贞图谋造反。朝廷下令追查,舒王与裴贞全家都被处死,并授任侯思止游击将军。高元礼惧怕侯思止,进而向侯献媚,将侯按同辈看待,跟自己同起同坐。并且,称呼侯思止为“侯大”,为他出谋划策说:“眼下朝廷用人不按资历、能力,如果说侯大不识字,你可以上奏朝廷说:‘獬豸还不识字呢,但是却能用它的独角辨别忠奸、善恶。’”。则天皇后果然召见侯思止,问他:“想任你为御史,人们说你不认识字。”侯思止用獬豸可辨别善恶回答武则天。武则天果然非常高兴,立即授任他为御史。高元礼又教给侯思止说:“则天皇后知道你没有居住的宅第,假若将没收的官宅暂时借给你住用。你可以拜谢而不接受。则天皇后一定要问你缘由,你就说:‘这些反叛您的逆贼的宅第,我非常厌恶它们的名声,不愿意住在那里。’”后来,果然象高元礼预料的那样,侯思止如果是跟武则天说了。武则天听了后又特别高兴,对侯思止的恩宠与赏赐特别优厚。 卢藏用 卢藏用征拜左拾遗,千吏部侍郎中书舍人。历黄门侍郎,兼昭文馆学士,转尚书右丞。与陈伯玉、赵贞固友善。隐居之日,颇以贞白自炫,往来于少室、终南二山,时人称为“假隐”。自登朝,奢靡淫纵,本服鲜丽。趑趄诡侫,专事权贵。时议乃表其丑行。以阿附太平公主,流陇州。(出《谭宾录》) 卢藏用被征召授任左拾遗,升任吏部侍郎中书舍人,历任黄门郎,兼昭文馆学士,后转任尚书右丞相。卢藏用,与陈伯玉、赵贞固是亲密的朋友。他在被征召前过着隐居的生活时,特别以自己正直清廉自诩,经常行走于少室、终南二山,当时人称他为假隐士。自从被征召入朝为官后,生活非常奢华铺张、淫逸骄纵。使用特别豪华鲜丽的车马服饰,而且专横暴虐、诡诈奸佞,专门阿谀事奉权贵,卖身授靠。当时的舆论,都上表章揭露卢藏用的种种丑恶劣行。终于因为他投靠依附太平公主,而被流放发配到陇州。 赵履温 唐赵履温为司农卿,谄事安乐公主。气势回山海,呼吸变霜雪。客谓张文成曰:“赵司农何如人?”曰:“猖獗小人。心佞而险,行僻而骄。折支势族,舐痔权门。诌于事上,傲于接下。猛若虣虎,贪如饿狼。性爱食人,终为人所食。”为公主夺百姓田园,造“定昆池”,言“定天子昆明池”也。用库钱百万亿。斜褰紫衫,为公主背挽金犊车。险诐皆此类。诛逆韦之际,上御承天门。履温诈喜,舞蹈称万岁。上令斩之,刀剑乱下,与男同戮。人割一脔,骨肉俱尽。(出《朝野佥载》) 唐中宗李显在位期间,赵履温官任司农卿,用阿谀奉承的手段投靠安乐公主。他骄横的气势可以回山填海,他哈口气就可以变成霜雪。有人问张文成:“司农卿赵履温为人怎么样?”张文成说:“那是个得势便猖狂的无耻小人。心地奸佞而阴险,行为乖僻而骄横。而且弯腰俯首依附有势力的皇族,舐腚溜须投靠权贵豪门。攻谄事上,极尽献媚取宠之心;傲慢对下,穷竭侮辱作践之法。狂暴如食人猛虎,贪婪似饥饿凶狼。但是他生性爱吃人,终将被人所吃。”赵履温为安乐公主抢夺百姓田园修造定昆池,耗费掉国家府库中上百万亿钱。所谓“定昆池”,是取“必定超过天子的昆明池”之意啊!赵履温为了讨好安乐公主,斜着撩起紫衫衣襟用手提着,亲自为公主俯身躬背拉着金牛车。赵履温为人谄邪不正,就象上面所讲的那样。在玄宗皇帝起事诛除叛逆的韦氏家族时,事成之后,玄宗登上承天门,赵履温假做欢喜之状,手舞足蹈地高呼万岁。但是玄宗皇帝早就看破他的狼子野心,下命斩杀他。顿时刀剑乱下,将他与韦氏诸男一起杀戮。在场的人,一人割下他的一块肉,以解心头之恨。不一会儿,赵履温的骨肉就被人割尽。 张岌 唐天后时,张岌谄事薛师。掌擎黄幙随薛师后,于马旁伏地承薛师马镫。侍御史郭霸尝来俊臣粪秽,宋之问捧张易之溺器。并偷媚取容,实名教之罪人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武则天执政期间,张岌谄媚事奉薛师。张岌手里擎着黄头巾,跟随在薛师的身后。在马旁边俯伏在地为上马凳,让薛师踏着他的脊背上马。当时,还有侍御史郭霸为酷吏来俊臣嗜粪,宋之问为武则天的宠臣张易之亲自端尿罐。这些人,用这种巧黠谄媚的方法取悦这些权贵。实在是儒教的罪人啊! 吉顼 天后时,太常博士吉顼,父哲,易州刺史,以贓坐死。顼于天津桥南,要内史魏王承嗣,拜伏称死罪。承嗣问之,曰:“有二妹堪事大王。”承嗣若之,即以犊车载入。三日不语,承嗣问其故,对曰:“父犯国法,忧之,无复聊赖。”承嗣既幸免其父极刑。进顼笼马监,俄迁中丞吏部侍郎。不以才升,二妹请求耳。(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时代,太常博士吉顼在京城天津桥南,拦阻内史魏王承嗣,跪拜在地上口称:“罪臣万死!”承嗣问他:“有什么事情?”吉顼说:“我有二个妹妹愿意事奉大王。”承嗣同意了他的请求,当即用牛车载着他的两个妹妹回到府上。吉顼的两个妹妹进入王府家三天了,一句话不说。承嗣问她们为什么不说话?二人回答说:“我们的父亲触犯了国法,心里很是为他老人家担心,又没有什么人可以依赖。”原来,吉顼的父亲吉哲官任易州刺史,因为贪赃枉法而获死罪。于是,吉顼想出这个献妹救父的无耻办法。后来,魏王承嗣果然为吉顼的父亲请求免去了死罪。并且推荐吉顼任笼马监,不久又升任中丞吏部侍郎。吉顼不是凭借才干任职升迁的,而是靠他的两个妹妹为他请求的官职啊。 宗楚客 唐天后内史宗楚客性谄佞。时薛师有嫪毒之宠,遂为作传二卷。论薛师之圣,从天而降,不知何代人也。释迦重出,观音再生。期年之间,位至内史。(出《朝野佥载》) 唐朝武则天时代,内史宗楚客为人谄媚奸佞。当时,武则天宠幸嬖爱的弄臣薛师,实际是武则天豢养的一个面首(按:既男妓。)宗楚客为了讨好武则天,为薛师撰写了传二卷,论说薛师是超凡的圣人,从天上突然降到世上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时代的人啊!又说薛师是释迦牟尼重生,观世音大士再世。由于他谄媚逢迎得法,一年之内,升官为内史。 崔融 唐天后梁王武三思为张易之作传。云是王子晋后身,于缑氏山立祠。词人才子佞者为诗以咏之,舍人崔融为最。后易之赤族,佞者并流岭南。(出《朝野佥载》) 唐朝武则天执政期间,梁王武三思为武则天的弄臣太子少卿张易之作传。说张易之是周灵王的太子晋转世,并在缑氏山为王子晋建造祠堂。一时间,词人才子与谄谀奸姣的人,争相撰诗赞咏。舍人崔融表演得最为积极、充分。后来,张易之全家被诛杀。当年附炎张易之的人,也被发配到岭南。 崔湜 唐崔挹子湜,桓敬惧武三思谗间,引湜为耳目。湜乃反以桓敬等计潜告三思,寻为中书令。湜又说三思,尽杀五王,绝其归望。先是湜为兵部侍郎,挹为礼部侍郎。父子同为南省副贰,有唐以来,未之有也。上官昭容屡出外,湜谄附之。玄宗诛萧至忠后,所司奏“宫人元氏款称,与湜曾密谋进鸩。”乃赐湜死,年四十。初湜与张说有隙,说为中书令,议者以为说构陷之。湜美容仪,早有才名。弟液、涤及从兄涖,并有文翰,列居清要。每私宴之际,自比王谢之家。谓人曰:“吾之门地及出身历官,未尝不为第一。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人!”故进取不已,而不以令终。又湜谄事张易之与韦庶人。及韦诛,复附太平。有冯子都、董偃之宠。妻美,并二女并进储闱,得为中书侍郎平章事。有榜之曰:“托庸才于主第,进艳妇于春宫。”(出《朝野佥载》) 唐朝武则天执政期间,崔挹的儿子崔湜得宠于一时。起初,桓敬因惧怕武三思进谗言陷害他,收纳崔湜为自己的耳目,让他秘密通报武三思的情况。崔湜表面答应了,暗地里却将桓敬等人商量的计策报告给武三思。不长时间,他就被武则天提升为中书令。崔湜又建议武三思,将李氏五王全都诛杀除掉,以免除他人恢复李氏王朝的希望。起初,崔湜任兵部侍郎,他的父亲崔挹任礼部侍郎。父子同时官任尚书省的副职,是自有唐朝以来,未曾有过的事情啊!当时,宫内女官上官昭容很有权势,崔湜于是谄媚依附于她。唐玄宗处死萧至忠后,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上奏玄宗说:“宫中女使元氏供认,崔湜曾经一同谋划在进献给您的赤箭粉食中下鸩想毒死您。”于是,玄宗皇帝下令处死崔湜,这年他才四十岁。初时,崔湜与张说有矛盾。张说官任中书宰相,人们还认为是张说陷害崔湜呢。崔湜容仪俊美,很早就以有才华而闻名。崔湜的弟弟崔液、崔涤,及堂兄崔涖,都能赋诗撰文,而列居显要的官位。每次家宴谈起来,都以南北朝时的南齐学问家与诗人王俭、谢自比。对人说:“我们家的门地以及出身历任的官职,未曾不都是位居天下第一的。大丈夫生活在世上,应当抢先占据重要位置用以制人,怎么能默默无闻地被人制呢!”因此,他们崔氏兄弟从未有停止谋取高官显位的时候,而不顾及保持美善的名誉。崔湜还曾谄媚依附张易之与韦皇后。待到韦皇后与安乐公主合谋毒死亲夫中宗李显、阴谋篡权事发被处死后,崔湜又依附太平公主,并跟太平公主有冯子都、董偃等弄臣的爱昧关系。崔湜的妻子非常美丽漂亮。他将自己的妻子和二个女儿,一同进献给太子宫中,由此而得以官任中书侍郎行使宰相的权力。有人张贴出榜文说崔湜:“本是个庸才却身居宰相要职,原来是将自己美貌的夫人进献给东宫的缘故啊!” 用番将 唐玄宗初即位,用郭元振、薛讷;又八年而用张嘉贞、张说;五年而杜暹进;又三年萧嵩进;又十二年而李适之进。咸以大将直登三事。李林甫既惩适之之患,遂易旧制。请以番人为将,欲固其权。尝奏于上曰:“以陛下雄才,兼国家富强。而诸番未灭者,由文吏为将,怯懦不胜武事。阶下必欲灭四夷,威海内,莫若武臣,武臣莫若番将。番将生而气雄,少养马上,长求阵敌,此天性然也。若陛下感而将之,使其必死,则夷狄不足图也。”上大悦。首用安禄山,安禄山有功;用哥舒翰有勇;用安思顺能军;用高仙芝善战。禄山卒为戎首,林甫之罪也。(出《谭宾录》) 唐玄宗刚刚继承皇位时,重用郭元振、薛纳。过了八年而起用张嘉贞、张说等老臣。即位第五年时,起用杜暹;又过了三年起用萧嵩;又过了十二年起用李适之。都是起用大将、重臣,直接执掌三公大权。到了李林甫为宰相时,他鉴戒李适之的教训,于是改易旧制,请求玄宗皇帝起用胡人为大将,从而达到巩固他的宰相的权力的目的。李林甫曾经上奏玄宗皇帝说:“以皇上的雄才大略,加上国家的昌盛富强。现在那些个胡人还不时地骚扰边境,如果任用文职官员为统兵的大将,他们怯懦不胜任征战杀伐之事。皇上想要灭除四方胡人夷族的进犯,施天朝国威于海内,不如起用武臣为将掌握兵权。武臣中汉将不如番将勇猛。番将生来就气势雄壮,自幼就在马上过活,长年打仗对阵。这是他们的天性啊!如果皇上用恩宠的办法,感化使用他们,让他们以死来效忠皇上。那么四面边境上时常骚扰进犯的夷族胡人,不足为虑,会很快就灭除他们的。”玄宗皇帝听了李林甫的这番话后,非常高兴。他首先起用了胡人安禄山,委以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的重任。因为安禄山屡建战功。接着,玄宗皇帝又起用骁勇善战的突骑施酋长哥舒部的后裔哥舒翰,因战功封他为西平郡王。又起用会治军的突厥族人安思顺,和能征善战的高句丽族人高仙芝。安禄山最终成为众夷酋之首,酿成范阳兵变,两京被毁,其罪责都是身居宰相重位的李林甫“起用番将”的谋略造成的啊! 张说 唐燕国公张说,幸佞人也。前为并州刺史,谄事特进王毛仲。饷致金宝,不可胜数。后毛仲巡边,会说于天雄军大宴。酒酣,恩敕忽降:授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说拜谢讫,便把毛仲手起舞,嗅其靴鼻。(出《朝野佥载》) 唐玄宗在位期间,曾位居宰相的燕国公张说,是个奸佞媚上的人。张说前期为并州刺史时,谄媚侍奉有特殊地位的散官王毛仲。送给王毛仲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后来,王毛仲巡视边境,跟张说一块儿聚宴于天雄军。酒喝到高潮时,忽然朝廷特使送来玄宗皇帝的敕书:授予张说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张说拜谢完后,便把着王毛仲的手跳起舞来,并边舞边嗅王毛仲的靴鼻。 程伯献 唐将军高力士特承玄宗恩宠。遭父丧,左金吾大将军程伯献、少府监冯绍正二人,直就其丧前,被发而哭,甚于己亲。朝野闻之,不胜其笑。(出《谭宾录》) 唐玄宗时代,宫中宦官总管被特封为大将军的高力士,权倾朝野,极获玄宗皇帝的宠幸。高力士父亲去世时,左金吾大将军程伯献少府监冯绍正二人,一直来到灵堂前,披散着头发,大声痛哭。其悲痛哀伤之状,胜过自己的亲爹死了。朝野听说这件事情后,都觉得特别可笑。 杨国忠 玄宗谓侍臣曰:“我欲行一事,自古帝王未有也。盖欲传位于肃宗。”及制出,国忠大惧,言语失次。归语杨氏姐妹曰:“娘子,我辈何用更作活计?皇太子若监国,我与姊妹等即死矣。”相聚而哭。虢国入谋于贵妃。妃衔土以请,其事遂止。哥舒翰在潼关,或劝请诛国忠,以悦众心,舒翰不听。禄山发范阳,每日于帐前叹曰:“杨国忠头,来何太迟也!”国忠妻裴柔,蜀之大娼也。国忠又为剑南节度。劝玄宗入蜀,授其所亲官,布蜀汉。(出《谭宾录》) 唐玄宗对侍臣说:“我准备做一件事情,是自古以来的帝王从未有人做过的。就是我想把皇位传给李亨。”待册封李亨为太子的命令下达后,宰相杨国忠异常恐惧,说话都语无伦次。下朝后,立即找到杨氏姐妹说:“妹子,我们怎么才能想出一条活路来?若皇太子继位,我与诸位姊妹立即就会被处死的啊。”说完,相互抱头大哭。虢国夫人进宫找杨贵妃谋划。杨贵妃口中衔土,用这种以死相请求的办法请求玄宗皇帝,册封李亨为皇太子的事情才作罢。哥舒翰率兵镇守潼关。有人劝他请求玄宗皇帝处死杨国忠,以使天下人心大快。哥舒翰没有听取这种意见。待安禄山兵变范阳进逼两京,哥舒翰每天坐在军帐中叹息地说:“杨国忠的人头,为什么斩下得太迟啦!”杨国忠的妻子裴柔,是蜀中的有名的歌舞娼人。杨国忠后来又兼任剑南节度使。在安禄山叛军逼近京城长安时。杨国忠劝玄宗皇帝避难入蜀。他将他的亲信,都安插在蜀中。 太真妃 太真妃尝因妒忌,有语侵上。上怒甚。令高力士以辎车载送还其家。妃悔恨号泣,抽刀剪发,授力士曰:“珠玉珍异,皆上所赐,不足充献。唯发父母所生,可达妾意。望为申妾万一慕恋之诚。”上得发,挥涕潣(“潣”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然。遽命力士召之归。(出《贵妃传》,明抄本作出《开元传》,接见《开天传信记》) 杨贵妃一次因为妒忌,口出不逊冲撞了玄宗皇帝。玄宗大怒,命令高力士用一般的饰有帷盖的车,将她送还娘家杨府。杨贵妃异常悔恨,抽取剪刀剪下一缕头上的青丝,交付给高力士说:“珠宝玉翠,都是皇上赐赏给我的,不足以用它们进献给皇上。唯有这缕头发是父母给予我的,可以用它来表达我对皇上的一片真情。望高公公向皇上转达我的万分之一的仰慕依恋的诚心。”玄宗皇帝得见杨贵妃的这缕头发后,立时流下眼泪,可怜起这位被废黜回娘家的爱妃来。马上命令高力士将贵妃召回宫中。 李林甫 玄宗在东都,宫中有怪。明日,召宰相,欲西幸。裴稷山、张(“张”原作“西”,据《国史补》改。)曲江谏曰:“百姓场圃未毕,请候冬间。”是时,李林甫初拜相。窃知上意,及罢退,佯为蹇步。上问:“何故脚疾。”对曰:“臣非病足,愿独奏事。”乃言二京陛下东西宫也。将欲驾幸,何用择时?设有妨于刈获,独免过路赋税。臣请宣示有司,即日西幸。”上大悦。自此驾幸长安,不复东矣。旬日,耀卿、九龄俱罢,而牛仙客进。(出《国史补》) 唐玄宗在东都洛阳,宫中闹鬼怪。第二天,玄宗召集宰相们上朝议事,说自己想回驾西京长安。宰相裴稷山、张曲江劝阻说:“老百姓现在正忙于收割打场,请皇上等候到冬闲时再回驾西京吧。”当时,李林甫刚刚升任宰相。他心中暗暗体察到玄宗欲回驾长安的原因,待到退朝时,他假装脚瘸留在后面。玄宗皇帝问:“脚怎么瘸了?”李林甫回答说:“我的脚没有病,不瘸。我是想单独向皇上谈谈我对回驾西京的看法。”于是李林甫对玄宗皇帝说:“洛阳、长安二京,乃是皇上的东宫与西宫。皇帝要上哪宫,难道还用选择日子吗?如果会妨碍百姓们收割、打场。单独免去他们的过路赋税就可以了吗。我请求皇上允许我指示有关部门,说皇上马上就回驾西京,您看如何?”玄宗皇帝非常高兴。就在这一天回驾长安,再也没有上东都洛阳来。过了十多天,裴耀卿、张九龄(按:即裴稷山、张曲江。)都被免除宰相职务,玄宗皇上提升朔方节度使牛仙客为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领朔方节度使。又 李林甫居相位一十九年,诛锄海内人望。自储君以下,无不累息。初开元后,姚宋等一二老臣,多献可替否,以争天下大体。天下既理,上心亦泰。张九龄上所拔,颇以后进少之。九龄尤謇谔,数犯上,上怒而逐之。上雄才豁达,任人不疑。晚得林甫,养成君欲,未尝有逆耳之言,上爱之。遂深居高枕,以富贵自乐。大臣以下,罕得对见,事无大小,责成林甫。林甫虽不文,而明练吏事,慎守纲纪,衣冠非常调,无进用之门。而阴贼忍杀,未尝以爱憎见于容色。上左右者虽饔人厮养,无不略之,故动静辄知。李适之初入相,疏而不密,林甫卖之。乃曰:“华山之下有金矿焉,采之可以富国。上未知之耳。”适之善其言,他日,从容以奏,上悦。顾问林甫,林甫曰:“臣知之久矣。华山陛下本命也,王气所在,不可发之。故臣不敢言。”上遂薄适之。因曰:“自今奏事,先与林甫议之,无轻脱。”自是适之束手矣。非其所引进,皆以罪诛。威震海内,谏官但持禄养资,无敢论事。独补缺杜中犹再上疏。翌日,被黜为下邽令。林甫召诸谏官谓曰:“今明主在上,群臣将顺之不暇,何用多言。君不见立仗马乎?终日无声,而食三品料;及其一鸣,即黜去。虽欲再鸣,其可得乎。”由是谏诤之路绝失。晚年多冤仇,惧其报复。出广车仆,金吾静街,前驱百步之外。居则以砖垒屋,以板幙墙。家人警卫,如御大敌。其自防也如此。故事,宰臣骑从,三五人而已。士庶不避于路。至是骑从百余人,为左右翼,公卿以下趋避,自林甫始也。(出《谭宾录》) 李林甫居相位十九年。在这十九年中,凡是才干、名望、功业高于他的人,以及皇上看重的人,他都百般设计除掉。因此,自皇太子以下,没有不感到恐惧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玄宗皇帝刚刚即位时的开元初年,所用的姚崇、宗璟等一些老臣,多数人都向皇上推荐日后能替代自己为相的人。用以谋得国家太平,百姓康乐。他们知道,国家治理好了,皇上的心也就安了。宰相张九龄是玄宗皇帝亲自选拔重用的人。在历任宰相中,张九龄是资历较浅、也较年轻的一位。但是他为人正直,多次直言冲撞玄宗皇帝。玄宗一怒之下,罢免了他的宰相,贬降为荆州长史。玄宗皇帝雄才大略,为人豁达,用人不疑。在晚年得到李林甫这样的一位谄媚的宰相,从来不说玄宗皇帝不爱听的话,这才养成了皇上听不得逆耳忠言的习惯。玄宗皇帝宠爱倚重李林甫。自从李林甫为宰相后,玄宗皇帝就深居在宫帷中,贪恋声色,恣意享乐。大臣以下的人,很少有机会见到玄宗皇帝,更谈不上跟皇上讲对国家大事了。不论大事、小事,都一律责成宰相李林甫去办理。李林甫虽然不通晓词赋文章,然而对官场上的事情却精明干练,恪守原有的纲常法纪,就是你再有奇才异学的官员士人,也没有破格提拔任用的门路,一切都按常轨办事。李林甫为人阴毒残忍,随意迫害人。从未有表露过喜爱谁与憎恨谁。玄宗皇帝左右的人,就连为皇上掌管烹饪的小吏,和做粗活的仆役,他没有不笼络收买的。因此,皇上的一举一动,他马上都知晓。李适之刚任宰相时,行事疏乎而不慎密,被李森甫设下圈套出卖了。一次,李森甫对李适之说:“华山下面有金矿,开采了可以给国家增加财富。但是皇上并不知道啊。”李适之相信了他的话,日后,将此事上奏玄宗皇帝。玄宗皇帝非常高兴,征询李林甫。李林甫说:“我很久以前就知道华山底下有金矿。但是华山是皇上的本命啊。王气所在,不可以开采金矿。因此,我不敢向皇上提起这件事情。”玄宗皇帝从此特别轻视李适之,对他说:“从今以后,凡是向我奏请的事,事先跟林甫商议一下,不要太轻佻随便了。”从此,李适之的手脚被束缚住了,再也不能单独向玄宗皇帝奏事。李林甫在任宰相期间,凡是不是经他引荐的人,都想方设法查找你的错处,将你排挤出去,或者罗织罪名将你杀掉。由此,他的声威震动海内。所有的谏官都老老实实地拿着俸禄维持生计,谁也不敢纳谏议论朝政。补缺杜中犹不信邪,再次上疏玄宗皇上。第二天,就被贬黜为下邽令。李林甫召集诸位谏官说:“现今,上有圣明的皇帝,我们当臣子的,按照皇上的正确旨意办事还来不及呢,何用你们多嘴多舌。你们没有看到御苑内那些供仪仗使役的马吗?整天老老实实没有一点响动的,可以吃到三品的草料,只要哪匹马稍一鸣叫、不听使役,立即赶出去。从今后,你们谁再随意向皇上奏疏,他的下场就象那匹鸣叫不听使役的马一样。”从此,向玄宗皇上纳谏提意见的道路则被堵死了。李林甫到了晚年时,结下了许多的冤仇。他非常惧怕有仇人报复。因此,每次出行都广置车舆仆夫,派许多宫中卫士将前边百步之内的人群驱散,在两旁警卫。他居住的府第都用砖砌屋,用木板做围墙,派出许多家将仆夫日夜警卫,如临大敌。他就这样的设防保护自己。从前。历任宰相出行过街,不过有三五个侍从随行而已。士人百姓也无需在道两旁躲避。而设置骑从上百人在左右护卫,让公卿以下的人都得躲藏退避,是从李林甫开始的啊! 卷第二百四十一 谄佞三 卷第二百四十一谄佞三 王承休 王承休 蜀后主王衍宦官王承休,后主以优笑狎暱见宠。有美色,恒侍少王寝息,久而专房。承休多以邪僻奸秽之事媚其主,主愈宠之。与韩昭为刎颈之交,所谋皆互相表里。承休一日请从诸军拣选官健,得骁勇数千,号龙武军。承休自为统帅,并特加衣粮,日有优给。因乞秦州节度使,且云:“原与陛下于秦州采掇美丽。旦说秦州之风土,多出国色。仍请幸天水。”少主甚悦,即遣仗节赴镇。应所选龙武精锐,并充衙队从行。到方镇下车,当日毁拆衙庭,发丁夫采取材石,创立公署使宅,一如宫殿之制。兼以严刑峻法,妇女不免土木之役。又密令强取民间子弟,(明抄本“弟”作“女”。)使教歌舞伎乐。被获者,令画工图真及录名氏,急递中送韩昭。昭又密呈少主。少主睹之,不觉心狂。遂决幸秦之计,因下制曰:“朕闻前王巡狩,观土地之惨舒,历代省方,慰黎元之傒望。西秦封域,远在边隅。先皇帝画此山河,历年征讨,虽归王化,未浃惠风。今耕稼既属有年。军民颇闻望幸,用安疆场。聊议省巡,朕选取今年十月三日幸秦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由是中外切谏不从。母后泣而止之,以至绝食。前秦州节度使判官蒲禹卿叩马泣血,上表谏曰:“臣闻尧有敢谏之鼓,舜有诽谤之木,汤有司过之士,周有诫慎之鞀。盖古者明君,克全帝道,欲知己过,要纳谠言。将引咎而责躬,庶理人而修德。陛下自承祧秉录,正位当天,爱闻逆耳之忠言,每犯颜而直谏。且先皇帝许昌发迹,阆苑起身,历艰辛于草昧之中,受危险于虎争之际。胼胝戈甲,寝寤风霜,申武力而拘诸原,立战功而平多垒。亡躯致命,事主勤王,方得成家,至于开国。今日鸿基霸盛,大业雄崇。地及雍凉,界连南北。德通吴越,威定蛮陬。郡府颇多,关河渐广。人物秀丽,土地繁华。当四海辐裂之秋,成万代龙兴之业。陛下生居富贵,坐得乾坤。但好欢娱,不思机变。臣欲望陛下,以名教而自节,以礼乐而自防。循道德之规,受师傅之训。知社稷之不易,想稼穑之最难。惜高祖之基扃,似太宗之临御。贤贤易色,孜孜为心。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用。听五音而受谏,以三镜而照怀。少止息于诸处林亭,多观览于前王经史。别修上德,用卜远图。莫遣色荒,母令酒惑。常亲政事,勿恣闲游。臣窃闻陛下欲出成都,往巡边垒。且天水地远,峻恶难行。险栈欹云,危峰插汉。微雨则吹摧阁道,稍泥则沮滑山程。岂可鸣銮,那堪叱驭。又复敌京咫尺,塞邑荒凉。民杂蕃戎,地多岚瘴。别无华风异景,不可选胜寻幽。陇水声悲,胡笳韵咽。营中止带甲之土,城上宿枕戈之人。看探虏于孤峰,朝朝疑虑。睹望旗于峻岭,日日堤防。是多山足水之乡,即易动难安之地。麦积崖无可瞻恋,米谷峡何亚连知。(明抄本“知”作“如”)路遇嗟山,程通怨水。秦穆圉马之地,隗嚣僭位之邦。是以一人出行,百司参从,千群雾拥,万众星驰。当路州县摧残,所在馆驿隘少,止宿尚犹不易。供须固是为难。纵若就中指挥,自破属省钱物,未免因依扰践,触处凌迟。以此商论,不合轻动。其类苍龙出海,云行雨施。岂教浪静风恬,必见伤苗损稼。所以銮舆须止,天步难移。况顷年大驾,只到山南,犹不关进发兵士。此时直至天水,未审如何制止。自当初打破梁原城池,掳掠义宁户口。截腕者非一,斩首者甚多。匪惟生彼人心,抑亦损兹圣德。今去洛京不远,复闻大驾重来。若彼预有计谋,此则便须征讨。况凤翔久为进敌,必贮奸谋。切虑妄构妖词,致生衅隙。又陛下与唐主始申欢好,信币交驰。但虑闻道圣驾亲行,别怀疑忌,其必特差使命,请陛下境上会盟。未审圣躬去与不去?若去则相似秦赵争强,彼此难屈;若不去,即便同鲁卫不睦。战伐寻兴,酌彼未萌,料其先见。愿陛下思忖。臣伏闻自古帝王,省方巡狩,吊民伐罪,展义观风,然后便归九重,别安万姓。今陛下累曾游历,未闻一件教条。止于跋涉山川,驱驰(“驰”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人马。秦苑则舟船几溺,青城则嫔采将沈。自取惊忧,为何切事?却还京辇,不悦军民,但郁众情,莫彰帝德。忆昔先皇在日,未尝无故巡游。陛下纂承已来,率意频离宫阙,劳心费力,有何所为?此际依前整跸,又拟远别宸居。昔秦皇之鸾驾不回,炀帝之龙舟不返。陛下圣逾秦帝,明甚隋皇。且无北筑之虞,焉有南游之弊?宽仁大度,笃孝深慈。知稼穑之艰难,识古今之成败。自防得失,不纵襟怀。忍教致却宗言将(明抄本“致却宗言将”作“政衰可言”。)道断,使烝民以何托,令慈母以何辜。若何(明抄本“何”作“不”。)虑以危亡,但恐乖于仁孝。况玉京金阙,宝殿珠楼,内苑上林,琼池环圃,香风满槛,瑞露盈盘。钧天之乐奏九韶,回雪之舞呈八佾。簇神仙于清虚之境,列歌舞于阆苑之中。人间胜致,天下所无,时或赏游,足观奇趣。何必须于远塞,看彼荒山。不惜圣躯,有何裨益。方今岐阳不顺,梁园已亡。中原有人,大事未了。且当国生灵受弊,盗贼横行。纵边延无峰火之危,而内地有腹心之患。陛下千年膺运,一国称尊。文德武功,经天纬地。考逾于舜,仁甚于汤。百行皆全,万机不扰。聪明博达,识量变通。深负智谋,独怀英杰。方居大宝,正是少年。既成社稷之基,复把山河之险。但不远听深察,居安虑危。辟四门以求贤,总万邦而行事。咸有一德,端坐九重。使恩威并行,赏罚必当。平分雨露,遍及疮痍。令表里以宽舒,使子孙以昌盛。布临人之惠化,立济众之玄功。选拣雄师,思量大计。振彼鸱张之势,壮兹虎视之威。秣马训兵,丰粮利器。彼若稍有微衅,此即直下平吞。正取时机,大行王道。自然百灵垂佑,四海归仁。众心成城,天下治理。即目蜀都强盛,诸国不如。贤士满朝,圣人当极。臣愿百姓乐于贞观,万乘明于太宗。采药石之言,听刍荛之说。爱惜社稷,医疗军民。似周武谔谔而昌,知辛纣唯唯而灭。无饰非拒谏之事,有面折廷争之人。因我睿朝,益我皇化。陛下莫见居人稠垒,谓言京辇繁华。盖是外处凌残,住止不得。所以竞来臻凑,贵且偷安。今诸州虐理处多,百姓失业欲尽。荒田不少,盗贼成群。乞陛下广布腹心,特令闻见。且蜀国从来创业,多乏永谋。或德不及于两朝,或祚不延于七代。刘禅俄降于邓艾,李势遽归于桓温。皆为不取直言,不恤政事。不行王道,不念生灵。以至国人之心,无一可保。山河之险,不足可凭。陛下至圣至明,如尧如舜。岂后主之相匹,岂子仁之比伦。有宽慈至孝之名,有远见长谋之策。不信谄媚,不恣耽荒。出入而有所可征,动静而无非经久。必致万年之业,终为四海之君。臣愿陛下且住銮舆,莫离京国。候中原无事,八表来王。天下人心,咸归我主。若群流赴海,众蚁慕膻。有道自彰,无思不服。匪惟要看天水,直可便坐长安。是微臣之至恳,举国之深愿。臣闻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是以辄倾丹恳,仰谏圣明。不藉官荣,不沽多誉。情非讪上,理直忧君。虽无折槛之能,但有触鳞之罪。不避诛殛,辄扣天庭。臣死如万类之中,去一蝼蚁。陛下或全无忖度,须向边陲。遗圣母以忧心,令庶寮以怀虑。全迷得失,自取疲劳。事有不虞,悔将何在。臣愿陛下,稍开谏路,微纳臣言。勿违圣后之情,且允国人之望。俯存大计,勿出远边。”后主竟不从之。韩昭谓禹卿曰:“我取汝表彰,候秦州回日,下狱逐节勘之。勿悔!”至十月三日,发离成都,四日到汉州。凤州王承捷飞驿骑到秦云:“东朝差兴圣令公,统军十余万,取九月到凤州。”少主独谓臣下设计,要沮其东行。曰:“朕恰要亲看相杀,又何患乎?”不顾而进。上梓潼山,少主有诗云:“乔岩簇泛烟,幽迳上寒天。下瞰峨嵋岭,上窥华岳巅。驱驰非取乐,按幸为忧边。此去将登陟,歌楼路几千。”宣令从官继和。中书舍人王仁裕和曰:“采杖拂寒烟,鸣驺在半天。黄云生马足,白日下松巅。盛得安疲俗,仁风扇极边。前程问成纪,此去尚三千。”成都尹韩昭、翰林学士李浩弼、徐光浦并继和,亡其本。至剑州西二十里已来,夜过一磎山。忽闻前后数十里,军人行旅,振革鸣金,连山叫噪,声动溪谷。问人云:“将过税(“税”原作“视”,据明抄本改。)人场,(“场”原作“伤”,据明抄本改。)惧有鸷兽搏人,是以噪之。”其乘马亦(“亦”原作“不”,据明抄本改。)咆哮恐惧,垂之不肯前进。众中有人言曰:“适有大驾前,鸷兽自路左丛林间跃出,于万人中攫将一夫而去。其人衔到溪洞间,尚闻唱救命之声。况天色未晓,无人敢捕逐者。”路人无不流汗。迟明,有军人寻之。草上委其余骸矣。少主至行宫,顾问臣僚,皆陈恐惧之事。寻命从臣令各赋诗。王仁裕诗曰:“剑牙钉舌血毛腥,窥算劳心岂暂停。不与天朝除患难,惟于当路食生灵。从将(“将”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户口资馋口,未委三丁税几丁。今日帝王亲出狩,白云岩下好藏形。”翰学士李浩弼进诗曰:“岩下年年自寝讹,生灵餐尽意如何。爪牙众后民随减,溪壑深来骨已多。天子纪纲犹被弄,客人穷独困难过。长途莫怪无人迹,尽被山王税杀他。”少王览此二篇,大笑曰:“此二臣之诗,各有旨也。朕亦于马上构思,三十余里,终不就。”于是命各官从臣。翰林学士徐光浦、水部员外王巽亦进诗。至剑门,少主乃题曰:“缓辔逾双剑,行行蹑石陵。作千寻壁垒,为万祀依凭。道德虽无取,江山粗可矜。回看成阙路,云垒树层层。”后侍臣继,成都尹翰昭和曰:“闭关防外寇,孰敢振威陵。险固疑天设,山河自古凭。三川奚所赖,双剑最堪矜。鸟道微通处,烟霞巢百层。”王仁裕和曰:“孟阳曾有语,刊在白云陵。李杜常挨托,孙刘亦恃凭。庸才安可守,上德始堪矜。暗指长天路,浓峦蔽几层。”又命制《秦中父老望幸赋》一首进之,今亡其本。过白卫岭,大尹韩昭进诗曰:“吾王巡狩为安边,此去秦享尚数千。夜照路歧山店火,晓通消息戍瓶烟。为云巫峡虽神女,跨凤秦楼是谪仙。八骏似龙人似虎,何愁飞过大漫天。”少主和曰:“先朝神武力开边,画断封疆四五千。前望陇山屯剑戟,后凭巫峡巢烽烟。轩皇尚自亲平寇,嬴政徒劳爱学仙。想到隗宫寻胜处,正应莺语暮春天。”王仁裕和曰:“龙旆飘摇指极边,到时犹更二三千。登高晓蹋巉岩石,冒冷朝充断续烟。自学汉皇开土字,不同周穆好神仙。秦民莫遣无恩及,大散关东别有天。”洎至利州,(“州”原作“周”,据许本改。)已闻东师下固镇矣。旬日内,又闻金牛败卒,塞硖而至。其时蜀师十余万,自绵汉至于深渡千余里,首尾相继,皆无心斗敌。遣使臣逼促,则回枪刺之曰:“请唤取龙武军相战。不惟勇敢,况且偏请衣粮。我等拣退不堪,何能相杀。”实无余何,十月二十九日狼狈而归。于栈阁悬险溪岩壑之中,连夜继昼,却入成都。康延孝与魏王继踵而入,少主于是树降。东军未入前,王宗弼杀韩昭、枢密使宋光嗣、景(“景嗣”二字原缺,据黄本补。)润澄、宣徽州(明抄本无州字。)使李周辂、欧阳冕(明抄本“冕”作“晃”)等。王承休握锐兵于天水,兵刃不举。既知东军入蜀,遂拥麾下之师及妇女孩幼万余口,金银缯帛,于西蕃买路归蜀。沿路为左衽掳夺,并经溪山,冻饿相践而死。迨至蜀,存者百余人,唯与田宗汭等脱身而至。魏王使人诘之曰:“亲握锐兵,何得不战?”曰:“惮大王神武,不敢当其锋。”曰:“何不早降?”曰:“盖缘王师不入封部,无门输款。”曰:“其初入蕃部,几许人同行?”曰:“万余口。”“今存者几何?”曰:“才及百数。”魏王曰:“汝可赏此万人之命。”遂尽斩之。蜀师不战,坐取亡灭者,盖承休、韩昭之所致也。人多不知之。(出《王氏闻见录》) 前蜀后主王衍在位期间,宦官王承休因为善于戏谑、狎玩,深得王衍的宠爱与欢心。王承休容貌俊秀,一向服侍王衍睡卧,长期成为王衍的专夜(按:既男妓。)。他经常用一些怪诞淫秽的事情来讨取王衍的欢心,因此更加获得后主对他的宠爱了。王承休跟成都府尹韩昭是莫逆之交,凡有所谋划都宫内宫外互相串联勾结。一天,王承休请奏王衍允许他从诸路军中选拔出官府供给军饷的(按:唐实行府兵制,土兵自备武器资粮,后逐渐改为官给。)几千骁勇善战的兵卒,单独编成一队,号称为龙武军,由王承休亲自统帅,并且特殊增加衣服、粮食、兵械,每天都有特殊的优惠待遇。王承休奏请王衍授任他为秦州刺史,并且说:“我愿为皇上在秦州搜寻采置佳人美女,供您享乐。秦州山明水秀,自古以来多出倾国丽人。臣赴任后,即请皇上巡狩天水一游。”后主王衍所了非常高兴,立即授予王承休秦州节度使的仗节绶印,派遣他立即去秦州上任。并将王承休新编的龙武军,赐给他为卫队随行。王承休到达秦州下车伊始,当天就拆毁秦州原有的衙署,征发丁夫差役伐木采石,建造新的公署命使宅,规模宏大,装饰豪华,一切都按皇宫的样式建造。同时,他在秦州施行严刑厉法,妇女也同男人一样去服劳役,采运山石薪木。又暗中让手下亲信强行索求民间青年男女,教授他们唱歌跳舞与演习各种乐器、伎艺。被索要来的青年男女,让画工为他们绘画图像,并注明名氏,派人紧急送回成都韩昭。朝昭立即秘密虽送后主王衍。王衍看到这些美女的画像后,不由得淫心萌动,狂喜异常。于是立即决定巡游秦州,发布文告说:“我听说父王当年出巡视察,亲自察看土地耕种的好坏,百姓生活的忧乐,历代君主巡视四方,都为黎民百姓带去抚慰与希望。现今我朝西部疆土秦州,远在边陲。先皇经过多年的征讨才将这块地域并入我蜀国疆域,虽然施行了我朝法制,但是还没有沾润到我朝的更多恩惠。到现在,我朝百姓在这块土地上耕种生息已经有些年月了。听说,当地的军民都非常希望我去视察,以安定疆界。于是,我暂且议定去巡察秦州,出巡的日期选定在今年十月三日。特此布告朝廷内外,使你们都知道这样事情。”告示文本发出后,立即有许多朝野人士恳切地劝谏后主王衍取消这次巡游。王衍的母亲痛哭流涕地劝阻他,最后用绝食的方法表示劝阻的决心。前秦州节度判官蒲禹卿勒住王衍的马缰、哭得眼泪带血,呈上奏表劝谏说:“我听说唐尧有让人进谏劝戒的鼓,虞舜有让人指斥责备的木械,商汤有专职检查自己过失错误的官员,周朝有劝诫谨慎的小鼓。上述这些说的是,凡是古代的明君,他们都想方设法实现帝王的圣明之道,深知要想知道自己的过失,必须听取正直的话。而且能够敢于承认自己的过失、责备自己,能够为治理黎民百姓的事情实行德政。皇上您自承奉祖庙的祭祀、接管簿籍(按:指继承皇位。)以来,身居主管整个国家的重要位职,喜爱听取逆耳的忠言,使得臣属们都敢于冒着触犯您的危险而直言劝诫。况且,先皇帝起自许昌寒微之士,但由占据阆州起家,在草创基业时历尽了艰辛险阻,时时面对着与虎争斗的危险。由于长期披甲执戈,手脚全身都磨出老茧,废寝忘食、餐风宿露,凭藉武力征战而制服了诸多的元酋,用赫赫的战功而扫平许多割据的壁垒。冒着生命危险,侍奉唐主、守土裂疆,方能成就了这份家业,开创了我堂堂蜀国。现在,先皇开创的基业正值强盛兴旺的时候,宏大的事业正欲发展壮大。我们蜀国疆域一直发展到雍、凉各州,疆界南北相连。我们的德政布及到吴越之地,威力摄服到南疆蛮夷的荒僻角落。我们蜀国治理郡、府很多,疆域在继续扩大。人才济济。多出聪慧有识之士;土地肥沃,盛产稻粟豆麦之粮。而且,眼下正面临着天下分崩离析之际,这正是成就万代封疆建国伟业的最好的时机。皇上生下来就生活在富贵中,没费操戈之劳就承继了这么宏大的基业。因此,喜欢娱乐享受,很少考虑利用这个大好的机会发展国家。我非常希望皇上您以儒家名教作为自己的操守。以礼乐加强自己的修养。遵守道德规范,承继师传古训。深知这大好的江山基业得来的不容易,体察到黎民百姓耕种田亩的艰辛。珍惜先皇开创下的这份基业,象唐朝开国皇帝太宗李世民那样事必躬亲。尊重德才兼备的人,并接受他们的影响,专心致致地治理国家。虚妄的话不要听,违拗的计谋不要采纳。聆听音乐用来提高自己的修养,用镜、古、人“三鉴”来经常对照自己。少去各地的园林亭榭处去游玩娱乐,多阅读古代帝王留下来的经史,用来增长自己的才干、经验。应当特别加强高尚品德的修养,准备实现远大的志向。且不要沉湎在恣情淫乐的享受中,也不要整日迷惑在酒宴上。经常亲自处理国家政事,且勿恣意闲游不务正业。我听说皇上想要移驾出京,前去巡察边境。天水远隔千山万水,地处荒远,道路险恶难行。险要的栈道高入云端,高峻的山峰直插霄汉。微微降些雨就可以冲毁栈道,稍稍滑些泥就会阻塞山路。这样险恶的地方,怎么可以行驶銮舆,那堪骑马?再加上,天水离敌国的京城很近,城邑特别荒凉,汉人与胡夷之人杂居,又名瘴疠岚气,没有什么特别的风光、美景。既没有什么胜景可览,也没有什么幽境可觅。陇水悲鸣,胡笳呜咽。军营中看到的只有披甲执戈的兵士,城头上住宿的尽是枕戈待旦的戍卒。在孤独的烽火台上察看胡虏的动向,天天让人担惊受怕;远望敌军的旌旗插在险峻的山岭中,日日叫你提防不懈。秦州是山多水足的地方,也是容易动乱难于治理的穷乡僻壤。麦积山没有什么值得观瞻留恋的,米谷峡也不能让你流连忘返。一路上,尽是让人惊嗟的不茅的荒山。沿途中,全是叫你怨忿不已的恶水。它本是秦穆公养马的荒凉之地,东汉人隗嚣簪位称王的蛮夷之邦。虽然,皇上您一个人圣驾出巡,却需要文武百官、警卫部队、侍从夫役伴随。千人簇拥,万人警卫。这样一支庞大的巡行队伍,沿途经过的州县一定会受到严重的骚扰与损害。况且,沿途驿站稀少而且房屋狭窄,住宿都成问题,饮食供应更是困难百倍的了。即使是皇上您派人指挥安排这一切,让他就地筹措所需要的物资用品,势不可免地要扰攘这些地方,使得所过之处受到摧残与破坏。由此看来,皇上您且不可轻易巡行天水。您的出巡,犹如苍龙出海,必然行云布雨,怎么能够风平浪静呢?所过之地一定会践踏伤害庄稼的。因此圣驾不适宜巡行天水,请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停下来吧。况且,近年来皇上的圣驾只巡行过山南,并且没有派遣军队,加强山南的防务。此时直接巡行到天水,山南的防务还没有确定和安排好。自从当初先帝攻破梁原的城池,抢掠裹胁义宁人丁。这些人被砍去胳膊的,不只一个人,被处死斩首的也有很多。这样,皇上一定要远巡天水,不但让这些地方的人心生异志,而且还会损害皇上您的圣德名声。皇上要巡行的天水离唐邦的京城洛阳不算遥远,唐邦又听说您的圣驾要巡行天水。假若唐邦事先有预谋准备,这次就要发生征战。况且风翔很长时间就想进犯我邦,这次趁皇上远巡天水,必然会阴谋策划滋生奸心的。因此,一定要考虑到不要轻信迷惑皇上圣心的话,导至不利的事情发生。还有,皇上刚刚与唐王互通友好,书信与钱货可以往来。皇上要想到唐王听说您亲临天水,产生什么怀疑猜忌,他必然特殊派使臣邀请皇上在边界上会盟相见。果真如此,不知道皇上您是去会盟还是不去?如果前去会盟,势必会出现当年秦国与赵国争夺疆土的场面,彼此都很难屈尊退让;如果不去会盟,又会出现当年鲁国与卫国不和的事情。寻找战争发生的原因,必须在战争还没有萌生的时候,在它发生前就应预料到。希望皇上您能予以考虑。我听说自古以来的明君圣主,巡视四方,或慰问百姓,或讨伐叛逆,都扩大自己的德义,省察民风民情,然后便立即回到京都来,告别百姓。现在皇上您多次巡行出游,未听说您曾发布或宣谕一条劝谕百姓的法律、制度。只是限于跋山涉水,劳顿驱役人马。巡游秦苑则舟船几次翻溺,出行青城则嫔妃几乎沉水。自取这些惊忧,难道是为了什么急迫的事情吗?还得还驾回京,使得军人、百姓都不高兴,只是让人们心情忧郁,一点也不能宣张皇上的义德。回想先皇在世时,从来没有过无缘无故就出行巡游的事情。皇上即位以来,随意频频离开京城出游,既劳心神又耗费人力财力,有什么作为呢?现在正在向先前一样整顿禁军卫队,又准备远离京城出巡秦州。您想过没有,从前秦始皇出巡鸾驾未归而病死沙丘,隋炀帝巡行江南龙舟不返而就戮场州。皇上,您的圣德超越秦始皇,您的明智胜过隋炀帝。而且,北疆没有修筑长城的必要,怎么会有隋炀帝南巡的弊端呢?做为皇上——一国之君主,应该宽怀仁厚、大度容人,至诚孝道、深怀善心。知晓百姓耕地种田的艰难辛苦,熟谙古今成败兴亡的缘由道理。自身提防得失,从不纵情享乐。怎么忍心让国家衰落、圣道断绝(按:此处译者认为明抄本贴切些,因此按明抄本译出。)?致使黎民百姓没有了依托,让慈爱的母后失去了希望。如果不考虑到国家的危亡,只恐怕也会失之于仁慈孝道。何况京城成都,玉宇金阙、宝殿珠楼。皇宫内的御苑上林,琼地四周环抱着花圃,阵阵花香布满整个宫院,祥瑞的甘露盛满玉盘。要听天上的仙乐,可让宫中乐师演奏九韶之乐;欲观回雪的舞蹈,方命梨园歌使献演八俏之舞。可以在清虚的皇家寺院里,跟神仙们顿着相聚;可以在华丽的宫中阆苑中,观赏高雅的歌舞表演。人间最美好的景致都在我们的京城成都,可以随时供皇上您游乐观赏,完全能满足您观奇猎异的意愿。何必非去那么遥远荒僻的地方,去看那些荒山恶水呢?这样不顾长途跋涉的劳顿对圣体造成的损害,又有什么益处呢?现在正赶上岐山以南动乱不安,汴京的小朝廷已经灭亡。中原有人正在争夺天下,政局处在动荡中。整个国家的黎民百姓正曹受苦难,到处都是盗贼横行。纵然是我蜀国边境没有战事的危险,中原内地尚存心腹之患。皇上您正逢千年难遇的大好时机。您以一国之君而称尊天下,既有文德又有武功,身负经天纬地的才干。您的孝道超越虞舜,您的仁德胜过夏汤。各种条件部已俱备,日理万机不受干扰。您聪明睿智,博才明达;审时度势,随机变通;深谋远虑,足智多谋;志向宏大,独怀英才。且刚刚登上帝位,正值青春年少。既承继下先皇开创的基业,又据有山川的险要。但是不远听深察,居安思危,也成就不了大业。须打开各路大门,广泛延揽贤才。总领万邦行使经国的大业,自始至终都具备这些德尚,庄严地位居帝位上面。使您的恩德与威严同时行使,奖惩分明,赏罚得当。平均分配您的恩惠,普遍照顾到穷困的地方。让人民里外都感到宽松舒畅,使子孙万代永远昌盛。广布泽德于黎民百姓。长立伟大的功业于劳苦众生。同时,还要选拔精兵良将组成强大的军队,谋划兴邦立国的大业。制止住对方的嚣张气焰,壮大我们的威摄力量。喂养好战马,训练好兵士,准备下充足的粮草,打制好坚利的武器。对方如果稍有举动,我们立即大兵陈境平推过去。眼下正是成就大业的好机会啊!我们大力实行的是以仁义治理天下的王道,自然各种神灵都会保祐我们的。四海之内都会归附我们的仁政,万众一心就会形成无坚不摧的钢铁长城,一定会治理好整个国家的。眼下我们蜀国特别强盛,所有国家都赶不上。我们蜀国贤达之士满朝皆是,而且有您这样圣明的皇帝在执掌这个国家的朝政。我唯一的愿望就是:黎民百姓能过上贞观年间的太平安乐的生活,皇上您比唐朝的开国皇帝太宗还要圣明勤勉。能够纳购良药苦口之言,听取我的这番浅陋的见解。倍加爱惜国家社稷,悉心疗治军民的疾苦。象周武王那样听取直言使国家昌盛发达,知晓辛纣王缄住人口,不听劝谏最后灭国丧权的教训。杜绝掩饰过失拒绝劝谏的事情,发扬当面批评殿上争论的风气。承袭我朝的圣明,发扬我皇的教化。皇上您不要只看到京城成都居民稠密,就说京城繁华。其实是京城以外的地方凌落残破,无法居住生活,所以才都竞相奔趋到京城中来,暂且苟活偷生。现在京外各州郡县,官吏暴虐,鱼肉百姓。百姓几乎都不能正常地耕田种地操持家业。随处可见许多荒芜的田亩,到处都有成群的盗贼。因此恳望皇上广派心腹之人,到各处去调查搜集材料报告您知晓。况且,蜀国有始以来创立基业的人,多数都缺乏深谋远虑,宏图大志。有的人德政施行不到两朝,有的人国家的福祚延续不到七代。三国时蜀汉后主刘禅刚刚即位就归降了曹魏的大将邓艾,西晋时的蜀主李势,桓温率兵入蜀便立即顺服。他们亡国的原因,都在于不能听取直言劝戒,不能顾及朝中政务,不能施行仁义的德政,不体念黎民百姓的苦难。以至国人的心没有一个忠诚于你,山河的险要也不足以凭借。皇上您最圣明,象唐尧,如虞舜,蜀汉的后主刘禅怎么能跟您相媲美呢?西晋时的蜀主李势怎么能跟您相伦比呢?您有宽厚仁慈至孝的名声,有远见深谋图强的策略。您从不听信谄言媚语,从不恣情沉缅酒色。时事的变化,都有可以预兆的迹象;动静相替、治乱更叠,无一不是经久的。只要皇上您能作好准备、因势利导,就一定能建树万年不朽的基业,最终将成为四海之内的国君。我希望皇上暂且停住车马,且莫远离京都。静候中原内地战事息灭。八方前来朝拜您,普天下的人心都归附皇上。就象诸条江河奔向大海,众多蚂蚁慕恋腥膻。有道德的人,自己就会扩大影响,威名远震;无所用心的人,没有人会仰慕服你的。非但要巡行天水,而且直接便可以坐在长安的金殿上。这是我这个作臣子的最大的恳求,举国上下最深切的愿望。我听说天子有七位敢于直谏劝诫的忠臣,虽然无道,也不会失去他的天下。因此,立即说出我的真诚的恳求,来劝谏圣主您。不用记载在为官的档案里图升迁,也不想用此来沽得好的名声,也不是有意诋毁皇上。而是讲明事理为皇上担心。虽然没有汉朱云折断殿不监直言相诉的能力。但是却有触犯皇上的罪过。我不躲避被处死或者被流放的罪过,擅自叩启宫门。我死就象大千世界中死去一只蝼蚁似的,皇上也许一点也不动心,必须出巡天水。让皇太后在心中忧虑挂念,让臣僚百姓为您担心。完全不分得失,自己去找麻烦。一旦发生出忽意料的事情,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诚恳地希望皇上您,稍稍打开些让臣僚谏以的门路,微微采纳一点我的劝谏。不要违背了皇太后的一片心愿,暂且应允举国上下对您的期望。安下心来准备立国兴邦的大计,且勿远行天水。”后主王衍一点也没有采纳蒲禹卿的意见与规劝,执意远行天水。成都府尹韩昭指着蒲禹卿的鼻子说:“我拿来了你上奏皇上的表章,待到皇上巡狩秦州回来后,一定将你辅入牢狱中逐条审问你。到那时候,你不要后悔哟!”十月三日,后主王衍及文武百官和随行人员从成都出发,开始远巡天水的路程。四日,后主一行到达汉州。凤州王承捷派驿吏信使飞马来报,说:“东朝唐王派兴圣令公,统师大军十多万人,定在九月兵进凤州。”少主王衍还认为是臣僚们设下的计谋,想阻止他东行天水,回答使臣说:“我正要看看两军是怎样互相厮杀战斗的,又有什么可以顾及的呢?”不顾边境发来的战报,继续率领臣僚们向天水进发。少主一行登上樟潼山,少主即兴吟诗一首:“乔岩簇泛烟,幽迳上寒天。下瞰峨嵋岭,上窥华岳巅。驱驰非取乐,按幸为忧边。此去将登陟,歌楼路几千。”少主宣诏命令随行的官员们写诗奉和。中书舍人王仁裕和诗一首:“采杖拂寒烟,鸣驺在半天。黄去生马足,白日下松巅。盛得安疲俗,仁风扇极边。前程问成纪,此云尚三千。成都尹韩昭、翰林学士李浩弼、徐光浦都有和诗,都遗失了。少主王衍一行走到剑州西二十多里,深夜经过一座有溪水深谷的大山。忽然听到前后几十里路之间,都有随行的军族击鼓吹号,喊叫声山山相连,声音震动溪谷。有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回答说:“就要经过山王(按:既虎。)吃人的地方啦!怕有凶猛的野兽追捕人,所以击鼓鸣金喊叫。”说话的这个兵士骑乘的马也惊恐地嘶叫不已,直往后退,用鞭子抽打它也不肯往前走。人群中有人说:“适才,在皇上大驾到来之前,有一头凶兽从路边右侧的丛林中跃出来,在人群中扑倒一人用嘴叼着奔突而去。这个人被叼到溪洞里面,还能听到他呼救的叫喊声呢。但是,天色未亮,不明这里的情况,没有一个人敢追逐那只凶兽去救他。”路上的人听了这话后,个个吓得都直流冷汗。待到天亮后,有几个兵士按照凶兽的足迹一路寻找,在一片扑卧不堪的草丛中只找到了这个人的几块残余骸骨!少主一行来到剑州行宫,安顿下来后,少主问身边的臣僚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臣僚们争相讲述凶兽吃人的事情。少主听了后,随即命令臣属们各赋一诗,纪咏这件事情。中书舍人王仁裕立即赋诗一首进献给少主。这首诗是这样的:“剑牙钉舌血毛腥,窥算劳心岂暂停。不与大朝除患难,惟于当路食生灵。从将户口资馋口,未委三丁税几丁。今日帝王亲出狩,白云岩下好藏形。”翰林学士李浩弼也献诗一首。这首诗是这样的:“岩下年年自寝讹,生灵餐尽意如何。爪牙众后民随减,溪壑深来骨已多。天子纪纲犹被弄,客人穷独固难过。长途莫怪无人迹,尽被山王税杀他。”少主王衍看了这两首诗后,哈哈大笑,说:“韩昭、李浩弼二位臣属赋的诗各有题旨啊。我在马上构思,行了三十多里,还没有赋出一首诗来。”于是,命令其他臣僚写诗随从。翰林学士徐光浦、水部员外王巽也各有诗进献。到了剑门,少主王衍终于赋出一首诗。诗是这样:“缓辔逾双剑,行行蹑石陵。作千寻壁垒,为万祀依凭。道德虽无取,江山粗可矜。回看成阙路,云垒树层层。”下面是随行的侍臣们续写的诗。成都府尹韩昭的续诗大意是这样的:闭关防外寇,孰敢振威陵。险固疑天设,山河自古凭。三川奚所赖,双剑最堪矜。鸟道微通处,烟霞巢百层。中书舍人王仁裕的续诗大意是这样的:“孟阳曾有语,刊在白云陵。李杜常挨托,孙刘亦恃凭。庸才安可守,上德始堪矜。暗指长天路,浓蛮蔽几层。少主王衍又命令随行群臣各自撰写《秦中父老望幸赋》一首,进献给他。现在这些词赋都遗失了。过白卫岭,成都府尹韩昭献诗一首。诗的大意是这样的:吾王巡狩为安边,此去秦亭尚数千。夜照路歧山店火,晓通消息戍瓶烟。为云巫峡虽神女,跨凤秦楼是谪仙。八骏似龙人似虎,何愁飞过大漫天。”少主王衍和诗一首。诗的大意是:“先朝神武力开边,画断封疆四五千。前望陇山屯剑戟,后凭巫峡巢烽烟。轩皇尚自亲平寇,嬴政徒劳爱学仙。想到隗宫寻胜处,正应莺语暮春天。中书舍人王仁裕和诗一首。这首诗的大意是:“龙旗飘摇指极边,到时犹更二三千。登高晓蹋儿岩石,冒冷朝充断续烟。自学汉皇开土字,不同周穆好神仙。秦民莫遣无恩及,大散关东别有天。”少主一行到达利州时,已经得到了后唐军攻占了固镇的消息!十天之内,又听说金牛战败而死,后唐军塞峡而入。这时,蜀军尚有十多万人,自绵竹至汉州,陈兵在一千多里的防线上,首尾相连,但是都无心思跟入侵的唐军战斗。派去使臣督战逼迫急了,就调转枪头刺向使臣说:“请你调来龙武军与敌战斗吧。龙武军不但骁勇,他们还多得到武器装备、粮晌。我们都是被挑选乘下来的不合格者,怎么能够跟敌军相拼杀呢?”前去督战的使臣一点办法也没有。少主王衍一行,于十月二十九日中途返回。在悬伏在险溪山谷的栈道上,夜以继日地狼狈逃回京城成都。后唐的康延孝与魏王朱继踵率兵进入城都,少主王衍立即树起白旗归降。在后唐军没进入成都前,王宗弼杀掉了成都府尹韩昭,枢密使宋光嗣、景润澄,宣徽使李周辂、欧阳冕等。王承休手握精锐的龙武军在天水,按兵不动。待知道后唐军攻入蜀中后,才率领龙武军及妇女孩童一万多人,用金银锦帛等买通羌人头领绕道回蜀。一路上经常遭遇到当地夷、狄、胡人的骚扰、掳掠。同时在翻越大山、涉过溪水时,冻饿而死与互相践踏而死的人不计其数。回到蜀地时,侥幸生还的仅仅有一百多人,只有王承休与田宗汭等人逃回来了。魏王朱继踵派人责问王承休:“你身为蜀国重臣,手握精锐之师,为什么不抵抗我唐军的进入?”王承休说:“惧怕大王的神勇威武,不敢抵挡他的锋芒。”来人问:“为什么不早点投降?”王承休说:“都是因为大王的军队还没有进入蜀中,没有门路投降的缘故啊。”来人问:“当初进入西羌蕃人居住的地域时,有多少人和你同行?”王承休说:“一万多人。”来人问:“现在还剩有多少人?”王承休说:“才有百余人。”魏王听到这里,说:“你可以抵偿这死去的一万多人的性命。”于是将王承休处斩。前蜀的军队不抵抗进入的唐军,蜀国君臣坐取灭亡,都是王承休、韩昭之流所造成的啊!很多人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卷第二百四十二 谬误(遗忘附) 卷第二百四十二谬误(遗忘附) 谬误 益州长吏萧颖士郗昂张长史萧俛崔清何儒亮于頔苑抽李文彬苏拯窦少卿遗忘张利涉阎玄一郭务静张守信李睍张藏用 谬误 益州长吏 唐益州每岁进甘子,皆以纸裹之。他时长吏嫌其不敬,代之以细布。既而恒恐有甘子为布所损,每岁多怀忧惧。俄有御史甘子布至,长吏以为推布裹甘子事,因大惧曰:“果为所推。”及子布到驿,长吏但叙以布裹甘子为敬。子布初不知之,久而方悟。闻者莫不大笑。子布好学,有文才,知名当代。(出《大唐新语》) 唐朝时,益州每年都向京都宫中进献甘子,每只甘子都用纸包裹好。后来,长吏怕用纸包裹不恭敬,改用细布包裹。之后,又怕甘子被布包裹坏了。每年甘子进献京都后,都忧虑恐惧。这一年,甘子进献京都后,忽然有个叫甘子布的御史来到益州。长吏误以为这位御史来益州是推究用布裹甘子的事,因此异常惊恐地说:“果然被朝廷追究这件事情。”待到御史甘子布来到驿馆中,这位长吏拜见后,只是说用布裹甘子是如何如何的对皇上恭敬。甘子布初时对他这样说,一点也不明白。过了一般时间后,才领悟到是怎么一回事。讲给他人听,听的人没有不开怀大笑的。御史甘子布好学,有文才,在当时很有名望。 萧颖士 唐天宝初,萧颖士因游灵昌。远至胙县南二十里。有胡店,店上有人多姓胡。颖士发县日晚,县寮饮饯移时,薄暮方行。至县南三五里,便即昏黑。有一妇人年二十四五,着红衫绿裙,骑驴,驴上有衣服。向颖士言:“儿家直南二十里。今归遇夜,独行怕惧,愿随郎君鞍马同行。”颖士问女何姓,曰:“姓胡。”颖士常见世间说有野狐,或作男子,或作女人,于黄昏之际媚人。颖士疑此女郎是野狐,遂唾叱之曰:“死野狐,敢媚萧颖士。”遂鞭马南驰,奔至主人店,歇息解衣。良久,听见妇人,从门牵驴入来。其店叟曰:“何为冲夜?”曰:“冲夜犹可,适被一害风措大,呼儿作野狐,合被唾杀。”其妇人乃店叟之女也。颖士渐恧而已。(出《辨疑志》) 唐玄宗天宝初年,萧颖士因为去灵昌游玩,来到胙县以南二十里的地方。这里有一家胡店,店里的人多数都姓胡。萧颖士从县城出发时天已经很晚了。县里的官员们为他设宴饯行用去了一段时间,到了傍晚才起程。出了县城向南走了三四里路,天色就昏黑了,遇到一位妇女约二十四五岁,身着红衫绿裙,骑着一条毛驴,驴身上驼有衣服。这位妇女对萧颖士说:“我家住在顺道往南走二十里的地方。现在天色已晚,我一个人走路很害怕,愿意随您一块儿走搭个伴好吗?”萧颖士看看女子问:“你姓什么?”女子回答说:“我姓胡。”萧颖士常常听人们说有野狐狸精,或者变成男人,或者变成女人,在天傍黑时迷惑人。萧颖士疑心眼前的这位妙龄少妇就是野狐狸精变的,于是唾骂申叱说:“死野狐,你竟敢媚惑我萧颖士?”立即打马向南疾驰而去。萧颖士骑马来到胡家店,投宿店中,脱衣歇息。过了许久,他从窗户看到路上遇见的那位少妇牵驴从大门进到院子里。店里的老主人出屋问道:“为什么违禁夜行?”少妇回答说:“犯夜还算罢了。适才在路上被一个害了疯犬病的人,唤儿是野狐,好悬没被他唾杀我。”直到这时,萧颖士才知道自己误将店主的女儿当成了野狐精,不由得羞愧满面,很不好意思。 郗昂 唐郗昂与韦陟交善。因话国朝宰相,谁最无德。昂误对曰:“韦安石也。”已而惊走而去,逢吉温于街中。温问何故苍惶如此,答曰:“适与韦尚书话国朝宰相最无德者,本欲言吉顼,误言韦安石。”既言,又鞭马而走,抵房相之第。琯执手慰问之,复以房融为对。昂有时称,忽一日犯三人。举朝嗟叹,唯韦陟遂与之绝。(出《国史补》) 唐玄宗时,郗昂与韦陟关系很好。一次,二人在一起谈论起朝中的诸位宰相中谁最无德,郗昂口误地说:“韦安石啊!”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走了嘴,于是惊慌失措地离开了韦陟家。郗昂来到街上,正好遇上另一位当朝宰相吉温。吉温问他因为什么这么惊惶?郗昂回答说:“适才跟韦尚书谈论朝中宰相谁最无德,本来是想说吉顼,却口下误说成韦安石了。”说完又觉不对,立即打马而去。郗昂经过房宰相府第门前。宰相房琯拉着他的手,安慰他不要这么慌恐失措,并问他为了什么事?郗昂又张口说出房琯最无德来。事后,郗昂经常对人说自己忽然一天之间,得罪了三位宰相。满朝文武官员都为他感慨不已,三位宰相中,只有韦陟从这以后跟郗昂断绝了往来。 张长史 唐监济令李回,妻张氏。其父为庐州长史,告老归。以回之薄其女也,故往临济辱之,误至全节县。而问门人曰:“明府在乎?”门者曰“在。”张遂入至厅前,大骂辱。全节令赵子余不知其故,私自门窥之,见一老父诟骂不已。而县下常有狐为(“为”原作“鸟”,据明抄本改)魅,以张为狐焉。乃密召吏人执而鞭之,张亦未寤,骂仍恣肆。击之困极,方问何人,辄此诟骂。乃自言吾李回妻父也,回贱吾女,来怒回耳。全节令方知其误,置之馆,给医药焉。张之僮夜亡至临济,告回。回大怒,遣人吏数百,将袭全节而击令。令惧,闭门守之。回遂至郡诉之,太守召令责之,恕其误也。使出钱二十万遗张长史以和之。回乃迎至县,张喜回之报复。卒不言其薄女,遂归。(出《纪闻》) 唐朝临济县令李回,娶妻张氏。张氏的父亲曾经任过庐州长史,现告老还乡。张长史因为李回薄待他的女儿,前往临济县去辱骂李回,不料误入全节县。进门就问看门人:“县令在吗?”看门人回答说:“在。”张长史于是直奔厅前,大声辱骂。全节县令赵子余不知什么缘故有人大骂自己,暗中从门缝里向外看,只见一位老汉大骂不已。当时县内常传有狐狸成精作怪。赵子余以为张长史是狐精变的来县衙作怪,迷惑人众,于是暗中召呼差役用鞭子抽打了张长史。张长史依然不醒悟,仍然辱骂不已。差役们鞭打累了,才想起来问:“你是什么?到此随便辱骂我们县令?”张长史才说:“我是你们县令李回妻子的父亲。李回虐待我女儿,所以我来骂他。”全节县令赵子余才知道都搞误会了。将张长史安置在驿馆中住下,请来医生为他诊伤上药。跟随张长史一块儿来的家童连夜赶到临济县,将张长史在全节县挨打的事情报告给李回。李回听了后大怒,立即派遣差役几百人,声言要袭击全节县殴打县令。全节县令赵子余听说后非常恐惧。关闭好县衙大门守候在县衙里。李回叫门不开,便来到郡府上告赵子余。太守听了李回的上告后,将全节县令召到府衙中斥责一顿,原谅他是搞误会了。只命令他出钱二十万赔偿张长史所受到的伤害。李回将岳父张长史迎接到临济县自己家中。张长史对李回及时赶到全节县报复赵子余,感到特别高兴。就不再责问他虐待女儿的事情,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己家中。 萧俛 唐贞元中,萧俛新及第。时国医王彦伯住太平里,与给事郑云逵比舍住。忽患寒热,早诣彦伯求诊候,误入云逵第。会门人他适,云达立于中门。俛前趋曰:“某前及第,有期集之役,忽患。”具说其状。逵命仆人延坐,为诊其臂曰:“据脉候,是心家热风。云逵姓郑,若觅国医王彦伯,东邻是也。”俛赧然而去。(出《乾撰子》) 唐德宗贞元年间,萧俛刚考中进士。当时,太医王彦伯住在京城长安太平里,与给事郑云逵的宅院相邻。萧俛忽然患寒热症,早晨起来后到太医王彦伯家中去看病,误入给事郑云逵家。正赶上看门人到别处去了,没遇阻拦就进入院中。给事郑云逵站在中门那儿,萧俛上前施礼后,说:“我是前天新考中的进士,同科学友们在一块儿聚会宴游,不甚患上了胃肠感冒。口吐腹泻,浑身发冷,腹胃疼痛难忍。请太医为我诊候一下。”给事郑云逵听了后,让家中仆人拿来一只椅子请萧俛坐在那儿,为他在手腕部诊脉,说:“根据你的脉象,是心火上升引起的伤风。我叫郑云逵,你要找太医王彦伯,他是我东邻,请到隔院去找。”萧俛听了后,羞臊得满脸潮红地离开了郑家。 崔清 唐崔清除濠州刺史,替李逊。清辞户部侍郎李巽,留坐与语。清指谓所替李逊曰:“清都者不知李逊浑不解官。”再三言之。巽曰:“李巽即可在,只是独不称公意。”清稍悟之,惭顾而去。(出《嘉话录》) 唐朝人崔清官拜豪州刺史,接替他的前任李逊,崔清上任前,到户部侍郎李巽那里拜谢告别,李巽家人留他坐下跟主人闲话。崔请坐下后,指着户部侍郎李巽说李逊:“我都不知道李逊这个人愚昧到不想辞官离任。”再三重复地说这一句话。户部侍郎实在忍耐不住了,接上说:“李巽在这呢。只是我单单不让您先生满意。”崔清这才明白自己认错人了,羞愧地起身告辞走了。 何儒亮 唐进士何儒亮自外州至京,访其从叔。误造郎中赵需宅,自云同房侄。(房侄原作考房,据明抄本改)会冬至,需欲家宴,挥霍(明抄本“挥霍”作“闻报”,“霍”疑“儒”。)云:“既是同房。(明抄本“房”作“宗”。)便令入宴。”姑姊妹妻子尽在焉。儒亮馔毕,徐出。及细察之,乃何氏之子也,需大笑。儒亮岁余不敢出。京城时人,因以为何需郎中。(出《国史补》) 唐朝时,进士何儒亮自外州来到京城长安,看望他的堂叔,误入郎中赵需家,自我介绍说是族内同一分支的侄子。当时正值冬至,赵需正欲设家宴过节,招手请何儒亮入席,说:“即是同房,就请一块儿吃点便饭吧。”赵需家中的姑姑、姐姐、妹妹及他的妻子都在一张桌上,跟何儒亮一起吃饭。何儒亮吃完饭,起身告辞,慢慢走出赵家。赵需仔细察看,才发现他是何家人,不是赵家堂侄,不由得大笑起来。何儒亮也知道自己误入赵家,有一年多不好意思外出走走。当时,满京城的人,都称赵儒为何需郎中。 于頔 唐司空于頔以乐曲有《想夫怜》,其名不雅,将改之。客有笑曰:“南朝相府,曾有瑞莲,故歌为《相府莲》。自是后人语讹。”乃不改。(出《国史补》)又 旧说,董仲舒墓,门人至,皆下马。谓之“下马陵”,语讹为“虾蟆陵”。今荆襄之人,呼“堤”为“提”;留绛之人,呼“釜”为“付”。(按《国史补》作“晋绛之人”,“呼棱”为“笙”,关中人呼“稻”为“讨”,呼“釜”为“付”,故此处有脱讹。)皆讹谬所习也。(出《国史补》) 唐朝时,司空于頔认为乐曲《想夫怜》的曲名不够文雅,想改换个曲名。有位客人笑着说:“南朝相府中,曾有瑞莲。所以有首歌名《相府莲》。‘想夫怜’是后人的讹传”。于是就不改了。又 旧时还有人说,汉朝宰相董仲舒的陵墓,他的僚下、弟子去拜谒,都必须下马方得进入。因此称为“下马陵”,后人讹传为“虾蟆陵”。现在荆襄一带的人,管“堤”叫“提”;留绛一带的人,管“釜”叫“付”。这些,都是讹误而成了习惯。 苑抽 唐尚书裴胄镇江陵,常与苑论有旧。论及第后,更不相见,但书札通问而已。论弟(弟原作第,据明抄本、许本改。)抽方应举,过江陵,行谒地主之礼。客因见抽名曰:“秀才之名,虽字不同,且难于尚书前为礼,如何?”会抽怀中有论旧名纸,便谓客将曰:“某自别有名。”客将见日晚,仓遑遽将名入。胄喜曰:“苑大来矣,屈入!”抽至中(“至中”作“半”,据明抄本改。)庭,胄见貌异。及坐,揖曰:“足下第几?”抽对曰:“第四。”胄曰:“与苑大远近?”抽曰:“家兄。”又问曰:“足下正名何?”对曰:“名论。”又曰:“贤兄改名乎?”抽曰:“家兄也名论。”公庭将吏,于是皆笑。及引坐,乃陈本名名抽。既逡巡于便院,俄而远近悉知。(出《乾馔子》) 唐朝时,尚书裴胄镇守江陵,曾经与苑论交往很厚。苑论考中进士后,不再跟裴胄见面了,只是通信问候一下而已。苑论的弟弟苑抽,刚刚参加选拔举人的考试,途径江陵,到府衙通报,欲行参拜地方长官的礼仪。负责接待工作的书吏,看到苑抽通报的名氏说:“你这位秀才的名字,虽然只是字不同,但是很难向尚书行拜见的礼仪,怎么办?”正巧,苑抽的怀中还带有哥哥苑论的旧名片,便取出来对接待人说:“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负责接待客人的书吏见天色已经晚了,仓促地接着苑抽递给他的后一张名片,进入里面通报。裴胄看到苑论的名片,非常高兴,说:“是苑大来了啊!快请进来!”苑抽来到厅堂,裴胄见面貌不是苑论。待到请苑抽入坐后,举手揖拜问:“请问你是苑家的老几啊?”苑抽回答说:“我是苑家的老四。”裴胃问:“苑大是你什么人?”苑抽回答说:“是我的亲哥哥。”裴胄又问:“你的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呀?”苑抽回答说:“苑论。”裴胄又问:“你哥哥苑论改名了吗?”苑抽回答说:“我哥哥也叫苑论。”在场的府衙中的文武官员吏役听了后,都大笑不止。等到引导苑抽到正室入坐后,他才向裴胄说自己的本名叫“苑抽”。这件事情不一会儿便传遍了整个府衙。又过了一会儿,远近都知道了。 李文彬 唐举人李文彬受知于舍人纥干泉。(“纥干”原作“纪于”,据明抄本改,下同,按“泉”当作“皋”,见本书卷一七八诸州解条校记)时有京兆府同箓贺兰洎卒。文彬因谒紫微。紫微问曰:“今日有何新事?”文彬曰:“适过府门,闻纥干洎卒。”泉曰:“莫错否?”文彬曰:“不错。”泉曰:“君大似共鬼语也。”拂衣而去。文彬乃悟,盖俱重姓,又同名,而误对也。(出《奇闻录》) 唐朝时,举人李文彬是被中书舍人纥干泉发现举荐起来的。因此纥干泉对他有知遇之恩。当时,京兆府同箓贺兰洎病故。李文彬正在这时去拜见中书舍人纥干泉。纥干泉问:“今天京城中有什么新鲜事?”李文彬回答说:“刚才经过府门,听说纥干洎死了。”纥干泉问:“没有听错吗?”李文彬回答说:“没有听错。”纥干泉满脸怒气地说:“你大概是在跟鬼说话呢吧。”乞哼哼地甩一下衣服进入内室。李文彬这才醒悟到,原来是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一个姓但同音,又同名,刚才自己回答错了。 苏拯 唐光化中,苏拯与乡人陈涤同处。拯与考功郎中苏璞,初叙宗党。璞故奉常涤之子也。拯既执贽,寻以启事温卷。因令陈涤缄封,涤遂误书己名。璞得之,大怒。拯闻之仓皇,复至书谢过。吴子华闻之曰:“此书应误也。”(出《北梦琐言》,明抄本作出《摭言》) 唐昭宗光化年间,有个叫苏拯的人,与同乡陈涤住在一起。苏拯刚刚与吏部掌管官吏考课的官员苏璞攀认上同一宗族。苏璞,是已故的苏常涤的儿子。苏拯既然已经带着礼品到苏璞那儿认了同宗,不久,便写了一封请苏璞关照的信,并随信寄去自己过去写过的文章。信写好后,请陈涤代为封好寄出。陈涤随手写上自己的名字,将信寄出去。考功郎中苏璞收到信后一看,立即大怒。苏拯得知这一消息后诚惶诚恐,马上又写了一封信表示歉意。吴子华听说这件事后说:“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啊!陈涤随手写上自己的名字,是一误;苏璞收到信后,将‘陈涤’错看成了‘常涤’,是二误也。” 窦少卿 有窦少卿者家于故都。素(明抄本“素”作“索”)于渭北诸州,至村店中。有从者抱疾,寄于主人而前去。历鄜、延、灵夏,经年未归。其从者寻卒于店中。此人临卒,店主问曰:“何姓名?”此仆只言得“窦少卿”三字,便奄然无语。店主遂坎路侧以埋之,卓一牌向道曰:“窦少卿墓”。与窦相识者过之。大惊讶,问店主,店主曰:“牌上有名,固不谬矣。”于是更有识窦者经过,甚痛惜。有至亲者报其家,及令骨肉省其牌,果不谬。其家于是举哀成服,造斋相次,迎其旅榇殡葬。远近亲戚,咸来吊慰。葬后月余,有人附到窦家书,归程已近郡,报上下平善。其家大惊,不信,谓人诈修此书。又有人报云:“道路间睹其形貌,甚是安健。”其家愈惑之。遂使人潜逆之,窃窥其路左,疑其鬼物。至其家,妻男皆谓其魂魄归来。窦细语其由,方知埋者是从人,乃店主卓牌之错误也。(出《王氏见闻》) 有个叫窦少卿的人,家住在故都。窦少卿离家到渭北各个州去考察巡游,来到一个乡村小店,随他同来的一个仆人得病不能同行。窦少卿将这个仆人寄放在店主这儿,自己继续去巡游考察,先后到过鄜州、延州、灵夏等地,有一年多没有回家。这期间,在窦少卿离开那家乡村小店后不久,他寄放在店主家的那个仆人病势突然转重,死在店主家。临死前,店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这个仆人只说出:“窦少卿”三个字,就再也不出声了。于是,店主在路边掘个墓穴,将这个仆人埋在里面,并在墓前竖立一块墓碑,上面刻着“窦少卿之墓”几个字。有个跟窦少卿认识的人路过这里,看到墓碑上的名字非常吃惊,问店主是怎么回事?店主回答说:“碑上有名有姓,一点也不假。”后来,有个跟窦少卿非常熟悉的人路过这里,看到墓碑上的名字,很是痛惜。有个跟窦家非常知近的亲戚将这事告诉了窦家。窦家派出窦少卿的儿子前往这家村店去察看墓碑,果然如此。于是窦家全家穿上哀服为窦少卿发丧,相继设斋为窦少卿奠祭。并且,将墓里的灵柩迎运回家中安葬。不论是远道的,还是近处的亲朋好友都来吊唁慰问。下葬后一个多月,忽然有一天,一个人捎来一封窦少卿的书信给窦家。信上说他就快要回到本郡来了,并向全家老少报告他平安,安康,一切都好。窦家见信后无限惊讶,全家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说一定是故意写封书信搞诈骗。过了几天,又有人来报告说:“我在路上见到了窦少卿,非常健壮。”窦家人愈加疑惑,于是派人偷偷去迎视窦少卿。去迎视的这个人见窦少卿远远走过来,便躲藏在路边偷偷窥视,怀疑走来的是窦少卿的鬼魂。待到窦少卿进入家门,妻儿老小都大喊大叫道:“鬼来啦!鬼来啦!”窦少卿仔细讲述了这件事情的经过后,家里才知道下葬的是随从仆人,如此大错是那家村店主人立碑刻字造成的啊! 遗忘 张利涉 唐张利涉性多忘。解褐怀州参军,每聚会被召,必于笏上记之。时河内令耿仁惠邀之,怪其不至。亲就门致请,涉看笏曰:“公何见顾?笏上无名。”又一时昼寝惊,索马入州。扣刺使邓恽门,拜谢曰:“闻公欲赐责,死罪?”邓恽曰:“无此事。”涉曰“司功某甲言之。”恽大怒,乃呼州官棰,(明抄本“棰”作“集”)以甲间构。将杖之,甲苦诉初无此语。涉前请曰:“望公舍之,涉恐是梦中见说耳。”时人由是咸知其性理惛惑矣。(出《朝野佥载》) 唐朝人张利涉记性不好,好忘事。张利涉任怀州参军期间,每次开会被召见,都在手中的板笏上记下这件事。当时,有一次河内县令耿仁惠邀请他,奇怪他没有按期去。于是,亲自登门来请他。张利涉看看手中的笏板说:“笏板上并没有记上你的名字啊?”还有一次,张利涉白天睡觉忽然惊醒,急忙让手下为他备马,说是有急事要到州里去。张利涉骑马来到州里,直奔刺史邓恽府门,敲门而入,见到邓恽拜谢说:“听说刺史要给予我死刑的处罚?”刺史邓恽惊异地说:“没有这样的事呀?”张利涉说:“司功甲某说的啊!”邓恽大怒,于是喊来掌管笞刑的州官,让他将甲某以离间中伤的罪名,处以杖刑。甲某听到这件事情后,苦苦哀求说他确实没有说过刺史要处张利涉死罪的话。这时,张利涉上前请求刺史邓恽说:“望刺史大人恕甲某无罪。我恐怕是在睡梦中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呀。”从此,人们都知道张利涉昏愦糊涂。 阎玄一 唐三原县令阎玄一为人多忘。曾至州,于主人舍坐。州佐史前过,以为县典也,呼欲杖之。典曰:“某是州佐也。”一惭谢而止。须臾县典至,一疑其州佐也,执手引坐。典曰:“某是县佐也。”又愧而上。曾有人传其兄书者,止于阶下。俄而里胥自录人到,一索杖。(“杖”原作“扶”,据明抄本改。)遂鞭送书人数下。其人不知所以,讯之。一曰:“吾大错。”顾直典,向宅取杯酒愞疮。良久,典持酒至,一既忘其取酒,复忘其被杖者。因便赐直典饮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三原县令阎玄一非常健忘。一次,阎玄一来到州里,坐在主人家中。州里的佐史从这里走过,阎玄一错误地将州里佐史记认成县里的佐史,招呼过来想要鞭打他。走过来的这位“县佐”说:“我是州佐啊。”阎玄一羞愧地道歉,才算了结。过了一会儿,县佐来了。阎玄一又疑心他是州佐,拉着来人的手让他坐下。来人说:“我是县佐啊!”阎玄一又羞愧万分。还有一次,一个人稍给阎玄一一封他哥哥寄给他的信,站在台阶下面。过了一会儿,乡吏白录人来了,阎玄一向乡吏要来棍杖,就鞭打给他送信的这个人。这位送书人一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挨了打,问阎玄一。阎玄一说:“我打错了。”这时遇到值班的县佐从这里路过。阎玄一让县佐到他家里取来一杯酒为被打的人,暖暖疮伤。过了许久,县佐拿来了酒,阎玄一完全忘记了让县佐取酒这件事情,也忘了被他鞭打的送信人。于是就将酒赏赐给了县佐喝。 郭务静 唐沧州南皮县丞郭务静,初上,典王庆通判案。静曰:“尔何姓?”庆曰:“姓王。”须臾,庆又来,又问何姓。庆又曰:“姓王。”静怪愕良久,仰看庆曰:“南皮佐史惣姓王?”(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沧州南皮县丞郭务静,刚上任时,正值县佐王庆通审理一件案子。郭务静问王庆道:“你姓什么?”王庆通回答说:“我姓王。”过了一会儿,王庆通又来到县丞郭务静这儿。郭务静又问:“你姓什么?”王庆通回答说:“我姓王。”郭务静惊异愣住了好一会儿,仰头看着王庆通,问:“南皮县佐史总共有几个姓王的?” 张守信 唐张守信为余杭太守,善富阳尉张瑶,假借之,瑶不知其故。则使录事参军张遇,达意于瑶,将妻之以女。瑶喜,吉期有日矣。然私相闻也,郡县未知之。守信为女具衣装,女之保姆问曰:“欲以女适何人?”守信以告。保姆曰:“女婿姓张,不知主君之女何姓?吾窃惑焉。”守信乃悟,亟止之。(出《纪闻》) 唐朝时,余杭太宗张守信,非常友善富阳县尉张瑶,对待张瑶特别宽容。张瑶不知道太守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张守信就让录事参军张遇转告张瑶,说他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张瑶作妻子。张瑶听了后非常高兴,认为自己这回娶妻的日期有指望了。然而这些都是在暗中悄悄进行的,从郡府到两县的县衙,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张守信积极为女儿准备陪嫁的服装。女儿的保姆问:“准备将女儿嫁给谁呀?”张守信告诉保姆女婿是谁。保姆说:“女婿姓张,不知太守的女儿姓什么啊?我私下感到疑惑?”张守信这才醒悟,立即停止这门婚事。 李眖 唐殿中侍御史李逢年自左迁后,稍进汉州雒县令。逢年有吏才,蜀之采访使常委以推按焉。逢年妻,中丞郑昉之女也,情志不合,去之。及在蜀城,谓益府户曹李眖曰:“逢年家无内主,昉落难堪。儿女长成,理须婚娶。弟既相狎,幸为逢年求一妻焉。此都官僚女之与妹,纵再醮者,亦可论之,幸留意焉。眖曰:“诺。”复又访之于眖。眖率略人也,乃造逢年曰:“兵曹李札,甚名家也。札妹甚美,闻于蜀城。曾适元氏,其(“氏其”原作“民莫”,抄明抄本改。)夫寻卒。资装亦厚,从婢且二十人。兄能娶之乎?”逢年许之,令眖报李札。札自造逢年谢。明日,请至宅。其夜,逢年喜,寝未曙而兴。严饰毕,顾步阶除而独言曰:“李札之妹,门地若斯。虽曾适人,年幼且美。家又富贵,何幸如之。”言再三,忽惊难曰:“李眖过矣,又误于人。今所论亲,为复何姓,怪哉!”因策马到府庭。李眖进曰:“兄今日过札妹乎。”逢年不应,眖曰:“事变矣。”逄年曰:“君思札妹乎,为复何姓……眖惊而退。遇李札,札曰:“侍御今日见过乎,已为地矣。”眖曰:“吾大误耳,但知求好壻,都不思其姓氏。”札大惊,惋恨之。(出《纪闻》) 唐朝时,殿中侍郎李逢年被贬职后,过了一段时间又授以汉州雒县县令。李逢年很有治理政务的才干。蜀道掌管刑狱与监察州县官吏的官员,经常委派他代为审理狱案。李逢年的妻子,是御史中丞郑昉的女儿,因为感情性格不合,而被他休弃婚。一次,李逢年来到蜀城成都后,对益州府户曹李眖说:“我现在家里没有一个主事的婆娘,空落孤单日子很难过。况且,儿女们都长大自立了,理应再婚娶个婆娘。老弟既然跟我不错,非常希望你能为我介绍一个婆良啊!署中同僚的女儿或者妹子,纵然是离婚再嫁的,也可以考虑,希望老弟为我留心访查访查。”李眖回答说:“行啊,我一定好好物色一位嫂子。”后来,李逢年又一次拜访李眖谈起这件事。李眖是个性情粗疏马虎的人。过了一段时间到李逢年这儿说:“兵曹李札,是蜀中的名门望族。李扎有一位妹妹,长得非常美貌。听说在成都曾嫁给元氏为妻,丈夫刚刚死去。她的嫁妆也非常丰厚,单是陪嫁的丫环就有二十人。老哥愿意娶此女为妻吗?”李逢年高兴地答应了,并让李眖将自己的意思转告给李扎。李扎得到这一消息后,亲自前来拜谢李逢年。第二天,李扎请李逢年到他家去小住几日。当天晚上,李逢年非常高兴,天还没亮就醒来了。他穿好衣服,一个人走出屋门,在庭院中边踱步边自言自语地说:“李扎的妹妹,门第又是这样相当。年轻而又美貌动人,家里又富贵丰裕……”李逢年反复叼念着,忽然惊醒过来,难受地说:“李眖犯了个大错误啊,真是误人不浅。他给我提的这门亲事,我们男女双方为什么都姓李啊!真是奇怪。”于是,李逢年立即骑马回到公堂上。过了一会儿,进入公堂,问:“老哥今天就娶李扎的妹妹吗?”李逢年低头不语。李眖问:“怎么,出了什么差错了吗?”李逢年抬起头来说:“我在想,李扎的妹妹为什么跟我一个姓呢?”李眖听了后方惊悟,离开公堂,遇见李扎。李扎问:“李侍御你今天见过他了吗?你已经替我说通了吧。”李眖说:“我犯了一个大错误。只是想为令妹找个好女婿,都没有想到李侍御跟令妹同姓啊!”李扎听了后也大为吃惊,连连表示惋惜遗憾。 张藏用 唐青州临朐丞张藏用,性既鲁钝,又弱于神。尝召一木匠,十召不至。藏用大怒,使擒之。匠既到,适会邻县令,使人送书,遗藏用。藏用方怒解,木匠又走。读书毕,便令剥送书者。笞之至十,送书人谢杖。请曰:“某为明府送书,纵书人之意忤明府,使者何罪?”藏用乃知其误,谢曰:“适怒匠人,不意误笞君耳。”命里正取饮一器,以饮送书人,而别更视事。忽见里正,指酒问曰:“此中何物?”里正曰:“酒。”藏用曰:“何妨饮之。”里正拜而饮之。藏用遂入户,送书者竟不得酒,扶杖而归。(出《纪闻》) 唐朝时,青州临朐县丞张藏用,性情愚鲁迟钝,又有些神经质。一次,张藏用让人请一位木匠,召呼了十次也没有来。张藏用异常恼怒,派人将这个木匠捉来。这个木匠刚到县衙,正赶上邻县县令派人送书给张藏用。张藏用边生气边折开书信看。这时候,被捉来的木匠悄悄离开县衙溜走了。张藏用读完书信后,便命令差役剥去送书人的衣服,打十板子。送书人谢过杖刑后,问:“我是给县丞您送书的邻县衙役,纵然是写信人独犯了县丞您,我这个送信的使者有什么罪呢?”张藏用才知道自己错打了人,向送书人表示歉意,说:“刚才我是跟那个木匠生气,无意间误打了使君啊!”让里正赶快拿来一坛酒,送给被打的送书人饮用。之后,又去处理别的公务去了。过了一会儿,张藏用看见里正手捧一坛酒走过来,指着坛子问:“这里盛的是什么?”里正回答说:“酒啊!”张藏用说:“你就将它喝了吧。”里正拜谢后,打开坛子喝酒。张藏用回到县衙后,被打的送信人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送酒给他喝,只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卷第二百四十三 治生(贪附) 卷第二百四十三治生(贪附) 治生 裴明礼何明远罗会窦乂贪滕蒋二王窦知范夏侯彪之王志愔段崇简崔玄信严升期张昌仪李邕裴佶元载张延赏卢昂崔咸崔远江淮贾人龙昌裔安重霸张虔剑 治生 裴明礼 唐裴明礼,河东人。善于理生,收人间所弃物,积而鬻之,以此家产巨万。又于金光门外,市不毛地。多瓦砾,非善价者。乃于地际竖標,悬以筐,中者辄酬以钱,十百仅一二中。未洽浃,地中瓦砾尽矣。乃舍诸牧羊者,粪即积。预聚杂果核,具黎牛以耕之。岁余滋茂,连车而鬻,所收复致巨万。乃缮甲第,周院置蜂房,以营蜜。广栽蜀葵杂花果,蜂采花逸而蜜丰矣。营生之妙,触类多奇,不可胜数。贞观中,自古台主簿,拜殿中侍御史,转兵吏员外中书舍人。累迁太常卿。(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裴明礼,是河东人。裴明礼非常会料理生活,操持家业。他收购世间遗弃的物品,积攒到一定数量后再卖出去。这样,他积赞了万贯家财。同时,裴明礼又在金光门外,买下一块荒芜不长庄稼、蔬菜的土地。这块土地尽是瓦砾。因此没有人购买,卖不上好价钱。裴明礼想了个办法,在这块地里竖立一根木杆,上面悬挂一筐,让人拣地里的石头瓦砾往筐里投掷,投中的人奖励他钱,吸引许多人都来投掷。上千个投掷的人,仅有一二个人投中。还未等这些人投掷熟练,地里的瓦砾已经拣拾尽了。于是,裴明礼又将这块土地让人放羊。这样,地里又积满了牛粪。之后,裴明礼事先拣拾搜聚各种果核撒在这块地里,再用牛犁将它翻起来。一年以后,地里长出茂盛的杂果树苗。裴明礼,一车挨一车地载到集市上去卖。又赚到了许多万钱。于是,裴明礼又在这块土地上建造房屋,在院子的周围安置蜂箱养蜂贮蜜。地里全栽上蜀葵,蜜蜂采花酿蜜又传授花粉。蜀葵与蜂蜜都获得丰收。裴明礼善于经营管理,象这样的事例很多啊!都是新奇的事,多得数不过来。唐太宗贞观年间,裴明礼自古台主簿升任殿中御史,又转任兵部员外中书舍人,最后升任太常卿。 何明远 唐定州何明远大富,主官中三驿。每于驿边起店停商,专以袭胡为业,资财巨万。家有绫机五百张。远年老,或不从戎,即家贫破。及如故,即复盛。(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定州人何明远特别富有。他主管州中的三个驿站,便在驿站旁边建造旅店,供来往客商住宿,专门以赚取相商的钱为主业,家中财产多达很多万。他家还有五百张织绫机。何明远年老了,不能再任军职了,他家开始贫困破败。待到恢复原来的样子后,立即又兴盛起来。 罗会 长安富民罗会以剔粪自业,里中谓(“谓”原作“识”,据明抄本改。)之鸡肆,言若归之积粪而有所得也。会世副其业,家财巨万。尝有士人陆景阳,会邀过所止。馆舍甚丽。入内(明抄本“入内”作“内人”。)梳洗,衫衣极鲜。屏风氈褥烹宰,无所不有。景阳问曰:“主人即如此快活,何为不罢恶事。”会曰:“吾中间停废一二年,奴婢死亡,牛马散失。复业已来,家途稍遂。非情愿也,分合如此。”(出《朝野佥载》) 长安有个富翁叫罗会,以清除粪便为职业。街坊邻里都称他为“除粪夫”,是说他因为清除积攒粪便而发家致富的。罗会家世代都以清除积攒粪便为副业,家中有财产许多万。一次,有个叫陆景阳的知识人,罗会邀请他在他家住宿。陆景阳看到罗会家的房屋建造装修得特别豪华富丽。他的妻了也梳洗打扮,穿着的衣服极其艳丽。屏风、毡褥等一应陈设,应有尽有。而且自己家宰杀、烹煮牲畜。陆景阳问罗会:“罗先生日子过得这样富裕安乐,为什么还继续从事清除粪便的肮脏污秽的工作?”罗会说:“我中间曾停工不干了有一二年。怎奈一不干清除粪便这行当,家中奴婢仆夫死去,牛马逃散丢失,眼瞅着家业就要败落。后来,恢复这一行当后,家道才逐渐恢复过来。不是我情愿干这除粪的行当啊!”分析起来,罗会命中注定他就该干除粪的工作。 窦乂 扶风窦乂年十三,诸姑累朝国戚。其伯检校工部尚书交,闲厩使宫苑使。于嘉会坊有庙院,乂亲识(“识”原作“与”,据明抄本改。)张敬立任安州长史,得替归城。安州土出丝履,敬立赍十数辆,散甥侄。竞取之,唯乂独不取。俄而所余之一辆,又稍大,诸甥侄之剩者,乂再拜而受之。敬立问其故,乂不对。殊不知殖货有端木之远志。遂于市鬻之,得钱半千,(“千”原作“斤”,据明抄本改。)密贮之。潜于锻炉作二枝小钎,利其刃。五月初,长安盛飞榆荚,乂帚聚得斛余。遂往诣伯所,借庙院习业,伯父从之。乂夜则潜寄褒义寺法安上人院止,昼则往庙中。以二钎开隙地,广五寸,深五寸,密(“密”原作“慕”,据明抄本改。)布四千余(“千余”原作“十五”,据明抄本改。)条,皆长二十余步。汲水渍之,布榆荚于其中。寻遇夏雨,习皆滋长。比及秋,森然已及尺余,千万余株矣。及明年,榆栽已长三尺余。乂遂持斧伐其并者,相去各三寸。又选其条枝稠直者悉留之,所间下者,二尺作围束之,得百余束。遇秋阴霖,每束鬻值十余钱。又明年,汲水于旧榆沟中。至秋,榆已有大者如鸡卵。更选其稠直者,以斧去之,又得二百余束。此时鬻利数倍矣。后五年,遂取大者作屋椽。仅千余茎,鬻之,得三四万余钱。其端大之材,在庙院者,不啻千余,皆堪作车乘之用。此时生涯已有百余。自此币帛布裘百结,日歉食而已。遂买蜀青麻布,百钱个疋,四尺而裁之,顾人作小袋子。又买内乡新麻鞋数百两。不离庙中,长安诸坊小儿及金吾家小儿等,日给饼三枚,钱十五交,付与袋子一口。至冬,拾槐子实其内,纳焉。月余,槐子已积两车矣。又命小儿拾破麻鞋,每三两,以新麻鞋一两换之。远近知之,送破麻鞋者云集。数日,获千余量。然后鬻榆材中车轮者,此时又得百余千。雇日佣人,于宗贤西门水涧,从水洗其破麻鞋。曝干,贮庙院中。又坊门外买诸堆弃碎瓦子,令功人于流水涧洗其泥滓,车载积于庙中。然后置石嘴碓五具,锉碓三具。西市买油靛数石,雇庖人执爨。广召日佣人,令剉其破麻鞋,粉其碎瓦,以疏布筛之,合槐子油靛。令役人日夜加工烂擣,候相乳尺,(明抄本“尺”作“入”)悉看堪为挺,人臼中熟出。命工人并手团握,例长三尺已下,圆径三寸。垛(明抄本“垛”作“筑”。)之得万余条,号为法烛。建中初,六月。京城大雨,尺烬重桂,巷无车轮。乂取此法烛鬻之,每条百文。将燃炊爨,与薪功倍,又获无穷之利。先是西市秤行之南,有十余亩坳下潜污之地,目曰小海池。为旗亭之内,众秽所聚。又遂求买之,其主不测,乂酬钱三万。既获之,于其中立标,悬幡子。绕池设六七铺,制造煎饼乃糰子,召小儿掷瓦砾,击其幡标,中者以煎饼米团子啗。不逾月,两街小儿竞往,计万万,所掷瓦已满池矣。遂经度,造店二十间。当其要害,日收利数千,甚获其要。店今存焉,号为窦家店。又尝有胡人米亮因饥寒,乂见,辄与钱帛。凡七年,不之问。异日,又见亮,哀其饥寒,又与钱五千文。亮因感激而谓人曰:“亮终有所报大郎。”乂方闲居,无何,亮且至。谓乂曰:“崇贤里有小宅出卖,直二百(“直二百”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千文,大郎速买之。(“之”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又西布(明抄本、许本、黄本“布”作“市”)柜坊,巢钱盈余,即依直出钱市(盈余即依直出钱市八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之。”书契曰:“亮语(语原作与,据明抄本改)乂曰:“亮攻于览玉,尝见宅内有异石,人罕(“见宅内有异石人罕”八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知之。是捣衣砧,真于阗玉,大郎且立致富矣。”乂未之信。亮(“立致富矣未之信亮”九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曰:“延寿坊召玉工观之。”玉工大惊曰:“此奇货也,攻之当(“奇货也攻之当”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得腰带夸二十副。每副百钱,三千贯文。”遂令琢之,果得(“遂令琢之果得”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数百千价。又得合子执带头尾诸色杂类,鬻之,又计获(“鬻之又计获”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钱数十万贯。其宅并元契,乂遂与米亮,使居之以酬焉。又李(“使居之以酬焉又李”八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晟大尉宅前,有一小宅。相传凶甚,直二百十千,又买之。筑(“千又买之筑”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园打墙,拆其瓦木,各垛一处,就耕之术。太尉宅中傍其地(“宅中傍其地”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有小楼,常不噉焉,晟欲并之为(“为”原作“焉”,据黄本改。)击球之所。他日乃使人向(“日乃使人向”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乂,欲买之,乂确然不纳。云:“某自有所要。”候晟沐浴日遂(“沐浴日遂”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具宅契书,请见晟。语晟曰:“某本置此宅,欲与亲戚居之。恐(戚居之恐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俯逼太尉甲第,贫贱之人,固难安矣。某所见此地宽闲,其(宽闲其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中可以为戏马。今献元契,伏惟府赐照纳。”晟大悦。私谓乂(悦私谓乂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不要某微力乎,乂曰:“无敢望,犹恐后有缓急,再(再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明抄本作“当”。)来投告令公。”晟益知重。乂遂搬移瓦木平治其地如砥,献晟为戏(“为”字原空缺,“戏”原作“献”,据明抄本补改)马。荷乂之所惠。乂乃于两市。选大商产巨万者,得五六人。遂问之:“君岂不有子弟婴诸道及在京职事否。”贾客大喜,(“大喜”二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语乂曰:“大郎忽与某等,致得子弟庇身之地,(“地”原作“弟”,据明抄本改。)某等共率草粟之直二万贯文。”乂因怀诸贾客子弟名谒晟,皆认为亲故。晟忻然览之,各置诸道膏腴之地重职,乂又获钱数万。崇贤里有中郎将曹遂兴当夜生一大树,遂兴每患其经年枝叶(“年枝”二字原空缺,“叶”原作“菜”,据黄本补改。)有碍庭宇,伐之又恐损堂室。乂因访遂兴,指其树曰:“(“树曰”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中郎何不去之。”遂兴答曰:“诚有碍耳,因虑根深本固,恐损(“根深本固恐损”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所居室宇。”乂遂请买之,仍与中郎除之。不令有损,当令树(“有损”当令树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自失,中郎大喜。乃出钱五千文,以纳中郎。与斧銆(明抄本“銆”作“钺”)匠人议伐(“匠人议伐”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其树,自梢及根,令各长二尺余,断之,厚与其直。因选就众(“其直因选就众”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材,及陆博局数百,鬻于本行。乂计利百余倍,其精干率是(“倍其精干率是”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类也。后乂年老无子,分其见在财等与诸熟识亲友。至其(“熟识亲友至其”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余千产业,街西诸大市各千余贯,与常住法安上人经营。(“法安上人经营”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不拣日时供拟,其钱亦不计利。乂卒时年八旬余,京城和(“八旬余京城和”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会里有邸。弟侄宗亲居焉,诸孙尚在。(出《乾馔子》) 扶风有个叫窦乂的小男孩,才十三岁。他的诸位姑姑,都是历朝的国戚。他的伯父任检校工部尚书,卸职后,转任闲厩使、官苑使,在嘉会坊有官祭的宗祠。窦乂的亲戚张敬立任安长史,在被接替返回京城时,带回来十几车安州的特产丝鞋,分送给外甥、侄儿们。都争抢着去拿,唯独窦乂不去抢拿。过了一会儿,还剩下一车丝鞋,都是大号的,诸位外甥、侄儿们挑剩下的。窦乂再次拜谢收下了这一车鞋。张敬立问他为什么要人家挑拣剩下的?窦乂不语。其实是他竟不知道窦乂在经商方面有春秋时期子贡的远大目光。窦乂将这一车丝鞋拉到集书上去卖,换回来五百钱,偷偷贮藏起来。暗中去铁匠辅打制了二把小铲,将铲刃磨得很锋利。五月初,正是京城长安榆树钱黄熟的季节,满城飞落着。窦乂扫聚到榆钱十余斗,然后到伯父家说:“想借住在嘉会坊的宗祠内学习功课。”伯父答应了他。窦乂每天晚上都偷偷寄宿在附近的褒义寺法安上人院中,白天则回到宗祠来,用二把小铲开垦院里的空地,挖成宽五寸、深五寸的浅沟共有四千多条,每条长二十多步。打水浇灌,将榆钱播种在沟内。过了几天,下了一场透雨,每条沟里都长出了榆树苗。等到秋天,小树苗已长到一尺多高,很是茁壮,大约共有榆树苗一千万多株啊!到了第二年,榆树苗已长到三尺多高。窦乂手持利斧间伐树苗,株距三寸,挑选枝条茁壮直挺的留下来。间伐下来的小榆树,窦乂将它们捆成二尺粗的柴捆,共有一百多捆。这年秋天天气阴冷,连降大雨。窦乂将这一百多捆榆柴运到集上去卖。每捆卖钱十多枚。第三年,窦乂依旧为榆苗提水浇灌。到秋后,榆树苗有的已长成鸡蛋那么粗啦。窦乂又挑选枝干茂盛的留下来,用斧砍间伐,又得榆柴二百多捆。这时卖了后,已获利好几倍啦。又过了五年,当年植种的小榆树苗已经长大成材。窦乂挑选粗大的,伐下来制成盖房屋用的椽材一千多根,卖得三四万钱。又挑选出枝杆大的制成打造车乘的木料,不只一千多根。到这时,窦乂的生活用度已经富富有余,钱帛、布匹、裘皮衣服,什么都有,只是每天食用的食物需要现买而已。窦乂购买蜀郡产的青麻布。一百钱买一匹,裁成四尺宽,雇人缝成小布袋。又购买内乡产的新麻鞋几百双。窦乂每天都不离开宗祠,召来长安各条街坊里巷市民家的小孩,有些朝廷金吾卫士家的孩子也来到这里。每天发给这些小孩三张饼,十五文钱。再发给他们每人一只小布袋。到了冬天,让他们拣拾槐树籽,收上来。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就收集槐树籽两车。又让小孩们拣拾破旧的麻鞋。每三双破旧麻鞋换一双新麻鞋。远远近近都知道这件事情,来用旧麻鞋换取新麻鞋的人不计其数。几天后,就收换得旧麻鞋一千多双。然后,又卖作车轮的榆材,得钱十多万。按天雇用仆役,在宗贤两门的溪涧中,用水洗涤破麻鞋,晒干,贮存在宗祠院中。又在坊门外买下几堆遗弃的碎瓦片,让工人在流水涧将泥滓洗去,用车运到宗祠院内。然后置买了石嘴碓五具,锉碓三具。西市买油脚几石,雇用厨役煮熬。再多召按日计酬的仆役,让他们用锉碓锄切破麻鞋,用石嘴碓捣碎瓦片。再用疏布筛子筛过,和上槐子、油脚,让仆役们日夜不停地捣烂。待到捣成乳状,细看可以作成棍棒时,将它们从臼中趁热取出来,让工人们双手用力转握。做成长三尺以下,圆径三寸的长棒,一共有一万多条,堆放在一起,称为“法烛”。唐德宗建中初年,盛夏的六月,京城长安连降大雨,一尺长的一根柴薪贵如平常同样大小的桂木。就这样,满街巷没有一车柴薪。窦乂于是将贮存的法烛拿出来卖,每条卖钱百文。买的人拿回家去用它烧饭,火力是一般柴薪的一倍。窦乂卖掉全部法烛,又获利无其数。初时,长安西市秤行的南边有一处水洼,人们管它叫小海地,约有十多亩大小,成为了市楼(按:古代观察、指挥集市的处所,上立有旗。)以内,倒放垃圾的地方。窦乂又将这块地方买下来。这块地皮的主人也不测量一下有多少亩,只收取了窦乂三万文钱。买下这个小海池后,窦乂在它的中间立一木杆,杆顶悬挂一面小旗。再围绕着地沿塔起六七座临时小房,雇人制作煎饼、团子等食品。召呼小孩投掷石块、瓦片击木杆上面的小旗。击中的,奖给煎饼或团子吃。两街的小孩争相前来投掷小旗。不到一个月,大概来投掷石头、瓦块就有上亿人次。所掷的石头、瓦块已将池子填满了。经过测量,在填平的这块地皮上建造了门市房二十间。正是繁华市区,租出去,每天单房租就可以收取几千钱,获利甚多。这些店房今天还存在呢,叫窦家店。曾经有个叫米亮的胡人,流落在街头。窦义每次看见,都给他一些钱。整整有七年,都是这样。从来也不问米亮为什么落到这样地步。一次,在街市上窦乂又遇见了米亮。米亮向他述说饥寒之苦,窦乂又给了他五千文钱。米亮特别感激,对人说:“我米亮一定会报答窦乂的大恩大德的啊!”窦乂刚刚闲下来,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米亮就来见他。说:“崇贤里有一套小宅院要出卖,要价二十万钱,你赶紧将它买下来。还有西市一家代人保管舍银财物的柜坊,很赚钱,你也可以按价出钱将它买下来。”写房契这天,米亮又对窦乂悄悄说:“我擅长鉴别玉石。我曾看见这家屋内有一块特殊的石头,很少有人留意它,是一块捣衣石。这块岛衣石,是一块真的于阗玉啊!你窦乂会立即富起来的啊!”窦乂没有相信米亮的话。米亮说:“你若是不相信,呆会儿到延庆坊召来一位玉工,让他给鉴定一下。”玉工来后看到这块捣衣石,大为惊讶地说:“这是一块奇异的宝玉啊!经过加工,可以雕琢出腰带扣板二十副。每副卖百文钱,还能卖三千贯文钱呢!”于是,窦乂雇来玉工将这块捣衣玉石加工成腰带扣板,卖钱几百贯,又加工成盒子,执带头尾等各种东西,卖得钱几十万贯。之后,窦乂将这座买下的宅院,连同房契一块儿赠送给米亮,让他有个居住的地方,算做对米亮的酬谢。还有一件事,太尉李晟住宅边有一座小宅,传说是凶宅里面经常闹鬼,要价二十万钱,窦乂将它买了下来。四周筑上围墙,拆去房屋,将拆下来的木料、房瓦,各垛一处,准备辟成耕地。太尉李晟家宅,有一座小楼挨着窦乂买下的这块地,经常无人照看。李晟想将窦乂买下的这块地,跟小楼所占的地方合并到一块儿,建造一座击球场。一天,太慰李晟请人代他向窦乂提出买地的事,窦乂明确回答说不卖这块地方,说:“我留下这块地方也有用处的。”待到李晟又承受新的皇恩时,窦乂带着房契去见太尉李晟。说:“我买下这座宅院原打算借给一位亲属居住。但是,恐怕离太尉府第太近,可以俯瞰到您府上的一切。都是贫贱没什么修养的人,很难安分守己。因此,我没有借给这家亲属住。我看到这块地方很宽阔、闲静,可以修建个跑马场。今天,我特意来府上向太尉进献房契,只希望大人您能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太尉李晟非常高兴。私下对窦乂说:“不需要我帮你办点什么事情吗?”窦乂说:“我没敢有这个奢望。但是日后有什么急着要办的事情,我再来找太尉您。”太慰李晟更加看重窦乂了。于是,窦乂搬走堆放的木料、房瓦,雇工将这块空地平整成象磨刀石一样平坦坚实后,送给太尉李晟为跑马场,使得太尉承受了他的好处。之后,窦乂在京城长安的东西两个集市上,挑选家财万贯的大商人五六个,问他们:“你们没有孩子及亲属的子弟在京中和外面各道中干事的吗?”这些富商们听了后非常高兴,说:“窦乂没有忘了我们啊!待到您为我们的孩子办得有人照看的好差使,我们一定送您二万贯表示酬谢。”于是,窦乂带着这些富商们的孩子的名氏简历去拜见太尉李晟,都说是自己亲朋好友的孩子。太尉李晟高兴地答应下来,都给安排在各道裕的州郡担任重要的职务。于是,窦乂从这些富商们那儿获钱几万。崇贤里内中郎将曹遂兴在庭院中离窗户很近的地方长着一株大树。曹遂兴即怕这株大树的枝叶遮挡住房的光线,又怕砍伐它弄不好砸坏了堂屋。窦乂知道这件事后,来到曹家,指着这株大树对曹遂兴说:“中郎怎么不将它砍伐了呢?”曹遂兴回答说:“是有些碍事。但是考虑到它根深本固,弄不好伐倒后砸坏堂屋。”窦乂于是要求将这株大树买下来,仍旧将它伐倒,却保证一点也不损坏他家的堂屋,而是让树自己去掉。曹遂兴听后非常高兴,答应将树卖给窦乂,只收五千文钱。窦乂买下这株大树后,跟伐树的匠人商议采取从稍到根砍伐的方法,将它伐成每段二尺多长的若干木段,工钱从优。结果,既避免了砸坏堂屋,又从中挑选出好材雇匠人制成赌博用具。在自己的商行中出卖,获利一百多倍。窦乂的善于经商,精于盘算,都象这件事情啊!窦乂老年时没有子嗣,将他一生积攒的钱财分别赠送给了他的亲朋好友。至于其它的产业,街面各大商店,每个店都价值一千多贯,委托给他少年时曾经借宿过的法安上人家经营,不必挑选日时,随时供给他生活用度,所有的钱都不计算收取利息。窦乂活到八十多岁才去世。死后,在京城长安和会里留下一座宅院,送给了他弟弟的儿子居住。这一族人,现在还在那里。 贪 滕蒋二王 唐滕王婴、蒋王恽,皆不能廉慎。大帝赐诸王名五王,(明抄本五作臣,臣下空缺三字,按《新唐书》七九滕王元婴传作赐诸王綵五百,此有脱讹)不及二王。敕曰:“腾叔蒋兄,自解经纪,不劳赐物。”与之,(明抄本“与”下空缺三字,无“之”字按《新唐书》七九滕王元婴传作“给麻二车”,此有脱字)以为钱贯,二王大惭。朝官莫不自励,皆以取受为脏污。有终身为累,莫敢犯者。(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滕王李婴、蒋王李恽,都不能清廉自慎,而是贪得无厌。皇上赏赐其他李姓皇室五王,就是没有滕、蒋二王的份。皇上下敕书说:“滕王叔、蒋王兄,能够自己照料自己,不需要劳驾皇上我赏赐你们财物。”这封敕书送到滕、蒋二王那里,二王误以为是赐给他们钱财呢。看完敕书后,非常羞愧。从此,满朝的文武百官都自己严格要求自己,都以巧取豪夺与收取贿赂为贪脏枉法,认为这样做贻害终生,没有一位官员敢于违犯。 窦知范 唐瀛州饶阳县令窦知范贪。有一里正死,范令门内一人,为里正造像,各出钱一贯,范自纳之。谓曰:“里正有罪过,先须急救。范先造得一像,且以与之。”结钱二百千,平像(百千原作千百,平像二字原空缺,据《说郛》二改补)五寸半。其贪皆类此。范惟有一男,放鹰马惊,桑枝打伤头(“伤头”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破。百姓快之,皆曰:“千金之子。易一兔之命”)(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瀛州饶阳县县令窦知范贪婪成性。一次,县内一乡的里正死了,窦知范让族人为这个里正建造塑像,每家出钱一贯。钱收上来后,窦知范将这笔钱收归己有,说:“这个里正生前犯有罪过。这笔建塑像的钱先派急用,本县令得先建造一座塑像,就用这笔钱吧。”于是用钱二十万文,建造一座五寸半的塑像。窦知范的贪婪无耻都象这样啊!窦知范只生有一个男孩。一次放鹰行猎,他的这个儿子骑的马受惊狂奔,桑树枝打伤他的头部而死。全县百姓听说后人心大快,都兴灾乐祸地说:“县太爷的千金儿子,仅仅换了一只野兔的命!” 夏侯彪之 唐益州新昌县令夏侯彪之初下车,问里正曰:“鸡卵一钱几颗。”曰:“三颗。”彪之乃遣取十千钱,令买三万颗。谓里正曰:“未便要,且寄鸡母抱之,遂成三万头鸡,经数月长成,令县吏与我卖。一鸡三十钱,半年之间成三十万。”又问:“竹笋一钱几茎。”曰:“五茎。”又取十千钱付之,买得五万茎。谓里正曰:“吾未须笋,且林中养之。至秋竹成,一茎十钱,积成五十万。”其贪鄙不道,皆此类。(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益州新昌县令夏侯彪之刚来上任时,下车问一个里正说:“这地方鸡蛋一文钱买几只?”里正回答说:“能买三只。”夏侯彪之听了后,派人取来一万文钱交给里正,让里正代买三万只鸡蛋。说:“我不马上要这三万只鸡蛋。先将鸡蛋放在你这里,用母鸡孵化成三万只鸡崽,过了几个月长成大鸡后,我让县吏为我卖了它们。一只鸡卖三十文钱,半年期间,我就可以积攒成三十万钱。”夏侯彪之又问竹笋一文钱能买几根?里正回答说:“能买五根。”于是又取钱一万文交给里正,让里正代他购买竹笋五万根。并对里正说:“我并不须用这些竹笋;暂且放在竹林中让它生长,到秋长成成竹,一根卖钱十文,就可以积成五十万文钱。”这位夏侯彪之县太爷,他的贪婪成性、卑鄙无耻,就是这个样子啊! 王志愔 唐汴州刺史王志愔饮食精细,对宾下脱粟饭。商客有一骡,日行三百里,曾三十千不卖。市人报价云十四千,愔曰:“四千金少,更增一千。”又令买单丝罗,匹至三千。愔问用几两丝。”对曰:“五两。”愔令竖子取五两丝来,每两别与十钱手功之直。(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汴州刺史王志愔在饮食上非常讲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然而,给宾客却吃刚刚脱去的糙米。一次,一位商人有一条驴出售。这条驴一天能行三百里路,曾经有人给他三万文钱,他都没有卖。这次,市场上的经济人报价说十四千。王志愔听了后说:“四千文钱少,我再加一千。”还有一次,王志愔手下人去给他买单丝罗,每匹三千文钱。王志愔问织一匹单丝罗得几两丝?代买的人回答说:“五两。”于是,王志旻让家童取来五两丝交给代买人,又按每两手工费用十文钱,取出五十文钱同时交给买人。 段崇简 唐深州刺史段崇简性贪暴。到任追里正,令括客。云:“不得称无。上户(“上户”下原有“上户”二字,据明抄本删。)每家(“家”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取两人,下户取一人,以刑胁之。”人惧,皆妄通。通讫,简云:“不用唤客来,但须见主人。”主人到,处分每客索绢一疋。约一月之内,得绢三十车。罢任发,至鹿城县。有一车装绢未满载,欠六百疋。即唤里正,令满之。里正计无所出,遂于县令丞尉家,一倍举送。至都,拜邠州刺史。(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深州刺史段崇简为人贪婪残暴成性。段崇简上任后,立即追逼乡的里正,命令里正让各户征召佃户。说:“不得说没有佃户。上等户,每家召取二人。下等户,每家召取一人。不来的,可动用刑法。”乡人们都惧怕,都说召取了。之后,段崇简发布命令说:“不用招唤佃户来,但必须见到佃户的主人。”佃主来到后,段崇简处罚每个佃户白绢一疋。约在一个月内。共收得白绢三十车。于是段崇简辞官返京。途经鹿县时,有一车没有装满白绢,还少六百疋白绢,好装满这辆车。里正们一时无法可想,于是到县令、县丞县尉家筹取。筹到一千二百疋白绢,呈交段崇简,比他要的六百疋还多筹了一倍。就是这样一位贪婪无比的脏官,回到京城长安后,又被授予分州刺史。 崔玄信 唐安南部护崔玄信命女婿裴惟岳摄受(明抄本“受”作“爱”。)州刺史。贪暴,取金银财物向万贯。有首领取妇,裴即要障车绫。索一千疋,得八百疋,仍不肯放。捉新妇归,戏之三日,乃放还。首领更不复纳,裴即领物至扬州。安南及问至,擒之。物并纳官。裴亦鏁项至安南,以谢百姓。及海口,会赦免。(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安南都护崔玄信任命自己的姑爷裴惟岳代理受州刺史。裴惟岳贪婪残暴,非法收取金银等财物价值达万贯。一次,有位土著头人要娶媳妇。裴惟岳向这位头人索要做车幔帐用的绫子一千疋。头人给他八百疋。还是不肯放过人家。将头人的新娘抢回府衙,戏弄了三天,才放新娘回去。这位头人还是不肯交纳余下的那二百疋绫子。于是裴惟岳亲自将这些绫子运到扬州。安南方面及时派人追到扬州,逮捕了裴惟岳。他运到扬州的一切财物也收为官有。裴惟岳被戴上枷锁押送回安南,准备让他向安南的百姓们谢罪。走到海口,上面送来敕令敕他无罪。 严升期 唐洛州司仓严升期摄侍御史,于江南巡察。性嗜牛肉,所至州县,烹宰极多。事无大小,入金则弭。凡到处,金银为之涌贵。故江南人呼为金牛御史。(出《朝野佥载》,明抄本作出《御史台记》) 唐朝时,洛州司仓严升期兼侍御史,在江南巡察。严升期非常喜爱吃牛肉,他巡察所到的州县,宰杀了许多牛做成菜肴给他吃。事情无论大小,只要送上金银等物就全没问题了。凡是严升期巡察到的地方,金银的价格猛然上涨。因此,江南人称严升期为“金牛御史”。 张昌仪 唐张昌仪为洛阳令,恃易之权势,属官无不允者。鼓声动,有一人姓薛赍金五十两,遮而奉之。仪领金,受其状。至朝堂,付天官侍郎张锡。数日失状,以问仪。仪曰:“我亦不记得,但姓薛者即与。”锡检案内姓薛姓者六十余人,并令与官,其蠹政也若此。(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张昌仪任洛阳县令。仗恃张易之的权势,手下的僚属们没有不顺从他的。一次,惊堂鼓响。有一个姓薛的人带着五十两黄金进入公堂,用衣袖遮挡着将黄金偷偷送给了张昌仪。张昌仪得到黄金后,接受了姓薛的状纸,回到京城将状纸交付天官侍郎张锡。几天后要审理案子,张锡问张昌仪:“你上次交给我的是什么人的状纸?”张昌仪回答说:“我也不记得了。只要见到姓薛的就送上去。”张锡回到官衙中查检,见桌案内放有六十多个姓薛的人的状纸。将这些伏纸一并都送了上去。唐朝武则天执政期间,政治腐败到这种地步了啊! 李邕 唐江夏季邕之为海州也。日本国使至海州,凡五百人,载国信。有十船,珍货数百万。邕见之,舍于馆。厚给所须,禁其出入。夜中,尽取所载而沉其船。既明,讽所馆人白云:“昨夜海潮大至,日本国船尽漂失,不知所在。”于是以其事奏之。敕下邕,令造船十艘,善水者五百人,送日本使至其国。邕既具舟具及水工。使者未发,水工辞邕。邕曰:“日本路遥,海中风浪,安能却返?前路任汝便宜从事。”送人喜。行数日,知其无备,夜尽杀之,遂归。邕又好客,养亡命数百人,所在攻劫,事露则杀之。后竟不得死,且坐其酷滥也。(出《纪闻》) 唐朝时,江夏人李邕在海州为官。一次,日本国派遣唐使来到海州,一共五百人,带着国书,乘十只船。船上装载的都是珍宝,价值好几百万。李邕见了这些珍宝后,将五百名遣唐使安排在驿馆住下,一切生活用品都给以优惠,但是禁止他们随便出入。当天夜里,李邕派人将日本遣唐使船上的珍宝尽数取走,将船沉入海中。天亮后,对所有驿馆的人谎称:“昨夜海潮特别凶猛,日本国使臣的船全都漂失得不知去向。”于是,李邕将这件事上报给朝廷。皇上发下来文书,命令李邕造十艘船,派遣船工五百人,送日本使臣回本国。李邕接到文书后,准备了船与水手。临出发前,水手们向李邕辞行时,李邕暗示水手们说:“日本国离这非常遥远,海中风浪又大,怎么能够返回来呢?此去任凭你们自己见机行事了。”水手们听了这话不由得大喜。起程在海上行了几天,趁日本国使臣没有准备,在一天夜里将他们全部杀死,驾着空船回到海州。李邕喜欢收养门客,共收养了亡命徒几百人,用这些人从事抢劫的活动,事情败露就杀掉。李邕后来没有得到善终,而是因为他的残酷无度被反坐,处以殛刑。 裴佶 唐裴佶常话,少时姑夫为朝官,有雅望。佶至宅,会其退朝。深叹曰:“崔照何人,众口称美,必行贿也。如此安得不乱?”言未讫,门者报曰:“寿州崔使君候谒。”姑夫怒,呵门者,将鞭之。良久,束带强见。须臾,命茶甚急。又命酒馔,又命术为饭。佶姑曰:“前何踞而后恭。”及入门,有德色。揖(明抄本“揖”作“挥”)佶曰:“憩学中。”佶未下阶,出怀中一纸,乃赠官絁千匹。(出《国史补》) 唐朝人裴佶,曾经讲过这样一件事:裴佶小时候,他姑夫在朝中为官,官声很好,被认为是清官。一次,裴佶到姑夫家,正赶上姑夫退朝回来,深深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崔昭何许人也,众口一致说他好。一定是行贿了。这样下去,国家怎么能不混乱呢。”裴佶的姑夫话还未说完,守门人进来通报说:“寿州崔刺史请求拜见老爷。”裴佶的姑夫听了后很是生气,呵斥门人一顿,让门人用鞭子将崔刺史赶出府门。过了很长工夫,这位崔刺史整束衣带强行拜见裴佶的姑夫。又过了一会儿,裴佶的姑夫急着命家人给崔刺史上茶。一会儿,又命准备酒宴。一会儿,又命令做食饭。送走崔刺史后,裴佶的姑姑问他姑夫:“你为什么前边那么踞骄而后又那么谦恭?”裴佶的姑夫面带有恩于人的神色走进屋门,挥手让裴佶离开这里,说:“去,到学堂休息去。”裴佶出屋还没走下门前的台阶,回头一看,见他姑夫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赠送粗官绸一千疋。 元载 唐元载破家,藉财物,得胡椒九百石。(出《尚书故实》) 唐朝时,宰相元载获罪被抄家时,在他家抄出胡椒九百石。 张延赏 唐张延赏将判度支,知一大狱颇有冤屈,每甚扼腕。及判使。召狱吏,严诫之,且曰:“此狱已久,旬日须了。”明旦视事,案上有一小帖子曰:“钱三万贯,乞不问此狱。”公大怒,更促(“促”原作“惧”,据明抄本改。)之。明日,复见一帖子来曰:“钱五万贯。”公益怒,令两日须毕。明旦,案上复见帖子曰:“钱十万贯。”公遂止不问。子弟承间侦之,公曰:“钱至十万贯,通神矣,无不可回之事。吾恐及祸,不得不受也。”(出《幽闲鼓吹》) 唐朝时,张延赏即将担任度支使。他知道有一宗大案子是个冤案。每每提起这宗大案都扼腕叹息。待到张延赏担任度支使后,召见掌管讼案、刑狱的官吏严加训戒,并且责令他们说:“这宗案子拖得太久了,你们必须在十天之内将它审理完。”第二天来到府衙办公,见桌案上放着一张便笺上写:出钱三万贯,请你不要过问这宗案子。张延赏看后大怒,更加督促这宗案子。第三天,又在书案上看见一张便笺,上写:出钱五万贯。张延赏看后更加气愤,责令两日内必须审理完毕,结案。第四天,书案上依然放着一张便笺,上面写着:钱十万贯。张延赏看后再也不过问这宗案子了。孩子们得知这件事情后,找机会问张延赏为什么不继续过问这宗案子啦?张延赏回答说:“钱出到十万贯,能通神啊!没有不可转回的事情。我恐怕遭到祸患,不得不接受了啊!” 卢昂 唐卢昂主福建盐铁,赃罪大发,有瑟瑟枕大如半斗,以金床乘之。御史中丞孟简按鞠累月,乃得以进。召市人估之,或云宝无价。或云美石,非真瑟瑟地。(出《国史补》) 唐朝时,卢昂主管福建盐铁。他贪脏的罪行被举发后,在抄没家产中,抄出一只碧宝石的枕头,有半斗那么大,置放在黄金制作的床上。在处理卢昂贪脏的案子时,御史中丞孟简审讯、查办了整整一个月,才有突破性的进展。召见珠宝商人来评估这只碧宝石枕,有的珠宝商人说这只碧宝石枕是无价之宝;有人说是美石,不是真的碧宝石。 崔咸 唐中书舍人崔咸尝受大僚之知。及悬车之年,与表表上。崔时为司封郎中,以感知之分,极言赞美。便令制议行,值无厚善者,一章而允请。三数月后,门馆日沉寂,家人被窃骂。后甚悔,语子弟曰:“有大段事,慎勿与少年郎议之。”(出《幽闲鼓吹》) 唐朝时,中书舍人崔咸曾经受过一位高官的赏识。崔咸在七十二岁的时候,为这位高官写了一个表章上报朝廷请求表彰这位高官。这时,崔咸任司封郎中,从感恩的角度,在表章中极力赞美这位大僚。皇上下来命令,让议论一下并且让崔咸为这位大僚写表彰的文章。其实,这位大僚并没有什么美善的德行值得赞美的,写一章就可以了。三五个月后,崔咸还在门馆中写这篇文章。谁也不到门馆去。家里的晚辈人都在私下骂崔咸老了老了还拍马庇。崔咸非常后悔,对家中子弟们说:“有重要的事,一定不要跟你们年轻人说啊!” 崔远 唐崔远将退位,亲厚皆勉之。长女贤,知书,独劝。相国遂决退。一二岁中,居闲躁闷。顾谓儿侄曰:“不得诸道金铜茶笼子,近来忽四掩也。”遂复起。(出《幽闲鼓吹》) 唐朝时,宰相崔远将退职回家。亲朋中关系密切的人,都鼓励他不要退下来。只有他的大女儿知书达理,劝他退职。于是崔远听从大女儿的话,决定退职回家。崔远退职在家赋闲了一二年,呆得心情郁闷烦躁。对儿子、侄子们说:“自从退职回家后,再也没有得到各道属员们送的金的、铜的茶笼子。近些日子,总共才有四个人来跟我玩猜枚的游戏啊!”于是,崔远又重新出山作官。 江淮贾人 江淮贾人有积米以待湧价。(“价”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画图为人,持米一斗,货钱一千,又以悬于市。杨子留后余粲,杖杀之。(出《国史补》) 江淮有一位商人,积存许多米不卖等米价上涨。这位米商,让人画一个人,手中端着一斗,旁边写上:每斗米价一千文钱。之后,将这幅宣传画悬贴在米市上。扬子留守余粲知道这件事情后,将这位米商逮捕到官衙中,活活将他施用杖刑打死。 龙昌裔 戊子岁旱,庐陵人龙昌裔有米数千斛粜。既而米价稍贱,昌裔乃为文,祷神冈庙,祈更一月不雨。祠讫,还至路,憩亭中。俄有黑云一片,自庙后出。顷之,雷雨大至,昌裔震死于亭外。官司检视之,脱巾(“巾”原作“申”,据明抄本改。)于髻中得一纸书,则祷庙之文也。昌裔有孙,将应童子举,乡人以其事诉之,不获送。(出《稽神录》) 戊子这年大旱,赤地千里。庐陵人龙昌裔囤米几千斛,趁机高价出卖。稍后,米价跌下来一些,龙昌裔于是写祷文,祈求上天再有一个月不下雨,之后亲自到神冈庙去祷告。龙昌裔祷告完毕后,在回家的路上坐在一座亭子里稍休息一会儿。忽然有一片黑云自神冈庙后涌过来。少顷,雷雨大作,龙昌裔被震死在亭子外面。官司检视龙昌裔的尸体,解去他的头巾,在发髻中查到一张写着字的纸,就是他写的那篇祷文。龙昌裔有个孙子,将去参加童子举试。乡邻们将他的这件事告诉了举试官。于是他的孙子没有被获准举选。 安重霸 蜀简州刺史安重霸渎货无厌。州民有油客者姓邓,能棋,其家亦赡。重霸召对敌,只令立侍。每落一子,俾其退立于西北牖下。俟我算路,乃始进之,终日不下十数子而已。邓生倦立且饥,殆不可堪。次日又召,或有讽邓生曰:“此侯好赂,本不为棋,何不献赂而自求退。”邓生然之,献中金三锭。获免。(出《北梦琐言》) 前蜀王朝时,简州刺史安重霸贪得无厌。州中百姓中,有一位姓邓的油商,能弈棋,家中也比较富裕。安重霸将他找来对弈,只让他站着弈棋,不许坐下。邓油商每布下一子后,安重霸立即让他退到西北窗下站在那里,待自己盘算好棋路,才布子。下了一天不过只布下十几个子罢了。邓油商又累又饿,几乎到了体力支持不住的程度。第二天,安重霸又派人召见邓油商继续弈棋。有人告诉邓油商说:“这个刺史喜爱受贿,他找你的本意不是为了弈棋啊!你怎么不向他献上贿赂而求得不去呢?”邓油商听了这个人的话,献给安重霸白银三锭,这才免去站着弈棋之苦。 张虔剑 张虔剑多贪。镇沧州日,因亢旱民饥,乃发廪赈之。事上闻,其嘉赏。他日秋成,倍斗征敛。常言自觉言行相违,然每见财,不能自止。时人笑之。(出《北梦琐言》) 张虔剑生性好贪。他任沧州刺史时,因为天大旱百姓饥饿,马上打开府里的官仓发放粮米赈济饥民。这件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很是赞赏张虔剑。可是等到秋后收成定了,张虔剑却加倍征收旱时赈济的粮米。张虔剑常常说他自己也觉得说的与做的相违背。然而,一见到钱财就想贪占,不能自我约束自己。听的人,都讥笑他。 卷第二百四十四 褊急 卷第二百四十四褊急 时苗王思李凝道尧君卿萧颖士裴枢崔珙韩皋杜佑皇甫湜段文昌李德裕李潘卢罕王珙 时苗 汉时苗为寿春令。谒治中蒋济,济醉,不见之。归而刻木人,书“酒徒蒋济”。以弓矢射之。牧长闻之,不能制。(出《独异志》) 汉朝时,时苗任寿春县令。一次,去拜见郡府中管理文书档案的官员蒋济,偏巧遇上蒋济喝醉了酒,不见他。时苗回到家中后,雕刻一个木人,上面写上“酒徒蒋济”四个字,用弓箭射这个木人。郡守得知这件事情后,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王思 王思性急。执笔作书,蝇集笔端,驱去复来。思恚怒,自起逐之,不能得。还取笔掷地,蹋坏之。(出《魏略》,明抄本作出《魏书》) 王思性格急躁。一次,他提笔写字,一只苍蝇飞落到笔端,挥手赶走它,过了一会儿又飞回来。王思非常恼怒,起身追打这只苍蝇没有打到。于是回到书案前,气得将笔扔在地上,用脚将笔踏碎。 李凝道 唐衢州龙游县令李凝道性褊急。姊男年七岁,故恼之。即往逐之,不及。遂饼诱得之,咬其胸背流血。姊救之得免。又乘驴于街中,有骑马人,靴鼻拨其膝,遂怒大骂,将殴之。走马遂无所及,忍恶不得,遂嚼路傍棘子血流(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衢州龙游县令李凝道性情偏狭急躁。他姐姐有个男孩,才七岁。一次,这个小男孩故意激怒李凝道。李凝道果然恼怒了,起身追打这个小男孩,没有追上。于是假说给小男孩饼吃,将他骗回来,一把抓住。用牙咬小男孩的前胸后背,咬得到处流血。他姐姐发现了,才将小男孩救走。还有一次,李凝道骑着一头毛驴走在街上。过来一个骑马的,脚上穿的靴鼻子碰了他膝间一下,于是李凝道破口大骂这个骑马的人,近上去要殴打人家。骑马人跑的快,李凝道没有追赶上,忍不下这口气,就用嘴嚼啮路边的棘刺,扎得满嘴流血。尧君卿 唐贞观中,冀州武强丞尧君卿失马。既得贼,枷禁未决,君卿指贼面骂曰:“老贼,吃虎胆来。敢偷我物!”贼举枷击之,应时脑碎而死。(出《朝野佥载》) 唐太宗贞观年间,冀州武强县丞尧君卿丢马了,后来将盗马贼捕获到,戴上刑枷。可是刑枷还没有戴好呢,尧君卿指着盗马贼的鼻子大骂道:“好你个老贼,吃了老虎胆了,竟敢偷你李爷的马!”这个盗马贼抢过来刑枷向尧君卿头上击去,只听“扑”的一声,尧君卿被击碎脑壳倒地死去。 萧颖士 唐萧颖士,开元中年十九擢进士第,至二十余,该博三教。性急躁忿戾,举无其比。常使一佣仆杜亮,每一决责,以待调养平复,遵其指使如故。或劝亮曰:“子佣夫也,何不择其善主,而受苦若是乎?”亮曰:“愚岂不知。但爱其才学博奥,以此恋恋不能去。”卒至于死。(出《朝野佥载》) 唐朝人肖颖士,唐玄宗开元年间人。才十九岁就经考试被选拔为进士。到二十几岁时,释、道、儒三教便都通晓。肖颖士为人性情急躁,有时动辄发怒、蛮横无理,再也没有象他这样的人了。肖颖士身边有个老仆人叫杜亮,每次发脾气这位仆人都挨他一顿打骂。然而等到杜亮的伤养好后,照样服侍肖颖士。听从肖颖士的使唤,跟以前一样。有人劝杜亮说:“你不就是一个仆人吗?何不挑选一个和善的主人侍奉呢?而在这受这样的苦。”杜亮回答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些道理呢。但是我爱他才学渊博,所以才恋恋不愿意离开他呀!”杜亮一直侍奉肖颖士到死。 裴枢 河东裴枢字环中。季父耀卿,唐玄宗朝,位至丞相。开元二十一年奏(“奏”原作“春”,据明抄本改。)开河漕,以赡国用,上深嘉纳之。亲姨夫中书舍人薛邕,时有知贡举之耗。元日,因来谒枢亲。乃曰:“几姊有处(“处”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分亲故中举人否?”其亲指枢。邕整容端手板对曰:“三十六郎,自是公共积选之才,不待处分矣。伏恐别有子弟。”枢即应声曰:“娭子失言。”因举酒沥地,誓曰:“薛姨夫知举,枢当绝迹匿形,不履人世。”其亲决责,令拜谢邕,枢竟不屈。永泰二年,贾至侍郎中举,枢一举而登选。后大历二年,薛邕方知举。枢及第后,归丹阳里,不与杂流交通。又韦元甫除此州,计到郡之明日,合来拜其亲。元甫至丹阳之明日,专使送衣服书状信物,枢怒言不纳。后三日,元甫亲拥骑到枢别业,枢戒其仆,不令报。久停元甫车徒,不得进。元甫不怒,但云:“裴君太褊。某乍到,须与军吏监军相识。遽此深责,未敢当也。”亲乃遣女奴传话,延元甫就厅事,置酒。元甫陈以公事,枢方出欢话。(出《乾馔子》) 河东人裴枢,字环中。他的叔父裴耀卿,唐玄宗在位期间,官至宰相。开元二十一年,裴耀卿上奏玄宗皇帝建议开放河运,用以充实国库,玄宗皇帝特别赞许并采纳了这个建议。裴枢的亲姨夫薛邕官任中书舍人,当时传出来他有可能主持科举选拔人才工作的消息。这年正月初一,薛邕特来拜见裴枢等家亲属。说:“他几个姨娘有什么吩咐没有?咱们的亲朋故友中有人参加应举科考吗?”一位亲属指着裴枢说裴枢参加。薛邕手捧上朝记事用的手板,面容严肃地说:“三十六郎,自然是国家积贮待选拔的人才,不用特意吩咐我了。我是深恐还有其他子弟,因此问一下。”裴枢当即应声说:“姨夫自食其言。”举起一杯酒洒在地上,当场立誓说:“果然是薛姨夫主持科举考试,裴枢我自当断绝跟外人的交往,藏身在家中,绝对不去参加举试。”这位亲属举杖责打裴枢,责令他向薛邕赔礼道歉。裴枢始终没有这样做。唐代宗永泰二年,侍郎贾至主持科举考试,裴枢一次就考中被选。这之后,在唐代宗大历二年,裴枢的姨夫才主持科举考试。裴枢应举中第后,回到丹阳里,不与一般闲杂人士交往。韦元甫来丹阳上任,计划在到任的时候,一块儿拜见他的亲朋。韦元甫到丹阳上任的第二天,专门派人带着衣服、书信和作为凭证的物件,来到裴枢家。裴枢气愤地将这个人赶走,没有收纳他带来的礼物。过了二天,韦元甫亲自乘车到裴枢的住处拜访他。裴枢告戒他家中的仆人,不许他们通报。使得韦元甫的车马人众在外面停候很长时间,不能进入裴枢府中。韦元甫一点也没有生气发火,只是说:“裴枢这个人啊太偏狭固执了。我初来乍到,须要跟军吏、监军们见见面,相互认识一下啊。受到这样严重的责备,不敢当啊!”裴枢的父母派丫环出来传话,说请刺史到厅堂暂坐,并让仆夫们准备酒宴。韦元甫到厅堂入坐后,跟裴枢谈的都是公事,裴枢这才高高兴兴地跟他说话。 崔珙 唐崔珙为东都留守,判尚书省事。中书舍人崔荆为庶子,公务谒珙,珙不为见。荆乃求与珙素厚善者,使候问之,珙怒不已。他曰,因酒酣,复诘之。居守益忿曰:“珙誓不与此人相面。且人为文词,言语何限,岂可以珙弟兄作假对耶?”荆尤不喻,亲族咸忧栗不安。甥族中有颖悟者,采取文采,许之。乃掌制日,贬崔珙为抚州郡丞云:“因缘雁序,鼓扇浇风。”荆因尔成疾。(出《芝田录》) 唐朝时,崔珙任东都洛阳的留守,署理尚书省的事务。中书舍人崔荆担任卿大夫的孩子的教养工作,因为公事拜见崔珙。崔珙不接见。崔荆于是求一个跟崔珙平素关系非常好的人,去问讯崔珙为什么不接见他?崔珙大怒不止。另外一天,这个人跟崔珙一块儿喝酒。待酒喝到兴起时,又责问崔珙为什么不接见崔荆?崔珙更加气愤地说:“我发誓不与这个人见面。此人写文章词赋,不着边际。怎么能够同我弟兄作瞥脚的对句呢?”崔荆听到这话后,更加不明白崔珙为什么不接见他。他的家族、亲属都为他感到忧虑不安。崔荆的外甥中有脑瓜转得快的人,提议采取编选文集的方式,将原来文章中崔珙不满意的地方改正过来。崔荆采纳了这个提议。就在崔珙掌管草拟皇上命令的日子里,将崔珙降职为抚州郡丞,说:“所以将崔珙降职,因为崔珙借着是同族兄弟的关系,宣扬扇动浮薄不正的社会风气。崔荆因为这件事情而气闷出病来。 韩皋 唐韩皋,自中书舍人除御史中丞。西省故事,阁老改官词头,送以次舍人。是时吕渭草敕,皋恐,问曰:“仆何故转。”习不告。皋劫之曰:“与君一时左降?”渭急,乃告之。皋又欲诉于改相,渭执之。夺其靴笏。哅哅久之,乃止。(出《国史补》) 唐朝人韩皋,自中书舍人改任御史中丞。依照中书省的惯例,宰相改任其它官职的任命书,由副宰相草拟。当时,由吕渭起草韩皋改任御史中丞的任命书。韩皋心中恐慌,问吕渭:“我因为什么缘故改任御史中丞?”按照惯例是不能告诉的。韩皋逼问说:“难道是跟你同时降职?”吕渭被逼问急了,就告诉了韩皋这次降职的原因。韩皋还想上诉他被免去宰相的事。吕渭坚决不同意他这样做,抢夺下来韩皋的朝靴和记事用的手板,大声吵嚷了很长时间,才不吵了。 杜佑 唐杨茂卿客游杨州,与杜佑书。词多捭阖,以周公吐握之事为讽。佑讶之,时刘禹锡在坐,亦使召杨至,共饮。佑持茂卿书与禹锡曰:“请文人一为读之。”既毕,佑曰:“如何?”禹锡曰:“大凡布衣之士,皆须摆阖,以动尊贵之心。”佑曰:“休休,摆阖之事烂也。独不见王舍乎,摆阖陈少游,少游刎其头,今我与公饭吃。过犹不及也。”翌日,杨不辞而去。(出《嘉话录》) 唐朝时,有个叫杨茂卿的读书人,到扬州游说,送书信给扬州刺史杜佑。信中多是议论天下政事的内容,用周公“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的典故,暗喻杜佑应礼贤下士,广求人才。杜佑看了这封信后非常惊讶。当时刘禹锡也在跟前。于是,杜佑派人将杨茂卿请来一块饮酒。席间,杜佑将杨茂卿给他的信,递予刘禹锡说:“请文人拜读一下。”刘禹锡读完信后,杜佑问:“怎么?”刘禹锡说:“一般的说,没有进入任途的读书人不甘寂寞,都须用游说之术,来打动高官显贵的心。”杜佑说:“快别说了。游说之术早已用烂了啊!君不见王舍吗?向陈少游献游说之术,陈少游斩了他的头,我现在请你吃饭。不论做什么事情,超过了就会走向反面的啊!”第二天,杨茂卿悄悄地溜走了。 皇甫湜 唐皇甫湜气貌刚质,为文古雅,恃才傲物,性复偏直。(明抄本“直”作“急”)为郎时,乘酒使气忤同列者。及醒,不自适,求分务东洛。值伊瀍仍岁歉食,淹滞曹不迁,省奉其微,困悴且甚。尝因积雪,门无行迹,庖突不烟。裴度时保厘洛宅,以美词厚币,辟为留守府从事。湜简率少礼,度亦优容之。先是度讨淮西日,恩赐钜万,贮于集贤私第。度信浮图教,念其杀戮者众,恐贻其殃。因舍讨淮叛所得,再修福先佛寺。备极壮丽,就有日矣。将至书于白居易,请为碑。湜在座,忽发怒曰:“近舍某而远征白,信获戾于门下矣。某文若(若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方白之作,所谓宝琴瑶瑟而比之桑间濮上也。然何门不可曳长裾,某自此请长揖而退。”宾客无不惊栗。度婉词谢之,且曰:“初不敢以仰烦长者,虑为大手笔见拒。今既尔,是所愿也。”湜怒稍解,则请斗酒而归。至家,独饮其半,乘醉挥毫,其文立就。又明日,洁本以献。文思古謇,字复怪辟。度寻绎久之,不能分其句读。毕叹曰:“木玄虚,郭景纯江海之流!”因以宝车名马,缯采器玩,约千余缗,置书,遣小将就第酬之。湜省书大怒,掷书于地,谓小将曰:“寄谢侍中,何相待之薄也?某之文,非常流之文也。曾与顾况为集序外,未尝造次许人。今者请为此碑,盖受恩深厚耳。其碑约三千字,一字三疋绢,更减五分钱不得。”小校既恐且怒,归具告之。僚属列校,咸振腕愤悱,思脔其肉。度闻笑曰:“真奇才也。”立遣依数酬之。自居守府正郎里第,辇负相望。洛人聚观,比之雍绛泛舟之役。湜领受之无愧色。而卞急之性,独异于人。尝为蜂螫手指,因大躁急。命奴仆暨里中小儿辈,箕敛蜂巢,购以善价。俄顷山聚于庭,则命碎于砧儿,烂于杵臼,绞取津液。以酬其痛。又常命其子松,录诗数首。一字小误,诟詈且跃。手杖不及,则啮腕血流。其性褊急,皆若此。(出《阙史》,黄本作出《国史》) 唐朝人皇甫湜性格品貌倔强耿直,写的文章古拙高雅,而且性情高傲,秉性偏狭暴躁。皇甫湜在任工部郎中时,一次在酒桌上发脾气,跟同事争吵起来。待到醒酒后,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请求到东都洛阳去任职。正赶上伊水、湜水泛滥,连年欠收,皇甫湜又很长时间滞留在那里不得升迁。薪俸特别低,生活非常困顿愁苦。一次,天降大雪,皇甫湜家门前连个脚印都没有,全家饿饭,厨房的烟囱都不冒烟。当时,晋国公裴度任东都留守,在洛阳施行保民安政的政治措施。用高度的赞美、优厚的待遇,聘请皇甫湜为留守府的幕僚。持甫湜简仆率直不拘礼仪,裴度对他也很优待宽容。早年,裴度讨伐淮西叛乱有功,皇上赏赐给他价值许多万钱的礼品,贮放在集贤里的宅院中。裴度信奉佛教,经常顾虑在征讨淮西叛军时杀人太多,会带来灾祸。因此,他将这些钱财施舍给福先佛寺,让僧侣用这笔钱重修佛寺。重修的福先佛寺,极为宏丽壮观。佛寺修好后,裴度正要写信请白居易为重建的佛寺写篇碑文记载这件事。当时,皇甫湜也在场。他忽然气恼地指责裴度说:“我皇甫湜就在你身旁,你却写信请在远处的白居易给你写碑文。我相信,一定是我违逆了你啊。我的文章如果跟白居易相比较,那么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但是,为什么在你门下就容不得高贵的人呢?我现在就向你请求辞职归家。”在座的宾客没有人不惊恐慌悚。裴度委婉地向皇甫湜表示歉意,说:“起初,我不好意思有劳老先生。考虑您是大手笔,怕遭到您的拒绝。现在既然您提出愿意撰写这篇碑文,这也是我的初衷啊!”皇甫湜的怒火稍稍消融,向裴度要了一斗酒,便告辞回到家中。一个人喝了半斗酒,乘着醉意挥笔撰写碑文,一气呵成。第二天抄写清楚后,送给裴度。皇甫湜写的这篇碑文,文思奇僻、古奥,书法也怪诞邪僻。裴度、忖度了好长时间也断不了句。最后,终于断句,弄明白了碑文。他赞叹地说:“真是木玄虚、郭景纯一类的隐居高士啊!”于是,备好宝车名马、古玩器皿和各种丝织品,价值约一百多万钱,并写了一封信,派一名小校送到皇甫湜家中。皇甫湜看完裴度给他的信后,大为恼怒,气愤地将信扔在地上,对小校说:“请转告裴侍中,为什么这样亏待我啊?我的文章不是一般的大路货,除了曾经给顾况写过集序外,还没有再为什么人写过。现在裴侍中请我撰写这篇碑文,都是因为我受他的恩惠深厚啊。这篇碑文约有三千字。每个字需付润笔费三疋绢,减少五分钱也不行。”小校听了后既惊恐又愤怒,回到留守府中如实汇报给裴度。在场的下属与各位将校,都挥臂握拳,异常愤怒,纷纷叫嚷要将皇甫湜剁碎了吃肉。裴度笑着说:“真是奇才啊!”立即派人按照皇甫湜提出的酬金数额,如数付给他。运载绢的车辆,自留守府衙到皇甫湜居住的正郎里,一辆挨着一辆。全洛阳的人都走出家门观看这种奇观,就象观看绛车堵塞、舟船翻沉一样。皇甫湜欣然接受,一点没有羞愧的表示。皇甫湜性情急躁,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一次,皇甫湜被蜂子螫了手指,于是大为躁怒。让家中仆夫及邻里的小孩,将蜂巢取下来装在畚箕里,他用高价买下来。过了一会儿,所有的蜂子都飞聚在他家庭院中。于是,他又让家人仆夫将蜂捉住,在贴上、杵臼中砸烂捣碎,再将它们的汁液用布绞取出来,以解螫手之恨。还有一次,皇甫湜让他儿子皇甫松抄录几首诗,发现有个字写得有些小错误,便蹦跳着大骂不止。他来不急用木棍打,就用牙将他儿子的手腕咬得直淌血。皇甫湜的性情偏狭急躁,都象这样啊! 段文昌 唐段相文昌性介狭。宴席宾客,有眉睫之失,必致怪讶。在西川,有进士薛大白,饮酒称名太多,明日遂不复召。(出《因语录》) 唐朝时,宰相段文昌性情孤傲偏狭。在宴请宾客时,出现鼻子眉毛那么细小的漏洞。也会遭至他的责怪。在西川,有个叫薛大白的进士,喝酒时称呼人的名字过多,第二天设宴便不再请他来了。 李德裕 刘禹锡(“刘禹锡”三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唐太和中为宾客,时李德裕同分司东都。禹锡因谒于德裕曰:“近曾得白居易文集否?”德裕曰:“累有相示,别令收贮,然未一披。今日为吾子览之。”及取看,而箱笥盈溢,尘土蒙覆。既启而复卷之,谓禹锡曰:“吾于此人不足久矣,其文章何必览焉。但恐回吾精绝之心,所以不欲看览。”其抑才也如此。初文宗命德裕朝中朋党,首以杨虞卿、牛僧孺为言。杨、牛即白之密友也。其不引翼,皆如此类。(出《北梦琐言》) 唐文宗太和年间,刘禹锡任太子宾客,跟宰相李德裕同时兼任东都洛阳的分司。借着这个机会,刘禹锡拜访了李德裕。问:“近来,宰相可曾收到了白居易的文章吗?”李德裕回答说:“接连收到他送给我的文章,另外收存起来了,但是我始终没有看一眼。今天拿给你看看吧。”待到查找时,只见满满一书箱全是白居易的诗稿,上面履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李德裕让仆人找开书箱后立即又让将白居易的文稿收起来,并对刘禹锡说:“我很长时间就认为这个人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他的文章你又何必读呢。对于白居易的文章,我怕辜负了我的一片精妙之心,所以我不想看。”李德裕身为宰相,就这样压抑人才啊!唐文宗李昂继位之初,重用李德裕的朝中朋党时,首先以杨虞卿、牛僧儒为重。杨虞卿、牛僧儒,是白居易的亲密朋友。他们都不引荐扶持白居易,都是一路货色啊! 李潘 唐礼部侍郎李潘尝缀李贺歌诗,为之集序,未成。知贺有表兄,与贺笔砚之交者。召之见,讬以搜访所遗。其人敬谢,且请曰:“某盖记其所为,亦常见其多点窜者。请得所缉者视之,当为改正。”潘喜,并付之。弥年绝迹。潘怒,复召诘之。其人曰:“某与贺中外,自少多同处。恨其傲忽,尝思报之。所得歌诗,兼旧有者,一时投溷中矣。”潘大怒,叱出之,嗟恨良久。故贺歌什传流者少也。(出《幽闲鼓吹》) 唐朝人礼部侍郎李潘,曾经搜集编纂过李贺诗歌集,并想给这本诗歌集撰写序文,可惜没有办成这件事。李潘得知李贺有一位表兄,李贺生前跟他有文学方面的交往。于是召见这位表兄,委托他代为访察搜集李贺的遗作。该人恭恭敬敬地答应了,并表示谢意。还请求说:“李贺所有的诗作我都知道,还常常见他对自己的诗作进行反复修改。请您将所搜集编辑的李贺诗作给我看看,我可以将其中谬误的地方改正过来。”李潘听了后非常高兴,将自己搜集的李贺遗作全都交给了这个人。然而,过了一年,如石沉大海,一点消息也没有。李潘很是生气,又将李贺的这位表兄召见来,责问他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位表兄回答说:“我与李贺是表兄弟,从小就常在一起。我非常忌恨他为人傲慢,看不起人,经常想报复他。你交给我的那些诗歌,连同我原有的李贺的诗作,让我一块儿扔进厕所里去了。”李潘听了后非常气愤,大声叱斥他出去。过了很长时间,他还为这件事感到遗憾和懊悔。这也是李贺诗歌流传下来很少的缘故啊! 卢罕 唐李讷除浙东,路由淮楚,时卢罕为郡守。讷既到,适值远日,罕命设将送素膳于讷。讷初见忻然,迨览状。乃将名与讷父(“讷父”原作“谢”,据《玉泉子》改为“讷父”二字。)讳同。讷,建子也,雅性褊躁,大怒。翌日仅旦,已命鼓棹前去。罕闻之,亟命驾而往,舟且行矣。罕知其故,逊谢良久,且言所由以不谨,笞之。讷去意益坚。罕度不可留,怒曰:“大小人多名建,公何怒之深也!”遂拂衣而去。(出《玉泉子》) 唐朝人李讷被授予浙东节度史,在上任的途中经由淮楚,当时是卢罕在那儿任郡守。李讷到淮楚时,正逢远日,卢罕让设将为李讷送去素餐,李讷刚一看到时非常高兴。等到看了卢罕附业的信后,才知到这个给他送饭食的设将的名子与自己父亲的名字相同,非常生气。第二天一早,就命人开船离开淮楚。李讷,是李建的儿子,性情高雅而又偏狭急躁,卢罕听到李讷不告而辞的消息后,立即命人备好车马前往码头拜见李讷。卢罕赶到码头时,李讷的官船正要开始。卢罕问明李讷不辞而别的缘由后,一再恭顺地表示歉意,并且说都是由于自己不细心造成的,一定处罚那位设将。然而李讷坚决要走。卢罕意识到怎么也挽留不住李讷了,气愤地说:“不论职位高低、尊卑,很多人的名字都叫建”,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呀?”说完,一掸衣袖,转身离去。 王珙 唐给事中王柷,名家子,以刚鲠自任。黄寇前,典常州。京国乱离,盘桓江湖,甚有时望。及诏征回,路经于陕。时王珙为帅,颇凶暴。然柷将来必居廊庙,亦加礼待之。柷鄙其人,殊不降接。珙乃于内厅盛张宴席,列妓乐。敛容白柷曰:“某虽鄙人,叨忝旌钺,今日多幸,遇轩盖经过。苟不弃末宗,愿厕子侄之列。”柷坚不许。珙勃然作色曰:“给事王程有限,不敢淹留。”俄而罢宴,命将吏速请王给事离馆。暗授意旨,并令害之,一家悉投黄河,尽取其囊橐。以舟行没溺闻奏,朝庭多故,舍而不问。时柷有一子,行至襄州,亦无故投井而死。(出《北梦琐言》) 唐朝末年,给事中王柷,出身于显赫之家,以刚直耿介自诩。黄巢起兵叛乱前,在常州为官。黄巢军攻陷京都长安期间,流落在民间,很有些名望。待到朝廷征诏他回京时,途经陕西。当时,王珙为陕西的军政长官,该人特别凶狠残暴。然而,王珙考虑到王柷此次应召回京一定在朝中担任重要职务,因此更加以礼相待。王柷鄙视王珙为人,极不愿意屈尊接受他的款待。王珙在内厅摆设丰盛的宴席来招待王柷,并专门为他准备了乐妓献演歌舞。席间,王珙恭恭敬敬地对王柷说:“我王珙虽然是个粗鄙的人,叨忝统领陕军,今天得遇给事,途经蔽地深感荣幸。若不嫌弃我这个末代族人,愿为给事叔、侄相称。”王柷听了后,坚决不应允。王珙勃然大怒。说:“王给事奉命回京的时间有限,我王某人不敢挽留。”说罢,立即命人撤去酒宴,并让人催促王柷迅速离开驿馆。待王柷离开驿馆后,王珙暗中授意手下将士尾随王柷。在王柷渡过黄河时将他一家人杀死投入河中,并将王柷所携带的行里包裹尽数取回。之后,王珙假称王柷渡黄河船翻落水淹死在水中,上报朝廷。当时,朝廷混乱多事,没有时间查询这件事。王柷有一个儿子,在返京途中走到襄州时,也无缘无故地被人投入井中而死。 卷第二百四十五 诙谐一 卷第二百四十五诙谐一 晏婴东方朔边韶袁次阳伊籍张裔张裕薛综诸葛恪费祎王戎妻邓艾安陵人杨修孙子荆蔡洪陆机 晏婴 齐晏婴短小,使楚。楚为小门于大门侧,乃延晏子。婴不入,曰:“使狗国,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狗门入。”王曰:“齐无人耶?”对曰:“齐使贤者使贤王,不肖者使不肖王。婴不肖,故使王耳。”王谓左右曰:“晏婴辞辩,吾欲伤之。”坐定,缚一人来。王问:“何谓者。”左右曰:“齐人坐盗。”王视婴曰:“齐人善盗乎?”对曰:“婴闻桔生于江南,至江北为枳。枝叶相似,其实味且不同。水土异也。今此人生于齐,不解为盗。入楚则为盗,其实不同,水土使之然也。”王笑曰:“寡人反取病焉。”(出《启颜录》) 春秋时期,齐国晏婴身材矮小,出使楚国。楚国在大门旁边开一个小门迎请晏婴。晏婴不走小门,说:“出使狗国,入狗门。现在晏婴出使的是堂堂的楚国,不应当从狗门走进去。”楚王问:“齐国没有人吗?”晏婴回答说:“齐国派遗贤德高尚的人出使贤德高尚的国王,派遣品德不好的人出使品德不好的国王。晏婴品德不好,因此出使楚王您哪。”楚王对身旁的大臣们悄声说:“晏婴善于雄辩,我想治治他。”于是,楚王坐好后,武士们从外面绑着一个人进来。楚王指着阶下绑着的人问:“他是什么人?”左右回答说:“是个犯偷窃罪的齐国人。”楚王看着晏婴,问:“齐人擅长偷窃吗?”晏婴回答说:“我听说桔生长在江南,移植到江北就变成了枳。枝干,叶片都相似,它结的果实的味道却不同,是因为水土不一样啊。大王阶下绑着的这个人,在齐国时不懂得偷盗。来到楚国后就成了盗贼,本质变坏了。这是楚国的水土使他变坏的啊!”楚王听后笑着说:“我反倒被你给戏弄了!” 东方朔 汉武帝尝问东方朔曰:“先生视朕何如主?”朔对曰:“自唐虞之后,成康之际,未足以喻。臣伏观陛下功德,陈五帝之上,在三王之右。非徒若此而已。诚得天下贤士,公卿在位,咸得其人矣。警若以周邵为丞相,孔丘为御史大夫,太公为将军,毕公高拾遗于后,卞严子为卫尉,皋陶为大理,后稷为司农,伊尹为少府,子贡使外国,彦闵为博士,子夏为太常,益为右扶风,季路为执金吾,契为鸿胪,龙逢为宗正,伯夷为京兆,管仲为冯翊,鲁般为将作,仲山甫为光禄,申伯为太仆,延陵季子为水衡,百里溪为典属国,柳下惠为大长秋,史鱼为司直,孔父为詹事,蘧伯玉为太傅,孙叔敖为诸侯相,王庆忌为期门,子产为郡守,夏育为鼎官,羿为旌头,(羿善射。)宋万为式道侯……上乃大笑,复问:“今公孙丞相、儿大夫、董仲舒、夏侯始昌、司马相如、吾仁寿王、主父偃、朱买臣、严助、汲黯、胶仓、终军、严安、徐乐、司马迁之伦,皆辨知闳达,溢于文辞。先生自视。何与比哉?”对曰:“臣观其函齿牙,树颊胲,(音改。)吐唇吻,擢项颐,结股脚,连脽尻,遗蛇其迹,行步禹旅。臣朔虽不肖,尚兼此数子者。”朔之进退澹词,皆此类也。上尝使诸数家射覆,置守宫于盆下。射之,皆不能中。朔自讚曰:“臣尝受易,请射之。”乃别蓍布卦而对曰:“臣以为龙又无角,谓之为蛇又有足。跂跂脉脉善缘壁,非是守宫即蜥蜴。”帝曰善,赐帛十匹,复使射他物。连中,辄赐帛。时有幸倡郭舍人滑稽不穷,常侍左右。曰:“朔狂幸中耳,非至数也。臣愿令朔复射。朔中之,臣榜百。不能中,臣赐帛。”乃覆树上寄生,令朔射之。朔曰:“是窭薮也。”舍人曰:“果知朔不能中也。”朔曰:“生肉为脍,干肉为脯。著树为寄生,盆下为窭薮。”上令倡监榜舍人,舍人不胜痛,呼謈。朔笑之曰:“咄,口无毛,声嗷嗷,尻益高。”舍人恚曰:“朔擅抵欺天子从官,当弃市。”上问朔:“何故诋之?”对曰:“臣非敢诋之,乃与为隐耳。”上曰:“隐云何?”朔曰:“夫口无毛者,狗窦也。声嗷嗷者,乌哺彀也。尻益高者,鹤俯啄也。”舍人不服,因曰:“臣愿复问朔隐语,不知亦当榜。”即妄为谐语曰:“令壶龃,老柏涂,伊优亚,狋吽牙。何谓也?”朔曰:“令者命也,壶者所以盛也。龃者齿不正也,老者人所敬也。柏者B之廷也,涂者渐洳径也。伊优亚者,辞未穷(穷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也。狋吽呀者,两犬争也。”舍人所问,朔应声辄对,变诈鏠出,莫能穷者。左右大惊。以上朔为常侍郎,遂得爱幸。久之,伏日诏赐从官肉。大官丞日晏不来。朔独拔剑,谓其同官曰:“伏日当蚤归,请受赐。”即怀肉去。大官奏之。朔入,上曰:“昨赐肉,不待诏,以剑割肉而去之。何也?”朔免冠谢。上曰:“先生起自责。”朔再拜曰:“朔来朔来,受赐不待诏,何无礼也?拔剑割肉,一何壮也。割之不多,又何廉也。归遗细君。又何仁也。”上笑曰:“使先生自责,乃反自誉。”复赐酒一石,肉百斤,归遗细君。 汉武帝有一次问东方朔:“先生看我是什么样的君主啊?”东方朔回答说:“自唐虞之后,到周朝的成康盛世,没有一位国君可以和您相比。以臣看,皇上的功勋与品德、德居黄帝、颛顼、帝喾、康尧、虞舜五帝之上,功在夏禹、商汤、周武王之前。并非仅仅如此啊!以诚待人,就能广泛地得到普天下仁人志士的支持和拥戴,朝中的文武百官,都能任用这些贤达的人。比如任周公、召公为丞相,任孔丘孔仲尼为御史大夫,任姜太公为将军,任周文王第十五子毕公高为拾遗在您身后检查有无遗漏,任骁勇的鲁国大夫卞严子为卫尉,任虞舜的臣子皋陶为大理寺卿,任虞舜的农官后稷为司农卿,任成谒的名臣伊尹为少府,任孔子的门生能言善辩的子贡为使节出使外国,任孔子的门生颜渊、闵指为博士,任擅长文字的子夏为太常卿,任伯益为右扶风,任季路为执金吾,任帝喾的儿子契为鸿胪卿,任龙逢为宗正掌管皇室亲族事物,任商朝孤竹君的儿子伯夷为京兆尹,任齐国的宰相管仲为拱已京师的冯翊郡守,任鲁国的巧匠公输班为掌管土木管透的将作大匠,任鲁献公次子德高望重的仲山甫为光禄大夫,任炎帝四狱的后裔申伯为太仆,任春秋时延陵吴公子季札为水衡都尉,任秦穆公的贤相百里奚为典属国,任鲁国大夫柳下惠为大长秋服侍皇后,任卫国大夫史鱼为协助丞相检举不法之事的司直,任宋国大夫孔父为詹事掌管皇后、太子的家事,任卫国人蘧瑗为太傅。任楚国令尹孙叔敖为诸侯相,任王庆忌为期门掌执兵麾从护卫,任郑国丞相公孙侨为郡守,任卫国勇士夏育为鼎官,任后羿为皇帝仪仗的排头兵,任宋万为司道侯为皇上在前开道……汉武帝听到这里大笑不止,又问:“现在在我朝为官的公孙丞相,儿大夫,董仲舒、夏侯昌、司马相如、吾仑寿王、主父偃、朱买臣、严助、汲黯、胶仓、终军、严安、徐乐、司马迁一类的人,他们都能言善辩,渊博通达,擅长文章辞赋。先生看看你自己,在哪些方面可以和这些人相比?”东方朔回答说:“我看到他们的包牙齿,长而多毛的脸,往外翻的嘴唇,长脖突下巴,罗圈腿,大肥庇股,象蛇行的歪歪斜斜的脚印,一瘸一拐的走路的姿式,我虽然长相不怎么样,还能兼有上述这些人的这些特征。”东方朔讲的,都是这样一类能进能退、随机应变的俏皮废话。一次,汉武帝让几位大臣玩猜物游戏。汉武帝在盆内扣放着一只壁虎,让几位大臣们猜,都没有猜中。东方朔自我吹虚说:“我曾学习周易,请皇上让我猜猜。”于是,他另用著草卜算一卦,回答说:“我认为它是条龙又没有长角,我说它是条蛇又长着脚。连续不断地爬行而且善于攀缘墙壁,不是壁虎就是蜥蜴。”汉武帝说:“好!果然让你猜中了。”于是赏赐给东方朔帛十疋。接着,汉武帝又让东方朔猜别的东西,都连连被他猜中,连连得到汉武帝的赏赐。当时,有一位汉武帝特别宠爱的歌舞杂技艺人叫郭舍人,能表演出各种各样的滑稽动作,经常伴侍在汉武帝身边。郭舍人喊叫道:“东方朔侥幸猜中啦,不是真本事啊!我请求皇上让我放物叫东方朔猜。他猜中了,打我一百板子;他没有猜中,请皇上赏赐给我帛。”于是,郭舍人将依附树上生长的寄生置放在盆底下,让东方朔来猜。东方朔说:“是头上顶盆用的垫圈。”郭舍人大叫:“我就知道你东方朔不能猜中嘛!”东方朔说:“生肉叫脍,干肉叫脯。放在树上就叫寄生,放在顶盆底下就叫垫圈。”汉武帝听了让倡人的主管杖打郭舍人。郭舍人被打得疼痛难忍,大声呼叫。东方朔笑着说:“啊!嘴上没毛,喊声嗷嗷,屁股越抬越高!”郭舍人非常生气,说:“东方朔随意诽谤皇上的侍从官,罪当斩首示众!”汉武帝问东方朔:“你为什么诽谤我的侍从官啊?”东方朔回答说:“我不敢诽谤皇上的侍从官啊,我说的是隐语呀!”汉武帝问:“你隐示的是什么啊?”东方朔回答说:“口无毛,指的狗洞。声嗷嗷,指的是母鸟哺育小鸟崽。尻益高,指的是鹤俯身吸食兔子。”郭舍人不服气,说:“我请求再问东方朔隐语,如果说不出来也应该打板子。”随即胡乱说道:“今壶龃,老柏涂,伊优亚,狋吽呀。你说说都隐含的什么?”东方朔回答说:“‘令’是命,‘壶’是盛器,‘龃’齿不正,‘老’人要敬,‘柏’长在院庭中的树,‘涂’渐渐潮湿的路径,‘伊优亚’是词未穷,‘狋吽呀’是两狗相争斗。”郭舍人胡乱问的这些话,东方朔立即应声,对答如流,一点也问不住他。所有在场的文武大臣们都非常惊讶。汉武帝任命东方朔为常侍郎,长期得到宠爱。进入伏天后,一次,汉武帝下诏赏赐侍从官们肉,主持分肉的御膳总笼天很晚了也没有来。东方朔拔出宝剑对他的同事们说:“伏天热肉容易坏,应当早点将肉拿回家去,请你们赶快接受赏赐吧。”说完,用剑砍块肉拿着走了。主管分肉的御膳总管将这件事情上报给汉武帝。东方朔来了后,汉武帝问:“昨天我赏赐给你们肉,你不等着总管去分,自己割一块拿走,是怎么一回事啊?”东方朔摘下帽子表示敬意。汉武帝说:“先生请起,自己责备自己吧。”东方朔再次拜谢,说:“朔来朔来,受赏赐不等待分,怎么是无礼呢?拔出宝剑割肉是何等豪壮的义举啊!没有多割肉,又是何等廉洁啊!回到家中交给妻子,又是何等的仁爱啊!”汉武帝笑着说:“本来是让先生自己责备自己,你反而自己夸奖自己了啊!”汉武帝说完,又赏赐给东方朔酒一石,肉百斤,让他拿回家中交给妻子。 边韶 后汉边韶字孝先,教授数百人。曾昼日假寐,弟子私嘲之曰:“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孝先潜闻之,应曰:“边为姓,孝为字,腹便便,五经笥。但欲眠,思经事。寐与周公通梦,静与孔子同意。师而可嘲,出何典记。”嘲者大惭。(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启颜录》) 五代时期,后汉有个叫边韶的人,字孝先,教授几百个弟子。一次,边韶白天睡觉。他的弟子暗中编一首顺口溜嘲笑他:“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边韶偷偷听到弟子们说这首顺口溜后,应和道:“边是姓,孝是字,大腹便便,那是装书的箱子。想睡觉,是为了思考经书上的事。睡时跟周公在梦中相互勾通,静卧是在跟孔老夫子交换怎样理解经义。你们随便嘲弄师长,这是那本经书上告诉你们的啊?”编顺口溜嘲弄边韶的弟子们,听了后感到非常羞愧。 袁次阳 后汉袁次阳妻,扶风马季长女。初婚装遣甚盛,次阳曰:“妇奉箕帚而已,何乃过珍丽乎?”对曰:“慈亲垂爱,不敢违命。君若欲慕鲍宣、梁鸿之高者,妾亦请从少君、孟光之事矣。”次阳又问曰:“弟先兄举,世以为笑。今处姊未适,先行可乎?”曰:“妾姊高行殊邈,未遭良匹。不如鄙薄,苟然而已。”次阳默然,不能屈。帐外听者为惭。(出《本传》) 东汉时,扶风袁次阳的妻子,是扶风马季长的女儿。刚结婚时,娘家陪送的嫁妆特别丰厚,袁妻每天都精心梳妆打扮。袁次阳问妻子:“已经作了媳妇,每天只是捧着箕畚、扫帚,料理家务而已。为什么这样过于打扮呢?”袁妻回答说:“我的父母陪送这么多的嫁妆是他们对我这个女儿的慈爱,我不能忤逆父母不用这些嫁妆。郎君如果想仰慕汉朝的鲍宣、梁鸿的高尚志节,为妻也一定效仿鲍宣的妻子少君、梁鸿的妻子孟艺,将饭菜高高地奉举到眉间来侍奉你啊!”袁次阳又问:“弟弟先于哥哥结婚,会被世人耻笑,现在你的姐姐还未出嫁呢,你先出嫁好吗?”袁妻回答说:“我姐姐品德高尚卓异,到现在还没有寻找到可以嫁给他的好丈夫。不象我啊这么卑下,管他好赖呢,找个男人嫁给他就算了。”袁次阳听了后沉默不语,但还不服气。在新房外面偷听人,很为袁次阳感到惭愧。 伊籍 蜀先主以伊籍为左将军从事中郎,使吴。孙权闻其才辨,欲逆折其辞。籍适入拜,权曰:“劳事无道之君。”籍应声对曰:“一拜一起,未足为劳。”吴主大惭,无语对。(出《三国志》) 蜀汉先主刘备任用伊籍为左将军行事中郎将,派他出使东吴。吴王孙权听说他很有辩才,想逆着说话,借以打乱伊籍的思维。伊籍刚刚进入吴宫正殿叩拜吴主孙权,孙权开口说道:“你这不是徒劳事奉无道的昏君吗?”伊籍应声回答道:“一拜一起,不算什么操劳。”吴主孙权听了深感惭愧,无话可答。 张裔 蜀张裔为益州太守,为郡人雍闿缚送孙权。武侯遣邓芝使吴,令言次从权请裔。裔自至吴,流徙伏匿。权未之知,故许芝遣。裔临发,乃引见。问裔曰:“蜀卓氏寡女,亡奔相如。贵土风俗,何以乃尔。”裔对曰:“愚以为卓氏寡女,犹贤于买臣之妻。”(出《启颜录》) 蜀汉益州太守张裔,被本郡人雍闿暗中绑架到东吴欲送给吴主孙权。诸葛亮派遣邓芝出使东吴,让邓芝拜见孙权时在言谈中向孙权提出请张裔回蜀。张裔自从被绑架到东吴后,便从雍闿手里逃出来各处流落躲藏。孙权并不知道他被绑架来,因此允许邓芝带他离吴回蜀。临行前,张裔被引见去拜辞吴主孙权。孙权问张裔:“蜀中卓氏寡妇卓文君,跟司马相如私奔。贵地的风俗怎么这样呢?”张裔回答说:“我认为卓氏寡妇卓文君,尽管跟人私奔,还比贵国吴县朱买臣的妻子嫌贫爱富易夫而嫁贤慧多了呢!” 张裕 刘璋会涪,时张裕为从事,侍坐。其人饶须,先主嘲之曰:“吾涿县特多毛姓,东西南北,皆诸毛也。涿令称曰:‘诸毛绕涿居乎!”裕即答曰:“昔有作上党潞长,迁为涿令者,去官还家。时人与书,欲署潞则失涿,署涿则失潞,乃署曰潞涿君。’”先主大笑。先主无须,故裕云及之。(《艺文类聚》卷二五引《蜀志》[《蜀志》十二周群传文]文略同,疑出《启颜录》) 蜀汉先主刘备与刘璋在涪州相见。当时,张裕任刘障的从事,在旁边坐陪。张裕脸上长着连鬓胡须,刘备嘲笑他说:“我的家乡河北涿县姓毛的特别多,东西南北,都是毛啊。涿县的县令自称为:‘众多的毛绕着涿而居住啊!’”张裕听了反唇相讥说:“从前有个人任上党潞长,后迁任涿县县令,辞官回家了。当时有人给他写信,想在信头写‘潞’就遗漏下‘涿’,写‘涿’就遗下‘潞’。于是,所兴写上‘潞涿君’。”刘备听了后哈哈大笑。刘备脸上没长胡须,因此张裕这样讲。(按:“涿”,另有一义为“阴器”,即‘生殖器”;“潞”,谐音为“露”。) 薛综 吴薛综见(“吴薛综见”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蜀使张奉,嘲尚书令阚泽姓名,泽不能答。薛综下行乃云:“蜀者何也?有犬为独,无犬为蜀。横目句身,虫入其腹。”奉曰:“不当复嘲君吴耶?”综应声曰:“无口为天,有口为吴。君临万邦,天子之都。”于是众坐喜笑,而奉无以对也。(出《启颜录》) 东吴的薛综见到蜀汉的使臣张奉嘲笑尚书令阚泽的姓名,阚泽一时反驳不了,于是走到张奉面前说:“‘蜀’是什么?旁边有犬(按:犬同‘犭’。)念‘独’,没有犬念‘蜀’;横‘目’‘句’身,‘虫’进入它的腹中。”张奉说:“我不应当再嘲笑您吴国的大臣啊。”薛综应声回答说:“无‘口’为天,有‘口’为吴,我们吴国君临在万邦之上,是天子的国都啊!”在坐的人听后哈哈大笑。张奉却没话可讲了。 诸葛恪 诸葛恪对南阳韩文晃,误呼其父字。晃诘之曰:“向人子而字父,(“而字父”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子为是礼也?”恪大笑,答曰:“向天穿针而不见者,非不明,意(“不明”二字原空缺,“意”原作“澺”,据黄本补改)有所在耳。”孙权使太子嘲恪曰:“诸葛元逊食马矢一(“矢一”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石。”恪答曰:“臣得戏君,子得戏父。”答曰:“明太子未敢。”上曰:“可。”恪(可恪二字原空阙,据黄本补。)曰:“乞令太子食鸡卵三百枚。”上问恪曰:“人令君食马矢,君(矢君二字原空缺,据许本补。)令人食鸡卵,何也?”恪答曰:“所出同耳。”吴主大笑。(出《启颜录》) 诸葛恪有一次无意中失口叫了韩文晃父亲的名字,韩文晃责问他:“当着儿子的面叫父亲的名子,您认为这样做有礼貌吗?”诸葛恪大笑着说:“农历七月七日夜,妇女们向天穿纫七孔针,不是不知道天是黑的,难纫针,而是另有寓意啊!”吴主孙权指使太子孙亮嘲弄诸葛恪说:“诸葛之逊吃马粪一石!”诸葛恪问:“做臣子的可以戏弄国君吗?做儿子的可以戏弄父亲吗?”太子明回答说:“我不敢这样做啊。”吴主孙权接口说:“可以这样做。”诸葛恪听了后,说:“请皇上命令太子吃鸡蛋三百只。”孙权问:“太子让你吃马粪,你让太子吃鸡蛋,这是为什么呀?”诸葛恪回答说:“都出自同一缘由啊!”孙权听了,哈哈大笑。 费祎 孙权尝飨蜀使费祎,逆敕群臣:“使至,伏食勿起。”祎至,权为辍食,而群下不起。祎嘲云:“凤凰来翔,麒麟吐哺;驴骡无知,伏食如故。”诸葛恪曰:“爱植梧桐,以待凤凰。有何燕鸟,自称来翔。何不弹射,使还故乡。”咸称善。(出《启颜录》) 一次,吴主孙权宴请蜀汉使臣费祎,事先告诉参加宴会的群臣们说:“呆会儿,费祎来了,诸位爱卿装成没看见,继续低头吃喝,不用站起来迎接。”费祎来了后,只孙权一个人停下杯筷,其他人没有一人起身迎接他。费祎看到这种情形,立即嘲讽地说:“凤凰飞来了,麒麟停下杯筷表示欢迎。愚昧无知的驴骡,却照旧在那里闷头继续吃。”诸葛恪听后抬起头来,说:“我们喜爱裁植梧桐树,是为了迎接凤凰来。从哪飞来的燕雀,自称是凤凰?为什么不同弹弓射它,将它赶回它的家乡去。”众臣起身叫好。 王戎妻 晋王戎妻。语戎为卿。戎谓曰:“妇那得卿婿,于礼不顺。”答曰:“我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戎笑遂听。(出《启颜录》) 晋人王戎的妻子,称王戎为“卿”。王戎对妻子说:“妻子怎么能称丈夫为卿呢?这样称呼在礼上讲不通啊。”妻子回答说:“我亲卿爱卿,所以才卿卿。我不卿卿,那么谁来卿卿?”王戎听后笑了。(按:在古代,卿字除含有对男子的敬称,和君对臣、长辈对晚辈的称谓外,还含有夫妻情人间的爱称之意。) 邓艾 邓艾口吃,语称艾艾。晋文王戏之曰:“艾艾为是几艾?”对曰:“凤兮凤兮,故是一凤。”(《御览》四六四引作出《语林》,又四六六引作出《世说》,文同) 邓艾口吃,经常说:“艾艾……”晋文王戏虐邓艾说:“艾艾到底是几个艾呀?”邓艾回答说:“哦凤兮哦凤兮……”因此只是一凤。 安陵人 晋钟毓兄弟警悟过人,每嘲谑,未尝困踬。尝语会,闻有女善调谑,往观之。于是盛饰共载,行至西门。一女子笑曰:“车中央殊高。”毓等初不觉,车后门生云:“向已被嘲。”钟愕然。门生曰:“中央高,两头低也,盖言羝也。”兄弟多髯故云。 晋朝时,钟毓兄弟机敏、顿悟超过一般的人,每次与人戏谑,从未被难倒过。一次,钟毓对钟会道:“听说有个女人非常会调笑戏谑,咱们去会会她啊?”于是两兄弟穿着华美的衣服,乘坐一辆车去会这个女子。他们走到西门,遇见一个女人指着他们笑着说:“车中央怎么那么高哇?”两兄弟起初一点也没有察觉出什么来。坐在车后面的弟子说:“方才你们已经被人家戏谑啦!”钟氏兄弟听后怔住了。弟子说:“那个女人说‘中央高,两头低(按:低,谐音‘羝’,公羊。)’意思是说‘原来是两头公羊’。”钟毓兄弟二人,都长着浓密的胡须,因此被那个女人戏称为“两头公羊”。 杨修 晋杨修九岁,甚聪慧。孔君平诣其父,不在。杨修时为君平设。有果杨梅,君平以示修:“此实君家果。”应声答曰:“未闻孔雀是夫子家禽也。”(出《启颜录》) 晋朝时,有个叫杨修的男孩,才九岁,特别聪明、慧颖。一次,孔君平到家来找杨修的父亲。偏巧杨父不在家,杨修代父亲摆放便宴招待孔君平。餐桌上有一道菜是鲜杨梅。孔君平指着桌上的杨梅问杨修:“这杨梅是你杨家的果吗?”杨修应声回答说:“我没听说过孔雀是您孔家的家禽啊!” 孙子荆 晋孙子荆年少时欲隐,语王武子云:“当枕石漱流。”误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子荆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砺其齿。”(出《世说新语》,明抄本作出《启颜录》) 晋朝人孙子荆,年轻时想当隐士,对王武子说:“应当头枕石头,口饮溪水。”失口说成了‘应当口饮石头,头枕溪水。”王武子问:“溪水可以头枕,石头怎么可饮呢?”孙子荆这才知道刚才失口说错了,于是狡辩道:“我之所以头枕溪水,是为了洗耳朵;之所以饮石头,是想磨砺牙齿啊!” 蔡洪 晋蔡洪赴洛,洛中问曰:“募府初开,群公辟命。求英奇于仄陋,采贤俊于岩穴。君吴楚之士,亡国之余,有何异才,而应斯举?”蔡答曰:“夜光之珠,不必出于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仑之山。大禹生于东夷;文王生于西羌。圣贤所出,何必常处。昔武王伐纣,迁顽民于洛邑,诸君得无是其苗裔乎?”(出《启颜录》) 晋朝人蔡洪从江南去京城洛阳应举。洛阳城里有人问他:“现今刚开始招幕僚,你们这些人就拼命挤入京城。这里在卑微的人中选拔英才奇士,在山野岩洞中招览贤人俊杰。你们这些从江南吴、楚之地来到京城的人,原本是国破之家后侥幸生存下来的人,有什么特殊的才能来应此召?”蔡洪回答说:“价值连城的夜光宝珠,不必产在周武王会盟诸侯的孟津水中;一手握不过来的美玉,不必采在昆仑山上。有名的贤君大禹出生在东边夷人的蛮荒之地,以贤德著称的周文王出生在西羌胡人居住的地方。圣明贤良的人,为什么必得产生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当年周武王伐纣胜利后,迁移顽固不化的人到洛阳来。那么,你们这些现在的洛阳人,能不是这些顽民的后裔吗?” 陆机 陆机诣王武子,武子有百斛羊酪。指以示之曰:“卿东吴何以敌此。”陆曰:“有千里莼羹,未下盐豉耳。”机在坐,潘安至,陆便起。安仁曰:“清风至,乱物起。”陆应声答曰“众鸟集。”(启出《颜录》) 陆机到王武子家作客,王武子家存有一百斛羊奶酪。王武子指着这些羊奶酪问陆机:“在你们东吴,有什么名菜可以跟羊奶酪相媲美?”陆机回答说:“我们东吴有千里那儿产的莼菜烹制的羹汤、未下那儿产的盐豆豉,都是跟羊奶酪一样好吃的佳肴啊!”陆机正坐着呢,潘安来了,陆机站起身来。潘安说:“清风吹来了,各种废弃东西都被刮起来了。”陆机听后应声回答说:“群鸟集到一块儿来啦!” 卷第二百四十六 诙谐二 卷第二百四十六诙谐二 蔡谟诸葛恢周顗韩博习凿齿孙盛祖纳郝隆罗友张融何承天王绚何勖谢灵运刘绘徐孝嗣沈文季沈昭略胡谐之梁武柳信言徐摛徐陵李谐周舍王琳 蔡谟 晋王导妻妒,导有众妾在别馆,妻知之,持食刀将住。公遽命驾,患牛迟,手捉尘尾,以柄助打牛。蔡谟闻之,后诣王谓曰:“朝廷欲加公九锡。”王自叙谦志,蔡曰:“不闻余物,唯闻短辕犊车,长柄尘尾。”导大惭。(出《晋史》) 晋朝人王导的妻子非常好吃醋。王导在外面另有住宅,里面住有许多姨太太。王导的妻子得知这件事后,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要去这幢住宅砍杀那些姨太太。王导知道后急忙让家中仆人驾好牛车去追赶妻子。王导嫌牛车走得太慢,手里倒握着拂尘,用拂尘把击打牛屁股,让牛快走。蔡谟听说这件事情后,来看王导说:“朝廷想赏赐你九种礼品,这可是最高的礼遇啊!”王导听了后,谦让他说自己无功无德,不应得到这么高的赏赐。蔡谟说:“不说别的,单单听说你乘坐短辕牛车,用长把拂尘鞭牛。这件事就足够赏赐的了。”王导听了后,羞愧无比。 诸葛恢 晋诸葛恢与丞相王导,共争姓族先后。王曰:“何以不言葛王,而言王葛。”答曰,“譬如言驴马,驴宁胜马也。”(出《启颜录》) 晋朝的诸葛恢与丞相王导,二人因为族姓排列的先后顺序而发生争吵。王导说:“为什么不可以称葛王,而非得称王葛呢?”诸葛恢回答说:“譬如称驴马吧,这样称呼的意思难道是说驴就胜过马了吗?” 周顗 晋庾亮造周顗。顗曰:“君何忻悦而忽肥。”庾曰:“君何忧惨而瘦。”周曰:“吾无所忧,直是清虚日来,秽滓日去。”(出《南史》) 晋朝时,庾亮去拜访周顗。周顗问:“你近来有什么高兴愉快的事情忽然肥胖起来了?”庾亮反问道:“您怎么忧伤愁惨得忽然瘦了呢?”周顗说:“我没有什么忧伤愁惨的事情,只不过是天天吃些蔬菜使胃肠清洁虚空,那么,那些污浊的废弃物也就一天天减少了。” 韩博 晋张天锡从事中郎韩博,奉表并送盟文。博有口才,桓温甚称之。尝大会,温使司马刁彝谓博曰:“卿是韩卢后。”博曰:“卿是韩卢后。”温笑曰:“刁以君姓韩,固相问耳。他人自姓刁,那得是韩卢后。”博曰:“明公未之思尔,短尾者则为刁。”阖坐雅叹焉。(出《启颜录》) 东晋时,张天锡的僚属中郎韩博,前往建康向东晋上表与送盟文。韩博能言善辩,很有口才,东晋执掌朝政的大司马桓温很是赞赏他。一次盛大的聚会上,桓温暗中指使司马刁彝问韩博:“你是韩卢后吗?”韩博回答说:“您是韩卢后。”桓温笑着说:“刁司马因为你姓韩,因此这样相问那。刁司马自然是姓刁了,哪能是韩卢后呢。”韩博回答说:“大人您没有很好地思考啊,短尾则为刁黄,因此是韩卢‘后’哇!”在坐的人,都赞叹韩博的高雅与善辩。 习凿齿 秦苻坚克襄阳,获习凿齿、释道安。时凿齿足疾,坚见之,与语大悦。叹曰:“昔晋平吴,利在二陆;今破南土,获士一人有半。”盖刺其蹇也。初凿齿尝造道安谭论,自赞曰:“四海习凿齿。”安应声曰:“弥天释道安。”咸以为清对。(出《晋春秋》) 东晋时,前秦苻坚攻占襄阳,虏获习凿齿、释道安。当时,习凿齿正患脚病,瘸着走路。苻坚接见他,跟他谈了一会儿话,非常高兴,慨叹地说:“当年晋人平定东吴,得利于东吴的两名水军将领陆抗、陆景。我现在攻克襄阳,得到一个半人啊!”苻坚这样说,是讽刺戏谑当时习凿齿患脚疾瘸着走路。当初,习凿齿一次跟释道安闲谈,自我夸赞说:“四海之内习凿齿。”释道安应声说:“普天之下释道安。”都认为这两句话是一付清对。 孙盛 晋孙盛与殷浩谈论,往反精苦。客主无间,左右进食,冷而复暖者数四。彼我奋掷尘尾,毛悉脱落,满餐饭中。宾主遂至暮忘食。殷乃语孙曰:“莫作强口马,我当捩卿鼻。”孙曰:“卿不见决鼻牛,人当劳卿颈。”(出《南史》) 晋朝人孙盛与殷浩互相辩论,你来我往,不辞辛苦。不论是客是主,都不得闻。家人仆夫往来上菜上饭,凉了再热,热了又凉,再三再四。辩论到激烈时,彼此用拂尘击打。拂尘上的毛都脱落下来,弄得满桌都是,饭里菜里都有。宾主一直到了旁晚都忘了吃饭。殷浩对孙盛说:“你莫作强嘴的马,我应当拧住你的鼻子。”孙盛对殷浩说:“你没有见到被拽豁鼻子的牛吗,我让人按你的脖颈。” 祖纳 东晋光禄祖纳少孤苦,性至孝,常自为母炊爨作食。王平闻其佳名,(“佳名”原作“住”据《世说》补改。)知其常亲供养,乃以二婢饷之,因以为吏。人有戏之者,奴价倍于婢。祖答曰:“百里奚亦何必轻于五羖之皮耶。”(出《世说》) 东晋光禄大夫祖纳少年时孤苦伶仃,但是非常孝顺,经常亲自为母亲烧火作饭。王平听说他的美名后,得知他亲自服侍供养母亲,就送给他二名女仆,并推荐他担任官职。有人戏谑祖纳说:“你这个奴隶的价格比婢女高一倍呀!”祖纳回答说:“身为秦穆公宰相的百里奚为什么必得比五张公羊皮还轻贱呢。”(按:秦穆公听说百里奚贤能,用五只公羊皮在楚人那儿将他赎出来,委以国政。) 郝隆 晋郝隆为南蛮参军。三月三日作诗曰:“娵隅跃清池。”桓温问何物,答曰:“蛮名鱼为娵隅。”桓曰:“何为作蛮语。”隆曰:“千里投公,始得一蛮府参军,那得不作蛮语。”(出《世说》) 晋时人郝隆被授予南蛮参军。他在三月三日这天作诗一首,其中一句是“娵隅跃清池”。执掌朝政的大司马桓温听了问:“娵隅是什么东西?”郝隆回答说:“南蛮人管鱼叫娵隅。”桓温问:“你为什么用蛮语?”郝隆回答说:“我千里迢迢地来投奔大司马您,才得到一个蛮府参军的官职,怎么能不用蛮语呢?” 罗友 晋罗友家贫,乞禄于桓温。虽以才学遇之,而谓其诞肆,非治民才,许而不用。后同府人有得郡者,温为坐饮叙别。友亦被命,至尤迟晚。温问之,答曰:“臣昨奉教旨出门,于中路见鬼椰榆云:“‘我只见汝送人上郡,何不见人送汝上郡。’友始终惭,回以还解。不觉成淹缓之罪。”温笑其滑稽,而颇愧焉。后以为襄阳太守。(出《渚宫旧事》) 晋朝时,有个叫罗友的人,家里很贫穷,投奔到大司马桓温手下找口饭吃。罗友虽然是因为有才学而得到桓温的赏识,但是由于他平素生性放诞不受管束,桓温认为他不适合担任官职治理百姓。因此,只赏识赞许他而不使用。后来,同为幕僚的一位同事被任命为郡守,桓温为他设宴话别,罗友也被邀请参加。但是罗友到的特别晚。桓温问罗友:“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啊?”罗友回答:“我昨天奉您的指示外出,在路上遇到一个鬼嘲笑我说:‘我只见你送别人出任郡守,为什么不见别人送你出任郡守呢?’我听了后始终感到羞愧,回来后还再三思悟这件事,不知不觉就延缓了赴宴的时间,真是罪过。”桓温听了后一方面感到罗友说的滑稽可笑,一方面也感到惭愧。这之后,桓温任命罗友为襄阳太守。 张融 宋张融尝乞假还,帝问所居。答曰:“臣陆居非屋,舟居非水。”上未解,问张绪。绪曰:“融近东山,未有居止。权牵小船上岸,住在其间。”上大笑。太祖尝面许融为司徒长史,敕竟不出。融乘一马甚瘦,太祖曰:“卿马何瘦,给粟多少。”融曰:“日给一石。”帝曰:“何瘦如此。”融曰:“臣许而不与。”明日,即除司徒长史。融与谢宝积(“谢宝积”当作“宝积谢”,宝积融第六弟,见《南史》本传。)俱谒太祖,融于御前放气。宝积起谢曰:“臣兄触忤宸扆。上笑而不问。须臾食至,融排宝积,不与同食。上曰:“何不与贤弟同食。”融曰:“臣不能与谢气之口同盘。”上大笑。(出《谈薮》) 南北朝时期,南朝宋张融有一次请假回家。皇上问他家住在哪里?张融回答说:“我住在陆地上但不是房屋,住在船上但不在水上。”皇上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问张绪。张绪告诉皇上说:“张融家住在东山附近,没有固定的住处。暂且将一只小船牵上岸边,全家人住在里面。”皇上听了大笑。齐太祖肖道成曾当面答应授任张融为司徒长史,然而竟然不见太祖下任命令。张融骑着一匹瘦得可怜的马上下朝,太祖看见了问张融:“你的这匹马怎么这么瘦啊?给它多少料粟?”张融回答说:“每天喂它一石粟。”太祖问:“那为什么还这么瘦?”张融说:“我答应喂它一石粟,可是我并没有实际给它呢。”第二天,太祖即下任命令授任张融为司徒长史。张融与宝积谢一块儿拜见太祖。张融在皇上面前放了一个屁,宝积谢起身谢罪说:“我的这位兄弟泄气污染了皇上的圣殿。”太祖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摆上酒宴,张融排斥宝积谢,不让他上桌。太祖问:“为什么不跟你的这位贤弟同桌吃饭?”张融说:“我不能跟谢气的嘴同餐。”太祖听后大笑。 何承天 宋东海何承天,徐广之甥也。除著作佐郎,年已迈。诸佐郎并名家少年,颍川荀伯子嘲之,当呼为“奶母”。承天曰:“卿当知凤凰将九子,奶母何言耶。(出《谈薮》) 南宋东海人何承天,是徐广的外甥,官任著作佐郎,年岁已经很大了,其他的著作佐郎都是显赫人家的年轻子弟。颖川人荀伯子嘲笑他,称他为“奶母”。何承天说:“你应当知道凤凰带领着九只小凤凰崽,你称我为‘奶(按:此字作‘母’)母’是什么意思呢?” 王绚 晋王绚,彧之子。六岁,外祖何尚之,特加赏异。受《论语》,至“郁郁乎文哉。”尚之戏曰:“可改为‘耶耶乎文哉。’”(吴蜀之人,呼父为耶。)绚捧手对曰:“尊者之名,安得为戏,亦可道草翁之风必舅。”(《论语》云,草上之风必偃,翁即王绚外祖何尚之,舅即尚之子偃也。)(出《启颜录》,翁即二字下原有翁即在三字,据明抄本删) 晋朝人王绚,是王彧的儿子。年仅六岁,外祖父何尚之,非常赏识他的聪慧异禀,教授他读《论语》。教到“郁郁乎文哉”这一句时,何尚之戏谑地说:“这句可以读成‘耶耶乎文哉’(蜀人呼父为耶。)王绚捧着两只小手回答说:“长辈的称呼,怎么可以戏谑呢?草上之风必偃,也可以读成‘草翁之风必舅’吗?”(按:翁,指王绚的外祖父;偃,原来何尚之的儿子——王绚的舅舅名“偃”。) 何勖 宋江夏王义恭性爱古物,常遍就朝士求之。侍中何勖已有所送,而王征索不已。何甚不平。尝出行,于道中见狗枷犊鼻。乃命左右取之还。以箱擎送之。笺曰:“承复须古物,今奉李斯狗枷,相如犊鼻。”(出《因话录》) 南宋江夏人王义恭生性爱好古物,经常向所有在朝为官的人搜求。侍中何勖已经送给他一些古物了,但是王义恭还是向他不断地索要。何勖感到很生气,对王义恭非常不满。一次,何勖外出,见道边有一只狗枷和一只牛鼻具丢弃在那儿。于是,让随行人员将这两件废弃物收起来。回到京城后,何勖让人将这两件东西盛在一只箱子里,用手擎着送给王义恭,并写一便笺说:“承你还须要古物,今奉上李斯狗枷、司马相如牛鼻具各一只,望收讫。” 谢灵运 宋会稽太守孟顗事佛精恳,谢灵运轻之。谓顗曰:“得道应须慧业,丈人生天当在灵运前,成佛必在灵运后。”顗深恨之。(出《南史》) 南宋会稽郡太守孟顗供奉佛祖非常精诚恳切,谢灵运很是轻蔑他这样做。对孟顗说:“要修心得道,必须天生具备智慧的业缘。老太守升天(按:指死亡。)当在灵运前边,修成佛一定在我灵运后边。”孟顗非常记恨谢灵运。 刘绘 齐刘绘为南康郡,郡人郅类所居,名秽里。绘戏之曰:“君有何秽,而居秽里。”答曰:“未审孔丘何阙,而居阙里。”绘叹其辩答。(出《谈薮》) 南齐人刘绘,官为南康郡太守。郡里有个人叫郅类,他家住的地方叫秽里。刘绘戏谑地说:“你有什么污秽,而居住在秽里?”郅类反问道:“我不知道孔老夫子缺少什么,而居阙里。”(与字缺同“阙”。)刘绘听了后,非常叹服郅类的辩才。 徐孝嗣 齐仆射东海徐孝嗣修辑高座寺,多在彼宴息。法云师亦萧寺日夕各游,二寺邻接,而不相往来。孝嗣尝问法云曰:“法师尝在高座,而不游高座寺。”答曰:“檀越既事萧门,何不至萧寺。”(出《谈薮》) 南齐仆射东海人徐孝嗣,出资重新整修了高座寺,多数时间吃住都在这座寺里。法云禅师是萧寺的僧人。每天从早到晚,两人各自干自己的事情,两座寺院紧挨着,却互相不往来。一次徐孝嗣对法云禅帅说:“法师您即然身在高座(高座,代指僧人。),为什么不来高座寺呢?”法云禅师回答说:“施主既然在萧家(南齐的皇帝是萧姓。),为什么不到萧寺来呢?” 沈文季 齐太祖之为齐王也,置酒为乐。清河崔思祖侍宴,谓侍中沈文季曰:“羹脍为南北所推。”文季答曰:“羹脍中乃是吴食,非卿所知。”思祖曰:“炰鳖脍鲤,似非句吴之诗。”文季曰:“千里莼羹,岂关鲁卫之士。”帝称美曰:“莼羹颇须归沈。”(出《谈薮》) 南齐太祖萧道成被封为齐王时,摆设酒宴宴请群臣共同庆祝。酒宴上,清河人崔思祖负责整个酒宴的安排布置。崔思祖问侍中沈文季:“羹汤与鱼脍是南北都推重的佳肴吧?”沈文季回答说:“羹汤与鱼脍都是吴地的菜肴,你不懂行。”崔思祖说:“蒸煮甲鱼脍制鲤鱼,好象不是吴人的诗句吧?”沈文季回答说:“莼羹是我们吴中千里地方的名菜,这跟你这个北边鲁、卫地方的人有什么关系?”齐太祖赞美说:“莼羹这道名菜特别须要由沈侍中来安排啦!” 沈昭略 齐黄门郎吴兴沈昭略,侍中文叔之子。性狂俊,使酒任气,朝士常惮而容之。尝醉,负杖至芜湖苑,遇瑯玡王约。张目视之曰:“汝王约耶,何肥而痴。”约曰:“汝是沈昭略耶,何瘦而狂。”昭略抚掌大笑曰:“瘦已胜肥,狂又胜痴。”约,景文之子。(出《谈薮》) 南齐黄门郎沈昭略,吴兴人,是侍中沈文叔的儿子。沈昭略为人狂放英武,在酒桌上往往随着兴志行事,不加约束自己,朝中的同事们常常都因畏惧而容忍他。一次,沈昭略又喝醉了酒,手执一棍来到芜湘园林,遇见瑯玡人王约,瞪着眼睛盯盯地看着王约,说:“你是王约吗?为什么这么胖而又呆啊?”王约回答说:“你是沈昭略吗?为什么这么瘦而狂啊?”沈昭略听了拍着手掌大笑,说:“瘦比胖好,狂比呆好!”王约,王景文的儿子。 胡谐之 齐豫章胡谐之初为江州治中,太祖委任之。以其家人语傒,语音不正,乃遣宫内数人,至谐之家,教其子女。二年,上问之:“卿家语音正未。”答曰:“宫人少,臣家人多。非惟不能正音,遂使宫人顿傒语。”上大笑;遍向朝臣说之。谐之历位度支尚书预州刺史。(出《谈薮》) 南齐时,豫章人胡谐之刚任江州治中时,是齐太祖萧道成委任他这个官职的。齐太祖认为他的家人说九江、豫章一带的傒语,发音不正,于是派遣几个宫人到胡家教他的子女矫正口音。二年后,齐太祖问胡谐之:“你家子女的口音矫正过来没有啊?”胡谐之回答说:“宫里去的人少,我家人多,不但没有矫正过来我家里人的口音,还使皇上派去的宫人都染上了傒语呢!”齐太祖听了哈哈大笑,见着上朝的大臣就讲这件事。胡谐之历任掌管国家财政的宰相,预州刺史等职。 梁武 梁高祖尝作五字垒韵曰:“后牖有榴柳。”命朝士并作。刘孝绰曰:“梁王长康强。”沈约曰:“偏眠船舷边。”庾肩吾曰:“载七每碍埭。”徐摛曰:“臣昨祭禹庙,残六斛熟鹿肉。”何逊用曹瞒故事曰:“暯苏姑枯卢。吴均沈思良久,竟无所言。高祖愀然不悦,俄有诏曰:“吴均不均,何逊不逊,宜付廷尉。”(出《谈薮》) 梁武帝萧衍有一次作五字叠韵,即说出的一句话,必须是五个字,而且用同一韵母,还要有明确的含义。梁为帝先得一句是:“后牖有榴柳。”之后,让殿上的群臣跟他一块作。刘孝绰作的是:梁王长康强。”沈约作的是:“偏眠船舷边。”庾肩吾作的是:“载七每碍埭。”徐摛作的是:臣昨祭禹庙,残六斛熟鹿肉。何逊用曹瞒的典故,作的是:暯苏姑枯庐。挨到吴均作了,他沉思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作出来。梁武帝闷闷不乐,不一会儿,下达指示说:“吴均不均,何逊不逊,适宜交付廷尉治罪。” 柳信言 梁安城王萧佽博学,善属文。天保之朝,为一代文宗,专掌词令沈博。历侍中仆射尚书令,有集三十卷,著梁史百卷。初佽以文词擅名,所敌拟者,唯河东柳信言。然柳内虽不伏,而莫与抗。及闻佽卒,时为吏部尚书。宾客候之,见其屈一脚跳,连称曰:“独步来,独步来。”众宾皆舞,以为笑乐。(出《渚宫旧事》) 南梁安城人王萧佽知识渊博,擅长写文章,孝文帝天保年间,在朝中为一代文章泰斗,专门从事诗词写作。他的文章、诗词、渊深广博。王萧佽官任侍中仆射尚书令,出有文集三十卷,另外撰写梁史一百卷。王萧佽刚刚闻名于文坛时,能够跟他匹敌的人,只有河东柳信言。然而,柳信言虽然内心不服气,却不敢跟王萧佽相抗衡。等到听到王萧佽死讯时,已任吏部尚书的柳信言,赶到灵堂,蜷屈着一条腿,一只脚蹦跳着闯进来,在众多的宾客面前连连呼喊着:“独一无二来!独一无二来!”众位宾客都学着柳信言的样子,一起拍手跳跃,以此来嬉闹玩乐。 徐摛 梁侍中东海徐摛,散骑常侍超之子也。博学多才,好为新变,不拘旧体。常体一人病痈曰:“朱血夜流,黄脓昼泻。斜看紫肺,正视红肝。”又曰:“户上悬帘,明知是箔。鱼游畏网,判是见罾。”又曰:“状非快马,蹋脚相连。席异儒生,带经长卧。”摛子陵,通直散骑常侍。聘魏。魏主客魏收曰:“今日之热,当犹徐常侍来。”陵答曰:“昔王肃至此,为魏始制礼仪。今我来聘,使卿复知寒暑。”收不能对。(出《谈薮》) 南梁侍中徐摛,东海郡人,散骑常侍徐超的儿子。徐摛多才多艺、知识渊博,喜爱独出新彩,不拘泥于原有的体例、样子。一次,徐摛看到一个人长痈,说:“红血夜间流淌,黄脓白天泄出,斜着看是紫色的肺子,正面看是红色的肝。”又说:“门上挂着帘子,明知道那是苇杆编的么。鱼在水中游,最怕遇到网,断定见到的是用竹竿撑起来的罾。”又说:“看那样子不是快马,前后蹄子踏动相连,躺在席上的不是读书人,是带着四书五经长卧在那儿的人。”徐摛的另一个儿子徐陵,跟徐摛同任散骑常侍。徐陵被北魏聘请去。北魏的主客官魏收说:“今天天气特别热,当是徐常侍从南边带来的啊!”徐陵回答说:“从前王肃到这儿来为你们魏国首次制定了礼仪。今天,你们请我来,就是让我使你们知道寒暑。”魏收对答上不上来。 徐陵 北齐使来聘梁。访东河徐陵春,和者曰:“小如来五岁,大孔子三年,谓七十五也。”(出《谈薮》) 北齐派使臣来南梁出访。来使查访东海人徐陵春,回答他的人说:“你问徐陵春啊,他比如来佛小五岁,比孔子早生三年,大概七十五岁了吧。” 李谐 梁陆晏子聘魏,魏遣李谐效劳。过朝歌城,晏子曰:“殷之余人,正应在此。”谐曰:“永嘉南度,尽在江外。”(出《谈薮》) 南梁派陆晏子出访北魏,北魏派遣大臣李谐到郊外来迎接、慰劳他。走过殷旧都朝歌城时,陆晏子说:“殷朝的遗民,正应当在这儿。”李谐反唇相讥道:“永嘉之乱晋朝迁都江南后,殷朝的遗民都随着迁到江南去了。” 周舍 梁汝南周舍少好学,有才辩。顾谐被使高丽,以海路艰,问于舍。舍曰:“昼则揆日而行,夜则考星而泊。海大便是安流,从风不足为远。”河东裴子野在晏筵,谓宾僚曰:“后事未尝姜食。”舍曰:“孔称不彻,裴曰未尝。”一座皆笑。舍学通内外,兼有口才。谓沙门法云师曰:“孔子不饮盗泉之水。法(“法”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师何以捉鍮石香炉?”答曰:“檀越既能戴纛,贫道何为不执鍮。”(出《谈薮》) 南梁时,汝南人周舍小时候就刻苦好学,赋有才辩。顾谐被派往出使高丽国,他认为海路难走,于是向周舍请教。周舍说:“白天测量太阳,晚上考核北斗星的位置来行船。海大都是平稳的水流,只要随着风向航行,到达高丽国的路程并不算太遥远。”河东人裴子野也在宴席上,对同席的宾客、同事们说:“后果未尝怎么样呢。(按:《论语·乡党》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撤,去也。齐人禁荤,故不食脯肉,而可以食姜。)周舍说:“孔子说不撤,裴子野说未尝啊!”满座人都笑了。周舍有学识,通晓佛经和佛经以外的典籍,还能言善辩很有口才。一次,周舍戏谑僧人法云禅师说:“孔夫子不喝盗泉里的水,法师为是着一只鍮(按:谐音‘偷’。)石香炉?”法云禅师回答道:“施主既然能举着大纛(按:谐音‘毒’。),贫僧为什么不能执鍮呢?” 王琳 后梁王琳,明帝时为中书舍人。博学,有才藻,好臧否人物,众畏其口,常拟孔稚珪。又为《鮔表》,以讬刺当时。其词曰:“臣鳀言,伏见除书,以臣为糁蒸将军,油蒸校尉,臞州刺史。脯腊如故者,肃承明命,灰身屏息,凭临鼎镬,俯仰兢惧。臣闻高沙走姬,非有意于绮罗。(江陵城西二十里,有高秀湖,其中有鱼。)白鮹女儿,岂期心于珠翠。(江陵丙河萦结,呼曰“鰁河”。)臣美愧夏鳣,味惭冬鲤。常恐鲐腹之讥,惧贻鳖岩(五甘反。)之谓。是以漱流湖底,枕石泥中。不意高赏殊宏,曲蒙钧拔,遂得起升绮席,忝预玉盘。爰厕玳筵,猥烦象筋。泽覃紫腴,恩加黄腹。方当鸣姜动桂,纡苏佩檔。轻瓢才动,则枢槊(明抄本“槊”作“檠”。)如云。浓汁暂停,则兰膏成列。婉转绿齑之中,逍遥朱唇之内。衔恩噬泽,九殒弗辞。不任屏营之至,谨到铜铛门奉表以闻。诏答曰:“省表是公。(明抄本“表是公”作“卿之表”。)卿池沼缙绅,波渠后又。(明抄本“又后”作“俊入”。)穿蒲入符,(一作“藻”。)肥滑系彰。正膺兹选,无劳谢也。时恶之,或以讥诮闻,孝明亦弗之罪也。其文传于江表。 南朝后梁王琳,在明帝时官任中书舍人。王琳知识渊博,赋有才华文采,尤其愿意品评、褒贬人物,满朝文武官员都畏惧他那张嘴,常常将他比作南齐的孔稚珪。王琳又曾撰写过《鮔表》,借以讽刺当时的时弊。《鮔表》是这样写的:臣鮔鱼说:今见到陛下签发的任命令,授我为朱羹将军,油蒸校尉、肉羹刺史。和从前一样,将我制做成干肉。我恭敬地接受陛下的任命,忍含着沮丧,屏住呼吸,任凭你们将我放在笼屉上蒸,或者放在鼎镬里煮,每时每刻都胆战心惊啊!我听说高秀湖中的美人鱼们,并不想得到陛下赏赐给她们绫罗绸锦;鱿河里的白鮹女儿们,怎么能期望得到珍珠翠玉呢?比肥美,我愧对夏天里的鲟鱼;论味鲜,我羞见冬季里的鲤鱼。我常常恐惧鲐腹的讽刺,时时畏怕鳖岩的讥诮。因此,我吮吸湖底的流沙为食,枕着石泥睡眠。不料,崇高的奖赏光临我的头顶,承蒙提拔,于是高升到美席华宴上,羞愧地躺在玉盘中。于是,摆放在华贵的筵席上,有劳象筷大人,将我们送入每一张肥大的嘴中,进入布满黄油的肚子里。刚刚放上姜末桂皮,再置入紫苏桂皮。轻便的葫瓢刚动,则枢盘如云一样地聚来;浓浓的汤汁才停止沸腾,一排排的兰膏油灯就点燃起来。于是,我们周旋在绿色的腌菜之间,逍遥于红色的口唇之内。含着你们的恩惠,噬啮你们的德泽,虽然九死而不辞。没有感到任何彷徨、惶恐,只是谨慎小心地走入铜釜之门,奉上此表以致谢意。陛下回书答道:奉上的表章,我已全部读过。爱卿乃是池沼中的晋绅,岸渠里的俊杰。你穿行于蒲荇之间,以肥嫩滑腻而闻名于人世。正应当接受我们人的挑选,请不用表示谢意。当时的达官贵人们,都非常厌恶王琳写这篇《鮔表》。有人相互边讥讽这篇《鮔表》边传播议论。孝明皇帝也没有给王琳定罪处罚他。这篇《鮔表》,在江南一带广为流传。 卷第二百四十七 诙谐三 卷第二百四十七诙谐三 穆子客僧重公孙绍魏市人魏彦渊陆乂王元景李庶邢子才卢询祖北海王晞李騊駼卢思道石动筒徐之才 穆子客 魏使穆子客聘梁,主客范胥谓之曰:“卿名子客,思归之传,一何太速。”客曰:“吾名子客,所以将命四方。礼成告返,那得言速。”(出《谈薮》) 北魏派穆子客出使南梁,南梁负责接待工作的官员范胥对穆子客说:“您的名字叫子客,想回转的想法,为何产生的太快了?”穆子客回答说:“我的名字叫子客,所以才奉命出使四方,待完成访问工作后才能返回,哪能说想回转的想法产生得太快呢。” 僧重公 魏使主客郎李恕聘梁,沙门重公接恕曰:“向来全无菹酢膎乎!”(“酢膎乎”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恕父名谐,以为犯讳,曰:“短发稀疏。”重公曰:“贫道短发是沙(“是沙”二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门种类。以君交聘二国,不辨膎谐!”(“谐”原作“诣”,据许本改。)重公尝谒高祖,问曰:“天(“天”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子闻在外有四声,何者为是?”重公应声答曰:“天保寺刹中,(“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出逢刘孝绰,说以为能。”绰曰:“何如道天子万福。”(出《谈薮》) 北魏派主客郎李恕出使南梁,僧人重公接待他时说:“我们寺院里从来都没有肉酱、酒和膎(按:膎,音谐,干肉。)啊!”李恕的父亲名谐,以为犯讳,因此回骂了一句:“你个短发粗疏的和尚。”僧人重公说:“贫僧短发是僧门的戒规。你作为两国交往的使臣,竟然辩识不了“膎”与“谐”同音不同义!”僧人重公有一次拜见梁高祖,高祖问:“听说天子在外面有四种名声,哪种名声是应该有的?”僧人重公应声回答说:“天宝寺中住个刘孝绰,说是胜任。”刘孝绰得知重公这样回答时说:“还不如说声天子多福!” 孙绍 后魏孙绍历职内外,垂老始拜太府少卿。谢日,灵太后曰:“公年似太老。”绍重拜曰:“臣年虽老,臣卿太少。”后大笑曰:“是将正卿?”(出《启颜录》) 后魏孙绍历任宫内外各种不重要的职务,到了垂暮的老年才官拜太府少卿。谢恩那天,灵太后说:“你的年岁似乎太老一些了。”孙绍再次拜谢回答说:“我的年龄虽然老了,但是我任少卿一职太少(按:在此读shào,年轻的意思。)了。”太后听了大笑,说:“是啊!正要任命你为正卿的!” 魏市人 后魏孝文帝时,诸王及贵臣多服石药,皆称石发。乃有热者,(明抄本“乃有热者”作“其时乃有”。)非富贵者,亦云服石发热,时人多嫌其诈作富贵体。有一人,于市门前卧,宛转称热,因众人竞看。同伴怪之,报曰:“我石发。”同伴人曰:“君何时服石?今得石发。”曰:“我昨在市得米。米中有石,食之乃今发。”众人大笑。自后少有人称患石发者。(出《启颜录》) 后魏孝文帝时,皇室各个王子和达官贵戚很多人都服用铅汞等矿石丹药,而且都自称服用后身体发热。也有自称服用石药发热的人并不富贵,当时有许多人厌恶这些人谎称自己是富贵身子。一次,有一个人躺在集市门前边的大道上,身体翻来覆去不停地转动,自称是服用石药后发热了,吸引许多人争相来看。跟他同来的伙伴怪他假作富贵人,告诉他说:“我也身上发热了。”这个人问:“你什么时候服用的石药?”同伴回答说:“我昨天在市上买的米,米里头有石啊,吃了后现在就发热了。”围观的人听了后,哄然大笑。从此,很少有人声称自己服石药发热了。 魏彦渊 北齐崔昂尝宴筵招朝彦。酒酣后,人多散走。即令著作郎钜鹿魏彦渊追之。彦渊左手执中参军周子渊,右手执御史郑守(“守”原作“寺”,据明抄本、黄本。)信,来谘昂曰:“彦渊后(明抄本“后”作“投”,黄本“后”作“役”。)周入郑,执讯获丑。济州长史李翥尝为主人,朝士咸集,幽州长史陆仁惠不来,翥甚衔之。彦渊曰:“一目之罗,岂能获鸟。”翥眇一目,陆号角鸱。又崔儦谓彦渊曰:“我拙于书,不能‘儦’字使好。”彦渊曰:“正可长牵人脚,斜飘鹿尾,即好。”彦渊,司农卿李(明抄“李”作“季”。)昌之子。(出《谈薮》) 北齐崔昂,有一次设宴款待朝中有名望才干的人士。酒喝过高潮后,参加宴会的人有许多人偷偷溜走了。崔昂发现后,立即让著作郎钜鹿人魏彦渊将他们追回来。魏彦渊左手抓着中参军周子渊,周子渊以面貌丑陋而名闻朝野,右手抓着御史郑守信,回到宴席上征询崔昂说:“我彦渊跑这一趟,抓回来了周参军、郑御史,执讯(按:讯、“信”同“义”谐音。)获丑(按:“丑”的词义之一为‘众’。)怎么样?”(按:《诗·小雅·出车》:“执讯获丑,薄言还归。”指讯,是对所俘获的牧人加以审问;获丑,是俘获甚多。古代常用这句诗来赞美战功。)济州长史李翥一次以主人的身份设宴请客,朝中的官员都聚在他家,只有幽州长史陆仁惠没有来赴宴,李翥记恨在心。魏彦渊说:“一个眼的罗网,怎么能捕捉到鸟呢?”原来,济州长史李翥瞎了一只眼睛,幽州长史陆仁惠号角鸱(按:既鸱鸺,毛头鹰。)。所以,魏彦渊戏谑地说:“一目之罗,岂能获鸟!”还有一次,崔儦对魏彦渊说:“我不擅长书法,写不好这个‘儦’字,你看怎么写好?”魏彦渊说:“正应当拉长人(即‘亻’)脚,斜飘鹿尾(即将‘灬’斜书)就可以写好这个‘儦’字了。”魏彦渊,是司农卿李昌的儿子。 陆乂 北齐散骑常侍河南陆乂,黄门郎卯之子。卯字云驹,而乂患风,多所遗志。尝与人言:(“言”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马曰云驹。有刘某(“刘某”原作“神符”,据明抄本改。)者常带神符,(“神符”原作“符与神”,据明抄本删改。)渡漳水致失。乂笑曰:“刘君渡水失神符。”其人答曰:“陆乂名马作云驹。”(出《谈薮》) 北齐陆义,河南人,官任散骑常侍,是黄门郎陆卯的儿子。陆卯,字云驹。陆卯患有疯病,好健忘,一次跟人说:“马(按:因健忘将‘父’记成了‘马’。)叫云驹。”有个姓刘的人,一次带着神符过漳河时丢失了神符。陆义笑着对这个人说:“刘君过河看了神符。”这个人回答说:“陆义名字叫马充当了云驹!” 王元景 北齐王元景为尚书。性虽懦缓,而每事机捷。有奴名典琴尝旦起,令索食,谓之解斋。奴曰:“公不作斋,何故尝云解斋。”元景徐谓奴曰:“我不作斋,不得为解斋。汝作字典琴,何处有琴可典?”(出《启颜录》) 北齐的王元景任尚书。他为人虽然怯懦软弱,但是遇事的反映却特别机智敏捷。王元景家中有个使唤丫环叫典琴,一天早晨起来,王元景让典琴准备早餐,说:“今天早晨解除斋戒了。”典琴说:“老爷没有戒斋,为什么常常说解除斋戒呢?”王元景语调缓慢地对典琴说:“老爷没有斋戒,不得说解除斋戒。你起名叫典琴,在那里有琴可以典卖呀!” 李庶 世呼病瘦为崔家疾。北齐李庶无须,时人呼为天阉。崔谌调之曰:“教弟种须法。以锥锥遍刺作孔,插以马尾。”庶曰:“持此还施贵族。艺眉有验,然后树须。”崔氏世有恶疾,故庶以此嘲之。俗呼“滹沱河”为崔氏墓田。(墓田二字原缺,据《酉阳杂俎续》四补。)(出《酉阳杂俎》) 世人称身体瘦弱这种病是崔家世纪相传的遗传病。北齐的李庶不长胡须,当时人称他是天生的阉人。崔谌调笑李庶说:“教给老弟一个种须的方法。用锥子在你的脸上到处都刺上孔,再在孔上插入马尾,既可。”李庶说:“这种方法还是先在您家试用吧。你们家用这种方法种眉毛成功了,然后我再种胡须。”崔谌家族世代相传,都患有眉发自行脱落的麻风病。因此,李庶这样嘲弄崔谌。民间称为滹沱河的地方,就是崔家的墓地滹沱河,即“呼秃河”的意思。 邢子才 北齐中书侍郎河东裴袭字敬宪,患耳。新构山池,与宾客宴集。谓河间邢子才曰:“山池始就,愿为一名。”子才曰:“海中有蓬莱山,仙人之所居。宜名蓬莱。”蓬莱、裴聋(“聋”原作“袭”,据明抄本改,下同。)也。故以戏之。敬宪初不悟,于后始觉。忻然谓子才曰:“长忌及户,高则无害。公但大(明抄本“大”作“不”)语,聋亦何嫌。”(出《谈薮》) 北齐中书侍郎裴袭,字敬宪,河东人氏,患有耳聋症。裴袭新建造一座山塘,在这里宴请宾客。宴席上,裴袭对河间人邢子才说:“这座山刚刚建成,请您给起个名字好吗?”邢子才说:“东海中有座蓬莱山,传说有仙人在那里居住。我看这座山塘就叫蓬莱吧。”蓬莱,谐音“裴聋”,邢子才是在戏弄裴袭呢。裴袭听了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待到醒悟后,微笑着对邢子才说:高个子的人忌讳头碰门,你将门修得高点就行了嘛!你尽管大点声音说话,耳聋又有什么妨碍呢!” 卢询祖 齐主客郎顿丘李恕身短而袍长,卢询祖腰麄而带急。恕曰:“卢郎腰麄带难匝。”答曰:“丈人身短袍易长。”恕又谓询祖曰:“卢郎聪明必不寿。”答曰:“见丈人苍苍在鬓,差以自安。”(出《北史》) 北齐主客郎李恕,顿丘人氏。李恕生得身材短小却喜欢穿过长的袍服,卢询祖腰身粗大偏爱将腰带系得紧紧的。李恕说:“老卢这个人,腰长得五大三粗却系个紧身腰带,多能匝啊!”询祖反唇相讥道:“李老身才生小袍服应当长一些才好哇!”李恕对卢询祖说:“老卢你人虽然聪明却不一定长寿哇!”卢询祖回敬道:“看你老两宾苍白,但是你很难自保平安那!” 北海王晞 齐北海王晞字叔朗,为大丞相府司马。尝共相祭酒卢思道禊饮晋湖,(“湖”原作“胡”,据明抄本改。)晞赋诗曰:“日暮应归去,鱼鸟见留连。”时有中使召晞,驰马而去。明旦,思道问晞:“昨被召以朱颜,得无以鱼鸟致责。”晞曰:“昨晚陶然,颇以酒浆被责。卿等亦是留连之一物,何独鱼鸟而已。”晞好文酒,乐山水。府寮呼为方外司马焉。及昭孝立,待遇弥隆。而晞每日自疏退,谓人曰:“非不爱热官,但思其(明抄本“其”作“之”。)烂熟耳。”(出《谈薮》) 北齐王晞,字叔朗,北海人官任大丞相府司马。一次,王晞与丞相府祭酒卢思道一块儿在晋湖禊祭饮酒(按:禊,古人祓除不祥的一种祭祀,常在春秋两季在水边举行。)。王晞赋诗一首,其中的两句是这样的:日暮应归去,鱼鸟见留连。那天,宫中派来宦官召见王晞,王晞才骑马返回。第二天早朝,卢思道问王晞:“昨天被皇上召见,有没有因为留连鱼鸟而受到责备?”王晞回答说:“昨晚喝得特别高兴,很是因为喝酒被皇上责备了。祭酒等人也是我留连的东西啊!怎么单单是鱼鸟呢?”王晞擅长文章词赋,也喜爱饮酒,愿意在山水间寻找乐趣。丞相府中的同事们,都称他为世外司马。待到昭孝帝高演即位后,给予他的待遇更加优厚。但是,王晞却自行疏懒恢退下来。对人说:“我不是不爱作官,但是一想到整天就是那些事情,翻过来调过去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李騊駼 陈使聘齐,见朝廷有赤鬣者,顾谓散骑常侍赵郡李騊駼曰:“赤也何如?”騊駼曰。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騊駼时接客。(出《谈薮》) 陈国派使臣出齐国,看见大殿上有红胡须的人,问身边的齐国散骑常侍赵郡人李騊駼:“红胡须是什么人啊?”李騊駼回答说:“扎着腰带站在大殿上,可让他跟宾客谈话。”李騊駼当时被安排接待客人。 卢思道 北齐卢思道聘陈,陈主令朝贵设酒食,与思道宴会,联句作诗。有一人先唱,方便讥刺北人云:“榆生欲饱汉,草长正肥驴。”为北人食榆,兼吴地无驴,故有此句。思道援笔即续之曰:“共甑分炊米,(米原作水,据明抄本改。)同铛各煮鱼。”为南人无情义,同炊异馔也,故思道有此句。吴人甚愧之。又卫尉卿京兆杜台卿,共中兵忝军清河崔儦握塑,十子成都,止赌一雉。卢思道曰:“翳成都,不过一雉。”儦又谓思道曰:“昨夜大雷,吾睡不觉。”思道曰:“如此震雷,不能动蛰。”太子詹事范阳卢叔虎有子十人。大者字畜生,最有才思。思道谓人曰:“从叔有十子,皆不及畜生。”叔虎、主客郎中泽之孙也。散骑常侍陇西辛德源谓思道曰:“昨作羌妪诗,惟得五字云:‘皂陂垂肩井。’苦无其对。”思道寻声曰:“何不‘道黄物(明抄本物作杨)插脑门。’”思道尝谓通直郎渤海封孝骞曰:“卿既姓封,是封豕之后。”骞曰:“卿(曰卿二字据明抄本补。)既姓卢,是卢令之裔。”(出《谈薮》) 北齐的卢思道出使南陈。南陈的国君让满朝的达官显贵跟卢思道在一起聚宴饮酒。宴席上,南陈国君提议用联句的方法作诗。有一位南陈的大臣先念出一句,乘机讥讽北方人。这句诗是:榆生欲饱汉,草长正肥驴。因为北方人用榆钱、榆叶和树皮粉成末放在面里一块吃,而南方的吴池不饲养驴,因此联出这句诗。卢思道听了后,提笔就联上一句诗:共甑分炊米,同铛各煮鱼。因为南方人无情无义,非常小气,在一个锅灶上做饭,却各吃各的,因此卢思道联上这句诗。在坐的吴人听了这句联诗后,都很不好意思。又有一次卫尉卿京都地区人杜台卿,跟中兵参军清河人崔儦玩掷点的赌博游戏,说好投掷十子只赌一只野鸡。卢思道在一旁说:“遮住成都(按:此处指蜀的成都。)只需一只野鸡!”崔儦有一次跟卢思道说:“昨夜雷声特别大,可是我睡得死,一点也不知道。”卢思道戏谑地说:“这样大的雷声,也没有使你这个冬眠的虫豸苏醒!”太子詹事范阳人卢叔虎有十个儿子,老大字畜生,最有才干。卢思道对人说:“我堂叔有十个儿子,都赶不上畜生(按:谐音‘牲’。)。”卢叔虎,是北齐王客郎卢中泽的孙子。散骑常侍陇西人辛德源对卢思道说:“我昨天写一首吟诵羌族老太太的诗,琢磨了一天只写出一句来:“黑色的陂巾陂在肩窝上(按:笔者认为“陂”,是“帔”的误写。)。卢思道接过来说:“何不接下来写黄色的饰物插在脑门上。”卢思道一次对通直郎渤海人封孝骞说:“你既然姓封,大概是大猪的后代吧。”封孝骞回敬道:“你既然姓卢,一定是黑狗的后裔了。”(按:封豕是大猪;卢是黑犬。) 石动筒 北齐高祖尝宴近臣为乐。高祖曰:“我与汝等作谜,可共射之。‘卒律葛答。’”诸人皆射不得。或云,是骮子箭。高祖曰:“非也。”石动筒曰:“臣已射得。”高祖曰:“是何物?”动筒对曰:“是煎饼。”高祖笑曰:“动筒射着是也。”高祖又曰:“汝等诸人,为我作一谜,我为汝射之。”诸人未作,动筒为谜。复云“卒律葛答。”高祖射不得,问曰:“此是何物。”答曰:“是煎饼。”高祖曰:“我始作之,何因更作。”动筒曰:“承大家热铛子头,更作一个。”高祖大笑。高祖尝令人读《文选》。而郭璞游仙诗,嗟叹称善。诸学士皆云:“此诗极工,诚如圣旨。”动筒即起云:“此诗有何能,若令臣作,即胜伊一倍。”高祖不悦。良久语云:“汝是何人,自言作诗胜郭璞一倍,岂不合死。”动筒即云:“大家即令臣作,若不胜一倍,甘心合死。”即令作之:动筒曰:“郭璞《游仙诗》云:‘青溪千余刃,中有一道士,臣作云‘青溪二千仞,中有两道士。’岂不胜伊一倍。”高祖始大笑。(明抄本“笑”下多七百四十八字,“至”高祖大笑动筒止,今据补。并将缺字用燉煌本(启颜录)校补。)道俗有疑,滞者,即论难议。援引大义,说法门,言议幽深,皆在雅正。动筒最后论议,谓法师曰:“且问法师一个小议,佛常骑何物。”法师答曰:“或坐干叶莲花,或乘六牙白象。”动筒云:“法师今不读经,不知佛所乘骑物。”师即问云:“檀越读经,佛骑何物。”答曰:“骑牛。”法师曰:“何以知。”“经云,世尊甚奇特,非骑牛。”座皆大笑。又谓法师曰:“法师既不知佛常骑牛,今更问法师一种法义。比来每经之上皆云价值百千两金,未知百千两金总有几斤。”遂无以对。尝作内道场,时有法师先立“无一无二无是无非义”。高□升高坐讲,还令立旧义,当呼儒生学士,大德名僧。义理百瑞,无能得者。动筒即讲难此僧必令结舌。高祖大高坐褰衣阔立,问僧:“看弟子有几个脚。”僧曰:“两脚。”又翘一脚向后。一脚独立。问僧。“更看弟子有几个脚。”僧曰:“两脚。”动筒云:“向有两脚,今有一脚,若为能无一无二。”僧答云:“若其二是直,(《启颜录》“直”作“真”,下同。)不应有一脚。脚既得有一,明二即非直。”动□□以僧义不穷,无难得之理者。乃谓僧曰:“向者剧问法师,未是好义。法师师云:‘无一无二,无是无非。’今问法师,此义不得不答。弟子问天无二日,上无二王。今者天子一人,临御四海,法师岂更得云无一?易有乾坤,天有日月,星辰配于天子,即是二人。法师岂更得云无二?今者帝临广德,无幽不烛,昆虫草木,皆得其生。法师岂更得无是?今四海为家,万方归顺,唯有宇文黑獭,独阻皇风。法师岂更得云无非?”于是僧默然以无应,高祖抚掌大笑。高祖又常集儒生会讲,“酧难非一。”动筒后来谓众士曰:“先生知天何姓?”博士天子姓高,动筒曰:“天子姓高,天□必姓高。此乃学他蜀臣秦密,本非新义。正经之上,自有天姓。先生可引正文,不须假讬旧事。”博士云,不知何经,得有天姓。动筒云:“先生全不读书,《孝经》亦似天本姓也。先生可不见《孝经》云,‘父子之道,天姓也!岂不是天姓。”高祖大笑。动筒(以上据明钞本补。)又尝于国学中看博士论云:孔子弟子,达者七十二人。动筒因问曰:“达者七十二人,几人已着冠,几人未著冠。”博士曰:“经传无文。”动筒曰:“先生读书,岂合不解。孔子弟子,已著冠有三十人,未著冠有四十二人。”博士曰:“据何文以辨之。”曰:“《论语》云,‘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人也。‘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人也。岂非七十二人也。”坐中皆大悦,博士无以复之。(出《启颜录》) 北齐高祖有一次设宴招待身边亲近的臣子,在一块儿乐呵乐呵。宴席上,高说:“我给你们说个谜语,你们可以一块儿来猜。卒律葛答,请猜吧。”这些近臣们都没有猜中。有人说:“是响箭吧。”高祖说:“不是。”石动筒说:“我已经猜着啦!”高祖问:“是什么东西?”石动筒回答说:“是煎饼。”高祖笑着说:“石动筒猜对啦!”高祖又说:“你们这些人,也可以给我说一个谜语,我为你猜猜看。”出席宴会的大臣们,谁也没有出谜语,只有石动筒出了一个谜语,说的也是“卒律葛答”。高祖猜不中,问:“你出的迷语打一何物?”石动筒说,“是煎饼。”高祖说:“我刚才出了一次了,你为什么还出呢?”石动筒回答说:“趁大家在那烧热鏊子的时候(按:借指刚才说笑热闹。),又烙了一张。”高祖听后高兴地笑了。高祖曾经让文武百官都来读《文选》。《文选》中有一首郭璞的《游仙诗》,高祖边读边赞叹不已,连说好诗。在场的掌管文学撰述的官员们也都附和着说:“这首诗确实好哇!对仗工稳,文词清丽,正如皇上说的那样啊!”石动筒立即站起来说:“这首诗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称赞?如果让我作一首,一定能强过郭璞一倍。”高祖听了后很不高兴,沉默好长时间才说:“你是什么人?自我吹虚说作诗能胜过郭璞一倍。这不是应当犯了死罪吗?”石动筒立即回答说:“皇上马上让我作一首,如果不胜过郭璞一倍,心甘情愿被处死。”高祖立即让石动筒作诗。石动筒说:“郭璞游仙诗写的是:‘青溪千余仞,中有一道士。’我作的诗是‘青溪二千仞,中有两道士。’难道不是胜过他一倍吗!”高祖这才哈哈大笑。石动筒说:“皇上宽恕我的死罪,我马上说给您听。”文宣帝说:“好,请说吧。”石动筒说:“我昨天晚上作梦跟随皇上落在一个蜜抽渣子里,我还以为皇上又上天。”文宣帝说:“真的吗?”石动筒说:“我昨天晚上作梦跟随皇上走,落在一个厕所中。出来后,用舌头舔它。”文宣帝大发雷霆,下命将石动筒交付主管的官吏处死。石动筒说:“我请求皇上允许我再说一句话,死而无憾。”文宣帝说:“好吧。”石动筒说:“皇上斩下我的头一点用处也没有,我没有了脑袋。”文宣帝笑了,不斩石动筒的头了。高祖曾经到过讲授佛经的讲堂,由大德法师主讲。僧人和世俗人里有人听不太懂,或有些地方不好理解。皇上让大家在一起议论一下,一些人旁征博引一些大道理,讲述进入佛门的途径,讲的都很高雅正确。石动筒最后一个发言,问大德法师:“我暂且请教大德法师一个小问题,佛祖经常骑乘什么?”大德法师回答说:“有时坐千叶莲花,有时骑六牙白象。”石动筒说:“大德法师你现在不阅读经书,不知道佛祖乘骑的是什么。”大德法师问:“施主读看经书,你说佛祖骑的是什么?”石动筒回答说:“佛祖骑的是牛啊。”大德法师问:“怎么知道是牛呢?”石动筒说:“经书上说,世人敬仰的佛祖特别奇特(按:特,既公牛的意思,泛指牛。),不是骑牛吗?”在场的僧人和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石动筒又对大德法师说:“法师既然不知道佛祖经常骑牛,现在我再问您一个佛经上的问题。近来,我读经书,常常遇到上面动辄说价值百千两黄金。我不知道百千两黄金总共有多少斤?”大德法师又回答不上来了。高祖曾经在宫内设置道场,当时有一位法师讲解佛经,讲授的题目是“无一无二无是无非”。高祖登上高位坐在上面讲话,还让大家研讨“无一无二无是无非”这一旧题。当场让有学问的人士和在国学学习的学士,以及大德法师,谈这个议题说法各式各样,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谈得特别透彻,让人信服。石动筒当即说我要讲,一定能让大德法师没话可讲。高祖大□□□高坐,石动筒手提衣襟远远地站在那儿,问大德法师:“你看我有几只脚?”大德法师说:“你有两只脚。”石动筒这次翘起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后面,一只脚站立着问大德法师:“再看看我有几只脚?”大德法师回答说:“两只脚。”石动筒说:“我刚才有两只脚,现在只有一只脚了。若不然怎么能无一无二呢。”大德法师:“如果有两只脚是真实的,不应该有一只脚。脚既然只有一只,那么,眼睛看到的两只脚就不是真实的。石动筒□□认为大德法师这样翻过来调过去的诡辩没有终极的时候,不能找到难住他的道理,于是对大德法师说:“刚才我伧促地向法师提出的,不是个好议题。法师说无一无二,无是无非。现在问法师一个问题,不行不回答。我请问大德法师,天上没有两个太阳,朝中没有两个皇上。现在,皇上一个人,驾御统治普天下。大德法师难道您还能说无一吗?易卜有乾卦、坤卦,天上有日有月。将星辰伴着天子,就是二人。法师您难道还能说无二吗?现在,皇上广施恩德,没有黑暗的地方不能照亮的。各种生物、草木,都在皇上的恩泽下生存着,法师您难道还能说无是?现在普天下都是我大齐的疆土,各个小国都归顺称臣,只有宇文毓这只黑獭,单独跟我大齐抗衡。法师您难道还能说无非吗?”于是,大德法师沉默不语,无话可答。高祖拍着巴掌大笑不止。还有一次,高祖将朝中有知识的人召集在一起开研讨会,讨论“酬难非一”这样一个论题。石动筒等到别人讲完了他才讲。石动筒问参加研讨会的人:“诸位先生们,你们知道天姓什么吗?”一位博士回答说:“天子姓高(按:此处的‘天子’指北齐文宣帝高洋。这位博士用偷换概念的方法企图难住石动筒。)。”石动筒说:“天子姓高,天不必姓高。你这是效仿‘蜀臣秦密’的论辩,原本就不是什么新货色。正统的经书上,记载着天姓什么。先生可以引正经上的说法,没有必要假借那些旧东西。”这位博士说:“不知道什么经书上,记载着天姓什么?”石动筒说:“先生您啊一点也不读书,《孝经》上已经告诉你天姓了嘛。先生没见到《孝经》上说:‘父子之道,天姓也。’,难道不是天姓吗?”高祖听了后,大笑不止。一次,石动筒在国学里阅读那些博士们写的论文。其中,有篇论文中说:‘孔子弟子,达者七十二人。’”石动筒问这位博士:“孔子的弟子中贤达的有七十二人,其中有多少人已经戴冠(按:古人男二十可戴冠,意为长大成人。)?有多少人没有戴冠?”这位博士回答说“经传上面没有记载。”石动筒说:“先生读经传,为什么不理解呢?孔老夫子的七十二位贤达弟子中,已戴冠的有三十人,没戴冠的有四十二人。”这位博士问:“你根据那篇经书得到这个答案的。石动筒说:“《论语》上说:‘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人啊。‘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人啊。加在一块,难道不是七十二人吗?”在场的人听了后,都捧腹大笑。这位博士再也没话可讲了。 徐之才 齐西阳王高平徐之才博识,有口辨。父雄,祖成伯,并善(明抄本善下空一字,按《北齐书》徐之才传,疑当是“医”字。)术世传其业。纳言祖孝征戏之,呼为“师公”。之才曰:“即为汝师,复又汝公。在三之义,顿居其两。”孝征仆射莹之子。之才尝以剧谈调仆射魏收。收熟视之曰:面似小家方相。”之才答曰:“若尔,便是卿之葬具。”(出《谈薮》) 北齐西阳王属下高平县人徐之才博学多识,能言善辩。徐之才的父亲徐雄、祖父徐成伯,都擅长医术,世代相传。主管出纳王命的官员祖孝徵开玩笑地叫徐之才的父亲为“师公”。徐之才说“即是你的老师,又是你的父亲。尹、父、师,立时就占了两项啊!”祖孝徵,是仆射祖莹的儿子。一次,徐之才用长篇宏论来戏谑仆射魏收。魏收盯盯地看了他一会儿,说:“看你这长相,活象个小户人家供奉的驱除疫鬼的方相神灵。”徐之才回答说:“果真如此,我便是让你死亡的恶煞。” 卷第二百四十八 诙谐四 卷第二百四十八诙谐四 侯白卢嘉言陆操薛道衡刘焯山东人吃人赵小儿长孙无忌任环李绩李荣 侯白 隋侯白,州举秀才,至京。机辩捷,时莫之比。尝与仆射越国公杨素并马言话。路傍有槐树,憔悴死。素乃曰:“侯秀才理道过人,能令此树活否。”曰:“能。”素云:“何计得活。”曰:“取槐树子于树枝上悬著,即当自活。”素云:“因何得活。”答曰:“可不闻《论语》云,‘子在,回何敢死。’”素大笑。开皇中,有人姓出,名六斤。欲参素,赍名纸至省门。遇白,请为题其姓。乃书曰:“六斤半。”名既入,素召其人问曰:“卿姓六斤半。”答曰:“是出六斤。”曰:“何为六斤半。”曰:“向请侯秀才题之,当是错矣。”即召白至。谓曰:“卿何为错题人姓名。”对云:“不错。”素曰:“若不错,何因姓出名六斤,请卿题之,乃言六斤半。”对曰:“向在省门,会卒无处见称。既闻道是出六斤,斟酌只应是六斤半。”素大笑之。素关中人,白山东人,素尝卒难之,欲其无对。而关中下俚人言音,谓水为霸。山东亦言擎将去为拃(音其朝反)刀去。素尝戏白曰:“山东固多仁义,借一而得两。”曰:“若为得两。”答曰:“有人从其借弓者。乃曰:‘拃刀去。’岂非借一而得两?”白应声曰:“关中人亦甚聪明,问一知二。”素曰:“何以得知。”白曰:“有人问,比来多两,渭水涨否?”答曰:“霸长。岂非问一知二?”素于是伏其辩捷。白在散官,隶属杨素,爱其能剧谈。每上番日,即令谈戏弄。或从旦至晚,始得归。才出省门,即逢素子玄感。乃云:“侯秀才,可以玄惑说一个好话。”白被留连,不获已。乃云:“有一大虫,欲向野中觅肉,见一刺猬仰卧,谓是肉脔。欲衔之,忽被猬卷着鼻,惊走,不知休息。直至山中,因乏,不觉昏睡。刺猬乃放鼻而去。大虫忽起欢喜,走至橡树下,低头见橡斗,乃侧身语云:‘旦来遭见贤尊,愿郎君且避道。’”素与白剧谈,因曰:“今有一深坑,可有数百尺。公入其中,若为得出。”白曰:“入中不须余物,唯用一针即出。”素曰:“用针何为?”答曰:“针头中令水饱坑,拍浮而出。”素曰:“头中何处有尔许水。”白曰:“若无尔许水,何因肯入尔许坑。”素又谓白曰:“仆为君作一谜,君射之,不得迟,便须罚酒。”素曰:“头长一分,眉长一寸,未到日中,已打两顿。”白应声曰:“此是道人。”素曰:“君须作谜,亦不答迟。”白即云:“头长一分,眉长一寸,未到日中,已打两顿。”素曰:“君因何学吾作道人谈。”白曰:“此是阿历。”素大笑。白仕唐,尝与人各为谜。白云:“必须是实物,不得虚作解释。浪惑众人,若解讫,无有此物,即须受罚。”白即云:“背共屋许大,肚共碗许大,口共盏许大。”众人射不得。皆云:“天下何处有物,共盏许大口,而背共屋许大者,定无此物。必须共赌。”白与众赌讫,解云:“此是胡燕窠。”众皆大笑。又逢众宴,众皆笑白后至。俱令作谜,必不得幽隐难识,及诡谲希奇,亦不假合而成,人所不见者。白即应声云:“有物大如狗,面貌极似牛。此是何物。”或云是獐,或云是鹿,皆云不是。即令白解,云:“此是犊子。”白又与素路中遇胡,负青草而行。素曰:“长安路上,乃见青草湖。”须臾,又有两醉胡。衣孝重服,骑马而走。俄而一胡落马。白曰:“真所谓孝乎,惟孝有之矣。”白初未知名,在本邑。令宰初至,白即谒。谓知识曰:“白能令明府作狗吠。”曰:“何有明府得遣作狗吠,诚如言,我辈输一会饮食。若妄,君当输。”于是入谒,知识俱门外伺之。令曰:“君何须,得重来相见。”白曰:“公初至,民间有不便事,望谘公。公未到前,甚多贼盗。请命各家养狗,令吠惊,自然贼盗止息。”令曰:“若然,我家亦须养能吠之狗,若为可得?”白曰:“家中新有一群犬,其吠声与余狗不同。”曰:“其声如何?”答曰:“其吠声恸恸者。”(明抄本“者”作“恸”未)令曰:“君全不识好狗吠声。好狗吠声,当作号号。怮怮声者,全不是能吠之狗。”伺者闻之,莫不掩口而笑。白知得胜,乃云:“若觅如此能吠者,当出访之。”遂辞而出。(出《启颜录》) 隋朝人侯白,在州试时考中了秀才,来到京城长安。侯白机敏善辩,当时没有人能跟他相比。一次,侯白跟仆射越国公杨素并排骑马边走边聊天。路旁边有一株槐树,已经枯死了。杨素问侯白:“侯秀才理论过人,能让这株槐树活吗?”侯白回答说:“能啊!”杨素说:“你有什么办法让它活了?”侯白说:“拿来槐树子(按:既同‘籽’。)悬挂在这株树的枝上,立即自己就活了。”杨素问:“因为什么它能自己活了呢?”侯白说:“你没有听到《论语》上说:‘子在,回何敢死?’”杨素听了捧腹大笑。隋文帝开皇所间,有一个人姓出,名字叫六斤,想要参见杨素。这个人带着空白的名片来到省衙门口,遇见了侯白,请侯白在空白的名片上给他写上名字。于是侯白在名片上写上:六斤半。名片送到省衙的办公室里后,杨素召见这个人,问:“你叫六斤半吗?”这个人回答说:“我叫出六斤。”杨素问:“为什么名片上写着六斤半?”这个人回答说:“刚才,我请侯秀才题写的,可能是他写错了吧。”杨素立即将侯白叫到跟前,问他:“你为什么错写了这个人的姓名啊?”侯白回答说没有写错呀!”杨素说:“如果没有写错,为什么这个人姓出名六斤,请你题写,就给写成了六斤半?”侯白回答说:“刚才在省衙门口,跟这个人仓促相遇,没有地方找秤去。既然听他说是六斤出点头,我反复考虑觉得只应该是六斤半。”杨素听了,哈哈大笑。杨素是关中人,侯白是山东人。杨素经常突然发难,提出难题,想让侯白回答不上来。关中的普通百姓讲话说:“水”为“霸”,山东人说:“擎将去”为“搩刀去”。一次,杨素戏谑侯白说:“山东还是多仁义之士,借一件东西而得到两件。”侯白问:“怎么就得到两件呢?”杨素说:“有人向他借一张弓,他说:‘搩刀去’(按:搩,义‘负’,有‘取’、‘拿’的意思。),难道不是借一张弓外搭上一把刀吗?”侯白听了后立即说:“你们关中人也很聪明啊,问一个问题却知道另一个问题。”杨素问:“怎么可以证明呢?”侯白说:“有人问,近来下雨很多,渭河里的水涨没涨啊?被问的人回答说:‘霸长’。难道这不是问一知二吗?”于是,杨素很是佩服侯白的随机应辩。侯白担任的是没有具体职务的散官,归杨素领导。杨素喜爱侯白健谈,每次轮到他值日,都让侯白来一块儿戏谑聊天。有时候,从早晨上省衙值班,一直聊到晚上下班,才能回家。一次,侯白刚走出省衙门口,就遇见杨素的儿子扬玄感。杨玄感说:“侯秀才,可以为我讲个有趣的故事吗?”侯白被杨玄感缠住,不得已,就讲了一个故事:“有一只老虎,想到山中寻找肉吃。看见一只刺猥仰身躺在那儿,以为是一块肉,正想伸嘴去叼,忽然被刺猥卷住了鼻子,惊慌地逃去,一点也不敢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一直跑到山里,又困又乏,不知不觉中就睡过去了。刺猥这才放开老虎的鼻子离去。老虎睡醒后,忽然发现鼻子上的刺猬没有了,非常高兴。它走到一株橡树下面,低头看见橡票子。于是转过身说:‘白天遇见了你的父亲,希望你呀暂且让让道。’”杨素跟侯白在一块闲聊。杨素讲:“现在有一个深坑,约有几百尺,你进到这深坑下面能出来吗?”侯白说:“我到这个深坑里后,不需要别的东西,只要有一根针就能出来。”杨素问:“用针干什么?”侯白说:“用针刺头出水,让水将坑灌满了,我就从水中浮上来了。”杨素问:“你头里哪来的这许多水呀?”侯白说:“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水,怎么能敢于进入你那么深的坑里面呢?”杨素对侯白说:“我给你出个谜语,你猜猜,不得拖延时间。若拖延时间不能立即猜中,就须罚酒。”接着,杨素说:“头发长一分,眉毛长一寸,没等到中午,已经打了两顿。”。侯白随声说:“这是僧人。”杨素说:“你也要出个谜语,也不行拖延时间。”侯白当即说道:“头发一分长,眉毛一寸长,没等到中午,已经打了两顿。”杨素问:“你为什么学我出的僧人谜语?”侯白说:“我说的是阿历。”杨素大笑。唐朝灭隋后,侯白在唐朝担任官职,一次跟同事们出谜语。侯白说:“所出的谜语必须是真的东西,不行随便乱解释,盅惑大家。如果说出谜底,没有这种东西,就要受到处罚。”侯白马上说出一个谜语:“背跟屋那么大,肚子跟碗那么大,口跟杯子那么大。”大家都猜不出来,都说:“普天下什么地方有这种东西?跟杯子那么大的嘴,背跟屋那么大。一定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必须一起打个赌。”侯白跟同事们打好赌后,解开迷底,说:“这是胡燕窝。”同事们都哈哈大笑。一次,大家在一块儿聚宴,人们都起哄说侯白来晚了,都让他出个谜语。所出的谜语,不许是深奥难懂,以及希奇怪诞的。也不许随便凑合一个,谁也没见着过的。侯白立即出一个:“有一种东西象狗那么大,长相极象牛。请问,这是什么东西?”有的人猜是獐子,有人猜是鹿,侯白都说不是,人们马上让侯白说出谜底来。侯白说:“这种物是牛犊子。”一次,侯白跟杨素一块儿走,在路上遇到一个胡人,背上背着下一捆青草走路。杨素说:“在长安的道上,还能见到青草湖。(按:湖,是‘胡’的谐音。)过了一会儿,又走过来两上喝醉酒的胡人,身上穿着孝服,骑着马。不一会儿,其中的一个胡人从马上跌落在地。侯白看见后说:“真可称为孝啊!只有孝才能这样啊!”初时,侯白还没有出名。他居住的那个县,新上任一位知县,侯白当即去拜见。拜见前,侯白对一位熟人说:“我能让县太爷学狗叫。”这位熟人说:“你怎么能让知县学狗叫呢?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请你吃一顿。如果不像你说的那样,你应当请我们喝一顿。”于是,侯白进入县衙里参见知县,那些熟人都在门外看着他。知县问:“你何必再来拜见本知县呢?”侯白说:“您刚到我县,乡里有不适宜的事情,特意来讨教您。知县大人没有来上任前,县里盗贼特别多。希望知县大人让各家各户都养狗,贼一来狗就叫。这样,盗贼就会自己停止偷盗的。”知县说:“果然如此,我家也必须饲养一条能叫的狗。怎么才能挑选到这样的狗呢?”侯白回答说:“我家里刚刚生下来一群小狗,他们的叫声跟别的狗不一样。”知县问:“它们是怎样叫的?”侯白回答说:“它们的叫声都是‘怮怮’的呀”知县说:“你呀完全不会识别好狗的叫声。好狗的叫声应当是‘号号’,‘怮怮’声的,都不是善于叫的狗。”在外面察看的熟人们听到这里,没有一个人不用手捂着嘴笑。侯白知道自己赢了,于是说:“知县大人如果要寻找这样能叫的狗,我去给您寻找去。”说着告辞走出县衙。 卢嘉言 隋卢嘉言就寺礼拜,因入僧房。一僧善于论议,嘉言即与谈话。因相戏弄,此僧理屈。同坐二僧,即助此僧酬对。往复数回,三僧并屈。嘉言乃笑谓曰:“三个阿师,并不解樗蒱。”僧未喻,嘉言即报言:“可不闻樗蒱人云,‘三个秃,不敌一个卢。’”观者大笑,僧无以应。(出《启颜录》) 隋朝有个叫卢嘉言的人,去寺庙礼拜敬佛,借着这个机会来到僧人的住房里坐坐。僧房中有位僧人喜欢高谈阔论,卢嘉言就跟他神侃,相互戏谑,这位僧人到后来说不过卢嘉言了。在坐的另外二位僧人立即帮助这位僧人,共同对付卢嘉言。你来我往,又经过几番论战,三位僧人都败下阵来。卢嘉言于是笑着对三位僧人说:“三位大师,你们并不懂得樗蒱博戏吧。”三位僧人不知道卢嘉言忽然说出来“樗蒱”,为的是什么。卢嘉言立即告诉他们:“你们听说过没有?玩樗蒱博戏的人说:三个秃(按:此处的‘秃’暗喻僧人,是骂人的话。),抵不上一个卢彩(按:‘卢’在博戏中为头彩,此处的‘卢’暗喻卢嘉言自己。)。”围观的人们听了都捧腹大笑,三位僧人一言不语。 陆操 隋七兵尚书河间陆操无姿貌,有辩。尝新婚,太子少保赵郡李□谓之曰:“屡逢射雉,几度启颜。”操曰:“息妫二子,不言不笑。”(出《谈薮》) 隋朝时,统管七军的尚书、河间人陆操长相丑陋,但是有辩才。在他又娶一方妻室时,太子少保赵郡人李某戏谑地问陆操:“屡次在新娘面前显露才华(按:典出春秋。贾大夫长的丑,娶个妻子很美,三年不跟他说笑。贾大夫带着妻子到如皋,射猎野鸡,射中了,妻子才有了笑脸。后人以‘射雉’为因才艺博得妻室欢心的典故。),博得新娘子几次笑脸啊?”陆操回答说:“新娘子就像春秋时息妫一样,虽然跟楚文王生了两个儿子,但是始终不说不笑。” 薛道衡 隋前内史侍郎薛道衡以醴和麦粥食之,谓卢思道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思道答曰:“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出《谈薮》) 隋朝的前内史侍郎薛道衡爱吃甜酒和麦粥,对卢思道说:“在众多的道德规范,行为法则中,还是‘和’最宝贵啊!先王留下来的好传统,还是甜酒加麦粥最好吃啊!”卢思道回答说“单知道‘和为贵’而和,不用规范、法则去约束,也是达不到‘和’的呀!” 刘焯 隋河间郡刘焯之(明抄本无“之”字。)从侄炫并有儒学,俱犯法被禁。县吏不知(知字原缺,据明抄本、黄本补。)其大儒也,咸与之枷著。焯曰:“终日枷中坐,而不见家。”炫曰:“亦终日负枷坐。而不见妇。”(出《启颜录》) 隋朝时,河间人刘焯和他的堂侄子刘炫,都是精研儒学的大儒,一块儿触犯了刑律被关押在牢狱中。主管牢狱的县吏不知道他们叔侄二人是大儒,给他们都戴上了刑枷。刘焯说:“整天在枷(按:谐音‘家’。)中坐着,然而却看不到家。”刘炫说:“我也是整天负枷(按:负,谐音‘妇’。)坐着,然而看不到妇啊。” 山东人 山东人娶蒲州女,多患瘿。其妻母项瘿甚大。成婚数月,妇家疑婿不慧。妇家置酒,盛会亲戚,欲以试之。问曰:“某郎在山东读书,应识道理,鸿鹤能鸣何意?”曰:“天使其然。”又曰:“松柏冬青何意?”曰:“天使其然。”又曰:“道边树有骨骴何意?”曰:“天使其然。”妇翁曰:“某郎全不识道理,何因浪住山东。”因以戏之曰:“鸿鹤能鸣者颈项长;松柏冬青者心中强;道边树有骨骴者,车拨伤。岂是天使其然。”婿曰:“请以所闻见奉酬,不知许否。”曰:“可言之。”婿曰:“虾蟆能鸣,岂是颈项长?竹亦冬青,岂是心中强?夫人项下瘿如许大,岂是车拨伤?”妇翁羞愧,无以对之。(出《启颜录》) 有个山东人娶一位蒲州姑娘作媳妇。蒲州有很多人都患有粗脖子病,这个山东人的岳母脖颈上灼肿块特别大。结婚几个月后,媳妇家怀疑姑爷不聪明,于是岳父家特意置办了一桌酒席,将亲友都请来,准备在酒桌上,好好试探考问一下姑爷。开宴后,岳父问姑爷:“我姑爷在山东读书,按说是有知识懂得道理,你能说说鸿雁与仙鹤为什么会鸣叫吗?”姑爷回答说:“这是自然生成的。”又问:“松树、柏树为什么冬天长青呢?”回答说:“这是自然生成的。”又问:“道边的树为什么长着一个大包呢?”回答说:“这是自然生成的。”岳父说;“我姑爷一点也不懂得道理,为什么白白住在山东读书。趁机戏弄地说:“鸿雁、仙鹤能鸣叫是因为长着长长的脖子,松树、柏树冬天长青是因为心刚强,道边的树长着个大包是因为车碰伤后造成的。难道是自然生成的吗?”姑爷听岳父说完后,说:“请允许我用我所看见和听到的来回答您,不知可不可以?”岳父说:“可以!”姑爷说:“蛤蟆能鸣叫,难道是因为它脖子长的长吗?竹子冬天也青,难道是因为它心刚强吗?岳母大人脖子下面长着那么大个包,难道也是车碰伤造成的吗?”岳父听了姑父的这番回答后,羞愧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吃人 隋朝有人敏慧,然而口吃。杨素每闲闷,即召与剧谈。尝岁暮无事对坐,因戏之云:“有大坑深一丈。方圆亦一丈。遣公入其中,何法得出。”此人低头良久,乃问云:“有梯出否?”素云:“只论无梯,若论有梯,何须更问。”其人又低头良久,问曰:“白白白白日,夜夜夜夜地。”素云:“何须云白日夜地,若为得出。”乃云:“若不是夜地,眼眼不瞎,为甚物入入里许。”素大笑。又问云:“忽命公作将军,有小城。兵不过一千已下,粮食唯有数日。城外被数万人围,若遣公向城中,作何谋计。”低头良久,问云:“有有救救兵否?”素云:“只缘无救,所以问公。”沉吟良久,举头向素云:“审审如如公言,不免须败。”素大笑。又问云:“计公多能。无种不解。今日家中,有人虵蛟足,若为医治。”此人即应声报云:“取取五月五日南墙下雪雪涂涂,即即治。”素云:“五月何处得有雪。”答云:“若五月五日无雪,腊月何处有虵咬。”素笑而遣之。(出《启颜录》) 隋朝时,有个人非常聪慧机敏,就是口吃。越国公杨素每到闲闷得慌时,就将这个人召来神侃。一次,快到年根没有什么事情,杨素又将这个人召来闲坐。杨素戏谑地说:“有一个大坑一丈深,方圆也一丈阔,派你进到这个大坑里面,你用什么方法才能上来呢?”这个人低头沉思了好久,才问杨素:“有梯子可以爬上来吗?”杨素说:“只当是没有梯子。如果说有梯子,还用再问你吗?”这个人又低头沉思了许久,问:“白白白白日,夜夜夜夜地?”杨素说:“你为什么需要问是白日还是夜里呢?只问你怎么能从坑中上来?”这个口吃人说:“如果不是黑夜,眼睛又不瞎,为了什么东西入入坑里?”杨素开怀大笑。接着,杨素又问这个口吃人:“忽然任命你为将军。有一座小城,城里有兵不过一千以内,粮草只够吃用几天,城外却有几万敌军围困。假如派你进入这座小城里,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这个口吃的人沉思许久,问杨素:“有有救兵吗?”杨素说:“只因为没有救兵所以才问你呢?”口吃的人沉吟良久,抬头对杨素说:“细细想想如如你说的的的那那样样,免不不了了失败。”杨素又大笑。杨素又对这个口吃人说:“经考察,你这个人能力很多,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家今天有一个人被蛇咬了脚,请问你怎么给他治疗?”这个口吃人接站话音说:“取五月五日南墙下雪涂涂,即即治好了。”杨素问:“五月是夏天了,上哪里寻找雪去呀?”这个人回答说“如果五月五日没地方找雪,那么现在是腊月寒冬哪里有蛇咬人呢!”杨素听了,笑着将这个口吃的人打发走了。 赵小儿 隋有三藏法师,父本商胡,法师生于中国,仪容面目,犹作胡人。行业极高,又有辩捷。尝以四月八日设斋讲说,时朝官及道俗观者千余人。大德名僧,官人辩捷者,前后十余人论议。法师随难即对,义理不穷。最后有小儿姓赵,年十三,即出于众中。法师辩捷既已过人,又复向来皆是高明旧德,忽见此儿欲来论议,众咸怪笑。小儿精神自若,即就座。大声语此僧:“昔野狐和尚自有经文,未审狐作阿阇黎,出何典语?”僧语云:“此郎(郎原作即,据明抄本改。)子声高而身小,何不以声而补身。”儿即应声报云:“法师以弟子声高而身小,何不以声而补身。法师眼深而鼻长,何不截鼻而补眼。”众皆惊异,起立大笑。是时暑月,法师左手把如意,右手摇扇。众笑声未定,法师又思量答语:以所摇扇,掩面低头。儿又大声语云:“团圆形如满月,不藏顾兔,翻掩雄狐。”众大笑。法师即去扇,以如意指麾,别送问,并语未得尽,忽如意头落。儿即起谓法师曰:“如意既折,义锋亦摧。”即于座前,长揖而去。此僧既怒且惭,更无以应,无不惊叹称笑。(出《启颜录》) 隋朝时,有个通晓《佛经》经、律、论三藏的僧人,他的父亲原本是个胡人。这位僧人虽然生长在中国,相貌举止还是像胡人。他德行功业特别高,还具有敏捷的思维,擅长辩讲。一次,这位三藏僧人在四月八日这天设置斋会,讲说佛法。那天,朝中的文武官员,以及普通市民、僧人,前来听讲的有一千多人。在这位僧人讲法时,大德高僧及朝中的官员,前后有十多人跟他争论,都是能言善辩的人。尽管提出的问题都很难,这位三藏法师却都能立即回答,而且讲述的道理无穷无尽。最后,有个姓赵的小孩,年仅十三岁,从人群里站起来跟三藏僧人问答。三藏僧人敏捷的辩才既然已经超过刚才那些参与议论的人,况且这些人都是修养极高、德高望重的老臣。忽然间冒出个小孩要跟这位胡人和尚辩谈,在场的众人都惊怪好笑。然而这位赵小孩神情很是镇静,一点也不怯场。坐下后,便大声问这位高僧:“从前来的一些野胡和尚来讲经说法都有经文,不知你这位胡和尚讲的这些出自什么经典?”胡人和尚说:“这个小孩声音高而身子矮小,怎么不用声高来补身短呢?”赵小孩马上应声说:“你这位和尚认为我声高身子矮小,为什么不用声音来补身矮。那么,我问你:法师你眼窝深而鼻子长,为什么不将鼻子截下一段补在眼窝上呢?”在场的人们听后都异常震惊,站起身来大笑不止。当时正值伏天盛暑,三藏法师左手挥着一只如意,右手摇着一柄团扇。大家的笑声没有住下来,三藏法师边思考如何回答赵小孩刚才的戏谑边摇着扇子,掩面低头地站在那儿,赵小孩又大声说道:“团扇的形状宛如一轮满月,没有藏着左右顾盼的玉免,却遮掩着一只雄狐(按:谐音‘胡’。)。”“哄!”斋会上又暴发出一阵大笑声。三藏胡僧听了后,忙收起团扇,左手举起如意指向别处,跟另外人搭话。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不料他手中如意的脑袋掉下来了。赵小孩随即站起身对胡僧说:“你手中的如意已经断了,你议论的话题也接不上稔了,咱们就对辩到这里吧。”说着,走到胡僧座位前面,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这位三藏胡僧既恼怒又羞愧,更没有什么话可说。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惊讶、赞叹、称道这个年仅十三岁的赵小孩,而又觉得好笑。 长孙无忌 唐太宗宴近臣,戏以嘲谑。赵公长孙无忌,嘲欧阳询曰:“耸膊成山字,埋肩不出头。谁家麟阁上,画此一猕猴。”询应曰:“缩(缩原作索,据明抄本改。)头连背煖,倇当畏肚寒。只因心混混,所以面团团。”帝敛容曰:“欧阳询,汝岂不畏皇后闻,赵公、皇后之兄也。”(出《国朝杂记》) 唐太宗设宴招待跟他关系亲近密切的朝臣们,席间,互相戏谑调笑。赵国公长孙无忌嘲谑欧阳询说:“举起胳膊是个‘山’字,放下胳膊又将脑袋埋藏在肩腋中(按:这两句说的意思都是猴子经常做的动作),哪家王朝的麒麟阁(按:汉朝开国初时造麒麟阁,阁上绘画着功臣们的画像)上,画着这样一只猕猴?”欧阳询听后应声说:“缩着脑袋使脊背温暖,带着兜肚是怕肚子寒冷受病。只因为你心中浑浑噩噩,所以你脸上才表现出忧苦不安。”唐太宗听了后,严肃地说:“欧阳询,你就不怕皇后知道吗?”赵国公长孙无忌,是长孙皇后的哥哥。 任环 唐管国公任环酷怕妻。太宗以功赐二侍子,环拜谢,不敢以归。太宗召其妻,赐酒。谓之曰:“妇人妒忌,合当七出。若能改行无妒,则无饮此酒。不尔,可饮之。”曰:“妾不能改妒,请饮酒。”遂饮之。比醉归。与其家死诀。其实非鸩也,既不死。他日,杜正伦讥弄环。环曰:“妇当怕者三,初娶之时,端居若菩萨,岂有人不怕菩萨耶。既长生男女,如养儿大虫,岂有人不怕大虫耶。年老面皱,如鸠盘荼鬼,岂有人不怕鬼耶。以此怕妇,亦何怪焉。”闻者欢喜。(出《御史台记》) 唐朝的管国公任环特别惧怕老婆。唐太宗因为他有功劳,赏赐给他两名侍妾,任环跪拜辞谢,不敢将她们带回家中。唐太宗召见任环的妻子,赏赐给她御酒,说:“作为一个女人,性情妒忌,是在被休回家中的七条缘由之中的。如果你能改正不再妒忌,就可以不饮这杯酒;不然,就将它喝下去。”任环的妻子说:“我不能改正妒忌,情愿饮下这杯御酒。”于是,任环妻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醉着回到家中,跟家里人痛哭流涕地告别。其实,任环妻子喝的不是毒药酒,并没有死。日后,杜正伦用这件事来讥讽戏弄任环。任环说:“老婆有三个时期让你惧怕她。刚结婚时,她端坐在洞房中象尊菩萨。难道有人不怕菩萨吗?时间长了,生了子女,又象护犊的老虎。难道有人不怕老虎吗?待到年老时,脸上打皱象佛经上说的吸人精气的冬瓜鬼。难道有人不怕鬼吗?因为这些惧怕老婆,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听的人,都欢呼雀跃,连连叫好。 李绩 曹(明抄本“曹”作“唐”)左司郎中封道弘,身形长大,而臀甚阔。道弘将入阁奏事,英公李绩在后,谓道弘曰:“封道弘,你臀斟酌坐得即休,何须尔许大。”(出《启颜录》) 唐朝人(按:用明抄本。)左司郎中封道弘,身体长的又高又大,臀部肥胖。封道弘要去内阁谈公事,英国公李绩走在他身后,说:“封道弘,你的屁股估量着长到能坐下休息就行了,何必这么肥大啊!” 李荣 唐有僧法轨,形容短小。于寺开讲,李荣往共论议。往复数番。僧有旧作诗《詠荣》,于高座上诵之云:“姓李应须李,言荣又不荣。”此僧未及得道下句,李荣应声接曰:“身长三尺半,头毛犹未生。”四座欢喜,伏其辩捷。(出《启颜录》) 唐朝时,有个叫法轨的僧人,身形矮小,法轨在寺内讲授佛经,李荣前去跟他一块儿讨论。去了几次后,法轨僧人曾写过一首歌咏李荣的诗,在讲坛上当着李荣的面背诵:“姓李应须李,说荣又不荣……还没等法轨僧人诵出下两句,李荣在下面应声接上说:“身体只有三尺半那么高,头上的毛还没有长出来呢!”在座的人欢呼雀跃,都佩服李荣的敏捷与机辩。 卷第二百四十九 诙谐五 卷第二百四十九诙谐五 令狐德棻崔行功边仁表辛郁尹君裴玄本长孙玄同王福畤许敬宗高崔嵬元晋赵谦光沈佺期崔日用裴谈李镇恶卢广松寿封抱一尹神童 令狐德棻 唐赵元楷与令狐德棻从驾至陕。元楷召德棻河边观砥柱,德棻不去,遂独行。及还,德棻曰:“砥柱共公作何语。”答曰:“砥柱附参承公。”德棻应声曰:“石不能言,物或凭焉。”时群公以为佳对。(出《启颜录》) 唐朝时,赵元楷和令狐德棻陪同皇帝出巡到陕。赵元楷召呼令狐德棻一块儿去黄河边观看位于河中间急流处的砥柱石,令狐德棻没有去。待到赵元楷回来后,令狐德棻问他:“砥柱石跟你都说了些什么啊?”赵元楷回答说:“砥柱石让我给你捎个信,他愿意参见侍奉你。”令狐德棻应声说:“石头不会说话,可捎来什么信物作凭证吗?”当时跟随皇上同去的其他官员们,认为这是很幽默的对答。 崔行功 唐崔行功与敬播相逐。播带榈木霸刀子,行功问播云:“此是何木。”播对曰:“是栟榈木。”行功曰:“唯问刀子,不问佩人。”(出《启颜录》) 唐朝人崔行功与敬播,互相竞争着戏谑对方。敬播佩带一把榈木把佩刀,崔行功问:“这刀把是什么木头的?”敬播回答说“是棕榈木的。”崔行功说:“我只问刀子,谁问你这个佩带刀子的人了呢?” 边仁表 唐四门助教弘绰与弟子边仁表论议。弘绰义理将屈,乃高声大怒。表遂报曰:“先生闻义即怒,岂曰弘,是事皆弘。”弘又报云:“我姓即曰弘。”边又应声曰:“先生虽曰弘,义终不绰。”座下大笑,弘竟被屈而归。(出《启颜录》) 唐朝人四门学馆的助教弘绰,跟学生边仁表辩论。弘绰眼看就要理屈词穷了,于是就高声发火地喊。边仁表立即回报说:“先生听到道理就发火,怎么能叫‘弘’呢?”弘绰也回敬道:“我的姓即是弘,不论在什么事情上都‘弘’。”边仁表又马上回报说:“先生虽然姓弘,但是道理终归不宽绰!”在座的学生听了后都大笑不止,弘绰被说得理屈词穷地走了。 辛郁 唐辛郁,管城人也,旧名太公。弱冠,遭太宗于行所。问何人,曰:“辛太公。”太宗曰:“何如旧太公。”郁曰:“旧太公,八十始遇文王。臣今适年十八,已遇陛下。过之远矣。”太宗悦,命直中书。(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辛郁,管城人,从前名叫太公。刚刚到二十岁的年龄,在皇上的行宫附近遇到了唐太宗。唐太宗问:“你叫什么名字?”辛郁回答说:“我叫辛太公。”唐太宗说:“跟旧太公比如何?”辛郁回答说:“旧太公,年八十得遇周文王。我今年才十八岁,就遇见了皇上,比旧太公强远去了。”唐太宗听了非常高兴,让人将辛郁安置在中书省。 尹君 唐杨纂。华阴人也,累迁雍州长史,吏部尚书。纂之在雍州,司法参军尹君尝任坊州司户。省符科杜若,尹君判申曰:“坊州本无杜若,天下共知。省符忽有此科,应由读谢眺诗误。华省曹郎如此判事,不畏二十八宿向下笑人。”由是知名。及雍州司法时,有胡盗金城坊者。纂判:“京城诸胡尽禁问。”尹君不同之曰:“贼出万端,诈伪非一。亦有胡着汉帽,汉着胡靴。亦须汉里兼求,不可胡中直觅。请西市胡禁,余请不问。”纂怒不同判。遽命笔,复沉吟少选,乃判曰:“纂输一筹,余依。”太宗闻而笑曰:“朕用杨纂,闻义伏输一筹,朕伏得几筹。”(出《御史台记》) 唐朝杨纂,华阴人,为官连续升迁雍州长史、吏部尚书。杨纂任雍州长史时,属下有个主管刑法的参军叫尹君,曾一度任坊州主管民户的官吏。当时,尚书省下达命令让坊册征收杜若税,尹君在这份命令上签署意见说:“坊州原本就不出产杜若,天下人都知道。尚书省下达的命令里忽然征收这门税,是由读晋朝人谢眺的诗造成的误会。尚书省的官吏们这样决断事情,不怕上天的二十八宿耻笑吗?”尹君由于这件事而闻名。尹君任雍州司法参军主管刑法时,有胡人偷盗金城店铺。杨纂批示说:“将京城所有的胡人都监禁起来加以审问。”尹君不同意杨纂的这个批示,另外批示说:“盗贼出自各种各样的人,而且他们奸诈善于伪装也各自不一样。也有的胡人戴着汉人的帽子,也有汉人穿胡人的靴子。因此也须要到汉人里查找盗贼,不可以只在胡人中查找。我请求将西市商业区的胡人监禁起来,其余的胡人不要再监禁审问了。”杨纂看到尹君跟自己判处的不一样,非常生气,立即拿起笔来想驳回尹君的判处,又沉吟了一会儿,于是下笔批示道:“杨纂输给你一筹,依你的判处,西市以外的胡人不予监禁审问。”唐太宗听说这件事后,笑着说:“我任用的杨纂,听说他深明大义自认服输一筹,我服输几筹?” 裴玄本 唐裴玄本好谐谑,为户部郎中。时左仆射房玄龄疾甚,省郎将问疾。玄本戏曰:“仆射病,可须问之。既甚矣,何须问也。”有泄其言者。既而随例看玄龄,玄龄笑曰:“裴郎中来,玄龄不死也。”(出《大唐新语》) 唐朝人裴玄本喜爱开玩笑,任户部郎中。在左仆射房玄龄病重时,省署内的郎中们准备去探病,裴玄本戏谑地说:“房仆射患病有必要去探问,既然病得很重了,为什么还要去探问他病得轻重呢?”有人将裴玄本的这句话传给了房玄龄。等到裴玄本跟从大家一块儿去探望房玄龄时,房玄龄笑着说:“裴郎中来看我了,我看来不会死的了。” 长孙玄同 唐长孙玄同幼有讥辩,坐中每剧谈,无不欢笑。永徽中,在京会宴。众因语论及民间事,一人云:“醴泉县去京不远,百姓遂行盅毒。此邑须远配流,岂得令在侧近。”一人乃云:“若令配流处还有百姓,此人复行盅毒,岂不还更损人。”其人云:“若如此,欲令何处安置。”玄同即云:“若令玄同安置,必令得所。”诸人大喜,同即问之。答云:“但行盅毒人,并送与莫离支作食手。”(明抄本“手”作“子”。)众皆欢笑。贞观中,尝在诸公主席,众莫能当。高密公主乃云:“我段家儿郎,亦有人物。”走令唤取段恪来,令对玄同。段恪虽微有辞,其容仪短小。召至,始入门,玄同即云:“为日已暗。”公主等并大惊怪云:“日始是斋时,何为道暗,玄同乃指段恪,“若不日暗,何得短人行。”坐中大笑。段恪面大赤,更无以答。玄同初上,府中设食。其仓曹是吴人,言音多带其声,唤粉粥为粪粥。时肴馔毕陈,蒸炙俱下。仓曹曰:“何不先将粪粥来。”举坐咸笑之。玄同曰:“仓曹乃是公侯之子孙,必复其始,诸君何为笑也。”坐中复大笑。玄同任荆王友,所司差摄祭官祠社。于坛所清斋,玄同在幕内坐。有犬来,遗粪秽于墙上。玄同乃取支床砖,自击之。傍人怪其率,问曰:“何为自彻支床砖打狗。”玄同曰:“可不闻,苟利社稷,专之亦可。”(出《启颜录》) 唐朝人长孙玄同,小时候就有讥讽善辩的才能,只要有他坐在那儿畅谈说笑,没有人不欢喜大笑的。唐高宗永徽年间,一次,长孙玄同参加京城里的宴会。席间,大家谈论到民间的一些事情。有人说:“醴泉县离京城不太远,那里的百姓历来实行培育一种害人的毒虫。这个县应当将他们全体发配到边远的地方去,怎么能让这些刁民呆在京城的近前呢?”另一个人说:“如果被流放的地方也有百姓,被流放去的人到那里后依然实行盅术,难道不是更加害人了吗?”前面那个人说:“如果是这样,想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呢?”长孙玄同应声说:“如果让我安置,一定能将这些人安排个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在坐的人都非常高兴,异口同声地问他安置在什么地方?长孙玄同回答说:“如果这些人实行盅术害人,就将他们全部送到莫离支那儿作杀手。”在场的人听了后,都欢笑不止。唐太宗贞观年间,一次,长孙玄同主持一个有许多朝官参加的会议。所有与会的人,谁也抵挡不了他的谈锋。高密公主说:“我们段家男孩中,也有人才。”说完,派人去召呼段恪来参加这个会议,让段恪来对付长孙玄同。段恪虽然也有些善辩的才能,但是他长的身材矮小。段恪应召而来,刚一进门,长孙玄同就说:“天已经黑了。”高密公主等人都大吃一惊,说:“现在正是正午,为什么说天黑了呢?”长孙玄同指着段恪说:“如果不是天黑了,怎么能短(按:此处用‘短小’义。)人行呢?”满屋人都哄堂大笑。段恪立时闹个大红脸,更无话对答了。长孙玄同刚任官职时,官府里设宴聚餐。府中有个主管库房的官员是江南吴郡人,说话还带着江南的家乡口音,叫粉粥为“粪粥”。当所有的菜都上齐了,这位仓曹说:“为什么不先将粪粥端上来?”在座的人都取笑这位仓曹。长孙玄同说:“这位仓曹也是公侯的子孙,一定是他的先人就这样讲话啊!大家为什么取笑人家呢?”在座的人又都哈哈大笑。长孙玄同担任荆王的近臣时,他被临时指派代理掌管祭祀的主管祠庙、社坛。一次,在社坛里做祭祀前的洁身静心准备时,长孙玄同坐在帐幕里面,来了一条狗,往坛墙上撒尿。长孙玄同俯身拾起一块垫床的砖头,向狗打去。旁边有人看见他打狗,认为他轻率,于洁身静心不利,问:“你为什么私自用支床的砖打狗?”长孙玄同说:“你听说过吗?只要有利于国家,专(按:谐音‘砖’。)之也可以啊!” 王福畤 唐王福畤名行温恭,累授齐泽二州,世以才学称。子勔、据、勃,俱以文笔著天下。福畤与韩琬父有旧。福畤及婚崔氏,生子勃。(勃原作“劝”,据明抄本改。)尝致书韩父曰:“勔、据、勃文章并清俊,近小者欲似不恶。”韩复书曰:“王武子有马癖,明公有誉儿癖,王氏之癖,无乃多乎?要当见文章,方可定耳。”福畤乃致诸子文章,韩与名人阅之曰:“生子若是,信亦可夸。”(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王福畤,以品行温和恭顺而闻名,连续被任命为齐、泽二州的长史,以才学得到世人的称道与赞许。王福畤的儿子王勔、王剧、王勃,都因为写一手好文章而名传天下。王福畤跟韩琬的父亲是老朋友。王福畤跟崔家的女儿结婚后,生了儿子王勃。一次,王福畤写信给韩琬的父亲,说:“王勔、王剧、王勃,三个孩子写的文章,词赋都清新俊逸。最小的王勃,好象也不错。”韩琬的父亲回信给王福畤说:“王武子有爱马的癖好,你有夸奖儿子的癖好。你们王家人的癖好,恐怕是太多了吧。我需要见到你的儿子们的文章后,才能够确认他们写的文章是好是坏。”王福畤收到信后,就将三个儿子的文章寄给韩琬琬的父亲看。韩琬的父亲和一些知名人士,读了王福畤三个儿子的文章后,说,“生的孩子都象王福畤三个儿子这样,确实是应该夸奖的啊!” 许敬宗 唐吏部侍郎杨思玄恃外戚之贵,待选流多不以礼,而排斥之。为选人夏侯彪之所讼,御史中丞郎余庆弹奏免。中书令许敬宗曰:“固知杨吏部之败也。”或问之,宗曰:“一彪一狼,共着一羊,不败何待。”敬宗性轻傲,见人多忘之。或谓其不聪,曰:“卿自难记,若遇何刘沈谢,暗中摸索著,亦可识。”(出《国朝杂记》) 唐朝人吏部侍郎杨思玄,仗恃他是皇家的外姓亲戚,对待等待分配官职的官员很不尊重,而且排挤轻慢这些人。被待分配的官员夏侯彪举告,御史中丞郎余庆上书要求免去杨思玄的吏部侍郎职务。中书令许敬宗得知这件事,说:“我早就知道杨思玄要失败的。”有人问他怎么知道的?许敬宗回答说:“一彪一狼,共同对付一只羊不失败才怪呢。”许敬宗为人性情轻狂傲慢,参见过他的人多数他都不记得谁是谁。有人说许敬宗耳聋,可能是听不着。许敬宗说;“你的名字本来就难记。如果遇到的是河流沉榭,(按:何、刘、沈、谢的谐音。),我在河里摸索着,也许可以知道谁是谁来。” 高崔嵬 唐散乐高崔嵬善弄痴,太宗命给使捺头向水下,良久出而笑之。帝问,曰:“见屈原云,‘我逢楚怀王无道,乃沉汨罗水。汝逢圣明主,何为来。’”帝大笑,赐物百段。(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在宫中作“百戏”的艺人高崔嵬擅长假装痴傻逗趣调笑。一次,高崔嵬又装痴时,唐太宗让侍从将他的脑袋按入水中。过了好长时间才松手,高崔嵬从水中抬起头来冲着唐太宗笑。唐太宗问:“你笑什么?”高崔嵬回答说:“我在水中见到屈原大夫了。他问臣:‘我遇到楚怀王这个无道昏君,才自沉汨罗江,你遇到的是圣明的皇上,为什么也到水中来了呢?’”唐太宗听了大笑,赏赐给高崔嵬布帛等一百段。 元晋 唐曹怀舜,金乡人。父维叔(明抄本“维叔”作“继奴”,下同。)死王事,赠云麾将军。怀舜襁褓授游击将军,历内外文武官。则天云:“怀舜久历文资,而屈于武职。”自左鹰扬卫郎将拜右玉钤卫将军。有宋州司马曹元本·父名乞伯。明汲县丞元晋,好谈,多警策。或问元晋,“元本,怀舜从叔。”元晋应声答曰:“虽则同堂,俱非本族。”人怪而问之,晋曰:“元本乞伯子,怀舜继叔儿,以此知矣。”(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曹怀舜,是金乡人。他的父亲曹继叔(按:此处据后文,应取明抄本继奴的“继”字。)是死在公事上,死后被追认为云麾将军。曹怀舜还在母亲怀中吃奶时,就被授予游击将军的官职。长大成人后,连续担任了京城和外地的许多文、武官职。武则天皇后一次说:“曹怀舜有很长时间的担任文职官员的资历,现在让他担任武职是有点屈用了他。这样吧,将他从左鹰扬卫郎将升任右玉钤卫将军。”有个宋州司马叫曹元本,他的父亲叫曹乞伯。当时,汲县县丞元晋,好谈笑,多警言妙语。有人问元晋:“曹元本是曹怀舜的堂叔吗?”元晋应声回答说:“虽然他们是同堂本家,却不是一个宗族的人。”问的人感到奇怪,问:“为什么?”元晋说:“曹元本乞伯子(按:此处‘乞伯子’义为‘乞讨伯的儿子’。),曹怀舜继叔儿(按:此处‘继叔儿’义为‘后叔父的儿子’。),由此得知他们不是同一宗族的人啊!” 赵谦光 唐诸郎中,不自即员外郎拜者,谓之土山头果毅。言便拜崇品,有似长征兵士,便授边远果毅。赵谦光自彭州司马入为大理正,迁户部郎中。户部员外贺遂涉咏曰:“员外由来美,郎中望不优。宁知粉署里,翻作土山头。”赵谦光答诗曰:“锦帐随情设,金炉任意薰。唯愁员外置,(明抄本“置”作“署”)不应列星文。”人以为奇句。(出《谭宾录》) 唐朝时,各位郎中有不是从员外郎升任上来的人,被戏谑地称为:“从边远荒凉地方来的府兵统领”,是说这样的人没有任过高品位的官职,就象经过长期征战的士兵,一下就被授任统领府兵的“果毅”一样。赵谦光从鼓州掌管军队的司马直接升任大理正卿,后又改户部郎中。户部员外郎贺遂波浪写诗讽刺他说:“员外由来美,郎中望不优。宁知粉署里,翻作土山头。”赵元谦的答诗说:“锦帐随情设,金炉任意薰。唯愁员外置,不应列星文。”人们都认为赵谦光的这一首答诗,是少有的佳句。 沈佺期 唐沈佺期以罪谪,遇恩复官秩,而未还朱衣。因内宴,群臣皆歌回波乐词起舞,由是多求迁擢。佺期词曰:“回波尔时佺期,流向岭外生归。身名已蒙齿录,袍笏未复牙绯。”中宗即以绯鱼袋赐之。(出《本事诗》) 唐朝人沈佺期,因为获罪皇上被贬降到蛮荒边远的岭南。后来遇到皇上开恩解除对他的处罚,又将他召回京城恢复了原来的官位,却没有归还给他代表官位的朱衣朝服。一次,中宗皇帝在宫内摆宴宴请文武百官。席间,文武官员们都边舞边唱《佺波词》。多数人唱词的内容请求皇上提升自己,沈佺期唱的歌词与众不同。沈佺期歌词是:回波尔时佺期,流向岭外生归。身名已蒙齿录,袍笏未复牙绯。中宗皇帝听了沈佺期所唱的回波歌后,立即赏赐给他代表官级品位的绯鱼袋。 崔日用 崔日用为御史中丞,赐紫。是时佩鱼须有特恩。亦因宴会,命群臣撰词。日用曰:“台中鼠子直须谙,信足跳梁上壁龛。倚翻灯脂污张五,还来啮带报韩三。莫浪语,直王相。大家必苦赐金龟,卖却猫儿相赏。”中宗以金鱼赐之。(出《本事诗》) 唐朝人崔日用官任御史中丞,赏赐给他标志三品以上官位的紫色朝服。当时,佩带标志官位等级的鱼袋,必须有皇上的特殊恩准。于是,在一次宫内的宴会上,皇上让文武大臣撰写词赋以助酒兴。崔日用趁着这个机会,写了一首歌进献皇上。歌词是这样的:台中鼠子直须谙,信足跳梁上壁龛。倚翻灯脂污张五,还来啮带报韩三。莫浪语,直王相。大家必苦赐金龟,卖却猫儿相赏。于是,唐中宗赏赐给沈佺期佩金鱼袋。 裴谈 唐中宗朝,御史大夫裴谈崇释氏。妻悍妒,谈畏之如严君。时韦庶人颇袭武后之风,中宗渐畏之。内宴,玄唱《回波词》,有优人词曰:“回波尔时栲栳,怕妇也是大好。外边秪有裴谈,内里无过(过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李老。”韦后意色自得,以束帛赐之。(出《本事诗》) 唐中宗在位时,御史大夫裴谈信奉佛教。他的妻子性情暴躁妒忌心强,裴谈象惧怕父母一样地惧怕她。当时,唐中宗的皇后韦后,很是承袭了武则天的专断拔扈的作风,唐中宗渐渐也惧怕她。一次,宫里设宴招待文武百官。宴席上,人们面北向皇上、皇后献唱《回波词》。有一个宫内艺人唱道:“回波尔时栲栳,怕妻也是大好。外边秪有裴谈,内里无过李老。”韦皇后听了后神色很是得意,赏赐给这位唱《回波词》的艺人捆成一束的五疋帛。 李镇恶 唐李镇恶,即赵公峤之父。选授梓子州郪县令,与友人书云:“州带子号,县带郪名。由来不属老夫,并是妇儿官职。”(出《传载》) 唐朝人李镇恶,是赵国公李峤的儿子。李镇恶被任命为梓州郪县县令,他在寄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我所隶属的州带子(按:梓的谐音。)号,我所管辖的县带郪(按:谐音妻。)名。这两个地方从来都不属于我啊,都是儿子、夫人的官职啊!” 卢广 唐殿中内供奉卢广持法细密,虽亲效贵势,无所回避。举止闲雅,必翔而后集。尝于景龙观,监官行香。右台诸御史亦预焉。台中先号右台为高丽僧,时有一胡僧徙倚于前庭。右台侍御史黄守礼指之曰:“何胡僧而至此。”广徐谓之曰:“亦有高丽僧,何独怪胡僧为。”一时欢笑。广与李畬俱非善射者。尝三元礼射,广畬虽引满射,俱不及垛而坠。互(“互”原作“玄”,据明抄本改。)言其工拙,畬戏曰:“畬与卢箭俱三十步。”左右不晓。畬曰:“畬箭去垛三十步,卢箭去身三十步。”欢笑久之。(出《御史台记》) 唐朝宫中内供奉卢广尊守法度很细致慎密,就是亲朋好友、达官贵戚,也一点不留情面。卢广为人举止闲雅大方,遇事必须很好地观察思索然后决定如何对待。一次,卢广在景龙道观监察、管理行香礼佛的仪式。宪台的各位御史也参预这件事。宫中事先定下来,宪台的行香僧人是位高丽僧。当时,有一位西北少数民族的僧人徘徊在前院里。宪台侍御史黄守礼指着这位胡僧说:“为什么让胡僧到这来?”卢广沉静地说:“不是也有高丽僧吗?为什么唯独责怪有胡僧呢?”(按:高丽僧也是胡僧。)在场的人听了哈哈大笑。卢广跟李畬一样,不太会射箭。一次,祭庆三元,在乐曲的伴奏下,举行礼射活动。卢广与李畬虽然都将弓拉得满满的,但是箭射出去后,都没有达到箭靶就中途落在地上。李畬戏谑地说:“我与卢广射的一样,都是三十步。”左右的人们,都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李畬解释说:“我射的箭离箭靶三十步,卢广射的箭离他三十步。”所有在场的人听了后,欢心大笑,久久不能停止。 松寿 唐韦庆本女选为妃,诣朝堂欲谢。而庆本两耳先卷,朝士多呼为“卷耳”。时长安公松寿,见庆本而贺之。因曰:“仆固知足下女得妃。”庆本曰:“何以知之。”松寿乃自摸其耳而卷之曰:“卷耳后妃之德。”(出《启颜录》) 唐朝人韦庆本的女儿被选中成为皇帝的妃子,到朝廷中想表示谢意。韦庆本的两只耳朵生下来就卷卷,朝中的许多官员都称他为“卷耳”。当时,长安公松寿看见韦庆本上前祝贺,借机戏谑地说:“我早就知道您的女儿会成为皇妃的。”韦庆本问:“你怎么知道的?”松寿伸手摸着韦庆本的耳朵说“卷耳朵是能生皇妃女儿的德象啊!”(按《诗经》中有《卷耳》,旧注称“卷耳,后妃之德”。) 封抱一 唐封包一任益州九陇尉,与同列戏白打赌钱。座下数百钱,输已略(“略”原作“客”,据明抄本改。)尽,便欲敛手。傍人谓之曰:“何不更戏。(“戏”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觅钱回取之。”抱一乃举手摸钱曰:“同(明抄本“同”作“赐”。)赐也,何敢望问。”山东人谓尽为赐,故言赐也。(出《启颜录》) 唐朝人封抱一在益州任九陇尉,跟同事戏说闲话并以钱为赌。他身边带着的几百文钱,已经输得差不多了,便想停下来不再赌了。旁边有人说:“为什么不再戏说赌下去?找钱把输的钱赢回来。”封抱一乃举起手摸着钱袋说:“同给啊!(按:赐,义之一是‘给予’。)怎么敢希望赢回来。”山东人说:“尽”为“赐”,因此,封抱一说:“赐”。 尹神童 唐尹神童每说,伯乐令其子执《马经》画样以求马,经年无有似者。归以告父,更令求之。出见大虾蟆,谓父曰:“得一马,略与相同,而不能具。”伯乐曰:“何也。”对曰:“其隆颅跌目脊郁缩,但蹄不如累趋耳。”伯乐曰:“此马好跳踯,不堪也。”子笑乃止。(出《朝野佥载》) 唐朝有个尹神童,经常讲一个伯乐让他儿子寻求良马的故事。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伯乐让他儿子带着《马经》上说的良马特点的画像,去寻找良马。一年过去了,没有找到跟画像上的良马相似的马,回到家中如实向伯乐作了汇报。伯乐再次让儿子外出去寻找良马。这次,伯乐的儿子从家里走出来看见一只大蛤蟆,返回家中对伯乐说:“孩儿寻找到一匹良马,跟《马经》上画的良马大致一样,但是不能将它买回来。”伯乐问:“为什么呢?”伯乐儿子回答说:“这匹马的头颅隆起,双目突出,脊背直而有纹理。但是蹄子不象良马那样连续奔驰。”伯乐听了后,说:“这匹马好蹦跳,不能胜任良马的美称啊!”伯乐儿子笑了,于是停止寻找良马。 卷第二百五十 诙谐六 卷第二百五十诙谐六 狄仁杰苏味道侍御史李安期邓玄挺元福庆尚书郎御史里行姚崇黄幡绰杨国忠刘朝霞姚贞操裴谞张文成窦晓杜延业路励行萧諴德宗刘玄佐顾况裴佶赵宗儒熝牛头韩皋裴度姚岘 狄仁杰 唐秋官侍郎狄仁杰,(按“秋”上似有脱字)秋官侍郎卢献曰:“足下配马乃作驴。”献曰:“中劈明公姓。(“姓”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乃成二犬。”杰曰:“狄字犬旁火也。”献曰:“犬旁有火,乃是煮熟(明抄本“熟”作“热”。)狗。”(出《朝野佥载》) 唐朝人秋官侍郎狄仁杰,戏谑另一位秋官侍郎卢献说:“配给您一匹马,就成了驴了。”卢献回敬道:“将您的姓从中间分开,就成了两只犬。”狄仁杰说:“狄字一边是犬旁一边是火呀?”卢献说:“犬旁边有火,乃是一条煮熟了的狗。” 苏味道 唐宰相苏味道,与张昌龄俱有名。暇日相遇,互相夸诮。昌龄曰:“某诗所以不及相公者,为无银花合故也。”苏有《观灯》诗曰:“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味道云:“子诗虽无银花合,还有金铜钉。”昌龄赠张昌宗诗曰:“昔日浮丘伯,今同丁令威。”遂与抚掌而笑。(出《本事诗》) 唐朝宰相苏味道与张昌龄,都很有名望。一个空闲的日子,两位宰相相聚在一块儿,互相誇耀自己而讥诮对方。张昌龄说:“我写的诗之所以没有您的诗好,是因为我的诗中滑‘银花合’这样的传世佳句啊!苏味道曾经写过一首《观灯》诗:‘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苏味道反唇相讥道:“您虽然没有‘银花合’,还有‘金铜钉’吗!”原来,张昌龄曾写一首赠张昌宗的诗。其中两句是:昔日浮立伯,今同丁令威。(按:今同丁,谐音为‘金铜钉’。)于是,二人互相拍掌大笑。 侍御史 唐京台监察院西行中间,号横劈房。凡迁此房者,必先盛馔台中,而后居焉。先无窗,后人置之。神龙中,侍中杨再思兼大夫,诸相毕送视事。中书令魏元忠尝任监察,台中故事素谙。谑指房曰:“此是横劈房。”诸相问故,元忠具述其由。御史曰:“此房近日迁耶。”曰:“无别迁。”(“迁”原作“选”,据明抄本改。)元忠曰:“当为开窗出气,故不迁耳。”左右欢笑殆不禁。且御史乣察郡司,纲纪庶务,实为众官所忌。詈御史为冷峭,而突厥号御史为吐屯。则天朝,蕃使来朝者,而吐屯独立不入班。谕德张元一以诙(“诙”原作“齐”,据明抄本改)谐见称,问蕃使曰:“此独立者为谁?”译者曰:“吐屯,此御史。”元一(“一”原作“忠”,据明抄本改。)曰:“人言我朝御史独冷峭,此蕃御史亦甚冷峭。”举朝喧笑。(出《御史台记》) 唐朝时,京台监察院西行中间,叫横劈房。凡是搬迁到这座房子里住的人,必须先设盛宴招待宫里的人,然后才能住进去。这座房子,最初没有窗户,后来有人开置了窗户。唐中宗神龙年间,侍中杨再思兼任御史大夫,所有的宰相都来送他上任。中书令魏元忠曾经担任过监察官,对宫禁中的掌故一向特别熟悉。他戏谑地指着这座房子说:“这是横劈房。”各位宰相询问其中的缘故,魏元忠详细地讲述了这座房子的由来及其延革。御史问:“这座房子最近拆迁吗?”有人回答说:“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迁移。”魏元忠说:“将要给它开个窗子出气,因此不迁啊!”在场的人听了都欢笑不止。况且,御史这种官职,是专门纠察郡府和朝中各司在执行、尊守纲常、法度上,以及署理各种政务上,有没有违法乱纪的行为,实在是让各位官员有所顾忌。官员们背地里都辱骂御史为神情严峻的“冷血动物”。北方突厥人(按:现在的蒙古族。)称御史为“吐屯”。武则天当朝执政时,突厥人派使臣来朝见。诸位使臣中,唯有吐屯单独站立,不步入使臣的行列。主管对太子讽谏、规劝事情的谕德官张元一以幽默诙谐闻名于朝中。他问突厥使臣:“这位单独站着的人是谁?”翻译回答说:“吐屯,就是御史。”张元一戏谑地说:“人们都说我大唐朝的御史神态严肃冷峻,这位蕃邦的御史也特别严肃冷峻啊!”满朝文武百官听了后,都喧闹哄笑不止。 李安期 唐吏部侍郎李安期,隋内史德林之孙,安平公百药之子。性机警。尝有选人被放,诉云:“羞见来路。”安期问:“从何关来。”曰:“从蒲津关来。”安期曰:“取潼关路去。”选者曰:“耻见妻子。”安期曰:“贤室本自相谙,亦应不笑。”又一选人引铨,安期看判曰:“第书稍弱。”对曰:“昨坠马损足。”安期曰:“损足何废好书。”为读判曰:“向看贤(贤原作第,据明抄本改。)判,非但伤(明抄本“伤”作“损”)足,兼以内损。”其人惭而去。又选士姓杜名若,注芳洲官。其人惭而不伏。安期曰:“君不闻芳洲有杜若,其人曰:“可以赠名公。”曰:“此期非彼期。”若曰:“此若非彼若。”安期笑,谓之改注。又一吴士,前任有酒状。安期曰:“君状不善。”吴士曰:“知暗枪已入。”安期曰:“为君拔暗枪。”答曰:“可怜美女。”(明抄本无“女”字。)安期曰:“有精神选,还君好官。”对曰:“怪来晚。”安期笑而与官。(出《朝野佥载》) 唐朝吏部侍郎李安期,是隋朝内史李德林的孙子,安平公李百药的儿子。李安期为人机智精警。一次,有一位候选的官员没有入选而被打发回家。这位落选的官员说;“我被放回去,羞于见到来京那条路啊。”李安期问:“你从哪条路来的?”这人回答说:“从蒲津关来。”李安期说:“那么你就取道潼关去吧。”这人说:“回到家中见到妻子感到羞耻。”李安期说:“你的妻子原本跟你非常熟悉,肯定不会耻笑你的。”还有一个落选的人,将应试选官的档案拿来给李安期看。李安期看了档案中该人的考卷说:“你的书法功力稍微差些。”该人回答说:“应试那天我从马上掉下来把脚跌坏了。”李安期问:“脚跌坏了怎么会影响你写不出来好字呢?”于是,在试卷上批示道:“刚才看了你的试卷,不但是跌伤了脚,你的内心也受到了损坏。”该人羞愧地走了。还有一个候选官员叫杜若,被安排在芳州为官,这个人既感到羞愧又不服气,找到李安期来述说。李安期说:“你没有听说过芳州盛产杜若吗?”这个人说:“我这株杜若可以赠送给您。”李安期说:“此时不是彼时。”这个人说:“此若不是彼若。”李安斯听后笑了,为这位候选官改任别处。还有一位吴郡的候选官员,在前任时,档案上记载有酗酒的前科。李安期看后说:“你在前任上有不好的表现啊。”这位吴郡的候选官回答说:“我就知道有人使暗枪伤我。”李安期说:“为你拔除暗枪。”这人回答说:“你是大贤人啊!”李安期说:“你能有勇气参加候选,还给你一个好官的名声。”这人说:“都怪你来晚了。”李安期听后笑了,选任他一个新的官职。 邓玄挺 唐邓玄挺入寺行香,与诸生诣园,观植蔬。见水车以木桶相连,汲于井中。乃曰:“法师等自踏此车,当大辛苦。”答曰:“遣家人挽之。”邓应声曰:“法师若不自踏,用如许木桶何为。”僧愕然思量,始知玄挺以木桶为幪秃。又尝与谢佑同射,先自矜敏手。及至对射,数十发皆不中垛。佑乃云:“直由箭恶,从来不曾如此。”玄挺应声报云:“自须责射,因何尤箭。”众人欢笑,以为辩捷。权玄福任萧机,遣郎中员外,极晚始许出。有郎中厅前逼阶枣树下生一小枣,穿砌砖而出。皆讶焉,既就看。玄挺时任员外郎云:“此树不畏萧机,遂即砖辄枣出。”兵部侍郎韦慎形容极短,时人弄为侏儒。玄挺初得员外已后,郎中员外俱来看。韦慎云:“慎以庸鄙,滥任郎官。公以高才,更作绿袍员外。”邓即报云:“绿袍员外,何(“何”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由可及侏儒郎中。”众皆大笑。(出《启颜录》) 唐朝人邓玄挺来到寺院烧香拜佛,跟寺里的僧人们到菜园里观看他们种菜。看到车水的水车上一个换一个地连放着木桶,是这些小木桶从井中将水汲上来。邓玄挺问僧人:“法师们亲自踏水车,一定是非常辛苦啦?”僧人们回答说:“分派仆役们来啦。”邓玄挺应声问:“法师们如果不是亲自来踏,用这么多木桶干什么?”僧人们听了后感到很愕然,经过思索,才知道是邓玄挺将木桶误认为“幪秃”(按:幪为头巾。)还有一次,邓玄挺与谢佑一块儿射箭。起先,邓玄挺认为自己是能手。待到互相比赛时,他射了几十只箭,都没有射中箭靶子。谢佑说:“一定是箭不好使,从来没射过这么差。”邓玄挺应声回答说:“只须责怪射箭的人技艺不高,为什么怨箭不好呢?”在场的人都欢呼雀跃,认为邓玄挺反映敏捷,擅长机辩。权玄福任萧机,被派遣为郎中员外,很长时间了才让他上任。有位郎中家厅前有一株临阶枣树,长出一株小枣树,是从砌台阶的砖缝中拱出来的。谁见了都感到惊奇。邓玄挺当时正任员外郎,说:“这株枣树不惧怕萧机,于是专门从砖缝中拱出一株小枣树来。”兵部侍郎韦慎身材极其矮小,当时的同事们都戏称他为侏儒。邓玄挺刚刚被授予员外郎后,郎中员外们都来看望他。韦慎自谦地说:“我为人庸俗鄙陋,滥竽充数也任个郎官。以你的杰出才干,应当更上一层任个绿袍员外。”邓玄挺立即回答说:“绿袍员外有什么资格可以比得上你这个侏儒郎中呢!”在场的人们听了后,都哈哈大笑。 元福庆 唐元庆福,河南人,拜右台监察。与韦虚名、任正名、颇事轩昂。殿中监察朱(“朱”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评之咏曰:“韦子凝而密,任生直且狂;可怜元福庆,也学坐痴床。”正名闻之,乃自改为俊且强。(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元福庆,是河南人氏,官任右台监察。元福庆跟同任右台监察的韦虚名、任正名,都气宇轩昂、精神饱满,风度不凡。殿中监察朱评之写诗赞美他们三人说:韦子凝而密,任生直且狂。可怜元福庆,也学坐痴床。任正名听说这首诗后,自己将与他的那句也学坐痴床改成“也学俊且强。” 尚书郎 尚书郎,自两汉已后,妙选其人。唐武德真观以来,尤重其职。吏兵部为前行,最为要剧。自后行改入,皆为美选。考功员外专掌试贡举人,员外郎之最望者司门都门。屯田虞水,膳部主客,皆在后行,闲简无事。时人语曰:“司门水部,入省不数。”角觝之戏,有假作吏部令史与水部令史相逢,忽然俱倒。良久起云:“冷热相激,遂成此疾。”先天中,王上客为侍御史,自以才望清雅,妙当入省,常望前行。忽除膳部员外郎,微有怅惋。吏部郎中张敬忠戏咏之曰:“有意嫌兵部,专心取考功。谁知脚踜蹬,几落省墙东。”膳部在省中最东北隅,故有此句。(出《两京新记》) 尚书郎,是在皇帝左右处理政务的官员。自两汉以后,皇上精心挑选担任这个职务的人选。到了唐朝,从开国皇帝李渊、唐太宗李世民起,尤其重视这个官职的人选安排。唐朝定下来的体制,尚书省下属吏部、兵部、户部、礼部、刑部、工部六部。吏部、兵部为前行,是最为重要的官职。从刑部、工部后行迁任兵部、吏部前行,都是最好的升迁。至于考工员外,是专门掌管科试举荐官员升迁、降罚的官员,员外郎中最让人仰慕的是司门、都门。主管屯田垦荒的官署,主管山川林泽的民署,以及主管祭器、酒膳、外交等官署,均属后行。平常日子闲散、怠慢,一点事情也没有。当时人都说:“掌管城门、巡道的,和掌管水道漕运的,升入尚书省的不计其数。”百戏里,有表演吏部的办事员与水部的办事员相遇,忽然都跌倒在地上。过了好长时间才站起来,说:“冷热相互冲击,于是就跌倒了。”唐玄宗先天年间,王上客任侍御史,认为自己才干声望都很高,一定会被精选到尚书省,而且盼望进入前行。突然任命他为膳部员外郎,因此王上客略略有些惋惜、惆怅。吏部郎中张敬忠知道这件事后,写了一首打油诗,来戏谑王上客。这首诗是这样的:有意嫌兵部,专心取考功。谁知脚踜蹬,几落省墙东。膳部的办公室在尚书省府衙的东北角紧靠墙边,因此有上面这句诗。 御史里行 唐开元中置里行,无员数。或有御史里行,侍御史里行,殿中里行,监察里行。以未为正官。台中咏之曰:“柱下虽为史,台中未是官。何时闻必也,早晚见任端。”任端即侍御史任正名也。(出《御史台记》) 唐玄宗开元年间,设置里行,都不是正式的官员,也没有一定的名额限制。分别设有御史里行,侍御史里行,殿中里行,监察里行等。朝中有人作诗歌咏这件事。诗是这样的:柱下虽为史,台中未是官。何时闻必也,早晚见任端。所谓“任端”,就是侍御史里行被授任正式的官职。 姚崇 唐姚崇为紫微令,例给舍置次,不让宰相。崇以年位俱高,不依旧请。令史持直簿诣之,崇批其簿曰:“告直令史,遣去又来。必欲取之,有同司命。老人年事,终不宜当。”诸司舍见之欢笑,不复逼也,遂停宰相宿。(出《大唐新语》) 唐朝人姚崇官任紫微令,按照旧例,应给他新建住房,档次不亚于宰相的府第。姚崇以年龄、地位都特别高了为由,请求不要按照旧例给他新建住房了。可是值事的工部办事员,还是拿着值事簿到姚崇那去。姚崇在簿上批示道:“我已经告诉值事的办事员了,可是打发他回去后又来了。一定要让我同意新建住房,说是长官让他这样做的。我已年老位高,住现在的房子就满好了,终归还是不该再为我建造新房。”工部的办事员将姚崇的这个批示拿回去后,部里的官员们看了都高兴地笑了,从此不再逼迫他同意新建住房。于是,停止了给姚崇按照宰相的住房标准给他建造新房的计划。 黄幡绰 唐玄宗好击球,内厩所饲者,竟犹未甚适。会与黄幡绰戏语相解,因曰:“吾欲良马久之,而谁能通于马经者。”幡绰奏曰:“臣能知之。”且曰:“今三丞相悉善马经。”上曰:“吾与三丞相语政事外,悉究其旁学,不闻有通马经者。尔焉得知之?”幡绰曰:“臣自日日沙堤上。见丞相所乘,皆良马也。是以必知通马经。”上因大笑而语他。玄宗尝登苑北楼,望谓水。见一醉人临卧水,问左右是何人。左右不知。将遣使问之,幡绰曰:“臣知之,此是年满令史。”上曰:“你何以知。”对曰:“更一转入流。”上大笑。又与诸王会食。宁王对御座,喷一口饭,直及龙颜。上曰:“宁哥何以错喉。”幡绰曰:“此非错喉,是喷嚏。”(出《松窗杂录》及《因话录》) 唐玄宗喜爱骑马击球,宫中马厩里饲养的御马,都不太符合他的心意。一次,唐玄宗跟黄幡绰在一块儿相互戏谑解闷。唐玄宗对黄幡绰说:“我早就想寻找一匹良马了,你知道谁通晓马经吗?”黄幡绰回答说:“我知道谁通晓马经。当今的三位丞相都通晓马经。”玄宗皇上说:“我跟三位丞相谈论朝政外,还一起讨论旁门杂学,没有听说他们谁通晓马经啊?你是怎么知道的?”黄幡绰说:“我每天等候早朝时都在洛水岸边的沙堤上散步,见到三位丞相所骑的马都是良马啊。由此知道他们一定通晓马经的。”玄宗皇上听了哈哈大笑,趁机转换话题谈别的事情了。唐玄宗一次登上御苑北楼,远望渭水,看见一个人喝醉了酒躺在水边。唐玄宗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人?身边人都说不知道。正要派人前去探问,黄幡绰说:“我知道是什么人。这个人是任期年满的办事人员。”玄宗皇上问:“你怎么知道的?”黄幡绰回答说:“再一调转就入流了。(按:唐时令吏没有官阶品位,再一步才算正式官员,有品位,叫‘入流’。)”玄宗皇帝听了大笑。还有一次,玄宗皇帝跟诸位皇室五子一块儿聚餐,宁王坐在玄宗的对面,忽然喷出一口饭,都喷在了玄宗的脸上。玄宗皇帝说;“宁王兄,怎么戗着嗓子了?”在坐的黄幡绰说;“这不是戗嗓子,是喷食!” 杨国忠 唐杨国忠尝会诸亲,时知吏部铨。且欲大噱以娱之,呼选人名,引入于中庭。不问资叙,短小者通道参军,(明抄本“通”作“诸”,按《嘉话录》作“道州参军”。)胡者云湖州文学。帘下大笑。(出《嘉话录》) 唐玄宗在位期间,身为国舅的杨国忠,有一次会见亲友。当时,他正在吏部掌管考核、选官员,决定他们升迁、任免的职务。为了造个大噱头娱乐娱乐,于是呼唤候选的官员的名字,被呼唤的人都到厅堂正中。不问资历,业绩,个子短小的都授以参军,有胡须的人一律称为湖州文学。逗引得帘内的主考、同考的官员们大笑不止。 刘朝霞 唐天宝初,玄宗游华清宫。刘朝霞献《驾幸温泉赋》,词调倜傥,杂以俳谐。文多不载,略其赋首云:若夫天宝二年,十月后兮腊月前。办有司之供具,命驾幸于温泉。天门轧开,神仙之福塞;銮舆划出,驱甲仗而骈阗。青一队兮黄一队,熊踏胸兮豹拿背;珠一团兮绣一团,玉缕珂兮金钑鞍。其后述圣德云:“直获得盘古髓,掐得女娲氏娘。遮莫你古来千帝,岂如我今代三郎。其自叙云:别有穷奇蹭蹬,失路猖狂,骨撞虽短,伎俩能长。梦里几回富贵,觉来依旧凄惶。只是千年一遇扣头,莫五角而六张。上览而奇之,将加殊赏,命朝霞改去“五角六张”字。奏云:“臣草此赋,若有神助。”自谓文不加点,笔不停缀,不愿改之。上闻,顾左右曰:“真穷薄人也。”遂授以(以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宫卫佐而止焉。(出《开天传信记》) 唐朝天宝年间,玄宗皇帝出游华清宫。有个叫刘朝霞的人,进献一篇《驾幸温泉赋》给玄宗皇帝。这篇赋风格卓异,不同一般,句子中常常掺进一些诙谐戏谑的成分。这篇《驾幸温泉赋》很长,就不全载录在这里了,现将它开头部分,简略地引用几段,大意是这样的:天宝二年,十月以后腊月之前,有关的官署置办必需要的物品、器具,皇上要移驾到华清宫的温泉宫。宫门“轧轧”地打开了,仿佛是神仙降临到这里;皇上的车驾忽然出现,车马、披着铠甲的武士及手执旌旗的仪仗队逶迤而来,持续不断。一会儿是身着黑衣的队伍,一会儿是身着黄衣的队伍,人人都象熊腆胸豹挺背一样的威武雄壮;一忽儿珠翠耀目,一忽儿锦绣入眼,美玉镶嵌的马勒黄金铸造的马鞍……这篇《驾幸温泉赋》的后面,在叙述玄宗皇上的圣明与德政时,是这样写的:您得到了盘古帝的真髓,推算出女娲是母亲。任凭自古以来的千百个帝王,谁能赶得上我朝今天的圣明皇上李三郎?这篇赋在谈到作赋者自己时,说:“另外还特别穷困潦倒,因没有前途而狂乱。我的机遇虽然少,我的技能、本领很强。几次梦见自己荣华富贵,醒来后依然过着这样凄惶的日子。现在遇上了千载难逢的叩见皇上的好机会,且莫再不顺遂。玄宗皇帝看了这篇《驾幸温泉赋》,觉得它奇异不凡,准备重重地奖赏写作这篇赋的刘朝霞。玄宗皇帝让刘朝霞修改“五角六张”这几个字。刘朝霞回答说:“我写作这篇《驾幸温泉赋》,就象有天神相助,文不加点,笔不停顿,一气呵成。我实在难以改动。”玄宗皇帝听后对身边的近侍说:“真是浅薄啊!”于是,授予刘朝霞宫卫佐这样一个只管十二个卫兵的小官职而已。 姚贞操 唐姚贞操云:“自余以评事入台,侯承训继入。此后相继不绝,故知拔茅连茹也。”韩琬以为不然,自则天好法,刑曹望居九寺之首。以此评事多入台,讫今为雅例,岂评事之望,起于贞操耶?须议戏云:“畿尉有六道,入御史为佛道,入评事为仙道,入京尉为人道,入畿丞为苦海道,入县令为畜生道。入判司为饿鬼道,故评事之望。起于时君好法也,非贞操所能升降之。(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姚贞操说;“自从我凭着掌管平决刑狱的评事升入御史台后,后面的人接受我的教诲,有人也升入御史台。这以后接连不断有人升入御史台,这本是递连推荐引进的缘故啊。”韩琬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从武则天皇后推行了好的改革条律,才使得掌管刑事的刑曹也有希望位居九卿之首。从此,许多评事才能升入御史台。这是到现在为止,从未有过的好事情。怎么能说评事升入御史台,是从姚贞操那儿开始呢?过了一会儿,韩琬戏谑地说:“在京都地区所属各县担任县尉职务的人,有六条出路。升任御史台是最好的出路,被称为‘佛道’。升为评事次之,被称为‘仙道’。升任京尉一般化,被称为‘人道’。升任京都府丞就不太好了,被称为‘苦海道’。升任县令就比较差了,被称为‘畜牲道’。升任判司是最差的了,被称为‘饿鬼道’。因此说,评事能可望升任御史台是由则天皇后推行新法开始的,而不是姚贞操所能左右得了的。 裴谞 唐裴宽子谞复为河南尹。谞素好诙谐,尝有投牒,误书纸背。谞判云:“这畔似那畔,那畔似这畔。我也不辞与你判。笑杀门前着靴汉。”又妇人同投状争猫儿,状云:“若是儿猫儿,即是儿猫儿。若不是儿猫儿,即不是儿猫儿。”谞大笑,判其状曰:“猫儿不识主,傍家搦老鼠。两家不须争,将来与裴谞。”遂纳其猫儿。争者亦止焉。(出《开天传信记》) 唐朝人裴宽的儿子裴谞,官任河南尹。裴谞平素就喜欢开玩笑。一次,投送来的书札公文,误将投送的地址写在纸背上面。裴谞在上面批示说:“这边似那边,那边似这边,我也不推辞,让与你去判断吧。”笑坏了门前边等在那里的脚穿靴子的送信人。又有一次,有两位妇女投送上告信争夺一只猫。上告信上面写道:“如果是我家的猫,那么就是我家的猫;如果不是我家的猫,那么就不是我家的猫。”裴谞看了上告信大笑,在上告信上批示道:“猫不认识主人了,到别人家去捉老鼠。你们两家都不要争了,将这只猫送给我裴谞吧。”于是,裴谞让人将这只猫抱回他家去,两位妇女也不争了。 张文成 唐司门员外郎张文成好(好原作上,据明抄本改。)为俳谐诗赋,行于代。时太将军黑齿常之,将出征。或人勉之曰:“公官卑,何不从行?”文成曰:“宁可且将朱唇饮酒,谁能逐你黑齿常之。”(出《御史台记》) 唐朝时,掌管京城城门的员外郎张文成,喜欢写点诙谐调侃的诗赋,有些诗赋在当时很是流传了一阵子。当时,黑齿常之将军将要率军出征。有人劝张文成说:“你现任关开城门这样的小官,为什么不跟黑齿将军一块儿出征,有机会立下战功也好可望升迁。”张成文戏谑地跟黑齿将军说:“我宁肯用朱唇饮酒,有谁敢追随你黑齿常啊!” 窦晓 唐窦晓形容短小,眼大露睛;乐彦伟身长露齿。彦伟先弄之云:“足下甚有功德。”旁人怪问,彦伟曰:“既已短肉,又复精进。岂不大有功德!”窦即应声答曰:“公自有大功德,因何道晓?”人问其故,窦云:“乐工小来长斋。”又问长斋之意,窦云:“身长如许,口齿齐崖。岂不是长斋!”众皆大笑。(出《启颜录》) 唐朝人窦晓身材矮小,大眼睛向外鼓凸着;乐彦伟身材高大,牙齿往外龇露着。乐彦伟首先戏弄窦晓说:“你呀非常有功德啊!”旁边的人感到奇怪,问:“你为什么说他有功德啊?”乐彦伟回答说:“你看他既然已经短小肉了(按:以‘短肉’暗喻身短。)又在精神上有很大长进(按:以‘精进’暗喻眼突出。)难道不是修得大有功德吗?”窦晓听了后应声回答道:“你才有大功德呢。为什么反而称赞我窦晓啊?”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说?窦晓回答道:“乐工小来长斋。”有人问“长斋”是什么意思?窦晓说:“‘长’就是身长的意思,‘斋’就是口齿突出如悬崖的意思啊!难道不是‘长斋’吗?”听的人都被他的回答逗得哈哈大笑。 杜延业 唐华原令崔思诲口吃,每共表弟杜延业递相戏弄。杜常语崔云:“延业能遣兄作鸡鸣,但有所问,兄即须报。”旁人云:“他口应须自由,何处遣人驱使。若不肯作,何能遣之?”杜即云:“能得。”既而旁人即共杜私睹。杜将一把谷来崔前云:“此是何物?”崔云:“谷谷。”旁人大笑,因输延业。(出《启颜录》) 唐朝时,华原县令崔思诲有口吃病。他经常跟表弟杜延业互相调笑戏谑。杜延业一次对崔思诲说:“我能让哥哥你学鸡叫,只要我问你什么,你就得告诉我。”在场的另外一个人对杜延业说:“嘴长在他头上,你能让他说啥就说啥吗?他如果不肯学,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学呢?”杜延业当场说:“能的。”过了一会儿,杜延业与这个人偷偷地打赌。杜延业捧着一把谷子走到崔思诲面前,问:“这是什么东西啊?”崔思诲喀喀吧吧地说:“谷——谷——”在旁边看着的那个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个人因此输给了杜延业。 路励行 唐路励行初任大理丞,亲识并相贺。坐定,一人云:“兄今既在要职,亲皆为乐。”谚云:“一人在朝,百人缓带。岂非好事!”答云:“非直唯遣缓带,并须将却幞头!”众皆大笑。(出《启颜录》) 唐朝人路励行刚刚升任大理寺丞,亲戚朋友都来祝贺。入坐后,一个人说:“哥哥现在升任重要的职务,我们所有的亲属都感到高兴。常言说得好:一人在朝为官,他周围的人都可以宽束腰带,悠闲自在了。难道这不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吗?”路励行回答说“非但只有宽束腰带,并且将要把头上的官帽也摘下来呢!”在座的人听了都捧腹大笑。 萧諴 唐萧諴初拜员外,于朝列安闲自若。侍御史王旭曰:“萧子从容省达。”韩琬应声答曰:“萧任司录,早已免杖。岂止今日方省挞耶。”闻者欢笑。(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萧諴刚刚授任员外郎,在朝廷群臣中安闲自若,风度不凡。侍御史王旭赞赏地说:“萧諴这个人,别看他刚刚担任员外郎,却举止从容,清省通达。”韩琬应声说:“萧諴任司录时掌管府事,早就免除了杖刑。难道只是到了今天才省却挞刑吗?”听的人都笑了。德宗 唐马燧之孙始生,德宗命之曰继祖。退而笑曰:“此有二义,意谓以索继也。”(出《国史补》) 唐朝人马燧的孙子刚刚生下来,唐德宗给起个名字叫马继祖。德宗回到内殿笑着说:“继祖这个名子有两层意义,其意思是说探索他的先祖和承继马氏家族。” 刘玄佐 唐刘玄佐,滑城匡城人。尝出师经本县,欲申桑梓礼于令,坚辞不敢当。玄佐叹恨久之。先是陈金帛,将遣邑僚,以其愚懦而止。玄佐贵为相,其母月织絁一匹,以示不忘本。每观玄佐视事,见邑令走阶下。退必语玄佐:“吾向见长官白事卑敬,不觉恐悚。思乃父为吏本县时,常畏长官汗栗。今尔当厅据案待之,其何安焉?”因喻以朝廷恩寄之重,须务捐躯。故玄佐始终不屈臣节。时乡里姻归,以地近,多投之。玄佐不欲以私擢居将校列,(“列”原作“刘”,据明抄本改。)又难置于贱卒,尽置为将判官。此职例假绯衫银鱼袋,外示荣之,实处散冗。其类渐众,久之,有人(“人”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启诉于刘者,一联云:“覆盆子落地,变赤烘烘。羊羔儿作声,尽没益益。览(览上原有上字,据明抄本删。)之而笑,各改着他职。(出《因语录》) 唐朝人刘玄佐,是滑城匡城人。一次率领军队经过他的家乡匡城县时,想向县令表达乡里长幼的礼节,县令坚决辞谢不敢领受,刘玄佐过了很长时间还感叹遗憾。他一开始准备了黄金与丝织品,想要送给同乡的一位僚属,因为这个人愚昧懦弱,于是就没有送。刘玄佐后来升任宰相,位高权重,堪称显贵。他母亲依然每月织一匹粗绸,用来表示没有忘记过去所过的清苦生活。刘母每次看到刘玄佐在署衙处理政务,那些郡、县的官吏们,悄悄地走在阶下,一点不敢声张。回去后一定劝谕儿子:“我一看到下属向长官陈述公务时那种谦卑恭敬的样子,就不由得感到慌恐不安。就想到你父亲在本县担任小吏时,经常由于敬畏长官面恐惧得直流冷汗。现在,儿子你离坐在厅堂的书案后边,象当年你父亲的长官那样对待下属,怎么能心安理得呢?”于是,刘母劝喻儿子不要辜负朝廷的恩遇与所委以的重任,一定要全部身心都用在政务上面。因此,刘玄佐始终不卑下,不辱没作臣子的节操。刘玄佐在任宰相期间,家乡的亲朋故旧,因为离京城很近,许多人都来投靠他。他不想因为私人关系而提升这些人为将校,又不好将他们安置在地位低下的卒伍中。于是,都安排为将官的僚属。这些职务也授予红色袍服、银鱼袋。从外表看你荣耀,实际都是无职无权的散官冗员。这种安排越来越多。时间长了,亲朋故旧中有人向刘玄佐述说这件事,写了一付对联给他,讽喻这件事。上联是:覆盆子落地,变赤烘烘(按:以‘赤烘烘’暗喻‘绯服’。);下联是:羊羔儿作声,尽没益益。刘玄佐看了后笑,将这些人都各自改任别的官职。 顾况 唐白居易初举未振,以歌诗谒顾况。况谑曰:“居易。长安百物贵,居大不易。”及读至《赋得原上草送友》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叹曰:“有句如此,居大不难。老夫前言戏之耳!”(出《摭言》) 唐朝人白居易第一次参加科考举士落第后,拿着自己写的诗歌去拜见顾况。顾况戏谑地说:“居易,京城长安,各种东西都很贵,居住生活很不容易啊。”待到读到《赋得原上草送友》一诗中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句时,赞叹地说:“写出这样千古绝唱的诗句,居住在长安一点也不难。老夫前面说的话是开玩笑罢了!” 裴佶 唐北省班:谏议在给事中上,中书舍人在给事中下。裴佶为谏议,形质短小,诸舍人戏之曰:“如此短,何得向上?”裴佶曰:“若怪,即曳向下着。”众人皆大笑。后除舍人。(出《因话录》) 唐朝时,尚书省的等级是这样分列的:谏议大夫在给事中之上,中书舍人在给事中之下。裴佶任谏议大夫。他身材矮小,诸位中书舍人都很戏谑他说:“这样矮小,怎么攀到上面去了呢?”裴佶回答说:“你们如果觉得奇怪,就将我拽到下边来吧!”在场的人听了都捧腹大笑。后来,裴佶到底改任中书舍人。 赵宗儒 唐宪宗问赵宗儒曰:“人言卿在荆州,球场草生,何也?”对曰:“死罪有之。虽然草生,不妨球子,上为启齿。”(出《国史补》) 唐宪宗问赵宗儒,说:“听人说你在荆州时,球场上草生(按:即生草,长满了草。),为什么啊?”赵宗儒回答说:“我有了死罪啊,虽然草生(按:此处草生,含有草草生存的意思。)。但是,并不妨碍击球子。有劳皇上过问这件事。” 熝牛头 有士人,平生好吃熝牛头。一日,忽梦其物故,拘至地府丰都狱。有牛首阿旁,其人了无畏惮,仍以手抚阿旁云:“只这头子,大堪熝。”阿旁笑而放回。(出《传载》) 有一个读书人,平素最喜欢吃卤制的牛头肉。一天,他忽然梦见自己死了,被小鬼押送到地府里的丰都牢狱。丰都牢狱中有个叫陈旁的牛头鬼,这个读书人见了后一点也不畏惧,还用手抚摸着牛头鬼陈旁说:“就这牛头,大可值得一卤。”牛头鬼阿旁听了后笑了,将这位读书人放了回来。 韩皋 唐仆射韩皋镇夏口,常病小疮,令医付膏药,不濡。公问之,医云:“天(天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寒骨硬。”公笑曰:“韩膏实是硬。”(原缺出处,今见因话录卷二) 唐朝时,仆射韩皋镇守夏口,一次身上长了一块小疮,让医生给他的疮上贴上一贴膏药,怎么贴也不粘。韩皋问医生: “怎么贴不上?”医生回答说:“天寒膏硬。”韩皋笑着说:“韩膏确实是硬啊!” 裴度 唐裴晋公度在相位日,有人寄槐瘿一枚,欲削为枕。时郎中庾威,世称博物,召请别之。庾捧玩良久,白曰:“此槐瘿是雌树生者,恐不堪用。”裴曰:“郎中甲子多少。”庾曰:“某与令公同是甲辰生。”公笑曰:“郎中便是雌甲辰”(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晋国公裴度任宰相时,有个人送给他一个槐木瘿瘤,他想用这个瘿瘤削制成一只木枕。当时任郎中的庾威,人们都说他通晓众物,裴度将他请来给鉴别一下。庾威将这只槐木瘿瘤捧在手中把玩了很长时间,向裴度讲解道:“这是一只雌树生的瘿瘤,恐怕不能使用。”裴度问:“庾郎中多大岁数了?”庾威回答说:“我与大人您都是甲辰生人。”裴度笑着说:“庾郎中便是雌甲辰啊!” 姚岘 唐姚岘有文学而好滑稽,遇机即发。仆射姚南仲,廉察陕郊。岘初释艰服后见,以宗从之旧。延于中堂,吊罢,未语及他事。陕当两京之路,宾客无时。门外忽投刺云:“李过庭。”南仲曰:“过庭之名甚新,未知谁家子弟?”左右皆称不知。又问岘知之乎?岘初犹俯首嚬眉,顷之,自不可忍,敛手言曰:“恐是李趋儿。”南仲久方悟而大笑。(出《因话录》) 唐朝人姚岘擅长文学而且为人诙谐滑稽,遇着机会就表现出来。仆射姚南仲视察陕郊。姚岘刚刚脱去丧服后,就去拜见姚南仲,以同族本家的身份叙旧。姚岘被请到正中的会客厅,姚南仲刚刚说完慰藉姚岘居丧的话,未来得及谈别的事情,门外忽然投递上来名片,上面写着:李过庭。陕郊正当东、西两京的中间,来往的宾客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来造访。姚南仲问:“过庭这个名字很是生疏,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子弟?”身边的人都说不知道。姚南仲又问姚岘知道不?姚岘起初就俯首皱眉装作在苦苦思索。不一会儿,自己忍耐不住了,拱手说:“恐怕是李趋儿。(《论语·季氏》上说:‘尝独立,鲤趋而过庭。’鲤,孔子的儿子。后人以看望父亲为‘过庭’。)” 姚仲南思考了好久才领悟到其中的函意,不由得大笑起来。 卷第二百五十一 诙谐七 卷第二百五十一诙谐七 周愿刘禹锡袁德师李程杨虞卿沈亚之张祜交广客卢肇章孝标南卓王智兴卢发裴休冯衮邻夫关图杨玄翼裴庆余赵崇郑光业 周愿 唐周愿,尝奉使魏州,节度使田季安引之连辔。路见一驴极肥,季安指示愿曰:“此物大王世充。”应(愿曰下九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声答曰:“总是小窦(窦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建德。”李巽性严毅,不好戏笑。时愿(严毅下八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知河西盐铁留事,将至。 李戒 从事曰:“周生好谐谑,忝僭无礼。幸诸贤稍庄以(周生下十五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待之。及愿至,数燕。李公寒温外,不与之言,周(温外下七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亦无由得发。一日,馔亲宾,愿亦预焉。李公有故人子弟来投,(公有下八字原空阙,据《因话录》补)落拓不事。遍问旧别墅及家童有技者。图书有名(技原作之,名原作笞,者图二字原空缺。据《因话录》改补)者。悉云货却。李责曰:“未官家贫,产业从货,何至(至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书籍古画店彼除?”惆怅久之。复问一曰:“有一本虞永兴手书《尚书》,此又在否?”某人惭惧,不敢言货,云:“暂将典钱。”愿忽言曰:“此《尚书》大迍厄。”都忘先拒其诙谐是,遂问曰:“《尚书》何迍?”愿曰:“已遭《尧典》、《舜典》之苦,此而即典。”(明抄本之苦作又被。而即作儿郎。)李之颜大开,自更不舍。(原缺出处,今见《因话录》四)又 陆长源以旧德为宣武军行军(军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司马,韩愈为巡官,同在使幕。或讥年辈相悬,愿曰:“大虫老鼠,俱为十二属,何怪之有?”旬日布于长安。(出《国史补》) 唐朝人周愿,曾奉命出使魏州。魏州节度使田季安去为他引路,他们把马缰连起来并驾齐驱。路上见到一头驴很肥壮,田季安指给周愿看并说道:“此物大于王世充。”周愿应声答道:“总是小于窦建德吧!”李巽的性格严肃冷酷,不好戏笑。当时周愿被任命为河西盐铁留事,当周愿快要到来的时候,李巽告诫佐官们说:“周愿这个人喜好戏谑,而且羞辱人不分长幼不讲礼仪,希望各位要庄重严肃地对待他。”等周愿来到之后,多次宴会,李巽都是除见面寒暄几句外,再不与说话,因而周愿也没有得到能引发他开玩笑的缘由。一天李巽宴请亲友,周愿也来参加。当时李巽的一个老朋友的儿子来到了他家,此人放浪而没有正事,李便打听他家旧有别墅以及有技艺的家童、有名的图画书籍等情况,都说已经卖掉了。李巽责备他道:“还没有作官,家境又穷,财产应依据情况而买卖,你哪里到了书籍古画都卖掉不要了的地步?”说后一直很怅惘不悦,过了一会儿又问:“有一部虞永兴手书本《尚书》,此书还在吧?”那个人惭愧而又有些惧怕,不敢说卖了,便说:“暂时典当成钱了。”周愿忽然说道:“这是《尚书》的一大劫难!”人们都忘记了先前要提防他戏谑的事,于是有人问道:“《尚书》有什么劫难?”周愿道:已经遭受《尧典》、《舜典》的苦难,这个人又给典了。”李巽笑颜大开。从此再不与他离开。又 陆长源凭借先人的功德为宣武军(治所在今河南开封)行军司马,韩愈为巡官,他们同时在一个幕府中任职共事。有的人讥笑他们的年龄辈份相差太悬殊,周愿道:“老虎和老鼠,还同为十二属相呢,这有什么奇怪的?”此事十来天便传遍了长安。 刘禹锡 唐刘禹锡牧连州,替高寓。寓后入羽林将军,自京附书曰:“以承眷,辄举目代矣。”刘答书云:“昔(答书云昔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有一话,曾有老妪山行,见大虫羸然跬步而不进,若伤其足。妪目之,而虎遂自举足以示妪,乃有芒刺在掌,因为拔之。俄奋迅阚吼而愧其恩。自后掷麋、鹿、狐、兔于庭,日无缺焉。妪登垣视之,乃前伤虎也。因为亲族具言其事,而心异之。一旦,忽掷一死人,血肉狼藉,妪乃被村胥诃捕。妪具说其由,始得释缚。妪乃登垣,伺其虎至而语曰:‘感矣,叩头大王,已后更莫抛死人来也。’”(出《嘉话录》) 唐朝人刘禹锡被任命为连州刺史,接替了高寓。高寓后来到皇帝的卫军羽林军当上了将军,他从京城捎来信说:“已经接受你的关照,我在这里就以遥望而代以致谢了。”刘向锡回信说:“过去有这么一段故事,说曾有一个老妇在山里走路,看见一只大老虎身体十分瘦弱。迈着小步而难以行走。像是脚上受了伤。老妇举目去看时,那老虎竟抬起足而告示于她,原来有一根芒刺扎在它的脚掌上,于是给它拔掉,那虎立刻振作奔跑起来并长啸一声以感谢老妇的恩情。从自以后便经常把麋、鹿、狐、兔等抛进老妇的院子里,没有一天不来的。老妇登上墙头观察,乃是从前那只受伤的老虎所为。因而老妇对亲戚族人都说了这件事,他们心里也都感到奇怪。一天早晨,突然抛进来一个死人,血肉模糊,于是老妇被村吏呵斥拘捕。老妇详细地说明了缘由,才被释放。于是老妇又登上墙头,等那只老虎再来时说道:‘感谢你了,我给大王叩头了,以后千万再不能把死人抛进来了!’” 袁德师 唐汝南袁德师,故给事高之子。尝于东都买得娄师德故园地,起书楼。洛人语曰:“昔日娄师德园,今乃袁德师楼。”(原缺出处,明钞本作出《嘉话录》) 唐朝汝南人袁德师,是已故给事中袁高的儿子。他曾在东都洛阳买下了娄师德的旧园地,并在园中盖起了书楼,洛阳人便说道:“昔日娄师德园,今乃袁德师楼。” 李程 唐刘禹锡云:“李二十六丞相程善谑,为夏口日,有客辞焉。李曰:‘且更三两日。’客曰:‘业已行矣,舟船已在汉口。’李曰:‘但相信住,那汉口不足信。’其客胡卢掩口而退。又因与堂弟(堂弟原作裳以,据明抄本改)丞相留守石投店酒饮,石收头子,乣者罚之。石曰:‘何罚之有?’程曰:‘汝忙闹时,把他堂印将去,又何辞焉?’酒家谓重四为堂印,盖讥石。太和九年冬,朝廷有事之际,而登庸用也。”(出《嘉话录》) 唐朝人刘禹锡说:“丞相李程很喜好开玩笑,在夏口时,有一个客人来辞别,李程说:‘再住两三天吧。’客人说:‘已经走了,船已经到了汉口。’李程说:‘我只相信能停留下来,那汉口(本是地名,此处双关,意为那汉子的嘴)是不足相信的。’那个客人捂嘴笑着离去。又有一次,李程与他的堂弟李石在酒肆以掷骰子(骨质的色子)赌输赢的办法饮酒,李石刚把骰子取在手,监酒人就要罚他喝酒,李石道:‘为什么要罚我?’李程道:‘你趁大家在忙乱时,把他的堂印偷了去,还有什么可说的?’酒店中把骰子掷为双重的四个点称为堂印,他是以此来嘲弄李石的。太和九年冬,当朝廷逼上重大事件之时,李程被选拔重用。” 杨虞卿 唐郎中张又新,与虔州杨虞卿,齐名友善。杨妻李氏,即鄜相女,有德无容。杨未尝介意,敬待特甚。张尝语杨曰:“我年少成美名,不忧仕矣。唯得美室,平生之望斯足。”杨曰:“必求是,但与我同好,定谐君心。”张深信之。既婚,殊不惬心。杨秉笏触之曰:“君何太痴!”言之数四。张不胜其忿,回应之曰:“与君无间,以情告君。君误我如是,何为痴?”杨于是历数求名从宦之由,曰:“岂不与君皆同耶?”曰:“然。”“然则我得丑妇,君讵不同耶?”张色解,问:“君室何如我?”曰:“特甚。”张大笑,遂如初。张既成家,乃为诗曰:“牡丹一朵直千金,将谓从来色最深。今日满栏开似雪,一生辜负看花心。”(出《本事诗》) 唐朝的郎中张又新,与虔州的杨虞卿,是出了名的好朋友。杨虞卿的妻子李氏是鄜相的女儿,品德好但相貌很丑。杨虞卿从不介意,对她相敬如宾。张又新曾对杨虞卿说:“我年轻时就成了名,不担忧做官的事了。唯有能得到一个漂亮的媳妇,那么平生的愿望就都满足了。”杨虞卿道:“一定要争取这样。只要与我志同道合,一定会让你称心的。”张又新深信他的话。可是张又新完婚之后,很不满意,杨虞卿用笏板触了触他说:“你何必太傻。”对他说过三、四次,张又新仍十分气恨,回答他说:“我和你亲密无间,我把真情告诉你,你竟这样误会我,请问什么叫太傻?”于是杨虞卿从头至尾述说了他们求名作官的经历,之后说道:“我难道不是和你相同的吗?”张又新说:“是的。”杨虞卿接着说道:“然而我得到的是丑媳妇,这你就与我不同了。”张又新的脸色已缓解。杨虞卿再问道:“你的媳妇和我的媳妇比较起来怎么样?”张又新。“漂亮很多。”此时张又新高兴得大笑起来,于是又恢复到当初的样子。张又新有了一个和美的家庭,于是写诗道:“牡丹一朵直千金,将谓从来色最深。今日满栏开似雪,一生辜负看花心。” 沈亚之 唐沈亚之常客游,为小辈所试,曰:“某改令,书俗各两句:‘伐木丁丁,鸟鸣嘤嘤。东行西行,遇饭遇羹。’”亚之答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欺客打妇,不当娄罗。”(出《摭言》) 唐朝人沈亚之经常到外地游历,有一次被小青年考问试探,那晚生说:“我们来改诗,雅俗各两句。‘伐木丁丁,鸟鸣嘤嘤。东行西行,遇饭遇羹。’”沈亚之酬答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欺客打妇,不当娄罗(双关:1.机灵;2.声音嘈杂。)” 张祜 唐张祜客淮南幕中。赴宴,时舍人杜牧为御使,座有妓人索骰子赌酒。牧微吟曰:“骰子逡巡裹手拈,无因得见玉纤纤。”祜应声答曰:“但知报道金钗落,仿佛还应路指尖。”祜未识(识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白居易。白刺史苏州,始来谒。才相见,白谓曰:“久钦藉甚,尝记得右款头诗。”祜愕然曰:“舍人何所谓?”白曰:“‘鸳鸯钿带抛何处。孔雀罗衫付阿谁?’非款头何邪?”张微笑,仰而答之曰:“祜亦尝记得舍人目连变。”白曰:“何也?”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非目连变何邪?”遂欢宴竟日。赵公令狐绹镇维扬,祜常预狎宴。公因熟视祜,改令曰:“上水船,风太急。帆下人,须好立。”祜答曰:“上水船,船底破。好看客,莫倚柁。”(出《摭言》) 唐朝人张祜客居于淮南节度使的幕府中。有一次他去赴宴,那时杜牧还只是御使,当时宴席中有个妓女在掷色子赌酒,杜牧轻轻吟道:“骰子逡巡裹手拈,无因得见玉纤纤。”张祜随声答道:“但知报道金钗落,仿佛还应路指尖。”张祜未见过白居易,白居易出任苏州刺史,来淮南使府拜访,才得相见。白居易对张祜说:“久仰你的大名,还记得你的右款头诗。”张祜愕然,道:“舍人(白居易曾任中书舍人)所言是指什么?”白居易道:“鸳鸯钿带抛何处,孔雀罗衫付阿谁?这不是款头诗是什么?”张祜微微一笑,仰首而回答他道:“我也曾记得舍人写的目连变诗。”白居易道:“什么?”张祜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不是目连变又是什么呢?于是二人高高兴兴地摆宴饮酒,一直到晚上。赵公令狐绹镇守维扬时,张祜常常到那里去饮酒取乐,因而令狐绹对张祜很熟悉。有一次令狐绹让张祜改令,令狐绹先出小令道:上水船,风太急,帆下人,须好立。”张祜对答道:“上水船,船底破,好看客,莫倚柁。” 交广客 交广间游客,各求馆帖。所至迎接甚厚,赆路每处十千。广帅卢钧深知其弊。凡求馆帖者,皆云:“累路馆驿,供菜饭而已。”有客赍帖到驿,驿司依帖供讫,客不发。驿吏曰:“恐后更有使客,前驿又远,此非宿处。”客曰:“食帖如何处分?”吏曰:“供菜饭而已。”客曰:菜饭供了,还我‘而已’来。”驿吏(吏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相顾,莫知所为。客又迫促,无计,吏问曰:“不知‘而已’。”曰:(曰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大于驴,小于骡。若无可供,但还我价直。”驿吏问:“每一‘而已’。其价几何?”客曰:“三五千。”驿吏逐敛送耳。(出《卢氏杂说》) 来交广一带游历的客人,都要求能有到馆舍下榻的帖子。因为那里招待得很好,临走还要给路费钱十千。广帅卢钧深知其中的舞弊行为。凡索要馆帖的人都说:“路经这里的人很多,只供给大家吃喝而已。”有位游客带着帖子来到驿站,驿站的人依据数目认为已经花费完时,那位客人仍不走。驿站的小官吏道:“你该走了,可能后面还有客人要来。前边的驿站又很远,这里你不能住了。”客人说:“食帖如何处理?”驿吏说:“供菜饭而已。”客人说:“菜饭供了,还我‘而已’来吧。”驿吏两眼发怔,不知是咋回事。客人又催促,驿吏仍无办法,于是问道:“不知道‘而已’是什么。”客人说:“大于驴,小于骡。如果你没有可以给我的,可按价还我钱。”驿吏问:“每一个‘而已’价值多少?”客人说:“三五千。”驿吏只好按数奉送。 卢肇 唐卢肇初举,先达或问所来。肇曰:“某袁民也。”或曰:“袁州出举人邪?”肇曰:“袁州出举人,亦犹沅江出鳖甲,九肋者盖稀矣。”又肇就江西解试,为试官末送。肇有启事谢曰:“巨鳌屃赑,首冠蓬山。”试官谓之曰:“某昨限以人数挤排,虽获申展,深惭名第奉浼。焉得翻有首冠蓬山之谓?”肇曰:“必知明公垂问。大凡顽石处上,巨鳌载之。岂非首冠邪?”一座(座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闻之大笑。(出《摭言》) 唐人卢肇刚中举时,前辈问他是什么地方人。卢肇说:“我是袁州人。”有人说:“袁州出举人啊!”卢肇说:“袁州出举人,也如沅江出鳖甲一样,九肋型的世间稀少。”卢肇到江西参加解试,考官将他排在后边,卢肇申言谢道:“巨鳌屃赑,数第一的是蓬山。”考官对他说:“昨日因人数太多而受局限,虽也让你获得展示才能的机会,但很为你的名次落后而感到疚愧并请能谅解,怎么你还会有首冠蓬山之说呢?”卢肇道:“我知您会这样问的。大凡石碑在上,总是有巨鳌在下面驮着它。这难道不是第一吗?”在座的人听到后大笑。 章孝标 唐章孝标及第后,寄淮南李绅诗曰:“及第全胜十政官,金汤渡了出长安。马头渐入扬州郭,为报时人洗眼看。”绅亟以一绝答之曰:“假金只用真金镀,若是真金不镀金。十载长安得一第,何须空腹用高心。”(出《摭言》) 唐人章孝标考中进士后,给淮南的李绅寄去一首诗:“及第全胜十政官,金汤镀了出长安。马头渐入扬州郭,为报时人洗眼看。”李绅立即以一首绝句回答他道:“假金只用真金镀,若是真金不镀金。十载长安得一第,何须空腹用高心。” 南卓 唐郎中南卓,与李修古亲表昆弟。李性迂僻,卓常轻之。李俄授许州从事,奏官敕下,时许帅方大宴,忽递到开角,有卓与李书。遂执书喜白帅曰:“某与卓二十三表兄弟,多蒙相轻。今日某忝为尚书宾幕,又奏署敕下,遽与某书,大奇。”及启缄云:“即日卓老不死,生见李修古上除因(明抄本因作目)。”帅请书看,合座大笑。李修古惭甚。(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有个郎中叫南卓,与李修古是亲表兄弟。李修古性格迂腐孤僻,南卓很轻蔑他。李修古很快被授为许州从事,奏官传下诏书,许州的长官正在宴请李修古时,忽然传来了南卓写给李修古的信。李修古拿着信很高兴地对长官说:“我与南卓表兄弟,多亏他对我的轻视,今日才愧为尚书宾幕,又有皇上的诏令下,他立即给我写来信,让人很奇怪。”等到打开信一看,上写道:“有幸南卓未死,活着看见李修古做了官。”许州长官拿过信来看。满座人都大笑,李修古觉得心里很不安。 王智兴 唐王智兴带使侍中,罢镇归京。亲戚间有以选事求智兴论荐,固不允。遂请致一函与吏部侍郎。吏部印尾状云:“选人名衔谨领讫。”智兴曰:“不如侍中也有用处。”(出《卢氏杂说》) 唐人王智兴是带节度使侍中,罢任回到京城。亲戚之中便有人让他帮助推荐作官,王智兴坚辞不答应。于是又请他给吏部侍郎写封信。不久在一份吏部公文的末尾写道:“选人的名衔已收到。”智兴感叹道:“不知道侍中也有用处!” 卢发 唐中书令白敏中镇荆南,杜蕴廉问长沙,请从事卢发致聘焉。发酒酣傲睨。公少不怿,因改著词令曰:“十姓胡中第六胡,也曾金阁掌洪炉。少年从事夸门地,莫向樽前气色粗。”发答曰:“十姓胡中第六胡,文章官职胜崔卢。暂来关外分忧寄,不称宾筵语气粗。”公极欢而罢。(出《摭言》) 唐朝的中书令白敏中镇守荆南时,杜蕴廉有意去长沙做官,白敏中便让从事卢发致聘书。卢发此时酒至酣处,对杜蕴廉流露出傲视情绪。白敏中对此不悦,于是作诗让他改。白敏中吟道:“十姓胡中第六胡。也曾金阁掌洪炉。少年从事夸门地,莫向樽前气色粗。”卢发答诗道:“十姓胡中第六胡,文章官职胜崔卢。暂来关外分忧寄,不称宾筵语气粗。”白敏中很高兴,这事才算作罢。 裴休 曲江池本秦时岂洲。唐开元中,疏凿为胜境。南即紫云楼芙蓉苑,西即杏园、慈恩寺。花卉环周,烟水明媚,都人游赏。盛于中和上巳节。即锡宴臣僚,会于山亭,赐太常教坊乐。池备彩舟,唯宰相、三使、北省官翰林学士登焉。倾动皇州,以为盛观。裴休廉察宣城,未离京,值曲江池荷花盛发,同省阁名士游赏。自慈恩寺,各屏左右,随以小仆,步至紫云楼。见数人坐于水滨,裴与朝士憩其旁。中有黄衣半酣,轩昂自若,指诸人笑语轻脱。裴意稍不平,揖而问之:“吾贤所任何官?”率尔对曰:“喏,郎(明抄本郎作即,下同)不敢,新授宣州广德令。”反问裴曰:“押衙所任何职?”裴效之曰:“喏,郎不敢,新授宣州观察使。”于是狼狈而走,同座亦皆奔散。朝士抚掌大笑。不数日,布于京华。后于铨司访之,云:“有广德令请换罗江矣。”宣皇在藩邸闻是说,与诸王每为戏谈。其后龙飞,裴入相。因书麻制,回谓枢近曰:“喏,郎不敢,新授中书门下平章事矣。”(出《松窗杂录》,按见《剧谈录》卷下) 曲江池所在地秦朝时叫岂州。唐朝开元年间,疏通开掘为风景名胜之地。南面是紫云楼、芙蓉苑,西面是杏园、慈恩寺。花草环绕,水色明媚,都城的人都来游玩观赏。最盛大的是中和上巳节这天。皇上要赐宴臣僚,聚会于山亭,还要赐与大常教坊的音乐赏听。池中备有彩船,只有宰相、三使、中书门下两省及翰林学士等大官才可登临。整个皇宫的人几乎都要来游,十分盛观。裴休此时正欲廉察宣城,还未离开京城,又正值曲江池荷花盛开之时,便与省阁的名流们同来游赏。从慈恩寺起,他们丢下随从,只带着小仆,步行到紫云楼。见有几个人正坐在池水边上,裴休便与同僚们也坐于他们旁边休息。那几个人中有个穿黄衣服人已酒至半醉,显示出一种气度不凡的神态,指责其他人谈笑轻佻,裴休心里有些不平。拱手行礼问道:“请问你任什么官职?”对方轻率地回答说:“喏,郎可不敢,郎是新任的宣州广德县令。”并反问裴休道:“押衙担任什么职务?”裴休仿效那人道:“喏,郎不敢,刚任宣州观察使。”那人于是狼狈而去,与他在一起的人也都四散而走。裴休的同僚们都击掌大笑。不多天,便传遍了京城。后来被吏部执掌铨选的人查到此人,说:“这个广德县令已请求调换到罗江去了。”宣宗在做藩王时听到这一笑话,也常常以这种方式与亲王们开玩笑。后来登基做了皇帝,裴休做了宰相。因书写诏书,也对枢密使回答说:“喏,郎不敢,我是新任的中书门下平章事。” 冯衮 唐冯衮牧苏州,江外优佚,暇日多纵饮博。因会宾僚掷卢,冯突胜,以所得均遗一座,乃吟曰:“八尺台盘照面新,千金一掷斗精神。合是赌时须赌取,不妨回首乞闲人。”更因饮酣,戏酒妓。而军倅留情,索然无绪。冯眄之曰:“老夫过戏,无能为也。”倅敛袵而谢。因吟曰:“醉眼从伊百度斜,是他家属是他家。低声向道人知也,隔坐刚抛豆蔻花。”(出《抒情诗》) 唐人冯衮任苏州牧时,江外很富足安逸,闲暇时间多用来纵酒赌博。一天,又与宾朋僚属们赌,冯衮大胜,就把所赢的钱都送给同座的人,吟诗道:“八尺台盘照面新,千金一掷斗精神。合是赌时须赌取,不妨回道乞闲人。”更因为酒醉,戏耍陪酒的歌伎。而他的副手因却于情面,表现出索然无绪的样子。冯衮斜看他一眼道:“老夫只是过于戏耍,其实已没什么能力了。”副职忙整衣道歉。于是他又吟诗道:“醉眼从伊百度斜,是他家属是他家。低声向道人知也,隔坐刚抛豆寇花。 邻夫 有睹邻人夫妇相谐和者,夫自外归,见妇吹火,乃赠诗曰:“吹火朱唇动,添薪玉腕斜。遥看烟里面,大似雾中花。”其妻亦候夫归,告之曰:“每见邻人夫妇,极甚多情。适来夫见妇吹火,作诗咏之。君岂不能学也?”夫曰:“彼诗道何语?”乃诵之。夫曰:“君当吹火,为别制之。”妻亦效吹,乃为诗曰:“吹火青唇动,添薪黑腕斜。遥看烟里面,恰似鸠盘茶。”(出《笑言》,明抄本作出《笑林》) 有人见到邻居夫妇相处十分和睦。丈夫从外面回来,看见媳妇正在吹火做饭,便赠了一首诗:“吹火朱唇动,添薪玉腕斜。遥看烟里面,大似雾中花。”有一回这人正巧也在等自己的丈夫回来,等丈夫回来之后,妻子告诉他说:“我经常看见咱们邻居那对夫妇感情很深。刚才丈夫回来,正巧见媳妇吹火,便作了首诗赞美她。你为何不能学学人家?”丈夫问:“他的诗说些什么话?”妻子便背诵了给他听。丈夫说:“这有什么,你也吹火,我另外为你作一首。”妻子一听便效仿邻居媳妇去吹火,于是丈夫作诗道:“吹火青唇动,添薪黑腕斜。遥看烟里面,恰似鸠盘茶。” 关图 唐荆州,衣冠薮泽,每岁解送举人,多不成名,号曰“天荒解”。刘蜕以荆州解及第,号为‘破天荒’。尔来关图、常翛、皆荆人也,率有高文,连登上科。图即戎校之子,及第归乡,都押衙辈为其张筵。乃指盘上酱瓯,戏老校曰:“要校卒为者。”其人以醋樽进之曰:“此亦‘校卒为者’也。”席人大噱。关图妻,即常翛妹,才思妇也,有《祭夫文》行于世。(出《北梦琐言》) 唐代时的荆州,人材荟萃,每次选送去应试的举人,多不成功名,被称作“天荒解”。刘蜕是由荆州选送而考中进士的,号称“破天荒”。尔后的关图、常翛,皆为荆州人氏,相继都有好文章,连连登上科。关图只是一个地位很低的军人的儿子。关图中选回来,都府的押衙小吏们为他大摆筵席。关图指着盘上的酱盆戏耍一老校道:“要校卒为者。”那人却端了杯醋递过去说:“这就是‘校卒为者’。”在座的人无不大笑。关图的妻室就是常翛的妹妹,是个很有才气的女子。后来有祭悼丈夫的文章流传于世。 杨玄翼 唐咸(咸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通中(中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杨玄翼怒举子车服太盛,欲令骑驴。时有诗曰:“今年(今年原作□有看三字,据明抄本改)诏下尽骑驴,紫轴绯毡满九衢。清瘦儿郎犹自可,就中愁杀郑昌图。”(出《卢氏杂说》) 唐代咸通年间,杨玄翼对举子们乘车装饰和穿戴太奢华很生气,想要下令让他们骑驴。当时有诗写道:“今年诏下尽骑驴,紫轴绯毡满九衢。清瘦儿郎犹自可,就中愁杀郑昌图。” 裴庆余 唐裴庆余,咸通末,佐北门李蔚淮南幕。常游江。舟子刺船,误以篙竹溅水,湿妓人衣。蔚为之色变。庆余遽请彩笺,纪一绝曰:“满额蛾黄金缕衣,翠翘浮动玉钗垂。从教水溅罗裙湿,知道巫山行雨归。”蔚览之极欢谑,命宴者传之。(出《摭言》) 唐代咸通末年,裴庆余在淮南使府为羽林将军李蔚的幕僚。他们常到江中去游玩。一次船夫撑船时,使篙不慎,溅起水滴,湿了歌妓的衣掌。李蔚因此脸色大变。裴庆余急忙拿来彩笺,记下一首绝句:“满额蛾黄金缕衣,翠翘浮动玉钗垂。从教水溅罗裙湿,知道巫山行雨归。”李蔚看后很觉欢快有滋味儿,于是命宴席上的人传看。 赵崇 虽卢氏衣冠之盛,而累代未尝知举。乾符中,卢携在中书,以宗人无掌文柄者,乃擢群从陕虢观察使卢渥,司礼闱。是年秋,黄巢犯阙,僖皇播迁,举人星迸。迨复京都,裴贽连知三举,渥有羡色。赵崇戏之曰:“阁下所谓‘出腹不生养主司’也。(出《北梦琐言》) 卢氏虽然人才济济,但历代从未执掌过科举之事。乾符中期,卢携任职中书省,因宗人之中没有执掌以文章取士的权利的人,便选拔了陕虢观察使卢渥,并让他主持礼部的会考。可是这年秋天,黄巢进攻京城,唐僖宗不得不流离迁徙,来应试的举人也四散而去。然而等到重新回到京城,裴贽接连三次职掌科举考试之事,卢渥很羡慕。赵崇对他戏言道:“阁下,这就是所说的出腹不生养主司’啊。” 郑光业 郑光业,中表间有同人试者。时举子率以白纸糊案子,光业潜纪之曰:“新糊案子,其白如银。入试出试。千春万春。”光业弟兄,共有一巨皮箱。凡同人投献,词有可嗤者,即投其中,号苦海。昆季或从容,用资谐戏。即命二仆。舁苦海于前,人阅一编,皆极欢而罢。光业常言及第之岁,策试夜。一同人突入试铺。为吴语,谓光业曰:“必先必先,可以相容否?”光业为辍半铺之地。又曰:“必先必先,谘仗取一杓水?”亦为取之。又曰:“便干托煎一碗茶,得否?”欣然与烹煎。居二日,光业状元及第,其人首贡一启,颇叙一宵之素。略曰:既蒙取水,又使煎茶。当时不识贵人,凡夫肉眼。今日俄为后进,穷相骨头。(出《摭言》) 郑光业的表兄弟中,有一同参加科举考试的。当时规定应试的举子都要用白纸糊上卷子的姓名,光业在暗中记道:“新糊案子,其白如银,入试出试,千春万春。”光业兄弟共用一个大皮箱。举子之中,凡是写出具有讽刺可笑之类的诗文。就投进箱里,称这箱叫苦海。兄弟之中,闲暇时看看这些诗文,用以达到诙谐嘲戏的效果。于是叫两个仆人把“苦海”抬到大家面前,每人都从头至尾阅读一遍,都感到十分欢悦。郑光业还常常讲起中举那年的事,有一天晚上,正准备考试,突然有一个举子走进他住的房间。那人讲吴语,对光业说:“必先必先,可以让我住在这里吗?”光业为他让出半铺。那人又道:“必先必先,请问能不能给我取一杓子水来?”光业也给他取来。又道。“那就再请你给冲一碗茶,可以吗?”光业又欣然为他冲上茶。住了两天之后,光业考中了状元,那个人首先向他送上一封贺札,整整倾述了一夜的情谊。主要是说,那天晚上请你给打水,又让你给冲茶。当时不识贵人,真是凡夫肉眼。今天短暂之间我就成了个落后的人,一身穷相贱骨头。 卷第二百五十二 诙谐八 卷第二百五十二诙谐八 李曜王铎薛昭纬孔纬宇文翰千字文语乞山东佐史罗隐卢延让俳优人王舍城不调子司马都吴尧卿李任为赋 李曜 唐尚书李曜罢歙州,与吴圆交代。有佐酒录事名媚川,聪明敏慧。李颇留意,而已纳营籍妓韶光,托于替人,令存卹之。临发洪饮,不胜离情,有诗曰:“经年理郡少欢娱,为习干戈间饮徒。今日临行尽交割,分明收取媚川珠。”吴答曰:“曳履优容日日欢,须言达德倍汍澜。韶光今已输先手,领得蠙珠掌内看。(出《抒情诗》) 唐朝时尚书李曜罢任歙州。与新上任的吴圆交代所留之事。其中有个陪酒妓女名叫媚川,生得聪明可爱。李曜对她早已留心,可是自己已经纳了营中的歌舞妓韶光为妾,只好托付给吴圆,希望他多给些照顾。临行之前大饮,李曜别情难舍,作诗道:“经年理郡少欢娱,为习干戈间饮徒。今日临行尽交割,分明收取媚川珠。”吴圆答诗道:“曳履优容日日欢,须言达德倍汍澜。韶光今已输先手,领得蠙珠掌内看。” 王铎 唐中书令王铎,位望崇显,率由文雅,然非定乱才。出镇渚(渚原作清,据许本改)宫,为都统,以御黄巢。携姬妾赴镇,而妻妒忌,忽报夫人离京在道。铎谓从事曰:“黄巢渐似南来,夫人又自北至,旦夕情味,何以安处?”幕僚戏曰:“不如降黄巢。”王亦大笑。洎荆州失守,复把潼关,黄巢传语云:“令公儒生,非是我敌,请自退避,无污锋刃。”于是弃关,随僖皇播迁于蜀。再授都统,收复京都,大勋不成,竟罹非命。(出《北梦琐言》) 唐朝的中书令王铎,地位和名望都很显著,循规蹈矩而又文静儒雅,但不是平定乱世之才。朝中命他为都统,出镇渚宫,以抵御黄巢的进攻。上任时只带了姬妾,妻子十分妬忌。一天,忽然有人来报,说夫人已离开京城,正在向这里来的路上。王铎对部下说:“黄巢渐向南来,而夫人又从北至,这一天的滋味让人太难受,让我如何安静下来。”幕僚戏言道:“我看不如投降黄巢。”王铎也大笑。到了荆州失守时,王铎又被派去把守潼关。黄巢传来话说:“你是个读书人,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请你自己退走回避吧,免得脏了我的刀刃。”王铎于是放弃潼关,随着僖皇迁移到四川。后来又授于他都统之职,命他收复京城,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获难死于非命。 薛昭纬 唐薛昭纬未登第前,就肆买鞋。肆主曰:“秀才脚第几?”对曰:“昭纬作脚来。未曾与立行第。”(出《北梦琐言》) 唐代人薛昭纬没考中之前,到鞋店买鞋。店主诙谐地问:“秀才的脚第几(多大)?”薛昭纬答道:“昭纬是带着脚来的,没有给它立下次序。” 孔纬 唐宰相孔纬尝拜官,教坊伶人继至求利市。有石野猪独行先到,有所赐,乃谓曰:“宅中甚阙,不得厚致,若见诸野猪,幸勿言也。”复有一伶至,乃召俯阶,索其笛,指笛窍问曰:“何者是《浣溪沙》孔子?”伶大笑之。(出《北梦琐言》) 唐人孔纬拜相的时候,教坊的乐手相继登门来求吉利钱。有个石野猪自先来到,孔纬对他有所赏赐,并说:“家里不宽裕,不能给得太多,要是见到其他野猪,希望别说我赏过你。”后来又有一个乐手来,孔纬便把他召到台阶下,要过他的笛子指着上面的眼儿问道:“哪个是吹《浣溪沙》的孔子?”那个乐手大笑。 宇文翰 唐道士程子宵登华山上方,偶有颠仆。郎中宇文翰致书戏之曰。“不知上得不得,且怪悬之又悬。”(出《北梦琐言》) 唐朝的一个道士叫程子宵的,登华山的顶端时,偶而摔过几个跟头。郎中宇文翰给他写信戏言说:“不知上得不得。且怪悬而又悬(皆双关语)。” 千字文语乞社 敬白社官三老等:切闻政本于农,当须务兹稼穑,若不云腾致雨,何以税熟贡新?圣上臣伏戎羌,爱育黎首,用能闰余成岁,律吕调阳。某人等,并景行维贤,德建名立,遂乃肆筵设席,祭祀蒸尝,鼓瑟吹笙,弦歌酒宴,上和下睦,悦豫且康,礼别尊卑,乐殊贵贱,酒则川流不息,肉则似兰斯馨,非直菜重芥姜,兼亦果珍李柰,莫不矫首顿足,俱共接杯举觞,岂徒戚谢欢招,信乃福缘善庆。但某乙某索居闲处,孤陋寡闻,虽复属耳垣墙,未曾摄职从政,不能坚持雅操,专欲逐物意移,忆内则执热愿凉,思酒如骸垢想浴,老人则饱饫烹宰,某乙则饥厌糟糠,钦风则空谷传声,仰惠则虚堂习听,脱蒙仁慈隐恻,庶有济弱扶倾,希垂顾答审详,望咸渠荷滴历。某乙即稽颡再拜。终冀勒碑刻铭,但知悚惧恐惶,实若临深履薄。(出《启颜录》) 敬告地神及三老等:深知国计民生根本在于农业,因此必须致力于耕耘。可是如果长期干旱无雨,拿什么纳税贡赋?皇上又怎么能安定边疆,爱惜百姓?又怎能丰衣足食,曲乐和谐激昂?我们这些人,都是德行高尚,修身立名的人,因此才摆筵设席,备以丰厚的祭品,鼓瑟吹笙,弦歌齐鸣,酒宴丰美;上下和睦,愉悦欢畅;尊卑各有礼节,贵贱各有所乐;祭祀的酒川流不息,上供的肉像兰花一样馨香。不仅摆蔬菜姜芥,兼有珍贵果品。所有的人无不翘首顿足,一齐端杯举觞。这哪里是为消愁取欢,而是相信只有真诚善良的庆祝才能获幸福。然而某些人却独居闲处,孤陋寡闻,虽然也一再注意倾听着社会的动向,但终未做官从政。这样的人不能坚守高尚的情操,一心想追逐物质享受。幻想在家端起热的,希望再有凉的,想起酒来就像满身污垢需要洗澡那样渴望。希望老人能饱食烹宰的美味,而我就是饥饿也满足于糟糠。我们盼望着那难得的佳讯,真心诚意地等待着恩惠的降临。承蒙您的仁慈恻隐之心,能济弱扶倾,希望能看得清楚回答的详细,使所有渠塘的荷花都淋透雨水。我一定叩首再拜,还将修碑刻铭。我们已诚惶诚恐了,就像是走在薄冰上。 山东佐史 唐山东一老佐史,前后县令,无不遭侮。家致巨富。令初至者,皆以文案试之,即知强弱。有令初至,因差丁造名簿,将身点过。有姓向名明府者、姓宋名郎君者、姓成名老鼠者、姓张名破袋者,此佐史故超越次第,使其名一处,以观明府强弱。先唤张破袋、成老鼠、宋郎君、向明府,其县令但点头而已,意无所问。佐史出而喜曰:“帽底可知。”竟还即卖之。(出《启颜录》) 唐朝时山东有一个县衙中的老官吏,前后来过几任县令,没有不受过他侮辱的。后来家中极富有。凡是新来的县令,他都是先以文案试试他,便知道他的水平高低。有这么一个县官,刚刚到任时,让人制了一个点名簿,然后对每个人查点。这其中有姓向名叫明府的,有姓宋名叫郎君的,有姓成名叫老鼠的,有姓张名叫破袋的。这个老官吏点名时,故意打乱名字的次序,使这些人名重新排在一起,以观察那位县官是强还是弱。他喊道:“张破袋,成老鼠,宋郎君,向明府。”只见那县官仅点头而已,没有追问的意思。这老吏出来后喜滋滋地说:“底细一眼可看透。”竟然还卖弄炫耀自己。 罗隐 唐罗隐与周繇分深,谓隐曰:“阁下有女障子诗极好,乃为绝唱。”隐不喻何为也。曰:“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是隐题花诗。隐抚掌大笑。(出《抒情诗》) 唐代的罗隐与周繇情谊很深,周繇对罗隐说:“阁下有一首题在屏障上描写女人的诗好极了,可称得上绝唱了!”罗隐不明白此话何意,周繇背诵道:“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这是罗隐的题花诗。他击掌大笑。 卢延让 唐卢延让业诗,二十五举方登第。卷中有“狐冲官道过。狗触店门开”之句,租庸调张浚亲见此事,每称赏之。又有“饿猫临鼠穴,馋犬舔鱼砧”句,为中书令成汭所赏。又有“栗爆烧毡破,猫跳触鼎翻”,为蜀王建所赏。卢谓人曰:“平生投谒公卿,不意得力于猫鼠狗子也。”人闻而笑之。(出《北梦琐言》) 唐朝时有个叫卢延让的人,致力于诗歌写作。考了二十五次,方考中进士。试卷中有“狐冲官道过”、“狗触店门开”之类的句子、租庸调张浚亲眼见过这些诗句,每每称赞他的诗写得好。还有“饿猫临鼠穴”、“馋犬舔鱼砧”的诗句,也被中书令成汭所赞赏。还有“栗爆烧毡破”、“猫跳触鼎翻”,也为蜀王建所欣赏。卢延让对人说:“平生投拜公卿门第,想不到得力于猫、鼠、狗!”人们听了都很发笑。 俳优人 唐咸通中,俳优人李可及滑稽谐戏,独出辈流,虽不能托谊谕,然巧智敏捷,亦不可多得。尝因延庆节,缁黄讲论毕,次及倡优为戏。可及褒衣博带,摄齐以升座,自称三教论衡。偶坐者问曰:“既言博通三教,释迦如来是何人?”对曰:“妇人。”问者惊曰:“何也?”曰:“《金刚经》云:‘敷座而座’,或非妇人。何烦夫坐然后儿坐也。”上为之启齿。又问曰:“太上老君何人?”曰:“亦妇人也。”问者益所不谕。乃曰:“《道德经》云:‘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傥非为妇人,何患于有娠乎?”上大悦。又问曰:“文宣王何人也?”曰:“妇人也?”问者曰:“何以知之?”曰:“《论语》云:‘沽之哉,沽之哉,我待价者也。’向非妇人,待嫁奚为?”上意极欢,宠锡颇厚。(出《唐阙史》) 唐咸通年间,杂耍艺人李可及滑稽而善开玩笑,而且超出一般人。虽然有点荒唐,但他的乖巧机敏也是不可多得的。曾有一回延庆节时,道士和尚讲论完毕后,接着要演杂戏,李可及便穿戴上大袍宽带,整理衣装后升座。自称对儒、佛、道三教无所不知晓。偶尔一位坐着的人问道:“你既然说通晓三教,那请问释迦如来是什么人?”李可及说:“是妇人。”提问的惊奇道:“什么?”李可及道:“《金刚经》在谈到释迦如来时说:‘敷座而座’。如果不是妇人,那为什么不厌其烦地讲夫坐然后儿坐呢?”皇上听后乐得张开嘴。那人又问:“太上老君是什么人?”李可及道:“也是妇人。”提问的更加不明白。李可及于是说道:“《道德经》上引过太上老君的话,‘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倘若太上老君不是妇人,怎么会患有身孕呢?”皇上大为高兴。那人又问:“文宣王(孔子)是什么人?”李可及说:“妇人。”那人道:“怎么会知道他是女人?”李可及道:“《论语》记载着文宣王的话呀,‘沽之哉,沽之哉,我待价者也。’如果不是妇人,为什么要等待出嫁呢?”皇上心里极欢悦。于是赐赏极丰厚。又 天复元年,凤翔李茂贞请入朝奏事。昭宗御安福楼,茂贞涕泣陈匡救之言。时崔相胤密奏曰:“此奸人也,未足为信,陛下宜宽怀待之。”翌日,宴于寿春殿,茂贞肩舆披褐(明抄本肩作乘,褐作甲),入金銮门,易服赴宴。咸以为前代跋扈,未之有也。时中官韩全诲深结茂贞,崔相惧之,自此亦结朱全忠,竟致汴州迎驾,劫迁入洛之始。以(明抄本始以作祸矣)王子带召戎,崔胤比之。先是茂贞入关,放火烧京阙,居人殆尽。是宴也,教坊优人安辔新,号茂贞为‘火龙子’,茂贞惭惕俯首。仍窃怒曰:“他日会杀此竖子。”安闻之,因请告,往岐下谒茂贞。茂贞见之,大诟曰:“此赋胡颜敢来邪?当求乞耳。”安曰:“只思上谒,非敢有干也。”茂贞曰:“贫俭若斯,胡不求乞?”安曰:“京城近日但卖麸炭,便足一生,何在求乞?”茂贞大笑而厚赐之。(出《北梦琐言》) 唐朝天复元年,凤翔李茂贞请求入朝奏事,昭宗召见于安福楼,李茂贞眼泪纵横地陈述了自己救国的主张。此时宰相崔胤密秘上奏说:“李茂贞是个奸人,不可轻信,陛下应宽怀些对待也。”第二天,皇上在寿春殿赐宴,李茂贞素装乘轿,进入金銮门,换了衣服才去赴宴。人们都以为自前代帝王以来,专横跋扈,这样的事从未有过。当时,中官韩全诲与李茂贞结交很深,崔胤对他畏惧。从此以后,也结交了朱全忠。后来到了把皇上强行从开封迁至洛阳时,便让王子带护驾,崔胤守于左右。此前李茂贞进关,放火烧了京城,居民几乎逃尽。有回宴会,教坊乐手安辔新称李茂贞是“火龙子”,李茂贞不安地低下头,而背地里怒道:“日后定杀这小子。”安辔新听说后,便请求到岐下去拜见李茂贞。李茂贞一见他就大骂:“你这奸贼还有什么脸回来见我,当来求乞!”安辔新道:“只是想拜见,决不敢有任何冒犯。”李茂贞道:“像你这样的贱骨头,为什么不求乞?”安辔新道:“京城这几天虽只卖麸子和烧炭,这就治得很好了,为何还要求乞?”李茂贞大笑,厚赏与他。又 光化中,朱朴自《毛诗》博士拜相。而朴恃其口辩,谓可安致太平。由藩王引导,闻于昭宗,遂有此命。对扬之日,而陈言数条,每言臣必为陛下致之。洎操大柄,殊无所成,自是恩泽日衰,中外腾沸。内宴日,俳优穆刀绫作念经行者,至前朗讽曰:“若见朱相,即是非相。”翌日出宫。时人语曰:“故为相自古有之,君子不耻其言之不出,耳恭之不逮。”况未(明抄本未作今)丧乱,天下阻兵,虽负荷奇才,不能为计。而朱朴一儒生,恃区区之辩,欲其整乱,祗取辱焉。宜其涓缕未申,而黜放已至,故大为识者之所嗤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光化年间,朱朴由《毛诗》博士拜为宰相。朱朴依仗自己能言善辩,说他可安抚天下。于是由藩王的引荐,才使昭宗听说他,因此才有此任命。昭宗召他对答的那天,朱朴陈述了几项治国之策。每句话后都说臣一定要为皇上尽力,到握有大权时,没有任何成就,必然是皇恩一天不如一天,内忧外患连绵不断。有一天宫中设宴,艺人穆刀绫扮做念经的人,走到朱朴面前大声讥讽道:“似乎见到朱相时,又觉得他不相了。”第二天出宫,有人议论道:“做宰相的自古有之,君之不耻笑有话不多说的,而耻笑那些态度谦恭却又做不到的人。何况国家尚未丧乱,天下驻有重兵,虽然身怀奇才,却拿不出大计。朱朴不过是一介书生,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想要整治乱世,只能是自取其辱。”难怪他刚刚任职,便被罢官。因而被熟悉他的人大为讥笑。又 太祖入觐昭宣。昭宗开宴,坐定。伶伦百戏在焉。俳恒圣。先祝帝德,然后说元勋梁王之功业曰:“我元勋梁王,五百年间生之贤。”九优太史胡趱应曰:“酌然如此。昭宗不怿,如无奈何。趱又自好博奕。尝独跨一驴,日到故人家棋,多早去晚归。年岁之间,不曾暂辍。每到其家,主人必戒家童曰:“与都知于后院喂饲驴子。”趱甚感之。夜则跨归。一日非时宣召,趱仓忙索驴。及牵前至,则觉喘气,通体汗流,乃正与主人拽磑耳。趱方知自来与其家拽磨。明早,复展步而至,主人亦曰:“与都知抬举驴子。”曰:“驴子今日偶来不得。”主人曰:“何也?”趱曰:“只从昨回宅,便患头旋恶心,起止未得,且乞假将息。”主人亦大笑。以趱之黠也如是,而不知其所乘,经年与人旋磑亨利,亦数为同人对衔揶揄之。(出《玉堂闲话》) 朱全忠(即后来杀昭宗称帝的梁太祖)进见昭宗,在昭宣宫设宴。坐下之后,演出了歌舞杂技。……先颂扬皇上的功德,然后叙说元勋梁王朱全忠的功绩说:“我元勋梁王,五百年间方出这样一个贤人。”九优太史胡趱应声道:“当然是这样……”陪宴的臣僚无不大惊失色。朱全忠只是笑了笑,皇上却很不高兴,而无可奈何。胡趱一向喜好下棋。经常独骑一驴,到朋友家去玩,多是早晨去晚上才回来。一年之间,从不间断。每到朋友家,主人必然要告诉家童说:“到后院去把都知的驴子喂上。”胡趱很感激他。直到晚上才骑驴回去。一天,在不该召见的时候突然传来皇上要召他进宫,胡趱慌忙去找驴。等把驴牵到他跟前,只见那驴喘息不止,满身流汗,原来是正在给主人拉磨。由此,胡趱方知每次来都要给他家拉磨。第二天早晨,胡趱徒步而来,主人又说:“给都知侍候好驴子。”胡趱说:“驴子今天偶尔不能来了。”主人说:“为什么?”胡趱说:“从昨日回去,驴子便患上头旋恶心症,动弹不得,而要请假休息。”主人大笑。想不到象胡趱这样聪明的人,也不会知道自己骑的驴竟常年在给人家拉磨渔利,因而多次被同事所嘲笑。 王舍城 伪蜀王先主,未开国前,西域僧至蜀。蜀人瞻敬,如见释迦。舍于大慈三学院,蜀主复谒坐于厅,倾都士女,就院不令止(伪蜀王先主至就院不令止四十五安原缺,据黄本补)之。妇女列次礼拜,俳优王舍城飘言曰:“女弟子勤苦礼拜,愿后身面孔,一切似和尚。”蜀主大笑。(出《北梦琐言》) 伪蜀王的先主时期,还没有建国。有个西域的和尚来到这里。蜀人都对他很崇敬,如见佛主释迦牟尼。他住在大慈三学院,蜀主前往回拜,坐在大厅上,此时全城的男女,凡是来拜见的都不加制止。妇女们排着队依次向他行礼。艺人王舍城道:“女弟子们勤苦礼拜,希望他们下跪时的后身,完全像个和尚。”蜀先主大笑。 不调子 有不调子,恒以滑稽为事。辈流间有慧黠过人,性识机警者,皆被诱而玩之。尝与一秀士同舟,泛江湖中,将欲登路,同船客有驴瘦劣,尾仍偏,不调子坚劝秀士市之。秀士鄙其瘦劣,勉之曰:“此驴有异相,不同常等。”不得已,高价市之。既舍楫登途,果尪弱,不堪乘跨。而苦尤之。不调曰:“勿悔,此不同他等。”其夕,忽值雪,不调曰:“得之矣,请贯酒三五杯,然后奉为话其故事。”秀士又侺俯贯而饮之。及举爵,言之曰:“君不闻杜荀鹤诗云:‘就船买得鱼偏美(明抄本鱼作驴,美作尾),踏雪沽来酒倍香’乎?请君买驴沽酒者,盖为杜诗有之,非无证据。”秀士被买而玩之,殊不知觉,至是方悟焉。(出《玉堂闲话》。) 有个叫不调子的,常常以滑稽的方式戏弄人。有许多聪明狡黠、灵性而又机警的人,也都被他诱惑而玩耍。有一次,他曾与一个秀才同坐在一条船上游江,快要靠岸时,见同船的游客中有人牵了一头瘦劣而又长了根偏尾巴的驴,不调子便力劝秀才一定要买下来。秀才嫌弃那驴子太瘦劣,不调子劝勉道:“这驴子长相特异,不同寻常。”没办法,秀才只好以高价买下。不久,他们便离船上路,那驴果然身体瘦弱得不能骑。秀才很苦恼。不调说:“别后悔,这驴绝对不同于别的驴。”那天晚上,忽然下起雪来。不调子又道:“这驴你买对了。请你买上三五杯酒。然后我给你讲个这样的故事。”秀士又勉强买来酒与他喝。等到举杯时,不调子道:“你难道没听过杜荀鹤诗中是怎样说的吗?‘就船买得驴(鱼)偏尾(美),踏雪沽来酒倍香’。请你买驴买酒,这是杜诗中讲过的,并非没有根据。”秀才被人玩耍了,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一直到此时才醒悟。 司马都 前进士司马都居于青丘,尝以钱二万,托戎帅王师范下军将市丝。经年,丝与金并为所没。都因月旦趋府,谒王公,偶见此人,问之。其人貌状,魁伟胡腮,凶顽发怒,欲自投于井。都徐曰:“何至如此,足下吒一抱之髭须,色斯举矣;望千寻之玉甃,井有人焉。”王公知之,毙军将于枯木。(出《玉堂闲话》) 前进士司马都住在青丘,曾拿了二万钱托戎帅王师范部下的军将给他买丝。可是过了一年,丝和钱都没影儿了。司马都因月初到府上去拜会王师范,恰巧遇上那个人,便向他问起这件事。那人的相貌魁梧高大,满脸胡子,样子十分凶狠,却想要去自尽投井。司马都道:“何必如此,你乍起大胡子,怎会是这样的面色。你看看这口深井吧,下面可是有人啊。”王师范闻知此事,把那个人杀于枯木下。 吴尧卿 唐吴尧卿家于广陵。初佣之保于逆旅。善书计,因之出入府庭,遂闻于搢绅间。始为盐铁小吏,性敏辩,于事之利病,皆心记能调,悦人耳目。故丞相李蔚以其能,自首任之。高骈因署尧卿知泗州院,兼利国监,寻奏为刺史。制命未行,会军变,复归广陵。顷之,知浙西院,数月而罢。又知扬州院,兼榷粜使。伪朝授尧卿御史大夫。尧卿托附权势,不问贵贱,苟有歧路,纵厮养辈,必敛袵枉以金玉饵之。微以失势,虽素约为之死交,则相对终日,不复与言。趋利背义如此。权贵无不以贿赂交结之。故不离淮泗,僭窃朱紫,尘污官省。三数年间,盗用盐铁钱六十万缗。时王启知两使句务,下尧卿狱,将穷其事,为诸葛殷所保持获全。及城陷,军人识是尧卿者,咸请啗之。毕师铎不许,夜令尧卿以他服而遁。至楚州遇变,为仇人所杀,弃尸衢中。其妻以纸絮苇棺殓之,未及就圹,好事者题其上云:“信物一角,附至阿鼻地狱;请去斜封,送上阎罗王。”时人以为笑端。(出《妖乱志》) 唐朝时,有个叫吴尧卿的人,家住在广陵。最初曾受雇于行路途中。此人很有心计。因他经常出入于官府,官场上的人一般都知道他。开始只是个管点儿盐铁事物的小官。但此人敏锐而又很有口才,对于许多事情的利弊都能放在心上并能做很好的调节,使人很高兴。丞相李蔚认为他很有能力,便开始启用他。高骈先授他知泗州院兼利国监,不久又奏请皇上任他做刺史。皇上的任命令还未下来,恰逢军变,他只好又回广陵。不久,又知浙西院,数月后罢职,又知扬州院并兼任榷粜使。伪朝廷还授于他御史大夫之职。吴尧卿一向依附权势,不讲贵贱,苟且于斜路,即使是奴仆之辈,只要与己有用,也必然是恭敬地以钱财为诱饵去拉拢。对那些稍稍失去权势的人,虽然平时与人家结为生死之交,而到此时即使相对终日,也不再与人家说一句话。见利忘义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而对于权贵,则无不以钱物贿赂而去交结,他因此不离淮泗地方,使官风腐败,三年多时间,竟盗用盐铁钱六十万缗。当时王启主管两使句务,将吴尧卿捉拿下狱,要将此案追究到底,后被诸葛殷所保而未获死罪。到了城被攻陷时,军人中认得吴尧卿的,都请求把他吃了,毕师铎不准许,晚上叫他换了衣服逃走。他逃到楚州又遇变乱,被仇人杀掉,弃尸于大道上。是他妻子用纸絮苇棺将他入殓,但也未埋入坟墓。好事者在棺上题道:“这就是一个凭证,终于归至无间地狱;让他去请求斜封灵官吧,这次是去找阎王。”当时人都以此为笑谈。 李任为赋 天成年,卢文进镇邓。因出城,宾从偕至,舍人韦吉亦被召。年老,无力控驭,既醉,马逸,东西驰桑林之中,被横枝骨挂巾冠,露秃而奔突。仆夫执从,则已坠矣。旧患肺风,鼻上瘾疹而黑,卧于道周。幕客无不笑者。从事令左司郎中李任,祠部员外任瑶,各占一韵而赋之。赋项云:“当其厅子潜窥,衙官共看,喧呼于麦垄之里,偃仆于桑林之畔。蓝搀鼻孔,真同生铁之椎;腼甸骷髅,宛是熟铜之罐。”余不记之。闻之者无不解颐。(出《玉堂闲话》) 后唐天成年间,卢文进镇守邓州。因为要出城,宾客从属一起到来,舍人韦吉也被召请。韦吉已年老,没有控制马的力气,何况已经酒醉,马又狂奔乱跑,在桑林中东西驰骋,帽子也被树枝挂掉了,露着光秃秃的脑袋四处奔窜。等仆人将马勒住,他早已坠地。韦吉过去患过肺风病,鼻子上留有黑色斑疹。此刻卧于路旁,幕客无不看着发笑的。从事令左司郎中李任、祠部员外任瑶各选一韵写一首赋。李任在赋中写道:“当仆人偷看,衙官们一起来看时,他正在麦垅里呼叫,仆卧在桑林旁边。那蓝青的鼻头,真像一个生铁槌;那满脸愧色的瘦弱的身体,宛如一个熟铜罐。”其余的就不引用了。听说的人无不开颜大笑。 卷第二百五十三 嘲诮一 卷第二百五十三嘲诮一 程季明诸葛恪张湛贺循陆士龙繁钦刘道真祖士言高爽徐之才司马消难马王酒肆卢思道李愔薛道衡解嘲辛亶牛弘侯白 程季明 晋程季明嘲热客诗曰:“平生三伏时,道路无行车,闭门避暑卧,出入不相过。今代愚痴子,触热到人家;主人闻客来,嚬蹙奈此何。谓当起行去,安坐正咨嗟,所说无一急,沓沓吟何多?摇扇腕中疼,流汗正滂沱。莫谓为小事,亦是人一瑕。传诫诸朋友,热行宜见呵。”(出《启颜录》) 晋代人程季明曾写过一首嘲讽暑天懒人的诗。诗中写道:“从来在三伏天的时候,不在路上赶车行走。关上门躺在家中避暑,出来进去懒得与人打招呼。有这么一个呆子,冒着炎热到这家去。主人听有客到来,皱着眉头不耐烦可又没办法。按说应当赶紧起来去迎候,可是仍坐在那里打哈欠。说了半天也没听到一件急事,何必罗嗦个没完。摇摇扇子也觉手腕子疼痛,尽管现在是大汗淋漓也不想动手。不要说这是区区小事,这毕竟也是做人的一种缺陷。告诫各位朋友,热天出门应该见怪不怪。” 诸葛恪 吴主引蜀使费祎饮,使诸葛恪监酒。恪以马鞭拍祎背,甚痛。祎启吴主曰:“蜀丞相比之周公,都护君侯比之孔子;今有一儿,执鞭之士。”恪启曰:“君至大国,傲慢天常;以鞭拍之,于义何伤?”众皆大笑。又诸葛瑾为豫州,语别驾向台,曰:“小儿知谈,卿可与语。”北往诣恪,不相见。后张昭坐中相遇,别驾呼恪:“咄,郎君!”恪因嘲曰:“豫州乱矣,何咄之有!”答曰:“君圣臣贤,未闻有乱。”恪复云:“昔唐尧在上,四凶在下。”答曰:“岂唯四凶,亦有丹朱。”(出《启颜录》,明抄本分两条。吴主引蜀使作出《启颜录》。诸葛瑾为豫州作出《世说》) 吴主请蜀国使者费祎饮酒,派诸葛恪作陪监察。诸葛恪用马鞭拍打费祎的后背。费祎感觉很痛。启告吴主道:“蜀国的诸葛丞相,可以与周公相比,都护君侯;也可以与孔圣人相比,可今有一小儿,竟是举鞭子的人。”诸葛恪道:“你来到大国,还这样傲慢无礼,用鞭子揍你,怎么算有伤大义呢?”众人都大笑。又有一次,诸葛瑾镇守豫州时,对别驾(刺史的佐官)说:“小儿诸葛恪善谈,你可以和他谈谈。”北去到了诸葛恪那里,但没与他相见。后来在张昭的寓中相遇,别驾招呼诸葛恪道:“咄,郎!”诸葛恪嘲讽道:“豫州已经大乱了,还有什么可‘咄’的!”别驾道:“君圣臣贤,没有听说有什么变乱。”诸葛恪又道:“昔日唐尧在上,四凶(指不服从舜控制的四个首领)在下。”别驾道:“岂只四凶,还有丹朱(尧之子,不肖)。” 张湛 晋张湛好于斋前种松柏。袁山松出游,每好令左右挽歌。时人谓:“张屋下陈尸,袁道上行殡。”(出《世说》) 晋代张湛喜好在书斋前栽种松柏树,而袁山松每次出游,都要叫随从唱挽歌,当时人们称道:“张屋下陈尸,袁道上行殡。” 贺循 晋太傅贺循作吴郡,初不出门。吴中强族轻之,乃题府门:“会稽鸡,不能啼。”贺闻,故出行,至门反顾,索笔答之云:“不可啼,杀吴儿。”于是至诸屯及邸阁,检校诸顾陆使官兵及藏逋亡,悉以事言上。遭罪者众。陆抗时为江陵郡都督,故下自请孙皓,然后得释。(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世说》) 晋代时太傅贺循任职吴郡。刚到任时从不出门。吴郡有势力的家族很轻视他,有人便在他的府门上题道:“会稽鸡,不能啼。”贺循听说后,便走出府院。到门口又返回身来看了看,提笔在门上写下答词:“不可啼,杀吴儿。”于是便到各军屯和官邸去搜察,查出顾陆诸家役使官兵和收藏逃亡之徒的事,并把此事秉告皇上。为此事获罪者众多。陆抗此时为江陵郡督都,由于亲自去请了孙皓,才使他们获得释放。 陆士龙 晋陆士龙、荀鸣鹤,二人未相识。俱会张茂先(明抄本先下有坐张二字),令接语,以并有大才,可勿常谈。陆抗手曰:“云间陆士龙。”荀曰:“日下荀鸣鹤。”陆曰:“既开青天,睹白雉,何不张尔弓,布尔矢?”荀曰:“本谓云龙骙骙。乃是山鹿野麋。兽微而弩强,是以发迟。”张抚掌大笑而已。(出《世说》) 晋代时,一个叫陆士龙的,一个叫荀鸣鹤的,两人互不相识。有一次,一起在张茂先家相会。张茂先叫他们一人一句互相接话,看谁更有才华,但话要少而精。陆士龙先说:“云间陆士龙。”荀鸣鹤说:“日下荀鸣鹤。”陆士龙说:“既然是晴天,看见了一只白山鸡,为什么不张开你的弓,放出你的箭?”荀鸣鹤道:“本来说是条粗壮的巨龙,其实不过是只山鹿野麋,兽太小而弓太强,所以箭发迟了。”张茂先听后拍掌大笑。 繁钦 魏繁钦嘲杜巨明曰:“杜伯玄孙字子巨,皇祖虐暴死射之;神明不听,天地不与;降生之初,状似时鼠,厥性蟊贼,不文不武;粗记粗略,不能悉举。”(出《启颜录》) 三国时魏国的繁钦嘲讽杜巨明道:“杜伯的玄孙字子巨,祖宗性情暴虐,非要射死他不可。神明不肯听,天地不相让。子巨刚生下时,样子象个老鼠,其人性如蟊贼,不善文也不习武,对任何事情都是粗记粗略,马马虎虎。不用一一列举了。” 刘道真 晋刘道真遭乱,于河侧与人牵船,见一老妪操橹,道真嘲之曰:“女子何不调机弄杼?因甚傍河操橹?”女答曰:“丈夫何不跨马挥鞭?因甚傍河牵船?”又尝与人共饭素盘草舍中,见一妪将两小儿过,并著青衣,嘲之曰:“青羊引双羔。”妇人曰:“两猪共一槽。”道真无语以对。(出《启颜录》) 晋代的刘道真遭遇变乱,便到河边去给人家拉船,见一老妇也在这里摇橹,他嘲讽道:“女人怎么不在家织布,为什么到河上来摇橹?”女人答道:“你是大丈夫,怎么不去骑马挥鞭,为什么来到河上拉船?”又有一次,刘道真与人共用一个盘子在草房中吃饭,见一个女人领着两个孩子从门前走过,那女人穿的是黑衣裳,他便嘲讽人家道:“黑羊领双羔。”那妇人道:“两猪共一槽。”结果刘道真无言以对。 祖士言 晋祖士言与钟雅相嘲,钟云:“我汝颖之士利如锥,卿燕代之士钝如槌。”祖曰:“以我钝槌,打尔利锥。”钟曰:“自有神锥,不可得打。”祖曰:“既有神锥,亦有神槌。”钟遂屈。(出《启颜录》) 晋朝的祖士言与钟雅两人相嘲讽,钟雅说:“我是汝颖这地方的人,锋利如锥;你乃燕代的人,愚钝如槌。”祖士言说:“那就用我的钝槌,砸你的利锥。”钟雅说:“自有神锥,你打不着。”祖士言说:“既然有神锥,也就有神槌。”钟雅于是认输。 高爽 高爽辩博多才。时刘茜为晋陵令,爽经途诣之,了不相接,爽甚衔之。俄而爽代茜为县,茜追迎,赠遗甚厚,悉受之。答书云:“高晋陵自答。”(明抄本自作白)或问其故,曰:“刘茜饷(饷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晋陵令耳,何关爽事。”稍迁国子助教。孙挹为兰陵县,爽又诣之,挹了无故人之怀。爽出从阁下过,取笔题鼓面云:“身有八尺围,腹无一寸肠,面皮如许厚,被打未遽央。”挹体肥壮,腰带十围,故以此激之。(出《谈薮》) 高爽善辩、见多识广而又有才气。当时刘茜正任晋陵县令,高爽路过那里时便顺便去看刘茜,可是刘茜知道他到来却并不出来迎接,高爽很怀恨他。不久,高爽接替刘茜做了晋陵令,刘茜却迎出去很远,并赠送很多东西。高爽一一收下,并写了封信告诉他:“高晋陵一定要回赠。”有人问原因,他说:“这是刘茜发给晋陵令的饷钱,与我有什么关系?”不久又调任国子监助教。当时孙挹为兰陵县令,高爽到他那儿去时,孙挹却没有朋友的情谊。高爽走时从一阁楼下过,便取笔在一个鼓面上题写道:“身子有八尺粗,腹内却无一寸肠子,脸皮厚如鼓面,被打也不知恐惧央求。”孙挹身体肥壮,腰带就有十尺长,因而高爽以此来刺激他。 徐之才 北齐徐之才封西阳王,时王欣与之才嘲戏之才即嘲王欣姓曰:“王之为字。有言则讧,近犬则狂,加头足而为马,施尾角而成羊。”欣无以对。又尝宴宾客,时卢元明在座,戏弄之才姓云:“卿姓徐字,乃(乃原作刀,据明抄本改)未入人。”之才即嘲元明姓卢字:“安亡为虐,在丘为虗,生男成虏,配马成驴。”嘲元明二字:“去头则是兀明,出颈则是无明,减半则是无目,变声则是无盲。”元明亦无以对。(出《启颜录》) 北齐时徐之才被封为西阳王。有一次王欣与他互相开玩笑。徐之才便嘲弄王欣的姓说:“王这个字,有言则讧,近犬则狂,加头足而为马(马),按上尾和角而成羊。”欣无以答对。又有一回徐之才宴请宾朋,当时卢元明在座。他戏弄之才的姓道:“你的姓是个徐字,还没有入人(指“亻”)呀。”徐之才便嘲弄卢元明的姓卢(繁体字写作“盧”)字道:“安亡为虐,在丘为虗,生男成虏,配马成驴。”嘲弄元明二字道:“去头则是兀明,出颈则是无明,减半则是无目,变声则是无盲。”元明也无对答。 司马消难 周司马消难以安陆附陈,宣帝遇之甚厚,以为司空。见朝士皆重学术,积经史,消难切慕之。乃多卷黄纸,加之朱轴,诈为典籍,以矜僚友。尚书令济阳江总戏之曰:黄纸五经。赤轴三史。消难,齐司空子如之子。(出《谈薮》) 北周的司马消难因为有把安陆归附陈的功绩,宣帝待他很厚,授于他司空之职。司马消难见朝中的官员都很重视学术,收藏经史典籍,便很仰慕人家。于是他也弄来许多黄纸,在每沓纸上加上一个朱轴,伪装成书籍,以便在僚友面前炫耀。尚书令济阳江总讽刺他道:“黄纸为五经,赤轴是三史,消难,你真是齐国的司空子如的儿子了。 马王 隋姓马王二人尝聚宴谈笑,马遂嘲王曰:“王是你,元来本姓二,为你漫走来,将丁钉你鼻。”王曰:“马是你,元来本姓匡,减你尾子来,背上负王郎。”(出《启颜录》) 隋朝时,一个姓马的,一个姓王的,两人聚宴谈笑。马嘲弄王道:“王是你,你原来本姓二,因为你随便地走,就把‘丁’钉进了你的鼻子。”王说:“马是你了。原来本姓匡。那是因为剪掉你的尾巴,背上驮着王郎。” 酒肆 隋时,数人入酒肆,味酸且淡,乃共嘲此酒。一人云:“酒,何处漫行来,腾腾失却酉。”诸人问云:“此何义?”答曰:“有水在。”次一人云:“酒,头似阿滥包头。”诸人问云:“何因酒得似阿滥包头?”答曰:“非鹑头。”又一人云:“酒,向他篱得头,四脚距地也独宿。”诸人云:“此有何义?”答云:“更无余义。”诸人共笑云:“此嘲最是无豆。”即答云:“我若有豆,即归舍作酱,何因此间饮醋来。”众欢大笑。(出《启颜录》) 隋朝时,几个人一起到酒店去喝酒,酒味酸而且很淡,于是一起嘲讽起来。一人道:“酒,是从什么地方漫溢而来,腾腾奔流失去酉?”大家都问:“这是什么意思?”那人答道:“只有水在了。”第二位道:“酒字,字头好象阿滥包(一种蒸饼)头。”众人问:“酒怎么能象阿滥包头呢?”他答道:“不是鹑(音谐醇)头呀。”又有一个人道:“酒,象篱笆杖子得了头,四脚悬地而独宿。”众人问:“这是什么意思?”那人答道:“更无(无)余意。”众人一起笑道:“你这嘲讽最无豆(意思)。”他接着道:“我要有豆子,早回家去做酱油了,何必在这里喝醋呀。”众欢声大笑。 卢思道 隋卢思道尝共寿阳庾知礼作诗。已成而思道未就。礼曰:“卢诗何太春日?”思道答曰:“自许编苫疾,嫌他织锦迟。”思道初下武阳入京,内使李德林向思道揖。思道谓人曰:“德林在齐,恒拜思道,今日官高,向虽拜,乃(明抄本乃作仍。)作跪状。”思道尝在宾门日中立,德林谓之曰:“何不就树荫?”思道曰:“热则热矣,不能林下立。”思道为《周齐兴亡论》,周则武皇宣帝,悉有恶声;齐高祖太上,咸无善誉。思道尝谒东宫,东宫谓之曰:“《周齐兴亡论》。是卿作不?”思道曰:“是。”东宫曰:“为卿君者,不亦难乎?”思道不能对。隋文帝以徐陵辩捷,无人酬对,深以为耻。乃访朝官:“谁可对使?”当时举思道,文帝甚喜。即诏对南使,朝官俱往。徐陵遥见思道最小,笑曰:“此公甚小。”思道遥应曰:“以公小(小字原缺,据敦煌本启颜录补)臣,不劳长者。”须臾坐定,徐陵谓思道曰:“昔殷迁顽人,本居兹邑,今存并是其人。”思道应声笑曰:“昔永嘉南渡,尽居江左,今之存者,唯君一人。”众皆大笑。徐陵无以对。又隋令思道聘陈,陈主敕在路诸处,不得共语,致令失机。思道既渡江,过一寺,诸僧与思道设,亦不敢有言,只供索饮食而已。于是索蜜浸益智,劝思道尝之。思道笑曰:“法师久服无故,何劳以此劝人?”僧即违敕,失机且惧。思道至陈,手执国信,(信原作主,据敦煌本启颜录改)陈主既见思道,因用《观世音经》语弄思道曰:“是何商人,赍持重宝?”思道应声,还以《观世音经》,报曰:“忽遇恶风,漂堕罗刹鬼国。”陈主大惭,遂无以对。(出《启颜录》) 隋朝人卢思道曾与寿阳庾知礼一起作诗。庾知礼先成而卢思道尚未写完。庾知礼道:“卢诗何必太迟迟了?”卢思道回答说:“你以编苫(草垫子)疾,嫌别人织锦迟。”卢思道初次离开武阳到了京城,宫中内史李德林向他作揖致礼。卢思道对人讲道:“德林在齐朝时,是经常拜我的,今天做了高官,假如还要拜,仍应跪地而拜。”有一次,卢思道在门外炎日下站立很久,李德林对他说:“何不去树荫下?”卢思道说:“热是够热的,即使这样,也决不在林(暗喻德林)下站立。”卢思道曾写过《周齐兴亡论》,其中写道:“周朝的武皇宣帝,名声恶浊。齐朝的高祖太上皇,全无好声誉。”他去拜谒东宫太子时,太子问他:“《周齐兴亡论》是你所作?”卢思道答说:“是。”太子道:“作你的君主,不也够难的吗?”卢思道不作答。隋文帝因南朝使者徐陵善辩敏捷,没人能与酬对,而深以为耻辱。于是向朝官们打听,“谁可以应对他?”当时有人推荐了卢思道,文帝很喜悦,立即下诏命他到南朝会谈,朝官们也一起前往。徐陵远望卢思道最小,笑道:“哈哈,此公太小了。”卢思道也远远地应道:“以为公是小臣,就别来劳嘉长辈了。”不一会儿人们坐下来,徐陵对卢思道说:“昔日殷朝时迁移来许多愚人,就居住在这个城市,如今这里全是那些人。”卢思道应声笑道:“当年晋怀帝南渡,所有人都住在江左,可今日活着的,唯你一人了。”众人大笑,徐陵再无话可对。又有一次,隋朝命卢思道出访陈国。陈后主下令凡卢思道路经的各处,不得与他说话,使他失去取笑人的机会。卢思道已过了长江,经过一个寺院,僧人们为他准备了饮食。谁也不敢与他说话,只供他吃喝。于是卢思道向法师索要蜜浸,法师劝他先尝尝,他笑道:“法师久服无妨,还用这样来劝我么。”法师已经违犯了敕令,因失机而恐惧。卢思道到了陈国,手拿国书去见陈后主,陈后主便以《观世音经》语捉弄他:“你是哪里的商人,带来重宝?”卢思道也以《观世音经》语秉告道:“忽然遇上恶风,漂流坠落到罗刹鬼国。”陈后主大愧,因而无言以对。 李愔 魏高祖山陵既就,诏令魏收、祖孝徽、刘逖、卢思道等,各作挽歌词十首。尚书令杨遵彦诠之,魏收四首,祖刘各二首被用,而思道独取八首,故时人号八咏卢郎。思道尝在魏收席,举酒劝刘逖。收曰:“卢八劝刘二邪?”中书郎赵郡李愔,亦戏之曰:“卢八问讯刘二。”逖衔之。及愔后坐事被鞭扑,逖戏之曰:“高槌两下,熟鞭一百,何如言‘问讯刘二’时。”(出《启颜录》) 魏高祖的陵墓建成后,皇上下诏令魏收、祖孝徽、刘逖、卢思道等各作挽歌词十首。由尚书令杨遵颜选拔。结果选魏收四首,祖孝徽、刘逖各二首,唯独卢思道被选中八首,因而当时人们称他为“八咏卢郎”。有一次卢思道在魏收家宴饮时,曾举杯劝刘逖。魏收说:“卢八劝刘二了。”中书郎赵郡人李愔也戏之道:“卢八在问讯刘二。”刘逖记恨在心。后来李愔因罪被鞭击,刘逖戏弄他道:“高槌两下,熟鞭一百!这比起你说‘问讯刘二’时的滋味来怎么样?” 薛道衡 隋薛道衡为聘南使,南朝无问道俗,但机辩者,即方便引道衡见之。一僧甚辩捷,令于寺上佛堂中读《法华经》,将道衡向寺礼拜。至佛堂门,僧大引声读《法华经》云:“鸠槃荼鬼,今在门外。”道衡即应声还以《法华经》。答曰:“毗舍阇鬼,乃在其中。”僧徒愧服,更无以报。(出《启颜录》) 隋朝的薛道衡被派往南朝访问。南朝不问是道还是俗,只要机敏善辩者,就随时引薛道衡去见。一和尚十分善辩而敏捷,就让他在寺院佛堂中读《法华经》,然后带薛道衡到寺中礼拜。薛道衡刚走至佛堂门口、那和尚便大声读《法华经》道:“鸠盘荼鬼,今在门外。”薛道衡立即应声,也以《法华经》回答道:“毗舍阇鬼,乃在其中。”那和尚愧服,更无话可对。 解嘲 隋末,刘黑闼据有数州,纵其威虐,合意者厚加赏赐,违意者即被屠割。尝闲暇,访得解嘲人。召入庭前立,须臾,水恶鸟飞过,命嘲之。即云:“水恶鸟,头如镰杓尾如凿,河里搦鱼无僻错。”大悦。又令嘲骆驼,嘲曰:“骆驼,项曲绿,蹄被(敦煌本《启颜录》被作波,明抄本作坡)他,负物多。”因大笑,赐绢五十匹。拜毕,左膊上负绢走出,未至戟门,倒卧不起。黑闼令问:“何意倒地?”答云:“为是偏檐。”更命五十屯绵,置右膊将去,令明更来。及还村,路逢一知识,问云:“在何处得此绵绢?”具说其事。乃乞诵此嘲语,并问倒地之由。大喜而归,语其妇曰:“我明日定得绵绢。”及晓(晓原作晚。据明抄本改。)即诣门,言:“极善解嘲。”黑闼大喜,令引之。适尾一猕猴在庭,命嘲之。即曰:“猕猴,头如(如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镰杓尾如凿,河里搦鱼无僻错。”黑闼已怪,犹未之责。又一鸱飞度,复令嘲之。又云:“老鸱,项曲绿,蹄被他,负物多。”于是大怒,令割一耳。走出至庭,又即倒地。令问之,又云:‘偏檐。”复令割一耳。还家,妇迎问绵绢何?答曰:“绵绢,割两耳,只有面。”(出《启颜录》) 隋朝末年,刘黑闼占据了数州。他大逞其威势和虐暴,对合他意的人赏赐丰厚,对违背他意愿的人随意屠杀。有一回他有了空余时间,听到有一个专门能解嘲的人,便把他召进庭院来。片刻,一只水恶鸟从上面飞过,刘黑闼命他嘲之。那人道:“水恶鸟,头象镰刀杓子,尾巴象个凿子,河里捞鱼无偏错。”刘黑闼很高兴,又叫他嘲笑骆驼,那人道:“骆驼,脖子弯曲而发绿,走路蹄子‘被他、被他’响,载东西多。”刘黑闼于是大笑,赏绢五十匹。那人拜谢之后,把赏绢挎在左臂上走去。还未走到戟门,便倒在地上不起来。刘黑闼叫人问他为何倒地不起,他回答说:“因为偏坠。”于是刘黑闼命再赏五十匹绵,放在他右臂上拿去,并叫他明天再来。回到村里,遇到一个熟人,那人问:“在哪里得到这么多绵绢?”解嘲人向他述说了这件事。那人求他再背诵一下嘲语,并问明了倒地的缘由,便大喜而归。回到家告诉他媳妇说:“我明天一定能得到绵绢。”第二天早,那人来到刘黑闼门前,说自己极善于解嘲。刘黑闼很高兴,下令领他进来。恰好此时有一只猕猴在院子里,刘黑闼便命他嘲之。那人道:“猕猴,头如镰刀杓子,尾巴象个凿子,河里捞鱼无偏错。”刘黑闼心里很怪罪他,但并未斥责他。此时又有一只鸱鸟从上空飞过,叫他再嘲弄一番,那人又道::老鸱,脖子弯曲而发绿,走路蹄子‘被他被他’响,能驮很多东西。”刘黑闼大怒,令割去他一只耳朵。走出庭院,那人倒地不起,刘黑闼叫人问他怎么回事,那人说:“偏坠。”于是下令再割一只耳朵。回到家,媳妇迎上来问绵绢在哪儿,那人道:“绵绢?割去两只耳朵,只剩下一张脸了!” 辛亶 隋辛亶为吏部侍郎,选人为之榜,略曰:“枉州抑县屈滞乡不申里衔恨先生,问隋吏部侍郎辛亶曰:‘当今天子圣明,群僚用命。外拓四方,内齐七政。而子位处权衡,职当水镜。居进退之首,握褒贬之柄,理应识是识非,知滞知微,使无才者泥伏,有用者云飞。奈何尸禄素餐,滥处上官,黜陟失所,选补伤残。小人在位,君子駮弹,莫不代子战灼,而子独何以安?’辛亶曰:‘百姓之子,万国之人,不可皆识。谁厚谁亲?为桀赏者,不可不喜;被尧责者,宁有不嗔?得官者见喜,失官者见疾。细而论之,非亶之失。’先生曰:‘是何疾欤?是何疾欤?不识何不访其名,官少何不简其精,细寻状迹,足识法家;细寻判验,足识文华。宁不知石中出玉、黄金出沙?量子之才,度子之智,祗可投之四裔,以御魑魅。怨嗟不少,实伤和气。’亶再拜而谢曰:‘幸蒙先生见责,实觉多违。谨当刮肌贯骨,改过惩非。请先生纵亶自修,舍亶之罚,如更有违,甘从斧钺。’先生曰:“如子之辈,车载斗量,朝庭多少(明抄本少作人),立须相代。那得久旷天官,待子自作?急去急去,不得久住!唤取师巫,却行无处。’亶掩泣而言曰:‘罪过自招,自灭自消,岂敢更将面目,来污圣朝。’先生曳杖而歌曰:‘辛亶去,吏部明。开贤路,遇太平。今年定知不可得,后岁依期更入京。’”(出《朝野佥载》) 隋朝时,辛亶为吏部侍郎,选人们公开给他贴出告示,简言如下:枉州抑县屈滞乡不申里衔恨先生,质问隋吏部侍郎辛亶道:“当今天子圣明,群臣尽心竭力。对外疆土四方拓展,国内政行畅通。可你位处轻重之地,当如水镜一般明而不污。何况你居于给官员升降的首脑之职,握有褒贬他们的大权,理应识别是非,明察细微,把没有才能的拿下去,把有用的人提拔上来。可你怎么竟是尸位素餐。滥处高位?对降职升官都处理失当,而选任补缺的都是些有缺陷的人。小人可安然在位,君子倒被贬黜。没有人不是对你恨之入骨,而你何以安心?”辛亶道:“百姓之子,万国之人,是不可能全认识的。怎能说对谁厚对谁亲呢?被桀赞赏的人,不能不喜欢;被尧斥责的人,哪有不生气的?得到官位的人自然欢喜,失去官位的自然表现出痛恨。细而论之,这不是我的过失。”先生又道:为什么要恨你?为什么要恨你?不认识为什么不去访一访,官少为什么不删繁就简取其精?只要仔细察看文状,一定能找到法家;只要仔细区别验看试卷,完全可以找到有文采的人。难道不知道石中出玉、金出于沙吗?量你的才能,度你的智力,仅仅可以到最边远的地方,去抵御那些魑魅魍魉。你还怨叹不少,实在有伤和气。”辛亶再拜而谢道:“幸蒙先生见教,实觉多违。谨当刮肌贯骨,改过惩非。请先生允许我改正,免去对我的惩罚,如再有违,甘愿刀劈斧砍。”先生道:“象你等之辈,车载斗量,朝廷有多少人,立即更换。怎么可以长期没有吏部长官,而等待你去自修?快去快去,不得久留!唤取师巫,却行无处。辛亶掩面哭泣道:“罪过自讨,只能自灭自消,哪里还敢再以我的面目来脏污圣朝。”先生拖着手杖咏道:“辛亶去,吏部明,开贤路,遇太平。今年定知不可得,后岁依期再入京。” 牛弘 隋牛弘为吏部尚书。有选人马敞者,形貌最陋。弘轻之,侧卧食果子,嘲敞曰:“尝闻扶风马,谓言天上下。今见扶风马,得驴亦不假。”敞应声曰:“尝闻陇西牛,千石不用軥。今见陇西牛,卧地打草头。”弘惊起,遂与官。(出《朝野佥载》) 隋朝时,牛弘为吏部尚书。有个叫马敞的人,虽经吏部铨选合格,但尚未授官,因其面貌丑陋,牛弘很轻视他。一天,牛弘正侧卧着吃水果时,嘲讽马敞道:“曾听扶风马,说可扶摇上天下地。今见扶风马,说是驴也一点不假。”马敞应声道:“曾闻陇西牛,能驮千石不用车,今见陇西牛,卧在地上打草吃。”牛弘吃惊而起。于是授与他官做。 侯白 陈朝尝令人聘隋,不知其使机辩深浅,乃密令侯白变形貌,著故弊衣,为贱人供承。客谓是微贱,甚轻之,乃傍卧放气与之言。白心颇不平。问白曰:“汝国马价贵贱?”报云:“马有数等,贵贱不同:若从伎俩,筋脚好。形容不恶,堪得乘骑者,值二十千已上;若形容粗壮,虽无伎俩,堪驮物,值四五千已上;若弥(音卜结反)尾燥蹄,绝无伎俩,傍卧放气,一钱不值。”使者大惊,问其姓名,知是侯白,方始愧谢。(出《启颜录》) 陈国派人出使到隋国,隋国不知那个使者的机智论辩水平如何,于是密令侯白去试探,并让侯白变变形貌,穿上破旧衣裳,装作下贱人来侍奉。那使者听说来者是卑微之辈,便十分轻视他,侧卧于床上一边放屁一边与他说话。侯白心里很不平静。那人问道:“你们国家的马价钱贵还是贱啊?”侯白答道:“马有数等,各不一样,贵贱也不同。若是有伎俩,筋骨脚力好,形貌不丑,又经得住乘骑的,值二十千以上。若是形体很粗壮,虽无伎俩,可是能驮东西,值四五千以上。若是毫无伎俩,又侧卧放屁的,一个钱不值。”使者大吃一惊,问他的姓名,知道他是侯白后,才惭愧地向他道歉。 卷第二百五十四 嘲诮二 卷第二百五十四嘲诮二 赵神德贾嘉隐欧阳询高士廉裴略刘行敏窦昉狄仁杰杨茂直左右台御史杜文范御史里行张元一吉顼朱随侯李详 赵神德 唐初,梁宝好嘲戏,曾因公行至贝州,憩客馆中,闲问贝州佐史,云:“此州有赵神德,甚能嘲。”即令召之。宝颜甚黑,厅上凭案以待。须臾神德入,两眼俱赤,至阶前,梁宝即云:“赵神德,天上既无云,闪电何以无准则?”答曰:“向者入门来,案后唯见一挺墨。”宝又云:“官里料朱砂,半眼供一国。”又答云:“磨公小拇指,涂得太社北。”宝更无以对,愧谢遗之。(出《启颜录》) 唐朝初期,有个叫梁宝的喜好嘲戏。有一回因公事去到贝州,在客馆中休息,闲来无事,便问贝州左史:“听说贝州有个叫赵神德的人,很能嘲讽?”于是就让人将赵叫来。梁宝脸特别黑,便在大厅上依着几案等待着。不一会儿,赵神德进来,这个人两只眼睛通红,刚走到台阶前,梁宝就说道:“赵神德,天上已经没有云彩了,闪电怎么能没有准则呢?”赵神德答道:“奔你来的人一进门,就见几案后边竖着一锭墨。”梁宝又道:“当官(暗指五官中的视觉器官)的食料钱(古时当官除官饷外,还供给食料钱)换成了朱砂,半只眼睛的就可以供足一国的官员了。”赵神德又答道:“磨公小拇指,涂得太社北了。”梁宝再无言以对,面带愧色地道谢后将赵神德送走。 贾嘉隐 唐贾嘉隐年七岁,以神童召见。长孙无忌、徐世绩,于朝堂立语。徐戏之曰:“吾所倚者何树?”曰:“松树。”徐曰:“此槐也,何得言松?”嘉隐曰:“以公配木,何得非松邪?”长孙复问之:“吾所倚何树?”曰:“槐树。”长孙曰:“汝不复矫邪?”嘉隐曰:“何烦矫对,但取其鬼对木耳。”年十一二,贞观年被举,虽有俊辩,仪容丑陋。尝在朝堂取进止,朝堂官退朝并出,俱来就看。余人未语,英国公李绩,先即诸宰贵云:“此小儿恰似獠面,何得聪明?”诸人未报,贾嘉隐即应声答之曰:“胡头尚为宰相,獠面何废聪明。”举朝人皆大笑。(出《国史纂异》,明抄本作出《嘉话录》) 唐朝的贾嘉隐七岁时,朝廷因他是神童而召见他。当时,长孙无忌和徐世绩站在朝堂与他对话。徐世绩戏言道:“吾所依的是什么树?”贾嘉隐道:“松树。”徐世绩道:“这是槐树,怎么能说是松树呢?”贾嘉隐道:“以公配木,怎能说不是松呢?”长孙再问道:“我所依靠的是什么树?”贾嘉隐道:“槐树。”长孙道:“你不再更正了?”贾嘉隐道:“哪里用得着再更正。只要取来一个鬼对上木就可以了。”贾嘉隐到了十一二岁时,于贞观年间被铨选入举,他虽有才智和善辩,可是相貌丑陋。曾召他进朝堂请皇上决定其去留。当时朝堂官员们退朝后一齐来看他。还没等别人说话,英国公李绩抢先道:“这小孩的脸长的象獠面一样,怎么能够聪明呢?”其他人还没答话,贾嘉隐就应声道:“葫芦脑袋还能做宰相呢,獠面怎么就该失去聪明啊?”满朝官员都大笑。 欧阳询 唐宋国公萧瑀不解射,九月九日赐射,瑀箭俱不着垛,一无所获。欧阳询咏之曰:“急风吹缓箭,弱手驭强弓。欲高翻复下,应西还更东。十回俱着地,两手并擎空。借问谁为此,乃应是宋公。”(出《启颜录》) 唐朝的宋国公萧瑀不懂得射箭,九月九日皇上带群臣去射猎,萧瑀的箭全部落空,一无所获。欧阳询咏诗道:“急风吹缓箭,弱手驭强弓。欲高翻复下,应西还更东。十回俱着地,两手并擎空。借问谁为此,乃应是宋公。” 高士廉 唐高士廉掌选,其人齿高。有选人,自云解嘲谑。士廉时著木履,令嘲之。应声云:“刺鼻何曾嚏,踏面不知嗔,高生两个齿,自谓得胜人。”士廉笑而引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一回高士廉主持铨选,他的门牙突出。有个选人自己说很善解嘲,高士廉当时穿的是木制拖鞋,就叫他嘲戏。选人应声道:刺激了鼻子不用张嘴打喷嚏,踩在脸上也不生怒,那都是因为你两颗很突出的牙齿,还自鸣得意说自己是得胜者。”高士廉笑而领受。 裴略 唐初,裴略宿卫考满,兵部试判,为错一字落第。此人即向仆射温彦博处披诉。彦博当时共杜如晦坐,不理其诉。此人即云:“少小以来,自许明辩,至于通传言语,堪作通事舍人,并解作文章,兼能嘲戏。”彦博始回意共语,时厅前有竹,彦博即令嘲竹。此人应声嘲曰:“竹,风吹青肃肃。凌冬叶不凋,经春子不熟。虚心未能待国士,皮上何须生节目。”彦博大喜,即云:“既解通传言语,可传语与厅前屏墙。”此人走至屏墙,大声语曰:“方今圣上聪明,辟四门以待士,君是何物,久在此妨贤路?”既推倒。彦博云:“此意著博。”此人云:“非但著膊,亦乃着肚。”当为杜如晦在坐,有此言。彦博、如晦俱大欢笑,即令送吏部与官。(出《启颜录》) 唐初,裴略宿卫考满,由兵部判其试卷。只因错了一个字而落榜。于是他向仆射温彦博开诚相诉。温彦博当时正好与杜如晦坐在一起说话,没有理睬他。可他讲道:“从小以来,就觉自己很聪明善辩,还能通传语言,可以胜任通事舍人一职。并懂得写文章,又善于嘲戏。”温彦博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话,正巧厅前有竹,就叫他嘲讽嘲讽竹子。裴略答应后道:“竹子,风吹青枝发出肃肃之声,严冬叶子不凋落,过了春季籽不熟。虚心不做栋梁材,皮上何须节与目?”彦博听后大喜,道:“既然你明白通传语言,你可以到屏风那边试试。”裴略走到屏风墙外,大声喊道:“方今圣上聪明,敞开四门而等待贤士,你是何物,长久地竖在这里妨碍贤人的去路!”于是把屏风推倒。温彦博道:“此话合我意。”裴略道:“非但著博(谐音脖),亦乃着肚(谐音杜)。”当时杜如晦在坐。听了此言,温彦博、杜如晦都大欢大笑。于是将他送吏部授官。 刘行敏 唐有人姓崔,饮酒归犯夜,被武侯执缚,五更初,犹未解。长安令刘行敏,鼓声动向朝,至街首逢之,始与解缚。因咏之曰:“崔生犯夜行,武侯正严更,袱头拳下落,高髻掌中擎(擎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杖迹胸前出,绳文腕后生,愁人不惜夜,随意晓参横。”武陵公杨文瓘,任户部侍郎,以能饮,令宴蕃客浑王,遂错与延陀儿宴,行敏咏曰:“武陵敬爱客,终宴不知疲,遣共浑王饮,错宴延陀儿。始被鸿胪识,终蒙御史知。精神既如此,长叹伤何为。”李叔慎、贺兰僧伽,面甚黑;杜善贤为长安令,亦黑;行敏咏之曰:“叔慎骑乌马,僧伽把漆弓,唤取长安令,共猎北山熊。(出《启颜录》) 唐朝时有个姓崔的人,因饮酒夜归犯纪,被武侯抓住綑绑起来,只到五更天,还没有给他松绑。当时长安令刘行敏听到鼓声正去上朝,走到街头恰好碰上,才给他松了绑。于是他咏了首诗道:“崔生犯夜行,武侯正严更(巡夜)。袱头(头巾)拳下落,高髻掌中擎。杖迹胸前出,绳文(绳子勒的纹痕)腕后生。愁人不惜夜,随意晓参横(三星已落)。”武陵公杨文瓘任户部侍郎,很能喝酒,要设宴请蕃属地来的客人浑王,可是竟错请了延陀儿。刘行敏咏诗道:“武陵敬爱客,终宴不知疲。遣(送给,安排)共浑王饮,错宴延陀儿。始被鸿胪(官府名,掌外事)识,终蒙御史(官名,负责监察)知。精神既如此,长叹伤何为。”李叔慎、贺兰僧伽两人脸很黑,杜善贤当时任长安令,脸也黑。刘行敏咏诗道:“叔慎骑乌马,僧伽把漆弓,唤取长安令,共猎北山熊。” 窦昉 唐许子儒旧任奉礼郎,永徽中,造国子学,子儒经祀,当设有阶级,后不得阶。窦昉咏之曰:“不能专习礼,虚心强觅阶。一年辞爵弁,半岁履麻鞋。瓦恶频蒙虢(音国),墙虚屡被杈。(音初皆反。)映树便侧睡。过匮即放乖。岁暮良功毕。言是越朋侪。今日纶言降。方知愚计。(音口怀反。)(出《启颜录》) 唐朝人许子儒原来任奉礼郎,永徽年间,进为国子监学士,做儒学经典学问,当设有品级,后来不能得升掌事之位。窦昉写诗讽刺他:“不能专习礼仪,虚着胆儿也去强试。一年只好离那爵位远远的,多半年还只能穿着麻鞋,没瓦遮自然多挨难,墙浮虚很怕人推倒,在大树一边睡,过了机会再放船,到年尾了功夫才做完,说是超过了同辈。今日听了最好的主意,方知自己多愚蠢了。” 狄仁杰 唐狄仁杰倜傥不羁,尝授司农员外郎,每判事,多为正充卿同异。仁杰不平之,乃判曰:“员外郎有同侧室,正员卿位擅嫡妻。此难曲事女君,终是不蒙颜色。”正员颇亦惭悚。时王及善、豆卢钦望,拜左右相。仁杰以才望时议归之,颇冀此命。每戏王豆卢,略无屈色。王豆卢俱善长行,既拜,谓时宰曰:“某无材行,滥有此授。”狄谓曰:“公二人并能长行,何谓无材行。”或曰左相事,云适已白右相。狄谓曰:“不审唤为右相,合呼为有相。”王豆卢问故,狄曰:“公不闻,聪明儿不如有相子,公二人可谓有相子也。”二公强笑,意亦悒悒。(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狄仁杰性格倜傥而不受拘束,曾授与他司农员外郎。每次审理案件,员外郎多是只能随声附和正官的裁决,狄仁杰认为太不公平,于是分辩道:“员外郎如同侧室,正员官位居正房,这实在太难侍候女主人了,怎么干也得不到一点儿笑脸。”听到他的话正员官也很有惭、惧之色。当时王及善、豆卢颇得钦望,二人拜为左右相。狄仁杰的才能和名气是人们所公认的,对于他们的执政抱有很大希望。每次戏弄王、豆卢二人,都理真气壮。王、豆卢二人都很善长“长行”这种赌博游戏,他们拜相之后,对朝中的官员们说:“我们没有材行,担任此职太不适当。”狄仁杰说:“你们二人都很擅长长行,怎么能说没有材行?”有人说到左相的事,其实已经关联到右相。狄仁杰说:“不慎称为右相,合称为有相。”王、豆卢问原因,狄仁杰说:“你们没听说吗?聪明儿不如有相子,你们二人可以说是有相子。”二人勉强笑了笑,表现出悒悒不安的样子。 杨茂直 唐杨茂直任拾遗。有补阙姓王,精九经。不练时事。每自言明三教。时有僧名道儒,妖讹,则天捕逐甚急。所在题云:“访僧道儒。”茂直与薛兼金戏谓曰:“敕捕僧道儒,足下何以安闲?”云:“何关吾事?”茂直曰:“足下明三教,僧则佛教,道则老教,何不关吾事?”乃惊惧,兴寝不安,遂不敢归,寓于曹局数宿。祈左右侦(侦原作慎。据明抄改。)其事意,复共诳之,忧惧不已,遇人但云:“实不明三教事。”茂直等方宽慰云:“别访人,非三教也。”乃敢出。(出《御史台记》) 唐代人杨茂直任拾遗。有个补阙(拾遗、补缺均为官职)姓王,他精通九经,但对时事不够练达。每每自言深明三教。当时有个僧人名叫道儒,兴妖作怪,武则天下敕要急速捕捉,各处都写着:“查访僧道儒”的通告。杨茂直与薛兼金戏言道:“敕捕僧道儒,你为何还这么安闲?”那个补阙道:“这关系我什么事?”杨茂直道:“你深明三教啊,僧就是佛教,道就是老教,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那人一听十分恐慌,起居不安,更不敢回家,便在官署里住了好几天。他求左右侦探事态动向,这些人回来都以假话诳骗他,于是更加忧惧,遇人就说:“我实在不明白三教啊!”直到此时杨茂直等人才宽慰他说:“查访的是个僧人,他叫道儒,不是三教。”他这才敢出来。 左右台御史 唐孝和朝,左右台御史,有迁南省仍内供奉者三,墨敕授者五,台讥之为“五墨三仍”。左台呼右台为高丽僧,言随(随原作隋。据明抄本改。)汉僧赴斋,不咒愿叹呗,但饮食受親而已。讥其掌外台。在京辇无所弹劾,而俸禄同也。自右台授左台,号为出蕃;自左台授右台,号为没蕃。每相遇,必相嘲谑不已也。(出《御史台记》) 唐代孝和时期,御史台的左右台御史中,有三人转调尚书省可仍为内供奉的三人,有五人是得到皇上的墨敕而升的官,因而台中人戏言是:“五墨(音谐没)三仍(音谐扔)”。左台的御史们称右台御史为高丽僧,说他们是随同汉僧来赴斋,不祈祷念经,只是吃喝罢了,讽刺右台的御史官在京城无事可做,可俸禄与他们一样照拿不误。如果由右台调转到左台,称作出蕃,自左台调转右台,称作没蕃。每次相遇,定要互相嘲讽一番。 杜文范 唐杜文范,襄阳人也。自长安尉应举,擢第,拜监察御史,选殿中,授刑部员外,以承务郎特授西台舍人。先时与高上智俱任殿中,为侍御史张由古、宋之顺所排蹙,与上智迁员外。既五旬,由古、之顺方入省。文范众中谓之曰:“张宋二侍御,俱是俊才。”由古问之;答曰:“若非俊才,那得五十日骑土牛,趁及殿中?”举众欢笑。(出《御史台记》) 唐代的杜文范,是襄阳人,做长安尉时去应试而入选,被授与监察御史。后转迁殿中侍御史,再授刑部员外,并由承务郎特授中书舍人之要职。先前,他与高上智一起在殿院任职时,受到殿中侍御史张由古、宋之顺的排挤和踩压。后来他与高上智一起升迁为刑部员外,五个月过去了,张由古和宋之顺才迁转入省。有一次,杜文范在众中面对他们说:“张、宋二位侍御,你们都是俊才啊!”张由古问这是何意,杜文范回答说:“若不是俊才,哪能骑了五十天老牛,才赶到殿中?”所有人都大笑。 御史里行 武后初称周,恐下心未安,乃令人自举供奉官,正员外多置里行。有御史台令史,将入台,值里行御史数人,聚立门内。令史不下驴冲过。诸御史大怒,将杖之。令史云:“今日之过,实在此驴。乞先数之,然后受罚。”许之。谓驴曰:“汝技艺可知,精神机钝,何物驴畜,敢于御史里行。”于是御史羞惭而止。(出《国朝杂记》) 武则天刚刚改唐国号为周时,怕下属群僚人心不安服,就下令让各官署可自行选任供奉官,正员之外还可设置里行。(供奉、里行都是不占编制非正式授职的下级官员。)有一个御史台的令史(未入流的小吏),骑一头驴要进入台署,恰遇上几个里行御史站在门里,令史没下驴冲了过去,御史们大怒,要对他进行杖责。令史道:“今天的过错,实在是由于这头驴,请允许我先数落一下这驴,然后再受罚。”御史们同意,于是令史对驴子数落道:“你有什么能耐,连机灵迟缓都不知道,你算个什么驴子,竟敢在御史里行!”于是御史们深感羞惭而不再惩罚他了。 张元一 周则天朝,蕃人上封事,多加官赏,有为右台御史者。因则天尝问郎中张元一曰:“在外有何可笑事。”元一曰:“朱前疑着绿,狄仁杰著朱。阎知微骑马,马吉甫骑驴。将名作姓李千里,将姓作名吴栖梧。左台胡御史,右台御史胡。”胡御史胡元礼也,御史胡蕃人为御史者,寻改他官。周革命,举人贝州赵廓,眇小,起家监察御史。时人谓之台秽。李昭德詈之为中霜谷束。元一目为枭坐鹰架。时同州鲁孔丘为拾遗,有武夫气,时人谓之外军主帅。元一目为鹙入凤池。苏味道才学识度,物望攸归;王方庆体质鄙陋,言词鲁钝,智不逾俗,才不出凡,俱为凤阁侍郎。或问元一曰:“苏王孰贤?”答曰:“苏九月得霜鹰,王十月被冻蝇。”或问其故,答曰:“得霜鹰俊捷,被冻蝇顽怯。”时人伏能体物也。契丹贼孙万荣之寇幽,河内王武懿宗为元帅,引兵至赵州。闻贼骆务整,从北数千骑来,王乃弃兵甲,南走荆(明抄本荆作邢)州,军资器械,遗于道路。闻贼已退,方更向前。军回至都,置酒高会。元一于御前嘲懿宗曰:“长弓短度箭,蜀马临阶骗,去贼七百里,隈墙独自战。甲杖忽抛却。骑猪正南掾。”(明抄本掾作猭)上曰:“懿宗有马,何因骑猪?”对曰:“骑猪夹(夹原作来,据明抄本改)豕走也。”上大笑。懿宗曰:“元一宿构,不是卒词。”上曰:“尔付韵与之。”懿宗曰:“请以菶韵。”元一应声曰:“里头极草草,掠鬓不菶菶。未见桃花面皮,漫作杏子眼孔。”则天大悦,王极有惭色。懿宗形貌短丑,故曰“长弓短度箭”。周静乐县主,河内王懿宗妹,懿妹短丑。武氏最长,时号大哥。县主与则天并马行。命元一咏曰:“马带桃花锦,裙衔绿草罗。定知帏帽底,仪容似大哥。”则天大笑,县主极惭。纳言娄师德长大而黑,一足蹇,元一目为“行辙方相”,亦号为“卫灵公”,言防灵柩方相也。天官侍郎吉顼长大,好昂头行,视高而望远,目为“望柳骆驼”。殿中侍御史元本竦髆伛身,黑而且瘦,目为“岭南考典”。驾部郎中朱前疑粗黑肥短,身体垢腻,目为“光禄掌膳”。东方虬身长衫短,骨面粗眉,目为“外军校尉”。唐波若矮短,目为“郁屈蜀马”。目李昭德“卒(子锐反)岁胡孙”。修文学士马吉甫眇一目,为“端箭师”。郎中长儒子视望阳,目为“呷醋汉”。汜水令苏征举止轻薄,目为“失孔老鼠”。(出《朝野佥载》) 在武则天执政的周朝,对于蕃属地要求加封的人,多都给予加赏,一般都加右台御史衔。有一次,武则天曾问郎中张元一道:“外边有什么可笑的新鲜事?”张元一道:“朱前疑穿绿,狄仁杰穿红。阎知微骑马,马吉甫骑驴。有个人要把他的名作为姓叫李千里,又有一个人要把他的姓作为名字叫吴栖梧。左台有个胡御史,右台有个御史胡。”胡御史即胡元礼,御史胡是指蕃人作了御史官,(蕃、胡在古代都指北方或西方的少数民族)不久改任他官。武则天改唐为周后,有个贝州的举人叫赵廓,身材极小,一开始被授为监察御史,当时人们称他为台秽,(秽:丑陋。)李昭德骂他是被霜打了的谷束。张元一称作枭坐鹰架。当时同州人鲁孔丘任拾遗,很有武夫气概,人们都叫他外军主帅,张元一称是鹙入凤池。苏味道有才学有见地而又大度,众望所归。王方庆身材瘦弱难看,语言粗鲁迟钝,智不超俗,才不出众。但两人都任凤阁侍郎。有人问张元一:“苏味道、王方庆谁是贤才?”张元一道:“苏九月得霜鹰,王十月被冻蝇。”有人问这是何意,张元一答道:“得霜鹰即才高敏捷,被冻蝇则愚顽怯懦。”当时的人都佩服他能具体地描绘事物。契丹人孙万荣侵犯幽州、河内王武懿宗为元帅,领兵御敌,行至赵州,听说敌方骆务整率数千骑兵从北杀来,河内王则弃兵甲而跑,向南逃往荆州。军资器械,扔了一道。后来听说敌人退走了,才又向前进发。可是军队回到京都,却赐席设宴,给予很高的接待。当着武则天的面,张元一竟嘲讽武懿宗道:“握的是长弓,射出的是近箭,本来是匹很小蜀马,也要找个台阶才能骑上去。敌人已经远去七百里之遥,你绕着城墙自己跟自己作战,把兵器全都抛掉,你却骑着猪南逃。”武则天道:“懿宗有马,为什么要骑猪呢?”张元一道:“骑猪就是夹着豕(音谐屎)而去了。”武则天大笑。武懿宗道:“这是张元一早已构思好的,不是即兴而作。”武则道:“你可以随便给他一个韵。”武懿宗道:“那就请用菶韵。”张元一随即咏道:“瞅你的脑袋,里头极为草率,外边的鬓须也不茂盛,没长桃花一般的脸皮,更别说杏子一样的眼睛了。”武则天听后心里十分高兴,而武懿宗却脸有羞愧之色。武懿宗个子矮而相貌丑。因此前面有:长弓短度箭”的诗句。静乐县主(封号)是武懿宗的妹妹,也生得矮而丑。武则天年龄最大,因而当时都称她大哥。有一次,静乐县主与武则天骑马并行,命张元一咏诗,元一咏道:“马身上佩带着桃花一样鲜艳的锦带,身穿绿草般的罗裙,准知道在那遮挡的帏帽下面,是一副象大哥一样美丽的面容。”则天听后大笑,县主却感到十分羞愧。纳言娄师德身大而肤黑,并且一只脚是跛子,张元一嘲笑他是行辙方相,也称他为卫灵公,意思是防卫灵柩的方相(古迷信指出殡时的避邪神)。吏部侍郎吉顼身材高大,好扬着头走路,总是像在望着高远的地方,张元一戏称他是望柳骆驼。殿中侍御史元本竦是个伛偻身子,而且又黑又瘦,被戏称为岭南考典。驾部司的郎中朱前疑身材短粗而肤黑,而且身上很脏,被戏称为光禄寺掌勺的厨子。东方虬身体高大而衣裳短小,脸很瘦眉毛却很粗,被称为外军校尉。唐波若身材短小,被称为郁屈蜀马。称李昭德为卒岁(刚满一岁)胡孙。修文学士马吉甫一只眼睛,被称为端(细瞄)箭师。郎中长儒子眼睛有些望天儿,被称为呷醋汉。汜水县令苏征举止轻薄,被称为失孔(没了洞)老鼠。 吉顼 周张元一腹粗而脚短,项缩而眼跌,吉顼目为逆流虾蟆。(出《朝野签载》) 周朝(武则天执政时期)有个人叫张元一,他的长相是腰粗而脚短,缩脖,眼睛向外鼓,吉顼戏称他是逆水虾蟆。 朱随侯 周韶州曲江令朱随侯,女夫李逖,游客尔朱九,并姿相少媚。广州人号为“三樵”(七肖反)。人歌之曰:“奉敕追三樵,随侯傍道走,回头语李郎,唤取尔朱九。”张鷟目随侯臛乱土枭。(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改唐为周)时的韶州曲江县令朱随侯,他的女婿李逖及游客尔朱九,三人的体貌不佳,广州人把他们叫做三樵。(樵,砍柴的人。)人们编了首歌谣:“奉敕(皇上的命令)追三樵,随侯傍道走,回头语李郎,唤取尔朱九。”张鹙却把他们称作臛乱土枭。 李详 周李详,河内人。气侠刚劲。初为梓州监示尉。主书考日,刺史问平已否?详独曰:“不平。”刺史曰:“不平,君把笔书考。”详曰:“请考使君。”即下笔曰:“祛断大事,好勾小稽;自隐不清,疑人总浊。考中下。”刺史默然而罢。(出《朝野佥载》) 周(武则天朝)朝的李详,是河内州人氏。性侠而刚直,最初曾任梓州监示尉。在进行官员考课的那天,刺史问大家公平吗?唯独李详说:“不公平。”刺史说:“不公平,那就请你执笔给大家写评语。”李详说:“那我就要给刺史大人书写考核鉴定了。”随即下笔写道:“不抓大事,好管些小事;自己隐讳不清正,反而总怀疑别人有污浊。考第为中下。”刺史也只好默然作罢。 卷第二百五十五 嘲诮三 卷第二百五十五嘲诮三 张鷟石抱忠郑愔宋务先傅岩侯味虚贾言忠司马承祯李敬玄格辅元祝钦明姜师度姜晦魏光乘邵景黄幡绰贺知章王维甘洽乔琳契綟秃宋济安陵佐史崔护 张鷟 则天革命,举人不试皆与官,起家至御史、评事、拾遗、补阙者,不可胜数。张鷟为谣曰:“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杷推侍御史,椀脱校书郎。”时有沈全交者,傲诞自纵,露才扬己。高巾子,长布衫。南院吟之,续四句曰:“评事不读律,博事不寻章。面糊存抚使,眯目圣神皇。”遂被杷推御史纪先知,捉向右(明抄本右作左)台对仗弹劾。以为谤朝政,败国风,请于朝堂决杖,然后付法。则天笑曰:“但使卿等不滥,何虑天下人语。不须与罪,即宜放却。”先知于是乎(乎原作手。据明抄本改。)面无色。唐豫章令贺若瑾,眼皮急,项辕粗。鷟号为“饱乳犊子”。(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改革朝政,举人不再进行考试就可以给官做,可授与御史、评事、拾遗、补阙等职,一时间这些官数不胜数。张鷟写了首歌谣道:“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杷推侍御史,碗脱校书郎。”当时有个叫沈全交的人,狂傲怪诞而又放纵自己,喜欢显示才能、自我表现。此人的打扮是高扎头巾,身着长衫。有一次,沈全交在尚书省咏诗,他把张鷟的歌谣又续上四句,这四句是“评事不读律,博士不寻章,面糊存抚使,眯目圣神皇。”于是被杷推御史纪先知捉到右御史台进行核对审理其罪状,认为他是诽谤朝政,败坏国风,并要到朝堂对其审判,然后绳之以法。可是到了朝堂,武则天一听却笑了,她说道:“只要你们这些朝官不滥用职权,何怕天下人去说。不要给他什么罪状了,应该立刻释放。”纪先知于是乎脸面无光。豫章县令贺若瑾眼皮子紧缩,脖子粗,张鷟称之为“饱乳犊子”。 石抱忠 石抱忠检校天官郎中,与侍郎刘奇、张询古,同知选。抱忠素非静慎、刘奇久著清平、询古通婚名族。将分钤,时人语曰:“有钱石下好,无钱刘下好,士大夫张下好。”斯言果征。复与许子儒同知选,刘奇独以公清称。抱忠、师范、子儒,颇任令史勾直,每注官,呼曰:“勾直乎?”时人又为之语曰:“硕学师刘子,儒生用典(典原作与,据明抄本改)言。”抱忠后与奇同弃市。选人或为摈抑者,复为语曰:“今年柿子并遭霜,为语石榴须早摘。”抱忠在始平,尝为谐诗曰:“平明发始平,薄暮至何城。库塔朝云上,晃池夜月明。略彴桥头逢长史,棂星门外揖司兵。一群县尉驴骡聚,数个参军鹅鸭行。”(出《御史台记》) 石抱忠代理吏部郎中,与侍郎刘奇、张询古共同主持选拔官员之事。石抱忠平素不很冷静谨慎,刘奇向来清廉公平。张询古与名门贵族联姻。快要对选人进行分组审理的时候,人们议论道:“有钱的分到石抱忠名下好,没钱的分到刘奇名下好,士大夫阶层的分到张询古名下好。”这话果然得到验证。后来又与许子儒一起主持铨选,刘奇唯独以公正清廉而著称。而抱忠、师范、子儒都叫令史去勾直(圈画名单),每拟授一个选人的官职,令史们都问道:“勾直吗?”当时人们又对他们议论道:“刘奇是一位很有学问的人,而那些学问不深的人却偏用掌故来表达意思。”石抱忠后来与刘奇一起被处死并陈尸街头示众,有些落选的应试者又说道:“今年的柿子(暗指石抱忠、刘奇)一起遭霜打。所以说石榴(暗喻石抱忠一类的人)应该早些摘去。”石抱忠当年在始平的时候,曾写诙谐诗道:“平明发始平,薄暮至何城。库塔朝云上,晃池夜月明。略彴桥头逢长史,棂星门外揖司兵。一群县尉驴骡骤,数个参军鹅鸭行。” 郑愔 唐郑愔曾骂选人为痴汉。选人曰:“仆是吴痴,汉即是公。”愔令咏痴。吴人曰:“榆儿复榆妇,造屋兼造车。十七八九夜,还书复借书。”愔本姓鄚,改姓郑,时人号为鄚郑。(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郑愔曾骂一个应试的人为痴汉,那个选人说:“我是吴痴,汉是你。”郑愔叫他咏一首描写痴呆的诗。那个从吴地来的选人咏道:“榆儿复榆妇,选屋兼造车。十七八九夜,还书复借书。”愔本来姓鄚,后改姓郑,当时人们都叫他鄚郑。 宋务先 唐有监察御史不工文,而好作不已。既居权要,多为人所谀,不之觉也。每篇辄为宋务先书以光台。月俸几尽,其妻谓曰:“公经生,素非文笔,所称篇咏,不为外人所传。此必台中玩公,折俸助厨耳。奈何受人嗤玩?”自后虽吟咏不辍,不复出光台钱矣。或问之,以妻言对。诸御史退相谓曰:“彼有人焉,未可玩也。”乃止。(出《御史台记》) 唐朝时,有个监察御史不擅长诗文,然而又不断地写作。这个人既然身居机要之地,因而被很多人奉承,可他自己并不觉悟,每写出一篇就让宋务先书写张贴于台院。工资钱都快要花费光了,妻子对他说:“你长这么大,平素并不写作,你所称道诗文,也没被外面人传诵,看来一定是台院中的人戏弄你,工资大概都让你吃喝掉了,你干么要去受人耻笑玩弄呢:”自后他虽然仍是不断写作,但不再花钱让人抄写出去了。有人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便把妻子说的告诉给人家。御史们出去后告诉说:“他是有明白人的帮助,不可以再拿他玩耍。”于是不再戏弄他了。 傅岩 唐傅岩,魏州人,本名佛庆。尝在左台,监察中溜,而中溜小伺,无牺牲之礼。比回,怅望曰:“初一为大祠,乃全薄。”殿中梁载言咏之曰:“闻道监中溜,初言是大祠。狼傍索传马,偬动出安徽。卫司无帟幕,供膳乏鲜肥。形容消瘦尽,空(空原作容。据明抄本改。)往复空归。”(出《御史台记》) 唐朝的傅岩,魏州人,本名叫傅佛庆。曾经在御史左台任职,有一次去巡察祭祀中溜(土神)的地方,而当时正赶上那里是一次小型祭祀活动,不供牲畜祭品,等到巡察回来,怅望地说道:“初一是大祠,还弄得这么冷清?”殿中侍御史梁载言咏诗道:“闻道监中溜,初言是大祠。狼傍索传马,偬动(急忙)出安徽。卫司无帟幕(帷帐),供膳乏鲜肥。形容消瘦尽,空往复空归。” 侯味虚 唐户部郎侯味虚著《百官本草》,题御史曰:“大热,有毒。”又朱书云:“大热有毒。主除邪侫,杜奸回,报冤滞,止淫滥,尤攻贪浊。无大小皆搏之,畿尉簿为之相。畏还使,恶爆直,忌按权豪。出于雍洛州诸县,其外州出者,尤可用。日炙乾硬者为良。服之,长精神,灭姿媚。久服,令人冷峭。(出《朝野签载》,明抄本作出《御史台记》) 唐朝的户部郎官侯味虚写了一部《百官本草》,其中写到御史时说:“大热,有毒。”他又用红笔写道:“大热而有毒。主要除祛邪恶和奸侫,杜绝邪行,判理冤屈,制止淫滥,尤其善于攻讦贪赃污浊等行为。不论大小官员一概可以纠弹,从京畿各县的尉簿小吏到大至朝中宰相。畏还使,恶爆直,忌按权豪。出自雍州洛州各县,有其他州出产的,更加好用。经日晒后又干又硬的为上品。吃了它,可以长精神,灭媚态。长久服用,能使人刚直严峻。” 贾言忠 唐贾言忠撰《监察本草》云:“服之心忧,多惊悸,生白发。”时义云:“里行及试员外者,为合口椒,最有毒。监察为开口椒,毒微歇。殿中为萝卜,亦曰生姜,虽辛辣而不为患。侍御史为脆梨,渐入佳味。迁员外郎为甘子,可久服。或谓合口椒少毒而脆梨毒者,此由触之则发,亦无常性。唯拜员外郎,号为摘去毒。欢怅相半,喜迁之,惜其权也。”(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贾言忠在他撰写的《监察本草》中写道:“服了它心忧,多惊悸,生白发。”时义写道:“里行御史和试员御史(都是非正式授官的御史)是合口椒,毒最大。监察御史是开口椒,毒性稍轻一些。殿中御史是萝卜,也叫生姜,虽然辛辣但不用忧患。侍御史则是脆梨,越吃越好吃。由侍御史迁调为员外郎,那就是柑桔了,可以久服。有人说合口椒毒性轻而脆梨有剧毒,这是因个别吃过的人发出的感叹,其实这东西是无常性的。唯有官拜员外郎后,方可称为除去了毒。但是,由御史迁调员外郎,他们也是欢喜惆怅各占一半,喜的是升迁,可惜的是失去了御史的权力。” 司马承祯 唐卢藏用,始隐于终南山,中宗朝,累居要职。道士司马承祯。睿宗追至京,将还职。藏用指终南山谓之曰:“此中大有佳景处,何必在远。”承祯徐答曰:“以仆所观,乃仕宦捷径矣。”藏用有惭色。(出《大唐新语》) 唐朝的卢藏用,最初隐居在终南山,中宗执政时期,累居要职。到睿宗时期,诏令司马承祯入京,不久打算回去。卢藏用指着终南山对他说:“这山中就大有好风景,何必走那么远!”司马承祯慢慢回答道:“以我所见,隐居乃是通往高官的捷径。”卢藏用面显羞愧之色。 李敬玄 唐中书令李敬玄为元帅,讨吐蕃,至树敦城。闻刘尚书没蕃,着靴不得,狼狈而走。王杲(明抄本王上有时将军三字。杲作果)、副总管曹怀舜等惊退。遗却麦饭,首尾千里,地上尺余。时军中谣曰:“洮河李阿婆,鄯州王伯母,见贼不敢斗,总由曹新妇。”(出《朝野佥载》) 唐代的中书令李敬玄被授以元帅,去征讨吐蕃,行至树敦城,听说刘尚书已丧身于吐蕃,没敢停留,便狼狈而逃。王杲和副总管曹怀舜等也吓得惊慌而退。逃跑时扔掉粮饷无数,在一千里路上,足足盖了一尺多厚。当时军中流传一首歌谣:“洮河李阿婆,鄯州王伯母,见贼不敢斗,总由曹新妇。” 格辅元 唐格辅元拜监察,迁殿中。充使,次龙门遇盗,行装都尽,袒被而坐。监察御史杜易简,戏咏之曰:“有耻宿龙门,精彩先瞰(明抄本作暾。)浑。眼瘦呈近店,睡响彻遥林。捋囊将旧识,制被异新婚。谁言骢马使,翻作蛰熊蹲。”(出《御史台记》) 唐代时有个叫格辅元的人,官授监察御史,后又迁转殿中御史。有一回他出使外地,临时客住龙门被盗,行装全被偷走,只好光着身子裹被而坐。后来有个监察御史杜易简写诗嘲弄他道:“你住于龙门的那一夜够耻辱的了,想要知道什么叫精彩吗?那就先去看看你这的狼狈像吧。一双小眼睛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住处,而那如雷的鼾声却响彻远处的树林。把你的一切倾囊拿走,你虽用的是新被却不是刚婚娶。谁说骑着骢马的使臣,反而变作蹲卧的蛰熊呢?” 祝钦明 唐礼部尚书祝钦明颇涉经史,不闲时务,专(明抄本专作博)硕肥腯,顽滞多疑。台中小吏,号之为“媪”。媪者,肉块,无七窍。秦穆公时野人得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位礼部尚书祝钦明一心钻研经史,而不识时务。脑袋大且肥,迂顽而又多疑,官署中的小官吏们称他为媪。媪就是大肉块子,没长七窍,秦穆公时代有野人得到过。 姜师度 唐先天中,姜师度于长安城中穿渠,绕朝堂坊市,无所不至。上登西楼望之,师度堰水泷,柴筏而下,遂授司农卿。于后水涨则奔突,水缩则竭涸。又前开黄河,引水向棣州,费亿兆功。百姓苦其淹渍,又役夫塞河口。开元六年,水泛溢,河口堰破,棣州百姓,一概没尽。师度以为功,官品益进。又有傅孝忠为太史令,自言明玄象,专行矫谲。京中语曰:“姜师度一心看地,傅孝忠两眼相天。”神武即位,知其矫,并斩之。(出《朝野佥载》) 唐玄宗时期,姜师度在长安城里开掘水渠。水渠穿绕过宫庭殿堂、大街小巷。无所不至。皇上登临西楼观望,只见师度堰水流湍急,柴筏顺水而下,甚为满意,于是升他为司农卿。可是到后来,遇到雨多涨水时,大水便横冲直撞,遇上干旱少雨时,水渠却又干涸。于是他又把水渠开掘到黄河,经棣州把黄河水引进长安。这项工程花费巨大,可两岸百姓却常常遭受水淹之害。因此他又不得不派民工把黄河的放水口堵死。开元六年,黄河泛滥,大水冲破了堵死的放水口,整个棣州的百姓,全都淹死,可是姜师度仍以修渠有功为由,官品一再晋升。当时还有一个叫傅孝忠的人,官授太史令,此人自己说懂得天象,其实是专搞假冒欺骗。京城里的人都说道:“姜师度一心看地,傅孝忠两眼相天。”神武皇帝即位后,知道他们的欺诈行为,把两个人一起斩首。 姜晦 唐姜晦为吏部侍郎,眼不识字,手不解书,滥掌铨衡,曾无分别。选人歌曰:“今年选数恰相当,都由座主无文章。案后一腔冻猪肉,所以名为姜侍郎。”(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姜晦官拜吏部侍郎,眼不认字,手不会书,把他执掌的铨选之任弄得一塌糊涂,甚至连高低优劣都不分。因而选人们编成歌谣咏道:“今年选数恰相当,都因座主无文章,案(桌几)后一腔(宰杀后的猪羊一只叫一腔)冻猪肉,所以名为姜侍郎。” 魏光乘 唐兵部尚书姚元崇,长大行急,魏光乘目为趁蛇鹳鹊。黄门侍郎卢怀慎好视地,目为觑鼠猫儿。殿中监姜皎肥而黑,目为饱葚母猪。紫微舍人倪若水,黑而无须鬓,目为醉部落精(明抄本精作稽)。舍人齐处冲好眇目视日,云暗烛底觅虱老母。舍人吕延嗣长大少发,目为日本国使人。又目舍人郑勉为醉高丽。目拾遗蔡孚、小州医博士,诈谙药性。又有殿中侍御史短而丑黑,目为烟熏地术。目御史张孝嵩为小村方相。目舍人杨伸嗣为热鏊上猢狲。目补阙袁辉为王门下弹琴博士。目员外郎魏恬为祈雨婆罗门。目李全交为品官给使。目黄门侍郎李广为饱水虾蟆。由是坐此品题朝士,自左拾遗贬新州新兴县尉。(出《朝野佥载》) 唐代的兵部尚书姚元崇,个头大行走快,魏光乘便把他称作追蛇的鹳鹊。黄门侍郎卢怀慎好低头看地,被他称为偷看老鼠的猫。殿中监姜皎长得胖又黑,称他为饱食桑葚的母猪。紫微舍人倪若水长得黑而又没有胡子,被他称之为醉部脱落了精华。舍人齐处冲喜好眯起一只眼睛看太阳,便说他是在暗烛光下寻找母虱子。舍人吕延嗣个头高大头发稀少,被称之为日本使者。而把舍人郑勉看作醉高丽。称拾遗蔡孚为小州县的医博士,假装懂得药性。还有个殿中侍御史个子小、又丑又黑,被称之为烟熏了的地术(植物名)。称御史张孝嵩为小村子里求仙弄鬼的方相。称舍人杨伸嗣为热鏊子上的猢狲。称补阙袁辉为王爷门下的弹琴博士。称员外郎魏恬为祈祷下雨的婆罗门教徒。称李全交为品官给事。称黄门侍郎李广为喝饱水的大虾。因为他犯了这样随意评品戏弄朝官的错误,所以从左拾遗的官位被贬到新州新兴县做了县尉。 邵景 唐邵景,安阳人。擢第授汾阴尉,累转歙州司仓,迁至右台监察考功员外。时神武皇帝即位,景与殿中御史萧嵩、韦铿。俱升殿行事,职掌殊别。而制出,景、嵩俱授朝散大夫,而铿无命。景、嵩状貌类胡,景鼻高而嵩须多。同时服朱绂,对立于庭。铿独廉中窃窥而咏之:“一双胡子著绯袍,一个须多一鼻高。相对厅前捺且(去声)立,自惭身品世间毛。”举朝欢咏之。他日,睿宗御承天门,百僚备列,铿忽风眩而倒。铿肥而短,景咏之曰:“飘风忽起团圞旋,倒地还如着脚包。莫怪殿上空行事,却为元非五品才。”(出《御史台记》) 唐代的邵景,是安阳人。经铨选而提拔为汾阴县尉,又转授歙州司仓,后来迁调右御史台任监察考功员外。神武皇帝即位时,邵景与殿中御史萧嵩、韦铿一起擢升为殿行事,而职掌的事物各不相同。后来皇上下令,加授邵景和萧嵩为朝散大夫,而韦铿却没有此项任命。邵景、萧嵩的相貌都很象胡人,邵景鼻子高,萧嵩胡须多。上朝时他们同穿朱红官袍,面对着站立于朝堂,韦铿从帘外偷偷看到了他俩可笑的样子,便咏了首诗:“一对胡人穿着大红色的官袍,一个胡须多一个鼻子高,两人在朝堂前如一撇一捺地相对站立,自愧自己的地位官品兽毛一样的多而轻。”满朝官员听说后都笑而咏之。有一天睿宗要去承天门,文武百官列队恭驾,一阵旋风突然吹来,韦铿感到眼睛昏眩晕倒在地上。韦铿个子很小又很胖,于是邵景咏道:“一阵旋风忽然盘旋而来,韦铿随风倒在地上,那样子就象用脚踩过的发面大蒸饼,难怪他至今还在担当殿行事,只因他本来就不够五品官才能。(朝散大夫官秩五品。)” 黄幡绰 唐安西牙将刘文树口辩,善奏对,明皇每嘉之。文树髭生颌下,貌类猴。上令黄幡绰嘲之。文树切恶猿猴之号,乃密赂幡绰,不言之。幡绰许而进嘲曰:“可怜好个刘文树,髭须共颏颐别住。文树面孔不似猢狲,猢狲面孔强似文树。”上知其遗赂,大笑。(出《开天传信记》) 唐代时安西牙将刘文树口才很好,尤其善于向皇上进言或回答皇上的问话,明皇为此曾多次称赞过他。刘文树的胡须长在下巴颏的下边、面貌很象个猴子。有一次唐明皇让黄幡绰嘲弄一番他的相貌以取乐,刘文树是最忌讳别人称他猿猴这一“雅号”的,于是偷偷地奉送财物行赂,求他不要说自己象猿猴。黄幡绰答应了,他嘲咏道:“可怜好一个刘文树呀,胡须与下颏一起都长在了别的地方。刘文树的相貌根本不象猴子,而猴子的相貌太象刘文树了。”明皇知道了他这样说,是刘文树行了小贿求请之故,于是大笑。 贺知章 唐秘监贺知章有高名,告老归吴中,明皇嘉重之,每事加异。知章将行,泣涕辞,上问何所欲,曰:“臣有男,未有定名,幸陛下赐之,归为乡里之荣。”上曰:“为道之要,莫若于信,孚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卿之子必信顺之人也,宜名之曰孚。”再拜而授命焉。久而谓人曰:“上何谑我邪,我实吴人,孚乃爪下为子,岂非呼我儿为爪子耶。”(出《开天传信记》) 唐代秘书监贺知章的名声很响。要告老还乡回归吴中。明皇给他很重的嘉奖,每一件奖赏各有不同。贺知章将要离开朝廷了,他声泪俱下地与皇上辞别,皇上问他还有什么要求,他说:“臣有一个儿子,至今还没有定下来叫什么名字,希望陛下恩赐。这样就是我回到故乡也感到十分荣耀。皇上道:“作为道德行为最重要的,莫过于信了。孚就是信,每每有信才能顺。你的儿子必是信顺之人,应该起名叫孚。”过了很久,贺知章对人说:“皇上怎么戏谑我啊,我是吴地人,这个孚字是爪字下面加个子字,这难道不是叫我儿子为无(吴字谐音)爪子吗?”王维 唐宰相王玙好与人作碑志。有送润毫者。误扣右丞(丞下原有相字。据明抄本册。)王维门。维曰:“大作家在那边。”(出卢氏杂说) 唐朝曾有个叫王玙的宰相,很愿意与人家写碑文。有人来送报酬,错敲了尚书右丞,(也是那时最著名的诗人)。王维的门,王维道:“大作家在那边。” 甘洽 唐甘洽与王仙客友善。因以姓相嘲,洽曰:“王,计尔应姓田。为你面拨獭,抽却你两边。”仙客应声曰:“甘,计你应姓丹。为你头不曲,回脚向上安。”(出《启颜录》) 唐代人甘洽与王仙客素来很友好,于是他们便以姓氏相互嘲讽。甘洽道:“你姓的是王字,我考虑你本应姓田,因为你的面目很象水獭,只好把你的两侧去掉了。”王仙客接着说:“你姓个甘字,我琢磨你本应该姓丹,就因为你的脑袋不能弯曲,只好把你倒过来两脚向上了。”乔琳 唐朱泚始乱。源休、姚令言等,收图书,贮仓廪,作萧何事业。休退语伪黄门侍郎蒋练曰:“若度其才,即吾为萧,姚为曹耳。”识者闻之,为休不奈官职。乔琳性好谐谑,因语旧僚曰:“源公真谓火迫酂侯尔。”(出《大唐新语》) 唐末朱泚将要攻入京城,源休、姚令言等人便将重要档案藏于仓库中,想要作当年刘邦进入京都前萧何曾先收藏档案而后献上的事。后来源休又对后梁朝的门下省黄门侍郎蒋练态度谦恭地说:“若衡量才能,那么我就是萧何,姚令言就是曹参。”有认得他的人听说此事后,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官职不那么满意了。乔琳喜好戏谑,于是对当年的同僚们说道:“源公为了做官,简直可以说是用火来逼迫酂侯了!” 契綟秃 唐京城有僧,性甚机悟,病足,有人于路中见,嘲之曰:“法师是云中郡。”僧曰:“与君先不相知,何因辱贫道作契綟秃?”其人诈之曰:“云中郡言法师高远,何为是辱?”僧曰:“云中郡是天州,翻为偷毡,是毛贼,毛贼翻为墨槽,傍边有曲录铁,翻为契綟秃,何事过相骂邪?”前人于是愧伏。(出《启颜录》) 唐朝时京城里有个和尚,天性机敏。腿脚有毛病,有人在路上遇见,便嘲弄他说:“法师是云中郡。”和尚说:“我与你先前并不相识,什么原因要侮辱贫僧,把我称作契綟秃呢?”那个人欺骗他说:“云中郡是说法师学问高远,怎么能说是侮辱你了呢?”和尚说:“云中郡就是天州,翻译过是偷毡,即毛贼。毛贼再翻译过来是墨糟,傍边有曲录铁,译作契綟秃。我们之间有什么过从,要骂我呢?”那人感到羞愧而佩服。 宋济 唐许孟容与宋济为布素之交。及许知举,宋不第。放榜后,许颇惭,累请人申意,兼遣门生就看。宋不得已,乃谒焉。许但分诉首过,因命酒酣,乃曰:“虽然,某今年为国家取卿相,时有姚嗣卿及第后,翌日而卒。”因起慰许曰:“邦国不幸,姚令公薨谢。”许大惭。(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许孟容与宋济二人未做官时就有交情。到许孟容主管选拔官员时,宋济落选。发榜后,许孟容很觉愧疚,他曾多次请人去说明和致意,并派自己的学生去看望。不得已,宋济来拜见他。许孟容分说一番并道歉后,便请宋济多饮酒。他说:“虽然,我今年为国家选拔卿相,但过去也有象姚嗣卿刚刚选中,第二天就死去那样的事。”宋济站起来对许孟容道:“姚令公谢世,那是国家的不幸!”许孟容十分惭愧。 安陵佐史 唐安陵人善嘲,邑令至者,无不为隐语嘲之。有令,口无一齿,常畏见嘲。初至,谓邑吏:“我闻安陵太喜嘲弄,汝等不得复踵前也。”初上,判三道,佐史抱案在后曰:“明府书处甚疾。”其人不觉为嘲,乃谓称己之善,遂甚信之。居数月,佐史仇人告曰:“言‘明府书处甚疾’者,其人嘲明府。”令曰:“何为是言?”曰:“书处甚疾者,是奔墨,奔墨者翻为北门,北门是缺后,缺后者翻为口穴,此嘲弄无齿也。”令始悟,鞭佐史而解之。(出《启颜录》) 唐朝时,安陵人很善于嘲讽,凡是有县令派到这里来的,没有不被用隐语嘲弄的。有这么一个县令,满口没有一只牙,常常怕人嘲笑。刚到任时,对手下的小吏们说:“我听说安陵这地方的人太喜好嘲弄人,你们可不能重走过去的老路。”第一次上堂,断了三个案子。佐史在他身后抱着案卷说道:“明府书处甚疾。”这位县令没觉察出被嘲弄,还称赞说对自己很好,于是对他很信任。过了几个月后,有个与佐史有仇的人来告发说:“那个说你‘明府书处甚疾’的人,实际是嘲弄明府。”县令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那人道:“书处甚疾的意思就是奔墨,奔墨翻转为北门,北门就是缺后,缺后再翻转就是口穴,这是嘲弄无齿之人。”县令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将佐史鞭打一顿后赶了出去。 崔护 唐刘禹锡云:崔护不登科,怒其考官苗登,即崔之三从舅也。乃私试为判头,毁其舅曰:“甲背有猪皮之异。”人问曰:“何不去之?有所受。”其判曰:“曹人之坦重耳,骈胁再观。”相里之剥苗登,猪皮斯见。初登为东畿尉,相里造为尹。曾欲笞之,袒其背,有猪(明抄本猪作志,当作痣)毛长数寸。故又曰。当偃兵之时,则隧而无用,在穴食(食字原缺,居明抄本补)之日,则摇而有求。”皆言其尾也。(出《嘉话录》) 唐朝的刘禹锡讲,崔护不能被考取作官,怨怒于考官苗登,苗登是他的三堂舅。于是私下写一篇判状,诋毁他舅说:“他的后背与常人不一样,长了一层象猪皮似的硬甲壳。”有人问:“怎么不除掉,而要忍受着呢?”崔护说:“官署里的人都好坦怀,可往两胁观看。”相里剥掉了苗登的衣服,才看见确有猪皮。当初,苗登曾作过东都畿尉,相里造作过那里的长官。有一次曾要鞭笞苗登,可是除掉他的上衣露出脊背,却有猪毛,长约数寸。所以崔护又说:“当不打仗的时候,那层硬甲壳累坠而无用。在圈中饲养之时,他摇晃有求。”这是说他还长了尾巴。 卷第二百五十六 嘲诮四 卷第二百五十六嘲诮四 卢迈柳宗元陆畅平曾僧灵彻苏芸李寰王璠韦蟾封抱一崔涯李宣古杜牧陆岩梦李远李德裕薛昭纬崔慎猷郑薰唐五经青龙寺客罗隐 卢迈 唐宰相卢迈不食盐醋,同列问曰:“足下不食盐醋,何堪?”迈笑而答曰:“足下终日食盐醋,又何堪矣?”(出《国史补》) 唐朝时,有位宰相卢迈不吃盐和醋,同僚们问他:“你不吃盐醋,怎么能忍受得了?”卢迈笑而回答道:“你终日吃盐醋,又怎能受得了呢?” 柳宗元 唐柳宗元与刘禹锡,同年及第,题名于慈恩塔,谈元茂秉笔。时不欲名字著(著原作者,据明抄本改)彰,曰:“押缝版子上者,率多不达,或即不久物故。”柳起草,暗斟酌之,张复已下,马征、邓文佐名,尽著版子矣。题名皆以姓望,而辛南容,人莫知之。元茂搁笔曰:“请辛先辈言其族望。”辛君适在他处,柳曰:“东海人。”元茂曰:“争得知?”柳曰:“东海之大,无所不容。”俄而辛至,人问其望,曰:“渤海。”众大笑。慈恩题名,起自张莒,本于寺中闲游,而题其同年。人因为故事。(出《嘉话录》) 唐朝时,柳宗元和刘禹锡同一年考中进士,题名于慈恩塔上,是由谈元茂执笔书写的。当时都不打算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最显著的地方,而写在押缝的板子上,很不显眼,游人一般也看不见,或者用不多久板子也便损坏。当时柳宗元草拟名单,他暗暗斟酌着,张复的名字下,应该是马征、邓文佐等,这全是在显著位置。题名是以姓氏家族的名望为排列顺序,到了辛南容,人们都不知道此人是谁,谈元茂便搁笔问道:“请辛先生谈谈你家族的名望。”辛南容此时恰在别处,柳宗元道:“他是东海人。”谈元茂问:“你怎么知道?”柳宗元道:“东海之大,无所不容。”即刻辛南容到来,人们问他的族望,他说:“我是渤海人。”众人大笑。慈恩塔题名一事,起于张莒,那天,他们同科中试的人本来是一起到寺中闲游的,后来他便在塔上题写上中选人的名字,自此,人们便以此为先例延续下来。 陆畅 唐陆畅,云阳公出降都尉刘氏,朝士举为傧相。内人以陆吴音。才思敏捷,凡所调戏,应对如流。复以诗嘲之,陆亦酬和。六宫大喜。凡十余篇。嫔娥皆讽诵之。例外,别赐宫锦十段,楞伽瓶唾盂,以赏之。内人诗云:“十二层楼倚碧空,凤鸾相对立梧桐。双成走报监门卫,莫使吴歈入汉宫。”或为内学宋若兰、若昭姊妹所作。陆酬曰:“粉面仙郎选圣朝,偶逢秦女学吹箫。须教翡翠闻王母,不奈乌鸢噪鹊桥。”(出《云溪友议》) 唐朝人陆畅,云阳公主嫁给都尉刘氏时,朝官们举荐他为仪式的赞礼人。宫女们因为觉得陆畅操吴音,才思敏捷,都愿跟他开玩笑,他都应对如流。再以诗嘲讽他,陆畅也以讽刺诗酬和,六宫大为欢喜。他所写的十几首诗,嫔娥们都能背诵。作为破例,宫中人分别赏与他宫锦十块,楞伽瓶痰盂一个,以表示对他的赞扬。宫娥中有人写诗道:“十二层楼倚碧空,凤鸾相对立梧桐。双成走报监门卫,莫使吴歈(吴地的歌曲)入汉宫。”有人说这是宫中才女宋若兰、宋若昭所作。陆畅和诗道:“粉面仙郎(仙女)选圣朝,偶逢秦女学吹箫(意为想结婚,出自秦穆公女弄玉喜好吹箫之典故)。须教翡翠(鸟名)闻王母,不奈乌鸢噪鹊桥。” 平曾 唐平曾恃才傲物,多犯讳忌。仆射薛平出镇浙西,投谒,礼遇稍薄。乃留诗以讽曰:“梯山航海几崎岖,来谒金陵薛大夫。髭发竖时趋剑戟,衣冠俨处拜冰壶。诚知两轴非珠玉,深愧三缣卹旅途。今日楚江风正好,不须回首望句吴。”薛闻之,遣吏追还,縻留数日。又献《絷白马》诗曰:“白马披鬃练一团,今朝被绊欲行难。雪中放出空寻迹,月下牵来只见鞍。向北长鸣天外远,临风斜鞚耳边寒。自知毛骨还应异,更请孙阳仔细看。”薛睹诗曰:“若不留绊行轩,那得观其毛骨。”遂殊礼待之。后游蜀,谒少师李固言。时幕客皆名士,曾每与诸客评论,言笑弥日,侍于李侧。轻忽无所畏,遂献《雪山赋》云:“雪山虽兹洁白之状,叠嶂攒峰,夏日清寒,而无草木华茂,为人采掇。”以李罕作文章,发于专经也。李览赋,命推出。不逾旬,贡《鱼候鮧鱼赋》,言“此鱼触物而怒,翻身上波,为鸱鸢所获,奈鲂鱮何?”李览赋笑曰:“昔赵元淑之狂简,袁彦伯之机捷,无以过焉。”然爱其文彩。投贽者无出于曾,虽有忤,不至深罪。又作《潼关赋》,刺中朝,“此关倚太华,瞰黄河。虽来往攸同,而叹有异也。”(出《云溪友议》) 唐朝人平曾,依仗自己有才能而目空一切,因而常常犯忌讳。当时仆射(官名,相当于宰相)薛平被派出去镇守浙西,平曾前往拜见,因礼遇稍稍薄了些,便留下一首诗讽刺道:“攀过大山渡过大海道路有多崎岖啊,我是怀着真诚的心来到金陵拜见薛大夫的,当我来拜你的时候,你的怒发几乎象剑戟,你的衣帽极整齐,俨如冰壶。我知道自己带来的两轴字画不值钱,也深愧还有一点东西,只因担忧旅途的花费而未留下。今日楚江风顺正好扬帆,那里已没有什么可逗留也不必回头去望了。”薛平听说此事之后,立刻派人去把他追回。挽留数日,又赠一首《絷白马》诗。“白马的披鬃象一团洁白的素练,今天要绊留你,想要走是很难的。这匹白马如果是在雪天把它放出,你是别想找到的,如果是在月夜,也只能看到它的鞍子。这马一声长鸣便会向北一泻千里,跑起来会使你感到寒风刺耳的。我自知待你应与众不同,那就再请你仔细看看了。”薛平看着诗对平曾道:“如果不是把你留下来,哪里能一睹你的风骨啊。”于是以厚礼相待他。后来平曾又到蜀地游历,去拜见了少师李固言。当时李固言门下的幕客都是名流,平曾常常与他纵谈论辩,谈笑终日,陪伴于李固言左右,随随便便毫无畏惧,因而写了一篇《雪山赋》献上,赋中写道:“雪山虽生得洁白之状,重峦叠嶂,夏天很清凉,可是没有繁茂的花草供人采取。”李固言很少写文章。起初是研究儒学的。他看过这篇赋之后,命人将平曾赶出去。没过十天,又献来一篇《鱼候鮧鱼赋》,说这鱼触动到东西而大怒,摇身游上海面,结果被鹞鹰捉获,这你能把鲂鱮怎么样呢?李固言看过后笑道:“过去象赵元淑那么样的狂傲,袁彦伯那么样的机敏,也没有超过他啊。”但是他很爱惜他的文彩,前来投靠拜谒的还没有超过他的,虽然他多有冒犯,但并未很深地怪罪他,后来平曾又写过一篇潼关赋,是来指责他的:“潼关上倚太华山,下可俯瞰黄河。虽都是从这里过往,可相待还是各有不同的。” 僧灵彻 唐江西帅韦丹,与东林僧灵彻,忘形之契,篇什唱和,月四五焉。序曰:“彻公近以匡庐七咏见寄,及吟咏之,皆丽绝于文圃也(即莲花峰、石镜、虎跑泉、聪明水、白鹿洞、铁虹桥、康王庙,为七咏)。此七咏(咏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者,俾予益发归欤之兴。且芳时胜侣上游,于三二道人,必当攀跻千仞之峰,观九江之水。(水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是时也,飘然而去,不希京口之顾;默然而游,不假东门而送。天地为一朝,万物任陶铸。夫二林翼翼,松径幽邃,则何必措足于丹霄,驰心于太古矣。偶为《思归绝句》诗一首,以寄上人,法友幸先达其深趣矣。”诗云:“王事纷纷无暇日,浮生冉冉只如云。已为平子归休计,五老岩前必共闻。”彻酬曰:“年老身闲无外事,麻衣草座亦容身。相逢尽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见一人。”(出《云溪友议》) 唐朝的江西帅韦丹,与东林的和尚灵彻有着极深厚的友情,经常以诗唱和,每月都有四五次。韦丹在一篇诗评中写道:“彻公近日把他们匡庐七咏寄于我,吟咏之后,深感其秀丽多彩,是文苑中从未见过的。读过这七咏,使我更加产生回归之意。当芳草争春之时,与朋友一起上庐山,再邀上三两个道人,一定会攀登上那高耸的峰颠,观赏那烟波浩渺的九江水。这时候,再飘然而去,不愿多看一眼京口,只是默默地游赏,也不想穿东门而让人相送,天地为一统,万物任逍遥。两侧的树枝掩映,松林间的小路深幽,这还何必再踏足于天上,心驰于太古呢?偶有所得,写“思归”绝句一首,寄于友人,法友将有幸提早知道它的深妙意趣。诗写道:“官场中杂事纷纭,没有一个闲暇的日子,象浮游的生物一样随着水流慢慢地飘动,又象是飘浮的云彩。已经打算好了要退休回去当平民的计划,等我到了庐山的五老峰前你就会听说的。”僧灵彻酬答道:“年老无事自然天天闲着,旧衣草座也生活得很好。每次相见都讲要卸职休官的事,可是至今也没在山野的树林下见到你。” 苏芸 岭表多假吏,而里巷目为使君,而贫窭徒行者甚众。元和中,进士苏芸南地淹游,尝有诗云:“郭里多榕树,街中足使君。” 岭南之地有很多伪装的假官,百姓们都把他们看做了真使官,因为那地方贫困的行人到处都有。唐元和年间,进士苏芸到岭南去游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诗中曾写道:“城里有很多的榕树,街中有很多的使官。” 李寰 唐李寰镇晋州,表兄武恭性诞妄。又称好道,及蓄古物,遇寰生日。无饷遗,乃箱擎一故皂袄与寰,云:“此是李令公收复京师时所服,愿尚书功业,一似西平。”寰谢之。后闻知恭生日,箱擎一破弊幞头饷恭曰:“知兄深慕高真,求得一洪崖先生初得仙时幞头,愿兄得道如洪崖。”宾僚无不大笑。(出《因话录》) 唐朝时李寰镇守晋州。他的表兄武恭性情很怪诞,自称喜好道教,愿意收藏古物。遇到李寰过生日,他没礼物相送,便用箱子端着一件破旧的黑棉袄送给李寰,说:“这是李令公当年收复京城时穿过的,我送与你,是希望你的功业象当年平息战乱一样显赫。”李寰对他表示感谢。后来李寰也听说了武恭的生日,便用箱子端了一条破头巾送给他,说:“知道兄长深深仰慕高真,因而求得一条洪崖先生当初成仙得道时用的头巾,希望兄长能象洪崖一样成仙得道。”宾客们无不大笑。 王璠 唐王璠,自河南尹拜右丞。除书才到,少尹侯继有宴,以书邀之。王判书后云:“新命虽闻,旧衔尚在。遽为招命。堪入笑林。”中京(《玉泉子》中京作“洛中”)以为语柄。故事:少尹与大尹,游宴礼隔,虽除官,亦须候止敕也。(出《因话录》) 唐朝时王璠由河南尹迁授尚书省右丞,任命书刚到,少尹侯继便要设宴请客,他写了一封书信邀请王璠。王璠看过信道:“新任命的事仅是刚刚听说,原来的官衔还在么,送信的只是打个招呼,真可以载入笑林了。”京城的人都把此事当做话柄。按当时惯例,小尹和大尹,在一般交往的宴席上,必须以礼相隔,即使拜了新官,也要等接到敕令才可同席。” 韦蟾 韦蟾左丞至长乐驿,见李玚给事题名,走笔书其侧曰:“渭水秦山照眼明,希仁何事寡诗情。只因学得虞姬婿,书字才能记姓名。”(出《摭言》) 左丞韦蟾来到长乐驿,看到那里有给事李玚的题名,便提笔在旁边题一首诗:“渭水秦山这样明媚秀丽的河山展现在你的眼前,可你为什么这样缺少诗情画意。可见你是学得了只为沽名钓誉的楚霸王,所以写字才只是写自己的姓名。” 封抱一 唐封抱一任栎阳尉,有客过之。既短,又患眼及鼻塞。抱一用《千字文》语作嘲之。诗曰:“面作天地玄,鼻有雁门紫,既无左达承,何劳罔谈彼。”(出《启颜录》) 唐朝时,封抱一任栎阳县尉。有个客人来拜访他,那人个子很矮,又患有眼疾,鼻子也不通气。他使用《千字文》语讽刺那个人,其中有诗写道:“脸面和天地一般难连接,鼻子象雁门一样难通信息,既是没有可接达承接的,还好说什么呢?” 崔涯 唐崔涯,吴楚狂士也,与张祜齐名。每题诗于倡肆,无不诵之于衢路。誉之则车马继来,毁之则杯盘失措。尝嘲一妓曰:“虽得苏方木,犹贪玳瑁皮。怀胎十个月,生下昆仑儿。”又“布袍披袄火烧毡,纸补箜篌麻接弦。更着一双皮屐子,纥梯纥榻出门前。”又嘲李端端:黄昏不语不知行,鼻似烟窗耳似铛。独把象牙梳插鬓,昆仑山上月初生。”端端得诗,忧心如病。使院饮回。遥见二子,蹑屐而行,乃道傍再拜,兢惕曰:“端端只候三郎六郎,伏望哀之。”乃重赠一绝句以饰之云:“觅得黄骝鞁绣鞍,善和坊里取端端。扬州近日浑成差,一朵能行白牡丹。”于是豪富之士,复臻其门。或戏之曰:“李家娘子,才出墨池,便登雪岭,何为一日黑白不均?”红楼以为倡乐,无不畏其嘲谑也。祜、涯久在维扬,天下晏清,篇词纵逸,贵达钦惮,呼吸风生。(出《云溪友议》) 唐代的崔涯,是吴楚之地的狂人,与张祜齐名。常常题诗于妓院,每一首诗写成之后,无不在大街上传诵的。受到人们称赞时,便乘上车马欢奔而去;遭到人们批评时,就会发火而弄得杯盘狼藉。曾嘲弄一个妓女说:“虽然得到了苏方木,还贪图玳瑁皮。怀胎十个月,生下个昆仑儿。”又讽刺道:“穿着布袍披着小袄铺着红毡,用的是用纸补过用麻绳接弦的箜篌(乐器),脚登一双皮拖鞋,咯噔咯噔地走出门来。”又嘲弄李端端道:“晚上不喊叫不会走路,鼻子象个烟筒耳朵象两个铃铛。唯独你把一只象牙梳子插于鬓角,真好象昆仑山里刚生出的月亮。”李端端得到这首诗后,心中忧郁得象得了病一样。有一次她到妓院外边饮酒回来,很远看见有两个男人过来,她便蹑手蹑脚地走起路来,并在道旁一拜再拜,小心谨慎地说道:“端端在这里恭候二位了,希望能可怜同情她。于是崔涯又赠与她一首绝句,对她夸饰一番:’如果你是一只好马想要找到好鞍,那就请到善和坊里去找端端。扬州城里近来的浑家都很差劲,只有一朵可人,她简直就是一朵白牡丹。”于是那些富豪阔少又重新找上门来。有人戏言道:“李家娘子,才出墨池,便又登上雪岭,为什么一天之内如此黑白不均啊?”红楼都是经营娼乐的,没有一家不怕崔涯题诗嘲谑的。张祜、崔涯久住扬州,当时天下太平,诗篇写得恣纵放荡,那些显达富豪都很钦服惧怕他们,他们要喘口气都觉得象是要刮大风。 李宣古 唐澧州宴,酒乣崔云娘形貌瘦瘠,每戏调,举罚众宾,兼恃歌声,自以为郢人之妙。李宣古当筵一咏,遂至箝口。诗曰:“何事最堪悲,云娘只首奇。瘦拳抛令急,长嘴出歌迟。只见肩侵鬓,唯忧骨透皮。不须当户立,头上有钟馗。”(出《云溪友议》) 唐代时,澧州这个地方的人常有聚宴。有一个酒家的女招待崔云娘本来长得瘦骨露相,可每次戏闹,总要罚大家都得喝酒,加上她会唱歌,自以为是澧州这地方最美妙的人了。有一回李宣古在宴席上咏诗一首,竟使她当场张口结舌。诗咏道:“什么事最可悲?云娘的脑袋就够奇的了。精瘦的拳头猜酒令的时候出拳倒挺快,长长的大嘴一唱曲却很迟缓。只见她脑袋下陷,两肩都快挨着耳鬓了,更担心她的骨头会透过肉皮。用不着她站在屋子中间,她那钟馗一样的尊容就足以把人吓跑了。” 杜牧 唐杜牧罢宣州幕,经陕,有酒乣,肥硕而词詟,牧赠诗云:“盘古当时有远孙,尚令今日逞家门。一车白土将泥项,十幅红旗补破裩。尾官寺里逢行迹,华岳山前见掌痕。不须啼哭愁难嫁,待与将书问岳(明抄本问岳作报乐。云溪友议同。)神。”(出《云溪友议》) 唐朝的杜牧辞去宣州幕职,路经陕西时,在酒店里看见一个女招待胖而又害怕讲话,他便赠诗道:“当年的盘古有后人,让她在今天还要显示其家门。她把一车白土都涂抹在脖子上,把十幅红色旗布补在破裤子上。尾官寺里能遇到她的行迹,华岳山前可以见到她的双掌。不必哭哭啼啼地发愁嫁不出去,只要你写封信问问山神就行了。” 陆岩梦 唐陆岩梦,桂州筵上赠胡子女诗云:“自道风流不可攀,那堪蹙额更颓颜。眼睛深却湘江水,鼻孔高于华岳山。舞态固难居掌上,歌声应不绕梁间,孟阳死后欲千载,犹有佳人觅往还。”(出《云溪友议》) 唐代人陆岩梦,在桂州的一次宴席上曾赠送一个胡人的女儿一首诗,那诗写道:“自叹谈不上什么风流,又哪里忍受得了她皱额时显露出更加衰败的容颜?眼睛如湘江一样深陷下去,鼻子比华岳山还要高。舞态的笨重固然很难登于手掌,而那沙哑的歌声就更不能在屋子里环绕了。孟阳死去快有上千年了,至今还有人在追寻着,梦想重现她的艺术风采。” 李远 唐进士曹唐《游仙诗》,才情缥缈,岳阳守李远每吟其诗而思其人。一日,曹往谒之,李倒屣而迎。曹仪质充伟,李戏之曰:“昔者未见标仪,将谓可乘鸾鹤。此际拜见,安知壮水牛亦恐不胜其载!”时人闻而笑之。世谓浑诗远赋,不如不作。非言其无才藻,鄙其无教化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的进士曹唐《游仙诗》写得意味深远。岳阳太守李远每每吟他的诗时,便思念起他这个人。有一天,曹唐去拜见他,李远竟倒穿着鞋去迎接他。曹唐的体貌很魁伟,李远便戏弄他道:“以前未见到你,不知你有如此标致的仪态,还以为你可以乘凤凰或黄鹤而来,此时相见,怎知用一头壮水牛恐怕也难以驮动。”当时人们听说这件事后都笑了。世人都说许浑的诗李远赋不如不写了,倒不是说他没有才华,而是鄙视他没有修养。 李德裕 唐卫公李德裕,武宗朝为相,势倾朝野。及罪谴,为人作诗曰:“蒿棘(棘原作赖,据明抄本改)深春卫国门,九年于此盗乾坤。两行密疏倾天下,一夜阴谋达至尊。目视具僚亡七箸,气吞同列削寒温。当时谁是承恩者,背有余波达鬼村。”又云:“势欲凌云威触天,朝轻诸夏力排山。三年骥尾有人附,一日龙髯无路攀。画阁不开梁燕去,朱门罢扫乳鸦还。千岩万壑应惆帐,流水斜倾出武关。”(出《卢氏杂说》) 唐代的卫公李德裕,武宗朝曾做过宰相。那时他的权势贯通整个朝野,后获罪被贬,给人写诗道:“如今的卫国公门前已长满了蒿草荆棘了,我在此地居住的九年竟被人指责为窃国大盗。那人仅仅上疏两行密奏便使天下倾斜,一夜间阴谋得逞便爬上了最高的地位。眼看当年的同僚们一个个都失去了权柄,而那人却气吞当朝而掌握着天下的冷与暖。谁是当时得到恩惠的人?他在暗中余威至今还能达到阴间。”又写道:“他们气势直上云霄,威风都要触到天了,他轻视朝廷,更不把华夏放在眼里,以为自己有排山倒海的威力。去依附马尾的大有人在,而真正想辅佐皇上的却无路可往。阁楼的大门不打开,燕子只好飞走;门前不清扫只有乳鸦还会回来。这千座大山万道深沟横在前面也只有惆帐了,这浊水都是因武关的倾斜而流出来的。” 薛昭纬 唐薛保逊,大中朝,尤肆轻佻,因之侵侮诸叔,故自起居舍人贬澧州司马。子昭纬,颇有父风,尝任祠部员外。时李系任礼部员外,王荛任主客员外。正旦立仗班退,昭纬朗吟曰:“左金乌而右玉兔,天子旌旗。”荛遽请其下句,应声答曰:“上李系而下王荛,小人行缀。”闻者靡不大哂。天复中,自台丞累贬登州司马。中书舍人颜荛当制,略曰:“凌轹诸父,代嗣其凶。”(出《摭言》) 唐代的薛保逊,宣宗时期,因他性情轻佻而欺辱朝中各位长辈,所以从起居舍人贬为澧州司马。他儿子薛昭纬,也颇具父亲作风,曾任祠部司员外,当时李系任礼部的礼部司员外。王荛任主客司员外。正月初一朝拜班退后,薛昭纬大声吟道:“左边站的是日旗而右边站的是月旗,天子旌旗。”王荛请他说出下句,他随即说道:“上面是李系而下面是王荛,小人已经成串了。”听到的人无不大笑。到昭宗天复年间时,他已从台丞屡屡贬为登州司马。中书舍人颜荛为皇上起草的命令,其中主要讲到:“凌辱朝中各位父辈,一代比一代厉害。” 崔慎猷 唐自大中洎咸通,白敏中入相,次毕諴、曹确、罗劭,权使相,继升岩廊,宰相崔慎猷曰:“可以归矣,近日中书,尽是蕃人。”盖以毕、白、曹、罗为蕃姓也。始蒋伸登庸,西川李景让览报状,叹曰:“不能事斯人也。”遽托疾离镇,有诗云:“成都十万户,抛若一鸿毛。”亦同慎猷之诮也。大夫赵崇卒,侍郎吴雄叹曰:“本以毕白待之,何乃乖于所望!”惜(惜字原缺,据许本补)其不大拜,而亦讥当时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从大中年到咸通年,先是白敏中被授以宰相,接着毕諴、曹确、罗劭也被授以使相(宰相头衔,但本人出使外地),他们相继迁升而可进入岩廊。宰相崔慎猷说道:“可以归为一类了,近来担任中书令的人,都是蕃邦的人,因为这毕、白、曹、罗都是蕃人的姓氏。”当初蒋伸派往西川任职的时候,李景让看过通报的状文后感叹道:“我不能给这个人做事。”于是立即托病离开幕府。当时有诗写道:“成都十万户(言西川节度使权势极大),走了一个李景让只不过是扔掉一根鸿毛而已。”这件事与崔慎猷所讽刺的是一个意思。大夫赵崇死了,侍郎吴雄叹道:“本来应当像对待毕、白那样对待他的,何况与他的声望相违背。”不要怪他不行大礼,他也是在讥讽官场的现实。 郑薰 唐颜摽,咸通中,郑薰下状元及第。先是徐寇作乱,薰志在激劝勋烈,谓摽鲁公之后,故擢之首科。既而问及庙院。摽曰:“摽寒素,京国无庙院。”薰始大悟,塞默久之。时有无名子嘲曰:“主司头脑大冬烘,错认颜摽作鲁公。”(出《摭言》) 唐朝的颜摽,咸通年间,是由郑薰告诉他考中状元的。在这之前,遇上徐州的藩镇作乱的事,郑薰勉励人们去建功立业,郑薰把他当作了鲁国公的后代,所以把颜摽选拔为首科。过了不久,郑薰又问到颜摽的家庙在何处。颜摽道:“我家中贫寒,京城里没有庙院。”郑薰此时才醒悟,自己认错了人。当时有无名氏写诗道:“主考官的脑袋纯属一个大冬烘,错把颜摽认作鲁公。” 唐五经 唐咸通中,荆州书生号“唐五经”,学识精博,实曰鸿儒,旨趣甚高,人所师仰。聚徒五百,以束修自给。优游卒岁,有西河、济南之风,幕僚多与之游。常谓人曰:“不肖子弟有三变,第一变为蝗虫,谓鬻庄而食也。第二变为蠹鱼,谓鬻书而食也。第三变为大虫,谓卖奴婢而食也。”三食之辈,何代无之?(出《北梦琐言》) 唐代咸通年,荆州有一位号“唐五经”的书生,学识渊博精深,实际可以叫做学者。旨趣高雅,为人们所敬仰,在他门下集聚了五百学生。他一向严于律己并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一年之中总是悠闲自得,大有西河济南人的风范。幕僚们都高兴与他一起去游历。他常对人讲:“不肖子弟有三种变化:第一种变为蝗虫,可称之为卖了庄稼而吃喝掉;第二种变作蛀虫,是说把书籍卖了而吃喝掉;第三种变成大虫(老虎),把婢奴卖了而吃喝掉。这三种吃喝的人,哪一个朝代没有? 青龙寺客 唐乾符末,有客寓止广陵开元寺。因文会话云:顷在京寄青龙寺日,有客尝访知事僧,属其忽遽,不暇留连。翌日至,又遇要地朝客。后时复来,亦阻他事,颇有怒色,题其门而去曰:“龛龙去东海,时日隐西斜。敬文今不在,碎石入流沙。”僧皆不能详。(详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有沙弥颇解,众问其由,曰:“龛龙去,有合字存焉;时日隐,有寺字焉;敬文不在,有苟字焉;碎石入沙,有卒字焉。此不逊之言,辱我曹矣。”僧大悟追访,沓无迹矣。客究沙弥,乃懿皇朝云皓供奉也。(出《桂苑丛谭》) 唐朝乾符年末,有一位客人暂住于广陵的开元寺。因举行文会讲故事说了这样一件事:有位客人刚刚到了京城的青龙寺,要拜访寺中的住持,可是正遇上别人正在访他,那客人曾嘱那位住持和尚要抓紧些,因为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在这里逗留。第二天那客人又去拜访,可是又遇上重要地方的客人来见住持。后来那客人又来过,也都由于住持因有其他事情而不能晤谈,那官人很不高兴,于是将留言题于住持的门上而去。那留言写道:“龛龙去东海,时日隐西归,敬文今不在,碎石入流沙。”和尚们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一个小和尚却非常了解其中的奥妙。大家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龛龙去了,还有合字存;时(繁体字作时)日隐,还留下了寺字;敬文不在,还有苟字;碎石入沙,还有个卒字。合在一起是‘合寺苟卒’,这是很不好听的话,是在侮辱我们。”住持和尚明白后去追寻那个客人,那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寄住开元寺的客人曾追问一个小和尚,这才知道他原来是宫廷中的云皓供奉。 罗隐 唐裴筠婚箫遘女,问名未儿,便擢进士第。罗隐以一绝刺之,略曰:“细看月轮还有意,信知青桂近姮娥。”(出《摭言》) 唐朝时,裴筠与箫遘的女儿订婚,在问过女方名字和生辰八字不久,便中了进士。罗隐写了一首绝句讥刺他,其中写道:“仔细看看那圆月(暗指婚姻)还是有情意的,更叫人相信青桂是靠近嫦娥的(暗指靠裙带关系)。” 卷第二百五十七 嘲诮五 卷第二百五十七嘲诮五 崔澹皮日休薛能周顗任毂王徽山东人张登朱泽徐彦若冯涓张浚伶人封舜卿姚洎李台瑕织锦人李主簿陈癞子患目鼻人伛人田媪 崔澹 唐崔澹,试以《至仁伐至不仁赋》。时黄巢方炽,因为无名子嘲曰:“主司何事厌吾皇,解把黄巢比武王。”(出《摭言》) 唐代人崔澹主持铨选考试,他出的题目是“至仁伐至不仁赋”,当时正逢黄巢起义的兴旺时期,因而被一位无名氏嘲笑道:“主考官为什么这样厌恶我朝皇上,在试题中把黄巢比作了周武王。” 皮日休 唐皮日休尝谒归仁绍,数往而不得见。皮既心有所慊,而动形于言,因作咏龟诗:“硬骨残形知几秋,尸骸终不是风流。顽皮死后鑽须遍,都为平生不出头。”时仁绍亦有诸子佾、系,与日休同在场中,随即闻之。因伺其复至,乃于刺字皮姓之中,题诗授之曰:“八片尖裁浪作球,火中爆了水中揉。一包闲气如长在,惹踢招拳卒未休。”时人以为日休虽轻俳,而仁绍亦浮薄矣。(出《皮日休文集》) 唐朝时,皮日休曾去拜见过归仁绍,几次前往都不会见,皮日休心里很不满,因而流露于言表,并写了一首《咏龟》诗:“已经是破甲残骨了还能活几年,既已一堆尸骨了怎么也算不上风流吧?那厚脸皮死了以后还到处乱钻。都是因为活了一辈子也不曾出头。”在他写这首诗的时候,正好归仁绍的儿子归佾、归系也在当场,归仁绍当然立即就会知道此事。因而等他再来的时候,便在他名片的“皮”字下,题了一首诗送给他:“把你裁成八片作成了个球,扔到火中就爆裂扔到水里好搓揉。只要一包子闲气能一直装在里面,就会招惹人家拳打脚踢直到死也不会罢休。”当时人们都认为,皮日休虽很轻佻滑稽,而归仁绍也够轻浮刻薄的了。 薛能 唐赵璘仪质琐陋,成名后为婿,薛能为傧相。乃为诗嘲谑,其略曰:“巡关每傍樗蒲局,望月还登乞巧楼。第一莫教娇太过,缘人衣带上人头。”又曰:“不知元在鞍轿里,将为空驮席帽归。”又曰:“火炉床上平身立,便与夫人作镜台。”(出《抒情诗》) 唐朝人赵璘相貌猥琐丑陋,成名以后才当了女婿,婚礼上薛能为傧相,他写诗对赵璘进行了嘲讽戏弄。诗中写道:“巡关每傍樗蒲局(赌场),望月还登乞巧楼(是说他年龄很大才婚配),第一莫教娇太过,缘人衣带上人头(是说不要太娇宠新娘子)。”又写道:“不知元(首,即脑袋)在鞍桥(马鞍)里,将为(还以为)空驮席帽(藤席编的帽子)归(是说他个子太小)。”又写道:“火炉床上平身立,便与夫人作镜台(站在炕上才与夫人一样高,仍是嘲讽他个子矮)。” 周顗 唐处士周顗洪儒奥学,偶不中第,旅浙西。与从事欢饮,而昧于令章,筵中皆戏之。有宾从赠诗曰:“龙津掉尾十年劳,声价当时斗月高。唯有红妆回舞手,似持双刃向猿猱。”周答曰:“十载文场敢惮劳,宋都回鶃为风高。今朝甘被花枝笑,任道樽前爱缚猱。”(出《抒情诗》) 唐朝有个隐士周顗,学识渊博,曾去应试却没有考中,旅居浙西。与随从的人欢聚畅饮,常掩藏起自己的身份,宴席上都相互戏耍。有一次一个宾客赠诗道:“你现在是不求功名了,可是你为了入朝做官却花费十年的心血,那时你中第的呼声真如星月一样高。唯有那妙龄女郎飞旋舞动的双手去招引,就象手持双刀驱赶猴子一样,才能把你拉回来。”周顗答诗道:“十年苦读书如大病一场,今日象鶃鸟一样盘旋在这里,是因为这的风高气爽。今天甘愿被妙龄女郎们嘲笑了,在这酒樽面前任凭你们捆绑吧。” 任毂 唐任毂有经学,居怀谷,望征命而蒲轮不至,自入京中访问知己。有朝士戏赠诗曰:“云林应讶鹤书迟,自入京来探事宜。从此见山须合眼,被山相赚已多时。”后至补衮。(出《幽闲鼓吹》) 唐代人任毂很懂得儒家学问,他住在怀谷,一直盼望有皇上召他入朝的诏书,却没有等到,于是就亲自到京城去向朋友们打听。有一个朝官赠诗戏弄他说:“云彩树林都该惊讶这只迟迟飞来的鹤鸟了吧,自己无故跑到京都来探听皇上对他有没有诏命。从此你再见了大山就闭上眼睛吧,看来你是被山蒙骗多时了。”后来他当了补官。 王徽 唐广明岁,薛能失律于许昌,都将周岌代之。明年,宰相王徽过许,谓岌曰:“昔闻贵藩有部将周撞子,得非司空耶?何致此号?”岌愧郝良久,答曰:“岌出身走卒,实蕴壮心,每有征行,不避锋刃,左冲右捽,屡立微功,所以军中有此名号。”王笑,复谓岌曰:“当时扑落涡河里,可是撞不著耶!”岌顷总许卒,征徐方,为贼所败,溺于涡水,或拯之仅免。故有是言。(出《三水小牍》) 唐朝广明年间,薛能在许昌任职时触犯法律,他的职务由都将周岌代替。第二年,宰相王徽路经许昌。问周岌:“过去听说贵藩镇有位部将叫周撞子的,是个不可多得人物,他怎么得到这么个称号呢?”周岌羞愧很久,才回答说:“岌的出身不过是个小卒子,但心怀壮志,因此每次出征,都不要刀枪,左冲右掠,屡立微功,所以军中有了这个名号。”王徽很高兴,又对周岌说道:“假如那时掉进涡河,可就撞不着喽!”周岌不久前,曾率领许昌的军队去征讨徐力,被徐力打败,掉进涡河里,多亏有人搭救才免于一死。所以才有了这个话柄。 山东人 山东人来京,主人每为煮菜,皆不为美(美原作羹,据明抄本改)。常忆榆叶,自煮之。主人即戏云:“闻山东人煮车毂汁下食,为有榆气。”答曰:“闻京师人煮驴轴下食,虚实?”主人问云:“此有何意?”云:“为有苜蓿气。”主人大惭。(出《启颜录》) 有一个山东人来到京城,主人每次给他做菜,他都觉着味道不美,就自己去做。主人戏言道:“听说山东人喜欢煮车毂汁下饭,为的是那股子榆气?”山东人道:“听说京城人爱煮驴轴就饭吃,是真是假?”主人问:“这是什么意思?”山东人道:“为了那股子苜蓿气。”主人深感羞赧。 张登 唐南阳张登制举登科。形貌枯瘦,气高傲物。裴枢与为师友。枢为司勋员外,举公群至投文,枢才诋诃瑕谪。登自知江陵盐铁院会计到城,直入司勋厅,冷笑曰:“裴三十六,大有可笑事。”枢因问登可笑之由,登曰:“笑公驴牙郎,搏马价。”此成笑耳。(出《乾鐉子》) 唐代南阳人张登应“制举”中选。此人形貌很瘦,但气势傲慢。裴枢与他是师友关系,裴枢任司勋员外,查看各处送来的文状,他刚刚对某些欠缺诋毁斥责一番,张登便从江陵盐铁院的会计到京城来,于是便闯进司勋厅,冷笑道:“裴三十六,大有可笑的事!”裴枢问他可笑的缘由,张登说:“我笑公驴牙郎卖了个马价钱!”此事成为笑话。 朱泽 唐王轩少为诗,颇有才思。游西小江,泊舟苎萝川,题西施石曰:“岭上千峰秀,江边细草春。今逢浣沙石,不见浣沙人。”俄见一女子,振璚珰,扶石笋,低回而谢曰:“妾自吴宫还越国,素衣千载无人识。当时心比金石坚,今日与君坚不得。”既欢会,复有恨别之辞。后萧山郭凝素,闻王轩之遇,每过浣沙溪,日夕长吟,屡题歌诗于石,寂尔无人,乃郁怏而返。进士朱泽嘲之,闻之莫不嗤笑。凝素内耻,无复斯游。诗云:“三春桃李本无言,苦被残阳鸟雀喧。借问东邻效西子,何如郭素拟(素擬原作凝素,据明抄本改)。王轩。”(出《云溪友议》) 唐代人王轩少年时就能作诗,很有才气。有一次他去游西小江,船停在苎萝川,在西施石上题诗道:“岭上千峰秀,江边细草春。今逢浣纱石,不见浣纱人。”少顷看见有一个女子,身上的佩玉晃动着,扶着石笋,低声地吟道:“妾自吴宫还越国,素衣千载无人识。当时心比金石坚,今日与君坚不得。”二人欢愉之后,那女子还依依难舍地说了些惜别的话。后来,萧山的郭凝素听说了王轩的艳遇,每次路经浣沙溪,都要在那里长时间地逗留吟咏,多次题诗于浣纱石上,可从来是空寂无人,只好怏怏不快地返回来。进士朱泽曾写诗嘲笑他,听说的人没有不讥笑的。郭凝素心里感到羞耻,便再也不去了。那诗写道:“三春桃李本无言,苦被残阳鸟雀喧。借问东邻效西子,何如郭素拟王轩。” 徐彦若 唐乾宁中,荆南成汭曾为僧,盗据渚宫,寻即贡命。末年,每事聘辩。初以澧、朗在巡属,为土豪雷满所据,奏请割隶。宰相徐彦若在中书,不为处置,由是衔之。及彦若出镇番禺,路由渚宫,汭虽加接延,而常怏怏。馔后,更席而坐,诡辩锋起。徐曰:“令公位尊方面,自比桓、文。雷满,偏州一火草贼尔,令公不能加兵,而怨朝廷乎?”成赧焉而屈。徐文雅高赡,听之亹亹,成虽甚敬惮,犹以岭外黄茅瘴,患者发落,而戏曰:“黄茅瘴,望相公保重。”徐曰:“南海黄茅瘴,不死成和尚。”盖讥成公曾为僧也,终席惭耻之。(出《北梦琐言》) 唐朝乾宁年中期,荆南人成汭(过去当过和尚)窃据了渚宫,随即便向朝廷进贡并表示听命。到乾宁末,每每有事都要与朝廷争辩。最初是因为澧朗这地方虽在自己属地,却被土豪雷满所霸占,因而奏朝廷割给自己管辖,当时宰相徐彦若正在中书省当政,没有按其要求处置这件事,因而他怀恨在心。等到徐彦若去镇守番禺,路经渚宫时,成汭虽然也加以迎接,但心中常常是怏怏不快。吃过饭后,换了席位坐下,争辩又起。徐彦若道:“令公在地位方面,常与桓文公相比,雷满不过是偏辟之地的草寇而已,令公难道不能派兵,还要怨恨朝廷?”成汭赧颜而屈服。徐彦若文雅而又高瞻远瞩。所以他的话都令人听而不倦。成汭虽然也很敬畏,但还是以岭南的一种地方病名子黄茅瘴来戏弄他,这种病得上就会掉头发,他说道:“岭南可是要得黄茅瘴的,望相公多加保重。”徐彦若道:“是啊,南海黄茅瘴,不死成和尚。”这是讥讽成汭曾当过和尚。直到席终都使他很羞愧。 冯涓 冯涓,旧唐名士,雄才奥学。登进士第,履厉已高。唐帝幸梁、洋,涓扈跸焉。至汉中,诏除眉州刺史。赴任,至蜀阻兵,王氏强縻于幕中。性耿概不屈,恃才傲物,甚不洽于伪蜀主。知王氏有异图,辄不相许。或赠缯帛,必锁柜中,题云“贼物”,蜀主虽知,怜其文艺,每强容之。时或不可,数揖出院。欲挝杀之,略无惧色。后朱梁遣使致书于蜀,命诸从事韦庄辈,具草呈之,皆不惬意。左右曰:“何妨命前察判为之?”蜀主又有惭色。梁使将复命,不获已,遂请复职。便亟修回复,涓一笔而成,大称旨。于是却复前欢。因召诸厅同宴,饮次,涓敛衽曰:“偶记一话,欲对大王说,可乎?”主许之。曰:“涓少年,多游谒诸侯,每行,即必广赍书策,驴亦驮之,马亦驮之。初戒途,驴咆哮跳踯,与马争路而先,莫之能制。行半日后,抵一坡,力疲足惫,遍体汗流,回顾马曰:“马兄马兄,吾去不得也,可为弟搭取书,马兄诺之,遂併在马上。马却回顾谓驴曰:“驴弟,我为你有多少伎俩,毕竟还搭在老兄身上?”蜀主大笑。同幕皆遭凌虐。及伪蜀开国,终不肯居宰辅。(出《王氏见闻录》) 冯涓,是前唐朝的名流。学识渊博,曾考中进士,官至高位。有一回,唐朝皇帝去梁洋,冯涓随驾同行。到了汉中,皇上下诏任命他为眉州刺史。他去赶任,进了蜀地却遇上蜀主的军队而被俘,蜀主王氏将他强留于幕府中。冯涓的性格耿直不屈,恃才傲物,不肯与蜀主和好。他知道蜀主别有图谋,因此什么事也不肯答应。有人来赠送锦帛绸缎,他都锁在柜子里,上面写上“贼物”。蜀主虽然知道,但爱其学问才艺,每次都极力忍受了。有时也难以容忍,曾数次将他以礼请出院,想抓而杀之,但他丝毫没有惧色。后来朱梁朝派遣使者送信给蜀主,命令韦庄等人,草拟回信呈上,都不甚满意。左右道:“不妨叫前朝察判(指冯涓)去办这件事。”蜀主又觉得有愧色。梁朝的使者将要回去禀告,不得已,蜀主只好请冯涓来办,当时亟需写一答书,冯涓提笔一气呵成。蜀主看了很是称心如意,于是恢复从前的欢悦。因而召各厅的人一起来参加宴会。在喝酒的中间,冯涓整整衣襟恭敬地道:“偶然想起一段佳话,想对大王讲讲,可以吗?”蜀主允许了他,于是他便讲道:“我年轻的时候,多次到各地去拜访诸侯。每次出去,都要带上许多赠送人的书简,驴也得驮,马也得驮。刚上路时,驴子又叫又跳地撒欢,跟马抢路跑在前面,不能制止它,走了半天后,遇到上坡,力竭而蹄软,遍体流汗,回头对马说:“马兄啊马兄,我走不动了,可以替老弟驮上这些书吗?”马兄答应了它,于是把书全放在马背上。马也回头对驴子说道:“驴弟,我还以为你有多少伎俩呢,毕竟还都压在老兄身上了吧?”蜀主大笑。同僚们都遭到他的戏虐。到蜀主建国之后,冯涓到底也没肯做宰相。 张浚伶人 唐宰相张浚,常与朝士于万寿寺阅牡丹而饮。俄有雨降,抵暮不息,群公饮酣未阑。左右伶人皆御前供奉第一部者,恃宠肆狂,无所畏惮。其间一辈曰张隐,忽跃出,扬声引词曰:“位乖燮理致伤残,四面墙匡不忍看。正是花时堪下泪,相公何必更追欢。”告讫遂去。阖席愕然,相眄失色,一时俱散。张但惭恨而已。(出《南楚新闻》) 唐朝有个宰相张浚,常与朝官们到万寿寺去一边观赏牡丹一边饮酒作乐。有一次,忽然下起雨来,直到天黑雨也未停,众公卿虽已酒酣但尚未尽兴。陪他们来的表演歌舞的人都是专为皇帝表演的御前供奉第一部的人,依仗皇上的宠爱而狂妄,无所畏惧。其中一个叫张隐的忽然跳出来,大声地念了一首歌词:“位乖燮理致伤残,四面墙匡不忍看。正是花时堪下泪,相公何必更追欢。”说完竟扬长而去。所有宴席上的人都愕然,相互斜视而失色,很快便散去。张濬也只是惭愧怀恨罢了。 封舜卿 朱梁封舜卿文词特异,才地兼优,恃其聪俊。率多轻薄。梁祖使聘于蜀,时岐、梁眦睚,关路不通,遂溯汉江而上,路出全(明抄本全作金,下同。)州,土人全宗朝(明抄本朝作朗,下同。)为帅。封至州,宗朝致筵于公署。封素轻其山州,多有傲睨,全之人莫敢不奉之。及执斝索令,曰:“《麦秀两歧》。”伶人愕然相顾:“未尝闻之,且以他曲相同者代之。”封摆头曰:“不可。”又(又原作文,据明抄本改)曰:“《麦秀两歧》。”复无以措手。主人耻而复恶,杖其乐将。停盏移时,逡巡,盏在手,又曰:“《麦秀两歧》。”既不获之,呼伶人前曰:“汝虽是山民,亦合闻(闻原作门,据明抄本改)大朝音律乎!”全人大以为耻。次至汉中,伶人已知全州事,忧之。及饮会,又曰:“《麦秀两歧》,亦如全之筵,三呼不能应。有乐将王新殿前曰:“略乞侍郎唱一遍。”封唱之未遍,已入乐工之指下矣。由是大喜,吹此曲,讫席不易之。其乐工白帅曰:“此是大梁新翻,西蜀亦未尝有之,请写谱一本。”急递入蜀,具言经过二州事。洎封至蜀,置设。弄参(参原作三,据明抄本改)军后,长吹《麦秀两歧》于殿前,施芟麦之具,引数十辈贫儿,褴缕衣裳,携男抱女,挈筐笼而拾麦,仍合声唱,其词凄楚,及其贫苦之意,不喜人闻。封顾之,面如土色,卒无一词。惭恨而返,乃复命。历梁、汉、安、康等道,不敢更言“两歧”字。蜀人嗤之。(出《王氏见闻》) 朱梁朝时封舜卿文词独特,才华和所处的地位都很高。依仗自己聪明而有才智,一向很轻佻不庄重。梁太祖朱温派他出使蜀番,当时岐梁有些不睦,关路不能畅通,只好逆汉水而上。路经全州,当地人全宗朝为一州之帅,封舜卿到来之后,全宗朝在公署设宴接待他。封舜卿向来轻视山荒之州,他在这里表现出很傲慢的样子,全州的人没有敢不奉迎他的。等到举杯饮酒点节目时,封舜卿点道:“请演奏《麦秀两歧》!”乐手们愕然相顾,他们谁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曲子,就以其他类似的曲子代替。封舜卿摇摇头:“不对!”又喊道:“《麦秀两歧》!》”乐手们又无措手足。主人由羞愧而生怒,于是杖责了乐手的领班。宴会不得不暂停,乐手们也都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等再端酒杯时,封舜卿仍喊道:“《麦秀两歧》!”既然听不到这支曲子,他便把乐手们叫到跟前斥道:“你们虽然是山民,可也该听说过大梁朝的音乐吧?”全州人都觉得很羞耻。接着封舜卿来到汉中。这里的乐手们已经知道全州发生的事,都很担忧。到了宴会,封舜卿又点道:“《麦秀两歧》!”这次也象在全州的宴席上,喊了三次没有动静。此时有个乐手领班叫王新的走到殿前道:“请求侍郎能不能大概地给我们唱一遍?”封舜卿一遍还没唱完,乐手们就已经可以演奏了。因而人们大喜,他们一直演奏这支曲子,到宴席终了也没更换。乐手们对长官道:“这是大梁朝的新曲子,西蜀之地也未尝有之,请求把曲谱抄录一本,尽快传送给他们为好。”等封舜卿来到蜀地,一切都以布置好,先演过参军戏后,长时间地在殿前演奏起《麦秀两歧》。并设置了割麦的道具,领来数十名贫困百姓,身着破旧衣裳,携男抱女,提着筐篓而拾麦,并随着乐曲合声歌唱,那歌词很凄楚,表达出极为贫苦之意,让人听到看到心里十分酸楚。封舜卿观看时,面如土色,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愧憾而返。后来他回梁朝复命,路经梁、汉、安、康等地,不敢再说“两歧”的字样。蜀人都讥笑他。 姚洎 (洎原作涓,据明钞本改,下同) 唐裴廷裕字庸余,乾宁中,在内庭,文书敏捷,号为“下水船”。梁太祖受禅,姚洎为学士,尝从容。上问及廷裕行止,洎对曰:“顷岁左迁,今闻旅寄衡永。”上曰:“颇闻其人才思甚捷。”洎对曰:“向在翰林,号为‘下水船’。”太祖应声谓洎曰:“卿便是‘上水船’也。”洎微笑,深有惭色。议者以洎为“急滩头上水船”也。(出《摭言》) 唐朝末年人裴廷裕,字庸余,乾宁年中期在内庭为官,他文思敏捷,绰号“下水船”。梁太祖受禅接替皇位时,当时作为学士的姚洎曾怂恿鼓动过,当太祖问到裴廷裕的近况时,姚洎答道:“近年被降职,如今听说寄住衡阳、永州一带。”太祖又问道:“听说这个人才思非常敏捷?”姚洎道:“他一向在翰林院,绰号叫‘下水船’。”太祖随即对姚洎说道:“这么说来你便是‘上水船’了?”姚洎虽在微笑,实际上深带愧色。后来议论的人都把姚洎称作“急滩头上水船”。 李台瑕 伪蜀韩昭仕王氏为礼部尚书,丽文殿大学士。粗有文章,至于琴棋书算射法,悉皆涉猎,以此承恩于后主。朝士李台瑕曰:“韩八座之艺,如拆袜线,无一条长。”时人韪之。(出《北梦琐言》) 伪蜀国的韩昭,做了王氏朝廷的礼部尚书,丽文殿大学士。他也能粗略地写几篇文章,至于琴棋书算射法等,也都有所涉猎,也正是以此受到后主的恩惠。朝士李台瑕道:“韩八座的技艺,就象拆下的破袜子线,没有一条是长的。”当时人们都觉得说的很对。 织锦人 唐卢氏子不中第,徒步及都城门东。其日风寒甚,且投逆旅。俄有一人续至,附火良久,忽吟诗曰:“学织缭绫功未多,乱投机杼错抛梭。莫教宫锦行家见,把此文章笑杀他。”又云:“如今不重文章事,莫把文章夸向人。”卢愕然,忆是白居易诗,因问姓名。曰:“姓李,世织绫锦。离乱前,属东都官锦坊织宫锦巧儿,以薄艺投本行。皆云:‘如今花样,与前不同。’不谓伎俩儿以文綵求售者,不重于世,且东归去。”(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有个姓卢的人应试未中,便徒步到了都城,在都城的门东,正赶上大风寒冷天气,只好去投宿住店。不一会儿,又有一人到来,那人烤了一会儿火,忽然吟起诗来:“学织缭绫功未多,乱投机杼错抛梭。莫教宫锦行家见,把此文章笑杀他。”又吟道:“如今不重文章事,莫把文章夸向人。”卢很惊讶,记忆中好象是白居易的诗,于是就问他的姓名。那人道:“我姓李,世代织绫锦。遭乱之前,属于洛阳东都官锦坊织宫锦的手艺人。我是以浅薄的技艺来干这行的。人们都说:“如今的花样,与从前不同了。’不讲技能而只以色彩艳丽向外兜售,已不被世间看重了。而后又向东归去。” 李主簿 唐方千姿态山野,且又兔缺,然性好凌侮人。有龙丘李主簿者,不知何许人也,偶于知闻处见千,而与之传杯。龙丘目有翳,千改令以讥之曰:“千改令,诸(诸原作谓。据《摭言》十三改)人象令主(主原作云,据《摭言》十三改)。措大吃酒点盐(盐原作监。据《摭言》十三改,)军将吃酒点酱(酱原作将,据《摭言》十三改),只见门外著篱,未见眼中安障。”龙丘答曰:“措大吃酒点盐,(盐原作监,据《摭言》十三改)下人吃酒点鲊,(千嗜鲊)只见半臂著襕,未见口唇开跨。”一座大笑。(出《摭言》) 唐代人方千,长相很粗野,还是个豁嘴,可是很喜好羞辱人。有个人主簿叫李龙丘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偶然在一个相识的人家与方千相见认识,并在那里喝酒游戏。李龙丘眼睛有毛病,方千便想以改令的方式讽刺他,他说:“我先出令,每个人必须改令主的句子。措大(对读书人的贬称)吃酒点盐,军将吃酒点酱,只见门外著篱,未见眼中安障。”李龙丘对道:“措大吃酒点盐,下人吃酒点鲊(方千爱吃鲊肉),只见半臂著襕,未见口唇开跨。”在座的人全都大笑。 陈癞子 唐营丘有豪民姓陈,藏镪钜万,染大风疾,众目之为陈癞子。自奉之道,则不薄矣,然切讳癞字。家人妻孥,或误言者,则必遭怒,或至笞棰。宾客或言所苦减退,则酒食延待,优丰甚至。言增添,则白眼相顾耳。有游客,心利所霑,而不能禁其口,遂谒之。初谓曰:“足下之疾,近日尤减。”陈亦欣然,命酒馔延接,乃赍五缗。客将起,又问之曰:“某疾果退否?”客曰:“此亦添减病。”曰:“何谓也?”客曰:“添者面上添肉渤沤子,减者减却鼻孔。”长揖而去。数日不怿。又每年五月,值生辰,颇有破费。召僧道启斋筵。伶伦百戏毕备。斋罢,伶伦赠钱数万。时有顐者何岸,高不敏见,既去复入,谓曰:“蒙君厚惠,感荷奚言,然某偶忆短李相公诗,落句一联,深叶主人盛德也。”陈曰:“试诵之。”时陈君处于中堂,坐碧纱帏中,左右侍立,执轻篓白帚者数辈。伶伦曰:“诗云:‘三十年来陈癞子,如今始得碧纱幪。’”遭大诟而去。(出《玉堂闲话》) 唐朝时营丘有一个姓陈的豪富,家中藏钱万万贯。但头上生了一种叫大风的癞疮,人们都叫他陈癞子。自己的生活享用,是很优裕的,但是切忌一个癞字。家人妻小如有人失言者,一定会遭到怒斥,有人甚至遭到鞭打。宾客中如有人说他所苦恼的地方在减退,便以酒饭款待,酒肴丰盛。如言增添了,则以白眼相看。有一位游客,由于利欲熏心,便去拜访他,但是又不能严格地管住自己的嘴。一开始他对陈说:“你的疮,近来有减。”陈十分高兴,命人以美酒佳肴盛待,并送钱五千。后来这位客人要走了,陈又问他道:“我的疮果然减退了吗?”那客人道:“这也叫添减病。”陈又问道:“是何原因呢?”客人道:“添,就是脸上添肉渤沤子疮;减,有一天会减去鼻子。”说完拱手长揖而去。陈听后好长时间心中不悦。还有每年的五月,遇到他的生日时,也有很大破费。要请僧道来吃启斋筵,歌舞百戏都要齐备。开斋之后,赠送表演的伶人们数万钱。当时有一个爱开玩笑的大个子伶人,看上去很厚道,出去后又返回来,说道:“承蒙你的厚惠,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我偶然想起李相公一首诗,那落句的一联是,‘深叶主人励德也’。”陈接着道:“我试着背背看,‘时陈君处于中堂’。”于是他便坐于碧纱围帐之中,左右侍立于两旁,几个人举着个轻篓白帚。这时那个伶人说:“听我赠你一首诗:三十年来陈癞子,如今始得碧纱幪……”他遭到大骂后离去。 患目鼻人 一人患眼侧睛及翳,一人患齆鼻,俱以《千字文》作诗相咏。齆鼻人先咏侧眼人云:“眼能日月盈,为有陈根委。”患眼人续下句:“不别似兰斯,都由雁门紫。”(出《启颜录》) 一个人患有眼病,眼珠向一侧眼角斜而被遮住;一个人患有鼻塞病。俩人以《千字文》体作诗相互嘲戏对方。塞鼻人先咏斜眼人道:“眼能像日月那么满,因为是有旧根在。”斜眼人续下句道:“不能像一朵兰花,都因为它是紫色的雁门。” 伛人 有人患腰曲伛偻,常低头而行。傍人咏之曰:“柱杖欲似乃,播笏便似及;逆风荡雨行,面干顶额湿;著衣床上坐,肚缓脊皮急;城门尔许高,故自匍匐入。”(出《启颜录》) 有一个人患了腰弯伛偻病,因而走路时常常是低着头。有人便编成歌谣咏道:“拄着拐杖象个‘乃’字,插上笏便象个‘及’字。顶风荡雨走路,脸干而额顶湿。穿着衣裳在床上坐,肚子松但后脊梁皮紧。城门如此之高,还要匍匐而走。” 田媪 唐京城中,有妇人姓田,年老,口无齿。与男娶同坊人张氏女。张因节日盛馔,召田母饮啖,及相送出,主人母云:“惭愧,无所啖嚼,遣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如此者数矣,田终不悟。归语夫曰:“张家母唤(唤原作去,据明抄本改)我,大有饮食,临别即云:‘惭愧,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不知何也?”夫曰:“此是弄君无齿。张家母面上有疮瘢,眼下皮急,极沾眂,若更有此语,可报云:‘只是眼下急。’”田私记之。居数日,张复召田,临起复云:“惭愧,空口来,空口去。”田母乃熟视主人母眼,良久忘却“眼下急”。直云:“是眼皮沾眂。”合家大笑。(出《启颜录》) 唐朝时,京城里有个妇人姓田,年岁已老,口中没了牙,她给儿子娶了临近一家张氏的女儿作媳妇。张氏因节日做好吃的,便把田老太太找来饮酒吃饭。等到送她回去的时候,张氏道:“真不好意思呀,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让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这样的话已经说过好几次了,田老太太始终没有醒悟过来。有一次回来后对丈夫说:“张老太太把我叫过去,本来准备的吃喝又好又多,可是临别就说,不好意思呀,让亲家母空口来空口去,不知是啥意思?”丈夫说:“这是戏弄你无齿。张老太太脸上有疮疤,眼下皮急(紧),极沾眂(沾了很多眼屎)。若是再有那样的话,你可报复她说,‘只是眼下急’。”田老太太默默记下。又过了几天,张氏又叫田老太太过去吃饭,临走时又说:“不好意思呀,又让你空口来空口去了。”田老太太盯着张氏的眼睛,过了好长时间,竟忘了“眼下急”,脱口而出:“是眼皮沾眂。”全家人都大笑。 卷第二百五十八 嗤鄙一 卷第二百五十八嗤鄙一 魏人钻火齐俊士元魏臣并州士族高敖曹梁权贵柳骞之阮嵩郝象贤朱前疑张由古侯思正王及善逯仁杰袁琰台中语沈子荣武懿宗张衡李良弼来子珣阎知微崔湜权龙襄 魏人钻火 魏人夜暴疾,命门人钻火。是夕阴暝。督迫颇急。门人念然曰:“君责人亦大无理。今暗如漆,何以不把火照我?当得觅钻火具,然后易得耳。”孔文举闻之曰:“责人当以其方也。”(出《笑林》) 三国时,有个魏国人夜晚突然得了重病,叫门人钻木取火。这天晚特别阴暗,他督促得很急迫,门人愤然道:“你责备人也太无理了,现在夜黑如漆,为何不拿火来给我照照?要能够找到钻火用的工具,然后就容易得到火了。”孔文举所说这件事后说:“责备人应当讲究方法才行。” 齐俊士 《汉书》·《王莽赞》云:“紫色蛙声,余分闰位。”谓以伪乱真。颜之推常言:“吾近共人读书,与言及王莽形状,有一俊士自许知史学,名价甚高,乃云:‘王莽非直鸱目虎吻,亦紫色蛙声。’”(出《颜氏家训》) 《汉书》中《王莽传》的最后部分写道:“紫色蛙声,余分闰位。”谓以伪乱真。颜之推常说:“我近来和人一道读书,在跟他们谈到王莽的相貌时,有位俊士自称熟知史学,名声很高,他说:‘王莽不只长着鹰眼虎嘴,而且紫脸蛙声。’” 元魏臣 元魏之世,在洛京时,有一才学重臣,新得《史记》音,而颇纰误。及见颛顼字为许绿,错作许缘。其人遂谓朝士言:“从来谬音专旭,当专翲耳。”此人先有高明,翕然行信。期年之后,更(更原作史,据明抄本改)有硕儒,苦相究讨,方知误焉。(出《颜氏家训》) 北魏时,京都洛阳有一个很有才学的大官,对《史记》中疑难字的发音有了新发现,其实很多都是错误的。他见颛顼的顼字拼作“许绿”,便错误地拼作“许缘”,于是他就对朝士们说:“从来‘颛顼’二字就错误地读成‘专旭’,应当读作‘专翲’才对。”此人既然先有了高明,其他人也只好跟着念“专翲”。一年之后,有一位更有学问的人,与他苦苦地探讨研究,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并州士族 北齐并州有士族,好为可笑诗赋,轻蔑邢魏诸公。众共嘲弄。虚相称赞,必击牛酾酒延之。其妻明鉴人也,泣而谏之。此人叹曰:“才华不为妻子所容(容下原有与字,据明抄本删),何况(况原作兄,据明抄本改)行路。”至死不觉。(出《颜氏家训》) 南北朝时,北齐并州有个读书人,专好写一些令人可笑的诗赋,而且鄙视邢邵、魏收等有学问人。常受到人们的嘲弄。如果有人虚假地称赞几句,他一定会杀牛斟酒招待人家。他的妻子是个明白人,曾含着眼泪苦苦地规劝他。此人却感叹道:“有才华的人,自己的妻子都容忍不得我,何况路人了。”至死也未醒悟。 高敖曹 高敖曹常为“杂诗”三首云:“冢子地握槊,星宿天围棋。开坛瓮张口,卷席床剥皮。”又:“相送重相送,相送至桥头。培堆两眼泪,难按满胸愁。”又:“桃生毛弹子,瓠长棒槌儿。墙欹壁亚肚,河冻水生皮。”(出《启颜录》) 高敖曹曾经写“杂诗三首”,如:“冢(坟墓)子地握槊(长矛),星宿天围棋。开坛瓮张口,卷席床剥皮。”又如:“相送重相送,相送至桥头。培堆两眼泪,难按满胸愁。”又如:“桃生毛弹子,瓠(一种葫芦)长棒槌儿。墙欹(倾斜)壁亚肚,河冻水生皮。” 梁权贵 梁有一权贵,读误本《蜀都赋》,注解“蹲鸱,芋也”,而为羊字。后有人饷羊肉。答书云:“损惠蹲鸱。”举朝惊骇,不解事义。久后寻绎。方知如此。(出《颜氏家训》) 梁朝时有一位权贵,读了一篇有错误的《蜀都赋》,注解中将“蹲鸱、芋也”中的“芋”,解释为“羊”。后来有人要请他去吃羊肉,他在回答的信笺中写道:“损惠蹲鸱。”满朝的官员们听说后无不感到惊讶,不解其意。过了很久,找出了原因,方知是这么回事。 柳骞之 隋内史舍人河东柳骞之,奏事好错。尝有周家公主,表请出家。骞之奏云:“周家公主上表,求作道人。”上大笑。及出,虞仆射庆则问之曰:“奏事若为错。”骞之复错答曰:“周家公主,欲得还俗。”骞之历位光禄卿。 隋朝时,有个内史舍人河东人柳骞之,在朝堂奏事时经常出错。有一次,周氏所生公主要出嫁,需奏请皇上。柳骞之奏道:“周氏公主上表,求作道人。”皇上大笑。退出朝堂后,仆射虞庆则问他道:“你上奏的事情好象说错了。”柳骞之又错误答道:“啊,周氏公主,想要还俗。”柳骞之后来曾做过光禄卿。 阮嵩 唐贞观中,桂阳令阮嵩,妻阎氏,极妒。嵩在厅会客饮,召女奴歌。阎被发跣足袒臂,拔刀至席。诸客惊散,嵩伏床下,女奴狼狈而奔。刺史崔邈为嵩作考词云:“妇强夫弱,内刚外柔。一妻不能禁止,百姓如何整肃?妻既礼教不修,夫又精神何在?考下。”省符,解见任。(出《朝野佥载》) 唐朝贞观年中期,有一个桂阳县令叫阮嵩,他的妻子阎氏忌妒心极强。阮嵩在客厅里与客人饮酒时,把一个女仆叫来为大家唱歌助兴,阎氏便披头散发光脚袒臂持刀冲进客厅。客人们惊慌散去,阮嵩吓得藏于床下,女仆狼狈而逃。在对官吏进行考课(一种考查形式)的时候,刺史崔邈给阮嵩的鉴定中写道:“妇强夫弱,内刚外柔。一妻不能禁止,百姓如何整肃?妻既礼教不修,夫又精神何在?考为下等。”经吏部审核符合事实,阮嵩被解除现职。 郝象贤 唐郝象贤,侍中处俊之孙,顿丘令南容之子也,弱冠。诸友生为之字曰宠之,每于父前称字。父绐之曰:“汝朋友极贤,吾为汝设馔,可命之也。”翌日,象贤因邀致十数人,南容引生与之饮,谓曰:“谚云:‘三公后,出死狗。’小儿诚愚,劳诸君制字,损南容之身尚可,岂可波及侍中也?”因泣涕,众惭而退。宠之者,反语为痴种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郝象贤,是侍中郝处俊的孙子,顿丘县令郝南容的儿子,二十左右岁。朋友们都说对他的字很喜爱。每次在父亲面前提到别人称赞自己字写的好这件事,父亲便哄骗他说:“你的朋友很贤明。我为你设宴,可以把他们请来。”第二天,郝象贤邀请到十几个人,郝南容与他们一起饮酒,他对他们说:“谚语云:‘三公后,出死狗。’小儿诚然很愚痴,有劳各位抑制他练字了。损害我南容倒没什么,怎可以波及侍中呢?”于是哭了起来,众人惭愧而去。原来说喜爱郝象贤字的人,现在反说他是痴种了。 朱前疑 周朱前疑浅钝无识,容貌极丑。上书云:“臣梦见陛下八百岁。”即授拾遗,俄迁郎中。出使回,又上书云:“闻嵩山唱万岁声。”即赐绯鱼袋,未入五品,于绿衣衫上带之。朝野莫不怪笑。后契丹反,有敕京官出马一匹供军者,即酬五品。前疑买马纳讫,表索绯。上怒,批其状:“即放归丘园。”愤恚而卒。(出《朝野佥载》) 后周朝时,有个叫朱前疑的人,浅薄迟钝而又无知,相貌也很丑陋。他向皇上上书道:“臣梦见陛下活八百岁。”于是被授与拾遗,不久又升为郎中。出使归来,又上书写道:“我听到嵩山在唱万岁的声音。”于是又赐与他绯鱼袋,未入五品。〔唐及五代时,官员的服饰有紫(三品以上)、绯(四、五品)、绿(六、七品)、青(八、九品)之分。并有表示其身份的鱼符,以袋盛之,谓之“鱼袋”。三品以上其袋以金饰之,谓之金鱼袋,五品以上其袋以银饰之,谓之银鱼袋。由于赐紫、赐绯者亦例赐鱼袋,故又有赐紫(金)鱼袋、赐绯(银)鱼袋的说法。〕在绿色官服上佩带一个相当五品的银鱼袋,朝野没有不笑他的。后来契丹人反叛,皇上下敕京官,如果献给军队一匹马的,就可得到五品官阶。朱前疑买了一匹马送去后,又上表索要绯色官服。皇上大怒,在其状文上批道:“立即放归丘园。”朱前疑为此愤恨而死。 张由古 唐张由古有吏才而无学术,累历台省。尝于众中,叹班固有大才,而文章不入《文选》。或谓之曰:“《两都赋》、《燕山铭》、《典引》等,并入《文选》,何为言无?”由古曰:“此并班孟坚文章,何关班固事。”闻者掩口而笑。又谓同官曰:“昨买得《王僧襦集》,(盖僧孺也)大有道理。”杜文范知其误,应声曰:“文范亦买得《佛袍集》,倍胜《僧襦(襦原作儒,据许本改)集》。”由古竟不知觉。累迁司计员外。以罪放于庭州。时中书令许敬宗综理诏狱。帖召之。由古喜,至则为所责,惧而手战,笏坠于地,口不能言。初为殿中正班,以尚书郎有错立者,谓引驾曰:“员外郎小儿难共语,可鼻冲上打。”朝士鄙之。(出《大唐新语》) 唐朝人张由古有做官的能力但没有学问,一直在最上层的官署里任职。曾在众人之中感叹说班固虽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可他的文章却未被收入《文选》。有人对他说:“《两都赋》、《燕山铭》、《典引》等一起收入了《文选》,怎么能说没有呢?”张由古说:“这些都是班孟坚(班固的字)的文章,与班固有什么关系?”听到他的话的人都掩嘴而笑。又对同僚们说:“昨天买到一套《王僧襦集》,讲得很有些道理。”杜文范知道他又又弄错,随声说道:“我也买到一套《佛袍(王僧襦字佛袍)集》,大大胜过《僧襦文集》。”张由古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由古一直升至司计员外,后因获罚被流放庭州。当时中书令许敬宗省理狱案,便写了价帖子把他召回来,张由古十分欢喜,当他来见许敬宗时,因受到责难而惧怕得双手战抖,把笏都掉在了地上,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开始被授与殿中正班,因有位尚书郎在上殿时站错了位置,他便对领驾的长官说:“跟这个员外郎小儿没什么好讲的,就该把他倒提起来狠打!”朝官们都很鄙视他。 侯思正 唐侯思正出自皂隶,言音不正,以告变授侍书御史。按制狱,苛酷日甚。尝按中丞魏元忠曰:“急承白司马,不然,即吃孟青。”白司马者,洛阳有坂,号曰白司马坂。孟青者,将军姓孟名青,曾杖杀琅玡王冲者也。思正闾巷庸人,常以此言逼诸囚。元忠辞气不屈,思正怒而倒曳之。元忠徐起曰:“我薄命,如乘恶驴而坠,脚为镫(镫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所挂,遂被贼曳耳。”思正大怒,又曳之曰:“汝拒捍制使,奏斩之。”元忠曰:“侯思正,汝今为国家御史,须识礼仪轻重。如此须魏元忠头,何不以锯截去!无为抑我反。奈何佩服朱绂,亲衔天命,不能行正道之事。乃言白司马孟青,是何言也?若非魏元忠,无人仰教。”思正惊起,悚怍(怍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曰:“思正死罪,实不解,幸蒙中丞见教。”乃引上阶,礼坐而问之。元忠徐就坐自若。又思正言音不正,时断屠杀,思正曰:“今断屠杀,鸡、(古梨反)鱼、(愚)猪、(计)驴(蒌)俱(居)不得吃(苦豉反),谓(谓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空吃米(弭)面(灭之去声),如(檽齐)何得饱。”侍御史霍献可笑之。思正诉于则天。则天怒谓献可曰:“我知思正不识字,我已用之,卿笑何也?”献可具言鸡猪之事,则天亦大笑。思正尝命作笼饼,谓(谓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膳者曰:“与我作笼饼,可缩葱作。比市笼饼,葱多而肉少。故令缩葱加肉也。”时人号为“缩葱侍御史”。时来俊臣弃故妻,奏逼娶太原王庆诜女,思正亦奏请娶赵郡李自挹女,敕政事商量。凤阁侍郎李昭德抚掌谓诸相曰:“大可笑,大可笑。”诸相问之,昭德曰:“往年来俊臣贼劫王庆(庆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诜女,已大辱国。今日此奴又请娶(娶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李自挹女,无乃复辱国耶?”事遂寝。竟为李昭德榜杀之。(出《御史台记》) 唐代时有个叫侯思正的人,当过衙役,说话时吐字音不正,他是因告发有人叛变而被授予侍书御史官职的。他在审理皇上交办的案子时,一天比一天刻毒残酷。在他审问原中丞魏元忠时说:“你赶紧去承载白司马得了,不然,你就去把孟青吃喽!”白司马是个大山坡,在洛阳,人们称它叫白司马坂。孟青原是军中的将军,曾用棍棒打死了琅玡人王冲。侯思正本来是个巷里中的平庸之辈,因而常用这样的话去威逼囚徒。但是魏元忠在语言和气度上均未屈服,侯思正气怒而将他大头朝下地拖他。魏元忠慢慢地站起来道:“算我运气不好,就好象是骑了头恶驴被摔了下来,可是脚还被挂在鞍镫上,于是被这贼好顿拖拉。”侯思正大怒,又把他拖了一阵,道:“你竟敢抗拒皇上派来的人,我要上奏把你杀了!”魏元忠道:“侯思正,你如今是国家的御史,必须知道礼仪轻重。你这样需要魏元忠的头颅,为什么不拿锯来截去!用不着逼我反抗,怎么想拿我去做邀官请赏的资本?你负有上边的使命,不能正确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却说什么‘白司马孟青’,这是什么语言!若不是我魏元忠,没人对你指教!”侯思正惊慌地站起来,害怕而又惭愧地说:“思正该死,我真的不明白这些,多亏了中丞的指教。”于是把他领上台阶,按照礼数坐下来问话。魏元忠也慢慢地坐下,神情自若。侯思正语音不正,当时禁止屠宰时,侯思正道:“今天已判定要屠杀你,可是鸡(说成gēi)鱼(说成yú)猪(说成jì)驴(说成lóu)俱(说成jū)不得吃(说成kěi),因为光吃米(说成弭)面(说成miè),如(说成ruí)何得饱。”侍御史霍献可听到后忍不住笑了,侯思正便把他告到了武则天,武则天很生气,对霍献可说道:“我知道思正不识字,既然我已经用他了,你为什么还要笑他呢?”献可便把“鸡猪”之事学了一遍,武则天也不禁大笑。侯思正叫人作笼饼,他对厨师说:“给我作笼饼,可缩葱作。若是比较起来,买的笼饼葱多肉少,所以叫你缩(少放)葱加肉。”当时人们称他为缩葱侍御史。那时还有个叫来俊臣的人,抛弃了元配妻子,上奏非要娶太原的王庆诜的女儿不可,侯思正此时也奏请要赵郡李自挹的女儿,皇上下敕让政事堂商议。商议时,中书省的侍郎李昭德拍着手对各位宰相说:“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宰相们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去年来俊臣贼劫王庆诜女,已经大为辱国了(暗喻臣娶王女),今日此奴又请娶李自挹女(唐皇帝也李姓),这不是又一次辱国吗?”于是这件事被阻止。后来侯思正竟被李昭德棒杀。 王及善 唐王及善才行庸猥,风神钝浊。为内史时,人号为“鸠集凤池”。俄迁文昌右相,无他政,但不许令史之(之原作双,据明抄本改)驴入台,终日迫逐,无时暂舍。时人号“驱驴宰相”。(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个叫王及善的人,才学平庸,行为猥琐,精神迟钝而不清醒。在任中书令时,人们说他是雉鸠落在凤凰池(中书省又称凤阁)。不久又迁转文昌台(尚书省)任右相,身为宰相不去做国务政柄大事,而只去监管不准令史(未入流的小官)的驴子进入都省官署,而且整天都在监督驱赶,从不暂停。因而这时人们又称他为驱驴宰相。 逯仁杰 周朝有逯仁杰,河阳人。自地官令史出尚书,改天下帐式,颇甚繁细,法令滋章。每村立社官,仍置平直老三员,掌簿案,设锁钥。十羊九牧,人皆散逃。而宰相浅识,以为万代皆可行,授仁杰地官郎中。数年,百姓苦之,其法逐寝。(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时有个叫逯仁杰的人,是河阳人。在户部任令史小官时,制订了一项新政策下发全国各地,这项政策主要是改变过去对农村户籍和税赋帐目的管理办法,规定十分繁细,法令之下又派生出许多条文。规定每村必须设一社官,社官之下还要设平直老三员,分别掌管各种帐簿案卷,并要求上锁。一时间在乡间村吏泛滥成灾,形成了十只羊就有九个人放牧的局面,人们纷纷散逃。可是宰相见识浅薄,认为这是万代可行的好政策,因而授予逯仁杰户部郎中的官职。实行数年后,因百姓越来越苦,这项法令才逐渐停止。 袁琰 周考功令史袁琰,国忌,众人聚会,充录事勾当。遂判曰:“曹司繁闹,无时暂闲。不因国忌之辰,无以展其欢笑。”合坐嗤之。(出《朝野佥载》) 周代(武则天朝)时,有个吏部考功司的令史袁琰,在禁止娱乐的国忌日里,因有些人搞了聚会,他充当录事时,便在其状子上判道:“司曹官署里总是很繁闹,没有一时间歇。没有因国忌之时,就不展现其欢乐。”在坐的人都很鄙视他。 台中语 周夏官侍郎侯知一,年老,敕放致仕。上表不伏,于朝堂踊跃驰走,以示轻便。张琮丁忧,自请起复。吏部主事高筠,母丧,亲戚为举哀。筠曰:“我不能作孝。”员外郎张牺贞,被讼,诈遭母忧,不肯起对。时台中为之语曰:“侯知一不伏致仕。张悰自请起复,高筠不肯作孝,张栖贞情愿遭忧,皆非名教中人,并是王化外物。兽心人面,不其然乎?”(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的兵部侍郎侯知一,在他年老的时候,皇上下敕让他退休,他上表不服老,并在朝堂里跳跃奔走,以表现自己敏捷轻便。张悰在丁忧期间(古代的官员在遇上父母丧事时要解职在家守孝),自己请求复职。吏部主事高筠的母亲去世,亲戚要举办丧礼,高筠说:“我不能守孝。”员外郎张栖贞被人起诉,他却骗人说自己正遭母忧守孝,不肯去答辩。当时在尚书省官署中对此说道:“侯知一不伏致仕,张悰自请起复,高筠不肯作孝,张栖贞情愿遭忧。这些人都是没有教养的人,全是些礼教之外的东西。人面而兽心,不正是这样的吗?” 沈子荣 周大官选人沈子荣诵判二百道,试日不下笔。人问之,荣曰:“无非命也,今日诵判,无一相当,有一道迹同,人名又别。”至来年选,判水磑。又不下笔。人问之,曰:“我诵水磑,乃是蓝田,今问之富平,如何下笔。”闻者莫不抚掌焉。(出《朝野佥载》) 周(武则天)朝时,吏部有个参加铨选考试的人沈子荣,试卷有二百道题,可是考试那天一直没动笔。有人问他怎么不答,他说:“无非是运气不佳,今日的题目,没有一个相当的,有一道题中讲述的事迹倒跟我知道的是相同的,可是其中的人名又不同。”到第二年又参加考试,题目是关于“水磨”的论述,沈子荣又未动笔,人们又问到他时,他说:“我能答的水磨是蓝田县的,今天问的是富平的水磨,我如何下笔?”听到的人没有不为他鼓倒掌的。 武懿宗 周则天内宴甚乐,河内王懿宗忽然起奏曰:“臣急告君,子急告父。”则天大惊,引前问之,对曰:“臣封物,承前府家自征。近敕州县征送,大有损折。”则天大怒,仰观屋椽,良久曰:“朕诸亲饮正乐,汝是亲王,为三二百户封,几惊杀我,不堪作王。”令曳下。懿宗免冠拜伏,诸王救之曰:“懿宗愚钝,无意矣。”上乃释之。(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赐宴招待内亲,正在喝的高兴时,河内王武懿宗忽然奏道:“臣有急事要禀告君主,子有急事要禀告父亲!”武则天一听大惊,急召引他到跟前询问,武懿宗道:“臣的封地,从前都是由我家府直接征收税赋,近来皇上下令由州县征送,这样一来就大有折扣。”武则天听后大怒,她仰望屋椽,很久才说道:“我的亲属们正喝得高兴,你是亲王,竟为了三二百户的封赏之事,,几乎吓死我,不配作王!”于是下令拉下去。武懿宗脱下帽拜倒在地,各位亲王请救道:“懿宗愚蠢迟钝,完全是无意的。”武则天才宽恕释放了他。 张衡 周张衡,令史出身,位至四品,加一阶,合入三品,已团甲。因退朝,路旁见蒸饼新熟,遂市其一,马上食之。被御史弹奏。则天降敕:“流外出身,不许入三品。”遂落甲。(出《朝野佥载》) 周朝人张衡,令史出身,官阶达到四品,又给他加了一阶,应当进入三品,已经团甲,可是因退朝时,在路旁看见有卖蒸饼的刚熟馍,就买了一张马上吃了,此事被御史检举揭发,武则天下敕道:“流外(令史是未进品级的小官)出身,不许入三品。”于是落甲。 李良弼 周右拾遗李良弼,自矜唇颊,好谈玄理,请使北蕃说骨笃禄。匈奴以木盘盛粪饲之,临以白刃。弼惧,食一盘并尽,乃放还。人讥之曰:“李拾遗能拾突厥之遗。”出为真源令,秩满,还瀛州。遇契丹贼孙万荣,使何阿小取沧、瀛、冀(冀原作粪,据明抄本改)具入(明抄本无入字)。良弼谓鹿城令李怀璧曰:“孙者胡孙,即是猕猴,难可当也。万字者有草。即是草中藏。劝怀璧降。”何阿小授怀璧三品将军。阿小败,怀璧及良弼父子四人,并为河内王武懿宗斩之。(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时,右拾遗李良弼有一幅很傲慢的嘴脸,好谈论些玄奥的道理,他曾请求出使北蕃去游说骨笃禄,匈奴便用木盘盛上粪便让他吃,并用刀对着他,李良弼害怕,将一盘子粪便吃了个干尽,然后放他回来。人们都讥笑他说:“李拾遗(官名)能拾突厥人的遗。(粪便)。”后自朝中外放任真源县令,届满后回瀛州。后来又遇上契丹孙万荣派遣来的何阿小,他是来说降沧州、瀛州、冀州等地并入契丹的。李良弼对鹿城县令李怀璧说:“孙,乃胡孙,就是猕猴,遇上大难可以抵挡。万(万)字有草,就是在草中可以藏身。”劝怀璧投降契丹,何阿小授予李怀璧三品将军官职。何阿小败露,李怀璧、李良弼父子四人一起被河内王武懿宗斩首。 来子珣 唐来子珣,则天委之按制狱,多希旨。赐姓武氏,字家臣。丁父忧起复,累加游击将军右羽林军中郎将。常衣锦半臂,言笑自若。朝士诮之,谕德张元一好讥谑,曰:“岂有武家儿,为你来家老翁制服耶?”(出《御史台记》) 唐代人来子珣,常被武则天委派审理案子,他自己也经常去请旨。武则天便赐他武姓,字家臣。父丧丁忧后又重新复职,官职累累相加,从游击将军到右羽林军中郎将。经常半臂套着锦衣,谈笑自若,朝官们无不谴责他的。谕德人张元一喜好开玩笑讽刺人,他说:“哪有武家的儿郎,为你来家的老头子做衣服穿的!” 阎知微 周春官尚书阎知微庸琐驽怯,使入蕃,受默啜封为汉可汗。贼入恒定,遣知微先往赵州招慰。将将军陈令英等守城西面,知微谓令英曰:“陈将军何不早降下,可汗兵到然后降者,剪土无遗。”令英不答。知微城(城原作成,据明抄本改)下连手踏歌,称“万岁乐”。令英(英原作兵,据明抄本改)曰:“尚书国家八座,受委非轻,翻为贼踏歌,无惭也。”知微仍唱曰:“万岁乐,万岁年,不自由,万岁乐。”时人鄙之。(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时有个礼部尚书阎知微,猥琐怯懦而又才智低劣,派他出使北蕃,接受了默啜给他的封号汉可汗。后来蕃人侵入恒定,朝廷派他先去赵州慰劳前方将士,将军陈令英等守在城的西面,阎知微对陈令英说道:“陈将军何不尽早投诚,如果可汗的兵到了之后再投降,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陈令英不答应,阎知微便在城下拉着手踏足唱起《万岁乐》歌谣来。陈令英道:“尚书是国家的重臣,你受到的恩遇和委托已算不轻,可你反而去为蕃贼唱歌,难道不感到羞耻吗?”阎知微仍然唱道:“万岁乐,万岁年,不自由,万岁乐。”当时的人们都十分鄙视他。 崔湜 唐崔湜为吏部侍郎,贪纵。兄凭弟力,父挟子威,咸受嘱求,赃污狼籍。父挹,为司乐,受选人钱,湜不之知也。长名放之,其人诉曰:“公亲将略去,何为不与官?”湜曰:“所亲为谁?吾捉取鞭杀。”曰:“鞭即遭忧。”湜大怒惭。主上以湜父年老,瓜初熟,赐一颗。湜以瓜遗妾,不及其父。朝野诮之。时崔、岑、郑愔,并为吏部。京中谣之曰:“岑义獠子后,崔湜令公孙,三人相比接,莫贺咄最浑。”(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个叫崔湜的人曾任吏部侍郎,此人贪婪而放纵。常言说:“兄凭弟力,父借子威。他的父兄都受过别人的求托,因此也都有贪赃受贿等不法行为。他的父亲崔挹,任司乐,曾接受了一个选人的一笔贿赂,可是崔湜并不知道这件事,等到公布名单时那个人却落选,那人质问道:“你的亲属收了我贿钱,为什么不给我官作?”崔湜道:“这个亲属是谁?我要把他抓来用鞭子抽死他!”那选人道:“用鞭子抽死他你就会丁忧(遇到父母丧事)。”崔湜很生气又很惭愧。又:皇上因为觉着崔湜的父亲年岁已老,在瓜刚刚成熟的时候,便赏赐了一个。可崔湜都把瓜给了自己的小老婆,没有送他的父亲,朝内外没有不斥责他的。当时崔湜、岑义、郑愔一起在吏部做官,京城里有歌谣咏道:“岑义獠子(古时骂人的话)后,崔湜令公孙,三人相比接,莫贺咄最浑(不要庆贺他们成了最混蛋的人)。” 权龙襄 唐左卫将军权龙襄性褊急,常自矜能诗。通天年中,为沧州剌史,初到,乃为诗呈州官曰:“遥看沧海城,杨柳郁青青。中央一群汉,聚坐打杯觥。”诸公谢曰:“公有逸才。”襄曰:“不敢,趁韵而已。”又秋日,《述怀》曰:“檐前飞七百,雪白后园强。饱食房里侧,家粪集野蜋。”参军不晓,请释,襄曰:“鹞子檐前飞。值七百文。洗衫挂后(后原作彼,据明抄本改)园,干白如雪。饱食房中侧卧,家里(里原作襄,据明抄本改)便转,集得野泽蜣螂。”谈者嗤之。皇太子宴,夏日赋诗:“严霜白浩浩,明月赤团团。”太子授笔为讚曰:“龙襄才子,秦州人士。明月昼耀,严霜夏起。如此诗章,趁韵而已。”襄以张易之事,出为容山府折冲。神龙中追入,乃上诗曰:“无事向容山,今日向东都。陛下敕进来,今作右金吾。”又为“喜雨”诗曰:“暗去也没雨,明来也没云。日头赫赤出,地上绿氲氤。”为瀛州史日,新过岁,京中数人附书曰:“改年多感,敬想同之。”正新唤官人集云:“有诏改年号为多感元年。”将书呈判司已下。众人大笑。龙襄复侧听,怪敕书来迟。高阳博野两县,竞地陈牒,龙襄乃判曰:“两县竞地,非州不裁。既是两县,于理无妨付司。权龙襄示。”典曰:“比来长官判事,皆不著姓。”龙襄曰:“余人不解,若不著姓,知我是谁家浪驴也。”龙襄不知忌日,谓府史曰:“何名私忌?”对曰:“父母亡日,请假,独坐房中不出。”襄至日,于房中静坐,有青狗突入,龙襄大怒曰:“冲破我忌。”更陈牒,改作明朝,好作忌日。谈者笑之。(出《朝野佥载》) 唐代有个左卫将军叫权龙襄,性情急躁而肚量窄小,经常自夸能写诗。通天年间,被任命为沧州刺史。刚刚上任,便写诗拿给州官们看。诗写道:“遥看沧海城,杨柳郁青青。中央一群汉,聚坐打杯觥。”各位官员都称赞道:“你有超群的才华。”权龙襄说:“不敢当,不过是凑韵而已。”后来到了秋天,又作《述怀》诗道:“檐前飞七百,雪白后园强。饱食房里侧,家粪集野螂。”参军(官职名)不明白,请他解释一下,他说:“鹞鹰在屋檐前飞旋,能值七百文钱。洗过的衣衫凉挂在后园里,晒干后洁白如雪,吃饱了饭就在房子里侧身躺卧,家里的粪便,必然会招集来许多野泡子里的屎壳郎。”谈到这件事的人无不嘲笑他的。皇太子赐宴,正好是夏天,他赋诗写道:“严霜白浩浩,明月赤团团。”皇太子提写“赞”(一种文体)道:“龙襄才子,秦州人士。明月昼耀,严霜夏起。如此诗章,趁韵而已。”他曾因张易之事的牵连,从京城里派出去作了容山府折冲(官职名),到神龙年间又被调回京师,于是给皇上写诗道:“无事向容山,今日向东都。陛下敕(皇上的诏书)进来,今作右金吾(官职名)。”又作《喜雨》诗道:“暗去也没雨,明来也没云。日头赫赤出,地上绿氲氤(烟云弥漫的样子)。”任瀛州剌史时,有一年春节刚过,京城中几个人都捎来书信说:“改年多感,敬想会同有此心的。”正月里他把所有官员都召集来说道:“有诏(皇上下的命令)改年号为多感元年。”并把书(京城人的来信)拿给判司等官兄们看,众人大笑。他侧耳听到人们的哄笑时,又怪敕书迟迟不到。高阳、博野两县为了争夺其地的管辖权,都状书各自的理由,权龙襄判状道:“两县争地盘,不是本州府不予裁决,既是两个县的事,按理应交付主管部门去裁判。”最后署名“权龙襄示”。典吏说:“近来长官判事,皆不署名。龙襄曰:本人不解。若不署名,知道我是谁家的浪驴呀!”权龙襄不知道什么叫忌日,问府史道:“什么叫私忌?”府史道:“父母死亡时,要告假在家,独坐房中不能出门。”后来在他遇上丧忧之时,便在房中一人静坐,不巧有只黑狗突然闯入,权龙襄大怒,道:“冲破我的忌日!”于是重写书扎,改为明天再作忌日。谈论的人莫不大笑。 卷第二百五十九 嗤鄙二 卷第二百五十九嗤鄙二 苏味道李师旦霍献可袁守一崔泰之陆余庆孙彦高出使御史韩琬赵仁奖姜师度成敬奇石惠泰冯光震李谨度三秽阳滔常定宗张玄靖 苏味道 唐苏味道初拜相,有门人问曰:“天下方事之殷,相公何以燮和?”味道无言,但以手摸床棱而已。时谓模棱宰相也。(出《卢氏杂记》) 唐代人苏味道刚刚被任命为宰相时,他的门客问道:“天下医生们开的药方子有那么多,药物的搭配又那么复杂,请问相公这其中调和配方的原理是什么?”苏味道一声不出,只是用手摸着床的框棱。因而那时都称他为模棱宰相。 李师旦 唐李师旦,新丰人也,任会稽尉。国忌日废务,饮酒唱歌杖人,为吏所讼。御史苏味道按之,俱不承引。味道历而谓曰:“公为官,奈何不守法,而违犯若是?”将罪之,师旦请更问,乃叹曰:“饮酒法所不禁,况饮药酒耶。挽歌乃是哀思。挞人吏事缘急速。侍御何谴为?”味道曰:“此反白为黑汉,不能绳之。”(出《御史台记》) 唐朝的李师旦,是新丰人,任会稽县尉。在国忌日的时候,是要停止一切公务和活动的,可他竟饮酒唱歌还用木棍打人,因而被小官吏们告发。御史苏味道来审理此案时,他一概不承认。苏味道严励地对他说:“你身为官员,怎么能不守法规,而要这样去违犯呢?”快要定罪的时候,李师旦请求重新问一下,他颇有感叹地说道:“法律并没有规定禁止饮酒,何况我饮的药酒。我唱挽歌那恰是表达我的哀思。打人是因为作为官员办事要加快速度。请问侍御史我有什么罪过呢?”苏味道说道:“这真是个反白为黑的汉子,看来是不能定罪了。” 霍献可 唐霍献可,贵乡人也。父毓,岐州司法。献可有文学,好诙谐,累迁至侍御史左司员外。则天法峻,多不自保,竞希旨以为忠。献可头触玉阶,请杀狄仁杰、裴行本。裴即献可堂舅也。既损额,以绿帛裹于巾下,常令露出,冀则天以为忠。时人比之李子慎,子慎。则天朝诬告其舅,加游击将军。母见其著绯衫,以面覆床,(明朝本以面覆床作以被覆面。)涕泪不胜曰:“此是汝舅血染者耶!”(出《御史台记》) 唐代人霍献可,是贵乡人。他的父亲名霍毓,任岐州司法(官职名)。霍献可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喜好开玩笑,官至侍御史左司员外。武则天的法规是很严酷的,许多人都不能自保其身,都争相求旨让她认为对她忠心。霍献可就曾经头触玉阶上,请求处死狄仁杰、裴行本。裴行本是献可的堂舅。献可额顶叩破后,就用绿帛头巾缠盖在上面,可是还要将伤口常常露在外面,为的是希望武则天能看到并让她知道效忠。当时人们都把霍献可比作李子慎。李子慎是个什么人呢?武则天朝时,李曾诬告自己的舅舅,因此加授给游击将军官衔。李的母亲看见他穿上红色官服(唐官员按品阶着紫、绯、绿、青四色官服),把脸埋在床上,痛哭流涕喊道:“这红袍是用你舅舅的血染成的啊!” 袁守一 唐袁守一性行浅促,时人号为“料斗凫翁鸡”,任万年尉。雍州长史窦怀贞每欲鞭之。乃于中书令宗楚客门,饷生菜,除监察。怀贞未之知也。贞高揖曰:“驾欲出,公作如此检校。”袁守一即弹之。月余,贞除左台御史大夫。守一请假,不敢出,乞解。贞呼而慰之,守一兢惕不已。楚客知之,为除右台御史,于朝堂抗衡于贞曰:“与公罗师。”罗师者,市郭儿语,无交涉也。无何,客以反诛,守一以其党,配流端州。(出《朝野佥载》) 唐代人袁守一见识浅薄,只顾眼前,当时人们称他为“料斗凫翁鸡”,任万年县尉。雍州长史窦怀贞多次想要鞭挞他,于是投于中书令宗楚客门下,常送给他生菜,任命他作监察御史。怀贞不知道他与宗楚客的关系,便高高拱手为礼道:“宗楚客可能要背离朝廷,你应该作些查核。”袁守一立刻将此事检举。过了一个多月,窦怀贞被任命为右台御史大夫,袁守一便告假在家,不敢出来。并乞求希望和解。窦怀贞把他叫来安慰他,袁守一竟吓得战战兢兢惊恐不已。宗楚客知道这些事后,有一次为任命右台御史之事,在朝堂上与窦怀贞对抗起来,他说:“与公罗师!”罗师,是城里孩子们常说的话,意思是互不交涉。没过多久,宗楚客因谋反罪被诛杀,袁守一也因是其同党,被发配流放端州。 崔泰之 唐黄门侍郎崔泰之哭特进李峤诗曰:“台阁神仙地,衣冠君子乡。昨朝犹对坐,今日忽云亡。魂随司命鬼,魄逐见阎王。此时罢欢笑,无复向朝堂。”(出《朝野佥载》) 唐朝门下省有个黄门侍郎(官名)崔泰之在哭特进(官名)李峤的诗中写道:“台阁(指中央级的官署)神仙地,衣冠君子乡。昨朝犹对坐,今日忽云亡。魂随司命鬼,魄逐(追赶)见阎王。此时罢欢笑,无复向(不用再去)朝堂。” 陆余庆 唐尚书右丞陆余庆转洛州长史,其子嘲之曰:“陆余庆,笔头无力嘴头硬,一朝(明抄本朝作衙)受辞讼,十日判不竟。”送案褥下。余庆得而读之曰:“必是那狗!”逐鞭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尚书右丞陆余庆转任洛州长史,他的儿子嘲讽他写道:“陆余庆,笔头无力嘴头硬。一朝受辞讼(受理案子),十日判不竟(完毕)。”然后把这首讽刺歌谣放在案几旁的坐褥下面。陆余庆得到看完后道:“一定是那狗干的!”便追出去鞭挞他。 孙彦高 周定州刺史孙彦高,被突厥围城数十重,不敢诣厅,文符须征发者,于小窗接入,锁州宅门。及贼登垒,乃入柜中藏,令奴曰:“牢掌钥匙,贼来索,慎勿与。”昔有愚人,入京选,皮袋被贼盗去。其人曰:“贼偷我袋,将终不得我物用。”或问其故,答曰:“钥匙今在我衣带上,彼将何物开之。”此孙彦高之流也。(出《朝野佥载》) 周(武则天)朝孙彦高任定州刺史时,被突厥人围城数十层,孙彦高吓得不敢到厅堂去办理公务,有来办理文符书函须征集人力物资事宜的,都是从小窗户把他接进来,州署的大门紧锁着。等到突厥人开始登上城墙时,他便藏进柜子里。命令家奴道:“一定要牢牢地掌握好钥匙,敌人来索取,千万不能给。”过去有个愚蠢的人,到京城参选,可是装东西的皮袋被贼盗去,那个人道:“贼虽然偷去我的袋子,可是终将不会得到我的东西去用。”有人问其缘故,他说:“钥匙现在还挂在我的衣带上,他拿什么去打开锁呀!。这人与孙彦高都是一路人物。 出使御史 唐御史出使,久绝滋味。至驿,或窃脯腊置于食,伪叱侍者撤之,侍者去而后徐食。此往往而有,殊失举措也。尝有御史,所留不多,不觉侍者见之。对曰:“干肉驿家颇有,请吏留。”御史深自愧焉。亦有膳者烂煮肉,以汁作羹,御史伪不知而食之。或羹中遇肉,乃责庖人。或值新庖人,未闲应答,但谢日罗漏,言以罗滤之漏也。神龙中,韩琬与路元壳、郑元父充判官,至莱州,亲睹此事,相顾而笑。仆射魏元忠时任中丞,谓琬之曰:“元忠任监察,至驿,干肉鸡子并食之,未亏于宪司之重,盖盗之深失国士体。”魏公之言当矣,但不食不窃,岂不美欤。(出《御史台记》) 唐朝时御史被派出去办案,是不准吃肉荤的,常常是很长时间未尝有滋味的菜肴。因此每到驿站,就有人偷来各种肉干放到饭菜里,然后假装发怒把侍候的人打发出去,等侍候的人一走便慢慢地吃起来。此事常常发生,这种举动是很失当的。曾有个御史,碗里没敢多放,不小心被侍候的人看见了,说道:“肉干驿站里有很多,请你多放些。”御史深感惭愧。也有给他们作饭的人把肉煮得稀烂,然后把煮肉汤给他们做成羹喝。御史也假装不知道就喝了。有的羹中遇上了肉,便责备几句厨师,有的遇上新厨,没空应答,只是道歉说罗漏了,说是在用罗过滤的时候漏下来的。神龙年间,韩琬、路元壳、郑元父当判官时,他们到莱州,都亲眼见过此事,也都是相顾而笑。仆射魏元忠当时还任御史中丞,他对韩琬说:“我在任监察御史时,到了驿站,于内、鸡蛋都吃过,也未使宪司的重任受到损失,而这样的偷盗行为实在是失去了国士们的体面。”魏元忠的话是恰当的,但是如果不吃也不窃,凯不更完美! 韩琬 唐韩琬与张昌宗、王本立,同游太学。博士姓张,即昌宗之从叔,精五经,懵于时事。畜一鸡,呼为勃公子,爱之不已。每讲经,(经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辄集于学徒中(中原作巾,据明抄本改)。或攫破书,比逐之,必被嗔责曰:“此有五德,汝何轻之?”昌宗尝为此鸡被杖。本立与琬,颇不平之,曰:“腐儒不解事,为公杀此鸡。”张生素取学徒回残食料。本立以业长,乃见问合否。本立曰:“明文案即得。”张生喜,每日受之,皆立文案。他曰,张生请假,本立举牒,数鸡罪,杀而食之。及张生归学,不见鸡,惊曰:“吾勃公子何在?”左右报本立杀之,大怒云:“索案来,索案来。”见数鸡之罪,曰:“纵如此,亦不合死。”本立曰:“鸡不比人,不可加笞杖,正合杀。”张以手再三拍案曰:“勃公子,有案时,更知何道。”当时长安,以有案,动曰为实。故知耽玩经史者,宜详时事。不然,何古人号为愚儒、朴儒、腐儒、竖儒耶?亦可贻诫子弟。(出《御史台记》) 唐朝时,韩琬、张昌宗、王本立一起在太学(国子监下属学校)学习,有个授课的博士姓张,是张昌宗的从叔。此人精通五经,但是对世事很糊涂。他养了一只鸡,起名叫勃公子,对它十分宠爱。每次来讲课,总是把鸡放在学生之中。有时候抓破了学生的书,等到赶它,就会被张博士责怪道:“此有五德。你为何轻视?”昌宗还曾因这只鸡被杖责过。王本立和韩琬对这事都觉得很不公平,说:“腐儒不明事理,我们一定为你杀了这只鸡!”张博士平时都是拿学生们剩余的饭菜作饲料。王本立因是业长,先去问过这样是不是合适。王本立说:“明天就可以立文案。”张博士很高兴,每天接受了谁的食料,都写在文案上。有一天,张博士告假不在,王本立举起文案,历数鸡的罪状,然后杀而吃掉,等到张生回来,发现鸡没了,惊呼:“我的勃公子在哪里?”左右告诉他让王本立给杀了,他大怒,道:“把文案拿来!把文案拿来!”他看见文案上历数的鸡的罪状,道:“纵然如此,也不应当杀死啊?”王本立道:“鸡不像人,不能杖罚,正应当杀。”张博士的手不住地拍着文案道:“勃公子呀,有了这文案时,更加知道杀你是什么道理!”当时在长安,很讲有案作根据,只要有案可查,就说是事实。由此可知,沉溺于经史的人,也应该悉知世事。不然,为什么古人把他们的号称作愚儒、朴儒、腐儒、竖儒呢?这也可以遗留下来告诫后人。 赵仁奖 唐赵仁奖,河南人也,得贩于殖业坊王戎墓北,善歌《黄獐》,与宦官有旧。因所托附,景龙中,乃负薪诣阙,遂得召见。云:“负薪助国家调鼎。”即日台拜焉。睿宗朝,左授上蔡丞。使于京,访寻台中旧列,妄事欢洽。御史倪若水谓杨茂直曰:“此庸汉,亡为傝茸。”乃奏之,中书令姚崇曰:“此是《黄獐》汉耶。”授当州悉当尉,驰驿发遣。仁奖在台,既无余能,唯以《黄獐》自炫。宋务先题之曰:“赵奖出王戎幕下,入朱博台中。舍彼负薪,登兹列柏。行人不避騝马,坐客唯听《黄獐》。”时崔宣一使于都,仁奖附书于家,题云:“西京赵御史书。附到洛州殖业坊王戎墓北第一铺。付妻一娘。”宣一以书示朝士。初其左授上蔡,潘好礼自上蔡令拜御史,仁奖赠诗曰:“令乖騝马去,丞脱绣衣来。”当时讶之,或以为假手。仁奖初拜监察,谢朝贵,但云:“有幸把公马足。”时朝士相随。遇一胡负两束柴,曰:“此胡合拜殿中。”或问其由,答曰:“赵仁奖负一束而拜监察,此负两束,固合授殿中。”(出《御史台记》) 唐朝时有个人叫赵仁奖,河南人,在殖业坊王戎墓北做小买卖,很善于唱一首名叫《黄獐》的歌曲。他与一宦官有老交情,因他有所托附,在那人的帮助下,于景龙年间(中宗朝),他便背负柴草到了皇帝的殿堂,于是得到召见,皇上道:“负薪是愿为帮助治理国家效力,有宰臣之心。”当天便任职于御史台。到睿宗朝,被降职任命为上蔡县丞。出使到京城时,去拜访台中的老同事,胡乱行事,到处欢聚。御史倪若水对杨茂直说:“这纯属是个庸谷之人,胡作非为而又卑劣无能。”于是上书弹劾。中书令姚崇说:“这个人就是会唱《黄獐》的那个人。”再改任当州悉当县尉,把他立即派送出去。赵仁奖在御史台任职其间,没有别的能力,唯独以会唱《黄獐》而自我炫耀。宋务先曾写他道:“赵仁奖出自王戎的‘幕府’下,进入朱门台院之中。是舍得自背柴草这样的劳役之举,才登上此御史台。行路时人们不避他的马,坐下时人们都来听他的《黄獐》歌。”当时崔宣一正巧到京城去,赵仁奖便让他给家捎了一封信,那信封上写道:“西京(长安)赵御史书。附(捎)到洛州殖业坊王戎墓北第一铺,付(送)妻一娘。”崔宣一曾把信给朝官们看过。当初赵仁奖降职授上蔡丞时,潘好礼正好由上蔡县令调任为御史,仁奖赠诗道:“令乘湜騝马去,丞脱绣衣来。”当时看到此诗很觉惊讶,有人认为是借他人之手而写。仁奖初任监察御史时,去道谢朝中权贵,只是说:“有幸握住了你的马足。”当时有朝士们相随同往,恰遇一个胡(指古代北方少数民族)人背着两捆柴草走过来,一朝士说:“这个胡人应当授以殿中御中。”有人问他什么理由,他答道:“赵仁奖背了一捆柴草便授以监察御史,此人背了两捆,当然应授殿中(殿中御史比监察御史高一品级)。” 姜师度 唐姜师度好奇诡。为沧州刺史,兼按察,造枪车运粮,开河筑堰,州县鼎沸。于鲁城界内,种稻置屯,穗蟹食尽,又差夫打蟹。苦之,歌曰:“鲁地一种稻,一概被水沫。年年索蟹夫,百姓不可活。”又为陕州刺史,以永丰仓米运将,别征三钱,计以为费。一夕忽云得计,立注楼,从仓建槽,直至于河,长数千丈。而令放米,其不快处,具大把推之,米皆损耗,多为粉末。兼风激扬,凡一函失米百石,而动即千万数。遣典庾者偿之,家产皆竭。复遣输户自量,至有偿数十斛者。甚害人,方停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人姜师度,喜好办些离奇古怪的事。在他任沧州刺史兼按察史时,下令制造上面篱笆围子的车运输粮食,开凿河道,修筑堤坝。一时间州属各县混乱不堪。他又在鲁城县内开垦水田种稻,结果稻穗都被旁蟹吃尽,只好又差遣大批民工去打蟹,折腾苦了老百姓。当时流传一首歌谣:“鲁地一种稻,一概被水没,年年索蟹夫,百姓不可活。”又:他在任陕州刺史时,要运走永丰县粮仓的米,每户在另征钱三贯,合起来作为运费。有一天忽然说得到妙计,于是建起注楼,并从粮仓开始建糟,一直建到河边,有数千丈长,让从粮库往下放米,有流动不快的地方,便安排人力往前推。米损耗很多,很多变成粉末。加上大风吹扬,大概传送一糟子损失米上百石,动不动就上千万。他命令掌管的人赔偿,他们的家产很快就抵偿光了。后来他又令操作传送的人家自己计算该赔偿多少,至使有的人家赔偿数十斛的(十斗为一斛)。因此事太坑害人,才停了下来。 成敬奇 唐成敬奇有俊才,天策中,诣阙自陈,请日试文章三十道。则天乃命王勃(明抄本勃作勮)试之,授校书郎,累拜监察大理正,与紫微令姚崇连亲。崇尝有疾,敬奇造宅省焉,对崇涕泪。怀中置生雀数从,乃一一持出,请崇手执之而后释。祝云:“愿令公速愈也。”崇勉从之。既出,崇鄙其谀媚,谓子弟曰:“此泪从何而来?”自兹不复礼也。(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成敬奇有一定的才能,天策年间,他便自己到朝堂向皇帝陈述本人有才学,请求一天之内考他文章三十题。武则天命王勃考他,被任命为校书郎,后来连续升到监察大理正,与中书令(宰相)姚崇结了亲。有一次姚崇有了病,成敬奇到家中去探望,对着姚崇涕泪横流。他怀中放着几只活鸟,于是他一一掏出,请姚崇用手握住然后再放飞。并祝颂道:“愿令公速愈也!”姚崇勉强听从了。不久成敬奇走了,姚崇很鄙视他的阿谀谄媚,对子弟们说:“他的泪从何而来?”从此不再以礼仪相待他。 石惠泰 唐岐王府参军石惠泰,与监察御史李全交诗曰:“御史非长任,参军不久居。待君迁转后,此职还到余。”因竞放牒往来,全交为之判十余纸以报之,乃假手于拾遗张九龄。(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岐王府参军石惠泰在给监察御史李全交的诗中写道:“御史非长任,参军不久居。待君迁转(升迁别职)后,此职还到余(我)。”由于可借助经常有文书案卷往来之便,李全交给他写了十几篇批评文章回报他,并假借说出自于拾遗张九龄之手。 冯光震 唐率府兵曹参军冯光震入集贤院,校文选。尝注蹲鸱云:“蹲鸱者,今之芋子,即是著毛萝卜也。”萧令闻之,拊掌大笑。(出《谭宾录》) 唐朝时,东宫率府兵曹参军冯光震进入集贤院,让他校注《文选》。有一次,他在注解“蹲鸱”一词时写道:“蹲鸱者,今称之为芋子,就是长毛的萝卜。”萧令听说这件事,拍掌大笑。 李谨度 唐御史中丞李谨度,宋璟引致之。遭母丧,不肯举发哀。讣到,皆匿之。官僚苦其无用,令本贯瀛州,申谨度母死,尚书省牒御史台,然后哭。其庸猥皆此类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个御史叫李谨度,是由宋璟引荐的。他的母亲去世,他却不肯哀悼奔丧。讣告寄到,他给藏了起来。同僚们苦于没有办法,就让他的本籍瀛州官府申告李谨度母死。直到尚书省的文书发到御史台,他才哀哭。他们都是这样一些卑俗猥劣的人! 三秽 唐王怡为中丞,宪台之秽;姜晦为常选侍郎,吏部之秽;崔泰之为黄门侍郎,门下之秽;号为京师三秽。(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王怡任御史中丞,是御史台最丑恶的人。姜晦任主管铨选的侍郎,是吏部最丑恶的人。崔泰之任黄门侍郎,是门下省最丑恶的人。当时这三人被称之为“京师三秽”。 阳滔 唐阳滔为中书舍人。时促命制敕,令史持库钥他适,无旧本捡寻,乃斫窗取得之。时人号为斫窗舍人。(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阳滔曾担任过中书舍人(为皇帝起草制敕的官员)。有一次,急令他抄制诏书,可是拿着库房钥匙的令史去了别处,取不出旧的稿本参考,于是就斫(砍)断窗框进去取出来。当时人们称之为“斫窗舍人”。 常定宗 唐国子祭酒辛弘智诗云:“君为河边草,逢春心剩生。妾如台上镜,照得始分明。”同房学士常定宗,为改始字为转字,遂争此诗。皆云我作。乃下牒,见博士罗道宗,判云:“昔五字定表,以理切称奇。今一言竞诗,取词多为主。诗归弘智,转还定宗。以状牒知,任为公(公下原有之字,据明抄本删)验。”(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个国子祭酒(官职名)辛弘智写诗道:“君为河边草,逢春心剩生。妾如台上镜,照得始分明。”同房的学士常定宗,只因为将其中的“始”字改为“转”字,就要争夺这首诗。两人都说是自己写的。于是写下了讼状,博士罗道宗裁断道:“过去五个字是衡定的标准,以说理深刻为奇。今天一个字就要夺诗,取字数多的为诗的主人,诗归属弘智,‘转’字还给定宗。将此状文发放周知,任凭公众验证。” 张玄靖 唐张玄靖,陕人也,自左卫仓曹拜监察,性非敦厚。因附会慕容宝节而迁。时有两张监察,号玄靖为小张。初入台,呼同列长年为兄,及选殿中,则不复兄矣。宝节既诛,颇不自安,复呼旧列为兄,监察杜文范,因使还,会郑仁恭方出使,问台中事意,恭答曰:“宝节败后,小张复呼我曹为兄矣。”时人以为谈笑。(出《御史台记》) 唐朝时,有个叫张玄靖的,陕州人,自左卫仓曹升任为监察御史,此人并不忠厚老实。由于追随巴结慕容宝节而得到升迁。当时台中有两个张监察,因而称玄靖为小张。他刚到御史台时,称呼同事们年长的为兄,等升为殿中御史,就不再称兄了。后来当慕容宝节获罪被杀,他很不自安,于是又称察院的老同事为兄。监察御史杜文范刚刚出差回来,赶上郑仁恭正要出差,他问仁恭最近台中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仁恭道:“宝节败落后,小张又呼我辈为兄了。”当时人们都以此为谈笑的材料。 卷第二百六十 嗤鄙三 卷第二百六十嗤鄙三 公羊传李文礼殷安姓房人元宗逵独孤守忠王熊曲崇裕梁士会张怀庆康聓征君李佐元载常衮崔阡黎干崔叔清常愿刘士荣袁德师蒋乂崔损 公羊传 有甲欲谒见邑宰,问左右曰:“令何所好?”或语曰:“好《公羊传》。”后入见,令问:“君读何书?”答曰:“唯业《公羊传》。”试问:“谁杀陈他者?”甲良久对曰:“平生实不杀陈他。”令察谬误,因复戏之曰:“君不杀陈他,请是谁杀?”于是太怖,徒跣走出,人问其故,乃大语曰:“见明府,便以死事见访,后直不敢复来,遇赦当出耳。”(出《笑林》) 有一个人想要去拜访县令,问手下的人道:“县官有什么喜好?”有一个人答道:“喜欢《公羊传》这部书。”后来去拜见时,县令问他读过什么书,他答道:“唯独研读过《公羊传》。”县令又问:“请问是谁杀的陈他?”那个人良久才答道:“我平生实在未曾杀死陈他。请你查清错误。”县令索性再戏弄他道:“你没杀陈他,请问是谁杀的?”于是那人十分恐惧,光着脚丫子便走了出来。有人问他什么缘故,他大声说道:“一见县令,便拿杀人的事来追问我,以后可不敢再来了,遇到赦免当然就赶紧出来了。” 李文礼 唐李文礼,顿丘人也,好学有文华,累迁至扬州司马,而质性迟缓,不甚精审。时在扬州。有吏自京还,得长史家书,云姊亡,请择日发之。文礼忽闻姊亡,乃大号恸。吏伺其便,复白曰:“是长史姊。”文礼久而徐问曰:“是长史姊耶?”吏曰:“是。”文礼曰:“我无姊,向亦怪矣。”(出《御史台记》) 唐朝人李文礼,是顿丘人,好学而有文彩,官至扬州司马。此人性情迟钝,对什么事都不太精细审慎。有一回,他在扬州,有一个官吏从京城回来,给长史捎来一封家信,说姐姐亡故,让他选个日子启程回去。文礼忽然听说姐姐亡故,便号啕恸哭起来。那官吏一直等候到他安静下来时,才又告诉他:“是长史的姐姐。”文礼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问道:“是长史的姐姐?”那官吏说:“是”。文礼道:“我没有姐姐,先前就感到奇怪了。” 殷安 唐逸士殷安,冀州信都人。谓薛黄门曰:“自古圣贤,数不过五人。伏羲八卦,穷天地之旨。一也。”乃屈一指。“神农植百谷,济万人之命。二也。”乃屈二指。“周公制礼作乐,百代常行。三也。”乃屈三指。“孔子前知无穷,却知无极。拔乎其萃,出乎其类。四也。”乃屈四指。“自此之后,无屈得指者。”良久乃曰:“并我五也。”遂屈五指。而疏籍卿相,男征谏曰:“卿相尊重,大人稍敬之。”安曰:“汝亦堪为宰相。”征曰:“小子何敢。”安曰:“汝肥头大面,不识今古,噇(徒江切)食无意智,不作宰相而何?”其轻物也皆此类。 唐代有个逸士(避世隐居而不做官的人)叫殷安,冀州信都人。他对薛黄门(官职名,即门下省侍中,相当于宰相)说:“自古以来,称得上圣贤的超不过五个人。伏羲始创八卦,穷尽了天地的旨意,这是一。”于是屈下一指。“神农始种百谷,救济了万人性命。这是二。”屈下第二个手指。“周公制订了礼乐,世代相传。这是三。”屈下第三个手指。“孔子的先知是无穷的,后知更是没有终极的,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这是四。”屈下第四个手指。“从这以后,没有人能够得上屈手指的。”过了一会儿才说:“加上我是五个。”于是屈下了第五个手指。殷安疏远、轻视高官卿相,男征劝道:“卿相是值得尊重的,大人也该稍尊敬他们。”殷安道““你也可以做宰相。”男征道:“我哪里敢当。”殷安道:“看你肥头大脸,不懂今古,只知道狂吃狂喝而没有才智,不作宰相作什么?”那些轻世傲物的人都是这一类的人。 姓房人 唐有姓房人,好矜门地,但有姓房为官,必认云亲属。知识疾其如此,乃谓之曰:“丰邑公相(丰邑坊在上都,是凶肆,出方相也),是君何亲?”曰:“是(是下原有姓字。据明抄本删)某乙再从伯父。”人大笑曰:“君既是方相侄儿,只堪吓鬼。”(出《启颜录》) 唐朝时,有个姓房的人很喜欢炫耀自己的门第,只要有姓房的当官,他必定说是自己的亲属。有人了解他有这个毛病,就对他说:“丰邑坊的方相(古代出殡时用纸糊的面目狰狞的开路神)是你的什么亲戚?”那姓房的人说:“是我的再从伯父。”问话的人大笑,道:“你既然是方相的侄儿,只能去做吓唬鬼的事了。” 元宗逵 唐元宗逵为果州司马,有婢死,处分直典云:“逵家老婢死,驱使来久,为觅一棺木殡之。逵初到家贫,不能买得新者,但得一经用者,充事即得。亦不须道逵买,云君家自有须。”直典出门说之,一州以为口实。(出《大唐新语》) 唐朝时,元宗逵任果州司马,他家的奴婢死了,安排直典道:“我家的老佣人死了,在我家听使唤多少年了,应该为她找一口棺材葬了。可是我刚刚来到这里,家中贫困,不能买新的,只要个已经用过的,能将就办了事就行。也不要说是我买,就说是你家自己需用。”直典出门就把此事说出去了,一州的人都把此事作为谈论的话题。 独孤守忠 唐杭州参军独孤守忠领租船赴都,夜半,急追集船人,更无他语,乃曰:“逆风必不得张帆。”众大哂焉。(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杭州参军独孤守忠领押送租的船队去京城,到了半夜,把掌船人紧急集合起来,别的话没说,只说道:“逆风一定不能张帆。”众人大笑。 王熊 唐王熊为泽州都督。府法曹断略粮贼,惟各(明抄本惟各作准格)决杖一百,通判,熊曰:“总略几人?”法曹曰:“略七人。”熊曰:“略七人(熊曰略七人五字,据明抄本补)合决七百。”法曹曲断,府司科罪。时人哂之。前尹正义为都督,公平,后熊来替。百姓歌曰:“前得尹佛子,后得王癞獭。判事驴咬瓜,唤人牛嚼铁。见钱满面喜,无镪从头喝。常逢饿夜叉,百姓不可活。”(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王熊曾任泽州都督。都督府的法曹审判抢掠粮食的盗贼,每个人各判杖挞一百,向他通告判罪情况,他问道:“总共行抢的几个人?”法曹回答:“行抢的七人。”他说:“行抢的七人合起来应判钱七百。”法曹只好依照他的不正确的说法改判,府司便依此给他们七人量刑。当时人们都嗤笑这件事。以前尹正义曾任泽州都督,他是很公平的,后来王熊被派来接替了他。百姓们编出歌谣咏道:“前得尹佛子,后得王癞獭。判事驴咬瓜,唤人牛嚼铁。见钱满面喜,无镪(钱)从头喝(大声喊)。常逢饿夜叉,百姓不可活。 曲崇裕 唐冀州参军曲崇裕《送司功入京》诗曰:“崇裕有幸会,得遇明流行。司士向京去,旷野哭声哀。”司功曰:“大才士,先生其谁?”曰:“吴儿博士,教此声韵。”司功曰:“师明弟子哲。”(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冀州参军曲崇裕写一首《送司功入京》诗,他写道:“崇裕有幸会,得遇名流行。司士向京去,旷野哭声哀。”司功问道:“大学士,教你写诗的先生是谁?”曲崇裕说:“一位吴地的少年博士,教我这样押韵。”司功道“真是老师高明,学生就有智慧啊!” 梁士会 唐滑州灵昌尉梁士会,官科乌翎,里正不送。举牒判曰:“官唤乌翎,何物里正,不送乌翎。”佐使曰:“公大好判,乌翎太多。”会索笔曰:“官唤乌翎,何物里正,不送雁翅。”有识之士,闻而笑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滑州灵昌县尉梁士会,是“乌翎科”中举后授的官,里正(乡村小吏)没有给他送来乌鸦羽翎,便在公文簿上写道:“官叫做乌翎,是哪个里正,不送来乌翎?”佐使道:“你这件事太好解决,乌鸦羽毛太多了。”于是梁士会提笔写道:“官科叫乌翎,是哪个里正不送来雁翅。”真有识之士,听到这件事都嗤笑他。 张怀庆 唐李义府尝赋诗曰:“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自怜回雪影,好取洛川归。”有枣强尉张怀庆好偷名士文章,乃为诗曰:“生情镂月为歌扇,出意裁云作舞衣。照镜自怜回雪影,来时好取洛川归。”时人谓之语曰:“活剥王昌龄,生吞郭正一。”(出《大唐新语》) 唐朝时,李义府曾写过一道诗:“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自怜回雪影,好取洛川归。”有一个枣强县尉张怀庆好偷名家的文章,他也写诗道:“生情镂月为歌扇,出意裁云作舞衣。照镜自怜回雪影,来时好取洛川归。”当人们说他道:“活剥王昌龄,生吞郭正一。” 康聓 唐玄宗既用牛仙客为相,颇忧时议不叶,因访于高力士:“用仙客相,外议以为如何?”力士曰:“仙客出于胥吏,非宰相器。”上大怒曰:“即当用康聓。”盖上一时恚怒之词,举其极不可者。或有窃报聓,以为上之于君,恩渥颇深,行当为相矣。聓闻之,以为信然。翌日,盛服趋朝,既就列,延颈北望,冀有成命。观之者无不掩口。然时论亦以长者目焉。聓为将作大匠,多巧思,尤能知地。尝谓人曰:“我居是宅中,不为宰相耶?”闻之者益为嗤笑。(今新昌里西北牛相第。即聓宅也。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决定要启用牛仙客作宰相,很担心与人们的议论不相符合,因而询问高力士道:“任命仙客为宰相,你以为外面的议论会如何?”高力士道:“仙客出自于小官吏,不是宰相的材料。”玄宗大怒,:“那就该用康聓!”这本来是玄宗一时愤怒说的话,是举了一个最不可用的人。可是被人听到并偷偷告诉了康聓。他还以为玄宗对康聓恩泽很深,真的要举他为宰相了。康聓听说后,也信以为真。第二天便换上一套好衣服去上朝,站在班列里,他一直伸着脖子向北坐的皇上张望,希望看到已经写好的诏命。见到的人无不掩口讥笑。然而当时的舆论也都是以长者来看待他。康聓认为自己将成为大器,有许多奇巧的心思,尤其能预测地形风水。他曾对人讲:“我居住的是一片宅第的中央,还能不当宰相?”听到的人越发讥笑他。 征君 唐肃宗之代,争于贤良,下诏搜山林草泽,有怀才抱德及匡时霸国者,皆可爵而任之。有征君自灵武,衣草衣,蹑芒跔,诣于国门。肃宗闻之喜曰:“果有贤士应募矣。”遂召对,访时事得失,卒无一辞。但再三瞻望圣颜而奏曰:“微臣有所见,陛下知之乎?”对曰:“不知。”奏曰:“臣见陛下圣颜,瘦于在灵武时。”帝曰:“宵旰所劳,以至于是。”侍臣有匿笑不禁者。及退,更无他言。帝知其妄人也,恐闭将来贤路,黾勉除授一邑宰。洎将寒食,京兆司逐县索杏仁,以备贡奉。闻之,大为不可,独力抗之,遂诣阙请对。京兆司亦慎此征君必有异见,将奈之何。及召对,奏曰:“陛下要寒节杏仁,今臣敲将来,乌复进浑杏仁。”上咍而遣之,竟不置其罪。(出《玉堂闲话》) 唐肃宗时期,急需贤良人材,皇帝下诏搜寻山林草泽,凡有怀才抱德以及挽救危难时局而使国家称霸于世的人,都可以授予爵位并任命官职。有一个征君(不就朝廷征聘的人),穿草衣,登草鞋,从灵武来到京都朝堂。肃宗听说后高兴地说:“果然有贤士响应招募啊!”于是召见他来回答问题,肃宗询问他时事得失,直到最后也未回答一句话。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观望肃宗的脸并奏道:“微臣有个发现,陛下知道吗?”肃宗道:“不知道。”征君接着道:“臣看出陛下的脸,是在灵武时消瘦的。”肃宗道:“天不亮就穿衣,天黑才吃饭,每天这样操劳,以至于此。”左右官员有忍俊不禁的。直到他从朝堂中退出来。再没说别的话。皇帝知道这是个无知妄为的人,可是怕封闭以后有贤良应招之路,为勉力他而授予他县令之职。将要到寒食节的时候,京兆司到各县去搜集杏仁,以准备向皇帝贡奉食用。征君听说此事。说大为不可,极力抗拒,于是又要到朝堂请求与皇上对话,京兆司也怕此人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见解,也拿他没办法。到了召他去答对时,他奏道:“陛下要寒食节用的杏仁,今天臣就是来敲打敲打的,不要再吃那些个浑杏仁了。”皇上只咳嗽一声把他送走,终究没有把他治罪。 李佐 唐李佐,山东名族。少时因安史之乱,失其父。后佐进士擢第,有令名,官为京兆少尹。阴求其父。有识者告后,往迎之于鬻凶器家,归而奉养。如是累月。一旦,父召佐谓曰:“汝孝行绝世,然吾三十年在此党中,昨从汝来,未与流辈谢绝。汝可具大猪五头,白醪数斛,蒜韭数瓮,薄饼十拌,开设中堂,吾与群党一酬申款,则无恨矣。”佐恭承其教,数日乃具。父散召两市善薤歌者百人至,初即列坐堂中。久乃杂讴。及暮皆醉。众扶佐父登榻。而薤歌一声。凡百齐和。俄然相扶父出,不知所在。行路观者亿万。明日,佐弃家人入山,数日而卒。(出《独异志》) 唐朝人李佐,是山东的豪门势族。少年时因安史之乱,他的父亲与家人失散。李佐后来考中了进士,有美名,官授京兆少尹。他私下寻找父亲。有知道的人告诉他后,便到一家卖棺材和陪葬物的铺子去把父亲接回来奉养。这样过几个月。有一天,父亲把他叫过来对他说:“你孝敬老人是世上没有可比的,但是我三十年一直在那伙人中间,前些日子我跟你回来,也没有与那些人道谢告别一下。你可以准备肥猪五头,白酒数斛,蒜苗韭菜等数瓮,薄饼十盘,把宴席设在庭院,我好酬谢众人并一诉衷肠,这样也就没有遗憾了。”李佐恭敬地接受了父亲的指教,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他父召集来东西二京善唱挽歌的上百人,一开始还只是安坐在庭院中,过了些时便杂乱地唱起来,到了晚上大家全醉了。众人扶李佐父亲站在床上,他唱了一声挽歌,所有人便一起合唱起来,接着人们扶着他父亲走出庭院,不知去向。一路上有亿万人观看。第二天,李佐丢下家人进入大山里,数日后死去。 元载常衮 唐代宗以庶务毕委宰相,而元载专政,益乱国典。非良金重宝,趑趄左道,不得出入于朝廷。及常兖为相,虽贿赂不行,而介僻自专,失于分别,故升陟多失。或同列进拟稍繁,别谓之沓伯。是时京师语曰:“常无分别元好钱,贤者愚,愚者贤。”崔祐甫素公直,因众中唱言:“朝廷上下相蒙,善恶同致。清曹峻府,为鼠辈养资考,岂裨皇化耶?”(出《杜阳杂编》) 唐代宗把国家的各种政务完全委托给宰相去办理,而宰相元载专权,使国家的典章制度越来越混乱。不送良金重宝。不是大力行贿或不搞邪门歪道的人,是不能出入于朝廷的。到常兖任宰相时,虽然他不受贿赂,但是他孤僻而独断专行。由于他不能分别好坏,所以在提拔选用人材上多有失误。有的同僚找他商量事稍稍频繁了些,就称人家是冗沓的人。当时京城里舆论说:“常无分别元好钱。贤人是愚人,愚人也会被看作贤人。”崔祐甫一向公道正直,因而他众人中大声说道:“朝廷中上下昏昧,善恶不分。本来是清廉严峻的官府,如今变成了鼠辈们养尊处优之地,这怎么能有助于皇上的教化呢?” 崔阡 唐顺宗在东宫,韦渠荐崔阡。拜谕德,为侍书。阡触事面墙,对东宫曰:“臣山野鄙人,不识朝典,见陛下合称臣否?”东宫曰:“卿是宫僚,自合知也。”(出《嘉话录》) 唐顺宗在东宫为太子时,韦渠向他推荐了崔阡。于是任命他为谕德(官职名),后又为侍书。崔阡不学无术,对太子说:“臣是山野鄙人,不懂得朝廷的典章规矩,见到陛下时我是不是应当称臣呢?”太子说:“你是宫中的官员,自己应该知道。” 黎干 唐代宗朝,京兆尹黎干以久旱,祈雨于朱雀门街。造土龙,悉召城中巫觋,舞于龙所。干与巫觋更舞,观者骇笑。弥月不雨,又请祷于文宣王庙。上闻之曰:“丘之祷久矣。”命毁土龙,罢祈雨,减膳节用,以听天命。及是甘泽乃足。(出《卢氏杂记》) 唐代宗朝时,久旱无雨,京兆尹黎干便在朱雀街让求雨。他建造了一条土龙,召集来城里所有的巫师,舞于建土龙的地方,黎干比巫师们舞得更欢。围观的人又惊又笑。可是整整一个月也没下雨,于是又祈祷于文宣王庙。代宗听说后说道:“祈祷孔丘的时间更长了。”于是下令毁掉土龙,停止求雨,节用膳食,听从天命。这样做了之后,反倒甘雨足降。 崔叔清 唐杜佑镇淮南,进崔叔清诗百篇。德宗谓使者:“此恶诗,焉用进。”时人呼为“准敕恶诗”。(出《国史补》) 唐德宗朝时,杜佑为淮南节度使,他向皇帝进献了一百篇崔叔清写的诗。德宗对来送诗的人说;“这种恶劣的诗,哪里还用得着进献!”当时的人都把崔叔清的诗称为“准敕恶诗”(皇帝定准的劣诗)。 常愿 唐刘禹锡云:贞元中,武臣常愿,好作本色语。曾谓余曰:“昔在奉天,为行营都虞候。圣人门,都有几个贤郎。”他悉如此。且曰:“奉天城斗许大,更被朱泚吃兵马楦,危(危原作为。据明抄本改。)如累鸡子。今抛向南衙,被公措大伟。龁邓。”邓把将他(他原作化。据明抄本改。)官职去。至永贞初,禹锡为御史监察,见常愿摄事在焉,因谓之曰:“更敢道纥邓否?”曰:“死罪死罪。”(出《嘉话录》) 唐朝时,刘禹锡说过这样一件事:贞元年间,有个武将叫常愿,喜欢说些本行的行话,他曾对我说:“以前在奉天,任行营都虞候。圣人门(酒店里),都有几个贤郎(饮酒人)。”他的话都是这样。还说:“奉天城象斗那么大,被朱泚的兵马弄得满满的,就象累在一起的鸡蛋,如今抛向南衙,被公当成措大了。咬邓。”邓把他官职夺去,到永贞初年,禹锡对御史监察,见常愿在那里管事,对他说道:“还敢说咬邓么?”回答说:’我实在是死罪、死罪!” 刘士荣 唐于頔之镇襄阳也。朝廷姑息,除其子方为太常丞。頔让之,表曰:“刘元佐儿士荣以佐之(明抄本之作命)功,先朝为太常丞。时臣与士荣同登朝列,见其凡劣,实鄙之。今臣功名不如元佐,男某(男某原作某之,据明抄本改)凡劣,不若士荣。若授此爵,更为叨忝。”德宗令将其表宣示百僚。时士荣为南衙将军,目睹其表。有浑鐻者,锡之客(客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也。时镐宴客饮酒,更为令曰:“征近日凡劣,不得即雨。”鐻(鐻字原缺,据黄本补)曰:“刘士荣。”镐曰:“于方。”镐谓席人曰:“诸公并须精除。”(出《嘉话录》) 唐朝时,于頔之镇守襄阳。朝廷对他很宽容优待,任命他的儿子于方为太常丞。于頔之推让,上表道:“刘元佐的儿子刘士荣是因为他父亲有功,先朝授予他太常丞一职。当时我与士荣曾一起在登朝的队列,看见他很凡劣,实在令人鄙视。如今我的功名不如刘元佐,儿子也很平庸低劣,还不如刘士荣,若授此官,更觉得是叨扰而有愧。”德宗下令将他的表公布于百官。当时刘士荣任南衙将军,亲眼目睹过此表。有个叫浑鐻的人,是锡的客人,有一天镐宴请客人,饮酒时出酒令道:“近日的天气预兆凡劣,不可能立即下雨。”鐻猜道:“刘士荣。”锡猜道:“于方。”镐对在座的客人说道:“各位一定能够高升。” 袁德师 唐窦群与袁德师同在浙西幕,窦群知尉(明抄本尉作厨)。尝嗔堂子曰:“须送伯禽。”问德师曰:“会否?”曰:“某乙亦不到如此,也还曾把书读(读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何乃相轻。”(轻原作卿,据明抄本改)诘之:“且伯禽何人?”德师曰:“只是古之堂子也。”满座人哂。(出《嘉话录》) 唐朝时,窦群与袁德师一起在浙西幕府,窦群兼任县尉。有一次责怪堂子(妓院)说:“须送‘伯禽’(伯禽为周公的儿子)!”问袁德师道:“明白不明白?”袁德师道:“我还不至如此,也还曾读过书吧,干么这样轻视人!”窦群又追问:“那么伯禽是何人呢?”袁德师道:“伯禽不过是古代的堂子。”在座的人无不讥笑他的。 蒋乂 唐蒋乂撰宰臣录,每拜一相,旬月必献传卷(卷原作奉,据明抄本改)故为物议所嗤。(出《国史补》) 唐朝时,蒋乂为宰相们作传,每拜访一个宰相,十日之内献上传文,所以被众人议论和嘲笑。 崔损 唐崔损,性极谨慎。每奏对,不敢有所发扬。两省清要,皆历践之,在位无称于人。身居宰相。母野殡,不言展墓,不议迁袝(不议迁袝原作下议迁相,据《旧唐书》一三六《崔损传》改)姊为尼,没于近寺,终丧不临。士君子罪之,过为恭逊,不止于容身,而卒用此中上意。窃大位者八年,上知物议不叶,然怜而厚之。(出《谭宾录》) 唐代人崔损,性情极为谨慎。每次在朝堂奏答,不敢有一点儿发挥。中书省、门下省这两处清贵显要之地,他都登临过,可是没有什么值得人们称道的。身居宰相之位,母亲死后葬于荒野,从不说到墓地去看,也不议论迁殡合葬的事。姐姐出家为尼。死于附近的寺院,一直到办完丧事他也没去看看。许多正人君子都怪罪他,认为他过份地谦恭,不止是为了安身,而是想以此来让皇上中意。窃居高位八年,皇上知众人议论他行止不端,但还是由于怜爱而厚待他。 卷第二百六十一 嗤鄙四 卷第二百六十一嗤鄙四 张茂昭王播李秀才姓严人王初昆弟李据教坊人南海祭文宣王太常寺柳氏婢韩昶王智兴令狐绹郑光郑畋卢携郑綮郑准张氏子刘义方郑群玉梅权衡李云翰 张茂昭 唐张茂昭为节镇,频吃人肉,及除统军,到京。班中有人问曰:闻尚书在镇好人肉,虚实?”昭笑曰:“人肉腥而且肕,争堪吃。”(出《卢氏杂记》) 唐朝时有个叫张茂昭的,为节度使,常吃人肉,等到被任命为统军来到京城,同僚中有人问:“听说尚书在节镇时喜欢吃人肉,真假?”张茂昭笑着说:“人肉又腥又腻,怎能吃。” 王播 唐淮南节度王(王原作使,据许本、黄本改)播,以钱十万贯。赂遗恩倖,以图内(以图内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授。谏议大夫独孤朗、张仲方,起居郎孔敏行、柳公权,起居舍人宋申锡。补阙韦仁实、刘敦儒,拾遗李景让、薛延口(黄本延口作廷老)等数(数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人。前一日,诣延英抗论其事,后之贿迁。其徒实繁。自外官至内(自下原空缺五字,据黄本补外官至内四字)学士三司使,皆有定价。因此致位者不少。近有县令录(录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事参军。亦列肆鬻之。至有白身便为宰守者。然所至多为四方诸侯不放上,有以知其来也。俾不遵王命,抑有由(由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焉。岂时之重利耶?而谏省任非其人耶?未尝以一字整顿颓纲。深所未谕。(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淮南节度使王播用十万贯钱贿赂皇上宠幸的近臣,以图谋到朝廷内做官。这些宠臣有谏议大夫独孤郎、张仲方,起居郎孔敏行、柳公权,起居舍人宋中锡,补缺韦仁实、刘敦儒,拾遗李景让、薛延口等数人。前一天,他们已在延英殿(皇帝与宰相们议政的地方)争论过这件事,而后才送钱授官,这样的人很多。从外官迁转为内官如学士、三司使等,都有定价。因此得到这些官位的人不在少数。近来还有县令、录事参军这些官职,也在一些店铺里出卖。以至竟有未经科举也没有官资的白丁便一下子当了县宰郡守的。所以会出现这种事,主要是各地诸侯不依从皇命的结果。有来处理这样事情的官员,也要设法使他不遵照皇上的命令。或者告诉他是有原因的。或许是那时的人太重利了吧?不然就是谏官官署任人不当,不然,为什么对毁坏了的纲纪不曾向皇上提出一句整顿的字样呢?实在让人不明白。 李秀才 唐郎中李播典蕲州日,有李生称举子来谒。会播有疾病,子弟见之。览所投诗卷,咸播之诗也。既退,呈于播。惊曰:“此昔应举时所行卷也,唯易其名矣。”明日。遣其子邀李生,从容诘之曰:“奉大人咨问,此卷莫非秀才有制乎?”李生闻语,色已变曰:“是吾平生苦心所著,非谬也。”子又曰:“此是大人文战时卷也,兼牋翰未更,却请秀才不妄言。”遽曰:“某向来诚为诳耳,二十年前,实于京辇书肆中,以百钱赎得,殊不知是贤尊郎中佳制,下情不胜恐悚。”子复闻于播,笑曰:“此盖无能之辈也,亦何怪乎?饥穷若是,实可哀也。”遂沾以生饩,令子延食于书斋。数日后,辞他适,遗之缣缯。是日播方引见。李生拜谢前辈毕,又云:“某执郎中盛卷,游于江淮间,已二十载矣。今欲希见惠,可乎?所贵光扬旅寓。”播曰:“此乃某昔岁未成事所怀之者,今日老为郡牧,无用处,便奉献可矣。”亦无愧色,旋置袖中。播又曰:“秀才今拟何之?”生云:“将往江陵,谒表丈卢尚书耳。”播曰:“贤表丈任何官?”曰:“见为荆南节度使。”播曰:“名何也?”对曰:“名弘宣。”播拍手大笑曰:“秀才又错也,荆门卢尚书,是某亲表丈。”生惭悸失次,乃复进曰:“诚君郎中之言,则并荆南表丈,一时曲取。”于是再拜而走出。播叹曰:“世上有如此人耶!”蕲间悉话为笑端。(出《大唐新语》) 唐朝的郎中李播在被任命为蕲州刺史时,有一个姓李的自称是举子(被荐举应试的士子)的来拜见。正巧李播有病,子弟们会见了他。看过他拿来的诗卷,上面全是李播的诗。这位李秀才走后,他们把诗稿拿给李播看,李播惊讶地说:“这都是我当年应举时的答卷啊!只是改了人名。”第二天,李播让儿子去邀请李秀才调解此事。李播的儿子追问道:“大人让我问一下,这些诗是不是秀才写的?”李秀才听到此话,脸色已变,道:“这是我平生用尽苦心才写出来的,不会有错。”李播的儿子又道:“这是大人参加考试时的答卷,同时还有书札都没有更改,还是请秀才不要再胡言了。”李秀才慌恐地说:“我以前确实是欺骗你了。实际是二十年前,在京城的书店以一百钱买到的,竟不知是你父亲的佳作。我的心情不胜恐慌。”李播的儿子又把这些说给父亲听,李播笑道:“此人大概是个无能之辈,也没什么可奇怪的,饥饿穷困就会这样,实在可悲啊!”于是送了些粮食给他,并让儿子在书房设宴招待他。几天以后,在他告别时,又送他一些丝绸。这天李播才接见了他。李秀才拜谢了前边的事之后又道:“我拿着郎中这水平很高的卷子,游历于江淮之间,已有二十年了,今希望能赠送给我,可以吗?也使它的光彩能发扬于旅途。”李播道:“这还是我从前未成事时的胸怀和志向,如今年老又作了郡牧,已没有用处了,就送与你吧。”李秀才竟毫无愧色,旋即放于相袖筒里。李播又问道:“秀才打算到哪里去?”李秀才说:“想到江陵去拜见表丈卢尚书。”李播道:“你表丈任什么官职?”李秀才道:“现为荆南节度使。”李播道:“叫什么名字?”李秀才答道:“名叫弘宣。”李播拍手大笑道:“秀才又错了,荆门卢尚书是我的亲表丈。”李秀才惭愧恐惧而语无伦次,便又进一步说道:“诚然,郎中的话是对的,但那是你和我共同的荆南表丈,刚才是我把话说得太婉转了。”于是再拜而走去。李播感叹道:“世上竟有这样的人!”蕲州都把此事作为笑谈。 姓严人 唐京兆尹庞严,及第后,从(后从二字原倒置,据许本改)事寿春。有江淮举人姓严。是登(是登二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科记误本,倒书庞严姓名,遂赁舟丐食就谒,时郡中止有(止有二字原空缺,据《因话录》补)一判官,亦更不问其氏,便诣门投刺,称从侄。庞之族人甚(甚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少,览刺极喜,延纳勤勤,款曲同食。语及族人,都非庞氏之(之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事,庞方讶之。因问:“至竟郎君何姓?”曰:“某姓严。”庞抚掌大笑(抚掌大笑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曰:“君误矣!严自名严,预君何事?”挥之令去,而犹自谓不误,(自谓不误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从容而退。(出《因话录》) 唐朝时,京兆尹庞严,当初中选后到寿春郡任职。可是在考中后的登记簿上发生了错误,把庞严的姓名颠倒写了,由于这个原因,有个姓严的江淮举人,便租了一条船一路讨饭来拜见他。当时郡府中只有一个判官在那里,也不问那个人的姓氏,便到庞严的房间去送名帖,说这个人是他的远房侄子。庞严同一家族的人很少,看过名帖很高兴。于是频频地邀请送礼,殷勤地招待他一起吃饭。然而讲起家族中的人时,那个人说的都不是庞家人的事。庞严有些诧异,于是问道:“你到底姓什么?”那人说:“我姓严。”庞严拍掌大笑说:“你错误了,我的名字叫严,与你有什么关系!”挥手让姓严的人出去。而不说是自己的错误。姓严的举人从容而去。 王初昆弟 唐长庆太和中,王初、王哲,俱中科名。其父仲舒显于时。二子初宦,不为秘书省官,以家讳故也。既而私相议曰(曰原作而,据许本改):“若遵典礼避私讳,而吾昆弟不得为中书舍人、中书侍郎、列部尚书。”乃相与改讳,只言仲字可矣。又为宣武军堂书记,识者曰:“二子逆天忤神,不永。”未几相次殒谢。(出《独异志》) 唐朝的长庆、太和年间,王初、王哲兄弟俩先后中举登科。他们的父亲王仲舒在当时名声显赫。两个儿子最初做官,都不在秘书省任职,这是因为家讳的原因(按照旧礼制,君主、父母的名字必须避开,不能直称)。后来他们兄弟私下互相商议道:“如果遵守典章礼制回避名讳的话,那么我们兄弟将就不当中书舍人、中书侍郎及各部尚书了。”于是改讳。只说父名讳一个仲字。以后他们兄弟中有人当了宣武军堂书记,认识他们的人说:“仲舒的两个儿子违背天道触犯神灵,不会活长久的。”没过多久,两人相继死去。 李据 唐李据,宰相绛之侄。生绮绔间。曾不知书,门荫调补渑池丞。因岁节,索鱼不得。怒追渔师。云:“缘獭暴,不敢打鱼。”判云:“俯临新岁,猛兽惊人,渔网至宽,疏而不漏。放。”又祗承人请假,状后判云:“白日黄昏须到,夜即平明放归。”祗承人竟不敢去。又判决祗承人:“如此痴顽,岂合吃杖,决五下。”人有语曰:“岂合吃杖,不合决他。”李曰:“公何会,‘岂’是助语,共之乎者也何别。”(出《卢氏杂说》) 唐代人李据,是宰相李绛的侄子。生于贵族之家,以前曾不识字,是因门荫(唐时权要贵戚之子孙经简试便可入仕,叫门荫出身)而当了绳池县丞。因过年而没有要到鱼,便大怒,追问打鱼的人道:“为何不敢去打鱼?”又裁断道:“新春来到了,是害怕猛兽。鱼网是很宽,但疏而不漏。驱逐!”又有一次,一个杂役要请假,他在假条的下边批复道:“白日黄昏须到,夜即平明放归。”杂役竟不敢走。于是他又裁决道:“如此愚顽,岂(哪里)合(应该)吃杖,判定五下!”有人告诉他:“岂合吃杖,就是不应该判定挽棍杖打。”李据道:“你懂什么,‘岂’是助词,与之乎者也一样,它们哪里有什么差别。” 教坊人 唐有人衣绯,于中书门候宰相求官。人问前任,答曰:“属教坊,作西方师子左脚来三十年。”(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有个人身穿红色衣裳在中书省等候宰相想要求做官。有人问他以前任过何职,他答道:“以前属于教坊(掌管宫中音乐的官署)的人,在西方狮子左脚干了三十年。” 南海祭文宣王 自广南祭海十数州,多不立文宣王庙。有刺史不知礼,将(将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释奠。即署一胥吏为文宣王亚圣,鞠躬候于门外。或进止(进止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不如仪,即判云:“文宣、亚圣决若干下。”(出《岭南异物志》) 在广南沿海有十几个州只祭海,一般都不修孔庙。有一个州刺史不懂这里的礼俗,要设馔肴而祭奠孔圣人。他安排了一个小官吏充当文宣王、亚圣,恭敬地守候在门外。有的人来祭祀时举止不合礼制,刺史就判定道:“由文宣王、亚圣决定杖责多少下。” 太常寺 唐有判太常寺,行事礼官祭圆丘。至时不到者,判云:“太常太寺,实自伽蓝。圆丘小僧,不合无礼。”(出《传载》) 唐朝时,有一个高级官员兼任太常寺(掌管礼乐祭祀臣卜的官署乐卿。有一次行事礼官祭礼圆丘,对于届时未到的人,他裁断道:“太常是大寺,实际上自己就是个僧院,而圆丘不过是个小僧,不能算做无礼。” 柳氏婢 唐仆射柳仲郢镇郪城,有婢失意,于成都鬻之。刺史盖巨源西川大校,累典支郡,居苦竹溪。女侩以婢导。以巨源尝其技巧。他日。巨源窗窥,柳婢侍左,通衢有鬻绫绢者,召之就宅。盖于束缣内,选择边幅,舒卷掠之,第其厚薄,酬酢可否。柳婢失声而仆,似中风,命扶之而去,都无言语,但令还女侩家。翌日而瘳,诘其所苦,青衣曰:“某虽贱人,曾为仆射婢;死则死矣,安能事(事原作自,据许本改)卖绫绢牙郎乎!”蜀都闻之,皆嗟叹世族之家,率由礼则。(出《北梦琐言》) 唐朝时,仆射柳仲郢镇守郪城。他有一个女婢不可心,便把她卖到成都。刺史盖巨源原是西川的一名大校,渐次官至州刺史,居住于苦竹溪。有个女人贩子,由她自己诱导女婢做些家务,让巨源来评品她侍候人的技艺。有一天,盖巨源站在窗外偷着看,让女仆在屋内侍候人。大街上恰有一个卖绸缎的,就把他叫进宅屋来。盖巨源便与那个卖绸缎的人站在一道纱屏内的边缘,一边看女仆侍候人的表演,一边评头品足,讨价还价。柳家婢女突然失声大哭仆倒在地上,样子像中风了一样的抽搐。他们赶紧让人搀扶出去,再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女婢去了女人贩子家。第二天,那女婢病好了,追问她昨天有什么苦处,女婢道:“我虽是下残人,可毕竟曾是宰相家的女仆,死也就死了吧,怎么能去侍候一个卖绸缎的小贩子呢?”成都的人们听说这件事之后,都感叹这些世代显贵的家族,竟是这样遵循墨守礼制的! 韩昶 唐韩昶,名父之子也。虽教有义方。而性颇暗劣。常为集贤(集贤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校理。史传中有说金根(根原作银,据许本改)车处,皆臆断之曰。岂其(岂其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至除拾遗。果为谏院不受(不受二字原缺,据黄本补)。 唐时的韩昶,是世家子弟,虽家教颇有方,但他生性顽劣,不能让人对他有好评,曾经做过集贤院校理。史传书中他车辖处有金饰(做过大官职),都是空想妄说的。最后他曾做至拾遗,封至谏院大夫,他不曾到职。 令狐绹 宣宗以政事委令狐绹,君臣道契,人无间然。舍人刘蜕者,每讦(讦原作计,据许本改)其短,密奏之。宣宗留中,但以其事规于令狐绹,而不言其失(许本、黄本失作人)。其间以丞相子不拔解就试,踷略云:“号曰无解进士。”又以子弟纳贿,踷云:“白日之下,见金而不见人。”令狐憾之,乃俾一人为其书吏,谨事之。刘托以腹心,都不疑虑,因为经业举人致名第,受贿十万,为此吏所告,由是贬焉。君子曰:“彭城公将欲律人,先须洁己。安有自负脏污,而发人之短乎?宜其不跻大位也。”先是令狐自以单族,每欲繁其宗,与崔、卢抗衡,凡是当家,率皆引进,皇籍有不得官者,欲进状,请改姓令狐,时人以此少之。(出《北梦琐言》) 唐宣宗把朝中的政务大事委托给令狐绹,君臣之间很投合,密切无间。舍人刘蜕经常揭发令狐绹的短处。有一次,他向皇上密奏一本,宣宗扣留未发,只是以揭发的事来告诫令狐绹,而未讲揭发他的人。密奏中有揭发宰相令狐绹的儿子未经地方选拔而直接参加科举考试的事。简略地说,他的儿子叫做“无解进士”;还有他的子弟受贿的事,说是在大白天,见其子弟家有金子却未见是谁送的。令狐绹对此事怀恨在心,于是派了一人去当刘蜕的书吏,让他谨慎行事。刘蜕把此人当作心腹,毫不怀疑。后来刘蜕因帮一个经业举人中选而受贿十万的事,就是由这个书吏告发的。因此刘蜕被贬职。君子曰:彭城公将欲律人,先须洁己。哪里有自身都不干净,而还要揭发别人的短处呢?难怪令狐绹升不到高位,那时令狐在朝中只是单族,他常常想要把令狐家族繁盛起来,好跟崔、卢家族抗衡。因此凡是本家族的人,他都引荐到朝廷。甚至皇族中有未得到官的,想要报名应试,也要给这个人改姓令狐。那个时候这样做的人太少了。 郑光 唐郑光除河中节度。宣宗问曰:“卿在凤翔,判官是何人?”光曰:“冯三。”上不之会。枢密使奏曰:“是冯兖,臣曾充使至彼,知之。”上曰:“便与冯三为副使。”及罢河中归,又诏对,上曰:“卿在河中事大好。”光对曰:“臣须开始得。”又更对他事,曰:“不得,臣须裂始得。”上大笑。后朝臣每遇延英,入阁候对,多以“开始”为号。时裴思谦郎中为节判,顷客于河中,到使院,裴曰:“某(某原作其,据许本改)在身官爵,为尚书削尽。”皆谓不以本官呼之。光在河中时,遇国忌行香,便为判官及屈诸客就寺醼饮。征令。时薛起居保逊,为客在坐。光把酒曰:“某改令,身上取果子名。”云:“膍脐。”他人皆寻思不得。至薛还令,云:“脚杏。”满座大笑。(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郑光被授予河中节度使。宣宗问道:“你在凤翔,判官是谁?”郑光说是冯三。皇上未会见过这个人。枢密使奏道:“是冯兖,我曾出使到过那里,认得此人。”皇上道:“那就任冯三为节度副使吧。”等到郑光罢任河中回朝,宣宗又召见他来问话。皇上说:“你在河中期间事情都办得很好。”郑光答道:“臣须开始得。”又换答别的事,郑光说:“不得,臣须裂始得。”皇上大笑。后来朝臣们每逢去延英殿,入殿等候与皇上对话,多以“开始”为代称。实际上当时裴思谦郎中是凤翔的节度判官,不久也客居于河中使府,裴思谦说:“我身上的官职,都被郑尚书削除干净了。”因此人们都不以本官职称呼他。有一次,郑光在河中时,遇上国忌日到寺中上香,便在寺中为判官及屈就的幕客设宴饮酒。要征酒令,当时起居舍人薛保逊也是幕客在坐。郑光举杯说:“我来出令。身上取果子,打一名。”郑光猜说:“膍脐。”别人都想不明白,到薛保逊还令时说:“脚杏。”满座大笑。 郑畋卢携 唐宰相郑畋、卢携亲表,同在中书,因公事不协,更相诟詈(詈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乃至以砚相掷。时人谓宰相斗击。”以此俱出官。(出《北梦琐言》) 唐朝时,宰相郑畋和卢携同在中书省,因公事不协调,一再互相大骂,以至抛砚相击。当时人们说他们是“宰相斗击(鸡)”。因此他们都被贬出京城。 郑綮 唐宰相郑綮虽有诗名,本无廊庙之望。时王纲已紊,四方多故,才既无取,言必依违。太原兵至渭北,天子震恐,渴求破贼术。綮奏:“请于文宣王谥号中加一‘哲’字。”率此类也。同列以其忝窃,每讥侮之。(出《北梦琐言》) 唐朝时的宰相郑綮,虽然他的诗很有名气,但是他的政绩却没有名望。当时的王法朝纲已经紊乱,天下多事,人才无处选取,每次议政必然是其说不一。当太原方面兵至渭北时,天子十分恐惧,渴求破敌良策,郑綮启奏道:“请于文宣王(孔子)的谥号中加上一个哲字。”都是些此类人物。同僚们都认为他很不称职,经常讥讽侮辱他。 郑准 唐荥阳郑准以文笔依荆州成汭。常欲自北陈阮,集其所作为十卷,号《刘表军书》。而(书而二字原倒置,据北梦琐言七改)辞体不雅,至如祝朝贵书云,中书舍人草麻,通事舍人曰可。又贺襄州赵洪嗣袭书云:“不沐浴佩玉为石祁兆,不登山取符而无恤封。”是显言其庶贱也。应举日待卷,题水牛曰:“护犊横身立,逢人揭尾跳。”朝士以为大笑。(出《北梦琐言》) 唐朝荥阳人郑准,以自己的文笔不错而做了荆州成汭的门客。他常想背离“陈阮”之文风。他把自己的作品收集起来装订成十卷,称名为《刘表军书》。然而文章很不雅。如在祝颂朝中贵要的书礼中写道:“中书舍人不过是个草拟诏书的人,而通事舍人只是个有来进谒或朝贡的使节只说句‘可’的脚包。”还有在给襄州赵洪世袭官职的贺书中写道:“不沐浴佩玉为石祁兆,不登山取符而无恤封。”这是明显地说他太平常了。应试那天,在一份写《水牛》的诗卷中答道:“护犊横身立,逢人揭尾跳。”朝官们因此而大笑。 张氏子 唐张裼有五子,文蔚、彝宪、济美、仁龟,皆有名第,至宰辅丞郎。一子忘其名。少年闻说,壁鱼入道经函中,因蠹蚀神仙字,身有五色,人能取壁鱼吞之,以致神仙而上升。张子感之,乃书神仙字,碎剪置于瓶中,捉壁鱼以投之,冀其蠹蚀,亦欲吞之,遂成心疾。每一发,竟月不食,言词粗秽,都无所避。其家扃闭而守之,候其愈,既如常。而倍食一月食料,须品味而饫之。岁久方卒,是知心灵物也,一伤神气,善犹不可,况为恶乎?即刘辟吞人,张子吞神仙,善恶不同,其伤一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人张裼,有五个儿子,他们叫张文蔚、张彝宪、张济美和张仁龟。他们都先后应试及第,官至宰、辅、丞、郎等。其中有一个儿子,名字不详,少年时他听说,蠹虫钻进了装道经的套子时,因唆食了神仙二字,身上出现了五种颜色,人要能捉取蠹虫吃掉,就能成为神仙上天。张裼的这个儿子对此很动心,于是就写了神仙二字,剪碎后放到瓶子里,又捉了只蠹虫放进去,希望它能唆食二字,然后他好吞了蠹虫。此事使他得了心病,每一发作,竟一个月不吃饭,而且语言粗鲁肮脏,不知避讳。他的家人只好把门紧紧关上而守着他,等候他痊愈。过些日子又正常了,可是一次能吃一个月的饭菜,而且是品着滋味吃个饱。这样一直过了许多年才死去。这本是能知谕人心的神灵之物。一旦伤了神灵之气,对它善行都不可饶恕,何况他行恶。这就是所谓“刘辟吞人,张生吞神仙。”他们虽善恶不同,但伤害的都是一样的。 刘义方 唐刘义方,东府解试《貂蝉冠赋》,韵脚以“审之厚薄”。义方赋(赋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成云:“某于厚字韵,有一联破的。”乃吟曰:“悬之于壁,有类乎兜鍪;戴之于头,又同乎席帽。”(莫后反)无不以为欢笑。 唐朝时有个叫刘义方的人去参加东府举行的考试(科举考试的初试),试题是“貂蝉冠赋”,韵脚为“审之厚薄”。刘义方写完赋之后对人说:“我用的是‘厚’字韵,其中有一联肯定是押上韵了。”于是他吟咏道:“悬之于壁,有类乎(类似)兜鍪(头盔)。戴之于头,又同乎席帽(草帽)。”人们无不大笑。 郑群玉 唐东市铁行,有范生,卜举人连中成败,每卦一缣。秀才(秀才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郑群玉短于呈试。家寄海滨,颇有生涯,献赋之来,下视同辈,(同辈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意在必取。仆马鲜华。遂赍缗三千,并江南所出,诣范生。范喜于异礼,卦成乃曰:“秀才万全矣。”群玉之气益高。比入试,又多赍珍品,烹之坐享,以至继烛。见诸会赋,多(多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有写净者。乃步于庭曰:“吾今下笔,一字不得生。铁行范生。须一打(打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二十。”突明,竟制白而去。(出《乾鐉子》) 唐朝时,在长安东市经营铁器的行业中,有个叫范生的,专能占卜举人应试的成败,每卦收一尺细绢。有个秀才郑群玉不擅长写文状(旧时应试人先要交一份本人写的文状,以用来与试卷的笔迹对照而区别其真伪)。他家住在海滨,家里很富有,这次来献赋呈试,傲视同辈,意在必取。车马装饰的十分鲜艳华丽,带钱三千缗(一缗等于一千文),钱都是江南制造的。到了范生那里,范生很高兴他送了那么多的贵重礼物。卦成之后范生道:“秀才应举是万无一失了!”这使群玉的傲气更加高涨。到了考试那天,他又带足了珍馐,只是坐在那里享受其美味,一直到掌灯时刻,看见大多数人都答完了试卷,他便走出考场到庭院中说道:“我今天握笔,连一个字也写不出来。铁行范生,该打你二十大板!”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竟然交白卷而去。 梅权衡 唐梅权衡,吴人也。入试不持书策,人皆谓奇才。及府题出《青玉案赋》,以“油然易直子谅之心”为韵,场中竞讲论如何押谅字。权衡于庭树下,以短棰画地起草。日晡,权衡诗赋成。张季遐前趋,请权衡所纳赋押谅字,以为师模。权衡乃大言曰:“押字须商量,争应进士举。”季遐且谦以薄劣,乃率数十人请益。权衡曰:“此韵难押,诸公且厅上坐,听某押处解否。”遂朗吟曰:“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惚兮恍兮,其中有谅;犬蹲其傍,鸱拂其上。”权衡又讲:“青玉案者,是食案,所以言犬蹲其傍,鸱佛其上也。”众大笑。(出《乾鐉子》) 唐朝时有个叫梅权衡的,是吴地人。入场考试不带草纸,人们都称他是奇才。等到试题出来,作《青玉案赋》,以“油然易直子谅之心”为韵,考场内纷纷议论如何押“谅”字韵。权衡便在院庭的树下用短鞭画地起草。傍晚,权衡的诗赋就写出来了。张季遐走到他跟前,请权衡讲讲在他的赋中是怎样押“谅”字韵,愿以他为楷模。权衡便不客气地道:“押韵的事必须商量,而当进士就要竞争了。”张季遐觉得自己很低劣,因而很谦虚,于是领着数十人向他请教。权衡道:“此韵很难押,请各位到厅上坐,听我的押韵的地方答对没有。”于是大声吟咏道:“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惚兮恍兮,其中有谅。犬蹲其傍,鸱拂其上。”权衡进一步讲解道:“这个青玉案,是个吃饭用的案几,所以说狗蹲在它的旁边,鹰掠过它的上边。”众人大笑。 李云翰 周咸通中,举人李云翰行《口脂赋》,又罗虬诗云:“窗前远岫悬生碧,帘外残霞卦熟红”,又李罕《披云动雾见青天》诗:“颜回似青天”,皆遭主司庭责而遣。举子中有每年撰无名子,前有举人露布。后皇甫松作《齐夔凌纂要》,又李云翰作《吴王李谒天帝记》,无名子。萧相知举年,裴裕所制尤名,近千余首,裕逐罢举。是年,卢庸连旁文宣王庙前哭半日。 唐则天朝咸通年间,举人李云翰曾写《脂赋》,又写罗虬诗道:“窗前远岫悬生碧,帘外残霞卦熟红。”又写李罕《披云动雾见青天》诗道:“颜回似青天”。都遭到主考官当面斥责。在被荐举应试的举子中,每年都有匿名撰写诗文的,先有举人上檄文。后来又有皇甫松写的“齐夔凌纂要”,还有李云翰写的“吴王李谒天帝记”,均隐匿其真名。在萧相主持科举考试的那年,裴裕所写的诗最有名气,将近有千余首,因而裴裕被罢免参选的资格。这年,卢庸在文宣王庙(孔庙)前哭了半天。 卷第二百六十二 嗤鄙五 卷第二百六十二嗤鄙五 宇文翃韩简胡令杨铮谢柴书郡牧张咸光长须僧道流三妄人周韦二子不识镜啮鼻助丧礼外学归行吊痴婿鲁人执杆齐人学瑟市马昭应书生 宇文翃 唐(唐字原空缺,据许本补)进士宇文翃,深慕上科。有女及笄,国色。朝中令及第者,求之不得。时窦年四十(求之至四十九字原空缺。据许本补。)余,方谋继室,兄回为谏议,能为人致登第(能为人致登第六字原空缺,据《北梦琐言》四补)。遂娉女于璠,为言于回矣,果有所获。相公韦公说,即其中表,甚鄙之。因(果有至因十六字原空缺,据《北梦琐言》四补)滑台杜志名,时有丧遭火,几棺柩,家人云:“老鼠尾曳火入库内,(家人至库内十一字原空缺,据《北梦琐言》四补)因而延燎。”杜谓宇文曰:“鱼将化龙,雷为烧尾。近日老鼠亦(雷为至鼠亦九字原空缺,据《北梦琐言》四补)有烧尾(尾字原空缺,据《北梦琐言》四补)之事。用以讥之,(之字原空缺。据《北梦琐言》四补)。(出《北梦琐言》) 唐朝进士宇文翃,急切地盼望复试任官(唐朝科举制度,应试考中只称及第,再由吏部复试而考中者,方可选任官职)。他有一个儿女已到了出嫁的年龄,生得异常美丽,使那些当朝的进士们,也求亲而不能获得。当时窦璠已四十多岁,正打算要续妻,他的哥哥窦回在朝中任谏议大夫,能设法使人复试获中。于是宇文翃把女儿嫁给了窦璠,窦璠把宇文翃的事说给了窦回,果然使他获得官职。相公韦公说即是他的表兄弟,也很鄙视他。当时有一家办丧事遭火灾,几乎把棺柩也烧毁,那家的人说是老鼠尾巴把火带进了库房,而使火蔓延开的。于是滑名人杜志名对宇文翃说道:“鱼将化龙,雷为烧尾(设宴祝贺),近日竟然老鼠也有烧尾(唐时士人登第或升官都要设宴祝贺、称烧尾)的事。”这是用来讽刺他的。 韩简 唐魏博节度使韩简性粗质,每对文士,不晓其说,心常耻之,乃召一孝廉讲《论语》。至《为政》篇,翌日谓诸从事曰:“仆近方知古人淳朴,年至三十,方能行立。”外有闻者,无不绝倒。(出《北梦琐言》) 唐朝时,魏博节度使韩简粗朴而没文化,每次与文人们对话都不明白人家说些什么,内心总觉得很羞愧,于是请来一个举人为他讲《论语》,讲到了《为政》篇,第二天便对下属们说:“我近来才知道古代的人是很淳朴的,年龄到了三十方能行走站立。”外边有听到的人,无不俯仰大笑。 胡令 奉先县有令,姓胡,忘其名。渎货靳食,僻好博奕。邑寄张巡官,好尚既同,往来颇洽。每会棋,必自旦及暮。品格既停,略无厌倦。然宰君时入中门,少顷,又来对棋。如是日日,早入晚归,未尝设食于张,不胜饥冻。潜知之。时入盖自食而复出,及暮辞宰曰:“且去也,极是叨铁。”胡唯唯而已。张去,胡忽思之曰:“此人相别云:‘极是叨铁’,出何文谭?”急令追之。既至,问:“明公适云‘极是叨铁’。其义安在?”张复款坐,谓曰:“长官岂不知有叨铁耶?”曰:“不知。”曰:“还见冶炉家,置一铁攒长杖乎?只此是。炉中猛火炎炽,铁汁或未消融,使此杖时时于炉中橦猛火了,却出来,移时又橦猛火了,却出来,只此是叨铁也。”言讫而去。胡入室,话于妻子。再三思之,方知讽其每日自入,噇猛火了,却出来棋也。凡靳食倦客之士,时人多以此讽之。(出《玉堂闲话》) 奉先县曾有一个姓胡的县令,已不详其名字了。此人贪财而又不舍得吃,特别喜好下棋。寄居于城里的张巡官,爱好与他相同,因此往来很融洽。每次来下棋,必然是从早一直下到晚上,高低不相上下,丝毫不觉厌倦。然而胡县令有时便进中间的房门里去一趟,过一会儿,再出来继续下棋。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早来晚走,胡县令也没有让张巡官吃过一顿饭,张巡官自然会觉得十分饥寒。后来张巡官终于在暗中发现了这个秘密,便也时而入中门去吃一通再出来下棋。到了晚上向县令告辞说:“且去也,极是叨铁(叨扰)。”胡县令也只是顺嘴答应了几句,等张巡官走后,他忽然想到:“此人告别的时候说,‘极是叨铁’,出于哪篇文章?”于是立即叫人去追回来。等把张巡官追回来之后,胡县令便问他刚才说的“极是叨铁”是什么意思,张巡官慢慢地坐下来对他说道:“长官难道还不知‘叨铁’吗?”胡县令说:“不知道。”张巡官说:“你见过炼铁炉用的一种铁制的长棍吧,就是这个。熔炉里烈火炽热,铁水中也有没熔化的,就使用这种铁棍时常探进炉中去捅火烧,之后退出来,过一会儿再用它去捅捅火,再退出来,只有这样才是叨铁。”说完便走了。胡县令进屋里,把此话说给妻子,再三思考,方明白是在讽刺自己每天进厨房猛吃一顿,退出来再下棋这件事。当时,凡是有舍不得给客人吃饭而让人家饿肚疲劳的人,人们都用这句话去讽刺他。 杨铮 蜀秀才杨铮(铮音竹觥反,自言杨铮不均,驷马奔郑,是以字奔郑),行恶思,或故作落韵,或丑秽语,取人笑玩。装修卷轴,投谒王侯门,到者无不逢迎。雄藩火幕,争驰车马迎之。铮每行,仆马甚盛,平头骑从骡,携书袋。偏郡小邑,尤更精意承事之,虑其谤渎。黔南节度使王茂权,聪明,有文武才。四方负艺之士,罔不集其门。召铮至,饬东阁,尽礼待之。时令贡恶诗,以为欢笑。诸客(客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请召,有不得次者,以为怏怏。茂权一日忽屏(忽屏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从谓之曰:“秀才客子,当州必欲咨留,相伴至罢镇同归,可乎?如可,则当(则当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奉为卜娶,所居(居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奉留。”铮欣然从之。权令媒氏与问名某氏(名某氏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之属。至于成迎,筵宴(筵宴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为备焉。仍邀请从事赴会,铮亲见女(见女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容质异常端丽。及成礼,遽遭殴(殴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辱,左右婢仆,皆是扶同共(扶同共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相毁詈,不胜其苦。乃是茂权诈饬无须少年数辈,皆浓装(皆浓装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艳服以绐之。然后茂权自赴会大笑。此后复就茂权。屡自(屡自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乞一邑。初有难色,宾从其谘,方许之。遂命给蕳署。及其治(期治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行李,择良日辞谢。本邑迎候人力,自衙门外至通衢。忽有二健步,手执一牒,当街趋拽下马,夺去中带,云:“有府(府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断,摄官送狱,荷校灭耳!”茂权遂诈作计,赠遗二夫,令脱逃(逃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而遁。潜藏旬日,方召出之。军州大以为笑。(出《王氏见闻》) 四川有个秀才叫杨铮,尽想些坏点子作弄人。或者在诗赋中故意失韵,或者是秽语脏话连篇,拿人开玩笑,然后装上卷轴,去拜访王侯官僚。凡是去的地方,无不隆重迎接。就是那些很有雄威的藩镇幕府,也是争相以车马接迎。他每次出行,仆人和乘马都装饰得很华丽,仆人骑骡与他并肩而行,为他带着装书的袋子。地处偏僻的郡或小县。尤其更加精心接待侍候他,主要是怕他进行诽谤和亵渎。黔南节度使王茂权,是个聪明而又文武全才的人,四方身负技艺的名士,无不聚集于他的门下。他召见了杨铮,他叫人收拾东阁给他住,并以礼相待。当时让他献来恶诗,好以此作为欢笑。他把门客都请来,有未排上号的,还因此而很不快活。有一天,茂权忽然屏退随从对杨铮说:“秀才,本州一定想要商量留下你,希望能伴我到罢任后同归故里,可以吗?如果可以,就给你以占卜的方式择女娶妻,东阁仍留给你居住。”杨铮欣然从命。于是茂权让媒人去问清楚女方的姓名宗属等等。到了成亲那天,宴席早准备好了,于是邀请各位佐官从事来赴婚礼。杨铮亲眼见过那女子,容貌端庄美丽。可是刚举行过婚礼,就遭到她的殴打辱骂,而且左右婢仆,都是帮她一起对他进行毁誉谩骂,使他不胜其苦。其实这是茂权让几个少年人假扮的,让他们浓装艳服以欺骗杨铮。这时茂权才到来,他看到这场面只是大笑,此后杨铮多次来找茂权,每次都乞求放他到一个小城去任职。茂权一开始表示不好办,后来托人来商议,才准许。于是命他到蕳署,到时去充任行李(官员出行时在前开道或在后随从的人)。选择吉日起程告别,那一天,县城迎接他的人从衙门外一直排到大街上。忽然有两个人疾步而来,手中拿着令帖,在大街上当众把杨铮拖下马来,夺去他的中带,说道:“我们有官府的判决书,来拘捕你入狱,核对后将你处死!”这也是茂权用的欺骗之计。杨铮给那两个人送了钱物,才让他脱逃而出,一直潜藏了十天,才叫他出来。幕府的人以此大笑。 谢柴书 唐有内大臣学作别纸言语。凤翔节度使寄柴数车,回书谢云:“蒙惠也愚若干。”(出《卢氏杂说》) 唐朝时有个宫廷内的大臣想学用别种样式的语言,当凤翔节度使给他送来几车柴禾时,他回信谢道:“承蒙你的恩惠,我有很多。” 郡牧 唐有膏梁子出刺,郡人迎候甚至,前任与之设交代之礼。仪无缺者,二礼生具头冠礼衣,相其宾主,升降揖让。而新牧巑岏踧踖。敛容低视,不敢正面对礼生。及礼毕,使人再三传话,慰劳感谢,皆莫涯其意。翌日,于内阁,从礼生从容,生极惶恐,罔知去就。既坐,颦蹙低语曰:“贤尊安否?”礼生唯唯。又曰:“顷年营大事时,极烦贤尊心力。”生亦懵然。及罢,有亲知细询之,乃曰:“此礼生缘方相子弟,昔曾使他家君,是以再三感谢。且士流中亦有故为轻薄者,亦有昧于菽爽,不能分别者。信而有之。”(出《玉堂闲话》) 唐朝时,有个富豪家的儿子出任刺史,郡城里很多人都出来迎接,前任刺史为他安排了交接仪式。仪式的程序应有尽有,两个礼生都按照礼制头顶礼冠身着礼服,分别相伴宾主,宾主升降进退都以礼作揖让请。而新上任的刺史像登临险峰那样很不安的样子。他紧绷着脸,眼睛一直看着脚下,不敢正面对着礼生。等到仪式完毕,他派人再三传话,表示慰劳和感谢,人们都没有揣度到他是什么意思。第二天,在官府内,新刺史很从容地跟随上那个礼生,礼生很慌恐,不知他要干什么。等到坐下,刺史才皱着眉低声说道:“你家的长辈们可安好?”礼生恭敬地答应着。刺史又道:“近年办理大事时,太烦劳你家长辈用了心力。”此话让礼生也感到糊涂。事后,有知近的人去详细询问,他才说:“这个礼生本是方相(古代出殡时用竹、纸扎糊的高大狰狞的开路神)的子弟,以前我家办丧事曾使用过他家的人。因此才对他再三感谢。如今在读书人之中也有故作轻薄的人,也有愚笨到连菽豆都辨认不出来的人。对于神鬼,你信就有。” 张咸光 梁龙德年,有贫衣冠张咸光,游乞无度。于梁宋之间,复有刘月明者,与咸光相类。常怀匕著,每游贵门。即遭虐戏。方飧则夺其匕著,则袖中出而用之。梁驸马温积谏议,权判开封府事。咸光忽遍诣豪门告别。问其所诣,则曰:“往投温谏议也。”问有何绍介而往,答曰:“顷年大承记录,此行必厚遇也。大谏常制《碣山潜龙宫上梁文》”云:“馒头似碗,胡饼如笠。畅杀刘月明主簿,喜杀张咸光秀才。以此知必承顾盼。”闻者绝倒。(出《玉堂闲话》) 后梁朝龙德年间,有一个身上缺少衣帽的人叫张咸光,到处去行乞讨食。在开封、商丘一带还有个叫刘月明的,与张咸光是一样的人。张咸光的怀中常揣着一个吃饭用的小竹片,每到豪门去讨要,都要遭到虐待和戏弄。刚要吃饭便抢下他的竹片,他便从袖简里再拿出一个来用。当听说驸马、谏议大夫温积去主管开封府时,张咸光便忽然到各豪门贵宅去告别,问他要到哪里去,他说:“去投奔温谏议。”问他是由何人介绍而去,他说:“是近年的‘大承记录’。”此行必有厚遇,在温谏议写的《碣山潜龙宫上梁文》中说:那里馒头似碗,饼如草帽。高兴死了刘月明主簿,喜欢死了张咸光秀才!由此可以知道一定会蒙受他的赏赐。”听到人俯仰大笑。 长须僧 三蜀有长须长老,自言是宰相孔谦子,莫知谁何。不剃发须,皓然垂腹。拥百余众,自江湖入蜀。所在氓俗,瞻骇仪表,争相腾践而礼其足。凡所经曲,倾城而出,河目海口,人莫之测。至蜀,螺钹迎焉。先谒枢密使宋光嗣,因问曰:“师何不剃须?”答曰:“落发除烦恼,留髭表丈夫。”宋大恚曰:“吾无髭,岂是老婆耶?”遂揖出,俟剃却髭,即引朝见。徒众既多,旬日盘桓,不得已剃髭而入。徒众耻其失节,悉各散亡。伪蜀主问曰:“远闻师有长须之号,何得如是?”对曰:“臣在江湖,尝闻陛下已证须陀洹果,是以和须而来;今见陛下将证阿那舍果,是以剃须而见。”少主初未喻,(喻原作预,据许本改)首肯之。及近臣解释,大为欢笑。后住持静乱寺,数为大众论讼,有上足,以不谨获罪。伶人藏柯曲深慕空门,而不知其中猥细。谓是清静,舍俗落发。谨事瓶钵,渐见秽监。诟詈而出,以袈裟挂于寺门曰:“吾比厌俗尘,投身清洁之地,以涤其业鄣。今大师之门,甚于花柳曲,吾不能为之。”遂复归于乐籍。蜀人谓师曰:“一事南(南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无,折却长须。”(出《王氏见闻》) 三蜀有一个长胡子老和尚,自称是宰相孔谦的儿子,不知他到底是谁。因不剃胡子,长长的白胡须一直垂到肚子上。跟随他的有一百多人,从江湖上去投奔蜀主。各地的百姓都惊恐地看着他的模样,争相跑来送上优厚的礼物。凡是他所经过的地方,都是倾城而出,汇集来的人眼睛多的像长河,嘴多的像大海,有多少人谁也无法测定。到了蜀都,是吹起螺号、击响大钹隆重迎接的。他先去拜见了枢密使宋光嗣。宋光嗣问他:“大师为何不剃胡须?”他答道:“落发除烦恼,留胡表(表明)丈夫。”宋光嗣大为恼恨,道:“我就没有胡子,难道我是个老太婆吗?”于是他只好作揖出来。只要等他剃去胡子,就可领他入朝拜见蜀主。徒弟们又这么多,他犹豫徘徊了十来天,实在不得已才剃掉胡子去进见。这时,徒弟们因耻于他失去气节,都已各自散去。伪蜀主问他道:“远闻大师有长须的称号,怎么这样了?”他回答道:“臣在江湖上曾听说陛下已证须陀舍果,所以是留着胡子来的,现在知道陛下将证阿那舍果,所以就剃掉了胡子来见。”蜀少主开始未听明白,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等到近臣解释清楚,便大为欢笑。后来他做了静乱寺的住持。曾多次为人们辩护雪冤,也有过高徒。后来因不谨慎而获罪。有一个艺人藏柯曲很羡慕佛门,但不知道其中的下流事。因为是清静之地,便舍俗为僧。他一直是严格地按戒律饮食,然而渐渐地发现其中的污秽和淫滥,便大骂而出走。他把袈裟挂在寺院的大门上说:“我很厌烦俗尘,才亲投身于清洁之地,以洗涤那些罪恶。可是今见大师之门,胜过花柳之巷,我再也不能呆下去了!”于是又回到了他原来的乐班。蜀人说这个法师是“一旦当了和尚,也只是除去了长胡子罢了。” 道流 任兴元节判。离秦州乡地,未及岁年,忽有来寻师者。赍亲表施州刺史刘缄封,衣紫而来,兼言往洋州求索。询其行止,云:“某忝窃乡关之分,先于秦州西升观,入道多年。”遂沉吟思之,当离乡日,观中无此道流,深感其命服所求。其人亦匆匆而过。旬月间,自洋源回,薄有所获。告辞之意,亦甚挥遽。遂设计延伫,拂榻止之。夜静,沃以醲醪数瓯,然后徐询之曰:“尊师身边紫绶,自何而得?宜以直诚相告。”对曰:“此是先和尚命服,传而衣之。乃是广修寺著紫僧弟(弟原作身,据黄本改)子,师既殂,乃舍空门,投西升观入道,便以紫衣而服之。”自谓传得本师衣钵,岂有道士窃衣先(先原作之,据黄本改)和尚紫衣?未之前闻。(出《玉堂闲话》) ……任兴元节度判官。他离开秦州家乡还不到一年,忽然来了一个寻找师父的人。此人是带来皇上褒封施州刺史刘缄的,身着紫色袈裟,并说还要到洋州去求化。再问他别的情况,他说:“我有幸愧居于你的家乡,早些年便到了秦州的西升观,已入道多年了。于是沉吟着回忆:当自己离开家乡的时候,西升观并没有这个道士呀。尤其感到奇怪的是,他身上穿的这件皇帝赐给的紫色袈裟是从哪里来的呢?那个人也只是匆匆而过,可是不到一个月,道士从洋源回来,只是稍有收获。告辞之意,也很急切。由于一再挽留安排他而站立了很久,不过还留下他并收拾出一张床让他住下。夜深人静,打来几瓯烈酒对饮,后来又慢慢地问道:“尊师身上的紫带(用来系官印的丝带),是从哪里得到的?应该真诚地告诉我。”道士回答说:“这是先和尚的命服,是他传送给我的。我本是广修寺著紫和尚的弟子,师父死后,我便舍弃空门,投奔西升观入了道家,因此便穿上了这身紫色袈裟。”他自称是先师传与了他衣钵,可是哪里有道士得到和尚师父遗赠的紫袈裟呢?真是前所未闻! 三妄人 孙光宪在蜀时,曾到资州,见应贞观李道士,话州有姓赵人,闭关却扫,以廊庙自期。都虞侯阎普敬异之,躬自趋谒。阎魁梧丈夫,赵生迎门,愕眙良久,磬折叙寒温曰:“伏惟貔貅。”阎乃质于先容者,俾询之,赵生曰:“若云熊罴,即须宰相之才,方当此语。阎公止于都头已来,只销呼为貔貅。”人闻咸笑之。又一士自称张舍人。诉于光宪曰:“兄长以术惑我心神。”宪谓曰:“得非盅毒厌胜之术耶?”张曰:“非也,乃用鬼谷子押阖,捭破我心神,至今患心风不禁。”又江陵颜云,偶收诸葛亮兵书,自言可用十万军,吞并四海。每至论兵,必攘袂叱咤,若对大敌。时人谓之“检谱角觝”也。时有行军王副使,幽燕旧将,声闻宇内。颜生候谒,称是同人,自言大志不伸(伸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丧良友也,每恸哭焉。(出《北梦琐言》) 孙光宪在四川时,曾去过资州,会见过那里应贞观的李道士。他说本州有个姓赵的读书人,闭门谢客,以朝廷高官为自己的目标。都虞侯阎普勒觉得这人很怪,便亲自去拜访他。阎普敬身材魁梧,又很有大丈夫气概,赵生开门迎接时,惊愕地看了他很久。赵生十分恭敬地寒暄道:“伏惟(谦词)貔貅(一种猛兽,也比喻勇猛的军队)。”阎普敬对于这样的评价有疑问,就派人去问个明白。赵生道:“如说是熊罴,必须是宰相之才,才能用这样词语;阎公只不过是个都头而已了,只配称作貔貅。”人们听说后都笑了。又有一个人,自称张舍人,他告诉孙光宪说:“兄长用某种技术迷惑我的心神。”孙光宪问他:“是不是用盅毒或者诅咒之术?”张舍人说:“不是。他是把鬼谷子(古代纵横家之祖)画在门扇上,以此来扯破我的心神。直到现在仍患有心风不禁症。”还有个人,是江陵的颜云,偶然得到一本诸葛亮的兵书,便自言可用十万兵吞并天下。每次谈论到兵法,必然是挽袖子大喊大叫,如临大敌,当时人们都说他简直是相扑表演。当时有一位很有指挥作战才能的王节度副使,是幽州燕州一带的老将领,声望传遍天下,颜云曾去拜访过,声称与人家志同道合,说只可惜自己空有大志而没有机会伸展。王副使死后,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经常悲痛地大哭。 周韦二子 周(周字原缺,据黄本补)韦巽,太尉昭度之子也。尪懦昏钝,率由婢妪。仕伪蜀王氏,以事旧优容之,因至卿监。或为同列所讥,云:“三公门前出死鼠。”巽曰:“死鼠门前出三公。”周即蜀相周博雅之子,为王氏驸马都尉,性识庸鄙。国亡后,与贫丐者为伍,俾一人先导爵里于阛阓酒肆,有哀之者,日获三二百钱,即与其徒饮啖而已。咸嗟叹之。(出《北梦琐言》) 周韦巽,是太尉周昭度的儿子。人很懦弱愚钝,做任何事都要听从婢女的。他在伪蜀主的朝廷做官,由于他过去侍奉过伪蜀主而有老交情,伪蜀主对他很宽容,因此而官至卿监。他常被同僚们所讥讽,有人讽刺他说:“三公(太尉、司徒、司空之公)门前出死鼠。”他却“回击”人家说:“死鼠门前出三公。”还有个姓周的人,是伪蜀王朝宰相周博雅的儿子,还是伪蜀主的驸马都尉,此人庸俗鄙贱。伪蜀国灭亡后,他便与乞丐为伍。他指使人先把酒从人家装酒的器皿中偷出,再拿到街市的酒店去卖,有怜悯他们的就会花钱买下来。这样每天可得二三百钱。然后就与他的那帮难兄难弟们去大吃大喝一顿。人们对他的行为都很叹息。 不识镜 有民妻不识镜。夫市之而归。妻取照之,惊告其母曰:“某郎又索一妇归也。”其母也照曰:“又领亲家母来也。”(出《笑林》) 有个人的妻了不认得镜子。丈夫买了一个拿回来,妻子拿过来一照,吃惊地告诉她的母亲说:“我丈夫又取回来一个媳妇!”她母亲也去照了照,说道:“还把亲家母也领来了!” 啮鼻 甲与乙斗争,甲啮下乙鼻,官吏欲断之,甲称乙自啮落,吏曰:“夫人鼻高耳口低,岂能就啮之乎?”甲曰:“他踏床子就啮之。”(出《笑林》) 甲与乙打架,甲咬下了乙的鼻子,有个官吏正想要给他们断案,甲却说是乙自己把鼻子咬掉的。官说:“人的鼻子在高处,而嘴在低处,怎么能够咬到它呢?”甲说:“他是登上床去咬的。” 助丧礼 有人吊丧,并欲赍物助之,问人:“可与何等物?”答曰:“钱布帛。任君所有尔。”因赍大豆一斛,置孝子前,谓曰:“无可有,以大豆一斛相助。”孝子哭孤穷奈何,曰:“造豉(豉原作鼓,据黄本改)。”孝子又哭孤穷,曰:“适得便穷,更送一石。”(出《笑林》) 有个人要去吊丧,并想要送些礼物帮助他们,向别人打听可以送些什么东西。别人告诉他:“钱、布或绸缎,不管任何东西只要你有都可。”于是送去一斛大豆,放在孝子面前。他对孝子说:“没有可以拿的,送一斛大豆帮帮你吧。”孝子哭述说我这么孤单穷困可怎么办。那人说:“你可以做豆豉。”可孝子还哭又孤单又穷困,那人道:“是相当穷困。”又送来一石大豆。 外学归 甲父母在,出学三年而归,舅氏问其学何得,并序别父久。乃答曰:“渭阳之思,过于秦康。”既而父数之:“尔学奚益?”答曰:“少失过庭之训,故学无益。”(出《笑林》) 某人的父母都在世,去外地学习了三年回来,舅舅问他这三年学习有什么收获,并说一说久别父亲有何感受。他回答道:“对舅舅的思念,超过秦康(秦康公的舅舅重耳逃亡在外,后来穆公召他回来时,太子秦康公送他至渭阳并写诗叙别。后人以渭阳表示舅甥)。”接着父亲一一列举了他的不是,并问道:“你学了半天有什么用呢?”他回答说:“小时候得不到父教,所以学业没有长进。” 行吊 伧人欲相共吊丧,各不知仪,一人言粗习,谓同伴曰:“汝随我举止。”既至丧所,旧习者在前,伏席上,余者一一相髡于背。而为首者,以足触詈曰:“痴物!”诸人亦为仪当尔,各以足相踏曰:“痴物!”最后者近孝子,亦踏孝子而曰:“疾物!”(出《笑林》) 几个粗人要一起去吊丧,可是谁也不懂得吊丧的礼节,其中有一个平时说话很粗俗的人对同伴们说:“你们都随着我做就行了。”到了办丧事的人家后,那个人走在最前面,他先趴在席子上,其余的人也随着他依次趴在后面,那个人用脚登了后边的人一下骂道:“蠢物!”大家都以为礼节就该是这样,每个人都登了一脚后边的人道:“蠢物!”最后边的人紧挨着孝子,也登孝子一脚说:“蠢物!” 痴婿 有痴婿,妇翁死,妇教以行吊礼。于路值水,乃脱袜而渡,惟(惟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遗一袜。又睹林中鸠鸣云:“喒締咕。”而私诵之,都忘吊礼。及至,乃以有袜一足立,而缩其跣者,但云:“喒締咕。”孝子皆笑。又曰:“莫笑莫笑,如拾得袜,即还我。”(出《笑林》) 有一个傻女婿,岳父去世,媳妇在家时已教给他怎样行吊孝礼。路上遇河,就脱袜子蹚过去,可是不慎丢了一只。他又看到林子里的鸠鸟在“喒締咕”地叫,就默默地背诵鸟的叫声,而把吊孝的礼节全忘光了。到了灵堂,他便用穿着袜子的那只脚站地,把光着的那只脚抬起来,只是说:“喒締咕!”孝子们也都笑了,可他还说道:“别笑别笑,如果拾到袜子,就快点儿还给我。” 鲁人执杆 鲁有执长杆入城门者,初竖执之,不可入;横执之,亦不可入。计无所出。俄有老父至曰:“吾非圣人,但见事多矣。何不以锯中截而入?”遂依而截之。(出笑林) 山东有这么一个人要拿长木杆进城门,一开始是竖着拿,怎么也进不去,后来又横着拿,也是进不去,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一会儿过来一个老头对他说:“我倒不是圣人,但是见的事可多了。你为什么不把它用锯从中间截断再进啊?”于是那人就依照老人说的把木杆截断了。 齐人学瑟 齐人就赵人学瑟,因之先调,胶柱而归,三年不成一曲。齐人怪之,有从赵来者,问其意,方知向人之愚。(出《笑林》) 一个齐(今山东)人跟一个赵(今河北南部)人学弹琴。他为了记好先前学弹琴的调子,就把调节音调的钮柱用胶粘死而回来。可是回来后三年弹不成一个曲子,齐人十分奇怪。有从赵地来的人,他就去问这是怎么回事。那人一看才知道跟前这个人是何等愚笨。 市马 洛中有大僚,世籍膏梁。不分牝牡。偶市一马,都莫知其妍媸。为驵侩所(所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欺曰:“此马不唯驯良,齿及二十余岁。,合直两马之资。况行不动尘,可谓驯良之甚也。”遂多金以市之。侩既倍获利。临去又曰:“此马兼有榅桲牙出也。”于是大喜。诘旦乘出,如鹅鸭之行。及至家。矜衒曰:“此马不唯驯熟,兼饶得果子牙两所。”复召侩,别赠二十。(出《玉堂闲话》) 洛阳城里有个大官,世代都是富豪。此人连牲畜的公母都分辨不出来。偶然间买了一匹马,竟然不知这马是美是丑。当时马贩子欺骗他说:“这匹马不仅很驯顺善良,而且牙口才二十多龄,合起来能值两马的价钱。何况走起路来一点不能拂扬起灰尘,可以说是驯良得很。”于是便以大价钱买下,马贩子也获得了成倍的利钱。临走时马贩子又说:“这马还要有榅桲牙(意为小马驹)快出世了。”于是他非常高兴。第二天早晨他骑上这匹马回来,走起路来简直像鹅鸭一样。回到家里,他炫耀道:“这马不光是驯良,还能得到个小马驹。”于是又把马贩子找来,另赠送二十钱。 昭应书生 唐有德音,搜访怀才抱器不求闻达者。有人于昭应,逢一书人,奔驰入京。问求何事?答曰:“将应不求闻达科。”(出《因话录》) 唐朝时,皇帝颁下恩诏,要遍访那些怀才抱器而又不求功名的人。有人便表示要去应试。有这么一个书生,快马奔驰进入京城,有人问他来京有求于何事,他说:“我是来考取‘不求功名’科的。” 卷第二百六十三 无赖一 卷第二百六十三无赖一 刘诚之宗玄成孟神爽飞骑席人韩令珪李宏长孙昕张易之兄弟权怀恩宋之逊张干等彭先觉张德士子吞舍利刘子振荆州鬻札者 刘诚之 唐天授年,彭城刘诚之,粗险不调,高言庳语,凌上忽下,恐吓财物,口无关钥,妄说袄灾。从万年县尉常彦玮,索钱一百千。云:“我是刘果毅,当与富贵。”彦玮进状告之。上令二给事先入彦玮房中,下帘坐窗下听之。有顷,诚之及户千仞至,于厅上坐,谈话。彦玮引之说国家长短,无所忌讳,给使一一纸笔抄之以进。上怒,令金吾捕捉。亲问之,具承。遂腰斩诚之,千仞处绞,授彦玮侍御史。(出《朝野佥载》) 唐朝天授年间,有个彭城人刘诚之,粗野险恶又与人不合,忽而豪言,忽而卑语,欺上瞒下,恐吓诈取财物,口无约束,胡说天将反时而有大灾。他从万年县尉常彦玮那儿勒索十万钱,说:“我是刘果毅,你应当帮我富贵起来。”常彦玮向皇上进呈文状控告了他。皇上派出两个内侍先到常彦玮的屋子里,放下门帘坐在窗下监听。过了一会儿,刘诚之和卢千仞便来了,他们坐在厅里说话,常彦玮便引导他们对国家说长道短,他们竟毫无顾忌,二内侍把他们所言一一记录下呈送皇上,皇上一看大怒,命令执掌治安的官员立即把他们捕来。皇上亲自问案,他们全都承认。于是腰斩刘诚之,绞死卢千仞,任命常彦玮为侍御史。 宗玄成 唐老三卫宗玄成,邢州南和人。祖齐黄门侍郎。玄成性粗猛,禀气凶豪,凌轹乡村,横行州县。纪王为邢州刺史,玄成与之抗行。李备为南和令,闻之,每降阶引接。分庭抗礼,务在招延,养成其恶。属河朔失稔,开仓赈给,玄成依势,作威乡野,强乞粟一石。备与客对,不命,玄成乃门外扬声,奋臂直入。备集门内典正一百余人,举牒推穷,强乞是实。初令项上著鏁,后却鏁上著枷,文案既周,且决六十,杖下气绝。无敢言者。(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一个曾做过宫廷禁卫的人宗玄成,他是邢州南和县人氏,祖父宗齐当过黄门侍郎。此人粗野残暴,凶狠蛮横。欺凌乡村百姓,横行于州府县衙。纪王当时任邢州刺史,玄成竟与他抗衡。李备为南和县令,每次听说他要来,都要走到台阶下去迎接。与他分庭抗礼,他还要热情接待,因此养成了此人的恶性。有一年,河朔管辖的地区闹灾荒,官府开仓救济灾民,玄成依仗自己有势力,在乡村的穷苦农户家大耍威风,强行要走一石救灾粮。李备让他来说明此事,他不从命,并在门外大喊大叫,挥舞的拳头闯进来。李备在院内集合典正等一百余人,举着文状一一追问其罪责,夺灾粮的事完全属实。起初下令给他的脖子上锁,后来又令去掉锁上枷。文案详细周全后,判决杖罚六十,宗玄成在棍棒下断气。此事没有一个敢谈论的。 孟神爽 孟神爽,扬州人,禀性狼戾,执心鸩毒,巡市索物,应声即来;入邸须钱,随口而至。长史县令,高揖待之,丞尉判司,颔之而已。张潜为扬州刺史,闻其暴乱,遣江都县令店上捉来。拖入府门,高声唱速付法曹李广业推鞠。密事并虚,准敕决百,杖下卒。(出《朝佥载》) 孟神爽,是扬州人。此人禀性凶残狠毒,在集市上索要东西,卖主立即就给;到哪个店铺说声需要钱,顺嘴说一声就送到。长史县令,对他都是以礼相待;而他见到丞尉判司,只是点点头而已。当时张潜任扬州刺史,听说他如此凶恶妄为,便派遣江都县令把他从一家店铺中捉来。将他拖入府门后,刺史大声说速交司法官李广业审讯。查清了事实,皇上批复,杖刑一百,在棍棒下死去。 飞骑席人 则天之废庐陵也。飞骑十余人于客户坊同饮,有一人曰:“早知今日无功赏,不及扶竖庐陵。”席上一人起出,北门进状告之。席未散,并擒送羽林。鞠问皆实。告者授五品,言者斩,自余知反不告,坐绞。(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废黜了太子庐陵。有十几个侍卫军士在一家客店饮酒时,其中一人说道:“早知道今日得不到功赏,不如去扶持庐陵王了。”酒席上有一个人走了出去,其实是去向羽林军的长官们呈文告了他们的状。酒席还没散,就被一起捉到羽林军。经审问全属实。告状的人授五品官衔,说那句话的人处斩,其余的人属于知道反叛而不告发,处以绞刑。 韩令珪 周令史韩令珪耐羞耻,厚貌强梁。王公贵人,皆呼次第。平生未面,亦强干之。曾选,于陆元方下引铨。时舍人王勮夺情,与陆同厅而坐。珪佯惊曰:“未见王五。”勮便降阶(阶原作皆,据黄本改)悯然(然原作默,据黄本改),令珪颦眉蹙刺,相尉而去。陆与王有旧,对面留住,问:“勮是谁?”莫之识也。后吓人事败,于朝堂决杖。遥呼河内王曰:“大哥何不相救?”懿宗目之曰:“我不识汝。”催杖苦鞭,杖下取死。(出《朝野佥载》) 周(武则天朝)朝时有个令史叫韩令珪,此人不怕羞耻,厚颜无耻而又蛮横无礼。见了王公贵人,都称呼人家的排行。即使是对从未见过面的人,他也硬去干谒人家。他曾参加过选官考试,由陆元方主持推荐授官的事,舍人王勮丧假未满便提前让他出任,当时与陆元方一起坐在厅内,韩令珪便装作惊讶地说:“怎么没见到王五呀?”王勮立即很谦恭地走过来,仍然是面带忧愁的样子,令珪也装出一副颦眉蹙额的忧愁貌,对他安慰几句便要走。陆元方与王勮有旧交,便将令珪拦住,问他王勮是谁,他说不认识。后来韩令珪冒充唬人的事败露,在朝堂上对他执行杖刑,他在很远地方还呼叫河内王说:“大哥,为什么不来救我?”河内王武懿宗看了看他说:“我不认识你。”于是催促执杖人狠打。韩令珪被杖刑而死。 李宏 唐李宏,汴州浚仪人也。凶悖无赖。狠戾不仁。每高鞍壮马。巡坊历店,唬庸调租船纲典,动盈数百贯。强贷商人巨万。竟无一还。商旅惊波,行纲侧胆。任正理为汴州刺史,上十(十原作下。据黄本改。)余日,遣手力捉来,责情决六十。杖下而死。工商客生,酣饮相欢。远近闻之,莫不称快。(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个叫李宏的,汴州浚仪县人。此人是个凶恶忤逆的无赖,狠毒而不讲仁义。经常骑着高头大马,游荡于作坊商店,通过伪装恫吓的办法骗取各种税金,动不动就叫人交他数百贯钱。他强行借买卖人的钱上万,竟然没有一份偿还的。商人们都很惧怕他,各商行组织更是对他又恨又怕。任正理当了汴州刺史后,上任十几天,便派手下的小吏把他捉来,问明案情后判杖刑六十。李宏被棍棒打死。工商界的人士,都饮酒欢庆。远近闻听,没有不称快的。 长孙昕 唐长孙昕,皇后之妹夫。与妻表兄杨仙玉乘马二十余骑。并列(并列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瓜挝,于街中行。御史大夫李杰在坊中内参姨母,僮仆在门外。昕与仙郎,使奴打杰左右。杰出来,并波按顿。须臾。金吾及万年县官并到,送县禁之。昕妻父王开府,将二百百骑,劫昕等去。杰与金吾、万年,以状闻上,奏敕断昕杀,积杖至数百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人长孙昕,是皇后的妹夫。他和妻表兄杨仙玉与二十多人并列骑马穿行于大街上。此时御史大夫李杰正到作坊内来探望姨母,他的随从留在门口,长孙昕和杨仙玉便让殿上执卫用金瓜击打李杰的随从。李杰出来,对他们进行了制止。过了一会儿,金吾(执掌京都治安的长官)和万年县官一起来到,把他们送到县衙囚禁起来。长孙昕的岳父王开府(官职名,文散官中最高阶)带了二百骑士又把他们劫走。李杰与金吾及万年县官诉状于皇上,皇上下旨判长孙昕死刑,杖挞数百而死。 张易之兄弟 张易之兄弟骄贵,强夺庄宅奴婢姬妾,不可胜数。昌期于万年县街内行,逢一女人,婿抱儿相逐。昌期马鞭拨其头巾,女妇骂之。昌期顾谓奴曰:“横驮将来。”婿投匦三四状,并不出。昌期捉送万年县,诬以他罪,决死之。昌仪常谓人曰:“丈夫当如此,今时千人推我不倒,及其败也,万人擎我不能起。”俄而事败,兄弟俱斩。(出《朝野佥载》) 张易之的兄弟都是骄奢淫逸的贵族,抢夺霸占庄园奴婢姬妾不知有多少。昌期在万年县大街上行走时,遇上一个女人,她的丈夫抱着孩子紧随其后,昌期便用马鞭杆去拨弄人家的头巾,那女人骂他,他便回头对奴仆说:“把她横在马上驮走。”丈夫投匦(唐朝时投匦使院,匦院置有方匣,凡臣民有冤滞或赋颂的都可向方匣中投状,叫投匦)三四份状文,媳妇也未放回来。后来昌期被捉拿到万年县衙,是以其他罪名被处死的。昌仪常对人讲:“当大丈夫就是这样,今天千人想推倒我却推不倒,到了败落的时候,万人举我也举不起来。”不久他的恶行败露,兄弟俩都被斩首。 权怀恩 唐邢州刺史权怀恩,无赖,除洛州长史。州差参军刘犬子迎,至怀州路次拜。怀恩突过,不与语。步趁二百余步,亦不遣乘马。犬子觉不似,乃自上马驰之。至驿,令脱靴讫,谓曰:“洛州几个参军?”对曰:“正员六人,员外一人。”怀恩曰:“何得有外员?”对曰:“余一员,遣与长史脱靴。”怀恩惊曰:“君谁家儿?”对曰:“阿父为仆射。”怀恩抚然而去。仆射刘仁轨谓曰:“公草里刺史,至神州,不可造次。参军虽卑微(微原作维,据黄本改),岂可令脱靴耶?”怀恩惭,请假不复出,旬日为益州刺史。(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有个邢州刺史权怀恩,是个无赖。他被任命为洛州长史后,州府派遣参军刘犬子迎接他。走到怀州路时,刘犬子停下来迎候并向他致礼。权怀恩突然从他跟前跑过去,连句话都不跟他说。刘犬子一直追赶了二百多步,也不让他上马,刘犬子觉得此人不像是来上任的权怀恩,便自己上马而去。到了驿站,权怀恩命刘犬子给自己脱掉靴子后问:“洛州有几个参军?”刘犬子说:“正员六人,正员之外一人。”权怀恩问:“怎么还用了员外的参军?”刘犬子说:“多出一人来,好派他给长史脱靴子啊。”权怀恩一听此人口气有些惊诧地问:“你是谁的儿子?”刘犬子说:“我父亲是仆射(宰相)。”权怀恩茫然若失地走了。后仆射刘仁轨对他说:“你不过是个草野间的普通刺史,到了京都,不可以鲁莽行事。参军的官职虽小,可是怎么能命令人家给自己脱靴子呢?”权怀恩很觉惭愧,请假不再上任。十几天后,任命他为益州刺史。宋之逊 唐洛阳丞宋之逊,太常主簿之问弟。罗织杀驸马王同皎。初,之逊谄附张易之兄弟,出为兖州司仓,遂亡而归,王同皎匿之于小房。同皎慷慨之士也,忿逆韦与武三思乱国,与一二所亲论之,每至切齿。之逊于帘下窃听之,遣侄昙,上书告之,以希韦之旨。武三思等果大怒,奏诛同皎之党。兄弟并授五品官,之逊为光禄丞,之问为鸿胪丞,昙为尚衣奉御。天下怨之,皆相谓曰:“之问等绯衫,王同皎血染也。”诛逆韦之后,之逊等长流岭南。客谓浮休子曰:“来俊臣之徒如何?”对曰:“昔有狮子王于深山,获一豺,将食之。豺曰:‘请为王送二鹿以自赎。’狮子王喜。周年之后,无可送,王曰:‘汝杀众生亦已多,今次到汝,汝其图之?’豺默然无应,遂齚杀之。俊臣之辈,何异豺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洛阳县丞宋之逊,是太常寺主簿宋之问的弟弟。他曾罗织罪名陷害了附马王同皎。最初,宋之逊谄媚攀附张易之兄弟,因而出任为兖州司仓。张易之兄弟事败处死后,他偷着逃回来,王同皎把他藏到一间小房里。王同皎是一位充满正义之气的君子,他十分憎恨韦氏和武三思乱国,曾跟一两个知近的人谈论过,每次谈论起韦、武乱国之事都表现出切齿痛恨样子,宋之逊便在帘后偷听。之后他便指使侄子宋昙上书告发,以求韦氏下旨恩赏。武三恩等人果然大怒,奏本诛灭王同皎及同伙。于是宋家兄弟一起被授予五品官,任命宋之逊为光禄丞,宋之问为鸿胪丞,宋昙为尚衣奉御。天下没有不恨他们的,人们都说:“宋之问等人的红色官袍,是用王同皎的鲜血染成的。”诛灭韦氏之后,宋之逊等被长期流放于岭南。有个客人问浮休子:“来俊臣这个人如何?”他回答说:“从前,有个狮王在深山里捕到一只豺,要吃掉它,豺说:“我愿为大王送上两头鹿来赎出我自己。”狮王大喜。可一年以后,什么也没送来,狮王道:“你杀死的众生已经够多的了,今天换到你了,你还有什么图谋?”豺默然无声,于是狮王将它吃掉。来俊臣之流,与豺狼有什么两样!” 张干等 上都市肆恶少,率髡而肤扎,备众物形状。恃诸军,张拳强劫,至有以蛇售酒,捉羊甲击人者。京兆尹薛元赏,上三日,令里长潜捕,约三十余人,悉杖杀,尸于市。市人有点青者,皆炙灭之。时大宁坊力者张干,扎左膊曰“生不怕京兆尹”,右膊曰“死不怕阎罗王。”又有王力奴,以钱五千召劄工,可胸腹为山亭院、池榭、草木、鸟兽,无不悉具,细若设色。公悉杖杀之。又贼赵武建,扎一百六处番印、盘鹊等,右膊刺言:“野鸡滩头宿,朝朝被鹘捎。忽惊飞入水,留命到今朝。”又高陵县捉得镂身者宋元素,扎七十一处,刺左臂曰:“昔日已前家未贫,千金不惜结交亲。及至恓惶觅知己,行尽关山无一人。”右膊上扎瓠芦,上扎出人首,如傀儡戏有郭公者。县吏不解,问之,言胡芦精也。(出《酉阳杂俎》) 京都中有一群恣意妄为的恶少,全都剃光了头并文身,各种物类的形状都有。他们还依仗军队的势力,强抢财物。甚至还有用蛇去换酒、捉来羊甲打人的。京兆尹薛元赏上书三天后,便下令里长秘捕,约有三十多人,全部被乱杖打死,尸体弃于街上。市人中凡有文身的,都吓得把它烫掉了。当时有个在大宁坊干活的人张干,左臂上刺的字是“生不怕京兆尹”,右臂上刺的是“死不怕阎罗王”。还有个叫王力奴的人,出钱五千招扎工,在胸腹上刺出山园水池、楼榭、鸟兽等,无所不有,细致逼真就像着了颜色。他们一起都被杖杀。还有个强盗赵武建,在身上刺了一百六十处野兽的抓印和盘旋的喜鹤等,在右臂上刺字道:“野鸡滩头宿,朝朝被鹘捎(鹘:皇上用以猎兽的一种鹰)。忽惊飞入水,留命到今朝。”又在高陵县捉到一个文身人宋元素,在身上刺了七十一处,并在左臂上刺字道:“昔日已前家未贫,千金不惜结交亲。及至恓惶觅知己,行尽关山无一人。”右臂上刺了一个胡芦,胡芦的上面刺了一个人头,那人头就像木偶戏中郭公。县官不解其意,便问他,他说是胡芦精。 彭先觉 周御史彭先觉,无面目。如意年中,断屠极急,先觉知巡事,定鼎门草车翻,得两羫羊。门家告御史,先觉进状奏请:“合宫尉刘缅专当屠,不觉察,决一顿杖。肉付南衙官人食。”缅惶恐,缝新裤待罪。明日,则天批曰:“御史彭先觉,奏决刘缅,不须,其肉乞缅吃却。”举朝称快。先觉于是乎惭。(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的御史彭先觉,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如意年间,严禁屠宰牲畜,当时彭先觉正主管巡察监督之事。定鼎门因一辆草车翻倒,砸伤了两只羊,护门人便将此事告到御史那里。于是彭先觉就向皇帝进呈奏书,“宫尉刘缅本当负责有关屠宰之事的,但并没有觉察到这件事,应惩他吃一顿棍棒。而羊肉要送给尚书省的官员们吃。刘缅很害怕,新做了一条裤子等待挨打。第二天,武则天批示道:“御史彭先觉奏书判决刘缅一事不妥。羊肉应给刘缅吃。”举朝称快,彭先觉因此很羞惭。 张德 周长寿(周长寿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中,断屠极切。左拾遗张德,妻诞一男。秘宰一口羊宴客。其(宴客其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日,命诸遗补。杜肃私囊一餤肉,进状告之。至明日,在朝(在朝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前,则天谓张德曰:“郎妻诞一男,大欢喜。”德拜谢。则天又谓曰:(又谓曰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然何处得肉?”德叩头称死罪。则天曰:“朕断屠,吉凶不预。卿(预卿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命客,亦须择交。无赖之人,不须共聚集。”出肃状示之。肃流汗浃背。举朝唾其面。 周朝(武则天朝)长寿年间,武则天下令严禁屠宰牲畜。左拾遗张德的妻子生了一个男孩,便偷偷地杀了一头羊宴请宾客。那天,他请来了各位拾遗补阙。其中有个叫杜肃的人,饱吃一顿羊肉之后便写了状文向皇帝告发。到了第二天,在朝堂上,武则天对张德说:“你的妻子生了一个男孩,大欢大喜啊。”张德向武则天拜谢,武则天又道:“可是肉从哪里弄到的?”张德叩头连称死罪。武则天道:“我禁止宰杀牲畜,是吉是凶难以预测。可是你邀请客人,也该有选择地交往。无赖之人,不能一起聚会。”之后拿出杜肃的状文给大家看,杜肃立即汗流浃背。满朝官员都往他脸上唾唾沫。 士子吞舍利 唐洛中,顷年有僧,以(以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数粒所谓舍利者,贮于琉璃器中,昼夜香火。檀越之礼,日无虚焉。有士子迫于寒馁,因请僧,愿得舍利,掌而观之(之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僧遂出瓶授与,即吞之。僧惶骇如狂,复虑闻之于外。士子曰:“与吾几钱,当服药出之。”僧喜闻,遂赠二百缗。乃服巴豆。僧下泻(僧字泻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取濯而收之。(出《尚书故事》) 唐朝时,在洛中州,近年来有个和尚把几粒舍利(佛骨)放在琉璃瓶中,日夜香火不断地祭祀。施主送的礼物,没有一天断过。有一个读书人,迫于饥寒,便去请求和尚说想要把舍利放在手上看一看。和尚于是取出来拿给他看。那人接过舍利就一口吞下肚里。和尚惊恐如狂,又怕外面的人知道这件事。那个书生道:“你给我一些钱,我就服药把它快点泻出来。”于是那和尚送给他二百缗钱,他便服下巴豆。那和尚等他泻下来后取出来清洗干净收藏起来。 刘子振 刘子振,蒲人。颇富学业,而不知大体,尤好凌轹同道,诋讦公卿。不耻干索州县,稍不留意,立致寒暑。以至就试明庭,稠人广众,罕有与立谈者。刘允章知举岁,患举子纳卷繁多,榜云:“纳卷不得过三卷,子振纳四十轴。”因之大掇凶誉。(原缺出处,今见《摭言》) 刘子振,蒲州人。很有学问,然而不识大体,尤其喜好欺凌同事们,诋毁攻击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官。他甚至不知羞耻地向州官县令们索要财物,稍不满意,便立即对人家冷嘲热讽。因而他去考场应试的时候,那么多人,竟很少有人与他交谈的。那一年是刘允章主持科举考试之事,因他忧虑举子们交上来的试卷太多,就张榜写道:“交上来的卷子不能超过三卷,但刘子振必须交四十卷。”因此遭到他凶猛的攻击。 荆州鬻札者 荆州贞元中,市中有鬻札者,有印,上簇针为众物状,如蟾蝎鸟兽,随人所欲。一印之,刷以石墨,疮愈后,细于随永印。(出《酉阳杂俎》) 唐朝贞元年间,在荆州的集市上,有卖札青工具的。那札具制作的像印章,印上用一簇小针围出各种东西的形状,如蛤蚂、蝎子、鸟、兽等等,应有尽有,你想要什么有什么。用那札具在皮肤上刺印之后,再刷上石墨,等刺伤好了疮痂脱落之后,那印上去的图形会十分精致并会永久地保留下去。 卷第二百六十四 无赖二 卷第二百六十四无赖二 南荒人娶妇赵高韦少卿葛清三王子乐从训张从晦李仁矩李罕之韩伸李令孟弘微僧鸾路德延萧希甫 南荒人娶妇 南荒之人娶妇,或有喜他室之女者,率少年,持刀挺,往趋虚路以侦之,候其过,即擒缚,拥归为妻。间一二月,复与妻偕,首罪于妻之父兄。常俗谓缚妇女婿。非有父母丧,不复归其家。(出《投荒杂录》) 南方荒蛮之地的人娶媳妇,或者是有人喜欢上别人家的女子,便率领上一群年轻人,手持刀枪棍棒,悄悄地跑到那里,在没人的路上藏起来并进行侦探,等那女子从这里路过,就将她捉住绑上,抱回去之后就成了他的妻子。中间隔上一两个月,再偕同妻子一起,到娘家向妻子的父兄赔罪。俗称之为绑媳妇的女婿。此后不是遇上父母丧事,妻子是不能回娘家的。 赵高 李夷简,元和末在蜀。蜀市人赵高好斗,尝入狱。满背镂毗沙门天王,吏欲杖背,见之辄止。转为坊市害。左右言于李,李大怒,擒就厅前,索新造筋棒,题径三寸,叱杖家打天王,尽则已,数三十余不死。经旬日,但袒而历门,乞修理破功德钱。(出《酉阳杂俎》) 李夷简,唐朝元和末年在四川任职。那里有个市民赵高十分好斗。曾被押在监狱,他整个后脊背刺着一个毗沙门天王图像,衙吏要杖罚其背,见到此图像总是不得不停止。逃避了杖罚,出去之后又成为街市中一害。手下人把此事告诉了李夷简,李大怒,把赵高捉拿到堂上,取来新做的筋竹棒,直径就有三寸,喝令提杖的人打天王、已杖罚够数,痛打三十余杖竟未打死。过了十来天,赵高光着背来到门前,讨取修理毁坏功德钱。 韦少卿 蜀小将韦少卿,韦表微堂兄也。少不喜书,嗜好扎青。其叔父尝令解衣视之,胸上扎一树,树杪鸟集数十。其下悬镜,其(其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鼻系,有人止于侧牵之。叔不解,问焉,少卿笑曰:“叔曾读张燕出诗否?‘挽镜寒鸦集’也。”(出《酉阳杂俎》) 四川有一小将韦少卿,是韦表微的堂兄,年少而不愿意读书,嗜好文身。他的叔父让他脱下上衣要看看,只见胸上刺了一棵大树,树稍落着数十只鸟,树下悬着一个镜子,镜鼻儿上扯出一条绳,有一个人在一侧牵着绳子的另一头。他叔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便问他,少卿笑着说:“叔父曾读过张燕公的诗吗?这就是‘挽镜寒鸦集’么。” 葛清 荆州街子葛清,勇,自颈已下,遍扎白居易诗。段成式尝与荆客陈至,呼观之,令其自解,背上亦能暗记。反手指其劄处,至“不是花中偏爱菊”,则有一人持杯临菊丛。“黄夹缬窠寒有叶”,则持一树,树上挂缬,缬窠胜绝细。凡扎三十余首,体无完肤,陈至呼为白舍人行诗图也。(出《酉阳杂俎》) 在荆州的大街上有一个人叫葛清,很勇敢,从脖子往下,全都刺满了白居易的诗。段成式曾与来荆州的游客陈至把他叫来观看。让他自己解释那些图案的意思,他连后背上的也能牢记不误,背过手去一一指出图案表达的诗意。问到“不是花中偏爱菊”在哪里,他便指到一人端着酒杯站在菊丛旁的图给看。又问道:“黄夹缬窠寒有叶”在哪里?”他指给一棵树让看,那树上挂着印有花纹的织锦,那锦上的花纹十分细密。一共刺出表达三十多首诗意的图案,真是体无完肤了。陈至称他是白舍人流动的诗图。 三王子 杨虞卿为京兆尹时,市里有三王子,力能揭巨石。遍身图扎,体无完肤。前后合抵死数四,皆匿军以免。会有过,杨令所由数人捕获,闭关杖杀之。判云:“刺扎四肢,口称王子,何须讯问?便合当辜。”(出《酉阳杂俎》) 杨虞卿任京兆尹时,市内有个叫三王子的,力气很大,能举起巨石,全身却刺着图案,体无完肤。前后合起来已判过三四次死刑了,可是每次都潜藏到军队而躲过去。恰巧他又犯了错,杨虞卿命令数人去逮捕,捕获之后即刻关上门将他杖杀。他在判状上写道:“刺扎四肢,口称王子,何须审讯,便应当抵罪。” 乐从训 王铎落都统,除滑州节度,寻罢镇。以河北安静,于杨全玖有旧,避地浮阳,与其幕客从行,皆朝中士子。及过魏,乐彦祯礼之甚至,铎之行李甚侈,从客侍姬,有辇下升平之故态。彦祯有子曰从训,素无赖,爱其车马姬妾,以问其父之幕客李山甫。又咸通中,数举不第,尤私愤于中朝贵达,因劝从训图之。伺铎至甘陵,以轻骑数百,尽掠其囊装姬仆而还,宾客皆遇害。及奏朝廷云:“得贝(贝原作具,据许本改)州报,某日杀却一人,姓王,名令公。”其凶诞也如此。彦祯父子,寻为乱军所杀。(出《北梦琐言》) 王铎失去了都统职务后,被任命为滑州节度使,不久又罢职。因河北很安静,并与杨全玖有深交,为避灾而移居浮阳。他与幕府中的僚属一起同行,这些幕僚都是些朝中的士大夫。途经魏州时,乐彦祯给予隆重的礼遇。王铎携带的物品十分奢华,并有众多的从客姬妾,大有京城中歌舞升平的旧貌。乐彦贞有个儿子叫从训,平素就是个无赖,此时他十分爱慕这些车马姬妾,于是征询于他父亲的幕客李山甫。李山甫曾在咸通年间多次应试而落榜,心中尤其憎恨朝廷中的达官贵戚,因而劝从训一是要谋取。等到王铎行至甘陵,他便率数百轻骑兵,抢夺了所有的财物行装和姬妾而回来。随从的宾客全被杀死。等到上奏朝廷,在给朝廷一份公文中写道:“得到贝州的报告,某日有一人被杀,这个人姓王名令公。”其凶残荒诞竟达到这种地步。乐彦祯父子不久便在乱军中被杀。 张从晦 梁祖图霸之初,寿州刺史江彦温以郡归我,乃遣亲吏张从晦劳其勤。而从晦无赖酣酒,有饮徒何藏耀者与之偕,甚昵狎,从晦致命于郡。彦温大张乐,邀不至,乃与藏耀食于主将家,彦温果疑恐曰:“汴王谋我矣。不然,何使者如是也。”乃杀其主将,连诛数十人,而以状白其事。既而又疑(疑字原空缺,据许本补)惧曰:“诉其腹心,亡我族。”乃自缢而死。梁祖大怒,按其事,腰(事腰二字原空缺,据许本补)斩从晦,留何藏耀,裂其禁械,斩于寿春市。(出《北梦琐言》) 五代时,后梁太祖谋取霸权的初期,寿州刺史江彦温携带所辖之地归顺太祖。于是太祖便派遣自己的亲信官员张从晦去向他表示慰劳感谢。而张从晦是好酗酒的无赖,还有个酒徒何藏耀陪同他一起前往,两人的关系超出正常的亲近。张从晦带着使命来到寿州,江彦温锣喜鼓喧天地迎接他。当江彦温设宴邀请他时,他竟然未来,却与何藏耀一起到江彦温的主将家去吃饭。江彦温生疑,并恐惧地说:“看来汴王(指梁太祖)要谋害我啊,不然的话,为什么他的使者会这样呢?”于是便杀了那个主将,又接连杀死数十人。并写下文字说明了这件事。既而又疑惧道:“应该道破他的心腹之事,他是要杀我的全家。”之后便上吊而死。梁太祖大怒,亲自去审问了这件事,腰斩张从晦,暂留何藏耀,劈裂禁锢他的枷锁,将他斩于寿春城大街上。 李仁矩 后唐明宗皇帝时,董璋授东川,将有跋扈之心。于时遣客省使李仁矩出使潼梓。仁矩北节使下小校,骤居内职,性好狎邪。元戎张筵,以疾辞不至,乃与营妓曲宴。璋闻甚怒,索马诣馆,遽欲害之。仁矩鞹足端简迎门,璋怒稍解。他日作叛,两川举兵,并由仁矩献谋于安重晦之所致也。(出《北梦琐言》) 后唐明宗皇帝时代,董璋任职于东川,存有骄横霸道之心,当时朝中派遣客省使李仁矩出使潼梓。李仁矩原是北方节度使手下的一个下级军官,刚刚到宫内任职,此人轻佻而又不正派,主帅在帐中设宴邀请他,他竟以粗暴的语言拒绝不来,其实是跟一个军妓在私下欢宴。董璋听说后大怒,要来马立即赶到客馆,想当下就把他杀掉,可是见到仁矩正裹足捧着手板迎候于门前,气怒便有些清解。后来董璋叛乱,两川举兵讨逆,都是由于李仁矩向安重晦献计才有所准备的。 李罕之 李罕之,河阳人也。少为桑门,无赖,所至不容,曾乞食于滑州酸枣县,自旦及脯,无与之者,掷钵于地,毁僧衣,投河阳诸葛爽为卒,罕之即僧号,便以为名。素多力,或与人相殴,殴其左颊,右颊血流。爽寻署为小校,每遣讨贼,无不擒之。蒲绛之北,有摩云山,设堡于上,号摩云寨,前后不能攻取,时罕之下焉,由此号“李摩云”。累历郡侯、河南尹、节将,官至侍中。卒(卒字原空缺。据北梦琐言补。)于汴州,亦荆南成汭之流也。自唐仕梁。(出《北梦琐言》) 李罕之,是河阳人,少年时就当了和尚,是个无赖,不管到哪儿去都不接纳他。曾在滑州酸枣县讨过饭,可是从早到晚,没有人送给他吃的,于是他把钵盂(和尚用的一种饭碗,扔在地上,毁掉袈裟,投奔河阳的诸葛爽当了兵。罕之本是他的僧号,他把僧号做了自己的名字。他平素很有力气,有时跟人打架,打人家的左脸颊,右脸颊都能冒出血来。诸葛爽很快给他安排暂当一个下级军官。每次派他出去讨伐贼寇,没有不被他话捉回来的。在蒲降的北边,有一座摩云山,贼寇在山上设有堡垒,号称摩云寨,不论从前边还是从后边,都无法攻克,可却被李罕之攻破,由此被称作李摩云。此后历任郡侯、河南节度使府将领,官一直做到侍中(宰相之一),死在汴州。此人也属于荆南成汭之流的人物,唐朝灭后又到梁朝去当了官。 韩伸 有韩伸者,渠州人也。善饮博,长于灼龟。游谒五侯之门,常怀一龟壳,隔宿先灼一龟。来日之兆吉,即博;不吉即已。又或去某方位去吉,即往之;诸方纵人牵之不去。即取人钱货,如征赤债。或经年忘其家而不归,多于花柳之间落魄。其妻怒甚,时复自来耻顿,驱趁而同归。如是往往有之。又尝游谒于东川,经年不归。忽一日,聚其博徒,契饮妓而致幽会。夜坐洽乐之际,其妻又自家领女仆一两人潜至,匿于邻舍,俟其夜会筵合,遂持棒伺于暗处。伸不知觉,遂塌声唱《池水清》,声不绝,脑后一棒,打落幞头,扑灭灯烛。伸即窜于饭床之下。有同坐客。暗中遭鞭挞一顿。不胜其苦,□后遣二青衣,把髻子牵行,一步一棒决之,骂曰:“这老汉,□落魄不归也!”无何,(何字原缺,据许本补)牵至烛下照之,乃是同坐客。其良人尚□头潜于饭床之下。蜀人大以为欢笑矣,时辈呼韩为“池水清”。(出《王氏见闻》) 韩伸,渠州人,善于饮酒赌博,也很擅长烧龟占卜,经常游历拜访王侯权贵之家。他常常怀揣一个龟壳,头一天先烧一龟壳占卜,如果明天显示出吉兆,就去赌;不吉利则不赌。或者显示出去哪个方向赌博吉利,不去那个方向赌博,其他方向的人纵然来拉他也不去。索取人家的钱材,就像征讨债物一样一扫而光。有时候竟一年年地忘了自己的家而不回来,多是在花街柳巷鬼混。他的妻子十分气怒,多次找上来羞辱他,驱赶他一起回去,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有一回,他又游荡于东川,一年多没有回去,忽然有一天,他正聚集赌徒,携带着陪酒的妓女在一处幽会,晚上正坐在一起欢乐之时,他的妻子又带着一两个女仆从家偷偷地找上来。她先藏在邻居家,等到晚上他们聚在一起饮酒作乐时,她便手持木棒在暗处监视,韩伸一点儿没觉察到,还在踏着拍节唱《池水清》,歌声不断,突然脑后挨了一棒,打落了他的头巾,又扑灭了灯火。韩伸立即钻到饭桌下边,有个与他坐在一起的人,在黑暗中遭到一顿揍,吃尽了苦头。随后她又让两个女仆牵着那个人的发髻行走,走一步打一棒子,并骂道:“你这汉子,到处鬼混,就是不回家!”不多时,把他牵到灯下一照,才知道是那个同席的人,她的丈夫还仍然藏在饭桌下呢。蜀人对此事大为欢笑,当时人们都把韩伸叫做“池水清”。 李令 渚宫有李令者,自宰延安。本狡猾之徒也,强为篇章而干谒。时有归评事,任江陵鹾院,常怀恤士之心。李令既识归君,累求救贷,而悉皆允诺。又曰:“某寻亲湖外,辄假舍而安家族。”归君亦慜诺之。李且乘舟而去,不二旬,其妻遣仆使告丐糇粮,归亦拯其乏绝。李忽寄书于鹾院,情况款密,是异寻常。书中有赠家室等诗一首,意欲组织归君。归君悔恨而不能自明,与武陵渠江之务,以糊其口焉。举士沈擢每述于同院从宾,用兹戒慎也。李令寄其妻诗曰:“有人教我向衡阳,一度思归一断肠。为报艳妻兼少女,与吾觅取朗州场。”(出《云溪友议》) 渚宫有个叫李令的人,是从延安开始出任小官吏的。他是个很狡猾的人,勉强写了几篇文章便到处求见拜方。当时有个姓归的评事,任职于江陵鹾院,常怀有一种爱惜救济读书人的心意。李令结识了归君,便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请求救济或借钱,归评事全都应许。有一次李令对他说:“我要到外地去寻访亲戚,一旦找到就借房安置家眷。”归君也答应了他。李令坐船走了,不到二十天,李令的妻子便让仆人来求要干粮,归君仍旧对她的贫困给予了救济。有一天李令忽然寄到鹾院一封信,情谊恳切,到了异乎寻常的程度。而书中还有赠给家室的一首诗,暗示要罗织罪名陷害归君。归君十分悔恨而又讲不清楚,只好到武陵渠江去做事,以便能糊口维持生活。举人沈擢常常对鹾院的人们讲起这件事,以此来告诫大家交人要千万谨慎。李令寄给他妻子的诗是这样写的:“有人教我向衡阳,一度思归一断肠。为报艳妻兼少女,与吾觅取朗州场。” 孟弘微 唐孟弘微郎中诞妄不拘。宣宗朝,因次对曰:“陛下何以不知有臣,不以文字召用?”上怒曰:“卿何人斯,朕耳冷,不知有卿?”翌日,上谓宰臣曰:“此人噪妄,欲求翰林学士,大容易哉!”(哉字原空缺,据许本补)于是宰臣归中书,贬其官,示小惩也。又尝忿狷,挤其弟落井,外议喧然。乃致书告亲友曰:“悬身井半,风言沸腾。尺水丈波,古今常事。”与郑讽邻居,讽为南海从事,因墙颓,侵入墙界五六丈。知宅者有状,请退其所侵。判其状曰:“海隅从事,少有生还。地势尖斜,打墙夹入。”平生操履,率皆如此,不遭摈弃,幸矣哉。(出《北梦琐言》) 唐朝的郎中孟弘微,是个荒诞虚妄、无拘无束的人。宣宗朝时,有一回他回答皇帝问话说:“陛下为什么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看重我的文才而重用?”皇帝怒道:“你是什么人?我耳朵沉,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第二天,皇帝对宰相说:“此人鼓噪虚妄,想当翰林学士,想得太容易了!”于是宰相们把此事交由中书省处理,贬了他的官,示以小小的惩罚。又有一回,由于愤怒,把他的弟弟推到井里,外面的议论声很大,他便写信告诉亲友们说:“他不过只是身子悬在了井的半空,外面的传言就沸沸扬扬了。本来只有一尺深的水,硬要掀起一丈高的浪,这是古今常有的事。”他与郑讽是邻居,郑讽是南海的从事官。由于围墙倒塌,他便乘机多占人家院地五六丈,管理房子的人给他写了文书,请他退回所占之地,他在文书上写的回答词是:“在天崖海角当从事官的,很少有活着回来的。是因为地势斜歪,砌墙的时候不得不从他的院地砌过去。”平生的操行,就是这样。没有被抛弃,也就算万幸了。” 僧鸾 僧鸾有逸才而无拘检,早岁称乡衔,谒薛能于嘉州。能以其颠率,难为举子,乃佴出家,自于百尺丈像前披剃,不肯师于常僧也。后入京,为文章供俸,赐紫。柳玭甚爱其才,租庸张睿,亦曾加敬,盛言其可大用。由是反初,号鲜于凤,修刺谒柳,柳鄙之不接。又谒张,张也拒之。于是失望,而为李铤江西判官,后为西班小将军,竟于黄州遇害。(出《北梦琐言》) 僧鸾具有超人的才智,而行为却无拘无束,过去名叫乡衔,去嘉州拜见薛能,薛能认为他太颠狂,不能当举子去应试,随后他便出家当了和尚。他自己在一个百尺高的石佛像前为僧,不肯拜普通的和尚为师。后来他去了京城,当了文章供奉,并赐给他紫色官袍,相当于三品以上朝官的荣誉。柳玭很爱惜他的才能,租庸(官职名)张睿也曾备加地敬重他,盛赞他可以重用。于是他还俗,名号叫做鲜于凤。当他再次递了名帖去拜见柳玭时,柳玭不接待他。又去拜见张睿,张睿也拒绝了他。因而他很失望,去投奔江西李铤当了判官。后来当了朝中的小将军。最终在黄州遇害。 路德延 河中判官路德延,相国岩之侄,岳之子,时谓才俊。擢进士第,西平王朱友谦幕僚,放恣凌傲,主公容之。友谦背梁,乞于晋阳。并使初至,礼遇方谨,路公筵上,言语及之。友谦忧愤,因投德延于黄河,以纾祸也。先是纪纲之仆近判官入谒幕次,遂有请易舍之说。盖义兄弟同处,不欲闻郎官秽谈也。路子得非其人也?(出《北梦琐言》) 河中节度使府的判官路德延,是宰相路岩的侄子,路岳的儿子,当时被称为才学出众的人,曾考中进士,后来做了西平王朱友谦的幕僚。此人放纵狂傲,主人都宽容了他。后来朱友谦背叛了梁朝,求助于并州。当并州节度使刚刚到来时,路德延在礼节上还较为谨慎,后来在宴席上,他的话便触及到并州节度使。朱友谦很忧愤,因而把路德延投进了黄河,以便解除祸患。先是让他的仆人到路德延的住处去拜见问候,接着就劝说他换一处居舍,去和他的结义兄弟住在一起,免得听那些郎官们噪杂的秽语脏话。路德延就是死在这个人手里。 萧希甫 萧希甫进士及第,有文才口辩,多机数。梁时不得意,弃母妻渡河,易姓名为皇甫校书。庄宗即位于魏州,征希甫知制诰。庄宗平汴、洛,希甫奉诏宣慰青、齐,方知其母死妻嫁,乃持报于魏州。时议者戏引李陵书云:“老母终堂,生妻去室。”后为谏议大夫。性褊忿,躁于进取,疏宰臣豆卢革、韦说,至于贬斥。又以毁誉宰相,责授岚州司马焉。(出《北梦琐言》) 萧希甫考中过进士,很有文才和口才,也很有心机。在梁朝时很不得志,于是丢下母亲和妻子渡黄河而去,并改名换姓叫皇甫校书。后唐庄宗在魏州即位时,选用萧希甫任中书舍人。庄宗平定汴洛后,希甫奉命去安抚青齐之地,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死,妻子也改嫁,于是在魏州穿起了丧服。当时议论他的人引用李陵的话讽刺他说:“老母终堂,生妻去室。”后来做了谏议大夫。因他性情狭小急躁,急于高升,便上书陈述宰相豆卢革、韦说的过失。结果遭到斥责,又因为他犯了毁誉宰相的错误,被处罚而贬为岚州司马。 卷第二百六十五 轻薄一 卷第二百六十五轻薄一 余闻藏书家有宋刻盖缺七卷云,其三卷考之得十之七,已付之梓。其四卷仅十之二三。博洽君子其明以语我,庶几为全书云。隆庆改元秋七月朔日十山谈恺志。(本卷原缺,谈氏初印本有此卷,不知据何本补入。后印本将此卷抽去,另采他书补入十二条。故文未不注出处。并于卷首附增识语,以示区别。今将初印本附录于后,以资参考。) 刘祥刘孝绰许敬宗盈川令崔湜杜审言杜甫陈通方李贺李群玉冯涓温庭筠陈磻叟薛能高逢休汲师 (以下俱原缺) 崔骈西川人河中幕客崔昭符温定 刘祥 刘祥,东莞莒人也。宋世,解褐为征西行参军。少好文学,性韵刚疏,轻言肆行,不避高下。司徒褚渊入朝,以腰扇障日。祥从侧过曰:“作如此举止,羞面见人,扇障何益?”渊曰:“寒士不逊。”祥曰:“不能杀袁刘,安得免寒士。”永明初,迁长沙谘议参军。撰《宋书》,讥斥禅代。王俭密以启闻,上衔而不问。兄整,官广州卒,祥就整妻求还资。撰连珠,多肆讥讪。事闻,上别遣敕祥曰:“卿素无行检,朝野所悉,轻弃骨肉,侮蔑兄嫂,此是卿家行不足,乃无关他人。卿才识所知,盖何足论。位涉清途,于分非屈。何意轻肆口哕,诋目朝士,造席立言,必以贬裁为口实。冀卿年齿已大,能自感励,日望悛革。如此所闻,转更增甚,喧议朝廷,不避尊师,肆口极辞,彰暴物听。近见卿连珠,寄意悖慢,弥不可长。原卿性命,令卿万里思諐,若能改革,当令卿还。”后至广州,终日纵酒,病卒。(未注出处,谈代引自《南齐书·刘祥传》) 东莞刘祥,恃才傲物,尝谓一驴曰:“汝努力如汝辈,已为令仆矣。”复作连珠讥讽朝廷,寻被诛。(出《谈薮》,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刘祥,东莞莒人。南北朝宋代时,一开始就做了征西行参军。从小喜欢文学,性情固执粗野,说话刻薄而又任意妄为,从来不避讳身份的高低尊卑。有一次司徒褚渊上朝时用腰扇遮着日光走路,刘祥从他跟前过去,便说:“你这样的举止,好像是害怕见人,用扇子遮挡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司徒褚渊道:“读书人这样讲话可太放肆无礼了。”刘祥说:“不杀死袁刘,读书人怎么能够显贵?”齐朝永明初期,转任长沙谘议参军。曾撰写《宋书》,书中对让出帝位的事加以讽刺贬斥。王俭把此事密告皇上,皇上虽怨恨在心但并未追问他。刘祥的哥哥刘整在广州当官,死于任上,刘祥便去找刘整的妻子付债。并写连珠体文章大加嘲弄诽谤。皇上听说此事后,才另下诏令对刘祥说:“人向来不讲操行,朝野共知,随便的就遗弃骨肉,侮蔑自己的嫂子,这些都是你的不足之处,与他人并无关系。你的才华识见,本不值一提。位列请要的仕途,并没有委屈你的身分,诋毁朝臣,著书立说,都是把史实进行删减篡改后作为材料。你的年纪已不小了。希望你能以此受到感触而勉励自己,不断洗心革面。我所听到的关于你的这些事。越来越多,朝廷议论纷纷。你还竟然不避讳尊长老师,信口胡言,公开的损害人家的名誉给大家听。近来又看到你的连珠体文章,其中的意思违逆傲慢,更不能令人容忍。今原谅你给你一条性命,命令你到万里之外的地方去思过。如果你能改悔,自然会叫你回来。”后来他到了广州,终日纵酒,病死。 东莞人刘祥,依仗自己有才学而傲视一切,曾对一头驴说:“你应该更加努力,就像你们所有的驴子那样,那才能去当尚书令或仆射。”后来又作连珠体文章讥讽朝廷,不久便被处死。 刘孝绰 刘孝绰,彭城人。幼聪敏,七岁能属文。舅中书郎王融深赏异之,每言天下文章,若无我,当归阿士。阿士孝绰小字也。与到洽友善,同侍东宫。孝绰自以才优于洽,每于宴坐,嗤鄙其文。洽衔之。孝绰为廷尉正,携妾入官府,其母犹停私宅。洽为御史中丞,劾奏之,坐免官。高祖为藉用诗,奉诏作者数十人,孝绰尤工。即日敕起为谘议,后迁黄门侍郎。坐受赇为饷者所讼,左迁。孝绰少有盛名,而仗气负才,多所凌忽。有不合意,极言诋訾。领军臧盾、太府卿沈僧果等,并被时遇,孝绰尤轻之。每于朝集会,同处公卿间,无所与语,反呼驺卒,访道涂间事,由此多忤。 梁刘孝绰轻薄到洽。洽本灌园者。洽谓孝绰曰。某宅东家有好地。拟买,被本主不肯,何计得之?”孝绰曰:“卿何不多辇其粪置其墉下以苦之?”洽怨恨。孝绰竟被伤害。(出《嘉话录》,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刘孝绰,彭城人,从小就很聪明,七岁便能写文章。他的舅舅中书侍郎王融十分赏识他,常说当今天下的文章,如果没有我,就要数阿士写的最好了,阿士是刘孝绰的小名。孝绰与到洽是好朋友,一起在东宫任职。孝绰自以为才学优于到洽,因而每次宴会坐在一起,都要讥笑到洽的文章,到洽很怨恨他。孝绰任廷尉正时,把小妾带进了官府,而把自己的母亲仍留在家里。到洽当时任御史中丞,于是向皇上揭发了他的罪过,他因此获罪被免职。后来梁高祖征集藉用诗,奉命参加的作者有数十人,孝绰是其中最优秀的,当时便下令起用他任谘议,后来又转任黄门侍郎。又因收受贿赂被授贿人告发而获罪,受到降职处分。孝绰少年时就很有名气,依仗有才学而十分任性,常常是盛气凌人。凡有不合自己心意的人或事,便极力诋毁人家。领军臧盾、太府卿沈僧果等,都是因赶上时机而得到官职的,孝绰尤其轻蔑他们,每次在朝中集合会面,虽然一起做官,但从不与他们说话。反而称他们为马夫,询问些道路上的事,因此对他畏惧。 梁朝的刘孝绰很瞧不起到洽,到洽原来是个浇园子的,有一次他问孝绰:“我的房东有好地,我打算买下来,可是他不肯卖给我,你有什么妙计能让我得到这块好地?”孝绰道:“你何不多送些粪便堆在他的墙下让他吃些苦头呢?”到洽十分怨恨他,结果后来孝绰受到他的报复。 许敬宗 许敬宗,新城人。武德初、太宗闻其名,召补学士。文德皇后丧,百官衰经。率更令欧阳询,状貌丑异,众共指之,敬宗见而大笑,为御史所劾,左授洪州司马。累迁给事中,兼修国史礼部尚书。嫁女于蛮酋冯盎之子,多纳金宝,为有司所劾,左授郑州刺史。永徽间,复拜礼部尚书。帝将立昭仪、大臣切谏。敬宗阴揣帝私,好妄言曰:“田舍子胜获十斛麦,尚欲更故妇。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后,谓之何哉?”帝意遂定。第舍华僭,至造连楼,使诸妓其上,纵酒奏乐自娱。及卒。博士袁思古议曰:“敬宗位以才升,历居清级。然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落。闻诗学礼,事绝于趋庭。纳采问名,惟闻于黩货。请谥为‘缪’。” 唐许敬宗性轻,见人多忘之,或谓其不聪。曰:“卿自难识,若是曹、刘、沈、谢,暗中摸索著亦可识。”(出《国史纂异》。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许敬宗,新城人。武德年初,唐太宗听到了他的名气,便招他入朝补授为学士。文德皇后死去时,文武百官都穿丧服系丧带,率更令欧阳询穿戴上后,样子十分难看怪异,人们都指责他,敬宗看见后却大笑,被御史检举,降职为洪州司马。他历任给事中、兼编写国史之任和礼部尚书之职。他把女儿嫁给了蛮人酋长冯盎的儿子,接收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被有关部门告发,又降职为郑州刺吏。永徽年间,复任礼部尚书。皇帝想要立一个妃子为昭仪,大臣们都恳切地劝阻,许敬宗暗中揣摸到皇帝的心意,便胡说道:“一个农夫要是剩余十斛麦子,还想换换原来的老婆呢,天子拥有一个国家,立一个后妃,有什么可说的?”于是皇帝拿定了主意。许敬宗的住宅十分奢华,并且建造互相连通的楼房,让一些妓女来往于楼上,纵酒奏曲而自我享乐。到他死后,博士袁思古议论道:“敬宗是以他的才能得到官位的,而且历居清贵枢要之职,但是他竟把自己的长子丢弃在荒凉的边疆,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蛮人的部落,他们本该学习些诗文和礼节,可是他却没有尽到父教的责任。对于女儿的婚姻大事,只是听人家用多少钱财来交换。请给他追加谥号为‘缪’字吧。” 唐朝人许敬宗性情十分轻薄狂傲,见到的人,多是说忘记是谁了,或者说自己耳朵不好使,常常说:“你是很难记住的,如果你是曹植、刘桢、沈约、谢眺,即使在暗中摸索也可以认出来。” 盈川令 杨炯,华阴人。幼聪敏博学。以神童举。与王勃、卢照邻、骆宾王齐名。尝谓人曰:“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当时以为然。拜校书郎,为崇文馆学士。则天初,坐事左转梓州司法参军,秩满,授盈川令。炯为政残酷,人吏动不如意,辄榜杀之。又所居府舍,多进士亭台,皆书牓额,为之美名,大为远近所笑。 唐衢州盈川令杨炯,词学优长,恃才简倨,不容于时。每见朝官,目为麒麟楦许怨。人问其故?杨曰:“今餔乐假弄麒麟者,刻画头角,修饰皮毛,覆之驴上,巡场而走。及脱皮褐。还是驴马。无德而衣朱紫者,与驴覆麟皮何别矣?”(出《朝野佥载》,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杨炯,华阴人。幼年时就很聪明博学,他是以神童而被举荐中第的。他与王勃、卢照邻、骆宾王齐名,可他曾对人说:“我排在卢照邻之前感到很羞愧,但排在王勃之后又觉得是一种耻辱。”当时都认为是这样的。曾任校书郎,后任崇文馆学士。武则天执政初期,因事获罪而降职为梓州司法参军。任职期满后,又被任命为盈川县令。杨炯为政十分严酷,吏役们一旦不合他心意,动不动就下令用棍棒打死。在他居住的宅第中,修建了许多进士亭台,并都书写在匾额上,用来作为亭阁的美名,颇为人们所讥笑。 唐朝的衢州盈川县令杨炯,颇有词学特长,依仗自己有才学而很傲慢,不与时事相合。每次见到朝廷中的官员,都称他们是麒麟楦许怨。有人问他是什么原因,杨炯说:“如今餔乐耍异假麒麟的人,就是刻画一个麒麟头和角,装饰一张麒麟的毛皮,然后披裹在驴身上,沿着场地而行走。等到褪下了那层假皮,仍然还是驴马。没有德行而穿着红色紫色官服的人,跟驴披裹上麒麟的皮有何区别?” 崔湜 崔湜,仁师之子。弟澄、液,兄莅,并有文翰,列居清要。每私宴。自比王谢之家。谓人曰:“吾门户及出身历官,未尝不为第一。大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人。”湜执政时,年三十六。尝暮出端门,下天津,马上赋诗曰:“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城。”张说见之叹曰:“文与位固可致,其年不可及也。”后附韦后,比相,又附太平公主。门下客献《海鸥赋》以讽,湜称善而不悛。萧至忠诛,流岭外赐死。 崔湜之为中书令,张嘉真为舍人,湜轻之,常呼为张底。后曾量数事,意皆出人右。湜惊美久之,谓同列曰:“知否张底乃我辈一般人,此终是其坐处。”湜死后十余年,河东竟为中书令。(出《国史纂异》,据谈氏初本附录) 崔湜,崔仁师之子。他的弟弟崔澄、崔液,哥哥崔莅,都很有文彩,先后得到清贵枢要的官职。每次私下宴会,他都把自家比做六朝时的王、谢高门望族。他对人说:“我的家族,出身和所任官职的清贵,未尝不是第一。大丈夫就该先占据要害之地而掌握控制他人,怎能默默地受别人的控制?”崔湜任宰相时,才三十六岁。有一次他曾在傍晚出了端午门,直下天津桥。在马背上咏诗道:“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城。”张说见到他时感叹说:“文彩和职位固然可以赶上他,可年龄不如他了!”后来依附于韦后,相互勾结,再后又依附于太平公主。有门客献了一篇《海鸥赋》讽刺他,崔湜说好,可是并未悔改。萧至忠被杀后,崔湜也被流放岭南而下令让他自尽。 崔湜任中书令时,张嘉真为中书舍人。崔湜很轻视他,常把他叫做张底。后来崔湜用几件事来测试他,张嘉真的主意都在他人之上,崔湜惊异赞美了很长时间,他对同僚们说:“你们知不知道,张底可是跟我们一样有才能的人!这个位置终将是他坐的地方!”崔湜死后十多年,张嘉真便当了中书令。 杜审言 杜审言,襄阳人。擢进士,为隰城尉。恃才高,以傲世见疾。苏味道为天官侍郎,审言集判出,为人曰:“味道必死。”人惊问故,答曰:“彼见吾判,必羞死?”又尝语人曰:“吾文章当得屈、宋作衙官,吾笔当得王羲之北面。”其矜诞类此。后病甚,宋之问等候之,答曰:“甚为造化小儿相苦,尚何言?然吾在,久压公等。今且死,固大慰,但恨不见替人云” 杜审言初举进士,恃才謇傲,甚为时辈所妬。苏味道为天官侍郎,审言参选试,判后谓人曰:“苏味道必死。”人问其故,审言曰:“见吾判即当羞死矣。”又问人曰:“吾之文章合得屈宋作衙官,书迹合得王羲之北面。”其矜诞如此。贬吉州司户。司马周季重员外司户郭若讷共构审言罪状,系狱,将因事杀之。既而季重等酣宴,审言子并年十三,怀刃以击季重,重中创而死,并也为左右所杀。(出《宾谭录》,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杜审言,襄阳人。中了进士后,当了隰城县尉。他依仗自己才学高深而傲岸自大,瞧不起别人,以至抑郁成病。苏味道任吏部侍郎时,杜审言参加铨选考试答完卷子一出来,便对人讲:“味道必死!”人们很吃惊地问他什么原因,他说:“他看了我的卷子,肯定会羞愧而死。”又曾对人说:“我的文章比得上屈原、宋玉而只当了个衙官,我的书法与王羲之相比也要在他之上。”他竟是如此狂傲自大。后来病重,宋之问去问候他,他竟说:“我很被那些走运的小儿们忌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然而由于我的存在,也把你们大家久久地压在了下边。如今我要死了,人们当然会感到快慰,但遗憾的是尚未见到能替代我的人出现……” 杜审言刚刚考中进士时,便依仗自己有才学而很狂傲,因而很为当时的人们所忌恨。苏味道任吏部侍郎时,审言参加铨选考试,答完卷子后便对人讲:“苏味道必死!”人们问他原因,审言说:“他看见我的卷子便会当即羞愧而死。”又对人说:“我的文章可以跟屈原、宋玉相比而只做了个衙官,我的书法跟王羲之比起来甚至在他之上。”他竟是如此狂傲,因而被贬为吉州司户。后来司马周季重和员外司户郭若纳一起捏造杜审言的罪状而使他下狱,将要因罪杀他的时候,李季重等却在一次宴会上喝得大醉,杜审言的儿子杜并当时才十三岁,便在怀中藏着刀去刺杀他,李季重被刺中而死,杜并也被左右所杀。 杜甫 杜甫,审言之孙。少贫不自振,客吴越齐赵间。举进士不第。天宝间,奏赋三篇,帝奇之,使待制集贤院。数上赋颂,因寓自称道,且言先臣恕、预以来,承儒守官十一世。迨审言以文章显,臣赖绪业,自七岁属辞,且四十年。然衣不盖体,常寄食于人,窃恐转死沟壑。伏惟天子哀怜之,若令执先世故事,则臣之述作,虽不足鼓吹六经,至沈郁顿挫,随时敏给,杨雄、枚皋,可企及也。有臣如此,陛下其忍弃之?”禄山乱,天子入蜀,甫避走三川。会严武节度剑南,往依焉。武以世旧,待甫甚善,亲至其家。甫见之,或时不中。而性褊躁傲诞。尝醉登武床。瞪视曰:“严挺之乃有此儿。”武亦暴猛,外若不为忤,中衔之。好论天下大事,高而不切。然数尝寇乱,挺节无所污。为诗歌,情不忘君。人怜其忠云。 杜工部甫在蜀,醉后登严武之案,厉声问武曰:“公是严挺之儿否?”武色变,甫复曰:“仆乃杜审言儿。”武少解矣。(出《摭言》,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杜甫,杜审言的孙子。少年时家贫不能维持生计,客游于吴越齐赵各地,曾去考进士但未中举。天宝年间,他向皇帝献赋三篇,皇帝对他的作品很惊奇,便让他到集贤院等待诏命。他曾多次献上自己的赋、颂,并寄言自述道:自先辈杜恕、杜预以来,十一代人都是遵奉儒教守职分的。到杜审言时以文章而著称。我凭借着祖辈的遗业,从七岁开始写诗文,将近四十年了,然而一直是衣不遮体,经常寄食于他人。私下里常想,不定哪天会在流浪中死于沟壑之中,承蒙天子对我的同情和怜爱。假如能让我从事先辈的事业,那么我的著作,虽然不能充分地宣扬六经,以至达到含蕴深刻、婉转曲折,敏锐地反映时事那样的程度,但是像杨雄、枚皋那样的水平还是有希望赶得上的。有这样的臣子,皇上还忍心抛弃了他吗?安禄山叛乱,皇帝到了蜀地,杜甫也因避乱去了三川。到严武作了剑南节度使后,便随他而去并做了他的幕僚。严武因与杜甫有世交,因而对待杜甫非常好,亲自去他家看望过。杜甫去见严武,有时连头巾都不戴。杜甫的性情狭小急躁而狂傲放荡,有一次曾喝醉酒登上严武的案几,瞪起双目喊道:“严挺之竟然有这样的儿子!”严武也是个性情暴烈的人,外表好像没什么抵触的,然而内心却很怨恨他。杜甫好高谈阔论天下大事,水平很高而不切实际。他曾多次饱尝过敌寇的战乱,一直坚守节操而没有任何污点。他在诗歌创作中,从来没有忘记君主的恩情。人们都很怜惜他的忠贞。 工部员外郎杜甫在蜀地时,曾喝醉酒登上严武的案几,厉声问严武道:“你是不是严挺之的儿子?”严武色变,杜甫又说道:“我乃是杜审言的儿子!”严武才有些消怒。 陈通方 陈通方登正元进士第,与王播同年。播年五十六,通方甚少,因期集,抚播背曰:“王老奉赠一第。”言其日暮途穷,及第同赠官也。播恨之。后通方丁家难,辛苦万状。播捷三科,为正郎,判盐铁。方穷悴求助,不甚给之。时李虚中为副使,通方以诗为汲引云:“应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播不得已,荐为江南院官。 陈通方,闽县人。贞元十年顾少连下进士第。时属公道大开,采掇孤俊。通方年二十五,第四人及第。以其年少名高,轻薄自负。与王播同年。王时年五十六,通方薄其成事。后时,因期集戏附其背曰:“王老王老,奉赠一第。”言其日暮途远,及第同赠官也。王曰:“拟应三篇。”通方又曰:“王老一之谓甚,其可再乎?”王心每贮之。通方寻值家难还归。王果累捷高科,官渐达矣。通方后履人事入关,王已丞郎判监铁。通方穷悴寡坐,不知王素衔其言,投之求救。同年李虚中时为副使,通方亦有诗扣之,求为汲引云:“应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王不得已,署之江西院官。赴职未及其所,又改为浙东院。仅至半程,又改与南陵院。如是往复数四。困踬日甚。退省其咎,谓甥侄曰:“吾偶戏谑,不知王生遽为深憾。人之于言,岂合容易哉。”寻值王真拜,礼分悬绝,追谢无地,怅望病终。(出《闽川名士传》,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陈通方考中了正元进士,他是与王播同一年及第的,王播当时已五十六岁,而陈通方还很年轻。在复试时,陈通方拍着王播的后背说:“王老奉赠一第。”意思是说王播的年龄和学问已经到了日暮途穷的地步,才考中并授官。王播对他怀恨在心。后来陈通方遇上家难而归去,处境万般艰苦,而这期间王播连登三科,官已升至郎中,并兼任盐铁使。陈通方穷困憔悴来请求帮助,王播不愿帮他的忙。此时李虚中为节度副使,陈通方便写诗给他表达提携之意,诗中写道:“应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王播不得已,举荐他当了江南院官。 陈通方,闽县人。贞元十年登进士第,榜上排名在顾少连之后。当时选拔人才是大开公平之道,广招有独特才能的俊杰。陈通方当时只有二十五岁,在登第的进士中名列第四位。因他年少名高,便很轻薄自负。他与王播是同年考中的,王播当时已五十六岁,通方很看不起王播,觉得他不会成什么气候。后来,在复试时他拍着王播的后背戏弄道:“王老王老,再白送你一榜吧。”意思是说他年龄很大才能快尽了,可道路还很远,直到这时才登第登科。王播说:“我可以应你三篇文章比一比。”陈通方道:“王老能写一篇就很不错了,怎可让你再写呢?”王播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陈通方不久遇上老人丧事而回家,此后王播却一直铨选中试,官位渐渐显达。陈通方后来为求人做官来到关中时,王播已升任侍郎兼盐铁使。陈通方穷苦而孤独,他并不知王播平素已记恨他的话,便投到王播门上请求给予援助。他们同一年考中进士的李虚中此时也当上节度副使,陈通方也有诗与他唱和,诗中有求他提拔之意:“应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王播不得已,安排他去当江南院官。陈通方去上任还未走到衙署,又让他改任浙东院官,可是仅仅行了一半路程,又改任南陵院官。如此往返多次,一天比一天困厄,难以前进,于是退回家中反省自己的过失。后来他对外甥和侄子们说:“我不过是偶尔的戏谑,不料王播竟然深深地怀恨在心。人们讲话,怎能够完全合意呢?”不久王播试官期满授予实官,地位礼分就相差悬殊了。想要去道歉都找不到地方。后来陈通方在怅然想望中病逝。 李贺 李贺,唐诸王孙也。年七岁,元和中,以歌诗著名。韩退之、皇甫湜览贺所作奇之,相谓曰:“若是古人,吾曹有不知者。,若是今人,岂有不知之理。”因连骑造门请见。贺总角荷衣而出。二公面试一篇。贺承命欣然,操觚染翰,傍若无人,题曰“高轩过”。二公大惊,以所乘马联镳而还。元稹以明经中第,愿与贺交。贺见刺曰:“明经及第,何事来见李贺?”稹惭而退。未几制策登科,为礼部郎官,乃议贺父名晋,不合举进士,时辈从而排之,贺竟不第。按唐李公藩尝缀贺歌诗,为之叙未成,知贺有外兄,与贺有笔研旧,召见,托以搜采放失。其人诺,不且请曰:“某尽记贺篇咏,然黵改处多,愿得公所辑视之,当为是正。”公喜,并付之,弥年绝迹。复召诘之,乃云:“某与贺中表,自幼同处,恨其倨忽,常思报之。今幸得公所藏,并旧有者,悉投堰中矣。”公大恚,叱出之。元和中,进士李贺善为歌篇,翰愈深所知重,于缙绅间每为延誉,由此声华藉甚。时元稹年少,以明经擢第一,攻篇什,常交结于贺。一日执贽造门,贺览刺不容遽入,仆者谓曰:“明经及第,何事来看李贺?”稹无复致情,惭愤而退。其后自左拾遗制策登科,日当要路,及为礼部郎中,因议贺祖讳晋,不合应举;贺亦以轻薄为时辈所排,遂致撼轲。韩愈惜其才。为著《讳辩》录明之,然竟不成名。(出《剧谈录》,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李贺,唐宗室的后裔。七岁时,元和中期,便以诗歌而著名。韩愈、皇甫湜看到他的作品都感到很惊奇。他们说:“假如是古人,我们不能去结识;如是今人,岂有不去结识的道理。”于是两人并马到李贺家去相见,尚未成年的李贺束着两个发角穿着用荷叶编的衣裳迎出来。二公要当场让他写一篇,李贺欣然接受,拿起木简(古时用此物来写字)挥笔蘸墨,傍若无人,题目为《高轩过》,二公大为惊讶。他们把马连起嚼子,三人并骑而回。元稹是以明经中第的,他很希望与李贺结交。当李贺见到元稹递来的名帖时说道:“一个考中明经科的人,有什么事来见我李贺!”元稹惭愧而去。不久元稹便在由皇帝下诏举行的“制科”应试中登第,官授礼部郎中。后来当李贺应试时,元稹便说李贺父亲的名字“晋”与进士的“进”音同相讳,因而儿子不能中举为进士,当时其他人也顺从此话而一起排挤他,因此李贺竟然没有被录取。按:唐代的李公藩曾缀集过李贺的诗歌,想把他的诗编辑成卷而未成。他知道李贺有一个表兄,过去曾抄录过李贺的作品,于是召见了他,托付他帮助搜集失散的作品。那个人答应后说道:“我全部抄录了李贺的诗歌,但是涂改的地方太多,希望能把你所收集到的拿给我看看,以便以此来订正。”李公藩大喜,全都拿给了他。可是整整一年也未见到那人送个脚印。于是又把他叫来追问,那个人道:“我与李贺是表兄弟,从小便在一起。可是我很恨他太傲慢,常常想报复他。如今正巧得到你所收藏的作品,连同我原有的,全部投进了河堤里。”李公藩大怒,将他喝斥出去。唐朝元和中期。有位进士李贺很擅长写诗,韩愈对他十分赏识器重,经常在士大夫中间传扬他的名誉,由此使他的声誉越来越光耀盛大。当时元稹还很年轻,应试明经科考中了第一名。元稹也钻研诗歌创作,常想与李贺交结,有一天元稹带着礼物去拜访李贺,李贺看过名帖后竟不准他进来。仆人对元稹说:“一个考中明经科的人,有什么事来见李贺啊?”元稹没有再向他致以情意,羞愧愤恨而归。后来元稹从左拾遗的位置上再应试“制策”而登科,位居要害之地,当了礼部郎中。当李贺要参加应试的时候,元稹说李贺的父名晋肃的“晋”与进士的“进”相讳,不能参加应试,李贺也曾因为轻浮刻薄而被其他人所排斥,因而造成他一生不得志。韩愈爱惜他的才学,曾写《讳辩》为他明辩,然而终究不能登第。 李群玉 李群玉,澧州人。好吹笙,常使家僮吹之。性喜食鹅。及授校书郎,即归故里。卢肇送诗云:“妙吹应诺凤,工书定得鹅。”题《黄陵庙》诗有曰:“黄陵庙前春已空,子规啼血泪春风。不知精爽落何处,疑是行云秋色中。”群玉自以为春空便到秋色,踟蹰欲改,恍若有物,告以二年之兆。至浔阳,具述其事于段成式。群玉亡后。成式哭之诗曰:“酒里诗中三十年,纵横唐突世喧喧。明时不作祢衡死,傲尽公卿归九泉。” 李群玉字文山,性轻率,多侮戏人。常假江陵幕客书求丐于澧州刺史艾乙。李谓艾曰:“小生病且甚矣,幸使君痛救之。”李以戏其性之僻也。群玉以其轻脱而济之不厚矣。(出《北梦琐言》,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李群玉,澧州人。喜欢吹笙,也常让家僮吹笙。还喜欢吃鹅肉。官任校书郎,就回归故里了。卢肇赠他诗道:“妙吹应诺凤,工书定得鹅。”他曾写过一首诗《题黄陵庙》:“黄陵庙前春已空,子规啼血泪春风。不知精爽何处落,疑是行云秋色中。”群玉觉得春空便到秋色不妥,迟迟疑疑想要修改,恍然间好像眼前出现了一个东西,告诉他两年的预兆。到了浔阳,他把此事从头至尾说给了段成式。群玉死后,段成式写悼诗道:“酒里诗里三十年,纵横唐突世喧喧。明时不作祢衡(东汉人)死,傲尽公卿归九泉。” 李群玉,字文山。性情很轻率,常侮辱戏谑他人。曾假借江陵幕客写信给澧州刺史艾乙求要钱物。他对艾乙说:“小生病得很重啊,希望你能怜悯救济。”可是他还戏弄人家的性格孤僻。李群玉因为他的轻佻不稳重而没有得到很大的救济。 冯涓 大中四年,进士冯涓登第,榜中文誉最高。是岁新罗国起楼,厚赍金帛,奏请撰记,时人荣之。初官京兆府参军,恩地即杜相审权也。杜有江西之拜,制书未行,先召长乐公密话,垂延辟之命,欲以南昌牋奏任之,戒令勿泄。长乐公拜谢,辞出宅,速鞭而归。于通衢遇友人郑賨,见其喜形于色,驻马恳诘。长乐遽以恩地之辟告之。荥阳寻捧刺诣京兆门谒贺,具言得于冯先辈也。京兆嗟愤,而鄙其浅露。洎制下开幕,冯不预焉,心绪忧疑,莫知所以。廉车发日,自灞桥乘肩舆,门生咸在长乐拜别,京兆公长揖冯曰:“勉旃!”由是嚣浮之誉,遍于搢绅,竟不通显。中间又涉交通中贵,愈招清议,官止祠部郎中、眉州刺史。仕蜀,至御史大夫。(原缺出处,谈氏初的本文同。注出《北梦琐言》) 唐朝大中四年,冯涓考中进士,在榜上所有的人中要数他的文章声誉最高了。这一年新罗国修建大楼,赠送了许多金银绸缎,冯涓向皇帝请求后写了记叙文章,当时人们都很称赞他。最初官任京北府参军。给予他恩惠的是宰相杜审权。杜审权将要被派往江西任职,皇帝的命令未下之前,杜审权先找来长乐公密谈,他很羡慕到新设置的幕府去任职,想要表奏皇帝去南昌任职,并告诫千万不要把此事泄漏出去。长乐公拜谢,辞别出门,快马而归。在回去的大路上,遇见了友人郑賨,郑賨见他喜形于色,便停住马恳切地追问有什么好事,长乐公竟把杜审权要去新辟的幕府任职一事告诉了他。很快便有荥阳县官拿着名帖到京兆府来拜访祝贺,称此事是从冯先辈那里得到的,京兆尹一听十分气愤,很鄙视冯涓的浅露。等到诏书下来开建幕府时,没有让冯涓参加。他心情很忧郁,不知道什么原因。启程的那天,从灞桥开始乘坐桥舆,门生都在长乐公邸拜别,京兆公拱手对冯涓道:“还是多努力吧。”由此冯涓轻浮的名声,传遍了士大夫之间,竟然不能升任高官,后来又涉及到交结宫内显贵的宦官一事,更招致人们对他的指责议论,官止于祠部郎中、眉州刺史。后来又为官于眂前蜀,官至御史大夫。 温庭筠 温庭筠,太原人。大中初,应进士,苦心研席,长于诗赋。然士行尘杂,不修边幅,能逐吹弦之音,为测艳之词。公卿家无赖子弟裴诚、令狐缟之徒,相与蒲饮,酣醉终日,由是累年不第。徐商镇襄阳,往依之,署为巡官。咸通中,失意归江东,路由广陵,心怨令狐绹在位时,不为成名。既至,与新进少年狂游侠,愈久不刺谒,又乞索于扬子院。醉而犯夜。为虞候所系,败面折齿,方迁扬州。诉之令狐绹,捕虞候治之,极言庭筠狭邪丑迹。自是污行闻于京师。 开明中,温庭筠才名藉甚,然而罕拘细行,以文为货,识者鄙之。无何执政间复有恶奏庭筠搅扰场屋,出随州方城县尉。时中书舍人裴坦当制,忸怩含毫久之。时有老吏在厕,因讯之升黜。对曰:“舍人合为责词?何者?入策进士与望州长马齐资。”坦释然,故有泽畔长沙之比。庭筠之任,文士争为词送,唯记唐夫得其尤曰:“何事明时泣玉频,长安不见杏园春。凤凰诏下虽沾命,鹦鹉才高却累身。且饮醁醽消积恨。莫辞黄绶拂行尘。方城若比长沙远,游隔千山与万津。”(出《摭言》,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温庭筠,太原人。大中初年,去应考进士。他曾在书房里费尽了苦心,很擅长诗赋创作,但混行于尘俗琐事之中,不注意自己的穿着仪容。会使用各种器乐演奏乐曲,能创作清美艳丽的诗词。常与贵族家无赖子弟裴诚、令狐缟之徒,赌博酗饮,终日醉醺醺的。因此历年应试而不能及第。徐商缜守襄阳时,温庭筠去投依他,安排他为巡官。咸通年中期,不得志而去江东,路经广陵时,心里怨恨令狐绹执政期间,不让自己登科。来到这里后,便与新登科的青年人到处狂游,好长时间也不去拜访令狐绹,并向扬子院讨要救济。又因喝醉了酒而违犯宵禁,被虞候拘囚,结果落得脸破牙断,才回到扬州,将此事告诉了令狐绹。令狐绹立即下令拘捕了虞侯并将其治罪,而虞候却极力讲述了温庭筠当时的狎邪丑恶行为。从此温庭筠的污秽行为传遍了京都。 开明中期,温庭筠的才气名声很大,然而他不拘小节,拿自己的诗文换钱,认识的人都很瞧不起他。不久朝官们又有恶奏说温庭筠搅闹考场。让他出任随州方城县尉时,正好是中书舍人裴坦起草诏书,他忸怩嗍笔许久不肯下笔,当时有个老官吏在旁边,便问他对温庭筠是提升还是罢免,裴坦说:“舍人们全都是谴责他的言论。”老官吏道:“是谁说这样的话?”入策进士与望州长马的名望地位是一样的。”裴坦这才消除了疑虑。因此才有了泽畔长沙之比和对温庭筠的任命。文人们争相写诗为他送行,这里只把写的最好的唐夫的诗记录下来:“何事明时泣玉频,长安不见杏园春。凤凰诏下虽沾命,鹦鹉才高却累身。且饮醁醽消积恨,莫辞黄绶拂行尘。方城若比长沙远,游隔千山与万津。” 陈磻叟 陈磻叟者,父名岵,当有词学,尤溺于内典。长庆中。尝注《维摩经》进上,有中旨,令与好官。执政谓岵因为道场僧进经,颇抑挫之,止授少列而已。磻叟形质短小,长喙疏齿。尤富文学。自负王佐之才。大言骋辩,虽接对相公,旁若无人。复自料非名教之器,弱冠度为道士,隶名于昊天观。咸通中,降圣之辰,二教论议,而黄衣屡奔。上小不怿。宣下,令后辈新入内道场,有能折冲浮图者,论以自荐。磻叟摄衣奉诏。时释门为主论,自误引《涅槃经》疏,磻叟应声叱之曰:“皇帝山呼大庆,阿师口称献寿,而经引《涅槃》,犯大不敬。”以其僧谓磻叟不通佛书,既而错愕,殆至颠坠。自是连挫数辈,圣颜大悦,左右呼万岁。其日帘前赐紫衣一袭。磻叟由是恣其轻侮,高流宿德多患之,潜闻上听,云:“磻叟衣冠子弟,不愿在官帔,颇思理一邑以自效耳。”于是中旨授至德县令。磻叟莅事,未经考秩,抛官,诣阙上封事。通义刘公引为羽翼,非时召对数刻,磻叟所陈数十节,侵穷时病。复曰:“臣请破边瑊家,可以赡军一二年。”上问:边瑊何人?”对曰:“宰相路岩亲吏。”既而大为岩恚怒。翌日,敕以磻叟诬罔上听,讦斥大臣。除名为民,流爱州。磻叟虽至颠蹶,不敢以其道自屈。素有重坠之疾,历聘藩后,率以肩舆造犀庑,所至无不仰止。及岩贬,磻叟得量移为邓州司马。时属广明庚子之后,刘巨容起徐将,得襄阳,不能知磻叟,待以巡属一州佐耳。磻叟沿汉南下,中途与巨容幕吏书云:“已出无礼之乡,渐入逍遥之境。”巨容得之大怒,遣步健十余辈,移牒潭鄂,追捕磻叟。时天下丧乱,无人为堤防,既而为卒伍所凌。全家泝汉,至贾垽后,门三十余口,无噍类矣。(原缺出处,谈氏初印本文同,注出《摭言》) 陈磻叟,父亲陈岵,具有很高的文学水平,尤其沉溺于佛经的研究。唐朝长庆年间,陈岵曾把自己注释的维摩经进献给皇帝,皇帝下旨,命令给他好官做。但宰臣认为陈岵是寺院中的和尚进献的经书,便极力压制他,只授予他簿尉之类的小官。磻叟身材矮小,嘴很长牙也很稀。有很丰富的文学知识。自己认为有辅佐帝王的才能。滔滔不绝的论辩,即使与相国宰臣对话,也旁若无人。然而他又觉得自己不是有名望有教化的人,因此二十岁便出家当了道士,隶属于昊天观。咸通年间,皇帝寿辰之日,佛、道两教来论议,当时道教一方屡屡受挫,皇帝有些不悦,宣下圣旨,让那些晚辈的道士们进到这个讲经论议的场所来,如果有能辩倒佛教一方的人,可以自荐。磻叟整理一下衣裳后响应诏命。当时佛门为主论,他们错误地引用了涅磻经疏,磻叟随即驳斥道:“今日是皇帝的大庆日,阿师也口口声声是来祝寿,然而引用的引典却是涅槃,这是犯了大不敬罪!”那个和尚本以为磻叟不懂佛书,听了之后十分惊恐,几乎到了颠抖坠倒的地步。磻叟自此连连挫败几个僧人,皇帝非常高兴左右高呼万岁,皇帝当天就在帘前赐给他一件紫衣。磻叟自此便很放纵而轻浮傲慢,一些高尚的德高望重人都很厌恨他。因此有人把他的事密奏皇帝,说:“磻叟本是士大夫子弟。他不愿意仅仅穿件官服,很想自己去治理一个县。”于是皇帝下旨任命他去当至德县令。磻叟到位主事。未满任期,便抛弃官职,来到朝殿向皇帝递上密封的奏章。通义刘公推荐他做了辅佐之官,皇帝突然召见他对话数刻时间,磻叟所陈述的数十条,完全切中时弊。又说:“臣请求抄边瑊的家,就可供养军队一两年。”皇帝“问边瑊是谁?”磻叟答道:“是宰相路岩最亲信的官吏。”因而路岩对他非常愤恨。第二天,下诏说磻叟欺骗皇上,攻击大臣,削职为民,流放爱州。磻叟虽然从高处跌坠下来,但他没有顺着这条道屈服滑落下去。因为他平素多次吃过这种坠落之苦。他曾多次被请到各藩镇幕府,一般都是用轿舆抬到廊檐之下,所到之处无不敬仰期望。等到路岩遭贬,磻叟得到赦免而酌情授与邓州司马,时间是广明庚子年之后,刘巨容起事不久。刘巨容攻占襄阳,不知道磻叟的下落,要各地都寻找他这个州佐。此时磻叟已沿汉水南下,中途他写给了刘巨容的幕吏一封信说:“已出无礼之乡,渐入逍遥之境。”刘巨容得到此信后大怒,派遣十几名善行的兵卒,赶到潭、鄂之地,去追捕磻叟。当时天下大乱,处处都没有管束防卫,兵卒们很快便追近了他。此时他的全家也逆汉水而上去迎他,行到贾垽后,共三十多口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薛能 薛能,会昌间进士,自负过高,从事西川日,每短诸葛功业,为诗曰:“阵图谁许可,庙貌我揶揄。”又云:“焚却蜀书宜不读,武侯无可律吾身。”讥李白曰:“我生若在开元日,争遣名为李翰林。”又曰:“李白终无取,陶潜固不刊。”自题其集云:“诗源何代失澄清,处处狂波污后生。常感道孤吟有泪,却缘风坏语无情。难甘恶少欺韩信,枉被诸侯杀祢衡。纵到缑山也无益,四方联络尽蛙声。”放诞如此。后军乱被害。 薛能以文章自负,而累出戎镇,常郁郁叹息,因有《谢诗淮南寄天柱茶》。其落句云:“粗官乞与直抛却,赖有诗情合得尝。”意以节将为“粗官”也。镇许昌日,幕吏咸集,因令其子橐鞬参诸幕客,幕客惊怪。能曰:“俾渠消灾。”时人以为轻薄。(出《北梦琐言》,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薛能,会昌年间中的进士。自以为很了不起,在西川任从事时,经常诋毁诸葛亮的功业。他写诗道:“阵图谁许可,庙貌我揶揄。”又写道:“焚却蜀书宜不读,武侯无可律吾身。”讥讽李白道:“我生若在开元日,争遣名为李翰林。”又道:“李白终无取,陶潜固不同。”在自己的诗文集上题诗道:“诗源何代史澄清,处处狂波污后生。常感道孤吟有泪,却缘风坏语无情。难甘恶少欺韩信,枉被诸侯杀祢衡。纵到缑山也无益,四方联络尽蛙声。”竟然轻浮虚妄到如此地步。后来因军队叛乱而被杀。 薛能以其文章写的好而很自负,曾多次出任各地军府,经常抑郁寡欢叹息不已。他曾写过一首诗为《谢淮南寄天柱荣》,诗的最后两句写道:“粗官乞与直抛却,赖有诗情合得尝。”意思是节度使也不过是粗官罢了。在他镇守许昌时,把幕府的官吏们都召集在一起,于是命令他的儿子穿戴成武将的装束参拜各位幕客,幕客很觉惊异奇怪,薛能说:“这是让他消灾。”当时人们认为他很轻薄。 高逢休 顾云,大顺中,制同羊昭业等十人修史。云在江淮,遇高逢休谏议。时刘子长仆射清名雅誉,弃塞缙绅,其弟崇望复在中书。云以逢休与子长旧交,将造门,希致先容,逢休许之久矣。云临期请书,逢休授之一函,甚草创。云微有惑,因潜起阅之。凡一幅,并不言云,但曰:“羊昭业拟将一尺三寸汗脚,踏他烧残龙尾道。懿宗皇帝虽薄德,不任被前件人罗织。执大政者亦大悠悠。”云吁叹而已。(原缺出处,谈氏初印本文同,不出《摭言》) 顾云,唐大顺年间,皇帝诏命他与羊昭业等十人撰写史书。顾云在江淮遇见谏议大夫高逢休,当时仆射刘子长高洁美好的声誉充满了整个士大夫阶层,他的弟弟崇望又在中书省。顾云因为知道高逢休与刘子长是老朋友,他想要去登门拜访刘子长,希望高逢休先给刘子长写封信引介一下,高逢休答应好长时间了,顾云临行前请他快把引介信写来,高逢休使给了他一封,但是很潦草不庄重,顾云有些疑惑,于是躲起来偷偷地阅读。只见满篇信纸上,并未谈顾云,而只写道:“羊昭业打算用他一尺三寸的汗脚,又去走那条已被他烧毁了的通向皇宫的龙尾道。懿宗皇帝虽然缺少德行,但也不能让上述那个人任意虚构罪名。掌大权的人也应该从大处去看。”顾云看后只能感叹而已。 汲师 汲师,滑州人也。自溧水尉拜监察御史。时大夫李乾佑为万年令。师按县狱,乾佑差池而晚出,师怒,不顾而出。衔之。乾佑寻巡察。韦务静与师乡里,充乾佑判官。会制书拜乾佑中丞,乾佑顾谓务静曰:“邑子可出矣,足下可入矣。”遂左授新乐令。性躁率,时直长李冲寂,即高宗从弟也,微有犯。师将弹而谓之,呼冲寂为弟。冲寂为之曰:“冲寂主上从弟,公姓汲,于皇家何亲,而见呼为弟?”师惭而止。尝监享太庙,责署官,将弹之。署官彻晓伺其失,汲履赤舄如厕,共讦之,乃止。(出《御史台记》,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汲师,滑州人,是由漂水县尉提拔为监察御史的。当时大夫李乾佑任万年县令,汲师去巡视万年县的监狱,乾佑因出现差错而出迎迟了,汲师很生气,没有去看望他便走了。乾佑记恨在心。乾佑不久也到各地去巡察。韦务静与汲师是同乡,他在乾佑手下任判官。这时正好皇帝下诏任命李乾佑为御史中丞,他对韦务静说:“你的同乡该下去了,你应该上来了。”于是汲师被降职为新乐县令。汲师的性格浮躁而轻率,在他担任监察御史时,直长李冲寂,即唐高宗的从弟,犯了些小过错,汲师便要弹劾他并告诉他。他称呼冲寂为弟。冲寂对他说:“我是皇上的从弟,你姓汲,与皇家是什么亲戚,见面就称我为弟呢?”汲师很惭愧而不再弹劾冲寂了。他还曾去监察过太庙的祭祀活动,他斥责了那里的官员,并要对他进行弹劾。那里的官员通宵侦查他的过失,汲师穿着红鞋去过厕所,太庙的官员一起揭发了此事,他才不得不停止对太庙官员的弹劾。 崔骈 李德裕退朝归第,多与亲表裴璟无间破体笑,与李多询以内外新事。李问更有何说,裴曰:“别无新事,但昨日坡下郎官集送某郎官出牧江湖,饮饯邮亭,人客甚众。有仓部白员外末至,崔骈郎中作录事,下四筹。白自以卑秩,人乘凌兢,更不敢固辞。上次酌四大器,白连引三器讫,余一持之,而请第四器名。崔郎中云。亦别无事,但何必要到处出脱。”时白踉跄仆于下座,竟不饮而去。坐上有笑者,有缩颈者,但不知此官人今日起得否?”李闻之大怒,曰:“何由何耐,不斯言必有之乎?”曰:“固然。”又问弟知白员外所止否,璟曰:“是人在某坊某曲。”李曰:“为某传语白员外,请至宅。”白捧命又忧恐,比至,李曰:“久欲从容,中外事併,然旬朔不要出人事。”既而白授翰林学士。崔骈汾州刺史,续改洺州刺史,流落外任,不复更游郎署。终鸿胪卿。(出《芝田录》,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李德裕退朝回到家里,常常与表弟裴璟不时开怀谈笑,李德裕多是问一些朝野内外的新鲜事。这一天李又问还有什么事值得一说的,裴璟道:“别的倒没什么新鲜事了,但是昨天坡下的郎官们一起欢送某郎官出任江湖刺史,他们在驿馆为他饯行,去的人很多,有个仓部的白员外迟到,当时郎中崔骈做监督大家饮酒的录事,便罚他连干四杯。白本来觉得自己官职低,受到人们的欺压自然是战战兢兢,更不敢太推辞。依次给他倒满了四大杯,白连饮三杯后,端起了剩余的一杯,请求说明罚这第四杯的含义。崔郎中道:“别的事倒也没有什么,可你何必要到处出卖自己呢?”当时白员外便踉跄倒在座位上,没有喝这杯酒便走了。在坐的人有的大笑,有的畏缩。只是不知这个官人今天还能不能挺得住。”李德裕一听大怒道:“还有什么能比此更难令人忍受的,不知道你所说的是否确有其事?”裴璟道:“确实。”他又问裴璟知不知白员外的住处,裴璟道:“此人住在某坊某偏僻之处。”李德裕道:“你去把我的话告诉白员外,请他到我家来趟。”白员外接到通知后很忧惧,等他到来时,李德裕道:“很久就想要对官员作些调整调动了,朝内朝外要一併考虑,在十天或一个月之内便会有人事变动。”不久白员外被授予翰林学士,崔骈被任命为洺州刺史,任满后又续任为洺州刺史,一直流落在外地任职,没有再回到郎官的官署。临终前任鸿胪卿。 西川人 蜀东、西川之人,常互相轻薄。西川人言:“梓州者,乃我东门之草市也,岂得与我为耦哉?”节度柳仲郢闻之,为幕客曰:“吾立朝三十年,清华备历,今日始得与西川作市令。”闻者皆笑之。故世言东、西两川人多轻薄。(出《北梦琐言》,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在蜀地,东川西川的人经常互相轻视刻薄。西川有人说:“梓州不过是我东门之外的集市。怎么能与我西川相提并论呢?”节度使柳仲郢听到此话后,对幕客说:“我在朝中从政三十年。历任过各种清高显贵的官职,今日才有幸在西川做了个集市令。”听到人都一起大笑。所以世人都说东西两川人都很轻薄。 河中幕客 相国刘瞻父景,连州人,少为汉南郑司徒掌牋奏,因题商山驿侧泉石,郑大奇之。勉以进修,俾前驿换麻衣执贽见之,后致解荐,擢进士第,历台省。瞻孤平有艺,虽登第,不预急流。任大理评事,日饘粥不给。尝于安国寺相识僧处求餐,留所业文数轴置在僧几。致仕军容刘玄翼游寺,见瞻文卷,甚奇之,怜其贫窭,厚有济恤。又知其连山人,朝无强授,谓僧曰:“其虽闲弃,必能为此人致宰相。”尔后授河中少尹,幕僚有贵族浮薄者,蔑视之。一旦有命征人。府尹祖之,前之轻薄幕客呼瞻为“尹公”。曰:“归朝作何官职?”瞻对曰:“得路即作宰相。”同舍郎大笑之,在席也有异其言者。瞻自是以水部员外知制诰,旋入翰林,以致大拜也。(出《北梦琐言》,原缺,据谈氏初的本附录) 宰相刘瞻,父亲名景,连州人。年轻时在汉南郑司徒幕府执掌表奏之事。他曾在商山驿站旁的泉石上题词,郑司徒看见后十分惊异,勉励他不断进取,并换上朝服拿着礼品去驿站会见他。后来被推荐,考中了进士,先后在中书、门下、尚书等各台省任过职。刘瞻孤单贫寒但很有才能,他虽考中了进士,但并没有急流猛进。在担任大理评事时,每天连顿稠一点的粥喝不上,曾到安国寺一个认识的和尚那里去求食,把自己写作的数卷文章放在了和尚的桌子上,已经退体的原观军容使刘玄翼来游寺,看见了刘瞻的作品,很惊奇。他很怜悯刘瞻的贫寒,给了他很多救济,又知他是连山人,年龄尚不到四十,朝廷还没有重用。他对那和尚说:“我虽然离职闲居了,但一定能让此人官致宰相。”此后便被任命为河中少尹。幕客中有些贵族出身的轻薄者。很蔑视他。有一天突然皇帝下诏召他入朝做官,府尹为他举行了隆重饯行仪式,从前那些轻视他的幕客都称做为尹公,问他说:“到朝廷里做什么官?”刘瞻答道:“得到官职就做宰相。”与他同住一起的人都大笑,在坐的人也有不相信他的话的。刘瞻很快便从水部员外升任为知制诰,旋即又进入翰林院,直至授以大任。 崔昭符 皮日休,南海郑愚门生。春关内尝寓于曲江,醉寝于别榻。衣囊书笥,罗列傍侧,率皆新饰。同年崔昭符,镣之子,固蔑视之矣,亦醉。更衣见日休,谓其素所熟狎者,即伺问,且欲戏之。日休僮仆遽前欲呼之。昭符之其日休也,曰:“勿呼之,渠方宗会矣,以其囊笥皆皮也。”时人传之以为口实。日休尝游汉江间,时刘允章镇江夏。幕中有穆判官员,允章亲也,或谮日休薄焉。允章素使酒,一日方宴,忽怒曰:“君何以薄穆判官乎?君知身知所来否?鹦鹉洲在此,即黄祖沈祢衡之所也。”一席为之惧,日休南涕而已。(出《玉泉子》,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又 一说东都留守刘允章,文学之宗,气颇高介。后进循常之士,罕有敢及门者。咸通中,自礼部侍郎授鄂州观察使。明年皮日休登第,将归觐于苏台。路由江夏,困投刺焉。刘待之甚厚,至于饔饩有加等。留连累日。仍致宴于黄鹤楼以命之,监军使与参佐悉集后,日休方赴召,已酒酣矣。既登楼,刘以其末至,复乘酒应命,心薄之。及酒数行,而日休吐论纷扰,顿亡礼敬。刘作色谓曰:“吴儿勿恃蕞尔之子,且可主席。”日休答曰:大夫岂南岳诸刘乎。何倨贵如是。”刘大怒,戟手遥指而诟曰:“皮日休,知鹦鹉洲是祢衡死处无?”日休不敢答,但嵬峨如醉,掌客者扶出。翌日微服而遁于浙左。(出《三水小牍》,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皮日休,是南海郑愚的门生。他去考进士尚未放榜发证之前,曾在曲江参加一次宴会,结果喝得大醉而睡在了别处,把装衣裳的袋子和装书的箱子都堆放在床上,这些东西都是他新置装饰品。同科进士崔昭符,即崔镣的儿子,因此很蔑视他,其实他也喝醉了。他去换衣裳的时候看见了皮日休,他觉得皮日休是平素所熟悉亲密的人,就在那里守候,并想要戏弄他。皮日休的僮信急忙上前要叫醒他,崔昭符走到日休跟前,说:“不要叫他了,他正在与家人相会呢。你看他的衣囊书笥和他一样,全是一层皮囊了。”那时的人们把此事当做了谈论资料流传开。日休曾游历于长江汉水之间,当时刘允章镇守江夏。幕府中有个穆判官,是刘允章的亲戚,他对刘允章说了日休的坏话,说他鄙薄自己。刘允章平时常饮酒,有一天刚刚开宴,忽然大怒道:“你为什么看不起穆判官?你知道你来的是什么地方吗?鹦鹉洲就在此处,就是当年黄祖把祢衡推下水淹死的地方!”全席人都脸露惧色,皮日休只好泣而南行了。又 还有一种说法,说东都留守刘允章,是当时的文学泰斗,气度十分高傲,晚辈中平常的读书人,很少有敢去登门拜访的。咸通年间,由礼部侍郎调任鄂州观察使。第二年皮日休考中了进士,回家的路上想要去看看苏台,路经江夏时,便递上名帖去拜见刘允章,刘允章待他很宽厚,是以宰杀牲畜这样的大礼接待他的。日休在这里逗留了些时间,有一天刘允章在黄鹤楼设宴并邀请他参加,监军使和参佐等人都到来后,日休才到,而且已经喝醉了,等他登上楼,刘允章便因他迟到,又带着酒气赴命,心里也很鄙视他。等到酒过数巡,日休便开始语无伦次,也立刻忘掉礼节。刘允章面露不悦地对他说道:“吴地的小儿,不要仗着自己是那个小地方的才子,就要作这里的主席!”日休回答说:“大夫难道是南岳那个姓刘的吗?为何这般显贵傲慢!”刘允章大怒,用两个手指指点着他骂道:“皮日休!你知不知道鹦鹉洲是祢衡死的地方?”日休不敢回答,只见他如喝醉了一样摇摇欲坠,掌管接待的人立即把他搀扶出去。第二天他便换了便装逃到浙江之左。 温定 乾符四年,新进士曲江春宴。甲于常年。有温定者,久困场籍,坦率自恣,尤愤时之浮薄,因设奇以侮之。至其日,蒙衣肩舆,金翠之饰,夐出于众,侍婢皆称是,徘徊于柳荫之下。俄顷诸公自露棚移乐登鷁首。既而谓是豪贵,其中姝丽必矣,因遣促舟而进,莫不注视于此,或肆调谑不已。群兴方酣,定乃于帘间垂足定膝,胫极伟而长毳,众忽睹之,皆掩袂亟命回舟避之。或曰:“此必温定也。”(出《摭言》,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唐朝乾符四年,新榜进士在曲江举行宴会,这次宴会要好于往年。有个叫温定的,已经多次困扰于科举考场了。此人坦直而无拘无束,尤其对当时的轻浮风气十分气愤,于是想出一个奇妙的办法想要羞辱一下那些轻浮者们。到了春宴那天,他穿上毛衣乘坐着轿舆,并用金银首饰装点了一番,便远远地出现在众人前方,带来的婢奴们也都应诺称是,在柳荫下漫步徘徊。很快那些公子哥们都从露棚中出来登上了船头。继而说轿舆必是来自豪门显贵之家,里边必定是坐着一个美人,于是催促船只快些向那里驶进,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不注视着那里的,有的人甚至不住地调笑戏谑。正当他们兴致酣畅的时候,温定便把腿脚从帘子里伸出来,那截小腿极粗壮并长满了长毛,众人突然看到这样一条腿,都用衣袖掩起面孔并命令赶快调回船头躲避开。有人说:“这个人肯定是温定。” 卷第二百六十六 轻薄二 卷第二百六十六轻薄二 姚岩杰薛保逊薛昭纬剧燕韦薛轻高氏胡翙轻薄士流张翱卢程崔秘王先主遭轻薄蒋贻恭 姚岩杰 姚岩杰,梁公元崇之裔孙也。童丱聪悟绝伦。弱冠博通坟典,慕班固、司马迁之为人,时称大儒。常以诗酒放游江左,尤肆凌忽先达,旁若无人。唐乾符中,颜摽典鄱阳郡,鞠场公宇初构,请岩杰纪其事。文成,粲然千余言,摽欲删去二字,岩杰不从。摽怒,时已刊石,命碎其碑。岩杰以篇纪之曰:“为报颜公识我么,我心唯只与天那。眼前俗物关情大,醉后青山入意多。冯子每嫌弹铗恨,宁生休唱饭中歌。圣朝若为苍生计,合有公车到薜萝。”卢肇牧歙州,岩杰在婺源,先以著述寄肇。肇知其使酒,以手书褒美,赠以布帛。辞云:“兵火之后,郡中凋敝,无以奉迎大贤。”岩杰复以长笺激之。肇不得已,迓至郡斋,礼岩公卿。而姚傲睨自如。肇以篇咏夸于岩杰曰:“明月照巴天。”岩杰笑曰:“明月照一天,奈何独言‘巴天’耶?”肇惭甚。无何,会于江亭,时蒯希逸在席。卢请目前取事为酒令,尾有乐器之名。肇令曰:“远望渔舟,不阔尺八。”岩杰遂饮酒一罨,凭栏呕哕。须臾,即席,还令曰:“凭栏一吐,已觉空喉。”其侮慢倨傲如此。(出《摭言》) 姚岩杰,是梁公姚元崇的远代子孙。童年时便聪明绝伦,二十岁时就已精通三坟五典等古代经典著作,很仰慕班固、司马迁。当时他被人们称为大儒。经常以诗酒为伴狂放地游历于长江以东地区。尤其是在肆意凌侮前辈时,简直是旁若无人。唐朝乾符年间,颜摽主管鄱阳郡,球场的大厅刚刚落成时,邀请岩杰撰文记载此事。文章写成了,一千多字写得畅达显著,颜摽想要删去两个字,岩杰不肯依从,颜摽大怒,当时已把文字镌刻在石碑上,颜摽下令砸碎了那块石碑,岩杰便写诗记述了此事。他写道:“为报颜公识我么,我心唯只与天那。眼前俗物关情大,醉后青山入意多。冯子每嫌弹铗恨,宁生休唱饭中歌。圣朝若为苍生计,合有公车到薜萝。”卢肇任歙州牧时,岩杰在婺源,他先把自己的作品寄给卢肇,卢肇知道他酗酒任性,便写信给予了赞美,赠送了布匹绸缎。信中推辞道:“战乱之后,郡中衰败,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接待大贤了。”岩杰又写了一封长信刺激他,卢肇无可奈何,只好把他接到了郡府的书斋,并且给予公卿一样的礼遇。而岩杰仍旧是那样的傲慢而目空一切,卢肇写诗在岩杰面前自夸:“明月照巴天。”岩杰笑道:“应该是明月照一天,怎么只说巴天呢?”卢肇很觉羞惭。不久,他们在江亭聚会,当时蒯希逸也在坐,卢肇请大家各取眼前之事物为题材行酒令,并要求在句尾必须说一乐器名称。卢肇起令道:“远望渔舟,不阔八尺。”岩杰于是饮酒一杯,之后又扶着栏杆吐了出去,很快即席还令道:“凭栏一吐,已觉空喉。”此人竟是如此的轻浮傲慢。 薛保逊 薛保逊,名家子。恃才与地,凡所评品,士子以之升降,时号为浮薄。相国夏侯孜尤恶之。其堂弟因名保厚以异之,由是不睦。内子卢氏,与其良人保逊,操尚略同。季父薛监来省,卢氏出参,俟其去后,命水涤门阈。薛监知而甚怒,经宰相疏之,保逊因论授澧州司马,凡七年不代。夏侯公出镇。魏谟相登庸,方有征拜,而殒于郡。愚曾睹恭文数幅,其一云:“饯(饯原作钱,据《北梦琐言》改)交亲于灞上,止逆旅氏,见数物象人。语之口辄动,皆云江、淮、岭表州县官也。呜呼,天子生民,为此辈笞挞?”又《观优》云:“绯胡推宰,莽转而出,众人皆笑,唯保逊不会。”其轻物率皆此类也。卢虔灌罢夔州,以其近亲,径至澧州慰省。还至邮亭,回望而哭(明抄本哭作笑)曰:“岂意薛保逊,一旦接军事李判官,打《杨柳枝》乎!”(出《北梦琐言》) 薛保逊,名门之子,依仗自己的才学和地位,对于他所评论过的读书求官的人,必须要按照他的观点给予升降,当时被人们称为“浮薄”,宰相夏侯孜尤其厌恶他。他的堂弟因取名保厚而他不同意,便因此与人家不和睦。妻子卢氏,与她丈夫保逊的品行大略相同。叔父薛监来看望他们,卢氏出来迎见,可是等他一走,便让婢仆用水冲洗门坎儿,薛监知道此事后十分气怒。后来经宰相夏侯孜的疏奏,给保逊定罪后贬为澧州司马。一去七年没有改任,直到夏侯孜出任方镇,魏谟当了宰相,方得到重新起用。死于郡职。我曾看到过几篇薛保逊的文章。其中一篇写道:“在灞上为朋友饯行,走到宾馆之处,忽然看见几个像人一的怪物,说话时嘴还能动,样都说是江淮岭南的州县官。呜呼!天子教养的人,竟遭到这些人的抽打!”还有一记述观看优伶的文章写道:“胡人推着宰莽转着圈出来,众人都笑,唯有保逊不与他们相合。”他从来都是傲视一切。卢虔灌罢任夔州,因与他是近亲,便直奔澧州去慰问他,当回来走到邮亭时,回过头去望了望哭道:“怎么能够想到,薛何逊一旦接替了李判官,就去打《杨柳枝》呢?”薛昭纬(罗九皋附) 唐薛昭纬,即保逊之子也,恃才傲物,有父风。每入朝省,弄笏而行,旁若无人。又好唱《浣沙溪》词。知举后,有一门生辞归乡里,临歧献规曰:“侍郎重德,某既受恩。尔后不弄笏唱《浣沙溪》词,某幸甚也:“时人谓之至言。有一吏,尝学其行步揖逊,薛知之,乃召谓曰:“试于庭前,学得似,即恕汝罪。”于是下帘,拥姬妾而观,小吏安详傲然,举动酷似,笑而舍之。路侍中在蜀,尝夏日纳凉于球场厅中。 使院 小吏罗九皋。裹巾步履。有似裴条。侍中遥见促召。逼视方知其非。因笞之。(出《北梦琐言》)又 薛昭纬使于梁国,谕以传禅。梁祖令客将约回,乃谓谒者曰:“大君有命。无容却回。”速辔前迈,既至夷门,梁祖不获已而出迎接,见其标韵词辨,方始改观。自是宴接,莫不款曲。一日,梁祖话及鹰鹞,薛盛言鸷鸟之俊。梁祖欣然,谓其亦曾放弄。归馆后,以鹞子为赠。薛致书感谢,仍对来人戒僮仆曰:“令公所赐,直须爱惜,可以纸裹,安鞲袋中。”闻者笑之。(出《北梦琐言》) 唐末的薛昭纬,是薛保逊的儿子。依仗自己有才学而傲视一切,颇有父亲的风范。每次入朝或到台省去,总是手中玩弄着笏板而行,旁若无人。又好唱《浣沙溪》。主持科举之事后,有一个门生要告辞回家,到歧路分手时门生进言规劝道:“侍郎有厚德,使我受到你的恩惠。以后你要能不再玩弄笏板不再唱《浣沙溪》,那便是我最大的希望了。”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最真实的话。有一个小官吏,曾学过他走路及拱手揖让的样子,薛昭纬知道此事,便把他叫来对他说:“你在庭院里再学一学,学的像,就饶恕了你的罪错。”于是放下竹门帘,拥着他的姬妾在屋内观看。小官吏从容稳重,没有一点惧色,结果举动十分相像,昭纬笑而将他放走。路侍中在蜀地时,曾在一个夏日去球场的大厅里乘凉。有个使院小吏罗九皋,他裹的头巾和走路的姿态,都很像裴条。侍中远远望见便赶紧把他叫来,等到跟前细看才知道他并不是裴条。于是鞭打了罗九皋。又 薛昭纬到梁朝去,要让后梁太祖朱晃明白他应该让位了。梁祖派人去把他阻拦回去,他对来人说道:“天子有命,不能退回。”于是快马前进,很快就到了东门外,梁祖不得已只好出来迎接,梁祖见他很有文采而又能言善辩,才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自此宴请款待,没有不尽情不周到的地方。有一天,梁祖谈到了鹞鹰,薛昭纬便赞美鸷鸟如何出众,梁祖十分高兴。他还说自己也曾放过鹰,回到客馆后,梁祖便赠送来鹞鹰。薛昭纬致信表示感谢,并当着来送鹞鹰的人告诫僮仆道:“这是令公所赐之物,必须爱惜,可用纸抱起来,放在袋子里。”听说的人都笑了。 剧燕 剧燕,蒲坂人也,工为雅正诗。(人也工为雅正诗七字原空缺,据《唐摭言》十补)时王重荣镇河中,燕投赠王曰:“只向国门安四海,不离乡井拜三公(只向国门至拜三公十四字原空缺,据《唐摭言》十补)重荣甚礼重之。为人(为人二字原缺。据唐摭言十补。)多纵。陵轹诸从事。竟为正平之祸。(陵轹诸从事竟为正平之祸十一字原空缺,据《唐摭言》十补,原缺出处,今见《唐摭言》十) 剧燕,蒲坂人,很擅长写高雅的诗歌。当时王重荣镇守河中,剧燕投赠给王重荣的诗中写道:“只向国门安四海,不离乡井拜三公。”王重荣十分礼让尊重他,但他做人很放任恣纵,居然欺压幕府中的各位从事官员,后来得到如祢衡被杀一样的下场。 韦薛轻高氏 江陵高季昌唐末为荆南留后时,宰(高季昌至时宰十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相韦说、郑珏,舅甥姻娅也。朱梁太祖时,皆得(太祖时皆得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制方面。高氏以贵公子任行军司马(马原作司,据明抄本改)。常以歌筵(筵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酒馔款(款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待数公。日常宴聚,求取无恒,皆优待之。后庄宗过河,奄有中原,天下震惧。高王单骑入觐,韦、郑二公,继登台席,中朝士族子弟,多不达时变。复存旧态。薛泽除补阙,韦荆除《春秋》博士,皆赐绯,咸有德色,匆匆办装,即俟归朝,视行军蔑如也。李载仁、韦说之甥,除秘书郎。刘诜、郑珏之妹夫也,除《毛诗》博士,赐绯。尔后韦屡督李入京,高氏欲津置之。载仁迁延,自以先德遗戒,不欲依舅氏,但不能显言,竟不离高氏门馆。刘诜无他才望,性嗜酒,口受新命,殊无行意,日于高氏,情敬不衰,然则美酝肥羜之所引也。无何,以疾终。高氏赡给孤遗,颇亦周至。未间,洛下有变,明宗入统,南方强侯,人要姑息,韦、郑二相皆罢去,韦、薛尚跧荆楚。明年,保最嗣袭,辟李为掌记。他日,录其长息为子婿,第三子皆奏官,一门朱紫韡如也。刘诜三子,迭加任遇,三孙女适高氏子弟,向三十年,享其禄食,亦足称也。韦荆寂(寂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寞而卒,薛泽摄宰而终,岂自掇乎,亦命也夫。(出《北梦琐言》) 江陵人高季昌,唐末任荆南节度使留后时,韦说、郑珏均为朝中宰相。韦说与郑珏是舅甥亲戚关系。到后梁太祖朱晃朝,他们又得到为皇帝行使命令的重用。而高家的贵子只是当了行军司马。他只是以歌筵酒馔来款待各位宾朋。平时来参加宴会、求要的并无固定的人,不论是谁都很优待。后来后唐庄宗过了黄河。占有了中原,天下都很震惊。高王只是单骑去进见。而韦、郑二公,继续当了宰相。国内的贵族子弟,多数都没有适应时代的变化,也还保持着原来的态度。此时薛泽则被任命为补阙,韦荆被任命为《春秋》博士,都赐给五品以上的绯色官服,脸上呈现出受到皇恩的得意之色,匆忙置办服装,等待进朝上任。而对行军司马高氏十分蔑视。李载仁,是韦说的外甥,被任命为秘书郎。刘诜,是郑珏的妹夫,被任命为《毛诗》博士,并赐予绯色五品官服。尔后韦说多次督促李载仁进京上任。高氏想要从水路上送他,李载仁一再拖延,自己牢记着前辈的遗嘱告诫,不想依从舅父,但又不能明说,终于没有离开高家的客馆。刘诜没有什么才气和名望,特别喜好喝酒,嘴上虽答应了接受任命,但一点没有启程的意思,每天仍然在高家,情谊不减,那是由于美酒肥肉的吸引。不久因病而死。高氏为他赡养起成年的子女们,照顾十分周到。不久,洛阳事变,明宗入主中原。南方的强盛王侯,对人不适就,韦说、郑珏二宰相都被罢官,韦荆、薛泽尚可蜷缩于荆楚之地。第二年,保最继位,任命李载仁为掌记。后来,他的长子被招为驸马,三子也一同授官。满门朱衣紫绶华贵兴旺。刘诜的三个儿子,也不断受到恩遇而屡屡升官。有三个孙女嫁给了高家子弟。将近三十年,享受高官厚禄,也足以值得称赞了。而韦荆却在寂寞中死去,薛泽在代理某小官吏的位职上死去。这难道不是自取吗?也可以说是命运的安排吧。 胡翙 有胡翙者,佐幕大藩,有文学称,善草军书,动皆中意。时大驾西幸,中原宿兵,岐秦二藩,最为巨屏。其正书走檄,交骋诸夏,莫不伏其笔舌也。时大帅年幼,生杀之柄,断在贰军(军原作车,据明抄本改)张筠。其宣辞假荆州任。在张同,张同为察巡。翙常少其帅,蔑视同辈不为礼。帅因(辈不为礼帅因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藉其才,不甚加责,但令谕之而已。其轻薄自如也。常因公宴,刿被酒呼(薄自如也至被酒呼十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张筠曰。“张十六”。张十六者筠第行也。数以语言诋筠,因帅故但(者筠第行也至故但十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衔之。他日往荆州诣张同,同仆不识,问(荆州诣张同同仆不识问十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从者,曰:“胡大夫翙。”(胡大夫翙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至厅,已脱衫矣。同闻翙来,欲厚之,因命(闻翙来欲厚之因命八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家人精意具馔。同遽出迎见,忽报曰:“大夫已去矣。”同复(已去矣同复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步至厅,但见双椅间遗不洁而去,卒不留一辞。同亦(亦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笑而衔之。 张无能加害。时帅请翙聘于大梁,翙门下客陈评事者从行。筠密赂陈,令伺其不法。入梁果恣虚诞,或以所见密闻梁王,皆为陈疏记之。洎归,帅知其狂率,亦优容之。陈于是受教,抅成其恶,具以乖僻草藁,袖而白帅。帅方被酒,闻之大怒,遂尽室拥出,坑于平戎谷口,更无噍类。帅醒知之,大惊,痛惜者久之。沉思移时曰:“杀汝者副使,非我为之。”后草军书不称旨,则泣而思之。此过亦非在筠,盖翙自掇尔。王仁裕尝过平戎谷,有诗吊之曰:“立马荒郊满目愁,伊人何罪死林丘。风号古木悲长在,雨湿寒莎泪暗流。莫道文章为众嫉,只应轻薄是身仇。不缘魂寄孤山下,此地堪名鹦鹉洲。”(出《王氏见闻》) 胡翙,在一个势力强大的藩镇幕府中掌管文书之类的事,素以文字著称,尤其善于撰写军事文书,每次写出的文书都很令人满意。当时皇帝已去了西部,在中原驻守的军队中,岐、秦二藩镇,就成为最大最重要的屏障。各种文告飞来走去,在中原不断地交换,没有不敬服他所起草的文书那么完美达意的。那时大帅年纪尚幼,生杀大权,完全掌握在节度副使张筠的手中。他宣布自己在荆州任职,其实那里只是张同代管,张同当时是幕府中的察巡官。胡翙常常轻视大帅,更蔑视同僚而不尊重他们。大帅因要借用他的才能,不太责备他,只是告示他而已,因而他的轻薄一直未受到约束。在宴会上,胡翙酒酣后经常称呼张筠道:“张十六!”十六是张筠在家族兄弟中的排行。他还多次诋毁过张筠,由于大帅的原因,张筠只是在心里怨恨他。后来胡翙去荆州到了张同那里,张同的仆人不认识他,向随从的人打听,说是胡翙大夫。这时胡翙到大厅,脱去外衣。张同听说胡翙到来,想要好好地接待他,因此告诉家人要精心地准备各种佳肴饭食。可是等张同出来迎见时,忽然有人禀报说:“大夫已经走了。”张同又来到大厅,只见两个椅子中间留下一片便溺物而去,没有留下一句话。张同也笑,却恨在心里。张筠一直不能对他下手陷害,正巧当时大帅请胡翙出使后梁,而胡翙的门下客陈评事随行,张筠便私下贿赂陈评事,让他监视胡翙的不法行为。到了后梁,胡翙果然很放纵荒唐,有时还把自己的所闻所见偷偷地告诉梁王,这些全被陈评事一一记录下来。等到回来,大帅虽然知道了他的狂妄轻率,但还是宽容了他。陈评事于是又接受张筠的教诲,便虚构了他的罪状,草拟在一张纸上藏在袖筒里,然后偷偷地按照草拟的罪状一一陈述于大帅。大帅当时正好酒醉,听到之后大怒,于是下令把他的全家推出去,活埋在平戎谷口,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大帅酒醒知道此事后,大为震惊。很长时间一直很痛惜,他沉思了一段时间道:“杀你的人是副使,不是我干的啊!”后来每当起草的军事文书不合旨意,便哭而思念起胡翙。其实此过也不在于张筠,那都是胡翙自取。王仁裕曾路过平戎谷,写过一首悼念他的诗:“立马荒郊满目愁,伊人何罪死林丘。风号古木悲长在,雨湿寒莎泪暗流。莫道文章为众嫉,只应轻薄是身仇,不缘魂寄孤山下,此地堪名鹦鹉洲。” 轻薄流士 唐朝有轻薄士流出刺一郡,郡人集其歌乐百戏以迓之。至有吞刀吐刀,吹竹按丝、走圆跳索、歌喉舞腰、殊似不见。州人曰:“我使君清峻,无以悦之。”相顾忧戚。忽一日,盛夏登楼,遽令命乐。郡人喜曰:“使君非不好乐也。”及至楼下,遂令色色引上,其弦匏戛击之类迭进,皆叱去不用。有吹笙者,末后至,喜曰:“我比只要此一色。”问:“此一物何名?”曰:“名笙,可吹之。”乐工甚有德色,方欲调弄,数声,遽止之曰:“不要动指,只一直吹之。”乐工亦禀之。遂令临槛长吹,自午及申,乃呼左右,可赐与酒令退,曰(与酒令退曰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吾谁要曲调,只藉尔唤风耳。”复一日入山召乐人,比至,怒(召乐人比至怒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目叱之曰:“只要长脚女人。”乐部忙然退出,不知其所以。(退出不知其所以七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遂遣六七妇人约束长(长约束长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脚,鼓笛而入。乃顾诸妇升大树,各持(乃顾诸妇升大树各持九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笼子令摘树果。其(树果其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辈薄徒事,如此者甚多。 唐朝时,有一个轻薄文人出任某州刺史,官府的人召集了歌乐百戏来迎接他。其中有吞刀吐刀的,有吹竹按弦的,有跑圈跳绳的,有歌唱舞蹈的,然而他很像是视而不见。州中的人议论道:“看来我们的刺史太清高了,恐怕没有什么能使他高兴了。”人们相顾而忧伤。忽然有一天,正值盛夏,刺史去登楼,急令奏乐,官府的人又道:“看来刺史不是不喜欢音乐。”等乐手们来到楼下,便下令要一个一个地领上来,其中弦、管、弹、击之类逐一而进,可全被呵斥退出不用,唯有吹笙的人,最后一个上去,刺史喜道:“我只要这一种乐器。”并问此物叫什么名,乐手告诉他:“名称叫笙,可以吹。”乐手很有得意之色,刚刚试了试调,吹了几声,刺史立即制止了他,说:“你不用动手指头,只是一直吹下去。”乐手也承受了。于是叫他到栏杆跟前去长吹,从午时一直吹到申时。于是叫来随从,让赐予乐工酒后再叫他回去,并说:“我哪里是要听曲子,只是要借助你唤来爽风而已。”又有一天进到山中,要招请乐手们来,等乐手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到了,刺史又怒目呵斥道:“我只要长脚女人!”负责演奏的人急忙出山,也不知道刺史要做什么,便派去了六七个女人,她们都把脚束长,吹着笛而入山。原来刺史只是让这些女人爬上大树去,每人提一只筐给他摘果子。这个人尽干些轻薄徒劳的事,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张翱 唐乾宁中,宿州刺史陈璠以军旅出身,擅行威断。进士张翱恃才傲物,席上调璠宠妓张小泰,怒,揖起付吏,责其无礼。状云:“有张翱兮,寓止淮阴,来绮席兮,放恣胸襟。”璠益怒云:“据此分析,合吃几下?”又云:“只此两句,合吃三下五下,切求一笑,宜费乎千金万金。”竟鞭背而卒。出刘山甫《闲谈》,词多不载。(出《北梦琐言》) 唐朝乾宁年间,军旅出身的宿州刺史陈璠,独断专行。进士张翱依仗自己有才能傲视一切。有一次在宴席上张翱调戏了陈璠宠爱的妓女张小泰,陈璠大怒,把张翱囚禁起来交给官吏,以责罚其无礼行为。后来在审理他的状文中写道:“张翱,暂居淮阴,来参加盛美的宴会,竟然很放浪恣肆。”陈璠见到此状文,更加生气,道:“如果照此对他量刑,应该杖责多少下?”又说道:“就这么两句话,也只能打他三下五下的,那不过是极力求得一笑而已,还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干什么呢?”后终于鞭打其背而致死。此故事出于刘山甫的《闲谈》一书,因文章很长而不多转载。 卢程 卢程擢进士第,为庄皇帝河东判官,建国后命相。无他才业,唯以氏族傲物。任圜常以公事入谒,程乌纱隐几,谓圜曰:“公是虫豸,辄来唐突。”圜惭愕,骤告庄宗,大怒,俾杀之,为卢质救解获免。自是出中书,时人切齿焉。江陵在唐世,号衣冠薮泽,人言琵琶多于饭甑,措大多于鲫鱼。有邑宰卢生,每于枝江县差船入府,舟子常苦之。一旦王仙芝兵火,卢生为船人挑其筋,系于船舷,放流而死。大凡无艺子弟,率以门阀轻薄,广明之乱,遭罹甚多,咸自致也。(出《北梦琐言》) 卢程考中进士后,在庄宗当年还任河东节度使的幕府中当了判官,后来在庄宗建立的后唐朝中被任命为宰相,没有什么才能,唯独以家族的显贵而蔑视一切。任圜常因公事去拜见他,有一次卢程把乌纱帽藏在案几下,对任圜说道:“你是一条虫子!”任圜十分羞愧惊愕,立即把此事禀告庄宗。庄宗大怒,下令斩首他。由于卢质的求救才算获免,自然是被赶出了中书省,当时人们对他十分痛恨。江陵在唐朝时,号称是士大夫聚集的地方,人们都说琵琶多于蒸饭的甑子,读书人多于鲫鱼。有个县令叫卢生,每次到枝江县衙去都要坐船而抓人家的公差,船夫为此而苦恼。忽然有一天王仙芝起事烧起战火,卢生被船夫挑断了筋,拴在船边,投进江里被淹死。大凡没有才能的子弟,都是以门第的显贵而轻薄,这些人在广明年间的战乱中,有很多人都遭难,这都是自己所导致的。 崔秘 天成二年,潘环以军功授棣牧。素无宾客。或有人荐崔秘者,博陵之士子也,举止闲雅,词翰亦工。潘一见甚喜,上馆以待之,经宿不复往,潘访之不获。既而辟一书生乃往。后荐主见而诘之,崔曰:“潘公虽勤厚,鼻柱之左有疮,脓血常流,每被熏灼,腥秽难可堪。(腥秽难可堪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目之为白死汉也。”荐主大咍。崔之不顾名实而为轻薄(名实而为轻薄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也。盖潘常中流矢于面,有衔其镞,故负重伤。医疗至经(负重伤医疗至经七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年,其镞自出,其疮成漏,终身不痊。(出《玉堂闲话》) 后唐天成二年,潘环因为有战功而被授予棣州牧。他平素没有宾客,有人给他推荐了崔秘。崔秘是博陵的学子,举止高雅,又擅长诗文,潘环一见他便很喜欢。潘环曾到他的客馆去。等候他,可是等了一夜也不肯来,潘环去拜访他没有收获,接着有个书生去请他,他却去了。后来推荐人见到他时追问他这件事,崔秘说:“潘公虽然殷勤厚道,可他鼻子左边有疮,脓血常流不止,每次见到他觉得很薰人,那种腥味和肮脏实在难以让人忍受。”并称他为白死汉,推荐他的人对他大为讥笑。崔秘是个不顾名声和实际而枉为轻薄的人,潘环的脸上曾中过流箭,箭头刺进了骨头里,因而负了重伤。经过一年的治疗,箭头出来了,可是那伤变成了漏,终身不能痊愈。 王先主遭轻薄 韦昭度招讨陈敬瑄时,(陈敬瑄时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蜀帅顾彦晖为副,王先主(主原作生。据明抄本改。下同。)为都指挥使。三府各署幕僚,皆是朝达子弟,视王先主蔑如也。先主持从,髡发行睰,黥面札腕(腕原作脱,据明抄本改),如一部鬼神。其辈与先主兢肃。顾公详缓,一时失笑而散。先主归营,左右以此为言,亦自大笑。他日克郪城,轻薄幕僚,皆害之。(出《北梦琐言》) 韦昭度讨伐陈敬瑄时,蜀帅顾彦晖为副都指挥使,先主王建为都指挥使。三府中各自安置的幕僚,都是朝中显贵的子弟,他们都觉得王先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王先主的侍从,剃光了头发,文了面和手腕,简直像个凶神。他与先主比赛速度,由顾彦晖作裁判,一时间大家不自禁地大笑而散去。先主回到营帐,左右又说起这件事,先主自己也大笑。后来攻克了郪城,那些轻薄的幕僚,全都被杀掉。 蒋贻恭 蒋贻恭者好嘲咏,频以此痛遭槚楚,竟不能改。蜀中士子好着袜头裤,蒋谓之曰:“仁贤既裹将仕郎头,何为作散子将脚也。”皆类此。蒋生虽嗜嘲咏,然谈笑儒雅,凡被讥刺,皆轻薄之徒,以此搢绅中恶之。官至令佐而卒。(出《北梦琐言》) 蒋贻恭很喜欢作讽刺诗,因此常常遭到痛打,可他始终没有改掉。蜀地的书生好穿袜头裤,蒋贻恭对他们说:“你既然缠裹成一个做官人的头,为何又把一只要作江湖散人的袜子穿在脚上呢?”他的讽刺全都类似这样。蒋贻恭虽然喜好嘲咏,但是谈笑很文雅。凡是被他讽刺的,都是一些轻薄之徒,因此士大夫们都不喜欢他。官做到县级副职而死去。 卷第二百六十七 酷暴一 卷第二百六十七酷暴一 麻秋宋幼帝高洋南阳王朱粲陈承亲薛震陈元光独孤庄索元礼罗织人元楷武承嗣张易之兄弟郝象贤周兴侯思止来俊臣 麻秋 后赵石勒将麻秋者,大原胡人也,植性虓险鸩毒。有儿啼,母辄恐之麻胡来,啼声绝。至今以为故事。(出《朝野佥载》) 后赵朝石勒手下的将领麻秋,是驻守太原的胡人(古时对北方少数民族的称谓),此人性情残暴阴险而又毒辣。如果有孩子哭,母亲就吓唬说麻胡来了,哭声立刻就止住了。至今还作为故事在流传。 宋幼帝 明帝崩,昱嗣位,是为幼帝。幼帝狂暴,恣行诛戮,出入无度。从者并执铤、矛、锥、锯自随,有忤意,击脑椎阴,刺心剖腹之诛,日有数十。孝武帝二十八子,明帝杀其十六,余皆帝杀之,子孙无在朝者。(出《谈薮》) 南北朝时,宋明帝死去,刘昱继位,这就是幼帝。幼帝性情狂暴,恣意杀人,出入无常。随从都拿着小矛、锥子、刀锯等跟在后边,谁要稍不顺他心意,便击他的脑袋敲他的小便,或刺心剖腹杀了他。遭他毒打或杀戮的人每天都有几十个。孝武帝有二十八个儿子,被明帝杀死十六个,余下的都被幼帝杀掉了,孝武帝的子孙没有一个留在朝廷的。 高洋 北齐高洋,以光武中兴为诛刘氏不尽,于是大诛诸元,死者千余,弃之漳水。有捕鱼者得爪甲,为之元郎鱼,(鱼原作渔。据明抄本改。)人不忍食之。唯元峦、元长春、元景安,三家免诛。峦以其女为常山王妃,春、安等以其多力善射故也。景安兄景皓曰:“宁为玉碎,不作瓦全。”景安奏其言,帝复杀之。自是元氏子孙,老幼贵贱无遗矣。(出《谈薮》) 北齐文宣帝高洋,因为光武、中兴年间诛杀刘氏家族不尽,于是就大杀元氏各家,共杀死一千多人,都扔进了漳河。有的捕鱼人捕捞到爪甲鱼,称它叫元郎鱼,人们都不忍心吃它。元氏宗族中唯有元峦、元长春、元景安三家免遭屠杀。元峦是因为他女儿做了常山王妃,而元长春、元景安是由于他们力气大或善于射箭等缘故。元景安的哥哥元景皓说:“宁为玉碎,不作瓦全。”元景安竟把此话奏于皇帝,于是高洋再次诛杀元门。自此元氏家族的子孙,老少贵贱没有一个留下来的。 南阳王 北齐南阳王入朝。上问何以为乐。王曰:“致蝎最乐。”遂收蝎,一宿得五斗。置大浴斛中,令一人脱衣而入,被蝎所蜇,宛转号叫,苦痛不可言。食顷而死,帝与王看之极喜。(出《朝野佥载》) 北宋时南阳王到朝廷去。皇帝问他什么事可以作乐。南阳王说:“把人扔到蝎子堆里最有乐趣。”于是皇帝下令收集蝎子,一夜之间便得到五斗。他们把这些蝎子倒进一个大浴盆似的容器里,再命令一人脱去衣服跳进去,那人被蝎子所蜇,辗转号叫,痛苦得难以用语言形容。一顿饭的工夫,那人死了,而皇帝与南阳王却看得极为开心。 朱粲 隋末荒乱,狂贼朱粲起于襄、邓间。岁饥,米斛万钱,亦无得处,人民相食。粲乃驱男女小大,仰一大铜钟,可二百石,煮人肉以喂贼。生灵歼于此矣。(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朝野佥载》) 隋朝末年发生了灾荒战乱,狂盗朱粲也趁机在襄州、邓州一带拉起队伍。当时正是灾年,一斛米要一万钱,可是也没有地方能买到,百姓甚至开始吃人肉。朱粲于是驱赶来一群男女老少,把一口大铜钟掀翻过来,那钟足可容下二百石粮食,然后煮人肉喂养他的强徒。百姓生灵竟然这样被消灭了。 陈承亲 周恩州刺史陈承亲,岭南大首领也,专使子弟兵劫江。有一县令从安南来,承亲凭买二婢,令有难色。承亲每日重设邀屈,甚殷勤。送别江亭,即遣子弟兵从后劫杀,尽取财务,将其妻及女至州。妻叩头求作婢,不许,亦缢杀之,取其女。前后官人家过,承亲礼遇厚者,必随后劫杀,无有免者。(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时,恩州刺史陈承亲。其实是岭南的一个大强盗首领,专门派遣子弟兵在江上抢劫。有一个县令从安南路经这里,陈承亲要买他两个婢女,县令表现出很勉强不情愿的意思。陈承亲每天都设盛宴邀请他来参加,招待十分殷勤。县令离去时还送别于江亭,但随即便派子弟兵从后面追上去劫杀。抢走了所有财物,并将县令的妻子和女儿抢进官署。县令的妻子给他磕头央求愿做他的婢女,陈承亲不准许,用绳子勒死她,只留下县令的女儿。岭前岭后如有当官的人家路过这里,凡是陈承亲以礼厚待的人,必然都随后就劫杀,没有一个幸免的。 薛震 周杭州临安尉薛震好食人肉。有债主及奴诣临安,于客舍,遂饮之醉。杀而脔之,以水银和煎,并骨消尽。后又欲食其妇,妇觉而遁。县令诘得其情,申州,录事奏,奉敕杖杀之。(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杭州临安县尉薛震喜好吃人肉。有一个债主带着他的仆人到临安来。在客栈里,喝酒喝醉了,薛震便将此人杀死并切成肉块,然后洒上水银进行煎炖,连骨头一齐消失。后来又想要吃那个人的媳妇,那女人觉察后逃走了。县令追问清楚此事的情况后,便上报给州里,州录事再上报给皇帝,奉皇帝的命令将薛震用杖打死。 陈元光 周岭南首陈元光设客,令一袍裤行酒。光怒,令曳出,遂杀之。须臾烂煮,以食诸客。后呈其二手,客惧,攫喉而吐。(出《摭言》。明抄本作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岭南一带的首领陈元光设宴待客,让一个绔裤子弟为大家斟酒劝饮,陈元光因对他某一事不满而大怒,立刻命令把他拉出去,竟然把他杀掉。不一会儿便把他煮得烂熟,用来给各位客人吃。后来突然出现了那个人的两只手。客人们大惊,纷纷用手去抠自己的嗓子把肉呕吐出来。 独狐庄 周瀛州刺史独孤庄酷虐,有贼问不承,庄引前曰:“若健儿,一一具吐,放汝。”遂还巾带。贼并吐之。诸官以为必放。顷庄曰:“将我作具来。”乃一铁钩,长尺余,甚铦利,以绳挂于树间。谓贼曰:“汝不闻健儿钩下死。”令以胲钩之,遣壮士掣其绳,则钩出于脑矣。谓司法曰:“此法何如?”答曰:“吊民代罪,深得共宜。”庄大笑。后庄左降施州刺史,染病,唯忆人肉。部下有奴婢死者,遣人割肋下肉食之。岁余卒。(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瀛州刺史独孤庄极为残暴,有个盗贼在审问的时候不肯认罪,独孤庄叫人把盗贼领到他这儿来,说:“你要是个壮士,就一一全都说出来,我就放了你。”于是归还给他头巾和衣带,盗贼便全部坦白了,官员们都以为一定会释放他。少顷独孤庄又道:“把我的用具拿来。”这是一个铁钩子,有一尺多长,非常锋利。他用一条绳子把铁钩子挂在树枝上。对盗贼说:“你听说过没有壮士钩下死吧?”于是叫人用铁钩子钩住那盗贼的下巴颏,派一壮汉去拉绳子的另一头,铁钩便立即从盗贼的脑顶穿出来。独孤庄对州司法说:“这刑法怎么样?”州司法笑道:“吊起来惩治罪犯,再合适不过了。”独孤庄一听大笑。后来独孤庄被降职为施州刺史,当他得了病时,唯一思念的是人肉。他的部下有奴婢死了,就派人去割死者肋下肉来吃。一年后死去。 索元礼 周推事使索元礼,时人号为索使。讯囚作铁笼头,觺(呼角反)其头,仍加楔焉,多至脑裂髓出。又为凤晒翅、弥猴钻火等,以椽关手足而转之。并研(研原作所,据明抄本改)骨至碎。又悬囚于梁下,以石缒头。其酷法如此。元礼故胡人,薛师之假父,后坐脏贿,流死岭南。(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时,有个推事叫索元礼,当时人们都叫他索使,他为了审讯囚犯便做了个铁笼头,把它戴在囚犯的头上,然后再往里加楔子,大多数人都被夹裂脑袋而冒出脑浆。还有凤晒翅、弥猴钻火等刑法。弥猴钻火就是把一根椽木绑在囚犯的手脚上,然后推着椽木转圈,直到把那人的骨头磨碎。他还把囚犯吊在房梁上,再用绳子绑一块大石头缒在囚犯的头上。他的酷刑全都是如此。索元礼原来是胡人,是薛师的义父。后来因犯有贪污受贿罪被流放岭南,并死在那里。 罗织人 周来俊臣罗织人罪,皆先进状,敕依奏,即籍没。徐有功出死囚,亦先进状,某人罪合免,敕依,然后断雪。有功好出罪,皆先奉进止,非是自专。张汤探人主之情,盖为此也。(出《谈薮》,明抄本作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时,来俊臣专干虚构人家的罪名进行陷害人的事。他都是先写好文状上奏皇帝。皇帝下诏准奏后,便去没收人家的财产。徐有功为人解除死罪,也是先上奏皇帝,说明某人应该免除死罪,皇帝准奏,然后再裁断为他昭雪洗冤。有功劳的人好免罪,也都是用先上奏皇帝来决定处分的办法,并不是自己独断专行。张汤去探望感谢天子恩情,就是因为这事。 元楷 唐羽林将元楷,三代告密得官。男彦玮,告刘城之破家,彦玮处侍御。先天(先天二字原空缺,据朝野佥载补)二年,七月三日,楷以反逆诛,家口配岭南。所谓积恶之家,必有余殃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羽林将军元楷,三代人都是靠告密而得官的。他的儿子元彦玮,密告刘城之并使他家破人亡,而彦玮却因此得到侍御史之官。先天二年七月三日,元楷以反判之罪被杀,全家人被发配岭南。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武承嗣 周补阙乔知之有婢碧玉姝艳,能歌舞,有文章。知之特幸,为之不婚。伪魏王武承嗣暂借教姬人妆梳。纳之,更不放还。知之乃作《绿珠怨》以寄之焉。其词曰:“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此日可怜偏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君家闺阁不曾观,好将歌舞借人看。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百年离恨在高楼,一代容颜为君尽。”碧玉得诗,饮泣不食三日,投井而死。承嗣出其尸,于裙带上得诗。大怒,乃讽罗织人告之。遂斩知之于南市,破家籍没。(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补阙乔知之的婢女碧玉生得娇艳美丽,并且能歌善舞,又会写文章,乔知之特别宠爱。为此他没有婚娶。魏王武承嗣要暂时借她去教他的姬妾们梳妆,去了之后便被纳为妾,再也不放她回来了。乔知之于是写了首诗《绿珠怨》寄给碧玉,诗写道:“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此日可怜偏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君家闺阁不曾观,好将歌舞借人看。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百年离恨在高楼,一代容颜为君尽。”碧玉得到诗后,哭了三天不吃饭,投井而死。武承嗣捞出尸体。在裙带上得到此诗,大怒,便暗示让人虚构罪状控告他,竟然在南市斩杀了乔知之,并没收了他的全部财产。 张易之兄弟 周张易之为控鹤监,弟昌宗为秘书监,昌仪为洛阳令。竞为豪侈。易之为大铁笼,置鹅鸭于其内,当中炭火,铜盆贮五味汁。鹅鸭绕火走,渴即饮汁,火炙痛旋转,表里皆熟,毛落尽,肉赤烘烘乃死。昌宗活系驴子小室内,炭火,置五味汁,如前法。昌仪取铁橛钉入地,缚狗四足于橛上,放鹰鹞,活按共肉食,肉尽而狗未死,号叫酸楚,不复忍听。易之曾过昌仪,忆马肠,仪取从骑,破肋取肠,良久方死。后诛易之、昌宗等,百姓脔割其肉,肥白如猪肪,煎炙而食。昌仪打双脚折,抉取心肝而后死。斩其首送都。时云狗马报。(出《朝野佥载》) 周朝(武则天朝)时,张易之任控鹤监,他的弟弟昌宗任秘书书监、昌仪任洛阳县令。他们相互争比奢侈。张易之做了一个大铁笼子,把鹅鸭放在里边,在笼子当中烧炭火,又在一个铜盆内倒入五味汁,鹅鸭绕着炭火行走,烤得渴了就去喝五味汁,火烤的痛了自然会在里面转圈地跑,这样不多久表里都烤熟了,毛也会脱落于尽,直到肉被烤得赤烘烘的才死去。昌宗是把一头活驴拴在一个小屋子里,烘起炭火,再放一盆五味汁,方法与前边所讲的一样。昌仪是在地上钉上四个铁橛子,把狗的四只爪子绑在橛子上,然后放出鹰鹞,把狗按在下面吃它的活肉,把肉都吃尽了狗还没死,那狗的号叫声极为酸楚,让人再也不忍听下去。有一次张易之路过昌仪家,很想吃马肠,昌仪便牵来手下人的乘骑,破开马的肋骨取出肠子,过了很长时间马才死去。后来易之、昌宗等被诛杀,老百姓把他们的肉切成小块,那肉又肥又白就像猪的脂肪,被人们煎烤而吃掉。昌仪是先被打折了两个脚腕,再摘出他的心肝,之后才死去,然后砍下他的头送往京都。当时人们说这是他们残害那些狗和马的报应。 郝象贤 郝象贤,处俊孙也。武后宿怒其祖,戮及其孙。象贤临刑。极骂而死。自此法司恐是,将杀人,必先以木丸塞口,然后加刑。(出《谈宾录》) 郝象贤,是郝处俊的孙子。武则天一向恨怒他的祖父,在惩处郝处俊的时候也边累到他的孙子。郝象贤在临刑时,破口大骂而死。自此,法司官怕再发生这样的事,每次在杀人的时候,一定要先用一个木球塞进犯人的嘴里,然后再行刑。 周兴 周秋官侍郎周兴推劾残忍,法外苦楚,无所不为,时人号“牛头阿婆”。百姓怨谤。兴乃榜门判曰:“被造之人,问皆称枉。斩决之后,咸悉无言。”(出《朝野佥载》) 在武后称帝的周朝,秋官(刑部)侍郎周兴在审讯犯人的时候十分残忍。他在刑法之外又施用令犯人痛苦的各种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当时人们称他为牛头阿婆。百姓对他极为怨恨,周兴就在他家的门上贴出告示写道:“所有被审讯过的被告,只要询问都说冤枉;只有被杀了的人,才全都无话可说。” 侯思止 周侍御史侯思止,醴泉卖饼食人也。罗告,准例酬五品。于上前索御史,上曰:“卿不识字。”对曰:“獬豸岂识字,但为国触罪人而已。”遂授之。凡推勘。杀戮甚众,更无余语。唯谓囚徒曰:“不用你书言笔语,止还我白司马。若不肯来俊,即与你孟青。”横遭苦楚,非命者不可胜数。白司马者,北邙山白司马坂也。来俊者,中丞来俊臣也。孟青者。将军孟青棒也。后坐私畜锦,朝堂决杀之。(出《朝野佥载》) 武后称帝的周朝时,有个侍御史侯思止,他原来是醴泉县一个卖饼的。因他罗织罪名对别人进行了诬告,竟依照先例授予他五品官衔。他曾在皇帝面前请求给他御史之职,皇帝说:“你不认识字。”侯思止回答说:“獬豸(传说的一种怪兽,要是两人打架,它可以识别出哪个是坏人并去顶他)哪里识字,可是它可以为了国家去用角顶那些罪人。”于是皇帝授予他御史。每次审问案子,他都要杀死很多人。他从来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对囚徒说:“不用你书言笔语,只还我白司马!若是不肯来俊,那就给你孟青!”囚徒们个人惨遭痛苦,被他折磨死的不记其数。所谓白司马,是洛阳附近的北邙山白司马版(墓地);来俊,是指御史中丞来俊臣(是个极残忍的人);孟青,是指将军孟青使用过的木棒(曾用此棒杖杀过人)。后来因犯下私自积蓄锦缎之罪,朝廷判决他死刑而被杀掉。 来俊臣 来俊臣,雍人也。父操,松州长史。俊臣少诡谲无赖,反覆险诐,残忍荒慝,举世无比。则天朝,罗告诸王贵臣,授朝散大夫,拜侍御史,按制狱。少不会意者,必牵引之,前后坐族,(族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灭千余家。朝廷累息,无敢言者。道路以目。与侍御史王弘义、侯思止腹心。罗告衣冠。无间春夏。诛斩人不绝。时于丽景门内置制狱,亦号为新开门,但入新开门,百不全一。弘义戏谓丽景门为“例竟门”,言入此门例竟也。俊臣与其党朱南山等十余辈,造告密罗织经数十言,皆有条贯支节张本。布置事状由绪,令其党告之。或投匦以闻。则天多委俊臣按问。俊臣别造枷,号为“突地吼”。遭其枷者,轮转于地,斯须闷绝矣。又作枷有十,号棒名“见即承”。复有铁圈笼头,当讯囚,圈中下楔。其余名号数十,大略如此也。囚人无贵贱,必(必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先例枷棒于地,召囚前曰:“此是作具。”见之魂胆飞越,无不自诬者。则天重其爵赏以酬之,故更竞劝为酷矣!由是告密者之徒,纷然道路,名流伔俯,阅日而已。朝士因朝,默遭掩袭,至于族灭,与其家诀曰:“不知重相见否。”天授中,春官尚书狄仁杰、天官侍郎任令晖、文昌右丞卢献等(等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五人,并为其罗告。俊臣既以族人家为功,欲引人承反,乃奏请降敕。一问既承同首例,得减死,以胁仁杰等,令承反。杰款曰:“大周革命,万物惟新,唐室旧臣,某从诛戮,反是实。”俊臣乃少宽之。其判官王德寿谓杰曰:“尚书事已尔,且得减死。寿今业已受驱策,意欲求少阶级,凭(凭原作冯,据明抄本改)尚书牵杨执柔可乎?”杰曰:“若之何?”寿曰:“尚书昔在春官,执柔任某司员外,引之可也。”杰曰:“皇天厚土,遣狄仁杰行此事耶!”以头触柱,血流被面。德寿惧而谢焉。仁杰既承反,所司待日行刑,不复严防,得凭首(明抄本首作守)者求笔砚。折被头帛书之,叙冤苦,置于绵衣中。遣谓德寿曰:“时方热。请赴家人去其绵。”德寿不复疑也。家人得衣中书,杰子光远持之称变,得召见。则天览之惘然,召问俊臣曰:“卿言仁杰等承反,今其子弟讼冤何也?”俊臣曰:“此等何能自伏其罪。臣寝处之甚安,亦不去其巾带,则天令通事舍人周琳往视之。俊臣遂命狱人,令假杰等巾带,行立于西,命綝视之。惧俊臣,莫敢西顾,但视东唯诺而已。俊臣令綝少留,附进状。乃令判官妄为杰等作谢死表,代署而进之。凤阁侍郎乐思诲男,年八九岁。其家已族,且隶于司农,上变得召见,言俊臣等苛毒,愿陛下假条反状以付之,无大小皆如状矣。则天意少解,乃召见杰等曰:“卿承反何也?”杰等曰:“向不承,已死于枷棒矣!”则天曰:“何为作谢死表?”杰等曰:“无”。因以表示之,乃知其代署,因释此五家。俊臣复奏大将军张乾(旧唐书来俊臣传乾作虔)勖,大将军给使范云仙,于洛阳(阳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牧院。虔勖等(虔勖等三字原空缺,据旧唐书来俊臣传补)不堪苦,自讼于国有功,言辞颇厉。俊臣命卫士乱刀斫杀之;云仙亦言历事先朝,称使司冤苦,俊臣命截去其舌。士庶破胆,无敢言者。俊臣累坐赃,出同州参军,逼夺同列参军妻,仍辱其母,莫敢言者。寻授河南尉,累迁太仆卿。则天赐其奴婢十人,当授于司农。时西番酋长大将军斛瑟罗,家有细婢善歌舞。俊臣且止司农赐,令其党罗告斛瑟罗反,将图其婢。诸酋长诣阙,割耳剺面,讼冤者数十人,乃得不族。时綦连耀与刘思礼等有议,长安尉吉顼知之,以语俊臣。俊臣发之,连坐族者数十。俊臣恃擅其功,复罗遘顼。顼得召见庭诉,仅而免。俊臣先逼取(逼取原作遭安,据明抄本改)太原王庆诜(诜原作说。据明抄本改。)女。俊臣素与河东卫遂忠有旧。忠名行虽不著,然好学,有词辨,酒酣诣俊臣。俊臣方与妻族宴集,应门者妄云已出矣。遂忠知妄,入其家,慢骂辱之。俊臣耻其亲族,命殴击反接。既而免之,自此构隙。俊臣将罗告武氏诸伪王及太平公主、张易之等,遂忠发之。则天屡保持,而诸武及公主可惧,共毁之,乃弃市。国人无少长皆怨恨,竞剐其肉。斯须而尽。则天觉悟,降敕曰:“来俊臣,闾巷小人,轻险有素,以其颇申乣谪,当谓微効欵诚。诸王等磐石宗枝,必期毁败。南北衙文武将相。咸拟倾危,宜加赤族之诛,以雪苍生之愤。”既族之,无问士庶男女,相庆于道路。咸曰:“自此后卧,乃背得著床,不尔,朝不谋夕矣!”(出《御史台记》) 来俊臣,雍州人,父亲来操,曾任松州长史。来俊臣从少年时起就是个诡谲奸诈、反复无常、凶险邪恶、残忍荒唐而且举世无双的家伙。在武则天朝,由于他罗织罪名,诬告陷害各亲王大臣,被授予朝散大夫。并授予他侍御史之职。在审理皇帝交办的案子时,凡有不合他心意的,便对犯罪人实行株连,长幼都要坐连其族,一杀就是千余家。满朝文武大臣只是长叹,没有敢说话的。人们更慑于当时的暴政,敢怒而不敢言。他与自己的亲信侍御史王弘义、侯恩止一起,专诬告那些士大夫们,不论是春季夏季,杀人不断。当时在丽景门内设置了监狱,丽景门也叫做新开门,只要进入新开门,一百人里也难活下来一个人。王弘义则把丽景门戏称为例竟门,意思是说凡是进入此门的人,小命都得完蛋。来俊臣还与他的党羽朱南山等十几个人,编制一篇《告密罗织经》,共有几千字,都是预先有系统地按内容分例成细目,还要布置怎样罗织犯罪人的事实和缘由,命令他的党羽照此去告发,有时也把密告信投于匦院而让皇帝知道,这种案子武则天多是委派来俊臣去审理。来俊臣另外制造了一种刑具,叫做“突地吼”,凡是上了这种突地吼枷的,都要在地上不住地转圈,很快便会晕倒。他又制造了十几个枷,称名为“见即承”。还有“铁圈笼头”,当审讯囚犯时,在圈中加上楔子。其余还有各种名号的刑具数十种,大致都是如此。囚犯不分其原来的身份贵贱,一律是先把枷棒放在地上,再把他叫到跟前对他说:“这就是刑具!”见到刑具的人立即魂飞魄散,无不自己诬陷自己的。而武则天又以高官厚禄给予重赏,因此他们争比看谁更为残酷。因而告密的人,在大街上纷然皆是,因而名流们在世短暂,出了名仅可经历几日而已。朝官们因为要去上朝,不定何时便会遭到袭击,一旦被抓走便可能落得全家族被杀的结果。因此在与家人告别时便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天授年间,春官(礼部)尚书狄仁杰、天官(吏部)侍郎任令晖、文昌(尚书省)右丞卢献等五人,一起被他们诬告,来俊臣既然是以灭族而为功业的,他自然就想要引导人家接受自己犯了反叛的罪名。他都是先奏请皇帝下令,再拿着皇上的敕书一审问他们就会承认自己的罪行,因为这样还可以得到减免其他族人死罪的结果。来俊臣便以此办法来威胁狄仁杰等,让他们承认犯有反叛罪,狄仁杰诚恳地说道:“大周朝革命,万事维新,唐室的旧臣,甘愿听从诛杀。反叛是事实。”来俊臣才稍微从宽处置。”判官王德寿对狄杰仁说:“尚书的事就算过去,并且能得到减免死罪的判决。我今天也是受人驱使,只是想求得少爬些台阶,想凭借尚书来牵连杨执柔可以吗?”狄仁杰道:“要我怎么办?”王德寿说:“尚书从前在礼部,而杨执柔在礼部任某司的员外,你来牵连他一下还是完全可以的。”狄仁杰道:“皇天后土(地神)啊,竟然让我狄仁杰干这种事!”随后一头撞在柱子上,鲜血覆盖了他的脸颊,王德寿十分恐惧而告辞。狄仁杰既然已承认自己犯了反叛罪,主管部门只是等待行刑的日期了,因此对他不再严防。他从看守者那里借得笔砚,又扯了一块头巾在上面书写起来,述说了自己的冤枉和遭受的痛苦,然后藏在绵衣内。他叫人告诉王德寿说:“现在天很热了,请通知家人来把我的绵衣取走。”王德寿已不再怀疑他了。家人得到了绵衣中的书信,仁杰的儿子光远拿着信说事情肯定会发生变化。他得到了召见,武则天看过信后有些不知所以,便把来俊臣叫来问道:“你说仁杰等已承认犯了反判罪,那为什么今天他儿子又来诉冤呢?”来俊臣道:“这样的人哪肯服罪呢?臣让他坐卧息休得十分安稳,甚至连他们的头巾衣带也未去掉。”武则天命令通事舍人周琳去视察,来俊臣叫狱卒把巾、带借给狄仁杰,并让他在西则随便行走站立,让周琳观看。周琳惧怕来俊臣,不敢向西看,只望着东面唯唯诺诺地答应而已。来俊臣让周琳暂且留步,要让他给捎去一份文状。于是他命令判官假冒狄仁杰等写了一份谢死表,代替他进呈给皇帝。凤阁(中书省)侍郎乐思诲的儿子,八九岁时,他的家遭灭族祸,现在司农寺暂为差役,皇帝对他家过去的事改变了看法而得到召见,他向武则天讲述了来俊臣如何苛刻狠毒,希望陛下把那些称反叛的假状子一一加以符合对照,结果不分大人小孩所有状子都是一个样,武则天心里不解其意,于是召见狄仁杰等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承认反叛呢?”狄仁杰等回答说:“假如不承认,早死在枷棒下了。”武则天又问:“为什么要写谢死表呢?”狄仁杰等答道:“没有写过。”武则天拿出谢死表让他们看,才知道那是别人背着他们代写的,于是释放了这五家。来俊臣还诬告过大将军张虔勖、大将军给使范云仙,在洛阳州官署里,虔勖等不堪忍受痛苦,自诉对于国家有功,义正严辞,来俊臣竟命令卫士把他乱刀砍死。范云仙也陈述自己一生服务于先朝,声言司法官对他惩治的冤枉和痛苦,来俊臣下令割去了他的舌头。士子和庶民见此都吓破了胆,没有敢说话的。来俊臣屡犯贪赃罪,被贬到同州任参军,在那里他曾强夺一个参军同僚的妻子,并污辱了他的母亲,也没有敢说话的。不久又授予他河南县尉,一直升任为太仆卿。武则天曾赐给他十个婢女。那还是在他刚刚被授予司农卿的时候。此时西番酋长大将军斛瑟罗的家中有小婢能歌善舞,而来俊臣只有在司农卿时赐予的一般婢奴,于是就让他的党羽诬告斛瑟罗谋反,用意是想要谋取他的婢女。后来各酋长来到朝廷,他们个个割耳破面,来诉冤的有数十人,因而才没有获灭族罪。那时綦连耀与刘思礼等对朝廷有些议论,长安县尉吉顼知道这件事,便告诉了来俊臣。来俊臣告发了此事,有数十人受到牵连而被灭族。来俊臣仗势想要独揽此功,又对吉顼罗织罪名,后来吉顼得到召见而在朝廷作了诉讼,唯有他幸免。来俊臣威逼强娶了太原王庆诜的女儿。来俊臣平素与河东卫遂忠有交情,卫遂忠的名望虽不显赫,但是很好学,很有辩驳之才。有一天卫遂忠酒酣之后到来俊臣家去,当时来俊臣正与妻子的家人设宴聚会,守门人欺骗他说来俊臣出去了,卫遂忠知道他是说谎,便闯了进去,把他谩骂羞辱一顿。来俊臣由于在亲戚面前遭人谩骂而感到羞耻,便指使人殴打他并把他反绑起来,很快又放了他,但是从此结下了仇隙,当来俊臣将要罗织罪名诬告武姓各王以及太平公主、张易之等人时,卫遂忠先揭穿了他的阴谋。尽管武则天一再保护他,但武姓各王及太平公主是很有威力的,他们一起诋毁进攻他,于是将他斩于闹市并陈尸示众。人们不论是老少都憎恨他,争相去剐他的肉,很快就把他的肉割净的。武则天后来醒悟,下诏书道:“来俊臣本来是个里巷中的小人,向来轻薄险恶,但是他能极力地举发那些有罪错的人,应当说他还是献出了一些忠诚的。但是各位王侯这些磐石宗枝们。一定要毁掉他,而南北衙的文武将相们,也都打算推倒他,那就应该给予他诛杀全部家族之罪,从而解除人们的愤恨。现已对他灭族,不论是士子庶民还是男人女人,人们都在大街上相互庆贺。人们都说:“从此以后,想要躺卧,脊背就能够着床了。不然的话,真是朝不保夕啊!” 卷第二百六十八 酷暴二 卷第二百六十八酷暴二 吉顼成王千里张亶王旭京师三豹张孝嵩王弘义谢祐河内王懿宗酷吏杨务廉李全交 吉顼 周明堂尉吉顼,夜与监察御史王助同宿。王助以亲故,为说綦连耀男大觉、小觉,云应两角麒麟也。耀字光翟,言光宅天下也。顼明日录状付来俊臣,敕差河内王懿宗推,诛王助等四十一人,皆破家。后俊臣犯事,司刑断死,进状三日不出,朝野怪之。上入苑,吉顼拢马。上问在外有何事意,顼奏曰:“臣幸预控鹤,为陛下耳目。在外唯怪来俊臣状不出。”上曰:“俊臣于国有功,朕思之耳。”顼奏曰:“于安远告虺贞反,其事并验。今贞为成州司(司原作可,据明抄本改)马,俊臣聚结不逞,诬遘贤良,赃贿如山。冤魂满路。国之贼也,何足惜哉?”上令状出,诛俊臣于西市,敕追于安远还,除尚食奉御。顼有力焉。除顼中丞,赐绯。顼理綦连耀事,以为己功,授天官侍郎平章事,与河内王竞,出为温州司马卒。(出《朝野佥载》) 在武后称帝的周朝时,明堂县尉吉顼,夜里与监察御史王助住在一起,王助因为自己与吉顼是亲戚的缘故,便对他说綦连耀有两个儿子大觉和小觉,说綦连耀是长了对应两角的麒麟,而耀字是由光翟组成,说是要光宅(占据)整个天下。第二天吉顼便把他的话记录下来交给了来俊臣。皇帝下诏书此案由河内王武懿宗追查审理,结果诛杀王助等四十一人,全都毁了他们的家。后来来俊臣犯了事,刑部判决他死刑,可状子进呈给皇帝三天也不批复,朝野对此都觉得奇怪。有一天武则天到一处园林去,吉顼为她牵马,武则天问他外面有什么事情,吉顼奏道:“我有幸当了皇上的近侍,做了陛下的耳目。现在外边唯独奇怪来俊臣的状子为何不批复。”武则天说:“来俊臣对国家有功,我正在考虑这件事。”吉顼又奏道:“于安远曾告发虺贞反叛,他的事实已经验证,可是现在虺贞仍为成州司马。来俊臣聚结的党羽还没显露出来。他诬陷贤良,贪赃受贿堆积如山,到处都有屈死的冤魂,是个国贼,哪里值得惋惜。”武则天立即下令,将来俊臣斩于西市。并下敕追于安远回京,授予他殿中尚食奉御之职。吉顼因有功,授予他御史中丞,并赏赐他绯色官服。吉顼认为自在处理綦连耀一案时有功,因此在朝中任命天官侍郎平章事一职时,与河内王武懿宗相竞争,结果被贬为温州司马,后死在那里。 成王千里 唐成王千里使岭南,取大蛇,长八九尺。以绳缚口,横于门限之下。州县参谒者,呼令入门,但知直视,无复瞻仰,踏蛇而惊,惶惧僵仆,被蛇绕数匝,良久解之,以为戏笑。又取龟及鳖,令人脱衣,纵龟等啮其体,终不肯放,死而后已。其人酸痛号呼,不可复言。王与姬妾共看,以为玩乐。然后以竹刺龟鳖口,遂啮竹而放人。艾灸鳖背,灸痛乃放口。人被惊者,皆失魂,至死不平复矣。(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成王千里出使岭南取回一条大蛇,有八九尺长。他用绳子绑住蛇嘴,把它横放在门坎下边。州县有来参拜他的官员,他便叫他们进门来,那些人只知照直向前看,不能上下乱瞅,踏到蛇身上便会大吃一惊,恐慌地仆倒在地上,于是被大蛇紧紧地缠绕数圈,良久才会松开,他就是以此来取笑别人。又拿来龟和鳖。叫人脱去衣服,怂恿龟鳖去咬他的身体,只要咬住便始终不放,一直到死去。被咬的人疼痛得狂呼乱叫,不可言状。成王和姬妾们在一旁观看,以此来玩乐开心。之后再用竹杆子刺龟鳖的嘴,于是龟鳖去咬竹杆而放开人。或者用点燃的艾蒿去烫鳖的脊背,烫得痛了它就松口了。人一旦被惊吓,都被吓得失魂落魄,直到死也不能恢复正常。 张亶 唐朔方总官张亶好杀。时有突厥投化,亶乃作檄文,骂默啜,言词甚不逊。书其腹背,凿共肌肤,涅之以墨,灸之以火,不胜痛楚,日夜作虫鸟鸣。然后送与默啜。字者宣讫,脔而杀之。匈奴怨望,不敢降。(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朔方总官张亶好杀人。当时有突厥人来投诚的。张亶还要写声讨他的檄文,骂他是默啜,语言极为不逊。之后再把檄文写在他的前腹和后背上,用凿子把写在肌肤上的字划破,染上墨汁,再用火去烤,使他极为疼痛,那人像虫鸟鸣叫一样日夜不停地哼叫。然后再送回到匈奴人中间去。檄文展示完毕。再用刀子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把他杀死。凶奴人对他极为怨恨,都不敢来投降。 王旭 唐殿中侍御史王旭,括宅中及别宅女妇风声目色(明抄本目色作色目),有不承者,以绳勒其阴,令壮士弹竹击之,酸痛不可忍。倒悬一女妇,以石缒其发,遣证与长安尉房恒奸,经三日不承。女妇曰:“侍御如此苦毒,儿死,必诉于冥司。若配入宫,必申于主上,终不相放。”旭惭惧,乃舍之。(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的殿中侍御史王旭,搜括自己家及别人家的女子当宫妓,有不肯承当的,便用绳子勒她的阴部,然后叫壮士用竹棍击打。使那些不顺从的女子们疼痛得难以忍受。他曾把一个女子倒悬起来,又在她的头发上缒上一块石头,再让长安县尉房恒去奸淫她。可是把她折磨了三天也不肯顺从。那女子道:“侍御史竟这般恶毒,我就是死了,也要告到阴曹地府。如果我要被选送入宫,一定要申诉于皇上,永远不会放过你的!”王旭十分惭愧惧怕,只好放了她。 京师三豹 唐监察御史李嵩、李全交、殿中王旭,京师号为三豹。嵩为赤黧豹,交为白额豹,旭为黑豹。皆狠虐不轨,鸩毒无仪,体性狂疏,精神惨刻。每讯囚,必铺棘卧,削竹签指,方梁压髁,碎瓦搘膝,遣作仙人献果、玉女登梯、犊子悬拘(拘原作驹,据明抄本改)、驴儿拔橛、凤凰晒翅、猕猴钻火、上麦索、下阑单。人不聊生,囚皆乞死。肆情锻炼,证是为非。任意指麾。传空为实。周公、孔子,请伏杀人;伯夷、叔齐,求其劫罪。讯劾干堑,水必有期;推鞠湿泥,尘非不入。来俊臣乞为弟子,索元礼求作门生。被追者皆相谓曰:“牵羊付虎,未有出期。缚鼠与猫,终无脱日。妻子永别。朋友长辞。”京人相要,作咒曰:“若违心负教,横遭三豹。”其毒害也如此。(出《朝野佥载》) 唐朝的监察御史李嵩、李全交和殿中侍御史王旭,被京城的人称为三豹。李嵩叫赤黧豹,李全交叫白额豹,王旭叫黑豹。他们都极暴虐而不守法度,极狠毒而无法无天。体性放荡不羁,心神歹毒刻薄。每次审讯囚犯,都要铺上荆棘让囚犯躺卧,或削竹签刺他的指甲缝,或用方型梁木压他的胯骨,或让他跪碎瓦片。或者命令他做仙人献果、玉女登梯、犊子悬拘、驴儿拔橛、凤凰晒翅等,直到垂下脑袋,身子精疲力尽。人无法活下去,囚徒们都求一死。他们肆意罗织罪名,颠倒是非,随意发令调遣材料,传来的材料没有事实的就去捏造。这样审讯,即使周公、孔子在世,也会服罪说杀了人,伯夷、叔齐也会求他说自己犯了抢劫罪的。即使审讯的是干壕,总有一天会有水的;审讯的是湿泥,也会有尘土飞进来的。他们这三个人,即使是最歹毒的来俊臣也会乞求做他们的弟子,最残忍的索元礼也会请求收他作门徒的。凡是被审讯的都相互说道:“这是牵着羊送给了老虎,不会有出去的日子;是绑了老鼠送给猫,永远不会有逃脱的那一天了。妻儿永别,朋友长辞了。”京城里的人在相互立约时,作咒语都说:“如果我要违背自己的良心辜负了你的教诲,就会突然遭遇三豹!”他们竟是这样的恶毒厉害。 张孝嵩 京兆人高丽家贫,于御史台替勋官递送文牒。其时令史作伪帖,付高丽追人,拟吓钱。事败,令史逃亡,追讨不获。御史张孝嵩捉高丽拷,膝骨落地,两脚俱挛,抑遣代令史承伪。准法断死讫。大理卿状上。故事,准名例律,笃疾不合加刑。孝嵩勃然作色曰:“脚挛何废造伪?”命两人(两人二字原作乃,据明抄本改)舁上市斩之。(出《朝野佥载》) 京都人高丽家里很穷。在御史台为勋官们传送文书。当时有个令史伪制一个假帖子,让高丽拿去送人,打算用它去恐吓诈骗钱财。事情败露后,令史逃走,去追捕而没有捉到,御史张孝嵩便把高丽捉来拷打,直打得膝骨落在地上,两尺脚都痉挛抽缩在一起,还要叫他代替令史承担伪造之罪。判他死刑的状文批复下来之后,大理卿上了一份状文,意思是按照过去的典章制度,准则律条。残废人是不该加刑的。张孝嵩勃然大怒道:“脚痉挛难道能停止他去假骗吗?”于是命令两个人把他抬到街市上斩首。 王弘义 王弘义,衡水人也,告变授游击将家。天授中,拜御史,与俊臣罗告衣冠。俊臣败,义亦流于岭南。妄称敕追,时胡无礼以御史使岭南,次于襄邓,会而按之,弘义词穷,乃谓曰:“与公气类。”元礼曰:“足下昔任御史,礼任洛阳尉;礼今任御史,公乃流囚。复何气类。”乃榜杀之。弘义每暑月系囚,必于小房中,积蒿而施毡褥,遭之者,期须气将绝矣,苟自诬或他引,则易于别房。俊臣常行移牒,州县慑惧,自矜曰:“我之文牒,有如狼毒冶葛也。”弘义尝于乡里求旁舍瓜,瓜主吝之。义乃状言。瓜园中有白兔。县吏会人捕逐,期须苗尽矣。内史李照德曰:“昔闻苍鹰狱吏,今见白兔御史。”(出《御史台记》) 王弘义,衡水人,是因为揭发了别人要反叛而被授予游击将军的。武后称帝的天授年间,被任命为御史,与来俊臣一起专干诬告士大夫的勾当,来俊臣的事情败露被处死,王弘义也被流放到岭南。后来他胡说皇帝下令要追他回京,当时御史胡元礼被派遣到岭南,暂住于襄邓,找到他查问这件事,王弘义无话可讲,便对他说:“别忘了,我跟你可是一样的人啊。”胡元礼道:“你当年任御史,我任洛阳县尉;而我今天任御史,你却是个被流放的囚犯,这怎么能说是一样的人呢?”于是将他用鞭子打死。王弘义每年酷暑季节拘留囚犯时,都是把人关在一个小房子里,里面堆上蒿子并铺上毡褥,关进去的人,很快就被熏呛得喘不上气来,于是便会随意地诬陷自己或乱咬别人,然后再给他换到别的房间去。来俊臣常给人发放文书,州县官员十分害怕。他常自我夸耀说:“我的文书,就像狼毒、野蒿(均为巨毒药草)一样!”王弘义曾在乡村向临舍的人要瓜,瓜主对他很吝啬,王弘义便绘声绘色地说,瓜园里有白兔,县衙役便立即集合人去追捕,霎时间瓜秧被扫荡一空。内史李昭德说:“过去常听说有苍鹰狱卒,今日却看到了白兔御史!” 谢祐 周黔府都督谢祐凶险忍毒。则天朝,徙曹王于黔中,祐吓云:“则天赐自尽,祐亲奉进止,更无别敕。”王怖而缢死。后祐于平阁上卧,婢妾十余人同宿,夜不觉刺客截祐首去。后曹王破家,簿录事,得祐首漆之,题谢祐字,以为秽器。方知王子令刺客杀之。(出《朝野佥载》) 武氏周朝时,黔府都督谢祐十分凶险狠毒。武则天称帝后,把曹王迁移到黔中。有一天谢祐恐吓他道:“则天已赐自尽,我奉命来亲自监督你的行动,再不另下敕书了。”曹王很害怕而上吊自尽。谢祐住在平阁上,他是与十几个婢妾同住一起的,可是竟在一天夜里不知不觉地被刺客把他的头割掉拿走了。后来曹王被抄家,在登记财务的时候,发现了谢祐的头骨,已经涂上了漆,上写谢祐二字,是用它做了盛大少便的家什。此时才知道是曹王的儿子派刺客杀了他。 河内王懿宗 周默啜贼之陷恒定州。和亲使杨齐庄,敕授三品,入匈奴,遂没贼。将至赵州,襄(明抄本襄作褒)公段瓆同没,唤庄共出走。庄惧不敢发,瓆遂先归。则天赏之,复旧任。齐庄寻至,敕付河内王懿宗鞠问。庄曰:“昔有人相庄,位至三品,有刀箭厄。庄走出被赶,砍射不死,走得脱来。愿王哀之。懿宗性酷毒,奏庄初怀犹豫,请杀之。敕依。引至天津桥南,于卫士铺鼓格上,缚磔手足,令段瓆先射。三发皆中,又段瑾射之中,又令诸司百官谢,箭如猬毛,仍气弽弽然微动。即以刀当心直下,破至阴,剖取心掷地,仍趌趌跳数十回。懿宗之忍毒也如此。(出《朝野佥载》) 武后称帝的周朝时,匈奴攻陷了恒定州。和亲使杨齐庄,皇帝下诏授予他三品官阶,出使到匈奴,结果沦落于敌手。将要到赵州时,遇到了沦于敌营的襄公段瓆,段瓆召呼杨齐庄一起逃走,杨齐庄惧怕而不敢行动。段瓆先归来,武则天赏赐了他,恢复了他原来的职务。杨齐庄不久也归来,武则天下令交由河内王懿宗对他审讯。杨齐庄道:“以前是有人帮助了我。才使我的官阶达到三品。这一次是陷入了刀箭相遇的困境,我逃出的时候曾被追赶,刀砍箭射而未死,才算逃脱出来。希望王能给与怜悯。”懿宗性情残酷而又阴毒,他上奏皇帝说谢齐庄刚刚沦入敌营时曾犹豫动摇过,请求杀了他。皇帝下敕依准,于是把他拉到天津桥南的卫士铺鼓格,把他手脚分扯开绑在上面,命令段瓆第一个举弓射他,三箭全中,又命段瑾再射也射中,最后下命诸司百官一齐射,杨齐庄身上的箭简直如刺猬身上的刺毛,但仍然在喘息着微微扭动。懿宗又用刀插进他的胸口,一直豁到阴部,然后又剖出心来抛在地上,那心在地上还呼呼嗒嗒地跳动了几十下。懿宗竟然如此残忍狠毒! 酷吏 来俊臣、侯思止、王弘义、郭霸等数十人,为推官。俊臣父操。与乡人蔡本善。本与操樗蒲,赢本钱数十万。本无以酧。遂将其妻冯折。及至操家,已有娠,而产俊臣于禾州。犯盗,遂因密告。则天以忠,累拜侍御史。按制狱,无不会意,拜左台中丞。道路以目。与侯思止等,以告事为罗织。则天于丽景门侧,别置推院,令俊臣等按之。但入新开门。百不全一。弘义戏为例竟门。俊臣与其党朱南山等,造《罗织经》一卷。每鞠囚,无轻重,先以醋灌鼻,禁地牢中。以火围绕,绝其粮,多抽衣絮以啗之。将有赦,必先尽杀其囚。又作大枷凡十(一曰定百脉、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著即承、五曰失魂胆、六曰实同反、七曰反是实、八曰死猪愁、九曰求得死、十曰求破家。)遭其枷者,闷转于地,莫不自诬。则天尤赏之。朝士每入朝,多与妻子诀别。及禁狄仁杰,仁杰置书于绵衣中,请狱吏付家人。家人得之,讼于则天。则天令验之,果冤。问仁杰何以自诬,对曰:“若不承反,即已死于枷棒矣。”俊臣后坐赃,御史劾之,除殿中丞,又拜中丞。复坐赃,出为同州参军,夺同列参军妻。旋为合官尉,又拜洛阳令。复图西番酋长阿史那斛瑟罗婢,称其谋反。其党剺面诣阙讼之,得免。将告诸武太平公主,乃反为其所发,弃市。人竞脔其肉。中宗诏酷吏并配流远恶处,子孙不得仕进。周兴累为司刑少卿,上疏请除李家属籍,后徙岭表,为仇人所杀。傅游艺除左补阙,上书言武氏革命,拜给事中,又为鸾台平章事。天授元年,改姓武氏。梦登湛露殿,陈于所亲,及事发伏诛。游艺一年内,青绿绯紫皆遍转,号为“四时仕宦”。请则天置六道使,死后竟从其言。于是万国俊、丘神勣皆酷虐。思止告舒王元名反,授游击将军。初元礼教思止,上必问候大不识字,但云:“獬豸岂识字,只能触邪。”果问而对,则天大悦,授左台侍御史。又教,上若问要宅,得赐没官者,但云:“臣恶其名,不愿居止。”上又悦。尝按魏元忠曰:“急承白司马,不然吃孟青。”孟青者,姓孟名青,即杀琅邪王冲者也。白司马,坂名。思止庸奴,常以此语吓元忠。元忠不挠,思止以其拒制命、倒曳之。元忠曰:“我如乘恶驴而坠,为镫所挂。”思止又怒,欲奏斩之。元忠曰:“汝为御史,须识礼数。若要元忠头,便将去,何必以锯截将。”思止惊悚,与之坐。思止言音不正,霍献可笑之。思止怒,奏之。则天知,亦大笑。时俊臣逼娶太原王庆诜女,思止亦奏娶赵郡李自挹女,昭德抚掌谓诸宰相曰:“往年来俊臣贼劫王庆诜女,已大辱国。今此奴又请索李自挹女,无乃又辱乎?”竟为昭德榜杀。万国俊按岭南,流人三百余人,拥于水次,一时杀之。来子珣除右台监察,时朝士有不著靴带而朝者,必弹之曰:“臣闻束带立于朝。”举朝大噱。后赐武氏家臣,多按制狱,常衣锦半臂。郭霸应革命举,为监察,又为侍御史。见则天曰:“往年征除敬业,臣愿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绝其髓。”上大悦。人呼为“郭四其”。御史大夫魏元忠患病,霸请嚐其粪。元忠不许,竟尝之曰:“其味苦,病即愈。”元忠以以其佞,大恶之。尝推苏州刺史索(明抄本索作李)思微,微不胜其捶拷而死。后屡见思微。遂设斋转经。俄见思微止于庭曰:“汝陷我,今来取汝。”霸恐惧,遂自刳腹而卒。时洛桥初成,人便之。则天问人曰:“外有何好事”。舍人张元一素滑稽,曰:“喜洛桥成,幸郭霸死。”(出《神异经》) 来俊臣、侯思止、王弘义、郭霸等数十人,都是掌管刑狱的推官。来俊臣的父亲来操,与同乡人蔡本很友好,蔡本和来操赌博,来操赢了蔡本数万钱,蔡本没钱偿还,便用自己的妻子冯氏顶了债。等去了来操家,冯氏已经怀孕,在禾州生下了来俊臣。来俊臣曾因偷盗而犯法,是由于他上书密告,武则天认为他对自己很忠诚,便屡屡提拔使他当了侍御史,专门审理皇帝交办的案子,而且没有不合意的,后来又授予他御史左台中丞。人们慑于其暴政,敢怒而不敢言。他与侯思止等一起,专干诬告和罗织罪名的勾当。武则天还在丽景门的一侧,另设了监狱,命令来俊臣等人在那里审讯犯人。只要进入新开门(丽景门之别称),一百个人没有一个能保住活命的。王弘义戏称这里叫“例景门”。来俊臣还与其党羽朱南山等,造了一册《罗织经》。每次宰讯囚犯,不论罪刑轻重,先给犯人往鼻子里灌醋。在牢房中,用火把犯人围在当中,不给饭吃,犯人多是抽衣服中的棉絮吃下去充饥。每次将要有大赦时,他们便提前把囚犯杀尽。他们还制作了十个大枷(一叫定百脉,二叫喘不得,三叫突地吼,四叫著即承,五叫失魂胆,六叫实同反,七叫反是实,八叫死猪愁,九叫求得死,十叫求破家。),凡遭受枷刑的人,立刻就会晕倒在地,没有不自己诬陷自己的。武则天对这些尤为赞赏。朝官们每次上朝,都要和妻儿老小作生死告别。在囚禁狄仁杰的时候,狄仁杰把一封上告信藏在棉衣里,求狱卒将棉衣送给家人,家人得到信后,上诉于武则天,武则天派人去验证,果然是冤案,她问狄仁杰为什么要自己诬陷自己,狄仁杰道:“若不承认谋反,早已死在枷棒下了。”来俊臣后来犯了贪赃罪,被御史揭发,降职为殿中丞,不久又任命他为御史中丞。后来又犯贪赃罪,被贬为同州参军。在那里强占了同僚参军的妻子,再降职为合官县尉,后来又升为洛阳县令。为谋取西番酋长阿史那斛瑟罗的婢女,便说斛瑟罗要谋反,由于斛瑟罗的下属们用刀划破面孔到朝廷来为他申冤,才幸免遭难。来俊臣又想要诬告武氏齐王和太平公主,结果反被他们抢先一步告发。被押到街市上斩首示众。人们竟把他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后来中宗曾下诏对酷吏要发配流放到最边远最恶劣的地方去,他们的子弟不得做官。周兴官至司刑少卿。他上疏请求废除李氏皇族的族籍,后被发配到岭南,被仇人所杀。傅游艺任左补阙时,上书说武则天应当革命。而后便被任命为给事中,接着升任鸾台(门下省)平章事。天授元年,赐予他武姓。梦中登上湛露殿,并把此事说给了亲戚,事情被告发后处死。傅游艺在一年之内,青(八、九品官服)、绿(六、七品官服)、绯(四、五品官服)、紫(三品以上官服)四种官服全穿了一遍,被号称为“四时仕官”。他曾请求武则天设六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修罗道、人道、天道)史,死后他可以去应其所言了。正因为酷吏得宠,于是万国俊、丘神勣等争相残酷暴虐。侯思止告发舒王谋反,被授予游击将军。初元礼教给侯思止,皇帝一定会说你不识字,你可以说,獬豸哪里识字,可它能用角顶坏人。皇帝果然这样问了他而他照此作了回答,武则天极为欢喜,授予他左台侍御史。又教给他说,皇帝要问要不要好住宅,赐予你没收充公的,你只要说,臣厌恶那些名誉,不愿去居住。这样问答后武则天又很喜悦。他曾审讯魏元忠说:“快承认就去白司马,不然就吃孟青的棒子!”所谓孟青,是个姓孟名青的将军,他曾棒杀过琅琊王冲。白司马是洛阳郊外的山坡名。侯思止是个庸才,常以此话吓唬元忠,元忠没有屈服,侯思止便以他拒绝接受皇帝命令的罪名,倒过来拖他。魏元忠说:“我就像骑了一头恶驴而坠地,脚被驴镫挂住。”侯思止又怒,准备奏请皇帝将他处斩,魏元忠道:“你是御史,须懂得礼数。如想要我的头,拿去好了,何必还要用锯来截!”侯思止惊惧,让他坐起来。侯思止语音不正,霍献可讥笑他,他很生气,奏与皇帝。武则天听说也大笑。当时来俊臣曾逼娶太原王庆诜的女儿,侯思止也上奏要娶赵郡李自挹的女儿,李昭德拍着手对各位宰相道:“当年来俊臣强娶王庆诜的女儿,已经使国家蒙受极大的耻辱,如今此奴又娶即李自挹的女儿,这不是又要使国家蒙受耻辱吗?”后来侯思止竟被李昭德棒杀。”万国俊到岭南巡察,他把流入在那里的三百余人,集合在水边,一齐杀死。来子珣任右台监察御史,当时有朝官不穿靴子不系袍带上朝的,他必然会纠弹说:“我听说束带立于朝。”满朝大笑。后来赐他为武姓家臣,多是审理皇帝交办的案子,经常穿着短袖衣服。郭霸是由于他响应武氏革命而被推举上来的,先是授予监察御史,后又升侍御史。有一次他见到武则天说:“那年征讨徐敬业,我真想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绝其髓!”武则天极为欢喜。人们都称他为“郭四其”。御史大夫魏元忠患病,郭霸请求尝他的粪便,魏元忠不准,他终于还是尝了,并说:“味道很苦,病很快就会好。”魏元忠看不惯他那套巧言谄媚的样子,因而很厌恶他。他曾审讯过苏州刺史索思微,索思微忍受不了他拷打而死,后来他屡屡见到索思微。于是他设斋传经。一会儿看见索思微站在庭院里对他说:“你陷害了我,今天我来捉拿你!”郭霸极为恐惧,便剖腹自杀。当时洛阳桥刚刚建成,人们走着很方便,武则天问道:“外边有什么好事啊?”舍人张元一平时很滑稽,说:“高兴洛桥建成,庆幸郭霸死去。” 杨务廉 唐杨务廉,孝和时,造长宁安乐宅仓库成,特授将作大匠,坐赃数千万免官。又上章,奏开陕州三门,凿山烧石,岩侧施栈道牵船。河流湍急,所顾夫并未与价值,苟牵绳一断,栈梁一绝,则扑杀数十人,取顾夫钱籴米充数,即注夫逃走,下本贯,禁父母妻子。其牵船夫,皆令系二銽子胸背(背原作皆,据明抄本改),落栈著石,百无一存。道路悲号,声动山谷,皆称杨务廉为人妖。天生此妖,以破残百姓。(出《朝野佥载》) 唐代人杨务廉。孝和年间,建成了长宁安乐宅仓库,皇帝特授予他将作大匠一职。后来因他贪赃数千万而被免职。以后他又上书,奏请在陕州三门峡开道。开山凿石,在悬崖上架起栈道供牵夫行走。那里的河水十分湍急,所有雇用来的民工都不给工钱,假如牵绳一断,或者栈一折,就击杀数十人,然后用这些民工的工钱买成粮食来顶上这些死者的数目,并注明这些人是逃走的,通知当地官衙,囚禁他们的父老妻儿。对于拉船的牵夫,则命令在每个人的前胸后背拴上两个砣子,一旦落栈着石,百人之中也难活一人。整个道路都响着悲痛的号子,声音振动了山谷,人们都把杨务廉称作人妖。天生此妖,就是来残害百姓的啊! 李全交 唐监察御史李全交等,以罗织酷虐为业,台中号为“人头罗刹”。殿中王旭,号为“鬼面夜叉。”讯囚引枷柄向前,名为“驴驹拔橛”。缚枷头著树,名曰“犊子悬车”;两手捧枷,累砖于上,号为“仙人献果”;立高木之上,枷柄向后拗之,名“玉女登梯”。拷郴州典廖福、司门令史张性,并求神狐魅,皆遣唤鹤作凤,证蛇成龙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监察御史李全交等,专以残酷暴虐为职业,被御史台中的人们称之为“人头罗刹”。殿中侍御史王旭,被称为“鬼面夜叉。”在审讯犯人的时候,他们让犯人牵着枷柄向前走,叫做“驴驹拔橛”;给犯人上枷并把他们的脑袋绑在树上,起名叫“犊子悬车”,两手捧枷,并在上面摞砖的,称为“仙人献果”;让犯人活在木桩上,使他的枷柄向后别弯的,取名“玉女登梯”。在拷打郴州刺史廖福、司门令史张性时,让他们祈求神、狐、魅,而被称作“唤鹤作凤”、“证蛇成龙”。 卷第二百六十九 酷暴三 卷第二百六十九酷暴三 胡元礼诬刘如璿恶党宋昱韦儇萧颖士李希烈卢杞襄样节度史牟李绅胡淛(以下俱缺文)韦公干陈延美赵思绾安道进 胡元礼 唐胡元礼,定城人也。进士擢第,累授洛阳尉。则天朝,右台员外监察,寻即真,加朝请大夫。丁忧免,起复,寻检校秋官郎中。累迁司刑少卿、滑州刺史、广州都督。性残忍深刻,不可以情祈。时李日知任司刑丞,每按狱,务从宽。元礼屡折之,日知终不易。尝出一死囚,元礼异,判杀之。与日知往复,至于再三。元礼怒,命府吏谓曰:“元礼不离刑曹,此囚无活法。”日知命报曰:“日知不离刑曹,此囚无死法。”竟以两状申,日知果直。时人忌元礼之苛刻,尝于宣仁门外,为冤家罗辱于泥中,幸金吾救助。敕榜仇者百。台中罚元礼五千,以其辱台也。(出《御史台记》) 唐朝的胡元礼,是定城人,进士出身,几个任期都只授予他洛阳县尉。到武则天时,授予他员外监察御史,不久便授予他正员御史,并加朝请大夫衔。丁忧(旧时父母死后,儿子要在家守丧三年,不准做官)免除后,重新起用,不久便任检校(代理)秋官(刑部)郎中。后历任司刑少卿、滑州刺史、广州都督等职。他的性情极为残忍刻薄,不可以情相求。当时李日知任司刑丞,每次审查案子,他都从宽处理,因而被胡元礼屡屡驳回。而李日知也始终不改判。李日知曾免除一个囚犯的死刑,胡元礼不同意。判该杀,案子在两人之间往来复去,双方坚持再三,胡元礼怒,命令府史长告诉李日知说:“元礼只要不离开刑曹,此犯就没有活刑!”李日知也命人去回报他说:“日知只要不离开刑曹,此犯就不会判死刑!”终于将两份判决书一起上报,李日知果然正确。在胡元礼任御史时,人们都很憎恨他的苛刻,有一次在宣仁门外,胡元礼遭到仇人的侮辱而被推进泥坑中,幸亏得到禁卫军的救助,皇帝下令杖罚那个仇人一百,而御史台向胡元礼罚款五千,因为他败坏了御史台的声誉。 诬刘如璿恶党 刘如璿事亲以孝闻。解褐唐昌尉累迁乾封封尉,为侍御史,转吏部员外。则天朝,自夏官郎中,左授都城令,转南郑令,迁司仆司农少卿秋官侍郎。时来俊臣党人,与司刑府史姓樊者不协,诬以反诛之。其子讼冤于朝堂,无敢理者,乃援刀自刳其腹。朝士莫不目而悚惕,璿不觉唧唧而泪下。俊臣奏云:党恶,下诏狱。”璿诉曰:“年老,因遇秋风而泪下。”俊臣劾之曰:“目下涓涓之泪,作可因风。口称唧唧之声,如何取雪。处以绞刑。”则天特流于瀼州。子景宪讼冤,得征还,复秋官侍郎。辞疾,授兖州都督。好著述,文集四十卷行于代。俊臣但苛虐,无文,其劾乃郑愔之词也。(出《御史台记》) 刘如璿事奉双亲一向以孝顺闻名。入仕便当了唐昌县尉,任满再转任乾封县尉。后任侍御史,转任史部员外。到了武则天朝,由夏官(兵部)郎中降职为都城县令,转任南郑县令,后升任为司仆、司农少卿及秋官(刑部)侍部。当时来俊臣的一个党羽,与司刑府史一个姓樊的人不和,便诬陷他要谋反而杀了他。他的儿子到朝堂诉冤,没有敢理会的,于是便从别人身上拽了把刀剖腹自尽。朝官们的无不望而恐惧的,刘如璿却不禁“唧唧”而泪下。来俊臣群奏道:“他是同党,也是个邪恶分子,应该下诏捕他入狱。”刘如璿申诉说:“我年纪大了,是因为遇上风才落泪的。”来俊臣又揭发道:“眼睛流泪涓涓不止,怎么可以说是因为风吹的呢?口中还发出唧唧之声,这又如何洗刷掉?就当处以绞刑。”武则天仅仅把他流放于瀼州。后来刘知璿的儿子刘景宪上诉申冤,才得到征召而还朝,并恢复了他的秋官侍郎之职。刘如璿坚辞不受,又授予他兖州都督。刘如璿喜欢写作,有文集四十卷流行于世。而来俊臣只是严酷暴虐,没有文采,他在揭发别人的时候,也只能说出像郑愔之流说的那种词语而已。 宋昱韦儇 李林甫是姜皎外甥,杨国忠是张易之外甥。杨国忠为剑南,召募使远赴泸南,粮少路险,常无(常无原作韦先,据明抄本改)回者。其剑南行人,每岁,令宋昱、韦儇为御史,迫促郡县征之。人知必死,郡县无以应命。乃设诡计。诈令僧设斋,或于要路转变,其众中有单贫者即缚之。置密室中,授以絮衣,连枷作队,急递赴役。(出《谭宾录》) 李林甫是姜皎的外甥,杨国忠是张易之的外甥。杨国忠下令剑南官府,要从当地召募役夫远赴泸南服役。由于粮少而又道路险恶,常常是有去无回。而要去剑南的役夫,每年,都要令宋显、韦儇为御史,去督促各郡县征募。人们知道一去必死,各郡县都无法接受这个命令。宋、韦二人便设下诡计,假令僧人设斋,然后在要路或转弯之处,选择众人之中那些孤单的穷困者,立即绑走。然后把他们安置在秘密的屋子里,发给他们棉衣,再给他们带上枷并把枷串联起来站成队,立即驱赶他们去赴役。 萧颖士 萧颖士性异常严酷。昔有一仆,事之十余载,颖士每一棰楚百余,不堪其苦。人或激之择木,其仆曰:“我非不能他从,迟留者,乃爱其才耳。”(出《摭言》) 萧颖士的性情十分残酷。他从前有一个仆人,侍候了他十几年,每次发怒他都要用棍棒抽打他一百多下,使他痛苦得难以忍受,有人鼓动他再换一个主人,那个仆人说:“我不是不可以到别处去,所以要长期地留在这里,是我很爱他的才能。” 李希烈 建中中□李希烈攻汴州,城未陷。驱百姓妇女及辎重,以实壕堑,谓之湿梢。(出《传载》) 唐朝建中年间,李希烈攻打汴州,城未攻克,便驱赶百姓妇女连同军用物资一起,用来充填城壕。他说这叫活埋。 卢杞 殿中侍御史郑詹与张镒厚善。每伺卢杞昼寝,辄诣镒。杞知之。他日。杞假寐佯熟,伺詹果来。知与镒偶语。杞遽至镒閭中,詹趋避。杞遂言密事。镒曰:“殿中郑侍御在此。”杞佯愕曰:“向者所言,非他人所宜闻也。”后深劾詹之罪,以排严郢。三司使方按二人,狱犹未具,而杞已奏杀詹黜郢。中外侧目。(出《谭宾录》) 殿中侍御史郑詹与张镒十分要好,每次探察到卢杞在白天睡觉的时候,就到张镒的官署去。卢杞发现了此事,有一天,他又假装睡熟,侦察到郑詹果然又来,知道他们俩正在私语,他便突然来到张镒的官署中,郑詹急忙躲避起来。卢杞于是要谈一件机密之事,张镒道:“殿中郑侍御在这里。”卢杞装作惊愕地说:“如果像你说的,那么这事是不应该让别人听到的。”后来他极力地揭发郑詹的罪错,目的是排挤严郢的势力。三司使刚刚审讯郑詹和严郢,还没定案判刑,卢杞就已经奏请皇帝杀了郑詹罢免了严郢。朝廷内外对他十分怒恨。 襄样节度 襄阳人善为漆器,天下取法,谓之襄样。及于司空为师,多暴;郑元镇河中,亦暴,远近呼为襄样节度。(出《国史补》) 襄阳人很善于油漆家具,天下各地都学习他们的样子,人们都称为襄样。等到襄阳人做了主管牢狱的长官,多数人都很残暴。当时郑元镇守河中,也很残暴,远近都称他为襄样节度使。 史牟 史牟榷盐于解县,初变榷法,以中朝廷。有外甥十余岁,从牟检畦(畦原作哇,据明抄本改),拾盐一颗以归。牟知,立杖杀之。共姊哭而出救,已不及矣。(出《国史补》) 史牟在解县管理盐业生产,刚刚对盐的经营管理制度进行了变法,这是为了中意于朝廷。他有一个十几岁的外甥,跟着他去检查盐田,回来时拾了一颗盐粒,史牟知道了,便立刻将外甥杖杀。当他姐姐哭着跑来相救时,已经来不及了。 李绅 李绅以旧宰相镇一方,恣威权。凡戳有罪,犹待秋分,永宁吴尉弟湘,无辜盛夏被杀。崔元藻衔德裕斥己,即翻其辞,因言御史覆狱还,皆对天子,别白是非。权轧天下,使不得对,具狱不付有司,但用绅奏而置湘死。是时德裕已失权,而宗闵故党令狐绹、崔铉、白敏中,皆当路,因是逞憾。以利诱动元藻等,使三司结绅,杖钺作藩,虐杀良平,准神龙诏书。酷吏殁者,官爵皆夺。子孙不得进宦。绅虽亡,请从春秋戮死之比(比字原缺,据《新唐书》六一《李绅传》补)。诏削绅三官,子孙不得仕,贬德裕等。擢汝纳左拾遗,元藻武功令。始绅以文艺、节操见用,然所至务为威烈,或陷暴刻,故卒坐湘冤云。唐李绅既治淮南,决吴湘狱。持法峻,犯者无宥。狡吏奸豪潜形叠迹。然出于独见,僚佑莫敢言。评事李元将弟仲将侨寓江都,李公羁旅时,每馆于元将而叔呼焉。荣达后,元将称弟称侄皆不悦,及为孙,方似相容。又有崔巡官居郑圃,与绅同年之旧,特来谒。才及旅次,家仆与市人竞。诘其所以,仆曰:“宣州馆驿崔巡官下。”仆与市人皆抵极法,令捕崔至,曰:“昔常识君,到此何不相见。”崔叩头谢曰:“适憩旅舍,日已迟晚,相公尊重,非时不敢具陈毕礼,伏希哀怜,获归乡里。”遂縻之,具罪笞二十,送过秣陵,貌若死灰,莫敢恸哭。时人相谓曰:“李公宗叔翻为孙子,故人忽作流囚。”于是邑客黎人,惧罹不测,渡江淮者众矣。主吏启曰:“户口逃亡不少。”绅曰:“汝不见掬麦乎?秀者在下,粃粏随流者不必报来。”忽有少年,势似疏简,自云辛氏子,谒绅。晤对间未甚周至。先是白尚书寄元相公诗曰:“闷劝迂辛酒,闲吟短李诗。”盖谓辛丘度性迂嗜酒,李绅短而能诗。辛氏即丘度子也,谓李曰:“小子每忆白二十二丈诗:“闷劝畴昔酒,闲吟二十丈诗。”李笑曰:“辛大有此狂儿,吾敢不存旧矣。”凡是官族,相抉辛氏子之能忤诞。丞相之受侮,刚肠暂屈乎。又有一曹官到任,仪质颇似府公,李见而恶之。书其状曰:“着青把笏,也请料钱。睹此形骸,足可伤叹。”左右皆窃笑焉。又宿将有过请罚,绅云:“老兵倚恃年老而刑不加,若在军门,一百也决。”竟不免检槚楚。(出《去溪友议》,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李绅因以前是宰相而镇守一方,因而恣意逞权威。凡斩杀罪犯,都要等到秋分的时候,而永宁县吴县尉的弟弟吴湘,却正当盛夏之时便被无罪斩杀。崔元藻因怀恨德裕对他的斥责,就推翻了原来的口供,因而便说,御史核实完案子回来,都应向皇帝禀告,以分辨清楚案子中的是非,可是有的人权势威慑天下,使御史不能回禀皇帝,案卷也不给主管刑狱的官员,只是由李绅上奏便将吴湘处死了。这时德裕已失去权势,而宗闵原来的党羽令狐绹、崔铉、白敏中等,都充任了要职,因此对德裕很怨恨,他们以利来引诱打动元藻等,并让三司具结李绅,依仗权威、武力坐镇一方,虐杀良民百姓。以神龙年间皇帝诏书为准,酷吏已死了的,爵位也要剥夺,子孙不得做官。李绅虽然已死,也请求与过去被处死的人同样处理。结果皇帝下令,削去李绅身上的三官,子孙不得做官,给德裕等人降职处分。提拔汝纳为左拾遗,崔元藻为武功县令。最初李绅是以文学和节操受到人们的尊重,然而他对所有来访的人都必然要大耍权威,或者对人很粗暴很刻薄,因而才仓促地促成了吴湘冤案。唐朝时,李绅去治理淮南,先判决了吴湘的死刑。执法极为严厉,对于犯了罪的人绝不宽恕。因而那些狡猾的官吏和奸诈的绅士都隐藏起自己的行迹。然而慑于他的暴烈,幕僚们没有敢告诉他这些情况的。评事李元将的弟弟李仲将寄居于江都,当李绅长期寄居于那里并去他家作客时,每次见到元将都称呼为叔,而当他荣华显达后,李元将称自己是兄弟是侄儿他都不高兴,等到称自己为孙子,他好像才勉强接受。有一个崔巡官住在郑圃,他与李绅有同科进士之谊,特地来拜访他,刚刚到了旅馆,家仆与一个市民争斗起来。李绅追问那个家仆是干什么的,那奴仆说:“是宣州馆驿崔巡官的仆人。”他把那仆人和市民都处以极刑,并下令把崔巡官捕来,说:“过去我曾认识你,既然来到这里,为何不来相见?”崔叩头道谢说:“刚刚来到旅馆歇下,天色已经晚了,相公是尊贵的人,不适当的时候是不敢来倾述尽礼的,希望能给予怜悯,放我回家乡去。李绅还是把他绑起来,定罪杖打二十。把崔巡官送过了秣陵,他已面如死灰,也不敢大哭一声。当时人们相互说道:“李绅的族叔反过来做了他的孙子,李绅的友人忽然作了被他流放的囚犯。”于是市民百姓,都害怕遭遇不测的苦难,便有很多人渡过长江淮河而离去。他的属官告诉他说:“住户百姓逃走的已不少了。”李绅道:“你见过用手捧麦子吗?饱满颗粒总是下面,那些秕糠随风而去不必报来。”忽然有一个少年,那行为似乎很狂放,自称叫辛氏子,来拜访李绅。因在见面对话时对他不够周到,便吟白居易寄给元稹的诗道:“闷劝迂辛酒,闲吟短李诗。”这当然是说辛丘度性子迂腐而嗜酒,李绅个子矮而会写诗,辛丘子就是辛丘度的儿子。他又对李绅说:“我每次能记住白居易二十二丈诗,闷了就互相劝饮昔日的陈酒,闲了就吟咏二十丈诗。”李绅笑道:“辛长兄有这样一个狂儿,我敢不与他保持老交情吗?”凡是官宦之家,都挑剔氏子放荡不羁。丞相这次受辱,也只好使自己刚烈的性子暂时委屈一下了。有一个曹官刚刚上任,那人的容貌体态气质都很象李绅,李绅见到他却很厌恶,便对他的形像描写道:“穿件黑官服拿着个笏板,也想到这来拿俸禄以外的吃饭钱,看见这副形体,就足以令人悲哀叹息的了!”左右看了都偷着发笑。有一个老将领因犯了过失来向他请求惩罚,李绅道:“老兵依仗着自己年老就认为不会处刑了吗?如果是在军营中,应该判你杖罚一百!”终于没有免除对他的鞭打。 胡淛 潘之南七十里至办州为陵水郡。办之守曰胡淛,故淮西吴少诚之卒。鸱张荒陬,多法河朔叛将所为。且好蹴鞠,南方马痹小,不善驰骋,淛每召将吏鞠,且患马之不习,便更命夷民十余辈肩舆,淛辇挥杖,肩者且走且击,旋环如风。稍怠,淛即以策叩其背,亟(纪力反)鞭亟走,用为笑乐。嘻!淛一叛卒耳,彼虽夷獠,天子之民也。天意岂使可封者受毒痛于可诛者乎?淛之不道,弹人刳孕,斯近之矣。岂命吏者以远人为刍狗耶?何其用斯人也毒虐一方之民哉?后一岁,淛以罪闻,诏流于九直。自办五十里至罗州为招义郡。郡旁海,海有煮海场三。然郡民盗煮,亦不能禁。郡多蜜,洁白如雪。(出《投荒杂录》,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从潘州向南七十里就到了办州的陵水郡。办州刺史叫胡淛。过去淮西吴地很少有忠诚的士兵,他们在荒山野岭中极为嚣张。胡淛多是效法河朔叛将对他们进行整治。他还很喜欢踢球,但是南方的马呆疾而且个子小,不善于奔驰,胡淛每次召集武将和官吏踢球,都担心马不习惯,于是就改变方法,命令十几个土著人用轿抬着人进行比赛。胡淛坐在上边挥着鞭子,抬轿人一边跑他还一边用鞭子抽打,飞奔旋转如风。稍有懈怠,胡淛就用鞭子抽打他们的后背,他越是加急地抽打抬轿人越是加急地奔跑,他便以此为乐趣,嬉笑不止。胡淛不过是个叛变过来的卒子而已,那些人虽然是当地的少数民族;可毕竟是天子的百姓,天意怎么能让本该受封的人忍受本该杀死的人给予的痛苦呢?胡淛残无人道。曾经用弹弓射人,用刀剖开孕妇的肚子的纣王,跟他是近乎一类的人了。在任命官吏的时候怎么能把远方的人当做家犬呢?又为什么用这样的人来治理虐待一方民众呢?过了一年,胡淛获罪,皇帝下诏将他流放到九直。自办起经五十里地便到了罗州的招义郡,招义临海,海边有三个煮盐场。然而百姓都私下煮盐,也不能禁止。这里还盛产蜂蜜,洁白如雪。 韦公干 崔州东南四十里至琼山郡,太守统兵五百人,兼儋、崖、振、万、安五郡招讨使。凡五郡租赋,一供于招讨使。四郡之隶于琼,琼隶广海中。五州岁赋,廉使不得有一缗,悉以给琼。军用军食,仍仰给于海北诸郡。每广州易帅,仍赐钱五十万以犒秩。琼守虽海渚,岁得金钱,南边经略使不能及。郡守韦公干者,贪而且酷,掠良家子为臧获,如驱犬豕。有女奴四百人,执业者太半,有织花缣文纱者、有伸角为器者、有镕锻金银者、有攻珍木为什具者。其家如市,日考月课,唯恐不程。公干前为爱州刺史,境有马援铜柱,公干推镕,货与贾胡。土人不知伏波所铸,且谓神物,哭曰:“使君果坏是,吾属为海神所杀矣。”公干不听,百姓奔诉于都护韩约。约遗书责辱之,乃止。既牧琼,多乌文呿陀,皆奇木也。公干驱木工沿海探伐,至有不中程以斤自刃者。前一岁,公干以韩约婿受代,命二大舟,一实乌文器杂以银,一实呿陀器杂为金,浮海东去。且令健卒护行。将抵广,木既坚实,金且重,未数百里,二舟俱覆,不知几万万也。书曰:“货勃而入,亦勃而出。公干不道,残人以得货,竭夷獠之膏血以自厚,徒秽其名,曾不得少有其利。阴祸阴匿,苟脱人诛,将鬼得诛也。”(出《投荒杂录》,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崔州东南四十里便是琼山郡,郡太守手下有五百士兵,太守还兼儋、崖、振、万、安五郡招讨史。凡五州收上来的田租赋税,都一起交给招讨使。其他四郡隶属于琼州,琼州则附属于广海中。五州每年收上来的赋税,廉使不能得一缗(古钱币一千文为一缗),全部交给琼州。而军队给养,仍要依赖于海北各郡供给。每当广州更换主帅,还要赏赐五十万钱用以犒劳军队。琼州郡守虽然只是管理着海岛中的一块地域,然而他每年得到的金钱,是南方的经略使也比不上的。这个郡守就是韦公干。此人贪婪而残酷,抢掠良家子女作他的奴婢,对他们如同驱使猪狗一样。他共有女奴四百人,其中大多数是为他做工,有织花缣文纱的,有把兽角拉直做成容器的,有冶炼锻造金银的,有把珍贵的木材加工成器具的,他的家简直像商贸集市一样。对于这些做工的女奴们,每天每月都要考核,唯恐质量不合格,韦公干在这之前曾任爱州刺史,州属境内有一尊马拉铜柱的塑像,他想要把它推倒熔炼,卖给经商的城外胡人,当地人不知道这是汉朝时的一个伏波将军铸造的,认为它是神物,哭着求道:“假如你真的要把它毁坏了,我的家族将都要被海神杀死啊!”韦公干不听,百姓便急忙去向都护韩约申诉,韩约写信斥责了他,才算停止。当了琼州刺史后,见这里生长着很多乌文和呿陀,这都是珍奇木种,韦公干便驱赶木工沿海去寻找砍伐,以至有的完不成任务或没伐到合格的木头而用斧子自杀的。前一年,韦公干的官职被韩约的女婿替代,他便命令两只大船,一只装满呿陀木做成的器具并混装着金子,漂海东去。并命令强壮的士兵为他护航。将要到达广州时,大概是船上的器具木质坚硬细密,而且金子也很重,驶行不到几百里,两只船就全覆没了,损失的价值不知有几万万。有人写道:“钱财不合情理地进来,也会不合情理地出去。韦公干不人道,是残害了别人而得到的钱财,是榨尽了当地土著人的膏血而养肥了自己,只能是白白地脏污了自己的名声,不能得到一点利益。隐祸必然是隐藏的,即使他逃脱被人杀死,也将会被鬼杀死。”(卷首目录有陈延美一条谈氏初印本并缺) 赵思绾 贼臣赵思绾自倡乱至败,凡食人肝六十六。无非面剖而脍之,至食欲尽,犹宛转叫呼。而戮者人亦一二万。嗟呼!倘非名所仗皇威而剿之,则孰能剪灭黔黎之猰狳?(出《玉堂闲话》,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乱臣赵思绾从叛乱到失败,共吃人肝六十六个,而且没有不是当面把人肝剖出来切成小块,直到快吃干尽了,人还在凄厉地呼叫。而被他杀戮的人也有一两万。啊!假如不是名义上依仗皇威而将他剿除,那么有谁能够消灭这个平民百姓的猰狳(专吃人的怪兽)呢? 安道进 有安道进者,即故云州帅重霸季弟,阿东人也,性凶险。庄宗潜龙时,为小校,常佩剑列于翊卫。忽一日拔而玩之,谓人曰:“此剑也,可以刜钟切玉,孰敢当吾锋芒。”旁有一人曰:“此又是何利器,妄此夸谭。假使吾引颈承之,安能快断乎?”道进曰:“真能引颈乎?”此人以为戏言,乃引颈而前,遂一挥而断。旁人皆惊散。道进携剑,日夜南驰,投于梁主。梁主壮之,俾隶淮之镇戍。有掌庾吏,进谓曰:“古人谓洞其七札为能,吾之铦镞,可彻其十札矣。尔辈安知之?”吏轻之曰:“使我开襟俟之,能彻吾腹乎?”安曰:“试敢开襟否?”吏即开其襟,道进一发而殪之,利镟迳过,植于墙上。安蓄一犬一婢,遂掣而南奔。昼则从于卢获中,夜则望星斗而窜。又时看眼中神光,光多处为利方,光少处为不利,既能伏气,遂绝粒。经时抵江湖间,左挈婢,右携犬,而辙浮渡,殊无所损。淮帅得之,擢为裨将。赐与甚丰。时兄重霸事蜀,亦为列校,闻弟在吴,乃告王。蜀主王嘉其意,发一介以请之。迨至蜀,亦为主将,后领兵戍于天水营长道县。重霸为招讨马步使,驻于秦亭县。民有爱子,托之于安,命之曰厅子。道进适往户外,厅子偶经行于寝之前。安疑之,大怒,遂腰斩而投于井。其家号诉于霸,传送招讨使王公。至于南梁,王公不忍加害,表救活之。及憾其元昆,又欲害其家族。兄家闲卜户防之。蜀破,道进东归。明宗补为诸州马步军都指挥使。后有过,鞭背卒。(出《玉堂闲话》,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安道进,是原云州主帅安重霸的最小的弟弟。河东人,性情十分凶险。后唐庄宗没有登位时,他只是一名小校,常常佩剑排列于侍卫官中。有一天忽然拔出剑来玩弄。并对人说:“这把剑,可以砍开钬钟切碎玉石,谁敢当场试它的锋利?”旁边有一个人道:“你这是什么锋利的武器,竟然狂妄地说此大话?假如我把脖子伸过来承接着,难道能一下子砍断吗?”安道进道:“你真能把脖子伸过来吗?”这个人以为他只是说笑话,就把脖子伸到他跟前,于是他一挥剑把那人的脖子砍断,旁边的人全都惊慌失散。安道进带上剑,日夜兼程地向南奔驰,投向了后梁的君主。梁主见他很健壮,便让他去淮河一带戍守边界。有一个掌管粮仓的官吏,安道进对他说:“古人说能穿透七层札(古时铠甲上的皮革或金属叶片)的箭头为上品,我的锋利的箭头,可以穿透十层札。你哪里懂得这些啊。”那个官吏很轻蔑地说:“假使我要敞开衣襟等在这里,你能用它穿过我的肚子吗?”安道进说:“你敢敞开衣襟试试吗?”那官吏真就敞开了怀,安道进一箭把他射死,锋利的箭头穿过他的肚子,插在墙上。安道进平时蓄养着一只狗和一个婢女,于是又牵引着他们向南奔去。白天纵横于芦苇中,夜晚就望着星斗辨别着方向而逃窜。同时又时常察看眼中的光亮,光色强的一边为有利方向,光色暗的一边为不利方向,这时就要抑制自己向这边行动。他们终于断绝了粮食。不久便来到江湖之间,他左手提着婢女,右手牵着狗,顺着车辙渡水,竟无一丧生。淮南的主帅得到他,提升他为副将,对他赏赐也十分丰厚。当时他的哥哥安重霸正服务于蜀国已经是高级将领,听说他弟弟在吴地,便告诉了蜀王。蜀王很赞成他的意思,派了一个人去请他,等安道进来到蜀国,也做了主将,后来率兵戍军于天水营长道县。此时安重霸做了招讨马步使,驻守于秦亭县。有一个百姓,将爱子托付给安道进,他给取名叫厅子。有一天安道进正好到屋外去。厅子偶然经过了他的卧室前面,他便对厅子生产了怀疑,于是大怒,竟然把厅子拦腰斩断并把尸首投到井里。厅子家将此事哭诉于安重霸,安重霸把安道进转送给招讨使王公,王公又把他送到了后梁,王公不忍加害他,向梁王上表救了他一条活命。后来他十分怨恨他的长兄,又想要杀害他大哥的全家,他大哥只好又以占卜的方式重新选择了住处并围了栅栏而防备他。后蜀灭亡后,安道进又东归后唐,后唐明宗任命他为诸州马步军都指挥使。后来又犯下罪过,被鞭打其背而死。 卷第二百七十 妇人一 卷第二百七十妇人一 此卷宋版原缺,予考家藏诸书得十一人补之,其余缺文尚俟他日,十山谈恺志(本卷原缺,谈氏初印本有此卷,未知所出,后印本撤出。附增识语云云,今将初印本此卷附录于后,以资参考)。 洗氏卫敬瑜妻周迪妻邹待征妻窦烈女郑神佐女卢夫人符凤妻吕荣封景文高彦昭女李诞女 (以下俱缺) 义成妻魏知古妻侯四娘郑路女邹仆妻歌者妇 洗氏 洗氏。高凉人。世为南越首领,部落十余万。幼贤明,在父母家,能抚循部众,压服诸越。高凉太守冯宝闻其志行,娉为妻。每与夫宝,参决词讼,政令有序。侯景反,都督萧勃征兵入援,遗刺史李迁仁召宝。宝欲往,氏疑其反,止之。后果反。宝卒,岭表大乱,氏怀集之,百越晏然。子仆尚幼,以氏功封信都侯,诏册氏为高凉郡太夫人,赉繍幰油络驷马安车,鼓吹麾幢旌节,如刺史之仪。仆卒。百越号夫人为圣母。王仲宣反,夫人帅师败之。亲披甲乘马,巡抚诸州,岭南悉定。封谯国夫人。幕府署长史,官属给印章,便宜行事。皇后赐以首饰及宴服一袭。时番州总管赵纳贪虐,黎獠多亡叛。夫人上封事论之,敕夫人招慰。夫人亲载诏书。自称使者,历十余州,宣述德意,所过皆降。文帝赐夫人临振县汤沐邑。卒谥诚敬。 洗氏,高凉人,世代为南粤首领,部落有十余万人。洗氏自幼就贤惠聪明,未出嫁时,就能安抚部落中的民众,压服各方粤人。高凉太守冯宝听说了她的志向和操守,娶她为妻子。她常常与丈夫冯宝一起,参与决策诉讼,使这里的行政措施和法令井然有序。侯景反叛,都督萧勃调集军队支援,并派遣刺史李迁仕去召见冯宝,冯宝想要前往,洗氏怀疑他也要反叛,就阻拦了他,后来果然反叛。冯宝死后,岭南大乱,洗氏又使人们归顺于她,百粤之地平静下来。当时洗氏的儿子冯仆还小,但由于洗氏的功劳封他为信都侯,皇帝下诏书册封洗氏为高凉郡太夫人,赏赐一驾挂着刺绣帷幔悬垂着丝质网绳套着四匹马的安车,鼓乐喧天,仪仗旗帜飘拂,并持有旌节,如迎接刺史一级官员的仪式。儿子冯仆死后,百粤人称夫人为圣母。王仲宣反叛,夫人率师平乱,并披甲骑马,亲自到各州去安抚,岭南一带全部安定,又被册封方谯国夫人。幕府中的长史,及所属官吏都授给印章,遇事不必先上奏,可以自行决断处置。皇后还赐予她各种首饰及一套宴礼服。当时番州总管赵讷十分贪婪残暴,当地土著人纷纷逃亡或反叛,夫人上了一份密封章奏要求给他论罪,皇帝下诏让夫人对当地的民众进行安抚并招之归顺。夫人亲自带着诏书,自称是朝廷的使者,经历了十几个州,宣扬讲述皇帝的恩惠,凡是她所经过的地方全都归顺。文帝赐给夫人临振县汤沐邑。死后谥号为城敬。 洗氏 洗氏高州保宁人也。身长七尺,多智谋,有三人之力,两乳长二尺余。或冒热远行,两乳搭在肩上。秦末五岭丧乱,洗氏点集军丁,固护乡里,蛮夷酋长不敢侵轶。及赵陀称王,遍霸岭表,洗氏乃赍军装物用二百担入觐。赵陀大慰悦。与之言时政及论兵法,智辩纵横,陀竟不能折。扙委其治高梁,恩威振物。邻郡赖之。今南道多洗姓,多其枝流也。(出《岭表录异》,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洗氏是高州保宁人。身高七尺,很有智谋,有三个人的力气,两只乳房长二尺多,有时冒着酷暑远行,便把两只乳房搭在肩上。秦朝末期五岭之地起祸乱,洗氏招集选派兵丁,固守家乡,使得许多少数民族的部落酋长不敢侵袭。等到赵陀称王,占据整个岭南地区时,洗氏便带上要赠送的二百担军装和物资去拜见,赵陀极为喜悦。洗氏与他谈时政论兵法,智谋和辩才都纵横自如,赵陀竟辩驳不倒她,委托她治理高凉之地。她的恩威震动了远近的民众,相邻的州郡都依附于她。如今岭南多有洗姓,那大多数都是她家族的后代。 卫敬瑜妻 卫敬瑜妻,年十六而夫亡。父母舅姑欲嫁之,乃截耳为誓,不许。户有巢燕,常双飞,后忽孤飞,女感其偏栖,乃以缕系脚为誌。后岁,此燕果复来,犹带前缕。妻为诗曰:“昔年无偶去,今春又独归。故人恩义重,不忍更双飞。”(原缺出处,许刻本作出《南雍州记》) 卫敬瑜的妻子,十六岁时就死了丈夫。父母及舅舅姑姑都打算让她改嫁,她割掉耳朵立誓,决不改嫁。她家住着一窝燕子,经常是双双伴飞,后来忽然变成了单飞燕,此女有感于它的孤处,便用一根丝线系在它的脚上作记号。第二年,这只燕子果然又飞回来,还带着以前的丝线,她写诗道:“昔年无偶去,今春又独归。故人恩义重,不忍更双飞。” 周迪妻 周迪妻某氏。迪善贾,往来广陵,会毕师铎乱,人相略卖以食。迪饥将绝,妻曰:“今欲归,不两全。君亲在,不可并死。愿见卖以济君行。”迪不忍,妻固与诣(诣原作请,据黄本改)肆,售得数千钱以奉迪。至城门,守者谁何,疑其诒,与迪至肆问状,见妻首已在于枅突。迪裹余体归葬之。(未注出处,谈氏引自《新唐书》) 周迪的妻子某氏。周迪很善于做买卖,往来于广陵,正好遇上毕师铎叛乱,人们都互相抢掠出卖而赚钱吃饭,周迪已经饿得快要死去了,妻子道:“如今想要回去,就不能两全了。你有老人在世,我们二人不能一块死,只希望把我卖掉以便救济你返回去。”周迪不忍心,妻子决然地来到贩卖人口的店铺,卖钱数千都送予周迪。走到城门的时候,守门人盘查审问,怀疑他们是在欺骗,便要与周迪去店铺核实,此时见妻子的头已经置于她依靠的横梁木上。周迪包裹起剩余的尸骨归来后把她埋葬。 邹待征妻 邹待征妻薄者,武康尉自牧之女也。从待征官江阴。袁晁乱,待征解印窜匿,薄为贼所掠,将污之,不从。语家媪,使报待征曰:“我义不辱。”即死于水。贼去,得其尸,义声动江南。闻人李华作《哀节妇赋》曰:昔岁群(群原作随,据《全唐文》卷三一四改)盗并起,横行海浙。江阴万户,化为凝血。无石不焚,无玉不折。峨峨薄媛,炯然名节。自牧之子,邹征之妻。玉德兰姿,女之英兮。邹也避祸,伏于榛莽。婉如之宾,执为囚虏。匍匐泥沙,极望无睹。出授官之告,托垂白之姥。姥感夫人,爰达邹君。兵解求尸,在于江滨。哀风起为连波,痛气结为孤云。凫雁为之哀鸣,日月为之蒙昏。端标移景而恒直,劲芳贯霜而犹存。知子莫如父,诚哉长者之言。(未注出处。谈氏引自《新唐书》) 邹待征的妻子名字叫薄,是武康县尉自牧的女儿。待征到江阴做官,薄也跟随而去。袁晁叛乱,待征扔掉官印逃跑躲避,薄被敌人抢走,想要污辱她,薄不依从,告诉她家的一个老女仆,并让她告诉待征说:“我的义节不能玷污,我宁可投江而死。”敌人退走后,得到了她的尸体,她的声誉传遍了江南。听说此事的人有个叫李华的写了一篇《哀节妇赋》:“去年群盗并起,横行于沿海江浙一带。江阴的千家万户,都化为一片片凝血。他们无石不烧,无玉不断。巍巍薄女,名节光耀,自牧之女,邹郎之妻,洁白的品德,芬芳的姿质,是女中的英豪。邹待征避祸,藏于丛生的草木之中,她仿佛被抛弃了一样,被捕捉而成为囚徒。当时是在泥沙中尽力爬行,极力盼望也看不到自己的亲人,而被投降的官吏告密。夫人托一个白发老妇给带话,老妇被夫人所感动,于是把夫人的话转达给邹待征。兵乱解除后去寻找尸体,发现于江畔。哀风为她荡起水波,云气为她结成孤云。凫雁为她哀鸣。日月为她蒙辉。端标移景而恒直,盛开的香花即使遭了严霜而香气依然存在。知道孩子的谁也不如自己的父亲,最可信的是长辈的话。” 窦烈女 奉天县窦氏二女伯娘、仲娘,虽长于村野,而幼有志操。住与邠州接界。永泰中,草贼数千人持兵刃,入其村落,行剽劫。闻二女有容色。姊年十九,妹年十六,藏于岩窟间。贼徒拟为逼辱,乃先曳伯娘出,行数十步,又曳仲娘出,贼相顾自慰。行临深谷,伯娘曰:“我岂受贼污辱。”乃投之于谷。贼方惊骇,仲娘又投于谷。谷深数百尺,姊寻卒,仲娘脚拆面破,血流被体,气绝良久而苏。贼义之而去。京兆尹第五琦感其贞烈,奏之,诏旌表门闾,长免丁役,二女葬事官给。京兆尹曹陆海,首赋以美之。(未注出处,谈氏引自《唐书烈女传》) 烈女姓窦氏,小字桂娘。父良,建中初为汴州户曹掾。桂娘美颜色,读书甚有文。李希烈破汴州,使甲士至良门取桂娘去。将出门,顾其父曰:“慎无戚戚,必能灭贼,使大人取富贵于天子。”桂娘既以才色在希烈侧,复能巧曲取信。凡希烈之密,虽妻子不知者,悉皆得闻。希烈归蔡州,桂娘谓希烈曰:“忠而勇,一军莫如陈仙奇。其妻窦氏,仙奇宠且信之。愿得相往来,以姊妹叙齿,因徐说之,以坚仙奇之心。”希烈然之。因以姊事仙奇妻。尝间谓曰:“贼凶残不道,迟晚必败,姊因早图遗种之地。”仙奇妻然之。兴元元年四月,希烈暴死。其子不发丧,欲尽诛老将校,俾少者代之。计未决,有献含桃者。桂娘曰:“希烈子谓分遗仙奇妻。”且以示无事于外。因为蜡帛书曰:“前日已死,殡在后堂。欲诛大臣。须自为计。”次朱染帛丸如含桃。仙奇发丸见之,言于薛育曰:“两日称疾,但怪乐曲杂发,尽夜不绝,此乃有谋未定,示暇于外,事不疑矣。”明日,仙奇薛育各以所部兵噪于衙门,请见希烈。烈子迫出拜,愿去伪号,一如李纳。仙奇曰:“尔悖逆,天子有命。”因斩希烈妻及子函七首以献,陈尸于市。后两月,吴少诚杀仙奇,知桂娘谋,因亦杀之。(出《樊川集》,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奉天县有两个姓窦的女子叫伯娘、仲娘,虽然生长在乡村荒野,但自幼便有志向和节操。她们居住在与邠州相邻界的地方。唐朝永泰年间,有草贼数千人手持兵器,进入她们的村落,进行抢劫。他们听说这两个女子很有姿色。当时姐姐十九岁,妹妹十六岁,他们正藏在岩洞里,贼徒们想要对她们强行污辱,于是先从洞中拽出伯娘,走了数十步,又拽出了仲娘,贼徒们相互望了望,心中都很满意。等走到深谷边上,伯娘说了声:“我怎能受你们这些强盗的污辱!”便跳下深谷去。强盗们还在惊惧中,仲娘也跳下去。谷深有数百尺,姐姐很快就死去了,仲娘摔得脚断脸破,遍身流血,断气很久又曾苏醒过,强盗这才作罢而去。京兆尹第五琦感叹二女的贞烈,便奏于皇帝,皇帝下诏表彰了她们的世家,并永久免除她们的丁役,二女的葬事花费全部由官家付给。京兆尹曹陆海,头一个写赋赞美她们。 烈女姓窦,字桂娘。父名良,唐朝建中初为汴州户曹。桂娘生得很美,从小读书,很有文采。李希烈攻破汴州,派兵到窦家把桂娘抢走,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回头对她的父亲说:“多加慎重不要悲伤,我一定能灭掉这些贼寇,让大人在天子那里取得富贵。”桂娘是因为有才能和姿色,李希烈才让她伴随于自己身边的,因此她很快就巧妙地取得了李希烈的信任。凡是李希烈的机密,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的,桂娘全都能够听到。李希烈要回蔡州时,桂娘曾对他说:“要论忠诚和勇敢,全军谁也不如陈仙奇。他的妻子窦氏,陈仙奇是极宠爱信任的,我希望能与她互相往来,以姊妹相论,好对她慢慢劝说,以便使陈仙奇的心更坚定。”李希烈答应了她。于是桂娘把陈仙奇的妻子当做姐姐来事奉。桂娘曾为离间李、陈之间的关系而对她说:“李贼凶残无道,早晚会失败,姐姐应该及早谋划投奔的地方。”仙奇的妻子同意这样做。兴元元年,李希烈暴死,他的儿子迟迟不公布,他打算全部杀掉那些老将校,让少壮派取代。计谋尚未决定时,来了一个进献樱桃的人,桂娘说:“希烈的儿子请你分出一些赠送给仙奇的妻子。”并以此来表现出自己对外面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事。于是她在一片蜡帛上写道:“李希烈前日已死,灵柩停放在后堂。其子打算诛杀各大臣,你们自己要想好计谋。”接着用红色把帛丸染得如樱桃一样。仙奇发现了帛丸看到字后,告诉薛育说:“两天来一直对外称病,只是演奏一些杂怪乐曲,彻夜不停,看来是有计谋没有定下来。其实这是想对外表示出空闲无事,好不让人们生疑。”第二天,仙奇、薛育各自派兵到衙门喧哗,请求见希烈。希烈的儿子被迫出来拜见,并愿意去掉伪号,仍如过去一样称李纳。陈仙奇道:“你等叛逆,天子有令!”于是斩了希烈的妻子儿子等七人的头献给朝廷,并把他们的尸体陈于大街上示众。两个月后,吴少诚杀了陈仙奇,他知道前事出于桂娘的谋划,于是也杀了桂娘。 郑神佐女 大中五年,兖州瑕丘县人郑神佐女,年二十四,先许适驰雄牙官李玄庆。神佐亦为官健,戍庆州。时党项叛,神佐战死,其母先亡,无子。女以父战殁边城,无由得还,乃剪发坏形,自往庆州,护父丧还。至瑕丘县进贤乡马青村,与母合葬。便庐于坟所,手植松桧,誓不适人。节度使萧俶以状奏之曰:伏以闾里之中,罕知礼教。女子之性,尤昧义方。郑氏女痛结穷泉,哀深陟岵。投身沙碛。归父遗骸。远自边陲,得还闾里。感蓼莪以积恨,守丘墓以誓心。克彰孝理之仁,足励贞方之节。”诏旌表门闾。□赞曰:政教隆平,男忠女贞。礼以自防,义不苟生。彤管有炜,兰闺振声。“关睢”合雅,始号文明。(未注出处,谈氏引自《唐书·列女传》) 唐朝大中五年,兖州瑕丘县郑神佐的女儿,二十四岁,已答应嫁给驰雄牙官李玄庆。郑神佐也是个当兵的,戍守于庆州。当时党项叛乱,郑神佐战死。郑女的母亲先已死去,他们没有男儿。郑女因为父亲战死在边城,再也无法回来,便剪去头毁掉女子的相貌,独自一人前往庆州,护送父亲的遗体回来。将遗体运送到瑕丘县进贤乡马青村,与母亲合葬,便住在坟地的房子里,并亲手栽种了松柏,发誓永不嫁人。节度使萧俶将此事写成文状奏予皇帝说:“在乡里之中,很少懂得礼教,而乡村女子的本性,尤其不明白做人的正道。但是郑氏女子把悲痛完全凝结在坟墓中,以深深的悲哀怀念父亲,她投身于沙漠,收回了父亲的遗骨。从遥远边陲,能回到她故乡,并由悼念亡亲的悲郁之情而聚结为对敌人的仇恨,决心守护坟墓而发誓不再嫁人,应该表彰这种孝道精神,鼓励这种忠贞的节操。”皇帝下诏表彰了她的家庭。并赞扬道:“由于赏罚和教化使天下太平,男人忠诚女人坚贞,讲礼仪而能自我防范,讲正义而不苟且偷生。大笔生辉,闺房的名声大振,《关睢》符合雅的教化,这是第一个被称为文明的。” 卢夫人 卢夫人,房玄龄妻也。玄龄微时,病且死,诿曰:“吾病革,君年少,不可寡居,善事后人。”卢泣入帷中,剔一目示玄龄,明无他。会玄龄良愈,礼之终身。□按《妒妇记》。亦有夫人,何贤于微时而妒于荣显邪?予于是而有感。(原缺出处,许刻本作《朝野佥载》) 卢夫人,房玄龄的妻子。还是在房玄龄地位卑微时,有一次他病得将要死了,于是对她托言道:“我病得快要死了,你还年轻,不可守寡,你要善于侍奉那个后来人。”卢夫人哭着进入帷帐中,剜出一只眼珠示于房玄龄,以证明自己决不会有二心。恰巧房玄龄的病康复了,房玄龄对她终身都很敬重。可是考察一下《妒妇记》,那里面也有卢夫人,为什么在房玄龄卑微的时候她很贤惠,而到他地位显赫时她便有了妒忌之心呢?我于是很有些感慨。 符凤妻 玉英,唐时符凤妻也,尤姝美。凤以罪徙儋州,至南海,为獠贼所杀,胁玉英私之。对曰:“一妇人不足以事众男子,请推一长者。”贼然之,乃请更衣。有顷,盛服立于舟上,骂曰:“受贼辱,不如死。”遂自沉于海。(原缺出处。许刻本作出《朝野佥载》) 玉英,唐朝时符凤的妻子,生得十分美丽。符凤因获罪而被流放于儋州,走到广州时,被当地的土著人杀死,并威胁玉英供他们奸淫。玉英道:“我只一个女人,哪里能侍奉这么多男子?请推举出一个年长的人来。”强盗们答应了她,便请她去换衣服。过了一会儿,玉英身着盛服站在船上,骂道:“受贼人的污辱,不如一死!”于是跳入海中。 吕荣 许升妻吕氏字荣。升少为博徒,不理操行。荣尝躬勤家业,以奉养其姑,数劝升修学。每有不善,辄流涕进规。荣父积忿疾升。乃呼荣,欲改嫁之。荣叹曰:“命之所遭,义无离贰。”终不肯归。升感激自励,乃寻师远学,遂以成名。寻被本州辟命,行至寿春,为盗所杀。刺史尹耀捕盗得之。荣迎丧于路,闻而诣州,请甘心仇人。耀听之。荣乃手断其头,以祭升灵。所郡遭寇贼,贼欲犯之,荣逾垣走。贼拔刀追之,贼曰:“从我则生,不从我则死。”荣曰:“义不以身受辱。”寇虏遂杀之。是日,疾风暴雨。雷电晦冥,贼惶惧,叩头谢罪,乃殡葬之。 许升的妻子吕氏字荣。许升年轻时是个赌徒,不修养自己的品行。吕荣曾经亲自去操持家里的产业,以便奉养她的婆母。并多次劝他钻研学业。许升每次有不良行为,她就流着眼泪对他进言规劝。吕荣的父亲长期积蓄的愤恨终于暴发出来,于是要叫回吕荣打算让她改嫁。吕荣叹息道:“这个命中应有的遭遇,在道义上也是不该离异再嫁的。”始终不肯回去。许升因此受到感动而自勉自励,于是到外地去求师学习,终于取得功名。不久被本州推荐任命为官,走到寿春县时,被强盗杀害。刺史尹耀捕捉到了那个盗贼,当吕荣去大路迎丧的时候,听说捕到盗贼。便来到州府,请求戮杀仇人,尹耀听允了她的要求,吕荣便亲手砍下盗贼的头,用以祭奠亡灵。后来郡内遭遇寇贼,强盗们要奸辱她,她越墙而走,强盗持刀将她追获,说:“从我则生,不从我则死!”吕荣说:“为了节操道义,决不让身子受到污辱!”强盗于是将她杀死。这一天,刮起了大风下起了暴雨,雷击电闪,强盗恐慌了,立即叩头谢罪,并把她埋葬了。 封景文 殷保晦妻,封敖孙也,名绚字景文,能文章草隶。保晦历校书郎,黄巢入长安,共匿兰陵里。明日,保晦逃,贼悦封色,欲取之,固拒。贼诱悦万词,不答。贼怒勃然曰:“从则生,不然,正膏我剑。”封骂曰:“我公卿子,守正而死。犹生也。”终不从逆贼手,遂遇害。保晦归,左右曰:“夫人死矣。”保晦号而绝。(未注出处,谈氏引自《新唐书》) 殷保晦的妻子,是封敖的孙女,名绚字景文,会写文章,并擅长草书、隶书。殷保晦任校书郎时,黄巢进入长安,夫妻一起藏于兰陵。第二天,殷保晦逃走,贼人喜欢景文的美色,想要娶她,被她严厉拒绝。贼人好话说了千千万,封景文仍不答应。贼人勃然大怒道:“从我则生,不然的话,正好用你来润滑一下我的剑!”封景文骂道:“我乃是公卿之后,守节而死,虽死犹生!”一直不肯依从贼人而让他得手,于是被杀害。保晦回来,左右告诉他说:“夫人死了!”保晦痛哭而死去。 高彦昭女 高愍女名妹妹。父彦昭,事正己,及纳拒命,质其妻子,使(子使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守濮阳。建中二年,挈城归河南都统刘玄佐。屠其家,时女七岁,母李怜其幼,请免死为婢,许之。女不肯曰:“母兄皆不免,何赖而生。”母兄将被刑,遍拜四方,女问故,答曰:“神可祈也。”女曰:“我家以忠义诛,神尚何知而拜之。”问父所在,西向哭,再拜就死。德宗骇叹,诏太常谥曰“愍”,诸儒争为之诔。彦昭从玄佐救宁陵,复汴州,授颖州刺史,朝廷录其忠。居州二十年不徙,卒赠陕州都督。(原缺出处,许刻本作出《广德神异录》) 高愍女,原名叫妹妹。父亲高彦昭,原来在正己手下做官,等到让他归顺时被他拒绝。于是留下他的妻子儿女为人质,派他去驻守濮阳。唐朝建中二年,高彦昭带着城池归府河南都统刘玄佐,因而他的家属全被屠杀。当时他的女儿才七岁,母亲李氏可怜她还年幼,请求免她一死去做婢女,他们答应了她的要求,可是女儿不肯,道:“母亲哥哥都不免死,还依靠谁活着?”母亲和哥哥将要被执行,于是遍拜四方,女儿问为何要拜,母亲说:“这是向神祷告乞求。”女儿道:“我们家是因为忠义而被杀,神怎么不知道而还要去拜它?”她问过父亲在哪里,便面向西方痛哭,再拜而后赴死。德宗对此女很惊叹,下诏由太常博士为此女立谥号为“愍”,许多儒士都争相为她写悼念文章。后来高彦昭随刘玄佐援救宁陵,收复汴州,被授予颖州刺史,朝廷记载了他的忠君事迹。他在颖州任职二十年而未迁调,死后追赠为隘州都督。 李诞女 东越闽中有庸岭,高数十里。其下北隰中,有大蛇,长七八丈,围一丈。土俗常惧。东治都尉及属城长吏多有死者。祭以牛羊。故不得福。或与人梦,或喻巫祝,欲得啖童女年十二三者。都尉、令长患之。共求人家生婢子兼有罪家女养之。至八月朝。祭送蛇穴口。蛇辄夜出吞啮之。累年如此。前后已用九女。一岁将祀之,募索未得。将乐县李诞家有六女无男,其小女名寄,应募欲行。父母不听。寄曰:“父母无相留。今惟生六女,无有一男。虽有如无。女无缇萦济父母之功,既不能供养,徒费衣食。生无所益,不如早死。卖寄之身,可得少钱以供父母,岂不善耶?”父母慈怜不听去。终不可禁止。寄乃行,请好剑及咋蛇犬。至八月朝,便诣庙中坐。怀剑将犬。先作数石米糍蜜麸以置穴口。蛇夜便出,头大如囷,目如二尺镜。闻糍香气,先啖食之。寄便放犬,犬就啮咋。寄从后斫。蛇因踊出,至庭而死。寄入视穴,得其九女髑髅。悉举出。咤言曰:“汝曹怯弱,为蛇所食,甚可哀愍!”于是寄女缓步而归。越王闻之,聘寄为后,拜其父为将乐令,母及姊皆有赐赏。自是东治无复妖邪之法。其歌谣至今存焉。(出《法苑珠林》,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东越的闽中县有一座庸岭,从下面到岭顶要走数十里路。在岭北坡的阴湿地带,有一条大蛇,长有七八丈,身围有一丈,当地的土著人对它常常感到恐慌。东治的都尉以及所属县邑的长吏们多有被蛇咬死的,于是使用牛羊祭祀,可是仍然不太平,或者给人托梦,或者告诉巫师,说想要吃十二三岁的童女。都尉令长们都很担忧害怕,就一起去寻找那些婢奴生的或罪犯家的小姑娘先领来养着,到了八月初,便祭送到蛇洞口,蛇到晚上就出来将她吞食了。年年如此,前后已送去了九个童女。有一年,快要到祭礼的日期了,可是没有招募童女。将乐县李诞家有六个女儿没有一个男儿,他的小女儿名叫李寄,应招要去,父母不让,李寄道:“父母不要相留,如今只生了我们六个女儿,没有一个男儿,你们虽有孩子也像没有一样。我活着不会有缇萦拯救父母那样的功劳,不能供养老人,白白地浪费衣服粮食,活着也对家庭无益,不如早点死了。把我卖了,还可以少得一点钱用来供养父母,这不是一件好事吗?”父母仍然疼爱她不让她去,然而终于没能禁止,李寄还是去了。她去求要到一把好剑和一条咬蛇犬,到了八月初,便到庙中来坐,怀中藏着剑并领着狗。她先把几石用蜂蜜炒的糍粑放在洞口,到了晚上蛇便出来了,那蛇头大如谷仓,眼睛如二尺镜,闻到糍粑的香味,先去吞食。这时李寄放出狗,那狗扑上去便咬,李寄随后冲上去用剑砍杀。那蛇于是窜出洞来,到了庙的庭院便死了。李寄到洞中去察看,得到那九个童女的头骨,全举在手中走出来,悲痛地说:“你们太怯弱了,全都被蛇吃掉,实在太可怜了!”于是李寄缓步而归。越王听说此事后,娶李寄为王后,授予她父亲将乐县令,母亲及姐姐们也都有赏赐。从此东治之地再也没有妖邪作乱,那赞颂李寄的歌谣至今还在流传。 义成妻 汉源县人义成妻,壮年无子。夫死将葬,及先殡时,含毒药酒,至未入墓时,抚棺吞之而死。乃为合葬焉。时以状闻,有诏赐帛。事见常琥《国志》。(出《黎州国经》,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汉源县人义成的妻子,到了壮年也没生儿子。丈夫死了将要埋葬,在没有下葬之前,她先含上一口毒药酒,等到就要入墓时,她抚着棺材吞酒而死。于是把他们一起合葬。当时皇帝从上奏的文书中知道了这件事,下诏书给予表彰并赐予布帛。此事见于常琥国志。魏知古妻 唐工部尚书魏知古,性雅正,善属文。年七十,卒于位。妻苏氏不哭。比至,香水洗浴,含袭讫,举声一恸而绝。与尚书同日合丧。时奇其节,以为前代未之有。(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唐朝时,工部尚书魏知古,性格文雅正直,善于写文章。七十岁时,死于任上。他的妻子苏氏开始并未哭,等她来到之后,先是用香水为他擦洗身子,再给他口中含上玉换好衣裳之后,一声痛哭而死去,与尚书同日合葬。当时人们十分惊奇她的节操,认为这是从前没有过的。 侯四娘 至德元年,史思明未平,卫州有妇人侯四娘等三人,刺血谒于军前,愿入义营讨贼。(出《独异志》,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唐朝至德元年,史思明叛乱尚未平息,卫州曾有侯四娘等三名妇女,刺血为誓拜于军前,要求加入正义之师去讨贼。 郑路女 郑路昆仲有为江外官者,维舟江渚。群偷奄至,即以所有金帛罗列岸上,而恣贼运取。贼一不犯,曰:“但得侍御小娘子足矣。”其女则美色,贼潜知之矣。骨肉相顾,不知所以答。女欣然请行。其贼即具小舟,载之而去。谓贼曰:君虽为偷,得无所居与亲属焉?然吾家衣冠族也。既为汝妻,岂以无礼见逼。若达所止,一会亲族,以托好仇足矣。”贼曰:“诺。”又指所偕来二婢曰:“公既以偷为名,此婢不当有,为公计,不若归吾家。”贼以貌美,其言且顺,顾已无不可者,即自鼓其棹,载二婢而去。女于是赴江而死。(出《玉泉子》,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郑路兄弟有到江南去做官的,他们把船停泊在江中的小岛旁,突然来了一群强盗,他们就把所有的金帛等贵重物品都陈放在岸上,任贼人随便拿取。可是贼人却一件不要,说:“只要得到侍御史的小娘子就满足了。”郑路的女儿是个美人,贼人是在暗中知道的。骨肉亲人面面相顾,不知该如何回答为妥,而郑女却欣然同意随他而去。那贼也有小船,便载她而去。郑女对那贼人道:“你虽然以偷盗为生,可是能没有家和亲属吧?然而我家是士大夫家族。如今既然要做你的妻子了,怎么能对我无礼相逼呢?要是到达你所去的地方,见到你的亲属,能把你的妻子安顿托附好我就满足了。”那贼人说:“行。”郑女又指着带来的两个婢女道:“你既然以偷为名,就不该有这些婢女,为你打算,不如把她们送回我家好。”那贼人因为她貌美,她说什么他都顺从,因此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便亲自划桨,载着二个婢女走了。郑女于是跳江而死。 邹仆妻 梁末龙德壬午岁,襄州都军务邹景温移职于徐,亦绾都军之务。有劲仆(失其姓名),自恃拳勇,独与妻策驴以路。至宋州东芒砀泽,素多贼盗,行旅或孤,则鲜有获免者。其日与妻偕憩于坡之半双柳树下,大咤曰:“闻此素多豪客,岂无一人与吾曹决胜负乎!”言粗毕,有五六盗自丛薄间跃出,一夫自后双手交抱,搏而仆之,其徒遽扼其喉,抽短刃以断之。斯仆随身兵刃。略无所施,盖掩其不备也。唯妻在侧,殊无惶骇,但矫而大呼曰:“快哉!今日方雪吾之耻也。吾比良家之子,遭其俘掠,以致于此。孰谓无神明也!”贼谓诚至而不杀,与行李并二驴驱以南迈。近五六十里,至亳之北界,达孤庄南而息焉。庄之门有器甲,葢近戍辷警之卒也。其妇遂径入村人之中堂,盗亦谓其谋食,不疑也。乃泣拜其总首,且告其夫适遭屠戮之状。总首闻之,潜召其徒,俱时执缚,唯一盗得逸。械送亳城,咸弃于市。其妇则返襄阳,还削为尼,誓终焉之志。(出《玉堂闲话》,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后梁朝末期龙德壬午年,襄州都军务邹景温调任去徐州,仍然掌管都军之务。他有一个很强健的仆人(姓名已不详),仗着自己有武功而勇猛有力,便独自与妻子骑驴上路。走到宋州东芒县的砀泽,这里平素多有强盗,路经这里的人凡有孤单的,很少能免除被抢劫杀害的,这天他便与妻子在这里的坡旁双柳树下歇息,他大声讲道:“听说此地平素多有豪客,怎么没一个敢来与我决一胜负啊!”话音刚落,便有五六个强盗从树丛中跳出来,一人从后边双手将他抱住,与他拼搏并把他扑倒,那贼手下的众徒便立即按住他的脖子,抽短刀将其斩断。这个仆人随身携带的武器,丝毫没有用上,是乘其不备而袭击的。他的妻子在旁边,没有表现出一点惊慌,只是假装地大喊道:“痛快!今天才洗刷掉我的耻辱。我本是良家之女,遭到他的抢掠,才到了这里,谁说没有神明啊!”强盗们认为她很真诚而没有杀她,带着她和行李并赶着两头驴一起向南走去。走了将近五六十里,到了亳县的北界,在孤庄的南面开始休息。庄子的大门站着带兵器的人,那是在这里警戒和守卫村庄的人。那妇人便径直走到村民的家中。强盗们也认为她去要吃的,没有怀疑她。妇人于是哭着去拜见了村中的总首,并且讲述了她的丈夫刚刚遭屠杀的情况。总首听说后,秘密地召集他手下的人,一起把他们拘捕绑上,只有一人逃走。然后给他们戴上刑具押送亳城,他们都被斩首于市并陈尸示众。那妇人则返回襄阳,削发为尼,立下终身当尼姑的志向。 歌者妇 南中有大帅,世袭爵位,然颇恣横。有善歌者。与其夫自北而至,颇有容色。帅闻而召之。每入,辄与其夫偕至,更唱迭和,曲有余态。帅欲私之,妇拒而不许。帅密遣人害其夫而置妇于别室,多其珠翠,以悦其意。逾年往诣之,妇亦欣然接待,情甚婉娈。及就榻。妇忽出白刃于袖中,擒帅而欲刺之。帅掣肘而逸,妇逐之。适有二奴居前阖其扉,由是获免。旋遣人执之,已自断其颈矣。(出《玉堂闲话》,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南中地区有一个大帅,世袭爵位,然而十分放纵蛮横。有一个善于唱歌的女子,与她的丈夫从北方来,那女子很有姿色,大帅听说后便召见了她。每次到大帅的府第,总是与她的丈夫一起来,轮唱和声,歌声回旋缭绕。大帅想要和她做爱,那女子拒而不允。大帅便秘密派人害死她丈夫并把她安置于别室,还为她置办了珍珠翡翠等许多首饰,以取悦于她的心。过了年后大帅到她那去,那女子也欣然接待,而且情意十分缠绵。等到上了床,那女子突然从衣袖中拔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按住大帅想要制服他,大帅拉住她的胳膊抽身逃走。那女子去追他,正好有两个奴仆在她到来之前抢先关上大门,因此幸免逃脱。随后便派人捉拿她,那女子已自己砍断脖子。 卷第二百七十一 妇人二 卷第二百七十一妇人二 贤妇徐才人卢氏董氏高睿妻崔敬女李畬母卢献女邓廉妻肃宗朝公主潘炎妻刘皇后河池妇人贺氏才妇谢道韫杨容华上官昭容张氏杜羔妻张睽妻关图妹鱼玄机牛肃女慎氏薛媛孙氏 贤妇徐才人 徐氏名惠,坚之女也,生五月能言。唐太宗以为才人,特迁为充容。军旅未宁,上疏谏修宫室,词甚典美。上然之。(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大事神异运》) 徐惠是徐坚的女儿,出生后五个月就能说话。唐太宗把她选为宫中的才人,又特意将她迁升为随军充容。在战事尚未平息,军旅生涯尚未结束时,徐惠便给唐太宗上疏,劝谏不要修建宫室。她写的奏章文词极为典雅华美,皇上欣然采纳了她的建议。 卢氏 狄仁杰之为相也,有卢氏堂姨居于午桥南别墅。姨止有一子,而未尝来都城亲戚家。仁杰每伏腊晦朔,修礼甚谨。常经雪后休假,仁杰因候卢姨安否。适表弟挟弓矢,携雉兔而来归,进膳于母,顾揖仁杰,意甚轻简。仁杰因启于姨曰:“某今为相,表弟有何乐从,愿悉力从其旨。”姨曰:“相自贵。尔姨止有一子,不欲令其事女主。”仁杰大惭而退。(出《松窗杂录》) 狄仁杰身为则天女皇的宰相时,有个姓卢的堂姨住在午桥南面的庄园里。堂姨有个独生儿子,从来没来过都城的亲戚家。仁杰为皇上办事勤勤恳恳,十分认真,直到年末才能休息几天。休假之日,仁杰便到庄园看望卢姨,正赶上表弟腋下挟着弓箭手里拎着山雉野兔从外面回家。他进屋后就侍候母亲用饭,一面向旁边的狄仁杰随便地打招呼致意,并不把这位当朝宰相十分放在心上。仁杰便向堂姨说:“我现在是朝廷宰相,表弟喜欢干什么,我一定尽力让他如愿以偿。”卢姨说:“宰相的权势自然是极为显贵的。你姨只有这么个独生儿子,我不想叫他去侍候女皇。”狄仁杰听了,心里十分羞愧。 董氏 则天朝,太仆卿来俊臣之强盛,朝官侧目,上林令侯敏偏事之。其妻董氏谏止之曰:“俊臣国贼也,势不久。一朝事坏,奸党先遭。君可敬而远之。”敏稍稍而退。俊臣怒,出为涪州武隆令。敏欲弃官归,董氏曰:“速去,莫求住。”遂行。至州,投刺参州将,错题一张纸,州将展看,尾后有字,大怒曰:“修名不了,何以为县令?”不放上。敏忧闷无已。董氏曰:“但住,莫求去。”停五十日。忠州贼破武隆,杀旧县令,略家口并尽。敏以不计上获全。后俊臣诛,逐其党流岭南,敏又获免。(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当朝时,太仆卿来俊臣权势显赫,专横拔扈,深为朝廷官员所不满和警惕,而上林令侯敏却偏偏与他靠近。侯敏的妻子董氏劝诫他道:“来俊臣是个国贼,他的权势不会长久的。有朝一日他垮了台时,他的奸党同伙就要首先遭到制裁。您应当对他敬而远之。”侯敏听信妻子的话,渐渐与来俊臣疏远了。来俊臣对此十分恼怒,立即将侯敏逐出朝远放涪州武隆县令。侯敏不愿赴任,想弃官留在家里,董氏说:“要速速离京赴任,不要希求留在这里。”侯敏便带着家眷启程,到了涪州府衙,将文书交给参州将。原来文书中另外多写了一页,当州将打开文书看时,看见了正式文书之外的文字,便大怒道:“你的名分德性都未修养好,凭什么资格去做县令!”便不放他去上任。侯敏非常忧虑和纳闷,妻子董氏说:“只管住在这里,不要企求去上任。”住了五十天,忠州的叛贼攻破了武隆县城,杀死原来的县令,连他的家眷也大都被抄斩了。侯敏一家则因未能及时上任而保全了性命。后来,来俊臣被杀,他的同党也被逐出朝廷流放到岭南,侯敏则因早已与他疏远并被排挤出京城,所以又一次免受灾祸。 高睿妻 赵州刺史高睿妻秦氏。默啜贼破定州部,至赵州,长史已下,开门纳贼。睿计无所出,与秦氏仰药而诈死。舁至啜所,良久,啜以金狮子带紫袍示之曰:“降,我与尔官,不降即死。”睿视而无言,但顾其妇秦氏。秦氏曰:“受国恩,报在此。今日受贼一品,何足为荣?”俱合眼不语。经两日,贼知不可屈,乃杀之。(出《朝野佥载》) 赵州刺史高睿的妻子是秦氏。当默啜逆贼攻破定州守兵,兵临赵州城下时,长史以下的官吏都去打开城门,迎接贼兵入城。高睿无计挽回局势,便与妻子秦氏仰卧在床上服药装死。他俩被抬到默啜的住处,过了好长时间,默啜手持绣着金狮子的授带紫袍展示给他看,说:“如果投降,我就给你大官做;不投降就杀死你!”高睿看了看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脸去看着妻子秦氏。秦氏说:“平生蒙受国恩,报答就在此时。今日接受逆贼加封的一品高官,也绝不是什么荣耀的事。”说完后,夫妻两人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过了两天,逆贼知道不能使他们屈服,便把他们杀害了。 崔敬女 唐冀州长史吉懋(明抄本懋作哲),欲为男顼娶南宫县丞崔敬女。敬不许。因有故。胁以求亲。敬惧而许之。择日下函。并花车。卒至门首。敬妻郑氏初不知。抱女大哭曰。我家门户底不曾有吉郎。女坚卧不起。其小女白其母曰。父有急难。杀身救解。设令为婢。尚不合辞。姓望之门。何足为耻。姊若不可。儿自当之。遂登车而去。顼迁平章事。贤妻达节。谈者荣之。顼坐与河内王武懿宗争竞。出为温州司马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冀州长史吉茂,要娶南宫县丞崔敬的女儿给儿子吉顼当媳妇,崔敬没有答应。吉茂用某种过失威胁崔敬,强行求亲,崔敬害怕了,只好答应这门亲事。吉茂选择良辰吉日下了婚帖,并派花车前来迎亲。花车来到了崔敬的门前,崔敬妻子郑氏原先不知道这回事,便抱着女儿大声哭道:“我们家门里从来没有这个姓吉的女婿!”要作新娘子的那个女儿则躺在床上坚决不起来。这时,崔敬的小女儿便对母亲说:“父亲如今着急为难,我们应当舍身解救。如果是让我们去作奴婢,还不可以拒绝,我们也是名门望族,这并不值得视作耻辱。姐姐如果不同意这门亲事,我愿意去替她。”说完便登上花车走了。吉顼迁升为平章事,贤惠的妻子通达礼节,人们交口称赞他们的美满姻缘,以为是夫贵妻荣。吉顼后来因与河内王武懿宗争权获罪被贬,离开朝廷出任温州司马,最后死在那里。 李畬母 监察御史李畬母清素贞洁。畬请禄,米送至宅,母遣量之,剩三石。问其故,令史曰:“御史例不概。”又问:“车(车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脚钱几?”又曰:“御史例不还脚车钱。”母怒,令送所剩米及脚钱以责畬。畬乃追仓官科罪。诸御史皆有惭色。(出《朝野佥载》) 监察御史李畬的母亲为人清白正派。一次,李畬发放奉禄,禄米由差役送到家里,母亲令人按照标准过数,结果多出三石,询问多出来的原因时,差役说:“御史的禄米出库时一向不将高出斗口的部分刮平。”母亲又问应付多少车脚钱,差役又说:“给御史家送禄米一向不收车脚钱。”李母生气了,命令差役送还多出的禄米与应付的车脚钱,以此表示对李畬的责备。李畬得知后便追问仓库官员,并且治了他的罪。各位御史见此情景,脸上都现出羞愧的颜色。 卢献女 文昌左丞卢献第二女,先适郑氏。其夫早亡,誓不再醮。姿容端秀,颜调甚高。姊夫羽林将军李思冲,姊亡之后,奏请续亲,许之。兄弟并不敢白。思冲择日备礼,贽币甚盛,执致就宅。卢氏拒关,抗声詈曰:“老奴,我非汝匹也。”乃逾垣至所亲家,截发。冲奏之,敕不夺其志。后为尼,甚精进。(出《朝野佥载》) 文昌左丞卢献的二女儿原先许配给一个姓郑的,丈夫早早去世,她便立誓不再改嫁。她姿色秀丽容貌端正,格调十分高雅。她有个姐夫叫李思冲,是羽林军将领,姐姐去世之后他便奏请续弦,卢献的二女儿便许给了他。兄弟们知道此事后,谁也不敢对她说。李思冲选好日子置备了丰厚的聘礼,带上聘礼登门送去时,卢献二女儿却把他拒之于门外,并且高声骂道:“老奴才,我可不是你的配偶!”于是跳墙出去,到了亲戚家,剪去了满头秀发。李思冲将此事奏禀皇上,皇上的敕令不改变她矢志不嫁的决心。后来她出家当了尼姑,潜心修行,十分虔诚。 邓廉妻 沧州弓高邓廉妻李氏女,嫁未周年而廉卒。李年十八,守志,设灵几,每日三上食临哭,布衣蔬食六七年。忽夜梦一男子。容止甚都,欲求李氏为偶,李氏睡中不许之。自后每夜梦见,李氏竟不受。以为精魅,书符咒禁,终莫能绝。李氏叹曰:“吾誓不移节,而为此所挠,盖吾容貌未衰故也。”乃援刀截发,麻衣不謵,蓬鬓不理,垢面灰身。其鬼又谢李氏曰:“夫人竹柏之操,不可夺也。”自是不复梦见。郡守旌其门闾,至今尚有节妇里。(出《朝野佥载》) 沧州弓高人邓廉娶妻李氏,结婚不满一年邓廉就去世了。李氏年方十八,矢志守节,为丈夫的亡灵摆设牌位,每天三时供奉饭菜并在灵前哀哭,一连六七年总是身穿布衣素服不吃腥荤。忽于一夜梦见一位男子,容貌举止甚为端庄笃诚,欲求李氏作自己的配偶,李氏在梦中没有应许他。从此以后,李氏每天夜晚都能梦见他,但始终未接受他的请求。李氏以为他是个精魂鬼魅,便写了符咒驱除他,结果未能除掉。李氏感慨地说:“我要矢志不变节,却为此事屡屡干扰。大概是我的容貌尚未衰老的缘故吧。”于是用刀割掉了秀发,身上的麻布衣服从不洗涤,鬓角蓬乱也不梳理,脸上身上布满了尘垢。那个鬼魅便在梦中向李氏称谢道:“夫人的节操真如松竹一般坚贞,实在不能使你改变呀!”从此再也梦不见他了。沧州太守为了表彰李氏的贞节,在她的门前修建了牌坊,至今仍有贞节牌坊矗立在那里。 肃宗朝公主 肃宗宴于宫中,女优弄假戏,有绿衣秉简为参军者。天宝末,蕃将阿布恩伏法,其妻配掖庭,善为优,因隶乐工,是以遂令为参军之战。公主谏曰:“禁中妓女不少,何必须得此人?使阿布恩真逆人耶,其妻亦同刑人,不合近至尊之座。若果冤横,又岂忍使其妻与群优杂处,为笑谑之具哉?妾虽至愚,深以为不可。”上亦悯恻,遂罢戏而免阿布恩之妻。由是贤重公主。(公主即柳晟之母也,出《因话录》) 唐肃宗在宫中聚会宴乐,由歌女们化妆扮演戏剧,剧中有个身穿绿衣手持简板的参军。天宝末年时,有位蕃将阿布恩被判了刑,他的妻子被充侍在掖庭,此人擅长歌舞,便被分配在歌妓队里。这次宴乐演戏时,肃宗便让她来扮演参军的角色。公主劝告肃宗道:“皇宫里的歌妓很多,为什么偏要这个人来扮演。如果阿布恩真是叛逆的话,他妻子也是同样受刑的人,不宜于靠近皇上身边。如果他是冤枉的,那又怎能忍心让他妻子与歌妓们混在一起,充当笑乐的工具呢!我虽然非常愚昧,但深以此事不合情理。”皇上听了,也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停止演戏,赦免了阿布恩的妻子,并由此敬重公主的贤惠。 潘炎妻 潘炎侍郎。德宗时为翰林学士,恩渥极其异。妻刘晏女也。京尹某有故伺候,累日不得见。乃遗阍者三百缣。夫人知之,谓潘曰:“岂为人臣,而京尹愿一谒见,遗奴三百缣。”其危可知也。”遽劝潘公避位。子(子原作于,据明抄本改)孟阳初为户部侍郎,夫人忧惕,谓曰:“以尔人材,而在丞郎之位,吾惧祸必之至也。”户部解喻再三,乃曰:“不然,试会尔同列,吾观之。”因遍招深熟者。客至,夫人垂帘视之。既罢会,喜曰:“皆尔俦也,不足忧矣。”问:“末座惨绿少年何人也?”曰:“补阙杜黄裳。”夫人曰:“此人全别,必是有名卿相。”(出《幽闲鼓吹》) 侍郎潘炎在唐德宗时任翰林学士。受到极为深厚的恩宠。他妻子是刘晏的女儿。一位京尹有事要见潘炎,一连几天未能见到,便向守门人赠送了三百匹细绢。夫人知道此事后,对潘炎说道:“哪有身为大臣,连京尹想要见面都要送给守门人三百匹细绢的道理!官场的可怕与身居高位的危险由此可知。”她急劝丈夫潘炎辞去官位。儿子孟阳刚被任命为户部侍郎时,夫人非常担忧,对他说:“以你的人才而得坐侍郎职位,我真害怕有灾祸临头啊!”户部衙门再三催促孟阳上任,夫人便道:“不行,不能马上就位。你先把你的同学同辈请来聚会一下,由我观察观察看看。”儿子便将交往深厚的同僚都找了来,客人来到后,夫人垂下帘子在一旁仔细观察了一番。聚会结束后,夫人高兴地对儿子说:“他们都是和你一类的人,用不着担忧了。”夫人问及坐在未位的那位身着惨绿衣服的少年是谁,孟阳答道:“那是补阙杜黄裳。”夫人说:“这个人跟别人都不一样,将来一定是位有名的卿相。” 刘皇后 后唐太祖至州上源驿之变,太祖愤恨,欲回军攻之,刘皇后时随军行,谓太祖曰:“公为国讨贼,而以杯酒私忿。若攻城,即曲在于我,不如回师,自有朝廷可以论列。”于是班师。天复中,周德威为汴军所败,三军溃散。汴军乘我,太祖危惧。与德威议出保云州。刘皇后曰:“妾闻王欲弃城而入外藩。谁为此画?”曰:“存信辈所言。”刘后曰:“存信本北蕃牧羊儿也,焉顾成败?王常笑王行瑜弃城(城字原缺,据《北梦琐言》补)失势,被人屠割,今复欲效之也?王顷岁避难达靼,几遭陷害。赖遇朝廷多事,方得复归。今一旦出城,便有不测之变。焉能远及北蕃?”遂止。居数日,亡散之士复集,军城安堵。刘后之力也。(出《北梦琐言》) 后唐太祖至州上源驿之变,太祖十分恼火,便要让部队掉过头来去攻打对方。刘皇后当时正随军行进,便对太祖说:“您是在为国讨伐贼寇,若以杯酒之微的个人恩怨而去攻城,过错就在我们一边,不如收兵回师,是非功过自有朝廷判定。”太祖于是收兵回师。天复年间,周德威的守军被汴军打败,部队四散溃逃,汴军从而进逼城下。太祖临危恐惧,便与德威商量出城去守云州,刘皇后说:“我听说国王要弃城而去边外藩镇,这是谁的主意?”太祖道:“这是存信他们的意见。”刘皇后说:“存信本是北蕃的牧羊小儿,哪管我们的成败。国王常常耻笑当初王行瑜因为弃城而丢掉了根基,结果被人宰割,如今竟要效法起他来。国王曾经年避难于鞑靼,几乎遭到陷害,幸因朝廷多事,才得重新返回来。如今一旦出城,就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变故,怎么能去遥远的北蕃云州呢?”太祖于是放弃了出城的计划。过了几天,逃散的人又渐渐聚集了起来,守军将城池把守得严严的。这乃是刘皇后的功劳。 河池妇人 梁祖攻围歧陇之年,引兵至于凤翔。秦师李茂贞,遣戎校李继朗统众救之,至则大捷,生降七千余人。及旋军,于河池县掠获一少妇,甚有颜色。继朗悦之,寝处于兵幕之下。西迈十五余程,每欲逼之,即云:“我姑严夫妬,请以死代之。”戎师怒,胁力以威,终莫能屈。师笑而悯之,竟不能犯。使人送还其家。(出《玉堂闲话》) 当年梁祖攻打歧陇的时候,领兵来到凤翔。秦军李茂员派戎校李继朗率众救援,秦军一到即获大捷,活捉梁兵七千余人。李继朗率兵凯旋途中,在河池县抢到一位少妇,很有姿色。继郎很喜欢她,把她放军营之中,往西行进了十五余里路程。每当逼她就范之时她便说:“我婆婆管束极严,丈夫嫉妒心极重,我愿以死来代替对我的侮辱。”秦军官兵非常恼怒,强行胁迫其就范,但一直没能使她屈服。官兵转怒为笑,并对她表示同情怜惜,最终未能冒犯她;派人将她送回了家。 贺氏 兖州有民家妇姓贺氏,里人谓之织女。父母以农为业。其丈夫则负担贩卖,往来于郡。贺初为妇,未浃旬,其夫出外。每出,数年方至,至则数日复出。其所获利,蓄别妇于他所,不以一钱济家。贺知之,每夫还,欣然奉事,未尝形于颜色。夫惭愧不自得,更非理殴骂之,妇亦不之酬对。其姑已老且病,凛馁切骨。妇傭织以资之,所得傭值,尽归其姑,已则寒馁。姑又不慈,日有凌虐。妇益加恭敬,下气怡声,以悦其意,终无怨叹。夫尝挈所爱至家,贺以女弟呼之,略无愠色。贺为妇二十余年,其夫无半年在家,而能勤力奉养,始终无怨,可谓贤孝矣。(出《玉堂闲话》) 兖州有一户平民百姓,妇媳姓贺,邻里叫她织女。贺氏的父母以务农为生。丈夫是挑担的商贩,常年往来于郡城之间。贺氏初嫁为新妇时,未满十天丈夫就外出经商。每次外出都是一连几年才回家,在家里住不了几天就又外出了。他用经商挣来的钱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不给家接济一个钱。贺氏知道这件事后,每当丈夫回家,他依然殷勤侍奉,脸上没有丝毫不快的颜色。丈夫无可挑剔,心中不免有些惭愧,后来又无缘无故地辱骂贺氏,贺氏亦从不生气与他对骂。婆婆已经年老而且有病,经受着饥寒的煎迫。媳妇贺氏便给人家织布挣钱接济家用,挣得的工钱如数交给婆婆,宁可自己挨冻受饿。婆婆又不知心疼儿媳,天天虐待她。贺氏生怕老人生气,更加毕恭毕敬,整日低声下气,和颜悦色,以遂其心意,讨她喜欢,自己从无怨言。丈夫时常把情人领到家里,贺氏便以妹妹相称,脸上毫无怨恨的表示。贺氏为媳妇二十多年了,丈夫没有在家里住上半年,而她仍能勉力奉养老人侍候丈夫,从来没有怨言,堪称贤惠孝顺的女人啊! 才妇谢道韫 王凝之妻谢道韫。王献之与客谈义不胜,道韫遣婢白曰:“请与小郎解围。”乃施青绫步障自蔽,与客谈,客不能屈。(出《独异志》) 王凝之的妻子谢道韫。一天,王献之在家里与一位客人谈论文理,始终辩论不过这位客人。道韫打发使女告诉献之道:“请让我来为小郎解围。”于是用青色绫缎当做幛子遮住了自己,隔着幛子与客人辩论起来,这位客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辩论过她。 杨容华 杨盈川侄女曰容华。幼善属文。尝为《新妆》诗,好事者多传之。诗曰:“宿鸟惊眠罢,房栊乘晓开。凤钗金作缕,鸾镜玉为台。妆似临池出,人疑月下来。自怜终不见,欲去复徘徊。”(出《朝野佥载》) 杨盈川的侄女叫杨容华,自幼善长诗文。容华曾写过一首表现年青女子新妆情景的诗,喜欢这首诗的人都争相传诵。这首诗写道:“宿鸟惊眠罢,房栊乘晓开。凤钗金作缕,鸾镜玉为台。妆似临池出,人疑月下来。自怜终不见,欲去复徘徊。” 上官昭容 唐上官昭容之方娠,母郑氏梦神人畀之大秤,以此可秤量天下。生弥月,郑弄之曰:“尔非秤量天下乎?”(乎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孩哑应之曰:“是”。襁中遇家祸,入掖庭。年十四,聪达敏识,才华无比。天后闻而试之,援笔立成,皆如宿构。自通天后,建景龙前,恒掌宸翰。其军国谋猷,杀生大柄,多其决。至若幽求英隽,。郁兴词藻。国有好文之士,朝希不学之臣。二十年间,野无遗逸,此其力也。而晚年颇外通朋党,轻弄权势,朝廷畏之矣。玄宗平难,被诛。(出《景龙文馆记》) 唐朝的上官昭容,在母亲刚怀了她时,梦见有个神仙投给她一杆极大的秤,用它可以秤量天下。出生满月之时,母亲郑氏逗弄她道:“你就是秤量天下的人吗?”小孩咿咿哑哑地答道:“是。”孩提之时家中遇难,上官昭容便随母郑氏配入掖庭。十四岁时,聪明颖达敏捷博识,显示出无比的才华。则天皇后听说后便要考考她,只见她提笔即书,文章立成,全像早有成竹在胸一般。自从武周通天年间以后,在建立景龙文馆之前,她一直掌管则天女皇的诏命文告工作。朝廷的军国大计,生杀大事,多由她来裁决。至若搜求英俊人才,网罗擅长文辞的词客强人,她更是竭尽其力。一时间,国内多有好文之士,朝廷少有不学之臣。一连二十余年,民间出现路无拾遗的升平景象,这是上官昭容善于辅佐朝政的功劳。然而晚年之时她却多与宫外朋党沟通,玩弄权术,成为朝廷的危险人物,唐玄宗平息祸乱时,上官昭容被杀掉了。 张氏 燕文贞公张说,其女嫁卢氏。尝谓舅求官,候父朝下而问焉。父不语,但指搘床龟而示之。女拜而归室,告其夫曰:“舅得詹事矣。”(出《传载》) 燕文贞公张说的女儿嫁给了一家姓卢的。她说过要给公公求一个官职,等到父亲退朝回家时便向他打听。父亲不说话,只是指着支撑床的龟向她示意,女儿张氏便领悟其意,拜谢父亲回到自己屋里,告诉丈夫说:“公公得到了詹事的官位。” 杜羔妻 杜羔妻刘氏善为诗。羔累举不中第,乃归。将至家,妻即先寄诗与之曰:“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如今妾面羞君面,君到来时近夜来。”羔见诗,即时回去,竟登第。(出《玉泉子》) 杜羔的妻子擅长写诗。杜羔屡次参加科举考试没有及第,打算作罢回家。快要回到家时,妻子便先写好一首诗寄给他,激励他重返考场。诗中写道:“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如今妾面羞君面,君到来时近夜来。”杜羔看了此诗,立即返回京城,终于考中了。 张睽妻 会昌中,边将张睽防戍十有余年。其妻侯氏,绣回文作龟形诗,诣阙进上。诗曰:“睽离已是十秋疆,对镜哪堪重理妆。闻雁几回修尺素,见霜先为制衣裳。开箱迭练先垂泪,拂杵调砧更断肠。绣作龟形献天子,愿教征客早还乡。”敕赐绢三百疋,以彰才美。(出《抒情诗》) 唐武宗会昌年间,边将张睽戍守边防长达十几年未能回家,妻子侯氏绣回文作龟形诗,表达自己思念征夫的心情,绣成之后进宫献给皇上。诗中写道:“睽离已是十秋疆,对镜哪堪重理妆。闻雁几回修尺素,见霜先为制衣裳。开箱迭练先垂泪,拂杵调砧更断肠。绣作龟形献天子,愿教征客早还乡。”皇上为了表彰她的才华,敕令赐绢三百匹。 关图妹 关图有一妹甚聪惠,文学书札,罔不动人。图常语同僚曰:“某家有一进士,所恨不栉耳。”后寓居江陵。有鹾贾常某者,囊畜千金,三峡人也,亦家于江陵。深结讬图,图亦以长者待之。数载,常公殂。有一子,状貌颇有儒雅之风纪,而略晓文墨,图竟以其妹妻之。则常修也。关氏乃与修读书,习二十余年,才学优博,越绝流辈。咸通六年登科,座主司空李公蔚也。初江东罗隐下第东归,有诗别修云:“六载辛勤九陌中,却寻歧路五湖东。名惭桂苑一枝绿,绘忆松江满棹红。浮世到头须适性,男儿何必尽成功。惟应鲍叔深知我,他日蒲帆百尺风。”又《广陵秋夜读修所赋三篇》,复吟寄修云:“入蜀还吴三首诗,藏于箧笥重于师。剑关夜读相如听,瓜步秋吟炀帝悲。物景也知输健笔,时情谁不许高枝。明年二月东风里,江岛闲人慰所思。”修名望若此,关氏亦有助焉。后修卒,关氏自为文祭之。时人竟相传写。(出《南楚新闻》) 关图有个妹妹天资十分聪明,所写的文章和书信,无不情辞并茂生动感人。关图常常跟同事们说:“我家有个进士,可惜不爱梳理。”后来关图家客居江陵。有个姓常的盐贩子,积蓄了很多钱,是三峡人,也定居在江陵。此人与关图交情深厚,关图也把他当长辈对待。几年之后,这位常某去世了。他有个儿子,相貌风度颇为儒雅,而且略通文墨,关图就把自己的妹妹给他做了妻子。此人就是后来很有名气的常修。关图妹妹嫁过去后,便与常修一起读书,刻苦修习二十余年,常修的才学十分渊博,远远超过了同辈人。咸通六年科举及第,主考官是司空李公蔚。江东举子罗隐落第之后返回故乡,临别有诗赠常修道:“六载辛勤九陌中,却寻歧路五湖东。名惭桂苑一枝缘,绘忆松江满棹红。浮世到头须适性,男儿何必尽成功。惟应鲍叔深知我,他日蒲帆百尺风。”他还有一首《广陵秋夜读修所赋三篇》,同样流露出对常修才华的敬重,写成之后也寄给了常修,诗中写道:“入蜀还吴三首诗,藏于箧笥重于师。剑关夜读相如听,瓜步秋吟炀帝悲。物景也知输健笔,时情谁不许高枝。明年二月东风里,江岛闲人慰所思。”常修的名望如此之高,与妻子关氏的帮助和影响大有关系。后来常修去世,关氏亲自动笔写了一篇祭文,此文被当时人竞相传抄。 鱼玄机 女道士鱼玄机字惠兰,甚有才思。咸通中,适李亿补阙。后爱衰下山,隶咸宜观为道士。诗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又云:“蕙兰销歇归春圃,杨柳东西绊客舟。”自是纵怀,乃倡妇也。竟以杀侍婢,为京尹温璋杀之,有集行于世。(出《北梦琐言》) 女道士鱼玄机,字惠兰,很有文才。唐懿宗咸通年间,她嫁给了补缺李亿。后因丈夫不再爱她,便下山到咸宜观当了道士。她曾写诗悲叹自己的身世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蕙兰销歇归春圃,杨柳东西绊客舟”。自此之后,她放浪情怀,是一个娼妇。后来竟然亲手杀死侍婢,结果被京尹温璋杀掉了。鱼玄机有诗文集流行于世。 牛肃女 牛肃长女曰应贞,适弘农杨唐源。少而聪颖,经耳必诵。年十三,凡诵佛经三百余卷,儒书子史又数百余卷,亲族惊异之。初应贞未读《左传》。方拟授之。而夜初眠中,忽诵《春秋》。起惠公元妃孟子卒,终智伯贪而复,故韩魏反而丧之,凡三十卷,一字无遗,天晓而毕。当诵时,若有(有原作不。据明抄本改。)教之者,或相酬和。其父惊骇,数呼之,都不答。诵已而觉,问何故,亦不知。试令开卷,则亦精熟矣,问不答。著文章百余首。后遂学穷三教,博涉多能。每夜中眠熟,与文人谈论文,皆古之知名者,往来答难,或称王弼、郑玄、王衍、陆机,辩论烽起;或与文人论文,皆古之知名者;或论文章、谈名理、往往数夜不已。年二十四而卒。今采其文《魍魉问影赋》。著干篇。其序曰:庚辰岁,予婴沉痛之疾,不起者十旬。毁顿精神,赢悴形体。药物救疗,有加无瘳。感庄子有魍魉责影之义,故假之为赋,庶解疾焉。魍魉问于予影曰:“君英达之人,聪明之子,学包六艺,文兼百氏,赜道家之秘言,探释部之幽旨;既虔恭于中馈,又希慕于前史;不矫枉以干名,不毁物而成已。伊淑德之如此,即精神之足恃。何故赢厥姿貌,沮其精神,烦冤枕席,憔悴衣巾。子惟形兮是寄,形与子兮相亲。何不诲之以崇德,而教之以自伦。异莱妻之乐道,殊鸿妇之安贫。岂痼疾而无生赖,将微贱而欲忘身。今节变岁移,腊终春首。照晴光于郊甸,动暄气于梅柳。水解冻而绕轩,风扇和而入牖。固可蠲(蠲原作触。据明抄本改。)忧释疾,怡神养寿。何默尔无营,自贻伊咎。仆于是勃然而应曰:“子居于无人之域,游乎魑魅之乡。形既图于夏鼎,名又著于蒙庄。何所见之不博,何所谈之不长。夫影依日而生,像因人而见。岂言谈之足晓,何节物之能辨。随晦明以兴灭,逐形骸以迁变。以愚夫畏影,而蒙鄙之性以彰;智者视阴,而迟暮之心可见。伊美恶兮由己,影何辜而遇谴。且予闻至道之精窈兮冥,至道之极昏兮默。达人委性命之修短,君子任时运之通塞。悔吝不能缠,荣耀不能惑。丧之不以为丧,得之不以为得。君子何乃怒予之不赏芳春,责予之不贵华饰。且吾之秉操,奚子智之能测。”言未卒,魍魉惕然而惊,叹而起曰:“仆生于绝域之外,长于荒遐之境,未晓智者之处身,是以造君而问影。既谈玄之至妙,请终身以藏屏。”初应贞梦裂(裂原作制。据明抄本改。)书而食之,每梦食数十卷,则文体一变。如是非一,遂工为赋颂。文名曰遗芳。(出《记闻》) 牛肃的长女叫应贞,嫁给了弘农杨高源。应贞在少年时期就特别聪明,好像有特异功能似的,有的人是“过目不忘”,她则能够“经耳必诵”。十三岁时,就能背诵佛经三百余卷,正有儒家经书及诸子、史书等一百多卷,亲族对此非常惊异。应贞以前未读过《左传》,正要教授给她,而她却在一天夜晚刚刚睡下时,忽然背诵起《春秋》来,从鲁惠公元妃孟子卒开始,直背到智伯贪而复,故韩魏反而丧之为止,共计三十卷,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一直背到天亮才停止。当她在背诵的时候,好像有人在一句一句地教她,或者是跟谁在对谈。父亲非常震惊,几次喊叫她,一直不回答,直到背完了才醒过来。问她为什么能够这样,她也不知道。打开原书试验她时,背过的部分她已经十分精熟了,再问她什么她也不回答。应贞共写下文章一百余篇。后来,她所学习的范围,穷极孺、释、道三教,文泛涉猎,博识多能。每到夜晚熟睡时,就在睡眠中与文人谈论文学理论,交谈的对方都是从前的知名人物,她就与这些人互相对答,而且时时出现辩论的高潮,这些人有王弼、郑玄、王衍、陆机等。有时则与从前的知名人物谈论文章的得失。就这样,有时论文章、有时谈理论;一谈就是数夜不止。应贞在二十四岁时就去世了,也就是英年早逝。现在收集到她的文章《魍魉问影赋》若干章,此文的序言写道:“庚辰之年,我患重病在床,长达一百天之久不能下地走动,疾病使我精神萎靡不振,身体疲弱憔悴。利用药物治疗,又使病痛有增无减。有感于《庄子》曾有‘魍魉责影’之义,因成《魍魉问影》之赋,借此也许能够解除一些病痛吧。”赋的正文如下:魍魉问我的影子道:“你乃英达之人,聪明之子,学问包揽六艺,文章兼通百家,深谙道家之秘言,探得释教之幽旨;既谨守着为妇之道,又希慕于治国安邦的大道理;不矫前人之枉获取殊名,不毁现成之物显露自己。如此贤淑忠恕之德,足可为精神之支柱,为何这样姿貌疲弱、精神沮丧,以至烦冤于枕席之上、憔悴于衣巾之中呢?身为影子,你只能寄身于形何,形何与你相亲相依。你为什么不教形体崇尚德性,自享天伦之乐,而使它不通于莱妻之乐道、鸿妇之安贫呢?难道痼疾缠身就不想生存,身处微贱就想轻生吗?如今节令变移,冬去春回,阳光普照大地,暖气吹拂梅柳,冰雪融化为春水在房前潺潺流淌,空气煽动着和风徐徐送进窗里。所有这些均能消除忧愁减轻病痛,怡悦精神延年益寿。你为什么沉默不语、无所事事,给形体造成痛苦呢?”听了魍魉对影子这一通责问,我便愤然而起,与它争辩道:“你居住在无人的地方,游荡在鬼魅的故乡;你的形状图画在夏鼎上面、名字记载于《庄子》的篇章。你的见闻怎这么不够广博,言谈怎这么不漂亮!影因有了日光而生,像因有了本人而现;这里的微妙道理岂是言谈能说清的,哪能以节令与气象的变辨辩得明呢?影子随着日光的晦与明而或灭或兴,跟着形体的变更而变易。愚人怕见影而愚昧不明之劣性得以显扬,智者看到影则迟暮之心顿生,或赞美或厌恶,全因各人自己而定,影本身有何过错而受你谴责?况且,我听说,至道之精神在于深邃奥妙,至道之极致在于只能意会不能言传。通达之人听任性命之或长或短,有识之士不在乎时运之顺利或阻塞;他们不为苦恼所纠缠,不为荣耀所迷惑,失掉什么不以为失,得到什么不以为得。你为什么竟然对我不赏芳春而恼怒,对我不看重华饰而加以谴责!另外,我的志向和操守,哪是你的智力所能理解的。”我的话还没说完,魍魉便惊讶地站了起来,叹道:“我生于没有人烟的境外,长在荒远的地方,根本不懂得智者处身的志向和操守,所以前来问影。您既然谈到玄理如此深奥微妙,我愿意终生藏匿,不再出面骚扰。”当年,应贞在夜晚睡眠时,梦到自己把书撕碎了吞食下去,每次做梦能吞食几十卷,下次做梦则又换一种文体来吞食,这样的梦做了不知有多少次,于是她便能写很漂亮的赋、颂等文章。她的笔名叫遗芳。 慎氏 慎氏,北陵虔亭儒家之女也。三史严灌夫因游览,遂结姻好,同载归蕲春。经十余年无嗣息,灌夫乃拾其过而出妻,令归二浙。慎氏慨然登舟,亲戚临流相送,妻乃为诗以诀灌夫。灌夫览之凄感,遂为妇道如初。慎氏诗曰:“当时心事已相关,雨散云飞一饷间。便是孤帆从此去,不堪重上望夫山。”(出《云谿友议》) 慎氏是北陵虔亭一书香门第的女儿,当三史严灌夫来此旅游时,两人相识并结为美好夫妻,同年一起回到了蕲春。过了十多年,慎氏没有生儿育女,灌夫便挑她的过错将其休了,让她回到二浙老家。慎氏慨然登上舟船,亲属们来到江边送别。此时慎氏题诗一首,赠于灌夫以抒尚别之情。灌夫看了此诗深受感动,于是撕毁休书,夫妻和好如初。慎氏的这首诗写道:“当时心事已相关,雨散云飞一饷间。便是孤帆从此去,不堪重上望夫山。” 薛媛 濠梁人南楚材者旅游陈颍。岁久,颍守慕其仪范,将欲以子妻之。楚材家有妻,以受知于颍牧,忽不思义,而辄已诺之。遂遣家仆归取琴书,似无返旧之心。或谓求道青城,访僧衡岳,不复留心于名宦也。其妻薛媛善书画,妙属文,亦微知其意。乃对镜图其形。并诗四韵以寄之。楚材得妻真及诗,甚惭,遽有隽不疑之让,夫妇遂偕老焉。里语曰:“当时妇弃夫,今日夫弃妇。若不逞丹青,空房应独自。”薛媛《写真寄夫》诗曰:“欲下丹青笔,先拈宝镜端。已经颜索寞,渐觉鬓凋残。泪眼描将易,愁肠写出难。恐君浑忘却,时展画图看。”(出《云谿友议》) 濠梁人南楚材在陈颍旅游。日子久了,颍州太守因为敬慕楚材的仪表风范,便想把女儿许给他做妻子。楚材家里已经有了妻子,只因受到颍州太守的知遇,便忽然忘记了夫妻的情义,竟然答应了这门亲事。于是打发身边的家仆回家去取琴书,似乎已经无意回老家了。并且让人捎信告诉妻子,自己要去青城求道,去衡山访僧,已对仕途功名不感兴趣了。妻子薛媛擅长书画,而且能诗善文。她心里已经多少知道丈夫的心意,便对着镜子画了自己的形像,连同新写的四首诗一块寄给了丈夫。楚材收到妻子的画像与诗之后,心里很觉惭愧,遽有隽不疑之让,夫妻于是恩爱如初,白头偕老。乡亲们为此事传颂着四句顺口溜儿:“当时妇弃夫,今日夫弃妇;若不逞丹青,空房应独自。”薛媛当时寄给丈夫的一首《写真寄夫》诗写的是:“欲下丹青笔,先拈宝镜端。已经颜索寞,渐觉鬓凋残。泪眼描将易,愁肠写出难。恐君浑忘却,时展画图看。” 孙氏 乐昌孙氏,进士孟昌期之内子,善为诗。一旦并焚其集,以为才思非妇人之事。自是专以妇道内治。孙有《代夫赠人白蜡烛》诗曰:“景胜银釭香比兰,一条白玉逼人寒。他时紫禁春风夜,醉草天书仔细看。”又有《闻琴》诗曰:“玉指朱弦轧复清,湘妃愁怨最难听。初疑飒飒凉风动,又似萧萧暮雨零。近若流泉来碧嶂,远如鹤下青冥。夜深弹罢堪惆怅,雾湿丛兰月满庭。又《谢人送酒》诗曰:“诗(明钞本诗作谢)将清酒寄愁人,澄彻甘香气味真。好是绿窗风月夜,一杯摇荡满怀春。”(出《北梦琐言》) 孙氏是乐昌人,进士孟昌期的妻子,擅长写诗。一天,她把自己的诗集全烧了,以为能文善诗本非女人家的事。从此之后,她便遵守妇人之道,专心治理家务。孙氏有一首代替丈夫赠给别人的《白蜡烛》写道:“景胜银釭香比兰,一条白玉逼人寒。他时紫禁春风夜,醉草天书仔细看。”又有《闻琴》一诗写道:“玉指朱弦轧复清,湘妃愁怨最难听。初疑飒飒凉风动,又似萧萧暮雨零。近若流泉来碧嶂,远如玄鹤下青冥。夜深弹罢堪惆怅,雾湿丛兰月满庭。”还有一首《谢人送酒》诗道:“诗将清酒寄愁人,澄彻甘香气味真。好是绿窗风月夜,一杯摇荡满怀春。” 卷第二百七十二 妇人三 卷第二百七十二妇人三 美妇人 夷光丽娟赵飞燕薛灵芸孙亮姬朝姝蜀甘后石崇婢翾风浙东舞女 妒妇 车武子妻段氏王导妻杜兰香任瑰妻杨弘武妻房孺复妻李廷璧妻张褐妻吴宗文蜀功臣秦骑将 美妇人 夷光 越谋灭吴,畜天下奇宝、美人、异味,以进于吴。得阴峰之瑶,古皇之骥,湘沅之鱓;又有美女,一名夷光,二名修明,以贡于吴。吴处于椒花之房,贯细珠以为帘幌,朝下以蔽景,夕卷以待月。二人当轩并坐,理镜靓妆于珠幌之内。窃窥者莫不动心惊魂,谓之“神人”。吴王夫差目之,若双鸾之在轻雾,沚水之漾秋蕖。妖惑既深,怠于国政。及越兵入国。乃抱二人以逃吴苑。越军既入,见二人在竹树下,皆言“神女”。望而不侵。今吴城蛇门内有折株,尚为祠神女之处。(出《王子年拾遗记》) 越王为了灭掉吴国,搜集天下奇宝美人和异味,用来进献给吴王。搜集到的奇宝有昆仑山北阴的美玉,古代周穆王那样的骏马;异味有湘江沅水出产鳝鱼;美女则有夷光和修明。派人将这些全部贡献给了吴王。吴王将夷光和修明这两名美女安置建筑别致、装饰华美的房子里,将细小的珠子串起来作为门窗的帘子。早上放下帘子遮蔽太阳。晚上则卷起帘子以望明月。两位美人临窗而坐,隔着帘子便见她们对镜梳妆。偷偷看见她们的人无不心魂动荡,都说是仙女下凡。在吴王夫差的眼里,她们就象一对鸾鸟在薄雾之中比翼而飞,又象露出水面的两朵莲花。夫差为她们的姿色深深迷惑,于是懒于上朝处理国事。等到越王发兵攻入吴国时,他便抱起两名美女逃到了吴苑。越军进入吴苑时,看见两位美人正在竹林下面,他们都说这是两位仙女,只是远远地观望而不敢有所侵犯。如今吴国都城的蛇门内有一棵折断的树,仍是人们供奉仙女的地方。 丽娟 汉武帝所幸宫人,名曰丽娟,年始十四。玉肤柔软,吹气如兰,身轻弱,不欲衣缨拂,恐伤为痕。每歌,李延年和之。于□芝生殿旁,唱回风之曲,庭中树为之翻落。常致娟于琉璃帐,恐垢污体也。常(恐垢污体也常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以衣带系娟被,闭于重幕中,恐随风起。娟(娟原作媚,据黄本改)以琥珀为佩,置衣裙里,不使人知,乃言骨节自鸣,相与为神怪也。(以琥珀为佩至为神怪也二十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出《洞冥记》) 丽娟是汉武帝宠幸的一位宫女,年仅十四,皮肤白皙柔润,呼气犹如兰花吐芳,身体轻柔弱不禁风,似乎经不住衣带的弹拂,生怕碰伤肌肤留下伤痕。她每次唱歌都由乐师李延年伴奏,在□芝生殿旁唱回风之曲时,庭院的树叶都被振荡得纷纷飞落。武帝常常把丽娟安置在琉璃帐内,深恐尘垢站污了她的身体。又总是用衣带系住丽娟的锦被,把她关闭在重重帷幕之中,生怕被风刮起来。丽娟用琥珀做成环佩,放在衣裙里面,不让别人知道。”环佩发出声响时她就对别人说是自己的骨节发出的声音,周围的人都互相议论她是神怪。 赵飞燕 汉赵飞燕体轻腰弱,善行步进退。女弟昭仪,不能及也。但弱骨丰肌,尤笑语。二人并色如红玉,当时第一,擅殊(殊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宠后宫。(出《西京杂记》) 汉朝的赵飞燕身体轻盈腰肢柔软,善以轻曼的步态行路和起舞,这是妹妹昭仪所比不上的。但昭仪骨骼细弱肌肤丰润,特别能说笑。姊妹二人都有红玉般的光彩姿色,是当时最美的佳人,占尽了皇上对后宫的宠爱。 薛灵芸 魏文帝所爱美人薛灵芸,常山人也。父名邺,为酂乡亭长,母陈氏,随邺舍于亭傍居。生穷贱,至夜,每聚邻妇绩,以(绩以原作以绩,据明抄本改)麻藁自照。灵芸年十五,容貌绝世,闾中少年多以夜时来窥,终不得见。咸熙元年,谷习出守常山郡,闻亭长有美女而家甚贫。时文帝选良家子女,以入六宫,习以千金宝赂聘之。既得,便以献文帝。灵芸闻别父母,歔欷累日,泪下沾衣。至升车就路之时,以玉唾壶盛泪,壶中即如红色。既发常山,及至京师,壶中泪凝如血。帝遣车十乘,以迎灵芸。车皆镂宝为轮,丹画其毂。轭前有杂宝,为龙凤衔百子铃,锵和鸣,响于林野。驾青色骈蹄之牛,日行三百里。此牛尸涂国所献,足如马蹄也。道侧烧石叶之香,此石重叠,状如云母,其气辟恶厉之疾,腹题国所献也。灵芸未至京师数十里,膏烛之光,相续不灭。车徒噎路,尘起蔽于星月,时人谓为“尘霄”。又筑土为台,基高三十丈,列烛于台下,而名曰“烛台”,远望如列星之坠地。又于大道之旁,一里致一铜表,高五尺,以志里数。故行者歌曰:“青槐夹道多尘埃,龙楼凤阙望崔嵬。清风细雨杂香来,土上出金火照台(此上七字,是妖辞也)。”时为铜柱,以志里数于道侧,是“土上出金”之义;以烛致台,而则火在土下之义。汉火德王,魏土魏王,火伏而土兴也,土上出金,魏灭而晋兴也。灵芸未至京师十里,帝乘雕玉之辇,以望车徒之盛,叹曰:“昔者言‘朝为行云,暮为行雨’,今非云非雨,非朝非暮。”因改灵芸之名为“夜来”。入宫乘宠爱。外国献火珠龙鸾之钗,帝曰:“明珠翡翠尚不胜,况乎龙凤之重!”乃止而不进。夜来妙于女功,虽处于深帷重幄之内,不用灯烛,裁制立成。非夜来所缝制,帝不服也。宫中号曰“神针”。(出《王子年拾遗记》) 魏文帝所宠爱的美人薛灵芸是常山人,父亲薛邺为鄻乡县亭长,母亲是陈氏,跟随薛邺居住在亭旁的房子里。薛邺家境贫寒,每天夜晚,灵芸与母亲便与邻居妇女聚在一起纺线,用麻绳与草辫点火照明。灵芸十五岁时,容貌秀丽绝伦,乡间的小伙子大都在夜晚前来偷看,但是一直见不到她的面。咸熙元年(公元264年),谷习出任常山郡太守,听说亭长薛邺有位美女而家境十分贫寒,当时文帝正在挑选良家女子进宫,谷习便用千金巨资买到灵芸,把她献给文帝。灵芸听说要跟父母分手,一连几天长呼短叹,泪水湿透了衣襟。待到上车登路的时候,便在车上用玉制痰盂盛装眼泪,白玉痰盂都被泪水染成了红色。从常山出发直至京都,盂内的泪水便凝结如浓血。元帝派了十辆车出城迎接灵芸,车轮镶嵌着镂金图案,车毂图画着鲜艳的油彩,车栏前面也有各种珠宝装饰,悬挂的是衔百子的宝铃,行进途中铃声和鸣,响彻林野。驾车的是青色双蹄的牛,每天能走三百里路,是尸涂国进献给朝廷的。牛脚象马蹄子一样。大路两旁焚烧起石叶香,这种石头层层迭迭状如云母,焚烧放出的香气能怯除瘟疫等疾病,这是腹提国进献的物产。灵芸距离京城还有几十里远,沿途便点起了绵延不绝的烛光,赶车的徒众拥挤在路上,尘土飞扬遮蔽了星月的光芒,当时人们称此为“尘霄”。沿途又筑起了高达三十丈的土台,台下燃起一排排蜡烛,此台名为烛台,远远望去有如一排排星辰落在地上。在大道旁边,每隔一里埋设一根五尺高的铜柱,用以标志里程。所以走路的人口诵歌谣道:“青槐夹道多尘埃,龙楼凤阙望崔嵬。清风细雨杂香来,土上出金火照台。”当时在道旁树立铜柱以计里程,这就是“土上出金”所指的意思。而“火照台”的意思就是火在土的下面,指的是由一排排蜡烛映照着土台。汉代是火德王、魏代是土德王,“火照台”即火伏而土兴。也就是汉亡而魏兴。“土上出金”则隐喻魏灭而晋兴。当灵芸距离京城十里远时,魏文帝则乘坐雕玉专车,观望车队与人众的盛况,看罢叹道:“前人形容说‘朝为行云,暮为行雨’,如今是非云非雨,非朝非暮。”于是将灵芸的名字改为“夜来”。夜来入宫后加倍地受到宠爱,有位外国使臣为夜来进献上一件镶嵌着明珠龙凤的宝钗,文帝便说:“佩带较轻的明珠翡翠钗都有些不胜其重,何况这么重的龙凤钗呢!”于是没让送进后宫。夜来的针线活极为巧妙,虽然住在帷幕重重的内室,但不用灯烛照明,一件衣服很快就能裁制而成,所以凡不是夜来缝制的衣服,文帝一概不穿。宫里的人都称她为神针。 孙亮姬朝姝 孙亮作绿琉璃屏风,甚薄而莹澈,每于月下清夜舒之。尝爱宠四姬,皆振古绝色:一名朝姝,二名丽居,三名洛珍,四名洁华。使四人坐屏风内,而外望之,如无隔,唯香气不通于外。为四人合四气香,此香殊方异国所献,凡经岁践蹑宴息之处,香气沾衣,历年弥盛,百浣不歇,因名《百濯香》。或以人名香,故有朝姝、丽居、洛珍、洁华香。亮每游,此四人皆同与席,使来侍,皆以香名前后为次,不得相乱。所居室为《思香媚寝》。(出《王子年拾遗记》) 孙亮制作了绿色琉璃屏风,薄薄的琉璃片晶莹透澈,他常常在清凉的夜晚于月光下面将屏风展开。孙亮有四个深受宠爱的美人,都是绝代佳丽,第一个名叫朝姝,第二个名叫丽居,第三个洛珍,第四个洁华。他让四人坐在屏风后面,自己从前面观望,就象中间没有隔着什么东西似的,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后面的香气透不过来,这是四名佳人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一股香气。这种香气有别于异域他国所贡献的诸种香,凡在常年有人践踏的宴会休息场所,有这种香气沾上衣服,时间越久香味越浓,洗涤百遍也不减退,所以起名叫百洗香。或者以人名称呼这种香,于是就有朝姝香、丽居香、洛珍香、洁华香。孙亮出游时总是带上这四位美人,让她们与自己一起赴筵席,让她们侍奉自己时,也都以香名的先后次序依次排列,不许颠倒,他的居室叫做“思香媚寝”。 蜀甘后 蜀先主甘后,沛人,生于贱微。里中相者云:“此女后贵,位极宫掖”。及后生而体貌特异,年至十八,玉质柔肌,态媚容冶。先主致后于白绡帐中,于户外望者,如月下聚雪。河南献玉人,高三尺,乃取玉人致后侧,昼则讲说军谋,夕则拥后而玩玉人。常称玉之所贵,比德君子,况为人形,而可不玩乎?甘后与玉人洁白齐润,观者殆相乱惑。嬖宠者非唯嫉甘后,而亦妬玉人。后常欲琢毁坏之,乃戒先主曰:“昔子罕不以玉为宝,《春秋》美之,今吴、魏未灭,安以妖玩经怀。凡诬惑生疑。勿复进焉。”先主乃撤玉人像,嬖者皆退。当时君子以甘后为神智妇人。(出《王子年拾遗记》) 西蜀先主刘备的甘皇后是沛县人,出生于贫贱之家,乡里的算命相面先生说:“这个女孩以后必然富贵,地位可及后宫之尊。”后来她出落得体貌形态极为出众,十八岁时,长成一幅玉质柔肌,体态妩媚容貌艳冶。先主将甘后安置在洁白透明的轻纱帐内,站在窗外望去,她就象月光笼置下晶莹的雪团。河南进献了一个身高三尺玉石人,先主便将它放在甘后的身边。他白天与大臣议论军国大计,夜晚则拥抱着甘后而玩弄玉人。人们常说玉之可贵可爱处,堪与贤德的君子相比,如今面对有着人体形态的美玉,怎么可以不玩呢?甘后与玉人同样的洁白滋润,看见的人都分不情彼此,受到先主宠爱的人不独嫉妬甘后,而且也嫉妬玉人。甘后时常想把玉人毁坏,便告诫先主道:“从前子罕不把玉当作珍宝,受到《春秋》的赞美。如今东吴与魏尚未灭掉,怎么能将盅惑人的玩物整日放在心上呢?凡属这类东西和事情必能引起物议和疑窦,不应再让这类东西献进宫中了。”先主于是撤去了玉人像。争宠的人也都告退了。当时的贤人君子以为甘后是一位很有头脑的妇人。 石崇婢翾风 石季伦所爱婢,名翾风,魏末,于胡中买得之。年始十岁,使房内养之,至年十五,无有比其容貌,特以姿态见美。妙别玉声,能观金色。石氏之富,财比王家,骄奢当世。珍宝瑰奇,视如瓦砾,聚如粪土,皆殊方异国所得,莫有辨识其处者。使翾风别其声色,并知其所出之地,言:“西方北方,玉声沉重而性温润,佩服益人性灵;东方南方,玉声清洁而性清凉,佩服者利人精神。”石氏侍人美艳者数千人,翾风最以文辞擅爱。石崇常语之曰:“吾百年之后,当指白日,以汝为殉。”答曰:“生爱死离,不如无爱,妾得为殉,身其何朽!”于是弥见宠爱。崇常择美容姿相类者数十人,装饰衣服,大小一等,使忽视不相分别,常侍于侧。使翾风调玉以付工人,为倒龙之珮,萦金为凤冠之钗,刻玉为倒龙之势,铸金象凤凰之形。结袖绕楹而舞,昼夜相接,谓之“常舞”。若有所召者,不呼姓名,悉听珮声,视钗色,玉声轻者居前,金色艳者居后,以为行次而进也。使数十人各含异香,使行而笑语,则口气从风而扬。又筛沉水之香如尘末,布致象床上,使所爱践之无迹,即赐珍珠百粒;若有迹者,则节其饮食,令体轻弱。乃闺中相戏曰:“尔非细骨轻躯,那得百粒真珠?”及翾风年至三十,妙年者争嫉之,或言“胡女不可为群”,竞相排毁。崇受谮润之言,即退翾风为房老,使主群少。乃怀怨怼而作五言诗,诗曰:“春华谁不羡?卒伤秋落时;哽咽追自泣,鄙退岂所期?桂芬徒自蠹,失爱在蛾眉;坐见芳时歇,憔悴空自嗤。”石氏房中并歌此为乐曲,至晋末乃止。(出王子年拾遗记)) 石崇有个最受宠爱的婢女名叫翾风。魏期末年在胡人中买到时,她才十岁,石崇便放在家里养着。十五岁时就长成一幅无与伦比的秀丽容貌,尤其以体态优美出众,还能巧妙地分辨玉石的声音、察看金子的成色。石崇家里极富,财产可比王侯之家,生活骄奢闻名于当世,珍奇珠宝在他眼里视如瓦砾,堆积如粪土。这些东西都是从不同地方和国度得来的,没人能够识别其出处。若让翾风辨别其声色,都能道出它们的产地。她说:“西方与北方出产的玉石,声音沉重而性质温润,佩戴在身上能益人性灵;东方与南方出产的玉石,声音清爽而性质清凉,佩带在身上则利人精神。”石崇家的侍女姿容娇艳者有几千人,翾风因擅长文辞最受宠爱。石崇经常对她说:“可以指着青天白日发誓,百年之后,我一定用你殉葬。”她答道:“活着时相爱死了后就得分离,莫不如别爱我。我若能够为您殉葬,身体不是很快就得腐烂么!”于是翾风益加受到宠爱。石崇曾经挑选姿容美丽而相貌相似的侍女几十人,发饰服装的规格尺寸完全一样,让人骤然间看去无法分别,然后,叫他们经常在身边侍奉。吩咐翾风将玉石调配给工人,让他们制作倒龙型玉佩,编织金丝为凤冠上的金钗,将玉石雕刻成龙体倒立的姿式,用金子铸造成凤凰的形状。让这几十名侍女佩带上这样的玉佩与金钗,手拉着手绕着殿堂上的柱子蹁蹁起舞,昼夜相接,永不间断,叫做“常舞”。如果要招呼她们时,不喊姓名,一律让翾风根据她们的玉佩声音和金钗的颜色,使玉佩声较轻的排在前面,金钗颜色鲜艳的排在后面,按照顺序依次走上前来。还让这几十人嘴里都含上奇异的香料,使她们在走路时说着笑着行进,吐出的香气便随风飘扬。又将沉水香筛成粉末,撒在象牙床上,如果宠爱的婢女经过时没留下痕迹,石崇就赐给她珍珠百粒;如果谁留下了痕迹,则让她减少饮食以减轻体重;侍女们中间于是流传着一句戏言:“你非细骨轻躯,哪得百粒真珠?”在翾风已到三十岁时,妙龄侍女便嫉妬起她来,有的则散布翾风乃胡人女子不可与她靠近,大家争相诋毁和排挤她。石崇听了这些话后,就把翾风辞退到后房老仆人中,让她主持奴仆的工作。翾风于是心怀怨愤而作了一首五言诗。借以抒发自己的辛酸与不平,诗中说道:“春华谁不羡,卒伤秋落时;哽咽追自泣,鄙退岂所期;桂芬徒自蠹,失爱在蛾眉;坐见芳时歇,憔悴空自嗤。”石崇家的人都把此诗谱上曲子当歌唱,直到晋朝末年为止。 浙东舞女 宝历二年,浙东贡舞女二人:一曰飞燕,一曰轻风。修眉黟首,兰气融冶。冬不纩衣,夏无汗体。所食多荔枝榧实,金屑龙脑之类。带轻金之冠,軿罗衣无缝而成。其文织巧,人未能识。轻金冠以金丝结之,为鸾鹤之状,仍饰以五彩细珠,玲珑相续,可高一尺,秤之无三二钱,上更琢玉芙蓉以为顶(明抄本无顶字)。二女歌舞台,每夜歌舞一发,如鸾凤之音,百鸟莫不翔集其上,及于庭际。舞态艳逸,非人间所有。每歌罢,上令内人藏之金屋宝帐,盖恐风日故也。由是宫中女曰:“宝帐香重重,一双红芙蓉。”(出《杜阳杂编》)唐敬宗宝历二年(公元826年),浙东送给朝廷舞女二人,一个叫飞燕,一个叫轻凤。细长的眉毛油黑的头发,浑身散发着幽兰的香气。冬天不用穿棉衣,夏季身上不流汗。吃的食物多是荔枝与香榧的果实,以及金屑龙脑之类。头戴轻轻的金丝帽子。身着无缝而成的罗衣。衣服的织纹精细纤巧,人们都未见过。轻轻的金丝帽是以金丝结成的。呈鸾鹤形状;又以五彩细珠装饰起来,玲珑相接,有一尺来高,秤量一下也不过二三钱重;上面又有玉雕的芙蓉作为帽顶。两个舞女常在台上歌舞,每当夜晚歌舞起来,歌声犹如鸾凤和鸣,百鸟听了无不飞落在台上,一直落满庭院的边上。优美神奇的舞姿,也非人间所有。每当歌舞结束,皇上便令内侍把她们藏在金屋宝帐之中,大概是怕风吹日晒着她们的缘故。于是宫中的女子们便道:“宝帐香重重,一双红芙蓉。” 妒妇 车武子妻 俗说,车武子妻大妒。呼其妇兄宿,取一绛裙衣,挂屏风上。其妇拔刀径上床,发被,乃其兄也,惭而退。(出《要录》) 民间都说,车武子的妻子是个大妒妇。一天晚上,车武子把大舅哥招呼到自己房里睡,拿一件绛色裙子挂在了屏风上。妻子看见裙子后,提刀直奔屏风后的床上,掀开被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哥哥,这才羞愧地退了出去。段氏 临济有妒妇津。传言晋太始中,刘伯玉妻段氏字明光,性妒忌。伯玉尝于妻前诵《洛神赋》。语其妻曰:“取妇得如此,吾无憾焉。”明光曰:“君何得以水神美而欲轻我?吾死,何患不为水神。”其夜乃自沉而死。死后七日,梦见与伯玉曰:“君本愿神,吾今得为神矣”。伯玉遂终身不复渡水。有妇人渡此津者,皆坏衣枉妆,然后敢济。不尔,风波暴发。丑妇虽(虽下原有不字,据明抄本删)妆饰而渡,其神亦不妒也。妇人渡河无风浪者,以为丑不能致水神。丑妇讳之,莫不皆自毁形容,以塞嗤笑也。故齐人语曰:“欲求好妇,立在津口。妇人水傍,好丑自彰。”(出《酉阳杂俎》) 临济有个叫“妒妇津”的渡口。传说晋朝泰始年间,刘伯玉的妻子段明光,生性妒忌。伯玉曾在妻子面前诵读《洛神赋》,他对妻子说:“要能讨到这样漂亮的女人,我就终生无憾了。”明光说:“您怎么因为水神生的美而轻视我,我死了何愁不成为水神呢!”当夜她就跳水而死了。死后第七天,她在梦中对伯玉说:“您本来是喜欢水神的,我现在已经成为水神了。”伯玉于是终身不再从这条河上渡过。从此之后,凡有女人从这个渡口过河的,必须先把衣饰打扮弄坏了,然后船夫才敢让她上船,若不如此,行至水中就会有风浪大作。相貌丑陋的女人,打扮得再好渡河,里面的水神也不妬忌她。凡是不弄坏衣妆而渡河不引发风浪的女人,皆因相貌丑陋而不能招致水神的妬忌。丑女人过河时,因为怕人说她丑,所以无不主动破坏自己的形象,借以避免人们的嗤笑。由此,当地人流传着这样的口语:若求好媳妇,立在河渡口;女人到河旁,美丑自分明。 王导妻 王导妻曹氏甚妒忌,制丞相不得有侍御,乃至左右小人。有姘少者,必加诮责。乃密营别馆,众妾罗列,有数男。曹氏知,大惊恚,乃将黄门及婢二十人,人持食刀,欲出讨寻。王公遽命驾,患迟,乃亲以尘尾柄助御者打牛,狼狈奔驰,乃得先至(至原作去,据明抄本改)。司徒蔡谟闻,乃诣王谓曰:“朝廷欲加公九锡,知否?”王自叙谋(《世说·轻诋》篇注。谋作谦。)志,蔡曰:“不闻余物,惟闻短辕犊车,长柄尘尾耳。导大惭。”(出《炉》记) 王导丞相的妻子曹氏,生性十分妒忌,限制丞相身边不得有俊男俏女侍奉,甚至连身边的少儿之中有几个长相好看的,她也必定严加责问。王导便背着妻子,在外面布置了一个安乐窝,那里有娇妾成群,而且还生了好几个男孩。曹氏得知后,大为惊怒,于是率领太监及婢女二十余人,各持菜刀一把,兴兵前往讨伐。王导立即命令备车,害怕延误时间,他便亲自用拂尘的手柄帮助驾车的拼命打牛赶路,急急忙忙奔跑,终于抢先到达了秘设的安乐窝。司徒蔡谟听说后,便到王导面前对他说:“朝廷加给您九锡之赐,知道不知道?”王导亲自讲述他的大计志向,蔡谟说:“我没听说其他事情,只听说有短辕的牛车,长柄的拂尘。”王导羞愧得无地自容。杜兰香 杜兰香降张硕。硕妻无子,娶妾。妻妒无已,硕谓香:“如此云何?”香曰:“此易治耳。”言卒而硕妻患创委顿。硕曰:“妻将死如何?”香曰:“此创所以治妒,创已亦当瘥。”数日之间,创损而妻无妒心,遂生数男。(出《杜兰香列传》) 杜兰香降张硕,张硕妻没有生孩子,于是娶妾。妻子的妒忌没完没了,张硕对兰香说:“如此下去,以后怎么办呢?”兰香说:“这种妒忌病是很容易治的。”说完之后,张硕妻子因生毒疮而萎靡不振。张硕对兰香说:“妻子眼看要死了,怎么办?”兰香说:“这种毒疮是用来治疗妒忌病的。疮好了,妒忌病也就会好的。”过了几天,妻子的疮平复了,她的妒忌心也没了,于是生了几个男孩。 任瑰妻 唐初,兵部尚书任瑰。敕赐宫女二,女皆国色。妻妬,烂二女头发秃尽。太宗闻之,令上宫赍金胡瓶酒赐之,云:“饮之立死。瑰三品,合置姬媵。尔后不妬,不须饮之;若妬即饮。”柳氏拜敕讫曰:“妾与瑰结发夫妻,俱出微贱,更相辅翼,遂致荣官。瑰今多内嬖,诚不如死。”遂饮尽。然非鸩也,既睡醒。帝谓瑰曰:“其性如此,朕亦当畏之。”因诏二女,令别宅安置。(出《朝野佥载》)又 房玄龄夫人至妒。太宗将赐美人,屡辞不受。乃令皇后召夫人,语以媵妾之流,令有常制。且司空年近迟暮,帝欲有优崇之意。夫人执心不回。帝乃令谓曰:“宁不妒而生,宁妒而死。”曰:“妾宁妒而死。”乃遣酌一卮酒与之曰:“若然,可饮此一鸠。”一举便尽,无所留难。帝曰:“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乎?”(出《国史异纂》) 唐朝初年,兵部尚书任瑰由皇帝赐给了两名宫女,皆有倾国之姿色。妻子十分妒忌,便将宫女的美发烧烂使其变成秃头。太宗听说后,便命宫内太监带着金胡瓶酒前去赐给她。说:“饮下此酒立刻就死。任瑰位列三品,合当养婢纳妾。今后你若不再妒忌,可以不饮此酒;如果还要妒忌,那就立即饮下去。”柳氏跪拜接受皇命,礼毕,说道:“我与任瑰乃结发夫妻,两人都出身微贱,更加相爱互助,于是荣登高位。任瑰如今要多蓄婢妾,与其这样,我实在不如死掉的好!”说罢,随即将酒一饮而尽。但这并非毒酒。柳氏睡醒之后,皇帝对任瑰说道:“看来夫人秉性如此,无法令其改变,我也惧她三分。”于是诏令那两名宫女,将她们安置在其他宅第。 房玄龄的夫人也是极为妒忌。唐太宗要赐给房玄龄美女,玄龄再三推辞而不接受。太宗便令皇后召见玄龄夫人,跟她讲明,皇上赐给大臣婢妾之流,朝廷是有严格规定的,况且房司空年近迟暮,皇上赐给美女也是要对他格外优崇的意思。但是,无论说什么,夫人决不回心转意。太宗便传令对她说:“是要不妒忌而活着,还是宁可妒忌而死掉?”夫人说:“我愿妒忌而受死!”于是遣酌酒一杯送给她道:“如果是这样,那就饮下这杯毒酒。”夫人举杯一饮而尽。毫无半点犹豫和留恋。太宗说:“我尚且害怕看见这种人,何况是房玄龄呢!” 杨弘武妻 杨弘武为司戎少常伯,高宗谓之曰:“某人何因,辄授此职。”对曰:“臣妻韦氏性刚悍,昨以此见属,臣若不从,恐有后患。”帝嘉不隐,笑而遣之。(出《国史异纂》) 杨弘武被任命为司戎少常伯,高家问他道:“这人何能,要给他这个职位?”弘武答道:“臣妻韦氏性情刚烈强悍,昨天告诉我这么做,我要是不听,恐有后患。”皇帝称许他不隐瞒家私,笑着派他上任了。 房孺复妻 房孺复妻氏性妒忌,左右婢不得浓妆高髻见。给胭脂一豆,粉一钱。有一婢新买,妆稍佳,崔怒谓曰:“汝好妆耶?吾为汝妆。”乃令刻其眉,以青填之,烧鏁桁,灼其两眼角,皮随焦卷,以朱傅之。及痂落,瘢如妆焉。(出《酉阳杂俎》) 房孺复子崔氏性情妒忌,身边的奴婢不允许有浓妆艳抹与头上盘着高高发髻的现象出现。每人只发给豆粒大一点胭脂与一钱粉。有一个婢女是新买来的,大概不懂得主人的规矩和脾气,妆扮得稍稍艳丽了一些。崔氏发现后气恼地对她说:“你喜欢化妆吧,我来为你化化妆!”于是令人刻她的眼眉,用青色填上;把锁门用的铁柱烧红了,灼她的两只眼角,皮肉被烧焦卷了起来,便用红粉敷上。等到疮痂脱落后,瘢痕处处犹如化的妆。 李廷璧妻 李廷璧二十年应举,方于蜀中策名。歌篇靡丽。诗韵精能。尝为舒州军卒。其妻猜妒。一日铃阁连宴,三宵不归,妻达意云,来必刃之。泣告州牧,徙居佛寺,浃辰晦迹,因《咏愁》诗曰:“到来难遣去难留,着骨粘心万事休。潘岳愁丝生鬓里,婕妤悲色上眉头。长途诗尽空骑马,远雁声初独倚楼。更有相思不相见,酒醒灯背月如钩。”(出《抒情集》) 李廷璧致力于科举应试二十年之久,才在蜀中弄到个官职。他精于诗韵,诗词歌赋写得很漂亮。曾在舒州作过军副。妻子生性多疑,为人妒忌。一次,廷璧在铃阁接连参加了几个宴会,三宿没有回家,妻子便传话对他说:“回家后一定宰了你!”廷璧将此事哭哭啼啼地告诉了舒州太守,自己躲进寺庙里居住。一连十二天没敢露面,于是写下《咏愁》诗一首,抒发了难以排遣的孤独感和愁绪。诗中写道:“到来难遣去难留,着骨粘心万事休。潘岳愁丝生鬓里,婕妤悲色上眉头;长途诗尽空骑马,远雁声初独倚楼。更有相思不相见,酒醒灯背月如钩。” 张褐妻 (褐原作扬,据北梦琐言改,下同) 张褐尚书典晋州,外贮所爱营妓,生一子。其内苏氏妒忌,不敢取归。乃与所善张处士为子,居江津间,常致书题,问其存亡,资以钱帛。及渐成长。,其读书。有人告以非处士之子,尔父在朝官高。因窃其父与张处士缄札,不告而遁归京国。褐已死,至宅门,僮仆无有识者,但云江淮郎君,兄弟皆愕然。其嫡母苏夫人泣而谓诸子曰:“诚有此子,吾知之矣。我少年无端,致其父子死生永隔,我罪矣。”家眷众泣,取入宅,齿诸兄之列,名仁龟。有文学,修词应进士举,及第,历侍御史。因奉使江浙而死。(出《北梦琐言》) 张褐尚书在执掌晋州郡守时,在外面收纳了一名心爱的的随营妓女,生了一个儿子。因为妻子苏氏为人妒忌,没敢把这个儿子领回家,便送给好友张处士当儿子。张处士家住在江津,张褐时常去信打听儿子的情况,并且资助给他们钱财。孩子长大后,张处士教他读书。有人告诉他不是张处士的儿子,亲生父亲在朝廷作大官。他便偷取了父亲写给张处士的秘信,不告而辞,逃回了京城。张褐已经去世。他找到自己家门时,家仆们谁也不认识他。他只说自己是江淮长大的少爷,但兄弟们听了都感到惊愕。嫡母苏夫人一边流泪一边对儿子们说:“确实有他这么个儿子,我是知道的。都怪我年轻时不懂情理,使他们父子永生分离,这都是我的罪过啊!”全家人都伤心地流着泪,把他领进屋里,与各位兄弟按照年龄大小排了行。他的名字叫仁龟,很有文学特长,后以修词科应举中了进士,历任侍御史。后因奉命出使江浙而死。 吴宗文 王蜀吴宗文,以功勳继领名郡,少年富贵,其家姬仆乐妓十数辈,皆其精选也。其妻妒,每怏怏不惬其志。忽一日,鼓动趋朝,已行数坊,忽报云“放朝”。遂密戒从者,潜入,遍幸之。至十余辈,遂据腹而卒。(出《王氏见闻》) 王蜀(前蜀)吴宗文以功勳继领名郡,年纪轻轻就过上了富贵荣华的生活,家里有奴婢乐妓十多名,全是她精心挑选的美人。但他妻子为人妒忌,管束极严,他常因不能与美人们取乐而心情郁闷。忽有一天,他听到鼓声便急忙赶着上朝,已经走过几条街了,忽然来人报告说已经散朝了。他便悄悄告诉随从人员,要偷偷地回家。回家之后便与所有的美女纵情淫乐,一连玩到十几个人,然后用手按着肚子死掉了。 蜀功臣 蜀有功臣忘其名,其妻妒忌。家畜妓乐甚多,居常即隔绝之。或宴饮,即使隔帘奏乐,某未尝见也。其妻左右,常令老丑者侍之。某尝独处,更无侍者,而居第器服盛甚。后妻病甚,语其夫曰:“我死,若近婢妾,立当取之。”及属圹,某乃召诸姬,日夜酣饮为乐。有掌衣婢,尤属意,即幸之。方寝息,忽有声如霹雳,帷帐皆裂,某因惊成疾而死。(出《王氏见闻》) 蜀国有位功臣,忘记叫什么名字了。他妻子是个妒妇。家里有许多歌妓,日常生活中总不让他与歌妓们在一起,家里举行宴会时,就让歌妓们隔着帘幕奏乐,他从未见过她们的面。妻子身边一直让年老或貌丑的仆人侍奉;他则一人独处,身边根本没有奴婢,他的居室内只有齐全的器具和各式多样的衣服。后来,他妻子得了重病,临终前对丈夫说:“我死之后,你若亲近婢妾,我会立即来捉你!”妻子下葬后,他便召集起家里的婢妾,日日夜夜地饮酒作乐。有个掌管衣服的婢女,尤其中他的心意,便跟她同居起来。刚刚上床熄灯,忽有霹雳般的巨响,屋内的帘幕全被撕裂,他因惊惧成疾,便死了。 秦骑将 秦骑将石某者,甚有战功。其妻悍且妒,石常患之。后其妻独处,乃夜遣人刺之。妻手接其刃,号救叫喊。婢妾共击贼,遂折镡而去,竟不能害。妇十指皆伤。后数年,秦亡入蜀,蜀遣石将兵,屯于褒梁,复于军中募侠士,就家刺之。褒蜀相去数千里,侠士于是挟刃,怀家书,至其门曰:“褒中信至,令面见夫人。”夫人喜出见,侠拜而授其书,捧接之际,挥刃斫之。妻有一女跃出,举手接刃,相持久之,竟不能害。外人闻而救之,女十指并伤。后十年,蜀亡,归秦邦,竟与其夫偕老,死于牖下。(出《玉堂闲话》) 秦国骑将石某战功赫赫,妻子强悍而妒忌,石某常常想除掉她。后来妻子一人独处,他便于当夜派人去行刺。妻子用手接住砍来的刀刃,大喊救命。婢妾闻声群来捉贼,刺客的剑环被打折后匆忙逃走。结果妻子未能杀掉,但她的十个手指都受了伤。过了几年,秦国灭亡后石某到了蜀国。蜀王派遣石某带兵驻守褒梁,他又在军营里召募侠士到家里刺杀妻子。褒梁距离蜀都几千里,侠士提着刀,怀里带着石某的家信,长途跋涉来到了石某的家门,然后说:“褒梁来的家信到了,主人命令要面见夫人。”夫人高兴地出来相见,侠士行礼递上书信。在夫人捧接书信之际,侠士挥刀砍去,夫人的女儿跳了出来,举手接住了刀刃,双方相持了好长时间,一直没能杀死夫人。外人听到砍杀声后纷纷相救,女儿的十指全被砍伤了。过了十年,蜀国灭亡,石某回到了秦地。妻子终能与他白头偕老,死在乡间。 卷第二百七十三 妇人四(附妓女) 卷第二百七十三妇人四(附妓女) 周皓李秀兰杜牧刘禹锡李逢吉洛中举人蔡京武昌妓韦保衢曹生罗虬徐月英 周皓 太仆卿周皓,贵族子,多力负气。天宝中,皓少年,常结客为花柳之游,竟蓄亡命。访城中名姬,如蝇袭膻,无不获者。时靖恭有姬子夜来,稚齿巧笑,歌舞绝伦,贵公子破产迎之。皓时与数辈富者更擅之。会一日,其母白皓曰:“某日夜来生日,岂可寂寞乎?”皓与往还,竟求珍货,合钱数十万,会饮其家。乐工贺怀智、纪孩孩,皆一时绝手。扃方合,忽觉击门声甚急。皓戒内忽开,良久,折关而入。有少年紫衣,骑从数十,诟其母,即将军高力士之子也。母与夜来泣拜,诸客将散。皓时血气方刚,且恃其力,顾从者不相敌。因前让其怙势,攘臂格之。紫衣者踣于拳下,且绝其颔骨。大伤流血,皓遂突出。时都亭驿所由魏贞,有心义,好养私客,皓以情投之。贞乃藏于妻女间。时有司追捉急切,贞恐踪露,乃夜办装具,腰白金数锭,谓皓曰:“汴州周简老,义士也,复与郎君当家,今可依之,且宜谦恭不怠。”周简老盖大侠也,见魏贞书,喜甚。皓因拜之为叔,遂言其状。简老令居一船中,戒无妄出,供与极厚。居岁余,忽听船上哭泣声。皓潜窥之,见一少妇,缟衣甚美,与简老相慰。其夕,简老忽至皓处,问:“君婚未?某有表妹,嫁与甲,甲卒无子,今无所归,可事君子。”皓拜谢之。即夕,其表妹归皓,有女二人,男一人,犹在舟中。简老忽语皓:“事已息,君貌寝,必无人识者,可游江淮。”乃赠百余千,号哭而别,于是遂免。(出《酉阳杂俎》) 太仆卿周皓,贵族子弟,力大气盛。天宝年间,周皓当时正年轻,常常结伙寻花问柳,终至酿成逃命之灾。他当时遍访城中名妓,犹如苍蝇猎获腥臭,没有不到手的。那时有个靖恭坊名妓叫夜来,天真单纯,笑口常开,歌声舞姿又属天下绝伦,贵公子们往往倾家荡产而去奉迎,周皓与几个富家子弟更是专在她身上下功夫。有一天,夜来母亲告诉周皓说:“某日是夜来的生日,可不能冷落了呵!”周皓为她的生日作准备,竟然弄到了折合几十万的贵重东西。在夜来家里举办宴会。贺怀智、纪孩孩等当时最有名的乐手到场献技。刚把门关好,忽然听到有急切的敲门声,周皓不让屋里的人前去开门。过了好长时间,门栓被推断了,外面的人破门而入。领头的是个身穿紫衣服的少年,还有几十名随从的骑手,进屋之后便破口大骂夜来的母亲。这位少年就是高力士将军的儿子,母亲与夜来吓得哭哭啼啼地对他跪拜施礼,客人们见状就要离去。周皓当时正血气方刚,又仗着有浑身的力气,看相从的人不能敌他,就上前指责他们仗势欺人,就攘臂上去与他格斗,紫衣少年便倒在他的拳下,下巴骨也被打掉了,伤势极重,流血不止。周皓于是夺路而逃。当时都亭驿所由魏贞,很重义气,喜爱私下收养客人。周皓凭着交情投奔到他家。他便将周皓藏匿在妻子女儿们中间。当时有关部门追扑得很急,魏贞担心暴露踪迹,便乘夜晚置办行装,让周皓带上白金数锭,叮嘱他说:“汴州周简老是位义士,又跟你是一家子,如今你可以去投靠他。到他那里后应当谦让恭敬不要有所怠慢。”周简老乃是一位大侠,见了魏贞的书信非常高兴,周皓便拜他为叔父,向他讲述了自己的遭遇。简老让他住在一只船里面,不让他随便出来,供给他极为丰厚的生活用品。住了一年多,周皓忽然听到船上有哭泣声,便偷偷爬上来观看,见一位少妇穿着孝服,长得极美,正跟简老互相劝慰。这天晚上,简老忽然来到周皓住的地方,问他结婚没有,并说:“我有个表妹,嫁给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死了,又没有儿子;表妹如今无依无靠,可以侍奉您。”周皓当即向他拜谢。当天夜晚,他就把表妹送给了周皓,还有两个女仆,一个男仆,也都在船里。简老忽然对周皓说;“事情已经平息,你的相貌又不大惹人注意,肯定没人认出你来,可以到江淮一带去。”说完便赠给他一百多串钱,双方挥泪而别。周皓于是逃脱了。 李秀兰 李秀兰以女子有才名。初五六岁时,其父抱于庭,作诗咏蔷薇,其末句云:“过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父恚曰:“此女子将来富有文章,然必为失行妇人矣。”竟如其言。(出《玉堂闲话》)又 秀兰尝与诸贤会乌程县开元寺。知河间刘长卿有阴疾,谓之曰:“山气日夕佳。”长卿对曰:“众鸟欣有托。”举坐大笑,论者两美之。秀兰有诗曰:“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盖五言之佳境也。上方班姬即不足,下比韩英则有余,亦女中之诗豪也。尝赋得三峡流泉歌曰:“妾家本住巫山云,巫山流水常自闻。王琴弹出转寥夐,直似当时梦中听。三峡迢迢几千里,一时流入深闺里。巨石奔湍指下生,飞渡走浪弦中起。初疑喷涌含雷风,又似呜咽流不通。回湍濑曲势将尽,时复滴沥平沙中。忆昔阮公为此曲,能使仲容听不足。一弹既罢又一弹。愿与流泉镇相续。”(出《中兴间气集》) 李秀兰是女子当中有文学名气的人。五六岁时,父亲抱着她在院子里,她便能作诗词赞蔷薇。诗的末句是“过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父亲责怪说:“这女孩子将来富有文才,然而必定是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结果真象他说的那样。 秀兰曾与几位贤才在乌程县开元寺聚会。她知道河间刘长卿有男性病,冲他说:“山气日夕佳。”长卿对道:“众鸟欣有托。”在座的人都大笑起来,评论者以为双方对答的都极妙。秀兰在一着诗里写道:“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这该是五言中最美的意境了。李秀兰的诗才,上比班超尚嫌不够,下比韩英则实有余,她也是女子之中的一个诗豪。她曾写过一篇《赋得三峡流泉歌》,诗中充溢着这位女诗豪的才气。现将此诗照录如下;“妾家本住巫山云,巫山流水常自闻。王琴弹出转寥夐,直似当时梦中听。三峡迢迢几千里,一时流入深闺里。巨石奔湍指下生,飞波走浪弦中起。初疑喷涌含雷风,又似呜咽流不通。回湍濑曲势将尽,时复滴沥平沙中。忆昔阮公为此曲,能使仲容听不足。一弹既罢又一弹,愿与流泉镇相续。” 杜牧 唐中书舍人杜牧,少有逸才,下笔成咏。弱冠擢进士第,复捷制科。牧少隽,性野放,虽为检刻,而不能自禁。?丞相牛僧孺出镇扬州,辟节度掌书记。牧供职之外,唯以宴游为事。扬州胜地也,每重城向夕,倡楼之上,常有绛纱灯万数,辉罗耀烈空中。九里三十步街中,珠翠填咽,邈若仙境。牧常出没驰逐其间,无虚夕。复有卒三十人,易服随后,潜护之。僧孺之密教也。而牧自谓得计。人不知之。所至成欢,无不会意。如是且数年,及征拜侍御史,僧孺于中堂饯,因戒之曰:“以侍御史气概达驭,固当自极夷涂。然常虑风情不节,或至尊体乖和。”牧因谬曰:“某幸常自检守,不至贻尊忧耳。”僧孺笑而不答。即命侍儿,取一小书簏,对牧发之。乃街卒之密报也。凡数十百,悉曰:某夕,杜书记过某家,无恙。某夕,宴某家,亦如之。牧对之大惭,因泣拜致谢,而终身感焉。故僧孺之薨,牧为之志,而极言其美,报所知也。牧既为御史,久之分务洛阳。时李司徒愿罢镇闲居,声妓豪华,为当时第一。洛中名士,咸谒见之。李乃大开宴席,当时朝客高流,无不臻赴,以牧持宪,不敢邀致。牧遣座客达意,愿预斯会。李不得已驰书。方对酒独斟,亦已酣畅,闻命遽来,时会中已饮酒。女妓百余人,皆绝艺殊色。牧独坐南行,瞪目注视。引满三卮,问李云:“闻有紫云者孰是?”李指示之。牧复凝睇良久曰:“名不虚得。宜以见惠。”李俯而笑,诸妓皆亦回首破颜。牧又自饮三爵,郎吟而起曰:“华堂今日绮筵开,谁唤分司御史来?忽发狂言惊满座,两行红粉一时回。”意气闲逸,旁若无人。牧又自以年渐迟暮,常追赋感旧诗曰:“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情。三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倖名。”又曰:“舸船一棹百分空,十载青春不负公。今日鬓丝禅榻伴,茶烟轻飏落花风。”太和末,牧复自侍御史出佐沈传师江西宣州幕。虽所至辄游,而终无属意,咸以非其所好也。及闻湖州名郡,风物妍好,且多奇色,因甘心游之。湖州刺史某乙,牧素所厚者,颇喻其意。及牧至,每为之曲宴周游。凡优姬倡女,力所能致者,悉为出之。牧注目凝视曰:“美矣!未尽善也。”乙复候其意,牧曰:“愿得张水嬉,使州人毕观。候四面云合,某当闲行寓目,冀于此际,或有阅焉。”乙大喜,如其言。至日,两岸观者如堵。迨暮,竟无所得。将罢舟舣岸,于丛人中,有里姥引鸦头女,年十余岁。牧熟视曰:“此真国色,向诚虚设耳!”因使语其母,将接致舟中,姥女皆惧。牧曰:“且不即纳,当为后期。”姥曰:“他年失信,复当何如?”牧曰:“吾不十年,必守此郡,十年不来,乃从尔所适可也。”母许诺,因以重币结之,为盟而别。故牧归朝,颇以湖州为念。然以官秩尚卑(卑原作毕,据明抄本改),殊未敢发。寻拜黄州池州,又移睦州,皆非意也。牧素与周墀善,会墀为相,乃并以三牋干墀,乞守湖州,意以弟顗(顗原作头,据杜牧集上周墀书改)目疾,冀于江外疗之。大中三年,始授湖州刺史。比至郡,则已十四年矣,所约者,已从人三载,而生三子。牧既即政,函使召之。其母惧其见夺,携幼以同往。母诘其母曰:“曩既许我矣,何为反之?”母曰:“向约辏瓴焕炊蠹蓿抟讶暌印!蹦烈蛉∑湓卮适又瑐a首移晷曰:“其词也直,疆之不祥。”乃厚为礼而遣之。因赋诗以自伤曰:“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出《唐阙史》) 唐代中书舍人杜牧年轻时就有过人的才华,落笔成文,出口成章。二十余岁进士及第,又很快通过制策登科。杜牧年青俊逸,生性狷介狂放,即使有法度制约他也不能约束住他的狂放行为。丞相牛僧孺镇守扬州时,召他为节度府中掌书记。杜牧在公务之余,纵情宴游娱乐。扬州乃旅游胜地,城内每到夜晚,青楼之上常有上万只红纱灯悬挂起来,灿烂辉煌,照彻夜空,九里三十步的长街上,熙来攘往着顶珠戴翠的人群;远远望去,犹如仙境一般。杜牧就常到这里宴游娱乐,没有一晚上不来的。又有兵卒三十人换成便服尾随在他的身后,暗中保护他,这是牛僧孺背着杜牧教他们这样做的。但杜牧却满以为自己的行踪绝无人知晓,心里颇为得意。其实他到什么地方寻欢作乐,牛僧孺无不心中有数。就这样过了几年,到他被升任侍御史时,牛僧孺在正堂设宴为他饯行,席间告诫他说:“以您的才华和气概,在新的位子上,自能化险为夷,应付余裕;但所顾虑的是您在风情方面不能控制自己,说不上会能影响尊体的健康。”杜牧因误解了对方的好意便说:“本人幸而能够自我管束,不至于烦您操心的。”牛僧孺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当即让侍仆拿来一只小书匣,在杜牧面前打开,里面乃是尾随他的那些兵卒的秘报,共有上千份,上面写的内容都是:某天夜晚杜书记到了谁家,没有出事;某天晚上在哪一家宴饮,也没出事……杜牧看罢大为惭愧,于是流着泪向牛僧孺礼拜致谢。此后终生感激僧孺,所以在僧孺去世时,杜牧为他作墓志铭,极力表彰其优点,借以报答知遇之恩。杜牧当了侍御史后,长期分治洛阳。当时李司徒愿辞掉节度使在家闲居,生活之奢华为一时仅有,洛阳的名士都去拜访他。李司徒大开宴席,当时的达官贵人都赶来赴宴。因为杜牧主管法纪,所以没敢邀请他。杜牧让前去赴宴的人致意。说自己愿意赴会。李司徒只好送去了请柬。杜牧此时正对酒独斟,已经喝得微醉了,听到邀请后立即赶了来。当时宴会已经开饮,场上有歌舞妓女一百余人,都是色艺双绝。杜牧一人独坐南排,瞪大眼睛注视着歌舞妓女。他喝下满满的三杯之后。问李司徒道:“听说有个叫紫云的,她们之中哪一个是?”李便用手指给他看。杜牧又凝神细看了半天,说:“名不虚传,应当赠给我。”李司徒俯下身子直笑,妓女们也转过脸来破颜而笑。杜牧又自饮三大杯,一边站身来一身朗声吟道:“华堂今日绮筵开,谁唤分司御史来?忽发狂言惊满座,两行红粉一时回。”意气闲逸,旁若无人。杜牧还因自觉渐近迟暮之年。常常追怀往日的生活情景,写下感旧遣怀的诗篇,诗中写道:“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情。三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倖名。”又写道:“舸船一棹百分空,十载青春不负公。今日鬓丝禅榻伴,茶烟轻飏落花风。”唐文宗太和末年,杜牧又由侍御史出任沈传师江西宣州府幕僚。虽然在这里仍是处处宴游,但因没有他喜欢的地方,所以处处都不能引起多大兴趣。后来听说湖州是个好地方,风光景物秀丽美好,又有许多出色的女子,于是盼望着前去一游。湖州刺史某乙是杜牧平素的好友,也很理解他的心意。等到杜牧到了湖州时,他便经常为他安排宴会,到处游览,凡属娼优名妓,尽力罗致了来,统统放在杜牧面前。杜牧凝神注目了一番后,说道:“确实很美,但未尽善。”某乙又问他有何要求,杜牧说:“应该让张水嬉叫全州人都来观看,待四面围满了人时,我要在人群前漫步注目,希望能借此机会,兴许有新的发现。”某乙大喜,照他的话办理。到这天,两岸的观众人山人海,但直到太阳偏西时,仍然一无所得。快要停船靠岸时,在人丛之中,有位寻常老妈子领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杜牧仔细端量一番后说道:“这位才是真正的倾国之色,以前的那些统统是白搭而已。”于是让人告诉小姑娘的母亲,要把她们接到船上来。母女两人都害怕了。杜牧便说:“暂且不娶,要在以后约定个日期。”母亲说:“如今说定了,以后不算数,又该怎么办?”杜牧说:“不超过十年,我肯定成为此郡太守;十年之内我不来,那就任你嫁给谁都行。”母亲答应了他,杜牧便以重金定了这门亲事,立定盟约之后便分别了。因为有这段经历,所以杜牧回朝之后,始终惦念着湖州,但因官职尚低,一直未敢公开。不久,先后出任黄州、池州的刺史,后来又改任睦州刺史,这都不合他的心意。杜牧与周墀一向交往深厚,等到周墀作宰相时,便连续三次向周墀投寄书札,请求镇守湖州。书札的意思是说自己弟弟眼睛有病,希望在江南疗养。直到宣宗大中三年,才任他为湖州刺史,等他来到湖州时,已经过了十四年了。原先约定的那个姑娘,已经嫁给别人三年,而且生了三个孩子了。杜牧到任后,派人持信去招她,她母亲担心被抢,带着年幼的孩子一同去见他。杜牧责问她母亲道:“以前既然许给我了,为什么反悔?”母亲说:“以前约定的是十年期限,等了十年不来然后才嫁人的,已经嫁出去三年了。”杜牧于是拿过记录她说的供词来看了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自语道:“她说的都符合事实,勉强她是不好的。”便给她一份丰厚的礼物打发走了。杜牧因此写诗寄托自己的伤感,诗中写道:“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 刘禹锡 刘禹锡赴任姑苏,道过扬州。州师杜鸿渐饮之酒,大醉而归驿。稍醒,见二女子在旁,惊非己有也。乃曰:“郎中席上与司空诗,特令二乐妓侍寝、且醉中之作,都不记忆。”明旦,修启致谢。杜亦优容之。夫禹锡以郎吏州牧,而轻忤三司,岂不过哉。诗曰:“高髻云鬟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寻常事,断尽苏州刺史肠。”(出《云谿友议》) 刘禹锡到苏州赴任时,路过扬州,州师杜鸿渐让他去喝酒,喝得大醉后回到了驿馆。稍稍清醒之后,发现身边有两个女子,使他惊异的是,这两个女子并不是自己的人,于是便说:“我在酒席上与司空对诗,让他派两名乐妓侍候我睡觉。那是喝醉了后说的话,现在都记不清是怎么回事了。”第二天早上,他写信向杜致谢。杜对此事也很谅解和宽容。刘禹锡乃是个侍郎州刺史之小官,竟在诗中轻慢忤逆三司之显宦,岂不是大大的罪过吗?其诗道:“高髻云鬟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寻常事,断尽苏州刺史肠。” 李逢吉 李丞相逢吉,性强愎而沉猜多忌,好危人,略无怍色。既为居守,刘禹锡有妓甚丽,为众所知。李恃风望,恣行威福。分务朝官,取容不暇。一旦,阴以计夺之。约曰:“某日皇城中堂前致宴,应朝贤宠嬖,并请早赴境会。”稍可观瞩者,如期云集。敕阍吏:先放刘家妓从门入,倾都惊异,无敢言者。刘计无所出,惶惑吞声。又翌日,与相善数人谒之。但相见如常,从容久之,并不言境会之所以然者。座中默然,相目而已。既罢,一揖而退。刘叹咤而归,无可奈何,遂愤懑而作四章,以拟四愁云尔。“玉钗重合两无缘,鱼在深潭鹤在天。得意紫鸾休舞镜,能(能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言青鸟罢衔笺。金盆已覆难收水,玉轸(轸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长抛不续弦。若向靡芜山下过,遥将红泪洒穷泉。”“鸾飞远树栖何处?凤得新巢已去心。红璧尚流香漠漠,碧云初断(断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信沉沉。情知点污投泥玉,犹自经营买笑金。从此山头似人石,丈夫形状泪痕深!”人曾何处更寻看,虽是生离死一般。买笑树边花已老,画眉窗下月犹残。云藏巫峡音容断,路隔星桥过往难。莫怪诗成无泪滴。尽倾东海也须干!”“三山不见海沉沉,岂有仙踪更可寻。青鸟去时云路断,姮娥归处月宫深。纱窗遥想春相忆,书幌谁怜夜独吟?料得夜来天上镜,只因偏照两人心。”(见《本事诗》) 丞相李逢吉,性格刚愎而多猜忌,喜欢算计人,干了缺德事情也毫无惭愧之意。既为居守。刘禹锡有个歌妓十分漂亮,人人都知道。李逢吉倚仗自己的权势,作威作福。他分管朝廷官员,取容不暇。这一天他要用阴谋诡计夺取刘禹锡的歌妓,便通知大家道:“某日于皇城正殿前面举行宴会,所有朝廷官员及其宠爱的婢妾均请届时参加盛会。”稍有姿色的婢妾到那一天便纷纷前来赴会。李逢吉命令守门人,要先把刘禹锡家的歌妓放进门去。京都的人对此举动都深感惊异,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刘禹锡对此也无计可施,惊恐之余只好忍气吞声。第二天,刘禹锡与几位亲近的人前往拜谒,李逢吉见了他们就象没事人一样,从容谈笑,根本不提昨天的宴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禹锡等人也不敢发问,只有默然相视而已。拜见结束后,双方行礼告退,刘禹锡无可奈何,唉声叹气地回了家。于是悲愤地写下拟《四愁》诗四篇,以抒胸中之郁闷。他写道:“玉钗重合两无缘,鱼在深潭鹤在天。得意紫鸾休舞镜。能言青鸟罢衔笺。金盆已覆难收水。玉轸长抛不续弦。若向靡芜山下过,遥将红泪洒穷泉。鸾飞远树牺何处?凤得新巢已去心。红璧尚流香漠漠,碧云初断信沉沉。情知点污投泥玉。犹自经营买笑金。从此山头似人石。丈夫形状泪痕深!人曾何处更寻看。虽是生离死一般。买笑树边花已老,画眉窗下月犹残。云藏巫峡音容断,路隔星桥过往难。莫怪诗成无泪滴。尽倾东海也须干!三山不见海沉沉。岂有仙踪更可寻。青鸟去时云路断,姮娥归处月宫深。纱窗遥想春相忆,书幌谁怜夜独吟?料得夜来天上镜,只因偏照两人心。” 洛中举人 举子某乙,洛中居人也,偶与乐妓茂英者相识。英年甚小。及乙到江外,偶与饮席遇之。因赠诗曰:“忆昔当初过柳楼,茂英年小尚娇羞。隔窗未省闻高语,对镜曾窥学上头。一别中原俱老大,重来南国见风流。弹弦酌酒话前事。零落碧云生暮愁。”举子因谒节使,遂客游留连数月。帅遇之甚厚。宴饮既频,与酒乣谐戏颇洽。一日告辞,帅厚以金帛赆行,复开宴送别。因暗留绝句与乣曰:“少插花枝少下筹。须防女伴妬风流。坐中若打占相令,除却尚书莫点头。”因设舞曲遗诗。帅取览之,当时即令人所在送付举子。(出《卢氏杂说》) 有个举子是洛中人,偶然间认识了乐妓茂英,茂英当时年龄很小。后来这位举子到了江南,在一次饮宴中又遇到了茂英,于是赠她一道诗道:“忆昔当初过柳楼。茂英年小尚娇羞。隔窗未省闻高语。对镜曾窥学上头。一别中原俱老大。重来南国见风流。弹弦酌酒话前事。零落碧云生暮愁。”举子拜见了当地的节度使,便客居此地留连忘返。一住就是几个月。节帅对他以厚礼相待,经常与他设宴共饮,席间让茂英担当录事执掌酒令,饮酒逗乐极为融洽。一天,举子要告辞,节帅赠给他丰厚的路费,并又设筵为他道别,席间悄悄留下一首绝句与茂英道:“少插花枝少下筹。须防女伴妬风流。坐中若打占相令。除却尚书莫点头。”茂英为此诗谱写了舞曲,节帅把配了曲的诗拿来看了一遍,当即派人送到举子住处交给了他。 蔡京 邕南朝度使蔡京过永州,永州刺史郑史与京同年,连以酒乐相邀。座有琼枝者,郑之所爱,而席之最妍。蔡强夺之行。郑莫之竟也。邕南之所为,多如此类。为德义者见鄙,终其不悛也。及邕南制御失律,伏法。(出《云谿友议》) 朝度使蔡京号邕南,一次路过永州,永州刺史郑史与他同年及第,所以频设酒宴邀请这位老同学。席间有一个叫琼枝的乐妓,是郑史所宠爱的人,她是在座乐妓中最为娇艳者。蔡京看中后便强行夺了去。郑史是争不过他的。蔡邕南的为人,就是如此,为有德之人和仁义之士所不齿。而他终其一生,恶习不改。后来蔡邕南因负责防御外敌入侵失职,终于受到了制裁。 武昌妓 韦蟾廉问鄂州,及罢任,宾僚盛陈祖席。蟾遂书文选句云:“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将归。”以笺毫授宾从,请续其句。座中怅望,皆思不属。逡巡,女妓泫然起曰:“某不才,不敢染翰,欲口占两句。”韦大惊异,令随口写之:“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座客无不嘉叹。韦令唱作《杨柳枝词》,极欢而散。赠数十笺,纳之,翌日共载而发。(出《抒情诗》) 韦蟾治理鄂州期间,为政清廉,等他卸任时,宾客幕僚们设宴为他饯行。席间,韦蟾挥笔题写了《文选》中的一句话:“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将归。”然后将纸笔递给属僚,请各位续写下句。在座的各位怅然相望,都感到对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妓女含泪而起道:“在下不才,不敢染墨,愿意口占两句。”韦蟾大为惊异令人照她口说的写了下来。这两句是:“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在座的客人无不称许赞叹。韦蟾令她将此四句合在一起,配上曲谱唱作《杨柳枝词》。整个宴会极欢而散。宾客与幕僚们赠给韦蟾几十幅题笺,他都收存起来。第二天,他便携带家眷及歌妓出发了。 韦保衢 韦保衢(明抄本衢作衡)尝访同人,方坐,李钜新及第,亦继至。保衢以其后先,匿于帷下。既入曰:“有客乎?”同人曰:“韦保衢秀才,可以出否?”钜新及第,甚自得意,徐曰:“出也何妨。”保衢竟不之出。洎衢尚公主为相,李蠙镇岐下,钜方自山北旧从事辟焉。初保衢既登第,独孤云除东川,辟在幕下。乐籍间有佐饮者,副史李甲属意也。时以逼于他适,私期,回将纳焉。保衢既至,不之知,祈于独孤,且请降其籍。李至,意殊不平,每在宴席,辄以语侵保衢。保衢不能容,即携其妓人以去。李益怒之,屡言于云。云不得已,命飞牒追之而回。无何,堂牒追保衢赴辇下,乃尚同昌公主也。李固惧之矣。不日,保衢复入翰林,李闻之,登时而卒。(出《玉泉子》) 韦保衢有一次去同事家里探望,刚刚坐下,刚刚及第的李钜也相继到了。保衢因自己尚未及第反倒先到,于是躲在帐子后面。李钜进屋后问道:“家里有客人吗?”这位同事说:“韦保衢秀才在这里,可以出面吗?”李钜刚刚及第。正在洋洋得意,慢声说道:“出面就出面吧,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保衢竟说啥也不出面。等到保衢尚公主为相时,李蠙镇守岐下,李钜才从山北的从事之职调任李蠙幕府任职。当初,何衢及第后,独孤云镇守东川,保衢便在他幕府中任职。乐妓之中有个陪伴酒席的,副史李甲看中了,时常逼她嫁给自己,并私下约定,等自己回来时纳为妾。保衢到任后,不知有这种关系,便祈求独孤云将此乐妓许给他,且请降其籍。李甲回来后,心里极为不满,时常在宴席上用话刺激保衢。保衢无法忍受,便带着这位妓女逃走了。李甲更为恼火,屡次在独孤云面前进言。独孤云迫不得已,便令人带上文书去追他回来。没过多久,扑快便带着文书追赶保钜到了京都,保衢已经和同昌公主结婚。李甲当然是惧怕公主的。没过几天,保衢又进了翰林院,李甲听说后,登时就死了。 曹生 卢常侍鉟,牧沪江日,相座嘱一曹生,令署郡职,不免奉之。曹悦营妓名丹霞,卢沮而不许。会饯朝客于短亭,曹献诗曰:“拜玉亭间送客忙,此时孤恨感离乡。寻思往岁绝缨事,肯向朱门泣夜长。”卢演为长句,和而勉之曰:“桑扈交飞百舌忙,祖亭闻乐倍思乡。樽前有恨惭卑宦,席上无寥爱艳妆。莫为狂花迷眼界,须求真理定心王。游蜂采掇何时已,祗恐多言议短长。”(出《卢怀抒情集》) 常侍卢鉟镇守沪江时,相座将曹生嘱托给他,让他署理郡宦,卢鉟不免要对曹生格外照顾,以不负相座之托。曹生喜欢营妓丹霞,卢鉟拒绝他的要求,不许他亲近。在一次于短亭为朝廷客人饯别时,曹生于席间献诗一首表达自己的苦衷,诗中说道:“拜玉亭间送客忙,此时孤恨感离乡。寻思往发绝缨事,肯向朱门泣夜长。”卢鉟将此诗演化为一首长句,与曹生相和,并借以勉励他,其诗为:“桑扈交飞百舌忙,祖亭闻乐倍思乡。樽前有恨惭卑宦,席上无寥爱艳妆。莫为狂花迷眼界,须求真理定心王。游蜂采掇何时已,祗恐多言议短长。” 罗虬 罗虬词藻富赡,与宗人隐、邺齐名。咸通乾符中,时号“三罗”。广明庚子乱后,去从鄜州李孝恭。籍中有红儿者,善为音声,常为副戍属意。会副戌聘邻道,虬请红儿歌,而赠之缯綵。孝恭以副车所盼,不令受之。虬怒,拂衣而起。诘旦,手刃红儿。既而思之,乃作绝句百编,号《比红儿诗》,大行于时。(出《摭言》) 罗虬的文章词藻富丽华赡,与同族人罗隐、罗邺齐名,咸通至乾符年间,一时号称“三罗”。广明庚子之乱以后,蜀虬到鄜州去跟从李孝恭成为他的宾客。乐妓中有个叫红儿的,擅长音乐,为副将所看中。当副将被聘任到邻近的道就职时,罗虬便请红儿为他唱歌,并赠给她细绢。孝恭因为她被副车所瞩盼,不让她接受。罗虬非常生气,拂袖而去。第二天早上,罗虬亲手杀死了红儿。事后时常思念着她,便作绝句上百篇,称为“比红儿诗”,当时极为流行。 徐月英 江淮间,有徐月英者,名娼也。其送人诗云:“惆怅人间万事违,两人同去一人归。生憎平望亭中水。忍照鸳鸯相背飞。”又云:“枕前泪与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亦有诗集。金陵徐氏诸公子,宠一营妓,卒乃焚之,月英送葬,谓徐公曰:“此娘平生风流,没亦带焰。”时号美(美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戏也。(出《北梦琐言》) 江淮一带有个叫徐月英的,是位名妓。她在赠送别人的诗中写道:“惆怅人间万事违,两人同去一人归。生憎平望亭中水,忍照鸳鸯相背飞。”另一道诗中又写道:“枕前泪与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她还有诗集。金陵徐家几个公子,宠爱一名营妓,当这个营妓死掉时,徐家便把她焚化了。徐月英前去送葬时,对徐公说:“这个女人平生风流,死了也带着火焰光彩。”这句话,当时被称为漂亮的戏言。 卷第二百七十四 情感 卷第二百七十四情感 买粉儿崔护武延嗣开元制衣女韦皋欧阳詹薛宜僚戎昱 买粉儿 有人家甚富,止有一男,宠恣过常。游市,见一女子美丽,卖胡粉,爱之。无由自达,乃讬买粉,日往市。得粉便去。初无所言,积渐久,女深疑之。明日复来,问曰:“君买此粉,将欲何施?”答曰:“意相爱乐,不敢自达,然恒欲相见,故假此以观姿耳。”女怅然有感,遂相许以私,尅以明夕。其夜,安寝堂屋,以俟女来。薄暮果到,男不胜其悦,把臂曰:“宿愿始伸于此!”欢踊遂死。女惶惧不知所以,固遁去,明还粉店。至食时,父母怪男不起,往视,已死矣。当就殡敛,发箧笥中,见百余裹胡粉,大小一积。其母曰:“杀我儿者,必此粉也。”入市遍买胡粉,次此女,比之,手迹如先。遂执问女曰:“何杀我儿?”女闻呜咽,具以实陈。父母不信,遂以诉官。女曰:“妾岂复吝死!乞一临尸尽哀。”县令许焉。径往,抚之恸哭曰:“不幸致此!若死魂而灵,复何恨哉!”男豁然更生,具说情状。遂为夫妇,子孙繁茂。(出《幽明录》) 有一户人家,十分富裕,家里有个独生儿子,平日非常地娇生惯养。孩子长大了,常到市场游逛,看到有个卖粉的女子长相美丽,便爱上了她,因为无法向对方表达,便假讬买粉,天天去市场,买完粉就走。开头谁也不说什么,时间久了,女子十分怀疑起来。第二天再来时,她便问道:“先生买了这粉,要往什么地方用?”答道:“心里喜爱你,自己不敢说;但又总想见到你,所以借着买粉的机会天天来看你的好模样儿而已。”女子听了很不好意思,但心里很受感动,于是私下相许,说定明晚相会。那天夜晚,男的睡在正屋,耐心等待女的到来。女的果然到了,男的不胜欢悦,他抓住对方的胳臂说:“多日的愿望如今终于实现了!”狂欢,激动,死了过去。女的极为惶恐,不知所措,便跑了,天亮时回到了粉店。吃早饭的时候,父母见儿子还没起来,感到奇怪,过去一看,已经死了。入敛的时候,在儿子的一只箱子里发现一百余包粉,每包的大小都一样,母亲便说:“一定是这些粉杀死了我儿子!”于是到市场上逐个店铺地买粉,买到这个女儿家时,拿来一比照,与儿子的粉完全一样,于是抓着她问道:“你为什么杀了我儿子?”女儿听了,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并把真实经过叙说了一遍。父母不相信她的话,便把此事告到了官府。公堂对审时,女儿说:“他既然已经死了,我难道还舍不得一死吗?只求让我到尸首前而尽尽哀悼之情。”县令答应了她的请求。女儿来到死者面前,抚摸着尸体放声恸哭道:“想不到竟有如此的不幸!如果死魂有灵,知道我不曾害你,我死了有什么遗憾呢!”男儿豁然苏醒过来,叙说了事情的原委。两人便结为恩爱夫妻,后来子孙满堂。 崔护 博陵崔护,资质甚美,而孤洁寡合,举进士第。清明日,独游都城南,得居人庄。一亩之宫,花木丛草,寂若无人。扣门久之,有女子自门隙窥之,问曰:“谁耶?”护以姓字对,曰:“寻春独行,酒渴求饮。”女入,以杯水至。开门,设床命坐。独倚小桃斜柯伫立,而意属殊厚,妖姿媚态,绰有余妍。崔以言挑之,不对,彼此目注者久之。崔辞去,送至门,如不胜情而入。崔亦睠盻而归,尔后绝不复至。及来岁清明日,忽思之,情不可抑,径往寻之。门院如故,而已扃锁之。崔因题诗于左扉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后数日,偶至都城南,复往寻之。闻其中有哭声,扣门问之。有老父出曰:“君非崔护耶?”曰:“是也。”又哭曰:“君杀吾女!”崔惊怛,莫知所答。父曰:“吾女笄年知书,未适人。自去年已来,常恍惚若有所失。比日与之出,及归,见在左扉有字。读之,入门而病,遂绝食数日而死。吾老矣,惟此一女,所以不嫁者,将求君子,以托吾身。今不幸而殒,得非君杀之耶?”又持崔大哭。崔亦感恸,请入哭之,尚俨然在床。崔举其首枕其股,哭而祝曰:“某在斯!”须臾开目。半日复活,老父大喜,遂以女归之。(出《本事诗》) 博陵人崔护,资质甚美,性情孤洁寡合,应举进士及第。清明节这天,他一个人去都城南门外郊游,遇到一户庄园,房舍占地一亩左右,园内花木丛生,静若无人。崔护走上前去扣门,过了一会儿,有位女子从门缝里瞧了瞧他,问道:“谁呀?”崔护告诉了自己的姓名,说:“我一人出城春游,酒后干渴,特来求点水喝。”女儿进去端了一杯水来,打开门,让他进去坐下。她一个人靠着小桃树静静地立在那里,对客人有着极为深厚的情意。她姿色艳丽,神态妩媚,极有风韵。崔护用话引逗她,只是默默不语。两人相互注视了许久,崔护起身告辞。送到门口后,她似有不胜之情地默默回到屋里,崔护也不往地顾盼,然后怅然而归。此后,崔护决心不再去见她。到了第二年清明节,忽然思念起她来,思念之情无法控制,于是直奔城南去找她。到那里一看,门庭庄园一如既往,但是大门已上了锁。崔护便在左边一扇门上题诗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过了几天,他突然来到城南,又去寻找那位女子。听到门内有哭的声音,扣门询问时,有位老父走出来说:“你不是崔护吗?”答道:“正是。”老父又哭着说:“是您杀了我的女儿。”崔护又惊又怕,不知该怎样回答。老父说:“我女儿已经成年,能知书达理,尚未嫁人。自从去年以来,经常神情恍惚若有所失。那天陪她出去散心,回家时,见在左边门扇上有题字,读完之后,进门她便病了,于是绝食数日便死了。我老了,只有这么个女儿,迟迟不嫁的原因,就是想找个可靠的君子,借以寄托我的终身。如今她竟不幸去世。这不是您害死她的吗?”说完又扶着崔护大哭。崔护也十分悲痛,请求进去一哭亡灵。死者仍安然躺在床上,崔护抬起她的头让其枕着自己的腿,哭着祷告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不一会儿,女儿睁开了眼睛。过了半天,便复活了。老父大为惊喜,便将儿女许给了崔护。 武延嗣 唐武后载初中,左司郎中乔知之,有婢名窈娘,艺色为当时第一。知之宠待,为之不婚,武延嗣闻之,求一见,势不可抑。既见即留,无复还理。知之痛愤成疾,因为诗,写以缣素。厚赂阍守,以达窈娘。窈娘得诗悲咽,结三章于裙带,赴井而死。延嗣见诗,遣酷吏诬陷知之,破其家。知之诗曰:“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昔日可怜君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君家楼阁不曾观,好将歌舞借人看。富贵雄豪非分理,骄奢势力横相干。别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红粉。百年离别在高楼,一代红颜为君尽。(出《本事诗》) 唐代,武则天载初年间。左司郎中乔知之有个婢妾叫窈娘,歌舞之技艺与姿色之艳丽皆为当时第一。乔知之十分宠爱她,并为此不娶妻子。武延嗣听说后,要求见见这位绝代佳人窈娘。凭他的权势,乔知之是不能阻挡的。见到之后武延嗣便将窈娘据为己有,以他的为人,那是根本没有退还的道理。乔知之又心疼又气愤,便病倒了,于是作诗写在细绢上,以重金收买守门人,将此诗送给了窈娘。窈娘得到诗后,悲痛哭泣不已,便把这三章诗结在裙带上,投井而死。武延嗣看到此诗后,打发酷吏去诬陷乔知之,抄了他的家。乔知之在诗中写道:“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昔日可怜君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君家楼阁不曾难,好将歌舞借人看。富贵雄豪非分理,骄奢势力横相干。别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红粉。百年离别在高楼,一代红颜为君尽。” 开元制衣女 开无中,颁边军纩衣,制于宫中。有兵士于短袍中得诗曰:“沙场征戍客,寒苦若为眠。战袍经手作,知落阿谁边。蓄意多添线,含情更着绵。今生已过也,结取后身缘。”兵士以诗白于帅,帅进之。玄宗命以诗遍示六宫,曰:“有作者勿隐,吾不罪汝。”有一宫人自言万死。玄宗深悯之,遂以嫁得诗人。仍谓之曰:“我与汝结今身缘。”边人皆感泣。(出《本事诗》) 唐玄宗开元中年,有一批发给边防守军的棉衣,在皇宫里由宫女们制作。有个边防兵士在棉衣里面得到一首诗,诗中写道:“沙场征戍客,寒苦若为眠。战袍经手作,知落阿谁边?蓄意多添线,含情更着绵。今生已过也。结取后身缘。”兵士把此诗告诉了统帅,统帅又将此诗进呈给朝廷。玄宗命人将此诗在后宫之内普遍传示,并对宫女们说:“谁作的此诗不要隐瞒,我不怪罪你。”有个宫女便主动承认,并连声称罪道:“万死”、“万死”。唐玄宗对她深表同情,便把她嫁给了那个得到诗的人。宫女对那个兵士说;“我已与你结成了‘今身缘’。”边防守军们都被这件事感动得热泪横流。 韦皋 唐西川节度使韦皋少游江夏,止于姜使君之馆。姜氏孺子曰荆宝,已习二经,虽兄呼于韦,而恭事之礼,如父也。荆宝有小青衣曰玉箫,年才十岁,常令只侍韦兄。玉箫亦勤于应奉。后二载,姜使入关求官,家累不行。韦乃易居止头陀寺。荆宝亦时遣玉箫往彼应奉。玉箫年稍长大,因而有情。时廉使陈常侍得韦季父书云:“侄皋久客贵州,切望发遣归觐。廉使启缄,遗以舟楫服用,仍恐淹留,请不相见。洎舟江濑,俾篙工促行。韦昏瞑拭泪。乃裁书以别荆宝。宝顷刻与玉箫俱来,既悲且喜。宝命青衣往从侍之。韦以违觐日久。不敢俱行,乃固辞之。遂与言约:“少则五载,多则七年,取玉箫。”因留玉指环一枚,并诗一首遗之。既五年不至,玉箫乃静祷于鹦鹉洲。又逾二年,至八年春,玉箫叹曰:“韦家郎君,一别七年,是不来矣!”遂绝食而殒。姜氏悯其节操。以玉环著于中指而同殡焉。后韦镇蜀,到府三日,询鞠狱囚,涤其冤滥,轻重之系,近三百余人。其中一辈,五器所拘,偷视厅事,私语云:“仆射是当时韦兄也。”乃厉声曰:“仆射仆射,忆姜家荆宝否?”韦曰:“深忆之。”“即某是也!”公曰:“犯何罪而重系。”答曰:“某辞韦之后,寻以明经及第,再选青城县令,家人误爇廨舍库牌印等。”韦曰:“家人之犯,固非己尤。”即与雪冤,仍归墨绶,乃奏眉州牧。敕下,未令赴任,遣人监守。朱绂其荣,且留宾幕。时属大军之后,草创事繁,凡经数月,方向玉箫何在。姜曰:“仆射维舟之夕,与伊留约。七载是期,既逾时不至,乃绝食而终。”因吟《留赠玉环诗》云:“黄雀衔来已数春,别时留解赠佳人。长江不见鱼书至,为遣相思梦入秦。”韦闻之,益增凄叹。广修经像,以报夙心,且想念之怀,无由再会。时有祖山人者,有少翁之术,能令逝者相亲。但令府公斋戒七日。清夜,玉箫乃至。谢曰:“承仆射写经造像之力,旬日便当托生。却后十三年,再为侍妾,以谢鸿恩。”临去微笑曰:“丈夫薄情,令人死生隔矣!”后韦以陇右之功,终德宗之代,理蜀不替。是故年深累迁中书令,天下响附,泸僰归心。因作生日,节镇所贺,皆贡珍奇。独东川卢八座送一歌姬,未当破瓜之年,亦以玉箫为号。观之,乃真姜氏之玉箫也。而中指有肉环隐出,不异留别之玉环也。韦叹曰:“吾乃知存殁之分,一往一来。玉箫之言,斯可验矣。”(出《云谿友议》) 唐朝西川节度使韦皋,年轻时到江夏旅游,住在姜郡守家的塾馆里。姜家有个儿子叫荆宝,已经读过两种经书,虽对韦皋以兄相称,但是恭敬侍奉的礼数,就像对待父辈。荆宝有个小丫环叫玉箫,才十岁,常常让她只去侍奉韦皋兄。玉箫对韦皋也乐于殷勤侍奉。两年之后,姜郡守让韦皋进京求官,但因家里负担太重未能成行,韦皋便迁居到头陀寺中。荆宝仍然时常打发玉箫到寺里去听他使唤。日久天长,加上玉箫的年龄也稍稍大了,两人之间便产生爱慕之情。这时,廉使陈常侍接到韦皋叔父的来信说:“侄儿韦皋长期客居贵郡,恳切盼望打发他回家省亲。”廉使看过信后,给韦皋准备了沿途的盘费和用品,打发他乘船回家。怕他迟迟不肯启程,便请荆宝与玉箫不要与他相见。等到舟船停在江岸时,又催促船夫快快起航。韦皋依依不舍,泪眼模糊,于是写信以别荆宝。顷刻之间,荆宝即与玉箫一块来了,韦皋见了,悲喜交集。荆宝让丫环玉箫随船前往,沿途侍奉韦皋,韦皋因这样会使玉箫长时间见不到荆宝,所以不敢带她一块去,于是一再推辞。他们相互约定,少则五载,多则七年,韦皋即来娶玉箫。韦皋留下玉指环一枚,又写了一首诗,一起赠给了玉箫。过了五年后,韦皋没有来,玉箫便于鹦鹉洲默默祈祷。又过了两年,到第八年春天,玉箫叹道:“韦皋郎君走了七年多了,肯定不能回来了。”于是绝食而死。姜家可怜她死于节操,将那只玉指环载在她中指上一同殡葬了。后来韦皋封官加爵,朝廷派他镇守西蜀,到任三天即将关在监狱里的囚犯重新审理,为其冤案错案平反昭雪,轻罪重罪近三百人。其中有一个人,身载重枷上堂审理时,偷偷看了看审判官,悄悄自语道:“仆射是我当年的韦兄。”于是高声吁道:“仆射!仆射!还记得当年姜家的荆宝吗?”韦皋说:“记忆犹新。”“我就是荆宝!”韦公道:“犯了什么罪受此重刑?”答道:“我与韦兄分别之后,很快便以明经科应举及第,又被选为青城县令。家人不慎,误将公署房舍及仓库牌印等烧毁,于是定罪入狱。”韦公道:“家人犯罪,并非你的过错。”当即给他平反雪冤,仍然交给县令的官印,并将处理意见呈报眉州刺史。刺史发下命令,暂不让其赴任,派人看守起来,可以穿戴荣耀的官服,而且留作韦皋的宾客幕僚。时值战乱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公务繁忙,一直过了几个月,韦皋才问起玉箫的下落,姜荆宝说:“仆射上船的那天,跟她留下契约,七年为限,必来娶她。既然过期没来,她便绝食而终了。临终之前,玉箫留下一首《留赠玉环》诗道:‘黄雀衔来已数春,别时留解赠佳人。长江不见鱼书至,为遣相思梦入秦。’”韦皋听罢,无限痛心,哀叹不已。从此之后,他刻苦抄写经书,大事修造佛像,借以报答玉箫的一片诚心。他时刻思念玉箫,只恨无缘与她再见一面。当时有个祖山人,有少君的招魂之术,能让死者与亲人见面。他让韦公斋戒七天,在一个月光朦胧的深夜,玉箫便飘然而至。见到韦皋后,她施礼致谢道:“承蒙仆射军经造像的帮助,十天之后我就会托生降世。再过十三年,便可再次成为您的侍妾,以谢大恩。”临去这前,她又微笑着说道:“都怪丈夫薄情,让我与您死生相隔呵!”后来,韦皋因在治理陇右地区有功,在唐德宗执政的二十几年间,一直让他治理西蜀。因此,由于年久资深,官职连连进升,直至中书令。在他治理西蜀期间,各地无不服从依顺,西南各族也都人心归附。有一年他过生日举行庆典,境内各个节镇所送的贺礼,都是当地的珍奇物品,唯独东川卢八座所赠贺礼特殊,乃是一名歌女。这名歌女不到十六岁,名字也叫玉箫。韦皋仔细一看,乃是姜荆宝家那个真的玉箫,而她的中指上长着一个肉质的指环,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得出来,与当年分别时所赠的指环形状相同。韦皋慨然叹道:“我终于懂得了生与死的区分就是一‘来’一‘往’。玉箫(死后)当年所说的话,现在可以验证了。” 欧阳詹 欧阳詹字行周,泉州晋江人。弱冠能属文,天纵浩汗。贞元年,登进士第,毕关试,薄游太原。于乐籍中,因有所悦,情甚相得。及归,乃与之盟曰:“至都,当相迎耳。”即泪泣而别,仍赠之诗曰:“驱马渐觉远,回头长路尘。高城已不见,況复城中人。去意既未甘,居情谅多辛。五原东北晋,千里西南秦。一屦不出门,一车无停输。流萍与系瓠,早晚期相亲。”寻除国子四门助教,住京。籍中者思之不已,经年得疾且甚,乃危妆引髻,刃而匣之,顾谓女弟曰:“吾其死矣。苟欧阳生使至,可以是为信。”又遗之诗曰:“自从别后减容光,半是思郎半恨郎。欲识旧时云髻样,为奴开取缕金箱。”绝笔而逝。及詹使至,女弟如言,径持归京,具白其事。詹启函阅文,又见其诗,一恸而卒。故孟简赋诗哭之(哭之二字原阙,据明钞本由下文移补),序曰,闽越之英,惟欧阳生(生字下原有诗哭之三字,据明钞本移补于上)。以能文擢第,爰始一命。食太学之禄,助成均之教,有庸绩矣。我唐贞元年已卯岁,曾献书相府,论大事,风韻清雅,词旨切直。会东方军兴,府县未暇慰荐。久之,倦游太原,还来帝京,卒官灵台。悲夫!生于单贫,以狥名故,心专勤俭,不识声色。及兹筮仕,未知洞房纤腰之为盅惑。初抵太原,居大将军宴,席上有妓,北方之尤者,屡目于生,生感悦之。留赏累月,以为燕婉之乐,尽在是矣。既而南辕,妓请同行。生曰:“十目所视,不可不畏”。辞焉,请待至都而来迎。许之,乃去。生竟以蹇连,不克如约。过期,命甲遣乘,密往迎妓。妓因积望成疾,不可为也。先夭之夕,剪其云髻,谓侍儿曰:“所欢应访我,当以发为贶。”甲至得之,以乘空归,授髻于生。生为之恸怨,涉旬而生亦殁。则韩退之作何蕃书,所谓欧阳詹生者也。河南穆玄道访予,常叹息其事。呜呼!钟爱于男女。素(明钞本素作索)。其效死,夫亦不蔽也。大凡以时(时字原阙,据明钞本补)。断割,不为丽色所汨,岂若是乎?古乐府诗有《华山畿》,《玉台新詠》有《庐江小吏》,更相死,或类于此。暇日,偶作诗以继之云:有客非北逐,驱马次太原。太原有佳人,神艳照行云。座上转横波,流光注夫君。夫君意荡漾,即日相交欢。定情非一词,结念誓青山。生死不变易,中诚无间言。此为太学徒,彼属北府官。中夜欲相从,严城限军门。白日欲同居,君畏仁人闻。忽如陇头水,坐作东(东原作夷,据明钞本改)。西分。惊离肠千结,滴泪眼双昏。本达京师回,驾期相追攀。宿约始乖阻,彼忧已缠绵。高髻若黄鹂,危鬓如玉蝉。纤手自整理,剪刀断其根。柔情讬侍儿,为我遗所欢。所欢使者来,侍儿因复前。收泪取遗寄,深诚祈为传。封来赠君子,愿言慰穷泉。使者回复命,迟迟蓄悲酸。詹生喜言施,倒屐走迎门。长跪听未毕,惊伤涕涟涟。不饮亦不食,哀心百千端。襟情一夕空,精爽旦日残。哀哉浩然气,溃散归化元。短生虽别离,长夜无阻难。双魂终会合,两剑遂蜿蜒。大夫早通脱,巧笑安能干。防身本苦节,一去何由还。后生莫沈迷,沈迷丧其真。(出《闽川名士传》) 欧阳詹,字行周,泉州晋江人。二十岁时就能写一手好文章,文章是大气磅礴,汪洋恣肆。唐德宗贞元年间,欧阳詹进士及第,吏部主持的关试结束之后,到太原去旅游。乐妓中有个他所喜欢的人,两人相处得十分亲热。等他要回京城时,便与她订立盟约道:“回到京城后,我会来迎接你的。”说完洒泪而别,并赠给她一首诗道:“驱马渐觉远,回头长路尘。高城已不见,况复城中人。去意既未甘,居情谅多辛。五原东北晋,千里西南秦。一屐不出门,一车无停轮。流萍与系瓠,早晚期相亲。”不久,欧阳詹担任了国子四门助教,居住在京城里。太原相遇的那个乐妓,分手之后时刻思念着欧阳詹,过了一年便病倒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她便将自己的发髻对着镜剪了下来,装在小匣里,然后对身边的丫环说:“我就要死了,如果欧阳公子的使者能到这里来,你可将此小匣交给他作为信物。”同时又留下了一首诗,诗中写道:“自从别后减容光,半是思郎半恨郎。欲识旧时云髻样,为奴开取缕金箱。”写完这首诗后,她便去世了。等欧阳詹的使者来到时,那位丫环便如实告诉了来使,使者带着小匣回到京城,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欧阳詹打开小匣子看过,又见了那首遗诗,顿觉五雷轰顶,一声长嚎便死去了。旧友孟简写诗表示对友人欧阳詹的哀悼痛哭,诗的序言写道:欧阳公子乃闽越之精英,因为卓有文才而及第,从此开始为朝廷效命。受着太学之奉禄,襄助成均之数化,在任期间,卓有劳绩。在我唐朝贞元巳卯那年,欧阳詹经上书相府,议论国政大事,文风清正雅浩,辞旨恳切质直。时置东方战事只起,所以府县未能及时对他进勉励和保举。时日既久,他有些倦了去太原宴游。回到京城不久,便逝世于官位上了。回想起来,实在令人悲哀呵!欧阳出身贫寒,为求功名而刻苦攻读,生活极为勤俭,从不染身于声色,直到出仕为官,也不知洞房娇妻之为盅惑。刚到太原之时,在大将军的宴席之上,有位北方出名的乐妓频频注目于欧阳,欧阳为情所动,留在太原与她朝处数月。作为燕婉之乐,平生只有这一次。后来两人分手,歌妓请求同行,欧阳说道:“众目睽睽,不可不畏。”于是告辞,请她等待回到京城后再来迎接。分别之后,欧阳终因有事缠身而延误,不能如期践约,过了约定期限方才派人快马前往,秘密迎接歌妓。歌妓因为长期思念而酿成疾病,临死之前剪掉自己的云髻,告诉侍儿道:“心上的人儿会来看望我,届时可将发髻相赠作为信物。”使者得到发髻之后,带着一匹空马返了回来,将发髻交给欧阳。欧阳追悔不及,伤心恸哭,过了十天便与世长辞。则韩愈作何蕃书,所谓欧阳詹生者也,河南穆玄道访问我,常叹息其事,呜呼!男女之间互相钟爱,往往导致为爱情献出生命,这也不是什么荒谬的事情。大凡能够及时割断爱情,不为对方的姿色所诱惑,怎么会出现这类结局呢?古乐府诗有《华山畿》。《玉台新咏》中有《庐江小吏》,更是男女双方都死于相爱,与欧阳詹的经历有些类似。闲暇之日,笔者有感于此事,也曾偶尔作诗,借以将这段故事连贯起来: 有客非北逐,驱马次太原。太原有佳人,神艳照行云。座上转横波,流光注夫君。 夫君意荡漾,即日相交欢。定情非一词,结念誓青山。生死不变易,中诚无间言。 此为太学徒,彼属北府官。中夜欲相从,严城限军门。白日欲同居,君畏仁人闻。 忽如陇头水,坐作东西分。惊离肠千结,滴泪眼双昏。本达京师回,驾期相追攀。 宿约始乘阻,彼忧已缠绵。高髻若黄鹂,危鬓如玉蝉。纤手自整理,剪刀断其根。 柔情讬侍儿,为我遗所欢。所欢使者来,侍儿因复前。收泪取遗寄,深诚祈为传。 封来赠君子,愿言慰穷泉。使者回复命,迟迟蓄悲酸。詹生喜言施,倒屐走迎门。 长跪听未毕,惊伤涕涟涟。不饮亦不食,哀心百千端。襟情一夕空,精爽旦日残。 哀哉浩然气,溃散归化元。短生虽别离,长夜无阻难。双魂终会合,两剑遂蜿蜒。 大夫早通脱,巧笑安能干。防身本苦节,一去何由还。后生莫沈迷,沈迷丧其真。 薛宜僚 薛宜僚,会昌中为左庶子,充新罗册赠使,由青州泛海。船频阻恶风雨,至登州(州原作舟,据明抄本改)却漂,回泊青州,邮传一年。节使乌汉真尤加待遇,籍中饮妓段东美者,薛颇属情,连帅置于驿中。是春薛发日,祖筵呜咽流涕,东美亦然。乃于席上留诗曰:“阿母桃花方似锦,王孙草色正如烟。不须更向沧溟望,惆怅欢情恰一年。”薛到外国,未行册礼,旌节晓夕有声。旋染疾,谓判官苗甲曰。“东美何故频见梦中乎?”数日而卒。苗摄大使行礼。薛旋榇,回及青州,东美乃请告至驿,素服执奠,哀号抚柩,一恸而卒。情缘相感,颇为奇事。(出《抒情集》) 唐武宗会昌年间,薛宜僚为左庶子,充任新罗国册赠使,由青州泛海东渡。船在海上屡遭风浪袭击,至登州时失去控制而自由漂荡,后又漂回青州,在驿站住了一年。节度使乌汉真尤其给以优厚的待遇。节帅府中有个陪酒的妓女叫段东美,薛宜僚对她很有情意,节帅使把她安置在薛下榻的驿站里。这年春天薛要出发的那天,宜僚在饯行的宴席上同与东美难舍难离而痛哭流涕,东美也是如此。宜僚便于席间留诗赠别,诗中写道:“阿母桃花方似锦,王孙草色正如烟。不须更向沧溟望,惆怅欢情恰一年。”薛宜僚到新罗国后,没有举行册封典礼,前来拜访的使节络绎不断,从早到晚十分热闹。没过多久他便得了病,对判官苗甲说:“东美怎么常常在梦中与我相见呢?”几天之后他便去世了。苗甲代理大使举行了册封典礼。薛宜僚的灵柩运回国内,到达青州时,东美便请准来到驿站,身穿素服执礼祭奠。抚柩哀哭,痛不欲生,终因悲痛至极而去世。两个情缘相投,双双死于情分,实在是件奇事。 戎昱 韩晋公滉镇浙西,戎昱为部内刺史。郡有酒妓,善歌,色亦闲妙。昱情属甚厚。浙西乐将闻其能,白滉,召置籍中。昱不敢留,俄于湖上为歌词以赠之,且曰:“至彼令歌,必首唱是词。”既至,韩为开筵,自持杯,令歌送之,遂唱戎词。曲既终,韩问曰:“戎使君于汝寄情耶?”妓悚然起立曰:“然。”泪下随言。韩令更衣待命,席上为之忧危。韩召乐将责曰:“戎使君名士,留情郡妓,何故不知而召置之,成余之过!”乃十笞之。命妓与百缣,即时归之。其词曰:“好去春风湖上亭,柳条藤蔓系人情。黄莺久住浑相恋,欲别频啼四五声。”(出《本事诗》) 晋公韩滉镇守浙西,戎昱是其属内的刺史。郡内有一名侍酒妓女,善于唱歌,姿色也很娴雅标致,戎昱对她有深厚的感情。浙西乐将听说这位妓女善于唱歌,便告诉了韩滉,将她召来安排在乐妓队伍里。戎昱自然不敢挽留,立即于湖上游宴时写作歌词赠给她,并且说:“到那里以后,让你唱歌时,一定要首先唱这曲歌词。”到了浙西后,韩滉为她设筵,自己端起酒杯,令她唱歌送之,她便唱起了戎昱赠她的歌词。唱完后,韩滉问道:“这是戎刺史寄情于你的一首歌吧?”妓女惶恐地起立答道:“是。”边答边流下了眼泪。韩滉让她更衣待命。在座的客人都为她担忧,不知主人会如何发落她。韩滉召来乐将责问道:“戎刺史是一位名士,寄情于这位妓女。为什么不了解这种关系就把她召来安置在这里,酿成了我的过错?”于是打了他十棍子,命令赠给她百匹细绢,立即把她送回去。戎昱写的那首歌词是:“好去春风湖上亭,柳条藤蔓系人情。黄莺久住浑相恋,欲别频啼四五声。” 卷第二百七十五 童仆(奴婢附) 卷第二百七十五童仆(奴婢附) 韦桃符李敬武公干吴行鲁李鹄捧砚捧剑归秦段章上清李锜婢李福女奴却要 韦桃符 隋开皇中,京兆韦衮,有奴曰桃符,每征讨将行,有胆力。衮至左卫中郎,以桃符久从驱使,乃放从良。符家有黄牸牛,宰而献之,因问衮乞姓。衮曰:“止从我姓为韦氏。”符叩头曰:“不敢与郎君同姓。”衮曰:“汝但从之,此有深意。”故至今有“黄犊子韦”,即韦庶人其后也。不许异姓者,盖虑年深代远,子孙或与韦氏通婚。此其意也。(出《朝野佥载》) 隋文帝开皇年间。京兆尹韦衮有个奴仆叫桃符,每次出征打仗都带着他随军从行,桃符很有胆识,又有勇力。韦衮官至左卫中郎后,因为桃符多年跟从自己,听从驱遣使用;便解除奴仆身份放他去作庶人平民。桃符家有头黄母牛,他把牛宰了献给韦衮,便向他问自己应该姓什么。韦衮说:“只能跟我姓韦。”桃符叩头说道:“不敢与郎君同姓。”韦衮说:“你只管跟着我姓韦,这里面自有深意。”所以如今称为“黄犊子韦”的,就是韦庶人桃符的后裔。当时韦衮不许他姓别姓,大概是担心将来年代久远,桃符的子孙说不上能有与韦家通婚的。这就是韦衮所谓的“深意”。 李敬 李敬者,本夏侯孜之傭也。孜久厄塞名场,敬寒苦备历。或为其类所引曰:“当今北面官人,入则内贵,出则使臣。到所在,打风打雨,尔何不从之。而孜孜事一个穷措大,有何长进耳?纵其不然,堂头官人(此辈谓堂吏为官人),丰衣足食,所往无不克。”敬冁然曰:“我使头及第,还拟作西川留后官。”众皆非笑。时孜于壁后闻其言。凡十余岁,孜自中书出镇成都,临行,有以邸吏托者,一无所诺。至镇,用敬知进奏,而鞅掌极矣。向之笑者,率多伏敬。初孜未遇,伶俜风尘,所跨蹇驴,无故坠井,及朝士之门,或逆旅舍,常多龃龉时人号“曰不利市秀才”。竟登将相。(出《摭言》) 李敬原来是夏侯孜的童仆。夏侯孜长年困塞于仕途,屡试不第,李敬陪伴他备尝了饥寒之苦。有些童仆指点李敬道:“当今北面称臣的达官贵人,入则为朝廷显贵,出则为州郡使臣。到他们那里去,可以打秋风吃贿赂。你为什么不去跟随这些人,而苦巴苦夜地侍候一个穷措大,这有什么长进呢?纵使不去跟这些当大官的,侍候堂吏也落个丰衣足食,处处得点克扣。”李敬笑着说:“我家主人及第之后,还要作西川留后官呢。”别人听了都嗤笑他。当时夏侯孜在墙后面听到了这番对话。经过十几年的刻苦奋斗,夏侯孜终于及第,自中书官职出任成都节度使。离京赴任时,有要去随做属员的,概不应诺。到了成都镇所,任用李敬负责道知禀报一事,处处都要烦劳李敬。以前嗤笑他的那些人,大都表示敬伏。当年夏侯孜未得官位时,孤独地挣扎在人生途中,骑着一头瘦驴,又无端跌进井里,每到达官贵人门庭,或者驻足逆旅途中,常常遇到阻碍和麻烦,时人称他为出息不了的秀才。后来竟然官登将相之位。 武公干 武公干者常事蒯希逸秀才,十余岁,异常勤干。洎希逸擢第,干辞以亲在,乞归就养。希逸监留不住,既嘉其忠孝,以诗送之,略曰:“山险不曾离马后,酒醒长见在床前。”同人醵绢赠行,皆有继和。(出《摭言》) 武公干长期侍奉蒯希逸秀才,十多年来,他是那样的勤奋肯干。等到希逸进士及第晋升高官时,武公干便以双亲俱在为由,请求回家赡养老人。希逸坚决挽留,但他执意不再留下。为表彰他的忠孝美德,希逸写了一首诗送给他,大致的意思是“山险不曾离马后,酒醒长见在床前”之类。同人也都积钱买绢相赠,以作留念,并且都写诗与希逸唱和,一致称许他的忠孝。 吴行鲁 吴行鲁尚书,彭州人。少年事理官西门思恭,小心畏慎。每夜,常为温溺器以奉之,深得中尉之意。一日为中尉洗足,中尉以足下文理示之曰:“如此文,争教不作军容使。”行鲁拜曰:“此亦无凭。”西门曰:“何也?”鲁曰:“若其然者,某亦有之,何为常执仆厮之役。”乃脱履呈之。西门嗟叹,谓曰:“汝但忠孝,我当为汝成之。”尔后假以军职,除彭州刺史。卢耽表为西川行军司马,御蛮有功,历东川、山南二镇节度使。初行鲁之在东川也,历图南为西川副使,随府罢。行鲁欲延辟之。厉素薄行鲁,闻之大笑曰:“不能剪头剃面,而趋事健儿乎!”自使院乘马,不归私第,直出北郭。家人遽结束而追之。张云为成都少尹,常出轻言,为行鲁鸩杀之。(出《北梦琐言》) 吴行鲁尚书是彭州人。他在年轻时侍奉理官西门思恭,小心谨慎,尽心尽力,每当夜晚,常常把小便器弄热乎了再送给主人,所以深得西门中尉之意。有一天,他为中尉洗脚,中尉指着自己脚底下的纹理对他说:“就凭这样的脚纹,怎能不做上军容使!”行鲁向他施礼道:“这是不能作为凭据的。”西门中尉说:“为什么?”行鲁答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的脚也有这样的纹理,为什么我却一直当仆役呢?于是脱下鞋来让西门中尉察看。西门中尉感慨地说:“你只管忠心耿耿地侍奉,我会成全你的。”后来,西门便赠给他一个军衔,再后来他就升任了彭州刺史。卢耽表做西川行军司马,行鲁抗击蛮寇有功,曾历任东川与山南两镇的节度使。在行鲁节镇东川时,厉图南任西川的副使,当图南随着西川府的撤销而失去职位时,行鲁打算延聘他。但图南向来瞧不起行鲁,听说要延聘他后,放声大笑道:“我可不能剪短了头发剃光了脸,去侍候健儿呵!”他从官署骑上马,没有回家,直接出了北城门而去。家人知道后,急忙打点行李去追赶他。有个叫张云的,是成都少尹,经常说轻薄话,挖苦行鲁,便被行鲁用毒酒把他杀死了。 李鹄 卢钧子肃,贞简有父风。(《唐摭言》三“卢钧子肃贞简有父风作”卢“《肃钧之孙贞简有祖风”)。光化初,华州行在及第。自大寇犯阙途二十年,缙绅靡不褊乏。肃始登第,俄有李鹄者造之,愿佣力。鹄善营利,暇日往往反资于肃,此外未尝以所须为意。肃有旧业在南阳,常令鹄征租。鹄皆如期而至,来往十里,而未尝侵费一金。既及第,鹄奔走如初。及一春事毕,鹄即辞去。(出《摭言》) 卢钧儿子卢肃,为人正直简朴,颇有父辈的遗风。光化初,华州行在及第。自从大敌侵犯皇权以来,一连二十年,缙绅大臣无不匮乏,于是恢复科举考试,卢肃才得应举及第。有个叫李鹄的,来到卢肃面前,愿意被他雇佣。李鹄很善于经营,颇有挣钱之道。在卢肃没有活让他干时,他常常反过来资助卢肃;就是在给卢肃干活时,也从不计较应得多少报酬。卢肃有一份儿家里留下的产业在南阳,常常让李鹄前去收租,李鹄总是如期前往,来回十几里路程,从不耽误;所收的租金全都交给卢肃,自己从不侵占分文。卢肃及第后,李鹄仍如以往那样为其奔走操劳,等到操办完了一年的事情之后,他便辞职走了。 捧砚 捧砚者,裴至德之家童也。其母曰春红,配驺人高璠而生。一岁时,夏日浴之,裸卧于廊庑间,有卑脚犬曰青花,忽来。啮儿阴食之。春红闻啼声,狼忙而至,则血流盈席矣。赖至德有良药封之,百日如故。明年夏,寝之前轩,青花伺人隙复来,并卵又食讫。宛转于地而死,又以前食之药傅之,及愈为宦者焉。字之曰捧砚,委以内竖之职。至光启丙午年,十余岁矣。裴使外出,遇盗于郑郊见害。噫。捧砚童儿也,再残而无恙,裴以一出而不回者,其故何哉?(出《三水小牍》) 捧砚是裴至德的家童,他母亲叫春红,春红配给马官高璠后生的他。一岁的时候,夏天,刚给他洗完澡,光溜溜地躺在下屋里,有一只短腿狼狗叫青花忽然走过来,咬下小孩的小便来吃了。春红听见孩子哭,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只见鲜血流满了床。幸好裴至德有良药,将伤口封上,一百天后便愈合了。第二年夏天,小孩子睡在前屋里,青花乘大人不在的空隙,又过去把两只卵子咬下来吃了。孩子疼得在地下打滚,休克了,又用先前那种药敷在伤处。等到伤口愈合后,已成为一个小太监了。裴至德给他起了个字号叫捧砚,让他担任宫内侍从之职。到光启丙午年时,他已十多岁了。这年裴至德公使外出,在郑郊遇上盗贼被杀害了。呜呼!捧砚是个小小的家童,两次遭到残害而安全无恙,裴至德是朝廷大臣,一次外出却命丧黄泉,这是什么缘故呢?” 捧剑 咸阳郭氏者,殷富之室也,仆媵且众。其间有一苍头,名曰捧剑,不事音乐,尝以望水眺云,不遵驱策,虽每遭鞭捶,终所见违。一旦,忽题诗一篇,其主益怒。诗曰:“青鸟衔蒲菊,飞上金井栏。美人恐惊去,不敢卷帘看。”儒士闻而竞观,以为协律之词。其主稍容焉。又《题后堂牡丹花》曰:“一种芳菲出后亭,却输桃李得佳名。谁能为向天人说,从此移根近太清。”捧剑私启宾客曰:“愿作夷狄之鬼,耻为世俗苍头。”其后将窜,复留诗曰:“珍重郭四郎,临行不得别。晓漏动离心,轻车冒残雪。欲出主人门,零涕暗鸣咽。万里隔关山,一心思汉月。”(出《云谿友议》) 咸阳有个姓郭的,家里极富,仆婢成群。其中有个奴仆名叫捧剑,不会唱歌奏乐,常常欣赏山水和游云,不听从主人驱使,虽然常遭鞭打,始终不肯听话。一天,他忽然写起诗来,主人更为恼怒。他在诗中写道:“青鸟衔蒲菊,飞上金井栏。美人恐惊去,不敢卷帘看。”书生们知道后争相传阅,都以为此诗极合韵律。主人于是对他稍为宽容了些。他又写了一首《题后堂牡丹》:“一种芳菲出后亭,却输桃李得佳名。谁能为向天人说,从些移根近太清。”捧剑私下告诉宾客道:“愿作夷狄之鬼,耻为世俗家奴。”后来他要逃跑,又留下一首诗道:“珍重郭四郎,临行不得别。晓漏动离心,轻车冒残雪。欲出主人门,零涕暗鸣咽。万里隔关山,一心思汉月。” 归秦 沈询有嬖妾,其妻害之,私以配内竖归秦,询不能禁。既而妾犹侍内,归秦耻之,乃挟刃伺隙,杀询及其夫人于昭仪使衙。是夕,询尝宴府中宾友,乃便歌著词令曰:“莫打南来雁,从他向北飞。打时双打取,莫遣两分离。”及归而夫妻併命焉。时咸通四年也。(出《北梦琐言》) 沈询有个婢妾,他妻子很妒忌,私下把她配给了家人归秦,沈询制止不了。事后,这个婢妾仍然到内室侍奉沈询。归秦感到是件耻辱事,便带着刀寻找机会,要在昭仪使府衙内杀死沈询及其夫人。这天晚上,沈询宴请府内宾客幕友,他即席唱了一首词令道:“莫打南来雁,从他向北飞。打时双打取,莫遣两分离。”等他回家后,夫妻二人双毙命。当时是咸通四年。 段章 段章,咸通十年,事前进士司空图。初,章以自僦为驭者,亦无异于他佣。是年夏,图归蒲久,以乏力,不足赒给,章乃谢去。广明庚子岁,冬十二月,寇犯京,图寓居崇义里。九日,自里豪杨琼所,转匿常平仓下。将出,群盗继至。有拥戈拒门者,孰视良久,乃就持图手曰:“某段章也,系掳而来,未能自脱。然顾怀优养之仁,今乃相遇,天也!某所主曰张将军,喜下士,且幸他(明抄本他作偕)往,必亡他。然且决免于暴横矣。”图誓以不辱,章惘然泣下,导至通衢,即别去。图因此得自开远门宵遁。至咸阳桥,复遇榜者韩钧济之,乃抵鄠县,因达于行在。(出司空图《段章传》) 段章在咸通十年给进士司空图当仆役。开始,他自己租车驾驶,这跟花钱雇赶车的也没什么两样。这年夏天,司空图回到老家蒲州,日子久了,因为没钱养活仆役,便把段章辞了。唐僖宗广明庚子年阴历十二月,黄巢的军队进犯京都,司空图当时住在西安崇义里,十二月九日,他从里豪杨琼家里转移为常平仓下藏匿,当他要出门时,一群起义军兵士相继到来。有个持枪推门的人,对他仔细打量了半天,便走上前去拉着司空图的手说:我是段章呀!自从被他们抓掳了去后,一直没能逃脱。但我时常怀念您从前对我优厚养育的好处,今天能够相遇,实在是天意啊!我的主人叫张将军。喜欢礼贤下士,暂且跟他一块儿去,将来必能取他而代之。这样又可绝对免于遭受暴横的灾祸的。”司空图表示誓不辱节,段章怅然泪下,把他领到大道上,便与他分手了。司空图因此能够自开城门乘夜逃出城去。到了咸阳桥,又遇到船夫韩钧把他渡过了河,于是到了鄠县,到达皇上行宫所在的地方。 上清 贞元壬申岁春三月,丞相窦参居光福里第。月夜,闲步于中庭。有常所宠青衣上清者,乃曰:“今启事,须到堂前方敢言之。”窦亟上堂,上清曰:“庭树上有人,恐惊郎,请谨避之。”窦曰:“陆贽久欲倾夺吾权位,今有人在庭树上,即吾祸之将至矣。且此事将奏与不奏。皆受祸,必窜死于道路。汝於辈流中不可多得,吾身死家破,汝定为宫婢。圣居如顾问,善为我辞焉。”上清泣曰:"诚如是,死生以之。"窦下阶大呼曰:"树上人应是陆贽使来,能全老夫性命,敢不厚报?"树上人应声而下,乃衣粗者也,曰:"家有大丧,贫甚,不办葬礼。伏知相公推诚济物,所以卜夜而来,幸相公无怪。"窦曰:"某罄所有,堂封绢千匹而已,方拟修私庙次,今日辄赠可矣。"粗者拜谢,窦答之如礼。又曰:"便辞相公。请左右齐所赐绢,掷于墙外。某先于街中俟之。"窦依其请,命仆人侦其绝踪且久,方敢归寝。翌日,执金吾先奏其事,窦公得次,又奏之。德宗厉声曰:“卿交通节将,蓄养侠刺,位崇台鼎,更欲何求?”窦顿首曰:“臣起自刀笔小才,官已至贵,皆陛下奖拔,实不因人。今不幸至此,抑乃仇家所为耳。陛下忽震雷霆之怒,臣便合万死。”中使下殿宣曰:“卿且归私第,待候进止。”越月,贬柳州别驾。会宣武节度刘士宁通好于柳州,廉使条疏上闻,德宗曰:“交通节将,信而有徵。”流窦于欢州,没入家资,一簪不遗身。竟未达流所,诏赐自尽。上清果隶名掖庭且久,后数年,以善应对,能煎茶,数得在帝左右。德宗谓曰:“宫内人数不少,汝大了事,从何得至此?”上清曰:“妾本故宰相窦参家女奴,窦参妻早亡,故妾得陪扫埽。乃窦参家破,幸得填宫,既奉龙颜,如在天上。”德宗曰:“窦参之罪,不止养侠刺,兼亦甚有赃污,前时纳官银器至多。”上清流涕而言曰:“窦参自御史中丞,历度支户部监铁三使,至宰相,首尾六年,月入数十万,前后非时赏赐,当亦不知纪极。乃者彬州送所纳官银器,皆是恩赐。当部录日,妾在彬州,亲见州县希陆贽恩旨,尽刮去,所进银器上刻藩镇官衔姓名,诬为赃物(为赃物原作物赃为,据明钞本改)。伏乞下验之。”於是宣索窦参没官银器,覆视其刮字处,皆如上清之言。时贞元十二年。德宗又问养侠刺事,上清曰:“本实无,此悉是陆贽陷害,使人为之。”德宗至是大悟,因怒陆贽曰:“老獠奴,我脱却伊绿衫,便与紫着,又常呼伊作“陆九”。我任使窦参,方称意次,须教我杀却他。乃至权入伊手,其为软弱,甚於泥团。”乃下诏雪窦参冤。时裴延龄探知陆贽恩衰,得恣行媒蘖,乘间攻之。贽竟受谴不回。上清特敕削丹书,度为女道士,终嫁为金忠义妻。世以陆贽门生名位多显达者,世不可传说,故此事绝无人知。(出《异闻集》) 唐德宗贞元申岁春季三月,丞相窦参住在光福里的相府里,在一个明月当空的夜晚,闲步于庭院之中,有个平日宠爱的奴婢叫上清的,对他说:“我现在要告诉您件事,必须到堂前才敢说出来。”窦参急忙上堂,上清道:“院内树上有人,我怕您受惊吓,请您谨慎回避。”窦参说:“陆贽早就想夺取我的权位,现在有人在庭院的树上,这是我的灾祸要临头了。而这件事无论是否对皇上奏明,都要遭殃,定要被放逐而死在途中。你是同辈中不可多得的人,等我身死家破之后,你肯定会成为皇宫的女婢。到那时,圣上如果问起我的事,你要好好为我解释。”上清哭着说:“真要如此,我一定不计生死而为之。”窦参走下台阶来,大声喊道:“树上的人该是陆贽指使你来的吧!若能保全老夫的性命,定当厚报。”树上人应声而下,乃是一个身穿粗布丧服的人。他说:“我家老人去世,十分贫穷,不能操办葬礼。我知道相爷向来诚心接济别人,所以乘夜而来,希望相爷不要见怪。”窦参说道:“我家倾其所有,不过是堂封丝绢一千匹而已,正打算用它修造自己的庙堂,今天我赠给你吧!”身穿丧服的人施礼致谢,窦参也以礼回敬。此人又道:“马上就告辞相爷。请让家人拿着所赠的丝绢,扔到墙外,我先到外面大街上等着。”窦参照他的请求,命令仆人把绢扔到外面,并侦查到此人已经离去好长时间了,自己才敢进屋就寝。第二天上朝后,执金吾首先奏禀别的事情,然后轮到窦参,他便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奏明了皇上。德宗听后厉声说道:“你竟勾通藩镇节将,蓄养侠士刺客!你已身居宰相高位,还想要求什么!”窦参连连叩头道:“臣起自刀笔小吏,如今官位已经极为尊贵,这都是陛下奖掖裁培的结果,实在不是借助了别人。如不幸出现此事,恐怕是他家所为而已。陛下忽发雷霆之怒,为臣使当万死!”中使下殿宣告说:“卿且回归私宅,听候裁决发落。”一个月后,窦参被贬为柳州刺史的佐史。正赶上宣武节度使刘士宁与柳州节度使互通友好,廉使上疏奏报了皇上,德宗便说:“判你勾通藩镇节将,已经有事实验证,可见罪名属实。”于是将窦参流放欢州,没收其全部家产,连头上戴的发簪也不留下。后来未等他到达欢州,又下诏书赐他自尽。上清果然长时期名列掖庭,几年之后,因为善于应对,又长于煎茶,所以常常能到皇帝身边侍事。德宗对她说:“宫中婢女为数甚多,很少有人像你这么懂事的,你是从什么地方到这里来的?”上清答道:“奴婢本是已故宰相窦参家的女奴,窦参妻子早亡,奴婢因此成了他的宠妾。等到窦参家破之后,有幸将我安排在皇宫。既能侍奉龙颜,妾身如登九天。”德宗说道:“窦参之罪,不止于蓄养侠士刺客,同时还有贪赃的事实,以前没收家产时,收到的银器非常多。”上清流泪说道:“窦参从任御史中丞起,历任度支、户部、盐铁三司的使臣,后来官至宰相。前后六年之久,每月收入数十万;朝廷随时的赏赐,该也不计其数。当时彬州送来由官府所收纳的银器,全是朝廷恩赐的,吏部登记入册时我就在现场,亲眼看见州县官吏迎合陆贽的恩旨,将御赐字样全部刮掉,在送进朝银器上刻下了藩镇的官衔姓名,供以诬称的赃物。请求圣上下令检验。”德宗于是要来窦参没收充公的银器,俯下身子察看上面刮字的地方,全跟上清所说的一样。这时是贞元十二年(公元796年)。德宗又问蓄养侠士刺客一事,上清说:“其实并无此事,这全是陆贽为了陷害窦参,指使人做的。”德宗这时恍然大悟。于是怒斥陆贽:“老奴才!我脱去了你绿衣衫,让你穿上大紫袍,又常常称呼你‘陆九儿’。我任命和使唤窦参,刚好称我的心意,你却教我杀掉他。乃至大权落入他人之手,此人软弱无能连泥团都不如!”德宗便颁下诏书,为窦参平反昭雪。这时裴延龄探知陆贽已经失宠,便极力唆使别人乘机攻击陆贽,陆贽终于遭贬被逐,终身不回。德宗皇帝又为上清特颁丹书,度她为女道士。后来她嫁给金忠义为妻。世人因为陆贽的门徒们多为名位显达者,有关他的上述事情不可流传,所以此事很少有人知道。 李锜婢 李锜之擒也,侍婢一人随之。锜夜自裂衣襟,书已冤(明钞本无冤字)。管榷之功,言为张子良所卖,教侍婢曰:“结之于带。吾若从容赐对。当为宰相,杨、益节度使;若不从容,受极刑矣。我死,汝必入内,上必问汝,汝当以是进。”及锜伏法,京城大雾,三日不解,或闻鬼哭。宪宗又于侍婢得帛书,颇疑其冤,内出黄衣数袭,赐锜及子弟,敕京兆府收葬之。李铦,锜之从父弟也。为宋州刺史,闻锜反状,恸哭,驱妻子奴婢,无老幼,量颈为枷,自拘于观察使。朝廷悯之,因为薄贬。按李锜宗属,亟居重位,颇以尊豪自奉,声色之选,冠绝于时。及浙西之败,配掖庭者,曰郑、曰杜。郑得幸于宪宗,是生宣宗皇帝,实为孝明皇太后,次即杜,杜名秋,亦建康人也,有宠于穆宗。穆宗即位,以为皇子漳王傅姆。太和中,漳王得罪国除,诏赐秋归老故乡。或曰,系帛书者,即杜秋也。而宫闱事秘,世莫得知。夫秋女婢也,而能以义申锜之冤,且逮事累朝,用物殚极,及其被弃于家也,朝饥不给,故名士闻而伤之。中书舍人杜牧为诗以谚之曰:“荆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间杜秋者,不劳朱粉施。老濞即山铸,庭后千蛾眉,秋持玉斝醉,与唱金缕衣。濞既白首叛,秋亦红泪滋。吴江落日渡,灞上绿杨垂。联裾见天子,盼眄独依依。椒壁悬锦幕,镜奁蟠玉螭,低鬟认新宠,窈袅复融怡。月上白壁门,桂影凉参差,金阶露新重,闲捻紫箫吹。莓苔夹城路,南苑雁初飞。红妆羽林仗,独赐辟邪旗。归来煮豹胎,厌饫不能饴。咸池升日庆,铜雀分香悲,雷音后车远,事往落花时。燕媒(媒原作祺,据明钞本改)。得皇子,壮发绿丝丝。书堂亲傅姆,天人相捧持。虎精珠络褓,金盘犀镇帷。长杨射熊罴,武帐弄哑咿;渐抛竹马戏,稍出舞鸡奇。崭崭整冠佩,侍宴坐瑶池,眉宇俨图画,神秀射朝晖。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王幽茅土削,秋放故乡归。觚棱拂斗极,回首尚迟迟,四朝三十载,似梦复疑非。潼关识旧吏,吏鬓已成丝;却唤吴江渡,舟人那得知。归来四邻改,茂苑草菲菲。清血洒不尽,仰天知告谁?寒衣一尺素,夜借邻人机。我昨金陵过,闻之为歔欷!自古皆一贯,变化安能推。夏姬灭两国,逃作巫臣妻;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织室魏豹俘,作汉太平基,语置代籍中,两朝尊母仪。光武绍高祖,本系生唐儿;珊瑚破高齐,作婢春黄糜;萧后去杨州,突厥为阏氏(音支)。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难期;射钩后呼父,钩翁王者师;无国邀孟子,有人毁仲尼;秦因逐客令,柄归丞相斯;安知魏齐首,见断箦中尸。给丧蹶张辈,庙廊冠峨巍。珥貂七叶贵,何妨戎虏支。苏武却生返,邓通终死饥。主张既难测,翻覆亦其宜。地尽有何物?天外复何之?指何为而捉,足何为而驰?耳何为而听,目何为而窥?己身不自晓,此外何思惟。因倾一樽酒,题作杜秋诗,愁来独长詠,聊可以自贻。(出《国史补》并《本事诗》) 李锜被捕后,有个侍婢跟随着他,他在夜里撕下自己的衣襟,在上面书写自己的冤曲和治理军政的功绩,申明自己是被张子良出卖的。写完之后告诉侍婢道:“把这份状子结在裙带上。我若有机会当堂申辩,就会成为宰相,杨、益的节度使;如果没有申辩机会,就要受极刑了。我死之后,你定能选入内宫,皇上必然会问你,到时候你就把这份状子呈上。”李锜含冤受刑之时,京城大雾弥漫,连续三日不散,有人还听到了鬼哭。宪宗又从这位侍婢那里得到了那份写在丝布上的自白书,心中很怀疑李锜的案子是冤枉的,于是从皇宫里拿出四件专供皇室穿用的黄衣服,赐给李锜及其子弟,又颁令给京兆府收葬李锜的尸体。李铦是李锜叔父的儿子,是李锜的堂弟,当时任宋州刺史。听说李锜谋反的状告报表,失声恸哭,强令妻子儿女及奴婢,不论老幼,一律根据脖子的尺寸制作枷锁戴上,自己将他(她)们拘押到观察使面前,一起接受制裁。朝廷同情他,所以从轻发落,贬得较轻。李锜的同家亲属大都官居要职,过着养尊处优的奢华生活,挑选的歌妓婢妾都是当时最漂亮的。他到浙西吃了败仗之后,没收后配在掖庭的婢妾中,有个姓郑的,还有个姓杜的。姓郑的受到唐宪宗宠幸,于是生下了宣宗皇帝,她实际上是孝明皇太后。其次是那个姓杜的,她叫杜秋,也是建康人,深得唐穆宗宠爱。穆宗即位后,用她做皇子漳王的褓姆兼教师。太和年间,漳王得罪被废,唐文宗颁下诏书贬杜秋告老返乡。有人说,当年那位为李锜携带丝绢状子的侍婢就是杜秋,只因宫中的事情极为隐秘,世人难得知道。杜秋是个卑贱微弱的女婢,而能为了义节申明李锜之冤,而且侍事于宪宗、穆宗、敬宗、文宗等几伏,对朝廷竭尽忠诚,私生活极为俭朴。等她被朝廷弃置回家时,衣食无着,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当时的名士听到她的困难处境后都为之伤怀,中书令杜牧为此写下一首长诗,记叙她的身世经历,对她深表同情,并由此引发出旧文人的一番感慨。此诗写道: 荆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间杜秋者,不劳朱粉施。 老濞即山铸,庭后千蛾眉。秋持玉斝醉,与唱金缕衣。 濞既白首叛,秋亦红泪滋。吴江落日渡,灞上绿杨垂。 联锯见天子,盼眄独依依。椒壁悬锦幕,镜奁蟠玉螭。 低鬟认新宠,窈袅复融怡。月上白壁门,桂影凉参差。 金阶露新重,闲捻紫箫吹。莓苔夹城路,南苑雁初飞。 红妆羽林仗,独赐辟邪旗。归来煮豹胎,厌饫不能饴。 咸池升日庆,铜雀分香悲。雷音后车远,事往落花时。 燕媒得皇子,壮发绿丝丝。书堂亲傅姆,天人相捧持。 虎精珠络褓,金盘犀镇帷。长杨射熊罴,武帐弄哑咿。 渐抛竹马戏,稍出舞鸡奇。崭崭整冠佩,侍宴坐瑶池。 眉宇俨图画,神秀射朝晖。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 王幽茅土削,秋放故乡归。觚棱拂斗极,回首尚迟迟。 四朝三十载,似梦复疑非。潼关识旧吏,吏鬓已成丝。 却唤吴江渡,舟人那得知。归来四邻改,茂苑草菲菲。 清血洒不尽,仰天知告谁。寒衣一尺素,夜借邻人机。 我昨金陵过,闻之为歔欷。自古皆一贯,变化安能推。 夏姬灭两国,逃作巫臣妻。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 纤室魏豹俘,作汉太平基。语置代籍中,两朝尊母仪。 光武绍高祖,本系生唐儿。珊瑚破高齐,作婢春黄糜。 萧后去杨州,突厥为阏氏。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难期。 射钩后呼父,钩翁王者师。无国邀孟子,有人毁仲尼。 秦因逐客令,柄归丞相斯。安知魏齐首,见断箦中尸。 给丧蹶张辈,庙廊冠峨巍。珥貂七叶贵,何妨戎虏支。 苏武却生返,邓通终死饥。主张既难测,翻覆亦其宜。 地尽有何物?天外复何之?指何为而捉,足何为而驰? 耳何为而听,目何为而窥?己身不自晓,此外何思惟。 因倾一樽酒,题作杜秋诗。愁来独长咏,聊可以自贻。 李福女奴 李福妻裴氏性妒忌,姬侍甚多,福未尝敢属意。镇滑台日,有以女奴献之者,福意欲私之而未果。一日,乘间言于妻曰:“某官已是至节度使矣,然所指使者,不过老仆。夫人待某,无乃薄乎?”裴曰:“然,不能知公意所属何人?”福所指,即献之女奴也,裴许诺。尔后不过执衣侍膳,未尝一得缱绻。福又嘱妻之左右曰:“设夫人沐发,必遽来报我。”既而果有以夫人沐发来告,曰:“夫人沐发。”福即伪言腹痛,召其女奴。其女奴既往,左右以裴方在沐,难可遽已,即告以福所疾。裴以为信焉,遽出发盆中,跣问福所苦。福既业以疾为言,既若不可忍状。裴极忧之,由是以药投儿溺中进之。明日,监军使及从事,悉来候问。福即具以事告之,因笑曰:“一事无成,固其分。所苦者,虚咽一瓯溺耳。”闻者无不大笑。(出《玉泉子》) 李福的妻子裴氏生性妒忌,家有歌妓婢女甚多,李福却从不敢在她们身上打主意。镇守滑台期间,有人献给他一个女奴,他打算把她隐匿下来,结果事没成。一天,他瞅空儿对妻子说:“我的官职已升到节度使了,但我所指使的人却只有几个老仆,夫人就这样对我无情吗?”裴氏说:“那好。只是不知你心里到底对谁有意。”李福所指的就是有人献给他的那个女奴,裴氏答应了他。此后,这个女奴虽在李福身边侍奉,但也不过是给他穿穿衣服、端饭盛菜而已,从未惬意地温存一番。李福又嘱咐妻子身边的人说:“如果夫人洗头时,一定赶紧来报告我。”事后果然有人来报告说:“夫人正在洗头呢!”李福立即伪称肚子痛,召唤那个女奴侍候,女奴便去了。身边的人以为裴氏正在洗头,短时间内不会结束,便立即告诉她李福肚子痛的消息。裴氏信以为真,急忙把头发从盆里出来,光着脚去问李福痛得厉害与否。李福既然已经自称有病,便立即装出痛不可忍的样子。裴氏见状十分担忧,于是把药面子放到小孩尿里,让他喝了下去。第二天,衙门里的监军使与从事等人都来问候,李福便把昨天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们,于是苦笑着说道:“结果是一事无成!这还不算怎么意外。糟糕的是,白白喝了一壶尿!”听到的人无不捧腹大笑。 却要 湖南观察使李庾之女奴,曰却要,美容止,善辞令。朔望通礼谒于亲姻家,惟却要主之,李侍婢数十,莫之偕也。而巧媚才捷,能承顺颜色,姻党亦多怜之。李四子:长曰延禧,次曰延范,次曰延祚,所谓大郎而下五郎也。皆年少狂侠,咸欲蒸却要而不能也。尝遇清明节,时纤月娟娟,庭花烂发,中堂垂绣幕,皆银釭,而却要遇大郎于樱桃花影中,大郎乃持之求偶。却要取茵席授之,曰:“可于庭中东南隅,竚立相待,候堂前眠熟,当至。”大郎既去,至廊下,又逢二郎调之。却要复取茵席授之,曰:“可于厅中东北隅相待。”二郎既去,又遇三郎束之,却要复取茵席授之,曰:“可于厅中西南隅相待。”三郎既去,又五郎遇着,握手不可解。却要亦取茵席授之,曰:“可于厅中西北隅相待。”四郎皆去。延禧于厅角中,屏息以待。厅门斜闭,见其三弟,比比而至,各趋一隅。心虽讶之,而不敢发。少顷,却要密燃炬,疾向厅事,豁双扉而照之,谓延禧辈曰:“阿堵贫儿,争敢向这里觅宿处。”皆弃所携,掩面而走。却要复从而咍之。自是诸子怀惭,不敢失敬。(出《三水小牍》) 湖南观察使李庾之有个女奴叫却要,容貌美丽举止娴雅,又善于辞令应对。每逢初一、十五等通常的典礼节日,前往亲朋好友家拜谒时,都要却要一人主持,李家侍婢多达好几十人,谁也不能与她相比。她又心灵嘴巧反应敏捷,善于察颜观色以讨别人高兴。所以,就连亲戚朋友们也都喜欢她。李庾之有四个儿子,老大叫延禧,老二叫延范,老三叫延祚,再就是老五了。四位少爷都正血气方刚,而且任性蛮野,都对却要垂涎三尺,恨不得把她当熟肉吞进肚里。有一年清明节,当皎洁的月亮徐徐升起时,庭院里鲜花烂漫,正堂上帷幕低垂,室内烛光摇曳。却要在樱花月影下遇到了大少爷,大少爷拉住她的胳膊要跟她配对成双,却要将草席递给他道:“你可到正厅东南角里好好站着等我,等别人睡熟后我就去。”老大走了后,却要刚到廊下又碰上老二动手动脚地调戏,却要又拿一张草席递给他,说:“可在正厅东北角等我。”老二刚走,又被老三缠住,却要又拿一张草席递给他说:“你可到正厅西南角等我。”老三刚走,又遇上老五,老五抓住却要的手不放,却要也是拿一张草席塞给他,说:“可到正厅西北角等我。”四位少爷都走了后。老大延禧在正厅的一角屏心静气地等着,只见三个弟弟一个接一个地走到各个角落,心里虽然颇为惊疑,但又不敢声张。过了一会儿,却要偷偷点燃蜡烛,端在手里奔向正厅,突然打开正厅两扇门,用手里的蜡烛照看,对延禧兄弟们说道:“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小子!怎么敢到这里来找地方睡觉。”四人都扔下手里拿的草席,捂着脸跑了,却要又跟在他们后面大声地数落,嗤笑了他们一顿。从此之后李庾之的这几个儿子,由于惭愧、羞辱,再也不敢对却要不尊重了。 卷第二百七十六 梦一 卷第二百七十六梦一 周昭王吴夫差汉武帝司马相如阴贵人张奂郑玄范迈许攸薛夏蒋济周宣王戎邹湛陈桃吕蒙王穆张天锡张骏索充宋桶苻坚后赵宣咸张甲张茂晋明帝冯孝将徐精商仲堪商灵均桓豁司马恬贾弼王奉先宗叔林沙门法称刘穆之徐羡之沈庆之明歒之刘诞袁愍孙刘沙门诸仲务孙氏桓誓张寻徐祖桓邈周氏婢何敬叔 周昭王 昭王即位三十年,王坐祗明之室,昼而假寐。忽白云蓊郁而起,有人衣服皆毛羽,因名羽人。王梦中与语,问以上仙之术。羽人曰:“大王精智未开,求长生久视,不可得也。”王跪请绝欲之教。羽人乃以指画王心,应手即裂。王乃惊悟,而汗湿于衿席,因患心疾,即却膳撤乐。移于旬日,忽见所梦者来,语王曰:“先欲易王之心。”乃出方寸绿囊,中有药,名曰续脉丸补血精散,以手摩王之臆,俄而即愈。王即请此药,贮以玉缶,缄以金绳。以之涂足,则飞天地之外,如游咫尺之内。有得服之,后天而死。(出《王子年拾遗记》) 周昭王即位三十年了。一天,他坐在神殿里和衣小睡。忽见白云盛然而起,一个浑身长满羽毛的人飘然而至。昭王在梦中同那人对话,并询问成仙之道。那位羽人说:“大王尚未脱俗,想求长生不老,这是不可能的。”昭王跪下来,向羽人苦求脱俗绝欲之法。羽人就用指头划划昭王的心,那心便裂开了。昭王从梦中惊醒,汗水把袍子和坐垫都溻湿了,于是便患了心病。从此,他不吃不喝也不娱乐,十天一晃儿就过去了。一天,那位羽人忽然来到他的面前,并对他说:“我想先把大王的心变换一下。”说罢,拿出一方寸绿药囊,内装续脉丸补血精散。羽人用手按摩昭王的前胸。一会儿,昭王的病便全好了。昭王当即要下这药,装进玉缶里,并缠上金线。他用这药抹脚,就可以飞到云天外,而且像玩似的。昭王常常服食这药,终于活了老长时间才死。 吴夫差 吴王夫差夜梦三黑狗号,以南以北,炊甑无气。及觉,召群臣言梦,群臣不能解。乃召公孙圣。圣被召,与妻诀曰:“以恶梦召我,我岂欺心者,必为王所杀。”于是圣至,以所梦告之。圣曰:“王无国矣!犬号者,宗庙无主;炊甑无气,不食矣。”王果怒,杀之。及越兵至,王谓左右曰:“吾无道,杀公孙圣,汝可呼之。”于是三呼三应。吴卒为越所灭。(出《越绝书》) 吴王夫差晚上梦见三只黑狗叫,一会在南一会在北,炊甑也断了烟火。他醒来之后,立即召集群臣说梦,可是谁也解释不了。于是,夫差便召见公孙圣。公孙圣得到消息之后,便与妻子诀别,说:“大王因为作了恶梦召我去解,决非好事。可是我又不能说谎,必定被他杀害……”公孙圣来到殿前,夫差将自己作的梦告诉了他。公孙圣说:“大王要亡国了!狗叫,说明宗庙没了主人;炊甑无气,说明粮食已绝。”吴王果然大怒,杀了公孙圣。不久,越国兵马杀将过来,夫差对左右说:“我没有道理杀公孙圣啊,你们快唤他出来吧!”众人三呼公孙圣,公孙圣果然答应了三声。最后,吴国终于被越国灭掉了。 汉武帝 汉武帝梦大鱼,求去口中钩。明日游昆明池,见一鱼衔钩,帝取钩放之。三日,池滨得明珠一双。(出《三秦记》) 汉武帝梦见一条大鱼,哀求他替自己摘掉口中的鱼钩。第二天,他游昆明池的时候,果然看见了一条衔着钩的大鱼。汉武帝急忙替它摘下鱼钩,把它放入水中。三天后,他在池边拾到了两颗明珠。 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字长卿。将献赋而未知所为,梦一黄衣翁谓之曰:“可为《大人赋》,言神仙之事。”赋成以献,帝大嘉赏。(出《西京杂记》) 司马相如,字长卿。一天,他想作一首赋献上去却不知道怎么写好。晚上,梦见一位穿黄衣服的老人对他说:“你可作《大人赋》,谈谈神仙的事情。”司马相如醒来,照老人说的写成一赋献给了汉武帝,汉武帝大大地奖赏了他。 阴贵人 汉明帝阴贵人,梦食瓜甚美。时敦煌献异瓜种,名穹隆。父老云:“有道士从蓬莱得此种,食之不饥。”(出《王子年拾遗记》) 汉明帝时有一位阴贵人,作梦吃瓜,味道美极了。这时,恰巧赶上敦煌献来名叫穹隆的一种奇异的瓜籽。老人们说,有一位道士从蓬莱弄来的这种瓜籽,吃了它就再也不会觉得饥饿了。 张奂 后汉张奂为武威太守。其妻梦帝与印绶,登楼而歌,觉以告奂。奂令占之。曰:“夫人方生男,复临此郡,命终此楼。”后生子猛。建安中,为武威太守,杀刺史邯郸商,州兵围急,猛耻见擒,乃登楼自焚而死。(出《搜神记》) 东汉,张奂任武威太守。一天,他的妻子梦见皇帝给了她一方大印,高兴极了,登楼而歌。醒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张奂。张奂让人占了一卦,那人说:“夫人将来生了儿子,还得管理此地,而且会死在这座楼上。”后来,张奂的夫人真的生了个儿子,叫猛。建安年间,果然也做了武威太守。不久,他杀死刺史欲逃往邯郸经商。刚要出城,便被官兵围住。 他耻于被擒,就登楼自焚而死了。 郑玄 郑玄师马融,三载无闻,融还之。玄过树阴下假寐,梦一人,以刀开其心,谓曰:“子可学矣。”於是寤而即返,遂洞精典籍。后东归,融曰:“诗书礼乐皆东矣。”(出《异苑》) 郑玄跟老师马融学习,三年没有学到什么。后来,马融让他回去。一日,郑玄在树荫下和衣小睡,梦见一个人用刀划开他的心,对他说:“你是完全可以使自己成为有学问的人!”郑玄睡醒后立即返回,不久就把所有的典籍弄懂弄通了。后来,他回了东方。马融叹了口气说:“诗书礼乐全去东方啦!” 范迈 林邑谓紫磨金为上金,俗谓之杨迈金。范迈母梦人铺杨迈金席,与其生儿,儿生席色昭晰。后因生儿,名曰范迈,为林邑王。(出《林邑记》) 林邑国称紫磨金为上等金,民间叫它杨迈金。范迈的母亲当年梦见一个人铺杨迈金编的席子,跟她生下个儿子,生儿时席子金光四射,十分耀眼。后来,她就给儿子取名范迈,范迈长大以后成了林邑国的国王。 许攸 许攸梦乌衣吏,奉漆案,案上有六封文书,拜跪曰:“府君当为北斗君,明年七月复有一案,四封文书,云:陈康为主簿。”觉后,适(适原作王。据许本改。)康至,曰:“今来当谒。”攸闻益惧。问康曰:我作道师,死不过作社公;今日得北斗、主簿,余为忝矣。”明年七月,二人同日而死。(出《幽明录》) 许攸梦见黑衣小吏为他搬来一张漆案,案上有六封文书,那小吏向他拜跪说:“大人应当成为北斗府君。明年七月还有一张漆案,上面有四封文书,那是送给陈康的。”醒来后,陈康刚好赶到,并且说:“我今天是来拜见你的。”许攸更觉害怕。有顷,他对陈康说:“我问过法师,死后不过是土地神而已;今天能当北斗府君、主簿,岂不高攀了么?”第二年七月,他和陈康在同一天死去。 薛夏 薛夏,天水人也,博学绝伦。母孕夏之时,梦有人遗一箧衣,云:“夫人必生贤明之子,为帝王所宗。”母记其梦之时。及生夏,年及弱冠,才术过人。魏文帝与之讲论,弥日不息,辞华旨畅,应对如流,无有凝滞。帝曰:“昔公孙龙称为辩捷,而迂诞诬妄,今子所说,非圣人言不谈,则子游、子贡之俦。不能过也。若仲尼在魏,复为入室焉。”帝手制书与夏,题云“入室生。”位至秘书丞。居甚贫,帝解御衣以赐之,以符先梦。名冠当时,为一代高士。(出《王子年拾遗记》) 薛夏是天水人,博学多才,举世无双。他母亲怀他的时候,梦见有人送来一箱衣服,说:“你一定能生个贤明的儿子,被帝王所尊崇。”母亲牢记起这个梦的时间,等生下了薛夏,长到二十岁左右时,就学识过人了。魏文帝与他谈论起来,整日不休息。他思想深刻,辞采华美,什么问题都难不倒。魏文帝说:“当年公孙龙称为辩才,但他迂腐而又狂妄。今天你所说的,都是圣人之言,只有子游、子贡之辈才能赶得上。如果孔老夫子在魏国,也一定会进来看你的。”说罢。魏文帝亲手为他题字:“入室生”。后来成为秘书丞。他的家很穷,魏文帝解下自己的衣服赐给他。这与其母之梦相符。当时他的名气很大,成为一代风流人物。 蒋济 魏蒋济为领军也。其妻梦亡儿涕泣言曰:“死生异路。我生时为卿相子孙,今在地下为泰山伍伯,憔悴困辱,不可复言。今太庙西有孙阿者,将召为泰山令。愿母为白领军,嘱阿转我,今得乐处。”言讫,母遂惊寤。以白济,济曰:“梦不足凭耳。”明日,母复梦之,言曰:“我今来迎新君,止在庙下,未发之间,暂得归来。新君明日日中当发,临发多事,不得复归于此。愿重启之,何惜一试验也。”遂说阿形状,言甚备悉。天明,母又为言之曰:“昨又梦如此,虽知梦不足凭,何惜一验之乎?”济乃遣人诣太庙下,推问孙阿,果得之,形状如其梦。济乃涕泣曰:“几负我儿。”于是乃见孙阿,具语其事。阿不惧当死,而喜为泰山令,惟恐济言之不信也,乃谓济曰:“若诚如所言,某之愿也,不知贤郎欲得何职?”济曰:“随地下乐者与之。”阿许诺。言讫遣还,济欲速知其验,从领军门下至庙下,十步安一人,以传阿之消息。辰时传阿心痛,日中传阿亡。涕泣曰:“虽哀儿之不幸,见喜亡者之有知。”后月余,母复梦儿来告曰:“已得转为录事矣。”(出《列异传》) 蒋济是领军将军。一日,他的妻子梦见死去的儿子哭泣着说:“我与你们生死相隔。我活着的时候为将相子弟,今天在阴间却是泰山的小役卒,憔悴不堪,忍辱负重,简直没法说了!现在,在太庙西边有个叫孙阿的人,蒋被封为泰山县令。希望母亲转告父亲,嘱咐孙阿给我换个好地方。”儿子说完,母亲便惊醒了。她把这事告诉了丈夫。将济却说,梦是没有根据的。第二天,母亲又作了同样的梦,儿子说:“我今天是来迎接新县令的,住在太庙下,在出发前的间隙,暂得脱身归来。新县令明天中午出发,出发前的事务繁多,我不能再来这里。希望你再跟父亲说说,不妨试验一下……”然后他说出孙阿的模样,十分熟悉似的。天亮之后,母亲又把这事对父亲讲了,并说:“虽然说梦是没有根据的,但也不妨验证一下看看。”蒋济派人去太庙周围打听孙阿,果然找到了这个人,模样跟梦中说的一样。蒋济哭泣道:“差一点对不起我儿子啊。”于是,他找到孙阿,详细谈了此事。孙阿听说要当泰山令,一点也不怕死,只是担心蒋济的话不可信。他对蒋济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当然愿意帮忙,可不知你儿子想干什么?”蒋济说:“你在阴间给他找个他喜欢干的差事吧。”孙阿答应下来。说完,蒋济便回到府中,为了快一点得到验证,他从领军门前到庙下,每十步安排一人,传递孙阿的消息。辰时时报告说孙阿心痛,中午就接到了孙阿的死讯。蒋济流泪道:“我虽然为儿子悲哀,但他让我找这位不怕死的人还是颇有见识的。”一个多月后,母亲又梦见儿子告诉她,自己已经转为掌管文书的录事了。 周宣 魏周宣,字孔和,善占梦。或有问宣者:“吾梦刍狗。”宣曰:“君当得美食。”未几,复有梦刍狗,曰:“当堕车折脚。”寻而又云梦刍狗,宣曰:“当有火灾。”后皆如所言。其人曰:“吾实不梦,聊试君耳!三占不同,皆验,何也?”宣曰:“意形于言,便占吉凶。且刍狗者,祭神之物,故君初言梦之,当得美食也。祭祀即毕,则为所轹,当堕车伤折。车轹之后,必载以樵,故云失火。(出《魏志》) 魏国有个人叫周宣,字孔和,善于解梦。一日,有人对周宣说,我梦见了草扎的狗。周宣说,你能够得到美味的食品。不一会儿,那人说自己又梦见了草扎的狗。周宣说,你要从车上摔下来弄折脚。有顷,那人又说自己第三次梦见了草扎的狗。周宣说,这回你该有火灾。后来,正如周宣说的那样。那人道:“我其实没有作梦,只是想看看你的本事。三次虽然不同,可为什么都应验呢?”周宣说:“人的意念是通过语言表现出来的,所以能占卜吉凶。刍狗是用来祭祀神灵的,所以你第一次说自己梦见了它,是应得到美味食品的。祭祀完毕,那刍狗也就被车轮碾轧,所以你会从车上摔下来弄坏脚。车轧之后,它只能当柴烧,所以我说你家要失火。” 王戎 王戎梦有人以七枚椹子与之,著衣襟中。既觉得之,占曰:“椹,桑子也。”自后男女大小凡七丧。(出《异苑》) 王戎梦见有人给他七颗椹子,他便揣入怀中。睡醒之后,怀中果然有七颗椹子。他占了一卦,结果说:“椹,桑(丧)子啊。”不久,他的七个儿女全死了。 邹湛 邹湛梦一人拜,自称甄仲舒,求葬。湛觉,思之曰:舍西瓦土中人也。”乃取葬之。复梦其人来拜谢。(出《晋书》) 邹湛梦见一个人向他跪拜,说自己叫甄仲舒,请求为他安葬。邹湛醒来,心想:甄仲舒三个字,不就是“我乃舍西瓦土中人”么?于是,他在屋西瓦土中找到一个死人,将他重新安葬了。他又梦见那人来向他道谢。 陈桃 虞翻注《易》,上奏曰:“臣郡吏陈桃,梦臣与道士相遇,散发粗裘,付《易》六爻。(爻原作又。据明抄本改。)烧其三,以饮臣。臣乞尽吞之。道士言:‘易在天上,三爻(爻原作及。据明抄本改。)足以’。岂臣受命,应当知也。”(出《梦隽》) 虞翻注释易经,向皇帝奏道:“我手下有个叫陈桃的小吏,梦见我与道士相遇。那道士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他给我易经中的六爻,被他烧了三爻,让我喝下去。臣请求把那三爻也吞下去。那道士却说:‘《易》在天上呢,地上有三爻足够了。臣子是受天之命,这一点是应当知道的。” 吕蒙 吕蒙入吴,王劝其学。乃博览群籍,以《易》为宗。常在孙策坐酣醉,忽于眠中,诵《易》一部,俄而起惊。众人皆问之。蒙云:“向梦见伏羲、文王、周公,与我言论世祚兴亡之事,日月广明之道,莫不穷精极妙;未该玄言,政空诵其文耳。”众坐皆知蒙呓诵文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吕蒙来到吴国,孙权劝他好好研究学问。他博览群书,并以易经为主,常在孙权身边谈经论道,有时还喝得酩酊大醉。一日,他在睡梦中忽然背诵易经一部。一会惊醒,大家都问他怎么回事儿。吕蒙说:“我在梦中见到了伏羲、文王和周公。他们跟我谈论国家兴亡之事,天地宇宙之理,观点都十分精辟绝妙。他们可不是空发议论,仅仅背诵原文而已呵。”语惊四座,众人都知道吕蒙说梦话诵易经这件事了。 王穆 洛阳王穆起兵酒泉,西伐索嘏,长史郭瑀谏,不从。夜梦乘青龙上天,至屋而止。觉叹曰:“屋字尸至也,龙飞屋上尸至,吾其死矣。”后果验。出(《前凉录》) 洛阳的王穆从酒泉发兵,向西讨代索嘏。长史郭瑀出面劝阻,王穆不听。晚上,他梦见自己乘青龙上天,刚到屋顶就停住了。他醒来叹道:“屋字就是尸至呵。龙飞屋上尸至,看来我得死了!”后来,果然应验了。 张天锡 张天锡在涼州。梦一绿色犬,甚长,从南来,欲咋天锡,床上避之,乃堕地。后苻坚遣苟苌者,绿地锦袍,从南来,攻入门,大破之。(出李产《集异传》) 张天锡在凉州梦见一只绿色的狗,特别高大,从南边扑来,想咬他,吓得他逃到床上想藏起来,结果却摔到地上。后来,前秦皇帝苻坚派苟苌杀来。那苟苌就穿着绿色锦袍,从南边攻进城门,把涼州给破了。 张骏 涼文王张骏,梦一人鬓眉皓白,自称子俞,曰:“地上之事付你,地下之事付我。”王寤问之,有侯子瑜先死。得其曾孙亮。为祈连令矣。(出《敦煌录》) 涼文王张骏,梦见一个鬓眉皆白的老人,自称叫子俞,对他说道:“地上的事情交给你,地下的事情交给我。”他醒来之后一打听,才知道有位叫子瑜的侯爷刚死,便得了个叫亮的曾孙子。原来,他是想祈求连任呵。 索充宋桶 索充梦一虏,脱上衣来诣充。索紞占曰:“虏去上半,下男字也。夷虏阴类,君妻当生男也。”已后果验。 又宋桶梦内中有一人著衣,桶一手把两杖,极打之。索紞占曰:“内中有人,是肉子也;两杖著之象,极打肉食也。”过三日,过三家,皆得肉食矣。(出刘彦明《敦煌录》) 索充梦见一个外夷的俘虏,脱了上衣来拜见自己。他请人算了一卦,说:“虏去上半身,下边是个男字。外夷的俘虏属于阴类,指你妻子,意思是说你的妻子应该生个男孩儿。”以后果然应验了。 又有一个叫宋桶的人,梦见家内有个人在穿衣服,于是他一手拿两根棍子狠狠打去。醒来,他请人算了一卦,说:“内中有人,分明是肉字嘛;两杖呈筷子之象。这回你该有肉吃了!”他一连过了三天,走了三家,结果都吃到了肉。 苻坚 苻坚将欲南伐,梦满城出菜,又地东南倾。其占曰:“菜多,难为酱也。东南倾,江左不得平也。”(出《梦书》) 前秦皇帝苻坚想向南讨伐,晚上梦见城里长满蔬菜,而且大地向东南倾。第二天占了一卦,说:“菜多,难为酱(将)呵;大地东南倾斜,更说明江左难以夺取了。” 后赵宣咸 宣咸卒后五年,石虎梦见咸。涕泗嘱其子奋,曰:“非心力所达也。”通梦之言而有征:“奋今何在?”左右对曰:“为赵郡守。”于是即擢拜廷尉,为太常。才力不及父,因咸梦登列卿也。(出《赵书》) 宣咸死后五年,后赵皇帝石虎梦见了他。他哭啼着嘱咐儿子奋,说:“不是我心想着就能实现的呵。”石虎想,他这梦中之言是有求于我,便问:“奋现在什么地方?”手下人回答说当郡守呢。于是,石虎当即提升他为廷尉,掌管宗庙礼仪等。虽然奋的才华赶不上父亲,但却因父亲托的一个梦,而成为了九卿之一。 张甲 张甲者,与司徒蔡谟有亲,侨住谟家。暂数宿行,过期不及。谟昼眠,梦甲云:“暂行,忽暴病,患心腹痛病,胀满不得吐下,某时死。”谟曰:“何以治之?”甲曰:“蜘蛛生断去脚,吞之则愈。”谟觉,使人往甲行所验之,果死。(出《幽明录》) 张甲跟司徒蔡谟有亲戚,寄居在蔡谟家中。开始几宿还不错,过些日子就不行了。一天,蔡谟白天睡着了,梦见张甲对他说:“我刚要走,忽然得了个急病,心腹疼痛,胀满想吐又吐不出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蔡谟问道:“怎么能治呢?”张甲答道:“把活蜘蛛的腿弄掉,吞下去就好了。”蔡谟醒来,派人去张甲的住处检验,他果然已经死了。 张茂 会稽张茂,尝梦大象,以问万推。曰:“君当为大郡,而不能善终。大象者大兽也,取诸其音,兽者守也。象以齿焚其身,后必为人所杀。”茂永昌中,为吴兴太守。值王敦问鼎,执正不移,敦遣沈充灭之。(出《异苑》) 会稽的张茂。曾经梦见过大象。他请人帮助解梦,说:你应当管理大郡的,但却不能善终。大象者大兽也,而兽就是守,取它的谐音嘛。大象因它的牙齿宝贵却毁坏了它的生命,将来必被人所杀。”张茂在永昌年间,任吴兴郡太守。等王敦掌管东晋大权时,他刚正不阿,王敦便派沈充把他灭掉了。 晋明帝 晋明时,献马者梦河神请之。及至,与帝梦同。即投河以奉神。始太傅褚褒,亦好此马。帝云:“已与河神。”及褚公卒,军人见公乘此马矣。(出孔约《志怪》) 晋明帝的时候,一位来献马的人梦见河神向他要这匹马。等他赶到殿前,一说,恰与晋明帝作的梦一样。于是,这马就被投进水里献给了河神。当初,太傅褚褒也想要这马,晋明帝说,已经送给河神了。等到褚褒死后,士兵们看见他骑着那匹马而行。 冯孝将 广平太守冯孝将,男马子。梦一女人,年十八、九岁,言“我乃前太守徐玄方之女,不幸早亡,亡来四年,为鬼所枉杀。按生录,乃岁至八十余。今听我更生,还为君妻,能见聘否?”马子掘开棺视之,其女已活,遂为夫妇。(出《幽明录》) 广平太守冯孝将,有个儿子名叫马子。一日,马子梦见一个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说:“我是前太守徐玄方的女儿,不幸夭折,死了四年后,又被鬼屈杀。按生死簿上讲,我能活到八十多岁。现在,听凭我再生一次,返回阳间作你的妻子,不知你肯不肯娶我?”第二天,这马子掘开那女子的棺材一看,那女子已经活了。于是,他俩便结成了夫妻。 徐精 晋咸和初,徐精远行,梦与妻寝,有身。明年归。妻果产。后如其言矣。(出《幽明录》) 晋代咸和初年,徐精出远门的时候,梦见和妻子睡觉,并使她有了身孕。第二年,他从外地回到家,妻子果然生下个孩子。后来一问,一切都跟他说的一样。 商仲堪 商仲堪在丹徒,(丹徒原作舟。据《搜神记》及《异苑》七改)梦一人曰:“君有济物之心,岂能移我在高燥处,则恩及枯骨矣。”明日,果有一棺逐水。仲堪取而葬之于高冈,酹酒。其夕,梦见其人来拜谢。(出《梦隽》) 商仲堪在丹徒县梦见一个人,对他说:“你既然有济困扶危的博爱之心,能不能把我挪到一个干燥的高地方?这样,你就对一具枯骨也有恩了。”第二天,果然顺水漂来一具棺材。商仲堪捞上来之后,又将他埋葬在山岗上,且用酒祭奠了他。当晚,商仲堪梦见那人前来感谢他。 商灵均 商灵均,义熙中,梦人来缚其身将去,形神乖散。复有一人云:“且置之,须作衡阳,当取之耳。”后除衡阳守,辞不得免,果卒官。(出《梦苑》。明抄本作出《异苑》。) 晋义熙年间,商灵均作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把他用绳子绑上就走,吓得他魂飞魄散。这时,又走出一个人来说:“放了他吧。衡阳还缺个太守,应当在那儿取他。”后来,商灵均果然被任命为衡阳太守,想推辞也不行,结果死在衡阳任上。 桓豁 荆州刺史桓豁,所住斋中,见一人长丈余,梦曰:“我龙山之神,来无好意,使君既贞固,我当自去耳。”(出《甄异记》。许本作出《述异记》。按今见《异苑》卷七) 荆州刺史桓豁住在自己的书房里。一日,他梦见一个人,足有一丈多高,对他说道:“我是龙山之神,这次来没有什么喜事,使君已经坚贞不移,我自然就会离去。” 司马恬 京口新城有邓艾庙,毁久。晋谯王司马恬为都督,梦一人自称邓公,求治舍宇。恬乃令与修造之。(出《异苑》) 京城旁边有座邓艾庙,坍塌已经好长时间了。这时,晋谯王司马恬当上了都督。一天,他梦见一个人自称邓艾,请求他帮助修造一座房舍。第二天,司马恬就派人把那座邓艾庙重新建造起来。 贾弼 河东贾弼为琅琊参军,夜梦一人,塺龅大鼻閉目,请曰:“爱君之貌,换君之头,可乎?”梦中不获已,遂被换去。觉而人见者悉惊走。还家,家人悉藏。自此后能半而笑啼,两手足及口中,各题一笔书之,词翰俱美。(出《幽明录》) 河东的贾弼是琅琊郡的参军。晚上,他梦见一个人,样子长得很难看要求说:“我实在是太爱你的相貌了,想和你换换脑袋,可以吗?”因为在梦中不能够阻止,脑袋当即被那人换去。醒来之后凡是见到他的人全都吓跑了。回到家里,家里人也都吓得躲藏起来。从此以后,他能用半面脸哭笑,两手、两足及口中可以各拿一支笔写字,写出来的词章都很有文采。 王奉先 有贵人亡后,永兴令王奉先梦与之相对如平生。奉先问:“远有情色乎?”答云:“某日至某家,问婢。”后觉,问其婢,云:“此日某梦郎君来。”(出《幽明录》) 有一个地位贵显的人死后,永兴县令王奉先梦见与他相对而坐,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王奉先问道:“你们阴间也有男女之情吗?”那位贵人答道,哪天你有工夫去我家,一问我的婢女便知。王奉先醒来之后,便赶到他家去问他的婢女,婢女答说:“今天,我梦见了大人来到我家。” 宗叔林 晋阳守宗叔林得十头鳖,付厨曰:“每日以二头作臛。”其夜,梦十丈夫,皂布衣裤褶,扣头求哀。不悟而食二枚。明夜,又梦八人求命,方悟。乃放之,后梦八人来谢。(出《搜神记》) 晋阳太守宗叔林得到了十只老鳖,交给厨师说:“每天用二只鳖作肉羹。”当天晚上,他梦见十位汉子,穿黑色的布衣服,向他叩头并苦苦哀求。宗叔林没有醒悟,吃了两只老鳖。第二天晚上,又梦见八位汉子向他跪请饶命。这时,他才醒悟过来,把剩下的那八只鳖全放生了。后来,他梦见了那八个人前来道谢。 沙门法称 宋沙门法称,临终曰:有嵩(嵩原作松。据明抄本改。下同。)山人告我,江东刘将军应受天命。吾以三十二璧一饼为信物。”宋祖闻之,命僧惠义往嵩山。七日七夜行道,梦有一长须翁指示。及觉,分明忆所在,掘而得之。(出《冥祥记》) 北宋初年,佛门弟子法称,临死前说:“嵩山上有个人告诉我,江东的刘将军应当受命于天。我拿出三十二块宝玉和一饼金子为信物。”宋太祖听说了这件事,命令僧人惠义前往嵩山。路上走了七天七夜。最后这天夜里,惠义梦见了一位须发飘然的老人为他指示道路。等到他醒来的时候,还记得老人告诉他的那个藏宝的地方,结果一挖,就把那三十二块宝玉和一饼金全挖了出来。 刘穆之 刘穆之常渡扬子江宿,梦合两船为舫,上施华盖,仪饰甚盛,以升天。既晓,有一姥问曰:“君昨夜有佳梦否?”穆之乃具说之,姥曰:“君必位居端揆。”言讫不见。后官至仆射丹阳尹,以元功也。(出《异苑》) 穆之又梦,有人称刘镇军相迎。旦占之:“吾死矣,今岂有刘镇军耶?”后宋武帝遣人迎,共定大业。武帝时为镇军将军。(出《续异记》) 刘穆之曾在扬子江的船上过夜。一天晚上,他梦见两只船合拼成一只大游舫,上头盖着华丽的篷子,装饰得十分讲究,这游舫刚刚升天,天就亮了。这时,有一位老妇人问他说:“你昨天夜里是不是作了个美梦?”刘穆之以实相告。老妇人笑着说:“你一定能够当上宰相。”老妇人说完就不见了。后来,刘穆之果然位居仆射和丹阳尹等要职,真是功德圆满呵。 刘穆之又作了一个梦,梦见有人称呼他刘镇军,并笑脸相迎。早晨,他占了一卦后说:“我就要死了!这里哪有什么刘镇军呢?”后来,宋武帝派人来迎他进宫,与他共商国家大事。不久,他真的被封为镇军将军。 徐羡之 徐羡之为王雄少傅主簿。梦父作谓曰:“汝从今己后,勿渡朱雀桁,当贵。”羡之后行半桁,忆先人梦,回马。而以此除主簿,后果为宰相。(出《幽明录》) 徐羡之为王雄少傅当主簿。一天晚上,他梦见父亲对他说:“你从今往后,不再过朱雀桥,就能大富大贵。”后来,羡之有一次上了朱雀桥刚走一半,不由想起父亲托的那个梦,立刻策马返回。他因此被免去了主簿之职。后来,他记取这次教训,结果当上了宰相。 沈庆之 沈庆之,元嘉中,始梦牵卤部入厕中,虽忻清道,而甚恶之。或为之解曰:“君必贵,然未也。卤部者,富贵之容;厕中,所谓后帝也。君富贵不在今主矣。”后果中焉。(出《拾遗录》) 沈庆之是南北朝时宋文帝元嘉年间的人。一天夜里,他梦见自己带领仪仗队进到厕所里。虽然清洁,却使他十分厌恶。有人为他解梦说:“你一定会得到富贵。但是得等到将来。仪仗队是富贵的象征,厕所代表后帝的意思。所以说,你在当今皇帝在位时是得不到富贵的。”后来先帝死了,太子继位,他果然得到了富贵。 明歒之 元嘉九年,征北参军明歒之,有一从者,夜眠大魇。歒之自往唤之,顷间不能应。又失其头髻,三日乃寤。说云:“被三人捉足,一人髻之。忽梦见一道人,以丸药与之,如桐子,令以水服之。”及悟,手中有药,服之遂瘥。(出《幽明录》) 南朝宋文帝元嘉九年,征讨北方的参军明歒之有一个随从,夜晚睡觉时惊吓得大叫起来。明歒之亲自去唤他,半天却不能应声。梳在头上的发髻也不见了。他三天之后才睡醒。对大家说:“我梦见自己被三人按住脚,一人割去发髻。忽然又梦见一位道士,掏出一丸药给我,那药象一颗梧桐子,并让我用水把它服下去。”等到醒了,大家这才看到他手中果然有一丸药,他服下之后病马上就好了。 刘诞 竟陵刘诞,在广陵,左右直眠,梦人告之曰:“官须发为矟旄。”则觉已失发矣,如此数十人。(出《续异记》) 竟陵太守刘诞带人来到广陵。正当手下人都睡着了的时候,他梦见有人告诉他说,你的头发应该做长矛和旗帜呀。当他醒来时便已经失去了头发。像他这样的还有几十个人。 袁愍孙 袁愍孙,世祖出为海陵守,梦日堕身上,寻而追还,与机密。(出《拾遗记》) 袁愍孙这个人,在宋太祖时出任海陵郡守。一天,他梦见太阳落到自己身上。太祖很快把他召了回来,让他参与机密。 刘沙门 刘沙门居彭城,病亡。妻贫儿幼,遭暴风雨,墙宇破坏。其妻泣拥稚子曰:“汝父若在,岂至於此!”其夜梦沙门将数十人料理宅舍,明日完矣。(出《甄异记》) 刘沙门家住彭城,因病而死。撇下孤儿寡母,苦不堪言。一天,下了一场暴风雨,房子遭到严重破坏。妻子搂着小儿子哭泣着说:“你父亲如果还活着,咱们怎么也不致于落到这一步呵!”当夜,她梦见丈夫带领几十人前来修理房子。第二天她醒来一看,那房子果然修理完了。 诸仲务 诸仲务一女显姨,嫁为米元宗妻,产亡于家。俗闻产亡者,以墨点面。其母不忍,仲务密自点之,无人见者。元宗为始新县丞。梦妻来上床,分明新白妆面上有墨点。(出《搜神记》) 诸仲务有一个女儿叫显姨,嫁给米元宗为妻,因为生孩子难产死在家中。老百姓们说,凡因难产而死的女人,都应该在她脸上点上墨汁。她的母亲不忍心这样做,诸仲务就悄悄地给她点上,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后来,米元宗当上了始新县令,梦见妻子来到眼前,分明看见她刚化了妆的脸上有墨点。 孙氏 有孙氏求官,梦双凤集其两拳,以问占者宋董。曰:“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卿当大凶,非苴杖,即削杖。”后孙氏果遭母丧。(出《集异记》) 有个姓孙的人总想当官。一天,他梦见一对凤凰落在自己的两只手上。醒来之后,他去问算命先生宋董。宋董说:“凤凰不是梧桐树不落,不是竹子的种子不吃。看来,你要遭大难了。你不是得拿居父丧的苴杖,就得拿居母丧的削杖。”后来,他果然死了母亲。 桓誓 桓誓字明期,居豫章时,梅玄龙为太守,先已病矣,誓往看之。语玄龙云:“吾昨夜忽梦见君,着丧衣来迎我。”经数日,复梦如前,云:“二十八日当拜。”二十七日,桓忽中恶,就玄龙索麝香丸。玄龙(玄龙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闻,令作凶具。二十七日桓亡。二十八日龙卒。(出《续搜神记》) 桓誓,字明期。他住豫章郡的时候。梅玄龙当太守。一天,梅玄龙在桓誓之前先病倒了,桓誓前去看望他,并对玄龙说:“我昨天晚上忽然梦见你身穿丧衣来迎接我。”过了几天之后,桓誓又作了那样的梦,并梦见梅玄龙说二十八日再相见。二十七日那天,桓誓忽然也病倒了,派人向梅玄龙要麝香丸。玄龙听说了这件事,便吩咐下人赶紧准备棺材。二十七日桓誓病故,二十八日梅玄龙也死了。 张寻 巴西张寻梦庭生一竹,节相似。都为一门。以问竺法度,云:“当暴贵,但不得久矣。”果然如其所言。(出《述异记》。明抄本作出《异苑》) 巴西郡的张寻梦见院子里长出一棵竹子,那竹子每节都一样长,且长成了一个门形。为此,张寻去请教竺法度,回答说:“你能够大富大贵,但却不能长久。”后来,果然像他说的那样。 徐祖 嘉兴徐祖幼孤,叔隗养之如所生。隗病,祖营作甚勤。是夜,梦二人来云:“汝叔应合死也。”祖叩头祈请哀愍。二人云:“念汝如此。为活之。”祖觉,叔乃瘥。(出《搜神记》) 嘉兴县的徐祖幼年成了孤儿,被叔叔徐隗收养,待他如亲生儿子一样。忽一日,徐隗病倒了。徐祖跑前跑后更加勤快。当夜,徐祖梦见二个人对他说:“你叔叔应该死了。”徐祖急忙跪下磕头,祈求免他叔叔一死,样子十分悲伤。那二人说:“看在你如此孝顺的份上,那就让他活下去吧。”徐祖醒来,他叔叔的病已经好了。 桓邈 桓邈为汝南,郡人赍四乌鸭作礼。大儿梦四乌衣人请命。觉,忽见鸭将杀,遂救之,买肉以代。还梦四人来谢而去。(出《幽明录》) 桓邈为汝南郡太守。一天,手下人送来四只黑色的鸭子作礼物。当夜,他的大儿子梦见四个穿黑衣服的人请求他救命。醒来之后,忽然看见那四只鸭子就要被杀,急忙救了下来,并买来几斤肉顶替。事后,他还梦见那四个人前来道谢呢。 周氏婢 陈留周氏婢入山取樵,倦寝。忽梦一女子,坐中谒之曰:“吾目中有刺,愿乞拔之。”及觉,忽见一棺中有髑髅,眼中草生,遂与拔之。后于路旁得双金指环。(出《述异记》) 陈留县老周家的婢女上山砍柴,因劳累过度便睡着了。忽然,她梦见一个女子坐在面前拜道:“我眼睛里有刺,请你帮我拔去吧!”婢女立刻醒来,忽然看见一口棺材,棺内有具骷髅,头骨眼中已生出草,她当即拔了下来。后来,她在路边拾到了一对金戒指。 何敬叔 何敬叔少奉法,作一檀像,未有木。先梦一沙门纳衣杖锡来云:“县后何家桐甚良。”觉,如梦求之,果得。(出《冥祥记》) 何敬叔少年就敬爱佛学,想做一个檀木佛像供起来,却没有木头。这时,他梦见一个和尚穿着粗布衣拄着禅杖来说:“县城后面何家的梧桐树就很好。”何敬叔醒来,照梦中的地点去寻找,果然找到了一片梧桐树。 卷第二百七十七 梦二 卷第二百七十七梦二 闾英宋琼宋颖妻卢元明元渊许超北齐李广萧铿徐孝嗣梁江淹代宗徐善梦休征上隋文帝唐高祖戴胄娄师德顾琮天后薛季昶玄宗魏仍陈安平李瞿昙赵良器奚陟张鷟裴元质潘玠樊系吕諲 闾英 后魏闾英为肥城令,梦日堕所居黄山水中,林人以车牛挽致不出,英抱戴而归。后至散骑常侍。(出《梦隽》) 后魏时,闾英当上了肥城县令。一天,他梦见太阳落进他所居住的黄山下的水中,村里人用牛车拉也拉不出来,闾英急忙上前将那太阳抱入怀中回家了。后来,他的官职一直升到尊贵的散骑常侍。 宋琼 后魏宋琼母病,冬月思瓜。琼梦见人与瓜,觉。得之手中。时称孝感。(出《梦隽》) 后魏,宋琼的母亲病危,三九天想吃西瓜。宋琼晚上作了个梦,梦见有人给他一个西瓜。醒来之后,他果然得到了那个西瓜。当时,人们都说,这是因为他的孝心感动了上苍。 宋颖妻 后魏宋颖妻邓氏,亡十五年。忽梦亡妻向颖拜曰:“今被处分为高崇妻,故来辞。”流涕而去。数日崇卒。(出《梦隽》) 后魏,宋颖的妻子邓氏已经死了十五年。一日,他忽然梦见妻子向自己拜道:“我今天已经分配给高崇作妻子了,所以向你告别。”说完大哭而去。几天之后,高崇就死了。 卢元明 后魏卢元明,字幼章,为中书侍郎。孝武永熙末,乃居洛东缑山。时元明梦友(友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人王由携酒就之言别。赋诗为赠。及觉,忆其诗十字云:“自兹一去后,朝市不复游。”元明叹曰:“由性不狎俗,旅寄人间,乃有今梦。诗复如此,必有他故也。”经三日,果闻由为乱兵所害。寻其亡日,乃是发梦之夜焉。(出《梦记》) 后魏有位卢元明,字幼章,任中书侍郎。孝武帝永熙末年,他住在洛东的缑山。一天,卢元明梦见朋友王由带着酒而来,与他告别。王由一边喝酒一边赋诗赠给他。卢元明醒来之后,还能想起他诗中的十个字:“自兹一去后。朝市不复游。”卢元明长叹一声道:“王由一向清高而不媚俗,如同暂居凡世的仙人,所以我才有这个梦。他写出了这样的诗句,看来一定有什么不测了。”过了三天,卢元明果然听说王由已被乱兵杀害了。查一查他死的日子,正好是卢元明作梦的那天夜里。 元渊 后魏广阳王元渊,梦著衮衣倚槐树,问占者杨元稹。元稹言:“当得三公。”退谓人曰:“死后得三公耳,槐字木旁鬼。”果为朱荣所杀,赠司徒。(出《酉阳杂俎》) 后魏广阳王元渊,梦见自己穿着礼服倚在槐树上。第二天,他问占卜的人杨元稹,杨元稹说:“你能够做‘三公’高官。”背后,他又对人说:“这可得等他死后才能得到。槐字,不就是木旁边的鬼吗?”不久,元渊果然被朱荣所杀,死后才被封为司徒。 许超 许超梦盗羊入狱,问杨元稹,元稹曰:“当得城阳令。”后封城阳侯。(出《酉阳杂俎》) 许超梦见自己因为偷羊而被关进监狱。醒后他问杨元稹这是怎么回事,杨元稹说:“你能当城阳县令。”后来,他真的被封为城阳侯。 北齐李广 北齐侍御史李广,博览群书。修史。夜梦一人曰:“我心神也。君役我太苦,辞去。”俄而广疾卒。(出《独异志》) 北齐,侍御史李广,广览群书,知识渊博。一日,他因编纂史籍太累而睡着了。梦中有一个人说:“我是你的心神呵,你把我役使得太苦,我不得不走了!”很快,李广便因病而死。 萧铿 齐宜都王铿年七岁,出阁,陶弘景为侍读。八九年中,甚相接遇。后铿遇害。时弘景隐山中,梦铿来,惨然言别曰:“某今命过,无罪,后三年。当生某家。”弘景访之以幽中事,多秘不出。及觉,即使人至都参访,果与梦符。弘景因此著《梦记》。(出《梦记》) 南朝齐宜都王萧铿,七岁那年就受藩封,陶弘景作侍读。在八九年时间里,二人相处得很好。后来,萧铿被害。当时,陶弘景躲在山里,梦见萧铿来了,神情凄惨地告别说:“我今生的寿命就算到头了。但因无罪,再过三年,我还能生在我们家。”陶弘景想问问阴间的事情,可他怎么也不肯讲。醒来之后,陶弘景半信半疑。三年之后,他派人去宜都一打听,果然跟梦中说的一样。因此,陶弘景写了一本《梦记》。 徐孝嗣 徐孝嗣,字始昌。曾在率府,昼卧北壁下。梦两童子,遽云:“移公床。”孝嗣惊起,壁有声,行数步而壁倒,压床。(出《谈薮》) 徐孝嗣,字始昌。他曾经住在帅府里。一天,他白日躺在北墙下,梦见了两个童子,急忙说要挪动他的床。徐孝嗣惊醒起来,听见墙壁有动静,刚跑几步那墙就倒了,压住了他的那张床。 梁江淹 宣城太守济阳江淹少时,尝梦人授以五色笔,故文彩俊发。后梦一丈夫,自称郭景纯,谓淹曰:“前借卿笔,可以见还。”探怀得五色笔,与之。自尔淹文章踬矣。故时人有“才尽”之论。(出《南史》) 南朝梁时,宣城太守济阳的江淹,小时候曾经梦见有人送给他一支五色笔,所以文采飞扬,才气横溢。后来,他又梦见一个人,自称叫郭景纯,对他说:“从前借给你的那支笔,现在该还我了吧?”江淹从怀中掏出五色笔,还给他。从那时起江淹的文章越来越差,所以人们便有了“江郎才尽”的说法。 代宗 李辅国恣横无君,代宗渐恶之。因寝,梦登楼,见高力士领数百铁骑,以戟刺辅国,流血洒地,前后歌呼,自北而去。遣谒者问其故,力士曰:“明皇之命也。”帝觉。不辄言。及辅国为盗所杀,帝异之,方以其梦话于左右。(出《杜阳杂编》) 李林甫横行无忌,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代宗渐渐讨厌他了。一天,代宗睡觉时梦见自己登上楼去,忽见高力士带领数百兵马,用戟刺向李林甫,血洒在地上,前后欢呼着向北而去。代宗派人去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高力士说,这是唐明皇的命令啊。代宗惊醒过来,什么也没有说。等到李林甫被强盗所之后,代宗感到十分惊异,这才把那个梦告诉了身边的人。 徐善 江南伪中书舍人徐善,幼孤,家于豫章。杨吴之克豫章,善之妹为一军校所虏。既定,军校得善,请以礼聘之。善自以为旧族,不当与戎士为婚,固不许,乃强纳币焉,悉掷弃之。临以白刃,亦不惧,然竟虏之而去。善即诣杨都,求见吴杨渥而诉之。时渥初嗣藩服,府廷甚严,僣拟王者。布衣游士,旬岁不得一见。而善始至白沙,渥夜梦人来言曰:“江西有秀才徐善,将来见公。今在白沙逆旅矣,其人良士也。且有情事,公可厚遇。”且即遣骑迎之。既至,礼遇甚厚,且问所欲言,善具白其妹事。即命赎归于徐氏。时歙州刺史陶雅闻而异之,因辟为从事。(出《稽神录》) 江南五代杨吴的中书舍人徐善,自幼父母双亡,住在豫章郡。吴王杨行密攻克豫章之后,徐善的妹妹被一个军官掳去。既成事实后,那军官找到徐善,并送来定亲的聘礼。徐善觉得自己是旧朝的人,不宜与他结亲,因此没有答应。那军官把钱币硬塞给他,全被他扔了。接着,军官又把刀架到他脖子上,可他一点不怕。那军官便把他妹妹带走了。徐善立刻赶到都城告状,想找杨渥诉说一番。而当时杨渥刚掌大权,制度极严,深居简出,普通百姓一年也难见他一面。徐善到江西的白沙这一日,杨渥晚上梦见有人来对他说:“江西有位秀才叫徐善,想来见你,现在白沙的旅舍里。这人不但有才华,而且有事陈请,你要好好地待他。”天亮之后,杨渥立即派人去请徐善。徐善来到都城,受到很高的待遇。杨渥问他想对自己说什么,徐善便把妹妹被抢走的事情讲了。杨渥当即命令那位军官把徐善的妹妹还给徐家。当时,歙州刺史陶雅听说了这件事十分惊异,便任命徐善为从事。 梦休征上隋文帝 隋文帝未贵时,常舟行江中。夜泊中,梦无左手。及觉,甚恶之,及登岸。诣一草庵。中有一老僧,道极高。具以梦告之。僧起贺曰:“无左手者,独拳也,当为天子。”后帝兴建此庵为吉祥寺。居武昌下三十里。(出《独异志》) 隋文帝未发迹的时候,常常乘船在江中漂游。一天夜泊时,他梦见自己的左手没了。醒来之后,他十分不悦,上岸后,走进一座小草屋。屋里有一位老和尚,道法极高。隋文帝把自己的梦告诉了他。老和尚听罢站起身来祝贺道:“没有左手就是独拳(权)呵,你能够成为皇帝!”后来,隋文帝登基后便在此建起一座寺庙,称为吉祥寺。这寺庙在武昌下游三十里处。 唐高祖 唐太宗为秦王时,年十八,与晋阳令刘文靖首谋之夜。高祖梦堕床下,见遍身为虫蛆所食,甚恶之。咨询于安乐寺智满禅师。师俗姓贾氏,西河人也,戒行高洁。师曰:“此可拜乎!夫床下者,陛下也。群明食者,所谓群生共仰一人活耳。”高祖嘉其言。又云:“贫僧颇习《易》,以卦之象,明夷之兆。按《易》曰,巽在床下,纷若无咎,而早吉晚凶。斯固体大,不可以小,小则败。大则济,可作大事。以济群生,无往不亨,乃必成乎。”高祖动容曰:“虽蒙善诱,未敢当。”禅师眄秦王曰:“郎君与大人并叶兆梦,是谓干父之盅,考用无咎。天理人事,昭然可知,不可固拒,天之与也。天与不取,必受其咎。无乃不可乎?”高祖拜而谢曰:“弟子何幸,再烦郑重丁宁之意,敢不敬从。”(出《广德神异录》) 唐太宗做秦王的时候,只有十八岁。他与晋阳县令刘文靖第一次密谋起事的那天晚上,高祖梦见自己掉到了床下,浑身爬满了蛆虫,令人作呕。第二天,他向安乐寺智满禅师询问这是吉是凶。智满禅师姓贾,是西河人,修养很深。禅师说:“你应该朝天拜谢呀!床下,就是陛下之意;蛆虫吃你,就是百姓共同仰仗你一个人才能够生活。”高祖赞许地点点头。智满禅师又说:“我对《易经》十分熟悉,能够用卦象来解释事物的征兆。按易经所说,巽在床下,杂乱不堪,仿佛没有什么凶事,其实是先吉后凶。你虽然身材高大,但不能做小事,做小事必然失败。你应该做大事,做大事必然成功。如果你为民济世,会非常顺利地取得成功。”高祖听罢,非常激动地说:“虽然感谢你的好心诱导,但我实不敢当。”禅师又斜眼看了唐太宗一眼,说:“对你的梦所作的解释,和那些成大器的同在一页书上,都是要动干戈冒犯父王的罪行,但经考察都将成功的,你不能拒绝。倘若上天要给予你的,你如果拒绝,那是要受到惩罚的。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高祖听罢拜谢道:“弟子有什么功德,又劳你郑重地叮嘱了一番,我怎敢不恭恭敬敬地从命呢?” 戴胄 戴胄素与舒州别驾沈裕善。胄以唐贞观七年死。至八年八月,裕在州,梦其身行于京师义宁坊西南街。每见胄著故弊衣,颜容甚悴,见裕悲喜。问公生平修福,今者何为?答曰:“吾昔误奏杀人,吾死后,他人杀羊祭我。由此二事,辩答辛苦,不可具言。今亦势了矣。”因谓裕曰:“吾平生与君善友,竟不能进君官位,深恨于怀。君今自得五品,文书已过天曹,相助欣庆,故以相报。”言毕而寤,向人说之,冀梦有征。其年冬,裕入京参选。有铜罚,不得官。又向人说所梦无验。九年春,裕将归江南,行至徐州,奉诏书,授裕五品,为婺州治中。(出《冥报记》) 戴胄向来跟舒州的别驾沈裕相好。戴胄于唐贞观七年死去。第二年八月,沈裕在舒州梦见戴胄走在京城义宁坊西南街上。只见他穿着过去那件破衣服,面容十分憔悴。看见沈裕,戴胄又悲又喜。沈裕问他一向可好,现在做什么。戴胄回答道:“我过去由于误奏一本,错杀了好人;我死之后,别人杀羊祭奠我。由于这样两件事情,把我折腾得好苦,真是苦不堪言。今天,事情总算过去了。”接着,他又对沈裕说:“我平生跟你那么好,竟然不能帮助你晋升,心中十分遗憾。今天,你终于升为五品官了,命令已经从天曹发出,我来是给你报喜的。”戴胄又庆贺了一番。说完话,沈裕便醒过来,把这件事对别人讲了,希望这梦能够成真。当年冬天,沈裕又进京等待分配。有铜罚,不得官。于是,他又对别人说自己作的梦不灵。贞观九年春天,沈裕要回到江南去,走到徐州时,皇帝的命令到了,封沈裕为五品官,任婺州治中。 娄师德 娄师德布衣时,常因沉疾,梦一人衣紫,来榻前再拜曰:“君疾且间矣,幸与其偕去。”即引公出。忽觉力甚捷,自谓疾愈。行路数里,见有廨署,左右吏卒,朱门甚高,曰:“地府院。”惊曰:“何地府院而在人间乎?”紫衣者对曰:“冥道固与人接迹,世人又安得而知之?”公入其院,吏卒辟易四退。见一空室,曰“司命署”。问职何如?对曰:“主世人禄命之籍也。”公因窃视之,有书数千幅,在几上。傍有绿衣者,称为案掾。公命出己之籍,按取一轴以进,公阅之,书己名,载其禄位年月,周历清贯,出入台辅,寿凡八十有五。览之喜,谓案椽曰:“某一布衣耳,无饥冻足矣,又安敢有他望乎?”言未毕,忽有一声沿空而下,震彻檐宇。案椽惊曰:“天鼓且动,君宜疾归,不可留矣。”闻其声,遂惊悟,始为梦游耳。时天已曙,其所居东邻有佛寺,击晓钟。盖案椽所谓天鼓也。是日疾亦间焉。后入仕历官,咸如所载者。及为西京(明抄本京作凉)帅,一日,见黄衣使者至阁前曰:“冥途小吏,奉命请公。”公曰:“吾尝见司命之籍,纪吾之位,当至上台,寿凡八十有五,何为遽见命耶?”黄衣人曰:“公任某官时,尝误杀无辜人,位与寿为主吏所降,今则穷矣。”言讫,忽亡所见。自是卧疾,三日乃薨也。(出《宣室志》) 娄师德还是普通百姓的时候,常常患病。一日,他梦见一个紫衣人来到床前,拜了又拜说道:“你的病就快好了,先跟我走一趟吧。”随即把他引出来。忽然,娄师德觉得自己力气很大,脚步敏捷,病已经好了。走了好几里路,看见前面有一座官府,周围站着吏卒,大红门相当高。紫衣人说:“这是地府的大院。”娄师德吃了一惊,说:“地府的大院为什么会在人间?”紫衣人回答说:“阴间的道路和阳间人们的足迹原本是相连的呵,可世人又怎么知道呢?”娄师德进了院子,吏卒们急忙闪到一旁。他看见一座空房子,叫“司命署”。他问这里面是管什么的?回答说是放世人禄名寿命籍册的。娄师德于是偷偷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有几千册书,均放在几案上,旁边有穿绿衣服的人守护,这人被称为案椽。娄师德让他拿出自己的籍册。案椽取出一册递给他。他一看,只见书上有自己的名字,上面写着当官进爵的时间,一切都写得详详细细,而且可以活到八十五岁。他看后大喜,对案椽说:“我一个小老百姓,饿不着冻不着就足够了,怎么敢有这样的奢望呢?”话没说完,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空中降下,把屋檐震得直响。案椽一惊说:“这是天鼓在响,你得赶紧回去,不可久留。”听见这声音,娄师德便惊醒了,才知道方才是梦游。这时,天已经亮了,他家的东边有一座佛寺,正在击钟,这钟声就是案椽所说的天鼓了。当天,他的病就好了。后来,他走入仕途,步步高升,正像自己籍册上所载的那样。他一直成为西京的大元帅。一天,他看见一个黄衣使者来到楼前说:“我是阴间的小吏,奉命来请你。”他说:“我曾经看见过自己的禄命簿,记载着我的官位,寿命是八十五岁,成为上台星,怎么这么急就想要我的命呢?”黄衣人说:“你在当某个官的时候,曾错杀过无辜的人。你的官位与寿命是我的上司给的,现在他那里已经没有了。”说完娄师德便什么也看不见了。从此卧床不起,三天后就死了。 顾琮 顾琮为补阙,尝有罪系诏狱,当伏法。琮一夕忧愁,坐而假寐。忽梦见其母下体,琮愈惧,形于颜色。流辈问,琮以梦告之,自谓不祥之甚也。时有善解者贺曰:“子其免乎?”问何以知之?曰:“太夫人下体,是足下生路也。重见生路,何吉如之。吾是以贺也。”明日。门下侍郎薛稷奏刑失入,竟得免。琮后至宰相。(出《广异记》) 顾琮任补阙之职时曾经受牵连被判有罪,皇帝下诏将他投入监狱,当判死刑。顾琮忧惧不已,和衣小睡。这时,他忽然梦见母亲的阴部,惊恐万状,脸都变了色。同狱的人问怎么回事,顾琮便把梦告诉了他们,自以为这是大不祥之兆。当时,有位善于解梦的人却向他祝贺道:“你的死罪要免了。”顾琮问何以见得?那人说:“你母亲的阴部,本是你出生之路;你重又看见生路,这不是大吉大利吗?我就是因为这向你祝贺呵。”第二天,门下侍郎薛稷奏请皇帝说,顾琮之罪与事实不符,应当翻案。于是,顾琮竟然免于一死,后来还当了宰相。天后 唐则天后梦一鹦鹉,羽毛甚伟,两翅俱折。以问宰臣,群公默然。内史狄仁杰曰:“鹉者陛下姓也。两翅折者,陛下二子,庐陵相王也。陛下起此二子,两翅全也。”武承嗣、武三思连项皆赤。后契丹围幽州,檄朝廷曰:“还我庐陵相王来。”则天乃忆狄公之言曰:“卿曾为我占梦。今乃应矣。朕欲立太子,何者为得?”杰曰:“陛下内有贤子,外有贤侄,取舍详择,断在圣衷。”则天曰:“我自有圣子,承嗣、三思是何疥癣。”承嗣等惧,掩耳而去。即降敕追庐陵,立为太子,充元帅。初募兵,无有应者。闻太子行,北邙山头皆兵满,无容人处。贼自退散。(出《朝野佥载》) 唐代,皇后武则天梦见一只鹦鹉,羽毛丰满,两只翅膀却折断了。醒来,她问宰相和大臣们这是怎么回事,众人沉默不语。内史狄仁杰说:“鹉者。陛下的姓呵。两翅膀折断,是说陛下的两个儿子,现在却在庐陵郡做相王。你如果能起用这两个儿子,两翅膀就全了。”听罢他的话,武则天的两个侄子武承嗣、武三思连脖子都红了。后来,契丹人围住幽州,向朝廷下了一道檄文,说:“还我庐陵相王来!”于是,武则天回忆起狄仁杰的话来,心想,他曾经为我解梦,今天果然应验了。她说:“我想立太子,谁行呢?”狄仁杰说:“陛下内有贤子,外有贤侄,选择谁你可要认真考虑,最后还得由你定。”武则天说:“我当然要立我的儿子,承嗣、三思算什么东西?!”听她这么一说,承嗣等害怕了,乘人不备跑掉了。武则天随即降旨相王李旦,立为太子。他出任大元帅,开始招兵的时候,没有几个应招的。后来听说了太子的德行,北邙山头站满了来应招的新兵,再也容不下了。见状,敌人自己就退回去了。薛季昶 唐薛季昶为荆州长史,梦猫儿伏卧于堂限上,头向外。以问占者张猷,猷曰:“猫儿者爪牙,伏门限者。阃外之事,君必知军马之要。”未旬日,除桂州都督岭南招讨使。(出《朝野佥载》) 唐代,薛季昶任荆州长史。一日,他梦见小猫趴在屋前门槛上,脑袋向外张望。他问占卜的人张猷,张猷说:“猫儿即爪牙,也就是指武将;趴在门槛上,就是说在想家外之事。看来,你一定掌握指挥兵马的要柄。”不到十天,薛季昶便出任桂州都督和岭南招讨使。玄宗 玄宗尝梦落殿,有孝子扶上。他日以问高力士,力士云:“孝子素衣,此是韦见素耳。”帝深然之。数日,自吏部侍郎拜相。(出《广异记》) 唐玄宗曾经梦见自己从殿上跌下来,有个孝子又把他扶上去。日后,他问高力士这是怎么回事,高力士说:“孝子穿素衣,这是指韦见素呵。”玄宗深感有理。几天之后,韦见素就从一个吏部侍郎成为了宰相。又 玄宗梦入井,有一兵士,著绯褌,背负而出。明日。使于兵号中寻访,总无此人。又于苑中搜访,见一掌关,着绯褌,便引见。上问:“汝昨夜作何梦?”对曰:“从井中背负日出登天。”上睹其形状,与梦相似。乃问:“汝欲官乎?”答曰:“臣不解作官,臣家贫。”遂敕赐钱五百千。(出《定命录》) 玄宗梦见自己掉进井里,有一个兵士,穿着带裆的红裤子,将他背了上来。第二天,他派人到营房里寻找,怎么也找不到这个人。又派人到禁苑搜寻,见到了一个把门的,穿着带裆的红裤子,便被领来见皇帝。玄宗问他昨天晚上作的什么梦,回答说:“我梦见自己从井里把太阳背上了天。”玄宗上前看他的容貌,与自己梦见的那个人很像,就问道你想不想作官呀?那人回答说:“我不懂作官的事情,我家很穷呵。”随即,玄宗赐给他五百贯钱。 魏仍 魏仍与李龟年同选。相与梦。魏梦见侍郎李彭年,使人唤,仍于铨门中侧耳听之。龟年梦有人报,侍郎注与君一畿丞。明日共解此梦,以为门中侧耳是闻字,应是闻喜。果唱闻喜尉,李龟年果唱蕲州蕲县丞。仍后贬齐安郡黄岗尉,准敕量移。乞梦,梦拾得一毛蝇子。与李龟年占议,云:“毛字千下有七,应去此一千七百里。”如其言。(出《定命录》) 魏仍与李龟年同去应选,等待量才授官。晚上,他们各自作了一个梦。魏仍梦见侍郎李彭年被人唤去说话,自己在考场门里侧耳聆听。李龟年梦见有人报告说,侍郎建议给一个畿丞之职。第二天他们共同来解昨晚的梦,认为门中侧耳是个闻字,应该是闻喜。果然,魏仍被封为闻喜尉,李龟年被封为蕲州蕲县县丞。魏仍后来被贬为齐安郡黄岗县尉。他尊命上任,却不知此行多远。晚上,他又想作梦,结果梦见一毛蝇子。第二天和李龟年占卜并议论起来,李说:“毛字千下有七,那地方离这里有一千七百里呀!”结果跟他说的一样。 陈安平 给事中陈安平子,年满赴选。与乡人李仙药卧,夜梦十一月养蚕。仙药占曰:“十一月养蚕,冬丝也。君必送东司。”数日,果送吏部。(出《朝野佥载》) 给事中陈安平的儿子,年满应选,等待量才授官。临行前,他与同乡李仙药睡在一起,晚上梦见自己十一月养蚕。醒来,仙药为他占了一卦,说:“十一月养蚕。冬丝(东司)也!看来你一定会被送到吏部了!”几天之后,他果然被送到了吏部。 李瞿昙 饶阳李瞿昙,勋官番满选。夜梦一母猪极大。李仙药占曰:“母猪,狘主也。君必得屯主。”数日,果如其言。(出《朝野佥载》) 饶阳有位李瞿昙,参加有功之官的选任。晚上,他梦见一头老母猪,极大。李仙药占卦后说:“母猪,就是狘主呵。你一定能够得到屯主的职位。”几天之后,正如他说的一样,李瞿昙做了屯主。 赵良器 赵良器尝梦有十余棺,并头而列。良器从东历践其棺,至第十一棺破,陷其脚。后果历任十一政,至中书舍人卒。高适任广陵长史,尝谓人曰:“近梦于大厅上,见叠累棺木,从地至屋脊。又见旁有一棺,极为宽大,身入其中,四面不满。不知此梦如何?”其后累历诸任,改为詹事,亦宽漫之官矣。(出《定命录》) 赵良器曾经梦见有十余口棺材,并排摆在地上。他从东依次踩着棺材走,到第十一口时,那棺材破了,他的脚陷了进去。后来,他果然历任十一个职务,最后官至中书舍人时死了。高适任广陵郡的长史,曾对人说:“我最近梦见大厅里叠放着一堆棺材,从地上摞到屋顶。又看见旁边还有一口棺材,特别宽大,如果躺进去,周围能空好大地方。不知道这个梦怎么样?”他从此以后一连担任了好多个职务,最后改为执掌皇后、太子家事的詹事,也是个清闲自在的官。 奚陟 奚侍郎陟,少年未从官,梦与朝客二十余人,就一厅中吃茶。时方甚热,陟东行首坐,茶起西,自南而去。二碗行,不可得至,奚公渴甚,不堪其忍。俄有一吏走入,肥大,抱簿书近千余纸,以案致笔砚,请押。陟方热又渴,兼恶其肥,忿之,乘高推其案曰:“且将去。”浓墨满砚,正中文书之上,并吏人之面手足衣服,无不沾污。及惊觉。夜索纸笔细录,藏于巾笥。后十五年,为吏部侍郎。时人方渐以茶为上味,日事修洁。陟性素奢,先为茶品一副,余公卿家未之有也。风炉越瓯,碗托角匕,甚佳妙。时已热,餐罢,因请同舍外郎就厅茶会。陟为主人,东面首侍。坐者二十余人。两瓯缓行,盛又至少,揖客自西而始,杂以笑语,其茶益迟。陟先有痟疾,加之热乏,茶不可得,燥闷颇极。逡巡,有一吏肥黑,抱大文簿,兼笔砚,满面沥汗,遣押。陟恶忿不能堪,乃于阶上推曰:“且将去。”并案皆倒,正中令史面,及簿书尽污。坐客大笑。陟方悟昔年之梦。语于同省。明日,取所记事验之,更无毫分之差焉。(出《逸史》) 奚陟现为侍郎。在他少年未作官时,曾梦见和来访的二十余位客人,坐在一个厅中喝茶。当时正热,奚陟坐在从东面数的头一个座位上,茶从西面开始敬,向南而去。两碗端上来,奚陟没有得到,渴得厉害,实在难以忍受了。一会儿,有一个小吏走上来,长得又高又胖,抱着一摞子簿书,在案几上摆下笔砚,请大家签名。奚陟又热又渴,又讨厌那小吏的样子,便斥责他说:“你快下去吧!”说完一推案几,浓浓的墨水正溅在文书上面,并把小吏的衣服、手脚和脸全弄黑了。于是,他惊醒了。当夜他要来笔墨,把梦中的情景详细记录下来,藏在放衣物的竹器里。十五年之后,奚陟任吏部侍郎。这时人们才渐渐把茶视为上品,一天比一天讲究起来。奚陟日常颇为奢侈。他置了一套上好的茶具,连公卿家中也没有。风炉越瓯,碗托角匕,十分美妙。夏天又到了,吃完午餐,他请客人在厅中喝茶。奚陟是主人,坐了东面头一个坐位。在坐的共有二十余人。两个茶碗上的极慢,装的又少,还得请客人从西面开始喝,再加上说说笑笑,这茶更显上得慢了。奚陟先前就有病,加上天热,茶又喝不上,又是急躁又是烦闷。过了一会,有一个又黑又胖的小吏,抱着一摞文簿走了进来。他把笔砚摆好,满脸是汗,请大家签名。奚陟气忿已极,就站在台阶上推了那小吏一把:“你快下去吧!”这时案几忽然倒了,墨水泼了他一脸,文簿也全都染污了,客人们见状大笑。奚陟这才想起当年那个梦。这两件事是多么相同呵。第二天,奚陟取出当年那个梦的记录一对照,更没有半点差别。 张鷟 张鷟曾梦一大鸟,紫色,五彩成文,飞下,至庭前不去。以告祖父,云:“此吉祥也。昔蔡衡云:‘凤之类有五,其色赤文章凤也,青者鸾也,黄者鹓雏也,白者鸿鹄也,紫者鸑鷟也。’此鸟为凤凰之佐,汝当为帝辅也。”遂以为名字焉。鷟初举进士,至怀州,梦庆云复其身。其年对策,考功员外骞味道,以为天下第一。又初为岐王属,夜梦著绯乘驴。睡中自怪,我衣绿裳,乘马,何为衣绯却乘驴。其年应举及第,授鸿胪丞,未经考而授五品。此其应也。(出《朝野佥载》) 张鷟曾梦见一只大鸟,紫色的,从天空中飞下来,落在他家门前不愿离去。他告诉了祖父,祖父说:“这是吉祥的征兆呵!当年蔡衡说:‘凤的种类有五种,其中红色的是凤,青色的是鸾,黄色的是鹓雏,白色的是鸿鹄,紫色的叫鸑鷟凤凰。’这鸟是凤凰的辅鸟,你将来能够辅佐帝王执政呵。”于是就给他取了张鷟这个名字。张鷟中了进士之后,来到怀州,梦见吉祥之云盖在他的身上。这一年他应答朝廷的策问,主考官认为他颇有见地。算得上天下第一,随即又成为岐王的属下。晚上,他梦见自己穿着红衣服骑在毛驴上。睡梦中他还责怪自己,我应该穿绿衣裳骑在马上呵,怎么能穿着红衣裳骑在驴上呢?当年科举又考中了,被授予鸿胪丞一职。后来没用考试又授他五品官。这便应了他的那个梦。 裴元质 河东裴元质初举进士。明朝唱策,夜梦一狗从窦出,挽弓射之,其箭遂撆。以为不祥,问曹良史,曰:“吾往唱策之夜,亦为此梦。梦神为吾解之曰:‘狗者第字头也,弓第字身也,箭者第竖也,有撆为第也。”寻而唱第。果如梦焉。(出《朝野佥载》) 河东的裴元质初试科举中了进士。第二年进京对策,晚上梦见一只狗从洞里钻出来,他急忙拉弓射它,那箭却撇到了一旁,觉得这是不祥之兆。醒来去问曹良史,曹良史回答说:“我那年进京对策的时候,也作过这样的梦。梦见神仙为我解梦说,狗即犬,犬字的左体写法就是第字的头;弓是第字的身子;箭者是第字那个竖;有撇才念第呵。”上殿后他果然对答如流,唱策中第,梦应验了。 潘玠 潘玠自称,出身得官,必先有梦。与赵自勤同选,俱送名上堂,而官久不出。后玠云,已作梦,官欲出矣。梦玠与自勤同谢官,玠在前行,自勤在后。及谢处,玠在东,公在西,相视而笑。其后三日,果官出。玠为御史,自勤为拾遗。同日谢。初引,玠在前先行,自勤在后。入朝,则玠于东立,自勤于西立,两人遂相视而笑。如其梦焉。(出《定命录》) 潘玠自己说,每当参加考试获得官职前,必先有梦予兆。那年,他和赵自勤同去应试,都把考卷呈上堂,结果却好长时间没有公布。后来潘玠说,已经作梦了,结果就要公布了。他梦见与赵自勤都被选中了,二人一同来谢主考官,自己前面走,赵自勤在后面跟着。来到堂前,潘玠在东,赵自勤在西,二人相视而笑。几天之后,考试的结果终于出来了,潘玠被封为御史,赵自勤被封为拾遗。他们同一天向主考官致谢。主考官将二人引荐给皇帝,潘玠走在前面,赵自勤跟在后面。来到殿上,潘玠站在东侧,赵自勤站在西侧,二人随即相视一笑,跟作的梦一样。 樊系 员外郎樊系,未应举前一年,尝梦及弟。榜出,王正卿为榜头。一榜二十六人。明年方举,登科之后,果是王正卿为首。人数亦同。系又自校书郎调选,吏部侍郎达奚珣,深器之,一注金城县尉。系不受。达奚公云:“校书得金城县尉不作,便作何官?”系曰:“不敢嫌畿尉,但此官不是系官。”经月余,本钵更无缺与换,抑令入甲,系又不伏。其时崔异于东铨注泾阳尉,缘是优缺,不授。异,尚书崔翘之子。遂别求换一缺,适遇系此官不定。当日榜引,达奚谓云:“不作金城那,与公改注了。公自云合得何官耶?”亲云:“梦官合带阳字。”达奚叹曰:“是命也。”因令唱示,(示原作云,据明抄本改)乃泾阳县令。(出《定命录》) 员外郎樊系,在未考科举的前一年,曾经做梦考中了。试榜贴出来,王下卿为第一名。这一榜一共二十六个人。第二年考试,考中之后,果是王正卿第一名。人数也一样。樊系又从校书郎调往别的地方。吏部侍郎达奚珣说:“你不想做金城县尉,还要做什么官?”樊系说:“不敢嫌弃县尉官小。只因为这个官不是我当的。”经过一个多月选择衡量,没有空出来可以给他调换的官职。准备让他入甲,他还是不接授。这时候崔异被选择为泾阳县尉,因为这是个不太好的官职,没有给他。崔异是尚书崔翘的儿子。要求换一个别的空缺官职。正好遇上樊系的官职没定,当天就定下来写在簿上。达奚对樊系说:“不做金城县尉吧,我给你改派到别上了。你自己说说你就人应该得到什么官职吧?”樊系说:“我的梦中说官职应该带个阳字。”达奚叹着说道:“这才是命啊!”于是命手下人宣布,果然是泾阳县尉。 吕諲 吕諲尝昼梦地府所追,随见判官。判官云:“此人勋业甚高,当不为用。”諲便仰白:“母老子幼,家无所主。”控告甚切,判官令将过王。寻闻(闻原作问。据明抄本改。)左右白王:“此人已得一替。”问替为谁?云是蒯适。王曰:“蒯适名士,职当其任。”遂放諲。諲时与妻兄顾况同宿。即觉,为况说之。后数十日,而适摄吴县丞,甚无恙。而况数玩諲。以为欢笑。适月余罢职,修第於吴之积善里。忽有走卒冲入,谒云:“丁侍御传语,令参三郎。”适云:“初不闻有丁侍御,为谁?”卒曰:“是仙芝。”适曰:“仙芝卒于余杭,何名侍御?”卒曰:“地下侍御耳。”适恶之曰:“地下侍御,何意传语生人。”卒曰:“兼令相追,不独传语。名籍已定,难可改移。”适求其白丁侍御:“己未合死,乞为求代。”卒去复来,云:“侍御不许,催令促装。”因中疾,数日而死。(出《广异记》) 吕諲曾在大白天梦见自己被阴曹地府的人追捕,被拉去见判官。判官说:“这人功劳和业绩都很高,不能召他到阴间来任用。”吕諲便抬起头述说道:“我母亲老了而孩子还小,家中没有主人怎么行?”他说的恳切。判官去问阎王。一会儿,就听手下人对阎王说:“此人已经找到了一个替身。”阎王问替身是谁,回答说是蒯适。阎王说:“蒯适是位名士,让他担任这个职务吧。”吕諲随即被放了回来。当时,吕諲与妻子的哥哥顾况住在一起,醒来之后便将这梦对他讲了。几十天之后,蒯适当吴县县丞,什么病也没有。顾况便几次逗吕諲,跟他开玩笑。蒯适干了一个多月便被免职,于吴县积善里修建府第。忽然有一个士兵冲进他家,拜道:“丁侍御传令,让我来参见于你。”蒯适说:“我不知道有个丁侍御呵,他是谁?”士兵说他叫丁仙芝,蒯适说:“丁仙芝死于余杭,怎么成了侍御?”士兵说:“阴间的侍御呵。”蒯适不悦地说:“阴间的侍御,为什么还要传话给活人?”士兵说:“想让你与他相随。不单是传话,名籍已经定下来了,很难更改。”蒯适求他对丁侍御说,自己尚不该死,请代为说情。士兵去后又回来,说:“侍御不允许,催你马上准备出发。”于是,蒯适便得了病,几天之后就死了。 卷第二百七十八 梦三 卷第二百七十八梦三 梦休征下 张镒楚实杨炎窦参李逢吉王播豆卢署韦词皇甫弘杜牧高元裕杨敬之卢贞犹子国子监明经薛义郑光宋言曹确刘仁恭唐僖宗刘檀晋少主辛夤逊何致雍郭仁表王玙谢谔崔万安江南李令毛贞辅 梦休征下 张镒 张镒,大历中守工部尚书判度支,因奏事称旨,代宗面许宰相,恩泽甚厚。张公日日以冀,而累旬无信。忽夜梦有人自门遽入,抗声曰:“任调拜相。”张公惊寤,思中外无其人,寻译不解。有外甥李通礼者,博学善智。张公因召面示之,令研其理。李生沉思良久,因贺曰:“舅作相矣。”张公即诘之,通礼答曰:“任调反语饶甜,饶甜无逾甘草,甘草独为珍药,珍药反语,即舅名氏也。”公甚悦。俄有走马吏报曰:“白麻下。”公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出《集异记》) 张镒于唐大历年间,在朝廷任工部尚书判度支,因为奏事称职,代宗皇帝当面许诺要封他为宰相。从此,代宗待他特别好。张镒天天盼望着下诏书,但几十天过去也没有消息。忽一日,他晚上梦见有人推门急忙而入,大声说道:“恭喜你调任拜相了!”张镒惊醒,想屋里屋外都没人,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有个外甥叫李通礼,博学多才,十分聪明,张镒便将他招呼来,当面讲出自己的梦,让他琢磨一下其中的奥妙。李通礼沉思良久,祝贺道:“舅舅要作宰相了!”张镒当即又问了一句何以见得?通礼回答说:“任调的反语是饶甜,饶甜不能超过甘草,甘草独自为一种珍药。珍药的反语就是舅舅的名氏了!”张镒大喜。有顷,有走马吏来报告说:“诏书下。”张镒果然被封为中书侍郎平章事,也就是拜相了! 楚实 著作佐郎楚实,大历中,疫疠笃重,四十日低迷不知人。后一日,忽梦见黄衣女道士至实前,谓之曰:“汝有官禄,初未合死。”因呼范政将药来。忽见小儿,持琉璃瓶,大角碗泻药。饮毕便愈。及明,许叔冀令送药来。实疾久困,初不开目。见小儿及碗药,皆昨夜所见,因呼小儿为范政。问之信然。其疾遂愈。(出《广异记》) 唐大历年间,楚实任著作佐郎,掌撰拟文字。忽一日,他染上疾病病得很历害,四十多天低烧昏迷,不省人事。后来有一天,他忽然梦见一个黄衣女道士来到面前,对他说:“你有官禄之命,现在还不该死。”随即唤范政把药端上来。这时忽然看见一个小孩儿,拿着琉璃瓶,和一大角碗泻药。楚实喝完便好了。天亮之后,许叔冀派人送药来。楚实病时间太久颇困倦,开始连眼睛也睁不开。当他看见小孩儿和药碗时,都与梦里见到的一样。他喊小孩儿为范政,再一问果然不错。他的病立刻就好了。 杨炎 故相国杨炎未仕时,尝梦陟高山之巅,下瞰人境,杳不可辨。仰而视之,见瑞日在咫尺,红光赫然,洞照万里。公因举左右手以捧之,炎燠之气,如热心目。久而方寤,视其手,尚沥然而汗。公异之,因语于人,有解者曰:“夫日者,人君像也。今梦登山以捧日,将非登相位而辅人君乎?”其后杨公周历清贯,遂登相位,果叶捧日之祥也。(出《宣室志》) 死去的老宰相杨炎未当官时,曾梦见自己登上高山之顶,俯视人间,茫茫一片,什么也分不清。他抬头看去,见太阳就在眼前,红光闪烁,普照万里。杨炎于是举起双手把它捧起来。那太阳滚烫滚烫的,一直热到他的心中。好长时间他才醒来。他看看自己的手,还直冒汗呢。杨炎感到惊异,便告诉了别人。有人解梦说:“太阳,本来是帝王的象征。他如今梦见自己登山捧日,这不是要当宰相辅佐皇帝吗?”后来,杨炎官运亨通,终于拜相。果然验证梦见登山捧日是很吉祥的呵。 窦参 贞元中,相国窦参为御史中丞。尝一夕梦德宗召对于便殿,问以经国之务。上喜,因以锦半臂赐之。及寤,奇其梦,默而念曰:“臂者庇也,大邑所以庇吾身也。今梦半臂者,岂上以我叨居显位,将给半俸,俾我致政乎?”蹙然久之。因以梦话于人,客有解曰:“公之梦祥符也。且半臂者,盖被股肱之衣也。今公梦天子赐之,岂非上将以股肱之位而委公乎?”明日,果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出《宣室志》) 唐贞元年间,窦参为御史中丞。他曾梦见德宗皇帝召他来到便殿,问他治国之道。听了他的回答,皇帝大喜,于是赐给他半臂锦缎。窦参醒来,觉得奇怪,默默地念叨着:“臂者庇护呵,大权才所以落在我的身上。今梦见半臂,难道说皇帝看我身居显位,将要给一半俸禄,对我执政不放心吧?”他十分忧虑,后来把这梦告诉了别人。有人为他解梦说:“你的梦是个祥兆呵!半臂锦缎,也就是裹胳膊和大腿的衣服;胳膊和大腿常被视为得力助手。今天你梦见皇帝赐半臂锦缎,这不是说他要将最得力助手一职委任于你吗?”第二天,窦参果然被封为中书侍郎平章事,拜了相。 李逢吉 李逢吉未掌纶诰前,家有老婢好言梦,后多有应。李公久望除官,因访于婢。一日,婢至惨然,公问故,曰:“昨夜与郎君作梦不好,意不欲说。”公强之,婢曰:“梦有人舁一棺至堂后。云:‘且置在此。’不久即移入堂中。此梦恐非佳也。”公闻甚喜,俄尔除中书舍人,后知贡举,未毕而入相。(出《因话录》) 李逢吉未被封官之前,家中有个老婢女好谈论梦,后来大多很灵验。李逢吉总想做官,常常向老婢女请教。一天,老婢女唉声叹气地走来,李逢吉问她为什么,她说:“我昨晚作了个梦,很不好。”她本不想说,李逢吉逼她讲。老婢女说:“我梦见有人抬一口棺材来到屋后说,‘暂时放在这吧。’不久,又挪到屋内。这梦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李逢吉听罢却大喜。不久,他便出任中书舍人,主持向皇帝推荐贤能,很快就拜了相。 王播 王播少贫贱,居扬州,无人知识。唯一军将常接引供给,无不罄尽。杜仆射亚在淮南。端午日,盛为竟渡之戏,诸州征伎乐,两县争胜负。采楼看棚,照耀江水,数十年未之有也。凡扬州之客,无贤不肖尽得预焉。唯王公不招,惆怅自责。宗人军将曰:“某有棚,子弟悉在,八郎但于棚内看,却胜居盘筵间也。”王公曰:“唯。”遂往棚。时夏,初日方照,宗人令送法酒一榼。曰:“此甚好,适令求得。”王公方愤懑,自酌将尽。棚中日色转热,酒浓昏惫,遂就枕。才睡,梦身在宴处,居杜之坐。判官在下,多于杜公近半。良久惊觉,亦不敢言于人。后为宰相,将除淮南,兼盐铁使。敕久未下,王公甚闷,因召旧从事在城者语之曰:“某淮南盐铁,此必定矣。当时梦中判官,数多一半,此即并盐铁从事也。”数日果除到。后偶临江宴会,宾介皆在。公忽觉如已至者,思之,乃昔年梦。风景气候,无不皆同。时五月上旬也。(出《逸史》) 王播少年时十分贫苦,住在扬州,没有人知道他。只有一个军官常来接济他,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当时,一位姓杜名亚的仆射来在淮南。端午节那天,举行盛大的赛龙舟表演,各州均征招参赛人员,两个县争胜负。各种颜色的棚子鲜艳夺目,照耀着江水,几十年都没这么热闹过。凡旅居扬州的外地人,无论是有才还是无德无能之辈都尽得其乐,只有王播无人理睬。他不由得一阵怅然,自责不已。同族的那位军官说:“我有棚子,家里人都在,你进去坐着看吧,这不胜过酒宴吗?”王播说声好,便进了棚子。当时正值夏天,太阳刚刚升起来。同族那位军官让人送来一榼酒,说,这酒很不错,刚叫人办来你快点喝吧。”王播心中烦闷,自斟自饮,把那一榼酒都快喝光了。太阳渐渐升高,酒劲也显得浓起来,使王播疲惫欲睡,当即就躺在枕头上。刚睡,他便梦见自己身在筵席上,坐在杜仆射的座位上,判官坐在下面,数目比杜亚的多一半。过了很久,王播惊醒了,也不敢告诉别人。后来他作了宰相,将兼任淮南盐铁使。可诏书好长时间也没有下来。他更加沉闷,便召集老部下对他们说:“我的淮南盐铁使是当定了。当时我梦见的判官,数目就多出一半。这就是说我要做盐铁从事。”几天之后,果然送来了诏书。后来,他在临江大摆筵席,客人们都在。王播忽然觉得这地方好像来过似的,一想,就是当年那个梦呵。风景气候等,没有跟梦中不一样的。当时正是五月上旬。 豆卢署 豆卢署,本名辅贞,少年旅于衢州。刺史郑式瞻厚苻之。谓曰:“子复姓,不宜二名,吾为子易之。”乃书署、著、助三字授之,曰:“吾恐子群从中有同者,子自择焉。”其夕,梦老父告之:闻使君与君易名,君当四举成名,四者甚佳。”又曰:“君后二十年牧兹郡。”又指一方地曰:“此处可建亭台。”既寤,因改名署。后已再下第,又二举,后复不第。又二举,乃成名。盖自改名后四举也。后二十年,果为衢州刺史,于所梦之地立征梦亭。(出《传载》) 豆卢署这个人,本名辅贞,少年流落到衢州。衢州刺史郑式瞻对他很器重,处处照顾他。一日对他说:“你是复姓,不宜取两个字的名,我为你改改吧。”便写了“署、著、助”三个字给他,又说:“我怕与你们家族中的人取的名字相同,你自己选择吧。”当夜,豆卢署梦见老父亲告诉他说:“我听说刺史大人给你改了名字,这样一来你四次应考就可以中举,署字上面这个四字很好呵。”又说,“你二十年之后便可以管理此郡。”接着,他又指着一块地说,这地方可以建一个亭子。这时豆卢署醒了。由于他改了名字,一连三次应试均未考取,而第四次终于中举。二十年之后,他果然出任衢州刺史,在他所梦见的那块地上修了一座征梦亭。 韦词 元和六年,京兆韦词为宛陵廉使房武从事。秋七月,微雨,词于公署,因昼寝。忽梦一人投刺,视之了然。见题其字曰:“李故言。”俄于恍惚间,空中有人言:“明年及第状头。”是时元和初,有李顾言及第,意甚讶其事。为名中少有此故字者,焉得复有李故言哉?秋八月,果有取解举人具名投刺,一如梦中,但“故”为“固”耳,即今西帅李公也。词閟梦中之事不泄,乃曰:“足下明年必擢第,仍居众君之首。”是冬,兵部侍郎许孟容知举,果擢为榜首。初固言尝梦著宋景衣。元和十年已后,景甚著,时望籍甚,有拜大宪之耗。及景自司刑郎中知杂,出为泽州刺史,寻又物故。固言心疑其梦。长庆初。穆宗有事于圆丘,时固言居左拾遗。旧例:谏官从驾行礼者,太常各颁礼衣一袭。固言所服,因褰衣观其下,乃见书云:“左补阙宋景衣。”因言自说于班行。(出《续定命录》) 唐代元和六年,京兆韦词在宛陵廉使房武处从事。初秋七月,细雨微微,他由于疲倦白天就睡着了,忽然梦见一个人送来一张名片,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李故言”三个字。一会儿,韦词在恍恍惚惚中听见空中有人说:“明年及第的头名状元呵。”元和初年,有个李顾言中了状元。韦词十分惊讶:在人们取的名字当中,很少有用故字的,难道说还能再有一个李故言吗?仲秋八月,果然有位取得乡试头名的举人送来张名片,正如梦中一样,但中间“故”字为“固”,他便是西帅的李公。韦词隐瞒梦中之事不泄露,说:“你明年殿试一定能够及第,仍为众人之首。”这年冬天,兵部侍郎许孟容主持殿试,李固言果然列为榜首。当初,李固言曾梦见自己穿上了宰相宋景的衣裳。元和十年之后,宋景的名气大起来了,人们寄希望于他,有拜他作大官的消息。然而等到他从司刑郎中知杂,出任泽州刺史时,很快就死了。李固言对这个梦十分疑虑。长庆初年,穆宗皇帝有事来到圆丘。这时李固言任左拾遗。按老规矩,跟随皇帝出行的官员给皇帝行礼,太常每个人要发一件礼服。李固言拿起发给自己的那件衣服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左补阙宋景衣。他便把这件事跟同行者们说了。 皇甫弘 皇甫弘应进士举,华州取解。酒忤于刺史钱徽,被逐出。至陕州求解讫,将越城关,闻钱自华知举,自知必不中第,遂东归。行数程,因寝,梦其亡妻乳母曰:“皇甫郎方应举,今欲何去。”具言主司有隙。乳母曰:“皇甫郎须求石婆神。”乃相与去店北,草间行数里,入一小屋中,见破石人。生拜之。乳母曰:“小娘子婿皇甫郎欲应举,婆与看得否?石人点头曰:“得。”乳母曰:“石婆言得,即必得矣。他日莫望报赛。”生即拜石妇谢。乳母却送至店门。遂惊觉曰:“吾梦如此分明,安至无验?”乃却入城应举。钱侍郎意欲挫之。放杂文过,侍郎私心曰:“人皆知我怒弘,今若庭辱之,即不可。但不予及第即得。”又令帖经。及榜成将写,钱心恐惧,欲改一人换一人,皆未决。反复筹度,近至五更不睡,谓子弟曰:“汝试取次,把一帙举人文章来。”既开,乃皇甫文卷。钱公曰:“此定于天也。”遂不改移。及第东归,至陕州,问店人曰:“侧近有(有字原缺。据明抄本改。)石婆神否?”皆笑曰:“郎君安得知?本顽石一片,牧牛小儿,戏为敲琢,似人形状,谓之石婆耳。只在店二三里。”生乃具酒脯,与店人共往,皆梦中经历处。奠拜石妇而归。(出《逸史》) 皇甫弘在华州考取解元,准备参加殿试考取进士。不料,酒后失态,得罪了刺史钱徽,被赶了出来。他来到陕州求考,刚过城关就听说钱徽从华州到陕州主持殿试的考试,知道自己必定考不上了。随即东归。走了一段路程,睡觉时梦见死去的妻子乳母说:“皇甫郎去应试,怎么往回走呢?”皇甫弘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乳母说:“皇甫郎应该去求教一下石婆神。”于是就带皇甫弘去店北,荒野里行了好几里路,走进一间小屋中,看见一个石头人。皇甫弘跪下便拜。乳母说:“我家小娘子的夫婿皇甫郎想去应考,老婆婆你看他能否考得上?”石头人点头说:“考得上。”乳母对他说:“石婆神说能考得上,就一定能考得上,将来别忘报恩还愿哟!”皇甫弘急忙拜射。乳母又把他送回旅店。皇甫弘随即醒来,吃了一惊说:“我的梦如此清楚,怎么会不灵验呢?”就进城应考。钱徽想整治他。所有的考卷都交上来了,钱徽一一过目。他暗想:“人们都知道我生皇甫弘的气,今天如果当众羞辱他是不行的,而不让他考取还是可以的。他让下人将榜拿上来,那皇甫弘竟然名列前茅。他不由一阵恐惧,打算把皇甫弘的名字划掉,换上另一个人。他反复思量,怎也拿不定主意,到五更天还没有睡。他对家人说:“你把考卷拿来,挑一篇最好的文章给我。”家人照办,钱徽打开一看,是皇甫弘的考卷!钱徽叹口气说:“这都是天定的呵!”便没有把皇甫弘的名字划掉。皇甫弘及第东归,走到陕州,向旅店店主打听,附近有没有一位石婆神?店里人都笑了,说:“你怎么知道呢?那本是一块顽石,放牛郎们经常敲它玩,像人的样子,所以人们称它石婆婆,只离此店二三里远。”皇甫弘便备了酒肉,随店小二一起来到里,一切都象梦中经历的一样。他祭拜石婆婆之后便回去了。 杜牧 杜牧顷于宰执求小仪,不遂;请小秋。又不遂。尝梦人谓曰:辞春不及秋。昆脚与皆头。后果得比部员外。(出《尚书故实》) 杜牧拜见宰执大人,想求个掌管吉凶礼制的小曹仪当,未成。又想求个掌管刑狱的秋官做,又未成。他在梦中梦见有人对他说:“辞别春天未到秋天,‘昆’字底与‘皆’字头呵。”后来,他果然到刑部(即比部)任了个员外郎。 高元裕 襄阳节度使高元裕,大和三年,任司勋员外郎,寓宿南宫。昼梦有人告曰:“十年作襄刺史。”既寤,仿佛仪质,盖伟秀士也。私异之,因援毫,以隐语记于厅之东楹,掩映之处,曰:“大三寤襄刺十年。”洎开成三年,为御史中丞,既渝前梦,遂谓梦固虚耳。是后出入中外,扬历贵位,清望硕德,冠冕时流,海内倾注,伫升鼎铉,视刺襄,乃优贤士之举耳。大中二年,由天官尚书,授钺汉南,去前梦二十年矣。公谓楹上之字,无复存也,因话其事于都官韦。好奇之士,往诣求焉。自公题记后,廨署补葺亦屡矣,而毫翰焕然独存。非神灵扶持而明征于今日耶!公因屈指,以今之年,加曩之十,乃二十年矣。何阴骘之显晦微婉,及期而郎悟之如此哉。(出《集异记》) 襄阳节度使高元裕,在唐代太和三年的时候任司勋员外郎,寄宿在南宫里。一天,他白日梦见有人对他说:“你十年之后作襄阳刺史。”随即醒来,梦中那挺拔的美男子仪表堂堂,好像还在面前。他暗自惊异,拿起笔,用隐语把这梦记在厅堂东边的门柱上。这里花草掩映,不易被发现。他写下这样几个字:“大三寤襄刺十年。”到了开成三年,他任御史中丞,改变了梦中的职务,于是他说梦是不真实的。这以后,他从朝廷到地方,历任各种显要官职,德高望重,名冠一时,举国注目,升为三公之一。站在这个位置上,他才觉得只有优秀的贤良之士才能够出任襄阳刺史呵。大中二年,他由天官尚书被授兵权镇守汉南,离前梦已经二十年了。他以为门柱上的字已不复存在,便将此事告诉了一韦姓都官。一些好奇者纷纷前去观看。自他题字之后,这房子已修过数次,但那行字赫然尚存;不是神灵帮助怎能让它留到现在呢?高元裕于是屈指一算,加上从前十年共二十年。苍天默默地佑护下民是相当微妙的,到这时候他终于恍然大悟。 杨敬之 杨敬之生(生原作任。据明抄本改。)江西观察使戴。江西应举时,敬之年长,天性尤切。时已秋暮,忽梦新榜四十进士,历历可数。寓目及半,其子在焉。其邻则姓濮阳,而名不可别。即寤大喜,访于词场,则云有濮阳愿者,为文甚高,且有声誉。时搜访草泽方急,雅在选中。遂寻其居,则曰闽人,未至京国。杨公诫其子。令听之。俟其到京,与之往来,以应斯梦。一日。杨公祖客灞上,客未至间,休于逆旅。有目远来者,试命询之,乃贡士也。侦所自,曰:“自闽。”问其娃,曰:“濮阳。”审其名,曰:“愿。”杨公曰:“吁!斯天启也。安详有既梦于彼,复遇于此哉。”遂命相见。濮阳逡巡不得让,执所业以见。始阅其人,眉宇清朗;次与之语,词气安详;终阅其文,体理精奥;问其所抵,则曰:“今将僦居。”杨公令尽驱所行,置于庠序,命江西与之朝夕同处。是冬,(冬原作各。据明抄本改。)大称濮阳艺学于公卿间,人情翕然,升第必矣。试期有日,而生一夕暴卒。杨公惋痛嗟骇,搜囊其贫,乡路且远,力为营辨,归骨闽间。仍谓其子曰:“我梦无征,汝之一名,亦不可保。”明年,其子及第,而同年无濮阳者。夏首,将关送于吏部。时宰相有言:“前辈重族□望,轻官职。竹林七贤,曰陈留阮籍、沛国刘伶、河间向秀,得以言高士矣。”是岁慈恩寺题名,咸以族望。题毕,杨闲步塔下,仰视之曰:弘农杨戴,濮阳吴当。恍然如梦中所见。(出《唐阙史》) 杨敬之的儿子就是江西的观察使。江西应举时,杨敬之年龄大了,心中十分急切。这时正值晚秋,他忽然梦见新榜上公布的四十名进士,历历可数。他刚看了一半,便见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儿子后面的那个姓濮阳,而名字看不清。他醒来之后大喜,寻访于读书人集中的地方,人们说有个叫濮阳愿的人,文章写得特别好,且颇有名气。当时朝廷急于遍访山林草泽的高人逸士,早已经是被选入试的秀才了。于是,杨敬之找到他住的地方,那人说自己是福建人,从未到过京城。杨敬之嘱咐儿子说:“你听好了,等你到了京城,要和他往来交朋友,我的那个梦才能应验。”杨敬之在灞上送客,客人还没到,在旅馆里休息。这时,有个人从远方而来,杨敬之试探着询问,才知道他是个贡士。又问他从哪里来,回答说福建。“你贵姓?”“我姓濮阳。”“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愿。”杨敬之长叹一声道:“真是苍天有灵呵。不然,怎么会做了那样的梦,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呢?”随即让儿子来见。濮阳有些顾虑尚犹豫不决时,杨敬之之子杨戴已经带着书本进来了。他开始观察濮阳其人,只见他眉清目秀;再谈话,只见他谈吐稳健。最后,又翻阅了他的文章,写得十分精妙。杨敬之问他准备到什么地方去,回答说就准备住在这里。杨敬之把他的随从都打发走了,将他安置在学校里,命儿子跟他朝夕相处。这年冬天,杨敬之称赞濮阳学问高深,完全可以与公卿们相比,如果天理和人情相合,他一定能够及第。不料,就在考试前几天,濮阳却在一天晚间暴病而死。杨敬之又是惋惜又是惊骇。在整理遗物时,杨敬之才发现濮阳几乎一无所有,而且离家乡又相当远,经过一番奔走,才将他的遗骨送回了福建。然后,他对儿子说:“我的梦不灵,你的这一名,恐怕也保不住了!”第二年,他的儿子考中了进士,而没有濮阳的名字。初夏,将公文送到吏部之后,宰相说道:“前辈重族有名望,声名显赫,轻官职的。号称竹林七贤,如陈留的阮籍,沛国的刘伶,河间的向秀等,才被人称为高士呵。”当年,到慈恩寺题名,每个中举的人都写的是自己的族望。题完之后,杨敬之在塔下散步,抬头看了一眼后说:“弘农县的杨戴,濮阳县的吴当,真是恍然如当年梦见的一样呵!” 卢贞犹子 太子宾客卢尚书贞,犹子为僧。会昌中,沙汰僧徒,斥归家,以荫补光王府参军。一夕,梦为僧时所奉师来慰,问其出处。再三告以佛氏沦破,已无所归。今为一官,徒遣旦夕。期再落顶上发,方毕志愿。且泣且诉之。良久曰,“若我志果遂与佛法。”语未竟,见八面屯兵,千乘万骑,旌旗日月,衣裳锦绣,仪卫四合,真天子大驾。军中人喧喧,言迎光王。部整行列,以次前去。卢方骇愕不能测,遽惊觉,魂悸流汗,久之方能言,卒不敢泄于人。无几,宣宗自光邸践祚,录王府属吏。卢以例,不拘常调格迁叙,自是稍稍兴起释教。寺宇僧尼旧制,一契梦中语。卢校梦中所谓本师,盖参军事府主。近师弟子,故以为冥兆。岂神之意,以是微而显乎。(出《宣室志》) 太子宾客尚书卢贞,他的侄子作过僧人。唐会昌年间,遭淘汰,被斥责回到家中,借祖上之荫做了光王府的参军。一天晚上,梦见自己当和尚时的师傅来抚慰他。问他现在何处?便再三诉说,由于佛事日趋没落,自己无处可归,只好当了一个官,庸庸碌碌地打发时光。真期望再次削发为僧,才能实现自己的志愿。他边泣边诉,最后又说:“如果我能够按照自己的愿望献身佛法……”话未说完,忽见四周被士兵们包围了,千军万马,旌旗猎猎,围拢过来,就象皇帝的大驾来到跟前。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欢呼,并说是迎接光王的。说罢,他们整队排列,依次进入府中。卢贞的侄子惊醒过来,且心有余悸,汗水把衣服都溻湿了,过好长时间才能够讲话。他不敢把这个梦泄露出去。没有几天,宣宗皇帝自光王府即位。光王府的人被录用不少,卢贞的侄子也在其列。打破常规,不拘一格,被录用者均得到了升迁。从此之后,佛教又渐兴盛起来,寺庙,僧尼,一切如梦中师傅所期望的那样,都恢复了原状。卢贞的侄子梦见的所谓“师傅”,其实就是参军事府主呵。接近他师傅的弟子们说这是冥兆。此是神的旨意,它虽然很隐蔽但也是很明显的呵。 国子监明经 柳璟知举年,有国子监明经,失姓名,昼梦依徙于监门。有一人。负衣囊,访明(明原作问。据明钞本改。)经姓氏,明经语之,其人笑曰:“君来春及第。”明经遂邀入长兴里毕罗店,常所过处。店外有犬竞,惊曰:“差矣。”梦觉,遽呼邻房数人,语其梦。忽见长兴店子入门曰:“郎君与客食毕罗,计二斤,何不计直而去也?”明经大骇,解衣质之,且随验所梦,相其榻器,省如梦中。乃谓店主曰:“我与客俱梦中至是,客岂食乎?”店主惊曰:“初怪客前毕罗悉完,疑其嫌置蒜也。”来春,明经与邻房三人中所访者,悉上第。(出《酉阳杂俎》) 柳璟主持会考那年,最高学府国子监有位中明经科的学生,不知道姓名,白天梦见自己留连徘徊于国子监门口。这时,有一个背着衣囊的人问他的姓氏。就跟他说了。那人一听笑着说:“你明年春就能考上。”那人随即邀请他来到长兴里毕罗店。这地方他经常来。忽然,店外有狗打架,就惊呼:“不好!”他从梦中醒来,急忙招呼隔壁的几个人,把梦中的事情讲给他们听。这时,忽见长兴里毕罗店的店小二进门来说:“你与客人到我们那吃了二斤毕罗,怎么不算帐就走呢?”明经科生十分惊骇,脱下衣服抵饭钱,并且进一步验证梦中所见,看到床铺等器物好象梦中看见的一样。接着他又对店主说:“我和客人都是在梦中来你这里的,”店主也吃惊道:“开始,我还奇怪客人面前的毕罗全都完好,疑心他嫌放蒜太多了。”第二年春天,科生和隔壁三位梦中所访者,全部考取了进士。 薛义 秘省校书河东薛义,其妹夫崔秘者,为桐庐尉。义与叔母韦氏为客,在秘家。久之,遇痁疾,数月绵辍,几死。韦氏深忧,夜梦神人白衣冠袷单衣。韦氏因合掌致敬,求理义病。神人曰:“此久不治,便成勃疟,则不可治矣。”因以二符兼咒授韦氏,咒曰:“‘勃疟勃疟,四山之神,使我来缚,六丁使者,五道将军,收汝精气,摄汝神魂。速去速去,免逢此人,急急如律令。’但疾发,即诵之,及持符,其疾便愈。”是时韦氏少女,年七岁,亦患痁疾。旁见一物,状如黑犬而蚝毛。神云:“此正病汝者,可急擒杀之,汝疾必愈。不尔,汝家二小婢,亦当患疟。”韦氏梦中杀犬。及觉,传咒于义,义至心持之,疾遂愈。韦氏女子亦愈。皆如其言也。(出《广异记》) 河东的薛义在秘书省任校书。他的妹夫叫崔秘,为桐庐县尉。薛义和叔母韦氏在妹夫家作客,时间一长,他便患上了疟疾。几个月过去,身体日见虚弱,几乎要死了。韦氏深感忧虑,晚上梦见一个仙人,穿着白色的夹单衣,戴着白色的帽子。韦氏急忙向他合掌致敬,并请他为薛义治病。仙人说:“这种病时间长了治不好,就成了勃疟,就不能治了。所以我把两帖符和咒语传给你。这咒语说:‘勃疟勃疟,四山之神,使我来缚,六丁使者,五道将军,收汝精气,摄汝神魂,速去速去,免遭此人,急急如律令。往后,只要他一犯病,你就念此咒语,把符拿在手中,这病便会好的。”这时,韦氏的小女儿才七岁,也患了疟疾,旁边看见一个东西,长得像一只黑狗,浑身爬满毛虫。仙人说:“正是它给你们带来的病呵,你应该立即把它捉住杀掉,这样病就会好的。不然,你家的两个小婢女也会染上这病。”韦氏在梦中便把那狗杀死了。等她醒来之后,把咒语传给薛义,薛义在心里念叨着,病很快就好了。韦氏的小女儿也好了。这些都跟梦里说的一样。 郑光 淄青郑尚书光,会昌六年春,梦自御牛车,车中载瑞日,光烛天地。自执靷,行通衢中。俄而惊寤,且奇叹。后月余,宣宗即位。以元舅之故,累拜尚书淄青节度。果契前梦。(出《宣室志》) 尚书郑光是淄青人。唐会昌六年的春天,他梦见自己驾御着一辆牛车,车上载着一轮太阳,光照天地。他亲自攥着靷带,行进在大道中央。他一会惊醒过来,感到奇怪。一个多月之后,宣宗皇帝即位。因为元房舅舅的缘故,宣宗累封郑光为尚书、淄青节度使,果然契合了前面的梦。 宋言 宋言,近十举而名未播。大中十一年,将取府解。本名岳,因昼寝,似有人报云:“宋秀才若头上戴山,无因成名。但去之,自当通泰。”觉来便思去之,不可名狱,遂去二犬,乃改为言。及就府试,冯涯侍郎作掾而为试官,以解首送也。时京兆尹张毅夫以冯(冯原作马。据《云溪友议》八改。)参军解送举人有私,奏谴澧州司户。再次,退解头为第六十五人。知闻来唁,宋曰:“来春之事,甘已参差。”及李潘舍人放榜,言第四人及第。(出《云溪友议》) 宋言本名岳,考了快十次也没有中举。唐大中十一年,府里又要举行各乡的解元考试了。他白天作梦,好象有个人对他说:“宋秀才如果头上顶着个山,便无法成名了。但只要把这个山去掉,则会平步青云。”醒来之后,他便想把自己名上的“山”字去掉。不过,不能叫“狱”字,便去掉两个“犬”字,改名为言。等到府试的时候,侍郎冯涯为主考官,他把头名解元送给了宋言。当时,京兆尹张毅夫认为冯涯在解送举人一事上有舞弊行为,便上奏一本,谴谪冯为澧州司户。其次,把宋言从第一名退到第六十五名。朋友们听到消息赶来慰问。宋言说:“起落都没有关系,明年春天再见。”第二年春天,舍人李潘发榜时,宋言以第四名考上了进士。 曹确 曹确判度支,(支原作史。据明抄本改。)亦有台辅之望。或梦剃发为僧,心甚恶之。有一士,云占梦多验。确召之,具以所梦话之。此人曰:“前贺侍郎,旦夕必登庸。出家者号剃度也。”无何,杜相出镇江西,而相国大拜。(出《北梦琐言》) 判度支曹确,还有出任台辅的希望。一天梦见自己削发作了和尚,心中非常厌恶。有一学士说自己会解梦,而且颇灵验。曹确招呼他进屋,把那梦讲给他听。这学士说:“我向侍郎贺喜,你很快就会得到重用!因为出家人称和尚为‘剃度’,你的官运就该应在‘杜’字上。”没过多久,杜相国出镇江西,就拜曹确为台辅了。 刘仁恭 梁刘仁恭微时,曾梦佛幡于手指飞出,占者曰:“君年四十九,必有旌幢之贵。”后如其说,果为幽帅焉。(出《北梦琐言》) 南北朝梁代,刘仁恭还是平民百姓的时候,曾梦见佛幡从自己手中飞出去,算卦的人对他说:“你四十九岁那一年,一定能够做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官。”后来正像他说的那样,果然出任幽州的大元帅。 唐僖宗 僖宗自晋王即位,幼而多能,素不晓棋。一夕,梦人以棋经三卷焚而使吞之。及觉,命待诏观棋,凡所指划,皆出人意。(出《补录记传》) 唐僖宗自从晋王登基以来,年幼多才,聪明无比,他从来不会下棋。一天晚上,梦见有人把三卷棋书烧成灰让他吞下去。醒来之后,让待诏来看他下棋,他的一招一式,均大出人的意料。 刘檀 王蜀员外郎刘檀本名审义,忽梦一孝子,引令上檀香树,而谓曰:“君速登。”刘乃登。遂向怀内出绯衣,令服之。觉,因改名檀。未及一年,蜀郡牧请一杜评事充倅职,奏授殿中侍御史内供奉,赐绯。敕下,杜丁忧不行。杜遂举刘于郡侯。郡侯乃奏檀,而所授官与杜先(先原作充。据明抄本改。)奏拟无别。是时刘方闲居力困,杜因遗刘新绯公服一领。果征梦焉。(出《玉溪编事》) 王蜀员外郎刘檀本名叫审义。一日,他忽然梦见一个孝子领着自己爬檀香树,并对他说:“你快点上!”刘就往上爬。那人又从怀中拿出件红衣服,让他穿上。醒来之后,他就改名刘檀了。不到一年,蜀郡守请一位姓杜的评事充任副职,奏请皇帝授予他殿中侍御史内供奉,并赐红衣服。诏书下,杜评事因父母之丧,不能就职,就把刘檀推荐给郡守。郡守又为刘檀重新奏请皇帝,官职等项均未变。这时,刘檀闲居家中且有些困顿,杜某送来红色的新公服一件,果然应了那个梦。 晋少主 开运甲辰岁暮冬,晋帝遣中使至内署,宣问诸学士云:朕昨夜梦一玉盘,中有一玉碗及一玉带,皆有碾文,光荧可爱,是何征也?宜即奏来。”承旨李慎仪与同僚并表奏贺,以为玉者帝王之宝也,带者有誓功之兆,盘盂者乃守器之象,为吉梦,不敢有他占。(出《玉堂闲话》) 开运甲辰年冬末,后晋皇帝派中使到内署,宣旨向各位大学士发问道:“皇帝昨夜梦见一只玉盘,上面有一只玉碗和一条玉带,都有碾文,光闪闪的,十分可爱,这是什么征兆?请马上奏来。”承旨之后,李慎仪和众学士联名向皇帝祝贺,都认为玉者是皇帝之宝,带者是有大军功之兆,盘者则是江山永固之象,这是个吉梦,不能作其他理解。 辛夤逊 孟蜀翰林学士辛夤逊,顷年在青城山居。其居则古道院,在一峰之顶,内塑像皇姑,则唐玄宗之子也。一夕,梦见皇姑召之,谓曰:“汝可食杏仁,令汝聪利,老而弥壮,心力不倦,亦资于年寿矣。汝有道性,不久住此,须出佐理当代。夤逊梦中拜请法制,则与申天师怡神论中者同。夤逊遂日日食之,令老而轻健,年愈从心,犹多著述。又梦掌中草不绝,(绝原作脱。据明抄本改。)后来内制草数年。复掌选,心力不倦。因知申天师怡神论中仙方。尽可验矣。(出《野人闲话》) 孟蜀之地的翰林学士辛夤逊,常年住在青城的大山里。他住的地方是一座古旧的道院,在一座山峰的顶上,里头塑着皇姑的像,这皇姑则是唐玄宗的女儿。一天晚上,辛夤逊梦见皇姑召见他,并对他说:“你应该吃杏仁呵。它可以使你聪明,老来更健壮,心力永不疲倦,也是追求长寿的资本呵。你有道性,不能长久住在这里,应该辅佐当代天子治理国家。”辛夤逊在梦中向她请教有什么好的办法和主张,皇姑只说这和申天师的《怡神论》是相同的。接着,辛夤逊便天天吃这种药,越老越显得年轻康健,从未有力不从心之感,还写了许多著作。他又梦见自己掌上生草,怎么也拔不尽。后来果然在内侍省起草文书数年,后又掌管殿试大权,心力不倦,因为他知道申天师《怡神论》的药方。梦真的应验了。 何致雍 何致雍者,贾人之子也。幼而爽俊好学。尝从其叔,泊舟皖口。其叔夜梦一人若官吏,乘马从数仆,来往岸侧。遍阅舟船人物之数。复一人自后呼曰:“何仆射在此,勿惊之。”对曰:“诺,不敢惊。”既寤,遍访邻舟之人,皆无姓何者。乃移舟入深浦中。翌日,大风涛,所泊之舟皆没,唯何氏存。叔父乃谓致雍曰:“我家世贫贱,吾复老矣,何仆射必汝也!善自爱。”致雍后从知于湖南,为节度判官。会楚王殷自称尊号,以致雍为户部侍郎翰林学士。致雍自谓当作相,而居师长之任。后楚王希范嗣立,复去帝号,以致雍为节度判官检校仆射。竟卒于任。(出《稽神录》) 何致雍是商人的儿子,少年时爽朗英俊勤奋好学。他曾经跟着叔父,行船在皖口。他的叔叔晚上梦见一个人,像个官吏,骑在马上,后头跟着不少随从,来到岸边,仔细清点水中船只和人员的数量。这时,又有一人从后而喊到:“何仆射在这里,不要惊扰他!”回答说:“是的,不敢惊扰。”他随即醒来,把周围船上的人都问遍了,也没有一个姓何的。于是,他们就把船驶入水深处。第二天,风涛大作,所停泊的船只全都沉没了,只有他们何家的船幸免遇难。叔叔对何致雍说:“我家道穷苦,又老了,何仆射一定是你了!你可要自爱自强呵!”何致雍后来到湖南求学读书,做了个节度判官。到五代楚王马殷时自称尊号时,被封为户部侍郎翰林学士。他自己则认为可以作宰相,而居师长之任。后来楚王马希范登基,复去帝号,封何致雍为节度判官检校仆射。他最后死于任上。 郭仁表 伪吴春坊吏郭仁表居冶(冶原作治。据明抄本改。)城北。甲寅岁,因得疾沉痼,忽梦道士衣金花紫帔,从一小童,自门入,坐其堂上。仁表初不甚敬,因问疾何时可愈。道士色厉曰:“甚则有之。”即寤,疾甚。数夜,复梦前道士至,因叩头逊谢。久之,道士色解,索纸笔。仁表以为将疏方,即跪奉之。道士书而授之,其辞曰:“飘风暴雨可思惟,鹤望巢门敛翅飞。’吾道之宗正可依,万物之先数在兹,不能行此欲何为?”梦中不晓其义,将问之,童子摇手曰:“不可。”拜谢,道士自西北而去。因尔疾愈。(出《稽神录》) 五代时,吴国有个春坊吏家住在冶城城北。甲寅年,患重病久治不愈。一日,忽然梦见有位道士披着一件金花紫帔,跟着一位小童,走进门来,坐在堂上。郭仁表开始不很客气,开口就问自己的病何时能好。那道士厉色说:“你只能越来越重!”当即醒来,他的病真的加重了。几夜之后,郭仁表又梦见那位道士来了,使急忙叩头谢罪。过了一会儿,道士的脸色渐渐好转,向他要笔和纸。他以为道士要开药方,当即跪下将笔纸奉上。道士写完送给他,只见纸上写道:“飘风暴雨可思惟,鹤望巢门敛翅飞,吾道之宗正可依,万物之先数在兹,不能行此欲何为?!”郭仁表梦中不知道这诗的意义,想问问,那童子却摆摆手说:“不行。”他只好揖手拜谢,看着那道士向西北方向而去。醒来之后,他的病就好了。 王玙 伪吴鄂帅王玙少为小将,从军围颍州,夜梦道士告之曰:“旦有流星堕地,能避之,当至将相。”明日,众军攻城,城中矢石如雨。玙仗剑,倚栅木而督战。俄有大石,正中其栅木及玙。铠甲之半皆糜碎,而玙无伤。因叹曰:“流星正尔耶。”由是自负,卒至大官。(出《稽神录》) 五代十国时,吴国鄂州的主帅王玙少年就是一员小将。他随军攻打颍州,晚上梦见一位道士告诉他说:“明天早晨有流星坠落于地,你如果能避开,就能够官至将相。”第二天,众军开始攻城,城中的箭和石头像雨点一般压下来。王玙举着长剑,倚在木栅栏上督战。突然,有一块大石头正好击中栅栏和王玙。身上的铠甲都砸碎了一半,而他却没有受伤。于是,他感叹不已,说:“那流星看来就是它了。”从此,他很自负,终于当上了大官。 谢谔 进士谢谔,家于南康,舍前有溪,常游戏之所也。谔为儿时。尝梦浴溪中,有人以珠一器遗之曰:“郎吞此,则明悟矣。”谔度其大者不可吞,即吞细者六十余颗,及长,善为诗。进士裴说为选其善者六十余篇,行于世。(出《稽神录》) 进士谢谔家住在南康,房前有一条小溪,他常常在那里戏水。谢谔小的时候,曾梦见自己正在溪水里洗澡,有人把一盒珍珠送给他说:“你吞下它,就可以使自己变得聪明起来,甚至大彻大悟。”谢谔觉得那大的吞不下去,就吞下六十多颗小珍珠。等他长大之后,诗写得相当好。进士裴说为选了他最好的诗六十余篇,传播于世。 崔万安 江南司农少卿崔万安,分务广陵。常病苦脾泄,困甚。其家祷于后土祠。是夕,万安梦一妇人,珠珥珠履,衣五重,皆编贝珠为之。谓万安曰:“此疾可治。今以一方相与,可取青木香肉豆蔻等分,枣肉为丸,米饮下二十丸。”又云:“此药太热,疾平即止。”如其言服之,遂愈。(出《稽神录》) 江南司农少卿崔万安,分管广陵郡。由于他经常患病,消化不良,十分窘困。家里人到后土庙为他祈祷。当天晚上,崔万安梦见一个女人,穿着很华丽衣服,头上戴的脚上穿的全是珍珠。她对崔万安说:“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今天送你一个药方:可以取来青木香肉豆蔻等分,用枣肉来和药丸,像吃饭那样饮下二十丸。”又说:“此药太热,病好了就不要再服。”醒后,他按照这女人的话去服此药,病很快就好了。 江南李令 江南有李令者,累任大邑,假秩至评事。世乱年老,无复宦情,筑室于广陵法云寺之西,为终焉之计。尝梦束草加首,口衔一刀,两手各持一刀,入水而行。意甚异之。俄而孙儒陷广陵,儒部将李琼屯兵于法云寺。恒止李令家,父事令。及儒死,宣城裨将马殷、刘建封辈,率众南走。琼因强令俱行。及殷据湖南,琼为桂管观察使。用令为荔浦令。则前梦之验也。(出《稽神录》) 江南有个叫李令的人,连任数城要职,后来做到代理评事。由于世道乱,年纪大,他再也没有当官的心了,便在广陵法云寺西边修起一座房子,以度晚年。不久,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头上插了一把草,口中叼着一把刀,两只手还各拿一把刀,入水而行。他醒后感到十分惊异。不久,孙儒攻陷了广陵,他的部将李琼把兵马驻扎在法云寺。李琼经常到李令家来,待李令像父亲一样孝敬。后来孙儒死了,宣城的副将马殷、刘建封之辈,率兵马南去。李琼就强迫李令一起走。后来马殷等占踞湖南,李琼任桂管观察使,他让李令做荔浦县令。前梦果然应验了。(头顶草口叼刀,双手各持一刀是“荔”字,入水而行是“浦”字。) 毛贞辅 伪吴毛贞辅,累为邑宰。应选之广陵,梦吞日。既寤,腹犹热。以问侍御史杨廷式。杨曰:“此梦至大,非君所能当。若以君而言,当得赤乌场官也。”果如其言。(出《稽神录》) 五代时,吴国有位毛贞辅,连做县令。一年,他到广陵应选,图朝廷量才授官。晚上梦见自己把太阳吞下去了,当即惊醒,腹部还热乎乎的。他问侍御史杨廷式这是何征兆,杨廷式说:“这梦至关重大,不是你所能担当得起的。如果就你而言,应该任赤乌场官呵。”后来,果然像他说的这样,毛贞辅做了赤乌场官。 卷第二百七十九 梦四 卷第二百七十九梦四 梦咎征 萧吉侯君集崔湜李林甫杜玄召皎李捎云李叔霁李诉薛存诚李伯怜张瞻于堇卢彦绪柳宗元卫中行张省躬王恽柳凌崔暇苏检韦检朱少卿覃骘孟德崇孙光宪陆洎周延翰王瞻邢陶 萧吉 大业中,有人尝梦凤凰集手上,深以为善征,往诣萧吉占之。吉曰:“此极不祥之梦。”梦者恨之,而以为妾言。后十余日,梦者母死。遣所亲往问吉所以,吉云:“凤鸟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所以止君手上者,手中有桐竹之象。《礼》云:‘苴杖竹也,削杖桐也。’是以知必有重忧耳。”(出《大业拾遗记》) 隋大业年间,有人曾梦见凤凰落在自己手上,深信这是吉兆,便拜见萧吉请他占卜。萧吉说:“这是个极不祥的梦呵。”那人十分憎恨他,认为他胡说。十几天之后,那人的母亲死了,便派亲属来问萧吉是怎么回事,萧吉说:“凤凰非梧桐树不落,非竹籽不吃;它之所以落你手上,是因为你手上有桐竹之象呵。就像《礼》书上说:‘苴杖竹也,削杖桐也。’(一个是居父丧用的,一个是居母丧用的。)所以我知道必有大不幸呵!” 侯君集 唐贞观中,侯君集与庶人承乾通谋,意不自安。忽梦二甲士录至一处,见一人高冠奋髯,叱左右,取君集威骨来。俄有数人操屠刀,开其脑上及右臂间,各取一骨片,状如鱼尾。因弇呓而觉,脑臂犹痛。自是心悸力耗,至不能引一钧弓。欲自首,不决而败。(出《酉阳杂俎》) 唐贞观年间,侯君集与平民承乾策划谋反,心神不安。忽然梦见二甲士捕他来到一个地方,看见一个人头戴高高的帽子,大胡子奋然而动,对手下人喊道:“取君集威骨来!”立刻有好几个人操起屠刀,打开他的脑袋和右臂,各取一骨片,形状象鱼尾。这时,他因说梦话而醒,脑袋和右臂还疼。从此以后心惊神耗,疲惫不堪,以至于连一张弓也拉不开。便想自首,还没有下决心,就失败了。 崔湜 唐右丞卢藏用、中书令崔湜太平党,被流岭南。至荆州,湜夜梦讲坐下听法而照镜。问善占梦张猷。谓卢右丞曰:“崔令公大恶,梦坐下听讲,法从上来也。镜字金旁竟也。其竟于今日乎。”寻有御史陆遗免赍敕令湜自尽。(出《朝野佥载》) 唐右丞卢藏用同中书令崔湜组成太平党,被流放岭南。到了荆州,崔湜晚上梦见自己坐在地上一边听法一边照镜子,便问善于算卦的张猷。张猷对卢右丞说:“崔大人的梦是大凶之兆呵!坐地上听法,法是从上来的;镜字金旁加个竟字,竟便是终了之意——看来,他将终干今日了!”果然,御史陆遗免带着皇帝的敕命赶到,令崔湜自尽。 李林甫 李林甫梦一人,细长有髯,逼林甫,推之不去。林甫寤而言曰:“此裴宽欲谋替我。”(出《谈宾录》) 李林甫梦见一个人,瘦高个子,长有胡子,逼向自己,推也推不走。林甫醒来之后说:“这是裴宽谋划着替代我呀!” 杜玄 洛州杜玄有牛一头,玄甚怜之。夜梦见其牛有两尾,以问占者李仙药,曰:“牛字有两尾,失字也。”经数日,果失之。(出《朝野佥载》) 洛州杜玄有一头牛,深得他的爱怜。一天他梦见这头牛长了两条尾巴,便去问算卦的李仙药。李仙药说:“牛字有两尾,这不是个‘失’字吗?”几天之后,那头牛果然丢了。 召皎 安禄山以讨君侧为名,归罪杨氏,表陈其恶,乃牒东京送表。议者以其辞不利杨氏,难于传送。又恐他日禄山见殛,乃使大理主簿召皎送表至京。玄宗览之不悦,但传诏言皎还。皎出中书,见国忠,问:“送胡之表,无乃劳耶?赖其不相非状,忽有恶言,亦当送之乎?”呵使速去。皎还至戏口驿,意甚忙忙,坐厅上绳床,恍然如梦。忽觉绳床去地数丈,仰视,见一人介胄中立,呵叱左右二十余人,令扑己。虽被拖拽,厅上复有一人,短帽紫衣来云:“此非蒋清,无宜杀也。”遂见释放。皎数日还至洛,逆徒寻而亦至。皎与流辈数人守扃待命,悉被收缚。皎长大,有容止,而立居行首,往见贼将田乹贞。乹贞介胄而立,即前床间所梦者也。逆呵呼皎云:“何物小人,敢抗王师。”命左右仆杀。手力始至,严庄遽从厅下曰:“此非蒋清,无宜加罪。”乹贞方问其姓,云:“姓召。”因而见释。次至蒋,遂遇害也。(出《广异记》) 安禄山以清君侧为名,把帐都算在杨家人的身上,列其罪状,然后派人进京送表。参加商议的人认为这表不利于杨贵妃,传送困难,但又怕将来安禄山怪罪受诛,便派大理寺的主簿召皎送表至京。玄宗皇帝阅完后很不高兴,便传诏让召皎回去。召皎出了中书省,见到杨国忠。杨国忠说:“你为安禄山送表,岂不是很辛苦吗?”并责怪他不看清楚,明知是些恶言,还当送上呵。让他赶紧回去。召皎返还时走到戏口驿,心里很乱,坐厅里吊床上。他恍然如梦,突然觉得那床离地好几丈,抬头看见一个戴着盔甲的人站在大厅中央,指挥左右二十多人,命令他们拘捕自己,于是被又推又拽。厅上还有一个穿紫衣戴短帽的人过来说:“这不是蒋清,不宜杀他!”随即把他释放了。召皎数天之后回到洛阳。叛贼寻踪而至。召皎与同伙数人守门待命,全被捉住。召皎高大,仪容举止又好,便让他站在排头去见贼将田乹贞。田乹贞头戴盔甲站在那里,召皎见他同自己在床前梦见的那个人一样。田乹贞斥责召皎道:“你这小人是什么东西,敢与王师对抗!”随即命令仆从来杀召皎。他们刚要动手,只听严庄急忙从厅下喊道:“这不是蒋清,不宜杀他!”田乹贞这才问他姓什么,他回答:“姓召。”所以就被释放了。接着就审讯蒋清,并把他杀害了。 李捎云 陇西李捎云,范阳卢若虚女婿也。性诞率轻肆,好纵酒聚饮。其妻一夜,梦捕捎云等辈十数人,杂以娼妓,悉被发肉袒,以长索系之,连驱而去,号泣顾其妻别。惊觉,泪沾枕席,因为说之。而捎云亦梦之,正相符会。因大畏恶,遂弃断荤血,持金刚经,数请僧斋,三年无他。后以梦滋不验,稍自纵怠,因会中友人,逼以酒炙。捎云素无检,遂纵酒肉如初。明年上巳,与李蒙、裴士南、梁褒等十余人,泛舟曲江中,盛选长安名倡,大纵歌妓。酒正酣舟覆,尽皆溺死。(出《广异记》) 陇西的李捎云,是范阳卢若虚的女婿。他行为荒唐放肆,喜好聚众纵酒。他妻子一天夜里,梦见李捎云及其一伙十几人,夹杂着娼妓,全被用长绳子绑在一起,被人弄得披头散发,袒胸露肉,连推带搡地押走了。李回头看见妻子,哭着与她告别。妻子惊醒后,泪沾枕席,一说,正与丈夫梦见的一样。他们认为这是凶兆,便断了荤腥,几次请僧人来念金刚经,三年没出什么事儿。后来觉得那梦不灵验,李捎云又纵酒作乐,大吃大喝,行为不检点,如同当初。第二年三月过上巳节时,他与李蒙、裴士南、梁褒等十几个人,在曲江中划船,并从长安城里选来有名的乐人和歌妓,纵欲而为。正高兴的时候,船翻入江中,李捎云等全被淹死。 李叔霁 监察御史李叔霁者,与兄仲云俱进士擢第,有名当代。大历初,叔霁卒。经岁余,其妹夫与仲云同寝,忽梦叔霁,相见依依然。语及仲云,音容惨怆曰:“幽明理绝,欢会无由,正当百年之后,方得聚耳。我有一诗,可为诵呈大兄。诗云:‘忽作无期别,沉冥恨有余。长安虽不远,无信可传书。’”后数年。仲云亦卒。(出《广异记》) 监察御史李叔霁和哥哥仲云都是考中进士登第的,在当时颇有名气。大历初年,李叔霁死了。几年后,他的妹夫和仲云睡在一起,忽然竟梦见了他。叔霁完全是一副不忍分离的样子,谈到仲云,神情黯然地说:“现在我们阴阳相隔,理不相通,想见面是不可能的。只有等到他死了之后,我们才能聚首。我有一首诗,请你念给大哥听一听吧:‘忽作无期别,沉冥恨有余。长安虽不远,无信可传书。’”后来又过了几年仲云也死了。李诉 凉武公诉,以殊勋之子,将元和之兵,擒蔡破郓,数年攻战,收城下壁,皆以仁恕为先,未尝枉杀一人,诚信遇物,发于深恳。长庆元年秋,自魏博节度使、左仆射、平章事诏征还京师。将入洛,其衙门将石季武先在洛,梦凉公自北登天津桥,季武为导。以宰相行呵叱动地。有道士八人,乘马,持绛节幡幢,从南欲上。导骑呵之,对曰:“我迎仙公,安知宰相?”招季武与语,季武骤马而前。持节道士曰:“可记我言,闻于相公。”其言曰:“耸辔排金阙,乘轩上汉槎。浮名何足恋,高举入烟霞。”季武元不识字,记性又少,及随道士信之,再闻已得。道士曰:“已记得,可先白相公。”乃惊觉,汗流被体。喜以为相国犹当上仙,况俗官乎!后三日,凉公果自北登天津桥,季武为导,因入憩天宫寺,月余而薨。时人以仁恕端悫之心,固合于道,安知非谪仙数满而去乎。(出《续幽怪录》) 凉武公李诉是功臣的后代,率领着唐宪宗的部队拿下蔡州攻破郓城。李诉征战好几年,收复好多城池,但他为人治军都以宽容仁义为第一,从来没有错杀一人,且待人接物十分讲求信义,一片至诚,深得民心。长庆元年秋天,他在魏博任节度使,并得到左仆射、平章事的官职。这时,皇帝召他回京城,刚要进洛阳时,他手下一个已在洛阳的衙将石季武作了个梦,梦见李诉从北面登上京城的天津桥,自己担任仪仗前导。李诉的队列仪仗前面喝道,后面护卫十分威严,就像宰相出行一样。忽然有八个道士骑着马,持着迎贵宾的节幡从南面要上桥。李诉的前导就大声呵斥,让道士们闪开。道士说:“我们是来迎接仙公李诉的,不知道什么宰相不宰相!”道士招呼石季武,石季武就赶紧打马迎上来。持节幡的道士说:“我有几句话,你听后要记住,然后转告李诉。道士吟了一首诗,大意是:“骑着高头大马奔向金銮殿,乘上华丽的金车直入星汉。世上的浮名有什么可留恋,怎比得了腾云驾雾羽化登仙?”石季武是个不识字记性又很差的人,但随道士念了两遍便记住了。道士说:“你既然已经记住了,就转告李诉吧!”说到这里,石季武惊醒了,出了一身大汗。他高兴地想:“在世间当宰相的还能成仙,像我这样的普通官吏大概也能成仙得道吧?”三天之后,李诉果然从北面登上天津桥,石季武为前导,并在天宫寺休息。一个多月后,李诉去世。人们都知道他为人仁恕诚实,合乎天道,却不知道他是被天上贬到人间的神仙,在人间期满了,自然要返回天界了。薛存诚 御史中丞薛存诚,元和末,由台丞入给事中。未期,复亚台长。宪阁清严,俗尘罕到,再入之日,浩然有闲旷之思。及厅吟曰:“卷帘疑客到,入户似僧归。”后月,阍吏因昼寝未熟,仿佛间,见僧童数十人,持香花幢盖,作梵唱,次第入台。阍吏呵之曰:“此御史台,是何法事,高声入来?”其一僧自称:“识达,是中丞弟子,来迎本师。师在台,可入省迎乎?”阍吏曰:“此中丞,官亚台,本非僧侣,奈何敢入台门?”即欲擒之。识达曰:“中丞元是须弥山东峰静居院罗汉大德,缘误与天人言,意涉近俗,谪来俗界五十年。年足合归,故来迎耳。非汝辈所知也。”阍吏将驰报,遂惊觉。后数日,薛公自台中遇疾而薨。潜伺其年,正五十矣。(出《续玄怪录》) 唐元和末年,御史中丞薛存诚由台丞升门下省要职给事中。不到一个月,他又升任副御史。御史府第,整洁肃穆,远离街市。他升任后搬了进去,觉得心旷神怡。他来到厅中吟了两句诗:“卷帘疑客到,入户似僧归。”几个月后,看门的小吏正和衣而睡尚未睡深沉。他恍然间看见几十个僧童,拿着香花和印着佛名的幡旗,一边念着经文一边按顺序走进来。看门小吏斥道:“这是御史的公署,你们这是作什么法事,高声喊叫地进来?”其中一个和尚自称识达,是中丞薛存诚的弟子,这次来迎接师傅的。他说:“我师傅在吗?我们可以进去探望一下就把他接走吗?”看门小吏说:“这是中丞大人的官署,本不是寺院,你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进来呢?!”当即就要去捉拿识达。识达说:“中丞原来是须弥山东峰静居院的罗汉大德,因为他错误地与佛祖说想涉足凡尘,被贬到人间五十年。现在五十年已满,我们所以来迎接他。这件事,你们这些人是不知道的。”看门小吏急忙要跑去报告,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数天之后,薛存诚在公署患病而死,人们暗自一算,整好五十岁。 李伯怜 威远军小将梅伯成善占梦。有优人李伯怜游泾州乞钱,得米百斛。及归,令弟取之,过期不至。夜梦洗白马,访伯成占之。伯成抒思曰:“凡顐人好反语,洗白马,泻(泻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白米也。君所忧。或有风水之虞乎?”数日弟至,果言渭河中覆舟,一粒无余。(出《酉阳杂俎》) 威远军中有位叫梅伯成的小将,善于解梦。有个卖艺人李伯怜来到泾州,边卖艺边乞求讨要钱粮,共得一百斛米,回到家之后让弟弟来取。过好长时间,也未见弟弟将米运回。一天晚上,他梦见自己洗白马,便去请梅伯成解梦。梅伯成沉思着说:“凡是顐人都爱说反语。洗白马,泻白米也。你所忧虑的,也许有风水之灾呀!”几天之后,弟弟回来了,果然告诉他说船在渭河中翻沉,一粒米也没有剩。 张瞻 江淮有王生者,榜言解梦。贾客张瞻将归。梦炊于臼中,问王生,生言:“君归不见妻矣。臼中炊,因无釜也。”贾客至家,妻卒数月矣。(出《酉阳杂俎》) 江淮有个王生,贴告示说自己会解梦。商人张瞻想回家去,晚上梦见自己用石臼做饭,便请教于王生。王生说:“你回去就见不到妻子了!在石臼里做饭,是因为没有锅呵。”张瞻赶到家中,妻子已经死好几个月了。 于堇 有一人梦松生户前,一人梦枣生屋上,以问补阙于堇,堇言:“松丘垅间所植,‘枣’字重来,重来呼魄之象。”后二人俱卒。(出《酉阳杂俎》) 有一个人梦见松树长在门前,一人梦见枣树生在屋上,便向补阙于堇求教。于堇说:“松树,是丘垅间所植,说的是坟呵;‘枣’字重来,是重来呼魄之象。”后来不久,二人都死了。 卢彦绪 许州司仓卢彦绪所居溷,夏雨暴至,水满其中,须臾漏尽。彦绪使人观之,见其下有古圹,中是瓦棺,有妇人,年二十余,洁白凝净,指爪长五六寸,头插金钗十余支。铭志云:是秦时人,千载后当为卢彦绪开,运数然也。闭之吉,启之凶。又有宝镜一枚,背是金花,持以照日,花如金轮。彦绪取钗镜等数十物,乃闭之。夕梦妇人云:“何以取吾玩具。”有怒色。经一年而彦绪卒。(出《广异记》) 许州的司仓卢彦绪家中的厕所,夏天暴风雨一来,水便把里面灌满。一会儿那水便漏光了。卢彦绪招呼邻居们来看,只见下面有座坟坑,中间是口大棺材,里面躺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她白白净净的,指甲有五六寸长,头上插着十余支金钗。坟头的铭志上写道:这是秦时的人,千年之后当由卢彦绪发现,这是由运数决定的。不过,发现之后就关闭,则有大吉;但如果一打开,则有大凶。他又看见一面宝镜,背面雕着金花,举起它照太阳,那太阳便金光闪射。卢彦绪被迷住了心窍,拿出宝镜、金钗等十多件东西之后,才将棺闭上。晚上,他梦见那妇人对他说:“你怎么能拿走我的东西呢?”脸上有怒色。过了一年,卢彦绪就死了。 柳宗元 柳员外宗元自永州司马征至京,意望重用。一日。诣卜者问命,且告以梦,曰:“余柳姓也,昨梦柳树仆地,其不祥乎?”卜者曰:“无苦,但忧为远官耳。”征其意,曰:“夫生则树柳,死则柳木。木者牧也,君其牧柳州乎?”竟如其言。后卒于柳州焉。(出《因话录》) 柳宗元员外从永州司马府来到京城,希望得到朝廷重用。一日,他向算卦的人问命,并告诉他自己昨晚作的一个梦,说:“我姓柳,昨晚梦见柳树倒在地上,这是不是不祥之兆?”算命的人说:“没有什么不祥的,只是怕要到远处做官了。”柳宗元又问其中之意,那人回答说:“你生是柳树,死便是柳木。木者牧也,看样子你得去柳州主事了!”后来,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柳宗元做了柳州州牧并一直到死。 卫中行 卫中行为中书舍人时,有故旧子弟赴选,投卫论嘱,卫欣然许之。驳榜将出,其人忽梦乘驴渡水,蹶坠水中,登岸而靴不沾湿。选人与秘书郎韩皋有旧,访之,韩被酒,半戏曰:“公今年选事不谐矣!据梦,卫生相负,足下不沾。”及榜出,果驳放。韩有学术,韩仆射犹子也。(出《酉阳杂俎》) 卫中行任中书舍人时,有老朋友的子弟进京应选,投到其门下并拜托于他,他痛痛快快地应承下来。驳榜将要公布时,那个人忽然梦见自己骑驴过河,驴一尥蹶子把他甩入水中,登岸后鞋却没有湿。这人与秘书郎韩皋有交情,登门拜访时,韩皋备下酒菜宴请他。韩皋半开玩笑地说:“你今年应选的事情不顺利呀!根据你的梦分析,卫中行肯定不会替你说话的,因为你鞋上没有沾水。”等到榜公布时,那人的名字果然被甩到一旁,没有重用。韩皋有学问,有见识,他本是大名鼎鼎的韩仆射的侄子呵。 张省躬 枝江县令张汀,子名省躬,汀亡,因住枝江。有张垂者,举秀才下第,客于蜀,与省躬素未相识。大和八年,省躬昼寤,忽梦一人,(一人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自言当家,名垂,与之接,欢狎弥日。将去,留赠诗一首曰:“戚戚复戚戚,秋堂百年色。而我独茫茫,荒郊遇寒食。”惊觉,遽录其诗,数日而卒。(出《酉阳杂俎》) 枝江县令张汀的儿子叫张省躬。父亲死后,他一直住在枝江。有一位叫张垂的人,考秀才科未中,客死于四川,与省躬素不相识。大和八年,张省躬白天睡于堂前,忽梦一人自称与他同姓,名字叫垂。张垂同他一见如故,无拘无束地玩了几天,临别时,留下一首诗赠给省躬,那诗是:“戚戚复戚戚,秋堂百年色。而我独茫茫,荒郊遇寒食。”这时,张省躬惊醒了,当即录下那首诗。他于数日之后死去。 王恽 进士王恽,才藻雅丽,尤长体物。著《送君南浦赋》,为词人所称。会昌二年,其友人陆休符忽梦被录至一处,有驺卒止于屏外,见若胥縻数十,王恽在其中。陆欲就之,恽面若愧色,陆强牵之语,恽垂泣曰:“近受一职司,厌人闻。”指其类,“此悉同职也。”休符恍惚而觉。时恽住杨州,其子住太平,休符异所梦,迟明,访其家信,得王至洛书。又七日,其讣至,计其卒日,乃陆之梦夕也。(出《酉阳杂俎》) 进士王恽,才华横溢,文词典雅清丽,尤其擅长咏物。他写的《送君南浦赋》,为词人们所称道。唐会昌二年,他的朋友陆休符忽然梦见自己被押到一个地方,屏外站着养马驭车的驺从。这时,只见几十个跟自己一样用绳索牵连着的人走过来,王恽也在其中。陆休符想凑过去,王恽惭愧地低下头。陆休符就硬把他拽到一旁问话,王恽哭泣着说:最近接受一个苦差事,谁听了谁厌恶。他又指指身边的人说,这些人全干一样的差事。陆休符恍惚间醒来。当时,王恽住在扬州,他的儿子住在太平。陆休符对此梦十分惊异。第二天早上,他去王家问有无消息,看到了王恽从洛阳写的信。又过七天,王恽的死讯送到。算算他死的日子,正是陆休符作梦的那天晚上。 柳凌 司农卿韦正贯应举时,尝至汝州。汝州刺史柳凌留署军事判官。柳尝梦有人呈案,中言欠柴一千七百束,因访韦解之,韦曰:“柴,薪木也。公将此不久乎!”月余,柳疾卒。素贫,韦为部署,米麦镪帛,悉前请于官数月矣。唯官中欠柴一千七百束,韦披案,方省柳前梦。(出《酉阳杂俎》) 司农卿韦正贯进京应试时,曾来到汝州。汝州刺史柳凌留他任军事判官。柳凌曾梦见有人呈上个案子,案子上说欠柴一千七百束。他请韦正贯为自己解梦,韦正贯说:“柴薪木也,柳将木,看来你在这里住不多久了。”一个多月后,柳凌病死。他生前向来贫穷,韦正贯为他安排后事。他发现柳凌已向公家借过好几个月的钱粮布等维持生活,死后仍欠公家一千七百捆柴。 崔暇 中书舍人崔暇弟嘏,娶李续女。李为曹州刺史,令兵马使国邵南勾当障车。后邵南因睡,忽梦崔女在一厅中,女立于床西,崔嘏在床东。女执红笺,题诗一首,笑授嘏,嘏因朗吟之。诗言:“莫以贞留妾,从他理管弦。容华难久驻,知得几多年。”梦后才一岁,崔嘏妻卒。(出《酉阳杂俎》) 中书舍人崔暇的弟弟叫崔嘏,娶李续的女儿作妻子。李续任曹州刺史。他派兵马使国邵南布置喜车,挂上布帷。后来,国邵南困极而睡,忽梦见崔嘏和李续的女儿在一个大厅里,李续的女儿站在床西,崔嘏站在床东。李续的女儿拿一红笺,题诗一首,笑着递给崔嘏。崔嘏朗声吟道:“莫以贞留妾,从他理管弦。容华难久驻,知得几多年。”梦后才一年,崔嘏的妻子便死了。 苏检 苏检登第,归吴省家,行及同州澄城县,止于县楼上。醉后,梦其妻取笔砚,箧中取红笺,剪数寸而为诗曰:“楚水平如镜,周回白鸟飞。金陵几多地,一去不知归。”检亦裁蜀笺而赋诗曰:“还吴东去下澄城,楼上清风酒半醒。想得到家春欲(欲原作已。据明抄本改。)暮,海棠千树已凋零。”诗成,俱送于所卧席下。又见其妻笞检所挈小青极甚。及寤,乃于席下得其诗,视箧中红笺,亦有剪处。小青其日暴疾。已而东去,及鄂岳已来,舍陆登舟,小青之疾转甚。去家三十余里,乃卒。梦小青云:“瘗我北岸新茔之后。”及殡于北岸,乃遇一新茔,依梦中所约瘗之。及归,妻已卒。问其日,乃澄城县所梦之日。谒其茔,乃瘗小青坟之前也。时乃春暮,其茔四面,多是海棠花也。(出《闻奇录》) 苏检考中进士,回吴探亲。走到同州澄城县,住在县衙楼上。喝酒醉后,梦见妻子拿来笔砚,小箱里取出红笺,剪下数寸写上诗句:“楚水平如镜,周回白鸟飞。金陵几多地,一去不知归。”苏检也裁下一片红笺赋诗道:“还吴东去下澄城,楼上清风酒半醒。想得到家春欲暮,海棠千树已凋零。”写成之后,全都放在所卧的炕席下面。苏检又看见妻子用皮鞭狠狠抽打他带来的小青,马上醒来。他从炕席找到了那两首诗,再一看箱子里的红笺,也有剪过的痕迹。小青这一天得了暴病。这时苏检已经东去,到鄂州的山区又回转来。他不走旱路走水路。小青的病越来越严重,在他离家还有三十多里路时,便凄然而死。苏检梦见小青说:“把我埋葬在河北岸的新坟之后。”苏检为小青出殡时,果然在北岸看到一座新坟,便遵照梦中的约定将小青埋在了这座新坟之后。苏检匆匆赶回家,才知妻子也已死去。问她死的日子,就是他在澄城县做梦那天。苏检去看妻子的坟,果然在小青的坟之前面。这时正是暮春,两座坟茔四周,盛开着洁白如雪的海棠花。 韦检 韦检举进士不第。常有美姬,一日捧心而卒。检追痛悼,殆不胜情。举酒吟诗,悲怨可掬。因吟曰:“宝剑化龙归碧落,嫦娥随月下黄泉。一杯酒向青春晚,寂寞书窗恨独眠。”一日,忽梦姬曰:“某限于修短,不尽箕帚,涕泪潸然,常有后期。今和来篇,口占曰:‘春雨濛濛不见天,家家门外柳和烟。如今肠断空垂泪,欢笑重追别有年’。”检终日悒悒不乐,后更梦姬,曰:“郎遂相见。”觉来神魂恍惚,乃题曰:“白浪漫漫去不回,浮云飞尽日西颓。始皇陵上千年树,银鸭金凫也变灰。”后果即世,皆符兆。(出《抒情诗》) 韦检进京应试未中。他曾经有个美妾,一天捂着心口窝倒地而死。韦检痛加追悼,难以表达自己的感情。于是,他举起酒杯吟起诗来,悲伤哀怨,那神态令人揪心。他吟道:“宝剑化龙归碧落,嫦娥随月下黄泉。一杯酒向青春晚,寂寞书窗恨独眠。”一天,他忽然梦见死去的美妾说:由于我命苦寿短,不能再侍奉于你,想到这些我就潸然泪下。不过,我们后会有期,今天我为咱们的将来与你和诗一首,随即吟道:‘春雨濛濛不见天,家家门外柳和烟。如今肠断空垂泪,欢笑重追别有年。’”醒来之后,韦检终日抑郁不乐,后来又梦见美妾对他说:“你快来与我相见吧!”从此,他更加神不守舍,恍恍惚惚,又题诗道:“白浪漫漫去不回,浮云飞尽日西颓。始皇陵上千年树,银鸭金凫也变灰。”后来他果然去世,一切全契合前梦的征兆。 朱少卿 王蜀时,有朱少卿者,不记其名。贫贱客于成都,因寝于旅舍。梦中有人扣扉觅朱少卿,其声甚厉,惊觉访之,寂无影响。复睡,梦中又连呼之。俄见一人,手中执一卷云:“少卿果在此?”朱曰:“吾姓即同,少卿即不是。”其人遂卷文书两头,只留一行,以手遮上下,果有“朱少卿”三字。续有一人,自外牵马一匹直入。云:“少卿领取。”朱视之,其马无前足,步步侧蹶,匍匐而前,其状异常苦楚。朱大惊而觉,常自恶之。后蜀王开国,有亲知引荐,累至司农少卿。无何,膝上患疮,双足自膝下俱落,痛苦经旬,五月五日殂。乃马梦之征也。(出《王氏见闻》) 五代十国,王氏统治于蜀,有位姓朱任少卿之职的人,名字却记不得了。他当时十分寒酸,住在成都的旅馆里。一日,他梦见有人敲门来找朱少卿,声音很响。他一惊推开房门,却连个人影也未见到。接着又睡,梦中又有人连声呼唤。不一会儿,只见来了一个人,手中拿着一卷文,说:“朱少卿果然在这里!”朱说:“我的姓倒不错,却不是什么少卿。”那人随即卷起文书的两端,只留下一行字,用手遮住上面和下面,他果然看见有“朱少卿”三个字。接着又有一个人,从外面牵着一匹马径直走进来,说道:“请少卿领取。”朱抬头看去,只见那马没有前腿,一挪一挪的,像是要跌倒的样子,它几乎是向前爬行,显得异常痛苦。朱少卿大叫一声,惊醒过来。为此,他常常感到十分厌恶。后蜀王开国,有亲朋好友引荐,他的官一直当到司农少卿。无奈,他的膝盖上长了疮,双腿从膝盖以下全都烂掉了,苦苦熬了十年,五月五日死亡。不用说,这就是他的那个马梦之兆呵。 覃騭 孟蜀工部侍郎刘义度,判云安日。有押衙覃騭,梦与友人胡鍼同在一官署厅前,见有数人,引入刘公,则五木备体,孑然音旨,说理分解,似有三五人执对。久而方退,于行廊下坐,见进食者,皆是鲜血。覃因问,旁人答曰:“公为断刑错误所致,追来亦数日矣。”遂觉。及早,见胡鍼话之,鍼曰:“余昨夜所梦,一与君叶,岂非同梦乎?”因共秘之。刘公其日果吟《感怀诗》十韵。其一首曰:“昨日方髽髻,如今满颔髯。紫阁无心恋,青山有意潜。”今其诗皆刊于石上,人皆讶其诗意。不数日而卒,岂非断刑之有错误乎?(出《野人闲话》) 五代十国,后蜀工部侍郎刘义度,离别云安那天,有个叫覃骘的押司,梦见与朋友胡鍼一起站在一官署厅前,看见有好几个人把刘义度带进来,身上压着木头仍不屈服,独自与他们说理分辨,声音很响亮,好象有三五个人跟他对质。他好长时间才退下,坐在行廊中。这时,覃骘看见刘义度喝的竟然全是鲜血!覃骘上前询问,旁边的人回答说:“因为断案有错误,所以才让他喝鲜血。他被捉来已经好几天了。”覃骘惊醒过来。等到第二天早晨,他把这件事对胡鍼咸说了,胡鍼不由吃了一惊:“我昨天晚上作的梦,跟你的一样,难道说这梦要变成真的了?”二人商议一下,决定暂时保密。这一天,刘义度果然吟《感怀诗》十首,其中一首是这样几句:“昨日方髽髻,如今满颔髯。紫阁无心恋,青山有意潜。”同时,他把这些诗都抄录在石头上,人们都为这诗意而感到惊讶。不几天,刘义度便死了。难道说真的是因为他断案有错误吗? 孟德崇 蜀宗正少卿孟德崇,燕王贻邺之子也。自恃贵族,脱略傲诞。尝太庙行香,携妓而往。一夕。梦一老人责之,且取案上笔,叱令开手,大书‘九十字’而觉。翌日,与宾客话及此事,自言“老人责我,是惜我也。书‘九十’字。赐我寿至九十也。”客有封琏戏之曰:“‘九十’字,乃是行书卒字。亚卿其非吉征乎?”不旬日,果卒。(出《野人闲话》) 后蜀的宗正少卿孟德崇,是燕王贻邺之子。他自以为出身贵族,轻慢狂傲而又荒唐。他曾经到太庙进香,把妓女也带了去。一天晚上,梦见一位老人斥责他,并拿起案上的笺,让他张开手掌,在上面写下“九十”二字后,他惊醒过来。第二天,他在酒席筵上与宾客们谈起这件事,自己美滋滋地说:“老人责怪我,其实是心疼我呀。他写下‘九十’二字,是让我一直活到九十岁哩!”客人中有个叫封琏的跟他开玩笑道:“‘九十’二字,乃是行书中的卒字,你可不要把它当作吉兆呀!”不到十天,孟德崇果然死了。 孙光宪 荆南节度使高保融有疾,幕吏孙光宪梦在渚宫池与同僚偶坐,而保融在西厅独处,唯姬妾侍焉。俄而高公弟保勖见召上桥,授以笔砚,令光宪指撝发军,仍遣厅头二三子障蔽光宪,不欲保融遥见。逡巡,有具橐鞬将校列行俟命。次见掌节吏严光楚鞹而前趋,手捧两黑物,其一则如黑漆靴而光,其一即寻常靴也。谓光宪曰:“某曾失墨两挺,蒙王黜责,今果寻获也。”良久梦觉。翌日,说于同僚。逾月而保融卒,节院将严光楚具帖子取处分倒节,光宪请行军司马王甲判之。墨者阴黑之物,节而且黑,近于凶象,即向之所梦,倒双节之谓也。(出《北梦琐言》) 荆南节度使高保融有病,他的属员孙光宪梦中在渚宫池与同僚一起坐着,而高保融则独自呆在西厅,只有姬妾侍候着。有顷,高保触的弟弟高保勖应召上桥,授以孙光宪笔砚,让他写派军队出战的命令。并叫来厅上的两三个仆人挡着孙光宪,不想让高保融远远地看见。有顷,有一些穿着军装背着弓箭的将校列队待命。接着,又看见掌节吏严光楚拿着去毛的兽皮趋身上前,手中捧着两个黑物。其中,一个则象黑漆靴子闪闪发光,一个就是平常的靴子。严光楚对孙光宪说:“我曾经丢失过两挺墨,蒙大王降职斥责,今天果然找到了。”良久梦醒。第二天,孙光宪把这件事说给同僚们听。一个多月后,高保融病死。节使院将严光楚的掌节使撤掉并发出文告。孙光宪请行军司马王甲来解这个梦,他说:墨者是阴黑之物,节而且黑,近于凶象,这就是原来那个梦,也就是倒双节的意思。(一个是节度使高保融,一个是掌节吏严光楚,因此才有“倒双节”之谓。) 陆洎 江南陆洎为常州刺史,不克之任,为淮南副使。性和雅重厚,时辈推仰之,副使李承嗣尤与之善。乙丑岁九月,承嗣与诸客访之。洎从客曰:“某明年此月,当与诸客别矣。”承嗣问其故,答曰:“吾向梦人以一骑召去,止大明寺西,可数里,至一大府,署曰‘阳明府’。入门西序,复有东向大门,下马入一室。久之,吏引立阶下。门中有二绿衣吏,捧一案。案上有书,有一紫衣秉笏,取书宣云:‘洎三世为人,皆行慈孝,功成业就,宜授此官,可封阳明府侍郎,判九州都监事。来年九月十七日,本府上事。’复以骑送归,奄然遂寤。灵命已定,不可改矣。”诸客皆嘻然。至明年九月,日使候其起居。及十六日,承嗣复与向候之客诣之,谓曰:“君明日当上事,今何无恙也?”洎曰:“府中已办,明当行也。”承嗣曰:“吾常以长者重君,今无乃近妖乎?”洎曰:“唯君与我有缘,他日必当卜邻。”承嗣默然而去。明日遂卒,葬于茱萸湾。承嗣后为楚州刺史卒,葬于洎墓之北云。(出《稽神录》) 江南陆洎为常州刺史,由于不胜任被降为淮南副使。陆洎性格温和儒雅且稳重敦厚,同辈人都很推崇仰慕他,副使李承嗣和他尤其好。乙丑年九月,李承嗣与众客人一起来拜访他。陆洎对客人们说:“我明年这个月,就该与各位分别了!”李承嗣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陆洎回答道:“我前些日子梦见自己被一个骑马的人唤去,来到大明寺西边,又走了几里路,来到一座老大的府院,门上写着‘阳明府’三个字。进门向西走,又有一个朝东的大门,我们下马走进一室。好久,只见前面石阶上站着几个小吏,门里有两个绿衣吏抬来一方案子,案子上面摆着诏书。这时,有一位穿紫袍的官捧着笏板,取过诏书念道:‘洎三世为人,皆行孝慈,功成业就,宜授此官。可封阳明府侍郎,判九州都监事。来年九月十七日,本府上事,复以骑送归。’听到这里,我气息微弱,随即醒来。神灵已将我的寿命定下来了,不能改了。众客人听罢,颇感惊奇。到了第二年九月,一些人来准备照顾陆洎的起居饮食。到了十六日,李承嗣与那些等候在外的人一起拜见陆洎,对他说:“按你说的,明天该有事了,现在怎么还没有一点病态呢?”陆洎说:“手续已经办妥了,明天我就该走了。”李承嗣说:“我曾经象对待长辈一样敬重你,现在你怎么沾上了妖气呢?”陆洎说:“如果你与我有缘份,将来一定能选择我当邻居。”李承嗣什么也没说便离去了。第二天,陆洎死了,埋葬在茱萸湾。李承嗣是在做楚州刺史的时候死的,后埋葬在陆洎墓的北边。 周延翰 江南太子校书周延翰,性好道,颇修服饵之事。尝梦神人以一卷书授之,若道家之经,其文皆七字为句。唯记其末句云:“紫髯之畔有丹砂。”延翰寤而自喜,以为必得丹砂之效。从事建业卒,葬于吴大帝陵侧。无妻子,唯一婢名丹砂。(出《广异记》。明抄本作出《稽神录》) 江南有位太子校书周延翰,平素信道,对仙药丹丸颇有研究。他曾经梦见神仙拿出一卷书送给他,象是道家的经书,上面每一句都是七个字。他只记住最后面一句是:“紫髯之畔有丹砂。”周延翰醒来之后暗自高兴,认为自己一定能够得到丹砂以资长生。在晋的建业,周延翰任从事后死去,埋葬在孙权墓旁。他无妻子无儿子,唯一的婢女叫丹砂。 王瞻 虔化县令王瞻罢任归建业,泊舟秦淮。病甚。梦朱衣吏执牒至曰:“君命已尽,今奉召。”瞻曰:“命不敢辞,但舟中狭隘,欲宽假之。使得登岸卜居,无所惮也。”吏许诺,以五日为期,至日平明,且当来也。”既寤,便能下床,自出僦舍,营办凶具,教其子哭踊之节,召六亲为别。至期,登榻安卧。向曙乃卒。(出《稽神录》) 虔化县令王瞻免职之后,回归建业,小船停泊在秦淮河上,病得很厉害。夜里,他梦见朱衣吏拿着一纸牒文来到身边,说:“你的寿命已经完了,今天我奉命召你回去。”王瞻说:“我不敢违命,但是船中狭窄,我想借个宽敞点的地方准备准备,先登上岸去选择一下,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朱衣吏点头答应了,说:“以五天为期限,到第五天天大亮的时候,你必须回来。”王瞻醒来,便能起身下床,自己去找了一间房子,自己办理丧葬用的器物,并教儿女们哭丧的规矩,又召来亲属们诀别。到日子那天,他老老实实躺倒在床上,迎着曙光而死。 邢陶 江南大理司直邢陶,癸卯岁,梦人告曰:“君当为泾州刺史,既而为宣州泾县令。”考满,复梦其人告云:“宣州诸县官人,来春皆替,而君官诰不到。”邢甚恶之。至明年春,罢归,有荐邢为水部员外郎。牒下而所司失去,复请二十余日,竟未拜而卒。(出《稽神录》) 江南有位大理司直叫邢陶。癸卯年时,他梦见有人对他说:“你应当任泾州刺史,然后去做宣州泾县令。”任职时间将满,邢陶又梦见那人告诉他说:“宣州各县的县令,来年春天全都替换下来,可是你的诏令却没有到。”听罢,邢陶十分反感。到了第二年春天,他卸掉县令之职,被举荐为水部员外郎。诏令下来却丢失了,又重新奏请,二十多天却无消息,邢陶尚未上任便死去了。 卷第二百八十 梦五(鬼神上) 卷第二百八十梦五(鬼神上) 炀帝豆卢荣杨昭成扶沟令王诸西市人王方平张诜安石阎陟刘景复 炀帝 武德四年,东都平后,观文殿宝厨新书八千许卷将载还京师。上官魏梦见炀帝,大叱云:何因辄将我书向京师。”于时太府卿宋遵贵监运,东都调度,乃于陕州下书,著大船中,欲载往京师。于河值风覆没,一卷无遗。上官魏又梦见帝,喜云:“我已得书。”帝平存之日,爱惜书史,虽积如山丘,然一字不许外出。及崩亡之后,神道犹怀爱吝。按宝厨新书者,并大业所秘之书也。(出《大业拾遗》) 唐武德四年,东都洛阳平定之后,在观文殿书库有新书八千多卷,准备运回长安。有位上官魏梦见隋炀帝大声斥责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的书运向长安?!”运书那天,由太府卿宋遵贵监运,从东京出发,到陕州又装到大船上,欲走水路载向长安。不料,遇到暴风雨将船颠覆,一卷书也没有剩下。这时,上官魏又梦见隋炀帝高兴地说:“那些书又回到我的手里了!”隋炀帝生前,一向爱惜书籍,他的书虽然堆积如山,但一个字也不许流失。他虽然死了,但上苍还爱怜于他,才这样做的。要知道,观文殿书库里的这批新书,全是隋炀帝在大业年间秘密珍藏的呵。 豆卢荣 上元初,豆卢荣为温州别驾卒,荣之妻即金河公主女也。公主尝下嫁辟叶,辟叶内属。其王卒,公主归来。荣出佐温州,公主随在州数年。宝应初,临海山贼袁晁攻下台州。公主女夜梦一人,被发流血,谓曰:“温州将乱,宜速去之。不然,必将受祸。”及觉,说其事。公主云:“梦想颠倒,复何足信。”须臾而寝,女又梦见荣,谓曰:“适被发者,即是丈人,今为阴将。浙东将败,欲使妻子去耳。宜遵承之。无徒恋财物。”女又白公主说之。时江东米贵,唯温州米贱。公主令人置吴绫数千匹,故恋而不去。他日,女梦其父云:“浙东八州,袁晁所陷。汝母不早去,必罹艰辛。”言之且泣。公主乃移居栝州。栝州陷,轻身走出,竟如梦中所言也。(出《广异记》) 唐代上元初年,豆卢荣在温州别驾任上去世。豆卢荣的妻子是金河公主的女儿。公主曾经下嫁辟叶,做过辟叶王的妻子。辟叶王死后,金河便回到了大唐。当时,豆卢荣来温州辅佐执政,金河公主也随他来到温州住了多年。宝应初年,临海的贼寇袁晁攻下了台州。这时金河公主的女儿梦见一个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对她说道:“温州将要遭受战乱之苦,你们应该快点离开。否则,必然会遭殃的。”醒来后,她把这件事讲给母亲听。金河公主说:“梦都是颠倒的,不足信呵。”有顷再睡,女儿又梦见了豆卢荣,说:“刚才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是你的父亲,现在是阴间的将军。浙东将败,是想让你们快点离去,望能照我说的去做,不要恋惜财物。”女儿醒来之后,又把这件事告诉了金河公主。当时江东粮食奇贵,只有温州粮食比较贱。金河公主让人买来江南绸缎几千匹,因此舍不得离去。又有一天,女儿梦见父亲对她说:“浙东的八个州,已经被袁晁所攻破;你母亲如果再不离去,必吃苦头。”说着便哭起来。于是,公主搬到栝州,不久栝州也陷落了。母女俩只身出走,跟梦中说的一样。 杨昭成 开元末,洛阳贾氏为广汉什邡令,将其家之任。欲至白土店东七里,其妻段氏,马惊堕坑而死,即殡于山中。经两载,弘农杨昭成为益州仓曹,之广汉。晓发,其妻窦氏忽于马上而睡,向后倾倒。昭成自下驭马,频呼问,犹不觉,将至白土方寤。云:“向梦有一妇人,衣绿单裙白布衫,年甫三十,容色艳丽,来控我马,悲啼久之,自称段姓,是什邡贾明府之妻。至此身死,见留山中,孤魂飘泊,不胜羁独。夫人后若还京,我有兄名某,见任京兆功曹,可相为访,令收己魂,归于故乡。深以相嘱,言讫乃去。”昭成其夕宿白土,具以梦问店者。店人云:“贾明府妻坟,去此六七里。坠坑而死,殡在山中,已二年矣。”其言始末,与梦相类。昭成深异之,因记其事。后奉入京,寻其段族,具为说之。段氏举家悲泣,遂令人往取神柩,葬之。(出《灵异记》。明抄本作出《灵怪集》) 唐玄宗开元末年,洛阳的贾氏为广汉郡什邡县令,上任时将家眷也一同带去。走到离白土店还有七里地的时候,他的妻子段氏,由于马惊了把她甩进土坑里摔死了。当时,就将她埋在了山中。两年之后,弘农县的杨昭成任益州仓曹,早晨出发去广汉。忽然,他的妻子窦氏在马上睡着了,向后倾倒。杨昭成亲自上前拦住马,连声呼喊,妻子却没有反应,快到白土店时才醒转过来。她对丈夫说:“刚才我梦见一个妇人,穿着白布衫和绿色的单裙子,年龄将近三十岁的样子,长得美艳动人。她拦住我的马,悲哭不已,并且自称姓段,是什邡贾县令的妻子,那年在这里摔死了,孤单单地留在山中,不胜寂寞。她说夫人将来有机会回到京城,我有个哥哥叫什么什么,现任京兆功曹,你可以代我去看看他,并请收回我的魂魄,送回故乡。她千叮咛万嘱咐,然后便离去了。”杨昭成这天晚上住在了白土店里,把梦中的事全都跟店里人说了。店里人道:“贾县令妻子的坟,离这有六七里路。她的确是坠坑而死的,并且就埋在了山中,已经过去两年了。”事情的经过,果然与那梦相符。杨昭成十分惊异,便把这事记下了。后来,他奉旨进京,寻找到段氏的家人,把段氏的事说了,听说这件事之后,段家上下痛哭不止,当即派人进山取回棺柩,又重新安葬了。 扶沟令 扶沟令某霁者,失其姓,以大历二年卒。经半岁,其妻梦与霁遇。问其地下罪福,霁曰:“吾生为进士,陷于轻薄,或毁讟词赋,或诋诃人物,今被地下所主。(明抄本作由。)每日送两蛇及三蜈蚣,出入七窍,受诸痛苦,不可堪忍。法当三百六十日受此罪,罪毕,方得脱生。近以他事,为阎罗王所剥,旧裩狼藉,为人所笑,可作一裩与我。”妇云:“无物可作。”霁曰:“前者万年尉盖又玄将二绢来,何得云无?”兼求铸像写法华经。妇并许之,然后方去尔。(出《广异记》) 扶沟县令的名字叫霁,忘记他的姓了,于唐大历年间故去。半年之后,他的妻子在梦中与他相遇。妻子问他在阴间过得怎么样,他说:“我生前是进士,吃亏在于轻薄放浪,有时候写诗赋词发泄怨言,有时诋毁他人,现在被阴间所管制。每天送来两条毒蛇还有三只蜈蚣,让它们在我的耳、鼻、口等七个孔里钻来钻去。受的苦呵,真是不堪忍受。人家已经判我三百六十天受这种折磨,然后,才能托生于来世。最近,因为别的一点小事,我又被阎王爷痛打一顿,那条带裆的旧裤子已不像样子,人们都取笑于我。你能不能再作一条新的送我?”他妻子说:“没有布料可作呀。”霁说:“前几天,万年县尉盖又玄刚把二匹绢布送给你,怎么说没有布料呢?”接着,他又求妻子为他铸佛像写法华经。妻子无奈,便一并都答应下来。这时,他才悄然离去。 王诸 大历中,邛州刺史崔励亲外甥王诸,家寄绵州,往来秦蜀,颇谙京中事。因至京,与仓部令史赵盈相得。每赍左(赍左原作霁在。据明抄本改。)绵等事,盈并为主之。诸欲还,盈固留之。中夜,盈谓诸曰:“某长姊适陈氏,唯有一笄女。前年,长姊丧逝。外甥女子,某留抚养。所惜聪惠,不欲托他人。知君子秉心,可保岁寒。非求于伉俪,所贵得侍巾栉。如君他日礼娶,此子但安存,不失所,即某之望也!成此亲者,结他年之好耳。”诸对曰:“感君厚意,敢不从命?固当期于偕老耳!”诸遂备纁币迎之。后二年,遂挈陈氏归于左绵。是时励方典邛商,诸往觐焉。励遂责诸浪迹,又恐年长不婚,诸具以情白舅。励曰:“吾小女宽柔,欲与汝重亲,必容汝旧纳者。”陈氏亦曰:“岂敢他心哉,但得衣食粗充,夫人不至怪怒,是某本意。”诸遂就表妹之亲。既成婚,崔氏女便令取陈氏同居,相得,更无分毫失所。励令其子铿与诸江陵卜居,兼将金帛下峡而去。三月诸发。五月。励受替,遂尽室江陵而行。诸与铿方买一宅,修葺。停午,诸忽梦陈氏被发来。哀告诸曰:“某,他乡一贱人。崔氏夫人,本许终始,奈何三峡舟中沐发,使人耸某,令于崩湍中而卒,永葬鱼鳖腹中!”哀泣沾襟。俄而铿于东厢寐,亦梦陈氏诉冤:“崔夫人不仁,致我性命三峡。”铿与诸偶坐,方讶其事,其夜,二人梦复如前。铿甚惭,谓诸曰:“某娘情性不当如是,何有此冤!且今日江头望信,若闻陈氏不平安,此则必矣!”后数日,果有信,说陈氏溺三峡。及励到诸家,诸泣说前事。崔氏为其兄所责,不能自明,遂断发暗呜而卒,诸亦荡游他处。数年间,忽于夏口,见水军营之中东门厢,见一女人,姿状即陈氏也。诸流眄久之。其妇又殷勤瞻瞩,问僮仆云:“郎君岂不姓王?”僮走告诸。及白姨弟,令询其本末。陈氏曰:“实不为崔氏所挤,某失足坠于三峡,经再宿,泊尸于碛,遇鄂州回易小将梁璨。初欲收葬,后因吐无限水,忽然而苏。某感梁之厚恩,遂妻梁璨,今已诞二子矣。”诸由是疑负崔氏之冤,入罗浮山而为头陀僧矣!(出《乾鐉子》) 唐大历年间,邛州刺史崔励的亲外甥王诸家住在绵州。他经常往来于秦蜀之间,对京城里的一些事情了如指掌。一日来到京城,他与仓部令史赵盈交上了朋友。他常常请求赵盈为绵州的亲人办些事情,赵盈都帮忙给办了。王诸想回去,赵盈却坚持把他留下来。半夜,赵盈对王诸说:“我大姐嫁给老陈家,只有一个外甥女。前年大姐去世了,抛下这个外甥女,由我留下抚养。我见她聪明可爱,不想托给他人。我知道你的脾气秉性,更知道你心地善良,跟着你不会受饥寒之苦。今天说这件事,不是想求你与她结为夫妻,只是想让她侍奉于你。如果你将来正式结婚娶妻,这孩子能够留在你们家里也就行了。这是我的希望,如果你能够接受,我们的关系就会更密切了。”王诸回答说:“感谢你的美意,我怎敢不接受?我该与她白头偕老呵!”随即,王诸备下彩礼迎娶陈氏。两年之后,王诸带她回到了绵州。这时,王诸的舅父崔励来邛州主管行商之事,王诸前去拜望。崔励当即就把他责骂了一顿,说他不务正业胡乱来,并担心他将来不再结婚。王诸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舅父讲了。崔励说:“我的小女儿性格温柔宽厚,我想把她嫁给你,来个亲上加亲。再说,她也一定能够容得下陈氏女的。”陈氏也说道:“我哪敢有别的什么想法,有个温饱也就满足了。夫人不责怪,不迁怒,这便是我的所求呵!”不久,王诸遂与表妹崔氏女喜结良缘。崔氏要求与陈氏同居一室,二人关系融洽,没有产生任何不悦的事情。崔励让他儿子崔铿与王诸到江陵买房子,顺便把金银布帛顺着三峡运回去。王诸是三月出发的。五月,崔励被人取替,全家人随即向江陵而去。王诸和崔铿刚买一座宅院,正在修葺,午休时候,王诸忽然梦见陈氏女披散着头发而来,哀哀切切地对他说:“我本是他乡一个卑贱的女人,向来对崔氏妇都很尊重,将来的事情也都谈妥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天我在三峡船中洗发,她指使人推了我一把,我便跌入激流中淹死了,永远葬在了鱼鳖的肚子里。”她边哭边说,泪水沾满了衣襟。一会儿,崔铿去东厢房睡觉,也说梦见了陈氏诉冤道:“崔夫人不仁,在三峡害了我的性命!”崔铿与王诸对面坐着,二人都感到很惊讶。当夜,他们的梦还是这样的。崔铿十分羞愧地对王诸说:“我姐姐的情性不该是这样的呀,怎么会有此冤呢?咱们暂且去江边等候消息,如果听说陈氏遇险,这事儿就一定是真的了!”几天之后,果然传来信说,陈氏已经在三峡淹死了。等到崔励赶到王诸家,王诸哭泣向他诉说了这件事。崔氏被她兄弟大声责骂了一顿,有口难辩,随即剪断头发,嗓子都哭哑了,最后竟一病而死。王诸心灰意冷,浪迹天涯。几年之后,他在夏口水军营里的大门东边,看见一个女人,那模样酷似陈氏。王诸盯着她看了许久,她也站住脚,向王诸瞩目而视,并问他的仆人:“他是不是姓王?”仆人急忙告诉了王诸及崔铿,他们向陈氏询问究竟。陈氏说:“实际上,那天并不是崔氏指使人干的,而是我失足坠入三峡水中。过了一夜,我的尸体于第二天漂在浅水的沙石上。这时,幸遇鄂州回易小将梁璨。开始,他想将我收葬;后来我吐出了大量的水,忽然苏醒过来了。我为感谢梁的厚恩,便嫁给他作了妻子。现在,我们已经生下两个孩子了。王诸由于错怪了崔氏而觉得有负于她,便进了罗浮山做了一个头陀和尚。 西市人 建中年,京西市人忽梦见为人所录,至府县衙,府甚严。使人立于门屏外,遂去,亦不见召。唯闻门内如断狱之声,自屏隙窥之,见厅上有贵人,紫衣据案,左右绿裳执案簿者,三四人。中庭,朱泚械身锁项,素服露首,鞠躬如有分雪哀请之状,言词至切。其官低头视事,了不与言。良久方谓曰:“君合当此事,帝命已行,诉当无益。”泚辞不已,及至泫泣。其官怒曰:“何不知天命?”令左右开东廊下二院。闻开锁之声。门内有三十余人,皆衣朱紫,行列阶下。贵人指示曰:“此等待君富贵,辞之何益?”此人视之,乃李尚韦骆之辈也。诸人复入院门。又叱泚入西廊一院焉。贵人问左右云:“是何时事?”答曰:“十月。”又问何适而可。曰:“奉天。”如此诘问。良久乃已。前追使者复出,谓百姓曰:“误追君来,可速归。”寻路而返。梦觉,话于亲密。其后事果验也。(出《原化记》) 唐德宗建中年间,长安城西有个人忽然梦见自己被人捕去,来到一座县衙,这座府衙颇为森严。让西市人站在门外,使者就走了,也不见有来招呼,只听房子里有拷问犯人声音。他从屏风的缝隙间偷偷望去,只见大厅上有位大人物,穿着紫衣坐在案前,还有穿绿衣裳的人坐在其两旁,有三四个人。堂下,只见朱泚身上戴着枷锁和镣铐,穿着白衣服,伸出脑袋又是鞠躬又是磕头,苦苦地哀求着。那个大人物低头看着案子,一句话也不说。半天,他才说:“你的命中注定有这件事,完全是按照天的旨意行事,哀求也没有用处。”朱泚又哀求,没完没了,泫然流涕。大人物怒道:“你连什么叫天命也不懂吗?!”他令手下人打开东廊下两个院门,随即传来开锁之声。门内有三十多个人,全穿朱紫色衣服,站立台阶两旁。那位大人物对这些人说:“这些人都在等待着你的富贵,推辞又有什么好处呢?”长安城西这个人举目望去,发现他们是李、尚、韦骆之辈呵。这些人没有办法,又回到院门。接着,那位大人物又叱责朱泚。大人物向手下人问道:“什么时候执行?”回答说:“十月。”又问:“合适吗?”回答说:“奉天而行。”这样一问一答,半天才完。长安城西这个人想上前问个明白,带他来的那人对他说:“我把你错抓了来,你赶快回去吧。”于是,他寻路而归。这时他从梦中惊醒,说给家里人听。后来的事情果然应验了。 王方平 太原王方平性至孝。其父有疾危笃。方平侍奉药饵,不解带者逾月。其后侍疾疲极,偶于父床边坐睡。梦一鬼相语,欲入其父腹中。一鬼曰:“若何为入。”一鬼曰:“待食浆水粥,可随粥而入。”既约,方平惊觉。作穿碗。以指承之,置小瓶于其下。候父啜,乃去承指,粥入瓶中,以物盖上。于釜中煮之为沸,开视,乃满瓶是肉。父因疾愈。议者以为纯孝所致也。(出《广异记》) 太原有个叫王方平的人,十分有孝心。他的父亲患病在床,日见沉重;王方平煎汤熬药,侍奉左右,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脱衣服了。一天,他实在太疲劳了,就坐在父亲床边睡着了。这时,他梦见几个鬼在对话,一个说:“我想钻进他父亲的肚子里。”一个说:“你怎么钻进去?”另一个说:“等他喝稀粥的时候,可以随粥而入嘛!”他们刚刚约定好,王方平便惊醒了。他将粥碗击穿,用手先捂着,把一个小瓶子放在它的下面。等父亲要喝粥的时候,他把手一撤,粥便注入了瓶中。然后用东西盖上。他把这瓶子扔进锅里,煮沸无数次,再打开一看,满瓶是肉!不久,父亲的病就好了。人们议论说,正是他的孝心感动了上苍,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呵。 张诜 张诜,以贞元中,以前王屋令调于有司。忽梦一中使来,诜即具簪笏迎之。谓诜曰:“有诏召君,可偕去。”诜惊且喜,以为上将用我。即命驾,与中使俱出。见门外有吏十余,为驱殿者。诜益喜,遂出开远门,西望而去。其道左有吏甚多,再拜于前。近二百里,至一城,舆马人物喧哗,阗咽于路,槐影四矗,烟幕逦迤。城之西北数里,又一城。外有被甲者数百,罗立门之左右,执戈戟,列幡帜,环卫甚严,若王者居。既至门,中使命诜下马。诜整巾笏,中使引入门。兵士甚多。见宫阙台阁,既峻且丽。又至一门,中使引入百余人,具笏组,列于庭,仪甚谨肃。又有一殿峙然,琼玉华耀,真天子殿。殿左右有士数十,具甲倚剑。殿上有朱紫中使甚多。一人峨冠,被衮龙衣,凭玉几而坐殿之东宇。又有一冠衣者,貌若妇人,亦据玉几殿之西宇。有宫嫔数十,列于前。中使谓诜曰:“上在东宇,可前谒。”即趋之东宇前,再拜。有朱衣中使,立于殿之前轩,宣曰:“卿今宜促治吾宫庭事,无使有不如法者。”诜又再拜舞蹈。即而中使又引至西宇下,其仪度如东宇,既拜,中使遂引出门。诜悸且甚,因谓之曰:“某久处外藩,未得见天子,向者朝对,无乃不可于礼乎?”中使笑曰:“吾君宽,无惧耳。”言毕东望,有兵士数百驰来。中使谓诜曰:“此警夜之兵也。子疾去,无犯严禁。”即呼吏命驾。惶惑之际而寤。窃异其梦,不敢语于人。后数日,诜拜乹陵令。及凡所经历,皆符所梦。又天后袝葬,诜所梦殿东宇下。峨冠被衮龙衣者,乃高宗也。殿西宇下,冠衣貌如妇人者,乃天后也。后数月,因至长安,与其友数辈会宿,具话其事。有以列圣真图示诜者,高宗及天后,果梦中所见也。(出《宣室志》) 唐德宗贞元年间,张诜从前王屋县令调于有司,等待重新任用,忽然梦见一位中使来找他,他急忙捧起笏板迎上前去。那位中使对诜说:“现有诏书召见你,可跟随我来。”听罢,张诜又惊又喜,以为皇帝要重用自己,当即与中使走出房门,奉命前往皇宫。一出门,只见两旁站着十余个小吏,都是皇宫里的人。张诜见状更加欢喜,随即打开了大门,随中使向西行去。走着走着,只见道左侧的小吏越来越多,并纷纷拜倒在他的面前。走了近二百里,来到一座大城,车马行人喧哗不已,致使交通堵塞。两旁槐树挺拔,烟雾飘然不绝。城西北方向数里,又有一座大城,外面有穿盔甲的兵士数百,持戈操戟,打着旌旗,站在门的两侧。看那防卫森严的样子,象皇帝居住的地方。来到门口,中使命令张诜下马,整理仪容,随即便将他引进门去。这里兵士更多。看那宫殿的楼阁亭台,真是既庄严又华丽。又走进一个大门,中使领进一百多人,每个人都捧着笏板,列于庭上,气氛显得更加谨肃。再走,又见到一座巍然的大殿,玉色生辉,华耀无比。这便是真天子的圣殿了。大殿左右有军士数十位,全戴着盔甲,佩着长剑。殿上还有好多穿着朱紫衣服的中使。这时只见一个人靠着玉几坐在大殿东侧,他穿着帝王的龙袍,头上皇冠威矗。还有一个戴高冠的人,靠着玉几坐在大殿的西侧。从相貌上看,这象个女人,身旁站立着几十个宫嫔。中使对张诜说:“皇帝坐在东侧,你可上前谒见。”张诜急忙躬身上前,跪拜。有位穿红衣服的中使站在殿前的高处,宣旨道:“爱卿适于管理我朝宫廷之事,使上上下下都严格守法。”张诜上前跪下又拜,乐得手舞足蹈。一会儿,中使把他又引到大殿西侧,又像刚才在东侧那样礼拜了一番。然后,中使带他走出门来。张诜心有余悸地对中使说:“我久居外地,没有见过皇帝;今天奉旨朝觐,不知道我有没有失礼的地方?”中使笑着说:“我们皇帝宽厚仁慈,用不着害怕。”说完他向东望去,只见有兵士数百急步跑来。中使对张诜说:“这些都是夜间负责警戒的士兵呵。你快回去吧,不要违犯这里的禁规。”随即唤过一名小吏,命其驾车送张诜。张诜正惶惑之际从梦中醒来。他暗自为此梦惊,却又不敢告诉别人。几天之后,张诜被封为乹陵县令。此后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与那个梦相契合。后来,武则天皇后与唐高宗合葬。就是张诜梦见大殿东侧。戴着皇冠穿着龙袍的那个人,乃是高宗皇帝;坐在大殿西侧的那个女人,乃是则天皇后。数月之后,张诜因事来到长安,与好多朋友住在一起闲谈时,说到了这件事。于是,有人拿出“列圣真图”给张诜看——高宗皇帝及则天皇后,果然象梦中见到的一样。 麻安石 麻安石,唐贞元中至寿春,谒太守杨承恩。安石在道门,习学推步,自言大夫四月加官,合得旌节。是年,武成刺史三人,安州伊公慎、宋州刘公逸、寿州杨公淮并加散骑常侍。后安石忽夜梦。寿州子城内路西院中殿内,见戴冠帻神人,乘白马,朱尾鬣,称是宋武帝。呼安石向前曰:“杨承恩无节度使,卿不用住。”至明,方问人,此乃宋武帝升坛拜将处,有记见在。安石检解梦书,言见戴冠帻神与人言者,善恶如其言。遂再三恳辞,暂归山。是月,离寿州。后杨公风疾,罢归朝,果验也。(出《祥异集验》) 麻安石于唐贞元年间去寿春州,拜谒太守杨承恩。麻安石信奉道教,善于推算历法,他说杨承恩四月可以升官,到时候应该举行仪式。这年,武成道所辖的州里有三位刺史升了官,他们是安州刺史伊慎,宋州刺史刘逸,寿州刺史杨淮,都加官为散骑常侍。后来,麻安石晚上忽然作了一个梦,梦见在寿州附近一小城内路西院正中大殿上,有一个戴着帽子扎着头巾的神人,骑着白马,那马尾巴马鬃上长得是红毛。他自称宋武帝,把麻安石唤到面前说:“杨承恩当不成节度使,你不宜在此久留。”天亮之后,麻安石向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正是宋武帝升坛拜将处,并有记载。他看解梦的书上说,梦见戴帽子和头巾的神仙跟人说的话,善恶都会像他说的一样。于是他再三恳请辞行,暂时回到山中,当月离开寿州。后来杨承恩中风,只好罢职回朝。麻安石的梦果然应验了。 阎陟 阎陟幼时,父任密州长史,陟随父在任。尝昼寝,忽梦见一女子,年十五六,容色妍丽,来与己会。如是者数月,寝辄梦之。后一日,梦女来别,音容凄断,曰:“己是前长史女,死殡在城东南角。明公不以幽滞卑微,用荐枕席。我兄明日来迎己丧,终天永别,岂不恨恨。今有钱百千相赠,以伸允眷。”言讫,令婢送钱于寝床下,乃去。陟觉,视床下,果有百千纸钱也。(出《广异记》) 阎陟小的时候,父亲任密州长史,他跟着父亲就住在密州。阎陟曾经在一个白天睡着了,忽然梦见一个小女子,十五六岁年纪,长得很漂亮,来与自己幽会。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个月,阎陟一睡着就梦见那个女子。后来有一天,他梦见那女子来与自己告别,潸然泪下,神情凄绝。她说道:“我是本州前长史的女儿,死后埋葬在城东南角上。你不嫌我滞于幽冥地位卑微,与我同床共枕,尽夫妻之欢。我哥哥明天来为我迁坟,你我缘分已尽即将永别,岂不是此恨绵绵?现在我有一百千钱要赠给你,以作你将来娶妻之用。”说罢,她令婢女把钱放到床下就走了。阎陟醒来,一看床下,果然有一百千纸钱。 刘景复 吴泰伯庙,在东阊门之西。每春秋季,市肆皆率其党,合牢醴,祈福于三让王,多图善马、彩舆、女子以献之。非其月,亦无虚日。乙丑春,有金银行首乣合其徒,以绡画美人,捧胡琴以从,其貌出于旧绘者,名美人为胜儿。盖户牖墙壁会前后所献者,无以匹也。女巫方舞。有进士刘景复,送客之金陵,置酒于庙之东通波馆,而欠伸思寝。乃就榻,方寝,见紫衣冠者言曰:“让王奉屈。”刘生随而至庙,周旋揖让而坐。王语刘生曰:“适纳一胡琴,艺甚精而色殊丽。吾知子善歌,故奉邀作胡琴一章,以宠其艺。”初生颇不甘,命酌人间酒一杯与歌。逡巡酒至,并献酒物。视之,乃适馆中祖筵者也。生饮数杯,醉而作歌曰:“繁弦已停杂吹歇,胜儿调弄逻逤发。四弦拢拈三四声,唤起边风驻寒月。大声漕漕奔淈淈,浪蹙波翻倒溟浡。小弦切切怨飔飔,鬼注神悲低悉率。侧腕斜挑掣流电,当秋直戛腾秋鹘。汉妃徒得端正名,秦女虚夸有仙骨。我闻天宝年前事,凉州未作西戎窟。麻衣右衽皆汉民,不省胡尘暂蓬勃。太平之末狂胡乱,犬豕崩腾恣唐突。玄宗未到万里桥,东洛西京一时没。一朝汉民没为虏,饮恨吞声空咽嗢。时看汉月望汉天。怨气冲星成(成字原缺。据明钞本补。)彗孛。国门之西八九镇,高城深垒闭闲卒。河湟咫尺不能收,挽粟推车徒矻矻。今朝闻奏凉州曲,使我心魂暗超忽。胜儿若向边塞弹,征人血泪应阑干。”歌既成,刘生乘醉,落洎草扎而献。王寻绎数四,召胜儿以授之。王之侍儿有不乐者,妒色形于坐。王(明抄本王作中,应连上为句。)恃酒,以金如意击胜儿首,血淋襟袖。生乃惊起。明日视绘素,果有损痕。歌今传于吴中。(出《纂异记》) 吴国的始祖庙,在城东正门的西侧。每到春秋季节,城中店铺的主人便领人带着猪羊和酒等祭品,向三让王祈求赐福,还有些人用纸扎了骏马、彩车和美女敬献给神。即使不是正日子,也天天不断有人来祭神。乙丑年春天,有位金店店主纠集徒众,在绸子上画上美女,那美女的容貌出自于旧画,还有捧着胡琴紧随其后的侍女。他们称那美女为胜儿。纵观房前屋后所有献来的祭品,没有能赶过他们的。女巫开始手舞足蹈。有位叫刘景复的进士,由于为客人送行,在庙东边的通波馆里喝了酒,久坐疲乏沉沉欲睡,就倒在了床上。刚睡着,就梦见一位穿戴紫衣冠的人对他说:“让王请你屈驾到庙里一坐。”刘景复随他来到庙上,与众人周旋又向让王揖拜后入坐。让王对刘景复说:“刚才收到一把胡琴,还有一个小女子。她琴艺精湛而姿色殊丽。我知道你精通歌律,因此想请你作一首胡琴曲,使她的琴艺尽情发挥。”开始,刘景复很不情愿,便说要喝一杯人间的好酒之后才能唱。俄顷酒上来了,还有下酒菜。刘景复一看,原来是通波馆送别宴上的东西。刘景复一连喝了几杯酒,微醉,唱道:“繁弦已停杂吹歇,胜儿调弄逻逤发。四弦拢拈三四声,唤起边风驻寒月。大声漕漕奔淈淈,浪蹙波翻倒溟浡。小弦切切怨飔飔,鬼泣神悲低悉率。侧腕斜挑掣流电,当秋直戛腾秋鹘。汉妃徒得端正名,秦女虚夸有仙骨。我闻天宝年前事,凉州未作西戎窟。麻衣右衽皆汉民,不省胡尘暂蓬勃。太平之末狂胡乱,犬豕崩腾恣唐突。玄宗未到万里桥,东洛西京一时没。一朝汉民没为虏,饮恨吞声空咽嗢。时看汉月望汉天,怨气冲星成彗孛。国门之西八九镇,高城深垒闭闲卒。河湟咫尺不能收,挽粟推车徒矻矻。今朝闻奏凉州曲,使我心魂暗超忽。胜儿若向边塞弹,征人血泪应阑干。”唱完,刘景复乘着酒兴,用草扎了一只狗敬献上去。让王反复推求数次,把胜儿召到跟前,面授机宜。因此,让王的侍女有的就不高兴了,脸上现出嫉妒的神色。让王借着酒劲儿,用金如意敲击胜儿的脑袋,使她鲜血淋淋,湿透了衣襟和袖子。刘景复惊醒坐起。第二天,他进庙去看那绸布上的胜儿,头上果然有伤痕。他作的那首歌,至今还在江南一带流传。 卷第二百八十一 梦六 卷第二百八十一梦六 鬼神下 李进士侯生袁继谦邵元休周蔼郑起朱拯韦建郑就 梦游上 樱桃青衣独孤遐叔 鬼神下 李进士 有进士姓李,忘记名。尝梦见数人来(来原作云。据明抄本改。)追去。至一城,入门有厅,室宇宏壮。初不见人,李径升堂,侧坐床角。忽有一人,持杖击己,骂云:“何物新鬼,敢坐王床。”李径走出。顷之,门内传声王出,因见紫衣人升坐,所由引领人。王问:(问原作门。据明抄本改。)“其何故盗妹夫钱?”初不之悟。王曰:“汝与他卖马,合得二十七千,汝须更(更原作臾。据明抄本改。)取三十(明抄本无十字。)千,此非盗耶?”须臾,见绯衣人至,为李陈谢:“此人尚有命,未合即留住,但令送钱还耳?”王限十五日,计会不了,当更追对。李既觉,为梦是诞事,理不足信。后十余日,有磨镜人至其家,自行善占。家人使占有验,竞以白李。李亲至其所,问云:“何物小人,诳惑诸下。”磨镜者怒云:“卖马窃资,王令计会,今限欲满,不还一钱,王即追君。君何敢骂国士也?”李惊怪是梦中事,因拜谢之,问何由知此。磨镜云:“昨朱衣相救者,是君曾祖。恐君更被追,所以令我相报。”李言妹夫已死,钱无还所。磨镜云:“但施贫丐,及散诸寺,云为亡妹夫施,则可矣。”如言散钱,亦不追也。(出《广异记》) 有位进士姓李。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他曾经梦见不少人追赶自己。他跑到一座城池,走进一道大门,进门就是大厅,敞亮宏壮。开始,没发现有人,他便径直走进去,侧身坐在一张大床的床角上。这时,忽然走出一个人来,操起手杖向他打来,骂道:“你是哪来的新鬼,敢坐在大王的床上?!”李进士急忙走出门来。有顷,门内传出大王驾临的喊声,只见一个紫衣人威然落座,身后跟着不少人。大王向李进士问道:你因为什么要偷妹夫的钱?开始,他莫名其妙。大王又说:“你卖给你妹夫一匹马,应该卖二十七千钱,你却要他拿出三十千,这不是偷一样吗?”一会儿,来了一个穿红服的人,为李进士向大王道歉:“此人还有活命,不能就此留下来,只能命令李进士送钱还给妹夫。”大王限期十五天,到时候不付钱,更要追究一番的。李进士醒来之后,认为这梦十分荒唐,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嘛!十几天之后,有位磨镜子的人来到他家,说自己会算卦。李进士的家人让他算了几卦都挺灵验,就争着把这件事告诉了李进士。李进士亲自来到那位磨镜人的住所,责问道:“你是哪来的小人,到这里来诳惑我的下人?!”磨镜人也怒目而视道:“你卖马骗钱,大王勒令你付钱,今天期限将满,你却不还一个子儿,大王马上还要追查你的。你怎么还敢骂我这样的国士呢?”李进士原以为那都是梦中的事情,不相信是真的,遂急忙拜倒谢罪,并问其根由。磨镜人说:“前者救你的那个穿朱衣者,乃是你的曾祖父。他担心你再被严加追究,所以派我前来报信。”李进士说妹夫已经死了,想还钱也没有地方呀。磨镜人说:“那你就施舍给穷苦人,或者送到寺庙里,并说这是为亡妹夫还愿的,就行了。”李进士照他说的那样把那些钱都散出去后,也就没有人再追究他了。 侯生 上谷侯生者,家于荆门。以明经入仕,调补宋州虞城县。初娶南阳韩氏女,五年矣。韩氏尝夕梦黄衣者数辈召,出其门,偕东行十余里,至一官署。其宇下列吏卒数十辈,轩宇华壮,人物极众。又引至一院,有一青衣,危冠方屦,壮甚峻峙。左右者数百,几案茵席,罗列前后。韩氏再拜。俄有一妇人年二十许,身长丰丽,衣碧襦绛袖,以金玉钗为首饰,自门而来,称卢氏。谓韩氏曰:“妾与子仇敌且久,子知之乎?”韩氏曰:“妾一女子,未尝出深闺,安得有仇敌耶?”卢氏色甚怒曰:“我前身尝为职官,子诬告我罪而代之,使吾摈斥草野而死,岂非仇敌乎?今我诉于上帝,且欲雪前身冤。帝从吾请,汝之死不朝夕矣。”韩氏益惧,欲以词拒,而卢氏喋喋不已。青衣者谓卢氏曰:“汝之冤诚如是也,然韩氏固未当死,不可为也。”遂令吏出案牍。吏曰:“韩氏余寿一年。”青衣曰:“可疾遣归,无久留也。”命送至门。行未数里,忽悸而寤,恶之不敢言。自是神色摧沮,若有疾者。侯生讯之,具以梦告。后数月,韩氏又梦卢氏者至其家,谓韩氏曰:“子将死矣。”韩氏惊寤,由是疾益加,岁余遂卒。侯生窃叹异,未尝告于人。后数年,旅游襄汉,途次富水。郡僚兰陵萧某,慕生之善,以女妻之。及萧氏归,常衣绛袖碧襦,以金玉钗为首饰,而又身长丰丽,与韩氏先梦同。生固以韩氏之梦告焉。萧氏闻之,甚不乐,曰:“妾外族卢氏。妾自孩提时,为伯舅见念,命为己女,故以卢为小字。则君亡室之梦信矣。”(出《宣室志》) 上谷郡有一位侯生,家住在荆门县。他是考中与进士科并列的明经科走上仕途的,后来调补到宋州虞城县任职。最初,他娶了南阳一个姓韩的女子作妻子,已有五年了。一天,韩氏梦见好几个穿黄衣服的人来招呼她,并将她领出门,向东走了十余里,来到一个官署。这官署华丽壮观,颇有气势,屋檐下站着几十名吏卒,还有很多人。她被引到一个院子,看见有个青衣女子,高冠危矗,穿着方鞋,左右跟着好几百人,前后摆着几案和垫子,十分气派。韩氏向她拜了拜。有顷,又走出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妇人,颀长丰满,艳丽无比,衣服是绿色的,袖子却是深红色的,以金玉钗为首饰。她自称卢氏,上前对韩氏说:“我与你很早就结下仇了,你知道吗?”韩氏说:“我一个女子,未曾走出深闺,怎么会有仇人呢?”卢氏沉下脸来怒道:“我的前身曾经是职官,你诬告我有罪而取代了我,使我流落郊野冻饿而死,这还不是仇敌吗?今天我向天帝提出申诉,想平冤昭雪,天帝听从了我的请求,你在一天之内就得死!”韩氏害怕了,想同她讲理,而卢氏却喋喋不休。这时,有位青衣女子对卢氏说:“你的冤案诚然应该平反,但是韩氏也不应当马上就处死,不能这么做呀!”随即,她让一小吏拿出案卷也就是生死簿,念道:“韩氏余寿一年!”青衣女子说:“立即遣送她回去,不要让她久留此地。”并嘱咐把她送出大门。韩氏走了不到一里地,忽然一声惊叫醒来。她对这梦又怕又厌,但却不敢讲,自然神色沮丧,恍恍惚惚,象有病的人。侯生问她,她只好将此梦告诉了他。数月之后,韩氏又梦见那卢氏来到家中,并对她说:“你将死了!”韩氏惊醒后,病情加重,年底就死了。侯生暗自惊异,不曾告诉别人。数年之后,他到襄汉一带旅游,中途经过富春江。同僚兰陵县的萧某人,见侯生很善良,就把女儿许配给他作妻子。侯生带萧氏回到了荆门。这位萧氏经常穿一件绿衣服,袖子却是深红色的,且身材颀长丰满,艳丽无比,也以金玉钗为首饰,与韩氏梦见的那位卢氏女相同。侯生遂将韩氏的梦讲给她听。萧氏听了,很不高兴,说:“我外祖父姓卢。从小,大舅喜欢我就让我做他的女儿,小名就叫卢。您亡妻的梦得到了验证了呀!” 袁继谦 殿中少监袁继谦,为兖州推官。东邻即牢城都校吕君之第。吕以其第卑湫,命卒削子城下土以培之。削之既多,遂及城身,稍薄矣。袁忽梦乘马,自子城东门楼上。有人达意,请推官登楼。自称子城使也。与袁揖让,乃谓袁曰:“吕君修私第,而削子城之土,此极不可。推官盍言之乎?”袁曰:“某虽忝宾僚,不相统摄。”又曰:“推官既不言,某自处置。”不一年,吕公被军寨中追之,有过禁系,久而停职。其宅今属袁氏,张沅尝借居之。(出《玉堂闲话》) 殿中少监袁继谦,做了兖州掌勘问刑狱的推官。他的东邻即是牢城都校吕君的府第。吕君以他家房子低洼为由,命士兵去挖内城墙下面的土来垫。挖的越来越多,危及城身,墙也显得薄了许多。一日,袁继谦忽然梦见自己骑在马上,从城东的门楼往上登。这时,有人招手,并请袁继谦登楼,自称是内城之使。他与袁揖让一番后,对袁说:“吕君修私人住宅,而令士兵挖城墙下的土,这是很不应该的!你身为推官,怎么不去说说呢?”袁继谦说:“我虽然是个官,但却管不着他。”他又说:“推官用不着说话,我自己也会处理好的。”不到一年,那位吕君被军方追究责任,先是检查,后来便被停职。他的那个府第现在归属袁继谦,张沆曾经借住过呢。 邵元休 晋右司员外郎邵元休,尝说河阳进奏官潘某,为人忠信明达。邵与(与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之善,尝因从容话及幽冥,且惑其真伪。仍相要云:“异日,吾两人有先物故者,当告以地下事,使生者无惑焉。”后邵与潘别数岁。忽梦至一处,稍前进,见东序下,帟幙鲜华,乃延客之所。有数客,潘亦与焉。其间一人,若大僚,衣冠雄毅,居客之右。邵即前揖。大僚延邵坐。观见潘亦在下坐,颇有恭谨之色。邵因启大僚,公旧识潘某耶。大僚唯而已,斯须命茶。应声已在诸客之前,则不见有人送至者。茶器甚伟。邵将啜之,潘即目邵,映身摇手,止邵勿啜。邵达其旨,乃止。大僚复命酒,亦应声而至诸客之前,亦不见执器者。罇斝古样而伟。大僚揖客而饮。邵将饮之,潘复映身摇手而止之,邵亦不敢饮。大僚又食,即有大饼餤下于诸客之前,馨香酷烈。将食,潘又止邵。有顷,潘目邵,令去。邵即告辞。潘白大僚曰:“某与邵故人,今欲送出。”大僚颌而许之。二人俱出公署,因言及顷年相邀幽冥之事。邵即问曰:“地下如何?”潘曰:“幽冥之事,固不可诬。大率如(如原作于。据明抄本改)人世,但冥冥漠漠愁人耳。”言竟,邵辞而去。及寤,因访潘之存殁,始知潘已卒矣。(出《玉堂闲话》) 晋代有位右司员外郎叫邵元休,他曾经说河阳进奏官潘某,为人忠厚豁达守信义。邵元休与他往来甚密。曾经在一起谈到阴间之事,都觉得惑然不解,难辨真假,于是便相约说:“到了那一天,咱们两个人有先死的,一定要把地下的事情告诉活的那个人,使生者再不感到疑惑。”后来,邵元休与潘分别数年。一天,他忽然梦见自己来在一处,朝前没走多远,只见中堂两旁的东墙下,幕幔鲜艳奢华,乃是筵请客人的地方。客人有好几位,潘某也在其中。中间有一个人,衣冠威凛,坐在客人们的右边,像个大官。邵元休上前揖拜。那大官请他落坐。这时,邵元休看见潘某坐在下面,颇有恭谨之色。邵元休禀告那大官,说潘某是他的老朋友。那大官只是应了一声,便命人端茶。应声在客人面前,却不见有人端茶来。那茶器很大,邵元休要去喝,潘某急忙给他递眼神,并掩起身子朝他摇手,示意他不要喝。邵元休明白他的意思,便没有喝。那大官再次命令拿酒上来,也是应声来到各位客人面前,却不见有人倒酒。那盛酒的樽斝古式古样,非常之大。那大官朝各位揖揖手,便饮下一樽。邵元休又要去喝,潘某再次掩其身摇手制止。邵元休便不敢喝。那大官又大吃起来,诸位客人面前也摆上了香味扑鼻、令人垂涎的大饼等食品。邵元休又要吃,潘某又制止。有顷,潘某给邵递眼神,让他走。邵元休立即告辞。潘某对大官说:“我和他是老朋友,今天想送送他。”那大官颌首准许。邵元休和潘某走出公署,因说到当年相约阴间之事,邵元休问潘某:“地下怎么样呵?”潘某说:“幽冥之事,固然不能妄言,实事求是地讲,跟人世间大体相同,不过只是空寂得令人惆愁而已。”说完,便辞别而去。醒来之后,邵元休急忙去打听潘某的消息,方知他已死多日了。 周蔼 湘湖有大校周蔼者,居常与同门生姻好最厚。每以时人不能理命,致不萧子争财纷诟,列于讼庭,慨此为鉴。乃相约曰:“吾徒他年,勿遵其辙,倘有不讳,先须区分,俾其不露丑恶,胎责后人也。”他日,同门生奉职襄邸,一夕,周校梦见挥涕(涕原作霍。据《北梦琐言》逸文改。)告诉曰:“姨夫姨夫,某前言已乖,今为异物矣。昨在通衢,急风所中,已至不救。但念家事,今且来归,略要处理。”周校忽然惊觉,通夕不寐。迟明,抵其家说之,家人亦梦,不旬日凶问至矣。自是传灵语,均财产,戒子辞妻,言善意勤,殆一月而去,不复再来。(出《北梦琐言》) 湘湖有个任大校的周蔼,平时跟他的一个门生也是他的外甥女婿交情很深。他看到世上不少人因为生前没有处理好身后之事,才使得死后不萧子孙为争夺遗产大起纠纷,甚至闹到公堂。周蔼就对那门生说:“你将来可千万不要犯这个错误。倘若有不象话的,先要把财产分好,使他的丑恶难以显露,影响后人。”后来,同门生一起去襄阳官府供职。一天晚上,周蔼梦见门生挥泪对他说:“姨夫姨夫,你前些日子说的话不幸言中,我现在已经死了。昨天在大街上,严重中风,以至不救而亡。但考虑到家里的事情,今天暂且回来处理一下。”周蔼忽然惊醒,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赶到门生家中一说,家人也说作了同样的梦。不到十天,噩耗传来。自然是转达遗嘱,合理分配遗产,告诫其子女如何做人,劝其妻子改嫁他人等,话语是善良的,态度是恳切的。周蔼在他家忙了将近一个月,就不再来了。 郑起 进士郑起谒荆州节度高从诲,馆于空宅。其夕,梦一人告诉曰:“孔目官严光楚无礼。”意甚不平。比夕又梦。起异其事,召严而说之。严命巫祝祈谢,靡所不至,莫知其由。明年。郑生随计,严光楚爱其宅有少竹径,多方面致之。才迁居,不日以罪笞而停职,竟不知其故。(出《北梦琐言》) 进士郑起去拜见荆州节度使高从诲时,住在一间空屋子里。当晚,梦见一个人对他说:“当孔目官的严光楚太无礼了!”看样子他很气愤。第二天郑起又作了同样的梦,醒后很奇怪,就把孔目官严光楚找来,把梦中的事情告诉了他。严光楚就让巫师设坛祈祷,请神帮他弄清梦的原因。然而怎么祈求梦中人也不出现,不知何故。第二年郑起随高从诲走了。严光楚一直喜欢郑起住的那个宅院,那里有青嫩的新竹夹成的小路,所以总想设法弄到手。严光楚刚一搬进去,不久就因犯罪遭鞭打而停职,但还是不知道那个梦是什么意思。 朱拯 伪吴玉山主簿朱拯赴选,至扬州。梦入官署,堂上一紫衣正坐,旁一绿衣。紫衣起揖曰:“君当以十千钱见与。”拯拜许诺。遂寤。顷之,补安福令。既至,谒城隍神。庙宇神像,皆如梦中。其神座后屋漏梁坏。拯叹曰:“十千岂非此耶?”即以私财葺之,费如数。(出《稽神录》) 五代吴国玉山县的典簿官朱拯去朝廷应选,来在扬州。一日,他梦见自己来到一座官署,大堂上正中坐着一位穿紫衣服的人,旁边那人则穿着绿衣服。那紫衣人急忙站起身,向朱拯一揖道:“你应当给我十千钱呵。”朱拯揖拜着答应下来。他随即醒来。不久,他被补任为安福县令。第二天,他去拜谒城隍庙。那庙宇和神像,全同梦中所见一样。这时,他发现神座后面的屋梁已朽并漏雨,不由叹道:“十千钱也许就是干这个用的吧?”当即他自己掏钱将坏梁换了下来,费用正好是十千钱。 韦建 江南戎帅韦建,自统军除武昌节度使。将行,梦一朱衣人,道从数十,来诣韦曰:“闻公将镇鄂渚,仆所居在焉,栋宇颓毁,风雨不蔽,非公不能为仆修完也。”韦许诺。及至镇访之,乃宋无忌庙。视其像,即梦中所见。因新其庙。祠祀数有灵验云。(出《稽神录》) 江南军队之帅叫韦建。他由统军升任武昌节度使临行之前,梦见一个穿红衣服的人。这人身前身后跟着几十人。他来拜见韦建并说道:“听说你要去镇守鄂州,那可是我住的地方呵。我的房屋已经颓毁,连风雨都遮不住,只有你才能为我修好了……”韦建应承下来。他到任之后不久,便四处寻访,原来那是宋无忌的庙。看他的像,果然和梦中见到的那人相同。于是,韦建便将这庙修葺一新,不少人来祈福祝祷都特别灵验。 郑就 寿春屠者郑就家至贫。常梦一人,自称廉颇,谓己曰:“可与屋东握地,取吾宝剑,当令汝富。然不得改旧业””就如其言,果获之。逾年遂富。后泄其事,于是失剑。(出《稽神录》) 寿春有个屠夫叫郑就,家里很穷。他曾经梦见一个人,那人自称廉颇,对自己说道:“你可以到房子东边去挖地,把我的宝剑取出来,就会使你富起来。但是,你不能改行干别的。”郑就醒来之后就去房子东边挖地,果然得到一把宝剑。过了一年之后,他真的就富起来了。后来,他把这件事泄露了出去,宝剑便丢失了。梦游上樱桃青衣 天宝初,有范阳卢子,在都应举,频年不第,渐窘迫。尝暮乘驴游行,见一精舍中,有僧开讲,听徒甚众。卢子方诣讲筵,倦寝,梦至精舍门。见一青衣,携一篮樱桃在下坐。卢子访其谁家,因与青衣同餐樱桃。青衣云:“娘子姓卢,嫁崔家,今孀居在城。”因访近属,即卢子再从姑也。青衣曰:“岂有阿姑同在一都,郎君不往起居?”卢子便随之。过天津桥,入水南一坊,有一宅,门甚高大。卢子立于门下。青衣先入。少顷。有四人出门。与卢子相见。皆姑之子也。一任户部郎中、一前任郑州司马、一任河南功(功原作王。据明抄本改。)曹、一任太常博士。二人衣绯,二人衣绿,形貌甚美。相见言叙,颇极欢畅。斯须,引入此堂拜姑。姑衣紫衣,年可六十许。言词高朗,威严甚肃。卢子畏惧,莫敢仰视。令坐,悉访内外,备谙氏族。遂访儿婚姻未?卢子曰:“未。”姑曰:“吾有一外甥女子姓郑,早孤,遗吾妹鞠养。甚有容质,颇有令淑。当为儿平章,计必允遂。”卢子遂即拜谢。乃遣迎郑氏妹。有顷,一家并到,车马甚盛。遂检历择日,云:“后日大吉。”因与卢子定议。(议原作谢。据明抄本改。)姑云:“聘财函信礼席,儿并莫忧,吾悉与处置。儿有在城何亲故,并抄名姓,并具家第。”凡三十余家,并在台省及府县官。明日下函,其夕成结,事事华盛,殆非人间。明日拜席,大会都城亲表。拜席毕,遂入一院。院中屏帷床席,皆极珍异。其妻年可十四五,容色美丽,宛若神仙。卢生心不胜喜,遂忘家属。俄又及秋试之时。姑曰:“礼部侍郎与姑有亲,必合极力,更勿忧也。”明春遂擢第。又应宏词,姑曰:“吏部侍郎与儿子弟当家连官,情分偏洽,令渠为儿必取高第。”及榜出,又登甲科,授秘书郎。姑云:“河南尹是姑堂外甥,令渠奏畿县尉。”数月,敕授王屋尉,迁监察,转殿中,拜吏部员外郎。判南曹,铨毕,除郎中。余如故。知制诰数月,即真迁礼部侍郎。两载知举,赏鉴平允,朝廷称之。改河南尹旋属车驾还京,迁兵部侍郎。扈从到京,除京兆尹。改吏部侍郎。三年掌铨。甚有美誉,遂拜黄门侍郎平章事。恩渥绸缪,赏赐甚厚。作相五年,因直谏忤旨,改左仆射,罢知政事。数月,为东都留守、河南尹,兼御史大夫。自婚媾后,至是经二十年,有七男三女,婚宦俱毕,内外诸孙十人。后因出行,却到昔年逢携樱桃青衣精舍门,复见其中有讲筵,遂下马礼谒。以故相之尊,处端揆居守之重,前后导从,颇极贵盛。高自简贵,辉映左右。升殿礼佛,忽然昏醉,良久不起。耳中闻讲僧唱云:“檀越何久不起?”忽然梦觉,乃见著白衫,服饰如故,前后官吏,一人亦无。回遑迷惑,徐徐出门,乃见小竖捉驴执帽在门外立,谓卢曰:“人驴并饥,郎君何久不出?”卢访其时,奴曰:“日向午矣。”卢子罔然叹曰:“人世荣华穷达,富贵贫贱,亦当然也,而今而后,不更求官达矣!”遂寻仙访道,绝迹人世矣。(出《河东记》) 唐玄宗天宝初年,范阳有位姓卢的人在长安参加科举考试,一连几年都未考中,渐入窘境。某日傍晚,他骑着毛驴游荡,看见一座供和尚讲经说法的地方,有位和尚在讲经,听众甚多。卢子刚要朝讲坛走去,一阵倦意袭来,便倚在大门口睡着了。他梦见一个穿青衣的青年女人,挎着一篮子樱桃坐在山坡下。卢子上前询问她家住哪里,然后便同她一起吃樱桃。青衣女人说:“我姓卢,嫁给了崔家,丈夫去世之后便在城里孀居。”于是攀问近亲的家属,她竟是卢子的姑姑!青衣女人说:“岂有与姑姑同在一城,而不去家里看看的道理?”卢子便随她而行,过天津桥,入水南一坊有一个大宅院,门非常高大。卢子站在门下,青衣女人先自走进去。少顷,一起走出四个人来,与卢子相见。他们全是卢子姑姑的儿子:一个任户部郎中,一个前任郑州司马,一个任河南功曹,一个任太常博士。他们当中,两位穿着粉红色衣服,两位穿着绿色衣服,相貌都很英俊。见面之后,他们相互交谈,很是欢畅快乐。须臾,卢子被领着去北堂拜见姑姑。姑姑穿着紫衣服,年纪大约六十岁左右,说起话来声音颇响亮。也显得很有威严。卢子有点畏惧,不敢抬头去看。姑姑让卢子坐下,问这问那,对家族中的事情了如指掌。接着,她问卢子结婚没有,卢子说没有。姑姑说:“我有一个外甥女姓郑,很早就成了孤儿,我妹妹把她留在家中抚养。她不但有容貌,而且很贤淑,我想为你筹商一下,想必你会答应的。”卢子当即跪下拜谢。卢子就按照姑姑的安排行事,去迎接这位郑氏妹妹。有顷,她一家人全到了,来了不少车马,很是气派。随即,开始选择良辰吉日,说是后天大吉,便与卢子商议并决定下来。姑姑说:“聘礼请柬和礼席等,你不要担忧,我可以全部处理、安排。你在城里有什么亲戚?请把他们的姓名抄下来,写明地址。”结果,一共有三十多家,均在各级作官。第二天下通知,当天晚上举行婚礼,每一步都显得很豪华很讲究,非人间可比。第二日,双方的亲戚前来拜席,大家相互介绍了一番。拜完席后,他们走进一个院子,院子里屏帷床席,全都很珍贵。卢子的妻子郑氏年纪十四五岁,姿色美丽,如同仙女,他喜不自禁,连家里人都忘在了脑后。不久,又到了秋试之时,姑姑对他说:“现任礼部侍郎和我有亲戚,必然会鼎力相助,你更不用担忧。”第二年春天,卢子终于中第。又参加宏词科的特科考试,姑姑说:“吏部侍郎与你弟弟在一起作官,二人关系甚密,有他相助,你一定会取得好名次。”发榜时,果然登甲科,被授予秘书郎。姑姑说:“河南尹是我的堂外甥,我让他为你奏荐京畿范围内的县尉。”几个月之后,果然授卢子为王屋县尉。紧接着,他又升职为监察史,转到殿中侍御史,拜吏部员外郎。掌判选院结束后,出任郎中。别的依然如故。他主持起草诏令几个月后,又升任礼部侍郎。两年连续主持殿试,颇有眼力且取舍公平,朝廷上下都赞不绝口。不久,他改任河南尹,刚上任又奉旨还京,升任兵部侍郎。随从护驾刚到京城,他出任京兆尹,后又改任吏部侍郎。在主持量才授官的三年中,声誉极佳,随即成为黄门侍郎平章事。圣上对他赏赐甚厚,皇恩优渥,做了五年相国。后来因率直谏言有违圣意,改任左仆射,罢免相国之职。又改任东都留守,河南尹兼御史大夫。从结婚到这时,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有了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婚姻和宦途都很满意。现已有孙子孙女及外孙外孙女十个。一天,他离家出行,却无意中来到当年与那位携樱桃的青衣女子相遇的房舍前,又看见了里面的讲坛,遂下马行礼拜谒。以其前相国的尊威,仍受到宰相的待遇,前呼后拥的,颇为隆重,如从前身居高位,深居简出一样。卢子登上大殿,向佛祖下拜,忽然觉得一阵昏醉,好久都没有站立起来。耳中听老和尚唱着问道:“施主为何这么久不起来?”忽然一惊,从梦中醒来。这时,卢子发现自己仍穿着一件白布衫,服饰均无变化。身前身后的官吏们,一个也不见了。他不由一阵迷惑惊惶,慢慢走出门来。此刻,只见仆人牵着毛驴拿着帽子站在门口,他对卢子抱怨地说:“人和驴都已经饿了,你为何这么久也不出来?”卢子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仆人说道:“已经快到中午了!”卢子茫然地叹了口气,说道:“人世间的荣辱兴衰,高低贵贱,也应当顺其自然呵!”从此以后,卢子不再追求功名利禄,周游天下,寻仙访道,与尘世绝缘了。 独孤遐叔 贞元中,进士独孤遐叔,家于长安崇贤里,新娶白氏女。家贫下第,将游剑南。与其妻诀曰:“迟可周岁归矣。”遐叔至蜀,羁栖不偶,逾二年乃归。至鄠县西,去城尚百里,归心迫速,取是夕及家。趋斜径疾行。人畜既殆,至金光门五六里,天已暝。绝无逆旅。唯路隅有佛堂,遐叔止焉。时近清明,月色如昼。系驴子庭外,入空堂中。有桃杏十余株。夜深,施衾帱于西窗下,偃卧。方思明晨到家,因吟旧诗曰:“近家心转切,不敢问来人。”至夜分不寐。忽闻墙外有十余人相呼声,若里胥田叟。将有供待迎接。须臾,有夫役数人,各持畚锸箕帚,于庭中粪除讫,复去。有顷,又持床席牙盘蜡炬之类,及酒具乐器,阗咽而至。遐叔意谓贵族赏会,深虑为其斥逐。乃潜伏屏气,于佛堂梁上伺之。铺陈既毕,复有公子女郎共十数辈,青衣、黄头亦十数人,步月徐来,言笑宴宴。遂于筵中间坐。献酬纵横,履舄交错。中有一女郎。忧伤摧悴,侧身下坐。风韵若似遐叔之妻。窥之大惊。既下屋袱,稍于暗处,迫而察焉。乃真是妻也。方见一(见一原作一见。据明抄本改。)少年,举杯瞩之曰:“一人向隅,满坐不乐。小人窃不自量,愿闻金玉之声。”其妻冤抑悲愁,若无所控诉,而强置于坐也。遂举金爵,(爵原作雀。据明抄本改。)收泣而歌曰:“今夕何夕,存耶没耶?良人去兮天之涯,园树伤心兮三见花。”满座倾听,诸女郎转面挥涕。一人曰:“良人非远,何天涯之谓乎!”少年相顾大笑。遐叔惊愤久之,计无所出。乃就阶陛间,扪一大砖,向座飞击。砖才至地,悄然一无所有。遐叔怅然悲惋,谓其妻死矣,速驾(驾原作惊。据明钞本改。)而归。前望其家,步步凄咽。比平明,至其所居,使苍头先入。家人并无恙,遐叔乃惊愕,疾走入门。青衣报娘子梦魇方寤。遐叔至寝,妻卧犹未兴。良久乃曰:“向梦与姑妹之党,相与玩月。出金光门外,向一野寺,忽为凶暴者数十辈,胁与杂坐饮酒。”又说梦中聚会言语,与遐叔所见并同。又云:“方饮次,忽见大砖飞坠,因遂惊魇殆绝。才寤而君至,岂幽愤之所感耶!”(出《河东记》) 唐德宗贞元年间,进士独孤遐叔家住在长安城崇贤里。他刚娶白氏女为妻,由于度日艰难,应举落第,他想去剑南一带散散心,与妻子告别说最迟一年后回来。遐叔到了四川由于找故旧不遇,过两年才归来。他走到鄠县西,离长安城还有百里多路的时候,归心更加迫切,想于当天晚上到家。于是,他沿近路快速行进,人和驴都累得不行了。到离金光门还有五六里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又没有旅店,只见路边有一座佛堂,遐叔停了下来。当时已经快到清明了,月色很亮,如同白昼。他把驴系在庭外树上,只身走进佛堂。这里,有桃树和杏树十多棵。夜已经很深了,佛堂施给他被子和帐子,他便来到西窗下一卧。想到自己明天早晨就可以回到家中,他不由吟了一首旧诗:“近家心转切,不敢问来人……”到半夜时分也没有入睡。忽然听到墙外有十多个人的相互招呼声,象是街道的小吏和种田的老汉,仿佛要迎接和招待什么人。一会儿,有好几个夫役,有的拿畚箕,有的拿扫帚,还有的拿着掘土的锸,把庭中的粪土除完,然后离去。有顷,他们又拿来床席、蜡烛、杯盘、酒具和乐器等,吹吹打打而来。遐叔还以为这是贵族或有钱人搞什么聚会,担心自己会遭到驱赶,便屏住呼吸藏到佛堂的梁上,偷偷地观察动静。那些夫役们布置完毕,又有十几个公子小姐和十几个丫环仆人,踏着月色徐徐而来。他们一一在筵席上就坐,一边谈笑一边吃喝,唱歌献舞,纵欢作乐。在那些女子当中,有一个相貌风韵均酷似遐叔之妻,她忧伤憔悴,闷闷不乐地坐在角落里。遐叔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当即从梁上滑下来,悄悄来到近处观察。不错,果然是他的妻子!这时,只见一个少年举杯走到他妻子面前,说道:“瞧,你一个坐在墙角,弄得大家都不快乐。小人不自量,想听你唱支歌,如何?”遐叔的妻子冤抑悲愁,但又不敢倾诉,只好强颜欢笑,举起酒杯,收泣而唱道:“今兮何兮?存耶没耶?良人去兮天之涯!园树伤心兮三见花……”满座倾听,悄然无声。听罢她的歌,不少女人都转脸抽泣起来。一个人说道:“你的丈夫离这不远,为什么要说他去了天之涯呢?”那少年瞅了遐叔妻子一眼,哈哈大笑。遐叔怒不可遏,又无计可施,就在台阶上抓起一块砖头向他猛地砸去。砖头落地处,竟然什么也没有!他惊醒之后,不由一阵怅然悲惋,心想,妻子已必死无疑了。他急忙往回赶,远远望着自己家,他更是悲从中来。天亮的时候,遐叔终于来到门前。他让仆人先进屋看看,说家里人一切都好,遐叔惊愕地冲进门去!丫环说,娘子梦魇刚刚醒来。遐叔闯进卧室,妻子半躺着,仿佛尚未醒来,好长时间才说道:“方才,我梦见和小姑等去赏月,出金光门外来到一座野寺,忽然被几十个暴徒胁迫,陪他们饮酒作乐……”她在梦中看到的那些事听到的那些话,与遐叔所见所闻完全一样。她又说:“正饮酒时忽见砖头飞来,猛地惊醒时你就回来了,难道说我的幽愤把你感动了吗?” 卷第二百八十二 梦七 卷第二百八十二梦七 梦游下 元稹发段成式邢凤沈亚之张生刘道济郑昌图韩确 梦游下 元稹 元相稹为御史,鞫狱梓潼。时白乐天在京,与名辈游慈恩寺,小酌花下,为诗寄元曰:“花时同辞破春愁。醉折花枝(枝原作杭。据明抄本改。)作酒筹。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时元果及褒城,亦寄《梦游》诗曰:“梦君兄弟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里游。驿吏唤人排马去,忽惊身在古梁州。”千里魂交,合若符契也。(出《本事诗》) 唐相元稹做御史的时候,曾到梓潼郡勘察冤狱。当时,白居易正在京城与名流们游览慈恩寺。他在花前饮酒时,写诗一首寄语元稹:“花时同辞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这时的元稹果然到达梁州的褒城。他也寄给白居易一首《梦游》诗:“梦君兄弟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里游。驿吏唤人排马去,忽惊身在古梁州。”这对老友真是千里魂交,两首诗和得多么符契呵。 段成式 段成式常言:“闻于医曰:藏气阴多则梦数,阳壮则少梦,梦亦不复记。夫瞽者无梦,则知者习也。”成式表兄卢有则,梦看击鼓,及觉,小弟戏叩门为衙鼓也。又姊婿裴元裕言,群从中有悦邻女者,梦妓遗二樱桃,食之。及觉,核坠枕侧。李铉著《李子正辩》,言至精之梦,则梦中之身可见。如刘幽求见妻梦中身也。则知梦不可以一事推矣。愚者少梦,不独至人,闻之驺皂,百夕无一梦也。(出《酉阳杂俎》) 段成式曾经说:“我听医生讲,人体内存的阴气多作梦自然就多;人体内存的阳气壮作梦就少,即使作了梦也记不住。盲人不会作梦,这是因为人所梦见的必须是他熟悉的事物。”段成式的表兄卢有则,梦见击鼓时惊醒,原来是小弟弟跟他开玩笑,把门当作衙门的大鼓敲。另外,他姐夫裴元裕说,在族中的子侄里,有一个小子迷恋邻居家的女儿,遂梦见妓女送给他两颗樱桃,他吃下后便醒了,樱桃核掉在枕头旁边。李铉写的《李子正辩》中说:“至精至诚之梦,梦中的人物形体是可以看见的。如刘幽想看见妻子在梦中的样子,结果如愿以偿。要知道,作梦不可以从一件事上去独立地推断。愚笨的人很少作梦,梦就偏偏不到他那里去。听说,喂马的驾车的差役们,一百天晚上也作不了一个梦。 邢凤 元和十年,沈亚之始以记室从事陇西公军泾州,而长安中贤士皆来客之。五月十八日,陇西公与客期宴于东池便馆。既半,陇西公曰:“余少从邢凤游,记得其异,请言之。”客曰:“愿听。”公曰:“凤帅家子,无他能。后寓居长安平康里南,以钱百万,买故豪洞门曲房之第。即其寝而昼偃,梦一美人,自西楹来,环步从容,执卷且吟,为古妆,而高鬟长眉,衣方领、绣带,被广袖之襦。凤大悦曰:“丽者何自而临我哉?美人曰:‘此妾家也。妾好诗,而常缀此。’凤曰:‘幸少留,得观览。’于是美人授诗,坐西床,凤发卷,视首篇,题之曰《春阳曲》,终四句。其后他篇,皆类此数十句。美人曰:‘君必欲传,无令过一篇。’凤即起,从东庑下几上,取彩笺,传《春阳曲》。其词曰:‘长安少女玩春阳,何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弯浑忘却,罗帷空度九秋霜。’凤卒吟,请曰:‘何谓弓弯?’曰:‘妾昔年父母使教妾此舞。’美人乃起,整衣张袖,舞数拍,为弯弓状以示凤。既罢,美人低头良久,既辞去。凤曰:‘愿复少留。’须臾间竟去,凤亦寻觉,昏然忘有所记。及更,于襟袖得其辞,惊视,复省所梦,事在贞元中,后凤为余言如是。”是日,监军使与宾府郡佐,及宴陇西独狐铉、范阳卢简辞、常山张又新、武功苏涤皆叹息曰:“可记。”故亚之退而著录。明日,客复有至者,渤海高元中、京兆韦谅、晋昌唐炎、广汉李镯、吴兴姚合,洎亚之复集于明玉泉。因出所著以示之。于是姚合曰:“吾友王生者,元和初,夕梦游吴,侍吴王。久之,闻宫中出辇,吹箫击鼓,言葬西施。王悲悼不止,立诏门客作挽歌词。生应教为词曰:‘西望吴王阙,云书凤字牌。连江起珠帐,择土葬金钗。满地红心草,三层碧玉阶。春风无处所,凄恨不胜怀。’词进,王甚佳之。及寤,能记其事。王生本太原人也。”(出《异闻录》) 唐宪宗元和十年,沈亚之随从陇西公驻守泾州,任记室从事,长安城里的贤士们都来拜访作客。五月十八日,陇西公与客人们如期赴宴于东池便馆。宴会进行了一半,陇西公说道:“我小时候,曾跟一个叫邢凤的人出去游玩,遇见一件怪事,想说一说。”客人们说:“请你讲讲吧,我们都很愿意听。”陇西公说:“邢凤是元帅家的儿子,没有什么才能,后居住在长安城平康里南头,用百万之巨的钱,买下一座已故富豪的宅院,洞门曲房,幽雅僻静。当天,他就搬进去躺倒在床上。接着,他梦见一个美人,从西门走进来,脚步轻盈而从容,手捧书卷在吟诵着。她长长的眉毛,头上扎着高高的环形发髻,穿着方领衣服,系着绣带,披着宽袖小短袄,完全是古装打扮。邢凤非常高兴,说:‘美人为什么来到我的身边?’美人说:‘这是我的家呵。我喜欢诗,并常常写几句。’邢凤说:‘那么,请你小坐,我想欣赏欣赏。’于是,那美人坐在西床,把自己写的诗递给邢凤。邢凤接过来,先看首篇,题目叫《春阳曲》,一共四句。以后几篇计几十句,都跟前几句类似。美人说:‘你一定想把它传播出去,那我何不记你一篇呢?’邢凤当即站起来,从东屋的案上取下彩笺,抄写《春阳曲》,这诗写道:‘长安少女玩春阳,何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弯浑忘却,罗帷空度九秋霜。’邢凤吟罢,请教问什么是‘弓弯’?美人答道:‘这是一种舞蹈,小时候父母让人教的。’她说完站起身,整衣张袖,舞了几拍,做弯弓状让邢凤看,舞罢,美人低头良久,欲告辞而去。邢凤说:‘请你再稍坐一会儿。’须臾间那美人已不知去向。邢凤惊醒过来,昏昏沉沉,似乎什么也没记住,一更天后,他从自己的衣袖间找出那首《春阳曲》,这才回忆起梦中的一切。事情发生在贞元年间,后来邢凤对我把这件事讲了一遍。”这一天,监军使与宾府郡佐及陇西独孤铉、范阳卢简辞、常山张又新、武功苏涤都叹息说:“值得写啊!”所以沈亚之便回去奋笔著书。第二天,客人中的渤海高元中、京兆韦谅、晋昌唐炎、广汉李镯、吴兴姚合等又与沈亚之来到明玉泉。沈亚之拿出作品给大家看。于是姚合说:“我的朋友王生,在元和初年一天晚上作梦游吴国并侍奉吴王夫差。很久后的一天,见宫中辇车出动,吹箫击鼓,说是要葬西施。夫差悲悼不已,让门客们作挽歌。王生写道:‘西望吴王阙,云书凤字牌。连江起珠帐,择土葬金钗。满地红心草,三层碧玉阶。春风无处所,凄恨不胜怀。’王生写完诗并将它献上去,吴王夫差深为赞赏。然后他就醒了,但能把梦中的事情记录下来。这个王生,本是太原人呵!” 沈亚之 太和初,沈亚之将之邠,出长安城,客索泉邸舍。春时,昼梦入秦。主内史廖,举亚之。秦公(公原作宫。据明抄本改。)召至殿前,膝前席曰:“寡人欲强国,愿知其方,先生何以教寡人?”亚之以昆、彭、齐桓对,公悦,遂试补中涓(秦宫也),使佐西乞术伐河西(晋秦郊也)。亚之率将卒前,攻下五城。还报,公大悦,起劳曰:“大夫良苦,休矣。”居久之,公幼女弄玉婿萧史先死。公谓亚之曰:“微大夫,晋五城非寡人有,甚德大夫。寡人有爱女,而欲与大夫备洒扫,可乎?”亚之少自立,雅不欲遇幸臣蓄之,固辞,不得请。拜左庶长,尚公主,赐金二百斤。民间犹谓萧家公主。其日有黄衣人中贵,疾骑马来,延亚之入宫阙。甚严。呼公主出,髻发,著偏袖衣,装不多饰,其芳殊明媚,笔不可模样。侍女祗承,分立左右者数百人。召见亚之便馆,居亚之于宫,题其门曰“翠微宫”。宫人呼为沈郎院。虽备位下大夫,繇公主故,公入禁卫。公主喜凤箫,每吹箫,必翠微宫高楼上。声调远逸,能悲人,闻者莫不身废。公主七月七日生,亚之当无祝寿。内史廖会(会原作鲁。据明钞本改)为秦以女乐遗西戎,戎主与之水犀小合。亚之从廖得以献公主,主悦赏爱重,结裙带上。穆公遇亚之之礼兼同列,恩赐相望于道。复一年春,公之始平,公主忽无疾卒,公追伤不已。将葬咸阳原,公命亚之作挽歌。应教而作曰:“泣葬一枝红,生同死不同。金钿坠芳草,香绣满春风。旧日闻箫处,高楼当月中。梨花寒食夜,深闭翠微宫。”进公,公读词善之。时宫中有出声若不忍者,公随泣下。又使亚之作墓志铭,独忆其铭曰:“白杨风哭兮石甃髯莎,杂英满地兮春色烟和。珠愁纷瘦兮不生绮罗,深深埋玉兮其恨如何。”亚之亦送葬咸阳原,宫中十四人殉。亚之以悼怅过戚,被病。犹在翠微宫,然处殿外特室,不宫中矣。居月余,病良已。公谓亚之曰:“本以小女相托久要,不谓不得周奉君子,而先物故。弊秦区区小国,不足辱大夫。然寡人每见子,即不能不悲悼。大夫盍适大国乎?”亚之对曰:“臣无状,肺腑申公室,待罪左庶长。不能从死公主,君免罪戾,使得归骨父母国,臣不忘君恩如日。”将去,公追酒高会,声秦声,舞秦舞。舞者击髆附髀呜呜,而音有不快,声甚怨。公执酒亚之前曰:寿。予顾此声少善,愿沈郎赓杨歌以塞别。”公命趣进笔砚,亚之受命,立为歌辞曰:击髆(髆原作体。据明抄本改。)舞,恨满烟光无处所。泪如雨,欲拟著词不成语。金凤衔红旧绣衣,几度宫中同看舞。人间春日正欢乐,日暮东风何处去。”歌卒,授舞者,杂其声而道之,四座皆泣。既再拜辞去,公复命至翠微宫,与公主侍人别。重入殿内时,见珠翠遗碎青阶下,窗纱檀点依然。宫人泣对亚之,亚之感咽良久,因题宫门诗曰:“君王多感放东归,从此秦宫不复期。春景自伤秦丧主,落花如雨泪燕脂。”竟别去。命车驾送出函谷关,出关已,送吏曰:“公命尽此,且去。”亚之与别,语未卒,忽惊觉,卧邸舍。明日,亚之为友人崔九万具道之。九万博陵人,谙古。谓余曰:“《皇览》云,秦穆公葬雍橐泉祈年宫下,非其神灵凭乎?”亚之更求得秦时地志,说:“如九万言,呜呼!弄玉既仙矣,恶又死乎?”(出《异闻集》) 唐文宗太和初年,沈亚之要到邠州去,出了长安城,住在索泉旅舍。那是春天,他大白天作梦,梦见自己到了秦国。一位姓廖的主内史,竭力向秦公举荐沈亚之。秦公将沈亚之召到殿前,迎面而坐说:“我想使国家强大起来,想听听你有何良策,能不能传授于我?”沈亚之以昆、彭、齐桓公作例子回答他的问题,秦穆公听了很高兴,随即任他“中涓”之职,派他辅佐西乞术去讨伐河西,沈亚之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连攻下五座城池。穆公得知这一战报,十分兴奋,起身慰劳他说:“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他在宫中住了好长时间,秦穆公的小女儿叫弄玉,她的丈夫萧史已经死了。穆公对沈亚之说:“没有你,晋国的五座城池不会为秦所有,你立大功了。我有个爱女,想让她侍奉于你,如何?”沈亚之少年就自立自强,不愿受人之恩而臣服之,便推辞,但没有推辞掉。于是,他被拜为左庶长,赐金二百斤,并将公主许配给了她。老百姓还称弄玉为萧家公主。一天,一个穿黄衣服有权势的太监骑着马疾速跑来,请沈亚之进宫。宫殿上下十分威严。公主弄玉被呼唤出来。她穿着偏袖长衣,头发黑而稠密,尽管没有着意妆饰,却显得殊丽妩媚,难以描绘。侍女们恭恭敬敬地分立两旁,共有数百人之多。穆公在便馆召见了沈亚之,并让他住进宫中,门上题了“翠微宫”三个字。宫中的人们称这里为“沈郎院”。虽然他位居下大夫,但由于公主的原因,可以在宫禁中自由出入。公主喜欢凤箫,每次吹箫,必然要坐在“翠微宫”的高楼顶上。那箫声悠远动情,催人泪下,听到者莫不进入“忘我”之境界。公主是七月七日出生的,沈亚之不知道拿什么为她祝寿才好。内史廖曾受秦国派遣把一批歌伎赠给西戎,西戎回赠水犀小合。沈亚之从廖处得到了它,就把它献给了公主。公主十分欣赏喜爱,便系在了裙带上。穆公对待沈亚之像对待女儿一样,恩赐有加,众人有目其睹。第二年春天,穆公的心情刚刚平静下来,弄玉公主忽然无病而死。穆公追伤不已,准备埋葬在咸阳原上。穆公让沈亚之写挽歌,他奉命写道:“泣葬一枝红,生同死不同。金钿坠芳草,香绣满春风。旧日闻箫处,高楼当月中。梨花寒食夜,深闭翠微宫。”写完之后呈送上去,穆公读完连声称好。这时,见宫中不少人都忍不住而哭出声满脸是泪,穆公也随之抽泣起来。他又让沈亚之作墓志铭,只记得上面写道:“白杨风哭兮石甃髯莎,杂英满地兮春色烟和。珠愁纷瘦兮不生绮罗,深深埋玉兮其恨如何?”他也到咸阳原上为弄玉送葬,有十四个宫女作了人殉。沈亚之悲伤惆怅过度,病倒了。他虽然还在翠微宫中,却被安置殿外特室,实际上不算在宫中了。住了一个多月后,病渐渐好了,穆公对他说道:“本来想把小女的终生都托付给你,不料她尚未侍奉于你,却先死去了。我们这个小小的秦国,虽然不能辱没你,但我一看见你,就不能不为死去的小女而悲哀。你何不去投奔大国呢?”沈亚之回答说:“臣没什么才能。但赤心报君,待罪左庶长。我没有随公主一起去死,你却免罪于我,使我能归骨于自己的祖国,你这太阳一般的恩德我将永记不忘。”临行之前,穆公设酒相送,唱秦腔,跳秦舞,跳舞的人击髆拍腿呜呜地叫,听起来不愉快,似有一股幽怨之气。穆公举杯来到沈亚之面前说:“先祝你长寿。我听这声音不善,希望你作一首歌来纠正弥补一下吧。”穆公催促人拿来笔砚,沈亚之受命,当即写下一首歌词:“击髆舞,恨满烟光无处所;泪如雨,欲拟著辞不成语。金凤衔红旧绣衣,几度宫中同看舞。人间春日正欢乐,日暮东风何处去?”写完,送给跳舞的人。在七嘴八舌的嘈杂声中,他把歌词念了一遍,四周都抽泣不已。沈亚之再次向穆公拜别,穆公又让他去翠微宫同公主的侍从们告别。重新走进殿内时,只见公主留下的珠翠散落在石阶上,纱窗上的浅红色小点依然如故。宫女们哭泣着面对着亚之,亚之也感动地呜咽良久,于是在宫门上题诗一首:“君王多感放东归,从此秦宫不复期。春景自伤秦丧主,落花如雨泪燕脂。”然后告别而去。穆公派人用车把他送出函谷关。出关后,送行的小吏说:穆公让送到这里就回去。沈亚之与他告别,话未说完,忽然惊醒了。原来自己仍躺在索泉邸舍里。第二天,沈亚之把这件事告诉了朋友崔九万。崔九万是博陵县人,对历史颇有研究。他对沈亚之说:“关于写皇帝的书上说,秦穆公死后葬在雍橐泉祈年宫下面,这不是神灵显圣的凭证吗?”沈亚之得到秦代的地理志书,说:“如果像崔九万说的那样,哎呀,弄玉既然是神仙,怎么又会死了呢?” 张生 有张生者,家在汴州中牟县东北赤城坂。以饥寒,一旦别妻子游河朔,五年方还。自河朔还汴州,晚出郑州门,到板桥,已昏黑矣。乃下道,取陂中径路而归。忽于草莽中,见灯火荧煌。宾客五六人,方宴饮次。生乃下驴以诣之。相去十余步,见其妻亦在坐中,与宾客语笑方洽。生乃蔽形于白杨树间,以窥之。见有长须者持杯:“请措大夫人歌。”生之妻,文学之家,幼学诗书,甚有篇咏。欲不为唱,四座勤请。乃歌曰:“叹衰草,络纬声切切。良人一去不复还,今夕坐愁鬓如雪。”长须云:“劳歌一杯。”饮讫。酒至白面年少,复请歌。张妻曰:“一之谓甚,其可再乎?”长须持一筹筷云:“请置觥。有拒请歌者,饮一钟。歌旧词中笑语,准此罚。”于是张妻又歌曰:“劝君酒,君莫辞。落花徒绕枝,流水无返期。莫恃少年时,少年能几时?”酒至紫衣者,复持杯请歌。张妻不悦,沉吟良久,乃歌曰:“怨空闺,秋日亦难暮。夫婿断音书,遥天雁空度。”酒至黑衣胡人,复请歌。张妻连唱三四曲,声气不续。沉吟未唱间,长须抛觥云:“不合推辞。”乃酌一钟。张妻涕泣而饮,复唱送胡人酒曰:“切切夕风急,露滋庭草湿。良人去不回,焉知掩闺泣。”酒至绿衣少年,持杯曰:“夜已久,恐不得从容。即当睽索,无辞一曲,便望歌之。”又唱云:“萤火穿白杨,悲风入荒草。疑是梦中游,愁迷故园道。”酒至张妻,长须歌以送之曰:“花前始相见,花下又相送。何必言梦中,人生尽如梦。”酒至紫衣胡人,复请歌云:“须有艳意。”张妻低头未唱间,长须又抛一觥。于是张生怒,扪足下得一瓦,击之。中长须头。再发一瓦,中妻额。阒然无所见。张君谓其妻已卒,恸哭连夜而归。及明至门,家人惊喜出迎。君问其妻,婢仆曰:“娘子夜来头痛。”张君入室。问其妻病之由。曰:“昨夜梦草莽之处,有六七人。遍令饮酒,各请歌。孥凡歌六七曲,有长须者频抛觥。方饮次,外有发瓦来,第二中孥额。因惊觉,乃头痛。”张君因知昨夜所见,乃妻梦也。(出《纂异记》) 有个叫张生的人,家住在汴州中牟县东北角的赤城坂。因为饥寒交迫,一天告别妻子去了黄河以北,五年之后才返来。从河朔回汴州。傍晚。他出了郑州的城门,到板桥的时候,天已昏黑。于是,他下了大道,沿小路匆匆而行。忽然。只见草莽中灯光闪耀,有五六个人正在饮酒,张生就跳下驴来向前行去。走了十来步。他见自己的妻子也在那伙人当中,同那伙人说说笑笑挺热乎。张生就掩蔽在白杨树间,偷偷观察。有个长着大胡子的人。举起酒杯道:“请夫人为我们唱歌。”张生的妻子,出身文学世家,少年学习诗书,且写过不少篇章。她不想唱。那些人便恳请不已,没办法,她便唱道:“叹衰草,络纬声切切。良人一去不复还,今夕坐愁鬓如雪。”那个大胡子说:“有劳你唱歌,我干了这杯。”喝完之后,那酒杯又传到一个白脸少年手中,他请张生的妻子再唱一首。张妻说:“唱一首都有点过份,岂能再唱?!”大胡子拿着一双筷子说:“请拿个杯来,有不想唱歌的,就喝一盅。唱旧歌如果有笑的,也这样罚。”于是,张妻又唱道:“劝君酒,君莫辞,落花徒绕枝,流水无返期。莫恃少年时,少年能几时?”酒杯传到紫衣人手里,他也端杯请张妻唱歌。张妻不高兴了,沉吟好久,就又唱道:“怨空闺,秋日亦难暮。夫婿断音书,遥天雁空度。”酒杯传到黑衣胡人手上,又请张妻唱歌。她连续唱了三四首,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沉吟未唱时,大胡子抛过酒杯说:“你不应该推辞。”就斟满一盅。张妻哭泣着把酒喝下去,为那黑衣胡人唱道:“切切夕风急,露滋庭草湿。良人去不回,焉知掩闺泣。”酒杯传到绿衣少年手上,他举杯说:“夜已深了,恐怕不能再这样不慌不忙了。既然要分别了,可是还没有一首歌呢!”便希望张妻再唱一首。她又唱道:“萤火穿白杨,悲风入荒草。疑是梦中游,愁迷故园道。”酒杯传到张妻手上,大胡子唱了一首歌送给她:“花前始相见,花下又相送。何必言梦中,人生尽如梦。”酒杯传到紫衣胡人手里,请张妻再唱一首,并要有艳词艳意。张妻低头未唱间,大胡子又抛过一只酒杯。这时候,张生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从脚下摸起一块瓦,砸去,正中大胡子的脑袋。他又扔了一块瓦,打中了妻子的额头。突然。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张生颇为惊异,认为妻子已经死了,连夜恸哭而归。到家天已经亮了,家人惊喜地迎出门来。张生问妻子现在怎样,婢仆们说:“娘子昨晚头痛得厉害。”张生进屋,问妻子头痛的原因,妻子说:“昨天晚上梦见了到了一堆杂草丛生的地方,他们共有六七个人,轮番让我喝酒,每个人各让我唱一首歌,我一共唱了六七首。有一个大胡子频频抛酒杯给我,我刚喝了第二杯,忽然有瓦块飞来,第二块打中了我的额头,于是惊醒了,就开始头痛。”张生这才知道自己昨夜所看到的情景,乃是妻子的梦呵。 刘道济 光化中,有文士刘道济,止于天台山国清寺。尝梦见一女子,引生入窗下,有侧柏树葵花,遂为伉俪。后频于梦中相遇,自不晓其故。无何,于明州奉化县古寺内,见有一窗,侧柏葵花,宛若梦中所游。有一客官人,寄寓于此室,女有美才,贫而未聘,近中心疾,而生所遇,乃女子之魂也。又有彭城刘生,梦入一倡楼,与诸辈狎饮。尔后但梦,便及彼处。自疑非梦,所遇之姬,芳香常袭衣,亦心邪所致。闻于刘山甫也。(出《北梦琐言》) 唐昭宗光化年间。有位文士叫刘道济,住在天台山国清寺。他曾经梦见一个女子,领着他来到窗前,旁边有一片柏树和葵花。接着,二人结为夫妻。后来,刘道济常常同她在梦中相遇。自己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实在是无可奈何。他在明州奉化县古寺内,看到一扇窗外长着片柏树葵花,如同梦中去过的地方。有一位客官寄居在这间屋子里。他的女儿才貌双全,但因为穷尚未定亲。近来患了心病。而刘道济所梦见的那个女子,乃是她的魂呵。还有,彭城的刘生,梦见自己进了一个妓院,与其同类边玩妓女边喝酒。后来他一作梦就到那个地方去了。他自己怀疑这不是梦,因为他所遇见的妓女把香气留在了他的衣服上,常常使他心痴神迷。这也是由于他心邪所致呵。这个故事是听刘山甫讲的。 郑昌图 郑昌图登第岁,居长安。夜后纳凉于庭,梦为人殴击,擒出春明门,至合大路处石桥上,乃得解。遗其紫罗履一双,奔及居而寤。甚困,言于弟兄,而床前果失一履。旦今人于石桥上追寻,得之。(出《闻奇录》) 郑昌图登第那年,住在长安城里。他晚上到庭间纳凉,梦见被人殴打,用绳子绑紧押出春明门,到该上大路的一座石桥上,才得以脱身。他甩掉脚上穿的那双紫罗鞋,急忙跑回家。这才从梦中醒来。他很困惑,对兄弟们讲了,而床前果然丢了一只鞋。白天他让人去石桥寻找,真的找到了。 韩确 越州有卢册者,举秀才,家贫,未及入京。在山阴县顾树村知堰,与表兄韩确同居。自幼嗜鲙,尝凭吏求鱼。韩方寐,梦身为鱼。在潭有相忘之乐。见二渔人,乘艇张网,不觉身入网,被取掷桶中。覆之以苇。复睹所凭吏,就潭商价。吏即揭鳃贯绠,楚痛殆不可忍。及至舍,历认妻子奴仆。有顷,置砧斫(斫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之,苦若脱肤,首落方觉。神痴良久,卢惊问之,具述所梦。遽呼吏,访所市鱼处,洎渔子形状,与梦不差。韩后入释,住祗园寺,时开成二年也。(出《酉阳杂俎》) 越州有个人叫卢册,中了秀才,他家里很穷,没有到京城去。在山阴县顾树村管理河坝,与表哥韩确住在一起。韩确自幼特别喜欢吃鱼,曾经向一个买鱼的小吏要鱼。韩确刚刚睡下,梦见自己变成了鱼,在潭中有忘乎所以的乐趣。这时,有两个渔民乘船而来并撒下了网,韩确不知不觉钻进网中,又被取出扔进桶里,上头盖上了芦苇。他又看见那位买鱼的小吏站在潭边商量鱼价。那小吏揭开鱼鳃,又拽拽穿在上面的绳子,痛得他实在忍不住了。小吏把鱼带回家,让妻子奴仆一一观看。有顷,他被放到砧板上,用刀斧砍起来,疼得像是被剥了皮,直到头被砍掉方才醒来。他痴呆呆地坐了好长时间,卢册吃了一惊,问他是怎么回事。韩确把这个梦对他讲了,然后立刻喊来那个小吏,到市场的鱼摊上寻访那两个卖鱼人。那两个渔民终于找到了,看他们的模样,与他梦中所见丝毫不差。后来韩确皈依了佛门,住在祗园寺。当时是唐文宗开成二年。 卷第二百八十三 巫(附厌咒) 卷第二百八十三巫(附厌咒) 巫师 舒礼女巫秦氏杨林来俊臣唐武后阿来雍文智彭君卿何婆来婆曾勤阿马婆白行简许至雍韦觐高骈 厌咒 厌盗法雍益坚宋居士 巫师 舒礼 巴丘县有巫师舒礼,晋永昌元年病死,土地神将送诣太山。俗常谓巫师为道人。初过冥司福舍前,土地神问门吏:“此云何所?”门吏曰:“道人舍也。”土地神曰:“舒礼即道人。”便以相付。礼入门,见千百间屋,皆悬帘置榻。男女异处,有念诵者,吹唱者,自然饮食,快乐不可言。礼名已送太山,而身不至。忽见一人,八手四眼,提金杵逐礼,礼怖走出。神已在门外,遂执礼送太山。太山府君问礼:“卿在世间何所为?”礼曰:“事三万六千神,为人解除祠祀。”府君曰:“汝佞神杀生,其罪应重。”付吏牵去。礼见一物,牛头人身,持铁叉。捉礼投铁床上。身体燋烂,求死不得。经累宿,备极冤楚。府君主者,知礼寿未尽,命放归。仍诫曰:“勿复杀生淫祀。”礼既活,不复作巫师。(出《幽明礼》) 巴丘县有个巫师姓舒名礼,于晋代永昌元年病故,土地神把他送往泰山。俗人们平时认为巫师就是道士。刚刚来到阴曹地府的福舍前,土地神向守门的小吏问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守门的小吏回答:“道士住的房子。”土地神说:“这位舒礼就是道士。”守门的小吏便准许他进去。舒礼一进门,就看见千百间屋子都悬挂着竹帘摆满了床铺,男女均分开来,有念诵经文的,有唱赞偈的,无拘无束地吃呀喝呀,那快乐劲儿简直妙不可言。舒礼的名字已送到泰山,而身子还没到。忽然看见一个八只手四只眼睛的人,捉着金杵前来驱赶舒礼,舒礼吓得急忙走出来。这时,一住神仙已等在门外,随即带着舒礼送往泰山。阴间的泰山府君问舒礼:“你在人世间是干什么的?”舒礼回答说:“我侍奉三万六千位神仙,为人们解除祠祀之苦。”府君说:“你用花言巧语蒙骗神仙而且杀生,这罪应当重判。”于是,把他交给一小吏牵走了。舒礼看见一个怪物,牛头人身,持着一把铁叉。这怪物将舒礼一把捉住,扔到一张烧红的铁床上。舒礼的身体烤得焦烂,且又求死不得。一连过了几夜,他受尽冤屈和折磨。府君又向上问主宰他命运的人,方知舒礼阳寿未尽,应该放他回去。临行之前,府君又告诫他说:“你不要再杀生,更不要再在祭祀的时候放纵胡为了。”舒礼当即活转过来。从此,他再也不作巫师了。 女巫秦氏 义熙五年,宋武帝北讨鲜卑,大胜,进围广固。军中将佐,乃遣使奉牲荐币,谒岱岳庙。有女巫秦氏,奉高人,同县索氏之寡妻也。能降灵宣教,言无虚唱,使使者设祷,因访克捷之期。秦氏乃称神教曰:“天授英辅,神魔所拟。有征无战,蕞尔小虏,不足制也。到来年二月五日,当尅。”如期而三齐定焉。(出《述异记》) 东晋义熙五年,宋武帝刘裕带兵北伐鲜卑,获得重大胜利,进而围攻广固。部队里的军官派人奉上牺牲献上纸钱,来拜谒泰安的岱岳庙。这里有一个女巫秦氏,奉高县人,本县索某的寡妻。她说自己能够显灵于世,且从无虚言,使得拜谒岱岳庙的兵士们迫不及待地设坛祈祷。他们向秦氏询问攻克广固的日期。秦氏自称神告诉她说:“苍天授命于英才来辅佐皇帝,这一切都是神魔所拟定的。此次围攻广固,定是有征无战。再说,一块弹丸之地,要想制服它是轻而易举的。明年的二月五日,你们一定能把广固攻克。”果然,广固如期攻克,三齐之地终于平定下来。 杨林 宋世,焦湖庙有一柏枕,或云“玉枕”。枕有小坼。时单父县人杨林为贾客,至庙祈求,庙巫谓曰:“君欲好婚否?”林曰:“幸甚。”巫即遣林近枕边。因入坼中,遂见朱楼琼室。有赵太尉在其中,即嫁女与林。生六子,皆为秘书郎。历数十年,并无思归之志。忽如梦觉,犹在枕旁。林怆然久之。(出《幽明录》) 宋代,焦湖庙有一个柏树枕头,有人叫它玉枕,枕上有裂缝。当时,单父县人杨林做了商人,来庙里祈祷。庙里的巫师对他说:“你想结婚成家吗?”杨林说:“如果能这样,那可就太好了!”巫师立即让他来到柏枕旁,并从那裂缝中走了进去。杨林走着走着,随即看见一座镶金铺玉的红楼,赵太尉正坐在里面。太尉见了杨林,便把女儿嫁给了他。他和妻子生了六个儿子,都成了秘书郎。一直过了好几十年,杨林并没有要出去的想法。一天,他忽然如梦方醒,原来自己还站在枕头边呢。他凄怆不已,怅然若失。 来俊臣 唐载初年中,来俊臣罗织,告故庶人贤二子夜遣巫祈祷星月,咒诅不道。栲楚酸痛,奴婢妄证,二子自诬,(诬原作巫。据明抄本改。)并鞭杀之。朝野伤痛。浮休子张鷟曰:“下里庸人,多信厌祷;小儿妇女,甚重符书。蕴匿崇奸,构虚成实。塪土用血,诚伊戾之故为;掘地埋桐,乃江充之擅造也。”(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载初年间,来俊臣罗织罪名,诬告一位平民的两个儿子,说他们派巫师在晚上祈祷星月,诅咒皇上,大逆不道。于是,他们遭到严刑拷打,疼痛难忍。奴婢作假证,他二人也屈打成招,最后,被皮鞭活活抽死了。为此,朝野上下一片悲伤。浮休子张鷟说:“穷乡僻壤的庸人们,才相信用诅咒他人来取胜;妇女和小孩儿,才把巫术和符书看得那么重要。心底藏着奸邪的恶念,把假的弄成真的,这是因为你的残暴、乖戾所至。掘地埋桐,是江充伪造的啊。” 唐武后 唐武后将如洛,至阌乡东,骑忽不进。召巫者问之,巫言:“晋龙骧将军王濬云:‘臣墓在道南,每为采樵者所苦。闻大驾至,故来求哀。’”后敕,去墓百步,禁耕植。今荆棘森然。(出《国朝杂记》) 唐代武则天皇后去洛阳,到阌乡县东边,她的马忽然不向前走了。武后召来巫师问其原因,巫师说:“晋代的龙骧将军王濬说,我的坟就在道的南侧,常常受砍柴人践踏,苦不堪言,今天听说皇后大驾光临,故来诉苦并请求垂怜。”于是,武后当即就下了一道敕令:此墓百步之内,严禁耕植。如今,那里已长满荆棘,森然成林。 阿来 唐韦庶人之全盛日,好厌祷,并将昏镜以照人,令其迷乱。与崇仁坊邪俗师婆阿来,专行厌魅。平王诛之。后往往于殿上掘得巫盅,逆韦之辈为之也。(出《朝野佥载》) 唐代,被废为庶人的韦氏在过得最红火的时候,喜欢用巫术祈祷,并常用一面昏镜照人,使之神情迷乱。他与崇仁坊邪恶的老巫婆阿来一道,专搞装神弄鬼那一套。平王将他杀死后,经常在殿前挖出盅虫,这是韦氏的同伙干的呀。 雍文智 唐韦庶人葬其父韦贞,号酆王。葬毕,葬官人赂见鬼师雍文智。诈宣酆王教曰:“当作官人,甚太艰苦,宜与赏,著绿者与绯。”韦庶人悲恸,欲依鬼教与之。未处分间,有告文智诈受贿赂,验遂斩之。(出《朝野佥载》) 唐代被废为庶人的韦氏为其父韦贞出殡,说他父将到阴间的酆都城作大王。葬后,管丧事的小官给巫师送了贿赂。让巫师雍文智假借酆三韦贞之口说:“管丧事的小官太清苦,应该给他些赏钱,穿绿衣的人给穿上绯衣。”韦某听见父亲的话很悲痛,就打算照此办理,给那位管丧事的小官一些赏钱。正欲办此事时,有人告发说巫师雍文智受贿敲诈,官府查实以后,就把雍文智杀了。 彭君卿 唐中宗之时,有见鬼师彭君卿,被御史所辱。他日,对百官总集,诈宣孝和敕曰:“御史不存检校,去却巾带。”即去之。曰:“有敕与一顿杖。”大使曰:“御史不奉正敕,不合决杖。”君卿曰:“若不合,有敕且放却。”御史裹头,仍舞蹈拜谢而去。观者骇之。(出《朝野佥载》) 唐中宗年间,有一个能与鬼交往的巫师叫彭君卿,因为受到御史的污辱他怀恨在心。两天之后,正当文武百官聚会上朝时,彭君卿就假装已死的孝和皇帝的灵魂附体,传旨说:“御史行为不检点,应该给他摘去官帽和玉带的处分!”于是就照办了。彭君卿又说:“朕命责打御史一顿板子!”执刑的官员说:“御史没有当今皇帝的圣旨,是不该受杖刑的。”彭说:“不该打吗?那朕就传旨把他放了吧。”御史居然裹上头巾,拜谢皇上的不打板子之恩高兴而去。文武官员均莫名其妙,吓得够呛。 何婆 唐浮休子张鷟,为德州平昌令。大旱,郡符下令,以师婆师(师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僧祈之。二十余日无效。浮休子乃推土龙倒,其夜雨足。江淮南好神鬼,多邪俗,病即祀之,无医人。浮休子曾于江南洪州停数日,遂闻土人何婆,善琵琶卜。与同行人郭司法质焉。其何婆,士女填门,饷遗满道,颜色充悦,心气殊高。郭再拜下钱,问其品秩。何婆乃调弦柱,和声气曰:“个丈夫富贵,今年得一品,时年得二品,后来得三品,更后年得四品。”郭曰:“何婆错,品少者官高,品多者官小。”何婆曰:“今年减一品,明年减二品,后年减三品,更后年减四品,忽更得五六年,总没品。”郭大骂而起。(出《朝野佥载》) 唐代浮休子张鷟任德州平昌县令。有一年大旱,郡里下令,让巫婆巫师们向天祈祷。结果,二十多天没有见效,张鷟就把土龙推倒,当天夜里雨便下足了。江淮以南,人们大多信鬼神,巫术盛行,有病便祭祀,没有医生。张鷟曾在江南洪州停留数日,听说当地人何婆,善于用琵琶占卜,他便与同行人郭司法一起找何婆询问。那何婆家,前来问卜的人熙熙攘攘,送来的东西填满了院子,脸上充满喜悦之色,心气很高。郭司法向何婆一拜再拜,送上银钱。何婆询问他的官职,然后调好琵琶弦儿,边唱边说地:“看你颇有富贵相,今年得一品,明年得二品,后年得三品,大后年得四品……”郭司法赶紧说:“何婆错了!品少的官职高,品多的官职小。”何婆忙纠正说:“今年减一品,明年减二品,后年减三品,大后年减四品……”这样一改,五六年之后便一品不剩了。郭司法大骂一声站了起来。 来婆 唐崇仁坊阿来婆,弹琵琶卜,朱紫填门。浮休子张鷟,曾往观之,见一将军,紫袍玉带,甚伟。下一匹细绫,请一局卜。来婆鸣弦柱,烧香,合眼而唱:“东告东方朔,西告西方朔,南告南方朔,北告北方朔,上告上方朔,下告下方朔。”将军顶礼既,告请甚多,必望细看,以决疑惑。遂即随意支配。(出《朝野佥载》) 唐代长安城崇仁坊有位阿来婆,善于用弹琵琶来卜卦,人们送来的各种丝绢填满院子。浮休子张鷟曾前去观看。这时,只见一位紫袍玉带的将军,非常高大,带来一匹细绫,正在请阿来婆用琵琶卜卦。来婆烧上香,弹起弦子,闭眼而唱道:“东告东方朔,西告西方朔,南告南方朔,北告北方朔,上告上方朔,下告下方朔。”将军顶礼膜拜完毕,又诉说出自己的许多心愿,希望她仔细瞅瞅,以解除疑惑。这时,他把那匹细绫送给来婆,让她随意支配。 曾勤 唐曾勤(曾勤原作勤曾。据明抄本改。)任魏州馆陶县尉,敕捕妖书人王直。县界藏失。刺(刺原作敕。据明抄本改。)史蒋钦绪奏请:“一百日捉不获,与中下考。”其时限已过半。有巫云:“少府必无事,不用过忧。”后遇按察史边冲寂奏,奉敕却夺刺史曾(刺史曾原作敕史曹。据明抄本改。)勤俸。会十一月二十二日,巡陵恩赦,遂得无事。其时遣人分捕王直不得。又有日者云:“至某月某日,必获王直,反缚送来。”果有人于相州界,捉得别一王直。以月日反缚送到。推问逗留,不是畜妖书者,遂却放之。(出《定命录》) 唐代,曾勤任魏州馆陶县尉。皇帝颁布敕令,迅速将做妖书的王直捉拿归案。王直在馆陶县界躲藏起来,不见踪迹。刺史蒋钦绪奏请皇帝道:“一百天之内捉不到王直,就在曾勤的考绩栏上划个中下。”当时,期限已过半。有巫师说:“曾县尉必定无事,不用担忧。”后来,按察史边冲寂奉旨撤销曾勤的俸禄。碰巧十一月二十二日那天,得到大赦,才算无事。这时,派人分头追捕王直一无所获,又有占日卜筮的人说:“到某月某日,一定能捉到王直,而且会反绑捆双手送来。”果然,有人在相州地界抓到了另一个叫王直的人,在巫师说的那天反捆双手送了来。经过一段拘留审查,他不是那位妖书生,随即便将他放了。 阿马婆 唐玄宗东封,次华阴,见岳神数里迎谒。帝问左右,左右莫见。遂召诸巫,问神安在。独老巫阿马婆奏云:“在路左,朱鬓紫衣,迎候陛下。”帝顾笑之,仍敕(敕原作勒。据明抄本改。)阿马婆,敕神先归。帝至庙,见神橐鞬,俯伏殿庭东南大柏之下。又召阿马婆问之,对如帝所见。帝加礼敬,命阿马婆致意而旋。寻诏先诸岳封为金天王,帝自书制碑文,以宠异之。其碑高五十余尺,阔丈余,厚四五尺,天下碑莫大也。其阴刻扈从太子王公已下官名。制作状丽,镌琢精巧,无比伦。(出《开天传信记》) 唐玄宗东行去泰山封禅,第二天来到华阴县,看见华山之神从几里外前来迎拜。唐玄宗问手下人,手下人都说没有看见;随即又召来各位巫师,问神在哪里。惟独有老巫阿马婆奏道:“神在路的左侧,红头发紫衣服,正在迎候陛下。”玄宗看看她笑了,因而下敕命给她,让她请神先回去。玄宗皇帝来到庙前,看见华山之神身背装弓箭和衣甲的筒器,俯伏在殿庭东南的大柏树下,又召来阿马婆问之。阿马婆证实了皇帝之所见,玄宗便对她礼敬起来,并让她向神致意,然后下山而去。随即,玄宗下诏书给诸岳之神,赐封华山之神为金天王,并亲自书写碑文,以示宠爱。这座碑高五十多尺,宽一丈多,厚四五尺,天下的碑再也没有比它大的了。它的背面刻上扈从太子王公以下官名,真是精雕细琢,制作壮美,无与伦比。 白行简 唐郎中白行简,太和初,因大醉,梦二人引出春明门。至一新冢间,天将晓而回。至城门,店有鬻饼饤饦者。行简馁甚,方告二使者次。忽见店妇抱婴儿,使者便持一小土块与行简,令击小儿。行简如其言掷之,小儿便惊啼闷绝。店妇曰:“孩儿中恶。”令人召得一女巫至。焚香,弹琵琶召请曰:“无他故,小魍魉为患耳。都三人,一是生魂,求酒食耳,不为祟。可速作饤饦,取酒。”逡巡陈设。巫者拜谒,二人与行简就坐,食饱而起。小儿复如故。行简既寤,甚恶之,后逾旬而卒。(出《灵异记》) 唐代,有位郎中叫白行简。太和初年,因酒醉入睡,梦见两个人把他引出春明门,来到一座新坟前,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走到城门口。看见饭店里在卖粥和汤饼。白行简饿得很,告诉那两个人停下。忽然,只见老板娘抱着婴儿走出来。那两个人拿一小土块给白行简,让他打婴儿。白行简按照他们说的,将小土块掷向婴儿,那孩子惊叫一声便背过气去。老板娘说:“不好,这孩子中了邪!”她让人召来一个女巫。那女巫来到之后,先烧香,又弹琵琶召请神灵,最后说道:“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小鬼作怪。共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活人,想来要酒饭,不是为作怪害人,应该快做汤饼,取酒来。”顷刻陈设完毕,女巫让行简和那二人就坐,先行拜谒。行简等酒足饭饱起来后,小孩病好如初。行简当即醒来,甚感厌恶,过几十天后便死了。 许至雍 许至雍妻某氏,仪容淡雅。早岁亡没,至雍颇感叹。每风景闲夜,笙歌尽席,未尝不叹泣悲嗟。至雍八月十五日夜于庭前抚琴玩月。已久,忽觉帘屏间有人行,吁嗟数声。至雍问曰:“谁人至此?必有异也。”良久,闻有人语云:“乃是亡妻。”云:“若欲得相见,遇赵十四。莫惜三贯六百钱。”至雍惊起问之。’乃无所见。自此常记其言。则不知赵十四是何人也。后数年,至雍闲游苏州。时方春,见少年十余辈,皆妇人装,乘画舡,将谒吴太伯庙。许君因问曰:“彼何人也?而衣裾若是。”人曰:“此州有男巫赵十四者,言事多中为土人所敬伏,皆赵生之下辈也。”许生问曰:“赵生之术,所长者何也?”曰:“能善致人之魂耳。”许生乃知符其妻之说也。明日早,诣赵十四,具陈恳切之意。赵生曰:“某之所致者,生魂耳。今召死魂,又今生人见之,某久不为,不知召得否?知郎君有重念之意,又神理已有所白,某安得不为召之?”乃计其所费之直,果三贯六百耳。遂择良日,于其内,洒扫焚香,施床几于西壁下,于檐外结坛场,致酒脯。呼啸舞拜,弹胡琴。至夕。令许君处于堂内东隅,赵生乃于檐下垂帘卧,不语。至三更,忽闻庭际有人行声,赵生乃问曰:“莫是许秀才夫人否?”闻吁嗟数四,应云:“是。”赵生曰:“以秀才诚意恳切,故敢相迎,夫人无怪也。请夫人入堂中。“逡巡,似有人谒帘,见许生之妻。淡服薄妆,拜赵生,徐入堂内,西向而坐。许生涕泗呜咽:“君行若此,无枉横否?”妻曰:“此皆命也,安有枉横。”因问儿女家人及亲旧闾里等事,往复数十句。许生又问:“人间尚佛经,呼为功德,此诚有否?”妻曰:“皆有也。”又问:“冥间所重何物?”“春秋奠享无不得,然最重者,浆水粥也。”赵生致之。须臾粥至,向口如食,收之,复如故。许生又曰:“要功德否?”妻云:“某平生无恶,岂有罪乎?足下前与为者,亦已尽得。”良久,赵生曰:“夫人可去矣,恐多时即有谴谪。”妻乃出,许生相随泣涕曰:“愿惠一物,可以为记。”妻泣曰:“幽冥唯有泪可以传于人代。君有衣服,可投一事于地。”许生脱一汗衫,置之于地。其妻取之,于庭树前悬一树枝,以汗衫蔽其面,大哭。良久,挥手却许生,挂汗衫树枝间,若乘空而去。许生取汗衫视之,泪痕皆血也。许生痛悼,数日不食。卢求著幽居苏州,识赵生,赵生名何,苏州人皆传其事。(出《灵异记》) 许至雍的妻子某氏,长得素净宜人,早年亡故,使至雍颇为伤感。每当风清月明而又无事可做的时候,每当笙停歌罢筵席散尽的时候,他都要怆然饮泣、悲叹不已。八月十五日晚上,许至雍于庭前抚琴赏月,不知不觉过了很长时间。忽然,他发觉帘屏后面有人走动,并且长吁短叹。许至雍问道:“什么人来到这里,想必有何目的?”好久,才听见有人说话,原来竟是亡妻!亡妻说:“如果你想与我相见,遇到赵十四,不要可惜三贯六百钱。”许至雍吃了一惊,爬起来正想问她,结果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从此,许至雍便经常想起妻子说的那句话,却不知道赵十四是个什么人。数年之后,许至雍到苏州游玩。当时正是春天,他看见十几个少年全穿着女人的衣服,乘坐画船,将去拜谒周太王之子吴太伯庙。许至雍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穿这样的服装?”对方回答说:“这个州里有位男巫叫赵十四,说的事情大都是准确的,为当地人所敬仰所崇拜。这些人都是赵十四的晚辈呵。”许至雍问道:“这位赵十四的法术,最拿手的是什么?”对方说道:“他最善于招人的灵魂。”这时,许致雍才知道这正符合妻子在梦中说过的话。第二天早晨,许至雍去见赵十四,表白心中恳切之情。赵十四说道:“我平时所招的,那是生人之魂;今天要我招死人之魂,又要让生人看见,这种事情,我可是好久不干了呵,不知道招来招不来?我知道,你向来很重情义,又在神明面前有所表白,我怎能不为你招之?”言罢,他算计了一下所需要的费用,果然是三贯六百钱?随即,赵十四便选择良辰吉日,在许至雍的屋子里洒扫焚香,把床铺几案放到西墙下,于屋檐外面结坛场,摆上酒肉。接着,赵十四吼叫着,舞蹈着,一边弹胡琴,一边拜仙。到了晚上,他让许至雍站在堂内东边的角落里,自己则放下帘子躺下来,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三更天,忽然叫见庭内有人话说声,赵十四便问:“你莫非是许秀才的夫人?”只听叹了几次气,答应了一声道:“是的。”赵十四说:“由于秀才诚意恳切,我才敢前来相迎,夫人不要责怪呀。请夫人入堂——”顷刻,像是有人揭开帘子,果然是许至雍的妻子。她淡服薄妆,拜见赵十四,然后徐步走进堂内,面朝西而坐。许至雍泪流满面,呜呜咽咽地说“你来到这里,是不是受了什么冤屈和强横?”妻子说:“这都是命呵,怎么谈得上冤屈和强横呢?”接着,她又问及儿女家人亲戚邻居的一些事情,反反复复说了几十句话。许至雍又问道:“人间崇尚佛经,并称之为‘功德’,你们那里也有么?”妻子说:“都有呵。”许至雍又问阴间最看重的是什么东西。妻子回答说:“春秋祭奠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然而最重要的则是稀粥呵!”赵十四招招手,一会儿就有人把稀粥送来了。许妻接过碗。便把粥倒进嘴里吃起来。一连吃了好几碗。许至雍又问道:“你要不要佛经?”妻子说:“我平生没做什么坏事,难道会有罪吗?你前些日子送给我的,也已经全部得到了。”良久,赵十四说:“夫人可以回去了,时间长了恐怕要受到责备的。”于是,妻子走出房门,许至雍相随泣涕着说:“希望你留给我一物,可作纪念。妻子哭泣着说:“阴间只有泪水可以送给亲人。你有衣服,可扔一件在地上……”许至雍脱下一件汗衫,放在地上。许妻拿过汗衫,又悬挂在庭树前面一根树枝,然后用汗衫蒙住脸大哭起来。良久,她挥手让许至雍走开,自己把汗衫挂在树枝间,然后乘空而去。许至雍取过汗衫看去,那上面的泪痕全是血呵。许至雍痛悼亡妻,一连几天都没有吃东西。这时,有个叫卢求著的人来苏州幽居,认识了赵十四,赵十四的名字叫何,苏州人至今还传说着这件事。 韦觐 唐太仆卿书觐欲求夏州节度使。有巫者知其所希,忽诣韦曰:“某善祷祝星辰,凡求官职者,必能应之。”韦不知其诳诈,令择日。夜深,於中庭备酒果香灯等。巫者乘醉而至,请书自书官阶一道,虔启于醮席。既得手书官衔,仰天大叫曰:“韦觐有异志,令我祭天。”韦合族拜曰:“乞山人无以此言,百口之幸也。”凡所玩用财物,尽与之。时崔侃充京尹。有府囚叛狱,谓巫者是其一辈。里胥诘其衣装忽异?巫情窘,乃云:“太仆卿韦觐,曾令我祭天。我欲陈告,而以家财求我。非窃盗也?”既当申奏,宣宗皇帝召觐至殿前,获明冤状。复召宰臣论曰:“韦觐城南上族,轩盖承家。昨为求官,遂招诬谤。无令酷吏加之罪俧。”其师巫便付京兆处死,韦贬潘州司马。(出《云溪友议》) 唐代,有位太仆卿叫韦觐,想当夏州的节度使。有个巫师知道他追求的是什么,忽然有一天登上门来对他说:“我这个人善于向星辰祝告祈福,凡是求官职的,没有不灵验的。”韦觐不知道他这是诳骗敲诈自己,便让他选择良辰吉日。这天深夜,韦觐让家人在中庭摆上香和蜡烛以及酒和水果等。巫师乘着酒劲儿赶到中庭,让韦觐自己写上一道要升的官衔,虔诚的摆到祭坛上。巫师抓过那道写好的官衔,仰天大叫道:“韦觐有野心,让我祭天!”韦觐见势不好,带领全家人跪倒于地,拜道:“求仙人不要说这种话,便是我们全家老少一百多口人之大幸!”结果,韦觐把家里的古玩财物,全都送给了巫师。当时,崔侃任京兆尹。有一个官府的囚犯从狱中逃出来,说那个巫师是他的同伙。里胥找到那个巫师,盘问他最近的服装怎么忽然变样了?巫师一阵惊窘,便说:“太仆卿韦觐,曾经让我为他祭天,我想告发,结果,他便用家中的财产求我……千真万确,这可不是我偷的呀!这件事,应当向上申奏才对。”宣宗皇帝把韦觐召到殿前,经再三查问,才弄清其中冤情,然后又召宰相的大臣们说道:“韦觐是城南的贵族,世代相传都是作官的。昨天为了求官遭到诬谤,不要让酷吏加罪于他。”不久,那巫师被押赴京城处死,韦觐被贬为潘州司马。 高骈 唐高骈尝诲诸子曰:“汝曹善自为谋。吾必不学俗物,死入四板片中,以累于汝矣。”及遭毕师铎之难,与诸甥侄同坎而瘗焉。唯骈以旧毡苞之,果符所言。后吕用之伏诛,有军人发其中堂,得一石函。内有桐人一枚,长三尺许,身披桎,口贯长钉,背上琉骈乡贯甲子官品姓名,为厌胜之事。以是骈每为用之所制,如有助焉。(出《妖乱志》) 唐代有位高骈,他曾教导自己的孩子们说:“你们要自谋生路,好自为之。我呢,不想学芸芸俗辈,死后还要躺入那四块板中,再麻烦你们。”及遭毕师铎之难,便和各位侄子外甥一起埋在同一个墓穴里,只有高骈的尸体用旧毡子包裹着,果然与先前的话相符。后来,妖人吕用之伏法,兵卒在他的屋里挖出一个石匣,内有一个桐木人,三尺多长,戴着脚镣子,嘴里钉着钉子,背上写着高骈的藉贯生日姓名职务等,这是用巫术诅咒人用的。以往,高骈每次被吕用之所控制,看来这东西是起了作用的。 厌咒厌盗法 厌盗法,七日以鼠九枚,置笼中,埋于地,秤九百斤土覆坎,深各二尺五寸,筑之令坚固,杂五行书曰:“亭部地上土涂灶,水火盗贼不经;涂屋四角,鼠不食蚕;涂仓廪,(廪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鼠不食稻;以塞坎,百鼠种绝。”(出《酉阳杂俎》) 这是一种制服盗窃的方法。初七这天时间,把九只老鼠分别放在笼子里埋入地下,秤九百斤土压在上面,都是二尺五寸深,夯实。《杂五行》书上说:在厨房亭间里用这种土涂抹灶台,水火和盗贼都不会侵害;涂抹屋子的四角,老鼠就不吃蚕;涂抹粮仓,老鼠就不吃稻谷。用它堵住所有的坑穴,各种老鼠便会绝种。 雍益坚 唐雍益坚云:“主夜神咒,持之有功德,夜行及寐,可已恐怖恶梦。”咒曰:“婆珊婆演底。”(出《酉阳杂俎》) 唐代的雍益坚说,有一个专管夜晚的咒语,如果坚持每天都念就会灵验。夜晚走路和睡觉时如果害怕,或者作恶梦,一念咒语就会立杆见影。这句咒语是:“婆珊婆演底。” 宋居士 唐宋居士说,掷骰子咒云:“伊帝弥帝,弥揭罗帝。”念蒲十万遍,彩随呼而成。(出《酉阳杂俎》) 唐代的宋居士说:“掷骰子时念这样一句咒语:“伊帝弥帝,弥揭罗帝。”伏身念上十万遍,随着一声欢呼你就会赢。 卷第二百八十四 幻术一 卷第二百八十四幻术一 客隐游天毒国道人骞霄国画工营陵人扶娄国人徐登周眕奴赵侯天竺胡人鞫道龙阳羡书生侯子光 客隐游 魏安厘王观翔鹄而乐之,曰:“寡人得如鹄之飞,视天下如芥也。”客有隐游者闻之,作木鹄而献王。王曰:“此有形无用者也。夫作无用之器,世之奸民也。”召隐游,欲加刑焉。隐游曰:“大王知有用之用,未悟无用之用也。今臣请为大王翔之。”乃取而骑焉,遂翻然飞去,莫知所之也。(出《异苑》) 魏安厘王看着正大飞翔的天鹅十分高兴,说:“我如果能像天鹅这样在空中飞翔,就可以傲视人间,视天下如同草芥了。”客人中有位隐士听了这句话,回去做了个木天鹅献给安厘王。安厘王说:“这东西只有模样而无用处。他做这种无用的东西,看来一定是个奸邪谄媚之人了!”随即,他将那隐士唤上来,想对他动以刑罚。隐士说:“大王只知道有用的东西有用,却不知无用的东西也有用。今天,我请求为大王进行一次飞翔表演。”说罢,抓过木天鹅便骑上去,那木天鹅抖抖翅膀便飞走了,谁也不知道它飞到哪里去了。 天毒国道人 燕昭王七年,沐骨之国来朝,则申毒国之一名也。有道术人名尸罗。问其年,云:“百四十岁。”荷锡持瓶,云:“发其国五年,乃至燕都。”喜炫惑之术。於其指端,出浮图十层,高三尺,乃诸天神仙,巧丽物绝。列幢盖鼓舞,绕塔而行,人皆长五六分,歌唱之音,如真人矣。尸罗喷水为氛雾,暗数里间。俄而复吹为疾风,氛雾皆止。又吹指上浮图,渐入云里。又于左耳出青龙,右耳出白虎。始入之时,才一二寸,稍至八九尺。俄而风至云起,即以一手挥之,即龙虎皆入耳中。又张口向日,则见人乘羽盖,驾螭、鹄,直入于口内。复以手抑胸上,而闻衣袖之中,轰轰雷声。更张口,则向见羽盖、螭、鹄,相随从口中而出。尸罗常坐日中,渐渐觉其形小,或化为老叟,或变为婴儿,倏忽而死,香气盈室,时有清风来,吹之更生,如向之形。咒术炫惑,神怪无穷。(出《王子年拾遗记》) 燕昭王即位七年的时候,沐骨之国派使者来朝。所谓沐骨之国,则是天竺国(也叫身毒)的另一名称。他们来的人当中,有一位懂道术的名叫尸罗。问他的年龄,回答说一百四十岁。他带着锡杖持着花瓶,从天竺国出发已经五年,才来到燕国的都城。尸罗擅长幻术,在他手指尖上能够现出十层佛塔,高三尺。天上的各位神仙,各露仙姿,仪态万方,打着旗子绕塔鼓舞而行。他们都五六分长,唱歌的声音,如同其人一样。尸罗喷出水来化作雾气,使数里之内都昏暗不明。顷刻,尸罗又吹出疾风,雾气全都消散了。接着,他又吹指上佛塔,佛塔便渐渐钻进云彩里。随即,他的左耳钻出一条青龙,右耳钻出一只白虎。刚出来的时候,才一二寸,一会儿就到了八九尺。倏尔,风至云起,尸罗只用一手挥了挥,那青龙和白虎全又钻进耳朵里,尸罗又张开大口向着太阳。这时,只见有人乘着羽盖,驾着龙和天鹅径直钻入尸罗的口中。尸罗又把手按在胸上,可以听到他衣袖之中有轰轰雷声。尸罗张大了口。则可以看见龙和天鹅相随从他口中飞出来。尸罗常常坐在太阳底下,只见他在渐渐变小,一会儿变成老头,一会儿变成婴儿,最后忽然死去了。这时,香气满室,不断有徐徐清风吹来。吹着吹着,尸罗便苏醒过来,得到了再生,模样跟先前一样。这变幻之术,真是神怪无穷啊。 骞霄国画工 秦始皇元年。骞霄国献刻玉善画工名裔。使含丹青以漱地,即成魑魅及鬼怪群物之象;刻石为百兽之形,毛发宛若真矣。皆铭其臆前,记以年月。工人以绢画地。方寸之内,写四渎五岳列国之图。又为龙凤,骞翥若飞。皆不得作目,作必飞走也。始皇嗟曰:“刻画之形,何能飞走。”使以淳漆各点两玉虎一眼睛,旬日则失之,不知何所在。山泽人云:“见二白虎,各无一眼,相随而行,毛色形相,异于常见者。”至明年,西方献两白虎,皆无一眼。始皇发槛视之,疑是先所失者,乃刺杀之,检其臆前,果是元年所刻玉虎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秦始皇元年,骞霄国献给他一名善于雕刻与绘画的人,他的名字叫裔。他将朱砂和石青喷在地上,当即就可以变出各种鬼怪的嘴脸和各种东西的样子。他还能够用石头雕刻出各种动物,连毛发都如同真的一样,栩栩如生。另外,他还把雕刻的时间铭刻在动物们的胸前。他把绢布铺在地上,方寸之内,便画出江、河、淮、济等四渎和五岳以及列国的地图。他刻画出来的龙和凤凰,则飘然若飞,活灵活现,但都没有眼睛,如果刻画出眼睛,它们就会真的飞走了。秦始皇叹道:“这刻画出来的假东西,怎么能够飞走呢?”他让那画工用漆在两只玉虎的头上各点一只眼睛,结果不到十天,这两只玉虎便失踪了,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深山大泽边的百姓们说,看见两只白老虎,各缺一只眼睛,总是形影不离,结伴而行,长得完全一样,连毛色都没什么差别。经常看到这两只白老虎的人,无不感到惊奇。到了第二年,西方献来两只白老虎,都缺一只眼睛。秦始皇命人打开槛车细看,怀疑是先前丢失的那两只玉虎,便将它们刺死了。检查它们的胸前,皆有小字,果然是去年丢失的那两只玉虎。 营陵人 汉北海营陵有道人,能令人与已死人相见。其同郡,妇死已数年,闻而往见之曰:“愿令我一见亡妇,死不恨矣。”道人曰:“卿可往见之。若闻鼓声,即出勿留。”乃语其相见之术。于是与妇言语悲喜,恩情如生。良久,闻鼓声,恨恨不能得往。当出户时,奄忽其衣裙户间,掣绝而去。至后岁余,此人身亡。室家葬之,开冢,见妇棺盖下有衣裾。(出《搜神记》) 汉代,北海营陵这地方有位道士,能够让人和已死去的人相会。和他同一个郡里有位先生,妻子已经死好几年了。听说了这件事,便登门拜访,对道士说道:“让我看看死去的妻子吧,这样我死后也就没什么遗憾的了。”道士说:“你可以去看她,但是如果听见鼓声,你必须立即出来,不要停留。”然后,就把与死人相见之术传授与他。这位先生见到亡妻之后,悲喜交加,恩爱如生,不知不觉过去了好长时间。这时候,忽然传来鼓声,他恨不得随妻子而去。当他出门时,匆忙间衣服的大襟被门夹住了,他猛地将其挣断才走了出来。一年多后,这人便死了。家人想把他同妻子埋在一起,打开他妻子的坟墓,只见棺材盖下夹着块衣服的大襟。 扶娄国人 南垂有扶娄之国。其人善能机巧变化,易形改服,大则兴云雾,小则入纤毫。缀金玉毛羽为衣服。能吐云喷火,鼓腹则如雷霆之声。或为巨象、狮子、龙、蛇、犬、马之状。或为虎口中生人,或于掌中备百兽之乐,宛转屈曲于指间。人形或长数分,或复数寸,神怪倏忽,炫(炫原作佳。据明抄本改。)丽于时。乐府皆传此伎,至末(末原作宋。据明抄本改。)犹学焉,得粗得精,代代不绝,乃俗谓之婆侯伎,则扶娄之音讹耳。(出《拾遗记》) 南疆有个扶娄国,那里的人都善于变幻之术,易容貌改服饰。他们大则大到兴起云雾,小则小到钻入纤毫之中。他们的衣服缀金戴玉,挂着羽毛。他们能吐云喷火,鼓起肚子就会传出轰轰雷声,或者变成大象狮子龙蛇犬马的样子,或者从老虎口中钻将出来,或者让各种动物在掌上尽情欢乐,让它们盘旋舞蹈于手指之间。他们的身体有时长数分,有时缩数寸,神神怪怪,变化于倏忽之间。他们这套变化之术,炫丽于当时,每个音乐官署里都传授此术,到了前朝末代还在学习呢。有的学得粗浅,有的学得精深,代代流传不绝。这套变幻之术,民间欲称婆侯伎。“婆侯”乃是“扶娄”二字的讹音。 徐登 闽中有徐登者,女子化为丈夫。与东阳赵并善方术。时遭兵乱,相遇于溪,各矜其所能。登先禁溪水为不流,次禁枯柳为生稊。二人相视而笑。登年长,师事之。后登身故,东入长安。百姓未知?。乃升茅屋,据鼎而爨。主人惊怪。笑而不应,屋亦不损。又尝临水求渡,船人不许。乃张盖坐中,长啸呼风,乱流而济。于是百姓敬服,从者如归。长安令恶而杀之。民立祠于永宁,而蚊蚋不能入。(出《水经》) 福建有个叫徐登的人,他是由女子变成男人的。他与东阳郡的赵都善于方术,当时兵荒马乱,二人在溪水边相遇。他们开始都认为自己的本事大。徐登先露出一手,让溪水停住不流;赵接着施展本领,让枯死的柳树长出茂密的枝叶。二人不由相视一笑。徐登年龄大些,赵便拿他当作老师对待。后来徐登死了,赵便向东进了长安城。这里的百姓都不认识他。他便跳上房顶,用鼎来烧火煮饭。这家的主人感到很吃惊,便大声责怪他。赵却笑而不答,房子也一点没有损坏。接着,他又来到河边想渡过去,船家不许他上船;他便打开雨伞坐在当中,一声长啸,呼来一阵狂风,将他送到了对岸。于是,百姓们都很敬服他,拜他为师的人如潮水般涌来。长安县令对赵深恶痛绝,便将他杀害了。老百姓在永宁为他修了一座祠堂,连蚊蚋之类的昆虫都无法入内。 周眕奴 魏时,寻阳县北山中蛮人,有术,能使人化作虎。毛色爪身悉如真虎。乡人周眕有一奴,使入山伐薪。奴有妇及妹,亦与俱行。既至山,奴语二人云:“汝且上高树去,我欲有所为。”如其言。既而入草,须臾,一大黄斑虎从草山,奋越哮吼,甚为可畏。二人大怖。良久还草中,少时复还为人,语二人:“归家慎勿道。”后遂向等辈说之。周寻复之,乃以醇酒饮之,令熟醉。使人解其衣服,乃身体事事祥视,了无异。唯于髻发中得一纸,画作虎,虎边有符,周密取录之。奴既唤醒,问之。见事已露,遂具说本末,云:“先尝于蛮中告籴,有一蛮师云有此符,以三尺布,一斗米,一只鸡,一斗酒,受得此法。”(出《冥祥记》) 魏时,寻阳县北山中居住着一伙蛮子,他们颇有法术,能把人变成老虎,全身上下跟真虎毫无二致。当地人周眕有一个奴仆,主人派他进山砍柴。这奴仆还有妻子和妹妹,也一同前往。刚到山上,这奴仆便对妻子和妹妹二人说:“你们暂且爬到高高的树上去,我将要有个大的举动。”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既而钻进了草丛。有顷,一只大黄斑猛虎从草丛中蹿出来,狂奔吼啸,十分可怕,把那两个女人吓得乱叫。过了一会儿,老虎又回到草丛。倏尔又还原为人。这奴仆对妻子和妹妹说:“回家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后来,这两个女人却把此事跟同伴们说了。人们商量了一下,用酒把他灌醉,然后解开他的衣服,整个身体各处都仔细看过,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在发髻中找到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只老虎,老虎旁边有咒符。有人小心翼翼抄录那咒符。那奴仆被唤醒后,遭到人们的盘问,见事已败露,只好道出真相。他说:“我先前曾经去找那伙蛮子买粮食,有位蛮师说他有这种咒符。于是,我就用三尺布、一斗米、一只鸡、一斗酒,学成了这种法术。” 赵侯 晋赵侯少好诸术,姿形悴陋,长不满数尺。以盆盛水作禁,鱼龙立见。侯有白米,为鼠所盗。乃披发持刀,画作地狱,四面为门。向东啸,群鼠俱到。咒之曰:“凡非啖者过去,盗者令止。”止者十余,剖腹看脏,有米在焉。曾徒跣须屐,因仰头微吟,双屐自至。人有笑其形容者,便阳设,以酒杯向日,(《异苑》日作口。)即掩鼻不脱,仍稽颡谢过。着地不举。永康有骑石山,山上有石人骑石马,侯以印指之,人马一时落首,今犹在山下。(出《异苑》) 晋代,赵侯年轻时喜好各种法术,显得十分憔悴和丑陋,他身高不到数尺。他用盆盛水作幻术,鱼龙立刻显现出来。他有不少白米,却常被老鼠盗食。于是,赵侯就披头散发地操起刀,在地上画一座地狱,四面是门。他朝东吼叫几声,一大群老鼠都赶到了。念咒语道:“凡是没有偷吃白米的过去,偷吃的给我站住!”共有十几只老鼠站住了。他便将其剖腹查内脏,果然肚子里还有白米粒呢。他有一次光着脚正需要鞋,便仰着脑袋小声叨咕了几句,一双鞋便从天而降。有人笑话他形容丑陋,他便在白天作幻术,举起酒杯朝着太阳放到鼻子上,酒杯不掉,他还能叩首致谢,着地不举。永康县境内有座骑石山,山上有个石人骑着一匹石马。他用自己的印章一指,那石人和石马的脑袋便同时落地,现在还在山下面。 天竺胡人 晋永嘉中,有天竺胡人来渡江南。有幻术,能断舌吐火,所在人士聚观。将断舌,先吐以示众。然后刀截,血流覆地。乃烧取置器中,传以示人。视之,舌半犹在。既而还取,合续之,有顷如故,不知其实断否也。尝取绢布与人各执一头,中断之。已而取两段,合祝之,绢布还连续,故一体也。又取书纸及绳缕之属,投火中,众共视之,见其烧爇了尽。乃拨灰,举而出之,故向物也。(出《法苑珠林》) 晋代永嘉年间,有位天竺国胡人来到江南。他会作幻术,能够割断舌头吐出火来,周围的人们都来围观。他先把舌头吐出来让众人看,然后用刀截断,血流遍地,又烧了一阵儿放入器皿中,让大家传看。再一看他,还有半只舌头。随即,他把那半只舌头拿过来接上去,有顷便完好如初,不知道他真的截断与否。他曾经拿出绢布让人各扯一头,中间割断,然后便拿着两块断绢闭目祈祝,那绢布当即就连为一体。又拿书纸及绳缕之类,扔入火中,大家一起看着它们燃成灰烬。他再一拨灰,手里举着的还是原来那些东西。 鞫道龙 葛洪云:余少所知有鞫道龙,善为幻术。向余说古时事。有东海人黄公,少时能乘龙御虎,佩赤(赤原作步。据明抄本、许本改。)金为刀,以绛缯束发。立兴云雾,坐成山河。及衰老,气力羸惫,饮酒过度,不能行其术。秦末,有白虎见于东海,黄公以赤刀厌之,术既不行,为虎所杀。三辅人俗用以为戏,汉朝亦取以为角抵之戏焉。(出《西京杂记》) 葛洪说:“我小时候知道有个叫鞫道龙的,善于幻术,他向我讲古时候的事儿说,黄公是东海上的人,年少时能骑龙赶虎,身上佩着一把赤金刀,用深红色的丝带扎着头发。他站起来能呼风唤云,坐下去巍然如山如河。到了老年,他变得羸弱衰竭,力不能支,再加之饮酒过度,便不能行幻术了。秦朝末年,东海一带出现了白老虎,黄公拿着赤金刀想去制服它,结果由于不能行幻术,被老虎吃掉了。后来,三辅一带的人把这件事编成戏给老百姓们演了。汉朝时,在歌舞杂技中还保留着这个节目。” 阳羡书生 东晋阳羡许彦于绥安山行,遇一书生,年十七八,卧路侧,云:脚痛,求寄彦鹅笼中。彦以为戏言,书生便入笼。笼亦不更广,书生亦不更小。宛然与双鹅并坐,鹅亦不惊。彦负笼而去,都不觉重。前息树下,书生乃出笼。谓彦曰:“欲为君薄设。”彦曰:“甚善。”乃于口中吐一铜盘奁子,奁子中具诸馔殽,海陆珍羞方丈,其器皿皆是铜物,气味芳美,世所罕见。酒数行,乃谓彦曰:“向将一妇人自随,今欲暂要之。”彦曰:“甚善。”又于口中吐出一女子,年可十五六,衣服绮丽,容貌绝伦,共坐宴。俄而书生醉卧。此女谓彦曰:“虽与书生结好,(好原作妻。据明抄本改。)而实怀外心,向亦窃将一男子同来,书生既眠,暂唤之,愿君勿言。”彦曰:“甚善。”女人于口中吐出一男子,年可二十三四,亦颖悟可爱,仍与彦叙寒温。书生卧欲觉,女子吐一锦行幛,书生仍留女子共卧。男子谓彦曰:“此女子虽有情,心亦不尽,向复窃将女人同行,今欲暂见之,愿君勿泄言。”彦曰:“善。”男子又于口中吐一女子,年二十许,共宴酌。戏调甚久,闻书生动声,男曰:“二人眠已觉。”因取所吐女子,还内口中。须臾,书生处女子乃出,谓彦曰:“书生欲起。”更吞向男子,独对彦坐。书生然后谓彦曰:“暂眠遂久,居独坐,当悒悒耶。日已晚,便与君别。”还复吞此女子,诸铜器悉内口中。留大铜盘,可广二尺余。与彦别曰:“无此藉君,与君相忆也。”大元中,彦为兰台令史,以盘饷侍中张散,散看其题,云是汉永平三年所作也。(出《续齐谐记》) 东晋东间,阳羡县有位叫许彦的人正在绥安山里走,遇见一个十七八岁的书生,躺在路旁,说自己脚痛,并请求许彦打开手提的鹅笼子,他要钻进去。许彦开始以为他开玩笑,便打开鹅笼。结果,那书生真的就钻了进去。奇怪的是,那笼子也不变大,书生也没变小,他却与一对鹅并坐在一起,鹅竟然不惊。许彦提起那笼子,并不觉重。来到一棵大树下休息时,书生才走出来,对许彦说:“我想为你设一薄宴,以示感谢。”许彦点点头说:“很好。”于是,那书生从嘴里吐出一铜盘奁子,奁子中有各种饭菜,山珍海味罗列在一起。那器皿全是铜的,气味芳美。世所罕见。酒喝了数巡,那书生才对许彦说道:“这些日子,有一个女人总跟着我;今天,我想暂时把她唤来。”许彦说:“很好。”于是,书生又从嘴里吐出一个女子,年纪大约十五六岁,容貌绝美,衣服华丽,同他们坐在一起饮酒。有顷,书生便醉倒了。那女子对许彦说:“我虽然与书生相好,可实际上却怀有外心,并偷偷地领来一个男子。书生既然睡着了,我想暂时把他唤来,希望你不要说。”许彦说:“好吧。”于是,女子便从口中吐出一个男人来,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也显得十分聪颖可爱,并同许彦寒暄畅叙。书生将要醒来,那女子又吐出一鲜艳华美且可移动的屏风,与他躺到一起。那男人对许彦说:“这女子与我虽然有情,但也非一心一意。方才我还偷着约一个女子前来,现在想趁此机会看看她。希望你不要泄露此事。”许彦说:“好”。于是,这男人又从口中吐出一个女子,年纪在二十岁左右。与他同宴共饮。调笑好长时间,听见屏风内的书生有动静,这男人说:“他们已经睡醒了。”然后将所吐的女子吸回口中。不一会儿,书生处的那个小女子就出来了,对许彦说:“书生快要起来了!”然后将那男人吞进口中,单独与许彦对坐。书生起来后对许彦说:“这一小觉睡得太久了,让你单独坐着,挺难受吧?天已经很晚了,只好跟你告别。”说罢,便将那小女子连同所有铜的器皿又全吞进口中,只留下一个二尺多的大铜盘送给许彦,并告别道:“别后咱们无所寄托,只有相互回忆吧!”太元年间,许彦任兰台令史,将那大铜盘送给侍中张散。张散看上面的字,说是东汉永平三年制作的。 侯子光 安定人侯子光,弱冠美姿仪。自称佛太子,从大秦国来,当王小秦国。易姓名为李氏,依鄘(明抄本鄘作鄠。)爰赤眉家。颇见其妖怪,事微有验。赤眉信之,妻以二女。转相扇惑,京兆樊绥、竺龙、谨(明抄本谨作严。)谌、谢乐等,众聚数千于杜阳山,称大皇帝。改元龙兴,立官属。大将军镇西石广斩平之,子光颈无血,十余日面色如生。(出《录异记》) 侯子光是安定人,二十来岁,英俊潇洒。他自称是佛的太子,从当时称为大秦国的罗马来,应当成为小秦国的主宰。他改名为李氏,投奔到鄘处的爰赤眉家。爰家见他十分古怪,便让他占了几卜,果然有些灵验。爱赤眉信服了他,并将两个女儿嫁给他作妻子。随即,他开始煽风点火,妖言惑众。京兆郡的樊绥、竺龙、谨谌、谢乐等聚众数千人,在杜阳山称侯子光为大皇帝,改年号为龙兴,任命主官的属吏。镇西大将军石广将他们镇压下去了。杀侯子光的时候,他的脖子竟然没有血,砍下的头颅十多天都象活着时一样,脸色红润如初。 卷第二百八十五 幻术二 卷第二百八十五幻术二 宋子贤胡僧祖珍俭叶道士河南妖主梁州妖主明崇俨刘靖妻鼎师李慈德叶法善罗公远北山道者东明观道士东岩寺僧荆术士梵僧难陀太白老僧 宋子贤 隋炀帝大业九年,唐县人宋子贤善为幻术。每夜楼上有光明,能变作佛形,自称弥勒佛出世。又悬镜于堂中,壁上尽为兽形。有人来礼谒者,转其镜,遣观来生像,或作蛇兽形。子贤辄告之罪业。当更礼念,乃转人形示之。远近惑信,聚数千百人,遂潜作乱。事泄。官捕之。夜至,绕其所居。但见火坑,兵不敢进。其将曰:“此地素无坑,止妖妄耳。”及进,复无火,遂擒斩之。(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炀帝大业九年的时候,唐县人宋子贤善于搞幻术。他住的楼上,每天夜里都有光亮,他能把自己变成佛的样子,并自称弥勒佛出世。他还把镜子悬挂在堂中,墙上显出的都是各种野兽的样子。有人前来拜谒,把那面镜子一翻,便使之看到自己来世的模样,有的竟然是毒蛇和野兽。宋子贤就告诉他来世的罪恶和业绩。当再一祈祷之后,就转出人的样子给他看。远远近近的人们,都被宋子贤迷惑住了,聚众几千人,准备闹事作乱。不久,事情泄露了,官军来逮捕宋子贤。晚上,官军赶到之后便把他的住所包围起来。但一见有火坑,士兵便不敢上前。领队的将军说:“这地方平常日子没有坑,我们要平息妖孽的妄为。”说罢率众而进,再也看不见火坑了。宋子贤被擒住后斩首示众。 胡僧 唐贞观中,西域献胡僧。咒术能死人,能生人。太宗令于飞骑中取壮勇者试之。如言而死,如言而生。帝以告太常少卿傅奕。奕曰:“此邪法也。臣闻邪不犯正,若便咒臣,必不能行。”帝召僧咒奕,奕对之无所觉。须臾,胡僧忽然自倒,若为所击,便不复苏矣。(出《国朝杂记》) 唐代贞观年间,西域献来一个僧人。他颇有法术,能用咒语致人死命,也能用咒语再让他复活。唐太宗令于飞骑中带一个壮汉来试验。结果,正如胡僧所说的那样,让他死他就死,让他活他就活。太宗皇帝对太常少卿傅奕说了此事,傅奕道:“这是邪术啊。我听说邪不犯正,如果让他来咒我,一定不会成功。”太宗立即让胡僧咒傅奕。傅奕站在胡僧对面,却毫无感觉。一会儿,胡僧忽然自己倒下了,仿佛被什么狠狠击中,再也没有苏醒。 祖珍俭 唐咸亨中,赵州祖珍俭有妖术。悬水瓮于梁上,以刀砍之,绳断而瓮不落。又于空房内密闭门,置一瓮水,横刀其上。人良久入看,见俭支解五段,水瓮皆是血。人去之后,平复如初。冬月极寒。石臼冰冻,咒之拔出。卖卜于信都市,日取百钱,盖君平之法也。后被人纠告,引向市斩之,颜色自若,了无惧,命纸笔作词,精彩不挠。(出《朝野佥载》) 唐高宗咸亨年间,赵州的祖珍俭会妖术。他把一个水瓮悬挂在房梁上,然后用刀去砍,绳子砍断了而水瓮却不落下来。还有一次,他在空房子里紧闭门户,搬进一瓮水,然后把刀横放在上面。过了好久,人们进去一看,只见祖珍俭已经肢解成五段,水瓮里全是血!人们走后,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冬天极冷,石臼冻在了冰上;他一念咒语,就把石臼拔了起来。后来,他到都市里算卦挣钱,每天都能挣百余钱,依靠的是严君平那套法术。不久被人告发,押向闹市斩首示众。他脸不变色,坦然自若,一点也不害怕,并让人拿来纸笔作词一首,写得十分精彩,思路丝毫不乱。 叶道士 唐陵空观叶道士,咒刀。尽力斩病人肚,横桃柳于腹上,桃柳断而肉不伤。后将双刀砍一女子,应手两段,血流遍地。家人大哭。道士取续之,喷水而咒。须臾,平复如故。(出《朝野佥载》) 唐代,陵空观有个叶道士。他拿着刀念咒语,将桃柳枝横放在病人肚子上,然后尽全力砍下去,桃柳枝断了而病人一点也未受伤。后来,他又拿着双刀砍向一个女子,结果手举刀落,那女子当即被砍成两段,血流遍地。见状,女子的家人大哭。叶道士将女子的两段身子连在一起,喷上水之后念起咒语来。一会儿,那女子便苏醒过来,跟原来一模一样。河南妖主 唐河南府立德坊及南方西坊,皆有胡妖神庙。每岁,商胡祈福,烹猪杀羊,琵琶鼓苗,酣歌醉舞。酬神之后,募一胡为妖主。看者施钱并与之。其妖主取一横刀,利同霜雪,吹毛不过。以刀刺腹,刃出于背,仍乱扰肠肚流血。食顷,喷水咒之,平复如故。此盖西域之幻法也。(出《朝野佥载》) 唐代,河南府的立德坊及南市西坊,都有胡妖的神庙。每年,人们都杀猪宰羊,奏起各种乐器,载歌载舞,开怀畅饮,乞求胡妖赐福。酬敬完神之后,征募一西域人做妖主,观众施舍一些钱给他。这妖主拿出一把刀,锋利无比,吹毛立断。他把这刀刺入腹中,刀尖从后背穿出来,再把刀搅个不停,肠肚流血不止。吃喝之后有顷,他将伤口喷上水再念咒语,当即恢复原样。这就是西域的幻术呵。梁州妖主 唐梁州妖神祠。至祈祷日,妖主以利铁,从额上钉之,直洞腋下,即出门。身轻若飞,须臾数百里。至西妖神前,舞一曲,即却至旧妖所,乃拔钉,一无所损。卧十余日,平复如初。莫知其所以然也。(出《朝野佥载》) 唐代,梁州有座妖神祠。每到祈祷日这一天,妖主就将钉子之类的利铁从额头钉进去,再从腋下穿出来,然后立即出门,身子轻得如同飞起来一般,一会儿就能走几百里。到西妖神祠前,舞上一曲,然后返回到原来的妖神祠,把钉子拔出来,结果一点也没有损伤。他卧床十几天后,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明崇俨 唐明崇俨有术法。大(大原作文。据明抄本改。)帝试之,为地窖,遣妓奏乐。引俨至,谓曰:“此地常闻弦管,是何祥也?卿能止之?”俨曰:“诺。”遂书二桃符,于其上钉之,其声寂然。上笑,唤妓人问,云:“见二龙头,张口向下,(下原作上。据明抄本改。)遂怖俱不敢奏乐也。”上大悦。(出《朝野佥载》) 唐代,有个叫明崇俨的人颇有法术。大帝唐玄宗想考考他,便令数名歌妓到地窖里奏乐。然后,大帝将明崇俨召来,对他说道:“这地方常听见有人奏乐,是不是有何不祥?你能制止吗?”明崇俨道:“是。”随即画了两个桃符,钉在那地窖上面,管弦之声戛然而止。大帝笑了,唤歌妓们来问原因。歌妓回答说:“方才看见两个龙头,张口向下,吓得我们不敢奏乐了!”大帝听罢,非常高兴。刘靖妻 唐蜀县令刘靖妻患。正谏大夫明崇俨诊之曰:“须得生龙肝,食之必愈。”靖以为不可得。俨乃书符,乘风放之上天。须臾有龙下,入瓮水中,剔取肝,食之而差。大(大原作文。据明抄本改。)帝盛夏须雪及枇杷、龙眼子。俨坐顷间,往阴山取雪,至岭取果子,并到。食之无别。时瓜未熟,上思之,俨索百钱将去。须臾,得一大瓜。云:“缑氏老人园内得之。”上追老人至,问之;云:“土埋一瓜,拟进。适看,(看原作卖。据明抄本改。)唯得百钱耳。”俨独卧堂中,夜被刺死,刀子仍在心上。敕求贼甚急,竟无踪绪。或以为俨役鬼劳动,被鬼杀之。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信哉!(出《朝野佥载》) 唐代,蜀之县令刘靖的妻子病倒了。正谏大夫明崇俨为她诊脉后说:“必须得有生龙肝呵,吃了病就会好的。”刘靖认为无法得到。明崇俨就画了一道符,乘着风放上天去,一会功夫,便有一条龙下来,钻进了水瓮之中。明崇俨将龙肝剔出来,请刘靖妻子吞食,吃了病便好了。唐大帝玄宗在盛夏想要雪花和枇杷龙眼等水果。明崇俨就在端坐不语的那一刻间,从阴山取来雪花,从岭南取来水果,一并送到大帝面前,大帝食之,味道不错。当时瓜尚未熟,大帝想吃,明崇俨要了百钱而去,有顷,果然带回一个大瓜,并说“这是在缑氏老人瓜园里买的。”大帝急忙追上老人询问是否属实,老人回答说,那瓜是在土里埋着的,再往下看,只得到了一百钱。后来,明崇俨自己单独睡在床上,被人刺死了,刀子一直插在心上。大帝下敕令捉拿凶手,尽管催得十分紧,但竟未有一点线索。有人认为明崇俨把小鬼们役使得太劳苦了,小鬼们忍无可忍,便把他杀死了。孔子说:“想除掉异端,则等于害自己。”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啊。 鼎师 唐则天朝,有鼎师者,瀛博野人,有奇行。太平公主进,则天试之。以银瓮盛酒三斗,一举而饮尽。又曰:“臣能食酱。”即令以银瓮盛酱一斗,鼎师以匙抄之,须臾即竭。则天欲与官。鼎曰:“情愿出家。”即与剃头。后则天之复辟也。鼎曰:“如来螺髻,菩萨宝首。若能修道,何必剃除。”遂长发,使张潜决一百。不废行动,亦无疮痍,时人莫测。(出《朝野佥载》) 唐代,武则天主持朝政的时候,瀛州博野县有位鼎师,具有神奇的本事。一日,太平公主向母亲推荐他。武则天想试试鼎师,便令人用银瓮装了三斗酒,结果他一饮而尽。他又说道:“我能吃酱。”武则天又让人用银瓮装来一斗酱。鼎师用匙子舀着吃,一会儿便吃光了。武则天想让他做官,他却说:“我情愿出家当和尚。”武则天当即命人给他削了发。后来,武则天复辟,重新主朝。鼎师说:“如来佛和观音菩萨都是留着头发的。如果能一心修炼,参禅悟道,何必一定要把头发剃掉呢?”后来他便留起长发,武则天让张潜责打鼎师一百刑杖。但并不影响他的行动,身上却不生疮痍。当时的人们都困惑不解。 李慈德 唐大足年中,有妖妄人李慈德,自云能行符书厌。则天于内安置。布豆成兵马,画地为江河。与给使相知,削竹为枪,缠被为甲,三更于内反。宫人扰乱,相投者十二三。羽林将军杨玄基闻内里声叫,领兵斩关而入,杀慈德阉竖数十人。惜哉,慈德以厌为容,以厌而丧。(出《朝野佥载》) 唐代,大足年间,有个妖道的人叫李慈德,自称能画符行咒。武则天把他安置在内宫。他把豆粒撒在地上当兵马,在地上画江河关隘。他和给事中串通,削竹子作枪刺,缠被子当盔甲,三更天在内宫造反。内宫里的人被惊扰,混乱不堪,并有十二三个人投奔了李慈德。御林军将领杨玄基听见内宫传来哭喊声,带兵斩关闯了进去,杀了李慈德及宦官等数十人。真是遗憾呵,李慈德是因巫术而获荣华,也是因巫术而丧命。 叶法善 唐孝和帝,令内道场僧与道士,各述所能,久而不决。玄都观叶法善,取胡桃二升,并壳食之并尽。僧仍不伏。法善烧一铁钵赫赤,两手欲合老僧头上。僧唱贼,袈裟掩头而走。孝和抚掌大笑。(出《朝野佥载》) 唐代,孝和皇帝让在宫内做道场的和尚与道士各显其能。好久,分不出高低。玄都观的道士叶法善让人拿来胡桃二升,连壳带仁全部吃光了。和尚们仍然不服气。叶法善又烧一铁钵通红的火,两手捧着欲往一位老和尚头上扣,老和尚喊了声“要杀人了”,用袈裟蒙住脑袋逃走了。见状,孝和皇帝拍掌大笑。 罗公远 唐道士罗公远,幼时不慧。遂入梁山数年,忽有异见,言事皆中。敕追入京。先天中,皇太子设斋,远从太子乞金银器物,太子靳固不与。远曰:“少时自取。”太子自封署房门。须臾开视,器物一无所见。东房见封闭,往视之,器物并在其中。又借太子所乘马,太子怒,不与。远曰:“已取得来,见于后园中放在。”太子急往枥上检看,马在如故。侍御史袁守一,将食器数枚,就罗公远看年命,奴擎衣袱在门外。不觉须臾,在远公衣箱中。诸人大惊,莫知其然。(出《朝野佥载》) 唐代,道士罗公远小时候并不聪明,可自从进了梁山数年之后,忽然间有了特殊的本领,无论猜什么事都能够猜对。于是,他奉旨进京。玄宗先天年间,皇太子设素宴招待他。他向太子讨要金银器物,太子十分吝啬,坚决不给。罗公远说:“一会儿,我自己去拿。”太子急忙关紧房门。有顷,再打开一看,那些金银器物全都不见了。东宫原本是锁着的,进去一看,那些器物全都在这儿呢!罗公远又向太子借他的马骑,太子火了,说什么也不借给他。罗公远说:“马已经被我牵来了,正在后园里拴着。”太子急忙跑到后园马槽边验看,他的马果然在这里,而且还是原来的样子。侍御史袁守一拿来不少食品,请罗公远算命,让仆人拿着衣服和头巾等候在门口。不觉眨眼之间,袁守一的衣服和头巾竟然进了罗公远的衣箱里。众人大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北山道者 唐张守珪之镇范阳。檀州密云令有女,年十七,姿色绝人。女病逾年,医不愈。密云北山中有道者,衣黄衣,在山数百年,称有道术。令自至山请之。道人既至,与之方,女病立已。令喜,厚其货财。居月余,女夜卧,有人与之寝而私焉。其人每至,女则昏魇。及明人去,女复如常。如是数夕,女惧告母。母以告令。乃移床近己,夜而伺之。觉床动,掩焉,擒一人,遽命灯至,乃北山道者。令缚而讯之。道者泣曰:“吾命当终,被惑乃尔。吾居北山六百余载,未常到人间,吾今垂千岁矣。昨蒙召殷勤,所以到县。及见公女,意大悦之,自抑不可,于是往来。吾有道术,常昼日能隐其形,所以家人不见。今遇此厄,夫复何言。”令竟杀之。(出《纪闻》) 唐代,张守珪镇守范阳的时候。檀州密云县令有个女儿,十七岁,长得绝顶美貌。她病倒一年多了,怎么也治不好。密云县北山里有个道士,穿黄衣服,在山里好几百年了,都说他颇有道术。县令亲自进山去请,那道士才走下山来,给了他一个药方,女儿的病随即痊愈。县令大喜,赏给他一大批财物,同时,还留他住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县令的女儿晚上睡觉时,总有人进来同她躺在一起并发生关系。那人每天晚上来的时候,她都象在梦中被什么压住而不能动。天亮后那人走了,她才恢复如常。就这样一连好几个晚上,县令的女儿很害怕,便告诉了母亲,母亲又告诉了父亲。县令让人把女儿的床移到自己隔壁,到了晚上在一旁窥视。忽然,他看见那床在动,悄悄扑上前去,抓住一个人,令手下拿灯来看,原来竟是那位北山道士!县令命人将他绑住便开始审讯。道士哭着说道:“我的生命该完结了,这是因为自己经不住诱惑呵。我在北山住了六百多年,未曾到过人间,现在眼看就要一千岁了。前些日子,见你诚心诚意请我,所以才来到县上。看见你女儿之后,心中十分喜悦,再也控制不住,便天天与她交欢。我有道术,白天常常施用隐身法,所以你的家人们看不见。今天遭此一劫,我也是无话可说。”县令终于把他杀了。 东明观道士 唐开元中,宫禁有美人,忽夜梦被人邀去,纵酒密会,极欢而归,归辄流汗倦怠。后因从容奏于帝,帝曰:“此必术士所为也。汝若复往,但随宜以物识之。”其夕熟寐,飘然又往。美人半醉,见石砚在前,乃密印手文於曲房屏风之上。寤而具启。帝乃潜以物色,令于诸宫观中求之。果于东明观得其屏风,手文尚在,所居道士已遁矣。(出《开天传信记》) 唐代开元年间,皇宫里有一个美人,忽然间作梦被人邀到一个地方,秘密幽会,纵酒作乐,行完男女之事才归来,醒来之后大汗淋漓,神情倦怠。后来,她果断地将此事奏明皇帝。皇帝说;“这一定是术士所干的。你如果再被邀去,要见机行事,取个物证才好识别。”当天晚上,美人熟睡之后,飘飘然又被邀了去。喝到半醉时,美人看见面前摆着一方砚台,便悄悄在屏风上按下一个指印。醒来之后,她又对皇帝如实禀告。皇帝派人暗中寻访,并让他们在各宫的道观中查找。很快在东明观里找到了那个印着美人指纹的屏风,而住在这里的道士却已经逃跑了。 东岩寺僧 博陵崔简少敏惠,好异术。尝遇道士张元肃晓以道要,使役神物,坐通变化。唐天宝二载如蜀郡。郡有吕谊者,遇简而厚币以遗,意有所为。简问所欲,乃曰:“继代有女,未尝见人,闺帷之中,一夕而失。意者明公蕴非常之术,愿知所捕,瞑目无恨矣。”简曰:“易耳。”即于别室,夜设几席,焚名香以降神灵。简令吕生伏剑于户,若胡僧来可执之求女,慎无伤也。简书符呵之,符飞出。食顷间,风声拔树发屋。忽闻一甲卒进曰:“神兵备,愿王所用。”简曰:“主人某日失女,可捕来。”卒曰:“唯东山上人,每日以咒水取人,得非是乎?”简曰:“若然,可速捕来。”卒去,须臾还曰:“东山上人闻之骇怒,将下金刚伐君,奈何”简曰:“无苦。”又书符飞之。倏忽有神兵万计,皆奇形异状,执剑戟列庭。俄而西北上见一金刚来,长数十丈,张目叱简兵。简兵(兵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俯伏不敢动。简剑步于坛前,神兵忽隐,即见金刚骇(明抄本骇作走。)矣!久之无所见。忽有一物,猪头人形,著豹皮水褌,云:“上人愿起居仙官。”简踞(踞原作路。据明抄本改。)坐而命之。紫衣胡僧趋入。简让曰:“僧盗主人女,安敢妄有役使!”初僧拒诈。吕生忽于户间跃出,执而尤之。僧迫不隐,即曰:“伏矣!贫道行大力法,盖圣者致耳,非僧所求。今即归之,无苦相逼。向非仙宫之命,君岂望乎?愿令圣者取来。”俄顷,见猪头负女至,冥然如睡。简曰:“宜取井花水为桃汤,洗之即醒。”遂自陈云:“初睡中,梦一物猪头人身摄去,不知行近远,至一小房中,见胡僧相凌。问何处,乃云天上也,便禁闭无得出。是夜。有兵骑造门,猪头又至,云:‘崔真人有命。’方得归。然某来时,私于僧房门上涂少脂粉,有三指迹,若以此寻可获。”吕生厚遗简,而阴求僧门所记。余数月,游东岩寺,入曲房,忽见指迹于门右扇,遽追之,僧宿昔已去,莫知所之。寺与吕生居处,可十里有余耳。(出《通幽记》) 博陵郡的崔简小时候聪敏过人,喜欢学异术。他曾经拜道士张元肃为师,张授之以要领,崔简渐渐学会役使神灵及凭空变化等本事。唐天宝二年,崔简来到蜀郡。郡里有个叫吕谊的人,遇到崔简后送给他一大笔钱,好象有事相求。崔简问道:“你要我干什么?”吕谊回答说:“我有一个女儿,未曾见过外人,一直深居闺帷之中,可是却在一个晚上失踪了。我知道你身藏异术。想求你把她找回来,这样我便死而无憾了。”崔简说:“这很容易。”当即到吕谊的一间屋内,夜里摆上几案,烧香祈祷神灵下降。崔简让吕谊拿着剑站在门口,说如果胡僧进来就抓住向他要女儿,但注意不要伤他。崔简画了一张符,吹了一口气,那符便飞出门外。一顿饭的工夫,只听风声大作,树摇屋动,忽然闯进一个戴盔甲的士兵报告说:“神兵已到,请大王调遣!”崔简说“我的主人在一天把女儿丢了,快去把她找回来。”士兵说:“只听说东山有个和尚,每天咒水捉人,难道说是他干的吗?”崔简说;“如果真是这样,可尽快将他抓来!”士兵转身而去。顷刻便又返回来说:“东山那个和尚听到消息之后,又是惊骇又是恼怒,要请金刚来讨伐你,有什么办法?”崔简说了声“没关系”,又画了张符吹上天去。倏忽之间,天上下来数以万计的神兵,一个个奇形怪状,执着剑戟等兵器站在门前。一会儿,西北方的天上下来一个金刚,几十丈高,横眉立目地叱责崔简。神兵们全都卧倒不敢动。崔简握剑走到祭坛前,神兵们忽然间隐去,那金刚也吓得不见踪影。有顷,又来了一个猪头人身的怪物,穿着豹皮水裤,他说;“和尚愿意前来拜见仙官。”崔简盘腿大坐命令他。这时,穿着紫衣服的胡僧走了进来,崔简叱责道:“你把我家主人的女儿偷了去,怎么还敢役使鬼神作怪?”开始,胡僧不认帐,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吕谊忽然间从门后跃出,执剑逼向他,怒不可遏。那胡僧见逃不掉,被迫认罪:“我服了!贫道行大力法,那金刚就来了,不是我祈求的呵。现在他已经回去,你就不要再逼我了。刚才如果不是仙官崔简令我交出那女子,你还能要回女儿吗?好吧,我让那金刚把你的女儿带来。”俄顷,只见那猪头人身的怪物把吕谊的女儿背了回来。这女子昏然如睡。崔简说:“应该取井花水做桃汤,给她洗一洗就能醒来。”吕谊的女儿醒来之后,随即告诉崔简:“我刚刚睡着的时候,梦见自己被一个猪头人身的怪物掳去,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一个小房子里,被胡僧欺凌。我问这是什么地方,他说这是天上,便把我幽禁起来出去不得。这天晚上,有一军骑来到门前,那猪头人身的怪物也来了。他说,‘崔真人有令’,才得回来。我来时,偷偷在胡僧的房门上涂了少量脂粉,留下三个指印,如果按此线索查找,一定能够找到。”吕谊重重地酬谢了崔简,并在暗地里寻查那胡僧门上的指印。数月之后,吕谊等游东岩寺,入内室,忽然看见女儿的三个指印正在那右扇门上。随即开始搜捕,那胡僧早逃跑了,不知道逃向何处。这座寺院与吕谊的家,相隔有十余里路。 荆术士 唐大历中,有荆士从南来,止于陟圯寺。好酒,少有醒时。因寺中大斋会,人众数千,术士忽曰:“余有一技。可代拤(拤原作祚。据明抄本改。)瓦磕珠之欢也。”乃合彩色于一器中,驔步抓目。徐祝数十言,方饮水再三,噀壁上。成维摩问疾变相,五色相宜,如新写,逮半日余,色渐薄,至暮都灭。惟金粟纶巾鹙子衣上一花,经两日犹在。(出《酉阳杂俎》) 唐代大历年间,有个姓荆的术士从南方而来,住在陟圯寺。他喜欢喝酒,一喝就醉,很少有醒着的时候。一日,寺中举行大斋会,来了好几千人。荆术士忽然说道:“我有一个特殊的本领,比用手拍碎瓦片或从地洞里变出一串珠子好看。”说罢,他便将各种颜色的染料调和在一个器皿里,跨前一步抬起目光,慢慢地祝祷几十句,才喝下好几口水喷到墙上。墙上显出神佛维摩诘访问人间疾苦的图像,各种颜色互相衬映,如同刚画的一样。过大半天,那色彩渐渐变淡,傍晚便消失了,只有金粟如来维摩诘身上的纶巾鹙子衣上的一朵小花,过了两天还依然存在。 梵僧难陀 唐丞相魏公张延赏,在蜀时,有梵僧难陀得如幻三昧,入水火,贯金石,变化无穷。初入蜀,与三尼俱行,或大醉狂歌,戍将将断之。乃僧至,且曰:“某寄迹桑门,别有药术。”因指三尼。“此妙于歌管。”戍将反敬之,遂留连,为办酒。夜会客与剧饮,僧假裲裆巾帼。市铅黛,饰其三尼。及坐,含睇调笑,逸态绝世。饮将阑,僧谓尼曰:“可谓押衙踏某曲也。”因徐进对舞,曳绪回雪,迅赴摩趺,技又绝伦也。良久,曲终而舞不已。僧喝曰:“妇女风耶?”忽起取戍将佩刀,众谓酒狂,惊走,僧乃拔刀砍之,皆踣于地,血及数尺。戍将大惧,呼左右缚僧。僧笑曰:“无草草。”徐举尼,三枝筇枝也,血乃酒耳。又尝在饮会,令人断其头,钉耳于柱,无血。身坐席上,酒至,泻入脰疮中,面赤而歌,手复抵节。会罢,自起提首安之,初无痕也。时时预言人凶衰,皆迷语,事过方晓。成都有百姓,供养数日,僧不欲住,闭关留之,僧因走入壁间,百姓遽牵,渐入,惟余袈裟角,顷亦不见。来日壁上有画僧焉,其状形似,日月渐薄。积七日,空有黑迹,至八日,黑迹亦灭,已在彭州矣。后不知所之。(出《酉阳杂俎》) 唐朝的丞相魏公张延赏,在蜀郡做官的时候,有一个叫难陀的印度和尚悟得了幻术的要领,入水火,穿金石,无所不能,变化无穷。他刚刚来到蜀郡,与三位尼姑同行,甚至喝得大醉狂歌起来。一位军队的将领见状,想把他们分开。难陀迎上前去,说:“我出身于沙门,所以别有道术。”然后指指那三个尼姑:“她们都善于歌舞乐器。”于是,那将领反倒有几分敬意,并将他们留住,置办一座酒席,晚上同他们开怀畅饮。难陀和尚借来了女人的衣服和头巾,又买来胭粉,把三个尼姑打扮起来。坐下之后,他同尼姑们眉来眼去地调笑着,风流绝世。酒快喝完时,难陀对尼姑们说:“咱们踏着一个曲子行拍,跳一段如何?”于是,她们便缓缓起舞。难陀的舞姿健美激越。他跳着跳着,忽然又打坐于地,真是技艺绝伦。良久,曲终而舞不停。难陀喝道:“这些女人疯了!”忽然拿起那位将领的佩刀。众人都以为他喝醉了,耍酒疯,四散而逃。难陀拔刀追砍,大家都吓得跌倒在地上,血溅出好几尺远。那位将领惊恐起来。喊手下人把难陀捆起来。难陀笑道:“你不要惊慌。”说完,他把那三个尼姑缓缓举起来,原来是三棵竹枝呵,她们的血就是酒。他还有一次喝酒的时候,让人砍下自己的脑袋,钉在柱子上,一点血也没有。他仍坐在席间,酒来了就顺着颈部的伤口倒进去,脸色红扑扑的唱起来,手还打着拍节。散筵之后,他自己提起脑袋再安到脖子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他时常为他人预言吉凶,全用隐语,事情过后才能明白。成都有个老百姓,把他留在自己家中供吃供喝好几天,他却还要走。那家主人关上门挽留他。难陀于是走到墙壁上,主人急忙去拽,他却渐渐钻进墙里,只剩下一个袈裟角。一会儿,袈裟角也不见了。第二天,他的画像出现在墙上,与本人酷似。随着时光的移动,画像的颜色渐渐变淡。第七天,空有黑迹;第八天,黑迹也消失。这时候,难陀早已到了彭州,后来便不知去向。 太白老僧 大唐中,有平阳路氏子,性好奇。少从道士游,后庐于太白山。尝一日,有老僧叩门,路君延坐,与语久之。僧曰:“檀越好奇者,然未能臻玄奥之枢,徒为居深山中。莫若袭轻裘,驰骏马,游朝市,可不快平生志,宁能与麋鹿为伍乎?”路君谢曰:“吾师之言,若真有道者。然而不能示我玄妙之迹,何为张虚词以自炫耶?”僧曰:“请弟子观我玄妙之迹。”言讫,即于衣中出一合子,径寸余,其色黑而光。既启之,即以身入,俄而化为一鸟,飞冲天。(出《宣室志》) 大唐年间,平阳路某人有个儿子,好奇心颇强。他小时候跟随道士云游,后来在太白山上住下来。一天,有位老僧来敲门,路君请他进来入坐,二人畅谈好长时间。老僧说:施主是个喜好猎奇的人,但还没能领会玄妙奥秘的关键,白白地住在深山之中,莫如穿皮衣,骑骏马,行游于都市,去实现平生的志愿,怎么能在此与麋鹿等野兽为伍呢?”路君表示感谢,说:“听了师傅您的话,好像真是个得道之人。但是不能把你的玄机展示给我,岂不是虚张声势自我炫耀吗?”老僧说:“好,请你看我的玄机。”说完,当即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盒,直径仅一寸多,闪着黑亮的光泽。打开之后,他便钻了进去,旋即化作一只鸟腾空而起,飞入蓝天。 卷第二百八十六 幻术三 卷第二百八十六幻术三 张和胡媚儿中部民板桥三娘子关司法长乐里人陈武振海中妇人画工 张和 唐贞元初,蜀郡豪家,富拟卓郑。蜀之名姝,无不毕致,每按图求之。媒盈其门,常恨无可意者。或言:“坊正张和,大侠也。幽房闺稚,无不知之,盍以诚投乎?”豪家子乃以金帛夜诣其居告之,张和欣然许之。异日,与豪家子皆出西郭一舍,入废兰若,有大像巍然,与豪家子升像之座。和引手扪佛乳揭之。乳坏成穴,如碗,即挺身入穴,引豪家子臂,不觉同在穴中。通行数十步,忽睹高门崇墉,状如州县。和扣门五六,有丸髻婉童迎拜曰:“主人望翁来久矣。”有顷,主人出,紫衣贝带,侍者十余,见和甚谨。和指豪家子曰:“此少君子也,汝可善侍,予有切事须返,不坐而去。”言讫,已失和所在。豪家子心异之,不敢问。主人延于中堂,珠玑缇绣,罗列满目。具陆海珍膳,命酌。进妓交鬟撩鬓,缥然神仙,其舞杯闪球之令,悉新而多思。有金器,容数升,云擎鲸口,钿以珠粒。(其舞至珠粒二十六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豪家子不识,问之。主人笑曰:“此次皿也,本拟伯雅。”豪家子竟不解。至三更,主人忽顾妓曰:“无废欢笑,予暂有所适。”揖客而起,骑从如州牧,列炬而出。豪家子因私于墙隅,妓中年差暮者,遽就谓曰:“嗟乎!君何以至是?我辈已为所掠,醉其幻术,归路永绝。君若要归,但取我教。”受以七尺白练,戒曰:“可执此,候主人归,诈祈事设拜,主人必答拜,因以练蒙其颈。”将曙,主人还。豪家子如其教,主人投地乞命曰:“死妪负心,终败吾事,今不复居此。”乃驰骑他去。所教妓即与豪家子居。二年忽思归。妓亦不留。大设酒乐饯之。饮阑,妓自持锸,开东墙一穴,亦如佛乳,推豪家子于墙外,乃长安东墙下,遂乞食方达蜀。其家失已多年,意其异物,道其初始信。(出《酉阳杂俎》) 唐德宗贞元初年,蜀郡有这么一户富豪之家,富足可比卓、郑。蜀郡所有的美女,没有不主动上门的。每次来之前,都要先送一幅画像。媒婆们把他家的门槛都挤破了,可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中意的。有人说现任坊正的张和,实际上是一个大侠,闺房幽院,全在他心里装着,你何不试心诚意地请他帮忙呢?这位富豪之子就带着金银布帛等礼物,当天夜里来到张和家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张和欣然答应下来。一天,张和与富豪之子一起出了西城门,走进一座旧寺庙。这里,有一座大佛像巍然矗立。张和与富豪之子攀上佛像的底坐。张和伸手将佛像的乳部揭开,里面有一个碗状的洞,随即将身子一挺钻进洞中,然后又拽住富豪之子的胳膊,把他也拉了进去。走了几十步远,忽然看见高高的城墙和大门,看样子像州府县衙。张和上前敲了五六下房门,一个留着发髻的漂亮小孩出来迎接说:“我家主人已经盼你很久了!”有顷,主人走了出来,身上是紫衣宝带,跟着十几个侍从,但对张和却十分恭敬。张和指着富豪之子道;“这位少年君子。你可要好好对待他。我有急事必须马上返回,不能坐了!”话音刚落,张和便没影了。富豪之子感到诧异,却又不敢问。主人在中堂摆下筵席,珠光宝气,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主人向他敬酒。随即,进来一些翘首弄姿的歌妓,一个个飘然欲仙。席间,以抛球行酒令,不但新奇而且需要多加考虑。桌上有一个金子铸的器皿,能容下好几升,大口,上面镶嵌着珍珠。富豪之子不知这是何物,使询问了一句。主人笑笑说:“这是第二等的器皿,本来是仿造伯雅酒杯制成的。”富豪之子竟然没听明白主人的话。到了三更天,主人忽然对歌妓们说:“不要停止歌舞欢笑,我暂时得去办点别的事情。”遂站起向客人告别,从坐骑和随从上看像个州牧,打着火把列队而出。富豪之子到墙角小便,歌妓中有一个年龄较大的走上前去,对他说:“哎呀,你何必这样呢?我们已被人用幻术掳到此地,归途永断。你如果想要回去,那就听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取来七尺白绢,说几句斋戒的话。然后拿着它等主人回来,假装祈祷拜谢,主人必然会答谢。这时候,你用白绢勒住他的脖子就行了。”天快亮的时候,主人回来了,富豪之子照那歌妓说的去做,主人倒在地上乞求饶命说:“这个死老婆子没有良心,终于败坏了我的大事。现在,我不能再住此地了!”说完,便跨上马奔驰而去。那位歌妓便与富豪之子同居了。二年之后,他忽然想回家,歌妓也不挽留,大设酒乐为他饯行。然后,那歌妓亲自拿一把锤,在东墙掘开一个洞,亦像佛像乳部的那个洞一样。她把富豪之子推到墙外,原来竟是长安城的东墙下面。接着,他一路乞讨才回到蜀郡。他的家里因他走失多年,怀疑他是鬼,他把当初的情景讲出来之后人们才相信。 胡媚儿 唐贞元中,杨州坊市间,忽有一妓(明抄本妓作技。)术丐乞者,不知所从来。自称姓胡,名媚儿,所为颇甚怪异。旬日之后,观者稍稍云集。其所丐求,日获千万。一旦,怀中出一琉璃瓶子,可受半升。表里烘明,如不隔物,遂置于席上。初谓观者曰:“有人施与满此瓶子,则足矣。”瓶口刚如苇管大。有人与之百钱,投之,琤然有声,则见瓶间大如粟粒,众皆异之。复有人与之千钱,投之如前。又有与万钱者,亦如之。俄有好事人,与之十万二十万,皆如之。或有以马驴入之瓶中,见人马皆如蝇大,动行如故。须臾,有度支两税纲,自扬子院,部轻货数十车至。驻观之,以其一时入,或终不能致将他物往,且谓官物不足疑者。乃谓媚儿曰:“尔能令诸车皆入此中乎?”媚儿曰:“许之则可。”纲曰:“且试之。”媚儿乃微侧瓶口,大喝,诸车辂辂相继,悉入瓶,瓶中历历如行蚁然。有顷,渐不见,媚儿即跳身入瓶中。纲乃大惊,遽取扑破,求之一无所有。从此失媚儿所在。后月余日,有人于清河北,逢媚儿,部领车乘,趋东平而去。是时,李师道为东平帅也。(出《河东集》) 唐代贞元年间,扬州的街道上,忽然间出现一个靠幻术行乞的女艺人,不知道从何处来,她自称姓胡,叫媚儿。好表演的幻术十分怪异,十天之后,观众越来越多,她每天都能获一千万钱。一天早晨,她从怀中掏一个玻璃瓶子,可容半升,表里通明,仿佛中间什么也没有似的。她把瓶子放在席子上,第一次对观众说:“如果有人施舍的钱能够装满这个瓶子,我就知足了。”这个瓶子的嘴刚有芦苇管那么粗细。有人拿出一百钱,向瓶子里投去,只听“当”的一声,钱真的进入瓶中,然而一枚枚却只有米粒大小。观众们都很吃惊。又有人给媚儿一千钱,跟方才一样投进瓶中。结果同前面一样。又有给一万钱的,也是那样。一会儿有几个好事者,你拿十万钱我拿二十万钱,结果全都是那样。还有骑驴马等钻入瓶子里的,只见那人和驴马全都像苍蝇那么大,动作还是原来的样子。俄顷,有两个掌财政的税官,从扬子院率十车轻浮货路过这里,均驻足而视。他们也想同时进入,看看最终能否带着其他东西前往,并说这是官家的东西,用不着怕。他们对胡媚儿说:“你能够让这些车辆都进瓶子里去吗?”胡媚儿说:“只要允许就可以。”税官说:“你可以试验一下。”胡媚儿就微侧瓶口,大吼一声,那些车辆便滚滚向前,相继都进入瓶中。瓶子里就像爬进一行蚂蚁,历历可数。一会儿,便看不见了。这时,只见胡媚儿纵身一跃跳入瓶中。税官大惊,当即抓起那瓶子拍碎,结果什么也没有。从此,便不知道胡媚儿到什么地方去了。一个多月之后,有人在清河北面,看见胡媚儿率领着那些车辆,朝东平而去。当时,李师道正在东平的军队中任主将。 中部民 唐元和初,有天水赵云,客游鄜畤,过中部县,县僚有燕。吏擒一人至,其罪不甚重,官僚欲纵之。云醉,固劝加刑,于是杖之。累月,云出塞,行及芦子关,道逢一人,要之言款。日暮,延云下道过其居。去路数里,于是命酒偶酌。既而问曰:“君省相识耶?”云曰:“未尝此行,实昧平生。”复曰:“前某月日,于中部值君,某遭罹横罪,与君素无仇隙,奈何为君所劝,因被重刑?”云遽起谢之。其人曰:“吾望子久矣,岂虞于此获雪小耻!”乃令左右,拽入一室。室中有大坑,深三丈余,坑中唯贮酒糟十斛。剥去其衣,推云于中。饥食其糟,渴饮其汁,于是昏昏几一月,乃缚出之。使人蹙鴳鼻额,援捩支体,其手指肩髀,皆改旧形。提出风中,倏然凝定。至于声韵亦改。遂以贱隶蓄之,为乌延驿中杂役。累岁,会其弟为御史,出按灵州狱。云以前事密疏示之。其弟言于观察使李铭,由是发卒讨寻,尽得奸宄,乃复灭其党。临刑亦无隐匿,云:“前后如此变改人者,数世矣!”(出《独异志》) 唐代元和初年,从天水来了一个叫赵云的人,欲到鄜县祭天地五帝的地方游览一番。经过中部县时,官吏们设宴招待他。捕吏擒来一个人,罪不太重,官吏们想放了他。这时,赵云喝醉了,劝说他们加刑,于是那人受到了杖笞。几个月后,赵云来到塞外,走到芦子关时,在路上遇见一个人,说是想要款待他。当时天色已晚,那人领赵云走了好几里路,回到家中摆上酒席,一边劝酒一边问道:“你想起来没有,咱们已经是老相识了?!”赵云说:“这地方我从未来过,咱们实在是素昧平生。”那人又说:“前些日子,有一天我于中部县见到了你,你使我吃了不少苦头。我与你向来没有什么仇隙,没想到你会那样对他们说,所以我被处以重刑。”赵云明白了,赶忙起来谢罪。那个人说:“我在这等你很久了,没料到在这里得到消除耻辱的机会”说完就命令手下人把赵云拽进一个屋子,屋内有大坑,三丈多深,坑内只贮存着十斛酒糟。他令手下人扒下赵云的衣服,把他推入坑中。他饿了就吃那酒糟,渴了就喝里面的水。就这样,他昏昏沉沉地过了近一个月,那人才把他绑了上来。派人挤压赵云的五官,扭转其肢体。他的手指和肩髀,便全变了形,经风一吹,随即定型,而且连声音语调也改了,就把他作为贱奴留下来,在乌延驿站当杂役。一年之后,赶上弟弟以御史身份到灵州监狱巡行,赵云便把这些事秘密地告诉了他。他的弟弟回去后就对观察使李铭讲了,李铭当即派士兵寻访,抓住了那个妖人,又剿灭了他的同党。临刑之前,那妖人也不想隐瞒,说道:“我这样改变人的形体音容,前前后后算起来,一共有好几代了!” 板桥三娘子 唐汴州西有板桥店。店娃三娘子者,不知何从来,寡居,年三十余,无男女,亦无亲属。有舍数间,以鬻餐为业,然而家甚富贵,多有驴畜。往来公私车乘,有不逮者,辄贱其估以济之。人皆谓之有道,故远近行旅多归之。元和中,许州客赵季和,将诣东都,过是宿焉。客有先至者六七人,皆据便榻。季和后至,最得深处一榻,榻邻比主人房壁。既而,三娘子供给诸客甚厚。夜深致酒,与诸客会饮极欢。季和素不饮酒,亦预言笑。至二更许,诸客醉倦,各就寝。三娘子归室,闭关息烛。人皆熟睡,独季和转展不寐。隔壁闻三娘子窸窣,若动物之声。偶于隙中窥之,即见三娘子向覆器下,取烛挑明之。后于巾厢中,取一副耒耜,并一木牛、一木偶人,各大六七寸,置于灶前,含水噀之。二物便行走,小人则牵牛驾耒耜,遂耕床前一席地,来去数出。又于厢中,取出一裹荞麦子,受于小人种之。须臾生,花发麦熟,令小人收割持践,可得七八升。又安置小磨子,碾成面讫,却收木人子于厢中,即取面作烧饼数枚。有顷鸡鸣,诸客欲发,三娘子先起点灯,置新作烧饼于食床上,与客点心。季和心动遽辞,开门而去,即潜于户外窥之。乃见诸客围床,食烧饼未尽,忽一时踣地,作驴鸣,须臾皆变驴矣。三娘子尽驱入店后,而尽没其货财。季和亦不告于人,私有慕其术者。后月余日,季和自东都回,将至板桥店,预作荞麦烧饼,大小如前。既至,复寓宿焉,三娘子欢悦如初。其夕更无他客,主人供待愈厚。夜深,殷勤问所欲。季和曰:“明晨发,请随事点心。”三娘子曰:“此事无疑,但请稳睡。”半夜后,季和窥见之,一依前所为。天明,三娘子具盘食,果实烧饼数枚于盘中讫,更取他物。季和乘间走下,以先有者易其一枚,彼不知觉也。季和将发,就食,谓三娘子曰:“适会某自有烧饼,请撤去主人者,留待他宾。”即取己者食之。方饮次,三娘子送茶出来。季和曰:“请主人尝客一片烧饼。”乃拣所易者与啖之。才入口,三娘子据地作驴声。即立变为驴,甚壮健。季和即乘之发,兼尽收木人木牛子等。然不得其术,试之不成。季和乘策所变驴,周游他处,未尝阻失,日行百里。后四年,乘入关,至华岳庙东五六里,路旁忽见一老人,拍手大笑曰:“板桥三娘子,何得作此形骸?”因捉驴谓季和曰:“彼虽有过,然遭君亦甚矣!可怜许,请从此放之。”老人乃从驴口鼻边,以两手擘开,三娘子自皮中跳出,宛复旧身,向老人拜讫,走去。更不知所之。(出《河东集》) 唐代,汴州西边有个板桥旅店,店里的女老板叫三娘子,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她三十多岁年纪,无女无儿,一直是独自一人,连个亲戚也没有,却有不少房屋。她以卖粥饭为业,然而家里却很富裕,有许多头驴。往来路过的公私车辆,有不能当天赶到目的地,她总是降价接待他们,人们都说她经营有方,因此远远近近的旅客都到这里食宿。元和年间,有位从许州来的客人叫赵季和,想去往东都洛阳,路过此地便住下了。在他之前,还有六七个客人,把方便一点的床位全占了。赵季和是后来的,只好睡最里面的一张铺。这张铺紧靠着墙,隔壁后便是女老板的房间。当天,三娘子对这些客人招待得十分周到,深夜还来向他们敬酒,说说笑笑,开怀畅饮。赵季和向来不喝酒,也不与他们谈笑。到了二更天,客人们都醉倒了,便各自睡下。三娘子回到自己房里,关门吹了蜡烛。人们都进入了梦乡,惟独赵季和翻来复去睡不着。忽然,他听见隔壁窸窣作响,像是搬动什么东西的声音,于是,他便透过缝隙窥视。只见那三娘子走到招魂用具前,把蜡烛挑亮了,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副犁杖,还有一个木头牛,一个木头人,都只有六七寸大小。三娘子把它们放在灶坑前,喷上水,木头人和木头牛便行走起来。小人牵着牛拉着犁杖,随即开始耕床前的地,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三娘子又从箱子里拿出一袋荞麦种子,让小人种上了。一会儿,那荞麦便发芽了,接着就开花就成熟了。三娘子让小人收割脱皮,得到了七八升荞麦。又安上个小石磨,把荞麦磨成面才算完事。然后,三娘子把木头人木斗牛收回箱子里,当即用那面做了一些烧饼。有顷鸡鸣,旅客们要动身了。三娘子先起来点上灯,把新做的烧饼放到盘子上端给他们。赵季和心中疑惑恐惧没有吃,开门而去,蹲在窗外偷偷地观察动静。只见那几位客人围在桌前,烧饼还没有吃光,忽然同时跌倒在地上,像驴那样叫起来,不一会儿便都变成了驴。三娘子把他们全部赶到店后,而把所有的财物据为己有。赵季和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暗自却钦佩她这套幻术。一个多月之后,赵季和从洛阳返回,快到板桥店的时候,他事先准备好一些荞麦烧饼,大小同三娘子做的一样。来到店中,三娘子见他还要住宿,像当初一样高兴。这天夜里没有别的客人,三娘子待他更加热情。半夜,三娘子向他献殷勤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吗?”赵季和回答:“我明天早晨出发,请随便准备些点心。”三娘子说:“这事你不用考虑,请安心睡吧。”半夜过后,赵季和又透过缝隙向三娘子房间窥视,一切又同上次一样。天亮了,三娘子端来点心盘子,上面摆着几张烧饼。趁她回去拿别的东西时,赵季和赶紧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烧饼,从盘子里偷换下来一个,三娘子没有发觉。赵季和快要走的时候,刚要吃烧饼时对三娘子说:“刚巧我自己的烧饼还没有吃完,请把你端来的这些撤下去,留着招待别的客人吧。”说罢,他便掏出自己带的烧饼吃起来。刚吃了第二个,三娘子送茶出来,赵季和说:“请你尝尝我带的烧饼吧。”说完就把刚刚偷换下来的那张烧饼递给三娘子吃。三娘子刚咬了一口,便趴在地上发出驴的叫声,随即变成了一头驴,很健壮。赵季和骑上她就出发了,并将木头人木头牛等也带了去。然而,他怎么也弄不明白那幻术的要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他赶着这头由人变成的驴,周游四方,日行百里,从来没有迷路受阻。四年之后,他骑驴进关,到华山岳庙东边五六里处,路旁有一个老人,忽然拍手大笑道:“板桥三娘子,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说完,他捉住驴对赵季和说;“她虽有罪过,但被你这么一折腾,也够可怜的了,请在这里放了她吧。”老人说完,把驴的鼻子用两手一掰,三娘子从皮肉中跳了出来,当即恢复原形。三娘子向老人跪谢完毕,转身而去,谁也不知道她到了什么地方。 关司法 郓州司法关某,有佣妇人姓钮。关给其衣食,以充驱使。年长,谓之钮婆,并有一孙,名万儿,年五六岁,同来。关氏妻亦有小男,名封六,大小相类。关妻男常与钮婆孙同戏,每封六新制衣,必易其故者与万儿。一旦,钮婆忽怒曰:“皆是小儿,何贵何贱?而彼衣皆新,而我儿得其旧!”甚不平也。关妻问曰:“此吾子,尔孙仆隶耳。吾念其与吾子年齿类,故以衣之,奈何不知分理?自此故衣亦不复得矣!”钮婆笑曰:“二子何异也?”关妻又曰:“仆隶那与好人同。”钮婆曰:“审不同?某请试之。”遂引封六及其孙,悉内于裙下,著地按之。关妻惊起夺之,两子悉为钮婆之孙,形状衣服皆一,不可辩。乃曰:“此即同矣!”关妻大惧,即与司法同祈请恳至,曰:“不意神人在此。”自此一家敬事,不敢以旧礼相待矣。良久,又以二子致裙下按之,即各复本矣。关氏乃移别室居钮婆,厚待之,不复使役。积年,关氏颇厌怠,私欲害之。令妻以酒醉之,司法伏户下,以钁击之,正中其脑,有声而倒。视之,乃栗木,长数尺。夫妻大喜,命斧砍而焚之。适尽,钮婆自室中出曰:“何郎君戏之酷也?”言笑如前,殊不介意。郓州之人知之,关不得已,将白于观察使。入见次,忽有一关司法,已见使言说,形状无异。关遂归,及到家,堂前已有一关司法先归矣。妻子莫能辩之,又哀祈钮婆,涕泣拜请,良久渐相近,却成一人。自此其家不复有加害之意。至数十年,尚在关氏之家,亦无患耳。(出《灵怪集》) 郓州司法姓关,不知其名。他家中有位女佣姓钮。关司法供她衣食,为的是使她更加听自己使唤。她的年龄渐渐大了,上下都叫她钮婆。钮婆还有一个孙子,叫万儿,年龄只有五六岁,每次都随钮婆一起来。关司法的妻子也有个小男孩儿,叫封六,与万儿高矮相仿。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嬉戏。每当封六做件新衣服,必定把换下来的旧衣服送给万儿。一天早晨,钮婆忽然发怒道:“都是小孩儿,怎么还有贵贱之分?你们家孩子全穿新的,我孙子总穿旧的,这太不公平了!”关司法的妻子道:“这是我的儿子,你的孙子是他的奴仆。我念他和我儿子年龄相仿,因此才把衣服送给他,你怎么不明事理?从此以后,万儿连旧衣服也得不到了。”钮婆冷笑着对关司法的妻子说:“这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同呢?”关司法的妻子说:“奴仆怎么能跟主人相同呢?”钮婆说:“要弄清他们同与不同,必须先试验一下。”随即,她把封六和万儿都拉到身边,用裙子一盖往地上按去。关司法的妻子惊叫一声,上前去夺,结果两个孩子都变成了钮婆的孙子,模样和衣服全都一样,怎么也分辩不清。钮婆说:“你看,他们是不是相同?”关司法的妻子吓坏了,与丈夫一起找钮婆乞求原谅,说:“想不到仙人来到我们面前!”从这以后,全家好好敬待她,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了!良久,她把裙子里的两个孩子又往地上一按,他们便各自恢复了原样。关司法把另外一间的房间让给钮婆居住,待她很优裕,不再当佣人使唤了。过了几年,关司法感到十分厌烦,想暗害她。一天,他让妻子用酒将其灌醉,自己趴在窗户底下,用镐头猛地一击,正中钮婆的脑袋,她“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关司法上前一看,原来是根栗木,有好几尺长。两口子大喜,让手下人用斧子砍碎再烧掉。栗木刚烧完,钮婆从屋子里走出来,说:“为什么你要这样过分地耍戏我呀?”她谈笑如故,好像不介意的样子。郓州的上上下下全知道了这件事。关司法迫不得已,想向观察使说明详情。来到观察使的下榻之处,他忽然看见已经有一个关司法,正同观察使谈话呢,他长得跟真关司法一模一样。关司法急忙回到家里,堂前已经有一个关司法先他而到,可自己的妻子竟然没有认出来。夫妻俩又向钮婆乞求救助,并痛哭流涕地跪下请罪。良久,那个假关司法渐渐向真关司法靠近,直至合为一人。从此,关司法不再想加害于钮婆了,过了几十年,钮婆一直住在关家,再也没有麻烦了。 长乐里人 唐宝历中,长乐里门有百姓刺臂,数十人环瞩之。忽有一人,白襕,倾首微笑而去。未十步,百姓子刺血如衂,痛苦次骨。食顷,出血斗余,众人疑向观者所为,令其父从而求之。其人不承,其父拜数十,乃捻辙土若祝,“可傅此”。如其言血止。(出《酉阳杂俎》) 唐代宝历年间,长乐里门口有个老百姓用刀自刺胳臂,几十个人在围观。忽然来了一个穿白连衣裤的人,看了一眼后,低头微笑而去。没有走上十步,那个老百姓胳臂上血流如注,一直疼到骨头。一顿饭的工夫,出了足有一斗的血。大家都怀疑这是方才那个穿白连衣裤的人干的,便让那个自刺胳膊的老百姓的父亲上前追问,穿白连衣裤的人不承认,那位做父亲的连连跪拜磕头。穿白连衣裤的人说:“你用手搓点车道沟里的土祷告一下。敷在伤口上就好了。”照他说的去做,那人的血果然止住了。 陈武振 唐振州民陈武振者,家累万千,为海中大豪。犀象玳瑁仓库数百,先是西域贾漂泊溺至者,因而有焉。海中人善咒术,俗谓得牟法。凡贾舶经海路,与海中五郡绝远,不幸风漂失路,入振州境内,振民即登山披发以咒咀。起风扬波,舶不能去,必漂于所咒之地而止,武振由是而富。招讨使韦公干,以兄事武振,武振没(没原作犀象。据明抄本改。)入。公干之室亦竭矣。(出《投荒杂录》) 唐代振州人陈武振,家中积有万金,为沿海诸岛的一位大富豪,犀牛角、象牙以及玳瑁之类的宝物,在仓库里存着成百上千。先前,他是随西域商船落水漂泊到此,所以才发起来的。海岛上的人都善于咒术,俗称得牟法。凡是走海路的商船,与海岛中的五个郡府都很遥远,不幸遇到风浪迷失方向,有的就漂流到振州境内。振州的一些百姓便登上山去,披头散发地念起咒语,使大海中掀起波涛,船怎么也走不了,必定要漂到他们念咒语的地方才行。陈武振由此而富起来。任招讨使的韦公干,像对待兄长一样对待陈武振。陈武振后来所有财物妻室被没收入官。韦公干的家里财源也就枯竭了。 海中妇人 海中妇人善厌媚,北人或妻之。虽蓬头伛偻,能令男子酷爱,死且不悔。苟弃去北还,浮海荡不能进,乃自返。(出《投荒杂录》) 海岛上的女人善于用巫术和妖媚迷人,北方一些男人有的便娶她们作妻子。这些女人虽然蓬头垢面且伛偻着身子,却能讨男人们的喜欢,并一个个至死不悔。如果男人扔下妻子回北方老家,坐船过海时船就不往前走,于是只好再回到妻子身边。 画工 唐进士赵颜,于画工处得一软障,图一妇人甚丽。颜谓画工曰:“世无其人也,如何令生,某愿纳为妻。”画工曰:“余神画也,此亦有名,曰真真。呼其名百日,昼夜不歇,即必应之。应则以百家彩灰酒灌之,必活。”颜如其言,遂呼之百日,昼夜不止。乃应曰:“喏。”急以百家彩灰酒灌,遂活。下步言笑,饮食如常。曰:“谢君召妾,妾愿事箕帚。”终岁,生一儿,儿年两岁,友人曰:“此妖也,必与君为患!余有神剑,可斩之。”其夕,乃遗颜剑。剑才及颜室。真真乃泣曰:“妾南岳地仙也,无何为人画妾之形,君又呼妾名,既不夺君愿。君今疑妾,妾不可住。”言旋,携其子却上软障,呕出先所饮百家彩灰酒。睹其障,唯添一孩子,皆是画焉。(出《闻奇录》) 唐代,有个叫赵颜的进士,从画工那里得到一个布制屏障,上面画了一个女子,异常美丽。赵颜对画工说:“世间没有这样的人呵。如果真能让她活了,我愿娶她为妻。”画工说:“这是我的神来之笔呵。她也有个名字,唤作真真。只要你连续一百天昼夜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她就一定能够答应。等她答应之后,你就马上用一百家的彩灰酒灌她,一定会活的。”赵颜照他说的去做了,一直昼夜不歇地连呼一百天真真的名字,画上的女子果然应了一声:“哎——”赵颜又急忙用百家彩灰酒灌她,有顷,她真的活了,并从画上走下来,有说有笑,而且吃喝同正常人一样。她说:“谢谢你把我唤来,我愿意做你的妻子,好好服侍你。”一年以后,真真生下一个孩子。孩子长到两岁的时候,有个朋友对他说:“这女人是个妖怪,必然会给你带来灾难。我这有把神剑,你可以用它斩了她!”当天晚上,那位朋友把剑送给赵颜,赵颜刚把剑带进屋子,真真便哭着说:“我是南岳的地仙呵。不知为什么被人画去了形体,你又叫我的名字,我不想让你失望才走下来的。你今天开始怀疑我了,我也就不能再与你生活下去了。”说罢,带着孩子飘然入了软障,并吐出先前喝下的百家彩灰酒。赵颜看看那软障,除了真真又多了个孩子,全是画的呀。 卷第二百八十七 幻术四 卷第二百八十七幻术四 侯元功德山襄阳老叟青城道士蜀都妇人 侯元 侯元者,上党郡铜鞮县山村之樵夫也。家道贫窭,唯以鬻薪为事。唐乾符己亥岁,于县西北山中伐薪。回憩谷口,傍有巨石,嶷然若厦屋。元对之太息,恨己之劳也。声未绝,石砉然豁开若洞。中有一叟,羽服乌帽,髯发如霜,曳杖而出。元惊愕,遽起前拜。叟曰:“我神君也,汝何多歉?自可于吾法中取富,但随吾来。”叟复入洞中,元从之。行数十步,廓然清朗。田畴砥平,时多异花芳草。数里,过横溪。碧湍流苔,鸳鹢溯洄。其上长梁夭矫。如晴虹焉。过溪北,左右皆乔松修篁。高门渥丹,台榭重复。引元之别院,坐小亭上,檐楹阶砌,皆奇宝焕然。及进食行觞。复目所未睹也。食毕叟退。少顷。二童揖元诣便室,具汤沐,进新衣一袭。冠带竟,复导至亭上。叟出,命仆设净席于地,令元跪席上。叟授以秘诀数万言,皆变化隐显之术。元素蠢憨,至是一听不忘。叟诫曰:“汝虽有少福,合于至法进身,然面有败气未除,亦宜谨密自固,若图谋不轨,祸必丧生!且归存思。如欲谒吾,但至心扣石,当有应门声。”元因拜谢而出,仍令一童送之。即出洞穴,遂泯然如故,视其樵苏已失。至家,其父母兄弟惊喜曰:“去一旬,谓已碎于虎狼之吻。”元在洞中,如一日耳。又讶其服装华洁,神气激扬。元知不可隐,乃谓其家人言已,遂入静室中,习熟其术。期月而术成,能变化百物,役使鬼魅,草木土石,皆可为步骑甲兵。于是悉收乡里少年勇悍者为将卒,出入陈旌旗幢盖,鸣鼓吹,仪比列国焉。自称曰:贤圣。官有三老、左右弼、左右将军等号。每朔望,必盛饰往谒神君。神必戒以无称兵,若固欲举事,宜待天应。至庚子岁,聚兵数千人。县邑恐其变,乃列上。上党帅高公,寻命都将以旅讨之,元驰谒神君请命。神君曰:“既言之矣,但当偃旗卧鼓以应之。彼见兵威若是,必不敢内薄而攻我,志之,慎勿轻接战。”元虽唯诺,心计以为我奇术制之有余,且小者不能抗,后其大者若之何?复示众以不武也。既归,令其党戒严。是夜,潞兵去元所据险三十里,见步骑戈甲蔽山泽,甚难之,明方阵以前。元领千余人直突之,先胜后败,酒酣被擒。至上党,絷之府狱,严兵围守。旦视枷穿中,唯灯台耳,失元所在。夜分已达铜鍉,经诣神君谢罪。君怒曰:“庸奴终违我教,今日虽幸而免,斧鑕亦行将及矣,非吾徒也!”不顾而入。郁悒趋出。后复谒神君,虔心扣石,石不为开矣!而其术渐歇,犹为其党所说。是秋,率徒掠并州之大谷,而并骑适至,围之数重。术既不神,遂斩之于阵,其党与散归田里焉。(出《三水小牍》) 侯元这个人,是上党郡铜鞮县山村里的一个樵夫,家境十分贫寒,只能靠卖柴过半饥半饱的日子。唐代乾符己亥年,他在县城西北面的山里砍柴。回到谷口休息的时候,见旁边有一块巨石,像楼房一样高大,侯元便对着巨石叹息,说自己整年劳碌而不得温饱,命太苦了云云。话音未落,那巨石豁然开了,闪出一个洞来。洞内有个老头儿,穿着用鸟羽制成的衣服,戴着黑帽子,头发胡子全白了,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侯元吃了一惊,颇感愕然。随即,他起身朝前一拜再拜。老头儿说:“我是神君呵,你何必如此不好意思呢?从今往后,你可以从我教你的法术中求得富贵。好吧,你先随我来。”老头儿说完又进入洞中,侯元也跟了进去。走了几十步,前方顿时清朗起来,平展展的田野上,种的多是奇花异草。走了几里地横着一条小溪,溪流湍急,冲击着碧绿色的苔藓,有一对对鸳鸯和鹢鸟在游动。溪上的桥梁屈曲而有气势,宛若晴天后的彩虹。到了溪的北面,只见左右全是松柏树和长竹子,一道道红色的大门,台榭重叠,甚为壮观。神君领侯元来在另一个院子里,坐在小亭子上。这时,只见房檐、柱子和台阶,全都焕然一新且十分新奇。等到吃饭喝酒时,那些菜肴尽是他所没有见到过的。饭后老头儿便下去了。有顷,两个童子向侯元作了个揖,请他去洗澡间。洗完了热水澡,换了一身新衣服,腰带帽子全有。两个童子又把他带回小亭子,刚坐下,那老头儿便走出来,让仆人把一张干净席子铺在地上,令侯元跪到席上去。老头儿教给侯元几万句的秘诀,全是变化隐身之术。侯元向来又蠢又憨,但是这些口诀他一听就记住了。老头儿告诫他道:“虽然说你年轻时有福,合乎进门学法的条件,但你脸上的晦气尚未除尽,应该注意谨慎和保密,好自为之。倘若你图谋不轨,必遭杀身之祸。回去之后千万记住这一点。如果你还想见我,到这块巨石中间敲几下,我就会答应的。”侯元谢别老头儿欲走,老头儿派一小童送他走出洞穴。随即,那块巨石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没有一点痕迹。侯生见他的柴草已经丢失,便回到家中。见了他,其父母兄弟都惊喜地说:“你已经走十天了,还以为你被虎狼吃掉了呢!”侯元在石洞里,好像才过了一天。对于他整洁华美的服装和激扬的神气,大家都颇为惊讶。侯元知道瞒不住,便把实情对家人说了。然后,他便进入一个安静的房间,练习老头儿传授的法术。一个月之后,他的法术终于练成了,能够变化百物,役使鬼神,就连草木土石等,也能使之变成千军万马。于是,他把村子里一些勇猛强悍的小伙子招为兵,有的还封为将,走动时吹吹打打,鸣锣开道,举着旗帜,那阵势赶上列国诸侯出巡了。侯元自称圣贤,并设了三老、左右弼、左右将军等官职。每当初一和十五,他都要穿上盛装去拜谒神君老头儿。神君每次都要告诫他不要举兵,如果你一定要举事的话,那也要等到上天答应才行。到了庚子年,侯元聚集了几千人马,县里担心他要造反,便把这件事向上报告了。上党元帅高公寻命令都将带兵讨伐他。侯元急忙谒见神君老头儿请他想办法,神君说道:“我已经说过了。看来,你只能用偃旗息鼓的办法来对付他们。他们看见我们如此,必定不敢轻易攻击。记住呵,你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要轻易应战。”侯元虽然点头称是,心里却想:凭我的这身道术制他们是绰绰有余的,这么一小股敌人都不敢抵抗,再来大批人马那又该怎么样?又在部下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勇武。从神君处回来,他令其同党戒严。当天晚上,潞州的兵马赶来了,在距离侯元占据的天险还有三十里的地方,只见漫山遍野全是骑戈兵士,颇难攻打,便等到天亮之后,在阵前摆下方阵。侯元领一千多人突围,先胜后败,最终因酒后睡着了被擒住。先押到上党,用绳子捆住投入监狱,重兵看守。但天亮一看,枷锁已被打开,侯元已经没影了,只剩下一个灯台。半夜时分,侯元又回到铜鞮县,径直奔往神君处谢罪。神君大怒道:“你这愚蠢的奴才,到底没有听我的话呀!今天你虽幸免一死,但腰斩你的时候也马上到了。你不是我的徒弟,你走吧。”说罢,拂袖而去。侯元抑郁地走出山洞,后来再想同神君见上一面,可无论他怎么虔诚地敲石门,那石门也不开。从此,他的道术渐渐地失去了,但还受到同党的喜欢、拥护。当年秋天,他率同党羽到并州的大谷掠夺,并州的兵骑疾速赶到,围了好几重。而侯元的道术也不灵了,当即被斩于阵前。他的那些同党们作鸟兽散,都回家种田去了。 功德山 唐巢寇将乱中原。汴中有妖僧功德山,(原本功德山三字在妖僧二字上。据明抄本改。)远近桑门皆归之。至于士庶,无不降附者。能于纸上画神寇,放入人家,令作祸祟,幻惑居人。通宵继画,不能安寝,或致人疾苦。及命功德山赠金作法,则患立除之。又画纸作甲兵,夜夜与街坊嘶鸣,腾践城郭,天明即无所见。又多画其犬,焚祝之,夜则鸣吠,相咬啮于街衢,居人不得安眠。命而赠之,即悄无影响。人即异其术,趋术者愈众。又滑州有一僧,颇善妖术,与功德山无异,公私颇患之。时中书令王铎镇滑台,遂下令曰:“南燕地分有灾,宜善禳之。”遂自公衙,(衙原作卫。据明抄本改。)至于诸军营,(军营原作营军。据明抄本改。)开启道场,延僧数千人。僧数不足,遂牒汴州,请(请原作诸。据明抄本改。)功德山一行徒众悉赴之。遂以幡花螺钹迎至卫。赴道场之夕,分选近上名德,入于公衙,其余并令散赴诸营礼忏。洎入营,悉键门而坑之,方袍而死者数千人。衙中只留功德山已下奠长,讯之,并是巢贼之党,将欲自二州相应而起,咸命诛之。(出《王氏见闻》) 唐代末年,黄巢率兵准备向中原进军。汴州有个妖僧叫功德山,远远近近的佛教徒都归心于他。至于普通百姓,也没有不信服于他的。他能够在纸上画神神怪怪的强盗,然后把他放入人家,令他作祟惹祸,迷惑百姓。他通宵不停地画着,连觉也不睡,不知给百姓带来多少痛苦。等到有人用重金请功德山作法,那么灾祸立刻就会消除。功德山还用纸画甲兵,天天晚上在街道上嚎叫,践踏城墙,可等到天亮之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还画了不少狗,一边焚烧一边祈祷,晚上就会听见狗叫,在大街上互相咬架,吵得人们不得安睡。当有人赠给他钱财,那些狗便都无声无影了。他的道术使人们感到惊异,越来越多的人向他求教。另外,滑州也有一个僧人,很擅长妖术,与功德山没什么两样,官家和百姓都深受其害。当时,中书令王铎正镇守滑州,他下令说;南燕部分地区有天灾,可以好好设坛祈祷一番。随即,从衙门到各个军营,都开设道场,拟邀请僧人数千。僧人数量不够,便向汴州发信求援,请功德山及其弟子全部赶来。就这样,功德山一行被用佛教的礼节迎接到滑州军营。赴道场那天晚上,选了功德山及其靠近他的几个人进了衙门,其余的都分散到各个军营念经拜祷。他们一进军营,便关上大门全被活埋,光穿着道袍的和尚就死了好几千人,衙门里只留下了功德山及其手下的几个小头目。经过审讯,才知道他们全是黄巢的同党,想在汴、滑二州响应黄巢的起义,准备造反。王铎下令把他们全杀了。 襄阳老叟 唐并华者,襄阳鼓刀之徒也。尝因游春,醉卧汉水滨。有一老叟叱起,谓曰:“观君之貌,不是徒博耳。我有一斧与君,君但持此造作,必巧妙通神,他日慎勿以女子为累。”华因拜受之。华得此斧后,造飞物即飞,造行物即行。至于上栋下宇,危楼高阁,固不烦余刃。后因游安陆间,止一富人王枚家。枚知华机巧,乃请华临水造一独柱亭。工毕,枚尽出家人以观之。枚有一女,已丧夫而还家,容色殊丽,罕有比伦。既见深慕之,其夜乃逾垣窃入女之室。其女甚惊。华谓女曰:“不从,我必杀汝。”女荏苒同心焉。其后每至夜,窃入女室中。他日枚潜知之,即厚以赂遗遣华。华察其意,谓枚曰:“我寄君之家,受君之惠已多矣,而复厚赂我,我异日无以为答。我有一巧妙之事,当作一物以奉君。”枚曰:“何物也?我无用,必不敢留。”华曰:“我能作木鹤,令飞之。或有急,但乘其鹤,即千里之外也。”枚既尝闻,因许之。华即出斧斤,以木造飞鹤一双,唯未成其目。枚怪问之。华曰:“必须君斋戒,始成之能飞。若不斋戒,必不尔飞。”枚遂斋戒。其夜,华盗其女,俱(俱原作但。据明抄本改。)乘鹤而归襄阳。至曙,枚失女,求之不获,因潜行入襄阳,以事告州牧。州牧密令搜求,果擒华。州牧怒,杖杀之,所乘鹤亦不能身飞。(出《潇湘记》) 唐代,有个叫并华的人,本是襄阳的一个木工。有一次春游,他醉倒在汉水边上。有一个老头儿将他喊起来,对他说道:“看你这相貌,不是只会玩乐之人。我有一把斧子送给你,只要你用它做出东西来,一定是巧妙通神的。不过,你要小心,将来不要因为女人而吃亏。”华某接过斧子,谢了又谢。他从得到这把斧子之后,造出小鸟就能飞翔,造出小兽便能奔跑。至于修造楼阁上栋下梁之类,则不用第二斧子就很牢固。后来,他来到安陆郡,住在富人王枚的家里。王枚知道华某的本事,就请他临水建造一个独柱亭。完工之后,王枚喊出全家所有的人观看。王枚有一个女儿,因为丧夫而回到家中。她长得美若天仙,很少有人敢与她相比。华某一见面,就深深地喜欢上她了。当天晚上,他翻墙而过,偷偷钻进王枚女儿的房间,那女子大惊。华某对女子说:“你不从,我就会马上杀了你。”随着时光的流逝,王枚之女渐渐便同他一心。后来,每天夜晚,华某都偷偷钻进她的房间,行夫妻之事。有一天,王枚在暗中知道了这件事,当即用优厚的钱物打发他走。华某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对王枚说:“我住在你家,受你的恩惠已经够多的了,而你还要送我这么多钱物,将来我没什么报答你的呀。我手中有一套巧妙的技术,就做一样东西送给你吧。”王枚说:“什么东西?我用不着的话,必不敢留。”华某说:“我能作木鹤,并且能让它飞起来。如果一旦有什么急事,就可以骑上它,顷刻便到千里之外。”王枚头一回听说,想试试,便点头答应了。华某拿出那把神斧,用木头做了一只飞鹤,只是眼睛尚未完成。王枚觉得奇怪,便问华某,华某说:“你必须斋戒数日,然后它才能飞。如果不斋戒,它决不会飞。”王枚遂斋戒。当天晚上,华某将王枚的女儿偷偷背出来,两个人乘鹤飞归襄阳。到天亮的时候,王枚才发现女儿不见了,四处去找也没有找到,便偷偷地进了襄阳,把这件事告诉了州牧大人。州牧密令搜寻,果然将华某擒获。州牧大怒,华某被杖笞而死,他所乘的木鹤亦不能自己飞起来了。 青城道士 伪蜀青城山道士能幻术,往往入锦城,施其法,有所获,即潜挈归洞穴。或闻其行甚秽,官吏中有识者,颇恶之。后于成都诱引富室及勋贵子弟,皆潜而随之。或于幽僻宅院中,洒扫焚香设榻,张陈帷幌。则独于室内作法,或召西王母、或巫山神女、或麻姑、鲍姑神仙,皆应召而至,与之杯馔寝处,生人无异。则令学者隙而窥之。欢笑罢,则自帘帷之前蹑而去。又忽城中化出金楼,众皆睹之,惑众颇甚。其民间少年,膏梁子弟,满城如狂。少主知其妖,密使人擒之,累月不获。后有人报云:“已出笮桥门去。”因使人逐之,乃以猪狗血赍行。至青城路上三十余里,及之,遂倾血沃之。不能施其术,及下狱讯之,云:“年年采民家处子住山中,行黄帝之道。”死于岩穴者不知其数。豪贵之家,颇遭秽淫。所通辞款,指贵达之门甚多。少主不欲彰其恶,潜杀之。(出《王氏见闻》) 五代时,后蜀的青城山道士会幻术,常常去成都施展一番,有了收获,便偷偷提着回到洞穴。官吏当中有认识青城道士的,对之深恶痛绝。后来,他在成都引诱富豪的妻妾及功臣贵族的后代,悄悄将她们引入山中,或者让他们在幽静的宅院中洒水扫地焚香设榻,或者让他们支张帷帐和幌子等。而他自己则单独在室内作法,有时召西王母,有时召巫山神女,有时召麻姑或鲍姑等神仙,她们都能应召而为,与他同杯共饮同床共枕。生人没有觉察出什么反常。青城道士则让跟自己学法的人,通过缝隙向室内窥视。他享乐一番之后,那些神女们便在帘帷之前悄然消逝。忽然,他在城中变幻出金楼来,人们都前来围观,被他迷惑的人越来越多。其中,那些民间少年,富家子弟,更是被迷得如醉如狂,满城不得安宁。后蜀少主知道这是青城道士作妖之后,便令人秘密捉拿他,一个多月一无所获。后来有人报告说,他已经从后门的索桥上逃走了,少主便派人去追,并用猪狗的血送行。在距青城还有三十多里的路上,终于把他追上,当即把猪狗的血全浇在他的身上。于是,青城道士便再也不能施展法术,就把他关进监狱进行审讯。他供认说:“我每年都要掳一些民间处女带进山里,以行黄帝之道”到那里一勘查,只见岩洞里遇难的少女不计其数。富贵之家的女孩子,不少都被他奸污了。所交待的罪状,大多与显达富贵人家有关系。少主不想张扬他的恶行,便将他秘密处决了。 蜀都妇人 元和子尝因暇日,出蜀都东郭门,见二人踞坐江岸,排治舟艦,方怒篙棹者,且呼且叫。忽有妇人衣布襦拜于前,有所乞焉。其人盛怒,且叱之。久而不去,将加殴击,妇人乃去。傍江岸伫立,四顾久之,以手推腰引步,直视二客船。其船即似有物牵拽,飘然而逝,直抵大岸,应时粉碎,财货悉皆溺于水。二人大骇,疑妇人所为,欲擒之,已亡去矣。(出《野人闲话》) 唐代元和年间,有个人曾经由于闲暇无事,从蜀都东城门走了出来,看见两个人蹲在江边,修理大船,正向撑篙的人发脾气,又吼又叫。忽然,有个穿着布衣短袄的女人跪在他们面前,像在乞求什么。那两个人大怒,并且叱责她。那女人好长时间没有动,他们便要动手打,女人终于离去。她在江边默然伫立,向四周看了好久,然后用手托腰而行,直视那两只客船,那两只船就像被什么牵拽着似的,飘然而动,径直撞在对岸,立刻被撞得粉碎,财物全落进了水里,那两个人大惊失色,怀疑是那女人干的,想去捉她,可她早已没影了。 卷第二百八十八 妖妄一 卷第二百八十八妖妄一 蔡诞须曼卿马太守邺城人纥干狐尾李恒惠范史崇玄岭南淫祀贺玄景瀛州妇人薛怀义胡僧宝严胡超僧调猫儿鹦鹉骆宾王冯七姨姜抚先生 蔡诞 蔡诞好道,废家业,昼夜诵《黄庭》、《太清》、《中经》、《观天》、(天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节解》之属,谓道尽于此矣。家患之,己亦惭悔。忽弃家,言:“我仙道成矣。”因走入深山,卖薪以易衣。三年不堪苦而还家,黑瘦骨立,欺家云:“吾但为地仙,位卑,为老君牧数十龙。有一斑龙五色,老君尝与吾,后与仙人博戏,输此龙。为此见谪,送吾付昆仑下芸锄芝草三四顷,皆生细石中,多莽秽,甚苦。当十年乃得原。会偓佺、子乔来案行,吾首诉之,并为吾作力,得免也。”(出《抱朴子》) 蔡诞总想得道成仙,连家业都废弃了,夜以继日地研读《黄庭》、《太清》、《中经》、《观天》、《节解》等著作,说:道,全都在这里呢!他的家人跟着受罪,他自己也觉得惭愧和懊悔。一天,他忽然离开了家,并说道:“我的成仙之道有望了!”于是,他走进深山,平时用卖柴的钱买衣服穿。三年里苦不堪言,终于又回到家中。他又黑又瘦,瘦骨嶙峋,还欺骗家人说:“我现在只是个地仙,地位卑微,为太上老君管理几十条龙。其中有一条五色的斑龙,老君曾送给了我,后来我与仙人们赌博玩,又把它输掉了。结果,我便受到了贬谪,被流放到昆仑山下管理三四顷地的灵芝草。这些灵芝草都生长在细碎的石头里,且多林木荒草,很苦,按规定得十年之后才能回来。一天,正赶上偓佺、子乔等大仙来此巡察,我先向他们诉说了自己的情况,他们共同为我出力,我才免遭那么大的苦难。” 须曼卿 蒲坂有须曼卿者曰:“在山中三年精思,有仙人来迎我,乘龙升天。龙行甚疾,头昂尾低,令人在上危怖。及到天上,先过紫府,金床玉几,晃晃昱昱,真贵处也。仙人以流霞一杯饮我,辄不饥渴。忽然思家,天帝前谒拜失仪,见斥来还。令更自修责,乃可更往。昔淮南王刘安,升天见上帝,而箕坐大言,自称寡人,遂见谪,守天厕三年。吾何人哉?”河东因号曼卿为斥仙人。(出《抱朴子》) 蒲坂县有个叫须曼卿的人说:“我在深山里精心修道三年,后来有个神仙来接我,乘着龙升上了天。那龙飞得极快,昂着头摆着尾,使人感到十分危险而又可怕。到了天上之后,先进了紫微宫,那里金床玉几,闪闪发光,真是个富贵所在呵。神仙取一杯流霞给我喝,便再也不觉得饥渴。后来不知为什么就忽然想起家来,随即拜谒玉皇大帝,想告个假,不料违反了礼仪,被玉帝斥责一顿遣送回来。这样一来,我还得加强修养,苦苦修炼,总有一天还会回去的。当年,淮南王刘安升天之后去见玉帝,盘腿大坐,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自称寡人,随即遭到贬谪,在天宫的厕所里守了三年。与他相比,我算什么呀?没关系的。”因此,河东一带喊须曼卿为斥仙人。 马太守 兴古太守马氏在官,有亲故人投之,求恤焉。马乃令此人出住外,诈云:“是神人道士,治病无不手下立愈。”又令辩士游行,为之虚声,云:“能令盲者明,躄者即行。”于是四方云集,赴之如市,而钱帛固已山积矣。又敕诸来治病者:“虽不便愈,其当告人已愈也,如此则必愈也;若告人言未愈者,则后终不愈也。道法正尔,不可不承信。”于是后人问前来者,辄告之云已愈,无敢言未愈者也。旬月之间,乃致巨富焉。(出《抱朴子》) 兴州的老太守马某在任时,有个亲戚来投奔他,乞求体恤帮助,马某将他赶出家门。这个人无计可施,便欺骗说自己是个成仙的道士,治病无不手到病除。他又找了几个帮忙的四处游说,虚张声势,说:“他能使瞎子睁开眼睛,瘸子立即能走。”于是,四面八方的人们都云集而来,像赶集似的,因此钱物渐渐就堆积如山了。他还告诉各位前来的病人说:“你的病虽然没有好,但当着别人面要说好了,这样,你的病才会真的好起来;如果你告诉别人说没有好,则最终也不会好的。道法是公正的,你不可不信服。”于是后来的病人问先来的病人怎么样,得到的回答总说是病已经好了,没有敢说不见效没治好的。旬月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大富翁。 邺城人 北齐后主武平中,和士开讽百官。奏胡太后临朝,所在皆言有狐魅,截人头发。邺城北两三坊无人居住,空墙。时有某家婢子,年十六七,独行。荷一大黄袱。袱内有锦被。忽逢一妪。年可五十余,面作白妆,漫糊可畏,以皂巾抹头。四顾无人,便走逐婢子,脱却皂巾,头发尽作屈髻十余道,綖束之,手持一剃刀。云:“我是狐魅,汝急舍袱反走。”此妪得袱,趋走入东坊。婢子行啼,逢同州人乘马来,借问何为。云:“狐夺我被袱,始入东坊。”人驰马往,执得之,盖是人也。数百人看之,莫不竞笑,天下有如此造妖事。经略财货,殴击垂死,行路劝放之。(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后主高纬当朝的武平年间,开始广开言路,这时,奏报请胡太后临朝,所有的人都说有狐狸精,拦截行人头发。在邺城北面有两三条街道无人居住,只剩下一座座空房子。这时,某家有个婢女,十六七岁,独自在这里行走。她背着一个大黄包袱,包袱里有锦锻做的被子。忽然,她与一个老太太相遇。这老太太五十多岁,脸上抹得白糊糊的,挺吓人,而且还用黑布巾蒙住脑袋。她瞅瞅四下无人,便向婢女追来。摘掉黑布巾,可以看见她的头发盘了十余道髻,都平顶束着,手中提着一把剃头刀。她对婢女说:“我是狐狸精,你赶快放下包袱回去!”这老太太得到包袱后,转身钻进了东边的胡同。婢女便哭,正赶上有人骑马过来,就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说:“狐狸精把我的包袱夺走,钻进了东边的胡同!”那人打马追赶,果然将她抓住,原来是个人。数百人前来围观,没有不争先而笑的,想不到天下有这样装妖弄鬼的事情。处理了她的财物,并将她打个半死,后来经过路人劝说才得以解脱。 纥干狐尾 并州有人姓纥干,好剧。承间在外有狐魅。遂得一狐尾,缀着衣后。至妻旁,侧坐露之。其妻私心疑是狐魅,遂密持斧,欲斫之。其人叩头云:“我不是魅。”妻不信。走遂至邻家,邻家又以刀杖逐之。其人惶惧告言:“我戏剧,不意专欲杀我。此亦妖由人兴矣。”(出《广古今五行记》) 并州有个人姓纥干,喜欢开玩笑。当时外面正闹狐狸精。一天,他得到一条狐狸尾巴,随即就拴在了衣服后面。来到妻子身旁,他侧身而坐,故意将狐狸尾巴露在外边。妻子见了,暗自怀疑他是狐狸精,于是便悄悄操起斧头向他砍来。他吓得连忙磕头说:“我不是狐狸精!”妻子不相信,急忙又跟邻居们说了,邻居们又拿起刀棍追逐不已。他吓得急忙说出实情:“我这是恶作剧,不料想你们竟然一心要杀死我。看来,这狐妖一说也是由人的作用才兴盛起来的呵!” 李恒 陈留男子李恒家事巫祝,邑中之人,往往吉凶为验。陈留县尉陈增妻张氏,召李恒。恒索于大盆中置水,以白纸一张,沉于水中,使增妻视之。增妻正见纸上有一妇人,被鬼把头髻拽,又一鬼,后把棒驱之。增妻惶惧涕泗,取钱十千,并沿身衣服与恒,令作法禳之。增至,其妻具其事告增。增明召恒,还以大盆盛水,沉一张纸,使恒观之。正见纸上有十鬼拽头,把棒驱之,题名云,此李恒也。惭惶走,遂却还昨得钱十千及衣服物。便潜窜出境。众异而问,增曰:“但以白矾画纸上,沉水中,与水同色而白矾干。验之亦然。(出《辨疑志》) 陈留县有个男子叫李恒,在家中以行巫为职业。县城里的人,常常找他验个吉凶祸福。陈留县尉陈增的妻子张氏,派人将李恒唤入府中。李恒向她要一个大盆,装满水,然后把一张白纸沉入水中,喊她过来看。张氏俯身望去,只见纸上有一个女人,被鬼拽着头发往前拖,后面还有个鬼拎着棒子驱赶她。张氏吓得面如土色并哭了起来,急忙掏出十千钱,又顺手抓了套衣服送给他,求他赶紧作法祈祷。陈增回来了,妻子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第二天,陈增又把李恒唤到府中,还用那大盆装满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沉进去,让李恒过来看。这时,只见有十个鬼拽住一个人的脑袋,一边用棒子赶,一边往前拖,上面还写着一行小字:这个人是李恒。李恒又是羞愧又是害怕,当即把昨天得到的十千钱物还了回去,狼狈地潜逃出县境。人们惊异不解,前来询问,陈增说:“只要用白矾在纸上画好,沉入水中,渐渐纸同水色而白矾就显出来了。”大家一验证,果然如此。 惠范 周有婆罗门僧惠范,奸矫狐魅,挟邪作盅,趑趄鼠黠,左道弄权。则天以为圣僧,赏赉甚重。太平以为梵王,接纳弥优,生其羽翼,长其光价。孝和临朝,常乘官马,往还宫掖。太上登极,从以给使,出入禁门。每入,即赐绫罗金银器物。气岸甚高,风神傲诞,内府珍宝,积在僧家。矫说妖祥,妄陈祸福。神武斩之,京师称快也。(出《朝野佥载》) 唐代,武后称帝之后,有个来自婆罗门的僧人叫惠范,奸诈而善于谄媚,靠邪术盅惑人心,像老鼠一样狡猾,且喜弄权术搞旁门左道。武则天把他当成圣僧,赏赐厚重。太平公主以为他是婆罗门教教主,对他更加热情接待,视作上宾,使他培植起自己的党羽,身价倍增。孝和皇帝临朝时,惠范常常骑着官马,往返于宫中嫔妃所居之处。太上皇登基,他又像个内侍随其左右,大摇大摆地出入禁门。每次入宫,都能得到金银器物和绫罗绸缎等赏赐。于是,他更加旁若无人,傲慢无礼,内宫的珍宝,不少都集中到了他手中。他随意为他人占卜吉凶,乱陈祸福,信口开河,胡言一派。后来,神武皇帝把他杀了,京城上下无不拍手称快。 史崇玄 唐道士史崇玄,怀河内县缝靴人也,后度为道士。矫假人也,附太平,为太清观主。金仙、玉真出俗,立为尊师。每入内奏请,赏赐甚厚,无物不赐。搜鸿胪卿,衣紫罗裙帔,握象笏,佩鱼符。出入禁闱。公私避路。神武斩之,京师中士女相贺。(出《朝野佥载》) 唐代有个道士叫史崇玄,他本是怀州河内县一个缝制靴子的人,后来出家当了道士。他为人伪诈而不老实,依附于太平公主,成为太清观主。金仙、玉真为了巴结权贵,立他为尊师。每当他进入皇宫禀奏请安时,都能够得到十分丰厚的赏赐,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够得到。他竟被授予鸿胪寺卿一职,身穿罗裙紫衣,握着象牙笏板上朝,佩戴着鱼符。每当他出入禁宫,上下都为他让路。后来,神武皇帝将他斩杀,京城里的男男女女都奔走欢呼。 岭南淫祀 岭南风俗:家有人病,先杀鸡鹅等以祀之,将为修福;若不差,即刺杀猪狗以礼之;不差,即次杀太牢以祷之;更不差,即是命也。不复更祈。死则打鼓鸣钟于堂,比至葬讫。初死,但走大叫而哭。(出《朝野佥载》) 在岭南,有这样的风俗:家里有人生病了,先杀鸡鹅等进行祭祀,祈福;如果不见病情好转,随即杀狗猪进行祭祀;还不见病情好转,随即再杀大牛进行祭祀;如果仍然不见好转,那就是命了。于是,便不再祭祀。人死之后,就在堂前打鼓鸣钟做道场,一直等到埋葬完毕。刚死的时候,只是一边走一边哭喊而已。 贺玄景 唐景云中,有长发贺玄景,自称五戒贤者。同为妖者十余人,陆浑山中结草舍,幻惑愚人子女,倾家产事之。绐云:“至心求者,必得成佛。”玄景为金薄袈裟,独坐暗室。令愚者窃视,云佛放光,众皆慑伏。缘於悬崖下烧火,遣数人于半崖间,披红碧纱为仙衣,随风习飏。令众观之,诳曰:“此仙也。”各令着仙衣,以飞就之,即得成道。克日设斋,饮中置莨菪子,与众餐之。女子好发者截取,为剃头。串仙衣,临崖下视,眼花恍惚,推崖底,一时烧杀。没取资财。事败,官司来检,灰中得焦拳尸骸(骸原作柩。据明抄本改。)数百余人。敕决杀玄景,县官左降。(出《朝野佥载》) 唐代,景云年间,有个留着长头发的人叫贺玄景,自称是五戒贤人,跟他一起作妖弄怪的还有十多个人。在陆浑山林搭起草棚,迷惑那些愚昧的人和少男少女,不少人被害得倾家荡产。他哄骗人们说:“诚心来求的人,必定成佛。”贺玄景穿上金箔袈裟,独自坐在昏暗的屋子里,让愚昧的人们窥视,说这是佛在放光,使众人都被慑服了。他们沿着悬崖根点上大火,再派一些人披着红绿纱站在半崖间,那红绿纱随风飘举,如同仙衣。贺玄景让众人来看,并诳他们说,这就是神仙呵。他让那些人都穿上红绿纱衣,说飞过去就可以成道了。他们选择日子设斋,酒中放进莨菪子,和那些愚昧的人们共食。女人和头发长得好的人都把发剪了,说这是为了剃度。他们披着“仙衣”,临悬崖往下看,一个个眼花缭乱,神志恍惚。这时,贺玄景一伙将他们推到崖底,当时都烧死了,所有的财物被这伙人窃取。后来,事情败露,官府派人来侦查,从灰中发现残腿剩臂等数百具尸骸。皇帝下令将贺玄景斩首,县官也被降职使用。 瀛州妇人 唐景龙中,瀛州进一妇人,身上隐起浮图塔庙诸佛形像。按察使进之,授五品,其女妇留内道场。逆韦死后,不知去处。(出《朝野佥载》) 唐代景龙年间,瀛州奉献一个女人,身上隐隐可以看到佛塔及诸佛的形象。按察使把她献给皇上。皇上大悦,授他五品官,并将那女人留在宫内做道场。韦后被杀死不久,这女人便不知去向了。 薛怀义 周证圣元年,薛师名怀义,造功德堂一千尺,于明堂北。其中大像,高九百尺,鼻如千斛船,小指中容数十人并坐。夹紵以漆之。正月十五,起无遮大会于朝堂。掘地五丈深,以乱彩为宫殿台阁,屈竹为胎,张施为桢盖。又为大像金刚,并坑中引上,诈称从地涌出。又刺牛血,画作大像头,头高二百尺,诳言薛师膝上血作之。观者填城溢郭,士女云会。内载钱抛之,更相蹈藉,老少死者非一。至十六日,张像于天津桥南,设斋。二更,功德堂火起,延及明堂,飞焰冲天,洛城光如昼日。其堂作仍未半,已高七十余尺。又延烧金银库,铁汁流液,平地尺余。人不知错入者,便即焦烂。其堂煨烬,尺木无遗。至晓,乃更设会,暴风欻起,裂血像为数百段。浮休子曰:“梁武帝舍身同泰寺,百官倾库物以赎之。其夜欻电霹雳,风雨暝晦。寺浮图佛殿,一时荡尽。非理之事,岂如来本意哉?”(出《朝野佥载》) 唐代,武后称帝的证圣元年,法师薛怀义建造一座千尺之高的功德堂,在明堂的北面。里面的大佛像,就有九百尺高,鼻子像大船,小指中能够并肩坐下几十个人。夹着萱麻把它漆了一遍。正月十五日这天,要在堂前举行露天大斋会。会前,薛怀义派人掘地五丈深,用彩色丝绸画上宫殿台阁,把竹子扎成护圈,作为支柱和顶盖。又造了一个金刚的大佛像,把它从坑中拽上来,骗人说它是从地里冒出来的。接着又用刺出来的牛血,画成大佛的头,二百尺长,骗人说这是他用自己膝上的血画的。观看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使城内人满为患。男女云集,纷纷进前抛钱,你推我挤,老人和孩子被踩死好几个。到十六日,把那大佛像挂在天津桥南,设斋祝祷。二更天,功德堂起火了,蔓延到明堂,火焰冲天,照得整个洛阳城如同白昼。功德堂刚建了没有一半,已经七十多尺高。火势又蔓延到金银库,那些金银都化成水在流淌,平地都一尺来深。有的人误入其中,立刻就烧焦了。功德堂化作灰烬,一块木头也没剩下。天亮之后,又设斋会,忽然来了一阵狂风,把那用牛血绘制的大佛像撕成了好几百块。浮休子张鷟说:“梁武帝出家同泰寺,文武百官倾其所有把他赎了回来。那天夜里电闪雷鸣,天昏地暗,同泰寺虽为佛堂圣殿,顷刻之间便被大水淹没。这种非理之事,难道说都是如来佛的本意吗?” 胡僧宝严 唐景云中,西京霖雨六十余日。有一胡僧,名宝严,自云有术法,能止雨,设坛场,读经咒。其时禁屠宰,宝严用羊二十口,马两匹以祭。祈请经五十余日,其雨更盛。于是斩逐胡僧,其雨遂止。(出《朝野佥载》) 唐代景云年间,长安一连下了六十多天雨。有一个叫宝严的胡僧自称有法术,能够使雨止住,于是便设祭坛,读经文念咒语。当时禁止屠宰,宝严却用二十只羊、两匹马来祭天。他读经念咒五十多天,雨反而下得更大了。于是,便将他斩了。他死之后,雨随之而停。 胡超僧 周圣历年中,洪州有胡超僧,出家学道,隐白鹤山,微有法术,自云数百岁。则天使合长生药,所费巨万,三年乃成。自进药于三阳宫。则天服之,以为神妙,望与彭祖同寿,改元为久视元年。放超还山,赏赐甚厚。服药之后二年而则天崩。(出《朝野佥载》) 唐武后称帝时的圣历年间,洪州有个叫胡超的僧人,他隐居在白鹤山中,出家学道,刚会些法术,便自称已经活了好几百岁了。武则天知道后,让他做长生不老之药,耗资上万,历时三年,药终于做成了。胡超来到三阳宫,将药奉上。武则天将药服下,自以为药力非凡,希望能活到传说中的彭祖那么大年龄,便改年号为久视元年。她把胡超放回山中,并给予优厚的赏赐。然而,在服了他的药之后两年,武则天便驾崩了。 调猫儿鹦鹉 则天时,调猫儿鹦鹉同器食,命御史彭先觉监,遍示百官及天下考使。传看未遍,猫儿饥,遂咬杀鹦鹉以餐之。则天甚愧。武者国姓,殆不祥之征也。(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称帝时,为了取乐,故意让猫儿和鹦鹉同吃一个容器里的食,并命御史彭先觉监督,让文武百官及各国使者来看。传看到最后一遍时,猫儿饿了,随即咬死鹦鹉饱餐一顿。见状,武则天十分难为情。要知道,鹉者武也,这是国之姓,这恐怕是不祥之兆呵。 骆宾王 唐裴炎为中书令,时徐敬业欲反,令骆宾王画计,取裴炎同起事。宾王足踏壁,静思食顷,乃为谣曰:“一片火,两片火,绯衣小儿当殿坐。”教炎庄上小儿诵之,并都下童子皆唱。炎乃访学者令解之。召宾王至,数啖以宝物锦绮,皆不言。又赂以音乐妓女骏马,亦不语。乃将古忠臣烈士图共观之,见司马宣王,宾王歘然起曰:“此英雄丈夫也。”即说自古大臣执政,多移社稷。炎大喜,宾王曰:“但不知谣谶何如耳?”炎以谣言片片火绯衣之事白。宾王即下,北面而拜曰:“此真人矣。”遂与敬业等合谋,扬州兵起,炎从内应。书与敬业等,书唯有“青鹅”字。人有告者,朝臣莫之能解。则天曰:“此青字者,十二月。鹅字者,我自与也。”遂诛炎,敬业等寻败。(出《朝野佥载》) 唐代,裴炎做中书令的时候,徐敬业想谋反。他让骆宾王策划一计,争取裴炎共同起事。骆宾王把脚踩在墙上,静静地考虑了一顿饭的工夫,便编了几句童谣:一片火,两片火,绯衣小儿当殿坐。然后,他便去教裴炎老家的孩子学唱。并且,都城里的孩子们也跟着唱。裴炎拜访有学问的人,请他们把这首童谣解开。骆宾王到了,裴炎用珠宝锦缎引诱他,可他却一言不发。裴炎又送来音乐、歌妓、骏马,可骆宾王仍然不说话。裴炎见没有办法,就将古代的忠臣烈士图像拿出来,请骆宾王共同欣赏。当看到司马宣王时,骆宾王站起身来说:“这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大丈夫呵!”随即便说自古以来大臣执政,有不少都改朝换代了,等等。裴炎非常兴奋。骆宾王问道:“听没听到什么童谣,对此有何预兆?”裴炎就把那首“一片火,两片火,绯衣小儿当堂坐”告诉了骆宾王。骆宾王随即退下,面北拜道:“这真是我们的人呵!”不久,他与徐敬业合谋造反,在扬州起兵,裴炎做内应。裴炎给徐敬业等人写了一封密信,信上只有“青鹅”二字。因为有人告密,事情败露。对那封密信,朝臣没有一个能解开的。武则天说:“‘青’字,就是十二月;‘鹅’字,我自与呵!”当下就把裴炎杀了,徐敬业等人随即也就失败了。 冯七姨 唐逆韦之妹,冯太和之妻,号七姨。信邪见,豹头枕以辟邪,白泽枕以去魅,作伏熊枕以为宜男。太和死,嗣虢王娶之。韦之败也,虢王砟七姨头送朝堂。即知辟邪之枕失效矣。(出《朝野佥载》) 唐代韦后的妹妹,做了冯太和的妻子,号称七姨。她对那些歪道邪术十分相信,认为豹头枕头可以辟邪,白泽枕头可以除鬼气,而作伏熊枕头可以使自己的丈夫健康长寿。然而,她的丈夫太和不久却死了。接着,她又嫁给了虢国王。韦后争权失败,虢国王砍下冯七姨的脑袋送上大殿。当即便知道那辟邪的枕头无效了。 姜抚先生 唐姜抚先生,不知何许人也。尝著道士衣冠,自云年已数百岁。持符,兼有长年之药,度世之术,时人谓之姜抚先生。玄宗皇帝高拱穆清,栖神物表,常有升仙之言。姜抚供奉,别承恩泽。于诸州采药及修功德,州县牧宰,趋望风尘。学道者乞容立于门庭,不能得也。有荆岩者,于太学四十年不第,退居嵩少,自称山人。颇通南北史,知近代人物。尝谒抚,抚简踞不为之动。荆岩因进(进原作过。据明抄本改。)而问曰:“先生年几何?”抚曰:“公非信士,何暇问年几?”岩曰:“先生既不能言甲子,先生何朝人也?”抚曰:“梁朝人也。”岩曰:“梁朝绝近,先生亦非长年之人。不审先生,梁朝出仕,为复隐居。”抚曰:“吾为西梁州节度。”岩叱之曰:“何得诳妄?上欺天子。下惑世人。梁朝在江南,何处得西梁州?只有四平、四安、四镇、四征将军,何处得节度使?”抚惭恨,数日而卒。(出《辩疑志》) 唐代有位姜抚先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常常穿戴道士的衣帽,自称已经好几百岁了。他手里拿着符,还有长生不老之药,再加健身之术,所以当时的人们叫他姜抚先生。唐玄宗崇尚道教,安坐无所为,神态怡然,行如清风。姜抚就像有神气附体一般,常常说些成仙得道的话,并投其所好专门侍奉他,为此受到不少恩赐,可以在各州采药并修行,以使功德圆满。各州县的军政大员均望尘莫及。来向他学道的人,想在门口站着都没有地方。有个叫荆岩的人,在最高学府念了四十年,却未能中第,便隐退到嵩山少林寺,自称山人。他颇为精通南北朝的历史,对近代人物更了如指掌。曾经有一次,荆岩去拜见姜抚,姜抚傲慢失礼,没有动弹。荆岩于是走了进去,问道:“先生今年多大年纪?”姜抚说:“你又不信奉本教,怎么有闲空来问我的年纪?”荆岩说:“先生既然不能说出自己的年纪,那么你是什么朝代的人?”姜抚说:“梁朝的人。”荆岩说:“梁朝很近。先生看样子也并不很老,不用问,你一定在梁朝做过官,后来罢职而隐居。”姜抚说:“我原来是西梁州节度使。”荆岩冷笑一声,怒斥道:“你怎么能如此胆大妄为欺骗人呢?!你上欺天子,下迷惑世人。要知道,梁朝在江南,西梁州在什么地方?再说,梁朝只设有四平、四安、四镇、四征将军,什么地方设过节度使?!”听罢,姜抚又惭愧又悔恨,几天之后就死了。 卷第二百八十九 妖妄二 卷第二百八十九妖妄二 李泌纸衣师明思远周士龙李长源双圣灯路神通五福楼鱼目为舍利目老叟为小儿于世尊捉佛光事大轮咒陈仆射解元龟蔡畋张守一 李泌 李泌以虚诞自任。尝对客:教家人遣洒扫,今夜洪崖来。有人遗美酒一榼,会有客至,乃曰:“麻姑送酒,与君同倾。”倾未毕,阍者云:“某侍郎取榼,泌命倒还,亦无愧色。(出《国史补》) 李泌这个人以虚妄而自我放任。一次,他曾经当着客人的面,告诉家人打扫房间,说今夜洪崖要来。有人送来一榼美酒,恰巧来了个客人,李泌就对他说:“这是麻姑神仙送来的酒,咱们一同把它喝了吧。”尚未喝完,看门的人喊:某侍郎来取榼子了!李泌赶紧让人把酒倒出来后,才把榼还给人家,脸上毫无羞愧之色。 纸衣师 大历中,有一僧,称为苦行。不衣缯絮布絁之类,常衣纸衣,时人呼为纸衣禅师。代宗武皇帝召入禁中道场安置,令礼念。每月一度出外,人转崇敬。后盗禁中金佛,事发,召京兆府决杀。(出《辩疑志》) 唐代大历年间,有一个和尚称为苦行僧,他不穿棉布绸子之类的纺织品,专门穿纸做的衣服,当时人们称他为纸衣禅师。代宗召他进宫,安排他做道场,让他念经,每月一次。出宫之后,人们对他转变了态度,崇敬起他来。后来,他因偷宫中金佛一事败露,招致杀身之祸,被京兆府处决。 明思远 华山道士明思远,勤修道箓,三十余年。常教人“金水分形之法”,并闭气存思,师事甚众。永泰中,华州虎暴。思远告人云:“虎不足畏,但闭气存思,令十指头各出一狮子,但使向前,虎即去。”思远兼与人同行,欲暮,于谷口行逢虎。其伴惊惧散去,唯思远端然,闭气存思。俄然为虎所食。其徒明日于谷口相寻,但见松萝及双履耳。(出《辩疑志》) 华山有位道士叫明思远,勤奋地钻研道教典籍,三十多年,常常教人所谓“金水分形法”,并告诉人家要屏住呼吸靠意念行事。来向他求教拜师的人很多。唐永泰年间,华州闹起了虎患。明思远告诉人们说:“老虎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屏住呼吸靠意念行事,想象十个手指头各出来一只狮子,然后就让它们冲上前,老虎立刻就会跑掉。”他并与人同行去找老虎,天快黑的时候,在谷口遇上了老虎。同伴吓得四处逃散,只有明思远泰然端坐,屏住呼吸靠意念行事。结果,顷刻之间被老虎吃掉了。第二天,他的徒弟们进山寻找,只看见松萝上面有一双鞋子。 周士龙 周士龙者,婺州东阳人。能辨山冈,卜择坟墓之地,与叔父齐名。每至岁月大通,门庭车马如市,人之夭寿官位,吉凶利害,一切以地断。大历五年,至邺中,邺中兵马使姚希晟新葬母氏于青都村,士龙占其冢:“一年合家破。”到明年,希晟犯事至死。邺中之人,无不惊骇,相与谓之神人。又有兵马使娄瓘举大事,遂恳祈士龙卜地,前后饷千余贯。士龙大喜,遂与月余日寻访山原。忽得一处,说其地势回抱,是龙腹,三年内必得节度使。瓘亦以自负。岁中,邺中军变,瓘因此谓地势有凭,便有异图。事发。遂斩于军门,举家无复遗类。(出《辩疑志》) 周士龙是婺州东阳县人,能够看风水选择坟茔地,与其叔父齐名。每当遇上好日子,他家总是门庭若市,人们对寿命的长短、官职的升降,以及其他的吉凶祸福均都请他以坟地来断定。唐代大历五年,周士龙来到邺郡,邺郡兵马使姚希晟刚刚把死去的母亲埋葬在青都村,周士龙去看看坟地,说:“一年之内,这个家就得破呵!”到了第二年,果然,希晟因犯了事,连命也搭上了。邺城里的人,没有不感到震惊的,都在私下里称他为神人。又有一个兵马使娄瓘一心想干大事,随即恳请周士龙为祖上选一块好的坟茔地,前前后后给他一千多贯钱。周士龙大喜,当即奔波一个多月,寻访郡中所有的山川,意外找到一个好地方,说这里地势回抱,是龙之腹部,实乃风水宝地,三年之内保他当上节度使。娄瓘听罢信以为真,且颇自负。当年,邺郡兵变,娄瓘满以为那坟地有准儿,认为这兵变是个好机会,便生了野心,企图谋反。结果,事情犯了,他被斩于营门口,全家也没有留下一个人。 李长源 李长源常服气导引,并学禹步方术之事,凡数十年。自谓得灵精妙,而道已成。远近辈亲敬师者甚多。洪州昼日火发,风猛焰烈,从北来。家人等狼狈,欲拆屋倒篱,以断其势。长源止之,遂上屋禹步禁咒。俄然火来转盛,长源高声诵咒,遂有迸火飞焰,先著长源身,遂堕于屋下。所居之室,烧荡尽。器用服玩,无复孑遗。其余图箓持咒之具,悉为灰烬。(出《辩疑志》) 李长源曾经练过气功,并学过巫师的步法和方术,几十年了,自称已经领悟了其中的精妙和要领,道法也练成了。远远近近,不少人前来拜他为师。一天,洪州白天起了大火,风助火威,自北而来。李长源家里人显得十分狼狈,想推倒篱笆扒倒房子,切断火源。李长源制止了他们,随即上了房顶,迈着巫师的步法,念起了咒语。不料,那火势一会儿变得更加凶猛。李长源高声诵念着咒语,马上就有火焰迸射到他身上,他当即滚到了房下。结果,他们所住的房子,烧得片瓦不剩,所有的用具、服装、古玩等等,没有一件完好无损的。其余的那些图谶咒符等巫师用的东西,也全化成了灰烬。 双圣灯 长安城南四十里,有灵母谷,呼为炭谷。入谷五里,有惠炬寺。寺西南渡(渡原作庭。据明抄本改。)涧,水缘崖侧,一十八里至峰,谓之灵应台。台上置塔。塔中观世音菩萨铁像。像是六军散将安太清置造。众传观世音菩萨曾见身于此台。又说塔铁像常见身光。长安市人流俗之辈,争往观谒,去者皆背负米曲油酱之属。台下并侧近兰若四十余所,僧及行童,衣服饮食有余。每至大斋日送供,士女仅至千人,少不减数百,同宿于台上,至于礼念,求见光。兼云:常见圣灯出,其灯或在半山,或在平地,高下无定。大历十四年,四月八日夜,大众合声礼念,西南近台,见双圣灯。又有一六军健卒,遂自扑,叫唤观世音菩萨,步步趋圣灯向前,忽然被虎拽去。其见者乃是虎目光也。(出《辩疑志》) 出长安城向南走四十里,有灵母谷,也称为炭谷。进谷五里处,有座惠炬寺,越过寺西南面那道水拍云崖的深涧,再走十八里就到了峰顶。这峰顶叫灵应台,台上建了一座塔,塔里有观世音菩萨的铁像。这铁像是朝廷军队中的散将安太清置造。人们传说菩萨曾经在这里现过原形,又说铁像身上经常闪出佛光。长安城里的一些低俗之人,争先恐后前去拜谒,去的人都背着粮油酱醋之类。台下并排建起了四十多所寺庙,僧人以及杂役,吃穿都不用愁。每到大的斋日都会送来不少供品,男男女女近千人,最少也不少于几百人。他们同宿于台上,怀着虔诚的信念,祈求见到佛光。同时有人讲:曾经看到圣灯出现;那灯有时在山腰,有时在山下,忽高忽低不定位。唐代大历十四年四月八日晚上,人们正同声祈祷,靠近台顶的西南方出现了一对圣灯。这时,有一个健壮的朝廷士卒立即扑过去。他一边呼唤着观世音菩萨,一边一步步靠上前,忽然被老虎拽跑了。原来,他看见的“双圣灯”,乃是老虎的眼睛在闪亮呵。 路神通 段成式门下驺路神通,每军较,力能戴石,簦靸六百斤石,龇破石粟数十。背扎天王,自言得神力,入场神(神原作人。据明抄本改。)助之(之原作多。据明抄本改。)则力生。当至朔望日,具乳糜,焚香袒坐,使妻儿供养其背而拜焉。(出《酉阳杂俎》) 唐代文学家段成式门下有个掌驾车马的人叫路神通。每次与人比武的时候,力气大的能把石头顶起来;顶起六百斤重的大石头,就像戴斗笠穿拖鞋一样容易,而且能一连咬碎几十颗石栗果。背扎天王。他自称得到了神力,一上场神就来帮助他,身上自然就有了力气。每到初一、十五这两天,摆下乳糜,点上香火袒胸而坐,让妻子儿女在他的背后供奉好而揖拜之。 五福楼 元和初,阴阳家言五福太一在蜀,故刘辟造五福楼。符载为文记。(出《国史补》) 唐代元和初年,风水先生们说五福天神来到了蜀郡,因此刘辟建造了一座五福楼。这种说法符合书上的记载。 鱼目为舍利 泽州僧洪密请舍利塔,洪密以禅宗谜语鼓扇愚俗,自云身出舍利。曾至太原,豪民迎请,妇人罗拜。洪密既辞,妇人于其所坐之处拾得百粒。人验之,皆枯鱼之目也。将辞去山中,要十数番粗毡。半日获五百番。其惑人也如此。(出《北梦琐言》) 泽州的僧人洪密来到了舍利塔前,他以禅宗的一些隐语扇动盅惑百姓,宣称自己是由佛骨变化而成。一次,他来到太原,一个富豪把他迎进家中,他的妻子向他跪拜。洪密起身告辞之后,富豪的夫人在他坐过的地方拾到一百多粒骨头碴儿。找人一检验,全是干巴鱼的眼珠子呵。他对百姓们说自己要离开这里返回山中,要十几番粗毡子,结果半天就得到了五百番。他就是这样骗人的呀。 目老叟为小儿 长安完盛之时,有一道术人,称得丹砂之妙,颜如弱冠,自言三百余岁。京都人甚慕之。至于输货术丹,横经请益者,门如肆市。时有朝士数人造其第,饮啜方酣,有阍者报曰:“郎君从庄上来,欲参觐。”道士作色叱之。坐客闻之,或曰:“贤郎远来,何妨一见。”道士颦蹙移时,乃曰:“但令入来。”俄见一老叟,鬓发如银,昏耄伛偻,趋前而拜。拜讫,叱入中门。徐谓坐客曰:“小儿愚呆,不肯服食丹砂,以至于是。都未及百岁,枯槁如斯,常已斥于村墅间耳。”坐客愈更神之。后有人私诘道士亲知,乃云:“伛偻者即其父也。”好道术者,受其诳惑。如欺婴孩矣。(出《玉堂闲话》) 长安城最繁荣兴盛的时候,有一个学道术的人,自称得到了精妙的仙丹,面容像二十来岁的样子,自己却说三百多岁了,京城里的人们都很羡慕他。那些拿着东西来换仙丹,举着经纱来讨药方的人,使这里门庭若市。一次,当时有几个在朝廷里供职的人到他家拜访,酒足饭饱,有个看门人来报告说:“你的儿子从村里进京来了,想看一看你。”那个学道术的人不悦地将他喝退。客人们说:“令郎远道而来,不妨一见。”道士皱眉有顷,便说:“那就让他进来吧。”一会儿,只见进来个老头儿,鬓发皆白,伛偻着身子,老迈不堪。他上前就向道士跪拜。拜毕,道士将他喝进中门,然后缓缓地对客人们说:“小儿愚蠢呆笨,不肯服食仙丹,以至于变成了这副样子。他还未满一百岁,便形容枯槁,已被我驱逐到山村的茅屋里了呵。”听罢,客人们更加信以为真,将他当神崇拜。后来,有人暗地里盘问道士的亲戚朋友,这才得知:那位伛偻身子的老头儿,乃是道士的父亲呵。喜好道术的人们,受到了他的欺骗和盅惑,就像婴孩儿受到大人的欺骗一样。 于世尊 遂州巡属村民,姓于,号世尊者,与一女,皆逆知人之吉凶,数州敬奉,舍财山积。錾凿崖壁,列为佛像,所费莫知纪极。节度许公存,以其妖妄,召至府衙,俾其射覆。不中,乃械而杀之,一无神变。于其所居,得五色文麻絙,以牛载僅百驮,钱帛即可知也。每夜会,自作阿弥陀佛,宫殿池沼,一如西方。男女俱集,念佛而已。斯亦下愚之流,岂术神耶,将有物凭之耶?(出《北梦琐言》) 遂州巡属有位姓于的村民,号称世尊。他和一个女儿,全能预先知道人的吉凶祸福,附近几个州部将他们奉若神灵,施舍的财物堆积如山。他们便开凿悬崖陡壁,想刻上一排佛像,所花的费用不知道极限。当政的节度使许公存认为于世尊二人为妖妄作乱,把他们召进府衙,看他们射覆置的盆,结果没有射中,就用棍棒把他们打死了。他们神色坦然。后来在他们的住处翻到一批五色花纹的棉线,用牛载了将近一百驮,穿钱的彩绳多得数不清,钱和布帛便可想而知了。他们每天晚上聚在一起,自设佛堂,还有宫殿池沼等,如同西天佛祖圣地。男男女女集中一起,念佛而已,受骗的也都是些愚昧之人。难道说他们向神祈祷求术早成,还用得着这么些东西吗? 捉佛光事 高燕公镇蜀日,大慈寺僧申报,堂佛光见。燕公判曰:“付马步使捉佛光过。”所司密察之,诱其童子,具云:“僧辈以镜承隙日中影,闪于佛上。”由此乖露,擒而罪之。(出《北梦琐言》) 高燕公镇守蜀郡时,大慈寺的僧人来报告说:大殿上有佛光闪现。燕公判断说:付马步使捉佛光过。派去的人密地进行调查,诱使小孩露出线索,他们说:“那和尚用镜子吸来太阳从门缝中射入的光影,再反射到大佛身上。”此事就这样暴露了,那位僧人被抓去判了罪。 大轮咒 释教五部持念中,有大(大据书前题作火。)轮咒术,以之救病,亦不甚效。然其摄人精魄,率皆狂走,或登屋梁,或龇瓷碗。闾阎敬奉,殆似神圣。此辈由是广获金帛。陵州贵平县牛鞞村民有周达者,贩鬻此术,一旦沸油煎其阴,以充供养,观者如堵,或惊或笑。初自忘痛,寻以致殂也。中间僧昭浦说,朗州有僧号周大悲者,行此咒术,一旦炼阴而毙。与愚所见何姓氏恰同,而其事无殊也?盖小人用道欺天,残形自罚,以其事同,因而录之。(出《北梦琐言》) 佛教的五部持念中,有一种大轮咒术。用它治病救命,成效甚微,但它摄人的精气和魂魄,使人全都不知不觉地狂奔乱走,或登上屋顶,或啃咬瓷碗。平民百姓对通此咒术的人奉若神灵,虔心敬奉,这种人于是便广收礼品发了大财。陵州贵平县牛鞞村有个叫周达的村民,竟以此术为业。一天,他用沸油煎自己的阴部,充当献佛的供养品,看热闹的人把他围个水泄不通,有人惊奇有人嘲笑。周达开始忘了疼痛,但很快就死了。中间僧昭浦说:“朗州有位法号叫周大悲的僧人行此大轮咒术,一天煎炼阴部而死。为什么他与我所看见的这位姓氏恰恰相同?他们所做的事情是没有区别的呵。”小人用道术欺侮上天,自我摧残,自我惩罚,得到了一样的下场。因而我便把它记载下来。 陈仆射 唐军容使田令孜擅权,有回天之力。尝致书于许昌,为其兄陈敬瑄求兵马使职,节将崔侍中安潜拒而不与。迩后崔公移镇西川,陈敬瑄与杨师立、牛勖、罗元杲,以打球争三川,敬瑄获头筹,制授右蜀节度,以代崔公。中外惊骇。报状云陈仆射之命,莫知谁何。青城县妖人作弥勒会,窥此声势,伪作陈仆射行李,云,山东盗起,车驾必幸蜀,先以陈公走马赴任。乃树一魁,妖共翼佐之。军府未谕,亦差迎侯。至近驿,有指挥索白马四匹,察事者觉其非常,乃羁糜之。未及旋踵,真陈仆射速辔而至,其妖人等悉擒缚而俟命,颍州俾隐而诛之。识者曰:“陈太师由阉宦之力,无涓尘之效。盗处方镇,始为妖物所凭,终亦自贻(贻原作殆。据明抄本改。)诛灭,非不幸也。(出《北梦琐言》) 唐代军容使宦官田令孜擅自专权,势力极大,专横跋扈。他曾经给许昌令写过一信,为其兄陈敬瑄谋求兵马使的职务,侍中崔安潜节度使拒绝了他。后来,崔安潜镇守西川去了。陈敬暄和杨师立、牛勖、罗元杲等人,以打球来赌博,争夺三川之地。陈敬暄得头筹获大胜,朝廷授他蜀节度使之要职,顶替了崔安潜,使得朝廷上下震惊不已。报状上评论说,陈仆射这个职务,不知道能否胜任?青城县的妖人们举办弥勒斋会,探听到这个消息,做了一套行李,伪称是陈仆射的,并说:山东起了盗寇,皇帝必然要临蜀巡视,先派陈公走马上任。他们推举出一个头目,前呼后拥来到蜀地。军府虽然没有得到通知,也只好派人迎候。接到附近的驿站,妖人中有个头目向军府索要四匹白马,心细的人感到事态非常,就故意拖延时间。未等转身,真陈仆身骑马赶到。于是,那伙妖人等全被擒缚看押起来,听候处理。后来,让他们在颍州将这伙妖人秘密处死。有见识的人评论说:“陈太师凭借宦官的势力升迁,却无一点微末的功绩,盗寇起来之后才去镇压。他起初被妖人们所利用,最后还是他自己把他们剿灭,这难道不值得庆幸吗?” 解元龟 道士解元龟,本西蜀节将下军校。明宗入纂,言自西来,对于便殿,进诗歌圣德,自称太白山正一道士。上表乞西都留守、兼三川制置使,要修西京宫阙。上谓侍臣曰:“此老耄自远来朝此,期别有异见,乃为身名,甚堪笑也。”赐号知白先生,赐紫。斯乃狂妄人也。(出《北梦琐言》) 道士解元龟,原来是西蜀节度使将军手下的军校,五代后唐明宗时进京入朝,他说自己从西方来,与皇帝对坐在便殿里,赋诗歌颂皇帝的圣明和贤德。他自称是太白山正一道士,上表乞请西都留守兼三川制置使,要修缮西京的宫殿。皇帝对侍臣说:“这老头儿远道而来朝见我,希望他能发表什么高见,可没想到就是为了想出出名,真是太可笑了!”于是,皇帝赐他为“知白先生”,赐一身紫衣。这老头真是一个狂妄的人呵。 蔡畋 唐高骈镇成都,甚好方术。有处士蔡畋者,以黄白干之,取瓦一口,研丹一粒,涂半入火,烧成半截紫磨金,乃奇事也。蔡生自贫,人皆敬之,以为地仙。燕公求之不得,久而乖露,乃是得药于人,眩惑卖弄,为元戎杀之。(出《北梦琐言》) 唐代高骈镇守成都,特别喜好方术。有个叫蔡畋的隐士,凭法术可以求取黄金和白银。拿来一口陶瓦,将一颗仙丹研碎,涂在半口陶瓦上再放进火里烧,最后竟然烧成半截紫磨金,真是奇事呵。蔡畋自己虽然很贫穷,但人们都很敬仰他,把他当成了居于人世间的神仙。高骈欲将他请到府中却未成。时间一长,蔡畋便暴露了,原来他是从别人手中得到一种药,便四处炫耀卖弄,盅惑百姓。后来元戎把他杀了。 张守一 张守一者,沧景田里人也。少怠惰,不事生计。自言能易五金,以溺好利者。其后贫弊,不能自存,乃负一柳箧,鬻粉黛以贸衣食,流转江淮间。吕用之以妖妄见遇,遂来广陵,客于萧胜门下。久不得志,将舍胜去。用之闻之,止之曰:“男子以心诚期物,何患无知己?倘能与用之同,即富贵之事,当共图之。”由是为用之所荐。高骈见其鄙朴,常以真仙待之。及得志,虽僣侈不及用之,贪冒之心特甚。二都建,为左镆军使,累转检校左仆射,其礼敬次于用之。每话道对酌,自旦及暮,不能自舍。诳惑之计,与用之常相表里,以致数年其事不泄。光启二年,伪朝授守一德州刺史。明年,渤海以闽川奏守一,事未受而败。乃从杨行密入城,又请为诸将合太还丹。药未就,会有康知柔者,本郑昌图家吏,昌图判户部,以知柔为发运使。院胥伍讽,尝得罪于知柔,鞭之。杨行密入城,讽遂发知柔赃罪二十余事。至是讽及知柔,俱系于军侯狱。知柔素与守一善,曰:“愿入财以赎罪。”守一即白于杨公。公以守一、知柔洎讽,事迹皆不可原,遂命就狱杀之。(出《妖乱志》) 张守一这个人,是沧县景田里人氏,从小懒惰散慢,不考虑谋生之道,自称能够把金、银、铜、铁、锡相互变换,使一些好利者沉湎于此。后来他贫困交集,不能维持生活,便背着一个柳条小箱,靠贩卖化妆品换取衣食。他流落到江淮一带时,由于他的妖妄被吕用之看重,随即将他带到广陵,送到萧胜门下。在这里,张守一长时间郁郁而不得志,便想离开萧胜而去。吕用之听说此事,制止他说:“男子汉只要能诚心诚意地去做一件事情,还担心没有知己吗?你倘若能与我同甘共苦,那么富贵之事,咱们就应该一块争取。”于是,他被引荐给成都镇守使高骈。高骈看他挺质朴,常常以真仙人对待他,他得志了。虽然还不及吕用之那样奢侈,但贪婪和嫉妒之心特别严重。二都建立起来之后,张守一被任命为左莫邪军使,接着又被任命为检校左仆射,待遇仅次于吕用之。每次他们二人一边饮酒一边谈话,总是从白天到晚上,谁也离不开谁。施展诳骗诱惑他人之计时,他与吕用之总是互相配合,互为表里,以致数年这件事都没有泄密。唐僖宗光启二年,扬吴授予张守一德州刺史职务。第二年,渤海国以闽川进献于他,未成而败露。他跟随杨行密进了扬州城,又请求为诸位将领炮制太还丹,药还没有做成,正赶上有个叫康知柔的人来了。这位康知柔本是郑昌图家的小吏,昌图任职户部时,任命康知柔为发运使。院胥伍讽曾经得罪过康知柔,被他打过鞭子。杨行密入城之后,伍讽立即揭发康柔二十多件贪污受贿等罪行,结果二人都被绑捆在军侯狱中。康知柔平时和张守一不错,就说自己愿意用财产抵罪,张守一便将这话转告了杨行密。杨行密认为这是张守一和康知柔对伍讽的迫害,他们做的事情是不可原谅的,当即命令他们二人在狱中处死。 卷第二百九十 妖妄三 卷第二百九十妖妄三 吕用之诸葛殷董昌 吕用之 吕用之,鄱阳安仁里细民也。性桀黠,略知文字。父璜,以货茗为业,来往于淮浙间。时四方无事,广陵为歌钟之地,富商大贾,动逾百数。璜明敏,善酒律,多与群商游。用之年十二三,其父挈行。既慧悟,事诸贾,皆得欢心。时或整履摇箑,匿家与奴仆等居。数岁,璜卒家。乾符初,群盗攻剽州里,遂他适。用之既孤且贫,其舅徐鲁仁绸给之。岁余,通于鲁仁室,为鲁仁所逐。因事九华山道士牛弘徽。弘徽自谓得道者也,用之降志师之,传其驱役考召之术。既弘徽死,用之复客于广陵。遂彀巾布褐,用符药以易衣食。岁余,丞相刘公节制淮左,有盅道置法者,逮捕甚急。用之惧,遂南渡。高骈镇京口,召致方伎之士,求轻举不死之道。用之以其术通于客次。逾月不召。诣渤海亲人俞公楚。公楚奇之,过为儒服,目之曰江西吕巡官,因间荐于渤海。及召试。公楚与左右附会其术,得验。寻署观察推官,仍为制其名。因字之曰无可,言无可无不可。自是出入无禁。初专方药香火之事。明年,渤海移镇,用之固请戎服。遂署右职。用之素负贩,久客广陵,公私利病,无不详熟。鼎灶之暇,妄陈时政得失。渤海益奇之,渐加委仗。先是渤海旧将,有梁缵、陈拱、冯绶、董僅、公楚、归礼,日以疏退,渤海至是孤立矣。用之乃树置私党,伺动息。有不可去者,则厚以金宝悦之。左右群小,皆市井人,见利忘义,上下相蒙,大逞妖妄。仙书神符,无日无之,更迭唱和,罔知愧耻。自是贿赂公行,条章日紊,烦刑重赋,率意而为。道路怨嗟,各怀乱计。用之惧其窃发之变,因请置巡察使,采听府城密事。渤海遂承制受御史大夫,充诸军都巡察使。于是召募府县先负罪停废胥吏阴狡兔猾者得百许人,厚其官傭,以备指使。各有十余丁,纵横闾巷间,谓之察子。至于士庶之家,呵妻怒子,密言隐语,莫不知之。自是道路以目。有异己者,纵谨静端默,亦不免其祸。破灭者数百家。将校之中,累足屏气焉。(出《妖乱志》) 吕用之,是鄱阳郡安仁里一名普通百姓,性格凶悍而狡猾,略识些文字。他的父亲叫吕璜,以贩卖茶叶为职业,穿梭于淮河南北和浙江之间。当时各地都很太平,广陵一带是歌舞音乐之乡,富翁巨商常常来此,且人数颇众。吕璜聪明机敏,又善于饮酒并懂得音律,经常跟一伙一伙的商人们出去游玩。当时,吕用之才十二三岁,由父亲领着走。他自幼就很慧敏,有悟性,把那些巨商们侍奉得很开心。有时穿戴整齐,在家中与奴仆住在一起。几年之后,其父吕璜死在家中。唐代乾符初年,强盗们攻进了州里,于是到别的地方去。当时,吕用之孤独无依而且又很贫寒,他的舅父徐鲁仁常常接济他。一年多以后,吕用之与鲁仁内子通奸,他被徐鲁仁赶了出来。因此,他便上九华山侍奉道士牛弘徽。牛弘徽自称是个得道者,吕用之屈就于此并拜他为师,让他把驱役鬼神之术传给自己。牛弘徽死后,吕用之又客居于广陵,遂戴着有皱纹的纱巾、穿着粗布衣服,用符咒药物来换衣食度日。一年多后,丞相刘公来淮东地区巡查,有用道术盅惑人心、影响执法的,立即逮捕。他害怕了,随即渡到江南。当时,高骈镇守京口城,召一些道士教他练轻功,以求长生。吕用之也去应召,一个多月竟然没人理。他去拜见渤海国来的亲戚俞公楚。公楚感到惊奇,给他换上套儒生的服装,称他是自江西来的吕巡官,凭其本事马上就要推荐给渤海国了。高骈听罢,急忙召来考验他。俞公楚及手下人暗中附会,使吕用之的法术得到了验证,随即被封为观察推官,仍不用原来的名字。由于他的字叫无可,也可以说无可无不可,自然是随便出入,没有人可以禁止。开始,他钻研仙药香火等。第二年,渤海国移镇,吕用之坚决请求穿上军装赴渤海,遂被任命为重要的职位。他平昔当小商贩,长期客居广陵,官府及民间的流弊,没有他不了解的。饭后之余,他狂妄地述说时政的得失,使渤海国君越来越重视他,逐渐予以重用。开始,渤海国的旧将梁缵、陈拱、冯绶、董仅、公楚、归礼等人,渐渐与国君疏远起来,使之陷入孤立之境地。吕用之便乘机网罗私党,伺机举事。有不跟他走的,他便用金银财宝取悦之。他身边的人,全是些见利忘义的市井小民,于是便欺上瞒下大逞妖妄。那些所谓仙书神符,他们天天带在身上,一段接一段地诵念,不知道惭愧和羞耻。吕用之经常向掌君主出行的公行官行贿,使宫中的规章制度日见紊乱,加重了赋税并使刑罚更加烦琐,任意胡为,使百姓怨声载道。他们上层人物也是各怀鬼胎。吕用之怕突发变故,于是奏请设置巡察使,探听搜集宫内外的密事。渤海国君立即封他为御史大夫,充任各军都巡察使。于是,他召募了一百多个因犯罪而被罢免的阴险刁猾的官吏,给予优厚待遇,以备自己指挥使用。这些人各带十多个家丁,横行街巷,被称为察子。至于平民百姓打孩子骂老婆用的一些密言隐语,也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这样一来,道路两旁都如同生出眼睛一般。他们借此机会排除异己,纵然你谨慎小心静默端坐什么话也不说,也难免遭其祸。家破人亡的共有数百户之多。将校之中,大多数人都不敢出门甚至屏住了呼吸。 诸葛殷 高骈嬖吏诸葛殷,妖人吕用之之党也。初自鄱阳,将诣广陵。用之先谓骈曰:“玉皇以令公久为人臣,机务稍旷,获谴于时君。辄遣左右一尊神为令公道中羽翼,不久当降。”令公善遇,欲其不去,亦可以人间优职縻之。明日,殷果来。遂巾褐见骈于碧筠亭,妖形鬼态,辨诈蜂起,谓可以坐召神仙,立变寒暑。骈莫测也,俾神灵遇之,谓之诸葛将军也。每从容酒席间,听其鬼怪之说,则尽日忘倦。自是累迁盐铁剧职,聚财数十万缗。其凶邪阴妖,用之蔑如也。有大贾周师儒者,其居处花木楼榭之奇,为广陵甲第。殷欲之而师儒拒焉。一日,殷为骈曰:“府城之内,当有妖起。使其得志,非水旱兵戈之匹也。”骈曰:“为之奈何?”殷曰:“当就其下建斋坛,请灵官镇之。”殷即指师儒之第为处。骈命军侯驱出其家。是日雨雪骤降,泥淖方盛。执事者鞭挞迫蹙,师儒携挈老幼,匍匐道路,观者莫不愕然。殷迁其族(族原作俗。据明抄本改。)而家焉。殷足先患风疽,至是而甚。每一躁痒,命一青衣,交手爬搔,血流方止。骈性严洁,甥侄辈皆不得侍坐,唯与殷款曲,未尝不废寝忘食。或促膝密坐,同杯共器。遇其风疽忽发,即恣意搔扪,指爪之间,脓血沾染。骈与之饮啗,曾无难色。左右或以为言,骈曰:“神仙多以此试人。汝辈莫介意也。”骈前有一犬子,每闻殷腥秽之气,则来近之。骈怪其驯狎。殷笑曰:“某常在大罗宫玉皇前见之,别来数百年,犹复相识。”其虚诞率多如此。高虞常谓人曰:“争知不是吾灭族冤家?”殷性躁虐,知扬州院来两月,官吏数百人,鞭背殆半。光启二年,伪朝授殷兼御史中丞,加金紫。及城陷,窜至湾头,为逻者所擒。腰下获黄金数斤,通天犀带两条,既缚入城。百姓聚观,交唾其面,燖撮其鬓发,顷刻都尽。狱具,刑于下马桥南,杖之百余,绞而未绝。会师铎母自子城归家,经过法所,遂扶起避之,复苏于桥下。执朴者寻以巨木踣之。驺殿过,决罚如初。始殷之遇也,骄暴之名,寻布於远近。其族人竞以谦损戒殷。殷曰:“男子患于不得遂志,既得之,当须富贵自处。人生宁有两遍死者?”至是果再行法。及弃尸道左,为仇人剜其目,断其舌。儿童辈以瓦砾投之,须臾成峰。(出《妖乱志》)又 高骈末年,惑于神仙之术。吕用之、张守一、诸葛殷等,皆言能役鬼神,变化黄金。骈酷信之,遂委以政事。用之等援引朋党,恣为不法。其后亦虑多言者有所漏泄,因谓骈曰:“高真上圣,要降非难。所患者,学道之人,真气稍亏,灵咒遂绝。”骈闻之,以为信然,乃谢绝人事,屏弃妾媵。宾客将吏,无复见之。有不得已之故,则遣人先浴斋戒,诣紫极宫道士被除不祥,谓之解秽,然后见之。拜起才终,已复引出。自此内外拥隔。纪纲日紊。用之等因大行威福,傍若无人,岁月既深,根蒂遂固。用之自谓磻溪真君、张守一是赤松子、诸葛殷称将军。有一萧胜者,谓之秦穆公附马。皆云上帝遣来,为令公道侣。其鄙诞不经,率皆如此。江阳县前一地祗小庙,用之贫贱时,常与妻(与妻原作以□寓。据明抄本补改。)止其(其原作巫。据明抄本改。)舍。凡所动静,祷而后行。得志后,谓为冥助,遂修崇之。回廊曲室,妆楼寝殿,百有余间。土木工师,尽江南之选。每军旅大事,则以少牢祀之。用之、守一,皆云神遇。骈凡有密请,即遣二人致意焉。中和元年,用之以神仙好楼居,请于公廨邸北,跨河为迎仙楼。其斤斧之声,昼夜不绝,费数万缗,半岁方就。自成至败。竟不一游。扃鐍俨然,以至灰烬。是冬,又起延和阁于大厅之西,凡七间,高八丈,皆饰以珠玉,绮窗绣户,殆非人工。每旦,焚名香,列异宝,以祈王母之降。及师铎乱,人有登之者,于藻井垂莲之上,见二十八字云:“延和高阁上干云,小语犹疑太乙闻。烧尽降真无一事。开门迎得毕将军。”此近诗妖也。用之公然云:“与上仙来往。”每对骈,或叱咄风雨,顾揖空中,谓见群仙来往过于外。骈随而拜之。用之指画纷纭,略无愧色。左右稍有异论,则死不旋踵矣。见者莫测其由,但搏膺不敢出口。用之忽云:“后土夫人灵仇,遣使就某借兵马,并李筌所撰《太白阴经》。”骈遽下两县,率百姓苇席数千领,画作甲兵之状,遣用之于庙庭烧之。又以五彩笺写《太白阴经》十道,置于神座之侧。又于夫人帐中塑一绿衣年少,谓之韦郎。庙成,有人于西庑栋上题一长句,诗曰:“四海干戈尚未宁,谩劳淮海写仪刑。九天玄女犹无信,后土夫人岂有灵。一带好云侵鬓绿,两行嵬岫拂眉清。韦郎年少耽闲事,案上休夸《太白经》。”好事者竞相传诵。是岁,诏于广陵立骈生祠,并刻石颂。差州人采碑石于宣城。及至扬子院,用之一夜遣人密以健牯五十牵至州南,凿垣架濠,移入城内。及明,栅缉如故。因令扬子县申府,昨夜碑石不知所在。遂悬购之。至晚云,被神人移置街市。骈大惊,乃于其傍立一大木柱,上以金书云:“不因人力,自然而至。”即令两都出兵仗鼓乐,迎入碧筠亭。至三桥拥闹之处,故埋石以碍之,伪云:“人牛拽不动。”骈乃朱篆数字,帖于碑上,须臾去石乃行。观者互相谓曰:“碑动也。”识者恶之。明日,扬子有一村妪,诣知府判官陈牒,云:“夜来里胥借耕牛牵碑,误损其足。”远近闻之,莫不绝倒。比至失守,师铎之众,竟至坏墉而进。常与丞相郑公不叶,用之知之,忽曰:“适得上仙书,宰执之间,有阴图令公者。使一侠士来,夜当至。”骈惊悸不已,问计于用之。曰:“张先生少年时,尝学斯术于深井里聂夫人。近日不知更为之否?若有,但请此人当之,无不齑粉若。”骈立召守一语之。对曰:“老夫久不为此戏,手足生疏。然为令公,有何不可?”及期衣妇人衣,匿于别室。守一寝于骈卧内。至夜分,掷一铜铁于阶砌之上,铿然有声。遂出皮囊中彘血。洒于庭户檐宇间,如格斗之状。明日,骈泣谢守一曰:“蒙先公再生之恩。真枯骨重肉矣。”乃躬辇金玉及通天犀带以酬其劳。江阳县尉薛,失其名,亦用之党也。忽一日告骈曰:“夜来因巡警,至后土庙前,见无限阴兵。其中一人云:‘为我告高王,夫人使我将兵数百万于此界游奕,幸王无虑他寇之侵轶也。’言毕而没。”群妖闻之大喜悦,竞以金帛遗之。未久,奏薛六合县令。用之又以木刻一大人足,长三尺五寸。时久雨初霁,夜印于后土庙殿后柏林中,及江阳县前,其迹如较力之状。明日,用之谓骈曰:“夜来有神人斗于夫人庙中。用之夜遣阴兵逐之,已过江矣。”不尔,广陵几为洪涛,骈骇然。遂以黄金二十斤,以饷用之。后骈有所爱马死,园人惧得罪,求救于用之。用之乃又见骈曰:“隋将陈杲仁,用之有事命至淮东。果仁诉以无马,令公大乌(骈良马名。)且望一借。”顷刻,厩吏报云:“大乌黑汗发。”骈徐应之曰:“吾已借大司徒矣。”俄而告毙。初萧胜纳财于用之,求知盐城监。骈以当任者有绩,与夺之间,颇有难色。用之曰:“用胜为盐城者,不为胜也。昨得上仙书云:‘有一宝剑在盐城井中,须用灵官取之。’以胜上仙左右人,欲遣去耳。”骈俯仰许之。胜至监数月,遂匣一铜匕首献于骈。用之稽首曰:“此北帝所佩者也。得之则百里之内,五兵不敢犯。”骈甚异之,遂饰以宝玉,常置座隅。时广陵久雨,用之谓骈曰:“此地当有火灾,郭邑之间,悉合灰烬。近日遣金山下毒龙,以少雨濡之。自此虽无大段烧爇,亦未免小小惊动也。”于是用之每夜密遣人纵火,荒祠坏宇,无复存者。骈当授道家秘法,用之、守一无增焉。因刻一青石,如手扳状,隐起龙蛇,近成文字:玉皇授白云先生高骈,潜使左右置安道院香几上。骈见之,不胜惊喜。用之曰:“玉皇以令公焚修功著,特有是命。计其鸾鹤,不久当降。某等此际谪限已满,便应得陪幢节,同归真境也。他日瑶池席上,亦是人间一故事。”言毕,欢笑不已。遂相与登延和阁,命酒肴,极欢而罢。后于道院庭中,刻木为鹤,大如小驷,鞍辔中设机捩,人或逼之,奋然飞动。骈尝羽服跨之,仰视空阔,有飘然之思矣。自是严斋醮,飞炼金丹。费耗资财,动逾万计。日居月诸,竟无其验。(出《妖乱志》) 唐僖宗时,高骈有个宠吏叫诸葛殷,是妖人吕用之的死党。他第一次从鄱阳去广陵,吕用之先对高骈说:“玉皇大帝认为你当大臣时间太长,使一些军国大事荒搁了,他为此责怪于你;于是派遣身边的两位神仙辅佐你,很快就要降临人世。你要好好对待他们,如果不想走,你也可以给他们安排个人间的好职位干。”第二天,诸葛殷果然来了。他穿着破衣烂衫在碧筠亭上拜见高骈,妖模鬼样,口若悬河,说自己可以坐召神仙,马上就能使冬夏颠倒。高骈不知底细,把他当成神仙看待,称他为诸葛将军。每次在酒筵间纵情畅饮,高骈听他的鬼怪之说,一天都不会感到疲倦。从此他连任主管盐铁之要职,聚财几十万千文钱。他的凶邪阴险狡诈,使吕用之都自愧弗如。有个大富商叫周师儒,他家中花草树木和楼榭亭台奇美无比,堪称广陵第一。诸葛殷想占为己有却遭周师儒的拒绝。一天,诸葛殷对高骈说:“府城之中,有妖怪作祟;如果让它得逞,咱们这里非有天灾人祸不可!”高骈问:“这如何是好?”诸葛殷说:“应当在那下面建一座斋坛,请神官除掉它!”然后,他指指周师儒的家。于是,高骈命手下人将周师儒从家中驱赶出来。这天,雨雪骤降,泥泞不堪。那些奉命而来的人用皮鞭抽打逼迫,使周师儒扶老携幼,在大道上连滚带爬,围观者都感到十分惊愕。诸葛殷将自家迁居于此。不久,他的脚先生出一颗毒疮,越来越严重。每当那毒疮躁痒起来,他便让一婢女用手挠个不停,直至流出血来为止。高骈有洁癖,外甥侄儿等晚辈来了都不准坐下,只对诸葛殷热情招待,甚至都废寝忘食。有时促膝而坐,有时同杯共饮。遇到诸葛殷的毒疮忽然躁痒难忍,他尽情抓挠弄得满手脓血时,高骈跟他照样又吃又喝,脸上并无为难的神情。手下的人就说了这件事,高骈说:“神仙往往都是这样考验人,你们不要介意呵!”高骈的身边有一只狗崽子,每当闻到腥秽的气味,便跑上前去。高骈责怪它大过于驯顺狎昵。诸葛殷笑着说:“我曾经在大罗宫玉皇大帝身边见过它,分别几百年了,它还认识我。”他常常是如此虚诞骄狂。高骈曾经对人说:“怎知道它不是灭我家族的冤家呢?”诸葛殷性情急躁暴虐,管理扬州院两个月来,几百名官吏当中,有一半人挨了他的鞭子。僖宗光启二年,后唐任命诸葛殷兼任御史中丞,加一道金印紫绶带。等到扬州城被攻陷之后,他逃窜到海边,被巡逻的士兵擒获,在他的腰间搜出好几斤黄金,还有两条通天犀带,当即将他捆入城中。老百姓前来围观,将唾沫吐到他脸上,撕扯他的头发,顷刻便拔光了。他被戴上刑具,关押在下马桥南,打了一百棒子,又用绳子勒但没有勒死。这时正赶上师铎的母亲从扬州所属的一座小城回家,路过法场,随即扶起他躲到桥下,他才苏醒过来。执刑的人见到他,便用大木头砸去。用马车拉到大堂上重新判决,还是和当初一样。他的骄横暴虐之名,远远近近全知道了。同族的人们竞相以谦损告戒他。诸葛殷说:“男子汉怕的是不能够实现他的志愿,既然实现了,就应该好自为之。一个人在一生之中,难道还有死两遍的吗?”果然,后来又对他再次行刑。待他被弃尸路旁时,被仇人剜掉了眼珠,割断了舌头。小孩子们拿起石头瓦块向他投去,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又 高骈到了晚年,被所谓的神仙之术弄得神魂颠倒。吕用之、张守一、诸葛殷等人,都说自己能够召神唤鬼,变出黄金,高骈深信不疑,当即都委任以官职。吕用之等勾结朋党,胡作非为。后来,他也担心话多语失泄露秘密,所以对高骈说:“高真上圣,将要非难于我们。所令人忧虑的是,学道之人真气亏损,灵咒也随之失去效力。”高骈听了此言,信以为真,便谢绝人世间的事情,把爱妾们也抛到一边。从此,宾客和他的部下,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便派人先进去为他沐浴斋戒,再到紫极宫请道士除凶消灾,称之为“解秽”,然后才能与人相见。可当你礼拜后刚刚站起来,便又被人领出门去。从此他与世隔绝,纲纪日见紊乱。吕用之等人于是作威作福,旁若无人,时间一长,他们便站稳了脚跟,根基逐渐稳固。吕用之自称磻溪真君,张守一是赤松子,诸葛殷是将军。有一个叫萧胜的人,自称是当年秦穆公的驸马,都说他是上帝派下来为高骈做道路之神的。此人粗俗不堪,说的话荒诞不经,随随便便的跟吕用之等人完全一样。江阴县外有一座小土地庙,吕用之贫贱之时,曾经与妻子在这里居住。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先祷告一番再行动。得志之后,吕用之说是得到了阴间神灵的帮助,于是在这里重修了庙宇。回廊曲室,妆楼寝殿,一共有一百多间。土木工匠,全是从整个江南挑选来的。每当遇到军旅大事,则要杀猪宰羊祭祀。吕用之、张守一都说自己与神相遇过。高骈凡是得到亲近人的邀请,他便派吕、张二位前去应付。唐僖宗中和元年,吕用之以神仙好在楼里居住为由,请求在公廨北边的官邸,跨河修造一座“迎仙楼”。斧头声昼夜不停,耗资一万千文钱,半年才修成。从修成到毁坏。竟然没有来过一次。最后却化成了灰烬。这年冬天,又在大厅西侧建起一座“延和阁”,共七间,八丈高,全装饰上珠玉。门窗也用绸缎作帘,几乎不像人工所做。每天早晨,都要烧名香,摆奇珍异宝,祈求王母娘娘降福。等到师铎之乱时,有人登上阁去,在藻井的垂帘之上看见了二十八个字,写的是:“延和高阁上干云,小语犹疑太乙闻。烧尽降真无一事,开门迎得毕将军。”这差不多是一首妖诗呵。吕用之公然说:“我们与天上的神仙来往,每次都是当着高骈的面进行的。有时他们呼风唤雨,高骈向空中作揖,并说看见仙人们走远了,随即就跪地下拜……吕用之比比划划,一点都不害羞。周围稍有异论,他的死期就不远了,观看的人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一个个气愤不已却不敢说话。吕用之忽然说:“后土夫人与我相好,派特使向我借兵马,还有李筌所撰写的《太白阴经》。”高骈立即派人下到两个县里,领百姓编了几千领苇席,并在上面画上兵士的模样,派吕用之到庙庭上把它们烧掉。又把《太白阴经》中的十道写在五彩笺上,放到神像身边。接着,又派人在后土夫人像傍塑造出一个绿衣少年,称之为韦郎。庙修成了,有人在西侧房栋上题了一首长句,说道:“四海干戈尚未宁,谩劳淮海写仪刑。九天玄女犹无信,后土夫人岂有灵。一带好云侵鬓绿,两行嵬岫拂眉清。韦郎年少耽闲事,案上休夸太白经。”好事之徒竞相传诵。这年,皇帝下诏令在广陵建立一应高骈生祠,并在石头上刻写颂词。于是,州里的百姓便被派到宣城采集碑石。这些碑石运到扬子院,吕用之当天晚上就派人偷偷用五十头健牛把它拖到了州府南头,穿城墙越过护城河,转移到了城内。等到天亮之后,栅栏等又恢复了原样。于是,吕用之让扬子县令申报州府,说碑石在一夜之间不知去向,随即悬赏购之。到晚些时候才听说,那碑石已被人移到了街市之上。高骈大吃一惊,就派人在碑石旁竖起一根大木柱,上面用金字写道:“不因人力,自然而至。”当即令两个都府派出兵仗队和鼓乐,将碑石迎进碧筠亭。到了三桥最拥挤之处,由于被埋的石头阻碍着,便谎称说:“人和牛都拽不动呵!”高骈便提笔写了几个红色的篆字,贴到碑石上,一会儿那石头就动了。围观者互相传说:“碑石动了!”有见识的人对此十分厌恶。第二天,扬子县有一个农村老太婆,到知府判官那里呈上一份状子,说:“昨天里胥到我家借耕牛拖碑石,误伤了牛腿。”周围的人们听到了,都笑弯了腰。等到该城失守,师铎的兵马竟从坏墙处蜂拥而入。高骈曾经与郑丞相不融洽,吕用之知道这件事。他忽然对高骈说道:“我刚才得到天上神仙的书信,说宰相们之中,有人要暗害于你。他派了一个侠士,今晚该到了。”高骈又惊又怕,向吕用之询问对策。吕用之说:“张守一少年的时候,曾经跟深井里的聂夫人学过一门道术,近日不知是否更加精深?如果是这样,只要请他出来抵挡,非把对方击成粉末不可!”高骈立即召来张守一,把意图跟他说了。张守一回答说:“我好长时间没练此道了,手脚生疏;但是为了您,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时辰临近时,他穿上女人的衣服,藏在高骈爱妾的房间。张守一睡在高骈的卧室之内。到了半夜时分,他把一颗铜铁扔到了石阶之上,发出铿然的声响。接着,他从皮囊中拿出狗血,洒在门窗和房檐之间,像是经过一番格斗的样子。第二天,高骈哭着向张守一道谢说:“蒙先生再生之恩,我真是起死回生呵!”就躬下身子献上黄金珠玉及通天犀带,作为酬谢。江阳县有个薛县尉,忘记了他的名字,也是吕用之的死党。忽然有一天,他告诉高骈说:“昨天晚上我去巡警,到了后土夫人庙前,发现了无数阴兵,其中一个说:‘请替我们转告高骈,后土夫人派来数百万兵将在这个地方巡逻,使他不用担心贼寇入侵呵。’说完,便销声匿迹。”那伙妖人听了十分欢喜,竞相把金银布帛赠送给这位薛县尉。不久,高骈奏报朝廷封薛县尉为六合县县令。吕用之又用木头刻了一只巨人脚,三尺五寸多长。当时久雨初晴,晚上他在后土夫人庙的大殿后面柏树林中,印上了巨人的脚印,一直印到江阳县衙门前,那脚印呈现拼搏之状。第二天,吕用之对高骈说:“昨天晚上有神仙来到后土夫人庙中相斗,我派遣阴兵把他们赶跑了,已经过江而去了。”不久,广陵几乎被洪水淹没,高骈十分惊恐,当即拿出二十斤黄金赠给吕用之。后来,高骈有一匹爱马死了,喂马的人怕由此获罪,向吕用之求救。吕用之就又去拜见高骈,说:“隋朝的大将陈果仁,我命令他到淮东办一件事情,他说没有马;并说知道你有一匹大乌马,希望能借给他一用。”顷刻,管马厩的小官来报告说,大乌马身上直冒黑汗,怕是不行了。高骈缓缓地点点头说:“我已经借给大司徒了。”那马一会就死了。起初,萧胜向吕用之行贿,谋求当盐城监司。高骈认为当任者有政绩,考虑定夺之际,颇有为难之色。吕用之说:“用萧胜当盐城监司,不算破格任用呵。昨天我收到天上神仙写来的书信说,盐城的井里有一把宝剑,但必须用灵官才能把它取出来。萧胜作为神仙身边的人,应该派他去呵。”高骈听他这么一说,点头应允。萧胜到盐城几个月后,将一把铜匕首装在匣子里敬献给高骈,吕用之点头说:“这是北帝所佩带的呵,得到它的人在百里之内,五种兵器都不敢碰它。”高骈十分惊异高兴,在剑上镶嵌上宝玉,常常放在自己坐椅旁边。当时广陵久雨不停,吕用之对高骈说:“这地方应该有一场火灾,城内将化为一片灰烬。这两天我派金山下的毒龙,用小雨润润地。这样一来虽然没有火灾,也难免受到小小的惊忧。”于是,吕用之每天晚上都悄悄派人放火,荒毁的庙宇便成了牺牲品,一座都没有幸存下来。高骈应该接受道家的秘法了,然而吕用之、张守一却没有什么长进。于是,他们把一块大青石头,刻成用手扭过的样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蜿蜒盘曲的“文字”:玉皇大帝授高骈为“白云先生”,潜使左右置安道院香几上。高骈看见了,不胜惊喜。吕用之说:“玉皇大帝念你焚香修德功绩显著,才有了这样的命运。估计他派来的鸾凤和仙鹤,不久也该到了。我们几个这次在凡间的期限已满,应该陪着你的大驾,同归仙境呵。将来有一天,咱们在瑶池宴上相逢,这不也是人世间的一段故事吗?”说完,狂笑不已。随即,他们相互搀扶着登上了“延和阁”,命人摆上酒菜,酒足饭饱方肯罢休。接着,又在道院庭中用木头刻起仙鹤来,如同小马一样大小,鞍垫下和缰绳上安好机关,他们逼近阁台,奋臂飞动。高骈尝试着穿上仙衣跨了上去,仰望天空,有飘然欲仙、心旷神怡之感。从此更加严格地遵守斋戒,虔心敬神,炼制金丹,妄想一日成为飞仙。耗资巨大,动辄万计,日积月累,竟然一点也不灵验。 董昌 董昌未僭前,有山阴县老人,伪上言于昌曰:“今大王善政及人,愿万岁帝于越,以福兆庶。三十年前,已闻谣言,正合今日,故来献。其言曰:‘欲识圣人姓,千里草青青。欲知圣人名,日人曰上生。’”昌得之大喜,因谓(谓原作读,据明抄本改)曰:“天命早已归我,我所为大矣。”乃赠老人百缣,仍免其征赋。先遣道士朱思远立坛场,候上帝。忽一夕云,天符降于雨(《稽神录》雨作函)中,有碧纸朱文,其文又不可识。思远言“天命命与董氏”。又有王守真者,欲谓之王百艺,极机巧。初立生祠,雕刻形像。塑续官属,及设兵卫,状若鬼神,皆百艺所为也。妖伪之际,悉由百艺幻惑所致。昌每言:“我(明抄本我下有得字。)兔子上金床谶我(明抄本无我字。)也。我卯生,来年岁在卯,二月二日亦卯,即卯年卯月卯日,仍当以卯时。万世之业,利在于此。”乾宁二年,二月二日,率军俗数万人,僣衮冕仪卫,登子城门楼,赦境内,改伪号罗平国,年号天册,自称圣人。及令官属将校等,皆呼“圣人万岁。”俯而言曰(云云)。词毕,复欲舞蹈。昌乃连声止之:“卿道得许多言语,压得朕头疼也。”(缘土人所制天冠稍重,故有此言。)时人闻,皆大笑之。(出《会稽录》) 董昌没有僭越起事之前,山阴县有位老人,矫作地上书给董昌说:“你今天的仁政使得人人受惠,祝愿你早日登基,为民造福。三十年前就听到那首民谣了,与今天之事正相符合,所以来敬献给你。那民谣说:‘欲识圣人姓,千里草青青;欲知圣人名,日从曰上升。’”董昌听罢大喜,便对老人说:“天命早已归我,天下我为大人。”就赠给老人一百疋双丝细绢,还免掉了他的税赋。董昌先派朱思远道士设立坛场,迎候上帝。忽然一天空中飘来乌云,天符降落到雨中,箓纸上写着红字,那字却不好认。朱思远说,那上面写的是“天命命于董氏”六个字。又有一个叫王守真的人,老百姓称他“王百艺”,非常机智灵巧。他开始进入一个新庙宇,就雕刻佛像,摹仿官府的样子画上殿堂楼阁。塑续官属,设造的卫士兵卒,状貌如同鬼神一般。这全是王百艺所干的。妖伪者们经常聚集在一起,也全是由于王百艺妖言惑众所致。董昌每次说:“‘兔子上金床’,预示了我的命运。我是卯年生的,来年是卯年,二月二日也是卯月卯日,即卯年卯月卯日,还应当在卯时。我的千秋万代的宏图大业,只有在此开始才最为有利。”唐昭宗乾宁二年二月二日,董昌率领士兵及百姓好几万人,举行隆重加冕仪式后起事,登上了内城的门楼,在境内实行大赦,建立罗平国,年号为天册。他自称圣人,并命令所属官兵百姓等,全都得喊“圣人万岁”。一次董昌在殿上饮酒作乐,手下人俯首说道:“祝词已经说完了,是否再来段舞蹈?”董昌连声制止,说:“你讲了这么多话,把我的头都压疼了!”当时人们听了,全都大笑起来。(由于当地人造的皇冠太重,他才会这样说)。 卷第二百九十一 神一 卷第二百九十一神一 龙门山太公望海神延娟齐桓公晋文公郑缪公晋平公齐景公妬女庙伍子胥屈原李冰土羊神梅姑秦始皇观亭江神宛若竹王刘向何比干 龙门山 禹凿龙关之山,亦谓之龙(龙原作门,据明抄本改)门。至一空岩,深数十里,幽暗不可复行。禹负火而进。有兽状如豕,衔夜明之珠,其光如烛。又有青色犬,行吠于前。禹计行十余里,迷于昼夜,既觉渐明,见向来豕犬,变为人形,皆著玄衣。又见一神人面蛇身。(蛇身二字原缺。据许本补。)禹因与之语。仙即示禹八卦之图,列于金板之上。又有八神,侍于此图之侧。禹问曰:“华胥生圣子,是汝耶?”答曰:“华胥是九(九原作孔。据明抄本改。)江神女,以生余也。”乃探玉简以授禹。简长一尺二寸,以合十二时之数,使度量天地。禹即执持此简,以平定水土。授简披图,蛇身之神,则羲皇之身也。(出《拾遗录》) 大禹开凿龙关山,此山也叫龙门。他遇到一个大岩洞,数十里深,幽暗莫测,难以行进。大禹举着火把向前走。忽然,闪出一只像猪的野兽,衔着夜明珠为他照路,那珠光比蜡烛还亮。又来了一只青色的狗,叫着跑在他的前面。大禹估计走了十多里,迷迷糊糊地分不清白天还是夜里。渐渐看到了光亮,只见那跟来的猪状兽和狗都变成了人的模样,全穿着黑色的衣服。这时,又来了一个神仙,长着人的面孔蛇的身子。大禹便跟他攀谈。那神仙拿出八卦图给大禹看,然后摆在一块金板上面。又来了八个神仙,站在八封图的两侧。大禹问道:“听说华胥氏生了个圣子,是你吗?”那神仙回答说:“我母亲华胥氏是九江神女,是她生下了我。”然后掏出玉简送给大禹。那玉简一尺二寸长,正符合每天十二时辰这个数。那神仙让大禹用它来度量天地。大禹就带着这玉简,来治理山河水土。送给大禹玉筒并让他看八卦图的这位蛇身神仙,则是伏羲氏呵。 太公望 文王以太公望为灌坛令,期年,风不鸣条。文王梦见有一妇人甚丽,当道而哭。问其故,妇人言曰:“我东海泰山神女,嫁为西海妇。欲东归,灌坛令当吾道。太公有德,吾不敢以暴风疾雨过也。”文王梦觉。明日召太公,三日三夕,果有疾风暴雨去者,皆西来也。文王乃拜太公为大司马。(出《博物志》) 周文王任命姜子牙姜太公为灌坛令,一年来,连把树枝吹得发声的风都没有。一日,文王梦见一个女人容貌艳丽,坐在路中央哭。问其缘故,那女人说:“我是东海边泰山神女,嫁给西海龙王作妻子。我想回东海边去,不料灌坛令挡了我的道。考虑到太公有德。我不敢挟暴风骤雨而过呀!”文王一惊醒来。第二天,他召见姜公。过了三日三夜,果然有狂风暴雨从西向东而去。于是,文王就拜姜太公为大司马。 四海神 武王伐纣,都洛邑。明年阴寒,雨雪十余日,深丈余。甲子平旦,五丈夫乘马车,从两骑,止王门外。师尚父使人持一器粥出曰:“大夫在内,方对天子。未有出时,且进热粥,以知寒。”粥皆毕,师尚父曰:“客可见矣。五(五原作可。据明抄本改。)车两骑,四海之神,与河伯风伯雨师耳。南海之神曰祝融、东海之神曰勾芒、北海之神曰颛顼、西海之神曰蓐收。河伯风伯雨师,请使谒者。各以其名召之。武王乃于殿上,谒者于殿下门内,引祝融进。五神皆惊,相视而叹。祝融等皆拜。武王曰:“天阴乃远来,何以教之?”皆曰:“天伐殷立周,谨来授命。”顾敕风伯雨师,各使奉其职也。(出《太公金匮》) 周武王伐纣时,曾建都于洛邑。第二年气候阴冷,一连下了十几天雨雪,有的地方积水一丈多深。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五个大丈夫乘着马车而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骑马的,他们停在武王门口。国师吕望让人拿一盆稀粥出来,说:“大夫正在屋里同天子谈话呢!在武王没有出来之前,请那五个人先喝热粥,以避寒冷。”等他们喝完粥,吕望才对武王说:“现在,你可以召见他们了。那五车两骑,是四海之神和河神、风神及司雨之神。南海之神叫祝融,东海之神叫勾芒,北海之神叫颛顼,西海之神叫蓐收。河神、风神、雨神,就这么称呼便可。”他嘱咐传唤谒见者的人,一定要直呼其名召之。武王就坐在大殿之上,使谒者于殿下门内,把祝融领了进去,其余诸神大惊,相视而叹。祝融等都向武王下拜。武王说:“这天气如此不好,你们却远道而来,有何见都教?”诸神皆说:“上天要伐殷立周,我们是来向你领任务的。”周武王看看风神和雨神说:“你们各供其职、各负其责就可以了。” 延娟 周昭王二十年,东瓯贡女,一曰延娟,二曰延娱。俱辩丽词巧,能歌笑,步尘无迹,日中无影。及王游江汉,与二女俱溺。故江汉之间,至今思之,乃立祠于江上。后十年,人每见二女拥王泛舟,戏于水际。至暮春上巳之日,禊集祠间。或以时鲜甘果,采兰杜包裹之,以沈于水中。或结五色綵以包之,或以金铁系其上,乃蛟龙不侵。故祠所号招祗之祠。(出《拾遗记》) 周昭王登基二十年的时候,东瓯越族献来两位女子,一个叫延娟,一个叫延娱,皆美丽纤巧,能言善辩,而且会唱会笑。她们走路不留脚印,太阳下没有影子。一次,她们陪昭王游览长江和汉水,不幸全都随昭王落水而死。因此,江汉一带,至今人们还怀念她们,并修祠堂立于江边。十年之后,人们每天都可以看见二位女子伴昭王泛舟江上,嬉戏于水边。到晚春上巳节这天,人们都集中到祠堂前祭祀:有的拿来又甜又新鲜的水果,采来杜兰叶将其包好,沉入水中;有的用五彩线包,还把金属系在上面。这样一来,蛟龙就不会侵害她们的仙体了。由此,这个祠堂被称为“招祗之祠”。 齐桓公 齐桓公游于泽,管仲御。公见怪焉。管仲云:“泽有委蛇,其大如毂,其长如辕,紫衣朱冠。见人则拜其首而立,见之者殆霸乎?”公曰:“此寡人之所见也。”(出《庄子》) 齐桓公游历于水乡泽国,管仲亲自为他赶车。齐桓公不悦地责怪他,他回答说:“这湖中有大莽蛇,有车轮子这么粗,有车辕这么长。身上是紫色的,头上是红色的,如同穿着紫衣服戴着红帽子。见了人,它就把脖子昂起来,直盯着你。谁如果看见它,谁的霸业就要受到威胁!”齐桓公指指管仲的衣服和帽子,开玩笑道:“这条蟒蛇,我已经看到了!”又 桓公北征孤竹,来至卑耳之溪十里,见人长尺,而人形悉(人形悉原作立人则。据明抄本改。)具。右祛衣,走马前。以问管仲,管仲曰:“臣闻登山之神有余儿者,长尺而人物具焉。霸王之君兴,而登山之神见。走前导也。祛衣前有水也。右祛示从右涉也。”至如言。(出《管仲子》) 齐桓公向北征讨墨胎氏的孤竹国,走过卑耳溪十里处,看见一个人只有一尺多高,而人体各部器官俱全。他右身赤着,走在齐桓公的马前。齐桓公问管仲,这人是怎么回事。管仲说:“我听说登山之神有个小儿子,只有一尺多高,而人的器物齐全。你今天看见了登山之神,这就是霸业兴盛的预兆。他走在前面是给我们做向导呵。他赤裸着右身,说明前面有水;他右侧没穿衣服,这是暗示我们应从右面涉过河去。”果然,一切都像管仲说的那样。 晋文公 晋文公出,有大蛇如拱,当道。文公乃修德,使吏守蛇。守蛇吏梦天使杀蛇,谓曰:“蛇何故当圣君道?”觉而视之,蛇则臭矣。(出《博物志》) 晋文公出巡时,有一条大蛇,如同两手合围的大树,挡住他的路。文公修道积德,命一小吏守护这条蛇。守护蛇的小吏睡着了,梦见天使来杀这条蛇,并说道:“这条蛇为何要挡圣君之道?”小吏醒来看去,那条蛇不但死了,而且臭了。 郑缪公 郑缪公昼日处庙,有神人面鸟身,素服,而状方正,缪公大惧。神曰:“无惧,帝厚汝明德,使锡汝寿十年,使若国昌。”公问神名,(名原作明。据明抄本改。)曰:“予为勾芒也。”(出《墨子》) 郑缪公白天住在庙里,有个神仙来见他。这神仙长着人的面孔,鸟的身子,穿着白衣服,脸型有梭有角。缪公十分害怕。那神人说:“你不要害怕,天帝对你的圣明贤德十分厚爱,派我赐你十年阳寿,为的是使你的国家昌盛起来。”缪公问他叫什么名字,回答说:“我就是东海之神勾芒呵。”晋平公 晋平公至浍上,见人乘白骖八驷以来。有狸身而狐尾,去其车而随公之车。公问师旷,师旷曰:“狸身而狐尾,其名曰首阳之神。饮酒于霍太山而归,其逢君于浍乎,君其有喜焉!”(出《古文琐语》) 晋平公来到田地里的水沟旁,看见有人乘坐八匹白马拉的车匆匆而来。有一个长着狐尾野猫身子的怪物从那辆车上跳下来,紧紧跟在晋平公车子的后面。平公问乐师师旷,这是个什么东西。师旷说:“野猫身子狐狸尾巴,它的名字叫首阳之神。它去霍山饮酒回来,恰与你在水沟旁相遇,看来大王要有喜事了!”齐景公 齐景公伐宋,过泰山,梦见二人怒。公恐,谓泰山之神。晏子以宋祖汤与(与原作兴。据明抄本改。)伊尹,为言其状,汤皙容,多髭须,伊尹黑而短,即所梦也。景公进军不听。军彀毁,公恐,乃散军不伐宋。(出《物异志》。明抄本作出《博物志》) 齐景公率兵讨伐宋国。过泰山时,他梦见二人大发雷霆,十分恐惧,以为他们是泰山之神。晏子却说他们二位是宋国的始祖商汤和殷商的国政伊尹。接着,晏子又向景公说出他们的模样:商汤脸色白皙,连鬓胡子;伊尹是个黑黑的矮个子。这与齐景公梦见的那两个人相符。然而,他却没有在意,继续向宋国挺进。结果,所率大军中了圈套受到重创,齐景公吓坏了,于是把士兵遣散了,从此永不伐宋。妬女庙 并州石艾、寿阳二界,有妬女泉,有神庙。泉瀵水深沉,洁澈千丈。祭者投钱及羊骨,皎然皆见。俗传妬女者,介子推妹。与兄竞,去泉百里,寒食不许断火,至今犹然。女锦衣红鲜,装束盛服。及有取山(山原作仙。据明抄本改。)丹百合经过者,必雷风电雹以震之。(出《朝野佥载》) 并州石艾、寿阳二县的交界处,有一条妬女泉,泉边有座神庙。这泉水是从地下喷出来的,极深,且又极清澈,一泻千丈。来此祭奠的人投进去不少钱和羊骨头,白花花的,谁都看得见。民间传说的妬女,就是郑国贵族介子推的妹妹。她与哥哥比赛,离开该泉一百多里,寒食节不许断火,一直到今天还是这样。女子们穿上了节日的盛装,披红戴绿的,颇为新鲜。等到有人进山采山丹百合等野花从这里经过时,必然遭到风雨雷电及冰雹的袭击。伍子胥 伍子胥累谏吴王,赐属镂剑而死。临终,戒其子曰:“悬吾首于南门,以观越兵来。以鮧鱼皮裹吾尸,投于江中,吾当朝暮乘潮,以观吴之败。”自是自海门山,潮头汹高数百尺,越钱塘渔浦,方渐低小。朝暮再来,其声震怒,雷奔电走百余里。时有见子胥乘素车白马在潮头之中,因立庙以祠焉。庐州城内淝河岸上,亦有子胥庙。每朝暮潮时,淝河之水,亦鼓怒而起,至其庙前。高一二尺,广十余丈,食顷乃定。俗云:与钱塘江水相应焉!(原缺出处。黄本作出《钱塘志》) 伍子胥屡次规劝吴王,结果把吴王惹火了,赐给他一把属镂剑,让他自杀而死。临终之前,告戒他的儿子说:“我死之后,把我的脑袋悬挂在南门上,我要亲眼看见越兵的到来。另外,用鮧鱼皮裹住我的尸身,投进江中,我要早晚乘潮而来,亲眼看见吴国的失败。”从这一天开始,自海门山往这里,潮头汹涌异常,比往日高数百尺,一直越过钱塘江入海口的渔场,才渐渐变小。那潮头每天早晚两次,其声音如同人之震怒,雷鸣电闪般地涌过去,足有一百多里呵。当时,有人看见伍子胥乘着白车白马站在潮头之上,所以为他修了一座庙来祭祀他。庐州城的淝河岸上,也有一座子胥庙。每天早晚涨潮时,淝河的水也愤怒地鼓涨起来,一直涌到庙前。那浪头一二尺高,十余丈宽,一顿饭的工夫才能够平定下来。老百姓们说:这是它与钱塘潮相呼应呵!屈原 屈原以五月五日投汨罗水,而楚人哀之,至此日,以竹筒贮米,投水以祭之。汉建武中,长沙区曲,白日忽见一士人,自云三闾大夫,谓曲曰:“闻君当见祭,甚善。但常年所遗,恒为蛟龙所窃。今若有惠,可以楝叶塞其上,以采丝缠之,此二物蛟龙所惮也。”曲依其言。今世人五月五日作粽,并带楝叶及五色丝,皆汨罗水之遗风。(出《续齐谐记》) 屈原于五月初五投汨罗江而死,楚国人纷纷哀悼他。到了这一天,人们用竹筒装米,扔进水里来祭奠他。东汉建武年间,长沙有个人叫区曲,大白天忽然看见一个士人,自称三闾大夫。他对区曲说:“得知你正要来此祭奠一番,很好。但这些年大家所送来的东西,全被蛟龙偷去吃了。今天你如果有什么东西要送的话,可以塞些楝树叶,再用五彩线缠上。这两样东西是蛟龙最害怕的呵!”区曲照他说的这样去做了。今天,老百姓们在五月初五包粽子时,还要包上楝树叶、缠上五彩线,这便是汨罗河的遗风呵。 李冰 李冰为蜀郡守,有蛟岁暴,漂垫相望。冰乃入水戮蛟。己为牛形,江神龙跃,冰不胜。及出,选卒之勇者数百,持强弓大箭,约曰:“吾前者为牛,今江神必亦为牛矣。我以太白练自束以辨,汝当杀其无记者。”遂呼吼而入。须臾雷风大起,天地一色。稍定,有二牛斗于上。公练甚长白,武士乃齐射其神,遂毙。从此蜀人不复为水所病。至今大浪冲涛,欲及公之祠,皆瀰瀰而去。故春冬设有斗牛之戏,未必不由此也。祠南数千家,边江低圯,虽甚秋潦,亦不移适。有石牛,在庙庭下。唐大和五年,洪水惊溃。冰神为龙,复与龙斗于灌口,犹以白练为志,水遂漂下。左绵、梓、潼,皆浮川溢峡,伤数十郡。唯西蜀无害。(出《成都记》) 李冰在蜀郡做郡守的时候,有一条蛟龙年年兴风作浪,百姓们常常浸漂水中,遥遥相望。李冰于是下水杀它,欲为民除害。他自己化作一头牛,那江神龙上下跃动;李冰见难以取胜,便及时回到岸上。他挑了好几百名勇敢的士兵,拿着强弓大箭,事先约定说:“我在刚才变成一头牛,现在江神必定也会变成一头牛,我把一条大白绢带系在头上,你们好辨别,去射杀那个无记号的。”李冰呼孔着进入水中。顷刻之间,风雷大作,天地一色。稍稍平静下来,只见两头牛正在岸上拼斗。李冰头上的绢带又长又白,十分醒目;士兵们便举起箭来,一齐射向江神,它当即毙命。从此,蜀郡的老百姓再也没有受过水患。直到现在发洪水的时候,那浊浪眼看就要冲及李冰祠堂了,却又减弱下来,向远处滚滚流去。另外,春冬两季举行的斗牛表演,未必不是起源于这件事。李冰祠南边有好几千户人家,房屋、桥梁均很低矮,虽然显得非常破败荒寂,也都不搬迁。那里有石牛,在庙庭下面。唐代太和五年,洪水泛滥。李冰化作一条龙,又同蛟龙在都江堰的入口处杀起来,还是以白绢带为标志,顺水而下。江东的绵、梓、潼诸州大水溢满了所有的河流峡谷,几十个郡都受了灾,只有西蜀安然无恙。 土羊神 陇州汧源县,有土羊神庙。昔秦始皇开御道,见二白羊斗,遣使逐之,至此化为土堆。使者惊而回。秦始皇乃幸其所,见二人拜于路隅。始皇问之,答曰:“臣非人,乃土羊之神也。以君至此,故来相谒。”言讫而灭。始皇逐令立庙,至今祭享不绝。(出《陇州图经》) 陇州汧源县境内,有一座土羊神庙。当年,秦始皇到此开御道,看见两只白羊在相斗。他当即派人去逐赶。那人到了跟前,见两只白羊已变成了土堆,不由大惊而回。秦始皇亲自来到那个地方,看见两个人跪拜于路旁。秦始皇问他们有什么事情,回答说:“我们两个不是人,而是土羊之神呵。因为你来到此地,我们故来拜见。”说完便没了踪影。秦始皇随即下令修建了这座土羊庙,至今香火不断,祭祀的供品不绝。 梅姑 秦时,丹阳县湖侧,有梅姑庙。生时有道术,能著履行水上。后负道法,夫怒杀之,投尸于水。乃随波漂流,至今庙处。巫人常会(会原作令。据明抄本改。)殡敛,不须坟葬,即时有方头漆棺在祠堂下。晦望之日,时见水雾中,暧然有著履形。庙左右不得取鱼射猎,辄有迷径溺没之患。巫云:“姑既伤死,所以恶见残杀。”(出《法苑珠林》) 秦朝的时候,丹阳县的湖畔,有一座梅姑庙。这梅姑活着的时候有道术,能穿着鞋子在水面上行走,后来违背了道法,丈夫一气之下,把她杀死,并抛尸于水。梅姑的尸体随波漂流,一直漂到现在建庙之处。巫师们经常在这里集会,便将她的尸体收敛出殡,暂时没把她埋葬在坟墓里,而是装入祠堂下面正摆放着的一口方头漆木大棺材里。月亮最亮的日子,时常可以看见在水雾之中,隐隐约约地,梅姑穿着鞋子在行走。在庙的四周,禁止渔猎。违犯者则要遭受迷路或淹死灾祸。巫师们说:“梅姑自己是被杀害致死的,所以她不愿再见到残杀的情景,便采用这些办法来惩罚他们。” 秦始皇 秦始皇作石桥,欲过海,观日所出处。传云:“时有神能驱石下海。阳城十一山,今尽起立,嶷嶷东倾,如相随行状。又云:石去不速,神人辄鞭之,皆流血,石莫不悉赤,至今犹尔。秦始皇于海中作石桥,或云,非人功所建,海神为之竖柱。始皇感其惠,乃通敬于神,求与相见。神云:“我形丑,约莫图我形,当与帝会。”始皇乃从石桥入三十里,与神相见。帝左右有巧者,潜以脚画。神怒曰:“帝负约,可速去。”始皇即转马。前脚犹立,后脚随崩,仅得登岸。(出《三齐要略》) 秦始皇造石桥,想跨过海去,看一看太阳升起的地方。传说,那时有个神仙能把石头赶下大海。阳城共有十一座山,如今全都巍然挺立,且向东倾斜,仿佛相随而行。又说,石山走得太慢,那神仙就用鞭子抽打,这些石头便会流出血来,石头没有不全变红的。不信你看,现在还是那个样子。还有人说,秦始皇在海里造的石桥,不是人工所能完成的,而是由海神立的桥墩。秦始皇感谢他的恩惠,便烧香祈祷,请求与之相见。海神说:“我的样子十分丑陋,咱们先约定好了,千万别把我画下来,这样我才能与你相会。”秦始皇当即答应下来,便从石桥上向海中走了三十里,与神相见。皇帝手下有个能人,暗中用脚把海神的相貌画了下来。海神发觉后大怒道:“想不到你这皇帝竟也负约,请你马上回去吧!”秦始皇没有办法,只好打转马头。那马前腿刚刚落地,后腿下面的石桥就崩塌了,仅仅使他登到岸上而已了。 观亭江神 秦时,有中宿县千里水观亭江神祠坛。经过有不恪者,必狂走入山,变为虎。中宿县民至洛,及路,见一行旅,寄其书曰:“吾家在亭庙前,石间悬藤即是也。但扣藤,自有应者。”乃归如言,果有二人从水中出,取书而沦。寻还云:“江伯欲见君。”此人不觉随去。便睹屋守精丽,饮食鲜香,言语接对,无异世间也。(出《南越志》) 秦朝的时候,在中宿县千里水处有一座观亭江神祠坛。凡是经过这里而不恭谨者,必定要被弄得神志恍惚,狂走入山,变成一只大老虎。中宿县有一个百姓去洛阳,返回的路上,看见了一个出外旅行的人。那人让他捎一封书信,并说:“我家在观亭江神祠前面,那悬着枯藤的乱石中间便是了。只要拽一拽藤子,就会有人迎将出来的。”那人返回时一切都遵嘱而行,果然有两个人从水中跳了出来,接过书信又沉入水底。不一会儿,他们又回来说:“江神想见一见你。”这个人不知不觉地就跟了进去。只见眼前的房屋精美华丽,酒菜也颇为讲究;待人接物及言谈举止等,与人世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宛若 汉武帝起柏梁台以处神君。神君者,长陵女,嫁为人妻。生一男,数岁死。女悼痛之,岁中亦死。死而有灵,其姒宛若祠之。遂闻言:宛若为主,民人多往请福,说人家小事,颇有验。平原君亦事之,其后子孙尊显。以为神君力,益尊贵。武帝即位,太后迎于宫中祭之。闻其言,不见其人。至是神君求出,乃营柏梁台舍之。初霍去病微时,数自祷神。神君乃见其形,自修饰,欲与去病交接。去病不肯,责神君曰:“吾以神君清洁,故斋戒祈福。今欲为淫,此非神明也。”自绝不复往,神君亦惭。及去病疾笃,上令祷神君。神君曰:“霍将军精气少,命不长。吾尝欲以太一精补之,可得延年。霍将军不晓此意,乃见断绝。今不可救也。”去病竟卒。卫太子未败一年,神君乃去。东方朔娶宛若为小妻,生子三人,与朔俱死。(出《汉武故事》) 汉武帝刘彻筑起一座柏梁台,用来供神君居住。神君原来是长陵县令的女儿,后来嫁给人家做妻子。她生了一个小男孩儿,不几岁就死了;她悲痛万分,哀伤不已,当年也死了。她死后常常显灵。她的姐姐宛若为她建起一座祠堂。随即听说宛若在这里做了主持,老百姓不断前来祈祷,并顺嘴说些家里人的小事情,还挺灵验。平原君也来这里祈祷,以后他的子孙果然得到高官显位。他们认为这是神君在相助,对她更加尊崇。汉武帝即位时,太后把神君迎进宫中供奉起来,只能听见她在说话,却看不见神君本人。后来,一直到神君主动提出离宫时,这才营造柏梁台供她居住。当初,霍去病还十分贫寒时,常常到这里祈祷。后来有一次,神君现出原形,且着意打扮了一番,欲与霍去病交媾。霍去病不肯,并斥责神君道:“我总以为你是圣洁的,这才斋戒并向你祈福。可没想到你今天想与我淫乱,这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神明呢?!”从此霍去病决心永不再来,神君也感到十分惭愧。等到霍去病患了重病之后,皇帝让人为此向神君祈祷,神君说:“霍大将军的精气不足,注定短命呵。我曾经想通过男女交媾之法,用太一精给他补充一下,可以延长寿命的;然而,霍将军不懂我的意思,而且再也没有去过我那里……现在,他已经没有救了!”果然,霍去病不久就死去了。卫青被匈奴打败不到一年,神君便走了。东方朔纳宛若为妾,生了三个儿子。后来宛若和东方朔也都死了。 竹王 汉武帝时,有竹王兴于(于原作有。据明抄本改。)豚水。有一女子浣于滨,有三节大竹,流入女子足间。推之不去,闻有声,持破之,得一男儿。及长,遂雄夷濮,氏竹为姓。所损破竹,于夜成林,王祠竹林是也。王尝从人止大石上,命作羹。从者曰:“无水。”王以剑击石出水,今竹王水是也。后唐蒙开牂牁,斩竹王首。夷獠威怨,以竹王非血气所生,求为立祠。帝封三子为侯。及死,配父庙,今竹王三郎祠其神也。(出《水经》) 汉武帝当朝的时候,有一位竹王兴起于豚水之间。那年,有一个女子在河边洗衣服,只见从上游漂来三节大竹子,流到她的两脚之间,推都推不走。仔细一听,竹子里有响动,她便将其破开,得到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儿。他长大之后,遂称雄于夷陵濮阳一带。他以竹作姓氏,原来那三节被破开的大竹子,如今已在荒野里长成一片竹林,竹王祠旁边那片竹林便是。竹王曾经带个随从来到一块大石头上,让随从作羹来吃,随从说没有水。竹王用剑刺穿石头,那水便哗哗地流了出来,就是现在那股竹王水呵。后唐蒙打到牂牁郡,砍下了竹王的脑袋,当地人纷纷怨恨之。大家认为,由于竹王非血气所生,故请求为他修建祠庙。汉武帝封他(竹王)第三个儿子为侯。待他死后,葬在其父庙里。如今的竹王三郎祠就是其神呵。 刘向 刘向于成帝之末,校书天禄阁,专精覃思。夜有老人著黑衣,植青藜之杖,扣阁而进,见向暗中独坐诵书。老人乃吹杖端,赫然火出,因以照向,具说开辟以前。向因受《五行洪范》之文,辞说繁广,向乃裂裳绅以记其言。至曙而去,向请问姓名。云:“我太一之精,天帝闻金卯之子有博学者,下而教焉。”乃出怀中竹牒,有天文地图之书。“余略授子焉。”向子歆,从向授其术,向亦不悟此人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汉成帝末年,刘向在天禄阁校阅书籍,正聚精会神地沉思之时,有一个老人趁夜色来到他的身帝。那老人穿一套黑衣服,拄着一根青黎杖,扣门而入。看见坐在暗处读书的刘向,老人吹了吹拐杖的顶端,竟然冒出一道火光,老人就举着拐杖为他照亮,并详说开天之前的事。刘向由于得到宣扬五行学说的《尚书》中《洪范》一文,其文长辞繁,刘向敞开衣带,认真记录他说的话。天亮之后,老人才走。刘向问他姓名,他回答说:“我是太一之神,天帝听说刘氏家族之子十分博学,因此下来教他呵。”然后从怀中掏出竹简,说道:“这里有天文地图之书,我把它送给你吧。”刘向之子刘歆,跟着刘向学习他传授的知识,可刘向却没有弄清楚他是个什么人。 何比干 汝南何比干,通律法。元朔中,公孙洪辟为廷尉右平,狱无冤民,号曰何公。征和初,去官在家。天大阴雨,昼寝,梦有客车骑。觉而一老妪年八十余,头尽白,求寄避雨。雨方甚,而妪衣履不濡。比干异之,延入座。须臾雨止,妪辞去,出送至门。跪谓比干曰:“君先出自后稷,尧至晋有阴德,及公之身,当继一人。今天赐策,以广公子孙。佩印绶者,当随简。”长九寸,凡百九十板。以授比干曰:“子孙佩印绶者,当随此算。”妪东行,忽不见。比干年五十八,有六男,后三岁,复生三男。徙平陵,八男去,一子留。常祭妪如东行,及终,遗令东首。自比干已下,与张氏俱授灵瑞。累世为名族。三辅旧语曰:“何氏策,张氏钧也。”(出《三辅决录》) 汝南县有位何比干,精通律令法典。汉武帝元朔年间,公孙洪征召他作廷尉右平,监狱中没有关押一个受冤的百姓,人们称他为何公。武帝征和初年,他辞职回家。一天正下大雨,他白天就睡着了,梦见来了一辆大马车。接着,就发现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婆从车上走下来,她的头发全白了。老太婆请求在此避雨。雨下得正急,而她衣服和鞋子却没有湿。何比干十分惊异,请她进屋落坐。一会儿雨停了,老太婆告辞,他出门相送。老太婆跪到地上对他说:“你的祖先是周族始祖后稷,从尧帝到晋文公已积下了阴德。现在到了你这代,应当再找一个继承人。今上天送竹简给你,以宽慰你的子孙后代。将来他们当中有佩以官吏印章的,就当把这竹简送给他。”那竹简九寸多长,一共一百九十块。老太太把它送给何比干,说:“你子孙中佩以印绶的,应当得到这竹简。”老太婆说完向东走,忽然就不见了。何比干这年五十八,有六个儿子;三年之后,他又生了三个儿子。他们迁徙平陵时,只去了八个儿子,另一个儿子却留了下来,常常在这里祭奠向东而去的那位老太婆。何比干临终之前,留下遗嘱,让他的坟墓朝东。自从比干死后,这个儿子同张氏所生之子,都做了官吏,世世代代为名门望族。《三辅旧语》上说:何氏的竹简,张氏的钧陶呵。(钧转陶以成器,比喻造就人才。) 卷第二百九十二 神二 卷第二百九十二神二 栾侯阳起欧明李高黄原贾逵李宪张璞洛子渊陈虞黄翻阳雍钱祐徐郎丁氏妇阿紫 栾侯 汉中有鬼神栾侯,常在承尘上,喜食鲊菜,能知吉凶。甘露中,大蝗起,所经处,禾稼辄尽。太守遣使告栾侯,祀以鲊菜。侯谓吏曰:“蝗虫小事,则当除之。”言讫,翕然飞出。吏仿佛其状类鸠,声如水鸟。吏还,具白太守。即果有众鸟亿万,来食蝗虫,须臾皆尽。(出《列异传》) 汉中郡有个叫栾侯的鬼神,常常住在室内的棚顶上或帐幕后,喜欢吃腌制的鱼类,能卜吉凶。甘露年间,这里闹起了蝗灾,蝗虫经过之处,庄稼全被吃光了。郡守派人将这件事通知了乐侯,并祀奉上不少腌制的鱼类。栾侯对来人说:“小小蝗虫,算不了什么,应当把它们除掉!”说罢,翕然掀动翅膀飞出窗外。来的小吏看见他仿佛一只鸠鸟,还发出水鸟的叫声。小吏回去后,将此事禀报了郡守。当即,果然有成万上亿只鸟来吃蝗虫,顷刻就把它们全除尽了。 阳起 河南阳起字圣卿。少时疟疾,于社中得书一卷,《谴劾百鬼法》。为日南太守。母至厕上,见鬼,头长数尺。以告圣卿。圣卿曰:“此肃霜之神。”劾之来出,变形如奴。送书京,朝发暮返。作使当千人之力。有与忿恚者,圣卿遣神夜往,趣其床头,持两手,张目正赤,吐舌柱地,其人怖几死。(出《幽明录》) 河南郡有个叫阳起的人,字圣卿,小时候患疟疾,在土神庙祭祀时得到了一部书,书名叫《谴劾百鬼法》。后来他做了日南郡的太守。一日,他的母亲在厕所里看见一个鬼,光脑袋就有好几尺长。母亲回来后告诉了阳起,阳起说:“这是肃霜之神呵。”随即将他喊来。这位肃霜之神就变做了一个奴仆,去京城送信,早晨出发傍晚就回来了。他发威时可以抵挡住千人之力。有一个使阳起愤恨得发怒的人,他便派肃霜之神深夜赶到那人床前,张开两手,眼睛瞪得通红,大舌头拖拉到地上,差一点儿把那人吓死。 欧明 庐陵邑子欧明者,从贾客道经彭泽湖。每过,辄以船中所有,多少投湖中。见大道之上,有数吏皆著黑衣,乘车马,云是清洪君使,要明过。明知是神,然不敢不往。吏车载明,须臾见有府舍,门下吏卒。吏曰:“清洪君感君有礼,故要君。以重送君,皆勿取,独求如愿耳。”去,果以缯帛赠之,明不受。但求如愿。神大怪明知之,意甚惜之,不得已,呼如愿,使随明去。如愿者,清洪婢,常使取物。明将如愿归,所须辄得之,数年成富人。意渐骄盈,不复爱如愿。正月岁朝,鸡初一鸣,呼如愿。如愿不即起,明大怒,欲捶之。如愿乃走于粪上,有昨日故岁扫除聚薪,足以偃人。如愿乃于此逃,得去。明渭逃在积薪粪中,乃以杖捶粪使出。又无出者,乃知不能得。因曰:“汝但使我富,不复捶汝。”今世人岁朝鸡鸣时,辄往捶粪,云:“使人富。”(出《博异录》。明乐本作出《录异传》。) 庐陵郡郡府里有个男子叫欧明。他常常跟随商人们从彭泽湖边的大道上经过。每次路过这里,不论船上有什么,都要多少往湖里投一些。一次,欧明看见大道上有好几个黑衣吏乘车马而来,并说是清洪君的使者,要欧明跟他们走。欧明知道他们是神,但又不敢不去。黑衣吏们用车载着欧明,顷刻之间来到了一座府院,门口站着小吏和士兵。小吏说:“清洪君被你的彬彬有礼所感动,因此把你请来,要重重地谢你呢!不过,你什么都不要拿,只要一个如愿。”小吏说完便不见了。欧明进屋之后,清洪君果然送给他不少绫罗绸缎。欧明不要,只要如愿。清洪君对他了解自己的情况颇觉奇怪,有些舍不得,不得已,只好唤如愿出来。如愿,原来是清洪君的一个婢女,经常听他的差使。清洪君让她随欧明而去。欧明带着如愿返回故里。他需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几年之后就成了富人。于是,他志得意满,渐渐骄横起来,不再爱如愿了。正月初一天刚亮,小鸡又鸣叫起来。欧明喊如愿,如愿没有立即起来,欧明怒气冲天想捶她一顿。如愿跑到粪堆上,那里有扫岁清除的柴草,满可以掩人。如愿就在旁边跑过,方得以脱身。欧明认为她钻进了柴草和粪土中,于是就用木棍猛劲捶打,半天不见人影,才知道她不能出来了。因此,欧明最后说道:“你只要使我富起来,我便不再捶打你。”如今,人们都要在大年初一鸡叫时捶打粪堆,并且说:“让我富,让我富!” 李高 王莽时,汉中太守五更往祭神庙,遗其书刀,遣小吏李高还取之。见刀在庙床上,有一人,著大冠绛袍,谓高曰:“勿道我,吾当祐汝!”后仕至郡守。年六十余,忽道见庙神,言毕而此刀刺高心下,须臾而死。莽闻甚恶之。(出《广古今五行记》) 王莽当朝的时候,汉中郡太守五更天去祭拜神庙。返回时,他将一把装订书册的刀子忘在庙中,便派小吏李高回去取。李高回到庙中,看见那把刀放在床上,旁边坐着一个穿深红色袍子、戴顶大帽子的人。那人对李高说:“不要说见到我,我会保祐你的。”后来,李高果然步入仕途,一直升到郡守。他六十多岁那年,忽然把在庙中遇神之事讲了出来。话音刚落,那把刀子就刺进了他的心脏,顷刻便死了。王莽听说了这件事,十分厌恶。 黄原 汉时,泰山黄原,平旦开门,忽有一青犬,在门外伏,守备如家养。原绁犬,随邻里猎。日垂夕,见一鹿,便放犬。犬行甚迟,原绝力逐,终不及。行数里,至一穴,入百余步,忽有平衢,槐柳列植,垣墙回匝。原随犬入门,列房可有数十间,皆女子,姿容妍媚,衣裳鲜丽,或抚琴瑟,或执博棋。至北阁,有三间屋,二人侍值,若有所伺。见原,相视而笑云:“此青犬所引致妙音婿也。”一人留,一人入阁。须臾有四婢出,称太真夫人白黄郎,有一女,年已弱笄,冥数应为君妇。”既暮,引原入内。有南向堂,堂前有池,池中有台,台四角有径尺穴,穴中有光,照映帷席。妙音容色婉妙,侍婢亦美。交礼既毕,晏寝如旧。经数日,原欲暂还报家。妙音曰:“人神道异,本非久势。至明日,解佩分袂,临阶涕泗,后会无期,深加爱敬。若能相思,至三月旦,可修斋戒。”四婢送出门,半日至家。情念恍惚。每至其期,常见空中有軿车,仿佛若飞。(出《法苑珠林》) 汉朝的时候,泰山有叫黄原的人。一天天大亮的时候,他打开房门,忽然看见一只黑狗在门口趴着,俨如自家养的守护着门户。黄原就用绳子将它拴了起来。一天,他跟随邻里去打猎,日头偏西的时候,遇见一只鹿,黄原便放狗去追。狗跑得太慢,黄原拼命追逐,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去了好几里,看见一个山洞。黄原入洞走一百多步远,忽然看见一条平坦的大路,两旁栽着槐树和柳树。前面又闪出蜿蜒的城墙。黄原随那条黑狗进了城门,只见两旁有几十间房子,房子里全是女子,一个个如花似玉,娇艳妩媚。她们有的在弹琴,有的在下棋。到了北边的一座阁楼,只见这里有三间屋,两个女子站在一边,仿佛在等候什么人。看见黄原来了,她们相视一笑,说:“这黑狗所引来的就是妙音的夫婿了!”然后一个留在原地,一个进入阁内。有顷,四个婢女走了出来,说:“太真夫人白黄郎有个女儿,年龄已近二十,按冥数她应当成为你的妻子。”天黑之后,她们引黄原入内。这里有一个方向朝南的大厅,厅前有水池子,水池子里有个平台,平台四角有直径盈尺的孔穴,穴中有光,闪闪烁烁,照映着帷席。那妙音姑娘容色美艳,楚楚动人,侍婢们长得也很漂亮。拜过天地之后,他们便入了洞房。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忽然有一天,黄原想暂时离开这里,还家报告一声。妙音说:“人神毕竟不同道呵,你我这夫妻本来就不是长久的呀!到了明天,咱们互赠玉佩作为离别纪念,下台阶时泪流满面,想到这一朝分手,后会无期,你我都将更加深爱对方……你如果还能够思念于我,那么就请你在每年三月的今天斋戒一日。”四个婢女将他送出门来,他半天便回到家中。从此,黄原神情恍惚,每到三月的那一天,他就会影影绰绰看见一辆女人乘坐的有帷帘的车子,从空中飞一般朝他驶来。 贾逵 贾逵在豫郡亡,家迎丧去。去后,恒见形于项城。吏民以其恋慕彼境,因以立庙。庙前有柏树。有人窃来砍伐,始投斧刃,仍著于树中,所著入寻而更生。项城左右人,莫不振怖。(出《贾逵碑》) 贾逵在豫郡死了,家里人前去迎丧。迎走之后,人们还经常看到贾逵的影子在项城中晃来晃去。官吏和百姓们都认为他仍留恋这个地方,便为他建起一庙,庙前有柏树。有人偷偷前来砍伐,可是当他们刚举起斧头,那斧刃便砍入树干,所砍之处一会儿就长好了。项城周围的人们无不为之震动、惊恐。 李宪 龙舒陵亭,有一大树,高数十丈,黄鸟十数巢其上。时久旱,长老共相谓曰:“彼树常有黄气,或有神灵,可以祈雨。”因以酒脯往。亭中有寡妇李宪者,夜起室中,忽见一绣衣妇人曰:“我树神也,以汝性洁,佐汝为生。朝来父老皆欲祈雨,吾已求之于帝。”至明日日中,果大雨,遂为立祠。宪曰:“诸卿在此,吾居近水,当致少鲤鱼。”言讫,有鲤数十头,飞集堂下。坐者莫不惊悚。如此岁余。神曰:“将有大兵,今辞汝去。”留一玉环,曰:“持此可以避难。”后袁术、刘表相攻,龙舒之民皆流去,唯宪里不被兵。(出《搜神记》) 龙舒陵亭旁边,有一株大树,几十丈高,有十多只黄鸟在上面筑巢。当时久旱不雨,几位长老商议后说:“那棵树常有黄气,或许会有神灵,可以向它祈雨。”于是,人们拿着酒肉等供品前来。亭子里有个寡妇叫李宪,一天半夜起来,在自己房中看见一个穿着绣花衣服的妇人对她说:“我是树神呵!由于你洁身自好,所以我想帮助你生活下去。早晨来的父老乡亲都是来祈雨的,为此我已经向天帝请求过了,天帝也答应下来。”到了第二天中午,果然下了一场大雨。人们当即为树神建了个祠堂。落成那天,李宪说:“各位官员都在这里,我住在水边上,目下却没有鲤鱼。”她的话音刚落,有十几条鲤鱼,忽然凭空飞落到堂前。见状,一旁观看的人们惊慌悚然。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一日,树神来跟李宪告别说:“不久,这里将有一场兵马之争,我今天是来向你辞行的。”然后又留下一只玉环说,“拿着它就可以避过此难。”后来袁术和刘表互相攻打,龙舒的老百姓都被害苦了,逃走了,只有李宪的住处未被打扰。 张璞 张璞,字公直,不知何许人也。为吴郡太守。征还,道由庐山。子女观于祠堂,婢使指像人以戏曰:“以此配汝”。其夜璞妻梦庐君致聘曰:“鄙男不肖,感垂采择,用致微意。”妻觉怪之。婢言其情。于是妻惧,催璞速发。中流,舟不为行。阖船震恐。乃皆投物于水,船犹不行。或曰:“投女则船为进。”皆曰:“神意已可知也,以一女而灭一门,奈何?”璞曰:“吾不忍见之。”乃上飞庐卧,使妻沈女于水。妻因以璞亡兄孤女代之。置席水中,女坐其上,船乃得去,即璞见女之在也,怒曰:“吾何面目于当世也!”乃复投己女。及得度,遥见二女在下。有吏立于岸侧,曰:“吾庐君主簿也。庐君谢君,知鬼神非匹,又敬君之义,故悉还二女。”问女,言:“但见好屋吏卒,不觉在水中也。”(出《搜神记》) 张璞,字公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人。他后来作吴郡太守。后被召还,途经庐山。孩子们进祠堂里参观,婢女指着庐君的神像对张璞的女儿开玩笑说:“把你许配给他,如何?”当天夜里,张璞的妻子梦见庐君送来聘礼说:“感激您选择我这个不肖男儿为婿,这点东西表示一下我的心意,请您收下。”张璞的妻子醒来之后,甚觉奇怪。婢女向她道出实情,她感到有些害怕,催促丈夫赶紧离开这里。他们的船行到江中央,却不动了,全船的人无不感到震惊、恐怖,纷纷把一些东西投入江中。然而,那船还是不动地方。有人对张璞说:“你把女儿扔入江中这船才能走呵。”大家都说;“神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为了一个女孩子而想害死全家,怎么办?”张璞痛苦万状地说:“那就只好牺牲她一个而保全大家了……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哪!”说完便爬进船顶舱里躺下,示意妻子把女儿沉入水中。妻子不舍得,便用张璞死去的哥哥留下的孤女代替。她把一张席子扔到水中,然后把那孩子放到上面,船终于向前行进了。旋即,张璞看见自己的女儿还在,明白过来,怒气冲冲地对妻子说;“你这样做,还让我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说罢,便将女儿也扔入江中。船渡到对岸,人们远远看见那两个被扔进水中的女孩子正在岸边玩耍呢,且有一个官吏站在她们身边。那官吏上前对张璞说;“我是庐君的主簿呵。庐君非常感谢你,但他知道,鬼神是不能与你女儿相配的;另外,他还十分敬重你的大义,因此派我把这两个女孩子全还给你。”张璞和妻子问那两女孩子,她们说刚才只看见不少漂亮的房屋和众多的吏卒,没有感觉到是在水里面。 洛子渊 后魏孝昌时,有虎贲洛子渊者,自云洛阳人。孝昌中,戍於彭城。其同营人樊元宝,得假还京师,子渊附书一封。云:“宅在灵台南,近洛水乡。但至彼,家人自出相看。”元宝如其言,至灵台南,见无人家。徙倚欲去,忽见一老翁,问云:“从何而来?傍徨于此?”元宝具向道之。老翁云:“是吾儿也。”取书,引元宝入。遂见馆阁崇宽,屋宇佳丽。既坐,命婢取酒,须臾,见婢抱一死小儿而过,元宝甚怪之。俄而酒至,酒色甚红,香美异常。兼设珍羞,海陆备有。饮讫告退。老翁送元宝出云:“后会难期,以为凄恨。”别甚殷勒。老翁还入。元宝不复见其门巷。但见高崖对水,渌波东倾。一童子可年十四五,新溺死,鼻中血出。方知所饮酒。是其血也。及还彭城,子渊已失矣。元宝与子渊同戍三年,不知是洛水之神。(出《洛阳伽蓝记》) 南北朝北魏孝昌年间,有个勇士叫洛子渊,自称是洛阳人氏,参军后到彭城戍边。他同一个营里有个人叫樊元宝,请假返回京城,洛子渊求他捎一封信回去,并告诉他说:“我的家在灵台南边,离洛水乡不远。”只要到了那个地方,家里人自然会出来接你。樊元宝按照他说的,来到灵台南边,可一户人家也没有。他徘徊有顷正想离去,忽然看见一个老翁,向他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在这里流连不去?”樊元宝向他说明缘由。老翁笑道:“噢,他是我的儿子呵!”老翁接过洛子渊捎来的书信,引樊元宝进入家门。樊元宝随即看到一漂亮的楼阁,高大而宽敞。落坐之后,老翁让婢女拿酒来。不一会,只见那婢女抱个死孩儿匆匆而过,樊元宝颇觉奇怪。这时,酒送上来了,颜色非常之红,却异常香美。另外,又端上来一些美味佳肴,山上的海里的全有。喝完酒后,樊元宝起身告辞。老翁送他到门外,并且伤感地说:“你我再见面就难了,这该多么遗憾呵!”老翁又送出好远,才转身返回。这时,樊元宝却再也看不见那座楼阁和大门,只看见高崖下面的江水,清波滚滚向东流去。岸边,他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儿刚刚淹死,鼻子里流出红红的血来,不由恍然大悟:刚才所喝下的酒,正是这孩子的血呵!等到他回到彭城,那洛子渊已不知去向。樊元宝跟他一起戍守三年,却不知道他就是洛水之神呵。 陈虞 陈虞,字君度。妇庐江杜氏,常事鬼子母,罗女乐以娱神。后一夕复会,弦管无声,歌音凄忾。杜氏常梦鬼子母,遑遽涕泗云:“凶人将来。婢先与外人通,以梯布垣,登之入。神被服将剥夺毕,加取影像焚剉而去也。(出《异苑》) 陈虞字君度,他的妻子是庐江郡的杜氏。这杜氏常常侍奉鬼子母,安排一些歌舞妓供其娱乐。后来一天夜里,一切都安排停当,可那弦管等乐器却发不声来,歌舞妓的嗓音也变得凄凉而悲愤。不久,杜氏梦见那鬼子母,惶惶不安,泪流满面地说:“凶恶的人要来了,我先与外人约定好了,把梯子搭在墙上,登着梯子就出去了!”说完,神把衣服财物都留了下来,又将她的影像焚烧、磋磨一阵才离去。 黄翻 汉灵帝光和元年,辽西太守黄翻上书:“海边有流尸,露冠绛衣,体貌完全。翻感梦云:‘我伯夷之弟,孤竹君子也。海水坏吾棺椁,求见掩藏。’民嗤视之,皆无病而死。”(出《博物志》) 汉灵帝光和元年,辽西郡太守黄翻上书说:“海边发现一具被冲上来的尸体,没戴帽子,穿着深红色衣服,肢体完整,容貌也未被损坏。一日,他托梦给我说:‘我是商代伯夷的弟弟,也是孤竹君的儿子呵。海水冲坏了我的棺材,请求你把我掩埋了吧!’凡是看到这具尸体而讥笑者,全都无病而死了。” 阳雍 魏阳雍,河南洛阳人。兄弟六人,以佣卖为业。公少修孝敬。达于遐迩。父母殁,葬礼毕,长慕追思,不胜心目。乃卖田宅,北徙绝水浆处,大道峻坂下为居。晨夜辇水,将给行旅,兼补履,不受其直。如是累年不懈。天神化为书生,问曰:“何故不种菜以给?”答曰:“无种。”乃与之数升。公大喜,种之,其本化为白璧,余为钱。书生复曰:“何不求妇?”答曰:“年老,无肯者。”书生曰:“求名家女,必得之。”有徐氏,右北平著姓,女有名行,多求不许。乃试求之。徐氏笑之,以为狂僻,然闻其好善,戏笑媒曰:“得白璧一双,钱百万者,与婚。”公即具送。徐氏大愕,遂以妻之。生十男,皆令德俊异,位至卿相。今右北平诸阳,其后也。(出《孝德传》) 南北朝北魏有个人叫阳雍,系河南洛阳人氏,兄弟六个,均以受人雇用、出卖劳动力为生。阳雍从小就孝敬父母,远近闻名。父母双亡,阳雍将他们埋葬之后,一直思念不已,常常伤心落泪。于是,他把房子和地全卖了,迁往北边缺水的地方,在一个大道旁的陡坡下面住下来。他天不亮就起来车水,送给过往的行人,而且还给他们补修鞋子,一律免费。就这样,他一直坚持数年,从未松懈。天神变成一个书生,向他问道:“你为什么不种菜自己吃呢?”阳雍回答说:“没有种子。”天神给了他几升菜种,阳雍大喜,便种进了地里。结果,长出来的根茎变成了白璧,叶子变成了钱。天神又说:“你为何不娶个妻子呢?”阳雍回答说:“我的年纪大了,没有人肯嫁的。”天神说:“你向名门之女求婚,一定能成。”有一家姓徐的,属右北平郡的大户。他们有个女儿,所作所为颇有些名气,好多来求婚的她均未相中。阳雍请了个媒婆去试探一下。开始,徐氏女淡淡一笑,认为阳雍太轻狂,或者说太无知;后来得知他多行善事,便对媒婆开玩笑道:“如果他能送来一对白璧,一百万钱,我就嫁给他。”第二天,阳雍就把这些作为聘礼送上门去。徐氏女一看,大惊,只好嫁给阳雍做了妻子。他们一共生了十个儿子,全都德才兼备,俊美非常,担任过宰相、公卿等要职。眼下,右北平郡里众多姓阳的人家,都是他的后代呵。 钱祐 会稽余姚人钱祐,夜出屋后,为虎所取。十八日乃自还。说虎初取时,至一官府,见一人凭几坐,形貌壮伟,侍从四十人。谓曰:“吾欲使汝知数术之法。”留十五日,昼夜语诸要术。祐受法毕,使人送出。得还家。大知卜占,无幽不验。经年乃死。(出《异苑》) 会稽郡余饶县有个叫钱祐的人,半夜到房后解便,被一只老虎叼走了。想不到,十八天之后,他又自己回到了家中。他说:“老虎把我叼走后,来到一座官府,只看见有个人凭案几而坐,仪表堂堂,高大伟岸,仅侍从就有四十人。他对我说:‘我想让你懂得算命之法。’于是,留我住了十五天,天天夜以继日向我传授算命之要领。我把这算命之法学成之后,那人派人将我送出大门,我才得以还家。”从此,他对占卜算命那一套十分精通,没有不灵验的。他又活了好多年才死。 徐郎 京口有徐郎者,家甚褴缕,常于江边拾流柴。忽见江中连船,盖川而来,迳回入浦,对徐而泊,遣使往云:“天女今当为徐郎妻。”徐入屋角,隐藏不出。母兄妹劝励强出,未至舫,先令于别室为徐郎浴。水芬香,非世常有。赠以缯绛之衣。徐唯恐惧,累膝床端,夜无醻接之礼。女怒遣之使出。(怒遣之使出五字原作然后发遣。据明抄本改。)以所赠衣物乞之而退。家大小怨惜煎骂。遂懊叹卒。(出《幽明录》) 京口城有位徐郎,家中十分贫困,一次到江边捡大水冲下来的柴禾,忽然看见上游出现几只大船,顺着江面漂来,径直调转船头进了入浦口。船行到徐郎对面停下来,派人来到他身边说:“天女今天想做你的妻子。”徐郎吓得躲到墙角,隐藏起来不再露面。母亲、兄长、妹妹又是劝说又是鼓励,徐郎才勉强走出来。未等上船,先有人奉命在别的屋里为他沐浴。沐浴的芬香无比,非人世间所有。然后,又送给他一套深红色的绸缎衣服。徐郎唯唯喏喏,恐惧不已,在床头整整跪了一夜,晚上没有行夫妻之礼。第二天,天女愤怒地把他赶了出来。他把那套衣物还给天女,便匆匆告退。一家老小对他又是责骂又是埋怨,都感到十分惋惜。这种折磨,使徐郎为之懊丧、哀叹,不久便死了。 丁氏妇 淮南全椒县,有丁新妇者,本丹阳丁氏女。年十六,适全椒谢家。其姑严酷,使役有程,不如限者,仍便笞捶,不可堪。九月七日自经死。遂有灵响,闻于民间。发言于巫祝曰:“念人家妇女,作息不倦,使避九月七日勿用作。”见形,著缥衣,戴青盖,从一婢,至牛渚津求渡。有两男子共乘船捕鱼,仍呼求载。两男子笑,共调弄之,言:“听我为妇。”言:“当相渡也。”丁妪曰:“谓汝是佳人,而无所知。汝是人,当使汝入泥死。是鬼,使汝入水。”便却入草中。须臾,有一老翁,乘船载苇,妪从索渡。翁曰:“船上无装,岂可露渡。恐不中载耳。”妪言:“无苦。”翁因出苇半许,安处(处下原有不字。据明抄本删。)著船中,径渡之,至南岸。临去语翁曰:“吾是鬼神,非人也,自能得过。然宜使民间粗相闻知。翁之厚意,出苇相渡,深有惭感,当有以相谢者。翁速还去,必有所见,亦当有所得也。”翁曰:“愧燥湿不至,何敢蒙谢。”翁还西岸,见两少男子覆水中。进前数里,有鱼千数,跳跃水边。风吹置岸上。翁遂弃苇载鱼以归。于是丁妪遂还丹阳。江南人皆呼为丁姑。九月七日不用作事,咸以为息日也。今所在祠之。(出《搜神记》) 在淮南郡全椒县里,有个人刚娶了个妻子,娘家在丹阳,姓丁,年方十六岁。她丈夫姓谢,婆婆颇为严厉、冷酷,拿她当奴仆一样使役好些日子,但稍不如意,便棍棒抽打。她苦不堪言,于九月七日这天上吊自尽了。随即,这位丁氏女便常常在村子里显灵。有位巫师祷告说:“感念民间女子,一年四季辛苦劳作,从今以后,可以在九月七日这一天停工歇息。”后来,人们看见了丁氏女身形。她穿着青白色的衣服,戴青伞,跟着一个婢女。他们来到朱渚津求渡。这时,有两个男子坐在一只船上撒网捕鱼,那丁氏女向他们呼喊求助,欲登船过江。那两个男子相视一笑,调戏她说:“只要你顺从听话,做我们的老婆,我们才能把你送过江去。”丁氏女说:“说你们是好人,而我却一无所知。你们如果是人,就让你们入泥而死;你们是鬼,就让你们掉进水里。”那两个男子们吓得急忙躲入草中。须臾,又有一个老头载着芦苇乘船而来,丁氏女请他帮忙。老头儿说:“船上没有铺垫,怎么能让你们坐在船板上呢?恐怕不能载你们了。”丁氏妇说没关系,老头儿就拿下一半芦苇,把她们安置在船上,径直向对岸渡去。到了南岸,临别时她对老头儿说:“我是鬼神,不是人呵。我自己当然能够过江的,但却想见见世面,看看人间的一些丑态恶行……承老人家的厚意,把自己的苇子卸掉而让我上船,这使我深为惭愧和感动,应当用什么来报答你才是。老人家快撑船而返,必有所见,也一定会有所得的。”老头儿说:“惭愧!这船上潮湿闷热,怎敢蒙谢?”他撑船回到西岸,看见那两个男子漂在水上,又向前走了几里,只见有数千条的鱼儿在江边跳跃,被风一吹,全都落到了岸上。老头儿随即扔掉芦苇,载着满船的鱼儿回家了。于是,丁氏女又回到丹阳,江南人都喊她“丁姑”。九月七日不用干活,都把这一天当作休息日。现在,那地方已经盖起了一座祠庙。 阿紫 世有紫姑神。古来相传是人妾,为大妇所嫉,每以秽事相交役。正月十五日,感激而死。故世人以其日作其形,夜于厕间或猪栏旁迎之。祝曰:“子胥不在,(是其婿名也。)曹姑亦归去,(即其大妇也。)小姑可出戏。”捉者觉重,便是神来。奠设酒果,亦觉貌辉辉有色。即跳躞不住。占众事,卜行年蚕桑。又善射钓。好则大儛,恶便仰眠。平昌孟氏恒不信,躬试往捉。便自跃穿屋,永失所在。(出《异苑》) 世上有位紫姑神。自古以来,人们都传说她本是人家的小妾,遭到了正妻的嫉恨,总是让她干那些最脏的活。正月十五日这天,她由于过份激愤犯心病而死。所以,人们都在这一天作出她的摹拟像,然后等到夜里拿着它到厕所或猪圈边迎候,并且还要祝祷说:“子胥不在,曹姑亦归去,小姑可出戏。”子胥是她丈夫的名字,曹姑是正妻的名字。提着摹拟像的人感到忽然有些沉重,便是神来了。于是,大家忙着祭设酒肉瓜果,同时也觉得那摹拟像熠熠生辉,真像要活了一般,当即便手舞足蹈。接着,开始占卜各种事情,如当年的桑情如何,蚕茧是否丰收等等。然后,把牺牲挂到前面,用射钓占卜。如果射中了,大家就狂舞起来;如果没有射中,人们便回家睡觉。平昌县孟氏总是不相信,躬腰上前试着用手去捉,结果跳穿了屋墙,她本人也不见了踪影。 卷第二百九十三 神三 卷第二百九十三神三 度朔君蒋子文葛祚虞道施顾邵陈氏女王表石人神圣姑陈敏费长房胡母班张诚之 度朔君 袁绍在冀州,有神出河东,号度朔君,百姓为立庙。庙有主簿大福。陈留蔡庸为清河太守,过谒庙。有子名道,亡已三十年。度朔君为庸设酒曰:“贵子昔来,欲相见。”须臾子来。度朔君自云:父祖昔作兖州。有人士母病往祷。主簿云:“君逢天士留待。”闻西北有鼓声而君至。须臾,一客来。着皂单衣,头上五色毛,长数寸。去,复一人着白布单衣,高冠,冠似鱼头,谓君曰:“吾昔临庐山,食白李,忆之未久,已三千岁。日月易得,使人怅然。”君谓士曰:“先来南海君也。”士是书生,君明通五经,善《礼记》,与士论礼,士不如也。士乞救母病。君曰:“卿所居东有故桥,人坏之。此桥所行,卿母犯之。能复桥,便差。曹公讨袁谭,使人从庙换千匹绢,君不与。曹公遗张郃毁庙。未至百里,君遗兵数万,方道而来。郃未达二里,云雾绕郃军,不知庙处。君语主簿:“曹公气盛,宜避之。”后苏并邻家有神下,识君声,云:“昔移入胡,阔绝三年。”乃遣人与曹公相闻:“欲修故庙,地衰不中居,欲寄住。”公曰:“甚善。”治城北楼以居之。数日,曹公猎,得物,大如麂,大足,色白如雪,毛软滑可爱,公以摩面,莫能名也。夜闻楼上哭云:“小儿出行不还。”太祖拊掌曰:此物合(物合原作子言真。据明抄本改。)衰也。”晨将数百犬绕楼下。犬得气,冲(冲原作衰。据明抄本改。)突内外。见有物大如驴,自投楼下,犬杀之,庙神乃绝。(出《搜神记》) 袁绍在冀州的时候,河东出了一个神人,自称度朔君,老百姓为他建了一座庙,庙里还有位主簿和大供桌香炉等。陈留县的蔡庸当时是清河郡太守,一次途经此地便进庙拜谒。他有个儿子叫蔡道,已经死去三十年了。度朔君设酒宴招待蔡庸,对他说:“你的儿子早就来了,想与你相见。”一会儿,蔡庸的儿子来了,度朔君自语道:“他的父亲和祖父当年在兖州当州牧。”有个人因为母亲病重前去祈祷。主簿说:“度朔君正和天上的神仙见面。”这时,只听西北方一阵敲响度朔君回来了。一会儿进来位客人,穿黑单衣,头上长着好几寸长的五色毛。他走之后,又来了一个穿白单衣的客人,戴着高高的帽子,那帽子像鱼头似的。这人对度朔君说:“我当年去庐山吃白李子,想起来好像没过多久,但实际上这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事情了。斗转星移,日月如梭,使人怅然哪。”走后,度朔君对他说:“先前来的那位是南海神君呵。”这位是个书生。度朔君精通五经,钻研礼书,与这位文士论起礼来,文士还不如他呢。文士乞求他为自己的母亲治病。度朔君说:“你所住的房子东边有一座老桥,被人破坏了。从这座桥上走了一趟,你母亲就犯病了,你如果能够把桥修复起来,老太太的病就会慢慢好的。”曹操讨伐袁绍之子袁谭时,派人到庙上换一千匹绢布,度朔君没有答应。于是,曹操就派大将张郃来捣毁庙宇。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度朔君就调集数万兵马顺大道并排压来。张郃的部队未推进二里,他的兵马就被云雾缠裹起来,不知道庙在什么地方。度朔君对主簿说:“曹操气势太盛,最好能够避开。”后来,苏并邻居家有位神仙下凡,他分辨出度朔君的声音,说:“当年我移居胡地,阔别三年。”就派人向曹操传达要他修复旧庙,但因地力衰微,神君难以居住,先到我那里去吧。度朔君说:“很好。”于是便被安顿在城北楼住。数天之后,曹操猎获一只怪物,像麂那么大,长着四只大脚,浑身像雪一样白,毛十分光滑可爱。曹操用那毛摩挲几下脸,顿时产生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晚上,他们听到楼上有哭声,说:“小儿出去就不知道回来……”曹操拍掌说:“这东西真是该死了呵!”第二天早晨,他们用几百条狗把这座楼包围起来。狗们一闻到气味儿,就楼里楼外地奔突冲撞。这时,只见一只像驴一样大的东西自己从楼上投到地上,恶狗们上前就把它咬死了。从此庙神度朔君便不见了。 蒋子文 蒋子文,广陵人也。嗜酒好色,挑挞无度。常自谓青骨,死当为神。汉末,为秣陵尉,逐贼至钟山下,贼击伤额,因解绶缚之,有顷遂死。及吴先祖之初,其故吏见文于道,乘白马,执白羽,侍从如平生。见者惊走,文追之,谓曰:“我当为此土地神,以福尔下民,尔可宣告百姓,为我立祠。不尔,将有大咎。”是岁夏,大疫,百姓辄相恐动,颇有窃祠之者矣。文又下巫祝:“吾将大启祐孙氏,宜为吾立祠。不尔,将使虫入人耳为灾。”俄而有小虫如鹿虻,入耳皆死,医不能治。百姓愈恐,孙主未之信也。又下巫祝:“若不祀我,将又以大火为灾。”是岁,火灾大发,一日数十处,火及公宫,孙主患之。议者以为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宜有以抚之。于是使使者封子文为中都候,次弟子绪为长水校尉,皆加印授,为庙堂,转号钟山为蒋山。今建康东北蒋山是也。自是灾厉止息,百姓遂大事之。陈郡谢玉,为琅邪内史。在京城。其年虎暴,杀人甚众。有一人,以小船载年少妇,以大刀插着船,挟暮来至。逻将出语云:“此间顷来甚多草秽,君载细小,作此轻行,太为不易,可止逻宿也。”相问讯既毕,逻将适还去,其妇上岸,便为虎取去。其夫拔刀大唤,欲逐之。先奉事蒋侯,乃唤求助。如此当行十里,忽觉如有一黑衣人为之导,其人随之。当复二十里,见大树,既至一穴。虎子闻行声,谓其母至,皆走出,其人即其所杀之,便挟刀隐树住。良久,虎方至,便下妇着地,到牵入穴,其人以刀当腰砍断之。虎既死,其妇故活,向晓能语。问之云虎:“初取,便负着背上,临至而后下之。四体无他,止为草木伤耳。”扶归还船。明夜,梦一人语之云:“蒋侯使助,汝知否?”至家杀猪祠焉。会稽鄮县东野,有女子,姓吴,字望子,年十六,姿容可爱。其乡里有鼓舞解神者,要之便往。缘塘行半路,忽见一贵人,端正非常。贵人乘船,手力十余整顿。令人问望子:“欲何之?”具以事对。贵人云:“我今正往彼,便可入船共去。”望子辞不敢,忽然不见。望子既拜神坐。见向船中贵人,俨然端坐,即蒋侯像也。问望子来何迟,因掷两橘与之。数数形见,遂隆情好。心有所欲,辄空中下之,尝思噉鲙,一双鲜鲤,随心而至。望子芳香,流闻数里,颇有神验,一邑共事奉。经三年,望子忽生外意,神便绝往来。咸宁中,太常卿韩伯子某,会稽内史王蕴子某,光禄大夫刘耽子某,同游蒋山庙。庙有数妇人像,甚端正。某等醉,各指像以戏相配匹。即以其夕,三人同梦,蒋侯遣传教相闻曰:“家子女并丑陋,而猥垂荣顾,辄刻某日,悉相奉迎。”某等以其梦指适异常,试往相问,而果各得此梦,符协如一。于是大惧,备三牲,诣庙谢罪乞哀。又俱梦蒋侯亲来降己曰:“君等既已顾之,实贪会对,克期垂及,岂容方更中悔!”经少时,并亡。刘赤父者,梦蒋侯召为主簿,期日促,乃往庙陈请。母老子弱,情事过切,乞蒙放恕。会稽魏过,多材艺,善事神,请举过自代,因叩头流血。庙祝曰:“特愿相屈,魏过何人,而有斯举!”赤父固请,终不许,寻而父斧死焉。孙恩作逆时,吴兴分乱,一男子匆急突入蒋庙。(庙原作侯。据明抄本改。)始入门,木像弯弓射之,即卒。行人及守庙者无不皆见也。中书郎王长豫,有美名,父丞相导,至所珍爱,遇病转笃,导忧念特至,正在北床上坐,不食已积日。忽见一人,行床甚壮,着铠持刀。王问:“君是何人?”答曰:“仆是蒋侯也。公儿不佳,欲为请命,故来耳。勿复忧。”王欣喜动容,即求食,食遂至数斗,内外咸未达所以。食毕,忽复惨然,谓王曰:“中书命尽,非可救者。”言终不见也。(出《搜神记》) 蒋子文是广陵人,贪酒好色,轻薄放纵,自称身上有青骨,死后能够成神。汉代末年他当上了秣陵县尉。一天,他率人追捕盗贼来到钟山脚下,被贼将额头击伤之后,解下自己的绶带紧急包扎,有顷,他便死了。到孙权称帝不久,蒋子文原来手下的小吏在大道上见到了他。只见他骑着白马,拿着白羽扇,身后还跟着不少侍从,就像生前一样。那小吏吓得拔腿就跑。蒋子文追上前去,对他说:“我应当做这里的土地神,以福祐百姓。你可以向他们宣告此事,并让他们为我立庙;不然,将有大灾祸”。这年夏天,瘟疫猖獗,老百姓们吓得奔走相告,不少人私自立庙祷告。蒋子文又发布祝祷说:“我将要竭诚开导并祐护孙权,他应当为我立庙;不然,我便让小虫子钻进人的耳朵里,让他们遭殃。”当即,就有像鹿虻一样的小虫从远处飞来,钻进谁的耳朵谁就死,请医生也治不了。老百姓更加恐惧。孙权不相信,蒋子文又发布祝祷说:“如果再不祭祀我,我将使这里闹大火灾。”这年,火灾频发,一天就有几十处报警。大火眼看就要烧到皇宫了,孙权有些担心,与手下商议对策。大家认为如果让鬼有个归宿,他就不会再这样肆虐胡为,所以最好应该安抚他一下。于是,孙权便派人封蒋子文为中都侯,封他的二弟蒋子绪为长水校尉,全加印绶。接着,就建起一座庙堂,改称钟山为“蒋山”,现在建康东北的那座山便是。从此,灾患自然就平息下去,老百姓们热热闹闹地祭祀了一番。陈郡有个叫谢玉的人,任琅幙县内史,住在京城里。那年他的家乡虎患暴起,伤害了许多人。有一个人,用小船载着个少妇,并把大刀插在船头,傍晚来在此间,巡察官兵的头领说:“这地方近来有许多野兽,你带着个年轻女子,就这样轻率而行,太危险了,先到我们的驻地住一夜吧。”相互询问了一番,那头领率部下先行。可那少妇刚一上岸,便被老虎叼走了,她的丈夫拔出刀来大喊大叫,想去追赶,可是哪里还有老虎的影子呢?没办法,他只好先进蒋山庙祭祀一番,向蒋子文请求救助。返回时,他刚走出十里地,忽然恍恍惚惚看见一个黑衣人在前面领路,他便随后而行。当走出二十里地的时候,看见一棵大树,树下有个洞穴。洞穴里的虎崽子听见响动,还以为是母亲回来了,全钻了出来。那人将它们一一杀死,便挟刀隐藏于树后。良久,母虎才叼着那位少妇回来。它将少妇放到地上,倒退着往洞穴里钻,那人举刀上前,将母虎拦腰砍断,当即便死了,那少妇终于虎口脱生。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能够讲话,对丈夫说:“老虎刚把我叼走的时候,就把我背在它的身上,到这里之后才把我放下来,身体各部都完好如初,只是被草木刮出点小伤。”丈夫扶她回到船上。第二天,那人梦见有个人对他说:“蒋侯派人帮助了你,你知道吗?”夫妻二人回到家中,杀了一口猪到蒋子文庙上祭祀。会稽郡鄮县东郊,有一个女子姓吴,字望子,刚满十六岁,姿容美貌可爱。她住的乡间里有个巫师,要望子到他家去一趟。沿着池塘边走到半路上,她忽然看见一个贵人,非常端庄,仪表堂堂。这贵人乘着船,手下十余人,穿戴整齐。他让人问望子想干什么,望子如实相告。贵人说:“我今天正想往那里去,咱们一块坐船走吧。”望子不敢推辞。刚上岸,贵人便不见了踪影。她心中诧异。急忙到蒋侯庙拜神。这时,她看见刚才乘船的那位贵人,伊然端坐,原来竟是蒋子文的神像呵。蒋子文问望子为什么来迟了,便把两个橘子扔进望子怀中。他望着楚楚动人的望子,遂生喜爱之情,心有所欲,就从神座上走了下来。一次望子想吃鱼,一对鲜活的大鲤鱼就随心而至,从空中掉在面前。望子的这段风流韵事,传播到十里八村,弄得妇幼皆知。见此庙颇有灵验,全县都来祭祀。一共过了三年,后来望子忽然生了外心,蒋子文便和她断了往来。晋武帝咸宁年间,太常卿韩伯的儿子,会稽郡内史王蕴的儿子,光禄大夫刘耽的儿子,三人同游蒋山神庙。庙中有好几个妇人的神像,非常端庄秀美。见状,他们被迷醉了,各指其中一个调戏起来,说要与之成婚配等等。当天晚上,三人同时作了这样一个梦——蒋子文派人传话说:“我的这几个女儿都很丑陋,而你们却不怕辱没自己的身份,光顾垂爱。好吧,你们即刻定个日子,我将她们给各位送上门去。”三人都觉得此梦十分怪异反常,相互一探问,果然都做了这样的梦,而且完全相同。于是,他们十分恐惧,备下牛羊猪三牲,到庙上谢罪乞求原谅。当天晚上,他们又都梦见蒋子文亲自来对自己说:“你们既然已经对她们产生了眷念之情,实际上就是想与她们匹配。如今,限定的日期已到,怎么容许中途反悔呢?”过了不长时间,这三个人都死了。有个叫刘赤父的人,梦见自己被蒋子文封为主簿。上任的日子日趋迫近,他便到庙上请罪并陈述说,家中母老子弱,生活负担十分沉重,乞求宽恕并放过自己。会稽郡的魏过,多才多艺。善于祭祀神灵。刘赤父便举荐魏过代替自己做主簿,态度十分恳切,把头都磕出血来了。庙里管香火的人说:“你特为此事受委屈,魏过到底是个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做呢?”刘赤父再三请求,终于没有被批准。很快,刘赤父就死了。孙恩作乱时,吴兴兵荒马乱,一个男子匆忙中忽然闯入庙里。刚一进门,那神像就弯弓向他射了一箭,他当场就死了,路上的行人和守庙的役差全看见了。中书郎王长豫,他的父亲是丞相王导,对他自然十分疼爱。王长豫患病转重,王导十分忧愁。一天,他进屋探望,只见儿子坐在北床上,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忽然,进来一个人,又高又棒,身穿铠甲手持刀。王导问他是什么人,回答说:“我是蒋子文呵。你的儿子病危,我想请求为他保全生命,所以就来了。你不要再担心了!”王导欣喜动容。儿子王长豫马上要吃饭,一会儿就吃下了半斗米的饭。相府内外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已经吃饱了。然而,他旋即又恢复了原状,神情惨然。蒋子文对王导说:“中书郎的命已经到了尽头,没有办法可救了!”他说完就不见了。 葛祚 葛祚,吴时衡阳太守。郡境有大槎横水,能为妖怪,百姓为立庙。行旅祷祀,槎乃沈没,不者槎浮,则船为之破坏。祚将去官,乃大具斤斧,将去民累。明日当至,其其,闻江中啕啕有人声。往视,槎移去,沿流下数里,驻湾中。自此行者无复沈覆之患。衡阳人为祚立碑曰:“正德祈禳,神木为移也。”(出《幽明录》) 葛祚这个人,是三国东吴的衡阳太守。衡阳郡境内,有一个大木筏子横在水上,兴妖作怪。老百姓没有办法,便为它修一座庙,过往行人均向它祭祀、祈祷。那木筏子才沉下去,否则浮在水面上了,过往的船只便遭到它的破坏。这时,葛祚将离职而去,他想在临走之前为民解除这一忧患,便欲大动刀斧。动手前夜,听见江里人声喧闹,葛祚带人去看,只见那木筏子竟然自己移动,顺流行了好几里地,停在一个湾子里。从此,过往船只再也不用担心被颠覆沉没了。衡阳的老百姓为葛祚立碑,上面写着:“正德祈禳,神木为移也。” 虞道施 虞道施乘车出行。忽有一人着乌衣径来上车,云:“令寄载十许里耳。”道施试视此人,头上有光,口皆赤,面悉是毛,异之。(之原作于。据明抄本改。)始时既不敢遣,行十里中,如言而去。临别,语道施曰:“我是驱除大将军,感汝相容。”赠银铎一双而灭。(出《异苑》) 虞道施乘着马车出门远行。忽然,有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径直跳上车来,说:“请你拉我走十几里吧。”虞道施试探着看看这个人,只见他头上闪着光,嘴全是红的,满脸是毛,开始时就不敢打发他走。车行十多里路后,那人如他说的那样跳下车去,临别,对虞道施说:“我是驱除邪恶的大将军,感谢你让我坐你的车。”说完,送给他一对银铎便没了踪影。 顾邵 顾邵为豫章,崇学校,禁淫祀,风化大行,历毁诸庙。至庐山庙,一郡悉谏,不从。夜忽闻有排大门声,怪之,忽有一人,开阁迳前,状若方相,自说是庐君。邵独对之,要进上床。鬼即人坐。邵善《左传》,鬼遂与邵谈《春秋》,弥夜不能相屈。邵叹其积辨。谓曰:“传载晋景公所梦大厉者,古今同有是物也?”鬼笑曰:“今大则有之,厉则不然。”灯火尽,邵不命取,乃随烧《左传》以续之。鬼频请退,邵则留之。鬼本欲凌邵,邵神气湛然,不可得乘。鬼反和逊,求复庙,言旨恳至。邵笑而不答,鬼发怒而退。顾谓邵曰:“今夕不能仇君,三年之内,君必衰矣。当因此时相报。”邵曰:“何事匆匆,且复留谈论。”鬼乃隐而不见。视门阁,悉闭如故。如期,邵果笃疾,恒梦见此鬼击之,并劝邵复庙。邵曰:“邪岂胜正?”终不听。后遂卒。(出《志怪》) 顾邵管理豫章郡的时候,兴学校,禁祭祀,渐渐形成风气,并把庙宇一个一个地拆毁。当拆到庐山庙时,全郡上上下下都规劝他,他没有听,到底将那庙拆除了。当天夜里,他忽然听见有敲大门的声音,正觉奇怪,匆匆进来一个人,推开门径直向他走来。那人长得凶恶可怕,如职掌“驱鬼”之官,自称是庐山神君。顾邵独自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就请他坐床,这鬼却像客人一样坐了下来,顾邵精通《左传》,那鬼随即跟他谈起来,整夜不得安歇。顾邵惊叹他知识丰富,能言善辩,对他说道:“《左传》记载,晋景公所梦大厉者,从古到今都有这个东西呵。”那鬼笑道:“如今大则有之,厉则不然。”这时,灯火燃尽了,顾邵也不再取,随即把《左传》烧着,继续同鬼谈话。鬼连连告退,顾邵却挽留他。那鬼本想凌辱顾邵,没想到顾邵正气浩然,使之无机可乘。这样一来,那鬼反倒变得和气恭逊起来,十分恳切地请求他把庙宇修复。顾邵笑而不答,鬼发怒而去,回头对他说:“今天晚上没能向你报仇,三年之内,你必定得死,还是在这同一时刻。”顾邵说:“什么事使你如此匆忙?再坐下谈一会儿吧!”那鬼却隐去踪影。顾邵看看门窗,全都关得紧紧的,还是原来的样子。三年之后的那个时刻到了,顾邵果然患了重病,总是梦见那鬼来打他,并劝他修复庙宇。顾邵说:“邪怎能压正?”始终不听,后来便死了。 陈氏女 乌伤陈氏有女,著屐上大枫树颠,了无危惧。顾曰:“我应为神,今便长去。唯左苍右黄,当暂归耳。”家人悉出见之。拳手辞诀,于是飘耸轻越,极睇乃没。人不了苍黄之意,每春辄以苍狗,秋黄狗。设祀树下也。(出《异苑》) 乌伤陈家有个女儿,穿着鞋爬到大枫树尖上,一点也不害怕,更没觉得有什么危险。她环顾四周,道:“我应当成为神仙,今天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只有左面是青色的右面却是黄色的,才可以暂时回来。”家里人全跑出来看她,她抱拳拱手与大家诀别,然后耸身一跳,飘然而起。人们极目望去,直至没影为止。家里人不知道苍黄到底是什么意思,每年春天就用黑狗、秋天就用黄狗在树下祭祀她。 王表 临海罗阳县有神,自称王表。语言饮食,与人无异,然不见其形。又一婢,名纺绩。是月,遣中书郎李崇,赍辅国将军罗阳王印绶迎表。表随崇俱出,所历山川,辄遣婢与其神相闻。表至,权于苍龙门外为立第舍。表说水旱小事,往往有验。(出《吴志》。明抄本作出《异志》) 临海郡罗阳县有个神,自称王表,说话吃饭和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却看不见他的模样。他还有一个婢女,叫纺绩。这个月,皇帝派中书郎李崇把印绶送给辅国将这罗阳王迎接王表。王表随李崇一起出行,所经历的名山大川,江湖河流,他就派遣婢女与那里的神通报一声。王表到了之后,暂且在苍龙门外为他建造了一套房舍。王表预言一些旱涝之类的小事情。往往很灵验。 石人神 石人神,在丰城县南。其石状似人形。先在罗山下水中,流潦不没。后有人于水边浣衣,挂著左臂。天忽大雨,雷电霹雳,石人臂折,走入山畔。时人异之,共立为祠,每有灵验,号曰“石人神”。(出《豫章古今记》) 石人神,在丰城县南边。这块石头酷似人形,先前在罗山脚下的河中,洪水也不能将其淹没。后来,有人在河边洗衣服。挂在了它的左臂。这时,天空忽然下起大雨,电闪雷鸣。石人的左臂被折断。不久,它自己便从河中走到山边。当时,人们都感到惊异,共同为它修起个祠堂,常常显灵,于是大家便叫它石人神。 圣姑 吴兴郡界首,有洞庭山,山中圣姑祠庙在焉。《吴志》曰:姑姓李氏,有道术,能履水行,其夫怒而杀之。自死至今,向七百岁,而颜貌如生,俨然侧卧。远近祈祷者,心至则能到庙;心若不至,风回其船,无得达者。今每月一日沐浴,为除爪甲。每日妆饰之,其形质柔弱,只如寝者。盖得道欤。(出《纪闻》) 吴兴郡的边界上,有座洞庭山,山中有座圣姑祠庙。据《吴志》记载,圣姑原本姓李,有道术,能在水面上行走,她的丈夫一次发怒将她杀死了。从她死后到如今,已经七百年了,而容颜栩栩如生,很庄重地侧身躺着。远远近近来祈祷的人,心诚者就可以到达庙前;心不诚者,大风便会使他的船头调转,怎么也到不了庙前。现在,每月一日给圣姑沐浴,还要给她剪除指甲;每天都要为她化妆修饰一番。她体质极差,柔弱无骨,就像个正在睡觉的人。要知道,她已经真的成仙得道了呵。 陈敏 陈敏,孙皓之世为江夏太守。自建业述职,闻宫亭庙神灵,枉帆过之,乞在任安稳,当上银杖一枝。限既满,作杖,插竹为杆,以银度之。寻征为散骑常侍,还到江口,后宫亭送杖讫,即进路。日晚,降神巫宣教曰:“陈敏许我银杖,今以度银杖见与,使投水中,当送以还之。欺蔑之罪,不可容也。”乃置杖浮水上,从流而北,其疾如飞,径到敏船前,徘徊不去。敏惧,取之,遣小吏到庙逊谢。小吏既发,惊风卒至,涌浪滔天,敏舟倾。唯小吏四人独在。(出《神鬼传》) 陈敏,在三国吴末帝孙皓当朝时任江夏郡太守。一次,他去京城建业述职回来,听说宫亭庙的神仙十分灵验,便专程驱船去了一趟,祈求任职期间平安无事,并许愿说将来送上一支银杖。任职期限已满,他用竹杆做了支手杖,然后镀上一层银。不久,他被封为散骑常侍,又来到江口,去宫亭庙送手杖。当他们的船正行在途中,天黑下来,有位神巫自天而降,宣告般地说道:“陈敏当年许愿说给我一支银手杖,今天却拿来一支镀银的竹杖送我,我要你把它投入水中,再复还给你。但是,你对我的欺骗和蔑视之罪,是不能容忍的!”说罢,他把那支镀银的竹手杖放在水面上,它便随水向北漂去而且像飞一样快。手杖径直奔到陈敏船前,徘徊不去。陈敏害怕了,急忙取过手杖,派小吏到宫亭庙谢罪道歉。小吏们刚一出发,狂风大作,波浪滔天,陈敏的大船翻入水中,只有那到庙上谢罪道歉的四名小吏幸免于难,其他人全死了。费长房 费长房能使鬼神。后东海君见葛陂君,淫其夫人。于是长房敕系三年,而东海大旱。长房至东海,见其请雨,乃敕葛陂君出之,即大雨也。(出《列异传》) 费长房这个人能够役使鬼神。后来,东海的神君去见葛陂湖的神君,奸污了他夫人。于是,费长房下令将东海神君拘囚三年。这样一来,东海一带遭受了特大旱灾。费长房来到东海,见百姓们纷纷求雨,就命葛陂神君出来施展威力,随即就下了一场大雨。胡母班 胡母班曾至太山之侧,忽于树间。逢一绛衣驺,呼班云:“太山府君召。”母班惊愕,逡巡未答,复有一驺出呼之。遂随行数十步,驺母班暂瞑。少顷,便见宫室,威仪甚严。母班乃入阁拜谒。主为设食,语母班曰:“欲见君无他,欲附书与女婿耳。”母班问女郎何在?”曰:“女为河伯妇。”母班曰:“辄当奉书,不知何缘得达。”答曰:“今适河中流,便扣舟呼‘青衣’,当自有取书者。”母班乃辞出。昔驺复令闭目,有顷,忽如故道。遂西行,如神言而呼“青衣”。须臾,果有一女仆出,取书而没。少顷复出云:“河伯欲暂见君。”婢亦请瞑目,遂拜谒河伯。河伯乃大设酒食,词旨殷勤。临别,谓母班曰:“感君远为致书,无物相奉。”于是命左右:“取吾青丝履来。”以贻母班。母班出,瞑然忽得还舟,遂于长安经年而还。至太山侧,不敢潜过,遂扣树,自称姓名,“从长安还,欲启消息。”须臾,昔驺出,引母班如向法而进,因致书焉。府君请曰:“当别遣报。”母班语讫,如厕,忽见其父著械徒作,此辈数百人。母班进拜流涕,问大人何因及此。父云:“吾死不幸,见谴三年,今已二年矣!困苦不可处。知汝今为明府所识。可为吾陈之,乞免此役,便欲得社公耳。”母班乃依教,叩头陈乞。府君曰:“死生异路,不可相近,身无所惜。”母班苦请,方许之。于是辞出。还家岁余,儿子死亡略尽。母班惶惧,复诣太山,扣树求见。昔驺遂迎之而见。母班乃自说:“昔辞旷拙,及还家,儿死亡至尽,今恐祸故未已,辄来启白,幸蒙哀救。”府君拊掌大笑曰:“昔语君,‘生死异路,不可相近’故也。”即敕外召母班父,须臾至庭中,问之:“昔求还里社,当为门户作福,而孙息死亡至尽,何也?”答云:“久别乡里,自忻得还,又遇酒食充足,实念诸孙,召而食之耳。”于是代之。父涕泣而出。母班遂还,后有儿皆无恙。(出《搜神记》) 胡母班曾经到过泰山。他在山坡上的林木间遇见一位穿深红色衣服的主驾车马的官吏,召呼他说:“泰山府的神君要见你。”胡母班愕然一惊,他迟疑不决,未作回答。又有一个主驾车马的官吏出来喊他,他只好跟着行进几十步。那官吏请胡母班暂时闭上眼睛。一会儿,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了宫殿,这里的人都有严肃的容貌和庄重的举止。胡母班就从侧门入内拜见泰山神君,神君请他吃饭,并对他说:“我想见你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求你捎封信给我的女婿。”胡母班问他的女儿在什么地方?回答说:“我的女儿现在成了河神的妻子。”胡母班说:“放心吧,我应该送这封信,但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它送到?”神君说:“现在,你到河的中流,就敲船喊婢女,便会有人主动把书信取走。”听罢,胡母班就告辞出来。当初那位主驾车马的官吏又让他闭上眼睛。一会儿,忽然像回到来时的路上,向西行去,来到河中流,胡母班睁开眼睛,照神君说的那样敲船喊婢女,果然,有一个女仆从水中走出来,接过书信便又回到水中。有顷,那女仆又钻出水面说:“河神想见你一面。”她也让胡母班闭上眼睛。入水之后,胡母班拜见河神,河神大摆酒筵招待他,显得十分热情、殷勤。临别,河神对胡母班说:“感谢你远道而来为我送信,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的。”于是,命手下人把他的青丝鞋取来,赠给胡母班。胡母班走出来的时候,眼睛一闭再一睁,便回到了船上。然后,他在长安住了一年才返回。到泰山的时候,他未敢悄然而过,走进那片林子敲击树干,自报姓名后说:“我刚从长安回来,想向神君回禀一下音信。”一会儿,当初那个主驾车马的官吏走出来,还像上次那样把他带进地府。因为他送信有功,神君又请他吃喝一顿,并说:“我将对你另有报答。”胡母班向神君述说完经过后,去厕所的时候,忽然看自己的父亲戴着镣铐在服刑做苦役。像他这样的人有好几百。胡母班扑向父亲,跪拜,哭道:“您为什么落到这步田地?”父亲说:“我死之后便遭不幸,被判刑三年,今天已满二年,整日苦不堪言,简直没法活了!听说你受到神君的任用和赞赏,能不能为我陈述一下,并乞求免除我的苦役。这样一来,我就能做土地神了。”胡母班便照父亲说的那样,再次拜见神君,并替父亲陈述、乞求。神君说:“生死不是同道,你不能够接近他呀。人的肉体是不值得怜惜的。”胡母班苦苦哀求,神君才答应下来。胡母班从地府中走出。回家一年多,孩子差不多死光了。他十分惶恐、惧怕,再次奔向泰山,敲树求见。当年那位主驾车马的官吏迎接他走进地府,见到了神君。他自述说:“当年离开这里之后,我就回到家中,一年多来孩子们全死亡了,我担心这祸事还没有完结,所以来此请你说明并开导。如蒙相救,乃我们全家之大幸!”神君拍掌大笑道:“当初我就对你说,生死不是同道,你不能够接近他。这下怎么样?”随即下令召见胡父。一会儿,胡母班之父来到庭中,神君问他:“当初你请求回去当土地神,并为家里人造福,而现在你的孙儿们全死了,这是为什么?”胡父回答说:“久别乡里,终于回到家中,自然十分欣喜;又见酒饭丰盛,实在想念孙儿们,便召他们一块来吃,于是便都随我而来……”因此,泰山府君就让人代替了母班父亲的职位,老人哭泣着走了出去。胡母班当即到家中,从此以后,他生下的孩子再也不闹病闹灾了。 张诚之 吴县张诚之。夜见一妇人。立于宅东南角。举手招诚。诚就之。妇人曰。此地是君家蚕室。我即是地之神。明年正月半。宜作白粥。泛膏于上。以祭我。当令君蚕桑百倍。”言绝失之。诚如言,为作膏粥,自此年年大得蚕。世人正月半作膏粥,由此故也。(出《续齐谐记》) 吴县的张诚之,夜里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房头东南角上,举手招呼他,他便走过去。那女人说:“这里是你家养蚕的房子吧?我是地神呵。明年正月十五,你应该做白米粥祭上,上面撒上肥肉来祭祀我,我就能让你的蚕和桑叶增产一百倍。”说完,那女人就不见了。张诚之像她说的那样,做了一碗带肥肉的白米粥,从此年年的蚕茧都获得大丰收。如今,人们正月十五做带肥肉的粥,就是由这而来的。 卷第二百九十四 神四 卷第二百九十四神四 王祐温峤戴文谌黄石公袁双商康贾充王文度徐长陈绪白道猷高雅之罗根生沈纵戴氏女孙盛湛满竺县遂武曾晋孝武帝蔺启之王猛封驱之 王祐 散骑侍郎王祐,疾困,与母辞诀。既而闻有通宾者曰:“某郡某里某人。”尝为别驾,祐亦雅闻其姓字。有顷,奄然来至,曰:“与卿士类,有自然之分,又州里,情便款然。今年国家有大事,出三将军,分布征发。吾等十余人,为赵公明府参佐。至此仓卒,见卿有高门大屋,故来投。与卿相得,大不可言。”祐知其鬼神,曰:“不幸笃疾,死在旦夕,遭卿以性命相托。”答曰:“人生有死,此必然之事。死者不系生时贵贱。吾今见领兵千人,须卿,得度薄相付。如此地难得,不宜辞之。”祐曰:“老母年高,兄弟无有,一旦死亡,前无供养。”遂歔欷不能自胜。其人怆然曰:“卿位为常伯,而家无余财。向闻与尊夫人辞诀,言辞哀苦,然则卿国士也,如何可令死。吾当相为。”因起去:“明日更来。”其明日又来。祐曰:“卿许活吾,当卒恩不?”答曰:“大老子业已许卿,当复相欺耶!”见其从者数百人,皆长二尺许,乌衣军服,赤油为誌。祐家击鼓祷祀。诸鬼闻鼓声。皆应节起舞,振袖飒飒有声。祐将为设酒食,辞曰:“不须。”因复起去,谓祐曰:“病在人体中如火,当以水解之。”因取一杯水,发被灌之。又曰:“为卿留赤笔十余枝,在荐下,可与人使著,出入辟恶灾。”因道曰:“王甲李乙,吾皆与之。”遂执祐手与辞。时祐得安眠,夜中忽觉,忽呼左右,令开被:“神以水灌我,将大沾濡。”开被而信有水,在上被之下,下被之上,不浸,如露之在荷。量之得三升七合。于是疾三分愈二,数日大除。凡其所道当取者,皆死亡,唯王文英半年后乃亡。所道与赤笔人,皆经疾病及兵乱,皆亦无恙。初有妖书云:“上帝以三将军赵公明、钟士季,各督数万鬼下取人。”莫知所在。祐病差,见此书,与所道赵公明合焉。(出《搜神记》) 任散骑侍郎一职的王祐,由于被疾病折磨得死去活来,便与母亲诀别。随即,他就听见有人来报说:“曾经任过别驾的某郡某里某人,突然登门来访。”其实,王祐也听说过此人的姓名。来报信的人又说:“这个人与你是同一种人,你们二人有天然的缘份,又是同州同里人。”于是,王祐对客人相当热情,款然接待。客人告诉他说:“今年国家有大事,把三将军派出来到各地向民间征调兵将。我们这十来个人,都是赵公明府里的参佐,仓卒来到此地,见你这里有高门深院,于是就投奔来了。我与你相投又相称,此情深不可言。”王祐知道他是鬼神,便说:“我不幸病情转重,死在旦夕,今天有幸遇到你,便想以性命相托。”客人回答说:“人生固有一死,这是必然的事情。死去的人,与生前的贵贱毫无关系。我今天举荐你领兵千人,必须等到官署下文书之后才能上任。这件事情是非常难得的,你不应该推辞呵。”王祐说:“老母亲年纪太大了,又没有一个兄弟,我一旦死了,老母亲谁来侍养?”随即便歔欷感叹,不能自已。那位客人也怆然说道:“你身为皇帝的近臣,而家中却没有什么财产;刚才,我又听你与老母亲诀别,言辞悲哀凄苦,令人心碎,但你的的确确称得上一个国士,怎么能让你死呢?我应当相助于你。”于是他起身而去。说:“第二天来。”第二天又来了。王祐说:“你如果让我活下去,当至死不忘这大恩大德。”回答说:“我们将军老爷子已经答应了你,我还能骗你吗?”这时,只见他的身后跟了好几百人,全都二尺多高,穿黑色的军装,身上涂着红油标誌。王祐家里人击鼓祈祷,众鬼听见鼓响,全都踏着那鼓点跳起舞来,袖子甩得飒飒作响。王祐为他们设下酒筵,那人告辞说:“不用。”便又站起身对王祐说,“病在人体中如同一团火,就应当用水去解它。”说完拿来一盆水,掀被就灌,又说,“我给你留下十余支红笔,放在垫子下面,可以让人举着它,出入辟恶灾。”于是就说出一串名字,有的已经发过了,其余的让王祐都给他们每人发一支。那人随即握着王祐的手同他告别。这天王祐得以安然入睡。半夜,他忽然醒来,急忙喊手下人,让他们打开被子,说神人用水灌他,就要弄得一塌糊涂了。打开被子一看,果然真的有水。那水在上下两床被子中间,不往被子里浸渗,如露珠在荷叶上滚动,收起来共有三升七合。于是,王祐的病就去了三分之二。几天之后便彻底痊愈。凡是那个人说要选取的人全都死了,只有三文英又活半年之后才死;凡是他说要送给红笔的人,虽然遇上了疾病和兵乱之灾,但却都安然安恙。当初,有本妖书说:上帝派赵公明、钟士季等,各率领数万鬼兵到世间征召兵将,结果没找到他住的地方。王祐病好之后,看见了这本妖书,与那人所说的赵公明完全符合。 温峤 古今相传:夜以火照水底,悉见鬼神。温峤平苏峻之难,及于湓口,乃试照焉。果见官寺赫奕,人徒甚盛;又见群小儿,两两为偶,乘轺车,驾以黄羊,睢盱可恶。温即梦见神怒曰:“当令君知之。”乃得病也。(出《志怪》) 从古到今,人们都传说: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用火照水底,便能够看见鬼神。温峤等人击败了苏峻的叛乱,来到江西的湓口,他试着照了一把。果然,他看见了官家的寺庙显耀盛大,大众甚多;又看见不少小孩子,两个两个为一伙,乘坐轻便小车,让黄羊拉着,睁大眼睛向上看,十分可恶的样子。温峤当夜就梦见神人发怒道:“应该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不久,温峤便得病了。 戴文谌 沛国戴文谌居阳城山,有神降,妻焉。谌疑是妖魅,神已知之,便去。遂见作一五色鸟,白鸠数十枚从,有云覆之,不遂见。(出《搜神记》) 沛国人戴文谌住在阳城山,有神女来到此地,嫁给他作妻子。戴文谌怀疑她是妖怪。神女知道他的心思之后,便走了。当即,只见她变成一只五色鸟朝远处飞去,后面跟随着几十只白鸠。有顷,云霞将它们盖住,再什么也看不见了。 黄石公 益州之西,云南之东,有神祠。克山石为室,下有人奉祠之。自称黄公。因言此神,张良所受黄石公之灵也。清净不烹杀。诸祈祷者,持一百钱,一双笔,一丸墨,石室中前请乞。先闻石室中有声,须臾,问来人何欲。既言,便具语吉凶,不见其形。至今如此。(出《搜神记》) 在益州的西部、云南县的东边,有一座神庙。它是在岩石上凿出一个洞作为庙室的。刚刚凿洞的时候,只见里面有一个人正在祭祀,他自称黄公,因此人们把他看作这个庙里的神。汉留侯张良就是受黄石公的点化,并得到一部《太公兵法》才具有灵气的。他一靠子不杀生,且清清净净。所有来祈祷的人,都要拿一百钱,一双笔,一丸墨,到石室中向前跪下乞告。这样,就可以先听石室里有说话声,一会儿,便问来人有什么要求。当你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之后,那人就会告诉你吉凶福祸。然而,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直到今天,还是这样。 袁双 丹阳县有袁双庙。真弟四子也。真为桓宣武诛,便失所在。灵在太元中,形见于丹阳,求立庙。未既就功,大有虎灾。被害之家,辄梦双至,催功甚急。百姓立祠堂,于是猛暴用息。今道俗常以二月晦,鼓舞祈祠。尔日,常风雨忽至。元嘉五年,设奠讫,村人丘都,于庙后见一物,人面鼍身,葛巾,七孔端正,而有酒气。未知为双之神,为是物凭也。(出《异苑》) 丹阳县境内有座袁双庙。袁双是道教所奉的真武帝君弟弟的四儿子,真武帝君被桓武杀死之后,他便失去了住处。他的灵魂在晋太元年间,身子却出现在今天的丹阳县。他请求人们为自己修一座庙。未等到修成,这里便闹起虎灾。被害者的家属就梦见袁双来到身边,催促他们赶快把庙修建起来。百姓们把祠庙建起之后,虎患于是就根除了。如今,道家有个习俗,就是常常在二月的最后一天擂鼓起舞,到祠庙祈祷祭祀。近些日子,常常有风雨忽然降临。汉桓帝元嘉五年,祭祀完毕,村里有个叫丘都的人,在庙后看见一个怪物,长着人的面孔扬子鳄的身子,扎着葛织成的衣巾,耳目口鼻等七窍长得挺端正,而且有酒气。不知道他是袁双化身的人应该明白,这就是凭证呵。 商康 乌程卞山,本名土山。有项籍庙,自号卞王,因改为名。山足有一石柜,高数尺。陈郡殷康,尝往开之,风雨晦暝,乃止。(出《异苑》) 乌程县有一座卞山,原名叫土山。山上有座项羽庙,因为他自己号称卞王,所以这座山改名为卞山。山脚下有一口石柜,好几尺高,陈郡有个姓康的富人曾经前往打开石柜,顿时风雨飘摇,天昏地暗,只好停止。 贾充 贾充伐吴时,尝屯项城,军中忽失充所在。充帐下都督周勒,时昼寝,梦见百余人,录充,引入一迳。勒惊觉,闻失充,乃出寻索之。忽睹所梦之道,遂往求之。果见充行至一府舍,侍卫甚盛,府公南面坐,声色甚厉,谓充曰:“将乱吾家事,必尔与荀勖。既惑吾子,又乱吾孙。间使任恺黜尔而不去,又使庾纯詈汝而不改,今吴寇当平,汝方表斩张华,汝之憨,皆此类也。若不悛慎,当旦夕加罪。”充因叩头流血。公曰:“汝所以廷日月而名器如此者,是卫府之勋耳。终当使孙嗣死于钟簴之间,大子毙于金酒之中,小子困于枯木之下。荀勖亦略同。然其先德小浓,故在汝后。数年之外,国嗣亦替。”言毕命去。充忽然还营,颜色憔悴,性理昏丧,经日乃复。其后孙谧死于钟下。贾后服鸩酒而死,贾午考竟。用大杖。皆如所言。(出《晋书》) 西晋大臣贾充攻打讨伐孙吴时,曾经屯兵于项城,军营之中忽然就不见了他的影子。贾充帐下有个都督叫周勒,当时正在白天睡觉,梦见一百多人在追捕贾充,抓住之后把他押入一条小道。周勒惊醒了,就听说了贾充失踪这件事,便出去寻找线索。忽然,他发现了梦见的那条小道,随即就沿路去找,果然看见贾充走进一座官府,那里侍卫很多,壁垒森然。只见府中的长官坐在南面,声色俱厉地对贾充说:“你将坏了我们家的大事儿!你与尚书令荀勖勾结,既迷惑了我的儿子,又迷乱了我的孙子。这期间我派任恺罢免你,你却不离去;又派庾纯谴责你你也不改。今天,孙吴之寇应当扫平,你就上表斩了张华。你的愚昧和蠢笨的伎俩,不过如此。如果再不思悔改而谨慎起来,早晚还会给你加刑。”贾充便连连磕头,脑袋都磕出了血。那长官又说,“之所以为你延长了阳寿并使你有如此地位和名气,这都是因为你保卫朝廷有功呵。不过,你要记住,最后应当让孙太子死于钟簴的两侧之间,让你的大儿子死在药酒毒下,让你的小儿子被压于枯木之下。尚书令荀勖也与你大致相同。但他有才华并积下阴德,死在你的后面。数年之后,就要改朝换代了。”说完,他就让贾充离去。贾充突然回到军营,脸色憔悴,神志不清,整天恍恍惚惚,过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后来,孙太子死于钟山脚下,贾充的女儿齐王妃服鸩酒而亡,贾义(午考),太子的死,是用大棒杖毙的。全跟那人说的一样。 王文度 晋王文度镇广陵,忽见二驺,持鹄头板来召之。王大惊,问驺:“我作何官?”驺云:“尊作平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王曰:“吾已作此官,何故复召耶?”鬼云:“此人间耳,今所作是天上官也。”王大惧之。寻见迎官玄衣人及鹄衣小吏甚多,王寻病薨。(出《法苑珠林》) 晋代,王文度镇守广陵郡。一日,他忽然看见两个主驾车马的小吏,握着鹄头板来召见他,王文度大惊,急问那两个小吏:“我将要做什么官?”回答说:“你将要做平北将军及徐州和兖州的刺史。”王文度说:“我已经当上了这样的官,为什么还要召见我呢?”那鬼吏说:“这是人间哪,今天让你做的则是天上的官呀。”王文度更加惊恐万状。俄顷,只见不少黑衣人鹄衣小吏来迎接他,他随即便病死了。 徐长 吴兴徐长夙与鲍靓有神明之交,欲授以秘术。先请徐宜有约,誓以不仕,于是授录。以常见八大神在侧,能知来见往。才识日异,州乡翕然美谈。欲用为州主簿。徐心悦之。八神一朝不见七人,余一人倨傲不如常。徐问其故,答云:“君违(原来违下有不字。据明抄本删。)誓,不复相为。使身一人留卫录耳。”徐乃还录,遂退。(出《世说》) 吴兴县的徐长早就跟鲍靓有神祈之交往,想跟他学神仙法术。鲍靓先让徐长立下誓约,今后不再做官,然后才把记载法术的的籍录传授给他。不久,徐长就能把常见的八大神召到自己身边,而且使人们看见这八大神怎么来的和怎么走的。他的法术越来越高,日新月异,当地人传为美谈。官府还要任用他为州主簿。听到这消息,徐长很高兴。一天,八大神少了七个,只召来一个大神还傲慢无礼不如往常。徐长问其原因,他回答说:“你违背了誓约,大家不再奉陪,派我一个人留下来是保护这套籍录的呵。”徐长把籍录还回后,这个大神也走了。 陈绪 新城县民陈绪家,晋永和中,旦闻扣门,自通云:“陈都尉。”便有车马声,不见形。径进,呼主人共语曰:“我应来此,当权住君家,相为致福。”令绪施设床帐于斋中。或人诣之,斋持酒礼求愿,所言皆验。每进酒食,令人跪拜,授闱里,不得开视。复有一身,疑是狐狸之类,因跪,急把取。此物却还床后,大怒曰:“何敢嫌试都尉?”此人心痛欲死,主人为扣头谢,良久意解。自后众不敢犯,而绪举家无恙,每事益利,此外无多损益也。(出《幽明录》) 晋代永和年间,新城县陈绪家里,天刚亮就听见敲门声,并且自报姓名和身份说:“我是陈都尉。”接着就听见一阵车马声,但却看不见人影。“陈都尉”径直走进屋里,把主人喊出来说道:“我应该到这里来,暂且住在你们家,让我们相互致福吧!”他让陈绪在书房里架设床帐。有人来拜见他,拿着酒和礼品求他算命,所说的都很灵验。每次送酒饭,他都让人跪下,把酒饭送进门里,但不准开门而视。一天,有个怀疑这位“陈都尉”是狐狸精之类的妖怪的人,刚跪下把酒饭送进去,又急忙夺了回来。“陈都尉”却回到床上,大怒道:“你还敢怀疑并试探都尉?”那人立即心痛欲死。陈绪急忙走过来,为那人磕头谢罪,好久他的病情才缓解。从此之后,众人谁也不敢冒犯它,而陈绪全家均平安无事,什么事都很吉利,几乎没有什么意外损失。 白道猷 章安县西有赤城山,周三十里,一峰特高,可三百余丈。晋泰元中,有外国道(道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人白道猷,居于此山。山神屡遣狼怪形异声往恐怖之,道猷自若。山神乃自诣之云:“法师威德严重,今推此山相与,弟子更卜所托?”道猷曰:“君是何神?居此几时,今若必去,当去何所?”答云:“弟子夏王之子,居此千余年。寒石山是家舅所住,某且往寄憩,将来欲还会稽山庙。”临去,遗信赠三奁香。又躬来别,执手恨然,鸣鞞响角,凌空而逝。(出《述异记》) 章安县西部有座赤城山,方圆三十里,其中一峰特别高大,大约有三百多丈。晋代泰元年间,有一位外国道士名叫白道猷,就居住在这座山上。山神三番两次地派遣狼变成十分可怕的样子,怪声怪气地嗥叫着吓唬他。白道猷泰然自若。山神便又亲自上山见他,说道:“大法师德重威严,今天,我就把这座山送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之所托。”道猷说:“你是什么神?在这住了多长时间?今天如果必须离开,你将去往何处?”山神回答道:“我是夏王的儿子,在这里住一千多年了。寒石山是我舅舅住的地方,我暂且去那寄居一段时间,将来回到会稽山神庙去。”临走,留下一封信,又赠给白道猷三奁香。然后,向白道猷躬身告别,举手时感到十分遗憾,吹响号角,敲击刀鞘,凌空而逝。 高雅之 晋太元中,高衡为魏郡太守,戍石头。其孙雅之,在厩中,云:“有神来降,自称白头公,柱杖光耀照屋。与雅之轻举宵行,暮至京口,晨已来还。”后雅之父子,为桓玄所灭。(出《幽明录》) 晋代太元年间,高衡为魏郡太守,戍卫石头城。他的孙子高雅之在马棚中说:“刚才,有位神人来此,自称白头公,他拄的那根拐杖闪闪发光,把屋子都照亮了。他和我轻轻举着那根拐杖连夜而行,第二天天快黑时到了京口城,早晨已经返回来了。”后来,高雅之父子,被南郡公桓玄所灭。 罗根生 豫章有庐松村。郡人罗根生,来此村侧垦荒,种瓜果。园中有一神坛。瓜始引蔓,忽见坛上有一新板,墨书云:“此是神地,可速出去。”根生祝曰:“审是神教,愿更朱书赐报。”明早往看,向板犹存,字悉以朱代墨。根生谢而去也。(出《述异记》) 豫章县有个庐松村。郡里有个叫罗根生的人,到村头来开荒,并种上了瓜果。当瓜刚开始爬蔓的时候,园中那个神坛上忽然出现一块新木板,上面用黑墨水写道:“这是神地,请速离开。”罗根生当即祝祷说:“神的教示我已知悉,希望换成红字公布于众。”第二天早晨,罗根生来园中观看,只见那块新木板还在,上面的字全用朱红代替了墨黑。罗根生谢罪后离去。 沈纵 余姚人沈纵,家素贫。与父同入山,还未至家,见一人。左右导从四五百许,前车辐马鞭,夹道卤簿,如二千石。遥见纵父子,便唤住,就纵手中燃火。纵因问是何贵人?答曰:“是斗山王,在余杭南。”纵知是神,叩头云:“愿见祐助。”后入山,得一玉枕,从此如意。(出《幽明录》) 余姚县人沈纵,家中一向贫穷。一日,他跟父亲一起进山,回来时还没有到家,看见一个大人物迎面走来。这位大人物前呼后拥的,仅前导和随从就有四五百人。前面闪动着车轮和马鞭,夹道站着仪仗队,如同二千石俸禄的官员。远远看见沈纵父子,那大人物便将他们喊住,然后靠近沈纵并在他手中点上火。沈纵于是问道:“你是何方贵人?”回答说:“我是斗山之王,住在余杭县南边。”沈纵知道他是神仙,一边叩头一边说:“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祐护和帮助。”后来,沈纵进山得到一方玉枕,从此他们家万事如意。 戴氏女 豫章有戴氏女,久疾不瘥。见一小石,形像偶人。女谓曰:“尔有人形,岂神?能差我宿疾者。吾将重汝。”其夜梦有人告之:“吾将佑汝。”自后疾渐差。遂为立祠山下。戴氏为巫,故名戴侯祠。(出《搜神记》) 豫章郡戴氏有个女儿,久病不愈。一天,她看见一块小石头,形状像个人,便对它说:“你有人形,难道是神仙吗?如果你能把我的老病治好,我将重重地谢你。”当天夜里,她梦见有人告诉她说:“我今后会保祐你的。”从此以后,她的病情渐渐好转,于是就在山下建起一座祠庙,戴氏就在那做巫师,因此这座祠庙便被称为“戴侯祠”。 孙盛 衡山白槎庙。古老相传:昔有神槎,皎然白色,祷之灵无不应。晋孙盛临郡,不信鬼神,乃伐之。斧下流血。其夜波流神槎向上,但闻鼓角之声,不知所止。开皇九年废,今尚有白槎村在。(出《湘中记》) 衡山有座白槎庙。很久以前,人们就传说:早年,这儿有一个神奇的木筏子,皎然白色,向它祈祷没有不灵验的。晋代孙盛来此任郡守,他不信鬼神,便让人砍毁它。不料,那斧子砍下去,木筏子竟然流出血来。当天夜里,水流奇迹般地将木筏子送往上游,只听鼓号声声,不知停在了什么地方。隋代开皇九年,这座庙便毁废了,如今还有个白槎村存在着。 湛满 须江县江郎山。昔有江家在山下居,兄弟三人,神化于此。故有三石峰之异。有湛满者,亦居山下。其子仕洛,永嘉之乱,不得归。满乃使祝宗言于三石之灵,能致其子,靡爱斯牲。旬日中,湛子出洛水边,见三少年,使闭目伏车栏中间,去如疾风。俄顷,从空中堕,恍然不知所之。良久,乃觉是家园中。(出《十道记》) 须江县境内有座江郎山。从前,有一户姓江的人家在山下居住,他们兄弟三人,都在这里成神而去,因此留下一座奇异的三石峰。有位叫湛满的人,也住在这座山下。他的儿子在洛阳做官,赶上杀王公士民数万人的永嘉之乱,有家不能回。湛满就来到三石峰下祈祷,求其保祐他的儿子,说:“能让我的儿子回来,一定不会舍不得供祭祀的牲畜”十天之内的某一日,湛满的儿子走到洛水边,看见三位少年。这三位少年让他闭上眼睛趴在车栏中间,那车便像疾风一般跑起来。有顷,他突然从空中掉了下来。他恍恍惚惚,不知到了何处。好久,他才发现这是自己家的菜园子。 竺昙遂 晋太元中,谢家沙门竺昙遂,年二十余,白皙端正,流落沙门。尝行经青溪庙前过,因入庙中看。暮归,梦一妇人来,语云:“君当来作我庙中神,不复久。”昙遂问:“妇人是谁?”妇人云:“我是青溪姑。”如此一月许,便卒。临死,谓同学年少曰:“我无福,亦无大罪,死乃当作青溪庙神。诸君行便,可见看之。”既死后,诸年少道人诣其庙。既至,便灵语相劳问,音声如其生时。临去云:“久不闻呗声,甚思之。”其伴慧觐,便为作呗讫,犹唱赞。语云:“歧路之诀,尚有悽怆。况此之乖,形神分散。窈冥之叹,情何可言。”既而歔欷不自胜,诸道人等皆为流涕。(出《续搜神记》) 东晋太元年间,出家的佛门弟子中有一个叫竺昙遂的,二十多岁,相貌端庄,皮肤白皙。他流落到佛门之后,一次他从青溪庙前路过,于是进庙里看了一番。晚上回来,他梦见一个女人来了,对他说:“你应当来做我庙中之神,这一天不会太久了。”竺昙遂问那女人是谁,回答说:“我是青溪姑。”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竺昙遂便死了。临终前,他对僧人们说:“我这辈子没有福,也没有大的罪过,死后能做青溪庙之神,你们从那里路过方便的话,可以进去看看我。”竺昙遂死后,那些年轻道人来到青溪庙上,便与之对话互致问候。竺昙遂的声音跟生前一样。临别,竺昙遂说:“很久没有听到唱赞偈的声音,真想呵!”他的同伴慧觐,便为他唱了一段。接着,他也唱了起来,大意是:歧路之别,尚有悽怆之情;而我们这种情况下的分离,形神各在一方,深远难见,长叹不已,这种心情简直无法表达……唱罢,他感慨不已,难以控制。道人们都为他流下了热泪。 武曾 侯官县常有阁下神。岁终,诸吏杀牛祀之。沛郡武曾作令,断之。经一年,曾选作建威参军。当去,神夜来问曾:“何以不还食?”声色极恶,甚相谴责。诸吏便于道买牛,共谢之,此神乃去。(出《幽明录》) 侯官县曾经有位阁下神。每年年底,各位官吏都要杀牛来祭祀他。自从沛郡的武曾来此做县令之后,便将祭品给断了。一年之后,武曾被选任建威参军,临行前夜那神人来问他:“你为什么不给我送吃的?!”声色俱厉,对他痛加谴责。官吏们得知此事后,便于当地买牛杀了,共同向阁下神谢罪。此后,那神人就走了。 晋孝武帝 晋孝武帝,殿北窗下见一人,著白帢,黄练(练原作疏。据明抄本改。)单衣,自称华林园水池中神,名曰淋涔君。帝取所佩刀掷之,空过无碍。神忿曰:“当令君知之。”少时而暴崩。(出《幽明录》) 东晋孝武帝,在大殿北面的窗下看见一个人,穿着白色的夹袄,黄绢单衣,自称是华林园水池中的神仙,名叫淋涔君。孝武帝摘下自己的佩刀向他砍去,然而却什么也未砍到。那神人忿然地说:“我应当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久,孝武帝就暴死了。 蔺启之 蔺启之家在南乡,有樗蒲娄庙。启之有女名僧因,忽厥(厥原作气。据明抄本改。)而寤,云:“樗蒲君遣婢迎僧坐斗帐中,仍陈盛筵。以金银为俎案,五色玉为杯碗。与僧共食,一宿而醒也。”(出《述异记》) 蔺启之家住南乡,那里有座樗蒲娄庙。蔺启之有个女儿名叫僧因。一天,她忽然昏倒又醒来,说:“樗蒲君遣侍女迎接我,坐在斗帐之中,又摆上酒席筵菜,用金银做肉案子,用五色玉做杯碗;和我共同吃了顿饭,又住了一宿才醒来呵……” 王猛 王猛者,北海人。少贫贱,曾至洛阳货畚。有一人,于市贵买其畚,而云无直,家近在此,可随我取。猛随去。行不觉远,忽至深山中。此人语猛,且住树下,当先启道君来。须臾,猛进,见一公据胡床,头鬓悉白。侍从十许人。有一人引猛云:“大司马公可进。”因拜,老公曰:“王公何缘拜?”即十倍售畚价,遣人送猛出。既顾视,乃嵩山也。(出《中兴书》) 王猛是北海郡的人,少年时家里很穷,曾经到洛阳卖过畚箕。一次,有个人在市场上花高价买他的畚箕,却又说没有带钱,家就住在附近,让王猛随他去取。王猛随他而去,没觉走出多远,忽然来到深山里。那人对王猛说:“你暂且站在树下,我得先回去禀告一声你来了。”不一会儿,王猛便随他进了树洞,看见一个人坐在折叠床上,他的头发和两鬓全白了,有十多个侍从。有一个人引王猛来到这老者跟前,并说:“大司马公请进——”王猛向老者跪拜,老者说:“你为什么要拜我呢?”当即送王猛十倍于原价的畚箕钱,并派人把他送出树洞。王猛四下看看,这里原来是嵩山呵。 封驱之 始兴林水源里有石室,室前磐石上,行罗十瓮,中悉是饼银。采伐遇之,不得取,取之迷闷。晋大元初,民封驱之家仆,密窃三饼归,发看,有大蛇螫之而死。《湘州记》曰:“其夜,驱之梦神语曰:‘君奴不谨,盗银三饼。即日显戮,以银相偿。’觉视,则奴死银在矣。”(出《水经》) 在始兴郡老林子山溪的源头,有一座石屋,屋前的大石头上,摆着一排十个陶瓮。这瓮里全装着银饼子,采药的伐木的如果看见,也不能拿走,谁拿了谁就得迷路。东晋太元初年,郡民封驱之家里的仆人,悄悄偷三块银饼子回来,到家揭开一看,有一条大蛇爬出来,当即把他咬死。《湘州记》里说:“那天晚上,封驱之梦见神人对他说:“你的奴才不老实,偷走银饼子三块,当天就被处决了。现在,就把那银饼子送给你,作为补偿吧。”封驱之醒来一看,那奴才果然死了,而银饼子还在。 卷第二百九十五 神五 卷第二百九十五神五 王僧虔陈悝宫亭庙安世高曲阿神谢奂李滔树伯道侯褚卢循陈臣张舒萧惠明柳积赵文昭河伯邵敬伯吴兴人刘子卿 王僧虔 晋王僧虔秉政,使从事宗宝,统作长沙城。忽见一传教官语曰:“君何敢坏吾宫室?司命官相诛。”寻时宗宝乃坠马。其夜,僧虔梦见一贵人来通,宾从鲜盛,语僧虔曰:“吾是长沙王吴君。此所居之处。公何意苦我?若为我速料理,当位至三公。”僧虔于是立庙。自后祈祷无不应。(出《湘中记》) 晋代王僧虔主持政事,派从事宗宝统镇长沙城。一日,宗宝忽然看见一个传教官跑过来对他说:“你怎么敢破坏我的宫室呢?!”伺机命人相杀。旋即,宗宝从马上摔了下来。当天夜里,王僧虔梦见一位贵人来登门拜访,其随从之多之排场,是很少见的。那贵人对王僧虔说:“我是长沙王吴君呵。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你何必要难为我?你如果能快点把这事处理好,我保你位至太尉、司徒、司空三公。”于是,王僧虔为他修起一座庙。此后,凡是来祈祷没有不应验的。 陈悝 隆安中,丹徒民陈悝,于江边作鱼簄。潮去,于簄中得一女,长六尺,有容色,无衣裳,水去不能动,卧沙中。与语不应。有一人就奸之。悝夜梦云:“我江神也。昨失路,落君簄中,小人辱我。今当白尊神,杀之。”悝不敢归,得潮来,自逐水而去。奸者寻亦病死矣。(出《洽闻记》。《御览》六十八引作出祖台之《志怪》) 东晋隆安年间,丹徒县有个百姓叫陈悝,在江边编放了一个鱼篓子,退潮之后,在鱼篓里有一个女子,六尺高,颇有姿色,裸体,水退去之后不能动弹,躺在沙滩上。有一个人上前把她奸污了。陈悝晚上做了个梦,梦见那女子对他说:“我是江神呵。昨天迷了路,落入你的鱼篓里,被小人奸污了。今天我要报告尊神,杀了这个小人!”陈悝不敢放她回去。等到涨潮的时候,她便随水而逝。不久,那个奸污她的人就病死了。 宫亭庙 南康宫亭庙,殊有神验。晋孝武世,有一沙门至庙。神像见之,泪出交流。因摽姓字,则是昔友也。自说:“我罪深,能见济脱不?”沙门即为斋戒诵经,语曰:“我欲见卿真形。”神云:“禀形甚丑,不可出也。”沙门苦请,遂化为蛇,身长数丈,垂头梁上,一心听经,目中血出。至七日七夜,蛇死,庙亦歇绝。(出《幽明录》) 南康郡有座宫亭庙,有神且非常之灵验。东晋孝武帝在位时,有一佛教徒来到庙前,庙里的神像看见他,不由泪水交流。于是他们道出姓名字号,原来从前是一对好朋友。那神自己说:“我罪孽深重,能不能帮助我早日解脱?”那僧人当即为他斋戒诵经,并说:“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神说:“我长得很丑,不可现原形呀。”僧人再三请求,神便变成一条蛇,好几丈长,把头垂在房梁上,聚精会神地听僧人诵经。后来,这蛇的眼睛里冒出血来,到七天七夜时,它死了,这座宫亭庙也关了门。 安世高 安侯世高者,安息国王子。与大长者共出家,学道舍卫城。值主不称,大长者子辄恚,世高恒呵戒之。周旋二十八年。云当至广州。值乱,有一人逢高,唾手拔刀曰:“真得汝矣。”高大笑曰:“我宿命负对,故远来相偿。”遂杀之。有一少年云:“此远国异人,而能作吾国言,受害无难色,将是神人乎?”众皆骇笑。世高神识还生安息国,复为王作子,名高。安侯年二十,复辞王学道。十数年,语同学云:“当诣会稽毕对。”过庐山,访知识,遂过广州。见少年尚在,径投其家,与说昔事,大欣喜。便随至会稽。过稽山庙,呼神共语。庙神蟒形,身长数丈,泪出。世高向之语,蟒便去。世高亦还船。有一少年上船,长跪前受咒愿,因遂不见。世高(世高原作广州客。据明抄本改。)曰:“向少年即庙神,得离恶形矣。”云庙神即是宿长者子。后庙祝闻有臭气,见大蟒死,庙从此神歇。前至会稽,入市门,值有相打者。误中世高头,即卒。广州客遂瘗之于佛舍。(瘗之于佛舍五字原作事佛精进。据明抄本改。出《幽明录》) 有位王侯叫安世高,本是安息国太子,和大长者一同出家为僧,在舍卫城里学道。遇上个主持不称心,大长者之子便常常发脾气,安世高总是呵责警告他。安世高与他打了二十八年的交道,后来说自己应该到广州去。正值战乱,有一个人遇上他,唾手拔刀说:“果然找到你了!”安世高大笑道:“我命中注定要负于对手,因此远道而来使你得到满足。”那人遂将安世高杀了。有一个少年说:“这位从遥远国度里来的奇人,能够说我们国家的话,而且临死不惧,就会变成神人呀!”众人都惊异地笑起来。安世高的神魂回到安息国,又托生为王子,名高。他二十岁的时候,又告别父王去学道。十九年过去了,他对同学们说:“我应当去会稽山毕对。”于是,他们经过庐山,访寻有造诣的人,随后来在广州。安世高得知当年那个说他会变成神人的少年还在,便径直来到他家,跟他说起当年自己被杀的往事,那少年欣喜若狂,便随安世高到会稽山稽山庙前。少年喊庙神说话,那庙神现出蟒的原形,好几丈长,眼里在流泪。安世高对它说了几句什么,那蟒便走了,世高也回到船上。这时,有一个少年跳上船来,长跪在安世高面前,接受他的祝告和希望。然后,那少年竟不见了踪影。安世高说:“刚才那个少年,就是庙神;他难得脱开那个丑恶的体形呀!”他又说庙神就是当年那个大长者之子。后来,到庙上来祈祷的人闻到一股腥臭气,才发现那条大蟒死了,庙也从此关门。安世高来到会稽,进了城门,正赶上有人在打架。不慎,误中安世高的脑袋,他当即毙命。广州客——那位少年随即把他埋葬在寺庙旁。 曲阿神 曲阿当大埭下有庙。晋孝武世,有一逸劫,官司十人追之。劫迳至庙,跪请求救,许上一猪。因不觉忽在床下。追者至,觅不见。群吏悉见入门,又无出处。因请曰:“若得劫者,当上大牛。”少时劫形见,吏即缚将去。劫因云:“神灵已见过度,云何有牛猪之异?而乖前福。”言未绝口,觉神像面色有异。既出门,有大虎张口而来,迳夺取劫,衔以去。(出《神鬼传》) 曲阿县境内,面对着大坝有一座庙。东晋孝武帝当朝时,有一个劫匪逃跑,官府派出十个人追捕他。那劫匪径直跑进庙里,跪下求助神人保祐救他一命,并许愿说过些日子送来一头猪。于是,不知不觉忽然就滚进了床底下。追捕他的人赶到了,怎么也找不到他。捕吏们全都看见他进了这个门,又没有别的出口,于是也向庙神祈祷说:“如果你能让我们捕到劫匪,过几天给你送条大牛来!”有顷,那劫匪露出马脚,捕吏们立即绑住他就要走。劫匪于是说道:“你作为神灵这样做大过分了,你说牛和猪对于你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违背先前的许诺?”话未说完,只见那神像的脸色有了变化。出门之后,有只大老虎张着大嘴扑将过来,径直夺下劫匪,衔着他跑掉了。 谢奂 青溪小姑庙,云是蒋侯第三妹。庙中有大穀扶疏,鸟常产育其上。太元中,谢庆弹杀数头,即觉体中慄然。至夜,梦一女子,衣裳楚楚,怒云:“此鸟是我所养,何故见侵?”经日谢卒。庆名奂,灵运父也。(出《异苑》) 青溪县境内有座小姑庙,说是为蒋侯的三妹所建。庙里有株大树扶疏,鸟儿们经常在上面生儿育女。东晋太元年间,谢庆用弹弓杀死几只鸟儿后,当即觉得体内颤栗不已。到了晚上,他梦见一个女人,衣裳楚楚动人,对他怒气冲冲地说:“这些鸟儿是我养的,你为什么要伤害它们?!”过了几天,谢庆就死了。谢庆名为奂,他就是谢灵运的父亲呵。 李滔 吴郡桐庐,有徐君庙,吴时所立。左右有为劫道非法者,便如拘缚,终至讨执。东阳长山吏李滔,以义熙中,遭事在都。妇自出料理。过庙请乞恩,拔银钗为愿。未至富阳,有鱼跳落妇前。剖腹,还得所愿钗。夫事寻散。(出《异苑》) 吴郡桐庐县,有座徐君庙,东吴时所建。附近有抢劫的盗窃的等犯法的人,便像被逮捕时那样把自己绑起来,临死前到这里忏悔并讨要牵引柩车的绳索。东阳郡长山县的官吏李滔,于东晋义熙年间摊上了事,被困在京都。他的妻子只好自己出来料理一些事情。一次,她从徐君庙前经过,便进去祈祷请庙神施恩,并拔下头上的银钗奉上,算作还愿。没等她走到富阳,有条鱼跳落到她的面前,等到把鱼剖腹,鱼腹中有庙神送还的那支银钗。不久,她丈夫所摊之事也烟消云散了。 树伯道 余杭县有仇王庙,由来多神异。隆安初,县人树伯道为吏,得假将归。于汝南湾觅载,见一朱舸,中有贵人。因求寄。须臾如睡,犹闻有声,若剧甚雨。俄而至家。以问船工,亦云仇王也。伯道拜谢而还。(出《异苑》) 余杭县有座仇王庙,从建庙以来发生不少神奇怪异之事。东晋隆安初年,县里有个叫树伯道的人,在官府中当小吏。一天,他请假回家,在汝南湾待渡时,看见来了只红船,上面有位贵人。于是,他向贵人求载。不一会儿,他昏昏沉沉,如同睡着了一般,还听到一种声音,像下大雨似的。俄顷,他便回到家中。他向船夫询问,亦说那贵人便是仇王。树伯道望着远去的红船拜谢一番,才进到屋里。 侯褚 郯县西乡,有杨郎庙。县有一人先事之。后就祭酒侯褚,求入大道。遇谯郡楼无陇诣褚,共至祠舍,烧神坐器服。无陇乞将一扇。经岁,无陇闻有乘马人呼楼无陇数四声,云:“汝故不还杨明府扇耶?”言毕,回骑如去。陇遂得瘘病而死。(出《异苑》) 郯县的西乡,有一座杨郎庙,县里有一个人先来奉祀之。后来,他便与任祭酒的诸侯就伴,一起祈祷以期得道。不久,逢谯郡的楼无陇拜会侯褚,三人便一同来到庙里,烧神坐器服。楼无陇乞得了一把扇子。一年之后,楼无陇听见一个骑马的人连喊他四声“楼无陇”,并说道:“你为什么不还我们杨郡守的扇子呢?!”说完,调转马头而去。不久,楼无陇患瘘病而死。 卢循 义熙四年,卢循在广州,阴规逆谋。潜遣人到南康庙祈请,既奠牲奏鼓。使者独见一人,武冠朱衣,中筵而坐曰:“卢征虏若起事,至此,当以水相送。”六年春,循遂率众直造长沙,遣徐道覆逾岭。至南康,装艗十二,艟楼十丈余。舟装始办,大雨一日一夜,水起四丈,道覆凌波而下,与循会巴陵。至都而循战败。不意神速其诛,洪潦之降,使之自送也。(出《述异记》) 东晋义熙四年,卢循在广州阴谋造反,偷偷派人到南康庙祈祷祭祀,并奏起鼓乐奉上牺牲。被派去的亲信在庙中只见一人,戴着武将的帽子穿着红色的衣服,往中间的席位上一坐,说:“征虏大将军卢循如果想造反起事,来到此外,我奉送给他的是水。”义熙六年的春天,卢循率领人马直奔长沙,派徐道覆等过岭去南康,装了十二船军需品,每船都有十多丈高。船装完开始出发,天突然下起大雨,一天一夜,江水上涨四丈,徐道覆率船队顺流而下,与卢循在巴陵会师。直逼京都建康后,却多次战败,卢循投水而死。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完了。雨水及山洪,使他自己断送了自己。 陈臣 临川陈臣家大富。永初元年,臣在斋中坐,其宅内有一町筋竹,白日忽见一人长丈许,面如方相,从竹中出,径语陈臣:“我在家多年,汝不知,今去,当令汝知之。”去一月许日,家大失火,奴婢顿死,一年中便大贫。(出《搜神记》) 临川县陈臣家十分富有。南北朝时,宋武帝永初元年,陈臣在书房里端坐,望着院子里那片瘦竹。忽然,大白天只见一个一丈多高的人,从竹林中走出来,长得十分凶恶可怕。他径直对陈臣说:“我在你家里多年了,可你还不知道。今天我要走了,应该让你知道知道。”那人走了一个月零几天,陈臣家里起了大火,奴婢们当即都烧死了。一年之内,他家一下子就变得十分贫穷。 张舒 长山张舒,以元嘉九年二月二十四日奄见一人,著朱衣平上帻。手捉青柄马鞭。云:“汝可教,便随我去。”见素丝绳系长梯来下,舒上梯,仍造大城。绮堂洞室,地如黄金。有一人长大,不巾帻,独坐绛纱帐中,语舒曰:“主者误取汝,赐汝秘术卜占,勿贪钱贿。”舒亦不觉受之。(出《异苑》) 长山县有个张舒,在南北朝宋文帝元嘉九年二月二十四日忽然看见一个人,穿着大红衣服,围着一般的头巾,手执一支黑色的马鞭。他对张舒说:“你适宜学道法。想学,就随我来吧!”这时,只见一架用白丝绳系制的长梯从空中降下,张舒便登上了梯子,跟着那人来到一座大城。走过绮丽的殿堂,进入一个幽深的洞室。这里的地面闪烁着金光,有一位又高又大的人,没有戴头巾,独自坐在深红色的纱帐中,对张舒说:“主持此事的人错误地选取了你。我教一套秘术给你,回去以占卜为生吧。记住,千万不要贪财物和金钱呵。”张舒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 萧惠明 宋萧惠明为吴兴太守,郡界有卞山,山下有项羽庙。相承云:“羽多居郡厅事,前后太守不敢上厅。惠明谓纲纪曰:“孔季恭曾为此郡,未闻有灾。”遂命盛设筵榻。未几,惠明忽见一人,长丈余,张弓挟矢向之,既而不见。因发背,旬日殒。(出《异苑》) 南北朝刘宋时,萧惠明任吴兴郡太守。在郡的边界处有座卞山,卞山下有座项羽庙。相传说,那项羽总住在郡府的厅堂里,所以前后几任太守不敢上大厅。萧惠明向综理府事的纲纪说:“孔季恭也曾经管理过这个郡,没听说他遇到什么灾。”随即,他命人在厅里摆上坐席和床榻,非常讲究地装饰起来。未等完成,他忽然看见一个人,一丈多高,拉弓搭箭地射向自己,旋即却不见了。于是,萧惠明的背部就长出个痈疽,十天后就死了。 柳积 柳积,字德封。勤苦为学,夜燃木叶以代灯。中夕,闻窗外有呼声,积出见之,有五六人。各负一囊,倾于屋下,如榆荚。语曰:“与君为书粮,勿忧业不成。”明日视之,皆汉古钱,计得百二十千。乃终其业。宋明帝时,官至太子舍人。(出《独异志》) 柳积字德封,学习起来十分勤奋、刻苦,晚上读书时点燃树枝树叶照亮。一天半夜,他听见窗外有呼喊声,便出门望去,只见有五六个人,各背来一个口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屋檐下,像榆树钱儿。那些人对柳积说:“这些东西送给你,就算给你的粮食;不必担心学业不成。”第二天早晨一看,全是汉代的古钱币,合如今一百二十千钱。柳积有了这些钱,终于完成学业。南朝宋明帝时,他的职位升到太子舍人。 赵文昭 宋文帝元嘉三年八月,吴郡赵文昭,字子业,为东宫侍讲。宅在清溪桥北,与吏部尚书王叔卿,隔墙南北。尝秋夜,对月临溪,唱《乌栖》之词,意旨闲怨。忽有一女子,衣青罗之衣,绝美,云:“王尚书小娘子,欲来访君”。文昭问其所以,答曰:“小娘子闻君歌咏,有怨旷之心,著清凉之恨,故来愿荐枕席。”言讫而至,姿容绝世。文昭迷误恍惚,尽忘他志,乃揖而归。从容密室,命酒陈筵,递相歌送,然后就寝。至晓请去,女解金缨留别,文昭答琉璃盏。后数夜,文昭思之不已。偶游清溪神庙,忽见所与琉璃盏,在神女之后,及顾其神,与画侍女,并是同宿者。(出《八朝穷怪录》) 南朝宋文帝元嘉三年八月,吴郡的赵文昭,字子业,为太子当侍讲。他的家住在清溪桥北,与吏部尚书王叔卿家仅隔一道墙,成南北邻居。有一个深秋之夜,赵文昭对月临溪,唱《乌栖曲》,音旨显得寂寞幽怨。忽然,有一个穿着青丝衣的小女子走了过来。十分美丽,她对赵文昭说:“王尚书的小娘子,想来看一看你。”赵文昭问其缘故,她回答说:“小娘子听你咏唱的声音,就知道你的内心旷凉而凄苦,有怨也有恨……因此,想来侍寝于你。”她刚说完,那位小娘子就到了。她姿容盖世,使赵文昭被迷得神情恍惚,把别的一切全忘了。他向小娘子拱手行礼,并从容地把她带回家中密室。然后,他让人摆上酒席,一边饮酒一边对唱,当夜便睡在一起。到天亮之后,小娘子与他辞别,并解下自己的金缨带留作纪念。赵文昭回赠她一只琉璃杯。之后一连数夜,赵文昭思念不已。一天,他偶然游经清溪神庙,忽然发现他的那只琉璃杯在神女像的身后放着。他走过去仔细观察那神像与画上的侍女,原来正是那天侍寝的主仆二人。 河伯 余杭县南有上湖,湖中央作塘。有一人乘马看戏,将三四人至岑村饮酒,小醉,暮还。时炎热,因下马入水中,枕石眠。马断走归,从人悉追马,至暮不返。眠觉,日已向晡,不见人马。见一妇来,年可十六七,云:“女郎你好。日既向暮,此间大可畏。君作何计?”问:“女郎姓何?那得忽相闻?”复有一年少,年十三四,甚了了,乘新车,车后二十人至,呼上车。云:“大人暂欲相见。”因回车而去。道中络绎把火,见城郭邑居。既入城,进厅事,有信幡,题云“河伯”。俄见一人,年三十许,颜色如画,侍卫繁多。相对欣然,敕行酒炙,云:“仆有小女,颇聪明,欲以给君箕帚。”此人知神,不敢拒逆。便敕备办,令就郎中婚。承白已办。进(进原作遂。据明抄本改。)丝布单衣(衣下原有纱字。据明抄本删。)及袷、绢裙、纱衫褌、履屐,皆精好。又给十小吏,青衣数十人。妇年可十八九,姿容婉媚。便成礼。(礼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三日,经大会客,拜阁。四日云:“礼既有限,当发遣去。”妇以金瓯、麝香囊与婿别,涕泣而分。又与钱十万、药方三卷,云:“可以施功布德”。复云:“十年当相迎。”此人归家,遂不肯别婚。辞亲,出家作道人。所得三卷方:一卷脉经,一卷汤方,一卷丸方。周行救疗,皆致神验。后母老兄丧,因还婚宦。(出《幽明录》) 余杭县南边有一个湖,湖中央筑起堤坝。有一个人骑马看戏回来,领三四个人到岑村喝酒,微醉,傍晚才向自己家走去。当时天气炎热,他便下马跳入水中,过一会儿就枕着水边石头睡着了。马挣断绳子往回跑,这人的随从全追马去了,直到天黑也没有返回。这人睡醒后,已经过了申时,仍不见随从牵马回来,却看见从远处走来一个女子,年纪大约十六七岁。这人说:“女郎再拜!天色既然已经很晚,这地方十分可怕,你到这干什么呢?”这人又问女郎姓氏。远处忽然传来声响,又有一个少年乘坐新车奔过来。他十三四岁,很聪明的样子。随即,车后面的二十人也赶到了,喊这人上车,说:“我家大人暂且想见你一面。”他只好上车随之而去。途中,路旁火把络绎不绝。俄顷,前面闪出城市和民房。他们入城之后,进了厅堂,只见长条的信旗上写着“河伯”二字。旋即,这人见到一个人,年纪大约三十几岁,脸色像画的一样,侍者和卫士众多。二人相视,不由一阵欣喜。主人吩咐端酒肉上来招待客人,并对这人说:“我有个小女儿,很聪明,想许配你作妻子,如何?”这个人知道他乃是个神,不敢拒绝,便令手下人准备操办婚礼,并说去女方家中办,一再讲明一切由自己办。送去的丝布单衣和夹衣,绢裙纱衫裤子和鞋,全都是最好最精美的。又送上十个小吏,几十个女仆。那神的女儿十八九岁,姿容美丽妩媚。于是,在送上聘礼三日之后,大摆筵席,拜堂成亲。婚后第四天,神的女儿说:“你的聘礼既然有限,我们的缘分也不能长久,你应当送我回去了。”她把自己的金瓯麝香囊送给丈夫作纪念,痛哭着分手。最后,又给了他十万钱和三卷药方,说:“今后,你可以用它行善积德,建功立业。”又说十年之后你再迎接我吧。这人回家之后,便没有再婚,告别亲人,出家做了道人。他所得到的三卷方子包括:一卷脉经,一卷汤药方,一卷丸药方。他四处周游,救命治病,都十分神奇灵验。后来母亲年迈,兄长又死了,他才回家结婚步入仕途。 邵敬伯 平原县西十里,旧有社林,南燕太上时,有邵敬伯者,家于长白山。有人寄敬伯一函书,言:“我吴江使也,令吾通问于齐伯。吾今须过长白,幸君为通之。仍教敬伯,但至社林中,取树叶投之于水,当有人出。”敬伯从之,果见人引入。伯惧水,其人令敬伯闭目,似入水中,豁然宫殿宏丽。见一翁,年可八九十,坐水精床,发函开书曰:“裕兴超灭。”侍卫者皆圆眼,具甲胄,敬伯辞出,以刀子赠敬伯曰:“好去,但持此刀,当无水厄矣。”敬伯出,还至社林中,而衣裘初无沾湿。果其年宋武帝灭燕。敬伯三年居两河间,夜中忽大水,举村俱没,唯敬伯坐一榻床,至晓著岸,敬伯下看之,床乃是一大鼋也。敬伯死,刀子亦失。世传社林下有河伯家。(出《酉阳杂俎》) 平原县西边十里处,有一片敬神的社林。晋代南燕太上年间,有一个叫邵敬伯的人,家住长白山里。有人寄给他一封信,上面说:“我是吴江的使者,他令我和齐伯互通言讯,我今天需要从长白山经过,希望你能为我帮帮忙。”然后告诉敬伯说,只要到那片社林中,摘下一片树叶投入水中就可以了。敬伯便照他说的去做了。果然有人从水中走出来之后,邵敬伯就跟上了他。那人果然要领他下水,邵敬伯惧怕,那人就让他闭上眼睛,随即好像进了水中。当他睁开眼睛时,豁然开朗,面前是一座宏伟壮丽的宫殿。他去拜见一位老翁,年纪足有八九十岁,坐在水晶床上。邵敬伯送上带来的信函,那老翁打开书信,看了看,便说了一句话:“裕兴超灭。”敬伯惑然不解。侍卫们全瞪着圆圆的眼睛,穿着厚厚的甲胄。邵敬伯告辞出来,那老翁拿出一把刀子赠给他,说:“好好去吧,只要拿上这把刀,就该不会受到水的危害了。”邵敬伯从水中走出来,又回到社林中,而衣服一点也没有湿!果然如老翁所言,当年宋武帝刘裕就把南燕的慕容超灭掉了。邵敬伯在两条河中间一个村落里居住了三年。一天半夜忽然发了大水,整个村子都淹没了,只剩邵敬伯自己坐在一床榻上得以脱险,到拂晓时靠到岸上。他下来一看,才发现那床榻乃是一只大老鳖!敬伯死后,那把刀子也丢失了。世代传说,那片社林下面就是河神的家呵。 吴兴人 晋隆安中,吴兴有人,年可二十,自号圣公,姓谢。死已百年,忽诣陈氏宅,言:“是己旧宅,可见还,不尔烧汝。”一夕大火,烧(烧原作发。据明抄本改。)尽,因有鸟毛插地,绕宅周匝数重,百姓乃起庙。(出《酉阳杂俎》) 晋代隆安年间,吴兴县有个人,年纪大约二十岁,自称圣公,姓谢。他死了一百年之后,忽然来到陈家的宅院,说这是他的老房子,应该还给他,不然就用火烧你们。一天晚间起了大火,把这里烧个一干二净。这时,便有不少鸟毛插在地上,绕宅院的废墟围了好几重。于是,老百姓们就在这里修起一座庙。 刘子卿 宋刘子卿,徐州人也。居庐山虎溪。少好学,笃志无倦。常慕幽闲,以为养性。恒爱花种树,其江南花木,溪庭无不值者。文帝元嘉三年春,临玩之际,忽见双蝶,五彩分明,来游花上,其大如燕,一日中,或三四往复。子卿亦讶其大。九旬有三日,月朗风清。歌吟之际,忽闻扣扃,有女子语笑之音。子卿异之,谓左右曰:“我居此溪五岁,人尚无能知,何有女子而诣我乎?此必有异。”乃出户,见二女。各十六七,衣服霞焕,容止甚都。谓子卿曰:“君常怪花间之物。感君之爱,故来相诣,未度君子心若何。”子卿延之坐,谓二女曰:“居止僻陋,无酒叙情,有惭于此。”一女曰:“此来之意,岂求酒耶?况山月已斜,夜将垂晓,君子岂有意乎?”子卿曰:“鄙夫唯有茅斋,愿申缱绻。”二女东向坐者笑谓西坐者曰:“今宵让姊,余夜可知。”因起,送子卿之室。入谓子卿曰:“郎闭户双栖,同衾并枕;来夜之欢,愿同今夕。”及晓,女乃请去。子卿曰:“幸遂缱绻,复更来乎?一夕之欢,反生深恨。”女抚子卿背曰:“且女妹之期,后即次我。”将(将原作请。据明抄本改。)出户,女曰:“心存意在,特望不忧。”出户不知踪迹。是夕二女又至,宴如前。姊谓妹曰:“我且去矣。昨认之欢,今留与汝。汝勿贪多误,少惑刘郎。”言讫大笑,乘风而去。于是同寝。卿问女曰:“我知卿二人,非人间之有。愿知之。”女曰:“但得佳妻,何劳执问?”乃抚子卿曰:“郎但申情爱,莫问闲事。”临晓将去,谓卿曰:“我姊实非人间之人,亦非山精物魅,若说于郎,郎必异传,故不欲取笑于人代。今者与郎契合,亦是因缘。慎迹藏心,无使人晓,即姐妹每旬更至,以慰郎心。”乃去,常十日一至,如是数年会寝。后子卿遇乱归乡,二女遂绝。庐山有康王庙,去所居二十里余。子卿一日访之,见庙中泥塑二女神,并壁画二侍者,容貌依稀,有如前遇,疑此是之。(出《八朝穷怪录》) 南北朝刘宋时,有个叫刘子卿的人,徐州人氏,住在庐山的虎溪。他年轻好学、志向专一且孜孜不倦。他平时也羡慕那种幽静闲适的环境和生活,认为那样可以陶冶性情。他一惯喜欢养花种树,凡是江南一带的花木,虎溪边的庭院里应有尽有。文帝元嘉三年的春天,到了赏花之际,忽然看见一双蝴蝶,五彩分明,来到花间飞舞,像燕子那么大。一天之内,它们差不多能来三四趟。这么大的蝴蝶,使刘子卿也感到十分惊讶。四月三日晚上,月朗风清,他正在吟唱的时候,忽然听见敲门声,有女子在门前说说笑笑。刘子卿十分惊异,对手下仆人说:“我住在这里五年,人们现在还都不了解我,为什么会有女子来找我呢?这里定有异常。”于是就走出门去,看见两个女子,都十六七岁,服饰艳丽,焕然一新,容貌和举止都很美。她们对刘子卿说道:“你常对花间的那双蝴蝶感到惊奇,是吧?那就是我们呀。为感谢你的怜爱之情,所以来找你,却不知你意下如何?”刘子卿将她们引进屋里坐下,对她们说:“这地方偏僻简陋,又无酒以抒情怀,真是惭愧呀!”一个女子说:“我们这次来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喝酒吗?况且山月已斜,天很快就要亮了,你到底有没有意吧?”刘子卿说:“我虽然只有这茅屋,但也想缠绵一番。”向东坐的女子对向西坐的女子笑了笑,说:“今天晚上让给姐姐了。”当夜之事可想而知。起床之后,那位姐姐同刘子卿告别说:“你关起门来与我同床共枕,男欢女乐,今天晚上,也希望能同昨天一样。”到天亮的时候,她临走之前,刘子卿说:“遂了我缠绵一番的心愿,十分欣幸!你还能再来吗?一夜之欢,反而令人感到深深的遗憾……”她抚摸着刘子卿的后背说:“今晚的时间是属于我妹妹的,后一次是我的。”她正要出门,又回过头来说:“你心中装着这份情意是对的,但希望你不必为此忧伤。”她出门之后便不见了踪影。这天晚上,那两个女子又来了,刘子卿如同上次一样款待她们。姐姐对妹妹说:“我暂且离去,昨天晚上那种欢悦,今天就留给你了。对于那种男欢女乐,你不要过于贫恋而误事,不要把刘郎给迷惑住哟!”说罢大笑,乘风而去。于是,刘郎与妹妹睡在了一起。刘子卿对她探问:“我知道你们二人,不是凡间之女,那么你们到底是什么呢?我想知道。”妹妹说:“你凭空得到了美丽的妻子,还问什么呢?”便指刘子卿的身子,又说,“你只管展情作爱吧,不要多问闲事。”拂晓之前,她临走时对刘子卿说:“我们姐妹实在不是凡间之人,也不是山精和物怪,如果把实话告诉你,你必然会传出去而且会走样……所以,我们不想被人类取笑。今天晚上,我与你合欢,也是缘分,望你把这事深藏于心,不要让别人知道。”之后,她姐妹二人每十天轮流来一次,以使刘子卿的心得到慰藉,然后就离去。经常十天一来,就这样在一起睡了好几年。后来刘子卿遇战乱回到故乡,那两个女子也从此绝了踪迹。庐山上有座康王庙,距离刘子卿原来住的地方二十多里。一天,刘子卿前去拜谒,见到庙中前两座泥塑的女神像,墙壁上还画了二位女侍者。这二位女侍者容貌美丽,刘子卿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仿佛前几年遇见的那对女子。他怀疑这对女侍者就是那姐妹二人。 卷第二百九十六 神六 卷第二百九十六神六 太室神黄苗龚双萧总萧岳尔朱兆蒋帝神临汝侯猷阴子春苏岭庙卢元明董慎李靖 太室神 后魏太武时,嵩阳太室中有宝神像,长数尺。(尺原作寸乍见三字。据明抄本改。)孝文太和中,有人避疟于此庙,见太武来造神。因言:“今日朝天帝,帝许移都洛阳,当得四百年。”神言:“昨已得天符矣。”太武出,神谓左右曰:“虏性苛贪,天符但言四十,而因之四百。”明年,孝文选都洛阳,唯得四十年矣。(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北朝北魏太武帝时,在河南登封县太室山嵩阳寺中有座宝神像,高数尺。孝文帝太和年间,有人逃避疟疾传染躲进此庙,看见太武帝来拜访庙神,并说今日来朝觐天帝云云,天帝允许他迁都到洛阳,并说他可以延续四百年统治。庙神说自己已经得到天符了。太武帝出去之后,庙神对左右说:“这奴才本性苛刻而贪婪,天符只说四十年,而我顺着他说了个四百年。”第二年,孝文帝迁都到洛阳,只坐了四十年江山。 黄苗 宋元嘉中,南康平固人黄苗,为州吏,受假违期。方上行,经宫亭湖,入庙下愿:“希免罚坐,又欲还家,若所愿并遂,当上猪酒。苗至州,皆得如志,乃还。资装既薄,遂不过庙。行至都界,与同侣并船泊宿。中夜,船忽从水自下,其疾如风介。夜四更,苗至官亭,始醒悟。见船上有三人,并乌衣持绳,收缚苗。夜上庙阶下,见神年可四十,黄面,(面原作白。据明抄本改。)披锦袍。梁下悬一珠,大如弹丸,光辉照屋。一人户外白:“平固黄苗,上愿猪酒,遁回家。教录,今到。”命谪三年,取三十人。遣吏送苗穷山林中,锁腰系树,日以生肉食之。苗忽忽忧思,但觉寒热身疮,举体生斑毛。经一旬,毛蔽身,爪牙生,性欲搏噬。吏解锁放之,随其行止。三年,凡得二十九人。次应取新淦一女,而此女士族,初不出外,后值与娣妹从后门出,诣亲家,女最在后,因取之。为此女难得,涉五年,人数乃充。吏送至庙,神教放遣,乃以盐饭饮之,体毛稍落,须发悉出,爪牙堕,生新者。经十五日,还如人形。意虑复常。送出大路。县令呼苗具疏事,覆前后所取人,遍问其家,并符合焉。髀为戟所伤,创瘢尚在。苗还家八年,得时疾死。(出《述异记》) 南朝宋文帝元嘉年间,南康郡平固县人黄苗,在州里当官吏。一次,他休假超期,正匆匆往回赶的时候,经过宫亭湖便进庙祷告,希望能够免于处罚并辞职回家。如果这些愿望能够实现,他将带着酒和全猪来祭祀一番。黄苗赶回州府之后,这些愿望全都实现了,便返回故里。由于他带的东西很少,就没有经过庙门口。走到四县的交界处,与同伴把船并连停泊宿江上。半夜,船忽然被吹得顺流而下,速度相当之快。四更天,黄苗随船漂到宫亭湖时,才醒悟过来。这时,只见船上有三个人,都穿着黑衣服并拿着绳子,将黄苗绑住,天没亮把他押到庙门口的石阶下。黄苗看见一个神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黄脸,披着锦袍。屋梁下面悬挂着一颗珠子,弹丸般大小,照得满室生辉。一个人在门外说:“平固县的黄苗,上次许愿说要献酒和全猪,结果逃遁回家,派人又把他抓了回来。”神人决定把他流放三年,捉三十个人回来。小吏把黄苗送进深山老林。从此,黄苗被锁锁住腰并系在树上,天天以生肉充饥。他心中空虚恍惚,忧思不已,只觉得一阵冷一阵热,浑身长疮,整个身体都生出斑毛来。十天之后,那毛便遮蔽全身,兽的爪牙也长了出来,性情也变得狂暴嗜杀。看管他的小吏打开锁放他走,并随之而行。三年,黄苗一共抓了二十九个人。接着,他应该去找新淦县的一个女子。但这女子出身大姓豪族,开始根本就不出门,后来她同丈夫的兄弟媳妇等从后门走出去串亲戚,由于她走在最后,于是被黄苗抓住。这女子得来最为不易,前后过了五年,人数已够,小吏把黄苗送到庙前。神人让把他放了,并用饭和盐水喂他。于是,他身上的斑毛渐渐脱落,胡子和头发全长了出来,兽的爪牙也蜕掉了,生出来的是新的。十五天后,他复原为人,精神和神志也恢复了常态。他被送出大路,县令喊他具疏事,提到先前所吃的人及其家庭情况,全都符合事实。他股骨受过戟伤,现伤疤还在。黄苗回家八年后患流行病而死。 龚双 襄阳汉水西村,有庙名土地主,府君极有灵验。齐永元末,龚双任冯翊郡守。不信鬼神,过见此庙。因领人烧之。忽旋风绞火,有二物挺出,变成双青鸟,入龚双两目。两目应时疼痛,举体壮热。至明便卒。(出《汉淝记》) 襄阳郡汉江边的西村,有座庙叫“土地主”,这座庙的庙神极有灵验。南朝齐永元末年,龚双在冯翊郡任郡守。他平时不信鬼神,一次路过这座庙前,便带人把它烧了。忽然间,一阵旋风绞动起冲天大火,只见有两个东西从大火中挺然而出,随即化作一对青鸟,钻进了龚双的眼睛里。顿时,他感到双目疼痛难忍,全身奇热无比。到了第二天,他便死去了。 萧总 萧总,字彦先,南齐太祖族兄环之子。总少为太祖以文学见重。时太祖已为宋丞相,谓总曰:“汝聪明智敏,为官不必资。待我功成,必荐汝为太子詹事。”又曰:“以嫌疑之故,未即遂心。”总曰:“若谶言之,何啻此官!”太祖曰:“此言狂悖,慎钤其口。吾专疚于心,未忘汝也。”总率性本异,不与下于已者交,自建业归江陵。宋后废帝元徽后,四方多乱,因游明月峡,爱其风景,遂盘桓累岁。常于峡下枕石漱流,时春向晚,忽闻林下有人呼“萧卿”者数声,惊顾,去坐石四十余步,有一女,把花招总。总匆异之。又常知此有神女,从之,视其容貌,当可笄年,所衣之服,非世所有,所佩之香,非世所闻。谓总曰:“萧郎遇此,未曾见邀,今幸良晨,有同宿契。”总恍然行十余里,乃见溪上有宫阙台殿甚严。宫门左右,有侍女二十人,皆十四五,并神仙之质。其寝卧服玩之物,俱非世有,心亦喜幸。一夕绸缪,以至天晓。忽闻山鸟晨叫,岩泉韵清,出户临轩,将窥旧路,见烟云正重,残月在西。神女执总手谓云:“人间之人,神中之女,此夕欢会,万年一时(时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也。”总曰:“神中之女,岂人间常所望也。”女曰:“妾实此山之神,上帝三百年一易,不似人间之官,来岁方终。一易之后,遂生他处。今与郎契合,亦有因由,不可陈也。”言讫乃别。神女手执一玉指环,谓曰:“此妾常服玩,未曾离手,今永别,宁不相遗?愿郎穿指,慎勿忘心。”总曰:“幸见顾录,感恨徒深,执此怀中,终身是宝。”天渐明,总乃拜辞,掩涕而别。携手出户,已见路分明。总下山数步,回顾宿处,宛是巫山神女之祠也。他日,持玉环至建业,因话于张景山。景山惊曰:“吾常游巫峡,见神女指上有此玉环,世人相传云:是晋简文帝李后曾梦游巫峡,见神女,神女乞后玉环,觉后乃告帝,帝遣使赐神女。吾亲见在神女指上。今卿得之,是与世人异(与世人异原作世世异人。据明抄本改。)矣!”总齐太祖建元末,方征召,未行帝崩。世祖即位,累为中书舍人。初总为治书御史,江陵舟中遇,而忽思神女事,悄然不乐,乃赋诗曰:“昔年岩下客,宛似成今古。徒思明月人。愿湿巫山雨。”(出《八朝穷怪录》) 萧总,字彦先。他是南朝齐太祖萧道成哥哥萧道环的儿子。萧总小时候,便以辞章修养被太祖看重,当时,太祖已经是南朝刘宋的丞相了。他对萧总说:“你聪明智敏,做官不必论资排辈,等我大功告成的时候,一定举荐你为太子詹事。”又说:“因为要避开嫌疑,所以这个职位未必遂你的心愿。”萧总说:“如果将来要应验的话,我何止担任此官?”太祖说:“这话说得太狂妄而悖谬了!你要谨慎小心尤其说话要注意。我为你而感到忧苦和内心不安。”萧总向来率直坦白,性格异常,不与低于自己的人相交。他从建业回到江陵。宋后废帝元徽年间之后,四处战乱纷起,于是他到明月峡游览。他喜爱这里的风光,一逗留便是一年。有一次,他于峡下枕着石头任凭水流冲刷着身体,当时已是晚春,忽然听见林子里有人连喊数声“萧卿”,不由惊起四顾。此刻,只见离他坐的石头四十余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女子,摇动着手里的花束招呼萧总。萧总感到慌乱、惊异,又常听说此地有神女,只好顺从地走了过去。看她的容貌,应该是到了出嫁的年龄。她所穿的衣服,不是人世间所有;她所佩戴的香袋里散发出的香气,也是人世间闻不到的。她对萧总说:“未曾受你的邀请,在此与你相遇,应该为这个美好的早晨而庆幸。这说明我们有同宿之缘分呵!”萧总恍恍惚惚跟着她走了十余里,就看见溪边有一座辉煌庄严的宫殿,宫门左右,有二十个十四五岁的侍女,都具有神仙的气质。那女子卧室里的衣物古玩等,也都是人世间没有的,萧总心中十分高兴,一夜缠绵,直到天亮。忽然听见山雀在叫,只见山泉清亮,在欢快地流淌。萧总走出门来,站在长廊上,欲看回去的路,只见那里烟云正浓,残月尚悬在西天。神女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一个是人间的男子,一个是神仙中的女子,我们这一夜欢会,一万年才能有一次呵。”萧总说;“神仙中的女子,不正是世人经常盼望的吗?”神女说:“我实际上是此山之神。上帝让我们三百年一换,不像人间的官,明年就到期了,一换下来之后,随即又托生别处。今天我与你合欢,也是有原因的,但不能说出来呵。”说完便与萧总告别。神女拿出一枚玉戒指,对萧总说:“这东西我一直戴着赏玩,不曾离手;今天你我永别,怎能不把它送给你呢?希望你把它戴在手指上,千万不要忘了我们的情义。”萧总说:“有幸得到你的眷顾,使我十分感动而又遗憾。我把它放在怀中,一辈子都是宝呵。”天渐渐亮了,萧总揖手告辞,挥泪而别。二人手挽手走出门来,只见归路云雾散尽,萧总顺着山路走了几步,回首朝住过的地方望去,仿佛是在巫山神女的庙祠。后来有一天,他拿着玉戒指来到建业,把这件事告诉了张景山。张景山吃了一惊,说:“我曾经去过巫峡,看见神女手指上就戴着这枚戒指!人们相传说,当年晋简文帝时,李皇后有一次作梦去巫峡游玩,遇见了神女,那神女向皇后乞要她手上的玉戒指。醒来之后,李皇后把这件事告诉了简文帝,简文帝就派人把那戒指赐给了神女。我亲眼看见那枚戒指在神女手上戴着呢!今天你得到了它,这说明你与我们这些人有不同之处。”齐太祖建元末年,萧总正应召进京,没等动身高祖萧道成便驾崩了,世祖萧赜即位。萧总连着当了几年中书舍人。刚刚升任治书御史不久,有一次他坐船来在江陵,忽然想起当年神女之事,闷闷不乐,便赋诗一首道:昔年岩下客,宛似成今古。徒思明月人,愿湿巫山雨。 萧岳 齐明帝建武中,有书生萧岳,自毗陵至延陵季子庙前,泊舟望月。忽有一女子,年十六七,从三四侍女,貌皆绝世,橘掷岳怀中。岳心异之,乃问其姓名。云:“葛氏。”岳因请舟中,命酒与歌宴,及晓请去,岳甚怅然。岳登舟望之,见庙前有五六女相迎笑,一时入庙。岳异之,及明,乃整衣冠,至延陵庙中。见东壁上书第三座之女,细观之而笑,果昨夜宿之女也。及左右侍女,亦所从也。画壁题云,东海姑之神。(出《八朝穷怪录》) 南朝齐明帝建武年间,有个叫萧岳的书生,从毗陵来到延陵季子庙前,泊船赏月。忽然来了一个女子,年龄大约十六七岁,跟随三四个侍女,都美貌无比。那女子把一个橘子扔进萧岳怀中,使萧岳颇感惊异。于是,他问那女子姓名,回答说葛氏。萧岳便请她们上船,吩咐摆上酒筵,并用歌舞助兴。天亮之后,她们告别离去。萧岳十分惆怅。他站在船头望去,只见庙前有五六个女子微笑相迎,同时进入庙中。萧岳感到奇怪。等天亮之后,他便整整衣帽,来到延陵季子庙中。这时,他看见东面墙壁上画的第三个女子有些面熟,仔细一看不由笑了,果然是昨夜与他同宿的那位女子呵。站在她身旁的侍女,也都是昨天见过的随从。壁画上面题着“东海姑之神”五个字。 尔朱兆 后魏孝庄帝,既诛尔朱荣。荣子兆,自汾州率骑攻洛。师自河梁西涉,掩袭京邑。先是河边有一人,梦神谓曰:“尔朱家欲渡河,用尔作波津令,当为缩水脉。”及兆至,见一人,自言知水深浅处,以草表插导,忽失所在。兆众遂涉焉,寻而陷京,弑庄帝。(出《北史》) 南北朝北魏孝庄帝杀死尔朱荣不久,尔朱荣的儿子尔朱兆便从汾州率领骑兵进攻洛阳。兵马从桥西涉水,偷袭京城。在这之前,河边有一个人梦见神对他说:“尔朱家要渡河,用你作波津令,你应当管束住那水脉呵。”等尔朱兆赶到河边时,见到一个人,自称知道何处水深何处水浅,并用草棍为他导向。上岸之后,那人便不见了。尔朱兆的大队人马随即渡过河去,立刻攻陷了洛阳城,杀死了孝庄皇帝。 蒋帝神 梁旱甚,诏于蒋帝神求雨。十旬不降,帝怒,载荻焚庙,并其神影。尔日开朗,将欲起火。当神上,忽有云如伞盖,须臾骤雨。台中宫殿,皆自震动。帝惧,驰诏追停,少时还静。自此帝诚信遂深。自践祚比未曾到庙,于是备法驾,将朝臣修谒。时魏将杨大眼,来寇钟离。蒋帝神报敕,必许扶助。既而无雨,水暴涨六七尺,遂大克魏军。神之力也。凯旋之后,庙中人马脚皆有泥湿,当时并目睹焉。(出《南史》) 南朝时梁地大旱,皇帝下诏书向蒋帝神求雨。一百天过去了,雨仍未降下来,皇帝大怒,拉去柴草想把庙和神像全烧了。那太阳变得格外红亮。刚要点火,神庙的正上方,忽然有一块伞盖般的云彩飘了过来,顷刻之间骤然降雨。这时,又高又平的宫殿,全都自己摇动起来。皇帝害怕了,急忙又下诏停止焚烧庙宇,一会儿那宫殿便恢复了安静。从此,皇帝对神深信不疑。他从即位以来未曾到过庙上,于是备好法驾,带领文武百官前去拜谒。当时北魏将军杨大眼,率兵攻掠钟离郡。皇帝又下诏去祭祀蒋帝神,请祈扶助。当时虽然没有下雨,河水暴涨了六七尺,遂将魏军打得落花流水。这就是神的力量呵。胜利之后,庙中那些泥塑的人马足下都沾着稀泥,当时人们都看见了。 临汝侯猷 宗室临汝侯猷,为吴兴太守。性倜傥,与楚庙神交,饮至一斛。每酬祀,尽欢极醉,而神影亦有酒容,所祷必应。后为益州刺史。时江陵人齐狗儿反,众十余万,攻州城。猷兵粮已尽,人有二心,乃遥祷请救。是日,州界田父,逢一骑络铁,从东方来,问去城几里。曰:“百四十里。”日已晡,骑语父曰:“后人来,可令疾马,欲及日破贼。”俄有数百骑如风,一骑仍请饮。田父问为谁,曰:“吴兴楚王,来救临汝侯。”当此时,庙中请祈无验。十余日,乃见侍卫土偶皆泥湿如汗者。是日,猷大破狗儿焉。及猷卒,谥曰“灵”,与神交故也。(出《南史》) 临汝县有个叫侯猷的人,本是皇帝的族亲,被任为吴兴太守。他风流倜傥,与楚庙的神君有神交,喝一斛里的酒。每次祭祀酬酒时,他都要喝得尽兴以至醉倒,而神像的脸上也有醉意,因此,他所祈祷的一些事情,都应验了。后来。他被任为益州刺史。当时,江陵人齐狗儿造反,带领十余万人攻打州城。侯猷军粮已经吃光了,士兵们军心浮动,他就向着远处的楚庙神君祈祷,请求救助。这天,州界上有位老农,遇见一位戴着头巾和盔甲的人骑着马从东方奔来,问他离州城还有几里地,老农说:“一百四十里。”太阳快要落了,那骑马的人对老农说:“后面的人赶上来,告诉他们打马快行,我准备在今天大破贼寇。”一会儿,有几百匹马旋风般奔来,一个骑马的人向老农要水,老农问给谁要的,他说:“吴兴楚王,他是领我们来救临汝侯猷的。”由于楚庙神君走出庙门,这时去庙中祈祷什么都不灵验。十余天过去了,那些泥塑的侍卫身上还泥乎乎的,仿佛在流汗呢。那天,侯猷果然大破齐狗儿。等到侯猷死后,他得到的谥号为“灵”,这就是他与神交往的缘故呵。 阴子春 梁阴子春为东莞太守。时青州刺史王神念,毁临海神庙座。栋上有一蛇,役夫不擒,入于海水。尔夜,子春梦见一人诣其府,云:“有人见苦,破坏所居,今既无托,欲憩此境。”子春心密记之。经日。方知神念毁庙。因办牲醪,立宇祠之。数日,梦一朱衣人谢曰:“得群厚惠,当以一州相报。”经月余,魏君欲袭朐山,子春预知,设伏摧破。武帝以为南青州刺史。(出《南史》) 南朝梁地有个叫阴子春的人,被任为东莞郡的太守。当时,青州刺史王神念毁坏了临海神庙的庙座。庙的大梁上有一条蛇,役夫们谁也不捉,看着它游进大海。这天夜里,阴子春梦见有个人来到府上,说:“有人受苦了!他的居室遭到破坏,现在已经无处寄托,想在你这里落个脚,歇息一下。”阴子春把这个梦悄悄记在心中。第二天,才知道王神念毁庙一事。于是,他令人办好牺牲和酒等祭祀品,修建庙宇把它们供了上去。几天之后,他梦见一个穿红衣服的人来感谢说:“得到你这么厚重的恩惠,应该用一个州来报答呵!”一个多月之后,北魏皇帝想袭击朐山,阴子春事先得到了情报,设下埋伏,摧毁了敌人的进攻。不久,梁武帝便任命他为南青州刺史。 苏岭庙 襄阳苏岭山庙,门有二石鹿夹之,故谓之鹿门山。习氏记云:“习郁常为侍中,从光武幸黎丘。郁与光武,俱梦见苏岭山神,因使立祠。”郭重产记云:“双石鹿自立如斗,采伐人常过其下。或有时不见鹿。因是知有灵瑞。梁天监初,有蜯湖村人,于此泽间猎。见二鹿极大。有异于恒鹿,乃走马逐之。鹿即透涧,直向苏岭。人逐鹿至神所,遂失所在。唯见庙前二石鹿。猎者疑是向者鹿所化,遂回。其夜梦见一人,著单巾帻,黄布裤褶,语云:‘使君遣我牧马,汝何驱迫?赖得无他,若见损伤,岂得全济。’”(出《襄阳记》) 襄阳苏岭有一座山庙,庙门由两只石鹿夹着,因此人们叫它鹿门山。一位习某人记载说:“习郁曾经做过侍中,跟随光武帝刘秀在黎丘起兵。习郁和光武帝都梦见了苏岭的山神,于是便派人修建祠庙。”郭重产记载说:“这对石鹿自立如斗。采药伐木的人常常从它们旁边走过,有时候竟然看不见它们,于是才知道有神灵。南朝梁武帝天监初年,有个来自蜯湖村的人,在这山水间打猎,看见两只鹿,特别之大,且有别于恒鹿。于是,他就驱马追赶。那鹿穿过山涧,直奔苏岭。那人追鹿追到庙前,随即不见鹿的踪影,只见庙门口有两只石鹿。这猎人怀疑是刚才那两只鹿所变。立即返回家中。当晚他梦见一个人,头上扎着单头巾,穿着黄布褶裤。对他说:‘使君派我放马,你为什么追赶我?幸亏没有什么,倘若我有所损伤,怎么能够成其大事呢?’” 卢元明 北齐卢元明,聘于梁。其妻乘车,送至河滨。忽闻水有香气异常,顾见水神涌出波中,牛乃惊奔,曳车入河。其妻溺死,兄子十住尚幼,与同载,投入获免。(出《北史》) 北朝齐的卢元明,受聘于南朝的梁地。他的妻子乘着牛车,送他来到黄河边上,忽然闻见水中冒出一股异常的香气。回头一看,只见河神从波涛中钻了出来,那牛便惊恐万状地狂奔起来,拽着车子跃入河中。卢元明的妻子淹死了,他哥哥的儿子十住还小,与他妻子同坐一车,虽然落入水中却幸免一死。 董慎 隋大业元年,兖州佐史董慎,性公直,明法理,自都督已下,用法有不直,必犯颜而谏之。虽加谴责,亦不知惧,必俟刑正而后退。常因授衣归家,出州门,逢一黄衣使者曰:“太山君呼君为录事。”因出怀中牒示慎。牒曰:“董慎名称茂实,案牍精练。将平疑狱,须俟良能,权差知右曹录事。”印甚分明。后署曰:“倨。”慎谓事者曰:“府君呼我,岂有不行,然不识府君名谓何?”使者曰:“录事勿言,到任即知矣。”自持大布囊,内慎其中,负之出兖州郭,因致囊于路左,汲水调泥,封慎两目。慎都不知经过远近,忽闻大唱曰:“范慎追董慎到。”使者曰:“诺。”趋入。府君曰:“所追录事,今复何在?”使者曰:“冥司幽秘,恐或漏泄,向请左曹匿影布囊盛之。”府君大笑曰:“已死范慎追董慎,取左曹囊盛右曹录事,可谓能防慎也。”便令写出,抉去目泥,赐青缣衫、鱼须笏、豹皮靴,文甚斑驳。邀登副阶,命左右取榻令坐,曰:“籍君公正,故有是请。今有闽州司马令狐实等六人,置无间狱。承天曹符,以实是太元夫人三等亲,准令递减三等。昨罪人程翥一百二十人,引例喧讼,不可止遏。已具名申天曹。天曹以为罚疑唯轻,亦令量减二等。予(予原作余。据明抄本改。)恐后人引例多矣,君谓宜如何?”慎曰:“夫水照妍媸而人不怨者,以至清无情,况于天地刑法,岂宜恩贷奸匿。然慎一胥吏耳,素无文字,虽知不可,终语无条贯。当州府秀才张审通,辞彩隽拔,足得备君管记。”府君令帖召之。俄顷至,审通曰:“此易耳,当为(当上原有君字。为字原缺。据明抄本删补。)判以状申。”府君曰:“君善为我辞。”即补左曹录事,仍赐衣服如董慎,各给一玄狐,每出即乘之。审通判曰:“天本无私,法宜画一。苟从恩贷,是资奸行。令狐实前命减刑,已同私请;程翥后申簿诉,且异罪疑。傥开递减之科,实失公家之论。请依前付无间录狱,仍录状申天曹。”即有黄衫人持状而往。少顷,复持天符曰:“所申文状,多起异端。奉主之宜,但合遵守。《周礼》八议,一曰‘议亲’。又《元化匮》中《释冲符》。亦曰‘无不亲’。是则典章昭然,有何不可!岂可使太元功德,不能庇三等之亲!仍敢衍违,须有惩罚。府君可罚不衣紫六十甲子,余依前处分。”府君大怒审通曰:“君为判辞,使我受谴。”即命左右,取方寸肉,塞其一耳,遂无所闻。审通诉曰:“乞更为判申,不允,即甘当再罚。”府君曰:“君为我去罪,即更与君一耳。”审通又判曰:“天大地大,本乃无亲。若使有亲,何由得一!苟欲因情变法,实将生伪丧真。太古以前,人犹至朴;中古之降,方闻各亲。岂可使太古育物之心,生仲尼观蜡之叹。无不亲,是非公也,何必引之。请宽逆耳之辜,敢荐沃心之药。庶其阅实,用得平均。令狐实等,乞(乞原作也。据明抄本改。)请依正法,仍录状申天曹。”黄衣人又持往。须臾,又有天符来曰:“再有所申,甚为允当。府君可加六天副正使。令狐实、程翥等,并正法置处。”府君即谓审通曰:“非君不可正此狱。”因命左右割下耳中肉,令一小儿擘之为耳,安于审通额上。曰:“塞君一耳,与君三耳,何如?”又谓慎曰:“甚赖君荐贤,以成我美。然不可久留君,当加(加原作寿。据明抄本改。)一周年相报耳。君兼本寿,得二十一年矣。”即送归家。使者复以泥封二人,布囊送至宅,欻如写出,而顾问妻子,妻子云:“君亡精魂,已十余日矣。”慎自此果二十一年而卒。审通数日额觉痒,遂踊出一耳,通前三耳,而踊出者尤聪。时人笑曰:“天有九头鸟,地有三耳秀才。”亦呼为鸡冠秀才者。慎初思府君称邻,后方知倨乃邻字也。(出《玄怪录》) 隋朝大业元年,董慎任兖州佐史。他秉性公正率直,明辨是非且懂理法。从都督以下的官员,凡有执法不公正的,他都要不顾情面前去规劝。有时虽然会受到责骂,但他也无所畏惧,一定要等到刑罚公正合理之后方才告退。一次,因为领受官服很晚才回家,他出州府的大门,遇见一位黄衣使者对他说:“泰山神君召你为录事。”于是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让董慎过目。那文书上写道:“董慎名称茂实,官府的文书写得十分精练,欲平冤狱、解疑案,必须依靠他的良知和才能,暂且任他为右曹录事。”文书上的字迹印章都十分清晰,最后署名为“倨”。董慎对使者说:“府君召我,怎么能不去呢?但是我不知道府君叫什么名字呀。”使者说:“录事不要问,到任之后就知道了。”说完,他拿出一个大布袋,让董慎钻了进去,然后背着就出了兖州城门。接着,他把布袋放在路东边,打水和泥,封住董慎的两只眼睛。董慎全蒙在鼓里,不知道究竟走出多远,忽然听见一长声高呼道:“范慎追董慎到!”使者说:“喏——”然后便走了进去。府君说:“你上次所追赶的录事,现在在什么地方?”使者说:“我们阴间官署幽深神秘,我怕泄露出去,当初请左曹隐形后装进了布袋中。”府君大笑说:“已死范慎追董慎!拿左曹的布袋子装右曹录事,可以说是能限制慎了!”说完,便让人把董慎倒出来。然后让人抠掉董慎眼睛上的泥巴,赐给他黑绢衫和鱼须笏板,还有一双豹皮靴子,上面有斑驳的花纹。府君请他来到殿前阶下,让身边的人搬来坐榻让他坐下,对他说道:“由于你办事公正,所以才把你请来。现在,有这样一件事请你处理——闽州司马令狐实等六人,被关押在无间狱中,顺承天曹的旨决,以令狐实是晋孝武帝夫人三等亲戚的缘故,准许在量刑时罪减三等。昨天,犯人程翥带领一百二十人,用此事做例子喧闹公堂,争辩是非,无法制止。他们已经联名向天曹申诉,天曹认为对令狐实的惩罚过轻,又决定罪减二等。我担心后人以此事作由头都这样闹起来呀!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董慎说:“水照映出人们的美好和丑恶,可人无怨言,是因为太清晰了就无情可言了。况且天地间的刑法大事,怎么能凭个人的恩怨来减轻或隐瞒罪行呢?但我董慎只是一个办理文书的小吏,平常又没有什么法典,虽然知道不可以这么做,最终说来还是没有什么依据。我所在的州府里有位叫张审通的秀才,辞彩隽永超群,给府君管理文书是绰绰有余的。”府君让人执帖召他来,那张审通很快就赶到了,见面就说:“这太容易了!应当判他重新陈状申述。”府君说:“你真善于为我说话呀!”当即补任他为左曹录事。但仍然赐衣服给董慎,各给他们一只黑狐狸,每次外出都骑着。审通评论说:“上天本来是无私的,所以法律最好应该统一。苟且为个人恩怨随意减刑,这是在助长恶人的罪行。令狐实前次让人减刑,已经同人私下求情;程翥后来联名申诉,且异罪疑。倘若开了递减罪行的先例,实际上等于失去了法律的公正严明。请依照原判还把他关进无间狱中吧。”乃写下状子申报天曹,当即派一个穿黄衫的使者拿着状子而去。有顷,那使者又拿着天符回来了,天符上写道:“所申报上来的文状,多是受异端思想之影响。奉事天主,迎合其旨意,却也符合古之信条。周礼中有‘八仪’,其中之一就是‘议亲’。又《元化匮》中《释冲符》上也说‘无不亲’。这些典章中写得清清楚楚,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怎么能让太元夫人的功德,连她的三等亲人也庇护不了呢?!如果还敢拖延违抗,应该对当事人进行惩罚。可罚府君六十年不做官,其余的按上次的标准给予处分。”看罢天符,府君大怒,冲张审通说:“你写的文状,使我受到了如此责罚!”立即让手下人从张审通身上割下一小块肉,塞住他的一只耳朵,那只耳朵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张审通申诉道:“那就奏请更改判辞吧!”没有被允许,当即只好甘心情愿地再次受到惩罚。府君说:“你为我去受罪,我应该立即再给你一只耳朵。”张审通又评定说:“天地之大,本来就没有什么亲疏,如果使它有了亲疏,怎么能够统一呢?随便为了感情而改变法律,实际上是滋生出虚伪而丧失了真诚和公正。远古以前,人们还很淳朴;到了中古,那淳朴之风江河日下,才听到有什么‘六亲’之说。我们怎么能够使太古之人哺育万物的博爱之心,生出孔老夫子观蜡之叹呢?没有不讲亲疏的,哪里还有公正可言?何必要引经据典呢?请宽恕我忠言逆耳之罪,敢于向你推荐开阔心智之药。增加你的阅历和实绩,若用法就得公平合理。令狐实等人,还是请求依法惩治吧!”就写文状再次申报天曹,黄衣使者又拿著文状前往。很快,使者又拿着天符返回,天符上面写道:“经过再次反省申报来的文状。十分公正恰当。府君可增加任六天副正使以资奖励,令狐实、程翥等人,一起正法,请全权处置。”府君当即对张审通说:“没有你是不可能纠正此案的。”于是让手下人割下一块耳朵上的肉,让一个小孩儿把那肉掰成耳朵状,贴到张审通的额头上,说道:“塞住你一只耳朵,给了你三只耳朵,怎么样?”然后,又转脸对董慎说:“全靠你举荐贤能,才成全了我的美事。但是,不能让你在此久留,应当以增加一年阳寿来报答你。这样,再加上本来该享的寿命,你还能活二十一年呵。”随即送他回家。使者再次用泥巴封住他们二人的眼睛,用布口袋把他们分别送回家中。董慎突然像宣泄出来似地醒来,他向妻子询问,妻子说:“你失去魂魄,已经十多天了!”董慎从这天算起,果然又活了二十一年才死。张审通到家后不几天,便觉得前额发痒,随即冒出一只耳朵,与原来的两只耳朵相通,而后冒出的这只格外好使。当时人们都逗他说:“天有九头鸟,地上有三耳秀才。”也有人称他为鸡冠秀才。董慎想起当初府君自称为邻,后来才知道“倨”就邻字呵。 李靖 卫公李靖,始困于贫贱,因过华山庙,诉于神,且请告以官位所至。辞色抗厉,观者异之。伫立良久,乃出庙门百许步,闻后大声曰:“李仆射好去。”顾之不见人。后竟至端揆。(出《国史记》) 卫国公李靖,当初由于贫穷而饥寒交迫。于是在途经华山庙时,他向庙神诉说了一番,并且祷告给自己以官职。他言辞激烈,声色刚直,围观的人们惊诧不已。李靖默默地站了好长时间,刚走出庙门一百来步,听后面有人大声说:“李仆射请走好呵!”他回头望去却没有看见说话的人。后来,他竟然当上了总持朝政的宰相。 卷第二百九十七 神七 卷第二百九十七神七 丹丘子瀚海神薛延陀睦仁茜兖州人 丹丘子 隋开皇末。有老翁诣唐高祖神尧帝,状貌甚异。神尧钦迟之,从容置酒,饮酣,语及时事曰:“隋氏将绝,李氏将兴,天之所命,其在君乎?愿君自爱。”神尧惕然自失,拒之。翁曰:“既为神授,宁用尔耶。隋氏无闻前代,继周而兴,事逾晋魏。虽偷安天位,平定南土,盖为君驱除。天将有所启耳。”神尧阴喜其言,因访世故。翁曰:“公积德入门,又负至贵之相,若应天受命,当不劳而定。但当在丹丘子之后。”帝曰:“丹丘为谁?”翁曰:“与公近籍,但公不知耳?神器所属,唯此二人。然丹丘先生,凝情物外,恐不复以世网累心。傥或俯就,公若不相持于中原,当为其佐。”神尧曰:“先生安在?曰:“隐居鄠杜间。”帝遂袖剑诣焉。帝之来,虽将不利于丹丘,然而道德玄远,貌若冰壶,睹其仪而必骇神耸。至则伏竭于苫宇之下,先生隐几持颐,块然自处。拜未及起。先生遽言曰:“吾久厌浊世,汝膻于时者,显晦既殊,幸无见忌。”帝愕而谢之,因跪起曰:“隋氏将亡,已有神告。当天禄者,其在我宗。仆(仆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夙叶冥征。谓钟末运。窃知先生之道,亦将契天人之兆。夫两不相下,必将决雄雌于锋刃,衒智力于权诈。苟修德不竞,仆惧中原久罹刘项之患。是来也,实有心焉,欲济斯人于涂炭耳。殊不知先生弃唐虞之揖让,蹑巢许之遐蹤。仆所谓鸡夏虫,未足以窥大道也。”生先笑而颔之。帝复进曰:“以天下之广,岂一心一虑所能周哉。余视前代之理乱,在辅佐得其人耳。苟非伊周皋夔之徒。秦汉以还,皆璅璅庸材不足数。汉祖得萧张而不尽其用,可为太息。今先生尚不屈尧舜之位,固蔑视伊皋矣。一言可以至昌运。得无有以诲我乎?”先生曰:“昔陶朱以会稽五千之余众,卒殄强吴。后去越相齐,于齐不足称者,岂智于越而愚于齐?盖功业随时,不可妄致。废兴既自有数,时之善否,岂人力所为?且非吾之知也?”讫不对。帝知其不可挹也,怅望而还。武德初,密遣太宗鄠杜访焉,则其室已墟矣。(出《陆用神告录》) 隋文帝开皇末年,有一位老翁去拜见唐高祖李渊,他的相貌很不一般。高祖非常敬重他,从容不迫地布置酒筵,喝到兴起之时,那老翁谈到时事政治说:“隋朝将要灭亡,李氏宗族将要兴起,取而代之。这是上天的旨意,不是您自身决定的呵。希望你能够自爱自重,好自为之。”高祖感到戒惧不安,且怅然若失,急忙拒绝了。老翁说:“既然是天神授命,只管用好了。隋朝的杨坚在前代没有什么名气,北周时袭父爵为隋国公,后废静帝自立的,权力超越了晋魏南北朝任何一个皇帝。可是,他虽然一时得到天子之位,平定了南方的国土,还是得被你推翻。上天将对你有所开导。”听罢此言,高祖暗自高兴,于是询问治世经验。老翁说:“你在品德方面已经修养成了,容貌又有大贵之相,如果应承天帝的旨意接受此命,定会不费力就能取得成功。但是,你应该排在丹丘子的后面。”高祖问道:“丹丘是谁呀?”老翁说:“跟你住的很近,但你却不知道他。将来帝位所属,只有你们二人。然而,丹丘生在你的前面,他把精力和情感都集中到世俗之外,恐怕不会再为国家和社会的纲纪而费心。倘若他屈就于此,你如果不打算和他在中原相争,那就应该去辅佐他。”高祖问:“丹丘先生在什么地方?”老翁说隐居在鄠县和杜县的交界处,高祖随即藏剑于袖中前去拜见丹丘子。高祖的到来,虽然将对丹丘不利,然而丹丘在道德修养方面十分透彻深远,脸上冷若冰霜,看他的仪表就会使人敬畏不已。高祖来到之后就伏身在草棚前拜见,那丹丘先生坐在几案后面养神,泰然自若。高祖拜谒完了站起身来。丹丘先生忽然说道:“我很久就厌恶凡世了,而你胸中却一直装着世事;你我二人对国家和社会的了解是相当悬殊的,可值得庆幸的是,我没有因此被你忌恨。”高祖愕然不已,向他道谢,又跪下说道:“隋朝就要亡了,已经有神人告诉我说,如今由上天赐予帝位的人,就在我们李氏宗族之内。我在往日梦中所见的征兆,称为‘钟末运’。我知道你修道德济世之道,也是想找寻天人合一的征兆。如果我们两个不相上下,必将用武力一决雌雄,把才智全用在搞阴谋诡计、争权夺势之上,谁也不讲善和德,我担心中原大地会受像刘邦、项羽争雄那样的灾乱。我今天到这里来,其实是有很多心思和想法的,想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呵。殊不知你会把大唐基业揖让给我,而要步隐居不仕的巢父和许由的后尘。我所说的不过是鸡虫一般的浅见,不足以说明大的道理呵。”丹丘先生笑着点点头。高祖又进而说道:“凭天下之广大,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所能考虑周全的。我看前朝的治与乱,原因在于得到没得到辅佐之人。是不是伊尹、周公、皋夔那样的良臣。自秦汉以来,碌碌无为的庸才是靠不了前的;汉高祖刘邦得萧何、张良而未能很好发挥他们的作用,应该为此叹息。现在,你还没有为帝位而动心屈身,当然可以看不起伊尹皋夔。一句话可以致国运昌盛,得到或没有得到对我都是个教诲。”丹丘先生说:“当年陶朱在会稽山用五千多人,战胜了强吴。后来他离开越国到齐国为相,在齐国他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难道这能说他在越国就聪敏而到齐国之后就愚笨了呢?功业应该随着时代而兴,不可妄动,废兴你自己早已经心里有数。时事好坏,不是人力所能左右。而且不是我所能够知道。”言罢,高祖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不能推让,怅然地望着丹丘子越走越远。武德初年,高祖秘密派遣李世民到鄠县和杜县的交界处寻访,然而,丹丘子住的屋子已经化作一片废墟了。 瀚海神 并州北七十里有一古冢。贞观初,每至日夕,即有鬼兵万余,旗幡鲜洁,围绕此冢。须臾,冢中又出鬼兵数千,步骑相杂,于冢傍力战。夜即各退,如此近及一月。忽一夕,复有鬼兵万余,自北而至,去冢数里而阵。一耕夫见之惊走。有一鬼将,令十余人擒之至前,谓曰:“尔勿惧,我瀚海神也。被一小将窃我爱妾,逃入此冢中。此冢张公,又借之兵士,与我力战。我离瀚海月余,未获此贼,深愤之。君当为我诣此冢造张公,言我自来收叛将,何乃藏之冢中?仍更借兵拒我,当速逐出。不然,即终杀尔!”仍使兵百人,监此耕夫往。耕夫至冢前,高声传言。良久,冢中引兵出阵。有二神人,并辔而立于大旗下,左右剑戟如林。遽召此耕夫前,亦令传言曰:“我生为锐将三十年,死葬此,从我者步骑五千余,尽皆精强。今(今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有尔小将投我,我已结交有誓,不可不借助也。若坚欲与我力争,我终败尔,不使尔得归瀚海。若要且保本职,当速回!”耕夫又传于瀚海神,神大怒,引兵前进,令其众曰:“不破此冢,今夕须尽死于冢前!”遂又力战,三败三复。战及初夜,冢中兵败,生擒叛将。及入冢,获爱妾,拘之而回。张公及其众,并斩于冢前,纵火焚冢,赐耕夫金带。耕夫明日往观,此冢之火犹未灭,冢傍有枯骨木人甚多。(出《潇湘录》) 并州以北七十里处有一座古墓。唐代贞观初年,每天天一亮,这里立即会出现一万多鬼兵,举着鲜艳的旗职,把这座古墓包围起来。不一会儿,墓里又冲出鬼兵几千人,步兵和骑兵夹杂在一起,双方在墓旁拼力撕杀,天快亮时便各自退去。就这样闹了快一个月了。忽然在一天晚上,又有一万多鬼兵从北边冲杀过来,在距古墓几里地远的地方摆下了阵势,一个农民见状吓得拔腿就跑。这时,有一位鬼将军,派十几个人把那农民抓到跟前,并对他说:“你不要害怕,我是瀚海神呵。我的爱妾被手下一个小将带着私奔,逃进那座古墓里。这座古墓的主人张公,又借给他兵马,与我拼战。我离开瀚海一个多月了,尚未抓住这个贼,十分气愤。你应当为我去拜见那古墓的主人张公,说我来此的目的就是捉拿叛将,他为何将此人藏在墓中,还借兵让他跟我对抗?他应该马上把那叛将驱赶出来,否则,最终我要把他杀死的!”接着就派出一百多士兵,监视那农民向古墓走去。农民来到墓前,高声传达瀚海神说的那些话。好久,古墓里杀出兵马上前迎战。只见有两个神人,骑在马上,并肩站在大旗下,周围剑戟刀枪林立。其中一个神人急忙把农夫召呼过去,也让他传话过来说:“我生前当过三十年勇将,死后埋葬在这里,跟随我的共有骑兵步兵五千多,全都是精兵强将。今天,你的一员小将投奔于我,我已经同他宣誓结交,不能不帮他的忙呵。如果你坚决想和我拼下去,我最终将把你打败,使你无法再回到瀚海。如果你想要暂且保住现在的职位,就应当立即返回。”农民又把这番话传给了瀚海神。瀚海神听罢大怒,带兵前进,对手下发令说:“不攻破这座古墓,咱们今天就都战死于墓前!”随即又拼杀起来。三次进攻均未成功,一直打到天黑,古墓中的兵马败下阵去,活捉了那名叛将。接着他们又杀进墓中,找到了潮海神的爱妾,把她押送回去。张公及其手下兵士,全被斩杀于墓前。瀚海神命手下人放火烧了那座古墓,赐给那位农民一条金带子。第二天,那农民又到墓前观看,只见那大火还没有灭,墓旁边有许许多多的枯骨和木头人。 薛延陀 突厥沙多弥可汗,贞观年,驭下无恩,多有杀戮,国中震恐,皆不自安。常有客乞食于主人,引入帐,命妻具馔。其妻顾视,客乃狼头。主人不之觉。妻告邻人,共视之,狼头人已食其(其原作告。据明抄本改。)主人而去。相与逐之,至郁督军山,见二人,追者告其故。二人曰:“我即神人,薛延陀当灭,我来取之。”追者惧而返。太宗命将击之,其众相惊扰,诸部大乱。寻为回纥所杀,族类殆尽。(出《广古今五行记》) 突厥的沙多弥可汗,于唐代贞观年间,对部下及百姓不施恩惠,且大开杀戒,弄得举国上下惶恐不安,人人自危。一天,有位客人来向薛延陀部落首领乞食,主人把他引进帐内,让妻子准备饭食。他的妻子抬头看去,只见那客人长着一颗狼脑袋,主人却没有发觉。妻子去通知邻居,一起来看。这时,那个狼头人已经吃掉主人逃走了。人们聚到一起前追赶,追到郁督军山时,遇到两个人,追赶的人们告诉他们此行的原因。那二人道:“我们是神人呵。你们的薛延陀部落应当灭亡了,我们就是来取你们首领脑袋的。”追赶的人们听罢此言,全吓得跑了回来。唐太宗派将领率兵攻打薛延陀部落,部落里的人们相互惊扰,这样一来铁勒各个部落全乱了,旋即被回纥人斩尽杀绝,这个部族便灭亡了。 睦仁茜 唐睦仁茜者,赵郡邯郸人也。少时经学,不信鬼神。常欲试其有无,就见鬼人(人原作神。据明抄本改。)学之,十余年不能得见。后徙家向县,于路见一人,如大官,衣冠甚伟,乘好马,从五十余骑。视仁茜而不言。后数见之,经十年,凡数十相见。后忽驻马,呼仁茜曰:“比频见君,情相眷慕,愿与君交游。”仁茜即拜之,问公何人耶?答曰:“吾是鬼耳。姓成名景,本弘农人。西晋时为别驾,今任临湖国长史。”仁茜问其国何在?王何姓名?答曰:“黄河以北,总为临湖国。国都在楼烦西北沙碛是也。其王即故赵武灵王。今统此国,总受泰山控摄。每月各使上相朝于泰山。是以数来至此与君相遇也。吾乃能有相益,令君预知祸难而先避之,可免横苦。唯死生之命,与大祸福之报,不能移动耳。”仁茜从之。景因命其从骑常掌事以赠之,遣随茜行。有事则令先报之,即尔所不知,当来告我,如是便别。掌事恒随,遂如侍从者。每有所问,无不先知。时大业初,江陵岑之象为邯郸令。子文本,年未弱冠。之象请仁茜于家教文本,仁茜以此事告文本。仍谓曰:“成长史语我,‘有一事差君不得道。既与君交,亦不能不告。鬼神道亦有食,然(食然二字原缺。据《冥报记》补。)不能得饱,常苦饥。若得人食,便得一年饱。众鬼多偷窃人食。我既贵重,不能偷之,从君请一食。”’仁茜既告文本。文本既为具馔,备设珍羞。仁茜曰:“鬼不欲入人屋,可于外水边张幕设席,陈酒食于上。”文本如其言。至时,仁茜见景与两客来至,从百余骑。既坐,文本向席再拜,谢以食之不精,亦传景意辞谢。初文本将设食,仁茜请有金帛以赠之。文本问是何等物?仁茜云:“鬼所用物,皆与人异。唯黄金及绢,为得通用。然亦不如假者。以黄金涂大锡作金,以纸为绢帛,最为贵上。”文本如言作之。及景食毕,令其从骑更代坐食。文本以所作金钱绢赠之。景深喜,谢曰:“因睦生烦郎君供给,郎君颇欲知寿命乎?”文本辞云:“不愿知也。”景笑而去。数年后,仁茜遇病,不因困笃而不起。月余,仁茜问常(常原作凭。据明抄本改。)掌事,掌事不知。便问长史,长史报云:“国内不知。后月因朝泰山,为问消息而相报。”至后月,长史来报云:“是君乡人赵某,为泰山主簿。主簿一员缺,荐君为此官,故为文案,经纪召君耳。案成者当死。”仁茜问计将安出,景云:“君寿应年六十余,今始四十。但以赵主簿横征召耳,当为请之。”乃曰:“赵主簿相问,睦兄昔与同学,恩情深至。今幸得为泰山主簿。适遇一员官缺,明府令择人,吾已启公。公许相用。兄既不得长生,命当有死。死遇济会,未必当官。何惜一二十年苟生耶?今文案已出,不可复止。愿决作来意,无所疑也。”仁茜忧惧,病愈笃。景谓仁茜曰:“赵主簿必欲致君,君可自往泰山,于府君陈述,则可以免。”仁茜问何由见府君。景曰:“往泰山庙东,度一小岭,平地是其都所。君(君原作居。据明抄本改。)往,自当见之。”仁茜以告文本,文本为具行装。数日,又告仁茜曰:“文书欲成,君诉惧不可免。急作一佛像,彼文书自消。”告文本,以三千钱为画一座像于寺西壁。讫而景来告曰:“免矣。”仁茜情不信佛,意尚疑之,因问景云:“佛法说有三世因果,此为虚实?”答曰:“皆实。”仁茜曰:“即如是,人死当分入六道,那得尽为鬼?而赵武灵王及君,今尚为鬼耶?”景曰:“君县内几户?”仁茜曰:“万余户。”又曰:“狱囚几人?”仁茜曰:“常二十人已下。”又曰:“万户之内,有五品官几人?”仁茜曰:“无。”又曰:“九品以上官几人?”仁茜曰:“数十人。”景曰:“六道之义分,一如此耳。其得天道,万无一人,如君县内无一五品官;得人道者,万有数人,如君县内九品数十人;入地狱者,万亦数十,如君狱内囚;唯鬼及畜生,最为多也,如君县内课役户。就此道中,又有等级。”因指其从者曰:“彼人大不如我,其不及彼者尤多。”仁茜曰:“鬼有死乎?”曰:“然。”仁茜曰:“死入何道?”答曰:“不知,如人知生而不知死。”仁茜问曰:“道家章醮,为有益否?”景曰:“道者彼天帝总统六道,是为天曹。阎罗王者,如人间天子。泰山府君,如尚书令录。五道神如诸尚书。若我辈国,如大州郡。每人间事,道士上章请福,如求神之恩。大曹受之。下阎罗王云:‘以某月日,得某申诉云。宜尽理,忽令枉滥。’阎罗敬受而奉行之,如人奉诏也。无理不可求免,有枉必当得申,何为无益也?”仁茜又问:“佛家修福何如?”景曰:“佛是大圣,无文书行下。其修福者,天神敬奉,多得宽宥。若福厚者,虽有恶道,文簿不得追摄。此非吾所识,亦莫知其所以然。”言毕即去。仁茜一二日能起,便愈。文本父卒,还乡里。仁茜寄书曰:“鬼神定是贪谄,往日欲郎君饮食,乃尔殷勤。比知无复利,相见殊落漠。然常掌事犹见随。本县为贼所陷,死亡略尽。仆为掌事所导,故(故原作如常。据明抄本改。)贼不见,竟以获全。”贞观十六年九月八日文官赐射于玄武门,文本时为中书侍郎。自语人云尔。(出《冥报录》) 唐代的睦仁茜,是赵郡邯郸县人士。从小就钻研经学,不相信鬼神。他常常想试探到底有无鬼神,就去拜见看到过鬼的人并跟他学习,十多年一无所获。后来他把家迁往县城,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像个大官,衣帽十分威风而考究,骑着好马,骑马的随从就有五十多人。他看着睦仁茜却没有言声。后来,经常看见他,十年之内,一共见过几十次。后来有一次,他停下马来,喊睦仁茜说:“我经常看见你,感情上便有些眷恋而倾慕,真想和你交往、游玩呀。”睦仁茜当即朝他揖拜,问他是什么人,回答说:“我是鬼呵,姓成名景,本来是弘农县人,西晋时当过别驾,现在任临湖国的长史。”睦仁茜问他国家在什么地方?国君叫什么名字?回答说:“黄河以北,统称为临湖国,国都建在楼烦县西北处的沙漠地带。我们的国君是已经死去的赵武灵王。他今天统治这个国家,总的还要受泰山府君的控制和管理。每月派一名宰相去泰山朝觐。所以多少次路过此地与你相遇呵。我只能给你一样好处,就是能够让你事先知道福难而设法避开它,可以免去受罪。但生死和大祸大福是早就有定数的,不能变动了。”睦仁茜听从了成景的话,成景于是把他的从骑常掌事送给睦仁茜,派他跟随仁茜而去,有什么事情必须事先向上报告,并说道:“凡是你所不知道的,就应当来告诉我。”于是便告别。常掌事一直跟随着睦仁茜,就像个侍从似的。每次睦仁茜提出问题,常掌事没有不事先知道的。隋代大业初年,江陵来的岑之象做了邯郸县令。岑之象的儿子叫文本,年纪不满二十,岑之象请睦仁茜到家中教导文本。睦仁茜将与鬼相遇这件事告诉了文本,并对他说道:“成景长史对我说:‘有一事羞于启齿你还不知道;但我既然与你相交,也不能不告诉你呀。鬼神之道也是要吃饭的,但不能够吃饱,常常忍饥挨饿。如果能够吃上人间的饭菜,一年之内都饱饱的。所以,那些鬼们都常常偷吃人间的饭食。’我很穷又十分珍重自己的名声,就不能去偷了。那么你就宴请他一顿吧!”他既然告诉了文本,文本立即就派人准备饭食,备设珍羞。睦仁茜说:“鬼是不想进人的房间的,可以在外面河边支起布棚摆下筵席。”岑文本照他说的一一去做了。时间到了,睦仁茜看见成景与两位客人赶到,骑马的随从就有一百多人。落坐之后,岑文本起身向席间的客人再次揖拜,并道歉说自己准备的食物不够精细,也转告成景感谢之意。岑文本开始设宴时,睦仁茜拿黄金玉帛赠给他。岑文本问是什么东西,睦仁茜说:“鬼所用的东西,全都和人用的不一样。但只有黄金和绢帛,能够通用。但也不如假的好。把黄金镀在锡块上当金子,用纸做绢帛,才是最贵重的上品。”岑文本照他说的去做了。等到成景吃饱了,又把他的从骑叫过来坐着吃开了。岑文本把所作的假金钱及绢帛送给成景,成景十分喜欢,谢道:“由于我而给你找麻烦,而你却把这些东西送上来,十分感激。请问,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寿命呀?”岑文本辞谢道:“我不愿知道。”成景笑着离席而去。几年之后,睦仁茜患上了病,他没有因为疾病沉重、处境窘迫而躺倒。一个多月之后,睦仁茜问常掌事这是怎么回事,常掌事也不知道;便又去找成景长史,成景回答说:“我也不知,下个月要去泰山朝觐,问清因由再告诉你。”到了下个月,成景来告诉他说:“你的一个同乡赵某人,原来是泰山的主簿,现在主簿一职空缺,因此他推荐你当此官,有意让你管理文案,管事的人召你前去。但是文案整理成后你也就该死了。”睦仁茜问他到底该不该去。成景说:“你的寿命应该活到六十多岁,现在才四十岁。但是赵主簿横竖都要把你征召去,你应当去呀。”又说:“赵主簿如果问起来,你就说与他昔日是同学,恩情深厚。今天有幸被任为泰山主簿。”梦中,那位赵某说:“正赶上一个官职空缺,神君让我选人。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到神君那里,神君默许用你。你老兄既然不能够得到长生,命中注定必有一死,那样死后的人都集中到一起,你就未必能够当上官了,何必吝惜一二十年的苟安生活呀?!现在文案已经发下来了,不可能再收回去,希望你作出来的决定,什么也不要乱怀疑。”睦仁茜又担忧又害怕,病更加严重了。成景对睦仁茜说:“赵主簿一定想致函给你,你可以自己前往泰山,向泰山府君陈诉,就能免去你的这个职务。”睦仁茜问怎么才能见到府君,成景说:“到泰山庙的东面,再过一个山岭,那片平地就是府君的明府,你到了那个地方,自然就可以见到他了。”睦仁茜把这事告诉了岑文本,文本为他准备行装。几天后,成景又告诉仁茜说:“文状要写成了,你前去陈诉一定会害怕的,那就应当赶快做一尊佛像,这样那文书自然就会撤销了。”睦仁茜嘱咐文本,花三千钱在寺院的西墙上画一尊佛像。画完了,成景就来告诉他:“你的那件事终于免了!”睦仁茜知道自己不信佛,对此半信半疑,问成景说:“佛法说人有三世因果轮回,这是真是假?”成景回答说:“全是真的。”睦仁茜说:“即然如此,那么人死之后应当分别进入六条道,怎么会全变鬼呢?而赵武灵王和你这样的人,现在还是鬼,这……”成景说:“你们那个县共有多少户?仁茜说:“一万多户。”成景又问:“监狱中押着多少人?”仁茜回答:“平时在二十人以下。”成景又问:“你们那万户之内,做五品官的有几个人?”仁茜回答:“没有一个。”又问:“做九品官以上的有几个人?”仁茜回答说:“几十个人。”成景说:“所谓六道的合理划分,就跟这是一样的。能够在死后进入天道的,一万人中没有一个,这就像你们全县也没有一个做五品官的;能够在死后进入人道的,一万人中有几个,这就像你们县里做九品官以上的有几十个人差不多;人死后下地狱的,一万人中也有几十个,这就像你们县监狱里关押的囚犯。人死之后,只有做鬼和畜生的,才是最多的呵,这就像你们县里的纳税服役的人家一样。进入这条道的,也有等级之分。”于是,他指指自己的随从说道,“这人就远远赶不上我了!其实,不如他的人还有很多很多。”睦仁茜问道:“鬼也有一死吗?”成景回答说:“是的。”睦仁茜又问:“那么鬼死之后进入什么道?”成景说:“不知道,这就像人知道生而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似的。”仁茜问道:“道家的章醮,到底有没有益处?”成景说:“道者就是阴间总管六道的天帝,称为天曹。阎罗王,就像人间的皇帝一样。泰山府君,如同现在尚书令的职位,五道神如同各位尚书。像我们那样的国家,就跟现在的大的州郡一样。每次处理人间的事情,都是由道士上表求神乞请保佑,如求神降恩等等。天曹受理之后,接着对阎罗王说:于某月某日,接到某人的申诉等。应当尽快公正地处理,不能不顾事由而冤枉人。阎罗王敬受而认真地奉行,就像人世间奉诏一样。在这里,没有充分理由是不能请求赦免的,有冤屈也必然能够得到申报。怎么能说没有益处呢?”仁茜又问:“请佛家保佑怎么样?”成景说:“佛是大圣呵,不发文书,但他所要保佑的人,天神都会敬奉的,差不多都会得到宽恕和谅解。如果福大之人,虽然生前有过罪恶,阴司的文簿上也不得追记。这些都不是我所见过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完就离去了。睦仁茜一两天就起床行走,病也好了。岑文本父亲死了,岑文本回到老家。睦仁茜给他写信说:“那些鬼神准是些贪婪且善于谄媚之徒,当初你请他们吃饭,显得那么殷勤、热情;如今知道再无利可图,与我相见便显得十分冷淡。但是那位常掌事还一直跟随着我。另外,本县县城已被贼寇攻陷,人几乎被杀光了。我由常掌事领着,贼寇们看不见,竟然保全了性命。”唐贞观十六年九月八日,太宗皇帝赐文官们在玄武门前练习射箭,岑文本当时是中书侍郎,也参加了,自己对别人讲出了上述之事。 兖州人 唐兖州邹县人姓张,忘字。曾任县尉。贞观十六年,欲诣京赴选。途经泰山,谒庙祈福。庙中府君及夫人并诸子等,皆现形像。张遍拜讫,至第四子旁,见其仪容秀美。同行五人,张独祝曰:“但得四朗交游,赋诗举酒,一生分毕,何用仕官?”及行数里,忽有数十骑马,挥鞭而至,从者云是四郎。曰:“向见兄垂顾,故来仰谒。”又曰:“承欲选,然今岁不合得官。复恐在途有灾,不复须去也。”张不从,执别而去。行百余里,张及同伴夜行,被贼劫掠,装具并尽。张遂祝曰:“四郎岂不相助?”有顷,四郎车骑毕至,惊嗟良久。即令左右追捕。其贼颠仆迷惑,却来本所。四郎命决杖数十。其贼臂膊皆烂。已而别去。四郎指一大树,兄还之日,于此相呼也。是年,张果不得官而归。至本期处,大呼四郎。俄而郎至。乃引张云,相随过宅。即有飞楼绮观,架迥凌空,侍卫严峻,有同王者。张即入。四郎云:“须参府君,始可安。”乃引入。经十余重门,趋而进,至大堂下谒拜。见府君绝伟。张战惧,不敢仰视。判事似用朱书,字皆极大。府君命使者宣曰:“汝乃能与吾儿交游,深为善道。宜停一二日聚,随便好去。”即令引出,至一别馆。盛设珍羞,海陆毕备。奏乐盈耳。即与四郎同室而寝。已经三宿。张至明旦,游戏庭序,徘徊往来,遂窥一院,正见其妻。于众官人前荷枷而立。张还,甚不悦。四郎怪问其故。张具言之。四郎大惊云:“不知嫂来此也。”即自往造诸司法所。其类乃有数十人,见四郎来,咸去下陛,重足而立。以手招一司法近前,具言此事。司法报曰:“不敢违命。然须白录事知。”遂召录事,录事诺云:“乃须夹此案于众案之中,方便同判,始可得耳。”司法乃断云:“此妇女勘别案内。常有写经持斋功德,不合即死。”遂放令归家。与四郎涕泣而别,仍云:“唯作功德,可以益寿。”张乘本马,其妻从四郎借马,与妻同归。妻虽精魂,事同平素。行欲至家,可百步许,忽不见。张大怪惧。走至家中,即逢男女号哭,又知已殡。张即呼儿女,急往发之,开棺,妻忽起即坐,冁然笑曰:“为忆男女,勿怪先行。”于是已死经六七日而苏也。兖州人说之云尔。(出《冥报录》) 唐代兖州邹县有个人姓张,忘记他的名字了。张某曾经当过县尉。贞观十六年,他想进京城参加每年一次的官选,希望朝廷量才授官。路过泰山时,他进庙中祈祷请神保佑,庙中的府君及夫人连同几个儿子等,全现出了原形。张某向他们一一揖拜完毕,当走到府君的第四个儿子身边,见他仪表和容貌俊美出众,同行的五个人当中只有张某祝颂道:“我要能同四郎交往,饮酒赋诗,一生很快就过去,何必要当官呢?”等他走出几里地之后,忽然有几十个骑马的人,挥鞭而来,随从告诉他说这就是四郎。四郎对张某说:“刚才见你对我高看一眼,所以前来拜望你。”又说:“知道你想参加大选,但今年是不会封你官职的,还恐怕在中途遇到祸事,不要再去了。”张某不听,执意告别而去。走出一百多里,张某和同伴赶夜路时,被强盗劫掠一空,衣物用具全被抢走了。张某立即祈祷说:“四郎怎么不来帮助我呀?”俄顷四郎的车马全来了。见状,四郎惊叹好久,立即派手下人追捕强盗。那强盗踉踉跄跄,神魂颠倒,又转回原地,四郎命人打他几十棍杖。那强盗的屁股和胳膊全被打烂了。然后,张某与四郎告别而去。四郎指着一棵大树说:“你回来的时候,要在这里喊我呵!”这年,张某果然落选而归。到了约定的地方,他大声连喊四遍四郎。不一会儿,四郎就来了。他领着张某边走边说:“咱们一起到这片坟地看看吧。”走了不远,前面楼檐凌空,气势雄伟,十分壮观;而且,侍卫们神色严峻,把守甚严,如同保卫皇帝一样。张某随四郎走了进去。四郎说:“咱们必须去参拜府君,才能够平安无事。”四郎领着他往里走,经过十几道门,趋身而进,终于来到大堂之下。张某拜谒完毕,只见那府君十分魁伟威严,便有些胆战心惊,不敢抬头再望。府君判案好像用红笔书写,字都很大。府君让手下人宣布说道:“你能够同我的儿子交往,使我深深感到你具有美好的品德。你应当在此住一两天,我再设宴招待你。然后你再自便吧。”当即,他被人领了出来,到了一座客馆。这里已经摆下了丰盛的酒菜,那些珍奇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而且有人奏乐助兴。当天,张某与四郎同室而睡。就这样过了三宿。第四天天一亮,张某在亭堂间游玩,徘徊往来,无意之中看见一个院子,正好见到自己的妻子在里面。她戴着枷锁,低着头站在一些当官的面前。张某回到房间,十分不高兴。四郎感到奇怪,便问他怎么回事。张某把刚才的事说了。四郎大吃一惊,道:“不知道嫂子来到这里呀!”随即,亲自前往各司法部门询问。各司法部门共有几十个人,见四郎来了,全都走下台阶,迭足而立,一个个现出十分恐惧的样子。四郎用手势把一个司法官唤到跟前,跟他说了这件事。司法官回答说:“我们不敢违命呵。但是……那也必须得让录事知道。”随即把录事召了进来。这位录事答应下来,说道:“这就必须把这个案子夹在众多的案子当中,才能便于一起宣判,方可达到目的。”最后,司法官判决说:“这位妇女所犯罪行,已经在别的案子里得到了甄别校正。另外,她还有抄写经书持斋多年的功德,不该立即处死。”随即,张某的妻子被放了出来,让她回家。夫妻二人和四郎挥泪告别。四郎因而说:“只有立功修德,才能够延年益寿呵。”张某骑着原来的马,他妻子向四郎又借了一匹马,夫妻双双往家走。妻子虽然是鬼魂,但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快走到家了,大约还有一百步远时,妻子忽然就没了踪影。张某十分惊异而恐惧。进了家门,就看见儿女们号啕大哭,一问,才知道已经出殡了。张某立即呼唤儿女们。急忙去墓地挖坟。棺材打开了,妻子忽然坐了起来,笑着说道:“因为思念儿女,别怪我先走了一步呵。”于是,她在死亡六七天之后又苏醒过来了。这个故事是兖州人讲的。 卷第二百九十八 神八 卷第二百九十八神八 柳智感李播狄仁杰王万彻太学郑生赵州参军妻 柳智感 唐河东柳智感,以贞观初为长举县令。一夜暴死,明旦而苏。说云:“始忽为冥官所追。大官府使者以智感见,谓感曰:‘今有一官缺,故枉君任之。’智感辞以亲老,且自陈福业,未应便死。王使勘籍,信然。因谓曰:‘君未当死,可权判录事。’智感许诺谢。吏引退至曹,有五判官,感为第六。其厅事是长屋,(屋原作官。据明抄本改。)人坐三间,各有床案,务甚繁拥,西头一坐处无判官,吏引智感就空坐。群吏将文书簿帐来,取智感署,署(署原作于。据明抄本改。)案上,退立阶下。智感问之,对曰:“气恶逼公,但遥以中事答。”智感省读,如人间者,于是为判句文。有顷食来,诸判官同食。智感亦欲就之,诸判官曰:“君既权判,不宜食此。”感从之。日暮,吏送智感归家,苏而方晓。自归家中。日暝吏复来迎至旦如(至下原有彼字。如字原缺。据明抄本删补。)故。知幽显昼夜相反矣。于是夜判冥事,昼临县职。岁余,智感在冥曹,因起至厕,于堂西见一妇女。年三十许,姿容端正,衣服鲜明,立而掩涕。智感问何人,答曰:“兴州司仓参军之妇也。摄来此,方别夫子,是以悲伤。”智感以问吏,史曰:“官摄来,有所案问,且以证其夫事。”智感因谓女人曰:“感长举县令也。夫人若被堪问,幸自分就。无为牵引司仓,俱死无益。”妇人曰:“诚不愿引之,恐官相逼耳。”感曰:“夫人幸勿相牵,可无逼迫之虑。”妇人许之。既而还州,先问司仓妇有疾。司仓曰:“吾妇年少无疾。”智感以所见告之,说其衣服形貌,且劝令作福。司仓走归家,见妇在机中织,无患也,不甚信之。后十余日,司仓妇暴死。司仓始惧而作福禳之。又兴(兴原作与。据明抄本改。)州官二人考满,当赴京选。谓智感曰:“君判冥道事,请问吾选得何官?”智感至冥,以某姓名问小录事。曰:“名簿并封左右函中,检之二日方可得。”后日,乃具告二人。二人至京选,吏部拟官,皆与报不同。州官闻之,以语智感。后问小录事,覆检簿,云:“定如所检,不错也。”既而选人过门下,门下审退之。吏部重送名,果是名簿检报者。于是众威信服。智感每于冥簿,见其亲识名状及死时日月,报之,使修福,多得免。智感权判三年,其吏部来告曰:“已得隆州李司户,授正官以代。公不复判矣。”智感至州,因告刺史李德凤,遣人往隆州审焉,(焉原作为。据明抄本改。)其司户已卒。问其死日,即吏来告之时也。从此遂绝。州司遣智感领囚,送至凤州界。囚四人皆逃。智感忧惧,捕捉不获。夜宿传舍,忽见其故部吏来告曰:“囚尽得矣。一人死,三人在南山西谷中,并已擒缚。愿公勿忧。”言毕辞去。智惑即请共入南山西谷,果得四囚。知走不免,因来抗拒。智感格之,杀一囚,三囚受缚,果如所告。智感今存,任慈州司法。光禄卿柳亨说之。亨为邛州刺史,见智感,亲问之。然御史裴同节亦云,见数人说如此。(出《冥报录》) 唐代河东地区有个叫柳智感的人,于贞观初年当上了长举县令。一天夜里,他突然死去,第二天早晨又苏醒过来。说道:“开始,不经意间被阴间的官吏追命。地府的使者见到我之后,对我说:‘现在有一个官职空缺着,所以想请你屈就上任。’我以双亲年迈相推辞,并且说自己天天要祈祷上苍保佑他们长寿,不应该现在就死。阎罗王的使者到我家调查一番,这才相信,于是对我说:‘你不该现在就死,可以暂时代理判案的录事。’柳智感答应下来并表示感谢。有位小吏领着他进了分科办事的官署,这里有五个判官,柳智感为第六个人。这厅堂非常大,每个人占三间屋子。他们各有各的床铺和几案,公务繁忙,十分紧张。西头一个坐位没有判官,小吏让柳智感在这里坐下来。所有的官吏都将文书帐簿拿到柳智感的官署里来,一一摆在他的几案上,然后都退到台阶下站好。柳智感问这是怎么回事,回答说:“因身上邪气恐冲犯您,所以站在远处来回答您的问话。”柳智感审看了一下,同人世间一样,于是便写起评语来。一会儿送饭来了。各位判官都在一起吃,柳智感也想过去吃,判官们说:“你既然是暂时代理的,就不该吃这样的饭菜。”柳智感听从了他们的话,没有吃。日头落山之后,小吏送他回家,待他苏醒过来天才亮。自从柳智感回到家中之后,那小吏每到日落后就把他接去,天亮之前再送他回家。要知道,阴间和人世白天和晚上是相反的呵。于是,他晚上到阴间判案,白天去县衙门办公。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一天,柳智感在地府要去厕所小解,于大堂西侧看见一个妇女,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姿容端庄,穿着十分鲜艳而明丽的衣常,正站在那里捂着脸哭呢。柳智感上前问她是什么人,那妇女回答说:“我是兴州司仓参军的夫人呵,被抓到这里,刚刚离开丈夫,所以感到悲伤。”柳智感向小吏询问此事,小吏说:“地府把她抓来,是因为有案子要问,并且让她证明丈夫的一些事情。”柳智感于是对那妇女说:“我是长举县的县令呵。你如果被带去审问,希望你自己分清事实,不要牵连你的丈夫,都死了并没有好处。”那妇女说:“我诚然是不想牵连他,可只怕官府相逼呀!”柳智感说:“庆幸的是你不想牵连他,这样你就可以免去被逼迫的忧虑了。”那妇女答应下来。柳智感来到兴州之后,先去问那位司仓参军的夫人有没有病,司仓说:“我的夫人正年轻,没有病。”柳智感便把自己在阴间的所见告诉了他,而且说出了他夫人的音容笑貌及所穿的衣服,并劝他赶紧为妻子祈祷。司仓回到家中,见妻子正在机前织布,什么病也没有,不很相信柳智感的话。十几天之后,妻子暴病而死,司仓这才感到害怕而祝铸上苍请求驱除灾祸。另外,举州有两位当官的,任期已满,应当进京参加大选,再由朝廷量才授官。他们对柳智感说:“你对阴间的一些事情判断很准确,那你说,我们参加大选会得到什么官职呢?”柳智感到了地府,把这件事对小录事讲了,并且说出那二位的姓名。小录事说:“功名簿上并列封为左右函中,但任职令第二天才能下来。”第二天白天,柳智感把这些事情全告诉了那两个人。那二人进京参加大选,吏部拟出任职名单。都跟柳智感说的不一样。那二人听说此事,对柳智感讲了。柳智感急忙赴到地府去问小录事,小录事翻开任职令簿,说:“保证跟任职令一样,不会错的呵。”第二天,中选的任职名单报到门下省,门下省审查没有通过又退了回去。吏部只好重拟名单报上。这次,果然与功名簿上的任职令一样。因此,大家对柳智感全都信服了。柳智感第一次在生死簿上,看到自己亲朋好友的名字及死亡日期,都回来告诉本人,让他祭祀祈祷,大多数都幸免一死。柳智感到地府做了三年的代理判官录事,一天,地府吏部来人对他说:“我们已经找到了隆州的李司户,并正式下任职令了,让他取代于你。往后,你就不要来这里办案了。”柳智感到了州府,于是向刺史李德凤报告了这件事,李德凤立即派人到隆州调查,果然不错,那位李司户已经死了。问起死亡日期,正是吏部来人通知他那天。从此,他去地府的路便断绝了。一天,州司派柳智感押解囚徒,将他们送到凤州地界。四个囚徒全逃跑了,使他又忧虑又害怕,追捕半天一个也没有捉到。晚上,他住在旅舍里,忽然看见原来地府中的那位小吏,告诉他说:“那四名囚犯,全都找到了。一个死了,三个现在南山西谷中,并且已经被捕获,希望你不要忧愁。”说完,那小吏告辞而去。柳智感立即找些人一同进了南山西谷,果然找到了四个囚徒。囚徒们知道逃不掉了,于是便顽抗,柳智感与他们格斗,杀了一个,其余三个被擒缚,果然跟那小吏说的一样。柳智感现在还活着,任慈州司法。这是掌管皇室膳食的光禄卿柳亨说的。柳亨当邛州刺史时,见过柳智感,亲自问过他。同时,御史裴司节也说,听到不少人都这样进过。 李播 高宗(宗原作祖。据明抄本改。)将封东岳,而天久霖雨。帝疑之,使问华山道士李播,为奏玉京天帝。播,淳风之父也。因遣仆射刘仁轨至华山,问播封禅事。播云:“待问泰山府君。”遂令呼之。良久,府君至,拜谒庭下,礼甚恭。播云:“唐皇帝欲封禅,如何?”府君对曰:“合封,后六十年,又合一封。”播揖之而去。时仁轨在播侧立,见府君屡顾之。播又呼回曰:“此是唐宰相,不识府君,无宜见怪。”既出,谓仁轨曰:“府君薄怪相公不拜,令左右录此人名,恐累盛德。所以呼回处分耳。”仁轨惶汗久之。播曰:“处分了,当无苦也。”其后帝遂封禅。(出《广异记》) 唐高宗李治要去泰山祭祀天地,而天总下雨。高宗有些疑惑,欲派人去华山询问道士李播,并想让他去玉京奏报天帝。李播,他是李淳凤的父亲呵。于是,仆射刘仁轨奉旨来到华山,向李播询问去泰山祭祀天地之事。李播说:“这得等我问问泰山府君。”随即,刘仁轨让他把泰山府君喊来。喊了好久,泰山府君到了,在庭下拜谒,行大礼。李播说:“唐朝皇帝想去你那里祭天地,怎么样?”府君回答说:“应该祭的,六十年之后,还得祭祀一次。”李播向他揖拜而别。当时刘仁轨在李播身旁站着,只见那府君连着瞅了他几眼。李播见状,急忙又把府君喊了回来,说:“这位是当朝的宰相,他不认识府君你,不要见怪。”府君出门之后,李播对刘仁轨说:“府君有点责怪你没有向他揖拜,并让手下人记下了你的名字,我担心影响祭祀天地那样的大德之事,所以把他喊回来嘱咐了他几句。”刘仁轨听罢惶恐不安,流了好长时间的汗。李播说:“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之后不久,高宗顺利地登上泰山,祭祀天地。 狄仁杰 高宗时,狄仁杰为监察御史。江岭神祠,焚烧略尽。至端州。有蛮神,仁杰欲烧之。使人入庙者立死。仁杰募能焚之者,赏钱百千。时有二人出应募。仁杰问往复何用,人云:“愿得敕牒。”仁杰以牒与之。其人持往,至庙,便云有敕,因开牒以入,宣之。神不复动,遂焚毁之。其后仁杰还至汴州,遇见鬼者曰:“侍御后有一蛮神。云被焚舍,常欲报复。”仁杰问:“事竟如何?”见鬼者(见字者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云:“侍御方须台辅,还有鬼神二十余人随从。彼亦何所能为?久之,其神还岭南矣。”(出《广异记》) 唐高宗时,狄仁杰任监察御史,江畔岭上一带的庙宇,几乎被他烧光了。一次,他来到端州,见这里有座蛮神庙,便想烧毁它。然而,派去的人刚一进庙就死了。狄仁杰悬赏一百千钱,招募能烧毁此庙之人。当时,有两个人前来应招。狄仁杰问他们来回都需要什么,回答说:“想用一下皇帝给你的命令书。”狄仁杰把命令书交给他们。他们二人拿着它,来到庙门口,便说有命令书,并将其打开走了进去,当即宣读起来。那神一动不动,整个庙随即被烧毁了。后来,狄仁杰回到汴州,遇到一个看见鬼的人对他说:“在你的身后有一个蛮神,说他的房舍被烧了,常常想寻机报复。”狄仁杰问:“事情后来怎么样?”那位看见鬼的人说:“侍御方须台辅,所以还有二十多个鬼神跟随着你,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时间长了,那些鬼神就都回到岭南去了。” 王万彻 武太后暮年,宫人多死,一月之间,已数百人。太后乃召役鬼者王万彻,使祝宫中。彻奏曰:“天皇以陛下久临万国,神灵不乐,以致是也。”太后曰:“可奈何?”彻曰:“臣能禳之。”乃施席于殿前,持刀噀水,四向而咒。有顷曰:“皇帝至。”彻乃廷诘帝曰:“天道有去就,时运有废兴。昔皇帝佐陛下,母临四海,大弘姜嫄、文母之化,遂见推载,万国归心。此天意,非人事也。陛下圣灵在天,幽明理隔,何至不识机会,损害生人,若此之酷哉?”帝乃空中谓之曰:“殆非我意,此王后诉冤得申耳。何止后宫,将不利于君。”太后及左右了了闻之,太后默然改容,乃命撤席。明年而五王援立中宗,迁太后于上阳宫,以幽崩。(出《广异记》) 武则天晚年的时候,宫中有许多人莫名其妙地死去,一个月之内,死了好几百人。武则天把巫师王万彻召来,让他在宫中仔细勘察了一番。王万彻奏报说:“天皇认为你统治大唐的时间太长了,神灵们不高兴,所以才出现这种事情。”武则天说:“这如何是好?”王万彻说:“我能设法消除灾祸。”于是在殿前铺好席子,举着刀喷上水,向四周念着咒语。过了一会儿,王万彻说皇帝到了,当即就在殿前盘问起皇帝来,说道:“天道有去有来,时运有废有兴。当年皇帝辅佐太后陛下,使她统治四海,大力弘扬周族始祖后稷之母姜嫄、文母等人,改变人心风俗,她渐渐受到拥戴,各个小国也归须于大唐,这是天意,不是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的。如今,皇帝陛下的圣灵已经升天,阴间和人世的事理是不相通的,你怎么能不顾际遇时会,伤害活人,且如此之残酷呢?”皇帝就在空中对王万彻说:“这大概不是我的本意,这是死去的王皇后在诉屈申冤呵。何止是后宫死几个人呢,这将大大不利于当朝的君主呵。”武则天和手下人听得清清楚楚,她沉默无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便令人把席子撤掉。第二年,在五位王子的支持下,中宗登基,武则天迁居到上阳宫内,在这里被软禁而死。 太学郑生 垂拱中,驾在上阳宫。太学进士郑生晨发铜驼里,乘晓月,度洛桥。下有哭声甚哀,生即下马察之。见一艳女,翳然蒙袂曰:“孤养于兄嫂,嫂恶,苦我。今欲赴水,故留哀须臾。”生曰:“能逐我归乎?”应曰:“婢御无悔。”遂载与之归所居。号曰汜人,能诵《楚词》《九歌》《招魂》《九辩》之书,亦常拟词赋为怨歌。其词艳丽,也莫有属者。因撰《风光词》曰:“隆往秀兮昭盛时,播薰绿兮淑华归。故室荑与处萼兮,潜重房以饰姿。见耀态之韶华兮,蒙长霭以为帏,醉融光兮眇眇瀰瀰,远千里兮涵烟眉。晨陶陶兮暮熙熙,无蜲娜之秾条兮,娉盈盈以披迟。醻游颜兮倡蔓卉,縠流倩电兮发随旎。”生居贫,汜人尝出轻缯一端卖之,有胡人酬千金。居岁余,生将游长安。是夕,谓生曰:“我湖中蛟室之妹也。谪而从君。今岁满,无以久留君所。”乃与生诀。生留之不能,竟去。后十余年,生兄为岳州刺史,会上巳日,与家徒发岳阳楼,望鄂渚,张宴乐酣。生愁思吟曰:“情无限兮荡洋洋,怀佳期兮属三湘。”声未终,有画舻浮漾而来,中为彩楼,高百余尺。其上帷帐栏笼,尽饰帷囊。有弹弦鼓吹者,皆神仙峨眉,被服烟电,裾袖皆广尺。中一人起舞,含颦怨慕,形类汜人。舞而歌曰:“泝青春兮江之隅,拖湖波兮袅绿裾。荷拳拳兮来舒,非同归兮何如?”舞毕,敛袖索然。须臾,风涛崩怒,遂不知所往。(出《异闻集》) 唐代垂拱年间,皇帝住在上阳宫里。太学院的进士郑生早晨起来,乘着天边的晓月之光,由铜驼里出发、过洛桥。听见桥下有人在哀哀地哭泣。郑生立即跳下马,前去察看。这时,只见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用衣襟蒙住脸说:“我是个孤儿,住在兄嫂家中,嫂子十分凶狠,把我折磨得好苦呵。我今天想投水自尽,因此在要死前想痛哭一场。”郑生说:“那么,你能跟我回家吗?”那女子回答说:“我随你,且不会后悔的。”郑生把她扶到马上,当即送回家中。这女子叫汜人,能背诵《楚辞》中的《九歌》、《招魂》、《九辨》等书,也常常写些诗词歌赋,抒发自己心中的幽怨之情。她的词章艳丽,人世间没有比得上的。她的一首风光词这样写道:“隆往秀兮昭盛时,播薰绿兮淑华归。故室荑与处萼兮,潜重房以饰姿。见耀态之韶华兮,蒙长霭以为帏,醉融光兮眇眇瀰瀰,远千里兮涵烟眉。晨陶陶兮暮熙熙,无蜲娜之秾条兮,娉盈盈以披迟。醻游颜兮倡蔓卉,縠流倩电兮分随旎!”郑生家中很贫困,汜人曾经拿出两丈绸布卖了,有位胡人付给一千斤黄金。住了一年多,郑生要去长安游说,这天晚上,汜人对他说道:“我是湖中龙宫里的女子呵!因被流放才跟随了你。今年期限已满,不能长住你这里了,只好跟你告别。”郑生怎么也留不住她,她终于走了。十多年之后,郑生的哥哥成了岳州刺史,过上巳节那天,他把家人聚到一起登上岳阳楼,观赏鄂州大地。宴间,鼓乐齐鸣,酒兴正酣,郑生不由生出一丝愁绪,吟道:“情无限兮荡洋洋,怀佳期兮属三湘。”话音未落,有一只漂亮的长方形船顺水而来,中间扎着彩楼,一百多尺高,上面有栏杆,四周盖着帷帐,装饰得十分讲究。有些人正在演奏各种乐器,她们都长着神仙般的蛾眉,身上披着云霞和电光,衣襟和袖子都很宽大。中间有个人翩然起舞,皱着眉头,眼里闪着爱慕和幽怨之光,看样子像是汜人。她边舞边唱道:“溯青春兮江之隅,拖湖波兮袅绿裙。荷拳拳兮来舒,非同归兮何如?”跳完了舞,她神情黯然地收起袖子。不一会儿,忽然间狂风大作,波涛汹涌,不知道她和那船到哪里去了。 赵州参军妻 赵州卢参军,新婚之任,其妻甚美。数年,罢官还都。五月五日,妻欲之市,求续命物,上于舅姑。车已临门,忽暴心痛,食顷而卒。卢生号哭毕,往见正谏大夫明崇俨,扣门甚急。崇俨惊曰:“此端午日,款关而厉,是必有急。”遂趋而出。卢氏再拜,具告(告原作问。据明抄本改。)其事。明云:“此泰山三郎所为。”遂书三符以授卢:“还家可速烧第一符,如人行十里,不活;更烧其次,若又不活;更烧第三符。横死必当复生,不来真死矣。”卢还如言,累烧三符,其妻遂活,顷之能言。初云:被车载至泰山顶,别有宫室,见一年少,云是三郎。令侍婢十余人拥入别室,侍妆梳。三郎在堂前,与他少年双陆,候妆梳毕,方拟宴会。婢等令速妆,已缘眷恋故人,尚且悲泪。有顷,闻人款门云:“是上利功曹,适奉都使处分,令问三郎,何以取户家妇?宜即遣还。”三郎怒云:“自取他人之妻,预都使何事!”呵功曹令去。相与往复,其辞甚恶。须臾,又闻款门云:“是直符使者,都使令取卢家妇人。”对局劝之,不听。对局曰:“非独累君,当祸及我。”又不听。寻有疾风,吹黑云从崖顶来,二使唱言:“太一直符,今且至矣!”三郎有惧色。风忽卷宅,高百余丈放之,人物糜碎,唯卢氏获存。三使送还,至堂上,见身卧床上,意甚凄恨,被推入形,遂活。(出《广异记》) 赵州有位卢参军。新婚之后上任。他的妻子相当漂亮。几年之后,他被罢官回到家中。五月初五这天,妻子想到市场买些有益老人长寿的食物,送给公婆,车已到了门口,忽然见得心疼不止,一会儿就死了。卢某大哭一场之后,去拜见正谏大夫明崇俨。门敲得很急,明崇俨吃惊地说:“这端午佳节,门敲得这样响,必定有什么急事。”说罢迎出门去。卢某又向他揖拜一番,详细地向他说出事情的经过。明崇俨说:“这是泰山府君的三公子干的呀!”随即画了三道符交给卢某,并告诉他:“回家可以立即烧第一道符,如果你走出十里地她还没有活,就再烧第二道符。如果还没有活过来,再烧第三道符,意外死亡之人就必定能够复活。如果再不复活,那就是真死了。”卢某回到家中,照他说的去做,连烧三道符,妻子终于活了过来,一会儿便能讲话了。她开始说:“我被车拉到泰山顶上,那里另外还有宫殿。我看见一个少年,说是叫三郎,他让十多个侍从婢女将我拥入一间屋子里,为我梳妆打扮。三郎站在堂前跟别的少年玩一种叫‘双陆’的博戏。等我梳妆完毕,才能准备婚礼的筵席,所以婢女们让我快点打扮。我因为眷恋于夫君,便悲伤地流下眼泪。有顷,听人敲门说:“我是上面派来的功曹史,奉都使的吩咐,来问一下三郎,为什么要娶卢家的媳妇?应该立即送她回去。’三郎气冲冲地说:‘我娶他人的媳妇,跟都使有什么关系?’把功曹史斥责一番,让他马上回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词十分激烈。一会儿,又听有人敲门说:‘我是持符的使者,都使让我带卢家媳妇回去。”对局的少年劝说三郎,三郎不听。对局中人说:‘这件事不仅连累你,也能祸及于我呵。’三郎还不听,旋即有狂风吹来。黑云涌上崖顶,那二位使者拖长声喊道:‘天神的公正之符,现在到了!’三郎害怕了。大风忽然把整个楼阁卷到空中,足有一百多丈高,然后再抛下来,人和东西全摔得稀烂,唯独我一个人活着。功曹史等三位使者把我的魂魄送回家中。来到堂前,只见我躺在床上,神情凄苦且有些遗憾,那三位使者便推推我,使魂附于体,随即我便活了过来。” 卷第二百九十九 神九 卷第二百九十九神九 韦安道 韦安道 京兆韦安道,起居舍人真之子。举进士,久不第。唐大定年中,于洛阳早出,至慈惠里西门,晨鼓初发,见中衢有兵仗,如帝者之卫。前有甲骑数十队,次有官者,持大杖,衣画袴袽,夹道前驱,亦数十辈。又见黄屋左纛,有月旗而无日旗。又有近侍才人宫监之属,亦数百人。中有飞伞,伞(二伞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下见衣珠翠之服,乘大马,如后之(之原作主人二字。据明抄本改。)饰,美丽光艳,其容动人。又有后骑,皆妇人才官,持钺,负弓矢,乘马从,亦千余人。时天后在洛,安道初谓天后之游幸。时天尚未明,问同行者,皆云不见。又怪衢中金吾街吏,不为静路。久之渐明,见其后骑一宫监,驰马而至。安道因留问之:“前所过者,非人主乎?”宫监曰:“非也。”安道请问其事,宫监但指慈惠里之西门曰:“公但自此去,由里门,循墙而南,行百余步,有朱扉西向者,扣之问其由,当自知矣。”安道如其言扣之。久之,有朱衣官者出应门曰:“公非韦安道乎?”曰:“然。”官者曰:“后土夫人相候已久矣。”遂延入。见一大门如戟门者,官者入通,顷之,又延入。有紫衣宫监,与安道叙语于庭,延一宫中,置汤沐。顷之,以大箱奉美服一袭,其间有青袍牙笏绶及巾靴毕备,命安道服之。宫监曰:“可去矣。”遂乘安道以大马,女骑道从者数人。宫监与安道联辔,出慈惠之西门,由正街西南,自通利街东行,出建春门。又东北行,约二十余里,渐见夹道成守者,拜于马前而去。凡数处,乃至一大城,甲士守卫甚严,如王者之城。凡经数重,遂见飞楼连阁,下有大门,如天子之居,而多宫监。安道乘马,经翠楼朱殿而过,又十余处,遂入一门内。行百步许,复有大殿,上陈广筵重乐,罗列罇俎,九奏万舞,若钧天之乐。美妇人十数,如妃主之状,列于筵左右。前所与同行宫监,引安道自西阶而上。顷之,见殿内宫监如赞者,命安道西间东向而立。顷之,自殿后门,见卫从者,先罗主殿中,乃微闻环珮之声。有美妇人,备首饰袆衣,如谒庙之服,至殿间西向,与安道对立,乃是昔于慈惠西街飞伞下所见者也。宫监乃赞曰:“后土夫人,乃冥数合为匹偶。”命安道拜,夫人受之;夫人拜,安道受之,如人间宾主之礼。遂去礼服,与安道对坐于筵上。前所见十数美妇人,亦列坐于左右,奏乐饮馔,及昏而罢。则以其夕偶之,尚处子也。如此者盖十余日,所服御饮馔。皆如帝王之家。夫人因谓安道曰:“某为子之妻,子有父母,不告而娶,不可谓礼。愿从子而归,庙见尊舅姑,得成妇之礼,幸也。”安道曰:“诺。”因下令,命车驾即日告备。夫人乘黄犊之车,车有金翠瑶玉之饰,盖人间所谓库车也。上有飞伞覆之,车徒傧从,如慈惠之西街所见。安道乘马,从车而行,安道左右侍者十数人,皆材官宦者之流。行十余里,有朱幕城供帐,女吏列后,乃(乃原作于。据明抄本改。)行宫供顿之所。夫人遂入供帐中,命安道与同处,所进饮馔华美。顷之,又去。下令命所从车骑,减去十七八,相次又行三数里,复下令去从者。乃至建春门,左右才有二十骑人马,如王者之游。既入洛阳,欲至其家,安道先入,家人怪其车服之异。安道遂见其父母。二亲惊愕久之,谓曰:“不见尔者,盖月余矣,尔安适耶?”安道拜而明言曰:“偶为一家迫以婚姻。”言新妇即至,故先上告。父母惊问未竟,车骑已及门矣。遂有侍婢及阉奴数十辈,自外正门,敷绣茵绮席,罗列于庭,及以翠屏画帷,饰于堂门,左右施细绳床一,请舅姑对坐。遂自门外,设二锦步幛,夫人衣礼服,垂珮而入。修妇礼毕,奉翠玉金瑶罗绔,盖十数箱,为人间贺遗之礼,置于舅姑之前。爰及叔伯诸姑家人,皆蒙其礼。因曰:“新妇请居东院。”遂又有侍婢阉奴。持房帷供帐之饰,置于东院,修饰甚周,遂居之。父母相与忧惧,莫知所来。是时天后朝,法令严峻,惧祸及之,乃具以事上奏请罪。天后曰:“此必魅物也,卿不足忧。朕有善咒术者,释门之师,九思、怀素二僧,可为卿去此妖也。”因诏九思、怀素往,僧曰:“此不过妖魅狐狸之属,以术去之易耳。当先命于新妇院中设馔,置坐位,请期翌日而至。”真归,具以二僧之语命之,新妇承命,具馔设位,辄无所惧。明日,二僧至,既毕馔端坐,请与新妇相见,将施其术。新妇遽至,亦致礼于二僧。二僧忽若物击之,俯伏称罪,目眦鼻口流血。又具以事上闻。天后问之。(问之原作因命。据明抄本改。)二僧对曰:“某所以咒者,不过妖魅鬼物,此不知其所从来,想不能制。”天后曰:“有正谏大夫明崇俨,以太一异术制录天地诸神祗,此必可使也。”遂召崇俨。崇俨谓真曰:“君可以今夕,于所居堂中,洁诚坐,以候新妇所居室上,见异物至而观。其胜则已,或不胜,则当更以别法制之。”真如其言,至甲(甲原作申。据明抄本改。)夜,见有物如飞云,赤光若惊电,自崇俨之居,飞跃而至。及新妇屋上,忽若为物所扑灭者,因而不见。使人候新妇,乃平安如故。乙夜,又见物如赤龙之状,拿攫喷毒,声如群鼓,乘黑云有光者,至新妇屋上,又若为物所扑,有呦然之声而灭。使人候新妇,又如故。又至子夜,见有物朱发锯牙,盘铁轮,乘飞雷,轮铓角呼奔而至,既及其屋,又如物所杀,称罪而灭。既而质明,真怪惧,不知其所为计,又具以事告。崇俨曰:“前所为法,是太乙符箓法也,但可摄制狐魅耳,今既无效,请更赜之。”因致坛醮之箓,使征八纮厚地,山川河渎,丘墟水木,主职鬼魅之属,其数无缺,崇俨异之。翌日,又征人世上天界部八极之神,其数无缺。崇俨曰:“神祗所为魅者,则某能制之,若然,则不可得而知也!请试自见而颐之。”因命于新妇院设馔,请崇俨。崇俨至坐,请见新妇,新妇方肃答,将拜崇俨,崇俨又忽若为物所击,奄然斥倒,称罪请命,目眦鼻口流血于地。真又益惊惧,不知所为。其妻因谓真曰:“此九思、怀素、明正谏,所不能制也,为之奈何?闻昔安道初与偶之时,云是后土夫人,此虽人间百术,亦不能制之。今观其与安道夫妇之道,亦甚相得,试使安道致词,请去之,或可也。”真即命安道谢之曰:“某寒门,新妇灵贵之神,今幸与小子伉俪,不敢称敌;又天后法严,惧因是祸及,幸新妇且归,为舅姑之计。”语未终,新妇泣涕而言曰:“某幸得配偶君子,奉事舅姑,夫为妇之道,所宜奉舅姑之命,今舅姑既有命,敢不敬从。”因以即日命驾而去,遂具礼告辞于堂下。因请曰:“新妇女子也,不敢独归,愿得与韦郎同去。”真悦而听之,遂与安道俱行,至建春门外,其前时车徒悉至,其所都城仆使兵卫悉如前。至城之明日,夫人被法服,居大殿中,如天子朝见之像,遂见奇容异人之来朝,或有长丈余者,皆戴华冠长剑,被朱紫之服,云是四海之内,岳渎河海之神。次有数千百人,云是诸山林树木之神而已。又乃天下诸国之王悉至。时安道与夫人坐侧,置一小床,令观之。因最后通一人,云:“大罗天女。”安道视之,天后也。夫人乃笑谓安道曰:“此是子之地主,少避之。”令安道入殿内小室中。既而天后拜于庭下,礼甚谨。夫人乃延天后上,天后数四辞,然后登殿,再拜而坐。夫人谓天后曰:“某以有冥数,当与天后部内一人韦安道者为匹偶,今冥数已尽,自当离异,然不能与之无情。此人苦无寿。某当在某家,本愿与延寿三百岁,使官至三品,为其尊父母厌迫。不得久居人间,因不果与成其事。今天女幸至,为与之钱五百万,与官至五品,无使过此,恐不胜之,安道命薄耳。”因而命安道出,使拜天后。夫人谓天后曰:“此天女之属部人也,当受其拜。”天后进退,色若不足而受之。于是诺而去。夫人谓安道曰:以郎常善画,某为郎更益此艺,可成千世之名耳。”因居安道于一小殿,使垂帘设幕,召自古帝王及功臣之有名者于前,令安道图写。凡经月余,悉得其状,集成二十卷,于是安道请辞去。夫人命车驾,于所都城西,设离帐祖席,与安道诀别。涕泣执手,情若不自胜,并遗以金玉珠宝,盈载而去。安道既至东都,入建春门,闻金吾传令,于洛阳城中访韦安道,已将月余。既至,谒天后。坐小殿见之,且述前梦,与安道所叙同,遂以安道为魏王府长史,赐钱五百万。取安道所画帝王功臣图视之,与秘府之旧者皆验,至今行于代焉。天策中,安道竟卒于官。(出《异闻录》) 京兆郡有个人叫韦安道,他是起居舍人韦真的儿子。他想考进士,始终没有中第。唐代大定年间,他住在洛阳城里。一天清早出来,到慈惠里西门时,晨鼓刚响。这时,只见前面大路中央有士兵组成的仪仗队,像是帝王的卫士。前面是戴着甲胄的骑兵,共几十队;接着,是官员,都拿着棍棒,穿着新鲜的上衣和带花纹的裤子,夹道开路,也有几十个人。又看见以黄缯为里的车盖左边的大旗,只有月旗而没有日旗。还有近侍才人宫女太监等,也有几百人。队伍中间,有一飞伞,伞下可以看见镶嵌着翠珠的衣服。这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完全是皇后的装饰。她美丽光艳,容貌动人。后面一些骑马的人,全是嫔妃和女官,举着像大斧一样的兵器,背着弓箭,乘马紧随其后,也有一千多人。时当则天皇后住在洛阳,韦安道开始以是她出去巡行游玩。这时天还没有亮,韦安道问跟自己一起走的人,都说没看见。又责怪起这里的街吏金吾,怪他没有静路。过了好长时间,天渐渐亮了。这时,一个宫中的太监骑着马从后面赶上来,到了韦安道身边。韦安道喊住他问道:“前面过去的,不是咱们的君主吗?”太监说:“不是呵。”韦安道请他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太监只是指指慈惠里的西门说:“你尽管从那往前走,由里门再顺墙向南行一百多步,就会看见一道朝西的红门,你上前敲门问其根由,就知道了。”韦安道照他说的那样走到朝西的红门前,敲了起来。好长时间,走出一个穿红衣服的官员应声问道:“你就是韦安道吗?”韦安道说:“对。”那位官员说:“后土夫人等候你很长时间了。”随即把他请了进去。韦安道看见一道大门,像一道立戟的宫门,那位官员走进去通报。有顷,又把他请了进去,有位穿紫衣服的宫监,同韦安道在庭前叙谈起来。随后,把他请到一座宫中,备好热水让他沐浴。有顷,有人用大箱子送来一套华美的衣服,里面有青袍、象牙笏板、绶带以及头巾、靴子等,十分齐全,让韦安道穿戴好。那位宫监说:“这回可以去了。”随即让韦安道骑上高头大马,还有几个骑马的女子随行。宫监与他并马而行,出了慈惠里西门,由正街转向西南,再从通利街往东走,出了建春门,再向东北走。大约走出二十多里,远远看见卫兵们夹道而立,不时有人向他下拜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这样的地方有好几处。接着,他们来到一座大城,士兵们穿戴着甲胄,守卫很严,仿佛皇宫一般。一共经过好几道岗,随即看见了飞楼连阁,气势非凡。楼阁下面还有一道大门,如皇帝的寝宫。这里有不少宫女和太监。韦安道骑着马,经过翠楼朱殿,又走了十余处地方,进入一道大门里,走了一百来步,又看见一座大殿。殿上摆下了盛宴,准备了隆重的舞乐,美酒佳肴,琳琅满目。九奏万舞,像天上的音乐。有十几个美女,像是妃子的样子,站立在筵席两侧。那位与韦安道同行的宫监,领着他从西边的台阶走上去。一会儿,只见殿上的宫监唱歌般地让韦道安到西边殿堂朝东站好。有顷,从大殿的后门走出不少侍卫和随从,按顺序站在殿中,这时就隐隐听见珮玉的声响,走出一位美丽端庄的女人。从她戴着的首饰和穿着的服饰看,如到庙里拜谒一般。她来到殿堂朝西边站好,与韦安道迎面而视。她就是方才在慈惠西街飞伞下见到的那个女人。宫监唱念道:“后土夫人,按冥间的定数应当婚配了!”他让韦安道揖拜,夫人接受了;夫人揖拜,韦安道也接受了,就像人世间行的宾主之礼。接着,脱去礼服,二人对坐在席上,前面见到的那十几个美丽的女人,也列坐在他们身边。一边奏乐一边饮酒吃饭,一直到傍晚才完事。韦安道就在这天晚上,与后土夫人结为夫妻,并发现她竟还是个处女。就这样一共住了十多天,韦安道所穿所吃,全都像住在帝王家中一般。夫人终于对韦安道说:“我做了你的妻子,可你有父有母,没告诉他们就娶了我,这不能称为有‘礼’吧?我愿意跟你一块回去,拜见尊敬的公婆,完成我做媳妇的礼仪,这是一件幸事呵。”韦安道说:“好。”后土夫人于是命令手下人准备车马,当天就准备停当了。后土夫人坐着黄牛拉的车,车上由黄金和美玉装饰一新,就是人世间所说的库车呵。车上有飞伞遮盖,后面跟着众多的侍从,如同在慈惠西街见到的一样。韦安道骑着马,跟在车的后面朝前走。韦安道身旁的侍从也有十个人,全是些作材官和太监之流。走了十多里,有人便陈设帷帐以供行旅,如同建起一座红色的大幕城。女官们站在后面,就象宫中一样摆上酒宴。夫人随即回到陈设的帷帐中,让韦安道跟她住在一起,所吃的食品相当精美。有顷,又向前走。夫人下令把跟随而来的车马人员,减十分之七八。接着又走了三五里地,夫人再次下令减掉随从人员。等到了建春门时,夫人身边还有二十骑人马,如君王出游。当天进了洛阳城,快到韦安道家时,韦安道先行一步,家里人对他的车马和衣服颇感惊异。韦安道立即去拜见父母。二位亲人见状,惊愕地张大嘴巴,且张了好久,对他说:“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你了,你近来可否平安、舒心?”韦安道再次跪拜并且直言相告:“我无意之中被一家人强迫成婚。”并说新婚妻子已经到了,因此先来禀告父母一声。父母吃了一惊,刚要继续发问,车马已到前门。随即有几十个侍婢及太监,从正门外铺进来绣着花草的丝席,一直铺在庭前,并把一些绿屏风、画卷、帷帐布置于堂上,左右各安放一个用细绳编的坐榻,请韦安道的父母迎面而坐。接着又在门外安置两个锦绣的屏幕,用以遮蔽风尘或外人的视线。后土夫人穿着礼服,垂着珮玉款款而入,行新媳妇拜见公婆的大礼。然后,献上一大批绿玉黄金绫罗绸缎,共有十几箱,作为见面礼,放在公婆面前。接着,韦安道的兄弟姐妹各家人,也都得到了礼物。公婆终于说:“请儿媳住在东院吧。”随即,又有一些侍婢太监,拿着帷帐屏风等装饰物,安放在东院,布置得十分周密,讲究。后土夫人和韦安道便住了进去。韦安道的父母都感到十分忧虑可怕,不知道这位儿媳妇是从哪里来的。当时,武则天皇后临朝执政,法令十分严酷,他们担心发生祸事连累自己,就把这件事向则天皇后禀报了并请求赐罪。则天皇后说:“这一定是住在深山老林中的鬼怪了。你不要害怕,我有九思、怀素两位神僧,他们出身佛门,有很高超的法术,能够为你除掉此妖。”于是,她派九思、怀素随韦安道之父韦真前去。这两位和尚说:“这不过是深山中的鬼怪或狐狸精之类,用法术除掉它是很容易的。你应当先让这位新媳妇在院中安排好饭菜,放好坐椅,告诉她我们明天就去。”韦真回到家中,全按照那两个和尚说的让新媳妇去做,新媳妇答应下来,立即准备饭菜,布置坐椅,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第二天,两个和尚到了,吃完饭端端正正地坐好,请求说要与新媳妇见见面,准备施展巫木。新媳妇很快就来了,也向这两位和尚致礼问候。忽然,这两位和尚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要害,趴在地上连连自称有罪,眼角和鼻孔都流出血来。他们急忙跑回宫中,把这件事如实讲给则天皇后听。则天皇后再三询问,两位和尚回答说:“我们以为所要咒服的,不过是深山中的鬼怪罢了,却不知竟这么厉害!这东西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想必是制服不了啦。”则天皇后说:“有位正谏大夫叫明崇俨,他用太一异术可以制服天地间各位神仙,这一招一定好使。”随即召见明崇俨。明崇俨对韦真说:“你可以在今天晚间,在你所住的房间里,洁身静心,虔诚地坐好。等到新媳妇所居住的房顶上出现什么异物时,你要留心观察。那异物打胜了则已,倘若打不胜,就得再想别的办法制服她。”韦真照他所说的去做了。第一天晚上,他看见有个奇怪的东西如同一朵云彩,闪着雷电般的红光,从明崇俨家里飞跃而来,径直落在新媳妇屋顶。忽然,这仿佛被什么扑灭,因而便看不见了。韦真派人去儿媳房中侦察,只见她平安如常。第二天晚上,他又看见一个怪物从明崇俨家中飞跃而出,像一条红色的龙,张牙舞爪地喷着毒气,发出的声音如同群鼓齐敲,驾着黑云闪着光亮,落到儿媳的屋顶。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扑了一下,它像鹿那样叫了几声便不见了。韦真派人再去儿媳房中侦察,又跟上次一样平安如常。第三天半夜,韦真又看见有个怪物长着红头发和锯齿般的牙,坐在铁轮上,铁轮闪烁着光芒,它乘着滚动的雷声,像公野鸡那样呼叫着而来,落到儿媳的屋顶。结果,又仿佛遭到什么东西的扑杀,它连称自己“有罪有罪”而销声匿迹。随即天就亮了。韦真又惊诧又害怕。不知道明崇俨之计如何,便把自己所见又对他讲了。明崇俨说:“前几次我所做的法术,是‘太一符箓法’呵,凭空就可制服狐精之类的鬼怪;现在既然不见效果,那只好另想办法了。于是便设坛举行祷神的祭礼,召来八维之天和厚重之地间所有主管山川河流、荒丘水木的鬼怪,从数字上看一个都不缺。明崇俨疑惑不解。第二天,又召来人世与天界间八极之神,结果也是一个不缺。明崇俨说:“神仙变鬼怪做坏事的,我能够制服它;可现在神仙全部在位,那我可就不知道它究意是怎么回事了。”他请求先见这新媳妇一面试探试探。韦真便让儿媳在院中摆好饭菜,宴请明崇俨。明崇俨来后便入座,提出要看一看新媳妇。韦真的儿媳妇刚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正要朝明崇俨跪拜时,他也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要害,猛然倒在地上。明崇俨连称有罪并请求饶命,眼角和鼻孔的血喷流到地上。韦真更加惊恐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他的妻子对他说:“连九思、怀素和明宗俨都不能制服她,拿她有什么办法?听说,当初咱们的儿子刚跟她成婚时,都叫她后土夫人。那几位虽然使出人世间的各种法术,也未能把这个后土夫人制服。现在,我看她与咱们安道恩恩爱爱,颇合夫妻之道,再说也很相配……能否让安道去跟她说说试试,请她自己主动离去,也许能行吧?”韦真当即让安道向妻子道歉说:“我出身寒门,而你做为尊贵的神女,今天与我结为夫妻,我感到十分幸运,但却实在配不上你呵。再说,则天皇后法令甚为严酷,我怕因此而祸及全家。为替父母考虑,希望你能够暂且回去……”话没说完,妻子泪流满面地说:“我有幸得到你作为自己的丈夫,十分高兴,准备好好侍奉公婆,好好行妇道,最要紧的是服从公婆的意志。现在公婆既然有话,我怎敢不听?好吧,我今天就摆驾回宫。”随即,她按照礼节来到堂前向公婆告辞,并请求说:“我一个新婚女子,不敢独自回去,希望韦郎能陪我一块儿走。”韦真听她这样说很高兴,当即答应下来。后土夫人就和韦安道一起出发了。到了建春门外,开始跟去的车马侍从也全赶来了,夫人住的都城里仆使卫兵全跟从前一样。回城后的第二天,后土夫人穿着礼法规定的服装,坐在大殿之上,像皇帝上朝的样子。接着,就看见一些奇形怪状的异人上前朝拜。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人有一丈多高,全戴着华丽的帽子,佩着长剑,穿着朱紫色的衣服,说是四海之内的山神、洞神、河神和海神。接着有几千人走上前去,说是各个山林中的树木之神。一会儿,天下各国的君王全到了。这时,韦安道于妻子坐椅的旁边,放了一张小坐榻。后土夫人让他坐在上面,认真观看。因为最后上来一个人,自称是大罗天女,韦安道一看,原来是财天皇后呵。后土夫人于是笑着对韦安道说:“这是你们国家的君主,你暂时回避一下。”她让韦安道走进殿后的小屋。随即,则天皇后拜倒在殿下,大礼行得十分恭谨。夫人便请天后上前,天后推辞几次然后登上大殿,又朝夫人拜谢而尘。夫人对天后说:“我因为命中定数和你们国内一个叫韦安道的人结为夫妻,现在天数已尽,自然应当离异。但是,我不能对他无情。这个人命苦而无长寿。我住在他的家中,本想给他延长三百年的阳寿,并使他升至三品官。可我被他的父母逼迫,不能够在人世间久住,因此没办法把他的这两件事情完成。今天有幸看到你来此,那么就请你给他五百万钱,再给他个五品官吧。官职不能超过五品,高了恐怕他难以胜任……韦安道命薄呵!”于是,后土夫人把韦安道叫出来,教他拜见则天皇后。夫人又对天后说:“这人是天女的部属呵,应当受他一拜。”天后进退两难,神情不大愿意地接受了韦安道的礼拜,应允下来之后转身离去。夫人对韦安道说:“因为你善于绘画,所以我想让你的技艺提高一步,以至能够千古留名。”接着,她把韦安道安置在一座小殿堂内,派人设置帘帐帷幕,将自古以来的帝王及功臣中的佼佼者召至面前,让韦安道画像。一共过了一个多月,这些人的容貌全被韦安道描画下来,集成了整整二十卷。于是,韦安道请求离去,夫人派了车马,于都城西边,派人安设饯行的帷帐和席筵,与安道诀别。夫人拉着韦安道的手泪流满面,情意绵绵不能自已,并赠送不少金玉珠宝,让他满载而归。韦安道回到洛阳,刚进建春门,就听见金吾传令说:“天后派人在洛阳城里寻访韦安道,已经快一个月了。”韦安道急忙进宫拜谒天后。天后坐在一座小殿里接见了他,并将自己不久前作的一个梦向他述说了一遍,与安道所讲的完全相同。当即,她便任命韦安道为魏王府长史,赐赏五百万钱。她拿过韦安道所画的帝王功臣图仔细观赏一番,认为与秘阁中所珍藏的旧画图完全一样。韦安道的那些画一直流传到现代。武周天策年间,韦安道竟然死于长史任上。 卷第三百 神十 卷第三百神十 杜鹏举河东县尉妻三卫李湜叶净能王昌龄张嘉佑 杜鹏举 景龙末,韦庶人专制。故安州都督赠太师杜鹏举,时尉济源县,为府召至洛城修籍。一夕暴卒,亲宾将具小殓。夫人尉迟氏,敬德之孙也,性通明强毅。曰:“公算术神妙,自言官至方伯,今岂长往耶?”安然不哭。洎二日三夕,乃心上稍温,翌日徐苏。数日方语云:“初见两人持符来召,遂相引徽安门出。门隙容寸,过之尚宽。直北上邙山,可十余里,有大坑,视不见底。使者令入,鹏举大惧。使者曰:“可闭目。”执手如飞,须臾足已履地。寻小径东行,凡数十时,天气昏惨,如冬凝阴。遂至一廨,墙宇宏壮。使者先入。有碧衣官出,趋拜颇恭,既退引入。碧衣者踞坐案后,命鹏举前,旁有一狗。人语云:“误姓名同,非此官也。”笞使者,改符令去。有一马,半身两足,跳梁而前曰:“往为杜鹏举杀,今请理冤。”鹏举亦醒然记之,诉云:“曾知驿,敕使将马令杀,非某所愿。”碧衣命吏取按,审然之,马遂退。旁见一吏,挥手动目,教以事理,意相庇脱。所证既毕,遂揖之出。碧衣拜送门外。云:“某是生人,安州编户。少府当为安州都督,故先施敬,愿自保持。”言讫,而向所教之吏趋出,云:“姓韦名鼎,亦是生人。在上都务本坊,自称向来有力,祈钱十万。鹏举辞不能致。鼎云:“某虽生人,今于此用纸钱,易致耳。”遂许之。亦嘱云:“焚时愿以物籍之,幸不著地,兼呼韦鼎,某即自使人受。”鼎又云:“既至此,岂不要见当家簿书。”遂引入一院,题云户部。房廊四周,簿帐山积。当中三间,架阁特高,覆以赤黄帏帕,金字榜曰《皇籍》。余皆露架,往往有函,紫色盖之。韦鼎云:“宰相也”。因引诣杜氏籍,书笺云《濮阳房》。有紫函四,发开卷,鹏举三男,时未生者,籍名已具。遂(遂原作述。据明抄本改。)求笔,书其名于臂。意愿踟蹰,更欲周览。韦鼎云:“既不住,(住原作往。据明抄本改。)亦要早归。”遂引出,令一吏送还。吏云:“某苦饥,不逢此便,无因得出。愿许别去,冀求一食。但寻此道,自至其所,留之不可。”鹏举遂西行。道左忽见一新城,异香闻数里。环城皆甲士持兵。鹏举问之,甲士云:“相王于此上天子,有四百天人来送。”鹏举曾为相王府官,忻闻此说。墙有大隙,窥见分明,天人数百,围绕相王。满地彩云,并衣仙服,皆如画者。相王前有女人,执香炉引。行近窥谛,(谛原作帝。据明抄本改。)衣裙带状似剪破,一如雁齿状。相王戴一日,光明辉赫,近可丈余。相王后凡有十九日,垒垒成行,大光明皆如所戴。须臾。有绨骑来迎。甲土令鹏举走,遂至故道,不觉已及徽安门。门闭闲过之,亦如去时容易。为群犬遮啮。行不可进。至家,见身在床上,跃入身中,遂寤。臂上所记,如朽木书,字尚分明。遂焚纸钱十万,呼赠韦鼎。心知卜代之数,中兴之期,遂以假故,来谒睿宗。上握手曰:“岂敢忘德?”寻求韦鼎,适卒矣。及睿宗登极,拜右拾遗。词云:“思入风雅,灵通鬼神。”敕宫人妃主数十,同其妆服。令视执炉者。鹏举遥识之,乃太平公主也。问裙带之由,其公主云:“方熨龙衮,忽为火迸,惊忙之中,不觉爇带,仓惶不及更服。”公主唏嘘陈贺曰:“圣人之兴,固自天也。”鹏举所见,先睿宗龙飞前三年。故鹏举墓志云:“及睿宗践祚,阴骘祥符。启圣期于化元,定成命于幽数。”后果为安州都督。(出《处士萧时和作传》) 唐代中宗末年,韦后专权。已故太师杜鹏举获安州都督的名号。当时,杜鹏举在济源县任县尉,被州府召进洛阳城整理古籍。一天夜里,他突然亡故,亲戚朋友准备为他沐浴更衣,他的夫人出面阻止。他的夫人姓尉迟,是尉迟敬德的孙女,性格通达开明且坚强刚毅。她说:“我的丈夫平时神机妙算,自己说能够成为诸侯领袖那样的官,今天怎么会死呢?”她泰然自若甚至没有哭。过了两日三夜,杜鹏举的心窝有了热气;第二天天亮时终于苏醒过来。几天之后,他才对人们说出梦中情景。开始,只见两个人拿着符节来召他,于是他在他们的引导下从徽安门走了出去。那门缝只有一寸多,走过时却觉得很宽。他们一直向北上了邙山,大约走出十余里地,见到一个大洞,深不见底。那两位使者让杜鹏举进去,他颇为恐惧。使者们说,你可以闭上眼睛。他们拉着他的手,如同飞翔一般,一会儿脚已着地。沿着小道向东走,一共行了几十里,天空变得昏昏惨惨,如冬季里凝固般的阴天。随即来到一座官府前,只见那城墙和屋宇十分宏伟壮观。两位使者先走了进去。一会儿,有位穿绿衣服的官员走了出来,十分恭敬地向杜鹏举迎拜,然后退到一旁引他入府。这位穿绿衣服的官员坐在案桌后,让杜鹏举走上前去,他的身旁有一只狗。有人对绿衣官员说:“错了错了,虽然同姓同名,但要请的不是这位官员呵!”绿衣官员令人用板子笞打使者,然后改了符节让他们下去。这时,有一匹半个身子、两条腿的残马,腾跃跳动挪到前面,说:“当年我被杜鹏举杀死,今天请大人作主,为我申冤。”杜鹏举也清醒过来想起了那件事,申诉说:“我曾经当过驿夫,遵敕命将马杀死,这并不是我自愿的呀!”绿衣官让小吏拿出案卷,审视起来,那匹残马随即退下。旁边,走出一个小吏,朝杜鹏举挥手挤眼,教他应付此事的办法,那意思是想庇护于他,使他得到解脱。案子审理完了,杜鹏举朝绿衣官员揖拜后走出来;绿衣官员也还礼送到门外,说;“我是生人,户籍在安州。将来,你能做安州都督,因此我先向你施礼,希望你好自为之。”说完,便把那位教杜鹏举应付办法的小吏喊出来,说他姓韦名鼎,亦是个生人,住在京都长安的务本坊。他自称家中一向颇有财力,祈告要十万钱。杜鹏举与他推辞不能相送。韦鼎说:“我虽然是生人,今天在这里用冥间的纸钱,容易收到呵。”杜鹏举遂应允下来去他家通知。韦鼎嘱咐说,“烧纸的时候,希望能用什么东西装着,不要让它着地,一边烧一边喊我的名字,我当即派人去取。”韦鼎又说:“你既然来到此地,难道不想看看你们家的簿册和文书吗?”随即领杜鹏举来到一个院内,门口写着:“户部”字样。这里房间和走廊上,簿册帐本等物堆积如山。当中的三间房子里,阁板搭得相当之高,覆盖着红黄色的帏幔和帕布,镶金的榜上写着“皇籍”二字。其余的架子全露在外面,往往是用紫色的封套盖着。韦鼎说:“这些都是宰相呵。”接着,韦鼎领他来到杜氏家族的籍册旁,只见册签上写着“濮阳房”三个字,上面有四个紫色的封套。打开卷册,只见上面写着杜鹏举有三个儿子,当时还有没生下来的,籍册上却也有名字。杜鹏举立即要来一支笔,把他们的名字写在了胳膊上。他本想再徘徊一会儿,将四周的籍册都看一看。韦鼎说:“你既然不想在这里住下,那就干脆早点回去吧。”随即把杜鹏举领出来,让一名小吏送他回家。小吏说:“我十分饥饿,不大方便,不能送你了。希望你准许我不去,好好吃一顿饱饭。只要沿着这条道,你自己就可以回到家,千万别留下来。”杜鹏举随即向西而行。走着走着,道旁忽然闪出一座新城,异常的香气散发出来,几里之外就能够闻到。城的四周全是拿着兵器、穿着盔甲的兵士。杜鹏举上前询问,兵士说:“相王李旦在这里当上了天子,现有四百个神仙来送他。”杜鹏举曾经在相王府中做过官,听他这样一说十分欣喜。城墙有道大缝子,杜鹏举看得非常清楚。天上的神仙一共有好几百人,紧紧围绕在相王周围,他们穿着仙衣,脚下一片彩霞,全跟画上画的一样。相王的前面有几位女子,端着香炉在前引路。走到近前,杜鹏举仔细窥视,只见那几位女子的衣服和裙带像剪开了似的,都如同雁齿的形状。相王头顶一轮太阳,光芒万丈,明亮辉煌,离他只有一丈多高。相王身后一共还有十九轮太阳,重叠成行,赫赫耀眼,全跟他头顶的那轮一样。一会儿,有穿厚绸袍的甲士骑马来迎接相王。这时,穿盔甲的士兵让杜鹏举赶紧走。他随即回到原来那条路上,不知不觉到了徽安门。大门关着,只好从门缝里钻,想不到竟跟出来时那么容易。一群狗拦住去路,不停地咬,使他行进不得。好不容易回到家,只见自己的身子还躺在床上呢。他的灵魂刚扑到身体上,随即醒来。看看胳膊上记的儿子的名字,如同画在朽木上一样,但还看得清楚。当即,他烧了十万纸钱,一边一烧一边说是送给韦鼎的。心里计算着李氏中兴的日期。他借一个理由来拜谒睿宗。睿宗握着他的手说:“怎么敢忘记你的恩德呢?”于是寻访韦鼎,不巧他刚刚死去。到睿宗登基之后,拜杜鹏举为右拾遗,并为他题词道:思入风雅,灵通鬼神。睿宗下令让几十个宫娥妃子,一同化妆舞蹈。并让杜鹏举看那位手拿鑪的那个人。杜鹏举远远就认出来了,她就是太平公主呵。他上前问她的衣服是怎么搞的,太平公主说:“刚刚熨好的龙袍,忽然被火烧了,惊慌匆忙之中,不知不觉裙带也点着了,仓惶之中便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太平公主感叹不已地上前祝贺其兄道:“圣人的兴达,一般都是来自于天上呵!”杜鹏举所看见的,是在睿宗皇帝登基前三年。因此,他的墓志铭上写道:待睿宗即位时,恰与他在阴间所见一致。他在阴间就知道皇帝登基的日子,真是定天命于幽冥之间。后来,他果然成为安州都督。又 一说,鹏举得释,复入一院,问帘下者为谁,曰:“魏元忠也。”有顷,敬挥至,(至原作入。据明抄本改。)下马,众接拜之。云是大理卿对推事。见武三思著枷、韦温、宗楚客、赵履温等著锁,李峤露头散腰立。闻元忠等云:“今年大计会。”果至六月,诛逆韦,宗赵韦等并斩,峤解官归第,皆如其言。(出《朝野佥载》) 还有这样一种说法。杜鹏举被解脱之后,又进了一个院子,他问帘下坐着的人是谁,回答说是魏元忠呵。有顷,敬挥到了,跳下马来,众人上前迎拜。说是掌管审判的大理寺卿对推事。他看见武三思戴着刑伽,韦温、宗楚客、赵履温等人戴着锁链,还看见李峤光着脑袋,连腰带也没有扎呆呆地站在那儿,并听魏元忠等人说:“今年大聚会呀!”果然到了六月,韦后被杀,宗楚客、赵履温和韦温也一并被斩,李峤被罢官归家,全都跟他说的一样。 河东县尉妻 景云中,河东南县尉李某,妻王氏,有美色,著称三辅。李朝趋府未归,(未原作来。据明抄本改。)王妆梳向毕,焚香闲坐,忽见黄门数人,御犊车,自云中下至堂所,王氏惊问所以。答曰:“华山府君,使来奉迎。”辞不获放,(放愿作于。据明抄本改。)仓卒欲去,谓家人曰:“恨不得见李少府别。”挥泪而行,死于阶侧。俄而彩云捧车浮空,冉冉遂灭。李自州还,既不见妻,抚尸号恸,绝而复苏者数四。少顷,有人诣门,自言能活夫人。李罄折拜谒,求见卫护。其人坐床上,觅朱书符。朱未至,因书墨符飞之。须臾未至,又飞一符。笑谓李曰:“无苦,寻常得活。”有顷而王氏苏。李拜谢数十,竭力赠遗。人大笑曰:“救灾恤患,焉用物乎?”遂出门不见。王氏既悟,云:“初至华山,见王,王甚悦。列供帐于山椒,与其徒数人欢饮。宴乐毕,方申缱绻,适尔杯酌,忽见一人,乘黑云至,云:“太一令唤王夫人。”神犹从容,请俟毕会。寻又一人乘赤云,大怒曰:“太一问华山何以辄取生人妇?不速送还,当有深谴。”神大惶惧,便令送至家。(出《广异记》) 唐人睿宗景云年间,南边河东县县尉李某的妻子王氏,颇有几分姿色,在陕西中部地区出了名。李某早晨去州府办公事尚未回来,王氏梳妆完了,正焚香闲坐时,忽然看见有好几个黄门侍郎,赶着小牛车,从云朵里下到房前站定。王氏惊恐地上前询问他们要干什么,回答说:“我们是华山府君派来迎接你的,你不想去也得去。”急忙就要把她带走。王氏对家人说:“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李县尉,不能和他告别了!”她挥泪而行,转身死在台阶旁边。俄顷,彩云驾起小牛车,缓缓升起,腾空而去。李某从州府回来,便摇晃着她的尸体号啕恸哭。他一连哭死过去好几次,都被喊醒了。过了一会儿,有人进门来,说自己能够把夫人救活。李某把腰弯到最大限度向他拜谒,求他救护,那人坐到榻上,找红颜料画符,没有找到;于是便用墨汁画了一道符,抛了出去。有顷,未见效果,他又画了一道符抛了出去,笑着对李某说:“不要担心,一会儿她就能活过来。”有顷,王氏终于苏醒过来。李某向那人连拜几十下,并尽其所能赠送不少礼品。那人大笑一声说:“救灾除患,还用得着这些东西吗?”随即一出门就不见踪影。王氏醒悟了,说:“我刚到华山见到府君,他很高兴,把帷帐置于山顶,和他手下一些人畅饮起来。酒宴舞乐结束之后,他正要与我缠绵喝交杯酒时,忽然只见一个人乘着黑云而来,说道:‘天神让我来找王夫人。’府君还很从容镇定,让他等婚礼完毕之后再说。旋即,又有一个人乘着红云而至,大怒道:‘天神问华山府君为什么要娶活人的妻子呢?不快点送回去,必受严惩!’府君十分惶恐害怕,便派人把我送回了家。” 三卫 开元初,有三卫自京还青州,至华岳庙前,见青衣婢。衣服故恶。来白云:“娘子欲见。”因引前行。遇见一妇人,年十六七,容色惨悴。曰:“己非人,华岳第三新妇,夫婿极恶。家在北海,三年无书信,以此尤为岳子所薄。闻君远还,欲以尺书仰累,若能为达,家君当有厚报。”遂以书付之。其人亦信士也,问北海于何所送之,妇人云:“海池上第二树,但扣之,当有应者。”言讫诀去。及至北海,如言送书。扣树毕,忽见朱门在树下,有人从门中受事,人以书付之。入顷之,出云:“大王请客入。”随行百余步,后入一门,有朱衣人,长丈余,左右侍女数千百人。坐毕,乃曰:“三年不得女书。”读书大怒,曰:“奴辈敢尔!”乃传教,召左右虞侯。须臾而至,悉长丈余,巨头大鼻,状貌可恶。令调兵五万,至十五日,乃西伐华山,无令不胜。二人受教走出。乃谓三卫曰:“无以上报。”命左右取绢二疋赠使者。三卫不说,心怨二疋之少也。持别,朱衣人曰:“两绢得二万贯,方可卖,慎无贱与人也。”三卫既出,欲验其事,复往华阴。至十五日,既暮,遥见东方黑气如盖。稍稍西行,雷震电掣,声闻百里。须臾,华山大风折树,自西吹云,云势益壮,直至华山。雷火喧薄,遍山涸赤,久之方罢。及明,山色焦黑。三卫乃入京卖绢。买者闻求二万,莫不嗤骇,以为狂人。后数日,有白马丈夫来买,直还二万,不复踌躇,其钱先已锁在西市。三卫因问买所用。丈夫曰:“今(今原作公。据明抄本改。)以渭川神嫁女,用此赠遗。天下唯北海绢最佳,方欲令人往市,闻君卖北海绢,故来尔。”三卫得钱,数月货易毕,东还青土,行至化阴,复见前时青衣云:“娘子故来谢恩。”便见青盖犊车,自山而下,左右从者十余辈。既至下车,亦是前时女郎,容服炳焕,流目清眄,迨不可识。见(见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三卫,拜乃言曰:“蒙君厚恩,远报父母。自闹战之后,恩情颇深,但愧无可仰报尔。然三郎以君达书故,移怒于君,今将五百兵,于潼关相候。君若往,必为所害,可且还京,不久大驾东幸,鬼神惧鼓车,君若坐于鼓车,则无虑也。”言讫不见。三卫大惧,即时还京。后数十日,会玄宗幸洛,乃以钱与鼓者,随鼓车出关,因得无忧。(出《广异记》) 唐玄宗开元初年,有个当三卫的官员从长安回青州。到华山岳庙前,看见一个青衣婢女,衣衫破烂不堪,上来对他说道:“我们娘子想见你一面。”于是在前面引路,来到一位夫人面前。她十六七岁,脸色憔悴,神情黯然。她对三卫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本不是人呵。我现在是华山府君的第三个儿子的娘子,丈夫十分凶恶。我的家住在北海,三年没有得到书信了。因为这个,我特别被华山府君的儿子看不起—。听说你自远处还家,想捎封书信回去,劳驾你了!如果能把书信送到,家父必有重谢。”随即,把书信交给了他。三卫也是位讲信义的人呵,当即就问在北海的什么地方才能把信送到。夫人说;“你找到海边的第二棵树,只要用力一敲,就会有人出来的。”说罢告别而去。三卫来到北海,照那夫人所说的去送信。敲完了海边的第二棵树,忽然看见树下有一道红门,有人从门中探出头来问他何事。他把书信交给了守门人。守门人进去片刻,便出来说:“大王请客人进去。”三卫跟着他走了一百多步,又进了一道门。迎面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人,一丈多高,周围的侍女成千上百。穿红衣服的人请三卫坐下后,便说:“三年没有得到女儿的书信了!”他看完书信,大怒说:“这奴才的胆子也太大了!”于是传令召左右虞候上殿。不一会儿,二位虞候奉命赶到,他们都一丈多高,巨头大鼻子,相貌十分丑陋可怕。大王命令他们调集五万兵马,到十五日那天,向西进军讨伐华山。一定要取胜。二位虞候领命走出来,又对三卫说:“没有什么报答你的,大王让我们拿二疋绢布赠送给你。”三卫不大高兴,心想这二疋绢布也太少了吧?握别时,大王说:“两疋绢布给两万贯,你才能卖,千万不要降价卖给人家呵。”三卫走上岸来,想验证一下这件事,便又向华山走去。到了十五日这天傍晚,他远远看见东边黑云如车篷一般,缓缓西行,电闪雷鸣,百里之内都可以听到。一会儿,华山上刮起狂风,把大树都折断了。从西边吹来乌云,那乌云越来越浓,直奔华山而去。雷火喷射不已,遍山一片通红,连山泉都烤干了。闹了很长时间方才罢休。等到第二天天亮时,只见山色由翠绿变成了焦黑。见状,三卫就进京城去卖绢布。买主们一听说要二万贯钱,没有不吃惊并嘲笑的,认为他是个疯子。几天之后,有位骑白马的汉子来买,毫不犹豫,一下子就给了他二万贯钱。这笔钱早就在西市里锁着呢。三卫便问他买这绢布干什用,汉子说:“今天,渭川之神嫁女儿,我想用它送礼。天底下只有北海的绢布为最好,刚才派人已去市场转了一圈。听说你在卖北海的绢布,我所以就来了。”三卫得到了二万贯钱,几个月之内,他又用这钱做了几笔买卖。东归回青州时,行到华山脚下,又看见当初那个青衣婢女,向他说道:“我们娘子向你谢恩来了!”这时,只见一辆带篷的小牛车自山而下,左右跟着十几个随从。来到跟前下车,走出一个人,又是当初那位年轻的夫人。她服饰一新,容光焕发;目光顾盼,清澈有神。三卫望着她都有点认不出来了。她见到三卫,便拜谢说道:“蒙你的厚恩,把我的书信送给了远方的父母。自开战之后,我们夫妻间的感情有了好转,且日见深厚。惭愧的是没有什么报答于你呵。另外,我的丈夫由于你送书信的原因,迁怒于你,今天派出五百兵马,正在潼关等着你呢!你如果再往前走,必然遇害,可以暂且回到长安。不久,皇帝将去东方巡幸,鬼神都害怕鼓车,你如果坐在鼓车上,就不用担心了。”说完,她便不见了。三卫大吃一惊,十分恐惧,立即回到长安。几十天之后,正赶上玄宗皇帝去洛阳巡幸,他就用钱买通了推鼓车的人,随鼓车出了潼关,果然没有遇害。 李湜 赵君李湜,以开元中,谒华岳庙。过三夫人院,忽见神女悉是生人,邀入宝帐中,备极欢洽。三夫人迭与结欢,言终而出。临诀谓湜曰:“每年七月七日至十二日,岳神当上计于天。至时相迎,无宜辞让。今者相见,亦是其时,故得尽欢尔。”自尔七年,每悟其日,奄然气尽。家人守之,三日方悟。说云:“灵帐瑇筵,绮席罗荐。摇月扇以轻暑,曳罗衣以纵香。玉珮清冷,香风斐亹。候湜之至,莫不笑开星靥,花媚玉颜。叙离异则涕零,论新观则情洽。三夫人皆其有也。湜才伟于器,尤为所重。各尽其欢清。及还家,莫不惆怅呜咽,延景惜别。”湜既寤,形貌流浃,辄病十来日而后可。有术者见湜云:“君有邪气。”为书一符。后虽相见,不得相近。二夫人一姓王一姓杜,骂云:“酷无行,何以带符为?”小夫人姓萧,恩义特深,涕泣相顾,诫湜三年勿言。言之非独损君,亦当损我。湜问以官,云:“合进士及第,终小县令。”皆如其言。(出《广异记》) 赵郡有个人叫李湜,他于唐玄宗开元年间去拜谒华岳庙。经过“三夫人院”时,忽然看见那几位神女全活了,并把他邀请到宝帐里,尽情欢乐,且十分和睦融洽。三位夫人依次与他交欢,结束之后才从院中走出。临别时,三位夫人对他说:“每年七月七日到十二日,庙神都上天去筹划事情,到时候我们在此迎候你,千万不要推辞。今天咱们相会,也是在庙神上天的日子,因此才能尽情欢乐呵。”从此一连七年,每逢庙神上天之日临近时,李湜就会忽然气绝,家人守在身边,三天之后才能醒来。醒来之后他说:“宝帐内备好了包括海龟在内的酒菜,地上衬垫着绮丽的席子。三位夫人摇动着月扇以消暑气,拖曳着丝裙任香味四处飘散。她们身上的玉珮闪着清凉的光,香风很浓烈。她们都在等待着我。我到了之后,她们都扬起笑脸,玉颜如花一般娇媚。谈起离别之情,她们都热泪盈眶;说到重逢的喜悦,盛情则更加融洽,难舍难分。我的才华高于我的容貌,这一点尤其被她们看重。我与她们各尽欢情。待等回到家中,便惆怅地哭泣起来。那情景,怎不使我依依惜别?”每次他醒来之后,形貌憔悴,汗流浃背,总是病个十来天才能好。有位法师见到李湜后说:“你身上有邪气呵。”便为他画了一道符,带在身上。后来,他虽然还能够看到那三位夫人,却不能相近相亲。一位姓王的和一位姓杜的两位夫人骂道:“你冷酷而又缺德,为什么要带符前来?!”那位最小的夫人姓萧,与李湜恩义深厚,望着他哭泣不止,并告诫他说:“你三年之内不要把此事说出去,否则不仅要损害你自己,也会伤害我们。”李湜问自己能不能当官,她说:“你应该以中进士及第,但最终只能当个小县令而已。”后来,全跟她说的一样。 叶净能 开元初,玄宗以皇后无子,乃令叶净能道士,奉章上玉京天帝,问:“皇后有子否?”久之章下,批云“无子”,迹甚分明。(出《广异记》) 唐代开元初年,由于王皇后没有生儿子,玄宗皇帝便让叶净能道士写一奉章,呈送天帝起居的玉京,问皇后今生有没有儿子。过了好长时间,奉章批复下来,上写:无子。那字迹十分清楚。 王昌龄 开元中,琅琊王昌龄,自吴抵京国。舟行至马当山,属风便,而舟人云:“贵识至此,皆令谒庙。”昌龄不能驻,亦先有祷神之备。见舟人言,乃命使赍酒脯纸马,献于庙,及草履致于夫人。题诗云:“青骢一匹昆仑牵,奏上大王不取钱。直为猛风波滚骤,莫怪昌龄不下船。”读毕而过。当市草履时,兼市金错刀一副,贮在履内。至祷神时,忘取之。昌龄至前程,求错刀子,方转其误。又行数里,忽有赤鲤鱼,可长三尺。跃入昌龄舟中。呼使者烹之。既剖腹,得金错刀,宛是误送庙中者。(出《广博异志》) 唐代开元年间,琅琊郡的王昌龄从吴郡返回京城。船行到马当山时,被大风吹得东摇西晃不能行进。于是,船的主人说:“有贵人来到了这里!”让所有的人都去庙里拜谒。王昌龄不想下船,但先前也做好了祈祷神灵的准备,就对船的主人说:“快派人把酒肉纸马献到庙上,送给庙神,再送一双草鞋给庙神的夫人。”然后,他题了一道诗:“青骢一匹昆仑牵,奏上大王不取钱。直为猛风波滚骤,莫怪昌龄不下船。”读罢这首诗,船便顺利而过。当初王昌龄买草鞋时,同时还买了一把金错刀,放在了鞋内;向神祝祷时,忘了把错刀拿出来,随草鞋一并献了上去。王昌龄向前走了一段,想拿错刀,这才知道有误。又向前行了几里地,忽然有一条三尺来长的红鲤鱼从水面跃起,蹦到王昌龄坐的船上。王昌龄喊仆人烹了它,结果剖开鱼腹一看,里面有把金错刀,仿佛是误献到庙上的那把。 张嘉祐 开元中,张嘉祐为相州刺史。使宅旧凶,嘉祐初至,便有鬼祟回祐家,(明抄本祟回祐家作回易家具。)备极扰乱。祐不之惧。其西院小厅铺设,及他食物,又被翻倒。嘉佑往观之。见一女子。嘉佑问女郎何神。女云:“己是周故大将军相州刺史尉迟府君女。家有至屈,欲见使君陈论。”嘉佑曰:“敬当以领。”有顷而至,容服魁岸,视瞻高远。先致敬于嘉祐,祐延坐,问之曰:“生为贤人,死为明神。胡为宵窣幽瞑,恐动儿女,遂令此州,前后号为凶阙,何为正直而至是耶?”云:“往者周室作殚,杨坚篡夺,我忝周之臣子,宁忍社稷崩殒。所以欲全臣节,首倡大义,冀乎匡复宇宙,以存太祖之业。韦孝宽周室旧臣,不能闻义而举,反受杨坚衔勒,为其所用。以一州之众,当天下累益之师。精诚虽欲贯天,四海竟无救助。寻而失守,一门遇害,合家六十余口骸骨,在此厅下。日月既多,幽怨愈甚,欲化别不可。欲白于人,悉皆惧死。无所控告至此,明公幸垂顾盼。若沉骸倘得不弃,幽魅有所招立,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嘉佑许诺。他日,出其积骸,以礼葬于厅后。便以厅为庙,岁时祷祠焉。祐有女八九岁,家人欲有所问,则令启白,神必有应。神欲白嘉祐,亦令小女出见。以为常也。其后嘉祐家人有所适,神必使阴兵送出境。兵还,具白送至某处。其西不过河阳桥。(出《广异记》) 唐代开元年间,张嘉祐任相州刺史,刺史的住宅一直闹鬼。张嘉祐刚搬进去不久,便有鬼魂在他家徘徊,受尽了惊扰。张嘉祐并不害怕。一次,听说西院小厅的陈设及食物又被鬼弄得一塌糊涂,他便赶过去察看。这时,见到了一位陌生女子。张嘉祐问女子是哪里来的神仙,那女子说:“我是南北朝时北周已故大将军——相州刺史尉迟府君的女儿。我家有莫大的冤屈,想向大人陈述。”张嘉祐说:“我应当恭恭敬敬地聆听。”他进屋有顷又走了出来,刚换上官服,仪表堂堂,目光也显得高远有神。那女子先上前向他致礼,他请女子入坐后,问道:“你生前为贤德之人,死后应作贤明之鬼。可你总在昏暗的夜晚胡闹,吓得孩子不敢动弹,结果使全州的人都称这里为凶宅,这样做你还有什么正直善良可言呢?”那女子说:“从前北周将尽,被杨坚篡夺政权。我等愧为周室旧臣,怎忍社稷如此崩溃?所以想保全为臣的气节,率先倡导忠于旧制之大义,寄希望于挽救将亡之国,使宇文太祖开创的大业得以延续。韦孝宽也是西周的旧臣,不但未能响应我父的倡导而行动,反被杨坚用官禄收买,死心踏地为之效力。我们一州军民,抵挡天下累战皆捷的兵马,尽管精诚团结,浩气贯天,但全国竟无一人援助,相州城很快就陷落了。我们被满门杀害,全家六十多口人的遗骨,就埋在这厅下面。时间越长,幽怨越重,想将它化解却不可能。我们早就想向人诉说,然而那些人都被我们吓死了。有冤无处诉,就这样一直等到现在。今天,幸遇大人垂怜顾视,实在是感激不尽。如果我们这些沉年遗骨不被抛弃荒野,我们这些幽魂能得到个栖身之处的话,我们便会把死的那天当成自己生日的。”张嘉祐应允下来。几天之后,他令人掘出遗骨,礼葬于厅后,并将那厅堂改成了庙。每年过年时都要祭祀并祈祷一番。张嘉祐有个八九岁的女儿,家里人有什么事要问,就让她进庙诉说,每次都能得到鬼魂的答复。鬼魂想找张嘉祐说话,也让她的小女儿出面。就这样,她便习以为常。从此以后,张嘉祐家中有人出门办事,那神灵必定派阴兵护送出门。阴兵回来后,都要报告送到什么地方——当然,最西面也不能越过河阳桥。 卷第三百一 神十一 卷第三百一神十一 汝阴人崔敏壳张安仇嘉福食羊人王晙 汝阴人 汝阴男子姓许,少孤。为人白皙,有姿调,好鲜衣良马,游骋无度。常牵黄犬,逐兽荒涧中,倦息大树下。树高百余尺,大数十围,高柯旁挺,垂阴连数亩。仰视枝间,悬一五色彩囊,以为误有遗者,乃取归,而结不可解。甚爱异之,置巾箱中。向暮,化成一女子,手把名纸直前,云:“王女郎令相闻。”致名讫,遂去。有顷,异香满室,渐闻车马之声。许出户,望见列烛成行。有一少年,乘白马,从十余骑在前,直来诣许曰:“小妹粗家,窃慕盛德,欲讬良缘于君子,如何?”许以其神,不敢苦辞。少年即命左右,洒扫别室。须臾,女车至,光香满路。侍女乘马数十人。皆有美色,持步障,拥女下车,延入别室,帏帐茵席毕具。家人大惊,视之皆见。少年促许沐浴,进新衣,侍女扶入女室。女郎年十六七,艳丽无双,著青袿襡,珠翠璀错,下阶答拜。共升堂讫,少年乃去。房中施云母屏风,芙蓉翠帐,以鹿瑞锦障暎四壁。大设珍肴,多诸异果,甘美鲜香,非人间者。食器有七子螺、九枝盘、红螺杯、蕖叶碗,皆黄金隐起,错以瑰碧。有玉罍,贮车师葡萄酒,芬馨酷烈。座上置连心蜡烛,悉以紫玉为盘,光明如昼。许素轻薄无检,又为物色夸眩,意甚悦之。坐定,许问曰:“鄙夫固陋,蓬室湫隘,不意乃能见顾之深,欢忭交并,未知所措。”答曰:“大人为中乐南部将军,不以儿之幽贱,欲使讬身君子,躬奉砥砺。幸过良会,欣愿诚深。”又问:“南部将军今何官也?”曰:“是嵩君别部所治,若古之四镇将军也。”酒酣叹曰:“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词韵清媚,非如闻见。”又援筝作飞鸿别鹤之曲,宛颈而歌,为许送酒。清声哀畅,容态荡越,殆不自持。许不胜其情,遽前拥之。乃微盼而笑曰:“既为诗人感帨之讥,又玷上客挂缨之笑,如何?”因顾令撤筵,去烛就帐。恣其欢狎,丰肌弱骨,柔滑如饴。明日,遍召家人,大申妇礼,赐与甚厚。积三日,前少年又来曰:“大人感愧良甚,愿得相见,使某奉迎。”乃与俱去,至前猎处,无复大树矣。但见朱门素壁,若今大官府中,左右列兵卫,皆迎拜,少年引入,见府君,冠平天帻,绛纱衣,坐高殿上,庭中排戟设纛。许拜谒,府君为起,揖之升阶,劳问曰:“少女幼失所恃,幸得讬奉高明,感庆无量。然此亦冥期神契,非至精相感,何能及此。”许谢,乃与入内。门宇严邃,环廊曲阁,连亘相通。中堂高会,酣燕正欢,因命设乐。丝竹繁错,曲度新奇。歌妓数十人,皆妍冶上色。既罢,乃以金帛厚遗之,并资仆马,家遂(遂原作送。据明钞本改。)赡给。仍为起宅于里中,皆极丰丽。女郎雅善玄素养生之术,许体力精爽,倍于常矣。以此知其审神人也。后时一归,皆女郎相随,府君辄馈送甚厚。数十年,有子五人,而姿色无损。后许卒,乃携子俱去,不知所在也。(出《广异记》) 汝阴有个姓许的男子,少年时失去父母。他生得皮肤白皙,风流潇洒。平时爱穿漂亮的衣服,更喜欢好马。有一次他骑着马带着狗在荒野追逐猎物,追得十分疲累,就在一棵十多丈高的大树下歇息。这大树浓荫蔽日,树冠复盖了好几亩地。他偶尔抬头看,发现树枝杈间挂着一个彩色的口袋,心想这大概是谁丢失的,就取下来带回家中。然而这个彩袋口子扎得非常紧,怎么解也解不开,心里非常喜欢它,只好把它包起来放在箱子里。然而到黄昏时,那彩袋竟变成了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个名帖,交给了许某,说:“我家府君的女儿想见您。”说罢将名帖留下就走了。不大一会。许某就闻见满屋充溢着一种奇异的香气,然后就所见远处有车马声传来。许某来到屋外,就看见一串灯火由远至近,一位骑着白马的少年随着十多个侍卫来到面前。少年对许某说:“我有个出身很平常的妹妹,非常仰慕您的为人和品德,想和您结为良缘,不知您意下如何?”许某暗想这一定是神仙,不敢推辞过分,就应了下来。那少年立刻命左右清扫出另外一间屋子。过了片刻,几十位十分娇美的骑马侍女拥着一位乘车的少女来到屋外。侍女们在车旁围起幛子不让外人看见,簇拥着那少女下车进了屋。许家的人发现仅仅片刻的时光,室内就布置得富丽堂皇,要什么有什么,都十分惊奇。这时那少年催许某洗了澡,并换上他送上的新衣,便由侍女扶着进了屋。那少女看来十六七岁,娇艳无比,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戴着珠翠首饰。她将许某迎进屋内后,那位少年就回避而去。许某定神一看,见屋内列着云母屏风,床上是芙蓉翠帐,连四壁都挂上了华丽的幛子。桌子已备好了丰盛的酒席,其中大部分果品都是世上没见过的,发散着异香,食具也十分华贵,有七子螺、九枝盘、红螺杯、蕖叶碗,都是镶金嵌银,光耀夺目。还有一个玉瓮,里面装的是西域车师国的葡萄酒,芬芳醇美。紫玉的烛台上点着一个个连心蜡烛,照得室内亮如白昼。许某平日就不太拘检,又喜欢豪华的排场,见到这些十分高兴。坐定之后,许某问少女:“我是个鄙陋的俗人,居室又很简陋,竟得到您这样的眷顾,使我又喜又惊。不知怎样才好?”那少女回答说:“我的父亲是中乐南部将军,不因为女儿卑贱,想把我许给您,终身奉侍您,这是他衷心的愿望。”许某又问:“南部将军相当人世间的什么官呢?”少女说:“南部将军相当于古代镇守四方的将军,隶属于嵩山君的管辖。”两人边谈边饮酒。那女子酒到半酣时感叹地说:“今天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啊,使我结识了一位出色的郎君。”她说话的声音清朗婉丽,十分动人。接着少女又弹起古筝,伴着清幽的音韻唱起了歌,歌声似怨似诉,动人肺腑,边唱边向许某敬酒,动情得似乎把握不住自己了。许某更是心旌摇荡,突然上前紧紧把少女拥在怀中。少女睨着眼睛嗔道;“今天您大概想学一学诗人那种有感佩巾的讥笑,又怕辱于上客挂这缨之美。是么?”然后就让人撤了筵席,灭了灯火。二人双双进了罗帐,尽情欢爱,直到天亮。许某感到女子的玉体也十分娇美,皮肤柔嫩如同软糖一般。第二天,那女子又把许家的所有人都召了来,像主妇一样,赏给了不少贵重的礼品,过了三天后,以前来过的那个白马少年又来了,对许某说:“我家大人十分感激您,想与您相见,特派我来迎接。”许某就随他去了。他们来到许某曾打猎歇息的那个地方,大树已经不见了,却是一幢白墙红门的府第,象是现今的一座官邸。门外列队的侍卫见他们到来,都行礼拜迎。少年领许某进了大门,只见中乐南部将军头戴平天巾,身着红纱袍,高坐在大殿上。堂上排列着各种兵器和纛旗。许某赶忙下拜。府君这时也忙迎下殿来说:“我离开人世时女儿尚小,无人照料,如今幸而能托付给你,使我十分感激。然而这毕竟是阴阳两界的婚事,如果不是精诚动天,是不会成全的。”许某再次拜谢。府君就请他到后庭去游玩。但见重重大门相通,一条条四廊连着一处处楼阁。在一个中央大厅里正进行着豪华的筵会,府君请许某入席,并命奏乐,几十个姿色绝美的歌妓献舞助兴,大家尽情豪饮狂欢。宴会结束后,府君赠给许某一伪极厚的礼金,还赠给一些仆人和好马。家就富裕起来,盖了一座豪华的府第,全家都过着富足的日子,那女子精通养年益寿之术,传授给他,使他体力精神越来越好,由此许某更相信女子是神人。后来他们夫妻常常回去看望府君,每次府君都有很厚的馈赠。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十年,女子生了五个孩子,但仍象原来一样艳丽娇美。后来许某去世,女子也就带着孩子们走了,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崔敏壳 博陵崔敏壳,性耿直,不惧神鬼。年十岁时,常暴死,死十八年而后活。自说被枉追,敏壳苦自申理,岁余获放。王谓敏壳曰:“汝合却还,然屋舍已坏,如何?”敏壳乞固求还,王曰:“宜更托生,倍与官禄。”敏壳不肯,王难以理屈,徘徊久之。敏壳陈诉称冤,王不得已。使人至西国,求重生药,数载方还。药至布骨,悉皆生肉,唯脚心不生,骨遂露焉。其后家频梦敏壳云:“吾已活。”遂开棺,初有气,养之月余方愈。敏壳在冥中,检身当得十政刺史,遂累求凶阙,轻侮鬼神,辛获无恙。其后为徐州刺史。皆不敢居正厅,相传云,项羽故殿也。敏壳到州,即敕赖洒扫。视事数日,空中忽闻大叫曰:“我西楚霸王也。崔敏壳何人,敢夺吾所居!”敏壳徐云:“鄙哉项羽!生不能与汉高祖西向争天下,死乃与崔敏壳争一败屋乎!且王死乌江,头行万里,纵有余灵,何足畏也。”乃帖然无声,其厅遂安。后为华州刺史。华岳祠旁,有人初夜,闻庙中喧呼。及视庭燎甚盛。兵数百人陈列,受敕云:“当与三郎迎妇。”又曰:“崔使君在州。勿妄飘风暴雨。”皆云:“不敢。”既出,遂无所见。(出《广异记》) 博陵有个叫崔敏壳的人,性情耿直,不怕妖魔鬼怪。十岁那年突然死去,过了十八年又复活了。自称是冤枉而死,死后向阎罗王苦苦申诉。过了一年多阎王说:“那就放了你吧,但是你家的房舍已经坍塌了,你回去往哪儿去呢?”崔某坚持要求还阳。阎王说:“那你就重新托生吧,托生后让你当大官。”崔某仍不干。阎王跟他讲不通,只好派人到西天去求再生药。过了好几年终于把药求来了,把药涂在崔某的白骨上,很快就长出了新肉,只有脚心还是露着骨头,总也生不了肉来。这之后他家的人就梦见他说:“我已经复活了。”于是就赶快打开棺材。果然发现崔某有气息,养了一个多月,才真正活过来。崔某在阴曹曾查得自己还阳后可做十任刺史官,所以什么都不怕,专门找一些凶宅住,对鬼神持轻视态度,常常讥笑谩骂鬼神,从没有出过什么事。过去到徐州做刺史的官员们,从不敢住进刺史官邸的正厅。因为传说刺史官邸曾是项羽的宅第。崔某到徐州后,不管那一套,把刺史官邸正厅打扫以后就住了进去,并开始办公。这天忽然听见空中有人大喊:“嗨!我是西楚霸王,姓崔的你算什么东西,敢来强占我的府第?”崔某淡淡一笑慢声慢语地说:“项羽呀,你可真卑劣极了。你活着时跟刘邦争不了天下,死了却跟我争这幢破屋子,这算什么有能耐!何况你自刎乌江而死,头却到万里以外。纵然有点魂儿,有什么威力能吓住我?”崔某说完,空中果然再没有声音,这座房子从此也安宁了。后来,崔某又当了陕西华州刺史。华州有个华山祠,有天夜里忽然从祠传来喧哗的人声。崔某从窗口向祠里看,但见祠中院内灯火通明,有几百名士兵正在列队听宣王命,说是给华山君的三公子迎娶新娘,这时就听宣旨的人说:“崔大人现在是华州地方官,这位官员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鬼神,你们千万不可乱施风雨惊动了他。”士兵们都说:“不敢,不敢!”崔某走出去再看,一切都消失了。 张安 玄宗时,诏所在功臣、烈士、贞女、孝妇,令立祠祀之。江州有张安者,性落拓不羁。有时独醉,高歌市中,人或笑之,则益甚,以至于手舞足蹈,终不愧耻。时或冠带洁净,怀刺谒官吏,自称浮生子。后忽无疾而终,家人既葬之。每至夜,其魂即谒州牧,求立祠庙。言词慷慨,不异生存。时李玄为牧,气直不信妖妄。及累闻左右启白,遂朝服而坐,召问之,其魂随召而至。玄问曰:“尔已死,何能复化如人?言词朗然,求见于余,得何道致此?必须先言,余即与尔议祠宇之事。”其魂曰:“大凡人之灵,无以尚之。物之妖怪,虽窃有灵。则云与泥矣。夫人禀天地和会之气,方能成形。故人面负五岳四渎之相,头象天之圆,足象地之方。自有智可以料万事,自有勇可以敌百恶,又那无死后之灵耶?况浮生子生之日,不以生为生;死之日,不以死为死。其生也既异于众,其死也亦异于众。生子今日闻使君之明,遇天子之恩,若不求一祠,则后人笑浮生子不及前代死者妇人女子也。幸详而念之。设若庙食自使君也,使浮生子死且贵于生,又足以见人间贪生恶死之非也。”州牧曰:“天子之前代之功臣、烈士、孝女、贞妇之祠者,示劝戒,欲后人仿效之。苟立祠于尔,不知以何使后人仿效耶?”魂曰:“浮生子无功无孝无贞可纪也。使君殊不知达人之道,高尚于功烈孝贞也。”州牧无以屈,命私立祠焉。(出《潇湘录》) 唐玄宗时,皇帝下诏书,命全国各地为功臣、勇士、贞女、孝妇立祠祭祀。江州有个叫张安的人,性格豪放潇洒,为人也很清高。常常喝了酒就在街上放声高歌,引得不少人围着看笑话。但张安更加高兴,甚至手舞足蹈起来,有时又衣冠楚楚,带着自己的名帖去见地方官吏,自称名叫“浮生子”。后来张安什么病也没得竟突然死了,家人们只好给他下了葬。然而每到夜晚,张安的魂就来拜见江州刺史,要求也为自己立祠庙供奉。讲起话来慷慨激昂,和他活着时一模一样。当时李玄是江州刺史,为人正直,从不相信鬼怪神灵。后来他总听人们说起张安显灵要求立祠的事,就想弄个究竟。这天夜里,李玄穿着官服坐在州衙大堂上,叫左右把张安的魂传来。果然,张安听召来到堂上。李玄就问道:“你已经死了,是怎么复化为人形的?而且还口口声声要拜见我。你是得了什么道术才达到这个地步的?这些事都必须先给我讲清楚,然后再谈给你立祠的事,懂吗?”张安的魂说:“凡属人类的灵魂,便是至高无尚的,而物之为妖为怪,虽然也可以有灵性,但不过是浮云或泥土罢了。而人完全不同。因为人禀承了天地会合的钟灵之气,所以他们魂能成形。请看,人的脸上就带着江河山岳的形象,人的头象征着天的圆,人的脚象征着地的方,人有智慧可以处理万事,人有勇气可以战胜万恶。人这样了不起,死后怎么能没灵魂呢?况且我既然自称‘浮生子’,就早把生死看透了。我活着的时候并不认为我是活人,死了也不认为就是真死了。我不论活着或死了,都和别人不同。现在我赶上了好时候,皇上有这么大的恩德,您这位州官又这么英明,我如果不请求给我也立个祠庙,那岂不让后代笑话我连那些死了的女人都不如吗?深望您能理解我的心愿,如果能给我立祠供食,使我虽死也能扬名显贵,这对世上那些贪生怕死的人,也是个很好的教导和榜样啊!”李玄说:“皇上下诏为前代的功臣、勇士、孝女、贞妇立祠,是为了让后代人学习。如果我为你立祠,让后代人学习你的什么呢?”张安说:“我浮生子固然没有什么忠孝节烈的事绩,但我却是个高洁放达的人。您难道不懂得吗,高洁放达的人,在道德情操上比那些功臣节妇还要高尚得多哩!”州牧李玄说不过张安,只好偷偷下令为他立了一座祠堂。 仇嘉福 唐仇嘉福者,京兆富平人,家在簿台村。应举入洛,出京,遇一少年,状若王者。裘马仆从甚盛。见嘉福有喜状,因问何适。嘉福云:“应举之都。”人云:“吾亦东行,喜君相逐。”嘉福问其姓,云:“姓白。”嘉福窃思朝廷无白氏贵人,心颇疑之。经一日,人谓嘉福:“君驴弱,不能偕行,乃以后乘见载。”数日,至华岳庙,谓嘉福曰:“吾非常人。天帝使我案天下鬼神,今须入庙鞫问。君命相与我有旧,业已如此,能入庙否?事毕,当俱入都。”嘉福不获已,随入庙门。便见翠幙云黯,陈设甚备,当前有床。贵人当案而坐,以竹倚床坐嘉福。寻有教呼岳神,神至俯伏。贵人呼责数四,因命左右曳出。遍召关中诸神,点名阅视。末至昆明池神,呼上阶语。请嘉福宜小远,无预此议。嘉福出堂后幕中,闻幕外有痛楚声,抉幕,见己妇悬头在庭树上。审其必死,心色俱坏。须臾,贵人召还,见嘉福色恶,问其故,具以实对。再命审视,还答不谬,贵人惊云:“君妇若我妇也,宁得不料理之,遂传教召岳神,神至,问何取簿台村仇嘉福妇,致楚毒。神初不之知,有碧衣人,云是刺官,自后代对曰:“此事天曹所召。今见书状送。”贵人令持案来,敕左右封印之,至天帝所,当持出,已自白帝。顾谓岳神,可即放还。亦谓嘉福:“本欲至都,今不可矣。宜速还富平。”因屈指料行程,云:“四日方至,恐不及事,当以骏马相借。君后见思,可于净宝焚香,我当必至。”言讫辞去。既出门,神仆策马亦至,嘉福上马,便至其家。家人仓卒悲泣,嘉福直入,去妇面衣候气。顷之遂活,举家欢庆。村里长老,壶酒相贺,数日不已。其后四五日,本身骑驴,与奴同还,家人不之辨也。内出外入,相遇便合,方知先还即其魂也。后岁余,嘉福又应举之都。至华岳祠下,遇邓州崔司法妻暴亡,哭声哀甚,恻然悯之。躬往诣崔,令其辍哭,许为料理,崔甚忻悦。嘉福焚香净室,心念贵人,有顷遂至。欢叙毕,问其故,“此是岳神所为,诚可留也。为君致二百千,先求钱,然后下手。”因书九符,云:“先烧三符,若不愈,更烧六符,当还矣。”言讫飞去。嘉符以神言告崔,崔不敢违。始烧三符,日晚未愈。又烧其余,须臾遂活。崔问其妻,“初入店时,忽见云母车在阶下,健卒数百人,各持兵器,罗列左右。传言王使相迎,仓卒随去。王见喜,方欲结欢,忽有三人来云:‘太乙神问何以夺生人妻?’神惶惧,持簿书云:‘天配为己妻,非横取之。’然不肯遣。须臾,有大神五六人,持金杵,至玉庭。徒众骇散,独神立树下,乞宥其命。王遂引己还。”嘉福自尔方知贵人是太乙神也。尔后累思必至,为嘉福回换五六政官,大获其力也。(出《广异记》) 唐代有个叫仇嘉福的人,家住京兆富平的簿台村。他到洛阳去赶考,在路上遇见一个少年。看这少年带着很多车马仆从,颇象宫庭里的王公贵族。少年问嘉福喜气洋洋地到哪儿去,嘉福说赴京赶考。少年说,我恰好也要住东去,咱们结个伴多好啊。嘉福问他姓什么,说姓白。嘉福暗想:“朝廷里也没有姓白的王公贵人啊,这人倒是什么人呢?”两个相伴走了一天,少年说:“你的驴子太瘦弱了,咱俩走不到一起,你就坐在我的车后面吧。走了几天来到华岳庙前,少年才说:“我不是世间人,是天帝派我巡察天下鬼神的。现在我要进华岳庙问案子。你和我前世曾是朋友,能不能陪我问案呢?事完后我们再一同进京。”嘉福不由自主地就随少年进了庙内,看见庙堂挂着华贵的帐幔,各样陈设都很齐全。那少年端坐在大案后面,让嘉福坐在旁边竹床上。少年开始问案,先让人传呼山神。山神立刻跪伏在案下,少年叫手下人把山神责打了一顿后拖了出去。然后就传唤关中所有的神都来,少年一一点名查看。最后点到昆明池神时,叫该神到前面问话,并让嘉福暂时回避一下。嘉福就躲在堂上的幔帐后面去了,却立刻听到堂外有痛叫呻唤声,偷偷掀幕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妻子被吊在堂外的树上,眼看非死不可了。嘉福大惊失色,正不知所措时,少年请他出来。一见他脸色很坏就问:“你怎么了?”嘉福只好实话实说。少年让他再好好看看那吊着的女人,嘉福又看了看说确实是我的妻子。少年吃惊地说:“你的妻子就如同我的妻子,我们是朋友,我岂能不关照一下!”于是立刻又把山神传来,问他为什么把簿台村仇嘉福的妻子抓来处刑。山神说不知道。这时跪在山神后面穿绿衣的判官说,“这个女子的案子是天帝的司曹办的,我们遵照天曹的公文才把她抓来。”少年命令把案卷拿来,让左右立刻把案卷封起来,并对判官说:“这件案子我回去后直接向天帝说,你们立刻把这女子放掉吧!”转身又对嘉福说:“你不能到京都赶考了,赶快回你的家乡吧。”边说边屈指算回程所需的日子,说:“你四天才能到家,怕来不及了,我借你一匹快马吧。以后你若有事找我,可以在一个洁净的屋子里烧上香,一想我我就能来。”说罢辞别嘉福而去。嘉福出门后见神的仆从已备好了骏马,嘉福上马,片刻就到了家门口,只听得家里人哭声一片。嘉福进奔屋内,揭开蒙在妻子脸上的尸布向她口中吹气,不一会她就活过来了。全家大喜,村里邻里也都前来看望,大家饮酒祝贺了好几天。过了四五天,突然又一个嘉福骑着驴和仆人赶回来,家里人正惊奇难以分辩时,两个嘉福遇在了一起,立刻就合成了一个。这才知道先回来的原来是嘉福的魂灵。一年多后,仇嘉福又进京赶考。走到华岳祠附近时,突然听到哭声震天。原来是邓州崔司法的妻子暴亡。嘉福十分同情,就直接去见崔司法,让他们别哭,说可以想办法。崔司法喜出望外。嘉福就在一间净室里焚香祷念那位少年贵人,果然很快就来到面前。少年听嘉福讲述以后说:“这事是山神干的,我可以办得了。我替你给他送二百千钱,然后再想别的办法。”说着少年就画了九张符交给嘉福说:“先烧三张,如果不能复活,就再烧六张,那时一定能复活了。”说罢少年就腾空而去。嘉福就把符交给了崔司法让他照着神说的话去办。崔司法就先烧了三张符,但到天黑也没见效。接着又烧了其余六张,果然妻子立刻复活了。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我刚入店时,忽然看见空中有云母的车降在阶前,还有几百各持刀枪的兵士前呼后拥。云母说我们天王要见你,很快就把我带走了。天王看见我非常高兴,刚要和我交欢,忽然云中又来了三个人,质问天王说:‘太乙神问你凭什么夺世间人的妻子?’天王很害怕地拿出一张文书说‘这个女人是上天配给我的,不是我夺来的。’看样子是不打算让我回人间。过了一会,又来了五六个大神,手里拿着金棒,十分威严,把大王的侍从吓得纷纷逃散,只剩下大王站在树下,恳求六个大神饶命。这样我才又复活回到人间。”这时仇嘉福才知道那位少年贵人原来就是东皇太乙神。后来,嘉福只要一祝祷思念他,他就会到来,而且很能帮忙出力,使嘉福调动升迁了五六任官。 食羊人 开元末,有人好食羊头者。常晨出,有怪在门焉,羊头人身,衣冠甚伟。告其人曰:“吾未之神也,其属在羊。吾以汝好食羊头,故来求汝。辍食则已,若不尔,吾将杀之。”其人大惧,遂不复食。(出《纪闻》) 唐代开元末年,有一个好吃羊头的人。这天早晨他刚一出门,见门外站着一个妖怪,羊头人身,穿戴很高贵。妖怪说:“我是分管未时的神,未时属羊。因为你好吃羊头,所以专门来见你。今后,你还是别再吃羊了,如果不改,我就宰了你!”这人吓坏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吃羊了。 王晙 王晙气充雄壮,有龙虎之状,募义激励,有古人之风。驭下整肃,人吏畏而义之。晙卒后,信安王祎,于幽州讨奚告捷。奏称,军士威见晙领兵为前军讨贼。户部郎中杨伯成上疏,请为晙坟增封域,降使享祭,优其子孙。玄宗从之。(出《谭宾录》) 王晙是一个强壮的大汉,生得气度如龙似虎,而且为人急公好义,颇有古代大将风度。他在军中对待部下也非常严格,人们对他十分敬畏。王晙死后,信安王祎带兵在幽州讨伐奚乱告捷。在给朝廷的奏章上说,军士们都曾看见已去世的王晙领兵在前锋冲杀。户部郎中杨伯成也在上疏中请求为王晙扩充坟地,派官员祭祀,并优抚他的后代。唐玄宗接受了这些奏请并一一照办。 卷第三百二 神十二 卷第三百二神十二 皇甫恂卫庭训韦秀庄华岳神女王僴 皇甫恂 皇甫恂,字君和。开元中,授华州参军。暴亡,其魂神若在长衢路中,夹道多槐树。见数吏拥篲,恂问之,答曰:“五道将军常于此息马。”恂方悟死耳,嗟叹而行。忽有黄衣吏数人,执符,言天曹追,遂驱迫至一处。门阙甚崇,似上东门,又有一门,似尚书省门。门卫极众,方引入。一吏曰:“公有官,须别通,且伺务隙耳。”恂拱立候之。须臾,见街中人惊矍辟易。俄见东来数百骑,戈矛前驱。恂匿身墙门以窥。渐近,见一老姥,拥大盖,策四马,从骑甚众。恂细视之,乃其亲叔母薛氏也。恂遂趋出拜伏,自言姓名。姥驻马问恂:“是何人?都不省记。”恂即称小名,姥乃喜曰:“汝安得来此?”恂以实对。姥曰:“子侄中唯尔福最隆,来当误尔。且吾近充职务,苦驱驰,汝就府相见也。”言毕遂过。逡巡,判官务隙命入。见一衣冠,昂然与之承迎,恂哀祈之。谓恂曰:“足下阳中有功德否?”恂对曰:“有之。”俛而笑曰:“此非妄语之所。”顾左右曰:“唤阉,(古瓦反。)割家来。”恂甚惶惧。忽闻疾报声,王有使者来,判官遽趋出,拜受命。恂窥之,见一阉人传命毕,方去。判官拜送门外,却入,谓恂:“向来大使有命,言足下未合来,所司误耳。足下自见大使,便可归也。”数吏引去,西行三四里,至一府郡,旌旗拥门,恂被命入。仰视,乃见叔母据大殿,命上令坐,恂俯伏而坐,羽卫森然。旁有一僧趺宝座,二童子侍侧,恂亦理揖。叔母方叙平生委曲亲族,诲恂以仁义之道,陈报应之事。乃曰:“儿岂不闻地狱乎?此则其所也,须一观之。”叔母顾白僧:“愿导引此儿。”僧遂整衣,而命恂:“从我”。恂随后行。比一二里,遥望黑风,自上属下,烟涨不见其际。中有黑城,飞焰赫然。渐近其城,其黑气即自去和尚丈余而开。至城,门即自启,其始入也。见左右罪人,初剥皮吮血,砍刺糜碎,其叫呼怨痛。宛转其间,莫究其数,楚毒之声动地。恂震怖不安,求还。又北望一门,炽然炎火,和尚指曰:“此无间门也。”言讫欲归,忽闻火中一人呼恂。恂视之,见一僧坐铁床,头上有铁钉钉其脑,流血至地。细视之,是恂门徒僧胡辨也。惊问之,僧曰:“生平与人及公饮酒食肉,今日之事,自悔何阶。君今随和尚,必当多福,幸垂救。”曰:“何以奉救?”僧曰:“写金光明经一部,及于都市为造石幢,某方得作畜牲耳。”恂悲而诺之。遂回至殿,具言悉见。叔母曰:“努力为善,自不至是。”又曰:“儿要知官爵否?”恂曰:“愿知之。”俄有黄衣抱案来,敕于庑下发视之。见京官至多。又一节,言太府卿贬绵州刺史,其后掩之。吏曰:“不合知矣。”遂令二人送恂归,再拜而出。出门后,问二吏姓氏,一姓焦,一姓王。相与西行十余里。有一羊三足,截路吼噉,骂恂曰:“我待尔久矣!何为割我一脚?”恂实不省,且问之,羊曰:“君某年日,向某县县尉厅上,誇能割羊脚。其时无羊,少府打屠伯,屠伯活割我一脚将去,我自此而毙。吾由尔而夭。”恂方省之,乃卑词以谢,讬以屠者自明。焦王二吏。亦同解纷。羊当路立,恂不得去。乃谢曰:“与尔造功德可乎?”羊曰:“速为我写金刚经。”许之,羊遂喜而去。二吏又曰:“幸得奉送,亦须得同幸惠,各乞一卷。”并许之。更行里余,二吏曰:“某只合送至此,郎君自寻此迳。更一二里,有一卖浆店,店旁斜路,百步已下,则到家矣。”遂别去。恂独行,苦困渴。果至一店。店有水瓮,不见人。恂窃取浆饮,忽有一老翁大叫怒,持刀以趂,骂云:“盗饮我浆。”恂大惧却走,翁甚疾来。恂反顾,忽陷坑中,怳然遂活。而殓棺中,死已五六日。既而妻觉有变,发视之,绵绵有气。久而能言,令急写三卷金刚经。其夜忽闻敲门声,时有风歘歘然。空中朗言曰:“焦某王某,蒙君功德,今得生天矣。”举家闻之。更月余,胡辨师自京来,恂异之,而不复与饮。其僧甚恨,恂于静处,略为说冥中见师如此,师辄不为之信。既而去至信州,忽患顶疮。宿昔溃烂,困笃。僧曰:“恂言其神乎?”数日而卒。恂因为石中造石幢。幢工始毕,其日市中豕生六子,一白色。(一白色原作五色白。据明钞本改。)自诣幢,环绕数日,疲困而卒。今幢见存焉。恂后果为太府卿,贬绵州刺史而卒。(出《通幽记》) 皇甫恂,字君和。唐开元年间,授官为华州参军时,突然死去。死后觉得自己的魂魄走在一条漫长的街道上,路两旁都是槐树。看见几个人用扫帚清扫,就问清道做什么。回答说,五道将军常在这里歇马。这时皇甫恂才知道自己也死了。正在感叹,忽然有几个手执符的穿黄衣的官员催他快走,说天曹在追他。皇甫恂被仓惶地赶到一个高大的殿堂门外,看那大门非常庄严,好象是世间皇城的上东门。又有一个门,好象是尚书省的门,门口警卫森严。刚要带他进去,一个官员说,里面大人正在办紧要公事,得等一会他有了空才能通报。皇甫恂只好老实地等着。这时,街上的人突然惊慌地到处躲避,原来从东来了几百个骑马的执枪的人,皇甫恂也躲在墙角偷看。不一会看见一个有伞盖的四马车上坐着一个老妇人在很多随从簇拥下过来了。他细细一看,那老妇人竟是已经去世的婶娘薛氏。皇甫恂立刻跑出来跪伏在地,并报出自己的姓名。老妇人停下来问:“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想不起来了?”皇甫恂就说出自己的小名。老妇人一听才笑了起来,又问:“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了?”皇甫恂就照实说自己死了。老妇人说:“我的子侄中,你的福气是最大的,你来肯定是他们弄错了。可是我最近公务非常繁忙,现在还有急事,你以后到我府上来再谈吧”。说完就匆匆走了。过了一会儿,判官办公务有了时间,就传皇甫恂上殿。皇甫恂一看殿上走下来一个穿官服很傲气的人,就苦苦向他求告还阳。判官问:“你想还阳,那你在阳世积有什么功德吗?”皇甫恂说:“有功德。”判官俯耳笑道:“这里可不是容你胡说八道的地方。”说着就命令左右:“把他的阳物割下来!”皇甫恂一听就吓坏了。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报道:“阎王的使者到!”判官赶快下殿去接,并跪拜听命。皇甫恂偷眼看,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向判官传达了命令就走了。送走了使者,判官回来对皇甫恂“刚才使者传来大王的命令,说你不该到这里来,是主管你方的司官弄错了。你自己去见见那使者,就可以还阳了。”于是有几个官员领着皇甫恂走出判官大殿,向西走了三四里,来到一个府邸前,只见门外旗织飘扬,很是森严。官吏让他进去后,抬头一看,大殿上正端坐着他的婶子。婶子命他上殿坐下,他就战战兢兢地坐下了。婶子的旁边还有一个宝座,一个和尚正在打坐,两旁各有一个童子。皇甫恂也向和尚拜了一下。婶子对皇甫恂说自己过去有很多对不住乡亲族人的事,教导他一些重仁义信报应的道理,并说:“孩子,你不是听说过地狱吗?这里就是地狱啊。你来了就看一看吧。”说着看了看那个和尚说:“你就带他去吧。”和尚整了整衣裳,让皇甫恂跟他走。走出去一二里地时,就看见远处黑烟滚滚,自上而下无边际地翻卷着,黑烟里有一座黑城,城里烈火冲天。来到城外一丈远的地方,那黑烟就在和尚的面前分开了,城门也自动打开。进城后,只见到处都是受刑的罪犯,有的被剥皮吸血,有的被斧剁磨辗,到处是拷打声和罪犯的号叫声,惨不忍闻。皇甫恂吓破了胆,请求快点离开。他们又来到一个门前,只见门内烈焰万丈。和尚说这儿叫无间门,说罢了就打算回去。这时突然听见烈火中有人喊皇甫恂的名字,一看是一个和尚坐在烧红的铁床上,脑袋上钉着个大铁钉,血流如注。皇甫恂仔细辨认,原来是自己的一个门徒叫胡辨的和尚,就惊问他怎么到了这地步。胡辨说:“是因为我平时爱和别人也和你喝酒吃肉,犯了佛门大戒,现在后悔极了,请救救我吧!”皇甫恂问:“我怎么能救得了你呢?”胡辨说:“你为我抄一部《金光明经》,再为我在城里造一个刻着经文的石柱,那我就可以投胎做一个畜牲了。”皇甫恂很难过地答应下来。然后他回到大殿,把刚才所见所闻说给婶子听。婶子说:“只要你多做好事,是不会到那个地步的。”又问皇甫恂想不想知道自己的阳间官运,皇甫恂说想知道。不一会,就有一个穿黄衣的官员抱着一堆大簿子来,让他在殿下看。皇甫恂见簿子里京官非常多,又翻到一页,终于看到了自己,写的是先当大府卿,然后又贬到四川绵州当刺史。他还想往后看,黄衣官员忙合上簿子说:“以后的事就不该让你知道了。”婶子就派了两个官员送皇甫恂回阳世。皇甫恂拜别出门,问二位官员的姓氏,他们说一个姓焦一个姓王。三人往西走了十多里时,突然有只三条腿的羊堵住去路不断狂叫道:“皇甫恂,我等你多时了!你为什么割了我一只蹄子?说!”皇甫恂实在不明白,就问羊是怎么回事。那羊说:“你某年某日在某县的县尉大厅上夸口说你能活剁羊蹄。当时没有羊,你们就打屠户,屠户只好剁了我一只蹄子送给你,我因此就死掉了。这不是你的罪果吗?”皇甫恂这才想起来,忙不迭的向羊陪罪,并说我还要向那个屠户转告,也让他知道他的罪果。这时焦、王两个官员也上来劝解,可是那只羊仍然堵着路不放行。皇甫恂说:“那我为你造些功德行不行?”羊说:“当然行。你快为我写一部《金刚经》吧。”皇甫恂答应后,羊才高兴地走开了。两个官员又说,“我俩有幸送你一路,你能不能也给我们各写一卷经?”皇甫恂也答应了。又走了一里多路,两个官员说:“我们只能送到这里,你自己继续走吧。再走一二里地,有一个卖水的小店,店旁有条斜路,走百步就是你家了。”两个官吏走后,皇甫恂就自己往前走,正觉得又累又渴时,果然看见一个小店。店里没有人,有一个大瓮,里面是水,他就偷偷取来喝。正喝着突然一个老头拿着刀逼过来,大喊:“你怎么偷喝我的水?”皇甫恂夺路就逃,老头在后面紧追。皇甫恂边跑边回头看,一脚陷进一个坑里,突然一惊就复活了。这时他已死了五六天,已经盛殓在棺材里。他的妻子觉得不对劲儿,揭开棺材看,发现皇甫恂有微弱的气息。过了好久终于会说话了,急忙说:“快写三卷《金刚经》!”这天夜里忽然有人敲门,还有阵阵风吹进屋来,接着听得空中有人大声说:“焦某王某由于你的功德,今天要转生了!”这话全家都听到了。一个多月后,那个在地狱里见过的受火刑的和尚胡辨从京城来了,皇甫恂很奇怪,就不再同他喝酒。和尚很生气,皇甫恂就把他拉到一旁,简单说了在阴间看见他受刑的事。和尚根本不信。几天后,和尚去了信州后,突然头上生了疮,而且一夜之间就烂透了,痛苦不堪,心想皇甫恂说的真就这么神吗?不几日,和尚就死了。捕甫恂遵守在地狱中对和尚的许诺,为他在城里造了一个刻着经文的石柱子。石柱造起来那天,城里有个猪生了六个猪羔,其中一只是白色的。这个白猪竟独自跑到那根石柱前,围着石柱转了好几天,终于累死在石柱下了。这个石柱现在还立在城中。皇甫恂后来果然作了太府卿,贬为绵州刺史后,死在了任上。 卫庭训 卫庭训,河南人,累举不第。天宝初,乃以琴酒为事,凡饮皆敬酬之。恒游东市,遇友人饮于酒肆。一日,偶值一举人,相得甚欢,乃邀与之饮。庭训酧,此人昏然而醉。庭训曰:“君未饮,何醉也?”曰:“吾非人,乃华原梓桐神也。昨日从洒肆过,已醉君之酒。故今日访君,适醉者亦感君之志。今当归庙,他日有所不及,宜相访也。”言讫而去。后旬日,乃访之。至庙,神已令二使迎庭训入庙。庭训欲拜,神曰:“某年少,请为弟。”神遂拜庭训为兄,为设酒食歌舞,既夕而归。来日复诣,告之以贫。神顾谓左右:“看华原县下有富人命衰者,可收生魂来。”鬼遍索之,其县令妻韦氏衰,乃收其魂。掩其心,韦氏忽心痛殆绝。神谓庭训曰:“可往,得二百千与疗。”庭训乃归主人,自署云:“解医心痛。”令召之。庭训入神教,求二百千,令许之。庭训投药,即愈如故。儿女忻忭,令亦喜,奉钱为宴饮。自尔无日不醉,主人谕之曰:“君当隐贫窘,何苦使用不节乎?”庭训曰:“但有梓桐神在,何苦贫也!”主人以告令,令召问之,具以实告。令怒,逐庭训而焚梓桐神庙。庭训夜宿村店,忽见梓桐神来曰:“非兄之过,乃弟合衰。弟今往濯锦江立庙,极盛于此,可诣彼也。”言讫不见。庭训又往濯锦江,果见新庙。神见梦于乡人,可请卫秀才为庙祝。明日,乡人请留之。岁暮,神谓庭训曰:“吾将至天曹,为兄问禄寿。”去数日归,谓庭训曰:“兄来岁合成名,官至泾阳主簿。秩不满,有人迎充判官。”于是神置酒饯之。至京,明年果成名,释褐授泾阳县主簿。在任二载,分务闲暇,独立厅事,有一黄衫吏,持书而入,拜曰:“天曹奉命为判官。”遂卒于是夕。(出《集异记》) 卫庭训是河南人,几次求功名都没考取。天宝初年,就日日弹琴饮酒,而且一喝酒就要请朋友同饮。经常请朋友到东市酒店去喝酒。有一天,偶然遇到一位举人,谈得很投机,举人就约他一同喝酒。庭训又回请举人时,举人却已经醉了。庭训说:“我还没请你喝,你怎么就醉了?”举人说:“我不是凡人,是华原县的梓桐神。昨天已同你喝醉了酒,今天是感念你特来看望你。现在我该回庙去了。以后你有什么办不了的事,尽管找我。”过了十几天,庭训就到庙里去看他。刚到庙前,梓桐神已派了两个人迎接。进庙后,庭训想行礼,梓桐神说:“我比你小,算是你的弟弟好吗?”于是神就行了礼。然后摆下宴席和歌舞,欢饮到晚上庭训才回去。第二天庭训又来看梓铜神,述说自己很穷困。梓桐神对旁边的人说:“看看华原县里有没有身体不佳的富人,可以把他的魂拘来。”神派人在县里到处找,发现县令的妻子韦氏身体衰弱,就把她的魂收了来,并把她的心堵住。韦氏立刻心痛得要死。神对庭训说:“你去吧,给她治心病,向她要二百千钱。”庭训就到县衙对主管说:“我能治心痛病。”县令就请他给妻子看病。庭训要二百千钱才给看,县令同意。韦氏吃了庭训的药,果然立刻就好了。县令和全家人十分高兴,送了钱后又留庭训喝了一顿。庭训有了钱,就天天狂饮无度。主人告诫他说:“你应该还伪装穷困,何苦这样挥霍呢?”庭训说:“有梓桐神帮助,我怕什么穷啊!”主人把这话告诉了县令,县令把庭训叫来问,庭训把实情全说了。县令大怒,赶走了庭训,放火烧了梓桐神庙。庭训夜里投宿在一个乡村小店里,梓桐神忽然来了。神说:“这事不怪你,是我命中该遭此祸。现在我要去濯锦江立庙,在那里会比在这里更兴盛。你可以去那里找我。”说完就不见了。于是庭训就赶到濯锦江,果然看见了一座新庙。梓桐神又给人们托梦,说可以请卫秀才来当庙里的管事。第二天,人们就都来请他当了庙祝。年末时,神对庭训说:“我要去一次天庭,去查看一下你的官运和寿数。”几天后神就回来了,说:“你明年能考中,能做泾阳县的主簿。不到十年,会有人迎你做判官。于是梓桐神备酒为庭训赶考饯行。第二年,庭训到京,果然考中,被委派为泾阳县主簿。在任上干了两年的时候,有一天公务不忙,他站在大厅里,突然有一个黄衣官员拿着文书进来说:“天曹派你去当判官。”就在这天晚上,卫庭训就去世了。 韦秀庄 开元中,滑州刺史韦秀庄,暇日来城楼望黄河。楼中忽见一人,长三尺许,紫衣朱冠。通名参谒,秀庄知非人类,问是何神。答曰:“即城隍之主。”又问何来。答曰:“黄河之神,欲毁我城,以端河路,我固不许。克后五日,大战于河湄,恐力不禁,故来求救于使君尔。若得二千人,持弓弩,物色相助,必当克捷。君之城也,唯君图之。”秀庄许诺,神乃不见。至其日,秀庆帅劲卒二千人登城。河中忽尔晦冥,须臾,有白气直上十余丈,楼上有青气出,相萦绕。秀庄命弓弩乱射白气。气渐小,至灭,唯青气独存,逶迤如云峰之状,还入楼中。初时,黄河俯近城之下,此后渐退,至今五六里也。(出《广异记》) 唐朝开元年间,滑州刺史韦秀庄公余时到城楼上看黄河。在楼中忽然看见一个人,身穿紫衣头戴红帽,只有三尺高。这个人自报姓名向他参拜。韦秀庄知道他不是凡人,就问他是什么神祗?回答说是本城的城隍。又问他来有什么事,城隍说:“黄河神打算摧毁这座城池,为了使黄河的河道畅通。我坚决拒绝。五天之后,我与他将在河岸有一场大战。我担心打不过黄河神特来向你求援。如果你能支援我两千名弓箭手,到时候帮助我,我就一定能打胜。这个城是你所管,就看你的了。”韦秀庄答应了他的要求后,这人就消失了。过了五天,韦秀庄率领着两千名精壮的士兵登上城楼,看见河面上变得一团漆黑,然后冒出一股十多丈高的白气,同时城楼上也冒出一股青气,和河上的白气缠绕在一起。这时韦秀庄命令弓箭手们向白气发箭,白气渐渐变小最后终于消失,只剩下青气了。青气蒸腾而上,化入云端,又飘到望河楼里。起初,黄河的流水已逼近城下,后来才逐渐退回去。一直退到现在离城五六里的地方。 华岳神女 近代有士人应举之京,途次关西,宿于逆旅舍小房中。俄有贵人奴仆数人,云:“公主来宿。”以幕围店及他店四五所。人初惶遽,未得移徙。须臾,公主车声大至,悉下。店中人便拒户寝,不敢出。公主于户前澡浴,令索房内。婢云:“不宜有人。”既而见某,群婢大骂。公主令呼出,熟视之曰:“此书生颇开人意,不宜挫辱。”第令入房,浴毕召之,言甚会意。使侍婢洗濯,舒以丽服。乃施绛帐,铺锦茵,及他寝玩之具,极世奢侈,为礼之好。明日相与还京。公主宅在怀远里,内外奴婢数百人,荣华盛贵,当时莫比。家人呼某为驸马,出入器服车马,不殊王公。某有父母,在其故宅。公主令婢诣宅起居,送钱亿贯,他物称是。某家因资,郁为荣贵。如是七岁,生二子一女,公主忽言,欲为之娶妇,某甚愕,怪有此语。主云:“我本非人,不合久为君妇,君亦当业有婚媾。知非恩爱之替也,其后亦更别婚,而往来不绝。婚家以其一往辄数日不还,使人候之。见某恒入废宅,恐为鬼神所魅。他日,饮之致醉,乃命术士书符,施衣服中,及其形体皆遍。某后复适公主家,令家人出止之,不令入。某初不了其故,倚门惆怅。公主寻出门下,大相责让云:“君素贫士,我相抬举,今为贵人,此亦与君不薄,何故使妇家书符相间,以我不能为杀君(原本君下有主字。据明抄本删。)也。”某视其身,方知有符,求谢甚至。公主云:“吾亦谅君此情,然符命已行,势不得住。”悉呼儿女,令与父诀,某涕泣哽咽。公主命左右促装,即日出城。某问其居,兼求名氏,公主云:“我华岳第三女也。”言毕诀去,出门不见。(出《广异记》) 从前有位书生赴京赶考,走到关西,住进一个旅店里。忽然有几个贵人的仆从进店说公主要来这里住,并用幛幕把周围几家店房都围了起来。店里的人们很惊慌,还没来得及搬走就听见外面公主的车声隆隆,只好关上房门不敢出来。公主住下后要洗澡,叫使女查查不许有人在屋里。使女发现躲在门后的书生,就大骂起来。公主把书生叫出来仔细看了看说:“这个人挺不错的,不要难为他。”公主去洗浴,就让书生在屋里呆着。洗浴以后,又和书生谈起来,话很投机,就让使女领书生去洗浴,并给他换上华贵的衣服。然后在屋里挂上华丽的红帐子,床上铺了锦锻被褥,和书生一同就寝了。第二天,公主和书生一起来到京城。公主家在怀远里住,家里有好几百名仆从婢女,其富贵的程度当时谁也比不上。公主家的人都管书生叫驸马。书生的用度也象王公贵族一样排场。公主还派人到书生自己的家里去问候,并给了很多钱和贵重的物品,书生家里也过起了豪华的生活。这样过了七年,公主生了两男一女。有天公主忽然对书生说:“我打算为你娶个妻子。”书生很惊讶。公主说:“我不是凡人,不可能永远陪伴你,你应该有自己的妻室。”书生这才知道不是公主对他没有恩爱了。后来书生就娶了一房妻子,但仍和公主经常来往。妻子家发现书生常常一出去好几天不回家,就派人跟着,见书生常去一个破败的宅第,于是怀疑书生是被鬼怪所迷。有一天,家里人把书生灌醉,叫道士写了符咒装进他的衣服里。书生又到公主那里去,在门外就让公主的仆人挡住不让进去。书生不知原因,很难过的靠在门上不走。公主出门来,狠狠责备书生说:“你不过是一个贫困的书生,由于我你才过上了好日子。我待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让你妻子家画符咒来害我?你以为我还斗不过你吗?”书生翻检自己的衣服,才知道身上藏着符,急忙向公主陪罪。公主说:“我原谅你,但是符咒已起了作用,我们不能再来往了。”说罢就把儿女们叫来,让他们和书生诀别。书生痛哭失声。公主叫仆人快收拾收行李,当天就要出城。书生忙问公主家住哪里,求公主把姓名告知。公主说;“我是华山君的三女儿。”说完就和书生诀别,一出门就不见了。 王僴 王僴者,少应通事舍人举。开元末,入京。至阙西,息槐树下,闻(闻原作为。据明钞本改。)传诏声。忽见数骑,状如中使,谓僴曰:“为所宣传,真通事舍人矣。”因以后骑载僴。僴亦不知何人,仓卒随去。久之,至华岳神庙中。使置僴别院,诫云:“慎无私视。”便尔入内。僴独坐,闻棒杖楚痛之声,因前行窃窥。见其妇为所由系颈于树,以棒拷击。僴悲愁伫立,中使出,见惨怛而问其故。僴涕泗,具言其事。使云:“本欲留君,妻既死,理不可住。若更迟延,待归之后,即不能救。君宜速还开棺,此即放妻活。”乃命左右取驿马,送王舍人。俄见一狐来,僴不得已,骑狐而骋。其疾如风,两日至舍。骑狐乃其魂也,僴本身自魂出之后,失音不言。魂既至家,家人悲泣。僴命开棺,其妻已活,谓僴曰:“何以至耶?”举家欢悦。后旬日,本身方至。外传云:“王郎归!”失音已十余日。魂云:“王郎至矣。”出门迎往,遂与其魂相合焉。(出《广异记》) 唐朝开元末年,有个叫王僴的人去考通事舍人。进京城后,在皇宫西门外一棵槐树下歇息。忽然听见宣读诏书的声音,接着来了几个骑马的人,看样像是宫中的使者,他们对王僴说:“王舍人,奉命传你!”王僴弄不清他们是谁,只好仓促的骑上马随他们而去。跑了半天,进了华岳庙。使者让王僴呆在另一个院里,并警告他说:“不许偷看。”然后就进去了。王僴正呆坐着,忽然传来阵阵拷打和哭叫声,就跑去偷偷看,一看竟是自己的妻子被吊在树上拷打。王僴没有办法,只能痛苦地站在那里看着。不一会儿那使者转来,见王僴满面悲然,问是为什么,王僴忍不住哭了起来,说出刚才看见的事。使者说:“本来打算把你留在这里,现在你妻子已死,就不能留你了。若再延误时间,你妻子就没救了。你快回去开棺材,这里马上放她回去。”说罢让左右赶快牵马送王僴回去。不一会,牵来一只狐狸。王僴顾不上许多,只好骑上狐狸。那狐狸跑起来竟象风一样快,两天就到了家。原来是王僴的魂骑着狐狸回来了,而王僴本人则不能说话了。魂到家后,立刻打开棺材,看见妻子已经复活。妻子问王僴:“你怎么回来了?”全家分外高兴。过了十几天,王僴本身才回到家。据说王僴回来后十几天不会说话,直到他的魂说了一句:“王僴回来了。”魂和肉身才合到了一起。 卷第三百三 神十三 卷第三百三神十三 韩光祚宣州司户崔圆郑仁钧季广琛刘可大奴苍璧南缵王常 韩光祚 桃林令韩光祚,携家之官,途经华山庙,下车谒之。入庙门,而爱妾暴死。令巫请之,巫言:“三郎好汝妾,既请且免,至县当取。”光祚至县,乃召金工,为妾铸金为观世音菩萨像,然不之告。五日,妾暴卒,半日方活,云:“适华山府君,备车骑见迎。出门,有一僧,金色,遮其前,车骑不敢过。神曰:‘且留,更三日迎之。’”光祚知其故,又以钱一千,图菩萨像。如期又死,有顷乃苏曰:“适又见迎,乃有二僧在,未及登车。神曰:‘未可取,更三日取之。’”光祚又以千钱召金工,令更造像。工以钱出县,遇人执猪,将烹之。工愍焉,尽以其钱赎之,像未之造也。而妾又死,俄既苏曰:“已免矣。适又见迎,车骑转盛,二僧守其门,不得入。有豪猪大如马,冲其骑,所向颠仆,车骑却走。神传言曰:‘更勿取之。’于是散去。”光祚怪何得有猪拒之,金工乃言其故。由是盖信内教。(出《纪闻》) 桃林县令韩光祚,带着家眷去上任。经过华山庙时,他的爱妾突然死去。韩光祚找来巫师,让他去向华山神请求放爱妾还阳。巫师说:“华山神三郎看上了你的爱妾,我已求告,但只能暂时免她死。等你一到县里,三郎就会来娶她。”光祚到了县里,背地里找金匠为妾铸了一尊观世音菩萨像,没有告诉爱妾。五天后,爱妾又突然死去。半日后又活过来,对他说:“刚才三郎派车马来迎我,一出门就遇见一个金色的菩萨挡在路上,车马不敢过去。三郎说,先放我回来,三天后再来接我去。”光祚心里明白是那尊金菩萨起了作用,就又拿一千钱画一幅菩萨像。三天后,爱妾果然又死了。过了一回活过来说:“刚才华山神又派人来接我,这次是两个菩萨挡在路上。华山神说先放我回来,过三天还要接我。”光祚又给了金匠一千钱,叫他再做一尊像。金匠带着钱出了县府,遇见有人将要杀猪,金匠是个慈悲心肠的人,把造金像的钱赎买了那头猪放掉,金像就没造成。三天后县令的妾又一次死而复活,对韩县令说:“这回我才彻底免死了。刚才华山神又来接我,这次派的车马更多。但是两个金菩萨守着咱家门,他们进不来。接着跑出来一个象马那么大的猪,扑向车马横冲直撞,人们四散而逃。华山神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了娶我的打算。”韩光祚奇怪怎么会出现那个大猪,那位金匠向他说明了真相。打这以后,韩光祚更加相信佛教。 宣州司户 吴俗畏鬼,每州县必有城隍神。开元末,宣州司户卒,引见城隍神。神所居重深,殿宇崇峻,侍卫甲杖严肃。司户既入,府君问其生平行事,司户自陈无罪,枉见录。府君曰:“然,当令君去。君颇相识否?”司户曰:“鄙人贱陋,实未识。”府君曰:“吾即晋宣城内史桓彝也,为是神管郡耳。”司户既苏言之。(出《纪闻》) 吴地的人都怕鬼,所以每个州县都供奉城隍神。开元末年,宣州司户死了,死后被城隍神召去。神住在一个很大的宫殿里,门外有很多侍卫,十分森严。城隍见到司户后,问他一生做了些什么,司户说自己没做什么坏事,不该死。神说:“你说得对,那就放你回去吧。不过,你认识我吗?”司户说:“我是凡人,得怎能认识你呢。”神说:“我叫桓彝,最近就要晋升为宣城内史,成为主管全郡的神了。”这些都是司户活过来以后说的。 崔圆 天宝末,崔圆在益州。暮春上已,与宾客将校数十百人,具舟楫游于江,都人纵观为堵。是日,风色恬和,波流静谧,初宴作乐,宾从肃如。忽闻下流十数里,丝竹竞奏,笑语喧然,风水薄送,(送原作近。据明钞本改。)如咫尺。须臾渐近,楼船百艘,塞江而至。皆以锦繍为帆,金玉饰舟,旌纛盖伞,旌旗戈戟,缤纷照耀。中有朱紫数十人,绮罗妓女几百许,饮酒奏乐方酣。他舟则列从官武士五六千人持兵戒严。泝沿中流。良久而过。圆即令访问,随行数里,近舟,舟中方言曰:“天子将幸巴剑,蜀中诸望神祗,迁移避驾,幸无深怪。”圆骇愕,因罢会。时朝廷无事,自此先为其备。明岁南狩,圆应卒无阙矣。(出《集异记》) 唐天宝末年一个清明时节,益州官员崔圆带着宾客和属下近百人乘船游江,盛况引得江岸上很多人看热闹。这天风和日丽,江上波平浪静。奏开宴乐时,宾客和仆从很肃静,忽听得江下游十几里外传来音乐和人的欢笑声,水上风传象很近。过了不久,一个庞大的船队过来了,百余艘高大的楼船几乎堵塞了江面。船帆都是彩色绸缎做的,船体镶金嵌玉。船上排列着旌旗伞盖等仪仗,光彩耀眼。居中的一条船上有几十个穿红、紫袍的人,还有近百的歌女舞伎。饮酒奏乐欢乐正浓。其它的船上则是武士和仆从随扈五六千人。浩浩荡荡的船队沿江过了很久。崔圆派人跟着船队打听,走了几里地才靠近船队。其中一条船上的人对崔圆派来的人说:“皇帝要巡幸四川剑阁,我们这些四川的各路小神小仙必须搬迁回避,你们别见怪。”崔圆听说后大吃一惊,不再继续游江了。而此时朝廷平安无事。崔圆却团此而预先有所防备。第二年乱起,皇帝真的南行幸蜀,崔圆则武备接应无所欠缺。 郑仁钧 郑仁钧,钦说之子也,博学多闻,有父风。洛阳上东门外有别墅,与弟某及姑子表弟某同居。弟有妹,嫁杨国忠之子。时表弟因时疾丧明,眉睫复自毵毵然。又自发际,当鼻准中分,至于颌下,其左冷如冰而色白,其右热如火而色赤。姑与弟皆哀怜之,不知其何疾也。时洛中有郑生者,号为卜祝之士。先是御史大夫崔琳,奉使河朔,路径洛阳,知郑生有术,乃召与俱行。及使回,入洛阳。郑生在后,至上东门道,素知仁钧庄居在路旁,乃诣之。未入里门,而郑生遽称死罪,或言合死,词色慑惧。仁钧问之,郑生无他言,唯云合死。仁钧因诘之,郑生曰:“某才过此,不幸饥渴,知吾宗在此,遽为不速之客。岂知殊不合来,此是合死于今日也。”仁钧曰:“吾与姑及弟在,更无异人,何畏惮如此?”郑生股慄愈惧。仁钧初以无目表弟,不之比数,忽念疾状冷热之异,安知郑生不属意于此乎?乃具语表弟之状。郑生曰:“彼天曹判官,某冥中胥吏。今日偶至此,非固有所犯。然谒之亦死,不谒亦死,礼须谒也。”遂书刺曰:“地府法曹吏郑某再拜谒。”时仁钧弟与表弟,堂上掷钱为戏。仁钧即于门屏呼引郑生,读其刺通之。郑生趋入,再拜谢罪而出。表弟再顾,长睫飒然,如有怒者。仁钧为谢曰:“彼不知弟在此,故来。愿贳其罪可乎?”良久朗言曰:“为兄恕之。”复诘之再三,终不复言。姑闻之,召于屏内,诱之以母子之情,感激使言,终不肯述其由。后数年,忽谓母曰:“促理行装,此地当有兵至,两京皆乱离。且拿我入城,投杨氏姊,丐三二百千,旬日便谋东归江淮避乱也。此时杨氏百口,皆当诛灭,唯姊与甥,可以免矣。”母居常已异之,乃入京,馆于杨氏。其母具以表弟之言告于女。其姊素知弟有郑生之言,及见其状貌,益异之,密白其夫,以启其父。国忠怒曰:“姻亲需钱,何不以直告,乃妖言相恐耶?”终无一钱与之。其女告母曰:“尽箱箧所有,庶可得办,何以强吾舅?”时母子止杨氏,已四五日矣。表弟促之曰:“无过旬日也。”其女得二三十万,与母去。临别,表弟谓其姊曰:“别与我一短褐(褐原作后。据明钞本改。)之袍。”其姊以紫绫加短絮为短褐,与之而别。明年,禄山叛。驾至马嵬,军士尽灭杨氏,无少长皆死。其姊闻乱。窜于旅舍后,潜匿草中得脱。及兵去之后,出于路隅,见杨氏一家。枕籍而死。于乱尸中,得乳儿青衣,已失一臂,犹能言。姊问:“我儿在否?”曰:“在主人榻上,先以比者紫褐复之。其姊遽往视之,则其儿尚寐,于是乃抱之东走。姊初走之次,忽顾见一老妪继踵而来,曰:“杨新妇缓行,我欲汝偕隐。”姊问为谁,曰:“昔日门下卖履妪也。”兵散后能出及得儿者,皆此老妪导引保护,全于草莽。是无目表弟,使杨保持也。不然者,何以灭族之家,独漏此二人哉。(出《戎幕闲谈》) 郑仁钧是郑钦说的儿子,象他父亲一样博学多才。他在洛阳上东门外有座别墅,和姑姑、弟弟和表弟住在一起。还有个表妹嫁给了杨国忠的儿子。表弟有一天得了病突然双目失明,接着两个眼睛的睫毛突然长得很长很密,盖住了双眼,并从额头一直顺着鼻梁长下来,一直长到下巴颏。他的左半面脸凉得象冰而惨白,右半面脸却象火样热,颜色通红。姑姑和弟弟不知他得的什么病,又同情着急。当时洛中有个郑生,自称有预卜未来的法术。御史大夫崔琳奉命到河朔出使,经过洛阳,知道郑仁钧的表弟得了怪病,就想带着会法术的郑生去给郑仁钧的表弟看病。于是崔琳出使河朔之后就带着郑生回到洛阳。郑生在他的后面,走上东门道,还没进郑仁钧的门,郑生就连说自己犯了死罪,今天非死不可。郑仁钧问他怎么了,郑生不说别的,只不断的说自己肯定死在今天了。仁钧非得让他说出原因,郑生才说:“我是第一次到这里,由于又渴又饿,不过是想到这位同姓的家里吃点喝点什么。早知我来必死,是决不该来的。”仁钧说:“这里只有我的弟弟和姑姑,没有其他人,你怎么怕成这样?”郑生不说话,怕得两腿不住地抖。起初仁钧没有告诉郑生家里还有个生了怪病的表弟,现在一想,表弟的怪病是不是已被郑生知道了呢?不如索性告诉他,看他有什么反应。于是仁钧就把表弟奇怪的症状告诉了郑生。郑生听后说:“你表弟是天上的判官,而我是阴曹地府的一名小吏。今天我是偶然来到这里,并不是我有意冒犯他,现在我见他不见他都是个死,按礼数我还是拜见他吧。”说罢写了个求见的名帖,上面写的是“地府法曹吏郑某再拜谒”几个字。当时仁钧的表弟正在屋里和他的弟弟玩扔钱的游戏。仁钧就领着郑生来到门边,念着郑生名帖上的话请求表弟接见郑生,表弟答应后,郑生就进屋了。仁钧在门外只听得郑生在屋里不断向表弟告罪请求宽恕。后来郑生就出来了。只见表弟的长睫毛札撒着随风飘动,好象是很生气的样子。仁钧就赶快为郑生求情说:“郑生不知道你在这里,不是故意来冒犯你,你就宽恕他吧。”表弟停了半天才说“看在表哥的面上,这次就原谅他了。”再问别的,表弟就什么也不说了。仁钧的姑姑听说了这事,就偷偷把表弟找到一边,以母子之情劝说感动他,希望他说出真情,然而表弟仍是不肯说明原因。过了几年,表弟忽然对姑姑说:“娘,赶快收拾行装,这里很快要打仗,两京也要大乱。你带着我进城去投奔嫁给杨国忠儿子的姐姐,去后向她家要些钱,十天后咱们再到江南去避乱。(后来杨国忠的全家一百多口人果然被叛军杀死,只有杨国忠的儿媳和外孙幸免于难,这是后话)郑仁钧的姑姑知道表弟不同凡人,就听信了他的话,带他进了京,客居在杨国忠家。姑姑把表弟的话告诉了女儿,女儿早就听说自己这位弟弟有预卜未来之术,等到看见弟弟,更加惊异,就偷偷地把弟弟说天下就要大乱的话告诉丈夫,让丈夫跟公公杨国忠说,并向他要些钱好到江南避乱。杨国忠一听大怒,对儿子说:“你小男子要钱就直说,拿这些胡说八道能吓住我吗?”结果一个钱也没给。女儿对母亲说:“不必强行向我公公要钱,我把自己的私房钱和贵重东西都给你们就行。”姑姑和表弟都不要。这时他们已在杨家住了四五天,表弟催促道:“你们在这里不能超过十天,快走吧!”于是姐姐带了二三十万钱和母亲离开了杨家。临行时,表弟对他姐姐说:“给我做一件短袍子,我有用。”他姐姐就用紫缎做了件短袍留给了他。果然后来安禄山反叛,圣驾行至马嵬坡,叛军杀了杨国忠全家,老的少的都不留。只有表弟的姐姐听见叛兵到来后跑了出来,藏在草丛中。叛军退走后,姐姐从草丛中出来,看到杨国忠一家尸横遍地。她在乱尸里发现了杨家的一个使女,已被砍掉了一只胳膊,忙问:“我的儿子还活着吗?”那奶妈说:“在主人屋里的床上,身上盖着一件紫缎短袍子。”姐姐急忙跑去看,见自己儿子正盖着紫袍睡觉呢,忙抱起向东走。刚走不远,忽然看见一位老太太跟着她走来,老太太喊道:“杨夫人等等我,我想跟你一起逃难。”姐姐问:“你是谁?”老太太说:“我是过去在你家门前卖鞋子的。”原来这老太太是奉命保护她们母子的,奉的正是郑仁钧的表弟的命令,要不然,在兵变中杨国忠全家都被杀害,何以她们母子二人得以幸存呢? 季广琛 河西有女郎神。季广琛少时,曾游河西,憩于旅舍。昼寝,梦见云车,从者数十人,从空而下,称是女郎。姊妹二人来诣。广琛初甚忻悦,及觉开目,窃见仿佛犹在。琛疑是妖,于腰下取剑刃之。神乃骂曰:“久好相就,能忍恶心!”遂去。广琛说向主人,主人曰:“此是女郎神也。”琛乃自往市酒脯作祭,将谢前日之过,神终不悦也。于是琛乃题诗于其壁上,墨不成字。后夕,又梦女郎神来,尤怒曰:“终身遣君不得封邑也。”(出《广异记》) 季广琛年轻时曾到河西一带旅游。有一次,在旅店里睡午觉,梦见有云车从空中而下,还有几十个随从跟着,说是叫女郎有姊妹二人来看望。广琛起初很高兴,醒后觉得那姊妹俩好象还在屋里,想了想,疑心是妖怪,就抽出宝剑想杀她们。这时就听姊妹俩说:“一直看你这人不错,想和你交个朋友,没想到你竟能起这样的坏心,真恶毒!”广琛把这事告诉店主,店主说:“咳呀,她俩就是女郎神啊!”广琛赶快去买了酒和肉,摆上后望空祭祷,请求女郎神原谅自己前日的鲁莽。然而女郎神始终生气。于是广琛想在墙上写首诗以表白心迹,可是笔硬是在墙上写不出字来。夜里,广琛梦见女郎神又来了。女郎神仍然气乎乎地说:“我们将叫你这一辈子也当不上能得到封地的官!” 刘可大 刘可大,以天宝中举进士,入京。出东都,途遇少年,状如贵公子,服色华侈,持弹弓而行,宾从甚伟。初与可大相狎,数日同行。至华阴,云:“有庄在县东。”相邀往,随至庄所。室宇宏壮,下客于厅。入室良久,可大窃于中门窥觑,见一贵人,在内厅理事。庭中囚徒甚众,多受拷掠,其声酸楚。可大疑非人境,惶惧欲去。初少年将入,谓可大慎无私视,恐有相累。及出曰:“适以咨白,何尔负约?然以此不能复讳,家君是华山神,相与故人,终令有益,可无惧也。”须臾下食,顾从者,别取人间食与刘秀才。食至相对,各饱,(饱原作保。据明抄本改。)兼致酒叙欢,无所不至。可大求检己簿,当何进达,今年身事复何如。回视黄衫吏为检。有顷吏云:“刘君明年当进士及第,历官七政。”可大苦求当年,吏云:“当年只得一政县尉。相为惜此,可大固求之,少年再为改。吏去,屡回央央,惜其减禄。可大恐鬼神不信,因再求之,后竟以此失职。明年辞去,至京及第,数年拜荥阳县尉而终。(出《广异记》) 唐朝天宝年间,有个叫刘可大的秀才进京考举人,途中遇见一个衣冠华丽的少年公子,手里拿着弹弓,后面有很多随从。少年对刘可大很友好,在一起走了好几天。到华阴县时,少年说自家的庄园在县城东面,约秀才去住两天,秀才就跟去了。一看庄园房舍非常宏伟,少年安排秀才在前厅室内歇息后就出去了。秀才从中门向后院大厅里偷偷一看,见一个大官模样的人正在厅里问案,后院有很多囚犯,很多犯人正在被拷打用刑,一片悲惨的哭叫声。秀才怀疑这里大概不是人间,心里恐惧,想赶快离去。这时那少年回来了,发现秀才已偷看了后院的情景,质问道:“刚才不是告诉你不许偷看,你怎么不听?牵累了你怎么办?现在既然你已经看见,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父亲就是华山神。不过你我既然是朋友,我会使你得到好处的,你不必怕。”不一会要开饭了,少年对左右说:“去拿些人间的食物,给刘秀才吃。”于是拿来了酒饭,相对边饮酒边欢叙,招待得无微不至。秀才请出少年查一查自己今生官运如何,今年能不能考中。少年就命一个穿黄衣的官去查。黄衣官查后说:“刘秀才明年可以考中进士,今生可以做七任官。”秀才心急,苦苦请求今年就考中作官。黄衣官说:“如果今年考取,只能当一任县尉小官,请您珍惜自己的前程。”刘可大仍然苦苦央求,少年只好为他把本子改了。那黄衣官员边走边遗憾地说:“这人真是,屡次央求,可惜要减自己的官路。”刘可大怕鬼神说的话不一定准,固执地去求那少年,后来因为这样竟失去很多官职。明年可大辞别那少年,到京城赶考,结果是只当了个荥阳县的县尉,过不几年就死了。 奴苍璧 相国李林甫家一奴,号苍璧,性敏慧,林甫怜之。忽一日暴死,经宿复苏。林甫问之,奴曰:“死时因不觉其死,但忽于门前见仪仗。拥一贵人经过,有似君上。方潜窥之,遽有数人走来擒之。随去,至一峭拔奇秀之山,俄及大楼下。须臾,有三四人黄衣小儿至,急唤苍璧入。经七重门宇,至一大殿下。黄衣小儿曰:(曰原作回。据明钞本改。)‘且立于此,候君命。’见殿上卷一珍珠帘,一贵人临阶坐。似剸割事。殿前东西立仗侍卫,约千余人。有一朱衣人,携一文簿奏言:‘是新奉命乱国革位者安禄山,及相次三朝乱主。兼同时悖乱贵人先定案。’殿上人问朱衣曰:‘大唐君隆基,君人之数,虽将足矣,寿命之数何如耶?’朱衣曰:‘大唐之君,奢侈不节俭,本合折数。但缘不好杀,有仁心,固寿命之数在焉。’又问曰:‘安禄山之后,数人僭伪为主,杀害黎元。当须速止之,无令杀人过多,以伤上帝心,虑罪及我府。事行之时,当速止之。’朱衣奏曰:‘唐君绍位临御以来,天下之人,安堵乐业,亦已久矣。据期运推迁之数,天下之人,自合罹乱惶惶。至于广害黎元,必不至伤上帝心也。’殿上人曰:‘宜便先追取李林甫、杨国忠也。’朱衣受命而退。俄又有一朱衣,捧一文簿至。奉言:‘是大唐第六朝天子复位,及佐命大臣文簿。’殿上人曰:‘可惜大唐世民,效力甚苦,方得天下治,到今日复乱也。虽嗣主复位,乃至于末,终不治也。’谓朱衣曰:‘但速行之。’朱衣又退。及将日夕,有一小儿下,急唤苍璧令对见。苍璧方子细,见殿上一人,坐碧玉床,衣道服,戴白玉冠,谓苍璧曰:‘当却回,寄语林甫,速来我紫府,应知人间之苦。’苍璧寻得放回。”林甫知世不久将乱矣,遂潜恣酒色焉。(出《潇湘录》) 宰相李林甫家有个奴仆名叫苍璧,十分聪明能干,李林甫很喜欢他。苍璧有一天突然死去,过了一夜,又复活了。李林甫问他,苍璧说:“我并没有以为死了,只记得以前忽然来了一队仪仗,簇拥着一个像是天子的人过去了。我正藏在一旁偷看,突然被几个人抓走,来到一个挺拔险峻的山上的大楼前面。过了片刻,有三四个穿黄衣的少年叫我快进楼里。我经过七道门,来到一座殿下。黄衣少年说:‘先在这里站着,等君王的旨意。”只见殿上卷着珠帘,有一个大官坐在大殿上,象是个主管决断的人。殿前东西立着一千多名卫士。这时有个穿红衣的人,正拿着个大本子奏报说:‘现在我呈送的是安禄山谋反和其后三朝中那些治国无方和谋朝篡位的案子。’殿上的大官问:‘大唐皇帝李隆基怎么样了?做为皇帝他的气数是尽了,做为人,他还有没有阳寿?’红衣人说:‘大唐皇帝平时非常奢侈豪华不知节俭,为此本该扣除他的阳寿,但他心地慈善,不好杀生害命,所以还有阳寿。’又问:‘安禄山反叛以后,有好几个自称为王的,他们杀了不少百姓,应该尽快制止他们,别让他们杀人太多,伤了天帝的心,连我们也会吃罪不起。你只要发现他们要闹事,就马上制止。’红衣人回奏道,‘唐朝皇帝即位以后,天下人安居乐业很长时间了,按照世事的运行规律,必然要乱上一段时间,一乱,必然要有些百姓遭劫甚至死亡,这是劫数难逃,天帝不会伤心怪罪的。’殿上的大官说,‘那就先把李林甫、杨国忠抓来吧。’这时又有一个红衣人捧着簿子来奏报关于唐朝第六个皇帝复位和朝中的文武大臣的情况。殿上的大官说,‘唐太宗李世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得天下太平,如今天乱成这样,真可惜呀。虽然第六位皇帝复了位,大乱还是没有平息,你快想法子处理一下吧。’红衣人就退下去了。这时已经天色将晚,一个少年急忙叫我去殿上朝见。只见殿上的碧玉床上坐着一个穿道服戴白玉冠的人,他对我说,‘你回到人间,告诉李林甫,快到这儿来报到,人世就要再遭大乱之苦了。’这样,我才又回到人世。”李林甫听苍璧这么一说,知道天下又要大乱,就不再问政事,日日沉浸在酒色中了。 南缵 唐广汉守南缵,常为人言:至德中,有调选同州督邮者,姓崔,忘其名字。轻骑赴任,出春明门,见一青袍人,乘马出,亦不知其姓字,因相揖偕行,徐问何官。青袍云:“新受同州督邮。”崔云:“某新授此官,君且不误乎?”青袍笑而不答。又相与行,悉云赴任。去同州数十里,至斜路中,有官吏拜迎。青袍谓崔生曰:“君为阳道录事,我为阴道录事。路从此别,岂不相送耶?”崔生异之,即与联辔入斜路。遂至一城郭,街衢局署,亦甚壮丽。青袍至厅,与崔生同坐。伍伯通胥传僧道等讫,次通词讼狱囚,崔之妻与焉。(崔之妻与焉五字原缺。据明钞本补。)崔生大惊,谓青袍曰:“不知吾妻何得至此?”青袍即避案后,令崔生自与妻言。妻云:“被追至此,已是数日,君宜哀请录事耳!”崔生即祈求青袍,青袍因令吏促放崔生妻回。崔妻问犯何罪至此,青袍曰:“案家同州,应同州亡人,皆在此厅勘过。盖君管阳道,某管阴道。”崔生淹留半日,请回,青袍命胥吏拜送曰:“虽阴阳有殊,然俱是同州也,可不拜送督邮哉?”青袍亦饯送,再三勤款挥袂,又令斜路口而去。崔生至同州,问妻,云病七八日,冥然无所知,神识生人才得一日,崔生计之,恰放回日也。妻都不记阴道,见崔生言之,妻始悟为梦,亦不审记忆也。(出《玄怪录》) 唐代广汉的太守南缵常常向别人讲述这样一件事。他说,至德年间,有个姓崔的人被派到同州去当督邮。崔某只身单骑上路,出了春明门,遇见一个穿青袍的人,二人相识后一起走。崔某问青袍人作什么官,青袍人说他刚刚被任命为同州督邮。崔某说:“我刚刚被任命为同州督邮,你不是搞错了吧?”青袍人笑了笑不说什么。两人继续同行,到了离同州几十里的一个岔路口,见有一个小官员在路口迎接。这时青袍人才对崔某说:“你是阳间的官,我是阴间的官,从这里咱俩就分开了,你不送我一程吗?”崔某心里十分惊异,就和青袍人并马走上岔道的一条斜路。他们来到一座城池,见街道布局倒很壮观。青袍人领着崔某进了衙门的大堂,和崔某一同坐下。这时衙门里的下属们开始报告一些日常的公务处理,接着又报告司法刑狱方面的情况,并开始问案。在问案时,崔某意外地发现,囚犯中竟有自己的妻子,大吃一惊,就问青袍人:“我妻怎么会到了这里?”青袍人回避了一下,让崔某和他妻子直接谈。崔妻说:“我已被抓来好几天了,你快去为我求求情吧。”崔某向青袍人求情以后,妻子就被放回阳世了。崔某问青袍人妻子犯了什么罪,青袍说:“凡是同州死的人,都到这里过堂,过了堂才知道罪名。你管阳世我管阴间,现在你知道了吧。”崔某停留了半日要求回去。青袍人让手下人拜送崔某,并说:“尽管我俩各管阴阳,但毕竟都是同州人,怎么能不送送你督邮大人呢?”然后设酒送行,依依惜别,并让崔某仍以岔路上的斜道回家。崔某到了同州后,妻子已经病了七八天了,一直不省人事。原来阳间的一天是阴间的七八天,崔某一算,妻子生病时,正好自己在阴间求情,才使她得以还阳。然而他把这些情形告诉妻子时,妻子仍然不懂,只是恍然如梦地想起一些,但连梦也记不清楚了。 王常 王常者,洛阳人。负气而义,见人不平,必手刃之;见人饥寒,至于解衣推食,略无难色。唐至德二年,常入终南山,遇风雨,宿于山中。夜将半,雨霁,月朗风恬,慨然四望而叹曰:“我欲平天下祸乱,无一人之柄以佐我,无尺土之封以资我;我欲救天下饥寒,而衣食自亦不充。天地神祗福善,顾不足信。”言讫有神人自空中而下,谓常曰:“尔何为此言?”常按剑良久曰:“我言者,平生志也。”神人曰:“我有术,黄金可成,水银可化,虽不足平祸乱,亦可济人之饥寒。尔能授此术乎?”常曰:“我闻此乃是神仙之术,空有名,未之睹也。徒闻秦始、汉武好此道,而终无成,只为千载讥诮尔!”神人曰:“昔秦皇、汉武,帝王也。处救人之位,自有救人之术而不行,反求神仙之术,则非也。尔无救人之位,而欲救天下之人,固可行此术。”常曰:“黄金成,水银化,真有之乎?”神人曰:“尔勿疑。夫黄金生于山石,其始乃山石之精液,千年为水银。水银受太阴之气,固流荡而不凝定,微偶纯阳之气合,则化黄金于倏忽也。金若以水银欲化黄金,不必须在山即化,不在山即不化。但偶纯阳之气合,即化矣。君当受勿疑。”常乃再拜。神人于袖中取一卷书,授常,常跪受之。神人戒曰:“异日当却付一人。勿轻授,勿终秘,勿授之以贵人。彼自有救人之术,勿授之以不义;彼不以饥寒为念,济人之外,无奢逸。如不然,天夺尔算。”常又再拜曰:“愿知何神也。”神人曰:“我山神也。昔有道人藏此书于我山,今遇尔义烈之人,是付(付原作仆。据明抄本、黄本改。)尔。”言讫而灭。常得此书读之,成其术。尔后多游历天下,以黄金赈济乏绝。(出《潇湘录》) 洛阳有个王常,为人急公好义。见人不平必拨刀相助,见人饥寒,就解衣送食,宁可自己挨饿受冻。唐至德二年,王常进终南山,遇见风雨,只好在山里过夜。半夜时雨停了,月白风清。王常望天感叹说:“我想治国安邦,手里却没有丝毫权力,也没有任何资助。我想救天下饥寒的人,自己却缺衣少食。看来说什么神灵佑护好心的人,纯属胡说啊!”刚刚说完,就有一位神人从天而降,问王常:“你怎么能这样说?”王常手按着佩剑,半天才说:“我是在感叹平生的志向不能实现。”神说:“我有法术,可以点石成金,也能化水为银。虽然不能平乱安邦,也能救人饥寒。你愿意学这样法术吗?”王常说:“我倒是听说过这种法术,但没有见过。听说秦始皇汉武帝非常喜欢研究这种法术,但始终没有结果,反成为千百年的笑话。”神说:“秦皇汉武是帝王,他们本身就处在救人的位子上,也有救人的办法,却不去救人,反尔求神仙法术,真是大错特错了。而你没有能救人的权力地位,却有救天下人的志向,就可以学会和使用法术。”王常问:“真有这种法术吗?”神人说,“当然有。黄金和水银,都是山石的精华。水银因为受阴气,才流荡不空,如果为纯阳之气交合,水银也立刻能变成黄金。这些你都不必怀疑,就接受我的传授吧。”王常拜谢后,神从袖中拿出一卷书交给王常,王常跪下来接过书。神告诫王常:“这种法术绝不能再传给别人,也不要泄漏秘密,更不能教给达官贵人,他们自会有救人的办法。也不要把这种法术教给不仁不义的人,他们根本不关心他人的疾苦。你掌握了这套法术,除了济世救人之外,绝不可做奢侈富贵的本钱,否则,上天会使你的法术失灵。”王常再次跪拜,完全应诺下来,并问,“我想知道您是位什么神仙呢?”神说,“我是山神。从前有个道士把这卷书藏在我山里,现在我遇见了你这位刚烈侠义的人,所以才把书给你。”说罢山神就不见了。王常得到这卷书,读后学会了法术。后来他就到处漫游,用他点化的金子赈济那些饥寒穷困的人们。 卷第三百四 神十四 卷第三百四神十四 开业寺女娲神王籍畅璀乔龟年张光晟淮南军卒元载张谓颖阳里正 开业寺 至德二年,十月二十三日,丰乐里开业寺,有神人足迹甚长,自寺外门至佛殿。先是阍人宿门下,梦一人长二丈余,被金执槊,立于寺门外。俄而以手曳其门,扃鐍尽解,神人即俯而入寺。行至佛殿,顾望久而没。阍人惊寤,及晓视其门,已开矣。即具以梦白于寺僧,寺僧共视,见神人之迹。遂告以京兆,京兆以闻。肃宗命中使验之,如其言。(出《异室记》。明抄本作出《宣室志》。陈校本作出《宣室志记》) 唐代至德二年十月二十三日那天,京城丰乐里的开业寺中发现了一个天神的大脚印。脚印从寺门外一直到佛殿。据庙里的看门人说他夜里梦见一个两丈多高的人,穿着金铠甲,手里拿着长矛,来到庙门外,这大神只用手一推,门上的锁就开了,然后就低头走进来,一直走到佛殿里,四下张望了半天就消失了。守门人惊醒后,早上去看寺门,门果然开着。他就把梦中情形告诉寺里的和尚,和尚们一齐来看,发现了神人的大脚印。他们把这事报告给京城的官员。肃宗皇帝也派人到开业寺内查看,一看果然是这么回事。 女娲神 肃宗将至灵武一驿。黄昏,有妇人长大,携双鲤,咤于营门曰:“皇帝何在?”众以为狂。上令潜视举止。妇止大树下,军人有逼视,见其臂上有鳞,俄天黑失所在。及上即位,归京阙,琥州刺史王奇光。奏女娲坟云,天宝十三载,大雨晦冥忽沈。今月一日夜,河上有人觉风雷声,晓见其坟涌出。上生双柳树,高丈余,下有巨石。上初克复,使祝史就其所祭之,至是而见。众疑妇人是其神也。(出《酉阳杂俎》) 唐肃宗巡幸灵武时住在一个驿站里。黄昏时,有一个高个子的女人,手里拿着两条鲤鱼,在驿站门外大声喊:“皇帝在哪儿?”大家认为她是个疯子。肃宗命人偷偷监视她的行动。监视的人看见那女人停在一棵大树上,并发现她的胳膊上生有鱼鳞。不一会天黑了,女人也不见了。肃宗即位后,虢州刺史王奇光奏报,说天宝十三载,也在发现那长鱼鳞的女人的某月一天,大雨如注,天昏地暗,女娲的坟突然陷入地下,大河上空风雪滚滚,到天亮时,女娲坟又升出地面,坟上多了两棵一丈多高的柳树,树上有块大石。肃宗就派使者到女娲坟前祭祀。人们都说,那个到驿站来的高大女人,就是女娲神。 王籍 王籍者,太常璿之族子也。乾元中,客居会稽。其奴病死,数日复活,云,地下见吏,吏曰:‘汝谁家奴?’奴具言之。吏云:“今见召汝郎做五道将军,因为著力,得免回。”路中多见旌旗队仗,奴问为何所,答曰:“迎五将军尔。”既还数日,籍遂死。死之日,人见车骑缤纷,队仗无数。问其故,皆是迎籍之人也。(出《广异记》) 王籍是太常王璿的后代。乾之年间,旅居在会稽县时,他的一个仆人死了。过了几天,仆人又复活,说在阴间看见一个官,官问他是谁家的仆人,答说是王籍的仆人。那官又说:“马上要召你家主人来这里任五道将军。”他说因为做事尽力,得免罪,才把他放回来。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大队旌旗仪仗,仆人问他们要去哪里?那官先说,“是去迎接你的主人五将军呀。”仆人回来没几天,王籍就死了。死的那天,人们看见很多车马仪仗,问是怎么回事,原来都是来接王籍的。 畅璀 畅璀自负才气,年六十余,始为河北相卫间一宰。居常慷慨,在县唯寻术士日者,问将来穷达,而竟不遇。或窃言于畅曰:“何必远寻,公部下伍伯,判冥者也。”畅默喜。其日入,便具簪笏,召伍伯,升阶答拜,命坐设食。伍伯恐耸,不如所为。良久谓之曰:“某自揣才业不后于人,年已六十,官为县宰。不辞碌碌守职,但恐终不出下流。要知此后如何,苟能晚达。即且守之,若其终无,即当解绶入山,服饵寻道。未能一决,知公是幽冥主者,为一言也。”伍伯避席色沮曰:“小人蒙公异礼如此,是今日有隐于公,即负深恩;不隐即受祸,然势不得已而言也。某非幽明主者,所掌亦冥中伍伯耳。但于杖数量人之死生。凡人将有厄,皆先受数杖,二十已上皆死,二十已下,但重病耳。以此斟酌,往往误言于里中,未尝差也。”畅即诘之曰:“当今主者为谁?”曰:“召慎不可泄露,邻县令某是也。闻即当来此,公自求之,必不可言得之于某。”旬日,邻宰果来,与畅俱诣州季集。畅凌晨远迎,馆于县宅,燕劳加等。既至,乃一老翁,七十余矣。当时天公承平,河北簿尉,皆豪贵子弟。令长甚适后士,老宰谢畅曰:“公名望高,某寒贱。以明法出身,幸因邻地。岂敢当此优礼。”词色感愧,乃与之俱诣郡。又与同归,馆于县宅,益为欢洽。明日将别,其夜,延于深室,具簪笏再拜,如问伍伯之词,而加恳切。老宰厉声曰:“是谁言耶?”词色甚怒,曰:“不白所言人。终不为公言也。”如是久之,畅不得已,乃告伍伯之名,既而俯首拗怒。顷刻,吏白曰:“伍伯于酒垆间暴卒。”畅闻益敬惧,而乞曰转恳。乃徐谓畅曰:“愧君意深礼重,固不可隐,宜洒扫一院,凡有孔隙,悉涂塞之。严戒家人,切不得窥,违者祸及其身。堂上设一榻,置案笔砚,纸七八幅。其夕宰入之,令畅躬自扃鏁。天明,持钥相迓于此。畅拂旦秉简,启户见之,喜色被面而出。遥贺畅曰:“官禄甚高,不足忧也。”乃遗一书曰:“慎不可先览。但经一事,初改一官,即闻之。”后自此县辟从事,拜殿中侍御史,入为省郎谏议大夫。发其书,则除授时日皆不差。及贬辰州司马,取视之曰:“为某事贬也。”征为左丞,终工部尚书,所记事无有异词。(出《戎幕间谈》) 畅璀总感到怀才不遇,六十多岁时才当了河北相州、卫州间的一个小县官。平时牢骚满腹,到处寻找能预知未来的术士,好为自己算算将来的前程,但一直没找到。有人偷偷对他说:“何必到处找呢,您衙里当伍伯的那个人,就是阴间的判官,你问他不就行了。”畅璀很高兴,便把那伍伯请了来,自己穿上官服拿着朝笏,向伍伯恭恭敬敬的叩拜。然后摆酒歌待。弄得伍伯受宠若惊,不知所措。过了半天,畅璀才说:“我自感才能不比别人差,可是如今六十多岁才当了个县令。我倒不怕现在碌碌无为,只是不甘心永远居于末流。我想知道我的将来。如果将来还能高升一步,我就继续干。如果此生就这样了,我就干脆辞官进山修道去。现在我拿不定主意,只好把你请来,因为你是冥府的主管,望你说一说我的前程。”伍伯听后,急忙惶恐地离庙说,“小人受到大人如此礼遇,如果不说实话,那太不仁义了。可是如果说了实话,我就要遭到大祸。然而我还是实说了吧。我其实不是阴间的主管判官,只不过也是阴曹的一个伍伯。我的职责是以打板子的数目来衡量人的死生。凡人如果命运不济,到了阴间我就先用板子打他,打二十板以上的都必死无疑,打二十板子以下的,只不过是大病一场而已。有些人传说我有多大能耐,这是大错特错了。”畅璀忙问现在冥府的主管是谁,伍伯说:“我告诉你,你万万不可泄漏。现在冥府的主管,就是咱们邻县的县宰。听说他最近要来,你可直接求他。不过你可千万不能说这是我告诉你的呀!”过了几天,邻县的县宰果然要来,是打算约畅璀一同到州里去参加每季度的集会。畅璀一大早就出城迎接,事先在县衙为他安排了房间,打算好好款待。等接来一看,这位邻县县宰竟是个七十多的老翁。原来当时天下太平,河北的行政长官都是豪富子弟,朝廷下令各县的县令要选有名气的长者担任。邻县县宰受到畅璀的隆重接待十分感动,说:“你的名望很高,而我出身寒微,由于懂得法律才当了县宰。我们既是邻县,你待我这样优厚,实在不敢当。”安顿县宰住下后,两人谈得很投机。两人一同到郡里,又一同回县要分别,就在当天夜里,畅璀把县宰请到密室,向他隆重地跪拜,并说出自己的请求。老县宰一听,顿时怒问:“是谁对你说的?你要不对我说明白,我就不答应你的请求。”畅璀不得已,只好说是伍伯告诉的。老县宰听后,低头控制自己的怒气。这时,县衙的一个小吏跑来报告,说伍伯在酒馆里突然死去。畅璀由此更加惊惧,也更佩服老县宰了,就更诚恳地请求他。老县宰慢声慢语地说,“你对我如此敬重款待,我就不再瞒你了。请你给我准备一个清洁的院子,院里所有的洞都要堵上。并告诫你家的人,决不许偷看,否则会引祸上身。屋里放一张床,桌上放份笔砚和七八张纸。”畅璀一切准备就绪后,这天晚上,老县宰进了院子,让畅璀把院门锁上,等天亮后再带钥匙来开门。天亮后,畅璀来开房门,老县宰满面喜色的走出来向他道贺说:“你的官运很好,不用担心了!”说罢交给他一个本子,并说:“千万不能先看。你以后每经一件大事,每调动一次职务,就打开本子查。”从这事过了不久,畅璀就升任为从事,后来又升为殿中侍御史。又当了省郎谏议大夫。畅璀每次打开本子查看,都写得清清楚楚。后来,他被贬为展州司马,打开本子看,上面连被眨的原因都写明了。后来,他又当上了左丞,死时是工部尚书,这些事都详细地写在本子里。 乔龟年 乔龟年者,善篆书。养母甚孝。大历中,每为人书大篆字,得钱即供甘旨。或见母稍失所,必仰天号泣,自恨贫乏。夏月,因自就井。汲新水奉母。忽有一青衣人,自井跃出,立于井旁,谓龟年曰:“君之贫乏,自前定也。何因母稍失所,必号泣诉天也?”龟年疑是神灵,遂拜而对曰:“余常恨自不能取富贵,以丰侍养。且母年老,而旨甘每缺。虽不惮勤苦于佣笔,甚如所得资助,不足以济。是以不觉仰天号泣耳。”神人曰:“君之孝已极,上天知之矣。君当于此井中,收取钱百万,天之赐也。”言讫而灭。龟年乃取之,得钱一百万。每建珍馔以奉母,仍多不出游贵达门。后三年,母亡,龟年号慕几灭性。(性原作惟。据明抄本、许本、黄本改。)仍尽以余钱厚葬其母,复又贫乏。累年,因闲步,至先得钱之井,怅然而言曰:“我往日贫,天赐我钱。今日贫,天不赐之。若天以我为孝子以赐我,岂今日我非孝子耶?”俄尔神人复自井跃出,谓龟年曰:“往日天知尔孝养老母,故赐尔钱,以为甘旨,非济尔贫乏。今日无旨甘之用,那得恨也。若尔,则昔日之意不为亲,乃为已也。”龟年惊愕惭惧,复遂再拜。神人又曰:“尔昔者之孝,闻于上天。今日之不孝,亦闻上天也。当自驱驰,不然,则冻馁而死。今日一言,罪已深矣,不可追也。”言讫复灭。龟年果贫困而卒。 乔龟年善写篆字,对母亲很孝敬。大历年间,常给别人写字换钱,把钱拿去买各种美食孝奉母亲。有时一见母亲不如意,就悲伤得仰天大哭。恨自己太穷不能使母亲晚年享福。夏日有一次到井边打水,忽然有个穿黑衣的人从井里跳出来,站在井旁对龟年说:“你受穷是前世已定,何必因为你母亲一不如意你就向天哭诉呢?”龟年怀疑这是位神灵,就施礼说,“我常常恨自己不能富贵,好使母亲享福。而且母亲年纪大了,常常吃不好穿不好,靠我写字挣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用。越想越苦,不觉就向天哭泣了。”神人说,“你的孝心已经感动了上天,你可以从这个井里取钱百万,这是上天的赐与。”说完就不见了。龟年果然从井里拿到了一百万钱。从此就常常买来珍肴美味给母亲吃,也不出去给有钱人写字换钱了。三年后母亲死了,龟年悲痛得几乎发疯,把剩下的钱都用来办了丧事。结果,又穷困起来。有一天,他又来到得过钱的井边,怅惘地说,“过去我穷,上天赐给我钱。如今我又穷了,上天怎么就不给我钱了呢。若是过去上天看我是孝子才给我钱,难道我现在就不是孝子了吗?”不一会儿,那位黑衣神人又从井里跳出来,对龟年说,“过去上天知道你没钱孝敬老母,才给你钱让你买好东西,并不是救你的穷。今天你不用再孝敬老母了,当然就不会再赐钱,你有什么可怨怪上天的呢?如果怨恨,就证明你对母亲的孝心是不真诚的,证明你存有私心。”龟年听后十分惭愧,忙行礼告罪。神人又说,“过去你的孝心上天知道,现在你的不孝的私心,上天也知道了。劝你今后还是自谋生路,否则,你会冻饿而死。今天你在这里怨怪上天,罪过已经不小,你后悔也没有用了。”说罢又不见了。后来,龟年果然贫困交加,冻饿而死。 张光晟 贼臣张光晟,其本甚微,而有才用,性落拓嗜酒。壮年为潼关卒,屡被主将鞭笞。因奉役至华州,盛暑驱驰,心不平。过岳祠,遂脱衣买酒,致奠金天王,朗言曰:“张光晟身负才器,未遇知己。富贵贫贱,不能自料,唯神聪鉴,当赐诚告。”祀讫,因极饮大醉,昼寝于碑堂。忽梦传声曰:“唤张光晟。”迫蹙甚急,即入一府署,严邃异常。导者云:“张光晟到。”拜跪讫,遥见当厅贵人,有如王者,谓之曰:“欲知官禄,但光晟拜相,则天下太平。”言讫,惊寤洽汗,独怪之。后频立战功,积劳官至司农卿。及建中,德宗西狩,光晟奔从。已至开远门,忽谓同行朝官曰:“今日乱兵,乃泾卒回戈耳!无所统,正应大掠而过。如令有主,祸未可知。朱泚见在泾源,素得人心。今者在城,倘收(明抄本收作为)泾卒扶持,则难制矣。计其仓遑,未暇此谋。诸公能相逐径往至泚宅,召之俱西乎?”诸公持疑,光晟即奔马诣泚曰:“人主出京,公为大臣,岂是宴居之日?”泚曰:“愿从公去,命驾将行。”而泾卒已集其门矣。光晟自将逃去,因为泚所縻。然而奉泚甚力,每有战,常在其间。及神麢之阵,(麢原作庆。据明钞本改。)泚拜光晟仆射平章事,统兵出战,大败而还。方寤神告为征矣。(出《集异记》) 叛臣张光晟出身微贱,但颇有才干,生性放浪,好喝酒。壮年时在陕西潼关当兵,经常挨上级的鞭打。有一次,他奉上级差遣到华州公出,天气很热,骑着马奔走卖命,心里很不平。到华岳神前,脱了衣服买了些酒,祭祀金天王。他向天王大声说,“我张光晟一身能耐,至今没遇到能赏识我的人。人这一生的富贵贫贱,自己是难以料到的,只有大神您看得清楚,恳求您真实地告诉我吧。”祭祀完之后,喝了个大醉,大白天就睡在祠庙的碑堂里。在梦中,他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子,而且催促得很急。他就跟随喊他的人来到一座府前。看这府第,十分森严。这时领他近府的人喊,“张光晟到!”张光晟就赶快跪拜。远远看见大厅上坐着一个尊贵的人,看样象是一位大王。这时就听那位大王说:“你不是想知道你的前程吗?你只要当了丞相,天下就太平了。”听罢这话,他就惊醒了,身上出了不少冷汗,越想起觉得奇怪。后来,张光晟屡立战功,升任了司农卿。一直到建中年间,德宗西行巡狩,张光晟随扈着皇帝。已走到开远门,张光晟突然对同行的官员们说:“今天将发生兵变,是经源的部队倒戈造反。他们现在还有统率,所以这些乱兵只能到处抢掠而已。如果乱兵有了统率,那就要酿成大祸了。朱泚长期驻在泾源,一直很得民心。如果朱泚统率了乱兵一起造反,那可就制服不了他了。现在我算计着由于事发太突然,时间仓促,朱泚还没有来得及图谋此事。各位能不能随我一起赶到朱泚的府上,召他和我们一起随皇帝西巡?”官员们正在迟疑不决,张光晟已经策马直奔朱府,见到朱泚后,张光晟说,“皇上出京西巡,你是朝中大臣,怎么能在家里饮酒做乐呢?”朱泚说,“那我就跟你去吧。”刚要走,泾原倒戈的乱兵就聚到了朱府门外。朱泚真就做了叛军的统帅造了反。张光晟本来想逃走,但被朱泚笼络住了,就很卖力气地扶佐朱泚,每场战事张光晟都参加,神麢之战后,朱麢就拜张光晟为相当于丞相的“仆射平章事”,让他统兵出战,结果大败,朱泚之乱终于被平定。这时张光晟才悟到当年神说的那些话都是预先对他的警告。 淮南军卒 陈少游镇淮南时,尝遣军卒赵某使京师,遗公卿书。将行,诫之曰:“吾有急事,候汝还报。以汝骁健,故使西去。不可少留,计日不至,当死。”赵日驰数百里,不敢怠。至华阴县,舍逆旅中,寝未熟,忽见一人绿衣,谓赵曰:“我吏于金天王,王命召君,宜疾去。”赵不测,即与使者偕行。至岳庙前,使者入白:“赵某至。”既而呼赵,趋拜阶下。其堂上列烛,见一人据案而坐,侍卫甚严,徐谓赵曰:“吾有子婿,在蜀数年,欲驰使省视,无可为使者。闻汝善行,日数百里,将命汝使蜀,可乎?”赵辞以相国命西使长安,且有日期,不然当死。今为大王往蜀,是弃相国命也,实不敢还广陵。且某父母妻子俱在,忍生不归乡里。非敢以他辞不奉教,唯大王察之。王曰:“径为我去,当不至是。自蜀还由长安,未晚也。”即留赵宿庙后空舍中,具食饮。忧惑不敢寐。遂往蜀,且惧得罪;固辞不往,又虑祸及,计未决。俄而渐晓,闻庙中喧阗有声,因出视,见庭中虎豹麋鹿,狐兔禽鸟,近数万。又有奇状鬼神千数,罗列曲躬,如朝谒礼。顷有诉讼者数人偕入,金天断理甚明,良久退去。既而谓左右呼赵,应声而去。王命上阶,于袖中出书一通,付赵曰:“持此为我至蜀郡,访成都萧敬之者与之。吾此吏辈甚多,但以事机密,虑有所洩,非生人传之不可。汝一二日当疾还,无久留。”因以钱一万遗之,赵拜谢而行。至门,告吏曰:“王赐以万钱,我徒行者,安所赍乎?”吏曰:“置怀中耳。”赵即以钱贮怀中,辄无所碍,亦不觉其重也。行未数里,探衣中,皆纸钱耳。即弃道旁。俄有追之者,以数千钱遗之,曰:“向吾误以阴道所用钱赐君,固无所用,今别赐此矣!”赵受之,昼夜兼行,逾旬至成都。访肖敬之,以书付之。敬之启视,喜甚,因命席,谓赵曰:“我人也,家汝郑间。昔岁赴调京师,途至华阴,遂为金天王所迫为亲。今我妻在,与(与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明钞本作此。属上句读。)生人不殊。向者力求一官,今则遂矣。故命君驰报。”即留赵一日,赠缣数段,以还书遣焉。过长安,遂达少游书。得还报,日夜驰行。至华阴,金天见之大喜,且慰劳:“非汝莫可使者。今遣汝还,设相国讯汝,但言为我使。遣汝为裨将,无惧。”即以数十缣与之,曰:“此人间缣帛,可用之。”赵拜谢而径归淮南,而少游讯其稽留,赵具以事对。少游怒不信,系狱中。是夕,少游梦一人,介金甲仗剑曰:“金天王告相国,向者实遣赵某使蜀。今闻得罪,愿释之。”少游悸寤,奇叹之且久。明日晨起,话于宾僚,即命释赵,署为裨将。元和中犹在。(出《宣室志》) 陈少游镇守淮南的时候,曾派了一个姓赵的军卒到京城出差去给公卿送一封信。赵某临上路时,陈少游郑重地说:“这封信是为了件急事,我等你从京里捎来回信。我看你很健壮又很精明,所以才派你去。你一路上绝不可停留。我计算着你回来的日子,如果到那天你不赶回来,我就处死你。”赵某上路后,一天奔驰几百里地,丝毫不敢松气。到了华阴县,住在一个旅店里。刚刚睡着,忽然来了一个穿绿衣的人,对赵某说:“我是金天王的属下,我奉天王命来召你去,要快!”赵某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跟绿衣人一起走了。到了岳庙前,绿衣人先进去喊道,“姓赵的到了!”然后就让赵某进庙拜见金天王。赵某看见烛火通亮的大堂上,一个人坐在大案后面,堂上的侍卫十分森严。这时金天王慢慢地对赵某说,“我有个女婿,在蜀中好几年了。我想派人去看望,可派不着合适的人。听说你行路很快,一天好几百里,就打算派你到蜀中去,怎么样?”赵某为难地推辞说,“相国陈少游派我去长安,规定了日期,如果误了期就要处死我。我如果为大王您到蜀中去,这不是丢掉相国的使命吗?我还怎么敢回去交差?而且我父母妻儿都在,我怎么忍心不回去呢?我这决不是找借口不听大王的派遣,大王你是会明察的。”金天王说,“你尽管为我去,从蜀中回来你再去长安,不会耽误的。”然后就留赵某住在庙后的空屋子里,并备了饭款待。然而赵某愁得睡不着觉。心想,如果去蜀中,必然会被陈少游问罪。如果不去,得罪了金天王也是大祸。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天就亮了。这时听得庙里有喧哗声,就出屋看。只见庙院里有好几万只虎豹麋鹿和狐兔禽鸟,还有上千的奇形怪状的鬼神,他们都排着队向金天王叩拜,好象文武百官朝见皇帝一样。不一会儿,又有几个人一块来告状。金天王断案很精明果断,过了一阵就都退出去了。金天王就叫左右传赵某来,赵某应声而到。金天王叫赵某上殿前来,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说:“你带着这封信到成都,找一个叫肖敬之的人,把信交给他。我的下属很多,但我这件事很机密,让我的人送信怕会泄漏秘密,必须找一个人世上的人去才妥当。你一两天就快回来,别在成都停留。”说罢叫人给了赵某一万钱,赵某拜别金天王,出门后,问一个小官道,“大王赏给我一万钱,我单身上路,这些钱怎么带呀?”那小官说,“你就把钱揣在怀里不就完了。”赵某就把一万钱揣在怀里,奇怪的是一点也不碍事,也不重。走了没几里地,伸手往怀里掏出来看,原来全是冥府纸钱,就都扔在路旁。这时后面有个人追上来,又给了赵某几千人世的钱,并说:“刚才我错把阴间的钱给了你,你怎么能用呢,现在重新给你这些能用的钱。”赵某接了钱,日夜兼程的赶路,十几天就到成都,找到了肖敬之,把信交给他。肖敬之拆开信一看,十分高兴,叫人设下宴席,对赵某说:“我是人世的人,家在汝州、郑州一带。前几年调到京师时,路过华阴县,被金天王强迫和他女儿成亲。现在我妻子还在,她与人没有任何不同。前些时我向金天王求个官职,他给办成了,急着告诉我,所以才劳你送信。肖敬之留赵某住了一天,送给赵某一些绢绸,并写了回信交给他。赵某离开成都又赶到长安,送到陈少游的信后,又日夜往回赶,到了华阴县,把肖敬之的回信交给金天王。天王十分高兴,说:“这趟差事真是非你不可,现在你回淮南地。如果你们相国问你,你就说我派你出了一趟差,并且让他任命你作副将。”赵某拜谢后急忙赶回淮南。陈少游问为什么耽误了时间,赵某就实话实说了。陈少游不信,非常气愤,下令把赵某关进了监狱。这天夜里,陈少游梦见一个穿金盔甲执宝剑的人对他说:“金天王通知相国,他确实派赵某到蜀中去了一趟,听说赵某因此获罪,希望你放了他!”陈少游惊醒后,感叹这事太奇了,第二天起来,把这事告诉了僚属,并下令放了赵某,任命他做了副将。赵某元和年间还活着。 元载张谓 元载布衣时,常与故礼部侍郎张谓友善。贫无仆马,弊衣徒行于陈蔡。一日天暮,忽大风雷,原野曛黑,二人相与诣道左神庙中以避焉。时有盗数辈,皆仗剑佩弧矢,匿于庙宇下。元张二人忽见之,惶惧益甚,且虑为其所害。二人即负壁而立,不敢动。俄闻庙中有呼者曰:“元相国张侍郎且至,群盗当疾去,无有害于贵人。”群盗相目而惊,遂驰去。二人因偕贺:“吾向者以殍死为忧,今日真神人之语也。”且喜且叹。其后载果相代宗。谓终礼部侍郎。(出《宣室志》) 元载当平民百姓时,曾和现已去世的礼部侍郎张谓交朋友。那时他们都很穷,没有仆人车马,穿着破旧的衣服,步行到陈蔡去。一天黄昏,忽然狂风大作雷鸣电闪,田野上一片漆黑,两人只好找到道旁的一座神庙里躲避。恰好有一群强盗也躲在庙檐下,个个带着刀枪弓箭。元、张二人发现后,十分害怕,担心被他们害了,就紧紧靠着墙站着不敢乱动。这时突然听见庙里有个声音大喊,“元相国、张侍郎在这里,盗匪们快走,不许加害贵人!”强盗们吓得你看我我看你,很快就逃走了。两个人互相祝贺说,“原以为我们今生只能穷得饿死了,没想到还能做大官,刚才那声音是神仙说的了!”两个人又高兴又感叹。后来元载果然做了代宗的宰相,张谓最后也做了礼部侍郎。 颍阴里正 颍阳里正说某不得名,曾乘醉还村,至少妇祠醉,因系马卧祠门下。久之欲醒,头向转,未能起。闻有人击庙门,其声甚厉。俄闻中问是何人,答云所由,令觅一人行雨。庙中(庙中原作门外,据明钞本改。)云:“举家往岳庙作客,今更无人。”其人云:“只将门下卧者亦得。”庙中(庙中原作门外。据明钞本改。)人云:“此过客,那得使他。”苦争不免,遂呼某令起。随至一处,濛濛悉是云气,有物如骆驼。某人抱某上驼背,以一瓶授之,诫云:“但正抱瓶,无令倾侧。”其物遂行。瓶中水纷纷然做点而下,时天久早。下视见其居处,恐雨不足,因而倾瓶。行雨既毕,所由放还。到庙门见己尸在水中,乃前入便活,乘马还家。以倾瓶之故,其宅为水所漂,人家尽死。某自此发狂,数月亦卒。(出《广异记》) 颖阳里正说有个不知姓名的某人,有天喝醉了往家走,走到少妇祠,醉得走不动了,就把马拴好,在祠门下倒头便睡。睡了好久好象醒了,想起来走,可光是脑袋能动身子起不来。这时就听有人狠狠地敲庙门,庙里有人问是谁,敲门人回答原因是要找一个人去行雨。庙里的人回答说:“全家都到岳庙作客去了,没有人去行雨了。”外面的人说,“那就让门口躺着的那个人去干吧。”庙里说,“人家是过路的,怎么能让人家干?”庙里庙外争论了好半天。后来倒底把醉卧门下的某人叫起来,领到一个地方。一看那里云雾蒸腾,还有一个象骆驼的动物。某人被抱上骆驼,又交给他一个瓶子,并警告说:“必须把瓶子正抱着,别让瓶子歪了。”这时那骆驼就开始跑起来,瓶里的水一路洒了出来,变成了雨。当时天大旱,某人走到自己家乡上空,怕雨下得不足,就把瓶子倾斜了一下好让雨下大点。行雨结束后,某人来到庙门,见自己的尸体在水上飘着,往前一走,魂灵进入了尸体,就又活了。于是骑马回家。由于他行雨时在自家上空倾倒了瓶子,家里就被大水淹没,全家人都淹死了。某人从此就疯了,几个月后也死去。 卷第三百五 神十五 卷第三百五神十五 王法智李佐时韦皋窦参李伯禽肖复第李纳崔汾卒秘 王法智 桐庐女子王法智者,幼事郎子神。大历中,忽闻神作大人语声,法智之父问:“此言非圣贤乎?”曰:“然。我姓滕,名传胤。本京兆万年人,宅在崇贤坊。本与法智有因缘。”与酬对,深得物理,前后州县甚重之。桐庐县令郑锋,好奇之士,常呼法智至舍。令屈滕十二郎,久之方至。其辨对言语,深有士风,锋听之不倦。每见词人,谈经诵诗,欢言终日。常有客僧诣法智乞丐者,神与交言,赠诗云:“卓立不求名出家,长怀片志在青霞。今日英雄气冲盖,谁能久坐宝莲花。”又曾为诗赠人云:“平生才不足,立身信有余。自叹无大故,君子莫相疏。”六年二月二十五日疲,戴孚与左卫兵曹徐晃、龙泉令崔向、丹阳县丞李从训、邑人韩谓苏修,集于锋宅。会法智至,令召滕传胤,久之方至,与晃等酬献数百言。因谓诸贤:“请人各诵一章。”诵毕,众求其诗,率然便诵二首云:“浦口潮来初淼漫,莲舟摇荡采花难。春心不惬空归去,会待潮平更折看。”云:“众人莫厮笑。”又诵云:“忽然湖上片云飞,不觉舟中雨湿衣。折得莲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自云:“此作亦颇蹀躞。”又嘱法智弟与锋献酬数百言,乃去。(出《广异记》) 桐庐县有个姑娘叫王法智,小时就供奉郎子神。大历年间,有一天忽然听见神像发出大人的说话声。法智的父亲问:“是圣贤在说话吗?”神像说,“是的。我叫滕传胤,在人世时,是京兆万年人,家住崇贤坊。我和法智姑娘前世有缘。”与他唱和,深得世理。附近从州官到县令,都很敬重他。桐庐县当时的县令叫郑锋,也是个传学之士,曾经把法智请到府宅,让她请滕十二郎,很久才来,郎子神对诗或辨论经书,谈锋很健,才华横溢象饱学之士一样,县令都听入迷了。他只要遇到会作诗的人,就和他作诗朗诵,终日欢谈。曾经有个游方和尚找法智姑娘化缘,郎子神和那僧人谈得很投缘,并赠和尚一首诗:“卓立不求名出家,长怀片志在青霞。今日英雄气冲盖,谁能久坐宝莲花”,和僧人开了个善意的玩笑。又曾经赠人一首诗:“平生才不足,立身信有余。自叹无大故,君子莫相疏”。表达了他的情操。大历六年二月二十五日夜晚,戴孚、左卫兵曹徐晃、龙泉县令崔向、丹阳县丞李从训,还有县里的士人韩谓、苏修等人,聚会在桐庐县令郑锋府上,正好法智也来到,令召滕传胤。过了一段时间才到,徐晃等人对了几百字的诗后,就请诸贤每人各献诵一首,大家做完了,就要求郎子神作诗,他张口就朗诵起来:“浦口潮来初淼浸,莲舟摇荡采花难。春心不惬空归去,会待潮平更折看。”诵完说:“大家别笑,我再诵一首。”又吟道:“忽然湖上片云飞,不觉舟中雨湿衣。折得莲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然后谦虚地说:“写得很浅陋。”又让法智接着和县令郑锋酬对了几百字的诗,才离去。 李佐时 山阴县尉李佐时者,以大历二年遇劳,病数十日中愈,自会稽至龙丘。会宗人述为令,佐时止令厅数日。夕复与客李举,明灯而坐。忽见衣绯紫等二十人,悉秉戎器,趋谒庭下。佐时问何人,答曰:“鬼兵也。大王用君为判官,特奉命迎候,以充驱使。”佐时曰:“己在哀制,为是非礼。且王何以得知有我?”答云:“是武义县令窦堪举君。”佐时云:“堪不相知,何故见举?”答云:“恩命已行,难以辞绝。”须臾堪至,礼谒,蕴籍如平人,坐谓佐时曰:“王求一子婿,兼令取甲族,所以奉举,亦由缘业使然。”佐时固辞不果。须臾王女亦至,芬香芳馥,车骑云合。佐时下阶迎拜,见女容姿服御,心颇悦之。堪谓佐时曰:“人谁不死,如君盖稀。无宜数辞,以致王怒。”佐时知终不免。久之,王女与堪去,留将从二百余人,祗承判官。翌日,述并弟造,同诣佐时。佐时且说始末,云:“既以不活,为求一顿食。”述为致盛馔。佐时食雉臛,忽云:“不见碗。”呵左右:“何以收羹?”仆于食案,便卒。其妻郑氏在会稽,丧船至之夕,婢忽作佐时灵语云:“王女已别嫁,但遣我送妻还。”言甚凄怆也。(出《广异记》) 山阴县尉李佐时在大历二年患了重病,过了几十天稍见好转,从会稽到龙丘,正是同宗李述当县令,就留了佐时在县衙住了几天。一天晚上,李佐时在灯下和客人李举亲谈,忽然有二十多个穿红衣紫袍手执兵器的人来到廊下。佐时问他们是什么人,回答说:“是鬼卒。大王任命你做判官,特派我们迎接,我们听候你的差遣。”佐时说:“我正在丧期,接受这样的职务不合仪礼。况且你们大王怎么会知道我这个人呢?”回答说,“是武义县令窦堪举荐了你。”佐时又问:“根本不认识我,怎么会举荐我?”回答说大王已经下了命令,推迟不了。不一会,窦堪也到了,很温文尔雅地施礼,宽和有涵养地象平常人一样地和他说:“大王想招个女婿,并让女婿兼管贵族的事分所以我举荐了你。也是你原来就有这个缘份。李佐时仍然坚决不应。不一会儿大王的女儿也来了,她的车骑如云,身上散发着芬香的气息。李佐时赶快走下台阶拜见。佐时见大王的女儿美艳华贵,心里产生了爱慕之意。这时窦堪对佐时说,“人谁能不死,但象你有如此福分的太少了,别再推辞了,不然会让大王生气的。”李佐时知道在数难逃了。过了半天,大王的女儿和窦堪都不见了,留下二百多随从,随从们恭敬地侍护着李佐时去上任当判官。第二天,李述和他弟弟李造一起来看李佐时,佐时就对他们说了这些事,然后说,“反正我已活不成了,给我弄些好吃的吧。”李述就备了一桌盛宴。佐时正在吃野鸡肉羹,忽然碗就没有了,喝斥左右:“为什么把肉羹给撤了?”说完一头扑在桌上就死了。李佐时的灵柩装上船运回家乡会稽,船到家乡的那天晚上,他妻子身旁一个丫环突然被佐时的魂灵附体。佐时的魂灵说:“大王的女儿已嫁给了别人,现在是让我把妻子送回家乡。”说话的声音十分悲伤。 韦皋 韦皋初薄游剑外,西川节度使兵部尚书平章事张延赏以女妻之,既而恶焉,厌薄之情日露。公郁郁不得志,时入幕府,与宾朋从游,且摅其忿。延赏愈恶之,谓皋曰:“幕僚无非时奇,延赏尚敬惮之,韦郎无事,不必数到。”其轻之如此。他日,其妻尤悯之曰:“男儿固有四方志,今厌贱如此不知,欢然度日,奇哉!妾辞家事君子,荒隅一间茅屋,亦君之居;炊菽羹藜,箪食瓢饮,亦君之食。何必忍愧强安,为有血气者所笑。”于是入告张行意,延赏遗帛五十疋。夫人薄之,不敢言。时有女巫在焉,见皋入西院,问夫人曰:“向之绿衣入西院者为谁?”曰:“韦郎。”曰:“此人极贵,位过宰相远矣。其禄将发,不久亦镇此,宜殊待之。”问其所以,曰:“贵人之所行,必有阴吏。相国之侍一二十人耳,如韦郎者,乃百余人。”夫人闻之大喜,遽言于延赏,延赏怒曰:“赠薄请益可矣,奈何假托巫妖,以相调乎?”韦行月余日到歧,歧帅以西川之贵婿,延置幕中,奏大理评事。寻以鞫狱平允,加监察,以陇州刺史卒出知州事。俄而朱泚乱,驾幸奉天。陇州有泚旧卒五百人,兵马使牛云光主之。云光谋作乱,不克,率其众奔朱泚。道遇泚使,以伪诏除皋御史中丞,因与之俱还。皋受其命,谓云光曰:“受命必无疑矣,可悉纳器械,以明不相诈。”云光从之。翌日大飨,伏甲尽杀之,立坛盟诸将。泚复许皋凤翔节度,皋斩其使。行在闻之,人心皆奋,乃除陇州刺史奉义军节度使。及驾还宫,乃授兵部尚书西川节度使。延赏闻之,将自抉其目,以惩不知人。(出《续玄怪录》) 韦皋当年很穷,漫游到剑门关外时,西川节度使、兵部尚书相国张延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但没过多久就看不上他了,而且越来越厌恶得表露出来了。韦皋闷闷不乐,觉得自己很不得志。经常在幕府和宾客朋友一起出游,而表明自己的不满。这使得相国更加厌恶他了,对韦皋说,“幕僚无不是当今的奇才,连我都有些敬而畏之,你没事时不用天天到幕府里去。”可见岳父多么看不起他。后来,连他妻子都同情地对他说:“男儿志在四方。现在我父亲这样歧视你,你竟感觉不到,还高高兴兴的,真太怪了。我那怕离开相府,随你而去,那怕在荒野里住一间破草房,砍柴烧饭,挖野菜充饥也活得舒心,何必象现在这样忍气吞声,被有血性的男儿耻笑呢!”于是妻子就告诉自己的父亲。要随韦皋出走。张延赏就给了五十匹绸缎让他们走。张延赏的夫人虽觉得给得太少,也不敢说什么。当时有个女巫在相府,看见韦皋到西院去,就问相国夫人,“刚才到西院去那位穿绿衣的人是谁?”老夫人说,“是我女婿韦郎。”巫婆说,“这个人极尊贵,他的官运马上就要来了,官位比老爷还高得多呢,而且不久就会派镇此地,你们应该好好对待他。”老夫人问何以见得。巫婆说,“凡是贵人,行走时必有阴间的官员护从。你家相国随从的阴间官员不过一二十人,而我看见韦郎的随从有一百多哩!”夫人听后大喜,赶快跑去告诉张延赏。张延赏大怒说,“要是嫌我送他们的东西太少可以再商量,用不着假借巫婆的胡说来骗我!”韦皋终于带着妻子离相府出走,经月余到了歧山。歧山的长官因为韦皋是节度使的贵婿,先请他到幕府任职,又奏请任命他为大理评事,专管刑狱。由于他对狱政管理得出色,审案公正,又升任为监察。后来,陇州刺史死了,他又补任了知州。不久朱泚造反,皇上离京到奉天。这时陇州有朱泚的旧部五百人,头儿是兵马使牛云光。牛云光想作乱没成,就带兵投奔了朱泚,在路上遇见朱泚派的使者,使者拿着朱泚的伪诏,任命韦皋为御史中丞。他们一齐回来见到韦皋,韦皋假装接受了任命后对牛云光说,“我接受了任命,你们就该信任我,请你的部队都把武器收起来,这才说明你们也信任我。”牛云光就照办了,第二天韦皋摆酒宴犒赏军队,事先埋伏好了人,把反叛的军人都杀光了,然后又设祭坛和诸将盟誓归顺朝廷。朱泚知道了,又派使者来给韦皋加官升任凤翔节度使,韦皋就把使者杀掉,皇上的行宫中听说此事,人心大振,皇上就任韦皋为陇州刺史兼奉义军节度使。朱泚之乱平息后,圣驾还宫,韦皋升任兵部尚书西川节度使。他的岳父张延赏听说后,真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以罚自己当初不识人。 窦参 窦参常为蒲圻县令,县有神祠,前后令宰皆祀之,窦至即欲除毁,有日矣。梦神谓己曰:“欲毁吾所居,吾害公未得者,盖以公当为相。然幸且相存,自知与君往来,可以预知休咎。”既惊觉,乃自入祠祭酹,以兄事之。后凡有迁命,皆先报之,颇与神交焉。其神欲相见,必具盛馔于空室之内,围以帘幕。窦入之后,左右闻二人笑语声。窦为郴(校者按,原文作柳,据史改)州别驾,官舍有空院,窦因闭之。俄闻有呼声三四,寻之则无人。窦心动,乃具服仰问之曰:“得非几兄乎?”曰:“是也。君宜促理家事,三两日内有北使到,君不免矣。”窦依言处之讫。坐待使。不数日,王人遽至,果有后命。(出《戎幕闲谈》) 窦参曾做过蒲圻县令。县里有座神庙,每任县令都去祭祀。窦参到任后,却打算拆除它,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有一天,窦参梦见神对他说:“你要毁我的房子。我可告诉你,其实我早就能害了你,只因为你将来能当相国,所以才没动你。希望你也把我的房子留着。我们以后常来往,我可以预知你将来的一切。”窦参惊醒来后,就进庙祭祀,把庙神看做自己的兄长。以后凡是有升迁调动,神都先向他报告,他和神交情很亲密。神如果想见窦参。必然在一个空屋里摆上酒席,周围用帐幕围上。窦进去之后,人们能听到里面传出笑语声。窦参贬郴川别驾时,官宅里有一个空院子,就把它关闭了,这时听到院中有人喊了几声,找了半天也没有人,就整好衣冠向天拜问:“是我的兄长又来了吗?”空中回答说,“正是我。你快些料理一下家务,三两天内朝廷的北使就来,这次你不免一死。”窦就赶快料理收了等着,不两天北使王臣很快到了,果然有邕州赐死的命运。 李伯禽 贞元五年,李伯子伯禽,充嘉兴监徐浦下场籴盐官。场界有蔡侍郎庙,伯禽因谒庙。顾见庙中神女数人,中有美丽者,因戏言曰:“娶妇得如此,足矣。”遂沥酒祝语之。后数日,正昼视事,忽闻门外有车骑声。伯禽惊起,良久,具服迎于门,乃折旋而入。人吏惊愕,莫知其由。乃命酒肴,久之,祗叙而去。后乃语蔡侍郎来。明日又来,傍人并不之见。伯禽迎于门庭,言叙云:“幸蒙见录,得事高门。”再拜而坐,竟夕饮食而去。伯禽乃告其家曰:“吾已许蔡侍郎论亲。”治家事,别亲党,数日而卒。(出《通幽记》) 贞元五年,李伯的儿子伯禽在嘉兴监徐浦下场籴盐官。盐场界内有个蔡侍郎庙。伯禽到庙里去,看见堂上有几个泥塑神女像,其中有一个很漂亮,就开玩笑说:“我要能娶上这样漂亮的老婆就心满意足了。”说罢还朝地下洒酒祝告。过了几天,他正在办事,忽然门外传来车马声。于是惊讶地起身,穿好衣服出门迎接。然后很快又回到屋,让快摆酒宴,过了很久,又和人说着话走出去,大家十分惊奇,因为不知他和谁喝酒谈话,后来才听他说,是庙神蔡侍郎来过。第二天,蔡侍郎又来了,谁也看不见,伯禽却在门外迎接,并听见伯禽对蔡侍所说,“承蒙你看得起我,使我能进入你高贵的门第。”接着又拜了才坐下,一直喝了一夜的酒蔡侍郎才走。然后伯禽就告诉家里人说:“我已做了蔡侍郎的女婿了。”接着料理好家事,和亲友们告了别,几天后就死去。 肖复第 肖复亲弟,少慕道不仕。服食芝桂,能琴,尤善南风。因游衡湘,维舟江岸。见一老人,负书携琴。肖生揖坐曰:“父善琴,得南风耶?”曰:“素善此。”因请抚之,尤妙绝,遂尽传其法。饮酒数杯,问其所居,笑而不答。及北归,至沅江口,上岸理南风。有女子双鬟,挈一小竹笼曰:“娘子在近好琴,欲走报也。”肖问何来此,曰:“采果耳。”去顷却回,曰:“娘子召君。”肖久在船,颇思闲行,遂许之。俄有苍头棹画舸至。肖登之,行一里余,有门馆甚华。召生升堂,见二美人于上,前拜。美人曰:“无怪相迎,知君善南风,某亦素爱,久不习理,忘其半,愿得传受。”生遂为奏,美人亦命取琴。肖弹毕,二美人及左右皆掩泣。问生授于何人,乃言老父,具言其状。美人流涕曰:“舜也。此亦上帝遣君子受之,传于某,某即舜二妃。舜九天为司徒已千年,别受此曲,年多忘之。”遂留生啜茶数碗。生辞去,曰:“珍重厚惠。”然亦不欲言之于人。遂出门,复乘画舸,至弹琴之所。明日寻之,都不见矣。(出《逸史》) 肖复的弟弟少年时不求仕途,好道家修练之术,经常吃灵芝丹桂,能弹琴。弹得最好的是古曲《南风》。有一次他游湖南衡阳,把船靠在江岸,见一个老翁背着书抱着琴。肖生拜了老翁坐下问:“老伯会弹琴,那会不会弹《南风》呢?”老翁说,“我就善于弹《南风》”。肖生求老翁弹,一听,弹得太绝妙了,就向老翁请教把弹这个曲子的决窍都传给了自己。与老翁喝酒时问他家在哪儿,老翁只是笑笑不回答。后来肖生北上回家,到了沅江口,停船上岸,弹起了《南风》曲。这时有个梳着双髻的女子,手里拿个小竹篮,对肖生说,“我家娘子就在附近,她也喜欢琴,我现在就去告诉她。”肖生问她来这儿做什么,她说来采果子。女子走了不一会又回来了,说,“我家娘子请您去。”肖生坐了很久的船,正想闲逛一逛,就答应了。不大工夫就有个老仆摇着一只华丽的船来了。肖生上了船走了一里多地上岸,进了一座华贵的府宅。里面请肖生到厅堂去,看见有两个美人在上面坐着,就拜见了。美人说:“请不要怪罪我们接你来。知道你《南风》曲弹得好,我们也喜欢弹这个曲子,只是很久没复习了,忘了一半了,请你教一教。”肖生就弹了起来,美人也取来了琴。一曲《南风》弹过后,两位美人和左右的人都感动得流泪了。美人问是谁传授的琴艺,肖生说是一位老翁,并描述了老者的相貌。美人又哭了起来说:“那老翁就是舜啊!这也是上帝的意旨把这绝技传给你,再让你传给我们。我们就是舜的两个妃子。舜在天界当司徒,已分别一千年了。当年我们学会这个曲子,由于年头太多也忘掉了。”然后留肖生喝了几碗茶,肖生就告辞了。美人嘱咐道,“千万珍重你所学到的绝艺,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肖生就又乘上这船回到了他弹琴的原地。肖生第二天再去找,什么都没有了。 李纳 贞元初,平卢帅李纳病笃,遣押衙王祐,祷于岱岳。斋戒而往,及岳之西南,遥见山上有四五人,衣碧汗衫半臂。其余三四人,杂色服饰,乃从者也。碧衣持弹弓,弹古树上山鸟。一发而中,鸟堕树,从者争掩捉。王祐见前到山下人,尽下车却盖,向山齐拜。比祐欲到,路人皆止祐下车:“此三郎子、七郎子也。”遂拜碧衣人。从者挥路人,令上车,路人踌躇,碧衣人自挥手,又令人上。持弹弓,于殿西南,以弹弓斫地俯视,如有所伺。见王祐,乃召之前曰:“何为来?”祐具以对。碧衣曰:“君(君原作吾。据明抄本改。)本使已来矣,何必更为此行。要见使者乎?”遂命一人曰:“引王祐见本使。”遂开西院门引入,见李纳荷校灭耳,踞席坐于庭。王祐惊泣前伏,抱纳左脚,噬其肤。引者曰:“王祐可退。”却引出。碧衣犹在殿阶,谓祐曰:“要见新使邪?”又命一人从东来,形状短阔,神彩可爱。碧衣曰:“此君新使也。”祐拜讫无言。祐似欠嚏而迟者久之,忽无所见,唯苍苔松柏,悄然严静。乃荐奠而回。见纳,纳呼入卧内。问王祐,祐但以荐奠毕,掷樗蒲投,具得吉兆告纳。纳曰:“祐何不实言?何故噬吾足?”于是举足,乃祐所噬足迹。祐顿首,具以实告。纳曰:“适见新使为谁?”祐曰:“见则识,不知其名也。”纳乃召三人出,至师古,曰:“此是也。”纲遂授以后事,言毕而卒。王祐初见纳荷校,问曰:“仆射何故如此?”纳曰:“平生为臣之辜也,盖不得已如何。今日复奚言也。”(出《集异记》) 贞元初年,平卢帅李纳病重,派当押衙的王祐替他到泰山庙里祈祷。王祐吃了素沐浴了就起身了。到了泰山西南,远远看见山上有四五个人,穿绿色的露臂汗衫。其余的服色很杂,看来是侍从。穿绿衣的人用弹弓射古树上的山鸟,一下就打中,鸟从树上掉下来,随从们抢上去捉鸟。王祐看见先到山下的人,都下车并除下伞盖,向着大山叩头齐拜。等王祐到了山前时,朝拜的人都让王祐止步下车,说那就是泰山神的三公子七公子。王祐一听,赶快向绿衣人叩拜。这时绿衣人的随从就驱赶路上的人,叫他们上车。绿衣人也挥手让人们快上车。后来他用弹弓砍地,一面砍一面低头看,好象在等什么。看见王祐后,就召他往前来,问他做什么来了。王祐就实话实说。绿衣人说,“你的主人已经在这里了,你何必还来为他祈求呢。你想看见你主人吗?”说着就命令一个人说:“你领他去见他的主人。”那人领着王祐开了庙的西院门。王祐一看,主人李纳着刑具,耳朵已被割掉,正蹲在那里。王祐哭着趴到他面前,抱起李纳的左脚,咬了一口。领他来的人说:“王祐快退下!”把他领出了西院。那绿衣人又问:“想不想见见你的新主人?”说着就从东面叫过来一个个子很矮很有风度的人对王祐说,“这位就是你的新主人。”王祐拜了一下,但干张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这时,眼前的一切忽然全都消失,只见庙里苍松翠柏,十分肃静,就赶快上了供祭祀了一番,然后就赶路回来。见了李纳后,李纳把他叫到内室,问王祐情况怎样。王祐说已经祭祀过了,也抽了签占了卜,都很吉利。李纳说,“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我?你为什么咬我的脚?”说着伸出脚来,王祐果然看见脚上留着自己咬的牙印。王祐赶快叩头告罪,把实情都说了出来。李纳说:“你看见的新主人是谁?”王祐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看见本人我能认出来。”李纳就叫出三个人来。王祐就指出其中的帅古就是。李纳就向师古交待后事,交待完了立刻就死了。当时在庙里王祐看见李纳戴着刑具时,曾问他:“老爷为什么这样惨?”李纳说:“这是因为我平日做官犯下的罪孽,现在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崔汾 澧泉尉崔汾,仲兄居长安崇贤里。夏夜,乘凉于庭际。月色方午,风过,觉有异香。俄闻南垣土动簌簌,崔生意其蛇鼠也。忽见一道士,大言曰:“大好月色。”崔惊惧避之。道士缓步庭中,年可四十,风仪清古。良久,妓女十余。排大门而入,轻绡翠翘,艳色绝世。有从者具香茵,列坐月下。崔生疑其妖魅,以枕击门惊之。道士小顾,怒曰:“我以此差静,复贪月色。初无延伫之意,敢此粗率。”乃厉声曰:“此处有地界耶?”欻有二人,长才三尺,巨首儋耳,唯伏其前。道士颐指崔生所止曰:“此人合有亲属入阴籍,可领来。”二人趋出。俄见其父母及兄悉至,卫者数人,捽拽批抶之。道士叱曰:“我在此,敢纵子无礼乎?”父母叩头曰:“幽明隔绝,诲责不及。”道人叱遣之。复顾二鬼曰:“捉此疑人来。”二鬼跳及门,以赤物如弹丸,遥投崔生口中,乃细赤绠也。遂钓出于庭,又叱辱。崔惊失音,不得自理,崔仆妾悉哭泣。其妓罗拜曰:“彼凡人,因讶仙官无状而至,似非大过。”怒解,乃拂衣由大门而去。崔某病如中恶,五六日方差。因迎祭酒醮谢,亦无他。崔生初隔隙见亡兄,以帛抹唇,如损状。仆使共讶之,一婢泣曰:“儿郎就木之时,而衣忘开口。其时匆匆就剪,误伤下吻。然旁人无见者,不知幽冥中二十余年,尤负此苦。”(出《酉阳杂俎》) 澧泉县尉崔汾的二哥住在长安崇贤里。夏天夜晚,在院子边上乘凉。月上中天时,一阵风飘来一股奇特的香气,同时听见南墙上的土唰唰地掉落,心想大概是蛇鼠之类,却忽然看见一个道士。那道士大声说,“多好的月色啊!”崔生吓得赶快躲进屋里。道士却慢慢走到院中,看样有四十岁,风度优雅很象古代人。过了半天又有十几个能歌善舞的女子推开大门进了院,个个穿着转纱的衣服,戴着珠翠首饰,娇艳绝伦。仆从铺下坐垫,大家都坐在月下。崔生怀疑是些妖怪,就用枕头敲打门吓他们。道士四外稍稍看了一下,生气地说,“我看这里安静,想在这里赏一赏月,并没有长住在这里的意思,为什么这么粗鲁无礼!”又怒喝一声,“这里有没有管事的?”立刻就有两个大头小耳三尺多长的小鬼冒出来,伏在道士面前。道士指指崔生所在的屋子说,“这家有没有在阴间的人,给我带来!“两个鬼跪下去,不一会就把崔生已经死去多年的父母和大哥带了上来,周围押送的人拳打脚踢又推又拽。道士责骂说,“我在这里,你们竟敢纵容儿子放肆吗?”崔生的父母叩头说,“阴阳隔绝,我们想教育责备都是不可能的呀。”道士让把他们押下去,又对两个鬼说,“把那个可疑的家伙带来!”二鬼跳到门边,拿了一个象弹丸般的红色东西,远远的扔进崔生的嘴里,原来是红色的细绳子,崔生就象鱼似地被钩出来了。道士对崔生辱骂斥责,崔生吓得说不出话来,没法为自己辩护。崔家的僮仆妻妾也都哭号起来。这时,道士周围的一位舞伎求情说,“他是个凡人,仙官您突然到这里,怎能不害怕,这不算什么大错,原谅了他吧。”道士才不生气了,一甩衣袖出门而去。崔生大病了一场,五六天才稍稍好转。病后立刻设道场摆酒祭祀谢罪,后来再没发生什么事。当时,崔生从门缝里往外偷看时,发现小鬼把他的亡兄带上来时,亡兄用手帕擦嘴唇,好象嘴唇破了,仆人们也很奇怪。这时一个丫环哭着说,“当时他装入棺材时,盖脸的而衣忘了开口,我匆忙给剪开,剪子误伤了他的下唇,别人并没看见。没想到他在阴间二十多年了伤口还没好,还在受罪啊!” 辛秘 辛秘五经擢第后,常州赴婚。行至陕,因息于树阴。旁有乞儿箕坐,痂面虮衣。访辛行止,辛不对即去,乞儿迹随之。辛马劣,不能相远,乞儿强言不已。前及一绿衣者,辛揖而与之俱行里余。绿衣者忽前马骤去,辛怪之,独言:“此人何忽如是?”乞儿曰:“彼时至,岂自由乎?”辛觉语异,始问之曰:“君言时至何也?”乞儿曰:“少顷当自知之。”将及店,见数十人拥店门,问之,乃绿衣者卒矣。辛惊异,遽卑下之,因解衣衣之,脱乘乘之。乞儿初无谢意,语言往往有精义。至汴,谓辛曰:“某止是矣,公所适何事也?”辛以娶约语之。乞儿笑曰:“公士人,业不可止此行。然非君妻,公婚期甚远。”隔一日,乃扛一器酒与辛别,指相国寺刹曰:“及午而焚,可迟此而别。”如期,刹无故火发,坏其相轮。临去,以绫帊复赠辛,带有一结,语辛:“异时有疑,当发视也。”积二十余年,辛为谓南尉,始婚裴氏。洎裴生日,会亲宾客,忽忆乞儿之言。解帊复结,得幅纸,大如手板,署曰:“辛秘妻河东裴氏,某月日生。”乃其日也。辛计别乞儿之日,妻尚未生。(出《酉阳杂俎》) 辛秘赶考五次考中后,到常州去结婚。走到陕县时,在树阴下歇息。旁边有一个小乞丐蹲坐着,满脸疮疤,衣服上净是虱子。乞丐问辛要到那里去,辛不理他起身走了,乞丐就也跟着走。辛秘的马不好,走不快,那乞丐一直跟着和他说话。这时前面有个穿绿的人,辛秘赶上他互相认识后就一同走。走了一里多地,那绿衣人忽然打马急驰而去。辛秘很奇怪,自言自语说,“这人忙的是什么!”那小乞丐搭话说:“他到点了就能自由吗?”辛秘觉得这话挺怪,就问乞丐,“你说什么到时间了?”乞丐说,“等一会儿你自然会知道。”辛秘刚到一个旅店前,见几十个人拥在店门前,一问,说是那个绿衣人死了。辛秘十分惊讶,顿时就对乞丐十分客气,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乞丐穿,又把自己的马让给乞丐骑。乞丐没有感谢,但常对辛秘说些意味深长的话。到了汴州,乞丐对辛秘说,“我就到此停下了。你去那要干什么呀?”辛秘就说自己要去结婚。乞丐笑了笑说,“你是读书人,当然不会信我的话而不去结婚。但我告诉你,你要和他结婚的女人并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婚期还远着呢。”第二天,乞丐扛了一坛子酒来为辛秘饯别,并指着附近的相国寺说,“今天中午它就会着火,它着火后你再走。”到了中午,相国寺无缘无故的着了火,火把相国神象的相轮都烧坏了。临分别时,小乞丐送给辛秘一个绸手帕做的包,包用带子捆着。乞丐说,“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就打开这个包看吧。”过了二十年,辛秘任谓南尉时,才与一个姓裴的女子结婚。裴氏过生日时,辛秘请来宾客亲友,忽然想起当年小乞丐的话,就把那绸包打开,里面是手掌大的一块纸片,上面写着“辛秘妻河东裴氏,某月某日生”一点也不差。再一算,辛秘当年遇见小乞丐时,妻子还没出生呢。 卷第三百六 神十六 卷第三百六神十六 陈袁生冉遂魏耽卢佩 陈袁生 贞元初,陈郡袁生者,尝任参军于唐安。罢秩游巴川,舍于逆旅氏。忽有一夫,白衣来谒。既坐,谓生曰:“某高氏子也,家于此郡新明县。往者常职军伍间,今则免矣。故旅游至此。”生与语,其聪辩敏博,迥出于人,袁生奇之。”又曰:“某善算者,能析(析原作祈,据明抄本改。)君平生事。”生即讯之,遂述既往事,一一如笔写,生大惊。是夕,夜既深,密谓袁生曰:“我非人也,幸一陈于君子,可乎?”袁生闻之惧,即起曰:“君非人,果鬼乎?是将祸我耶?”高生曰:“吾非鬼,亦非祸君,所以来者。将有托于君耳。我赤水神,有祠在新明之南。去岁淫雨数月,居舍尽圮,郡人无有治者,使我为风日所侵铄。且日如樵牧者欺侮,里中人视我若一坏土耳。今我诉于子,子以为可则言,不则去。无恨也。”(也原作乎,据明抄本改。)袁生曰:“神既有愿,又何不可哉!”神曰:“子来岁当调补新明令,倘为我重建祠宇,以时奠祀,则真幸之甚也。愿无忘。”袁生诺之。既而又曰:“君初至邑时,当一见诣。然而人神理隔,虑君仆吏有黩于我,君当屏去其吏,独入庙中。冀尽一言耳。”袁生曰:“谨奉教。”是岁冬,袁生果补新明令。及至任,(任原作令,据明钞本改。)讯之,果有赤水神庙,在县南数里。旬余,遂诣之。未至百余步,下马屏车吏,独入庙中。见其檐宇摧毁,蓬荒如积。伫望久之,有一白衣丈夫自庙后来,高生也。色甚喜,既拜。谓袁生曰:“君不忘前约,今日乃诣我,幸何甚哉!”于是偕行庙中。见阶垣下有一老僧,具桎梏,数人立其旁。袁生问曰:“此何为者?”神曰:“此僧乃县东兰若道成师也。有殃,故吾系之一岁矣。每旦夕则鞭捶之。从此旬余,当解之。袁生又曰:“此僧既存,安得系于此乎?”神曰:“以生魄系之,则其人自沈疾,亦安能知吾之为哉!”神告袁生曰:“君幸诺我建庙,可疾图之。”袁生曰:“不敢忘。”既归,将计其工。然贫甚,无以为资。因自念曰:“神人所言,系道成师之魄,当沉疾。又云,从此去旬余,当解之。吾今假于他语,俾建其庙宇,又安有疑乎?”于是经往县东兰若问之,果有成师者,卧疾一岁矣。道成曰:“某病且死,旦夕则一身尽痛。”袁生曰:“师疾如是,且近于死矣,然我能愈之。师能以缗货建赤水神庙乎?”道成曰:“疾果愈,又安能以缗货为事哉!”袁生既绐曰:“吾善视鬼,近谒赤水神庙,见师魂,具桎梏势于垣下。因召赤水神问其事,曰:‘此僧有宿殃,故絷于此。’吾怜师之苦,因告其神:‘何为絷生人,可疾解之。吾当命此僧以修建庙宇,慎无违也。’神喜而诺我曰:‘从此去旬余,当舍其罪。’吾故告师疾将愈,宜修赤水神庙也。无以疾愈,遂怠其心。为此则祸且及矣。”道成伪语曰:“敬受教”后旬余,果愈。因召门弟子告曰:“吾少年弃家,学浮屠氏法,迨今年五十,不幸沈疾。向者袁君谓我曰:‘师之病,赤水神所为也。疾锸可修补其庙。’夫置神庙者,所以祐兆人,祈福应。今既有害于我,安得不除之乎?”即与其徒,持锸诣庙,尽去神像及祠宇,无一遗者。又明日,道成谒袁生。袁生喜曰:“师病果愈乎。吾之语岂妄耶?”道成曰:“然,幸君救我,何敢忘君之恩乎?”袁生曰:“可疾计修赤水神庙也,不然,具惧为祸。”道成曰:“夫神所以赖于人者,以其福可延,戾可弭,旱亢则雩之以泽,潦淫则萗之以霁。故天子诏天下郡国,虽一邑一里,必建其祠。盖用为民之福也。若赤水神者,无以福人,而为害于人焉,可不(可不原做不可,据明钞本、陈校本改。)去之。已尽毁其庙矣。”袁生且惊且惧,遂谢之。道成气益丰,而袁生惧甚。后月余。吏有罪,袁生朴之。无何吏死,其家诉于郡,坐徙端溪。行至三峡,忽遇一白衣,立于路左。视之,乃赤水神也。曰:“向托君修我祠宇,奈何致道成毁我之舍,弃我之像?使一旦无所归,君之罪也。今君弃逐穷荒,亦我报仇耳!”袁生既谢曰:“毁君者道成也。何为罪我?”神曰:“道成师福盛甚,吾不能动。今君禄与命衰,故我得以报。”言已不见。生恶之,后数日,意以疾卒。(出《宣室志》) 贞元年初,陈郡有个姓袁的人,虽曾在唐安任参军,卸任后到四川旅游,住在一个旅店里。忽然有个穿白衣的人来求见。落座后白衣人对袁生说,“我姓高,家在本郡的新明县,曾在军队中任职,现在已经卸职,也是到这儿旅游的。”谈话中袁生觉得他聪慧精明博学广闻不同于常人,感到很奇怪。白衣人又说,“我善于算卦,能说出你的过去和将来。”袁生就问他。白衣人果然历数袁生过去的事,一件一件好象专门用笔记过,袁生更惊奇了。他们一直谈到深夜,高生神秘地说,“我不是凡人,但有一件事要对你说,可以不?”袁生一听就害怕了站起来问,“你不是凡人,是鬼吧,是不是要加害于我?”高生人说,“我不是鬼,也不会害你,我是来托你办一件事。我是赤水神,我的庙在新明县南边。去年连下了几个月的雨,我的庙坍塌了,郡里没有人管这事,使我遭受风吹日晒,平日砍柴人放牛娃也欺侮我,人们都把我看作一堆废土了。今天我向你诉说求告,你觉得能到就办,办不到我就走,不会怪你的。”袁生说,“神既然有愿望,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就说吧。”高生说,“你明年将调补到亲明去当县令。你上任后如能为我重修祠庙按时奠祀,那可真是我的大幸。希望你不要忘了这件事。”袁生就答应了。高生又说:“你到新明县上任后,我俩该见上一面。然而人世与神兵相隔,我担心你的仆从下属会侮慢我,希望到时你能让他们退下,单独到庙里,我们才能谈得尽兴。”袁生说记住了。这年冬天袁生果然补任新明县令。上任后一打听,县南数里果然有座赤水神庙。过了十多天,袁生就到庙上去。离庙还有百余步时,他就屏退了车马仆从,单独近了庙。一看,庙堂果然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荒草堆积。袁生看了半天,一个白衣人从庙后走出来,一看果然是高生。高生高兴地拜过了袁生说,“你不忘对我的许诺,今天来看我,我太高兴了。”于是两人一起在庙里巡看,只见墙边有一个老和尚披枷戴锁被几个人押着,袁生就问是怎么回事。高生说,“他是县东寺庙里的道成和尚,因为有罪,我已经把他押在这里一年了,每天早晚都要拷问他。过十几天,我会放掉他的。”袁生问,“这和尚不是活人吗,怎么能把他押在这里呢?”高生说,“我拘押的是他的魂,他本人就会得上大病。他本人并不知道是我干的。”又说,“你既然答应为我修庙,望你快点办吧。”袁生说不会忘的。回到县里袁生就张罗修庙的事,然而由于太穷,没有经费。心里想,赤水神既然说他拘押了道成僧的魂使他生病,并说再过十几天就放他的魂,我不如就借神的话让道成和尚修庙,和尚一定会相信的。于是他就到县东寺庙里去,一问,果然有位道成和尚,已经重病一年了。袁生见到道成就对他说,“你病成这样,怕快要死了。但我能使你痊愈。如果你能够出资修建赤水神庙就行。”道成说,“我的确快死了,尤其一早一晚身上痛得受不了。如果病真能好,我怎么能在乎修庙的几个钱呢。”袁生就撒谎说,“我能见到鬼神。最近去赤水神庙,看到你的魂正披着枷锁捆绑在墙下,我就召来赤水神问怎么回事,他说你过去犯了罪,所以才被拘押。我同情你的痛苦,就对赤水神说不许拘押世上的活人,快快放了,我会让这和尚为你修庙,和尚决不会不修的。神高兴地答应了,并说过十多天就会免罪放了你。我来是为了告诉你病快好了,希望你快修赤水神庙,千万别因为病好了就不修了,那样你还会招来祸的。”道成听后,假装答应了。过了十多天,病真好了,就召来了庙里的弟子们,对他们说,“我小时就离家入庙,学习佛事,已经五十年了,日前不幸大病一场。县令袁君曾对我说,我的病是赤水神作的怪,让我病好后修缮赤水庙。我想修建寺庙本是为能祐护亿万人,为黎民祈福。然而赤水庙里的神却加害于我,不除掉它怎么得了?”于是道成和尚率领徒众带着镐锹来到赤水神庙,把庙拆毁,把神像也扔掉了,什么也没有留。过了两天,道成去见袁生。袁生高兴地说,“你的病果然好了,我没说错吧。”道成说,“对,你救了我,我不会忘你的大恩大德。”袁生说,“那就赶快修赤水神庙吧,不然怕会招来祸的。”道成说,“我们凡人敬神,是为神能为我们施福免罪,天旱时给人间降雨,地涝了能够放晴晒干。所以皇帝才会让天下所有的地方都修寺建庙,以便为民造福,然而象赤水神这样不仅不造福于人反而害人的神,怎么能不除掉呢?我已经把赤水神庙彻底拆毁了。”袁生一听吓坏了,说,“这可是罪过啊!”道成却毫不在乎。袁生更加恐惧了。一个多月后,有位官员犯罪,袁生杖打了他,不久那官员却死了,官员的家人告到郡里说是袁生害的,结果袁生获罪被贬到端溪。袁生走到三峡,忽然看见个白衣人站在道边,一看是赤水神。赤水神说,“我曾托你为我修庙,你却让道成毁了我的住所,扔了我的像,使我无家可归,这都是你的罪过!现在你被贬到这穷乡僻壤,这是我在向你报仇!”袁生忙说,“是道成毁了你的庙,为什么怪罪我?”赤水神说,“道成和尚运气正好,我动不了他。而你官运和气数都不行了,所以我可以报复你。”说完就不见了。袁生非常痛恨赤水神,没几天,竟病死了。 冉遂 冉遂者,齐人也,父邑宰。遂婚长山赵玉女。遂既丧父,又幼性不惠,略不知书,无以进达,因耕于长山。其妻赵氏,美姿质,性复轻荡。一日独游于林薮间,见一人衣锦衣,乘白马,侍从百余人,皆携剑戟过之。赵氏曰:“我若得此夫,死亦无恨。”锦衣人回顾笑之。左右问赵氏曰:“暂为夫可否?”赵氏应声曰:“君若暂为我夫,我亦怀君恩也。”锦衣遽下马,入林内。既别,谓赵氏曰:“当生一子,为明神,善保爱之。”赵氏果有孕,及期生一儿,发赤面青,遍身赤毛,仅长五寸,眼有光耀。遂甚怪之,曰:“此必妖也,可杀之。”赵氏曰:“此儿托体于君,又何妖?或是异人,何杀之耶?必杀反为害。若何?”遂惧而止,赵氏藏之密室。及七岁,其儿忽长一丈。俄又自空有一大鸟飞下,儿走出,跃上鸟背飞去,其母朝夕哭之。经数月,儿自外来,擐金甲,佩剑弯弓,引兵士可千余人。至门直入,拜母曰:“我是游察使者子,幸托身于母。受生育之恩,未能一报,我今日后,时一来拜觐,待我微答母恩,即不来矣。”赵氏曰:“儿自为何神也?”儿曰:“母慎勿言,我已补东方擒恶将军。东方之地,不遵明祗,擅为恶者,我皆得以诛之。”赵氏取酒炙以饲之,乃谓儿:“我无多酒炙,不可以及将士。”儿笑曰:“母但以一杯酒洒空中,即乒士皆饮酒也。”母从之。见空中酒下起雨,兵士尽仰面而饮之。儿乃遽止曰:“少饮,”临别,谓母曰:“若有急,但焚香遥告,我当立至。”言讫,上马如风雨而去。后一年,赵氏父亡,赵氏往葬之。其父家,每月有鬼兵可千余,围其宅。有神扣门言曰:“我要为祠宇,尔家翁见来投我,尔当速去,不然,皆杀之。”赵氏忽思儿留言,乃焚香以告。其夕,儿引兵士千余至,令一使诘之,神人茫然收兵为队,自缚于儿前。儿呵责。尽杀其众。谓母曰:“此非神也,是强鬼耳。生为史朝义将,战亡之后无所归,自收战亡兵,引之来此,欲擅立祠宇耳。”母曰:“适闻言,家翁已在我左右,尔试问之。”其儿令擒神人问之曰:“尔所谋事,我尽知之,不须言也。任何以无故追赵玉耶?今在何处?”其人泣告曰:“望将军哀念。生为一将,不能自立功,而死于阵前。死后欲求一神,又不能良图。今日有犯斧钺,若或将军不以此罪告上天。容在麾下,必效死节。”又问曰:“赵玉何在?”神曰:“寄在郑大夫塚内。”儿乃立命于塚内取赵玉至,赵玉寻苏。赵氏切劝儿恕神之罪,儿乃释缚,命于部内为小将。乃辞其母,泣而言曰:“我在神道,不当频出迹于人间,不复来矣,母善自爱。”又为风雨而去,迩后绝然不至矣。(出《奇事记》) 山东有个叫冉遂的人,父亲是地方官。冉遂娶了长山赵玉的女儿。后来冉遂的父亲死了,自己生来愚笨,又没念什么书,没法术功应,只好就在岳父赵玉家种地。妻子赵氏却非常漂亮但作风轻浮。一天她独自在林中散步,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人,骑着白马,带着一百多名持兵器的侍卫走过,就说,“我要是有这样一个丈夫,死也心甘了!”骑白马的人回头看她笑了笑。侍卫们问赵氏,“让他给你做个临时丈夫你愿意不?”赵氏立刻应声道,“那怕做他一天妻子,我也不忘他的恩。”于是那骑白马的人立刻下马,和赵氏一齐钻进树林里。分别时他对赵氏说,“你会生下一个儿子,这儿子是神。生下后你要好好爱护他。”后来赵氏果然怀孕,生下一个儿子,但只有五寸长,而且黑脸红发,双目熠熠闪光。丈夫冉遂十分惊怪,认为是个妖精,想杀掉婴儿。赵氏说,“这孩子是你的,怎能是妖精呢?也许长大后不同凡人,为什么要杀他?如果杀了,也许会招来祸事呢。你看怎么办好?”冉遂怕招祸就没有杀。赵氏把婴儿藏在密室,养到七岁,这孩子忽然长成一丈高,有一个大鸟从天上飞下来,那孩子走出去,骑上鸟背就飞走了。赵氏天天痛哭,过了几个月,那孩子又回来了,身披金钺甲,腰带宝剑弓箭,带着一千多士兵来到家里,向母亲跪拜后说,“我是天神游察使者的儿子,有幸托生于母亲,受你养育之恩,没有报答你。从今以后,我会常来看望你,等我多少能报答一点母恩,就不再来了。”赵氏问儿子是那路神仙,儿子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说。我现在是东方擒恶将军。东方那面凡是不敬神明和作恶的人,我都杀掉。”赵氏就备了酒肉让儿子吃,并说,“我酒肉太少,不能供你的将士们吃了。”儿子笑着说,“母亲只要拿一杯酒洒在空中,我的将士就都有酒喝了。”赵氏按他的话作了,果然空中象下雨似地落下了酒,将士们都仰着脸喝起来。儿子就让雨停了,说,“别喝多了。”临别时,儿子对母亲说,“以后如果有急事,只要烧香向远天祷告,我立刻就会来。”说罢,上马象乘着风雨般的走了。过了一年,赵氏的父亲赵玉死了。赵氏赶回去为父亲料理丧事。他父亲家里常常夜里被一千多鬼兵包围,还有个神敲门说,“你父亲现在到我那儿去了,你要为我造一庙宇,不然把你们都杀掉!”赵氏忽然想起儿子留下的话,就烧香祷告。这天晚上,儿子带着一千多兵士到了,让手下人上前质问那个包围住宅的神,那神人立刻把兵撤了,自己把自己绑上跪在赵氏儿子面前。儿子把那神训斥了一顿,把他的士兵全杀了,然后对赵氏说,“那不是个神,是个很厉害倔强的鬼。他活着时是叛贼史朝义的部将,战死之后无处可归,才收集他那些战死的将士带到这儿来,想擅自立个祠庙而已。”赵氏说,“听他刚才说,我的父亲他也带来了,你问问他。”儿子又把那个神带来问道:“你的打算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用说了,但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外公赵玉呢?”那神人哭着说,“求你能体念我的苦衷吧。我生前是个大将,没立什么大功而战死在阵中,死后想成为神,又当不上神。今天我冒犯了将军,如果将军不把我的罪错向上天报告,而留我在你帐下,我一定拚死为你效力!”儿子又问他,“赵玉在哪里?”那神说,“寄押在郑大夫的坟墓里。”儿子派人立刻到郑大夫的坟中把赵玉带来,赵玉果然很快复活了。赵氏不断在儿子面前为那神人求情,让他饶恕神人的罪。儿子就让给他松绑,并派在自己帐下当一名小将,然后就向赵氏告别,哭着说,“我是个神,不能经常到人世来,今后我们不能再见面了,望母亲多多保重!”说罢又如风雨般很快离去,以后果然再没来过。 魏耽 贞元中,吉州刺史魏耽,罢任居洛。有女子,年甫十六,颜色甚美丽。夏中,俱纳凉于庭。急仰视天裂,有长人于裂处下,直至耽前。衣紫佩金,黑而髯,曰:“我姓朱,天遣与君为女婿。”耽不敢阻,请俟排比,再三乃许。约期后月,乃腾空而去。耽与其妻,虽甚忧迫,亦具酒食而俟之。有圉人突入拜耽,耽曰:“何不秣马而突入,太无礼也。”圉人曰:“窃见使君有忧色,故请言其事。”耽曰:“尔何要知之?”圉人固请,耽因告之。圉人曰:“使君不足,小事耳。”言讫而出。佩金者及期而至,圉人复突入,佩金者见之,趋下再拜。圉人作色而叱之曰:“天恕尔,罚汝在人间,奈何又复扰人如是?”对曰:“死罪。”复拜。圉人辄升堂而坐,召佩金者坐,命洒。圉人于大沙锣,取饮数器,器可三斗余。饮讫,又取一铁杵,折而嚼之。乃以沙锣饮佩金者,佩金者甚有惧色,乃饮之。唯言死罪。更无他词。圉人曰:“送天狱禁百日。”乃腾空而去。圉人曰:“吾乃使君此斗本命星也,魏使君昼夜焚修,今乃报之。适无礼者,既贼星也,今已禁之,请去他虑。”言讫而去。(出《闻奇录》) 贞元年间,吉州刺史魏耽卸任后住在洛阳。他有个十六岁的女儿,长得很漂亮,盛夏,在庭院里乘凉。忽然仰头看见天空裂了个大口子,一个很高的人从裂口处落到地上。此人穿着紫衣佩着金饰物,生得很黑,胡子很长。他来到魏耽面前说,“我姓朱,天帝派我来是让我做你的女婿。”魏耽不敢不答应,请求给些安排准备的时间。再三请求,姓朱的才同意,并说定一个月后来娶亲,说罢腾空而去。魏耽和妻子虽然忧心忡忡,也准备了酒食等待着。这天,魏耽的马夫突然进屋跪拜。魏耽说,“你不喂马,来这里做什么,太无礼了。”马夫说,“我见大人面带愁容,想来问问是为什么事为难。”魏耽说,“你问这做什么?”马夫再三请求,魏耽就把实情告诉了他。马夫说,“小事一桩,大人根本不用愁。”说完就走了。后来那个姓朱的神人果然如期而至,马夫也突然闯进来。姓朱的见了马夫,跪下就拜。马夫大怒,责骂道,“上天宽恕了你,罚你到人间,就该老老实实,为什么还干害人的事?”姓朱的又叩头说,“我有罪,我该死!”马夫就进屋坐下,用一个大锣做酒杯喝起了酒,喝了好几斗酒,喝完又把一个铁棍子折断吃了起来。然后又让姓朱的用大锣喝酒,姓朱的很害怕就喝了,还不断地陪罪,说不出别的话来。喝完后马夫说,“现在送你到天牢里关押一百天!”只见姓朱的腾空而去。马夫对魏耽说,“我就是你的本命星北斗。你平时日夜烧香敬神,所以我来报答你。刚才那个无礼的家伙是一颗贼星,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你就不用再犯愁了。”说完也离去了。 卢佩 贞元末,渭南县丞卢佩,性笃孝。其母先病腰脚,至是病甚,不能下床榻者累年,晓夜不堪痛楚。佩即弃官,奉母归长安,寓于长乐里之别第,将欲竭产而求国医王彦伯治之。彦伯声势重,造次不可一见,佩日往祈请焉。半年余,乃许一到,佩期某日平旦。是日亭午不来,佩候望于门,心摇目断。日既渐晚,佩益怅然。忽见一白衣妇人,姿容绝丽,乘一骏马,从一女僮,自曲之西,疾驰东过。有顷,复自东来,至佩处驻马,谓佩曰:“观君颜色忧沮,似有所候待来,请问之。”佩志于王彦伯,初不觉妇人之来,既被顾问再三,乃具以情告焉。妇人曰:“彦伯国医,无容至此。妾有薄技,不减王彦伯所能。请一见太夫人,必取平差。”佩惊喜,拜于马首曰:“诚得如此,请以身为仆隶相酬。佩即先入白母,母方呻吟酸楚之次,闻佩言,忽觉小廖。遂引妇人至母前,妇人才举手候之,其母已能自动矣。于是一家欢跃,竟持所有金帛,以遗妇人。妇人曰:“此犹未也,当要进一服药,非止尽除痼疾,抑亦永享眉寿。”母曰:“老妇将死之骨,为天师再生,未知何阶上答全德。”妇人曰:“但不弃细微,许奉九郎巾栉。常得在太夫人左右则可,安敢论功乎?”母曰:“佩犹愿以身为天师奴,今反得为丈夫,有何不可?”妇人再拜称谢,遂于女僮手。取所持小庄奁中,取药一刀圭,以和进母。母入口,积年诸苦,释然顿平。即具六礼,纳为妻。妇入朝夕供养,妻道严谨。然每十日,即请一归本家。佩欲以车舆送迎,即终因辞拒,唯乘旧马。从女僮,倏忽往来,略无踪迹。初且欲顺适其意,不能究寻,后既多时,颇以为异。一旦,伺其将出,佩即潜往窥之。见乘马出延兴门,马行空中。佩惊问行者,皆不见。佩又随至城东墓田中,巫者陈设酒肴,沥酒祭地,即见妇人下马,就接而饮之。其女僮随后收拾纸钱,载于马上,即变为铜钱。又见妇人以策画地,巫者随指其处曰:“此可以为穴。”事毕,即乘马而回。佩心甚恶之,归具告母,母曰:“吾固知是妖异,为之奈何?”自是妇人绝不复归佩家,佩亦幸焉。后数十日,佩因出南街中,忽逢妇人行李,佩呼曰:“夫人何久不归?”妇人不顾,促辔而去。明日,使女僮传语佩曰:“妄诚非匹敌,但以君有孝行相感,故为君治(治原作妇,据明钞本改。)太夫人疾。得平和。君自请相约为夫妇。今既见疑,信当决矣。”佩问女僮:“娘子今安在?”女僮曰:“娘子前日已改嫁靖(靖字原空缺,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恭李谘议矣。”佩曰:“虽欲相弃,何其速欤?”女僮曰:“娘子是地祗,管京兆府三百里内人家丧葬所在。长须在京城中作生人妻,无自居也。”女僮又曰:“娘子终不失所,但嗟九郎福祐太薄,向使娘子长为妻,九郎一家,皆为地仙矣。”卢佩第九也。(出《河东记》) 贞元末年时,渭南县丞卢佩非常孝顺。他母亲腰和腿生了病,越来越重,后来,好几年连炕也下不来了,日日夜夜痛得难以忍受,卢佩就毅然辞去官职,护送母亲回了长安,住在长乐里的别墅中,打算变卖家产以求全国知名的医生王彦伯给母亲治病。王彦伯是名医架子更大,平常人一律不见。卢佩天天去求告,半年后才答应去给看一次。卢佩按和王彦伯约好的日子一清早就在门上等待,直到中午还没来。卢佩守着家门始终等着,焦急得望穿双眼,直到黄昏也不见王彦伯的人影。心里又怨又急。忽然看见一个穿白衣的女子,容貌端庄秀丽,骑着一匹骏马,带着一个使女,从巷曲西边跑来,向东驰去。不一会又从东奔回来,来到卢佩家门前停下来说,“看您愁容满面,好象在等什么人吗?”卢佩一直在守望王彦伯,全神贯注,那女子问了好几次他才回答,把实情都说了。女子说,“王彦伯是国医,不一定能请来,我也略通医术,不一定就比国医差。请带我去见你们太夫人,你就能知道到底谁行。”卢佩大喜,在马前拜礼说,“如果真能治好病,我愿给你当奴仆来报答。”说罢就进家告诉母亲。母亲正在床上痛苦地呻吟,一听这事,先就松快了不少。卢佩带那女子到母亲床前,女子刚一抬手停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身子就能动了。于是全家都高兴得跳了起来,争着拿来金钱礼物给那女子,女子说,“这还没完呢。还要吃一副药,就不但能除去病根,还能延年益寿。”母亲说,“我一个垂死的老人,被天师你起死回生,我怎么作才能报答你的恩望呢?”女子说,“如果您不嫌我卑微,让我与您儿子卢九郎成亲,使我也能永远侍奉您,我就满足了,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呢。”母亲说,“我儿九郎本来只求能给你做奴仆,现在反而要做丈夫,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女子一再行礼感谢,从女仆手里拿的梳妆匣里,取了一小包药用匙调好给母亲喝。刚一喝,就觉得多年来的病痛一扫而光。于是家里备好了聘礼,娶了女子为妻。婚后女子严守妇道,侍奉婆母无微不至。只是每过十天女子就要回一次娘家。卢佩每次要用车马送接,女子都坚持不用,只骑着原来那匹马,带着使女,很快去很快回来,不露一点蛛丝马迹。起初家里人顺着女子的意愿,不去追究了解。后来长了,觉得这里有事。有天早上,女子又要回娘家,刚一出门,卢佩就偷偷跟在后面看。见女子骑马一出了延兴门,马突然腾空而起。卢佩惊讶地问路上的人,谁也没看见。卢佩后来跟到城东的墓地里,见一个巫师在地上摆了酒菜,洒酒祭祀。接着看见女子下了马,拿起酒来喝。那个使女跟着收拾起地上的纸钱,装在马上,纸钱立刻变成了铜钱。又见那女子用马鞭在地上画圈,巫师就说,“这里可以做坟地。”然后,就上马而去。看到这些事后,卢佩心里对女子十分厌恶,回来告诉了母亲。母亲说:“我早就知道她是妖怪,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从此,那女子再也没有回卢佩家来,卢佩也暗自高兴。过了几十天,卢佩到南街去,忽然看见了那个女子。卢佩招呼她说,“你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女子不理睬,打马而去。第二天,她让使女转告卢佩说,“我实在不配做你的妻室,只是由于为你的孝心所感动,才给你母亲治病。太夫人病好以后是你自己请求我们结为夫妻。现在你既然怀疑我了,咱俩只能分手。”卢佩问使女,“娘子现在什么地方?”使女说,“她前几天已经改嫁靖恭李谘议了。”卢佩说,“虽然打算和我分手,但这也太快了吧。”使女说,“娘子是冥府地神,主管京城三百里以内的丧葬事宜,必须长在京城给阳世人做妻子,因为她没有自己的居处。和你分手,娘子并没有失去家,只是可惜九郎福气太薄。如果你们能长做夫妻,九郎你们一家就都成了人间神仙了。”卢佩排行第九。 卷第三百七 神十七 卷第三百七神十七 沈聿党国清太原小吏村人陈翁乐坤永清县庙崔泽韩愈李逢吉樊宗训裴度张仲殷凌华 沈聿 贞元中,庶子沈华(华原作聿,据明抄本改。)致仕永崇里。其子聿尉三原。素有别业,在邑之西,聿因官遂修葺焉。于庄之北,平原十余里,垣古埏以建牛坊。秩满。因归农焉。一日,寝堂之东轩。忽惊寤,见二黄吏谓聿曰:“府司召郎。聿自谓官罢。无事诣府。拒之未行。二吏坚呼,聿不觉随出。经历亲爱洎家人,挥霍告语,曾无应者。二吏呵驱甚迫,遂北行可二十里。至一城署,人民稀少,道路芜荟,正衙之东街,南北二巨门对启。吏导入北门,止聿屏外。入云,追沈聿到。”良久,厅上读状,付司责问。聿惶惧而逃,莫知所诣,遂突入南门。门内有厅,重施帘幙,聿危急,径入帘下。则见紫衣贵人,寝书案后。聿欣有所投,又惧二吏之至,因声气撼动,紫衣遂寤。熟视聿曰:“子为何者?”聿即称官及姓名。紫衣曰:“吾与子亲且故,子其知乎?”聿惊感未对。又曰:“子非张氏之弥甥乎?吾而祖舅也。子在人间,亦知张谓侍郎乎?”聿曰:“幼稚时则闻之。家有文集,尚能记念。”紫衣喜曰:“试为我言。”聿念樱桃解结垂檐子,杨柳能低入户枝。”紫衣大悦。二吏走至前庭曰:“秋局召沈聿。”因遥拜,呼紫衣曰“生曹”,礼谒甚恭。紫衣谓曰:“沈聿吾之外孙也,尔可致吾意于秋局,希缓其期。”二吏承命而出。俄返曰:“敬依教。”紫衣曰:“尔死矣,宜速归。”聿谢辞而出,吏伺聿于门,笑谓聿曰:“生曹之德,其可忘哉。”因引聿而南。聿大以酒食钱帛许之。忽若梦觉,日已夕矣。亦不以告人,即令致奠二吏于野外。聿亦无恙。又五日,聿晚于庄门复见二吏曰:“冤诉不已,须得郎为证。”聿即询其事犯,二吏曰:“郎建牛坊,平夷十古塚,大被论理,候郎对辩。”聿谓曰:“此主役之家人银钥擅意也。”二吏相顾曰:“置即召奴,或可矣。”因忽不见。其夜,银钥气蹶而卒。数日,忽复遇二吏,谓聿曰:“银钥称郎指教,屈辞甚切,郎宜自往。”聿又勤求,特希一为告于生曹,二吏许诺。有顷复至,曰:“生曹遣郎今夕潜遁,慎不得泄。藏伏三日,事则济矣。”言讫不见。聿乃密择捷马,乘夜独游。聿曾于同州法轮寺寓居习业,因往诣之。及至,(至原作出,据明钞本、陈校本改。)遇所友之僧出,因投其房。当宿累日,惧贻严君之忧,则径归京,不敢以实启。庄夫至云:“前夜火发,北原之牛坊,已为煨烬矣。”聿终免焉。(出《集异记》) 贞元年间,沈华辞官归于永崇里,他儿子沈聿在三原当县尉。城西有他家一个庄园,沈聿因为做了官。就把庄园整修一番。庄园的北面有十多里的平原,就用墙围起一片过去的坟地做了牛圈。沈聿任期满了以后,就回到庄园务农了。有一天,他在东屋窗下午睡,忽然惊醒,看见两个黄衣官员进屋来对他说,“府司召见你。”沈聿说自己已经不作官了,没有什么公事须去见府司,就拒绝不去。可是两个黄衣官员坚持叫他去,他也就不知不觉地跟着走了。看见家里的亲人们,沈聿挥手告别,但家人没有任何反应。两个黄衣官员催促得很急,带着他向北走了二十多里,进了一个城里。城中人很稀少,路上长满荒草。正衙在东街上,南北两扇大门对开着,官员领沈聿进了北面的衙门,让他在外面等着,进去报告说,“沈聿已经捉到。”过了半天,听得里面大堂上有人念状子,还有审判官责问的声音。沈聿吓坏了,掉头就跑,惊惶中不知该向那里去,就急忙逃进了南面的衙门。见门内有个大厅,门上有很厚的门帘子挡着。沈聿急忙躲进帘子后面,一看厅上有个穿紫衣的人在书桌后面睡着。沈聿虽然为找到躲藏的地方而高兴,但仍怕两个黄衣官追到这里,喘气很粗,惊醒了那个睡觉的紫衣人。紫衣人看了沈聿半天说,“你是什么人?”沈聿就报了姓名和官职。紫衣人说,“我们是亲戚,你知道吗?”沈聿感到惊讶,一时答不上来。紫衣人又说,“你不是张某外甥的儿子吗,我是你的舅爷爷呀,你在人间难道不知道张谓张侍郎吗?”沈聿说,“小时听说过您。我家有您的诗文集,我读过,还能记得一些。”紫衣人高兴的说,“那你能不能给我背几首呢?”沈聿就背了“樱桃解结垂檐子,杨柳能低入户枝”的诗句。紫衣人更高兴了。这时那两个黄衣官突然进来了,但他们见了紫衣人很恭敬,称他“生曹”并跪下叩拜,然后说,“秋局让我们带沈聿去过堂。”紫衣人说,“沈聿是我的外孙,你们向秋局的主管转达我的意思,请他们对沈聿缓期执行。”两个官员奉命走了,不一会儿就回来对紫衣人说,“照您的意思办了。”紫衣人对沈聿说,“这里是阴曹,你来这里就是死了,现在放了你,就快回家吧。”沈聿赶快拜谢后退出来,见那两个官员等在门外,对沈聿笑着说,“生曹的恩情你可不要忘了啊!”说完就领上他向南走。沈聿对两个官员说回头一定好好报答。这时沈聿就突然醒了过来,一看太阳已经落了。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立刻派人带着酒饭纸钱到野外祭奠那两个官员,就没再有什么事情。五天后的晚上,沈聿在庄园门外看见那两个官员又来了,对沈聿说,“你案子中的原告不断喊冤,追得很紧,你得去对案作证。”沈聿就问自己倒底犯了什么案。两个官员说,“你家盖牛圈,平了十个古墓,人家把你告下了,等你去对证。”沈聿说,“平坟的事是我的管家擅自干的,他叫银钥。”两个官员至互相看了看说,“那就把他留下,咱们去抓管家银钥,也许能行。”说完忽然不见了。这天夜晚,管家突然气绝死去。几天后,两个官员又来了,对沈聿说,“银钥说平坟的事是你命令他干的,一个劲地叫屈,你还是去一趟吧。”沈聿就一面请求,并希望他们把这情形告诉那们当生曹的舅爷爷,两个官员答应了。过了一会就回来对沈聿说,“你舅爷让你今晚赶快出去躲一躲,这话千万不可泄露,你躲出去三天就没事了。”说完就不见了。沈聿立刻偷偷骑上快马,乘天黑逃出去。他过去曾在同州的法轮寺里读书,打算到那里去躲。到了法轮寺,找到他交好的一位和尚,就住在他房里。几天后,怕自己的父亲挂念,就赶回京城,这些事都没敢实说。后来庄园的仆人来报告说前天晚上庄园突然失火,北原上的牛圈已化为灰烬了。沈聿终于逃出了这场劫数。 党国清 晋阳东南二十里,有台骀庙,在汾水旁。元和中,王锷(锷原作愕,据明抄本改)镇河东时,有里民党国清者,善建屋。一夕,梦黑衣人至门,谓国清曰:“台骀神召汝。”随之而去。出都门,行二十里,至台骀神庙。庙门外有吏卒数十,被甲执兵,罗列左右,国清恐悸不敢进。使者曰:“子无惧。”已而入谒。见有兵士百余人,传导甚严,既再拜。台骀神召国清升阶曰:“吾庙宇隳漏,风日飘损,每天雨,即吾之衣裾几席沾湿。且尔为吾塞其罅隙,无使有风雨之苦。”国清曰:“谨受命。”于是搏涂登庙舍,尽补其漏。即毕,神召黑衣者。送国清还。出庙门,西北而去,未行十里,忽闻传呼之声,使者与国清俱匿于道左。俄见百余骑,自北而南,执兵设辟者数十。有一人具冠冕,紫衣金佩,御白马,仪壮魁伟,殿后者最众。使者曰:“磨笄山神也,以明日会食于李氏之门,今夕故先谒吾君于庙耳。”国清与使者俱入城门,忽觉目皆微惨,以乎搔之,悸然而寤。明日,往台骀庙中,见几上有屋坏泄雨之迹。视其屋,果有补葺之处。及归,行未六七里,闻道西村堡中有箫鼓声,因往谒焉。见设筵,有巫者呼舞,乃醮神也。国清讯之,曰:“此李氏之居也。李存古尝为衙将,往年范司徒罪其慢法,以有军功,故宥其死,摈于雁门郡。雁门有磨笄山神,存古常祷其庙,愿得生还。近者以赦获归。存古谓磨笄山神所祐,于是醮之。”果与国清梦同也。(出《河东记》) 晋阳东南二十里有座台骀神庙,庙在汾河边上。元和年间王锷镇守河东时,有一个叫党国清的老百姓,善于盖房子。有天晚上,国清梦见一个黑衣人对他说,“台骀要召见你。”他就跟着走。出了城门二十多里,来到台骀神庙。只见庙外有几十个穿铠甲持刀枪的兵丁列在两旁,国清吓得不敢进去。黑衣人说别怕,带他进了庙拜见。只见庙内也有一百多侍卫,警戒森严,一个传一个地呼喊着让他往前走。国清赶快又下拜。台骀神召国清上殿,对他说,“我的庙宇漏了,风吹日晒,一到雨天,我的衣服用具就被淋湿。请你把房上的漏处修补一下,使我免受风雨之苦。”国清说,“我一定照办。”于是就和好了泥,上房把漏的地方全都堵上了。干完以后,神就让那黑衣人送国清回家。出了庙门往西北走,没走十里地,忽然听见喝道声,黑衣人和国清一起藏在道旁。不一会只见一百多人骑马由北向南来,其中有几十个拿着兵器侍卫的人,中间簇拥着一个头戴官帽身穿紫色官服佩带金饰的人,这人骑着白马,仪表堂堂,后面的卫队人数更多。黑衣人告诉国清那就是磨笄山的山神,因为明天要去参加一位姓李的人家的宴会,今晚先来我们这里约请我们台骀神去。国清和黑衣人进了城门后,忽然觉得两眼有点痛,用手一揉,就醒过来了。第二天他来到台骀庙,看见案子上有屋坏漏雨的水渍,抬头看屋顶,果然有修补堵漏的痕迹。回来时,刚走了六七里地,听见路西村子里有鼓乐声,就跑去看。原来是有一家人正在设了祭坛摆着酒宴祭神,还有跳大神的载歌载舞。一打听,原来这家人正是姓李。这家有个叫李存古的曾当过军官,因为目无法纪犯了死罪,上司范司经徒他曾有军功,免去李存古死罪,把他流放到偏远的雁门郡。雁门有磨笄山神庙,李存古常常到庙里去上供祷告,祈求得够活着回到故乡。最近果然被赦免放回来了。李存古说这是磨笄山神的保佑,所以才摆设祭坛谢神。国清一听,果然和自己做的梦完全符合。 太原小吏 王锷镇太原,尝一日亭午之际,有小吏,见一神人,长丈余,介金仗剑,自衙门缓步而来。既而伫立久之,若有所伺。小吏见之甚惧,白于衙将靳坦、张和。偕视之,如小吏言。俄有暴风起,因忽不见。后月余而锷薨,时元和中也。(出《宣室志》) 元和年间王锷镇守太原。有一天中午,他手下一个小官看见一个神人,有一丈多高,穿着金甲执着宝剑,从衙门那边慢慢走来,然后站住,停了很长时间,好象在等什么人。小官十分害怕,跑去告诉衙将靳坦、张和,两个人一同来看,果然和小官说的一样。不一会突然狂风大作,那大神也消失了。过了一个多月,王锷就去世了。这是元和年间的事。 村人陈翁 云朔之间尝大旱,时暑亦甚,里人病热者以千数。有甿陈翁者,因独行田间,忽逢一人,仪状其异,擐金甲,左右佩弧矢,执长剑,御良马,,朱缨金佩,光采华焕,鞭马疾驰。适遇陈翁,因驻马而语曰:“汝非里中人乎?”翁曰:“某农人,家于此已有年矣。”神人曰:“我天使,上帝以汝里中人俱病热,岂独骄阳之所为乎?且有厉鬼在君邑中。故邑人多病,上命我逐之。”已而不见。陈翁即以其事白于里人。自是云朔之间,病热皆愈。(出《宣室记》) 云朔一带曾经大旱,天气十分炎热。乡村里得了热病的人数以千计。有位种地的老人姓陈,这天一个人在田里耕作。忽然遇见一个怪人,穿着金铠甲,盔上戴着红缨,衣上佩着金饰,腰里带着弓箭,手执长剑,骑着高头大马,十分雄伟。远人正骑马飞奔,看见陈翁就停了下来问道,“你不是这个村的人吗?”陈翁说,“我是种田人,在这村已住多年了。”神人说,“我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天帝见你们村里人得了热病,并不是太阳太毒,而是你们村里有恶鬼作怪,所以命令我来撵鬼。”说完就不见了。陈翁把这事告诉了村里人。果然后来云朔一带得热病的人都好了。 乐坤 乐坤,旧名冲,累举不第。元和十二年,乃罢举东归,至华阴。夜祷岳庙,以卜进退之计。中夜,忽梦一青绶人,检簿出来报云:“来年有乐坤名已到,冥簿不见乐冲也。”冲遂改为坤。来年如其说。春闱后,经岳祈谢,又祝官位所至。(所至原为主簿,据明钞本改。)梦中称官历四资,郡守而已,乃终于郢州。(出《云溪友议》) 乐坤原名叫乐冲,赶考多次都没考中,元和十二年落第后,离京东去回乡。走到华阴县,夜里到华岳神庙去进香,并抽签算算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半夜忽然梦见一个穿黑衣佩着印绶的人,手里拿着个本子对他说,“明年,乐坤这个名的已到中举,本子上已有名字,但是阴司的簿子上没有乐冲的名字。”乐冲就改名叫乐坤。第二年,乐坤果然考中。春天的京试结束后,乐坤经过岳庙,又进去祷告,并向神求问今后官运如何。夜里梦见神对他说能做四任官,最高能做到郡守。果然,乐坤最终做了郢州郡守。 永清县庙 房州永清县,去郡东百二十里,山邑残毁,城郭萧条。穆宗时,有县令至任逾年,其弟宁省,乍睹见牢落,不胜其忧。暇日,周览四隅,无非榛棘,见荒庙岿然,土偶罗列,无门榜牌记,莫知谁氏。访之邑吏,但云永清大王而已。令弟徙倚久之,昏然成寐,与神相接。神曰:“我名迹不显久矣。郁然欲自述其由,恐为妖怪。今吾子致问,得伸积年之愤。我毗陵人也,大父子隐,吴书有传。诛南山之虎,斩长桥之蛟,与民除害,阴功昭著。余素有壮志,以功佐时。余名廓,为上帝所命,于金商均房四郡之间,捕鸷兽。余数年之内,剿戮猛虎,不可胜数,生聚顿安。虎之首帅在西城郡,其形伟博,便捷异常,身如白锦,额有圆光如镜,害人最多,余亦诛之。居人怀恩,为余立庙。自襄汉之北,蓝关之南,凡三十余处,皆余憩息之所也。岁祀绵远,俗传多误,以余为白虎神。幸君子访问,愿为显示,以正其非。”他日,令弟言于襄阳从事,乃出版值于庙中。尘侵雨渍,文字将灭,大中壬申岁,襄州观察判官王澄,刻石于庙。(出《集异记》。明抄本作出《录异记》) 永清县在房州郡以东一百二十多里,是个篇僻贫穷的小山城,城墙残破,城里很萧条。有个县令到永清县上任一年后,他的弟弟来看他。弟弟在城里转了转,看到一片破败景象,心里很不好受。闲暇时到城边四方转了转,看见一个破庙,里面排列着些神像,但庙门上没有匾额标识,不知是个什么庙。向地方上的小吏打听,说是永清大王庙。县令的弟弟倚在庙门上好久,竟昏昏睡去。在梦中,庙神来见他,说,“我已经默默无闻很久了,很想倾诉一下我的处境,又怕人们把我当成妖怪。今天你来关心我,我就对你说说我多年的忧愤吧。我原来是毗陵人,祖上子隐是名人,吴书上有他的传记。他曾杀过南山猛虎,斩过长桥的蛟龙,为民除害,阴功很昭著。我向来有大志,想立那济世的大业。我叫廓,受天帝的指派在金、商、房、均四州地面,捕杀恶禽猛兽。几年的时间,我杀掉的猛虎不计其数,人民才得安居乐业。虎群的王在西城郡。虎王身上像白色锦缎,额头有像镜子般的圆光。虎王害人最多,我也把它杀掉了。当地百姓感我的恩,为我建了庙。从襄汉以北到蓝关以南,给我立了三十多个祠庙,年年供奉祭祀,我的香火连绵不断。民间后来传说错了,误把我当做白虎神。今天幸亏你来关心我,那就求你给我庙门挂块匾,以纠正传说之误。”后来,县令的弟弟告诉了襄阳从事,就写了块牌板放在庙里。后来天长日久雨打风吹,版上的文字快看不见了。大中壬申年间,襄州观察判官王澄才叫人在庙里放了块石刻的碑。 崔泽 王锷镇太原,有清河崔泽者,长庆中刺坊州。常避暑于庭,时风月清朗。忽见一丈夫身甚长,峨冠广袖,自堂之前轩而降,立于阶所,厉声而呼,凡三呼而止。崔氏一家皆见,泽惧而且恶,命家僮逼之,已亡见矣。是夕,泽被疾。至明日,发使献书,愿解官归老,相府不许。后月余,卒于郡。(出《宣室志》) 王锷在太原做镇守使。有个清河人崔泽,长庆年间在坊州当刺史。有一次,崔泽在院里乘凉。这时月朗风清,忽然有一个人在屋子窗前从空而降。这人身材高大,戴着很高的帽子,衣袖十分宽大。这人站在台阶上大叫了三声。崔泽全家都看见了。崔泽又怕又讨厌,让家里的仆人赶他走,仆人去赶,已经不见了。这天夜里,崔泽病了。第二天,就派人给上司送报告,请求辞官还乡,相府没准。一个多月后,崔泽就死在郡里了。 韩愈 吏部侍郎韩愈,长庆四年夏,以疾不治务。至秋九月免,疾益甚。冬十一月,于靖安里昼卧。见一神人。长丈余,被甲仗剑,佩弧矢,仪状甚峻,至寝室,立于榻前。久而谓愈曰:“帝命与卿计事。”愈遽起,整冠而坐曰:“臣不幸有疾,敢以(以原做不。据明钞本改。)踞见王。”神人曰:“威粹骨蕝国,世与韩氏为仇,今欲讨之而力不足。卿以为何如?”对曰:“臣愿从大王讨之。”神人颔而去。于是书其词,置于座侧,数日不能解。至十二月而卒。(出《宣室志》) 长庆四年夏天,吏部侍郎韩愈由于患病不能处理公务,到秋天九月辞官,病更重了。十一月的一天,他在靖安里的家中睡午觉,看见一个神人,个子有一丈多高,身穿盔甲手持宝剑,腰里带着弓箭,神态严峻地进入室内,站在床前很久,然后说,“天帝要和你商量一件事。”韩愈赶快起来,整好衣冠坐着说,“我病得站都站不起来,怎么敢坐着见大王呢?”神人说,“有一个叫威粹骨蕝的国,世代和韩氏为敌,现在想讨伐,但力量不足,你看怎么办?”韩愈说,“我愿跟随大王去讨伐。”神人点点头而去。韩愈就把神人说的话写下来放在座位边,好几天也弄不懂是什么意思,到十二月,韩愈就死了。 李逢吉 故相李逢吉,尝为司空范希朝从事于单于府。时金城寺有老僧无为者,年七十余。尝一日独处禅斋,负壁而坐,瞬目数息。忽有一介甲持殳者,由寺而至。食顷,闻报李从事来,自是逢吉将游金城寺。无为辄见向者神人先至,率以为常。衙将简郢,与无为弟子法真善,常为郢语之。(出《宣室志》) 已故的相国李逢吉,曾经在单于都护府范围朝的幕僚。当时金城寺里有个叫无为的和尚,七十多岁了。有一天他一个人在禅房里靠着墙闭目打坐,忽然看见一个穿甲胃持长枪的人从庙里走来。过了一顿饭功夫,有人报告说,“李逢吉李从事到!”从此以后,只要李逢吉到庙里来,无为和尚总是看见那个持长枪的神人先到,渐渐就习以为常了。当时李逢吉衙里有个叫简郢的军官,和无为和尚的弟子法真是朋友,法真曾对简郢说了这件事。 樊宗训 硖石县西有圣女神祠,县令韦谋,与前县令樊宗训游焉。宗训性疏复,不以神鬼为意,以鞭划其墙壁,抉剔其衣祛,言笑慢亵。归数日,邑中有狂僧,忽突入县门大呼曰:“县令当持法,奈何放纵恶人,遣凌轹恣横?”谋遣人逐出,亦不察其意也。旬余,谋小女病,召巫者视之曰:“圣女传语长官,土地神灵,尽望长官庇护。岂有教人侵夺?前者遣阿师白于长官,又不见喻。”韦君曰:“恶人是谁?即与捕捉。”曰:“前县令樊宗训,又已发,无可奈何。以后幸长官留意,勿令如此。小娘子疾苦即应愈。”韦君谢之,令人焚香洒扫,邑中皆加敬畏,其女数日即愈。(出《室异记》,黄本作出《述异记》) 硖石县城西有座圣女神祠。有一天县令韦谋与以前当过本县县令的樊宗训到圣女祠游玩。樊宗训为人很轻浮独特,不信鬼神。进圣女祠后,他用马鞭在庙墙上画着玩,还用鞭子挑神像的衣袖,开一些亵渎神灵的玩笑。他们回来几天后,有一个疯和尚闯进县衙大声叫道,“县大老爷应该执法,为什么放纵坏人,让坏人这样横行不法?”韦谋让手下人把他赶了出去,并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十多天后,韦谋的小女儿病了,就请巫师来看。巫师说,“圣女神让给大人传话,说土地神灵应该受到地方官的保护,不然就会受到侵害。前些天圣女神曾派了师傅到县衙向你告状,你没有管。”韦谋说,“坏人是谁呢?我就去抓他。”巫师说,“就是那个以前的县令樊宗训,已经卸任了,没法处理他。希望您以后留意,不要再出这样的事,你的小女儿病就会好。”韦谋向圣女神赔了礼,命人到庙里请扫上供,让老百姓都要敬神。过了几天,他女儿的病果然好了。 裴度 裴度少时,有术士云:“命属北斗廉贞星神,宜每存敬,祭以果酒。”度从之,奉事甚谨。及为相,机务繁冗,乃致遗忘。心恒不足,然未尝言之于人,诸子亦不知。京师有道者来谒,留之与语。曰:“公昔年尊奉神,何故中道而止?崇护不已,亦有感于相公。”度笑而已。后为太原节度使,家人病,迎女巫视之。弹胡琴,颠倒良久,蹶然而起曰:“请裴相公。廉贞将军遣传语‘大无情,都不相知耶?’将军甚怒,相公何不谢之。”度甚惊。巫曰:“当择良日洁斋,于净院焚香,具酒果,廉贞将军亦欲现形于相公。其日,度沐浴,具公服,立于阶下,东向奠酒再拜。见一人金甲持戈,长三丈余,北向而立。裴公汗洽,俯伏不敢动,少顷即不见。问左右,皆云无之。度尊奉不敢怠忽也。(出《逸史》) 裴度少年时曾经听一个算卦人说,自己属北斗廉贞星神,应该心存敬畏,还要常常备好祭品果酒供奉星神。裴度很相信,就常常祭祀自己的星神。后来裴度拜了相,公务太繁忙,就渐渐忘了,觉得敬不敬设什么关系。不过这想法他没跟人讲过,别人也不知道。有一次京城有个道士拜见,裴度留他谈话。道士说,“您过去尊奉天神,为什么后来不敬奉了呢?是你的守护神感谢你的供奉,才保佑你到了今天。”裴度笑而不答。后来裴度谢任太原节度使时,家里人生病,请来女巫跳神。女巫弹着胡琴,颠三倒四昏昏沉沉了好半天,突然跳起来说,“有请裴相公,廉贞将军传话说你太不讲情义,都把他忘了。将军很生气。相公为什么不向廉贞将军请罪呢?”裴度大吃一惊。女巫又说,“请你选个好日子,净身斋戒,在清洁的院子里烧上香,摆上酒果,廉贞将军将会现形和你相见的。”这天,裴度沐浴净身穿上官服,站在院里面向东方洒酒祭拜。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三丈多高的大神,穿着金甲手持长矛,面朝北站着。裴度吓得出了一身汗,跪伏在地上不敢动。不一会儿那大神就消失了。裴度问左右的人,谁也没有看见。从此后他就更加尊奉大神,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张仲殷 户部郎中张滂之子,曰仲殷,于南山内读书,遂结时流子弟三四人。仲殷性亦聪利,但不攻文学,好习弓马。时与同侣挟弹,游步林薮。去所止数里,见一老人持弓,逐一鹿绕林,一矢中之,洞胸而倒。仲殷惊赏。老人曰:“君能此乎?”仲殷曰:“固所好也。”老人曰:“获此一鹿,吾无所用,奉赠君,以充一饭之费。”仲殷等敬谢之。老人曰:“明日能来看射否?”明日至,亦见老人逐鹿。复射之,与前无异,复又与仲殷。仲殷益异之。如是三度,仲殷乃拜乞射法。老人曰:“观子似可教也。明日复期于此,不用令他人知也。”仲殷乃明日复至其所。老人还至,遂引仲殷西行四五里,入一谷口。路渐低下,如入洞中,草树有异人间,仲殷弥敬之。约行三十余里,至一大庄,如卿相之别业焉。止仲殷于中门外厅中,老人整服而入,有修谒之状。出曰:“姨知君来此,明日往相见。”仲殷敬诺而宿于厅。至明日,敕奴仆与仲殷备汤沐,更易新衣。老人具馔于中堂,延仲殷入拜母。仲殷拜堂下,母不为起,亦无辞让。老人又延升堂就坐,视其状貌,不多类人,或似过老变易,又如猿玃之状。其所食品物甚多,仲饮食次,亦不见其母动匕箸,倏忽而毕。久视之,敛坐如故,既而食物皆尽。老人复引仲殷出,于厅前树下,施床而坐。老人即命弓矢,仰首(首原作卧,据明抄本改。)指一树枝曰:“十箭取此一尺。”遂发矢十枝,射落碎枝十段,接成一尺,谓仲殷曰:“此定如何?”仲殷拜于床下曰:“敬服。”又命墙头上立十针焉,去三十步,举其第一也。乃按次射之,发无不中者也。遂教仲殷屈伸距跗之势。但约臂腕骨,臂腕骨相柱,而弓已满。故无强弱,皆不(不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费力也。数日,仲殷已得其妙。老人抚之,谓仲殷曰:“止于此矣。勉驰此名,左右各(明抄本名作且)教取五千人,以救乱世也。”遂却引归至故处。而仲殷艺日新,果有善射之名。受其教者,(者字原空缺,据明抄本、黄本补。)虽童子妇人,即可与谈武矣。后父卒除服,偶游于东平军,乃教得数千人而卒。其老人盖山神也。善射者必趫度通臂,故母类于猿焉。(出《原化记》) 户部郎中张滂的儿子叫仲殷,在南山读书时,结交了几个同年的子弟。仲殷聪明机灵,但不爱读书喜欢骑马射箭,常常带着弓箭和同伴们到树林里去玩。有一次他们走出去三四里地,在林子里遇见一个老人拿着弓箭正追赶一只鹿。老人只一箭就把鹿射中,箭穿鹿胸。仲殷十分赞赏。老人问,“你能达到这个程度吗?”仲殷说,“我倒是希望射得这么好。”老人说,“我得了这个鹿也没什么用,送给你们拿回去吃了吧。”仲殷和同伴们十分感谢。第二天来,又看老人在追一头鹿,又是一箭射中,射中后又把鹿送给了仲殷,第三天仍是这样。仲殷非常惊异佩服,就拜求老人教给箭法。老人说,“我看你还可以传授,明天你再到这儿来,别告诉别人。”第二天仲殷如约来到时,老人也来了,就领着仲殷往西走了四五里,走进一个山口,路渐渐低下去,好象走进一个洞里。洞里的树木花草也和外面不一样,仲殷更加敬服老人。大约走了三十里地,来到一个大庄园,看样子像王公大臣的别墅。老人让仲殷在中门外等着,自己整好衣冠走近去,好象要对谁行大礼参见。不一会老人出来说,“姨知道你来了,明天要你去见她。”仲殷就住在前厅,等候接见。第二天,老人让仆人准备了热水给仲殷洗浴,换上新衣,在大厅摆了酒席,请仲殷参拜老太太。仲殷赶忙跪拜,老太太没起身,也没什么礼让的客气话。老人就请仲殷入席。仲殷看这位老太太不像人,也许是太老以后变了形,倒象个大猿猴。桌上的酒菜十分丰盛,仲殷都吃完了,也不见老太太动筷子。但是转眼间,桌上的酒菜全都没有了。仲殷仔细看老太太,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宴毕老人领仲殷到院里,在厅前的树下放了一张床坐下。接着老人拿来弓箭,抬头指着一个树枝说,“我发十箭射下一尺树枝来。”说着就连发十箭,射下来十段树枝。仲殷把碎枝接起来一量。正好一尺。老人问这个技术怎么样,仲殿跪拜在地,连说,“佩服之极!”老人又让在墙头扎上十根针,在三十步外,从第一根起,挨着顺序根根全都射中。老人接着教仲殷各种射箭的姿势和诀窍,指点仲殷臂在拉弓时要尽力向内弯,弯到碰到腕骨的程度也能把弓拉满,到了这个程度,那就不论拉强弓还是弱弓,都会毫不费力了。过不几天,仲殷就掌握了诀窍。老人高兴地说,“就教这些就够你用了。以后你出了名,可以再教五六千个善射的人,就可以在国家有乱时平定乱世了。”然后老人就把仲殷领到来时的山口。仲殷的箭法越来越精,经他指点过的,那怕是妇女儿童,都精通武艺兵法。后来仲殷父亲死了,他料理完丧事,偶然到东平军中去,教了好几千将士学箭术才去世。原来那位老人就是山神。善于射箭的人都必然双臂特别健壮,所以那个老太太就象猿猴了。 凌华 杭州富阳狱吏曰凌华,骨状不凡。常遇施翁相曰:“能舍吏,当为上将军。”华为吏酷暴,每有缧絏者,必扼喉撞心,以取贿赂。元和初,病一夕而死。将死,见黄衫吏赍诏(诏原作印。据明抄本改。)而前,宣云:“牒奉处分,以华昔日曾宰剧县,甚著能绩。后有缺行,败其成功。谪官圜扉,伺其修省。既迷所履,太乖乃心。玉枕嶷然,委于庸贱。念兹贵骨,须有所归。今镇海军讨逆诸臣,合为上将。骨未圆实,难壮威棱。宜易之以得人,免块然而妄处。付司追凌华,凿玉枕骨送上。仍令所司,量事优恤。”于是黄衫人引入。有绿冠裳者隔帘语曰:“今日之来,德之不修也。见小吏而失禄,窃为吾子惜焉。”命左右取钳槌。俄顷,有缁衣豹袖执斤斧者三人。绿裳赐华酒王盅,昏然而醉。唯闻琢其脑,声绝而华醉醒。复止华于西阶以听命。移时,有宣言曰:“亡贵之人,理宜裨补。量延半纪,仍赍十千。”宣讫,绿裳延华升阶语曰:“吾汉朝隐屠钓之人也。盖求全身,微规小利。既殁之后,责受此官。位卑职猥,殊不快志。足下莫叹失其贵骨,此事稍大,非独一人。”命酒与华对(明钞本无对字)酌别。饮数杯,冥然无所知。既醒,宛然在废床之上。扪其脑而骨已亡,其侪流赙助,凡十千焉。后十五年而卒。(出《集异记》) 杭州富阳有个名叫凌华的典狱官,骨相很不一般。曾经有一个姓施的老者给他相面后说,“如果你能不当这个小典狱官,以你的骨相看,将来能做大将军。”凌华管理监狱非常残暴。对待送来的犯人,常常插人喉咙撞人家心口,通犯人给他行贿。元和初年,凌华病了一夜就死了。刚要死时,看见一个穿黄衣的官员,带着公文来到床前宣读说,“现在奉命对你进行处理。你过去曾在很困难的条件下办公事,有不少功劳。可是你后来有不少罪错,使你没能成大事。你现在被贬去官职,闭门思过,进行对自己罪过的反省。既然你心存邪恶,走上犯罪的道路,就使你的很高骨的骨相与你卑劣的本身不相符合了。然而你高贵的骨头应该有所归属。现在镇海将军是平乱的有功之臣,马上要晋升为上将,然而他们的骨相不好,作为上将军很不威壮。所以应该把你高贵的骨头换给上将军,以免贵骨还附在你卑劣的肉体中。现在派人找到你,把你的玉枕骨凿下来上交。并命令办这事的官员,对你给予适当的体恤照顾。”于是黄衣官员领凌华到了一个地方。只听得有个绿衣人隔着帘子说,“你今天到这里来受处理,是因为你缺乏作官之德。为了一个小官而失去上将军的前程,真为你有那样好的骨相而可惜啊!”然后叫左右快取来钳子铁锤。不一会儿,有三个穿黑衣挽着豹皮袖子的人拿着刀斧进来。绿衣人给凌华五杯酒,凌华喝下去立刻就醉得不省人事,只听到有斧子在凿自己的脑袋。凿声停后,凌华也就醒过来了,又让他站在台阶下听候吩咐。立刻,又宣布说,“凌华既然已失去了高贵的骨头,应该有所照顾补偿。再三斟酌,决定发给十千钱。”宣布完后,那绿衣人请凌华上台阶到大厅上来,对凌华说,“我是汉朝一个为想做官而故意隐居在民间,以求有朝一日能被朝廷赏识的人。为了自身追求微薄的名利,我死后罚我当这个专管给人换骨头的官,官位卑小,干的公事也很卑劣,你别感叹你失去了贵人的骨相,这事虽然不小,但受这样处置的决不只你一个人啊。”说罢叫人拿酒来,与凌华对饮饯别。凌华喝了几杯,就昏沉沉不省人事,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摸摸自己的脑袋倒还在,但脑袋里的骨头已能没有了。一打听,他那帮朋友们为给人办丧事送的钱,加在一起正好是十千。凌华又活了十五年后才死。 卷第三百八 神十八 卷第三百八神十八 李回李序蔡荣刘元迥郑翦柳澥马总崔龟从 李回 唐故相李回,少时常久疾。兄軿,召巫觋,于庭中设酒食,以乐神。方面壁而卧,忽闻庭中喧然。回视,见堂下有数十人,或衣黄衣绿,竞接酒食而啖之。良久将散,巫欲撤其席,忽有一人自空而下,左右两翅。诸鬼皆辟易而退,且曰:“陆大夫神至矣。”巫者亦惊曰:“陆大夫神来。”即命致酒食于庭。其首俯于筵上,食之且尽,乃就饮其酒。俄顷,其貌頳然,若有醉色。遂飞去,群鬼亦随而失。后数日,回疾愈。(出《宣室志》) 唐代做过宰相的李回,小时曾得病很久不好。哥哥李軿为李回请来了男巫女巫,在院里摆上酒食供果,求神佑助。李回在屋里脸朝墙躺着,忽然听见院里人声嘈杂,一看,是院里有好几十个鬼,有的穿黄衣有的穿绿衣,抢着吃摆设的酒食。过了好半天人们快散去时,巫师想去撤掉桌子,忽然有个人从空中飞下来,左右长着两只翅膀。那些鬼怪都吓得四下奔逃,边跑边喊,“陆大夫神来了!”巫师也惊呼,“真是陆大夫神到了!”于是让赶快重新摆上酒菜,那神就扒在桌上,吃完了菜,又喝酒,不一会儿喝得满脸通红,有点醉了才飞走。那群鬼也都消失了。过了几天,李回的病就好了。 李序 元和四年,寿州霍丘县有李六郎,自称神人御史大夫李序。与人言,不见其形。有王筠者,为之役。至霍丘月余,赁宅住,更无余物,唯几案绳床而已。有人请事者,皆投状。王筠铺于案侧,文字温润,须臾满纸。能书。字体分明,休咎皆应。时河南长孙郢为镇遏使,初不之信,及见实,时与来往。先是官宅后院空宽,夜后或枭鸣狐叫,小大为畏。乃命李六郎与疏理,遂云诺。每行,似风雨霎霎之声,须臾闻笞捶之声。遣之云:“更不得来。”自是后院遂安。时御史大夫李湘为州牧,侍御史张宗本为副使。岁余,宗本行县。先知有李序之异而不信,乃长孙郢召之,须臾而至。宗本求一扎,欲以呈于牧守,取纸笔而请。序曰:“接对诸公,便书可乎?”张曰:“可也。”初,案上三管笔,俄而忽失一管,旋见文字满纸。后云:“御史大夫李序顿首。”宗本心服,归而告湘,湘乃令使邀之。遂往来数日,云:“是五狱之神之弟也。第七舍弟在蕲州,某于阴道管此郡。”亦饮酒,语声如女人,言词切要,宛畅笑咏。常作笑巫诗曰:“魍魉何曾见,头旋即下神。图他衫子段,诈道大王嗔。”如此极多,亦不全记。后云:“暂往蕲州看舍弟。”到蕲乃七月中,仍令王筠送新粳米二斗,札一封,与长孙。邻(邻原作郢,据陈校本改。)近数(数原作姿,据陈校本改。)州人,皆请休咎于李序。其批判处犹存。(出《博异志》) 元和四年,寿州霍丘县有个李六郎,自称是神人御史大夫李序。他和人说话时人们看不见他。他还有个仆人叫王筠。李序主仆到霍丘县一个多月,住在租的一间房里,屋里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吊铺。有人来求王序预卜吉凶。李序就给写出来。仆人王筠先把纸铺在桌上,不一会纸上就写满了字,文字通畅,字也写得很合体,写出来的吉凶事后来都能应。当时的镇遏使是河南人长孙郢,起初听说时不信,等看见是真的,就常和李序来往了。长孙郢的府第后院很空旷,半夜常有夜猫子狐狸号叫,一家大小都很害怕。就请李序来整治。李序答应了。他到府第来时,看不见本人,只听得一片风雨飒飒声,片刻就听见拷打哭叫声,并听见李序大声斥责道:“都快滚,不许再来!”从此长孙郢的后院就安宁了。当时做州官的是御史大夫李湘,上面派了一个副史张宗本。年末时张宗本到各县巡视时听说了李序的事,不相信。长孙郢就把李序召了来。李序来后,张宗本就请李序给李湘写封书信。取来纸笔后李序问:“就在诸公面前写,可以吗?”张宗本说可以。起初桌上有三支笔,突然就少了一支,接着就见纸上写满了字,后面还写着“御史大夫李序顿首再拜”。这下张宗本信服了,他去告诉州官李湘,李湘就派人把李序请来,两个人交往了好几天。李序说,“我是五狱神的弟弟,我的七弟在薪州。我在冥间管理本郡。”李序也喝酒,说话的声音像女人,很善于辞令,谈笑风生。他有一首嘲笑巫师的诗说:“魍魉何曾见,头旋即下神。图他衫子段,诈道大王嗔。”这样的诗很多,就不一一记载了。后来,李序说要到薪州去看弟弟。他到薪州是七月中旬,到后让仆人王筠给长孙郢送去新米二斗和一封信。当时,邻近几州的人,都请李序帮助避灾,他批写的字现在还留存着。 蔡荣 中牟县三异乡木工蔡荣者,自幼信神祈。每食必分置于地,潜祝土地,至长未常暂忘也。元和二年春,卧疾六七日。方暮,有武吏走来,谓母曰:“蔡荣衣服器用,速藏之,勿使人见,乃速为妇人服饰。有来问者,必绐之曰:‘出矣。’求其处,则亦意对,勿令知所在也。”言讫走去。妻母从其言。才毕,有将军乘马,从十余人,执弓矢,直入堂中,呼蔡荣。其母惊惶曰:“不在。”曰:“何往。”对曰:“荣醉归,怠于其业,老妇怒而笞之,荣或潜去,不知何在也,十余日矣。”将军遣吏入搜,搜者出曰:“房中无丈夫,亦无器物。”将军连呼地界。教藏者出曰:“诺,”责曰:“蔡荣出行,岂不知处。”对曰:“怒而私出,不告所由。”将军曰:“王后殿倾,须此巧匠。期限向尽,何人堪替?”对曰:“梁城乡叶干者,巧于蔡荣。计其年限,正当追役。”将军者走马而去。有顷,教藏者复来曰:“某地界所由也,以蔡荣每食必相召,故投恩耳。”遂去。母视荣,即汗洽矣。自此疾愈。俄闻梁城乡叶干者暴卒。干妻乃荣母之犹子也。审其死者,正当荣服雌服之时。有李复(按,疑当作复言)者,从母夫杨曙,为中弁团户于三异乡,遍周其事。就召荣母问之。回以相告。其泛祭之见德者,岂其然乎?(出《续玄怪录》) 中牟县三异乡,有个叫蔡荣的木匠,从小就信神。每次吃饭时总往地下放些饭食祭祀土地神。长大以后一直这样做。元和二年春天,蔡荣病了六七天。有天傍晚,有个武官跑到家里对蔡荣的母亲说,“赶快给蔡荣穿上女人的服装,他平时的衣服东西也快收起来别让人看见。如果有人来问你就骗他说,蔡荣不在家,问到那里去了,你也别说出准地方,说个大概就行。 “武官说完了就消失了。蔡荣的母亲和妻子记听从了武官的话。果然,刚给蔡荣穿好女人的衣服,就来了个骑马的将军,带着十多个佩带弓箭的随从,一直闯进屋里喊蔡荣。母亲惊慌的说,“蔡荣不在家。”将军问,“到哪儿去了?”母亲说,“蔡荣喝醉了酒回来,不好好干活,我用鞭子抽了他一顿,他赌气跑了,已经十几天没回来。”将军叫人在屋星搜,搜查的人说,“屋里没有男人,也没有男人用的东西。”将军连声呼喊土地神出来,那个武官就出来了。将军斥责说,“蔡荣到哪里去了,你这个土地神能不知道吗?”土地神说,“他是一怒之下独自出去,没说上那儿去。”将军说,“大王的神殿后面倾斜了,须要找蔡荣这样的巧匠去修。期限快到了,谁能替他去?”土地神说,”梁城乡有个叫叶干的木匠,手艺比蔡荣还好。我算他的阳寿也到了,正应该让他去。”将军一听就上马去了。过了一会儿,那武官又来了,对蔡母说,“我就是这里的土地神。因为蔡荣每顿饭都请我来同吃,所以我要报答他。”说完就走了。母亲去看蔡荣,见他出了一身大汗,从此病就好了,不久就听说梁城乡的叶干突然死亡。叶干的妻子,是蔡荣母亲的干女儿。计算叶干死的时候,正是蔡荣穿上女人衣服的那个时辰。有个叫李复的,姨夫杨曙当时在三异乡当中弁团户,很了解这件事,就找来蔡荣的母亲询问,把荣母所说的情况告诉了李复。敬神如此虔诚,难道这不就是一种回应吗?” 刘元迥 刘元迥者,狡妄人也。自言能炼水银作黄金,又巧以鬼道惑众,众多迷之,以是致富。李师古镇平卢,招延四方之士,一艺者至,则厚给之。元迥遂以此术干师古,师古异之,面试其能,或十铢五铢。皆立成焉。盖先以金屑置于汞中也。师古曰:“此诚至宝,宜何用?”元迥贵成其奸,不虞后害,乃曰:“杂之他药,徐烧三年,可以飞仙;为食器,可以避毒;以为玩用,可以辟邪。”师古大神之,因曰:“再烧其期稍缓,子且为我化十斤,将备吾所急之器也。”元迥本炫此术,规师古钱帛,逡巡则谋遁去。为师古縻之,专令烧金。其数极广,元迥无从而致,因以鬼道说师古曰:“公绍续一方,三十余载,虽戎马仓廪,天下莫与之俦,然欲遣四方仰归威德,所图必遂者,须假神祈之力。”师古甚悦,因而询之,元迥则曰:“泰岳天齐王,玄宗东封,因以沈香刻制其像。所以玄宗享国永年。公能以他宝易其像,则受福与开元等矣。”师古狂悖,甚然之。元迥乃曰:“全驱而至,或恐卒不能办。且以黄金十五斤,铸换其首,因当获祐矣。”师古曰:“君便先为烧之,速成其事。”元迥大笑曰:“天齐虽曰贵神,乃鬼类耳。若以吾金为其首,岂冥鬼敢依至灵之物哉!是则斥逐天齐,何希其福哉!但以山泽纯金而易之,则可矣。”师古尤异之,则以藏金二十斤,恣元迥所为,仍命元迥就岳庙而易焉。元迥乃以铅锡杂类,镕其外而易之。(易原作置,据明抄本改。)怀其真金以归,为师古作饮食器皿,靡不办集矣。师古尤加礼重,事之如兄。玉帛姬妾居第,资奉甚厚。明年,师古方宴僚属将吏,忽有庖人,自厨径诣师古。于众会之中,因举身丈余,蹈空而立,大诟曰:“我五岳之神,是何贼盗,残我仪质?我上诉于帝,涉岁方归。及归,我之甲兵军马,帑藏财物,皆为黄石公所掠去。”则又极骂,复耸身数丈,良久履地。师古令曳去。庖人无复知觉,但若沉醉者数日。师古则令画作戎车战士,戈甲旌旗,及纸钱绫帛数十车,就泰山而焚之。尚未悟元迥之奸。方将理之,而师古暴疡。不数日,脑溃而卒。其弟师道领事,即令判官李文会、虞早等按之。元迥词穷,戮之于市。(出《集异记》) 刘元迥是个狡滑奸诈的人。他说自己会把水银炼成黄金,又花言巧语讲神论鬼迷惑人,很多人信了,他也由此骗了不少钱,过得很富足。李师古任平卢节度使,招纳四方有才能的居士。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受到优厚的待遇。元迥就跑去投奔李师古,说他会炼金术。师古不信,当面试他。他当时就出了好几钱金子,原来这事先就偷偷把碎金末放在水银里骗了师古。师古说,“这真是个了不起的技术,但怎么用法呢?”刘元迥想狠狠算计一下李师古也不考虑什么后果,就对师古说,“如果把水银里加上一些药物,慢慢炼上三年,吃了就可以成仙。为用来做食器,可以防毒,用来作玩物,可以避邪。”师古完全相信了,说,“你可以慢慢烧炼,先给我炼出十斤,以备我急用。”刘元迥本来就是炫耀炼金术骗人的。这时就打算骗了师古的钱,得空就逃掉。但师古笼络刘元迥以后,让他专炼金,而且要的数量相当多。元迥没法作假,就拿鬼神之道骗师古说,“大人您镇守一方,三十多年来,虽然你的车马库存财产可以富甲天下,然而要想四方的人都感于你的威德,你想要的也都能得到,那就必须借助于神仙的帮助。”师古兴奋地问怎么借助神力,元迥就说,“你应该供奉泰山的天齐王。当年唐玄宗东巡到泰山,用沉香木刻制了天齐王像供奉,所以玄宗当了一辈子皇上。如果您能以更贵重的东西换下玄宗的那尊天齐王神像,那你的富贵就会和唐玄宗一样了。”师古很有野心,就听信了。元迥就说,“如果把那尊天齐王像整个换下来,怕不好办,只要用十五斤黄金铸成天齐神的头,换下来,你就可以得到天齐神的祐护了。”师古让他马上炼金作头,快快办成这事。元迥大笑说,“别看天齐神是个大神,其实他不过是个鬼怪而已。如果用我所炼出的极贵重的金给他铸头,那些鬼怪还会依附于天齐神鸣?他们会把天齐神赶走,那您还能受到他的祐护吗?你只要把人间平常用的黄金给天齐神铸个头就可以了。”师古更觉得惊异,就把家里的二十斤黄金给了元迥让他铸成金头,拿到泰岳庙去换天齐神的头。刘元迥把李师古的二十斤黄金归为己有,弄了些铅、锡之类的金属铸了个头,到庙里去给天齐神换上了。又用师古金子的一少部分做了些饮食器具送给师古,假称是用自己所炼的金子作的,师古就更加器重他了,把他敬为兄长,赠给他财物、美女和宅院。第二年,有一天李师古设宴招待属下的官员和将士时,有一个厨师从厨房里一直跑到李师古面前。然后突然变成了一丈多高的大个子跳到了空中,对宴会上的众人愤愤地说,“我是五岳庙里的天齐神,是那个盗贼残害我,把我的头给换了?我向天帝去告状,去了一年多,回来后,我的车马卫队和仓库里的钱财已被黄石公抢掠一空!”越骂越凶,越长越高,竟身高好几丈。过了很久,那厨师才一下落到地上。师古叫人们把厨师拖走。厨师一直不省人事,昏昏沉沉象喝醉的好几天也不醒来。师古就叫人画了很多兵车战士、刀枪战旗,还装了几十车纸钱,到泰山前烧化。这时师古还没有完全看穿刘元迥的鬼计,刚想弄个明白,就得了暴病。不几天,师古因脑袋溃烂而死了。他的弟弟李师道继为平卢节度使之事,叫判官李文会和虞早一齐审讯刘元迥,刘元迥说不清楚,被判死刑,拖到市上斩首。 郑翦 穆宗有事于南郊,将谒太清空。长安县主簿郑翦主役,于御院之西序,见白衣老人云:“此下有井,正值黄帝路过,汝速实之。不然,罪在不测。”翦惶惧,使修之。其处已陷数尺,发之则古井也。惊顾之际,已失老人所在。功德使护军中尉刘弘规奏之。帝至宫朝献毕,赴南郊,于宫门驻马。宰臣及供奉官称贺,遂命翰林学士韦处厚撰记,令起居郎柳公权,书于实井之上,名曰《望瑞感应纪》。仍赐郑翦绯衣。(出《唐统记》) 唐穆宗驾幸南郑,打算去太清宫祭祀。当时长安县的主簿郑翦负责皇帝的护卫和起居,在行宫的西院值班。忽然来了个白衣老人对他说,“这下面有口井,正是皇帝要去过的地方,你快把他填上,不然你会犯下大罪。”郑翦十分害怕,赶快找人来挖开地皮,一看下面已陷下去了好几尺,原来是一口古井。惊讶之余再去找白衣老人,已不见了。于是赶紧把古井填好。当时功德使护军尉刘弘规把这事奏报给皇上。皇上在太清宫祭祀完毕回到皇宫,在宫门下马后,文武大臣都祝贺皇上平安还宫。穆宗就命翰林学士韦处厚撰写文章,命当起居郎的柳公权写下来刻成碑,竖在那口填实后的古井上,碑文名叫《望瑞感应记》。皇上还为此特赏给郑翦穿红袍。 柳澥 柳澥少贫,游岭表。广州节度使孔戣,遇之甚厚,赠百余金,谕令西上。遂与秀才严烛、曾黯数人,同舟北归。至阳朔县南六十里,方博于舟中,忽推去博局,起离席,以手接一物。初视之,若有人投刺者。即急命衫带,泊舟而下。立于沙岸,拱揖而言曰:“澥幸得与诸君同事。符命虽至,当须到桂州。然议行李,君宜前路相候。”曾严见澥之所为,不觉懔然,亦皆肸蚃如有所睹。澥即却入舟中,偃卧吁嗟,良久谓二友曰:“仆已受泰山主薄,向者车乘吏从毕至,已与约至桂州矣。”自是无复笑言,亦无疾。但每至夜泊之处,则必箕踞而坐。指挥处分,皆非生者所为。阳朔去州尚三日程,其五十滩,常须舟人尽力乃过,至是一宿而至。澥常见二紫衣,具军容,执锤,驱百余卒,在水中推挽其舟。澥至桂州,修家书才毕而卒。时唐元和十四年八月也。(出《河东记》) 柳澥少年时家里很穷。他到广州时,广州节度使孔戣侍他很好,给了他不少钱让他到西上求前程。于是柳澥和秀才严烛、曾黯三人一同乘船上路。船走到阳朔县南边六十里,三个人正在船里赌博着玩,柳澥突然推开赌具,从空中接了一件东西,看着象一张名帖,就急忙让船夫停船,穿戴整齐上了岸,向空中作拜说,“我柳澥今后有幸和各位一同共事了。现在我的任命虽然已经到了,但我还有很多行李私事要处理完,请你们在前面等我。”同船的曾暗和严戣见此情形都又惊又怕,也模糊糊地看到了空中有什么。柳澥又回到船里,接着叹了半天气才对两位朋友说,“我已被任命为阴间的泰山主簿,刚才接我的车马仆从已经到了,我和他们相约,等我到桂林后再去上任。”说完,就再也不说不笑,也没有生病。只是每到夜晚船停泊后,他就躬身坐着,办理公事,说的那些话和事都不象是活着的人。阳朔离桂林船要走三天,经过五十个险滩,船夫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过去,然而这船却走了一天就到了阳朔。原来柳澥看见有两个穿紫衣的军官,手执锤,指挥着一百多个兵在水里推船。柳澥到了桂林,刚写完一封家书就死了。这件事出在唐代元和十四年八月间。 马总 马总为天平节度使。暇日方修远书,时术人程居在傍。总凭几,忽若假寐,而神色惨蹙,不类于常。程不敢惊,乃徐起,诣其佐相元封告之。俄而总召元封,屏人谓曰:“异事异事,某适有所诣,严邃崇閟,王者之居不若也。为人导前,见故杜十丈司徒,笑而下阶相迎曰:‘久延望。甚喜相见。’因留连曰:‘之此官,亦人世之中书令耳。六合之内,靡不关由。然久处会剧,心力殆倦,将求贤自代。公之识度,诚克大用,况亲且故,所以奉邀。敬以相授。’总因辞退,至于泣下。良久,杜乃曰:‘既未为愿,则且归矣。然二十年,当复相见?’”总既寤,大喜其寿之遐远。自是后二年而死,岂马公误听,将祐增其年,以悦其意也?(出《集异记》) 天平节度使马总,有一天公余时正在写信给远方的友人,当时有位术士程居在他身边。马总写着写着忽然打起盹来,但脸色却十分惨白,不象平时。程居不敢惊动,慢慢走出去找到马总的左相元封告诉了他。不一会儿,马总把元封叫来,让左右退下,然后说,“怪事怪事!我刚才去了一个地方,府第高大森严,比帝王的宫殿也不差。有人领我走进去,竟看见了已死的司徒杜十丈。杜司徒笑着迎下台阶对我说,‘已经盼望你很久了,见到你真高兴。我在阴间这个官,也相当于阳间的中书令了,而且天地之间的事我都管。然而长久地处理繁忙地公务,心力交瘁有些承受不了,希望找个贤能的人换我的班。你有才有识,定能担此大任,而且我们在阳世时又是好友,所以我特意把你请来,准备把我的官职授给你。’我苦苦推辞,最后都哭了。过了半天杜司徒才说,‘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就先回去吧。不过二十年后,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就回来了。”马总醒后,高兴地对别人说,他还有二十年的阳寿。然而过了两年就死了。并不是马公听错了,而是在阴间杜司徒把两年后相见故意说成二十年,好让马总心里高兴罢了。 崔龟从 崔龟从,长庆三年,以大理评事从事河中府。一夕,梦与人入官署,及其庭,望见室内有人当阳,仪卫甚盛。又一人侧坐,容饰略同。皆隆准盱目,搦管视状,若决事者。因疾趋及阶,拜唯而退。行及西庙,视庑下牖间,文簿堆积于大格,若今之吏舍。有吏抱案而出,因迎问之:“此当是阴府,某愿知禄寿几何。”吏应曰:“二人后且皆为此州刺史,无劳阅簿也。”及出门,又见同时从事,席地而樗蒲。归寤,大异之,仿佛在目。唯所与同行者,梦中问(问原作顾,据明抄本改。)之,其姓名是常所交游,及觉,遂妄其人。明日入公府,话于同舍,皆以为吉。解曰:“君梦得君,(明抄本君作官。)而又见樗蒱者,蒲也。君后当如主公,节临蒲州矣。”尔后每入祠庙,辄思所梦,尝屡谒河渎。及为华州,拜西岳庙宇神像,皆非梦中所见。开成中,自户部侍郎,出为宣州,去前梦二十年矣。五月至郡,吏告曰:“敬亭神实州人所严奉,每岁无贵贱,必一祠焉。其他祈祷报谢无虚日。以故廉使辄备礼祠谒。”龟从时病,至秋乃愈,因谒庙。及门怳然,屏上有画人,抱案而鞠躬,乃梦中之吏也。入庙所经历,无非昔梦,唯无同行者。归以告妻子。明年七月,龟从又病,苦下泄,尤不喜食,暮夜辄大剧。因自诊前梦,以为“吏所告者,吾其终于此乎?”因心祷之。既寐,又梦晨起视事如常时。将就便室,及侧门,有家吏姚珪者,附耳言曰:“左府君使人传语。”闻之心悸而毛坚,意其非常人。就室未及坐,有一人,戎服提刀,奔趋而入。视其状魁岸,面黝而加赤,不类人色。紫衣黦剥,乃敬亭庙中阶下土偶人也。未及语,龟从厉声言曰:“我年得几许?”遽应曰:“得六十几。”梦中记其言,及觉,遂忘其奇载,意者神不欲人逆知其终欤?迟明,自为文以祝神,具道所以。命儿侄将酒牢庙中以祷。先是疾作,医言疾由寒而发,服热药辄剧。遂求医于浙西,医沈中遂乘驿而至。既切脉,直言公之疾,热过而气壅,当以阳治之,药剂以甘草犀角为主。如其言,涉旬而稍间,经月而良已。自以为必神之助,又自为文以祝神。因出私俸,修庙之坏隳,加置土偶人,写垣墉之画绘皆新之。大设乐以享神,自举襟袖以舞。始长庆感梦之时,绝不为五木之戏,及至江南,方与从事复为之。龟从后入相,罢为少保归洛。大中七年卒。(出《龟从自叙》) 长庆三年,崔龟从以大理评事的职衔在河中府当从事。一天晚上,他梦见和一个人一同走进一个官府,进了大厅,见正面坐着一个仪态威严的人,还有一个人侧面生着,容貌服饰和中间坐的人一样,都是高鼻大眼。那个人正拿着笔看公文,象是在决断大事。崔龟从赶快拜礼告罪退出来。走到西庙,看见屋檐下的窗子里一排一排架格堆放着卷宗档案,好象是官府的办公处所。这时看见一个官员抱着卷宗走出来。就迎上去问道:“这里是冥府吧,我想知道我的寿数怎样,官运如何?”那官员说:“你们两个以后都会当上这个州的刺史,不用查簿子了。”崔龟从走出大门,又看见自己的一个同事,正坐在地上用樗蒲玩赌博的游戏。梦醒后,感到十分奇怪。梦里的事好象就在眼前。只有那个和他一起走的人,在梦里问他时是自己的熟人,醒后却想不起来了。第二天崔龟从到衙里去把梦中的事说给同僚,大家都说这梦很吉利,并解说梦见玩樗蒲,就是预示你将到蒲州当节度史。从此以后,崔龟从每到一个神庙,都想起梦里的事。曾去过河神庙,到华州时也去过西岳庙,看了所有的神像,都不象梦里的人事。开成年间,他从户部侍郎任上调到任宣州刺史,离开作梦已经二十年了。五月到了蒲州郡。郡里的官员告诉他,这个州的人特别信奉敬亭神,每年不分贵贱穷富,都要进祠祭祀,平日庙里也香火不断,以往每一任州官上任后都备上祭礼上庙祭祀。当时崔龟从正在生病,到秋天病好了才去敬亭神庙上香。一进了庙门就恍然有所醒悟,看见墙上的画中有个人抱着案卷在行礼,正是二十年前梦里遇到的那个官员。进庙以后看到的一切都和梦境相符。只是还找不到那个同行者。从庙上回来告诉了妻子。第二年七月,崔龟从又病了,腹泻不止,到了夜里就更重,不能吃饭,病中自己回忆二十年前的梦,心想那个官员说的意思是不是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心里就不断的祷告。刚睡着,又梦见自己象平时一样进衙办事。刚到休息室的侧门,一个家中的管事人附在他耳上说,“左府君派使者来给你传话。”崔龟从立刻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心想一定是阴间派人来了。进屋还没坐定,就有一个身穿军服提着刀的人闯了进来,这人身材高大,面孔黑红,紫衣服旧得掉了色,定睛一看,才想起他就是敬亭神庙大殿前的泥神像。还没等那人说话,崔龟从就厉声问道,“我的阳寿倒底是多少年?”那人很快答道,“六十多年。”梦中记住了这句话,醒来以后,竟忘了那神人说的是六十几年了,暗想大概是神人不能告诉他究竟能活到那一年。天明以后,就自己写了一篇文章,把这些事都写上了,然后让儿子侄儿带上酒、肉到敬亨庙中祭神。起初他生病后,医生说是因为受寒,就给他服热性药,结果病情加重了。于是就求浙西一位名医。医生骑马赶来,一号脉,直率地说,“你的病是热引起的,应当服以甘草犀角为主的清热药。”于是就按医生的话服药,十天后就见好转,一月后痊愈。心想这一定是神的佑护,又写了一篇祭神的文章。并拿出自己的钱,修补庙里破败的地方,重塑了大殿前的神像,把墙上的壁画也重新画了,请来了鼓乐班子,他自己也随着乐声跳起舞来。当初长庆年间梦见去阴间之后,再也不玩用樗蒲赌博的游戏,到了江南,才和同僚们又玩这种游戏了,崔龟从后来当了相国,在任太子少保时退休回洛阳,大中七年去世。 卷第三百九 神十九 卷第三百九神十九 蒋琛张遵言 蒋琛 霅人蒋琛,精熟二经,常教授于乡里。每秋冬,于霅溪太湖中流,设网罟以给食,常获巨龟,以其质状殊异,乃顾而言曰:“虽入余且之网。俾免刳肠之患。既在四灵之列,得无愧于鄙叟乎?”乃释之。龟及中流,凡返顾六七。后岁余,一夕风雨晦冥。闻波间汹汹声,则前之龟扣舷人立而言曰:“今夕太湖霅溪松江神境会,川渎诸长,亦闻应召。开筵解榻,密迩渔舟。以足下淹滞此地,持网且久,纤鳞细介,苦于数网。脱祸之辈,常怀怨心。恐水族乘便,得肆胸臆。昔日恩遇,常贮悫诚,由斯而来,冀答万一。能退咫尺以远害乎?”琛曰:“诺。”遂于安流中,缆舟以伺焉。未顷,有龟鼍鱼鳖,不可胜计,周匝二里余,蹙波为城,遏浪为地。开三门,垣通衢,异怪千余。皆人质螭首,执戈戟,列行伍,守卫如有所待。续有蛟蜃数十,东西驰来,乃吁气为楼台,为琼宫珠殿,为歌筵舞席,为座裀褥,顷刻毕备。其尊田径罍器皿玩用之物,皆非人世所有。又有神鱼数百,吐火珠,引甲士百余辈,拥青衣黑冠者,由霅溪南津而出。复见水兽术亦数百,衔耀,引铁骑二百余,拥朱衣赤冠者,自太湖中流而来。至城门,下马交拜,溪神曰:“一不展觌,五纪于兹虽鱼雁不绝,而笑言久旷。勤企盛德,衷肠惄然。”湖神曰:“我心亦知此。”揖让次,有老蛟前唱曰:“安流王上马。”于是二神之候焉。则有衣虎豹之衣,朱其额,青其足,执蜡炬,引旌旗戈甲之卒,凡千余,拥紫衣朱冠者,自松江西派而至。二神迎于门,设礼甚谨,叙暄凉竟。江神曰:“此去有将为宰执者北渡,而神貌未扬,行李甚艰。恐神不(不字原空缺,据陈校本补。)识不知,事须帖屏翳收风,冯夷息浪。斯亦上帝素命,礼宜躬亲。候(明钞本作后)吾子清尘,得免举罚否。然窃于水滨拉得范相国来,足以补其尤矣。”乃有披褐者,仗剑而前,溪湖神曰:“钦奉实久。”范君曰:“凉德韦泯,吴人怀恩,立祠于江濆,春秋设薄祀。为村醪所困,遂为江公驱来。唐突盛宴,益增惭慄。”于是揖让入门。既即席。则有老蛟前唱曰:“湘王去城二里,俄闻軿阗车马声。”则有绿衣玄冠者,气貌甚伟,驱殿亦百余。既升阶,与三神相见。曰:“适辄与汨罗屈副使俱来。”乃有服饰与容貌惨悴者,伛偻而进。方即席,范相笑谓屈原曰:“被放逐之臣负波涛之困,谗痕谤迹骨销未灭,何惨面目,更猎其杯盘?”屈原曰(屈原曰三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湘江之孤魂,鱼腹之余肉,焉敢将喉舌酬对相国乎?然无闻穿七札之箭,不射笼中之鸟;刜洪锺之剑;不剐几上之肉。且足下亡吴霸越,功成身退,逍遥于五湖之上,辉焕于万古之后。故鄙夫窃仰重德盛名,不敢以常意奉待。何今日戏谑于绮席,恃意气于放臣?则何异射病鸟于笼中,剐腐肉于几上?窃于君子惜金镞与利刃也。”于是湘神动色,命酒罚范君。君将饮,有女乐数十辈,皆执所习于舞筵。有俳优扬言曰:“皤皤美女,喝《公无渡河歌》。”其词曰:“浊波扬扬兮凝晓雾,公无渡河兮公竟渡。风号水激兮呼不闻,捉衣看入兮中流去。流排衣兮随步没,沈尸深入兮蛟螭窟。蛟螭尽醉兮君血干,推出黄沙兮泛君骨。当时君死兮妾何适,遂就波澜兮合魂魄。愿持精卫衔石心,穷取(取字原空缺,据陈校本改。)河源塞泉脉。”歌竟,俳优复扬言:“谢秋娘舞(舞字原缺,据陈校本补。)《采桑曲》。”凡十余迭,曲韵哀怨。舞未竟,外有宣言:“申徒先生从河上来,徐处士与鸱夷君自海滨至。”乃随导而入。江溪湘湖,礼接甚厚。屈大夫曰:“子非蹈瓮抱石扶眼之徒与?”对曰:“然。”屈曰:“余得朋矣。”于是朱弦雅张,清管徐奏。酌瑶觥,飞玉觞。陆海珍味,靡不臻极。舞竟,俳优又扬言:“曹娥喝喝《怨江波》。”凡五叠,琛所记者唯三。其词曰:“悲风淅淅兮波绵绵,芦花万里兮凝苍烟。虬螭窟宅兮渊且玄,排波叠浪兮沈我天。所复不全兮身宁全,溢眸恨血兮往涟涟。誓将柔荑扶锯牙之啄,空水府而藏其腥涎。青娥翠黛兮沉江壖,碧云斜月兮空婵娟。吞声饮恨兮语无力,徒扬哀怨兮登歌筵。”歌竟,四座为之惨容。江神把酒,太湖神起舞作歌曰:“白露溥兮西风高,碧波万里兮翻洪涛。莫言天下至柔者,载舟复舟皆我曹。”江神倾杯,起舞作歌曰:“君不见,夜来渡口拥千艘,中载万姓之脂膏。当楼船泛泛于叠流,恨珠贝又轻于鸿毛。又不见,潮来津亭维一舠,中有一士青其袍。赴宰邑之良日,任波吼而风号。是知溺名溺利者,不免为水府之腥臊。”湘王持杯,霅溪神歌曰:“山势萦回水脉分,水光山色翠连云。四时尽入诗人咏,役杀吴兴柳使君。”酒至溪神,湘王歌曰:“渺渺烟波接九嶷,几人经此泣江篱。年年绿水青山色,不改重华南狩时。”于是范相国献境会夜宴诗曰:“浪阔波澄秋气凉,沈沈水殿夜初长。自怜休退五湖客,何幸追陪百谷王。香袅碧云飘风席,觥飞白玉滟椒浆。酒酣独泛扁舟去,笑入琴高不死乡。”徐衍处士献《境会夜宴并简范诗》曰:“珠光龙耀火燑燑,夜接朝云宴渚宫。凤管清吹凄极浦,朱弦闲奏冷秋空。论心幸遇同归友,揣分惭无辅佐功。云雨各飞真境后,不堪波上起悲风。”屈大夫左持杯,右击盘。朗朗作歌曰:“凤骞骞以降瑞兮,患山鸡之杂飞。玉温温以呈器兮。国碱砆之争辉。当候门之四辟兮,瑾嘉谟之重扉。既瑞器而无庸兮,宜昏暗之相微。徒刳石以为舟兮,顾沿流而志违。将刻木而作羽兮,与超腾之理非。矜孑孑于空阔(阔字原空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兮,靡群援之可依。血淋淋而滂流兮,顾江鱼之腹而将归。西风萧萧兮湘水悠悠,白芷芳歇兮江篱秋。日晼晼兮川云牧,棹回起兮悲风幽。羁魂汨没兮,我名永浮。碧波虽涸兮,厥誉长流。向使甘言顺行于曩昔,岂今日居君王之座头。是知贪名徇禄而随世磨灭者,虽正寝而(而原作之,据明抄本改。)死兮,无得与吾俦。当鼎足之嘉会兮,获周旋于君侯。雕盘玉豆兮罗珍羞,金卮琼斝兮方献酬。敢写心兮歌一曲,无诮余持杯以淹流。”申屠先生献《境会夜宴诗》曰:“行殿秋未晚,水宫风初凉。谁言此中夜,得接朝宗行。灵鼍振冬冬,神龙耀煌煌。红楼压波起,翠幄连云张。玉箫冷吟秋,瑶瑟清含商。贤臻江湖叟,贵列川渎王。谅予衰俗人,无能振穨纲。分辞昏乱世,乐寐蛟螭乡。栖迟幽岛间,几见波成桑。尔来尽流俗,难与倾壶觞。今日登华筵,稍觉神扬扬。方欢沧浪侣,邃恐白日光。海人瑞锦前,岂敢言文章。聊歌灵境会,此会诚难忘。”鸱夷君衔杯作歌曰:“云集大野兮血波汹汹,玄黄交战兮吴无全垄。既霸业之将坠,宜嘉谟之不从。国步颠蹶兮,吾道遘凶。处鸱夷之大困,入渊泉之九重。上帝愍余之非辜兮,俾大江鼓怒其冤踪。所以鞭浪山而疾驱波岳,亦粗足展余拂郁之心胸。当灵境之良宴兮,谬尊俎之相容。击箫鼓兮撞歌钟,吴讴赵舞兮欢未极。遽军城晓鼓之冬冬,愿保上善之柔德,何行乐之地兮难相逢。”歌终,毚郡城楼早鼓绝,洞庭山寺晨钟鸣。而飘风勃兴,玄云四起,波间车马音犹合沓。顷之,无所见。曙色既分,巨龟复延首于中流。顾眄琛而去。(出《集异记》,明钞本作出《篡异记》) 湖南簨县人蒋琛,精通诗经书经,曾经在乡间教书。每到秋冬之际,就在霅溪或太湖中张网打鱼。有一次,他捕到一只大龟,看这大龟长得很特殊,就看着它说,“虽然你进了我的渔网,但我免了你被烹煮开膛之苦,就放了你吧。都说龟是四灵之一,你这个大龟能对我这个穷老头有点什么报答吗?”大龟游向湖去时,不时回头看了六七次。一年多后,有一天湖面上风雨大作,湖中波涛汹涌。只见那只大龟伏在蒋琛的船边,象人似的站着说,“今晚太湖神、霅溪神和松江神聚会,很多江神河神也被请前来参加。到时他们要饮酒作乐,怕会贴近你的鱼船。你老长年在这里打渔,捕了不少鱼鳖虾蟹。就是那些从你网中逃脱的,也对你很怨恨。这次他们大聚会时会乘机报复你以发泄对你的仇怨。过去你放我生还,我十分感恩,所以特来通知你,以报恩于万一。希望你离这是非之地远远的,以免受到伤害。”蒋琛感谢地说,“我知道了。”就把船停在一个僻静的湾子里,把船系好等着看。不一会儿,就见到成千上万的鱼鳖虾蟹等涌出水面,在水面二里宽的范围内,它们兴起波浪,波浪就变成了城,弄平了水面成了土地。城有三个门,城里有宽阔的街道。有成千的水族,都长着人的身子和龙头,手持刀枪,整整齐齐地列着队,象在等侍什么。接着又有几十个蛟龙和大蛤蜊,从东方游来。它们吐出的气立刻变出了楼台宫殿,还变出了歌舞宴席、座椅褥垫,这些都只在片刻间准备好了。宫殿里的陈设和用品都是人间所没有的。又有几百个神鱼吐着火珠,引导着一百多士兵,簇拥着一黑衣黑帽的大王,从霅溪的南河口涌了过来。又见几百个水霅嘴里叼着闪耀的灯引导着二百多骑士,拥着一位红衣红帽的大王,从太湖中流赶来。他们到了城门口,两个大王下马见礼。溪神说,“咱们分别转眼五百年了,虽然常常通信,却不能直接见面,使我能亲受指教,心里常感空旷寂寞。”湖神说,“我的心中也和你一样啊!”两个人又一次作揖谦让才进了城门。这时只听一个老蛟在远处喊报,“安流王已经上马了!”于是溪、湖二神恭敬地站着等候。这时就见一个神人穿着虎豹皮衣,额头赤红双脚乌黑,手里举着火把,引导着几千旌旗仪仗和士兵,拥着一位紫衣红帽的大王,从松江西面来到城前。溪神和湖神在城门口十分恭敬地迎接,礼仪十分周到。问过了安康后,松江神说,“也有一位将要当宰相的要经过这里向北去。这位宰相长相很平常,也没带更多的侍从仪仗,怕各位神仙不认识他,还望诸位多多关照,不要兴波作浪,让他借道平安地赶路。其实这位宰相也是奉上天之命去办事,按理说我应该护送他,但我想各位都是德高望重的,不会因没有我护送而难为他吧。这次我在江边把范蠡相国硬拉来参加咱们的聚会,就算是补偿我的失礼吧。”这时就有一个身披斗篷手执宝剑的人走上前来。溪湖神说,“对范相国我是钦佩很久了。”范蠡说,“我由于生前为官有德,江南人感恩,为我在江边立了祠,经常以酒肉供奉我,我今天喝醉了,被松江神拉来了。以我的身份能参加这样高贵的聚会,实在既惶恐又荣幸。”于是六神一起入席就坐。这时又听见老蛟在远处喊道,“湘水神离城还有二里远了!”不一会就听见车声隆隆,一位绿衣黑帽的人,带着几百随从,气宇轩昂地走进来了。进了宫殿,和三个神至相施礼后说,“我是和汨罗江屈副使一同来的。”只见衣服破旧面容憔悴的屈原躬着身子走进来。刚入席。范相国就嘲笑屈原说,“你这个当初被朝廷放逐的官儿,在水里呆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当年被诬陷的那些事还没洗净,才这么悲愁吗?”说着还把屈原面前的杯盘抢了过来。屈原说,“我一个湘江的孤魂,被鱼虾吃剩下的身子,怎敢和你这高贵的相国争辩呢?然而你难道没听说过,能穿透七层竹板的箭,不射笼中的小鸟,能劈开大钟的剑,不会用来切桌上的肉。范相国你生前灭了吴国使越国成了霸主,功成身退,活着时逍遥在江湖上,死后万世传颂。我素来敬仰你范蠡的功德和盛名,从来不敢有一点不敬,今天你却在这样隆重的宴会上当众嘲笑我这个被诬陷放逐的人,这和用利箭射笼中的病鸟,用宝剑切桌上的烂肉,有什么不同?我真替你可惜你那利箭和快刀啊!”一番话说得湘神也感动了,就命罚范蠡喝酒。范相国刚要喝酒,几十个舞女就开始献歌舞为宴会助兴。这时有一位艺人大声报告说,“现在请一位最美的女子唱歌!”于是一位美女唱起了《公无渡河歌》。歌中唱道,“浊波扬扬兮凝晓雾,公无渡河兮公竟渡。风号水激兮呼不闻,捉衣看入兮中流去。浪排衣兮随步没,沉尸深入兮蛟螭窟。蛟螭尽醉兮君血干。推出黄沙兮泛君骨。当时君死兮妾何适,遂就波澜兮合魂魄。愿持精卫衔石心,穷取河源塞泉脉。”歌毕,艺人又报说,“现在请谢秋娘舞采桑曲。”谢秋娘伴着《采桑曲》翩然起舞,曲子反复了十余次,音乐十分哀怨。舞还没完,外面又有人报说申徒先生从河上来,徐处士与鸱夷君从海上来了。他们被引进宫殿,江、溪、湘、湖四神对这三位礼遇十分优厚。屈原说,“你们就是为了忠于国家被奸臣陷害而屈死的那三位名臣吧?”三人回答说是。屈原说,“我终于今天有了知音朋友了。”这时乐队奏起了笙管笛箫和大琴,宴会上珏杯闪光,山珍海味不断地呈送上来,好大的排场。谢秋娘舞完后,艺人又报,“现在由曹娥唱《怨江波》!于是曹娥就在宴前唱了起来。《怨江波》共有五段,蒋琛只记下了三段。歌词是,“悲风淅淅兮波绵绵,芦花万里兮凝苍烟。虬螭窟宅兮渊且玄,排波迭浪兮沈我天。所复不全兮身宁全,溢眸恨血兮往涟涟。誓将柔荑扶锯牙之啄,空水府而藏其腥涎。青娥翠黛兮沉江壖,碧云斜月兮空婵娟。吞声饮恨兮语无力,徒扬哀怨兮登歌宴。”曹娥唱完,座上的人们都很哀伤。这时江神举酒,请太湖神起来边歌边舞,唱道,“白露溥兮西风高,碧波万里兮翻洪涛。莫言天下至柔者,载舟复舟皆我曹。”这时江神干了一杯,也载歌载舞地唱道,“君不见,夜来渡口拥千艘。中载万姓之脂膏。当楼船泛泛于叠浪,恨珠贝又轻于鸿毛。又不见,潮来津亭维一舠,中有一士青其袍。赴宰邑之良日,任波吼而风号。是知溺名溺利者,不免为水府之腥臊。”接着湘王持杯请霅溪神歌唱道,“山势萦回水脉分,水光山色翠连云。四时尽入诗人咏,役杀吴兴柳使君。”酒令传到溪神,湘王歌唱道,“渺渺烟波接九嶷,几人经此泣江篱。年年绿水青山色,不改重华南狩时。”接着相国范蠡献诗一首祝贺夜宴:“浪阔波澄秋气凉,沉沉水殿夜初长。自怜休退五湖客,何幸追陪百谷王。香袅碧云飘风席,觥飞白玉滟椒浆。酒酣独泛扁舟去,笑入琴高不死乡。”这时徐衍徐处士紧接着范蠡献诗一首,“珠光龙耀火燑燑,夜接朝云宴渚宫。凤管清吹凄极浦,朱弦间奏冷秋空。论心幸遇同归友,揣分惭无辅佐功。云雨各飞真境后,不堪波上起悲风。”这时屈原大夫左手举杯,右手敲着盘子,声音朗朗地作了一首歌,“凤骞骞以降瑞兮,患山鸡之杂飞。玉温温以呈器兮,因碱砆之争辉。当侯门之四辟兮,瑾嘉谟之重扉。既瑞器而无庸兮,宜昏暗之相微。徒刳石以为舟兮,顾沿流而志违。将刻木而作羽兮,与超腾之理非。矜孑孑于空阔兮,靡群援之可依。血淋淋而傍流兮,顾江鱼之腹而将归。西风萧萧兮湘水悠悠,白芷芳歇兮江篱秋。日晼晼兮川云收,棹回起兮悲风幽。羁魂汨没兮,我名永浮。碧波虽涸兮,厥誉长流。向使甘言顺行于曩昔,岂今日居君王之座头。是知贪名徇禄而随世磨灭者,虽正寝而死兮,无得与我俦。当鼎足之嘉会兮,获周旋于诸侯。雕盘玉豆兮罗珍羞,金卮琼斝兮方献酬。敢写心兮歌一曲,无诮余持杯以淹流。”这时申屠先生献诗助兴说:“行殿秋未晚,水宫风初凉。谁言此中夜,得接朝宗行。灵鼍振冬冬,神龙耀煌煌。红楼压波起,翠幄连云张。玉箫冷吟秋,瑶瑟清含商。贤臻江湖叟,贵列川渎王。谅予衰俗人,无能振穨纲。分辞昏乱世,乐寐蛟螭乡。栖迟幽岛间,几见波成桑。尔来尽流俗,难与倾壶觞。今日登华筵,稍觉神扬扬。方欢沧浪侣,遽恐白日光。海人瑞锦前,岂敢言文章。聊歌灵境会,此会诚难忘。”鸱夷君这时也干了一杯作了一首歌,“云集大野兮血波汹汹,玄黄交战兮吴无全垄。既霸业之将坠,宜嘉谟之不从。国步颠蹶兮吾遘凶。处鸱夷之大困,入渊泉之九重。上帝愍余之非辜兮,俾大江鼓怒其冤踪。所以鞭浪山而疾驱波岳,亦粗足展余拂郁之心胸。当灵境之良宴兮,谬尊俎之相容。击箫鼓兮撞歌钟,吴讴赵舞兮欢未极。遽军城晓鼓之冬冬。愿保上善之柔德,何行乐之地兮难相逢。”唱完这首歌,霅郡城楼的更鼓已敲尽,洞庭山庙里的晨钟已响了,一时江水上什么都消失了。然而风声阵阵,黑云四起,水波间还能隐约听到车马声伴着浪涛声,片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天将明时,那只大龟又在湖中伸出头来,看了几眼蒋琛,然后就没入湖中。 张遵言 南阳张遵言,求名下第,途次商山山馆。中夜晦黑,因起厅堂督刍秣,见东墙下一物,凝白耀人。使仆者视之,乃一白犬,大如猫,须睫爪牙皆如玉,毛彩清润,悦怿可爱。遵言怜爱之,目为捷飞,言骏奔之甚于飞也。常与之俱,初令仆人张至诚袖之,每饮饲,则未尝不持目前。时或饮令不快,则必伺其嗜而啖之。苟或不足,宁遵言辍味,不令捷飞之不足也。一年余,志诚袖行,意以懈怠,由是遵言每行,自袖之。饮食转加精爱,夜则同寝,昼则同处,首尾四年。后遵言因行于梁山路,日将夕,天且阴,未至所诣,而风雨骤来。遵言与仆等隐大树下,于时昏晦,默无所睹。忽失捷飞所在,遵言惊叹,命志诚等分头搜讨,未获次。忽见一人,衣白衣,长八尺余,形状可爱。遵言豁然如月中立,各得辨色。问白衣人何许来,何姓氏,白衣人曰:“我姓苏,第四。”谓遵言曰:“我已知子姓字矣。君知捷飞去处否?则我是也。君今灾厄合死,我缘爱君恩深,四年已来,能活我至于尽力辍味,曾无毫厘悔恨,我今誓脱子厄。然须损十余人命耳。”言仡,遂乘遵言马而行,遵言步以从之。可十里许,遥见一塚上有三四人,衣白衣冠,人长丈余,手持弓箭,形状瑰伟。见苏四郎,俯偻迎趋而拜,拜讫,莫敢仰视。四郎问何故相见,白衣人曰:“奉大王帖,追张遵言秀才。”言讫,偷目盗视遵言。遵言恐,欲踣地。四郎曰:“不得无礼,我与遵言往还,君等须与我且去。”四人忧恚啼泣。而四郎谓遵言曰:“勿忧惧,此辈亦不能戾吾。”更行十里,又见夜叉辈六七人,皆持兵器,铜头铁额,状貌可憎恶,跳梁企踯,进退狞暴。遥见四郎,戢毒慄立,惕伏战悚而拜。四郎喝问曰:“作何来?”夜叉等霁狞毒为戚施之颜,肘行而前曰:“奉大王帖,专取张遵言秀才。”偷目盗视之状如初。四郎曰:“遵言我之故人,取固不可也。”夜叉等一时叩地流血而言曰:“在前白衣者四人,为取遵言不到,大王已各使决铁杖五百,死者活者尚未分。四郎今不与去,某等尽死。伏乞哀其性命,暂遣遵言往。”四郎大怒,叱夜叉,夜叉等辟易,崩倒者数十步外,流血跳迸,涕泪又言。四郎曰:“小鬼等敢尔,不然,且急死。”夜叉等啼泣喑呜而去。四郎又谓遵言曰:“此数辈甚难与语,今既去,则奉为之事成矣。”行七八里,见兵仗等五十余人,形神则常人耳,又列拜于四郎前。四郎曰:“何故来?”对答如夜叉等。又言曰:“前者夜叉牛叔良等七人,为追张遵言不到,尽以付法。某等惶惧,不知四郎有何术,救得我等全生。”四郎曰:“第随我来,或希冀耳。”凡五十人,言可者半。须臾,至大乌(明抄本乌作鸟)头门。又行数里,见城堞甚严。有一人具军容,走马而前。传王言曰:“四郎远到,某为所主有限,法不得迎拜于路。请且于南馆小休,即当邀迓。”入馆未安,信使相继而召,兼屈张秀才。俄而从行,宫室栏署,皆真王者也。入门,见王披兖垂旒,迎四郎而拜,四郎酬拜,礼甚轻易,言词唯唯而已。大王尽礼,前揖四郎升阶,四郎亦微揖而上。回谓遵言曰:“地主之分,不可不迩。”王曰:“前殿浅陋,非四郎所宴处。”又揖四郎。凡过殿者三,每殿中皆有陈设盘榻食具供帐之备。至四重殿中方坐,所食之物及器皿,非人间所有。食讫,王揖四郎上夜明搂。楼上四角柱,尽饰明珠,其光为昼。命酒具乐,饮数巡,王谓四郎曰:“有佐酒者,欲命之。”四郎曰:“有何不可。”女乐七八人,饮酒者十余人,皆神仙间容貌粒饰耳。王与四郎各衣便服,谈笑亦邻于人间少年。有顷,四郎戏一美人,美人正色不接。四郎又戏之,美人怒曰:“我是刘根妻,不为奉上元夫人处分,焉涉于此。君子何容易乎?中间许长史,于云林王夫人会上轻言,某已赠语杜兰香姊妹。至多微言,犹不敢掉谑,君何容易欤?”四郎怒,以酒卮击牙盘一声,其柱上明珠,毂毂而落,暝然无所睹。遵言良久懵而复醒,元在树下,与四郎及鞍马同处。四郎曰:“君已过厄矣,与君便别。”遵言曰:“某受生成之恩已极矣。都不知四郎之由,以归感戴之所。又某之一生,更有何所赖也?”四郎曰:“吾不能言。汝但于商州龙兴寺东廊缝衲老僧处问之,可知也。”言毕,腾空而去。天已向曙,遵言遂整辔适商州,果有龙兴寺。见缝衲老僧,遂礼拜。初甚拒遵言,遵言求之不已。老僧夜深乃言曰:“君子苦求,吾焉可不应?苏四郎者,乃是太白星精也;大王者,仙府之谪官也,今居于此。”遵言以他事问老僧,老僧竟不对,曰:“吾今已离此矣。”即命遵言归,明辰寻之,已不知其处所矣。(出《博异记》) 南阳张遵言,赶考没有中,回乡时路上住在商山一个旅店。半夜时天很黑,张遵言起来看看仆人给马添草料没有。忽然见东墙下有个东西,非常白,亮得耀眼。叫仆人去看,是一只白色的狗,象猫那样大,浑身皮毛和爪子牙齿都象玉,色彩特别光洁,十分可爱。遵言十分喜欢它,给它起名叫“捷飞”,意思是说这狗跑起来象飞一样。他常常和这白狗在一起,起初让仆人张志诚装在袖子里带着。张遵言每次吃饭,都要把那白狗弄到面前。如果狗不爱吃东西,张遵言就想法做它喜欢吃的东西来喂它。如果饭食不够了,宁肯自己不吃,也要省出来给白狗吃。一年多白狗一直在仆人袖子里呆着,仆人好象有点不耐烦了,张遵言就把白狗要来放在自己袖子里,而且喂得更加精心。夜里和狗一同睡,白天和狗呆在一起,整整四年过去了。有一次张遵言到梁山去,天色将晚而越来越阴,仍然没到目的地,又忽然下起了大雨。张遵言只好和仆人躲在大树下避雨。当时天昏地暗,什么也看不见,忽然发现那小白狗不见了。遵言非常着急,就让仆人四处去找,正在找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人,有八尺多高,穿着白衣,长得很英俊可爱。当时就觉得好象在月亮下站着,什么都看得很清楚。就问白衣人从那儿来,姓什么。白衣人说:“我姓苏,排行第四。”又对遵言说,“我已经知道你的姓名了。你的白狗不是丢了吗?我就是啊。你眼前有必死的大难了,可是我对你十分敬爱,四年以来,你能够养着我,甚至都舍出自己的饭食来喂我,而且毫不后悔。所以我今天一定要救你逃脱大难,然而会搭上十多条命哩。”说完,就骑上遵言的马,遵言步行跟在后面。走了有十里地,远远看见一个坟上有三四个人。穿白衣戴白帽子,个个都有一丈多高,手里拿着刀剑,非常威严。可是他们见到苏四郎后,立刻伏在地上跪拜迎接。拜完也不敢抬头。四郎问他们有什么事,他们说,“奉大王的公文,捉拿秀才张遵言。”说完,还不住地偷看张遵言。遵言非常害怕,差点跌倒在地上。苏四郎说,“不许无礼!我与遵言同行同止,你们快给我走开!”那四个白衣人一听就吓得哭了起来。四郎对遵言说,“别担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又走了十里,看见有几个象夜叉的家伙,都拿着刀枪,个个铜头铁额,模样十分可憎,他们蹦蹦跳跳,作出十分凶残的样子。他们看见苏四郎后,立刻规规矩矩的站住,然后战战兢兢地向四郎叩拜。四郎喝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夜叉们立刻收起狰狞的面孔,换上一副老实可怜的表情,用胳膊爬到四郎跟前说,“我们奉大王的命令,专门来抓张遵言秀才。”然后都贼眉鼠眼的偷看张遵言。四郎说,“张遵言是我的朋友,不准你们抓他!”夜叉们立刻不住地叩头,把头都叩得流血了,他们说,“刚才那四个白衣人,因为没有抓到张遵言,大王已下令每人挨五百铁棍,现在不知他们是死是活。现在你不让我们把张遵言带走,我们是非死不可了。请立即救我们一条命,暂时让我们把张遵言带走吧。”四郎大怒,把夜叉们痛骂了一顿,夜叉吓得屁滚尿流,有的吓得跪到几十步外,但仍然淌着血流着泪不断的请求。四郎说,“小鬼好大胆,再不滚开,我叫你们立刻都死!”夜叉们又哭又号地跪了。四郎又对遵言说,“这些家伙们很难对付,不容易说通,现在他们都被我赶走,事情就算成了。”又走了七八里,见手执刀枪的四五十人,和平常人长得一样。他们列队拜在四郎面前,四郎问,“你们来做什么?”他们回答得和夜叉一样。又说,“前面的夜叉牛叔良等七个人,因为没有抓到张遵言,都被法办了。我们非常害怕,不知四郎你有什么法术,能救我们活命。”四郎说,“你们排好队随我来,也许有办法,怎样?”那五十个人,有一半跟着走。过了一个大黑城门,又走了几里,见城楼上戒备森严,有一个骑马的军官来到四郎面前,传达大王的话说,“我应该出城去迎接四郎,但因为我的权力有限,按规定不能到路上迎拜。先请四郎在南馆休息片刻,我会立刻去迎接您。”四郎刚在南馆坐下,大王派的信使就跟着来请,并且请张遵言也一同去。他们就一同走。见宫殿楼阁,和人间真正的王一样华贵。进了宫门,见大王披着长袍、帽子上垂着流苏,迎接四郎,恭敬行礼。四郎只很随便地还了礼,说话也不跟尊敬。大王却礼仪很重,揖拜迎下阶来,四郎随便拜了拜就随着走进前殿,还回头小声对遵言说,“他是主人,礼仪不能不重。”这时大王说,“前殿太简陋,怎能在这里宴请您。又请四郎走过了三个大殿,每个殿里都陈设华丽,摆着酒食设着床榻。到了第四个大殿里,才请四郎和张遵言入席。所吃的东西,用的器具,都和人间不同。吃完了饭,又请四郎登上夜明楼。楼上四角柱子上,都装饰着明珠,照得周围如同白天。大王安排了酒宴音乐,请四郎宴饮,酒过几巡后,大王对四郎说,“我想找人歌舞助兴,不知可不可以?”四郎说,“为什么不可以呢?”这时来了七八个舞女,还有十几个善喝酒的人,都象是神仙的容貌和装饰。这时大王和四郎都换上了便服,在一起说话谈笑,好象是在人间的两个少年朋友。过了一会儿,四郎和一个美女调笑,那美女态度很严肃,不理四郎。四郎又进一步戏她,那美人发怒说,“我是刘根的妻子,不是受上元夫人的安排,怎能到这里?请你放尊重些。宴会上曾经有位许长史,在云林王夫人都不敢开的宴会上,口出轻薄之言。我已经对杜兰香讲了这事。她也不过是口出薄言,而不敢过于无礼,四郎怎么可以这样轻狂无礼呢?”四郎大怒,用酒杯使劲敲了一下盘子,震得柱子上的明珠扑扑地落了下来,四郎就象根本没看见。过了一阵,张遵言好象大梦初醒。一看,自己还在那棵避雨的树下。四郎和那匹马也都在跟前。四郎说:“你已经逃出了大难,咱俩该分别了。”遵言说:“我接受你这样大的恩惠,今后想对你有一点报答,也不知道你在那里,我这一生又有谁可以依靠呢?”四郎说,“我不能对你说出我的所在。你可以到商州龙兴寺,找一个在东廊缝补袈纱的和尚,问他就行。”说完,腾空飞去了。这时天色微明,遵言就准备好了马匹,准备上路。到了商州,一打听,果然真有个龙兴寺。找到那位补袈纱的和尚,赶快上前拜见,问四郎的去处和所在。起初和尚坚决不对遵言说,后来遵言苦苦哀求,老和尚才在夜深人静时对遵言说,“既然你这样苦苦地求我,我就告诉你吧。四郎,就是太白星精。大王,是仙界贬下来的官,现在管我们这一方。”遵言再问别的事,老和尚什么也不说了,说,“我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老和尚让遵言快离去。第二天遵言再去时,老和尚已不知去向。 卷第三百一十 神二十 卷第三百一十神二十 张无颇王锜马朝郄元位夏阳赵尉卢嗣宗三史王生张生 张无颇 长庆中,进士张无颇,居南康,将赴举,游丐番禺。值府帅改移,投诣无所。愁疾卧于逆旅,仆从皆逃。忽遇善易者袁大娘,来主人舍,瞪视无颇曰:“子岂久穷悴耶?”遂脱衣买酒而饮之,曰:“君窘厄如是,能取某一计,不旬朔。自当富赡,兼获延龄。”无颇曰:“某困饿如是,敢不受教。”大娘曰:“某有玉龙膏一合子。不惟还魂起死。因此永遇名姝。但立一表白,曰,能治业疾。若常人求医,但言不可治;若遇异人请之,必须持此药而一往,自能富贵耳。”无颇拜谢受药,以暖金合盛之。曰:“寒时但出此盒,则一室暄热,不假炉炭矣。”无颇依其言,立表数日,果有黄衣若宦者,扣门甚急,曰:“广利王知君有膏,故使召见。”无颇志大娘之言,遂从使者而往。江畔有画舸,登之甚轻疾。食顷,忽睹城宇极峻,守卫甚严。宦者引无颇入十数重门,至殿庭。多列美女,服饰甚鲜,卓然侍立。宦者趋而言曰:“召张无颇至。”遂闻殿上使轴帘,见一丈夫。衣王者之衣,戴远游冠,二紫衣侍女,扶立而临砌,招无颇曰:“请不拜。”王曰:“知秀才非南越人,不相统摄,幸勿展礼。”无颇强拜,王罄折而谢曰:“寡人薄德,远邀大贤,盖缘爱女有疾,一心钟念,知君有神膏。倘获痊平,实所媿戴。”遂令阿监二人,引入贵主院。无颇又经数重户,至一小殿。廊宇皆缀明玑,翠楹楣,焕耀若布金钿,异香氲郁,满其庭户。俄有二女褰帘,召无颇入。睹真珠绣帐中。有一女子,才及笄年,衣翠罗缕金之襦。无颇切其脉,良久曰:“贵主所疾,是心之所苦。”遂出龙膏,以酒吞之,立愈。贵主遂抽翠玉双鸾篦而遗无颇,目成者久之。无颇不敢受,贵主曰:“此不足酬君子。但表其情耳。然王当有献遗。”无颇媿谢。阿监遂引之见王。王出骇鸡犀翡翠碗丽玉明瑰,而赠无颇。无颇拜谢。宦者复引送于画舸,归番禺。主人莫能觉,才货其犀,已巨万矣。无颇睹贵主华艳动人,颇思之。月余。忽有青衣,扣门而送红笺。有诗二首,莫题姓字。无颇捧之。青衣倏忽不见。无颇曰:“此必仙女所制也。”词曰:“羞解明珰寻汉渚。但凭春梦访天涯。红楼日暮莺飞去,愁杀深宫落砌花。”又曰:“燕语春泥堕锦筵,情愁无意整花钿。寒闺欹枕梦不成,香炷金炉自袅烟。”顷之,前时宦者又至,谓曰:“王令复召,贵主有疾如初。”无颇忻然复往。见贵主,复切脉次。左右云:“王后至。”无颇降阶,闻环之响,宫人侍卫罗列。见一女子,可三十许,服饰如后妃。无颇拜之,后曰:“再劳贤哲,实所怀惭。然女子所疾,又是何苦?”无颇曰:“前所疾耳,心有击触而复作焉。若再饵药,当去根干耳。”后曰:“药何在?”无颇进药合,后睹之默然,色不乐,慰喻贵主而去。后遂白王曰:“爱女非疾,私其无颇矣。不然者,何以宫中暖金合,得在斯人处耶?”王愀然良久曰:“复为贾充女耶?吾亦当继其事而成之,无使久苦也。”无颇出,王命延之别馆,丰厚宴犒。后王召之曰:“寡人窃慕君子之为人,辄欲以爱女奉托,如何?”无颇再拜辞谢,心喜不自胜。(胜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遂命有司,择吉日,具礼待之。王与后敬仰愈于诸婿,遂止月余,欢宴俱极。王曰:“张郎不同诸婿,须归人间。昨夜(夜原作梦,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检于幽府云,当是冥数,即寡人之女,不至苦矣。番禺地近,恐为时人所怪。南康又远,况别封疆,不如归韶阳甚便。”无颇曰:“某意亦欲如此。”遂具舟楫,服饰异珍,金珠宝玉。无颇曰:“唯侍卫辈即须自置,无使阴人,此减算耳。”遂与王别。曰:“三年即一到彼,无言于人。”无颇挈家居于韶阳。人罕知者。住月余,忽袁大娘扣门见无颇。无颇大惊,大娘曰:“张郎今日赛口,及小娘子酬媒人可矣。”二人各具珍宝赏之,然后告去。无颇诘妻,妻曰:“此袁天纲女,程先生妻也,暖金合即某宫中宝也。”后每三岁,广利王必夜至张室。后无颇为人疑讶,于是去之,不知所适。(出《传奇》) 长庆年间,进士张无颇在南康住。在准备赶考之前,曾到广东番禺县去找一位认识的府帅求助。然而等他到了番禺后才知道府帅已换了个不认识的人。他投靠无门。忧愁得病倒在一个旅店里,他的仆人也离他而去。这时忽然有一个会算命的袁大娘来到旅店,细看了看无颇后,说,“您绝不会永远这样穷困下去的。”无颇就卖了一件衣服请袁大娘喝酒。袁大娘说,“你现在穷困在这里,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你如果去作,不出十天半月,自然会富贵起来,而且还能延长你的寿数。”无颇说,“我如今又穷又饿,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大娘说,“我有一盒玉龙膏,是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你可以因为这个药得到一个贵族女子。你可以贴一个布告,说你是神医。如果是普通人来求医,你就不要给他治。如果有身份高贵的人来求医,你就去给他治,给他用这个药就行。”说罢就给无颇一个暖金盒,里面装着玉龙膏。袁大娘又说,“天冷时你拿出这个暖金盒来,屋里就立刻会非常热,连炉子都不用生了。”无颇拜谢了袁大娘,并且贴出一个布告。过了几天,果然有一个穿黄衣的人,象是宫中的太监,急急地敲无颇的门,对无颇说,“我们广利王知道你有仙丹灵药,所以派我来召见你。”无颇想起袁大娘的话,就随太监去了。来到江边,见停着一只画船,上船后,船走的又轻又快。走了有一顿饭功夫,来到一个城前,守卫十分森严。太监领无颇走过了十几道大门,来到大殿。殿前列队站着很多服饰华丽的美女。太监上殿报告说,“大王召的张无颇已经到了。”这时有人打开殿门的帘子,见殿上坐着一个人,穿着皇帝的衣服,头戴远游冠,由两个穿紫衣的侍女搀扶着走下殿阶。两个紫衣侍女对无颇说,“不必跪拜了。”大王说,“我知道你不是南越人,不是我的臣民,不用行礼了。”无颇一定要跪拜,大王立刻大大地弯下腰来答谢,说,“我实在太冒昧了,把你这位贤人从远方请来。我的一个最疼爱的女儿得了病,听说你有神膏,如果能给我的爱女治好病,我真是太感激你了。”说罢,叫两个太监把无颇领到公主住的院子去。无颇跟着又过了好几道大门,来到一个小殿。只见楼阁画廊的帘上都装着珍珠,门楣上镶着宝石,整个宫殿都镶金挂银,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香气。不一会儿,有两个宫女打开珠帘,召无颇进了公主的寝宫。无颇见珍珠绣帐里有一个少女,看样子刚刚十六七岁,穿着红色绸缎镶金边的衣裙。无颇就给这位公主切脉。过了半天说,“公主您的病是心火所苦。”然后拿出玉龙膏,请公主就着酒吃下去,公主立刻就好了。这时公主就从头上拔下一个翠玉作的双鸾篦送给无颇。无颇不敢接受,公主说,“我并不是付给你看病的报酬,只是表达我的心意罢了。我父王还会正式酬谢你的。”无颇只好拜谢收下了。太监就领无颇去见大王。大王拿出了“骇鸡犀”、“悲翠碗”等极贵重的金玉宝物赠送无颇。无颇拜谢接受了,太监又领无颇出宫送他上了那只画船。无颇回到番禺,光卖那只“骇鸡犀”就得了银钱巨万。那位公主美丽娇艳楚楚动人,无颇也很想念她。一个多月后,忽然有个青衣使女,敲门送来一个红信笺。上面题着两首诗,没写姓名,无颇接过诗笺后,那青衣使女就忽然消失了。无颇说,“这一定是仙女写的诗。”两首诗是:“羞解明珰寻汉渚,但凭春梦访天涯。红楼日暮莺飞去,愁杀深宫落砌花。”“燕语春泥堕锦筵,情愁无意整花钿。寒闺欹枕梦不成,香炷金炉自袅烟。”不一会儿,以前的那个太监又来了,对无颇说,“大王又召你去,我们公主又病了,病情和上次一样。”无颇很高兴地又随太监去了。见到公主后,又给她切了脉。这时侍女们说,“王后到。”无颇赶快到门外台阶下相迎。这时听到女人环珮的声音传来,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一大群宫女的簇拥下走来,看样子就是王后了,无颇赶快跪拜。王后说,“这次又劳动你到这儿来,实在惭愧。可是我女儿病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无颇说,“这是以前的病根没除掉,公主有心事,所以又犯了。我再给她服一次药,定能去除病根。”王后问,“药在那里呢?”无颇就把那个暖金药呈给皇后、皇一见药盒,半天没说话,现出很不高兴的样子,安慰了几句公主就走了。王后回去对大王说,“咱们的女儿不是病了,而是和无颇有情了。不然的话,为什么咱们宫里的暖金盒会在无颇手里呢?”大王感叹地说,“既然我们的女儿象汉代贾充的女儿看上了韩公子,我们也只好尽快地成全他们,别使女儿再吃苦了。”无颇出来后,大王请他到另一个房间住下,给了很丰富的礼品,并设宴慰赏。然后又召见无颇说,“寡人很敬慕你的为人,想把我的爱女许配给你,你意下如可?”无颇喜出望外,连忙多次拜谢大王。大王就命宫中管事的,选定了良辰吉日,为无颇和公主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大王和王后对无颇的尊重,超过了对其他的那些女婿。无颇在宫中住了一个多月。每日欢宴游乐。大王说,“张郎不同于别的女婿,必须回到人间。好在昨夜我到冥府去查了生死薄,你的阳寿还很多。这样,我的女儿不至于长期守空房。你若回番禺去,离我们太近,来往会让人们奇怪。如果让你到南康去,又离我们太远,况且南康也不是我管辖的范围了。我看,你不如回韶阳去吧,这样两方面都很方便。”无颇说,“我也正是这个意思。”于是大王开始给无颇准备了很多服装珍宝,还备了船。无颇说,“我的侍卫和仆从就由我来安排吧,不要用阴间的人了。”一切准备好以后,无颇就离别了大王。临别时大王说,“以后我每隔三年去看你们一次,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无颇带着公主在韶阳住下,人们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刚住了一个多月,一天袁大娘忽然敲门,无颇一见袁大娘大吃一惊。袁大娘说,“张郎今天日子过得这么好,你和你小娘子该谢谢我这个媒人了吧!”无颇和妻子赶快拿出很多贵重珍品答谢袁大娘,大娘就走了。无颇问妻子,妻子说,“袁大娘就是袁天纲的女儿,穆先生的夫人。暖金盒就是我们宫中的宝物。”后来每隔三年,广利王一定夜晚到张无颇家来看望女儿女婿,后来这事引起了别人的怀疑,就搬走了。搬到那里去了,谁也不知道。 王锜 天兴丞王锜,宝历中,尝游陇州。道息于大树下,解鞍籍地而寝。忽闻道骑传呼自西来,见紫衣乘车,从数骑,敕左右曰:“屈王丞来。”引锜至,则帐幄陈设已具。与锜坐语良久,锜不知所呼,每承言,即徘徊卤莽。紫衣觉之,乃曰:“某潦倒一任二十年,足下要相呼,亦可谓为王耳。”锜曰:“未谕大王何所自?”曰:“恬昔为秦筑长城,以此微功,屡蒙重任。洎始皇帝晏驾,某为群小所构,横被诛夷。上帝仍以长城之役,劳功害民,配守吴岳。当时吴山有岳号,众咸谓某为王。其后岳职却归于华山,某罚配年月未满,官曹移便,无所主管,但守空山。人迹所稀,寂寞颇甚。又缘已被虚名,不能下就小职,遂至今空窃假王之号。偶此相遇,思少从容。”锜曰:“某名迹幽沉,质性孱懦,幸蒙一顾之惠,不知何以奉教?”恬曰:“本缘奉慕,顾展风仪,何幸遽垂厚意。诚有事则又如何?”锜曰:“幸甚。”恬曰:“久闲(闲原作闻,据明钞本改。)散,思有以效用。如今士马处处有主,不可夺他权柄。此后三年,兴元当有八百人无主健儿。若早图谋,必可将领。所必奉托者,可致纸钱万张,某以此藉手,方谐矣。”锜许诺而寤,流汗霡霂,乃市纸万张以焚之。乃太和四年。兴元节度使李绛遇害,后节度使温造,诛其凶党八百人。(出《河东记》) 宝历年间,天兴县丞王锜曾到陇州去。半路上在一棵大树下休息,解下马鞍来放在地上靠着睡觉。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从西边传达来,只见一个紫衣人坐在车里,后面跟着几个骑马的随从。紫衣人停车后对随从说,“请王锜县丞到我这里来。”随从领王锜来见紫衣人,看见紫衣人已坐在一个陈设齐备的帐篷里了。紫衣人和王锜坐着谈了好半天了,王锜仍不知该怎么称呼他的官衔,所以答话时常常吞吞吐吐觉得很失礼。紫衣人发觉了,就说,“我已经潦倒二十年了,不过您要称呼我,还是可以叫我大王的。”王锜就问,“不知大王从何处来?”紫衣人说,“我就是秦代的大将军蒙恬。当年我为秦始皇修建长城,以这个功劳多次蒙受重任。后来秦始皇归天了,我被一些小人陷害诬告,终于被杀了。我死后,天帝仍然认为修长城是劳民伤财害了百姓,发配我到吴岳当一个管山岳的官。当时管山的官都有称号,人们就也管我叫大王。可是后来吴山却划归华山管辖,而我罚配的年限还没满。我管吴山的实权已交给华山君,我什么可管的都没有,整日守着一座空山,山里人烟稀少,十分寂寞。又因为我已虚有了大王的称号,不能再放下架子当更小的官,所以现在只是个名义上的大王而已。这次和您相遇,想求您帮帮忙。”王锜说,“我只不过是个无名的小县丞,既无能又懦弱,见到大王十分荣幸,但又能为大王做些什么呢?”蒙恬说,“我是由于敬慕您才来和您见面,一看您果然是个很有风度十分正直的人。如果能得到您的关照,能否为我办点事呢?”王锜说,“我一定遵命。”蒙恬就说,“我闲散了这么久了,很想再能有点作为。然而现在到处都没有空缺,兵马也都有主管,我不能去硬夺别人的官职。三年后,兴元地方将会有八百名无人统领的士兵,我如果早点做好准备,就可以作这八百人的统领。我要托的事,是请你给我一万张纸钱,我以这些钱做军饷,就可以办成了。”王锜当即答应了,然后就惊醒了,吓得出了一身汗。于是就买了一万张纸烧了。到了太和四年,果然发生了兴元节度使李绛被害的事,新上任的节度使温造把反叛的八百名士兵全部杀了,这就是蒙恬托梦说的那八百名士兵。 马朝 马朝者,天平军步卒也。太和初,沧州李同捷叛,诏郓师讨之,朝在是行。至平原南,与贼相持累旬。朝之子士俊,自郓馈食,适至军中。会战有期,朝年老,启其将曰:“长男士俊,年少有力,又善弓矢。来日之行,乞请自代。”主将许之。乃战,郓师小北,而士俊连中重疮,仆于闘场,夜久得苏。忽有传呼,语言颇类将吏十数人者。且无烛,士俊窥之不见。但闻按据簿书,称点姓名。俄次士俊,则呼马朝。傍有人曰:“不是本身,速令追召。言旋遂过,及远,犹闻其检阅未已。士俊惶惑,力起徐归。四更方至营门,营吏纳之,因扶持送至朝所。朝谓其已死,及见惊喜,即洗疮傅药。乃曰:“汝可饮少酒粥,以求寝也。”即出汲水。时营中士马极众,每三二百人,则同一井。井乃周圆百步,皆为隧道,渐以及泉,盖使众人得以环汲也。时朝以瓮汲水,引重之际,泥滑,颠仆于地。地中素有折刀,朝心正贯其刃。久而士俊惧其未回,告于同幕者。及到则已绝矣。士俊旬日乃愈。(出《河东记》) 马朝是天平军中的一个士兵。太和初年,沧州发生了李同捷的叛乱,上面命令驻守郓城的军队前去平叛,马朝也在平叛的军队里。部队到了平原南面,和叛军对峙了十多天。马朝的儿子马士俊,从郓城送饭到部队来找父亲。马上就要和叛军会战了,马朝年纪大了,就向主将报告说,“我的大儿子士俊,年轻有力,又善于射箭,请允许他替代我参加会战。”主将同意了。战斗开始后,郓城部队受挫撤退,马士俊身受重伤昏倒在战场上。半夜里他苏醒过来,忽然听到传呼点名的声音,好象有十几个大小军官就在附近。当时没有光亮,士俊看不清是些什么人,只听见有人按照本子上的记录一个个的点名。点到马士俊跟前,喊的却是父亲马朝。旁边有人说,“这不是马朝本人。”于是点名者命令赶快去把马朝捉来。说完这些人就走过去了,一直走了很远,还能听到他们点名的声音。士俊很害怕,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挣扎着爬起来慢慢往回走,到四更才到了军营。营里的军官收留了他,搀扶他找到了父亲。马朝原以为士俊已经阵亡,一见又惊又喜,赶快给他洗伤上药,然后说,“你喝一点兑了酒的粥,就能睡着了。”然后就出去打水。当时军营里人马很多,每二三百人才有一个井。井周围一百多步都挖了水沟,把井水引进沟里,让士兵们能围着打水。马朝用水罐打水,刚要提起来时,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地上恰恰有一段折断了的军刀,一下子穿透了马朝的胸口。马士俊在营帐里等了半天不见父亲回来,怕出什么事情,告诉了同事后,到井边一看,马朝已经死去。而士俊十多天后就痊愈了。 郄元位 河东衙将郄元位者,太和初,常奉使京辇。行至沙苑,会日暮。见一人,长丈余,衣紫佩金,容状丰伟。御白马,其马亦高丈余。导从近十辈,形状非常,执弧矢,自南来。元位甚惊异,立马避之。神人忽举鞭西指,若有所见,其导从辈俱随指而望。元位亦西望,寂然无睹。及回视之,皆不见矣。元位瘁然汗发,髀战心惊,不觉堕马。因病热,肩舆以归,旬余方愈。时河东连帅司空李愿卒。(出《宣室志》) 太和初年,河东衙将郄元位奉命护送使者京城。走到沙苑,天色将晚,看见一人,身材有一丈高,穿着紫袍,佩着金饰,仪表威严,骑着白马,马也有一丈多高。前面开路的侍卫近十名,也非同凡人,都带着弓箭,从南面驰来。郄元位很惊异,停下马来躲避。这时只见那神人举起鞭子指着西方,那些侍从也随着往西面张望。郄元位也往西面看,什么也没看见。等他一回头,那群人已经消失了。元位吓出了一身汗,双腿哆嗦,不觉跌下马来,生了热病,只好被抬了回来。原来才知道,那天河东连帅司空李愿死了。 夏阳赵尉 冯翊之属县夏阳,据大河。县东有池馆,当太华(华原作和,据明抄本改。)中条,烟霭岚霏,昏旦在望。又有瀵泉穴其南,泉水清澈,毫缕无隐。太和中,有赵生者,尉于夏阳。尝一夕雨霁,赵生与友数辈,联步望月于瀵泉上。忽见一人,貌甚黑,被绿袍,自水中流,沿泳久之。吟曰:“夜月明皎皎,绿波空悠悠。”赵生方惊,其人忽回望水滨,若有所惧,遂入水,唯露其首,有顷亦没。赵生明日又至泉所。是岸傍数十步,有神祠,表共门曰瀵水神。赵生因入庙,见神坐之左右,搏埴为偶人,被绿袍者,视其貌,若前时所见水中人也。赵生曰:“此瀵壤也,尚能惑众,非怪而何?”将用划其庙。有县吏曰:“此神庙,且能以风雨助生植。苟若毁其屋,适足为邑人之患。”于是不果隳。(出《宣室志》) 冯翊管辖下有个夏阳县,靠着黄河,县东有池塘在太华山的中部。山头平时雾气迷漫云烟缭绕,白天晚上都能看见。城南有个瀵泉,泉水清澈见底,水里一切都历历在目。太和年间,有位姓赵的到夏阳当县尉。有次雨过天晴,他约了几个朋友到瀵泉附近赏月。忽然看见一个人,脸很黑,穿着绿袍子,在水流中间游来游去,边游边唱道,“夜月风皎皎,绿波空悠悠。”赵生吃了一惊,那个人也忽然回头向岸上望,好象也很吃惊,很快沉入水里,只露个脑袋,过了一会就不见了。赵生第二天又到这里来,见离岸傍十步,有一个庙,门上写的是瀵水神庙。赵生进了庙,见神坐的两旁排列着几个泥作的偶像,其中有一个穿着绿袍,看他的长相,很象昨天看见的那个水里的人。赵生说,“这个瀵水神竟让他管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做怪,怎么得了!”就打算把庙拆毁。旁边有个官员说,“这个神庙能够兴风雨帮助庄稼生长,如果毁了庙,恐怕会给本地人民带来灾害。”于是就作罢了。 卢嗣宗 蒲津有舜祠,又有娥皇、女英祠,在舜祠之侧。土偶之容,颇尽巧丽。开成中,范阳卢嗣宗,假职于蒲津。一日,与其友数辈,同游舜庙。至娥皇女英祠,嗣宗戏曰:“吾愿为帝子之隶,可乎?”再拜而祝者久之。众皆谓曰:“何侮易之言,渎于神乎?”嗣宗笑益酣。自是往往独游娥皇祠,酒酣,多为亵渎语。俄被疾,肩舁以归。色悸而战,身汗如沥,其夕遂卒。家僮辈见十余人,摔拽嗣宗出门,望舜祠而去。及视嗣宗尸,其背有赤文甚多,若为所扑。蒲之人咸异其事。(出《宣室志》) 蒲津县有舜的祠庙。庙的旁边,还有舜的二妃娥皇、女英祠。二位女神的偶像容貌塑得十分秀美。开成年间,范阳人卢嗣宗到蒲津当代理地方官。一天,他和几位朋友一同游舜庙,又进了娥皇女英祠。卢嗣宗对着二女神的神象开玩笑说,“我想跟二位女神去,作奴仆也行,怎么样?”说罢还不断地拜礼祝祷。朋友们都说,“你怎么能用这样不敬的言词来侮辱女神呢?”卢嗣宗大笑起来毫不在乎。以后他还常常独自游娥皇祠,酒醉后总是胡言乱语,调笑侮辱女神。于是嗣宗突然得了病,被人从庙里抬了回来。只见他满脸恐惧,浑身战抖,汗如雨下,当天夜里就死了。这天夜里,家里的仆人看见闯进来十几个人,连打带拖的把卢嗣宗拉出了家门,直奔舜祠而去。后来就发现他尸体后背上有很多红道子,象是被鞭子抽的。蒲县人都觉得这事太奇怪了。 三史王生 有王生者,不记其名,业三史,博览甚精。性好夸炫,语甚容易。每辩古昔,多以臆断。旁有议者,必大言折之。尝游沛,因醉入高祖庙,顾其神座,笑而言曰:“提三尺剑,灭暴秦,剪强楚,而不能免其母乌老之称。徒歌大风起兮云飞扬,曷能威加四海哉!”徘徊庭庑间,肆目久之,乃还所止。是夕才寐而卒。见十数骑,擒至庙庭。汉祖按剑大怒曰:“史籍未览数纸,而敢亵渎尊神。‘乌老’之言。出自何典?若无所据,尔罪难逃。”王生顿首曰:“臣常览大王《本纪》见司马迁及班固云,‘母(母字原缺,据陈校本补。)刘媪。’而注云乌老反。(反原作及。)释云,‘老母之称也’。见之于史,闻之于师,载之于籍,炳然明如白日。非臣下敢出于胸襟尔。”汉祖益怒曰:“朕中外泗水亭长碑,昭然具载矣。曷以外族温氏而妄称乌老乎?读错本书,且不见义,敢恃酒喧于殿庭。付所司劾犯上之罪。”语未终,而西南有清道者,扬言太公来。方及阶,顾王生曰:“斯何人而见辱之甚也?”汉祖降阶对曰:“此虚妄侮慢之人也,罪当斩之。”王生逞目太公,遂厉声而言曰:“臣览史籍,见侮慢其君亲者,尚无所贬。而贱臣戏语于神庙,岂期肆于市朝哉!”汉祖又怒曰:“在典册,岂载侮慢君亲者?当试征之。”王生曰:“臣敢征大王可乎?”汉祖曰:“然。”王生曰:“王即位,会群臣,置酒前殿,献太上皇寿。有之乎?”汉祖曰:“有之。”“既献寿,乃曰。‘大人常以臣无赖,不事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孰与仲多?’有之乎?”汉祖曰:“有之。”“殿上群臣皆呼万岁,大笑为乐,有之乎?”曰:“有之。”王生曰:“是侮慢其君亲矣。”太公曰:“此人理不可屈,宜速逐之。不尔,必遭杯羹之让也。”汉祖默然良久曰:“斩此物,污我三尺刃。令搦发者掴之。”一掴惘然而苏,东方明矣,以镜视腮。有若指踪,数日方灭。(出《篡异记》) 有个王生,不知道名字,专门攻读三史,读得很精。王生性情好夸耀学问,说话很随便。每当读书遇到讲古代的事,常常凭主观判断。旁边如果有人不同意,他就大肆攻击。王生曾到沛县游玩,喝醉酒进了汉高祖的庙。他看着高祖的神像说,“你能提着三尺宝剑,灭了残暴的秦国,除了强大的楚国,却不能免去你母亲叫‘乌老’这不雅的名字。你作歌说,‘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你真能威加四海吗?”王生在庙堂里走来走去,长时间很放肆的盯着高祖神像。王生回到家后当天夜里刚睡下就死了。死时他看见有十几个骑士闯进来把他抓到汉高祖庙,高祖手按宝剑大怒说,“你没看过几页史书,就敢亵渎我,你说我母亲名叫乌老,这是那本书里说的?你要是找不出根据,你就有罪难逃!”王生磕头说,“我曾读过您的传记,司马迁和班固在您的传记中说您母亲是刘媪,在注释中说‘媪,乌老反’。可见乌老就是你母亲的名字了。”王生又说,“这事史书上有记载,教师也这样讲过,象白日一样的明白,不是我凭空编造的呀!”汉高祖怒气更盛地说,“我的皇宫和泗水亭上都立有碑纪,明明白白地记着我母亲的姓名,你怎敢以外族的什么‘媪氏’,称我的母亲为‘乌老’呢?读错了史书,不懂书中的真义,还敢借酒醉跑到我的大殿上胡言乱叫,就应该以犯上之罪处置你!”高祖还没说完,外面西南方就有喝道声,说是太公来了。太公刚走上大殿,就看见王生,就问高祖,“这是什么人,你对他这样辱骂是为什么呀?”高祖赶快下阶迎接,说,“这是一个狂妄无礼的人,犯了该斩的大罪!”这时王生就紧紧盯着太公说,“我读遍了史书,见历史上嘲笑君王的人都没有因而获罪,我只不过在庙里说了几句笑话,难道比在街上或在宫廷里说这笑话的罪还大吗?”汉高祖生气地质问道,“史书上难道还记载有嘲笑君王的事吗?你举例给我看看!”王生说,“我就举大王你的例子行不行?”高祖说,“行。”王生说,“大王你登了帝位后,大宴群臣,给你的父亲太上皇献寿,有没有这事?”高祖说,“有啊。”王生说,“献寿时,你对太上皇说,‘父亲您过去常说我是无赖,没有置下家业,不如我弟弟好。现在你看我的家业和我弟弟比,谁的多?’这事有没有?”高祖说,“有。”王生问,“宫中的群臣听了你的话都高呼万岁,大笑起来,这事有没有?”高祖说,“有。”王生说,“你这不是嘲笑侮慢你的太上皇父亲吗?”太公听后对高祖说,“这人讲的有理,你快放了他吧。不然,你就得把你的杯盘中的食物让给他了。汉高祖默不作声,半天才悻悻地说,“杀了这家伙,怕弄脏了我的宝剑哩!”命人扯着王生的头发打耳光。一耳光把王生打醒了,一看,天已经亮了。用镜子照脸,见脸上有红红的指印,过了好几天才消失。 张生 进士张生,善鼓琴,好读孟轲书。下第游浦关,入舜城。日将暮,乃排闼耸辔争进,因而马蹶。顷之马死,生无所投足。遂诣庙吏,求止一夕。吏止檐庑下曰:“舍此无所诣矣。”遂止。初夜方寝,见降衣者二人,前言曰:“帝召书生。”生遽往,帝问曰:“业何道艺之人?”生对曰:“臣儒家子,常习孔孟书。”帝曰:“孔圣人也,朕知久矣。孟是何人?得与孔同科而语?”生曰:“孟亦传圣人意也。祖尚仁义,设礼乐而施教化。”帝曰:“著书乎?”生曰:“著书七千二百章,盖与孔门之徒难疑答问,及鲁论齐论。俱善言也。”帝曰:“记其文乎?”曰:“非独晓其文,抑亦深其义。”帝乃令生朗念,倾耳听之。念《万章问》:“舜往于田,号位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孟子曰:‘怨慕也。’万章问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然则舜怨乎?’答曰:‘长息问于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吾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怨于父母,则吾不知也。’”帝止生之词,怃然叹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亦此之谓矣。朕舍天下千八百二十载,暴秦窃位,毒痛四海,焚我典籍,泯我帝图,蒙蔽群言,逞恣私欲。百代之后,经史差谬。辞意相及,邻于诙谐。常闻赞唐尧之美曰:‘垂衣裳而天下理,’盖明无事也。然则平章百姓,协和万邦,至于滔天怀山襄陵。下民其咨,夫如是则与垂衣之义乖矣。亦闻赞朕之美曰:‘无为而治。’乃载于典则云:‘宾四门,齐七政,类上帝,禋六宗,望山川,遍群神,流共工,放骁欢兜,殛鲧,窜三苗。’夫如是与无为之道远矣。今又闻泣于旻天,怨慕也,非朕之所行。夫莫之为而为之者,天也;莫之致而致之者,命也。朕泣者,怨己之命,不合于父母,而诉于旻天也。何万章之问,孟轲不知其对?传圣人之意,岂宜如是乎?”嗟不能已,久之谓生曰:“学琴乎?”曰:“嗜之而不善。”帝乃顾左右取琴,曰:“不闻鼓五弦,歌《南风》,奚足以光其归路?”乃抚琴以歌之曰:“南风薰薰兮草芊芊,妙有之音兮归清弦。荡荡之教兮由自然,熙熙之化兮吾道全。薰薰兮思何传。”歌讫,鼓琴为《南凤弄》。音歆清畅,爽朗心骨,生因发言曰:“妙哉!”乃遂惊悟。(出《篡异记》,明钞本作出《原化记》) 进士张生善于弹琴。好读孟子的书。赴考回乡时游蒲关。进了舜帝城。这时天已经快黑了,进城的人抢着赶马往城门里涌。张生就打马飞驰加快速度,这样马跌倒,不一会儿马就死了。张生无处投宿,就找到一个庙里,求管庙的小官留他住一宿。小庙吏指一指庙侧的厢房说,“除了这里再也没地方了。”张生只好对付着住下来。夜里刚刚睡下,张生就见两个穿红色衣服的人走来说,“舜帝要召见你。”张生就急忙跟着走。见到舜帝后,舜帝问道,“你有什么技艺?”张生回答说,“臣是个读书的人,常读孔、孟的著作。”舜帝说,“孔子是位圣人,朕早就知道。孟子是什么人,你怎么把他和孔子相提并论?”张生说,“孟子也是能传达圣人意志的人。他向来崇尚仁义,设礼乐对人民进行教育。”舜帝问,“孟子也写书吗?”张生说,“孟子著作有七千二百章,都是和孔子的弟子们辩论和回答问题的。他的《鲁论》、《齐论》都讲述了很好的道理。”舜帝又问,“你能记得孟子的文章吗?”张生说,我不但能背诵孟子的文章,而且懂得文章中深刻的含意。”舜帝就让张生大声朗读,他仔细听着。当念到《万章问》时,张生背诵原文:“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孟子曰,‘怨慕也。’万章问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然则怨乎’?答曰,‘长息问于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吾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怨于父母,则吾不得知也。’……”背诵到这里,舜帝让张生停住,十分感慨地说,“原来也有并不真懂道理就写文章的人,这就是个例子啊。朕离开天下臣民一千八百二十年了,这当中,秦始皇窃取了天下,凶狠暴虐,残害黎民,烧毁我的文献典籍,毁灭了我的帝系,蒙蔽百姓的眼睛,独断专行,无限度地满足他的私欲。而百代之后,经史的记载也是错误百出,有些记载和事实出入太大,简直是笑话一样。比如我听说史书上赞颂唐尧盛世,说尧坐在皇帝的室座上连衣服都不动就把天下治理好了,意思说唐尧时天下太平无事。然而尧帝平抚百姓的骚乱,协调万国之间的矛盾,这不都是说明有事而不是太平无事吗?至于后来洪水大泛滥,淹没了平原在山陵间汹涌,人民悲痛哀叹失去生计,这些事实和‘垂衣而治’的说法不就差得更远了吗?我也听说史书上赞扬我的功绩,说我‘无为而治’,意思说我对天下事听之任之,天下就自然太平了。可史书上又偏偏记载了我‘接待四方来的宾朋,把七种重大的政事都理顺管好,像天帝一样尊严。祭祀祖先,视察高山大河,为民祭告所有的神灵。流放了允兜和共工,杀了治水不利的鲸,赶跑了三苗。’我做了这么多事,这不和‘无为而治’相去太远了吗?现在孟子又说我向着苍天哭号是因为心中积怨太多,这更不是我干的事了。我认为,不能做成的事做成了这是靠天的祐护,不能达到的目的达到了这是靠命运。我哭是怨我的命运,跟父母没有关系,只能向苍天哭诉了。在《万章问》这篇文章里,孟子回答不出万章的问题就信口胡说,这样传达圣人的意志,怎么能对头呢。”说罢又感叹了好半天。过了一会儿舜帝又问张生学不学弹琴,张生说,“喜欢弹,但弹得不好。”舜帝就让人取来琴,对张生说,“你不听一听我弹五弦琴,唱《南风》曲,怎么能回去有所夸耀呢?”说罢,就一面弹琴一面唱了起来:“南风薰薰兮草芊芊,妙有之音兮归清弦。荡荡之教兮由自然,熙熙之化兮吾道全,薰薰兮思何传。”歌唱完了,又弹了一曲《南风》,音律十分清新流畅,听后令人心情清爽。张生忍不住大声赞叹说,“太美妙了!”然后就突然惊醒过来。 卷第三百一十一 神二十一 卷第三百一十一神二十一 萧旷史遂田布进士崔生张偃裴氏子韦驺 萧旷 太和处士萧旷,自洛东游。至孝义馆,夜息于双美亭,时月朗风清。旷善琴,遂取琴弹之。夜半,调甚苦。俄闻洛水之上,有长叹者。渐相逼,乃一美人。旷因舍琴而揖之曰,“彼何人斯?”女曰:“洛浦神女也。昔陈思王有赋,子不忆耶?”旷曰:“然。”旷又问曰:“或闻洛神即甄皇后,谢世,陈思王遇其魄于洛滨,遂为《感甄赋》。后觉事之不正,改为《洛神赋》,托意于宓妃。有之乎?”女曰:“妾即甄后也。为慕陈思王之才调,文帝怒而幽死。后精魄遇王洛水之上,叙其冤抑,因感而赋之。觉事不典,易其题,乃不缪矣。”俄有双鬟,持茵席,具酒肴而至。谓旷曰:“妾为袁家新妇时,性好鼓琴。每弹至《悲风》及《三峡流泉》,未尝不尽夕而止。适闻君琴韵清雅,愿一听之。”旷乃弹《别鹤操》及《悲风》。神女长叹曰:“真蔡中郎之俦也。”问旷曰:“陈思王《洛神赋》如何?”旷曰:“真体物浏,为梁昭明之精选耳。”女微笑曰:“状妾之举止云‘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得无疏矣。”旷曰:“陈思王之精魄今何在?”女曰:“见为遮须国王。”旷曰:“何为遮须国?”女曰:“刘聪子死而复生,语其父曰:‘有人告某云,遮须国久无主,待汝父来作主。’即此国是也。”俄有一青衣,引一女曰:“织绡娘子至矣。”神女曰:“洛浦龙王之处女,善织绡于水府。适令召之尔。”旷因语织绡曰:“近日人世或传柳毅灵姻之事,有之乎?”女曰:“十得其四五尔,余皆饰词,不可惑也。”旷曰:“或谓龙畏铁,有之乎?”女曰:“龙之神化,虽铁石金玉,尽可透达,何独畏铁乎?畏者蛟螭辈也。”旷又曰:“雷氏子佩丰城剑,至延平津,跃入水,化为龙。有之乎?”女曰:“妄也。龙,木类,剑乃金。金既克木,而不相生,焉能变化,岂同雀入水为蛤,野鸡入水为蜃哉!但宝剑灵物,金水相生,而入水雷生,自不能沉于泉。信其下搜剑不获,乃妄言为龙。且雷焕只言化去,张司空但言终合,俱不说为龙。任剑之灵异,且人之鼓铸锻炼,非自然之物。是知终不为龙,明矣。”旷又曰:“梭化为龙如何?”女曰:“梭木也,龙本属木,变化归木,又何怪也?”旷又曰:“龙之变化如神,又何病而求马师皇疗之?”女曰:“师皇是上界高真,哀马之负重引远,故为马医,愈其疾者万有匹。上天降鉴,化其疾于龙唇吻间,欲验师皇之能。龙后负而登天,天假之。非龙真有病也?”旷又曰:“龙之嗜燕血,有之乎?”女曰:“龙之清虚,食饮沆瀣。若食燕血,岂能行藏。盖嗜者乃蛟蜃辈。无信造作,皆梁朝四公诞妄之词尔。”旷又曰:“龙何好?”曰:“好睡,大即千年,小不下数百岁。偃仰于洞穴,鳞甲间聚其沙尘。或有鸟衔木实,遗弃其上。乃甲拆生树,至于合抱,龙方觉悟。遂振迅修行,脱其体而入虚无,澄其神而归寂灭。自然形之与气,随其化用。散入真空,若未胚腪,若未凝结。如物有恍惚,精奇杳冥。当此之时,虽百骸五体,尽可入于芥子之内。随举止,无所不之。自得还元返本之术,与造化争功矣。”旷又曰:“龙之修行,向何门而得?”女曰:“高真所修之术何异?上士修之,形神具达;中士修之,神超形沉;下士修之,形神俱堕。且当修之时,气爽而神凝,有物出焉。即老子云“恍恍惚惚,其中有物也”。其于幽微,不敢泄露,恐为上天谴谪尔。”神女遂命左右,传觞叙语。情况眤洽,兰艳动人,若左琼枝而右玉树,缱绻永夕,感畅冥怀。旷曰:“遇二仙娥于此,真所谓双美亭也。”忽闻鸡鸣,神女乃留诗曰:“玉筋凝腮忆魏宫,朱丝一弄洗清风。明晨追赏应愁寂,沙渚烟销翠羽空。”织绡诗曰:“织绡泉底少欢娱,更劝萧郎尽酒壶。愁见玉琴弹别鹤,又将清泪滴珍珠。”旷答二女诗曰:“红兰吐艳间夭桃,自喜寻芳数已遭。珠珮鹊桥从此断,遥天空恨碧云高。”神女遂出明珠、翠羽二物赠旷曰:“此乃陈思王赋云‘或采明珠,或拾翠羽’,故有斯赠,以成洛神赋之咏也。”龙女出轻绡一疋赠旷曰:“若有胡人购之,非万金不可。”神女曰:“君有亲骨异相,当出世。但淡味薄俗,清襟养真,妾当为阴助。”言讫,超然蹑虚而去,无所睹矣。后旷保其珠绡,多游嵩岳。友人尝遇之,备写其事。今遁世不复见焉。(出《传记》) 太和年间,有位情操高洁的士人叫萧旷,沿着洛水东游,到了孝义后住下来。有天晚上他到双美亭上游玩小歇,当时月朗风清。萧旷善于弹琴,就在月下弹琴。深夜时,琴声很凄伤。忽然听见洛水上有人发出长叹声,越来越近,竟是一个美貌女子。萧旷忙放下琴起来行礼并问,“您是什么人?”女子说,“我就是洛神。从前陈思王曾作了《洛神赋》,你不记得了吗?”萧旷说,“记得。我听说洛神就是甄皇后,死后陈思王在洛水边遇到了她的魂灵,有感而发写了《甄赋》,后来觉得不正确,才改名为《洛神赋》,并诧意于宓妃,是不是这样泥?”女子说,“我就是甄后。当初因为我倾慕陈思王的才华,魏文帝大怒,把我幽禁而死。后来我的魂灵在洛水边遇见了陈思王,我向他倾诉了我的哀怨,他才写了《感甄赋》。后来觉得这事不太雅,就改名叫《洛神赋》了。这才是事情的真相。”不一会,有一个梳着双髻的少女拿着坐垫和酒菜走来,对萧旷说,“我刚嫁到袁家时,很喜欢弹琴。每当弹起《悲风》和《三峡流泉》这些曲子时,常常会弹上一夜,刚才我听到您的琴声清新典雅,能不能再弹给我听听呢?”萧旷就弹了《别鹤操》和《悲风》。神女听罢感叹地说,“您的琴艺真能和蔡邕相媲美啊。”又问萧旷,“您觉得陈思王的《洛神赋》写得怎么样?”萧旷说,“不论文体和文采都十分完美,堪称是选出的精品了。”洛神微笑着说,“赋中写我的举止,说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也不是很恰当的啊。”萧旷问,“陈思王的灵魂现在哪里?”洛神说,“他现在是遮须国的国王。”萧旷说,“什么叫遮须国?”洛神说,“刘聪的儿子死而复生以后对他父亲说,‘有人对我说,遮须国一直没有国王,等你父亲来当国王。’说的就是这个遮须国。”不一会,又有一个使女引导着一个女子走来说,“织绡娘子到了。”洛神说,“这是洛水龙王的女儿,他织绡织得很好,一直在龙宫织绡,是我刚刚把他请来的。”萧旷就问织绡娘子说,“近来人世间都传说柳毅传书与龙女联姻的事,是真有此事吗?”织绡娘子说,“十成只有四五成是对的,其它都是编造的了,不要信它。”萧旷问,“我听说龙最怕铁器,是真的吗?”织绡女说,“龙有神力,不论金玉铁石都不能阻挡,怎么会只怕铁呢。真正怕铁是蛟、螭之类。”萧旷又问。“传说雷氏子佩着丰城宝剑,到了延平河边,剑窜到水里变成了龙,对吗?”织绡女说,“错了。龙属木,剑属金,金与木相克而不相生,剑怎么能变成龙呢。倒是鸟雀入水能变成蛙,野鸡入水能变成蚌。宝剑是有灵的东西,入水以后,金水相生的,就会生出雷来,所以不会在水中沉没。当初雷焕把丰城剑掉进水里后,在水里怎么捞也捞不到,别人就胡说宝剑已变成龙了。其实雷焕只不过说‘宝剑化去’,张司空则说宝剑与水‘终合’,都没说变龙的事。宝剑虽然有灵性,但毕竟是由人类锻烧锤炼而成的,并不是自然中的东西,所以不可能变成龙,你明白了吗?”萧旷又问“,织布的梭子能变成龙吗?”织绡女说,“梭子是木头做的,龙本来就属木,梭变龙后仍归为木,这有什么奇怪的呢。”萧旷又说,“龙变化后有神力,为什么龙病了还要请马医师皇来治呢?”织绡女说,“师皇是天界里的真人,他同情马一生受尽了负重奔波之苦,所以才当了马医。经他治好了的马成千上万。天帝知道后,想试试他的医术究竟如何,就把一条龙变成马,并让它生了病。师皇治好了病马,那马立刻变成了龙,师皇就骑这条龙上了天。所以说,并不是龙真的有了病,而是上天故意安排的。”萧旷又问,“说龙爱喝燕子的血,有这事吗?”绢绡女说,“龙在清虚的云间,吃的是露水云雾,如果真吃燕血,还能在云间藏身游弋吗?喜欢喝燕血的是蛟、蜃之类。你别信那些胡编的话,那都是梁朝四公们胡说八道。”萧旷又说,“龙有什么特别的爱好?”织绡女说,“龙很爱睡觉。大睡能睡千年,小睡也能睡几百年。它在洞穴里伏着,鳞甲间聚集了很多泥土灰尘。有时有鸟衔着树木的种子丢落在龙身上,就会长出树来,甚至能长得又高又大一个人合抱那么粗,龙才知道,于是才挣脱了身上的大树,腾云驾雾,进入虚空,和天地的锺灵之气合在一起,最后完全消失。龙身上的树种如果没有发芽生长,也能因为得了龙的灵性,成为一种十分精奇的似物似神的东西,可以无处不有,也能够自由地到处游动,达到无处不可存在的境界,这就是返元还本之术,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造化之功了。”萧旷又问,“龙的修行造化,是向哪里求得的呢?”织绡女说,“龙的修行和方士真人的修行,在方法上是一样的。上等人修行,形和神都能达到仙人的境界。中等人修行,精神能成仙肉体却失去了。下等人修行,则不论神和形都不行。修行的时候,心气清爽而全神贯注,这时就会感到自身的超脱,正象老子说的‘恍恍惚惚,其中有物出也’。至于修行中更奥妙的方法。我不敢泄露,不然会受到上天的谴责和惩罚的。”这时洛神就让使女倒酒,和萧旷一起边喝边谈,谈得很投机,态度也很亲切。萧旷看身边的神女,左边的洛神象是琼枝,右边的织绡娘子象是玉枝,都是那么光艳照人。萧旷和两位神女在一起尽情饮酒欢谈,十分缠绵,心情也非常旷达。萧旷说,“今天在这里有幸遇见二位仙女,怪不得这个亭子叫做‘双美亭’啊!”忽然听见雄鸡啼明,洛神就写了首诗留赠:“玉筋凝腮忆魏宫,朱丝一弄洗清风。明晨追赏应愁寂,沙渚烟销翠羽空。“织绡娘子也赠了一首诗说,“织绡泉底少欢娱,更劝萧郎尽酒壶。愁见玉琴弹别鹤,又将清泪滴珍珠。”萧旷也写了一首诗酬谢说,“红兰吐艳间夭桃,自喜寻芳数已遭。珠佩鹊桥从此断,遥天空恨碧云高。”洛神拿出了明珠和翠羽赠给萧旷说,“陈思王的赋里不是说‘或采明珠,或拾翠羽’吗,我就把这两件东西送给你,这样就符合《洛神赋》里所描写的了。”龙女则把一疋轻绡送给萧旷说,“如果有胡地的人买它,必须一万金才能卖。”洛神又说,“您的骨相和面相都不同凡人,应该修道,远离凡俗的尘世修真养性,我会暗暗帮助你的。“说罢,轻轻地腾空而去,什么也看不见了。后来萧旷保存着明珠和轻绡开始修行,常常游嵩山,有朋友曾遇到他,详细地写出了这些事。现在萧旷已经从世间消失,再也没见过他。 史遂 会昌中,小黄门史遂,因疾退于家。一日,忽召所亲,自言初得疾时,见一黄衣人,执文牒曰:“阴司录君二魂对事。量留(量留原作垒,据明抄本改。)一魂主身。”不觉随去。出通化门,东南入荒径,渡灞浐。陟兰田山。山上约行数十里,忽见一骑执黑幡,云:“太一登殿已久,罪人毕录。尔何迟也。”督之而去。至一城,甲士翼门。直北至一宫,宫门守卫甚严。有赤衣吏,引使者同入。萧屏间,有一吏自内出曰:“受教受教。”使者鞠躬受命。宣曰:“史遂前世括苍山主录大夫侍者,始者恭恪,中间废堕,谪官黄门,冀其醒悟。今大夫复位,侍者宜迁,付所司准法。”遂领就一院,见一人,白须鬓,紫衣,左右十数列侍。拜讫仰视,乃少傅白居易也。遂元和初为翰林小吏,因问曰:“少傅何为至此?”白怡然曰:“侍者忆前事耶?”俄如睡觉,神气顿如旧。诸黄门闻其疾愈,竟访之。是夕,居易薨于洛中。临终,谓所亲曰:“昔自蓬莱,与帝(谓武宗也。)有闫浮之因。帝于闫浮为麟德之别。”言毕而逝。人莫晓也。较其日月,当捐馆之时,乃上宴麟德殿也。(出《唐年补录》) 会昌年间,有个在小黄门当官的史遂,因病在家休养。一天,他忽然把家里人都找来,说他刚得病时,见一个黄衣人手拿公文对他说,“阴司召你的二魂去有公事,给你留下一魂管你的身子。”史遂不知不觉地就跟着走。出了通化门向东南走上一条很荒僻的路,又渡过浐河上了兰田山。在山上走了有几十里,忽然看见一个骑马的人执着一个黑幡说,“太一神已经登殿好半天了,要审的罪人都点过了名,你怎么这晚才来?”督促他们快走。来到一座城,见城门两边排列着很多兵士,进城一直向北进了一个宫殿,宫门守卫也很森严。有个穿红衣的官引着他们走进去。在影壁墙间有一个官员迎上来说,“你们快听旨意。”领史遂来的人礼施恭听。那官员宣读公文说,“史遂前世曾任括苍山主录大夫的侍者,起初还恪尽职责,后来就有些懈怠了,所以才贬到黄门当小官,为了使他能够反省自已的错误。现在括苍山主录大夫官复原位,史遂这个侍者也应该升迁了。现已被主管部司批准。”宣毕就把史遂带到另一院子,见一个人白发苍苍身穿紫袍,左右有十几个侍从。史遂忙叩跪,拜完抬头一看,竟是少傅白居易。史遂元和初年在翰林院当小官,认识白居易,就问,“白少傅到这儿来作什么呢?”白居易很淡然一笑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这时史遂突然醒了过来,神色和没生病时完全一样了。黄门里听说史遂病好了,都来看望他,这时他才听说,就在那天晚上白居易病死在洛中。临终时对家人说,“昔日在蓬莱仙宫时,我曾和武宗皇帝有闫浮那样前因。皇帝在闫浮做麟德之别。“说完就死了,人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一推算日子,才知道他死的那天,正是皇上在麟德殿赐的日子。 田布 唐相崔铉镇淮南。卢耽罢浙西,张择(择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罢常州,俱经维扬,谒铉。铉因暇日,与二客方奕,吏报女巫与故魏博节度史田布偕至,泊逆旅某亭者。铉甚异之,复曰:“显验,与他巫异,请改舍于都候之解。”铉趣召巫者至,乃与神迭拜,曰:“谢相公。”铉曰:“何谢?”神答曰:“布有不肖子,黩货无厌,郡事不治。当犯大辟,赖公阴德免焉。使布之家庙血食不绝者,公之恩也。”铉矍然曰:“异哉。铉为相日,夏州节度奏银州刺史田釸犯赃罪,私造铠甲,以易市边马布帛。帝赫怒曰:‘赃自别议。且委以边州,所宜防盗。以甲资敌,非反而何?”命中书以法论,将赤其族。翌日,铉从容言于上曰:“釸赃罪自有宪章。然是弘正之孙,田布之子。弘正首以河朔入觐,奉吏员。布亦成父之命,继以忠教,伏剑而死。今若行法以固边圉,未若因事弘贷,激劝忠烈。’上意乃解。止黜授远郡司马。而铉未尝一出口于亲戚私昵,已将忘之。今神之言,正是其事。”乃命廊下素(明抄本素作索。)服而见焉。谓之曰:“君以义烈而死,奈何区区为愚妇人所使乎?”神曰:“布尝负此妪八十万钱,今方忍耻偿之。”铉与二客及监军使幕下,共偿其钱。神乃辞去,因言事不验。(梁楫李琪作传) 唐代,相国崔铉镇守淮南时,在常州罢官的张泽,在浙西罢官的卢耽,都在经过扬州时来拜望他。当时崔铉正是公余间暇,与两们客人正在下棋时,有人来报告说,已经去世的前魏博节度使田布与一个女巫一块来了,正寄宿在某个亭子间。崔铉很奇怪,又说:“看来这是神灵显验,和平日的女巫不一样,还是请他们到都衙官舍来住吧。”于是又让人把巫祝召来。巫祝和神一块拜谒崔铉说:“谢高等崔相国。”崔铉说,“为什么要谢我呢?”田布的魂回答说,“我那不肖的儿子,做官时贪污受贿,不理政事,理当被处以死刑。全仗着您的佑助才使他免了一死,使我田布家祖庙香火不至断绝,是您的大恩大德啊!”崔铉惊奇的说,“这事可太怪了!我当相国时,夏州节度史曾奏报说银州刺史田釸犯了贪赃罪,用私自打造的铠甲在边境上换马匹和布疋。皇上一听大怒,说:‘派在边境州府的官员本身的职责就是防盗寇的,现在田铉竟拿军用品资助敌人,这和造反有什么不同?立刻交付中书有,按法严办诛灭九族!’第二天,我从容地对皇上说,‘田釸的罪的确应该依法严办。然而,他是田弘正的孙子,是田布的儿子。田弘正在河朔首立战功被召进皇宫晋见嘉奖,后来升了官职。田布秉他父亲的美德。尽忠尽孝,最后也战死在战场。现在皇上想严办田釸以巩固边防,杀了他还不如宽恕了他,以他父亲爷爷的忠义事绩激励他,让他认识自己的罪恶,戴罪立功。’皇上听了我的话,免了他的罪,只降调到边远的州郡当司马。然而,这件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连自己现在都忘了,今天这巫祝说得却一点也不差。”于是崔铉就命手下的官员穿上素服祭拜了田布的阴魂,并对田布说,“你一生忠义,死得也轰轰烈烈,怎么能被一个愚昧无知的妇人所驱使呢?”,田布的魂灵说,“我曾欠这个巫婆八十万钱,到现在我还在忍辱还她呢。”崔铉和两位客人以及监军使一起凑齐了钱,还给了巫婆,田布的魂才离去。从此巫婆凡说出的事宜都不应验。 进士崔生 进士崔生,自关东赴举,早行潼关外十余里。夜方五鼓,路无人行,唯一仆一担一驴而已。忽遇列炬呵殿,旗帜戈甲,二百许人,若方镇者。生映树自匿。既过,行不三二里,前之导从复回,乃徐行随之。有健步押茶器,行甚迟,生因问为谁。曰:“岳神迎天官崔侍御也。秀才方应举,何不一谒,以卜身事。”生谢以无由自达,健步许侦之。既及庙门,天犹未曙,健步约生伺之于门侧。入良久出曰:“白侍御矣。”遽引相见,甚喜。逡巡岳神至,立语,便邀崔侍御入庙中。陈设帐幄,筵席鼓乐极盛。顷之,张乐饮酒。崔临赴宴,约敕侍者,只待于生,供以汤茶所须,情旨敦厚。饮且移时,生倦,徐行周览,不觉出门。忽见其表丈人,握手话旧。颜色憔悴,衣服褴缕。生曰:“丈人久辞人间,何得至此?”答曰:“仆离人世,十五年矣,未有所诣。近做敷水桥神,倦于送迎,而窘于衣食。穷困之状,迨不可济。知侄与天官侍御相善,又宗姓之分,必可相荐,故来投诚。若得南山觜神祈,即粗免饥穷。此后迁转,得居天秩矣。”生辞以“乍相识,不知果可相荐否。然试为道之。”侍御寻亦罢宴而归,谓曰:“后年方及第,今年不就试亦可。余少顷公事亦毕,即当归去,程期甚迫,不可久留。”生因以表丈人所求告之。侍御曰:“觜神似人间选补,极是清资,敷水桥神卑杂,岂可便得。然试为言之,岳神必不相阻。”即复诣岳神迎奉。生潜还伺之,历闻所托,岳神果许之。即命出牒补署。俄尔受牒入谢,迎官将吏一二百人,侍从甚整。生因出贺,觜神泣曰:“非吾侄之力,不可得此位也。后一转,便入天司矣。今年渭水泛溢,侄庄当飘坏。一道所损三五百家,已令为侄护之,五六月必免此祸。更有五百缣相酬。”须臾,觜神驱殿而去,侍御亦发,岳神出送。生独在庙中,歘如梦觉。出访仆使,只在店中,一无所睹。于是不复入关,回止别墅。其夏,渭水泛溢,漂损甚多,唯崔生庄独免。庄前泊一空船,水涸之后,船有绢五百疋。明年果擢第矣。(出《录异记》) 进士崔生,曾从关东进京赶考。丰夜起来赶路,走出潼关外十几里时,才打过五更鼓。路上没有行人,仅崔生骑着驴,仆人挑着担跟着。忽然遇见前面排列着火把并有人喝道,二百多人举着旗帜和兵器,好象是那一方的镇守使。崔生躲在一棵树后,等队列过后才走。刚走了二三里,那支队伍又转回来了。崔生就跟在队伍后头慢慢走。有一个士兵押运着茶器,走得很慢,崔生就问他这是谁。那士兵说,“这是岳神去迎接天官崔侍御回来了。您这位秀才要去赶考,何不去见一见,问问你自己的事呢?”崔生说没法能去面见,士兵说我看情况帮帮你。队伍到了庙门,天还没亮。士兵让崔生躲在庙门后,自己先进去了。过了很久士兵才出来说他已经跟崔侍御说了,立刻引崔生见了崔侍御,崔生很高兴。不一会岳神来了,崔侍御就请岳神进了庙里。庙里陈设了帐幕,摆下了酒宴。不一会儿,奏起了鼓乐,岳神被崔侍御请入座位,临开宴时,崔侍御特别关照手下人,让他们拿来饭菜好好招待崔生,显得很热情。崔生喝了一会儿酒,觉得有些疲倦,就慢慢地溜达着玩,不觉走到庙门外。忽然发现他的表丈人在门外,忙上前握手叙话。崔生看表丈人面容又黄又瘦,破衣烂衫的,就问,“表丈人已经去世很久了,怎么到了这里?”回答说,“我离开人世已经十五年了,一直没见着你。近来派我当敷水桥神,每天送往迎来,十分疲劳,又非常穷困,连衣食都不足,一点帮助也得不到。我知道侄儿你和天官崔侍御是朋友,你们又都姓崔,一定能替我推荐一下,所以来找你。如果我能被任命为南山觜神,我就能免于冻饿之苦了。以后还有希望调到天界去作官。”崔生说,“我和崔侍御不过是刚刚认识,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的推荐。我可以试着跟他说一说。”过了一阵,崔侍御吃完了饭要回去,对崔生说,“你后年才能考中,今年不去参加会试也没关系。我等一会公事也办完,也要赶回去,日程很紧,不能在这里久留了。”崔生就把表丈人的请求对他说了。崔侍御说,“南山觜神好象人间的选补官,要求有较高的资历。敷水桥神官积卑微,怕不容易办得到。不过我可以试着说一说,我想岳神是不会拒绝我的。”说罢就又把岳神请来,两个人在一起商量。崔生偷偷到近前等着,听清崔侍御在和岳神讲情,岳神也就答应了。当时就命令办理好公文让崔生的表丈人补上了南山觜神。不大一会儿,崔生的表丈就被召进庙里去拜谢上任,迎接他上任的官员仆从有一二百人,很是威风。崔生就走上前向表丈人祝贺。表丈人哭着说,“没有侄儿你出力,我绝不可能得到这个官位的。下一次调动,我就可以进入天司了。今年渭河会发大水,侄儿的村庄会被洪水侵害,一起受害的有三五百家。我已下令保护你的田庄。五六月间就能免这场灾祸。然后我还会给你五百疋绸缎来酬谢你。”说完,就带着仆从侍卫奔驰而去。这里崔侍御也要上路,岳神出来送行。庙里只剩下崔生自己,恍然如一场梦刚醒。他寻找自己的仆人,仆人说他一直在店里,什么也没看见。于是崔生就不再进关去赶考了,直接回到家乡。这年夏天,渭水果然泛滥,很多村庄都被淹没,唯独崔生的田庄没有受到水害。庄子前停着一只空船,水退之后,见船里放着五百尺绸缎。第二年,崔生果然考中了进士。 张偃 进士张偃者赴举,行及金天王庙前,遇大雨,于庙门避雨,至暮不止。不及诣店,遂入庙中门宿。至四更,闻金天视事之声,嗢喝甚厉。须臾,闻唤张偃,来日午时,行至某村,为赤狸虎所食。偃闻之甚惧,侯庭下静,遂于门下匍匐而入。自通名而拜,金天曰:“汝生人,何事而来?”遂具前事告金天。金天曰:“召虎来。”须臾虎至。金天曰:“与二大兽食而代偃。”虎曰:“冤家合食,他物代之不可。”金天曰:“检虎何日死。”有一吏来曰:“未时为某村王存射杀死。”金天曰:“命张偃过所食时即行。”及行至前路,果见人喧闹,问之,乃曰:“某村王存,射赤狸虎。”果金天所言。偃遂自市酒,求鹿脯,亲往庙谢之。(出《奇录》) 有位叫张偃的进士,在他去参加举人会考时,走到金天王庙前,遇到了大雨,就在庙门下避雨。雨一直下到晚上也不停,没法投宿客店,只好到庙门里面睡下。睡到四更时分,听到金天王问案的声音,吵喊得很严厉。不大一会,就听见有人喊说,张偃在明天午时走到某村将被一只赤狸虎吃掉。张偃听后十分恐惧。等庙堂上静下来,就在庙门下慢慢爬到庙堂前,自报姓名跪拜金天王。金天王说,“你是活人,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张偃就把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金天王。金天王说,“把那只虎给我召来!”片刻虎就来了。金天王对说,“给你两只大兽吃,把张偃换下来,行不行?”虎说,“我和他是冤家就该吃张偃,什么东西都不能替换。”金天王说,“给我查一查,这只虎什么时候死?”有一个官儿查完来报告说,“老虎在未时为某村的王存射死。”金天王说,“叫张偃过了老虎吃他的时间再走。”张偃按时走了,果然看见前面路上人声喧闹,一打听,人们告诉他,某村的王存射死了一只赤狸虎,真的应验了金天王所说的话。张偃就自己买了酒和鹿脯,亲自到庙里去祭谢。 裴氏子 天水彭郡裴氏子,咸通中,于东阆学孤林法。淫其亲表妇女,事发系狱。每日供其饮食,悉是孤林法神为致之。狱吏怪而谓其神曰:“神既灵异,何不为免此刑?”神曰:“受吾法者,只可全身远害,方便济人。既违戒誓,岂但王法,神亦不容也。今之殷勤,以酬香火之功。”竟笞杀之。(出《录异记》。) 天水彭郡有个姓裴的人,在东寺学孤林法术。此人竟奸淫了亲戚中的妇女,事情被揭发后下了大狱。然而每天孤林法神都给裴某送饭吃。管监狱的官感到奇怪,就问孤林法神说,“您这么灵通,何不干脆想法让他免去刑罚呢?”神说,“学我的法术的人,只能用法术来防身避害,救助他人。现在裴某既然犯了禁忌别,别说是人间王法不容,神也不能容他。给他送饭,仅仅是回报他给神烧香上供的功而已。”后来裴某竟被鞭子抽死了。 韦驺 韦驺者,明五音,善长啸,自称逸群公子。举进士,一不第便已。曰:“男子四方之志,岂屈节于风尘哉。”游岳阳,岳阳太守以亲知见辟,数月谢病去。驺亲弟騋,舟行,溺于洞庭湖。驺乃水滨恸哭。移舟湖神庙下,欲焚湖神庙,曰:“千里估胡,安稳获济。吾弟穷悴,乃罹此殃。焉用尔庙为?”忽于舟中假寐,梦神人盛服来谒,谓驺曰:“幽冥之途,无枉杀者。明公先君,昔为城守,方闻谠正,鬼神避之。撤淫祠甚多,不当废者有二。二神上诉,帝初不许,因请十余年,乃许与后嗣一人,谢二废庙之主。然亦须退不能知其道,进无以补于时者,故贤弟当之耳。倘求丧不获,即我之过,当令水工送尸湖上。”驺惊悟,其事遂止。遂命渔舟施钩缗,果获弟之尸于岸。是夕,又梦神谢曰:“鬼神不畏愤怒,而畏果敢,以其诚也。君今为人果敢。(果敢下明抄本有如是吾所怀畏六字。)昔洞庭张乐,是吾所司。愿以至音酬君厚惠,所冀观咸池之节奏,释浮世之忧烦也。”忽睹金石羽籥,铿锵振作。驺甚叹异,以为非据,曲终乃寤。(出《甘泽谣》) 有个叫韦驺的人,懂音律,善于长啸,自称是“逸群公子”。去参加进士会考,一次没考中,就再也不考了。常说,“男子汉志在四方,岂能为风俗所折节呢。”后来韦驺游荡到岳阳,被岳阳太守所征用,几月后称病离去。韦驺的弟弟叫韦騋,坐船时淹死在洞庭湖中。韦驺就在湖滨痛哭,并把船停泊在湖神庙下,想把庙烧掉。他大喊道,“化了那么多钱修了这湖神庙,为了能使老百姓得到佑护平安度日。我弟弟穷困憔悴,却遭此大难,要你这湖神庙有什么用!”他在船上小睡时,梦见一个神人穿着官服来拜见他,并对他说,“阴间从来没有冤枉过一个人。你的先父过去作过这里的地方官,他为人刚正不阿,鬼神都怕他的正气。他上任后,下令撤掉了很多不该建立的祠庙,但其中有两座庙是不该撤的。这两座庙里的神就向上告状。天帝最初不管,二神一直告了十多年。后来天帝允许让你们韦家的后代中死一个人,来向二位庙神谢罪。要死,就得在你们后代中找一个最没有出息的人去死,你弟弟正好是这样的人,因而就让他死了。如果你找不到你弟弟的尸体,那就是我的失职,我立刻让水工把你弟弟的尸体给你送来。”韦驺惊醒后,不再想烧湖神庙,使渔船放下绳和钩,果然在湖边岸上找到了弟弟的尸体。当天夜晚,韦驺又梦见湖神来向他道谢说,“鬼神不怕人发怒,但怕那些勇敢的人,因为他们心地至诚。你就是一个果敢诚恳的人。过去洞庭湖里只要奏乐,就都是我来演奏。我现在要为你奏上一曲,以感谢你对我的赠馈,也可以听一听神界的音律,来减轻你人世的烦恼。”这时,韦驺突然看见空中出现了不少乐器,奏起了动听的乐曲。韦驺十分惊叹,因为音乐奏的都是没有谱子作依据的。音乐奏完了,韦驺就醒了。 卷第三百一十二 神二十二 卷第三百一十二神二十二 楚州人陷河神謇宗儒滑能柳晦刘山甫尔朱氏李仲吕新昌坊民裴氏女夏候祯徐焕罗弘信李嶢 楚州人 近楚泗之间,有人寄妻及奴婢数人于村落。客游数年,一日归至。村中长少,相率携酒访之,延入共饮,酒酣甚乐。村人唯吹笛为《乐神曲》。殆欲彻曙,忽前舞者为著神下语云:“大王欲与主人相见,合与主人论亲情。”此子大惊,呵斥曰:“神道无欺,我且无儿女,与汝何(何原作为,据明抄本改。)亲情?”神曰:“我合聘得君妻,可速庄梳,少顷既来迎娶。”此子大怒,村人各散,以为舞者村人,醉言无识。少顷即天明,忽闻门外马嘶鸣。此子大怪,欲出自叱之。乃见一胡神,紫衣多髯。身长丈余,首出墙头。唤曰:“娘子可发去也。”此子不知所以,其妻于室中仆倒而卒。(出《原化记》) 湖北泗水附近,有个人让妻子和几个奴仆寄住在一个村庄里,自己在外地游历了几年。一天他回到村庄,村里的人们都招呼着带着贺礼到这人家去看望。他就把人们请到家里一同饮酒。大家喝得十分酣畅。还有人吹笛子。吹的是《乐神曲》,大家随着音乐载歌载舞。直到天亮时,忽然前面一个跳舞者被大神附体了。大神借舞者的口说,“大王要和主人相见,并要与主人共议亲事。”主人大惊,生气地大声说,“大神不应该欺侮人。我并没有儿女,怎么和你论亲事?”神说,“我应该娶你的老婆为妻,让她快快梳妆,稍等片刻,我就会来迎娶她。”主人大怒,客人们也都各自散去,都认为是那个跳舞的人喝醉了胡言乱语,不一会儿,天就亮了。主人忽然听见门外有马的嘶叫声,感到非常奇怪,想出去把马赶跑。一出屋,就看见一个胡人模样的神,穿着紫衣,胡子很长,身高一丈多,头伸出比墙头还高。这神大喊,“娘子,该上路了!”主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妻子在屋里一头栽在地上就死去了。 陷河神 陷河神者,雟州雟县有张翁夫妇,老而无子。翁日往溪谷采薪以自给。无何,一日,于岩窦间刃伤其指。其血滂注,滴在一石穴中,以木叶窒之而归。他日复至其所,因抽木叶视之,仍化为一小蛇。翁取于掌中,戏玩移时。此物眷眷(眷眷原作纷纷,据明抄本改。)然,似有所恋,因截竹贮而怀之。至家则啖以杂肉,如是甚驯扰。经时渐长。一年后,夜盗鸡犬而食。二年后,盗羊豕。邻家颇怪失其所畜,翁妪不言。其后县令失一蜀马,寻其迹,入翁之居,迫而访之,已吞在蛇腹矣。令惊异,因责翁蓄此毒物。翁伏罪,欲杀之。忽一夕,雷电大震,一县并陷巨湫,渺弥无际,唯张翁夫妇独存。其后人蛇俱失,因改为陷河县,曰蛇为张恶子。尔后姚苌游蜀,至梓潼岭上,息于路旁。有布衣来,谓苌曰:“君宜早还秦,秦人将无主。其康济者在君乎?”请其氏,曰:“吾张恶子也,他日勿相忘。”苌还后,果称帝于长安。因命使至蜀,求之弗获,遂立庙于所见之处,今张相公庙是也。僖宗幸蜀日。其神自庙出十余里,列伏迎驾。白雾之中,仿佛见其形,因解佩剑赐之,祝令效顺,指期贼平。驾回,广赠珍玩,人莫敢窥。王铎有诗刊石曰:“夜雨龙抛三尺匣。春云凤入九重城。”(出《王氏见闻》) 陷河神的事是说,雟州雟县有家姓张的,老头老太太两口人,没有儿子。靠老头每天到山谷里砍柴度日。有一天,老头砍柴时被岩缝的锋利石头碰伤了手指,流了不少血,血滴落在石上一个小坑里。老头就用树叶把小坑盖上了。过了两天老头又经过这地方。拿开树叶看,竟变成一条小蛇。老头把小蛇放在手掌上,喜爱地玩了半天,那小蛇也好象依依不舍地不愿离去。老头就砍了一截竹筒,把小蛇装进去,揣在怀里回家了。以后,老头就用一些碎肉喂这蛇,蛇也很驯熟了,从不扰乱什么,然而蛇随着时间越长越大,一年后,常在夜里出来把鸡、狗之类的吃掉。二年后,就偷吃羊和猪。邻居们丢了家养的畜类,都十分奇怪,老头和老太太也不吱声。后来,县令丢了一匹四川马,跟着马蹄印找到了老头家里,加紧追查,才知道马竟被蛇吞在肚里了,县令大惊,责骂老头怎么养了这么个恶毒的东西。老头只好认罚,想杀掉这条大蛇。一天晚上,雷电大作,整个一个县突然都变成了一个大湖,湖水无边无际,只有老头老太太活着。后来老头老太太和大蛇也都不知那里去了。从此这个县就改名叫“陷河县”,人们把那蛇叫做“张恶子”。后来姚苌到四川去,走到梓潼岭上,在路旁休息,见有一个老百姓走过来对他说,“先生最好快点回陕西去吧,秦地的人将失去君王,你应该去那里统治百姓。”姚苌问他的姓名,那人说,“我就是张恶子。将来你别忘了我就行。”姚苌回到秦地,果然在长安称了帝。称帝后姚苌派人到四川寻访张恶子,没有找到,就在遇见张恶子的地方立了一座庙,这就是现在的张相公庙。后来僖宗因为叛乱巡幸四川,张相公庙中的神在十几里外列队迎接。在雾气蒙蒙中,好像看见张恶子本人现形了。僖宗就解下自己的佩剑赐给他,并希望他为自己效力。不久叛乱被平息,圣驾回京,僖宗送给张恶子很多珍宝,人们都不敢偷看。王铎有首刻在石碑上的诗说,“夜雨龙抛三尺匣,春云凤入九重城。” 謇宗儒 黔南军校姓謇者,不记其初名。性鲠直,贫而乐。所居邻宣父庙,家每食,必先荐之。如是累年。咸通二年,蛮寇侵境,廉使阅兵,择将未获。謇忽梦一人,冠服若王者,谓曰:“我则仲尼也。媿君每倾心于吾,吾当助若。乃更名宗儒,自此富贵矣。”既觉,喜而请行,兼请易名。是时人尽难之,忽闻宗儒请行,遂遣之。一战而大破蛮寇,余孽皆遁。黔帅表上其功,授朗州刺史。秩满诣京师,累迁司农卿,赐赍复多。数年卒官。(出《南楚新闻》) 贵州南部有个姓謇的军官,不知他原名叫什么。此人为人正直,虽然很贫穷但生活得很快乐。他家紧挨着孔子庙,每顿饭都要先分出一些去庙里给孔子上供,长年都这样做。咸通二年,异寇入侵。廉使检阅军队,要找一个带兵剿寇的将领,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姓謇的军官夜里忽然梦见一个人,看衣帽像一位王,对他说,“我就是孔仲尼,你一直对我敬重关怀使我很感动,所以我要帮助你。你以后改名叫謇仲儒就会富贵了。”他梦醒后很高兴。就向主帅请求率兵平寇,并请求改名为宗儒。主帅正为找不到将领为难,忽然听说宗儒主动请战,就派他带兵平寇。謇宗儒一战就击溃了贼寇,剩下的也纷纷逃窜。主帅上来为宗儒请功,朝廷就任命宗儒为朗州刺史。任期满后又调入京城,升任司农卿,宫中的赏赐和俸银也更多了,几年后,謇宗儒死在任上。 滑能 唐咸通中,翰林待诏滑能,棋品最高。有张生者,年可四十,来请对局。初饶一路,滑生精思久之。方下一子,张随手应之,或起行庭际。候滑生更下,又随应之。及黄寇犯阙,僖宗幸蜀,滑将赴行在,欲取金州路入,张曰:“不必前适,某非棋客,天帝命我取公棋耳。”滑惊愕,妻子啜泣,奋然而逝。(出《北梦琐言》) 唐代咸通年间,翰林院有个待诏叫滑能,棋下得非常好。有个张生,一天来请求和滑能下棋。张生一开始就胜了一着,滑能就苦苦思考,想了很久才下一个棋子,张生立刻就对上一个。有时张生起来到院里散着步等滑能往棋盘上落子。后来黄巢造反,攻入长安,僖宗逃往四川。滑能赶去皇帝的行宫护驾,想走金州这条路入川。张生说,“你不必去了,我并不是棋手,是天帝命我来请你去下棋的。”滑能大惊,妻子儿女都哭了起来,滑能不声不响地就死了。 柳晦 柳晦,河东人,少有文学,始以癊补。咸通末,官至拾遗,因上疏不纳,乃去官,庐于终南山。一日入城,访故友于宣阳里。忽遇一人求食,晦与之。此人但三嗅而已,晦怪而问之,答曰:“吾阴府掌事者,蒙君设食,深愧于心。君自此三年,当为相。”言讫不见。晦未之信也。及黄巢犯阙,求能檄者,或荐晦。巢乃驰骑迎之,逼使为檄。檄达行在,僖宗知晦所作,乃曰:“晦自求退,非朕遗弃。何讪谤之甚耶?”贼平,议不赦。巢命晦为中书舍人,寻授伪相。(出《补录记传》) 柳晦是河东人,少年时就有文才。一开始是继承祖上的袭职作官,后来做到朝廷的拾遗官。因为有一次给皇帝上书没被采纳,自动罢了官,隐居在终南山中。一天柳晦进城到宣阴里看朋友,路见一个乞丐向他讨吃,他就给了乞丐。那乞丐拿到东西不吃只是闻了好几次,柳晦很奇怪,问是怎么回事。乞丐说,“我是阴间管事的。蒙你赏给我食物,心里十分感激。三年后,你会当宰相的。”说完就不见了。柳晦听后并不相信。后来黄巢攻入京城长安,要找一个能写讨伐唐僖宗的文告的人,有人推荐柳晦的文章好。黄巢就派人把柳晦接了来,逼着柳晦写了讨伐文告。文告传到僖宗的行宫,僖宗一看就知道是柳晦写的,就说,“柳晦当初是自己不愿当官,并不是朕不用他,为什么对朕如此恶毒的诽谤攻击呢?”黄巢之乱平息后,柳晦被判不赦的大罪。原来黄巢曾任命柳晦为中书舍人,后来又拜他当了伪朝的宰相。 刘山甫 唐彭城刘山甫,中朝士族也。其父官于岭外,侍从北归,舟于青草湖。登岸,见有北方天王祠,因诣之。见庙宇摧颓,香火不续。山甫少有才思。因题诗曰:“坏墙风雨几经春,草色盈庭一座尘。自是神明无感应,盛衰何得却由人。”是夜梦为天王所责。自云:“我非天王,南岳神也,主张此地,何为见侮?”俄而惊觉。网浪暴起,殆欲沉溺,遽起悔过,令撤诗板,然后方定。(出《山甫自序》) 唐朝时彭城人刘山甫,乃是当朝世家子。父亲在岑外作官,刘山甫侍护着父亲回北方。有一天把船停在青草湖中,上岸游玩。看见岸边有个北方天王祠,就走进祠里。一看庙宇破败不堪,也没有香火。刘少甫从少年时就颇有才气,就在一块木板上题了一首诗说,“坏墙风雨几经春,草色盈庭一座尘。自是神明天感应,盛衰何得却由人。”这天夜里,他在船中梦见天王来责怪他说,“我不是天王,是南岳神。这里是我管的地盘,你为什么说三道四的侮辱我?”刘山甫顿时惊醒,湖上突然掀起狂风大浪。山甫后悔自己的过错,忙叫人撤掉那块题诗的木板,湖上立刻风平浪静。 尔朱氏 咸通中,有姓尔朱者,家于巫峡,每岁贾于荆益瞿塘之壖。有白马神祠,尔朱尝祷焉。一日,自蜀回,复祀之,忽闻神语曰:“愧子频年相知,吾将舍此境,故明言与君别尔。”客惊问:“神安适耶?”曰:“吾当为湖南城隍神,上帝以吾有薄德于三峡民,遂此升擢耳。然天下将乱,今天子亦不久驭世也。”尔朱复惊曰:“嗣君谁也?”曰:“唐德尚盛。”客请其讳,神曰:“固不可泄。”客恳求之,乃曰:“昨见天符,但有双日也。”语竟,不复言。是岁懿皇升遐,僖宗以晋王即位。(出《南楚新闻》) 唐代咸通年间,有个姓尔朱的人,家住四川巫峡。每年往来于荆州、益州、瞿塘之间经商。有个白马神庙,尔朱每次经过都进庙祭祀。有一天,从四川回来,又到庙里烧香,忽然听见神开口说:“你长年祭祀我,我很感动。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所以和你告别。”尔朱惊讶地问,“大神要到哪里去?”神说,“我要到湖南去当城隍神。上帝因为我在这里为三峡老百姓积了一些功德,所以才提升了我。然而天下就要大乱,当今的皇帝也管不了多久的朝政了。”尔朱又惊讶地问,“那谁来当皇上呢?”神说,“唐朝的气数还很盛。”尔朱请神说出新皇帝的名字,神说,“这个不能泄漏。”尔朱再三恳求,神才说,“昨天我看见天符,说将会有两个皇上了。”说罢,就再也不出声了。果然,这年懿皇死去,僖宗由晋王而即位当了皇帝。 李仲吕 姑臧李仲吕,咸通末,调授汝之鲁山令。为政明练,吏不敢欺。遇旱,请祷群望,皆不应。仲吕乃洁齐斋,自祷于县二十里鲁山尧祠,以所乘乌马及驺人张翰为献。祭毕,将下山,云雾暴起,及平泽而大雨,仆马皆暴殒。于是仲吕复设祭,图仆马于东壁。(出《三水小牍》) 姑臧的李仲吕在咸通末年调任汝州的鲁山县当县令。他办事精明练达,手下的人都不敢有欺压百姓的事。这年大旱,老百姓祈祷求雨望天企盼,始终没有雨。于是李仲吕就沐浴吃素,亲自到离县城二十里的鲁山尧祠去求雨,并向神许愿,如果神能感应下了雨,愿拿自己黑马和侍从张翰作祭礼。求雨结束后,刚要下山,突然阴云四合,接着下起了大雨,连河都涨平了,李仲吕的马和侍从果然都突然死亡。于是李仲吕又到庙里祭谢了神,并在庙中的东墙上画了黑马和马夫的像以资纪念。 新昌坊民 青龙寺西廊近北,有绘释氏部族曰(曰原作田,据明抄本、许本改。)毗沙门天王者,精新如动,祈请辐凑。有居新昌里者,因时疫,百骸绵弱,不能胜衣,医巫莫能疗。一日,自言欲从释氏,因肩置绘壁之下。厚施主僧,服食于寺庑。逾旬,梦有人如天王之状,持筋类绠,以食病者。复促迫之。咀嚼坚韧,力食袤丈,遽觉绵骨木强。又明日能步,又明日能驰,逾月以力闻。先是禁军悬六钧弓于门,曰:“能引起半者,倍粮以赐,至满者又倍之。”民应募,随引而满,于是服厚禄以终身。(出《唐阙史》) 青龙寺西廊的北端的壁画上,有一个佛门毗沙门天王像,画得十分精彩,象要活了似的,所以到这个神前祈祷的人特别多。有一个住在新昌里的坊民,因为得了传染病,病得骨瘦如柴,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不论是医生还是巫师都没治好。一天,这人自称要皈依佛门,家人就把他抬到庙里去,放在那个毗沙门天王的画像下。他给了庙里主持很丰厚的布施,就吃住都在庙里。过了十天,梦见有个人象画上的天王,给了他一根象绳子似的筋,让他吃下去。他咬不动,天王就强迫他吃。终于努力吃下去一丈筋,立刻觉得软绵绵的骨头象木棍似地硬了。第二天就能走,第三天就能跑。过了一个月,他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力士。有天他路过禁军营门,看见营门上挂着一张一百八十斤的弓,说是凡能把弓接开一半的,赏给三百六十斤粮,能拉满弓,赏赐更加一倍。这人就应募去拉弓,一拉就把弓拉满了。于是赏他终身享受厚禄。 裴氏女 唐黄巢之乱,有朝士裴某,挈妻子,南趋汉中。才发京都,其室女暴亡,兵难挥霍,不暇藏瘗。行及洛谷,夜间其女有言,不见其形。父母诘之,女云:“我为浐水神子强暴,诱我归其家。其父责怒,以妄杀生人,遽笞之。兼逊谢抚慰,令人送来。而旦夕未有所托。且欲随大人南行,俾拔茅为抱致于箱笥之中,庶以魂识依止。”饮食语言,不异于常。尔后又言已有生处,悲咽告辞而去。(出《北梦琐言》) 唐代黄巢之乱时,有一个姓裴的京官,带着妻子和女儿,向南往汉中逃跑。刚离开京城,他的女儿突然死去。当时兵荒马乱,顾不上埋葬,继续逃亡。走到洛谷,夜里忽然听见女儿说话,但看不见女儿本人。父母问她,她说,“我被浐水神的儿子施暴非礼,并把我骗到他家。他父亲浐水神大怒,责骂他儿子杀害无辜的生人,抽了他一顿鞭子,并向我赔罪安慰,派人送我再托生人间。可是一时半晌我还投不了胎,所以女儿想暂时跟着父母往南走。请你们拔了茅草扎一个人形放在你们的箱子里,我的魂就可以跟着你们走了。”夫妻二人就照女儿的话做了,女儿的魂就一直跟着,饮食谈话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后来,女儿说,“已经找到了投胎的地方了。”然后就哭着和父母告别走了。 夏侯祯 汝州鲁山县西六十里,小山间有祠,曰灵女观。其像独一女子焉,低鬟嚬蛾,艳冶而有怨慕之色。祠堂后平地,左右围数亩,上擢三峰,皆十余丈,森如太华。父老云,大中初,斯地忽暴风疾雨,一夕而止,遂有此山。其神见形于樵苏者曰:“吾商於之女也,帝命有此百里之境。可告乡里,立祠于前山,山名女灵,吾持来者也。咸通末,县主簿皇甫枚,因时祭,与友人夏侯祯偕行。祭毕,与祯纵观。祯独眷眷不能去,乃索卮酒酹曰:“夏侯祯少年无有匹偶,今者仰睹灵姿,愿为庙中扫除之隶,既舍爵乃归。”其夕,夏侯生惝恍不能寐,若为阴物所中。其仆来告,枚走视之,则目瞪口噤,不能言矣。谓曰:“得非女灵乎?”祯颔之。枚命吏祷之曰:“夏侯祯不胜酉斝之余,至有慢言,渎于神听,今疾作矣。岂降之罚耶?抑果其请耶?若降之罚,是以一言而毙一国士乎?违好生之德,当专戳之辜,帝岂不降鉴,而使神滋虐于下乎?若果其请,是以一言舍贞静之道,播淫佚之风;念张硕而动云軿,顾交甫而解明珮。若九阍一叫,必贻帏箔不修之责言。况天下多美丈夫,何必是也?神其听之。”奠讫,夏侯生康豫如故。(出《三水小牍》) 汝州鲁山县城西六十里的小山间有座祠堂,叫女灵观,里面只供奉着一尊女神像。看那女神,双鬟低垂双眉微皱,十分娇艳美丽,但脸上有一种愁怨的神色。女灵观后是平地,左右围地有几亩大,上面有三座山拔地而起,都有十多丈高,象太华山一样壮观。当地老人说,过去没有这三座山,是大中年间,当地忽然来一阵狂风暴雨,下了一夜,雨停之后,地上耸起了这三座山,女神现形对打柴的人说,“我是商於的女儿,天帝让我到这里管辖周围百城的地方。你告诉这里的老百姓,让他们为我在山前立一个祠庙,这山就是我带来的,所以名字就叫‘女灵山’吧。”咸通末年,鲁山县的主簿皇甫枚要到女灵观去祭祀,带着朋友夏侯祯同行。祭祀完毕,两个人在庙里游览。夏侯祯看着女灵神像,恋恋不舍地不愿离去,并要了一杯酒,洒酒对女神祝祷说,“我夏侯祯年少没有配偶,今天见到女神这样娇艳美丽,甘愿在庙里当一个洒扫庙堂的奴仆来侍奉女灵神。”祝告完毕扔酒杯就走了。这天晚上,夏侯祯恍惚惚不能入睡,好象中了什么阴邪。他的仆人跑去告诉皇甫枚,皇甫枚急忙跑去看,只见夏侯祯已经目瞪口呆不能说话了。皇甫枚就问,“是女灵神在作怪吗?”夏侯祯点了点头。皇甫枚就叫一个官员到女灵神像前祷告说,“夏侯祯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才在神像前胡言乱语,说了些对神大不敬的话。现在他已经病倒了,这是神因为怪罪而惩罚他呢,还是接受了他的请求要召他去侍奉呢?如果是降罪惩罚他,这是因为一句话而害了一个对国家有用的读书人。神这样做,就违背了佑护生灵的道德准则,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这事上帝必然会明察,上帝能允许女神这样残害生灵吗?如果是神接受了夏侯祯的请求准备把他接到身边,这就更会助长了淫邪之风,因为夏侯祯一句话神就玷污了自己的妇道贞洁,象传说中的仙女为张硕而乘云车下凡与之幽会,神女为交甫所诱惑而解下衣上的佩玉完情。如果女灵神真要和夏侯祯结合,我们将向天帝申告。那时天帝一定会责备您不贞洁不守妇道的。何况天下的美丈夫多得是,何必一定要盯上夏侯祯呢?请女灵神还是听从我的劝告吧。”祭告以后,夏侯祯果然康复,和没事一样了。 徐焕 弋阳郡东南,有黑水河,河岸有黑水将军祠。太和中,薛用弱自仪曹郎出守此郡,为政严而不残。一夕,梦赞者曰:“黑水将军至。”延之,乃魁岸丈夫,须目雄杰,介金附鞬。既坐,曰:“某顷溺于滋水,自以秉仁义之心,得(得原作未。据汉钞本改。)展上诉于帝。帝曰:‘尔阴位方崇,遂授此任’郎中可为立祠河上,当保佑斯民。”言许而寤。遂命建祠设祭,水旱灾沴,祷之皆应。用弱有葛谿宝剑,复梦求之,遂以为赠。仍刳神前柱,并匣置之,外设小扉,加扃銡焉。乾符戊戌岁,大理少卿徐焕,以决狱平允,授弋阳郡。秋七月出京,时方淋霪,东道泥泞。历崤函,度东周,由许蔡,略无霁日。既渡长淮,宿于嘉鹿馆,则弋阳之西境也。时方苦雨凄风,徒御多寒色。焕具酒祈之,其夕乃霁。焕由是加敬,每春秋常祀,必躬亲之。明年冬十月,贼党数千人,来攻郡城。焕坚守,城不可拔,乃引兵西入义阳。时有无赖者,以庙剑言于贼裨将。将乃率徒,破柱取去。既而晓出纵掠,气雾四合,莫知所如。忽遇一樵童,遂执之,令前导。既越山雾开,乃义营张周寨也。卒与贼遇,尽杀之,张周亲擒其首,解其剑,复归诸庙,至今时享不废。(出《三水小牍》) 弋阳郡的东南有条黑水河,河岸上有座黑水将军祠。太和年间,薛用弱由仪曹郎调任弋阳郡守。他政令很严但十分公正平和。一天晚上,他梦见黑水庙的执事说黑水将军到了,就赶快请了进来。一看,黑水将军是一个身材魁伟的大丈夫,而且十分威严,穿着铠甲,腰挎箭袋。请他坐下后,黑水将军说,“我生前是在黑水河里淹死的。我觉得我一生秉正刚直讲求仁义,就向上帝请求放还。上帝说我在阴界的官运很盛,就任命我当了黑水神。请郡守大人在河岸上给我立个祠庙,我就可以祐护这一带的百姓。”薛用弱答应后就醒了,于是就下令建庙设祭。从此不论水旱灾害,凡是到庙里祈祷都很灵验。薛用弱有一把葛谿宝剑,黑水将军托梦说很喜欢这剑,薛用弱就把剑赠给了神。他让人把庙里的柱子上挖了个槽,把宝剑装在个匣子里放进柱子,外面设个小门,用锁锁上。乾符戊戌年,大理少卿徐焕由于执法公正办案有功,被任为戈阳刺史。秋天七月出京赴弋阳上任,就赶上连绵的秋雨,往东去的道路十分泥泞。徐焕经崤山、函谷关,过东周一直走到许蔡,天仍不放晴。后来渡过淮河住在嘉鹿的旅店,这就算到了弋阳的西边县境了。当时仍然是凄风苦雨不断袭来,仆从和侍卫们都冻得受不了。徐焕就到黑水神庙去祭祀,当晚就雨过天晴了。徐焕对黑水神就更加崇敬了。上任后,每到春秋两次大的祭典,徐焕都是亲自参加。第二年冬天十月,有几千名叛军来攻打弋阳郡城,徐焕坚守,叛军始终攻不下来,只好转向西面去攻义阳。当时有个无赖,把薛用弱将宝剑藏在黑水神庙的事告诉了叛军的副将。副将就带着人进了庙,劈开柱子把宝剑拿走了。拂晓时,这股叛军四处烧杀抢掠,突然被弥天大雾裹住,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忽然遇见一个砍柴的少年,叛军就抓住少年,让他带路。少年带着叛军翻过山后,浓雾顿时消散,一看竟来到平叛的义军将领张周的军营前。张周率领义军杀出营来,把叛军全部消灭,并活捉了叛军的首领那个副将,缴获了那把宝剑,又送回庙里,现在黑水将军庙的香火仍然终年不断。 罗弘信 中和年,魏博帅罗弘信,初为本军步射小校,掌牧圉之事,曾宿于魏州观音院门外,其地有神祠,俗号白须翁。巫有宗千者,忽诣弘信谓曰:“夜来神忽有语,君不久为此地主。”弘信怒曰:“欲危我耶?”他日,复以此言来告,弘信因令密之。不期岁,果有军变,推弘信为帅。弘信状貌丰伟,多力善射,虽声名未振,众已服之。累加至太尉临淮王。(出《北梦琐言》) 中和年间,魏博的军事长官是罗弘信。弘信最初只是本军里的一个小军官,管放牧军马的差事。他曾住在魏州观间院门外,随近有个神庙,庙里供的神当地人都叫他“白头翁”。有一天一个叫宗千的巫师忽然来找罗弘信说,“神夜里忽然对我说你不久会当本地的主管官。”弘信生气的说,“你想害我呀?”过了两天巫师又来说那话,弘信就让他千万保密。不到一年,军队里果然发生了哗变,推举弘信当统领。弘信生得魁伟雄健,力大无比,又善射箭,所以当时虽然只是个无名的小军官,大家却都很敬服他。后来,弘信果然作了太尉临淮王。 李嶢 唐乾宁中,刘昌美为夔州刺史。属夏潦,峡涨湍险。里俗云:“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于是行旅辍棹以候之。学士李嶢,挈家,自蜀沿流,将之江陵。昌美以水势正恶,止之。嶢忽遽而行,俄尔舟复。一家溺死焉。唯乳妪一人,隔夜为骇浪推送江岸而苏。先是永安盐灶户陈小奴,棹空船下瞿塘。见崖下有一人,裹四缝帽,著窄白衫,青裤,执铁棘梨。问嶢行程,自云迎候。及乳妪既苏,亦言于刺史云,李学士至一官署上事,朱门白壁,寮吏参贺。又闻云,此行无乳妪名,遂送出水。(出《北梦琐言》) 唐代乾宁年间,刘晶美去四川夔州上任当刺史。当时夏天发洪水,三峡水涨又急又险。当地有句俗话说,“滟滪大如马,瞿塘不能下”,江上不能行船,于是刘昌美只好停了船等候水退。有个学士名叫李嶢,带着家眷从四川沿江行船要去江陵。刘昌美说水势又急又大,劝他等等再走,李嶢却急忙地走了,不一会儿船就翻了,全家都被淹死。只有一个奶妈第二天被大浪推到岸上,幸免于难。在此以前,永安的盐贩子陈小奴,划着一只空船从瞿塘过来,看见江边山崖下有一个人,戴着四缝帽,穿着很紧的白衣服,手里拿着铁蒺藜,问学士李嶢要到哪里去,说正在迎接他。后来那奶妈苏醒后也对刘昌美说,李学士被领到一个官府去上任,那官府红门白墙,很多官员都来迎接李学士,并向他拜贺。后来奶妈听到有人说,“这一行人的名单里,没有这个奶妈子。”于是奶妈就被送出了江面,冲到了岸上。 卷第三百一十三 神二十三 卷第三百一十三神二十三 杨镳张璟崔从事王审知张怀武李玫赵瑜关承湍妻李冰祠郑君雄钟离王祠盘古祠狄仁杰祠葛氏妇马希声庞式 杨镳 唐杨镳,相国收之子,少年为江西从事。秋祭大孤神,镳悦神像之容,偶以言戏之。祭毕回舟,而见空中云雾,有一女子,容质甚丽,诣镳,呼为杨郎,云:“家姊多幸,蒙杨郎采顾,便希回桡,以成礼也,故来奉迎。”镳惊怪,乃曰:“前言戏之耳。”神女曰:“家姊本无意辄慕君子,而杨郎先自发言。苟或中辍,立恐不利于君。”镳不得已,遂诺之。希从容一月,处理家事。归家理命讫,仓卒而卒,似有鬼神迎也。补阙薛泽,与镳有姻,尝言此事甚详。近者故登州节度判官史在德郎中,子光泽,甚聪俊,方修举业。自别墅归,乘醉入泰山庙,谓神曰:“与神做第三儿可乎?”自是归家精神恍惚,似有召之者,逾月而卒。(出《北梦琐言》) 杨镳是唐相国杨收的儿子。年轻时当过江西从事。秋天去庙里祭祀大孤神。看见女神像的容貌很美,就对神像说了不敬的玩笑话。祭祀完毕坐船回去,忽然看见空中云雾里有一个容貌很好的女子来见他,称他为“杨郎”,并说,“我的姐姐能被杨郎看上,感到荣幸。希望你把船摇回去,好举行婚礼。”杨镳又惊又奇怪,就说,“我刚才只不过开了个玩笑。”神女说,“我姐姐根本没有倾慕你的意思,是你先向我姐姐求的婚。如果你说了不算,马上就会对你不利!”杨镳不得已,只好答应了婚事,但是向神女请求能给一个月的时间,回去处理家事。于是杨镳回到家里,刚刚把家里料理完,就突然死去。补阙薛泽,是杨镳的姻亲,他讲这件事说得十分详细。又有个原任邓州节度判官的史在德郎中,有个儿子叫史光泽,十分聪明英俊。有一天光泽从学馆里读完书回家,喝醉了酒进了泰山庙,对泰山神像说,“我给泰山神作三儿子,怎么样?”回到家后,光泽就变得精神恍惚,好象有人召去他的魂。过了一个月就死了。 张璟 庐山书生张璟,乾宁中,以所业之桂州。至衡州犬嗥滩,损船上岸,寝于江庙,为神所责。璟以素业对之,神为改容。延坐从容,云:“有巫立仁者,罪合族,庙神为理之于岳神,无人作奏。”璟为草之,既奏,岳神许之,庙神喜,以白全十鉼为赠。刘山甫与校书郎廖隙。亲见璟说其事甚详。(出《北梦琐言》) 庐山书生张璟,乾宁年间凭着自己的学业到桂州谋职。船到衡州犬嗥滩坏了,只好上岸,睡在江边一个庙里。庙里的神责备他不该贸然闯进庙里住宿,张璟就以所学课业回答他,神就高兴了,请他坐下,并说,“有个叫巫立仁的,犯了该灭族的罪,我想替他到岳神那儿据理申诉,但没人给我写状子。”张璟就为庙神写了状子。状子递上去后,岳神准了,庙神非常高兴,拿出十块白金赠给张璟。刘山甫和校书郎廖隙,亲自见过张璟,他们说这个事说得很详细。 崔从事 福建崔从事,忘其名,正直检身,幕府所重。奉使湖湘,复命,在道遇贼。同行皆死,唯崔仓惶中,忽有人引路获免。中途复患疟疾,求药无所。途次延平津庙,梦为药神赐药三丸,服之,惊觉顿愈。彭城刘山甫自云,外族李敬彝为郎中,宅在东都毓财坊,土地最灵。家人张行周,事之有应。未大水前,预梦告张,求饮食。至其日,率其类遏水头,并不冲圮李宅。(出《北梦琐言》) 福建有位姓崔的从事,忘了他叫什么名。为人正直做事检点,幕府很器重他。有一次他奉命到湖湘去公干,办完公事回去交差,路上遇到了强盗,一起的人都被强盗杀了,而崔从事却在仓惶奔逃中,忽然遇见一个人给他指路,才幸免于难。后来在途中又得了疟疾病,无处求医,住在延平河神庙里,梦见庙神给了他三个药丸,吃下以后,惊醒了,病也好了。彭城刘山甫自己说,他的亲戚李敬彝当郎中,家住东都毓财坊,那里的土地神非常灵。他家的仆人叫张行周,每次求土地神都能灵验。有一次发大水之前,土地神托梦告诉了张行周,并向他要吃的东西。洪水到来的那天,土地神领着人堵住水头,洪水就没有冲毁李家的宅院。 王审知 福州海口黄碕岸,横石免巉峭,常为舟楫之患。王审知为福建观察使,思欲制置,惮于役力。乾宁中,因梦金甲神,自称吴安王,许助开凿。及觉,言于宾寮。因命判官刘山甫往设祭,祭未终,海内灵怪俱见。山甫息于僧院,凭高观之。风雷暴兴,见一物,非鱼非龙,鳞黄鬣赤。凡三日,风雷乃霁。已别开一港,甚便行旅。驿表以闻,赐号甘棠港。闽从事刘山甫,乃中朝旧族也,著《金溪闲谈》十二卷,具载其事。(出《北梦琐言》) 福州海口的黄碕岸一带,怪石嶙峋,是海上行船的一大障碍。王审知在福建当观察使的时候,打算好好解决一下,但苦于人力不足。乾宁年间,他梦见一个穿铠甲的大神,自称是吴安王,答应帮助解决这个困难的工程。梦醒后,他把这事说给客人和下属,并派判官刘山甫前去祭祀金甲神。祭祀还没结束,忽然看见海上浮起了许多水怪。当时刘山甫在庙里休息,就登高观望。只见海上风雷滚滚,有一个水怪,既不是鱼也不是龙,黄鳞红须。这样过了三天,风停云开。一看已经另外开出一个港弯,行船非常方便。在福建当从事的刘山甫,是本朝的旧族,他写的《金溪闲读》十二卷,其中记载着这件事。 张怀武 南平王钟傅,镇江西。遣道士沈太虚,祷庐山九天使者庙。太虚醮罢,夜坐廊庑间。怳然若梦,见壁画一人,前揖太虚曰:“身张怀武也,常为将军。上帝以微有阴功及物,今配此庙为灵官。”既寤,起视壁画,署曰五百灵官。太虚归,以语进士沈彬。彬后二十年,游澧陵,县令陆生客之。方食,有军吏许生后至,语及张怀武,彬因问之。许曰:“怀武者,蔡之裨将,某之长史也。顷甲辰年大饥,闻预章独稔。即与一他将,各率共属奔预章。既即路,两军稍不相能。比至五昌,一隙大构。克日将决战,禁之不可。怀武乃携剑上戌楼,去其梯,谓其徒曰:‘吾与汝今日之行,非有他图,直救性命耳。奈何不忍小忿,而相攻战。夫战,必疆者伤而弱者亡。如是则何以去父母之国,而死于道路耶?凡两军所以致争者,以有怀武故也。今为汝等死,两军为一。无构难也。’遂自刎,于是两军之士,皆伏楼下恸哭。遂相与和亲,比及预章,无一逃亡者。”许但怀其旧恩,亦不知灵官之事,彬因述记,以申明之。岂天意将感发死义之事,故以肸蚃告人乎?(出《稽神录》) 南平王钟傅镇守江西时,曾派道士沈太虚到庐山的九天神庙祭礼。沈太虚祭祀完了。晚上坐在庙的偏厦里,恍恍然象在作梦。只见墙上的画中有一个人向他施礼说:“我的真身是张怀武,曾经在军伍中作过将军。上帝因为我曾积过些阴功救助了他人,所以让我在这个庙里当灵官。”太虚道士醒后,起来细看壁画,见画上写的画题是“五百灵官”,太虚道士回来后,把这事说给进士沈彬。二十年后,沈彬到澧陵去游玩,县令陆生请他作客宴饮。刚要开宴。有位军官许生也来赴宴。在席间,许生提到了张怀武,引起沈彬的注意,沈彬就问张怀武到底是什么人。许生说,“张怀武原是蔡州部队里的一名副将,也曾是我的长史。甲辰那年蔡州闹饥荒,部队断了粮。听说预章那边庄稼收成好,张怀武就和另外一个将军各自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奔预章去就食。上路以后,两支部队各不相让,发生了矛盾。走到五昌地方,两支部队的矛盾更激烈了,为了一件小事互不相让,眼看就要火拼决战,带兵的统帅也压服不了。张怀武就带着宝剑登上城楼,撤去了梯子,对城下他的部队说,‘这次我带你们出来并没有任何别的图谋,是为了让大家不要饿死。可是你们不能克制忍受一些小的矛盾,竟要去和另一支部队拚杀。如果真打起来,必然是强者伤弱者亡,两败俱伤。这样将来还怎么回到家乡见自己的父母乡亲,只能惨死在道路旁。现在两支部队相争,是因为有我张怀武。我现在决定为你们而死。我死后,两支军队必然会合而为一,就不会再继续闹矛盾了。”说罢,就拔出剑来自杀了。城楼下的两支部队的士兵都趴在城楼下痛哭失声,从此合成一支部队,亲密友好,一起开到了预章,没有一个人逃亡。”许生当时是张怀武的部属,对张怀武怀着深深的感恩之情,他并不知张怀武死后当了庙中灵官的事。沈彬把这件事记述下来,希望能让人们明白真相。这件事难道不是充分说明,上天也为仁人义士的作为所感动,因而才不让他们默默无闻吗? 李玫 天祐初,舒州有仓官李玫,自言少时有病,遂见鬼,为人言祸福,多中。淮南大将张颢,专废立之权,威振中外。玫时宿于灊山司命真君庙。翌日,与道士崔繟然数人,将入城。去庙数里,忽止同行于道侧,自映大树以窥之。良久乃行,繟然曰:“复见鬼耶?”曰:“向见一人,桎梏甚严,吏卒数十人卫之,向庙而去,是必为真君考召也。虽意气尚在,已不自免矣。”或问为谁,久之乃肯言曰:“张颢也。”闻者皆惧,共秘之,不旬日而闻颢诛。李宗造开元寺成,大会文武僧道于寺中。既罢,玫复谓繟然曰:“向坐中有客,为二吏固揖之而去,是不久矣。”言其衣服容貌,则团练巡官陈绛也。不数日,绛暴疾卒。道士邵修默,崔之弟子,视见之。(出《稽神录》) 天祐初年,舒州有个管仓库的官叫李玫。说他小时得了一次病之后就能见到鬼。从此李玫为别人说祸福方面的事都说得很准。当时淮南大将张颢大权在握,甚至可以左右皇帝的废和立,不论宫廷内和外界都怕他的权势。李玫有一次住在灊山的司命真君庙里,第二天,和道士崔繟然等回城里去。离开司命真君庙几里地时,李玫忽然让同行的人赶快停在道旁,他自己躲在一棵树后偷看,过了很久才出来。繟然道士问他,“是不是又看见鬼了?”李玫说,“是的。我刚才看见一个人,披枷戴锁,被几十个人押着直奔真君庙而去,大概是被真君召去拷问审判了。看那戴枷的人还挺不在乎,但是绝对难免一死的。”大家问他是谁,他半天之后才说,“就是那权势极大的淮南大将张颢。”大家一听都非常害怕,互相说好决不敢泄露出去。果然,不到十天就传来张颢被杀的消息。还有一次,李宗建造开元寺竣工以后,在寺里召集了很多文武僧道聚会。聚会结束后,李玫又对繟然道士说,“我刚才看见有一个客人被两个阴间的官员给请走了,看样那位客人是活不了多久了。”听李玫描述那被请走的客人的相貌服饰,是当团练巡官的陈绛。果然,没过几天,陈绛得了急病而死。繟然道士的弟子邵修默道士,亲眼看见过这件事。 赵瑜 明经赵瑜,鲁人,累举不第,困厄甚。因游太山,祈死于岳庙。将出门,忽有小吏自后至曰:“判官召。”随之而去。奄至一厅事,帘中有人云:“人所重者生,君何为祈死?”对曰:“瑜应乡荐,累举不第。退无躬耕之资,湮厄贫病。无复生意,故祈死耳。”良久,闻帘中检阅簿书,既而言曰:“君命至薄,名第禄仕皆无分。既此见告,当有以奉济。今以一药方授君,君以此足给衣食。然不可置家,置家则贫矣。”瑜拜谢而出。至门外,空中飘大桐叶至瑜前,视之,乃书巴豆丸方于其上,亦与人间之方正同。瑜遂自称前长水令,卖药于夷门市。饵其药者,病无不愈,获利甚多。道士李德阳,亲见其桐叶,已十余年,尚如新。(出《稽神录》) 秀才赵瑜是山东人,参加会考几次都没考中。由于十分穷困。活不下去了。就去游览太山,向岳庙中的神求死。刚走出庙门,忽然有一个小官员在身后喊他说,“阴间的判官召你去一趟。”赵瑜就跟着走。来到一个大厅上,听见门帘子后面有人说,“人们都十分看重生命,你怎么偏要求死呢?”赵瑜说,“我参加会考,几次都考不中。连回家种田的钱都没有,又贫病交加。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求死。”过了半天,只听见帘子里传来翻查簿子的声音,然后帘里的人又说,“已经给你查过了,你这一辈子既不能中榜也不能作官,这是你命中注定的。但是我打算帮你一把,送给你一个药方。这个药方可以使你有吃有穿,但你不能靠药方广置家产,否则,你就还得受穷。去吧。”赵瑜拜谢后走出来,刚到门外,见空中飘下来一个大桐树叶子,捡起来一看,叶子上写着一副“巴豆丸”的药方,和人间的药方相同。于是赵瑜就自称过去当过长水县令,在街上摆摊卖药。吃了他药的人,病都能治好,他也得了不少钱。道士李德阳,曾亲眼看见过赵瑜的那片桐叶。虽然已经十多年了,桐叶还象新的一样。 关承湍妻 青城县岷江暴涨,漂垫民居。县民关承湍妻计氏,有孩提子在怀抱,乃上木柜,为骇浪推漾大江。唯见赤帻佩刀者,洎朱衣秉简者,安存之,令洎县溉植。乃随流泛泛,至县溉,为舟子迎拯而出,子母无恙。(出《北梦琐言》) 青城县的岷江发大水,淹没了不少房屋。县民关承湍的妻子计氏,抱着个孩子伏在一个木柜上,被大浪推到洪水中,她看见一个戴红头巾佩腰刀的人和一个穿红衣手拿竹板的人在水上稳站着,保护着并说叫到县城护城河去。于是木柜随水漂行,漂到护城河后被划船的救出来,母子都很平安。 李冰祠 天祐七年夏,成都大雨,江涨,坏京口江灌堰上。夜闻呼噪之声,千百人,炬无数,风暴雨而火影不灭。及明,堰移数百丈,堰水入新津江。李阳冰祠中所立旗帜皆湿。是时,津嘉眉水害尤多,京江不加溢焉。(出《录异记》) 天祐七年夏天,成都下大雨,岷江猛涨,势将冲毁京口江的护江大堤。这天夜里,人们都听见江上传来一片呐喊呼叫的声音,好象江中有好几千人。还看见江上有无数火把,虽然大雨如注火把仍不熄灭。天明一看,大堤已移动了几百丈,洪水流入了新津江。李阳冰的祠庙中,神像两边的旗帜都是湿的。此时,新津嘉眉一带常常闹水灾,但京江却没有泛滥。 郑君雄 郑君雄为遂州刺史,一日晚,忽见兵士数千人,在水东灞内,旗帜弋甲,人物喧闹,与军行无异。不敢诘问,警备而已。未晓,密侦之,大军已去,只三五人在后。侦者问之,曰:“江囗神也。数年川府不安,移在峡内。今远近安矣,却归川中。”复视之,有下营及火幕踪迹,一一可验焉。(出《录异记》) 郑君雄在遂州当刺史时,有天晚上,忽然看见灞水东面大堤里开来好几千军队,旗帜刀枪齐备,一片人声喧哗,和行军一模一样。郑君雄不敢去问,只是密切监视着。天快亮时,派人偷偷侦察,大军已撤走,只有落在后面的三五个人。侦察的人问,他们说,“我们是江神的队伍。四川前几年大乱,我们随江神转移到峡内,现在那边安定了,我们就回四川去了。”再仔细看,地上有安营扎寨和生火的踪迹,而且看得十分清楚。 钟离王祠 遂州东岸唐村,云,昔有一人,衣大袖,戴古冠帻,立于道左。语村人曰:“我钟离王也。旧有神在下流十余里,因水摧损。今像溯流而止,将至矣。汝可于此为我立庙。”村人诣江视之,得一木人,长数尺,遂于所见处立庙,号唐村神。至今祷祈皆验。或云,初见时如道士状。(出《录异记》) 遂州东岸有个唐村,村里传说当年曾有一个人,穿着宽袖的袍子,戴着古代人的头巾,站在道旁,对村里人说,“我是钟离王。我的庙在河的上游十几里地,因为大水把庙冲毁,我的神像逆流而上,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可以在这里给我盖个庙。”村里人跑到河上去看,果然顺水漂下来一个木头神像,有几尺长。大家就在那神现形的地方盖了座庙,叫做唐村神庙。到现在这个神仍十分灵验。有的人还说,那个现形的钟离王像个道士。 盘古祠 广都县有盘古三郎庙,颇有灵应。民之过门,稍不致敬,多为殴击,或道途颠蹶。县民杨知遇者,尝受正一明威录。一夕醉甚,将还其家。路远月黑,无伴还家,愿得神力,示以归路。俄有一炬火,自庙门出,前引至其家。二十余里,虽狭(狭原做狄,据明抄本、许本改。)桥编路,无蹉跌,火炬亦无见矣。乡里之人尤惊。(原缺出处,今见《录异记》四) 广都县有座盘古三郎庙,庙里的神很灵应。若有人走过庙门不叩拜行礼,不是狠狠被敲一家伙,就是无缘无故摔个大跟头。有个叫杨知遇的,曾学过正一明威录,有一天喝得大醉往回走,天黑路远,又没有同伴陪他,路过神庙时,就让神帮一把好找到回家的路。顿时就有一个火把从庙门里出来,在前面为他照亮道路。杨某一直走了二十多里,经过很窄的桥,走过很偏僻的小道,却一次也没摔倒。到家了,火把也没了。人们都十分惊奇。狄仁杰祠 魏州南郭狄仁杰庙,即生祠堂也。天后朝,仁杰为魏州刺史,有善政,吏民为之立生祠。及入朝,魏之士女,每至月首,皆诣祠奠醊。仁杰方朝,是日亦有醉色。天后素知仁杰初不饮酒,诘之,具以事对。天后使验问,乃信。庄宗观霸河朔,尝有人醉宿庙廊之下。夜分即醒。见有人于堂陛下,罄折咨事,堂中有人问之,对曰:“奉符于魏州索万人。”堂中语曰:“此州虚耗,灾祸频仍,移于他处。”此人曰:“诺。请往白之。”遂去。少顷复至,则曰:“已移命于镇州矣。”语竟不见。是岁,庄宗分兵讨镇州,至于攻下,两军所杀甚众焉。(出《玉堂闲话》) 魏州南城有座狄仁杰祠,是狄仁杰活着时给立的“生祠”。武则天皇后执政时,狄仁杰是魏州刺史,政声很好,当地官员和百姓就为他立了生祠来表彰他。后来狄仁杰到朝廷里作官,魏州的百姓每到月初一,还是到祠里去用酒供奉。狄仁杰每月初一去上朝,就也带着醉意,则天皇后知道狄仁杰向来不喝酒,就问是怎么回事。狄仁杰就说因为每月初一魏州人到他的生祠献酒。天后派人调查果然是这样,才相信了。庄宗镇守河朔时,曾有个人醉后住在狄仁杰祠的庙廊下。半夜酒醒,看见有人站在庙堂的台阶下拿着奏折请示公事。堂上的人问是什么事,那人说,“奉上天之命,要在魏州索取一万人的性命。”堂上的人说,“魏州这地方很穷困,灾祸连年不断,还是到别的地方找这一万人吧。”奏事的答应说,“我这就去向上面报告。”不一会他又回来了,对堂上说,“已经决定到镇州去办了。”说完就都消失了,这一年,庄宗分兵讨伐镇州,两军在战场上死了很多人。葛氏妇 兖之东钞里泗水上有亭,亭下有天齐王祠,中有三郎君祠神者。巫云,天齐王之爱子,其神甚灵异。(子其神甚灵异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相传岱宗之下,樵童牧竖,或有逢羽猎者,骑从华丽,有如(有如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侯王,即此神也。鲁人畏敬,过于天齐。朱梁时,葛周镇兖部署,尝举家妇女游于泗亭,遂至神祠。周有子十二郎者,其妇美容止,拜于三郎君前,熟视而退。俄而病心痛,踣地闷绝久之。举族大悸,即祷神,有顷乃瘳。自是神情失常,梦寐恍惚,尝与神遇。其家惧,送妇往东京以避之。未几,其神亦至,谓妇曰:“吾寻汝久矣,今复相遇。”其后信宿辄来,每神将至,妇则先伸欠呵嚏,谓侍者曰:“彼已至矣。”即起入帷中,侍者属耳伺之,则闻私窃语笑,逡巡方去。率以为常。其夫畏神,竟不敢与妇同居,久之妇卒。(出《玉堂闲话》) 兖州的东钞里泗水上有个亭子,亭子下有座天齐王庙。庙里供有三郎神的神像。巫师说,三郎是天齐王最喜爱的儿子,三郎神也最灵。传说在泰山下面,曾有打柴少年或放羊孩子遇见过三郎神出去打猎,带着很多侍从和仆人,那排场不亚于人间的王侯出巡。山东人对三郎神的敬畏超过了对天齐王。朱梁年间,葛周镇守兖州,有一天带着全家男女老少游泗水亭,然后又进了天齐王庙。葛周有个儿子十二郎,十二郎的妻子美艳绝伦。进庙后,十二郎的夫人跪拜二郎钟,拜后两眼把三郎神像盯了半天才走。接着她就犯了心痛病,一头栽到地上喘不上气来。全家吓坏了,赶快向神祷告,少妇人才稍好了些。但从此神情就不正常了,睡梦中也恍恍惚惚地遇见三郎神。家里人十分恐慌,就把少夫人送到东京去躲了起来。没过多久,三郎神也追到东京,并对少夫人说,“我找你很久了,今天我们才又重逢!”打这以后,三郎神每两夜就来。每次三郎神来时,少夫人就又伸懒腰又打喷嚏,并对身旁的丫环说,“他已经来了。”说完就钻进帐子里去了。丫环在帐子外偷偷听,就听见帐内男女窃窃私语和调笑声,过了很久三郎神就走了。这样的事已习以为常了。十二郎十分怕神,所以一直不敢和自己的妻子同居。过了很长的时间,妻子终于死去。 马希声 湖南马希声,嗣父位。连年亢旱,祈祷不应。乃封闭南岳司天王庙,及境内神祠。竟亦不雨。其兄希振,入谏之,饮酒至中夜而退。闻堂前喧噪,连召希振复入,见希声倒立于阶下,衣裳不披,其首已碎。令亲信舆上,以帛蒙首。翌日发丧,以弟希范嗣位。先是大将周达,自南岳回,见江上云雾中,拥执希声而去,秘不敢言。夕有物如黑幕,突入空堂,即时而卒。(出《北梦琐言》) 湖南马希声继承了父亲的官职。当时连年大旱,祈祷求雨也不灵应,马希声就下令把南岳司天王庙和他所管的境内所有的庙都封闭了。然而仍然不下雨。马希声的哥哥希振来劝他别这样做,两个人喝酒,到半夜,希振才回去。刚走出门,就听到院里人声喧华,有人召呼希振快进院看看。希振一回院子,就见弟弟马希声头朝下倒栽在台阶下,身上衣服也都没有了,脑袋已经碎了。于是赶快把尸体抬到车上,用白绸子蒙上他的头。第二天为马希声办完丧事,让他的弟弟马希范继承了官职。在这事发生之前,就有一个大将周达从南岳回来时,看见江上的云雾中,鬼卒们拥着马希声而去。回来后周达没敢说。这天晚上,空中突然飘下一大块黑幕闯入了马希声的屋子,马希声立刻就死了。 庞式 唐长兴三年,进士庞式,疑业于嵩阳观之侧,临水结庵以居。一日,晨往前村未返。庵内唯薛生,东郡人也,少年纯悫,师事于式。晨兴,就涧水盥漱毕,见庵之东南林内,有五人,皆星冠霞帔,或缝掖之衣,衣各一色,神彩俊拔,语音清响,目光射人,香闻十余步。薛生惊异,遍拜之。问薛曰:“尔何人?”生具以对。又问:“尔能随吾去否?”薛辞以父母年老,期之异日。又曰:“尔既不去,吾当书尔之背志之。”遂令肉袒。唯觉其背上如风之吹,书毕,却入林中,并失其处。斯须庞式至,具述,且示之背,见朱书字一行,字体杂以篆籀,唯两字稍若官体贵人字,余皆不别。薛生又以手扪之,数字拿破,色鲜如血,数日,香尚不销。后庞式登第,除乐乡县令,为叛帅安从进所杀,薛氏子寻归滑台,殂于家。(出《玉堂闲话》) 唐代长兴三年,庞式没有中进士时,在嵩阳观的旁边临水盖了间茅屋读书。一天年上,庞式到前村去没有回来,茅屋里只有一个薛生。薛生是东郡人,是个单纯诚实的少年,跟着庞式学习。一大清早他到门外小河边洗脸漱口,看见茅屋东南的树林里有五个人,都穿着神仙穿的衣服,有的穿着儒生的衣着,各人的服色也不一样。看这五个人都是神采超然,语声朗朗,目光炯炯有神,身上发散着香气,十几步外都能闻到。薛生十分惊奇,就走过去一一拜见。他们问薛生,“你是什么人?”薛生就把自己的情况如实说了。他们又问,“能不能跟我们走?”薛生推辞说,自己的父母年纪大了,要去也只能以后再去。其中一个人说,“如果你以后不去呢?我给你背上写几个字,好能记着。”说罢就让薛生脱下上衣把后背露出来。薛生只觉得好象有风在后背上吹过。写完了,那五个人就消失在林子深处,不知道他们到那里去了。过了一阵庞式回来后,薛生就把刚才的事说了,并把后背给庞式看。只见后背上写着一行红色的字,字体是大篆小篆交替着使用,只有两个字象当时通用的字体“贵人”,其余的字都认不清楚。薛生又用手摸后背,把好几个字抹破了,颜色象血一样鲜红,过了好几天,字的香气都不消失。后来庞式中了进士,被任命为乐乡县令,结果被叛将安从进杀了。薛生的儿子把他的棺木运回滑台,在他家乡下葬。 卷第三百一十四 神二十四 卷第三百一十四神二十四 清泰主仆射陂李泳子谯乂俊刘峭袁州父老朱廷禹僧德林司马正彝刘宣黄鲁张鋋郭厚浔阳县吏朱元吉沽酒王氏鲍回刘皞崔练师 清泰主 唐清泰主,乃晋高祖之妇兄也。明宗始为太原将帅,二主军职未高。因击鞠,入赵襄子庙,俱见土偶避位而立,甚讶之,潜亦自负。及明宗功高,常危惧。二主曰:“赵襄子终能致福邪?”尔后二主迭享大位。(出《北梦琐言》) 唐清泰君主,是晋高祖妻子的哥哥。明宗起初是太原将帅,清泰主当时只是一个军职不高的人。有一次因为玩击球游戏,他进了赵襄子庙,看见庙里的土神像都离了座位站起来向他致意,十分惊讶,也感到很自负。后来看到明宗军功很高,常担心害怕即不了皇位,说,“难道赵襄子终于能保佑我得到大福吗?”后来清泰主终于登极当了皇帝。 仆射陂 乙未岁,契丹据河朔,晋师拒于澶渊。天下骚然,疲于战伐。翰林学士王仁裕,奉使冯翊,路由于郑,过仆射陂。见州民及军营妇女,填咽于道路,皆执错彩小旗子,插于陂中,不知其数。询其居人,皆曰:“郑人比家梦李卫公云:‘请多造旗幡,置于陂中。我见集得无数兵,为中原剪除戎寇,所乏者旌旗耳。’是以家别献此幡旗。”初未之信,以为妖言,果旬月之间,击败胡虏。及使回,过其陂,使仆者下路,访于草际,存者尚多。(出《玉堂闲话》) 乙未年间,契丹进犯河朔一带,晋朝军队在澶渊一带与契丹对峙。当时天下人都很恐慌,怕又要受兵慌马乱之苦。这时翰林学士王仁裕奉命出使到冯翊去,经过郑州的仆射陂时,见老百姓和军营的眷属们都涌在大道上,手里拿着各种颜色的小旗子,并把旗子插在仆射陂的水塘岸边。王仁裕就问是怎么回事,回答说,“郑州每家人都梦见仆射李卫公托梦说,‘请大家多多制造些军营里用的旗幡,我现在已经集合起大批的军队,为中原扫荡进犯的契丹强寇。但是就缺乏军旗。’所以家家都为李卫公献旗。”王仁裕起初不相信,认为是妖言惑众。可是不到一个月,传来捷报,契丹已被击败。王仁裕完成使命后回去又经过仆射坡,让仆人到陂里草丛中去察看,小彩旗还有很多插在那里。 李泳子 蜀大理少卿李泳,尝归郫城别墅。过桥,见一婴儿,以蕉叶荐之,泳怜其形相貌异,哺养为子。六七年,能书,善读笑,父母钟爱之,过于亲子。至十二岁,经史未见者,皆览之如夙习,人皆谓之神智。尝独居一室中阅书,父母偶潜窥之,见一人持簿书,复有二童子接引呈过,其子便大书数行,却授之去。父母异之,来日,因待立,泳疑曲谓之曰:“吾夜来窃有所睹,汝得非判阴府事乎?”曰:“然。”重问则唯拜不对。泳曰:“阴府人间,事意不同,吾不欲苦问,汝宜善保。”子又拜。却后六年,一旦白于父母:“儿只合与少卿夫人为儿一十八年,今则事毕。来日申时,却归冥司。”因泣下久之,父母亦为之出涕。泳问曰:“吾官至何?”答曰:“只在大理少卿。”果来日申时,其子卒,故泳有退闲之志。未久,坐事遂罢。(出《野人闲话》) 西蜀大理少卿李泳,有一次到他在郫城的别墅去,过桥时看见一个婴儿,用芭蕉叶子包着。李泳看这孩子长得貌相不凡,就抱回家去,当成自己的儿子哺养。六七岁时这孩子就能写字,能说会道,父母十分疼爱他,待他比亲生儿子还要好。到了十二岁,不论是什么没见过的经书史籍,这孩子看时都象是读熟过的一样,人们都称这孩子是神童。有一次儿子在一个屋里独自读书,李泳和妻子偷偷在窗外看。只见有一个人拿着公文卷宗,还有两个童子接过卷宗呈递给自己的儿子,儿子就挥动大笔在公文上写上几行字,然后交给童子拿走。李泳和妻子非常奇怪。第二天,儿子来请安侍立一旁,李泳就委婉地问儿子,“昨夜我偷偷看见了你的事情。你莫非是在处理阴曹地府的公事吗?”儿子说,“是的。”李泳再问,儿子就只是作揖不回答了。李泳说,“阴府和人间是不同的,我不便算追问什么,希望你多多珍重好自为之吧。”儿子又作揖不语。又过了六年,一天儿子忽然说,“我只该给你们做十八年儿子,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明天申时,我就要回冥府去了。”说完就哭了半天,李泳和妻子也哭了一场。李泳问儿子,“我官能做到多大?”儿子说,“你只能作到现在的大理少卿,不会再升了。”果然第二天申时,儿子就死了。李泳也想辞去官职,没过多久,就因为牵涉到一件公案里被罢了官。 谯乂俊 罗江县道士谯乂俊,壮年。忽梦太山府君追之,赐以黄敕,补为杖直。昼归阴间,夜赴冥府,如此二十余年。常说人间有命未终为恶者,追生魂笞之,其人在阳间之病或贫乞是也。往见亲戚及里人被笞者,明旦往视之,皆验,然恒愿得免。忽于冥间遇道士,不言姓名,谓曰:“尔何不致名香?昼(香昼原作者尽,据明抄本改。)于阳间上告南辰北极,必得免。”乂俊依此虔告。忽尔太山府君却追黄敕,自是遂免。因入道攻易,年八十余。(出《野人闲话》) 罗江县有个道士叫谯乂俊,正值壮年。有一次他忽然梦见太山府君把他召去,赐给他一个黄色的公文,任命他为阴府的杖直官,让他白天在阳间,夜晚到阴府。他就这样过了二十年。他常对人说,凡是在阳间生了病或受穷乞讨的人,都是自己阳寿没尽却做了坏事,被阴间把魂灵抓去受拷打的结果。这道士只要在阴间看见被拷打的是亲戚或邻居,第二天去看,果然是那么回事,就劝告他们做好事以赎罪免得生病或受穷。有一次他在阴间见一个道士,道士说,“你为什么不给神烧有名的好香?现在阴间要为此而惩罚你了。明天你回阳间去,赶快烧上好香,向南辰北极神求告,你的罪就能免。”谯乂俊道士就按那道士的话作了。后来太山府君追回了任命他的文书,他便不再在阳间阴间来回奔波了。后来他专门攻读《易经》,活到八十多岁。 刘峭 辛酉岁,金水主簿刘峭,因游云顶山,睹山庙盛饰一堂,有土偶,朱衣据鞍。峭讶之,诘于山主昭讷,昭讷曰:“余三夕连梦见王,语近辟一判官,宜设堂宇,塑朱衣一官而祀之。故有此作。”峭不之信。明年秩满,还成都,遇都官员外孙逢吉。言其事,逢吉曰:“顷为安仲古弥留之际,语长幼云:‘顶山王已具书马聘礼,辟吾作判官。’言绝,俨然端坐长逝。”(出《撒诚录》) 辛酉这年,金水县主簿刘峭到云顶山游玩。看见山庙中被装饰了个新的庙堂,其中新供奉了一个神像,这神像穿着红衣服骑在马上。刘峭很奇怪,就问庙里的主持昭讷。昭讷说,“我连着三个夜晚梦见云顶山神对我说:‘最近将有一个新的判官到云顶山来上任,你要新设一个庙堂,并塑一个穿红衣的神象供祀’。我就是按照云顶山王的吩咐作的。”刘峭不信。第二年刘峭任满回成都,遇见都官员外孙逢吉,就说了这件事。孙逢吉说,“那正是安仲古将死的时候昭讷做了那个梦。安仲古死前曾对家里人说,云顶山王已派来车马带着聘礼迎接他到云顶山庙去当判官,说完后,立刻就端端正正地坐着死去了。” 袁州父老 袁州城中有老父,性谨厚,为乡里所推,家亦甚富。一日有紫衣少年,车仆甚盛,诣其家求食。老父即延入,设食甚至,徧及仆者。老父侍食于前,因思长吏朝使行县,当有顿地,此何人哉?意色甚疑。少年觉之,谓曰:“君疑我,我不能复为君隐。仰山神也。”父悚然再拜,曰:“仰山日厌于祭祀,奈何求食乎?”神曰:“凡人之祀我,皆从我求福。我有力不能致者,或非其人不当受福者,我皆不敢享之。以君长者,故从君求食耳。”食讫,辞让而去,遂不见。(出《稽神录》) 袁州乡村里有位老父,为人谨慎厚道,乡里人都很尊敬他,家里也很富。一天,有个穿紫袍的少年,带着不少车马仆从,来到老父家要些吃的。老父立刻把少年请进屋里,拿来很多好吃的东西,连仆从们都给了吃食。老父一面安排酒饭一面想,“如果是州里或朝里的官员到县里来,都会有接待食宿的地方,这位少年是什么人呢?”这样想着脸上就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少年察觉到了,就对老父说,“你既然怀疑我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我就是仰山的山神。”老父吃惊地赶快叩头,并问道,“仰山神庙里是不是祭祀供奉酒食的人越来越少了,才使得你不得不出来求食呢?”仰山神说,“人们祭祀我,都是向我求福的。凡是我力量不及办不到的,和那些命中不该有福的人供奉的食物,我都不敢享用。你是一位可敬的老人,没有什么求我的事了,所以才敢向你求食。”吃完后,再三拜谢辞别,然后就不见了。 朱廷禹 江南内臣朱廷禹,言其所亲泛海遇风,舟将复者数矣。海师云:“此海神有所求。可即取舟中所载,弃之水中。”物将尽,有一黄衣妇人,容色绝世,乘舟而来,四青衣卒刺船,皆朱发豕牙,貌甚可畏。妇人竟上船,问有好发髢,可以见与。其人忙怖,不复记,但云:“物已尽矣。”妇人云:“在船后挂壁(壁原作璧,据《稽神录》改。)箧中。”如言而得之。船屋上有脯腊,妇人取以食四卒。视其手,乌爪也。持髢而去,舟乃达。廷禹又言,其诸亲自江西如广陵,携十一岁儿,行至马当泊,登岸晚望。及还船,失其儿。遍寻之,得于茂林中,已如痴矣。翌日,乃能言。云:“为人召去,有所教我。”乃吹指长啸,有山禽数十百只,应声而至,毛彩怪异,人莫能识。自尔东下,时时吹啸,众禽必至。至白沙,不敢复入。博访医巫治之,久乃愈。(出《稽神录》) 江南有位在朝里作官的朱廷禹,说他的亲戚有一次乘船在海上航行,突然遇见了风暴。船被大浪颠簸得好几次都要翻了,掌舵的海师说这是海神在要东西,快把船里的东西往海里扔一些。船上东西快扔尽时,见一个容貌十分美丽的妇人坐着小船赶来,有四个侍女为她划船。个个是红头发猪牙齿,面目十分可怕。那妇人的小船靠拢后,妇人上了大船,问,“船上有没有好假发?”当时船上的人又慌乱又害怕,不记得她说的什么假发有没有。然而那妇人却说,“就在你们船后舱挂在墙上的梳妆匣里。”船上的人按她的话一找,果然找到了假发。船篷上放着些干鱼腊肉,那妇人就拿了给那四个划船的兵吃。看那女人的手,竟是鸟的爪子。那女人拿了假发走了,船才平安地前行到达了目的地。朱廷禹又说,有一次他的亲属从江西坐船到广陵,还带着个十一岁的孩子。船到了马当泊,大家停船上岸游玩。等回到船上时,发现那孩子丢了。四下分头去找,才在密林中找到,孩子已经象傻子一样了。第二天孩子才能说话,说是被人领走以后,教他吹很长的口哨。一吹起口哨,就有好几百只山中的怪鸟应声而至。这些鸟毛色十分奇异,认不出来是什么鸟。后来这孩子跟着船往东走,常常吹口哨,引得那些怪鸟都飞到船头。后来船到了白沙,鸟就没敢再来。到广陵后,家里人到处请医生和巫师给那孩子看病,过了很长时间,才把病治好。 僧德林 浙西僧德林,少时游舒州,路左见一夫,荷锄治方丈之地。左右数十里不见居人,问之,对云:“顷时自舒至桐城。至此暴得痁疾,不能去,因卧草中。及稍醒,已昏矣。四望无人烟,唯虎豹吼叫,自分必死。俄有一人,部从如大将,至此下马。据胡床坐。良久,召二卒曰:‘善守此人,明日送至桐城县下。’遂上马去,倏忽不见,唯二卒在焉。某即强起问之,答:‘此茅将军也,常夜出猎虎,忧汝被伤,故使护汝。’欲更问之,困而复卧。及觉,已日出。不复见二卒,即起而行,意甚轻健,若无疾者。至桐城,顷之疾愈。故以所见之处,立祠祀之。”德林上舒州十年,及回,则村落皆立茅将军祠矣。”(出《稽神录》) 浙西有个和尚叫德林,年轻时游舒州时,在路边看见一个人正拿着锄头清理一块一丈多大小的土地,周围几十里没有人家,觉得很奇怪,就问那人。那人说,“过去我有一次从舒州往桐城去,走到这里突然发起了疟疾。走不动了,就躺在草丛里。等稍清醒过来时,天已黑了。四望没有人烟,只听得虎豹吼叫,心里想我是非死在这里不可了。突然有一个人骑着马来到我跟前,看那样子象个将军,带着不少人。将军下马后,坐在胡床上。过了一会儿,他叫来两个兵,对他们说,‘好好保护这个人,明天把他送到桐城去。’说完就上马走了,转眼已不见影,只剩下两个兵守着我。我勉强坐起来问他们,他们说,‘那是茅将军,经常夜里出来猎虎。怕你被虎伤,特派我们保护你。’我想再仔细问问,因为太难受又躺下了。等我醒时,太阳已出来了,两个兵也不见了,我就爬起来赶路。只觉得两腿特别轻快,跟没病时一样。到了桐城,病完全好了。所以我就在遇见茅将军的地方给他修个小祠庙祭祀他。”德林和尚到舒州呆了十年,等回来时一看,村子里到处都建有茅将军的祠庙。 司马正彝 司马正彝者,始为小吏。行溧水道中,去前店尚远,而饥渴甚,意颇忧之。俄而遇一新草店数间,独一妇人迎客,为设饮食,甚丰洁。天彝谢之,妇人云:“至都,有好粉胭脂,宜以为惠。”正彝许诺。至建业,遇其所知往溧水,因市粉脂诣遗之。具告其处,既至,不复见店,但一神女庙,因置所遗而去。正彝后为溧水令,相传云,往往有遇之者,未知其审。(出《稽神录》) 司马正彝在没有当县令前是个小官。有一次他到溧水县去,离投宿的地方还很远,又饿又渴,十分焦虑。忽然看见道旁有个客店,只有一个女子出来迎客,就进了店。女子做了很丰盛洁净的饭菜招待他,他十分感谢。女子说,“不用谢,到了京城里,有那好的胭脂和粉给我捎点来就行。”司马正彝到了南京,正好遇到一个朋友要回溧水,就买了些脂粉托朋友捎给那个开店的女子,并详细的说了那客店的位置。朋友到那地方找,根本没有旅店,而是一个神女庙,就把脂粉放在庙里然后走了。司马正彝后来当了溧水县令,听人们传说,常常有人遇见那个女子,但都不知道她就是神女。 刘宣 戊寅岁,吴师征越,败于临安。裨将刘宣伤重,卧于死人中。至夜,有官吏数人,持簿书至,遍阅死者。至宣,乃扶起视之曰:“此汉非是。”引出十余步,置路左而去。明日贼退,宣乃得归。宣肥白如瓠,初伏于地,越人割其尻肉,宣不敢动。后疮愈,肉不复生,臀竟小偏。十余年乃卒。(出《稽神录》) 戊寅那年,吴地的军队征讨越地,在临安大败。副将刘宣受了重伤,卧在乱尸堆里。夜间来了几个官员,拿着个本子一一对照查看死尸。查到刘宣时说,“这家伙不在本子上。”把他拖出去十几步,扔在道旁走了。贼兵退后,刘宣才得以归营。刘宣长得又白又胖象个大葫芦,他躺在死尸堆里时,越兵割下了他一半屁股,他也没敢动。后来伤好了,但屁股是歪的。十几年后刘宣才死。 黄鲁 徐三诲为抚州录事参军,其下干力黄鲁者,郡之俚人。年少,颇白皙,有父母在乡中,数月一告归,归旬日复来。一旦,归月余不至,三诲遗吏至其家召之。家人云:“久不归矣。”于是散寻之。又月余,乃见在深山中,黄衣屣履,挟弹而游。与他少年数人,皆衣服相类。捕之不获。鲁家富,乃多募人,伏草间以伺之。数日,果擒之,而诸少年皆走。既归,问其故,曰:“山中有石氏者,其家如王公。纳我为婿。”他无所言。留数日,复失去,又于山中求得之,如是者三。后一日竟去,遂不复见。寻石氏之居,亦不能得。此山乃临川人采石之所,盖石之神也。(出《稽神录》) 抚州的录事参军名叫刘三诲,他手下有个很能干的人叫黄鲁,是个乡下人。黄鲁很年轻,皮肤白净,他的父母都在乡下。黄鲁每过几个月就请假回去探家,十几天后就回来。有一次,请假回家一个多月也没回来。刘三诲派人到黄鲁家去找,他家人说,黄鲁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于是派人四下去找。找了一个多月,财在深山中见到。黄鲁这时穿着黄衣服黄鞋,挟着个弹弓正在游逛,和他一起还有几个少年,衣服打扮都一样。人们抓不住黄鲁,跑掉了。黄鲁家很富,雇了很多人上山藏在草从里等着,几天后才把他抓住了。带回家来,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山里有个姓石的,家里象王公一样富,招我作了女婿。”再问就不说了。在家里呆了几天,又没了。只好再到山里去抓,回来还是呆几天就没,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了。找姓石的家也找不到。这山是临川人采石的地方,那“石氏”,其实就石神。 张鋋 张鋋者,任邑宰,以廉直称。后为彭泽令,使至县宅。堂后有神祠,祠前巨木成林,乌鸢(乌鸢原作为焉,据明抄本改。)野禽,群巢其上,粪秽积于堂中。人畏其神,故莫敢犯。(犯原作於,据明钞本改。)鋋大(大原作矣,据明钞本改。)恶之,使巫祈于神曰:“所为土地之神。当洁清县署,以奉居人,奈何腥秽如是邪?尔三日中,当尽逐众禽。不然,吾将焚庙而伐树矣!”居二日,有数大鹗,奋击而至,尽坏群巢,又一日大雨。粪秽皆净。自此宅居清洁矣。(出《稽神录》) 张鋋曾当过几任邑宰,廉洁正直,后来升为彭泽令。县衙后面有个庙,庙前是树林,乌鸦老鹰等野鸟在树上搭窝,弄得县衙到处是鸟粪。人们说鸟是神庙的,不敢管它们,张鋋十分厌恶,让女巫在庙里祝祷说,“你是这一方的土地神,应该保证县衙的清洁,使住在这里的人畅快。现在弄得又腥又臭你怎么不管?请神在三天之内把鸟都赶走,不然我就要烧庙砍树了。”过了两天,突然来了几只大鹰向鸟群猛攻,把鸟窝也都毁了。第三天又来了一场大雨把鸟粪都冲走,从此县衙就干净了。 郭厚 李宗为舒州刺史,重造开元寺。工徒始集,将浚一废井。井(井下原有“中如言而得之船屋上有脯腊妇人取以食四卒视其手”二十二字,系本卷朱廷禹条内文,误衍于此,今删。今本《稽神录》无“郭厚”条。明抄本于此处空一行计二十二字)“土寇犯阙,天下乱。僧辈利吾行资,杀我投此井中,今骸骨在是。为我白李公,幸葬我,无见弃也。”主者以告宗,翌日亲至井上,使发之,果得骸骨。即为具衣衾棺椁,设祭而葬之。葬日,伍伯复仆地。鬼告(告原作如,据明抄本改。)曰:“为我谢李公,幽魂处此,已三十年,籍公之惠,今九州社令,已补我为土地之神,配食于此矣。”寺中至今祀之。(出《稽神录》) 李宗当舒州刺史后重新修造开元寺。工匠们刚集中后,要清理庙里的一口废井。(译述者按,原文“井”字以下缺二十二字)“……贼寇进犯京城,天下大乱。和尚们抢去我的盘缠钱和行李,把我杀死后扔到这井里,这副骨头就是我。请替我向李宗刺史请求把我埋葬,千万别再抛掉我。”管事的报告给李宗,第二天李宗就来到井边,命人下去挖,果然有一副骨殖。就作了衣服棺材,祭奠之后把骨殖埋葬了。埋的那天,伍伯又扑倒在地说,“鬼魂说:‘请为我向李刺史致谢。我的幽魂在井中已呆了三十年,由于李刺史的恩德,我现在已经补任为土地神,就在这庙里上任了。”开元寺至今还供奉着这个土地神。 浔阳县吏 庚寅岁,江西节度使徐知谏,以钱百万施庐山使者庙。浔阳令遣一吏典其事。此吏尝入城,召一画工俱往,画工负荷丹彩杂物从之。始出城,吏昏然若醉,自解腰带投地。画工以为醉,(醉下明抄本有取字,属下。)而随之。须臾,复脱衣弃帽,比至山中,殆至裸身。近庙涧水中,有一卒,青衣,白韦蔽膝。吏至。乃执之。画工救之曰:“此醉人也。”卒怒曰:“交交加加,谁能得会。”竟擒之,坐于水中。工知其非人也,走往庙中告人。竞往视之,已不见,其吏犹坐水中,已死矣。乃阅其出给之籍,则已乾没过半。进士谢岳亲见之。(出《稽神录》) 庚寅年间,江西节度使徐知谏给庐山使者庙布施了百万钱,浔阳县令派了一个小县吏到庐山庙去主管这件事。县吏进城找了一个画工一同去,画工背着颜料画具跟着走。刚出城,那县吏就象喝醉了酒似地昏昏沉沉,把腰带解下来扔了。画工以为他醉了,就拾起腰带跟着走。不一会儿县吏又脱了衣服扔了帽子。走到庐山里时,县吏已脱得精光。走到庙前的河边,看见有一个鬼卒,穿青衣,白皮子护膝,一把就抓住了县吏。画工忙上前救县吏,说:“他喝醉了。”鬼卒说,“罗索些什么,谁管那一套!”把县吏拖到河水里坐着。画工知道那是个鬼卒,就到庙里找人。人们跑出来看,鬼卒已经不见,县吏还坐在水里,已经死去。人们查看他身上带的帐本,才发现他已经把给庙里的钱贪污了一多半。这件事是进士谢岳亲自见到的。 朱元吉 乌江县令朱元吉,言其所知泛舟至采石,遇风。同行者数舟皆没,某既溺,不复见水,道路如人间。其人驱之东行,可在东岸山下,有大府署,门外堆坏船板木如丘陵,复有人运诸溺者财物入库中甚众。入门,堂上有官人,遍召溺者,阅籍审之。至某独曰:“此人不合来,可令送出。”吏即引去,复至舟所。舟中财物,亦皆还之。恍然不自知,出水,已在西岸沙上矣。举船俨然,亦无沾湿。(出《稽神录》) 乌江县令朱元吉说,他的朋友某人有一次乘船到采石矶,遇上大风,同行的好几条船都沉没了。某人也落了水。但掉到江里后就没有水了,有一条路象人间的路一样,他就沿着路往东走。到了东岸山下,看见一个很大的衙门,门外象小山似地堆着破船烂板,还有些人把淹死者的财物往仓库里运。他进了衙门,见大堂上有个官,把淹死的都召了来,按着卷宗一个个地审查。审到他时,官员说,“这个人不该来,把他送回去。”他就被人领出来,又来到船边,把船上的东西也还给了他。他忧恍惚惚的什么也不觉就出了水,发现自己已经在西岸沙滩上,船也完好无损,一点也没湿。 沽酒王氏 建康江宁县廨之后,有沽酒王氏,以平直称。癸卯岁,二月既望夜,店人将闭外户,忽有朱衣数人,仆马甚盛,奄至户前,叱曰:“开门,吾将暂憩于此。”店人奔走告其主。其主曰出迎,则已入坐矣。主人因设酒食甚备,又犒诸从者,客甚谢焉。顷之,有仆夫执捆绳百千丈,又一人执橛杙数百枚,前白:“请布围。”紫衣可之。即出,以钉地,系绳其上,围坊曲人家使遍。良久白事讫,紫衣起至户外。从者曰:“此店亦在围中矣。”紫衣相谓曰:“主人相待甚厚,免此一店可乎?”皆曰:“一家尔,何为不可?”即命移杙,出店于围外。顾主人曰:“以此相报。”遂去,倏忽不见?顾视绳杙,已亡矣。俄而巡使欧阳进逻巡夜,至店前,问何故深夜开门,又不灭灯烛何也。主人具告所见,进不信。执之下狱,将以妖言罪之。居二日,建康大火,自朱崔桥西至凤台山,居人焚之殆尽。此店四邻皆为煨烬,而王氏独免。(出《稽神录》) 建康江宁县衙的后面有个王氏酒店,以买卖公平闻名。癸卯年二月十六日夜里,店里刚要关门,忽然有几个穿红衣服的人带着不少车马仆从,来到店前,大喊:“开门,我们要在这里歇一会儿。”伙计赶快跑去告诉主人王氏,王氏说快快接进来,到店里一看,都已进来坐下了。王氏赶快端上了好多酒菜殷切招待,连随从们也都一样招待。红衣人们都很感谢。不一会儿有个仆从拿着几百丈一捆的绳子,另一个拿着几百个木橛子,请示道,“现在就围起来吗?”一个紫衣人说可以。那两个人就出去,把木橛钉在地上,把绳子拴在橛上,把整个一条街的住户都围在绳圈里了。过了很久有人报告说都弄好了,紫衣人就出去了。一个仆从对紫衣人说,“这家酒店也围在里面了。”紫衣人说,店主人侍咱们很好,免了这家怎样?”大家都说,“就免这一家有什么不行呢?”于是就让人把木橛子挪开,把酒店让在绳子外,然后对店主王氏说,“就算对你的报答吧。”说完就转眼消失了,再看地上的绳子木橛也都没了。这时巡使欧阳进带人巡夜来到酒店前,问王氏为什么深夜开着门还点着灯烛,王氏就都说了。欧阳进不信,把王氏抓走了关进监狱,准备判他妖言感众罪。两天后,建康发生大火灾,从朱崔桥往西直到凤台山烧了个片瓦无存。但王氏酒店安然无恙,周围却是一片灰烬。 鲍回 鲍回者,尝入深山捕猎,见一少年,裸卧大树下,毛发委地。回欲射之,少年曰:“我山神也,避君不及。勿杀我,富贵可致。”回以刃刺其口,血皆逆流,遂杀之。无何回卒。(出《稽神录》) 鲍回有一次进深山打猎,看见一个少年,光着身子躺在大树下,很长的毛发拖在地上。鲍回想射死他,少年说,“我是山神,没来得及躲开你,请别杀我,我可以使你富贵。”鲍回一刀刺进少年的嘴里,血却又倒着流回嘴里。鲍回终于把少年杀了,不一会他自己也死了。 刘皞 汉宗正卿刘皞,忽梦一人,手执文簿,殆似冥吏,意其知人命禄,乃诘之,仍希阅己将来穷达。吏曰:“作齐王判官,后为司徒宗正卿。”皞自以朝籍已高,不乐却为王府官职。梦觉,历历记之,亦言于亲友。后衔命使吴越,路由郓州,忽于公馆染疾。恍惚意其曾梦为齐王判官,恐是太山(太山原作大四,据明抄本改。)神天齐王也。乃令亲侍就庙,陈所梦,炷香掷茭以质之。一掷果应,宗卿以家事未了,更将明恳神祈,俟过海回,得以从命。频掷不允,俄卒于邮亭。(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玉堂闲话》) 后汉宗正卿刘皞,有一次他忽然梦见一个手拿文簿的人,看样子是冥府的官员,就向他请求查查自己的未来官运。官员说,“先作齐王判官,后来升任司徒宗正卿。”刘皞自认为朝官职位很高,不愿当王府的官职。梦醒后,仔细记下,并告诉了亲友。后来他被派出使吴越,走到郓州,忽然病在公馆里。病中恍惚地想到过去作梦说自己当齐王判官,怕是指的到阴间给太山神天齐王作判官吧,就让侍从到庙里去向神述说了梦,并烧上香后用菰米扔卦请神说明。一扔,卦就应验了,他也就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就向神恳求,说家里有事没办完,等自己过海回来后,再归阴上任,但连扔了好几卦,神都不答应。不久他就死在官驿的旅舍里了。 崔练师 晋州女道士崔练师,忘其名,莫知所造何道。置辎车一乘,佣而自给。或立小小阴功,人亦不觉。一旦,(旦原作二,据明钞本改。)车于路辗杀一小儿,其父母诉官,追摄驾车之夫,械之。欲以其牛车偿死儿之家,其人曰:“此物是崔练师处租来。”官司召练师,并絷之。太守栾元福,夜梦冥司崔判官谓曰:“崔练师我之侄女,何罪而絷之?”梦觉,召练师,以梦中之言告之。练师对曰:“某虽姓崔,莫知是何长行。”俄尔死儿复活。周高祖闻而异之,召崔练师入京,仍择道士,往晋州紫极宫修斋焉。(出《玉堂闲话》) 晋州女道士崔练师,忘了叫什么名,也不知道她是什么道门。崔练师有一辆牛车租给别人拉脚,用这钱维持生活。也许她有些阴功,但人们不了解。有一天,牛车压死了一个小孩,小孩父母告了官,官府把车夫抓来押起来,并宣判把牛车给小孩家做赔偿。车夫说这车是租崔练师的,官府就把崔练师也抓了起来。太守栾元福夜里梦见冥府一位崔判官说,“崔练师是我侄女,她有什么罪要抓起来?”太守梦醒后把崔练师召来并把梦告诉她。崔练师说,“我虽然姓崔,却不知道冥府的崔判官是我的那门子长辈亲戚。”然而不久那个被辗死的孩子却复活了。周高祖听说这事很惊奇,召崔练师进京。仍令其为道士,到晋州紫极宫持斋修行。 卷第三百一十五 神二十五(淫祠附) 卷第三百一十五神二十五(淫祠附) 梨山庙吴延瑫淫祠余光祠鮔父庙鲍君张助著饵石人洛西古墓豫章树狄仁杰檄飞布山庙(有目无文)画琵琶壁山神 梨山庙 建州梨山庙。土人云。故相李回之庙。回贬为建州刺史,后卒于临川。卒之夕,建安人咸梦四乘白马,入梨山。及凶问至。因立祠焉。世传灵应。王延政在建安,与福州构隙,使其将吴某,帅兵向晋安。吴新铸一剑。甚利。将行,携剑祷于梨山庙,且曰:“某愿以此(此字原空缺,据明钞本补。)剑,手杀千人。其夕,梦人谓己曰:“人不当发恶愿,吾祐汝,使汝不死于人之手。”既战败绩,左右皆溃散。追兵将及,某自度不免,即以此剑自刎而死。(出《稽神录》) 建州梨山庙,当地人说是已故相国李回的庙。李回被贬到建州当刺史,后来死在临川。死的那天晚上,建安人都梦见有四乘白马进了梨山。后来果然传来李回的死讯,所以当地人才在梨山给李回修了庙,都说很灵应。后来王延政在建安时和福州发生了冲突,派手下一个姓吴的带兵去攻打晋安。吴某新铸了一把剑,十分锋利,将出发时,他带着剑到李回庙里祈祷发愿说,“我愿用这宝剑杀死一千人!”这天夜里,吴某梦见李回对他说,“人祈祷时不应该发恶愿。我将保佑你不死于别人之手。”果然吴某一战大败,手下士兵四散溃逃。追兵眼看就追上吴某,吴某心想已免不了一死,就用那把宝剑自刎了。 吴延瑫 广陵豆仓官吴延瑫者,其弟既冠,将为求妇。邻有媒妪,素受吴氏之命。一日,有人诣门曰:“张司空家使召。”随之而去。在政胜寺之东南,宅甚雄壮。妪云:“初不闻有张公在是。”其人云:“公没于临安之战。故少人知者。”久知(明抄本知作之,按此句有脱讹。)其家陈设炳焕,如王公家。见一老姥,云是县君,之坐。顷之,其女亦出,姥谓妪曰:“闻君谓吴家求婚,吾欲以此女事之。”妪曰:“吴氏小吏贫家,岂当与贵人为婚邪?”女因自言(言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许本、黄本补。)曰:“儿以母老。无兄弟。家业既大,事托善人。闻吴氏子孝谨可事,岂求高门邪!”妪曰:“诺,将问之。”归以告延瑫,异之。未敢言。数日,忽有车舆数乘,诣邻妪之室,乃张氏女与二老俾俱至。使召延瑫之妻即席,具酒食甚丰,皆张氏所备也。其女自议婚事,瑫妻内思之,此女虽极端丽,然可年三十余。其小郎年节少,未必欢也。其女即言曰:“夫妻皆系前定,义知有合,岂老少邪?”瑫妻耸然,不敢复言。女即出红白罗二疋曰:“以此为礼,其他赠遗甚多。”至暮,邀邻妪俱归其家,留数宿,谓妪曰:“吾家至富,人不知耳,他日皆吴郎所有也。”室中三大厨,其高至屋,因开示之。一厨实以金,二厨实以银。又指地曰:“此中皆钱也。”即命掘之,深尺余,即见钱充积。又至外厅,庭中系朱鬣白马,傍有一豕。曰:“此皆礼物也。”厅之西复有广厦,百工制作毕备。曰:“此亦造礼物也。”至夜就寝,闻豕如有惊,呼诸婢曰:“此豕不宜在外,是必为蛇所啮也。”妪曰:“蛇岂食猪者邪?”女曰:“此中常有之。”即相与秉烛视之,果见大赤蛇,自地出,萦绕其豕,复入地去,救之得免。明日,方与妪别,忽召二青衣,夹侍左右,谓妪曰:“吾有故近出,少选当还。”即与青衣凌虚而去,妪大惊。其母曰:“吾女暂之天上会计,但坐,无苦也。”食顷,乃见自外而入,微有酒气,曰:“诸仙留饮,吾以媒妪在此,固辞得还。”妇归,(妇归原作妪妇,据明抄本改。)益骇异而不敢言。又月余,复召妪去。县君疾亟,及往,其母已卒。因妪至葬,葬于杨子县北徐氏村中,尽室往会。徐氏有女,可十余岁。张女抚之曰:“此女有相,当为淮北一武将(将字原空缺,据明抄本、黄本补。)之妻,善视之。”既葬,复后赠妪,举家南去,莫知所之,婚事(事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亦竟不成。妪归,访其故居,但里舍数间。问其里中,云:“住此已久,相传云张司空之居,竟不得其是。”后十年。广陵乱,吴氏之弟归于建业,亦竟无恙。(出《稽神录》) 广陵豆仓官叫吴延瑫,他的弟弟已经成年,就张罗提亲的事。邻居有个媒婆,一直受吴延瑫的托付寻找合适的女子。一天,有人敲媒婆家门,说是张司空家有请,媒婆就跟着去了。一看是政胜寺东南的一个府第,很是雄伟壮观。媒婆说,“我怎么没听说有张司空这么个人家呢?”接她的人说,“张司空在临安之战中去世了,所以人们不太知道。”进了府门,看见府内的一切陈设都十分华贵,像是王公家。见一个老太太,说是县君。请媒婆坐完后,这家的女儿也出来了。老太太对媒婆说,“听你说吴家想求婚,我打算把这个女儿许配给吴家公子。”媒婆说,“吴家官小家贫,怎么敢和你们这样高贵的人家结亲呢?”张氏女自己回答说,“我母亲年高,我又没弟兄,家业这么大,想托付给一个好人。听说吴家公子孝顺恭谨,这就是最合适的人了,我们还求什么高门贵第呢?”媒婆说,“好,我回去问问。”媒婆回到吴家说了这些情况后,吴延瑫心里有些疑惑,没敢说什么。过了几天,忽然有几辆车来到媒婆家,是张氏女和两个老女仆一起来了。她们请吴延瑫的妻子到媒婆家赴宴,丰盛的酒菜都是张氏女准备的。在酒席上,张氏女又自己提婚事。吴延瑫的妻心中暗想,“这个女子长得倒是十分端庄美丽,但是看样子有三十多岁了。我家兄弟岁数太小,不一定合适。”那知张氏女立刻就说,“夫妻姻缘是前世所定,如果命该结合在一起,才少又有什么关系!”吴妻心里一惊,不敢再说什么。张氏女就拿出红白两疋绸子说,“请收下这定礼吧。”还给了不少别的礼品。天黑时,张氏女请媒婆和她一块回家,并留住了几天。张氏女说,“我家非常富,别人不知道,这一切将来都是吴郎的。”屋里有三个和屋顶一样高的厨柜,张氏女打开让媒婆看,一个厨装金,一个厨装银,又指指地下说下面全是钱,说完就叫人来挖,才挖了一尺多,就见里面全是钱。又来到外厅,见庭院拴着一匹红鬃白马,旁边有一只大猪。庭西面有一个大厅,里面放着各种精致的家具用品,张氏女说都是结婚礼品。这天晚上刚睡下,就听院里的猪象受了惊,张氏女就招呼使女们说,“那猪不能放在外面,一定是让蛇咬了。”媒婆说,“蛇还能吃猪吗?”张氏女说,“这是常有的事。”就拿着蜡烛到院里看,果然有条大红蛇从地下钻出来缠住猪往地下拖,张氏女把猪救了下来。第二天,张氏正和媒婆告别时,忽然叫来两个使婢站在他左右,对媒婆说,“我有事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说罢竟和两个使女一齐腾空而去。媒婆大惊失色,张老太太说,“我女儿暂时上天去一会儿有点事,你别担心,快坐。”有一顿饭工夫张氏女就回来了,微有醉意地说,“几位神仙请我喝酒,我说媒婆在家,再三推辞才得脱身。”媒婆更加吓得说不出话了。一个多月后,张氏女又请媒婆去,说老太太病重,等媒婆赶到,老太太已死,就帮忙料理丧事,葬在杨子县北的徐氏村里,张氏全家都参加了葬礼。徐氏有个十几岁的女儿,张氏女爱抚地说,“这女孩命相好,将来是淮北一名武将的妻子,你们要好好待他。”葬礼之后,张氏女又送给媒婆很多礼品,然后全家都往南迁走了,也不知迁到什么地方,婚事竟也没有成。媒婆回来后,再去找张家的府宅,只有几间很普通的房子。问村里的人,都说张氏女住在这里很久了,传说那是已故张司空的房子,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也没弄清。十年后,广陵战乱,吴延瑫的弟弟也回了建业,倒也没出什么事。 淫祠余光祠 汉灵帝初平三年,起裸游馆。盛夏避暑,长夜饮宴醉,迷于天晓。内官以巨烛投于殿下,帝乃觉悟。及董卓破京师,(明抄本破京师作毁长安。)焚其馆宇。至魏咸熙中,其投烛之所,冥夜有光如星。时人以为神光,于此立室,名曰“余光祠,”以祈福。至明帝末,稍除焉。(出《拾遗记》) 汉灵帝初平三年。灵帝盖了个“裸游馆”用作盛夏避暑。灵帝整夜的饮酒作乐,天亮了还不知道。宫廷的内侍把一个大蜡烛扔在殿下,才把灵帝惊醒。后来董卓攻破京都,烧了灵帝的馆舍。到魏咸熙年间,当年扔蜡烛的地方深夜有闪闪的光亮,人们说是神光,就在那里盖了个祠,名叫“余光祠”,以祈祷降福。到明帝末年,才渐渐不供这座祠庙了。 鮔父庙 会稽石亭埭,有大枫树,其中朽空。每雨,水辄满。有估客携生鮔至此,辄放一头于朽树中。村民见之,以鱼鮔非树中之物,咸神之。乃依树起室,宰牲祭祀,未尝虚日,目为鮔父庙。有祷请及秽慢,则祸福立至。后估客复至,大笑,乃求鮔臛食之,其神遂绝。(出刘敬叔《异苑》) 会稽县石亭埭,有棵大枫树,树身已经朽空了。每到下雨,树身中就灌满了水。有一个商人带着一些鮔鱼路过这里,就把一只活鱼放进树洞里的水中。村民们发现了鱼,认为鱼绝对不能是在树里生长的,都认为这是神,就挨着树修了座庙,并宰牲献祭,天天不断,把这庙叫“鮔父庙”,说是对鱼神敬奉能得福,不敬就生祸。后来,那个当初放鱼的商人又路过这里,见此情景哈哈大笑,并把树洞里的鱼取出来作成鱼羹吃了,从此人们才不再进这座假庙了。 鲍君 昔汝南有人,于田中设绳,以捕獐而得者。其主未觉,有行人见之,因窃取獐去,犹念取之不俟其主,有鲍鱼,乃以一头置罝中而去。本主来,于罝中得鲍鱼,怪之以为神,不敢持归。于是村里因共而置屋立庙,号为鲍君。后转多奉之者,丹楹藻棁,钟鼓不绝。病或有偶愈者,则谓有神。行道经过,莫不至祠焉。积七八年,鲍鱼主后行过庙下,问其故。人具为说。乃曰:“此是我鲍鱼耳,何神之有?”于是乃息。(出《抱朴子》) 从前汝南有个人在田野里设下了绳网想捕获猎禽兽。一天,网里套住了一头獐子,本主没发现,一个过路的人偷偷取走了獐子。过路人想想觉得太不够意思,就把带着的鲍鱼放一只在网里。本主来后看见了鲍鱼,惊怪地认为这是神,不敢拿回去。村庄里的人们知道后就在得鱼的地方建了个祠庙,叫“鲍君”神,传说开来,祭祀的人很多。庙的柱子漆成红色,屋梁也画了花纹,日日钟鼓声不断。有病的人求鲍神后偶然好了,就更说这神特别灵,走路人过庙门也都进去祈祷。七八年后,那个当初往网里放鲍鱼的人经过祠庙,问是怎么回事,村人就如实告诉了他。这人说,“这是我放在网里的鲍鱼呀!”从此人们才不再敬奉“鲍君”了。 张助 南顿人张助者,耕于田中。种禾,见一李核,乃掘取之,以湿土封其根,置空桑中,遂忘取之。助后作远职,不在。其后里中人见桑中忽生李,谓之神。有病目痛者,荫息此桑下,因祝之,言“李君能令我目愈者,谢一豚。”其目偶愈,便杀豚祭之。传者过差,便言此树能令盲者得视。远近翕然,互来请福。其下常车马填溢,酒肉滂沱。如此数年,张助罢职来还,见之,乃曰:“此是我昔所置李核耳,何有神乎?”乃斫去。(出《风俗通》。明抄本做出《抱朴子》。) 南顿有个叫张助的,有一次种田时发现了一棵李子核想带回去,就挖了出来,用湿土培上顺手放在一棵桑树洞里,可是回家时却忘了。后来张助到外地当差,走了很久。村里人突然发现桑树上长出了李树,就说是“李君”神,有一个闹眼病的人来到树下祈祷说,“李君如果能让我眼睛好,我就祭祀一头猪。”这人眼病碰巧好了,果然用一头猪来谢神。这件事一传就走了样,说是这树能让瞎子复明。远近的人就络绎不绝来这棵树下求福,常常是车马堵塞了道路,祭神的酒肉成堆。过了几年,张助被罢职回家乡,看见了这情形,就说,“这李树是我当年放在桑树洞里的呀,哪里有什么神呢?”于是把树砍了。 著饵石人 又汝阳有彭氏墓,近大道,墓口有一石人。田家老母到市,买数片饵以归。天热,过荫彭氏墓口树下,以所买饵,暂著石人头上。及去,忘取之。后来者见石人头上有饵,求而问之,或人调曰:“此石人有神,能治病,病愈者以饵来谢之。”如此转以相语,云:“头痛者,摩石人头。腹痛者,摩石人腹,亦还以自摩,无不愈者。”遂千里来就石人治病。初具鸡豚,后用牛羊,为立帷帐,管弦不绝。如此数年,前忘饵母闻之,乃为人说,无复往者。(出《抱朴子》) 汝阳县有座彭氏墓,靠近大道。墓口立着个石人。有个农村老太太进城买了几块燋饼回来,天热,就坐在彭氏墓前的树下乘凉,顺手把燋饼放在石人头上,走时忘了拿。后面来了几个走路的看见了燋饼,就研究是怎么回事。有人就开玩笑说,“大概是这石人有灵,能治病,病好了的拿燋饼来谢神的吧……”这话传来传去,说成“头痛的摸石人头,肚子痛的摸石人肚子,摸后再自摸,没有不能好的。”后来竟有人千里迢迢来求石人治病。起初谢神只用些鸡、小猪,后来都用牛羊了。还给石人搭了帐幕,请来鼓乐祭祀。这样过了好几年,当初那个忘了燋饼的老太太把事说破了,人们才不再来敬石人了。 洛西古墓 洛西有古墓,穿坏多时,水满墓中,多石灰汁。主治疮。夏日行人,有病疮烦热,见此墓中水清好,因自洗浴,疮偶便愈。于是诸病者闻之,悉往自洗。转有饮者以治腹内者。近墓居人,便于墓所立庙舍,而卖此水。而往买者,又当祭庙中。酒肉不绝,而来者转多。此水行尽,于是卖者常夜窃运他水以益之。其远道人不能往者,皆因行使,或持器遗信买。于是卖(于是卖三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水者大富。或言其水无神,官家禁止,遂填塞之,乃绝。(出《抱朴子》) 洛西有座古墓,已经坍塌很久了,里面灌满了水。水里含有石灰,能治疮疖。夏天走路的人有生了疮的,看见墓里的水清凉,就洗疮,偶然也有好了的,后来传开了,得各种病的人都来洗,还有喝水治肚内病的。古墓附近的人就盖了个庙,专门卖这水。买水的人也必须到庙里祭祀,祭礼不断。后来到这里买水的人太多,墓里水快干了,卖水的就夜里偷偷往里灌别处的水。太远的人来不了,就托人带着器具来买,卖水的发了大财。后来不少人说那水根本不灵,官府也禁止再卖,把古墓给填了,从此这事才算拉倒。 豫章树 唐洪州有豫章树,从秦至今,千年以上,远近崇敬。或索女妇,或索猪羊。有胡超师,隐于白鹤山中,时游洪府。见猪羊妇女遮列,诉称此神枉见杀害,超乃积薪将焚之,犹惊惧。其树上有鹳雀窠数十,欲烧前三日,鹳翔空中,徘徊不下。及四边居宅栉比,皆是竹木,恐火延烧。于时大风起,吹焰直上,旁无损害,遂奏其地置观焉。(出《抱朴子》) 唐代洪州有棵豫章树,从秦朝到唐朝已活了千年以上。远近的人都视为神树,经常要用妇女或要牛羊祭祀。据说有个叫胡超的道士在白鹤山隐居,来到洪州,看见树五罗列着很多猪羊祭品,就对人们说这神见不得杀害牲灵,就堆起柴禾要把树烧掉。大家仍很害怕,这树上有好几十个鸟窝,打算烧树的前三天,鸟儿就在空中绕圈地飞不往树上落。树的四周都是房子和竹林,一烧树怕引起火灾。烧树那天刮起了大风,把火直吹上天去,周围没有一点损害。于是就在烧树的地方盖了一座庙。 狄仁杰檄 唐垂拱四年,安抚大使狄仁杰,檄告西楚霸王项君将校等,其略曰:“鸿名不可以谬假,神器不可以力争。应天者膺乐推之名,背时者非见几之主。自祖龙御宇,横噬诸侯。任赵高以当轴,弃蒙恬而齿剑。沙丘作祸于前,望夷复灭于后。七庙隳圮,万姓屠原。鸟思静于飞尘,鱼岂安于沸水。赫矣皇汉,受命玄穹。膺赤帝之贞符,当四灵之钦运。俯张地纽,彰凤纪之祥;仰缉天纲,郁龙兴之兆。而君潜游泽国,啸聚水乡。矜扛鼎之雄,逞拔山之力。莫测大符之所会,不知历数之有归。遂奋关中之翼,竟垂垓下之翅。盖实由于人事,焉有属于天亡。虽驱百万之兵,终弃八千之子。以为殷监,岂不惜哉。因当匿魄东峰,收魂北极。岂合虚承庙食,广费牲牢?仁杰受命方隅,循革攸寄。今遣焚燎祠宇,削平台室,使蕙帷销尽,羽帐随烟。君宜速迁,勿为人患。檄到如律令。”(出《吴兴掌故集》) 唐垂拱四年,安抚大使狄仁杰写了一篇声讨西楚霸王项羽和项羽手下将校的文章并下令撤除烧毁项羽庙。文章说:“伟人的名字不可以冒充,国家的权柄不可以抢夺。应运顺天时的人才会受到推崇,背时逆潮流的没见有几个能成王侯。从秦始皇当政之后。任命奸臣赵高专权,杀害了忠臣大将蒙恬。焚书坑儒就埋下了祸根,后来六国蜂起的讨伐终于使秦灭亡。那时庙宇被毁塌,百姓被屠杀,鸟儿只能在洁净的天空飞翔,鱼儿怎能在开水里生存。汉高祖刘邦功德昭彰。他受命于上天,有炎帝的佑护,天时地利人和集于一身。他俯问土地,土地显出凤的祥瑞,他仰看上天,天上也出现龙的征兆。而你项羽只不过是一个江南泽国的莽汉,在水乡聚集起一些乌合之众,凭着你有扛铁鼎拔山岳的力气,蔑视天意和命运的安排,在关中举事,终于兵败在垓下。看起来是被刘邦所败,实际上是因为你违背了天意才复灭,白白葬送了你的八千子弟兵应做为鉴戒,多么可惜啊!你应该老老实实把你的魂魄藏在东方的山中或虚渺的太空里,有什么资格在你的庙里白白享受人间的供奉祭祀呢?我狄仁杰受皇命治理这一方,需要有很多革新和建树。现在我派人烧毁项羽庙,拆除庙中的堂舍,烧毁你的帐幕。你要快快迁走,不许再欺人害人。这篇声讨文章,就代表我的命令。” 飞布山庙 [正文原缺。共六行。行二十二字。]画琵琶 〔原缺二行。行二十二字。〕 泊船。书生因上山闲步。入林数十步,上有一坡。见僧房院开,中有床。床塌,门外小廊数间,傍有笔砚。书生攻画,遂把笔,于房门素壁上,画一琵琶,大小与真不异。画毕,风静船发。僧归,见画处,不知何人,乃告村人曰:“恐是五台山圣琵琶。”当亦戏言,而遂为村人传说,礼施求福甚效。书生便到杨家,(明钞本家做州。)入吴经年,乃闻人说江西路僧室,有圣琵琶,灵应非一。书生疑之,因还江西时,令船人泊船此处。上访之,僧亦不在。所画琵琶依旧,前幡花香炉。书生取水洗之尽,僧亦未归。书生夜宿于船中,至明日又上。僧夜已归,觉失琵琶。以告,邻人大集,相与悲叹。书生故问,具言前验,今应有人背着,琵琶所以潜隐。书生大笑,为说画之因由,及拭却之由。僧及村人信之,是圣亦绝耳。(出《原化记》)(原书缺开头的两行,每行二十二字) ……停了船,书生上山闲游。进了树林几十步,上面有一个坡。书生看见庙门开着,僧房里有一张已经塌了的床,门外还有几间小偏厦,旁边放着笔砚。书生会画画,就拿起笔来,在房门白墙上画了一只琵琶。大小和真琵琶没什么不同。画完后,风停了,书生就上船走了。和尚回来后看见墙上的琵琶,不知是谁画的,就对村里人玩笑地说,“别是五台山神的圣琵琶吧。”这句话被传开后,人们竟信以为真,还说向圣琵琶祈祷求福挺灵。书生就到杨家,后来又到吴地去了几年,在吴地就听说江西有个庙里有只圣琵琶十分灵应,心里挺怀疑。后来他又回江西,让船又停下,上岸到庙里去,和尚又不在,墙上琵琶还在,琵琶前供着旗幡香炉。书生就弄了些水把墙上的琵琶洗掉了,但和尚仍没回来,就回船上睡了。第二天书生又上岸到庙里来。昨天夜里和尚回庙后一看墙上琵琶没了,告诉了村里人,村里人都跑来看,十分悲伤,不断感叹。书生故意问他们,他们说,“那琵琶十分灵验,一定是有人做了不敬的事,琵琶才离开我们而去。”书生大笑起来,向大家说了真相和洗掉它的原因。村人和和尚这才恍然大悟,“琵琶圣”也从此再不灵验了。 壁山神 合州有壁山神,乡人祭,必以太牢,不尔致祸,州里惧之。每岁烹宰,不知纪极。蜀僧善晓,早为州县官,苦于调选,乃剃削为沙门,坚持戒律,云水参礼。行经此庙,乃曰:“天地郊社,荐享有仪,斯鬼何得潜于天地。牛者稼穑之资,尔淫其祀,无乃过乎?”乃命斧击碎土偶数躯,残一偶,而僧亦力困。稍苏其气,方次击之。庙祝祈僧曰:“此一神从来蔬食,由是存之。”军州惊谔,申闻本道,而僧端然无恙。斯以正理责之,神亦不敢加祸也。(出《北梦琐言》) 合州有个壁山神,人们祭祀时,必须宰杀牛羊上供,否则就会降祸于人。大家都非常怕这神,每年宰杀的牲畜不计其数。有一个四川和尚法名善晓,早年做过州、县的官,苦于官场的升降调动,辞官剃度当了和尚,他坚守佛门戒律,云游各地参拜名寺。当他来到此地,看到人们大量杀牲畜供神,就说,“不论敬天地还是敬神灵,祭礼都是有限度的,一定是有什么恶鬼藏在这庙里。牛是人们种地的依靠,让人们这样宰杀无度,这庙里的神能没有罪过吗?”说罢要来一把斧子,一口气砸毁了好几个神像。最后只剩下一个神像了,善晓和尚也没有力气了,就休息一会儿,打算把最后一个神像也砸掉。这时,庙里的管事上前恳求说,“这个神一直是吃素的。”和尚才把这个神象留下了。州里听说后大惊,上报到道台那里。然而善晓和尚一直安然无事。这说明用正理责备神,神也是不敢降祸害人的。 卷第三百一十六 鬼一 卷第三百一十六鬼一 韩重公孙达鲜于冀卢充谈生陈蕃刘照张汉植范丹费季周式陈阿登 韩重 吴王夫差,小女曰玉,年十八。童子韩重,年十九。玉悦之,私交信问,许为之妻。重学于齐鲁之间,属其父母使求婚。王怒不与。玉结气死,葬阊门外。三年重归,(归原作诘,据明抄本改。)问其父母,父母曰:“王大怒,玉结气死,已葬矣。”重哭泣哀恸,具牲币往吊。玉从墓侧表形见,谓重曰:“昔尔行之后,令二亲从王相求,谓必克从大愿。不图别后,遭命奈何。”玉左顾宛颈而歌曰,南山有乌,北山张罗。志欲从君,谗言孔多。悲结生疾,没命黄垆。命之不造,冤如之何?羽族之长,名为凤凰。一日失雄,三年感伤。虽有众鸟,不为匹双。故见鄙姿,逢君辉光。身远心近,何尝暂忘。”歌毕。歔欷泣流,不能自胜。要重还冢,重曰:“死生异道,惧有尤俧,不敢承命。”玉曰:“死生异路,吾亦知之。然一别永无后期,子将畏我为鬼而祸子乎?欲诚所奉。宁不相信?”重感其言。送之还冢。玉与之饮宴,三日三夜,尽夫妇之礼。临出,取径寸明珠以送重曰。既毁其名,又绝其愿,复何言哉!愿郎(愿郎原作时节。据明抄本改。)自爱,若至吾家,致敬大王。”重既出,遂诣王自说其事,王大怒曰:“吾女既死,而重造讹言,以玷秽亡灵。此不过发冢取物,托以鬼神。”欲收重,重脱走,至玉墓所诉玉。玉曰:“无忧,今归白王。”玉妆梳忽见,王惊愕悲喜,问曰:“尔何缘生。”玉跪(跪原作诡,据明抄本改。)而言曰:“昔诸生韩重来求玉,大王不许。今名毁义绝,自致身亡。重从远还,闻玉已死,故赍牲币,诣冢吊唁。感其笃终,辄与相见。因以珠遗之,不为发冢,愿勿推治。”夫人闻之,出而抱之,正如烟然。(出《录异传》) 吴王夫差有个小女儿叫玉,十八岁。韩重是个十九岁的英俊少年,吴玉很喜欢他。两个人瞒着父母先是互通书信后来就私订终身。韩重到齐鲁读书,就请自己的父母到吴王那里去求婚。吴王一听大怒,不同意这婚事,玉心气郁结而死,埋在了皇宫南门外。三年后韩重回来,问父母,父母说,“去求婚吴王大怒不许,玉中气郁结而死,已经埋葬了。”韩重一听痛哭失声,带着纸钱祭品到玉墓前祭吊。玉从墓侧现形,对韩重说,“当初你走之后,让你的父母来议婚,我原来想一定会实现咱们美好的心愿。没想到却遭到如此悲惨的下场啊!”说罢,悲痛地唱道:“南山有鸟,北山张罗。志欲从君,谗言孔多。悲结生疾。没命黄垆。命之不造,冤如之何?羽族之长,名为凤凰。一日失雄,三年感伤。虽有众鸟,不为匹双。故见鄙姿,逢君辉光。身远心近,何尝暂忘!”唱完后,涕泪交流哭得控制不住自己,并要求韩重和她一起回到墓中去。韩重说,“阴阳两界不能相通,怕后果更惨。”不敢随玉去。玉说,“死生异路我也知道,可是我们今天分别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你是不是怕我是鬼会伤害你?没想到我对你一片赤诚,却得不到你的信任。”韩重被她的真情感动,就和玉一起走进墓中。玉和韩重宴饮欢聚了三天三夜,像夫妻一样。韩重临走时,玉拿出一个直径有一寸大的明珠相赠,并说,“我现在一切都被毁了,也没有和你生聚的可能,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唯愿你多多珍重吧。如果能到我家去,就把这个明珠给我父王看看。”韩重回来后,去见吴王,说出了他和玉相见的经过。吴王一听大怒说,“我女儿已经死,你编这套谎话来骗我,玷污了我女儿的亡灵。这明珠只不过是你盗墓得来的,假托什么鬼神?”说着就要把韩重抓起来,韩重赶快逃掉了,又到玉的墓前诉说这事。玉说,“你别愁,我这就直接去告诉父王。”玉梳妆得整整齐齐,忽然在吴王面前现形,吴王十分惊异,悲喜交加地问,“女儿是怎么死而复活的?”玉跪下说,“从前书生韩重来求婚,父王不许,如今我名各俱毁,已经死了。韩重从远方归来,听说女儿已死,带着祭品到我的坟上祭吊。女儿感激他的真情,就和他相见,并把明珠赠给他,这不是他盗墓所得,请父王不要惩治他吧。”这时吴王夫人听见了跑出来一把抱住女儿,然而玉却像一股青烟般消失了。 公孙达 任城公孙达,甘露中,陈郡卒官,将敛,儿及郡吏数十人临丧。达五岁儿,忽作灵语,音声如父,呵众人哭止。因呼诸子,以次教诫。儿等悲哀不能自胜,及慰勉之曰:“四时之运,犹有始终。人修短殊,谁不致此?”语千余言,皆合文章。儿又问曰:“人亡皆无所知,唯大人聪明殊特,有神灵耶?”答曰:“鬼神之事,非尔所知也。”因索纸笔作书,辞义满纸,投地遂绝。(出《列异传》) 任城的公孙达在甘露年间死在陈郡的任上。将要入敛时,他的几个儿子和郡里的官员参加葬礼。公孙达有个五岁的儿子忽然用公孙达的声音说起话来,先是命儿子们不要再哭,然后对儿子们一个个进行教导嘱咐。几个儿子都悲伤得不能控制自己,公孙达就安慰勉励说,“一年四季的运行还有始有终。人不论是寿长寿短谁能不死?”说了上千字的话,记下来都是文章。儿子们又问。“人死后都没有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你特殊聪明,才有神灵呢?”回答说,“鬼神的事,不该你们知道。”说罢就要了纸笔写起来,写了满满一张纸,然后才扑在地上断了气。 鲜于冀 后汉建武二年,西河鲜于冀为清河太守,作公廨。未就而亡。后守赵高,计功用二百万,王官黄秉、功曹刘适言四百万钱。冀乃鬼见,白日导从入府。与高及秉等,对共计校,定为适秉所割匿。冀乃书表自理,其略言:“高贵尚小节。亩垄之人,而踞遗类。研密失机。婢妾其性,媚世求显,偷窃狠鄙。有辱天官,易讥负乘,诚高之谓。臣不胜鬼言,谨因千里驿闻,付高上之。”便西北去三十里。车马皆灭,。不复见。秉等皆伏地物故,高以状闻。诏下,还冀西河田宅妻子焉,兼为差代,以弥冥中之讼。(出《水经》) 后汉建武二年,西河的鲜于冀就任清河太守,上任后修造公事房舍,没盖完就死了。继任的太守赵高向上面呈报说鲜于冀办这工程费用是二百万,王官黄秉、功曹刘适则说化了四百万。鲜于冀就突然现形,大白天的带着人进了太守府,和黄秉等人一笔笔地对帐查工程费用,断定是黄秉等虚报贪污了工程费。鲜于冀就自己写了奏章向朝廷申诉。奏章中大致说,“高贵的人更重视小节,而种田的俗人才见便宜就贪。然而他们毕竟是婢妾一类的小人,再周密的谋划也有漏洞。他们这种卑鄙的贪污偷窍行为辱没了皇上的器重,也让人们笑话他们不配担任这样的公职。如果真如黄秉刘适等人说是我花了那么多钱,那么我现在虽然作了鬼也要申辩。现在我把我的奏章通过千里驿使呈交皇上,请赵高替我上奏。”写完奏章,就坐上车奔西北方三十多里而去,后来就不见了。黄秉等人竟伏在地上死去。赵高把鲜于冀的奏章呈给皇帝,皇帝下诏发还了被没收的鲜于冀在河西的庄园田宅和充为官婢的妻子,并委官去接任工作,以安抚阴间来的这场官司。 卢充 卢充,范阳人。家西三十里,有崔少府墓。充年二十。冬至一日,出宅西猎,射獐中之,獐倒而起,充逐之。不觉忽见道北一里许,高门瓦屋,四周有如府舍。不复见獐,门中一铃下,唱客前,有一人投一袱新衣,曰:“府君以遗郎。”充着讫进见,少府语充曰:“尊府君不以仆门鄙陋,近得书,为君索小女为婚,故相迎耳。”便以书示充。父亡时。充虽小,然已识父手迹。即欷歔无复辞免。便敕内,卢郎已来,便可使女妆严,即就东廊。”至黄昏。内白女郎妆严毕,崔语充:“君可至东廊。”即至,女已下车,立席头,却共拜,时为三日。给食三日毕,崔谓充曰:“君可归。女生男,当以相还,无相疑,生女当留养。”敕内严车送客。充便辞出,崔送至中门,执手涕零。出门见一犊车,驾青衣。(明抄本衣作牛)又见本所着衣及弓箭,故在门外。寻遣传教将一人捉袱衣与充。相问曰:“姻缘(缘原作授。据《搜神记》改。)始尔,(尔下原有援始二字今据搜神记、明抄本广记删。)别甚怅恨。今故致衣一袭,被褥自副。”充上车,去如电逝,须臾至家。母见,问其故,充悉以状对。别后四年三月,充临水戏,忽见傍有犊车,乍沉乍浮,既而上岸,同坐皆见。而充往开其车后户,见崔氏女与三岁男共载。女抱儿以还充,又与金碗,并赠诗曰:“煌煌灵芝质,光丽何猗猗。华艳当时显,嘉异表神奇。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荣耀长幽灭,世路永无施。不悟阴阳运,哲人忽来仪。今时一别后,何得重会时?”充取儿碗及诗,忽然不见。充后乘车入市卖碗,冀有识者。有一婢识此,还白大家曰:“市中见一人乘车,卖崔氏女郎棺中碗。”大家既崔氏亲姨母也。遣儿视之,果如婢言。乃上车叙姓名,语充曰:“昔我姨嫁少府,女未出而亡,家亲痛之,赠一金碗著棺中。可说得碗本末。”充以事对,此儿亦为悲咽,赍还白母。母即令诣充家迎儿还。诸亲悉集,儿有崔氏之状,又复似充貌。儿碗俱验,姨母曰:“我外甥也,即字温休。”温休者,是幽婚也。遂成令器,历郡守。子孙冠盖相承至今,其后植字干,有名天下。(出《搜神记》) 卢充是范阳人。家西边三十里,有座崔少府墓。卢充二十岁那年,冬至的一天去家的西边打猎,射中了一头獐子。獐子倒了又爬起来跑掉,卢充就追。追到道北一里多的地方,獐子不见了,却见一排高门瓦房,象是很阔的人家。大门的门铃下有个人大声说,“请贵客住前来。”并给了卢充一套新衣说,“我家府君让我给的。”卢充穿好衣服进了院,见了主人少府,少府说,“令尊不嫌我家门第不高,最近来信,为你聘我的女儿为婚,所以特地把你接来了。”说罢就拿出卢充父亲的书信给他看。卢充父亲去世时,卢充尽管还小,但已能认得父亲的手迹。看到父亲的亲笔信,卢充十分难过,就不能推辞了。崔少府就向里面说,“卢郎已到,快让女儿好好梳妆到东廊去。”黄昏时,里面说已梳妆好了。崔少府就让卢充也到东廊去。卢充到时,崔女已经下车,站在桌子前,两人拜堂成婚。卢充在崔府呆了三天后,少府对卢充说,“你可以回去了。我女儿如果生男孩,会把孩子送去,如是生女孩,就留在我这里。你不要有怀疑。”说完就命派车送客。卢充告辞,崔少府送到中门,握住卢充的手哭了。出门看见一个仆人驾着一辆牛车,又见门外放着自己穿的衣服和弓箭。崔女也叫人拿来一套衣服送给卢充,说,“我俩姻缘刚开始,就分别了,心里很难过。赠你这件衣服和一套被褥做纪念吧。”卢充上了车,车快如闪电,不一会儿就到了家。卢充母亲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了详情。和崔氏女分别四年零三个月后,有一天卢充在河里游水,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辆牛车,一会儿沉没一会又浮起,一会儿牛车上了岸。和卢充一起玩的人都看见了。卢充跑过去打开牛车的后门,见崔氏女抱着一个三岁的男孩。崔氏女把儿子交给卢充,同时给他一个金碗,还赠了一首诗:“煌煌灵芝质,光丽何猗猗。华艳当时显,嘉异表神奇。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荣耀长幽灭,世路永无施。不悟阴阳运。哲人忽来仪。今时一别后,何得重会时。”卢充接过金碗、儿子和诗后,崔氏女突然消失了。卢充后来就坐着车到街上去卖碗。希望能有认识这碗的人。果然一个女仆认出了这碗,她立刻跑回去对女主人说,“在街上看见一个人坐着车,卖崔氏女棺材中的金碗。”女主人正是崔氏女的亲姨,她立刻派儿子到街上看,果然和女仆说的一样。儿子到车上和卢充说,“当年我姨嫁给崔少府,崔少府的女儿没出嫁就死了,家里人都很悲痛,赠了一个金碗给她陪葬。你能告诉我你得到这金碗的经过吗?”卢充就如实说了。儿子也十分悲痛,回家对母亲说了。母亲就让到卢充家迎接孩子回来,亲戚都来看望,见那孩子长得既像崔氏又象卢充。孩子和金碗都验证了。崔氏女的姨妈说,“这就是我的外甥孙了。”就给起名叫卢温休。温休的意思是纪念阴阳通婚。后来卢温休果然成了大器,当上了郡守。他的子孙辈辈作官,一直传到现在,卢充有一个后代叫卢植,字叫干,是个名传天下的人。 谈生 谈生者,年四十,无妇,常感激读书。忽(书忽原作诗经,据明钞本改。)夜半有女子,可年十五六,姿颜服饰。天下无双,来就生为夫妇。乃(乃原作之。据明钞本改。)言:“我与人不同,勿以火照我也。三年之后,方可照。”为夫妻,生一儿,已二岁。不能忍,夜伺其寝后,盗照视之,其腰上已生肉如人,腰下但有枯骨。妇觉,遂言曰:“君负我,我垂生矣,何不能忍一岁而竟相照也?”生辞谢。涕泣不可复止,云:“与君虽大义永离,然顾念我儿。若贫不能自偕活者。暂随我去,方遗君物。”生随之去,入华堂,室宇器物不凡。以一珠袍与之曰:“可以自给。”裂取生衣裾,留之而去。后生持袍诣市,睢阳王家买之,得钱千万。王识之曰:“是我女袍,此必发墓。”乃取拷之。生具以实对,王犹不信。乃视女塚,塚完如故。发视之,果棺盖下得衣裾。呼其儿,正类王女,王乃信之。即召谈生,复赐遗衣,以为主婿。表其儿以为侍中。(出《列异传》) 谈生四十岁还没有娶妻,平时就是发奋读书。有一天半夜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来找谈生。这女子容貌称得上绝代佳人,主动要求作谈生的妻子。女子说,“我和人不一样,请不要用灯火照我,三年后才可以照。”他们结合后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已经两岁。谈生忍不住好奇心,夜里等女子睡着了,偷偷点灯看她,只见她腰以上已经长出和活人一样的肉了,但腰以下还有白骨。女子惊醒后发觉谈生偷照自己,说,“你辜负了我。我就要复活了,你怎么就不能再忍一年而用灯光照我呢?”谈生急忙赔罪,女子仍哭个不停说,“我和你只能永别了,只是惦念我们的儿子,你以后如果穷得养活不了他,就暂时交给我。我也准备送你些东西。”谈生随女子来到一座华贵的屋中,见屋中陈设装饰不同凡人。女子拿了一件缀着珍珠的袍子赠给谈生说,“卖了这袍子就可维持生活。”临分别时,女子撕下了谈生一块衣裳下摆留作纪念。后来谈生到市场上卖珠袍,被睢阳王家的人买去,得钱千万。睢阳王一看,竟是自己死去的女儿的袍子,就把谈生抓来拷问为什么盗墓。谈生就实话实说了。睢阳王仍不信,就到女儿坟上去看,见坟墓完好如初。再打开墓穴看,果然在棺盖下发现了谈生的一块衣摆。后来又看谈生的儿子,果然长得像自己女儿,睢阳王才相信了,又把谈生请来,把珠袍还给了他,认他为公主的女婿。后来又上表给朝廷,赐给谈生的儿子侍中的官衔。 陈蕃 陈蕃微时,尝行宿主人黄申家。申妇夜产,蕃不知。夜三更。有扣门者,久许,闻里有人应云:“门里有人,不可前。”相告云:“从后门往。”俄闻往者还,门内者问之:“见何儿?名何?当几岁?”还者云:“是男,名阿权,当十五岁。”又问曰:“后当若为死?”答曰:“为人作屋,落地死。”蕃闻而不信。后十五年,为豫章太守,遣吏征问,昔儿阿奴所在。家云,助东家作屋,堕楝亡没。(出《幽明录》) 陈蕃寒微时,有一次出门投宿在黄申家。黄申的妻子夜里生孩子,陈蕃并不知道。睡到半夜忽听有人敲门。半天才听得门里有人应道,“门里有人,别从前门进,从后门走。”不一会那叫门的人回来了,门里的人问,“看见个什么孩子?叫什么名?能活到多大?”门外的人说,“是个男孩,叫阿奴,能活到十五岁。”又问,“将来是怎么死的?”回答说,“帮助人盖房子,摔死的。”陈蕃听见了但不相信。十五年后,陈蕃当了豫章太守,派官员去查问,那个叫阿奴的孩子现在何处。他家人说,帮着东家盖房,从房梁上掉下来摔死了。 刘照 刘照,建安中,为河间太守。妇亡。埋棺于府园中。遭黄巾贼,照委郡走。后太守至,夜梦见一妇人往就之。后又遗一双锁,太守不能名。妇曰:“此萎蕤锁也,以金缕相连,屈申在人,实珍物。吾方当去,故以相别,慎无告人。”后二十日。照遣儿迎丧。守乃悟云云。儿见锁感动,不能自胜。(出《录异传》) 刘照在建安年间,任河间府太守。他的妻子死了。棺材埋在府后花园里。后来黄中造反,刘照扔下一切逃跑了。继任的太守到任后,夜里梦见一个女人来和他同房。临走时送给新太守一个双锁,太守不知这锁叫什么名,女人说“这个锁叫萎蕤,中间用金链相连,可屈可伸,是一件宝物。我要走了,以它做为离别纪念,千万不要对人说。”过了二十天,刘照派儿子迎运他妻子的棺材,新任太守才恍然大悟,并把锁给刘照的儿子看,儿子看见母亲的随葬珍宝,心里十分悲痛。 张汉植 陈国张汉植,至南阳,从京兆尹延叔坚,学《左氏传》。行后数月,鬼物持其妹,为之扬言曰:“我病死,丧在陌上。常苦饥寒,操一三量不借,挂屋后楮上。傅子方送我五百钱,在北牖下。皆望取之。又买李幼牛一头,本券在书箧中。”往索,悉如其言,妇尚不知有此。妹新归宁,非其所及。家人哀伤,益以为审。父母兄弟,椎结迎丧。去精舍数里,遇汉植与诸生相随。汉植顾见家人,怪其如此。家见汉植。良以为鬼也。惝恍有间,汉植乃前,为父说其本末如此。得妖物之为?(出《风俗通》,明抄本作出《搜神记》) 陈国的张汉植,到南阳去跟京北尹延叔坚学习《左传》。他走了几个月以后,一个鬼怪附在了他妹妹的身上,以张汉植的口气说,“我病死在大道上,经常饥寒交加。咱家的秤没有外借,挂在那屋后楮树上。傅子方送我五百钱,放在北窗下,忘了拿了。又买了一头小牛,买卖契约放在书箱里。”家里的人按着他说的去找,果然都在。张汉植的妻子都不知道这些事。妹妹刚回娘家来,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家人得知张汉植的死讯十分悲痛,更加信以为真。全家穿着丧服拄着哭丧棒出门去找张汉植的尸体。没想到在离学馆几里的地方,竟遇见张汉植和同学们在一起。汉植看家里人这样穿戴,十分惊奇。家里人看见汉植,则以为是见了鬼了。双方愣了半天,汉植的父亲说清情况,大家才知道是鬼怪搞的鬼。 范丹 陈留外黄范丹,字史云,少为尉从佐,使檄谒督邮。丹有志节,自恚为斯役小吏。及于陈留大泽中,杀所乘马,捐弃官帻,诈逢劫者。有神下其家曰:“我史云也。为劫人所杀,疾取我衣于陈留大泽中,家取得一帻。丹随之南郡,转入三辅。从英贤游学。十三年乃归。家人不复识焉。陈留人高其志行,及殁。号曰贞节先生。(出《搜神记》) 陈留郡当外黄官的范丹,字史云,年轻时给县尉当个小随从官。有一次,派他去给督邮送公文。范丹少有大志,气愤自己当个为人驱使的小官,走到陈留大泽时,把所骑的马杀掉,把官家的头巾也扔了,假称是被强盗打劫了。有个神怪向他家里人说,“我就是范丹,被强盗杀死,快到陈留大泽来取我的衣物。”家人赶到,只找到一块头巾。后来范丹去了南郡,又转到三辅,跟一些大学问家学习,过了十三年才回家,家里人都不认识他了。陈留人赞赏他的志气,死后,称他为“贞节先生”。 费季 吴人费季,客贾数年。时道多劫,妻常忧之。季与同辈旅宿庐山下,各相问去家几时,季曰:“吾去家已数年。临来,与妻别,就求金钗以行,欲观其志,当与吾否耳。得钗。仍以著户楣上。临发忘道。此钗故当在户上也。”尔夕。妻梦季曰:“吾行遇盗,死已二年。若不信吾言,吾取汝钗,遂不以行。留在户楣上。可往取之。”妻觉,揣钗得之。家遂发丧,后一年余,季行来归还。(出《搜神记》) 费季是吴地人,在外经商好几年。当时路上强盗很多,他的妻子十分担心。有一次费季和几个同伴住在庐山下的旅店中,大家互相问离家多久了,季费说,“我离家已好几年。出发时和我妻子告别时,我向她要她头上的金钗。我的意思是看看她对我感情好不好,如果给我就是对我好。她给了我金钗,我就偷偷把钗放在门框上面。临走时,我忘了拿,这只钗应该还在门框上。”这天夜晚,费季的妻子梦见贾季对她说,“我在路上遇见强盗,已死了二年。如果不信我的话,我向你要了金钗后就放在门框上,你可以去取来,就知道我是真的死了。”妻子惊醒后,果然在门框上找到了钗,家里就办了丧事。然而过了一年多,费季却回来了。 周式 汉下邳周式。尝至东海。道逢一吏。持一卷书,求寄载。行十余里,谓式曰:“吾暂有所过,留书寄君船中。慎勿发之。”去后,式盗发视书,皆诸死人录,下条有式名。须臾吏还,式犹视书,吏怒曰:“故以相告,何忽视之?”式扣头流血,良久曰:“感卿远相载,此书不可除。卿今日已去,还家,三年勿出门,可得度也。勿道见吾书。”式还不出,已二年余,家皆怪之。邻人卒亡,父怒,使往吊之,式不得止。适出门,便见此吏,吏曰:“吾令汝三年勿出,而今出门,知复奈何?吾求不见,连相为得鞭杖。今已见汝,无可奈何,后三日日中,当相取也。”式还涕泣,具道如此。父故不信,母昼夜与相守涕泣,至三日日中时,见来取,便死。(出《法苑珠林》) 汉代下邳人周式,一次到东海去。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官吏,拿着一卷书,请周式给他带着。一同走了十几里后,官吏说,“我暂时有点事,先把书寄放在你船里,但你千万不要看那书。”官吏走后,周式忍不住打开书看,见那上面记的都是死人的名字,在后面竟也有自己的名。不大会儿官吏回来了,看见周式在偷看书,大怒说,“告诉你不要看,怎么不听!”周式把头都磕出了血。过了半天官吏说,“感谢你替我带着这本书,但你的名字是抹不掉的,你今天回家后,三年之内不要出门,你就可以躲过去不死了。但你千万不要说看过我的书。”周式回到家后,坚持不出门。已经过了两年了,家里人都十分奇怪。这时有个邻居去世,周式的父亲让他去吊唁。如果不去父亲就大怒,只好出门去了。周式刚一出门,就碰见了那个官吏。官吏说,“叫你三年别出门,你不听出门了,这就没办法了。因为我没把你抓到阴府,我受了好几次鞭打。现在我既然看见你,只能把你带走了。三天后中午,我会来接你。”周式回到家里,哭诉了这件事,他父亲不信。他母亲昼夜守在周式身边哭。三天后的中午,周式果然死去。 陈阿登 汉会稽句章人,至东野还。暮不及门,见路傍小屋然火,因投宿。至,有一少女,不欲与丈夫共宿,呼邻家女自伴。夜共弹箜篌,歌曰:“连绵葛上藤,一缓复一絙。汝欲知我姓,姓陈名阿登。”明至东郭外。有卖食母在肆中。此人寄坐。因说昨所见。母惊曰:“此是我女,近亡,葬于郭外尔。”(出《灵怪集》) 汉代会稽县的句章有个人到东城外回来,晚上没到家时,看见路旁小屋里生着火,就进去投宿。进屋后,是一个少女,因为不愿和丈夫同住找来了邻居的女孩一起作伴。夜里她们一起弹箜篌,边弹边唱,“连绵葛上藤,一缓复一絙。汝欲知我姓,姓陈名阿登。”第二天这人到城外,在一个卖饭的小馆里坐下,对卖饭的女人说了昨晚的事。那女人大吃一惊说,“那就是我的女儿,最近死了,已埋在城外了。” 卷第三百一十七 鬼二 卷第三百一十七鬼二 吴祥周翁仲田畴文颖王樊秦巨伯宗岱郑奇钟繇夏侯玄嵇康倪彦思沈季糜竺王弼陈仙胡熙鲁肃 吴祥 汉诸暨县吏吴祥者,惮役委顿。将投窜深山,行至一溪。日欲暮,见年少女子。采衣甚美,云:“我一身独居,又无乡里,唯有一孤妪,相去十余步耳。”祥闻甚悦,便既随去。行一里余。即至女家。家甚贫陋。为祥设食。至一更竟。闻一妪唤云:“张姑子。”女应曰:“诺。”祥问是谁,答云:“向所道孤妪也。”二人共寝至晓,鸡鸣祥去。二情相恋,女以紫巾赠祥,祥以布手巾报。行至昨夜所遇处,过溪,其夜水暴溢,深不可涉。乃回向女家,都不见昨处。但有一塚耳。(出《法苑珠林》) 汉代诸暨县有个衙役吴祥,有一次为了逃避一趟苦差事,想到深山里躲几天。走到一条河边,天快黑了,遇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女子。女子说,“我自己一个人住,周围也没有邻居,只有一个孤老太太,离我家有十几步。”吴祥挺高兴,就随女子去了。一看女子家很穷,但还是给吴祥做了饭。到了一更天时,听见外面一个老妇喊道:“张姑娘!”吴祥问是谁,女子说,“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孤老婆子。”二人睡到天亮,鸡叫时吴祥和女子恋恋不舍地分别,女子送吴祥一条紫巾,吴祥也回赠给女子一条布巾。吴祥往回走到那条河边时,由于河水夜里暴涨,没法过去,只好回转去找那女子家,然而一看,那里不过是一座荒坟而已。 周翁仲 汝南周翁仲,初为太尉掾。妇产男。及为北海相。吏周光能见鬼,署为主簿。使还致敬于本郡县,因告之曰:“事讫,腊日可与小儿俱侍祠。”主簿事讫还,翁仲问之,对曰:“但见屠人。弊衣蠡髻而踞神坐,持刀割肉。有衣冠青墨绶数人,彷徨堂东西厢,不进,不知何故。”翁仲因持剑上堂,谓妪曰:“汝何故养此子?”妪大怒曰:“君常言,儿体貌声气喜学似我。老翁欲死,作为狂语。”翁仲具告之,祠祭如此,不具服,子母立截。妪涕泣言:“昔以年长无男。不自安。实以女易屠者之男。畀钱一万,此子年已十八。遣归其家。迎其女,已嫁卖饼者妻。后适西平李之思,文思官至南阳太守。(见《风俗通》) 汝南人周翁仲,最初当太尉掾,妻子生了个男孩,后来周翁仲当上了北海相。府里有个官叫周光,能和鬼来住,被阴间任为主簿,并让他回阳间向本郡本县的官员致意。周翁仲就对周光说,“你再回阴间去办完事后,十二月祭神时我将带我的小儿一起在庙里等你,你看看我儿子阴运如何。”周光从阴间回来后,周翁仲问他,他说,“我在阴间看见你儿子是个屠夫,穿着破衣头上挽着瓢形的发髻坐在神位上,拿着刀在割肉。还有几个穿青衣坠黑流苏的人在大堂东西厢房里不进去,不知是为什么。”周翁仲就手持宝剑对自己的老夫人说,“你为什么生了这么个儿子?”老夫人大怒说,“你不是说,你儿子的长相性格都象你吗?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疯话?”周翁仲就把儿子的事说了,并说这是阴间已定了的,如果不服气,母子的感情就立刻断绝。这时老夫人才哭着说,“当年因为我们年纪大了没有男孩心里不安,我就偷偷把新生的女孩和一个屠夫换了个男孩,并给了那屠夫一万钱。”现在这孩子已经十八了,就把他又送还给屠户家,把女儿重新接了回来。女儿已嫁给了一个卖饼的做老婆,就让她改嫁给西平的李文思。后来李文思作了南阳太守。 田畴 田畴,北平人也。刘虞为公孙瓒所害,畴追慕无已,往虞墓,设鸡酒之礼哭之。音动林野,翔乌为之凑鸣,走兽为之悲吟。畴卧于草间,忽有人通云:“刘幽州来,欲与田子泰言生平之事。”畴神悟远识。知是刘虞之魂,既进而拜。畴泣不自止,因相与进鸡进酒。畴醉。虞曰:“公孙瓒购求子甚急,宜窜伏避害。”畴对曰:“君臣之道,生则尽其义。今见君之灵,愿得同归九泉。骨且不朽,安可逃乎?”虞曰:“子万古之高士也,深慎尔仪。”奄然不见,而畴醉亦醒。 田畴是北平人。当时刘虞被公孙瓒杀害,田畴知道后,由于对刘虞特别敬慕,就备了酒和鸡肉到刘虞的墓上去祭奠痛哭。哭声震动了山林和田野,群鸟都被感动得哀鸣,走兽也被感动得悲号。田畴躺在草丛里,忽然有人通报说,“刘虞已经来了,想和田畴说说生平的事。”田畴本来就是个十分聪明有见识的人,知道是刘虞的鬼魂现形,就参见跪拜,仍然痛哭不止。刘虞就和田畴一起喝酒吃鸡肉。田畴喝醉了,刘虞说,“现在公孙瓒悬赏捉拿你,你应该赶快躲起来以免被害。”田畴说,“自古君臣的大理就是为臣在活着时对君王尽忠尽义,现在见到君王的魂灵,我也愿意一同魂归九泉。尸骨尚且不朽,我怎么可以逃走呢?”刘虞说,“你真是千古少有的仁人志士,愿你永远保持你的气节吧。”说完消失不见,田畴也醒过来了。 文颖 汉南阳文颖,字叔长,建安中,为甘陵府丞。过界止宿,夜三鼓时,梦见一人跪前曰:“昔我先人,葬我于此。水来湍墓,棺木溺,渍水处半,然无以自温。闻君在此。故来相依。欲屈明日,暂住须臾。幸为相迁高燥处。”鬼披衣示颖,而皆沾湿。颖心怆然,即寤。访诸左右,曰:“梦为虚耳,何是怪?”颖乃还眠,向晨,复梦见,谓颖曰:“我以穷苦告君,奈何不相愍悼乎?”颖梦中问曰:“子为谁?”对曰:“吾本赵人。今属河芒氏之神。”颖曰:“子棺今何所在?”对曰:“近在君帐北十数步,水侧枯杨树下,即是吾也。天将明,不复得见,君必念之。”颖答曰:“诺。”忽然便寤。天明可发,颖曰:“虽云梦不足怪,此何太过。”左右曰:“亦何惜须臾,不验之耶?”颖即起,率十数人将导,顺水上,果得一枯杨。曰:“是矣。”掘其下,未几,果得棺,棺甚朽坏,没半水中。颖谓左右曰:“向闻于人,谓之虚矣。世俗所传,不可无验。”为移其棺,葬之而去。(出《搜神记》) 汉南阳人文颖。字叔长。建安年间。任甘陵府丞。有一次到外地去,晚上住下后,夜里三鼓时。梦见一个人跪在他面前说,“过去我祖上把我埋在这里。现在我的墓被水淹了,棺木一半浸在水里,我自己没有办法。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来求你。希望你明天不要走,再停留一阵。望能约我迁移到高处干燥的地方。”鬼让文颖看自己的衣服,果然都湿了,文颖心里很难过,就醒了。醒后问旁边睡的人们,都说,“梦都是假的,有什么奇怪的。”文颖就接着睡。睡到拂晓,又梦见那鬼来说,“我把我的困苦告诉你,你怎么不可怜我呢?”文颖在梦中问,“你是谁?”鬼说,“我本来是赵地的人,现在归河芒神管。”文颖问,“你的棺木现在何处?”鬼说,“只离你住地北面十几步远,水边的一根枯杨树下,我就在那里。天快亮了,我该走了,请你别忘了。”文颖答应后就醒了。天亮后要出发时,文颖说,“虽然梦不足怪,我这梦做的也太过分真实了。”朋友们说,“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何不去验一验呢。”文颖就领着十几个人,顺河上行,果然看见一棵枯杨树。说,“就是这儿。”往下挖,没一会就看见一个棺木。已经朽坏,被水淹了一半。文颖就对大家说,“都说梦是虚的,人们的传说,得检验后才能证明啊。”于是把棺材挪了,埋葬以后才离去。 王樊 《敦煌实录》云,王樊卒,有盗开其塚。见樊与人樗蒲,以酒赐盗者。盗者惶怖,饮之。见有人牵铜马出塚者。夜有神人至城门,自云:“我王樊之使,今有发塚者。以酒墨其唇讫。旦至。可以验而擒之。”盗即入城,城门者乃缚诘之,如神所言。(出《独异志》) 《敦煌实录》上说:王樊死后,有盗墓人挖开他的坟,看见王樊在墓中和人用樗蒲玩赌博的游戏。看见盗贼,王樊请他喝酒。盗贼惊慌害怕,就喝了酒。然后就看见一个人牵墓中的一匹铜马走了。当天夜里有位神人来到城门前说,“我是王樊派来的。有一个人盗墓,王樊用酒染黑了盗贼的嘴唇,天亮后请你查验抓住他。”盗墓贼进城时,果然被守城门的人认出,绑起来一审,果然像那神说的一样。 秦巨伯 琅邪秦巨伯,年六十。尝夜行饮酒,道经蓬山庙。忽见其两孙迎之,扶持百余步,便捽伯颈着地骂:“老奴,汝某日捶我,我今当杀汝。”伯思惟:某时信捶此孙。伯乃佯死,乃置伯去。伯归家,欲治两孙。孙惊惧叩头,言为子孙,宁可有此,恐是鬼魅。乞更试之,伯意悟。数日,乃诈醉,行此庙间。复见两孙来扶持伯。伯乃急持。动作不得。达家,乃是两人也。伯著火灸之,腹背俱焦坼,出著庭中,夜皆亡去,伯恨不得之。后月,又佯酒醉夜行,怀刀以去,家不知也。极夜不还,其孙又恐为此鬼所困,仍俱往迎之,伯乃刺杀之。(出《搜神记》) 琅邪县的秦巨伯,六十岁。有一次夜里出去喝酒,经过蓬山庙时,看见他的两个孙子迎上前来,扶他走了一百多步,忽然把他的脖子揪住往地上按,还骂道:“老东西,你那天打我,我今天就该杀了你!”秦巨伯一想,前几天真是揍过孙子,就装死躺下。两个孙子就扔下他走了。回到家后,就要收拾两个孙子。孙子又奇怪又害怕,不住磕头说,“我们作孙子的怎么敢作出这种事呢?是不是鬼怪作崇呀。您再试试看。”秦巨伯心里就明白了。几天后,他又装醉来到庙前,果然又见两个孙子迎上来搀扶。秦巨伯狠狠抓住他们,一个也动弹不了,拖到家里一看,还是那两个人,就用火来烧烤,直烧得他们肚子后背全都胡焦了,才扔到院子里,结果还是都逃掉了,秦巨伯后悔万分。一个月后,他又假装喝醉了,怀揣着刀夜晚出去。家里人不知道他那里去了,夜深还不回。他的两个孙子也担心再遇上鬼怪,就一块出去迎他,结果被他全给杀死。 宗岱 宗岱为青州刺史,禁淫祀,著《无鬼论》。甚精,无能屈者。邻州咸化之。后有一书生。葛巾,修刺诣岱。与之谈甚久,岱理未屈。辞或未畅,书生辄为申之。次及无鬼论,便苦难岱,岱理欲屈。书生乃振衣而起曰:“君绝我辈血食二十余年。君有青牛髯奴,未得相困耳。今奴已叛,牛已死,令日得相制矣。”言绝,遂失书生,明日而岱亡。 宗(岱当青州刺史时,严)禁百姓胡乱敬神,还写了《无鬼论》,道理讲得很精辟,没人能驳倒他,连邻州的人们也被他说服。后来有个书生递了名贴来见宗岱,两个人谈了很久,宗岱始终坚持自己的论点。有时候宗岱用辞不当,书生就替他引申提醒。后来谈到无鬼论,书生就一再地驳斥,宗岱有点说不过了,书生就整整衣服站起来说,“你断了我们的祭祀供奉二十多年,你有青牛和长须仆人,保护你不受困扰。你到现在奴仆叛逃,青牛已死;今天我们也要制一制你了。”说完书生就不见了。第二天,宗岱也死了。 郑奇 后汉时,汝南汝阳西门亭有鬼魅,宾客宿止多死亡。或亡发失精。郡侍奉掾宜禄郑奇休,去亭六七里,有美妇人乞寄载,奇初难之。然后上车。入亭,趋至楼下,吏卒白楼不可上。奇曰:“恶也。”亦昏冥,遂上楼。与妇人接宿,未明发去。亭卒上楼扫除,见死妇,大惊,走白亭长。击鼓会诸庐吏,共集诊之,乃享西北八里吴氏妇,新亡,夜临殡火灭,及火至失之。其家即持去。奇发,行数里,腹痛。到南顿利阳亭,加剧物故。楼遂无敢复上。(出《风俗通》) 后汉时,汝南汝阳的西门亭馆舍闹鬼。宾客住这馆舍的很多人死去,或者头发突然被鬼剃光,或者精神失常。有个当郡侍奉掾的宜禄人郑奇到西门亭去,离亭六七里遇见一个美丽的女子要求搭他的车,郑奇起初不允,后来就让她上了车。到了西门亭,和女人一块到了楼下并要送女人上楼。吏卒说楼上常闹鬼,劝郑奇别上楼。郑奇说,“我不怕。”当时天已经黑了,就和那女人一齐上楼,并和她同宿了。天没亮郑奇就走了。亭卒上楼打扫,看见那女人已死去,大吃一惊,赶快去报告亭长,并敲鼓召集周围村庄的管事的一齐来看那个死女人,才认出女人是亭西北八里的吴家女子,刚刚死去还没埋。夜晚,女人尸体前的长明灯突然灭了,等再点上灯才发现女尸不见了。于是女子他家把她的尸体领回去。郑奇上路后,走了几里地突然肚子痛。走到南顿的利阳亭,肚子痛得更厉害了,很快就死去。后来那楼就再也没人敢上去了。 钟繇 钟繇忽不复朝会,意性有异于常。寮友问其故,云:“常有妇人来,美丽非凡间者。”曰:“必是鬼物,可杀之。”后来止户外,曰:“何以有相杀意?”元常曰:“无此。”殷勤呼入。意亦有不忍,乃微伤之,便出去,以新绵拭血,竟路。明日,使人寻迹,至一大塚,棺中一妇人。形体如生,白练衫,丹繍裲裆。伤一髀,以裲裆中绵拭血。自此便绝。(出《幽明录》) 钟繇有一阵忽然不去上朝了。性情也和过去不一样。同僚朋友问他怎么回事,钟繇说他常和一个美丽非凡的女人幽会。朋友说那一定是个鬼怪,应该杀了她。后来那女人来会钟繇时站在门外质问道,“为什么起了杀我的意思?”钟繇像平时那样说,“那有这事?”还是非常亲切地把那女人叫进屋来。钟繇举刀要杀实在不忍心,就用刀砍伤了她。女人逃出屋,用新棉花边跑边擦身上的血,血滴到路上。第二天,叫人顺着血迹找到一个大坟墓,棺才里躺着个女人,象活人似的,穿着白绸衫红繍坎肩。一看,是伤在大腿上,用坎肩里的棉花擦的血。从此那女人再也没有来。 夏侯玄 夏侯玄被司马景王所诛,宗人为设祭。忽玄来灵座,脱头于边,悉敛果鱼酒肉之属,以内颈中毕,还自安其头。既而言曰:“吾得请于帝矣。子元无嗣也。”寻有永嘉之役,军还,世宗殂而无子。(出《异苑》) 夏侯玄被司马景王杀了以后,族人为他设酒肉祭奠。看见他来到灵牌的座上,把自己的头摘下来放在一边,把供桌上的鱼果酒肉往脖腔里塞,塞完自己又把头安上说,“我已经上请于天帝了。世宗将没有后人。”不久就发生了永嘉之战。军队回来后世宗死了,没有儿子。 稽康 稽康灯下弹琴,忽有一人,长丈余,著黑单衣,革带。康熟视之,乃吹火灭之曰:“耻与魑魅争光。”尝行,去路(明抄本路作洛。)数十里,有亭名月华。投此亭,由来杀人,中散心神萧散,了无惧意。至一更操琴,先作诸弄。雅声逸奏,空中称善。中散抚琴而呼之:“君是何人?”答云:“身是故(明抄本故作古。)人,幽没于此。闻君弹琴,音曲清和,昔所好。故来听耳。身不幸非理就终,形体残毁,不宜接见君子。然爱君之琴,要当相见,君勿怪恶之。君可更作数曲。”中散复为抚琴,击节。曰:“夜已久。何不来也?形骸之间。复何足计?”乃手挈其头曰:“闻君奏琴。不觉心开神悟。恍若暂生。遂与共论音声之趣,辞甚清辩。谓中散曰:“君试以琴见与。”乃弹《广陵散》。便从受之。果悉得。中散先所受引,殊不及。与中散誓,不得教人。天明,语中散。“相与虽一遇于今夕,可以远同千载,于此长绝。”不胜(胜原作能。据明钞本改。)怅然。(出《灵鬼志》) 稽康(晋朝“竹林七贤”之一,作过“中散大夫”,故原文中称他为“中散”)有一次在灯下弹琴。忽然有个妖怪进屋,高一丈多,穿黑衣服,腰扎皮带。稽康盯着妖怪看了一会儿,一口吹灭了灯说,“和你这样的妖怪同在灯光下,我真感到羞耻!”还有一次,他出门远行,走到离洛阳几十里的地方,住在月华亭里。有人告诉他,这里过去常杀人。稽康为人潇洒旷达,一点也不怕。一更时他在亭中弹琴,弹了好几个曲子,琴声悠扬动听。忽听到空中有人叫好。稽康边弹边问:“你是谁呀?”回答说,“我是一个古代幽灵,死在这里,听你的琴弹得清新悠扬,我以前爱好琴所以来欣赏。我生前没得到妥善的安葬,形象损毁了,不便现形和你见面。然而我十分喜欢你的琴艺。如果我现形,你不要害怕讨厌。你再弹几只曲子吧。”稽康就又为鬼魂弹琴,鬼魂就合着琴声打拍子。稽康说,“夜已深了,你怎么还不现形见我,你的形象再可怕我也不会在意的。”鬼魂就现了形,用手捂着自己的头说,“听你弹琴,我感到心情舒畅,仿佛又复活了。”于是就和稽康谈论琴艺方面的理论,谈得很有道理,并向稽康要过琴来,自己弹了一首著名的古典《广陵散》。稽康要求鬼魂把这首曲子教给他,鬼魂就教了。稽康过去曾学过,但学得远远不如鬼魂弹得好。鬼魂教完后,让稽康发誓决不再教给别人。天亮时鬼魂告别说,“虽然我们只交往了一夜,但友情可以胜过千年啊!现在我们永远分别了。”两个心里都十分悲伤。 倪彦思 吴时。嘉兴倪彦思。居县西埏里。有鬼魅在其家。与人语。饮食如人,唯不见形。彦思奴婢,有窃骂大家者,云“今当以语。”彦思治之,无敢詈之者。彦思有小妻,魅从求(求原作来。据明抄本改。)之。彦思乃迎道士逐之。酒肴即设,鬼乃取厕中草粪,布著其上。道士便盛击鼓,召请著神。魁乃取虎伏,于神座上吹作角声音。有顷。道士忽觉背上冷,惊起解衣,乃虎伏也。于是道士罢去。彦思夜于被中,窃于妪语,共患此魅。魅即屋梁上,谓彦思曰:“汝与妇道吾,吾今当截汝屋梁。”即隆隆有声。彦思惧梁断,取火照视,魅即灭火,截梁声愈急。彦思惧屋坏。大小悉遣出,更取火,视梁如故。魁大笑,问彦思:“复道吾不?”郡中典农闻之曰:“此神正当是狸物耳!”此魅即往谓典农曰:“汝取官若千百斛谷,藏著某处,为吏污秽,而敢论吾。今当白于官,将人取汝所盗谷。”典农大怖而谢之,自后无敢道。三年后去,不知所在。(出《搜神记》) 吴时嘉兴有个倪彦思,住在县城西边墓道边上,有个鬼住在他家。鬼能吃能喝能跟人说话,只是不现形。倪彦思的仆人婢女有时背后骂主人,鬼就说,“我告诉你们主人。”倪彦思就处罚仆人,仆人再不敢偷骂了。鬼还总纠缠彦思的小老婆,彦思就请了道士来撵鬼。道士摆好酒肉正要祭神,鬼却弄来厕所的粪洒在酒肉上。道士就使劲敲鼓召请诸神,鬼就拿便器跳到神座上吹出军中画角的声音。不大会儿道士觉得背上发凉,脱了衣服一看是那便器钻到衣服里,道士只好逃掉。夜里彦思和老婆在被窝里商量除鬼的事,鬼就在屋梁上说,“你敢和你老婆讲究我,我就断你的房梁。”接着就听见忽隆隆的截梁声。彦思怕梁断就点上灯看,鬼把灯吹灭,梁声就更大了。彦思怕屋子塌,就让家中老小都躲出去。再点上灯看,房梁却好好的。这时鬼大笑说,“还敢不敢讲究我了?”郡里的典农官听说后对人说,“这个鬼一定是狐狸变的。”鬼就跑去对典农官说,“你偷了官仓里几百斗谷子藏在某地了,当官的贪污,还有脸议论我。看我不把你的丑事告官,让官府搜出你藏的粮食!”典农官吓坏了,忙向鬼道歉赔罪,以后再也不敢讲鬼的事了。过了三年后,这鬼就没了,也不知去了那里。 沈季 吴兴沈季,吴天纪二年,为豫章太守。白日,于厅上见一人,著黄巾练衣,自称汝南平兴许子将,求改葬,悠然不见。季求其丧,不知所在,遂招魂葬之。(《豫章记》) 吴兴人沈季在吴天纪二年当豫章的太守。大白天在厅上看见一个人头戴黄巾身穿白绸衣,自称是“汝南平兴许子将”,要求给他迁坟,说完就不见了。沈季找他的坟,找不到,只好祭奠招魂作了安葬礼。 糜竺 糜竺用陶朱公计术,日益亿万之利,赀拟王侯。有宝库千间。竺性能振生死,家马厩屋侧,有古塚,中有伏尸。竺夜闻其泣声,忽见一妇人,袒背而来,云:“昔汉末为赤眉所发,扣棺见剥,今袒肉在地,垂二百余年,就将军求更深埋,并乞弊衣自掩。”竺即令为石椁瓦棺。设祭既毕,以青布衫裙,置于塚上。经一年。行于路曲,忽见前妇人葬所,青气如龙蛇之形。或有人问竺曰:“将非龙怪耶?”竺乃疑此异,乃问其家僮,曰:“时见一青芦杖,自然出入于门,疑其神也,不敢言。”竺为性多忌,信厌求之士,有言中忤,即加刑戮,故家童不言。竺赀贷如丘山,不可算记,内以方诸为具。及大珠如卵,散满于庭,故谓之宝庭,而外人不得窥。数日,忽见有青衣童子数人来曰:“糜竺家当有火厄,万不遗一。赖君能恻愍枯骨,天道不辜君德,故来禳却此火,当使君财物不尽。自今以后,亦宜自卫。”竺乃掘沟渠,周绕其库内。旬日,火从库内起,烧其珠玉,十分得一。皆是阳燧得旱烁,自能烧物也。火盛时,见数十青衣童子来扑火,有青气如云,复火上即灭。童子又云,多聚鹳鸟之类以禳灾,鹳能聚水巢上也。家人乃收集鶄数千头,养于池渠之中,厌火也。竺叹曰:“人生财运有限,不得盈溢。”竺惧为身之患,时三国交兵,军用万倍。乃输其珍宝车服,以助先主。黄金一亿斤,锦绮繍耗罽,积如丘山,骏马千匹。及蜀破后。无所有。饮恨而终。(出《王子年拾遗记》) 糜竺像陶朱公那样精于计算经商有道,获得了亿万的利润,光库房就上千间。比得上王侯的豪富,他的声名震动了阴阳两界。他家马圈旁边有一座古墓,里面有一副尸骨。有天夜里糜竺听见哭声就出去找,只见一个光着上身的女人向他走来说,“汉代末年赤眉造反,挖了我的墓,砸了棺材剥去我的衣服。我光着身子躺在地下已二百年了,请将军把我深葬,并给我件衣服遮身子。”麻竺就命人做了一石椁(棺外套棺)和瓦棺材,设祭礼把那女人安葬,并在她墓上放了一套青布衫裙。一年后,糜竺走路时忽然见到那女人坟上缭绕着像龙蛇般的青气。有人问他是不是龙怪,他自己也很奇怪,就问他的僮仆。僮仆说,“常常看见一根青芦杖从墓门出出进进,也怀疑是神,没敢说。”糜竺为人好忌多疑,好听信谗言拷打杀人,所以僮仆不敢多说话。糜竺家里的财物堆积如山。无法计数。家里拿在月下承露取水的大盘装满了鸡蛋大小的珍珠,放了一院子,所以他家叫“宝庭”,不许外人看。有天忽然有几个青衣童子来说,“糜竺家将发生火灾,一切都将烧尽。由于你能可怜无主的枯骨,上天念你的功德,派我们来救火,使你的财物不至于全毁于大火。从现在起,你自己也要想想办法。”糜竺就让人把库房周围都挖了沟渠防火。然而十天后火从库房内着起来。这是因为太阳太毒,天长日久的旱晒东西本身就能自燃,珠玉珍宝烧得只剩下十分之一。大火旺时,看见几十个青衣童子前来救火,有像云似的青气盖在火上火就灭了。童子又让糜竺多养些鹳鸟之类,因为鹳鸟能把水存在窝里。糜竺就让仆人收养了几千只鶄(池鹭)养在水池里以防火。失火后,糜竺感叹地说,“看来人的财运是有限度的,不能聚财无度,不然财富就会招来祸害。”后来三国交战,需要大量财物。糜竺就向刘备献了大量的珍宝车马衣物,黄金一亿斤,还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绵繍毡毯,堆得像山,还献了一千匹骏马。后来蜀国亡了,糜竺变得一无所有,含恨而死。 王弼 王弼注《易》,辄笑郑玄为儒,云:“老奴无意。”于时夜分,忽闻外阁有著屐声,须臾便进,自云郑玄,责之曰:“君年少,何以轻穿凿文句,而妄讥诋老子也。”极有忿色,言竟便退。弼恶之,后遇疠而卒。 王弼给《易经》作注解时,常嘲笑已死去的也曾注过《易经》的郑玄说,“那老东西一点也没懂得《易经》的真意。”一天夜里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片刻进来一个人,自称是郑玄,并斥责说,“你这样年轻,做学问只不过是穿凿附会而已,怎么竟敢嘲笑挖苦老子呢?”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王弼十分厌恶,后来得了瘰疠而死。 陈仙 吴时,陈仙以商贾为事。驱驴行,忽过一空宅,广厦朱门,都不见人。仙牵驴入宿,至夜,闻有语声:“小人无畏,敢见行灾。”便有一人,迳到仙前,叱之曰:“汝敢辄入官舍。”时笼月暧昧,见其面上黡深,目无瞳子,唇褰齿露,手执黄丝。仙既奔走后村,具说事状。父老云:“旧有恶鬼。”明日,看所见屋宅处,并高坟深塚。(出《幽明录》) 吴时陈仙在外面经商,赶着头驴经过一个空宅,这宅子高屋大院朱红门,但不见里面有人。陈仙牵着驴进去住下了,半夜听见有人说:“这小子胆真不小,不怕摊上灾祸。”只见一个人来到面前喝斥道:“你怎么敢私闯我的官舍?”当时月色迷蒙,见那人脸上黑乎乎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子,豁嘴唇外露着牙齿,手里拿着黄绳子。王仙吓得一气跑到后村,对村人说了这事。村里人说那里原来就有恶鬼。第二天陈仙再去看昨晚住的地方,只见一片高高的坟墓中有深深下落的地方而已。 胡熙 吴左中郎广陵相胡熙,字元光。女名中,许嫁当出。而歘有身。女亦不自觉。熙父信,严而有法,乃遣熙妻丁氏杀之,歘有鬼语腹中,音声啧啧曰:“何故杀我母,我某月某日当出。”左右惊怪,以白信。信自往听,乃舍之。及产儿遗地,则不见形,止闻儿声。在于左右。及长大,音语亦如人,熙妻别为施帐。时自言,当见形,使姥见。熙妻视之,在丹帷裹,前后钉金钗,好手臂,善弹琴。时问姥及母嗜欲,为得酒脯枣之属以还。母坐作衣,儿来抱膝缘背数戏,中不耐之,意窃怒曰:“人家岂与鬼子相随。”即于旁怒曰:“就母戏耳。乃骂作鬼子。今当从母指中,入于母腹,使母知之。”中指即直而痛,渐渐上入臂髀,若有贯刺之者。须臾欲死,熙妻乃设馔,祝请之,有顷而止。(出《录异传》) 吴时当左中郎广陵相的胡熙字元光,有个女儿叫胡中,已经许给了人等待出嫁时,忽然有了身孕,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胡熙的父亲胡信治家很严,就命令胡熙的妻子丁氏杀掉女儿。突然听见女儿肚子里有鬼在吱吱地叫着说,“为什么要杀我妈?我某年某月某日就要出生了。”左右又惊又怪,就告诉了胡信,胡信来一听,果然如此,就没有杀。后来婴儿生下后,只能听到小孩的声音却不见形。稍大以后,也能说人话。胡熙的妻子为这鬼孩另设了床帐。有一天鬼孩说,“我将现一次形让姥姥看看。”胡妻一看,鬼孩在一块红布里包着,衣服前后缀着金钗,手臂长得很好,善于弹琴。鬼孩常问姥和娘爱吃什么,就弄来些果脯酒枣之类孝敬。鬼孩的娘坐着缝衣,鬼孩就来抱母亲的腿,攀爬母亲的后背玩耍了几次,胡中不耐烦了,就说:“人真是不能和鬼的儿子在一起。”鬼孩就在旁边生气的说,“我不过和娘玩玩,就骂我是鬼儿子。我现在要从你手指里进到你肚里去,让你知道知道。”胡中立刻就觉得手指强直而且很痛,像有个东西从指甲里钻进去,慢慢从手臂钻进大腿里,像刺一样痛得要死。鬼孩的姥姥赶快摆上祭品求告,过了一会儿,痛终于止住了。 鲁肃 孙权病,巫启云:“有鬼著绢巾,似是故将相,呵叱初不顾,径进入宫。”其夜,权见鲁肃来。衣巾悉如其言。(出《幽明录》) 孙权得了病。一个巫师报告说,有个鬼戴着绢的头巾,像是已经故去的将相。门卫喊他他也不理,一直走进宫来。当夜,孙权果然看见已死的鲁肃来拜见,衣服头巾和巫师说的完全一样。 卷第三百一十八 鬼三 卷第三百一十八鬼三 陆机赵伯伦朱彦桓回周子长荀泽桓軏朱子之杨羡王肇宗张禹邵公吴士季周子文王恭伯李经谢邈之彭虎子司马恬阮德如陈庆孙甄冲 陆机 陆机初入洛,次河南。入偃师,时阴晦,望道左,若有民居,因投宿。见一少年,神姿端远,置《易》投壶。与机言伦,妙得玄微。机心伏其能,无以酬抗,既晓便去。税骖逆旅,逆旅妪曰:“此东十数里无村落,有山阳王家塚耳。”机往视之,空野霾云,拱木蔽日。方知昨所遇者,信王弼也。(出《异苑》) 陆机第一次到洛阳去,进了河南,先到偃师。当时天色阴暗,看见道旁好像有民房,就进去投宿。见屋里一个少年,身旁放着一本《易经》,正在玩投壶游戏。少年和陆机谈起经学,谈得十分玄妙深奥,陆机心中十分赞佩,没法和少年对话辩论。第二天一早上路,到旅店去雇马,听旅店的老妇说,旅店以东十几里没有人家,只有山阳王家的一座坟墓。陆机就跑去看,只见一座坟上乌云翻卷,高大的树木遮住了阳光,才知道昨天遇见的少年就是精通《易经》的王弼。 赵伯伦 秣陵人赵伯伦,曾往襄阳。船人以猪豕为祷,及祭,但狘肩而已。尔夕,伦等梦见一翁一姥,鬓首苍素,皆著布衣,手持桡楫,怒之。明发,辄触沙冲石,皆非人力所禁。更施厚馔,即获流通。(出《幽明录》) 秣陵人赵伯伦坐船到襄阳去,船上人杀了猪打算祭祷江神以保行船平安,然而到真正祭祷时,人们把肉吃得只剩了一块猪腿了。这天晚上赵伯伦等梦见一个老翁和一个老婆婆,鬓发苍白,穿着布衣,手里拿着划船的篙桨,满面怒容。第二天船出发后,不是陷在沙滩就是撞上礁石,怎么努力也逃不过去。于是赶快摆上丰厚的礼品祭告江神,船行才顺利起来。 朱彦 永嘉朱彦,居永宁。披荒立舍,便闻弦管之声,及小儿啼呼之音。夜见一人,身甚壮大,吹(吹原作呼,据明抄本改。)杀其火。彦素胆勇,不以为惧,即不移居,亦无后患。(出《异苑》) 永嘉人朱彦,到永宁野外开了块荒地准备盖房,就听到野地有音乐声和小孩哭叫声。夜里来了个身材高大的人把他生的火给弄灭了。朱彦一向胆大,就是不挪地方,结果后来也平安无事。 桓回 并州祭酒桓回,以刘聪建元三年,于途遇一老父。问之云:“有(有原作是,据明抄本改。)乐工成凭,今何职?我与其人有旧,为致清谈,得察孝廉。君若相见,令知消息。”回问姓字,曰:“我吴郡麻子轩也。”言毕而失。回见凭,具宣其意,凭叹曰:“昔有此人,计去世近五十年。”中郎荀彦舒闻之,为造祝文,令凭设酒饭,祀于通衢之上。(出《异苑》) 在并州当祭酒的桓回,在刘聪当皇帝的建元三年时在道上遇见一个老人,向他打听说:“有个乐师叫成凭,现在任什么职?我和他有过交往。因为我为他说情,他能当上孝廉。你如果见到他,请替我问候。”桓回问老人姓名,老人说:“我是吴郡的麻子轩。”说完就不见了。桓回见到成凭就转达了老人的意思。成凭叹息说:“过去有过这个人,但已经死了五十年了!”中郎荀彦舒听说了这事,为那老人写了一篇祭文,让成凭准备了祭品,在大路口上祭奠了老人。 周子长 周子长,居武昌五大浦东冈头,咸康三年,子长至寒溪中嵇家。家去五大数里。合暮还五大,未达。先是空冈,忽见四匝瓦屋当道,门卒便捉子长头,子长曰:“我佛弟子,何足捉我?”吏曰:“若是佛弟子,能经呗不?子长先能诵四天王及庶(《法苑珠林》六五庶作鹿)子经。诵之三四过,捉故不置,便骂之曰:“武昌痴鬼,语汝,我是佛弟子,为汝诵经数偈,故不放人。”捉者便放,不复见屋,鬼故逐之。过家门前,鬼遮不得入,亦不得做声。而将鬼至寒溪寺中过,子长便擒鬼胸云:“将汝至寺中和尚前。”鬼擒子长胸,相拖渡五丈塘,西行。后鬼谓捉者曰:“放为,西将牵我入寺中。”捉者曰:“已擒不放。”子长复为后者曰:“寺中正有秃辈,乃未肯畏之?”后一鬼小语曰:“汝近城东逢秃时,面何以败。”便共大笑。子长比达家,已三更尽矣。(出《灵鬼志》) 周子长住在武昌五大浦东岗头。咸康三年,他到寒溪的稽家去串门,嵇家离五大浦不过几里,周子长晚上回家去。走到东岗上,原来是空荡荡的岗上突然出来了几间瓦房堵住道,看门的人上前一把就抓住子长的头。子长说:“我是佛门弟子,凭什么抓我?”那门官说:“你要是佛门弟子,能背经吗?”子长就背诵四天王和庶子经,背了好几遍,那门官仍抓住不放。子长就骂道,“你这个武昌鬼,告诉你,我是佛门弟子,给你背了好几遍经,凭什么还不放我?”捉他的人就松开了,屋子也顿时不见。但鬼还是在后面追他,追到他家门口堵着门不让子长进,子长也说不出话来,抓着鬼往寒溪寺而去。子长抓住鬼的胸口说:“我要把你抓到庙里去见和尚!”鬼也抓着子长的胸口,互相拖着趟过五丈塘后往西走。后面跟着的一个鬼对拖子长的鬼说:“快放了他吧,不然再往西就把咱们弄到庙里去了。”前面的鬼说,“他也抓着我呢,怎么放?”子长对后面的鬼说:“寺中正有秃和尚,我可是不怕和尚。”后面的鬼小声说,“你在走近城东遇见和尚时怎么脸色都变了呢?”就都大笑起来。子长回到家,已经过三更了。 荀泽 颍川荀泽,以太元中亡。恒形见还,与妇鲁国孔氏,嬿婉绸缪。遂有娠焉。十月而产,产悉是水。别房作酱。泽曰:“我知丧家不当作酱,而故为之。今上官责我数豆粒,致令劬不复堪。”径少时而绝。(出《异苑》) 颍川人荀泽太元年间死了,死后鬼魂现形并和妻子鲁国女人孔氏继续相好。后来孔氏怀孕,十个月后生下了一滩水。孔氏家别的房里正在作酱。荀泽说:“我已经死了,家里不该作酱,可是你偏偏作了,害得阴间的上司命我天天数豆粒,使我疲劳不堪。”过了一段时间鬼魂再也不找孔氏了。 桓軏 桓軏,太原中为巴东太守,留家江陵。妻乳母姓陈,儿道生,随軏之郡,堕濑死。道生形见云:“今获在河伯左右,蒙假二十日,得暂还。”母哀至,軏有一黑鸟,以翅掩其口,舌上遂生一瘤,从此便不得复哭。(出《异苑》) 桓軏在太元年间当巴东太守。他把家留在江陵,带着妻子的奶妈陈氏和儿子道生一起王巴东上任时,道生不幸在急流中淹死。道生死后现形说:“我现在是河伯神的侍从,给了我二十天假暂时回来。”后来道生的母亲赶来,悲痛得大哭。桓軏养着一只黑鸟,突然用翅膀掩住道生母亲的嘴,她舌头就长了个瘤,从此就再也不能哭了。 朱子之 东阳郡朱子之,有一鬼,恒来其家。子之儿病心痛,鬼语之:“我为汝寻方。”云:“烧虎丸饮即差。汝觅大戟与我,我为汝取也。”其家便持戟与鬼,鬼持戟去,须臾还。放戟中庭,掷虎丸著地,犹尚暖。(出《齐谐记》) 东阳郡的朱子之的家中,常有一个鬼光临。有一次朱子之的儿子得了心口疼的病,鬼说:“我告诉你个偏方,把老虎卵子烧汤喝就能好。你给我找一把大戟,我去给你弄。”家里人就拿来一把戟,鬼拿着戟走了,不大工夫就回来了,把戟放在院里,把老虎卵子扔在地上,卵子还热乎乎的呢。 杨羡 孝武帝太元末,吴县杨羡,有一物似猴,人面有发。羡每食,鬼恒夺之。羡妇在机织,羡提刀杀鬼,鬼走向机,妇形变为鬼,羡因斫之。见鬼跳出,抚掌大笑。鬼去,羡始悟。视妇成十余段,妇妊身殆六月,腹内儿发已生,羡惋痛而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孝武帝太元末年时,吴县杨羡家来了个鬼,象猴子,长着人脸和头发。杨羡每次吃饭,鬼都来抢吃。杨羡妻子在织布时,杨羡拿刀追杀鬼,鬼跑向杨妻,把杨妻变成了鬼。杨羡猛砍下去,见鬼从妻子身中跳出来拍手大笑,才知道上了当。一看妻子已经碎成了十几段。妻子已怀孕六个月,胎儿已长头发。杨羡惋惜悲痛而死。 王肇宗 太原王肇宗病亡,亡后形见,于其母刘及妻韩共语。就母索酒,举杯与之。曰:“好酒。”语妻曰:“与卿三年别耳。”及服终妻疾,曰:“同穴之义,古之所难。幸者如存,岂非至愿。”遂不服药而殁。(出《述异记》) 太原人王肇宗病死后现形,和他的母亲刘氏及妻子韩氏一起叙谈,并向母亲要酒喝。母亲给他倒了酒,他连说,“好酒!”对妻子说:“咱们也就是分别三年而已。”妻子穿了三年丧服,服满后病了,就说:”自古以来夫妻死能同穴是很难办到的。如果真有,那是双方特别渴望才达到的。”于是韩氏拒不服药而死。 张禹 永嘉中,黄门将张禹,曾行经大泽中。天阴晦,忽见一宅门大开。禹遂前至厅事。有一婢出问之,禹曰:“行次遇雨,欲寄宿耳。”婢入报之,寻出,呼禹前。见一女子,年三十许,坐帐中,有侍婢二十余人,衣服皆灿丽。问禹所欲,禹曰:“自有饭,唯须饮耳。”女敕取铛与之,因燃火作汤,虽闻沸声,探之尚冷。女曰:“我亡人也,塚墓之间,无以相共,惭愧而已。”因欷歔告禹曰:“我是任城县孙家女,父为中山太守,出适顿丘李氏。有一男一女,男年十一,女年七岁。亡后,李氏幸我旧使婢承贵者。今我儿每被捶楚,不避头面。常痛极心髓,欲杀此婢。然亡人气弱,须有所凭,托君助济此事,当厚报君。”禹曰:“虽念夫人言,缘杀人事大,不敢承命。”妇人曰:“何缘令君手刃?唯欲因君为我语李氏家,说我告君事状。李氏念惜承贵,必做禳除。君当语之,自言能为厌断之法。李氏闻此,必令承贵莅事,我因伺便杀之。”禹许诺。及明而出,遂语李氏,具以其言告之。李氏惊愕,以语承贵。大惧,遂求救于禹。既而禹见孙氏自外来,侍婢二十余人,悉持刀刺承贵,应手扑地而死。未几,禹复经过泽中,此人遣婢送五十匹杂采以报禹。(出《志怪》) 永嘉年间,黄门将张禹外出路过一个大湖,天色阴暗,忽然看见一个府宅大开着门,就走进了前厅。有一个使女出来问,张禹说因为遇见了雨,想求宿。使女进去报告,不一会儿出来请张禹进去。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坐在帐子里,有二十多个使女衣服都十分华丽。女子问张禹想要点什么,张禹说带着饭,缺点喝的。女子叫拿了个锅来,点火给他作汤。都听见汤沸声了,但一摸锅还是冷的。女子说,“我是已经死了的人。坟墓里没有什么和人间相同的事,我很惭愧。”接着就哭泣着告诉张禹说:“我是任城县孙家的女孩。父亲是中山太守。我嫁给顿丘的李氏,生了一男一女,男孩十一,女孩七岁。我死后,李氏娶了我的丫环叫承贵的为妻。现在我儿子经常被承贵打得死去活来,我十分悲痛忿恨,打算杀了承贵。然而我一个死去的人力量不足,须要帮助。我托你帮助我,我会重谢你。”张禹说:“我虽然,同情你,但人命关天,我不敢干。”女子说,“我不是让你亲自用刀杀她,只请你给李氏说一说我跟你说的话,李氏爱护承贵,一定会设祭除灾。那时你就说你能有法让承贵消灾免难,那时承贵一定会亲自参加祭事,我就可找机会杀了她。”张禹答应了,天明后张禹离开孙氏女的坟墓,就找到李氏说了详情。李氏大惊,就告诉了承贵。承贵十分惊慌,就向张禹求救。这时只见孙氏女带着二十多使女涌进屋来用刀刺死了承贵。几天后,张禹又经过大湖,孙氏女派使女送来五十匹彩绸报答张禹。 邵公 邵公者,患疟,经年不差。后独在墅居,疟作之际,见有数小儿,持公手足。公因阳暝,忽起,捉得一小儿,化成黄鹢,其余皆走。仍缚以还家,悬于窗,将杀食之。及曙,失鹢所在,而疟遂愈。于时有患疟者,但呼邵公即差。(出《录异传》) 邵公得了疟疾,好几年不好。有一次他在别墅里住,疟疾发作时,看见有几个小孩子抓着他的手脚。邵公因为眼睛发昏,突然起来抓,只抓住一个小孩。小孩立刻变成一只黄鹢鸟,其余的都跑了。邵公就把鸟绑上带回家挂在窗上,打算杀了吃。到天亮,鸟没了,他的病疾也好了,当时有些得虐疾的,只要喊一声“邵公!”就能渐好。 吴士季 嘉兴令吴士季者,曾患疟。乘船经武昌庙过,遂遣人辞谢,乞断疟鬼焉。既而去庙二十余里,寝际,忽梦塘上有一骑追之,意甚疾速,见士季乃下。与一吏共入船后,缚一小儿将去,既而疟疾遂愈。(出《录异传》) 嘉兴县令吴士季,曾得了疟疾。他坐船经过武昌庙时,派人去庙里祈祷神赶走疟鬼。晚上刚睡着,就梦见水塘上有人骑马飞奔,好像有急事,看见吴士季才立刻下马,和一个官员一同跑到船后,绑着一个小孩带走了。吴士季的病也就好了。 周子文 元帝末。谯郡周子文。小字阿鼠。家在晋陵郡延陵县。少时猎射,常入山射猎,伴侣相失。忽山岫间见一人,长五尺许,捉弓箭。箭镝头广二尺许,白如霜雪。此人忽出唤曰:“阿鼠!”子文不觉应诺。此人牵弓满,向子文,便伏,不能复动,遂不见此人。猎伴寻求子文,都不能语,舆还家,数日而卒。(出《广古今五行记》) 元帝末年,谯郡有个周子文,小名叫阿鼠,家在晋陵郡延陵县,年轻时爱打猎。有一次进山打猎,和同伴走散。忽然在山间看见一个五尺多高的人,手持弓箭,箭头有二尺多宽,象霜雪那么白,那个人忽然喊了一声“阿鼠!”周子文不觉就答应了一声。那人立刻拉满了弓,对准了周子文。周子文吓得立刻趴下,也动弹不了。那人就立刻不见了。伙伴找到周子文时,周已经不会说话。用车拉回家去,不几天就死去。 王恭伯 晋世王恭伯,字子升,会稽人,美姿容,善鼓琴。为东宫舍人,求假休吴。到阊门邮亭,望月鼓琴。俄有一女子,从一女,谓恭伯曰:“妾平生爱琴,愿共抚之。”其姿质甚丽,恭伯留之宿,向晓而别。以锦褥香囊为诀,恭伯以玉簪赠行。俄而天晓,闻邻船有吴县令刘惠基亡女,灵前失锦褥主香囊。斯须,有官吏遍搜邻船,至恭伯船,获之,恭伯惧,因述其(明抄本述其作还之。)言:“我亦赠其玉簪。”惠基令检,果于亡女头上获之。惠基乃恸哭,因呼恭伯以子婿之礼。其女名稚华,年十六而卒。(出刑子才《山河别记》) 晋代的世家王恭伯,字子升,会稽人,长得风流潇洒。是东宫舍人,请假回吴地休息。有一天,在东门驿站的亭子上对月弹琴。忽然有个女子带着个使女走来说:“我平生最爱弹琴,希望跟你一起弹。”女子十分美艳,恭伯就留她同住。拂晓分别时,女子送恭伯一个锦缎褥子一个香荷包,恭伯也送女子一个玉簪。天亮后,听说邻船上一位吴县令刚死去的女儿棺前丢了一个锦褥和一个香荷包。不一会就有官员到各船搜查,在恭伯船上就搜到了。恭伯害怕,就实说了,并说:“我也赠给她一个玉簪。”县令检验,果然在女儿尸体的头上找到了玉簪,悲痛得大哭,然后叫来恭伯行了女婿的礼。他女儿名叫稚华,死时才十六岁。 李经 桂阳人李经,与(明抄本与作遇。)朱平带戟逐焉。行百余步,忽见一鬼,长丈余,止之曰:“李经有命,岂可杀之?无为,必伤汝手。”平乘醉,直往经家,鬼亦随之。平既见经,方欲奋刃,忽屹然不动,如被执缚,果伤左手指焉。遂立庭间,至暮,乃醒而去。鬼曰:“我先语汝,云何不从?”言终而灭。(出《幽明录》) 桂阳人李经,被朱平拿着戟追杀。走了一百多步,忽然看见一个鬼有一丈多高,挡住朱平说:“李经还有阳寿,怎能杀他?如果不听硬杀,你的手一定受伤。”朱平乘酒醉一直追到李经家,鬼也跟到。朱平看见李经,刚一举刀,忽然就站着不能动了,好象被绑住了似的。一看,左手果然受了伤。朱平站在院里直到天黑才醒过来走了。鬼说,“我事先对你说了,你怎么不听呢?”说完就不见了。 谢邈之 谢邈之为吴兴郡,帐下给使邹览,乘樵船在部伍后。至平望亭,夜风雨,前部任顿住。览露船,无所庇宿,顾见塘下有人家灯火,便往投之。至有一茅屋,中有一男子,年可五十,夜织薄。别床有小儿,年十岁。览求寄宿,此人欣然相许。小儿啼泣欷歔,此人喻止之不住,啼遂至晓。览问何意,曰:“是仆儿,其母当嫁,悲恋故啼耳。”将晓览去。顾视不见向屋,唯有两塚,草莽湛深。行逢一女子乘船,谓览曰:“此中非人所行,君何故从中出?”览具以昨夜所见事告之,女子曰:“此是我儿,实欲改适,故来辞墓。”因哽咽。至塚号啕,不复嫁。(出《录异传》) 谢邈之去赴任当吴兴郡守,手下有个当给使的邹览乘装柴的船在后面押送。到了平望亭时夜晚下起了雨,队伍都停下来。邹览在船上呆着,无处投宿。看见塘下有人家灯火,就投奔去了,来到一座草房,屋里有个男人大约五十岁,深夜编织草帘,旁边另一个床上有个小孩约十岁。邹览请求寄宿,那男人痛快地答应了。那小孩一直在啼哭,男人怎么哄也不停地哭,一直哭到天亮。邹览问那男人孩子为什么这样哭,男人说:“他娘要改嫁,他舍不得,才哭。”天亮后邹览上路,回头看根本没有草房,只有两个坟,埋在很深的野草中。走了一阵碰见个女人坐船来,对邹览说:“这一带根本没有人走,你怎么从那里走出来?”邹览就把所看见的事告诉了女人。女人说:“那孩子就是我儿子啊!我打算改嫁,所以来墓上告别。”说完就抽泣起来。到了坟前就号啕大哭起来,并决心不再改嫁了。 彭虎子 彭虎子,少壮有膂力,常谓无鬼神。母死,俗巫诫之云:“某日殃煞当还,重有所杀,宜出避之。”合家细弱,悉出逃隐,虎子独留不去。夜中,有人排门入,至东西屋,觅人不得。次入屋,向庐室中,虎子遑遽无计,床头先有一瓮,便入其中,以板盖头。觉母在板上,有人问:“板下无人耶?”母云:“无。”相率而去。(出《稽神录》,明抄本作出《幽明录》) 彭虎子,年轻有力气,常说世上没有鬼神。母亲死后,巫师告诫他说,某天殃神要到家来,见人就杀,最好出去躲避一下。全家老少都逃出去躲避,只有虎子不走。半夜,只见有人推门进来,到东屋西屋都没找到人。第二次又进屋,直接到虎子的住室。虎子惊惶没办法,看见床头有个大瓮,就跳进瓮里去,用块板子盖着头。后来觉得母亲坐在板子上。有人问板子下有没有人,听得母亲说:“没有。”然后就领着人们走了。 司马恬 邓艾庙在京口,止(止原作上,据明抄本改。)有一草屋。晋安北将军司马恬,于病中梦见一老翁曰:“我邓公,屋舍倾坏,君为治之。”后访之,乃知艾庙,为立瓦屋。隆安中,有人与女子会于神座上,有一蛇来,绕之数四匝。女家追寻见之,以酒脯祷神,然后得解。(出《幽明录》) 邓艾庙在京口,庙只不过是间草屋。晋安北将军司马恬在病中梦见一个老翁对他说:“我是邓公,我的房子坍塌损坏,请你给修修。”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邓艾神,就给庙改成了瓦屋。隆安年间,有个人和一个女子在邓艾庙的神座上幽会,被大蛇缠了好几圈。后来女家的人赶来,用酒肉祭祷,蛇才松开他们俩。 阮德如 阮德如,尝于厕见一鬼,长丈余,色黑而眼大,著白单衣,平上帻,去之咫尺。德如心安气定,徐笑而谓之曰:“人言鬼可憎,果然。”鬼赧而退。(出《幽明录》) 阮德如曾在茅厕看见一个鬼,一丈多高,浑身漆黑眼睛很大,穿着白单衣,戴着个头巾,离他只有一尺多远。阮德如平心静气慢慢地笑道:“都说鬼面目可恨,果然是这样。”那鬼一听,害羞地逃掉了。 陈庆孙 颍川陈庆孙家后有神树,多就求福,遂起庙,名天神庙。庆孙有乌牛,神于空中言:“我是天神,乐卿此牛,若不与我,来月二十日,当杀尔儿。”庆孙曰:“人生有命,命不由汝。”至日,儿果死。复言:“汝不与我,至五月杀汝妇。”又不与,至时,妇果死。又来言:“汝不与我,秋当杀汝。”又不与,至秋,遂不死。鬼乃来谢曰:“君为人心正,方受大福。愿莫道此事,天地闻之,我罪不细。实见小鬼得作司命度事干,见君妇儿终期,为此欺君索食耳。愿深恕亮。君录籍年八十三,家方如意,鬼神佑助。吾说当奴仆相事。”遂闻稽颡声。(出《幽明录》) 颍川陈庆孙家后面有一棵神树,来求福佑的人多了,就在树下立了个庙,叫“天神庙”。陈庆孙有头黑牛,神在空中说:“我是天神,很喜欢你的黑牛。你要不给我,下月二十日我就杀了你儿子。”陈庆孙说:“人的寿命是天定的,你管不着!”到了下月二十日,他儿子真死了。天神又来说:“再不给我牛,五月里杀你妻!”陈庆孙还是不给牛。到五月,妻子也死了。天神又来说:“再不给我牛,秋天就杀了你。”陈庆孙还是不给。但到了秋天,陈庆孙并没死。鬼反倒跑来向他赔罪说:“你为人正直不邪,将来还会有大福。请你别对别人说这事,要让天地知道了,我罪不可转。我是看见阴司管人间寿命的小鬼,从他那里得知你儿子和你妻子的寿命期限,才来欺骗你好骗些吃食,请千万饶了我。你的阳寿簿子上写的是八十三,你家也正是走好运,所以鬼神都在暗中佑护你,我以后也甘心给你当奴仆了。”接着就听见那鬼不断了磕头声。 甄冲 甄冲,字叔让,中山人,为云社令。未至惠怀县,忽有一人来通,云:“社郎,须臾便至。”年少,容貌美净,既坐寒温,云:“大人见使,贪慕高援,欲以妹与君婚,故来宣此意。”甄愕然曰:“仆长大,且已有家,何缘此议?”(议原作里,据明抄本改。)社郎复云:“仆妹年少,且令色少双,必欲得佳对。云何见拒?”甄曰:“仆老翁,见有妇,岂容违越。”相与反复数过,甄殊无动意。社郎有恚色,云:“大人当自来,恐不得违尔。”既去,便见两岸上有人著帻,捉马鞭,罗列相随,行从甚多。社公寻至,卤簿导从如方伯,乘马辇,青幢赤络,覆车数乘。女郎乘四望车,锦步障数十张,婢子八人,来车前,衣服文彩,所未尝见。便于甄旁边岸上,张幔屋,舒荐席。社公下,隐膝(明抄本膝作漆。)几坐,白旃坐褥,玉唾壶。以玳瑁为手巾笼,捉白塵尾。女郎却在东岸,黄门白拂夹车立,婢子在前。社公引佐吏令前坐,当六十人,命作乐,器悉如琉璃。社公谓甄曰:“仆有陋女,情所钟爱,以君体德令茂,贪结亲援。因遣小儿,已具宣此旨。”甄曰:“仆既老悴,已有室家,儿子且大。虽贪贵聘,不敢闻命。”社公复云:“仆女年始二十,姿色淑气,四德克备。今在岸上,勿复为烦,但当成礼耳。”甄拒之转苦,谓是邪魅,便拔刀横膝上,以死拒之,不复与语。社公大怒,便气呼三斑两虎来,张口正赤。号呼裂地,径跳上。如此者数十次,相守到天明,无如之何,便去。留一牵车,将从数十人,欲以迎甄。甄便移至惠怀上县中住,所迎车及人至门中。有一人著单衣帻,向之揖,于此便住,不得前。甄停十余日,方敢去。故见二人著帻捉马鞭,随至家。至家少日而染(染原作归。据明抄本改。)病,遂亡。(出《幽明录》) 甄冲字叔让,中山县人,到云社去上任当县令,还没走到惠怀县,忽然有个人来通报说:“社郎一会就到。”社郎很年轻英俊,坐下问过寒暖以后说:“我父亲派我来是因为对您十分敬慕,想高攀您,打算把我妹妹许配给您。先让我来表示一下这个意思。”甄冲惊讶的说:“我这么大岁数,而且有妻室,这话从何说起?”社郎又说:“我妹妹正值芳龄,容貌无双,一定要选一个最好的配偶,你何必拒绝呢?”甄冲说:“我是个老翁,现在有夫人,这事怎么能胡来呢?”两个人反复争论了几次,甄冲毫不动摇,社郎脸上现出怒色,说:“我父亲会亲自来,恐怕你就不敢违抗了吧。”社郎刚一走,就见两岸有些戴头巾的人拿着马鞭,排列着队伍,随从很多,不一会社公到了。仪仗侍卫像王侯,坐着马车。车伞盖帐帘还遮着好几辆车,女郎乘着四望车,车前后有几十副围幛,有八个使女卫侍在车前,衣服华贵世所罕见。接着就在甄冲附近的河岸上搭起了帐屋,铺上地毯坐席,社公下了车,曲膝坐在一张桌前,坐的是白毡垫,旁边是玉痰盂,玳瑁的手巾笼,手持白鹿尾的指尘。女郎在东岸,黄门侍卫拿着白拂尘在车旁站班,婢女在前引路。社公请左右的官员请来甄冲让在前面坐,官员有六十人。然后命奏乐。社公对甄冲说:“我有个丑陋的女儿,对你十分钟情,看中你的品德高洁,想和你结亲。刚才我派我的儿子已经宣示了我的旨意。”甄冲说:“我已经年迈,而且已有家室,儿子也大了。虽然承蒙你看重,我也不敢从命。”社公又说:“我女儿有二十岁,姿容颇佳,品德也具备,现在就在岸上,希望你不要再推辞,赶快行大礼成婚吧。”甄冲越来越心烦,心想一定是妖魔,就拔出刀来放在膝上以死抗拒,不再跟社公说话。社公大怒,下令召来了两只斑纹虎,虎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甄冲狂吼,上下窜跳了几十次。社公一直守到天明才走,留下一辆车和几十个侍从,打算接甄冲去。甄就转移到患怀县的上县去住。社公留的车和侍从也到了大门口,有一个穿单衣戴头巾的人出来挡住说:“你们就停在此处,不许再往前走。”甄冲躲了十几天才敢走,但走时又看见两个社公派来的人一直跟他到了家。甄冲到家没几天就得了病,终于死了。 卷第三百一十九 鬼四 卷第三百一十九鬼四 张子长桓道愍周临贺胡茂回阮瞻临湘令顾氏江州录事陈素胡章苏韶夏侯恺刘他王戎王仲文 张子长 晋时,武都太守李仲文,在邵丧女。年十八,权假葬邵城北。有张世之代为邵,世之男字子长,年二十,侍从在廨中。梦一女,年可十七八,颜色不常。自言前府君女,不幸早亡,会今当更生,心相爱乐,故来相见就。如此五六夕,忽然昼见,衣服薰香殊绝,遂为夫妻。寝息衣皆有洿,如处女焉。后仲文遣婢视女墓,因过世之妇相问。入廨中,见此女一只履,在子长床下,取之啼泣,呼言发冢。持履归,此以示仲文。仲文惊愕,遣问世之:“君儿何由得亡女履也?”世之呼问,儿具陈本末,李张并谓可怪。发棺视之,女体已生肉,颜姿如故,唯右脚有履。子长梦女曰:“我比得生,今为所发,自尔之后,遂死肉烂,不得生矣。万恨之心,当复何言?”泣涕而别。(出《法苑珠林》) 晋朝时,武都太守李仲文在任上死去一个女儿。女儿十八岁,暂且葬在郡城北面。后来有个叫张世之的暂时代理郡守的职务,张世之的儿子字子长,二十岁,在衙门里当侍从。一天夜里子长梦见一个女子,有十七八岁,容貌美丽,自称是前任长官的女儿,不幸早亡,为今快要复活了,因为喜欢子长,前来幽会。他俩这样夜里幽会了五六天,女子突然在白天出现,衣服上有奇异的香气。子长和女子就作了夫妻。每次交欢后女子的衣服上都有色污,和处女一样。后来李仲文派使女去察看女儿的墓,使女路过张世之家。张世之的妻子向她打听,使女就近了张家屋,突然看见张世之儿子张子长的床下有一只女鞋,就一把抓在手里哭了起来,指责张家盗墓,并把女鞋拿回来给李仲文看。李仲文十分惊异,跑去质问张世之说:“你儿子怎么会有我死去的女儿的鞋?”张世之把儿子叫出来问,儿子如实说了。李仲文和张世之都认为太奇怪,就打开了棺材,一看女儿尸骨上已经长了肉,容貌和生前一样,只有右脚穿着鞋,后来张子长梦见女子来向他哭诉说:“我快要复生了,却被打开了棺材,从此以后只能肉烂人死再也不能复活了。我的悲痛和怨恨是说不尽的啊!”女子和张子长哭泣着诀别了。 桓道愍 晋桓道愍,谯人也,隆安四年丧妇,内顾甚笃,缠痛无已。其年,夜始寝,视屏风上,见一人手。擎起秉炬,照屏风外,乃其妇也。形貌装饰俱如生,道愍了不畏惧,遂引共卧。言语往还,陈叙存亡,道愍曰:“卿亡来初无音影,今夕哪得忽还?”答曰:“欲还何极。人神道殊,各有司属,自由自任耳。新妇生时,差无余罪,止恒疑君怜爱婢使,以此妒忌之心,受报地狱,始获免脱。今当受生为人,故来与君别也。”道愍曰:“当生何处?可得寻之不?”答曰:“但知当生,不测何处。一为世人,无容复知宿命,何由相寻求耶?”至晓辞去,涕泗而别。道愍送至步廊下而归,已而方大怖惧,恍惚时积。(出《法苑珠林》) 晋朝的桓道愍是谯州人,隆安四年妻子已去世,因为夫妻感情特别好,桓道愍十分悲痛想念,有一天,他夜里刚睡去,看见屏风上有一只手,赶快起来点上蜡烛到屏风外看,竟是妻子,形貌、服饰都和活着时一样。道愍一点也不怕,领妻子一同上床躺下,细叙别离情和死生之间的事。道愍说:“你死后一直没有音信,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妻子说:“想回来谈何容易啊。人和鬼神是两界两道,各有自己的主管,自己能由得了自己为所欲为吗?我刚嫁你时,没有任何罪过。后来就怀疑你和丫环有事。我就因为这种嫉妒心,死后被下到地狱受惩罚,刚刚被放出来。最近我就要转世到人间去了,特来和你告别。”道愍说:“你转世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找到你?”妻子说:“只知道我该转生了,但不知道是转生在哪里。一旦成为世上人,就不会知道前世的事了,上哪里去找我呢?”天亮时妻子告辞,哭泣着走了。道愍送到前廊下回来,这才觉得十分害怕,好象是多年前的事了。 周临贺 晋义兴人姓周,永和年中,出郭乘马,从两人行。未至村,日暮。道边有一新小草屋,见一女子出门望,年可十六七,姿容端正,衣服鲜洁,见周过,谓曰:“日已暮,前村尚远,临贺讵得至?”周便求寄宿。此女为燃火作食。向一更,闻外有小儿唤阿香声,女应曰:“诺。”寻云:“官唤汝推雷车。”女乃辞行,云:“今有事当去。”夜遂大雷雨。向晓女还,周既上马,看昨所宿处,只见一新冢,冢口有马尿及余草。周甚惊惋,至后五年,果作临贺太守。(出《法苑珠林》) 晋代义兴人周某,永和年间和两个人一齐骑马出城。没到村庄天已经快黑了,见道旁有座新小草房,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走出门来张望。姑娘生得很美丽,衣服也很洁净合体。看见周某,姑娘说:“临贺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你看天已晚了,前面村子还很远呢。”周某就要求寄宿下来。姑娘为他点火作饭。将近一更时,听见外面有个小孩叫:“阿香!”姑娘答应后,外面小孩说:“官家叫你去推雷车。”姑娘就向周某告辞说,我出去有点事。”夜里雷雨大作,凌晨姑娘才回来。周出了屋子上马,回头看昨天的小屋没有了,只有一座新坟,坟口上有马尿和剩下的草料。周某十分吃惊。五年后,周某果然当了临贺太守。 胡茂回 晋淮南胡茂回,能见鬼,虽不喜见,而不可止。后行至扬州,还历阳。城东有神祠,正值民将巫祝祀之。至须臾,有群鬼相叱曰:“上官来。”各迸出祠去。茂回顾,见二沙门来,入祠中。诸鬼,两两三三相抱持,在祠边草中,望见沙门,皆有怖惧。须臾沙门去后,诸鬼皆还祠中。茂回于是精诚奉佛。(出《法苑珠林》) 晋朝时淮南人胡茂回能看见鬼,虽然他不愿意见,仍然常碰见鬼。有一次从扬州回历阳,走到城东一个庙前,当时巫师正领着人们祭神,不一会儿就有一群鬼大呼小叫地说:“上司官来了!”然后就四散逃出神门。茂回一看,原来是两个和尚来到庙里。庙里的鬼也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躲在草丛里,他们看见和尚也都很害怕。过了片刻和尚走了,那群鬼才又回到庙里。从此茂回就更加虔诚的敬神拜佛了。 阮瞻 阮瞻素秉无鬼论。有一鬼通姓名,作客诣之,寒温,聊谈(谈原作诸,据明抄本改。)名理。客甚有才情,末及鬼神事,反复甚苦。客遂屈之,仍作色曰:“鬼神古今圣贤所共传,君何独言无?”即变为异形,须臾便灭。阮嘿然,意色大恶,年余病死。(出《幽冥录》) 阮瞻向来推崇无鬼论。有个鬼来拜访他,至通姓名后问候坐下,两个人谈起了理论学问,鬼客都显得十分有才华。最后两个人谈到鬼神,争论得很激烈,鬼要让他屈服便气愤地说:“古今的圣贤都承认有鬼神,怎么你就偏偏说没有?”说着就现出了鬼的丑恶形象,阮瞻默默地说不出话,气色也十分坏,一年多就病死了。 临湘令 隆安初,陈郡殷氏为临湘令。县中一鬼,长三丈余,跂上屋,犹垂脚至地。殷入,便来命之。每摇屏风,动窗户,病转甚。其弟观亦见,恒拔刀在侧,与言争。鬼语云:“勿为骂我,当打汝口破。”鬼忽隐形,打口流血。后遂喁偏,成残废人。(出《幽明录》) 隆安初年,陈郡人殷某当临湘县令。县里有个鬼,高三丈多,坐在房上脚还垂在地上,殷某一进县衙,这鬼就来找麻烦,不是摇屏风就是摆窗户,而且越来越厉害。殷某的弟弟也看见了,就拨出刀来站在鬼身旁和鬼吵起来。鬼说:“你再骂我,我就打破你的嘴!”鬼就突然隐了形把他的嘴打得直流血,后来他的嘴就向上歪着成了残废。 顾氏 吴中人姓顾,往田舍。昼行,去舍十余里,但闻西北隐隐。因举首,见四五百人,皆赤衣,长二丈,倏忽而至。三重围之,顾气奄奄不通,辗转不得。旦至晡,围不解。口不得语,心呼此斗。又食顷,鬼相谓曰:“彼正心在神,可舍去。”豁为雾除。顾归舍,病极卧。其夕,户前一处,火甚盛而不燃,鬼纷纭相就。或往或来,呼顾谈,或入去其被,或上头而轻于鸿毛,开晨失。(出《幽明录》) 吴中人顾某回他乡村家去,白天上路,走到离家十几里时,听见西北天空有声音,抬头看,有四五百个穿红衣两丈高的鬼,不一会儿就来到面前,把他层层包围起来,顾某被憋得上不来气也转不了身。从早上到下午,一直围着他不让走,顾某说不出话来,只不断在心里向北斗神求告祈祷。又过了一顿饭功夫,鬼们互相说:“这人真心敬神,就放了他吧。”一下子象浓雾散了似地都消失了。顾某回到家,十分疲累的躺下了。当天晚上,看见门前一个地方有一堆很旺的火,而火没有火焰,那些鬼都凑在火边跑来跑去,还和顾某谈话,有的鬼跑进屋来揭开顾某的被子,有的还爬到他头上,顾某觉得鬼比鸿毛还轻。天亮时都不见了。 江州录事 晋桓豹奴为江州时,有甘录事者,家在临川郡治下。儿年十三,遇病死,埋著家东群冢之间。旬日,忽闻东路有打鼓倡乐声,可百许人,径到甘家,问:“录事在否?故来相诣。贤子亦在此。”止闻人声,亦不见其形也。乃出两罂酒与之,俄倾失去,两罂皆空。始闻有鼓声,临川太守谓是人戏,必来诣己。既而寂尔不到,闻甘说之,大惊。(出《幽明录》) 晋进桓豹奴在江州作官时,手下有个姓甘的录事,家在临川郡管辖的地方,甘录事有个十三岁的儿子病死了,埋在家东面坟地里,几天后,突然听见大路东边有敲鼓奏乐声,听去象有一百多人,一直来到甘录事家,其中有人问:“甘录事在家没有?我们特地来拜访,你的儿子也在这里。”光听见人声不见人形。甘录事就搬出两坛子酒招待。不一会儿就都走了,再一看两个坛子全空了。当时临川太守也听见鼓乐声,以为是艺人演戏,一定会来给自己演的。后来听甘录事一说,真吓了一跳。 陈素 晋升平元年,剡县陈素家富,娶妇十年无儿。夫欲娶妾,妇祷祠神明,突然有身。邻家小人妇亦同有,因货邻妇云:“我生若男,天愿也;若是女,汝是男者,当交易之。”便共将许。邻人生男,此妇后三日生女,便交取之。素忻喜,养至十三。当祠祀,家有老婢,素见鬼,云:“见府君家先人,来到门首便住。但见一群小人,来座所食噉此祭。”父甚疑怪,便迎见鬼人至。祠时转令看,言语皆同。素便入问妇,妇惧,且说言此事。还男本家,唤女归。(出《幽明录》) 晋升平元年,剡县有个陈素,家里很富。但娶妻十年了也没儿子,就想讨小老婆,陈素妻就到庙里祈祷得子,虽然就怀了孕,邻居家一个矮子的老婆也和她同时怀了孕,陈素妻就买通了矮子妻,说:“我要是生男,那就是天遂我愿了。要是生个女孩,你生的男孩,咱俩就换。”两个女人都同意了。后来邻家女人果然生了男孩,陈妻三天后生了女孩,就偷偷换过来邻家的男孩。陈素很高兴。这男孩十三岁时,赶上到家庙里祭祖先的事。家里有个年老的女仆能看见鬼。这天她说:“我看见主人家的祖先来了,但走到家庙门口就不进了,因为看见一群矮子在神座上抢东西吃。”陈素听见后很奇怪,就把老女仆找了来,让她等会儿行祭礼时再仔细看看。女仆又看了,说还是和刚才一样。陈素就问老婆是怎么回事。陈妻害怕,就说了和领居矮子妻换儿子的事,结果把男孩送还,把女儿接了回来。 胡章 郯县胡章,与上虞管双,喜好干戈。双死后,章梦见之,跃刃戏其前,觉甚不乐。明日,以符贴壁。章欲近行,已汎舟理楫。忽见双来攀留之,云:“夫人相知,情贯千载,昨夜就卿戏。值眠,吾即去。今何故以符相厌,大丈夫不体天下之理,我畏符乎?”(出《幽明录》) 郯县人胡章和上虞县的管双,常在一块练刀枪棍棒。管双死后,胡章梦见他拿着刀在自己面前又耍又蹦,醒来后心里很不痛快,就画了一道符贴在墙上避鬼。胡章最近要出门,已经到江边上了船拿起桨,忽然看见管双跑来挽留说:“人间的好朋友应该是永久的。昨天夜里我想找你玩玩,正赶上你睡觉,我就走了。你却贴了符疏远我。你不想想,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懂得天下的真理,能怕什么符咒骂?” 苏韶 苏韶,字孝先,安平人也,仕至中牟令,卒。韶伯父承,为南中郎军司而亡。诸子迎丧还,到襄城。第九子节,夜梦见卤簿,行列甚肃,见韶,使呼节曰:“卿犯卤簿,罪应髡刑。”节俛受剃,惊觉摸头,即得断发。明暮,与人共寝,梦见韶曰:“卿髡头未竞。”即复剃如前夕。其日暮,自备甚谨,明灯火,设符刻,复梦见韶。髡之如前夕者五。节素美发,五夕(夕原作载,据明抄本补。)而尽。间六七日,不复梦见。后节在车上,昼日,韶自外入。乘马,著黑介帻,黄綀单衣,白袜幽履。凭节车辕,节谓其兄弟曰:“中牟在此。”兄弟皆愕视,无所见。问韶:“君何由来?”韶曰:“吾欲改葬,即求去。”曰:“吾当更来。”出门不见,数日又来。兄弟遂与韶坐,节曰:“若必改葬,别自敕儿。”韶曰:“吾将为书。”节授笔,韶不肯,曰:“死者书与生者异。”为节作其字,像胡书出,乃笑,即唤节为书曰:“古昔魏武侯,浮于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河山之固,此魏国之宝也。’吾性爱好京洛,每往来出入,瞻视邙上。乐哉,万世之墓也。北背孟津,洋洋之河;南望天邑,济济之盛。此志虽未言,铭之于心矣,不图奄忽,所怀未果。前去(去原作志。据太平年御览五五四、八八三改。)十月,(月原作日,据太平御览五五四、八八三改。)便速改葬。在军司墓次,买数庙地,便足矣。”节与韶语,徒见其口动,亮气高声,终不为傍人所闻。延韶入室,设坐祀之,不肯坐。又无所飨,谓韶曰:“中牟平生好酒鱼,可少饮。”韶手执杯饮尽,曰:“佳酒也。”节视杯空,既去,杯酒乃如故。前后三十余来,兄弟狎玩。节问所疑,韶曰:“言天上及地下事,亦不能悉知也。颜渊、卜商,今见在为修文郎。修文郎凡有八人,鬼之圣者。今项梁、成贤者、吴季子。”节问死何如生,韶曰:“无异,而死者虚,生者实,此其异也。”节曰:“死者何不归尸体?”韶曰:“比如断卿一臂以投地,就剥削之,于卿有患不?死之却骸,如此也。”节曰:“厚葬于坟垅,死者乐此否?”韶曰:“无在也。”节曰:“若无在,何故改葬?”韶曰:“今我诚无所在,但欲述生时意耳。”弟曰:“儿尚小,嫂少,门户坎坷,君顾念否?”韶曰:“我无复情耳。节曰:“有寿命否?”韶曰:“各有。”节曰:“节等寿命,君知之否?”曰:“知语卿也。”节曰:“今年大疫病何。韶曰:“何?”韶曰:“刘孔才为太山公,欲反,擅取人以为徒众。北帝知孔才如此,今已诛灭矣。”节曰:“前梦君剪发,君之卤簿导谁也?”韶曰:“济南王也。卿当死,吾念护卿,故以刑论卿。”节曰:“能益生人否?”韶曰:“死者时自发意念生,则吾所益卿也。若此(明抄本此作死)自无情,而生人祭祀以求福,无益也。”节曰:“前梦见君,岂实相见否?韶曰:“夫生者梦见亡者,亡者见之也。”节曰:“生时仇怨,复能害之否?”韶曰:“鬼重杀,不得自从。”节下车,韶大笑节短,云:“似赵麟舒。”赵麟舒短小,是韶妇兄弟也。韶欲去,节留之,闭门下锁匙,韶为之少住。韶去,节见门故闭,韶已去矣。韶与节别曰:“吾今见为修文郎,守职不得来也。”节执手,手软弱,捉觉之,乃别。自是遂绝。(出王隐《晋书》) 苏韶,字孝先,是安平人,当中牟县令时死了。他的伯父苏承,当南中郎军司时也死去。家中子弟迎丧还乡,去到襄城,苏承的九儿子苏节夜里梦见一支阴间的仪仗队,队列严整肃穆,苏韶也在仪仗队里,他看见弟弟苏节,就把他叫过来说:“你冲犯了仪仗队,应该受到髡刑(古代一种把头发剃光的刑)。”苏节只好低下头让剃,忽然惊醒,一摸头,果然有很多头发掉了。第二天晚上苏节和别人在一个屋睡,梦见苏韶又来了,说:“昨天没剃完,接着剃。”又被剃了一通。第三天晚上苏节提高了警惕,点着灯睡,还贴了符咒,但又梦见苏韶来接着剃头。这样的鬼剃头持续了五天,苏节的一头美发被剃个精光。后来就不再梦见了,有一天苏节乘车白天行路,忽然看见哥哥苏韶骑着马出现在身边。苏韶戴黑头巾,黄麻布衣,白袜子黑鞋,用手扶着苏节的车辕。苏节给他的兄弟们说:“当中牟县令的哥哥苏韶来了。”但大家都很吃惊,谁也看不见他。苏节问:“你来作什么?”苏韶说:“我想改葬到别处。”然后就匆匆告辞,并说还会再来。果然几天后又来了,兄弟们都来和苏韶一同坐下。苏节说:“哥哥真想改葬,应该告诉你的儿子呀。”苏韶说:“我这就写封信。”苏节给他笔,他不要,说阴间的字和人世不一样,并给苏节写了些字,一看象胡人文字,都笑了,就让苏节替他写信给儿子说:“古时魏武侯在西河上乘船漫游,到了中游时对吴起说:‘江山多么壮丽啊!这是魏国的宝物呀!’而我则特别喜欢京洛一带地方。我在世时,每次来到那一带,放眼看邙山,就由不得高兴地想,这里真是万代比不了的好墓地啊。这里北靠孟津的滔滔河水,南可以看见雄伟的京城。虽然我没对人说过,但心里一直有这个志向。然而没想到突然就死了,所向往的事也没办成。希望你们十月间给我改葬。在我伯父苏承的坟旁买几亩地,就行了。”苏节和韶说话,只见他嘴动,声音也很大,但旁边的人谁也听不见。后来苏节请苏韶到屋里去要为他设坛祭礼,苏韶不肯坐,也不肯吃。苏节说:“哥哥生前好喝酒吃鱼,今天就喝一点吧。”苏韶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并说:“好酒!”苏节看见酒杯干了。但等苏韶走后,酒杯还是满的。苏韶前后来了三十多次,兄弟二人尽情谈。苏节问哥哥很多不懂的问题,苏韶说:“说起天上地下的事,我也不全知道。只知道颜渊、卜商现在天上当修文郎。修文郎一共八个,都是鬼中的圣人,有项梁、成贤者、吴季子这些人。”苏节问死和生有什么不同,苏韶说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死者是虚的生者是实的罢了。又问死者为什么不归尸体。苏韶说:“比如,把你的臂砍下来一只,再砍削那只断臂,你还能感到疼吗?死去的尸体,灵魂同样也不会有感觉的。”苏节又问把死人厚葬在坟墓,死者本人高兴不,苏韶说无所谓,苏节说:“既然不在乎你为什么还要求迁坟呢?”苏韶说:“我的确不在乎,只不过是说我活着时的一种想法而已。”苏节又问:“哥哥不思念年轻的嫂嫂和年幼的儿子吗?”苏韶说:“我死了就没有什么人间情了。”又问鬼有寿命吗?回答说每个鬼都有自己的寿命。苏节又问自己的阳寿,苏韶说知道后会告知的。又问今年发生的瘟疫是怎么回事,苏韶说:“太山公刘孔才在阴间想造反,私自在人间抓人为他打仗,现在北帝已经知道刘孔才的阴谋,并把他杀了。”苏节说:“前些日子梦见你剪我的头发,你们那仪仗队是护送谁?”回答说:“那是济南王。你冲犯了仪仗罪应该死,是我护着你,让你受了髡刑就保住了命。”又问,“鬼能保佑人吗?”回答说:“我是由于对弟弟你动了情,才会保护你。如果是没有感情的死人,活人就是再祭祀求福也没用。”苏节又问:“以前梦见你,是你真的来相见吗?”回答说:“凡是活人梦见死人,都是死人现形。”又问:“活着时有仇,死后能杀了仇人吗?”回答说:“鬼杀活人的事由不了鬼自己。”苏节下车时,苏韶笑话他个子太矮,说:“你简直象赵舒麟了。”赵舒麟个子很小,是苏节的小舅子。苏韶要走了,苏节挽留他,把门都上了锁。苏韶只留了片刻就不见了,而门都没有开。苏韶走时说,“我现在已经当了修文郎了,以后职务繁忙,不能再来了。”苏节握哥哥的手,手很软弱,只能感到是手而已。分别后,再也没有见过。 夏侯恺 夏侯恺,字万仁,病亡。恺家宗人儿狗奴,素见鬼,见恺数归。欲取马,及其弟阮公将去。阮逃狗奴家,解喻,及冬得止。恺长子统,向其家说:“昨梦人见缚,与力大争,尔乃得解。”语讫,阁门忽有光明为昼,见恺著平上情单衣,入坐如生平。坐西壁大床,悲笑如生时,声讫,便切齿作声,言:“人易我门户,诬统藏人。袒衫见缚,赖我遣人救之,得解。将数十人,大者在外,八行随恺。”阮牵床离壁,恺见语阮:“何取床?”又说:“家无主,不成居。”阮答何不娶妻。恺曰:“卿与其居尔许年,而作此语也。诸鬼中当有一人达。”阮问谁,恺曰:“儿辈意,不足悦也。”呼见孙儿,云:“少者气弱,勿令近我。”又说:“大女有相,勿辄嫁人。”恺问阮:“欲见亡女,可呼之。”阮曰:“女亡已久,不愿见也。”恺曰:“数欲见父,而禁限未得见。”又说:“我本未应死,尚有九年。官记室缺,总召十人,不识,书不中,皆得出。我书中,遂逼留补缺。”(出王隐《晋书》) 夏侯恺。字万仁,得病去世。有个姓夏侯的同宗,他儿子叫狗奴,常见到鬼。狗奴曾看见已死的夏侯恺回家来想取马,然而马却被夏侯恺弟弟阮公偷去了。阮公逃到狗奴家对狗奴说:“把马放在你这里,到了冬天就行了。”夏侯恺的长子叫统,对家里人说:“昨天我梦见一个人要绑我,我和那人斗了半天才得解脱。”刚说完,门外突然亮得像白天,只见夏侯恺穿着单衣戴着头巾进了屋,坐在靠西墙的大床上,谈笑悲欢像活着时一样,并咬牙切齿的说:“有人糟踏我的名誉,诬隐夏侯统窝藏人,致使他裸露着被擒,全凭我派人救他,才理到解脱。领来数十个人,大人在外边,小的跟随夏侯恺。”阮公把床拉离了西墙。夏候恺就现出了身体说:“为什么拉床?”又说:“家里没有妻子,就不成为家。阮公说:“那为什么不娶个老婆呢?”夏侯恺说:“你我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又说:“咱们家死的人中,有一个能有出息。”阮公问是谁,夏侯恺说:“是儿子辈的,不值得高兴。”喊叫孙子来,恺说:“孙子太小,气弱,别让他靠近我。”又说大女儿命相好,不要随便嫁出去。夏侯恺又问阮公如果想见他死去的女儿,可以叫他来相见。阮公说:“女儿死了很久了,不想见她。”夏侯恺说:“你女儿几次想见你,但阴间限制得太严,没能见上。”夏侯恺还说:“我本来不应该死,还有九年阳寿,由于阴间缺记事官,一共召去了十个人,我都不认识。他们写的字都没被看中,就都放回阳间了。我写的字被选中了,就硬逼着我在阴间补了官缺。” 刘他 刘他在下口居,忽有一鬼,来住刘家。初因暗,仿佛见形如人,著白布袴。自尔后,数日一来,不复隐形,便不去。喜偷食,不以为患,然且难之。初不敢呵骂。吉翼子者,强梁不信鬼,至刘家。谓主人:“卿家鬼何在?唤来,今为卿骂之。”即闻屋梁作声。时大有客,共仰视欣,便纷纭掷一物下,正著翼子面。视之,乃主人家妇女亵衣,恶犹著焉。众共大笑为乐,吉大惭,洗面而去。有人语刘,此鬼偷食乃食尽,必有形之物,可以毒药中之。刘即于他家煮冶葛,取二升汁,密赍还。向夜,令作糜,著于几上,以盆复之。后闻鬼外来,发盆取糜。既吃,掷破瓯出去。须臾,闻在屋头吐,嗔怒非常,仗棒打窗户。刘先以防备,与斗,亦不敢入户,至四更中,然后遂绝。(出《续搜神记》) 刘他在下口住时,忽然有一个鬼来到家里。起初屋里暗,好象看见鬼现形和人一样,穿着白布裤。从那以后,几天就来一次,也不隐形,还不走。这鬼爱偷吃的,虽然不害人,但也很讨厌,又不敢骂他。有个叫吉翼子的,为人倔犟不信鬼,到刘家来问道:“你家的鬼在哪里,把他叫来,我替你骂他!”这时就听见屋梁上有声音。当时有很多客人,一齐抬头看,鬼就扔下一个东西来,正好扔到吉翼子的脸上,拿下来一看,是刘妻的内衣,很遭人厌恶,都大笑起来。吉翼子非常气恼,洗了脸跑了。有人对刘他说:“这个鬼吃东西东西就没,一定是个有形的东西变的,可以下毒药药他!”刘就在别人家煮了二升冶葛汁,偷偷拿回来,这天晚上让妻子做了肉粥,兑上毒药,放在桌上,用盆盖好,后来就听见鬼从外面来,揭开盆子取肉粥,吃了几口就把盆摔破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听见鬼在房头呕吐,而且发怒发狂地敲打窗户。刘他事先已有防备,就和鬼斗了起来。鬼始终没敢再进屋,到四更时分,终于逃掉了,从此再也没来。 王戎 安丰侯王戎,尝赴人家殡殓。主人治棺未竞,送(送字原缺,据《搜神后记》补。)者悉在(在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厅事上。安丰车中卧,忽见空中有一异物,如鸟,熟视转大。渐近,见一乘赤马车,一人在中,著帻赤衣,手持一斧。至地下车,径入王车中,回几容之。谓王曰:“君神明清照,物无隐情,亦有身,故来相从。然当赠君一言。凡人家殡殓葬送,苟非至亲,不可急往。良不获已,可乘青牛,令髯奴御之。及乘白马,则可禳之。”谓戎:“君当致位三公。”语良久,主人内棺当殡,众客悉入,此鬼亦入。既入户,鬼便持斧,行棺墙上。有一亲趣棺,欲与亡人诀,鬼便以斧正打其额,即倒地,左右扶出。鬼于棺上视戎而笑,众悉见,鬼变持斧而出。(出《续搜神记》) 安丰侯王戎有一次到某家参加葬礼,这家棺木还没作好,来送丧的人都在客厅里。王戎在车里躺着,忽然看见空中有一个怪物,像鸟,看着就渐渐变大,是一辆红马拉的车,车上有个人穿红衣戴头巾,手里拿着一把大斧,车落地后,红衣鬼怪立刻钻进王戎的车里,车里刚刚能挤下两个人。鬼对王戎说:“我看你神采不凡,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也有身份,所以来找你,不过我要向你进一言:以后凡是谁家有了殡葬丧事,除非死者是自己的亲人,不要着急去,不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你可以乘青牛,让老仆人赶着,或乘白马,有灾也可免除。”又说:“你今后能做到三公这样的大官。”两人谈了半天,那家棺材已作好准备将死人入殓了,吊唁的人们都进去看,这个鬼也跟过去了,一进屋鬼就站在棺材边子上来回走。有一个死者的亲属凑在棺材旁,想向死者诀别,鬼就用斧子向那人额头打去,那人立刻倒地,被人扶了出去,鬼站在棺材上看着王戎笑了起来,人们都看见了,然后鬼就拿着斧头走了出去。 王仲文 王仲文为何南郡主簿,居缑氏县北。得休应归,道经水泽,见后有一白狗,仲文甚之。欲便取,忽变如人。长六尺,状似方相。目赤如火,磋齿嚼舌,甚有憎恶。欲击之,或却,或欲上车。仲文大怖,便使奴打,不能奈何。因下车,佐奴共又打,亦不禁。并力尽,不能复打,于是舍走。告人家,合十余人,持刀捉火,自来视之,便不知所在。月余日,仲文忽复见之,与奴并走,未到人家,伏地俱死。(出《续搜神记》) 王仲文是河南郡的主簿,家在缑氏县北。有一次他休假后坐车回郡,路过一个湖塘,看见一个白狗在后面跟着。王仲文很喜欢狗,就想去抱狗,那狗突然变成了人形,六尺高,象个驱鬼的“方相”形象凶恶可怕,眼睛像火一样红,错着牙嚼着舌头,面目可憎。王仲文很讨厌,想打它,它就往后退,还想上车去。王仲文吓坏了,就让仆人打。但仆人也奈何不得那鬼怪。王仲文就下车。和仆人一起打,仍然制不住鬼,而且打得精疲力尽,不能再打,只好扔下鬼逃走。回到家后,集合起十多个人持刀举着火把,再去找,那鬼已经不见了。过了一个多月,仲文忽然又看见那个鬼怪,仲文和仆人一齐逃走,没到家就都倒地死了。 卷第三百二十 鬼五 卷第三百二十鬼五 索逊冯述任怀仁王明王彪之王凝之姚牛桓恭阮瑜之刘澄刘道锡赵吉司马隆 蔡谟 蔡谟征为光禄大夫,在家,忽闻东南啼哭声,有若新死。便见一少年女,死(明抄本死作此)人并离(明抄本离作篱)啼哭。不解所为,恐是人家忿争耳。忽闻呼魂声,便见生(明抄本生作此)女。从空中去上天,意甚恶之。少时疾患,遂薨。(出《灵异志》) 蔡谟被任命光禄大夫,有一天在家里忽然听见东南方有啼哭声,好象谁家死了人似地。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离死人很远,在那啼哭。蔡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心想这女子大概和死人有过怨恨吧。忽然又听到叫魂声,就见那女子腾空而起升上了天。蔡谟心里很讨厌。不久就得了病死去。又 一说,谟在厅事上坐,忽闻邻左复魄声。乃出庭前望,正见新死之家,有一老妪,上著黄罗半袖,下著缥裙,飘然升天。闻一唤声,辄回顾,三唤三顾。徘徊良久,声既绝,亦不复见。问丧家,云,亡者衣服如此。(出《幽明录》) 又一种说法是:蔡谟在家中前厅上坐着,忽然听见左邻家有叫魂的声音,就出门去看。正好看见新死了人的邻居家,有一个老太太,上身穿黄罗半袖衫,下身穿淡青色裙子,飘然升上天空。听见下面招魂声,她就回一次头,下面喊了三次,老太太回了三次头,在空中恋恋不舍地徘徊了好久。地上的喊魂声没了,老太太才消失。蔡谟问死人那家邻居,那家人说死的老太太穿的真的是蔡谟看见的那样子衣服。 姚元起 河内姚元起,居近山林,举家恒入野耕种。唯有七岁女守屋,而渐觉瘦,父母问女,女云:“常有一人,长丈余而有四面,面皆有七孔。自号离天大将军,来辄见吞,迳出下部。为此数过”。云:“慎勿道我,道我,当长留腹中。”阖门骇惋,遂移避。(出《灵鬼志》) 河内人姚元起,家住在树林边上,全家人都出去种地,只留一个七岁的女儿看家,后来就发现女孩日渐消瘦。父母问是怎么回事,女孩说,家里经常有个人来,这人一丈多高,有四张面孔,每张脸上也有七窍,自称是“高天大将军”。这怪物每次来都把女孩吞下去,然后又拉出来。怪物还警告小女孩不许告诉人,如果告诉人,就把她永远留在肚子里,全家一听十分害怕,赶快迁到别处去躲避起来了。 闾勦 吴兴武唐闾勦,凌晨闻外拍手,自出看。见二乌帻吏,迳将至渚,云:“官使乘船送豆至。”乃令勦枻,二吏絙挽。至嘉兴郡,暂住逆旅。乃平望亭,潜逃得归。十余日,外复有呼声,又见二吏云:“汝何敢委叛。”将至船,犹多菽,又令捉枻船,二吏絙挽。始前至嘉乐故塚,谓勦曰:“我须过(述原作遇。据明抄本补。)一处,留汝在后,慎勿复走。若有饮食,自当相唤。”须臾,一吏呼勦上。见高门瓦屋,欢嚥盈堂。仍令勦行酒,并赐炙啖。天将晓,二吏云:“而见去,汝且停。”顷之,但见高坟森木。勦心迷乱,其家寻觅,经日方得。寻发大疮而死。(出《灵鬼志》) 吴兴县的武塘有个闾勦,早晨听见外面有拍手声,就出去看。看见两个戴黑头巾的官员,将他抓住直弄了河滩,说:“官府让你驾船把豆子送去。”就让闾勦划桨,两个官员在岸上拉縴绳。到了嘉兴郡,一块住进旅店,后来走到平望亭,闾勦终于逃脱了到家。十几天后,又听见外面有喊他的声音,那两个官对闾勦说:“你怎么竟敢抗命脱逃!”又把他弄到船上,这次船上装了很多粮食。还是让他划桨,两个官员还是拉縴。船到了嘉乐的一片坟地时,官说:“我们先去一个地方,你暂时留下,这回可不许再逃。如果有吃喝,我们会来叫你的。”不大工夫一个官员来叫他,进了一个高门的大瓦房,只见里面一屋子人正在吃酒席。他们让闾勦喝酒,还给他肉吃。天快亮时,两个官员说:“我们现在走了,你先等一等。”一转眼间什么都没了,只见周围是高大的坟墓和阴森的树林。闾勦心迷神乱,他家里找他很久才在坟地发现他。回去后身上生了大疮,不久就死去了。 孙稚 晋孙稚,字法晖,齐般阳县人也。父祚,晋太中大夫。稚幼奉佛法,年十八,以咸康元年八月亡。祚(亡祚原作祚亡。据明抄本乙正。)后移居武昌,至三年四月八日,沙门于法阶行尊像。经家门,夫妻大小出观,见稚亦在人众之中,随侍像行。见父母,见跪问讯,随共还家。祚先病,稚去,无他祸祟,不自将护所致耳。五月当差,言毕辞去,其年七月十五日复归。跪拜问讯,悉如生时。说其外祖父为泰山府君,见稚,说母字曰:“汝是某甲儿耶?未应便来,那得至此。”稚答伯父将来,欲以代謰,有教推问,欲鞭解之,稚救嵿得原。稚兄容,字思渊,时在其侧,稚谓曰:“虽离故形,在优乐处。但读书,无他作,愿兄无忧也,他但勤精进,福自随人矣。我二年学成,当生国王家。同辈有五百人,今在福堂,学成,皆当上生第六天上。我本亦应上生,但以解救先人,因缘缠缚,故独生王家耳。到五年七月七日复归。”说邾城当有寇难,事例甚多,悉皆如言。家人祕之,故无传者。又云:“先人多人罪謰,宜为作福。我今受身人中,不须复营,但救先人也。愿父兄勤为功德,作福食时,务使鲜洁。一一如法者受上福。次者次福。若不能然,徒费设耳。当使平等,心无彼我,其福乃多。”祚时有婢,稚未还时,忽疾殆死。通身皆痛。稚云:“此婢欲叛,我前与鞭,不复得去耳。”推问婢云,前实欲叛,与人为期,日垂至而便住云耳。(出《法苑珠林》)晋代有个孙稚,字法晖,山东般阳县人。父亲叫孙祚,是晋朝太中大夫。孙稚从小就信奉佛法,咸康元年八月,才十八岁就死了。父亲孙祚后来迁居到武汉。咸康三年四月八日那天,和尚把寺庙的神抬出来游行,经过孙祚家时全家都出来看,突然看见已死的孙稚也在游行的人群时,守护着神像走。孙祚看见了父母,就跪下问安,并一起回到家里。这时孙祚有病,孙稚说:“这病没什么大的祸患和鬼祟作怪,是由于父亲没有自身维护的原因,以五月份就会好的。”说完就走了。这年七月十五孙稚又回家来,跪拜问安和活着时一样,说:“外祖父是冥间的泰山府君,并见过我,向我提到我母亲的名字说‘你不是某某的儿子吗?你阳寿未尽,并没召你来怎么就来了?’我说我伯父马上会来,是我要替伯父领罪才来的。不一会就见伯父被抓来,就要受到拷打,我努力营救才得免罪。”这时孙稚回家,见到哥哥在旁边。哥哥叫孙容,字思渊。孙稚对哥哥说,“我虽然离开人世,但却也身在优乐之中,每天只是读书,哥哥不必为我担心,只要勤奋努力,福份也就随之而来了。我再学二年就期满,将投生到人间一个国王家去。我们一同学习的有五百人,都在福堂读书。这五百人学成后都会升到第六层天上去当神仙。我本来也可以升到六层天,但因为我解救伯父,人间的因缘纠缠不断,所以才让我投胎到人间的国王家去。”咸康五年七月七日孙稚又回来了,这次说邾城将会发生流寇作乱,还说了不少事,后来都应验了。只是他家对孙稚还阳回家的事一直保密,所以一直没有人知道,孙稚还说:“咱家的长辈祖先们都有不同的罪过,你们要常常祭礼神灵好替先辈赎罪。我现在已经快转世人间了,不必再作法事祭祀我,要祭祀就是为了救先人,希望父亲兄弟多积善积德才是。以后家里作祭神的供品时一定要新鲜洁净,最洁净的能得到上等的福佑,稍次的得的福佑也必然少,如果祭品不好不净,上供等于白上,对神灵要平等对待,不分你我,这样福才会多。”孙祚当时有个使女在孙稚没回来时忽然病得要死了,全身痛得难忍。孙稚回来后才对父亲说:“咱家这个使女打算逃跑,我前几天抽了她一顿鞭子,她再不能跑了。”后来审问这个使女,果然前几天和一个人约好某一天一同逃跑,到了那天使女却没能跑成。 索逊 升平中,徐州刺史索逊,乘船往晋陵。会暗发,回河行数里,有人寄索载,云:“我家在韩塚,脚痛不能行,寄君船去。”四更时,(时原作守。据明抄本改。)至韩塚,此人便去。逊二人牵船,过一渡,施力殊不便。骂此人曰:“我数里载汝来,迳去,不与人牵船,欲与痛手。”此人便还,与牵,不觉用力而得渡,人便迳入诸塚间。逊疑非人。使窃寻看,此经塚间,便不复见。须臾复出,至一塚呼曰:“载公。”有出者应。此人说:“我向载人船来,不为共牵,奴便欲打我,今当往报之。欲暂借甘罗来。”载公曰:“坏我甘罗,不可得,此人无所苦,我试之耳。”逊闻此,即还船,须臾。岸上有物来。赤如百斗篅,长二丈许,迳来向船,逊便大呼:“奴载我船,不与我牵。不得痛手,方便载公甘罗。今欲击我,今日要当打坏奴。”甘罗忽然失却,于是遂进。(出《续搜神记》) 开平年间,徐州刺史索逊坐船到晋陵去。天黑时出发,船沿河岸去了几里地时,有个人要求搭船,说:“我家在韩家坟,脚痛得走不动了,请让我搭你的船去吧”。四更时到了韩家坟那人就上岸走了。索逊和另一个人拖着船过一个渡口,很费力气,就骂那个人说:“你坐我们船走了好几里,只管走了也不来帮忙拉拉船,怕你的手痛是不?”那人就回来帮着拉船,船一点也不费力就过了渡口,那人就走进韩家坟去了。索逊怀疑那是鬼,就派人跟在后面偷偷观察。那人走到坟墓中就不见了。过了一会那人又出来走到一个坟前喊道:“载公!”坟里就钻出个人来答应。那人说:“刚才搭一个人的船回来,没帮他们拉船,他们就要打我。我要去报复他们,把你的大甘罗借给我用用。”载公说:“借给你甘罗弄坏了,我没处再弄到。”那人没办法,只好说,“我不过试试看。”索逊听到这里就跑回船上。不一会儿就见岸上来了个东西,空空地像个能装一百斛粮食的大囤子,有两大多长,直着站船冲过来,索逊就大叫道:“你这个家伙白坐我的船,怕手痛不帮忙拉船,又借了载公的甘罗来撞我,看我今天不打烂你这个东西!”大囤了顿时消失,他们才接着上路了。 冯述 上党冯述,晋元熙中,为相府将。假归虎牢,忽逢四人,各持绳及杖,来赴述,述策马避焉。不肯进,四人各捉马一足,倏然便倒河上。问述:“欲渡否?”述曰:“水深不测,既无舟楫,何由得过?君正欲见杀耳?”四人云:“不相杀,当持君赴官。”遂复捉马脚,涉河而北。述但闻波浪声,而不觉水。垂至岸,四人相谓曰:“此人不净,那得将去。”时述有弟服,深恐鬼离之,便当溺水死,乃鞭马作势,迳登岸,述辞谢曰:“既蒙恩德,何敢复烦劳。”(出《续搜神记》) 上党人冯述,晋元熙年间当相府将,休假回虎牢关。路上忽然遇到四个人,都拿着绳子和木杖,直奔冯述而来。冯述忙策马避开,不敢往前走。那四个人一个人抓住一条马腿,冯述一下就落马摔倒在河边。四个人问冯述想过河吗?冯述说:“河水深不可测,又没有渡船,怎么过得去?你们不正好杀了我吗?”四个人说:“我们不是要杀你,而是要带你去官府。”说着他们就抓着马腿,趟河而过。冯述只听到波浪声一点没觉得有水。快上岸时,那四个人商量说:“这个人不干净,带他去怎么行?”当时冯述正为死去的弟弟服丧,深怕鬼丢下不管而被淹死。就乘势猛打马跳上岸去,回头对他们说,“已经领教了你们的恩德,不敢再麻烦你们了!” 任怀仁 晋升平元年,任怀仁年十三,为台书佐。乡里有王祖复为令史,恒宠之。怀仁已十五六矣,颇有异意,祖衔恨。至嘉兴,杀怀仁,以棺殡埋于徐祚家田头。祚后宿息田上,忽见有塚。至朝中暮三时食,辄分以祭之,呼云:“田头鬼,来就我食。”至瞑眠时,亦云:“来伴我宿。”如此积时。后夜忽见形云:“我家明当除服作祭,祭甚丰厚,君明随去。”祚云:“我是生人。不当相见。”鬼云:“我自隐君形。”祚便随鬼去。计行食顷,便到其家。家大有客,鬼将祚上灵座,大食灭,合家号泣,不能自胜,讼其儿还。见王祖来,便曰:“此是杀我人。”犹畏之,便走出。祚即形露,家中大惊,具问祚,因叙本末。遂随祚迎丧,既去,鬼便断绝。(出《幽明录》) 晋升平元年时任怀仁十三岁,已当了台书佐。乡里有个王祖被起用当了令史,一直很宠着他。任怀仁到十五岁时,有些讨厌王祖了。王祖怀恨在心,二人一起去嘉兴时,王祖杀了任怀仁,装进棺材埋在徐祚家的地头上,徐祚种田休息时发现田中的新坟,每天早中晚三餐都分出些饭菜祭祀,并喊道:“田头的鬼,来和我一起吃饭吧。”晚上睡觉时也说:“田头鬼,来伴我入眠吧。”这样过了很久,任怀仁忽然现了形,对徐祚说:“我们家里明天要为我设坛祭祷,祭祀的食物十分丰盛,你随我去吧。”徐祚说:“我是外人,不应该去的。”任怀仁说:“我可以让你隐形。”徐祚就跟着任怀仁走,一顿饭工夫就到了任家。见这家客人很多,鬼就把徐祚弄到灵座上,把祭坛上的酒肉一扫而光。全家一看,都说任怀仁回家来了,就痛哭号啕起来。这时鬼看见王祖也来了,就大喊,“他就是杀我的人!”王祖吓得赶快跑了,徐祚也现出自己,家时人大惊,问徐祚是怎么回事,徐祚就如实说了。于是家里的人就跟着徐祚到田头去迎任怀仁的棺材,从此鬼也就没有了。 王明 东莱王明儿,居在江西,死经一年,忽形见。还家经日,命招亲好,叙平生,云:“天曹许以暂归。”言及将离,语便流涕。问讯乡里,备有情焉。敕儿曰:“吾去人间,便已一周,思覩桑梓。”命儿同观乡闾。行经邓艾庙,令烧之,儿大惊曰:“艾生时为征东将军,没而有灵,百姓祠以祈福,奈何焚之?”怒曰:“艾今在尚方摩铠,十指垂掘,岂其有神?”因云:“王大将军亦作牛,驱驰殆毙。桓温为卒,同在地狱。此等并困剧理尽,安能为人损益。汝欲求多福者,正当恭慎,尽忠孝顺。无恚怒,便善流无极。”又令可录指爪甲,死后可以赎罪。又使高作户限,鬼来入人室内,记人罪过,越限拨脚,则忘事矣。(出《幽明录》) 东莱有个人叫王明儿,住在江西,死了一年后突然现形回家住了好几天。他让招来亲朋好友,讲了很多事,他说:“天曹允许我暂时还阳回家看看。”一说到很快又要分别,就涕泪交流。问候乡亲们的生活,十分重感情。他对儿子说:“虽然离开人间才一年,但特别想念故乡的一切。”他让儿子领他到家乡各处走走看看,经过邓艾庙时,他告诉儿子把庙烧掉。儿子大惊说:“邓艾生前是征东将军,死后也有神灵,百姓都向他祈求保佑呢,为什么要烧他的庙?”王明儿生气的说:“邓艾现在阴间干的是擦摩铠甲的差事,十个手指都快磨坏了,还有什么神灵能保佑下界?王大将军也作了牛,被人驱赶快要累死了。桓温只不过当了个阴间的小兵。这些人在阴间都在受各种罪,能给人间带来什么福?你们想求福,只有老老实实作人,尽忠尽孝,别惹神气,就是积德行善了。”他还让平时把指甲剪下来以后积存起来,死后可以赎罪。还让把门坎作得高一些,鬼到家来记人的罪过,走时让高门坎一绊,就把记的罪过都忘了。 王彪之 晋王彪之,年少未官。尝独坐斋中,前有竹。忽闻有叹声,彪之畅然,怪似其母,因往看之。见母衣服如昔,彪之跪拜歔欷。母曰:“汝方有奇厄,自今以去。当日见白狗,若能东行出千里,三年,然后得免灾。”忽不复见。彪之悲怅达旦,既明,独见一白狗。恒随行止,便经营竹装,装往会稽。及出千里外,所见便肃然都尽。过三年乃归,复还先斋住。忽闻前声,往见母如先。谓:“从吾,故来庆汝。汝自今已后,年逾八十,位班台司。”皆如母言。(出《幽明录》) 晋进有个王彪之,年纪很轻,也没有做官。有一次,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忽然听见书房前的竹丛中有人叹息,声音像是他死去的母亲,觉得十分奇怪,就出去看,虽然看见母亲穿着活着时的衣服站在那里。彪之哭着跪拜后,母亲说:“你马上要有大祸临头。从现在往后,你会看见一只白狗,如果你能出去一千里,三年以后你就能免灾了。”说完母亲就突然不见了,彪之一夜悲痛之极。天亮后,真就看见一只白狗,这狗总随时随地跟着他。他就立刻收拾行装,打算往会稽方面去。等走出千里以外时,那个跟他的白狗就不见了。三年后,王彪之才又回来,还是住进原来的房子。忽然又听见他母亲的声音,就出去又看见了母亲,母亲说:“你听了我话,所以我来祝贺你。你以后可以活到八十以外,官可以做到班台司。”后来一切都像他母亲说的应验了。 王凝之 晋左军琅邪王凝之,夫人谢氏,顿亡二男,痛惜过甚,衔泪六年。后忽见二儿俱还,并著械,慰其母曰:“可自割,儿并有罪謰,宜为作福。”于是得止哀,而勤为求请。(出《幽明录》) 晋时左军琅邪人王凝之的两个儿子突然死去,夫人谢氏悲痛欲绝,哭了六年。有一天两个儿子忽然一块回来了,都戴着枷锁。他俩劝母亲说:“你不必伤心,割舍我俩吧,我俩是因为有罪才被阴间捉去的,请以后为我们祈祷就行了。”谢氏就从此不再悲伤,只是经常祭告神灵为儿子赎罪。 姚牛 须县民姚牛,年十余。父为乡人所杀,牛尝卖(卖原作杀,据明抄本改。)衣服,市刀戟,图欲报仇。后在县门前相遇,手刃之于众中,吏擒得。官长深矜孝节,为推迁其事,会赦得免。又为州郡论救,遂得无他。令后出猎,逐鹿入草中,有古深井数处。马将趣之,忽见一翁,举杖击马。马惊避,不得及鹿。令奴引弓将射之,翁曰:“此中有井,悲君堕耳。”令曰:“汝为何人?”翁长跽曰:“民姚牛父也,感君活牛,故来谢。”因灭不见。(出《幽明录》) 须县有个姚牛,才十多岁,他的父亲就被人杀害了,姚牛卖了衣服买来刀枪,立志报仇。后来在县衙门前姚牛遇见了杀父的仇人,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把他杀死了。县衙把姚牛抓去,县令感念姚牛的孝心和胆量,就设法开脱他的杀人罪,希望遇见大赦能免死。县令又给郡里州里写呈文开脱营救姚牛,最后姚牛终于无罪释放。后来县令一次出去打猎追一头鹿,鹿钻进草丛。草丛里有几口古井,马都要踏着古井时,忽然出来一个老人举起拐杖打马,马一惊就躲开了,由于没有追上鹿,县令命令随从拉起弓来要射那老人,老人说:“草丛里有井,怕你陷入井中我才打马。”县令说:“你是谁?”老人说:“我是姚牛的父亲,感谢你救了他的命,我特来报答你。”说完就不见了。 桓慕 桓慕为桓石民参军,在丹徒,所住廨,床前一小隐穴,详视是古墓,棺已朽坏。桓食,常先以鲑饭投穴中,如此经年。后眠始觉,见一人在床前云:“吾终没以来,七百余年,后绝嗣灭,蒸尝莫及。君恒食见播及,感德无已。依君籍,当应为宁州刺史。”后果如言。(出《幽明录》) 桓恭担任桓石民参军时,在丹徒县的住所里,床前有一个塌下去的小洞,仔细看原来是个古墓,棺木已坏。从此桓恭每次吃饭时都是夹些饭菜鱼肉扔到小洞里,这样持续了几年。有一天刚睡醒时看见一个人站在床前说:“我已经死了七百多年了,由于没有后代祭奠我,我早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现在你经常给我东西吃,使我万分感激。我已看了你阴司的簿子,现特告诉你:你以后将做宁州刺史。”后来果然应验。 阮瑜之 晋太元十年,阮瑜之居在始兴佛图前。少孤贫不立,哭泣无时。忽见一鬼,书塼(塼波厚作搏,据明抄本改。)著前云:“父死归玄冥,何为久哭泣?即后三年中,君家可得立。仆当寄君家,不使有损失,勿畏我为凶,要为君作吉。”后鬼恒在家,家须用者,鬼与之。二三年,君(明抄本君作用)小差,为鬼作食,共谈笑语议。阮问姓,答云:“姓李名留之,是君姊夫耳。”阮问:“君那得来?”鬼云:“仆受罪已毕,今暂生鬼道,权寄君家。后四五年当去。”曰:“复何处去?”答曰:“当生世间。”至期,果别而去。(出《幽明录》) 晋太元十年,阮瑜之住在始兴佛塔前,他年少时失去父母,家中贫困不能自立,经常痛哭。忽然看见一个鬼,在砖上写了一首诗给他看:“父死归玄冥,何为久哭泣?即后三年中,君家可得立。仆当寄君家,不使有损失。勿畏我为凶,要为君作吉。”从此鬼就在家里常住下了。家里须用的东西鬼都能弄来,这样过了二三年,家境好了一些,平时阮瑜之给鬼作饭,与鬼谈论十分融洽,问鬼的姓名,鬼说:“我姓李叫留之,就是你死去的姐夫呀。”阮瑜之又问怎么来的,鬼说:“我在阴间的罪已经受完,现在暂时作鬼,到你家来小住。再过四五年就走了。”问他还要到是哪里去,鬼说:“转世到人间去呀。”过了四五年,鬼果然告别不再来。 刘澄 晋义熙五年,彭城刘澄,常见鬼。及为左卫司马,与将军巢营廨宇相接,澄夜相就坐语。见一小儿赭衣,手把赤帜,团团似芙蓉花。数日,巢大遭火。(出《幽明录》) 晋义熙五年,彭城有个刘澄,能看见鬼,后来刘澄当了左卫司马,他的公府和巢将军的营房紧挨着,有一次刘澄夜里和巢将军在一起坐着闲聊,看见一个穿赫红衣的小孩,手里拿着红旗,不停地转像一团团芙蓉花。几天后,巢营的房子就遭了大火。 刘道锡 刘道锡与从弟康祖,少不信有鬼。从兄兴伯,少来见鬼。但辞论,不能相屈。尝于京口长广桥宅东,云:“有杀鬼,在东篱上。”道锡笑,便问其处,牵兴伯俱去,捉大刀欲斫之。兴伯在后唤云:“鬼击汝。”道锡未及鬼处,便闻如有大杖声,道锡因倒地,经宿乃醒,一月日都差。兴伯复云:“厅事东头桑树上,有鬼,形尚孺,长必害人。”康祖不信,问在树高下,指处分明。经十余日,是月晦夕,道锡逃暗中,以戟刺鬼所住。便还,人无知者。明日,兴伯早来,忽惊曰:“此鬼昨夜那得人刺之,殆死,都不能复动,死亦当不久。”康大笑。(出《幽明录》) 刘道锡和堂弟康祖从小就不相信有鬼,堂兄兴伯却从小就能看见鬼。双方一辩论起来,兴伯总说服不了刘道锡。在京口长广桥住宅的东面,兴伯看见了一个杀鬼,就在东面篱笆上,问及了地方刘道锡笑着拉康祖一同奔鬼而去,拿着大刀想去砍鬼。兴伯忽然在身后喊:“鬼要打你了!”刘道锡还没走到鬼躲的地方,就听见一个大棍打下来的声音,接着就倒在地上昏过去,过了一夜未醒过来,一个多月才好。有次兴伯又说:“大厅东头桑树上有个鬼,不过年龄很小,长大后一定会害人。”康祖不信,问那小鬼在树的什么地方,兴伯很清楚地指出鬼躲的地方。过了十几天,一个月月末的晚上,刘道锡藏在暗中,用长戟向鬼躲的地方刺去,刺完就回去了,没有人知道。第二天一早兴伯来后忽然惊呀地说:“那个鬼昨晚让谁给刺了?快死了,都不能动了,肯定活不了多久。”康祖大笑起来。 赵吉 邺县故尉赵吉,常在田陌间。昔日有一蹇人死,埋在陌边。后二十余年,有一远方人,过赵所门处。远方人行十余步,忽作蹇,赵怪问其做,远人笑曰:“前有一蹇鬼,故效以戏耳。”(出《幽明录》) 邺县原来的县尉赵吉常在田间小路里闲逛。过去曾有一个跛子死后埋在路边。二十年后,有一天有一个远方人走到赵吉门口,忽然跛着走路。赵吉很奇怪,问是怎么回事,那人笑着说:“前面有一个瘸鬼,我是在学他闹着玩呢。” 司马隆 东魏徐,忘名,还作本郡卒,墓在东安灵山。墓先为人所发,棺柩已毁。谢玄在彭城,将有齐郡司马隆、弟进、及东安王箱等,共取坏棺,分以作车。少时三人悉见患,更相注连,凶祸不已。箱母灵语子孙曰:“箱昔与司马隆兄弟,取徐府君墓中棺为车,隆等死亡丧破,皆由此也。”(出《幽明录》) 东魏有个徐某,忘了他名字,回到本郡作太守时去世,墓在东安灵山上,墓先被人挖开了,里面的棺材已经损坏,谢玄在彭城时,齐郡的司马隆、司马隆的弟弟司马进、东安王箱等人,把墓中的棺木取来做了个车。不久三个人都得了病,后来祸事就一个接着一个。王箱死去的母亲显灵对子孙们说,“王箱以前和司马隆兄弟取了徐府君墓中的棺木作车,所以他们的死、病以及家中的破败,都是因为那件事造成的。” 卷第三百二十一 鬼六 卷第三百二十一鬼六 郭翻王瑗之牵腾新鬼刘青松庾亮司马义李元明张闿庾绍之韦氏胡馥之贾雍宋定伯吕光 郭翻 晋郭翻,字长翔,武昌人,敬言之弟子也,征聘不起。亡数日,其少子忽如中恶状,不复识人,作灵语,音声如其父。多知阴世,(阴世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所问皆答。而昔时庾亮欲取为上佐,不就,家问曰:“君生有令德,没为神明,今岂有官职也?”答曰:“我本无仕进之志,以(之志以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庾公欲见取,不愿,放(明抄本放作故。)得脱。今复为羁絷,不得从初愿,故尔戚(初愿故尔戚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戚也。”问:“庾今何官?”答云:“为天所用,作抚军大将军。现居(将军现居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东海之东,统领神兵。(领神兵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取吾为司马,本欲取谢仁为祖之选(为祖之选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以为资望未足,且蒋大侯先取为都尉,是以不能。”因(不能因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官问:“陶太尉何官?”答云:“陶辛苦不可言,方在罪谪之候。过此(候过此三字原空缺,据黄本改。)大得叙用也。”又问:“王承相今何职?”答曰:“王公为尚书郎,(郎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大屈事更万机。位虽不及生时,而贵势无异也。”诸人曰:“亡后还思(后还思三空原空缺,据黄本补。)后人否?”长翔曰:“亡已久,则不复念生人,如吾始死,私心(私心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未歇,犹自有念也。”灵语儿,求纸笔,欲作书与亲旧,捉笔以命(旧捉笔以命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儿书之。皆横行,似胡书,已成一纸,曰:“此是鬼书,人莫能识。”(莫能识三字原空缺,据本黄本补。)使人持纸,口授作书。书毕,诸人言,苏孝先多作此语久。(此语久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下作复授作诗二首曰:“神散登旻苍,性躯忽以亡。追念畴(追念畴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昔志,精魂还逍遥。秉心不得令,不免时所要。薄言告所亲,恐(告所亲恐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谓言妖忘。”(忘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大没无识在昔有苏韶,于是绝响而去。(绝响而去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下空一行。原缺。) 晋朝有位郭翻,字长翔,武昌人,是敬言的弟子,征聘他作官一直不愿出仕。他去世后几天,他的小儿子突然像中了邪。不认识眼前的人,说起了鬼话,声音像他的父亲郭翻,而且知道很多阴间的事。问他什么他都回答。过去郭翻在世时,庾亮曾想请他做高级官员,他不干。现在人们就问他:“您在世时为人节操高洁不愿出仕,现在死后成为神明,是不是在阴间做了官呢?”回答说:“我过去确实没有当官的想法,那时庾亮想请我出仕,我不愿意,才得以脱身。然而现在还是庾亮强使我在阴间任了职,违背了我过去的意愿,所以现在心里很难过。”问他庾亮在阴间作什么官,回答说:“庾亮为天界任命当抚军大将军,现在他在东海的东面统领着神兵。他任命我作他的司马。他本来想任命谢仁继承他祖先的官职,但觉得谢仁资历声望都不够,而且谢仁已先被蒋大侯任命当了都尉,所以不能再用他。”又问陶太尉现在任什么官职,回答说:“陶太尉现在处境艰苦,因为他正在服罪的时候。过了这阶段他就可以得到重用了。”又问王丞相现在任什么职,回答说:“王公现在当了尚书郎,身受重任公务极忙。地位虽赶不上他在世时那么高,但权势和活着时没有不同。”大家问他死后还想念人世和家人吗,他说,“死得时间久了就不会再想念活着的人。我刚死不久,尘心未断,所以还是很想念人世的。”说着就向儿子要纸和笔,要给亲友写信。郭翻的魂灵把着他儿子的手写信,字都是横着写的,像西北少数民族的字。已经写完了一张,才说,“这是鬼文,人间不会认识的。”于是叫人拿来纸他口授别人代写。写完后大家说:“苏孝先曾多次说这样的话。”此后又口授作了两首诗:“神散登旻苍,性驱忽以亡。追念畴昔志,精魂还逍遥。”“秉心不得令,不免时所要。薄言告所亲,恐为言妖忘。在消失烟没中无人知道以前曾有过苏韶!”然后就无声无影的离去了。 王瑗之 广汉王瑗之,为信安令。在县,忽有一鬼,自称姓蔡名伯喈。俄复谈议诗,揆知古今,靡所不谙。问是昔日蔡邕否,答云:“非也,与之同姓字耳。”问前伯喈今何在,云:“在天上作仙人,甚是(甚是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受福,甚快乐。非复畴昔也。”(出《齐谐记》) 广汉人王瑗之是信安县令。有一天他在县衙里忽然看见一个鬼,鬼自称姓蔡名伯喈,就坐下谈论诗艺。这鬼博古通今,无所不知。王瑗之问鬼:“你就是东汉末年的大文学家蔡邕吗?”鬼说:“不是,只是与他同姓同名而已。”问那位东汉的蔡伯喈为今在哪里,鬼说:“在天上当神仙呢,现在他可真有福,十分快活,可比他在人世时强太多啦!” 牵腾 牵腾,以咸和三年为沛郡太守。出行不节,梦乌衣人告曰:“何数出不辍,唯当断马足。”腾后出行,马足自断。腾近行廓外,忽(廓外忽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然而暗,有一人,长丈余,玄冠白衣。遥叱将车人,使避之,俄而(避之俄而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长人至,以马鞭击御者,即倒。既明,从人视车空,觅腾所(觅腾所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在,行六七十步。见在榛莽中,隐几而坐,云:“了不自知。”腾五十日被诛。(出《幽明录》) 牵腾在咸和三年出任沛郡太守。他爱好出游,劳民伤财不知节制。晚上梦见一个穿黑衣的人警告他说:“你再要是不断地出游,就让你的马腿折断!”牵腾后来又出游,马腿果然自己就断了。牵腾到城外去,天空突然黑暗,有个一丈多高穿白衣戴黑帽的人,在远处大喊让牵腾的驾车人闪开。片刻间那大个子人奔到眼前,用马鞭打倒了驾车人。天又复亮后,随从们见牵腾的车是空的,就到处找,在六七十步外的榛树丛里找到了牵腾,见他正躲在桌子后坐着。问他刚才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五十天后,牵腾被诛杀而死。 新鬼 有新死鬼,形疲瘦顿。忽见生时友人,死及二十年,肥健,相问讯曰:“卿那尔?”曰:“吾饥饿,殆不自任。卿知诸方便,故当以法见教。”友鬼云:“此甚易耳,但为人作怪,人必大怖,当与卿食。”新鬼往入大墟东头,有一家奉佛精进,屋西厢有磨,鬼就推推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此磨,如人推法。此家主语子弟曰:“佛怜吾家贫,令鬼推磨,乃辇麦与之。”至夕,磨数斛,疲顿乃去,遂骂友鬼:“卿那诳我?”又曰:“但复去,自当得也。”复从墟西头入一家,家奉道。门旁有碓,此鬼便上碓,为人舂状。此人言:“昨日鬼助某甲,今复来助吾,可辇谷与之。”又给婢簸筛。至夕,力疲甚,不与鬼食。鬼暮归,大怒曰:“吾自与卿为婚姻,非他比,如何见欺?二日助人,不得一瓯饮食。”友鬼曰:“卿自不偶耳,此二家奉佛事道,情自难动。今去可觅百姓家作怪,则无不得。”鬼复出,得一家,门首有竹竿,从门入。见有一群女子,窗前共食。至庭中。有一白狗,便抱令空中行,其家见之大惊,言自来未有此怪。占云:“有客鬼索食,可杀狗,并甘果酒饭,于庭中祀之,可得无他。”其家如师言,鬼果大得食,自此后恒作怪,友鬼之教也。(出《幽明录》) 有个新死的鬼,形色憔悴身体消瘦,忽然又遇见一个鬼,是他死了二十多年的朋友。这个鬼又肥又胖,问新鬼说:“你怎么弄得这副样子啊?”新鬼说:“饿的呀,我愿意这样吗?老兄这么胖,大概知道不少窍门儿,教教我好吧?”胖鬼说:“太简单啦,你只要到人们家里去作怪,他们一害怕,就会给你吃的。”新鬼就来到一个大村庄东头的一家,这家人十分信佛。西厢房里有一盘磨,新鬼就像人那样推起磨来。这家主人看见后就向他的儿子们说:“佛可怜咱们家穷,派来一个鬼为咱家推磨了!”于是就弄来很多麦子往磨上续。新鬼磨了好几十斗麦子,累得跑掉去找胖鬼骂道:“你这家伙怎么骗我?”胖鬼说:“你再去一家,保证能行。”新鬼又到村西头的一家,这家信道教,门旁有个舂米的石碓,新鬼就上了碓捣起谷来。这家主人说:“昨天鬼帮助村东头那家推磨,今天来帮咱家捣米来啦,快给他多运谷子来!”又让婢女们跟着又簸又筛。新鬼一直干到天黑,累坏了,也没混上一口吃的。晚上回去见到那胖鬼,大发脾气说:“咱俩在人世时还是姻亲呢,非同一般交情,你怎么总骗我?我白帮人干了两天活,连一盆吃喝也没混上!”胖鬼说:“老兄也太不凑巧了,这两家不是信佛就是信道,都不怕鬼怪。你再到平常百姓家去作怪,保你能成。”新鬼就又去了一家。这家门口有竹竿,新鬼进了门,看见一群女子在窗前吃东西,到了院子里看见一只白狗,新鬼就把狗举起来在空中走。家里人看见大惊,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事,请来巫师掐算。巫师说:“有个外来的鬼到家讨吃的,你们把狗杀掉,再多备些酒饭果品,放在院子里祭祀,就什么事也不会有了。”这家人照着办了,新鬼饱餐了一顿。从此新鬼就常常作怪,这都是鬼朋友教会的。 刘青松 广陵刘青松,晨起,见一人著公服,赍板云:“召为鲁郡太守。”言讫便去。去后亦不复见。至来日复至。曰:“君便应到职。”青松知必死,入告妻子,处分家事。沐浴至晡。见车马吏侍左右,青松奄忽而绝。家人咸见其升车,南出百余步,渐高而没。(出《幽明录》) 广陵人刘青松一天早上起来,看见一个穿官服的人,交给他一个上朝用的笏板说:“冥间召你作鲁郡太守。”说完就走了,去了那里也没看见。第二天那人又来了,对刘青松说:“你该到任了。”刘青松知道是非死不可了,告诉了妻子儿女,处理妥当家务,净心沐浴到下午,看见冥间来接他的车马随从已到,就突然死去。家中人都看见他上了车,车向南走出百余步就渐渐升起,越来越高,最后在空中消失。 庾亮 庾亮镇荆州,亮登厕,忽见厕中一物。如方相,两眼尽赤,身有光耀,渐渐从土中出。庾乃攘臂,以拳击之,应手有声,缩入地。因而寝疾,遂亡。(出《甄异录》) 庾亮坐镇荆州时,有一次上厕所,忽然看见厕所里有个东西,像方相模样,两眼通红,身上放光,渐渐从土里冒出来。庾亮挽起袖子伸手就给了它一拳,那家伙还被打得应了一声,就又缩回地里。回来庾亮就病了,不久就死了。 司马义 金吾司马义妾碧玉,善絃歌。义以太元中病笃,谓碧玉曰:“吾死,汝不得别嫁。当杀汝。”曰:“谨奉命。”葬后,其邻家欲娶之,碧玉当去。见义乘马入门,引弓射之,正中其喉。喉便痛极,姿态失常,奄忽便绝。十余日乃苏,不能语。四肢如被挝损。周岁始能言。犹不分明。碧玉色甚不美。本以声见取,既被患,遂不得嫁。(出《甄异录》) 金吾将军司马义有个小老婆叫碧玉,能弹琴唱歌。太元年间司马义病死前对碧玉说:“我死后你不许再嫁,不然我就杀了你。”碧玉说:“我一定遵命。”司马义埋葬后,邻家打算娶碧玉,碧玉也愿意了。这天只见司马义骑着马进了家门,拉弓就向碧玉射了一箭,正射中咽喉。碧玉喉咙剧痛,姿态也反常,突然就断了气。过了十几天才苏醒过来,不能说话,四肢有伤痕,像是曾被打过。过了一年才能说话,但仍说不清楚。碧玉模样并不太出色,只是歌唱得好。现在唱不了歌,也就再嫁不出去了。 李元明 前唐(前唐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李元明,尝在床上卧,时夜半,忽闻人呼云:“元明元明。”久(久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乃出应,有二人便牵将去。入屋下,舍去,不知所在。至逾时,竟(逾时竟三字原空知缺,据黄本补。)鲜所见。徐扪所坐床,是棺木,四壁皆是冢。恐怖不安,欲去,难(恐怖不安欲去难七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如升天,不复能出。家人左右索,不知所往,因率领仆从(知所往因率领仆从八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乃共大呼其名,元明于冢中闻,遥应之,乃凿门出之。 前唐的李元明,有一次在床上躺着,当时是半夜,忽然有人喊:“元明,元明!”过了半天他出去答应,立刻被两个人拽走。到了一个屋里,两个人扔下他走了。李元明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过了半天,他看一切都十分陌生,就慢慢摸所坐的床,竟是棺木,四面墙都是墓室,心里万分恐惧。想离去,却比升天还难,不能出去。家里的人到处找他,不知他到那里去了,带着很多仆人大声喊他的名字。李元明在坟墓里听见了,就远远地答应。家人听见了,凿开墓门才把他救出来。 张闿 □城张闿,以建武二年,从野还宅。见一人卧道侧,问之,云:“足病,不能复去,家在南楚,无所告诉。”闿悯之,有后车载物,弃以载之。既达家,此人了无感色,且语闿曰:“向实不病,聊相试耳。”闿大怒曰:“君是何人,而敢弄我也?”答曰:“我是鬼耳,承北台使来相收录。见君长者,不忍相取,故佯为病卧道侧。向乃捐物见载,诚衔此意。然被命来,不自由,奈何?”闿惊。请留鬼。以豚酒祀之。鬼相为酹享。于是流涕,因请求救,鬼曰:“有与君同名字者否?”闿曰:“有侨人黄闿。”鬼曰:“君可诣之,我当自往。”闿到家,主人出见,鬼以赤摽摽其头,因回手,以小铍刺其心。主人觉,鬼便出,谓闿曰:“君有贵相,某为惜之,故亏法以相济。然神道幽密,不可宣泄。”闿去后,主人暴心痛,夜半便死。闿年六十,位至光禄大夫。(出《甄异录》) 某城张闿,建武二年有一天从野外坐车回家时,见道旁躺着个人,问他怎么了,说是脚痛,走不动了,家在南楚,也没法给家捎个信去。张闿很可怜他,把车上装好东西扔掉,让人上车。到家后,那人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还说:“我刚才脚并没痛,是想试试你。”张闿大怒说:“你是什么人,竟敢戏弄我!”那人说:“我是个鬼,奉了北台使的命令来收你去阴间。看见你是位长者,不忍心抓你走,就装病躺在道旁。刚才你把自己的东西扔掉让我搭车,使我十分感动。然而我受命而来,公事不敢违抗,我也没有办法啊。”张闿大吃一惊,就留住鬼,安排了酒菜祭祀鬼,鬼就分享了些祭品酒饭。张闿哭着苦苦哀求鬼救他一命,鬼就问道:“有没有和你同名字的人?”张闿说:“有个外乡人叫黄闿。”鬼说:“你到黄闿家去一趟,我随后就到。”张闿来到黄闿家,黄闿出门迎接,鬼就用红绳子偷偷捆住黄闿的头,并一回手用山刀刺了他心口一下。他刚一感觉到,鬼就跑了出来,对张闿说:“你有福贵之相,我很同情你,所以才违法地救了你。然而这是十分严密的神鬼的行为,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张闿走后,那个黄闿突然发作心疼病,半夜就死了。张闿则活到六十岁,官作到光禄大夫。 庾绍之 晋新野庾绍之,小字道覆,湘东太守。与南阳宗协,中表昆弟,情好绸缪。绍元兴末病亡,义熙中,忽见形诣协。形貌衣服,俱如平生,而两脚著械。既至,脱械置地而坐。协问何由得来顾,答云:“暂蒙假归,与卿亲好,故相过也。”协问鬼神之事,言辄漫略,不甚谐对。唯云:“宜勤精进。不可杀生,若不能都断,可勿宰牛。食肉之时,勿啗物心。”协云:“五脏与肉。乃有异耶。答曰:“心者藏神之宅也。其罪尤重。具问亲戚。因谈世事。末复求酒,协时与茱萸酒。因为设之。酒至杯不饮,云有茱萸气。协曰:“为恶耶。答云。下官皆畏之。非独我也。”绍之为人。语声高壮,比言伦时,不异恒日。有顷,协儿邃之来。绍闻屐声,极有惧色,谓协曰:“生气见陵,不复得住。与卿三年别耳。”因贯械而起,出户便灭。协后为正员郎,果三年而卒。(出《冥祥记》) 晋代新野的庾绍之,字道复,任湘东太守。他和南阳的宗协是表兄弟,两人处得很亲密。元兴末年庾绍之病死。义熙年间,忽然现形来看望宗协。衣服相貌都和活着时一样,但脚上戴着脚镣子。进屋后,庾绍之把镣子摘下放在地上后坐下。宗协问他怎么能来看望,回答说:“请了假暂时回来,因为和你生前处得好,所以特来看你。”宗协问他鬼神的事,庾绍之总是扯些别的,不直接回答,只是说:“你要行为端正谨慎,不要杀生害命。如果不能完全做到不杀生,那就千万别杀牛。吃肉的时候,不要吃动物的心。”宗协问:“五脏和肉,难道还有什么不同吗?”回答说:“心是神居住的地方,所以吃心获罪更重。”谈话中庾绍之不断打听亲友的情况,谈论些人间的事情。最后又向宗协要酒喝。宗协正好有茱萸泡的酒,就给他酌上一杯。但庾绍之不喝。宗协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茱萸酒?”回答说:“不光是我,阴间的人都怕茱萸。”庾绍之活着时说话就声高气壮,现在说话谈论时还和生时一样。这时,宗协的儿子回来了,庾绍之听到了脚步声,显得十分害怕,对宗协说:“生气太重了我受不了,不能再停留了,不过我们也就再分别三年而已。”说完自己戴上镣子站起来,出门就不见了。宗协后来当了正员郎,果然三年以后去世。 韦氏 安定人姓韦。北伐姚泓之时归国。至都。住亲知家。时□□扰乱,(扰乱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齐有客来问之,韦云:“今虽免虑,而体气然,未有气力。(气力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思做一羹,尤莫能得,至凄苦,夜中眠熟。”忽有叩床而来告(而来告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者云:“官与君钱。”便惊出户,忽一千钱在外,又见一乌纱冠(纱冠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帻于执板背户而立。呼主人共视。比来已不复见,而取钱(取钱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用之。(出《幽明录》) 安定有个姓韦的,北伐姚泓的那年回国,到京都后住在亲友家,当时世道很乱。有个从齐来的人问他,韦某说,“现在虽然不再担心吊胆了,但身体困乏,没有力气。想做一碗羹吃都做不了,十分凄苦。”夜晚韦某正熟睡时,突然有人敲着床告诉他说,“官府给你送钱来了。”韦某惊醒跑到门外看,看见有一千钱放在那里,还有一顶乌纱帽用头巾绑在笏板上立在门后。韦某招呼主人来看时,那个来人已不见了。韦某就把钱拿来用了。 胡馥之 上郡胡馥之,娶妇李氏,十余年无子而妇卒。哭之恸:“汝竟无遗体,怨酷何深?”妇忽起坐曰:“感君痛悼,我不即朽。可人定(人定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后见就。依平生时,当为君生一男。”语毕还卧。馥之如言,不取灯烛。暗而就之。复曰:“亡人亦无生理。可侧作屋见置。须(须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伺满十月然后殡。”尔后觉妇身微暖,如未亡。即十月后,生一男,男名灵产。(出《幽明录》) 上郡的胡馥之娶李氏为妻,但十几年没有孩子,李氏就死了。胡馥之在妻子尸体旁大哭着说,“你竟没有留下个孩子就去了,多么狠心啊!”李氏忽然坐起来说,“你这样悲痛地悼念我使我很感动。我不会马上烂掉,你可以在夜深人静时和我交合,像我活着时一样,我会给你生个男孩的。”说完就又躺下了。胡馥之就照妻子的话,没有点灯,在黑暗中和妻子同房。李氏又说,“死人没有复活之理,你可以另外盖间屋子把我放在那里,等十个月以后再埋葬我。”以后就觉得李氏的身子微微的热了,像没死时一样。十个月以后,果然生了个男孩,给男孩起名叫“灵产。” 贾雍 豫章太守贾雍,有神术。出界讨贼,为贼所杀,失头。上马回营,胸中语曰:“战不利,为贼所伤。诸君视有头佳乎,无头佳乎?”吏涕泣曰:“有头佳。”雍曰:“不然,无头亦佳。”言毕遂死。(出《幽明录》) 豫章太守贾雍有神奇的法术,一次出州讨伐贼寇时被杀死。他的头掉了,仍然上马奔回营房,用胸腔说话。他说:“战斗失利,被贼寇杀了。各位看有头好呢,还是没有头好呢?”同仁们哭着说:“有头好。”贾雍说:“不然。没头也很好。”说完才死去。 宋定伯 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问之,鬼言:“我是鬼。”鬼问:“汝复谁?”定伯诳之,言:“我亦鬼。”鬼问:“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数里。鬼言:“步行太迟。可共递相担,何如?”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担定伯数里。鬼言:“卿太重,不是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复担鬼,鬼略无重。如是再三。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恶忌。”鬼答言:“唯不喜人唾。”于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渡,听之了然无水音。定伯自渡,漕漼作声。鬼复言:“何以有声。”定伯曰:“新死,不习渡水故尔。勿怪吾也。”行欲至宛市,伯便担鬼至肩上,急执之。鬼大呼,声咋咋然,索下,不复听之。经至宛市中,下著地,化为一羊,便卖之。恐其变化,唾之。得钱千五百,乃去。当时有言:“定伯卖鬼,得钱千五。”(出《列异传》) 南阳人宋定伯,年轻时夜里走路遇到一个鬼。问他是谁,鬼说:“我是鬼。你是谁?”定伯骗鬼说:“我也是鬼。”鬼问定伯上哪儿去,定伯说要去宛市,鬼说也要去宛市,于是就一齐走了好几里。鬼说:“步行太慢了,咱俩换着互相背着走,怎么样?”定伯说:“太好了。”鬼就先背定伯走了几里地。鬼说:“你这么沉,不是鬼吧?”定伯说:“我是新鬼,所以就重。”定伯背鬼时,背上一点也不重。这样换着背了好几次。定伯又问:“我是新鬼,不知道咱们鬼有什么忌怕的?”鬼说:“鬼最不喜欢人吐唾沫。”于是又一起往前走。前面是条河,定伯让鬼先过河,鬼过去了,一点也听不见有水声。等定伯过时,河水哗啦啦响。鬼就问:“你过河怎么还有声?”定伯说:“我刚死不久,还没渡过河,所以有声,别怪我吧。”快到宛市时,定伯就把鬼背到身上,猛地紧紧把鬼抓住。鬼大喊起来,吱吱地叫个不停,让定伯把他放下来。定伯不听那套,背着鬼一直进了宛市,把鬼放到地上,鬼变成了一只羊。定伯就把这只羊卖了,怕它变化,就向它唾了几口。把羊卖了一千五百钱,定伯拿着钱回家了。当时人们都传说:“定伯卖鬼,得钱千五。” 吕光 吕光承康元年,有鬼叫于都街曰:“兄弟相灭百姓弊。”徼吏寻视之,则无所见。其年光死,子绍代立。五日,绍庶兄篡,杀绍自立。(出《述异记》) 吕光称帝的承康元年,有个鬼在京都的街上喊道,“兄弟动刀枪,百姓要遭殃!”吕光命官员出去查找,没有找到。这年吕光死了,他的儿子吕绍代理朝政。五天后,吕绍庶出兄长篡位,杀死吕绍,自立为帝。 卷第三百二十二 鬼七 卷第三百二十二鬼七 陶侃谢尚襄阳军人吕顺桓恭庾崇曹公船王志都唐邦王矩周义袁乞王恒之刘遁王思规华逸张君林蛮兵陈皋袁无忌新蔡王昭平远学诸生 陶侃 陶侃,字士竹,曾如厕,见数十人,悉持大印。有一人单衣平上帻,自称后帝,云:“君长者,故出见。三载勿言,富贵至极。”侃便起,旋失所在。有大印作公字,当其秽所。杂五行书曰:“厕神曰后帝也。”(出《异苑》) 陶侃,字士行。有一次他上厕所。看见有好几十人人,都拿着大印。其中有个穿单衣系头巾的人,自称是“后帝”,对陶侃说:“你是位辈份高的人,所以来见你。你如果三年内不说见到我的事,就会得到极大的富贵。”陶侃站起来,那人就消失了。再看茅坑里有大印印下在“公字”,还有杂乱的文字写道:“厕所的神叫后帝”。 谢尚 夏侯弘自云见鬼,与其言语。镇西谢尚所乘马忽死,忧恼甚至,谢曰:“卿若能令此马生者,卿真为见鬼也。”弘去良久,还曰:“庙神乐君马,故取之。当活。”尚对死马坐,须臾,马忽自门外走还,至马尸间,便灭,应时能动起行。谢曰:“我无嗣,是我一身之罚?”弘经时无所告,曰:“顷所见小鬼耳,必不能辨此源由。”后忽逢一鬼,乘新车,从十许人,着青丝布袍。弘前提牛鼻,车中人谓弘曰:“何以见阻?”弘曰:“欲有所问,镇西将军谢尚无儿,此君风流令望,不可使之绝嗣?”车中人动容曰:“君所道,正是仆儿。年少时,与家中婢通,誓约不再婚而违约。今此婢死,在天诉之。是故无儿?”弘具以告。尚曰:“吾少时诚有此事。”弘于江陵,见一大鬼,提矛戟,有小鬼随从数人。弘畏惧,下路避之。大鬼过后,提得一小鬼。问此何物,曰:“杀人以此矛戟,若中心腹者,无不辄死。”弘曰:“治此病有方否?”鬼曰:“以乌鸡薄之,即差。”弘又曰:“今欲何行也?”鬼曰:“当至荆扬二州。”尔时比日行心腹病,无有不死者,弘乃教人杀乌鸡以薄之,十不失八九。今有中恶,辄用乌鸡薄之,弘之由也。(出《志怪录》) 夏侯弘说自己能看见鬼,并能和鬼谈话。镇西将军谢尚的马突然死了,谢尚十分恼火地来找夏侯弘说:“你如果能让我的马起死回生,就证明你确实能见鬼了。”夏侯弘就出去了半天,回来对谢尚说:“是庙里的神喜欢你的马,把马弄去了。你这马还能活。”谢尚坐在死马跟前,不一会儿,看见自己的马从外面跑回来,跑到死马跟前就消失了,那死马立刻就能动能走了。谢尚又对夏侯弘说:“我一直没有儿子,这是神鬼对我的惩罚吗?”夏侯弘很久没告诉他没有儿子是因为什么,他说:“我所见过的小鬼我都问过了。他们谁也说不出原因。”后来,夏侯弘忽然遇见一个鬼,坐着新牛车,带着十多个随从,穿着青丝布袍。夏侯弘一把抓住牛鼻子,车里的鬼问:“为什么拦住我?”夏侯弘说:“想打听件事。镇西将军谢尚没有儿子,他风流潇洒很有名望,可别让他断了子孙香火。”这时车里的鬼很难过地说:“你说的谢尚正是我的儿子。他年轻时曾和一个丫环私通,并向他发誓说绝不再结婚,后来却违背了自己的誓约。现在那丫环死了,在阴间告他,所以为惩罚他才不使他有儿子。”夏侯弘把这些话如实转告谢尚,谢尚说:“我年轻时确实有过这件事。”有一次夏侯弘在江陵看见一个大鬼提着矛戟,后面跟着几个小鬼。夏侯弘害怕,躲在路旁。大鬼过去后,他抓住了个小鬼,问拿的是什么,小鬼说:我们用这矛戟杀人。如果用它刺中人的心腹,人们没有不死的。”又问那小鬼:“治这病有没有药方?”小鬼说:“用黑鸡敷在心腹上就能治好。”又问他们这是要上那儿去,鬼说:“我们到荆、扬二州去。”果然不久荆州扬州心腹病病行起来,得病的没有不死的。夏侯弘就教人杀黑鸡敷心腹而治。十有八九都好了。现在凡是中邪的都杀黑鸡驱邪祛鬼,就是夏侯弘的办法。 襄阳军人 晋太(晋太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元初,苻坚遣将杨安侵襄阳。其一人于军中亡,有同乡人扶丧归,明日应到家,死者夜与妇梦曰:“所送者非我尸,仓(我尸仓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乐面下者是也。汝昔为吾作结发犹存,可解看便知。”迄明(知迄明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日送丧者果至。妇语母如此,母不然之。妇自至南半细检(半细检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他家尸,发如先分明是其手迹。(出《幽明录》) 晋代太元初,苻坚派大将杨安攻打襄阳,有个人在战斗中死了,他的同乡护送他的尸体回家乡,到家的前一天的夜晚,死者托梦给自己妻子说:“运回来的不是我的尸体。在仓乐脸朝下的才是我。你当初给我梳头结的发髻还没动,你打开头发一看就知道了。”第二天送丧的果然到了家,妻子把做的梦告诉母亲,母亲不信。妻子就自己到南半细细查看别的尸体,果然找到了丈夫的尸体,头发上自己梳挽的手迹还依然如旧。 吕顺 吕顺丧妇,要娶妻之从妹,因作三墓。构累垂就,辄无成。一日顺昼卧,见其妇来就同寝,体冷如冰。顺以死生之隔,语使去。后妇又见其妹,怒曰:“天下男子复何限,汝乃与我共一婿,作冢不成,我使然也。”俄而夫妇俱殪。(出《幽明录》) 吕顺死了妻子后,就续娶了妻子的堂妹,并打算修三座墓,死后好葬在一起。然而墓每次将修好时就塌了。一天吕顺白天睡觉,看见死去的妻子来和他一同睡,她的身体冷似冰块。吕顺想到死人活人怎么能相通,就让亡妻走了。后来亡妻又来,看见了堂妹,怒骂道:“天下男人何其多,你怎么一定要和我共侍一个丈夫?告诉你们,坟墓总造不成,就是我使它如此的。”不久吕顺和他的续妻都死了。 桓恭 〔译者按,此条与卷第三百二十《桓恭》条重。但内文略有不同。〕 桓恭与桓安(安字原空缺,据明钞本补。)民参军,在丹阳,所住廨,床前有一陷穴。详见古冢,视之果有坏棺。恭每食,常先以饭投穴中。如此经年,忽见一人在床前,云:“吾没已来七百余年,嗣息绝灭,烝尝莫及。常食见餐,感君之德,报君以宁州刺史也。”未几果迁。(出《幽明录》,黄本无此篇。) 桓恭当桓安民参军时,驻在丹阳。他的房间里床前有一个塌陷的小洞。仔细看,才发现下面是个古墓,露出了坏棺木。以此桓恭每次吃饭前先往洞里扔些饭食,这样做了很久。有一天忽然有一个人来到床前说:“我已死七百多年,子孙断绝无人祭祀,吃不到任何东西。你经常分餐给我,我十分感激你的恩德。现在特别向你报告,你将会当宁州刺史。”过了不久桓恭果然升任宁州刺史。 庾崇 庾崇者,建元中,于江州溺死。尔日即还家见形,一如平生,多在妻乐氏室中。妻初恐惧,每呼诸从女作伴。于是作伴渐疏,时或暂来。辄恚骂云:“贪与生者接耳。反致疑恶,岂副我归意耶?”从女在内纺绩,忽见纺绩之具在空中,有物拨乱,或投之于地。从女怖惧皆去,鬼即常见。有一男,才三岁,就母求食,母曰:“无钱,食那可得?”鬼乃凄怆,抚其儿头曰:“我不幸早世,令汝穷乏,愧汝念汝,情何极也。”忽见将二百钱置妻前,云:“可为儿买食。”如此径年,妻转贫苦不立,鬼云:“卿既守节,而贫苦若此,直当相迎耳。”未几。妻得疾亡,鬼乃寂然。(出《幽明录》) 建元年间,有个叫庾崇的人在江州淹死,当天他的鬼魂就回了家,现了形像平生一样,经常呆在妻子乐氏的屋里。乐氏起初很害怕,就找了几个女人来作伴。后来作伴的不常来了,庾崇就不时地来一次,并责骂妻子说:“我喜欢和活着的你接近,你却怀疑厌恶我,岂不辜负了我回家的一片心了吗?”有时妻子的女伴在屋里纺线,忽然纺车纺锺会腾空而起,并在空中被人乱拨乱动,或者被扔下地来,女伴们都吓跑了。从此鬼就常常来。他们有一个男孩,才三岁,向母亲要吃的,母亲说:“没有钱,上哪儿去买吃的?”鬼就十分难过地抚摸着儿子的头说:“我不幸早死,让你受穷,一想到你这样穷苦我心里就悲伤到极点了。”有一次鬼突然把二百钱放在妻子面前说:“给孩子买些吃的吧。”这样过了很久,妻子仍然很贫穷无法过活。鬼说,“你为我守节,仍然这样受穷,我还是把你接了去吧。”不久,妻子就得病死了,鬼也从此消失。 曹公船 濡须口有大船,船覆在水中,水小时便出见。长老云:“是曹公船。”常有渔人夜宿其旁,以船系之。但闻竽笛弦歌之音,又香气非常,渔人始得眠。梦人驱遣云:“勿近官妓。”传曰,曹公载妓船覆于此,至今在焉。(出《广古今五行记》) 濡须口有条大船,船沉在水里,水小时船就露出来了。年纪大的人说,那是曹公的船。经常有打鱼的晚上宿在曹公船附近,把自己的船拴在大船上。夜里只听得传来笙管笛箫的奏乐声,还不时飘来很重的香气。渔人刚睡着,就梦见有人来赶他说:“别靠近官妓!”传说当年曹公用船载着官妓在江上玩乐,船在这里翻了,现在那船还在江底呢。 王志都 马仲叔、王志都,并辽东人也。相知至厚,叔先亡。后年忽形见,谓曰:“吾不幸早亡,心恒相念。念卿无妇,当为卿得妇。期至十一月二十日,送诣卿家,但扫除设床席待之。”至日,都密扫除施设,天忽大风,白日昼昏,向暮风止。寝室中忽有红帐自施,发视其中,床上有一妇,花媚庄严。卧床上,才能气息。中表内外惊怖,无敢近者,唯都得往。须臾便苏,起坐。都问卿是谁,妇曰:“我河南人,父为清河太守。临当见嫁,不知何由,忽然在此。”都具语其意,妇曰:“天应令我为君妻。”遂成夫妇。往诣其家,大喜,亦以为天相与也,遂与之。生一男,后为南郡太守。(出《幽明录》) 马仲叔、王志都都是辽东人,是相交至厚的好友。马仲叔先死了,过了一年忽然现形来看王志都,说:“我不幸先死了,心中常常想念你。尤其想到你还没结婚,我打算给你找个妻子。十一月二十日,我会把她送到你家。那天你要把家收拾准备好等着就行。”到了那天,王志都偷偷收拾好了房间陈设,忽然刮起了大风,大白天就天昏地暗。傍晚时风停了,王志都的卧室里忽然挂起了红帐。揭开红帐一看,床上躺着个女子,容貌端庄秀丽,看样子昏迷不醒刚能喘气。一家人都十分惊恐,不敢接近那女子,只有王志都守着她。不一会女子苏醒坐了起来。王志都问:“你是谁?”女子说:“我是河南人,父亲是清河太守。我将要出嫁了,不知怎么回事却到了这里。”王志都就把实情告诉了女子。女子说:“这是天意要让我做你的妻子啊。”于是二人结为夫妇,然后一起回到女子的家。他家的人也十分高兴,认为他们是天作之合,就答应了这门婚事。后来他们生了个男孩,孩子长大后做了南郡太守。 唐邦 恒(恒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山唐邦,义熙中,闻扣门者。出视,见两朱衣吏。云:“官欲得汝。”遂将至县东岗殷安冢中,冢中有人语吏云:“本取唐福,何以滥取唐邦?”敕鞭之,遣将出。唐福少时而死。(出《异苑》) 恒山人唐邦,义熙年间有一天听见有人敲门,出去一看,见有两个穿红衣的官员:“官府让你走一趟。”说罢就把他抓到县城东堈殷安的坟墓里。坟里有人对红衣官员说:“叫你们抓唐福,怎么把唐邦给抓来了?”传令把两个官员抽了顿鞭子,把唐邦送了出来。过了不久,唐福就死了。 王矩 衡阳太守王矩,为广州。矩至长沙,见一人长丈余,着白布单衣。将奏在岸上,呼:“矩奴子过我。”矩省奏,为杜灵之。入船共语,称叙希阔。矩问:“君京兆人,何时发来?”答矩朝发。矩怪问之,杜曰:“天上京兆,身是鬼,见使来诣君耳。”矩大惧,因求纸笔,曰:“君必不解天上书,乃更作。”折卷之,从矩求一小箱盛之,封付矩曰:“君今无开,比到广州,可视耳。”矩到数月,悁悒,乃开视,书云:“令召王矩为左司命主簿。矩意大恶,因疾卒。(出《幽明录》) 衡阳太守王矩到广州去办事。走到长沙时,看见一个一丈多高的人,穿着白布单衣,拿着奏事笏板站在河岸上喊:“王矩,你小子到我这儿来!”王矩一看笏板上面写着杜灵之召见他,就进船去和杜灵之见面,互道别后的思念之情。王矩问道:“你是京城人,什么时候出发的?”杜灵之说,“我早晨出发的。”王矩非常奇怪地又问,杜灵之才说:“我是从天上的京城来的,我是鬼,奉命特地来见你的。”王矩吓坏了。这时杜灵之让人拿来纸笔写了些字,又说:“你一定不认识天上的字。”就又重写。写完后卷起来,向王矩要了个箱子装起来,把箱子封好交给王矩后说:“你现在不要看,到了广州后就可以看了。”王矩到了广州,几个月来又忧愁又烦闷,就打开箱子拿出那张纸看,见上面写着“阴司召王矩任左司命主簿”。王矩十分恼怒窝囊,就此得病死去。 周义 汝南周义,取沛国刘旦孙女为妻。义豫章艾县令弟,路中得病,未至县十里,义语:“弟必不济。”便留家人在后,先与弟至县。一宿死,妇至临尸,义举手别妇,妇为梳头,因复拔妇钗。殓讫,妇房宿,义乃上床,谓妇曰:“与卿共事虽浅,然情相重,不幸至此。兄不仁,离隔人室家,终没不得执别。实为可恨。我向举手别,他又拔卿钗,因欲起,人多气逼不果。”自此每夕来寝息,与平生无异。(出《述异记》) 汝南人周义,娶沛国刘旦的孙女为妻。周义是江西艾县县令的弟弟,全家赴任,途中周义得了病。离县城十里,周义对他哥哥说:“我不行了。”他哥哥便把家人留在后面,先和他到达县衙,住了一宿,周义死去。义妻到后接近义的尸体时,义举手向妻告别,其妻为他梳理头发,又拔了她的头钗。入殓以后,其妻入房睡觉,周义跟着上了床。对妻说:“我和你生活在一起日子虽然少,然而感情却很深,不幸我夭折。临终不能和你告别,是恨事。是兄长不仁义,硬拆散你我,最终不能作别。我想借着举手道别和拔钗而站起,可是人多阳气盛站不成。”从这以后,每个晚间都来和妻共寝,和生前一样。 袁乞 吴兴袁乞,妻临亡,把乞手云:“我死,君再婚否?”乞曰:“不忍。”后遂更娶。白日见其妇语云:“君先结誓,何为负言?”因以刀割阴,虽不致死,(死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人理永废也。(出《异苑》) 吴兴人袁乞,妻子临死前握着他的手问:“我死后,你会再娶妻吗?”袁乞说:“我绝不忍心再娶。”后来袁乞又娶了妻子,大白天看见他的前妻来对他说:“你都发过誓不再娶,为什么违背誓言?”说罢用刀割下了袁乞的阳物。袁乞虽然没死,但也算不上是个男人了。 王恒之 沙门竺法师,会稽人,与北中郎王恒(《搜神后记》卷六恒作坦。)之,周旋甚厚,共论死生罪福报应之事,茫昧难明,因便共要,若有先死,当先报语。后王于庙中,忽见法师来曰:“贫道以某月日命过,罪福皆不虚,应若影响,檀越当勤修道德,以升跻神明耳。先与君要,先死者相报,故来相语。”言讫,不复见。(出《续搜神记》) 有位道士竺法师,和北中郎王恒之是非常好的朋友。两个人在一起议论生死、罪福、因果报应等等事情,常常弄不清楚。于是两人互相约定:如果谁先死以后必须告诉没死的那一个。后来王恒之在庙里忽然看见竺法师来对他说:“我已经在某月某日去世了。我俩生前议论过的罪福、报应都是有的,底的确影响着人的生前和死后。只希望施主今后好好修身积德。这样死后就可以升到神仙界了。因为生前和你有约,先死的要向生者通告,所以特来告诉你。”说完就立刻不见了。 刘遁 安帝义熙中,刘遁母忧在家。常有一鬼,来住遁家。搬徙床几,倾覆器物,歌哭骂詈。好道人之阴私,仆役不敢为罪。遁令弟守屋,遁见绳系弟头,悬著屋梁,狼狈下之,因失魂,逾月乃差。遁每爨欲熟,辄失之。遁密市野葛,煮作糜,鬼复窃之,于屋北乃闻吐声,从此寂灭。故世传刘遁药鬼。遁后为刘毅参军,为宋高祖所杀。(出《广古今五行记》) 安帝义熙年间,刘遁在家为母亲守丧。有一个鬼来到刘遁家住下了。这鬼又搬桌椅又挪床,常把器具打翻损坏,有时又骂又叫又哭又闹,还好揭人的秘密,家里的仆人都不敢得罪他。有一次刘遁让弟弟看家,回来一看弟弟的头被绳绑着吊在房梁上,慌忙跑去解下来。弟弟已丢了魂,一个多月后才好转。刘遁每次作饭,饭刚要熟就没了。于是刘遁就偷偷买来毒药野葛,煮成粥。鬼又来偷吃,接着就听见屋子北面鬼在呕吐,从此鬼就没了。当时人们都传说刘遁药鬼的事。后来刘遁给刘毅当了参军,被宋高祖杀死。 王思规 长沙王思规,为海盐令。忽见一吏,思规问是谁。吏云:“命召君为主簿。”因出板置床前。吏又曰:“期限长远,在十月。若不给我,到七月十五日日中时,视天上,当有所见。”思规敕家人,至期看天。闻有哭声,空中见人,垂旐罗列,状为送葬。(出《甄异录》) 长沙人王思规,任海盐令。一天忽然看见一个官吏,思规问是什么人,官吏说:“我奉命召你作阴司的主簿。”说完拿出了笏板放在床上。又说:“你赴任的期限还很长,在十月。你要不信我的话,可以在七月十五中午看天上,你会看见什么的。”思规就告诉家里人,到了七月十五日中午,先是听见天上有哭声,又看见空中有人,还有很多招魂幡。和送葬一样。 华逸 广陵华逸,寓居江陵,亡后七年来还。初闻语声,不见其形。家人苦请,求得见之。答云:“我因瘁,未忍见汝。”问其所由,云:“我本命虽不长,犹应未尽。坐平生时伐挞失道,又杀卒反奴,以此减算。”云:“受使到长沙,还当复过。”如期果至,教其二子云:“我既早亡,汝等当勤自勖励。门户沦没,岂是人子。”又责其兄不垂教诲,色甚不平,乃曰:“孟禺已名配死录,正余有日限耳。”尔时,禺气强力壮,后到所期,暴亡。(出《甄异录》) 广陵人华逸,住在江陵,死了七年后回家来。家里人起初只听见他的说话声,看不见他本人,就苦苦哀求他现形见一面。华逸说:“我形貌十分难看,不忍心让你看后难过。”问他是什么原因,他说:“我的阳寿虽然不算长,但也没到该死的日期,都因为我生前毫无道义的惩罚别人,又杀害虐待下属和仆役,所以才减了寿命。”又说:我这次是被派去长沙,回来时还会到家来。”后来华逸果然又回来了。这次他教导两个儿子说:“我既然这么早去世,你们要努力自强自勉。不然咱们家门户就会沦亡,你们当儿子的对得起我吗?”又责备他的哥哥华孟禺不管教两个侄子,说得很气忿。临走时说:“大哥华孟禺已经生死簿上有了名字,寿命也不长了。”当时华孟禺正身强力壮,然而后来到了日期,就突然死了。 张君林 吴县张君林,居东乡杨里。隆安中,忽有鬼来助驱使。林原有旧藏器物中破甑,已无所用,鬼使撞瓮底穿为甑。比家人起,饭已熟。此鬼无他须,唯喝甘蔗。自称高褐。或云,此鬼为反语,(语原作器,据明抄本改。)高褐者葛号。丘垅累积,尤多古冢,疑此物是其鬼也。林每独见之,形如少女,年可十七八许,面青黑色。遍身青衣。乃令林家取白罂,盛水,覆头。明旦视之,有物在中。林家素贫,遂致富。尝语:“毋恶我,日月尽自去。”后果去。(出《甄异录》) 吴县有个张君林,家住东乡的杨里。隆安年间,忽然有个鬼到他家来帮忙干活。林家的破烂东西中有一只破饭锅,已经没用了,鬼把一个破瓮底和它穿在一起做了个蒸饭用的甑子。常常是家里人刚起床,鬼就把饭做熟了。这个鬼不需要别的什么,只爱吃甘蔗。自称名叫高褐。有人说:这是鬼在说反话,“高褐”就是“葛号”,葛号那一带大多是丘陵,有很多古墓,这鬼可能就是从那儿来的。张君林常常单独见这个鬼,长相如同一个十七八的少女,青黑色的脸,穿一身黑衣服。每次鬼看见他时,都让他拿一个大白罐子来,里面装上水盖好,第二天早上看,里面就会有好东西。张君林家一向很穷,有了这鬼后,富了起来。鬼曾说:“别讨厌我,到日子我就会走的。”后来果然又悄悄地走了。 蛮兵 南平国蛮兵,义熙初,随众来姑熟,便有鬼附之。声呦呦细长,或在檐宇之际,或在庭树上。若占吉凶,辄先索琵琶,随弹而言。于时郄倚为府长史,问当迁官,云:“不久持节也。”寻为南蛮校尉,(尉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许本补。)予为国郎中,亲领此土。(土原作上,据明抄本改。)荆州俗语云,是老鼠所作,名曰鬼侯。(出《灵鬼志》) 义熙初年,南平国的蛮兵们来到始苏时,就有鬼跟着他们来了。这些鬼叫声又细又长,有时在房檐上呆着,有时又趴在树上。如果有人向鬼求问吉凶,鬼就先要一个琵琶,边弹边讲。当时郄倚是府里的长史,就问鬼自己还能不能升官。鬼说:“你不久会奉命出使的。”果然不久就被派到南蛮去当校尉,成了予为国的郎中,统领着那一方土地人民。当时荆州人说郄倚的官是老鼠给成全的,把郄倚称作“鬼侯”。 陈皋 平原陈皋,于义熙中,从广陵樊梁后乘船出。忽有一赤鬼,长可丈许,首戴绛冠,形如鹿角,就皋求载,倏尔上船。皋素能禁气,因歌俗家南地之曲,鬼乃吐舌张服。以杖竿掷之,即四散成火,照于野。皋无几而死。(出《灵鬼志》) 义熙年间,平原人陈皋坐船从广陵的樊梁后面出来。突然有个红色的鬼,有一丈来高,头戴一顶像鹿角的绛色帽子,要求搭船,而且一下子就上了船。陈皋一向会运气。就放声唱起了南方家乡的民谣。那鬼就又吐舌头又瞪眼睛。陈皋就用棍子打鬼,鬼立刻散成一团团火,把周围都照亮了。陈皋后来不久就死了。 袁无忌 晋陈国袁无忌,寓居东平。永嘉初,得疫疠,家百余口,死亡垂尽。徙避大宅,权住田舍。有一小屋,兄弟共寝,板床荐席数重。夜眠及晓,床出在户外,宿昔如此。兄弟怪怖,不能得眠。后见一妇人,来在户前,知忌等不眠,前却户外。时未曙月明,共窥之,綵衣白妆,头上有花插及银钗象牙梳。无忌等共逐之,初绕屋走而倒,头髻及花插之属皆坠,无忌悉拾之,仍复出门南走。临道有井,遂入其中。无忌还眠,天晓,视花钗牙梳,并是真物。遂坏井,得一楸棺,具已朽坏。乃易棺并服,迁于高燥处葬之,遂断。(出《志怪录》) 晋时陈国的袁无忌,家住东平。永嘉初年流行瘟疫,袁无忌家一百多口人快死绝了。袁无忌就逃离原住的大院子,搬到乡下农家房舍去住。袁无忌和弟弟同住一个小屋,板床上铺着好几层席子。第二天早上,却发现床挪到屋外了。这样连续了好几天,他们又奇怪又害怕,晚上也睡不着。后来看见一个女人来到门前,发现他们弟兄没睡着,就躲在室门外。当时天虽未亮却有月亮,弟兄俩偷偷看,见那女人穿着綵色衣裳,脸上没有化妆,头上有花插、银钗和象牙梳子等装饰物。无忌就和弟弟起来追她,那女子就绕着房子跑,后来摔倒了,头上的发髻和花插之类都掉在地上,无忌就都拾起来。那女人爬起后又出院门住南走,最后进了道旁的一个深井里,无忌就回来睡觉。天亮后看夜里拾来的花插银钗和象牙梳子,都是人间的真东西,就挖开那个深井,发现了一口楸木棺材,棺材已经朽烂了。于是袁无忌买了新棺木,给那女尸换了殓衣,迁葬在比较高的干燥地方,从此那女鬼再也没出现。 新蔡王昭平 晋世新蔡王昭平,犊车在厅事上,夜无故自入斋室中,触壁而后出。又数闻呼噪攻击之声,四面而来。昭乃聚众,设弓弩战斗之备,指声弓弩俱发,而鬼应声接矢,数枚皆倒入土中。(出《搜神记》) 晋朝时,新蔡的王昭平在衙门作官。有一天夜里,本来在大堂外放着的牛车突然自己闯进了住室里,撞着墙后又自己出去了。同时还听到喊叫和格斗的声音从四面传来。王昭平就集合起很多人,拿起弓箭准备战斗,并向发出喊声的地方射箭,然而鬼却应声中箭,有好几个鬼倒在地上。 远学诸生 有诸生远学,其父母夜作,儿忽至,叹息曰:“今我但魂魄耳,非复生人。”父母问之,儿曰:“此月初病,以今日某时亡,今在琅邪任子成家。明日当殓,来迎父母。”父母曰:“去此千里,虽复颠倒,那得及汝!”儿曰:“外有车乘,但乘之,自得至矣。”父母从之,上车忽若睡,比鸡鸣,已至所在,视其驾乘,但魂车木马。遂与主人相见,临儿悲哀,问其疾消息,如其言。(出《续搜神记》) 有位学生到远方求学,他的父母夜里干活时,儿子突然回来了,并悲伤地说:“我已不在人世,只是魂魄回来了。”父母问他,他说:“这个月初我得了病,今天某时已病死,现在停尸在琅邪的任子成家。明天我就要入殓,特来请父母去。”父母说:“琅邪离这里上千里,我们怎样奔波也到不了你那里啊!”。儿子说:“外面已经备好了车,只要坐上车,很快就能到。”父母就听从了,随儿子上了车。一上车就象睡着了一样,到鸡叫时已到了琅邪。再看所乘的车,只不过是纸札的车木头做的马。于是和那家主人相见,问主人儿子得病和死亡的时间,正好和儿子说的相符。 卷第三百二十三 鬼八 卷第三百二十三鬼八 张隆吉宕石富阳人给使甄法崇谢晦谢灵运梁清徐道饶东莱陈氏谢道欣沈寂之王胡陶继之朱泰戴承伯章授旋续门生张道虚 张隆 宋永初三年,吴郡张隆家,忽有一鬼。云:“汝与我食,当相佑助。”后为作食,因以大刀斫其所食处。便闻数十人哭,哭亦甚悲,云:“死何由得棺?”又闻云:“主人家有破船,奴甚爱惜,当取为棺。”见取船至,有釜锯声。日既暝,闻呼唤举尸置船中。隆皆不见,惟闻处分。便见船渐升空,入云宵中。及灭后,复闻如有数十人大笑云:“汝那能杀我也,但向以恶我憎汝,故隐没汝船耳。”隆便回意奉事此鬼,问吉凶及将来之计,语隆曰:“汝可以大瓮著壁角中,我当为觅物也。”十日一倒,有钱及金银铜铁鱼腥之属。(出《幽明录》) 南朝宋代永初三年,吴郡张隆家里忽然来了个鬼,对张隆说:“你给我东西吃,我就保祐你帮助你。”张隆给鬼作好了饭给鬼吃,然后对着鬼在的地方用大刀猛地砍下去,就听见几十个人都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很悲痛。听见鬼说:“死了上哪儿弄棺材去啊!”又听鬼说:“这家有条破船,主人那家伙挺喜欢,就拿来做棺材吧。”然后就看见鬼把船抬来了,并听见斧子锯子的声音。天黑后,只听得鬼们吵吵嚷嚷地把尸体放在船里,但张隆却看不见什么,只能听见他们在忙忙活活的干什么。过了一阵,就见那破船渐渐升起在空中,一直钻进云层里了。等到什么都消失以后,又听见好像有几十个人大笑着说:“你能杀得了我吗?刚才是因为你讨厌我,我报复你才故意把你的船弄走了。”张隆就改了主意,开始敬奉这个鬼,并向鬼求问吉凶祸福的事。鬼对张隆说,“你可以在墙角放一个大坛子,我会给你找来东西放进去的。”后来张隆每十天倒一回坛子,里面就会有钱和金银铜铁以及鱼虾等一类东西。 吉宕石 吉未翰从弟名宕石,先作檀道济参军。尝病,因见人著朱衣前来,揖云:“特来相迎。”宕石厚为施设,求免。鬼曰:“感君延接,当为少停。”乃不复见。宕石渐差。后丁艰,还寿阳,复见鬼曰:“迎使寻至,君便可束妆。”宕石曰:“君前已留怀,复得见愍否?”鬼曰:“前召欲相使役,故停耳。今泰山屈君为主簿,又使随至,不可辞也。”便见车马传教,油戟罗列于前,指示家人,人莫见也。宕石介书呼亲友告别,语笑之中,便奄然而尽。(出《幽明录》) 吉未翰的堂弟叫宕石,给檀道济做参军。有一次生了病,看见一个穿朱衣的人来到面前向他行了礼说:“我是专门来接你去阴间的。”宕石赶快安排了丰盛的酒饭款待鬼,然后请求鬼免他一死。鬼说:“感谢你对我的盛情接待,我可以给你缓一些日子。”鬼就不见了,宕石的病也好了。后来宕石的老人去世,他回到寿阳,又看见那个鬼来对他说:“迎接你的专使一会儿就到,你快收拾一下吧。”宕石对鬼说“上次你已经放过了我,现在不能再可怜我一次吗?”鬼说:“上一次是我想召你去替我出点力,所以我可以说了算,就暂时放了你。这次是泰山府君任命你到阴司当主簿,而且派来接你的专使是跟着我来的,没法再拖延了。”这时只见车马随从排着队伍来到跟前,并告诉宕石不许让家里人看见。宕石就留下书信给家人,呼唤来亲友们告别,谈笑之中就突然死去。 富阳人 宋元嘉初,富阳人姓王,于穷渎中作蟹簖。旦往视,见一材头,长二尺许,在簖裂开,蟹出都尽,乃修治簖,出材岸上。明往看之,见材复在簖中,败如前。王又治簖,再往视,所见如初。王疑此材妖异,乃取纳蟹笼中,系担头归,云:“至家当破燃之。”未之家三里,闻中倅动,转顾,见向材头变成一物,人面猴身,一手一足,语王曰:“我性嗜蟹,此实入水破若蟹簖,相负已多,望君见恕。开笼出我,我是山神,当相佑助,使全簖大待蟹。”王曰:“汝犯暴人,前后非一,罪自应死。”此物转顿,请乞放,又频问君姓名为何,王回顾不应答。去家转近,物曰:“既不放我,又不告我姓名,当复何计,但应就死耳。”王至家,炽火焚之,后寂无复异。土俗谓之山魈,云:“知人姓名,则能中伤人,所以勤问,正欲害人自免。”(出《述异记》) 南朝宋代元嘉初年时,有个姓王的富阳人在小河里插了竹栅栏抓蟹。第二天去看,发现一个二尺来长的木头把栅栏撞开,螃蟹都跑了。王某就修好栅栏,把那块木头扔到河岸上。第二天再去看,见那块木头又跑到竹栅里,栅栏又给撞坏了,就又修好栅栏。再去看时,又是那样。王某就怀疑那块木头是什么妖物,就把木头装进蟹笼里,绑在扁担头上回家,说:“到家我就把你烧掉。”离家还有三里地时,听见蟹笼子里沙沙有声,回头一看,那木头变成了个怪物,人脸猴身子,只有一只手一只脚。怪物对王某说:“我天性爱吃螃蟹,你的栅栏是我弄坏的,实在太对不起你了,希望你能原谅我,把笼子打开放了我吧。我就是山神,你放了我,我能帮助你,让你每次栅栏里都装满螃蟹。”王某说:“你祸害了我,又变来变去的吓唬人,我非整死你不可!”那妖物变得非常悲哀的样子,请求放掉它,并再三问王某的姓名,王某看看它,一直没说出自己的姓名。离家越来越近了,那怪物说:“你既不放我,又不告诉我你的姓名,我还有什么办法呢,只有等死了。”王某到家以后,立刻点起火把那块木头烧了,烧了之后,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异常的事,原来那个怪物就是民间所说的“山魈”。传说山魈如果知道了人的姓名,就会伤害那个人,所以那怪物再三问王某的姓名,正是想害了他以逃脱自身。 给使 近世有人得一小给使,频求还家未遂。后日久,此吏在南窗下眠。此人见门中有一妇人,年五六十,肥大,行步艰难。吏眠失复,妇人至床边,取被以复之。回复出门去,吏转侧衣落,妇人复如初。此人心怪,明问吏:“以何事求归?”吏云:“母病。”次问状貌及年,皆为所见,唯云形瘦不同。又问母何患,答云:“病肿。”而即与吏假,使出。便得家信云:“母丧。”追什所见之肥,乃是其肿状也。(出《幽明录》) 最近有个人雇了个小听差,这小听差几次请假要求回家,主人都没准。过了很久,有一天小听差在南窗下睡觉时,主人看见门外走近一个女人,有五六十岁,特别胖,走路都很困难。小听差睡觉时被子掉了,那女人就来到床边,把被子给盖好,就出门走了。不一会小听差翻身时衣服又掉了,那女人又进来把衣服给他盖好。主人心里很奇怪,第二天就问听差为什么要请假回家,听差说母亲病了。主人又问他母亲的身材相貌和年龄,回答都和他看见的那个女人相同,只是说他母亲挺瘦,这一点和那女人不同,就又问他母亲得了什么病,回答说得了浮肿病。于是主人就准假让他回家。听差的刚一出门,就有人送来了家信,说他母亲已去世。主人回想他所见的女人正是听差的母亲,她那么胖,则是得了水肿病的原因。 甄法崇 宋甄法崇,永初中,为江陵令,在任严明。其时南平缪士为江安令,卒于官。后一年,崇在厅,忽见一人从门而入,云:“缪士谨通。”法崇知其亡,因问卿貌何故瘦,答云:“我生时所行,善不补恶,罹系苦,复勤剧理墨。”又云:(云原作去,据明抄本改。)“卿县民某甲,负我米千余担,无券书。悍不还。今儿累穷毙,乞为严勑。”法崇曰:“卿可作词。”士云:“向不赍纸,且又不复书矣。”法崇令省事取笔,疏其语,士口授,其言历历。词成,谢而去。法崇以事问缪家,云:“有此。登时摄问,负米者畏怖,依实输还。(出《诸宫旧事》) 宋时永初年间,甄法崇在江陵当县令,为政清正严明。当时南平人缪士是江安县令,死在任上。一年后,有一天甄法崇正在县衙大厅上,忽然看见一个人从门外进来说:“缪士特来拜访。”甄法崇知道缪士已经死了,就问:“你怎么这样消瘦啊?”缪士说:“我活着的时候,所作的好事不如坏事多,受罪罚之苦,又加上不断地抄写,才这样消瘦。”又说:“贵县属下有个某甲,生前欠我一千多石米,因为没写契约,现在他硬是赖账不还。现在害得我儿子穷得快饿死了,请您严肃处理这件事。”甄法崇说:“你可以写个状子,我给你办。”缪士说:“我没有带纸,而且也不会写字了。”甄法宗就叫手下人取来纸笔,由缪士口授,说得清清楚楚,为他代写了一张状子。写完后,缪士拜谢后走了。甄法崇就查问缪士的家人,家人说确有某甲欠一千石米硬不还的事。于是就把某甲抓来,一审问,某甲十分害怕,立刻如数把米还给了缪士家。 谢晦 谢晦在荆州,壁角间有一赤鬼,长可三尺,来至其前,手擎铜盘,满中是血。晦得乃纸盘,须臾而没。(出《异苑》) 谢晦在荆州时,看见墙角有一个红色的鬼,有三尺来高。鬼来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个铜盘子,里面满满一盘血。谢晦接过来,铜盘变成了纸盘,不一会儿鬼就不见了。 谢灵运 谢灵运以元嘉五年,忽见谢晦,手提其头,来坐别床,血流淋落,不可忍视。又所服貂裘,血淹满箧。及为临川郡,饭中欻有大虫。遂被诛。(出《异苑》) 元嘉五年时,谢灵运忽然看见死去的谢晦手里提着自己的头,进屋坐在另一个床上,鲜血不停地流,惨不忍睹。后来他又发现自己装貂皮袍子的衣箱里被血浸满了。后来谢灵运当临川郡守时,吃饭时饭里忽然有大虫子。不久他就被杀了。 梁清 宋文帝世,天水梁清,家在京师新亭。腊月将祀,使婢于爨室造食,忽觉空中有物,操杖打婢。婢走告清,清遂往,见瓯器自运,盛饮斟羹,罗列案上,闻哺啜之声。清曰:“何不形见?”乃见一人,著平上帻,乌皮裤褶,云:“我京兆人,亡没飘寄,闻卿好士,故来相从。”清便席地共坐,设肴酒。鬼云:“卿有祀事云云。”清图某郡,先以访鬼,鬼云,“所规必谐。”某月某日除出,果然。鬼云:“郡甚优闲,吾愿周旋。”清答:“甚善。”后停舟石头,待之五日,鬼不来。于是引路,达彭城,方见至。同在郡数年,还都,亦相随而返。(出《述异记》) 宋文帝时,天水人梁清,家住京城新亭。腊月祭神前,他让女仆在厨房作上供的饭菜。忽然空中有个东西用棒子打女仆,女仆跑去告诉梁清。梁清到厨房看,只见锅碗餐具自己移动,吃的喝的都盛在碗盘里摆在桌上,并听到吃喝的声音。梁清就说:“何必不现出形来呢?”鬼就现了形,戴着头巾,穿着有褶的黑皮裤子。鬼说:“我是京城人,死后到处游荡。听说你喜欢结交读书人,特地来拜访你。”梁清就和鬼一起坐在地上,摆上酒菜和鬼共饮。鬼说:“我知道你家有祭神的事。”梁清想到某郡活动个官当,就请教鬼。鬼说:“你的谋划一定能成功,某月某日你就会得到郡里的任命。”到了鬼说的那个日子,梁清果然被郡里任命了。鬼说:“此郡很是轻闲自在,我也愿意与你同往。”梁清说很好。后来梁清坐船到石头城,船停着等了五天,鬼没有来。梁清又改走旱路,到了彭城,鬼才来。鬼和梁清一块在郡里待了好几年,后来梁清回到京城,鬼也跟他一同回京了。 徐道饶 徐道饶,以元嘉十年,忽见一鬼,自言是其先人。于时冬日,天气清朗,先积稻屋下,云:“汝明日可曝谷,天方大雨,未有晴时。”饶从其教,鬼亦助辇。后果霖雨。时有见者,形如狝猴。饶就道士请符,悬著窗户。鬼便大笑:“欲以此断我,我自能从狗窦中入。”虽则此语,而不复进。经数日,叹云:“徐叔宝来,吾不宜见之。”后日果至,于是遂绝。(出《异苑》) 元嘉十年,徐道饶忽然看见一个鬼,自称是他家的先辈。当时是冬天,天晴的时候徐家库房里堆积着很多稻子,鬼就对徐道饶说:“明天你可把稻子运到场上晒一晒,天将下雨,后头再没有晴的时候。”但徐道饶听从鬼的指教,把稻子运出来晒上,鬼也帮着他运。日后果然下起了连绵大雨,这鬼有时也现形,像只猴子。徐道绕就去请道士写了一道驱鬼的符挂在窗子上。鬼就大笑说:“你想用符挡住我吗?我从狗洞子也能钻到你家来。”鬼虽然这样说了,但以后再也没进屋。过了几天,听见鬼叹息说:“徐叔宝要来,我可不能看见他。”后两天,徐叔宝果然到家来了,那鬼从此就再也不来了。 东莱陈氏 东莱有一家姓陈,家百余口。朝炊釜不沸,举甑看之,忽有一白头公,从釜中出。便诣师,师云:“此大怪,应灭门。便归大作械,械成,使置门壁下,坚闭门在内。有马骑麾盖来叩门者,慎勿应。”乃归,合手伐得百余械,置门屋下。果有人至,呼不应。主帅大怒,令缘门入。从人窥门内,见大小械百余。出门还说如此,帅大惶惋。语左右云:“教速来。不速来,遂无复一人当去,何以解罪也?从此北行,可八十里,有一百三口,取以当之。”后十日中,此家死亡都尽。此家亦姓陈。(出《搜神记》) 东莱有一家姓陈的,全家一百多口。有天早上作饭,锅怎么烧也不开,揭开锅一看,一个白发老头从锅里跳了出来。陈某就跑去问巫师。巫师说:“这是个大妖怪,你家将遭到灭门之灾。你回去赶快多做一些打仗用的木棒和家伙,做好了就放在大门影壁下,然后把大门好好关严。如果有骑马或乘车带有仪仗的来敲门,千万不要应声开门。”陈某回来后,大家动手砍伐制作了一百多个大棒子,做好后放在屋门下。不久果然有人叫门,叫了半天也没有应。领头的大怒,叫手下人从门上翻过去。这时有个手下人看见堆在门内的大大小小的一百多个棒子,就告诉了头儿。头儿一听又害怕又懊恼,对手下人说:“叫你们快点来你们不快点来。现在一个替死的都抓不回去,我们怎么赎罪呀?从这儿往北走,再走八十里吧,那里有个人家全家有一百零三口,只好去抓他们顶数了。”以后十天以内,八十里外那家人果然都死尽了。那家也姓陈。 谢道欣 会稽郡常有大鬼,长数丈,腰大数十围,高冠玄服。郡将吉凶,先于雷门示忧喜之兆。谢氏一族,忧喜必告。谢弘道未遭母艰数月,鬼晨夕来临。及后将转吏部尚书,拊掌三节舞,自大门至中庭,寻而迁问至。谢道欣遭重艰,至离塘行墓地。往向夜,见离塘有双炬。须臾,火忽入水中,仍舒长数十丈,色白如练。稍稍渐还赤,散成数百炬,追逐车从而行。悉见火中有鬼,甚长大,头如五石罗,其状如大醉者,左右小鬼共扶之。是年孙恩作乱,会稽大小,莫不翼戴。时以为欣之所见,乱之征也。禹会诸侯会稽,防风之鬼也。(出《志怪录》) 会稽郡曾有过一个大鬼,好几丈高,有好几十抱粗,戴着高帽子,穿着黑色衣服。郡里将要有什么吉凶福祸,这鬼会先在雷门上给作出预兆。谢弘道的母亲死前几个月时,那鬼就早晚都来。后来他快提升当吏部尚书时,那鬼就又拍手又跳舞,从大门到院里来回地蹦。不久升迁喜讯便到了。谢道欣的父母双亡,到离塘的墓地送葬时,天将要赤,见离塘里有两只火把。不一会儿,两只火把进了水中,火越伸越长,有好几十丈,起初火色像白绸,后来又变成红色,后来又散开变成了几百个火把跟着送葬的车队走。在火光中可以看见一个很高大的鬼,像喝醉了似的,头有能装五石米的大罗筐那么大,大鬼的两旁有小鬼们搀扶着。这一年孙恩造反,会稽的人都受到株连。所以当时的人都认为谢道欣看见的那些情景,就是天下大乱前的预兆。古时大禹在会稽召集诸侯,就是为了抵御风鬼。 沈寂之 吴兴沈寂之,以元嘉中,忽有鬼于空中语笑。或歌或哭,至夜偏盛。寂之有灵车,鬼共牵走,车为坏。寂之有长刀,乃以置瓮中,有大镜,亦摄以纳器中。(出《异苑》) 元嘉年间,吴兴人沈寂之有一天忽然听见鬼在空中说笑,有时又唱歌号哭,到夜晚闹得更厉害了。沈寂之有台灵车,被鬼们推着拉走,把车都搞坏了。沈寂之有把长刀,鬼拿来塞进大坛子里。沈寂之还有个大镜子,也让鬼收起来装在这个家什里了。 王胡 宋王胡者,长安人也。叔死数载,元嘉二十三年,忽形见还家。责胡以修谨有缺,家事不理,罚胡五杖。傍人及邻里,并闻其语及杖声,又见杖瘢,而不见其形。唯胡独得亲接。叔谓胡曰:“吾不应死,神道须吾算诸鬼录。今大从吏兵,恐惊损乡里,故不将进耳。”胡亦大见众鬼纷闹于村外。俄而辞去曰:“吾来年七月七日,当复暂还。欲将汝行,游历幽途,使知罪福之报也。不须费设,若意不已,止可茶食耳。”至期果还,语胡家人云:“吾今将胡游观,观毕当还,不足忧也。”胡即顿卧床上,泯然如尽。叔于是将胡遍观群山,备观鬼怪。末至嵩高山,诸鬼道胡,并有馔设,其品味不异世中,唯姜甚脆美。胡怀之将还,左右人笑云:“止可此食,不得将远也。”胡又见一处,屋宇华旷,帐筵精美,有二少僧居焉。胡造之,二僧为设杂果槟榔等,胡游历久之,备见罪福苦乐之报,及辞归,叔谓曰:“汝即已知善之当修,返家寻白足阿练。此人戒行精高,可师事也。”长安道人足白,故时人谓为白足阿练也。甚为魏虏所敬,虏王事为师。胡即奉此训,遂与嵩山上年少僧者游学。众中忽见二僧,胡大惊,与叙乖阔,问何时来此。二僧云:“贫道本住此寺,往日不意与君相识。”胡复说嵩高之遇,众僧云:“君谬耳,岂有此耶?”至明日,二僧不辞而去。胡乃具告诸沙门,叙说往日嵩山所见,众咸惊怪。即追求二僧,不知所在。 宋代有个叫王胡的人,是长安人。他的叔叔死了好几年后,突然在元嘉二十三年现形回家,责备王胡行为不检点,不好好管理家中的事,应该罚打五棍子。旁边的邻人和亲戚立刻就听到打棍子声和王胡叔叔的说话声,又看见王胡身上被杖打后的印迹,但看不见叔叔本人,只有王胡才能看得见。叔叔对王胡说:“我本来不该去世,是由于阴间需要我清查鬼们的行为记录。我这次来带了不少阴司的官员和随众,怕他们惊动乡亲们,所以没让他们进来。”王胡也真看见村外有不少鬼在吵吵闹闹地。叔叔呆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时说:“我明年七月七日还回来一趟。那时我打算领你一起走,让你游一游阴曹地府,好知道罪福和因果报应的事。到时候你也不用拿更多的东西供祀我。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只须供一点饭食茶水就可以了。”第二年七月初七,王胡的叔叔果然又回来了。叔叔对家里人说:“我现在要带王胡到阴间看一看,看完就让他回来,你们不必担心。”只见王胡安然倒在床上,就像死了一样无声无息。叔叔就领着王胡游遍了阴曹地府的山,看了所有的鬼怪,最后来到嵩高山,鬼怪们都来和王胡交谈,并摆下吃食招待王胡。王胡吃那些东西和人间的食品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姜吃起来又脆又香,王胡就揣了几块姜打算带回人世。鬼怪们笑着:“只能在这儿吃,不能带远啊。”王胡又来到一个地方,见房舍高大威严,陈设十分精美,里面住着两个年轻的和尚,王胡就拜访了他们。两个和尚为王胡拿来些水果和槟榔请他吃。王胡在阴间游历了很久,把罪福苦乐因果报应的事都看全了。临回阳间前,叔叔对他说:“你现在既然知道在人世应该积德行善,那你回去后就找白足阿练,这个人修行的境界很高,你可以拜他为师。长安道人足白,所以当时人叫他‘白足阿练’,魏国那些敌人们很敬重他,连魏王都拜他为师哩。”王胡记住了叔叔的教导,回来后,就和嵩山上的年轻和尚一起学习。有一天,忽然在和尚群里看见了在阴间认识的那两个和尚,王胡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问候,向他们诉说离别后的思念之情,问他们什么时候到阳间的嵩山来的。两个和尚说:“我们本来就是这个寺里的,过去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呀!”王胡就说起在嵩高山上相识的事,旁边的和尚都说:“你弄错了吧,哪有这种怪事?”第二天,那两个和尚却不辞而别了。王胡就把他游历阴间遇见两位和尚的事告诉了众僧,大家又吃惊又奇怪,就去找那两个和尚,但那儿也没找到。 陶继之 陶继之,元嘉末为秣陵令,尝枉杀乐伎。夜梦伎来云:“昔枉见杀,诉天得理,今故取君。”遂跳入陶口,仍落腹中。须臾复出,乃相谓曰:“今直取陶秣陵,亦无所用,更议上丹阳耳。”言讫并没。陶未几而卒,王丹阳果亡。(出《述异记》) 元嘉末年,陶继之当秣陵令时,错杀了一个乐队的乐工。夜里陶继之梦见乐工来对他说:“你错杀了我,我告到阴司,阴司已经受理我的冤案,现在我就来抓你去。”说罢就跳进陶继之的嘴里,又落进他肚子里,不一会又钻出来了说,“我今天直接把你抓去也没什么用,我还待找王丹阳一块算帐。”说完就不见了。陶继之不久就死了,王丹阳果然也死了。 朱泰 朱泰家在江陵。宋元徽中,病亡未殡,忽形见,还坐尸侧,慰勉其母,众皆见之,指挥送终之具,务从俭约,谓母曰:“家比贫,泰又亡殁。永违侍养,殡殓何可广费?”(出《述异记》) 朱泰家在江陵。宋元徽年间,朱泰病死,还没有入殓时,他的鬼魂突然出现,就坐在他的尸体旁,劝慰他的母亲,并告诉料理丧事的人,一切用品都要节俭,这情形当时在场的人都看见了。朱泰的鬼魂还对母亲说:“咱家这么穷,我又死了,永远也不能侍奉赡养你老人家,丧事怎么可以多化钱呢?” 戴承伯 宋戴承伯,元徽中,买荆州治下枇杷寺,其额乃悮东空地为宅。日暮,忽闻恚骂之声。起视,有人形状可怪,承伯问之,答曰:“我姓龚,本居此宅。君为何强夺?”承伯曰:“戴瑾卖地,不应见咎。”鬼曰:“利身妨物,何预瑾乎?不速去,当令君知。”言讫而没,承伯性刚,不为之动。旬日,暴疾卒。(出《诸宫旧事》) 宋代元徵年间,戴承伯买下荆州的枇杷寺。由于买价牵涉,在寺东空地建了住屯,天黑时,忽然听见有谩骂的声音。起来看,见一个形状奇怪的人。戴承伯问他,他说:“我姓龚,本来住在这里。你为什么强夺我的住宅?”承伯说:“是戴瑾卖的地,你不应该责备我。”鬼说:“你利己而妨害别人和戴瑾有什么关系,不快快搬走,我让你知道厉害!”承伯为人刚强,没理那一套,十多天后,就得了暴病死去。 章授 丹阳郡史章授,使到吴郡,经毗陵。有一人,年三十余,黄色单衣,从授寄载笥。行数日,略不食,所过乡甲,辄周旋。里中即闻有呼魄者,良久还船。授疑之,伺行后,发其笥,有文书数卷,皆是吴郡诸人名。又有针数百枚,去或将一管。后还,得升余酒,数片脯,谓授曰:“君知我是鬼也,附载相烦,求得少酒,相与别。所以多持针者,当病者,以针针其神焉。今所至皆此郡人,丹阳别有使往。今年多病,君勿至病者家。”授从乞药,答言:“我但能行病杀人,不主药治病也。”元嘉末,有长安僧什昙爽,来游江南,具说如此也。(出《法苑珠林》) 丹阳郡有个官员章授,奉派到吴郡出差。经过毗陵时,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请求往章授的船上寄存一个箱子。这人和章授一块走了好几天,却不吃东西。所经过的村镇,那人都要去转一转。然后就会听见村镇里传出来哭丧招魂声。过了很久那人才回到船上来。章授起了疑心,就趁那人走后偷偷打开他的箱子,见里面有几卷文书。上面都是吴郡的一些人名。箱子里还有几百根针。每次那人上村镇里去时都拿一管针。有一次他回来,拿了一些酒几片肉。对章授说:“麻烦你为我寄存了箱子,我要来了一点酒,来和你告别。我每次拿一些针走,都是去找那些应该得病的人,用针扎他们的魂灵。现在我去找的都是本郡人,丹阳郡另外有人去。今年得病的多,你千万别到病人家。”章授向他求药,他说:“我只能传病杀人,不会治病救人。”元嘉末年,有个法名叫什昙爽的长安和尚到江南游历,说这件事说得很详细。 施续门生 吴兴施续,有门生,常秉无鬼论。忽有一单衣白袷客,与共语,遂及鬼神。移日,客辞屈,乃曰:“君辞巧,理不足。仆即是鬼,何以云无?”问鬼何以来,答曰:“受使来取君,期尽明日食时。”门生请乞酸苦,鬼问:“有人似君者否?”云:“施续帐下都督,与仆相似。”便与俱往。与都督对坐,鬼手中出一铁凿,可尺余,安著都督头,便举椎打之。都(都原作声,据明抄本改。)督云:“头觉微痛。”向来转剧,食顷便亡。(出《搜神记》) 吴兴的施续有个门生,常常坚持无鬼论。有一天,忽然来了个穿单白袍子的人和他谈话,谈了一天,白袍人说不过门生了,就说:“你很能说,但道理不能服我。我就是个鬼,你怎么说没有鬼呢?”门生问鬼来作什么,鬼说:“我奉命来抓你,明天吃饭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门生就苦苦哀求别抓他,鬼就问:“有没有和你相似的人呢?”门生说:“施续帐下的都督和我相似。”鬼就和门生一同到都督那儿去,和都督对而坐下。鬼拿出一个铁凿子,有一尺多长,对准都督的头,就举起铁锤打凿子。都督说:“我怎么头有点痛呢?”不一会儿头就疼得十分厉害,一顿饭工夫就死去了。 张道虚 吴郡张道虚、张顺,知名士也,居在阊门。遭母丧中,买新宅。日暮,闻人扣门云:“君是佳人,何为危人自安也?”答云:“仆自买宅,得君棺器,为市甓作冢相移,有何负?”鬼曰:“移身著吴将军冢,吾是小人,日夜斗,不可堪忍。不信,君可随我视之。”于是二张恍惚,便至阊门外。二张听之,但闻冢中淘淘打拍。鬼便语云:“当令君知。”少时兄弟俱亡。(出《神鬼录》)吴郡的张道虚、张顺,是知名的学士,住在阊门。母亲去世后,买了新府宅。一天晚上,听见有人敲门说:“你们是有教养的名人,怎么干出这种利己害人的事呢?”回答说:“我们买下这住宅时,发现了你的棺木,我为你买了砖把坟迁移了,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呢?”鬼说:“你们把我移到吴将军的坟地,我是个小小老百姓,他们日夜争斗,我实在受不了。不信,你们可以跟我去看看。”于是张道虚、张顺两人恍恍惚惚地就到了吴将军坟地,一听,果然坟墓里传出辟辟啪啪的格斗声。鬼说:“我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不久,二张兄弟就都死了。 卷第三百二十四 鬼九 卷第三百二十四鬼九 秦树竺惠炽郭铨驾思令山都区敬之刘隽檀道济石秀之夏侯祖观张承吉梁清崔茂伯巢氏胡庇之索颐 秦树 沛郡人秦树者,家在曲阿小辛村。尝自京归,未至二十里许,天暗失道。遥望火光,往投之。见一女子,秉烛出云:“女弱独居,不得宿客。”树曰:“欲进路,碍夜不可前去,乞寄外住。”女然之。树既进坐,竟以此女独处一室,虑其夫至,不敢安眠。女曰:“何以过嫌,保无虑,不相误也。”为树设食,食物悉是陈久。树曰:“承未出适,我亦未婚。欲结大义,能相顾否?”女笑曰:“自顾鄙薄,岂足伉俪?”遂与寝止。向晨树去,乃俱起执别,女泣曰:“与君一睹,后面莫期。”以指环一双赠之,结置衣带,相送出门。树低头急去数十步,顾其宿处,乃是冢墓。居数日,亡其指环,结带如故。(出《甄异录》) 沛郡人秦树,家住曲阿小辛村。有一次他从京城回来,离家二十多里时,天黑得看不见道了。远看有灯光,就直奔而去。来到一座房子前,见有一个女子端着蜡烛走出来说:“我一个年轻女子独自住着,没法留客人住宿。”秦树说:“我想往前走,但晚上实在没法再赶路了,请允许我在外屋借住一下吧。”女子就答应了。秦树进屋一看,原来这女子家只有一间屋子,怕她丈夫回来,就一直不敢就寝。女子说:“你何必这么疑呢,就放心在这儿住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女子为秦树摆下了饭菜,但饭菜看样子都是搁了很久的了。秦树说:“你还没有出嫁,我也没有结婚,我想和你结为夫妻,不知你能不能同意?”女子说:“我这样鄙陋微贱的女子,怎么配做你的终身伴侣呢。”后来他们就同床共枕,直到天亮时,秦树要上路了,女子执手和秦树告别,哭着说:“和您只有这一面之缘,以后就永别了。”女子送给秦树一对指环,穿在秦树的衣带上并打了个结以作纪念,一直送出门外。秦树出门后急走了几十步,回头看昨晚住的地方,只是一座坟墓。过了几天,指环丢失了,但衣带上那个结还在。 竺惠炽 沙门竺惠炽,住江陵四层佛寺,以永初二年年。葬后,弟子七日会,举寺悉出,唯僧明道先患病,独停。忽见惠炽,谓明曰:“我生不能断肉,今落饿狗地狱,令知有报。”(出《异苑》) 有位和尚叫竺惠炽,住在江陵的四层佛寺,永初二年去世。埋葬以后,给他举行“头七”祭礼,全寺的和尚都参加了,只有一个名叫明道的和尚因为生病,没有去,独自在庙里呆着。忽然明道看见竺惠炽来了,对他说:“我生前因为不能戒掉吃肉,现在死后已被投入饿狗地狱了。这是报应,特地来提醒你知道。” 郭铨 郭铨,字仲衡,义熙初,以党附桓玄被杀。乃元嘉八年,忽乘舆导从,显形谓女婿刘凝之曰:“仆有谪事,可四十僧会,得免脱也。”又女梦曰:“吾有谪罚,令汝夫作福。何以至今,设会不能见矜耶?”女问当何处设斋,答曰:“可归吾舍。”倏然复没。办会毕,有人称铨信,与凝之言:“感君厚惠,事始获宥。”(出《冥祥记》,明抄本作出《异苑》) 郭铨字子衡,义熙初年时,因为和桓玄是同党被杀。到了元嘉八年时,忽然现了形,乘着车带着侍从,对他的女婿刘凝之说:“我将要受处罚曹到贬官,请你为我设一个四十名和尚参加的祭祀典礼,我就能得到免罪。”后来郭铨的女子也梦见父亲说:“我将要获罪受罚,让你丈夫与我设坛祈祷,怎么到现在还不能可怜可怜我抓紧办呢?”女子问应该在哪里设祭坛施舍斋饭,郭铨说:“在我家里办就行。”说完就突然消失了。刘凝之给郭铨办了祭祀的事之后,有人给刘凝之传来郭铨的话说:“感谢你的祭祀祈求,我的罪已经得到宽恕赦免了。” 贺思令 会稽贺思令,善弹琴,尝夜在月中坐,临风抚奏。忽有一人,形器甚伟,著械有惨色,至其中庭。称善,便与共语。自云是嵇中散,谓贺云:“君下手极快,但于古法未合。”因授以《广陵散》。贺因得之,于今不绝。(出《幽明录》) 会稽人贺思令琴弹得很好。有一天他在月朗风清的院中弹琴,忽然有一个身材魁伟戴着刑具的人来到院中,看脸色很凄惨。这人十分夸赞贺思令的琴艺,贺思令就和他谈起来。这人自称是晋代的中散大夫稽康,对贺说:“你左手的指法太快,这不合乎古代的弹奏技法。”然后就把古代名曲《广陵散》教给了贺思令。贺思令学会了,使《广陵散》至今得以流传下来。 山都 山都,形为昆仑人,通身生毛,见人辄闭眼张口如笑。好居深树中,翻石觅蟹啗之。《述异记》曰,南康有神,名曰山都,形如人,长二尺余,黑色赤目,发黄披身。于深山树中作窠,窠形为卵而坚,长三尺许,内甚泽,五色鲜明。二枚沓之,中央相连。土人云,上者雄舍,下者雌室。旁悉开口如规,体质虚轻,颇似木筒,中央以鸟毛为褥。此神能变化隐形,猝睹其状,盖木客山林之类也。赣县西北十五里,有古塘,名余公塘。上有大梓树,可二十围,老树空中,有山都窠。宋元嘉元年,县治民有道训道灵兄弟二人,伐倒此树,取窠还家。山都见形,骂二人曰:“我居荒野,何预汝事?山木可用,岂可胜数?树有我窠,故伐倒之。今当焚汝宇,以报汝之无道。”至二更中,内处屋上,一时起火,舍宅荡尽矣。木客,邓清明《南康记》曰,木客头面语声,亦不全异人,但手脚爪如钩利。高岩绝岭,然后居之。能斫榜,索著树上聚之。昔有人欲就其买榜,先置物树下,随置多少取之。若合其意,便将榜与人,不取亦不横犯也。但终不与人面对与交作市井。死皆加殡殓之。曾有人往看其葬,以酒及鱼生肉遗宾,自作饮食,终不令人见其形也。葬棺法,每在高岸树梢,或藏石窠之中。南康三营伐船兵说,往亲睹葬所,舞唱之节,虽异于人,听如风林汛响,声类歌吹之和。义熙中,徐道复南出,遣人伐榜,以装舟槛,木客及献其榜而不得见。(出《南康记》) 山都是一种怪物,形状像昆仑山中的人,全身都长着毛。山都一见到人就闭眼张嘴好像在笑。它们好住在深树林里。翻石头寻找螃蟹吃。《述异记》里说,南康有一种叫山都的神,形状像人,但只有二尺多高,浑身黑色,两眼通红,长长的黄头发披在身上,在深山的树里作窝巢。山都的巢是蛋形但很坚硬,三尺来长,里面很有光泽,五色鲜明,两个巢摞在一起,中间连着。当地人说,上面那个是雄性山都住,下面那个是雌性山都住。巢旁开一个园形的口,整个巢非常轻,很像个木筒,里面用鸟的毛作褥子。山都神能变化隐身,乍一看,很像是“木客”、“山椮”之类。赣县西北十五里有个古塘,叫余公塘,上面有一棵二十围的大梓树,这棵树中心空了,山都在里面作了巢。宋元嘉元年,县城里有道训道灵兄弟二人砍倒了大梓树,把山都的巢带回家了。山都于是现了形,骂两兄弟说:“我在荒山野岭里住着,碍你们什么事了?能用的树山里到处都有,可这棵树有我的巢,你却偏偏给砍了。为了报复你的胡作非为,我要烧掉你的房子!”这天二更时分,弟兄俩的家中里外屋都着起了大火,烧得片瓦无存。至于“木客”,邓清明著的《南康记》里说,木客的形貌和说话的声音,和人并不是完全不同,只是“木客”的手脚爪子锐利得像钩子。他们专门在悬岩峻岭上住。他们也能砍木柱,用绳索绑在树上住。过去曾有人想买他们的木柱,就先把要给木客的物品放在树下,买多少木本柱就放多少东西。如果“木客”觉得满意,就把木柱给人,从不多拿或侵犯人,但始终不跟人见面,也不到街上和人作交易。木客死后也是装进棺木埋葬,曾有人看见过木客的殡葬,也是用酒、鱼和生肉招待宾客,自己吃喝,始终不让人看见他们。他们葬棺的坟,常常是在高岸的树枝上,或者把棺木放在石窠里。南康三营的伐船兵说,曾亲眼看见木客的葬仪,听他们在丧礼上跳舞唱歌,虽然不同于人类,但听起来像风吹过树林的声间,好像是唱歌和音乐演奏都融合在一起了。义熙年间,徐道复到南方去,派人砍木头用来做船帮,木客就献出了木头,但仍然不露面。 区敬之 南康县营民区敬之,宋元嘉元年,与息共乘舫,自县溯流。深入小溪,幽荒险绝,人迹所未尝至。夕登岸,停止舍中,敬之中恶猝死,其子燃火守尸。忽闻远哭声,呼阿舅。孝子惊疑,俛仰间,哭者已至。如人长大,披发至足,发多蔽面,不见七窍。因呼孝子姓名,慰唁之。孝子恐惧,遂聚(遂聚二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薪以燃火。此物言“故来相慰,当何所畏?”将须燃火,此物坐亡人头边哭。孝子于火光中窃窥之,见此物以面掩亡人面,亡人面须臾裂剥露骨。孝子惧,欲击之,无兵杖。须臾,其父尸见白骨连续,而皮肉都尽。竟不测此物是何鬼神。(出《述异记》) 南康县屯垦区的老百姓区敬之。宋元嘉元年时和儿子一同乘船,从县里逆流而上,进入了一条小河。这里荒山野径,地势十分险峻,是个人迹不到的地方。晚上他们上了岸,在一个屋子里歇息时,区敬之中了邪突然死去,他儿子点上火守在尸体旁。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哭声,哭的人喊着“阿舅”,区敬之的儿子十分奇怪,转眼间那个哭丧的已经来到面前,个子和人一样高,长头发一直垂到脚上。由于头发太密盖住了脸,看不见这人的七窍。这人叫着区敬之儿子的名字,并说了些安尉吊唁的话。孝子心里非常害怕,就聚拢柴禾点火。那怪物说:“我是专门来慰向你的,你怕什么呢?”刚要点火,见那怪物坐在死尸的头旁哭起来。孝子借火光偷偷看,见那怪物把自己的脸盖在死尸的脸上,片刻间死尸脸上的肉就被撕裂剥掉,露出骨头。孝子吓坏了,想打那怪物,但手边没有家伙,不大工夫,他父亲的尸体就只剩下了一架白骨,皮和肉都净光了,到底也不知道那怪物是什么鬼神。 刘隽 元嘉初,散骑常侍刘隽,家在丹阳。后尝遇骤雨,见门前有三小儿,皆可六七岁,相率狡狯,面并不沾濡。俄见共争一匏壶子,隽引弹弹之,正中壶,霍然不见。隽得壶,因挂阁边。明日,有一妇人入门,执壶而泣,隽问之,对曰:“此是吾儿物,不知何由在此?”隽具语所以,妇持壶埋儿墓前。间一日,又见向小儿持来门侧,举之,笑语隽曰:“阿侬已复得壶矣。”言终而隐。(出《幽明录》) 散骑常侍刘隽,家住在丹阳。元嘉初年,有一天下起暴雨,他看见门前有三个六七岁的小孩,看样都很机灵淘气。但脸上都很洁净。不一会儿就见三个小孩在抢一个葫芦作的小壶。刘隽用弹弓打那壶,一下子打中了,小孩们就突然没有了。刘隽把壶拿来,挂在房子边上。第二天,一个女人进得门来,抓住那只壶哭了起来,刘隽向她怎么回事,回答说:“这是我儿子的东西,不知怎么会在这里呢?”刘隽就把情况说了,那女人就把壶拿走埋在她儿子的墓前。过了一天,刘隽又看见那些小孩来到门边,手里举着那个壶,笑着对刘隽说:“我又得到我的壶喽!”说完就不见了。 檀道济 檀道济居清溪,第二儿夜忽见人来缚己,欲呼不得,至晓乃解,犹见绳痕在。此宅先是吴将步阐所居,谚云:“扬州青,是鬼营。”青溪青扬是也。自步及檀,皆被诛。(出《异苑》) 檀道济住在扬州青溪时,他的二儿子夜里忽然梦见有人来把他绑上了,想喊也喊不出来,到天亮才解开。一看,被绑过的绳印子还在身上。檀道济住的是吴国的将领步阐的旧居。当地人口头传说:“扬州青,是鬼营”。是说青溪和青扬都是“鬼营”。从步阐及檀道济都被诛杀。 石秀之 丹阳石秀之,宋元嘉中,堂上忽有一人,著平巾帻,乌布裤褶,擎一板及门,授之曰:“闻巧侔班垂,刻杭尤妙。太山府君故使相召。”秀之自陈:“止能造车,制杭不及高平刘儒。”忽持板(板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而没。刘儒时为朝请,除历阳郡丞,数旬而殁。(出《广古今五行记》) 宋代元嘉年间,丹阳人石秀之家忽然来了一个人,头戴平顶头巾,穿黑布夹衣裤,手里拿着写有公文的木板进了门,对石秀之宣读说:“听说你手艺精巧可以比得上鲁班,尤其善于造船,所以阴司的太山府君召你前往。”石秀之忙陈诉说:“我只会造车,造船比不上高平人刘儒。”那人拿着板忽然就消失了,刘儒当时被宫廷请去,被任命为历阳郡丞,几十天后就死了。 夏侯祖观 元嘉中,夏侯祖观为兖州刺史,镇瑕丘,卒于官。沈僧荣代之,经年,夏侯来谒僧荣,语如平生,每论幽冥事。僧荣床上有一织成宝饰络带,夏侯曰:“岂能见与,必以为施,可命焚之。”僧荣令对烧之,烟焰未灭,已见夏侯带在腰上。僧荣明年在镇,夜设女乐,忽有一女人在户外,沈问之:“吾本是杜青州弹筝妓采芝,杜以致夏侯兖州为宠妾。唯愿座上一妓为伴戏。”指下坐琵琶。妓啼云:“官何忽以赐鬼。”鬼曰:“汝无多言,必不相放。”入与同房别,饮酌未终,心痛而死。死气方绝,魂神已复人形,在采芝侧。(出《广古今五行记》) 元嘉年间,夏侯祖观当兖州的刺史,坐镇瑕丘,后来死在任上,沈僧荣代替了他的职务。一年后,夏侯突然来拜访僧荣,谈吐像他活着时一样,谈话中常常说到阴间的事。夏侯就指着床上一条刚织好的镶有宝石装饰物的腰带对僧荣说:“我如果能让这条腰带再现,你就把它送给我好吗?你现在可以把带子烧掉。”僧荣就当着夏侯的面把那带子烧了。带子的烟火还没灭,就见夏侯的腰上已系着那条带子了。第二年,僧荣在他的驻所里夜间找来些歌妓一起奏乐玩乐,忽然有一个女子来到门外。僧荣问她,她说:“我原来是青州长官杜大人的弹筝妓女,名叫采芝。杜大人把我送给夏侯大人,我成了他宠爱的妾,把已经死了。现在我希望能在你的乐妓里找一位和我作伴的一起玩。”说着女子就指了指正在乐队里弹琵琶的女子。弹琵琶的女子立刻哭了起来说:“怎么就把我送给鬼了呢?”采芝说:“你少废话,我不会放过你的。”弹琵琶的女子只好回屋和同伴们告别。宴会还没散,琵琶女就突发心痛病死了。她刚断气,琵琶女的魂就复成人形,站在采芝身旁。 张承吉 魏郡张承吉息元庆,年十二。元嘉中,见一鬼,长三尺,一足而鸟爪,背有鳞甲。来召元庆,恍惚如狂,游走非所,父母挞之。俄闻空中云:“是我所教,幸勿与罚。”张有二卷羊中敬书,忽失所在。鬼于梁上掷还,一卷少裂坏,乃为补治。王家嫁女,就张借□,鬼求纸笔代答。张素工巧,尝造一弹弓,鬼借之,明日送还,而皆折坏。(出《异苑》) 魏郡张承吉的儿子元庆十二岁。元嘉年间,元庆看见一个鬼,有三尺高,只有一只脚,脚是鸟爪,背上有鳞甲。这鬼来召元庆,元庆就变得像犯神经病似的到处乱跑。父母打他,就听见空中那鬼说:“是我让元庆这样的,请不要责罚他吧。”张承吉有两卷羊中敬的书。忽然丢失了,后来那鬼从房梁上扔下了书。原来其中的一卷有些损坏了,鬼还回来时已给修补好了。有个姓王的,她的女儿要出嫁,向张承吉借东西,鬼就要了纸笔替张承吉回答王家。张承吉手很巧,曾做了个弹弓,鬼借去了弹弓,第二天送还时,把弹弓给折坏了。 梁清 宋安定梁清,字道修,居扬州右尚方闲桓徐州故宅。元嘉十四年二月,数有异光,又闻擗箩声,令婢子松罗往看。见二人,问;云:“姓华名芙蓉,为六甲至尊所使。从太微紫室仙人,(仙人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来过旧居。”仍留不去。或鸟首人身,举面是毛。松罗惊。以箭射(毛松罗惊以箭射七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之,应弦而灭,并有绛汙染箭。又覩一物,仿佛如人行(仿佛如人行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树摽,令人刺中其髀,堕地淹没。经日,又从屋上跛行,就婢乞食,团饭授之,顿造二升。数日,众鬼群至,丑恶不可称论。拉椤床障,尘石飞扬,累晨不息。婢采药,路逢一鬼,著衣帻,乘马。卫从数十,谓采药曰:“我是天上仙人,勿名做鬼。”问何以恒掷秽汙。答曰:“粪汙者,钱财之像也;投掷者,速迁之征也。”顷之,清果为扬武将军北鲁郡太守。清厌毒既久,乃呼外国道人波罗迭诵呪,见诸鬼怖惧,逾垣穴壁而走,皆作鸟声,如此都绝。在郡少时,夜中,松罗复见威仪器械,从众数十人,戴帻。送书粗纸,七十许字,笔迹婉媚,远拟羲、献。又歌云:“坐侬孔雀楼,遥闻凤凰鼓。下我邹山头,仿佛见梁鲁。”鬼有叙吊,不异世人。鬼传教曾乞松罗一函书,题云“故孔修之死罪白笺。”以吊其叔丧。叙致哀情,甚有铨此。复云,近往西方,见一沙门,自名大摩杀,问君消息,寄五丸香以相与。清先本使敦煌,曾见此僧。清家有婢产,于是而绝。(原缺出处,今见《异苑》卷六。) 宋代安定人梁清,字道修,住宅在扬州右尚方一带,是在徐州当过地方官的桓某的旧宅院。元嘉十四年二月,在宅院中几次看到奇怪的亮光,又听见劈掰竹箩的声音。梁清让一个叫松罗的使女去看,松罗看见了两个人,问他们是谁,回答说,“姓华名芙蓉,是六甲至尊神派来的,跟着太微紫石仙人来重访过去的居所,暂时停留一段。”松罗见它是鸟头人身,满脸都是毛,大吃一惊,用箭射它,那怪物随着射出的箭消失了,看看箭头,上面沾着深红色的脏东西。又看见一个怪物,好象是人行走在树间,梁清让人刺中了它的大腿,掉下地来不见了。过了几天,这怪物又在房上瘸着腿走,并向婢女要吃的。婢女做了饭团给它吃,一顿竟吃了二升米的饭。几天后,来了一群鬼,个个奇怪模样无法描述。他们拉障子搭床铺,搞得飞沙走石尘土飞扬,折腾了好几个早晨也没个完。有个婢女叫采药。有一天碰到个鬼,穿着衣服戴着头巾,骑着马,带着几十个随从,对采菊说,“我是天上的神仙,不要叫我鬼。”采菊问他为什么常常到处乱扔肮脏的东西,回答说,“粪便一类的脏东西,是钱财的象征。扔这些东西,是很快要升官的预兆。”果然过了不久,梁清就升任了扬武将军北鲁郡的太守。梁清十分讨厌憎恨那些在他院子里胡闹的鬼怪,就请来一个叫波罗迭的外国道人念咒驱鬼。只见那群鬼一听咒语就吓得翻墙钻洞地逃掉了,一面逃一面发出像鸟叫似的声音。从此这院子的鬼才彻底消除了。梁清刚到北鲁郡上任时,半夜里,婢女松罗又看见鬼怪的一队威严仪仗,有几十个随从,戴着头巾,送给梁清一张粗纸写的信,笔体非常潇洒秀丽,是很像王羲之、王献之的风格。这个鬼唱道,“坐侬孔雀楼。遥闻凤凰鼓。下我邹山头。仿佛见梁鲁。”原来鬼界也有吊唁的礼节,和人世没什么不同。鬼还转告松罗向梁清要了一匣书,给书上题着“故孔修之死罪白笺”,以吊他死去的叔叔,吊文中叙述悲痛的心情,非常合乎祭悼的文体。鬼又说,最近到西方去时,遇见一个和尚,名叫大摩杀,向梁清问候,并让他捎来五丸香交给梁清。原来梁清过去曾出使敦煌,在那里曾认识大摩杀和尚。梁清家中家产婢仆都很富足。后来鬼再也没来。 崔茂伯 崔茂伯女,结婚裴祖儿。婚家相去五百余里,数岁不通。八月中,崔女暴亡,裴未知也。日将暮,女诣裴门,拊掌求前。提金罂,受二升许。到床前而立,裴令坐,问所由。女曰:“我是清河崔府君女,少闻大人以我配君,不幸丧亡。大义不遂,虽同牢未显,然断金已著,所以故来报君耳。”便别以金罂赠裴。女去后,裴以事启父,父欲遣信参之。裴曰:“少结崔氏姻,而今感应如此,必当自往也。”父许焉。裴至,女果丧,因相吊唁。裴具述情事,出罂示茂伯,先以此罂送女入瘗,既见罂,遂与裴俱造女墓。未至十余里,裴复见女在墓言语,旁人悉闻声,不见其形。 裴怀内结,遂发病死,因以合葬。崔茂伯的女儿许配给裴祖的儿子。但两家相距五百多里地,好几年不通音信。八月间,崔女突然死亡,这消息裴家并不知道。有一天黄昏时分,崔女突然来到裴家门前,敲门求进。她拿着一个能装二升的金坛子,来到裴家公子的床前站住。裴公子请她坐,问她是谁来作什么。崔氏女说:“我小时听我父母说把我许配给你,但我不幸去世了,不能和你成婚。虽然没达到相依相伴,然归宿已经是必然的。所以我特来告诉你。”崔女告别时,把那金坛子送给裴公子。崔女走后,裴公子把这事告诉了父亲打算写信去向崔家查问,裴公子说:“我和崔氏女小时确是订了亲,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感应,就应该我亲自去一趟才是。”父亲答应了。裴公子到了崔家,崔女确已死了,于是就表示吊唁,并说了崔氏女显灵的事,还拿出了崔氏女赠给他的金坛子。崔家本来是把金坛子给女儿随殓的,现在见裴公子拿来金坛,就和他一起到崔氏女的墓地去。离墓地还有十几里时,裴公子又听见崔氏女在墓地里说话的声音,旁边的人也听到了,只是看不见崔氏女的形象。裴公子由于悲痛郁结在心中而得病死去。后来就把他和崔氏女合葬在一起了。 巢氏 元嘉中,太山巢氏,先为湘县令,居晋陵。家婢采薪,忽有一人追之,如相问讯,遂共通情。随婢还家,仍住不复去。巢恐为祸,夜辄出婢。闻与婢讴歌言语,大小悉闻,不使人见,见者唯婢而已。恒得钱物酒食,日以充足。每与饮,吹笛而歌,歌云:“闲夜寂已清,长笛亮且明。若欲知我者,姓郭字长生。”(出《幽明录》) 元嘉年间,太山人巢氏,曾当过湘县的县令,现在住在晋陵。他家的一个使女出去打柴时,忽然有个人追人上来,和她问候攀谈,两人之间都产生了感情。那人跟着使女回到巢氏家,而且住下不走了。巢氏怕招来祸事,晚上就把使女赶出家门,可是还是听见使女和那个外来的人谈笑唱歌,一家老小都能听见,但看不见那个人,只有使女自己能看见,那人常常给使女一些钱财和酒饭,使她日子过得很富足。有时使女和那人一块喝酒,那人就吹起笛子唱歌,唱的是:“闲夜寂已清,长笛亮且明。若欲知我者,姓郭字长生。” 胡庇之 宋豫章胡庇之,尝为武昌郡丞,元嘉二十六年入廨,便有鬼在焉。中宵胧月,户牖小开,有人倚立户外,状似小儿。户闭,便闻人行,如著木屐声。看则无所见,如此甚数。二十八年二月,举家悉得时病,空中投掷瓦石,或是干土。夏中病者皆差,而投掷之势更猛。乃请道人斋戒转经,竟从倍来如雨,唯不著道人及经卷而已。秋冬渐有音声,瓦石掷人,肉皆青暗,而亦甚痛。有一老奶,好骂詈。鬼在边大嚇。庇之迎祭酒上章,施符驱逐。渐复歇绝。至二十九年,鬼复来,剧于前。明年,丞廨火频四发,狼狈浇沃并息。鬼每有声如犬,家人每呼吃惊,后忽语音似吴。三更叩户,庇之问:“谁也?”答曰:“程邵陵。”把火出看,了无所见。数日,三更中,复外户叩掌,便复骂之。答云:“君勿骂我,我是善神,非前后来者。陶御史见遣报君。”庇之曰:“我不识陶御史。”鬼云:“陶敬玄,君昔与之周旋。”庇之云:“吾与之在京日,服事衡阳,又不常作御史。”云:“陶今处福地,作天上御史。前后相侵,是沈公所为。此廨本是沈宅,来看宅,聊复投掷狡狯。忿戾禳却太过,乃至骂詈。命婢使无礼向之,复令祭酒上章,告罪状,事彻天曹。沈今为(为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天然君,是佛三归弟子,那不从佛家请福,乃使祭酒上章。自今唯愿专意奉法,不须与恶鬼相当。”率之因请诸僧诵经斋戒讫,经一宿后。复闻户外御史相闻:“白胡丞,今沈相讼甚苦。如其所言,君颇无理。若能归诚正觉,习经持戒,则群邪屏绝。依依曩情,故相白也。”(出《法苑珠林》) 宋代江西人胡庇之,曾当过武昌郡的郡丞。元嘉二十六年他一到任时,就发现他的府宅已经有鬼了。每当半夜,月色迷蒙,门窗微开着,就能看见有人靠在门外站着,看样子像个小孩。如果关上门,就能听见木制拖鞋走路的声音,却什么也看不见,像这样的事有过不少次。元嘉二十八年二月,胡庇之全家得了传染病。这时空中不时扔下来瓦片石块,或撒下来阵阵灰土。到夏天过了一半时,家人的病都好了。但空中往下扔石头瓦片更厉害了,胡庇之只好请来道士持斋念经。可是鬼怪扔东西加倍凶猛起来,像下雨似的,只是不往道士和经书上扔而已。到秋冬以后,渐渐能听见鬼的声音,而且瓦片石块砸到人身上,把人的皮肉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很痛。胡家有个老太太,忍不住就经常破口大骂,鬼就在她旁边大喊大叫地吓唬人。胡庇之又请来祭酒官,给上天写了告鬼的状子,又画了符咒驱鬼,慢慢鬼才不再来骚扰了。到元嘉二十九年,鬼又来了,而且闹得比以前更凶。第二年,胡家的府宅好几次起火,拼命扑救才把火浇灭。鬼有时发出像狗叫的声音,家人们就大声呵斥一通。后来鬼忽然说话,口音像江浙人,三更时分来敲门。胡庇之问是谁,鬼说我叫程邵陵。等端着灯出来看时,又什么都看不见。几天后半夜三更时那鬼又来拍门,胡庇之就骂他。鬼说,“请不要骂我,我是个好神,不是以前的那个鬼。是陶御史派我来见你的。”胡庇之说:“我不认识什么陶御史。”鬼说:“陶敬玄御史,你过去和他很有交情的嘛。”胡庇之说:“我和陶敬玄在京城时,他是在衡阳作事,而且根本没当过御史。”鬼说:“陶敬玄现在可到了福地了,他是在天上作御史哩。过去到你的府宅来捣乱的是沈公,因为你现在住的府宅本来是他的。他来看他的旧宅,扔石头瓦片只是恶作剧开玩笑而已,可是你却又请道士又画符的,太过分了。还破口大骂,又让仆婢无礼地对待他,他就更气愤了。尤其是你请来祭酒向上天告他的状,这事已经弄得天曹都知道了。沈公现在是天界的‘天然君’,是皈依佛门的很虔诚的弟子,你不去从佛门上供求福,反而找来祭酒上状子告他,他能不恼火吗?所以希望你今后要诚心诚意的遵奉佛门的法规,千万不要再把沈公当成恶鬼来对待。”胡庇之就请来一些和尚念经持斋,向神求得福佑。经过一夜之后,又听鬼在窗外说:“陶御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让我告诉胡郡丞,沈公现在已经在控告你了,而且顶得很紧。天曹审理的话,你并不太有理。如果你能完全皈依佛法,学经文,坚守戒律,就能使一切邪崇都绝迹了。这是陶御史对你们过去友情的报答,特地让我向你转达的。” 索颐 宋襄城索颐,其父为人,不信妖邪。有一宅凶,居者辄死,父便买居之,多年安吉,子孙昌盛,为二千石。当徙家之官,临去,请会内外亲戚。酒食既行,父乃言曰:“天下竟有吉凶否?此向来言凶,自吾居之,多年安吉,又得迁官,鬼为何在?自今以后,便为吉宅,居无嫌也。”语讫如厕,须臾,见壁中有一物,为卷席大,高五尺许。颐父(赜父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便还取刀斫之,中断,便化为两人。复横斫之,又成四人。便夺取刀,反斫索,杀之。持刀至座上,斫杀其子弟。凡姓索必死,唯异姓无他。颐尚幼,乳母抱出后门,藏他家,止其一身获免。颐字景真,位至湘东太守。(出《法苑珠林》) 宋代襄城有个索颐,他的父亲向来不信妖魔鬼怪。有一个凶宅,凡住进去的人都会死掉。索颐的父亲就买下搬进去了。住了不少年都是太太平平,子孙后代也很昌盛。后来索颐的父亲谋到了一个年俸二千石的官,准备搬家去赴任。临走前,请来了亲戚族人,聚餐告别。在酒桌上,索颐的父亲说:“天下哪有什么吉凶这些说道?这所宅子过去都说是凶宅,从我搬进来以后,多年来太平无事,而且我还升了官。可见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怪存在。从今以后,这个府宅就是吉宅,就放心的住吧。”说完后,他起身去厕所,不一会儿就看见墙里有一个东西,像卷起来的席子那么大,五尺来高,他就跑回去拿来一把刀去砍它。一刀把席子从中间砍断后,席子就变成了两个人。他又横着去砍,立刻又变成了四个人,而且这四个鬼怪夺下了他的刀把他杀掉了。然后鬼怪们冲进了屋里,对索家的子弟乱杀乱砍,凡是姓索的都被杀死了,只有外姓人没遭此横祸。当时索颐还很小,奶妈抱着他从后门逃出去藏在别人家。结果索家只有他一个人幸免于难。索颐字景真,后来官作到湘东太守。 卷第三百二十五 鬼十 卷第三百二十五鬼十 王骋之孟襄司马文宣虞德严猛郭庆之薄绍之索万兴郭秀之庾季随申翼之王怀之柳叔伦刘廓王瑶王文明夏侯文规 王骋之 琅邪王骋之妻,陈郡谢氏,生一男,小字奴子。经年后,王以妇婢招利为妾,谢元嘉八年病终。王之墓在会稽,假瘗建康东冈,既窆反虞,舆灵入屋,凭几忽于空中掷地。便有嗔声曰:“何不作挽歌,令我寂寂而行耶?”聘之云:“非为永葬,故不具仪耳。”(出《法苑珠林》) 琅邪王骋之的妻子是陈郡的谢氏,生了个男孩小名叫奴子。一年后,王骋之娶了谢氏的一个叫招利的使女作小老婆,谢氏元嘉八年病逝。王家的祖坟在会稽,暂时先把谢氏埋在建康的东岗上。落葬后回去要在家祭祀,灵牌入室后,忽从供桌上摔下夹,就听见谢氏恼怒的责怪说:“为什么不奏哀乐唱挽歌?难道就让我这样冷清寂寞的上路吗?”王骋之说:“这里不是你永久的坟地,只是暂时葬在这里,所以就没有举行葬礼的仪式。” 孟襄 孟襄,字宝称。元嘉十一年,为吴宁令。其妻蔡氏,在县亡。未几,忽有推窗打户,长啸歌吟,撒掷燥土。复于空中挥运刀矛,状欲加人。数数起火,或发箱箧之内,衣服焦而外不觉。因假作蔡氏言语,一如平生。襄因问曰:“卿何以短寿?”答曰:“是天命耳。然有一罪,为女时曾宰一鸡,被录到地狱三日。闻人说,铸铜像者可免,因脱金指环一双以助之,故获解免。”时县有巫觋者,襄令召而看之,鬼即震惧。良久,巫者云:“见二物,其一如豕,一似雄鸡,两目直监竖。作亡人言是鸡形者。”时又有慧兰道人,善于呪术,即召之,令诵经呪。鬼初犹学之,有顷,失所在。(出《法苑珠林》) 孟襄,字宝称,元嘉十一年时当吴宁县令,他的妻子蔡氏在县里死了。没过多久,忽然有鬼怪来推门敲窗户,又叫又唱,还从空中往下撒干土,并在空中挥舞刀枪,看样子是要伤害人。家里还失了好几次火,有时打开衣箱,见箱内的衣物都烧焦了,外面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有时鬼还模仿蔡氏说话,学得非常像。孟襄就问鬼:“你为什么活得这么短命?”鬼说,“这是我命中注定了的。不过我曾犯过一个罪,在做姑娘时曾杀过一只鸡。为这罪我被罚,该到地狱里呆三天。后来听说铸铜像可以免罪,就把一双金指环捐助了,所以才免了下地狱的罪。”当时县里有巫婆和男巫,孟襄就找来让他们看看是怎么回事。鬼一见巫婆和男巫就很害怕。过了半天,两巫说看见了两个怪物,一个像猪,另一个像公鸡,两眼直瞪瞪地。学死去的蔡氏的,是那只像鸡的怪物。当时还有个慧兰道人,善于唸咒驱鬼。孟襄就把道人请来,让他诵经唸咒。鬼一开始还学道人唸咒,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司马文宣 司马文宣,河内人也,颇信佛。元嘉元年,丁母艰。弟丧数月,望旦,见其弟在灵座上,不异平日。回惶叹咤,讽求饮食。文宣试与言曰:“汝平生勤修行善,若如经言,应得升天,或在人道,何故乃坠此鬼中。”即沉吟俯仰,默然无对。文宣即夕梦见其弟云:“生所修善,蒙报生天。灵床之鬼,是魔魅耳,非某身也。恐兄疑怪,故以白兄。”文宣明旦请僧转《首楞严经》,令人扑击之。鬼乃逃入床下。又走户外,形稍丑恶,举家骇惧,詈叱遣之。鬼云:“饥乞食耳,经日乃去。”顷之,母灵床头有一鬼。肤体赤色,身甚长壮。文宣长子孝祖与言,往反答对周悉。妆虽恐惧,久稍安习之。鬼亦转相附狎,居处出入,殆同家人。于京师转相报告,往来观者,门限迭迹。时南林寺有僧,与灵珠寺僧舍沙门,与鬼言伦,亦甚款曲。鬼云:“昔世尝为尊贵,以犯众恶,受报未竞,果此鬼身。“云:“寅年有四百部鬼,大行疾疠,所应罹灾者。不悟道人耳,而犯横极众,多滥福善,故使我来监察之也,僧以食与之。”鬼曰:“我自有粮,不得进此食也。”舍曰:“鬼多知,我生来何因作道人。”答曰:“人中来,出家因缘,本誓愿也,问诸存亡生死所趣,略皆答对,具有灵验,条次繁多,故不曲载。”舍曰:“人鬼道殊,汝既不求食,何为久留。”鬼曰:“此间有一女子,应在收捕。而奉戒精勤,故难可得。比日稽留,因此故也。籍乱主人,有愧不少。”自此以后,不甚见形。复往视者,但闻语耳。时之喜十年也。至三月二十八日,语文宣云:“暂来寄住,而汝倾家营福,见畏如此,那得久留。”孝祖云:“听汝寄住,何故据人先亡灵筵耶。”答曰:“汝家亡者,后有所属,此座空设,故权寄耳。”于是辞去。(出冥报记) 河内人司马文宣,虔诚地信佛。元嘉元年,他的母亲去世。他的弟弟去世几个月后,一个十五的早上,司马文宣看见弟弟在灵座上,和活着时一模一样。弟弟长吁短叹东张西望,并要求给点吃喝。文宣尝试着和鬼对话,就问他:“照你活着时那样积德行善,如果按佛经上说的,应该升天当神仙,或者转世为人,怎么你竟落到当鬼的份上呢?”鬼就哼哼呀呀支吾起来,后来就默默地不回答了。这天夜里,文宣梦见他弟弟来说:“我生前行善积德,已经得到了升天的好因果。在灵床上的那个鬼,是个妖怪,并不是我。我怕哥哥你怀疑责怪我,特地来告诉你。”第二天早上,文宣请来和尚唸《首楞严经》,并叫人打鬼。鬼先是躲在床底下,又逃到门外,形象非常丑恶,把全家人都吓坏了,大家又喊又骂的追赶那鬼,鬼说:“我不过是因为饿了来要些吃的罢了。”过了几天这个鬼就走了。可是这个鬼刚走,文宣母亲的灵床上又来了一个鬼。这个鬼身材粗壮高大,全身都是红色。文宣的大儿子孝祖和这个鬼谈话,向鬼提出些问题鬼都回答得很详细。起初家里人都挺怕这个鬼的,后来时间长了,大家渐渐有点习惯了。鬼也变得和大家十分亲近,日常生活出出入入简直成了家里的成员了。京城里渐渐传开了这件事,就有不少人到文宣家里看这个鬼,把门坎都要踩平了。当时南林寺有个和尚,还有灵珠寺的一个姓舍的和尚,一同来和这鬼谈话,互相间也十分融洽。鬼说:“我前世曾是个身份高贵的人,因为在人间犯了不少罪,死后受报应得到的惩罚现在还没有结束,所以现在仍然是个鬼。”又说:“寅年时将有四百群鬼到人世间大肆散播瘟疫,到那时凡是不信神拜佛的人都会遭到瘟灾。那时候瘟疫会传播得非常广,不少积德行善的人免不了也会被误伤,所以派我来监督察询这件事。”和尚给鬼东西吃,鬼说:“我有我自己的粮食,不能吃的东西。”舍和尚说:“鬼知道的事情多,能不能告诉我,我这辈子怎么成了出家人呢?”鬼回答说:“出家人本来就是人世间的人,因为你自己的誓愿,你自然就出家修行了。”又问了一些生死存亡的道理,鬼都简单扼要的回答了,而且说了一些很灵验的事,这里就不一一记载了。舍和尚说:“人和鬼是两条不同的路,你到人间既然不是找吃的,怎么呆了这么久呢?”鬼说:“这里有一个女子,应该抓到阴间去。但这女子行善积德非常诚心,这是很难得的。我长时间在人间停留,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在这里给主人家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太抱歉了。”从此以后,这个鬼就不常现形了。一些到文宣家看鬼的人,只是能听见鬼说话而已。当时是元嘉十年。到了三月二十八那天,鬼对文宣说:“我只是暂时在你家住,可是你全家都祈求神的保佑,对我这样敬畏,我怎么能长住下去呢。”孝祖说:“你尽可以住,但为什么非要占据亡灵供桌上的位置不可呢?”鬼回答说:“你家死去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属,这个灵座只是空设在那里的,所以我就暂且住下了。”于是这个鬼就走了。 虞德严猛 武陵龙阳虞德,流寓益阳,止主人夏蛮舍中。见有白纸一幅,长尺,标蛮女头,乃起扳取。俄顷,有虎到户而退。寻见何老母摽如初,德又取之,如斯三返。乃具以语蛮,于是相与执杖侍候,须臾虎至,即共格之。同县黄期,具说如此。又会籍严猛,妇出采薪,为虎所害。后一年,猛行至蒿中,忽见妻云:“君今日行,必遭不善,我当相免也。”既而俱前,忽逢一虎,跳梁向猛。妇举手指撝,状如遮护。须臾,有二胡人前过,妇因指之,虎即击胡,婿得无他。(出《异苑》) 武陵龙阳的虞德,旅行列益阳,住在主人夏蛮的家中。他看见有张一尺多长的白纸裹着夏蛮女儿的头,就把它取了下来。不一会儿,有一只老虎来到门口又退回去了。顿时又看见何老母把那张纸又裹在夏蛮女儿的头上,虞德就又把纸拿下来,这样重复了几次后,虞德就告诉了夏蛮。夏蛮就和虞德一齐拿着棍子守候在门口。不一会儿老虎又来了,两个人就一起和老虎格斗起来。同县的黄期很详细的说过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是,会稽人严猛的妻子出去打柴,被老虎残害了。第二年,严猛在草丛中走路时,他的妻子突然出现了,对他说:“你今天出门一定会遇到祸事,不过我可以帮你免祸消灾。”说罢两人一起往前走,忽然遇到一只老虎,窜跳着向严猛扑过来,他妻子举起手来分开十指遮护着他的身子。不一会儿,有两个胡人从面前走过,妻子就指他们,虎立刻扑向两个胡人,严猛终于平安无事。 郭庆之 黄州治下,有黄父鬼,出则为崇。所著衣袷皆黄,至人家,张口而笑,必得疫疠。长短无定,随篱高下。自不出已十余年,土俗畏怖。庐陵人郭庆之,有家生婢,名采薇,年少有色。宋孝建中,忽有一人,自称山灵。如人裸身,长丈余,臂脑皆有黄色,肤貌端洁。言音周正,土俗呼为黄父鬼。来通此婢,婢云,意事如人。鬼遂数来,常隐其身,时或露形。形变无常,乍大乍小。或似烟气,或为石,或作小儿或妇人,或如鸟如兽。足迹如人,长二尺许,或似鹅迹,掌大如盘。开户闭牗,其入如神。与婢戏笑如人。(出《述异记》) 黄州所辖地区有个黄父鬼,这鬼一出现就会作怪。黄父鬼穿一身黄衣服,进了谁家以后就张开嘴笑,这家人就一定会得瘟疫。这鬼高矮没有一定,随着住家的篱笆或高或矮。当地人都非常怕黄父鬼。但这鬼已有十多年没出现了。庐陵人郭庆之家有一个仆人生的丫环,名叫采薇,年轻,长得也俊俏。宋孝建年间,忽然有一个人,自称是山灵,像人一样但全身赤裸,一丈多高,手臂和脑门上都有黄色,但皮肤洁净,相貌也很端正,说话也很标准。这就是当地人称的黄父鬼。这鬼来和丫环采薇私通,据采薇说,这鬼的一切都和人一样。这个鬼经常来。但经常隐身。有时候也现形,但变化无常,有时大有时小,有时像一股烟,有时又变成一块石头。有时变成小孩、女子,有时又变成鸟或兽。黄父鬼的脚印像人,但有二尺长。有时脚印又像鹅掌,有盘子那么大。这鬼来时,会随意的开门关窗,象神一样不知鬼不觉地就进屋了,和采薇说笑调戏,也和人一样。 薄绍之 薄绍之尝为减质参军,元嘉二十四年,寄居东府之西宾别宅中。与祖法开邻舍。开母刘,寝疾弥旬,以二十二年五月一日夜半亡。二日,绍之见群鼠,大者如豚,鲜泽五色,或纯或驳,或著平上帻,或著笼头。大小百数,弥日累夜。至十九日黄昏,内屋四檐上有一白鼠,长二尺许,走入壁下,入处起火。以水灌之,火不灭,良久自灭。其夜见人,修壮赤色,身光如火,从烧壁中出,径入床下。又出壁外,虽隔一壁,当时光明洞彻,了不觉又隔障。四更,复有四人,或与绍之言相佑,或瞋目吐舌。自暮迄旦,后夕复烧屋。有二人,长九尺许,骑马挟弓矢,宾从数十人,呼为将军。绍之问:“汝行何向?”答云:“被使往东边病人还。”二十一日,群党又至。家先有一白狗,自有鬼怪,暮常失之,至晓辄还。尔夕试系之,须臾,有一女子来云:“忽系此狗,愿以见乞。”答便以相与,投绳竞不敢解,倏然走出。狗于是呻唤垂死,经日不能动。有一人披锦袍,弯弧注镞,直向绍之。谓:“汝是妖邪,敢干恐人。我不畏汝,汝若不速去,令大道神寻收治汝。”鬼弛弦纵矢。策马而去。(出《述异记》) 薄绍之曾当过臧质的参军。元嘉二十四年,他借住在上司家的客舍里,与祖法开是邻居。祖法开的母亲刘氏卧病在床十多天,在元嘉二十二年五月一日半夜时去世。五月二日,薄绍之看见一群老鼠,大的像小猪,毛皮光亮,各种颜色都有,有的鼠是一种颜色,有的鼠是杂色的。有的鼠戴着头巾,有的套着笼头,大大小小有近百只。从白天到晚上,这些老鼠不断出现。到了十九日黄昏,里屋四檐上有一只白老鼠爬到墙下面。钻进墙里后立刻起了火,用水灌进去,火也不灭,过了半天,火自己才熄灭。这天夜里看见一个人,又高又壮,全身红色,发出像火似的光芒。这人从起过火的墙里走出来一直钻到床底下,又钻出墙外。虽然隔着一道墙,但当时通明透亮,一点也不觉得隔着什么。到了四更,又来了四个人,他们有的和薄绍之说可以保佑他,有的对他瞪眼睛吐舌头,从晚上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到了晚上,屋子又起了火,来了两个人,骑着马挟着弓箭,带着几十个侍卫,侍卫们都称那两个骑马的是将军。薄绍之问他们从哪儿来,他们回答说是被派到东面去散布瘟疫害人,刚刚回来。二十一日,那帮家伙又来了。家里原来有一只白狗,自从家里闹鬼,这只白狗一到晚上就丢,到第二天早上又回来了。这天晚上试着把狗拴上,不一会儿,有一个女人来说:“别拴这狗,把它送给我吧。”答应把狗送给她,那女人竟扔掉绳子不敢牵狗,很快就走出去了,那狗就开始号叫呻吟,躺在地上不能动,快要死了。又有一个人穿着锦缎袍子,拉弓搭箭对准了薄绍之。绍之说:“你是妖怪吗?你少吓唬人,我不怕你。你要不快快滚蛋,我马上让有至高法力的大神把你抓去,狠狠整治你!”鬼一听,立刻挟起弓箭,打马跑掉了。 索万兴 敦煌索万兴,昼坐厅事东间斋中,一奴子忽见一人著帻,牵一駾马,直从门入。负一物,状如乌皮隐囊,置砌下,便牵马出行。囊自轮转,径入斋中,缘床脚而上,止于兴膝前。皮即四处卷开,见其中周匝是眼,动瞬甚可憎恶。良久,又还更舒合,仍轮转下床,落砌而去。兴令奴子逐至司厅事东头灭,恶之,因得疾亡。(出《述异记》) 敦煌人索万兴,白天坐在公事房东边的书斋,他的仆人忽然看见一个戴头巾的人,牵着一匹青白杂色马进了大门。马身上驮着一件东西,看上去像一个黑色的皮包。那人把皮包扔一台阶下就牵着马出走了。这时,只见那黑皮色自己转动起来,一直转进了书房,顺着床腿滚上来,停在索万兴的腿上。接着,那黑皮包就自动从四边打开,只见里边周围全都是眼睛,每个眼睛都又眨巴又动弹,那样子十分可怕。过了半天,黑皮包又自动合上,仍然像车轮般骨碌下了床。转到门外台阶下又往西转去。索万兴叫仆人追那怪物,直追到办公房的东头就突然消失了。索万兴越想越憎恶,接着就得了病,很快就死了。 郭秀之 郭秀之,寓居海陵。宋元嘉二十九年,年七十三,病止堂屋。北有大枣树,高四丈许。小婢晨起,开户扫地,见枣树上有一人,修壮黑色,著皂幞帽,乌韦裤褶,手操弧矢,正立南面。举家出看,见了了。(了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秀之扶杖视之。此人谓秀之曰:“仆来召君,君宜速装。”日出便不复见,积五十三日如此,秀之亡后便绝。(出《述异记》) 郭秀之住在海陵,宋代元嘉二十九年时,他已七十三岁了,生病住在堂屋里。堂屋北面有棵大枣树,有四丈多高。一天早晨,小丫环起来开门扫院子,看见枣树上有个人,又高又壮,全身漆黑,头戴黑布帽,穿黑色夹裤,手里拿着弓箭,面朝南直直地站着。全家听说后都出来看,都看得很清楚,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后来郭秀之从病休床上起来扶着拐棍也出来看,树上那人就对秀之说:“我是来召你到阴间去的,你还是快准备行装上路吧。”太阳出来后,那个鬼就不见了,这样过了五十三天,天天如此,直到郭秀之去世,那鬼才不再来了。 庾季随 庾季随,有节概,膂力绝人。宋元嘉中,得疾昼卧。有白气如云,出于室内,高五尺许。有顷,化为雄鸡,飞集别床。季随斫之,应手有声,形即灭,地血滂流。仍闻蛮妪哭声,但呼阿子,自远而来,径至血处。季随复斫,有物类猴,走出户外,瞋目顾视季随,忽然不见。至晡,有二青衣小儿,直从门入,唱云:“庾季随杀官!”俄而有百余人,或黑衣,或朱衣,达屋,齐唤云:“庾季随杀官!”季随挥刀大呼,鬼皆走出灭形,还步忽投寺中。子勿失父所在,至寺,见父有鬼逐后,以皮囊收其气。数日遂亡。(出《述异记》) 庾季随是个很有气魄的大丈夫,有过人的力气。宋元嘉年间,他得了病,白天躺在屋里床上。忽然有一股像云似的白气从屋里冒出来,有五尺多高。不大会儿,白气变成了一只公鸡,飞到另外一个床上。季随抄起刀向鸡砍去,随着刀声落地,那公鸡不见了,地下顿时鲜血横流。接着就听见一个蛮子老妇的哭声,一边哭一边叫她的儿子,哭喊声由远而近,一直来到地上有血的地方。季随挥刀又砍,那老妇变成一个像猴的怪物向门外逃去,还不时回头用眼睛瞪季随,突然就不见了。到下午三四点钟时,有两个侍从小孩从大门外一直走进屋来,大叫说:“庾季随杀了我家官人!”顿时来了一百多人,有的穿黑衣,有的穿红衣,涌进屋后一齐大喊:“庾季随杀害了我家官人!”季随挥舞着刀也大喊大叫,鬼们立刻逃走不见了,很快又都跑进寺庙里了。庾季随的儿子突然发现父亲没了,急忙赶到庙里去,看见有鬼紧追在他父亲身后,用皮袋子收他父亲的气,没过几天,庾季随就死了。 申翼之 广陵盛道儿,元嘉十四年亡,讬孤女于妇弟申翼之。服阕,翼之以其女嫁北卿严齐息,寒门也,丰其礼赂始成。道儿忽室中怒曰:“吾喘唾乏气,举门户以相讬,如何昧利忘义。结婚微族!”翼大惶愧。(出《搜神记》) 广陵人盛道儿,元嘉十四年去世。临死前把唯一的女儿托附给自己的小舅子申翼之。办完丧事服孝期满后,申翼之把盛道儿的女儿嫁给了北卿严齐息。严齐息家境、门第都很寒微,化了大量的财礼贿赂申翼之,这门亲事才成。这天,申翼之突然听见死去的姐夫盛道儿在屋里大发脾气嚷道:“我临死前只剩一口气的时候,郑重的把女儿托给了你,本指望你给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你怎么竟昧着良心,见利忘义,为我女儿结了这么个贫家小户为亲呢?”申翼之听了又害怕又惭愧。 王怀之 王怀之,元嘉二十年,丁母忧。葬毕,忽见□树上有妪,头戴大发,身服白罗裙,足不践柯,亭然虚立。还家叙述,其女遂得暴疾,面仍变作向树杪鬼状。乃与麝香服之,寻如常。世云,麝香辟恶,此其验也。(出《异苑》) 元嘉二十年,王怀之的母亲去世了。埋葬以后,忽然看见树上有一个老太婆,头戴大假发,身穿白罗裙,双脚并没有踩在树枝上,而是凌空站着。王怀之回家后向家人说这件事后,他的女儿就突然得了急病,面孔变成了刚才树上那个老太婆的样子。王怀之就拿来一点麝香让女儿吃下去,女儿的面孔才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世间都说麝香能避邪恶,这就是一个很灵验的例证。 柳叔伦 宋孝武大明初,太尉柳叔伦,住故衡阳王故第。大明五年,忽见一脚迹,长二寸。伦有婢细辛,使取水浣衣,空中有物,倾器倒水。伦拔刀呼婢,在侧闻有物行声,以刀斫之,觉有所中。以火照之,流血覆地。后二十日,婢病死。伦即移尸出外,明日觅尸,不知所在。(出《广古今五行记》) 宋代孝武帝大明初年,太尉柳叔伦住在已去世的衡阳王的旧府宅。大明五年时,有一天柳叔伦忽然在地上看到一个脚印,只有两寸长。柳叔伦有个使女叫细辛,当她去打水洗衣服时,听见空中有个怪物把一盆水倒了下来。柳叔伦就抽出刀来招呼使女,就听得身旁有怪物走路的声音,用刀猛砍下去,觉得砍中了。拿灯来一照,地上全是血。过了二十天,使女细辛得病死了。柳叔伦就把细辛的尸体挪到外面去。第二天再去看,尸体却不知哪里去了。 刘廓 宋沈攸之在镇,朱道珍尝为孱陵令,刘廓为荆州户曹,各相并居江陵,皆好围棋,日夜相就。道珍元徽三年六日亡,至数月,廓坐斋中,忽见一人,以书授廓云,朱孱陵书。题云:“每思棋聚,非意致阔。方有来缘,想能近顾。”廓读毕,失信所在,寝疾寻卒。(出《诸宫旧事》) 宋代时,沈攸之当镇守使,朱道珍曾当孱陵令,刘廓当荆州户曹。这三个官户都住在江陵,都喜欢下围棋,常常不分昼夜的聚在一起下棋。朱道珍在元徽三年某月六日去世。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刘廓在屋里坐着,忽然来了一个人拿着一封信交给刘廓说,“这是朱道珍给你的信。”刘廓打开信,见信上写道,“经常想起咱们在一起下棋的美好往事,如今我们相隔太远无法实现。但我俩有缘相会,我想最近就能见到你了。”刘廓读完了信,信就忽然消失了。不久刘廓就病死了。 王瑶 王瑶,宋大明三年,在都病亡。瑶亡后,有一鬼,细长黑色,袒著犊鼻褌,恒来其家。或歌啸,或学人语。常以粪秽投入食中,又于东邻庾家犯触人。不异王家时,庾语鬼:“以土石投我,了(了原作子,据明抄本改。)非所畏,若以钱见掷,此真见困。”鬼便以新钱数十,飞掷庾额。庾复言:“新钱不能令痛,唯畏乌钱耳。”鬼以乌钱掷之,前后六七过,合得百余钱。(出《述异记》) 宋朝大明三年,王瑶在京城病故。王瑶死后,有一个鬼,细高个儿,浑身黑色,上身光着,下穿一条犊鼻形裤子。这个鬼常常到王瑶家来,有时唱歌,有时大叫,有时学人说话,还常常把粪便等脏东西扔进食物里。后来这鬼又跑到王瑶家的东面邻居庾家去祸害人,和在王家一模一样。庾某就对鬼说:“你拿泥土石块打我,我才不怕呢。你要是拿钱打我,那我可真受不了。”鬼就拿了几十个新钱打下来,正打在庾某的额头上。庾某又说,“新钱打不痛我,我只怕旧钱。”鬼就拿旧钱打庾某,前后打了六七次,庾某一共得了一百余钱。 王文明 王文明,宋太始末江安令。妻久病,女于外为母作粥,将熟,变而为血。弃之更作。复如初。母寻亡。其后儿女在灵前哭,忽见其母卧灵床上,如平生,诸儿号戚,奄然而灭。文明先爱其妻所使婢,妊身将产。葬其妻日,使婢守屋,余人悉诣墓所。部伍始发,妻便入户打婢。其后诸女为父办食,杀鸡,割洗已竟,鸡忽跳起,轩道长鸣。文明寻卒,诸男相续丧亡。(出《述异记》) 王文明,宋代太始末年任江安县县令。他的妻子得病已经很久了,他的女儿在外面给母亲作粥。粥快熟的时候,忽然变成了血。女儿把血倒掉又重新作粥,粥又变成了血,她母亲很快就死去了。后来,儿女们在母亲的灵前哭丧,忽然看见母亲躺在灵床上,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儿女们哭得更悲痛了,但母亲又突然消失。王文明过去曾和他妻子的丫环有私情,丫环已怀了孕将要临产。妻子出殡那天,让丫环看家,其他人都一块到基地去了。送殡的人们刚刚走出去,王文明已死的妻子就跑进屋里痛打那丫环。后来,王文明的女儿们为他做饭,杀了鸡之后把鸡都褪净切好了,那鸡竟突然活了,而且跳起来昂首打起鸣来。王文明很快就死了,他的儿女们也都陆续死去。 夏侯文规 夏侯文规居京,亡后一年,见形还家,乘犊车,宾从数十人,自云北海太守。家设馔,见所饮食,当时皆尽,去后器满如故。家人号泣,文规曰:“勿哭,寻便来。”或一月或四五十日辄来,或停半日。其所将赤衣驺导,形皆短小,坐息篱间及厢屋中,不知文规当去时,家人每呼令起,玩习不为异物。文规有数岁孙,念之抱来,其左右鬼神抱取以进。此儿不堪鬼气,便绝,不复识之,文规索水噀之,乃醒。见庭中桃树,乃曰:“此桃我所种,子甚美好。”其妇曰:“人言亡者畏桃,君何为不畏?”答曰:“桃东南枝长二尺八寸,向日者憎之,或亦不畏。”见地有蒜壳,令拾去之,观其意,似憎蒜而畏桃也。(出《甄异录》) 住在京城的夏侯文规,死后一年现形回家,坐着牛车,带着几十个随从,自己说已当上了阴界的北海太守。家里人为他设下了祭祀的酒饭,摆好后不一会儿饭食就光了,等他走后,碗碟里的食物又是满满的了。当时家里的人都悲痛地哭号着,夏侯文规说:“别哭,我很快还会再来的。”从此以后,每隔一个月或四五十天,夏侯文规就回家一次,有时来家后能停留半天。他带来的穿红衣服的马夫和开道的侍从个子都十分矮小,坐在篱笆间或厢房里休息。家里人不知道夏侯文规什么时候走,就招呼那些马夫和随从,跟他们在一起游戏玩耍,一点也没把他们当成鬼怪。夏侯文规有一个才几岁的孙子,非常想念,让人抱来看看。他左右的鬼神就把小孙子抱来交给他。小孙子由于太小受不了鬼的阴气,一下子就断了气,不认得人了,文规就要来水喷了下去,那孩子才苏醒过来。夏侯文规看见院子里的桃树就说:“这棵桃树是我种的,结的桃子很好吃。”他的妻子就问他:“都说鬼最怕桃树,你怎么不怕呢?”夏侯文规说:“桃树上东南朝着太阳的树枝长二尺八寸的,我很讨厌,但不一定害怕。”夏侯文规看见地上有蒜皮,就让家里人拾起来扔出去。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讨厌蒜,也害怕桃树。 卷第三百二十六 鬼十一 卷第三百二十六鬼十一 袁炳费庆伯刘朗之长孙绍祖刘导刘氏崔罗什沈警 袁炳 宋袁炳,字叔焕,陈郡人,秦始末,为临湘令。亡后积年,友人司马逊,于将晓间如梦。见炳来,陈叙阔别,讯问安否。既而谓逊曰:“吾等平生立意着论,常言生为驰役,死为休息。今日始知,定不然矣。恒患在世为(为原作有,据明钞本改。)人,务驰求金币,共相赠遗。幽途此事,亦复如之。”逊问罪福应报,定实何如。炳曰:“如我旧见,与经教所说,不尽符同,将是圣人抑引之谈耳。如今所见,善恶大科,略不异也。然杀生故最为重禁,慎不可犯也。”逊曰:“卿此征相示,良不可言,当以语白尚书也。”炳曰:“甚善,亦请卿敬诣尚书。”时司空王僧虔为吏部,炳、逊世为其游宾,故及之。往返可数百语,辞去。逊曰:“阔别之久,恒思少集。相值甚难,何不且住?”炳曰:“止暂来耳,不可得久留。且(且字原空缺,据《法苑珠林》卷二一补。)此辈语,不容得委悉。”揖别而去。初炳来暗夜,逊亦了不觉所以,天明得睹见。炳既去,逊下床送之。始蹑履而还暗,见炳脚间有光,可尺许,亦得照其两足,余地犹皆暗云。(出《冥祥记》) 宋时袁炳,字叔焕,陈郡人。秦始末年,做了临汀县令,在他死去多年之后,朋友司马逊,在天快亮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袁炳来了,叙说别后衷肠,询问他近况怎样,然后对司马逊说:“我们这辈子表达胸臆、观点,常说活着只能被人驱使,死了才是休息,今天我才明白,并非如此。经常忧虑的是,人活在世上,总要为求财而奔波,为互赠而忙碌,其实,在阴曹地府,这种事也是一样。”司马逊又问祸福报应的情况,又怎么去实现,袁炳说:“我过去的观点,和佛经所教明的那样,不全相同,也许是圣人危言耸听的话,现在我认为善恶两大类,一点没有不一样的。但是杀生是大禁,切切不可冒犯。”司马逊说:“您这样明确地告诉我,真是妙不可言,应该将这话告诉尚书。”袁炳说:“太好了,也请您将此话敬告尚书大人。”当时,司空王僧虔任吏部尚书,袁炳、司马逊是他一生交往的朋友,所以到他那儿去了,往返说了几句话,便要辞别,司马逊说:“分别了这么久,经常想稍稍聚集一下,再相见也很难,为什么不再停留几天?”袁炳说:“这只是抽空赶来,不能够久留。而且我刚才说这些话,不允许让别人全都知道。”然后拜别而去。起初袁炳来的时候是黑夜,司马逊也不觉得怎样。但是到了天亮他才瞧见,袁炳离开后,司马逊下床送他,刚穿上鞋子,地面还很黑暗,看到袁炳两脚之间有光亮,约一尺多长,也能够照到他的两脚,周围其他地方还是很暗。 费庆伯 宋费庆伯者,孝建中,仕为州治中。假归至家,忽见三驺,皆赤帻,同来云:“官唤。”庆伯云:“才谒归,那得见召。且汝常黑帻,今何得皆赤帻也?”驺答云:“非此间官也。”庆后方知非生人,遂叩头祈之,三驺同词,因许回换,言:“却后四日,当更诣君。可办少酒食见待,慎勿泄也。”如期果至,云:“已得为力矣。”庆伯欣喜拜谢,躬设酒食,见鬼饮噉不异生人。临去曰:“哀君故尔,乞秘隐也。”庆伯妻性猜妬,谓伯云:“此必妖魅所罔也。”庆伯不得已,因具告其状。俄见向三驹,楚挞流血,怒而立于前曰:“君何相误也。”言讫,失所在。庆伯遂得暴疾,未旦而卒。(出《述异记》) 南朝宋时,有个名叫费庆伯的人,在孝建年间,在州治所在地为官放。假回到家里,忽然看见三个侍从打扮的人,都戴着红色的头巾,一起上来道:“长官叫你去。”费庆伯说:“刚刚我才拜见他回来,怎么能还要召见我呢?而且你们经常戴黑头巾,今天为什么戴起红的了?”侍从答道:“我们可不是阳间的官。”费庆伯才知道这些人不是活人。忙跪拜祈求活命。三侍从看见这种情形,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答应换个人捉了交差,对他说过了四天必当再到他那去,可置办些酒饭招待他们,千万不可泄露天机。到了那日子果然都来了,说:“我们已经为你出力了,你无事了。”费应伯高兴极了,忙拜谢他们,亲自摆设了宴席款待。看见这三个鬼吃喝的样子和活人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临走时说:“我们可怜你才这样做,希望你千万保密。”费庆伯的妻子生性十分多疑,对费庆伯说:“这一定是妖怪所变来骗你的。”费庆伯不得已便把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妻子,时间不长看见三个侍从全身被鞭打流血,愤怒地站在堂前,说:“你为什么要害我们?”说完,就不在了。庆伯马上就得了暴病,不到天亮就死了。 刘朗之 梁安成王在镇,以罗舍故宅,借录事刘朗之。尝见丈夫衣冠甚伟,敛衿而立,朗之惊问,忽然失之。未久,而朗之以罪见黜,时人谓君章有神。(出《述异记》) 南朝梁安成王屯兵边镇,把罗舍以前的住宅,借给了录事刘朗之。刘曾经看见了一个男子穿戴很华贵,整肃着衣服站在那里,刘朗之吃惊地问他,那人突然就不见了。不久,刘朗之因为犯错被贬官,当时的人们传说刘朗之府上常有鬼神出现。 长孙绍祖 长孙绍祖,常行陈蔡间。日暮,路侧有一人家,呼宿,房内闻弹箜篌声。窃于窗中窥之,见一少女,容态娴婉,明烛独处。绍祖微调之,女抚弦不辍。笑而歌曰:“宿昔相思苦,今宵良会稀。欲持留客被,一愿抚君衣。”绍祖悦怿,直前抚慰。女亦欣然曰:“何处公子,横来相干。”因与会合,又谓绍祖曰:“昨夜好梦,今果有征。”屏风衾枕,率皆华整。左右有婢,仍命馔,颇有珍羞,而悉无味。又饮白醪酒,女曰:“猝值上客,不暇更营佳味。”才饮数杯,女复歌,歌曰:“星汉纵复斜,风霜悽已切。薄陈君不御,谁知思欲绝。”因前拥绍祖,呼婢撤烛共寝,仍以小婢配其苍头。将曙,女挥泪与别,赠以金缕小盒子:“无复后期,时可相念。”绍祖乘马出门百余步,顾视,乃一小坟也。怆然而去,其所赠合子,尘埃积中,非生人所用物也。(出《志怪录》) 长孙绍祖,经常在陈蔡一带奔波。有一天天黑时,看见路边有一个人家,绍祖请求借宿。听见屋里面有弹箜篌的声音,他偷着向窗口看了一下,看见一个少女,容貌仪态都非常美好,在明亮的蜡烛边一个人坐着,绍祖稍稍挑逗她,少女弹着箜篌不停下,微笑着唱道:“宿昔相思苦,今宵良会稀。欲持留客被,一愿拂君衣。”绍祖很高兴,上前安抚她,少女也高兴地说:“你是哪里的公子,突然来这干什么?”于是便与其欢会。又对绍祖说:“昨晚我做了一个梦,今天果然应验了。”屏风后面的被枕都十分华丽整齐,周围还有婢女。少女忙派人备好酒席,还真有一些珍贵佳肴,只是都没有味道。又喝了几杯酒,酒味也很谈。女子说:“突然遇到上等宾客,没有时间更换好的酒席。”刚喝了几杯,女子又唱歌,歌词是:“星汉纵复斜,风霜悽已切。薄陈君不御,谁知思欲绝。”又喝了几杯,便上前抱着绍祖,叫婢女撤灯共睡,又把她的婢女匹配给绍祖带的仆夫。天快亮时,女子挥泪和他告别,把金缕小盒子赠给他,不能有见面的日子了,时常可想念着她。绍祖骑马出门走了一百多步,回头一看,竟是一座小坟,他悲怆地离去,她所赠送的盒子,里面积满灰尘,不是活人所用的东西。 刘导 刘导,字仁成,沛国人,梁真简先生瓛三从侄。父謇,梁左卫率。导好学笃志,专勤经籍。慕晋关康曾隐京口,与同志李士炯同宴,于时秦江初霁,共叹金陵,皆伤兴废。俄闻松间数女子笑声,乃见一青衣女童,立导之前曰:“馆娃宫归路经此,闻君志道高闲,欲冀少留,愿垂顾眄。”语讫,二女已至。容质甚异,皆如仙者,衣红紫绢縠,馨香袭人,现年二十余。导与士炯,不觉起拜,谓曰:“人间下俗,何降神仙?”二女相视而笑曰:“住尔轻言,愿从容以陈幽抱。”导揖就席谓曰:“尘浊酒不可以进。”二女笑曰:“既来叙会,敢不同觞。”衣红绢者,西施也,谓导曰:“适自广陵渡江而至,殆不可堪,深愿思饮焉。”衣紫绢者,夷光也,谓导曰:“同官三妹,久旷深幽,与妾此行,葢谓君子。”导语夷光曰:“夫人之姊,固为导匹。”乃指士炯曰:“此夫人之偶也。”夷光大笑而熟视之。西施曰:“李郎风仪,亦足相匹。”夷光曰:“阿妇夫容貌,岂得动人。”合座喧笑,俱起就寝。临晓请去,尚未天明。西施谓导曰:“妾本浣沙之女,吴王之姬,君固知之矣。为越所迁,妾落他人之手。吴王殁后,复居故国。今吴王已耄,不任妾等。夷光是越王之女,越昔贡吴王者。妾与夷光相爱,坐则同席,出则同车。今者之行,亦因缘会。”言讫惘然。导与士炯深感恨,闻京口晓钟,各执手曰:“后会无期。”西施以宝钿一只,留与导。夷光拆裙珠一双,亦赠士炯。言讫,共乘宝车,去如风雨,音犹在耳,顷刻无见。时梁武帝天监十一年七月也。(出《穷怪录》) 刘导,字仁成,沛国人,是梁朝真简先生刘瓛的三从侄。他的父亲是刘謇,任梁朝的左卫率。刘导好学,胸有大志,钻研经史典籍,仰慕晋朝的关康曾经隐居在京口,和志同道合的朋友李士炯一同欢宴,就在此时扬子江面刚刚雨过天晴,便一同在金陵把酒言欢,对废都金陵的兴衰存亡都十分感慨。突然听见山中松林之间有几声女子的笑声传来,便看一个婢女,站在刘导的面前说:“从馆娃宫回来的路上经过此地,听到您二位志向高雅,请求二位稍留一段时间,希望您看看我们。”刚说完另外两位女子已经到了。容颜很特别,都象仙女一样美丽,穿着红色和紫色的绢绸衣服,香气袭人,年龄都在二十多岁。刘导和杨士炯不自觉地站起来,对他们说:“人间俗气,怎么能降下你们这样的仙女来?”两个女子互相看了看,笑着说:“快停下你们这轻薄的话吧,希望你们能平静地说出你们深远的抱负。”刘导在酒席边上做揖说道:“尘世浑浊的酒,您二位是不能够喝的。”两个女子笑着说:“既然来和二位相会叙话,怎么能不一起饮酒呢?”穿红衣的女子原来就是西施,她对刘导说:“我们刚才从广陵渡江回来,疲劳得受不了,很想喝一杯酒。”穿紫衣的是夷光,对刘导说:“这是和我一同来的三妹,不介事俗在幽邃的地方隐居很久了,和我一同出来,也应该是有德行的。”刘导对夷光说:“您的姐姐我来给她匹配。”又指李士炯说:“这是您的佳偶呀。”夷光大笑着,仔细看着李士炯。西施说:“李郎的仪表风采,也足以和我匹配。”夷光说:“我这个丈夫的容貌又怎能动人呢?”席上的人都哈哈大笑,都站起来离开席就寝。快到了清晨,两个女子请求离去。天还没亮,西施对刘导说:“我原本是浣沙的女子,吴王夫差的姬妾,你本来知道这些情况,我被越国选中,落入别人手中,吴王死后,又回到故国,而今吴王已经年老,不能让我再等春秋。夷光是越王的女儿,越国过去进贡吴王,我和夷光相互友爱,坐便同席,出门便同坐一车。今天出来,也是因缘份才会面。”说完西施显出精神恍惚的样子。刘导和杨士炯深感遗憾,听到京口清早鸣钟声,各自互相拉着手说:“今后相会没有日子了。”西施把一双宝钿赠给刘导,夷光拆了裙上的一对玉珠也给了李士炯。说完,两个女子乘着宝车象细雨轻风一样离开了,她们的声音还象在耳边,不一会儿,天亮了。那时是梁武帝天监十一年七月。 刘氏 梁武帝末年,有人姓刘,而不知名。于堂屋脊,见一物,面如狮子,两颊垂白毛,长尺许,手足如人,徐徐举一足。须臾不见,少时刘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梁武帝末年,有个姓刘的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有一天突然看见堂前屋脊上有一个东西,脸象狮子一样,两边面颊上垂着白毛,有一尺左右长,手和脚都象人,缓缓地抬起一只脚,突然便不见了,不一会刘氏就死了。 崔罗什 长白山西有夫人墓,魏孝昭之世,搜扬天下。清河崔罗什,弱冠有令望,被征诣州,道经于此。忽见朱门粉壁,楼阁相接。俄有一青衣出,语什曰:“女郎须见崔郎。”什恍然下马,两重门内,有一青衣,通问引前。什曰:“行李之中,忽重蒙厚命,素既不叙,无宜深入。”青衣曰:“女郎平陵刘府君之妻,侍中吴质之女,府君先行,故欲相见。”什遂前,什就床坐,其女在户东坐,与什叙温凉。室内二婢秉烛,女呼一婢,令以玉夹膝置什前。什素有才藻,颇善讽詠,虽疑其非人,亦惬心好也。女曰:“比见崔郎息驾,庭树皆若吟啸,故入一叙玉颜。”什遂问曰:“魏帝与尊公书,称尊公为元城令,然否也?”女曰:“家君元城之日,妾生之岁。”什仍与论汉魏时事,悉与魏史符合,言多不能备载。什曰:“贵夫刘氏,愿告其名。”女曰:“狂夫刘孔才之第二子,名瑶,字仲璋。比有罪被摄,乃去不返。”什下床辞出,女曰:“从此十年,当更奉面。”什遂以玳瑁簪留之,女以指上玉环赠什。什上马行数十步,回顾,乃见一大冢。什届历下,以为不祥,遂躬设斋,以环布施。天统末,什为王事所牵,筑河堤于桓家冢。遂于幕下,话斯事于济南奚叔布,因下泣曰:“今岁乃是十年,如何?”什在园中食杏,忽见一人云:“报女郎信。”俄即去,食一杏未尽而卒。十二为郡功曹,为州里推重,及死,无不伤叹。(出《酉阳杂俎》) 长白山的西边有个妇人的坟墓,魏孝昭王的时候,闻名且传天下。清河有一个叫崔罗什的人,二十岁就有很高的名望,被征召为州官,路上经过此地,忽然看到路边有一片楼阁相接,红门白墙。不久,有一个婢女从楼阁出来,对崔罗什说:“我家女主人要见您。”崔罗什恍惚下马,经过两重门内,又有一个婢女在前面引路。崔罗什说:“行路途中,忽然被厚爱,一向没叙说过什么,就不进去了吧。”婢女说:“我家女主人本是平陵刘府君的妻子,侍中吴质的女儿,刘府君先走了,所以她想要见您。”崔罗什便跟着进去了。崔罗什靠床边坐下,那女子在东面坐着,和崔罗什闲谈,问寒问暖。房中有两个婢女手拿蜡烛,那女子叫一个婢女,让她把玉夹跪着放在崔罗什的前面。崔罗什平常很有文采,很善于讽喻吟诗,他虽疑心这些都不是活人,却也满心欢喜。女子说:“等到您在这停留,院子里的树木都好似在吟诗作歌,所以请您进来拜见你的容颜。”崔罗什便问:“魏帝给你父亲一封信,称谓你父亲是元城令,是不是呢?”那女子说:“我父亲做元城令时,是母亲生我的那一年。”崔罗什仍和她谈论汉魏时事,全都和汉魏史实一一符合,说的话很多,不能都记载,崔罗什又说:“您的丈夫姓刘,希望您能告诉我他的名字。”那女子说:“拙夫是刘孔才的第二个儿子,名叫瑶,字是仲璋,因为犯了过错被捉去,竟一去不回来。”崔罗什下床辞别想离开,那女子说:“今后再过十年,会再见面的。”崔罗什便拿头上的玳瑁簪给了那女子,女子也把手指上的玉环赠给了崔罗什,崔罗什上马走了几十步,回头便看到一个大坟,他又下马走到坟边,认为刚才的事很不吉利,便亲自设斋,来布施群鬼。天统末年,崔罗什被公事所牵连,在桓家修筑河堤,崔罗什便在府上,把这些事告诉了济南的奚叔布,便哭着说:“今年竟是十年了,会怎么样呢?”崔罗什在园中吃杏,忽然看见一个人说:“我来报告女郎的口信。”不久就离去了,崔罗什一个杏还没吃完就死了。崔罗什做了十二年郡的功曹,被州里所推重,等到死了,没有不感伤的。 沈警 沈警,字玄机,吴兴武康人。美风调,善吟咏,为梁东宫常侍,名著当时。每公卿宴集,必致骑邀之。语曰:“玄机在席,颠倒宾客。”其推重如此。后荆楚陷没,入周为上柱国,奉使秦陇,途过张女郎庙。旅行多以酒肴祈祷,警独酌水具祝词曰:“酌彼寒泉水,红芳掇岳谷。虽致之非遥,而荐之随俗。丹诚在此,神其感录。”既暮,宿传舍。凭轩望月,作《凤将雏含娇曲》。其词曰:“命啸无人啸,含娇何处娇。徘徊花上月,空度可怜宵。”又续为歌曰:“靡靡春风至,微微春露轻。可惜关山月,还成无用明。”吟毕,闻帘外叹赏之声,复云:“闲宵岂虚掷,朗月岂无明。”音旨清婉,颇异于常。忽见一女子褰帘而入,拜云:“张女郎姊妹见使致意。”警异之,乃县衣冠,未离坐而二女已入,谓警曰:“跋涉山川,因劳动止。”警曰:“行役在途,春宵多感,聊因吟咏,稍遣旅愁。岂意女郎猥降仙驾。愿知伯仲。”二女郎相顾而微笑,大女郎谓警曰:“妾是女郎妹,适庐山夫人长男。”指小女郎云:“适衡山府君小子,并以生日,同觐大姊。属大姊今朝层城未旋,山中幽寂,良夜多怀,辄欲奉屈。无惮劳也。”遂携手出门,共登一辎軿车,驾六马,驰空而行。俄至一处,朱楼飞阁,备极焕丽。令警止一水阁,香气自外入内,帘幌多金缕翠羽,间以珠玑,光照满室。须臾,二女郎自阁后,冉冉而至。揖警就坐,又具酒肴。于是大女郎弹箜篌,小女郎援琴。为数弄,皆非人世所闻。警嗟赏良久,愿请琴写之。小女郎笑而谓警曰:“此是秦穆公、周灵王太子、神仙所制,不可传于人间。”警粗记数弄,不复敢访。及酒酣,大女郎歌曰:“人神相合兮后会难,邂逅相遇兮暂为欢。星汉移兮夜将阑,心未极兮且盘醒。”小女郎歌曰:“洞箫响兮风生流,清夜阑兮管弦道。长相思兮衡山曲,心断绝兮秦陇头。”又题曰:“陇上云车不复居,湘川斑竹泪沾余。谁念衡山烟雾里,空看雁足不传书。”警歌曰:“义熙曾历许多年,张硕凡得几时怜。何意今人不及昔,暂来相见更无缘。”二女郎相顾流涕,警亦下泪。小女郎谓警曰:“兰香姨、智琼姊,亦常怀此恨矣。”警见二郎歌詠极欢,而未知密契所在,警顾小女郎曰:“润玉,此人可念也。”良久,大女郎命履,与小女郎同出。及门,谓小女郎曰:“润玉可使伴沈郎寝。”警欣喜如不自得,遂携手入门,已见小婢前施卧具。小女郎执警手曰:“昔从二妃游湘川,见君于舜帝庙读相王碑,此时想念颇切,不意今宵得谐宿愿。”警亦备记此事,执手款叙,不能自已。小婢丽质,前致词曰:“人神路隔,别促会赊。况姮娥妬人,不肯留照;织女无赖,已复斜河。寸阴几时,何劳烦琐。”遂掩户就寝,备极欢昵。将晓,小女郎起,谓警曰:“人神事异,无宜卜昼,大姊已在门首。”警于是抱持置于膝,共叙衷款。须臾,大女郎即复至前,相对流涕,不能自胜。复置酒,警又歌曰:“直恁行人心不平,那宜万里阻关情。只今陇上分流水,更泛从来呜咽声。”警乃赠小女郎指环,小女郎赠警金合欢结。歌曰:“结心缠万缕,结缕几千回。结怨无穷极,结心终不开。”大女郎赠警瑶镜子,歌曰:“忆昔窥瑶镜,相望看明月。彼此俱照人,莫令光彩灭。”赠答极多,不能备记,粗忆数首而已。遂相与出门,复驾辎軿,送至下庙,乃执手呜咽而别。及至馆,怀中探得瑶镜金缕结。良久,乃言于主人,夜而失所在。时同侣咸怪警夜有异香。警后使回,至庙中,于神座后得一碧笺,乃是小女郎与警书。备叙离恨,书末有篇云:“飞书报沈郎,寻已到衡阳。若存金石契,风月两相望。”(望原作忘,据陈校本改。)从此遂绝矣。(出《异闻录》) 沈警字玄机,是吴兴县武康人。善于歌赋咏诗,做过梁代的东宫常侍官职,在当时很有名。每当有王公贵族摆宴请客,一定要派车去邀请他参加。当时流传说:“只要有沈警在宴席上,就一定能够使宾客倾倒。”人们推崇他到这样的程度。后来楚国亡国了,沈警就来到北周做上柱国一职。一次他奉命出使秦陇,途中经过张女郎庙,旅行中多用酒菜祈祷,沈警单单酌水祝词:“酌彼寒泉水,红芳掇岳谷。虽然祝词达不到那么遥远,可是随俗献上祭品,诚意在此,望神能感知。”日落后,住宿在旅馆,靠在窗边望月,做了《风将雏含娇曲》,那歌曲是:“命啸无人啸,含娇何处娇。徘徊花上月,空度可怜宵。”又继续作歌道:“靡靡春风至,微微春露轻。可惜关山月,还成无用明。”吟咏完毕,听到帘外有赞叹欣赏的声音,又说道:“闲宵岂虚掷,朗月岂无明?”声音清越婉转,与常人不一样。忽然看见一个女子挑帘进来,下拜说:“张姑娘姊妹向使节您问候。”沈警感到奇怪,就整理衣帽,还没等他离开坐位,两位女郎已经进来,对沈警说:“您翻山越岭辛苦得很,确实该昼行夜息多保重。”沈警说:“旅行在路途,春夜多感触,聊以几句诗,略消旅愁苦,哪想到你们,二位仙驾屈尊来临,想知道你们谁大谁小。”两位女子相视而笑,大女郎对沈警说:“我是女郎的妹妹,嫁给庐山夫人的长子。”指着小女郎说:“她嫁给衡山府君的小儿子,想邀一同在生日这天,一同去看大姐。我们大姐进城还没回来,山里幽寂,好的夜色我们又多有感怀,特意诚挚地请您前去赴会同欢共乐,怕是委屈您了,请您别怕劳累。”于是携手出门,一同登上马车,用六马驾的车,奔驰而去。不久到了一个地方,红楼玉阁,全都非常华丽,她们让沈警停在一个水阁里,香气从外进来,帘幌有很多金缕翠竹,夹有珠玑,光照满屋。不一会儿,两个女郎从阁后飘然而来,拜过沈警靠他坐下,又准备酒菜,于是大女郎弹箜篌,小女郎抱着琴,弹了几曲,都不是人间所能听到的。沈警叹赏很久,希望弹琴的写下歌词,小女郎笑着对沈警说:“这是秦穆公、周录王太子、神仙所创制的,不能传给人间。”沈警粗略记下几曲,不敢再问,等到酒醉,大女郎唱道:“人神相合兮后合难,邂逅相遇兮暂为欢。星汉移兮夜将阑,心未极兮且盘桓。”小女郎唱道:“洞箫响兮风生流,清夜阑兮管弦遒。长相思兮衡山曲,心断绝兮秦陇头。”又写道:“陇上云车不复居,湘川斑竹泪沾余。谁念衡山烟雾里,空看雁足不传书。”沈警唱道:“义熙曾历许多年,张硕凡得几时怜。何意今人不及昔,暂来相见更无缘。”两个女郎相视流泪,沈警也流下了眼泪。小女郎对沈说:“兰香姨、智琼姐,也常怀这种遗憾啊。”沈警看见两个女郎歌咏极为欢畅,却不知道他们的秘密在哪里,沈警回头看小女郎说:“润玉,这个人可惦念。”很久,大女郎命令穿鞋,和小女郎一同出去,到门那儿,对小女郎说:“润玉可陪伴沈郎睡觉。”沈警欣喜得不得了,就携手进入门中,已看见小婢女上前铺上被褥,小女郎拉着沈警的手说:“过去跟两位妃子游玩湘川,看见您在舜帝庙读相王碑,当时非常想念您,没想到今夜能高兴遂了盼望已久的愿望。”沈警也有同样的心情,感到很欢愉。拉着她的手坦诚述说,不能控制情感。小婢女美丽端庄,上前献歌道:“人神路隔,别会赊。况妲娥妬人,不肯留照。织女无赖,已复斜河。寸阴几时,何劳烦琐。”于是他们关上门睡觉了,非常欢爱。快天亮,小女郎起床,对沈警说:“人神情况不一样,不能贪恋白天。大姐已在门口。”沈警于是抱她放在膝上,一同叙说衷肠。不一会儿,大女郎就又到前,相对流泪,不能控制自己,又摆上酒,沈警又唱道:“直恁行人心不平,那宜万里阻关情。只今陇上分流水,更泛从来呜咽声。”沈警就赠给小女郎指环,小女郎赠给沈警金合欢结,唱道:“结心缠万缕,结缕几千回。结怨无穷极,结心终不开。”大女郎赠给沈警瑶镜子,唱道:“忆昔窥瑶镜,相望看明月。彼此俱照人,莫令光彩灭。”赠答很多,不能全都记下,略记几首罢了。于是她们和沈警走出门,又驾上那辆辎軿车,送到下庙,就拉着手呜咽而别。沈警等回到旅馆,从怀中拿出瑶镜、金缕结,很久,才告诉主人,昨夜不知是在哪里。当时同伴都奇怪沈警夜里有种特别香味,沈警后来出使回来,到庙里,在神座后面找到一个绿笺,竟是小女郎给沈警的信,详尽叙说离别之恨,信尾写道:“飞书报沈郎,寻已到衡阳。若存金石契,风月两相望。”沈警和小女郎从此就断绝了一切音信往来。 卷第三百二十七 鬼十二 卷第三百二十七鬼十二 崔子武马道猷顾总邢鸾肖摩侯道人法力肖思遇任胄董寿之樊孝谦李文府史万岁房玄龄魏征唐俭 崔子武 齐崔子武幼时,宿于外祖扬州刺史赵郡李宪家。夜梦一女子,姿色甚丽,自谓云龙王女,愿与崔郎私好。子武悦之,牵其衣裾,微有裂绽。未晓告辞,结带而别。至明,往山祠中观之,傍有画女,容状即梦中见者,裂裾结带犹在。子武自是通梦,恍惚成疾。后逢医禁之,乃绝。(出《三国典略》) 南齐崔子武小时候住在外祖父扬州刺史赵郡人李宪家。夜里梦见一个女子,姿色很美丽。自称是龙王的女儿,愿意同崔子武私下交好。子武很高兴,牵着她的衣袖。微微拉出一条裂缝。天没亮她就告辞,子武给她衣带打上一个结走了。到了白天,子武去山祠中参观。旁边的墙上挂有一个女子的画像,容貌体态就是梦中见到的那个女子。裂缝的衣袖和打着结的带子也在像上。子武自然明白了那个梦,恍恍惚惚得了病。后来遇到医生禁止他的梦昧,就断绝了。 马道猷 南齐马道猷为尚书令史,永明元年,坐省中,忽见鬼满前,而傍人不见。须臾两鬼入其耳中,推出魂,魂落屐上。指以示人:“诸君见否?”旁人并不见。问魂形状云何,道猷曰:“魂正似虾蟆。”云:“必无活理,鬼今犹在耳中。”视其耳皆肿,明日便死。(出《述异记》) 南齐马道猷为尚书令史。永明元年,在坐着自省中,忽然看见鬼满满地站在眼前,而旁人都看不见。一会儿,两个鬼进入到他耳中,推出他的魂,落在鞋上。马道猷指着魂示意旁人:“诸位看到了吗?”旁人并没有看见,问魂的形状象什么?道猷说:“魂正象虾蟆。”还说自己一定没有生还的可能,鬼现在还在他的耳中。旁人看他的耳朵都肿了,第二天就死了。 顾总 梁天监元年,武昌小吏顾,性昏憨,不任事。数为县令鞭朴,尝郁郁怀愤,因逃墟墓之间,彷徨惆怅,不知所适。忽有二黄衣,顾见总曰:“刘君颇憶畴日周旋耶?”总曰:“敝宗乃顾氏,先未曾面清颜,何有周旋之问?”二人曰:“仆王粲、徐干也,足下前生是刘祯,为坤明侍中,以纳赂金,谪为小吏。公当自知矣。然公言辞历历,犹见记事音旨。”因出袖中轴书示之曰:“此君集也,当谛视之。”总试省览。乃了然明悟,便觉文思坌涌。其集人多有本,唯卒后数篇记得。诗一章题云《从驾游幽丽(丽原作厉,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宫,却忆平生西园文会,因寄地文府正郎蔡伯喈》诗曰:“在汉绳纲绪,溟渎多腾湍。煌煌魏英祖,拯溺静波澜。天纪已垂定,邦人亦保完。大开相公府,掇拾尽幽兰。始从众君子,日侍贤王欢。文皇在春宫,蒸孝踰问安。监抚多余暇,园圃恣游观。末臣戴簪笔,翊圣从和銮。月出行殿凉,珍木清露团。天文信辉丽,铿锵振琅干。被命仰为和,顾已试所难。弱质不自持,危脆朽萎残。岂意十余年,陵寝梧楸寒。今来坤明国,再顾簪蝉冠。侍游于离宫,足蹑浮云端。却想西园时,生死暂悲酸。君昔汉公卿,未央冠群贤。倘若念平生,览此同怆然。”其余七篇,传者失本。王粲谓总曰:“吾本短小,无何娶乐进女。女似其父,短小尤甚。自别君后,改娶刘荆州女,寻生一子。荆州与字翁奴,今年十八,长七尺三寸。所恨未得参丈人也。当渠年十一,与予同览镜。予谓之曰:‘汝首魁梧于予。’渠立应予曰:‘防风骨节专车,不如白起头小而锐。’予又谓曰:‘汝长大当为将。’又应予曰:‘仲尼三尺童子,羞言霸道。况承大人严训,敢措意于斫刺乎。’予知其了了过人矣。不知足下生来,有郎娘否?”良久沈思,稍如相识,因曰:“二君既是总友人,何计可脱小吏之厄?”徐干曰:“君但执前集,诉于县宰则脱矣。”总又问:“坤明是何国?”干曰:“魏武开国邺地也。公昔为其国侍中,遽忘耶?”公在坤明家累,悉无恙。贤小娇羞娘,有一篇《奉忆》,昨者已诵似丈人矣。诗曰:‘忆爷爷,抛女不归家。不作侍中为小吏,就他辛苦弃荣华。愿爷相念早相见,与儿买李市甘瓜。’”诵讫,总不觉涕泗交下,因为一章《寄娇羞娘》云:“忆儿貌。念儿心。望儿不见泪沾襟,时移世异难相见。弃谢此生当重寻。”既而王粲、徐干与总殷勤叙别,乃遗刘桢集五卷。见县令,具陈其事。令见桢集后诗,惊曰:“不可使刘公干为小吏。”既解遣,以宾礼侍之。后不知总所在,集亦寻失。时人勖子弟,皆曰:“死刘桢犹庇得生顾总,可不修进哉。”(出《玄怪录》) 梁天监元年,武昌小吏顾总性情昏怡憨厚,不能担事,曾多次被县令鞭打。常常心情抑郁,满怀愤怒。因而逃避到坟墓之地,彷徨惆怅,不知去哪里。忽然有二个黄衣人拜见顾总,说:“刘君很想念我们昔日的来往吧?”顾总说:“我宗姓是顾氏。以前未曾见过面,怎么会有来往呢?”二人说:“我们是王粲、徐干。你前生是刘桢。是坤明侍中。因收受赂金而贬为小吏。你应该自己知道啊?但你言辞严肃,还是看下记室的文辞吧!”就从袖中拿出轴书给他看,说:“这是你的文集,应该仔细看看它。”顾总验看,才了然明悟,就觉文思一起涌出。那本集子人们多有传本,只佚失了最后几篇。记得有诗一章,题目是:《从驾游幽丽宫,却忆平生西园文会,因寄地文府正郎蔡伯喈》。诗曰:“在汉绳纲绪,溟渎多腾湍。煌煌魏英祖,拯溺静波澜。天纪已垂定,邦人亦保完。大开相公府,掇拾尽幽兰。始从众君子,日侍贤王欢。文皇在春宫,蒸孝踰问安。监抚多余暇,园圃恣游观。末臣戴簪笔,翊圣从和銮。月出行殿凉,珍木清露团。天文信辉丽,铿锵振琅干。被命仰为和,顾已试所难。弱质不自持,危脆朽萎残。岂意十余年,陵寝梧楸寒。今来坤明国,再顾簪蝉冠。侍游于离宫,足蹑浮云端。却想西园时,生死暂悲酸。君昔汉公卿,未央冠群贤。倘若念平生,览此同怆然。”剩余七篇,传下来的失了原样。王粲对顾总说:“我生来矮小,没办法娶了乐进的女儿。女儿象她父亲,矮小尤其厉害。自与你分别以后,改娶刘荆州的女儿。不久就生了一个儿子。刘荆州起名叫翁奴,今年十八岁,身长七尺三寸。遗憾的是未能参拜您。当他十一岁的时候,和我一起照镜子,我对他说:‘你的脑袋比我大。’他立刻回答我说:‘防风氏骨节满车,不如白起的头小而精明。’我又对他说:‘你长大应该当将军。’他又回答我说:‘仲尼是三尺孩童的时候,就耻于谈及霸道,况且我承蒙大人严训,怎敢执意于砍砍杀杀呢?’我知道他聪明过人。不知你有生以来有没有郎娘?”沉默很久,好象稍稍熟悉了。顾总就问:“二位先生既然是顾总的朋友,有什么办法可以解脱我当小吏的厄运呢?”徐干说:“你只要拿着以前的文集向县宰说明,就解脱了。”顾总又问:“坤明是什么国家?”徐干说:“是魏武帝开国时的邺地。你以前是那个国家的侍中,竟然忘了吗?你在坤明的家小都没有祸患。贤小娇羞娘,有一篇《奉忆》之作,以前吟诵得如同老者。诗曰:‘忆爷爷,抛女不归家,不作诗侍为小吏,就他辛苦弃荣华。愿爷相念早相见,与儿买李市甘瓜。’”朗诵完毕,顾总不觉涕泪交流,就写给娇羞娘一首诗。诗云:忆儿貌,念儿心,不见泪沾襟。时移世异难相见,弃谢此生当重寻。”接着王粲、徐干与顾总殷勤话别,赠送刘桢文集五卷。顾总面见县令,具体陈述了这件事。县令见到刘桢文集后面的诗,惊叹道:“不能让刘公干为小吏。”马上解除了差遣,以宾客的礼节对侍他。后来不知道顾总在什么地方。文集不久也消失了。当时人们勉励后辈都说:“死去的刘桢还能庇护活着的顾总,难道可以不求上进吗?” 邢鸾 后魏洛阳永和里,汉太师董卓之宅也。里南北皆有池,卓之所造,水冬夏不竭。里中太傅录尚书长孙稚,尚书右仆射郭祚,吏部尚书邢鸾,廷尉卿元洪超,卫尉卿许伯桃,凉州刺史尉成兴等六宅,皆高门华屋,斋馆敞丽,楸槐荫途,桐杨夹植。当世名为贵里。掘此地,轧得金玉宝玩之物。时邢鸾家,常掘得丹砂及钱数十万,铭云:“董太师之物。”后卓夜中随鸾索此物,鸾不与之,终年而鸾卒。(出《洛阳伽蓝记》) 后魏洛阳永和里,是汉太师董卓的故宅。里的南北都有水池,是董卓建造的,水冬夏不干。里中有太傅录尚书长孙稚、尚书右仆射郭祚、吏部尚书邢鸾、廷尉卿元洪超、卫尉卿许伯桃、凉州刺史尉成兴等六所住宅。都是高高的门楼,华丽的房子。斋馆宽敞明丽,楸树、槐树遮荫道路,桐树、杨树夹道种植。当时是著名的富贵的里弄。挖掘此地,就能得到金玉宝玩等物。当时邢鸾家时常挖到丹砂及铜钱几十万枚。钱铭有字:“董太师之物。”后来董卓夜间跟邢鸾索要这些东西。邢鸾不给他。一年后邢鸾就死了。 肖摩侯 后魏胡太后末年,泽州田参军肖摩候家人,浣一黄衫,晒之庭树,日暮忘收。夜半,摩侯家起出,见此衣为风所动,仿佛类人。谓是窃盗,持刀往击,就视乃是衣。自此之后,内外恐惧。更数日,忽有二十骑,尽为戎服,直造其家,扬旗举杖,往来掩袭。前后六七处。家人惶惧,不知何方御之。有一人云,按药方,烧羖羊角,妖自绝。即于屠肆得之,遂烧此等。后来至,掩鼻曰:“此家不知烧何物,臭秽如此!”翻然回,自此便绝。(出《五行记》) 后魏胡太后末年,泽州田参军肖摩侯的家人,洗一件黄衫。晾在庭院的树上,晚上忘收了回来。半夜,摩侯家人起夜,看见这件衣服被风吹动,仿佛象人一样。他以为是盗贼,持刀朝它打去,走近一看是件衣服。从此以后,摩侯家内外都很恐惧。过了几天,忽有二十个骑马的人,都穿着军服,径直来到他家。扬着旗帜,高举木棍,来来往往掩杀奔袭,前后六七拨。摩侯家里人惶惧不安,不知用什么方法抵御它们。有人告诉他说:“按药方烧羖羊角,妖孽自然就没了。”摩侯就从肉市场买来羖羊角烧了。那些人过后又来到他家都捂着鼻子说:“这家不知烧什么东西了,臭秽如此。”转身就回去了。从此之后就没了。 道人法力 广州显明寺道人法力,向晨诣厕,于户中见一鬼,状若昆仑,两目尽黄,裸身无衣。法力素有臂力,便缚着堂柱,以杖鞭之,终无声。乃以铁锁缚之,观其能变去否,日已昏暗,失鬼所在。 广州显明寺道人法力,快到早晨的时候去厕所,在门口遇见一鬼,形状象西城人,两眼都是黄色的,裸露着身体没穿衣服。法力一向有臂力,把鬼绑在柱子上,用木棍打它。鬼始终不出声。法力又用铁锁锁住它,看鬼能不能变走。天色昏暗后,就失去了鬼的踪影。 肖思遇 肖思遇,梁武帝从侄孙。父悫,为侯景所杀。思遇以父遭害,不乐仕进。常慕道,有冀神人,故名思遇而字望明,言望遇神明也。居虎丘东山,性简静,爱琴书。每松风之夜,罢琴长啸,一山楼宇皆惊。常雨中坐石酣歌。忽闻扣柴门者,思遇心疑有异,命侍者遥问。乃应曰:“不须问。”但言雨中从浣溪来。及侍童开户,见一美女,二青衣女奴从之,并神仙之容。思遇加山人之服,以礼见之,曰:“适闻夫人云,从浣溪来。雨中道远,不知所乘何车耶?”女曰:“闻先生心怀异道,以简洁为心,不用车舆,乘风而至。”思遇曰:“若浣溪来,得非西施乎?”女回顾二童而笑,复问:“先生何以知之?”思遇曰:“不必虑怀,应就寝耳。”及天晚将别,女以金钏子一只留诀。思遇称“无物叙情”,又曰:“但有此心不忘。”夫人曰:“此最珍奇。”思遇曰:“夫人此去,何时来?”女乃掩涕曰:“未敢有期,空劳情意。”思遇亦怆然。言讫,遂乘风而去。须臾不见,唯闻香气犹在寝室。时陈文帝天嘉元年二月二日也。(出《博物志》,陈校本作出《续博物志》) 肖思遇是梁武帝的堂侄孙。父亲肖悫,被侯景所杀。思遇因为父亲被害,不喜欢仕途进取,常仰慕道家,寄希望于神人,故起名叫思遇,字望明。意即希望遇见神明。他居住在虎丘东山,性情闲静,爱好琴书。每当松风之夜,他弹罢琴一声长啸,满山的楼堂殿宇都为之而惊。常常在雨中坐在石头上尽情歌唱。一天,他忽然听到扣柴门的声音,心里想着是否有异人出现,就叫侍人远远地问一问。那人回答说:“不用问。”只说是雨中从浣溪来的。等侍童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个美女,后面有二个穿青色衣服的女侍跟从。都象神仙一样美貌。思遇穿上山人的衣服,以礼节会见了这个女子,说:“刚才听夫人说从浣溪来,下着大雨,道路又远。不知夫人所乘的是什么车?”美女说:“听说先生心怀神异之道,以简洁为心境。我就不用车子,乘风而来。”思遇说:“若从浣溪来,你莫非是西施吗?”那美女回头看了下二个女侍,笑着问:“先生怎么知道?”思遇说:“不要心怀疑虑,应该睡觉休息了。”到天亮,那美女就要告别了,她用一只金钏子留做告别之物。思遇说没有什么东西来表达心情,又说:“只有此心不忘。”夫人说:“这是最珍贵的。”思遇又说:“夫人这一去,什么时候再来?”夫人就抹着眼泪说:“不敢商定日期,免得白白劳烦你的情意。”思遇也感到悲伤。夫人说完,就乘风而去,一会就不见了,只闻得香气还在房内。这是陈文帝天嘉元年二月二日的事情。 任胄 东魏丞相司马任胄,谋杀高欢,事泄伏诛,其家未之知。家内忽见其头在饭甑上,相召看之,少顷,失所在。俄知被戮。(出《三国典略》) 东魏丞相司马任胄,想刺杀高欢,事情败露被杀。他的家里还不知道。家里人忽然看见他的头在饭锅上,互相召呼着来看。一会,头不见了。才知道任胄被杀。 董寿之 北齐董寿之被诛,其家尚未之知。其妻夜坐,忽见寿之居其侧,叹息不已。妻问夜间何得而归,寿都不应答。有顷出门,绕鸡笼而行,笼中鸡惊叫。其妻疑有异,持火出户视之,见其血数斗,而寿失所在。遂以告姑,因与大小号哭,知有变。及晨,果得死闻。(出《续搜神记》) 北齐董寿之被杀了,他家里还不知道。他的妻子夜里坐着,忽然看见寿之在她身旁叹息不停。妻子问他晚上怎么回来了?寿之都不回答。一会,寿之出门绕着鸡笼行走,笼中鸡惊叫起来。他的妻子怀疑有异常,拿着灯火出门观看,见血有好几斗,而寿之却不见了,就告诉了小姑,于是同家里大小一同啼哭,知道大事不好。到了早晨,果然得到寿之死的消息。 樊孝谦 北齐樊孝谦,少有才名。年二十二,答秀才策,累迁至员外散骑侍郎。尝于其门首,观贵人葬车,揖方相而别。是后周年,至此葬日,有人扣门。孝谦出视,乃见所揖方相。门首立云:“君去年此日,共我语否。”孝谦惊倒。须臾便卒。贞观初,崔信明为洋州,与县丞向瓘无二说。(出《五行记》) 北齐樊孝谦,少年时代就有才气名声。二十二岁那年,因考中秀才,官拜员外散骑侍郎。他曾在门口看到贵人的葬车,他向驱鬼的方相作揖就回来了。这之后一年,到了这个忌日,有人敲门,孝谦出来一看,就看见了他去年拜揖的方相,站在门口说:“您去年的今天和我说话了吗?”孝谦惊倒在地,一会就死了。贞观初年,崔信明为洋州令,和县丞向瓘说法一样。 李文府 隋文帝开皇初,安定李文府,住邺都石桥坊。曾夜置酒瓶于床下。半夜觉,忽闻瓶倒漏酒声,使婢看之,酒瓶不倒,盖塞如旧。须臾,复闻有物嗒水声,索火照看,屋内静无所见。灭烛下关,未睡,似有以手指斫其膝。至三,文府起扪之,又无所得。乃拔刀四面挥之,即闻有声如飞蝉曳响,冲而出。文府后仕兖州须昌县丞,至开皇八年,见州故录事孔瓒,即须昌人,先亡。忽白日至文府厅前再拜,文府惊问何为,云:“太山府君选好人,瓒以公明干,则相荐举。”文府忧惶叩头。瓒良久云:“今更为方便,慎勿漏言。”至十年,自说之,说讫,便觉不快,须臾而死。(出《五行记》) 隋文帝开皇初年,安定人李文府,住在邺都石桥坊。他曾在晚上把酒瓶放在床下。半夜醒来,忽然听到酒瓶倒了酒洒了的声音。让婢女看看,酒瓶没倒,盖塞依旧。一会,又听到有东西滴嗒水的声音,拿火照看,屋内静悄悄的没看到什么。灭烛躺下没睡着,好象有手指砍他膝部,到第三次,文府起身按住,又没有什么,就拔刀四面挥砍,就听到好象飞蝉的声响冲出门去。文府后来官至兖州须昌县丞。到开皇八年,看见了兖州以前的录事孔瓒。是须昌人,已经死了。忽然白天到文府厅见拜见。文府惊讶地问为什么?孔瓒说:“太山府君选贤。我因你有才干,就举荐了你。”文府仓惶叩谢。孔瓒过了半天说:“现在为你帮忙,千万不要说出。”到了开皇十年,文府自己说出了这件事,说完就觉得不舒服,一会就死了。 史万岁 长安待贤坊,隋北领军大将军史万岁宅。其宅初常有鬼怪,居者则死,万岁不信,因即居之。夜见人衣冠甚伟,来就万岁。万岁问其由,鬼曰:“我汉将军樊哙,墓近君居厕,常苦秽恶。幸移他所,必当厚报。”万岁许诺。因责杀生人所由,鬼曰:“各自怖而死,非我杀也。”及掘得骸柩,因为改葬。后夜又来谢曰:“君当为将,吾必助君。”后万岁为隋将,每遇贼,便觉鬼兵助己,战必大捷。(出《两京记》) 长安待贤坊,是隋北领军大将军史万岁的住宅。这个宅子开始常闹鬼。住的人都死了。万岁不信,就住进了这个宅子。夜里见一个人衣冠高大华美,来见万岁。万岁问他来的事由,鬼说:“我是汉将军樊哙。墓地靠近您住宅的厕所。常常苦于秽恶之气。如果有幸移葬他处,必当厚报。”万岁答应了,进而责问他杀人的原由,鬼说:“他们各自因害怕而死,不是我杀的。”到后来挖出棺木,作了改葬之后。鬼夜里又来道谢,说:“您能成为将军,我一定帮助您。”后来万岁为隋朝将军。每每遇到贼军,就觉得有鬼相助。打起仗来必定大胜。 房玄龄 房玄龄、杜如晦微时,尝自周偕之秦,宿敷水店。适有酒肉,夜深对食。忽见两黑毛手出于灯下,若有所请,乃各以一炙置手中。有顷复出,若掬,又各斟酒与之,遂不复见。食讫,背灯就寝,至二更,闻街中有连呼王文昂者,忽闻一人应于灯下。呼者乃曰:“正东二十里,村人有筵神者,酒食甚丰,汝能去否?”对曰:“吾已醉饱于酒肉,有公事,去不得。劳君相召。”呼者曰:“汝终日饥困,何有酒肉。本非吏人,安得公事。何妄语也?”对曰:“吾被累吏差直二相,蒙赐酒肉,故不得去。若常时闻命,即子行吾走矣。”呼者谢而去。(出《续玄怪录》) 房玄龄、杜如晦未显贵之时,曾经一起从周地到秦地去。晚上宿于敷水店。正好有酒有肉,深夜对坐而食。忽然看见两只长着黑毛的手从灯光下伸出来,好象有什么请求,就各自拿一块烤肉放在手中。过了一会儿。手又出来,象捧着东西的样子。房、杜又各自斟了一杯酒给他,就没再见手出现。吃完饭,背对着灯就睡觉了。到了二更时,听到街中有连声呼唤王文昂的声音。忽然听见一个人在灯下答应。喊的人就说:“正东二十里,有村人祭神的筵席,酒菜很丰盛。你能不能去?”回答说:“我已酒足饭饱。还有公事,去不了。劳烦你召呼我。”喊的人说:“你整天被饥饿所困,哪来酒肉?你本来不是官吏,怎么会有公差?为什么要说谎呢?”回答说:“我受阴累官吏差遣来给二位丞相值班。承蒙二相赐我酒肉,所以不能去。若平时听到呼喊,立刻就你追我赶地去了。”喊的人辞别而去。 魏征 郑国公魏征,少时好道学,不信鬼神。尝访道至恒山,将及山下,忽大风雪,天地昏暗,不能进。忽有道士,策青竹杖,悬《黄庭经》。亦至路次。谓征曰:“何之?”征曰:“访道来此,为风雪所阻。”道士曰:“去此一二里,予家也,可一宿会语乎?”征许之,遂同行,至一宅,外甚荒凉,内即雕刻。延征于深阁,对灯火而坐,进以美酒嘉肴。从容论道,词理博辨,征不能屈。临曙,道士言及鬼神之事,征切言不能侵正直也。道士曰:“子之所奉者仙道也,何全诬鬼神乎?有天地来有鬼神,夫道高则鬼神妖怪必伏之;若奉道自未高,则鬼神妖怪,反可致之也。何轻之哉?”征不答,及平旦,道士复命酒以送征,仍附一简,达恒山中隐士。征既行,寻山路,回顾宿处,乃一大冢耳。探其简,题云:“寄上恒山神佐。”征恶之,投于地,其简化一鼠而走,征自此稍信鬼神。(出《潇湘录》) 郑国公魏征年轻时喜好道学,不信鬼神。曾到恒山去访道,快到恒山的时候,忽然遇见了大风雪,天地昏暗,不能前进。忽然有个道士拿着青竹杖,腰悬《黄庭经》,也到了路边,对魏征说:“去什么地方?”魏征说:“访道来此,被风雪阻隔。”道士说:“离这一、二里路就是我家。去住一宿,趁机交谈,可以吗?”魏征同意了。就一起走到一个宅院,外面很是荒凉,内里却是雕梁画栋。道士请魏征到里间,对着炉火而坐,端上美酒佳肴,从容论道,言辞通理广博雄辨,魏征不能把他说服。临近天亮的时候,谈及鬼神之事,魏征真切地说鬼神不能侵犯正直之人。道士说:“您所尊奉的是仙道,为什么诬蔑鬼神呢?有天地的时候就有了鬼神。道行高,则鬼神妖怪必然降伏,若自身道行不高,反而可能招来鬼神。怎么能轻视它呢?”魏征没有回答。到了早晨,道士又用酒来送别魏征,还附带一封信,送给恒山中的隐士。魏征就走了,找到了山路,回头看昨夜住的地方,乃是一个大坟墓,拿出他那封书信一看,上面写着:寄上恒山神佐。魏征讨厌它,就扔在地上。那封信变成一只老鼠跑了。魏征自此稍稍相信了鬼神。 唐俭 唐俭少时,乘驴将适吴楚。过洛城,渴甚,见路旁一小室,有妇人年二十余,向明缝衣,投之乞浆,则缝袜也。遂问别室取浆,郎渴甚,为求之。逡巡,持一盂至。俭视其室内,无厨灶,及还而问曰:“夫人之居,何不置火?”曰:“贫无以炊,侧近求食耳。”言既,复缝袜,意绪甚忙。又问何故急速也,曰:“妾之夫薛良,贫贩者也,事事十余年矣。未尝一归侍舅姑,明早郎来迎,故忙耳。”俭微挑之,拒不答,俭愧谢之,遗饼两轴而去。行十余里,忽记所要书有忘之者,归洛取之,明晨复至此,将出都,为涂刍之阻。问何人,对曰:“货师薛良之柩也。”骇其姓名,乃昨妇人之夫也,遂问所在,曰:“良婚五年而妻死,葬故城中。又五年而良死,良兄发其柩,将祔先茔耳。”俭随观焉,至其殡所,是求水之处。俄而启殡,棺上有饼两轴,新袜一双。俭悲而异之,遂东去。舟次扬州禅智寺东南,有士子二人,各领徒,相去百余步,发故殡者。一人惊叹久之,其徒往往聚笑。一人执锸,碎其柩而骂之。俭遂造之,叹者曰:“璋姓韦,前太湖令,此发者,璋之亡子。窆十年矣,适开易其棺,棺中丧其履,而有妇人履一只。彼乃裴冀,前江都尉,其发者爱姬也。平生龙之,裴到任二年而卒,葬于此一年。今秩满将归,不忍弃去,将还于洛。既开棺,丧其一履,而有丈夫履一只。两处互惊,取合之,彼此成对。盖吾不肖子淫于彼,往复无常,遂遗之耳。”俭闻言,登舟静思之曰:“货师之妻死五年,犹有事舅姑之心。逾宠之姬,死尚如此,生复何望哉。士君子可溺于此辈而薄其妻也?”(出《续玄怪录》) 唐俭年轻时,骑驴要去吴楚。经过洛城的时候,渴得很厉害。看见路旁有个小屋,有个妇人,年纪有二十多,对着光亮缝补衣服。唐俭到她这里要水。近前一看她在缝袜子。她就到别的屋子取水。“您渴得厉害,我为您取水。”很快拿着一个盆去了。唐俭看她屋里,没有厨灶。等她回来就问:“夫人的住处,怎么不生火?”回答说:“贫穷没有东西做饭,向附近人家求食。”说完又继续缝袜子,神情很忙。唐俭又问:“什么原因这么着忙呢?”回答说:“我的丈夫薛良,是个贫穷的小商贩,干了十多年了。不曾回来一次照顾家里。明天早晨来人接我,所以很忙。”唐俭暗暗引诱她,妇人拒不回答。唐俭羞愧地辞别她,留下两轴饼。走了十多里,忽然想起所看的书有忘带的,就经洛城回家去取。第二天早晨又到了这个地方,被送葬的涂车和刍灵阻拦。唐俭问什么人出殡?回答说:“是商人薛良的灵柩。”唐俭吃惊于这个名字。是昨天那个妇人的丈夫。就问葬在哪里?回答说:“薛良结婚五年妻子死了,葬在故城。又过了五年薛良死了。薛良的哥哥主办他的丧事。想要合坟。”唐俭跟着观看。到了墓地,正是唐俭要水的地方。一会儿打开棺材。棺材上有饼两轴,新袜子一双。唐俭伤感而且很惊异这件事,就继续东行。船停在扬州禅智寺东南。有二个男子,各领一些人,相距百余步,在挖掘旧坟。一人叹息良久,他领的那伙人在一起哭。一个人拿着铁锹打碎棺材而骂着。唐俭就到那里造访。叹息的人说:“我姓韦。以前的太湖令。这个挖开的坟,是我死去的儿子,已经埋了十年了。刚才打开想换个新棺材,棺材里失去了一只鞋,却有妇人的鞋一只。指另一人说:“他是裴冀,前任江都尉。他开掘的是爱姬的墓。平生宠爱她。裴冀到任二年她死了,葬在这儿一年了。现在十年任期已满将要回家。不忍心弃她而去,想迁还洛城。等打开棺材,见丢失了一只鞋,却有男人的鞋一只。双方都很惊异,拿来一配,彼此正好一对。这是因为我的不肖之子和她淫乱,往复无常,把鞋留在这里了。”唐俭闻言。登船想道:“商人的妻子死了五年,还有照顾家的心情。受到过份宠爱的姬妾,死了尚且如此,活着的时候还能希望她怎么样呢?那么,君子还应该沉溺在这种人身上而轻视自己的妻氏吗?” 卷第三百二十八 鬼十三 卷第三百二十八鬼十三 慕容垂李勣女解袱人漕店人张琮刘门奴阎庚明崇俨王怀智沙门英禅师陈导王志巴峡人陆余庆 慕容垂 唐太宗征辽,行至定州,路侧有一鬼,衣黄衣,立高冢上,神采特异。太宗遣使问之,答曰:“我昔胜君昔,君今胜我今。荣华各异代,何用苦追寻。”言讫不见,问之,乃慕容垂墓。(出《灵怪集》) 唐太宗征辽的时候,走到定州。路旁有一鬼,穿着黄色的衣服,站在高高的坟墓上面,神采特异。太宗派人问他,鬼回答说:“我昔胜君昔,君今胜我今。荣华各异代,何用苦追寻。”说完不见了。太宗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慕容垂的墓。 李勣女 贞观元年,李勣爱女卒,葬北邙,使家僮庐于墓侧。一日,女子忽诣家僮曰:“我本不死,被大树之神窃我。今值其神出朝西岳,故得便奔出。知尔在此,是以来。我已离父母,复有此辱耻,不可归。幸你匿我,我能以致富报尔。”家僮骇愕,良久乃许,遂别置一室。其女或朝出暮至,或夜出晓来,行步如风。一月后,忽携黄金十斤以赐,家僮受之。出卖数两,乃民家所失,主者执家僮以告。洛阳令推穷其由,家僮具述此事,及追取,此女已失,其余金尽化为黄石焉。(出《孙相录》,陈校本作出《潇湘录》) 贞观元年,李绩心爱的女儿死了,葬在北邙。让家僮住在坟墓的旁边。一天,女子忽然告诉家僮说:“我本来不应该死,是被大树之神偷去的,现在趁着那个大树之神去朝拜西岳,所以才能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就来了。我已经离开了父母,又受到这样的羞辱,不能回去了,希望你隐藏我,我能使你致富来报答你。”家僮惊愕半天才答应,就另安排了一间屋子。那女子或早或晚地来,行走如风。一个月以后,忽然带来黄金十斤送给他,家僮收下。拿出去卖了几两。才知道黄金是百姓家丢的。失主抓住家僮来告官。洛阳令盘问其中的原委。家僮详述此事。等到追取的时候,那女子已经不见了。那些剩下的金子都变成了黄色的石头。 解袱人 江南有数人行船,见岸上两人,与船并行数里。岸上人云:“暂寄歇息。”船人许之。怪其跳踯上船,其疾如风。须臾,两人云:“暂至村,各有小袱,且寄船上,慎勿开也。”殷勤戒之,两人去后,船中一人解袱共看。每袱有五百贴子,似纸,非篆隶,并不可识。共惊,还结如故。俄顷二人回,云:“开讫,何因讳?”乃捉解袱人云:“是此人解。”遂掷解袱上岸,如掷婴儿。又于村中取人,拥之而去。经数日,一人欲放解袱者,一人不许,曰:“会遣一二年受辛苦。”乃解至富人家。其人家有好马,恒于庭中置槽,自看饮饲。此时已夜,堂门闭,欲取富人无由。一人云:“此人爱马,解马放,即应开门出。”如言,富人果出。一人提之,应手即死。取得富人,遂弃解袱人而去。此家忙惧,唯见此人在,即共殴。缚之送县,以解袱等事为辞。州县不信,遂断死,此人自雪无由,久禁乃出。(出《异闻录》) 江南有几个人在行船,看见岸上有两个人与船并行好几里。岸上人说:“暂且到船上歇息一下。”船上人同意了。岸上人跳上船来,其快如风。一会儿,两人说:“暂且到村里,我们各有个小包袱,先寄放在船上,千万不要打开。”再三告诫。两人离开后,船上一个人解开包袱,大伙一齐看。每个包袱有五百贴子,好象是纸,字不是篆隶,都不认识,大伙都很惊讶,依然照样系上。一会儿两人回来了,说:“解开包袱了,为什么隐瞒?”就抓住解袱人说:“是这个人解开的。”就扔解袱者到岸上,象扔婴儿一样。又在村中找来人,相拥而去。过了几天,一人想放走解袱人,一人不同意。说:“应该让他受一二年的辛苦。”就到了富人家。这户人家有好马,总在院中置槽饲养,自己看管马的饮食。这时已经半夜了,堂门紧闭,想抓获富人没有机会。一人说:“这人爱马,解开马放了,他立刻能开门出来。”就象说的那样,富人果然就出来了,一人抗起他、触手就死了。抓获了富人,就丢开解袱人走了。这家慌乱惊恐,只看见这个人在,就一块打他。绑上他送到县衙。解袱人就将解开包袱等事做为开脱的言辞。州县不信,就判他死罪。这人自己雪冤没有理由。关了很久才放出来。 漕店人 贞观中,长安城西漕店人,葬父母,凶具甚华。一二年后,忽见亡弟来,容貌憔悴。言为兄厚葬父母之故,被差为林皋驿马,只承困苦不堪,故来请兄代。兄大惊惧,更多与纸钱,遣努力且作。其后数月,又见弟来云,只承不济,兄遂不免去,其兄应时而卒。(出《异闻录》) 贞观年间,长安城西漕店人安葬他的父母,祭具非常豪华。一、二年之后,忽然看见他死去的弟弟来了,容貌憔悴。说因为哥哥厚葬父母的缘故,他被差为林皋驿马。承受困苦,不堪忍受,请哥哥代替他。哥哥大为惊恐,更多地给他纸钱,让他努力去干。过了几个月,又见弟弟来了说承受不了,哥哥不能不去。他哥哥马上就死了。 张琮 永徽初,张琮为南阳令。寝阁中,闻阶前竹有呻吟之声,就视则无所见。如此数夜,怪之,乃祝曰:“有神灵者,当相语。”其夜,忽有一人从竹中出,形甚弊陋,前自陈曰:“朱粲之乱,某在兵中,为粲所杀。尸骸正在明府阁前,一目为竹根所损,不堪楚痛。以明府仁明,故辄投告。幸见移葬,敢忘厚恩。”令谓曰:“如是何不早相闻。”乃许之。明日,为具棺榇,使掘之,果得一尸,竹根贯其左目。仍加时服,改葬城外。其后令笞杀一乡老,其家将复仇,谋须令夜出,乃要杀之。俄而城中失火,延烧十余家,令将出按行之。乃见前鬼遮令马曰:“明府深夜何所之,将有异谋。”令问为谁,曰:“前时得罪于明府者。”令乃复入。明日,掩捕其家,问之皆验,遂穷治之。夜更祭其墓,刻石铭于前曰:“身殉国难,死不忘忠。烈烈贞魂,实为鬼雄。”(出《广异记》) 永徽初年,张琮为南阳令。晚上在楼上睡觉,听到阶前的竹子有呻吟的声音,靠近一看没看到什么。这样过了几晚,张很奇怪就祈祝说:“有神灵降临,应该和我说话。”这天晚上,忽然有一人从竹林中走出,相貌很丑陋,上前自我介绍说:“朱粲叛乱时,我在军中,被朱粲所杀。尸体正好在你府内楼前。一只眼睛被竹根伤了,不能忍受痛苦。因明府仁义贤明,所以就将来相告。如有幸被移葬他处,不敢忘了你的大恩。”南阳令对他说:“如果这样,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就答应了。第二天,为他准备了棺材,命人挖掘竹林,果然见到一具尸体,竹根穿过他的左眼睛。为他穿上时新衣服,改葬在城外。后来,南阳令用笞刑打死了一乡下老人。他的家属想要复仇,阴谋算计只须南阳令晚上出来,就要杀他。不久,城中失火,漫延烧了十几家。南阳令想出去巡视火情。就见前几天那个鬼拦住马说:“你深夜去什么地方?将有阴谋。”南阳令问谁干的?鬼说:“前些时被你得罪的人。”南阳令就又回去了。第二天就缉捕了他的家属。经过审问都验证了鬼说的事。就彻底地将他们绳之以法。晚上又祭拜鬼的墓,刻石碑树在墓前。铭文说:“身殉国难,死不忘忠。烈烈贞魂,实为鬼雄。” 刘门奴 高宗营大明宫,宣政殿始成,每夜,闻数十骑行殿左右,殿中宿卫者皆见焉,衣马甚洁。如此十余日,高宗乃使术者刘门奴问其故,对曰:“我汉楚王戊之太子也。”门奴诘问之:“案《汉书》,楚王与七国谋反,汉兵诛之,夷宗灭族,安有遗嗣乎?”答曰:“王起兵时,留吾在长安。及王诛后,天子念我,置而不杀,养于宫中。后以病死,葬于此。天子怜我,殓以玉鱼一双,今在正殿东北角。史臣遗略,是以不见于书。”门奴曰:“今皇帝在此,汝何敢庭中扰扰乎?”对曰:“此是我故宅,今既在天子宫中,动出颇见拘限,甚不乐。乞改葬我于高敞美地,诚所望也。慎无夺我玉鱼。”门奴奏之,帝命改葬。发其处,果得古坟,棺已朽腐,旁有玉鱼一双,制甚精巧。乃敕易棺榇,以礼葬之于苑外,并以玉鱼随之。于此遂绝。(出《广异记》) 高宗建造大明宫,宣政殿刚刚完成的时候,每到晚上都看见数十名骑马的人行驰在殿的左右。殿中守夜的卫兵都看见了,衣服马匹非常整洁,如此十多天。高宗让术士刘门奴问其中的原因。对方回答说:“我是汉代楚王戊的太子。”门奴质问他说:“按《汉书》的说法:楚王和七国串通谋反,汉军杀了他,平灭了宗族。怎么能有遗留的后代呢?”回答说:“楚王起兵时,天子顾念我,放掉就没杀我,养在宫中,后来因病而死,埋在这个地方。天子可怜我,用玉鱼一双殉葬,现在放在正殿的东北角。史官漏掉了这些事。所以不见于史书。”门奴说:“现在皇帝在此,你怎敢在院中搔扰?”回答说:“这是我过去住的地方。现在既然在天子宫中,行动很受拘束,请求改葬我在高敞美丽的地方,这是我真诚希望的。千万不要拿走我的玉鱼。”门奴向皇帝秉奏了这件事。皇帝命令改葬,挖开这个地方,果然有一古墓,棺木已经腐朽了,旁边有玉鱼一双,制造很精巧。皇帝下令换了棺材,以礼节把他移葬在宫外,并把玉鱼随葬。此后就没有鬼出现了。 阎庚 张仁亶,幼时贫乏,恒在东都北市寓居。有阎庚者,马牙荀子之子也,好善自喜。慕仁亶之德,恒窃父资,以给其衣食,亦累年矣。荀子每怒庚云:“汝商贩之流,彼才学之士,于汝何有,而破产以奉?”仁亶闻其辞,谓庚曰:“坐我累君,今将适诣白鹿山。所劳相资,不敢忘也。”庚久为仁亶胥附之友,心不忍别,谓仁亶曰:“方愿志学,今欲皆行。”仁亶奇有志,许焉。庚乃私备驴马粮食同去。六日至陈留,宿逆旅。仁亶舍其内房,房内有床。久之,一客后至,坐于床所。仁亶见其视瞻非凡,谓庚自外持壶酒至。仁亶以酒先属客,客不敢受,固属之,因与合饮。酒酣欢甚,乃同房而宿。中夕,相问行李,客答曰:“吾非人,乃地曹耳。地府令主河北婚姻,绊(绊原作纠,据《广异记》改)男女脚。”仁亶开视其衣装,见袋中细绳,方信焉。因求问己荣位年寿,鬼言:“亶年八十余,位极人臣。”复问庚,鬼云:“庚命贫,无位禄。”仁亶问何以致之,鬼云:“或绊得佳女,配之有相,当能得耳。今河北去白鹿山百余里,有一村中王老女,相极贵。顷已绊与人讫,当相为,解彼绊此,以成阎侯也。第速行,欲至其村,当有大雨濡湿,以此为信。”因诀去。仁亶与庚,行六七日,至村,遇大雨,衣装湿汙。乃至村西,求王氏舍焉。款门,久之方出,谢客云:“家有小不得意,所以迟迟,无讶也。”仁亶问其故,云:“己唯一女,先许适西村张家。今日纳财,非意单寡,此乃相轻之义。已罢婚矣。”仁亶等相顾微哂,留数日。主人极欢,仁亶乃云:“阎侯是己外弟,盛年志学,未结婚姻。”主人辞以田舍家,然有喜色。仁亶固求,方许焉。以马驴及他赍为贽,当日成亲毕,留阎侯止王氏,仁亶独往,主人赠送之。其后数年,仁亶迁侍御史、并州长史、御史大夫知政事,后庚累遇提挈,竟至一州。(出《广异记》) 张仁亶小时贫穷。常在东都北市寄居。有个叫阎庚的人,是马牙荀子的儿子,乐善好施。仰慕仁亶的品德,常常偷他父亲的钱财来接济仁亶的吃穿。荀子总是怒骂阎庚说:“你是商贩之流,他是才学之士。对你来说有什么理由破费钱财来奉养他呢?”仁亶听到这话,对阎庚说:“因为我而连累了你。现在我想去白鹿山,劳烦你相送财物,不敢忘记。”阎庚长期是仁亶形影不离的朋友,心中不忍分别,对仁亶说:“我也正想志于才学,现在打算和你一同去。”仁亶赞许他有此志向,同意了,阎庚就私下准备好了驴马粮食一同走了。六天后,到了陈留,住在客店。仁亶住在内房,房外面也有床。很久,又来了一个客人,坐在床上。仁亶看他气质非凡,让阎庚到外面拿壶酒来,仁亶把酒请客人,客人不敢接受,仁亶坚持请他,就和他一起喝酒。酒喝得很高兴,就一同回房休息。半夜,仁亶问他要到哪里去,他回答说:“我不是人,是地曹。地府令我主持河北一带婚姻事宜,为男女作合。”仁亶看他的衣服,看见袋中的细绳,方才相信。仁亶就问他自己的官位年寿。鬼说仁亶能活到八十多岁,位极人臣。仁亶又问阎庚的情况。鬼说阎庚命苦,不能做官。仁亶问用什么办法能达到好的结果?鬼说:“如果能找到美女许配他,或许能达到目的。现在河北离白鹿山一百余里的村中王老的女儿,面相极其尊贵。已经许配给别人了,我当解除那个婚约而促成这个婚姻来成全阎侯。马上走,将到村子的时候,会有场大雨,以此证明我的话。”说完就告别而去。仁亶和阎庚走了六、七天,到村边遇到大雨,衣服湿了,就到了村西王家,敲门半天,才出来迎接客人,说:“家里人不顺心的事,所以开门迟了,不要见怪。”仁亶问其中的原因?他说:“我只有一个女儿,先前许配西村张家。今天过嫁妆,无礼嫌少,这是轻视的意思,已经决定解除婚约了。”仁亶、阎庚相视而笑。住了几天,主人很高兴。仁亶就说:“阎庚是我表弟、正当盛年,有志干才学,没有婚配。”主人以田舍之家推辞,但面露喜色,仁亶执意相求,主人就同意了,阎庚用驴马及其他携带的东西当作礼物。几天后成亲完毕,仁亶留阎庚在王家,独自走了,主人送走了他。这之后几年,仁亶官至侍御史并州长史御史大夫知政事。后来阎庚多次遇到提拔。最后官至一州刺史。 明崇俨 唐正谏大夫明崇俨,少时,父为县令。县之门卒有道术,俨求教。教以见鬼方,兼役使之法。遗书两卷,俨阅之,书人名也。俨于野外独处,按而呼之,皆应曰:“唯。”见数百人。于是每须役使,则呼其名,无不立至者。俨尝行,见名流合祔二亲者,輀已出郊,俨随而行,召其家人谓曰:“汝主君合葬二亲乎?”曰:“然。”曰:“汝取灵柩,得无误发他人冢乎?”曰:“无。”俨曰:“吾前见紫车,后有夫人,年五十余,长大名家妇也。而后有一鬼,年甚壮,寡发弊衣,距跃大喜,而随夫人。夫人泣而怒曰:‘合葬何谓也?’汝试以吾言白汝主君,云明正谏有言如此。”祔亲者闻之,大惊,泣而谓俨曰:“吾幼失父,昨迁葬,决老竖取之,不知乃误如此。”崇俨乃与至发墓所,命开近西境,按铭记,果得之。乃弃他人之骨,而祔其先人。俨在内言事,及人间厌胜至多,备述人口,故不繁述。(出《纪闻》) 唐正谏大夫明崇俨,年轻时,父亲是县令,有个门卒会道术,崇俨向他求教,他教给崇俨见鬼和驱使鬼的方法,给崇俨书两卷,崇俨一看,书上写着人名。明崇俨在野外独处时,就按书上的人名召呼他们。都回答说:“唯!”见几百人来到。于是每当驱使他们,就召呼他的名字,没有不立刻就到的。崇俨有次出行,看到名流之家想合葬二位父母,丧车已出了郊外。崇俨随之而行,召呼他的家人对他说:“你家主人想合葬二位老人吗?”回答说:“是这样。”崇俨说:“你们挖取棺材会不会误挖了别人的坟呢?”回答说:“不能。”崇俨说:“我刚才看见紫车后面有个夫人,年纪有五十多岁,是个名家妇女。后面有一个鬼,年纪正当壮年,头发稀少,衣服破旧,跳跃着很惊喜的样子跟随着夫人,夫人哭泣着怒斥他说:‘跟我合葬怎么称呼啊?’你把我说的话告诉你家主人,说:明正谏这样说的。”合葬二老的主人听到这话,非常惊讶,哭着对崇俨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亲,昨天迁坟,是由老仆办理的,不知道会错到这种程度。”崇俨和他们一起来到挖掘墓地的地方,让挖开靠近西侧的地方,按照铭文,果然找到了。于是抛开别人的尸骨而将亲人合葬在一起。崇俨在朝内的故事,在民间传说很多,详尽地出于口头流传,所以就不多说了。 王怀智 唐坊州人上柱国(上柱国三字原空缺,据陈校本补)王怀智,显庆初年。其母孙氏,及弟怀善、怀表并存。至四年六月,雍州高陵,有一人失其姓名,死经七日,背上已烂而苏,云:“在地下见怀智,见任太山录事。”遣此人执笔,口授为书,谓之曰:“汝虽合死,今方便放汝归家,宜为我持此书至坊州。访我家,白我母云:‘怀智今为太山录事,幸蒙安太。但家中曾贷寺家木作门,此既功德物,早偿之。怀善将死,不合久住。速作经像求助,不然,恐无济理。’”此人既苏,即赍书特送其舍。所谓家事,无不暗合。至三日,怀善暴死。合州道俗闻者,莫不增修功德。鄜州人勋卫侯智纯说之。(出《法苑珠林》) 唐朝坊州的人王怀智,显应初年死了。他的母亲孙氏和弟弟怀善、怀表还都活着。到了显庆四年六月,雍州高陵有一个人,忘了他什么名字,死了七天了,背上已经腐烂又苏醒过来,说他在地下见到了怀智。怀智被任命为太山录事,让他执笔口授了一封信,对他说:“你虽然应该死,现在我方便就放你回家,应该替我拿这封信到坊州,找到我家,告诉我母亲说:‘怀智现在是太山录事,幸运安泰。只是家中曾借寺庙的木头做门,这既然是功德之物,就应该早早还给寺庙。怀善快要死了。你不应在他那儿久住。快点供经像救助。不然恐怕没有救助的机会了。’”这人死而复生后,就带着书信特意送到他家。所说的家事,无不暗暗符合。到了第三天,怀善暴死。全州道家、俗家听说了这件事,无不增加修建功德的事。这是鄜州勋卫侯智纯说的事。 沙门英禅师 唐法海寺沙门英禅师,具言每见鬼,寺主沙门惠兰,怪而问焉。英曰:“向秦庄襄王遣人传语:‘饥虚甚,以师大慈,又自有所见,从者二百许人,勿辞劳费也。’吾也报云:‘后日晓时书来,(《两京新记》后日晓食书来作后日晚食当来)专相候待。’”惠兰便备酒脯之类。至时秦王果来,侍从甚众,贵贱罗列,坐食甚急,谓英曰:“弟子不食八十年矣。”英问其故,答曰:“吾生时未有佛法,地下见责功德,吾但以放生矜恤茕孤应之。以福薄,受罪未了。受此一餐,更四十年。方便得食。”因指坐上人云:“是陈轸,多为虚诈。”又指二人云:“是白起、王翦,为杀人多,受罪亦未了。”英曰:“王何不从人索食,而自受饥窘也。”答曰:“慈心少,且余人又不相见。吾贵人,不可妄作祸祟,所以然也。”因指酒脯曰:“寺主将来耶?深耽愧。”临去时,谓英曰:“甚愧禅师,弟子有物在,当相送。城东门通化外尖冢,是弟子墓。时人不知,妄云吕不韦冢耳。”英曰:“往赤眉贼发掘,何得更有物在?”鬼曰:“贼将麄物去,细者深,贼取不得。见在。”英曰:“贫道出家,无用物处,必莫将来。”言讫谢去。(出《两京记》) 唐法海寺僧人英禅师,说他总见到鬼。寺主僧惠兰,就惊奇地问他?英禅师说:“最近秦庄襄王派人传话。说他饿得厉害,以我的慈悲心肠,又自有所见,跟随他的二百多人,都是不辞劳苦的。我已经告诉他了,后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来,专门等候招待。”慧兰就准备了酒肉之类的东西,到时秦王果然来了,侍从很多,不分贵贱站到一起,坐下吃饭很急。秦王对英禅师说:“我已经八十年没吃饭了。”英禅师询问其中的原因?回答说:“我活着时候还没有佛法,在地下被责问到功德之事,我只以放生、体恤孤独来应付。因为欠缺福德,受罪没完,今天吃这一顿饭,要过了四十年才能再吃。”就指着座上人说:“这是陈轸,因为太虚伪奸诈。”又指着二人说:“这是白起、王翦,因为杀人太多,受罪也没完。”英禅师说:“怎么不朝人索要食物,而自己忍受饥饿呢?”回答说:“好心人太少了,况且其他人又不能见面,我是富贵之人,不能轻易去人间做坏事,所以就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又指着酒肉说:“寺主让我来,很打扰,非常惭愧。”临走时对英禅师说:“很对不起禅师,弟子有东西在,应该送给您,城东门通化外尖尖的坟,是我的墓。人们都不知道,胡说是吕不韦墓。”英禅师说:“以前赤眉贼兵挖掘过了,怎么还能有东西在呢?”鬼说:“贼兵将粗糙的东西拿去了。细软在里面,贼兵拿不走,还在。”英禅师说:“我是出家人,没有用东西的地方,将来也用不着。”英禅师说完,秦王告别走了。 陈导 唐陈导者,豫章人也,以商贾为业。龙朔中,乃泛舟之楚,夜泊江浦,见一舟溯流而来,亦宿于此。导乃移舟近之,见一人厖眉大鼻如吏,在舟检勘文书,从者三五人。导以同旅相值,因问之曰:“君子何往?幸喜同宿此浦。”厖眉人曰:“某以公事到楚,幸此相遇。”导乃邀过船中,厖眉亦随之。导备酒馔,饮经数巡,导乃问以姓氏,厖眉人曰:“某姓司徒,名弁。被差至楚,已来充使。”导又问曰:“所主何公事也?”弁曰:“公不宜见问。君子此行,慎勿以楚为意,愿适他土耳。”导曰:“何也?”弁曰:“吾非人也,冥司使者。”导惊曰:“何故不得之楚?”弁曰:“吾往楚行灾,君亦其人也。感君之惠,故相报耳。然君须以钱物计会,方免斯难。”导恳苦求之,弁曰:“但俟我从楚回,君可备婚钱一二万相贶,当免君家。”导许诺,告谢而别。是岁果荆楚大火,延烧数万家,荡无孑遗。导自别弁后,以忧虑系怀,及移舟而返,既至豫章,弁亦至矣。导以悭鄙为性,托以他事未办所许钱,使者怒,乃命从者持书一缄与导。导开读未终,而宅内掀然火起,凡所财物悉尽。是夕无损他室,仅烧导家。弁亦不见,盖以导悭啬负前约而致之也。(出《集异记》) 唐朝陈导是江西人,以经商为业。龙朔年中,他乘船去楚地。夜晚船停在江边。看见一只船逆流而来,也停在这个地方。陈导就移舟靠近它,看见一人浓眉大鼻好象官吏,在检查文书,随从者有三五个人。陈导因同行而相见,就问他说:“您去哪儿?有幸同住这里。”浓眉人说:“因为公事到楚地,有幸在此相遇。”陈导就邀请他到自己的船中,浓眉人就随他过来了。陈导准备了酒菜。酒过数巡。陈导就问他姓名?浓眉人说:“我姓司徒,名弁。被差往楚地,充当使者。”陈导又问:“办什么公事呢?”司徒弁说:“你不该问,你这次出来,千万不要在楚地停留。赶快去别的地方吧!”陈导说:“为什么?”司徒弁说:“我不是人,是阴间使者。”陈导惊讶地说:“什么原因不能去楚地呢?”司徒弁说:“我去楚地行布灾难。你也是应得灾的,感谢你的恩惠,所以才告诉你。但你必须用钱财物品打点,方能免除这场灾难。”陈导退切地苦求他。司徒弁说:“只等我从楚地回来,您可准备纸钱一二万相送,就能免去你家的灾祸。”陈导答应,告辞分别了。这年果然荆楚之地起了大火,接连烧了几万家,没有幸存的。陈导自从分别司徒后,因忧虑在心,就乘船回去了。等到了江西,司徒弁也来了,陈导悭啬成性,借故其它原因,没有置办他许下的钱财。使者生气了,就让一个随从拿封信给陈导,陈导拆开没有读完,而家中立刻起了大火。凡是他的财物全部烧光。这晚没有损害别人家,只烧了陈导家,司徒弁也不见了。这都是因为陈导悭啬,背叛以前的诺言而造成的。 王志 唐显庆三年,岐州人王志,任益州县令,考满还乡。有女美,未嫁道亡,停县州寺中累月。寺中先有学生停一房,夜初见此女来,妆饰华丽,欲伸缱绻,学生纳之。相知经月,此女赠生一铜镜,巾栉各一。令欲上道,女与生密共辞别。家人求此物不得,令遗巡房求索,于生房得之。令遗左右缚此生,以为私盗。学生诉其事,非唯得此物,兼留上下二衣。令遗人开棺验之,果无此衣。既见此征,于是释之。问其乡里,乃岐州人,因从父南任,父母俱亡,游诸州学问,不久当还。令给衣马装束同归,以为女夫,怜爱甚重。(出《法苑珠林》) 唐显庆三年,岐州人王志任益州县令。任期已满,将要还乡。有个女儿很美,未到出嫁就死了。停在县里的寺庙中几个月了。寺中先就有个学生住在别一房里。天刚黑看见这个女子来,妆色、服饰豪华美丽,想和他拥抱,学生接纳了她,相好了一个月。这个女子赠给学生一面铜镜。衣巾、梳子各一个。县令王志打算上路。女子与学生暗里辞别。女子家人找不到这些东西,县令让按屋查找,在学生房中找到了这些东西。县令让随从绑上学生,把他当成偷盗之人。学生告诉了他们的事,说:“不但有这些东西,还留下了上下二件衣服。”县令派人打开棺材检查,果然没了这些衣服。既然看见了这些证据,就把学生放了。问他原籍?乃是岐州人,因跟从父亲南方任职,父母都死了,他就游历各地、增长见识,不久就该回乡了。县令给他衣服马匹,一起还乡。把他当成女婿,非常怜爱。 巴峡人 调露年中,有人行于巴峡。夜泊舟,忽闻有人朗咏诗曰:“秋迳填黄叶,寒摧露草根。猿声一叫断,客泪数重痕。”其音甚厉,激昂而悲。如是通霄,凡吟数十遍。初闻,以为舟行者未之寝也,晓访之而更无舟船,但空山石泉,谿谷幽绝,咏诗处有人骨一具。(出《纪闻》) 调露年中,有人经过巴峡,晚上停船休息。忽然听见有人朗诵诗歌:“秋迳填黄叶,寒摧露草根。猿声一叫断,客泪数重痕。”那声非常凄厉,激昂悲越,这样朗诵了一宿,有几十遍。刚开始以为行船的人没有睡觉,早晨一打听知道没有其它船停泊,只有空山石泉、谿谷幽绝。诵诗的地方有一具死人尸骨。 陆余庆 陆余庆,吴郡人,进士擢第。累授长城尉,拜员外监察。久视中,迁凤阁舍人,历陕州刺史、洛州长史、大理寺少府监。主睿宗韫车不精,出授沂州刺史。余庆少时,尝冬日于徐亳间夜行,左右以囊橐前行,余庆缓辔蹑之。寒甚,会群鬼环火而坐,庆以为人,驰而遂下就火。讶火焰炽而不煖,庆谓之曰:“火何冷,为我脱靴。”群鬼但俯而笑,不应。庆顾视之,郡鬼悉有面衣。庆惊,策马避之,竟无患。其旁居人谓庆曰:“此处有鬼为祟,遭之者多毙。郎君竟无所惊惧,必福助也。当富贵矣!”(出《御史台记》) 陆余庆,吴郡人。进士及第。先后任长城尉、员外监察。武则天久视年间,任凤阁舍人。历任陕州刺史、洛州长史、大理卿少府监。主管睿宗韫车不胜任,出任沂州刺史。余庆年轻的时候,曾于冬天在徐、亳州之间夜晚赶路,仆人带着行李在前面走,余庆放松马缰缓行。非常冷,遇到一群鬼围火而坐。余庆以为是人,就打马过去下来烤火。惊讶火焰炽烈而不暖,余庆对他们说:“火为什么不暖和呢?给我脱靴子。”群鬼只是附地而笑,不回答。余庆仔细看他们都有遮面布,十分吃惊,打马而走躲避他们。竟然没有后患。旁边住户对余庆说:“这地方有鬼作崇。遇到的人大多死了。您竟然没被吓倒,一定有福星相助,必定富贵。 卷第三百二十九 鬼十四 卷第三百二十九鬼十四 夏文荣张希望郑从简房颖叔刘讽相州刺史王湛狄仁杰李皓张守珪杨瑒 夏文荣 周长安年初,前遂州长江县丞夏文荣,时人以为判冥事。张鷟时为(为字原缺,据陈校本补。)御史,出为处州司仓,替归,往问焉。荣以杖画地作柳字,曰:“君当为此州。”至后果除柳州司户,后改德州平昌令。荣尅时日,晷漏无差。又苏州嘉兴令杨廷玉,则天之表侄也,贪猥无厌,著词曰:“回波尔时廷玉,打獠取钱未足。阿姑婆见作天子,旁人不得抵触。”差摄御史康訔推,奏断死。时母在都,见夏文荣。荣索一千张白纸,一千张黄纸,为廷玉祷。后十日来,母如其言。荣曰:“且免死矣,后十日内有进止。”果六日有敕:“杨廷玉奉养老母残年。”又天官令史柳无忌造荣,荣书卫汉郴字曰:“卫多不成,汉郴二州,交加不定。”后果唱卫州录事,关重,即唱汉州录事。时鸾台凤阁令史进状,诉天官注拟不平。则天责侍郎崔玄暐,暐奏:“臣注官极平。”则天曰:“若尔,吏部令史官共鸾台凤阁交换。”遂以无忌为郴州平阳主簿,鸾台令史为汉州录事焉。(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长安年初,有个前任遂州长江县丞夏文荣,当时的人都知道他能预言未来之事。张鷟当时是御史,出任处州司仓,特意回来,去求问夏之荣,夏文荣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个“柳”字,说:“您应该出任这个州。”到后来张鷟果然任柳州司户,后改任德州平昌令。夏文荣预算时间,和晷漏一样没有差错。苏州嘉兴县令杨廷玉,是武则天的表侄,他贪婪无厌,有人写词说:“回波尔时廷玉,打獠取钱未足。阿姑婆见作天子,傍人不得抵触。”皇上让御史康訔调查。奏明皇上,判了他死罪。当时他的母亲在京城,求见夏文荣,文荣要一千张白纸,一千张黄纸,为廷玉祈祷,告诉她过十天再来。母亲听从了文荣的话,文荣说:“先免掉死罪,十天内有消息。果然到了第六天有了敕令:“杨廷玉奉养老母残年”。天官令史柳无忌造访文荣,文荣写了“卫、汉、郴”等字,说:“卫州可能不太行,汉、郴二州,交替不稳定。”后来,柳无忌果然当了卫州录事,因关口重要,无忌又当了汉州录事。当时,鸾台凤阁令史上书朝廷,控告天官记载历史不公平。武则天责成侍郎崔玄暐处理,玄暐奏明皇上说天官记载历史很公平。武则天说:“若是那样,让吏部下命吏官和鸾台凤阁交换一下。”就让柳无忌做了郴州平阳主簿,鸾台令史为汉州录事。 张希望 周司礼卿张希望,移旧居改造。见鬼人冯毅见之曰:“当新厩下,有一伏尸,极怒,公可避之。”望笑曰:“吾少长已来,未曾信如事,公勿言。”后月余,毅入,见鬼持弓矢,随希望后。适及阶,鬼引弓射中肩膊,希望觉背痛,以手抚之,其日卒。(出《志怪》) 周司礼卿张希望,移居到旧房稍做改造后住下。有个能看到鬼的人叫冯毅,一天见到张希望,告诉他说:“在你新盖的马厩下面,埋着一个尸体,他很凶恶,您应该回避他。”张希望笑着说:“我从小到大,从不相信这类事,你不要多说了。”一个多月后,冯毅来了,看见鬼拿着弓箭,跟随在希望后面。希望刚走到台阶,鬼就发箭射中了他的肩膀,希望觉得背痛,急用手抚摸。他当天就死了。 郑从简 周左司员外郎郑从简,所居厅事常不宁,令巫者视之,曰:“有伏尸,姓宗,妻姓寇,在厅基之下。”使问之曰:“君坐我门上,我出入常值君,君自不嘉,非我之为也。”掘地三尺,果得旧骸,有铭如其言。移出改葬,于是遂绝。(出《朝野佥载》) 周(唐)左司员外郎郑从简,他的住处大厅经常无缘无故地有吵吵闹闹声。很不安宁。他请巫者到家看一看,巫师说:“这里有伏尸,姓宗,妻子姓寇,在大厅的地基下面。”郑从简让巫师问鬼,鬼说:“您坐在我门上,我出入常碰到您,您自然就感到不好了,不是我故意的。”郑从简命人挖地三尺,果然有陈旧的尸骨,有铭文和鬼说的一样,从简把尸骨移出改葬别处,于是就没有鬼来吵闹了。 房颖叔 周地官郎中房颖叔,除天官侍郎。明日欲上,其夜,有厨子王老,夜半起。忽闻外有人唤云:“王老不须起,房侍郎不上。后三日,李侍郎上。”王老却卧至晓,房果病,两日而卒。所司奏状(状原作仗,据陈校本改。)下,即除李迥秀为侍郎,其日谢,即上。王老以其言问诸人,皆云不知,方悟是神明所告也。(出《朝野佥载》) 周(唐)地官郎中房颖叔,官拜天官侍郎,第二天想去上任。这天晚上,有个厨子老王,半夜起来,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王老不必起来,房侍郎上不了任,三天后,李侍郎才能上任。”王老就一觉睡到天亮。房颖叔当天就病了,两天后死去。有关人上报了情况,上司就重新任命李迥秀任侍郎官,李迥秀当天就去拜谢了,很快就上任了。王老拿这些话去问大伙,都说不知道,王老才明白这是神明的预告。 刘讽 文明年,竟陵掾刘讽,夜投夷陵空馆。月明不寝,忽有一女郎西轩至,仪质温丽,缓歌闲步,徐徐至中轩。回命青衣曰:“紫绥取西堂花茵来,兼屈刘家六姨姨、十四舅母、南邻翘翘小娘子,并将溢奴来。”传语道:“此间好风月,足得游乐。弹琴咏诗,大是好事。虽有竟陵判司,此人已睡,明月下不足回避也。”未几而三女郎至,一孩儿,色皆绝国。紫绥铺花茵于庭中,揖让班坐。坐中设犀角酒樽,象牙杓,绿罽花觯,白琉璃盏。醪醴馨香。远闻空际。女郎谈谑歌咏,音词清婉。一女郎为录,一女郎为明府,举觞酹酒曰:“惟愿三姨寿等祁山,六姨姨与三姨婆等,刘姨夫得太山府乣成判官,翘翘小娘子嫁得朱余国太子,谥奴便作朱余国宰相。某三四女伴,唿嫁地府司文舍人。不然,嫁得平等王郎君六郎子七郎子,则平生望足矣。”一时皆笑曰:“须与蔡家娘子赏口。”翘翘时为录事,独下一筹,罚蔡家娘子曰:“刘姨夫才貌温茂,何故不与他五道主使,空称乣成判官,怕刘姨姨不欢。请吃一盏。”蔡家娘子即持杯曰:“诫知被罚。直缘姨夫大年老昏暗,恐看五道黄纸文书不得,误大神伯公事。饮亦何伤。”于是众女郎皆笑倒。又一女郎起,传口令,仍抽一翠簪。急说,传翠簪过令,不通即罚。令曰:“鸾老头脑好,好头脑鸾老。”传说数巡,因令翠绥下坐,使说令。翠绥素吃讷,令至,但称“鸾老鸾老”。女郎皆大笑曰:“昔贺若弼弄长孙鸾侍郎,以其年老口吃,又无发,故造此令。”三更后,皆弹琴击筑,更唱迭和。歌曰:“明月秋风,良宵会同。星河易翻,欢娱不终。绿樽翠杓,为君斟酌。今夕不饮,何时欢乐。”又歌曰:“杨柳杨柳,袅袅随风急。西楼美人春梦长,繍帘斜卷千条入。”又歌曰:“玉口金缸,愿陪君主。邯郸宫中,金石丝簧。卫女秦娥,左右成行。绔缟缤纷,翠眉红妆。王欢顾眄,为王歌舞。愿得君欢,常无灾苦。”歌竟,已是四更,即有一黄衫人,头有角,仪貌甚伟,走入拜曰:“婆提王命娘子速来。”女郎等皆起而受命,即传语曰:“不知王见召,适相与望月至此,敢不奔赴!”因命青衣收拾盘筵。讽因大声嚏咳,视庭中无复一物。明旦,拾得翠钗数双,将以示人,不知是何物也。(出《玄怪录》) 唐文明年中,竟陵官吏刘讽,晚上投宿在夷陵空馆。月光很亮睡不着。忽然有一个女郎从西轩来。仪态温和、美丽,轻歌慢步,徐徐而至中轩,回头告诉婢女说:“紫绥取西堂花垫来,再召呼刘家六姨,十四舅母,南邻翘翘小娘子,并将溢奴带来,传话说这地方好风月,足能游乐,弹琴咏诗,非常好,虽然有竟陵判司在,此人已睡着了,明月下不用回避。”不一会儿,三个女郎来了,还有一个小孩,容貌倾国。紫绥在院中铺好花垫,拜谢宾客,请她们坐好。座中设有犀角酒杯,象牙杓,绿罽花觯,白琉璃盏。酒气馨香,弥漫远空。女郎们谈笑歌咏,声音清脆、委婉。一个女郎为录事,一个女郎为明府,举杯祝酒说:“祝愿三姨婆寿比祁山,六姨和三姨婆等齐寿,刘姨夫得到太山府乣成判官,翘翘小娘子嫁给朱余国太子,溢奴便作朱余国宰相,我们三四个女伴,一并嫁给地府司文舍人,不然嫁给平等王郎君六郎子七郎子,那平生的心愿就满足了。”一时都笑着说:“要给蔡家娘子罚酒。”翘翘这时是录事,自己先喝一杯,罚蔡娘子酒,说:“刘姨夫才貌温和,什么原因不让他做五道主使,空说乣成判官,怕六姨姨不高兴,请喝一杯!”蔡家娘子立刻拿着酒杯说:“知道被罚,只是因为姨夫年纪大糊涂,恐怕看不了五道黄纸文书,误了大神伯公事,喝酒又有什么损失呢。”于是众女郎都笑倒了,又一个女郎站起来,行酒令,仍抽出一个翠簪,快说,传翠簪行酒令,行不通就罚。令辞是:“鸾老头脑好,好头脑鸾老。”行过数巡。因令在翠绥下坐。让她说酒令,翠绥一向木讷,酒令到了,她只说:“鸾老、鸾老。”众女郎都大笑说:“以前贺若弼作弄长孙鸾侍郎,因其年老口吃,又没有头发,所以制作了这个酒令。”三更后,都弹琴击筑,歌唱相和,歌唱道:“明月秋风,良宵会同。星河易翻,欢娱不终。禄樽翠杓,为君斟酌。今夕不饮,何时欢乐!”又唱道:“杨柳杨柳,袅袅随风急。西楼美人春梦长,绣帘斜卷千条入。”又唱道:“玉口金釭,愿陪君王。邯郸宫中,金石丝簧。卫女秦娥,左右成行。纨缟缤纷,翠眉红妆。王欢顾眄,为王歌舞。愿得君欢,常无灾苦。”唱完歌,已经是四更了,突然间有一个穿黄衫的人,头上有角,相貌很是雄伟,走进来行礼说:“婆提王让娘子快速回去。”女郎们都起来听从命令,说道:“不知王召见,刚才我们互相赏月到了这里,怎敢不去。”就让婢女收拾筵席。刘讽就大声咳嗽起来,看院中没有一点东西。第二天早晨,刘讽拣到几个翠钗,把它给别人看,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相州刺史 唐王道坚为相州刺史,州人造板籍,毕则失之。后于州室梁间散得之,籍皆中截为短卷,遂不用矣,弃之。又有李使君在州,明早将祀社,夜洁斋,卧于厅事。梦其父母尽来迎己,觉而恶之,具告其妻。因疾,数日卒。朱希玉为刺史,宅西院恒闭之,希玉退衙,忽一人紫服,戴高鬟,乘马直入,二苍头亦乘导之,至阁乃下。直吏以为亲姻家通信也,从而视之。其人正服徐行,直入中院,院门为之开,入已复闭。乃索苍头及马,皆无之。走白希玉,希玉命开中院,但见四周除扫甚洁,帐幄围匝,施设粲然,华筵广座,殽馔穷极水陆,数十人食具器物,尽金银也。希玉见之大惊,乃酌酒酹之以祈福。遂出,闭其门。明日更开,则如旧矣。室宇封闭,草蔓荒凉,二年而希玉卒。(出《纪闻》) 唐王道坚是相州刺史,州中吏人制造户籍册,完成后就丢失了。后来在州府屋中的房梁上零散地找到了它,户籍都从中间裁断,成了短卷,就不用了,放弃了它。有个李某在本州,第二天早上将要祭祀,夜里沐浴斋戒,睡在大厅,夜里梦见他的父母都来迎接自己,醒了之后很讨厌这个梦,都告诉了他妻子,就病了,几天后就死了。朱希玉是刺史,家宅的西院总是关闭的。朱希玉从衙门回来,忽然有一个人穿着紫色的衣服,梳着高高的发髻,骑马进来,两个随从也骑马跟随,到了门口才下马,门卫以为是替亲家送信的,跟随着看,那人庄重地慢慢行走,直接进入中院,院门为他而开,进去后又关上了,就看随从和马匹,都没有了,门卫跑去告诉了希玉,希玉就让打开中院,只见四周打扫得非常干净,帐幄围匝,置备完好,整洁,豪华的筵席,宽敞的席位,美酒佳肴都是水中陆地最好的,几十个人的食具器物,都是金银的。希玉看见这些很吃惊,就倒酒,酒洒在地上来祈祷安康,做完这些就退出来,关上了门,第二天再打开看的时候,就象以前一样了,屋子都是关闭的,野草荒凉,两年后希玉死了。 王湛 王湛判冥事,初叔玄式,任荆州富阳令,取部内人吴实钱一百贯。后诬以他事,决杀之以灭口。式带别优,并有上下考,五选不得官。以问,谌白为叔检之。经宿曰:“叔前任富阳令日,合有负心事。其案见在,冥司判云:‘杀人之罪,身后科罚。取钱一百贯,当折四年禄。’”叔曰:“诚有此事,吾之罪也。”(出《朝野佥载》) 王湛能够测算阴间的事,叔玄式任荆州富阳令,拿了衙门内吴实一百贯钱,后来因别的事诬陷他,杀了他灭口。叔玄式还想再升官,经过了上下的考试,五次都没有升官,就问王湛,王湛说为叔玄式验看一下,过了一宿说:“你以前当富阳令时,做了亏心事,案底现在还有,冥司判决说:‘杀人之罪,身后科罚,取钱一百贯,当折四年禄。’”叔玄式说:“真有此事,是我的罪过。” 狄仁杰 则天时,狄仁杰为宁州刺史。其宅素凶,先时刺史死者十余辈。杰初至,吏白官舍久凶,先后无敢居者。且榛荒棘毁,已不可居,请舍他所。杰曰:“刺史不舍本宅,何别舍乎?”命去封锁葺治,居之不疑。数夕,诡怪奇异,不可胜纪。杰怒谓曰:“吾是刺史,此即吾宅。汝曲吾直,何为不识分理,反乃以邪忤正。汝若是神,速听明教;若是鬼魅,何敢相干!吾无惧汝之心,徒为千变万化耳。必理要相见,何不以礼出耶?”斯须,有一人具衣冠而前曰:“某是某朝官,葬堂阶西树下,体魄为树根所穿,楚痛不堪忍。顷前数公,多欲自陈,其人辄死。幽途不达,以至于今。使君诚能改葬,何敢迁延于此!”言讫不见。明日,杰令发之,果如其言,乃为改葬,自此绝也。(原缺出处,陈校本作出《广异记》。) 武则天当政时,狄仁杰任宁州刺史,他那所住宅一向不吉不祥,先前在那住过的刺史死了十多个了。狄仁杰刚到,差衷说官家住宅长时间不祥,没有敢住的人,再说草木荒凉,已经不能住了,请改住在别的地方吧。狄仁杰说:“刺史不住在自己的住处,怎么能住别的地方呢?”让人们打开锁头,修理整治,毫不犹豫地住进那宅子,几个晚上,奇异诡怪的事,多得记不住了,狄仁杰愤怒地说:“我是刺史,这是我的宅子,你没理我有理,你若有理为什么不讲道理,反而以阴邪冒犯正直。你如果是神,我就想尽快听到你的教诲,你如果是鬼魅,你胆敢来冒犯我。我决没有惧怕你的意思,你白白地费心思变化吓人。你一定要相见的话,为什么不礼貌地出来呢?”不一会儿,有一个人穿戴着衣帽走上前来说:“我是某朝代的官员,葬在堂阶西边树下,尸体被树根穿过,疼痛难忍,我想告诉前任的几位刺史,哪知道刚想要说,那些人就一个个地死了。冥界去不了,以至于到今天这样地步,您若能够改葬,怎么敢到这儿打扰。”说完不见了。第二天,狄仁杰让人挖地,果然象他说的那样,就为他改葬,从此后就再也没有闹鬼了。 李皓 唐兵部尚书李皓,时之正人也。开元初,有妇人诣皓,容貌风流,言语学识,为时第一,皓不敢受。会太常卿姜皎至,皓以妇人与之。皎大会公卿,妇人自云善相。见张说曰:“宰臣之相。”遂相诸公卿,言无不中。谓皎曰:“君虽有相,然不得寿终。”酒阑,皎狎之于别室。媚言遍至,将及其私。公卿迭往窥睹,时皓在座,最后往视。妇人于是呦然有声,皎惊堕地。取火照之,见床下有白骨。当时议者,以皓贞正,故鬼神惧焉。(出《广异记》) 唐朝兵部尚书李皓是当时的正人君子。开元初年,有个妇人面见李皓,她容貌风度,言语学识,都为当时第一。李皓不敢接。恰好太常卿姜皎到来,李皓把妇人介绍给他。姜皎大会公卿,妇人自称会看相,看见张说说:“宰相的面相。”于是为诸位公卿相面,言无不中。妇人对姜皎说:“您虽有好相,但不能寿终。”酒席将散的时候,姜皎轻侮地与妇人在别的屋子,把献媚的话都说尽了,将要偷情的时候,公卿们纷纷前去偷看,当时李皓在场,最后一个去看,妇人突然就高声大叫起来,姜皎惊吓得掉在地上,有人取来烛光一看,见床下有一堆白骨。当时议论的人都说,那是因为李皓坚贞刚正,所以鬼才惧怕他。 张守珪 幽州节度张守珪,少时为河西主将,守玉门关。其军校皆勤勇善斗,每探候深入,颇以劫掠为事。西域胡僧者,自西京造袈裟二十余驮,还大竺国,其徒二十余人。探骑意是罗绵等物,乃劫掠之,杀其众尽。至胡僧,刀棒乱下而不能伤,探者异焉。既而索驮,唯得袈裟,意甚悔恨。因于僧前追悔,擗踊悲泣久之,僧乃曰:“此辈前身,皆负守将令,唯趂僧鬼是枉死耳。然汝守将禄位重,后当为节度大夫等官。此辈亦如君何?可(可原作不,据陈校本改。)白守将,为修福耳。然后数年,守将合有小厄,亦有所以免之。”骑还白守珪,珪留僧供养,累年去。后守珪与其徒二十五人,至伊兰山探贼。胡骑数千猝至,守珪力不能抗,下马脱鞍,示以闲暇。骑来渐逼,守珪谓左右:“为之奈何?若不获已,事理须战。”忽见山下红旗数百骑,突前出战,守珪随之,穿其一角,寻俱得出。虏不敢逐。红旗下将谓守珪曰:“吾是汉之李广,知君有难,故此相救。后富贵,母相忘也。”言讫不见。守珪竟至幽州节度御史大夫。(出《广异记》) 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年轻时是河西主将,驻守玉门关,他的军兵都勤奋、勇敢、善战。每当探兵,远离防区,总把抢劫当成职业。有个西域胡僧,从西京制造袈裟装了二十多匹马驮着,回还大竺国,并带徒弟二十多人。探兵以为是锦锻等物品,就抢劫了,杀掉众人,到了杀胡僧的时候,刀棒胡乱打下而不能伤着他,探兵惊异,随即拿来马匹,只得到袈裟,探兵非常后悔,就在胡僧面前追悔,拊心哭泣了好一会儿,胡僧才说:“你们这些人,都背叛了守将的命令,只是这些被劫杀的僧人成了冤死鬼。但你们的守将官气很重,以后应该成为节度使大夫等官,你们这些人比他如何,可告诉守将,多修点福。而后几年,守将当有小灾,也有免除的办法。”探兵骑马回报守珪,守珪收留胡僧供养起来,几年后走了。后来守珪和兵丁二十五人,到伊兰山打探敌情,胡人兵马几千人突然到来,守珪力量不能对抗,就下马脱鞍,以闲暇警示敌人,敌兵渐渐逼近,守珪对左右的兵丁说:“没办法了,若不想自己被俘获,只能力战。”刚说完,忽然看见山下有打着红旗的几百名骑兵,冲到前边作战,守珪跟随他,穿过敌兵一角,大家都出来了,敌兵不敢追,红旗下的将领对守珪说:“我是汉朝的李广,知道你有难,特意到这相救,以后富贵,不要忘了我。”说完就不见了,张守珪后来果然官至幽州节度使、御史大夫。 杨瑒 开元中,洛阳令杨瑒,常因出行,见槐阴下有卜者,令过,端坐自若。伍伯诃使起避,不动。瑒令散手拘至厅事,将捶之,躬自责问。术者举首曰:“君是两日县令,何以责人?”瑒问其事,曰:“两日后,君当命终。”瑒甚愕,问何以知之,术者县告所见,举家惊惧,谓术者曰:“子能知之,必能禳之,若之何而免也?”瑒再拜求解,术者曰:“当以君之闻见,以卫执事。免之与否,未可知也。”乃引瑒入东院亭中。令瑒被发跣足,墙面而立,己则据案而书符。中夕之后,喜谓瑒曰:“今夕且幸免其即来。明日,可以三十张纸作钱,及多造饼餤,与壶酒,出定罪(陈校本罪作远,按洛阳有定鼎门,疑罪字为鼎字之讹。)门外,桑林之间,俟人过者则饮之。皂裘右袒,即召君之使也。若留而饮餤,君其无忧。不然,实难以济。君亦宜易衣服,处小室,以伺之,善为辞谢,问以所欲。子之策尽于是矣。”瑒如其言。洎日西景,酒餤将专罄,而皂裘不至。瑒深以为忧,须臾遂至。使人邀屈,皂裘欣然,累有所进。瑒乃拜谒。人云:“君昨何之,数至所居,遂不复见。疑于东院安处,善神监护,故不敢犯。今地府相招未已,奈何?”瑒再拜求救者千数,兼烧纸钱,资其行用。鬼云:“感施大惠,明日,当与府中诸吏同来谋之,宜盛馔相待。”言讫不见。明日,瑒设供帐,极诸海陆候之。日晚,使者与其徒数十人同至,宴乐殊常浩畅,相语曰:“杨长官事,焉得不尽心耶?”久之,谓瑒:“君对坊杨锡,亦有才干,今揩王作金以取彼。君至五更,鼓声动,宜于锡(锡原作禄,据《广异记》改。)门相候。若闻哭声,君则免矣。”瑒如其往,见鬼便在树头,欲往锡舍,为狗所咋,未能得前。俄从缺墙中入,迟回闻哭声,瑒遂获免。(出《广异记》) 开元年中,洛阳令杨瑒,经常有公务出行。一天,看见槐树荫下有个占卜的人,洛阳令经过,他端庄自若,伍伯训斥他让他起来回避,他还是不动。杨瑒让衙役把他抓到府衙,想要打他,亲自审问,术士抬头说:“你只不过是两天的县官,怎么敢随便责打我?”杨瑒听后感到惊怕和奇怪,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术士说:“两天后,你就死了。”术士详细地告诉他所能看到的一切,杨瑒全家惊恐不安,对术士说:“先生既然能知道这件事,一定能祭祀消灾了,怎么样才能得到免除呢?”杨瑒拜了又拜想求得解脱的办法。术士说:“应该以你的所见所闻来防护你,能否免除,我现在还不能知道。”说完就引导杨瑒到了东院亭中,让杨瑒散开头发,赤着脚,面对墙壁站着,自己就依靠桌案画符,半夜之后,高兴地对杨瑒说:“今天晚上暂且免除他来,明天,可以用三十张纸当钱,多做些饼,准备一壶酒,从定罪门出来,到桑林中间,等人过来就请他喝酒,穿着黑色的皮衣服,袒露右臂的人,就是召你的使者,如果能留他吃喝,你就没有忧患了,不这样的话,实在难以帮助你了,你也应该换件衣服,躲到小屋里面,来等候他。多说感谢的话,问他需要些什么。我的办法就是这些了。”杨瑒照他说的,等到日影西斜时,酒饭眼看就要没了,黑衣人也没来,杨瑒非常着急。又过了一会儿黑衣人走来了,杨瑒派人邀请他,黑衣人欣然前往,进了几道门,杨瑒就来拜见他,鬼说:“你昨天去了哪里?我几次到你的房前,都没能见到你,怀疑你在东院居住,但有神仙保护,所以不敢侵犯,现在地府招你,怎么办?”杨瑒又拜求解救自己,并烧纸钱,来资助他出来的费用。鬼说:“感谢你施舍恩惠,明天,我和地府中各位差吏一块来商量,你可要准备好丰盛的酒菜来招待。”说完就不见了。第二天,杨瑒摆设供桌酒席,全是些山珍海味。果然黑衣使者和他的同伴几十人一起来了,宴会非同寻常地浩大、欢畅,大伙说:“杨长官的事,怎么能不尽心呢!”过了很久,对杨瑒说“你家对面的人家杨锡,也有才干,现在把“王字”旁改成“金”字旁,来招他。你到五更,听鼓声一响,你就在杨锡门前等候,若是听到哭声,你就得救了。”杨瑒照他的话去做了,看见鬼在树枝上,想去杨锡家,被狗暂时阻止,随后又从断墙中跳进去,过了一会儿听到了哭声,杨瑒终于得免一死。 卷第三百三十 鬼十五 卷第三百三十鬼十五 张果女华妃郭知运王光本幽州衙将韦氏女崔尚河湄人中官王鑑李令问僧韬光僧仪光尼员智杨元英 张果女 开元中,易州司马张果女,年十五,病死。不忍远弃,权瘗于东院阁下。后转郑州长史,以路远须复送丧,遂留。俄有刘乙代之。其子常止阁中,日暮仍行门外,见一女子,容貌丰丽,自外而来。刘疑有相奔者,即前诣之,欣然款浃。同留共宿,情态缠绵,举止闲婉。刘爱惜甚至,后暮辄来,达曙方去。经数月,忽谓刘曰:“我前张司马女,不幸夭没,近殡此阁。命当重活,与君好合。后三日,君可见发,徐候气息,慎无横见惊伤也。”指其所瘗处而去。刘至期甚喜,独与左右一奴夜发,深四五尺,得一漆棺。徐开视之,女颜色鲜发,肢体温软,衣服汝梳,无污坏者。举置床上,细细有鼻气。少顷,口中有气,灌以薄糜,少少能咽,至明复活,渐能言语坐起。数日,始恐父母之知也,因辞以习书,不便出阁,常使赍饮食诣阁中。乙疑子有异,因其在外送客,窃视其房,见女存焉。问其所由,悉具白,棺木尚在床下,乙与妻歔欷曰:“此既冥期至感,何不早相闻?”遂匿于堂中。儿不见女,甚惊。父乃谓曰:“此既申契殊会,千载所无,白我何伤乎?而过为隐蔽。”因遣使诣郑州,具以报果,因请结婚。父母哀感惊喜,则尅日赴婚,遂成嘉偶,后产数子。(原缺出处,明钞本、陈校本俱作出《广异记》) 开元年间,易州司马张果的女儿,十五岁那年,得病死了。张果不忍把女儿葬在远处,就暂埋葬在东院房中。张果后来转任郑州长史,因为路太远来回运这女子不方便,就留在了这里。时间不长就有刘乙代替了他住在这里。刘乙的儿子常到这房子里来。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常在门外走动,有一天刘看见一个女子,容貌很美丽,从外面进来。刘以为她是个私奔的,就大胆地上前到女子身边去试探,双方都非常高兴,都有诚意,就一同留在卧房共住。女子感情缠绵,举止闲静温顺,刘非常怜爱她,以后每天日落就来到卧房,到天亮才离去,过了几个月,女子忽然对刘说:“我是以前张司马的女儿,不幸早死,就近殡葬在这个楼阁,命里注定应当重新复活,与您融洽相处,过三天,您可以挖掘棺木,慢慢地等候气息,您千万不要无端地惊慌和悲伤。”她指着她的葬地而离去。刘等到约定的日子非常高兴,自己与身边的一个奴仆在夜里挖掘墓地,深五、六尺,找到一个漆棺,慢慢地打开看看里面,见一个女子面容非常新鲜,四肢温软。衣服、头发、妆饰都没有损坏的地方,抬起她放在床上,微微有鼻气,不一会儿,嘴里也有气,用稀粥喂她,稍稍能下咽,等到天亮就复活了,渐渐能坐起来说话。过几天,刘才担心父母知道这回事,于是用练画不方便出楼阁作借口,常派人把饭菜送到楼阁中。刘乙疑心儿子有些怪异,趁儿子到楼阁外送客,偷偷地看他的房屋,忽然看见一个女子在那里,问她从哪里来,她全都告诉了刘乙。此时棺材还在床下。刘乙和妻子叹息说:“这既然是阴间最感动人的事,为什么不尽快早使我们知道?”于是将女子藏在堂屋中,儿子不见女子,很吃惊,父亲便对儿子说:“这既是阴阳间特别的相会,是千载所没有的,告诉我又有什么伤害?你何必做得这么隐蔽。”于是刘乙派人到郑州,把这件事全都报告给张果,借机请求结婚,女子的父母由悲哀转为惊喜,便约定日子同意结婚,于是刘乙的儿子和张果的女儿结成好夫妻,以后生了几个孩子。 华妃 开元初,华妃有宠,生庆王琮,薨葬长安。至二十八年,有盗欲发妃冢,遂于茔外百余步,伪筑大坟,若将葬者。乃于其内潜通地道,直达冢中。剖棺,妃面如生,四肢皆可屈伸,盗等恣行凌辱。仍截腕取金钏,兼去其舌。恐通梦也,侧立其尸,而于阴中置烛。悉取藏内珍宝,不可胜数,皆徙置伪冢。乃于城中,以辆车载空棺会。日暮,便宿墓中,取诸物置魂车及送葬车中,方掩而归。其未葬之前,庆王梦妃被发裸形,悲泣而来曰:“盗发吾冢,又加截辱,孤魂幽枉,如何可言。然吾必伺其败于春明门也。”因备说其状而去。王素至孝,忽惊起涕泣。明旦入奏,帝乃召京兆尹万年令,以物色备(广异记备作补)盗甚急。及盗载物归也,欲入春明门,门吏诃止之,乃搜车中,皆诸宝物,尽收群盗。拷掠即服,逮捕数十人,皆贵戚子弟无行检者。王乃请其魁帅五人,得亲报仇,帝许之。皆探取五脏,烹而祭之,其余尽榜杀于京兆门外。改葬贵妃,王心丧三年。(出《广异记》) 开元初,华妃得宠,生下庆三琮,死后葬在长安。到开元二十八年,有盗贼想要挖华妃墓,于是在原来坟墓的旁边一百多步的地方,伪筑了一个大坟墓,像要埋葬似的,又在坟内暗通地道,直通到原来的坟墓中。剖开棺木一看,她面容如活人,四肢都可以弯曲伸直,盗贼等恣行凌辱,还截断手腕拿下金钏,同时又割掉她的舌头,又害怕她托梦,把尸体侧立起来,而且在里面放上蜡烛,把棺内的珍宝全都取走了,不可胜数,都放在伪筑的坟墓中。于是在城中用辆车装上空棺材,等到日落,便住在墓中,取出各种东西放在魂车和送葬的车中,才这样遮掩着回来。在没等他们去送葬之前,庆王就梦见华妃披发裸体,悲伤哭泣而来说:“盗贼挖了我的坟墓,再加上截断我的手腕,侮辱我,我的魂冤枉,怎么可以说出来,但是我一定等他在春明门毁败。”于是详尽地说明了他们的形貌就离去了。庆王一向非常孝顺,忽然惊起流泪哭泣,第二天早晨入朝奏明情况,皇帝便召集京兆尹万年令调集精干人员去紧急捕捉盗贼。万年令等人专门等盗贼装上东西回去,再抓获。这些盗贼想要进入春明门,门吏呵止他们,就搜查车中,全是各种各样的宝物,全部抓获群盗,拷打他们,他们立即就招服了。逮捕了几十个人,都是些无品行的豪门亲戚子弟,庆王请求严惩他们为首的五个人,得以亲自报仇,皇帝答应了他。他把这五个人的五脏都拿出来,烹饪他们,用以祭典华妃,其余盗贼都在京兆门外公布名单斩首,改葬贵妃。庆王哀伤了三年。 郭知运 开元中,凉州节度郭知运出巡,去州百里,于驿中暴卒。其魂遂出,令驿长锁房勿开,因而却回府,徒从不知也。至舍四十余日,处置公私事毕,遂使人往驿,迎己丧。既至,自看其殓。殓讫,因与家人辞诀,投身入棺,遂不复见。(出《广异记》) 开元年中,凉州节度使郭知运出去巡察,离开凉州百里地,郭知运在驿站暴死,他的魂就离开了身体,让驿长锁住房门不打开,他的魂就返回府衙中,他的随从都不知道。郭知运回到家里四十多天,处理安排公私事结束,就派人去驿站迎回自己的尸体,棺到了以后,亲自看自己的尸体装殓,装殓完毕,就和家人告辞诀别,投身入棺,于是不再出现。 王光本 王光本,开元时为洛州别驾。春月,刺史使光本行县。去数日,其妻李氏暴卒。及还,追以不亲医药,意是枉死。居恒恸哭,哀感旁邻,后十余日,属诸子尽哭。光本因复恸哭百余声,忽见李氏自帏而出,靓妆炫服,有逾平素。光本辍哭,问其死事,李氏云:“妾尚未得去,犹在此堂。闻君哀哭恸之甚,某在泉途,倍益凄感。语云:‘生人过悲,使幽壤不安。’信斯言也。自兹以往,不欲主君如是,以累幽冥耳。”因付嘱家人,度女为尼,放婢为平人,事事有理。留一食许,谓光本曰:“人鬼道殊,不宜久住,此益深恨。”言讫,入堂中遂灭。男女及他人,但闻李氏言,唯光本见耳。(出《广异记》) 王光本,开元年时做洛州别驾,春季,刺史让王光本去县里,离家几天,王妻李氏突然死去。王光本得噩耗后返回洛州家中,后悔因没能亲自请医购药使妻子死去,认为是白白地死了,在那儿总是痛哭,哀痛感动了四邻。过了十多天,连部下所有人全都痛哭,光本因为太痛苦又放声痛哭一阵,忽然看见李氏从帏帐中走出来,穿着漂亮的衣服,有超过平常的美丽,王光本停止了痛哭,问她死的事,李氏说:“我还没有离开这里,还在这个大堂,听到您痛哭,痛哭得很厉害,我在黄泉路上,倍加凄感,听人说,活人过于悲痛,使幽魂不安,我信了这句话,从此以后,不想让您象这样难过,而牵累阴间。”于是李氏嘱咐家人,让女儿念经拜佛成尼姑,散放婢女为平民,件件事都有条理,过一顿饭左右时间,李氏对王光本说:“人与鬼道路不同,不适合长久呆在这里,在这里会越来越遗憾。”说完,进入堂中就不见了,儿女与其他人,只听见李氏说话,只有王光本看见罢了。 幽州衙将 开元中,有幽州衙将姓张者,妻孔氏,生五子而卒。后娶妻李氏,悍妒狠戾,虐遇五子,且鞭捶之。五子不堪其苦,哭于其母墓前,母忽于冢中出,抚其子,悲恸久之。因以白布巾题诗赠张曰:“不忿成故人,掩涕每盈巾。死生今有隔,相见永无因。匣里残汝粉,留将与后人。黄泉无用处,恨作冢中尘。有意怀男女,无情亦任君。欲知肠断处,明月照孤坟。”五子得诗,以呈其父。其父恸哭,诉于连帅,帅上闻,勅李氏决一百,流岭南,张停所职。(出《本事诗》) 开元年间,有个幽州衙将姓张的,他有妻子孔氏,生了五个孩子,后来死了。张后来又娶了个妻子李氏,她凶暴蛮横,虐待五个孩子,每天用鞭子打他们,五个孩子受不了过分的痛苦,就去他们母亲坟墓前哭泣,母亲忽然从坟墓里出来,抚摸她的孩子,悲痛哭泣了很久,于是在白布巾上写诗赠给张某说:“不忿成故人,掩涕每盈巾。死生今有隔,相见永无因。匣里残妆粉,留将与后人。黄泉无用处,恨作冢中尘。有意怀男女,无情亦任君。欲知肠断处,明月照孤坟。”五个孩子得到诗,来献给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向连帅痛哭诉说这事,连帅听到这件事,又上报皇上。皇上下诏,判决李氏受刑一百然后流放到岭南去。张某的职事也被停止。 韦氏女 洛阳韦氏,有女殊色。少孤,与兄居。邻有崔氏子,窥见悦之。厚赂其婢,遂令通意,并有赠遗。女亦素知崔有风调,乃许之,期于竹间红亭之中。忽有曳履声,疑崔将至,遂前赴之。乃见一人,身长七尺,张口哆唇,目如电光,直来擒女。女奔走惊叫,家人持火视之,但见白骨委积,血流满地。兄乃诘婢得实。杀其婢而剪其竹也。(出《惊听录》) 洛阳韦氏有一个女儿,容貌出众,年少就成了孤儿,和哥哥住在一起。邻居有个崔氏的儿子,偷偷看见韦氏的女儿,很喜欢她,用厚礼贿赂她的婢女,于是让她说明他的意思,并有赠送的礼品。女子也一向知道崔氏的儿子有风情,便答应他,约定在竹林间红亭之中见面。等候时忽然听到有脚步声,猜想崔某将要到了,于是上前赴约,突然就看见一个人,身长七尺,张嘴哆嗦嘴唇,目光如电光,直奔来抓她,女子奔跑惊叫,家人拿火把看看情况,只看见白骨落成一堆,血流满地,韦氏女的哥哥便拷问婢女,得到了情况真实后,杀了那个婢女,并且砍断了那里的竹子。 崔尚 开元时,有崔尚者,著《无鬼论》,词甚有理。既成,将进之。忽有道士诣门,求见其论。读竟,谓尚曰:“词理甚工,然天地之间,若云无鬼,此谬矣。”尚谓:“何以言之?”道士曰:“我则鬼也,岂可谓无?君若进本,当为诸鬼神所杀。不如焚之。”因而不见,竟失其本。(出《玄怪录》) 开元年间,有个叫崔尚的,著有《无鬼论》,论述很有道理,已经成书。准备向上进献这书。忽然有个道士到他家门前,请求看看那本书。道士读完,对崔尚说:“说理很严密,但是天地之间,如果说没有鬼,这是错误的。”崔尚对他说:“凭什么这么说?”道士说:“我就是鬼,怎么能说没有?您如果进献此书,一定会被鬼神杀害,不如烧了书。”说完就不见了。同时失去那书。 河湄人 开元六年,有人泊舟于河湄者,见岸边枯骨,因投食而与之。俄闻空中愧谢之声,及诗曰:“我本邯郸士,祗役死河湄。不得家人哭,劳君行路悲。”(出《灵怪录》) 开元六年,有个乘船到河湄的人,看见岸边白骨,于是扔些吃的东西给它。不一会听到空中惭愧感谢之声,还有诗道:“我本邯郸士,祗役死河湄。不得家人哭,劳君行路悲。”中官 有中官行,宿于官坡馆,脱绛裳,覆锦衣,灯下寝。忽见一童子,捧一樽酒,冲扉而入。续有三人至焉,皆古衣冠,相谓云:“崔常侍来何迟?”俄复有一人续至,凄凄然有离别之意,盖崔常侍也。及至举酒,赋诗聊句,末即崔常侍之词也。中官将起,四人相顾,哀啸而去,如风雨之声。及视其户,扃闭如旧,但见酒樽及诗在。中官异之,旦馆吏云:“里人有会者,失其酒樽。”中官出示之,乃里人所失者。聊句歌曰:“床头锦衾斑复斑,架上朱衣殷复殷。空庭朗月闲复闲,夜长路远山复山。”(出《灵怪集》) 有个中官在官坡馆住宿,脱去红外衣,盖着锦缎衣,灯下睡觉,忽然看见一个童子捧一杯酒,冲门而进,接着有三个人也都来到这里,都穿戴古代衣服、帽子,互相说着话:“崔常侍来得怎么这样迟?”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跟着进来,凄楚的样子有离别的情态,大概是崔常侍,最后一句就是崔常侍的词句。中官将要起来,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哀叹长啸而去,象风雨之声,等到再看那个门,关闩象原来的样子,只见酒樽和诗还在,中官很奇怪,天亮时馆吏说:“乡里的人有个要见您的,丢了他的酒樽。”中官拿出酒杯给他看,竟是他所丢失的,写的诗歌是:“床头锦衾斑复斑,架上朱衣殷复殷。空庭朗月闲复闲,夜长路远山复山。” 王鑑 兖州王鑑,性刚鸷,无所惮畏,常陵侮鬼神。开元中,乘醉往庄,去郭三十里。鑑不涉此路,已五六年矣。行十里已来,会日暮。长林下见一妇人,问鑑所往。请寄一袱,而忽不见。乃开袱视之,皆纸钱枯骨之类。鑑笑曰:“愚鬼弄尔公。”策马前去,忽遇十余人聚向火。时天寒,日已昏,鑑下马诣之。话适所见,皆无应者。鑑视之,向火之人半无头,有头者皆有面衣。鑑惊惧,上马驰去。夜艾,方至庄,庄门已闭。频打无人出,遂大叫骂。俄有一奴开门,鑑问曰:“奴婢辈今并在何处?”令取灯而火色青暗,鑑怒,欲挞奴,奴云:“十日来,一庄七人疾病,相次死尽。”鑑问:“汝且如何?”答曰:“亦已死矣。向者闻郎君呼叫,起尸来耳。”因忽颠仆,既无气矣。鑑大惧,走投别村而宿。周岁,发疾而卒。(出《灵异集》,明钞本、陈校本俱作出《灵怪集》) 兖州王鑑,性格刚直,无所惧怕,经常辱骂鬼神。开元年间,趁着酒醉骑马去了村庄,离城里三十里地,王鑑已有五六年不走这条路了,走了不到十里路,正赶上日落黄昏,高高的树林下出现一个妇人,她问王鑑去哪里,请他寄送一个包裹,就忽然不见了。王鑑便打开包裹一看,里面都是纸钱和白骨之类的东西,王鑑笑着说:“蠢鬼戏弄你的老公。”他就骑着马继续向前走,忽然遇到十多个人围着一堆火在烤火,当时天气很冷,天色已晚,王鑑下马也到那里去,说了刚才所见到的情况,却没有一个人应和的,王鑑看着他们,对着火的人一半没有头,有头的人都戴着面纱,王鑑惊恐,上马飞奔离去,天亮前,才到村庄,可村庄门已关上,不断地敲打也没人出来,于是大叫大骂。不一会儿,有一个奴仆开门,王鑑问道:“奴婢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王鑑让那奴仆拿出油灯,可是火光黯淡。王鑑大怒,想要鞭打奴仆,奴婢说:“十天来,一个庄园七个人患病,一个接一个都死光了。”王鑑问道:“那你怎么样?”奴仆回答道:“我也已经死了。刚才听到郎君您呼叫,就站起来了。”说完便忽然颠倒下去,就没有气了。王鑑非常恐惧,跑到别村住宿了,一年以后,他也发病死了。李令问 李令问,开元中为秘书监,左迁集州长史。令问好服玩饮馔,以奢闻于天下。其炙驴罂鹅之属,惨毒取味。天下言服馔者,莫不祖述李监,以为美谈。令问至集州,染疾,久之渐笃。刺史以其名士,兼是同宗,恒令夜开城门,纵令问家人出入。刺史之子,尝夜与奴私出游。至城门,遥见甲仗数百人,随一火车,当街而行。惊曰:“不闻有兵,何得此辈?”意欲驰告父,且复伺其所之。寻而已至城壕,火车从水上过,曾不渍灭,方知是鬼。走投其门,门已闭。不得归,遂奔令问门中处之。既入,火车亦至令问中门外。其子虽恐惧,仍窃窥之。忽闻堂中十余人诵经,甲仗等迟回良久。有一朱衣鬼,径三踢关,声如雷震,经声未绝。火车移上堂阶,遥见堂中灯火清静,尚有十余人侍疾。朱衣鬼又抉窗棂,其声如前,令问左右者皆走散。鬼自门持令问出,遂掷于火车中,群鬼拥之而去。其子还舍,述其事。刺史明日令人问疾。令问家中余口,无敢起者。使者叫呼方出,云:“昨夜被惊,至今战惧未已。令问尸为鬼所掷,在堂西北陈重床之下。”家人乃集而哭焉。(出《灵怪录》,明钞本、陈校本俱作出《灵怪集》) 李令问,开元年间做秘书监,以后提升为集州长史。令问喜好吃喝玩乐,以奢侈闻名天下。他烧烤驴肉、腌制鹅肉之类,招法狠毒地品其味道。天下讲究吃喝的人,没有不效法李监的,把这件事称为美谈。李令问到集州,患了疾病,过了很久,病重了。刺史因为他是名士,同时又是同一宗族,经常派人夜间打开城门,放李令问家人出入城门。刺史之子,曾经夜间和奴仆偷偷地出去游玩。到了城门,很远便看见几百名卫士,跟着一辆带火焰的车,正当街行进,便惊讶地问道:“没听说有兵事,为什么来这些人?”想要回奔告诉父亲,又探察他们所到的地方。不久已到了护城河,带火的车从水上经过,不曾被浸灭,才知道是鬼。跑着找到城门,城门已关闭,不能回家,于是逃奔到李令问屋里停留。进去以后,带火的车也到了李令问中门外,刺史的儿子虽然恐惧,仍然偷偷看外面。忽然听到屋里十多人念诵经书,穿铠甲的士兵在那里逗留了很久。有一个穿红衣服的鬼,一直连踢那个门闩,声如雷霆。读经书的声音也不停,带火的车也移上堂前的台阶,很远地看见屋中点着灯火,非常清静,还有十多个人侍候病人。穿红衣服的人,又戳坏了窗棂,那声音象刚才的一样,李令问左右的人都走散了,鬼从门那儿领着令问出来,于是把他放到带火的车中,群鬼簇拥着离去了。刺史的儿子回到屋里,陈述刚才的事。刺史第二天,派人问令问的病情,令问家里其他人没有敢站起来的,刺史使者叫喊他们才出来,说:“昨夜被惊吓,到现在惊吓都没消除,令问尸体被鬼扔掉,在堂屋西北角停放在床下。”家人才聚集而哭。 僧韬光 青龙寺僧和众、韬光,相与友善。韬光富平人,将归,谓和众曰:“吾三数月不离家,师若行,必访我。”和众许之,逾两月余。(逾两月余四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和众往中都,道出富平,因寻韬光。和众日暮至,离居尚远,(离居尚远四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而韬光来迎之曰:“劳师相寻,故来迎候。”与行里余,将到家。谓和众曰:“北去即是吾家,师但入须我,我有少务,要至村东,少选当还。”言已东去。和众怪之,窃言曰:“彼来迎候,何预知也?欲到家舍吾,何无情也?”至其家扣门,韬光父哭而出曰:“韬光师不幸,亡来十日,殡在村东北。常言师欲来,恨不奉见。”和众吊唁毕,父引入,于韬光常所居房舍之。和众谓韬光父曰:“吾适至村,而韬光师自迎吾来,相与谈话里余。欲到,指示吾家而东去。云要至村东,少闲当返。吾都不知是鬼,适见父,方知之。”韬光父母惊谓和众曰:“彼既许来,来当执之。吾欲见也。”于是夜久,韬光复来,入房谓和众曰:“贫居客来,无以供给。”和众请同坐,因执之叫呼。其父与家人并至,秉烛照之,形言皆韬光也。纳之瓮中,以盆覆之。瓮中忽哀诉曰:“吾非韬光师,乃守墓人也。知师与韬光师善,故假为之。如不相烦,可恕造次,放吾还也。”其家不开之,瓮中(瓮中二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密祈请转苦。日出后却覆,如惊飏飞去,而和众亦还。后不复见(还后不复见五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焉。(出《纪闻》) 青龙寺僧和众、韬光,相互友好,韬光是富平人,将要回家,对和众说:“我几个月不离开家,师傅如果去,一定去看望。”和众答应他了。过了两个多月,和众去中都,路过富平,就去找韬光。和众日落时到了,离韬光居住的地方还很远,可韬光就亲自来迎接和众说:“烦劳师傅找我,所以就来迎候您。”走了一里多地,将要到家,对和众说:“向北去就是我家,师傅只进去等我,我有一点事情,溜跶到村东,稍等候一会就当回来。”说完已向东去,和众对此感到奇怪,自言自语道:“他来迎候我,怎么会预先知道呢?想要到他家却扔下我,为什么这样无情?”到了他家,敲他家门,韬光父亲哭着出来说:“韬光师傅不幸,过世十多天,葬在村东北边,他常说您想来,遗憾不能见面。”和众吊唁完毕,韬光父亲带他进入室内,在韬光常住的屋子里,和众对韬光父亲说:“我刚才到村子里,可韬光师傅亲自迎接我来的,互相说着话,走一里多地,想要到您府上,他指着哪个是您家就向东去了,说要到村东,稍稍隔一会儿就当回来。我不知道是鬼,正好碰到您,才知道是鬼。”韬光父母吃惊地对和众说:“他既然答应回来,回来就当拦住他,我想看到他。”于是深夜,韬光又来了,进入房内对和众说:“我因贫困客居此地,没有什么给你们的。”和众请求同坐,于是拉着他喊人。他的父亲和家里人一同到了,拿着蜡烛照亮,相貌、说话都是韬光。把他放到大罈子里,用盆盖上他,罈子里忽然有哀痛诉说声:“我不是韬光师傅,是守墓的人。知道师傅您和韬光师傅很好,所以假装是韬光,如果不麻烦您,可容我鲁莽,放我回去吧。”他家里人不打开盖子,罈子里的鬼就频繁请求诉苦。日出后拿开盖子,象急风吹走一样,可是和众也回去了,以后不再见到他。 僧仪光 青龙寺禅师仪光,行业至高。开元十五年,有朝士妻丧,请之至家修福。师往其家数日,居于庑前,大申供养。俗每人死谒巫,即言其杀出日,必有妨害,死家多出避之。其夜,朝士家皆出北门潜去,不告师。师但于堂明灯诵经,忽见二人侍之。夜将半,忽闻堂中人起取衣开门声,有一妇人出堂,便往厨中营食,汲水吹火。师以为家人,不之怪也。及将曙,妇人进食,捧盘来前,独带面衣,徒跣。再拜言曰:“劳师降临,今家人总出,恐斋粥失时,弟子故起,为师造之。”师知是亡人,乃受其献。方祝,祝未毕,闻开堂北户声。妇人惶遽曰:“儿子来矣。”因奔赴堂内,则闻哭。哭毕,家人谒师,问安否。见盘中粥,问师曰:“弟子等夜来实避殃祸,不令师知,家中无人,此粥谁所造?”师笑不答,堂内青衣惊曰:“亡者夜来尸忽横卧,手有面汙,足又染泥。何谓也?”师乃指所造粥以示之,其家惊异焉。(出《纪闻》) 青龙寺禅师仪光,修持极其高深。开元十五年时,有个朝士的妻子死了,请仪光到他家修福,仪光师傅住在他家几天,住在厢房,大加供养。风俗有人死了都要拜问巫师,巫师说出死煞出现的时日,怕有妨害举动,死人家大多出去躲避。那天夜里,这家人都从北门出去了,没有告诉禅师。禅师只在正屋里点灯念经,忽然看见有两个人侍奉他。快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正屋里有人站起来,有拿衣服开门的声音,有一个妇人走出正屋,就到厨房里准备吃的,打水弄火。师傅以为是家里主人,没有对此感到奇怪。等到快要天亮,妇人吃饭,端着盘子上前来,只戴着面纱,光着脚,又拜见说:“烦劳师傅来到,现在家人都已出去,恐怕斋粥没准了,所以弟子起来给师傅送饭。”师傅知道这是已亡之人,就接受她的进献。才祷告,祷告没完,听到正屋北门有声响,妇人恐惶,立即说:“儿子来了。”于是奔跑到正屋内,就听到有哭声,哭声停止,家里人拜见师傅,问他安否。看见盘里的粥,问师傅说:“弟子们夜晚离开这里躲避灾祸,不让师傅知道,家里没有人,这粥是谁做的呢?”师傅笑着不回答,屋内婢女惊讶地说:“死了的人忽然夜间尸体横卧,手上有面迹,脚上沾有泥土,是为什么呢?”师傅就指着所做的粥来告诉他,那家人非常惊讶。 尼员智 广敬寺尼员智,尝与同侣于终南山中结夏。夏夜月明下,有哭而来者,其声雄大,甚悲。既至,乃一人,长八尺余,立于庐前。声不辍,遂至夜半,声甚呜咽,涕泪横流。尼等执心正念不惧,而哭者竟不言而去。(出《纪闻》) 广敬寺有个尼僧叫员智,曾经和同伴,在终南山中欢度夏天归去。夏天月夜中,忽然传来一阵哭声,那声音宏大,很是悲凉。等哭声渐近到这里,竟是一个人,长八尺多,站在屋前,哭声不断。于是到了半夜,哭声很是幽咽低沉,泪流满面。尼僧等人潜心念经,毫无惧色,可哭着的人竟然不出言语就消失了。 杨元英 杨元英,则天时为太常卿,开元中,亡已二十载。其子因至冶成坊削家,识其父圹中剑。心异之,问削师:“何得此剑?”云:“有贵人形状衣服,将令修理,期明日五时来取。”子意是父授,复疑父冢为人所开。至日,与弟同往削师家室中,伺之。至时取剑,乃其父也,骑白马,衣服如生时,从者五六人。兄弟出拜道左,悲涕久之。元英取剑下马,引诸子于僻处,分处家事。末问:“汝母在家否?”云:“合葬已十五年。”元英言:“我初不知。”再三叹息,谓子曰:“我有公事,不获久住。明日,汝等可再至此,当取少资,助汝辛苦。”子如期至,元英亦至,得三百千,诫之云:“数日须用尽。”言讫诀去,子等随行涕泣。元英又谓子曰:“汝等不了此事,人鬼路殊,宁有百年父子耶?”言讫诀去。子随骋出上东门,遥望入邙山中,数十步忽隐不见。数日,市具都尽。三日后,市人皆得纸钱。(出《广异记》) 杨元英,武则天时做太常卿,开元年间,过世已有二十年,他的儿子因为到冶成坊削家,突然发现了他父亲坟墓中的剑。心里感到奇怪,问削家。“怎么得到这把宝剑。”答道:“有个穿戴高贵衣服的人,他让人修理,说等到明天中午来取。”杨元英的儿子料想是父亲给的,又怀疑父亲的坟墓被人挖开。到了第二天,他和弟弟一同去削师家里,等候那人,到了取剑时间,竟是他的父亲,骑着白马,穿的衣服都象活时穿的一样,有五六个随从。兄弟俩在道左出来拜见父亲,悲泣了很久,元英拿剑下马,引领两个儿子到偏僻的地方,分别交代了家里的事,最后问他们的母亲在家没有。他们说:“合葬已十五年了。”元英说:“我当时不知道。”再三叹息,对儿子说:“我有公事,不能久住。明天,你们可以再到这,应当拿走一点钱财,帮助你们过艰辛的生活。”儿子按期来到了,元英也到了,儿子拿到三百千银两,父亲告诫他们说:“几天内一定要用完钱。”说完要诀别离去。儿子们就跟随哭泣,元英又对儿子说:“你们不懂这事,人鬼道路不一样,哪里有百年父子的呢?”说完就急忙诀别离去,儿子跟着骑上马出走到东门,遥望父亲进入邙山中,又几十步忽然隐藏不见了。过几天,买东西把钱用光了,三天后,商人所得都变成了纸钱。 卷第三百三十一 鬼十六 卷第三百三十一鬼十六 薛矜朱七娘李光远李霸洛阳鬼兵道德里书生安宜坊书生裴盛杨溥薛直刘洪 薛矜 薛矜者,开元中为长安尉,主知宫市,迭日于东西二市。一日于东市市前,见一坐车,车中妇人,手如白雪。矜慕之,使左右持银镂小合,立于车侧。妇人使侍婢问价,云:“此是长安薛少府物,处分令车中若问,便宜饷之。”妇人甚喜谢,矜微挑之,遂欣然,便谓矜曰:“我在金光门外,君宜相访也。”矜使左右随至宅。翌日往来过,见妇人门外骑甚众,跃蹰未通。客各引去,矜令白己在门,使左右送刺。乃邀至外厅,令矜坐,云:“待汝束。”矜觉火冷,心窃疑怪。须臾,引入堂中。其幔是青布,遥见一灯,火色微暗,将近又远,疑非人也。然业已求见,见毕当去,心中恒诵千手观音咒。至内,见坐中帐中,以罗巾蒙首,矜苦牵曳,久之方落,见妇人面长尺余,正青色,有声如狗,矜遂绝倒。从者至其室宇,但见殡宫,矜在其内,绝无间隙。遽推壁倒,见矜已死,微心上暖。移就店将息,经月余方苏矣。(出《广异记》) 唐朝开元年间,薛矜任长安尉,执掌为宫内采买事宜。他交替往来于东西两市。一天,在东市市前,看见一驾坐车,车中有一妇人,手白如雪,薛矜顿生爱慕之心。于是派手下人拿一只银镂小盒,站在车傍。妇人让侍婢去问价钱。薛矜手下人说:“这是长安薛少尉的东西,吩咐说如果车中人问,就廉价卖给她。”妇人很高兴地道了谢,薛矜稍稍挑逗了这妇人,妇人竟很高兴,就对薛矜说:“我住在金光门外,你应该去看看我呀!”薛矜派手下人跟着去了她住的地方。第二天,薛矜来到妇人的住处,看到门外有很多坐骑,犹豫着没有通报。渐渐客人们都散去了,薛矜叫通禀说自己在门外,并让手下人呈上自己的名片。于是薛矜被邀请到外厅落坐,说:“稍候片刻,妇人在修饰打扮。”薛矜觉得很冷,心中暗暗生疑,感觉事情有点奇怪。不一会儿,薛矜被领入堂中,堂上的帐幔是黑布的,远远地看见一盏灯,灯光有点儿暗淡,灯光象在近前,却又似离得很远。薛矜怀疑这女子不是人,但已经要求见面,只有见面后马上离去。他心中不停地默诵“千手观音咒”。走到内室,见那妇人坐在帷帐中,用罗巾蒙住脸。薛矜用力拉,好一会儿才把罗巾拉下来,看见妇人的脸有一尺多长,纯黑色,发出了象狗一样的叫唤声。薛矜被吓得立即昏倒在地。他的随从只看到了一处临时停放棺材的地方,薛矜正在里面,里面一点空隙都没有。随从立即推倒墙壁,看见薛矜已经昏死过去,只有心房上还有点儿热气,随从把他抬到店中细心护理,过了一个多月薛矜才醒过来。 朱七娘 东都思恭坊朱七娘者,倡妪也,有王将军,素与交通。开元中,王遇疾卒,已半岁,朱不知也。其年七月,王忽来朱处,久之日暮,曰:“能随至温柔坊宅否?”朱欲许焉,其女弹唱有名,不欲母往。乃曰:“将军止此故佳,将还有所惮耶?”不获已,王以后骑载去。入院,欢洽如故。明旦,王氏使婢收灵床被,见一妇人在被中,遽走还白。王氏诸子,惊而来视。问其故,知之父所引。哀恸久之,遂送还家焉。(出《广异记》) 东都洛阳思恭坊的朱七娘,是个妓女。当时有位王将军,平时和朱七娘有私情。唐朝开元年间,王将军患病死去,已经过了半年,朱七娘也不知道。那年七月,王将军忽然来到朱七娘住处,呆了很长时间,天色已经很晚,王将军说:“能跟我到温柔坊我的住处吗?”朱七娘想跟他去,但朱七娘那位很有名气善歌舞弹唱的女儿,不愿让母亲去,说:“将军留在这里本来挺好的,还有什么顾忌吗?”女儿没有阻止住母亲。王将军把朱七娘放在坐骑后面载着她一起去了他的住处,进入院内,就象过去一样与朱七娘欢爱。第二天早上,王将军的妻子让婢女收拾灵柩的床被,看见被中有个妇人,立即跑回去报告。王将军的几个儿子,感到很惊奇,个个都跑来看,并寻问其中的缘故,才知道是亡父领来的。大家哀痛了很久,后来就把朱七娘送回家去了。 李光远 李光远,开元中,为馆陶令。时大旱,光远大(明钞本大作将。)为旱书,书就暴卒。卒后,县申州,州司马覆破其旱。百姓胥怨,有恸哭者,皆曰:“长官不死,宁有是耶?”其夜,光远忽乘白马,来诣旱坊,谓百姓曰:“我虽死,旱不虑不成。司马何人,敢沮斯议。”遂与百姓诣司马宅,通云:“李明府欲见。”司马大慎,使人致谢。光远责云:“公非人,旱是百姓事,何以生死为准?宜速成之,不然,当为厉矣。”言讫,与百姓辞诀方去。其年旱成,百姓赖焉。(出《广异记》) 唐开元年间,李光远做馆陶令。当时天大旱,李光远极力书写旱情,书写成就突然死去。死后,县令告诉了州里,州司马遮掩旱情,百姓全都怨恨。有痛哭的人,都说:“长官不死,哪有这样的事?”那天夜里,李光远忽然乘着白马,来到旱灾地区,对百姓说:“我虽然死了,旱情不考虑不行,司马是什么人?竟敢阻止这样的建议?”于是和百姓到司马宅府去,通告说:“李明府想要见他。”司马非常惊惧,派人表示谢意,李光远责骂道:“你不是人,旱灾是百姓的事,怎么也得以生死为准绳应该尽快解决这事。不这样,必当成为祸害了。”说完,和百姓告辞诀别才离去。那年是大旱年被认定了,百姓多亏李光远。 李霸 岐阳令李霸者,严酷刚鸷,所遇无恩。自承尉已下,典吏皆被其毒。然性清婞(音胫。恨也。)自喜,妻子不免饥寒。一考后暴亡。既敛庭绝吊客。其妻每抚棺恸哭,呼曰:“李霸在生云何?今妻子受此寂寞。”数日后,棺中忽语曰:“夫人无苦,当自办归。”其日晚衙,令家人于厅事设案几,霸见形,令传呼召诸吏等。吏人素所畏惧,闻命奔走,见霸莫不战惧股慄。又使召丞及簿尉,既至。(既至二字原空缺。据明钞本、陈校本补。)霸诃怒云:“君等无情,何至于此!为我不能杀君等耶?”言讫,悉颠仆无气。家人皆来拜庭中祈祷,霸云:“但通物数,无忧不活。卒以五束绢为准,(明钞本作赠。)绢至便生。”各谢讫去后,谓两衙典:“吾素厚于汝,何故亦同众人?唯杀汝一身,亦复何益?当令两家马死为验。”须臾,数百疋一时皆倒欲死。遂人通两疋细马,马复如故,因谓诸吏曰:“我虽素清,今已死,谢诸君,可能不惠涓滴乎?”又率以五疋绢毕。指令某官出车,某出骑,某吏等修,违者必死。一更后方散。后日处分悉了,(了原作便,据明钞本改。)家人便引道,每至祭所,留下歆飨,飨毕,又上马去。凡十余里,已及郊外,遂不见。至夜,停车骑,妻子欲哭,棺中语云:“吾在此,汝等困弊,无用哭也。”霸家在都,去岐阳千余里,每至宿处,皆不令哭。行数百里,忽谓子曰:“今夜可无寐,有人欲盗好马,宜预为防也。”家人远涉困弊,不依约束,尔夕竟失马。及明启白,霸云:“吾令防盗,何故贪寐?虽然,马终不失也。近店东有路向南,可遵此行十余里,有藂林,马系在林下,往取。”如言得之。及至都,亲族闻其异,竞来吊慰,朝夕谒请,霸棺中皆酬对,莫不躇踧。观听聚喧,家人不堪其烦。霸忽谓子云:“客等往来,不过欲见我耳。汝可设厅事,我欲一见诸亲。”其子如言,众人于庭伺候。久之曰:“我来矣!”命捲帏,忽见霸,头大如雍,眼亦睛突,瞪视诸客等。客莫不颠仆,稍稍引去。霸谓子曰:“人神道殊,屋中非我久居之所,速殡野外。”言讫不见,其语遂绝。(出《广异记》) 歧阳县令李霸,残酷凶猛,他从没有给别人施过恩惠。从承尉以下到典吏都遭到过他的毒害。他秉性倔强,以清贫自喜。他的妻子儿女不免跟他受饥寒。李霸在任三年后,突然死去了。他入殓以后,他的灵堂没有来给他吊唁的。他的妻子每当抚棺痛哭;就哭诉着:“李霸在世时又怎么样,让妻子儿女忍受这样的寂寞。”过了几天,棺材里忽然传出话语,道:“夫人不要痛苦,我会自己回来的。”就在这天该上晚衙的时候,李霸让家人在灵堂摆设案几,之后他现出身形,让传呼个个小吏们。小使们平时就很惧怕他,听到传呼,急忙跑。这些人见到李霸个个都吓得浑身发抖,腿打哆嗦。李霸又派人召来县丞及簿尉,他们到了以后,李霸怒喝道:“你们无情无义,怎么竟到了这种地步?以为我不能杀了你们吗?”说完,这些人全都倒下断了气。家人都来到灵堂上祈祷。李霸说:“只要通晓物理数术,就不愁不能使他们复活。最后以五疋绢为准,绢送到,他们就复活了。”众人各自谢过后离去,李霸对两个衙典说:“我一向厚待你们,为什么你们也同其他人一样?只杀了你们一条命,也没有什么好处,应该让你们两家的马死,作为考验。”过了不久,两家的几百匹马一下都倒下。眼看就要死了。于是有人送来两匹好马,其他的马又都复苏如平常了。于是李霸对各个小吏们说:“我虽然一直很清廉可现在我已经死了,就谢谢你们各位吧,可能不会不给我一些好处吧!”又以五匹绢为准才作罢。李霸派某官出车,某某出马,某吏等侍修理车辆,违者必死。一更后众人才散去。第三天全都处理停当,家人便引道上路。每到一个祭祀的地方,就留下祭献的物品,祭献完毕,又马上离去。约走了十多里路,已经到了郊外,就不见了。到了夜晚,停下车马,妻子想要哭,棺材里传出话,说:“我在这里,你们很疲劳,不要哭了。”李霸家在都城,离歧阳一千多里,每次到了住宿的地方,都不让他们哭。又走了几百里,李霸忽然对儿子说:“今夜不要睡觉,有人要来偷好马,应该防备呀!”家里人长途跋涉,都很疲惫,没有依照李霸说的做,这天夜里,竟真的丢了马。天亮时告诉了李霸,李霸说:“我让你们防备盗贼,为什么贪睡?虽然如此,马还是没有丢。附近店东面有条路,向南走十多里,有片丛林,马就拴在丛林下,去把它牵回来。”家人按照他的话找到了马。到了都城,亲戚们听说了李霸这奇异的事,争着来吊唁他。早晚拜见,李霸在棺材中都应对。客人们都恭恭敬敬地,却又侷促不安。很多人来谛听,人声喧闹,家人忍受不了烦乱。李霸忽然对儿子说:“客人们来来往往,不过是想见见我罢了,你可以设置厅事,我想见一下各位亲朋。”他的儿子照他说的做了。大家在厅堂等候,过了很久李霸说:“我来了。”命令卷起帏帐,忽然看见李霸,头大得象个大坛子,眼睛红红的,眼珠凸出来,瞪着眼睛看各位宾客,客人没有不吓倒的,渐渐被引领离去。李霸对儿子说:“人神的道路不一样,屋里不是我长久居住的地方,快把我葬到郊外。”说完就不见了,他的话就没有了。 洛阳鬼兵 贞元二十三年,(按贞元无二十三年,下云帝在东京,疑贞字为开字之误。)夏六月,帝在东京。百姓相惊以鬼兵,皆奔走不知所在,或自冲击破伤。其鬼兵初过于洛水之南,坊市喧喧,渐至水北。闻其过时,空中如数千万骑甲兵,人马嘈嘈有声,俄而过尽。每夜过,至于再,至于三。帝恶之,使巫祝禳厌,每夜于洛水滨设饮食。尝读《北齐书》。亦有此事。天宝(宝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中,晋阳云有鬼兵,百姓竟击铜铁以畏之,皆不久丧也。(出《纪闻》) 唐贞元二十三年,夏历六月,皇帝在东都洛阳,百姓因传说有鬼兵而相互惊骇,都不知逃跑到哪里去了,有的自相冲撞击伤。那些鬼兵刚从洛水之南经过,街市喧闹,渐渐到了洛水以北。听到鬼兵经过的时候,天空中象有几千万穿着铠甲的骑兵,人马嘈嘈声不断,不久全都过去了。每当黑夜过去,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皇帝非常厌恶这件事,派巫师向鬼神祝祷以消除灾祸,每夜晚就在洛水边摆设饮食。皇帝曾经读过北齐的书,书上也记有这样的事。天宝年间,晋阳说有鬼兵,百姓争着击打铜铁来吓唬鬼兵,不久就全丧命了。 道德里书生 唐东都道德里有一书生,日晚行至中桥,遇贵人部从,车马甚盛。见书生,呼与语,令从后。有贵主,年二十余,丰姿绝世,与书生语不辍。因而南去长夏门,遂至龙门,入一甲第,华堂兰室。召书生赐珍馔,因与寝。夜过半,书生觉,见所卧处,乃石窟。前有一死妇人,身王洪涨,月光照之,秽不可闻。书生乃履危攀石,仅能出焉。晓至香山寺,为僧说之,僧送还家,数日而死。(出《纪闻》) 唐代东都洛阳道德里有一个书生,有天晚上走到中桥,遇到显贵人及部下随从,车马很多。他们看见书生,招呼他让他跟在后面。有位高贵的女主人,二十多岁,容貌超群,她和书生不停地说着话,因而向南走离开长夏门,便到了龙门,进入一个最好的住宅,华丽的厅堂幽静的屋子,女主人召呼书生,赐予他美酒佳肴。于是和她同床共枕。过了半夜,书生醒来,看见所躺的地方,竟是石窟,前面有一个死了的妇人,身体浸泡在水中,月光照着她,污秽不堪,臭不可闻。书生便踩着危险的石头攀援着,勉强能走出来。天亮时到了香山寺,对寺僧说了这件事。寺僧送他到家,没几天就死了。 安宜坊书生 开元末,东京安宜坊有书生,夜中闭门理书。门隙中,忽见一人出头。呵问何辈,答云:“我是鬼,暂欲相就。”因邀书生出门。书生随至门外,画地作十字,因尔前行。出坊,至寺门铺,书生云:“寺观见,必不得度。”鬼言:“但随我行,无苦也。”俄至定鼎门内,鬼负书生从门隙中出,前至五桥,道旁一冢,天窗中有火光。鬼复负书生上天窗侧,俯见一妇人,对病小儿啼哭,其夫在旁假寐。鬼遂透下,以手掩灯,妇人惧,呵其夫云:“儿今垂死,何忍贪卧!适有恶物掩火,可强起明灯。”夫起添烛,鬼回避妇人。忽取布袋盛儿,儿犹能动于布袋中。鬼遂负出,至天窗上,兼负书生下地。送入定鼎门,至书生宅,谢曰:“吾奉地下处分,取小儿,事须生人作伴,所以有此烦君。当可恕之。”言讫乃去,其人初随鬼行,所止之处,辄书十字。翌日,引其兄弟覆之,十字皆验。因至失儿家问之,亦同也。(出《广异记》) 唐开元末年,东京安宜坊有位书生,夜里关门整理书籍,门隙中,忽然看见一个人露出个头。书生呵问是什么人,回答说:“我是鬼,暂且想要靠近你。”于是邀请书生出门。书生随他到门外,在地上画了个十字,便向前走,走出安宜坊,到了寺门铺,书生说:“寺观出现,一定不能通过。”鬼说只随我走,没有痛苦。不久,到了定鼎门内,鬼背着书生从门隙中出来,向前走到五桥,道旁有一座坟。天窗中有火光,鬼又背着书生上天窗旁边,低下头看见一个妇人,对着有病的小孩啼哭,她的丈夫在旁边假装睡觉。鬼就跳下,用手遮挡灯光,妇人害怕,呵呼丈夫说:“儿子现在快要死了,你怎么忍心贪睡?正赶上有个恶物,遮掩灯光,可以勉强起来点灯。”丈夫起来添灯油,鬼回避妇人。忽然拿出布袋包儿子,儿子还能在布袋里动,鬼就背着出来。到天窗上,又背着书生下到地上,送他到定鼎门。到书生的住宅,感激地说:“我奉地下人的吩咐,来抱小孩,这事须活人作伴,所以这次麻烦您了,应该可以宽恕我吧。”说完就离开了。那书生当初随鬼去时,所停的地方都画十字。第二天,书生领他的兄弟察看那些十字。十字都验证了,于是到丢儿子的人家里询问情况,也都相同。 裴盛 董士元云,义兴尉裴盛昼寝,忽为鬼引,形神随去。云:“奉一儿。”至儿家,父母夹儿卧,前有佛事。鬼云:“以其佛。”(明钞本佛下空缺三字,似有脱文。)生人既至,鬼手一挥,父母皆寐。鬼令盛抱儿出床,抱儿喉有声,父母惊起。鬼乃引盛出,盛苦邀甚至舍,推入形中乃悟。(出《广异记》) 董士元说,义兴尉裴盛白天睡觉,忽然被鬼牵引,形神都随着离去。鬼说:“送给我一个儿子。”到了一个孩子家,父母夹着儿子躺着,前面有拜佛的事,鬼说:‘因为那种佛事,活人到了。’鬼手就一挥,那孩子的父母就都睡去了。鬼让裴盛抱孩子出床,抱的孩子喉咙还发出声响,父母惊醒起床,鬼就领裴盛出来。裴盛苦苦邀鬼到他的房舍,将自己魂推入形体中他才醒过来。 杨溥 豫章诸县,尽出良材,求利者采之,将至广陵,利则数倍。天宝五载,有杨溥者,与数人入林求木。冬夕雪飞,山深寄宿无处。有大木横卧,其中空焉,可容数人,乃入中同宿。而导者未眠时,向山林再拜咒曰:“士田公,“今夜寄眠,愿见护助。”如是三请而后寝。夜深雪甚,近南树下,忽有人呼曰:“张礼。”树头有人应曰:“诺。”“今夜北村嫁女,大有酒食,相与去来。”树头人曰:“有客在此,须守至明。若去,黑狗子无知,恐伤不宥。”(明钞本不宥作人命。)树下又曰:“雪寒若是,且求饮食,理须同去。”树上又曰:“雪寒虽甚,已受其请,理不可行,须防黑狗子。”呼者乃去,及明装毕,撤所卧毯,有黑虺在下,其大若瓶,长三尺而蛰不动,方惊骇焉。(出《纪闻》) 豫章各县,都出产好木材。谋利的人去采伐木材,将它运到广陵,价钱就增加几倍。唐天宝五年,有个叫杨溥的人,和几个人到树林中找好木材。冬天的傍晚,满天飞雪,深山中没有住处。有个粗大的木头横卧在那里,它里面是空的,可容纳几个人,他们就进入里面同住。可是向导没睡的时候,他对着山林又拜说:“士田公,今夜寄宿在这里,希望得到您帮助。”象这样几次祈祷之后才睡觉。深夜,雪更大了,靠南边树下,忽然有人喊道:“张礼。”树上有人答应道:“唉。”“今天夜晚北村有一家女儿出嫁,有丰盛的酒饭,我们一起去。”树上人说:“有客人在这,要守候到天亮,如果离开,黑狗无知,我担心伤害到他们,就不可宽恕了。”树下的人又说:“大雪天这么冷,姑且找点吃喝,理当同去。”树上的人又说:“下雪天虽然冷得厉害,已经接受他的请求,按理不应该去,应防备黑狗子。”喊他的人就离去了。到了天亮,杨溥他们装车完毕,撤掉铺的毡子。原来有条黑蛇在下面,蛇大得象瓶子,长三尺而冬眠不动,大家方才惊骇不已。 薛直 胜州都督薛直,丞相纳之子也,好杀伐,不知鬼神。直在州,行县还归,去州二驿,逢友人自京来谒。直延入驿厅,命食,友人未食先祭,直曰:“出此食谓何?”友人曰:“佛经云,有旷野鬼,食人血肉,佛往化之,令其不杀,故制此戒。又俗所传,每食先施,得寿长命。”直曰:“公大妄诞,何处有佛?何者是鬼?俗人相诳,愚者雷同,智者不惑。公盖俗人耳!”言未久,空中有声云:“薛直,汝大狂愚!宁知无佛!宁知无鬼!来祸于君,命终必不见妻子。当死于此,何言妄耶?”直闻之大惊,趋下再拜,谢曰:“鄙人蒙固,不知有神,神其诲之。”空中又言曰:“汝命尽午时,当急返,得与妻孥相见。不尔,殡越于此矣!”直大恐,与友人驰赴郡,行一驿,直入厅休偃。从者皆休,忽见直去,从者百余人,皆左右从人。驿吏入户,已死矣。于是驿报其家。直已先至家,呼妻与别曰:“吾已死北驿,身在今是鬼,恐不得面诀,故此暂来。”执妻子之手,但言努力,复乘马出门,奄然而殁。(出《纪闻》) 胜州都督薛直,是丞相薛纳的儿子。好杀杀打打,不知道有鬼神。薛直在胜州,去县里返回胜州。离胜州还有两个驿站,遇见朋友从京城来拜见他。薛直请他进入驿站厅里,命令上酒饭,朋友没吃饭先祭祀。薛直说:“拿出这些饭食祭祀怎么讲?”朋友说:“佛经上说:‘空旷的野外有鬼,吃人的血肉,佛能去感化他,让他不杀人’,所以做了这样的戒备,又是俗人所留传的习惯,每次吃饭前先拜佛,能够长寿。”薛直说:“您太荒诞不经了,什么地方有佛?谁是鬼?俗人互相迷惑,愚蠢的人跟着人云亦云,聪明的人不会被迷惑的。你大概也是俗人吧。”刚说完不久,空中传来话语声,说:“薛直,你太狂妄愚蠢了,怎么知道没有佛?怎么知道没有鬼?给你带来祸患,到死一定见不到你妻子儿女了,你应当死在这里!为什么口出狂言呢?”薛直听到这些大吃一惊,急忙走下来拜了又拜,道歉说:“我愚昧固执,不知道有神,神教诲我吧。”空中又说道:“你命绝在中午,应当赶紧返回,能够和妻子儿女见面。不然就要埋葬在这里,成为游魂野鬼。”薛直非常恐惧,和朋友骑马急奔回州郡,走到一个驿站,薛直进入客厅仰卧休息,随从的人都休息了。忽然看见薛直离去,随从的一百多人,都跟在左右。驿站小吏进门一看,薛直已经死了。因此驿站的人去报告薛直家,薛直已经回到家里,招呼妻子和她诀别说:“我已经死在北边驿站,身在这里,现在成了鬼,恐怕不能当面诀别了。因此暂且回来。”他握着妻子的手,一个劲儿地勉励妻子,后又骑马出门,气息奄奄慢慢地死去了。 刘洪 沛国刘洪,性刚直,父为折冲都尉,薛楚玉之在范阳,召为行军。洪随之蓟,因得给事楚玉,楚玉悦之。楚玉补屯官,洪请行。檀州有屯曰太和,任者辄死,屯遂荒废,洪乃请为之。楚玉以凶难之,洪曰:“妖由人兴,妖不自作。洪且不惧,公何惜焉?”楚玉遂以为太和屯官。洪将人吏到屯。屯有故墟落,洪依之架屋。匠人方运斧而度,木自折举,击匠人立死。洪怒,叱吏卒,扶匠人起而笞之。询曰:“汝是何鬼,吾方治屯,汝则干之,罪死不赦!”笞数发,匠人言说:“愿见宽恕,吾非前后杀屯官者也。杀屯官者,自是辅国将军。所居去此不远,吾乃守佛殿基鬼耳。此故墟者,旧佛殿也。以其净所,故守之。吾因为人有罪,配守此基。基与地平,吾方得去。今者来,故诉于公。公为平之,吾乃去为人矣。”洪曰:“汝言辅国不远,可即擒来。”鬼曰:“诺。”须臾,匠人言曰:“刘洪,吾辅国将军也。汝为人强直,兼有才干,吾甚重之,将任汝以职。今当辟汝,即大富贵矣。勉之。”因索纸,作诗二章。其匠人兵卒也,素不知诗。及其下笔,书迹特妙,可方王右军。薛楚玉取而珍之,其诗曰:“乌乌在虚飞,玄驹遂野依。名今编户籍,翠过叶生稀。”其二章曰:“个树枝条朽,三花五面啼。移家朝度日,谁觉□。”(谁觉□陈校本作逸□迟。)诗成而去。匠人乃屯属役。数日疾甚,舁至范阳。其父谒名医薛,亦会疾。洪言语如常,而二冷密冷气侵。洪初得鬼诗,思不可解。及卒,皆黑,遂以载棺。“名今编户籍”,盖洪名。“生希”者。言洪死像也。其二章“个树枝条朽”,故条枝朽也。“三花五面啼”者,洪家有八口,洪又二人亡,所谓三花也。五人哭之,所谓五面啼。洪死后二十日,故吏野外见洪紫衣,从二百骑,神色甚壮。告吏曰:“吾已为辅国将军所用,大富贵矣。今将骑从向都迎母。”母先在都。初洪舅有女,养于刘氏,年与洪齿,尝与洪言曰:“吾闻死者有知,吾二人,先死必扰乱存者,使知之。”是日,女在洪母前行,忽有引其衣者,令不得前,女怪之。须臾得前,又引其中,取其梳,如相狎者。洪母惊曰:“洪(洪原作汝。据陈校本改。)存日尝有言,须(明钞本、许本须作顷。)来在军,久绝书问。今见死乎?何与平生言协也?”母言未毕,洪即形见庭中,衣紫金章,仆从多至。母问曰:“汝何缘来?”洪已富贵,身亦非人。福乐难言,故迎母供养。”于是车舆皆进,母则升舆,洪乃侍从,遂去。去后而母殂,其见故吏时,亦母殂之日也。(出《纪闻》) 沛国人刘洪,性情刚直。他父亲任折冲尉,薛楚玉在范阳时,被征召做行军,刘洪跟着到了蓟地。于是刘洪有机会在薛楚玉处供职。薛楚玉很喜欢刘洪,他要补任一位屯官,刘洪要求前往。檀州有个屯子叫太和屯,来这里上任的就死,屯子就荒废了。刘洪请求到这里任职。薛楚玉就讲恐怖的故事来吓他。刘洪说:“妖怪是由人兴起的,不能自己兴妖。我都不怕,你为什么顾惜呢?”薛楚玉就把他补做太和屯官。刘洪带着人马到了太和屯。屯子有处废墟。刘洪依傍着废墟盖起了房屋。木匠正举斧掂量着如何砍下去时,树自己就断了,砸到木匠身上立即就死了。刘洪大怒,训斥吏卒,扶着木匠站起来而鞭打他,询问说:“你是什么鬼,我刚刚管理屯子,你就胃犯我,罪该当死不可饶恕。鞭打很多下,木匠说:“愿您宽恕我,我不是先后杀屯官的人。杀屯官的人,本是辅国将军。他住的地方离这不远。我是守佛殿基鬼罢了,这废墟是旧佛殿,用它净化这地方,所以守着它。我因做人时有罪过,安排我守护这个殿基,殿基和地齐平,我才能离去。现在您来,因此向您诉说,您给我平了,我就去做人了。”刘洪说:“你说辅国将军离这里不远,可以立刻把他捉来。”鬼说:“行。”不一会儿,匠人说:“刘洪,我是辅国将军,你做人刚强正直,又有才干,我很器重你,我要委任你职务,现在应当征召你,你立即就大富大贵了。”匠人规劝他,于是要来纸张,写了两首诗,那个匠人只是个小卒,一向不懂诗,等到他下笔,书写得特别奇妙,可以与王羲之相比。薛楚玉要过来珍藏起来,那诗是:“乌乌在虚飞,玄驹遂野依。名今编户籍,翠过叶生稀。”第二首是:“个树枝条朽,三花五面啼。移家朝度日,谁觉命已此。”诗写成就离去了。匠人就给屯官役使,几天后,刘洪得了重病,把他抬到范阳。他的父亲拜见名医给他治病,也正赶上父亲有病。刘洪说话象平常一样,而二冷密冷气侵,刘洪刚刚得到鬼诗,思考着不能明白其意。等到他死了。鬼诗都黑了,就把他装在棺材里。现在编在户籍的上的名字是刘洪。活着的人,说刘洪死的模样。第二首诗的“个树枝条朽”,是旧枝条朽。“三花五面啼”,是刘洪家有八口人,刘洪和两个人死了,是所说的“三花”;五人哭,是所说的“五面啼。”刘洪死后二十天,过去的屯吏在野外看见刘洪穿着的紫衣服,跟着二百个骑兵,表情很庄重,告诉小吏说:“我已经被辅国将军所用,大富大贵了。现在率领骑兵向都城去迎候母亲”母亲在都城,最初刘洪舅舅有个女儿,在刘洪母亲那儿抚养,年龄与刘洪一样大,曾经和刘洪说:“我听说死的人有知觉,我们两个人,先死的一定扰乱活着的人,让他知道。”这天,舅舅的女儿在刘母前面走,忽然有人拽她衣服,让她不能向前走,她很奇怪。过了一会儿,又能向前走,又有人拽她头巾的,拿她的梳卡,象猥狎她。刘洪母亲惊恐地说:“刘洪活着时曾经有话,他很久没有书信来了,现在死了吗?为什么和平生所说的这样协调一致呢?”她没说完,刘洪就现出身形在庭院中,穿着紫衣服,黄色花纹,来了很多仆人。母亲问他说:“你为什么而来?”刘洪说:“我已富贵,身体已不是人,福乐万分,所以迎候母亲供养。因此车马都进来了,母亲就上车,刘洪侍候着。”就离去了。刘洪离开后母亲就死了,他看见过去的小吏时,也是母亲死那天。 卷第三百三十二 鬼十七 卷第三百三十二鬼十七 唐晅萧正人韦镒赵夏日茹子颜刘子贡刘平萧颖士 唐晅 唐晅者,晋昌人也。其姑适张恭,即安定张辄(明钞本辄作轨。)之后。隐居滑州卫南,人多重之。有子三人,进士擢第。女三人,长适辛氏,次适梁氏,小女姑钟念,习以诗礼,颇有令德。开元中,父亡,哀毁过礼,晅常慕之,及终制,乃娶焉,而留之卫南庄。开元十八年,晅以故入洛,累月不得归。夜宿主人,梦其妻隔花泣,俄而窥井笑,及觉,心恶之。明日,就日者问之,曰:“隔花泣者,颜随风谢;窥井笑者,喜于泉路也。”居数日,果有凶信。晅悲恸倍常。后居数岁,方得归卫南,追其陈迹,感而赋诗曰:“寝室悲长簟,妆楼泣镜台。独悲桃李节,不共夜泉开。魂兮若有感,仿佛梦中来。”又曰:“常时华堂静,笑语度更筹。恍惚人事改,冥寞委荒丘。阳原歌薤露,阴壑悼藏舟。清夜庄台月,空想画眉愁。”是夕凤露清虚,晅耿耿不寐。更深,悲吟前悼亡诗。忽闻暗中若泣声,初远,渐近。晅惊侧,觉有异,乃祝之曰:“偿是十娘子之灵,何惜一相见叙也?勿以幽冥,隔碍宿昔之爱。”须臾,闻言曰:“儿郎张氏也,闻君悲吟相念,虽处阴冥,实所恻怆。晅君诚心,不以沉魂可弃,每所记念,是以此夕与君相闻。”晅惊叹,流涕呜咽曰:“在心之事,卒难申叙。然须一见颜色,死不恨矣。”答曰:“隐显道隔,相见殊难。亦虑君亦有疑心,妾非不欲尽也。”晅词益恳,誓无疑贰。俄而闻唤罗敷取镜,又闻暗中飒飒然人行声,罗敷(取镜又闻暗中飒飒然人行声罗敷十四字原缺,据明钞本、陈校本补。)先出前拜。言:“娘子欲叙夙昔,正期与七郎相见。”晅问罗敷曰:“我开元八年,典汝与仙州康家。闻汝已于康家死矣,今何得在此?”答曰:“被娘子赎来,今看阿美。”阿美即晅之亡女也。晅又恻然。须臾命灯烛,立于阼阶之北。晅趋前,泣而拜,妻答拜,晅乃执手,叙以平生。妻亦流涕谓晅曰:“阴阳道隔,与君久别,虽冥寞无据,至于相思,尝不去心。今六合之日,冥官感君诚恳,放儿暂来。千年一遇,悲喜兼集。又美娘又小,嘱付无人。今夕何夕,再遂申款。”晅乃命家人列拜起居。徙灯入室,施布帷帐。不肯先坐,乃曰:“阴阳尊卑,以生人为贵,君可先坐。”晅即如言。笑谓晅曰:“君情既不易平生,然闻已再婚,新故有间乎?”晅甚怍。妻曰:“论业君合(陈校本合作命。)再婚。(“新故有间乎晅甚怍妻曰论业君合再婚”十六字原缺,据明钞本、陈校本补。)君新人在淮南,吾亦知甚平善。”因语“人生修短,固有定乎?”答曰:“必定矣。”又问:“佛称宿因(陈校本因作缘。)不谬乎?”答曰:“理端可鉴,何谬之有?”(“又问佛称宿因不谬乎答曰理端可鉴何谬之有”十九字原缺,据明钞本、陈校本补。)又问:“佛与道孰是非?”答曰:“同源异派耳。别有太极仙品,总灵之司,出有入无之化,其道大哉。其余悉如人间所说。今不合具言,彼此为累。”晅惧,不敢复问。因问:“欲何膳?”答曰:“冥中珍羞亦备,唯无浆水粥,不可致耳。”晅即令备之。既至,索别器,摊之而食,向口如尽。及撤之,粥宛然。晅悉饭其从者,有老姥,不肯同坐。妻曰:“倚是旧人,不同群小。”谓晅曰:“此是紫菊妳,岂不识耶?”晅方记念。别席饭。其馀侍者,晅多不识,闻呼名字,乃是晅从京回日,多剪纸人奴婢,所题之名。问妻,妻曰:“皆君所与者,乃知钱财奴婢,无不得也。”妻曰:“往日常弄一金镂合子,藏于堂屋西北斗栱中,无有人知处。”晅取果得。又曰:“岂不欲见美娘乎,今已长成。”晅曰:“美娘亡时襁褓,地下岂受岁乎?”答曰:“无异也。”须臾,美娘至,可五六岁。晅抚之而泣,妻曰:“莫抱惊儿。”罗敷却抱,忽不见。晅令下帘帷,申缱绻,宛如平生。晅觉手足呼吸冷耳。又问:“冥中居何处?”答曰:“在舅姑左右。”晅曰:“娘子神灵如此,何不还返生?”答曰:“人死之后,魂魄异处,皆有所录,杳不关形骸也。君何不验梦中,安能记其身也?儿亡之后,都不记死时,亦不知殡葬之处。钱财奴婢,君与则知。至如形骸,实总不管。”既而绸缪夜深,晅曰:“同穴不远矣。”妻曰:“曾闻合葬之礼,盖同形骸。至精神,实都不见,何烦此言也?”晅曰:“妇人没地,不亦有再适乎?”答曰:“死生同流,贞邪各异。且儿亡,堂上欲夺儿志,嫁与北庭都护郑乾观侄明远。儿誓志确然,上下矜闵,得免。”晅闻抚然,感怀而赠诗曰:“峄阳桐半死,延津剑一沈。如何宿昔内,空负百年心。”妻曰:“方见君情,辄欲留答,可乎?”晅曰:“曩日不属文,何以为词?”妻曰:“文词素慕,虑君嫌猜而不为。言志之事,今夕何爽?”遂裂带题诗曰:“不分殊幽显,那堪异古今。阴阳途自隔,聚散两难心。”又曰:“兰阶兔月钭,银烛半含花。自怜长夜客,泉路以为家。”晅含涕言叙,悲喜之间,不觉天明。须臾,闻扣门声。翁婆使丹参传语:“令催新妇,恐天明冥司督责。”妻泣而起,与晅诀别,晅修启状以附之,整衣,闻香郁然,不与世同,“此香何方得?”答言:“韩寿余香,儿来,堂上见赐。”晅执手曰:“何时再一见?”答曰:“四十年耳。”留一罗帛子,与晅为念。晅答一金钿合子。即曰:“前途日限,不可久留。自非四十年内,若于墓祭祀,都无益。必有相飨,但于月尽日、黄昏时,于野田中,或于河畔,呼名字,几尽得也。匆匆不果久语,愿自爱。”言讫,登车而去,扬袂,(袂原作被,据明钞本改。)久之方灭。举家皆见,事见唐晅手记。(出《通幽记》) 唐晅,是晋昌人,他姑姑嫁给张恭,就是安定人张軏的后人,隐居在滑州的卫南庄,人们都很推重张恭。他有三个儿子,都考取了进士,有三个女儿,长女嫁到辛家,次女嫁到梁家,对小女儿特别钟爱,让她学习《诗》、《礼》,所以女儿很有美德。开元年间,她父亲死了,她由于哀伤过度损害了身体,唐晅对姑姑的三女儿十分爱慕,等到她守孝完,就娶了她,而且把她留在卫南庄。唐开元十八年,唐晅因有事到洛阳,几个月不能回家,夜里住宿在主人家,梦见他的妻子隔着花哭泣,后来又看着井发笑。等到睡醒,心里就充满了厌恶。第二天,他就找人问卜。回答说:“隔花哭泣,是容颜随风衰老,窥井而笑,是喜欢黄泉路。”过了几天,果真有传来了妻子亡故的凶信,唐晅悲痛异常。在此居住了几年之后,才得以回到卫南。回想当年,看见过去和妻子共同生活的地方,唐晅悲痛而感慨地作诗道:“寝室悲长簟,妆楼泣镜台。独悲桃李节,不共夜泉开。魂兮若有感,仿佛梦中来。”又吟道:“常时华堂静,笑语度更筹。恍惚人事改,冥寞委荒丘。阳原歌薤露,阴壑悼藏舟。清夜庄台月,空想画眉愁。”这天晚上风清露凉,唐晅心里有事睡不着。夜深了,悲吟那几首悼亡诗,忽然听到黑暗中有象哭泣的声音,开始很遥远,渐渐近了,唐晅又惊恐又悲伤,觉得有些奇怪,就祈祷说:“如果真是爱妻十娘的魂灵,就不要顾虑,和我相见一面叙叙旧吧?不要因为你在阴曹地府,就阻隔了我们过去的恩爱吧。”过了一会儿,听到说:“我就是你的妻子张氏,听到你悲吟相思的话语,即使我身在阴间,也实在是悲伤怆然,愧对你的诚意,不因我成了鬼魂而背弃我,还时常思念我。所以今天晚上我特地来和你互吐真情。”唐晅惊叹,流着泪呜咽地说:“在心底的事,终究难说清楚,我想能看一看你的容颜,就死也无憾了。”回答说:“阴间与世间道路相隔,相见极难,也怕你真看见我以后会增添疑虑,我并不是不想满足你的心愿。”唐晅言词更加诚恳,发誓没有疑心猜忌。不久听到张氏召唤罗敷让她拿来镜子,又听到暗中飒飒地有人走路的声音,罗敷先现形走出来上前拜见唐晅,说娘子想和你叙旧,正期望和你见面。唐晅问罗敷说:“我在开元八年,把你卖给了仙州康家,听说你已经在康家死了。现在怎么能在这呢?”回答说:“我是被娘子赎来的。现在我看护阿美。”阿美就是唐晅已经死去的女儿。唐晅又悲伤,过了一会儿,张氏就命令点上蜡烛,放在台阶的北面,唐晅赶紧上前,哭泣下拜,妻子回拜,唐晅就握着她的手,叙说过去的事。妻子也流泪对唐晅说:“阴阳道路相隔,和你久别,虽然在阴间寂寞没有依靠,日夜思念,从来没有一天忘怀过你。今天正好是春秋相交的六合吉日,阴官被您的诚意所感动,放我暂时回来,这样的时辰千年才能遇见一次,真使我悲喜交加,再加上美娘又小,连照看她的人都没有,今天晚上能见到你使我能再次表明我的诚意。”唐晅就让家里的亲人列拜张氏,端起蜡烛进入厅堂,安排好床帐,妻子不肯先坐,就说:“阴阳尊卑,以活人为高贵,你应该先坐。”唐晅就听她的话坐下。张氏又笑着对唐晅说:“你对我的情意虽然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然而听说你已第二次结婚,新旧妻子有什么不一样吗?”唐晅非常惭愧,妻子说:“照理说我已去世,你应该再次结婚,你的新妻子在河南,我知道她很朴实和善,这样看来,人生长短,是不是本来就有定数呢?”唐晅答道:“一定有。”又问:“佛家说的死生、因缘,是对的吗?”答道:“道理是正确的,这不已经验证出来了吗,有什么错?”又问:“佛和道哪个对哪个错?”答道:“同一源流不是一个派别罢了。另有太极仙品,是总管灵魂的官,有出则有入,造化是无穷无尽的,其中的道理很深奥啊!其余的全都象人间听说的一样。”张氏说:“现在你我的事却是阴阳阻隔,和因缘的说法不符,这不成了我拖累你了吗?”唐晅心里有些恐惧,不敢再问,于是问她想吃什么好饭菜。回答说:“阴间美味也全都有,只是没有浆水粥,因为浆水粥送不到阴间。”唐晅就命家人准备浆水粥。送到以后,张氏另外要了一份餐具,摆好了就吃,全都吃光了。等到撤下后,粥还象刚才的样子一点也没动。唐晅全都给张氏带来的随从吃了。有位老太太,不肯一同坐下,妻子说:“她是老人,与那些晚辈不一样。”对唐晅说:“她是紫菊奶娘,你难道不认识吗?”唐晅这才想起来,就让那奶娘另设一桌吃饭。其余侍从,唐晅大多数不认识,听到召呼名字,竟是唐晅从京城回去奔丧的时候,用纸剪的那些奴婢。再问那些奴婢的名字,妻子说:“都是你当时给起的。”才知道祭悼时烧化的那些钱财奴婢,阴间没有收不到的。妻子又说:“往日我总是爱摆弄一个金刻的盒子,把它藏在堂屋西北的斗拱里,那是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唐晅去拿,果然找到了。又说:“难道你不想见到美娘吗?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唐晅说:“美娘死时还在襁褓中,地下怎么能增长岁数呢?”回答说:“阴间和阳间没什么不同。”过了一会儿,美娘到了,约五六岁,唐晅抚摸着她就哭了。妻子说:“不要抱,别吓着她。”罗敷就抱起来,忽然就不见了。唐晅就叫仆人放下帘帷,夫妻二人情意缠绵,就象张氏活着时一样,唐晅只是觉得张氏的手脚和呼吸都冰冷。又问张氏在阴间住什么地方,回答说:“在公婆旁边。”唐晅说:“娘子如此神灵,为什么不返还成活人呢?”回答说:“人死之后,魂魄都在别处,都有所记录。和形骸相离很远。就像你在梦中一样,哪能记下自己身处何地?人死了之后,谁都不会记得死时候的事,也不知道殡葬的地方。你烧了纸钱和纸作的奴婢,我就能收到,至于自己的形骸,确实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接着二人恩爱到深夜,唐晅说:“和你合葬同一墓穴的时刻并不遥远了。”妻子说:“曾经听到合葬的礼仪,只能把两人的尸体埋葬在一起,至于灵魂,其实都没看见,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唐晅说:“女人死了,在阴间也能再婚吗?”回答说:“死生同样,贞节和淫邪每个人都不同,我死了以后,在阴间立刻有人强迫我改嫁,让我嫁给北庭都护郑乾观的侄子明远。我发誓不嫁,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怜悯我,才得以解脱这事。”唐晅听到后就安慰她,并感怀这件事,赠诗道:“峄阳桐半死,延津剑一沉。如何宿昔内,空负百年心。”妻子说:“看见你情义如此深重,也想作一首诗来酬答,可以吗?”唐晅说:“从前你从不写文章,怎么现在能作诗了呢?”妻子说:“我一向喜欢诗文,怕你笑话才不作诗。诗是言志的,何况今晚心里又这么畅快!”于是撕下腰带在上面写诗道:“不分殊幽显,那堪异古今。阴阳途自隔,聚散两难心。”又写道:“兰阶兔月斜,银烛半含花。自怜长夜客。泉路以为家。”唐晅含泪和张氏叙说深情,悲喜之间,不觉天已亮了。不一会儿,听到敲门声,阴间的公婆让丹参传话催促新妇人,担心天亮阴间司督责怪。妻子哭泣着站起来,和唐晅诀别。唐晅写了送亡魂的文章交给妻子带在身上。张氏整理衣服时唐晅闻到一般香气,和世间不同。问这种香气从哪得到的,张氏回答说:“是韩寿剩下的。是我来之前,在阴司大堂上接受的赏赐。”唐晅握着她的手说:“什么时候再能见面?”回答说:“四十年后吧。”妻子留下一件丝织品,给唐晅作为纪念,唐晅回赠一件金钿盒子。张氏说:“回去的日期有限制,不能久留了。四十年内自然是不会再相见了。就是在我墓地上祭祀,也没有用处。如果你要给我享受祭品,只在每月最后一天,黄昏的时候,在田野中,或在河畔,只要叫我的名字,我就全能得到,匆匆一面,不能和你再多说话了,希望你多多珍重。”说完,就上车离去,挥动着衣袖,很久才消逝。全家都看见了,此事见于唐晅手记。 萧正人 琅邪太守许诫言,尝言,幼时与中外兄弟,夜中言及鬼神。其中雄猛者,或言:“吾不信邪,何处有鬼?”言未终,前檐头鬼忽垂下二胫,胫甚壮大,黑毛且长,足履于地。言者走匿。内弟萧正人,沉静少言,独不惧,直抱鬼胫,以解衣束之甚急。鬼拳胫至檐,正人束之,不得升,复下,如此数四。既无救者,正人放之,鬼遂灭。而正人无他。(出《纪闻》) 琅邪太守许诫言,曾经说他小的时候,和家里外面的兄弟在一起,夜里说到鬼神。他们当中有些勇敢的人,就说:“我才不信呢,哪里有鬼?”没等说完,房檐头有个鬼忽然垂下两只腿,腿很粗大,黑毛也很长,脚踩在地上。刚才说话的人吓得逃掉躲藏起来。许诫言的内弟萧正人,沉静寡语,单单不怕鬼。径直抱住鬼的腿,然后脱下衣服急忙把鬼捆上。鬼想抬起腿到屋檐上,因为腿被萧正人捆住了,上不去。只好又下来,象这样折腾了几次,当时没有相救的人,萧正人只好放了,鬼就逃脱消失了。而萧正人也没有得到什么灾祸。 韦镒 监察御史韦镒,自贬降量移虢州司户参军。镒与守有故,请开虢州西郭道。镒主之,凡开数里,平夷丘墓数百。既而守念镒,至湖按覆。有人至湖,告镒妻死。镒妻亡七日,召寺僧斋。镒神伤丧志,诸僧慰勉。斋罢,镒送僧出门,言未毕,若有所见,则揖僧退,且言曰:“弟子亡妻形见。”则若揖让酬答,至堂仆地,遂卒。人以为平夷丘墓之祸焉。(出《纪闻》) 监察御史韦镒,自己要求降调,后来被任命为虢州任司户参军,韦镒和当地太守是老交情,请求太守修筑虢州西城的道路,由韦镒主持修道的事。刚刚修筑了几里路,就平坦几百处坟墓。不久太守想念韦镒,到湖边巡视。这时有人到湖边,报告说韦镒的妻子死了。韦妻死了七天以后,韦镒请来了寺庙的和尚作法事超度亡灵。韦镒心情十分悲伤,寺僧们都安慰劝勉他。斋戒结束,韦镒送僧人出门,话没说完,象看见了什么东西,就揖让寺僧回避,又说道:“弟子亡妻的身形出现了。”就象和亡妻相见叙谈一样。韦镒刚走近厅堂就倒在地上死了。人们认为他的猝死是因为他主持修路时夷平了坟墓的缘故。 赵夏日 宁王文学赵夏日,文章知名,以文学卒官。终后,每处理家事如平生,家内大小,不敢为非。常于灵帐中言,其声甚厉。第二子常见之,率常在宅。及三岁,令其子传语,遍别人,因绝去。(出《纪闻》) 宁王的文学官赵夏日,文章很有名,后来死在任上。死后,他的魂魄继续处理家事,就象活着时一样。家里老老少少,不敢做任何错事。赵夏日常常在灵帐里说话,话语声很严厉,他家的二儿子经常看他,见他常在屋子里。过了三年,赵夏日让他儿子传话,告诉所有的家人,然后就再也没来。 茹子颜 吴人茹子颜,以明经为双流尉,颇有才识,善医方,由是朝贤多识之。子颜好京兆府博士,及选,请为之。既拜,常在朝贵家。及归学,车马不绝。子颜之娅张虚仪,选授梓州通泉尉。家贫,不能与其妻行。仍有债数万,请子颜保。虚仪去后两月余,子颜夜坐,忽檐间语曰:“吾通泉尉张虚仪也,到县数日亡。今吾柩还,已发县矣。吾平生与君特善,赴任日,又债负累君。吾今亡,家又贫匮,进退相扰,深觉厚颜。”子颜问曰:“君何日当至京,吾使人迎候。”鬼乃具言发时日,且求食。子颜命食,于坐谈笑如故。至期,丧果至。子颜为之召债家,而归其负。鬼又旦夕来谢恩,其言甚恳,月余而绝。子颜亦不以介意。数旬,子颜亦死。(出《纪闻》) 吴地人茹子颜,以“明经”的学历当上了双流县的县尉。他很有才学,善于治病,朝廷里贤能的人大多都认识他。子颜希望得到京兆府博士的职位,等到选官的时候,子颜请求做这个官职。授给他官职以后,他经常出入于朝廷中的显贵人家,每次他回学校,来拜见他的车马不断。子颜的连襟张虚仪,被选官授为梓州通泉尉。他家境贫寒,不能和他的妻子一起去,还有几万银两的外债,请求子颜替他偿还。虚仪离开后两个多月,子颜夜里正坐着,忽然屋檐下有说话声道:“我是通泉尉张虚仪,到县里几天就死了,现在我的灵柩回京,已经从县里出发了。我平生和您特别友好,我赴任的时候,又连累你替我还债务。我现在已经死了,家境又贫困,出入你那儿总是打扰你,很觉惭愧。”子颜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到京城,我派人迎候你。”鬼就说了出发的时间,又请求给些饭吃,子颜命令上饭,鬼就坐着谈笑如同活着的时候一样。到了张虚仪说的期限,他的灵柩果然到了。子颜把张虚仪的债主们叫来,替他还了债,鬼又天天早晚来谢恩,说得很诚恳,一个多月后就不再来了,子颜也并不介意。几十天后,子颜也就死了。 刘子贡 京北人刘子贡,五月二十二日,在病热卒。明日乃苏,自言被录至冥司,同过者十九人。官召二人出,木括其头,加钉焉,命击之,曰:“此二人罪重,留,余者且释去。”又引子贡历观诸狱,但空墙垣为数十院,不见人。(“子贡历观诸狱但空墙垣为数十院不见人”十七字原缺,据明钞本、陈校本补。)子贡问曰:“此为何处?”人曰:“此皆地狱也。缘同光王生,故休罪人七日,此中受罪者暂停。若遇其鼓作,罪人受苦,可惊骇耳目。”子贡娶于难江县令苏元宗,见元宗于途,问之曰:“丈人在生好善,何得在此?”元宗曰:“吾前生有过,故留。然事已办,今将生天,不久矣。”又问:“二子先死者何在?”“长者愿而信,死便生天,少儿贼而杀,见在地狱。”又遇邻人季暐,暐曰:“君为传语吾儿,吾坐前坐罪,大被拘留。为吾造观世音菩萨像一,写《妙法莲花经》一部,则生天矣。”又遇其父慎,慎曰:“吾以同光王生,故得假在外。不然,每日受罪,苦不可言。坐吾弹杀鸟兽故,每日被牛头狱卒,烧铁弹数千,其色如火,破吾身皮数百道,纳热弹其中。痛苦不可忍。”又见身存者多为鬼。子贡以二十三日生,生七日,至二十九日又殂,遂不活矣。(出《纪闻》) 京兆人刘子贡,五月二十二日,得了伤寒病昏死过去。第二天,子贡就苏醒过来,自己说被录用到阴间做官,同去的人有十九个,冥司召呼其中的两个人出来,用木枷夹他们的头,先后用铁钉钉上。并把那两个人捆绑起来,说:“这两个人罪恶深重,留下来,其余的人放掉。”又领着子贡去看各个地狱。子贡只看见几十处空空的墙院,没看见人。子贡就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人说:“这是地狱,由于他们和同光王生认识,所以让他们休息七天,罪人们暂停上刑,如果遇到他们再作恶,就让他们受苦,这可以使其它的罪人害怕。”子贡曾娶了难江县令苏元宗的女儿,看见元宗在阴间道上,就问他说:“岳父在世时常爱做善事,怎么也在这里呢?”元宗说:“我生前有过失,所以留下来,但是事情已经处理完,现在将要升入天堂,没多久了。”子贡又问他已死的两个儿子在哪里,便告诉他说:“大儿子老实而又说真话,已经升天了。小儿子为盗好杀正在地狱里。”又遇到邻居季暐,季暐说:“你给我捎话给我的儿子,我犯了以前犯过的罪,将被拘押很久,让我儿子给我造一个观世音菩萨像,再写一部《妙法莲华经》,我就能升天了。”又遇到他的父亲刘慎,刘慎说:“我因为认识同光王生,所以能够假释在外面,不然的话,每天受刑,苦不可言。我犯了弹杀鸟兽的罪,每天遭受牛头狱卒的刑罚,他烧了几千个铁弹,颜色象火,把我身上的皮肉打烂了几百处,热弹陷进皮肉,痛苦得不堪忍受。”子贡又看见不少活着的人大多是鬼,子贡在二十三日复活了,活了七天,到二十九日又死了,从此没再复活。 刘平 唐咸通中,有五经博士庐斝,得神仙补养之道。自言生于隋代,宿旧朝士,皆云童幼时见,奕世奉之,不穷其寿。安史之乱,隐于终南山中。其后或出或处,令狐绹喻以柱下漆园之事。稍从宦于京师。常言与处士刘平善。天宝中,居于齐鲁。尤善吐纳之术,能夜中视物,不假灯烛。安禄山在范阳,厚弊致于门下。平见禄山左右,常有鬼物数十,殊形诡状,持炉执盖,以为导从。平心异之,谓禄山必为人杰。及禄山朝觐,与平俱至华阴县。值叶法善投龙西岳,平旋见二青衣童子,乘虚而至。所谓禄山鬼物,皆弃炉投盖,狼狈而走。平因知禄山为邪物所辅,必不以正道克终。及禄山归范阳,遂逃入华山而隐。(出《剧谈录》) 唐代咸通年间,有个五经博士庐斝,得到神仙补养的方法。他自己说生在隋代,当朝元宿名士他小时都见过,几代人都供奉他,他的寿数可以永远不尽。安史之乱时,他隐居在终南山里,以后有时出仕有时隐居。令狐绹甚至把他比作曾为漆园小吏的旷达的庄子。他也曾在长安稍事宦游。他自言和隐士刘平友善。天宝年间,刘平住在齐鲁一代,尤其善于道家吐纳炼气的技巧,在夜里看东西,可以不凭借灯光。安禄山在范阳,为把厚礼送到他门下,刘平看见安禄山左右的人,总有几十个鬼,奇形怪状,拿着暖炉举着华盖,给安禄山做向导。刘平当时认为很奇怪,说安禄山一定是豪杰,等到安禄山朝见皇上,就和刘平一起来到华阳县,正当名道士叶法善乘龙降落在西岳华山,刘平就看见两个青衣童子,乘云而下,安禄山手下的鬼怪,都放下暖炉华盖,狼狈而逃。刘平于是知道安禄山被妖邪鬼怪所辅佐,一定不会得到好下场。到安禄山回归范阳,刘平也逃到华山隐居起来,怕受到安禄山的牵连。 萧颖士 兰陵萧颖士,为扬州功曹,秩满南游。济瓜洲渡,船中有二少年,熟视颖,相顾曰:“此人甚似鄱阳忠烈王也。”颖士即鄱阳曾孙。乃自款陈,二子曰:“吾识尔祖久矣。”颖士以广众中,未敢询访。俟及岸,方将问之,二子忽遽负担而去。颖士必谓非神即仙,虔心向嘱而已。明年,颖士比归,至于旴咍,方与邑长下帘昼坐,吏白云:“擒获发冢盗六人。”登令召入,束缚甚固,旅之于庭,二人者亦在其中,颖士大惊。(“二人者亦在其中颖士大惊”十一字原作“颖士惊曰二人云非仙则神。据明钞本改。)因具述曩事。邑长即令先穷二子,须臾款伏,左验明著,皆云发墓有年。尝开鄱阳公塚,大获金玉。当门有贵人,颜色如生,年方五十许,须鬓斑白,僵卧于石塌,姿状正与颖士相类,无少差异。昔舟中相遇,又知萧氏,固是鄱阳裔也,岂有他术哉。(出《集异记》) 兰陵人萧颖士,做扬州功曹,任职期满南游,从瓜洲渡过江,在船中同见两个少年。他俩仔细打量着萧颖士,相互看了看说:“这个人很象鄱阳忠烈王。”萧颖士就是鄱阳忠烈王的曾孙,就告诉了他们实情。两个少年说:“我们认识你的祖先已经很久了。”因为萧颖士在众人面前,未敢详细询问,等到了岸上,才要问他们,两个少年立即挑着担子离去。萧颖士以为这两个人,肯定不是神就是仙,只是虔诚地希望他们能够关照罢了。第二年,待到萧颖士回家时,到了旴咍,白天正和邑长在帘下坐着,小吏来禀报说:“擒获挖掘坟盗墓的盗贼六名。”邑长命令立刻把他们带上来。他们捆绑得很坚固,放在庭院里,两个少年也在其中。萧颖士非常惊讶,于是把从前的事全都述说出来。邑长就让先追究两个少年,不一会儿他们就服罪招认,证据鲜明显著,都说他俩挖掘坟墓有几年了,曾经打开鄱阳公坟墓,获得很多金银玉器,对着门有位高贵的人,面容象活人,年龄刚刚五十岁多点,鬓发斑白,躺在石塌上不动,姿态正和萧颖士一样,没有一点差异。过去在船上遇见过,又知道姓萧氏,断定是鄱阳忠烈王的后裔,哪里有其他法术啊? 卷第三百三十三 鬼十八 卷第三百三十三鬼十八 黎阳客李迥秀琅邪人崔咸季攸武德县田臾裴徽李陶长洲陆氏女刁缅王无有王升高生 黎阳客 开元中,有士人家贫,投丐河朔,所抵无应者。转至黎阳,日已暮,而前程尚遥。忽见路旁一门,宅宇甚壮,夜将投宿。乃前扣门,良久,奴方出。客曰:“日暮,前路不可及,辄寄外舍,可乎?”奴曰:“请白郎君。”乃入。须臾闻曳履声,及出,乃衣冠美丈夫,姿度闲远,昂然秀异。命延客,与相拜谒,曰:“行李得无苦辛,有弊庐,不足辱长者。”客窃怪其异,且欲审察之,乃俱就馆,颇能清论,说齐周已来,了了皆如目见。客问名,曰:“我颖川荀季和,先人因官,遂居此焉。”命设酒肴,皆精洁,而不甚有味。有顷,命具榻舍中。邀客入,仍敕一婢侍宿。客候婢款狎,乃问曰:“郎君今为何官?”曰:“见为河公主簿,慎勿说也。”俄闻外有叫呼受痛之声,乃窃于窗中窥之。见主人据胡床,列灯烛,前有一人,被发裸形,左右呼群鸟啄其目,流血至地。主人色甚怒曰:“更敢暴我乎?”客谓曰:“何人也?”曰:“何须强知他事。”固问之,曰:“黎阳令也,好射猎,数逐兽,犯吾垣墙,以此受治也。”客窃记之。明旦顾视,乃大冢也。前问,人云是荀使君墓。至黎阳,令果辞以目疾。客曰:“能疗之。”令喜,乃召入,具为说之。令曰:“信有之。”乃暗令乡正,具薪数万束,积于垣侧。一日,令率群吏,纵火焚之,遂易其墓,目即愈。厚以谢客而不告也。后客还至其处,见一人头面焦烂,身衣败絮,蹲于榛棘中,直前诣,客不识也。曰:“君颇忆前寄宿否?”客乃惊曰:“何至此耶?”曰:“前为令所苦,然亦知非君本意,吾自运穷耳。”客甚愧悔之,为设薄酹,焚其故衣以赠之。鬼忻受遂去。(出《广异记》) 开元年间,有一位读书人家境贫寒,投奔乞求到河北,所到的地方没有接应的。他又转奔到黎阳,天色已晚,可是前程还很遥远,忽然看见路旁有一个门,宅院房子很壮观。夜里他要投宿那里,就上前敲门。很久,奴仆才出来。客人说:“天晚了,前面的路远不能走到地方,就寄居在外面的房舍,可以吗?”奴仆说:“请问问郎君。”就进去了。不一会儿,听到走路声,等他出来一看,竟是衣冠楚楚的美男子,姿态闲适,潇洒秀美,命令请客人进来,和客人相互拜见,说:“旅行能不辛苦吗;有个破屋子,不能够辱你来住。”黎阳客私下对这件事很奇怪,将要观察一下,于是和他一起到了馆舍。那男子很能高谈阔论,说齐国以来的事,清清楚楚都如亲眼所见。黎阳客问他的名字,他说:“我是颍川荀季和,父辈因做官到此,于是住在这里。”又命令摆设饭菜,都很精洁。可是不太有味。过了一会儿,让人准备下榻的屋子,邀请客人进来,仍旧让一个婢女侍候睡觉。客人等候婢女恳切亲近,就问说:“郎君现在做什么官?”婢女说:“做河公主簿,千万别和人说。”不久听到外面有人叫呼遭受痛苦的声音,就悄悄到窗户那偷看,看见主人坐在胡床上,摆着灯烛,前面有一个人,披发裸体,左右的人呼叫群鸟啄他的眼睛,流血到地上,主人很发火,说:“竟敢欺凌我吗?”客人问他:“是什么人?”说:“何必一定勉强知道别的事情?”客人坚持问他,主人说:“是黎阳令,喜好射猎,几次追赶野兽,冲撞了我的矮墙,因此受治裁。”客人偷偷记下了。第二天回去一看,竟是一座大坟墓。上前问,别人说是荀使君坟墓。到了黎阳,黎阳令果然因为眼病推辞不见。客人说:“能治好。”县令很高兴,就召呼客人进来。客人全都跟他说了。县今说:“真有这样的事?”就暗暗让乡正准备柴禾几万捆,堆在墙旁边。一天县令率领群吏放火烧了荀使君墓,还迁走了坟墓。县令眼睛就好了。县令用厚礼谢客人却不告诉他真相。后来客人回到他的住处,看见一个人头面焦烂,身穿破衣,蹲在荆棘中,一直上前,客人不认识他,他说:“你还记得以前寄宿的事吗?”客人就惊奇地说:“你怎么到这来了呢?”说:“以前因为你受苦,但是也知道不是你的本意,我自己运气不好。”客人很惭愧后悔,为他摆设薄酒,烧了自己的衣服赠给他,鬼愉快地接受就离开了。 李迥秀 尚书李迥秀,素与清禅寺僧灵贞厚善。迥秀卒数年,灵贞忽见两吏,赍符追之,遂逼促就路,奄然而卒。前至一处,若官曹中。须臾延谒,一人朱衣银章,灵贞自疑命当未死。朱衣曰:“弟子误相追,阇梨当还。”命敕前吏送去。欲取旧路,吏曰:“此乃不可往,当别取北路耳。”乃别北行,路甚荒塞,灵颇不怿。可行数十里,又至一府城,府甚丽。门吏前呵云:“可方便见将军。”即引入,见一人紫衣,据厅事,年貌与李公相类,谓曰:“贞公那得远来?”灵贞乃知正是。因延升阶,叙及平旧。临别握手曰:“欲与阇梨论及家事,所不忍言。”遂忽见泪下。灵贞固请之,乃曰:“弟子血祀将绝,无复奈何。可报季友等,四时享奠,勤致丰洁。兼为写《法华经》一部,是所望也。”即挥涕诀。灵贞遂苏,具以所见告。诸子及季友,素有至性焉,为设斋及写经。唯斋损独怒曰:“妖僧妄诞,欲诬玷先灵耳!”其后竟与权梁山等谋反伏诛,兄弟流窜,竟无种嗣矣。(出《广异记》) 尚书李迥秀,一向和清禅寺灵贞很友好。迥秀死了几年,灵贞忽然看见两个小吏,持符追来,就逼迫他上路,灵贞奄奄一息最后死去。到前面一个地方,很象官府,不一会儿有请灵贞进去拜见。他看见一个人穿着红衣服,上面有白色花纹。灵贞自己疑心命不该死,穿朱衣的人说:“弟子错追你,高僧该回去。”命令从前的小吏送他回去,想要寻找来时的路,小吏说:“这里不可以去,应当另找北路吧。”就另往北走,路很荒凉,灵贞很不高兴。大约走了几十里路,又到一个府城,府上很华丽,门吏上前大声说:“允许你们就便去见将军。”就领引灵贞进去,看见一个穿紫衣的人,在那里办公事,年龄相貌跟李公很相似,对灵贞说:“贞公从哪儿远来?”灵贞才知道正是李公。李公便请灵贞上来台阶,叙说平素旧事,临别握手说:“想要和高僧谈家事,又不忍说出。”说着就流下泪来。灵贞坚持请他说,李公就说:“弟子的儿孙,将要断绝了,不再有什么办法了,可告诉季友等人,四季享奠,尽力达到丰富清洁的程度,同时给我写一部法华经,这是我所希望的。”李迥秀就挥泪诀别,灵贞就苏醒了,把看见的事全都告诉了迥季的儿子们和季友,他们一向非常有人的本性,就给李迥秀摆设斋饭、写经书。只有斋损发怒说:“妖僧荒诞,想要诬玷我的祖先吧。”以后竟然和权梁山等人谋反被杀,他的兄弟也逃跑了,最终李迥秀没有后代了。 琅邪人 琅邪有人行过任城,暮宿郭外。主人相见甚欢,为设杂果。客探取怀中犀靶小刀子,将以割梨,主人色变,遂奄然而逝。所见乃冢中物也。客甚惧,然亦以此刀自护。且视冢旁有一穴,日照其中颇明,见棺梓已腐败,果盘乃树叶贮焉。客匍匐得出,问左右人,无识此冢者。(出《广异记》) 琅邪有个人走过任城,夜晚住宿在城郭外。主人见着他很高兴,给他摆设杂果。客人取出怀中犀把小刀子,想要用刀割梨。主人色变,于是突然死去,客人所见的都是坟中的东西。客人很恐惧,同样也用这把刀自卫,并看到坟旁边有一个洞穴,太阳照着里面很明亮,又看见棺材已经腐烂,果盘里装的是树叶!客人爬出来,问附近的人,没有知道这座坟墓是谁的。 崔咸 博陵崔咸,少习静,家于相州,居常葺理园林。独在斋中,夜雷雨后,忽有一女子,年十六七,逾垣而入。拥之入室,问其所从来,而终无言。咸疑其遁者,乃深藏之。将旦而毙,咸惊惧,未敢发。乃出于里内,占其失女家。须臾,有奴婢六七人,丧服行语,若有寻求者。相与语曰:“死尚逸,况生乎?”咸从而问之,对曰:“郎君何用问?”固问之,乃曰:“吾舍小娘子,亡来三日。昨夜方殓,被雷震,尸起出,忽不知所向。”咸问其形容衣服,皆是宵遁者,乃具昨夜之状。引至家验之,果是其尸,衣裳足履皆泥污。其家大异之。归将葬,其尸重不可致,咸乃奠酒祝语之,乃去,时天宝元年六月。(出《通幽记》) 博陵崔咸,年少习惯清静。家住相州,住在那儿常常修理园林。这天独自在书斋中,夜里雷雨过后,忽然看见一个女子,年龄十六七岁,越墙而入,抱着崔咸进入屋内。崔咸问她从哪里来,可她最终没有说话。崔咸怀疑她是逃跑的人,就把她深藏起来,将要到天亮的她就死了。咸很恐惧,不敢取出她来,就走出家门来到街上,,占卜那个死去的女人的家。过了一会儿,有六七个奴婢,穿着孝服边走边说,象有找人的意思,互相说着:“死人还能逃跑,何况活人呢!”崔咸跟着问她们,她们回答说:“郎君何必问这个!”崔咸坚持问她们。就说:“我们家的小娘子,死了已三天,昨夜才装殓。遭到雷震,尸体从棺中出来,不知到哪去了!”崔咸问她的容貌穿着是什么样子,都很象夜里跑来的那个人。就把昨夜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领她们到家里验证,果然是那个人的尸体!衣裳鞋子都是污泥。那家的人非常奇怪,回去将要给她入葬,那尸体沉重得不能抬起。崔咸就祭酒祈祷,才抬回去了。当时是天宝元年六月。 季攸 天宝初,会稽主簿季攸,有女二人,及携外甥孤女之官。有求之者,则嫁己女,己女尽而不及甥。甥恨之,因结怨而死,殡之东郊。经数月,所给主簿市胥吏姓杨,大族子也,家甚富,貌且美。其家忽有失胥,推寻不得。意其为魅所惑也,则于废墟墓访之。时大雪,而女殡室有衣裾出。胥家人引之,则闻屋内胥叫声,而殡宫中甚完,不知从何人。遽告主簿,主簿发其棺,女在棺中,与胥同寝,女貌如生。其家乃出胥,复修殡屋。胥既出如愚,数日方愈。女则下言(下言原作不值,据明钞本改。)于主簿曰:“吾恨舅不嫁,惟怜己女,不知有吾,故气结死。今神道使吾嫁与市吏,故辄引与之同衾。既此邑已知,理须见嫁。后月一日,可合婚姻。惟舅不以胥吏见期,而违神道。请即知闻,受其所聘,仍待以女胥礼。至月一日,当具饮食,吾迎杨郎。望伏所请焉。”主簿惊叹,乃召胥一问。为杨胥,(明钞本为杨胥作谓之为胥。)于是纳钱数万,其父母皆会焉。攸乃为外生女造作衣裳帷帐,至月一日,又造馔大会。杨氏鬼又言曰:“蒙恩许嫁,不胜其喜,今日故此亲迎杨郎。”言毕,胥暴卒,乃设宴婚礼,厚加棺殓,合葬于东郊。(出《纪闻》) 天宝初年。会稽主簿季攸,有两个女儿,等同时带外甥孤女来到官府。有来求婚的,就出嫁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都嫁出了却没嫁外甥女,外甥女很忌恨,由于结下怨恨而死。灵柩停放在东郊。经过几个月,所给主簿市胥吏姓杨,是个大家族的儿子,家里很富贵。相貌又美,他家忽然失去胥吏。推算寻找不到,料想他被鬼所迷惑,就在废墟坟墓中寻找。当时下大雪,而季攸外甥女的殡室内竟有衣裙出现。胥吏家人率领进去,就听到棺内有胥吏的叫声,可是棺材很完好,不知道是从哪里进去的。家人立刻报告主簿,主簿让人打开那棺材。季攸外甥女在棺材里,和胥吏同睡在一起,外甥女的容貌象活时一样。他家就抬出胥吏,又修整殡室。胥吏出来以后象傻子,几天才缓过来。外甥女对主簿说:“我恨舅舅不嫁我,只怜爱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有我,所以气绝而死。现在神道让我嫁给市吏,所以我就领引他,和他同床!既然这个城邑已经知道,按理应当被嫁!后月一日,可结为婚姻,只有舅舅不按胥吏的期望,而违背神道的话,请马上听着,接受他的聘礼,照旧以对待女婿的礼节对待胥吏,到了那月一日,应当准备饭菜,我迎接杨郎,希望按我所说的请他。”主簿惊叹,就召来胥吏一问,当作杨胥,因此收下几万钱,他的父母也都会见了。主簿季攸就给外甥女做衣裳帷帐,到了那月一日,又做好饭菜大会宾客。杨氏鬼又说:“蒙恩许嫁,不胜欣喜,今天因此亲自迎接杨郎。”说完,胥吏暴死,就摆设阴间婚礼,厚加棺殓,合葬在东郊。 武德县田叟 武德县酒封村田叟,日晚,将往河内府南,视女家礼事。出村,有二人随之。与叟言,谓叟曰:“吾往河南府北,喜翁相随。”及至路而二人不肯去。叟视之非凡,乃下驴谓之曰:“吾与汝非旧相识,在途相逢,吾观汝指顾,非吉人也。汝姑行,吾从此南出。汝若随吾,吾有返而已,不能偕矣。”二人曰:“慕老父德,故此陪随。如不愿俱,请从此逝,翁何怒也?”方酬答,适会田叟邻舍子,自东来,问叟何为,叟县以告。邻舍子告二人,老父不愿与君俱,可东去,从老父南行,君何须相绊也?”二人曰:“诺。”因东去,叟遂南。邻舍子亦西还,到家未几,闻父老惊家叫。邻舍子问之,叟男曰:“父往女家,计今适到。而所乘驴乃却来,何谓也?”邻舍子乃告以田叟逢二人状,因与叟男寻之。至与二人言处,叟死沟中,而衣服甚完,无损伤。乃知二人取叟之鬼也。(出《纪闻》) 武德县酒封村田叟,天晚时,将要去河内府南面。看看女儿家礼的事。走出村子,有两个人跟着他,和田叟说话,对田叟说:“我们去河南府北面,很高兴一起去。”等到上大道时,那两个人不肯离去。田叟看他们不同寻常,就从驴上下来对他们说:“我和你们不是老相识,只在路上相遇,我看你们指点观望的样子,不是吉祥的人。你们姑且走吧,我从这南面走。你们如果跟着我,我只有返回罢了。不能一起走了。”那两个人说:“羡慕你的功德,所以这样陪伴着您。如果不愿意一起走,请从这里分离,您何必发怒呢!”当他们对话之时,正赶上田叟邻居的儿子,从东面来了,问田叟做什么,田叟把刚才的事全都告诉了他。领居的儿子告诉那两个人:“老人不愿意和你们一起走,你们可以向东去,却跟着老人往南行,你们为啥偏要干扰他呢?”那两个人说:“行。”于是他们向东去,田坡就向南走,邻居的儿子也向西返回,他到家不久,就听到老人家里有惊叫声,邻居的儿子上前问,田叟的儿子说:“父亲去姐姐家,算计现在正好在那儿,可是所骑的驴却回来了,为什么?”邻居的儿子就把田叟碰见两上人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于是就和田叟的儿子去找田叟。到了和那两个人说话的地方,看见田叟已经死在沟里,可是衣服很完好,没有损伤,就知道那两个人是要田叟命的鬼。 裴徽 河东裴徽,河南令回之兄子也。天宝中,曾独步行庄侧,途中见一妇人,容色殊丽,瞻靓艳泆,久之。徽问:“何以独行?”答云:“适婢等有少交易,迟迟不来,故出伺之。”徽有才思,以艳词相调,妇人初不易色,齐献酬数四。前至其家,邀徽相过。室宇宏丽。入门后,闻老婢怒云:“女子何故令他人来?名教中宁有此事。”女辞门有贤客,家人问者甚众。有倾老婢出,见(见原作门,据明钞本改。)徽辞谢,举动深有士风。须臾,张灯施幕,邀徽入坐。侍数人,各美色,香气芳馥,进止甚闲。寻令小娘子出云:“裴郎何须相避?”妇人出,不复入。徽窃见室中甚嚣,设绮帐锦茵,如欲嫁者,独心喜欲留。会腹胀,起如(如原作凑,据明钞本、陈校本改。)厕,所持古剑,可以辟恶。厕毕。取剑坏(剑坏原作裹剑。据明钞本改。)纸,忽见剑光粲然,执之欲回,不复见室宇人物。顾视在孤墓上丛棘中,因大号叫。家人识徽,持烛寻之。去庄百余步,瞪视不能言,久之方悟尔。(出《广异记》) 河东裴徽,是河南令回的兄长的儿子。天宝年间,曾独自步行在村庄边,路上看见一个妇人,容貌特别漂亮,光艳照人,过了一会儿,徽问她为什么一个人走。她回答说:“刚才婢女们有点东西要买,迟迟没来,所以出来等候她们。”徽很有才思,用艳词挑逗她。妇人开始不改变脸色,也应酬几句。往前走到了她的家,妇人请他探访。见那室宇宏伟壮丽,进了大门以后,听到老婢女发怒地说:“你为什么让别人进来?名教坊中哪有这样的事?”女子告诉她说门外有位贤能的客人,很多家人过来问。隔了一会儿老婢女出来,看见徽要告辞,他的一举一动很有士人风度。过一会儿,点灯拉幕邀请裴徽进来坐,几个侍女,各有美色,香气浓郁,举止很闲雅。不久让妇人出来,说:“裴郎何必躲避我?”妇人出来,不再进去。徽偷偷看见屋里很喧闹,摆设绮帐锦绣垫子,象要出嫁似的,他独自欣喜想要留下。正赶上他腹胀,起身到厕所。所拿的古剑,可以避邪。上完厕所,他拿剑削纸。忽然看见剑光璀璨,他拿剑要回去,却再看不见屋里的人和物。环顾周围发现自己在孤墓上的丛棘中,于是大声哭叫。家人听出是裴徽,拿蜡烛寻找他,离村庄一百多步,见他瞪眼看大家说不出话,很久才明白过来。 李陶 天宝中,陇西李陶,寓居新郑。常寝其室,睡中有人摇之,陶惊起,见一婢袍裤,容色甚美。陶问:“那忽得至此?”婢云:“郑女郎欲相诣。”顷之,异香芬馥,有美女从西北陬壁中出,至床所再拜。陶知是鬼,初不交语,妇人惭怍却退。婢慢骂数四云:“田舍郎,待人故如是耶?令我女郎愧耻无量。”陶悦其美色,亦心讶之,因绐云:“女郎何在?吾本未见,可更呼之。”婢云“来。”(明钞本云来作乃止。)又云:“女郎重君旧缘,且将复至,忽复如初,可以殷勤也。”及至,陶下床致敬,延止偶坐,须臾相近。女郎貌既绝代,陶深悦之,留连十余日。陶母躬自窥觇,累使左右呼陶,陶恐阻己志,亦终不出。妇云:“大家召君,何以不往?得无坐罪于我?”陶乃诣母,母流涕谓陶曰:“汝承人昭穆,乃有鬼妇乎?”陶云改之。自尔留连,半岁不去。其后陶参选,之上都,留妇在房。陶后遇疾笃,鬼妇在房,谓其婢云:“李郎今疾亟,为之奈何?当相与往省问。”至潼关,为鬼关司所遏,不得过者数日。会陶堂兄亦赴选入关,鬼(关鬼原作鬼关,据明钞本、许本改。)得随过。其夕,至陶所,相见忻悦。陶问:“何得至此?”云:“见卿疾甚,故此相视。”素所持药,因和以饮陶,陶疾寻愈。其年选得临津尉,与妇同众至舍。数日,当之官。鬼辞不行,问其故,云:“相与缘尽,不得复去。”言别凄怆,自此遂绝。(出《广异记》) 天宝年间,陇西李陶,住在新郑,常常睡在他的屋中。睡觉时有人摇晃他,陶惊惧地站起来,看见一个婢女穿着袍裤,容貌很美丽。李陶问她怎么忽然能够到这里?婢女说:“郑女郎想要到你这来。”顷刻之间,异香芬芳,有个美女从西北板壁里出来,到床那儿拜了又拜。李陶知道她是鬼。最初也不和她说话。美女惭愧退去。婢女谩骂几次说:“田舍郎,能这样待人吗?让我们女郎羞愧得无地自容?”李陶喜欢她的美色,心里非常惊讶,于是哄骗说:“女郎在哪里?我本来没有看见,可以再召呼她。”婢女说来吧。又说:“女郎重视您的旧情,还将再来,不要再象当初那样,应该热情对待。”等她到了,李陶下床表示敬意,邀请她两人并坐,不一会儿又靠近点儿。女郎相貌已经是绝代佳人,李陶非常高兴,逗留了十多天。李陶母亲亲自窥视,多次让左右的人召呼李陶。李陶担心母亲阻碍自己的心愿,也始终不出来。妇人说:“大家召呼你,为什么不出来,该不会怪罪我吧?”李陶就到母亲那儿去,母亲流泪对李陶说:“你要承继李家宗嗣,该有鬼妇吗?”李陶说改正,从此在这留连,半年也不离去。以后李陶参加选职,到了上都,留妇人在房间。李陶后来得了重病。鬼妇在房里,对她的婢女说:“李郎现在病急,该怎么办?应当和我去探问!到了潼关,被鬼关司所阻拦,有几天也不能通过。正赶上李陶堂兄也去赴选,进潼关,鬼得以跟着过关。那天晚上,到了李陶住的地方,相见很高兴。李陶问她怎么能到这里,回答说:“看见你病得厉害,所以在这见面。”真情地拿着药,就调好给李陶喝了。李陶病不久就好了,那年当选成临津尉,和妇人一同回到住舍。过几天,李陶去上任,鬼告辞不去,问她原因,就说:“和你的缘份已尽,不能再去。”告别语言凄怆,从此就销声匿迹。 长洲陆氏女 长洲县丞陆某,家素贫。三月三日,家人悉游虎丘寺,女年十五六,以无衣不得往,独与一婢守舍。父母既行,慨叹投井而死。父母以是为感,悲泣数日,乃权殡长洲县。后一岁许,有陆某者,曾省其姑。姑家与女殡相近,(相近原作同出,据明钞本改。)经殡宫过,有小婢随后,云:“女郎欲暂相见。”某不得已,随至其家。家门卑小,女郎靓妆,容色婉丽。问云:“君得非长洲百姓耶?我是陆丞女,非人,鬼耳。欲请君传语与府。今临顿李十八求婚,吾是室女,义难自嫁。可与白大人,若许为婚,当传语至此,其人尚留殡宫中。”少时,当州坊正,从殡宫边过,见有衣带出外,视之,见妇人。以白丞。丞自往,使开壁取某,置之厅上,数日能言。问焉得至彼,某以女言对,丞叹息。寻令人问临顿李十八,果有之,而无恙自若。初不为信,后数日乃病,病数日卒。举家叹恨,竟将女与李子为冥婚。(出《广异记》) 长洲县丞陆某,家境一向贫寒。三月三日,家人全去游览虎丘寺。女儿年龄十五六岁,因为没有衣服不能去,独自和一个婢女守着房舍。父母走了以后,她慨叹之余投井而死。父母因此很悲伤,悲泣了几天,就把尸体暂且停放在长洲县。以后一年左右,有个姓陆的,曾经探望她的姑姑,姑姑家和那个女子殡葬的地方很近。经过殡宫,有个小婢女跟在后面,说:“女郎想要暂时相见。”陆某不得已,跟着到她的家。家门很窄小,女郎美丽端庄,容貌婉丽,问道:“你不是长洲百姓吗?我是陆丞的女儿,不是人,是鬼。想请你传话给我家,现在临顿李十八求婚,我是有家的女儿,从道义上说难以自己出嫁。可以告诉大人,如果答应成婚,应当传话到这里。”那人还留在殡宫里,不多会儿,当州坊正,从殡宫边经过,看见衣带露出来,仔细一看,见是妇人。把这事告诉陆丞,丞亲自去。让人打开殡宫墙壁取出陆某,放在厅里,几天才能说话。陆丞问陆某怎么能到那儿,陆某把女子的话告诉他。陆丞叹息,派人寻问临顿李十八。果然有这个人,却没有病很正常。最初不相信,过几天就病了,病几天就死了。全家叹息悔恨,最终让女儿和李十八结为阴间婚姻。 刁缅 宣城太守刁缅,本以武进。初为玉门军使,有厕神形见外厩,形如大猪,遍体皆有眼,出入溷中,游行院内。缅时不在,官吏兵卒见者千余人。如是数日。缅归,祭以祈福,厕神乃灭。缅旬迁伊州刺史,又改左卫率右骁卫将军左羽林将军,遂贵矣。(出《纪闻》) 宣城太守刁缅,本来凭武功进取,最初做玉门军使。有个厕神,在外面的马圈出现,形状象大猪,全身都有眼睛,出入在厕所里,游行在院内。刁缅当时不在家,官吏兵卒看见的有一千多人。象这样几天,刁缅回家了,祭祀来祈祷求福,厕神就消失了。刁缅十天后升到伊州做刺吏,又调转做左卫率右骁卫将军左羽林将军,从此富贵了。 王无有 楚丘主簿王无有,新娶,妻美而妒。无有疾,将如厕,而难独行,欲与侍婢俱,妻不可。无有至厕,于垣穴中,见人背坐,色黑且壮。无有以为役夫,不之怪也。顷之,此人回顾,深目巨鼻,虎口乌爪。谓无有曰:“盍与子鞋。”无有惊,未及应,怪自穴引手,直取其鞋,口咀之。鞋中血见,如食肉状,遂尽之。无有恐,先告其妻,且尤之曰:“仆有疾如厕,虽一婢相送,君适固拒。果遇妖怪,奈何?”妇犹不信,乃同观之。无有坐厕,怪又见,夺余一鞋。妻恐,扶无有还。他日,无有至后院,怪又见,语无有曰:“吾归汝鞋。”因投其旁,鞋并无伤。无有请巫解奏,鬼复谓巫:“王主簿禄尽,余百日寿。不速归,死于此。”无有遂归乡,如期而卒。(出《纪闻》) 楚丘主簿王无有新娶妻子,妻子漂亮却嫉妒。王无有病了,要到厕所,却难以自己去,想和侍女一起去,妻子不答应。王无有到厕所,在墙洞里,看见有人背坐着,肤色黑又很健壮。王无有以为是役夫,没有感到奇怪。过了一会儿,这个人回头看,只见他深陷的睛睛,巨大的鼻子,虎口乌爪,对王无有说:“把你的鞋给我。”王无有惊恐,没等回答,妖怪从洞穴中伸出手,直来拿他的鞋,嘴里嚼着,鞋里出现血,象吃肉的样子,就吃光了。王无有惊恐,先告诉他的妻子,又责怪她说:“我有病到厕所仅仅让一个婢女送我,你就坚决阻拦。果真遇到妖怪,怎么办?”妇人还不信,就一同去看看。王无有到厕所,妖怪又出现了,夺他剩下的那只鞋,嚼着。妻子惊恐。搀扶王无有回屋。另一天,王无有到后院,妖怪又出现了,它告诉王无有说:“我还给你鞋。”于是将鞋扔在王无有旁边,鞋并没有损坏。王无有请巫婆解释这件事,鬼又对巫婆说:“王主簿官禄做到头了,还有一百多天活头,不快回家,就死在这。”王无有于是返回家乡,到预算的日子就死了。 王升 吴郡陆望,寄居河内。表弟王升,与望居相近。晨谒望,行至庄南故村人杨侃宅篱间,忽见物(物字原缺,据明钞本、陈校本补。)两手据厕,大耳深目,虎鼻猪牙,面色紫而斒斓,直视于升,惧而走。见望言之,望曰:“吾闻见厕神无不立死,汝其勉之。”升意大恶,及还即死。(出《纪闻》) 吴郡陆望,寄住河内,表弟王升,和陆望住得很近。早晨拜见陆望,走到村庄南边已经死去的村人杨侃宅院里,忽然看见个怪物,两手按着厕所,大耳朵、深陷的眼睛,虎鼻猪牙,面容呈紫色而且斑斑点点,直看着王升。王升惊恐而逃,看见陆望就说了这事。陆望说:“我听说看见厕神的没有不立刻死的,你要努力活呀。”王升料想要有极凶的事发生,等到回家就死了。 高生 天宝中,有渤海高生者,亡其名。病热而瘠,其臆痛不可忍。召医视之,医曰:“有鬼在臆中,药可以及。”于是煮药而饮之,忽觉暗中动摇。有顷,吐涎斗余,其中凝固不可解,以刀剖之,有一人涎中起。初甚么麽,俄长数尺。高生欲苦之,其人趋出,降阶遽不见。自是疾闻。(出《宣室志》) 天宝年间,有个渤海的高生,忘了他的名字,病情严重而且身体瘦弱,胸中痛不可忍,召呼医生看病。医生说:“有鬼在你的胸中,药可以治到。”于是煮药喝了,忽觉暗中有人摇动他。过了一会儿,吐出口水有一斗多,其中有个不可解化的固体。用刀剖开它,有一个人从口水中站起,开始很小,很快长到几尺。高生想要让他吃点儿苦头,那个人赶紧出来,跑下台阶立刻不见了。从此以这种疾病闻名。 卷第三百三十四 鬼十九 卷第三百三十四鬼十九 杨准王乙韦栗河间刘别驾王玄之郑德懋朱敖裴虬赵佐歧州佐史 杨准 唐杨淮者,宋城人,士流名族。因出郊野,见一妇人。容色殊丽。准见挑之,与野合。经月余日,每来斋中,复求引准去。准不肯从,忽而心痛不可忍,乃云:“必不得已,当随君去,何至苦相料理。”其疾遂愈,更随妇人行十余里。至舍,院宇分明,而门户卑小。妇人为准设食,每一举尽椀。心怪之,然亦未知是鬼。其后方知。每准去之时,闭房门,尸卧床上,积六七日方活。如是经二三年。准兄渭准曰:“汝为人子,当应绍绩。奈何忽与鬼为匹乎?”准惭惧,出家被缁服,鬼遂不至。其后准反初服。选为县尉,别婚家人子。一年后,在厅事理文案,忽见妇人从门而入,容色甚怒。准惶惧,下阶乞命,妇人云:“是度无放君理。”极辞搏之,准遇疾而卒。(出《广异记》) 唐代杨准,是宋城人,士流名族。因事到荒野郊外,看到一位妇人,容貌特别漂亮。杨准引诱她引诱,与她野合。过了一个多月,每次来书斋中,妇人又总是恳求引领杨准离开那里,杨准不肯听从。忽然杨准心痛不能忍受,就说:“一定没办法了,该随你去,何至于麻烦你来照料我?”他的病马上就好了,又跟随妇人走十多里,到了一座房舍,院宇分明,可是门很窄小。妇人给杨准摆上饭菜,每当他一拿起碗,全都是空碗,心里感到奇怪,但是也不知道是鬼,以后才知道。每当杨准离去的时候,妇人都关闭房门,象尸体那样躺在床上,需六七天才能活,象这样两三年。杨准的哥哥对杨准说:“你是人的后代,应当传宗接代,怎么忽然和鬼结为配偶呢?”杨准惭愧惧怕,出家穿上黑衣服,鬼就不来了。以后杨准又穿上从前的衣服,被选为县尉,另取某人家的女儿,一年后,在厅堂办理文案,忽然看见妇人从前门进来,脸色很气恼。杨准恐惧,下了台阶乞求饶命。妇人说:“这次没有放你的道理。”妇人严斥扑打他,李准得病而死。 王乙 临汝郡有官渠店,店北半里许李氏庄王乙者,因赴集,从庄门过。遥见一女年可十五六,相待欣悦,使侍婢传语。乙徘徊槐阴,便至日暮,因诣庄求宿。主人相见甚欢,供设亦厚。二更后,侍婢来云:“夜尚未深,宜留烛相待。”女不久至,便叙绸缪,事毕。女悄然忽患,乙云:“本不相识,幸相见招。今叙平生,义即至重。有何不畅耶?”女云:非不尽心,但适出门闭,逾垣而来。(逾字来字原缺,据明钞本补。)墙角下有铁爬,爬齿刺脚,贯彻心痛,痛不可忍。”便出足视之。言讫辞还,云:“已应必死。君若有情,回日过访,以慰幽魂耳。”后乙得官东归,涂次李氏庄所,闻其女已亡。私与侍婢持酒馔至殡宫外祭之,因而痛哭。须臾,见女从殡宫中出,乙乃伏地而卒,侍婢见乙魂魄与女同入殡宫,二家为冥婚焉。(出《广异记》) 临汝郡有个官渠店,从店往北面走半里路左右李家庄有个王乙,因赶集从庄门经过。很远看见一个女子年龄约十五六岁,高兴地等他,并派侍女传话。王乙徘徊在槐荫下,到了黄昏的时候,就到庄上一家求宿。主人见着他很欢喜,饮食起居都很优厚。二更后,侍女来说:“夜还没深,应该留下蜡烛相陪。”女人不久到了,便陈述着缠绵的情意。事完,女人默默地忽然忧虑起来。王乙说:“本来不相识,有幸蒙招相见,现在叙说平生事,情义已经这样深重,有什么不畅快的呢?”女人说:“不是没诚意,只是正赶上我出去时门关闭了,我是越墙而来,墙角有个铁筢,筢齿扎了脚,刺到心痛,不可忍受。”便伸出脚来让王乙看。说完告辞回去,说:“已应必死,您如果有情,过几天来看我,用来凭吊我的灵魂吧。”后来王乙做官东归,途经李家庄,听说那个女子已经死了,私下和侍女拿酒菜到殡宫外祭祀她,并且痛哭起来。过了一会儿,看见那女子从殡宫里出来,王乙就趴在地上死了。侍女看见王乙魂魄和那女子一同进入殡宫,两个结成阴间婚姻。 韦栗 韦栗者,天宝时为新淦丞,有少女十余岁。将之官,行上扬州,女向(向明钞本作白。)栗,欲市一漆背金花镜。栗曰:“我上官艰辛,焉得此物?待至官与汝求之。”岁余女死,栗亦不记宿事。秩满,载丧北归,至扬州,泊河次。女将一婢持钱市镜,行人见其色甚艳,状如贵人家子,争欲求卖。有一少年年二十余,白皙可喜,女以黄钱五千余之,少年与漆背金花镜,径尺余。另一人云:“有镜胜此,只取三千。”少年复减两千。女因留连。色授神与,(与字原缺,据明钞本补。)须臾辞去。少年有意淫之,令人随去,至其所居。须臾至铺,但得黄纸三贯,少年持至栗船所,云:“适有女郎持钱市镜,入此船中。今成纸钱。”栗云:“唯有一女,死数年矣。君所见者,其状如何?”少年具言服色容貌,栗夫妻哭之。女正复如此。因领少年入船搜检,初无所得。其母剪黄纸九贯,置在榇边案上,检失(失字原缺,据明钞本补。)三贯,众颇异之,乃复开棺,见镜在焉,莫不悲叹。少年云:“钱已不论。”具言本意,复赠十千,为女设斋。(出《广异记》) 韦栗,天宝年间做新淦丞。有个女儿十多岁,韦将要上任,走到扬州,女儿向父亲要求要买一面漆背金花镜。韦栗说:“我当官艰辛,哪能得到这样的东西?等到了官府给你寻求。”一年多,女儿就死了。韦栗也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俸禄已满,带丧回家。乘船到了扬州,停在河岸。有个女子让一个婢女拿钱买镜,旁边的人看她容貌很美丽,形状很象富贵人家的女儿,争着想求她买镜。有一个少年年龄二十多岁,皮肤白皙可爱,女子用铜钱五千多买他的镜子,少年给她漆背金花镜,直径一尺多。另一个人说:“有面镜子比这面镜子好,只要三千。”少年又减两千,女子于是留步,恋恋不舍,心领神会,过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少年有意调戏她,派人跟去着。到她所住的地方。少年进了店铺,却只得到黄纸三贯。少年拿了它到了韦栗所乘的船上,说:“刚才有个女郎拿钱买镜,进入这只船中,现在变成纸钱了。”韦栗说:“我只有一个女儿,死了几年了,你所看见的女子,相貌怎样?”少年把她的服饰容貌全说了。韦栗夫妇痛哭,女儿当初正是这个样子,于是领着少年进入船中搜寻。最初毫无所得。她的母亲剪了纸钱九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再翻检查看时,少了三贯钱,大家很奇怪。就又打开那棺材,看见镜子在那里,没有不悲叹的,少年说:“不谈论钱吧。”把他的本意全都说出来,又赠送钱十千,给那女子设斋。 河间刘别驾 河间刘别驾者,常云:“世间无妇人,何以适意?”后至西京通化门,见车中妇人有美色,心喜爱悦,因随至其舍,在资圣寺后曲。妇人留连数宵,彼此兼畅。刘侯不觉有异,但中宵寒甚,菌衾累重,然犹肉不煖。心窃怪之,后一日将曙,忽失妇人并屋宇所在,其身卧荒园中数重乱叶下,因此遇痼病。(出《广异记》) 河间刘别驾,常常说:“世间没有妇人,哪里能适合心愿?”后来到西京通化门,看见车里有位妇人很有美色,心里喜欢爱恋地,就跟随到了她的房舍。在资圣寺后曲折隐秘的地方,妇人逗留几夜,两个人都很欢畅。刘侯不觉有些奇怪,只是半夜特别寒冷,盖几重锦被,身体还是不暖和。刘侯暗自奇怪。后来有一天,天要亮时,妇人和所在的房舍忽然都不见了,他的身体躺在荒园中几重乱叶下,因此患了痼病。 王玄之 高密王玄之,少美风彩,为蕲春丞,秩满归乡里,家在郭西。尝日晚徙倚门外,见一妇人从西来,将入郭,姿色殊绝,可年十八九。明日出门又见,如此数四,日暮辄来。王戏问之曰:“家在何处?向暮来此?”女笑曰:“儿家近在南冈,有事须至郭耳。”王试挑之,女遂欣然,因留宿,甚相亲昵,明旦辞去。数夜辄一来,后乃夜夜来宿。王情爱甚至,试谓曰:“家既近,许相过否?”答曰:“家甚狭陋,不堪延客,且与亡兄遗女同居,不能无嫌疑耳。”王遂信之,宠念转密。于女工特妙,王之衣服,皆其裁制,见者莫不叹赏之。左右一婢,亦有美色,常随其后。虽在昼日,亦不复去。王问曰:“兄女得无相望乎?”答曰:“何须强预他家事?”如此积一年,后一夜忽来,色甚不悦,啼泣而已。王问之,曰:“过蒙爱接,乃复离去,奈何?”因呜咽不能止,王惊问故,女曰:“得无相难乎?儿本前高密令女,嫁为任氏妻,任无行见薄,父母怜念,呼令归。后乃遇疾卒,殡于此。今家迎丧,明日当去。”王既爱念,不复嫌忌。乃便悲惋。”问明日得至何时,曰:“日暮耳。”一夜叙别不眠,明日临别,女以金缕玉杯及玉环一双留赠,王以繍衣答之,握手挥涕而别。明日至期,王于南冈视之,果有家人迎丧。发衬,女颜色不变,粉黛如故。见繍衣一箱在棺中,而失其所送金杯及玉环。家人方觉有异。王乃前见陈之,兼示之玉杯与环,皆捧之而悲泣。因问曰:“兄女是谁?”曰:“家中二郎女,十岁病死,亦殡其旁。”婢亦帐中木人也,其貌正与从者相似。王乃临柩悲泣而别,左右皆感伤。后念之,遂恍惚成病,数日方愈。然每思辄忘寝食也。(出《广异记》) 高密王玄之。年少俊美有风彩。做蕲春丞,俸禄已满回到乡里。家在城西。曾经有一天黄昏时,从屋里出来斜靠着门外,看见一个妇人从西面来,将要进入城中。她的姿色艳丽绝世,年龄约十八九岁。第二天出门又看见她,象这样有数次,天色晚了就来。王玄之戏谑地问她:“家在哪里?一到天黑就来这里。”妇人笑着说:“我家很近在南冈,有事必须要到城里。”王玄之试着挑逗她。妇人就很快活,于是留下来住宿,两人很亲热。第二天妇人告辞离去,隔几夜就来一次,后来就夜夜来住。王玄之情爱至深,试着对她说:“家既然离这很近,答应我过去看看行不?”回答说:“家很狭窄简陋,不便请客人去,况且我和亡兄的女儿同住,不能没有嫌疑。”王玄之就相信了她的话,宠爱惦念越加密切。因为她的针线活特别好,王玄之穿的衣服,都是她裁制的,看见的人没有不叹赏的。妇人身边有个婢女也很漂亮,总是跟在她后面,虽然在白天,也不离去。王玄之问道:“亡兄的女儿莫非是期望我什么吧?”妇人回答道:“何必强行干预别人家的事呢?”就这样过了一年。后来有一天夜晚她忽然来了,脸色很不高兴,啼哭完了,王玄之问她,她说:“过去蒙你爱怜接纳,竟要离去,怎么办?”于是呜咽不停。王玄之惊问缘故。妇人说:“能不难为我吗?我以前本是高密令的女儿,嫁给任氏为妻。任没有品德慢怠我,父母可怜我,召我回去。后来就得病而死,殡葬在这里。现在家里办丧事,明天应该去。”王玄之既然已经爱恋她,不再猜忌她,就悲伤起来,问她明天能到什么时候。回答说:“日落时吧。”一夜叙别没有睡觉。第二天要分别时,女子用金镂玉杯和一双玉环留赠给王玄之,王玄之用绣衣赠答,握手挥泪而别。第二天到她们说的迎丧时刻,王玄之在南冈观望,果然有她家里的人前来迎丧。揭开衬帘,那女尸的容颜未变。妆束象原来的样子。看见一箱绣衣在棺材中,却丢失了所送的金杯和玉环!家人才察觉有些特别,王玄之就上前述说了这件事,同时给他们看玉杯和玉环,都捧着它悲伤哭泣,于是问她的家人:“兄弟的女儿是谁?”回答说:“是家中二儿子的女儿,十岁就病死了,也殡葬在她旁边。”她的婢女就是殡帐中的木头人,它的容貌和那女子身边的侍女相似。王玄之到灵柩前悲泣而别,左右的人都很悲伤。王玄之后来常想念她,于是恍惚成病,几天才好,然而每每想起她就忘了吃饭睡觉。 郑德懋 荥阳郑德懋,常独乘马,逢一婢,姿色甚美,马前拜云:“崔夫人奉迎郑郎。”鄂然曰:“素不识崔夫人,我又未婚,何故相迎?”婢曰:“夫人小女,颇有容质,且以清门令族,宜相匹敌。”郑知非人,欲拒之,即有黄衣苍头十余人至曰:“夫人(曰夫人原作日未入,据明钞本、陈校本改。)趣郎进。”辄控马。其行甚疾,耳中但闻风鸣。奄至一处,崇垣高门,外皆列植楸桐。郑立于门外,婢先白。须臾,命引郑郎入。进历数门,馆宇甚盛,夫人著梅绿罗裙,可年四十许,姿容可爱,立于东阶下。侍婢八九,皆鲜整。郑趋谒再拜。夫人曰:“无怪相屈耶?以郑郎清族美才,愿讬姻好。小女无堪,幸能垂意。”郑见逼,不知所对,但唯而已。夫人乃堂上(堂上明钞本作上堂。)命引郑郎自西阶升。堂上悉以花罽荐地,左右施局脚床七宝屏风黄金屈膝,门垂碧箔,银钩珠络。长筵列馔,皆极丰洁。乃命坐。夫人善清谈,叙置轻重,世难以比。食毕命酒,以银贮之,可三斗余,琥珀色,酌以镂杯。侍婢行酒,味极甘香。向暮,一婢前白:“女郎已严妆讫。”乃命引郑郎出就外间,(间原作门,据明钞本改。)浴以百味香汤,左右进衣冠履珮。美婢十人扶入,恣为调谑。自堂及门,步致花烛,乃延就帐。女年十四五,姿色甚艳,目所未见。被服粲丽,冠绝当时,郑遂欣然,其后遂成礼。明日,夫人命女与就东堂,堂中置红罗繍帐,衾褥茵席,皆悉精绝。女善弹箜篌,曲词新异。郑问:“所迎婚前乘来马,今何在许?”(许原作诈,据明钞本改。)曰:“今已反矣。”如此百余日,郑虽情爱颇重,而心稍嫌忌。因谓女曰:“可得同归乎?”女惨然曰:“幸讬契会,得侍中栉。然幽冥理隔,不遂如何?”因涕泣交下。郑审其怪异,乃白夫人曰:“家中相失,颇有疑怪,乞赐还也。”夫人曰:“适蒙见顾,良深感慕。然幽冥殊途,理当暂隔。分离之际,能不泫然。”郑亦泣下。乃大醼会,与别曰:“后三年,当相迎也。”郑因拜辞,妇出门,挥泪握手曰:“虽有后期,尚延年岁。欢会尚浅,乖离苦长。努力自爱。”郑亦悲惋。妇以衬体红衫及金钗一双赠别,曰:“若未相忘,以此为念。”乃分袂而去。夫人敕送郑郎,乃前青骢,被(被原作故,据明钞本改。)带甚精。郑乘马出门,倏忽复至其家,奴遂云:“家中失已一年矣。”视其所赠,皆真物也。其家语云:“郎君出行后,其马自归,不见有人送来。”郑始寻其故处,唯见大坟,旁有小塚,茔前列树,皆已枯矣。而前所见,悉华茂成阴。其左右人传崔夫人及小郎墓也。郑尤异之,自度三年之期,必当死矣。后至期,果见前所使婢乘车来迎。郑曰:“生死固有定命,苟得乐处,吾得何忧?”乃悉分判家事,预为终期,明日乃卒。(出《宣室志》) 荥阳郑德懋,曾经独自骑马,遇到一个婢女,容貌非常漂亮。婢女来到马前拜见说:“崔夫人奉迎郑郎。”郑郎惊讶地说:“从来不认识崔夫人,我又没结婚,什么缘故迎我?”婢女说:“夫人的小女儿很有姿色,况且都是清门令族,许配给你是很合适的。”郑郎知道她不是人,想要拒绝她,立即有穿黄衣服的十多个男仆到来,说:“夫人催郑郎进去。”上前就拉着他的马,跑得很快,耳边只听到风响。不久到一个地方,高墙高门,外面都栽植一排排的楸桐。郑郎站在门外,婢女先说话。不一会儿,命令领郑郎进去。经过几道门,馆楼很壮观。夫人穿着梅绿罗裙。年龄约四十左右,姿容可爱。站在东阶下,侍女八九个,都穿着鲜艳整齐。郑郎再次拜见,夫人说:“别怪我委屈你,因为郑郎出身名门望族才貌双全,愿意讬付联姻为好。小女不能主动,希望您能对她表示爱意。”郑郎被她逼迫,不知道怎样答对,只好如此而已。夫人就在厅堂上让人领郑郎从西阶上来。堂上全都是花毯铺地,左右的人布置脚床七宝屏风黄金屈膝,门上垂有竹帘,银钩珠络,长筵列馔,都极其丰盛清洁。夫人就让郑郎坐下,夫人善于清谈,叙说布置的情况,世人难以相比。吃罢命令上酒,用银器盛着约三斗多,琥珀色,用镂杯斟酒。侍女行酒,味道非常甜香。到晚上,一个婢女上前说:“女郎已妆扮完了。”就让人带领郑郎来到外面的厅里,用百味香水沐浴。左右的人送来衣帽鞋珮,十个漂亮的婢女扶着他进花堂,尽情戏谑,从厅堂到门,走到花烛跟前,就请郑郎进入帐内。那女子年龄十四五岁,容貌非常漂亮,前所未见,穿着艳丽,在当时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郑郎于是非常高兴,而后就拜完婚礼。第二天,夫人让女子与郑郎到东堂。堂中放着红罗帷帐,被褥、坐垫、席子,都极其精美。女子善弹箜篌,曲词新颖特别。郑郎问她,迎婚前我骑来的马,现在在哪里?”回答说:“现在已经返回去了。”这样度过了一百多天。郑郎虽然情爱很深,可心里却稍有怀疑,于是对女子说:“能够和你一起回去吗?”女子悲哀地说:“有幸托身投合在一起,能陪伴侍奉你,阴曹与世间本来是相隔的,不合你的心愿该怎么办?”于是声泪俱下。郑郎觉察到她的怪异,就告诉夫人说:“家里丢失了我,很有疑心,感觉奇怪,请求让我归还吧。”夫人说:“刚才蒙你看重,非常感激钦慕。然而阴间有特殊的道路,理当暂时分离,分离的时候,能不悲痛吗?”郑郎也流泪了,就安排盛大宴会,与女子告别说:“三年后,必当迎接你。”郑郎就拜谢告别。妇人出门,挥泪握着郑郎的手说:“虽然有后会的日子,还须延续年月,欢聚的日子还是太少了,分离的日子痛苦漫长,望你努力爱惜自己吧。”郑郎也很悲悽,妇人用贴身的红衬衫和一双金钗赠给郑郎作别,说:“你不要忘记我,用这些作为纪念。”于是分袖而去。夫人命人送郑郎,郑郎就上前骑上青骢马,马的披带很精美。郑郎骑马出门,很快又到了自己的家。奴仆就说:“家里丢你已有一年了。”看他带回的东西都是真的,他家人告诉他说:“郎君出门后,你的马自己回来了,没见有人送来。”郑郎开始寻找他的住过的地方,只看见一座大坟墓,旁边有座小坟墓,坟前有一排树,都已经枯死了。可是以前所看见的,都是茂密成荫的树林,他附近的人告诉说这是崔夫人和他的孩子的坟墓。郑郎尤其奇怪,自己过了三年的期限,一定该死了。后来到了日期,果然看见从前所使的婢女骑马来迎接他。郑郎说:“生死本来自有定命,只要能够安乐,我又有何忧虑?”就全都吩咐了家事,预感到终期已到,第二天就死了。 朱敖 杭州别驾朱敖旧隐河南之少室山。天宝初,阳翟县尉李舒在岳寺,使骑招敖。乘马便骋,从者在后,稍行至少姨庙下,时盛暑,见绿袍女子,年十五六,姿色甚丽。敖意是人家臧获,亦讶其暑月挟纩。驰马问之,女子笑而不言,走入庙中。敖亦下马,不见有人。遂壁上观画,见绿袍女子,乃途中睹者也,叹息久之。至寺具说其事,舒等尤所叹异。尔夕既寐,梦女子至,把被欣悦,精气越泆,累夕如此。嵩岳道士吴筠书一符辟之,不可。又吴以道术制之,亦不可。他日,宿程道士房。程于法清净,神乃不至。敖后于河南府应举,与渭南县令陈察微往诣道士程谷神。为设薯药,不托莲花,(托莲花明钞本作施荤馔。)鲜胡麻馔。留连笑语,日暮方回。去少室五里所,忽嵩黑云腾踊,中掣火电。须臾晻昧,骤雨如泻。敖与察微从者一人伏枥林下,旁抵巨壑。久之,有异光,与日月殊状。忽于光中遍是松林,见天女数人,持一舞筵,周竟数里,施为松林上。有天女数十人,状如天仙,对舞筵上。兼有诸神若(神若原作若异,据明钞本改。)观世音。终其两舞,如半日许。曲终,有数人状如俳优,卷筵回去,便天地昧黑,复不见人。敖等夤缘夜半,方至舍耳。(出《广异记》) 杭州别驾朱敖过去隐居在河南的少室山。天宝初年。阳翟县尉李舒在岳寺,派骑兵招敖来。朱敖便骑马驰骋而去,跟从的人在后面。刚走到少姨庙下,当时是盛夏,看见一个穿绿袍的女子,年龄十五六岁,容貌特别漂亮,朱敖料想是别人家的奴婢,也惊讶她暑天还穿着棉衣,就骑马上前问她,女子笑着却不说话。走进庙中,朱敖也下马,没看见有人,就欣赏壁画。看见绿袍女子,就是道上遇到的那个,叹息很久,到了寺庙,把刚才的事都说了。李舒等人尤其惊叹诧异。那天晚上已经睡了,梦见女子来到。他就抓着被子非常兴奋。精气越来越溢失,几天晚上都是这样。嵩岳道士吴筠给他写了一张符箓避邪,不行;吴筠又用道术控制,也不行。有一天,朱敖借宿在程道士房里,程对道术虔诚,神竟然没到。朱敖后来在河南府应举,与谓南县今陈察微到道士程谷神那儿去,程道士给他们配了薯药,不托莲花,鲜胡麻馔,留连笑语,日落才回去。离开少室山五里左右,忽然嵩岳黑云腾涌,空中雷电闪闪,不久暗淡无光,骤雨如泻。朱敖微察随从的人趴在柞树林中,旁边邻着深沟。过了很久,有一种奇异的光,与日月特别象,忽然在光中内现出遍是松林的景象,看见几个天女,拿着一张舞席,方圆竟达数里,散放在松林上。有几十个天女,状如天仙,对舞在席上,同时有各种神象观世音,始终伴着那两个人舞蹈,好象半天左右,曲子结束,有几个人形态象歌舞艺人,卷起舞席回去,天地随之昏暗,又不见人。朱敖等人攀附向上到半夜,才到房舍。 裴虬 苏州山人陆去奢亭子者,即宋散骑戴颙宅也。天宝末,河东裴虬常旅寄此亭,暴亡,久之方悟。说云:“初一人来云:‘戴君见召。’虬问戴为谁,人曰:‘君知宋散骑常侍戴颙乎?’虬曰:‘知之。’曰:“今呼君者,即是人也。’虬至见颙,颙求以己女妻虬,云:‘先以结婚,不当再娶。’颙曰:‘人神殊道,何若也?’虬言‘已适有禄位,不合为君女婿。’久之,言相往来。颙笑虬不可屈,乃释之,遂活也。”(出《广异记》) 苏州山人陆去奢房子,就是宋散骑戴颙的房子。天宝末年,河东裴虬常旅居此亭,突然死去,很久才醒悟过来,说:“刚才一个人来说:‘戴君要召见。’我问戴君是谁,那人说:‘你知道宋散骑常侍戴颙吗?’我说:‘知道。’那人说:‘现在召呼你的就是这个人。’我到那看见戴颙。戴颙请求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我说:‘我已经结婚,不能再娶。’戴颙说:‘人与神道德不同,何必苦自己?’我说‘已经有适宜的禄位,不该做您的女婿。’这样言语问答了很久。戴颙明白我不能屈从,就放了我,于是我就活了。” 赵佐 赵佐者,天宝末辅国子四门生。常寝疾,恍惚有二黄衣吏拘行至温泉宫观风楼西,别有府署。吏引入,始见一人如王者。佐前拜谒,王谓佐曰:“君识我否?”佐辞不识。王曰:“君闻秦始皇乎?我即是也。君人主于我家侧造诸宫殿,每奏妓乐,备极奢侈,诚美王也。故我亦如此起楼以观乐。”因访问人间事甚众。又问佐曰:“人间不久大乱,宜自谋免难,无久住京城也。”言讫。使人送还。(出《广异记》) 赵佐,天宝末年教国子监的四个学生,,常常卧病,恍惚有两个穿黄衣服的小吏拘捕他走到温泉宫观风楼西面。旁边另有个官府,小吏领他进去,才看见一个人象皇帝一样。赵佐上前拜见,皇帝对赵佐说:“你认识我不?”赵佐说不认识,那人说:“你听说过秦始皇吗?我就是。君主在我家旁边建造诸宫殿,每次弹奏妓乐,极尽奢侈,实在是美王。所以我也象这样建筑楼阁来观赏舞乐。问了许多人间的事之后,又告诉赵佐:“人世间不久要大乱,应该自己设法免除灾难,不要长久住在京城。”说完,派人送还他回去。 岐州佐史 岐州佐史尝因事至京,停兴道里。忽见二人及一无头人来云:“王令追己。”佐史知其鬼,因问:君在地下,并何职掌?”云:“是捉事。”佐史谓曰:“幸与诸君臭味颇同,能相救否?事了,当奉万张纸钱。”王人许诺:“期后五日,若不复来者,即是事了。其钱可至天门街烧之。”至五日不来,吏乃烧钱毕,因移居崇仁里。后京中事了,西还岐州,至杏树店,复逢二人,问:“何所来?”顷于旧处相访不是,所处分事已得免,劳致钱贱地,所由已给永年优复牒讫。非大期至,更无疾病耳。”(出《广异记》) 岐州佐史曾经因事到京城,停留在兴道里,忽然看见两个人和一个无头人来说:“闫王命令追捕你。”佐史知道他们是鬼,就问他们在阴间一起做什么官。回答说:“是捉事。”佐史对他们说:“有幸和你们做同样的事,能救救我吗?事后,必当送给你们万张纸钱。”那二人答应了,约定五天后,如果不再来,就是事成了,那纸钱可送到天门街烧掉。到了第五天没来,佐史就烧完纸钱,于是移居到崇仁里。后来京中事了,向西归还到岐州,到了杏树店,佐史又碰见那两个人,问他们从哪儿来。他们说刚才在老地方访问你们没遇到,所处罚的事已经免除,烦劳送钱到阴间,请求给以长寿优待的书简已写完,不是死期到临,再不会有疾病了。 卷第三百三十五 鬼二十 卷第三百三十五鬼二十 浚仪王氏章仇兼琼李林甫陈希烈杨国忠李叔霁新繁县令姚肖品梁守威 浚仪王氏 浚仪王氏,士人也。其母葬,女婿裴郎饮酒醉,入冢卧棺后,家人不知,遂掩圹。后经数日不见裴郎,家诬为王氏所杀,遂相讼。王氏实无此,举家思虑。葬日恐在圹中,遂开圹得之,气息奄奄,以粥灌之,数日平复。说云,初葬之夕,酒向醒,无由得出。举目窃视,见人无数,文柏为堂,宅宇甚丽。王氏先亡长幼皆集,众鬼见裴郎甚惊,其间一鬼曰:“何不杀之?”妻母云:“小女幼稚仰此,奈何欲杀?”苦争得免。既见长筵美馔,歌乐欢洽。俄闻云:“唤裴郎。”某惧不敢起。又闻群婢连臂踏歌,词曰:“柏堂新成乐未央,回来回去绕裴郎。”有一婢名秾华,以纸烛烧其鼻准成疮,痛不可忍,遂起遍拜,诸鬼等频命裴郎歌舞。饥请食,妻母云:“鬼食不堪。”命取瓶中食与之,如此数夜。奴婢皆是明器,不复有本形象。(出《广异记》) 浚仪王氏,是个读书人。他母亲下葬的时候,女婿裴郎喝醉了,进入坟墓躺在棺材后面,家里人不知道,就掩埋了坟墓。过了几天,不见裴郎。裴家诬告被王氏杀了,就打起官司。王氏实在没干这事。全家思索。下葬那天,裴郎可能在墓穴里。就打开坟墓找到裴郎。裴郎气息奄奄,用粥喂养他,几天后康复。他说刚埋上那晚,酒就醒了,没办法出来,抬起眼睛偷偷一看,见人无数。精心修饰的柏木殿堂,屋子都非常美丽。王家先死之人,老幼都聚集在一起。众鬼看见裴郎,非常吃惊。其中一个鬼说:“怎么不杀了他?”丈母娘说:“小女还小,要仰仗他,怎么能杀了他呢?”苦苦相争,得免一死。裴郎看见了隆重的筵席,美酒佳肴,歌舞欢乐,十分融洽。一会又听到有人召呼裴郎,他害怕不敢起身,又看见群婢连臂跳踏歌舞。歌词是:“柏堂新成乐未央,回来回去绕裴郎。”有一婢女名叫秾华,用纸烛烧他鼻子成了疮,痛不可忍,就起身一一揖拜。群鬼频频让裴郎歌舞。裴郎饥了,想吃东西。丈母娘说:“鬼的食物不能吃。”叫人拿瓶中的食物给裴郎,这样过了几天,奴婢们其实都是纸木所扎的随葬品,但现在已经不是本来形象了。 章仇兼琼 唐天宝中,章仇兼琼为剑南节度,数载入朝。蜀川有张夜叉者,状如狂人,而言事多中。兼琼将行,呼而问之,夜叉云:“大使若住蜀,有无涯之寿。若必入朝,不见其吉。”兼琼初甚惶惧,久之曰:“安有是耶?”遂行。至汉州,入驿,堕马身死,独心上微煖。彭州刺史李先,令洛阳尉马某送药酒罨药兼起居。洛阳去汉州五十里,奉命便行。至汉州入驿到兼琼所,忽然颠倒而卒。后兼琼乃苏,云地下所由,以马尉见。马氏亦死,便至其家,家人惊异,云:“适尔奉命,还何处也?”不言,视天太息。其妻再问:“傧从何在?又不把笏,何也?”马殊不言。遽挥使去,因流涕言:“已代章仇大使死。适于地下苦论,地下所由并为他无如之何?自念到官日浅,远客孤弱,故还取别。”举言悲号,又谓其妻曰:“无苦,我代其死,彼亦当有深恤。无忧不得还乡。但便尔仓卒,死生永隔,以此为恨耳!”言讫不见。子等初犹恍然疑之,寻见床舁尸还。兼琼翌日还成都,赙马氏钱五百万,敕敕彭州赙五百万,兼还四年秩禄云。(出《广异记》) 唐天宝年中,章仇兼琼为剑南节度使。几年后入朝。蜀川有个叫张夜叉的,形状象狂人,所言多中。兼琼将要起程,召来他卜问。夜叉说:“大人若住在蜀地,有无边的福寿。若一定入朝,不见吉祥。”兼琼开始很害怕,时间长了就说:“怎么一定会有这样的事呢?”就出发了。到了汉州进入驿站,从马上掉下来死了,只是心口还有一点热气。彭州李刺史,让洛阳县尉马某送去药酒,兼管喂药和生活起居。洛阳离汉州五十里,马某接到命令就走。到了汉州驿站兼琼的房前,忽然倒地死了。后来,兼琼苏醒过来,述说了阴间的经历,因为马某才得免一死。马某已经死了,就回到他家。家人很惊奇。说刚才奉命而行,为什么回来了?马某不说话,仰天长叹。他妻子又问:“随从在哪儿?又不拿着笏版,为什么?”马某还是不说话,就挥手让他走。马某流着眼泪说,“我已经代替章仇节度使死了,刚才在阴间苦争了一番,我这一切经历,也都是为了章仇大使,没有什么办法啊!自己想到做官时间短,孤苦力弱,所以回来告别。”说完悲痛哭号。又对他妻子说:“不要愁苦。我代他死,他也能有丰厚的抚恤,不必忧虑不能还乡。我突然地死了。死人和活着的永远隔阂,这是遗憾的事。”话完不见。孩子们开始还恍然惊疑,过了一会就看见尸体始回来。兼琼第二天返回成都。给马家治丧费五百万,又下文让彭州给五百万。并且代给四年的俸禄。 李林甫 唐李林甫为相既久,自以为阴祸且多,天下颇怨望,有鬼灾,乃致方术士以禳去之。后得一术士曰:“相国豪贵久矣,积怨者亦多矣。为祸之基,非一朝一夕之故。虽然,庶可免者,朝夕之祸也。”林甫曰:“若之何?”术士曰:“可于长安市,求一善射者以备之。”林甫乃于西市召募之得焉。自云尝厕军伍间,以善射称,近为病,他无所知。林甫即资其衣食,月计以给。后一夕,林甫会宴于庭,燕赵翼侍。度曲未终,忽然中绝。善射者异而听之,无闻矣。乃默筹曰:“夜未阑,忽如是,非有他耶?抑术士之言耶?”乃执弓失,踰垣以入伺之。忽见垣之南,有一物堕而下,又一人逾来,善射者一发中之,乃惊去。因至林甫长乐之地,见歌者舞者噤而不能啭其喉,屹而不得翻其袖,寂寂然若木偶状者。因视垣南堕下之物,即一囊而结者。解其中,有数百签,皆林甫及家僮名氏也。于是以名呼,一一而应。遂宴饮如初。其明日,术士来,且贺:“以赖此人,不然几为所祸。乃负冤而死者也。明公久专机要,积戾万状。自兹十稔,乃非吾之所知。”其后林甫籍没,果期十年也。(出《宣室志》) 唐朝李林甫当宰相已经很久了,自己知道坏事太多,天下怨声载道,必有灾祸,就想找一个术士祈祷免除。后来找到一个术士。术士说:“相国身为豪贵这么久了,积怨的人很多,这是灾祸的原因,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虽然这样,也可以免除朝夕的灾祸。”李林甫说:“怎么办?”术士说:“可在长安城里找一个善于射箭的人准备着。”李林甫就从西市招募来一个。他说曾经当过兵,以善射著称。最近因为其他原因无所适从。李林甫就资助他吃穿,按月付给。后来有天晚上,李天甫在庭院宴请宾客,燕人赵翼做侍卫。一曲未了,忽然中途停止。善射的人感觉异常就静听动静。没有人来,暗思道:“没到晚上,忽然这样,莫非有事?果然照术士说的那样吗?”就拿着弓箭,跳墙进来等待。忽然看见墙的南边有一个东西掉下来,又有一个人走来。善射的人一箭射中了他。他就惊慌地逃走了。善射的人回到李林甫玩乐的地方,见唱歌跳舞的都闭着嘴不能出声,站立着不能动弹,无声无息,象木偶似的。看南墙掉下来的东西,是个口袋,系的地方已经打开了,里面有几百个竹签,都是李林甫和家僮的姓名。于是,他就按名呼叫,一一答应,就继续宴饮如初。第二天,术士来贺。说:“全仗善射的人,不然,几乎造成灾祸。自己含冤而死。明公长期主管机要大事,积累的罪过上万,此后十年,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后来李林甫死的时候,果然相隔十年。 陈希烈 陈希烈为相,家有鬼焉。或咏诗,或歌呼,声甚微细激切,而历历可听。家人问之曰:“汝何人而在此?”鬼曰:“吾此中戏游,游毕当去。”或索衣服,或求饮食,得之即去,不得即骂。如此数朝,后忽谈经史,鬼甚博览。家人呼希烈侄婿司直季履济命与鬼谈,谓履济曰:“吾因行,固于此戏,闻君特谕,今日豁然。有事当去,君好住。”因去。(出《纪闻》) 陈希烈是宰相。家里有鬼,有时吟诗,有时唱歌。声音非常细微、激切,但却清楚。家人问他说:“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鬼说:“我在这里游玩,玩完就走。”有时索要衣服,有时索要饮食,得到就走,得不到就骂。如此几天。后来鬼忽然谈起经史,知识非常渊博。家人召出陈希烈的侄婿司直季履济,让他和鬼谈。鬼对履济说:“我因为出来行走到这儿游戏。听到您的教诲,今天豁然明白。有事该离开了,您保重。”就离开了。 杨国忠 唐天宝中,杨国忠,权势薰灼,朝廷无比。忽有一妇人诣宅请见,阍人拒之,妇人大叫曰:“我有大事,要见杨公,尔何阻我!若不见我,当令火发。尽焚杨公之宅!”阍人惧,告国忠。国忠见之,妇人谓国忠曰:“公为相国,何不知否泰之道?耻公位极人臣,又联国戚,名动区宇,亦已久矣。奢纵不节,德义不修,而壅塞贤路,谄媚君上,又亦久矣。略不能效前朝房杜之踪迹,不以社稷为意,贤与愚不能别。但纳贿于门者,爵而禄之。大才大德之士,伏于林泉,曾不一顾。以恩付兵柄,以爱使牧民。噫!欲社稷安而保家族,必不可也!”国忠大怒,问妇人曰:“自何来?何造次触犯宰相,不惧死罪也?”妇人曰:“公自不知死罪,翻以我为死罪。”国忠怒,命左右斩之。妇人忽不见。国志惊未已,又复立于前。国忠乃问曰:“是何妖耶?”妇人曰:“我实惜高祖太宗之社稷,被一匹夫倾覆。公不解为宰相,虽处佐辅之位,而无佐辅之功。公一死小事耳,可痛者,国朝自此弱。几不保其宗庙,胡怒之耶?我来白于公,胡多事也?今我却退,胡有功也?公胡死耶?民胡哭也?”言讫,笑而出,令人逐之,不见。后至禄山起兵,方悟“胡”字。 唐天宝年中,杨国忠权势薰天,朝中没人和他相比。有个妇人到杨宅请见杨国忠。门人拦住她。妇人大叫说:“我有大事,要见杨公。你为什么阻拦我,若阻拦我,就让起大火,烧掉杨公的住宅。”门人害怕,告诉了国忠。杨国忠会见了她。妇人对杨国忠说:“你是相国,不知否泰之道吗?你位极人臣,又联上了皇亲国戚。名震宇内,已经很久了;奢侈放纵不加节制,道德仁义不加修养,而堵塞纳贤的道路,谄媚皇上,也已经很久了。一点不能效仿前朝房、杜的踪迹,不以国家大事为重,贤和愚不能区别,只从门中收受贿赂,封官进爵。有才德的人被杀害在林泉,曾经不止一次。因为有恩惠就交给兵权,因为喜爱就让他役使百姓。噫!想要国家安定,想要保住你的家族。一定不能这样了!”杨国忠大怒,问妇人说:“你从哪儿来?为什么冒犯宰相?不怕死罪吗?”妇人说:“你自己不知死,反过来判我死罪。”国忠怒,命令卫兵杀她,妇人忽然不见了。国忠惊讶未己,妇人又站在他面前。国忠问道:“你是何方妖怪?”妇人说:“我实在珍惜高祖、太宗的江山,被一个匹夫葬送。你不懂怎样当宰相,虽然处在辅佐的位子上,却没有辅佐的功劳。你死是小事,可悲的是,国朝从此衰弱,几乎不能保住宗庙。胡讨厌你。我来告诉你胡要闹事了。现在我退回去,是胡的功劳。你因胡而死,老百姓也因胡而哭。”说完笑着走了。杨国忠让人追她,没见着。后来安禄山起兵,才知道“胡”字的意思。 李叔霁 唐天宝末,禄山作乱。赵郡李叔霁,与其妻自武关南奔襄阳,妻与二子死于路,叔霁游荆楚。久之,禄山既据东京。妻之姑寡居不能自免,尚住城中,辛苦甚至。役使婢洛女出城采樵,遥见犊走甚急,有紫衣人骑马在后。车中妇人频呼洛女既近,问:“识我否?”婢惊喜曰:“李郎何往?娘子乃尔独行。”妻乃悲泣云:“行至襄阳,叔霁及两儿并死于贼。我缘饥馁,携小儿女嫁此车后人。”遂与洛女见姑。哭毕,问:“姊娣何在?”“姑言近在外。”曰:“此行忽速,不可复待。”留停半日许,时民饥,姑乃设食,粗粝无味。妻子于车中取粳米饭及他美馔,呼其夫与姑餐。餐毕便发。临别之际,谓曰:“此间辛苦,亦合少物相留,为囊赍已前行。今车中唯有一疋半绢,且留充衣服。深以少为恨也。”乾元中,肃宗克复二京,其姑与子同下扬州。月余,叔霁亦至,相见悲泣,再叹其妻于客中因产殁故,兼小儿女相次夭逝。言讫又悲泣。姑初惭怍,为其侄女为贼所掠。及见叔霁情至,因说其事。云所著裙,即此留绢也。叔霁咨嗟而已。吴郡朱敖,尝于陈留赋中识一军将,自言索得李霁妇云。(出《广异记》) 唐天宝末年,安禄山作乱。赵郡人李叔霁和他的妻子从武关南逃襄阳。妻子和二个儿子死于途中,叔霁长期游历在荆楚一带。安禄山已经占据了东京洛阳。妻子的姑姑寡居在家不能逃难,还住在城里,非常辛苦,让婢女出城砍柴。婢女远远地看见一个牛犊走得很快。有个穿紫衣服的人骑马跟在后面。车中有个妇人连声召呼她。等婢女走近了,她问婢女:“认识我吗?”婢女惊喜地说:“李郎去哪儿了?娘子怎么独行?”妻子就悲痛地哭着说:“走到襄阳,叔霁和二个儿子都死在贼兵手里。我因为饥饿,就带着孩子嫁给了车后面的人。”就和婢女一起去见姑姑。哭完问道:“兄弟姐妹们在哪儿?”姑姑说:“最近他们在外面。这次出来急,不能过多停留。”待了半天,妻子饿了。姑姑就准备了饭。粗米饭没有味道。妻子就从车中拿出稻米饭及其它好吃的东西。召呼她丈夫和姑姑来吃。吃完就走了。分别之际,对姑姑说:“这地方太辛苦。我只能以一点东西相赠。因为行李盘缠走在前面。现在车中只有一疋半绢,先留下来做点衣服。太少了,非常遗憾。”乾元年中,肃宗收复二京。她姑姑和儿子一起去扬州。一个月后,叔霁也来了。见面都很伤心。惋惜他妻子在途中因生产而死。小儿女也相继夭亡。说完又哭了。姑姑开始因侄女被贼兵掳掠失去贞节而惭愧,等见到叔霁情真意切,就说了那件事。说身上穿的裙子就是她留下的绢做的。叔霁叹息不已。吴郡人朱敖,曾在陈留城的贼兵中认识一个军将。他自己说过抢到了李叔霁的妻子的话。 新繁县令 新繁县令妻亡,命女工作凶服。中有妇人,婉丽殊绝,县命悦而留之,甚见宠爱。后数月,一旦惨悴,言辞顿咽。令怪而问之,曰:“本夫将至,身方远适,所以悲耳。”令曰:“我在此谁如我何?第自饮食,无苦也。”后数日求去,止之不可,留银酒杯一枚为别。谓令曰:“幸甚相思,以此为念。”命赠罗十疋。去后恒思之,持银杯不舍手,每至公衙,即放案上。县尉已罢职还乡里,其妻神柩尚在新繁,故远来移转。投刺谒命,令待甚厚。尉见银杯,数窃视之。令问其故,对云:“此是亡妻棺中物,不知何得至此?”令叹良久,因具言始末,兼论妇人形状音旨,及留杯赠罗之事。尉愤怒终日,后方开棺,见妇人抱罗而卧,尉怒甚,积薪焚之。(出《广异记》) 新繁县令的妻子死了,让女工做丧服。有个妇人,相貌极其美丽。县令喜欢就留下她。她很被宠爱。几个月之后,一天早晨,她脸色凄惨、悲伤、言语哽咽。县令感到奇怪就问她,她说:“我丈夫要来了。我将要远行,所以悲痛。”县令说:“我在这里,谁奈我何。只管吃饭,不必苦恼。”过了几天,妇人请求离开。县令阻止不了,她留下一枚银酒杯作告别礼物,对县令说:“承蒙您很想念我,把这个当做纪念吧!”县命赠给她锦罗十疋。她离开后。县令总是想念她,拿着银杯不离手。每到公衙,就放在桌案上。有个县尉已经停职回了家乡。他妻子的灵柩,还在新繁,所以远来移灵。投书拜见县令。县令待他非常热情。县尉看见银杯,几次偷偷地观看。县令问他原由。回答说:“这是我死去的妻子棺材中的东西。不知什么原因到了这里?”县令叹息良久,就详细地告诉了他前后的事情,还描述了妇人的音容笑貌及留杯赠罗的事。县尉生了一天气。后来打开棺材,看见妇人怀抱锦罗躺着。县尉非常愤怒,堆些柴草烧掉了棺材。 姚肖品 姚肖品者,杭州钱塘人。其家会客,因在酒座死,经食顷乃活。云初见一人来唤,意是县家所由。出门看之,便被捉出。至北郭门,有数吏在船中。捉者令品牵船,品云:“忝是绪余,未尝引挽。”遂被捶击,辞不获已。力为牵之,至驿亭桥,已八九里所,鬼不复防御。因尔绝走得脱也。(出《广异记》) 姚肖品是杭州钱塘人。家里宴请客人,他就在座位上死了。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才活过来。说开始有人来召呼他,好象是县衙的差人。出门一看,就被促去。到了北郭门,有几个衙役在船中。抓他的人让他拉纤。姚肖品说:“我是世家子弟,不曾拉过纤。”就被捶打。坚辞不能脱身,就拼力为他们拉船。到了驿亭桥,走了大约八、九里路,鬼不加防备,他就快跑得以脱身。 梁守威 唐肃宗时,安史之党方乱。邢州正在贼境,刺史颇有安时之志。长安梁守威者,以文武才辨自负,自长安潜行,因往邢州,欲说州牧至州西南界,方夜息于路旁古墓间,忽有一少年手携一剑亦至,呵问守威曰:“是何人?”守威曰:“我游说之士欲入邢州说州牧,命立功报君。”少年曰:“我亦游说之士也。”守威喜而揖,共坐草中,论以世乱。少年曰:“君见邢牧,何辞以说?”守威曰:“方令天子承祧,上皇又存,佐国大臣,足得戮力同心,以尽灭丑类。故不假多辞,邢牧其应声而奉我教也,可谓乘势因时也。”少年曰:“君如其一,不知其二。今太子传位,上皇犹在。君以为天下有主耶?有归耶?然太子至灵武,六军大臣推戴,欲以为天下主。其如自立不孝也,徒欲使天下怒,又焉得为天下主也?设若太子但奉行上皇,而征兵四海,力剪群盗,收复京城,唯抚而辑之,爵赏军功,亦行后而闻之,则不期而大定也。今日之大事已失,卒不可平天下。我未闻自负不孝之名,而欲诛不忠之辈者也。欲安天下,宁群盗,必待仁主得位。君无说邢牧,我若可说,早已说之。”守威知少年有才略,因长叹曰:“我何之?昔刘琨闻天下乱而喜,我今遇天下乱而忧。”少年乃命行,诣一大林,乃达曙,至林下。见百余人,皆擐甲执兵,乃少年之从者。少年索酒馔,同欢话而别。谓守威曰:“我授君之一言,君当听之。但回长安,必可取爵禄也。太子新授位,自贱而贵者多矣。关内乱之极也,人皆思治愿安,君但以治平之术教关内诸侯,因依而进。何虑不自立功耶?”守威拜谢而回,才行十步已来,顾之不见。乃却诣林下访之,惟见坏墓甚多。(出《潇湘录》) 唐肃宗时,安史结伙作乱。邢州正处在贼兵控制境内。州牧大有安于现状的心情。长安人梁守威,自负文武才辨过人,从长安偷偷出来去邢州,想游说州牧。到了邢州的西南部,这天晚上在路旁古墓间休息。忽然有个少年手提宝剑也来到这里,斥问守威说:“你是什么人?”守威说:“我是游说之士,想去邢州游说州牧,让他立功报答皇上。”少年说:“我也是游说之士。”守威高兴地向他行礼。俩人一起坐在草中,谈论当世的乱事。少年说:“你见到州牧,用什么话来说服他呢?”守威说:“现今天子登基,太上皇还在。凡辅佐国家的大臣,完全应该戮力同心来消灭丑类。所以无须多说,邢州牧就能马上听从我的劝告,可以说是因势利导啊!”少年说:“您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太子登基,太上皇还在。您以为天下有主了吗?有归宿了吗?但太子登基灵武,六军和大臣都拥戴他,想把他当成天下之主。这如同自己树立了不孝的名声。只能激起天下的愤怒,又怎么成为天下之主呢?假如太子只尊奉太上皇,四海出兵,拚力剪除群匪,收复京城,安抚贼兵,犒赏军功人员。实施之后,天下知晓,这样不久天下就安定了,现在大势已去。终不能平定天下了。我不曾听说谁身负不孝之名,却想杀不忠之辈。这样想安定天下,平息群盗。一定要等到仁主继位。你不必游说邢州牧,我若能说,早已经说服他了。”守威知道少年有雄才大略,就长叹一声,说:“我去哪儿呢?昔日刘琨听说天下大乱而高兴,我现在遇到天下大乱而忧虑。”少年请他到树林。到天亮时才走到林中。看见了一百多人,都身披战甲,手执兵器,是少年的随从。少年要来酒菜,和守威话别。对守威说:“我赠您一句话,您应该听从:回长安去,一定能得到官做。太子刚继位,从贫贱升到权贵的人多了。国内很乱,人们都希望得以治理,得到安宁,你只以整治平定天下的道理告诫国内诸侯,循序渐进,你何愁不能立功呢?”守威辞谢而返。才走十几步,回头一看不见了。就到刚才去的林中找他,只见很多毁坏的坟墓。 卷第三百三十六 鬼二十一 卷第三百三十六鬼二十一 常夷张守一郑望宇文觌李莹裴晠李氏 常夷 唐建康常夷,字叔通,博览经典,雅有文艺。性耿正清直,以世业自尚。家近清溪,常昼日独坐。有黄衫小儿赍书直至阁前曰:“朱秀才相闻。”夷未尝识也,甚怪之。始发其书,云:“吴郡秀才朱均,白常高士。”书中悉非生人语,大抵“家近在西岗,幸为善邻,思奉颜色。”末有一诗云:“具陈(明抄本“云”下空七字,疑原有五言二句,脱去八字)平生游城郭,殂没委荒榛。自我辞人世,不知秋与春,牛羊久来牧,松柏几成薪。分绝车马好,甘随狐兔群。何处清风至,君子幸为邻。烈烈盛名德,依依伫良宾。千年何旦暮,一室动人神。乔木如在望,通衢良易遵。高门倘无隔,向与折龙津。”其纸墨皆故弊。常夷以感契殊深,叹异久之,乃为答书,殷勤切至。仍直克期,请与相见。既去,令随视之,至舍西一里许,入古坟中。至期,夷为具酒果。须臾,闻扣门,见前小儿云:“朱秀才来谒。”夷束带出迎。秀才著角巾葛单衣曳履,可年五十许,风度闲和。雅有清致。与相劳苦,秀才曰:“仆梁朝时,本州举秀才高第。属四方多难,遂无宦情,屏居求志。陈永定末终此地,久处泉壤,常钦风味,幽明路绝,遂废将迎。幸因良会,大君子不见嫌弃,得申郁积,何乐如之。”夷答曰:“仆以暗劣,不意冥灵所在咫尺,久阙承禀,幸蒙殊顾,欣感实多。”因就坐噉果饮酒,问其梁陈间事,历历分明。自云朱异从子。说异事武帝,恩幸无匹。帝有织成金缕屏风,珊瑚钿、玉柄塵尾,林邑所献七宝澡瓶、沉香镂枕,皆帝所秘惜。常于承云殿讲竟,悉将以赐异。昭明太子薨时,有白雾四塞。葬时玄鹄四双,翔绕陵上,徘徊悲鸣,葬毕乃去。元帝一目失明,深忌讳之。为湘东镇荆州,王尝使博士讲《论语》。至于见瞽者必变色,语不为隐,帝太怒,乃鸩杀之。又尝破北虏,手斩一裨将。于谨破江陵,帝见害,时行刀者乃其子也。沈约母拜建昌太夫人,时帝使散骑侍郎就家读策受印绶,自仆射何敬容已下数百人,就门拜贺,宋梁以来命妇未有其荣。庚肩吾少事陶先生,颇多艺术。尝盛夏会客,向空大嘘气,尽成雪,又禁诸器物悉住空中。简文帝诏襄阳造凤林寺,少刹柱木未至,津吏于江中获一樟木,正与诸柱相符。帝性至孝,居丁贵嫔柩,涕泣不绝,卧痛溃烂,面尽生疮。侯景陷台城,城中水米隔绝,武帝既敕进粥,官中无米,于黄门布囊中赍得四升,食尽遂绝,所求不给而崩。景所得梁人,为长枷,悉纳其头,命军士以三投矢乱射杀之,虽衣冠贵人,亦无异也。陈武帝既杀王僧辩,天下大雨百余日。又说陈武微时,家甚贫,为人庸保以自给。常盗取长城豪富包氏池中鱼,擒得以担竿击,甚困。即祚后,灭包氏。此皆史所脱遗。事类甚多,不可悉载。后数相来往,谈宴赋诗,才甚清举,甚成密交。夷家有吉凶,皆预报之。后夷病甚,秀才谓曰:“司命追君为长史,吾亦预巡察,此职甚重,尤难其选,冥中贵盛无比。生人会当有死,纵复强延数年,何似居此地。君当勿辞也。”夷遂欣然,不加药疗,数日而卒。(出《广异记》) 唐建康人常夷,字叔通。博览经典,高雅善文,性情清正耿直。自我尊尚家业,居家靠近清溪,经常白日里独坐一天。有个穿黄衫的小孩,拿着书信直奔他家,说:“听说过朱秀才吗?”常夷不曾认识,就拆开书信。上面写着:吴郡秀才朱均白常高士。信中都不是活人说的话。大致说他家在西冈附近,有幸成为邻居,想见上一面。最后有一首诗写道,“平生游城郭,殂没委荒榛。自我辞人世,不知秋与春。牛羊久来牧,松柏几成薪。分绝车马好,甘随狐兔群。何处清风至,君子幸为邻。烈烈盛名德,依依伫良宾。千年何旦暮,一室动人神。乔木如在望,通衢良易遵。高门倘无隔,向与折龙津。”书信的纸墨都很破旧,常夷感慨颇深、叹异良久,就写封回信,殷勤邀请,约定日期,和他见面。小孩走了,常夷让人跟随,到住宅西约一里路的地方,进入到古墓中。到了约会的时候,常夷为他准备了酒菜水果。一会儿听到敲门声,看见前次来的小孩说:“朱秀才来拜见!”常夷系上腰带出来迎接。秀才戴着角巾,穿着葛布单衣,拖拉着鞋。年纪约五十岁,风度闲和,雅有清致,俩人互相问候。秀才说:“我在南朝梁时,考中了本州秀才。时值四方多难,我就没有做官的心情,隐居起来保持志气。南陈永定末年死在这里。长期处于黄泉,总是仰慕高士风范,阴府路绝,也就清除了相见的企望,幸亏有了这次很好的机会,您不嫌弃,得以倾诉心中的抑郁。有什么快乐能象这样呢?”常夷说:“我因为愚昧不留意冥灵近在眼前。故很长时间未到府上求见。幸蒙光顾,非常高兴。”就坐下吃水果饮酒。常夷问他陈梁间的事,他历历分明。自称是朱异的侄子。说朱异为武帝做事,受到的恩宠没人和他相比。武帝有织成金缕屏风。珊瑚钿,玉柄塵尾拂尘,林邑所献七宝澡瓶,沉香镂枕。都是武帝珍爱之物。常在承云殿从头到尾讲这些事,这些东西都赐给了朱异;昭明太子死的时候,有白雾四下涌来。下葬时有玄鹄四双,绕着陵墓飞翔,徘徊悲鸣。下葬完毕才飞走;元帝一只眼睛失明,非常忌讳。当湘东镇守荆州的主将时,曾让博士给他讲解《论语》讲到瞎眼人必定变色。博士言语不隐讳。元帝大怒,就毒死了他。又曾在攻破北虏时,亲手杀掉一名副将。于谨攻破江陵,元帝被害时,持刀的人是他儿子;沈约的母亲封为建昌太夫人,当时皇帝让散骑侍郎到其家宣读策书,授与她官印。从仆射何敬容以下几百人登门拜贺。宋梁以后,妇人没有象她这样的荣耀;庾肩吾小时师从陶先生。陶先生很会法术,曾经在盛夏时会宴宾客。向天空大口吹气,气尽成雪。又让各种器物全停留在空中;简文亲下诏在襄阳建造凤林寺庙宇。做柱子的木头没到,差吏在江中得到一根樟木,正好和那些柱子一样,简文帝性情孝顺,在丁贵妃的灵柩前,哭泣不绝。躺下感觉疼痛,身体溃烂,脸上都生了疮;侯景攻陷台城,城中断了水米。武帝同意喝粥。宫中没米,在寺院中施得四升。吃完就没了,再要不给就死了;侯景捕获梁人,戴上长枷,要全砍下他们脑袋,让军士三次乱箭射之,虽是衣冠贵人,也不能幸免,陈武帝杀了王僧辩,天下起了大雨,一连一百多天;又传说陈武帝小时家里很穷,替别人当雇工生活。常偷长城富豪包氏池塘中的鱼,被抓获后用扁担打他。他当了皇帝后,就灭了包家。这都是史书中遣漏的事。故事很多,不能全都说完。以后多次来往,谈宴赋诗,才华坦露,成了密友。常夷家有吉凶之事,朱秀才都预报给他,后来常夷病得厉害,秀才对他说:“司命任命你为长史,我也是先来巡察,这个职务很重要,人选很困难。阴界中尊贵无比。活着的人都会死的,纵然勉强多活几年,与担当这个职务有什么两样呢?你不应该推辞。”常夷就欣然同意,不用药物治疗,几天就死了。 张守一 乾元有张守一,为大理少卿。性仁恕,以平反折狱,死囚出免者甚多。后当早朝,有白头老人,伛偻策杖,诣马前拜谢。守一问故,请避从者,曰:“非生人,明公所出死囚之父也。幽明卑贱,无以报德。明公倘有助身之求,或能致耳。请受教。”守一曰:“贤子无罪,非我屈法伸恩,不敢当此。忝列九卿,颇得自给,幸无劳苦。”再三慰遣之,鬼曰:“当尔且去,倘有求不致者,幸相念。”遂不见。俄尔有诏赐酺,城中纵观,守一于会中窥见士人家女,姿色艳绝,相悦之而防闲甚急,计无从出,试呼前鬼:“颇能为我致否?”言讫即至,曰“此易事耳,然不得多时,才可七日。”曰:“足矣。得非变化相惑耶?”鬼曰:“明公何疑之深,仆以他物代取其身。”遂营寂静之处,设帷帐。有顷,奄然而至。良久寤惊曰:“此何处?”唯守一及鬼在傍,绐云:“此是天上天使”因与款昵,情爱甚切。至七日,谓女曰:“天上人间当隔异,欢会尚浅,便尔乖离如何?”因流涕取别。鬼复掩其目送还。守一后私觇女家,云:“家女卒中恶,不识人,七日而醒。”后经十年,又逢此鬼曰:“天曹相召,便当承诀。今奉药一丸,此能点化杂骨,为骨髆刀把之良者。愿公宝之,有急当用。因歔欷而去。”药如鸡卵许大。至武太后时,守一以持法宽平,为酷吏所构。流徙岭表,资用窘竭,乃以药点骨,信然。因取给,药尽遂卒。(出《广异记》) 乾元年中有个张守一是大理寺少卿。性情仁慈。平反狱中的死囚,死囚获免出狱的人很多。后来张守一想上早朝,有个白发老翁,伛偻身体,拄着拐杖到马前拜谢。守一问原因,他请求回避跟从的人,说:“我不是活人,是明公放出的死囚的父亲。在阴间身份卑微,没有机会报答恩德。明公倘若有求助的事,或许能用到我,请告诉我。”守一说:“贤子无罪,不是我枉法施恩,不敢接受你的谢意。我身为九卿,生活能得到保障,没有什么劳苦。”再三安慰送走他。鬼说:“暂且离开,如果有用到我而我不在的时候,就呼唤我。”说完就不见了。不久皇上下诏举行酒会,在城里尽情观赏。守一在酒会中,看见一个士人家的女儿,姿色美丽绝伦。守一喜欢她但防范很严,没有办法,试着召呼以前那个鬼:“能为我把她弄来吗?”说完,鬼就到了。说:“这是容易的事,但时间不能长,只可七天。”守一说:“足矣。须得变化来迷惑她吗?”鬼说:“明公何必顾虑这么多,我用别的东西来代替她的身体。”就在寂静的地方建了一个帷帐。一会儿,女子突然来了。老半天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说:“这是什么地方?”只有守一和鬼在旁边,骗她呢:“这是天上的天使,想同你亲近。”情爱非常真切。到了第七天,对女子说:“天上人间相隔不同,在一起的欢乐没有结束,只好强迫你离开了。怎么样?”就流泪告别。鬼又蒙住她的眼睛送回去了。后来守一私自去了女子家。她家人说女儿突然病了,不认识人了,七天才醒过来。后来经过十年,守一又遇到这个鬼。鬼说:“天曹召唤,就该永别,现在送你一丸药。这药能融化各种骨头,是蚀骨的好药。你应该珍惜它,有急事再用。”说完就叹息着走了。药象鸡蛋般大小。到武太后时,守一因执法公平,被酷吏拘禁。流放到岭外。费用没了。生活窘迫。就把药滴在骨头上,果然象鬼说的那样。靠着这药供给所用,药用尽就死了。 郑望 乾元中,有郑望者,自都入京,夜投野狐泉店宿,未至五六里而昏黑。忽于道侧见人家,试问门者,云是王将军,与其亡父有旧,望甚喜。乃通名参承,将军出,与望相见。叙悲泣,人事备之,因尔留宿,为设馔饮。中夜酒酣,令呼蘧蒢三娘唱歌送酒。少间,三娘至,容色甚丽,尤工唱《阿鹊监》,及晓别去。将军夫人传语,令买锦袴及头髻花红朱粉等。后数月东归,过送所求物。”将军相见欢洽,留宿如初。望问:“何以不见蘧蒢三娘?”将军云:“已随其夫还东京。”以明日辞去,出门不复见宅,但余丘陇。望怃然却回,至野狐泉,问居人,曰:“是王将军塚。塚边伶人至店,其妻暴疾亡,以苇席裹尸,葬将军坟侧。故呼曰“蘧蒢三娘”云。旬日前,伶官亦移其尸归葬长安讫。”(出《玄怪录》) 乾元年中有个叫郑望的人,自东都入京,晚上在野狐泉店投宿。未到五、六里路天就黑了。忽然在道旁看见一户人家,试问守门人。说是王将军家,和他死去的父亲有旧交。郑望非常高兴,就通报姓名参拜。将军出来与郑望相见,详细泣叙人事,就留他住了一宿,为他设置酒菜。半夜喝得兴起,让招呼蘧蒢来唱歌助酒兴。一会儿三娘到了,容貌非常美丽,尤其精于演唱《阿鹊监》。天快亮的时候告别。将军夫人传话说让买锦袴及头髻、花红、朱粉等东西。过了几个月,郑望回来,过来送夫人捐买的东西。将军见了非常高兴。和当初一样留住一宿。郑望问:“怎么不见蘧蒢三娘?”将军说她已经跟随她的丈夫回京城了。第二天郑望告辞,出门后没再看到房子,只剩下荒丘。郑望怅然而归。走到野狐泉,问当地的居民。居民说:“是王将军坟。坟旁边有个唱戏的住在客店,他的妻子暴病而死,苇席裹尸葬在将军坟侧。所以都说她是:‘蘧蒢三娘’。十天前唱戏的已经迁移她的尸体归葬在长安了。” 宇文觌 韩彻者,以乾元中任陇州吴山令。素与进士宇文觌、辛稷等相善,并随彻至吴山读书,兼许秋赋之给。吴山县令号凶阙,前任多死。令厅有大槐树,觌、稷等意为精魅所凭,私与典正欲彻不在,砍伐去之。期有一日矣,更白彻。彻谓二子曰:“命在于天,责不在树,子等无然。”其谋遂止。后数日,觌、稷行树,得一孔,旁甚润泽,中有青气,上升为云。伺彻还寝,乃命县人掘之。深数尺,得一塚,塚中有棺木而已烂坏,有少齿发及胫骨胯骨犹在。遥望西北陬有一物,众谓是怪异,乃以五千雇二人取之。初缒,然昼烛一束,二人背刀缘索往视其食瓶,瓶中有水,水上有林擒缒夹等物,泻出地上,悉如烟销。彻至,命佐史收骨发以新棺敛葬诸野。佐史偷钱,用小书函,折骨埋之。既至舍,仓卒欲死,家人白彻,彻命巫视之。巫于彻前灵语,云:“己是晋将军契苾锷,身以战死,受葬于此县。立塚近马坊,恒苦粪秽,欲求迁改。前后累有所白,多遇合死人,遂令冥苦无可上达。今明府恩及幽壤,俸钱市榇,甚惠厚。胥吏酷恶,乃以书函见贮骨发,骨长函短,断我胯胫,不胜楚痛,故复仇之耳。”彻辞谢数四,自陈:“为主不明,令吏人等有此伪欺。当令市榇,以衣被相送。而可小赦其罪,诚幸也。”又灵语云:“寻当释之,然创造此谋,是宇文七及辛四。幽魂佩戴,岂敢忘之?辛候不久自当擢禄,足光其身。但宇文生命薄无位,虽获一第,终不及禄,且多厄难。无当救其三死,若忽为官,虽我亦不能救。”言毕乃去。佐史见释,方获礼葬。觌家在岐山,久之,锷忽空中语云:“七郎夫人在庄疾亟,适已往彼营救,令亦小痊。寻有庄人来报,无可惧也。若还,妻可之后,慎无食马肉。”须臾使至,具如所白。觌入门,其妻亦愈。会庄客马驹死,以熟肠及肉馈觌。觌忘其言而食之,遇乾霍乱,闷而气绝者数矣。忽闻锷言云:“令君勿食马,何故违约?马是前世冤家,我若不在,君无活理;我在,亦无苦也。”遂令左右执笔疏方,药至服之,乃愈。后觌还吴山,会岐州土贼欲僭伪号,署置百官,觌有名,被署中书舍人。贼寻被官兵所杀,觌等七十余人,系州狱待旨。锷复至觌妻所语云:“七郎犯事,我在地中大为求请。然要三千贯钱。”妻辞贫家,实不能办。锷曰:“地府所用,是人间纸钱。”妻云:“纸钱当力办之。”焚毕,复至狱中谓觌曰:“我适于夫人所得三千贯为君属请,事亦解矣。有刘使君至者,即当得放,饱食无忧也。”寻而诏用刘晏为陇州刺史,辞日奏曰:“占污名贤,曾未相见,所由但以为逆所引,悉皆系狱。臣至州日,请一切释免。”上可其奏。晏至州,上毕,悉召狱囚宣出放之。觌既以为贼所署,耻而还家。半岁余,吕崇贲为河东节度,求书记之士。在朝多言觌者,崇贲奏觌左卫兵曹河东书记,敕赐衣一袭,崇贲送绢百疋。敕至,觌甚喜。受敕,衣绿裳西向拜蹈,奴忽倒地。锷灵语叹息久之,谓觌:“勿令作官,何故受之?此度不能相救矣。”觌云:“令却还之,如何?”答云:“已受官毕,何谓复还?千万珍重,不复来矣。”后四日,觌遇疾卒。初女巫见锷衣冠甚伟,鬓发洞赤,状若今之库莫奚云。(出《广异记》) 韩彻这个人,乾元年中任陇州吴山县令。一向与进士宇文觌、辛稷友善。他们一起跟随韩彻到吴山读书。韩彻还付给他们秋天赶考的费用。吴山县令的宅子号称凶衙,前几任都死了。县令宅子的大厅内有棵槐树,宇文觌、辛稷等认为是精魅盘距的地方,私下与典正商量想趁韩彻不在的时候,砍去这棵槐树。有一天就告诉了韩彻。韩彻对二位先生说:“命在于天,责任不在于树。先生们不必这样。”他们的计划就停止了。几天后,宇文觌、辛稷走到树前看到一个洞,旁边非常湿润,从中冒出青气,上升成了云彩。等韩彻回去休息了,就让吏人挖掘这个洞。几尺深的地方有一个坟,坟中有棺木已经腐烂了。有少许的牙齿和头发,胫骨、胯骨还在。远看西北角有个东西,大家说是鬼怪,就用五千钱雇二人抓获。开始用绳子送下去时那东西象一束烛光。二人背着刀顺着绳索下去看食瓶,瓶中有水,水上有林擒缒夹等物,倒在地上都象烟一样消散。韩彻来了。让佐史盛敛骨头和头发。用新棺材葬在野外。佐史贪污钱财,折断骨头用小书套装起来埋葬了。等回到家,突然快要死了。他家告诉韩彻。韩彻让巫师看看,巫师在韩彻面前“显灵”说:“我是晋代将军契苾锷。因为战斗而死,被葬在此县,坟墓靠近马厩。常常苦于臭粪的污秽,想请求迁坟,前后多次诉说,都遇上该当死亡之人。使我在阴间受的苦无处上达。现在明府恩泽涉及到我,拿钱买棺材恩惠极厚,酷吏可恶,用书套装我的骨头、头发。骨头长,书套短,折断我的胫骨和胯骨,痛楚难忍,所以我报复他。”韩彻拜谢四次,自称为官不明,让吏人有这样欺诈的事,应当派人买棺材,再送些衣被。如能赦免他的罪过,则是非常幸运的。巫师又传灵语说:“马上就放过他。但促成这件事的,是宇文七和辛四。我虽为幽魂,怎么能忘记呢?辛侯不久就能升官,光照其身。宇文生命薄,虽然进士擢第,最终不能做官。而且多灾多难,我能救他三次死难。假如他做了官,虽然是我也不能救助了。”说完就走了。佐史被释,就以礼葬之。宇文觌家在岐山。过了很长时间,契苾锷在空中对他说:“七郎夫人在庄中病得很厉害。刚才我已经去那里营救,现在已经好了。一会儿由庄人来报告,可不必担心,若还家妻子病愈之后,千万不要吃马肉。”一会儿,庄人到了,说的都象契苾锷告诉的一样。宇文觌进了家门,他的妻子病也好了。正赶上庄客的马匹死了,把一些熟肠及马肉送给宇文觌。宇文觌忘了他的话就吃了,染上霍乱,呼吸困难。忽然听到契苾锷的话语:“让你不要吃马肉。为什么违背诺言呢?马是前世冤家。我若不在。你没有活的可能,我在,就没有苦恼了。”就让身边的人拿笔开药方,药服下就好了。后来宇文觌回吴山,碰上岐山土贼另立朝廷。设置百官。宇文觌被任命为中书舍人。贼兵不久被官军击败,宇文觌等七十余人关在州中监狱等候发落。契苾锷又到宇文觌的妻子的住所说:“七郎犯事了。我在地下为他大力求情,但需要三千贯钱。”妻子推辞说贫穷之家,实在不能办到。契苾锷说:“地下所用的是人间的纸钱。”妻子说:“纸钱应该极力办到。”烧完纸钱,契苾锷又到狱中对宇文觌说:“我刚才从夫人那里拿了三千贯钱为你求情,事情也解决了。有个刘使君到来,你就能得以释放,饱食无忧。”不久刘晏传诏到了。刘晏是陇州剌史,他上书言道:“玷污名贤之士,不曾有根据,只是逆贼引诱,全都关押在牢狱。臣到州上的时候,请求一切赦免。”皇上准了他的奏章。刘晏到州上,召来全部狱中囚犯。宣布释放宇文觌。宇文觌因为被贼兵封官。蒙耻还乡。半年以后,吕崇贲为河东节度使,想找一个担任书记的人。朝中有很多推荐宇文觌的人。吕崇贲上奏宇文觌为左卫兵曹河东书记,皇帝下诏赐衣一袭,崇贲送绢百疋。诏书到了。宇文觌非常高兴,接过官服向西拜谢,忽然倒在地上。契苾锷叹息良久,说宇文觌不要做官,何必接受官服呢?这次不能救你了。宇文觌说:“现在拒绝回来怎么样?”回答说:“已经做上官了,怎么能说再退回去呢?千万珍重,我不再来了。”过了四天,宇文觌因病而死。开始女巫说契苾锷衣帽非常高大,鬓发红赤,好象现在的库莫奚。 李莹 寿昌令赵郡李莹,同堂妹第十三未嫁。至德初,随诸兄南渡,卒,葬于吴之海盐。其亲兄岷庄在济源,有妹寡居,去庄十余里。禄山之乱,不获南出。上元中,忽见妹还,问其由来,云为贼所掠,言对有理,家人不之诘。姉以乱故,恐不相全,仓卒将嫁近庄张氏。积四五年,有子一人,性甚明惠,靡所不了,恒于岷家独鏁一房,来去安堵。岷家田地,多为人所影占,皆公讼收复之。永泰中,国步既清,岷及诸弟,自江东入京参选。事毕还庄,欲至数百里。妹在庄忽谓婢云:“诸兄弟等,数日当至,我须暂住张家。”又过娣别,娣问其故,曰:“频梦云尔。”婢送至中路,遣婢还。行十余步,回顾不复见,婢颇怪之。后二日,张氏报云已死,姨及外甥等,悲泣适已,而诸兄弟遂至。因发张氏妹丧。岷言:“渠上元中死,摈在海盐,何得至此?恐其鬼魅。”因往张家临视,举被不复见尸。验其衣镜,皆入棺时物。子亦寻死。(出《广异记》) 寿昌县令赵郡人李莹的堂妹,排行第十三,没有出嫁。至德初年,和她的哥哥一起南渡,死了葬在吴地的海盐。她亲哥哥岷庄在济源。妹妹寡居在外,离庄子有十几里路,安禄山作乱的时候,她不能南行。上元年中,哥哥忽然看见妹妹回来了,问她从那儿来?她说被贼兵掳掠,言辞答对有根有据,家人不再对她盘问。嫂子以动乱为原因,恐怕不能照顾她,很快将她嫁给了附近村子的张家。过了四、五年,有了一个儿子,性情非常聪明,没有不知道的。常在岷家独占一个房间,来去在此休息。岷家田地,很多被别人侵占,都打官司收了回来。永泰年中,国家清靖,岷和各位兄弟从江东入京参加选官,完事返回庄子,还有几百里就要到了。妹妹在庄子忽然对婢女说:“各位兄弟们几天内就会回来,我须暂时住到张家。”又过去与嫂子告别,嫂子问她原因?她说:“总做梦。”婢女送到途中,她让婢女回去。婢女走了十几步回头一看,她不见了。婢女非常奇怪。二天后,张家来报她已经死了。姐妹和孩子刚刚哭完,各位兄弟就到了,发送妹妹的丧事。岷说她上元年间就死了,葬在海盐怎么能到这里?恐怕是她的鬼魅。就到张家看看。掀开被子不见尸体,验看她的衣物,都是当时入殓时的东西。儿子不久也死了。 裴晠 河东裴晠,幼好弹筝。时有弹筝师,善为新曲,晠妹欲就学,难其亲受。于是晠就学,转受其妹,遂有能名。久之晠客江湘,卒于南楚。母妹在家,晠忽轻身独还,家惊喜,问其故,云:“囊赍并奴等在后,日暮方至。”欢庆之后,因求筝弹,复令其妹理曲。有所误错,悉皆正之。累正十余曲,因不复见。须臾丧舆乃至云。(出《广异记》) 河东裴晠,小时爱好弹筝。当时有个弹筝的师傅,善于弹奏新曲。裴晠的妹妹想跟他学,难于亲自教授,于是裴晠就学完再转授给他妹妹。于是才名远扬。过了很长时间,裴晠客居江湘,死在南楚,母亲和妹妹在家。裴晠忽轻装独自还家,家人惊喜地问他原因?裴晠说:“行李和仆人在后面,晚上才能到。”欢庆之后,就要来筝弹,又让他妹妹弹奏曲子,有错误的地方,他都纠正过来,共纠正了十多支曲子,就不见了。一会儿,丧车就到了。 李氏 上都来庭里妇人李氏者,昼坐家堂,忽见其夫亡娣,身衣白服,戴布帻巾,迳来逐己。李氏绕床避走,追逐不止,乃出门绝骋。崎岖之中,莫敢支吾救援之者。有北门万骑卒,以马鞭击之,随手而消,止有幞头布,奄然至地,其下得一髑髅骨焉。(出《广异记》) 上都来庭里妇人李氏,白天坐在家中,忽然看见她丈夫死去的小妾,身穿白色衣服,戴着布头巾,迳直来追李氏。李氏绕床躲避着跑,她追逐不止。李氏就出门狂奔。道路崎岖,逃跑中不能呼喊救援之人,在北门遇见骑兵,用马鞭打她。她随手消失了,只有布头巾悄然坠地,在它下面看到一具骷髅。 卷第三百三十七 鬼二十二 卷第三百三十七鬼二十二 韦璜薛万石范俶李浣张勍牛爽李咸李昼元载萧审 韦璜 潞城县令周混妻者,姓韦名璜,容色妍丽,性多黠惠。恒与其嫂妹期曰:“若有(期曰若有四字原作若云若月,据明钞本改。)先死,幽冥之事,期以相报。”后适周氏,生二女,乾元中卒,月余,忽至其家,空间灵语,谓家人曰:“本期相报,故以是来。我已见阎罗王兼亲属。”家人问见锅汤剑树否,答云:“我是何人,得见是事?”后复附婢灵语云:“太山府君嫁女,知我能妆梳,所以见召。明日事了,当复来耳。”明日,婢又灵语云:“我至太山,府君嫁女,理极荣贵。令我为女作妆,今得胭脂及粉,来与诸女。”因而开手,有胭脂极(极原作及,据明钞本改。)赤,与粉,并不异人间物。又云:“府君家撒帐钱甚大,四十鬼不能举一枚,我亦致之。”因空中落钱,钱大如盏。复谓:“府君知我善染红,乃令我染。我辞己虽染,亲不下手,平素是家婢所以,但承己指挥耳。府君令我取婢,今不得已,暂将婢去,明日当遣之还。”女云:“一家唯仰此婢,奈何夺之?”韦云:“但借两日耳。若过两日,汝宜击磬呼之。夫磬一振,鬼神毕闻。”婢忽气尽,经二日不返,女等鸣磬。少选,复空中语云:“我朝染毕,已遣婢还,何以不至?当是迷路耳。”须臾婢至,乃活,两手忽变作深红色。又制五言诗,与姊嫂夫数首,其寄诗云:“修短各有分,浮华亦非真。断肠泉壤下,幽忧难具陈。凄凄白杨风,日暮堪愁人。”又二章寄夫,题云泉台客人韦璜。诗云:“不得长相守,青春夭舜华。旧游今永已,泉路却为家。”其一:“早知别离切人心,悔作从来恩爱深。黄泉冥寞虽长逝,白日屏帷还重寻。”赠嫂一章,序云《阿嫂相疑留诗》,曰:“赤心用尽为相知,虑后防前只定疑。案牍可申生节目,桃符虽圣欲何为。”见其亲说云尔。(出《广异记》) 潞城县令周混的妻子,姓韦名璜,容貌妍丽,性情聪明贤惠,常对她嫂妹定约说:“若有先死的,幽冥的事,定期相报。”后来嫁给周混,生了两个女儿,乾元年中死了。过了一个多月,忽然到了她家,在空中显灵传语,对家人说:“本来约好相报,所以就来了。我已见到阎罗王和亲人。”家人问她是否被下油锅和上剑树?她回答说:“我是什么样的人,能被这样处置!”后来又附在婢女身上显灵说:“太山府君嫁女儿,知道我会梳妆,所以被召去,明天事一完,还会再来。”第二天,婢女又显灵说:“我到了太山,府君嫁女儿,极其豪华,让我为他女儿梳妆,现得到胭脂和粉,来送给各位女友。”就摊开手,有极红的胭脂和粉,并不异于人间的东西,又说:“府君家撒帐钱很大,四十个鬼不能举动一枚,我也到了,就向空中撒下钱,钱大得象小杯子。”又说:“府君知道我会染红,就让我染,我说自己虽然会染,不亲自动手,平时是家中的婢女所做,只是听从我的指挥罢了。府君让我来取婢女,现在不得已,暂将婢女借去,明天就能送她回来。”女人说:“一家人都只靠这个婢女,怎么能夺走她?”韦璜说:“只借两天,要是过了两天,你们就击磬石召呼她,磬石一响,鬼神都能听到。”婢女忽然气绝,过了两天没有回来,女人们敲响磬石。一会儿,韦璜又在空中语:“我已染完,已经让婢女回去,怎么没到?可能是迷路了。”一会儿,婢女到了,就活过来,两手忽然变成深红色。韦璜又写了五言诗,赠给姊妹、嫂子和丈夫几首,赠来的诗云:“修短各有分,浮华亦非真。断肠泉壤下,幽忧难具陈。凄凄白杨风,日暮堪愁人。”又有两首赠给丈夫,落款云“泉台客人韦璜”。诗云:“不得长相守,青春夭舜华。旧游今永已,泉路却为家。”另一首是:“早知别离切人心,悔作从来恩爱深。黄泉冥寞虽长逝,白日屏帷还重寻。”赠嫂一首,序说,阿嫂相疑留诗,诗曰:“赤心用尽为相知,虑后防前只定疑。案牍可申生节目,桃符虽圣欲何为。”这事被她的亲属传开了。 薛万石 薛万石,河东人。广德初,浙东观察薛兼训用万石为永嘉令。数月,忽谓其妻曰:“后十日家内食尽,食尽时,我亦当死。米谷荒贵,为之奈何?”妇曰:“君身康强,何为自作不详之语?”万石云:“死甚可恶,有言者,不得已耳。”至期果暴卒,殓毕,棺中忽令呼录事佐史等。既至,谓曰:“万石不幸身死,言之凄怆。然自此未尝扰君,今妻子饥穷,远归无路。所相召者,欲以亲爱累君。”尔时永嘉米贵,斗至万钱,万石于录事已下求米有差。吏人凶惧,罔不依送。迨至丞尉亦有赠。后数日,谓家人曰:“我暂往越州,谒见薛公。汝辈既有粮食,吾不忧矣。”自尔十余日无言,妇悲泣疲顿,昼寝,忽闻其语,惊起曰:“君何所求?”答云:“吾从越还,中丞已知吾亡,见令张卿来迎,又为见两女择得两婿。兄弟之情,可为厚矣。宜速装饰,张卿到来,即可便发。不尔,当罹山贼之劫,第宜速去也。”家人因是装束。会卿至,即日首(日首原作日道,据明钞本改。)途,去永嘉二百里温州为贼所破。家人在道危急,即焚香谘白,必有所言。不问即否。亲见家人白之。(出《广异记》) 薛万石,河东人。广德初年,浙东观察使薛兼训启用薛万石为永嘉县令。几个月后,万石忽然对他妻子说:“十天后家中吃的东西就没了,那时,我也就会死了。粮食稀少很贵,怎么办?”妇人说:“你的身体健康强壮,怎么能说不吉利的话呢?”万石说:“死很可恶,有话相告,不得已啊!”到时万石果然暴死,盛殓完毕,棺中忽然命令招呼录事,佐史等人,他们就都到了,万石对他们说:“万石不幸身死,说起来凄怆,但从前不曾打扰过你们,现在妻子孩子贫穷饥饿,无路可走,所以招呼你们的事,就是想把亲人托付给你们。”那时永嘉年米贵,一斗达到一万钱。万石已经求录事供给他家粮食,差吏凶狠,但也无不依言相送,就连县丞、县尉也都有所赠送。几天后,万石就对家人说:“我暂时去越州,拜见薛兼训公,你们既然有了粮食,我就无忧虑了。”从此十多天没有消息,妇人悲泣疲困,白天睡觉,忽然听到他说话,惊讶起身说:“您从什么地方来?”回答说:“我从越州回来,中丞已经知道我死了,让张卿来迎接,又为两个女儿选择了两个女婿。兄弟之情,可谓深厚,快些整治行装,张卿到来,就立即出发,不然就会遇到山贼的打劫,所以快点离开。”家人于是收拾行装,等张卿到时,当天就出发了。离永嘉二百里的温州被贼掳掠,家人在途中危急,就焚香告诉他,必有话说,不论怎样,万石亲自看见他家人说这件事了。 范俶 范俶者,广德初,于苏州开酒肆。日晚,有妇人从门过,色态甚异。俶留宿,妇人初不辞让。乃秉烛,以发覆面,向暗而坐。其夜与申宴私之好,未明求去,云失梳子。觅不得,临别之际,啮俶臂而去。及晓,于床前得一纸梳,心甚恶之。因而体痛红肿,六七日死矣。(出《广异记》) 范俶这个人,广德初年,在苏州开酒馆。有天晚上,有个妇人从门口经过,面色神态非常奇怪,范俶留她住宿,妇人开始没有推辞,就手拿蜡烛,用头发盖住脸面,对着暗处坐着。这天晚上和范俶偷偷交好,天不亮请求离开,说丢失了梳子,找不到。临别之际,咬了范俶臂膀而去,待到天亮,范俶在床前找到了一个纸梳子,心里很讨厌它,于是身体红肿疼痛,过了六七天死了。 李浣 河中少尹李浣,以广德二年薨。初七日,家人设斋毕,忽于中门见浣独骑从门而入。奴等再拜,持浣下马,入座于西廊。诸子拜谒泣,浣云:“生死是命,何用悲耶?只搅亡者心耳。”判嘱家事久之。浣先娶项妃(明钞本、陈校本妃作玘。)妹,生子四人。项卒,再娶河东窦滔女,有美色,特为浣所爱。尔窦惧不出,浣使呼之。逆谓之曰:“生死虽殊,至于恩情,所未尝替,何惧而不出耶?每在地下,闻君哭声,辄令凄断。悲卿亦寿命不永,于我相去不出二年。夫妻义重,如今同行,岂不乐乎?人生会当有死,不必一二年在人间为胜。卿意如何?”窦初不言,浣云:“卿欲不从,亦不及矣。后日,当使车骑至此相迎,幸无辞也。”遂呼诸婢,谓四人曰:“汝等素事娘子,亦宜从行。”复取其妻衣服,手自别之,分为数袋,以付四婢,曰:“后日可持此随娘子来。”又谓诸子曰:“吾虽先婚汝母,然在地下殊不相见,不宜以汝母与吾合葬,可以窦氏同穴。若违吾言,神道是殛。”言毕便出。奴等送至门外,见浣驶骑走,而从东转西不复见。后日车骑至门,他人不之见,唯四婢者见之。便装束窦,取所选衣服,与家人诀,遂各倒地死亡。(出《广异记》) 河中少尹李浣,在广德二年死了,初七日,家人设祭完毕,忽然在门中看见李浣独自骑马从门外进来,仆人等一再行礼,扶李浣下马,入座在西廊,孩子们哭着拜见他,李浣说:“生死是命,何必悲伤,只能搅扰死者的心。”教诲嘱咐家事很长时间。李浣先娶项妃的妹妹,生了四个孩子,项氏死后,又娶河南窦滔的女儿,有美色,特别被李浣宠爱。窦氏害怕不敢出来,李浣让人招呼她,迎着她对她说:“生死虽然不一样,至于恩情,不能替换,何必害怕不出来?我每在地下听到你的哭声,就让我凄然,伤心你也寿命不长,和我相隔不过二年,夫妻情义深重,如今同行,岂不快乐吗?人生都会有死,不必在乎一、二年在人间的乐趣,你意如何?”窦氏开始没有说话。李浣说:“你若不听从,也不能等你了,后天让车马到这相迎,不要推辞。”就召唤几个婢女,对他们四个人说:“你们一向侍奉娘子,也应跟着一块走。”又拿来妻子的衣服,亲自分开,分为几袋,把它交给四个婢女,说:“后天可拿这东西跟随娘子来。”又对几个孩子说:“我虽然先和你们母亲结婚,但在地下不能相见,不能把你们母亲和我合葬,可以把窦氏与我合葬,如果背叛了我的话,神通就杀掉了你们。”说完就出来,仆人们送到门外,看见李浣骑马跑了,从东转西不再看到。后天车马到了门口,其他的人都没看见,只有四个婢女看见车马,就为窦氏准备,拿着所选的衣服,同家人告别,就各自倒地死了。 张勍 代宗时,河朔未宁,寇贼劫掠。张勍者,恒阳人也,因出游被掠。其后亦自聚众,因杀害行旅,而誓不伤恒阳人。一日引众千人至恒阳东界,夜半月明,方息大林下,忽逢百余人,列花烛,奏歌乐,与数妇人同行。见勍,遥叱之曰:“官军耶?贼党耶?”勍左右曰:“张将军也。”行人曰:“张将军是绿林将军耶?又何军容之整,士卒之整也?”左右怒,白勍,请杀之,因领小将百人与战。行人持戈甲者不过三二十人,合战多伤士卒。勍怒,自领兵直前,又数战不利。内一人自称幽地王,“得恒阳王女为妻,今来新迎。此夜静月下涉原野,欲避繁杂,不谓偶逢将军。候从无礼,方叱止之。因不(明钞本“因不”作“而致)犯将军之怒。然素闻将军誓言,不害恒阳人。将军幸不违言。”以恒阳之故,勍许舍之,乃曰:“君辈皆舍,妇人即留。”对曰:“留妇人即不可,欲斗即可。”勍又入战,复不利,勍欲退。左右皆愤怒,愿死格。遂尽出其兵,分三队更斗,又数战不利。见幽地王挥剑出入如风,勍惧,乃力止左右。勍独退而问曰:“君兵士是人也?非人也?何不见伤?”幽地王笑言曰:“君为短贼(明钞本短贼”作“群盗。”)之长,行不平之事,而复欲与我阴军竞力也。”勍方下马再拜。又谓勍曰:“安禄山父子死,史氏僣命,君为盗,奚不以众归之,自当富贵。”勍又拜曰:“我无战术,偶然贼众推我为长,我何可佐人?”幽地王乃出兵书一卷,以授之而去。勍得此书,颇达兵术。寻以兵归史思明,果用之为将。数年而卒。(出《潇湘录》) 代宗时,河朔一带不得安宁,寇贼劫掠。张勍是恒阳人,曾经因出游被掳掠,后来张勍自己也聚众抢劫,因而杀害行旅之人,但发誓不伤害恒阳人。一天,张勍率一千人到了恒阳东部,夜半月明,才歇息在林中,忽然遇到一百多人,列举花烛,高奏歌乐,和几个妇人一齐走,看到张勍,远远地喝问:“是官军?还是贼寇?”张勍左右的人说:“是张将军。”行人说:“张将军不过是绿林将军,又怎能军容整齐,士卒整齐呢?”张勍左右的人很生气,就报告了张勍,请战杀他们,就率领士卒百余人出战。那一队人拿兵器的不过二三十人,交战起来士卒却多有损伤。张勍大怒,亲自领兵上前,再数战也未能取胜。行人中有一个自称幽地王,说他娶恒阳王的女儿做妻子,现在亲自来迎娶,趁着寂静的月色走过原野,想要躲避麻烦,不料偶然遇到张将军,随从无礼,正要训斥制止他们,别引起将军的愤怒,但一向听说将军发誓不伤害恒阳人,便上前请求,将军不要违背誓言。因恒阳人的原因,张勍便准许放他们走,就说:“你们这些人都可以走了,妇人要留下。”对方回答说:“留下妇人不行,想再打还可以。”张勍再次进行战斗,又未取胜,张勍想退却,左右的人都很生气,愿意以死相拼,就出动了全部兵力,分三队大战。又数战不利,只见幽地王挥剑象风一样出入战阵,张勍害怕了,就尽力制止了左右的人,独自退却问道:“你的兵士是人?还是非人?怎么不受伤?”幽地王笑着说:“你是毛贼的首领,干不正当的事,还想和我们阴曹地府的士兵较量吗?”张勍才下马一拜再拜,幽地王又对张勍说:“安禄山父子已经死了,现在史思明发号施命,你是盗贼,怎么不率众归顺他?自然就富贵了。”张勍又拜谢说:“我不懂兵法,偶然贼众推我为首领,我怎么能指挥人呢?”幽地王就拿出一卷兵书,给了他之后就走了。张勍得到了这部书,很精通兵法,不久率部归顺史思明,史思明果然启用他当将军,几年后死了。 牛爽 永泰中,牛爽授庐州别驾。将之任,有乳母乘驴,为镫研破股,岁余,疮不差。一旦苦疮痒,抑搔之,若虫行状。忽有数蝉,从疮中飞出,集庭树,悲鸣竟夕。家人命巫卜之,有女巫颇通神鬼,巫至。向树呵之,咄咄语。(“语”原作“人”,据明钞本改。)诘之,答:见一鬼黑衣冠,据枝间,以手指蝉以导,其词曰:“东堂下,余所处。享我致福,欺我致祸及三女。”巫又言,黑衣者灶神耳。爽不信之,网蝉杀之,逐巫者。后岁余,无异变。爽有三女,在闺房。夏月夜褰闱,爽忽觉前床有一长大尸,白衾覆而僵卧。爽大怖,私语其妻,妻见甚慑。爽尝畜宝剑,潜取击之,划然而内惊叫。及烛,失其鬼,而闺中长女腰断矣,流血满地,爽惊恸失据。大小乱哭,莫知其由。既后半年,夜晦冥,爽列灯于奥,方寝心动,惊觉。又见前鬼在床,爽神迷,仓卒复刎之,断去。闺中乱喧,次女又断腰矣。举家惶振,议者令爽徙居,明鬼神不可与竞,爽终不改。明年又见,卒杀三女。而亲友强徙之他第,爽抱疾亦卒,果如蝉言。后有华岳道士褚乘霞,善驱除,素与爽善,闻之而来。郡以是宅凶,废之。霞至独入,结坛守。其日暮,内闻雷霆,搜索及明,发屋拔木。道士告郡,命锹锸,发堂下丈余,得古坟,铭曰“卓女坟”。道士说,宵中,初有甲兵与霞战,鬼败而溃散。须臾,有一女子,年二十许,叩头谢,言是卓女郎。霞让之,答曰:“非某过也,宿命有素。值爽及女命尽,且不修德,而强梁诬欺,自当尔。”乘霞遂徙其坟,宅后不复凶矣。(出《通幽录》) 永泰年中。牛爽被任命为庐州别驾,将要去上任。他有个乳母骑驴磨破了大腿。一年多了生了疮也没好。一天早上,苦于腿疮的搔痒,就抓挠几下,疮象个虫子的形状,忽然有几只蝉从疮中飞出来,停在庭院中的树上哀叫到夜晚。家中让巫师卜算这事。有个女巫,很精通神鬼之道,巫师对着树咄咄训斥,人们问她,她回答说:“看见一个鬼,穿戴着黑色衣帽,站在树枝上。用手指着蝉传过话来:‘东堂下面,是我居住的地方,供奉我就能得到福,欺负我就会有祸降临到三个女儿身上。’女巫又说:“黑衣人是灶神。”牛爽不信,用网捉住蝉杀死了它,赶走了巫师。后来一年多没有变故。牛爽有三个女儿在闺房中,夏天月夜关门在家,牛爽忽然发觉前床有一具很大的尸体,白衣覆盖僵卧在床。牛爽非常害怕,偷偷告诉了他的妻子。妻子见了也很害怕。牛爽曾保存一把宝剑,偷偷拿出来刺杀鬼。划地一下被里发出大声惊叫,等点亮灯火鬼就消失了。可是闺中长女的腰已经断了,血流满地,牛爽惊讶悲痛,举足失措。一家大小乱哭,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以后半年,夜里昏暗,牛爽掌灯在屋子的西南角,刚刚就寝,心中一动有了警觉,看见以前的鬼又在床上。牛爽神迷不清,又挥剑刺杀。闺阁中混乱喧哗,次女又腰断了。全家惊惶失措,议论的人让牛爽搬家。鬼神不能跟它争胜,牛爽始终不变。第二年鬼又出现了,杀死了三女儿。亲友们强行他搬了家。牛爽也染病死了,果然象蝉说的那样。后来有个华山道士褚乘霞善于驱除鬼,一向同牛爽友善,听说了这事就来到了这个州郡,这个郡的人以为这个宅子不吉利。要废掉它。褚乘霞到了这里单独进去,设坛守护。那天晚上,听到里边雷霆大作,搜索交战。等到天亮,废掉屋子,拔掉树木。道士告诉州郡,让用铁锹挖开堂下一丈多深,找到一座古坟,墓铭写道:“卓女墓。”道士说,刚到半夜有甲兵和他战斗,鬼败而溃散。一会儿有个女子,年龄约二十左右,叩谢说她是卓女。乘霞责怪她,她回答说:“不是我的过错,命运如此,恰好该牛爽和女儿命到头了,并且不修德行而蛮横欺诈,自然该这样。”乘霞就迁走了她的坟,宅子后来就不再凶了。 李咸 太原王容与姨弟赵郡李咸,居相卫间。永泰中,有故之荆襄,假公行乘传。次邓州,夜宿邮之厅。时夏月,二人各据一床于东西间,仆隶息外舍。二人相与言论,将夕各罢息,而王生窃不得寐。三更后,云月朦胧,而王卧视庭木。荫宇萧萧然,忽见厨屏间有一妇人窥觇,去而复还者再三。须臾出半身,绿裙红衫,素颜夺目。时又窃见李生起坐,招手以挑之。王生谓李昔日有契,又必谓妇人是驿吏之妻,王生乃佯寐以窥其变。俄而李子起就妇人,相执于屏间,语切切然。久之,遂携手大门外。王生潜行阴处,遥觇之。二人俱坐,言笑殊狎。须臾,见李独归,行甚急,妇人在外屏立以待。李入厨取烛,开出书笥,颜色惨凄。取纸笔作书,又取衣物等,皆缄题之。王生窃见之,直谓封衣以遗妇人,辄不忍惊,伺其睡,乃拟掩执。封衣毕,置床上却出。顾王生且睡,遂出屏,与妇人语。久之,把被俱入下厅偏院。院中有堂,堂有床帐,供树森森然。既入食顷,王生自度曰:“我往袭之,必同私狎。”乃持所卧枕往,潜欲惊之。比至入帘,正见李生卧于床,而妇人以披帛绞李之颈,咯咯然垂死。妇人白面,长三尺余,不见面目,下按悉力以勒之。王生仓卒惊叫,因以枕投之,不中,妇人遂走。王生乘势奔逐,直入西北隅厨屋中。据床坐,头及屋梁,久之方灭。童隶闻呼声悉起,见李生毙,七窍流血,犹心稍煖耳。方为招魂将养,及明而苏。王生取所封书开视之,乃是寄书与家人,叙以辞诀,衣物为信念。不陈所往。但词句郑重,读书恻怆。及李生能言,问之,都不省记。但言仿佛梦一丽人,相诱去耳,诸不记焉。驿之故吏云,旧传厕有神,失天中,已曾杀一客使。此事王容逢人则说,劝人夜不令独寐。(出《通幽录》) 太原王容和表弟赵郡的李咸,居住在相州卫州一带。永泰中,有事去荆襄,利用公差去乘坐驿车,次日到了邓州,晚上住在邮驿的大厅。当时是夏夜,两人各占用一张床在东西间,仆隶在外屋休息。两人互相说话,快到晚上各自休息。王容睡不着觉,三更后,云月朦胧,王容躺着看庭院中的树,荫宇萧萧,忽然看见厨屏间有一妇人偷看,去而往返三次。过了一会儿,现出半身,绿裙红衫,白脸夺目,又看见李咸起身坐起来,抬手来挑逗她。王容以为李咸以前和她有约。又以为妇人一定是驿站差吏的妻子,王容就假装睡觉来静观其变。一会儿李咸起身走近妇人,手挽手在屏间,言语切切的样子,过了很久,就携手出了大门外。王容偷偷地走到暗处,远远地偷看,两人都坐看,说笑着互相调情。一会儿,看见李咸独自回来,走得很快,妇人在外面站着等待。李咸到厨房取出蜡烛,打开书囊,面色凄惨,拿出纸笔写字,又拿出衣物,都署上名字。王容偷偷看到,只以为把衣服送给妇人,就不忍心惊动他,想等他睡,就偷偷抓住。李咸安排完衣服,放在床上就出去了,看见王容已经睡了,就出屏和妇人说话。过了很久,拿着被去了,来至偏院,院中有堂屋,堂屋有床帐,树木森森的样子,已经进去一顿饭的功夫。王容想到:“我去偷袭他们,他们一定睡在一起。”就拿着枕头去了,偷偷地走想去惊吓他们,等到了帘内,正看见李咸躺在床上,妇人用衣带绞了李咸的脖子,李咸的样子快要死了。妇人白脸,三尺多长,不见面目,下边按住李咸用尽力气来勒他。王容突然惊叫起来,就用枕头打她。没打着,妇人就跑了。王容趁势追逐,妇人径直进入西北角的厨房中,在床上坐着,脑袋触到了房梁,很久才消失。仆童听到叫声都起来了,看见李咸死了,七窍流血,只是心口还热。就为他招魂抢救,到天亮才苏醒过来。王容拿来他写的书信打开一看,竟是寄信给家人,叙述告别,衣物为想念之物,没说去什么地方,但词句郑重。读信读来恻隐怆然。等到李咸能说话了,问他,他都不能记得,只说仿佛梦见一个丽人,引诱他离开,其他的事都不记得了。驿站的老吏说:“以前传说厕所有鬼神,先天年间,曾经杀死一个客使。”此事王容逢人就说,告诫别人夜晚不能独自睡觉。 李昼 李昼为许州吏,庄在扶沟。永泰二年春,因清明归,欲至泊梁河。先是路旁有冢,去路约二十步,其上无草,牧童所戏。其夜,李昼忽见冢上有穴,大如盘,兼有火光。昼异之,下马跻冢焉。见五女子,衣华服,依五方,坐而纫针。俱低头就烛,矻矻不歇。昼叱之一声,五烛皆灭,五女亦失所在。昼恐,上马而走。未上大路,五炬火从冢出,逐昼。昼走不能脱,以鞭挥拂,为火所爇。近行十里。方达伯梁河,有犬至,方灭。明日,看马尾被烧尽,及股胫亦烧损。自后遂目此为五女冢,今存焉。(出《博异志》) 李昼是许州官吏,庄子在扶沟。永泰二年的春天,清明回家,将到伯梁河,路旁有座坟墓,离大道约二十步。那上面没草,是牧童游戏的场所。这天晚上,李昼忽然看见坟上有洞穴,大小象盘石,还有火光。李昼诧异,下马登上坟墓,看见五个女子身穿华丽的衣服,按五个方位坐着缝补,低着头凑近灯光,孜孜不停。李昼呵叱了一声,五个烛光都灭了,五个女子也消失了。李昼害怕,上马而逃。没走上大道,五炬火光从坟里出来追赶李昼。李昼跑不掉,用马鞭挥打,被火烧着了,走了十里,才到伯梁河。有人来了,灯火才灭。第二天看马尾巴被烧没了,大腿和小腿也烧伤了。从此后就把这个坟看成五女坟,现在还保存在那里。 元载 大历九年春,中书侍郎平章事元载,早入朝,有献文章者,令左右收之。此人若欲载读,载云:“侯至中书,当为看。”人言:“若不能读,请自诵一首。”诵毕不见,方知非人耳。诗曰:“城东城西旧居处,城里飞花乱如絮。海燕啣泥欲下来,屋里无人却飞去。”载后竟破家,妻子被杀云。(出《玄怪录》) 大历九年春天,中书侍郎平章事元载早起上朝,有个献文章的人,元载让随从收下来。这人想让元载读,元载说:“等回到中书省,再为你看。”那人说:“若不能读,让我自诵一首。”诵完就不见了,诗曰:“城东城西旧居处,城里飞花乱如絮。海燕衔泥欲下来,屋里无人却飞去。”元载后来竟然家道败落,妻子和孩子都被杀了! 萧审 萧审者,工部尚书旻之子,永泰中,为长洲令,性贪暴,然有理迹,邑人惧惮焉。审居长洲三年,前后取受无纪极。四年五月,守门者见紫衣人三十余骑,从外入门。迎问所以,骑初不言,直至堂院。厅内治书者皆见。门者走入,白审曰:“适有紫衣将军三十骑直入,不待通。”审问:“其人安在?焉得不见?”门者出至厅,须臾,见骑从内出,以白衫蒙审。步行。门者又白奇事,审顾不言。诸吏送至门,不复见。俄闻内哭,方委审卒。后七日,其弟宇复墓,忽倒地作审灵语,责宇不了家事,数十百言。又云:“安胡者,将吾米二百石,绢八十匹,经纪求利。今幸我死,此胡辜恩,已走矣。明日食时,为物色捉之。”宇还至舍,记事白嫂,嫂尔日亦灵语云然。宇具以白刺史常元甫,元甫令押衙候捉,果得安胡。米绢具在,初又云:“米是己钱,绢是枉法物,可施之。”宇竟施绢。(出《广异记》) 萧审是工部尚书萧旻的儿子。永泰年中为长洲令,性情贪婪暴戾,但有规律可循。邑人非常惧怕他,萧审在长洲三年,前前后后收取贿赂,无法无纪已到极点。永泰四年五月,守门人看见身穿紫衣人三十多骑马的人从外边进入门内。门人迎上去问干什么?骑马的人开始不说话,径直到堂院厅内,管书的人都看见了。门人走进去告诉萧审,说:“刚才有紫衣将军三十个,直扑进来,来不及通报。”萧审问:“那些人在哪儿?怎么不见?”门人出来到厅堂,一会儿,看见骑马的人从里边出来,用白衣服蒙住萧审步行出来。门人又说:“奇事。”萧审看着不能说话,几位官吏送到门口,不再见到他们了。过了一会儿,听到里面哭声,才知道萧审死了。七天后,他弟弟萧宇去扫墓,忽然倒地成了萧审“显灵”传语,责怪萧宇不管家事,说了几百句话,又说:“安胡这个人,将我的米二百石,绢八十匹,拿去经营挣钱,现在安胡庆幸我死了,他辜负我的恩情也跑了,明天吃饭的时候,准备抓他。”萧宇回家,将他所记得的这些事情说给嫂子听,嫂女也传灵语这样说。萧宇就详细地告诉了刺史常元甫。元甫命令衙役等候捉他,果然捉住了安胡。米、绢都在,萧审又说:“米是自己的钱买的,绢是贪赃枉法之物,可以施舍给别人。”萧宇就全部施舍了绢。 卷第三百三十八 鬼二十三 卷第三百三十八鬼二十三 卢仲海王垂武丘寺李佐公窦裕商顺李载高励萧遇朱自劝 卢仲海 大历四年,处士卢仲海与从叔缵客于吴。夜就主人饮,欢甚,大醉。郡属皆散,而缵大吐,甚困。更深无救者,独仲海侍之。仲海性孝友,悉箧中之物药以护之。半夜缵亡,仲海悲惶,伺其心尚煖,计无所出。忽思礼有招魂望反诸幽之旨,又先是有力士说招魂之验,乃大呼缵名,连声不息,数万计。忽苏而能言曰:“赖尔呼(“呼”原在“赖”字上,据明抄本改。)救我。”即问其状,答曰:“我向被数吏引,言郎中命邀迎。问其名,乃称尹。(明抄本“尹”下有“淝”字)逡巡至宅,门阀甚峻,车马极盛,引入。尹迎劳曰:‘饮道如何,常思曩日破酒纵思,忽承戾止。浣濯难申,故奉迎耳。’乃遥入,诣竹亭坐。客人皆朱紫,相揖而坐。左右进酒,杯盘炳曜,妓乐云集,吾意且洽,都亡行李之事。中宴之际,忽闻尔唤声。众乐齐奏,心神已眩,爵行无数,吾始忘之。俄顷,又闻尔唤声且悲,我心恻然。如是数四,且心不便,请辞,主人苦留,吾告以家中有急,主人暂放我来,当或继请。授吾职事,吾向以虚诺。及到此,方知是死,若不呼我,都忘身在此。吾始去也,宛然如梦。今但畏再命,为之奈何?”仲海曰:“情之至隐,复无可行。(明抄本“行”作“言”)前事既验,当复执用耳。”因焚香诵咒以备之。言语之际,忽然又没,仲海又呼之,声且哀厉激切,直至欲明方苏。曰:“还赖尔呼我,我向复饮,至于酣畅。坐寮径醉,主人方敕文牒,授(“授”原作“管”。据明抄本改)我职。闻尔唤声哀厉,依前恻怛。主人讶我不始,又暂乞放归(“放归”原作“犯贵”,据明抄本改)再三。主人笑曰:‘大奇’。遂放我来。今去留未诀。鸡鸣兴,阴物向息,又闻鬼神不越疆。吾与尔逃之,可乎?”仲海曰:“上计也。”即具舟,倍道併行而愈。(出《通幽录》) 大历四年,处士卢仲海和堂叔缵客居在吴地。晚上和主人喝酒非常高兴,大醉。其他人都走了,而缵大吐,很困,没有服侍的人,只有卢仲海服侍他。仲海心性孝敬长者,拿出盒中的所有药品来救护他。半夜缵死了。仲海非常悲痛,没有主意,一看他心口还热,忽然想到礼书上有招魂离返冥界的说法,以前又有术士说过招魂的事例,就大呼喊缵的名字,连声不停,有几万次。缵忽然苏醒而说:“全靠你呼喊救我。”随即问他情况。回答说:“我被几名差吏引导,说郎中让他们请我。问他主人的名字,说是姓尹。犹犹豫豫地走到门前,大门非常高大,车马很多。进去后,尹迎接出来说:‘酒量如何?我常想好久没有尽情喝酒了,忽然承蒙您到来,郁闷难以洗涤,所以非常欢迎您。’就转弯到了竹亭坐下。客人都穿官服,互相行礼坐下。左右侍酒斟酒,杯盘闪耀,妓乐云集。我的情绪非常融洽,都忘了咱们出来行走的事了。宴会中途的时候,忽然听到你召唤我的声音。各种乐器一齐演奏,我的心神已经迷乱,饮酒无数,我就忘了。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你召唤我的声音,非常悲痛,我的心情也很悲痛。就这样一连四次,我的心中不得安宁,请求告辞,主人苦苦挽留。我告诉他因为家中有急事,主人暂时放我回来。还要再次邀请我,授予我官职,我对他假意答应。等到了这里,才知道是死了。若不召唤我,我都忘掉自己的身体在这里了,宛然如梦。现在只是害怕再来请我,这事怎么办?”仲海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别的办法可行。前面那件事既然应验了,就应该再使用。”缵就焚香吟诵咒语以防不测。言语之中,忽然又死了,仲海又呼唤他。声音哀厉激切,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缵才苏醒过来,说:“还是靠你呼唤我,我又去饮酒,到了酣畅时,坐在小路上醉了。主人下了文书,授我官职。听到你召唤我的声音哀厉,象先前那样悲痛。主人惊奇我心情不悦,我又再三请求他暂时放我回去。主人笑着说:‘太奇怪了’。就放我回来了。现在去留没有告别,鸡叫起来,阴间的东西一向休息,又听说鬼神不越过这个界线。我和你逃走,行吗?”仲海说:“这是上策。”就准备了船,加快速度走了。 王垂 太原王垂,与范阳卢收友善,唐大历初,尝乘舟于淮浙往来。至石门驿旁,见一妇人於树下,容色殊丽,衣服甚华,负一锦囊。王卢相谓曰:“妇人独息,妇囊可图耳。”乃弥棹伺之,妇人果问曰:“船何适?可容寄载否?妾夫病在嘉兴,今欲省之,足痛不能去。”二人曰:“虚舟且便可寄尔。”妇人携囊而上,居船之首。又徐挑之,妇人正容曰:“暂附何得不正耶?”二人色炸。垂善鼓琴,以琴悦之。妇人美艳粲然,二人振荡,乃曰:“娘子固善琴耶?”妇人曰:“少所习。”王生拱琴以授,乃抚《轸泛弄》泠然。王生曰:“未尝闻之,有以见文君之诚心矣。”妇人笑曰:“委相如之深也。”遂稍亲合,其诙谐慧辨不可言,相视感悦,是夕与垂偶会船前。收稍被隔碍而深叹慕。夜深,收窃探囊中物,视之,满囊骷髅耳。收大骇,知是鬼矣,而无因达于垂。听其私狎甚缱绻。既而天明,妇人有故暂下,收告垂,垂大慑曰:“计将安出?”收曰:“宜伏箦下。”如其言。须臾妇人来问:“王生安在?”收绐之曰:“适上岸矣。”妇人甚剧,委收而迫垂,望之稍远,乃弃于岸。併棹倍行数十里外,不见来,夜藏船处闹。半夜后,妇人至,直入船,拽垂头。妇人四面有眼,腥秽甚,齿咬垂,垂困。二人大呼,众船皆助,遂失妇人。明日,得纸梳于席上,垂数月而卒。(出《通幽记》) 太原人王垂和范阳人卢收是好朋友。唐大历初年,他们曾乘船在淮、浙间行走,到石门驿旁,看见一个妇人在树下,容貌非常美丽,衣服非常华美,背着一个锦囊。三垂、卢收互相说:“妇人独自休息,妇人的包裹可以图谋。”就停桨等她。妇人果然问:“船往什么地方去?能否捎上我?我丈夫生病在嘉兴,现在想去探望他,脚疼不能走。”二人说:“空船方便,可以捎上你。”妇人带着包裹上船,坐在船头。二人慢慢挑逗她,妇人正色道:“暂时求助你们,怎么能不正经呢?”二人脸色惭愧。王垂善于弹琴,用琴声取悦她。妇人美艳灿然。二人极其振奋,就说:“娘子本来也会弹琴吗?”妇人说:“小时学过。”王垂拱手把琴给她,妇人抚弄一曲《轸泛弄》。王垂说:“不曾听到过,好象见到了卓文君的真情。”妇人笑着说:“凝聚着司马相如的深情。”于是就稍稍亲热一点,谈吐和谐,聪慧、雄辨不可言表,互相感到高兴,这天晚上就和王垂苟合在船前。卢收稍被隔开,非常羡慕。夜深时,卢收偷偷拿妇人包裹中的东西看,满包全是骷髅,卢收非常害怕,知道妇人是鬼,但没有机会告诉王垂。听他的调情,非常缠绵。到了天亮,妇人因故暂时下船,卢收告诉了王垂。王垂非常恐怖说:“有什么办法?”卢收说:“你藏在床下。”王垂照他的话做了。一会儿。妇人回来了,问王垂在哪儿?卢收骗她说:“刚才上岸去了。”妇人反应很快,抛开卢收去追王垂。看她走得远一点,就把她丢到岸上,加快速度行船。走到几十里开外,不见妇人来。晚上停船在船多的地方。半夜后,妇人来了,直奔船上,拽王垂的头。妇人四面都有眼睛,腥秽之气强烈,咬着王垂。王垂被困,二人大声呼救,大家都过来帮助,妇人就逃走了。第二天,得到一个纸梳子在席上,王垂几个月后死了。 武丘寺 苏州武丘寺,山嵚崟,石林玲珑,楼雉叠起,绿云窈窕,入者忘归。大历初,寺僧夜见二白衣上楼,竟不下,寻之无所见。明日,峻高上见题三首,信鬼语也。其词曰:“幽明虽异路,平昔添工文。欲知潜寐处,山北两孤坟。”(其二示幽独居)。“高松多悲风,潇潇清且哀。南山接幽陇,幽陇空崔嵬。白日徒煦煦,不照长夜台。谁知生者乐,魂魄安能回。况复念所亲,恸哭心肝摧。恸器更何言,哀哉复哀哉。”(其三答处幽子)“神仙不可学,形化空游魂。白日非我朝,青松围我门。虽复隔生死,犹知念子孙。何以遣悲惋,万物归其根。寄语世上人,莫厌临芳樽。” 庄上有墓林,古冢累累,其文尚存焉。(出《通幽记》)苏州武丘寺,在山间高耸着。石林精巧,楼台和城墙叠起,绿云环绕,进来的人都忘了回去。大历初年,寺里的僧人夜里见二个穿白衣服的人上楼,竟然没有下来,找他们没找到。第二天,高山上有题诗三首,都是鬼的语言。其词曰:“幽明虽异路,平昔添工文。欲知潜寐处。山北两孤坟。”(其二示幽独居)“高松多悲风,萧萧清且哀。南山接幽陇,幽陇空崔嵬。白日徒煦煦,不照长夜台。谁知生者乐,魂魄安能回。况复念所亲,恸哭心肝摧。恸器更何言,哀哉复哀哉。”(其三答处幽子)“神仙不可学,形化空游魂。白日非我朝,青松围我门。虽复隔生死,犹知念子孙。何以遣悲惋,万物归其根。寄语世上人,莫厌临芳罇。”庄上有个墓地,古墓累累,那几首诗还在那里。 李佐公 李佐公,大历中在卢州。有书吏王庾请假归。夜行郭外,忽值引驺呵避,书吏映大树窥之,且怪此无尊官也。导骑后一人紫衣,仪卫如大使。后有车一乘,方渡水,御者前曰:“车軥索断。”紫衣曰:“检簿。”遂见数吏检之曰:“合取卢州某里张道妻脊筋修之。”乃书吏之姨也。顷刻吏回,持两条白物各长数尺,乃渡水而去。至姨家,尚无恙。经宿患背痛,半日而卒。李佐公,大历年中在卢州。有个书吏叫王庾,请假回家,晚上在郊外行走,忽然遇到某个骑马的侍从大声呵避。书吏躲在枝后偷看,并且责怪这人不尊重官吏。见前导的后面,有一个身穿紫衣的人,仪仗排场好象节度使,后面有一辆车,正在渡河。驾车的人上前报告说:“拉车的绳子断了。”紫衣人说:“查看簿子。”就看见几名差吏查看簿子,说“应该取来卢州某里张道的妻子脊背上的筋修理。”那人是书吏的姨。一会儿的功夫,差吏回来了,手拿两条白色的东西,各长几尺,就渡水走了。书吏到他姨家,姨还没有病。过了一宿,发觉背痛。半天就死了。 窦裕 大历中有进士窦裕者,家寄淮海。下第将之成都,至洋州无疾卒。常与淮阴令吴兴沈生善,别有年矣。声尘两绝,莫知其适。沈生自淮海调补金堂令,至洋州舍于馆亭中。是夕,风月晴朗,夜将半。生独若有所亡,而不得其寝。俄见一白衣丈夫,自门步来,且吟且嗟,似有恨而不舒者。久之,今曰:“家依楚水岸,身寄洋州馆。望月独相思,尘襟泪痕满。”生见之,甚觉类窦裕,特起与语,未及,遂无见矣。乃叹曰:“吾与窦君别久矣,定为鬼耶?”明日驾而去,行未数里,有殡在路前。有识者曰:“进士窦裕殡宫。”生惊,即驰至馆,问馆吏,曰:“有进士窦裕,自京游蜀,至此暴亡。太守命殡于馆南二里外,道左殡宫是也。”即至奠拜泣而去。(出《宣室志》) 大历年中,有个进士叫窦裕,寄居淮海,落榜后将去成都,走到洋州无疾而卒。窦裕常与淮阴县令吴兴人沈生友善,分别有一年了,互相断绝了消息,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沈生从淮海调补为金堂县令,到了洋州,住在馆亭中。这天晚上,风清月朗,快到半夜,沈生独坐若有所失,不能睡觉。一会儿见一穿白衣男子,从门外走进来,一边吟诵一边叹息,似有遗憾不能舒张的样子。过了很长时间,他吟诵着:“家依楚水岸,身寄洋州馆。望月独相思,尘襟泪痕满。”沈生看见他,觉得很象窦裕,特意起来和他交谈,没等起身,他就不见了。沈生就叹息着说:“我和窦君分别很久了,难道碰见鬼了?”第二天,驾车而去。没走几里路,有个灵柩停在前路。有认识的说:“这是进士窦裕下葬之处。”沈生大惊,就奔回馆亭问馆吏。馆吏说:“有个进士窦裕,从京城到蜀地,走到这暴死。太守命令葬在馆南边二里之外,大道左边下葬的地方就是。”沈生就到坟前哭祭一番而去。 商顺 丹阳商顺,娶吴郡张昶女。昶为京兆少尹,卒葬浐水东,去其别业十里。顺选集在长安,久之,张氏使奴入城迎商郎。顺日暮与俱往,奴盗饮极醉,与顺相失。不觉其城门已闭,无如之何,乃独前行。天渐昏黑,雨雪交下,且所(“且所”原作“郎来”,据明抄本改)驴甚蹇,迷路不知所之,但信驴所诣。计行十数里,而不得见村墅,转入深草,苦寒甚战。少顷,至一涧,涧南望见灯火。顺甚喜,行至,乃紫篱茅屋数间,扣门数百下方应,顺问曰:“远客迷路,苦寒,暂欲寄宿。”应曰:“夜暗,雨雪如此,知君是何人。且所居狭陋,不堪止宿。”固拒之,商郎乃问张尹庄去此几许,曰:“近西南四五里,顺以路近可到。”乃出涧,西南行十余里,不至庄。雨雪转甚,顺自审必死,既不可,行欲何之,乃系驴于桑下,倚树而坐。须臾,见一物,状若烛笼,光照数丈,直诣顺前,尺余而止。顺初甚惧,寻而问曰:“得非张公神灵引导余乎?”乃前拜曰:“若是丈人,当示归路。”视光中有小道,顺乃乘驴随之,稍近火移,恒在前尺余。行六七里,望见持火来迎,笼光遂灭。及火至,乃张氏守茔奴也。顺问何以知己来,奴云:“适闻郎君大呼某,言商郎从东来,急往迎。如此再三,是以知之。”遂宿奴庐中,明旦方去。(出《广异记》) 丹阳人商顺,娶了吴郡张昶的女儿。张昶是京兆少尹,死后葬在浐水之东,离他家十里。商顺因选官而赴长安,时间长了,张氏让仆人进城迎接商郎。商顺在傍晚和仆人一起回来。仆人偷偷喝酒,醉了,和商顺失散了。不知不觉城门已经关闭,商顺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就独自前行。天渐渐黑了,雨雪交加,并且所骑之驴行动非常迟缓,又迷了路不知去哪儿,只是任驴走着。大约走了十几里,看不到村庄。辗转走到深草之处,苦寒更加剧烈。一会儿,到了一个山涧,看见涧南有灯火。商顺非常高兴,走到那里,有几间茅草屋。敲门几百下才有人答应。商顺说:“我是远道来的客人,迷了路,非常冷,想暂时借住一宿。”回答说:“夜深了,雨雪这么大,谁知你是什么人?而且居处狭小简陋,不能借宿。”拒绝商顺。商顺就问张尹庄离这多远?对方说:“在靠近西南方四、五里。”商顺以为路近可以赶到,就出了山涧,往西南方走了十几里,也没到庄子。雨雪转大,商顺自认为必死无疑,既然不能这样,走又能到什么地方呢?就把驴拴在桑树下,倚树而坐。一会儿看见一个东西,形状象灯笼,光照几丈远,直接走到商顺面前一尺多远的地方停住了。商顺最初非常害怕,过了一会儿才问:“莫非是张公神灵来引导我吗?”就上前拜谢说:“若是丈人,请指示回家的路。”见灯光下有条小道,商顺就骑驴跟随。稍稍靠近,灯光就移开,总在他前面一尺多远。走了六、七里,看见有人拿着灯光来迎接,灯光就灭了。等灯光到了一看,是张家看坟的仆人。商顺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来?仆人说:“刚才听见张公大声召呼我,说商郎从东边来、快去迎接,如此二三次,这样就知道了。”商顺就住在仆人的草房中,第二天早晨才离开。 李载 大历七年,转运使吏部刘晏在部为尚书,大理评事李载摄监察御史,知福建留后。载于建州浦城置使院,浦城至建州七百里,犹为清凉。载心惧瘴疠,不乐职事,经半载卒。后一日,复生如故。家人进食,载如平常食之。谓家人曰:“已死,今暂还者,了使事耳。”乃追其下未了者,使知一切,交割付之。后修状与尚书别,兼作遗书,处分家事。妻崔氏先亡,左右唯一小妻,(“妻”原作“女”,据明钞本改。)因谓之曰:“(“谓之曰”原作“为小妻”,据明钞本改。)“地下见先妻,(“先妻”原作“舅”,据明钞本改。)我言有汝,其人甚怒,将欲有所不相利益,为之奈何?今日欲至,不宜久留也。”言讫,分财与之,使行官送还北。小妻便尔下船,行官少事(“官少事”原作“时尚关”,据明钞本改。)未即就路。载亦知之,召行官至,杖五下,使骤去。事毕食讫,遂卒。(出《广异记》) 大历七年,转运使吏部刘晏在吏部任尚书。大理评事李载兼任监察御史,主管福建事宜。李载在建州浦城设置使衙。浦城到建州七百里,非常荒凉。李载心里害怕瘴疫,不愿意任职,过半年死了,过了一天,又活了,同往常一样。家人端饭,李载象平常一样吃饭,对家人说:“我已经死了,现在暂时回来的原因,是了结公事。”就追问属下没办完的事。他主办了一切,分别交付给人。后来又写了封信与尚书告别,同时算作遗书,处理家事。他的妻子崔氏先死了,身边只有一个小妾,就对她说:“我已经死了,在地下见到了先前的妻子。我说有了你,她非常生气,将要有不利你的事,怎么办?今天她快来了,不宜久留。”说完,分了一些财物给她,让行官送她回北边。小妾马上到了船上,行官有点小事,未能上路。李载也知道了,召来行官,打了五杖,让他快去。事情处理完,吃完饭,他就死了。 高励 高励者,崔士光之丈人。夏日,在其庄前桑下,看人家打麦。见一人从东走马来,至励再拜,云:“请治马足。”励云:“我非马医,焉得疗马?”其人笑云:“但为胶粘即得。”励初不解其言,其人乃告曰:“我非人,是鬼耳。此马是木马,君但洋胶粘之,便济行程。”励乃取胶煮烂,出至马所,以见变是木马。病在前足,因为粘之。送胶还舍,及出,见人已在马边。马其骏,还谢励讫。便上马而去。(出《广异记》) 高励是崔士光的丈人。夏天,在他庄子前面的桑树下,看人家打麦。见一个人从东边骑马过来,到高励面前拜了又拜,说:“请治疗马脚。”高励说:“我不是马医,怎么能治马?”那人笑着说:“只用胶粘上就行了。”高励开始不明白他的话,那人就告诉他说:“我不是人,是鬼。这匹马是木马,您只多用胶粘上它,使可以帮它行走了。”高励就取出胶煮烂,出来到马厩,看见那匹马已经变成了木马。病在前脚,就给它粘上。送胶回屋,等到出来,看见那人已在马旁边,马非常骏伟。那人谢过高励,就上马而去。 萧遇 信州刺史萧遇少孤,不知母墓。数十年,将改葬。旧茔在都,既至,启,乃误开卢会昌墓。既而知其非,号恸而归。闻河阳方士道华者,善召鬼,乃厚弊以迎。既至,具以情诉,华曰:“试可耳。”乃置坛洁诚,立召卢会昌至,一丈夫也,衣冠甚伟,呵之曰:“萧郎中太夫人茔,被尔墓侵杂,使其迷误。忽急寻求,不尔,当旦夕加罪。”会昌再拜曰:“某贱役者,所管地累土三尺,方十里,力可及。周外则不知矣。但管内无萧郎中太夫人墓,当为索之。以旦日为期。”及朝,华与遇俱往。行里余,遥见会昌奔来曰:“吾缘寻索,颇扰鬼神,今使按责甚急,二人可疾去。”言讫而灭,二人去之数百步,(“百步”原作“日”,据明钞本改。)顾视,见青黑气覆地,竟日乃散。既而会昌来曰:“吾为君寻求,大受阴司谴罚,今计穷矣。”请辞去。华(“华”原作“罢”。据明钞本改。)归河阳,遇号哭。自是端居一室。夜忽如梦中,闻户外有声,呼遇小名曰:“吾是尔母。”遇惊走,出户拜迎。见其母,母从暗中出。遇与相见如平生,谓遇曰:“汝至孝动天,诚达星神,祇灵降鉴,今我与汝相见,悲怆盈怀。”遇号恸久之,又叹曰:“吾家孝子,有闻于天,虽在泉壤,其为众流所仰。然孝子之感天达神,非惟毁形灭性,所尚由哀耳。”因与遇论幽冥报应之旨,性命变通之道。乃曰:“祸福由人,但可累德。上天下临,实如影响。其有树善不感者,皆是心不同耳。”言叙久之,遇悲慰感激曰:“不意更闻过奖之言,庶万分不恨矣。”乃述迷误茔域之恨,乃曰:“吾来亦为此。年岁寝远,汝小,何由而知?吾墓上已有李五娘墓,亦已平坦,何可辨也?汝明日,但见乌鹊群集,其下是也。”又曰:“若护我西行,当以二魂舆入关。”问其故,答曰:“为叔母在此,亦须归乡。”遇曰:“叔母为谁耶?”母曰:“叔母则是汝外婆,吾亦自呼作叔母,怜吾孤独,尝从咸阳来此伴吾。后因神祇隔绝,不得去,故要二魂舆耳。”言讫而去,倏忽不见。遇哀号待晓,即于乌鹊所集平地,掘之。信是李五娘墓,更于下得母墓,方得合葬。(出《通幽记》) 信州刺史萧遇小时候是孤儿,不知道母亲的墓。几十年后,准备改葬,旧墓地在京都,就到了那儿。打开坟墓,是错开了卢会昌的墓,才知道不是母亲的坟墓,就伤心地回去了。听说河阳有个方士叫道华,善于召鬼,就重金聘来,详细地把事情告诉了他。道华说:“可以试一下。”就洁净设坛,马上召呼卢会昌到。见是一个男子,衣冠非常气派。道华呵叱他说:“萧郎中太夫人的墓,被你的墓侵犯,使萧郎中迷惑搞错,赶快寻找,不然就天天加大你的罪过。卢会昌拜了又拜,说:“我是卑贱的仆役,所管地盘共深三尺,方圆十里,我的能力只可涉及这些,这个范围外的就不知道了。只是我的管辖之内没有萧郎中太夫人墓,我应为他寻找,以明天早晨为期限。”到了早晨,道华和萧遇都去了,走了一里多地,远远地看见卢会昌奔跑过来说:“我因为寻找,颇多打扰鬼神,现在派人责罚很紧急,你们两个应该快点离开。”说完就没了。两人走了几百步,四下一看,见黑气盖地,一天才散。不久卢会昌来说:“我给您寻找,大受阴司责罚,现在办法用尽了,请让我告辞离去。”道华回到河阳,萧遇号哭,从此住最边上的一个屋子。夜晚忽然象在梦中,听到门外有声音,召呼萧遇的小名说:“我是你的母亲。”萧遇惊讶地跑出,到门外拜见迎接他的母亲。母亲从黑暗中走出,萧遇和她相见象母亲在世一样。母亲对萧遇说:“你极其孝顺感动了上天,精诚传达到星神,地神引以为鉴,现在我和你相见。”母亲悲怆满怀,萧遇号哭悲恸很久。母亲又说:“我家的孝子,闻名于天,我虽在黄泉,很被众人仰慕,但孝子感动天地之神,不只是损害身体,这都是由于悲哀。”就和萧遇谈论幽冥中报应的情况,性命变通的道理,说:“祸福由人,但可积德,上天的报应,其实象事物的回声,也有做了善事没有报答的,都是心不诚。”言谈很久,萧遇悲痛得以安慰,十分感激地说:“不在意听过奖的话,小子实在没有遗憾了。”就说了迷误墓地的遗憾。母亲说:“我来也是为了这事,年代久远,你那时还小,怎么能知道呢?我的坟上已经有了李五娘墓,也已经平坦了,怎么能辨别呢?你明天只要看见乌鹊聚集,那下面就是。”又说:“若送我西行,应该用两个灵车进关。”问她原因,回答说:“因为叔母在这,也要还乡。”萧遇说:“叔母是谁?”母亲说:“叔母就是你的外婆,我也自称她为‘叔母’,她可怜我孤独,曾想从咸阳到这陪伴我,后因地神隔绝,不能离开那里,所以要两个灵车。”说完就离去,很快不见了。萧遇悲伤地哭到天亮,就在乌鹊聚集的平地挖掘,果真是李五娘的墓,再在下面挖到母亲的墓,才得以合葬。 朱自劝 吴县朱自劝以宝应年亡。大历三年,其女寺尼某乙,令往市买胡饼,充斋馔物。于河西见自劝与数骑宾从二十人,状如为官。见婢歔欷,问:“汝和尚好在,将安之。”婢云:“命市胡饼作斋。”劝云:“吾此正复有饼。”回命从者,以三十饼遗之,(“遗之”二字原缺,据明钞本补。)兼传问讯。婢至寺白尼,尼悲涕不食,饼为众人所食。后十余日,婢往市,路又见自劝,慰问如初。复谓婢曰:“汝和尚不了,死生常理,何可悲涕,故寄饼亦复不食。今可将三十饼往,宜令食也。”婢还,终不食。后十日,婢于市,复见自劝。问讯毕,谓婢曰:“方冬严寒,闻汝和尚未挟纩。今附绢二匹,与和尚作寒具。”婢承命持还,以绢授尼。尼以一匹制裤,一留贮之。后十余日,婢复遇自劝,谓曰:“有客数十人,可持二绢。令和尚于房中作馔,为午食。明日午时,吾当来彼。”婢还,尼卖绢,市诸珍膳。翌日待之,至午,婢忽冥昧久之,灵语因言客至。婢起只供食,食方毕,又言曰:“和尚好住,吾与诸客饮食致饱,今往已。”婢送自劝出门,久之方悟,自尔不见。(出《广异记》) 吴县朱自劝在宝应年中死亡,大历三年,他的女儿在寺里当一名尼姑,让婢女去买胡饼,充当斋饭。婢女在河西看见朱自劝和几个骑马的随从二十人,形状好象做官的样子,看见婢女就叹息起来,问:“你家和尚好吗?你要去哪儿?”婢女说:“让我买胡饼当斋饭。”朱自劝说:“我这正好还有饼。”回头命令跟从的人:“把三十个饼给她,并代为问候。”婢女回到寺院向尼姑说了这件事,尼姑悲泣不吃,饼被众人吃了。过了十几天,婢女去买东西,路上又见到了朱自劝,慰问和第一次一样,朱自劝又对婢女说:“你家和尚不明事理,死生是正常的道理,怎么可以悲伤落泪呢?以前给她的饼也不吃,现在可把三十个饼带去,应该让她吃。”婢女回来,尼姑始终不吃。又过了十天,婢女在市上,又看到朱自劝,问候完毕,对婢女说:“正是冬天严寒,听说你家和尚没有棉衣,现在给你两匹绢,给和尚做御寒的衣服。”婢女奉命拿回来,把绢给了尼姑。尼姑用一匹绢做了裤子,一匹绢留下存放起来。十多天后,婢女又遇到朱自劝,朱自劝对她说:“有几十个客人,可以拿两匹绢,让和尚在房中做饭,当午餐。明天午时,我当去那里。”婢女回去,尼姑卖绢,买了各种珍奇美食。第二天等待他们,到了午时,婢女忽然很久不省人事,显灵传语说客人到了。婢女立起地供神食,刚吃完,又说道:“和尚安好,我和各位客人饮食很饱,现在走了。”婢女送朱自劝出门,很久才醒过来,从此再没看见朱自劝。 卷第三百三十九 鬼二十四 卷第三百三十九鬼二十四 罗元则李元平刘参闫敬立崔书生李则陆凭浔阳李生 罗元则 历阳罗元则,尝乘舟往广陵,道遇雨,有一人求寄载,元则引船载之。察其似长者,供待甚厚。无他装囊,但有书函一枚,元则窃异之。夜与同卧,旦至一村,乃求“暂下岸,少顷当还。君可驻船见待,慎无发我函中书也。”许之乃下去。须臾,闻村中哭声,则知有异。乃窃其书视之,曰:“某日至某村,当取其乙,某村名良是。”元则名次在某下,元则甚惧而鬼还。责曰:“君何视我书函?”元则乃前自陈伏,因乞哀甚苦。鬼愍然,谓:“君尝负人否?”元则熟思之曰:“平生唯有夺同县张明道十亩田,遂至失业,其人身已死矣。”鬼曰:“此人诉君耳。”元则泣曰:“父母年老,惟恃元则一身,幸见恩贷。”良久曰:“念君厚恩相载,今舍去,君当趋归。三年无出门,此后可延十年耳。”即下船去。元则归家中,岁余,其父使至田中收稻,即固辞之。父怒曰:“田家当自力,乃欲偷安甘寝,妄为妖辞耶?”将杖之,元则不得已。乃出门,即见前鬼,髡头裸体,背尽疮爛,前持曰:“吾为君至此,又不能自保惜。今即相逢,不能相置。”元则曰:“舍我辞二亲。”鬼许,具以白父。言讫,奄然遂绝。其父方痛恨之,月余亦卒。(出《广异记》) 历阳的罗元则,曾经乘船到广陵去,途中遇雨。有一人要求搭乘,罗元则将船靠岸让他上船,看他象个长者,供奉对待他特别好。他没有什么行装,只有书套一个,元则暗自惊异。夜间与他一起睡觉。第二天早晨到达一个村庄,那人要求暂时下船上岸,说:“一会儿就回来,你可停船等一下,小心不要打开我封套中的信。”元则答应,那人就下船离去。一会儿,听到村中有哭声,元则明白有异常情况,就私自打开他的信看,上面写道:某日到某村,应该取某人,那村名正是这个村。元则的名字排在某人的下面。元则非常恐惧那鬼就回来了。责备道:“你为什么看我的书信?”元则上前陈诉认错,苦苦哀求。鬼露出怜悯的样子,问他曾经有过违背人意否。元则细细想后说:“一生只有抢夺过同县张明通十亩田地,于是造成他失去生计,那人已经死了。”鬼说:“那人告你了。”元则哭着说:“父母年老,只靠我一人,希望你发发慈悲。”过了很久才说:“念你厚恩让我乘船,现在放你离去,你赶紧回家,三年内不要出家门,此后可延长十年寿命。”鬼就下船离去。元则回到家中,过了一年多,他的父亲让他到田里去收割稻谷。元则坚决推辞。父愤怒道:“种田人家应当出力,你只想偷安做美梦,不要听信鬼话!”要用杖打他。元则没有办法,才出门,就看见了以前的那个鬼,光头裸体,背上都是烂疮。上前抓住说:“我为你达到这种程度,又不能保护自己,今即相遇,不能放过。”元则说:“放我辞别二老双亲”。鬼答应。把全部情况告诉父亲。说完,气息奄奄接着就断了气。他的父亲才痛苦悔恨,过了一个多月也死了。 李元平 李元平者,睦州刺史伯成之子,以大历五年客于东阳精舍读书。岁余暮际,忽有一美女服红罗裙襦,容色甚丽,有青衣婢随来。入元平所居院他僧房中,平悦而趋之,问以所适,及其姓氏。青衣怒云:“素未相识,遽尔见逼,非所望王孙也。”元平初不酬对,但求拜见。须臾,女从中出,相见忻悦,有如旧识,欢言者久之,谓元平曰:“所以来者,亦欲见君,论宿昔事,我已非人,君无惧乎?”元平心既相悦,略无疑阻,谓女曰:“任当言之,仆亦何惧?”女云:“己大人昔任江州刺史,君前生是江州门夫,恒在君家长直,虽生于贫贱,而容止可悦。我以因缘之故,私与交,通君才百日,患霍乱没。故我不敢哭,哀倍常情。素持千手千眼菩萨呪,所愿后身各生贵家,重为婚姻。以朱笔涂君左股为志,君试看之。若有朱者,我言验矣。”元平自视如其言,益信,因留之宿。久之,情契既洽,欢惬亦甚。欲曙,忽谓元平曰:“诧生时至,不得久留,意甚恨恨。”言讫悲涕,云:“后身父为今县令,及我年十六,当得方伯。此时方合为婚姻,未间。幸无婚也。然天命已定,君虽欲婚,亦不可得。”言讫诀去。(出《广异记》) 李元平是睦州刺史伯成的儿子。于大历五年客居在东阳精舍读书。一年后的一个傍晚,忽然有一个美女穿着红罗衣裙,容貌姿色甚美,有青衣女婢跟随而来,进入元平所住院子其他僧房中。元平高兴而奔去。问她们要到哪里去和她的姓名。青衣女婢怒道:“素不相识,就来逼问,真不是所盼望的贵家子弟啊。元平开始不答对,只求拜见。一会儿,那女人从屋里出来,相见很高兴,好象是旧相识,欢快地谈了好久。她对元平说:“我来的原因,就是要见你,谈谈往昔的事,我已经不是人,你不害怕吗?”元平内心喜悦,没有一点凝虑。对女人说:“任凭你说,我有什么害怕的。”女人说:“我父亲从前做江州刺史,你前生是江州门夫。我长期在刺史家培育长大,你虽然生长在贫贱人家,可是容貌举止令人喜欢。我因为这个缘故,私自与你交往。你仅仅百日,你就患霍乱死亡。但我不敢哭,倍感哀伤。经常拿着千手千眼菩萨祷告,但愿来世各自投生到高贵人家,重新结为婚姻。我用红笔涂你左大腿做为记号。你看着,如有红的,我说的就验证了。”元平自己看后象她说的,更加相信。于是留她住下,过了很久,情投意合,非常欢愉。天将亮,她忽然对元平说:“投生时辰已到,不能久留,感到非常遗憾。”说完悲伤痛哭。又说:“投生后的父亲现在做县今,到我十六岁时,你能做地方长官,那时才能完婚,不到时候,希望你不要结婚。天命已定,你虽然想结婚,也是办不到的。”说完告别离去。 刘参 唐建中二年,江淮讹言有厉鬼自湖南来,或曰毛鬼,或曰毛人,或曰枨,(“或曰枨”原作“报”,据明抄本改)不恒其称。而鬼变化无方。人言鬼好食人心,少女稚男,全取之。民恐惧,多聚居,夜烈火不敢寐,持弓刀以备。每鬼入一家,万家击板及铜器为声,声振天地。人有狂慑而死者。所在如此,官禁不能息。前兖州功曹刘参者,旧业淮泗,因家广陵。有男六人,皆好勇,刘氏率其子,操弓矢夜守。有数女闭堂内,诸郎巡外。夜半后,天色暝晦,忽闻堂中惊叫,言鬼已在堂中,诸郎骇。既闭户,无因入就,乃守窥之。见一物方如床,毛鬣如蝟,高三四尺,四面有足,(明抄本“足”作“眼”。)转走堂内。旁又有鬼,玄毛披体,爪牙如剑,把小女置床上,更擒次女。事且迫矣,诸郎坏壁面而入,以射毛床,毛床走,其鬼亦走。须臾,失鬼所在,而毛床东奔,中镞百数,且不能走。一人擒得,抱其毛,力扦之。食顷,俱堕河梁,大呼曰:“我今抱得鬼。”鬼困。急以火相救,及以火照之,但见抱桥柱耳。刘子尽爪损,小女遗于路。居数日,营中一卒夜见毛鬼飞驰屋上,射之不可,叫呼颇动众,明日伏罪。以令百姓,因而有盗,窃托以妖妄。既而自弥。亦不知其然。(出《通幽记》) 唐朝建中二年,江淮一带谣传有厉鬼从湖南来。有的说是毛鬼,有的说是毛人,有的说象木柱子。说法不一,鬼变化无常。人传鬼喜欢吃人心,少女少男,全都抓取。老百姓害怕,大多数都聚集起来居住,夜间点燃烈火不敢睡觉,拿着弓箭大刀以备不测。每当鬼进入一家,各家都击打木板和铜器制造声响,响声震天动地。有人狂吓而死的。到处都是如此,官府禁止也不能平息。前兖州功曹刘参,原先在淮泗,家迁广陵,有六个儿子,都好斗。刘氏率领他的儿子,操持弓箭守夜。有几个女的关在屋内。各儿郎在外巡视。半夜后,天色昏暗,忽然听到屋内惊叫,说鬼已在屋里,各儿郎惊惧。门已关闭,无法进入救人,就守在外面往里看,看见一物方形象床,刚毛象刺猬,高有三四尺,四面有脚,在屋内转跑。旁边有一鬼,赤黑的毛披散在身体上,爪和牙象利剑。把小女儿放在毛床上,接着去抓次女。情况紧急,各儿郎破墙而入,用箭射毛床。毛床跑,那鬼也跑。一会儿,失去鬼的踪影,毛床向东奔跑,中箭数百,不能跑。一个人捉到,抱住他的毛,用力拽他。一顿饭的工夫,一起掉到河里,大叫道:“我现在抱住鬼了!鬼已困乏,赶紧用火援助我。”等到用火照时,只见他抱着桥柱而已。刘参的儿子都被抓坏了,小女儿被扔在路上。过了几天,军营中有一士兵,夜间看见一个毛鬼飞奔到屋上,射它没有射着,叫喊惊动了很多人,第二天受到惩处,用以使百姓明白,由于有盗贼盗窃,借故推托是妖怪。以后自行消失,也不知那是怎么回事。 闫敬立 兴元元年,朱泚乱长安。有闫敬立为段秀实告密使,潜途出凤翔山,夜欲抵太平馆。其馆移十里,旧馆无人已久,敬立误入之,但讶莱芜鲠涩。即有二皂衫人迎门而拜,控辔至厅。即问此馆何以寂寞如是,皂衫人对曰:“亦可住。”既坐,亦如当馆驿之礼。须臾,皂衫人通曰:“知馆官前凤州河池县尉刘俶。”敬立见之,问曰:“此馆甚荒芜,何也?”对曰:“今天下榛莽,非独此馆,宫阙尚生荆棘矣。”敬立奇其言,语论皆出人右。俶乃云:“此馆所由(“由”原作“用”,据明抄本改。)并散逃。”因指二皂衫人曰:“此皆某家昆仑奴,一名道奴,一名知远,权且应奉尔。”敬立因于烛下,细目其奴。皂衫下皆衣紫白衣,面皆昆仑,兼以白字印面分明,信是俶家人也。令觇厨中,有三数婢供馔具,甚忙,信是无所由。(“由”原作“用”,据明抄本改。)良久,盘筵至。食精。敬立与俶同飡,甚饱。畜仆等皆如法,乃寝。敬立问俶曰:“缘倍程行,马瘦甚,可别假一马耶?”答曰:“小事耳。”至四更,敬立命驾欲发,俶又具馔,亦如法。俶处分知远,以西槽马,送大使至前馆。兼令道奴被东槽马:“我饯送大使至上路。”须臾马至,敬立乃乘西槽马而行,俶亦行。可二里,俶即却回执别,异于常馆官。别后数里,敬立觉所借马,有人粪之秽,俄而渐盛,乃换己马被驮。(“被驮”明抄本作“乘之”。)而行四五里,东方似明。前馆方有吏迎拜,敬立惊曰:“吾才发馆耳。”曰:“前馆无人。”大使何以宿,大讶。及问所送仆马,俱已不见,其所驮辎重,已却回百余步置路侧。至前馆,馆吏曰:“昔有前官凤州河池县尉刘少府殡宫,在彼馆后园,久已颓毁。”敬立却回验之,废馆更无物,唯墙后有古殡宫。东厂前有搭鞍木马,西侧中有高脚木马,门前废堠子二,殡宫前有冥器数人。渐觉喉中有生食气,须臾吐昨夜所食,皆作杇烂气。如黄衣曲尘之色。斯乃榇中送亡人之食也。童仆皆大吐,三日方复旧。(出《博异记》) 兴元元年,朱泚作乱长安。闫敬立作段秀实的告密使,秘密离开凤翔山,夜晚要到达太平馆。那馆已迁移了十里,旧馆无人已很久。敬立误入旧馆,只是惊奇荒芜枯涩。有两个穿黑衣服的人迎门行拜,控制马辔到大厅,就问此馆因为什么寂寞到如此地步。穿黑衣人回答说:“也可以住。”坐后,一切都遵照馆驿的礼数进行着。过了一会儿,黑衣人通报说:“知馆官前凤州河池县尉刘俶到。”敬立接见他。问道:“这馆很荒芜,为什么?”回答说:“现在天下草木丛杂,不单单这个驿馆,宫殿还生荆棘呢。”敬立认为他的话奇特,谈论在一般人之上。叔说“此馆所用的人都已逃走。”指着两个穿黑衣人说:“这都是我家的昆仑奴,一个叫道奴,一个叫知远,暂且来侍奉你。”敬立于是在灯烛下,细看那奴仆,黑衫下都穿着紫白衣服,面上都有昆仑,再加上用白字印面上很分明,确实是刘俶家的人。让看厨房,有几个女仆陈设食具,很忙,确实没有其他的人。过了很久,筵席摆上,食物精美。敬立和刘俶一起进餐,很饱。仆人等也都如此,才睡觉。敬立问俶道:“由于加倍兼程,马累得很瘦,能另外借一匹马吗?”回答说:“小事罢了。”到了四更天,敬立命令整理车马准备出发。刘俶又准备了饭菜,也象那种方法。刘俶安排知远,取西槽的马,送大使到前边的驿馆,并让道奴备好东槽的马,亲自送大使上路。一会儿马到,敬立骑西槽的马而行。刘俶也跟着走。走了二里地,刘俶就执手告别返回,和平常的馆官不同。分别后走了几里,敬立感觉所借的马,有人粪的秽气,一会儿渐渐味大,于是换自己的马骑。走了四五里,东方像要亮了,前边驿馆正好有官吏迎拜。敬立吃惊的说:“我才出驿馆呀。”说:“前馆没有人,大使凭什么住宿?”大惊。到问所送的马匹,全都不见了,那所驮的辎重,已退回百余步放到路边。到了前馆,馆吏说:“从前有原做凤州河池县尉的刘少府的殡宫,在那驿馆的后园,早已废毁。”敬立回去验证它,废馆再无什么东西,只是墙后有个古殡宫,东厂前有个搭鞍的木马,西侧中有个高脚木马,门前有废土堡两座,殡宫前有殉葬品数人。敬立渐渐感觉嗓子眼有生食味,一会儿,吐出昨夜所吃的食物,都是腐烂味,象黄衣曲尘的颜色,这是棺材里送给死人的食物,童仆等人都大吐,三日后才复旧。 崔书生 博陵崔书生,往长安永乐里。先有旧业在渭南。贞元中,尝因清明节归渭南,行至昭应北墟垅之间,日已晚,歇马于古道左。比百余步,见一女人,靓粧华服,穿越榛莽,似失路于松柏间。崔闲步劘(明抄本“闲”作“踵”,“劘”作“觑”。)逼渐近,乃以袂掩面,而足趾跌蹶,屡欲仆地。崔使小童逼而觇之,乃二八绝代之姝也。遂令小童诘之曰:“日暮何无俦侣,而怆惶於墟间耶?”默不对。又令一童,将所乘马逐之,更以仆马奉送。美人回顾,意似微纳,崔乃偻而缓逐之,以观其近远耳。美人上马,一仆控之而前。才数百步,忽见女奴三数人。哆口坌息,踉跄而谓女郎曰:“何处来?数处求之不得。”拥马行十余步,则长年青衣驻立以俟。崔渐近,乃拜谢崔曰:“郎君悯小娘失路,脱骖仆以济之,今日色已暮,邀郎君至庄可矣?”崔曰:“小娘子何忽独步凄惶如此?”青衣曰:“因被酒兴酣至此。”取北行一二里,复到一树林,室屋甚盛,桃李甚芳。又有青衣七八人,迎女郎而入。少顷,一青衣出,传主母命曰:“小外生因避醉,逃席失路,赖遇君子,卹以仆马。不然日暮,或值恶狼狐媚,何所不加。阖室戴佩。且憩,即当奉邀。”青衣数人更出候问,如亲戚之密。顷之,邀崔入宅。既见,乃命食。食毕(毕原作果。据明抄本改。)酒至,从容叙言:“某王氏外生女,丽艳精巧,人间无双,欲待君子巾栉,何如?”崔放(“放”原作“逐”,据明抄本改)逸者,因酒拜谢于座侧。俄命生出,实神仙也。一住三日,宴游欢洽,无不酣畅。王氏常呼其姨曰玉姨。玉姨好与崔生长行,爱崔口脂合子。玉姨输,则有玉环相酬。崔输且多,先于长安买得合子六七枚,半已输玉姨,崔亦赢玉指环二枚。忽一日,一家大惊曰:“有贼至。”其妻推崔生于后门出。才出,妻已不见,但自于一穴中。唯见芫花半落,松风晚清,黄萼紫英,草露沾衣而已。其赢玉指环犹在衣带。却省初见美人之路而行,见童仆以锹锸发掘一塞穴,已至榇中,见铭记曰:“原周赵王女玉姨之墓。平生怜重王氏外生,外生先殁,后令与生同葬。棺柩俨然,开榇,中有一合,合内有玉环六七枚。崔比其睹者,略无异矣。又一合,中有口脂合子数枚,乃崔生输者也。崔生问仆人,“但见郎君入柏林,寻觅不得,方寻掘此穴,果不误也。”玉姨呼崔生奴仆为贼耳。崔生感之,急为掩瘗仍旧矣。(出《博物志》) 博陵姓崔的书生,到长安永乐里。祖先有旧业在渭南。贞元年间,曾经在清明节回渭南,走到昭应北,荒坟之间,天已晚,在古道旁歇马。百余步外,看见一女子,浓妆华服,穿越在芫杂丛生的草木中,好象在松柏间迷失了路。崔漫步前行渐渐走近,那女子用衣袖遮脸。而脚跟不稳要跌倒,多次要倒地。崔让小童走近看她,是个年方二八的绝代美人。于是让小童问她:“天已晚为什么没有伴侣,凄怆惊慌地在荒坟之中行走呢?”默默地不回答。又让另一童,骑马追她,又把仆人和马匹送她使用,美人回头看看,意思是象同意接受。崔就曲背而慢慢地追她,看她到何处去。美人上马,一仆人牵马在前。才走了几百步,忽然看见个女奴,张口喘息,踉跄而来对女郎说:“从何处来?多处找你找不到。”簇拥着马走了十余步,看见一年长的婢女站立等待。崔渐渐走近,青衣拜谢崔说:“你怜悯小娘子失路,让出马匹和仆人帮助她,现在天色已晚,邀请你到庄上可以吗?”崔曰:“小娘子为什么独自行走凄怆惊慌到如此程度?”青衣说:“因喝酒尽兴过量达到如此地步。”取道向北走了一二里,又到一树林,房屋很美,桃李香气很浓。又有青衣七八个人,迎接女郎进去。片刻,一青衣出来,传女主人命令说:“小外甥女因逃避酒醉,逃离宴席迷失了路,全靠遇着你,周济了仆人和马匹,不这样的话,天晚如果遇上恶狼狐狸精,怎么能不遇害。现关在屋里穿戴打扮,你暂且休息,马上邀你进入。”青衣多人连续出来问候,象亲戚那样亲密。一会儿,邀请崔生进屋。进见后,命令上食品,吃完又上酒宴。青衣舒缓地说:“王氏是我的外甥女,姿色艳丽,性情精巧,人间无二,想要侍候你,怎么样?”崔生是个豪放的人,靠着酒兴在座侧拜谢。一会儿命外甥女出来,确实是神仙。一住就是三天,饮宴游玩欢乐融洽,无比的畅快。王氏常叫她姨为玉姨。玉姨喜欢与崔生赌长行。喜爱崔生的口脂合子,玉姨输了,就给玉环酬对。崔生输的多,先前在长安买的合子六七个,一半已输给玉姨,崔生也赢了玉环二个。忽然一天,全家大惊说,来贼了,他的妻子推崔生从后门出去。才出去,妻子已经不见了,只是自己在一个洞穴中。只见芫花半落,松间夜晚的清风,黄萼紫英,草上的露水沾湿了衣服罢了。那赢的玉指环还在衣带上。沿着当初见美人的路而去。看见童仆用锹挖掘一个墓穴,已挖到棺材,发现那上面刻记着,后周赵王女玉姨之墓。平生爱怜王氏这个外甥女,外甥女先死,后让与外甥女同葬,棺柩整齐完好。打开棺材,里面有一个合子,合子里有玉环六七个。崔生和他赌赢的比较,没有一点差异。另一合,里面有口脂合子数个,是崔生输的。崔生问仆人,仆人说只见你进入柏林,寻找不着,才追寻挖掘这个墓穴,果然不错。玉姨叫崔生的奴仆是个贼,崔生感谢她,立刻掩埋如旧。 李则 贞元初,河南少尹李则卒,未敛,有一朱衣人来,投刺申吊,自称苏郎中。既入,哀恸尤甚。俄顷尸起,与之相搏。家人子惊走出堂,二人闭门殴击,及暮方息,孝子乃敢入。见二尸共卧在床,长短形状,姿貌须髯衣服,一无差异。於是聚族不能识,遂同棺葬之。(出《独异志》) 贞元年初,河南少尹李则死,未下葬。有一个穿红衣的人来,投上名片进行吊唁。自称是苏郎中。进去后,哀伤恸哭特别厉害。一会儿尸体起来,与他搏斗。全家人吓跑出屋。二人关门殴打,到晚上才平息。戴孝的儿子才敢进去,见两具尸体一起躺在床上,长短形状,姿态容貌胡须衣服,没有一点差别。于是聚集全族的人都不能辨别,就同棺埋葬了他们。 陆凭 吴郡陆凭少有志行,神彩秀澈,笃信谦让。家于湖州长城,性悦山水,一闻奇丽,千里而往,其纵逸未尝宁居。贞元乙丑三月,游永嘉,遘疾而殁。凭素与吴兴沈苌友善,苌梦凭颜色憔悴,曰:“我游至永嘉,苦疾将困。君为知我者,愿托家事。”苌悲之。又叙旧欢,宴语久之。因述文章,话虚无之事,乃谓苌曰:赠君《浮云诗》一篇,以寄其怀。诗曰:‘虚虚复空空,瞬息天地中。假合成此像,吾亦非吾躬,”悲吟数四。临去曰:“凭船已发来,明日午时到此。”执手而去。及觉,所记甚分明,乃书而录之。如期而凭丧船至。苌抚孤而恸,赙助倍礼。词人杨丹为之誌,具旌神感,铭曰:“笃生府君,美秀而文。没而不起,寄音浮云。”(出《通幽记》) 吴郡的陆凭年少就有志向和品行,神彩秀美,忠实谦让,家在湖州长城。天性喜欢山水,一听到有奇丽的景观,不远千里而往,他恣纵豪放未曾安稳住过。贞元乙丑年三月,游览永嘉,得病而死。凭平时与吴兴的沈苌友好。苌梦见凭脸色憔悴,说:“我游览到永嘉,苦于疾病将睡去,你是我的知己,愿把家事托付于你。”苌很悲痛。又叙说过去的欢乐,平静地说了很久,于是谈论文章,说些虚无的事,对苌说:“赠送你浮云诗一篇,用来寄托我的情怀。”诗写道:“虚虚复空空,瞬息天地中。假合成此象,吾亦非吾躬。”悲吟多遍。临去时说:“我的船已开来,明天午时到这里。”招手离去,到醒觉,记忆特别清楚,就写下记录它。按期凭的丧船到。苌抚摸着遗孤而痛哭。加倍拿礼物资助办丧事。词人杨丹为他写墓志,备办表彰让神感知。墓志铭写道:“笃生府君,美秀而文。没而不起,寄音浮云。” 浔阳李生 李生者,贞元中,举进士,下第归浔阳,途次商洛。会汉南节使入觐,为道骑所迫。四顾唯苍山万重,不知所适。时日暮马劣,无仆徒。见荆棘之深,有殡宫在焉,生遂投匿其中。使既过,方将前去,又不知道途之几何,乃叹曰:“吾之寄是,岂非命哉?”于是止于殡宫中,先拜而祝曰:“某家庐山,下第南归,至此为府公前驱所迫,既不得进,又不得退,是以来。魂如有知,愿容一夕之安。”既而闲望,时风月澄霁。虽郊原数里,皆可洞见。又有殡宫,在百步外,仿佛见一人,渐近,乃一女子,妆饰严丽,短不尽尺,至殡宫南,入穴中。生且听之,闻其言曰:“金华夫人奉白崔女郎,今夕风月好,可以肆目,时难再得,愿稍留念。”穴中应曰:“属有贵客,寄吾之舍,吾不忍去,乖一夕之欢,不足甚矣。”其人乃去,归殡宫下。生明日至逆族问之,有知者,是博陵崔氏女也,随父为尉江南,至此而殁,遂藁葬焉。生感之,乃以酒膳致奠而去。(出宣室志) 李生,贞元年间,考举进士,落榜回浔阳,途经商洛,适逢汉南节使入京会见天子,被道骑所逼迫,四外望去只有苍山万重,不知道应到哪里去。当时天晚马累,没有仆人,只见深深的荆棘,有殡宫在那里。李生于是藏匿在那里,节使已经过去,才向前去。又不知道路途多少,就叹息说:“我就住在这里,难道不是命吗?”于是停止在殡宫中。先拜谢而祷告说:“我家住在庐山,落第向南回家,到这被府公前驱所逼迫,既不能前进,又不能后退,这才来到这里,鬼魂如果有知,希望能容纳一个夜晚的安歇。”接着四下闲看,当时风清月朗,即使郊野几里,都可以看见。另有殡宫,在百步以外,仿佛看见一人,渐渐走近。是一个女子,妆饰端整美丽,身高不足一尺,到殡宫南面,进入墓穴中。李生听之,听到她说:“金华夫人奉告崔女郎,今晚风月美好,可以观望,时机再难得到,希望稍微留作纪念。”穴中应答说:“适值有贵客,住在我的馆舍,我不忍心离去,违背一夕的欢乐,不是特别可惜的。”那人才离去。李生第二天到客舍打听,有了解的,这是博陵崔氏女儿,跟随父亲做江南尉,到这而死,于是埋葬在那里,李生感激她,用酒食祭奠后而离去。 卷第三百四十 鬼二十五 卷第三百四十鬼二十五 韩弇卢顼李章武 韩弇 河中节度使侍中浑瑊与西蕃会盟,蕃戎背(“背”原作“皆”,据明抄本改。)信,掌书记韩弇遇害。弇素与栎阳尉李绩友,因昼寝,忽梦弇被发披衣,面目尽血。绩初不识,乃称姓名,相劳勉如平生。谓绩曰:“今从秃发大使填漳河,憔悴困苦不可言,间来奉诣耳。别后有一诗奉呈。”悲吟曰:“我有敌国仇,无人可为雪。每至秦陇头,游魂自鸣咽。”临别,谓绩曰:“吾久饥渴,君至明日午时,于宅西南,为置酒馔钱物,亦平生之分尽矣。”绩许之,及觉。(“觉”字据明抄本补。)悲怆待旦。至午时,如言祭之。忽有黑风自西来,旋转筵上,飘卷纸钱及酒食皆飞去。举邑人观之,时贞元四年。(出《河东记》) 河中节度使侍中浑瑊同西蕃结盟。西蕃背信弃义,掌书记韩弇被害。韩弇平素同栎阳尉李绩友好,在白天睡觉,忽然梦见韩弇头发散乱披着衣服,脸面都是血。李绩开始没认出来,于是自报姓名,烦劳尽力象平生一样。现在跟随秃发大使镇守漳河,憔悴窘困受辱不可言状,秘密地来到你这里。分别后有一诗相赠,他悲伤地吟道:“我有敌国仇,无人可为雪。每至秦陇头,游魂自鸣咽。”临别时,对李绩说:“我已很久又饿又渴,你到明天午时,在屋子的西南方,给置办酒食钱物,也尽了我们平生的情分。”李绩答应了,到睡醒,悲伤凄怆直到早晨,到了午时,象说的那样祭奠。忽然有黑风从西边来,旋转在宴席上。纸钱和酒食都被风卷走飞去。全城的人都看见了,时间是贞元四年。 卢顼 贞元六年十月,范阳卢顼家於钱塘,妻弘农杨氏。其姑王氏,早岁出家,隶邑之安养寺。顼宅於寺之北里,有家婢曰小金,年可十五六。顼家贫,假食於郡内郭西堰。堰去其宅数十步,每令小金于堰主事。常有一妇人不知何来,年可四十余,著瑟瑟裙,蓬发曳漆履,直诣小金坐。自言姓朱,第十二,久之而去。如是数日。时天寒,小金爇火以燎。须臾,妇人至,顾见床下炭,怒谓小金曰:“有炭而焚烟熏我,何也?”举足踏火,火即灭。以手批小金,小金绝倒于地。小金有弟年可四五岁,在旁大骇,驰报于家。家人至,已失妇人,而小金瞑然如睡,其身僵强如束。命巫人祀之,释然。如是具陈其事。居数日,妇人至,抱一物如狸状,尖嘴捲尾,尾类犬,身斑似虎。谓小金曰:“何不食我猫儿?”小金曰:“素无为之,奈何?”复批之,小金又倒,火亦扑灭。童子奔归以报,家人至,小金复瞑然。又祝之,随而愈。自此不令之堰。后数日,令小金引船于寺迎外姑。船至寺门外,寺殿后有一塔,小金忽见塔下有车马,朱紫甚盛。伫立而观之,即觉身不自制。须臾,车马出,左右辟易,小金遂倒。见一紫衣人策马,问小金是何人,旁有一人对答。二人举扶阶上,不令损。紫衣者驻马,促后骑曰:“可速行,冷落他(“落”字原空缺,“他”原作“地”,据明抄本补改)筵馔。”小金问傍人曰:“行何适?”人曰:“过大云寺主家耳。”须臾,车马过尽。其院中人来,方见小金倒于阶上,复惊异载归,祀酹之而醒。是夕冬至除夜,卢家方备粢盛之具,其妇人鬼倏闪於牖户之间。以其闹,不得入。卢生以二虎目击小金左右臂。夜久,家人怠寝,妇人忽曳,小金惊叫,妇人怒曰:“作饼子,何不啖我?”家人惊起,小金乃醒,而左臂失一虎目。忽窗外即言“还你”,遂掷窗有声,烛之果得。后数日视之,帛裹干茄子,不复虎目矣。冬至方旦,有女巫来坐,话其事未毕,而妇人来,小金即瞑然。其女巫甚惧,方食,遂夹一枚馄饨,置户限上,祝之。於时小金笑曰:“笑朱十二喫餫饨,以两手拒地,合面于餫饨上吸之。”卢生以古镜照之,小金遂泣。言:“朱十二母在盐官县,若得一顿餫饨,及顾船钱,则不来。”卢生如言,遂诀别而去。方欲焚钱财之时,已见妇人背上负钱。焚毕而去,小金遂释然。居间者,小金母先患风疾,不能言,忽于厨中应诺,便入房,切切然语。出大门,良久,抠衣阔步而入,若人骑马状,直至堂而拜曰:“花容起居。”其家大惊,花容即杨氏家旧婢,死来十余年,语声行动酷似之,乃问花容:“何得来?”答曰:“杨郎遣来,传语娘子,别久好在。杨郎,卢生舅也,要小金母子,故遣取来。”卢生具传,恳辞以留,受语而出门。久之,复命曰:“杨郎见传语,切令不用也,急作纸人代之。”依言剪人,题其名字,焚之。又言:“杨郎在养安寺塔上,与杨二郎双陆。”又问:“杨二郎是何人?”答曰:“神人耳。又有木下三郎,亦在其中。”又问:“小金前见车马何人?”曰:“此是精魅耳。本是东邻吴家阿嫂朱氏,平生苦毒,罚作蛇身。今在天竺寺褚树中有穴,久而能变化通灵,故化作妇人。”又问:“既是蛇身,如何得衣裳著?”答曰:“向某家塚中偷来。”又问:“前抱来者何物?”言“野狸”。遂辞去。即酌一杯令饮,饮讫,更请一杯与门前镬八。问:“镬八是何人?”云:“是杨二郎下行官。”又问:“杨二郎出入如此,人遇之皆祸否?”答曰:“如他杨二郎等神物,出入如风如雨。在虚中,下视人如蝼蚁然,命衰者则自祸耳,他亦无意焉。”言讫而去。至门方醒,醒后问之,皆不知也。后小金夜梦一老人,骑大狮子。狮子如文殊所乘,毛彩奋迅,不可视。旁有二昆仑奴操辔。老人谓小金曰:“吾闻尔被鬼物缠绕,故万里来救。汝是衰厄之年,故鬼点尔作客。”云:“以取钱应点而已,渠亦自得钱。汝若不值我来,至四月,当被作土户,汝则不免死矣。汝於某日拾得秀佛子否?”小金曰:“然。”“汝看此样,绣取七躯佛子,七口幡子。”言讫,又曰:“作八口,吾误言耳。八口,一伴四口,又截头发少许,赎香以供养之,其厄侧除矣。”小金曰:“受教矣。今苦腰背痛,不可忍,慈悲为除之。”老人曰:“易耳。”即令昆仑奴向前,令展手,便於手掌摩指,则如黑漆,染指上。便背上点二灸处。小金方醒,具说其事,即造佛及幡。视背上,信有二点处,遂灸之,背痛立愈。卢顼秉志刚直,不信其事,又骂之曰:“焉有圣贤,来救一婢?此必是鬼耳。”其夜又梦老人曰:“吾哀尔疾危,是以来救。汝愚郎主,却唤我作鬼魅也,吾亦不计此事。汝至四月,必作土户。然至三月末,当须出杭州界以避之矣。夫鬼神所部,州县各异,亦犹人有逃户。”小金曰:“於余杭可乎?”老人曰:“余杭亦杭州耳,何益也?”又曰:“嘉兴可乎?”曰:“可。”老人曰:“汝於嘉兴投谁家?”答曰:“某家有亲,欲投之。”老人曰:“某家是孝,汝今避鬼,还投鬼家,何益也?”凡孝有灵筵,神道交通,他则知汝所在。汝投吉人家,则可矣。又临发时,脱汝所爱惜衣一事,剪去身,留领缝襟带,余处尽去之。缚一草人衣之,著宅之阴暗处,汝则易衣而潜去也。”小金曰:“诺。圣贤前度灸背,当时获愈,今尚苦腰痛。”老人曰:“吾前不除尔腰者,令尔知有我耳。汝今欲除之耶?”复于昆仑手掌中研黑,点腰间一处而去。悟而验之,信有点迹,便灸之,又差。其后妇人亦不来矣,至三月尽。如言潜之嘉兴,自后无事。(出《通幽录》) 贞元六年十月。范阳卢顼家住在钱塘,妻子是弘农的杨氏。她的婆婆王氏,早年出家,住在县城的安养寺。顼的住宅在寺庙的北边的乡里。有个家奴叫小金,年龄十五六岁。顼家境贫寒,在郡内部西堰酬借食物。堰距离他的住宅几十步远。每次让小金在堰主持事情,常常有一个妇人不知从何处而来,年龄有四十多岁,穿着青绿色的衣裙,蓬松头发拖着黑鞋,直到小金前坐下,自称姓朱,排行十二,很久才离去。如此多日。当时天气寒冷,小金点火取暖。一会儿,妇人到,看见床下木炭,怒对小金说:“有木炭烧烟薰我,为什么?”抬脚踏火,火就灭了;用手打小金,小金绝气倒在地上。小金有个弟弟年仅四五岁,在旁大惊,跑回家报信。家人到,妇人已失去踪影。小金闭上眼睛的样子象睡觉,身体僵硬象被捆住。让巫人祭祀祷告,才恢复原样,如此这般述说那些事情。过了几天,妇人来,抱着一物象狸的样子,可是尖嘴卷尾巴,尾巴象狗,身上的斑纹象虎。对小金说:“为啥不喂我猫?”小金说:“从来没有做过,怎么办?”又用手打她,小金又倒地,火也扑灭了。童子跑回家报信。家人来到。小金又闭眼象睡着的样子,又祷告,随后又复原。从此不让她到堰上去。以后过了几天,让小金带领船到寺庙迎接外婆。船到了寺门外边,寺殿后有座塔,小金忽然看见塔下有车马,朱紫颜色非常盛美。站立观看,就觉得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一会儿,车马出来,左右惊退,小金于是倒在地上。看见一穿紫衣人策马,问小金是什么人,旁边有一人回答。二人抬扶到台阶上,不让损害。紫衣人停马,督促后边骑马的人说:“快点走,别管她(筵馔)。”小金问旁边的说:“到哪里去?”那人说:“到大云寺寺主家。”一会儿,车马过完。那院中人过来,才看见小金倒在台阶上。又很惊异用车拉回家,祭奠后才苏醒。这天晚上是冬至除夜,卢家正准备盛大祭祀供品的器具。那妇人象鬼似的突然闪到门窗之间,凭着吵闹,也不能进去。卢生把二虎目系在小金左右臂。夜深,家人疲乏睡觉。妇人忽又飘然而来,小金惊叫。妇人怒道:“做饼子,为什么不让我吃?”家人惊起,小金才醒,而左臂失去一虎目。忽然窗外就说还你,接着有掷到窗上的声音,用烛照果然得到,过后几天看它,用帛裹个干茄子,不是虎目。冬至才亮天,有个女巫来坐,说那事未完。妇人又来,小金又昏睡过去。那女巫非常害怕。才吃,于是夹起一个馄饨,放到门槛上祷祝。在这时小金笑道,笑朱十二吃馄饨,用两手抓地,脸对着馄饨用嘴吸它。卢生用古镜照她,小金于是哭泣。说朱十二母在盐官县,要得到一顿馄饨,又想到船钱,就不能再来。卢生遵从她的话,于是告别而离去。正要烧钱财之时,已看见妇人背上背着钱,焚化完而离去。小金于是恢复原样。住在这里,小金母亲从前患中风病,不能说话,忽然在厨房中应答。就入屋,情意恳切地说话。出了大门,过了很久,提起衣襟大步而进,象人骑马的样子,直到堂前而拜说:“花容请安。”全家大惊。花容是杨家的旧婢女,死了十多年,话语行动很象她,于是问花容:“从哪里来?”答道:“杨郎派来,传话给娘子,久别安在,杨郎是卢生的舅舅,要小金母子,所以派我来取人。”卢生备好传语,恳切要求留下。接受传语而出门,过了许久,回复命令说:“杨郎见到传语,就令不用了,赶紧做纸人代替她们。”按着说的剪纸人,写上她们的名字,焚烧。又说杨郎在养安寺塔上,与杨二郎平起平坐。又问杨二郎是什么人,回答说,是神人。还有木下三郎,也在那里。又问小金看见的车马里是什么人,回答说,是精灵,原来是东邻吴家阿嫂朱氏,平生狠毒,被罚作蛇身,现在在天竺寺楮树中有洞穴,时间久了能变化通灵气,所以能变作妇人。又问既然是蛇身,怎么能有衣裳穿?回答说,从某家坟里偷来。又问先前抱来的是什么东西,说是野狸。要告辞离去,酌了一杯酒让他喝,喝完,又要一杯给门前的镬八。问镬八是什么人,说是杨二郎的下行官。又问出入如此,人遇上他都是祸患吧?答曰:“象他杨二郎等神物,出入象风象雨,在虚幻中,向下看人象蝼蚁的样了,生命力衰弱的则自有祸呀,他也无意这样。”说完离去,到门口才醒。醒后问她,全不知道。后来小金夜间梦见一位老人,骑着大狮子,狮子象文殊天尊的坐骑,毛色光彩夺目精神振奋行动迅速,不可直视。旁边有两个家奴拿着缰绳。老人对小金说:“我听说你被鬼缠绕,特意不远万里来救你。你现在是衰弱苦难之年,所以鬼点你作客,说是以取钱应付罢了。你如果不遇上我来,到四月份,将被埋在地下,你就避免不了死去。你在某天拾到绣佛子了吗?”小金曰:“是的。”“你照这个样子,绣七个佛子,七口幡子。”说完,又说:“作八口,我说错了,八口,一半四口,再剪下头发少许,烧香供奉它,那苦难就解除了。”小金说:“接受教诲了。现在苦于腰背疼痛,不可忍受,你发发慈悲给除掉。”老人说:“容易呀。”就让家奴上前,让展开手,在手掌磨手指,就象黑漆,站在指上,在背上点了两穴位。小金才醒,全部述说那些事情,马上制作佛与幡。看背上,确实有两个点处,于是针灸,背痛立刻消失,卢顼秉性刚直,不信那事。又骂道:“那有圣贤,来救一个婢女,这一定是鬼。”那夜又梦见老人说:“我可怜你疾病危险,这才来救你,你那愚蠢的主人,却说我是鬼魅,我也不计较这事。你到四月,必死,然而到三月末,应离开杭州地界而逃避。那鬼神所管辖的,州县各不相同,就好象人有逃户的。”小金说:“到余杭可以吗?”老人说:“余杭也属杭州呵,有什么益处?”又说:“嘉兴可以吗?”说:“可以。”老人问:“你到嘉兴投奔谁家?”回答说:“某家有亲属关系,想投奔他。”老人说:“某家有孝,你现在避鬼,还投奔有鬼人家,有什么好处?凡是守孝的有灵筵,神道交往,他就知道你的所在。你投奔吉祥人家,才可以。关于脱掉你所爱惜的衣服一事,剪去衣身,留着领缝襟带,其余部分都去掉,扎一个草人让它穿上,放到屋子的阴暗处。你换上衣服偷偷地离去。”小金说:“是,圣贤前次针灸背部,当时病好,现在还苦于腰痛。”老人说:“我以前不根除你的腰痛病,让你知道有我,你现在要根除吗?”又在家奴手掌中研出黑色,点腰一处而离去。醒后验证,确实有点的痕迹。又病愈。那以后妇人也不来了。到了三月末,按照说的偷偷地到了嘉兴,从那以后无事。 李章武 李章武,字飞卿,(“卿”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其先中山人。生而敏博,遇事便了。工文学,皆得极至。虽弘道自高,恶为洁饰,而容貌闲美,即之温然。与清河崔信友善,信亦雅士,多聚古物,以章武精敏,每访辨论,皆洞达玄微,研究原本。时人比之张华。贞元三年,崔信任华州别驾,章武自长安诣之。数日,出行,於市北街见一妇女甚美,因绐信云:“须州外与亲故知闻。”遂赁舍于美人之家。主人姓王,此则其子妇也,乃悦而私焉。居月余日,所计用直三万余,子妇所供费倍之。即而两心克谐,情好弥切。无何,章武系事,先归长安,殷勤叙别。章武留交颈鸳鸯绮一端,仍赠诗曰:“鸳鸯绮,知结几千丝。别后寻交颈,应伤未别时。”子妇答白玉指环一,又赠诗曰:“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章有仆杨果者,子妇赍钱一千以奖其敬事之勤。既别,积八九年。章武家长安,亦无从与之相闻。至贞元十一年,因友人张元宗寓居下邽县,章武又自京师与元会。忽思曩好,乃回车涉渭而访之。日暝达华州,将舍于王氏之室,至其门,则阒无行迹,但外有宾榻而已。章武以为下里或废业即农,暂居郊野,或亲宾邀集,未始归复。但休止其门,将别适他舍。见东邻之妇,就而访之,乃云:“王氏之长老,皆捨业而出游,其子妇殁已再周矣。”又详与之谈,即云:“某姓杨,第六,为东邻妻,复访郎何姓?”章武具语之。又云:“曩曾有傔姓杨名果乎?”曰:“有之”。因泣告曰:“某为里中妇五年,与王氏相善。尝云:‘我夫室犹如传舍,阅人多矣。其于往来见调者,皆殚财穷产,甘辞厚誓,未尝动心。顷岁有李十八郎,曾舍于我家。我初见之,不觉自失,后遂私侍枕席。实蒙欢爱,今与之别累年矣。思慕之心,或竟日不食,终夜无寝。我家人故不可讬,复被彼夫东西,不时会遇。脱有至者,愿以物色名氏求之。如不参差,相讬祗奉,并语深意。但有仆夫杨果即是。’不二三年,子妇寝疾。临死,复见讬曰:‘我本寒微,曾辱君子厚顾。心常感念,久以成疾,自料不治。曩所奉讬,万一到此,愿申九泉啣恨,千古睽离之叹。仍乞留止此,冀神会于仿佛之中。’”章武乃求邻妇为开门,命从者市薪刍食物。方将具絪席,忽有一妇人持帚扫地,邻妇亦不之识。章武因访所从者,云是舍中人。又逼而诘之,即徐曰:“王家亡妇,感郎恩情深,将见会。恐生怪怖,致使相闻。”章武许诺,云:“章武所由来者,正为此也。虽显晦殊途,人皆忌惮,而思念情至,实所不疑。”言毕,执帚人欣然而去。逡巡映门,即不复见。乃具饮馔,呼祭。自食饮毕,安寝。至二更许,灯在床之东南,忽尔稍暗,如此再三。章武心知有变,因命移烛背墙,置室东南(“南”原作“西”,据明抄本改。)隅。旋闻室北角窸窣有声,如有人形,冉冉而至。五六岁,即可辨其状。视衣服,乃主人子妇也。与昔见不异,但举止浮急,音调轻清耳。章武下床,迎拥携手,款若平生之欢。自云:“在冥录以来,都忘亲戚,但思君子之心,如平昔耳。”章武倍与狎匿,亦无他异,但数请令人视明星,若出,当须还,不可久住。每交欢之暇,即恳讬在邻妇杨氏,云:“非此人,谁达幽恨。”至五更,有人告可还,子妇泣下床,与章武连臂出门。仰望天汉,遂呜咽悲怨。却入室,自於裙带解锦囊,囊中取一物以赠之。其色绀碧,质又坚密,似玉而冷,状如小叶,章武不之识也。子妇曰:“此所谓靺鞨宝,出昆仑玄圃中,彼亦不可得。妾近於西岳与玉京夫人戏,见此物在众宝珰上,爱而访之,夫人遂假以相授,云:‘洞天群仙每得此一宝,皆为光荣。’以郎奉玄道,有精识,故以投献,常愿宝之,此非人间之有。”遂赠诗曰:“河汉已倾斜,神魂欲超越。愿郎更回抱,终无从此诀。”章武取白玉宝簪一以酬之,并答诗曰:“分从幽显隔,岂谓有佳期。宁辞重重别,所叹去何之。”因相持泣。良久,子妇又赠诗曰:“昔辞怀后会,今别便终天。新悲与旧恨,千古闲穷泉。”章武答曰:“后期杳无约,前恨已相寻。别路无行信,何因得寄心?”款曲叙别讫,遂却赴西北隅。行数步,犹回顾拭泪,云:“李郎无捨,念此泉下人。”复哽咽伫立,视天欲明,急趋至角,即不复见。但空室窅然,寒灯半灭而已。章武乃促装,却自下邽归长安武定堡。下邽郡官与张元宗携酒宴饮。既酣,章武怀念,因即事赋诗曰:“水不西归月暂圆,令人惆怅古城边。萧条明早分歧路,知更相逢何岁年?”吟毕,与郡官别。独行数里,又自吟诵。忽闻空中有叹赏,音调凄恻,更审听之,乃王氏子妇也。自云:“冥中各有地分,今于此别,无日交会。知郎思眷,故冒阴司之责,远来奉送。千万自爱。”章武愈惑之。及至长安,与道友陇西李助话,亦感其诚而赋曰:“石沉辽海阔,剑别楚天长。会合知无日,离心满夕阳。”章武既事东平丞相府,因闲召玉工视所得靺鞨宝。工不(“不”原作“亦”,据明抄本改。)知,不敢雕刻。后奉使大梁,又召玉工,粗能辨。乃因其形,雕作檞叶象。奉使上京,每以此物贮怀中。至市东街,偶见一胡僧,忽近马叩头云:“君有宝玉在怀,乞一见耳。”乃引于静处开视。僧捧玩移时,云:“此天上之物,非人间有也。”章武后往来华州,访遗杨六娘,至今不绝。(出李景亮为作传) 李章武,字飞卿,他的祖先是中山人。生来敏捷博学,遇事就弄明白,工于文章学问,都达到极高程度。虽然志大清高,可是不愿整洁修饰,而容貌文雅俊美,又很温和。与清河的崔信友好,崔信也是个高雅的人,聚集了很多古物,因为章武精明敏慧,每当拜访辨别谈论,都能透彻地说明其玄妙,研究其根本,当时人把他比作张华。贞元三年,崔信担任华州别驾。章武从长安来到这里,住了几天,外出旅游,在市北街上看见一妇人很美,于是欺骗崔信说,需要在城外与亲朋故友在一起。于是在美人家租了房子,主人姓王,那美人是他儿媳妇。喜欢并和她私通。住了一个多月,所花费的价值计有三万多,而为他的儿媳妇所花费的还要加倍。不久两人心意和谐,感情好到密不可分。不久,章武涉及一件事情,告别回长安。情意恳切深厚的话别,章武留给她交颈鸳鸯绮一匹,又赠诗道:“鸳鸯绮,知结几千丝,别后寻交颈,应伤未别时。”妇人答谢白玉环一个,又赠诗道:“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章武有个仆人叫杨果,妇人给他钱一千用来奖励他做事勤奋。分别后,已经八九年,也没有与她通信息。到了贞元十一年,因为友人张元宋住在下邽县,章武又从京城去与元会面。忽然想起从前相好的,就回转车渡过渭水去拜访。天黑到华州,要住在王氏家。到她家门,寂静没有行迹,只是在外面有遗弃的床罢了。章武以为下到乡里或者停业务农,暂时住在郊外,或者亲朋好友邀请聚会,还没回来,只停在她门前。将要离别到其它房舍,看见东邻的妇人,走近询问她。说:“王氏的长者,抛弃全部家业而外出游览,他的儿媳妇死去已两年了。”又详细和她谈,她说:“我姓杨,排行第六,是东阾的妻子。”又问他姓啥,章武完全告诉她。又说:“从前曾有仆人杨名果的吗?”答:“有。”于是哭诉道:“我做里中的媳妇五年,与王氏友好,她曾说:‘我家犹如旅舍,看到的人很多,其中来往调戏的人,都用尽了钱财,甜言海誓,未曾动心。不久,有个李十八郎,曾经住在我家,我初见他,不觉自失于他,以后于是与他私通,确实蒙受他的欢心喜爱,现在和他分别多年了,想念他的心,有时全天不吃饭,整夜睡不着。我家人本不可托咐,又苦于李郎非东即西地四处奔波,也就无相见之望了。倘或有来到的,希望靠形貌姓名探求他,如无差错,拜托进献,并说明深意,只要有仆夫杨果的就是。’不过二三年,妇人患病,临死,又拜托说:‘我本出身寒微,曾蒙君子厚爱,心常感激想念,久而成疾,自己料想不能活好。从前所托咐的,万一到这,请申明九泉含恨,千古离别的嗟叹。仍然要求留在这里,希望在仿佛之中神会。’”章武要求邻妇给开门。让跟从的人买柴草食品,正要整理床席,忽然有一个妇人拿着笤帚出房扫地,邻妇也不认识她。章武于是问跟从的人,说是屋里的人。又走近问她,就慢慢地说:“王家死亡的媳妇,感谢你的恩重情深,才来与你相会,恐怕你怪异害怕,特意让你知道。”章武答应说:“章武来此的原因,正是为此。虽然是阴阳殊途,人都顾忌和畏惧,可是思念情深,确实不能怀疑。”说完,拿笤帚人高兴而去,徘徊门前,立即不见了。就准备了酒食,呼唤祭祀。自己吃喝完,安息就寝。到二更左右,灯在床的东南处,忽然稍暗,如此多次。章武心知有变故,于是让挪移灯烛背墙,放到屋子的东南角。很快就听到屋子的北角有窸窣的声响。好象有人影,慢慢地来到。距五六步远,就可分辨清她的形状,看她衣服,是主人的儿媳,与从前相见没有两样。只是举止浮躁,音调轻清罢了。章武下床,迎接拥抱拉手,恳切尽象平生的欢乐。自说道:“在冥府以来,都忘掉了亲戚,只是相念你的心,象从前平常一样。”章武加倍与她亲热,她也没有其它两样。只是多次让人看启明星,如果出来,就必须回去,不可久住。每次交欢的空闲,就恳切拜托在邻妇杨氏上,说:“不是这个人,谁能明白幽深的遗憾。”到了五更,有人告诉应该回去了。妇人哭泣下床,与章武挽臂出门,仰望天空,于是呜咽悲怨。退回屋,自在裙带上解下锦囊,从囊中取出一物赠给他。那颜色绀碧,质坚紧密,象玉而且凉,状如小叶。章武不认识它。妇人说:“这就是所说的靺鞨宝,出自昆仑玄圃中,那也不易得。我最近在西岳与玉京夫人玩,看见此物在众宝珰上,喜爱问她。夫人于是把它送给我。说:‘洞天群仙得到这个宝贝,都是光荣。’因为你信奉玄道,有精深知识,所以把它献给你,经常希望你把它当成宝贝,这不是人间有的。于是赠诗道:“河汉已倾斜,神魂欲超越。愿郎更回报,终无从此诀。”章武取出白玉宝簪一个用来酬谢她,并答诗道:“分从幽显隔,岂谓有佳期。宁辞重重别,所叹去何之”于是相持哭泣。过了好久,妇人又赠诗道:“昔辞怀后会,今别便终天。新悲与旧恨,千古闲穷泉。”章武答道:“后期杳无约,前恨已相寻。别路无行信,何因得寄心。”衷情地话别完,她就向西北角走去。走了几步,还回头看看擦拭眼泪,说:“李郎不要舍弃我,想到我这泉下人。”又哽咽伫立,看天要亮了,急忙奔到角落,便不见了。只有深远的空屋,寒灯半灭罢了。章武整顿行装,将要从邽回归长安武定堡。下邽郡官和张元宗携酒设宴。已酬,章武怀念,于是即事赋诗道:“水不西归月暂圆,令人惆怅古城边。萧条明早分歧路,知更相逢何岁年。”吟罢,与郡官告别,独自行走几里,又自己吟诵。忽然听到空中有人赞赏,音调凄恻。再仔细听,是王氏儿媳。自己说道:“冥府中各有地界,现在在此分别,没有再相会的日子,知道你思念我,因此冒着阴司责罚的危险,远道而来送行,你千万要自爱。”章武越加困惑。等到了长安,与道友陇西李助谈话,也感激她的诚意而赋道:“石沉辽海阔,剑别楚无长。会合知无日,离心满夕阳。”章武后来在东平丞相府做事,空闲时召令玉工看他所得的靺鞨宝。玉工不懂,不敢雕刻。后来奉命到大梁去,又召令玉工,粗略能辨识,于是根据它的形状,雕成檞叶象。奉命到京城去,每每把这一宝物放在怀里。到了市东街上,侧然看见一个胡僧,忽然靠近马叩头说:“你有宝玉在怀里,请求看一看。”就领他到安静的地方拿出让他看。僧捧着欣赏时,说:“这是天上极好的宝物,不是人间有的。”章武后来到华州,探望赠送给杨六娘,至今没有绝断。 卷第三百四十一 鬼二十六 卷第三百四十一鬼二十六 李俊李赤韦浦郑驯魏朋道政坊宅郑琼罗 李俊 岳州刺史李俊举进士,连不中第。贞元二年,有故人国子祭酒包佶者,通于主司,援成之。榜前一日,当以名闻执政。初五更,俊将候佶,里门未开,立马门侧。旁有卖糕者,其气烛烛。有一吏若外郡之邮檄者,小囊毡帽,坐于其侧,颇有欲糕之色。俊为买而食之,客甚喜,啗数片。俄而里门开,众竞出,客独附俊马曰:“愿请间。”俊下听之。“某乃冥之吏送进士名者。君非其徒耶?”俊曰:“然。”曰:“送堂之榜在此,可自寻之。”因出视。俊无名,垂泣曰:“苦心笔砚,二十余年,偕计者亦十年。今复无名,岂终无成乎?”曰:“君之成名,在十年之外,禄位甚盛。今欲求之,亦非难。但于本录耗半,且多屯剥,才获一郡,如何?”俊曰:“所求者名,名得足矣。”客曰:“能行少赂于冥吏,即于此,取其同姓者易其名,可乎?”俊问:“几何可?”曰:“阴钱三万贯。某感恩而以诚告,其钱非某敢取,将遗牍吏。来日午时送可也。”复授笔,使俊自注。从上有故太子少师李夷简名,俊欲揩(“揩”原作“指”,据明抄本改。)之,客遽曰:“不可,此人禄重,未易动也。”又其下有李温名,客曰:“可矣。”乃揩去“温”字,注“俊”字。客遽卷而行曰:“无违约。”即而俊诣佶,佶未冠,闻俊(“俊”原作“佶”,据明抄本改。)来怒,出曰:“吾与主司分深,一言状头可致。公何躁甚?”频见问:“吾其轻言者耶?”俊再拜对曰:“俊恳于名者,若(明抄本“若”作“受”)恩决此一朝。今当呈榜之晨,冒责奉谒。”佶唯唯,色犹不平。俊愈忧之。乃变服伺佶出随之,经皇城东此隅,逢春官怀其榜,将赴中书。佶揖问曰:“前言遂否。”春官曰:“诚知获罪,负荆不足以谢。然迫于大权,难副高命。”佶自以交分之深,意谓无阻,闻之怒曰:“季布所以名重天下者,能立然诺。今君移妄于某,盖以某官闲也。平生交契,今日绝矣!”不揖而行,春官遂追之曰:“迫于豪权,留之不得。窃恃深顾,处于形骸,见责如此。宁得罪于权右耳。”请同寻榜,揩名填之。祭酒开榜,见李公夷简,欲揩,春官急曰:“此人宰相处分,不可去。”指其下李温曰:“可矣。”遂揩去“温”字,注“俊”字。及榜出,俊名果在已前所指处。其日午时,随众参谢,不及赴糕客之约。追暮将归,道逢糕客,泣示之背曰:“为君所误,得杖矣。牍吏将举勘,某更他祈。”其止之,某背实有重杖者。俊惊谢之,且曰:“当如何?”客曰:“来日午时,送五万缗,亦可无追勘之厄。”俊曰:“诺。”及到时焚之,遂不复见。然后筮仕之后,追勘贬降,不绝于道。才得岳州刺史,未几而终。(出《续玄怪录》) 岳州刺史李俊当年考进士,连续多次没有考中。贞元二年,有个旧友是国子监祭酒包佶,通报给主事,帮助成就功名。发榜前一天,应当把名字通报给执政。刚五更,李俊就等候包佶。里门没开,停马在门旁。旁边有个卖糕的,那糕热气腾腾。有一个小吏好象外地来投递文书的,拿着小袋,头戴毡帽,坐在他的旁边,很有要吃糕的神色。李俊买糕让他吃,客人很高兴,吃了几片。一会儿里门打开,众人都走出来。客人独自靠着李俊的马说:“请让我悄悄地告诉你。”俊低下听他说:“我是冥府送进士榜的小吏,你不是那伙人。”俊说:“是的”。说:“送堂上的榜在这里,你可自己寻找。”于是拿出来让他看。没有李俊的名,低头哭泣道:“苦心读书作文章,二十多年,一同计谋的也十年了。今又没名,难道终身也不能成名吗?”客说:“你成名,在十年之后,官位很高,现在要得到它,也并不难,只是在本册没有多大希望,而且多遭遇不幸,才能获得一郡,怎么样?”俊说:“所要追求的是功名,功名得到就满足了。”客说:“可以向冥吏稍微贿赂一下,就在这上面,找同姓换掉他的名字,可以吗?”俊问多少钱可以。说:“阴间的钱三万贯,我感谢你的恩惠而诚心告诉你,那钱不是我敢要的,将给牍吏,明天午时送钱就可以。”又给他笔,让俊自己看。上边有故太子少师李夷简的名字,俊要擦去。客急忙说:“不可以,这个人奉禄重,不能轻易改动。”又在他的下面有李温的名字。客说:“可以。”便擦去温字,写上俊字。客就急忙卷起而走说:“不要失约。”不久之后李俊到包佶处。佶没戴帽子,听说俊来而恼怒,出来说:“我和主词交情深,一句话状元就可得到,你为什么特别急躁,频频来问,我是轻易说话的人吗?。俊再拜回答说:“俊对功名恳切,你的恩德决定在此一朝,现在是呈送榜文的早晨,冒着责怪来拜见。”佶答应了,怒声还没平息,俊更加担心,就灵活服侍等佶出跟随着。经过皇城东北角,遇着一个礼部官吏怀揣那榜文,将要到中出,佶打揖问道:“以前和你说的办没办?”礼部官说:“本来知道得罪,负荆也不足谢罪。可是迫于超过我的权限,难于符号应你的要求。”佶自以为交情深厚,心想不会有阻挡。听了愤怒说道:“季布所以在天下闻名,是因为能够说话算数,现在你说话不算数按到我身上,大概是认为我没用了,平生的交情,今天断绝!”不打揖而走。礼部官忙追他说:“迫于豪门权贵,留不得,我凭着长远的考虑,在形体之外,被责怪如此,宁可得罪于权右了,请共同寻找榜,擦名填上他。”祭酒打开榜,看见李夷简,要擦。礼部官急忙说:“此人是宰相安排的,不能擦去。”指那下边的李温说:“可以。”遂擦温字,写上俊字。等到榜发出,俊名果然在以前所指的地方。那天午时,随着大家参拜谢恩,没能按照糕客的要求去办。天将晚才回去,在路上遇见糕客,哭泣着让看他的背并说道:“被你耽误,挨杖打了。牍吏将要进行调查,我再没有其它的要求,让我们共同制止他。”糕客的背确实在重重杖打的痕迹。俊惊恐谢罪,并且说:“该怎么办呢?”客说:“明天午时,送五万缗钱,亦可无追查的灾难。”俊说:“是。”等到时焚化了,就再没看见。可是李俊初次做官以后,追查贬谪降职,不断发生,才得到岳州刺史,不久就死了。 李赤 贞元中,吴郡进士李赤者,与赵敏之相同游闽。行及衢之信安,去县三十里,宿于馆厅。宵分,忽有一妇人入庭中。赤于睡中蹶起下阶,与之揖让。良久既上厅,开箧取纸笔,作一书与其亲,云:“某为郭氏所选为婿。”词旨重叠,讫,乃封于箧中。复下庭,妇人抽其巾缢之,敏之走出大叫,妇人乃收巾而走。乃视其书,赤如梦中所为。明日,又偕行,南次建中驿,白昼又失赤。敏之即遽往厕,见赤坐于床,大怒敏之曰:“方当礼谢,为尔所惊。”浃日至闽,属寮有与赤游旧者,设燕饮次,又失赤。敏之疾于厕,见赤僵仆于地,气已绝矣。(出《独异志》) 贞元年间,吴郡进士李赤,与赵敏之到闽游览。走到衢州的信安,距离县城三十里,住在馆驿里。夜半,忽然有一个妇人进到院中,赤在睡梦中急忙起来走下台阶,与她行揖让礼节。过了很久才进屋,打开书箱,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给他父母,说:“我被郭氏选作女婿。”词意重迭,写完,就把信封在书箧中,又下到庭院。妇人抽出巾带勒他。敏之跑出大叫,妇人就收起巾带跑了。等到看那书信,赤象梦中所做的。第二天,又一起出游,向南住在建中驿。白天赤又失踪,敏之就急忙到茅房,看见赤坐在床上,非常生气地说道:“正要以礼相谢,被你惊醒了。”十天后到达闽,属下有和赤交游的旧友,设宴饮酒的地方,又失去了赤。敏之又急忙到茅房去找,看见赤僵硬地倒在地上,气已经断了。 韦浦 韦浦者,自寿州士曹赴选,至阌乡逆旅,方就食,忽有一人前拜曰:“客归元昶,常力鞭辔之任,愿备门下厮养卒。”浦视之,衣甚垢而神彩爽迈,因谓曰:“尔何从而至?”对曰:“某早蒙冯六郎职在河中,岁月颇多,给事亦勤,甚见亲任。昨六郎绛州轩辕四郎同至此,求卞判官买腰带。某于其下丐茶酒直,遂有言语相及。六郎谓某有所欺,斥留于此。某佣贱,复鲜资用,非有符牒,不能越关禁。伏知二十二郎将西去,偿因而获归,为愿足矣。或不弃顽下,终赐鞭驱,小人之分,又何幸焉?”浦许之。食毕,乃行十数里,承顺指顾,无不先意,浦极谓得人。俄而憩于茶肆,有扁乘数十适至,方解辕纵牛,龁草路边。归趋过牛群,以手批一牛足,牛即鸣痛不能前。主初不之见,遽将求医,归谓曰:“吾常为兽医,为尔疗此牛。”即於墙下捻碎少许土,傅牛脚上,因疾驱数十步,牛遂如故。众皆兴叹。其主乃赏(“赏”原作“买”,据明抄本改。)茶二斤,即进於浦曰:“庸奴幸蒙见诺,思以薄伎所获,傚献芹者。”浦益怜之。次於潼关,主人有稚儿戏於门下,乃见归以手挃其背,稚儿即惊闷绝,食顷不寤。主人曰:“是状为中恶。”疾呼二娘,久方至。二娘巫者也,至则以琵琶迎神,欠嚏良久,曰:“三郎至矣。传语主人,此客鬼为崇,吾且录之矣。”言其状与服色,真归也。又曰:“若以兰汤浴之,此患除矣。”如言而稚儿立愈。浦见归所为,已恶之。及巫者有说,呼则不至矣。明日又行,次赤水西。路旁忽见元昶,破弊紫衫,有若负而顾步甚重,曰:“某不敢以为羞耻,便不见二十二郎。某客鬼也,昨日之事,不敢复言,已见责於华岳神君。巫者所云三郎,即金天也。某为此界,不果闲行,受笞至重。方见二十二郎,到京当得本处县令,无足忧也。他日亦此伫还车耳。”浦云:“尔前所说冯六郎等,岂皆人也?”归曰:“冯六郎名夷,即河伯,轩辕天子之爱子也。卞判官名和,即昔刖足者也。善别宝,地府以为荆山玉使判官,轩辕家奴客,小事不相容忍。遽令某失冯六郎意。今日迍踬,实此之由。”浦曰:“冯何得第六?”曰:“冯水官也,水成数六耳。故黄帝四子,轩辕四郎,即其最小者也。”浦其年选授霍丘令,如其言。及赴官至此,虽无所覩,肸飨如有物焉。(出《河东记》) 韦浦,从寿州士曹去候选。到达阌乡旅馆里,正要吃饭,忽有一人上前拜见说:“我是归元昶,平常做马夫工作,希望在你门下做个马夫。”浦看他衣服很脏,可是精神豪爽超逸。于是对他说:“你从哪里来?”回答说:“我以前在冯六郎处任职在河中,时间很长了,办事也勤快,很被信任。昨天六郎和绛辕四郎一同到这里,求卞判官买腰带,我在他下边要茶酒钱,就有言语相撞。六郎认为我有所欺骗他,驱逐我留在这里。我平庸低贱,又少钱物,没有符牒,不能过关禁。我知二十二郎将向西去,能够得到归,做为愿望就满足了,如不嫌弃我,让我为你扬鞭策马,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就是十分荣幸了!”浦答应了他。吃完饭,才走了十几里,按照指点,没有不如意的,浦认为真正得到了人才。不久在茶馆里休息。有扁乘几十辆来到这里,才解开车辕放牛,在路边吃草。归快步走过牛群,用手打一牛足。牛就鸣叫疼痛不能前行。主人开始没看见他,就要找兽医。归对他说:“我曾经当过兽医,给你治疗这头牛。”就在墙下捻碎少量土,敷在牛脚上。又让快跑几十步,牛便如从前一样,大家都赞叹不已。那主人就赏了二斤茶叶。归走到浦前说:“平凡的奴才幸蒙你允许同行,想用小小的伎俩所获得的,敬献给你。”浦更加喜欢他。住在潼关,主人有个小儿子在门前玩,就见归用手撞他心背,小儿就惊吓没气,一顿饭的时间没醒。主人说,这状态是中邪,赶紧叫二娘,很久才到。二娘是巫婆,到了就用琵琶迎神,呵欠喷嚏了好久,曰:“三郎到了,传告主人,这是外鬼作崇。我记录他了。”说他的形状和衣服颜色,真是归。又说:“如果用兰汤给他洗澡,这病患就消除了。”按照说的去做,小儿立刻就好了。浦看归所做的事情,已经厌恶了。想告诉巫婆,呼叫她却已经晚了。第二天又走,停留在赤水西。路旁忽然看见归之昶,破料的紫衫,好象背负东西脚步沉重,说:“我不敢因为羞耻,便不见二十二郎,我是鬼。昨天的事,不敢再说,已被华岳神君责罚了。巫者所说的三郎,就是金天,我是此地界的,不敢果决闲走,受笞打到这么重,才见二十二郎。你到京能得到担任本处县令,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他日还在这伫立等你回还的车骑。”浦说:“你以前所说的冯六郎等,难道都是人吗?”归说:“冯六郎名叫夷,就是阿神,是轩辕天子的受子;卞判官名叫和,就是从前刖足的,善于区分宝贝,地府让他做荆山玉使判官。轩辕家奴客,小事不能互相容忍,就命令我让冯六郎失意。今天艰难不利,实在是这缘由。”浦说:“冯为什么得第六?”说:“冯是水官,水成数是六。故黄帝有四个儿子,轩辕是四子,就他是最小的。”浦那年被选作霍丘县令,与他所言相合。上任途中来到这里,虽然什么也没看,大的宴会好象有鬼在那里。 郑驯 郑驯,贞元中进士擢第,调补门下典仪,第三十五。庄居在华阴县南五六里,为一县之胜。驯兄弟四人,曰駉,曰骥,曰騊。騊与驯,有科名时誉,县大夫泊邑客无不倾向之。驯与渭桥给纳(“纳”原作“给”,据明抄本改。)判官高叔让中外相厚,时往求丐。高为设鲙食,其夜,暴病霍乱而卒。时方暑,不及候其家人,即为具棺椁衾禭敛之,冥器奴马,无不精备。题冥器童背,一曰鹰儿,一曰鹘子。马有青色者,题云撒豆搃。十数日,柩归华阴别墅。时邑客李道古游虢川半月矣,未知训之死也。回至潼关西永丰仓路,忽逢驯自北来。车仆甚盛,李曰:“别来旬日,行李何盛耶?”色气忻然谓李曰:“多荷渭桥老高所致。”即呼二童鹰儿、鹘子参李大郎。戏谓曰:“明时文士,乃蓄鹰鹘耶?”驯又指所乘马曰:“兼请看仆撒豆搃。”李曰:“仆颇有羡色如何?”驯曰:“但勤修令德,致之何难。”乃相与并辔,至野狐泉,李欲留食,驯以马策过曰:“去家咫尺,何必食为。”有顷,到华阴岳庙东。驯揖李曰:“自此迳路归矣。”李曰:“且相随至县,幸不回路。”驯曰:“仆离家半月,还要早归。”固不肯过岳庙。须臾,李至县,问吏曰:“令与诸官何在?”曰:“适往县南慰郑三十四郎矣。”李曰:“慰何事?”吏曰:“郑三十五郎,今月初向渭桥亡,神柩昨夜归庄耳。”李冁然曰:“我适与郑偕自潼关来。”一县人吏皆曰不虚,李愕然,犹未之信,即策马疾驰,往郑庄。中路逢县吏崔频、县丞裴悬、主簿卢士琼、县尉庄儒,及其弟庄古、邑客韦纳、郭存中,并自郑庄回。立马叙言,李乃大惊,良久方能言,且忧身之及祸。后往来者。往往於京城中闹处相逢,行李仆马,不异李之所见,而不复有言。(出《河东集》) 郑驯,贞元年间考中进士,调补门下典仪,排行第三十五。庄园在华阴县南五六里处,是一县的胜地。驯有兄弟四人,叫駉、叫骥、叫騊。騊和驯,有科名和名望。县大夫到邑客没有不佩服他的。驯与渭桥给纳判官高叔让中外交情深厚,时常去求助。高给他做鲙鱼吃。那夜,突然得霍乱病而死。当时正是暑天,来不及等他家人,就给他备齐了棺槨衣被后入殓,冥器奴马无不精心准备。在冥器童子心背上题字,一个叫“鹰儿”,一个叫“鹘子”,马是青色的,题名“撒豆骢”。十多天,灵柩运回华阴别墅。当时邑客李道古游览虢川半月了,不知道驯死。回到潼关西永丰仓。路上,忽然遇到郑驯从北边过来,车马仆从很盛大。李说:“分别十来天,行李为什么这么盛大呢?”声色很高兴的样子对李说:“多蒙(谢)渭桥老高给操办的。”就叫二童子鹰儿、鹘子参拜李大郎。开玩笑说:“盛明之时的文人学士,也养鹰和鹘呀?”驯又指所乘的马说:“请看看我的撒豆搃马。”李曰:“我很羡慕你怎么办?”训曰:“只要努力修炼美德,得到还有什么困难?”就共同并排骑马,到了野狐泉。李想留驯吃饭,驯把马鞭打过去,说:“距离家只有咫尺,何必吃饭呢。”一会儿,到了华阴岳庙东边,驯向李作揖说:“从这小路回去了。”李说:“暂且跟随到县里,正好不绕道。”驯说:“我离家已半月,还要早点回去。”坚持不肯过岳庙。一会儿,李到了县里,问官吏说:“县令和各位官吏在哪里?”说:“到县南慰问郑三十四郎去了。”李说:“因何事慰问?”吏说:“郑三十五郎,今月初去渭桥死了,灵柩昨夜回庄。”李笑着说:“我刚才和郑驯一同从潼关来。”一县人都说这可不能虚言。李很惊愕,还不信他们。就策马疾驰,前往郑庄。中途遇见县吏崔频、县丞裴悬、主簿卢土琼、县尉庄儒、及其弟庄古、邑客韦纳、郭存中,一起从郑庄回来,停马叙说,李才大惊,很久才能说出话,担忧自己将遭灾祸。以后来往的人,常常在京城里热闹地方就遇见他,行李仆从马匹,与李所看见的没有差异,只是不再说话。 魏朋 建州刺史魏朋,辞满后,客居南昌。素无诗思,后遇病,迷惑失心,如有人相引接,勿索笔抄诗言:“孤愤临清江,每睹向日晚。松影摇长风,蟾光落岩甸。故乡千里余,亲戚罕相见。望望空云山,哀哀泪如霰。恨为泉台客,复此异乡县。愿言敦畴昔,忽以弃疵贱。”诗意如其亡妻以赠朋也。后十余日,朋卒。(出《玄怪录》) 建州刺史魏朋,辞官期满后,客居在南昌。平素没有写诗的心意,后来得病,精神失常,好象有人牵引他,忽然要笔抄写诗句:“孤坟临清江,每睹向日晚。松影摇长风,蟾光落岩甸。故乡千里余,亲戚罕相见。望望空云山,哀哀泪如霰。恨为泉台路,复此异乡县。愿言敦畴昔,勿以弃疵贱。”诗的意思好象是他的亡妻用来赠送给郑朋的。后来十多天,郑朋死了。道政坊宅 道政里十字街东,贞元中,有小宅,怪异日见,人居者必大遭凶祸。时进士房次卿假西院住,累月无患,乃众夸之云:“仆前程事,可以自得矣。咸谓此宅凶,於次卿无何有。”李直方闻而答曰:“是先辈凶於宅。”人皆大笑。后为东平节度李师古买为进奏院。是时东平军(“军”原作“君”,据明抄本改。)每贺冬正常五六十人,鹰犬随之,武将军吏,烹炰屠宰,悉以为常。进士李章武初及第,亦负壮气,诘朝,访太史丞徐泽。遇早出,遂憩马於其院。此日东平军士悉归,忽见堂上有伛背衣黮绯老人,目且赤而有泪,临街曝阳。西轩有一衣暗黄裙白褡裆老母,荷担二笼,皆盛亡人碎骸及驴马等骨,又插六七枚人胁骨於其髻为钗,似欲移徙。老人呼曰:“四娘子何为至此?”老母应曰:“高八丈万福。”遽云:“且辟八丈移去,近来此宅大蹀聒,求住不得也。”章武知音亲说,此宅本凶。或云,章武因此玥粉黛(明抄本“玥”作“而”。“黛”作“饰”。)耳。(出《乾鐉子》) 道政里十字街东边,贞元年间,有一小宅院,奇异现象每天都可看见:人住在那里必然遭到大的灾祸。当时进士房次卿租借西院住,一个多月也没遭祸患。于是大家夸奖说:“他的前程,可以顺利得到。都说这个宅院凶恶,对于次卿却没有什么。”李直方听说而答道:“这是他比宅院还凶。”众人大笑。后来被东平节度李师古买做进奏院。这时东平军每当庆贺冬正常常有五六十人,鹰犬跟随着,武将军吏,烹煮屠宰,悉以为常。进士李章武刚刚及第,凭着年轻力壮,早晨,拜访太史丞徐泽,正巧他清早外出。于是在那宅院停马休息。这天东平军士都回家了,忽然看见堂上有一个曲背穿着褐红色衣的老人,眼睛发红而且有泪,靠着台阶晒太阳;西轩有一个穿着暗黄色裙白褡裆的老太婆,肩上担着两个笼子,都盛着死人的碎骨和驴马等骨,又在她的发髻上插着六七个人胁骨当做发钗,好象挪动要走。老人叫道:“四娘子为啥到这?”老太婆应道:“给高八丈行礼致意”。急忙说:“暂且辞别八丈离去,近来这个宅院杂乱吵闹,不能住下去了。”章武的知心朋友亲戚说,这个宅院本来凶恶。有的说:章武因此得到神珠美女。 郑琼罗 段文昌从弟某者,贞元末,自信安还洛,暮达瓜洲,宿於舟中。夜久弹琴,忽外有嗟叹声,止息即无。如此数四,乃缓轸还寝。梦一女年二十余,形悴衣败,前拜曰:“妾姓郑名琼罗,本居丹徒。父母早亡,依於孀嫂。嫂不幸又没,遂来杨子寻姨。夜至逆旅,市吏子王惟举乘醉逼辱,妾知不免,因以领巾绞颈自杀。市吏子乃潜埋於鱼行西渠中。其夕,再见梦於杨子令石义,竟不为理。复见冤气於江,石尚谓非烟之祥,图而表奏。抱恨四十年,无人为雪。妾父母俱善琴,适听君琴声,奇弄翕响,不觉来此。”寻至洛北河清县温谷,访内弟樊元则,少有异术。居数日,忽曰:“兄安得一女鬼相随?请言遣之。”乃张灯焚香作法,顷之,灯后窣窣有声,元则曰:“是请纸笔也,好投纸笔于灯影中。”少顷,满(“满”原作“旅”,据明抄本改。)纸疾落,灯前视之,书盈於幅。书若杂言七字,辞甚凄恨。元则遽令录之,言鬼书不久辄漫灭。及晓,纸上若煤污,无复字也。元刚复令具酒脯纸钱,乘昏焚於道。有风旋灰,直上数尺,及闻悲泣声。诗凡二百六十二字,率叙幽冤之意,语不甚晓,词故不载。其中二十八字曰:“痛填心兮不能语,寸断肠兮诉何处?春生万物妾不生,更恨香魂不相遇。”(出《酉阳杂俎》) 段文昌堂弟某某,在贞元末年,从信安回洛阳,晚上到达瓜洲,住在船里。夜深弹琴,忽然听到外面有叹息声。他停止弹琴,叹息声便没有了。象这样好几次。他便放松了琴弦回去睡觉,梦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形容憔悴,衣裳破旧,女子走上前拜见他说:“我姓郑叫琼罗,原本住在丹徒,父母早亡,依靠孀嫂。嫂子不幸又死去了,便到杨子寻找姨母。晚上到了客舍,市吏子王惟举乘着酒醉要强行侮辱我。我知道不能逃脱,便用领巾缠住脖子自杀。市吏子便偷偷地将我埋在鱼行的西渠中。那天晚上,我托梦给杨子令石义,他竟然不加理睬。我又让冤气出现在江上,石义还说那不是烟的吉凶预兆,画下来上奏。怨恨存在心里四十多年了,无人替我昭雪。我父母都擅长弹琴,刚才听到您的琴声,非常和谐,不知不觉便来到这儿。”段某的堂弟找到洛北河清县温谷,拜访他的内弟樊元则。元则会一些特异的法术。住了几天,元则忽然说:“你怎么有一个女鬼尾随,请让我遣走她。”于是张灯烧香作法。一会儿,灯后发出窣窣的声响。元则说:“这是请求纸金。”立即将纸笔投在灯影中。一会儿,整张纸急速落下,在灯前观看,字迹写满在纸上。写的象七言杂诗,措辞非常凄楚怨恨。元则便令人赶紧记下来,说鬼写的字不久就会没有。到了破晓,纸上象被煤弄污了似的,不再有字迹。元则又令人准备了酒菜纸钱,黄昏时在道上焚烧,有风旋转刮灭,一直被吹到几尺高,还听到悲切的哭泣声。诗一共二百六十二个字,说的都是冤屈的意思话语不太明白,所以此处不载录了。其中二十八个字说的是:“痛填心兮不能语,寸断肠兮诉何处。春生万物妾不生,更恨香魂不相遇。” 卷第三百四十二 鬼二十七 卷第三百四十二鬼二十七 独孤穆华州参军赵叔牙周济川 独孤穆 唐贞元中,河南独孤穆者,客淮南。夜投大仪县宿,未至十里余,见一青衣乘马,颜色颇丽。穆微以词调之,青衣对答甚有风格。俄有车路北下道(“下道”原作“有导”,据明抄本改。)者,引之而去。穆遂谓曰:“向者粗承颜色,谓可以终接周旋,何乃顿相捨乎?”青衣笑曰:“愧耻之意,诚亦不足。但娘子少年独居,性甚严整,难以相许耳。”穆因问娘子姓氏及中外亲族,青衣曰:“姓杨第六。”不答其他。既而不觉行数里。俄至一处,门馆甚肃。青衣下马入,久之乃出,延客就馆曰:“自绝宾客,已数年矣。娘子以上客至,无所为辞。勿嫌疏漏也。”於是秉烛陈榻,衾褥备具。有顷,青衣出谓穆曰:“君非隋将独孤盛之后乎?”穆乃自陈,是盛八代孙。青衣曰:“果如是,娘子与郎君乃有旧。”穆询其故,青衣曰:“某贱人也,不知其由,娘子即当自出申达。”须臾设食,水陆必备。食讫,青衣数十人前导曰:“县主至。”见一女,年可十三四,姿色绝代。拜跪讫,就坐,谓穆曰:“庄居寂寞,久绝宾客,不意君子惠顾。然而与君有旧,不敢使婢仆言之,幸勿为笑。”穆曰:“羁旅之人,馆縠是惠,岂意特赐相见,兼许叙故。且穆平生未离京洛,是以江淮亲故,多不相识,幸尽言也。”县主曰:“欲自陈叙,窃恐惊动长者。妾离人间,已二百年矣。君亦何从而识?”初穆闻姓杨,自称县主,意已疑之,及闻此言,乃知是鬼,亦无所惧。县主曰:“以君独孤将军之贵裔,故欲奉讬,勿以幽冥见疑。”穆曰:“穆之先祖,为隋室将军。县主必以穆忝有祖风,欲相顾托,乃平生之乐闻也。有何疑焉?”县主曰:“欲自宣泄,实增悲感。妾父齐王,隋帝第二子。隋室倾覆,妾之君父,同时遇害。”大臣宿将,无不从逆。唯君先将军,力拒逆党。妾时年幼,常在左右,具见始末。及乱兵入宫,贼党有欲相逼者,妾因辱骂之,遂为所害。”因悲不自胜。穆因问其当时人物及大业末事,大约多同隋史。久之,命酒对饮。言多悲咽,为诗以赠穆曰:“江都昔丧乱,阙下多构兵。豺虎恣吞噬,戈干日纵横。逆徒自外至,半夜开重城。膏血浸宫殿,刀枪倚檐楹。今知从逆者,乃是公与卿。白刃污黄屋,邦家遂因倾。疾风知劲草,世乱识忠臣。哀哀独孤公,临死乃结缨。天地既板荡,云雷时未亨。今者二百载,幽怀犹未平,山河风月古,陵寝露烟青。君子乘祖德,方垂忠烈名。华轩一会顾,土室以为荣。丈夫立志操,存没感其情。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穆深嗟叹,以为班婕妤所不及也。因问其平生制作,对曰:“妾本无才,但好读古集。常见谢家姊妹及鲍氏诸女皆善属文,私怀景慕。帝亦雅好文学,时时被命。当时薛道衡名高海内,妾每见其文,心颇鄙之。向者情发於中,但直叙事耳,何足称赞?”穆曰:“县主才自天授,乃邺中七子之流。道衡安足比拟?”穆遂赋诗以答之曰:“皇天昔降祸,隋室若缀旒。患难在双阙,干戈连九州。出门皆凶竖,所向多逆谋。白日忽然暮,颓波不可收。望夷既结衅,宗社亦贻羞。温室兵始合,宫闱血已流。悯哉吹萧子,悲啼下凤楼。霜刃徒见逼,玉笄不可求。罗襦遗侍者,粉黛成仇雠。邦国已沧覆,余生誓不留。英英将军祖,独以社禝忧。丹血溅黼扆,丰肌染戈矛。今来见禾黍,尽日悲宗周。玉树已寂寞,泉台千万秋。感兹一顾重,愿以死节酬。幽显傥不昧,中焉契绸缪。”县主吟讽数四,悲不自堪者久之。逡巡,青衣数人皆持乐器,而有一人前白县主曰:“言及旧事,但恐使人悲感,且独郎新至,岂可终夜啼泪相对乎?某请充使,召来家娘子相伴。”县主许之。既而谓穆曰:“此大将军来护儿歌人,亦当时遇害。近在於此?”俄顷即至,甚有姿色,善言笑。因作乐,纵饮甚欢。来氏歌数曲,穆唯记其一曰:“平阳县中树,久作广陵尘。不意阿(“阿”原作“何”,据明抄本改。)郎至,黄泉重见春。”良久曰:“妾与县主居此二百余年,岂期今日忽有佳礼?”县主曰:“本以独孤公忠烈之家,愿一相见,欲豁幽愤耳。岂可以尘土之质,厚诬君子。”穆因吟县主诗落句云:“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县主微笑曰:“亦大强记。”穆因以歌讽之曰:“金闺久无主,罗袂坐生尘。愿作吹萧伴,同为骑凤人。”县主亦以歌答曰:“朱轩下长路,青草启孤坟。犹胜阳台上,空看朝暮云。”来氏曰:“曩日萧皇后欲以县主配后兄子,正见江都之乱,其事遂寝。独狐冠冕盛族,忠烈之家。今日相对,正为佳耦。”穆问县主所封何邑,县主云:“儿以仁寿四年生於京师,时驾幸仁寿宫,因名寿儿。明年,太子即位,封清河县主。上幸江都宫,徙封临淄县主。特为皇后所爱,常在宫内。”来曰:“夜已深矣,独孤郎宜且成礼。某当奉候於东阁,伺晓拜贺。”於是群婢戏谑,皆若人间之仪。既入卧内,但觉其气奄然。其身颇冷。顷之,泣谓穆曰:“殂谢之人,久为尘灰。幸将奉事巾栉,死且不朽。”於是复召来氏,饮宴如初。因问穆曰:“承君今适江都,何日当回?有以奉托可乎?”穆曰:“死且不顾。其他有何不可乎?”县主曰:“帝既改葬,妾独居此。今为恶王墓所扰,欲聘妾为姬。妾以帝王之家,义不为凶鬼所辱。本愿相见,正为此耳。君将适江都,路出其墓下,以妾之故,必为其所困。道士王善交书符於淮南市,能制鬼神。君若求之,即免矣。”又曰:“妾居此亦终不安。君江南回日,能挈我俱去,葬我洛阳北坡上,得与君相近。永有依托,生成之惠也。”穆皆许诺,曰:“迁葬之礼,乃穆家事矣。”酒酣,倚穆而歌曰:“露草芊芊,颓荣未迁。自我居此,於今几年。与君先祖,畴昔恩波。死生契阔,忽此相过。谁谓佳期,寻当别离。俟君之北,携手同归。”因下泪沾巾,来氏亦泣语穆曰:“独孤郎勿负县主厚意。穆因以歌答曰:“伊彼谁阳,在天一方。驱马悠悠,忽来异乡。情通幽显,获此相见。义感畴昔,言存缱绻。清江桂州,可以遨游。惟子之故,不遑淹流。”县主泣谢穆曰:“一辰佳贶,永以为好。”须臾,天将明,县主涕泣,穆亦相对而泣。凡在坐者,穆皆与辞诀。既出门,回顾无所见。地平坦,亦无坟墓之象。穆意恍惚,良久乃定,因徙柳树一株以志之。家人索穆颇甚,忽复数日,穆乃入淮南市(“市”原作“京”,据明抄本改)果遇王善交於市,遂获一符。既至恶王墓下,为旋风所扑三四,穆因出符示之,乃止。先是穆颇不信鬼神之事,及县主言,无不明晓,穆乃深叹讶,亦私为亲者言之。时年正月,自江南回,发其地数尺,得骸骨一具。以衣衾敛之。穆以其死时草草,葬必有阙,既至洛阳,大具威仪,亲为祝文以祭之,葬于安善门外。其夜,独宿于村墅,县主复至,谓穆曰:“迁神之德,万古不忘。幽滞之人,分不及此者久矣。幸君惠存旧好,使我永得安宅。道途之间,所不奉见者,以君见我腐秽,恐致嫌恶耳。”穆睹其车舆导从,悉光赫於当时。县主亦指之曰:“皆君之赐也。岁至己卯,当遂相见。”其夕因宿穆所,至明乃去。穆既为数千里迁葬,复倡言其事,凡穆之故旧亲戚无不毕知。贞元十五年,岁在己卯,穆晨起将出,忽见数车至其家,谓穆曰:“县主有命。”穆曰:“相见之期至乎?”其夕暴亡,遂合葬于杨氏。(出《异闻录》) 唐朝贞元年间,河南独孤穆,客居淮南。夜晚到大义县住宿,未到十里余,看见侍女乘马,姿色很美丽。穆稍稍用话调弄她。侍女回答很有风格。一会儿有一辆车从路北下到道上,带领她离去。穆于是对她说:“先前粗略地看到你的姿色,认为终究可以接应交往,为什么立刻要离去呢?”侍女笑着说:“羞愧的想法,实在也不过分,只是娘子少年独居,性情很严正,难以答应。”穆于是问娘子姓氏和家庭内外亲属。侍女说:“姓杨排行第六。”不回答其他事情。不一会就不知不觉走了好几里,旋即到一个处所,门馆很庄严。侍女下马入内,很久才出来,请客人入馆说:“自从谢绝宾客,已好多年了。娘子认为是贵客到来,没有什么可推辞的,不要嫌恶不周到之处。”于是拿着蜡烛布置床铺,被褥备办齐全。不久,侍女出来对穆说:“你莫非是隋将独孤盛的后代吗?”穆就自我陈述,是盛的第八代孙子。侍女说:“果然是这样,娘子与你有旧交。”穆问那原因,侍女说:“我是地位低下的人,不知道那缘由,娘子自然会自己说明。”片刻摆上饭食,山珍海味都很齐备。吃完饭,侍女几十人在前引导说:“县主到。”看见一女子,年龄能有十三四岁,姿色可谓绝代佳人。拜跪完,就坐,对穆说:“在山庄里居住很寂寞,好久谢绝宾客,没想到你光临,然而与你有旧交,不敢让婢仆说明,希望不被你见笑。”穆说:“作客他乡的人,供给食宿这就够优惠的,哪里想到特意相见,又答应叙谈故旧,再说我平生没离过京洛,因此江淮的亲戚故交,大多不相识,希望详尽说明。”县主说:“想要详细说明,我怕惊吓着你。我离开人间,已经二百年了。你从哪能认识我呢?”开始穆听说姓杨,自称是县主(封皇女为县主),心里已经怀疑她,到问了些话,就知道是鬼,也无所畏惧。县主说:“因为你是独孤将军的后代,想要托付于你,是我平生的乐事,有什么疑虑吗?”县主又说:“想要发泄心中的积郁,实在是增加悲哀和伤感,我父是齐王,隋帝的二儿子。隋朝灭亡,我的父亲同时遇害。大臣宿将,没有不顺从逆党的,只有你的父亲独孤将军,奋力抵抗逆党。我当时年幼,常常在他身边,完全看见了事情的始末。到叛军进入宫中,贼党有的要逼迫我。我便辱骂他们,于是被杀害。”因而不胜悲痛。穆于是问她当时的人物和大业灭亡的事情,大致和隋史记载的相同。过了很久,命令摆酒对饮。谈话中悲伤哭泣,作诗而赠给穆道:“江都昔丧乱,阙下多构兵。豺虎恣吞噬,戈干日纵横。逆徒自外至,半夜开重城。膏血浸宫殿,刀枪倚檐楹。今知从逆者,乃是公与卿。白刃污黄屋,邦家遂因倾。疾风知劲草,世乱识忠臣。哀哀独孤公,临死乃结缨。天地既板荡,云雷时未亨。今者二百载,幽怀犹未平。山河风月古,陵寝露烟青。君子乘祖德,方垂忠烈名。华轩一会顾,土室以为荣。丈夫立志操,存没感其情。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穆深深叹息,认为班婕妤也赶不上她,就问她平生的制作。回答说:“我本来没有才能,只是喜欢读些古集,常看见谢氏姐妹和鲍氏诸女都善于写文章,我心里景仰羡慕。皇帝也喜好文学,常常受命。当时薛道衡名扬天下,我每每看见她的文章,心里很鄙视她。前者情发于中,可是只是平铺直叙事物罢了,哪里值得称赞。”穆说:“县主的才能是天授给的,是邺中七子之流的,道衡怎么能和你比拟。”穆于是赋诗而答谢她道:“皇天昔降祸,隋室若缀旒。患难在双阙,干戈连九州。出门皆凶竖,所向多逆谋。白日忽然暮,颓波不可收。望夷既结衅,宗社亦贻羞。温室兵始合,宫闱血已流。悯哉吹萧子,悲啼下凤楼。霜刃徒见逼,玉笄不可求。罗襦遗侍者,粉黛成仇仇。邦国已沦覆,余生誓不留。英英将军祖,独以社禝忧。丹血溅黼扆,丰肌染戈矛。今来见禾黍,尽日悲宗周。王树已寂寞,泉台千万秋。感兹一顾重,愿以死节酬。幽显傥不昧,中焉契绸缪。”县主吟诵多遍,悲痛得不能忍受了很久。徘徊一阵,侍女多人都拿着乐器,有一人上前告诉县主说:“说起旧事,只怕使人感到悲伤,况且独郎新到,怎么能整夜啼哭洒泪相对呢?我愿充当使者,召来家娘子相伴。”县主答应了她。不久之后对穆说:“这人是大将军来护儿的歌人,也是当时遇害,就在附近。”一会就到了,很有姿色,善于说笑。于是奏乐唱曲,纵情饮酒非常欢乐。来氏唱了几支曲子,穆只记住其中一曲道:“平阳县中树,久作广陵尘。不意阿郎至,黄泉重见春。”过了很久说:“我和县主在这住了二百多年,哪里想到今天忽然有佳期大礼。”县主说:“本来因为独孤公是忠烈之家,愿意与他相见,要疏散一下幽怨愤恨之事,怎能以卑贱之躯,厚损于君子呢。”穆于是吟咏县主末尾两句诗道:“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县主微笑道:“真是太好的记忆力。”穆于是用诗歌暗示道:“金闺久无主,罗袂坐生尘。愿作吹萧伴,同为骑凤人。”县主也用诗歌答道:“朱轩下长路,青草启孤坟。犹胜阳台上,空看朝暮云。”来氏说:“从前萧皇后想把县主许配给皇后哥哥的儿子,正好遇上江都的叛乱,那事就完了。独孤是仕宦盛族,忠烈人家,今天相遇,可算是佳偶。”穆问县所封何地。县主说:“我于仁寿四年生于京城,当时皇帝到仁寿宫,因此叫寿儿。第二年,太子即位,封为清河县主。皇上到江都宫,改封临淄县主。只因被皇后喜爱,常在宫内。”来氏说:“夜已深了,独孤郎应该姑且完成婚礼,我在东阁等候,到天亮再朝拜祝贺。”于是众奴婢逗趣开玩笑,都象人间的礼仪。进入卧室后,只觉得她的精神振奋,她的身体很凉。一会儿,哭着对穆说:“死亡的人,时间久了就变成尘灰,幸亏事奉的人擦洗梳理,死而没有腐朽。”便又召来氏,饮宴如初。于是问穆说:“承蒙你今天到江都去,什么时候回来?有件事拜托你可以吗?”穆说:“死都不顾惜,其他的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县主说:“皇帝已改葬,我单独住在这,现在被恶王墓所骚扰,想娶我做姬妾。我凭着帝王之家,决不被凶鬼所侮辱。本来与你相见,还是为了这件事。你将要到江都去,路过他的墓下,因为我的原因,一定被他所困扰。道士王善交在淮南市写符,能制止鬼神。你如果求他,就可免祸。”又说;“我住在这里也是终究不安心,你从江南回来的时候,能够带我一起离去,把我葬在洛阳的北坡上,能和你接近,永远有个依靠,是给我最大的恩惠。”穆都答应了。说:“迁葬的礼事,是我家的事。”酒酣,靠着穆而歌道:“露草芊芊,颓荣未迁。自我居此,於今几年。与君先祖,畴昔恩波。死生契阔,忽此相过。谁谓佳期,寻当别离。俟君之北,携手同归。”于是滴下泪水沾湿了手巾。来氏也哭着告诉穆说:“独孤郎不要辜负了县主的深情厚意。”穆于是用诗歌回答说:“伊彼谁阳,在天一方。驱马悠悠,忽来异乡。情通幽显,获此相见。义感畴昔,言存缱绻。清江桂州,可以遨游。惟子之故,不遑淹流。”县主哭着谢别穆说:“承蒙你的恩赐,永远把它做为友好。”片刻,天将要亮。县主哭泣,穆也相对哭泣。所有在坐的,穆都和他们道别。出门后,回头看什么也没看到,地势平坦,也没有坟墓的迹象。穆精神恍惚,过了很久才定神,于是走到一柳树下做下标记。家里人寻找穆很着急。过了几天,穆到淮南市,果然在市上遇见王善交。于是得到一个符。他到了恶王墓下,被旋风所扑三四次。穆就拿出符让他看,才停止原先穆很不信鬼神之事,听到县主说的,没有不明白的。这年正月,从江南回来,挖地数尺,挖得骸骨一具,用衣被盛敛它。穆认为她死的时候草率了事,安葬时一定不足。到了洛阳后,大肆备完了礼仪,亲自写祝文以祭祀她,安葬在安善门外。那天夜里,独自住在村庄别墅。县主又来了,对穆说:“迁神的恩德,万古不忘,阴间滞留的人,料想不能到这地步已很久了。幸亏你没忘旧好,使我永远得到安全的住宅。道途之间,所不能相见的,以为你看我腐烂秽气,怕招致嫌弃厌恶。”穆看她的车和引导随从,都光彩显赫于当时。县主就指着那些说:“都是你赐给的,到了巳卯年,就是我们相见的时候。”那天晚上就住在穆的处所,到天明才离开。穆已经为她到几千里外迁葬,又说明了那些事情,凡是穆的朋友亲戚没有不知道的。贞元十五年,正是巳卯年,穆早晨起来将要外出,忽然看见几辆车到了他家。对穆说:“县主有命。”穆说:“相见的日期到了。”那天早晨暴病身亡,于是同杨氏合葬。 华州参军 华州柳参军,名族之子。寡欲早孤,无兄弟。罢官,於长安闲游。上巳日,曲江见一车子,饰以金碧,半立浅水之中。后帘徐褰,见掺手如玉,指画令摘芙蕖。女之容色绝代,斜睨柳生良久。柳生鞭马从之,即见车子入永崇里。柳生访其(“访”原作“知”,“其”下有“大”字,据明抄本改。)姓崔氏,女亦有母。有青衣,字轻红。柳生不甚贫,多方略轻红,竟不之受。他日,崔氏女有疾,其舅执金吾王,因候其妹,且告之,请为子纳焉。崔氏不乐,其母不敢违兄之命。女曰:“愿嫁得前时柳生足矣。必不允,某与外兄终恐不生全。”其母念女之深,乃命轻红於荐福寺僧道省院达意。柳生为轻红所诱,又悦轻红,轻红大怒曰:“君性正粗,奈何小娘子如此侍於君?某一微贱,便忘前好,欲保岁寒,其可得乎?某且以足下事白小娘子。”柳生再拜,谢不敏然。始曰:“夫人惜小娘子情切,今小娘子不乐适王家,夫人是以偷成婚约。君可三两日内就礼事。”柳生极喜,自备数百千财礼,期内结婚。后五日,柳挈妻与轻红於金城里居。及旬月外,金吾到永崇,其母王氏泣云:“某夫亡,子女孤独,(“独”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被侄不待礼会,强窃女去矣。兄岂无教训之道?”金吾大怒,归笞其子数十。密令捕访,弥年无获。无何,王氏殂,柳生挈妻与轻红自金城赴丧。金吾之子既见,遂告父,父擒柳生。生云:“某於外姑王氏处纳采娶妻,非越礼私诱也。家人大小皆熟知之。”王氏既殁,无所明,遂讼於官。公断王家先下财礼,合归王家。金吾子常悦表妹,亦不怨前横也。经数年,轻红竟洁己处焉。金吾又亡,移其宅於崇义里。崔氏不乐事外兄,乃使轻红访柳生所在,时柳生尚居金城里。崔氏又使轻红与柳生为期,兼赍看圃竖,令积粪堆与宅垣齐,崔氏女遂与轻红蹑之,同诣柳生。柳生惊喜,又不出城,只迁群贤里。后本夫终寻崔氏女,知群贤里住,复与讼夺之。王生情深,崔氏万途求免,讬以体孕,又不责而纳焉。柳生长流江陵。二年,崔氏女与轻红相继而殁,王生送丧,哀恸之礼至矣。轻红亦葬於崔氏坟侧。柳生江南闲居,春二月,繁花满庭,追念崔氏女,凝想形影,且不知存亡。忽闻扣门甚急,俄见轻红抱妆奁而进,乃曰:“小娘子且至。”闻似车马之声,比崔氏女入门,更无他见。柳生与崔氏女契阔,悲欢之甚。问其由,则曰:“某已与王氏诀,自此可以同穴矣。人生意专,必果夙愿。”因言曰:“某少习乐,箜篌中颇有功。”柳生即时买箜篌,调弄绝妙。二年间,可谓尽平生矣。无何,王生旧使苍头过柳生之门,见轻红,惊不知其然。又疑人有相似者,未敢遽言。问闾里,又云流人柳参军。弥怪,更伺之,轻红亦知是王生家人,因具言於柳生,匿之。王生苍头却还城,具以其事言於王生。王生闻之,命驾千里而来。既至柳生家门,於隙窥之,正见柳生坦腹於临轩榻上,崔氏女新妆,轻红捧镜於其侧,崔氏匀铜黄未竟。王生门外极叫,轻红镜坠地,有声如磬,崔氏与王生无憾。遂入,柳生惊,亦待如宾礼。俄又失崔氏所在。柳生与王生从容言事,二人相看不喻,大异之。相与造长安,发崔氏所葬验之,即江陵所施铅黄如新,衣服肌肉,且无损败,轻红亦然。柳与王相誓,却葬之。二人入终南山访道,遂不返焉。(出《乾鐉子》) 华州的柳参军,是名门望族的后代,少欲望而早年丧父,没有哥哥弟弟。罢官后,在长安闲游。三月三日,在曲江看见一辆车子,用金碧装饰,半停在浅水里,后帘慢慢地揭开,露出一只纤美的手象白玉,指点筹划让摘芙蕖。女人的容貌是绝代佳人,斜眼看柳生很久。柳生策马跟随她,就看见车子进入永崇里。柳生打听她姓崔,她还有母亲,有婢女,名字叫轻红。柳生不很穷,多方贿赂轻红,竟然不接受他。另一天,崔氏有病,她的舅舅做执金吾官,于是问候她的妹妹,并且告诉她,要求为自己的儿子娶崔氏。崔氏不高兴,她的母亲不敢违背哥哥的命令。女儿说:“能够嫁给前时见到的柳生就满足了,坚决不答应,我与表兄终究恐怕不能保全生命。”她的母亲深深地惦念着女儿,就让轻红到荐福寺僧道省院传达意思。柳生被轻红诱惑,又取悦轻红。轻红大怒道:“你的性情确实粗俗,小娘子如此对待你怎么办?我是一个微贱的人,就忘了前好,要保往岁寒,那是可能的吗?我将把你的事告诉小娘子。”柳生拜了又拜,谢罪认识到自己糊涂。才说:“夫人怜异小娘子情真意切,现在小娘子不愿意嫁王家,夫人因此要偷偷地完成婚约,你可在三两日内完成婚礼。”柳生非常高兴,自己准备了几百千的彩礼,在约定的时间里结婚。结婚后五天,柳生携带妻子和轻红到金城里居住。到了一个月后,金吾到永崇里。她的母亲王氏哭着说:“我夫死去,子女孤单,遭受侄儿的无礼相待,强行窃取女儿离去,哥哥难道没有教训他的方法?”金吾大怒,回去鞭打他的儿子几十下。密令追捕查访,一年也没有捕获。不久,王氏死。柳生携带妻子和轻红到金城里奔丧,金吾的儿子看见了,于是告诉他的父亲。他父擒住柳生,柳生说:“我在岳母王氏处纳采娶妻,不是越礼私自诱骗,家里人老少都熟知此事。”王氏已死,无人证明。于是诉讼到官府,公家断定王家先下财礼,应归王家。金吾的儿子曾经喜欢仰慕表妹,也不怨恨先前发生的事。经过几年,轻红竟保持自己的纯洁相处在那里。金吾又死了,搬家到崇义里。崔氏不乐意侍奉表兄,就让轻红巡访柳生的住所,这时柳生还住在金城里。崔氏又让轻红和柳生约定时间。同时赏赐看园子的童仆,让他积粪堆与院墙一齐高。崔氏女就和轻红踏着粪堆离去,一同到柳生处。柳生又惊又喜,又不用出城,只是搬迁到群贤里。后来本夫终于寻到崔氏女,知道在群贤里住,又告状夺回来。王生一往情深,崔氏多方要求免除,以身体怀孕进行推托。王生又不责备而宽容了她。柳生顺江到江陵。过了二年,崔氏女和轻红相继死去,王生送葬,哀伤恸哭达到极点。轻红也葬在崔氏坟边上。柳生在江陵闲住,春天二月,繁花满院。追想思念崔氏女,凝思苦想她的形态身影,又不知道她生死存亡。忽然听到很急的扣门声,一会儿看见轻红抱着妆奁进来,还说:“小娘子将要到了。”所到象有车马的声音,等到崔氏女进门,再没有见到别人。柳生和崔氏女叙谈阔别之情,悲伤欢乐达到极点。问她缘由,就说:“我已与王生诀别,从此可以同葬一穴了,人生心专一,夙愿一定能产现。”于是又说道:“我年少就学习乐器,对箜筱很有功夫。”柳生立刻买了箜筱。抚弄乐器绝妙。二年间,可以称得上尽了平生的欢乐。不久,王生过去使唤的家奴路过柳生家门,看见轻红很吃惊,不知那原因,又怀疑人有相似的,未敢立刻说。打听闾里,又说有个外来人柳参军,很怪。再去探察。轻红也知道是王生家人,于是全都告诉了柳生,藏起来。王生的家奴回到城里,把这事全都告诉了王生。王生听了,命令驾车千里而来。到了柳生门前,从缝隙往里窥视,正看见柳生坦腹在临轩榻上,崔氏女正着新妆,轻红捧镜在她身边,崔氏匀抹铅黄未完。王生在门外极力喊叫,轻红手中镜子掉到地上,声音象击磬。崔氏与王生没有恨怨,于是进入,柳生吃惊,以宾礼相待,一会儿崔氏不见了。柳生与王生舒缓地谈这件事,二人相看不能明白,非常奇怪。一起到长安,挖掘崔氏墓葬验证它,那在江陵所施用的铅黄如新。衣服肌肉,尚无损坏腐败,轻红也是这样。柳与王互相发誓,再埋葬了她。二人进入终南山访道求仙,就再也没有返回来。 赵叔牙 贞元十四年戊寅夏五月旱,徐州散将赵叔牙移入新宅。夜中,有物窗外动摇窗纸声,问之,其物是鬼,吴时刘得言,窟宅在公床下,往来稍难。公为我移出,城南台雨山下有双大树,是我妻墓,墓东埋之。后必相报。”叔牙明旦出城,视之信。即日掘床下,深三尺,得骸骨,如其言葬之。其夜,鬼来言谢,曰:“今时旱,不出三日有雨。公且告长史。”叔牙至明通状,请祈雨,期三日雨足。节度使司空张建封许之,给其所须,叔牙於石佛山设坛。至三日,且无雨,当截耳。城中观者数千人,时与寇邻,建封以为诈妄有谋,晚衙杖杀之。昏时大雨,即令致祭,补男为散骑。时人以为事君当诚实,今赵叔牙隐鬼所报雨至之期,故自当死耳。(出《祥异记》,明抄本作出《集异记》) 贞元十四年戊寅夏五月天大旱,徐州散将赵叔牙搬入新的住宅。夜里,听到有东西在窗外动摇窗纸的声音。问他,那物说:“我是鬼,是吴时的刘得言,穴窟在你的床下,出入很困难,你把我移出来,城南台雨山下有两棵大树,是我妻子的坟墓,在墓东埋我。以后一定报答你。”叔牙第二天出城,看了确实那样。当天挖掘床下,挖了三尺深。挖得骸骨,按着他的说埋葬了。那天夜里,鬼来道谢,说:“现时大旱,不出三天就有雨,你可以告诉长史。”叔牙到天明向上通报,请求祈雨,约定三天期限雨下足。节度使司空张建封答应他,给他所必要的东西。叔牙在石佛山设祭坛。到了三天,还没下雨。到了截止时间,城里观看的有几千人。当时与盗寇邻近,建封认为是欺骗虚妄另有图谋。晚上在衙门用杖打死了他。天黑时下了大雨,就让给他祭奠,补他儿子做散骑。当时人认为事奉君上应当诚实,现在赵叔牙隐瞒鬼所报雨的时间,所以自己应该死去。 周济川 周济川,汝南人,有别墅在杨州之西。兄弟四人俱好学,尝一夜讲授罢,可三更,各就榻将寐。忽闻窗外有格格之声,久而不已。济川於窗间窥之,乃一白骨小儿也,於庭中东西南北趋走。始则叉手,俄而摆臂。格格者,骨节相磨之声也。济川呼兄弟共觇之。良久,其弟巨川厉声呵之,一声小儿跳上阶,再声入门,三声即欲上床。巨川元呵骂转急。小儿曰:“阿母与儿乳。”巨川以掌击之,随掌堕地,举即在床矣,腾趠之捷若猿玃。家人闻之,这意有非,遂持刀棒而至。小儿又曰:“阿母与儿乳。”家人以棒击之,其中也,小儿节节解散如星,而复聚者数四。又曰:“阿母与儿乳。”家人以布囊盛之,提出,远犹求乳。出郭四五里,掷一枯井。明夜又至,手擎布囊,抛掷跳跃自得。家人辈拥得,又以布囊,如前法盛之,以索括囊,悬巨石而沉诸河,欲负趋出,於囊中仍云:“还同昨夜客耳。”余日又来,左手携囊,右手执断索,趋驰戏弄如前。家人先备大木,凿空其中,如鼓扑,拥小儿於内,以大铁叶,冒其两端而钉之,然后锁一铁,悬巨石,流之大江。负欲趋出,云:“谢以棺槨相送。”自是更不复来,时贞元十七年。(出《祥异记》。明抄本作出《广异记》。)(原书此处有“太原部将”一条,与三百四十六卷第二条复,今删。) 周济川是汝南人,有别墅在杨州的西边。兄弟几人都好学。曾有一天晚听完讲授,大约三更天,各自躺在床将要睡觉,忽然听到窗外有格格的声音,很久不停。济川从窗缝往外看,是一个白骨小孩,在院子里东西南北奔跑,开始叉手,一会儿又摆臂,格格是骨节相磨擦的声音。济川招呼兄弟一起看,过了很久,他的弟弟巨川厉声呵斥他。第一声小孩跳上台阶,第二声进了门,第三声就要上床。巨川原先的呵骂变快,小孩说:“阿母给我奶吃。”巨川用掌打他,随着掌落掉到地上,抬起掌就在床上,跳跃敏捷象猿猴。家人听说认为非同小可,于是拿着刀棒而来。小孩又说:“阿母给我奶吃。”家人用棒打他,那打中的,小孩的骨头一节一节地散开象流星,接着又聚集起来多次。还说:“阿母给我奶吃。”家人用布袋装上他,提出很远时他还要奶,出城四五里,投到一个枯井里。第二天夜里又来了,手擎着布袋,抛掷跳跃自觉得意。家人们抓住他,又用布袋,象先前的办法装上他,用绳子束紧袋口,挂上大石头沉他到河里。要背他走时,在袋中仍然说:“还同昨夜一样来作客。”余日又来,左手拿着口袋,右手拿着断绳,奔跑戏弄象从前一样。家人先前准备的大木头,其中凿空,象个鼓扑,把小孩装在里面,用大铁片,覆盖两头又用钉子钉上,然后用一把铁锁锁上,挂上大石头,放到大江里。背着要走的时候,说:“感谢用棺槨相送。”从此再没有回来,时间是贞元十七年。 卷第三百四十三 鬼二十八 卷第三百四十三鬼二十八 陆乔卢江冯媪窦玉李和子李僖伯 陆乔 元和初,有进士陆乔者,好为歌诗,人颇称之。家於丹阳,所居有台诏,号为胜境。乔家富而好客。一夕,风月晴莹,有扣门者。出视之,见一丈夫,衣冠甚伟,仪状秀逸。乔延入,与生谈议朗畅,出於意表。乔重之,以为人无及者,因请其名氏,曰:“我沈约也。闻君善诗,故来候耳。”乔惊起曰:“某一贱士,不意君之见临也,愿得少留,以侍谈笑。”既而命酒。约曰:“吾平生不饮酒,非阻君也。”又谓乔曰:“吾友范仆射云,子知之乎?”乔对曰:“某常读梁史,熟范公之名久矣。”约曰:“吾将邀之。”乔曰:“幸甚。”约乃命侍者邀范仆射。顷之,云至,乔即拜延坐。云谓约曰:“休文安得而至是耶?”约曰:“吾慕主人能诗,且好宾客,步月至此。”遂相谈谑。久之,约乎左右曰:“往召青箱来。”俄有一儿至,年可十余岁,风貌明秀。约指谓乔曰:“此吾爱子,少聪敏,好读书。吾甚怜之,因以青箱名焉。欲使传吾学也,不幸先吾逝。今令谒君。”即命其子拜乔。又曰:“此子亦好为诗,近从吾与仆谢同过台城。”因命为《感旧》,援笔立成,甚有可观。即讽之曰:“六代旧江川,兴亡几百年。繁华今寂寞,朝市昔渲阗。夜月琉璃水,春风卵色天。伤时与怀古,垂泪国门前。”乔叹赏久之,因问约曰:“某常览昭明所集之选,见其编录诗句,皆不拘音律,谓之齐梁体。自唐朝沈佺期、宋之问方好为律诗。青箱之诗,乃效今体,何哉?”约曰:“今日为之,而为今体,亦何讶乎?”云又谓约曰:“昔我与君及玄晖、彦升俱游於竟陵之门,日夕笑语卢博。此时之欢,不可追矣。及萧公禅代,吾与君俱为佐命之臣,虽位甚崇,恩愈厚,而心常忧惕,无曩日之欢矣。诸葛长民有言,‘贫贱常思富贵。富贵又践危机。’此言不虚哉!”约亦吁嗟久之。又叹曰:“自梁及今,四百年矣。江山风月,不异当时,但人物潜换耳,能不悲乎?”既而谓云曰:“吾辈为蔡公郢州记室,常梦一人告我曰:‘吾君后当至端揆,然终不及台司。’及吾为仆射尚书令,论者颇以此见许,而终不得。乃知人事无非命也。”时夜已分,云谓约曰:“可归矣。”因相与去,谓乔曰:“此地当有兵起,不过二岁。”乔送至门,行未数步。俱亡所见。乔话於亲友。后岁余,李锜叛,又一年而乔卒。(出《宣室志》) 元和初年,有个进士叫陆乔的,喜欢写诗歌,人们都很称赞他。家在丹阳,所住的地方有平台和水池,号称胜地。乔家富有而且好客。一天晚上,风清月白空净。有扣门的,出去看,见是一男子汉,衣冠很壮美。仪态俊秀飘逸。乔请他进屋,和他谈论响亮畅快,出于意想之外。乔很尊重他,认为一般人没有赶得上他的。于是问他的姓名。说:“我是沈约,听说你善于写诗,所以来问候你。”乔震惊地站起说:“我是一个地位卑微士人,没想到你亲自光临,请你能少停留一会,以便陪你说笑。”不久让上酒,约说:“我平生不喝酒,不是拒绝你。”又对乔说:“我的朋友仆射范云,你知道他吗?”乔田答:“我经常读梁史,熟悉范公的名字很久了。”约说:“我要邀请他。”乔说:“好极了。”约就让侍者邀请范仆射。一会儿,云到了,乔就拜见请坐。云对约说:“休文怎么能来到这里呢?”约说:“我爱慕主人能写诗,又好客,踏着月光来到这里。”于是谈笑起来。过了很久,约呼叫左右的人说:“去叫青箱来。”一会儿有一小儿到,年龄能有十多岁,风采容貌精明秀气。约指着对乔说:“这是我的爱子,从小聪颖,喜欢读书,我非常喜爱他,于是用青箱给他命名,想让他接传我的学问。不幸的是死在我的前边,现在让他来见你。”就让他的儿子拜见乔。又说:“这个孩子也喜欢写诗,近来跟着我和仆射同到台城,于是让他作感旧诗,拿笔立刻写成,甚是可观。”就背诵道:“六代旧江川,兴亡几百年。繁华今寂寞,朝市昔渲阗。夜月琉璃水,春风卵色天。伤时与怀古,垂泪国门前。”乔赞叹很久。于是问约说:“我常看昭明所集录的选篇,看他编录的诗句,都不拘泥于音律,称之为齐梁体。从唐朝的沈佺期、宋之问才喜欢作律诗,青箱的诗,是仿效今体,为什么呢?”约说:“今天写的,成为今体,还有什么奇怪的呢?”云又对约说:“从前我与你及玄晖、彦升一起在竟陵之门游览,天晚笑说卢博,这时的欢乐,不能追忆了。到萧公禅代,我与你一起做佐命之臣,虽然地位很高,恩泽越厚,可是心里常常是忧虑恐惧,没有从前的欢乐。诸葛长民有句话:贫贱时常想到富贵,富贵又面临着危机。这话不假呀。”约也感叹了好久。又叹息道:“从梁到现在,四百年了,江山风月,与当时没有差别,只是人物默默地换了,能不悲伤吗!”不久又对云说:“我们给蔡公郢州记室,常梦见一个人告诉我说,我和你以后能当宰相,可是终究没有达到台司。到我做仆射尚出令,谈论的人都很相信这个,可是终究不能得到,才知道人事无非是命。”当时夜已很深,云对约说:“应该回去了。”于是一起离去,谓乔曰:“这地应有兵祸起,不过二年。”乔送到门口,走了几步,全都不见了。乔告诉了亲友,后来一年多,李锜叛乱,又过了一年乔死去。 卢江冯媪 冯媪者,庐江里中啬夫之妇,穷寡无子,为乡民贱弃。元和四年,淮楚大歉,媪逐食於舒。途经牧犊墅,瞑值风雨,止于桑下。忽见路隅一室,灯烛荧荧。媪因诣求宿,见一女子,年二十余,容服美丽,携三岁儿,倚门悲泣。前又见老叟与媪,据床而坐,神气惨戚,言语咕嗫,有若徵索财物追膛之状。见冯媪至,叟媪默然舍去。女久乃止泣,入户备饩食,理床榻,邀媪食息焉。媪问其故,女复泣曰:“此儿父,我之夫也,明日别娶。”媪曰:“向者二老人,何人也?於汝何求而发怒?”女曰:“我舅姑也,今嗣子别娶,征我筐筥刀尺祭祀旧物,以授新人。我不忍与,是有斯责。”媪曰:“汝前夫何在?”女曰:“我淮阴令梁倩女,适董氏七年,有二男一女,男皆随父,女即此也。今前邑中董江,即其人也。江官为酂丞,家累巨产。”发言不胜呜咽,媪不之异,又久困寒饿,得美食甘寝,不复言。女泣至晓。媪辞去,行二十里,至桐城县。县东有甲第,张帘帷,具羔雁,人物纷然。云:“今日有官家礼事。”媪问其郎,即董江也。媪曰:“董有妻,何更娶也?”邑人曰:“董妻及女亡矣。”媪曰:“昨宵我遇雨,寄宿董妻梁氏舍,何得言亡?”邑人询其处,即董妻墓也。询其二老容貌,即董江之先父母也。董江本舒州人,里中之人,皆得详之,有告董江者。董以妖妄罪之,令部者迫逐媪去。媪言於邑人,邑人皆为感叹。是夕,董竟就婚焉。元和六年,夏五月,江淮从事李公佐,使至京。回次汉南,与渤海高铖、天水赵攒、河南宇文鼎会於传舍,宵话征异,各尽见闻。铖具道其事,公佐因为之传。(出《异闻录》) 冯媪是卢江里中啬夫的媳妇,贫穷守寡没有儿子,被乡民们鄙弃。元和四年,淮楚一带大歉收,媪讨饭到舒,路经牧犊墅,晚上已赶下雨,媪在桑下歇息,忽然看见路边有一个屋子,灯光微弱闪烁,媪于是前往求助住宿。看见一位女子,年龄二十多岁,容貌服饰美丽,携带三岁小孩,靠着门悲伤哭泣。上前又看见一老头和老太婆,靠床而坐,神情凄楚,窃窃私语,好象被索要财物追逼的样子。看见冯媪到来,老头与老太婆默默地离去。女子好久才停止哭泣,进门,准备饭食,整理床铺,邀请冯媪吃饭休息。媪问她原因,女子又哭泣说:“这女儿的父亲,是我的丈夫,明天要另外娶妻。”媪说:“先前那二位老人,是什么人?向你要什么而发怒?”女子说:“是我的公公和婆婆,现在他儿子要别娶妻,要我筐筥刀尺和祭祀用的旧物,把它送给新娘,我不忍心给她,这才有那种指责。”媪说:“你的前夫在哪里?”女子说:“我是淮阳县令梁的女儿,嫁给董民七年,生有二男一女。男孩都跟他父亲,女儿就是这个。现在前边邑中董江,就是那个人。江的官位是酂丞,家里积蓄巨额财产。”说话时不断地哭泣,媪没有怀疑她,又因长久疲劳寒冷饥饿,得到美食而甜美睡着,不再说话。女子哭到天亮,媪告辞离去,走了二十里,到达桐城县。县城东边有一座豪门宅第,张挂着帘子和帐幕,备办了羔羊大雁,人物杂乱,说,今天有官家婚礼大事。媪打听新郎是谁,正是董江。媪说:“董有妻子,为什么再娶呢?”邑人说:“董妻和女儿都死了。”媪说:“昨天晚上我遇天下雨,寄住在董妻梁氏的屋里,怎么说她死了?”邑人询问那处所,是董妻的墓地。询问那二位老人的容貌,正是董江的先父母。董江本是舒州人,里中的人,都知悉此事。有人告诉了董江,董以邪说不实之名怪罪她,让部下赶紧把冯媪赶走。媪告诉城邑里的人,城邑里人都为此感叹。这天晚上,董竟然完婚。元和六年,夏天五月,江淮从事李公佐,奉命至京城,回来时住在汉南,与渤海高铖、天水赵攒、河南宇文鼎在旅舍聚会,晚上谈话征求怪异的事,各自尽说见闻,铖详细地述说了这件事,公佐于是写了这篇文章。 窦玉 进士王胜、盖夷,元和中,求荐於同州。时宾馆填溢,假郡功曹王翥第,以俟试。既而他室皆有客,唯正堂,以小绳系门。自牖而窥其内,独床上有褐衾,床北有破笼,此外更无有。问其邻,曰:“处士窦三郎玉居也。”二客以西厢为窄,思与同居,甚嘉其无姬仆也。及暮,窦处士者,一驴一仆,乘醉而来。夷、胜前谒,且曰:“胜求解於郡,以宾馆喧,故寓於此。所得西廊,亦甚窄。君子既无姬仆,又是方外之人,愿略同此室,以俟郡试。”玉固辞,接对之色甚傲。夜深将寝,忽闻异香。惊起寻之,则见堂中垂帘帷,喧然语笑。於是夷、胜突入其堂中。屏帷四合,奇香扑人,雕盘珍膳,不可名状。有一女,年可十八九,妖丽无比,与窦对食,侍婢十余人,亦皆端妙。银炉煮茗方熟。坐者起入西厢帷中,侍婢悉入,曰:“是何儿郎?突冲人家。”窦面色如土,端坐不语。夷、胜无以致辞,啜茗而出。既下阶,闻闭户之声,曰:“风狂儿郎,因何共止?古人所以卜邻者,岂虚言哉。”窦辞以非己所居,难拒异容。必虑轻侮,岂无他宅,因复欢笑。及时,往觇之,尽复其故。窦独偃於褐衾中,拭目方起。夷、胜诘之,不对。夷、胜曰:“君昼为布衣,夜会公族,苟非妖幻,何以致丽人?不言其实,即当告郡。”窦曰:“此固秘事,言亦无妨。比者玉薄游太原,晚发冷泉,将宿於孝义县,阴晦失道,夜投入庄。问其主,其仆曰:‘汾州崔司马庄也。’令人告焉。出曰:‘延入’。崔司马年可五十余,衣绯,仪貌可爱。问窦之先及伯叔昆弟,诘其中外。自言其族,乃玉亲,重其为表丈也。玉自幼亦尝闻此丈人,但不知其官。慰问殷勤。情礼优重。因令报其妻曰:‘窦秀才乃是右卫将军七兄之子,是吾之重表侄,夫人亦是丈母,可见之。从宦异方,亲戚离阻,不因行李,岂得相逢。请即见。’有顷,一青衣曰:‘屈三郎入。’其中堂陈设之盛,若王侯之居。盘馔珍华,味穷海陆。既食,丈人曰:‘君今此游,将何所求?’曰:‘求举资耳。’曰:‘家在何郡?”曰:‘海内无家。’丈人曰:‘君生涯如此身落然,蓬游无抵,徒劳往复。丈人有侍女,年近长成,今便合奉事。衣食之给,不求於人。可乎?’玉起拜谢,夫人喜曰:‘今夕甚佳,又有牢馔。亲戚中配属,何必广召宾客?吉礼既具,便取今夕。’谢讫复坐,又进食。食毕,憩玉於西厅。具浴,浴讫。授衣中。引相者三人来,皆聪朗之士,一姓王,称郡法曹;一姓裴,称户曹;一姓韦,称郡都邮,相揖而坐。俄而礼舆香车皆具,华烛前引,自西厅至中门,展亲御之礼。因又绕庄一周,自南门入及中堂,堂中帷帐已满。成礼讫,初三更,其妻告玉曰:‘此非人间,乃神道也。所言汾州,阴道汾州,非人间也。相者数子,无非冥官。妾与君宿缘,合为夫妇,故得相遇。人神路殊,不可久住,君宜即去。’玉曰:“人神既殊,安得配属?以为夫妇,便合相从。何为一夕而别也?’妻曰:‘妾身奉君,因无远近。但君生人,不合久居於此。君速命驾。常令君箧中有绢百疋,用尽复满。所到,必求静室独居。少以存想,随念即至。十年(明抄本“十年”作“千里”。)之外,可以同行未间,昼别宵会尔。’玉乃入辞。崔曰:‘明晦虽殊,人神无二。小女得奉巾栉,盖是宿缘。勿谓异类,遂猜薄之。亦不可言於人。公法讯问,言亦无妨。言讫,得绢百疋而别。自是每夜独宿,思之则来。供帐馔具,悉其携也。若此者五年矣。”夷、胜开其箧,果有绢百疋,因各赠三十疋,求其秘之。言讫遁去,不知所在焉。(出《玄怪录》) 进士王胜、盖夷,元和年间,到同州求职举荐。当时宾馆已住满,借住郡功曹王翥宅第,等待应试。不久其它的屋子都住满了客人,只有正屋,用小绳索着门。从窗向里看,唯独床上有褐被,床北边有个破笼子,此外再没有什么。问他的邻人,说:“是处士窦三郎窦玉住在这里。”二位客人认为西厢房狭窄,想和他同住一屋,很高兴他没有姬妾奴仆。到了晚上,窦处士一驴一仆人,乘着醉意而回来,夷胜上前拜见,并且说:“我到郡里求取功名,因为宾馆喧闹,所以住到这里,安排在西廊屋,太狭窄,你既然没有姬妾奴仆,又是方外的人,想要与你同住一屋,等待郡试。”窦玉坚决推辞,接待的神情非常傲慢。夜深将要睡觉,忽然闻到特殊的香味,惊起寻找,就见堂中垂挂着帘子帷帐,说笑吵杂。于是夷、胜突然闯入,那堂中,屏帷四合,奇香扑人,雕花的盘子盛着奇珍异膳,不能说明各种形状。有一个女子,年龄能有十八九,妖妍美丽无比,与窦相对吃饭,侍婢十多人,也都端庄美妙。银炉煮茶刚熟,坐着的人起来进入西厢帷帐中,侍婢也都进入。说:“是什么人,突然冲入人家?”窦玉面色如土,端坐不语。夷胜无话可说,喝口茶水便出去了。已经下了台阶,听到关门的声音,说:“风狂的儿郎,凭什么住在一起,古人所以要选择邻居的原因,难道是假话吗!我推辞不是自己所住,难以拒绝怪客,一定想到轻视欺负,难道就没有其它的住宅?”于是又说说笑笑。到天明,去看,都恢复了那原来的样子,窦玉一人仰卧在褐被中,擦试眼睛才起床。夷、胜问他,窦玉不回答。夷、胜说:“你白天是百姓,夜间会见诸侯的同族。如果不是妖幻之术,凭什么召来美丽的女人,不说出那实情,就告到郡里。”窦说:“这本来是秘密的事,说也无妨。从前我游览逼近太原,晚上从冷泉出发,要到孝义县住宿。天色晦暗迷失道路,夜间投奔村庄,问那庄主是谁,那仆人说:‘是汾州崔司马的庄子’。让人告诉庄主,出来说:‘请进。’崔司马年龄能有五十多岁,穿着红色衣服,仪表容貌可爱。问窦的祖先和伯叔兄弟,问他的中外表亲,自己说明他的亲属,是窦玉的亲属,是他的表丈。窦玉从小也曾经听说过这个丈人,只是不知道他做什么官。招待殷勤,感情礼遇很厚。于是让人报告了的妻子说:窦秀才是右卫将军七哥的儿子,是我的表侄,夫人也是丈母,可相见。做官在他方,亲戚分离阻隔,不是因为出使在外,哪能相逢。请立刻相见。过了一会儿,一青衣说:‘请三郎进去’。那中堂摆设的丰盛,象王侯的人家,盘中盛着珍奇精华食品,山珍海味无所不有。吃完饭,丈人说:‘你现在到此游玩,将需要什么?’我说:‘要求荐举的资金呵’。丈人说:‘家住在什么郡?’我说:‘海内没有家’。丈人说:‘你生涯如此,只身飘零,到处乱游没有目的,往返都是徒劳。丈人有一侍女,年纪将近长成,今天便结合侍奉你,衣食的供给,不求别人,可以吗?’窦玉站起拜谢,夫人高兴道:‘今天晚上很好,又有畜肉食品,亲戚间匹配亲属,何必广召宾客,吉礼已完全具备,就取今天晚上。’拜谢完又坐下,又上食品,吃完,窦玉在西厅休息。准备洗浴。洗完,给他衣巾。做引相的三人来到,都是聪明开朗的人,一位姓王,称做是郡法曹;一位姓裴,称做是户曹;一位姓韦,称做是郡邮督,互相施礼而坐。片刻礼车香车都准备好了。华丽烛灯在前引路,从西厅到中门,施展亲自驾御的礼节,于是又绕庄一周,从南门进入到中堂。堂中帷帐已布满,做完成婚礼。三更初,他的妻子告诉窦玉说:‘这不是人间,是神道。所说的汾州,是阴间的汾州,不是人间。做相的几个人,无非都是冥府的官。我与你有宿缘,结合成夫妇,所以能相遇。人神路不一样,不能久住,你应立刻离开。’玉说:‘人神既然不一样,怎能匹配,已经成为夫妇,就应相随从,为什么一个晚上就离别呢?’妻子说:‘我的身体侍奉你,本来没有远近。只是你是活人,不宜在此久住,你速命起驾,总让你箱中有绢百匹,用完又满。所到之处,一定找个安静屋子独自住下,稍稍想念,随时念叨就到。十年以后,可以与你同行不离开。白天分别夜晚聚会。’窦玉进去告辞。崔说:‘阴阳虽然不一样,人神却没有两样,小女能侍奉你,这是宿缘,不要认为不是同类,就猜疑轻视她,也不可以告诉别人,公法讯问,说也无妨。’说完,得到绢百匹而先别,从此每夜独自住宿,思她就来,供帐餐具,都是她带来,象这样已经五年了。”夷、胜打开他的箱子,果然有绢百匹。于是各赠给三十匹,要求他们保密。说完逃离,不知道所在的地方。 李和子 元和初,上都东市恶少李和子,父名努眼。和子性忍,常偷狗及猫食之,为坊市之患。常臂鹞立於衢,见二人紫衣,呼曰,“尔非李努眼子名和子乎?”和子即揖之。又曰:“有故,可隙处言也。”因行数步,止於人外,言“冥司追公,可即去。”和子初不受,曰:“人也,何绐言?”又曰:“我即鬼。”因探怀中,出一牒,印文犹湿,见其姓名分明,为猫犬四百六十头论诉事。和子惊惧,双弃鹞拜祈之:“我分死耳,必为我暂留,当具少酒。”鬼固辞,不获已。初将入毕罗四,鬼掩鼻,不肯前。乃延於旗亭杜氏,揖让独言,人以为枉也。遂索酒九碗,自饮三碗,六碗虚设於西座,具求其为方便以免。二鬼相顾,“我等受一醉之恩,须为作计。”因起曰:“姑迟我数刻,当返。”未移时至,曰:“君办钱四十万,为君假三年命也。”和子许诺,以翌日及午为期,因酬酒直,酒且返其酒。尝之,味如水矣,冷复冰齿。和子遽归,如期备酬焚之,见二鬼契其钱而去。及三日,和子卒。鬼言三年,人间三日也。(出《酉阳杂俎》) 元和初年,长安东市有一恶少叫李和子,父亲名叫努眼,和子性情残忍,经常偷狗和猫吃,成为街坊的祸患。曾经臂带一鹞站在路口,看见二个穿紫衣的人,叫道:“你不是李努眼的儿子名叫和子的吗?”和子就打揖。又说:“有事情,到空闲处告诉你。”于是走了几步,在众人外停下,说冥司追他,应立即去。和子开始不接爱,说:“是人,为什么说谎?”又说:“我是鬼。”于是向怀里摸取,拿出一文牒,印家还是湿的。看那上面姓名分明,是四百六十头猫狗控诉的事。和子惊慌恐惧,就放弃了鹞跪拜祈求,说:“我自应死了,一定让我暂留一时,应当准备点酒喝。”鬼坚决推辞,没有擒获而已。起初要进毕罗四,鬼遮掩鼻子,不肯向前。又请到旗亭杜氏店,作揖谦让独自说话。人们认为他疯了,于是要了九碗酒,自己喝了三碗,六碗在西座虚设,又求他们给予方便免死。二鬼互相看看,“我们受一醉的恩惠,应给他整个办法。”于是站起说:“姑且等我几刻,就回来。”未移时到,说:“你备办四十万钱,为你借三年命。”和子答应,以第二天到中午为期限。于是付了酒钱,剩的酒又倒回去,尝它,味道象水一样,冷得冰牙。和子于是回去。按期备办酬钱焚烧,看见二鬼拿着钱离去。到了三天,和子死,鬼说的三年,是人间的三天。 李僖伯 陇西李僖伯,元和九年任温县。常为予说,元和初,调选时,上都兴道里假居。早往崇仁里访同选人,忽於兴道东门北下曲,马前见一短女人,服孝衣,约三尺已来,言语声音,若大妇人,咄咄似有所尤。即云:“千忍万忍,终须决一场。我终不放伊!”弹指数下云:“大奇大奇。”僖伯鼓动后出,心思异之,亦不敢问。日旰,及广衢,车马已闹,此妇女为行路所怪,不知其由。如此两日,稍稍人多,只在崇仁北街。居无何,僖伯自省门东出,及景风门,见广衢中,人闹已万万,如东西隅之戏场。大围之。其间天数小儿环坐,短女人往(“往”原作“准”,据明抄本改。)前,布幂其首,言词转无次第,群小儿大共嗤笑。有人欲近之,则来拿攫,小儿又退。如是日中,看者转众。短女人方坐,有一小儿突前,牵其幂首布,遂落。见三尺小青竹,挂一触髅髐然。金吾以其事上闻。(出《乾鐉子》) 陇西的李僖伯,元和九年在温县任职。曾经对我说,元和初年,前来等待选官时候,住在长安兴道里,早晨前往崇仁里探访一起待选的人,忽然在兴道东门北边的下曲,在马前看见一个矮女人,穿着孝服,身高大约三尺左右,说话声音,象个大妇人,失意的样子好象有特殊的事情。就说:“千忍耐万忍耐,终究要决战一场,我终究不放过他。”弹了几下手指说:“太奇怪太奇怪。”僖伯鼓动后离开,心里感到很奇怪,也不敢问。天晚时,到了大街,车马喧闹,这个妇女让行路人感到奇怪,不知是怎么回事。此如两天,渐渐人多,只在崇仁北街。过了不久,僖伯从省门东出来,到景风门,看见大街上,喧闹的人已经很多很多,象东西角的戏场那么大,围着她,那里边有无数的小孩围着她坐。矮女人走上前,用布遮着她的头,说话变得没有次序。群小孩一同嗤笑。有人要靠近她,她就来抓取,小孩又后退。象这样到了中午,看的人来的更多,矮女人才坐下。有一个小孩突然上前,拽她的遮头布。于是布落地,看见一个三尺长的小青竹,挂着一个骷髅。执金吾官把这件事报告上司闻知。 卷第三百四十四 鬼二十九 卷第三百四十四鬼二十九 王裔老张弘让寇鄘呼延冀安凤成叔弁襄阳选人祖价 王裔老 华州下邽县东南三十余里,曰延年里,里西南有故兰若,而无僧居。唐元和八年,翰林学士白居易丁母忧,退居下邽县。七月,其从祖兄曰皞,自华州来访居易,途出于兰若前。及门,见妇女十许人,衣黄绫衣,少长杂坐,会语于佛屋下,声闻于门。皞热行方渴,将就憩,且求饮。望其从者萧士清未至,因下马,系缰于门柱。举首,忽不见,自意其退藏于窗闼之间。从之不见,又意其退藏于屋壁之后。从之,又不见。周视其四旁,则堵墙环然无隙缺。复视其聚谈之所,尘埃幂然,无足迹。由是知(“知”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其非人,悸然大异之。上马急驱,来告居易。且闻其所言,云云甚多,不能殚记。大抵多云王裔老如此,观其词意,若相与数其过者。厥所去居易舍八九里,因同往访焉。其地果有王裔者,即其里人也。方徙居於兰若之东北百余步,葺墙屋,筑场艺树仅毕,明日而入。既入。不浃旬而裔死,不越月而妻死,不逾时而裔之二子二妇及一孙亦死。止余一子,曰明进,大恐惧,不知所为。意新居不祥,乃撒屋拔树。夜徙去,遂免。(出《白居易集》) 华州下邽县东南三十余里,叫延年里。里西南有一旧庙,而无僧人居住。唐元和八年,翰林学士白居易母丧,返回下邽县居住。七月,他的堂兄名皋从华州来探访白居易。途经庙前,到庙门,看见妇女十人左右,穿着黄绫衣,年少年长的杂乱而坐,正在佛屋下说话,于门前就能听到声音。皞走的又热又渴,要在那休息,想要点水喝。看他随从的人萧士清没到,于是下马,在门柱上系好缰绳。抬头,那些人忽然都不见了,自己心想她们退藏在窗门之间,跟着进去也不见。又想她们退藏到屋墙的后面。进去,又没看见。环视四周,墙壁环绕没有空缺,再看她们聚集谈话的地方,尘埃覆盖,没有足迹。因此知道她们不是人,惊悸感到很奇异,上马急驰,来告诉白居易。又听他说的话,说了很多,不能全记,大概多数说的王裔如此。看他的词意,好象相互之间有多次的来往。那地方距离白居易的住舍有八九里,于是共同前往寻访。那地方果然有叫王裔的,就是那里的人,才搬到庙东北百余步的地方居住。修理房屋、筑场植树将近完毕,第二天搬进去,进入后,不过十天王裔就死了。不过一个月妻子死了,不过一个季节王裔的二个儿子二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子也死了。只剩一个儿子,叫明进。他非常恐惧,不知该怎么办,心想新居不吉利,就撒屋拔树,夜间搬迁离去,于是幸免。 张弘让 元和十二年,寿州小将张弘让,娶兵马使王暹女。淮西用兵方急,令狐通为刺史。弘让妻重疾累月,每思食,弘让与具。后不食,如此自夏及秋,乍进乍退,弘让心终不怠。冬十月,其妻忽思汤饼,弘让与具之。工未竟,遇军中给冬衣,弘让遂请同志王士征妻为馔。弘让乃去。士征妻馔熟,就床欲进,忽然弘让妻自额鼻中分半,一手一股在床,流血殷席。士征妻惊呼,告营中。军人妻诸邻来,共观之,竞问莫知其由。俄而吏报通,使人检视。其日又非昏暝,二妇素无嫌怨,遂为吏所录。弘让奔归,及丧所,忽闻空中妇悲泣云:“某被大家唤将看儿去。烦君多时,某不得已,君终不见弃。大家索君恳求耳。”先是弘让营居后小圃中,有一李树,妇云:“君今速为某造四分食,置李树下。君则向树下哀祈,某必得再履人世也。”弘让依其言,陈馔,恳祈拜之。忽闻空中云:“还汝新妇。”便闻王氏云:“接我以力。”弘让如其言接之,俄觉赫然半尸薄下,弘让抱之。遽闻王氏云:“速合床上半尸。”比弘让拳曲持半尸到床,王氏声声云:“勘其剖处,无所参差。”弘让尽力与合之,令等其旧。王氏云:“覆之以衾,无我问三日。”弘让如其教。三日后,闻呻吟,乃云:“思少饘粥。”弘让以饮灌其喉,尽一杯。又云:“具无相问。”七日则泯如旧,但自项及脊彻尻,有痕如刀伤。前额及鼻,贯胸腹亦然。一年,平复如故。生数子。此故友庞子肃亲见其事。(出《乾鐉子》) 元和十二年,寿州小将张弘让。娶兵马使王暹女儿为妻。淮西用兵正危急,令狐通此时为淮西剌史。弘让的妻子重病已有好几个月,每当想吃什么,弘让就给她准备齐全,后来又不吃。象这样从夏天到秋天,忽然好忽然坏,弘让的心意终究不懈怠。冬十月,他的妻子忽然想吃汤饼,弘让给她准备,工夫没到,遇到军中发放冬衣,弘让于是请志趣相同的王士征的妻子给做食品,弘让才离开。士征的妻子做好了食品,靠床要给她进食,忽见弘让的妻子从额鼻中间分为两半,一手一大腿在床上,流血染红了床席。士征的妻子吃惊喊叫,报告到军营里。军人的妻子和各位邻居前来,共同观看,争相探问没有知道那原因的。一会儿吏急速通报,派人检验。那天又不昏暗,二位妇人平素没有仇怨,于是被官吏带走。弘让跑回来,到丧亡的地方,忽然听到空中妇人悲伤哭泣说:“我被婆婆叫去看小孩,烦劳你多时,我没有办法,你终究不抛弃我,婆婆要你恳求。”先让弘让住在营房的后小园中,那里有一棵李子树。妇人告诉他:“你现在赶紧给我送四分饭,放到李子树下,你就向树下哀求祈祷,我就能再踏上人间。”弘让按着他说的,摆好食品,恳切地祈祷跪拜。忽然听到空中说:“还给你新媳妇。”就听到王氏说:“用力接我。”弘让按照她说的接她,片刻发觉明显的半具尸体轻轻落下,弘让抱住她。立刻听到王氏说:“赶快与床上半尸合上。”等弘让蜷曲身子持半尸到床,王氏一声接一声说道:“看准那剖开的地方,不要有长短不齐。”弘让尽力给合上,让她恢复原样。王氏说:“用被盖上,三日不要问我。”弘让象她教的那样,三日后,听到呻吟声,说:“想少喝点稠粥。”弘让往她嘴里灌使其喝下。喝完一碗,又说:“全都不要再问。”七日就完全如旧,只是从颈项到脊背臀部,有象刀伤的痕迹,前额到鼻贯空到胸腹也是这样。一年后,平复得象原来一样。生了几个孩子。这是故友庞子肃亲眼看见的事情。 寇鄘 元和十二年,上都永平里西南隅,有一小宅,悬榜云:“但有人敢居,即传元契奉赠,及奉其初价。”大历年,安太清始用二百千买得,后卖与王姁。传受凡十七主,皆丧长。布施与罗汉寺,寺家赁之,悉无人敢入。有日者寇鄘,出入于公卿门,诣寺求买,因送四十千与寺家。寺家极喜,乃传契付之。有堂屋三间,甚庳,东西厢共五间,地约三亩,榆楮数百株。门有崇屏,高八尺,基厚一尺,皆炭灰泥焉。鄘又与崇贤里法明寺僧普照为门徒。其夜,扫堂独止,一宿无事。月明,至四更,微雨,鄘忽身体拘急,毛发如碟,心恐不安。闻一人哭声,如出九泉。乃卑听之,又若在中天。其乍东乍西,无所定。欲至曙,声遂绝。鄘乃告照曰:“宅既如此,应可居焉。”命照公与作道场。至三更,又闻哭声。满七日,鄘乃作斋设僧,方欲众僧行食次,照忽起,于庭如有所见,遽厉声逐之,喝云:“这贼杀如许人。”绕庭一转,复坐曰:“见矣见矣。”遂命鄘求七家粉水解秽。俄至门崇屏,洒水一杯,以柳枝扑焉。屏之下四尺开,土忽颓圯,中有一女人,衣青罗裙红袴锦履绯衫子。其衣皆是纸灰,风拂,尽飞于庭,即枯骨籍焉。乃命织一竹笼子,又命鄘作三两事女衣盛之。送葬渭水之沙州,仍命勿回头,亦与设洒馔。自后小大更无恐惧。初郭汾阳有堂妹,出家永平里宣化寺,汾阳王夫人之顶谒其姑,从人颇多。后买此宅,往来安置。或闻有青衣不谨,遂失青衣。夫人令高筑崇屏,此宅因有是焉。亦云,青衣不谨,洩漏游处,由是生葬此地焉。(出《乾鐉子》) 元和十二年。长安永平里西南角,有一个小宅院,悬挂榜文说,只要有人敢居住,就把房契奉赠给他,只要给他当初的房价。大历年,安太清始用二百千买到,后来卖给王姁,传卖共十七个主人,都死了长者,布施给罗汉寺,寺家出租它,全都无人敢入住。有个占卜的人叫寇鄘,在公卿之家出入,到寺院要买,于是送四十千给寺家。寺家非常高兴,就把方契给他。有正房三间,很低矮,东西厢房共五间,土地大约三亩,榆树楮树几百棵;门前有高大屏风,八尺高,基厚一尺,都是用炭灰抹的。鄘又成为崇贤里法明寺僧普照门徒。那天夜里,打扫了屋子独自休息,一宿无事。月明,到四更天,下了小雨,鄘忽然感到身体拘束紧张,毛发象要分裂,心里恐惧不安。听到一个人的哭声,好象出自地下。再细听,又好象在空中。那声音忽东忽西,没有固定的地方。要到天亮时,声音才断绝。鄘告诉普照:“房子即使这样,还是可以居住的。”让普照给作道场。到了三更,又听到哭声。满七天,鄘作斋饭招待僧人。刚要让众僧坐定吃饭,普照忽然起来,在院子好象看见了什么,就厉声叫喊追逐,喝道:“这贼杀了这么多人!。”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坐下说:“看见了看见了。”于是让鄘要七家的脏水粪便,一会儿到门的高大屏风前,洒水一杯,用柳枝扑在上面,屏风下边四尺裂开,土突然掉落,中间有一女人,穿着青罗裙红裤子黄鞋红衫子,那衣都是纸灰,风一吹,在院里飞尽,就露出了纷乱的枯骨。让编织一个竹笼子,又让鄘作三两件侍女衣服装上,送到渭水的沙洲安葬,仍然命令不须回头,也给摆设了酒食。从那以后大人小孩再没有恐惧。当初郭汾阳有个堂妹,出家在永平里宣化寺。汾阳王夫人摩拜她的小姑子,跟随的人很多,后来买了这个宅第,安置来往的人。有人听说有个婢女不谨慎,就失去了婢女,夫人让修筑高大的屏风,此宅于是就有这些事;也有的说,婢女不谨慎,泄漏这个游览的地方,因此活埋在这里。 呼延冀 咸和中,呼延冀者,授忠州司户,携其妻之官。至泗水,遇盗。尽夺其财物,乃至裸衫。冀遂与其妻於路旁访人烟。俄逢一翁,问其故,冀告之。老翁曰:“南行之数里,即我家,可与家属暂宿也。”冀乃与老翁同至其家。入林中,得一大宅,老翁安存一室内,设食遗衣。至深夜,亲就冀谈话。复具酒肴,曰:“我家唯有老母。君若未能携妻去,欲且留之,伺到官再来迎,亦可。我见君贫,必不易相携也。”冀思之良久,遂谢而言曰:“丈人既悯我如是,我即以心素托丈人。我妻本出官人也,能歌,仍薄有文艺。然好酒,多放荡。留之后,幸丈人拘束之。”老翁曰:“无忧,但自赴官。”明日,冀乃留妻而去。临别,妻执冀手而言曰:“我本与尔远涉川陆,赴一薄官,今不期又留我于此。君若不来迎我,我必奔出,必有纳我之人也。”泣泪而别。冀到官,方谋远迎其妻。忽一日,有达一书者,受之,是其妻书也。其书曰:“妾今自裁此书,以达心绪,唯君少览焉。妾本歌妓之女也,幼入宫禁,以清歌妙舞为称。固无妇德妇容。及宫中有命,掖庭选人,妾得放归焉。是时也,君方年少,酒狂诗逸,在妾之邻。妾即不拘,君亦放荡。君不以妾不可奉苹蘩,遂以礼娶妾。妾既与君匹偶,诸邻皆谓之才子佳人。每念花间同步,月下相对,红楼戏谑,锦闱言誓。即不期今日之事也。悲夫!一何义绝。君以妾身,弃之如屣,留于荒郊,不念孤独。自君之官,泪流莫遏。思量薄情,妾又奚守贞洁哉。老父家有一少年子,深慕妾,妾已归之矣。君其知之。”冀览书掷书,不胜愤怒,遂抛官至泗水。本欲见老翁及其妻,皆杀之。访寻不得,但见一大塚,林木森然。冀毁其塚,见其妻已死在塚中,乃取尸祭,别葬之而去。(出《潇湘录》)。 咸和年间,呼延冀,被授予忠州司户,携带他的妻子上任,到达泗水,遇到强盗,把他们的财物全都夺去,致使他们赤身露体。冀就和他的妻子在路旁寻找人家。一会儿遇见一个老翁,问他们原因,冀告诉了他。老翁说:“向南走几里,就是我家,可以和家属暂住。”冀就和老翁一同到他家。进入林子里,看见一大宅院。老翁把他们安排在一屋内,摆设饭食赠送衣服。到了深夜,亲自与冀谈话,又准备了酒菜。说:“我家只有老母,你如果不能携带妻子离去,要暂且留下她,等到任再来迎接,也是可以的。我看你贫穷,一定不适合携带家眷呀。”冀想了很久,于是拜谢说道:“丈人既然如此怜悯我,我就诚心诚意托付于丈人。我妻本来出自官宦人家,能歌,还略微有些文艺才能,可是喜欢酒,放荡成性,留下她以后,希望丈人约束她。”老翁说:“不用担心,你自管去赴任。”第二天,冀就留下妻子而离开。临分别时,妻子拉着冀的手说道:“我本来与你远涉水陆,奔赴一小官,现在没想到又留我在这里。你如果不来接我,我一定私奔离开,一定有要我的人。”哭泣洒泪而别。冀到任,正想远道去接他的妻子,忽然一天,来了一个传达信的人,接受了,是他妻子的信。那信中说:“我现在亲自写这封信,来表达我的心绪,希望你慢慢地看。我本来是个歌妓的女儿,幼时进入宫廷,凭着清歌妙舞而出名,本来就没有妇德妇容,直到宫中有了命令,选入宫中旁舍,才得以放出回家。那时,你正年少,喝酒纵情写诗豪放,在我的邻舍,我既然不拘谨,你也放荡不羁。你不因为我不会做家务,就按照礼仪娶我。我与你成为配偶,各位邻里都认为是才子佳人。每当想起在花间共同散步,月下相对,红楼戏笑,锦闱中发誓,就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可悲呀!因何情义绝断,你把我的身体象鞋一样抛弃,留在荒郊野外,不考虑我孤独。从你上任,眼泪流的不能制止,想到你的薄情,我又为什么坚守贞洁呢?老父家有一个少年儿子,很爱慕我,我已经归他了,现在让你了解这一切。”冀看完信扔掉信,无比愤怒。于是弃官到泗水,本来想看见老翁和他的妻子,都杀掉,却寻找不着,只见一个大坟,林木繁密。冀毁掉那坟,看见他的妻子已死在坟中,就取出尸体祭奠,另外安葬而离开。 安凤 安凤,寿春人,少与乡里徐侃友善,俱有才学。本约同游宦长安,侃性纯孝,别其母时,见母泣涕不止,乃不忍离。凤至长安,十年不达,耻不归。后忽逢侃,携手叙阔别,话乡里之事,悲喜俱不自胜。同寓旅舍数日,忽侃谓凤曰:“我离乡一载,我母必念我,我当归。君离乡亦久,能同归乎?”凤曰:“我本不勤耕凿,而志切於名宦。今日远离乡国,索米於长安,无一公卿知。十年之漂荡,大丈夫之气概,焉能以面目回见故乡之人也?”因泣谓侃曰:“君自当宁亲,我誓不达不归矣!”侃留诗曰:“君寄长安久,耻不还故乡。我别长安去,切在慰高堂。不意与离恨,泉下亦难忘。”凤亦以诗赠别曰:“一自离乡国,十年在咸秦。泣尽卞和血,不逢一故人。今日旧友别,羞此漂泊身。离情吟诗处,麻衣掩泪频。泪别各分袂,且及来年春。”凤犹客长安。因夜梦侃,遂寄一书达寿春。首叙长安再相见,话幽抱之事。侃母得凤书,泣谓附书之人曰:“侃死已三年。”却到长安,告凤,凤垂泣叹曰:“我今日始悟侃别中‘泉下亦难忘’之句。”(出《潇泪录》)。 安凤是寿春人,年少时与乡里徐侃友好,都有才学。本来约定一起到长安去做官,徐侃本性非常孝顺,告别他母亲时,看见他母亲泣涕不止,就不忍心离开。凤到了长安,十年未得通达,认为耻辱不回家。后来忽然遇见徐侃,携手共叙阔别之情,谈论乡里的事情,一同住在旅馆里多日。忽然徐侃对安凤说:“我离开家乡一年了,我母亲一定想念我,我应该回去了。你离开故乡也很久了,能和我一起回去吗?”凤说:“我本来就不勤于耕作,却志向恳切于功名官位,现在远离故乡,求富贵于长安,没有一个公卿了解,十年的漂泊流荡,大丈夫的气概,怎么能凭这面目回去见故乡的人呢?”于是哭泣对侃说:“你自己应该回去看望亲人,我发誓不达目的决不回去!”徐侃留诗道:“君寄长安久,耻不还故乡。我别长安去,切在慰高堂。不意与离恨,泉下亦难忘。”安凤也以诗赠别道:“一自离乡国,十年在咸秦。泣尽卞和血,不逢一故人。今日旧友别,羞此漂泊身。离情吟诗处,麻衣掩泪频。泪别各分袂,且及来年春。”凤还客居长安。因为夜梦徐侃,于是寄一封信送到寿春,先叙述了长安再次相见,谈论远大抱负的事情。徐侃的母亲得到安凤的信,哭着对寄递书信的人说,徐侃已死三年了。送信人回到长安,告诉安凤,凤垂泪叹道:“我今天才明白徐侃赠诗中‘泉下亦难忘’这句话。” 成叔弁 元和十三年,江陵编户成叔弁有女曰兴娘,年十七。忽有媒氏诣门云:“有田家郎君,愿结姻媛,见在门。”叔弁召其妻共窥之,人质颇不惬,即辞曰:“兴娘年小,未办资装。”门外闻之,即趋入曰:“拟田郎参丈人丈母。”叔弁不顾,遽与妻避之。田奴曰:“田四郎上界香郎,索尔女不得耶?”即笑一声,便有二人自空而下,曰:“相呼何事?”田曰:“成家见有一女,某今商量,确然不可。二郎以为何如?”二人曰:“彼固不知,安有不可?幸容言议。况小郎娘子魂识已随足下,慕足下深矣。黎庶(“庶”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何知?不用苦怪。”言讫,而兴娘大叫于房中曰:“嫁与田四郎去。”叔弁既觉非人,即下阶辞曰:“贫家养女,不喜观瞩。四郎意旨,敢不从命。但且坐,与媒氏商量,无太匆匆也。”四人相顾大笑曰:“定矣。”叔弁即令市果实,(“实”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备茶饼,就堂垂帘而坐。媒氏曰:“田家意不美满,四郎亦太匆匆。今三郎君总是词人,请联句一篇然后定。”众皆大笑乐曰:“老妪但作媒,何必议他联句事。”媒氏固请,田郎良久乃吟曰:“一点红裳出翠微。秋天云静月离离。”田请叔弁继之,叔弁素不知书,固辞,往复再四。食顷,忽闻堂上有人语曰:“何不云:‘天曹使者徒回首,何不从他九族卑?”言讫,媒与三人绝倒大笑曰:“向道魔语,今欲何如?”四人一时趋出,不复更来。其女若醉人狂言,四人去后,亦遂醒矣。(出《河东记》) 元和十三年。江陵普通百姓成叔弁有个女儿叫兴娘。十七岁。忽然有个媒人进门说:“有个田家公子,愿与你家结成姻缘。现在门外。”叔弁召呼他的妻子一起看他,长相很不满意,就推辞说:“兴娘年龄小,没有备办资产嫁妆。”门外听说了,就急忙走进屋说:“田郎参拜丈人丈母。”叔弁不看,就与妻回避他。田奴说:“田四郎是上界香郎,要你的女儿还不行吗?”就笑了一声,便有两个人,从空中落下来,说:“招呼我们有什么事?”田说:“成家现有一女儿,我现在和他们商量,确实不愿意,二位公子认为如何?”二人说:“他本来不知道,怎么能不可以,希望让我和他们谈谈。况且小公子和小娘子灵魂已相识,已经跟随了你,深深地爱慕你,黎民百姓怎么能明白,不要太责备他。”说完,兴娘在房中大叫道:“嫁给田四郎去!。”叔弁已经感觉到不是正常人,就下阶辞谢道:“贫家养活的小女儿,不喜欢观看,四公子的旨意,怎敢不从命?只是暂且坐下,和媒人商量商量,不要太匆忙。”四人相看大笑道:“定了。”叔弁就让人去买果品,准备茶饭,在堂上垂帘而坐。媒人说:“田家认为也不美满,四公子也太匆忙,现在三公子毕竟是个词人,请联句一篇然后再定。”众人都大笑乐道:“老太婆只是作媒何必说让他联句的事。”媒人坚持请联句,田公子过了很久才吟道:“一点红裳出翠微,秋天云静月离离。”田请叔弁接着联。叔弁本来不知书,坚决推辞,往复再三,一顿饭的工夫,忽然听到堂上有人说道:“为什么不说,天曹使者徒回首,何不从他九族卑。”说完,媒婆与三人笑得前仰后合道:“才刚说鬼话,现在要怎么办?”四人同时急忙走出。没有再来,他女儿象醉人说胡话。四人离开后,也就醒了。 襄阳选人 于頔镇襄阳时,选人刘某入京,逢一举人,年二十许,言语明朗,同行数里,意甚相得,因籍草。刘有酒,倾数杯。日暮,举人指歧径曰:“某弊止从此数里,能左顾乎?”刘辞以程期,举人因赋诗曰:“流水涓涓长芹牙,织乌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至明,刘归襄阳州,因往寻访举人,惟有殡宫存焉。(出《酉阳杂俎》)。 于頔镇襄阳时,选人刘某进京,遇到一个举人,年龄二十岁左右,言谈明了响亮。一起走了几里,想法很合得来,于是坐在草地上。刘有酒,倒了几杯。天黑,举人指着岔道说:“我的住处距离这里只有几里,能够光顾吗?”刘推辞要赶路。举人于是赋诗道:“流水涓涓长芹牙,织鸟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到天亮,刘回襄阳州,就去寻找举人,只有殡宫在那里。 祖价 进士祖价,詠之孙也。落第后,尝游商山中,行李危困。夕至一孤驿,去驿半里已来,有一空佛寺,无僧居,价与仆夫投之而宿。秋月甚明,价独玩月,来去而行。忽有一人,自寺殿后出,揖价共坐,语笑说经史,时时自吟。价烹茶待之,此人独吟不已。又云:“夫人为诗,述怀讽物。若不精不切,即不能动人。今夕偶相遇,后会难期,辄赋三两篇,以述怀也。”遂朗吟云:“家住驿北路,百里无四邻。往来不相问,寂寂山家春。”又吟:“南冈夜萧萧,青松与白杨。家人应有梦,远客已无肠。”又吟:“白草寒路里,乱山明月中。是夕苦吟罢,寒烛与君同。”诗讫,再三吟之。夜久,遂揖而退。至明日,问邻人,此前后数里,并无人居,但有书生客死者,葬在佛殿后南冈上。价度其诗,乃知是鬼。为文吊之而去。(出《会昌解颐录》) 进士祖价。是祖詠的孙子。落第后。尝游览到商山里。行囊窘困,晚上来到一个驿馆。距离驿站半里左右,有一空佛寺。无僧居。祖价与补人投奔去住宿。秋月很明亮,祖价独自欣赏月光,来回地走动。忽然有一个人,从寺殿后面出来,与价作揖共同坐下。谈笑说经史,时时自己吟诵。祖价煮茶招待他。这人独自吟诵不停,又说:“人作诗,抒发情怀讽喻时物,如果不精粹不确切,就不能感动人。今晚偶然相遇,以后相会就很有日子了,就赋三两篇,用来表达我的胸怀。”于是朗颂道:“家住驿北路,百里无四邻。往来不相问,寂寂山家春。”又吟道:“南冈夜萧萧,青松与白杨。家人应有梦,远客已无肠。”又吟:“白草寒路里,乱山明月中。是夕苦吟罢,寒烛与君同。”诗吟完,又再三吟诵。夜深,于是作揖而退去。到了第二天,寻问邻居,回答说:“这前后几里,并没有人住,只有一个客死的书生,葬在佛殿后边的南冈上。”祖价猜度他的诗,才知道是鬼,写了祭文吊唁后离去。 卷第三百四十五 鬼三十 卷第三百四十五鬼三十 郭承嘏张庾刘方玄光宅坊民淮西军将郭翥裴通远郑绍孟氏 郭承嘏 郭承嘏,尝宝惜法书一卷,每携随身。初应举,就杂文试。写(“写”原作“驾”,据明抄本改。)毕,夜犹早。缄置箧中,及纳试而误纳所宝书贴。却归铺,于烛笼下取书贴观览,则程氏宛在箧中。计无所出,来往于棘闱门外。见一老吏,询其试事,具以实告。吏曰:“某能换之。然某家贫,居兴道里,倘换得,愿以钱三万见酬。”承嘏许之。逡巡,赍程试入,而书贴出,授承嘏。明日归亲仁里,自以钱送诣兴道里。疑问久之,吏家人出。以姓氏质之,对曰:“主父死三月,力贫,未办周身之具。”承嘏惊叹久之,方知棘围所见,乃鬼也。遂以钱赠其家。(出《尚书谈寻》。) 郭承嘏,曾经把法书一卷当作宝贝一样珍惜,常常随身携带。当初应举考试,应考杂文,写完,夜还早,封闭放到箱中。到了交卷时而错交了所珍藏的书贴。回归到住处,在灯烛下取书贴观看,那试卷完整地放在箱中。实在想不出办法。在棘闱门外徘徊。看见一老吏。询问他考试的事情,他把全部情况都告诉了他。老吏说:“我能换它,可是我家贫穷,住在兴道里,如果能给你换成,希望你给三万钱作为酬劳。”承嘏答应了他。不一会儿,把试卷放入,把书贴拿出,交给承嘏。第二天回到亲仁里,亲自把钱送到兴道里。打听了很久,老吏的家人出来,按姓氏问他,回答说:“主人父亲死了三月,家里很贫穷,没有办理全身的安葬用品。”承嘏惊讶叹息了很久,才知道在棘闱看见的是鬼。于是把钱赠送给他家。 张庾 张庾举进士,元和十三年,居长安升道里南街。十一月八日夜,仆夫他宿,独庚在月下。忽闻异香满院,方惊之,俄闻履声渐近。庚屣履听之,数青衣年十八九,艳美无敌,推门而入,曰:“步月逐胜,不必乐游原,只此院小台藤架可矣。”遂引少女七八人,容色皆艳绝,服饰华丽,宛若豪贵家人。庾走避堂中,垂帘望之。诸女徐行,直诣藤下。须臾,陈设床榻,雕盘玉尊杯杓,皆奇物。八人环坐,青衣执乐者十人,执拍板立者二人,左右侍立者十人。丝管方动,坐上一人曰:“不告主人,遂欲张乐,得无慢乎?既是衣冠,邀来同欢可也。”因命一青衣传语曰:“娣妹步月,偶入贵院。酒食丝竹,辄以自乐,秀才能暂出为主否?夜深,计已脱冠,纱巾而来,可称疏野。”庾闻青衣受命,畏其来也,乃闭门拒之。青衣扣门,庚不应,推不可开,遽走复命。一女曰:“吾辈同欢,人不敢预。既入其门,不召亦合来谒。闭门塞户,羞见吾徒,呼既不来,何须更召。”於是一人执尊,一人乣司。酒既巡行,丝竹合奏。殽馔芳珍,音曲清亮。庚度此坊南街,尽是墟墓,绝无人住;谓从坊中出,则坊门已闭。若非妖狐,乃是鬼物。今吾尚未惑,可以逐之。少顷见迷,何能自悟。”於是潜取搘床石,徐开门突出,望席(“席”原作“尘”,据明抄本补。)而击,正中台盘,纷然而散。庚逐之,夺得一盏,以衣系之。及明视之,乃一白角盏,奇不可名。院中香气。数日不歇。盏锁於柜中,亲朋来者,莫不传视,竟不能辨其所自。后十余日。转观数次,忽堕地,遂不复见。庚明年,进士上第。(出《续玄怪录》) 张庾考举进士,元和十三年,住在长安升道里南街。十一月八日夜间,仆人在其他地方住宿,张庾独自在月光下,忽然闻到满院特异的香味。正在吃惊,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近。张庾拖着鞋子走着听,几个婢女年龄十八九岁,娇艳美丽无比,推门而入,说:“踏着月光追逐胜景,不必乐游原野,只有这个院子的小台藤架就行了。”于是带领少女七八个人,容貌都是艳丽绝妙,服装首饰非常华丽。好象豪门贵族家的人。张庾跑到堂中躲避,垂帘看她们。诸女慢慢行走,直接到藤架下。一会儿,摆好床榻,雕盘玉尊杯杓。都是奇异的物品。八人围坐,婢女拿着乐器的有十人,拿着拍板站着的两人,左右侍候站立的十人。丝管音乐刚要开始,坐上一人说:“不告诉主人,就要奏乐,难道不是怠慢了吗?既然是这里的土绅,邀请来一起欢乐行吗?”于是让一婢女传话说:“姊妹踏着月光。偶然进入贵院,酒食乐器已准备好,就在这里自行欢乐,秀才能否暂且出来做主人呢?夜已深了。想来已经脱掉帽子,戴上纱巾来,正和我辈粗疏相称。”张庾听到婢女受旨承今,怕她进来,就关门拒绝她。婢女扣门,庾不答应,推不开,急忙跑回去报告,一女说:“我们在一起欢乐,人家不敢参与。已经进了他家门,不招呼也应该来见,关门堵窗,害羞见我们。叫他既然不来,那时还需要再招呼呢?”于是一人拿着酒杯,一人督察,酒已经过了几巡,丝竹音乐一起奏响。山珍海味摆满,音乐曲调响亮。张庾想这个坊的南街,都是废墟坟墓,绝对没有人住。说从坊中出来,可是坊门已经关闭。如果不是妖狐,就是鬼。现在我还没有迷惑。可以赶跑她们,一会儿被迷惑,怎能自己醒悟呢。于是默默地取出支床的石头,慢慢开门突然冲出,向宴席打去。正好打中台上盘子,她们纷纷逃散。张庾追赶她们,夺得一盏,用衣带绑上它。到天亮看它,是一个白角盏,稀奇不能说出它的名字。院中的香气。多日不尽,把盏锁放在柜中,亲朋来人,没有不传看的,竟然不能辨别出它的出处。又过了十多天,转动观看多次,忽然掉在地上,于是就不见了。庾第二年,考中了进士。 刘方玄 山人刘方玄自汉南抵巴陵,夜宿江岸古馆。厅西有巴篱隔之,又有一厅,常扃锁。云,多怪物,使客不安,已十年不开矣。中间为厅,廊崩摧。郡守完葺,至新净,而无人敢入。方玄都不知之。二更后,月色满庭,江山清寂。唯闻篱西有妇人言语笑咏之声,不甚辨。唯一老青衣语稍重而秦音者,言曰:“往年阿郎贬官时,常令老身骑偏面騧,抱阿荆郎。阿荆郎娇,不肯稳坐。或偏于左。或偏于右。附损老身左膊。至今天欲阴,则酸疼焉。今又发矣。明日必天雨。如今阿荆郎官高也,不知有老身无?”复闻相应答者。俄而有歌者,歌音清细,若曳缕之不绝。复吟诗,吟声切切,如含酸和泪之词,不可辨其文。久而老青衣又曰:“昔日阿荆郎,爱念‘青青河畔草”,今日亦可谓‘绵绵思远道’也。”仅四更,方不闻。明旦果大雨。呼馆吏讯之,吏云:“此西厅空无人。”方叙宾客不敢入之由,方玄因令开院视之,则秋草苍占没阶,西则连山林,无人迹也。启其厅,厅则新净,了无所有。唯前间东柱上有诗一首,墨色甚新。其词曰:“爷娘送我青枫根,不记青风几回落。当时手刺衣上花,今日为灰不堪著。”视其言,则鬼之诗也。馆吏云,此厅成来,不曾有人居。亦先无此题诗处。乃知夜来人也,复以此访於人,终不能知之。(出《博异记》)。 隐士刘方玄从汉南到达巴陵,夜间住在江边的古馆,厅西有篱笆隔开,还有一厅,总锁着门。据说,多有怪物,使人不安稳,已经十年不开了。中间是大厅。走廊倒塌。郡守全部修葺,达到又新又干净。可是无人敢进入。方玄完全不知道这些。二更以后。月色照满院子,江山冷清寂静,只听到篱笆西边有妇人说笑的声音,不很清楚,只有一老婢女话声稍大而且是秦地腔调,说道:“往年阿郎贬官的时候,常常让我身骑偏面馻。抢着阿荆郎,阿荆郎娇气,不肯稳坐。有时偏在左,有时偏在右,掉下来损伤了我的左胳膊。到现在要阴天,就酸疼。如今又复发了,明日天一定下雨。如今阿荆郎官高了,他还不知道有没有我。”又听到应答的。一会儿有个唱歌的,歌声清脆细腻,象拖着的线不断绝。又吟诗,吟声凄厉,象含着辛酸和眼泪的词,不能辨清那些字。过了好久,老婢女又说:“从前的阿荆郎,爱念青青的河边草。现在可称得上绵绵思念远道了。”将近四更,才听不到声音。第二天早晨,果然下了大雨,召呼馆吏打听,吏说:“这个西厅空着无人。”才说明宾客不敢进入的原因。方玄于是让打开院门看看,只见那秋草苍苔遮没了台阶,西边连着山林,没有人迹。打开厅门,厅里新鲜干净,一无所有。只是前屋东边的柱子上有诗一首,墨迹很新,那词是:“爷娘送我青枫根,不记青风几回落。当时手刺衣上花,今日为灰不堪著。”看那文字,是鬼写的诗。馆吏说:“这厅建成以来,不曾有人居住,先前也没有这题诗的地方。”才知道夜里有人来。又就这事去寻访别人,终究不能查明。 光宅坊民 元和中,光宅坊民失姓名,其家有病者。将困,迎僧持念,妻儿环守之。一夕,众仿佛见一人入户,众遂惊逐,乃投於瓮间。其家以汤沃之,得一袋,盖鬼间取气袋也。忽听空中有声,求其袋,甚衷切,且言“我将别取人以代病者。”其家因掷还之,病者即愈。(出《酉阳杂俎》) 元和年间,光宅坊平民,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他家有个病人,将要困顿。请来僧人念经。妻子儿女环围守着他。一天晚上,众人仿佛看见一人进屋,大家于是惊起追逐,就投到瓮里,他们家用热水灌它,得到一个袋,可能是阴间取气袋。忽听空中有声音,要那袋子,很哀伤恳切,并且说:“我将取别人来以代替病者。”他家于是投掷还给他。病者就好了。 淮西军将 元和末,有淮西军将,使於汴州,止驿中。夜久,眠将熟,忽觉一物压己,军将素健,惊起,与之角力,其物遂退,因夺得手中革囊。鬼暗中衷祈甚苦,军将谓曰:“汝语我物名,我当相还。”鬼良久曰:“此蓄气袋耳。”军将乃举甓击之,语遂绝。其囊可盛数升,绛色,如藕丝,携於日中无影。(出《酉阳杂俎》) 元和末年,有个淮西军将,被派遣到汴州,住在驿馆里。夜深,睡得将熟,忽然觉得一物压着自己。军将一向健壮,惊起,用武力争胜,那物就退却,于是夺得他手中的皮袋。鬼暗中苦苦祈求。军将对他说:“你告诉我这物品的名字,我就还给你。”鬼过了很久才说:“这是蓄气袋。”军将就举砖击打他,话语就断绝了。那袭可盛好几升,绛色,象藕丝,拿到日光中没有影子。 郭翥 元和间,有郭翥者,常为鄂州武昌尉。与沛国刘执谦友善,二人每相语,常恨幽显不得通。约先没者,当来告。后执谦卒数月,翥居华阴。一夕独处,户外嗟吁,久而言曰:“闻郭君无恙。”翥聆其音,知执谦也,曰:“可一面也。”曰:“请去烛,当与子谈耳。”翥即撤烛,引其袂而入,与同榻,话旧历历然。又言冥途(“途”原作“话”,据明抄本改。)罪福甚明,不可欺。夜既分,翥忽觉有秽气发于左右,须臾不可受。即以手而扪之,其躯甚大,不类执谦。翥有膂力,知为他怪,因揽其袂,以身加之,牢不可动,掩鼻而卧。既而告去,翥佯与语,留之将晓,求去愈急,曰:“将曙矣,不遣我,祸且及予。”翥不答,顷之,遂不闻语。俄天晓,见一胡人,长七尺余,如卒数日者。时当暑,秽不可近。即命弃去郊外,忽有里人数辈望见,疾来视之,惊曰:“果吾兄也,亡数日矣,昨夜忽失所在。”乃取尸而去。(出《宣室志》) 元和年间,有个叫郭翥的,曾经做过鄂州武昌尉,与沛国刘执谦友好。二人曾经相互说过,总怨恨阴阳间不能相通,约定先死的应当来告诉。后来执谦死了几个月,翥居住在华阴。一个晚上独住一处,听到窗外有叹息声,过了很久说道:“听说郭君无病。”翥听他的声音,知道是执谦。说:“可以见一面吗?”回答说:“请撤去蜡烛,应当和你谈谈。”翥就撤去蜡烛,拉着他的袖子进来,与他同床,谈论历历在目的往事,又说阴间的罪福非常分明,不能欺骗。夜已深,翥忽然闻到有污秽的气味散发在左右,一会儿就不能忍受。就用手摸他,他的身体很大,不象执谦,翥很有气力,知道被他欺骗,于是抓住他的衣袖,用身子压住牢不可动,捂着鼻子躺着。那人不久说要离去。翥假装和他谈话,留他到天亮。那人要求离开越发着急。说:“将要天亮,不打发我走,祸患将要累及到你。”翥不回答,一会儿,就没再听到言语。不久天亮,看见是一个胡人,身长七尺多,象死了几天的样子,当时还是暑天,污秽得不可接近。就让人把放扔到郊外。忽然有里人多人望见,急忙来看,吃惊地说:“果然是我的哥哥。死了几天,昨晚忽然失踪。”于是取尸体离开。 裴通远 唐宪宗葬景陵,都城人士毕至。前集州司马裴通远家在崇贤里,妻女辈亦以车舆纵观於通化门。及归,日晚,驰马骤。至平康北街,有白头妪步走,随车而来,气力殆尽。至天门街,夜鼓时动,车马转速,妪亦忙遽。车中有老青衣从四小女,其中有哀其奔迫者,问其所居,对曰:“崇贤。”即谓曰:“与妪同里,可同载至里门耶?”妪荷愧,及至,则申重辞谢。将下车,遗一小锦囊。诸女共开之,中有白罗,制为逝者面衣四焉。诸女惊骇,弃於路。不旬日,四女相次而卒。(出《集异记》) 唐宪宗安葬景陵,都城人士都到了。原集州司马裴通远家在崇贤里。妻子儿女们也乘车到通化门纵情观看。到了回去的时候,天已将晚,驱马快跑。到了平康北街,看见一个白发老太婆奔跑,随车而来,气力用尽。到了天门街,夜鼓报时声响,车马转快,老太婆也忙着快追。车中有老婢女跟随四小女子,其中有个哀怜她奔跑的,问她住所,回答说:“在崇贤里。”就对她说:“和你同在一个里住,可以一起坐到里门了。”老太婆感到很惭愧。等到了地方,就说了非常感谢的话,将要下车,赠送了一个小锦囊。诸女一起打开它,里面有白罗,做成死人的衣服四件。诸女惊恐,弃掷到路上,不过十天,四女相继死去。 郑绍 商人郑绍者,丧妻后,方欲再娶。行经华阴,止于逆旅。因悦华山之秀峭,乃自店南行。可数里,忽见青衣谓绍曰:“有人令传意,欲暂邀(“邀”原作“命”,据明抄本改。)君。”绍曰:“何人也?”青衣曰:“南宅皇尚书女也。适於宅内登台,望见君,遂令致意。”绍曰:“女未适人耶?何以止於此?”青衣曰:“女郎方自求佳婿,故止此。”绍诣之,俄及一大宅,又有侍婢数人出,命绍入,延之于馆舍。逡巡,有一女子出,容质殊丽,年可初笄,从婢十余,并衣锦绣。既相见,谓绍曰:“既遂披觌,当去形迹,冀稍从容。”绍唯唯随之,复入一门,见珠箔银屏,焕烂相照,闺阃之内,块然无侣。绍乃问女:“是何皇尚书家?何得孤居如是耶?尊亲焉在?嘉偶为谁?虽荷宠招,幸祛疑抱。”女曰:“妾故皇公之幼女也。少丧二亲,厌居城郭,故止此宅。方求自适,不意(“意”原作“偶”,据明抄本改。)良人,惠然辱顾。既惬所愿,何乐如之?”女乃命绍升榻。坐定,具酒殽,出妓乐。不觉向夕。女引一金缶献绍曰:“妾求佳婿,已三年矣。今既遇君子,宁无自得。妾虽惭不称,敢以金缶合卺,愿求奉箕帚,可乎?”绍曰:“余一商耳。多游南北,惟利是求,岂敢与簪缨家为眷属也。然遭逢顾遇,谨以为荣,但恐异日为门下之辱。”女乃再献金缶,自弹筝以送之。绍闻曲音凄楚,感动於心。乃饮之交献,誓为伉俪,女笑而起。时夜已久,左右侍婢,以红烛笼前导成礼。到曙,女复于前阁,备芳醪美馔,与绍欢醉。经月余,绍曰:“我当暂出,以缉理南北货财。”女郎曰:“鸳鸯配对,未闻经月而便相离也。”绍不忍。后又经月余,绍复言之曰:“我本商人也,泛江湖,涉道途,盖是常也。虽深承恋恋,然若久不出行,亦吾心之所不乐者。愿勿以此为嫌,当如期而至。”女以绍言切,乃许之。遂於家园张祖席,以送绍,乃橐囊就路。至明年春,绍复至此,但见红花翠竹,流水青山,杳无人迹。绍乃号恸,经日而返。(出《潇湘录》)。 商人郑绍,丧妻以后,正想再娶。行路经过华阴,住在旅馆。因为喜欢华山的秀美峻峭,就从店往南走,能有几里地,忽然看见一婢女对绍说:“有人让我传话,要暂时邀请你。”绍说:“是什么人?”婢女说:“是南宅皇尚书的女儿,刚才在宅院内登台,看见你,于是让我来传达意思。”绍说:“那女子没嫁人吗?因为什么住在这里?”婢女回答说:“女郎正在自己寻找佳婿,所以住在这里。”绍前往,不久到了一个大宅院,又有侍婢多人出来,让绍进去,请他到馆舍。一会儿,有一个女子出来,容貌非常美丽,岁数刚到成年。跟随的婢女十多人,都穿着锦绣。相见后,对绍说:“既然已经相见,就应去掉那些仪容礼貌,希望稍稍舒缓些。”绍顺从地跟着,又进入一门,看见珠帘银屏,光彩相照,内室里,孤独的样子没有伴侣。绍就问女子道:“是什么皇尚书家?怎么独居得如此呢?父母亲在哪里?佳偶是谁?虽然幸蒙宠招,希望除去疑虑。”女子说:“我是已故皇公的幼女,年少丧失了父母,厌烦在城里居住,所以住在这个宅院,正在寻求自嫁,没想到承蒙君子惠顾,已满足了我的心愿,什么快乐比得上这个!”女子让绍上床,坐定后,备办了酒殽,出来歌妓奏乐,不知不觉天色将晚。女子拿来一个金缶献给绍说:“我寻找佳婿,已经三年了,今天就遇上了你,难道不是自己得到的吗?我虽然羞愧不能使你称心如意,敢用金缶合卺,情愿侍奉你,操持家务,可以吗?”绍说:“我是一个商人,大都游南闯北,只图利,怎敢与官宦人家结成眷属?但能相逢相遇,深感荣幸了,只怕他日被门下羞辱。”女子就再次献上金缶,亲自弹筝送给他。绍听到那曲调凄楚,内心受到感动,就饮酒接受献的东西,发誓结成夫妻。女子笑着起来。当时夜已深,左右的侍婢,用红烛灯笼在前引导完成婚礼。到了天亮,女子又在前厅,备办了好酒美食,与绍欢畅饮酒。过了一个多月,绍说:“我应该暂时离开,调理南北的货物财产。”女郎说:“鸳鸯配对,没听说过了一个月就离开。”绍不忍心,后来又经过了一个月,绍又对她说:“我本商人,走江湖,闯南北,都是正常的。虽然承蒙你的眷恋,可是如果长久的不出去,也使我的心情不高兴,希望不要因此被怨恨,一定按期回来。”女郎因为绍说得肯切,就答应了他。于是在家园摆设酒席,送别郑绍。绍就带着口袋上路。到了第二年春天,绍又到这里,只见红杏翠竹,流水青山,全无人迹。绍于是号陶大哭,过了一天才返回。 孟氏 维扬万贞者,大商也,多在於外,运易财宝以为商。其妻孟氏者,先寿春之妓人也,美容质,能歌舞。薄知书,稍有词藻。孟氏独游於家园,四望而乃吟曰:“可惜春时节,依然独自游。无端两行泪,长秪对花流。”吟诗罢,泣下数行。忽有一少年,容貌甚秀美,逾垣而入,笑谓孟氏曰:“何吟之大苦耶?”孟氏大惊曰:“君谁家子?何得遽至於此,而复轻言之也?”少年曰:“我性落魄,不自拘检,唯爱高歌大醉。适闻吟咏之声,不觉喜动于心,所以逾垣而至。苟能容我於花下一接良谈,而我亦或可以强攀清调也。”孟氏曰:“欲吟诗耶?”少年曰:“浮生如寄,年少几何?繁花正妍,黄叶又坠。人间之恨,何啻千端。岂如且偷顷刻之欢也。”孟氏曰:“妾有良人万贞者,去家已数载矣。所恨当兹丽景,远在他方。岂惟惋叹芳菲,固是伤嗟契阔。所以自吟拙句,盖道幽怀。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少年曰:“我向闻雅咏,今睹丽容,固死命犹拚,且责言何害?”孟氏即命笺,续赋诗曰:“谁家少年儿,心中暗自欺。不道终不可,可即恐郎知。”少年得诗,乃报之曰:“神女得张硕,文君遇长卿。逢时两相得,聊足慰多情。”自是孟氏遂私之,挈归己舍。凡逾年,而夫自外至。孟氏忧且泣,少年曰:“勿尔,吾固知其不久也。”言讫,腾身而去,顷之方没,竟不知其何怪也。(出《潇湘录》) 扬州的万贞是大商人,经常在外,运送财宝,以这做为买卖。他的妻子孟氏原来是寿春的妓女,体态美丽,能歌善舞,略知诗书,稍有文采。孟氏在家园独自游玩,四处张望后吟道:“可惜春时节,依然独自游。无端两行泪。长秪对花流。”吟诗完了,掉下几行眼泪。忽然有一个少年,容貌很秀美。跳墙而入,笑着对孟氏说:“为什么吟得这么痛苦呢?”孟氏大惊道:“你是谁家的,怎么突然来到这里,又说轻挑的话呢?”少年说:“我性情落魄,不能自我约束,只爱高歌醉酒,刚才听到你吟咏的声音,不知不觉在内心感到喜欢,所以越墙来到这里,如果能在花下容我好好谈谈,那么我也许可以勉强攀谈诗词。”孟氏说:“想要吟诗呀。”少年说:“人生象托付,年少能有多少?繁花正娇妍,黄叶又附落。人间的怨恨,何止千端!哪如暂且偷顷刻的欢乐呢?”孟氏说:“我有丈夫叫万贞,离家已经几年了,所遗憾的是当此美景,远在他方。哪里只是感叹花草,本来是感伤离别之情,所以自己吟咏诗句,倾吐深深的怀念。没想到你跑到我这地方,是什么原因?”少年说:“我从前就听说你优雅的吟咏,现在看到你美丽的容貌,本来命都可以拚上,听些责骂的话又有何妨!”孟氏就让拿来纸张,接着赋诗道:“谁家少年儿,心中暗自欺。不道终不可,可即恐郎知。”少年得到诗,又回报道:“神女得张硕,文君遇长卿。逢时两相得,聊足慰多情。”从此孟氏就和他私通,领回自己的屋子。大概超过了一年,丈夫从外地回来。孟氏担心并且哭泣。少年说:“你不要这样,我本来知道那是不会长久的。”说完,腾身离开,一会儿就没有了,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怪物。 卷第三百四十六 鬼三十一 卷第三百四十六鬼三十一 利俗坊民太原部将成公逵送书使者臧夏踏歌鬼卢燕李湘马震刘惟清董观钱方义 利俗坊民 长庆初,洛阳利俗坊,有民行车数两,将出长夏门。有一人负布囊,求寄囊于车中,且戒勿妄开,因返入利俗坊。才入,有哭声。受寄者因发囊视之,其口结以生绠,内有一物,其状如牛胞,及黑绳长数尺。民惊,遽敛结之。有顷,其人亦复,曰:“我足痛,欲憩君车中,行数里,可乎?”民知其异,乃许之。其人登车,览囊不悦,顾谓民曰:“君何无信?”民谢之,又曰:“我非人,冥司俾予录五百人,明历真、虢、晋、绛,及至此。人多虫,唯得二十五人耳。今须往徐泗。”又曰:“君晓予言虫乎?”患赤疮即虫耳。车行二里,遂辞有程,不可久留,“君有寿,不复忧矣。”忽负囊下车,失所在。其年夏,诸州人多患赤疮,亦有死者(出《宣室志》) 长庆初年,洛阳利俗坊,有百姓推车数辆,将要出长复门。有一个人背着布袋,要求把布袋寄存在车里,并且告戒不要乱打开。于是返回利俗坊,才进入,听到有哭声。接受寄存的人就打开口袋看,那袋口用绳子打着结,里面有一个东西,那形状象牛的胞胎,牵扯黑绳长几尺。那人吃惊,立刻收起打上结。不久,那放布袋的人又来了,说:“我脚疼,想在你的车中休息,走几里,行吗?”人们知道他奇异,就答应了他。那人上车,看了口袋很不高兴,回头对车主说:“你怎么不守信用呢?”那人谢罪。又说:“我不是人,冥司派我收录五百人,我走遍了真、虢、晋、绛几个州,才来到这里,人多虫,只得到二十五人,现在要到徐泗。”又说:“你明白我说的虫吗?患赤疮就是虫啊。”车走了二里,就告辞登程:“不能久留,你有寿命,不用担忧了。”忽然背着口袋下车,失去踪影。那年夏天,各州有很多人患赤疮,也有死的。 太原部将 长庆中,裴度为北部留守,有部将赵姓者,病热且甚。其子煮药于室,既置药于鼎中。抅火。赵见一黄衣人,自门来,止于药鼎旁。挈一囊,囊中有药屑,其色洁白,如麦粉状,已而致屑于鼎中而去。赵告其子,子曰:“岂非鬼乎?是欲重吾父之疾也。”遂去药。赵见向者黄衣人再至,又致药屑鼎中。赵恶之,亦命弃去。复一日昼寝,其子又煮药,药熟而赵寤,遂进以饮之。后数日,果卒。(出《宣室志》) 长庆年间,裴度做北部留守,有个部将姓赵,有病发高烧很厉害。他的儿子在屋里煮药,已经把药放到鼎里,点着了火。赵看见一个穿黄衣的人从门进来,停在药鼎旁,拿着一个袋子,袋中有药末,那颜色洁白,象麦粉的样子,旋即把药末放到鼎里而离去。赵告诉他的儿子,儿子说:“莫非是鬼吗?这是要加重我父亲的病。”就去掉了药。赵看见先前的黄衣人又来了,又把药末放到鼎里。赵讨厌它,又让把药扔掉。又一天赵白天睡觉,他的儿子又煮药,药煮好而赵睡醒,于是给他喝了,过了几天,果然死了。 成公逵 李公颜居守北都时,有部将成少仪者,其子曰公逵,常梦一白衣人入曰:“地府命令我召汝。”逵拒之,使者曰:“冥官遣召一属龙人,汝既属龙,何以逃之?”公逵绐曰:“某非属龙者,君何为见诬。”使者稍解,顾曰:“今舍汝归,当更召属龙者。”公逵惊寤,且以其梦白於少仪。少仪有卒十余人,常在其门下,至明日,一卒无疾而卒。少仪因讯其年,其父曰:“属龙。”果公逵之所梦也。(出《宣室志》。) 李公颜驻守北都的时候,有个部将叫成少仪。他的儿子叫公逵。曾经梦见一个穿白衣的人说:“地府命我召你。”逵拒绝他。使者又说:“冥官派遣我召一个属龙的人,你既然属龙,凭什么逃脱?”公逵欺骗说:“我不属龙,你为什么诬陷我?”使者稍稍缓和,看着他说:“现在放你回去,应该另召一个属龙的。”公逵惊醒,并且把他的梦告诉少仪。少仪有士卒十多人,常在他的门下。到了第二天,一个士卒无病而死。少仪于是打听他的年龄,他的父亲说:“属龙。”果然是公逵梦到的。 送书使者 昔有送书使者,出兰陵坊西门,见一道士,身长二丈余,长髯危冠。领二青裙,羊(明抄本“羊”作“髽”,下同。)髻,亦长丈余。各担二大瓮,瓮中数十小儿,啼者笑者,两两三三,自相戏乐。既见使者,道士回顾羊髻曰:“庵庵。”羊髻应曰:“纳纳。”瓮中小儿齐声曰:“嘶嘶。”一时北走。不知所之。(出《河东集》) 从前有个送书信的使者,出了兰陵坊西门,看见一个道士,身高二丈多,长长的胡须,高高的帽子。带领两个穿黑裙子的人,梳着羊髻,也高一丈多,各挑着两个大瓮。瓮里有几十个小孩,哭的笑的,三三两两,互相戏乐。看见了使者,道士回头看羊髻说:“庵庵。”羊髻答应说:“纳纳。”瓮里的小孩齐声说:“嘶嘶。”立刻向北跑,不知去向。 臧夏 上都安邑坊十字街东,有陆氏宅,制度古醜,人常谓凶宅。后有进士臧夏僦居其中,与其兄咸尝昼寝。忽梦魇,良久方寤,曰:“始见一女人,绿裙红袖,自东街而下。弱质纤腰,如雾潆花,收泣而云:‘听妾一篇幽恨之句。’其辞曰:“卜得上峡日,秋天风浪多。江陵一夜雨,肠断木兰歌。’”(出《河东记》) 上都安邑坊十字街东,有个陆氏宅院,样式古怪,人们常说这是凶宅。后来有个进士臧夏租赁住在那里,和他哥哥都曾在白天睡觉,忽然做恶梦惊叫,很久才醒。说:“方才看见一个女人,穿着绿裙红袖,从东街而来,体弱腰细,象雾蒙花,停止哭泣而说道:‘听我一篇幽恨诗句吧。’那词是:‘卜得上峡日,秋天凤浪多。江陵一夜雨,肠断木兰歌。’” 踏歌鬼 长庆中,有人於河中舜城北(“城北”原作“成死”,据明抄本改。)鹳鹊楼下见二鬼,各长三丈许,青衫白袴,连臂踏歌曰:“河水流溷溷,山头种荞麦。两个胡孙门底来,东家阿嫂决一百。”言毕而没。(出《河东记》) 长庆年间,有人在河中舜城壮鹳鹊楼下看见两个鬼,各高三丈多,穿着青衫白裤,挽着臂膊踏歌道:“河水流溷溷,山头种荞麦。两个胡孙门底来,东家阿嫂决一百。”说完就没有了。 卢燕 长庆四年冬,进士卢燕,新昌里居。晨出坊经街,槐影扶疏,残月犹在。见一妇人,长三丈许,衣服尽黑。驱一物,状若羝羊,亦高丈许。自东之西,燕惶骇却走,妇人呼曰:“卢五,见人莫多言。”竟不知是何物也。(出《河东记》) 长庆四年冬天。进士卢燕。住在新昌里,早晨到坊北街。槐树影子摇摆,残月还在。看见一个妇人。高三丈多,穿的衣服全是黑的,驱赶一个东西,样子象公羊,也高有一丈左右,从东向西去。卢燕惊恐往回跑。妇人呼喊道:“卢石,看见人不要多说。”竟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李湘 卢从史以左仆射为泽潞节度使,坐与镇州王承宗通谋,贬欢州,赐死於康州。宝历元年,蒙州刺史李湘,去郡归阙。自以海隅郡守,无台阁之亲,一旦造上国,若沧海泛扁舟者。闻端溪县女巫者,知未来之事,维舟召焉。巫曰:“某乃见鬼者也,见之皆可召。然鬼有二等,有福德者,精神俊爽。往往自与人言:贫贱者,气劣神悴,假某以言事,尽在所遇。非某能知也?”湘曰:“安得鬼而问之?”曰:“厅前楸树下,有一人衣紫佩金者,自称泽潞卢仆射,可拜而请之。”湘乃公服执简,向树而拜。女巫曰:“仆射已答拜。”湘遂揖上阶,空中曰:“从史死於此厅,为弓弦所迫,今尚恶之。使君床上弓,幸除去之。”湘命去焉。时驿厅副阶上,唯有一榻,湘偶忘其贵,将坐问之。女巫曰:“仆射官高,何不延坐,乃将吏视之?仆射大怒,去矣。急随拜谢,或肯却来。”湘匍匐下阶,问其所向,一步一拜,凡数十步。空中曰:“公之官,未敌吾军一裨将,奈何对我而自坐?”湘再三辞谢。巫曰:“仆射回矣。”於是拱揖而行。及阶,巫曰:“仆射上矣。”别置榻。设裀込以延之。巫曰:“坐矣。”湘乃坐。空中曰:“使君何所问?”对曰:“湘远官归朝,伏知仆射神通造化,识达未然。乞赐一言,示其荣悴。”空中曰:“大有人接引,到城一月,当刺梧州。”湘又问,不复言。湘因问曰:“仆射去人寰久矣,何不还生人中,而久处冥寞?”曰:“吁!是何言哉?人世劳苦,万愁缠心,尽如灯蛾。争扑名利,愁胜而发白,神败而体羸。方寸之间,波澜万丈,相妬相贼,猛如豪兽。吾已免离,下视汤火,岂复低身而卧其间乎?且夫据其生死,明晦未殊。学仙成败,则无所异。吾已得炼形之术也。其术自无形而炼成三尺之形,则上天入地,乘云驾鹤,千变万化,无不可也。吾之形所未园者,三寸耳。飞行自在,出幽入明,亦可也。万乘之主不及吾,况平民乎?”湘曰:“炼形之道,可得闻乎?”曰:“非使君所宜闻也。”复问梧州之后,终不言,乃去。湘到京,以奇货求助,助者数人。未一月,拜梧州剌史。竟终于梧州,卢所以不复言其后事也欤?(出《续玄怪录》) 卢从史以左仆射做泽潞节度使,犯了与镇州王承宗合谋的罪贬到欢州,赐死在康州。宝历元年,蒙州刺史李湘,离郡回京城,自己认为是边远的郡守,没有台阁的亲属,一旦回到京都,就象在沧海里飘流的扁舟。听说端溪县有个女巫,能知未来的事,派人请她来。女巫说:“我是能看见鬼的,见到了都能召示。可是鬼有两等,有福德的,精神俊爽,往往自己与人说话;贫贱的,气势低劣精神憔悴,借助我而说事情,全在于所遇到的,不是我能知道的。”李湘说:“怎么能得到鬼而问他呢?”女巫说:“厅前的楸树下,有一个穿紫衣佩带金饰的,自称泽潞卢仆射,可以跪拜而请他。”李湘就穿着公服拿首简牍,面向大树而跪拜。女巫说:“仆射已经答拜。”李湘于是拱揖上台阶。空中说道:“从史我死在这厅里,被弓箭所杀害,现在还厌恶它,你床上的弓,希望除掉。”湘让去掉。当时驿厅副阶上,只有一张床,湘偶然忘记那贵客,要坐下问他。女巫说:“仆射是高官,为什么不请他坐,当做差吏对待他。”仆射大怒,走了。李湘急忙跟随跪拜谢罪,又诚恳地请他回来。李湘匍匐下台阶,问他去的方向,一步一拜,共计几十步。空中说:“你的官职,赶不上我军中的一个副将,怎么面对我而自己坐下?”湘再三说明谢罪。女巫说:“仆射回来了。”于是拱揖而走,到了台阶,女巫说:“仆射上来了。”别处摆放了坐床,放上坐垫请他坐。女巫说:“坐下了。”湘才坐下。空中说:“你要问什么?”回答说:“我是边远的官吏回朝,知道仆射神通造化广大,知道未来,乞求恩赐一言,明示那荣升与困顿。”空中说:“大有人接待引荐,到京城一个月,就能任命为梧州剌史。”湘又问,不再说。湘于是问道:“仆射离开人间很久了,为什么不回到人生中来,而长久处在寂寞的冥府?”说道:“唉,这是什么话,人世间劳苦,万愁缠心,都象飞蛾扑灯,争名夺利,愁到极点而头发变白,精神颓败而身体瘦弱。内心里,波澜万丈,互相嫉妒互相仇视,凶猛得象巨大的野兽,我已经幸免脱离向下看如汤似火的人间,难道再低身而生活在那里吗?再说根据那生与死,阴间阳间没有什么两样。学仙成败,就没有什么差别。我已得到炼形之术,那术从无形而炼成三尺之形,那么上天入地,乘云驾鹤,千变万化。没有不可以的。我的形还没有炼圆满,只有三寸罢了,飞行自由自在,离开阴间到阳间,是可以的,皇上也赶不上我,何况平民呢?”湘问:“炼形之道,可以听听吗?”回答说:“不是你应该听的。”又问梧州之后的事情,终究没说,就离去了。湘到京城,用奇货求人帮助,帮助他的有几个人。不到一个月,官拜梧州剌史,最后死在梧州,这就是卢不再说他后事的原因。 马震 扶风马震,居长安平康坊。正昼,闻扣门。往看,见一赁驴小儿云:“适有一夫人,自东市赁某驴,至此入宅,未还赁价。”其家实无人来,且付钱遣之。经数日,又闻扣门,亦又如此。前后数四,疑其有异。乃置人于门左右,日日候之。是日,果有一妇人,从东乘驴来,渐近识之,乃是震母,亡十一年矣。葬于南山,其衣服尚是葬时者。震惊号奔出,已见下驴,被人觉,不暇隐灭。震逐之,环屏而走。既而穷迫,入马厩中,匿身后墙而立。马生连呼,竟不动。遂牵其裾,卒然而倒,乃白骨耳。衣服俨然,而体骨具足。细视之,有赤脉如红线,贯穿骨间。马生号哭,举扶易之,往南山,验其坟域如故。发视,棺中已空矣。马生遂别卜,迁窆之。而竟不究其理。(出《续玄怪录》) 扶风的马震,居住在长安平康坊。正在白天,听到扣门声,前去看,见一租驴的小孩说:“刚才有一个夫人,从东市租我的驴,到这进入宅院,没给租钱。”他家确实没有人来,暂且付钱打发他走。过了几天,又听到扣门声,也是如此,前后多次。怀疑这里有特异情况。就安排人在门的左右,天天守候。这一天,果然有一个妇人,从东乘驴来,渐渐走近,认出了她,是马震的母亲,死了已经十一年了,葬在南山,她的衣服还是安葬时穿的。马震吃惊地哭着跑出来,已经看见她下驴,被人发觉,没有时间隐灭。马震追她,绕着屏风跑,不久实在没法,进到马厩里,藏身在后墙站立着。马生连续喊叫,竟然不动。于是拽她的衣襟,突然倒地,是白骨罢了,衣服依然如故,而尸骨完整无缺。细看它,有赤脉象红线,贯穿在骨间。马生号啕痛哭,抬扶整理好尸骨。到南山查验那坟如旧。打开看,棺材里已经空了。马生就另外选择,变受地方落葬,而最终也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刘惟清 阴北把关,南御并山滨济,空阔百里,无人居。地势险厄,用兵者,先据此为胜。迄今天阴日暮,鬼怪往往而出。长庆三年春,平卢节度使薛苹遣衙门将刘惟清使于东平,途出於此。时日已落,忽於野次,遥见幕幄营伍,旌旗人马甚众,烟火极远。惟清少在戎旅,计其部分,可五六万人也。惟清不知。甚骇之。俄有辎重鼓角,部队纷纭,或歌或语,宣言竞进。惟清乃缓辔出於其中。忽有衣者徒行叩惟清,将夺马。惟清与之争,因跃马绝道,而者执之愈急。惟清有膂力,以所执铁鞭棰其背。者不甚拒,良久舍去。惟清复路,则向之军旅已过矣。夜阑,方及前驿,会同列将浑钊,自滑使还,亦馆於此。闻惟清至,迎之,则惟清冥然无所知。众扶持环视,久之乃寤,遂话此事,不二三日,至东平,既就馆,亦不为他人道。先是东平有术士皇甫喈者,落魄不仕,衣蓝缕,众甚鄙之。一日,惟清出游,喈於途中遥指曰:“刘押衙。”惟清素衣(“素”下明抄本无“衣”字。)未识,因与相款。(“款”原作“疑”,据明抄本改。)喈曰:“本恐他人取马,故牵公避道,奈何却以铁鞭相苦?赖我金铠在身,不尔,巨力坚策,岂易当哉。”笑而竟去。惟清从人辞谢,将问其故,喈跃入稠人中,不可复见。后四年,李同捷反於沧景,时大下兵皆由平阴以入贼境,岂阴兵先致讨欤?(出《异闻录》,明抄本作出《集异记》。) 阴北把关,南边山连着山直到水边,空旷开阔百里,无人居住,地势险要,用兵的先占据这就能取胜。到现在天阴日晚,鬼怪常常出来。长庆三年春天,平卢节度使薛苹派衙门将刘惟清出使到东平,路经这里,当时太阳已落山。忽然在野地里,远远看见军营帐篷,旌旗人马很多,烟火很远。惟清年少就在军旅中,估计那部人,能有五六万人。惟清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很害怕。一会儿有辎重鼓角响起,部队纷纷行动,有的唱歌有的说话,喧闹前进。惟清就拉着缰绳轻轻在那里经过。忽然有一个穿丧服的步行来叨问惟清,要夺他的马。惟清和他用力争夺,于是跃马跑出道外。而穿丧服的抓着缰绳更紧。惟清有体力,用拿的铁鞭连打他的背部。穿丧服的人不特别抵抗,很久才舍掉离去。惟清重新上路,就朝着那些人马走过的地方奔去。夜深,才到达前边的驿站,会见同列将浑钊。浑钊从滑地出使回来,也住在这里。听说惟清到来,去迎接他,可是惟清象睡觉似的什么也不知道,大家扶持环视他,很久才醒,于是说了这件事。不过两三天,到达东平,住在馆里,也没对别人说。从前这东平有个术士叫皇甫喈,落魄不当官,穿着草鞋破衣服,大家都很鄙视他。一天,惟清出去游玩,喈在路上遥遥指着说:“刘押衙。”惟清平素不认识,就和他应答。喈说:“本来怕别人夺取你的马,所以引你躲避道边,怎么却用铁鞭打我,靠我金铠在身,不然的话,巨大的力量坚硬的鞭子,难道容易抵挡吗?”笑着竟然离开。惟清跟从那人辞谢,要问那原故,喈跑到稠密的人群中,不能再看见。过了四年,李同捷在沧景反叛。当时天下的兵,都由平阴而进入贼境,难道阴兵先来讨伐了吗? 董观 董观,太原人,善阴阳占候之术。唐元和中,与僧灵习善,偕适吴楚间。习道卒,观亦归并州。宝历中,观游汾泾,至泥(“泥”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阳郡。会于龙兴寺,堂宇宏丽,有经书千百编,观遂留止,期尽阅乃还。先是院之东庑北室,空而扃鐍,观因请居,寺僧不可,曰:“居是室者,多病或死,且多妖异。”观少年恃气力,曰:“某愿得之。”遂居焉。旬余夜寐,辄有胡人十数,挈乐持酒来,歌笑其中,若无人。如是数夕,观虽惧,尚不言于寺僧。一日经罢,时已曛黑,观怠甚,闭室而寝。未熟,忽见灵习在榻前,谓观曰:“师行矣。”观惊且恚曰:“师鬼也,何为而至?”习笑曰:“子运穷数尽,故我得以候子。”即牵观袂去榻,观回视,见其身尚偃,如寝熟。乃叹曰:“嗟乎?我家远,父母尚在,今死此,谁蔽吾尸耶?”习曰:“何子之言失而忧之深乎?夫所以为人者,以其能运手足,善视听而已。此精魂扶之使然,非自然也。精魂离身故曰死,是以手足不能为,视听不能施,虽六尺之躯,尚安用乎?子宁足念。”观谢之,因问习:“常闻我教中有(明抄本“中有”作“有中”)阴去身者,谁为耶?”习曰:“吾与子谓死而未更生也。”遂相与行。其所向,虽关键甚严,辄不碍,於是出泥阳城西去。其地多草,茸密红碧,(“碧”原作“密”,据明抄本改。)如毳毯状。行十余里,一水广不数尺,流而西南。观问习,习曰:“此俗所谓奈河,其源出於地府耶!”观即视其水,皆血,而腥秽不可近。又见岸上有冠带裤襦凡数百。习曰:“此逝者之衣,由此趋冥道耳。”又望水西有二城,南北可一里余。草树蒙蔽,庐舍骈接。习与观曰:“与子俱往彼,君生南城徐氏,为次子。我生北城侯氏,为长子。生十年,当重与君捨家归佛氏。”观曰:“吾闻人死当为冥官追捕,案籍罪福。苟平生事行无大过,然后更生人间。今我死未尽夕,遂能如是耶?”曰:“不然,冥途与世人无异。脱不为不道,宁桎梏可及身哉!”言已,习即牵衣跃而过。观方攀岸将下,水豁然而开,广丈余,观惊眙惶惑。忽有牵观者,观回视一人,尽体皆毛,状若狮子,其貌即人也。良久谓观曰:“师何往?”曰:“往此南城耳。”其人曰:“吾命汝阅大藏经,宜疾还,不可久留。”遂持观臂,急东西指郡城而归。未至数里又见一人,状如前召观者,大呼曰:“可持去,将无籍。”顷之。逐至寺。时天以曙,见所居室有僧数十,拥其门,视己身在榻。二人排观入门,忽有水自上沃其体,遂寤。寺僧曰:“观卒一夕矣。”於是具以事语僧。后数日,于佛宇中见二土偶象,为左右侍,乃观前所见者。观因誓心精思,留阅藏经,虽寒暑无少堕。凡数年而归,时宝历二年五月十五日。会昌中,诏除天下佛寺,观亦斥去。后至长安,以占候游公卿门,言事往往而中。常为沂州临沂县尉。余在京师,闻其事于观也。(出《宣室志》) 董观是太原人,善于阴阳占卜之术。唐朝元和年间,与僧人灵习友好。一同到吴楚一带去,灵习在路上死去,观也回到并州。宝历年间,观到汾经游览,到了泥阳郡,在兴龙寺会见僧人。兴龙寺堂宇宏伟壮丽,有经书数千百编。观就停留在这里,打算都阅读完再回去。原来这院的东边廊房的北屋,空着而且上着闩锁。观于是请求居住,寺僧不同意,说:“住在这个屋,大多有病有的死去,又多妖怪。”观凭着年少气壮,说:“我愿得到它。”于是住在那里。过了十多天夜间睡觉,就有胡人几十个,带着乐器拿着酒,歌舞欢笑在那里,好象没有别人。象这样几个晚上。观虽然害怕,还没有对寺僧说。一天念完经,天已经昏黑,观疲劳到极点,关门睡觉。尚未睡熟,忽然看见灵习在床前,对观说:“师傅走吧。”观吃惊并且愤怒地说:“你是鬼,为什么到这来。”习笑着说:“你的生命已到尽头,所以我来侍候你。”就拽着观的袖子离开床。观回头看,看见他的身体还躺在那里,象睡熟了,就叹息道:“唉!我家离这儿很远,父母还在,现在死在这里,谁来遮蔽我的尸体呢?”习说:“为什么你说得这么失望,担忧得这么深重呢?那成为人的原因,是因为能运动手脚,善于看和听罢了,这都是精魂扶植使它这样,不是天然的;精魂离开身体所以叫死,因此手脚不能运动,看和听不能实施,即使是六尺的躯体,还有什么用呢?你还值得想念吗?”观感谢他,于是问习道:“曾经听说我教中有能隐去体的,谁能够这样做呢?”习说:“象你我这样死了但尚未托生的就是。”于是就和灵习一块走了,他们一路上,关卡虽然很严,但于他们也并无阻碍。于是出了泥阳城向西走去,那地方有很多的草,重迭繁密花红碧绿,象毳毯的样子。走了十多里,一河宽不到几尺,向西南方向流去。观问习,习说:“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奈河,它的源头出在地府。”观就看那河水,都是血,腥臭味不可接近。又看见岸上有冠带裤衣共有几百件。习说:“这是死人的衣服,由这奔向地府的道路。”又看到河西有两座城,南北距离能有一里多,被树木遮蔽,房屋相连接。习对观说:“和你一起往那里去,你降生到北城的侯氏家,做长子。降生十年后,应该重新和你舍弃家园回到佛门。”观说:“我听说人死应当被冥官追捕,考察登记他的罪福,如果平生做事行为没有大的过错,然后再降生到人间。现在我死不到一个夜晚,就能如此吗?”习说:“不是这样,冥府和人间没有差别,倘或不做不说,难道手铐脚镣能到你的身上吗?”说完,习就拽着衣服跳过河。观正要攀附岸边将要下去,河水豁然而开,宽有一丈多。观惊恐惶惑,忽然有人拽他。观回头看见一人,整个身体都是毛,样子象狮子,他的面貌是人。好久对观说:“师傅要到哪里去?”回答说:“往南城去呀。”那人说:“我让你阅读大量藏经,应该赶紧回去,不可长久停留。”于是抓住观的胳膊,急忙向着郡城的方向往回走。没走几里,又看见一人,样子象先前招呼观的,大叫道:“可以带回去,还没有注册。”一会儿,就到了寺院。当时天已经亮了,看见所住的屋里有几十个僧人,拥塞着他的房门;又见自己的身体在床上。二人推观进门,忽然感到有水从上浇灌他的身体,于是就醒了。寺僧说,“观死一夜了。”观于是把这事详细地告诉了寺僧。过了几天,在佛殿看见两个土制偶象,是左右的侍者,是观先前看见的。于是观发誓专心致志,阅读藏经。即使是严寒酷暑也没有稍微的懈怠,共计几年才回家。当时是宝历二年五月十五。会昌年间,皇帝诏令为除天下佛寺,观也被排斥离去。后来到长安,以占卜游说于公卿人家,说的事情往往说中。曾经做过沂州沂县尉。我在京城,听到关于董观的这些事情。 钱方义 殿中侍御史钱方义,故华州剌史礼部尚书徽之子。宝历初,独居长乐第。夜如厕,僮仆从者,忽见蓬头青衣数尺来逼。方义初惧,欲走,又以鬼神之来,走亦何益,乃强谓曰:“君非郭登耶?”曰:“然。”曰:“与君殊路,何必相见?常闻人若见君,莫不致死,岂方义命当死而见耶?方义家居华州,女兄衣佛者亦在此。一旦溘死君手,命不敢惜,顾人弟之情不足。能相容面辞乎?”蓬头者复曰:“登非害人,出亦有限。人之见者,正气不胜,自致夭横,非登杀之。然有心曲,欲以托人,以此(“此”原作“死”,据明抄本改。)久不敢出。惟贵人福禄无疆,正气充溢,见亦无患。故敢出相求耳。”方义曰:“何求?”对曰:“登久任此职,积效当迁,但以福薄,须人助。贵人能为写金字金刚经一卷,一心表白。回付与登,即登之职,遂乃小转。必有后报,不敢虚言。”方义曰:“诺。”蓬头者又曰:“登以阴气侵阳,贵人虽福力正强,不成疾病,亦当有少不安。宜急服生犀角、生玳瑁,麝香塞鼻则无苦。”方义至中堂,闷绝欲倒,遽服麝香等并塞鼻,则无苦。父门人王直方者,居同里,久於江岭从事,飞书求得生犀角,又服之,良久方定。明旦,选经工,令写金字金刚经三卷,令早毕功。功毕饭僧,回付郭登。后月余,归同州别墅。下马方憩,丈人有姓裴者,家寄鄂渚,(“渚”原作“注”,。据明抄本改。)别已十年,忽自门入,径至方义阶下,方义遂遽拜之。丈人曰:“有客,且出门。”遂前行,方义从之,及门失之矣。见一紫袍象笏,导从绯紫吏数十人,俟於门外。俯视其貌,乃郭登也,敛笏前拜曰:“弊职当迁,只消金刚经一卷。贵人仁念,特致三卷。今功德极多,超转数等,职位崇重,爵位贵豪,无非贵人之力。虽职已骤迁,其厨仍旧。顷者当任,实如鲍肆之人。今既别司,复求就食,方知前苦,殆不可堪。贵人量察,更为转金刚经七遍,即改厨矣。终身铭德,何时敢忘。”方义曰:“诺。”因问丈人安在,曰:“贤丈江夏寝疾,今夕方困。神道求人,非其亲导,不可自已,适诣先归耳。”又曰:“厕神每月六日例当出巡。此日人逢,必致灾难。人见即死,见人即病。前者八座抱病六旬,盖言登巡毕将归,瞥见半面耳。亲戚之中,递宜相戒避之也。”又曰:“幽冥吏人,薄福者众,无所得食,率常受饿。必能食推食,泛祭一切鬼神,此心不忘。咸见斯众暗中陈力,必救灾厄。”方义曰:“晦明路殊,偶得相遇。每一奉见,数日不平。意欲所言,幸於梦寐。转经之请,天曙为期。”唯唯而去。及明,因召行数僧念金刚经四十九遍,及明祝付与郭登。功毕,梦曰:“本请一七,数又出之。累计其功,食天厨矣。贵人有难,当先奉白。不尔,不来黩也。泛祭之请,记无忘焉。”(出《续玄怪录》) 殿中侍御史钱方义。是从前华州剌史礼部尚书徽的儿子。宝历年间,独自住在长乐府第。晚上上厕所,僮仆跟随,看见一个头发散乱的穿黑衣的人只有几尺逼近。方义开始害怕,想要跑,又以为鬼神来了,跑又有什么用。就勉强对他说道:“你莫非是郭登吗?”回答说:“是”方义说:“和你是不同的路,何必相见?曾经听人说如果看见你,没有不死的。难道是我命该死而看见你吗?我家住华州,姐姐出家在这里,一旦突然死在你的手里,命不可惜,想到做弟弟的情谊还不完备,可以容许我当面告辞吗?”蓬头的人又说:“我不想害人,出来也有限,人看见我的,正气不足,自己到达死亡,不是我杀的。然而我有心事,想要把这个托付于人,因此好久不敢出来,只有你福禄无边,充满正气,看见我也没有祸患,所以敢出来和你相见。”方义说:“有什么相求?”回答说:“我很久担任这个职务,积极效力应该升迁,只是因为福气浅薄,必须有帮助,你能给写金字金刚经一卷,诚心表白,回付给我,我的职务就能小小的转迁。以后一定报答你,不敢说谎。”方义说:“好吧。”蓬头人又说:“我用阴气侵犯了你的阳气,你虽然福分体力正强盛,不能得病,也能有少微的不舒适。应该立刻服用生犀角生玳瑁,用麝香堵塞鼻子就没有痛苦了。”方义到达中堂。烦闷到极点要倒地,立刻服用了麝香等药物并堵塞鼻子,就没有痛苦了。父亲的弟子王直方,住在同一个里,长久在江岭做事。飞快送信给他求得生犀角,又吃了,好久才安定。第二天早晨,选择经工,让他们抄写金字金刚经三卷,让他们早点抄完。抄完后招待僧人,回付郭登。一个多月后,回到同州别墅,下马正在休息,有个姓裴的老人,家住鄂渚,分别已经十年,忽然从门进入,直接到方义阶下。方义就立刻拜见他。老人说:“有客人,请出门。”就在前边走,到了门口老人就不见了。看见一个穿紫袍拿着象笏的人,前导随从穿红紫色衣服的差役几十人,在门外等候。低头看那相貌,是郭登。郭登收起笏板上前拜道:“卑职要升迁,只需金刚经一卷,你的仁义想法,特意送给三卷,现在功德极高,越级升迁几等,职位崇高重要,爵位高贵豪迈。无不是你的大力相助。虽然职位已经迅速升迁,那厨房依旧,短时间还对付,实际象咸鱼店的人,现在离开旧司,再去就餐,才知道以前的痛苦,几乎不能忍受。你能体量明察,再给反复念金刚经七遍,就能改变厨房,终身铭记你的恩德,什么时候敢忘记呢?”方义说:“行。”于是又问老人在哪里。回答说:“善良的老人在江夏生病,今晚正困窘,神道求人,不是他亲自引导,不能自己前来,刚才来后先回去了。”又说:“厕神每月六日照例应该出去巡查,这日人遇见他,一定招致灾难,人看见他就死,他看见人就生病。先前的八座有病已六旬,说我巡完将要回去,看见一半脸面。亲戚之间,传递应该互相回避的。”又说:“冥府的差役,福分薄的多,没有地方得到食品,通常挨饿,一定能吃的慷慨施舍给他们。广泛祭示一切鬼神,这心意不会忘记。都被这众鬼神暗中出力,一定能救灾祸。”方义说:“阴阳路不同,偶然相遇,每次相见,多日不平静,心里想说的,希望在梦中,反复念经要求,天亮就开始。”答应后离去。到天亮,就召集行敬僧人念金刚经四十九遍,到天明祝告给郭登。念完经,梦见郭登说:“本来请念一个七遍,数量又增加了六倍,累计那功德,吃天厨了。你要有难,应先奉告,不然的话,不来骚扰,广泛祭示的要求,记住不要忘了。” 卷第三百四十七 鬼三十二 卷第三百四十七鬼三十二 吴任生鄥涛曾季衡赵合韦安之李佐文胡急 吴任生 吴郡任生者,善视者,庐於洞庭山。貌常若童儿,吴楚之俗,莫能究其甲子。宝历中,有前昆山尉杨氏子,侨居吴郡。常一日,里中三数辈,相与泛舟,俱游虎丘寺。时任生在舟中,且语及鬼神事。杨生曰:“人鬼殊迹,故鬼卒不可见矣。”任生笑曰:“鬼甚多,人不能识耳,我独识之。”然顾一妇人,衣青衣,拥竖儿,步於岸。生指语曰:“此鬼也。其拥者乃婴儿之(“之”原作“也”,据明抄本改)生魂耳。”杨曰:“然则何以辨其鬼耶?”生曰:“君第观我与语。”即厉声呼曰:“尔鬼也,窃生人之子乎?”其妇人闻而惊慑,遂疾回去,步未十数,遽亡见矣。杨生且叹且异。及晚还,岸傍一家,陈宴席,有女巫,鼓舞於其左,乃醮神也。杨生与任生俱问之,巫曰:“今日里中人有婴儿暴卒,今则寤矣,故设宴以谢。”遂命出婴儿以视,则真妇人所拥者。诸客惊叹之,谢任生曰:“先生真道术者,吾不得而知也。(出《宣室志》) 吴郡的任生,善于看鬼,住在浻庭山,他的面貌总象个孩童。按照吴楚的风俗,也不能查出他的生辰。宝历年间,有个前昆山尉杨氏的儿子,侨居在吴郡,曾经有一天,里中几个人,共同荡着小船,一起游览虎丘寺。当时任生在船里,又说到鬼神的事情。杨生说:“人和鬼的踪迹不一样,所以鬼的踪迹不能看见。”任生笑着说:“鬼很多,人不能识别罢了,我单单能识别。”这样,他们看到一个妇人,穿着黑衣服,抱着个小孩,在岸边走。任生指着说:“这是鬼,她抱的是婴儿的灵魂。”杨说:“那么凭什么辨别他是鬼呢?”任生说:“你只管看我和他说话。”就大声叫道:“你是鬼,偷活人的孩子吗?”那妇人听后很惊惧。就急忙往回跑,走了不到十几步,就不见了。杨生又赞叹又惊异。到晚上回家,离城有几里,岸边有一人家,摆设宴席。有个女巫,在那右边鼓动挥舞,是祈祷神灵。杨生和任生一起问他,女巫说:“今天里中人有个婴儿突然死去,现在又醒过来了!所以设宴谢神。”就让把婴儿抱出来看,正是妇人所抱的那个!各位客人震惊叹服,感谢任生说:“先生是真正有道术的人,我们是不能知道的。” 邬涛 邬涛者,汝南人,精习坟典,好道木。旅泊婺州义乌县馆,月余。忽有一女子,侍二婢夜至,一婢进曰:“此王氏小娘子也,今夕顾降於君子。”涛视之,乃绝色也。谓是豪贵之女,不敢答。王氏笑曰:“秀才不以酒色於怀,妾何以奉托?”涛乃起拜曰:“凡陋之士,非敢是望。”王氏令侍婢施服玩於涛寝室,炳以银烛,又备酒食。饮数巡,王氏起谓涛曰:“妾少孤无托,今愿事君子枕席,将为可乎?”涛逊辞而许,恩意款洽。而王氏晓去夕至,如此数月。涛所知道士杨景霄至馆访之,见涛色有异,曰:“公为鬼魅所惑,宜断之。不然死矣。”涛闻之惊,以其事具告,景霄曰:“此乃鬼也。”乃与符二道,一施衣带,一置门上,曰:“此鬼来,当有怨恨,慎忽与语。”涛依法受之。女子是夕至,见符门上,大骂而去,曰:“来日速除之,不然生祸。”涛明日访景霄,具言之,景霄曰:“今夜再来,可以吾咒水洒之,此必绝矣。“涛持水归,至夜,女子复至,悲恚之甚。涛乃以景霄咒水洒之,於是遂绝。(出《集异记》) 邬涛是汝南人,精习三皇五帝所作的书,喜欢道术,出游住在婺州义鸟县馆。一个多月,忽然有一个女子,两个婢女夜晚来到。一个婢女进前说:“这是王氏小娘子,今天晚上特意前来看望你。”涛看她,是绝色佳人,认为这是豪门权贵家的女子,不敢答话。王氏笑着说:“秀才不把酒色放在心上。我用什么奉献托咐?”涛就站起拜谢道:“我是平凡鄙陋的人,不敢有这种欲望。”王氏让待婢解下外衣在涛的寝室里玩。点燃银色的蜡烛,又备办了酒饭。喝了几巡,王氏站起对涛说:“我年少丧父母没有依托,现在愿意待奉你共枕席,将要做行吗?”涛恭顺辞谢而答应,恩爱亲密。王氏早晨离去晚上回来,如此几个月。涛所认识的道士杨景霄到馆拜访他,看见涛的脸色异常,说:“你被鬼魅所迷惑,应该断绝她,不然的话就死了。”涛听说很吃惊,把那事全都告诉了他。景霄说:“这是鬼呀!”就给他两道符,一道放在衣带上,一道放在门上。说:“这鬼来,一定怨恨你,千万不要和她说话。”涛按照方法接受了。女子这天晚上来到,看见符在门上,大骂而离去。说:“明天赶紧去掉它,不然要造成祸患!”涛第二头拜访景霄,把全部情况告诉了他。景霄说:“今晚再来,可以用我的咒水洒她,这一定能断绝了。”涛拿着水回去。到了晚上,女子又来了,悲愤到极点。涛就用景霄的咒水洒她,于是就断绝了。 曾季衡 大和四年春,监州防御使曾孝安有孙曰季衡,居使宅西偏院。室屋壮丽,而季衡独处之。有仆夫告曰:“昔王使君女暴终於此,乃国色也。昼日其魂或见於此,郎君慎之。”季衡少年好色,愿睹其灵异,终不以人鬼为间。频注名香,颇疏凡俗,步游闲处,恍然凝思。一日哺时,有双鬟前揖曰:“王家小娘子遣某传达厚意,欲面拜郎君。”言讫,瞥然而没。俄顷,有异香袭衣。季衡乃束带伺之,见向双鬟,引一女而至,乃神仙中人也。季衡揖之,问其姓氏,曰:“某姓王氏,字丽真。父今为重镇,昔侍从大人牧此城,据此室,无何物故。感君思深杳冥,情激幽壤,所以不间存没,颇思神会。其来久矣,但非吉日良时。今方契愿,幸垂留意。”季衡留之款会,移时乃去。握季衡手曰:“翌日此时再会,慎勿泄於人。”遂与侍婢俱不见。自此每及晡一至,近六十余日。季衡不疑,因与大父麾下将校,说及艳丽,误言之。将校惊惧,欲实(“欲实”原作“然”,据明抄本改)其事,曰:“郎君将及此时,愿一扣壁,某当与二三辈潜窥焉。”季衡亦终不能扣壁。是日,女郎一见季衡,容声惨怛,语声嘶咽,握季衡手曰:“何为负约而泄於人?自此不可更接欢笑矣。”季衡惭悔,无词以应,女曰:“殆非君之过,亦冥数尽耳。”乃留诗曰:“五原分袂真吴越,燕折莺离芳草竭。年少烟花处处春,北邙空恨清秋月。”季衡不能诗,耻无以酬,乃强为一篇曰:“莎草青青雁欲归,玉腮珠泪洒临歧。云鬟飘去香风尽,愁见莺啼红树枝。”女遂於襦带,解蹙金结花合子,又抽翠玉双凤翘一只,赠季衡曰:“望异日睹物思人,无以幽冥为隔。”季衡搜书箧中,得小金缕花如意,酬之。季衡曰:“此物虽非珍异,但贵其名如意,愿长在玉手操持耳。”又曰:“此别何时更会?”女曰:“非一甲子,无相见期。”言讫,呜咽而没。季衡自此寝寐求思,形体羸瘵。故旧丈人玉回,推其方术,疗以药石,数日方愈。乃询五原纫针妇人,曰:“王使君之爱女,不疾而终於此院。今已归葬北邙山,或阴晦而魂游於此,人多见之。”则女诗云“北邙空恨清秋月”也。(出《传奇》) 大和四年春天。监州防御使曾孝安有个孙子叫季衡,住防御使宅院的西偏院。房屋壮丽,季衡单独住在这里。有个仆人告诉他说:“从前王使君的女儿在这里突然死去,有着倾国的容貌。她的灵魂白天在这里有时就能看见,你要谨镇小心。”季衡少年好女色,想要看她的灵魂,终究不把人和鬼当作隔阂。频频点上名香,与凡俗很疏远,在安静的地方散步,恍恍惚惚冥思苦想。一天黄昏的时候,有一个梳着双鬟发型的婢女上前打揖道:“王家小娘子派我传达深厚情意,要当面拜访你。”说完,突然就不见了。一会儿,有特殊的香味袭入,季衡就束上带子等候她。看见先前两个婢女,带领一女子而来,真是象神仙中的人。季衡拱手,问她们的姓氏。回答说:“我姓王,名字叫丽真,父亲现在做重镇,从前跟随父亲到这个城邑,住在这屋里,不久死亡。感谢你思念深远的冥府,情意激烈达到地下深处,所以生与死没有隔阂,很想领会。来已很久了,只是没有吉日良辰。现在才合心愿,希望有留我的心意。”季衡留下她亲切私会,过了很长时间才离去。她握着季衡的手说:“明天这个时间再相会,千万不要泄露给别人。”就与侍婢都不见了。从此每到黄昏时就来到。将近六十多天,季衡没有疑虑。因为和祖父部下的将校说到她的艳丽,不慎失言了。将校惊惧,想要证实那事。说:“你等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希望你敲下墙壁,我和两三个人偷偷地窥视她。”季衡终究也没敲墙壁。这一天,女子一见季衡,面色忧伤,声音嘶哑,握着季衡的手说:“为什么违背约定泄露给别人?从此不能够再继续欢乐了。”季衡感到惭愧悔恨,无话回答。女子说:“大概不是你的过错,也是冥数完了。”就留给他诗道:“五原分袂真吴越,燕拆莺离芳草竭。年少烟花处处春,北邙空恨清秋月。”季衡不能写诗,羞愧没有什么酬谢,就免强写了一篇道:“莎草青青雁欲归,玉腮珠泪洒临歧。云鬟飘去香风尽,悉见莺啼红树枝。”女子从衣带上解下蹙金结花合子,又抽出翠玉双凤翘一只,赠给季衡说:“希望他日睹物思人,不要因为幽冥成为阻隔。”季衡在书箱中寻找,找到小金缕花如意,酬谢她。季衡说:“这东西虽然不是珍奇,但是贵在它叫如意,希望在你的手里永久操持。”又说,“这次分别什么时候再相会?”女子说:“不是哪一年,没有相见的日期。”说完,哭着就不见了。季衡从此睡觉也追求思念,身体瘦弱多病。旧友前辈王回,运用他的方术,用药物治疗,几个月才治好。向五原的一位缝纫妇人询问,她说:“是王使君的爱女,没病而死在这个院里,现在已安葬在北邙山,有时阴暗时魂灵就在这里游荡,很多人都看见过她。”这就是那女子在诗里所说的“北邙空恨清秋月”。 赵合 进士赵合,貌温气直,行义甚高。大和初,游五原。路经沙碛。睹物悲叹。遂饮酒,与仆使并醉,(“醉”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因寝於沙碛。中宵半醒,月色皎然,闻沙中有女子悲吟曰:“云鬟消尽转蓬稀,埋骨穷荒无所依。牧马不嘶沙月白,孤魂空逐雁南飞。”合遂起而访焉。果有一女子,年犹未笄。色绝代,语合曰:“某姓李氏,居於奉天。有姊嫁洛源镇帅,因住省焉。道曹党羌所虏。至此挝杀,劫其首饰而去。后为路人所悲,掩於沙内,经今三载。知君颇有义心,倘能为归骨於奉天城南小李村,即某家榆耳,当有奉报。”合许之。请示其掩骼处,女子感泣告之。合遂收其骨,包於囊中。伺旦,俄有紫衣丈人,跃骑而至,揖合曰:“知子仁而义,信而廉。女子启祈,尚有感激。我李文悦尚书也,元和十三年,曾守五原。为犬戎三十万围逼城池之四隅,兵各厚十数里,连弩洒雨,飞梯排云。穿壁决濠,昼夜攻击。城中负户而汲者,矢如蝟毛。当其时,御捍之兵,才三千。激厉其居人,妇女老幼负土而立者,不知寒馁。犬戎於城北造独脚楼,高数十丈,城中巨细,咸得窥之。某遂设奇计,定中其楼立碎。羌酋愕然,以为神功。又语城中人曰:“慎勿拆屋烧,吾且为汝取薪,积於城下,许人钓上。又太阴稍晦,即闻城之四隅,多有人物行动,声言云:“夜攻城耳。”城中慑慓,不敢暂安。某曰:“不然。”潜以铁索下烛而照之,乃空驱牛羊行胁其城,兵士稍安。又西北隅被攻,摧十余丈。将遇昏晦,群胡大喜,纵酒狂歌,云:“候明晨而入。”某以马弩五百张而拟之,遂下皮墙障之。一夕,併工暗筑,不使有声,涤之以水。时寒,来日冰坚,城之莹如银,不可攻击。又羌酋建大将之旗,乃赞普所赐,立之於五花营内。某夜穿壁而夺之如飞,众羌号泣,誓请还前掳掠之人,而赎其旗。纵(“纵”原作“钓”,据明抄本改)其长幼妇女百余人,得其尽归。然后掷旗而还之。时邠泾救兵二万人临其境,股慓不进。如此相持三十七日。羌酋乃遥拜曰:“此城内有神将,吾今不敢欺。”遂卷甲而去。不信宿,达宥州,一昼而攻破其城。老少三万人,尽遭掳去。以此厉害,则余之功及斯城不细。但当对时相,使余不得仗节出此城,空加一貂蝉耳。余闻锺陵韦夫人,(指韦丹,事见杜牧撰故江西观察使武阳公韦公遗爱碑。“韦夫人”疑是“韦大夫”之讹。)旧筑一堤,将防水潦,后三十年,尚有百姓及廉问周公感其功,而奏立德政碑峨然。若余当守壁不坚,城中之人,尽为羌胡之贱隶,岂存今日子孙乎?知子有心,请白其百姓,讽其州尊,与立德政碑足矣。”言讫,长揖而退。合即受教,就五原。以语百姓及刺史,俱以为妖,不听,惆账而返。至沙中,又逢昔日神人,谢合曰:“君为言,五原无知之俗,刺史不明,此城当有火灾。方与祈求幽府,吾言於五原之事,不谐,此意亦息。其祸不三旬而及矣。”言讫而没,果如期灾生。五原城馑死万人,老幼相食。合挈女骸骨至奉天,访得小李村而葬之。明日道侧,合遇昔日之女子来谢而言曰:“感君之义,吾大父乃贞元得道之士,有《演参同契续混元经》,子能穷之,龙虎之丹,不日而成矣。”合受之,女子已没。合遂舍举,究其玄微,居於少室。烧之一年,皆使瓦砾为金宝;二年,能起毙者;三年能度进。今时有人遇之於嵩岭耳。(出《传奇》)进士赵合,容貌温和性情直爽,品德高尚。大和初年,游览五原,路过沙碛,睹物悲叹,于是喝酒,和仆人都渴醉了,就住在沙碛。半夜睡醒,月色明亮,听到沙中有个女子悲伤地吟道:“云鬟消尽转蓬稀,埋骨穷荒无所依。牧马不嘶沙月白,孤魂空逐雁南飞。”赵合起身拜访她。果然有一个女子,年纪还未成年,容貌是绝代佳人。她告诉合说:“我姓李,住在奉天,有个姐姐嫁给洛源镇帅,因为前往探视,在路上遭到羌人俘获,至这儿被打死了,抢去了我的首饰逃离。后来被过路人哀怜,掩埋在沙内,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听说你颇有侠义之心,倘或能把尸骨送回到奉天城南的小李村,就是我的故乡,一定能报答你。”赵合答应了。让她指明掩埋尸骨的地方。女子感谢哭着告诉了他。合于是收起她的尸骨,包在口袋里,待候到早晨。不久有个穿紫衣的男子汉,急忙骑马来到,向合拱揖道:“知道你仁而义,信而廉,女子开始请求,还有感激。我是李文悦尚书。元和十三年,曾经驻守五原,被犬戎的三十万大军包围逼近城池的四角,士兵各厚十几里,连续发出的箭象下雨,飞梯排云一般,穿墙掘沟,昼夜攻击。城里靠窗取水的,被箭射中象蝟毛。那个时候,防御的士兵,才三千人,激励那居住的人,妇女老幼站立的,不知道冷饿。犬戎在城北建造了独脚楼,高几十丈,城里的详细情况,都能看见。我于是设奇计,真的打中那楼立刻粉碎。羌的头领非常吃惊。认为是神功。又对城中人说:“千万别拆房子当柴烧,我将给你们寻柴禾,堆在城下。”许多人把些禾钓上城。又有一天特别阴暗,就听到城的四角,有很多人行动,声言说:“夜间攻城了!”城中人非常恐惧,不敢暂且安歇。我说:“不是这样!”偷偷地用铁索下去用烛光照它,是空赶着牛羊走威胁那城池。兵士稍微安稳。又一天西北城角被击,摧毁十多丈,将要到天黑群胡非常高兴,纵情喝酒狂歌乱舞,说:“等到明天早晨就攻进城!”我用马弩五百张而模仿它,于是放下皮墙阻挡。一天晚上,同时用人暗地修筑,不让有声音,用水浇上。当时天寒,第二天成为坚冰,城墙象银子一样晶莹,不可攻击。又一天,羌头建大将的旗帜,是赞普所赐给的,立在五花营内。我夜里穿墙而夺取它象飞一样回来。众羌兵号啕痛哭,宣称用以前掳去的人,换回那大旗,释放那老少妇女一百多人,能够全部回去。然后投掷旗还给他们。当时邠泾救兵两万多人面对那境界,两腿发抖不敢前进。如此相持三十七天,羌头遥远拜道:“这城内有神将,我现在不敢欺悔他。”于是收兵离去。不到两夜,到达宥州,一天就攻破了那城,老少三万人,都被掳去。凭着这种利益和害处的比较,那么我对这个城的功劳是不小的。但是当时的宰相,让我不能拿着符节离开这城,空赏给一个美女。我所说钏陵的韦夫人,从前修筑了一个大堤,要防水灾,三十年后,还有百姓和廉访使周公,感谢好的功德而上奏给立了巍峨的德政碑。如果我那时守城不牢固,都将成为羌胡的卑贱的奴隶,哪能有现在的子孙呢?知道你是有心的人,请先诉那百姓,委婉劝说那州官,给立个德政碑就心满意足了。”说完,长长拱揖而离去。赵合接受了指教,到了五原,把这事告诉了百姓和刺史。都认为是妖言惑众,不听信。赵合失望地返回,到了沙中。又遇见从前的神人,感谢赵合说:“你给说明了,五原无知的百姓,刺史不贤明,这个城一定有火灾。我正想祈求天幽府,我告诉五原的事不能随心,这种想法也就停止了。那灾祸不超过三旬就要发生了。”说完就不见了。果然按期发生了灾祸,五原城里饿死的有一万多人,老少互相吃。赵合带着女子的尸骨到达奉天,找到小李村而埋葬了她。第二天在道边,赵合遇到了从前的女子前来拜谢并对他说:“感谢你的恩义,我祖父是贞之年间得道的人,有演参同契续混之经。你能读完,龙虎丹药,不久就能成功。”赵合接受了它,女子就不见了。赵合就放弃了求举之事,研究那部经书的玄妙,住在少室山,炼了一年龙虎丹,就能使瓦砾变成金宝山;两年后,能让死者回生;三年后,吃它能超脱现世。现在还常有人在嵩岭遇见他。 韦安之 韦安之者,河阳人,时至阳翟,拟往少室寻师。至登封,逢一人,问欲何往,曰:“吾姓张名道,家金乡,欲往少室山读书。”安之亦通姓字。所往一志,乃约为兄弟,安之年长,为兄。同入少室,师李潜。经一年,张道博学精通,为学流之首。一日。语安之曰:“兄事业全未,从今去五载,方成名,官亦不过县佐。安之惊异曰:“弟何以知之?”道曰:“余非人,乃冥司主典也。泰岳主者欲重用,为以才识尚寡,给一年假於人间学。今年限已满,功业稍成,将辞君去。慎勿泄於人。”言讫,辞其师。安之送道下山,涕泣而别。道曰:“君成名之后,有急,当呼道,必可救矣。”安之五年乃赴举。其年擢第,授杭州於潜县尉,被州遣部物,(“物”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将抵河阴。至淇泽浦,为淮盗来劫。安之遂虔启於道,俄而雷雨暴至,群盗皆溺。安之为龙兴县丞卒。(出《灵异录》) 韦安之是河阳人,当时到了阳翟,打算到少室寻拜老师。到达登封,遇见一人,问要到哪里去。说:“我姓张名字叫道,家在金乡,想要到少室山读书。”安之也道报了姓名,向往的志向是一样的,于是结为兄弟。安之年龄大,做哥哥。一起到少室,拜李潜为师。经过一年,张道学识广博学业精进,是学生们中的第一。一天,他告诉安之说:“兄的事业还没有完成,从现在开始还得五年,才能成名,官也不过是个县佐。”安之惊异道:“弟凭什么知道?”张道说:“我不是人,是冥司的主典,泰岳主要重用我,认为我才识还少,给一年的假,到人间学习,现在年限已满,功业稍有成就,将要辞别你而去,千万不要泄露给别人。”说完,辞别他的老师。安之送张道下山,哭泣分别。张道说:“你成名以后,有急难,要呼唤我,一定能够救你。”安之五年后才去考举,那年考中,授给杭州於潜县尉,被州派遣到外地。将要到河阴,到达淇泽浦,被淮盗抢劫。安之就虔诚地呼唤张。一会雷雨突然到来,群盗都被淹没。安之做龙兴县丞时死。 李佐文 南阳临湍县北界,秘书郎袁测、襄阳椽王汧皆止别业。大和六年,客有李佐文者,旅食二庄。佐文琴棋之流,颇为袁、王之所爱。佐文一日向暮,将止袁庄。仆夫抱衾前去,不一二里,阴风骤起,寒埃昏晦。俄而夜黑,劣乘独行,迷误甚远。约三更,晦稍息,数里之外,遥见火烛。佐文向明而至,至则野中回舍,卑狭颇甚。中有田叟,织芒。佐文逊辞请讬,久之。方延入户,叟云:“此多豺狼,客马不宜远絷。”佐文因移檐下,迫火而憩。叟曰:“容本何诣而来此?”佐文告之,叟哂曰:“此去袁庄,乖於极矣。然必俟晓,方可南归。”而叟之坐后,纬萧障下,时闻稚儿啼号甚痛,每发声,叟即曰:“儿可止,事已如此,悲哭奈何?”俄则复啼,叟辄以前语解之。佐文不谕,从而诘之,叟则低回他说。佐文因曰:“孩幼苦寒,何不携之近火?”如此数四,叟则携致就炉,乃八九岁村女子耳。见客初无羞骇,但以物画灰,若抱沈恨。忽而怨咽惊号,叟则又以前语解之。佐文问之,终不得其情。须叟平晓,叟即遥指东南乔求曰:“彼袁庄也,去此十里而近。”佐文上马四顾,乃穷荒大野,曾无人迹,独田叟一室耳。行三数里,逢村妇,携酒一壶,纸钱副焉。见佐文曰:“此是巨泽,道无人。客凌晨何自来也?”佐文具白其事,妇乃附膺长号曰:“孰为人鬼之遇耶?”佐文细询之,其妇曰:“若客云去夜所寄宿之室,则我亡夫之殡闾耳。我佣居袁庄七年矣。前春,夫暴疾而卒。翌日,始龀之女又亡。贫究无力,父子同瘗焉。守制嫠居,官不免税,孤穷无托,遂意再行。今夕将适他门,故来夫女之瘗告诀耳。佐文则与同往,比至昨暮之室,乃殡宫也,历历踪由,分明可复。妇乃号恸,泪如绠縻。因弃生业,剪发于临湍佛寺,役力誓死焉。其妇姓王,开成四年,客有见者。(出《集异记》) 南阳临湍县北边,秘书郎袁测、襄阳掾王汧都建立了别墅。大和六年,有个客人李佐文,寄食二庄。佐文是个擅长琴棋的人,袁、王很喜欢他。佐文一天将晚时,要到袁庄休息。仆夫抱着被先走了。没走到一二里,冷风突然刮起。天昏地暗一会夜漆黑。佐文乘着劣马独自行进,迷失道路很远。大约三更天,昏黑稍微停止,几里地外,远远看见灯光。佐文向亮处走去,到了眼前一看却是荒野中几间陋室,很低矮狭窄。屋里有个年老的农民,正在编织草鞋。佐文恭顺地请求投宿,很久才请进门。老头说:“这里豺狼很多,客人的马不要在远处系缚。”佐文于是移到檐下,靠近火而休息。老头说:“客人因为什么原因而来到这里?”佐文告诉了他。老头微笑首说:“这里距离袁庄,相隔很远,这样必须等到天亮,向南去才能到达。”老头坐下后,草帘子屏障下边常常传出小孩非常悲痛的啼哭声。每当发出哭声,老头就说:“孩儿应该停止,事已如此,悲哭能怎么样?”一会儿又哭,老头还用前边的话劝说。佐文不明白,问他。老头就纡回曲折说其他的事情。佐文于是说:“孩子小怕冷,为什么不领他靠近火?”如此多次,老头就领她靠近火炉,是个八九岁的农村女孩。看见客人开始没有害羞和惊怕,只是用东西画灰,象怀着深深的怨恨。忽然悲哭惊号。老头就又用前边的话劝她。佐文问他,终究不能得到那实情。不久天亮,老头就远远指着东南的乔木说:“那就是袁庄,离这有十里远近。”佐文上马向四下看,是片很大的荒野,不曾有人的痕迹,只有田叟一座房子。走了三里多,遇到一个村妇,带着一壶酒,纸钱和一些附带的东西。看见佐文说:“这是巨泽,路上没人,客人一清早从哪里来的?”佐文把那事全告诉了她。村妇就拍胸大哭道:“为什么人和鬼能在路上相遇呢?”佐文细问她,那村妇道:“象客人说的昨晚寄宿的房子,是我亡夫的殡闾。我受人雇用住在袁庄七年了,前年春天,丈夫得急病死去,第二天,才七岁的女儿又死了。因为贫穷没有能力,父子一起埋葬。我尊守丧规寡居,官府不给免税,孤独穷困没有依托,就想再嫁,今天晚上将要嫁到别人家,所以来到丈夫女儿的葬地告别。”佐文就和她一同前往,等到了昨晚的房子,是个殡宫,经由的踪迹历历在目,分明可以踏着再走。村妇就号啕大哭,泪如绳索。于是她放弃了谋生之业,在临湍佛寺剪掉头发,劳苦出力发誓到死。那个妇女姓王,开成四年,有人看见过她。 胡急 安定胡急,家于河东郡,以文学知名。大和七年春登进士第,时贾餗为礼部侍郎。后二年,文宗皇帝擢餗相国事。是岁冬十月,京兆乱,餗与宰臣涯(“涯”原作“急”。据明抄本改。)已下,俱遁去,有诏捕甚急。时中贵人仇士良,护左禁军,命部将执兵以穷其迹。部将谓士良曰:“胡急受贾餗恩。今当匿在急所。愿骁健士五百,环其居以取之。”士良可其请,於是部将拥兵至急门,召急出,厉声道:“贾餗在君家,君宜立出,不然,与餗同罪。”急度其势不可以理屈,抗辞拒之。部将怒,执急诣士良,戮于辕门之外。时急弟湘在河东郡,是日,湘及家人,见一人无首,衣绿衣,衣有血濡之迹,自门而入,步至庭。湘大怒,(明抄本怒作恐。)命家人逐之,遽不见。后三日,而急之凶闻至(出《宣室志》) 安定的胡急,家住在河东郡,以文章学问出名,大和七年春考中进士。当时贾餗任礼部待郎。两年后,文宗皇帝提拔贾餗做相国。这年冬天十月份,京城叛乱,贾餗和宰臣涯被打败,一起逃走。皇上有诏书捉拿很紧急,当时宦官仇士良,监领左禁军,命令部将带兵极力寻求他们踪迹。部将对士良说:“胡急承受贾餗的恩惠,现在应该藏在胡急家,愿带领五百名勇猛矫健的士兵,包围他的住所捉取他。”士良允许了他的请求。于是部将率领士兵到达胡急家门。召唤胡急出来,厉声叫道:“贾餗在你家,你要立刻把他放出来!不这样,与贾餗同罪!”胡急考虑他的来势不能用道理说服,就严辞拒绝。部将大怒,捉拿胡急到士良处,杀死在辕门外。当时胡急的弟弟胡湘在河东郡,这天,胡湘和家人看见一个人没有头,穿着绿衣,衣服上有血染的痕迹,从门面进入,走到庭院。胡湘大怒,命令家人驱逐他,立刻就不见了。三天后,胡急的死讯就到了。 卷第三百四十八 鬼三十三 卷第三百四十八鬼三十三 辛神邕唐燕士郭鄩李全质沈恭礼牛生韦齐休 辛神邕 平卢从事御史辛神邕,太和五年冬,以前白水尉调集于京师。时有佣者刘万金,与家僮自勤,同室而居。自勤病数月,将死。一日,万金他出,自勤偃于塌。忽有一人,紫衣危冠广袂,貌枯形瘠,巨准修髯,自门而入。自塌前,谓自勤曰:“汝强起,疾当间矣。”于是扶自勤负壁而坐。先是室之东垣下,有食案,列数器。紫衣人探袖中,出一掬物,状若稻实而色青,即以十数粒置食器中,谓自勤曰:“吾非人间人,今奉命召万金,万金当食而死。食尔勿泄吾言,不然,则祸及矣。”言讫遂去。是日,万金归,脸赤而喘,且曰:“我以腹虚热上,殆不可治。”即变其器而食,食且尽,自勤疾愈,万金果卒。(出《宣室志》) 平卢从事御史辛神邕,在太和五年冬,从原来做白水尉调到京城任职。当时京城里有个靠做工谋生的人,叫刘万金,与辛神邕的家僮自勤同住一间屋子。自勤得病,一连病了几个月,病重将死。有一天,万金出门在外,自勤独自躺在床上。忽然有一个穿着紫色衣服,戴着高高的帽子,衣袖肥大的人从门外进来,这人面容枯槁,高高的鼻子,长长的胡须。到了床前,对自勤说:“你勉强支撑着起来,病就悄悄地好了。”于是扶自勤靠墙坐着。原来这屋子的东墙下有餐桌,上面摆着各种餐具。穿紫衣服的人从袖中取出一把东西,样子很象稻粒,青色,就把十多粒放在食器中。对自勤说:“我不是人间的人,现在奉命来召万金,万金吃了这个就要死了。他吃的时候,不要把我的话告诉他,不然,就要大祸临头了。”说完就走了。这天万金回来,脸红而又气喘,并且说:“我因肚子空而发热,大概不能治了。”于是拿起食具就吃饭,饭将吃完的时候,自勤的病好了,万金果然死了。 唐燕士 晋昌唐燕士,好读书,隐于九华山。常日晚,天雨霁,燕士步月上山。夜既深,有群狼拥其道,不得归。惧既甚,遂匿于深林中。俄有白衣丈夫,戴纱中,貌孤俊,年近五十,循涧而来。吟步自若。伫立且久,乃吟曰:“涧水潺潺声不绝,溪垅茫茫野花发。自去自来人不归,长时唯对空山月。”燕士常好为七言诗,颇称于时人。闻此惊叹,将与之言,未及而没。明日,燕士归,以貌问里人,有识者曰:“是吴氏子,举进士,善为诗。卒数年矣。”(出《宣室志》) 晋昌唐燕士喜欢读书,隐居在九华山。曾有一天傍晚,雨过天晴的时候,借着月光徒步上山。夜已经很深,一群狼把他围在路上不能回家。唐燕士非常恐惧,就藏在林子深处。不一会儿,有一个穿白衣服的男子,头戴纱巾,相貌孤傲、俊俏,年纪将近五十岁,顺着山涧走过来。他边走边吟,样子泰然自若。然后站了许久,又吟诵道:“涧水潺潺声不绝,溪垅茫茫野花发。自去自来人不归,长时唯对空山月。”燕士善于写七言诗,很受当时人称赞。听到这人的吟诵惊叹不已,正要跟他搭话时,还没等开口,那人就消失了。第二天,燕士回来,拿他的相貌向乡里人打听,有从前认识他的人说:“是个姓吴的,中了进士,擅长写诗,已经死了许多年了。 郭鄩 郭鄩罢栎阳县尉,久不得调,穷居京华,困甚。肸飨间,常有二物,如猿玃,衣青碧,出入寝兴,无不相逐。凡欲举意求索,必与鄩俱往。所造诣,如碍枳棘。亲友见之,俱若仇隙,或厌之以符术。或避之于山林,数年竟莫能绝。一夕,忽来告别,云:“某等承君厄运,不相别者久,今则候晓而行,无复至矣。”鄩既喜其去,遂问所诣,云:“世路如某者甚多,但人不见耳,今之所诣乃胜业坊富人王氏,将往散之。”鄩曰:“彼之聚敛丰盈,何以遽散?”云:“先得计于安品子矣。”晓鼓忽鸣,遂失所在。鄩既兴盥栉,便觉愁愤开豁。试诣亲友,无不改观相接。未旬,见宰相面白,遂除通事舍人。鄩有表弟张生者,为金吾卫佐,交游皆豪侠,少年好奇,闻之,未信之也。知胜业王氏隶左军,自是常往伺之。王氏性俭约,所费未常过分。家有妓乐,端丽者至多,外之袨服冶容,造次莫回其意。一日,与宾朋过鸣珂曲,有妇人靓妆立于门首,王生驻马迟留,喜动颜色,因召同列者,置酒为欢,张生预焉。访之,即安品子之弟也。品子善歌,是日歌数曲,王生悉以金采赠之,众皆讶其广费。自此舆辇资货,日输其门。未经数年,遂至贫匮耳。(出《剧谈录》) 郭鄩被罢了栎阳县县尉,很久未被任用,穷愁潦倒住在京城,日子很窘迫。出处之间,常有二物,像猿猴,穿着蓝色衣服。后来不论出入起卧,这二物无时无刻不跟随。凡外出做什么事,也一定跟着一块去。所到之处,没有不像遇到榛针、荆棘一样妨碍着他。亲友讨厌他,有的用咒符驱赶,有的逃往山林躲避。这种情况几年都没有间断。一天晚上,这二物忽来告别,说:“我俩趁你遭厄运,相随已经很久,现在等明早我们就要走了,不再回来了。”郭鄩很庆幸他们离开,就问他们到哪里去。那二物说:“世间像我俩这样的很多,只是世人看不见罢了。现在我们要到胜业坊姓王的富人那里,将去败坏他的家财。”郭鄩说:“他家财富丰厚、殷实,怎么能很快耗尽呢?”那二物回答说:“得先从安品子那想办法了。”五鼓击响的时候,那二物就不知去向了。郭鄩起来洗漱,便觉心胸开阔,愁闷全无。试去拜访亲友,亲友也无不改观相迎。未到十天,去拜见宰相,当面讲述了上述情况,于是又被授予通事舍人的官职。郭鄩有个表弟姓张,做金吾卫佐,交往的都是豪侠之人。这人年轻好奇,听到这件事不大相信,他知道胜业王氏隶属左军管辖。从此就偷偷去那里察看。王氏为人节俭,费用也很少有过分之处。家中有歌舞艺妓,其中长相端庄秀丽的很多,她们外穿华丽衣服,姿容娇艳俏丽,但王氏回到房里仍然没有改变志向。有一天,他和宾朋经过鸣珂曲,有一个妇人浓汝艳抹站在门口,王生勒马停步,留连忘返,喜形于色。于是召宾朋摆酒设宴,寻欢作乐。张生也参加了。打听这个人,原来就是安品子的弟弟。品子善于唱歌,这天唱了几支曲子,王氏全拿财物馈赠。在座的人对他这样巨资耗费都非常惊讶。从此经常看到车马载着财货从他家运出来,没过几年,他家就贫困不堪了。 李全质 陇西李全质,少在沂州。尝一日欲大蹴踘,昧爽之交,假寐于沂州城横门东庭前。忽有一衣紫衣,首戴圆笠,直造其前,曰:“奉追。”全质曰:“何人相追?”紫衣人曰:“非某之追,别有人来奉追也。”须臾,一绿衣人来,曰:“奉追。”其言忽遽,势不可遏。全质曰:“公莫有所须否?”绿衣人曰:“奉命令追,敢言其所须?”紫衣人谓绿衣人曰:“不用追。”以手麾出横门,紫衣人承间谓全质曰:“适蒙问所须,岂不能终诺乎?”全质曰:“所须何物?”答曰:“犀佩带一条耳。”全质曰:“唯。”言毕失所在,主者报蹴踘,遂令画犀带。日晚,具酒脯,并纸钱佩带,于横门外焚之。是夜,全质才寐,即见戴圆笠紫衣人来拜谢曰:“蒙赐佩带,惭愧之至,无以奉答。然公平生水厄,但危困处,某则必至焉。”洎太和岁初大水,全质已为太平军裨将,兼监察。有切务,自中都抵梁郡城,西走百歇桥二十里,水深而冰薄。素不谙委,程命峻速,片刻不可驻。行从等面如死灰,信辔委命而行。才三数十步,有一人后来,大呼之曰:“勿过彼而来此!吾知其径,安而且捷。”全质荷之,反辔而从焉。才不三里,止泥泞,而曾无尺寸之阻,得达本土。以物酬其人,人固让不取,固与之,答曰:“若仗我而来,则或不让;今因我而行,亦何所苦?”终不肯受,全质意其鲜焉,乃益(“益”原作“缓”,据明钞本改。)之。须臾复来,已失所在。却思其人,衣紫衣,戴圆笠,岂非横门之人欤?开成初,衔命入关,回宿寿安县。夜未央而情迫,时复昏晦,不得已而出逆旅,三数里而大雨,回亦不可。须臾,马旁见一人,全质诘之:“谁欤?”对曰:“邮牒者。”更于马前行,寸步不可睹。其人每以其前路物导之,或曰树。或曰桩,或曰险,或曰培塿,或曰穷,全质皆得免咎。久而至三泉驿,憩焉。才下马,访邮牒者欲酬之,已不见矣。问从者,形状衣服,固紫衣而首戴笠,复非横门之人欤?会昌壬戌岁,济阴大水,谷神子与全质同舟。讶全质何惧水之甚,询其由,全质乃语此。又云,本性无惧水,紫衣屡有应,故兢慓之转切也。(出《博异记》) 陇西李全质年轻在沂州时,曾经整天玩踢球的游戏。一次天快亮时,在沂州的横门东庭前闭目休息。忽然有一个穿紫衣服、头戴圆斗笠的人直奔他面前来,并且说:“奉命追赶。”全质问:“什么人追我?”穿紫衣的人说:“不是我追你,另有人追你。”不一会儿,一个穿绿衣服的人过来,说:“奉命追赶。”那人说话时神色惶急,看情势是无法挽回的了。全质说:“你难道有什么需求?”绿衣人说:“奉命追赶,怎敢说有什么需求。”紫衣人对绿衣人说:“不用追。”用手一挥,让绿衣人离开横门。紫衣人乘机对全质说:“刚才蒙您所问所需,难道你能兑现你的许诺吗?”全质问:“你需要什么?”那人回答说:“一条犀牛佩带罢了。”全质回答说:“行。”说完那人就不见了。主管踢球的人报说:“开始踢球。”全质就派人办置犀牛佩带。当天晚上,备办了酒肉、纸钱、和佩带,在横门外焚烧了。这天夜里,全质刚刚入睡,就梦见穿紫衣、戴圆斗笠的人来拜谢说:“承蒙您赐给我佩带,惭愧极了,无以报答,然而你这一生将要遭水难,只要你有危难的时候,我一定前来相助。”等到太和初年涨大水,全质已经做了太平军副将,兼做监察。一次有紧急军务,要从中都到梁郡城,向西走到离百歇桥二十里的地方,水深而冰薄,全质平素又不熟悉水运,军命严厉紧急,片刻不可停留,随从都吓得面色如土。全质只好信手拿着缰绳,听天由命地向前走。才走了三十几步远,有一个人从后面追上来,大声呼喊着:“不要到那里去,往这边走!我熟悉那条路,安全而且近。”全质让那人上了马,把缰绳交给他,自己跟从那人而行。走了还不到三里,道路只是有点泥泞,而没有丝毫阻碍,就到达了驻地。然后全质用财物去酬谢那个人,那人坚决推辞。全质又坚持要酬谢,那人回答说:“你依靠我才来到这,我也许不该谦让,现在你又为了我才这样做,又何苦呢?”终于不肯接受。全质认为这样的人很难得,就想收留他。不一会儿,再来找他,他已经不知去向了。回来后仔细回想,那人穿紫衣,头戴圆斗笠,岂不是横门外遇见的那个人吗?开成初年,奉命入关,回来后住在寿安县。未睡到半夜,心情烦闷,当时天又非常黑暗,不得已走出旅馆。走了三里多地,天下起大雨,回旅馆已不可能。不一会儿,马前见一人,全质问他是谁,回答说是驿站传递文书的邮牒。那人一直在马前走。那天夜里,前边寸步远的地方都看不清。那人常用前边路上的景物来引路,有时说有树,有时说有树桩,有的地方说危险,有的地方说是小土丘,有的地方说是绝路。路上一切危险可能造成的伤害,全质全都避免了。又过了很长时间,到了三泉驿站,稍休息一下。全质刚刚下马,去查访刚才那个邮牒,想酬谢他,那人已经不见。问随行的人打听那人的衣着打扮,原来是穿紫衣服,头戴圆斗笠的,又不是横门外的那个人吗?会昌壬戌年,济阳涨大水,谷神子与全质同坐一条船,他对水给全质造成的恐惧非常惊讶,打听原因,全质叙述了以前的事情。并且又说:“我本来不怕水,紫衣人屡次有应验,所以一遇到水情,就战战兢兢地反复揣度着。” 沈恭礼 阌乡县主簿沈恭礼,太和中,摄湖城尉。离阌乡日,小疾。暮至湖城,堂前卧。忽有人绕床数匝,意谓从行厅吏雷忠顺,恭礼问之,对曰:“非雷忠顺,李忠义也。”问曰:“何得来此?”对曰:“某本江淮人,因饥寒佣于人,前月至此县,卒于逆旅。然饥寒甚,今投君,祈一食,兼丐一小帽,可乎?”恭礼许之,曰:“遣我何处送与汝?”对曰:“来暮,遣驿中厅子张朝来取。”语毕,立于堂之西楹。恭礼起坐,忠义进曰:“君初止此,更有事,辄敢裨补。”恭礼曰:“可。”遂言:“此厅人居多不安。少间,有一女子,年可十七八,强来参谒。名曰‘蜜陀僧’。君慎不可与之言。或托是县尹家人,或假四邻为附,辄不可交言。言则中此物矣。”忠义语毕,却立西楹未定,堂东果有一女子,峨鬟垂鬟,肌肤悦泽,微笑转盼,谓恭礼曰:“秋室寂寥,蛩啼夜月。更深风动,梧叶堕阶。如何罪责,(明钞本“罪责”作“自责”)羁囚如此耶?”恭礼不动。又曰:“珍簟床空,明月满室,不饮美酒,虚称少年。”恭礼又不顾。又吟曰:“黄帝上天时,鼎湖元在兹。七十二玉女,化作黄金芝。”恭礼又不顾,逡巡而去。忠义又进曰:“此物已去,少间,东廊下有敬寡妇、王家阿嫂。虽不敢同蜜陀僧,然亦不得与语。”少顷果有一女郎,自东庑下,衣白衣,簪白簪,手整披袍,回命曰:“王家阿嫂,何不出来?”俄然有曳红裙,紫袖银帔而来,步庭月数匝,却立于东庑下。忠义又进曰:“此两物已去,可高枕矣。少间,纵有他媚来,亦不足畏也。”忠义辞去,恭礼止之:“为我更驻,候怪物尽即去。”忠义应诺。而四更已,有一物,长二丈余,手持三数髑髅,若跃丸者。渐近厅檐,忠义谓恭礼曰:“可以枕击之。”应声而击,暴然而中手,堕下髑髅。俯身掇之,忠义跳下,以棒乱殴,出门而去。恭礼连呼忠义,不复见,而东方已明。与从者具语之,遂令具食及市帽子。召厅子张朝诘之,曰:“某本巫人也。近者假食为厅吏,具知有新客死客鬼李忠义。”恭礼便付帽子及盘飡等去。其夜,梦李忠义辞谢曰:“蜜陀僧大须防备,犹二三年奉扰耳。”言毕而去。恭礼两月在湖城,夜夜蜜陀僧来,终不敢对;后即归阌乡,即隔夜而至,然终亦不能为患;半年(“年”原作“夜”,据明钞本改)后,或三夜五夜一来;一年余,方渐稀。有僧令断肉及荤辛,此后更不复来矣。(出《博异志》) 阌县主薄沈恭礼,在太和年中,任湖城尉。离开阌乡的那一天,身体有点不适。晚上到了湖城,就在前堂睡下了。忽觉得有人围床绕了几圈,沈恭礼以为是从行厅吏雷忠顺。当问他时对方却回答说:“不是雷忠顺,是李忠义。”主薄问他:“怎么来到这里?”回答说:“我是江淮人,因为冻饿给别人干活,上月来到这个县,死在旅馆里。冻饿得厉害,现在投奔你要讨点吃的,再要一顶小帽,可以吗?”恭礼答应了,并说:“让我到哪里送给你?”回答说:“明天晚上让驿中厅子张朝来取。”说完,站堂中西边的柱子下,恭礼起身坐。忠义上前说:“你刚到这个地方,再发生什么事,我就来帮助你。”恭礼说:“行。”那人于是说:“这厅里的人住在这大多不安宁。”一会儿将有一女子,年龄大约十七、八岁,硬要来见你,她的名字叫蜜陀僧,你千万不能与她讲话。她有时假托是本县县官的家人,有时又以四邻为依靠,你就一定不要同她搭话,一搭话,就会正中她的奸计。”忠义说完,就又站在堂中西边的柱子下面。还没等站稳,堂东果然有一女子,高高的发髻,青丝垂鬓,皮肤细腻而有光泽,面带笑容,顾盼含情,对恭礼说:“秋室寂寥,明月当空,蟋蟀唧唧,夜深风动,梧叶落阶,怎奈这等寂寞,清苦,囚犯也不过如此罢了。”恭礼不动声色。那女子又说:“孤卧床席,明月满室,不饮美酒,岂不虚度青春时光。”恭礼又不动。那女子又吟道:“黄帝上天时,鼎湖元在兹,七十二玉女,化作黄金芝。”恭礼又置之不理。那女人徘徊一阵,然后离去。忠义又上前说:“此物已去,一会,东廊下还有敬寡妇、王家阿嫂,她们虽然不敢象蜜陀僧那样,然而也不能同她搭话。”不一会作,果然有一女郎,从东厢房出来,穿白衣服,头上插着白簪,一面用手整理着披袍,回报他人旨意说:“王家阿嫂,为什么还不出来?”忽然有拖着红色长裙,穿着紫色上衣,银色披肩的女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回身站在东厅下。忠义又上前说:“这两物已去,可以高枕无忧了。一会儿即使再有女妖来,也不值得害怕了。”说完、忠义就要辞去,恭礼阻止他说:“为了我再呆一会儿,等着把妖怪全部除掉你再走。”忠义答应了。四更已过,又有一物,长两丈多,手拿几块死人骨头,象扔球一样,慢慢地走近厅檐下。忠义又对恭礼说:“可以用枕头打它,恭礼应声把枕头扔出去,“啪”的一声正打在那物的手上,骷髅落在地上,那物俯下身子去拾,忠义跳下,用棍棒乱打一阵,然后出门而去。恭礼连喊:“忠义”,再也没有踪影。这时东方已发亮,恭礼向随从详细谈了昨晚的经历,命令他们准备酒席并买帽子。又召来厅子张朝向他打听。张朝说:“我本是巫人,最近为生计所迫而作了厅吏,我全知道最近有一个新客死在这里,叫李忠义。”恭礼就给他帽子和饭食,然后离开了。这天夜里,恭礼梦见忠义来辞别说:“蜜陀僧大需防备,大约在二、三年内还会打扰你。”说完就走了。恭礼两个月来,在湖城,每晚蜜陀僧都来,恭礼始终不敢与她搭话。以后回到阌乡,就隔夜来一次,然而始终未能得逞。半年后,有时三夜、五夜来一次。一年多以后,就逐渐少了。有僧人让他断肉及荤腥,此后就再也不来了。 牛生 牛生自河东赴举,行至华州,去三十里,宿一村店。其日,雪甚,令主人造汤饼。昏时,有一人穷寒,衣服蓝缕,亦来投店。牛生见而念之,要与同食。此人曰:“某穷寒,不办得钱。今朝已空腹行百余里矣。”遂食四五碗,便卧于床前地上,其声如牛。至五更,此人至牛生床前曰:“请公略至门外,有事要言之。”连催出门,曰:“某非人,冥使耳。深愧昨夜一餐,今有少相报。公为置三幅纸及笔砚来。”牛生与之,此人令牛生远立,自坐树下,袖中抽一卷书,牒(明钞本牒作检)之。看数张,即书两行,如此三度讫。求纸封之,书云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谓牛生曰:“公若遇灾难危笃不可免者。即焚香以次开之视。若或可免,即不须开。”言讫,行数步不见矣。牛生缄置书囊中,不甚信也。及至京,止客户坊,饥贫甚,绝食。忽忆此书,故开第一封,题云:“可于菩提寺门前坐。”自客户坊至菩提寺,可三十余里。饥困,且雨雪,乘驴而往,自辰至鼓声欲绝方至寺门。坐未定,有一僧自寺内出,叱牛生曰:“雨雪如此,君为何人而至此?若冻死,岂不见累耶?”牛生曰:“某是举人,至此值夜,略借寺门前一宿,明日自去耳。”僧曰:“不知是秀才,可止贫道院也。”既入,僧仍为设火具食。会语久之,曰:“贤宗晋阳长官,与秀才远近。牛生曰:“是叔父也。”僧乃取晋阳手书,令识之,皆不谬。僧喜曰:“晋阳常寄钱三千贯文在此,绝不复来取。某年老,一朝溘至,便无所付,今尽以相与。”牛生先取将钱千贯,买宅,置车马,纳仆妾,遂为富人。又以求名失路,复开第二封书,题云:“西市食店张家楼上坐。”牛生如言,诣张氏,独止于一室,下廉而坐。有数少年上楼来,中有一人白衫,坐定,忽曰:“某本只有五百千,令请添至七百千,此外即力不及也。”一人又曰:“进士及第,何惜千缗?”牛生知其货及第矣。及出揖之,白衫少年即主司之子。生曰:“某以千贯奉郎君,别有二百千,奉诸公酒食之费,不烦他议也。”少年许之,果登上第。历任台省,后为河东节度副使。经一年,疾困,遂开第三封,题云:“可处置家事。”乃沐浴,修遗书,才讫而遂终焉。(出《会昌解颐录》) 牛生从河东去参加科举考试,走到华州,又继续往前走,在距离华州三十里的地方,住在一个乡村小店里。那一天雪很大,就让店主人烧汤、烙饼。傍晚,有一个非常贫寒,衣裳褴褛的人也来投店。牛生见了很怜悯他,要跟他一块吃。这人说:“我很穷,弄不到钱,今早已空着肚子跑了一百多里路了。”于是吃了四、五碗,就躺在牛生床前的地上睡着了。鼾声像牛一样。到五更天亮时,这人起来到牛生床前说:“请你暂时到门外一会儿,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那人连连催促牛生出门。牛生出门后,那人说:“我不是人,是阴司里的一个差役罢了。深愧昨晚吃了你一顿饭,现在稍有报答。请你给我拿三张纸及笔砚来。”牛生给了他。这人让牛生远远地站着,自己坐在树下,从袖中取出一卷书来,翻开书页,看几页,就写两行,像这样反复进行了三次,写完了。然后要纸封上它,在上面写上: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的字样。对牛生说:“你如要遇到灾难危险非常危急无法解脱时,就烧香,然后按次序打开信看,如果可以免灾,就无需开信。”说完,走了几步就不见了。牛生拿过信默默地放在书袋里,不大相信他的话。等到了京城,住在客户坊,贫困饥饿得厉害,没有一点吃的,忽然想起那封信,于是打开第一封。上面写着:可于菩提寺门前坐。从客户坊到菩提寺,大约三十多里。牛生又乏又饿,天又下着雪,就骑着驴往前走。从早晨辰时开始走,直到晚上鼓声将尽时才赶到寺门前。还没等坐稳,有一个僧人从门里出来,喝斥牛生说:“下这样大雪,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如果冻死了。我们岂不被你连累?”牛生说:“我是举人,到这里正好天黑了,姑且借寺门前住一夜,明日自然就离开了。”僧人说:“不知你是秀才,可住在贫道院里。”牛生进去了,僧人给他生火、准备饭食,跟他交谈了很久,说:“贤宗晋阳长官与秀才关系远近?”牛生说:“那是我叔叔啊!”僧人让人拿出晋阳长官的手笔,让他辨认,他都说得分毫不差。僧人高兴地说:“晋阳长官以前曾寄存三千贯文在这,一定不会再来取,我年老了,一旦突然死去,就没有地方交付这笔钱了,现在全把它交给你吧!”牛生先拿出千贯钱买了住宅,办置车马,雇用奴仆,娶妻纳妾,于是成为富户。后来又因为求功名没有门路,于是打开第二封信。上面写着:西市食店张家楼上坐。牛生按信中说的找到张家,独自在屋中靠墙边的地方坐下。有几个年轻人上楼来,其中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坐下了,忽然说:“我本只有五百千,如果再向家里要,可以添到七百千,其余的我就力所不及了。”一个人又说:“进士及第,还吝借千缗钱吗?”牛生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穿白衣服的人的家产与门第,等追到外面向他拱手见礼,才知那人就是省试主考官的儿子。牛生说:“我把千贯钱送给你,另外二百钱送给诸位作酒食费,其它事就不麻烦你动口舌了。”那年轻人答应了他。后来果然考中了头几名。历任台省、以后又做了河东李度副使。又过了一年,牛生病得很重,就打开第三封信上写:可以处理好家事。等他洗完澡,才写完遗书,就死去了。 韦齐休 韦齐休,擢进士第,累官至员外郎,为王璠浙西团练副使。太和八年,卒于润州之官舍。三更后,将小敛,忽于西壁下大声曰:“传语娘子,且止哭,当有处分。”其妻大惊,仆地不苏。齐休于衾下厉声曰:“娘子今为鬼妻,闻鬼语,忽惊悸耶?”妻即起曰:“非为畏悸,但不合与君遽隔幽明。孤惶无所依怙,不意神识有知,忽通言语,不觉惛绝。诚俟明教,岂敢有违?”齐休曰:“死生之期,涉于真宰;夫妇之道,重在人伦。某与娘子,情义至深,他生亦未相舍。今某尸骸且在,足宽襟抱。家事大小,且须商量。不可空为儿女悲泣,使某幽冥间更忧妻孥也。夜来诸事,并自劳心。总无失脱,可助仆喜。”妻曰:“何也?”齐休曰:“昨日湖州庚匕寄买口钱,苍遑之际,不免专心部署。今则一文不欠,亦足为慰。”良久语绝,即各营丧事。才曙,复闻呼:“适到张清家,近造得三间草堂。前屋舍自足,不烦劳他人,更借下处矣。”其夕,张清似梦中忽见齐休曰:“我昨日已死,先令买茔三亩地,可速支关布置。”一一分明,张清悉依其命。及将归,自择发日。呼唤一如常时,婢仆将有私窃,无不发摘,随事捶挞。及至京,便之茔所,张清准拟皆毕。十数日,向三更,忽呼其下曰:“速起,报堂前,萧三郎来相看。可随事具食,款待如法,妨他忙也。”二人语,历历可听。萧三郎者,即职方郎中萧彻。是日卒于兴化里,其夕遂来。俄闻萧呼叹曰:“死生之理,仆不敢恨。但有异者,仆数日前。因至少陵别墅,偶题一首诗。今思之,乃是生作鬼诗。”因吟曰:“新拘茅斋野涧东,松楸交影足悲风。人间岁月如流水,何事频行此路中。”齐休亦悲咤曰:“足下此诗,盖是自识。仆生前忝有科名,粗亦为人所知。死未数日,便有一无名小鬼赠一篇,殊为著钝。然虽细思之,已是落他芜境。”乃咏曰:“涧水溅溅流不绝,芳草绵绵野花发。自去自来人不知,黄昏惟有青山月。”萧亦叹羡之曰:“韦四公死已多时,犹不甘此事。仆乃适来人也,遽为游岱之魂,何以堪处?”即闻相别而去。又数日,亭午间,呼曰:“裴二十一郎来慰,可具食,我自迎去。”其日,裴氏昆季果来。至启夏门外,瘁然神耸,又素闻其事,遂不敢行吊而回。裴即长安县令,名观,齐休之妻兄也。其部曲子弟,动即罪责,不堪其惧。及今未已,不知竟如之何。(出《河东记》) 韦齐休考取了进士。不断升迁最后做了员外郎。是王璠管辖下的浙西团练副使。太和八年,死在润州的官府中。三更后,将要给他穿衣停尸。他忽然站在西墙下大声说:“转告我娘子,不要哭,我定有安排处理。”他的妻子非常惊惶,倒在地上、昏死过去。齐休又在被子下面大声说:“娘子现在成为鬼妻,听到鬼说话,不要害怕呀。”他的妻子苏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说:“不是我害怕,只是不忍心与你骤然间分居阴阳两地,我以后的生活将孤苦惶惑没依靠,没想到你魂神有灵,忽能跟我讲话,我不自觉地昏死过去。现在我真诚地期待着你的教诲,哪里敢违背你的心愿。”齐休说:“生死的期限,是上天决定的,夫妻的情份,主要决定于人间的伦理道德。我与娘子间情义深重,来生也不会舍弃你。现在我的尸骸尚且在,足以使你宽心。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还需商量,不要象小孩子那样白白地悲伤、哭泣,使我在阴司里再为妻儿担忧。今夜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亲自用心操劳,到底还是没有疏忽和遗漏,更让我高兴。”他的妻子说:“你说的是什么事?”齐休说:“昨天湖州庚匕托付的人头税钱,仓猝遑急之中,免不了专心去安排布置,现在已一文不欠,也足以宽慰了。”很长时间齐休不再说话了,家里人都各自办理丧事。才亮天,又听他大叫:“刚才到张清象家,他最近盖了三间草屋,前边的一间就足够了,不必去麻烦别人,再寻找别处下葬。”那天晚上,张清好象在梦中。忽然看见齐休来说:“我昨天已死,先让你给买三亩莹地,可以赶快去安排布置。”一样一样的都非常清楚。张清都按他的吩咐办了。等齐休回到家,又自己选择了发丧日期,招呼吩咐作什么事,像平时一样。奴仆有什么隐情,没有不被他发现又指出来,然后根据情况给以处治的。等到了京城,便下葬到莹地,张清安排处理完毕。又过了十多天,快到三更时候,忽然听到齐休在下面大声招呼他的下人说:“快起来,告诉前堂的人,萧三郎来看我!可根据情况准备饭食。象从前一样款待,以防他着急。”两个人说话,听得清清楚楚。萧三郎,就是职方郎中萧彻。这一天死在兴化里,当天晚上就来了,一会听到萧三郎叹息说:“死生的理数,我不敢抱怨,只是使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几天以前,到少陵别墅去,偶尔写了一首诗,现在想起来,竟是活人写鬼诗。”于是吟诵道:“新拘茅斋野涧东,松楸交影足悲风。人间岁月如流水,何事频行此路中。”齐休也悲叹惊诧地说:“先生的诗,是预知后事的先兆啊。我生前小有科第和名气,死后没过几天,就有一个无名小鬼赠我一篇诗,我的和诗虽然非常拙劣然而是仔细想来,也是落入他荒蒙芜境之中。”于是吟道:“涧水溅溅流不绝,芳草绵绵野花发。自去自来人不知,黄昏惟有青山月。”萧三郎赞叹而羡慕地说道:“韦四公死已多时,还不放松吟诗作赋这类事。我是刚刚来的,马上成为泰山的游魂,怎能忍受得了。”接着听到二人相别而去。又过了几天,正午时候,又听到齐休喊:“裴二十一郎来看我,可准备酒饭,我亲自去迎他。”那一天,裴氏兄弟果然来了,到了启夏门外,突然悲伤恐惧,加之平素又听说有关齐休的事。于是不敢来悼念中途而回。裴就是长安县令,名叫观,是齐休妻子的哥哥。他的府衙里的子弟,动辄受到责罚,受不了他的淫威,到现在也还没有终止。不知裴公现在怎么样。 卷第三百四十九 鬼三十四 卷第三百四十九鬼三十四 房陟王超段何韦鲍生妓梁璟崔御史曹唐 房陟 房陟任清河县尉,妻荥阳郑氏,有容色。时村中有一老妪,将诣谒禅师,未至,而中路荒野间。见一白衣妇人,于榛棘中行,哭极哀。绕一丘阜,数十步间,若见经营之状者。妪怪而往问,及渐逼,妇人即远,妪适回,而妇人复故处。如是数四。妪度非人,天昏黑,遂舍之。及至禅师处,说所见,兼述妇人形状、衣服。禅师异之,因书记屋壁。后月余日,房陟妻暴亡,果葬于前所哭绕丘阜间,而容貌衣服,一如老妪前见者。(出《通幽录》) 房陟任清河县尉。妻子是荥阳人,姓郑,很有姿色。当时,有个村子中一个老妇人,要去拜见一个禅师。还没到,中途路过一片荒野,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妇人,在荆棘、草丛间行走,哭得非常悲哀,又见她围绕着一个小土丘,在距离自己几十步远的地方,好象在干什么。老妇人感到很奇怪,走过去想问她。等稍稍靠近了她,那妇人就远离了她;老妇人走回来,那妇人就又在原来的地方。象这样有很多次。老妇人估计她不是人间人。天黑下来,就丢开她自去赶路了。等到了禅师那里,叙述路上所见,又说了那妇人的样子及装束,禅师认为很奇怪,于是就把这事写在墙壁上。以后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房陟妻突然死了,果然埋葬在那妇人哭和徘徊的小土丘一带,而容貌,衣服,全象老妇人先前见到的一样。 王超 太和五年,复州医人王超,善用针,病无不差。死经宿而苏,言如梦:至一处,城壁台阁,如王者居。见一人卧,召前脉视,右膊有肿,大如杯,令超治之。即为针出浓升余。顾黄衣吏曰:“可领视毕也。”超随入一门,门署曰毕院。庭中有人眼数千,聚成山,视内迭瞬明灭。黄衣曰:“此即毕也。”俄有二人,形甚奇伟,分处左右。鼓巨箑,吹激聚眼,扇而起,或飞,或走为人者,顷刻而尽。超访其故,黄衣曰:“有生之类,先死为毕。”言次忽活。(出《酉阳杂俎》) 太和五年时,复州有个医生叫王超,很善于用针给人治病。经过他医治的病人,没有治不好的。王超曾经死了,经过一夜又苏醒过来。醒后说象作了一场梦一样。梦中他到了一个地方,高墙楼阁,象王侯居住的地方。看见一个人躺在那里,那人招呼王超上前给他诊脉,病人的左臂长了一个肿瘤,象酒杯一样大,王超用针给他排出一升多浓水。那个病人回头对身穿黄衣的小吏说:“可以带他去看看毕院。”王超跟随黄衣人走进一个门,门上标有“毕院”二字,庭中有数千只眼睛,眼睛聚在一起,象山一样,瞬间明灭、闪亮。黄衣人说:“这就是‘毕’呀。”不一会儿,有二人,身材高大,分别站在两边,搧动着巨大的扇子,吹动着那些聚在一起的眼睛。扇子一动,那些眼睛就有的飞,有的跑,就象人一样,顷刻间那些眼睛就消失了。王超问是什么缘故,黄衣人说:“有生命的东西,先死叫‘毕’。”黄衣人说完王超就复活了。 段何 进士段何赁居客户里。太和八年夏,卧疾逾月,小愈。昼日因力栉沐,凭几而坐。忽有一丈夫,自所居壁缝中出,裳而不衣,啸傲立于何前,熟顾何曰:“疾病若此,何不娶一妻,俾侍疾。忽尔病卒,则如之何?”何知其鬼物矣。曰:“某举子贫寒,无意婚娶。”其人曰:“请与君作媒氏。今有人家女子,容德可观,中外清显,姻属甚广。自有资从,不烦君财聘。”何曰:“未成名,终无此意。”其人又曰:“不以礼,亦可矣。今便与君迎来。”其人遂出门,须臾复来,曰:“至矣。”俄有四人,负金璧舆。从二青衣,一云髻,一半髻,皆绝色。二苍头,持装奁衣箧,直置舆于阶前。媒者又引入阁中,垂帏掩户,复至何前曰:“迎她良家子来,都不为礼,无乃不可乎?”何恶之,兼以困惫,就枕不顾。媒又曰:“纵无意收采,第试一观。”如是说谕再三,何终不应。食顷,媒者复引出门,舆中者乃以红笺题诗一篇,置何案上而去。其诗云:“乐广清赢经几年,姹娘相托不论钱。轻盈妙质归何处,惆怅碧楼红玉田。”其书迹柔媚,亦无姓名,纸末唯书一“我”字。何自此疾病日退。(出《河东记》) 进士段何租房子住在客户里。太和八年夏天,得了一场病,病了一个多月,稍稍有好转。天亮后用力梳洗后,靠几案坐着休息。忽然有一个男子,从所住地方的墙壁中的夹缝中走出来,只穿下衣,光着上身,大声地呼喝着站在段何面前,仔细地看着段何说:“你病成这样,为什么不娶一妻,让她伺候你的病?如果你突然死了,那可怎么办?”段何知道他是鬼,就说,“我是个举子,家境贫寒,没有心思娶妻。”那人说:“让我给你作个媒人。现在有个人家的女儿,容貌、品德都值得一看,无论内心、外表都很纯洁、高贵、亲朋故友也很多,自有资财来源,又不麻烦你花费财礼。”段何说:“没成名,始终不会有这个意思。”那人说:“不举行成婚的仪式也行啊!现在我马上为你迎来。”说完,那人就出了门,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说:“到了。”一会儿,就见四个人抬着用金玉装饰的轿子,后面跟着两个婢女,一个梳着高高的发髻,另一个发鬟低垂,都是绝色美女。两个男仆拿了妆奁、衣箱。径直把轿子抬到阶前才放下。媒人又把轿中的女子引入闺房中,放下帘子,关上门。然后又到段何面前说:“迎取她这样良家女子,连礼仪都不举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段何听后非常厌恶,加上困乏疲惫,就躺下不理他。媒人又说:“即使你无意娶她,但是也可以试着看一看。”类似的话,那人反复说了许多遍。段何始终不答应。一顿饭的工夫,那自称媒人的人又带这一行人出了门。轿中那女人用红色信笺写了一首诗,放在段何面前的几案上走了。诗中写道:“乐广清赢经几年,姹娘相托不论钱。轻盈妙质归何处,惆怅碧楼红玉田。”那字迹轻柔漂亮,也没写姓名。唯独在纸末写了个“我”字。从此以后,段何的病也一天天好转了。 韦鲍生妓 酒徒鲍生,家富畜妓。开成初,行历阳道中,止定山寺,遇外弟韦生下第东归,同憩水阁。鲍置酒,酒酣,韦谓鲍曰:“乐妓数辈焉在?得不有携者乎?”鲍生曰:“幸各无恙,然(原本“然”上有“挈”字,据明钞本删。)滞维阳日,连毙数驷,后乘既缺,不果悉从。唯与梦兰、小倩俱,今亦可以佐欢矣。”顷之,二双鬟抱胡琴方响而至,遂坐韦生、鲍生之右,摐丝击金,响亮溪谷。酒阑,鲍谓韦曰:“出城得良马乎?”对曰:“予春初塞游,自鄜坊历乌延,抵平夏。止灵武而回。部落驵骏获数疋,龙形凤颈,鹿颈凫膺,眼大足轻,脊平肋密者,皆有之。”鲍抚掌大悦,乃停杯命烛,阅马于轻槛前数匹,与向来夸诞,十未尽其八九。韦戏鲍曰:“能以人换,任选殊尤。”鲍欲马之意颇切,密遣四弦,更衣盛妆,顷之乃至。命棒酒劝韦生,歌一曲以送之云:“白露湿庭砌,皓月临前轩。此时颇留恨,含思独无言。”又歌《送鲍生酒》云:“风飐荷珠难暂圆,多生信有短姻缘。西楼今夜三更月,还照离人泣断弦。”韦乃召御者,牵紫叱拨以酬之。鲍意未满,往复之说,紊然无章。有紫衣冠者二人,导从甚众,自水阁之西,升阶而来。鲍韦以寺当星使交驰之路,疑大寮夜至,乃恐悚入室,阖门以窥之。而杯盘狼籍,不假收拾。时紫衣即席,相顾笑曰:“此即向来闻妾换马之筵。”因命酒对饮,一人须髯甚长,质貌甚伟,持杯望月,沉吟久之,曰:“足下《盛赋》云:‘斜汉左界,北路南躔。白露暖空,素月流天’可得光前绝后矣。对月殊不见赏‘风霁地表,云敛天末。洞庭始波,木叶微脱’。”长须云:“数年来在长安,蒙乐游王引至南宫,入都堂,与刘公干、鲍明远看试秀才,予窃入司文之室,于烛下窥能者制作。见属对颇切,而赋有蜂腰鹤膝之病,诗有重头重尾之犯。若如足下“洞庭”“木叶”之对,为纰谬矣。小子拙赋云:‘紫台稍远,燕山无极。凉风忽起,白日西匿。’则‘稍远’‘忽起’之声,俱遭黜退矣。不亦异哉!”。谓长须曰:“吾闻古之诸侯,贡士于天子,尊贤劝善者也。故一适谓之好德,再适为之遵贤,三适谓之有功。乃加九锡;不贡士,一黜爵,再黜地。三黜爵地。夫古之求士也如此,犹恐搜山之不高,索林也不深。尚有遗漏者,乃每岁春季开府库,出币帛,周天下而礼聘之。当是时,儒墨之徒,岂尽出矣;智谋之士,岂尽举矣;山林深泽,岂无遗矣;日月照临,岂得尽其所矣。天子求之既如此,诸侯贡之又如此,聘礼复如此,当有栖栖于岩谷,郁郁不得志者。吾闻今之求聘之礼缺,是贡举之道隳矣。贤不肖同途焉,才不才汩汩焉。隐岩冗者,自童髦穷经。至于白首焉;怀方策者,自壮岁力学,讫于没齿。虽每岁乡里荐之于州府,州府贡之于有司,有司考之诗赋。蜂腰鹤膝,谓不中度;弹声韵之清浊,谓不中(“中”字原缺,据明钞本增)律。虽有周孔之贤圣,班马之文章,不由此制作,靡得而达矣。然皇王帝霸之道,兴亡理乱之体,其可闻乎?今足下何乃赞扬今之小巧,而隳张古之大体?况予乃诉皓月长歌之手,岂能拘(“拘”原作“欢”,据明钞本改)于雕文刻句者哉。今珠露既清,桂月如昼,吟咏时发,杯觞间行,能援笔联句,赋今之体调一章,以乐长夜否?”曰:“何以为题?”长须云:“便以妾换马为题,仍以舍彼倾城,求其骏足为韵。”命左右折庭前芭蕉一片,启书囊,抽毫以操之,各占一韵。长须者唱云:“彼佳人兮,如琼之瑛;此良马兮,负骏之名。将有求于逐日,故何惜于倾城?香暖深闺,永厌桃花之色;风清广陌,曾怜喷玉之声。”希逸曰:“原夫人之矜其容,马乃称其德。既各从其所好,谅何求而不克。长跪而别,姿容休耀其金钿;右牵而来,光彩顿生于玉勒。”文通曰:“步及庭砌,效当轩墀。望新恩,惧(“惧”原作“俱”,据明钞本改)非吾偶也;恋旧主,疑借人乘之。香散绿骏,意已忘于鬓发;汗流红颔,爱无异于凝脂。”希逸曰:“是知事有兴废,用有取舍。彼以绝代之容为鲜矣,此以轶群之足为贵者。买笑之恩既尽,有类卜之;据鞍之力尚存,犹希进也。”文通赋四韵讫,芭蕉尽。韦生发箧取红笺,跪献于庑下。二人大惊曰:“幽显路殊,何见逼之若是?然吾子非后有爵录,不可与鄙夫相遇。”谓生曰:“异日主文柄,较量俊秀轻重,无以小巧为意也。”言讫,二公行十余步间,忽不知其所在矣。(出《纂异记》) 嗜酒成性的鲍生,家里很富有、养活很多艺妓。开成初年,走到历阳途中,住在定山寺。他的表弟韦生落榜东归,二人相遇,同在水阁休息。鲍生备办了酒宴。喝到尽兴的时候,韦生对鲍生说:“那些艺妓在哪?能不带来吗?”鲍生说:“幸好都没出什么事,然而滞留在淮阳的那些日子,接连死了许多马,后来车就少了,无法把他们全带来,只跟梦兰、小倩他们一起来了。也足可以供我们娱乐了。”一会儿,两个头上梳着双髻的艺妓抱着胡琴,边走边拉地走过来了,就坐在韦生、鲍生的石边。那二人抚试琴弦,拉开琴弓,响亮的乐曲声回荡在溪谷。酒快喝完的时候,鲍生对韦生说:“出城买到良马了吗?”韦生回答说:“我春初去塞外游览,从鄜坊经过乌延,到达平复,最后到灵武,然后返回来,买到了几匹部落的骏马。龙形凤颈、鹿颈凫膺、眼大足轻、脊平肋密的样样都有。”鲍生听了后,拍着手非常高兴,就放下酒杯,让人拿着蜡烛,到栓马桩去看了几匹马。这些马与方才韦生所夸耀吹嘘的相比,还不足十分之八九。韦生对鲍生开玩笑说:“可以用人来换,随便你挑选最好的马。”鲍生想要马的心情非常迫切,就暗自派人把四弦找来,更换浓妆,一会儿就到了。鲍生让这人拿着酒杯为韦生劝酒。这人唱一支曲子赠韦生。歌词是:白露湿庭砌,皓月临前轩,此时颇留恨,含思独无言。”又唱一首歌为鲍生助兴,歌词是:风飐荷珠难暂园圆,多生信有短姻缘。西楼今夜三更月,还照离人泣断弦。韦生召来看管马匹的人,牵一匹紫色的马吆喝着送给鲍生以表示酬谢。鲍生的欲望仍未满足、反反复复地叨念着,语言杂乱而无次序。这时有穿紫衣戴紫帽子的二个人,前呼后拥地带着一大群人从水阁西边登上台阶向这边走过来。鲍生韦生二人认为定山寺正当使者频繁往来的路口,怀疑是权臣到此,就慌慌张张进了屋子,关上门偷着向外看。而外面酒杯盘碟弄得乱七八糟,还未及收拾,穿紫衣服的人已到座位上了。两个人相对笑了笑说:“这就是方才听到的以妾换马的宴席。”于是让人拿酒、二人对饮。其中一人长着长长的络腮胡须,身材高大魁伟,举起酒杯,遥望月亮,迟疑了好一会儿,说:“先生的大作有‘斜汉左界,北路南躔。白露暖空。素月流天。’可以算作空前绝后的佳句了。面对明月何不欣赏‘风霁地表,云敛天末,洞庭始波,木叶微脱’呢?”另一个长胡须的人说:“多年来在长安,承蒙乐游王把我推荐给南宫,进入了大的殿堂,与刘公干、鲍明远主管科举取仕,我偷闲去观看了文章诗赋中最宝贵的东西,在烛光下观看能人写作。见他们连缀文章、吟诗和赋非常流畅。然而赋有蜂腰鹤膝的弊病,诗有重头重尾的缺点。象先生的‘洞庭’‘木叶’这类对句一样,那就错了。我有拙劣诗句‘紫台稍远,燕山无极。凉风忽起,白日西匿。’则是时间比较久远的即兴而作,都应该废弃了,难道它们没有区别吗?”落腮胡须对长胡须的人说:“我听说古代的诸侯举荐人才给天子,就是尊重贤才,勉励从善的人。所以第一次举荐就认为他的德行好。第二次去推荐,就认为他尊重贤才,第三次去推荐,就认为他有功,于是给以赏赐。不举荐人才的,根据情况,轻者免除爵位,再者没收封地,最重的就既免除爵位又没收封地。古代天子这样选拔接纳人才,还忧心冲冲,象怕搜山唯恐到不了高处,又象搜索森林,深怕到不了林子尽头。即使这样,也还是有遗漏人才的情况。每年春天打开官府仓库、拿出钱物、用来周济天下百姓,以礼接纳那些有才之士。当着这个时候,儒墨等各家的贤才,难道都选拔出来了吗?聪慧善谋的人难道都被举荐出来了吗?山林深泽没有一处遗漏吗?日月高照,难道普遍地照到所有的地方吗?天子这样选拔人才,诸侯这样举荐人才,选聘人才的制度又这样完奋,还有隐居深山巨谷郁郁不得志的人,我看到现在求贤纳士的法规如此欠缺,这就是推荐选拔人才的道路被毁坏了。贤的和不贤的不分,有才的和无才的不辨。隐居在岩谷等闲散的地方的人,从孩童时候起,就竭力追索取仕效国之路,一直到白头。胸怀良策的人,从身强力壮的时候开始努力学习,一直到衰老掉牙为止。即使每年乡里把人才推荐给州府,州府又把他们举荐给有司,有司再考察他们诗文。诗赋有蜂腰鹤膝的毛病,认为不合乎要求,读起来声音有清有浊,认为不合乎韵律。即使有周公、孔子那样的圣贤,班固、司马迁那样的著作也从此不再问世了。那样的人才也无法获得并使之显贵了。这样古代先王的思想、学说,兴衰治乱的根本道理,难道还能听到吗?现在你却赞扬如今诗赋的小小的技巧,而损害了发扬古代圣贤的传统思想、美德的大的根本的谋划。况且我是个喜欢面对明月、高声吟咏、抒发感情的人,怎能受得了雕文刻句的束缚呢?现在露珠已散尽,桂月朗照,如同白昼吟诗作赋的兴致即时而发,能频频举杯、提笔联句,吟咏现在的诗体一首,以便在长夜中相娱乐吗?”长胡子说:“以什么为题?”络腮胡子说:“就以以妾换马为题。仍以舍其倾城之色,求其骏足为韵。”命令左右的人折下庭前一片芭蕉叶,打开书囊,取出毛笔握在手中、各占一韵。络腮胡子吟道:“彼佳人兮,如琼之瑛;此良马兮,负骏之名。将有求于逐日,故何惜于倾城。香暖深闺,永厌桃花之色;风清广陌,曾怜喷玉之声。”希逸曰:“原夫人之矜其容,马乃称其德。既各从其所好,谅何求而不克。长跪而别,姿容休耀其金钿;右牵而来,光彩顿生于玉勒。”文通曰:“步及庭砌,效当轩墀。望新恩,惧非吾偶也;恋旧主,疑借人乘之。香散绿尽,意已忘于鬓发;汗流红颔,爱无异于凝脂。”希逸曰:“是知事有兴废,用有取舍。彼以绝代之容为鲜矣,此以轶群之足为贵者。买笑之恩既尽。有类卜之;据鞍之力尚存,犹希进也。”文通赋四韵写完,芭蕉叶已经用完,韦生打开箱子、拿出红格的纸,跪在厢房前献给他。二人非常吃惊的说:“我们与他阴阳隔世,道路不同,怎么能这样强求我们,然而你我都不是不要封爵受禄的人,不能再与世间的庸俗鄙陋的人相见。又对韦生说:“他日你如果掌握以文章取士的权柄,衡量优劣高下,不要把小小的技巧放在心上。”说完,二个人走了十几步,忽然不知去向了。 梁璟 有梁璟者,开成中,自长沙将举孝廉,途次商山,舍于馆亭中。时八月十五夕,天雨新霁,风月高朗,璟偃而不寐。至夜半,忽见三丈夫,衣冠甚古,皆被珠绿,徐步而来。至庭中,且吟且赏,从者数人。璟心知其鬼也,然素有胆气,因降阶揖之。三人亦无惧色,自称萧中郎、王步兵、诸葛长史。即命席坐于庭中,曰:“不意良夜遇君于此!”因呼其童曰:“玉山取酒。”酒至,环席递酌。已而王步兵曰:“值此好风月,况佳宾在席,不可无诗也。”因举题联句,以咏秋月,(明钞本、陈校本“月”作“物”)步兵即首为之曰:“秋月圆如镜”萧中郎曰:“秋风利似刀。”璟曰:“秋云轻比絮。”次至诸葛长史,嘿然久之,二人促曰:“幸以拙速为事。”长史沉吟,又食顷,乃曰:“秋草细同毛。”二人皆大笑曰:“拙则拙矣,何乃迟乎?”长史曰:“此中郎过耳,为僻韵而滞捷才。”既而中郎又曰:“良会不可无酒佐,命玉山召惠娘来。”玉山去,顷之,有一美人,鲜衣自门步来,笑而拜坐客。诸葛长史戏谓女郎曰:“自赴中郎召耳。与吾何事?”美人曰:“安知不为众人来?”步兵曰:“欲自明,无如歌以送长史酒。”惠娘起曰:“愿歌凤楼之曲。”即歌之,清吟怨慕,璟听之忘倦。久而歌阕,中郎又歌。曲既终曰:“山光渐明,愿更缀一篇,以尽欢也。”即曰:“山树高高影。”步兵曰:“山花寂寂香。”因指长史曰:“向者僻韵,信中郎过,分愿续此,以观捷才耳。”长史应曰:“山天遥历历。”一坐大笑:“迟不如速,而且拙,捷才如是耶?”长史色不能平。次至璟曰:“山水急汤汤。”中郎泛言赏之,乃问璟曰:“君非举进士者乎。璟曰:“将举孝廉科。”中郎笑曰:“孝廉安知为诗哉?”璟因怒叱之,长史亦奋袂而起,坐客惊散,遂失所在,而杯盘亦无见矣。璟自是被疾恍惚,往往梦中郎步兵来,心甚恶之。后至长安,遇术士李生辟鬼符佩之,遂绝也。(出《宣室志》) 有个叫梁璟的,开成年中,从长沙出发去参加选拔孝廉的考试。途中停留在商山。住宿在馆亭中。当时正好是八月十五晚上,雨过天晴,空气清新、明月高悬。梁璟躺下而没有睡着。到半夜,忽然看见三个男子,衣帽装束都很古老,全都穿着绿色衣服,珠光宝气的,漫步向这边走来。到了庭院里,一边吟诵,一边观赏,后面跟着许多人。梁璟虽然知道他们是鬼,但是他历来有胆量,于是走下台阶向那三个人拱手见礼。那三个人也没有一点畏惧的神色,他们自称是萧三郎,王步兵、诸葛长史。随即就命设筵在院子里,各自坐下。那三个人对梁璟说:“没料到今晚良霄佳节能跟您在这里相见,于是召呼童仆说:“玉山拿酒来!”酒拿来后,就环绕座席依次斟酒。一会儿,王步兵说:“当着这样大好的风光岁月,又有佳宾在座,不能没有诗啊,应该命题联句来歌咏中秋之月。”王步兵首先诵道:“秋月圆如镜。”萧三郎吟道:“秋风利似刀。”梁璟吟诵道:“秋云轻比絮。”最后轮到诸葛长史,诸葛沉默了许久,另外二人催促他说:“不要以笨拙和速度快慢为借口。”长史沉吟不语,又过了一顿饭时间,才吟出“秋草细同毛。”萧三郎和王部兵听了都大笑说:“拙是拙了些,为什么这样慢呢?”长史说:“这是萧中郎的过错,我是为了避开生僻的音韵,才限制了我的速度。”不一会儿,中郎又说:“良辰聚会不能没有酒来助兴。”就让玉山召惠娘来。玉山去了,一会儿,有一个美人,穿着很鲜艳的衣服,从门里出来,笑吟吟地与席间各位拜会,诸葛长史开玩笑地对女郎说:“我自去接受中郎征召罢了,与你有什么关系?”美人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别人而来?”王步兵说:“最聪明的办法莫过于唱一支曲子,劝长史进酒了。”惠娘起身说:“愿唱凤楼一曲。”于是就开始唱。淡淡地倾吐哀怨,慕艳之情。梁璟听了之后顿时忘了疲倦。很久,唱完了。中郎又唱,唱完之后说:“山色天光渐亮,愿再联缀一篇,以便尽享欢乐啊!”训吟诵道:“山树高高影。”王步兵接着吟道:“山花寂寂香。”吟完指着长史说:“方才是为了回避冷僻的音韵,确实是中郎错怪了你。现在该接续往下联句。以便让大家见识你敏捷的才能。”长史应和吟道:“山天遥历历。”满座的人都大笑。说:“吟得慢的,不如吟得快的,而且又拙笨。原来是这样的敏捷之才啊!”长史显出不平的神色。其次轮到梁璟,梁璟吟道:“山水急汤汤。”中郎用空洞言辞假意赞美,又问梁璟说:“你不是中了进士吗?”梁璟说:“将去考取孝廉。”中郎叽笑说:“孝廉怎么明白写诗联句呢?”梁璟因此大声呵叱他。长史也挽起袖子愤怒的站起来,满席的坐客都惊散了,不知去向,就连杯盘也不见了。梁璟从此患病,精神恍惚,常常梦见中郎和步兵来。心里很厌恶。以后到了长安,遇见一个掌握法术的李生给他写了驱鬼符带上,于是以上的情况就消失了。 崔御史 广陵有官舍,地步数百,制置宠丽。里中传其中为鬼所宅,故居之者,一夕则暴死。锁闭累年矣。有御史崔某,职于广陵。至,开门曰:“沃不自作,我新居之,岂能为灾耶?”即白廉使而居焉。是夕微雨,崔君命仆者尽居他室,而独寝于堂中,惕然而寝。衣尽沾湿,即起。见己之卧榻在庭中,却寝。未食顷,其榻又适于庭中。如是者三。崔曰:“我谓天下无鬼,今则果有矣。”即具簪笏,命酒沃而祝曰:“吾闻居此者多暴死,且人神殊道,当自安其居,岂害生人耶?虽苟以形见,以声闻者,是其负冤郁而将有诉者,或将求一饭以祭者,则见于人。而人自惊悸而死,固非神灵害之也。吾甚愚,且无畏惮。若真有所诉,直为我言,可以副汝托,虽汤火不避。”沃而祝者三,俄闻空中有言曰:“君人也,我鬼也。诚不当以鬼干人,直将以深诚奉告。”崔曰:“但言之。”鬼曰:“我女子也,女弟兄三人,俱未笄而殁,父母葬我于郡城之北久矣。其后府公于此峻城池,构城屋。工人伐我封内树且尽,又徙我于此堂之东北隅。羁魂不宁,无所栖托。不期今夕,幸遇明君子,故我得以语其冤。倘君以仁心,为我棺而葬于野,真恩之大者矣。”已而涕泣呜咽,又曰:“我在此十年矣。前后所居者,皆欲诉其事,自是居人惊悸而死。某儿女子,非有害于人也。”崔曰:“吾前言固如是矣。虽然,如何不见我耶?”鬼曰:“某鬼也,岂敢以幽晦之质而见君乎?既诺我之请,虽然冥昧中,亦当感君子恩。岂可徒然而已?”言讫,遂告去。明日,召工人,于堂东北隅发之,果得枯骸,葬于禅智寺隙地。里人皆祭之,谓之三女坟。自是其宅遂安。(出《宣室志》) 广陵有官舍,方圆几百步。建造宏伟、华丽。乡里传说那里是鬼住的屋子。所以住在那里面的人,一个晚上就突然死了。到现在已经封锁关闭多年了。有一个姓崔的御史,在广陵任职。到了这官舍,打开门说:“妖怪,不要再闹事了。我刚刚住在这儿,怎能害我呢?”于是就住在白廉使住过的那个地方。这天晚上下小雨,崔御史让奴仆都住在其它房间。自己住在厅堂中。很担心地睡下了,衣服全浸湿了。起身以后,才知道自己睡的床席是在院子里。他搬回床席又在原处睡下了,没到一顿饭工夫,他的床席又迁到院子里,象这样反复搬了三次。崔御史说:“我认为天下无鬼,现在果然有鬼呀。”就让人准备簪笔和笏板等祭祀的穿戴的礼服,命人洒酒亲自祷告说:“我听说住在这儿的很多人都突然死了,况神和人不同世而居,应该各自安于自己的生活,怎么能危害活人呢?即使苟且让人看到鬼的形态,听见鬼的声音,这也是他们有冤郁想告诉世人,或求得世人用饭食祭祀啊。那么让人看见鬼,人惊吓而死,本来不是神灵害他们啊。我虽然愚笨,但我毫不畏惧,如果真有什么冤屈要说,就直截了当地对我讲,我可以帮助实现你的托付。即使赴汤蹈火也不推辞。”象这样洒酒祷告三次。一会儿听到空中说道:“你是人,我是鬼,确实不该让人见鬼啊。只是我有冤情,想真诚的告诉你。”崔御史说:“你只管说吧。”鬼说:“我是女子,我有姊妹三人。都未成年就死了,父母把我们埋在县城北已经很久了。那以后,府公在这建城池、造新房。作工的人把我们墓地里的树几乎砍光了,又把我们迁到这座房子的东北角,使得我们的灵魂不得安宁,无处栖身。不料今晚有幸见到你这聪慧公子,我才能诉说冤情。假如能靠你的仁慈为我们棺木移葬到旷野,对我们真是最大的恩惠了。”说完就哭起来。一会儿又说,“我在这十年了,对于前后住在这里的人,我都想说这件事,只是那些人都惊吓而死。我是女子,并不是有意想害别人。”崔御史说:“我先前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我见见你?”鬼说:“我是鬼,怎敢凭阴司的形骸去见你呢?既然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即使在幽府中,也一定感谢你的大恩,怎能白白地就此了却。”说完,就告辞而去。第二天,崔御使召作工的人,在官舍东北角挖掘,果然挖出骨骸,把它埋葬到禅智寺的空地里。乡里人都去祭奠她们,把这坟叫作三女坟。从此那座宅子就平安无事了。 曹唐 进士曹唐,以能诗,名闻当世,久举不第,常寓居江陵佛寺中亭沼。境甚幽胜,每自临玩赋诗,得两句曰:“水底有天云漠漠,人间无路月茫茫。”吟之未久,自以为常制者不及此作。一日还坐亭沼上,方用怡咏,忽见二妇人,衣素衣,貌甚闲冶,徐步而吟,则是唐前所做之二句也。唐自以制未翌日,人固未有知者,何遽而得之。因迫而迅之,不应而去。未十步间,不见矣。唐方甚疑怪,唐素与寺僧法舟善,因言于舟。舟惊曰:“两日前,有一少年见访,怀一碧笺,示我此诗。适方欲言之。”乃出示唐,颇惘然。数日后,唐卒于佛舍中。(出《灵怪集》) 进士曹唐因为能写诗,闻名于世,但长期科考,屡次不中。常来江陵佛寺中亭沼这个地方。这地方因为环境幽静而有名。曹唐每天都到这里游玩、赋诗。写出“水底有天云漠漠,人间无路月茫茫”的诗句。吟了不长时间,自认为以前写的都不如这两句。一天,还是坐在亭沼上,刚要尽情朗诵,忽然看见两个妇人,穿着白衣裳,样子很闲适,姿色艳丽、慢步而来,口中吟诵的正是曹唐前日写的两句诗。唐心想:“自写这两句诗,没过两天,别人固然不知,怎么立刻让她二人知道?”于是赶忙去问那二位妇人,那二人不应而去。未到十几步远,就不见了。唐正为此感到疑惑奇怪。曹唐平素与寺僧法舟很要好,于是把这情况告诉法舟。法舟吃惊地说:“两天前,有一青年来访,怀中揣着蓝色纸笺,让我看这两句诗,我正要跟他搭话,他又让我看‘唐’字。”此后,曹唐精神恍惚,几天后死在佛寺中。 卷第三百五十 鬼三十五 卷第三百五十鬼三十五 许生颜浚郝惟谅浮梁张令欧阳敏奉天县民 许生 会昌元年春,孝廉许生,下第东归。次寿安,将宿于甘泉店。甘棠馆西一里已来,逢白衣叟,跃青骢,自西而来。徒从极盛,醺颜怡怡,朗吟云:“春草萋萋春水绿,野棠开尽飘香玉。繍岭宫前鹤发人,犹唱开元太平曲。”生策马前进,问其姓名,叟微笑不答。又吟一篇云:“厌世逃名者,谁能答姓名。曾闻三乐否,看取路傍情。”生知其鬼物矣,遂不复问。但继后而行,凡二三里,日已暮矣。至喷玉泉牌堠之西,叟笑谓生曰:“吾闻三四君子,今日追旧游于此泉。吾昨已被召,自此南去。吾子不可连骑也。”生固请从,叟不对而去,生纵辔以随之。去甘棠一里会,见车马导从,填隘路歧,生麾盖而进。既至泉亭,乃下马。伏(“伏”原作“状”,据明钞本改)于丛棘之下,屏气以窥之。见四丈夫,有少年神貌扬扬者,有短小器宇落落者,有长大少髭髯者,有清瘦言语及瞻视疾速者,皆金紫,坐于泉之北矶。叟既至,曰:“玉川来何迟?”叟曰:“适傍石墨涧寻赏,憩马甘棠馆亭。于西楹偶见诗人题一章,驻而吟讽,不觉良久。”座首者曰:“是何篇什?得先生赏叹之若是?”叟曰:“此诗有似为席中一二公有其题,而晦其姓名,怜其终章皆有意思,乃曰:‘浮云凄惨日微明,沈痛将军负罪名。白昼叫阍无近戚,缟衣饮气只门生。佳人暗泣填宫泪,厩马连嘶换主声。六合茫茫悲汉土,此身无处哭田横。”座中闻之,皆以襟袖拥面,如欲恸哭。神貌扬扬者云:“我知作诗人矣,得非伊水之上,受我推食脱衣之士乎?”久之,白衣叟命飞杯,凡数巡巡,而座中欷歔未已。白衣叟曰:“再经旧游,无以自适。宜赋篇咏,以代管弦。”命左右取笔砚,乃出题云:“《喷玉泉感旧游书怀》,各七言长句。”白衣叟倡云:“树色川光向晚晴,旧曾游处事分明。鼠穿月榭荆榛合,草掩花园畦垅平。迹陷黄沙仍未寤,罪标青简竟何名。伤心谷口东流水,犹喷当时寒玉声。”少年神貌扬扬者诗云:“鸟啼莺语思何穷,一世荣华一梦中。孝固有冤藏蠹简,邓攸无子续清风。文章高韵传流水,丝管遗音托草虫。春月不知人事改,闲垂光彩照宫。”短小器宇落落者诗云:“桃蹊李径尽荒凉,访旧寻新益自伤。虽有衣衾藏李固,终无表疏雪王章。羁魂尚觉霜风冷,朽骨徒惊月桂香。天爵竟为人爵误,谁能高叫问苍苍。”清瘦及瞻视疾速者诗云:“落花寂寂草绵绵,云影山光尽宛然。坏室基摧新石鼠,潴宫水引故山泉。青云自致惭天爵,白首同归感昔贤。惆怅林间中夜月,孤光曾照读书筵。”长大少须髯者诗云:“新荆棘路旧衡门,又驻高车会一樽。寒骨未沾新雨露,春风不长败兰荪。丹诚岂分埋幽壤,白日终希照覆盆。珍重昔年金谷友,共来泉际话孤魂。”诗成,各自吟讽,长号数四,响动岩谷。逡巡,怪鸟鸱枭,相率啾唧;大狐老狸,次第鸣叫。顷之,骡脚自东而来,金铎之声,振于坐中。各命仆马,颇甚草草。惨无言语,掩泣攀鞍,若烟雾状,自庭而散。生于是出丛棘。寻旧路,匹马龁草于涧侧,蹇童美寝于路隅。未明,达甘泉店。店媪诘昌夜,生具以对媪。媪曰:“昨夜三更,走马挈壶,就我买酒,得非此耶?”开柜视,皆纸钱也。(出《纂异录》) 会昌元年春天,孝廉许生落榜东归。住在寿安,投宿到甘泉店。在甘棠馆西一里多地,遇到一个穿白衣服的老头,骑着青搃马,从西边过来,后边跟着一大群随从。这老翁酒后容光焕发,精神振奋,边走边朗诵:“春草萋萋春水绿,野花开尽飘香玉。繍岭宫前鹤发人,犹唱开元太平曲。”许生策马往前走,问那老翁姓名,老翁微笑不回答。又吟诵一篇道:“厌世逃名者,谁能答姓名。曾闻三乐否,看取路傍情。”许生知道他是鬼,也就不再问,只是跟在他们后面走。大约走了二三里,太阳已经落了。到了喷玉泉牌堠西边,老翁笑着对许生说:“我告知三四个老朋友,由于怀念旧地,今日重来此泉游览。我昨日已被召,将从这里继续往南走,你们就不要跟随了。”许生请求同去,老翁不答,默然离去。许生执辔策马相随。离甘泉一里多路,见前面车马人众堵塞了一条岔路。许生举起伞盖向前走。到泉亭以后,才下马,就潜伏在灌木丛中。屏住呼吸偷偷观察。看见四个男子:一个年青英俊、神气十足;一个身材矮小,仪容举止潇洒大方;一个高大魁梧、胡须甚少;还有一个清瘦,而言语、眼光疾敏的,都是金印紫授高官打扮,坐在泉北的一块大石头上。老翁来到之后,那四个人说:“玉川为什么来这么晚?”老翁回答说:“到石墨涧近旁观赏游览,停马在甘堂馆亭休息,在西边的柱子上偶然见到某诗人题写的一首诗,就停下来吟咏、诵读,不觉过了很长时间。”坐首位的那个人说:“是什么篇章,能博得先生这样的赞叹?”老翁说:“这诗的内容跟在座的二位有相似之处,但隐去了姓名。可佳的是篇末的几句都很有意思,是这样写的:‘浮云凄惨日微明,沉痛将军负罪名。白昼叫阍无近戚,缟衣饮气只门生。佳人暗泣填宫泪,厩马连嘶换主声。六合茫茫悲汉土,此身无处哭田横。”在座的人听了,都用衣袖遮着脸,象要痛哭。年青英俊神情自得的人说:“我知道作诗的人了,莫不是在伊水上接受我的食物和脱衣相赠的那个人?”过了好一会儿,老翁催促举杯畅饮,共饮过几巡,座中“郗觑”慨叹之声未断。白衣老翁说:“重游旧地,无以自慰,应该用吟诗作赋来代替音乐。”于是命令左右取出笔砚等物并命题。题目为:喷玉泉感旧游书怀。各写七言长句。白衣老翁首先吟唱道:“树色川光向晚晴,旧曾游处事分明。鼠穿月榭荆榛合,草掩花园畦垅平。迹陷黄沙仍未寤,罪标青简竟何名。伤心谷口东流水,犹喷当时寒玉声。”神气自得的年青人吟道:“鸟啼莺语思何穷,一世荣华一梦中。李固有冤藏蠹简,邓攸无子续清风。文章高韵传流水,丝管遗音托草虫。春月不知人事改,闲垂光影夺宫。”身材矮小而又潇洒大方的人作诗道:“桃蹊李径尽荒凉,访旧寻新益自伤,虽有衣衾藏李固,终无表疏雪王章,羁魂尚觉霜风冷。朽骨徒惊月桂香,天爵竟为人爵误,谁能高叫问苍苍。”清瘦、目光疾敏的人诵道:“落花寂寂草绵绵,云影山光尽宛然。坏室基摧新石鼠,潴宫水引故山泉。青云自致惭天爵,白首同归感昔贤。惆怅林间中夜月,孤光曾照读书筵。”高大魁梧、少胡须的人吟道:“新荆棘路旧衡门,又驻高车会一樽。寒骨未沾新雨露,春风不长败兰荪。丹诚岂分埋幽壤,白日终希照覆盆。珍重昔年金谷友,共来泉际话孤魂。”诗写完,各自吟咏诵读,朗朗的诵读声此起彼伏,震动山谷。霎那间,怪鸟鸱枭相继不停地“啾唧”,大狐老狸也一个接一个地鸣叫。一会,车马从东边过来,铜铃的叮噹声传入席间,各自吩咐仆从准备车马,仓悴匆忙,悲切无语,忍泣上马,若烟雾一样散去了。许生从这开始才从丛棘中出来,找到原路。途中马匹在涧旁吃草、跛脚牧童甜睡在路边。天未亮,到达甘泉店。店中老妇人问为什么冒着黑夜赶路,许生把路上经历的事告诉他。老妇人说:“昨天夜里三更天,一伙人骑着马、带着壶,到我这里买酒,莫非就是你说的这些人。”打开柜看昨晚收的钱,都是纸钱。 颜浚 (原有目无文。据明钞本补) 会昌中,进士颜浚,下第游广陵。遂之建业,赁小舟,抵白沙。同载有青衣,年二十许,服饰古朴,言词清丽。浚揖之,问其姓氏,对曰:“幼芳姓赵。”问其所适,曰:“亦之建业。”浚甚喜,每维舟,即买酒果,与之宴饮。多说陈隋间事,浚颇异之,即正色敛衽不对。抵白沙,各迁舟航,青衣乃谢浚曰:“数日承君深顾,某陋拙,不足奉欢笑。然亦有一事,可以奉酬。中元必游瓦官阁,此时当为君会一神仙中人。况君风仪才调,亦甚相称。望不逾此约。至时。某候于彼。”言讫,各登舟而去。浚志其言,中元日,来游瓦官阁。士女阗咽,及登阁,果有美人,从二女仆,皆双环而有媚态。美人依栏独语,悲叹久之。浚注视不易,美人亦讶之。又曰:“幼芳之言不谬矣。”使双鬟传语曰:“西廊有惠鉴闍黎院,则某旧门徒。君可至是,幼芳亦在彼。”浚甚喜,蹑其踪而走,果见同舟青衣,出而微笑。浚遂于美人叙寒暄,言语毕日。僧进茶果。至暮,谓浚曰:“今日偶此登览,为惜高阁。病兹用功,不久毁除。故来一别,幸接欢笑。某家在清溪,颇多松月,室无他人,今夕必相过。某前往,可与幼芳后来。”浚然之,遂乘轩而去。及夜,幼芳引浚前行,可数里而至。有青衣数辈,秉独迎之。遂延至内室,与幼芳环坐,曰:“孔家娘子相邻,使邀之曰:‘今夕偶有佳宾相访,愿同倾觞,以解烦愤。’”少顷而至,遂延入,亦多说陈朝故事。浚因起白曰:“不审夫人复何姓第,颇贮疑讶。”答曰:“某即陈朝张贵妃,彼即孔贵嫔。居世之时,谬当后主采顾,宠幸之礼,有过嫔嫱。不幸国亡,为杨广所杀。然此赋不仁可甚,于刘禅、孔皓,岂无嫔御?独有斯人,行此冤暴。且一种亡国,我后主实即风流,诗酒追欢,琴樽取乐而已。不似杨广,西筑长城,东征辽海,使天下男冤女旷,父寡子孤。途穷广陵,死于匹夫之手,亦上天降鉴,为我报仇耳!”孔贵嫔曰:“莫出此言,在坐有人不欲。”美人大叫笑曰:“浑忘却。”浚曰:“何人不欲斯言耶?”幼芳曰:“某本江令公家嬖者,后为贵妃侍儿。国亡之后,为隋宫御女。炀帝江都,为侍汤膳者。及化及乱兵入,某以身蔽帝,遂为所害。萧后怜某尽忠于主,因使殉葬。后改葬于雷塘侧,不得从焉。时至此谒贵妃耳。”孔贵嫔曰:“前说尽是闲理,不如命酒,略延曩日之欢耳。”遂命双鬟持乐器,洽饮久之。贵妃题诗一章曰:“秋草荒台响夜萤,白杨声尽减悲风。彩笺曾擘欺人总,绮阁尘清玉树空。”孔贵嫔曰:“宝阁排云称望仙,五云高艳拥朝天。清溪犹有当时月,夜照琼花绽绮筵。”幼芳曰:“皓魂初圆恨翠娥,繁华浓艳竟如何?两朝唯有长江水。依旧行人逝作波。”浚亦和曰:“萧管清吟怨丽华,秋江寒月倚窗斜。惭非后主题笺客,得见临春阁上花。”俄闻叩门曰:“江脩容、何婕妤、袁照仪来谒贵妃。”曰:“窃闻今夕佳宾幽会,不免辄窥盛筵。”俱艳其衣裾,明其珰珮而入坐。及见四篇,捧而泣曰:“今夕不意再逢三阁之会,又与新狎客题诗也。”顷之,闻鸡鸣,孔贵嫔等俱起,各辞而去。浚与贵妃就寝,欲曙而起。贵妃赠辟尘犀簪一枚,曰:“异日睹物思人。昨宵值客多,未尽欢情。别日更当一小会,然须谘祈幽府。”呜咽而别。浚翌日懵然,若有所失。信宿,更寻曩日地,则近清溪,松桧丘墟。询之于人,乃陈朝宫人墓。浚惨恻而返,数月,阁因寺废而毁。后至广陵,访得吴公台炀帝旧陵,果有宫人赵幼芳墓,因以酒奠之。(出《传奇》) 会昌年中,颜浚参加进士考试,落榜后去游广陵,于是又到了建业,租条小船到白沙游玩。同船有婢女,二十岁刚出头,服饰古朴,说话口齿清晰,辞藻华丽。浚上前拱手见礼,问她姓名。那女子回答说:“我的名字叫幼芳,姓赵。”问她到什么地方去。回答说也是去建业。颜浚很高兴。每当停船,就买酒肉果品跟她宴饮。她说的都是前代陈朝、隋朝的事。颜浚感到很奇怪,就板着脸孔、整理着衣襟不予回答。到白沙后,各自搭船上路。分别前那婢女上前道歉说:“几天来蒙您照顾,我浅陋拙笨,不足以陪伴您玩乐,然而有件事可以略表酬谢,七月十五那一天,您一定要去游瓦官阁。那时我会介绍你去见一个神仙中的人物,况且你的风度、仪表和才气,与他也很相称,希望你不要错过这次约会,到那时,我在那里恭候你。”说完,各自登船而去。颜浚记着她的话,阴历七月十五那天,去游瓦官阁。看见少男少女挤满楼台。登阁之后,果然有美人,后面跟从两个女仆,头上都梳有双髻,娇媚多情。那美人靠着栏杆自言自语,长嘘短叹了很长时间。颜浚停下来注视着她,那美人看见他也很惊讶。颜浚心想:“幼芳的话果然不错。”美人派丫环传话给颜浚说:“西廓有惠鉴高僧院,那里有我的旧门徒,你可以到那里去。幼芳也在那。”颜浚很高兴,跟着他们到那里。果然看见同船的那个女子出来对他微笑。颜浚于是就跟那美人寒暄、叙谈,谈了整整一天。有僧人送来茶果。到了晚上,美人对颜浚说:“今天偶尔来登楼观览,可惜这高大的楼阁,这样有功用,我忧虑它不久就要被拆除了,所以特来告别。幸好蒙您这样开心,我家在清溪,松多月朗,室无他人,今晚您一定要过去探访。我先去了,你和幼芳可随后来。”颜浚同意了。美人于是乘车而去。到了晚上,幼芳带领颜浚前去。大约走了几里地到了那地方,有几个婢女拿着蜡烛出来迎接。把颜浚请到里间屋子,跟幼芳等人围成环形坐著。那美人说:“孔家娘子住在隔壁,派人邀请她说:‘今晚偶有佳宾来访,希望能同斟共饮,以解烦闷、忧愤。’”不一会,那人来了,就请了进来。也说一些陈朝的往事。颜浚于是起身说:“不知夫人姓什么?出身什么门第?”美人现出疑虑和惊讶的样子,然后回答说:“我就是陈朝的张贵妃,她是孔贵嫔。活在世上的时候,被后主错爱和光顾,宠幸的待遇,超过一般的嫔妃。不幸陈朝灭亡了,我们被杨广杀害。然而这贼不仁到了极点。刘禅、孙皓难道没有嫔妃侍候?唯独这贼这样结冤暴虐。同样都是亡国,我们的后主确实风流。吟诗、饮宴,抚琴、捧杯,只是取乐罢了。不象杨广那样西筑长城,东征辽海,使天下男子屈死,女子悲亡,父死儿孤。到广陵走到了穷途末路,死于普通人之手。也是上天明鉴,为我们报了冤仇。”孔贵嫔说:“不要说这种话,在座的有人不愿意听。”美人大笑说:“我全忘了。”颜浚问:“什么人不愿意听这话?”幼芳说:“我本是江令公家很受宠幸的人,后来做了贵妃的侍儿,亡国之后,又做了隋朝的宫女。隋炀帝在江都时,我是为他端汤送饭的人。等到国家衰败乱兵侵入的时候,我用身体去遮挡掩护隋炀帝,于是被乱兵杀害。萧后怜惜我对主子一片忠心,于是让我陪葬。后来炀帝改葬于雷塘侧,我不能跟从他了,到现在我又来拜会贵妃罢了。”孔贵妃说:“方才说的都是些闲事,不如摆上酒,姑且再享受一点往日的欢乐啊。”于是命丫环取来乐器、高高兴兴的痛饮了许多。贵妃写诗一首吟诵道:“秋草荒台响夜萤,白杨声尽减悲风。彩笺曾擘欺人总,绮阁尘清玉树空。”孔贵妃吟道:“宝阁排云称望仙,五云高艳拥朝天。清溪犹有当时月,月照琼花绽绮筵。”幼芳吟道:“皓魂初圆恨翠娥,繁花浓艳竟如何。两朝唯有长江水,依旧行人逝作波。”颜浚也和道:“萧管清吟怨丽华,秋江寒月依窗斜。惭非后主题笺客,得见临春阁上花。”一会儿,听见外面叩门报告说:“江脩容、何婕妤、袁照仪来拜见贵妃!”这三人进来后说:“我们私下听说今晚有佳宾幽会,禁不住想见识一下盛筵。”于是都换上艳丽的衣裙、佩戴珠光宝饰而入坐。等见到方才四人写的诗,捧在手中、禁不住流下泪来。说:“今晚不料能再遇见三阁聚会,又与新狎客吟诗作赋。”一会儿,听到鸡叫声,孔贵妃等都站起来,各自告辞离开。颜浚与贵妃一起睡。快天亮才起身。张贵妃送给他辟尘犀簪一枚,说:“他日你看见这东西,就可以想起我,昨天正赶上人多,未能尽享欢乐,他日还当相见,然而必须打听寻找阴府。”说完后洒泪而别。第二天,颜浚迷迷糊糊的,好象丢了什么东西,随意睡下了。后来,再找从前相聚的地方,就找到清溪,那里长满了松树桧树,到处是土丘,向人打听,竟是陈朝的宫人墓。浚怀着感伤哀怜之情返回来。几个月后,瓦官阁因为寺庙坍塌而被毁。后来到了广陵,寻访到吴公台炀帝的旧陵,果然有宫人赵幼芳的墓,于是洒酒祭奠她。 郝惟谅 荆州之民郝惟谅,性粗率,勇于私斗。会昌二年寒食日,与其徒游于郊外,蹴踘角力,醉卧冢间。宵分始寤,将归,道左见一人家,室绝卑陋,虽张灯而颇昏暗。遂诣乞浆,有一妇人,容色惨悴,服装雅素,方向灯纫缝。延郝,良久谓郝曰:“知君有胆气,故敢情托。妾本秦人,姓张氏,嫁与府衙健儿李自欢。自欢太和中,戌边不返,妾遘疫而殁。别无亲戚,为邻里殡于此处,已逾一纪,迁葬无因。凡死者饥骨未复于土,魂神不为阴司所籍。虽散恍惚,如梦如醉。君能便妾遗骸得归泉壤,精爽有托,斯愿毕矣。”郝曰:“某生业素薄,力且不办,如何?”妇人云:“某虽为鬼,不废女工。自安此,常造雨衣,与胡氏佣作,凡数年矣。所聚十三万,葬备有余也。”郝许诺而归。迟明,访之胡氏,物色皆符,乃具以告。即与偕往殡所,毁瘗视之,散钱培榇,数如其言。胡氏与郝,哀而异之。复率钱于同辈,合二十万,盛其凶仪,瘗于鹿顶原。其夕,见梦于胡郝。(出《酉阳杂俎》) 荆州的百姓郝惟谅,性格鲁莽、率直,勇于争斗。会昌二年寒食节的那天,跟朋友到郊外游玩,作踢球游戏,彼此较量力气,醉酒后躺在坟冢间睡着了。天黑以后才醒过来,将要回家,看见道左边有一人家,房子破烂、简陋,即使点着灯,屋里也很昏暗。于是郝惟谅就去那人家,想要点东西喝。那家有一个妇人,脸色苍白憔悴,衣服朴素,正面对灯做针线活。那妇人邀请郝惟谅进屋。停了好一会儿,才对他说:“我知道你有胆量、有气魄,所以有事情才敢托付给你。我本是秦人,姓张,嫁给府衙里一个身体强健男儿李自欢,自欢太和年中,被派守边关一去不返,我也得病死了。我无亲无故,后来被邻居发丧埋葬在这里。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年,没有机会迁葬了。凡死人尸骨没盖上土的,都不被阴司列入户籍,于是灵魂到处飘散,迷迷糊糊的,象作梦和醉酒一样。你如果能让我的遗骨回归地下,灵魂有所寄托,我的心愿也算了结了。”郝惟谅说:“我的生业财路一向薄浅,即使用力去办,恐怕也做不到。你看怎么办?”那妇人说:“我虽然是鬼,但一直没有丢开针线活。自从住在这儿,常常缝制雨衣,给一家姓胡的做雇工,共有许多年了。积赞的钱有十三万,安葬等一切费用还有剩余。”郝惟谅答应了他,就回去了。天亮时候,访到了姓胡的,察看一下完全与那妇人说的相符,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他,并跟他一块到坟地去。打开棺木一看,钱都零散的堆在里面,数一数,果然象妇人说的那么多。姓胡的人与郝惟谅都很怜惜她,同时也感到惊异。之后就又拿着这些钱及从朋友那里筹集的钱,总共三十万,很隆重地给他举行了安葬仪式,重新葬在鹿顶原。当天晚上,那妇人就托梦给胡、郝二人。 浮梁张令 浮梁张令,家业蔓延江淮间,累金积粟,不可胜计。秩满,如京师,常先一程致顿,海陆珍美毕具。至华阴,仆夫施幄幙,陈樽垒。庖人炙羊方熟,有黄衫者,据盘而坐。仆夫连叱,神色不挠。店妪曰:“今五坊弋罗之辈,横行关内,此其流也,不可与竞。”仆夫方欲求其帅以责之,而张令至,具以黄衫者告,张令曰:“勿叱。”召黄衫者问曰:“来自何方?”黄衫但唯唯耳。促暖酒,酒至,令以大金钟饮之。虽不谢,似有愧色。饮讫,顾炙羊,著目不移,令自割以劝之。一足尽,未有饱色,令又以奁中餤十四五啖之。凡饮二斗余,酒酣,谓令曰:“四十年前,曾于东店得一醉饱,以至今日。”令甚讶,乃勤恳问姓氏,对曰:“某非人也,盖直送关中死籍之吏耳。”令惊问其由,曰:“太山召人魂,将死之籍付诸岳,俾某部(明抄本“某部”作“其捕”)送耳,令曰:“可得一观呼?”曰:“更窥亦无患。”于是解革囊,出一轴,其首云:“太行主者牒金天府。”其第二行云:“贪财好杀,见利忘义人,前浮梁县令张某。”即张君也,令见名,乞告使者曰:“修短有限,谁敢惜死。但某方强仕,不为死备,家业浩大,未有所付。何术得延其期?某囊橐中,计所值不下数十万,尽可以献于执事。”使者曰:“一饭之恩,诚宜报答。百万之贶,某何用焉?今有仙官刘纲,谪在莲花峰。足下宜匍匐径往,哀诉奏章,舍此则无计矣。某昨闻金天王与南岳博戏不胜,输二十万,甚被逼逐。足下可诣岳庙,厚数以许之,必能施力于仙官。纵力不及,亦得路于莲花峰下。不尔,荆榛蒙密,川谷阻绝,无能往者。”令于是赍牲牢,驰诣岳庙,以千万许之。然后直诣莲花蜂,得幽径。凡数十里,至峰下,转东南,有一茅堂。见道士隐几而坐,问令曰:“腐骨秽肉,魂亡神耗者,安得来此?”令曰:“钟鸣漏尽,露唏顷刻。窃闻仙官,能复精魂于朽骨,致肌肉于枯骸。既有好生之心,岂惜奏章之力?”道士曰:“吾(“吾”原作“君”,据明钞本改)顷为隋朝权臣一奏,道谪居此峰。尔何德于予,欲陷吾为寒山之叟乎?”令衷祈愈切,仙官神色甚怒。俄有使者,赍一函而至,则金天王之书扎也。仙官览书,笑曰:“关节既到,难为不应。”召使者反报,曰:“莫又为上帝谴责否?”乃启玉函,书一通,焚香再拜以遣之。凡食顷,天符(“符”原作“府”,据明钞本改)乃降,其上署“彻”字,仙官复焚香再拜以启之,云:“张某弃背祖宗,窃假名位。不顾礼法,苟窃官荣。而又鄙僻多藏,诡诈无实。百里之任,已是叨居;千乘之富,今因苟得。令按罪已实,待戮余魂。何为奏章,求延厥命?但以扶危拯溺者,大道所尚;纾刑宥过者,玄门是宗。狥尔一甿,我(“我”原作“俄”,据明钞本改)全弘化,希其悛恶,庶乃自新。贪生者量延五年,奏章者不能无(“无”原作“书”,据明钞本改)罪。”仙官览毕,谓令曰:“大凡世人之寿,皆可至百岁。而以喜怒哀乐,汩没心源;爱恶嗜欲,伐生之根。而又扬己之能,掩彼之长,颠倒方寸,顷刻万变。神倦思怠,难全天和。如彼淡泉,汩于五味,欲致不坏,甚可得乎?勉导归途,无堕吾教。”令拜辞,举手已失所在。复寻旧路,稍觉平易,行十余里,黄衫吏迎前而贺。令曰:“将欲奉报,愿知姓字。”吏曰:“吾姓钟,生为宣城县脚力。亡于华阴,遂为幽冥所录。递符之役,劳苦如旧。”令曰:“何以免执事之困?”曰:“但酬金天王愿,曰请置子为阍人,则吾饱神盘子矣。天符已违半日,难更淹留。”便与执事别,入庙南柘林三五步而没。是夕,张令驻车华阴,决东归。计酬金天王愿,所费数逾二万,乃语其仆曰:“二万可以赡吾十舍之资粮矣,安可受祉于上帝,而私谒于土偶人乎?”明旦,遂东至偃师,止于县馆。见黄衫旧吏,赍牒排闼而进,叱张令曰:“何虚妄之若是?今祸至矣。由尔偿三峰之愿不果,俾吾答一饭之恩无始终。悒悒之怀,如痛毒螫。”言讫,失所在。顷刻,张令有疾,留书遗妻子,未讫而终。(出《纂异记》) 浮梁姓张的县令,家业遍布在江淮一带,积累的财宝和粮食,无法计算。为官期满,到京城去,常提前一程用餐,把海陆珍奇各种美味佳肴全都准备齐全。到了华阴,仆人搭好帐篷,摆上酒器、食具,厨师烤制的羊正好也熟了。有个穿黄衣服的占了个位置屈膝而坐。仆人连声喝叱,那人面不改色,毫不屈从。店主老妇人说:“现在五坊衙门搜寻追捕的不法之徒,在关内横行,这人大概就属于这类人。不能跟他争持。”仆人刚想找自己的长官斥责他,张县令来到了。仆人就把黄衣人的事全部告诉他。张县令说:“不要喝叱他。”就把黄衣人召来问他说:“你从什么地方来?”黄衣人只是唯唯应诺罢了。张县令催促温酒,酒拿来了,让黄衣人用大金钟饮酒。黄衣人虽然不表感谢,但表情好象有惭愧之色。黄衣人喝完酒,回头目不转眼地盯着那只烤羊。张令亲自动手割羊肉劝他吃。一条羊腿吃完了,没有吃饱,张令又把箱子里十分之四、五的食物拿出来给他吃。酒喝到很尽兴的时候,黄衣人对张县令说:“我四十年前曾经在东店吃饱喝足过一次,直到现在才吃顿饱饭。”张令听后很惊讶,就极力恳切地打听他的姓氏。黄衣人回答说:“我不是人,只是送关中死人薄籍的小吏罢了。”张令吃惊地向他打听事情的原委。黄衣人说:“太行山召募人魂,将要死去的人的名簿都放在那里,派我部里人送去罢了。”张令说:“能拿来给我看看吗?”那个黄衣人回答说:“即便看看也没有什么妨害。”于是解开皮囊。拿一卷纸笺来,打开看那上面第一行写着:太行主者牒全天府。第二行写着:贪财好杀、见利忘义人,前浮梁县令张某。“这就是你啊!”黄衣人说。张令看到自己的名字,乞求黄衣使者说:“人生在世,修行和命运都是有一定限度的谁敢贪生怕死?只是我现在正身强力壮,家业这样浩大,还没有依托,有什么办法能延缓我的死期呢?我的袋子里的财物总计不少于几十万,都可以奉献给你。”黄衫使者说:“一顿酒饭的恩惠,我确实应该报答。百万巨款的馈赠,对我有什么用呢?现在有个仙官叫刘纲,被贬在莲花峰,你应该竭尽全力径直前往,悲伤地诉说、奏请。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昨天听说金天王和南岳王作一种赌输赢的游戏,没取胜,输二十万,被催逼得很厉害,你可以到岳庙。用巨额的钱财许诺给他,他一定能在仙官那里给你出力。即使他出不了力,也可以从莲花峰下轻取登山之路,否则,荆榛遍布,密密层层,山谷阻断,你无法到达那里。”张令于是带了宰杀了的牲畜,骑马直奔岳庙。用千万钱财向他许诺。然后直奔莲花峰,找到了登山的小路。总共走了几十里路,到达莲花峰下。折向东南,有个茅草房,只见一个道士在小几案后面坐着。责问张令说:“你这块腐骨秽肉,灵魂即将耗尽的人,怎么能到这里来?”张令说:“钟已击响,漏壶已报晓,露水顷刻间就晒干了。我私下听说仙官能使朽骨复活,使白骨长肉。我既然还有求生之心,就会不惜一切财力向仙官奏请的。”道士说:“我曾经替隋朝权臣启奏过一次,于是被贬住在这莲花峰下,你对我有什么恩德,想让我做终生孤守寒山的老翁呢?”张令苦苦哀求、感情更切迫。仙官神色很愤怒。一会儿,来一个使者,送来一封信,就是金天王的书信。仙官看完信,笑着说:“机会已到,很难不答应。”召来使回告说:“不会又因此受上帝谴责吧。”于是打开信,然后又写一阵子,烧香拜两拜打发使者回去。共有一顿饭的工夫,上天的符命就下来了。那上面写着“彻”字,仙官又烧香拜两拜打开看,上面写着:“张某弃背祖宗,窃假名位,不顾礼法,苟且官荣,而又鄙僻多藏,诡诈无实,百里之任,已是叨居;千乘之富,今因苟得。令按罪已实,待戮余魂。何为奏章,求延厥命?但以扶危拯溺者,大道所尚、纾刑肩过者,玄门是宗。徇乐甿。我全弘化,希其悛恶,庶乃自新。贪生者量延五年,奏章者不能无罪。”仙官看完,对张令说:“大致世人的寿命,都可活到百岁,然而人因为有喜怒哀乐之情,弄乱了人的心性,爱和恨的嗜好和欲望,斩断了生命的根源。宣扬夸大自己的本领、而掩盖他人的长处,扰乱心性,顷刻万变。就会使人的精神疲乏、倦怠。天时虽和,也不能完全发挥作用。就象甘美的泉水,投进五味,甘美的泉水仍不改变味道,难道可能吗?所以我勉励你回归正道,不要忘记我的教诲。”张令拜别告辞,举手之间,那人已不知去向。又寻找原路而回。心里稍觉平稳和轻松。走了十多里路,黄衫人迎上前向他道贺。张令说:“将要答谢你,希望告诉我姓名。”黄衣小吏说:“我姓钟,活在世上时就做传递文书的差事,死在华阴,于是又被阴司录用、做传递文书的差事。跟从前一样劳苦。”张令说:“用什么办法可以免去你这差事的辛苦?”回答说:“只要你能实现对金天王许下的诺言并且对他说,请他安排我做守门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送天符的时间已经耽搁了半天,不便再停留了。”张令便与黄衣差役告别,黄衣人进了庙南枯树中三、五步远的地方就不见了。这天晚上,张令停车住在华阴,决定东归去实现对金天王的许诺,花费要超过二万。就对他的仆人说:“二万可以赡养十个象我这样的家庭,供应他们物资和粮食。怎以把逾万的祭品送给上帝,而又私自去拜谒土偶呢?第二天早晨就向东走,到了偃师,住在县馆。看见原来那个黄衫小吏、拿着天符推门进来,怒叱张令说:“你怎么这样虚假,荒诞?现在就要大祸临头了,由你偿还对三峰的承诺没能实现,使我对你一饭之恩的报答也有始无终,心里很不安,象被毒虫咬了一样疼。”说完,就不见了。顷刻间,张令得了病,写遗书给妻子,还没写完就死了。 欧阳敏 陕州东三十里,本无旅舍。行客或薄暮至此,即有人远迎安泊,及晓前进,往往有死者。杨州客欧阳敏,侵夜至,其鬼即为一老叟,迎归舍。夜半后,诣客问乡地,便以酒炙延待。客从容谈及阴骘之事,叟甚有惊怍之色。客问怪之,乃问曰:“鬼神能侵害人乎?人能害鬼乎?”叟曰:“鬼神之事,人不知,何能害之?鬼神必不肯无故侵害人也。或侵害人者,恐是妖鬼也,犹人间之贼盗耳。若妖鬼之害人,偶闻于明神,必不容。亦不异贼盗之抵宪法也。”叟复深有忧色,客怪之甚,遂谓叟曰:“我若知妖鬼之所处,必诉于尊神,令尽剪除。”叟不觉起拜,叩头而言曰:“我强鬼也,虑至晓,君子不容,今幸望哀恕。”仍献一卷书与客曰:“此书预知帝王历数,保惜保惜。”客受之,至曙,不辞而去,回顾乃一坏坟耳。其书是篆字,后客托人译之,传于世。(出《湘潇录》) 陕州东边三十里的地方本来没有旅馆,往来旅客有时傍晚到达这里,就有人老远地去迎接、安置。到天亮的时候,常常有死的。有个扬州旅客叫欧阳敏,在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来到了这里。那鬼是一个老头,把他迎回了旅馆。半夜后,老头就到欧阳敏的住处,打听他的家乡。又用酒肉款待他。欧阳敏从容地说到上天默默地安定下民的事,老头显出吃惊和惭愧的神色。欧阳敏认为他很奇怪,趁机问他说:“鬼神能侵害人吗?人能害鬼吗?”老头回答说:“鬼神的事,人不了解,人怎么能害鬼?鬼神也一定不能无缘无故地侵害人,有侵害人的,恐怕也是妖鬼,就象人间的盗贼罢了。如果妖鬼害了人,偶尔被明察之神得知,一定不能宽容,跟盗贼触犯法规没什么不同。”老头又现出忧虑的神色。欧阳敏更感诧异,于是对老头说:“我如果知道妖鬼在什么地方,一定到尊神那去控告他,让他把妖鬼全部铲除。”老头听后,不自觉地起身下拜并且说:“我是强鬼,估计你知道全部真情,不会宽恕我。现在希望你能可怜我,饶恕我。”老头于是献一卷书给欧阳敏,并说:“这书能预先知道帝王的历数。要好好保存,好好爱惜。”欧阳敏接受了它。到早晨,老头不辞而去。回顾夜来的事,却是满腔愤怒。那书是篆字。欧阳敏托人译过来,流传在世上。 奉天县民 会昌五年,奉天县国盛村民姓刘者,病狂,发时乱走,不避井堑。其家为迎禁咒人侯公敏治之。公敏才至,刘忽起曰:“我暂出,不假尔治。”因杖薪担至田中,袒而运担,状若击物,良久而返。笑曰:“我病已矣,适打一鬼头落,埋于田中。”兄弟及咒者,犹以为狂,遂同往验焉。刘掘出一骷髅,戴赤发十余茎,其病竟愈。(出《酉阳杂俎》) 会昌五年,奉天县国盛村村民姓刘的得了狂病。发病时到处乱走。就连水井和沟塘也不知躲避。他家给他请了驱鬼的人侯公敏来给他治病。公敏刚刚来到,刘忽然起身说:“我先出去,不让你治。”于是手柱柴棍到了田里。光着膀子,拿着柴棍,好象在打什么东西。很长时间才回来,笑着说:“我的病已经好了,刚才打落了一个鬼头,埋在田地里。”他的兄弟及驱鬼的人,还以为他说疯话。于是同去田中察看,刘掘出一骷髅,长着十多根红头发。从此,他的病就好了。 卷第三百五十一 鬼三十六 卷第三百五十一鬼三十六 邢群李重王坤苏太玄房千里韦氏子李浔段成式鬼葬董汉勋 邢群 刑部员外邢群,大中二年,以前歙州刺史居洛中,疾甚。群素与御史朱琯善。时琯自淮河从事罢居伊洛,病卒,而群未知。尝昼卧,忽闻扣门者。令视之,见琯骑而来,群即延入坐。先是群闻琯病,及见来,甚喜,曰:“向闻君疾,亦无足忧。”琯曰:“某尝病,今则愈矣。然君之疾,亦无足忧,不一二日,当闻耳。“言笑久之,方去。琯访群之时,乃琯卒也。(出《宣室志》) 在刑部担任员外郎官职的邢群,在唐宣宗大中二年时因前任歙州刺史的关系住在洛中。有一次,他得了重病在家中休养。那时,他和当御史的朱琯是好朋友。邢群生病的时候,朱琯已经被免去了淮海从事的官位在伊水洛水一带,不久就病死了,可是邢群并不知道好友朱琯的死讯。有一天,邢群在家里躺着,忽然听见敲门声,让人开门看,原来是朱琯骑马来到门前,邢群非常高兴地请朱琯进屋坐下。邢群曾听说朱琯生了病,现在见他来了很高兴地说:“听说你曾生了病,看你现在这样,我就无忧无虑了。”朱琯说,“我是生过病,现在已经好了。你这个病也不用愁,一两天就会痊愈的。”两个人谈笑了半天,朱琯才告辞。事后才知道,朱琯来看过邢群的时候,正是他刚刚死去的时候。 李重 大中五年,检校郎中知盐铁河阴院事李重罢职,居河东郡。被疾,旬日益甚,沈然在榻。一夕,告其仆曰:“我病不能起矣。”即令扃键其门。忽闻庭中窣然有声,重视之,见一人衣绯,乃河西令蔡行己也。又有一人,衣白叠衣,在其后。重与行己善,即惊曰:“蔡侍御来。”因命延上,与白衣者俱坐。顷之,见行己身渐长,手足口鼻,亦随而大焉。细视之,乃非行己也。重心异也,然因以侍御呼焉,重遂觉身稍可举,即负壁而坐,问曰:“某病旬月矣,今愈甚。得不中于此乎?其人曰:“君之疾当间矣。”即指白衣者:“吾之季弟,善卜。”乃命卜重。白衣者于袖中出一小木猿,置榻上。既而其猿左右跳踯,数四而定。白衣者曰:“卦成矣,郎中之病,固无足忧。当至六十二,然亦有灾。”重曰:“侍御饮酒乎?”曰:“安敢不饮。”重遂命酒,以杯置于前。朱衣者曰:“吾自有饮器。”乃于衣中出一杯,初似银,及既酌,而其杯翻翻不定。细视,乃纸为者。二个各尽二杯,已而收其杯于衣中。将去,又诫重曰:“君愈之后,慎无饮酒,祸且及矣。”重谢而诺之,良久遂去。至庭中,乃无所见,视其外门,扃键如旧。又见其榻前,酒在地,盖二鬼所饮也。重自是病愈,既而饮酒如初,其年,谪为杭州司马。(出《宣室志》) 唐宣宗大中五年时,李重被免去了检校郎中、知盐铁和河阴院事等本、兼各职,住在河东郡(今山西蒲州)。有一次他生了病,十多天以后病情更加沉重。一天晚上他对仆人说:“我病得起不来床,你去把门都关好吧。”这时他忽然听见庭院里有动静,仔细一看,来了一位红袍的官员,原来是他的好友河西县令蔡行己,身后还跟着个穿白衣的人。李重惊喜地说:“原来是蔡侍御到了!”说罢忙请蔡行己和那位白衣人上座。片刻之间,只见蔡行己身材突然长高起来,手脚口鼻也随着长大。仔细看竟不是蔡行己了。李重心里非常奇怪,暗想:“是不是我一叫他‘蔡侍御’他就长高了呢?”这时,又觉得自己身体不那么沉重了,就挣扎着靠墙坐了起来,向那人道:“我已经病了不少天了,现在越来越重,是不是快死了呢?”那个高大的人说,“不,你的病该好了。”说着指了指那个白衣人说:“这是我的小弟弟,他非常善于算卦。”然后就让白衣人算上一卦。白衣人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木制猿猴放在床上,那小猿猴立刻在床上又蹦又跳,半天才停下来。白衣人说,“卦已算出来了,你的病不用担心,你可以活到六十二岁,但你还会有灾。”李重说,“侍御喝点酒不?”那人说,“喝就喝点吧。”李重就让仆人备酒,将酒杯放在那人面前。那人说,“我自带着酒具呢。”说着就从身上拿出一只杯子,刚一看像是银杯,但倒上酒后,杯子晃动很厉害,再仔细看,原来是一只纸杯。两个人各自喝了两盅酒后,那红衣人又把杯子揣回怀中。两人将要离去时,红衣人又告诫李重说,“你病好之后,千万不要再喝酒,否则会有祸事临头。”李重拜谢并答应一定不喝酒。过了半天,那两个人就走了。他们刚走到院子里,就消失了。李重察看大门,大门仍然是锁着的。再看床前的地上,酒都泼在那里,这才知道喝酒的是两个鬼怪。后来李重病愈之后,没管那一套,照样喝酒。果然,这一年李重被贬为杭州司马。 王坤 太原王坤,大中四年春为国子博士。有婢轻云,卒数年矣。一夕,忽梦轻云至榻前。坤甚惧,起而讯之,轻云曰:“某自不为人数年矣,尝念平生时,若絷而不忘解也。今夕得奉左右,亦幸会耳。”坤懵然若醉。不寤为鬼也。轻云即引坤出门,门已扃鐍,隙中导坤而过,曾无碍。行至衢中,步月徘徊,久之,坤忽饥,语于轻云,轻云曰:“里中人有与郎善者乎?可以诣而求食也。”坤素与太学博士石贯善,又同里居,坤因与偕行。至贯门,而门已键闭,轻云叩之。有顷,阍者启扉曰:“向闻叩门,今寂无覩,何也?”因阖扉,轻云又扣之,如是者三,阍者怒曰:“厉鬼安得辄扣吾门!”且唾且骂之。轻白坤云:“石生已寝,固不可诣矣。愿郎更诣他所。”时有国子监小吏,亦同里,每出,常经其门。吏与主月俸及条报除授,坤甚委信之,因与俱至其家。方见启扉,有一人持水缶,注入衢中。轻云曰:“可偕入。”既入,见小吏与数人会食。初,坤立于庭,以为小吏必降阶迎拜。既而小吏不礼,俄见一婢捧汤饼登阶,轻云即殴婢背,遽仆于阶,汤饼尽覆。小吏与妻奴俱起,惊曰:“中恶。”即急召巫者,巫曰:“有一人,朱祓银印,立于庭前。”因祭之,坤与轻云俱就坐,食已而偕去。女巫送到门,焚纸钱于门侧。轻云谓坤曰:“郎可偕某而行。”坤即随出里中,望启夏而去。至郊野数十里,见一墓,轻云曰:“此妾所居,郎可随而入焉。”坤即俯首曲躬而入,墓口曛黑不可辨。忽悸然惊寤,背汗股栗。时天已晓,心恶其梦,不敢语于人。是日,因召(明钞本“召”作“访”。)石贯。既坐,贯曰:“昨夕有鬼扣吾门者三,遣视之,寂无所覩。”至晓,过小吏,则有焚纸钱迹,即立召小吏,讯其事。小吏曰:“某昨夕方会食,忽有婢中恶。巫云,鬼为祟。由是设祭于庭,焚纸于此。”尽与坤梦同。坤益惧,因告妻孥。是岁冬,果卒。(出《宣室志》) 太原人王坤在唐宣宗大中四年春上当了国子监的忖士(学官名)。他有个婢女名叫轻云,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有天晚上,王坤忽然梦见轻云来到她的床前。王坤很害怕,就起身问她怎么回事。轻云说:“我已离开人世好几年了,回想我活着的时候,就像被绳索捆系着身子和你难分难解。今天我能再来到你身边,真算得上是大幸了。”王坤被她的柔情感动得如痴如醉,竟忘了她是鬼这码事了。轻云领着王坤往外走,虽然大门紧锁,但王坤随着轻云从门缝中一下就钻出去了。他们一同来到街上,在月光下徘徊游荡了很久。后来王坤忽然觉得很饿,就告诉了轻云。轻云说:“邻里中有和你不错的朋友吧?可以去向他们要些东西吃。”王坤想起自己和太学博士石贯挺好,又是邻里,就领着轻云来到石贯家门口,一看大门紧闭,轻云就上前敲门。敲了半天,守门人才打开了门,一看门外没有人,奇怪地说,“我刚刚明明听见敲门,怎么没有人呢?”说着就又把门关上了。轻云又敲,守门人开门看还是没人。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守门人在里面大怒地嚷叫,“哪儿来的恶鬼一再地敲我家大门?!”一面骂一面朝地上吐唾沫。轻云就对王坤说,“你的朋友石贯已经睡了,不要找他了,我随你去找别的人家吧。”当时,国子监里有个小官员也和王坤是邻居,王坤去时必要经过小官员的门口,小官员也常常给王坤捎来每月的薪金或文件,因此王坤很信任他。于是王坤领着轻云一同来到那小官员家的门外,刚要敲门,见门内有个人提着水罐出门倒水,轻云对王坤说,“咱们趁此机会进去吧。”进院以后,见那小官员正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王坤就站在院子里,心想那小官员一定会请自己进屋一同就餐。然而小官员根本就没看见他们。不一会儿,有一个丫环端着食物登上台阶往屋里送,轻云就往丫环的背上打了一拳,丫环立刻摔倒在台阶上,食物洒了一地。这时那小官员带着妻子奴仆从屋里跑出来,惊恐地大喊:“中了邪啦!”然后马上就请来一名巫师。巫师看了看说,“庭院前来了一位神怪,头戴有缨穗的帽子,胸前佩着银制的官印!”于是巫师就领着大家一块祭祀祷告,轻云和王坤趁机钻进屋里坐下大吃了一顿,吃完就一块走了。那巫师在后面送他们出门,并在大门旁烧了些纸。轻云对王坤说,“你现在就跟我走吧。”王坤就跟着轻云走出街道,直奔启夏门而云。他们出城走了几十里后来到一座坟墓前,轻云说,“我就住在里面,你随我进去吧。”王坤就低头弯腰往墓穴里钻,只见墓内一片漆黑,心里一怕,就突然惊醒了,原来刚才是一场梦。王坤越想越怕,双腿战抖得冒冷汗,看看天已破晓,但是没敢把这恶梦告诉任何人。这天,王坤请来他的好友石贯,石贯刚一坐下就对王坤说,“昨天夜里有个鬼三次敲我家大门,我让人去看,什么也没看见。”到了早上王坤造访那小官员家,见他家门边有一堆烧纸钱的痕迹,我就立刻找他,问他为什么烧纸钱,小吏说:“昨晚和朋友们会餐时,忽然有个丫环中了邪,当即请来了巫师,巫师说是鬼在作怪,于是在院中进行了祭祀,又在门边烧了纸钱。”王坤一听,这些情况和自己梦中的事完全一样,心里更加恐惧,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的亲人们。这年冬天,王坤果然死了。 苏太玄 阳朔人苏太玄,农夫也,其妻徐氏,生三子而卒。既葬,忽一日还家,但闻语而不见形,云:“命未合终,冥司未录。”每至,必怜抚其子,为之纫补。经旬月,邻仵乃知,或占卜吉凶,述善恶,一一符验,有乡人在府充职,被疾,其家请卜之。俄顷云:“至凉风馆南,地名柘木林。遇虎当道,不敢过,遂却回。”卜者请逼,因请再往。俄顷曰:“至府,见所疾已愈。”疑其不实,遂问其所居坊曲,病人形貌。徐氏先不曾至府,又未识病者,一一言之,无差异。又有人来卜,谢无物奉酬,深为不足。徐氏曰:“公家三斗粟在西房,何得称无?”卜者请取之。逡巡,负致其前,众皆愕然。如此不一。忽一旦,言帝舜发兵讨蛮,有人求至驿,助擎熟食,更一两日当远。如期而归。将一分细食,致夫前曰:“此饭曷若人间过军者。”夫尝之,倍珍于他食。又一旦泣告曰:“无端泄阴事,获罪被追。此去难再还,好看儿女。”泣别遂绝。(出《桂林风土记》) 广西桂林阳朔有个叫苏太玄的农夫,他妻子徐氏生了三个儿子后死去了。埋葬以后不久,徐氏忽然回家来了。但是,苏太玄只能听到徐氏的声音,看不见她本人。徐氏说,“我的阳寿期限未到,阴间不收留我。”徐氏每一次回家来,都对自己的孩子十分疼爱,还为孩子们缝缝补补。天长日久,邻居们就都知道了,纷纷来向徐氏求卦或问吉凶祸福,徐氏也就告诉他们,而且十分应验。有一个在府里作事的人生了病,家人请徐氏给算一算吉凶。不一会儿徐氏就说,“我已经走到凉风馆以南的柘木林,前面有一只猛虎挡住了去路,过不去,于是就回来了。”病人的家人恳求徐氏再去一趟。又过了片刻,徐氏说:“到了府里看到他的病已经好了。”家中人还担心徐氏说的不准确,就向徐氏询问他们家的住址和病人的相貌。徐氏生前根本没去过那病人家,也不认识病人,但说出来的情况一点也不差。后来,又有一个人来求徐氏给占卦,并事先说明没有钱物答谢,请徐氏谅解。徐氏说,“你们家西屋明明有三斗粮食放着,你怎么说你家什么也没有呢?”那人说,“你说我家有粮,你就去取来好了。”不大一会儿,徐氏果然把粮食给背来了,大家一看都十分惊讶。有一天,徐氏突然说舜帝兴兵讨伐蛮狄,有人来求她随军作饭,一两天就能回来。两天后徐氏果然回来了,还把一份点心给丈夫说,“你尝尝比人间犒劳军队的食物怎样?”丈夫一尝,果然比人间食物好吃。又过了几天,徐氏忽然哭着对丈夫说,“我由于泄漏了阴间的事将被问罪,这一去怕是再不能回来了。我去后,你可要好好照看儿女们啊!”洒泪而别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房千里 春州南门外有仙署馆,馆中有卢公亭。房千里贬官,寻医于斯州,太守馆之于是。东厢有内室,仆夫假寐,忽有朱衣人,甚魁伟,直来其前。仆辈惊走,告千里。既一二夕,又然。千里不信,然不复置于室内。后累月,徒居溪亭。复有假掾吏寄与东室,昼日,见一男子披纱裳,屣履而来,曰:“若无久驻此。”掾惊出户,俱以状白于僚吏。有老牙门将陆建宗曰:“元和中,诛李师道,其从事陆行俭流于是州,赐死于是。掾所白之状,(“状”原作“将”,据明抄本改。)果省不谬。(出《投荒杂录》) 广东春州南门外有座仙署馆,馆中有个卢公亭。房千里被贬官后到这个州求医,春州太守请房千里住进了仙署馆。有一天,仆人正在仙署馆的东厢房内室里睡午觉,忽然来了一个十分魁伟穿红衣的人,仆人们都吓跑了,告诉了房千里。过了一两天,那红衣大汉又来了。房千里虽然不信鬼神,也不再在馆里住了,迁居在溪亭。后来又有一位当掾吏的人借住在仙署馆的东屋。有一天,掾吏忽然看见一个男人披着纱衣穿着拖鞋走进来说:“你不许在这里长住!”那掾吏吓得跑了出去,把这情形告诉同僚们。有位曾在府衙当过门将的陆建宗说,唐宪宗元和年间,朝廷诛杀李师道时,曾经给李师道当从事官的陆行俭流放到这个州,并在这里赐死。那掾吏所说的样子和陆行俭一点不差。 韦氏子 京兆韦氏子,举进士,门阅甚盛。尝纳妓于洛,颜色明秀,尤善音律。韦曾令写杜工部诗,得本甚舛,妓随笔改正,文理晓然。是以韦颇惑之。年二十一而卒,韦悼痛之,甚为羸瘠。弃事而寐,意其梦见。一日,家僮有言嵩山任处士者,得返魂之术。韦召而求其术,任命择日斋戒,除一室,舒帏于室,焚香。仍须一经身衣以导其魂,韦搜衣笥,尽施僧矣。惟余一金缕裙,任曰:“事济矣。”是夕,绝人屏事,且以暱近悲泣为诫。燃蜡炬于香前,曰:“覩烛燃寸,即复去矣。”韦洁服敛息,一禀其诲。是夜,万籁俱止,河汉澄明。任忽长叹,持裙面帏而招。如是者三,忽闻吁叹之声。俄顷,蚑帏微出,斜睇而立,幽芳怨态,若不自胜。韦惊起泣,任曰:“无庸恐迫,以致倏回。”生忍泪揖之,无异平生。或与之言,颔首而已。逾刻,烛尽及期。欻欲逼之,纷然而灭。生乃捧帏长恸,既绝而苏。任生曰:“某非猎食者,哀君情切,故来奉救。沤沫槿艳,不必置怀。”韦欲酬之,不顾而别。韦尝赋诗曰:“惆怅金泥簇蝶裙,春来犹见伴行云。不教布施刚留得,浑似初逢李少君。”悼亡甚多,不备录。韦自此郁郁不怿,逾年而殁。(出《唐阙史》) 京城有个姓韦的人参加进士科试,门庭十分显赫。韦氏在洛阳时曾蓄养了一名妓女,这妓女容貌秀美,尤其精通诗词音律。韦氏曾经让妓女抄写一部杜甫的诗集,原本上错误很多,妓女在抄录时都一一改正过来了,文理十分通顺,韦氏感到很奇怪。那妓女二十一岁时就死了,韦氏十分痛苦。由于思念她,身体都消瘦了很多,经常扔下要做的事就去睡觉希望能梦见她。有一天,韦氏听家里的仆人说,嵩山有位姓任的隐者能为死者招魂,韦氏就把任某请来了,请他为妓女招魂。任某让韦氏选了个日子净心吃素,安排了一个房间,在屋里挂上帐幕,烧上了香,然后向韦氏要一件妓女生前穿过的衣服好召她的魂。韦氏翻找衣箱,妓女的衣服都已施舍给僧人了,只剩一件金缕裙,任某说,“这就可以了。”这天晚上,任某让韦氏断绝一切人事杂念,并告诫说到时候绝不许和妓女的魂灵亲近,也不许哭。任某在香前点了一支蜡烛说,“蜡烧到一寸时,我就走了。”韦氏连大气也不敢出,牢记着任某的告诫。这天夜里,万籁无声,星河闪烁,任某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手里举着那件裙子朝着帐子招魂,反复了几次后,忽然听见女子悲叹接着就见那女子从帐中露出了一点身子,含泪凝视,似怨似悲,好像悲伤得不能自持的样子。韦氏顿时又惊又悲哭了起来,任某立刻提醒说,“你千万不要惊动她,不然她立刻就会回去了!”韦氏只好强忍哭泣向那女子拜礼。看她那模样,和活着时完全相同,韦氏和她说话,她只是点点头而已。过了一会,蜡烛快要燃尽,那女子的归期就要到了,韦氏忙扑上前去,女子就突然消失了。韦氏就捧着帐幕痛哭起来,哭昏过去又苏醒过来。任某对韦氏说,“我不是用召魂术挣钱的那种人,由于被你的真情所感动,所以才来帮你一把。其实男女之情就像水上的波浪树上的鲜花,转眼就会消失,你不必这样挂在心上。”韦氏想好好酬谢任某,任某不受,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后来,韦氏曾为这事写了一首诗:“惆怅金泥簇蝶裙,春来犹见伴行云。不教布施刚留得,浑似初逢李少君。”韦氏悼念的诗写了很多,这里不一一记载了。后来韦氏一直郁郁寡欢,第二年就死去了。 李浔 咸通中,中牟尉李浔,寓居圃田别墅。性刚戾,不以鬼神为意。每见人酹酒,必怒而止之。一旦,暴得风眩,方卧于庑下,忽有田父立于榻前,云:“邻伍间欲来省疾。”见数人,形貌尪劣,服饰或紫或青。有矮仆,提酒两壶,历阶而上。左右妻子,悉无所睹。谓浔曰:”尔常日负气,忽于我曹。醪醴之间,必为他人爱惜。今有醇酎数斗,众欲为君一醉。”俄以巨杯,满酌饮浔,两壶俱尽,余沥满席。谓浔曰:“何以常时惜酒也耶?”自尔百骸昏悴,如宿宿酲惙然,数月方愈。(出《剧谈录》) 唐懿宗咸通年间,河南中牟县的县尉李浔住在郊园中的别墅里。李浔性格刚毅,脾气暴躁,从来不信鬼神。每当他看到有人向鬼神祭酒,就会很生气地制止。有一天,他突然得了中风病,在房檐下躺着,就见几个农夫来到床前说,“邻居们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你。”李浔看这几个人相貌丑陋不堪,有的穿紫有的穿青,又见一个很矮的仆人提着两壶酒沿着庭院的台阶走上来,但这些人李浔身旁的家人都看不见。那矮仆说,“你平时特别固执,瞧不起我们。别人敬我们点酒,你也阻挡制止。今天我带来几斗好酒,大家和你一起喝个痛快吧!”说着就拿来一个很大的酒杯,倒满了酒给李浔,把两壶酒都倒光了,地上还洒了很多的酒。那矮仆又对李浔说,“你看我们可不像你平时那么珍惜酒吧?!”李浔这次被鬼怪们灌得醉成了一滩泥,总是醉醺醺的又昏又乏,过了几个月才好。 段成式 太常卿段成式,相国文昌子也,与举子温庭筠亲善。咸通四年六月卒。庭筠居闲辇下,是岁十一月十三日冬至,大雪,凌晨有扣门者。仆夫视之;乃隔扉授一竹筒,云:“段少常送书来。”庭筠初谓误,发筒获书,其上无字。开之,乃成式手札也。庭筠大惊,驰出户,其人已灭矣。乃焚香再拜而读,但不谕其理,辞曰:“恸发幽门,哀归短数。平生已矣,后世何云。况复男紫悲黄,女青惧绿。杜陵分绝,武子成覠。自是井障流鹦,庭钟舞鹄。交昆之故,永断私情。慷慨所深,力占难尽。不具。荆州牧段成式顿首。”自后寂无所闻。书云覠字,字书所无,以意读之,当作“群”字耳。温段二家,皆传其本。子安节,前沂王傅,乃庭筠婿也,自说之。(出《南楚新闻》) 任太常卿的段成式,是相国段文昌的儿子,他和举人温庭筠是好友。唐懿宗咸通四年六月,段成式去世了,当时温庭筠正在京城闲住。这年十一月十三日冬至这一天,下起了大雪。一大早有人敲温庭筠的门。仆人去开门时,隔着门送进一只竹筒,外面的人说是段成式送信来了。温庭筠起初以为听错了,打开竹筒拿出信札,上面没有字,再把信札展开,果然是段成式手写的笔迹。温庭筠大吃一惊,飞跑出门,送信人已经不见了。温庭筠烧上香,再三叩拜后才把信拿来看,然而却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信上写道:“我悲痛的进了阴府之门,哀叹我的寿数太短促了!我这一生是完了,后辈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何况男子为黄叶飘零而悲叹,女子为春深而心惊,自从在陕西杜陵分别之后,继之而来的人成群结队,真是院中井栏上流鹦飞翔,庭上的鹄鸟伴着钟声起舞,而我们这样的老朋友,却永远断绝了情谊。想到这些,我真是感慨万端,写也写不尽啊,就说到这里吧。荆州牧段成式再拜。”从这次以后,就再也没听到段成式的消息了。那封信中的“覠”字,任何书里都没有,按照大意去读,应该是个“群”字。温家和段家一直流传着那封信的原本。儿子安节,曾为沂王的太傅,乃是温庭筠的女婿,这些事都是他亲口说的。 鬼葬 辰州溆浦县西四十里,有鬼葬山。黄闵《沅川记》云,其中岩有棺木,遥望可长十余丈,谓鬼葬之墟。故老云,鬼造此棺,七日昼昏,唯闻斧凿声。人家不觉失器物刀斧,七日霁,所失之物,悉还其主,铛斧皆有肥腻腥臊。见此棺俨然,横据岸畔。(出《洽闻记》) 湖南辰州溆浦县城西四十里,有一个“鬼葬山”。黄闵所著的《沅川记》中说,这山的中部岩石中有一个巨大的棺木,远看有十几丈长,那就是葬鬼的废墟。当地老人们说,鬼们制造这只棺木时,连着七天都是大白日天昏地暗,只听见山上传来斧凿声,很多人家的木匠工具都不翼而飞。七天后,天晴了,那些丢失的工具又都自己回到主人家里,斧子凿子上都沾上了腥臊的气味。再看山上,就出现了那口横在岩畔的棺木。 董汉勋 汝坟部将董汉勋,善骑射,力兼数人,矫捷能斗。累戍于西北边,羌人惮之。乾符丙申岁,为汝之龙兴镇将。忽一日,谓其妻曰:“来日有十余故人相访,可丰备酒食。”其家以为常客也,翌日,盛设厅事。至辰巳间,汉勋束带,出镇门,向空连拜,或呼行第,或呼字,言笑揖让而登厅。其家大愕,具酒食,若陈祭焉。既罢,其妻诘之,汉勋曰:“皆曩日边上阵没同侪也,久别一来耳,何异之有?”后汉勋终亦无恙。至明年秋八月晦,青土贼王仙芝数万人奄至。时承平之代,郡国悉无武备。是日,郡选锐卒五百人,令勇将爨洪主之。出郡东二十里苦慕店,尽为贼所擒,唯一骑走至郡。郡人大惊,遂闭门登陴,部分固守。汉勋以五百人据此门。九月朔旦,贼至合围,一鼓而陷南门,执太守王镣。汉勋于北门,乘城苦战。中矢者皆应弦饮羽,所杀数十人,矢尽,贼已入。汉勋运剑,复杀数十人。剑既折,乃抽屋椽击之,又杀数十人。日上饥疲,为兵所殪,贼帅亦嗟异焉。(出《三水小牍》) 镇守河南汝水大堤的部将董汉勋,骑术箭术都很高超,而且臂力过人,矫健善斗。他曾多次在西北边疆镇守,羌族人都很怕他。乾符丙申年,董汉勋镇守汝州的龙兴,有一天他对妻子说:“明天将有十几个老朋友来看我,你可多准备好酒好菜。”第二天,他在大厅中摆好了盛筵。午前,他装束整齐,出了营门,向空中不断地连连礼拜,嘴里不住地叫着一些人的名字或排行,说笑着向大厅里让着客人。家里人都十分惊讶,不断地往大厅里端上酒菜,像祭祀上供一样。汉勋的妻子问他,他说,“他们都是我在边疆打仗时阵亡的朋友,分别很久了,来看看我,有什么奇怪的呢?”后来汉勋始终没有出什么事。第二年秋天八月最后的一天,王仙芝带着数万人突然杀来。当时天下太平,州、郡没有驻扎大量军队。这天,郡里派出五百名精兵,由一名叫爨洪的勇将率领,到郡城东二十里的苦慕店迎敌,但出师不利,全部被王仙芝的军队俘获了,只有一个人骑马返回郡城。城里人大惊,赶快关了城门上了城墙,准备守城,董汉勋带着五百人把守城门。九月初一早晨,贼兵围城,一举攻陷了南门,抓住了太守王镣。董汉勋在北门据城苦战,拉弓猛射,每射必中,贼兵数十人被射死。后来董汉勋箭射完了,贼兵终于攻进城门,汉勋又拔剑杀了几十名贼兵。后来剑也砍断了,就抽了一根屋椽搏斗,又打死数十人,一直战到精疲力竭,终于被杀。后来贼兵的统帅也十分惊异赞叹。 卷第三百五十二 鬼三十七 卷第三百五十二鬼三十七 牟颖游氏子李云郑总王绍王鲔李戴仁刘璪李矩陶福巴川崔令冯生 牟颖 洛阳人牟颖,少年时,因醉,误出郊野,夜半方醒,息于路旁。见一发露骸骨,颖甚伤念之。达曙,躬身掩埋。其夕,梦一少年,可二十已来,衣白练衣,仗一剑,拜颖曰:“我强寇耳,平生咨意杀害,作不平事。近与同辈争,遂为所害。埋于路旁,久经风雨,所以发露。蒙君复藏,我故来谢君。我生为凶勇人,死亦为凶勇鬼。若能容我栖托,但君每夜微奠祭我,我常应君指使。我既得托于君,不至饥渴,足得令君所求狥意也。”颖梦中许之。及觉,乃试设祭飨,暗以祀祷祈。夜又梦鬼曰:“我已托君矣,君每欲使我,即呼赤丁子一声,轻言其事,我必应声而至也。”颖遂每潜告,令窃盗,盗人之财物,无不应声遂意,后致富有金宝。一日,颖见邻家妇有美色,之,乃呼赤丁子令窃焉。邻妇至夜半,忽至外逾垣而至。颖惊起款曲,问其所由来,妇曰:“我本无心,忽夜被一人擒我至君室。忽如梦觉,我亦不知何怪也。不知何计,却得还家。”悲泣不已,颖甚闵之,潜留数日。而其妇家人求访甚切,至于告官。颖知之,乃与妇人诈谋,令妇人出别墅,却自归,言不知被何妖精取去,今却得回。妇人至家后,再每三夜或五夜,依前被一人取至颖家,不至晓,即却送归。经一年,家人皆不觉。妇人深怪颖有此妖术,后因至切,问于颖曰:“若不白我,我必自发此事。”颖遂具述其实,邻妇遂告于家人,共图此患。家人乃密请一道流,洁净作禁法以伺之。赤丁子方夜至其门,见符箓甚多,却反。白于颖曰:“彼以正法拒我,但力微耳。与君力争,当恶取此妇人。此来必须不放回也。”言讫复去。须臾,邻家飘骤风起。一宅俱黑色,但是符箓禁法之物,一时如扫,复失妇人。至曙。其夫遂去官,同来颖宅擒捉,颖乃携此妇人逃,不知所之。(出《潇湘录》) 洛阳有个叫牟颖的人,少年时有一次喝醉酒胡乱走到城郊野地,睡在路旁。半夜醒来后,发现附近有一具露出坟地的尸骨,心里很可怜它,天明时就用土把那尸骨埋起来了。这天夜里牟颖梦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穿着一身白衣,拿一把剑,向牟颖行礼说,“我生前是一名强盗,肆意杀了不少人,干了很多坏事。后来因为和同伙争斗被杀死,把我埋在路边,久经风吹,所以才暴骨坟墓之外。承蒙您的同情把我重新掩埋,我特来致谢。我活着时是个凶汉,死后也是个凶鬼。您如果能继续庇护我,只要每夜能小小地祭奠我一次就行,使我不受饥渴之苦,我就会随时听您的指使为您效劳。您能满足我这一点愿望吗?”牟颖在梦中就答应了那青年鬼魂。醒来后,他就摆设了祭祀供品,并暗自祈祷了一番。当天夜里,牟颖又梦见鬼来说,“我已领着了您的祭品和祈祷了。今后,你如需要用我,只要喊一声‘赤丁子’并小声说你有什么事要我办,我会应声而至的。”后来,牟颖就常常偷偷招唤赤丁子,让他偷盗别人的财物,赤丁子每次都能把盗来的财物送给他。牟颖因此而渐渐成了拥有金银宝物的富人。有一天,牟颖又看见邻家女人很漂亮,动了心,就又让赤丁子去把那女人偷来。这天半夜,邻家女人忽然翻墙来到牟颖家,牟颖又惊又喜,问她怎么来的。女人说,“我根本不想来,是被一个人硬抓到你家来的,像一场恶梦刚醒,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不知有什么办法能回到我家去啊!”说罢痛哭起来。牟颖挺可怜她,偷偷留她住了几天。这时女人家中到处找她,并向官府报告了。牟颖听说后,就暗地和妇人合谋取得一致,让她自己回到家中,并对她家人说不知被什么妖怪抓去又放回来了。那女人回到家后,每隔三五天,仍然夜晚被赤丁子背到牟颖家,不到天亮再送回去。这样达一年,女人家里谁也没发现。女人看牟颖有这么高明的妖术十分奇怪,就追问牟颖到底是怎么回事,并说如牟颖不说实话,她自己就向别人坦白。牟颖无奈,就说了实话。女人就把这事告诉了家里人,大家一起商量怎么能除掉这个祸害。后来,家人请来了一名道士,道士施了法术后等在家中。这天夜里,赤丁子来到那女人家门外,看见门上贴着很多符咒,就回到牟颖家说,“她家施了法术阻挡我,但法力并不大。我想为你力争,用硬手段把那女人弄来,这次她来后,你可别再把她放回去了!”说罢就转回去了。不一会儿,邻女家院里刮起了黑风,什么都看不见了,贴的所有符咒也都被风刮跑,风停后一看,那女人又没了。天亮后,女人的丈夫告到官府,官府立刻派人来捉拿牟颖,牟颖就带着那女人逃了,至今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游氏子 许都城西之北陬,有赵将军宅,主父既没,子孙流移,其处遂凶,莫敢居者。亲近乃榜于里门曰,有居得者,便相奉。乾符初,许有游氏子者,性刚悍,拳捷过人,见榜曰:“仆猛士也,纵奇妖异鬼,必有以制之。”时盛夏,既夕,携剑而入。室宇深邃,前庭广袤,游氏子设簟庭中,絺绤而坐。一鼓尽,闻寂无惊,游氏子倦,乃枕剑面堂而卧。再鼓将半,忽听轧然开后门声,蜡炬齐列,有役夫数十,于堂中洒扫。辟前轩,张朱帘绣幕,陈筵席宝器,异香馥于檐楹。游子心谓此小魅耳,未欲迫之,将观其终。少顷,执乐器,纡朱紫者数十辈,自东厢升阶,歌舞妓数十辈自后堂出,入于前堂。紫衣者居前,朱绿衣白衣者次之,亦二十许人。言笑自若,揖让而坐。于是丝竹合奏,飞觞举白,歌舞间作。游氏子欲前突,擒其渠魁。将起,乃觉髀间为物所压,冷且重,不能兴。欲大叫,口哆而不能声。但观堂上欢洽,直至严鼓。席方散,灯火既灭,寂尔如初。游氏子骇汗心悸,匍伏而出。至里门,良久方能语。其宅后卒无敢居者。(出《三水小牍》) 河南许都城西北山坡下,有一座赵将军宅。宅子的主人早已去世,子孙也流离失散,这座宅子就成了凶宅,没有人敢再住进去。亲戚就在院门口贴了幅告示,说谁想住这府宅,可以免费奉送。唐乾符初,许都有一个姓游的人,这人非常强悍,会一手好拳脚,看见告示后说,“我是个勇猛的人,什么妖魔鬼怪我都制服得了。”当时正值盛夏,一天晚上,游某带着一把宝剑进了赵将军宅。进去后只见庭院深深,前庭很大,游某就在院中放了一张床,铺了一块粗麻布坐在床上。一更鼓响过之后,院子里仍然安静无声,游某困倦了,就头枕宝剑面朝着堂屋睡下了。二更过了一半时,忽然听见后门吱嘎一声开了,只见院中忽然亮起了一排排蜡烛火把,有好几十个仆役打扫庭院,打开前门,掀起了朱帘围帐,摆设筵席用的珍贵器具,不时传来一阵阵特殊的香味。游某心想这些不过是小妖魅,先不去理它,看看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过了一阵,又来了几十个穿着大红大紫衣服的人,手拿着乐器从东厢房走来。从后屋又走出来几十名歌舞伎,来到前堂,穿紫衣的在前,后面是穿绿衣和白衣的,都是二十多岁的人,她们谈笑自如地互相让着坐下。这时乐器奏响,宴会上推杯换盏,十分热闹。这时,游某想猛冲过去抓住鬼怪中的头子,但觉得腿上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又凉又重,根本动不了。他想大声喊叫,干张嘴却喊不出声,只能看见鬼怪们在堂上兴高采烈地狂欢宴饮,一直到急促的更鼓声传来,灯火就突然熄灭,一切都像什么也没有过那样寂静。游某吓得浑身冷汗,连滚带爬出了院门,到了巷口大门,过了好久才能说出话来。从那以后,那座赵将军宅就再也没有人敢住进去了。 李云 前南郑县尉李云,于长安求纳一姬,其母未许。云曰:“予誓不婚。”乃许之。号姬曰楚宾。数年后,姬卒。卒后经岁,遂婚前南郑令沈氏女。及婚日,云及浴于净室,见楚宾执一药来,径前,谓云曰:“誓余不婚,今又与沈家作女婚。无物奉,赠君香一贴,以资浴汤。”泻药末入浴斛中,钗子搅水讫而去。云甚觉不安,困羸不能出浴,遂卒,肢体如棉,筋骨并散。(出《闻奇录》) 曾经当过南郑县尉的李云,在长安时曾向一位姑娘求婚,她母亲不答应。李云说,“如果不能娶她,我今生永不结婚。”姑娘的母亲就应允了。姑娘的名字叫楚宾。结婚几年后,楚宾死了。第二年,李云又娶了前任南郑县令沈氏的女儿。结婚这天,李云正在洗浴时,忽然见楚宾拿着一包药走到面前说,“你曾发誓说非我不娶,现在你却又给沈家当了女婿。我没有什么好礼品,送你一包药,这是一包香料,给你放在水里吧。”说罢将药倒进了澡盆中,并用头上的钗子把水搅匀了,就离去了。李云顿时觉得心里不安,又困又乏,出不了浴盆,很快就死了。死后肢体像棉花一样柔软,全身的筋骨都被药水泡散了。 郑总 进士郑总,以妾病,欲不赴举。妾曰:“不可为一妇人而废举。”固请之,总遂入京。其春下第东归,及家妾年。既葬旬月后,夜深,偶未(“未”原作“来”,据明抄本改。)寝,闻室外有人行声,开户观之,乃亡妾也。召入室而坐,问其所要,但求好茶,总自烹与之。啜讫,总以小儿女也睡,欲呼与相见。妾曰:“不可,渠年小,恐惊之。”言讫辞去,才出户,不见。(出《闻奇录》) 有位叫郑总的进士,因为爱妾生病不打算进京赶考。妾劝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误了功名大事,坚持让他上路,郑总就动身赴京。这年春天郑总落榜后回家,到家后小妾已经病死。埋葬了一个月后,有天深夜,郑总偶然醒来,听见屋外有声音,开门一看,竟是死去的爱妾,赶快叫进屋来坐下。问她需要什么,她说只想喝一杯好茶。郑总亲自煮了茶端来,小妾喝完后,郑总想把她已经睡了的小儿女叫醒和她见见面,小妾说,“不行,她的年纪小,会吓着她的。”说罢就告辞了。刚一出门,就看不见她去了哪里。 王绍 明经王绍,夜深读书。有人隔窗借笔,绍借之,于窗上题诗曰:“何人窗下读书声,南斗阑干北斗横。千里思家归不得,春风肠断石头城。”诗讫,寂然无声,乃知非人也。(出《闻奇录》) 有一位考取了明经的书生王绍,深夜正在家读书时,听见有人在窗外向他借笔用。王绍隔窗把笔递出去后,那人在窗纸上题了一首诗:“何人窗下读书声,南斗阑干北斗横。千里思家归不得,春风肠断石头城。”诗题完了,再也没听到声音,这才知道借笔的原来是鬼。 王鲔 凤翔少尹王鲔,礼部侍郎凝之叔父也。年十四五,与童儿辈戏于果园竹林下,见二枯首为粪壤所没,乃令小仆择净地瘗之,祭以酒馔。其后数夕阴晦,忽闻窗外窸窣有声,良久问之,云:“某等受君深恩,免在芜秽,未知所酬,聊愿驱策。尔后凡有吉凶,肸飨间必来报。”如此数年,遂与灵物通彻。崔珙为度支使,雅知于鲔。一夕,留饮家酿,酒酣稍欢,云:“有妓善歌者。”令召之,良久不至,珙自入视之,云:“理妆才罢,忽病心痛,请饮汤而出。”珙复坐。鲔具言歌者仪貌,珙怪问之。云:“适见一人,著短绫绯衣,控马而去。”语未毕,家仆报中恶,救不返矣。珙甚悲之,鲔密言:“有一事或可活之,须得白牛头及酒一斛。”因召左右,试令求觅。有度支所由(“由”原作“用”,据明抄本改。)甚干事,以善价取之,不逾时而至。鲔令扶歌者,置于净室榻上。前以大盆盛酒,横取板,安牛头于其上。设席焚香,密封其户,且诫曰:“专伺之,晓鼓一动,闻牛吼。当急开户,可以活矣。”鲔遂去。禁鼓忽鸣,果闻牛吼。开户视之,歌者微喘,盆酒悉干,牛怒目出于外。数日方能言,云,其夕治汝既毕,有人促召,出门,乘马而行。约数里,见室宇华丽,开筵张乐。四座皆朱紫少年,见歌者至,大喜,致于妓席。欢笑方洽,忽闻有人大呼,声振庭庑,座者皆失色相视,妓乐俱罢。俄见牛头人,长丈余,执戟径趋前,无不狼狈而走,唯歌者在焉。牛头引于阶前,背负而出,行十数步,忽觉卧于室内。珙后密询其事,鲔终不言。(出《剧谈录》) 凤翔府的少尹王鲔,是礼部侍郎王凝之的叔父。王鲔十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和孩童们在果园竹林里玩耍,看见粪堆里有两只死人头骨,就让小仆人找了块干净地方埋了,并摆了酒饭祭奠了一番。后来连着几个阴天,王鲔忽然听见窗外有异样的声音,就问外面是谁。只听窗外说,“我们被你救出了污秽间,实在感激不尽,不知该怎样报答你,唯愿今后随时听你指使,以后只要你有什么祸事,我们会听到声响就来到你面前报答你。这样过了几年之后,王鲔就和精灵们混得十分熟了。当时任度支使的崔珙和王鲔志趣相投,是很好的朋友。一天晚上,崔珙留王鲔喝家酿的酒,喝到高兴时,崔珙说,“我这里有一个歌妓唱得不错,我叫她来唱一首给咱们助兴吧。”说罢就让人把歌妓叫来。但好半天那歌妓也没有来,崔珙就到后面去看,回来对王鲔说,“她梳装刚完事,觉得心口痛,说喝口水就来。”崔珙坐下以后,王鲔就对他描述那歌女的衣着和长相,崔珙很奇怪,就问王鲔怎么会知道她。王鲔说,“刚才我看见她穿着红绫短衣,骑着一匹马走了。”话刚说完,崔珙的仆人就来报告说那歌妓中了邪突然死去。崔珙听说后非常难过。王鲔就私下对他说,“你拿一只白牛头和一斛酒来,我也许能救活她。”崔珙立刻叫手下的人快分头去找。恰好度支所里有头白牛,就出了高价买了来杀掉,很快把白牛的头送到崔珙家。王鲔就让把那死去的歌妓抬到净室的床上,前面放了一大盆酒,盆上横了一块板子,把白牛头放在板上,摆上供桌烧上香,把门关得严严的,并告诉崔珙在门外专心守候,晨鼓一响,听见牛吼叫声,就立刻把门打开,歌女就能复活了。交待完之后王鲔就走了。天亮时晨鼓一响,果然那牛头吼叫起来,忙打开门看,见歌妓已能微弱地喘气,那盆酒全干了,牛的两只眼鼓起了老高。过了几天后那歌妓才能说话了。据她说,那天晚上梳装刚完,就有人催着召见,她出门后骑上了一匹马,跑了几里地后,见一座华丽的府宅内正大摆筵席,座中都是穿红衣紫衣的少年,看见她来了十分高兴,把她请到歌妓的席位上坐下。大家正在欢笑饮乐时,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呼喊,声音震得满院都起了回音,座上的人们大惊失色,歌妓和乐队也停止了演唱。顷刻间,只见一个身高一丈多的牛头怪物,手拿着一把戟来到院中,大伙吓得四散而逃,只有她没动地方。那牛头怪物把她领到台阶前,背上她就走。走了十几步,她突然觉得躺在屋里床上,就醒来了。崔珙后来偷偷问王鲔倒底是怎么会事,王鲔始终没有说出来。 李戴仁 江河多伥鬼,往往呼人姓名,应之者必溺,乃死魂者诱之也。李戴仁尝维舟于枝江县曲浦中,月色皎然,忽见一妪一男子,出水面四顾,失声云:“此有生人。”遽驰水面,若履平地,登岸而去。当阳令苏汭居江陵,尝夜归,月明中,见一美人被发,所著裾裾,殆似水湿。汭戏云:“非江伥耶?”妇人怒曰:“唤我作鬼。”奔而逐之,汭走,遇更巡方止,见妇却返所来之路。(出《北梦琐言》) 江河岸边常常有些被虎咬死的鬼,他们往往呼叫人的名字,答应的人必然会被淹死,这是那些伥鬼在引诱他们。有个李戴仁,有一次乘船在湖北枝江县的曲浦游玩,晚上把船系在江边。这夜月色皎洁,忽见江面上冒出一个妇女和一个男人,他俩四下看了看,吃惊地说,“这里有生人!”接着就在江面上跑了起来,就像在平地上一样,很快地登岸而逃了。当阳县令苏汭住在江陵时,有一天夜里回家,月光下见一个美女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裙都是湿的。苏汭就开玩笑说,“你莫非是江边的伥鬼吧?”那女子大怒说,“你凭什么把我叫作鬼?”说罢就追赶苏汭。苏汭吓得奔跑起来,直到遇见一个巡夜的更夫才停下来。回头一看,只见那女子又顺原来的路返回江边了。 刘璪 汉江北邓州界,地名穴口,本无镇戍。有小河,南流入于汉,久为沙拥,水道甚隘。前江陵令刘璪。丙子岁,往彼州访亲知。至穴口,宿旧知韩氏家。家人曰:“邻村张家新妇,卒来三日,适来却活。”主人暂往省之。至夜,韩家归云,张妇为侧近庙神召去,见其中外亲眷亡者咸在焉。为庙神造军顿,无人作饼,故令召来。见厅上门外,将士列坐。言开穴口江水,士卒踣沙,手皆血流。供顿毕,乃放回。乡里未之信,不久,沙壖相次摧垫,江路乃通。(出《北梦琐言》) 汉江北面的邓州地界,有个叫穴口的地方,原本没有军队守卫村镇,只有一条小河向南流入汉江。小河长期被沙石堵塞,河道很窄。丙子那年,前任江陵县令刘璪到邓州去走访亲友,到穴口以后,住在一个姓韩的朋友家。韩家的人对他说,邻村张家的新媳妇死了三天又活了,韩氏前去看望。这天夜里,韩氏回来了,说张家媳妇被附近的庙神召去,看见她家死去的亲属都在那里为庙神作军中需用的饭食,因为没人作饼,所以才把那媳妇召了去。去后只见院里门外都是一些将士在坐着,听他们说,他们去挖穴口的水道,挖沙子把手都抠出了血。这些士兵吃完饭后,就把那媳妇放回来了。村里人起初不相信,不久以后穴口河道的沙堆就都塌了,河水开始畅流无阻。 李矩 成汭镇荆州,有垫江县令崔令,与主簿李矩不协,邻于水火。一旦群盗劫县,杀崔令。贼过后,矩入宅检校,有一厅子方避贼,见矩,以为与贼通,明日,言镇将。众咸知矩与崔失欢,颇疑之。执送中州,推问不伏。遂解送江陵,禁右厢狱,厢吏速于具狱。推吏常某,言于判官范某曰:“李矩诋谰,须栲究之。”范固不许,常竟锻炼以成之。矩临刑,戒家人多烧纸笔,讼于地下。才一月,常某暴亡。后李矩主簿见身,范见矩至,曰:“某受判官深恩,非感造次。但冥府只要为证耳。”及妻子以诚祈之,乞容旬日,区分家事。虽无痛苦,饮食如常,但困惫,逾月而卒。(出《北梦琐言》) 成汭镇守湖北荆州时,当时的垫江县的县令崔令和县里的主簿(掌管文书的官员)李矩不和,闹到水火不相容的程度。有一次盗匪打劫县城,杀了崔令。匪贼们退走以后,李矩赶到崔令家去察看情况,正赶上有一个差役在崔令家躲贼,看见了李矩,误以为他和盗匪相通,第二天就报告了镇将。人们都知道李矩和崔令不和,对这事也有怀疑,于是就把李矩抓起来送到豫州。经审问,李矩不服,又解送到江陵,关进监狱的右厢房。典狱官员们急于完案,有个管诉讼的推官常某对范判官说,“李矩这人狡辩抵赖,必须动大刑拷打才能招供!”范判官不同意,常某竟然用刑迫使李矩承招。李矩临刑前告诉家里人,让他们多多焚化纸、笔,准备到了阴间继续申诉控告推官常某。果然,一个月后,常某突然暴亡。后来李矩现形来见范某,对范某说,“我生前得到你的关照,感恩不尽,这次我请你到阴间去决不是恩将仇报,只是冥府需要你去为我作证而已。”范某的妻儿老小苦苦哀求,让范某暂缓一个月再去阴间。在这一个月里,范某处理家务,也能饮食,表面看没什么痛苦,只是感到十分疲惫,没有精神。一个月后,范某果然死去。 陶福 蜀将陶福,少年无赖,偷狗屠牛。后立功,至郡守。屯戍兴元府之西县,暴得疾。急命从人朱军将,诣府迎医李令蔼。令蔼与朱军将连骑驰往。至夜,抵西县近郭诸葛亮庙前,见秉炬三对前导,拥一人步行,荷校挚缚,众人相从。后有陶亲叟,抱衣裘而随之。令蔼先未识陶福,朱军将指谓令蔼曰:“此是我家太尉,胡为如此?”逡巡恐悚,亦疑是鬼。晓至其营,已闻家人哭声,向来执录,乃福之魂也。(出《北梦琐记》) 蜀中将军陶福,少年时是个无赖,偷狗宰牛什么坏事都干。后来他立了功,当上了郡守,驻扎在兴元府的西县。有一次陶福突然得了急病,忙叫手下的朱军将到州府去请医生李令蔼。两个人骑马往回奔,晚上抵达西县城郊的诸葛亮庙前,忽然看见有些人提着三对灯笼押送一个犯人步行而来。那犯人被绳索捆着,还戴着枷,后面跟着陶福的父母,抱着衣物跟着。李令蔼以前并不认识陶福,这时就听同行的朱军将说,“那犯人就是我家主人陶福,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两个人又惊又怕,跟前跟后的徘徊了很久,又怀疑是鬼怪。天亮时,他们赶到陶福家,没进大门就听见传出陶福家人的哭声。原来他们在路上遇见的情形,正是阴间来捉陶福的灵魂。 巴川崔令 合州巴川县,乱后官舍残毁,移居塞中,稍可自固。崔某为令,尝有健卒盗寨木,令擒送镇将斩之。卒家先事壁山神,(“神”原作“人”,据明抄本改。)卒死,神乃与令家为祟,或见形往来,或空中诟骂,掷火毁器。钱帛衣服,无敌遗失,箱匣锁闭如初,其中衣服,率皆剪碎。求方术禳解,都不能制。令罢官还千里,鬼亦随之。又日夕饮食,与人无异。一家承事,不敢有怠。费用甚多,吏力将困。忽一旦,举家闻大鸟鼓翼之声,止于屋。久之,空中大呼,自称大王,曰:“汝比有灾,值我雍溪兄弟非理,破除汝家活计,损失财物。作诸怪异,计汝必甚畏之,今已遣去矣。汝灾尽福生,吾自来暂驻,亦将不久。且借天蓬龛子中居。此天蓬样极好。借上天,上传写一本,三五日即送来。”数日后,置天蓬于舍檐上。自此日夕常在,恒与主人语。今大小诵诗赋,作音乐,一一随声唱之。所诵文字,或有谬误,必为改正。其言多劝人为善,亦令学气术修道。或云寻常乘鹤,往来天上。初邑中有群鹤现,神云:“数内只有两只真鹤,我所骑来,其余皆常鸟矣。”又自云姓张。每日饮食,与人无异。有女名锦绣娘,及妻妾。食物所费亦不少。凡见善人君子,即肯与言。稍强暴之人,即不与语,亦云上天去,忽有醉僧健卒三人来谒之,言词无度,有所凌毁,因不语。僧去后,徐谓人曰:“此僧食狗肉,凶暴无良,不欲共语。”人之所行,善恶灾福,言无不中。至于小名第行,一一皆知。细问之,即以他语为对。未知是何神也。(出《录异记》) 四川合州巴川县经过战乱后,官府的房舍十分破败,官员们就移居在城堡寨子里,还比较安全些。当时的县令姓崔,曾经把偷盗寨木的兵士捉拿送交镇将斩首。这个兵士家里的神龛中一直供奉着山神,兵士被处死后,山神就常常跑到崔某家作怪。有时山神现了原形在崔某家出出进进,有时就在空中高声辱骂,或是扔下火来,毁坏崔家的器物。崔家的钱财衣物也常常无故丢失,而且箱子锁着,其中的衣服全被剪碎。崔某求道士施法术驱妖,也不见效。后来崔某罢官回到千里以外的家乡,鬼怪仍然跟着他。这鬼平日吃喝起居和人们一样,崔某全家侍奉着鬼怪,不敢有所怠慢。养这个鬼花去家中不少钱,实在负担不起。有一天,全家都听到有一只大鸟搧动着翅膀停在房上,过了半天,又听见空中大声说,“我是大王。你们过去注定要有灾祸,那是因为我在雍溪的兄弟对你们不客气,他毁坏你家的器物,使你们损失了不少钱财,干了很多兴妖作怪的事,想必你们很怕他,现在我已把他打发走了,以后你们就祸尽福来了。我将到你们家住一段,也不会太久,就住在你家屋外天棚上的神龛里。你家的天棚式样很好,我要把它借到天上去,照样画出一个图样,三五天就还给你。”几天后,那神把天棚安放在屋檐上,从此它就住在那儿,常常和崔某交谈。崔家的人诵读诗赋或奏音乐时,那神也随着唱和。有时读书读了错字,神就给改正。它还总劝人行善,还让崔某练气修道。那神说他经常骑着鹤往来于天上。有一次,崔某家附近出现了一群鹤,神说其中只有两只是真鹤,是他骑来的,其余都是平常的鸟类。神自己说姓张,每天的饮食和普通人一样。还说他有个女儿叫锦绣娘,还有妻妾,家中饮食花费也不小。还说,他只要遇到君子好人就愿意交谈,对强暴小人一概不理。还说有一次他在天上时,有个醉和尚领着两个士兵来见他,他见那醉和尚言词粗鲁,非常无礼,就一直不说话。和尚走后,他才慢慢地对人说:“这和尚吃狗肉,凶暴恶毒,我才不理他呢。”这神对人们的行为和吉凶祸福都了如指掌。没有说不中的。甚至人们的兄弟排行,小名叫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如果仔细问他,他就避而不答扯些别的,所以人们始终不知道他是一位什么神仙。 冯生 遂宁有冯生见鬼,知人吉凶。颍川陈绚,为武信军留后,而刘知俊代之。捃其旧事,冯谓绚曰:“刘公虽号元戎。前无(“无”原作“武”,据明抄本改。)幢节,殆不久乎,幸勿忧也。”未逾岁而知俊被杀。有林泳者,闽人。常谓其僚友曰:“安有生人而终日见鬼乎?无听其袄。”冯闻之,对众谓之曰:“君为宜多不克终,盖曾杀一女人为祟。以公禄寿未尽,莫致其便。我能言其姓名,公信之乎。”于是惭惧。言诚于冯,许为解其冤也。(出《北梦琐言》) 四川遂宁有位冯生,能和鬼交往,所以能预知别人的吉凶祸福。颖川人陈绚曾在武信的军中担任留后官,后来被刘知俊取代了。冯生和陈绚谈起旧事时说:“刘知俊虽然作了统帅,但我看见冥府并没有派仪仗侍卫保护他,我看他是干不长的,你不用忧愁。”果然不到一年刘知俊就被杀了。有个福建人叫林泳,常对同僚们说:“我就不信活人能跟鬼交往,别听人们乱造妖言!”冯生听说后,就当众对林泳说:“你的所作所为使你不会善终,因为你曾杀害过一个女人,这女人会和你作对的。由于你的寿数还没尽,那女人暂时还没有得手。我现在能说出那女人的姓名,你信不信?”林泳听后又害怕又惭愧,就将实情告诉了冯生,并许诺要免解她的冤情。 卷第三百五十三 鬼三十八 卷第三百五十三鬼三十八 皇甫枚陈璠豫章中官邵元休何四郎青州客周元枢朱延寿秦进忠望江李令张飞庙祝僧彦翛建康乐人黄延让张瑗婺源军人妻陈德遇广陵吏人 皇甫枚 光启中,僖宗在梁州。秋九月,皇甫枚将赴调行在。与所亲裴宜城者偕行。十月,自相州西抵高平县。县西南四十里,登山越玉溪。其日行旅稍稀,烟云昼晦,日昃风劲。惑于多歧,上一长坂。下视有茅屋数间,槿篱疏散,其中有喧语声,乃延望之。少顷,有村妇出自西厢之北,著黄故衣,蓬头败屦。连呼之不顾,但俯首而复入。乃循坂东南下,得及其居,至则荆扉横葛,萦带其上,茨棘罗生于其庭,略无人踪,如涉一二年者矣。枚与裴生,愕立久之。复登坂长望,见官道有人行,乃策蹇驴赴之。至则邮吏将往端氏县者也,乃与俱焉。是夜宿端氏。(出《三水小牍》) 唐僖宗光启年间,僖宗巡幸陕西梁州。秋天九月时,皇甫枚奉调去僖宗的行宫,和他的好友裴宜城一同上路。十月时人们从河南相州到了山东高平县,走到县西南四十里,翻过山又越过玉溪。这天路上的行人很少,大白天烟雾笼罩了天空,日色无光风刮得很猛,他们在岔道口上迷了路。他们登上一道高坡后,看见坡下有几间草房,草房外围稀疏的篱笆,还能听到有喧哗的人声,就站在坡上仔细看。不一会儿,有个村妇从西屋出来往北走,穿着黄色的旧衣服和一双破鞋,蓬头散发的样子。皇甫枚连喊了几声,那妇女也不理,低着头又回屋去了。皇甫枚和裴生就顺山坡而下来到草屋前,却见柴门上长满了藤萝,院子里是一片野草荆棘,根本没有人影,好像已经一两年没有住人了。皇甫枚和裴生惊讶地在院外站了半天,又回到高坡上远望,看见大道上有行人,就用鞭子催着驴追上去,原来是往端氏县送信的邮差,于是就结伙一块走。当天夜晚,他们就在端氏县住下了。 陈璠 陈璠者,沛中之走卒也,与故徐帅时浦,少结军中兄弟之好。及浦为支辟所任,璠亦累迁右职。黄巢之乱,支辟简劲卒五千人,命浦总之而西,璠为次将。浦自许昌趋洛下,璠以千人反平阴。浦乃矫称支命,追兵回。于是引师与璠合,屠平阴,掠圃田而下。及沛,支虑其变,郊劳及解甲,盛设厚赂之。乃令所亲讽支曰:“军前不安,民望见追,且请公解印,以厌众心。”支力不能制,(“制”原作“致”,据明抄本改)乃率其孥,出居大彭馆。浦自称留后。璠谓浦曰:“支尚书惠及沛人,若不杀之,将贻后悔。”浦不可,璠固请,与浦往复十余翻,浦怒曰:“自看自看。”璠乃诈为浦命,谓之曰:“请支行李归阙下。”支以为诚也,翌日遂发。璠伏甲于七里亭,至则无少长皆杀之。沛人莫不流涕。其后浦受朝命,乃表璠为宿州太守。璠性惨酷喜杀,复厚敛淫刑,百姓嗟怨。五年中,赀贿山积。浦恶之,乃命都将张友代璠。璠怒,不受命。友至,处别第,以俟璠出。璠夜率麾下五百人围友,迟明,友自领骁果百余人突之。璠溃,与十余人骑走出数十里,从骑皆亡。璠弃马微服乞食于野,野人有识之者,执以送。友絷之,驰白浦,浦命斩之于郡。璠本粗悍木朴,不知书,临刑,忽索笔赋诗曰:“积玉堆金官又崇,祸来倏忽变成空。五年荣贵今何在?不异南柯一梦中。”时以为鬼代作也。(出《三水小牍》) 江苏沛县有个当兵的名叫陈璠,和过去的徐州节度使时浦在军中结交为好友。后来支辟启用时浦,时浦也就不断提拔陈璠。黄巢造反时,支辟挑选了五千精兵让时浦率领西去迎战,陈璠被任命为时浦的副将。时浦从许昌直奔洛邑后,陈璠却带着一千人在平阴县造反。时浦听说后,就假传支辟的军令带着队伍追赶陈璠,与陈璠的队伍会合在一起,在平阴、圃田一带杀戮抢掠,然后直逼沛县。支辟怕陈璠、时浦搞兵变,在城郊犒赏他们的部队,趁机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并用重金收买他们。陈璠、时浦让他们的亲信去劝告支辟说:“军心不稳,民心所向,希望你交出统帅大印以满足众望。”支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家人离开军营住进了大彭的馆舍。时浦自称为留后官,接过了兵权。这时陈璠对时浦说,“支辟对沛县老百姓有恩,如果不杀掉他,会给我们留下后患。”时浦不同意杀支辟,陈璠一再请求,和时浦争论了十几次,时浦生气的说,“你自己看着办吧!”陈璠就假传时浦的军令对支辟说,“请你作为军使到京城去一趟。”支辟信以为真,第二天就出发了。陈璠在七里亭埋伏了人马,支辟来到后,不分老少都被陈璠杀掉,沛县人听说后都悲痛得哭了。后来时浦接受了朝廷的任命,就上表请求将陈璠任命为宿州太守。陈璠在宿州期间,仍然惨酷暴虐,滥施刑罚,横征暴敛,百姓们怨声载道,五年的工夫陈璠贪赃受贿的财物堆积为山。时浦十分痛恨陈璠,就派都将张友取代陈璠。陈璠大怒,拒不接受时浦的命令。张友到宿州后,先住在另外的地方,等待陈璠先出动。果然,陈璠带着手下五百人围困张友,黎明时分,张友亲自带一百多精兵冲出了包围。陈璠被张友击溃后,带着十几个人马逃出去几十里地,这时随从们都各自逃亡,陈璠只好扔掉战马换了便衣在乡间讨饭。乡下人中有人认出了陈璠,把他扭送给张友,张友又押着他去见时浦,时浦下令,让把陈璠带到郡里斩首。陈璠本是一名凶悍愚昧的武夫,没读过书,临斩前忽然要了一支笔写下一首诗:“积玉堆金官又崇,福来倏忽变成空。五年荣贵今何在?不异南柯一梦中!”当时的人都认为这首诗是鬼替他作的。 豫章中官 天复甲子岁,豫率居人近市者,夜恒闻街中若数十人语声,向市而去,就视则无人。如是累夜,人家惴恐,夜不能寤。顷之,诏尽诛阉官,豫章所杀,凡五十余。驱之向市,骤语喧噪,如先所闻。(出《稽神录》) 唐昭宗天复甲子那年,江西豫章城中临街住的人们夜里常听到街上有几十个人说话的声音,一面说着一面向街里走去,如果开门往街上看,却一个人也看不见。这样过了好几夜,居民都很惊恐,夜里都不敢睡觉。过了不久,就听说皇帝下诏杀尽太监。豫章城中就有五十多太监被杀。当把这些太监绑赴刑场时,只听到他们大声喧哗吵闹,就象以前每晚听到的声音那样。 邵元休 汉左司员外郎邵元休,当天复年中,尚未冠,居兖州廨宅。宅内惟乳母婢仆,堂之西序,最南是书斋。时夜向分,举家灭烛熟寐,书斋内灯亦灭。邵枕书假寐,闻堂之西,窸窣若妇人履声,经于堂阶。先至东序,皆女仆之寝室也。每至一房门,即住少时。遂闻至南廊,有阁子门,不启键,乃推门而入。即闻轰然,若扑破磁器声。遂西入书斋,窗外微月,见一物,形状极伟。不辨其面目,长六七尺,如以青黑帛蒙首而入。立于门扉之下,邵不惧,厉声叱之,仍间数声,都不酬答,遂却出。其势如风,邵欲扪枕击之,则已去矣。又闻行往堂西,其声遂绝。迟明,验其南房内,则茶床之上,一白磁器,已坠地破矣。后问人云,常有兵马留后居是宅,女卒,权于堂西作殡宫。仍访左右,有近邻识其女者,云,体貌颇长,盖其魄也。(出《玉堂闲话》) 五代十国时的南汉朝中左司员外郎邵元休,在唐昭宗天复年时还没有成年,住在山东兖州自己的府宅里,宅里只有奶妈和仆人婢女。堂屋西面,最南是书房。一天夜里,全家都熄灯睡了,书房里灯也灭了,邵元休枕在书上小睡。这时忽然听见堂屋西面有女人的脚步声,经过堂屋的台阶,先走到东廓的一排房里,那里是女仆们的住处。那脚步声每到一间房门口都停顿一下。后来就听到脚步走到南廊,那里有扇阁子门没有上锁,就听推门走近,接着就轰然一响,好像是打破磁器的声音,脚步声又往西而来进了书房。这时窗外月色迷蒙。只见一个十分高大的东西,看不清面目,有六七尺,好像是用青黑布蒙着头走了进来,站在门边。邵元休并不害怕,先是厉声叱骂,接着又问了好几声,那东西都不回答,但退了出去,快得像一溜风。邵元休抄起枕头砸它,已经不见踪影。过了一阵,又听见脚步声往西面走去,渐渐听不见了。天亮后察看南房内,见茶桌上的一件磁器已经摔碎在地上。后来一打听,有人说曾经有位任兵马留后官的人住过这个府宅,他的女儿死在这里时,曾在堂西停尸殡敛。向邻居们打听,有位近邻认得那驰去的女子,说她身材很高。看来夜游的那个鬼魂,定是那位女子无疑了。 何四郎 梁时,西京中州市有何四郎者,以鬻妆粉自业。尝于一日五更初,街鼓未鸣时,闻百步之外,有人极叫何四郎者,几数声而罢。自是率以为常。约半月后,忽晨兴开肆毕,有一人若官僚之仆者,直前揖之云:“官令召汝。”何意府尹之宅有取,未就路,仆又促之。何方束带,仆又不容。俄以衣牵之北行,达于东西之衢。何乃欲回归,仆执之尤急。何乃愈疑,“将非人耶?”尝闻所著鞋履,以之规地自围,亦可御其邪魅。某虽亟为之,即被掷之于屋。知其无能为也,且讶且行,情甚恍惚,遂正北抵徽安门。又西北约五七里,则昏冥矣。忽有朱门峻宇,若王者之府署。至更深,延入。烈炬荧煌,供帐华丽。唯妇人辈款接殷勤,云:“是故将相之第,幼女方择良匹。实慕英贤,可就吉席。”何既睹妖冶,情亦惑之,婉淑之姿,亦绝代矣。(“绝”字原空缺,“矣”原作“是”,据明抄本补改。)比晓,则卧于丘塚之间,寂无人迹。遂望徽安门而返,草莽翳密,堕于荒井之中。又经一夕,饥渴难状,以衣襟承露而饮之。有樵者见而问之,遂报其家,缒而出之,数日方愈。(出《玉堂闲话》) 梁代时,西京洛邑的中州街市上有个卖胭粉的人叫何四郎。有一天五更刚过街鼓没响时,他听到百步以外有人大声喊何四郎,喊了几声就不喊了,从此就经常这样。半个月后,有天何四郎刚刚开业,有一个像大官仆役模样的人一直走到他面前作了个揖说,“官家让我召你去一趟。”何四郎以为是府尹的家宅里找他勒索化妆品,就没动地方。那仆役又催他,何四郎打算穿好衣服系好腰带,仆役都等不得,扯起他的衣服就往北而去。走到东西大街上,何四郎挣着想回去,那仆役却紧紧抓住他使他无法挣脱。何四郎心里十分疑惑,心想这家伙会不会是鬼呢?他曾听人说,如果用自己的鞋印把自己围起来就可以驱邪防鬼。这时他就非常想这样作,可是那仆役却把他的鞋给脱下扔到房上去,他想作也作不成。何四郎又惊又怕地跟着走,神情忧忧忽忽身不由己,就见到了正北的徽安门,出城门又走了五七里时,天已黑了。忽见前面是一座红门大院,非常气派,看样子是王侯的府署。到半夜时,那仆役才领他进去,只见里面灯火辉煌,绸幕锦帐,有很多女人走来走去迎接款待客人,仆役说,“这是以前将相的府宅,今天是府上小女儿订亲的喜日,府上一直仰慕你的聪明英俊,现在请你到贵宾席入座吧!”何四郎见那位小姐十分娇艳,堪称是绝代佳人,心里还真有些动情了。这时天亮了,何四郎忽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乱坟堆里,四周没有一点人迹,就远望着徽安门往回走。然而坟地里野草茂密,何四郎失足掉近荒井里,在里面又呆了一天,饥渴难忍,只好用衣襟接了露水喝。正好有个打柴的路过发现了,何四郎让他给家里捎信,家人赶来,用绳子把他从荒井里拽上来,过了好几天身体才复原。 青州客 朱梁时,青州有贾客泛海遇风,飘至一处,远望有山川城郭,海师曰:“自顷遭风者,未尝至此。吾闻鬼国在是,得非此耶?”顷之,舟至岸,因登岸。向城而去。其庐舍田亩,不殊中国。见人皆揖之,而人皆不见已。至城,有守门者,揖之,亦不应。入城,屋室人物甚殷。遂至王宫,正值大宴,君臣侍宴者数十,其衣冠器用丝竹陈设之类,多类中国。客因升殿,俯逼王坐以窥之。俄而王有疾,左右扶还,亟召巫者视之。巫至,“有阳地人至此,阳气逼人,故王病。其人偶来尔,无心为祟,以饮食车马谢遣之,可矣。”即具酒食,设座于别室,巫及其君臣,皆来祀祝。客据按而食。俄有仆夫驭马而至,客亦乘马而归。至岸登舟,国人竟不见己。复遇便风得归。时贺德俭为青州节度,与魏博节度杨师厚有亲,因遣此客使魏,其为师厚言之。魏人范宣古,亲闻其事,为余言。(出《稽神录》) 五代朱梁时,山东青州有个商人坐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漂流到一个海岛边上。远看岛上有山川城郭,船上的海师说,“以前也遇到过风暴,但从来没见过这个岛子,我听说鬼国就在这个岛上。”不一会,船靠了岸,他们登岸奔城郭而走。看岛上的田园房舍,和中国没有什么两样,岛上的人相见也互相作揖,但他们都看不见这伙刚上岸的人。到了城门前,大家向守门的人行礼,守城门的人也不理。他们进城以后,见街道房宇很繁华,接着进了王宫,王宫里正在摆着宴会,几十个大臣和侍从有好几十人。看他们的衣帽穿戴和乐器陈设,也很像中国。客人们登上大殿,坐在国王的旁边仔细观察。不一会儿,国王生了病,左右把他扶下去,急忙找来巫师,巫师说,“有阳间人来到这里,他们身上的阳气逼人,才使得大王生了病。他们是偶然来到这里,并不是成心来作怪,只要给他们一些饮食东西之类送他们走就行了。”于是国王命令摆设酒饭,在另外一个厅堂里设了座位,巫师和大臣们都来祭祀祝祷,商人们就大吃起来。不一会儿一名仆役牵着一些马来,商人们就骑上马来到海岸,上船出发,岛上的人竟谁也看不见他们。这伙人乘着顺风回到青州,当时贺德俭任青州节度使,他和魏愽节度使杨师厚是亲戚,就派这些商客去了魏愽,向杨师厚报告他们在海上去过鬼国的事。魏愽人范宣古曾亲自听到这件事,然后又告诉了我。 周元枢 周元枢者,睢阳人,为平卢掌书记。寄居临淄官舍,一夕将寝,忽有车马辎重甚众,扣门使报曰:“李司空候谒。”元枢念亲知辈皆无此人,因自思,必乡曲之旧,吾不及知矣。即出见之,延坐,请问其所从来,曰:“吾亦新家至此,未有所止,求居此宅矣。”元枢惊曰:“何至是?”对曰:“此吾之旧宅也。”元枢曰:“吾从官至此,相传云,书寄之公署也。君何时居此?曰:“隋开皇中尝居之。”元枢曰:“若尔,君定是鬼耶?”曰:“然。地府许我立庙于此,故请君移去尔。”元枢不可,曰:“人不当与鬼相接,岂吾将死,故君得凌我耶?虽然,理不当以此宅授君。吾虽死,必与君讼。”因召妻子曰:“我死,必多置纸笔于棺中,将与李君对讼。”即具酒与之饮,相酬数百杯,词色愈厉。客将去,复留之。良久,一苍头来云;“夫人传语司空,周书记木石人也,安可与之论难?自取困哉!客于是辞谢而去。送之出门,倏忽不见。元枢竟无恙。(出《稽神录》) 河南睢阳人周元枢在平卢军府当掌书记,寄居在临淄县的官舍里。一天晚上他刚要就寝,忽然来了一队车马,车上装载着很多东西,使者敲门说李司空来拜见。周元枢暗想自己亲友中没有李司空这个人,大概是地方上的故旧友人,就出门迎见,并请到堂上就坐,询问李司空从何处来,李司空说,“我是刚刚搬家到此地,还没有找到住处,希望你能允许我住到你宅府里。”周元枢很惊讶地说:“你怎么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呢?”李司空说:“因为这是我的旧宅呀!”元枢说,“我到这里作官以后就听说这个宅子一直是书记官的公署,你什么时候在这里住过?回答说,“隋朝开皇年间我就在这里住过。”周元枢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你肯定是鬼了。”回答说,“是的。冥府答应给我在这里建庙,所以我请你搬出去吧。”元枢不答应,说:“人怎么能和鬼交接办事呢?难道说我要死去你才这样欺侮我呢?就算真是这样,我也不会把这住宅交给你的。就是我真的死了,到了阴间我也要和你打官司!”接着他叫来妻子说,“如果我死了,你要在我的棺材里多放些纸和笔,我要和这位李先生打官司。”然后就摆了酒和李司空对饮,两人喝了有好几百杯,周元枢的言词越来越严厉。李司空告辞时,元枢还客气地挽留他。过了一会,李司空的一位老仆人来对他说,“夫人让我来告诉老爷,周元枢木石心肠,你怎么能和他论什么高低而自找难堪呢?”李司空赶快告辞而去,周元枢把他送出大门,转眼之间李司空就消失了,元枢什么灾祸也没有,平平安安。 朱延寿 寿州刺史朱延寿,末年,浴于室中,窥见窗外有二人,皆青面朱发青衣,手执文书,一人曰:“我受命来取。”一人曰:“我亦受命来取。”一人又曰:“我受命在前。”延寿因呼侍者,二人即灭。侍者至,问外有何人,皆云无人,俄而被杀。(出《稽神录》) 安徽寿州刺史朱延寿,晚年时有一天在家里洗浴,发现窗外有两个人,都是红头发黑衣裳,手里拿着公文。其中的一个说,“我受命来抓朱延寿。”另一个人也说,“我也是来抓朱延寿。”一个人说,“我比你先接受的使命!”朱延寿就大声呼叫仆人,两个鬼顿时消失无踪。仆人们来了以后,朱延寿问外面有什么人,仆人们都说没有什么人,说话间,朱延寿就被杀了。 秦进忠 天祐丙子岁,浙西军士周交作乱,杀大将秦进忠、张胤,凡十余人。进忠少时,尝怒一小奴,刃贯心,杀而并埋之。末年,恒见此奴捧心而立,始于百步之外,稍稍而近。其日将出,乃在马前,左右皆见之。而入府,又遇乱兵,伤胃而卒。张胤前月余,每闻呼其姓名,声甚清越。亦稍稍而近。其日若在对面,入府皆毙矣。(出《稽神录》) 元末天佑丙子年间,浙西军士周交造反,杀了大将秦进忠张胤等十多人。秦进忠少年时虽一时发怒杀了一个小仆人,用刀穿透了他的心,杀死就埋葬了。秦进忠晚年时,常常看见那小仆人捧着自己的心,开始在百步之外,越来越近。这天秦进忠要外出,一看那小仆人又捧着心站在马前。周围的人都看见了。等他到了府衙,就遇见了叛军,被刺伤了胃死去。张胤死前一个多月,也总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声音非常清朗,也是越来越近。到张胤被杀的那天,他听到有人就像在他面前喊他的名子,等他一追出府衙,就被乱兵杀了。 望江李令 望江李令者,罢秩居舒州。有二子,甚聪慧。令尝饮酒暮归,去家数百步,见二子来迎,即共禽而殴之。令惊大怒,大呼,而远方人绝,竟无知者。且行且殴,将至家,二子皆却走而去。及入门,二子复迎于堂下,问之,皆云未尝出门。后月余,令复饮酒于所亲家,因具白其事,请留宿,不敢归。而其子恐其及暮归,复为所殴,即俱往迎之。及中途,见其父,怒曰:“何故暮出?”即使从者击之,困而获免。明日令归,益骇其事,不数月。父子皆卒,郡人云,舒有山鬼,善为此厉。盖黎丘之徒也。(出(稽神录)) 安徽望江县令李某,任满后住在舒州。他有两个儿子,十分聪明。有一次李某在外喝了酒晚上回家,离家几百步时,看见两个儿子来接他,走到跟前后,两个儿子突然抓住他狠揍起来,李某又惊又怒地大喊起来,但周围没有人,两个儿子一边走一边打,到了家门口,两个儿子都逃走了。进门以后,李某看见两个儿子都在家里,问他们,他们说根本没出门。一个多月后,李某又到亲友家喝酒,并向亲友说了上次挨打的事,说不敢回家请求住下。这时他的两个儿子怕父亲回来晚了再挨打,就出门迎接,半路上遇见了父亲,父亲大怒说,“谁让你们晚上出来!”说罢让随从的人打两个儿子,两个儿子费了很大劲才逃脱了。第二天李某回家后听儿子们说了这事,心里更加害怕。过了不几个月,李某父子就都死了。郡里的人说,舒州有一种山鬼专门兴妖作怪,和古代那种专门假装别人的儿子而害人的“黎丘鬼”,用的是同样的伎俩手段。 张飞庙祝 梓州去城十余里,有张飞庙,庙中有土偶,为卫士。一夕感庙祝之妻,经年,遂生一女。其发如朱,眉目手足,皆如土偶之状。至于长大,人皆畏之。凡莅职梓州者,谒庙,则呼出验之,或遗之钱帛,至今犹存。(出《野人闲话》) 离四川梓州城十几里的地方有一座张飞庙,庙里有一个土塑的偶像,是个卫士。一天晚上,这个土偶卫士化成人形,和庙祝的妻子同了床。一年后,庙祝妻子生了个女儿,红头发,眉眼手脚都像那个土偶。这女孩长大以后,人们都很怕她。凡是到梓州上任作官的人,参拜张飞庙时都要把那红发女孩叫来看看,并给她些钱。现在这个女孩还活着。 僧彦翛 草书僧文英大师彦翛,始在洛都。明宗世子秦王从荣,复厚遇之。后有故,南居江陵西湖曾口寺。一日恍惚,忽见秦王拥二十骑诣寺,访彦翛。彦翛问大王何以此来,恰来对,倏而不见。彦翛方访于人,不旬日,秦王遇害。(出《北梦琐言》) 擅长草书的文英大师彦翛是一位和尚,起初住在洛阳。后唐明宗的世子秦王从荣,对彦翛也十分优厚,后来彦翛因故南迁到江陵西湖的曾口寺。有一天,彦翛在精神恍惚中忽然看到秦王带着二十多骑士来到寺庙见他。彦翛就问秦王为什么到这儿来,秦王还没回答,就突然不见了。彦翛正打算向别人打听,不几天,就传来了秦王遇害的消息。 建康乐人 建康有乐人,日晚如市,见二仆夫云:“陆判官召。”随之而去。至大宅,陈设甚严。宾客十余人,皆善酒,惟饮酒而不设食,酒亦不及乐人。向曙而散,乐人困甚,因卧门外床上。既寤,乃在草间,旁有大冢。问其里人,云,相传陆判官之冢。不知何时人也。(出《稽神录》) 建康(今南京市)有位乐师晚间上街,遇见两个仆役对他说:“陆判官叫你去一趟。”乐师跟着来到一个很大的府宅,里面非常庄严华美,有十几个宾客正在喝酒,看样子都挺能喝,而且光有酒没有饭菜佐酒。这些人见到乐师,也不让乐师喝酒,天亮时,人们散去,乐师又困又乏,就躺在一个床上睡去。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草丛中,旁边有座大塚,问当地人,他们说,相传那是陆判官的坟,至于陆判官是什么时候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黄延让 建康吏黄延让尝饮酒于亲家,迨夜而散。不甚醉,恍然而身浮。飘飘而行,不能自制。行可十数里,至一大宅,寂然无人。堂前有一小房,房中有床,延让困甚,因寝床上。及寤,乃在蒋山前草间。逾重城复堑矣。因恍惚得疾,岁余乃愈。(出《稽神录》) 建康官员黄延让有一次到亲友家喝酒,天晚时回家。他并没喝醉,却觉得身子非常轻地飘了起来,在空中飞行,自己也控制不住。飞行了十几里后,来到一个大府宅,宅里没有人,堂前有一间小房,房子里有张床,他就躺在床上睡去。醒来一看,自己躺在蒋山草丛中,逾过道道城墙,又掉进深沟。后来他就精神恍惚地得了病,一年多病才痊愈。 张瑗 江南内臣张瑗日暮过建康新桥,忽见一美人,袒衣猖獗而走。瑗甚讶,谛视之,妇人忽尔回头,化为旋风扑瑗。瑗马倒伤面,月余乃复。初马既起,乃提一足,跛行而归。自是每过此桥,马辄提一足而行,竟无他怪。(出《稽神录》) 江南有个宦官张瑗,有一天黄昏时路过建康新桥时,忽然看见一个美人敞着衣服疯狂地奔走,十分惊讶,他站下仔细再看时,那美女忽然化成一股旋风扑向张瑗,张瑗的马被旋风刮倒,张瑗的脸也受了伤,一个多月后伤才好。那匹马受伤后爬起来就抬起一只蹄子跛着走回去,从此马只要一走上建康桥,就会抬起一只蹄子跛着走,一直倒也没有发生其他怪事。 婺源军人妻 丁酉岁,婺源建威军人妻死更娶。其后妻虐遇前妻之子过甚,夫不能制。一日,忽见亡妻自门而入,大怒后妻曰:“人谁无死,孰无母子之情,乃虐我儿女如是耶?吾比诉与地下所司,今与我假十日,使我诲汝。汝遂不改,必能杀君。”夫妻皆恐惧再拜,即为其酒食。遍召亲党邻里,问讯叙话如常。他人但闻其声,唯夫见之。及夜,为设榻别室,夫欲从之宿,不可。满十日,将去,复责励其后妻,言甚切至。举家亲族共送至墓,去墓百余步,曰:“诸人可止矣。”复殷勤辞诀而去。将及柏林中,诸人皆见之,衣服容色如平生,及墓乃没。建威军使汪延昌言如是。(出《稽神录》) 丁酉年时,婺源建威军中有个军人,妻子死后又娶了一房。后妻对待前房的儿女虐待十分厉害,军人管不了她。有一天,忽然看见亡妻走进门来,对后妻大怒地说,“人谁能不死,谁没有母子之情,你为什么这样虐待我的儿女?我已经向阴司控告了你,阴司给了我十天假,叫我来劝导并警告你。你若再不改过,就会杀了你!”军人和后妻吓得跪在地上一再叩头,并为她备办了酒食。前妻让军人把乡亲邻居都请来,她和大家问好谈话,和平常一样,大家看不见她,只有军人能见到她的形象。到了夜晚,军人为前妻安排在另一个房间,并要和她一起过夜,她没有答应。过了十天,前妻假期满了要回阴间,临走时又一次告诫后妻,言辞十分恳切。军人全家的亲戚族人都来送她回墓地,离墓地几百步时,前妻说,“大家不要再往前走了。”然后和大家真诚地道谢诀别。众人见她走到柏树林时现了一下原形,衣服、容貌和活着时候完全一样,走到坟墓跟前就消失了。建威军中的军使汪延昌曾详细讲述过这件事。 陈德遇 辛亥岁,江南伪右藏库官陈居让字德遇,直宿库中,其妻在家,五更初,忽梦二吏,手把文书,自门而入。问:“此陈德遇家耶?”曰:“然。”“德遇何在?”曰:“在库中。”吏将去,妻追呼之曰:“家夫(“夫”原作“父”,据明抄本、许本改。)字德遇耳,有主衣库官陈德遇者,家近在东曲。”二吏相视而嘻曰:“几误矣。”遂去。迩日,德遇晨起如厕,自云有疾,还卧,良久遂卒。二人并居治城之西。(出《稽神录》) 辛亥年时,江南叛军的右藏库官陈居让字德遇在仓库里值宿,他的妻子在家里。五更时,陈妻忽然梦见两个官员手里拿着文书走近大门问,“这是陈德遇家吗?”陈妻说是。又问陈德遇在哪儿,陈妻说在仓库里。两名官员转身要走,陈妻忙追着说:“我丈夫叫陈居让,德遇是他的字。有个管衣库的官,名叫陈德遇。他家住在东巷里。”两个官员相视一笑说:“差点弄错了。”说罢就走了。第二天,那个名子叫陈德遇的人早起上厕所,觉得有病,回到屋里又睡下,过了半天就死了。这两个姓陈的人都住在县城的西面。 广陵吏人 广陵吏姓赵,当暑。独寝一室。中夜,忽见大黄衣人自门而入,从小黄衣七人。谓己曰:“处处寻不得,乃在此耶!”叱起之,曰:“可以行矣。”一黄衣前曰:“天年未尽,未可遽行,宜有以记之可也。”大人即探怀,出一印,印其左臂而去。及明视之,印文著肉,字若古篆,识其下,右若仙字。左若记字,其上不可识。赵后不知所终。(出《稽神录》) 江苏广陵有个姓赵的官员,盛夏时独自在屋里睡觉,半夜忽见一位大个子黄衣人带着七位小个子黄衣的人走进屋里说,“我们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快起来跟我们走!”这时一个黄衣人上前说,“他的寿数没尽,先别急着带他走,给他留下个记号就行了。”穿大黄衣的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印,在官员的左臂上印了一下就走了。官员天亮后看,印文深深刻进肉里,字体像古时的篆字,看印的下面,右面像是“仙”字,左边像是“记”字,印上方的字不认识。赵某后来不知死在什么地方。 卷第三百五十四 鬼三十九 卷第三百五十四鬼三十九 杨瑊袁继谦邠州士人王商谢彦璋崇圣寺任彦思张仁宝杨蕴中王延镐僧惠进田达诚徐彦成郑郊李茵柳鹏举周洁 杨瑊 兖州龙兴寺西南廊第一院,有经藏。有法宝大师者,常于灵神佛堂之前见一白衣叟,如此者数日,怪而诘之,叟曰:“余非人,乃杨书记宅之土地。”僧曰:“何为至此?”叟曰:“彼公愎戾,兴造不辍,致其无容身之地也。”僧曰:“何不祸之?”答曰:“彼福寿未衰,无奈之何。”言毕不见。后数年,朱瑾弃城而遁,军乱。一家皆遇害。杨名瑊。累举不第。为朱瑾书记。(出《玉堂闲话》) 山东兖州龙兴寺西南廊的第一个院子里,收藏着珍贵的经书。有一位法宝大师,曾经在灵神佛堂前看到一位白衣老者,连着看到了好几天,感到很奇怪,就上前询问。老者说:“我不是人间的人,是杨书记官宅里的土地神。”法宝大师问他到庙里来做什么,老者说:“杨书记官刚愎暴戾,到处挖地基造房子,把我挤得没地方住了!”法宝问他:“你为什么不给他降灾呢?”老者说:“他的福寿气数未尽,我降灾也制不了他。”说完就不见了。过了几年,朱瑾扔下兖州逃跑了,军中大乱,杨书记全家被害。杨书记名叫杨瑊,赴考几次都没考中,给朱瑾当了书记官。 袁继谦 殿中少监袁继谦尝居兖州,侍亲疾,家在子城东南隅。有仆自外通刺者,署云“前某州长史许延年”,后云陈慰。继谦不乐,命延入。及束带出,则已去矣。仆云,徒步,衣故皂衣,张帽而至,裁投刺入车门,则去矣。其年亲卒,遂以其刺兼冥钱焚之。(出《玉堂闲话》) 在宫中当少监的袁继谦,曾住在山东兖州侍护老人的病,当时他家住在子城东南角。有一天,仆人从门上拿来一个求见者的名帖,上面署名是前某州的刺史许延年,后面写着想慰问并陈诉些事。袁继谦不想见,勉强让仆人请他进来。自己更衣束带等着接见时,那人却已经走了。据仆人说,那人是徒步走来的,穿着一身很旧的黑衣服,戴着一顶张开口的帽子,刚把名帖送进大门就转身走了。这一年袁继谦的老人果然死了。袁继谦就把那张名帖和一些纸钱一同烧化成灰。 邠州士人 朱梁时,有士人自雍之邠,数舍,遇天晴月皎,中夜而进。行至旷野,忽闻自后有车骑声,少顷渐近。士人避于路旁草莽间,见三骑,冠带如王者,亦有徒步,徐行谈话。士人蹑之数十步,闻言曰:“今奉命往邠州,取三数千人,未知以何道而取,二君试为筹之。”其一曰:“当以兵取。”又一曰:“兵取虽优,其如君子小人俱罪其祸何。宜以疫取。”同行者深以为然,既而车骑渐远,不复闻其言。士人至邠州,则部民大疫,死者甚众。(出《玉堂闲话》) 五代朱梁时,有个士人从雍州到邠州来,离邠州还有一百多里地时,已是晚上,但月光皎洁,士人就趁月光赶路。走到一个野地,忽然听见身后有车马声,越来越近,士人赶快躲到路边草丛里。只见三个骑马的人,看衣冠像是君王,后面也有徒步而行的,一面走一面谈着什么。士人偷偷在几十步的后边跟着,听见他们说:“现在咱们奉命到邠州取三千人的性命,不知用什么方法取才妥当,请二位出出主意吧。”一个人回答说:“应该通过打仗来取。”另一个人说:“打仗的办法虽然好,但是让君子和小人都受到战祸就不好了。我看还是散布瘟疫为好。”几个人都很同意用瘟疫的办法。他们说着就走远了,再也听不清。士人到了邠州后,邠州果然闹起了瘟疫,不少人在瘟疫中病死。 王商 梁贞明甲戌岁,徐州帅王殷将叛。八月二十日夜,月明如昼,居人咸闻通衢队伍之声。自门隙觇之,则皆青衣兵士而无甲胄。初谓州兵潜以扑盗耳,俄闻清啸相呼,或歌或叹,刀盾矛槊,嚣隘闾巷,怪状奇形,甚可畏惧,乃知非人也。比自府廨,出于州南之东门,扃键无阻。比至仲冬,殷乃拒诏,朝命刘鄩以兵五万致讨,凡八月而败,合境悉罹其祸。(出《玉堂闲话》) 梁朝贞明甲戌年间,徐州统帅王殷将要叛变。八月二十日夜里,月明如昼,城中居民都听见大街上在过军队。从门缝往外看,只见都是穿着黑色布衣的兵,都没有穿盔甲,起初都以为是州里的兵在偷偷地缉捕盗贼。忽然传来大声的呼叫喧哗,还有歌声和哀叹声,夹杂着刀枪盾牌的撞击声,再看那些兵士一个个奇形怪状,而且可怕,才知道都是鬼兵。他们从府衙出来,冲出州城南面的东门,城门虽然上了锁他们照样出入。这年冬天,王殷果然叛变,朝廷派刘鄩带了五万大军征讨平叛,打了八个月叛乱才平息,徐州全境都受到战乱的祸害。 谢彦璋 梁许州节度使谢彦璋遇害,朝廷命宣和库副使郝昌遇往许昌籍其家财。别开一室,见彦璋真像之左目下,鲜血在焉,竟不知自何而有,众共异之。彦璋性嗜鳖,镇河阳。命渔者采以供膳,无虚日焉,不获则必加重罚。有渔人居于城东,其日未曙,将往取之。未至一二里,遇一人,问其所适,以实对。此人曰:“子今日能且辍否?”渔人曰:“否则获罪矣。”又曰:“子若不临网罟,则赠子以五千钱,可乎?”渔人许之,遂获五千,肩荷而回。比及晓,唯呀其轻,顾之,其钱皆纸矣。(出《玉堂闲话》) 梁朝的许州节度使谢彦璋遇害后,朝廷派宣和库的副使郝昌遇到许昌,去清理谢彦璋的家产。打开一间偏房后,见谢彦璋的画像上,左眼下边有鲜血,大家弄不懂这鲜血是从哪儿来的,非常奇怪。谢彦璋喜欢吃鳖,他镇守河阳时,命令打鱼的每天必须供应他活鳖,如果渔夫捕不到鳖,就会受到重罚。城东有个渔夫,有一天大清早要下河捕鳖,没走出一二里地时遇见了一个人,问他到哪儿去,渔夫说要下河捉鳖。那人说:“你今天不去捉行不行?”渔夫说:“不行啊,捉不到鳖要挨罚的。”那人说,“你如果不再下网,我就送给你五千钱,行不行?”渔夫答应了,就收了那人五千钱,背上往回走。等天色大亮时,渔夫越来越奇怪,怎么这些铜钱这么轻呢?一看,原来都是些冥府纸钱。 崇圣寺 汉州崇圣寺,寒食日,忽有朱衣一人,紫衣一人,气貌甚伟,驱殿仆马极盛。寺僧谓其州官至,奔出迎接,皆非也。与僧展揖甚恭,唯少言语。命笔,各题一绝句于壁,朱衣诗曰:“禁烟佳节同游此,正值酴醿夹岸香。缅想十年前往事,强吟风景乱愁肠。”紫衣诗曰:“策马暂寻原上路,落花芳草尚依然。家亡国破一场梦,惆怅又逢寒食天。”题罢,上马疾去。出松径,失其所在,但觉异香经月不散。其诗于今见存。(出《玉堂闲话》) 有一年的清明时分,汉州崇圣寺里来了两个人,一个穿红袍,一个穿紫袍,二人气度不凡,带着不少车马和仆从。寺里的和尚以为是州里的官员到了,忙跑出去迎接,一看不是。二人对和尚很恭敬的施礼,但很少说话,只是让拿两支笔来,每人在墙上题了一首七言绝句。穿红袍的人题的是:“禁烟佳节同游此,正值酴醿夹岸香。缅想十年前往事,强吟风景乱愁肠。”穿紫袍的题诗是:“策马暂寻原上路,落花芳草尚依然。家亡国破一场梦,惆怅又逢寒食天。”题完诗后,他们上马很快地离去,出了松林中的小路就不见了,留下来一股特殊的香气一个月都不散。到现在,庙里墙上还留着他们题的诗。 任彦思 蜀昌州牧任彦思家,忽闻空中有乐声,极雅丽悲切,竟日不休。空中言曰:“与吾设食。”任问是何人,竟不肯言本末,乃与静室设之。如人食无遗,或不与食,即致破什器,虫入人耳,烈火四起。彦思恶之,移去回避,亦常先至,凡七八年。忽一日不闻乐声,置食无所飨,厅舍栿上血书诗曰:“物类易迁变,我行人不见。珍重任彦思。相别日已远。”彦思尤恶其所题,以刀划之,而字已入木,终不知何鬼也。 四川昌州牧任彦思,有一天在家中闲坐,忽然听见空中传来非常典雅悲切的音乐声,一整天也没断。后来又听见空中有人说:“快给我摆设酒饭。”任彦思问是谁,空中的人并不回答。任彦思就在一个安静的屋子里摆好酒饭,不一会儿就被吃光,后来经常这样。如果不给摆酒饭,家里的东西就会被毁坏,虫子会钻进人的耳朵,或无缘无故就着起火来。任彦思十分憎恶,就搬了家,但那鬼怪仍然常来,一直闹腾了七八年。后来,任彦思忽然发现摆设的食物没有被吃掉,空中也没有音乐声了,只见屋里的梁上用血题着一首诗:“物类易迁变,我行人不见。珍重任彦思,相别日已远。”彦思十分厌恶房梁上鬼题的这首诗,用刀子去刮,然而那字却渗入木头里去了,到底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鬼怪。 张仁宝 校书郎张仁宝素有才学,年少而逝,自成都归葬阆中,权殡东津寺中。其家寒食日,闻扣门甚急,出视无人,唯见门上有芭蕉叶,上有题曰:“寒食家家尽禁烟,野棠风坠小花钿。为今空有孤魂梦,半在嘉陵半锦川。”举族惊异。端午日,又闻扣门声,其父于门罅伺之,乃见其子,身长三丈许,足不践地,门上题“五月午日天中节,”题未毕,其父开门,即失所在。顷之克葬,不复至矣。 校书郎张仁宝非常有才学,年纪很轻就死了,死后,他家将他的灵柩从成都运回家乡阆中下葬。没下葬前,暂时停放在东津寺里。清明这天,家里人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开门看外面却没有人,发现门上有一片芭蕉叶,上面题着一首诗:“寒食家家尽禁烟,野棠风坠小花钿。为今空有孤魂梦,半在嘉陵半锦川。”全家十分惊异。端午节这天,又听见敲门声,张仁宝的父亲从门缝向外看,果然是儿子仁宝,但身材有三丈高,双脚不沾地。当时张仁宝正在大门上题诗,刚题了一句“五月午日天中节”,他父亲就来开门了。父亲开门看时,张仁宝就突然消失了。后来家人很快地将棺材埋葬,张仁宝就再也没来。 杨蕴中 进士杨蕴中得罪,下成都府狱,夜梦一妇人,虽形不扬,而言词甚秀,曰:“吾即薛涛也,顷幽死此室。”乃赠蕴中诗曰:“玉漏深长灯耿耿,东墙西墙时见影。月明窗外子规啼,忍使孤魂愁夜永。” 进士杨蕴中犯了罪,被押在成都的府衙狱中。一天夜里,他梦见一个女人,虽然姿色不佳,但谈吐十分文雅。她说:“我就是薛涛啊,就是死在这间房子里的。”说罢赠了杨蕴中一首诗:“玉漏深长灯耿耿,东墙西墙时见影。月明窗外子规啼,忍使孤魂愁夜永。” 王延镐 梓州有阳关神,即蜀车骑将军西乡侯张飞也,灵应严暴,州人敬惮之。龙州军判官王延镐纳成都美妓人霞卿,甚宠之。携之赴官,经阳关神祠前过,霞卿暴卒。唯所生一女,非延镐之息,倍哀悯之。一日传灵语,具云:“为阳关神所录,辞而得解。”从此又同寝处,写其貌而凭之。至于盥漱饮食皆如生。乃曰:“俟我嫁女,方与君别。”延镐将更娶,告之,鬼亦许焉。乃娶沈彦循女。自是或女客列坐,即有一黑蝴蝶,翩翻掠筵席而过,卒以为常。其后延镐为新津令,方嫁其女,资送甚备,自是无闻。 四川梓州有阳关神,这位神就是蜀国的车骑将军西乡侯张飞。这阳关神即严厉又灵应,梓州人对他又敬又怕。龙州军中任判官的王延镐,有一次娶了成都一个很漂亮的妓女,妓女名叫霞卿。王延镐对霞卿十分宠爱,带着她去梓州上任。他们经过阳关神的祠庙时,霞卿突然暴亡,只留下一个女儿,还不是王延镐亲生的,王延镐十分悲痛哀怜。有一天,霞卿传灵语说,她是被阳关神捉去了,经她一再请求才得以暂时解脱,从此后,又和王延镐住在一起,并画了她的像以为凭籍。平时梳装打扮、饮食起居和过去完全一样。她对王延镐说:“等我把儿女嫁出去,就和你告别了。”延镐打算再娶个女人,告诉霞卿,霞卿也很同意。后来延镐就娶了沈彦循的女儿。从此家里如果来了女客时,就会有一只黑蝴蝶在筵席上飞来飞去,大家也习以为常,知道那蝴蝶就是霞卿。后来延镐当了新津令,并把霞卿的儿女嫁了出去,给了很丰厚的嫁妆,后来就再也没听到霞卿的消息。 僧惠进 西蜀有僧惠进者,姓王氏,居福感寺。早出,至资福院门,见一人长身,如靛色,迫之渐急,奔走避之。至竹箦桥,驰入民家。此人亦随至,撮拽牵顿,势不可解。僧哀鸣祈之,此人问:“汝姓何?”答曰:“姓王。”此人曰:“名同姓异。”乃舍之而去。僧战摄,投民家,移时稍定,方归寺中。是夕,有与之同名异姓者死焉。(出《录异记》) 西蜀有位和尚,俗姓王,法名惠进,住在福感寺。有一天他清晨出门,走到资福院门口时,忽然看见身后有一个浑身发蓝的大个子跟在身后,而且越追越急。和尚赶快奔走躲避。到了竹箦桥,和尚一头扎进一个老百姓家,那怪物也追了进来,死死拽住和尚不放,和尚挣不脱,就哀叫求告。那怪物问:“你姓什么?”和尚说姓王。那家伙说:“名倒是对,姓却不对。”就放了和尚。和尚非常恐惧,投奔居民家很长时间,心神安定后,这才回到寺里。这天夜里,果然有一个与和尚同名不同姓的人死了。 田达诚 庐陵有贾人田达诚,富于财,颇以周给为务。治第新城,有夜扣门者,就视无人,如是再三。因呼问之:“为人耶?鬼耶?”良久答曰:“实非人也,比居龙泉,舍为暴水所毁。求寄君家,治舍毕乃去耳。”达诚不许,曰:“人岂可与鬼同居耶?”对曰:“暂寄居耳,无害于君。且以君义气闻于乡里,故告耳。”达诚许之,因曰:“当止我何所?”达诚曰:“唯有厅事耳。”即拜辞谢而去。数日复来,曰:“(“曰”原作“君”,据明抄本改。)家已至厅中,亦无妨君宾客。然可严整家人慎火,万一不意,或当云吾等所为也。”达诚亦虚其厅以奉之。达诚尝为诗,鬼忽空中言曰:“君乃能诗耶?吾亦尝好之,可唱和乎?”达诚即具酒,置纸笔于前,谈论无所不至。众目视之,酒与纸笔,俨然不动。试暂回顾,则酒已尽,字已著纸矣。前后数篇,皆有意义。笔迹劲健,作柳体。或问其姓字。曰:“吾倘言之,将不益于主人,可诗以寄言之。”乃赋诗云:“天然与我一灵通,还与人间事不同。要识我家真姓字,天地南头一段红。”众亦不谕也。一日复告曰:“吾有少子,婚樟树神女。将以某日成礼,复欲借君后堂三日,以终君大惠,可乎?”达诚以虚其堂,以幕围之,三日复谢曰:“吾事讫矣,还君此堂。主人之恩,可谓至矣。然君老婢某,可笞一百也。”达诚辞谢。召婢,笞数下,鬼曰:“使之知过,可止矣。”达诚徐问其婢,言曾穴幕窃视,见宾客男女,厨膳花烛,与人间不殊。后岁余,乃辞谢而去。达诚以事至广陵,久之不归,其家忧之。鬼复至曰:“君家忧主人耶?吾将省之。”明日还曰:“主人在扬子,甚无恙,行当归矣。新纳一妾,与之同寝,吾烧其帐后幅,以戏之尔。”大笑而去,达诚归,问其事皆同。后至龙泉,访其居,亦竟不获。(出《稽神录》) 江西庐陵有个商人叫田达诚。很有钱,但并不吝啬守财,经常周济穷人。他在新城造了一所宅院,有天夜里有人敲大门,开门看却没有人,这样反复了几次后,田达诚就问道:“敲门的是人还是鬼呀?”好半天才听到回答说:“我并不是人,原住在龙泉,家里被洪水淹了,求你收留我暂住几天,等我家房子盖好我就走。”达成不同意,说人和鬼怎么能住在一起呢,鬼说:“我只是寄宿几天,绝不会祸害你,而且听说你为人仗义疏财十分有义气,我才来投奔你的。”达诚就答应了。鬼又问让他住在哪里,达诚说:“你就住在堂屋里吧。”鬼拜谢了达诚就走了。过了几天鬼又来了,说:“我已经在你堂屋里住下了,你一切都可照常,也可以请客人,只是让你告诉家里人注意管好火,不然万一出了意外发生了火灾,你会以为是我干的。”达诚就把堂屋收拾干净供鬼自己住。有一次,达诚作诗,鬼忽然在空中说:“原来你还能作诗。我也喜欢作诗,咱俩一起作几首,怎么样?”达诚就摆上酒,把纸、笔摆好。那鬼谈论起作诗的道理十分精通,但桌上的酒和纸笔却一点也没动。可是大家一回头的工夫,却见酒被喝尽,纸上已写好了诗句,而且写了好几首,都很有新意,字是柳体,笔锋遒健。有人问鬼叫什么名字,鬼说:“如果我说出我的名字,将会对主人不利,我还是把名字写进诗中吧。”于是鬼就写了一首诗道:“天然与我一灵通,还与人间事不同。要识吾家真姓字,天地南头一段红”。大家看后,仍不懂鬼的名字叫什么。又一天,鬼告诉达诚说:“我有个小儿子,娶樟树神的女儿为妻,将要在某日办喜事,想借你的后厅用三天,同时也报达你对我这么大的恩惠,你看行不行?”达诚就把后厅腾出来,用布幔围上给鬼用。三天后,鬼感谢地说:“我家喜事已办完,后厅还给你用。你对我真是恩重如山,但你家的那个老女仆,你真该打她一百板子。”达诚忙向鬼赔礼,并把那名老女仆召来用板子打。刚打了几下,鬼就劝道:“打她几下,让她知错也就算了。”后来达诚问那老女仆做了什么错事,她说她曾在后厅的幔幕缝中向厅偷看,见里面办喜事的宾客礼仪和一切陈设酒宴,和人间完全相同。过了一年多,那鬼告辞走了。后来,达诚到广陵去办事,去了很久没回来,家里人十分着急,这时那个鬼又来了,说:“你们是不是挂念主人的安危?我可以去看看。”第二天鬼就回来了,对家人们说:“主人在扬子,一切平安,快回来了。他新纳了个小妾,和他同住,我把他们帐子的后幅给烧了,和她开了个玩笑。”说罢大笑着走了。达诚回家后,家里人问他在外的事,他说的和鬼所报告的完全一样。后来达诚到鬼的家乡龙泉去打听鬼的住址,始终没有打听到下落。 徐彦成 军吏徐彦成恒业市木,丁亥岁,往信州汭口场,无木可市,泊舟久之,一日晚,有少年从二仆往来岸侧,状若访人而不遇者。彦成因延入舟中,为设酒食,宾敬之。少年甚愧焉,将去,谢曰:“吾家近此数里别业中,君旦日能辱顾乎?”徐彦成许诺,明日乃往。行里余,有仆马来迎,奄至一大宅,门馆甚盛。少年出延客,酒膳丰备。从容久之,彦成因言住此久,无木可市,少年曰:“吾有木在山中,明当令出也。”居一二日,果有材木大至,良而价廉。市易既毕,往辞少年。少年复出大杉板四枚,曰:“向之木,吾所卖,今以此赠君。至吴,当获善价。”(“善价”原作“菩提”,据明抄本改。)彦成回,始至秦淮,会吴师殂,纳杉板为棺。以为材之尤异者,获钱数十万。彦成大市珍玩,复往汭口,以酬少年,少年复与交市。如是三往,颇获其利。间一岁,复诣之,村落如故,了无所见。访其里中,竟无能知者。(出《稽神录》) 军官徐彦成经常作木材生意。丁亥年间,他到江西信州的汭口场,那里没有木头可买卖,船在岸边停了很久。一天晚上,看见有个少年带着两名仆人在江岸上徘回,看样子好像是找什么人没找到。徐彦成就把少年请到船上,设酒招待少年,十分恭敬。少年又感谢又惭愧,临告辞时对徐彦成说:“我家在离这儿不远的别墅里,您明天能否屈尊到敝舍坐坐?”徐彦成答应了少年的邀请,第二天就往少年家去,走出一里多地,少年已派仆人牵马来迎接,不一会儿来到一个大府宅前,见门楼屋舍高大华贵,少年亲自在门外迎接,大厅上已为徐彦成备下了丰盛的筵席。宾主边喝酒边谈话,十分融洽。席间,彦成提到在这里住了很久也买不到木材,少年立刻说:“我有很多木材在山里,我让他们给你运出来就是。”彦成住了两天后,果然从山里运来了大批的木材,物美而价廉。买卖完毕,就去向少年辞别,少年又叫人抬出四块大杉木板说:“那些木材是咱俩的生意买卖,这四块板子是我免费奉送你,运到江浙一带会卖上好价钱。”彦成运着木材回返,走到秦淮河时,正赶上吴国的国师去世了,把那四块杉板买去,认为是作棺木的上等木材,彦成得钱数十万后,又买了大量的珍宝古玩返回汭口酬谢少年。彦成往来和少年作了三次生意,获得了很高的利。隔了一年,彦成又到汭口去访少年,村子还是原样,但少年的华丽府宅却不见了。彦成在村里打听,人们竟然根本不知道有少年这个人。 郑郊 郑郊,河北人,举进士下第,游陈蔡间。过一冢,上有竹二竿,青翠可爱,因驻马吟曰:“冢上两竿竹,风吹常袅袅。”久不能续,闻冢中言曰:“何不云‘下有百年人,长眠不知晓。’”郊惊问之,不复言矣。 河北人郑郊,考进士落了榜,在河南陈州蔡州一带游玩。有一次路过一座坟,见坟上有两竿竹子长得青翠可爱,就停下马来口吟一首诗:“坟上两竿竹,风吹常袅袅……”下两句想了很久也作不出来。这时忽然听见坟里有人应道:“为何不作成‘下有百年人,长眠不知晓’呢?”郑郊大惊,再问下去,坟里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李茵 进士李茵,襄阳人。尝游苑中,见红叶自御沟流出,上题诗云:“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茵收贮书囊。后僖宗幸蜀,茵奔窜南山民家。见一宫娥,自云宫中侍书,名云芳子,有才思,茵与之款接。因见红叶,叹曰:“此妾所题也。”同行诣蜀,具述宫中之事。及绵州,逢内官田大人识之,曰:“书家何得在此?”逼令上马,与之前去,李甚怏怅。其夕,宿逆旅,云芳复至,曰:“妾已重赂中官,求得从君矣。”乃与俱归襄阳。数年,李茵疾瘠,有道士言其面有邪气,云芳子自陈:“往年绵竹相遇。实已自经而死。感君之意,故相从耳。人鬼殊途,何敢贻患于君。置酒赋诗,告辞而去矣。(出《红梦琐言》) 进士李茵是襄阳人,有一次他游御苑,看见有片红叶从宫中的御河沟流出来,红叶上题了一首诗:“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李茵把这片红叶珍惜地收藏书箱中。后来唐僖宗巡幸四川,李茵跑到南山一个老百姓家,遇见一个宫女,自称是宫中的侍书,叫云芳子。云芳子很有才学,李茵和她交往后,云芳子发现了那片红叶,哀叹说:“这红叶上的诗就是我写的啊!”云芳子和李茵一起往四川去,一路上云芳子讲了很多皇宫里事。到了绵州时,有一个宫中的太监田大人认出了云芳子,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强迫她上马将她带走了,李茵非常难过。这天夜里,李茵住在旅店里,云芳子突然又回来了,说:“我用重金贿赂了田大人才把我放掉,今后我就跟你走了。”于是李茵带云芳子回到襄阳。几年后,李茵得了病身体消瘦,道士说他脸上带有鬼气。这时云芳子才向李茵说:“那年在绵竹和你相遇时,我其实已经上吊死了,为了报答你的情意我才跟了你。然而人、鬼是两条不同的路,我怎敢害了你呢。”说罢摆下酒菜和李茵对饮,又写了诗,然后就永远地走了。 柳鹏举 唐龙纪中,有士人柳鹏举,游杭州,避雨于伍相庙。见一女子,抱五弦,云是钱大夫家女仆。鹏举悦之,遂诱而奔。藏于舟中,为厢吏所捕,女仆自经而死。一日,却到柳处,柳亦知其物故。其仆具道其情,故留之,经时而去。(出《北梦琐言》) 唐朝龙纪年间,有个读书人柳鹏举到杭州游玩。在伍相庙避雨时,看见一个女子抱着一把五弦琴,自称是钱大夫家的女仆。鹏举很喜爱她,就引诱她和自己私奔,将她藏在船中。后来女仆还是被官员抓住送回去,上吊身亡。但后来有一天这女仆又到柳鹏举这里来了。柳鹏举知道她是鬼,但女鬼说了很多想念柳生的话表达她的情意,柳生就把她留了下来,过了很久女鬼才离去。 周洁 霍丘令周洁,甲辰岁罢任,客游淮上。时民大饥,逆旅殆绝,投宿无所。升高而望,远见村落烟火,趋而诣之。得一村舍,扣门久之,一女子出应门。告以求宿,女子曰:“家中饥饿,老幼皆病,无以延客。至中堂一榻可矣。”遂入之。女子侍立于前,少顷,其妹复出,映姊而立,不见其面。洁自具食,取饼二枚,以与二女,持之入室,闭关而寝,悄无人声。洁亦耸然而惧,向晓将去,便呼二女告之,了无声应者,因坏户而入。乃见积尸满屋,皆将枯朽。唯女子死可旬日。其妹面目已枯矣,二饼犹置胸上,洁后皆为瘗之云。(出《稽神录》) 霍丘县令周洁,甲辰年罢官后在淮河一带游历。当时百姓正闹饥荒,哪里也没有旅店,周洁无处投宿。有一天,他登高远望,远远看见有个村庄有炊烟,就直奔村庄而去。到了一个屋前,敲了半天门,一个女子开了门。周洁说要投宿,女子说:“家里没粮,老少都病了,没法待客,只有堂屋中的一张空床,你看能住吗?”周洁就住了下来。那女子在周洁面前侍立着,不大一会儿,女子的妹妹也出来了,只是躲在姐姐背后看不见面孔。周洁自己带着食物,就拿出两只饼给了两个女子,她们拿着饼进了里屋,关上门睡下,再也听不到声音,周洁心里也有点害怕。天亮后周洁要去时,招呼两个女的以便辞别,但喊了几次里屋没有人应,周就破门而入,只见满屋都堆满了死人尸体,都已朽烂,只有那女子看来像死了十多天,她的妹妹脸部已经干枯了,两只饼还放在她们的胸口上。后来,周洁把这些尸体都埋葬了。 卷第三百五十五 鬼四十 卷第三百五十五鬼四十 杨副使僧珉楚陈守规广陵贾人浦城人刘道士清源都将王誗妻林昌业潘袭胡澄王攀郑守澄刘骘 杨副使 壬午岁,广陵瓜州市中,有人市果实甚急。或问所用,云:“吾长官明日上事。,有问长官为谁,云:“杨副使也。”又问官署何在,云:“金山之东。”遂去,不可复问。时浙西有副使被召之扬都,明日,船至金山,无故而没。(出《稽神录》) 壬午年间,广陵瓜州的街上,有个人急着买果子。有问买它作什么,回答说:“我家长官明天要上任。”又有人问长官是谁,回答说是杨副使。又问杨副使的官府在哪里,说是在金山之东,说罢,买水果的就走了,不知去了哪里,当时,浙西有一名副使被召到扬都,第二天,他坐的船走到金山时无缘无故地就沉没在江中了。 僧珉楚 广陵法云寺僧珉楚,常与中山贾人章某者亲熟。章死,珉楚为设斋诵经。数月,忽遇章于市中,楚未食,章即延入食店,为置胡饼。既食,楚问:“君已死,那得在此?”章曰:“然,吾以小罪而未得解免,今配为扬州掠剩鬼。”复问何为掠剩,曰:“凡吏人贾贩,利息皆有数常,过数得之,即为余剩,吾得掠而有之。今人间如吾辈甚多。”因指路人男女曰,某人某人,皆是也。顷之。有一僧过于前,又曰:“此僧亦是也。”因召至,与语良久,僧亦不见楚也。顷之,相与南行,遇一妇人卖花,章曰:“此妇人亦鬼,所卖花,亦鬼用之,人间无所见也。”章则出数钱买之,以赠楚曰:“凡见此花而笑者,皆鬼也。”即告辞而去。其花红芳可爱而甚重,楚亦昏然而归,路人见花,颇有笑者。至寺北门,自念吾与鬼同游,复持鬼花,亦不可,即掷花沟中,溅水有声。既归,同院人觉其色甚异,以为中恶,竞持汤药以救之。良久乃复,具言其故。因相与覆视其花,乃一死人手也,楚亦无恙。(出《稽神录》) 广陵法云寺有个和尚叫珉楚,曾和中山县的商人章某是好友,后来章某死了,珉楚为他设斋念经超度亡灵。几个月后,珉楚突然在街上遇见了章某。当时珉楚还没吃饭,章某就请他进了饭馆,买了几个烧饼。两个人吃饭时,珉楚就问道:“你已经死了,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章某说:“是的。我因为生前的一点不大的罪而受到阴府惩罚,发配我到扬州当掠剩鬼。”问他什么叫“掠剩”,鬼说:“凡是官员商贩,他们的利润都有一定的数目,超过了这个数目就是不该得的,就叫‘剩余’,我就可把这些剩余的钱物掠为己有。现在派在人间和我一样的很多。”说着就指着路上的一些男女说某人某人都是掠剩鬼。不一会儿,有一个和尚走过他们面前,章某指着和尚说:“他也是个掠剩鬼。”说着就把和尚叫到跟前谈了半天,那和尚也没看见楚珉。不一会儿,他们一块往南走,遇见一个卖花女人,章某说:“这卖花女也是鬼,她卖的花也是鬼用的。”说着就掏钱买了一束花给珉楚说:“凡是看见这花就笑的,都是鬼。”说完告辞而去。那束花红艳芳香,拿着很重,珉楚掐着花昏昏沉沉地往回走,一路上还真有些看见花就笑的。到了寺庙北门,心想我和鬼在一起游了半天,手里又拿着鬼花,这怎么行,就把花扔道了水沟里,花落水溅起了声音。回来后,庙里人们都觉得他脸色很不正常,以为是中了邪,都抢着送来汤药来救他。过了很久,珉楚剧恢复了常态,说了他遇见鬼的经过,大家就到水沟里去找那束花,捞上来一看,竟是一只死人的手。后来珉楚倒很平安,没有出什么事。 陈守规 军将陈守规者,常坐法流信州,寓止公馆。馆素凶,守规始至。即鬼物昼见,奇形怪状,变化倏忽。守规素刚猛,亲持弓矢刀杖,与之斗。久之,乃空中语曰:“吾鬼神,不欲与人杂居。君既坚正,愿以兄事,可乎?”守规许之。自是常与交言,有吉凶,辄先报。或求饮食,与之,辄得钱物。既久,颇为厌倦,因求方士,手书章疏,奏之上帝。翌日,鬼乃大骂曰:“吾与君为兄弟,奈何上章诉我。大丈夫结交,当如是耶?”守规曰:“安得有此事?”即于空中掷下章疏,纸笔宛然。又曰:“君图我居处,谓我无所止也。吾今往蜀川,亦不下于此矣。”由是遂绝。(出《稽神录》) 陈守规将军曾由于犯了罪被流放到江西信州,住在公馆里。这公馆是个凶宅,陈守规刚住进去,大白天鬼怪就出现,一个个奇形怪状千变万化。守规是个凶猛刚强的人,就抄起刀枪棍棒和鬼斗了起来。打了半天之后,听得空中说:“我们鬼神不想和人住在一起,但老兄你为人正派刚毅,我们愿意尊称为大哥。”陈守规同意了。从此守规和鬼怪经常交谈,有什么吉凶事,鬼也先报告。有时鬼向他要东西吃,他就给。鬼们也曾给过他钱物。天长日久之后,陈守规厌倦和鬼打交道了,就求一个方士写了一道奏章告到上帝那里。第二天,鬼怪们大骂说:“我们和你是弟兄,你为什么写状子告我们?男子汉大丈夫结交友人,能这么办吗?”守规说:“哪有这事?”只听空中啪地扔下来那份奏章,还有写状子用过的纸和笔也都扔了下来。鬼怪说:“你想占我们的住处,别以为我们离开这房子就没处去了!我们要去四川,那里比这儿一点也不差。”从此这里就再不闹鬼了。 广陵贾人 广陵有贾人,以柏木造床,凡什器百余事,制作甚精。其费已二十万,载之建康,卖以求利。晚至瓜步,微有风起,因泊山下。顷之,有巨舟,其中空,惟篙工三人乘之,亦泊于其侧。贾人疑之,相与议:“此为群盗也,将伺夜而劫我。”前浦既远,风又益急,逃避无所。夜即相与登岸,深林中以避之。俄而风雨雷电,蒙覆舟所。岸上则星月了然。食顷、雨止云散。见巨舟稍稍前去。乃敢归。舟中所载柏木什器,都不复见,余物皆在。巨舟犹在东岸,有人呼曰:“尔无恨,当还尔价。”贾人所载既失,复归广陵。至家,已有人送钱三十万,置之而去。问其人,即泊瓜步之明日也。(出《稽神录》) 有个广陵的商人,用柏木制作床,还作了一百多件器具,作得十分精巧,已花去了二十万本钱。他把这些家具运到建康,打算卖了挣钱。晚上船到了瓜步山时起了风,被困停泊在山下,片刻间驶来一艘大船,船里是空的,只有三个船工,大船也停在商人船的旁边。商人很怀疑,认为大船上的人是强盗,到了夜里就会抢劫商船。前面码头还很远,风也越来越大,没处逃避,夜里商人上了岸,钻进树林中躲了起来。不一会儿,雷电交加风雨大作,把江上的船都遮得看不见了,但岸上却非常晴朗,有星星月亮。一顿饭工夫,雨住云散,只是那大船慢慢走开,商人才敢回到自己船上,一看整船的家具都不见了,其余的东西还都在。远看那只大船已到东岸,船上有人喊道:“你别难过,我们会给你钱的。”商人把货都丢了,只好又回到广陵。到家后,才知道已有人往他家送了三十万钱,扔下钱就走了。家里人说那人送钱来的时间,商人一想,正是他的船停在瓜步山下的第二天。 浦城人 浦城人少死于路,家有金一斤,其妻匿之,不闻于其姑。逾年,忽夜扣门,号哭而归。其母惊骇,相与哀恸,曰:“汝真死耶?”曰:“儿实已死,有不平事,是以暂归。”因坐母膝,言语如平生,但手足冷如冰耳。因起握刀,责其妻曰:“我此有金,尔何供老母而自藏耶?”即欲杀之,其母曰:“汝已死矣,倘杀是人,必谓吾所杀也。”于是哭辞母而去。复自提刀,送其妻还父家。迨晓,及门数十步,忽然不见。(出《稽神录》) 有个年轻的浦城人死在了外乡,他家里有一斤金子,被他妻子偷偷藏了起来,没告诉她的婆婆。一年之后,已死的年轻人忽然哭着回到家门口敲门,他母亲大吃一惊,母子抱头痛哭。母亲说:“你真的死了吗?”儿子说:“我真死了,因为有一件不平的事,我暂时回来一趟。”说着坐在母亲膝上,说话像活着一样,但手脚冰凉。说完就抄起一把刀对妻子说:“你为什么把我的一斤金子藏起来不供养我的妈妈?”说着就要杀了妻子。母亲说:“你已经死了,倘若你把她杀了,人们会认为她是我杀的。”于是他哭了起来,辞别了母亲,提着刀把妻子送回他岳父家。到了早晨,离大门几十步,忽然就消失了。 刘道士 庐山道士刘某,将游南岳,路出宜春,宿一村家。其家至贫,复丧其子,未有以敛。既夕,忽有一男子,行哭而来,但抚膺而呼曰:“可惜,可惜。”刘出视之,见面白如雪,作两髽结。径入其家,负其□去,莫知所之。(出《稽神录》) 庐山有个姓刘的道士打算去游南岳衡山,走到宜春城外时住进村子一户人的家中。这家很穷,又死了儿子,还没有入殓。这天晚上,忽然有个男子哭着走来,手抚着胸口不断喊着“可惜可惜”。刘道士出门看,只见那人脸色像雪一样白,头发扎成两个结,一直走进门来,扛起这家儿子的尸体就走,转眼间就不知去了哪里。 清源都将 清源都将杨某,为本郡防过营副将,有大第在西郭。某晨趋府未归,有人方食,忽有一鹅,负纸钱,自门而入,径诣西廊房中。家人云:“此鹅自神祠中来耶?”乃令奴逐之,奴入房,但见一双髻白髯老翁,家人莫不惊走。某归,闻之怒,持杖击之,鬼出没四隅,变化(“变化”二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倏忽,杖莫能中。某益怒曰:“食讫,当复来击杖之。”鬼乃折腰而前曰:“诺。”杨有二女,长女入厨切肉,且食,肉落砧辄失去。女执刀向空四(“四”原作“曰”,据明抄本改。)斫,乃露一大黑毛手,曰:“请斫。”女走气殆绝,因而成病。次女于大瓮中取盐,有一猴,自瓮突出,上女子背。女走至堂前,复失之,亦成疾。乃召巫女,坛召之。鬼亦立坛作法,愈甚于巫。巫不能制,亦惧而去。顷之,二女及妻皆卒。后有善作魔法者,名曰明教,请为持经一宿,鬼乃唾骂某而去,尔因遂绝。某其年亦卒。(出《稽神录》) 清源有个姓杨的都将,是本郡防过营里的副将,他有一座大宅院在城西。有天早晨他到公府去没有回来,家中人正吃饭时,忽然一只大鹅背着一些纸钱从门外走进来,直奔西廊房而去。家里人说,这是一只神庙里的鹅,就让家仆去赶它。仆人进了屋,只见屋里坐着一个双髻白胡子的老人,家里人都吓得跑了。杨某回家听说这事后,大怒,拿起棍子去追打那个老鬼,那鬼四处逃避,不断地变化现身。杨某打不着他,就更加恼怒,说:“等我吃完饭还接着揍你!”那老鬼向杨某施礼说:“好吧。”杨某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进厨房切肉吃,可是肉一切到菜板上就没有了,她拿刀向空中乱砍,只见空中出现了一只很大的长黑毛的手说:“请你随便砍吧!”大女儿连气带吓就病倒了。二女儿在大瓮里取盐,突然从瓮中钻出一只猴子爬上了她的背,二女儿走进屋里,那猴子又不见了,二女儿也病了。杨某召来了巫师,女巫设下神坛抓鬼。但鬼也摆了坛作法,比巫师还厉害。巫师制不住鬼,也吓跑了。不久,杨某的妻子和两个女儿都死了。后来杨某请来一位善作魔法的人,叫做明教,请他在家念一夜的经,那鬼才大骂着逃掉,杨某这年也死去。 王誗妻 王誗者,南安县大盈村人也。妻林氏忽病,有鬼凭之言:“我陈九娘也,以香花祠我,当有益于主人。”誗许之。乃呼林为阿姐,为人言祸福多中。半余岁乃见形,自腰已下可见。人未常来者,亦未见也,但以言语相接。乡人有召者,不择远近,与林偕往。人有祭祀,但具酒食,陈氏自召神名。祝词明惠,听者忘倦,林拱坐而已,二年间,获利甚博。一旦,忽悲泣谓林曰:“我累生为人女,年未笄而夭。闻于地府,乃前生隐没阿姐钱二十万,故主者令我为神,以偿此钱讫,即生为男子而获寿。今酬已足,请置酒为别。”乃尽见其形,容质端媚,言辞婉转,殷勤致谢,呜咽云:“珍重珍重。”遂不见。(出《稽神录》) 王誗是福建南安县大盈村人,有一天,他的妻子林氏忽然得了病,有个鬼附在她身上说:“我是陈九娘,你们必须用香花供奉我,那样对主人才会有利。”王誗答应了。从此鬼就称林氏为大姐,为别人说吉凶的事也非常灵验。半年后,鬼渐渐现出人形,腰以下已能看得见,但不常来的人还是看不见,只能听到鬼的说话声。村里人有人请鬼去办事,鬼就和林氏一同去,不管道路远近。如果谁家有祭祀的事,只要备了酒食,鬼就去召唤神灵,而且念着很动听的祝祷词,使听的人都忘了疲倦,而林氏这时只是拱身坐着。两年人间,女鬼得了不少钱财。这天,鬼忽然哭着对林氏说:“我活着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没成年就死了,我在阴间察问,才知道是因为前世偷藏了姐姐二十万钱,所以阴曹判我用祭祀收来的钱还前世的债。还完了债,我就可以转世为男子。现在,我已经挣够了钱,就要转世了,请你备些酒我们告别吧。”说罢立刻现了人形,这陈九娘原来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她向林氏一再致谢,不断哭着嘱咐林氏多多保重,然后就不见了。 林昌业 林昌业,漳浦人也,博览典籍,精究术数,性高雅,人不可干。尝为泉州军事衙推,年七十余,退居本郡龙溪县关额山之阳,乡里宗敬之。有良田数顷,尝欲舂谷为米,载诣州货之。功力未集,忽有双髻男子,年可三十,须髯甚长,来诣林。林问何人,但微笑,唯唯不对。林知其鬼物,令家人食之,致饱而去。翌日,忽闻仓下砻谷声,视之,乃昨日男子。取谷砻之。而林问:“无故辛苦耶?”鬼亦笑不言。复置丰馔,饭蔬而已。凡月余,砻谷不辍。(辍原辄,据明抄本改。)鬼复自斗量,得米五十余石,拜辞而去,卒无一言。不复来矣。(出《稽神录》) 漳浦人林昌业博学多艺,尤其精通术学。为人高雅,谁也不敢小看,他曾当过福建泉州的军事衙门的推官。七十多岁退职回乡,住在本郡龙溪的羊额山阳坡,乡间邻里都十分崇敬他。他家种着几顷好地,曾打算把打下的粮食运到州里去卖掉,但是年纪大人手少没法办这件事。这天忽然有个梳着双髻留着长胡子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来求见林昌业,林昌业问他是谁,那人光笑不说话。林昌业知道那家伙是个鬼,就让家里人给他拿饭来,吃饱后鬼就走了。第二天,林昌业忽然听见仓房里有磨谷声,一看,原来是昨天那个鬼正在推磨。林昌业问鬼累不累,鬼仍是笑而不语。后来林昌业就又给他饭吃,也不过是粗菜淡饭而已。那鬼磨了一个多月的谷子,并用斗量,磨出了五十石,然后才拜别而去。走时这鬼也没有说一句话,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来过。 潘袭 潘袭为建安令,遣一手力赍牒下乡,有所追摄。手力新受事,未尝行此路。至夕,道左有草舍,扣门求宿。其家唯一妇人应门,云:“主人不在,又将移居,无暇延客也。”手力以道远多虎,苦苦求之,妇人即召入门侧,席地而寝。妇人结束箱箧什器之类,达旦不寐。手力向晓辞去,行数里,乃觉失所赍牒。复返求之,宿处乃是一坟,方见其家人改葬。及开棺,席下得一书,即所失之牒也。(出《稽神录》) 潘袭当建安县令时,曾派了一个干练的公差带着文书下乡去抓人。那差役新接这种差事,也不熟悉路,走到晚上,见道边有间草房。就上前敲门求宿。这家只有一个女人来应门,说主人不在,又要搬家,没有工夫待客。差役说路远,夜里怕遇上虎,苦苦哀求,妇人就召他进屋,让他在门边的地上睡。那妇人正在整理家具杂物,一夜也没有睡。差役天亮后告辞上路,走了几里,忽然想起把文书丢在投宿的妇人家了,就返回去取。一看,昨晚投宿的地方竟是一坟,坟主正在迁葬。等家人打开棺材,差役丢失的文书真就在棺材里。 胡澄 池阳人胡澄,佣耕以自给。妻卒,官给棺以葬,其平生服饰,悉附棺中。后数年,澄偶至市,见到肆卖首饰者,熟视之。乃妻送葬物也。问其人,云:“一妇人寄于此,约某日来取。”澄如期复往,果见其妻取直而去。澄因蹑其后,至郊外,及之,妻曰:“我昔葬时,官给秘器,虽免暴骨,然至今为所司督责其直。计无所出,卖此以偿之尔。”言讫不见,澄遂为僧。(出《稽神录》) 池阳有个人叫胡澄,给别人种田为生。他妻子死了,官家给了一副棺材以埋葬。胡澄把妻子生前穿过的衣服首饰都随棺埋葬。几年后,胡澄偶然在街上遇见一个摆摊卖首饰的,仔细看,那人卖的都是妻子生前的首饰。问那人怎么回事,说他卖的这些首饰都是一个女人寄存在他那里的,女人并约定某天来取钱。胡澄按照那个日子又去街上等着,果然看到妻子来找卖首饰的人取钱,钱拿到手妻子就走了,胡澄就在后面偷偷跟着。到了郊外,胡澄追上了她,问是怎么回事。妻子设:“当初我死后,虽然官家给了一副棺材以免我暴尸荒郊,但后来却不断催要棺材钱,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把首饰卖了还债吧。”说完就不见了。后来胡澄出家当了和尚。 王攀 高邮县医工王攀,乡里推其长者,恒往来广陵城东。每数月,辄一直县。自念明日当赴县,今夕即欲出东水门,夜泛小舟,及明可至。既而与亲友饮于酒家,不觉大醉,误出参佐门,投一村舍宿。向晓稍醒,东壁有灯而不甚明。仰望屋室,知非常宿处,因独叹曰:“吾明日须至县,今在何处也?”久之,乃闻其内蹑履声,有妇人隔壁问曰:“客将何之?”因起辞谢曰:“欲之高邮,醉中误至于是。”妇曰:“此非高邮道也,将使人奉送至城东,无忧也。”乃有一村竖至,随之而行。每历艰险,竖辄以手捧其足而过。既随至城东尝所宿店,告辞而去。攀解其襦以赠之,竖不受,固与之,乃持去。既而入店易衣,乃见其襦故在腰下,即复诣处寻之,但古冢耳,并无人家。(出《稽神录》) 高邮县有位医生叫王攀,被大家推崇为长者。他经常往来于广陵城东。每隔几个月要到县里去一次。这天他算着明天又该去县城了,就决定今天晚上出东水门乘小船,天晚就能到县里。没想到这天晚上他上路前在家喝醉了酒,走错了路出了参佐门,半夜在一间村舍里投宿。天亮时醒了酒,睁眼看见东墙下有盏不太亮的灯,仰头看看屋里,才知道这儿不是自己向来投宿的那个旅店,不觉独自叹了口气说:“我明天必须赶到县里,可现在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啊!”过了半天,就听见里屋有轻轻的脚步声,接着就听一个女人隔墙问道:“客官要去哪里呀?”王攀说:“我要去高邮,因为喝醉酒竟走错了路来到了这里。”女人说:“这里不是去高邮的路,我找个人送你到东城,你不用担心。”后来女人让一个村里的童子带路。王攀跟着村童走,每次遇到险路,村童就捧起王攀的脚飞一样地越过,一直把王攀送到城东他经常投宿的旅店,村童才告辞而去。王攀脱下身上的短袄送给村童,村童不要,王攀坚持送给他,他才拿着袄走了。王攀进了旅店换衣服,突然发现送给村童的短袄仍在自己腰带上掖着。随即,王攀又到他曾误投的村舍去看,只有一座古坟,根本就没有人家。 郑守澄 广陵裨将郑守澄,新买婢。旬日,有夜叩门者曰:“君家买婢,其名籍在此,不可留也。”开门视之,无所见。方怪之,数日,广陵大疫,此婢亦病,遂卒。既而守澄亦病卒。而吊客数人,转相染者,皆卒。甲寅岁春也。(出《稽神录》) 广陵副将郑守澄新近买了个丫环,十多天后夜里听见有人敲门说:“你买的那个丫环,她的户籍在我这里,你万万不可以留她!”郑守澄开门看,什么人也没有,心理非常奇怪。过了几天,广陵突然流行大瘟疫,那个婢女得病死了,接着守澄也病死,连前来祭吊的人也传染了瘟疫相继死去。这是甲寅年春天的事。 刘骘 洪州高安人刘骘,少遇乱,有姊曰粪扫,为军将孙金所虏。有妹曰乌头,生十七年而卒。卒后三岁,孙全为常州团练副使。粪扫从其女君会宴于大将陈氏,乃见乌头在焉。问其所从来,云:“顷为人所虏,至岳州,与刘翁媪为女。嫁得北来军士任某,即陈所将卒也。从陈至此尔。”通信至其家,骘时为县手力。后数年,因事至都,遂往昆陵省之。晚止逆旅。翌日,先谒孙金。即诣任营中。先遣小仆觇之,方见洒扫庭内,曰:“我兄弟将至矣。”仆良久扣门,问为谁。曰:“高安刘之家使。”乃曰:“非二兄名骘多髯者乎,昨日晚当至,何为迟也。”即自出营门迎之,容貌如故,相见悲泣,了无少异。顷之,孙金遣其诸甥持酒食,至任之居,宴叙良久,乌头曰:“今日乃得二兄来,证我为人。向者恒为诸生辈呼我为鬼也。”任亦言其举止轻捷,女工敏速,恒夜作至旦,若有人为同作者。饮食必待冷而后食。骘因密问:“汝昔已死,那得至是?”对曰:“兄无为如此问我,将不得相见矣。”骘乃不敢言之。久任卒,再适军士罗氏,隶江州。陈承昭为高安制置使,召骘问其事。令发墓视之。墓在米岭,无人省视,数十年矣。伐木开路而至,见墓上有穴,大如碗,其深不测。众惧不敢发,相与退坐大树下,笔疏其事,以白承昭。是岁,乌头病,骘往省之,乃曰:“顷为乡人十余辈,持刀杖劫我,几中我面。我大责骂,力拒之,乃退坐大树下,作文书而去。至今举身犹痛。”骘乃知恒出入墓中也,因是亦惧而疏之。罗后移隶晋王城成。显德五年,周有淮南之地,罗陷没,不知所在,时年六十二岁矣(出《稽神录》) 刘骘是洪州高安县人,少年时遇到战乱,他的姐姐名叫粪扫,被一名叫孙金的军官抢去,她的妹妹名叫乌头,十七岁上也死了。三年后,孙金当上了常州团练副使,粪扫跟着她的女主人参加大将陈某的宴会,突然看见妹妹乌头也在客人中间。粪扫问乌头从哪儿来,乌头说也是被人抢到岳州,给了刘家老夫妇作养女,后来又嫁给从北方来的军士任某,任某是陈将军的下属,就跟着他来到此地。于是粪扫给家里通了这个消息。刘骘当时在县里当一名管杂役的小官,几年后到城里办公事,就到昆陵去看望姐妹。刘骘一天晚上住在旅店中,第二天先去拜见孙金找到姐姐粪扫,然后领她到任某的军营里去找乌头。刘骘虽派了个童仆在门外偷看,见乌头正在打扫庭院,一面打扫一面说:“我兄弟来看我来了。”仆人敲了半天门,乌头问门外是谁,童仆说:“我是高安县刘骘派来的。”乌头说:“莫非是我那大胡子二哥吗?昨天晚上就该来,为什么才来看我呢?”说着就开门迎接。刘骘见妹妹容貌和过去完全一样,兄妹相见悲伤地哭起来。过了一会儿,孙金派他的几个外甥拿着酒到任某这里来,欢宴了很久。乌头说:“今天幸亏我二哥来才证明我是人,过去我一直被外甥们当作鬼。”任某也说乌头行动举止十分轻快,针线活也极精巧,常常夜时作活干到天亮,就象有不少人和她一起做针线女工一样。还说乌头每次吃饭必须等饭凉后才能吃。刘骘背后偷偷问乌头:“你当年已经死了,怎么现在到了这里呢?”乌头说:“哥哥你要再追问我这些事,我们就再也不能相见了。”刘骘就再也不敢说什么了。不久之后乌头的丈夫任某死了,乌头又嫁给一个姓罗的军官,罗某驻守江州。后来陈承昭当了高安县的制置使,听说乌头死而复生的事后,召来刘骘询问,并下令挖开乌头的墓看一看。墓在米岭山上,根本没人照管,已经荒芜了好几十年。人们砍伐通往墓地的树木,只见墓上有个洞,像碗口大,往里面深不可测,大家都很怕,不敢挖墓,都退坐在大树下,笔记录了墓地的情况呈报给陈承昭。这一年,乌头生了病,刘骘去探望,乌头对刘骘说:“前些日子有一伙乡下人拿着刀枪拦劫我,差点砍伤我的脸,我大骂他们一顿,他们才吓得退回去坐在树下,写了一篇文书,后来才去了。到现在我全身还痛得要命。”这时刘骘才知道妹妹乌头经常在坟穴里出入,确实是鬼,因而就对他有些惧怕疏远。姓罗的军官后来又调归山西的王城成部下,显德五年,周军占领了淮南一带,罗军官所在的部队被消灭,不知他带着乌头去了什么地方,算来乌头那年应该是六十二岁了。 卷第三百五十六 夜叉一 卷第三百五十六夜叉一 哥舒翰章仇兼琼杨慎矜江南吴生朱岘女杜万韦自东马燧 哥舒翰 哥舒翰少时,有志气,长安交游豪侠,宅新书(陈校本“书”作“昌”。)坊。有爱妾,曰裴六娘者,容范旷代,宅于崇仁,舒翰常悦之。居无何,舒翰有故,游近畿,数月方回。及至,妾已病死,舒翰甚悼之。既而日暮,因宿其舍。尚未葬,殡于堂奥,既无他室,舒翰曰:“平生之爱,存没何间?”独宿繐帐中。夜半后,庭月皓然,舒翰悲叹不寐。忽见门屏间有一物,倾首而窥。进退逡巡。入庭中,乃夜叉也。长丈许,著豹皮裩,锯牙披发。更有三鬼相继进,及拽朱索,舞于月下。相与言曰:“床上贵人奈何?”又曰:“寝矣。”便升阶,入殡所拆发。舁榇于月中,破而取其尸,糜割肢体,环坐共食之。血流于庭,衣物狼藉。舒翰恐怖,且痛之,自分曰:“向叫我作贵人,我今击之,必无苦。”遂潜取帐外竿,忽于暗中掷出,大叫击鬼。鬼大骇走,舒翰乘势逐之西北隅,逾垣而去。有一鬼最后,不得上,舒翰击中流血,乃得去。家人闻变乱,起来救之,舒翰具道其事。将收余骸,及至堂,殡所俨然如故,而啖处亦无所见。舒翰恍忽,以为梦中,验其墙有血,其上有迹,竟不知其然。后数年,舒翰显达。(出《通幽录》) 唐代名将哥舒翰少年时代就很有志气,在京城长安结交了很多豪杰志士。他家住在新昌坊,有个爱妾叫裴六娘,容貌出众,家住崇仁里。舒翰十分宠爱裴六娘。后来,哥舒翰因公事到京郊巡视,几个月后才回来,回来后,裴六娘已病死,舒翰十分悲痛,就来到她的住所。当时裴六娘还没有埋葬,停尸在堂屋里。哥舒翰来后没有别的屋子可住,就说:“裴六娘是我最亲爱的人,她不论是活是死在我都没什么顾忌。”因此就在停尸的堂屋里住下,独自睡在床帐中。夜深人静时,哥舒翰看窗外皎洁的月光,觉悲伤凄凉不能入睡,忽然看见外面大门和影壁墙之间有一个东西在探头探脑,左右徘徊,然后进到院子里,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夜叉。这夜叉有一丈多高,穿着豹皮裤,披散着长发,牙像锯齿,接着又有三个鬼跟着进来。他们一起扯着红色的绳子在月光下跳舞,边跳边说:“床上的贵人怎么样了?”其中一个说:“已经睡了。”说罢,他们就走上庭院的台阶进入停尸的堂屋打开棺材盖,把棺材抬到外面月光下,把尸体取出来切割后围坐着吃起来,尸体的血流在院子里,死者的尸衣撕扯得扔了一地。哥舒翰越看越怕,也十分痛心,暗想这些鬼怪刚才称我为“贵人”,我现在如果打他们,大概不会有什么了不起,就偷偷抄起帐外一根竿子使劲扔出去,同时大叫“打鬼呀!”果然,鬼怪们吓得四散而逃。舒翰趁势追到院子西北角,鬼怪纷纷翻墙而逃。有一个鬼跑在最后,没来得及上墙,被舒翰打中,这鬼勉强爬上墙,地上留下了血迹。这时家里人听见外面闹哄哄地,就跑出来救助,哥舒翰就说了刚才的事,大家七手八脚收拾被夜叉撕碎的尸体,刚要搬进堂屋,却见里面的棺廓完好无损,尸上被鬼撕咬过的地方也毫无痕迹。哥舒翰恍恍惚以为是作了一场梦,但验看墙上有夜叉留下的血,院里也有鬼走过的痕迹,谁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几年之后,哥舒翰却官居显位,成了大将军。 章仇兼琼 章仇兼琼镇蜀日,佛寺设大会。百戏在庭,有十岁童儿舞于竿杪,忽有一物,状如鵰鹗,掠之而去。群众大骇,因罢乐。后数日,其父母见在高塔之上,梯而取之,而神形如痴。久之方语云,见如壁画飞天夜叉者,将入塔中,日饲里实饮食之味,亦不知其所自。旬日,方精神如初。(出《尚书故实》) 章仇兼琼镇守蜀中时,有一次寺院里举行盛大的庙会,庙院里正在演杂技,一个十岁的小演员正在竹竿顶上作各对惊险的动作。这时,空中突然飞来一个像鹰鵰的大鸟将竹竿上的小演员掠去,人们大惊,杂技表演也只好停了。几天后,那孩子的父母发现孩子在高塔顶上,树梯爬上去把孩子取下来。孩子变得又呆又痴,过了好久才能说话。据孩子说,他当时看见有一个像壁画上的飞天夜叉的怪物,突然把他掠到塔里,每天怪物还用果子食物喂他,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过了十多天,孩子才恢复了正常。 杨慎矜 开元中,杨慎矜为御史中丞。一日,将入朝,家童开其外门,既启锁,其门噤不可解。慎矜且惊且异。洎天将晚,其导从吏自外见慎矜门有夜叉,长丈余,状极异,立于宇下,以左右手噤其门。火吻电眸,盼(“盼”原作“不”,据明抄本改。)顾左右。从吏见之,俱惊栗四去。久而衢中舆马人物稍多,其夜叉方南向而去,行者见之,咸辟易仆地。慎矜闻其事,惧甚。后月余,遂为李林甫所诬,弟兄皆诛死。(出《宣室志》) 唐代开元年间,杨慎矜任御史中丞。一天,他准备上朝,家童去给他开大门,门锁打开后,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慎矜又惊讶又奇怪。一直等到天亮后,他的导从官来催他上朝,看见大门外有一只夜叉,有一丈多高,而且又怪又丑,站在大门的廊宇下,伸出两只手从外面拽住了门扇。这夜叉红嘴如血目光似电,不断地左顾右盼,导从官和侍卫们看见了夜叉,吓得四处逃散。过了半天,街上车马行人渐渐多了,那夜叉才向南而去。行人们见到夜叉,有的赶快躲藏,有的吓得顿时仆倒在地。杨慎矜后来听说这些情况,心里更为恐惧。一个多月后,他就被奸相李林甫诬陷,兄弟们同被处死。 江南吴生 有吴生者,江南人。尝游会稽,娶一刘氏为卒。后数年,吴生宰县于雁门郡,与刘氏偕之官。刘氏初以柔婉闻,凡数年。其后忽旷烈自恃不可禁,往往有逆意者,即发怒。殴其婢仆,或啮其肌血且甚,而怒不可解。吴生始知刘氏悍戾,心稍外之。尝一日,吴与雁门部将数辈,猎于野,获狐兔甚多,致庖舍下。明日,吴生出,刘氏即潜入庖舍,取狐兔生啖之。且尽,吴生归,因诘狐兔所在,而刘氏俯然不语。吴生怒,讯其婢,婢曰:“刘氏食之尽矣。”生始疑刘氏为他怪。旬余,有县吏,以一鹿献,吴生命致于庭。已而吴生始言将远适,既出门,即匿身潜伺之。见刘氏散发袒肱,目眦尽裂,状貌顿异,立庭中,左手执鹿,右手拔其脾而食之。吴生大惧,仆地不能起。久之,乃召吏卒十数辈,持兵仗而入。刘氏见吴生来,尽去襦袖,挺然立庭,乃一夜叉耳。目若电光,齿如戟刃,筋骨盘蹙,身尽青色,吏卒俱战栗不敢近。而夜叉四顾,若有所惧。仅食顷,忽东向而走,其势甚疾。竟不如所在。(出《宣室志》) 江南有位吴生曾宦游于会稽,娶了一个姓刘的女子为妻。几年后,吴生被任命为雁门郡的某县县令,便带着妻子刘氏同去上任。刘氏刚嫁给吴生时是位十分贤淑柔顺的女子,但不知为什么几年后变得十分暴躁怪戾,稍不如意就大怒,殴打仆人婢女,甚至用牙齿把仆人咬得鲜血直流仍不解气。吴生见刘氏这样凶悍,就渐渐有所厌恶。有一天,吴生和雁门郡的几位军官到野外打猎,猎得不少狐狸兔子放在厨房里,第二天吴生外出,刘氏就偷偷钻进厨房,抓起狐兔就生啃活吞地吃光了。吴生回来问猎来的野物哪去了,刘氏只是低头不语。吴生很生气,就问丫环,丫环说都让刘氏吃光了,吴生这才开始怀疑刘氏是妖怪。十多天后,有位县里的官员献给吴生一头鹿,吴生让放在院子里,然后对刘氏谎称自己要出远门,出门后就躲在僻静处偷看,只见刘氏散发露臂,眼睛瞪得像铜铃,和平时大不相同。她扑向庭院,左手扯起鹿,右手掏出鹿的内脏就大吃起来。见此情景,吴生吓得顿时瘫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过了半天,吴生召来了十几名官员和士兵,拿着刀枪冲进庭院。刘氏见吴生来了,干脆脱去了衣裳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原来是个母夜叉。只见她眼睛一开一闭像闪电,牙齿像戟的尖刃,身上筋骨棱嶒,全身青紫色。这时那些官吏士兵都吓得不敢靠前,但看那夜叉却四处观望着,好像也有点怕什么东西。僵持了一顿饭工夫,夜叉突然向东走去,脚步十分急促,不知去了哪里。 朱岘女 武陵郡有浮屠祠,其高数百寻。下瞰大江,每江水泛扬,则浮屠势若摇动,故里人不敢登其上者。有贾人朱岘,家极赡,有一女,无何失所在。其家寻之,仅旬余,莫穷其适。一日,天雨霁,郡民望见浮屠之颠,若有人立者,隐然纹缬衣,郡民且以为他怪。岘闻之,即往观焉。望其衣装,甚类其女,即命人登其上而取之。果见女也,岘惊讯其事,女曰:“某向者独处,有夜叉长丈余,甚诡异,自屋上跃而下,入某之室,谓某曰:‘无惧我也。’即揽衣驰去,至浮屠上。既而兀兀然,若甚醉者。凡数日,方稍寤,因惧且甚。其夜叉率以将晓则下浮屠,行里中,取食饮某。一日,夜叉方去,某下视之,见其行里中,会遇一白衣,夜叉见,辟易退远百步,不敢窃视。及暮归。某因诘之:“何为惧白衣者乎?”夜叉曰:‘向者白衣,自小不食太牢。故我不得近也。’某问何故,夜叉曰:‘牛者所以耕田畴,为生人之本。人不食其肉,则上帝祐之。故我不得而近也。’某默念曰:“吾人也,去父母,与异类为伍,可不悲乎?’明日,夜叉去而祝曰:‘某愿不以太牢为食。’凡三祝。其夜叉忽自郡中来,至浮屠下,望某而语曰:‘何为有异志而弃我乎?使我终不得近子矣。从此别去。’词毕,即东向走,而竟不知其所往。某喜甚,由浮屠中得以归。”(出《宣室志》) 武陵郡有座佛塔祠,塔高近百丈,俯瞰着下面的大江。每当江水暴涨时,佛塔也像在晃动。所以当地人不敢登上塔顶。有一个很富有的商人朱岘,他的女儿无缘无故就丢失了,全家到处寻找,十多天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有一天雨过天晴时,有人看见塔顶上好像站着个人,从下面看,塔上的人也像穿的是花绸衣,人们以为是个什么怪物。朱岘听说后也跑到塔下看,看那人的衣装很像丢失的女儿,就叫人登上塔顶去接,一看果然是女儿。回家后,朱岘惊恐地问女儿是怎么回事。女儿说那天她正一个人玩,忽然有一个奇形怪状一丈多高的夜叉从房上跃下来进了屋,对她说:“别怕我。”接着夜叉就用自己衣服裹上她飞奔而去,一直把她弄上塔顶。她一直觉得昏昏沉沉像喝醉了酒,几天后渐渐清醒了,心里也更加害怕。那夜叉每天一大早到塔底下的村庄里去弄来食物给她吃。这天夜叉刚走,她就从塔顶往下看,见夜叉在村子里走路时遇见一个穿白衣的人,夜叉吓得立刻退避于百步以外,不敢偷看那白衣人。晚上夜叉回到塔里,她就问夜叉为什么怕那白衣人,夜叉说:“那个白衣人从小就不吃牛肉,所以我不敢接近他。”问这是什么原因,夜叉说:“牛是种地的,是人们生活的根本,人不吃牛肉,上天就保祐他,所以我不敢接近他。”朱岘的女儿暗想,“我是个人,现在离开了父母和一个鬼怪在一起,多么可悲啊!”第二天夜叉走后她就暗暗祝祷说:“我也发誓不吃牛肉,老天保祐我吧!”这样默念了三次,那夜叉忽然从郡里回到塔下向她喊道:“你为什么对我变了心要抛弃我呢?今后我也不敢接近你了,从今我就离开你了!”夜叉说完,就向东走了,不知去了哪里。朱岘的女儿心中大喜,才终于逃离了夜叉回到家里。 杜万 杜万员外,其兄为岭南县尉,将至任,妻遇毒瘴,数日卒。时盛夏,无殡敛。权以苇席裹束,瘗于绝岩之侧。某到官,拘于吏事,不复重殓。及北归,方至岩所,欲收妻骸骨。及观坎穴,但苇尚存。某叹其至深而为所取,悲感久之。会上岩有一径,某试寻。行百余步,至石窟中,其妻裸露,容貌狰狞,不可复识。怀中抱一子,子旁亦有一子,状类罗刹。极呼方寤,妇人口不能言,以手画地,书云:“我顷重生,为夜叉所得。今此二子,即我所生。”书之悲涕。顷之,亦能言,谓云:“君急去,夜叉倘至,必当杀君。”某问:“汝能去否?”曰:“能去。”便起抱小儿,随某至船所。便发,夜叉寻抱大儿至岸,望船呼叫,以儿相示。船行既远,乃擘其儿作数十片,方去。妇人手中之子,状如罗刹,解人语。大历中,母子并存。(出《广异记》) 杜万员外的哥哥是岭南县尉,刚要去上任,他妻子遇上毒瘴得了热病,几天就死了。当时正是盛夏,一时找不到棺材盛殓,暂时用一领苇席把她卷了起来停放在一个悬崖的边上。杜万的哥哥上任后由于事务繁忙,没来得及重新去埋葬妻子。后来他又回北方时路过那悬崖,就上去想收取妻子的骨骸。到了岩畔一看,就只剩了苇席。他因妻子被别人所取而深深地慨叹,心里难过了很久。然后他找到一条小道,走了一百多步,试着找妻子的尸骨,来到一个石洞里,果然找到了。但妻子浑身精光面貌狰狞,根本认不出来是他妻子。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小孩旁还有一个小孩,都像夜叉。杜某喊了半天,妻子才醒来,但嘴里不会说话,只是用手在地上画字说:“我当初已经再生了,被夜叉捉来,这两个孩子就是夜叉和我生的。”一面写一面哭。过了很久以后,也能说话了,她说:“你快去吧,夜叉回来后定会杀了你。”杜某问妻能不能跟他走,妻说能,就抱上那一个孩子随杜某上了船。船开以后,突然看那个公夜叉抱着大儿子赶到岸边,望着船大声号叫,并把手中的孩子举在手上示意。看着船走远了,那夜叉气得把抱着的孩子撕成几十片才走了。杜某的妻子手里抱的那个小孩,形状也像夜叉,但能懂得人话,一直到大历年时,她们母子还都活着。 韦自东 贞元中,有韦自东者,义烈之士也。尝游太白山,栖止段将军庄,段亦素知其壮勇者。一日,与自东眺望山谷,见一径甚微,若旧有行迹。自东问主人曰:“此何诣也?”段将军曰:“昔有二僧,居此山顶,殿宇宏壮,林泉甚佳。盖唐开元中,万回师弟子之所建也。似驱役鬼工,非人力所能及。或问樵者说,其僧为怪物所食,今绝踪二三年矣。又闻人说,有二夜叉于此山,亦无人敢窥焉。”自东怒曰:“余操心在平侵暴,夜叉何颣,而敢噬人?今夕,必挈夜叉首,至于门下。”将军止曰:“暴虎凭河,死尔无悔?”自东不顾,仗剑备衣而往,势不可遏。将军悄然曰:“韦生当其咎耳。”自东扪萝蹑石,至精舍,悄寂无人。睹二僧房,大敞其户,履锡俱全,衾枕俨然,而尘埃凝积其上。又见佛堂内,细草茸茸,似有巨物偃寝之处。四壁多挂野彘玄熊之颣,或庖炙之余,亦有锅镬薪。自东乃知樵者之言不谬耳。度其夜叉未至,遂拔柏树,径大如碗,去枝叶,为大杖。扃其户,以石佛拒之。是夜,月白如昼。夜未分,夜叉挈鹿而至,怒其扃鐍,大叫,以首触户,折其石佛,而踣于地。自东以柏树挝其脑,再举而死之。拽之入室,又阖其扉。顷之,复有夜叉继至,似怒前归者不接己,亦哮吼,触其扉,复踣于户阈,又挝之,亦死。自东知雌雄已殒,应无侪类,遂掩关烹鹿而食。及明,断二夜叉首,挈余鹿而示段,段大骇曰:“真周处之俦矣。”乃烹鹿饮酒尽欢,远近观者如堵。有道士出于稠人中,揖自东曰:“某有衷恳,欲披告于长者,可乎?”自东曰:“某一生济人之急,何为不可?”道士曰:“某栖心道门,恳志灵药,非一朝一夕耳。三二年前,神仙为吾配合龙虎丹一炉,据其洞而修之,有日矣。今灵药将成,而数有妖魔入洞,就炉击触,药几废散。思得刚烈之士,仗剑卫之。灵药倘成,当有分惠。未知能一行否?”自东踊跃曰:“乃平生所愿也。”遂仗剑从道士而去。济险蹑峻,当太白之高峰,将半,有一石洞,可百余步,即道士烧丹之室,唯弟子一人。道士约曰:“明晨五更初,请君仗剑,当洞门而立。见有怪物,但以剑击之。”自东曰:“谨奉教。”久立烛于洞门外,以伺之。俄顷,果有巨虺长数丈,金目雪牙,毒气氤郁,将欲入洞。自东以剑击之,似中其首,俄顷若轻务而化去。食顷,有一女子,颜色绝丽,执芰荷之花,缓步而至。自东又以剑拂之,若云气而灭。食顷,将欲曙,有道士,乘云驾鹤,导从甚严,劳自东曰:“妖魔已尽,吾弟子丹将成矣,吾当来为证也。”盘旋候明而入,语自东曰:“喜汝道士丹成,今为诗一首,汝可继和。”诗曰:“三秋稽頼叩真灵,龙虎交时金液成。绛雪既凝身可度,蓬壶顶上彩云生。”自东详诗意曰:“此道士之师。”遂释剑而礼之。俄而突入,药鼎爆烈,更无遗在。道士恸哭,自东悔恨自咎而已。二人因以泉涤其鼎器而饮之。自东后更有少容,而适南岳,莫知所止。今段将军庄尚有夜叉骷髅见在,道士亦莫知所之。(出《传奇》) 唐代德宗贞元年间,有一个性格刚毅讲究义气的人名叫韦自东。曾游历太白山,住在段将军的庄园里,段将军也素来知道韦自东的为人。有一天,段和韦眺望远山,见有一条小路,好像有人走过的足迹。韦自东问段将军这条小路通往什么地方,段将军说:“从前有两个和尚住在这个山顶,山上有一座庙,庙里的殿宇很宏伟,附近的山林泉水也很好,这庙是唐开元年间万回大师的弟子建造的,真是鬼斧神工,不是几人所能建得了的。据打柴的人说,那两个和尚后来被怪物吃掉,已经有两三年不见和尚的踪影。又听人说有两个夜叉住在山上,所以谁也不敢到山上去了。”韦自东一听非常生气的说:“我向来就愿干铲除强暴抱打不平的事,夜叉是什么东西,竟敢吃人。你等着,今天晚上我一定把夜叉的头砍来扔在你的门外!”段将军拦阻说:“空手斗虎徒步过河都是鲁莽人干的事,冒险丧命,难道你不后悔吗?”韦自东表示死而无悔,整好衣服手持宝剑势不可挡地直奔山上而去。段将军暗想:“韦生是自讨苦吃了。”韦自东攀着山上的滕萝脚蹬着石缝上了山,进入寺庙中,不见一个人影,又见两个和尚的住处大敞着门,鞋子和传经用的锡杖都在,床上也有被褥枕头,但上面蒙着很厚的尘土。又见佛堂里长满了小草,草上有大兽睡卧的痕迹,佛堂的墙上挂了很多野猪黑熊之类,也有些是烧熟吃剩的肉,还有锅灶和柴禾。韦自东才知道砍柴人说有怪物的话是对的,心想夜叉还没回来,就拔了一棵碗口粗的柏树,去掉枝叶作成一根大棍,把大门捶好,又用一个石佛堵在门口。这天夜里月明如昼,半夜时那夜叉扛着一只鹿回来,见门锁着就发怒的吼叫起来,用头撞门,并撞断了石佛跌倒在地上,韦自东趁机抡起大棍朝夜叉头上打下去,打了两棍就打死了,然后把死夜叉拖进佛堂,又把门关上。不一会儿,另一个夜叉也回来了,好像为前面回来的夜叉不迎接他而恼怒,也大声吼叫起来,用头撞门,摔倒在门坎上,韦自东又用棍子猛打,也打死了。自东看雌雄两只夜叉都死了,估计不会再有夜叉的同类,就关上门煮鹿肉吃。天亮后,他割下两只夜叉的头,拿着吃剩的鹿肉回来给段将军看,段将军大惊地说:“你真比得上传说中除掉三害的那位英雄周处了!”然后就煮了鹿肉一起喝酒尽欢,远近来了很多的人围观死夜叉的头。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道士,向韦自东施礼说:“贫道有件心事想向您倾诉一下,不知行不行?”韦自东说:“我一生专门救人急难,你尽管说吗。”道士说:“我一直诚心修道,并专心炼制仙丹灵药。两三年前,一位神仙为我配合了一炉龙虎金丹,我在山洞里全力以赴地炼这炉灵药,眼看就要炼成,没想到妖魔几次来我洞中捣乱,砸我的丹炉,药丹也差点报废。我希望找一位勇武刚烈的人拿着刀剑保护我,如果我的仙丹能炼成,我会分给他的。不知你能不能随我去呢?”自东兴高采烈地说:“这是我平生最大的愿望了!”然后就带着宝剑跟道士走了。他们走了很多险路,来到太白山的高峰,峰的半腰有一个石洞进洞百余步就是道士炼丹的屋子,只有一个弟子在里面。道士对韦自东说:“明天早晨五更时分,请你手持宝剑站在洞口,如果看见有怪物你就用剑砍杀它。”自东说:“我记住了。”自东在洞口点了一支蜡,躲在一旁等着,不一会儿果然有条几丈长的大蛇,金目白牙,裹着浓重的毒雾来到洞口,将要进洞时,自东挥剑猛砍,好像砍中了蛇头,大蛇化成一股轻雾而去。约一顿饭工夫,洞口又来了个美貌妇人,手里拿着一束荷花慢慢走来,自东又砍了一剑,那女子化成一片云又消失了。又过了一阵天要亮了,只见一个道士骑着仙鹤驾着云带着很多侍从自空中而来,对自东说:“妖魔已经除尽,我弟子炼的丹就要成功了,我特地来验一验他的丹炼成没炼成。”骑鹤的道士在空中游来游去,一直到天亮后进到洞中,对自东说:“我弟子的丹炼成了,我很高兴,我现在作一首诗,希望你也和一首。”说着就念了四句诗:“三伏稽頼叩真灵,龙虎交时金液成。绛雪既凝身可度,蓬壶顶上彩云生。”韦自东听骑鹤道士念完诗,心想他一定是炼丹道士的师傅,就收起宝剑向他行礼。那道士却突然冲进洞里,接着就听见炼丹炉轰隆一声爆炸,炼丹道士失声痛哭。韦自东这才知道上了当,骑鹤道士也是妖怪变的,心中非常悔恨惭愧。自东和道士用泉水洗净了炼丹的锅鼎,喝了些泉水就下山了。从此以后,自东面容更显得年轻了。后来韦自东去了南岳衡山,谁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到现在,段将军的庄园里还有那两只夜叉的头骨,道士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马燧 马燧贫贱时,寓游北京,谒府主,不见而返。寄居于园吏,吏曰:“莫欲谒护戎否?若谒,即须先言,当为其歧路耳。护戎讳数字而甚切,君当在意,若犯之,无逃其死也。然若幸惬之,则所益与诸人不同。慎忽暗投也,。某乃护戎先乳母子,得以详悉,而辄赞君子焉。”燧信与疑半。明晨,入谒护戎,果犯其讳,庭叱而去。畏惧之色见于面,(“面”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园吏曰:“是必忤护戎耳。”燧问计求脱,园吏曰:“君子戾我,而悽惶如是,然败则死,不得渎我也。”遂匿燧于粪车中,载出郭而逃。于时护戎果索燧,一报不获,散铁骑者,每门十人。燧狼狈窜六十余里,日暮,度不出境,求蔽于逃民败室之中。尚未安,闻车马螔贲欠声,人相议曰:“能更三二十里否?”果护戎之使也。俄闻车马势渐远,稍安焉。未复常息,又闻有窸窣人行声,燧危栗次。忽于户牖,见一女人,衣布衣,身形绝长,手携一袱曰:“马燧在此否?”燧默然,不敢对。又曰:“大惊怕否?胡二姊知君在此,故来安慰,无生忧疑也。”燧乃应诺而出。胡二姊曰:“大厄,然已过,尚有余恐矣。君固馁,我食汝。”乃解所携袱,有熟肉一瓯,胡饼一个,燧食甚饱。却令于旧处,更不可动。胡二姊以灰数斗,放与燧前地上,横布一道。仍授之言曰:“今夜半,有异物相恐劫,辄不可动。过此厄后,勋贵无双。”言毕而去。夜半,有物闪闪照人,渐进户牖间。见一物,长丈余,乃夜叉也。赤发猬奋,全身锋铄,臂曲瘿木,甲驾兽爪,衣豹皮裤,携短兵,直入室来。狞目电燮,吐火喷血,跳躅哮吼,铁石消铄。燧之惴栗,殆丧魂亡精矣。然此物终不敢越胡二姊所布之灰。久之,物乃撤一门扉,藉而熟寝。俄又闻车马来声,有人相谓曰:“此乃逃人室,不妨马生匿于此乎?”时数人持兵器,下马入来。冲啼夜叉,夜叉奋起,大吼数声,裂人马啖食,血肉殆尽。夜叉食既饱,徐步而出。四更,东方月上,燧觉寂静,乃出而去,见人马骨肉狼藉,乃获免。后立大勋,官爵穹崇。询访胡二姊之由,竟不能得。思报不获,乃每春秋祠飨,别置胡二姊一座,列于庙左(出《传异记》) 马燧没有发迹成器时,曾到北京去找进身的门路。他去求见府台,府台不见他,扫兴而归。后来他寄居在一个管园林的园吏那儿,园吏问他:“你是不是想求见护戎官啊?如果想见他你先跟我说,以免走错了门找不到他。护戎官对一些字非常忌讳,你一定要注意,不然犯了他的忌,他非杀你不可。但是如果你能讨得他的喜欢,你就会得到别的人给予不了的好处。我劝你不要再乱找门路了,我是护戎官的前奶娘的儿子,我会把他的详情告诉你,来帮助你这个有才能的人。”马燧对园吏的话半信半疑,第二天早晨,就冒然去求见护戎官,果然犯了护戎官所忌讳的字,大声训叱了马燧一顿,马燧吓坏了灰溜溜地跑回来。园吏说:“看样子你是触犯了护戎官了吧?”马燧就向园吏讨主意帮自己开脱,园吏说:“先生你不信任我,才落得这样狼狈的下场。我可以帮你一把,但是不成功,就算你被处死,也别怪我。”于是把马燧藏在粪车里运出城去让他逃走。这时护戎果然到处捉拿马燧,没有抓到,就派了一些骑兵,每个城门都搜寻追捕。马燧逃窜了六十多里,估计自己逃不出境,天黑时就钻进一家主人逃荒扔下的破房子里,还没安顿下来,就听见外面传来车马的隆隆声,还能听见外面人们喊道,“再往前追二三十里吧!”果然是护戎的追兵。听着车马声渐渐远去,马燧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不一会又听到外面有人的脚步声,马燧的心又吊了起来,忽然从窗口看见一个女人,身穿布衣,身材极高,手里拿着个布包袱,问道:“马燧在这里吗?”马燧不敢说话,没有应声。那女人又说:“吓坏了是不是?胡二姐知道你在这里,特地来安慰你,请千万不要多心吧。”马燧这才应声出来。胡二姐又说:“你的大难已过,还有点小灾。你饿了吧?我给你送饭来了。”说着就解开手里的布包,是一碗熟肉。一个烧饼。马燧吃饭后,胡二姐让他不要动还站在原地,拿来几斗灰土放在马燧面前的地上,还用灰在他面前横着撒了一道,然后警告说:“今天夜里可能有怪物来劫你,你千万不要动。等你过了这场小灾,以后就会大富大贵了。”胡二姐说完就走了。半夜时,果然有个怪物光闪照人,渐渐来到窗前,这怪物一丈多高,红头发像刺猬似地直竖着,金色的身子闪着光,臂上的肌肉像木头疙瘩,指甲像野兽的利爪,穿着豹皮裤,手执短刀,直奔屋里来,原来是一只夜叉。这夜叉眼睛一开一合像电光,嘴里吐火喷血,又跳又吼,就是铁石心的人也会吓破脑袋,马燧一看,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然而这只夜叉不管怎么狂吼乱跳,也不敢越过胡二姐撒的那道灰。那夜叉折腾了半天,后来摘下一扇门,躺在上面睡着了。不一会儿,又听见车马声,有人在屋外说:“这是逃荒人扔下的破屋子,姓马的会不会藏在这里呢?”接着几个人下了马手持兵器进了屋,一看见夜叉就吓得大叫起来,夜叉被惊醒,一跃而起,大吼几声,抓住人和马,连撕带咬,吃了个精光。夜叉吃饱后,慢慢走出屋去。这时已是四更天,东方升起了月亮,马燧听听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就出了屋门,见外面人马的骨肉扔得到处都是,撒腿就跑。后来马燧果然立了大功,得到了很高的官位。他到处寻访当年救他的胡二姐,却一直找不到,想要报答她也无法报答,只好每到春秋祭祠神灵时,单独给胡二姐设一桌供品,放在庙旁,以表感恩之情。 卷第三百五十七 夜叉二 卷第三百五十七夜叉二 东洛张生薛淙丘濡陈越石张融蕴都师 东洛张生 牛僧孺任伊阙县尉,有东洛客张生,应进士举,携文往谒。至中路,遇暴雨雷雹,日已昏黑,去店尚远,歇于树下。逡巡,雨定微月,遂解鞍放马。张生与僮仆宿于路侧,困倦甚,昏睡良久方觉。见一物如夜叉,长数丈,拿食张生之马。张生惧甚,伏于草中,不敢动。谗讫,又取其驴,驴将尽,遽以手拽其从奴,提两足裂之。张生惶骇,遂狼狈走。野叉随后,叫呼诟骂。里余,渐不闻。路抵大冢,冢畔有一女立。张生连呼救命,女人问之,具言事,女人曰:“此是古冢,内空无物,后有一孔,郎君且避之。不然,不免矣。”张生遂寻冢孔,投身而入,内至深,良久亦不闻声。须臾,觉月转明。忽闻冢上有人语,推一物,便闻血腥气。视之,乃死人也,身首皆异矣。少顷,又推一人,至于数四,皆死者也。既讫,闻其上分钱物衣服声,乃知是劫贼。其帅且唱曰,某色物与某乙,某衣某钱与某乙,都唱十余人姓名。又有言不平,相怨怒者,乃各罢去。张生恐惧甚,将出,复不得。乃熟念其贼姓名,记得五六人。至明,乡村有寻贼者,至墓旁,睹其血,乃围墓掘之。睹贼所杀人,皆在其内。见生惊曰:“兼有一贼堕于墓中。”乃持出缚之。张生具言其事,皆不信,曰:“此是劫贼,杀人送于此,偶堕下耳。”笞击数十,乃送于县。行一二里,见其从奴驴马鞍驮悉至,张生惊问曰:“何也?”从者曰:“昨夜困甚,于路旁睡着。至明,不见郎君,故此寻求。”张生乃说所见,从者曰:“皆不觉也。”遂送至县。牛公先识之,知必无此,乃为保明。张生又记劫贼数人姓名,言之于令,令遣扑捉,尽获之,遂得免。究其意,乃神物冤魄,假手于张生,以擒贼耳。(《出逸史》) 牛僧孺任伊阙县的县尉,有一个从东洛来的张生要去考进士,带着自己的文章拜见牛僧孺。张生走到半路,遇上了雷雨冰雹,这时天已昏黑,离客店还很远,就在大树下避雨。过了一会,雨停了,月色朦胧,就卸鞍落马,和僮仆在路旁歇息,由于困倦睡得很熟,过了很久醒来了,突然看见一个怪物像个夜叉,有好几丈高,正撕扯着张生的马吞食。张生吓坏了,伏在草丛中不敢动。夜叉吃完了马,又去吃僮仆骑的驴,驴吃完了,突然又拽起僮仆,抓着两条腿一裂两半。张生急忙奔逃,夜叉紧跟在后面又吼又骂。张生跑出一里多地,后面的夜叉追赶声听不见了,来到一个大坟边上,见坟旁站着个女子,张生连呼救命。女人问他,他说了详情,女人说。“这是个古坟,里面什么也没有,坟后还有个洞口,你先躲进去吧,不然就没命了。张生钻进洞口,里面非常深。过了半天,听见外面没有动静了,觉得外面月亮也很明朗,想走出来,忽然又听见坟上有人说话,接着就有个东西被推进坟里来,张生立刻闻到一股血腥气,原来是个死人,身子和脑袋已经分家了。片刻之间,又推进来一个死人,这样连着推进来四个尸体,接着就听见坟上传来分钱物衣服的声音,这才知道是一伙强盗。强盗头子还大声地说,这件东西分给你,那件衣服分给他,陆续叫了十多人的名了。还听到因为分赃不均有的人埋怨有的人怒骂,过了好久强盗们散去了。张生十分害怕,想要出去又不敢,心里就熟记了五六个强盗的姓名,仍在坟墓里蹲着。天亮后,村子里的人四处搜寻盗贼,来到坟墓旁,看见了血迹,就把坟挖开,见强盗杀死的人都在里面,发现张生后,村人说:“有一个强盗掉进坟里了!”就把张生抓出来绑上。张生说自己的真实情况,村人都不信,认为张生就是强盗,杀了人以后往坟里送时不小心自己掉进了坟里,于是把张生打了几十棍子送到县里。走了一二里时,张生突然看见自己的僮仆和驴、马都一同走来,就惊问是怎么回事。僮仆说,“昨天夜里太困了,在路旁睡醒后发现你不见了,所以来找你。”张生向僮仆说了昨夜那些夜叉吃驴马的事,僮仆说根本不知道。村人把张生一块送到县上,县尉牛僧孺知道张生是个读书人,绝不会干抢劫的事,就替他作证保了下来。张生又把记在心里的几个强盗姓名告诉县令,县令派人一一捉拿归案,张生才完全解脱出来。细细推究,其实是神灵冤魂借助于张生擒贼而已。 薛淙 前进士薛淙,元和中,游卫州界村中古精舍。日暮欲宿,与数人同访主人僧,主人僧会不在。唯闻库西黑室中呻吟声,迫而视,见一老僧病,须发不剪,如雪,状貌可恐。淙乃呼其侣曰:“异哉病僧!”僧怒曰:“何异耶?少年予要闻异乎?病僧略为言之。”淙等曰:“唯唯。”乃曰:“病僧年二十时,好游绝国。服药休粮,北至居延,去海三五十里。是日平明,病僧已行十数里。日欲出,忽见一枯立木,长三百余丈,数十围,而其中空心。僧因根下窥之,直上,其明通天,可容人。病僧又北行数里,遥见一女人,衣绯裙,跣足袒膊,被发而走,其疾如风。渐近,女人谓僧曰:‘救命可乎?’对曰:‘何也?’云:‘后有人觅,但言不见,恩至极矣。’须臾,遂入枯木中。僧更行三五里,忽见一人,乘甲马,衣黄金衣,备弓剑之器。奔跳如电,每步可三十余丈,或在空,或在地,步骤如一。至僧前曰:‘见某色人否?’僧曰:‘不见。’又曰:‘勿藏,此非人,乃飞天夜叉也。其党数千,相继诸天伤人,已八十万矣。今已并擒戮,唯此乃尤者也,未获。昨夜三奉天帝命,自沙吒天逐来,至此已八万四千里矣。如某之使八千人散捉,此乃获罪于天,师无庇之尔。’僧乃具言。须臾,便至枯木所。僧返步以观之,天使下马,入木窥之。却上马,腾空绕木而上。人马可半木已来,见木上一绯点走出,人马逐之,去七八丈许,渐入霄汉,没于空碧中。久之,雨三数十点血,意已为中矢矣。此可以为异。少年以病僧为异,无乃陋乎?”(出《博异传》,陈校本作出《博异志》。) 唐宪宗元和年间,有个前科进士薛淙,到河北卫州的一个乡村去寻访一座古庙,晚上想在庙里住下,就和几个游客一同拜访庙里的住持和尚。住持不在,人们听到庙中仓库西面的黑屋里传出呻吟声,近前一看,见屋里有个生病的老和尚,很长的白发白胡子,形貌很可怕。薛淙就招呼同伴们说:“你们快看这个得怪病的和尚?”那和尚生气地说:“我有什么怪的?你们这些年轻人想听听真正的怪是什么样子吗?”薛淙和朋友们说愿意听。和尚就说,“我二十岁时专门爱到荒漠偏僻而遥远的国度去渡游,而且只服丹药不进饮食。往北到过甘肃的居延关,离西海(今青海湖)只有三五十里路。有一天黎明时分,我已走了十多里,太阳快要出来时,忽然看见一株枯树,有三百丈高,好几十围粗,树心却是空的。我在树根里往上看,这树直上通天,里面可以住人。然后我又住北走了几里地,远远看见一个女人,穿着红衣裙,敞着怀光着脚,披头散发地奔走,其快如风。女人跑到我面前求我救命,我问怎么回事,她说有人在后面追她,只要对追她的人说没看见她,就感恩不尽了,那女人说罢就钻进枯树洞里。我又走了三五里,忽然又见一个骑着披铁甲的马,穿着黄金衣,手持刀剑弓的人,像闪电般飞驰,每一步就能跨三十多丈远,有时在半空有时在地上,跑的步伐一样。这人来到我面前问看见什么人没有,我说没看见。那人说,‘千万不要帮她躲藏,她是一只飞天夜叉,不是人类,她们一共有好几千,在天界已伤害了八十万人。现在那几千飞天夜叉已经都被抓住杀掉,只剩下一个最厉害的逃脱了。我昨夜接到天帝三次命令,从沙吒天追捕而来,已经跑了八万四千里了。天帝已派了跟我一样的八千天使四处追捕那飞天夜叉,因为她是天界的罪犯,你可千万不要庇护她呀!”我就说了实话。片刻间,那骑马的天使就奔到了枯树前,我跑回去看,见那天使下马进了枯树,又跑出来骑上马绕着枯树追上去,只上到树的一半时,只见一个红点从树里出来,天使骑马紧追,追了有七八丈高后,渐渐追上云天,消失在空中。过了半天,空中落下三四十点血,看样子那飞天夜叉已中了箭。这件事才称得上是怪事呢。你们这些年轻人看我这个病和尚奇怪,你们不是太少见多怪了吗?!” 丘濡 博士丘濡说,汝州傍县五十年前,村人失其女,数岁,忽自归。言初被物寐中牵去,倏止一处。及明,乃在古塔中,见美丈夫,谓曰:“我天人,分合得汝为妻。自有年限,勿生疑惧。”且诫其不窥外也。日两返下取食,有时炙饵犹热。经年,女伺其去,窃窥之,见其腾空如飞,火发蓝肤,磔耳如驴,至地,乃复人焉。女惊怖汗洽。其物返,觉曰:“尔固窥我。我实夜叉,与尔有缘,终不害尔。”女素慧,谢曰:“我既为君妻,岂有恶乎。君既灵异,何不居人间,使我时见父母乎?”其物言:“我罪业,或与人杂处,则疫作。今形迹已露。任尔纵观,不久当归尔也。”其塔去人居止甚近,女常下视,其物在空中,不能化形,至地,方与人杂。或有白衣尘中者,其物敛手则避。或见枕其头唾其面者,行人悉若不见。及归,女问之:“向者君街中,有敬之者,有戏狎之者,何也?”物笑曰:“世有吃牛肉者,予得而欺矣。遇忠直孝养,释道守戒律法录者,吾误犯之,当为天戮。”又经年,忽悲泣语女:“缘已尽,候风雨送尔归。”因授一青石,大如鸡卵,言至家,可磨此服之,能下毒气。后一夕风雷,其物遽持女曰:“可去矣。”如释氏言,屈伸臂顷,已至其家,坠在庭中。其母因磨石饮之,下物如青泥斗余。(出《酉阳杂俎》。) 据博士丘濡说,汝州旁县五十年前有一个村人丢失了女儿,过了几年女儿忽然自己回来了。据女儿说,起初她被一个怪物在睡梦中拽走,转眼来到一个地方,天亮后才看出这是一座古塔,塔里有个英俊的男子对她说,“我是天神,命中该得到你作妻子,这是有年限的,不会永远留你在这里,你不必害怕。”男子还警告她不许向塔外偷看。这男子每天两次到塔下去取饭,有时拿来的饭菜、肉食还是热的。一年后,女子趁他离去时在后面偷偷看,见那男子腾空飞行,红头发蓝身子,两只长耳像驴,等落到地上时就又恢复了人形。女子吓得浑身冷汗,才知道他是妖怪。怪物返回塔中后已有所察觉,对女子说,“即然你已偷看,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夜叉,但因为和你有缘,不会伤害你的。”女子本来就很娴惠,就陪礼道,“我即然已经作了你的妻子,怎能嫌恶你呢?夫君你即然有神力,为什么不到人间去居住,使我能常常见到父母呢?”夜叉说,“我是个散布灾难的神灵,如果和人们住在一起,就会使人间发生瘟疫。现在你即然知道我的实情,我就让你彻底看个够,然后我就送你回家。”这个古塔离村镇很近,女子经常往下看,见夜叉在空中时不能变化形体,一落地才能变成人形混到人群中去,但夜叉常常遇见穿白衣的人就缩手缩脚地躲避,有时又见夜叉靠近某个人的头吐他的脸,那人却毫无反应。夜叉回来后,女子问道,“刚才你在街上对有些人敬而远之,对有些人耍弄侮辱,这是怎么回事?”夜叉说,世上有些吃牛肉的,我遇见就欺辱他们。对那些讲究忠孝信佛守法的人,我必须尊敬,如果冒犯了他们,天帝会严惩我杀死我的。”又过了一年,夜叉忽然悲伤地哭着说,“我们的缘分已经到头了,等有风雨时我就送你回家。”说着送给女子一块鸡蛋大的青石,让她带回去可磨碎了服用,能去除毒气。第二天风雨大作,夜叉突然挟起女子说,“你可以回去了。”正如佛经上形容的那样,屈伸手臂的工夫女子已来到家里,站在院中了。女子的母亲把那块青石磨碎了喝下去,拉出了一斗多像青泥一样的脏东西。 陈越石 颍州陈越石,初名黄石,郊居于王屋山中,有妾张氏者。元和中,越石与张氏俱夜食,忽闻烛影后,有呼吸之声甚异。已而出一手,至越石前。其手青黑色,指短,爪甲纤长,有黄毛连臂,似乞食之状。越石深知其怪,恶而且惧。久之,闻烛影下有语:“我病饥,故来奉谒。愿以少肉致掌中,幸无见阻。”越石即以少肉投于地,其手即取之而去。又曰:“此肉味甚美。”食讫,又出手越石前。越石怒骂曰:“妖鬼何为辄来,宜疾去。不然,且击之,得无悔耶?”其手即引去,若有所惧。俄顷,又出其手,至张氏前,谓张曰:“女郎能以少肉见惠乎?”越石谓张氏曰:“慎无与。”张氏竟不与。久之,忽于烛影旁出一面,乃一夜叉也,赤发蓬然,两目如电,四牙若锋刃之状,甚可惧。以手击张氏,遽仆于地,冥然不能动。越石有胆勇,即起而逐之,夜叉遂走,不敢回视。明日,穷其迹,于垣上有过踪。越石曰:“此物今夕将再来矣。”于是至夜,持杖立东北垣下,以伺之。仅食顷,夜叉果来,既逾墙,足未及地,越石即以杖连击数十。及夜叉去,以烛视其垣下,血甚多,有皮尺余,亦在地,盖击而堕者。自是张氏病愈。至夕,闻数里外有呼者曰:“陈黄石何为不归我皮也?”连呼不止。仅月余,每夕,尝闻呼声。越石度不可禁,且恶其见呼,于是迁居以避之,因改名为越石。元和十五年,登第进士,至会昌二年,卒于蓝田令。(出《宣室志》) 陈越石原名黄石,是颍州人,在王屋山下的郊野住。有个妾姓张。唐宪宗元和年间,有一天陈越石和张氏正吃夜饭,忽然听见灯影后面有很怪的呼吸声,接着一只手突然伸到陈越石面前像讨东西吃,看那手是青黑色,手指很短,指甲细长,手臂上长满了黄毛。陈越石一看这手就知是个妖怪,心里又怕又厌恶。过了半天,又听得灯影下的妖怪说,“我实在太饿了,万不得已才来求你请往我手里少搁一点肉吧,请别拒绝我。”陈越石就夹了一小块肉扔到地下,那怪物用手拣起来吃了,又说,“这肉真是太香了。”就又伸手来讨要。陈越石怒骂道,“可恶的妖魔,你怎么要起来没完了,快滚出去,不然,我揍你,你可别后悔!”那手就立刻缩回去了,好像有些害怕。但不一会又把手伸到张氏面前说,“姑娘,能给我点肉吃吗?”陈越石对张氏说,“不许给他!”张氏就没有给。又过了半天,怪物从灯影后露出了脸,原来是一只夜叉,一头披散的红发,两眼像闪电,四只犬牙像刀刃一样锋利,很吓人。夜叉伸手就打张氏,张氏仆倒在地上不能动。陈越石有胆量,跳起来追打夜叉,夜叉就不回头地逃走了。第二天陈越石寻找夜叉的脚印,见墙上有夜叉翻墙的痕迹。越石估计夜叉晚上还会来,就在当夜拿着根大棍子站在东北墙根等着。果然不久夜叉又来了,翻过墙脚还没落地,越石就扑上去连打了几十棍。等夜叉逃走以后,越石点灯察看,见墙下有很多血,还有块皮,大概是用棍子打烂的夜叉皮。从那以后张氏的病就好了。一天晚上,越石听见几里地外那个挨了揍的夜叉不断地大喊:“陈黄石,为什么不把我的皮还我!”连续一个月,每夜都听到夜叉的喊声。越石暗想毕竟斗不过夜叉,又非常厌恶听那喊声,就迁到别处去住,把名字也从黄石改成了越石。元和十五年,陈越石考中了进士,到唐武宗会昌年间任陕西兰田县令,后来死在任上。 张融 渤海张融,字眉嵎。晋咸宁中,子妇产男,初不觉有异,至七岁,聪慧过人。融曾将看射,令人拾箭还,恒苦迟。融孙云:“自为公取也。”后射才发,便赴,遂与箭俱至棚,倏已捉矢而归,举坐怪愕。还经再宿,孙忽暴病而卒。将殡,呼诸沙门烧香,有一胡道人谓云:“君速敛此孙,是罗刹鬼也,当啖害人家。”既见取箭之事,即狼狈阖棺。须臾,闻棺中有扑摆声,咸辍悲骇愕,遽送葬埋。后数形见,融作八关斋,于是便去。(出《宣验记》) 张融字眉嵎,渤海郡人。晋代咸宁年间,儿媳生了个男孩。这孩子起初一切正常,到七岁时就聪明过人。有一次张融带孙子去看自己射箭,箭射出后叫人去把箭拾回来,那人走得太慢,半天才把箭拾回来。这时张融的小孙子说,“我去给爷爷拾回来。”张融刚把箭射出去,那孩子就起跑,竟和箭跑得一样快,和箭同时到达靶棚,转眼间就把箭拿回来了,全座人都大为惊异。从射箭场回来第二天,孩子忽然暴病而死。将要出殡前,张融请来些和尚烧香,这时有一个西城来的道士对张融说,“请快快把你孙子装殓埋掉吧,他是个夜叉,会吃你们家人的。”张融看见取箭的事已经怀疑孙子不是人类,这时立刻盖上棺材,果然听见里面折腾撞击的声音,家人都吓得不再悲伤,很快抬出去埋掉。后来那夜叉又几次现形,张融按佛经的要求,作出“八关斋戒”的法事,那夜叉才没敢再来。 蕴都师 经行寺僧行蕴,为其寺都僧。尝及初秋,将备盂兰会,洒扫堂殿,齐整佛事。见一佛前化生,姿容妖冶,手持莲花,向人似有意。师因戏谓所使家人曰:“世间女人,有似此者,我以为妇。”其夕归院,夜未分,有款扉者曰:“莲花娘子来。”蕴都师不知悟也,即应曰:“官家法禁极严,今寺门已闭,夫人何从至此?”既开门,莲花及一从婢,妖姿丽质,妙绝无伦,谓蕴都师曰:“多种中无量胜因,常得亲奉大圆正智。不谓今日,闻师一言,忽生俗想。今已谪为人,当奉执巾钵。朝来之意,岂遽忘耶?”蕴都师曰:“某信愚昧,常获僧戒。素非省相识,何尝见夫人。”遂相绐也。“即日,师朝来佛前见我,谓家人曰,倘貌类我,将以为妇。言犹在耳,我感师此言,诚愿委质。”因自袖中出化生曰:“岂相绐乎?”蕴师悟非人,回惶之际,莲花即顾侍婢曰:“露仙可备帷幄。”露仙乃陈设寝处,皆极华美。蕴虽骇异,然心亦喜之,谓莲花曰:“某便誓心矣。但以僧法不容,久居寺舍,如何?”莲花大笑曰:“某天人,岂凡识所及。且终不以累师。”遂绸缪叙语,词气清婉。俄而灭烛,童子等犹潜听伺之。未食顷,忽闻蕴失声,冤楚颇极。遽引燎照之,至则拒户闼,禁不可发。但闻狺牙啮垢嚼骨之声,如胡人语音而大骂曰:“贼秃奴,遣尔辞家剃发,因何起妄想之心。假如我真女人,岂嫁与尔作妇耶?”于是驰告寺众,坏垣以窥之,乃二夜叉也,锯牙植发,长比巨人,哮叫拿获,腾踔而出。后僧见佛座壁上,有二画夜叉,正类所睹,唇吻间犹有血痕焉。(原阙出处,黄本、许本、明抄本俱作出《河东记》) 经行寺里有个和尚法名行蕴,是寺中和尚的头领都僧。有一年初秋,寺里准备盂兰节的盛会,大家都清扫庙宇殿堂准备作佛事,行蕴和尚看见一尊佛前有一个用蜡塑成的“化生”女子塑像十分美艳,手拿一支莲花,好像对人眉目传情。行蕴和尚就和家人们开玩笑说,“世上如果有哪个女人能象她这样美貌,我就娶她为妻。”晚上回到庙院睡觉时,夜里忽听有人敲门说,“莲花娘子到了!”行蕴和尚还没想起白天开玩笑的事,就说,“官家的法规极严,现在庙门已闭,夫人来干什么?”开门一看,莲花娘子带一个侍女,貌似天仙,娇美绝伦,对行蕴说,“佛缘无量使得我能有幸亲自侍奉大圆正智佛,本已六根清净。不料今天听到你那番话,使我顿生凡念。现在我已被贬到人世,愿为你铺床叠被结为夫妻。你白天向我吐露的意思,你难道现在就忘了吗?”行蕴和尚忙说,“我虽然天性愚昧,但也常记着佛家戒律。我从来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说这些骗人的话呢?”那莲花娘子说,“你今天早上在佛堂看见我,就对人说如果有容貌像我的女人,你就娶为妻子,这话还在我耳边。我感于你的真心,才真心投奔你来。”说着从袖子里取出那个化生塑像说,“你看,这是我骗你吗?”行蕴暗想这个女子肯定不是人类,正在思虑犹豫时,莲花娘子就回身对侍女说,“露仙,你快准备床铺锦帐。”露仙立刻就准备了十分华丽的床帐。这时,行蕴尽管怀疑害怕,但已被女子的容貌迷住,也非常高兴地对莲花说,“我就豁出去了!然而寺里僧法不容,你久住在寺里不行啊。”莲花大笑说“我是天仙,凡人谁能发现我呢?放心吧,我绝不会连累你的。”于是两人亲切交谈,莲花情意绵绵,语软情深,不一会儿就吹灭了蜡烛。这时窗外有些小孩们,一直在偷听。不一会儿,忽然听见行蕴和尚失声喊叫,听来十分痛苦,外面的人赶快拿来灯火照看,然而门在里面闩着,进不了屋,只听得屋里传出野兽撕肉啃骨的声音,还听到一个胡人口音的人大骂说:“你个贼秃和尚,让人剃发出家,还敢心生邪念。如果我真是女人,也不会嫁给你这个秃驴!”外面的人赶快告诉寺里的僧众,推倒墙垣一看,竟是两个夜叉,头发直立牙齿像锯,又吼又跳地逃走了。后来有些和尚在佛座墙上看见壁画上有两只夜叉,正是刚才看见的那两个,而且它们嘴上还留有刚吃了行蕴后的血痕呢。 卷第三百五十八 神魂一 卷第三百五十八神魂一 庞阿马势妇无名夫妇王宙郑齐婴柳少游苏莱郑生韦隐齐推女郑氏女裴珙舒州军史 庞阿 钜鹿有庞阿者,美容仪。同郡石氏有女,曾内睹阿,心悦之。未几,阿见此女来诣阿。阿(“阿”原作“妻”。据明抄本改。)妻极妒,闻之。使婢缚之,遂还石家。中路,遂化为烟气而灭。婢乃直诣石家,说此事,石氏之父大惊曰:“我女都不出门,岂可毁谤如此。”阿妇自是常加意伺察之,居一夜,方值女在斋中,乃自拘执,以诣石氏。石氏父见之,愕贻曰:“我适从内来,见女与母共作,何得在此?”即令婢仆,于内唤女出,向所缚者,奋然灭焉。父疑有异,故遣其母诘之,女曰:“昔年庞阿来厅中,曾窃视之,自尔仿佛,即梦诣阿。乃入户,即为妻所缚。”石曰:“天下遂有如此奇事。”夫精情所感,灵神为之冥著,灭者盖其魂神也。既而女誓心不嫁。经年,阿妻忽得邪病,医药无徵,阿乃授币石氏女为妻。(出《幽明录》) 钜鹿县有个叫庞阿的,生得英俊潇洒。同郡石氏家有个女儿,曾偷偷看见过庞阿,暗暗爱上了他。不久,石氏女突然来看庞阿,庞阿的妻子非常嫉妒,命婢女把石氏女捆了起来送回石家,半路上,石氏女突然化成一股烟消失了。婢女就直接找到石家报告这件事。石氏的父亲听后大吃一惊说,“我的女儿根本就没出去过,你们为什么这样诽谤她!”庞阿的妻子从此特别注意观察庞阿的居室。这天晚上,庞妻发现石氏女又来到庞阿的屋里,就又把石氏女绑起来送回石家。石氏女的父亲看见后,更加惊愕地说,“我刚从后屋来,明明看见我女儿和她母在一起坐着,怎么能被你们绑到这里来了呢?”说罢就让仆人到内室把女儿叫出来,这时,被绑的那个女子顿时消失了。石氏女的父亲认为这里一定有鬼。就让妻子问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石氏女说,“当年庞阿到咱家来时,我曾偷偷看见过他。后来我有一次作梦,梦见到庞阿家去,刚一进门,就被庞阿的妻子捆了起来。”石氏父亲说,“天下竟有这样的怪事!”原来人的精神和感情太执著时,神灵就会离开身体,当初庞阿妻子捆起的石氏女,其实是她的灵魂。后来石氏女发誓不嫁人。过了一年,庞阿的妻子忽然得了邪病,吃什么药都无用,终于死了。庞阿就送了财礼娶了石氏女。 马势妇 吴国富阳人马势妇,姓蒋,村人应病死者,蒋辄恍惚,熟眠经日。见人人死,然后省觉,则具说,家中不信之。语人云:“某中病,我欲杀之,怒强魂难杀。未即死,我入其家内。架上有白米饭几种鲑,我暂过灶下戏。婢无故犯我,我打眷甚,使婢当时闷绝,久之乃苏。”其兄病,有乌衣人令杀之,向其请乞,终不下手。醒语兄云,当活。(出《搜神记》) 吴国富阳县有人叫马势,妻子姓蒋。村里只要有人得了重病,蒋氏就会恍恍惚惚神志不清熟睡一天,等那得重病的人死了,蒋氏才能清醒过来,而且向人们讲述那病死者的情形。家里人都不相信。有一次她又对人们说,“某人得了重病,我打算去杀死他,他的魂灵太厉害,我很难下手。他还没死时我就进了他家,见他家厨房架上有白米饭和鲑鱼,我跑到炉灶前玩,他家的婢女无故冒犯我,我狠狠打了她一顿,那婢女当时就昏过去了,很久才苏醒。”有一次,蒋氏的哥哥病了,来了个黑衣人命令蒋氏把她哥哥杀死。蒋氏再三向黑衣人求情,终于没有下手。蒋氏苏醒后对她哥哥说,“你不会死了。” 无名夫妇 有匹夫匹妇,忘其姓名。居一旦,妇先起,其夫寻亦出外。某谓夫尚寝,既还内,见其夫犹在被中。既而家童自外来云:“即令我取镜。”妇以奴诈,指床上以示奴,奴云:“适从郎处来也。”乃驰告其夫,夫大愕。径入示之,遂与妇共观,被中人高枕安眠,真是其形,了无一异。虑是其魂神,不敢惊动,乃徐徐抚床,遂冉冉入席而灭,夫妇惋怖不已。经少时,夫忽得疾,性理乖误,终身不愈。(出《搜神记》) 有一对普通的夫妻,忘了姓名叫什么了。有一天早晨,妻子先起床出外,接着丈夫也出去了,妻子回屋以后,以为丈夫还在睡觉,就进了寝室,见丈夫还在被窝里。这时他家的童仆从外面进来说,“男主人让我来取镜子。”妻子见丈夫明明睡在床上,认为童仆在骗人,就指指床上的丈夫让童仆看。童仆吃惊的说,“我真是刚从主人那里来呀!”说罢就跑出去找男主人。丈夫一听大吃一惊,赶快跑回屋里,和妻子一起往床上看,只见被窝里的人高枕安眠,和丈夫一模一样。丈夫心想这床上的大概是自己的真魂,不敢惊动,就慢慢抚摸床上的人,那人才慢慢进入了床席消失了。夫妻俩看到这情景又惊又怕。不久以后,丈夫忽然得了病,脾气变得暴躁古怪,一生都没治好。 王宙 天授三年,清河张镒因官家于衡州。性简静,寡知友。无子,有女二人,其长早亡,幼女倩娘,端妍绝伦。镒外甥太原王宙,幼聪悟,美容范,镒常器重,每曰:“他时当以倩娘妻之。”后各长成,宙与倩娘,常私感想于寤寐,家人莫知其状。后有宾僚之选者求之,镒许焉。女闻而郁抑,宙亦深恚恨。托以当调,请赴京,止之不可,遂厚遣之。宙阴恨悲恸,决别上船。日暮,至山郭数里。夜方半,宙不寐,忽闻岸上有一人行声甚速,须臾至船。问之,乃倩娘,徒行跣足而至。宙惊喜若狂,执手问其从来,泣曰:“君厚意如此,寝食(“寝”原作“浸”,“食”字原阙,据明抄本改补。)相感,今将夺我此志,又知君深倩不易,思将杀身奉报。是以亡命来奔。”宙非意所望,欣跃特甚,遂匿倩娘于船,连夜遁去。倍道兼行,数月至蜀。凡五年,生两子。与镒绝信,其妻常思父母,涕泣言曰:“吾曩日不能相负,弃大义而来奔君。向今五年,恩慈间阻。覆载之下,胡颜独存也?”宙哀之曰:“将归无苦。”遂俱归衡州。既至,宙独身先至镒家,首谢其事,镒曰:“倩(“曰倩”二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娘病在闺中数年,何其诡说也?”宙曰:“见在舟中。”镒大惊,促使人验之。果见倩娘在船中,颜色怡畅,讯使者曰:“大人安否?”家人异之,疾走报镒。室中女闻,喜而起,饰妆更衣,笑而不语,出与相迎,翕然而合为一体,其衣裳皆重。其家以事不正,秘之,惟亲戚间有潜知之者。后四十年间,夫妻皆丧,二男并孝廉擢第,至丞尉。事出陈玄祐《离魂记》云。玄祐少常闻此说,而多异同,或谓其虚。大历末,遇莱芜县令张仲覸,因备述其本末。镒则仲覸堂叔,而说极备悉,故记之。(出《离魂记》) 唐天授三年,清河人张镒因在衡州作官,把家也搬到了衡州。张镒性情好静,不爱交友,没有儿子,有两个女儿。长女早就死了,次女叫倩娘,生得端庄秀丽。张镒的外甥王宙,从小就十分聪明,长得也很英俊,张镒对这个外甥也非常器重,常常说,“将来你长大了,我把倩娘许给你当媳妇。”后来,倩娘和王宙都长大了,两个人也有情有意,常常互相思念,夜不能寐,但这些事家里人都不知道。后来,张镒的同僚中有一个赴官选的求娶倩娘,张镒就答应了。倩娘听说后,心里十分痛苦,王宙知道后也十分怨恨,以将调官为由到京城去,张镒劝阻,王宙也不听,张镒只好给了王宙很厚的礼金,送他赴京。王宙含恨忍泪上了船,这时,天色将晚,船走到离一个山城几里的地方,正是半夜,王宙睡不着觉,忽然听见岸上有一个人急匆匆地赶来,片刻就来到船上,王宙一问,竟是倩娘,原来她是光着脚从家里跑出来的。王宙惊喜交加,拉着倩女的手问她怎么跑出来的,倩娘哭着说,“你对我的深情使我深深感动。现在我抛开了一切顾虑,我知道郎君对我的深情坚定不移,决心豁出性命也要报答郎君,所以就从家中私奔而来。”王宙大喜过望,就把倩娘藏在船中,连夜逃走。王宙带着倩娘日夜兼程,几个月后到了四川。五年后,他们生了两个儿子,和张镒断绝了音信。然而,倩娘越来越思念双亲,一次哭着对王宙说,“当年我为了不辜负郎君真情,离家和你私奔,如今已过去五年了,和父母远隔天涯,我的一颗心怎能安生呢?父母的养育像天覆盖我地载着我,我怎么有脸不管双亲自己独自生存呢?”王宙也悲伤地说,“你别难过,我们就一同回去吧。”回到家乡衡州后,王宙首先来到张镒家,见到张镒后,首先谢罪,说不该领着倩女逃到四川。张镒大惊,说,“倩娘病在闺房中好几年了,你胡说些什么呀?”王宙说,“倩娘现在就在船上。”张镒更加吃惊,就派仆人到船上去看,一看倩娘果然在船上,神色非常吃惊,问仆人说“我二老身体安康吗?”仆人十分惊异,赶快跑回家向张镒报告。闺房中生病的女儿听说后,顿时高兴地起了床,梳妆更衣,只笑而不说话。梳汝完毕,她出门去迎正往家来的倩娘,两个倩娘突然轻轻合成了一体,只有衣服是两套重迭在一起。家中人认为这事太邪,一直保守秘密,只有亲戚有暗中知道的。过了四十年后,王宙夫妻去世,他们的两个儿子都被举为孝廉,官作到丞尉。这件事陈玄祐从少年时候就听说过这个故事,但有很多相似和不同之处,有人说这件事是虚假的。大历末年,陈玄祐遇见莱芜县令张伸覸,张仲覸详细地讲述了这个故事。张镒是张仲覸的堂叔,说得特别详细,所以就记下来了。 郑齐婴 郑齐婴,开元中,为吏部侍郎河南黜陟使。将归,途次华州,忽见五人,衣五方色衣,诣厅再拜。齐婴问其由,答曰:“是大使五藏神。”齐婴问曰:“神当居身中,何故相见?”答曰:“是以守气,气竭当散。”婴曰:“审如是,吾其死乎?”曰:“然。”婴仓卒求延昝刻,欲为表章及身后事,神言还至后衙则可。婴为设酒馔,皆拜而受。既修表,沐浴,服新衣,卧西壁下,至时而卒。(出《广异记》) 唐代开元年间,任吏部侍郎、河南黜陟使的郑齐婴回家乡去。他路经华州时,忽然有五个人,穿着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颜色的衣服来拜见。郑齐婴问,“你们从哪儿来?”回答说,“我们是你身体里的五藏神。”郑齐婴说,“五藏神应该在我身体里呆着,为什么出来见我?”回答说,“我们在你身守气,气如果快要枯竭了,我们自然就散了。”郑齐婴说,“这样看来,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回答说,“是的。”郑齐婴急忙哀求暂缓一下死期,因为有些奏章还没写好,身后事也没有安排。神说,“那你就到后衙去办吧。”郑齐婴为五藏神摆下酒宴,神仙拜谢领受了。郑齐婴写好奏章,洗了澡,换上新衣服,然后躺在西墙下的床上,到时辰,就死去了。 柳少游 柳少游善卜筮,著名于京师。天宝中,有客持一缣,诣少游。引入问故,答曰:“愿知年命。”少游为作卦,成而悲叹曰:“君卦不吉,合尽今日暮。”其人伤叹久之,因求浆,家人持水至,见两少游,不知谁者是客。少游指神为客,令持与客,客乃辞去,童送出门,数步遂灭。俄闻空中有哭声,甚哀,还问少游:“郎君识此人否?”具言前事,少游方知客是精神。遽使看缣。乃一纸缣尔,叹曰:“神舍我去,吾其死矣。”日暮果卒。(出《广异记》) 柳少游很善于算卦,在京城颇有名气。唐天宝年间,有人拿着一匹绢绸来拜见少游。请进来问那人有什么事,回答说,“想知道我的天年寿数。”少游立刻给客人算了一卦,然后悲伤地叹口气说,“您的卦很不吉利,今天晚上就会死。”那客人也悲叹了半天,要求喝口水。家人拿了水来,见屋里竟有两个柳少游,分不清醒谁是客人。少游指着神说,“他是客人,”让把水端给他,客人就告辞走了,童仆送客出门,转眼间客人就消失了。这时突然空中传来哭声,十分悲哀,并问少游,“你认得刚才那个客人是谁吗?”并说了刚才拜访、算卦的事,这时少游才知道那个来求卦的客人就是自己的灵魂。少游赶快去看客人送的绢绸,原来是纸作的,悲叹地说,“我的神魂已经离我而去,我就要死了。”到了晚上,柳少游果然就死了。 苏莱 天宝末,长安有马二娘者,善于考召。兖州刺史苏诜,与马氏相善。初诜欲为子莱求婚卢氏,谓马氏曰:“我唯有一子,为其婚娶,实要婉淑。卢氏三女,未知谁佳,幸为致之,一令其母自阅视也。”马氏乃于佛堂中,结坛考召。须臾,三女魂悉至,莱母亲自看。马云:“大者非不佳,不如次者,必当为刺史妇。”苏乃娶次女。天宝末,莱至永宁令,死于禄山之难,其家惩马氏失言。洎二京收复,有诏赠莱怀州刺史焉。(出《广异记》) 唐代天宝末年,长安有个马二娘会召魂术。兖州刺史苏诜,和马二娘很好,苏诜想为儿子苏莱向卢氏求婚,就对马二娘说,“我只有一个儿子,想给他娶一个贤惠的媳妇。卢家有三个女儿,不知哪一个最好呢?你能不能把她们都召来,让我妻子挑选一下?”马二娘就在佛堂里设坛召魂。不大一会儿,卢家三个女儿的魂就都被召来了。苏莱的母亲一个一个地端详,马二娘说,“卢家大女儿也不错,但不如次女,我看她将来能成为刺史夫人。”苏莱就娶了卢家二女儿。天宝末年,苏莱任永宁县令,死于安禄山造反的战乱中,苏家怪罪马二娘当初胡说。后来安禄山之乱平息,东西二京收复,皇帝下诏,追授苏莱为怀州刺史,马二娘当初的话并没说错。 郑生 郑生者,天宝末,应举之京。至郑西郊,日暮,投宿主人。主人问其姓,郑以实对。内忽使婢出云:“娘子合是从姑。”须臾,见一老母,自堂而下。郑拜见,坐语久之,问其婚姻,乃曰:“姑有一外孙女在此,姓柳氏,其父见任淮阴县令,与儿门地相埒。今欲将配君子,以为何如?”郑不敢辞,其夕成礼,极人世之乐。遂居之数月,姑为郑生,可将妇归柳家。郑如其言,携其妻至淮阴。先报柳氏,柳举家惊愕。柳妻意疑令有外妇生女,怨望形言。俄顷,女家人往视之,乃与家女无异。既入门下车,冉冉行庭中。内女闻之笑,出视,相值于庭中,两女忽合,遂为一体。令即穷其事,乃是妻之母先亡,而嫁外孙女之魂焉。生复寻旧迹,都无所有。(出《灵怪录》) 唐天宝末年,有一位郑生进京赶考。天将黑时至郑州西郊,到一个人家里投宿。这家主人问他贵姓,他说姓郑。这时里屋忽然出来一个婢女对郑生说,“我家娘子应该是你的堂姑哩。”接着就见一个老妇从堂屋里出来,郑生连忙拜见向堂姑问安,二人坐着谈论了很久,堂姑问郑生结婚没有,郑生说没结婚,堂姑就说,我有个外孙女在这里,姓柳,她父亲是淮阴县令,和你门第相当,我想把她许给你为妻,你看如何?”郑生不敢推辞,就答应了。这天晚上,郑生和柳氏就举行了婚礼,入了洞房,二人十分称心如意。住了几个月后,堂姑对郑生说,“你可以带着你媳妇去一趟柳家看看你岳父母。”郑生就带着柳氏去了淮阴。到淮阴后,郑生派人先去柳氏家通报,柳家一听都十分惊愕。柳县令的妻子甚至怀疑丈夫是不是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女儿,十分怨怒。不一会,柳家派人出去看,见来的女子和家中的女儿一模一样。柳氏进门下车后慢慢走进院中,家里那个女儿也笑着走出来,两个柳氏女在院中相遇之后,忽然合成了一个。柳县令追察这件事,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死了很久的岳母把她外孙女柳氏的魂许给了郑生。后来郑生再去寻找郑州西郊他曾投宿过的地方,那里已什么都没有了。 韦隐 大历中,将作少匠韩晋卿女,适尚衣奉御韦隐。隐奉使新罗,行及一程,怆然有思,因就寝。乃觉其妻在帐外,惊问之,答曰:“愍君涉海,志愿奔而随之,人无知者。”隐即诈左右曰:“俗纳一妓,将侍枕席。”人无怪者。及归,已二年,妻亦随至。隐乃启舅姑,首其罪,而室中宛存焉。及相近,翕然合体,其从隐者乃魂也。(出《独异记》) 唐代宗大历年间,在宫内尚衣局(管皇帝衣服的部门)当侍御的韦隐,娶了宫内将作府(管宫庭土木建筑)的少匠韩晋卿之女为妻。后来韦隐奉诏出使新罗国(今朝鲜),上路走了一程后,心里觉得很难过,就睡下了,忽然发现妻子在帐外,惊讶地询问怎么会来这里,妻子说,“你渡海远行我实在不放心,所以跑来跟你一齐走,别人不会知道的。”韦隐就骗手下人说他收了个妓女在身边侍护他,人们都没怀疑。两年后,韦隐带着妻子回到家中,韦隐先向岳父岳母陪罪,一看屋里还有个妻子,两个妻子走近后合成了一体。原来跟韦隐去新罗的,是妻子的魂魄。 齐推女 元和中,饶州刺史齐推女,适陇西李某。李举进士,妻方娠,留至州宅。至临月,迁至后东阁中。其夕,女梦丈夫,衣冠甚伟,瞋目按剑叱之曰:“此屋岂是汝腥秽之所乎?亟移去。不然,且及祸。”明日告推,推素刚烈,曰:“吾忝土地主,是何妖孽,能侵耶?”数日,女诞育,忽见所梦者,即其床帐乱殴之。有顷,耳目鼻皆流血而卒。父母伤痛女冤横,追悔不及。遣遽告其夫,俟至而归葬于李族。遂于郡之西北十数里官道,权瘗之。李生在京师,下第将归,闻丧而往。比至饶州,妻卒已半年矣。李亦粗知其死不得其终,悼恨既深,思为冥雪。至近郭,日晚,忽于旷野见一女,形状服饰,似非村妇。李即心动,驻马谛视之,乃映草树而没。李下马就之,至则真其妻也。相见悲泣,妻曰:“且无涕泣,幸可复生。俟君之来,亦已久矣。大人刚正,不信鬼神,身是妇女,不能自诉。今日相见,事机校迟。”李曰:“为之奈何?”女曰:“从此直西五里鄱亭村,有一老人姓田,方教授村儿,此九华洞中仙官也,人莫之知。君能至心往来,或异谐遂。”李乃径访田先生,见之,乃膝行而前,再拜称曰:“下界凡贱,敢谒大仙。”时老人方与村童授经,见李惊避曰:“衰朽穷骨,旦暮溘然。郎君安有此说?”李再拜,扣头不已,老人益难之。自日宴至于夜分,终不敢就坐,拱立于前。老人俯首良久曰:“足下诚恳如是,吾亦何所隐焉。”李生即顿首流涕,具云妻枉状。老人曰:“吾知之久矣,但不蚤申诉。今屋宅已败,理之不及。吾向拒公,盖未有计耳。然试为足下作一处置。”乃起从北出,可行百步余,止于桑林,长啸。倏忽见一大府署,殿宇环合,仪卫森然,拟于王者,田先生衣紫帔,据案而坐,左右解官等列侍,俄传教呼地界。须臾,十数部各拥百余骑,前后奔驰而至。其帅皆长丈余,眉目魁岸,罗列于门屏之外。整衣冠,意绪苍惶,相问今有何事。须臾,谒者通地界、庐山神、江渎神、彭蠡神等,皆趣入。田先生问曰:“比者此州刺史女,因产为暴鬼所杀。事甚冤滥,尔等知否?”皆府伏应曰:“然。”又问:“何故不为申理?”又皆对曰:“狱讼须有其主,此不见人诉,无以发摘。”有问知贼姓名否,有一人对曰:“是西汉鄱县王吴芮。今刺史宅,是芮昔时所居。至今犹恃雄豪,侵占土地,往往肆其暴虐,人无奈何。”田先生曰:“即追来。”俄顷,缚吴芮至。先生诘之,不伏,乃命追阿齐。良久,见李妻与吴芮庭辩。食顷,吴芮理屈,乃曰:“当是产后虚弱,见某惊怖自绝,非故杀。”田先生曰:“杀人以挺与刃,有以异乎?”遂令执送天曹。回谓:“速检李氏寿命几何?”顷之,吏云:“本算更合寿三十二年,生四男三女。”先生谓群官曰:“李氏寿算长,若不再生,议无厌伏。公等所见何如?”有一老吏前启曰:’。东晋邺下有一人横死,正与此事相当。前使葛真君,断以具魂作本身,却归生路。饮食言语,嗜欲追游,一切无异。但至寿终,不见形质耳。”田先生曰:“何谓具魂?”吏曰:“生人三魂七魄,死则散离,本无所依。今收合为一体,以续弦胶涂之。大王当街发遣放回,则与本身同矣。”田先生曰善,即顾谓李妻曰:“作此处置,可乎?”李妻曰:“幸甚。”俄见一吏,别领七八女人来,与李妻一类,即推而合之。有一人,持一器药,状似稀饧。即于李妻身涂之。李氏妻如空中坠地,初甚迷闷。天明,尽失夜来所见,唯田先生及李氏夫妻三人,共在桑林中。田先生顾谓李(“顾”字原阙,》“谓”下“李”下原俱有“先”字,据明抄本补并删。)生曰:“相为极力,且喜事成,便可领归。见其亲族,但言再生,慎无他说。吾亦从此逝矣。”李遂同归至州,一家惊疑,不为之信。久之,乃知实生人也。自尔生子数人,其亲表之中,颇有知者,云:“他无所异,但举止轻便,异于常人耳。”(出《玄怪录》) 唐宪宗元和年间,饶州刺史齐推的女儿,嫁给了陇西的李某。李某去考进士时,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就留在了家里。将临产时,妻子迁到后院的东阁里。这天夜里,妻子忽然梦见一个大汉穿着很威严的衣服,怒目圆睁手按宝剑地喝道:“这间屋子是你生孩子的地方吗?快搬走!不然会遭到大祸!”妻子第二天就把这梦告诉了父亲齐推,齐推性情刚毅暴烈,生气地说,“这府宅是我家的,哪里的妖魔竟跑到这里兴妖作怪?不搬!”几天后,妻子分娩了,忽然看见曾梦着过的那个大汉闯了进来,扑到床上就乱打起来,把妻子打得七窃流血死在了床上。齐推为女儿的死极为悲痛,追悔莫及,派人急速去告诉赶考的李某。并把女儿暂时葬在郡城西北十几里的官道旁,打算等李某回来再改葬到李某家的族坟去。李某在京城落了榜,正要回去,听见妻子的死讯就急忙奔丧回家,到家后,妻子已下葬半年了。李某已知道妻子奇怪的死因,又痛又恨,想为妻子昭雪冤恨弄清真相。走到饶州城外,天色已晚,忽然在旷野上看见一个女子,看服饰打扮不像是乡下人,心里很疑惑,停下马来细看,那女子走进树丛里不见了,追上去一看,竟是已死去的妻子,两人抱头痛哭。妻子说,“你先不要哭,我还能够复活。我等你回来已等了很久,我父亲为人刚烈不信鬼神,我身为女子也不好自己向阴间陈述,你现在回来,赶快去办,不要迟误了时机。”李某问“我该作些什么呢?”妻子说,“从这里一直往西走五里地有个鄱亭村,村里有个教书先生姓田,他是天界九华洞里的仙官,人们都不知道。如果你能和他真诚交往,也许他能帮你实现心愿。”李某直接去找田先生,见面后,他跪着走到田先生面前,一再地叩拜后才说,“我这下界的凡夫俗子特来拜见大仙。”当时田先生正在教村童读书,见李某这样,立刻惊慌地躲在一边说,“我不过是个朝不保夕又糟又朽的老头子,郎君怎么能这样?”李某不说话,只是不断地叩头,老人现出更加为难的样子。从中午到晚上,李某始终不敢在田先生面前就坐,一直垂手合掌站着。后来,田先生低头沉思了很久才说,“你这样诚恳,我也就不向你隐瞒身份了。”李某立刻哭着跪下叩头,诉说了妻子惨死的情形。田先生说,“我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早来申诉呢?现在屋子已经毁败,说理也不好说了。刚才我拒绝你,也是因为我一时想不出计策来。现在我给你出个主意吧。”说罢就起身出屋,往北走了一百多步,来在一个桑林里,仰天长啸了一声,顿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府署,殿宇环绕,仪仗警卫十分森严,很像一座王府。只见田先生穿着紫袍在大殿的公案后面坐着,左右站立着两排差官随从。田先生传令,让把各方的地界神召来,片刻间先后有十几队骑士来到大厅外。每队骑士都有一百多名,领头的都是身高一丈多魁伟英武的巨人,他们站在门外整理衣冠,看样子都很惊惶,互相打听把他们紧急召来有什么事,然后进厅拜见田先生,各自报出自己的名字和所管辖的地界,其中有庐山神、江渎神、彭蠡神等。田先生在上面说,“现有本州刺史齐推的女儿,在分娩时被暴鬼所杀。那女子死得实在冤枉,这件滥杀无辜的事,你们知道吗?”地界神仙都伏在地上说知道。田先生说,“即然知道,为什么不处理也不上报?”大家回答说,“审理案件必须有人控告,此案一直无人申诉,所以我们没法子立案处理。”田先生又问谁知道那杀人犯的姓名,有一个地界神回答说,“杀人的是西汉年间的鄱县王,名叫吴芮,现在饶州刺史齐推的府宅就是当年吴芮的房子。现在吴芮常常蛮横强暴,侵占土地,横行霸道,谁也不敢惹他。”田先生说,“马上把吴芮给我抓来!”不一会儿吴芮就被绑上大厅,田先生审问,吴芮不服,田先生又让把李某的妻子传来,李妻就和吴芮在大堂上辩理。过了半天,吴芮理屈辞穷,但仍狡辩说,“李妻产后身子虚弱,看见我以后由于惊恐而吓死,不是我杀死的。”田先生说,“用木棍与用刀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就命令把吴芮绑送天曹治罪。接着田先生又让手下人查看李妻的寿数是多少。不一会儿,一个官员报告说,“李妻的寿数还有三十二年,应该生四男三女。”田先生对官员们说“李妻还有很长的寿命,如果不让她还阳,恐怕会引起非议,你们看该怎么办?”这时一位年老的官员上前说,“东晋的邺下有一个人暴亡,正好让李妻借尸还魂。当时的审案官员是葛真君,他判决那邺下暴死人以‘具魂’的办法返回阳间,返回后虽然饮食、言语和走路都和生人一样,但一直到他寿终也没有成为人形。”田先生问“什么叫作‘具魂’呢?”官人说,“阳间的人都有三魂七魄,死后则魂魄离人而散,无所依托。如果把人的魂魄和肉体收在一起,用续弦胶粘好,再由大王发送回阳世,那就是一个完整的生人了。”田先生说,“很好。”转身问李妻说,“我就用这办法让你还阳,你看如可?”李妻说,“太好了。”这时就有一个官员领了七八个女人上堂来,田先生找了一个和李妻相似的女子,把两个女人往一起推,就合成了一个,又有一个官员拿着一罐药,好像是稀糖水,涂在李妻身上。李妻突然觉得像是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起初还迷迷胡胡,天亮后什么也没有了,只见田先生和李某加上自己三个人在桑树林中。田先生对李某说,“我费了很大的力量给你办,幸喜办成了,你把妻子领回去吧。回去以后,只对人说的妻子死而复活就行了,别的事千万不要说,我今后也要消失了。”李某领着妻子回到家里,全家十分惊疑,不敢相信。过了很久才相信李妻不是鬼,是真的复活了。后来李妻又生了好几个儿女。他们的亲戚中有些人知道真实的情况,说李妻还阳后跟过去没什么不同,只是举止行动十分轻快,这一点和常人有些不同。 郑氏女 通州有王居士者,有道术。会昌中,刺史郑君有幼女,甚念之,而自幼多疾,若神魂不足得。郑君因请居士,居士曰:“此女非疾,乃生魂未归其身。”郑君讯其事,居士曰:“某县令某者,即此女前身也。当死数岁矣,以平生为善,以幽冥祐之,得过期,今年九十余矣。令殁之曰,此女当愈。”郑君急发人驰访之,其令果九十余矣,后月。其女忽若醉寤,疾愈。郑君又使往验,令果以女疾愈之日,无疾卒。(出《宣室志》) 通州有位王居士会道木。唐武宗会昌年间,刺史郑某有个小女儿,他非常喜爱这个孩子,然而这个女孩从小就多灾多病,好像先天就精气不足似的,郑某就把王居士请来给看看。居士说,“这孩子不是有病,而是她的魂没有附在她身上。”郑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居士说,“某县的一个县令,就是你小女儿的前身,他几年前就该死了,但由于他平生作了很多好事,阴间佑护他,才使他的阳寿过了期。今年他已有九十多了。这个县令去世的那天,你小女儿就立刻会好起来。”郑某忙派人赶到居士所说的那个县里去察访,那县令果然九十岁了。一个月后,郑女忽像大醉后醒来,非常精神。郑某又派人去看那老县令,果然在女孩病好的那天没有任何病就死了。 裴珙 孝廉裴珙,家洛阳。仲夏,自郑西归,及端午以觐亲焉。日晚。方至石桥,忽有少年,骑从鹰犬甚众。顾珙笑曰:“明旦节日,今当蚤归,何迟迟也。”乃以后乘借之。珙甚喜,谓二童曰:“尔可缓驱,投宿于白马寺西表兄窦温之墅,明日徐归可也。”因上马疾驱,俄顷,至上东门,归其马,珍重而别。珙居水南,促步而进,及家暝矣。入门,方见其亲与珙之姊妹张灯会食。珙乃前拜,曾莫瞻顾。因俯阶高语曰:“珙自外至。”即又不闻。珙即大呼弟妹之辈,亦无应者。珙心神忿感,思又极呼,皆亦不知。但见其亲叹曰:“珙那今日不至也。”遂涕下,而坐者皆泣。珙私怪曰:“吾岂为异物邪?”因出至通衢,徘徊久之,有贵人导从甚盛,遥见珙,即以鞭指之曰:“彼乃生者之魂也。”俄有佩橐鞬者,出于道左,曰:“地界启事,裴珙孝廉,命未合终。遇昆明池神七郎子,案鹰回,借马送归,以为戏耳。今当领赴本身。”贵人微哂曰:“小儿无理,将人命为戏。明日与尊父书,令笞之。”既至而橐鞬者招珙,复出上东门,度门隙中,至窦庄。方见其形僵仆,二童环泣呦呦焉。橐鞬者令其闭目,自后推之,省然而苏。其二童皆云:“向者行至石桥,察郎君疾作,语言大异,惧其将甚,投于此。既至,则已绝矣。”珙惊叹久之少顷无恙。(出《集异记》) 有一位孝廉叫裴珙,家住洛阳。这年初夏他从郑州往洛阳走,打算端午节到家看望双亲。这天黄昏时他走到一座石桥上,遇见一个少年带着很多随从,架着鹰带着狗迎面而来。少年对裴珙笑着说,“明天就是端午节了,你该早点回家,为什么走得慢慢腾腾的?我把备用的快马借给你吧。”裴珙很高兴,对两个仆人说,“你们可以慢点儿走,到了洛阳就投宿到白马寺西面我表兄温窦的别墅,明天再慢慢回家来就行了。”交待完了就上马飞驰起来。不一会儿,就到了洛阳的上东门,把马还给那少年,庄重地和少年道谢告别。裴珙住在河南,急忙往家赶,到家已黄昏时分了。进家后,见父母姐妹们正在张灯宴会,裴珙忙在堂屋的台阶下高声拜见父母说:“儿子从外地赶回来了!”然而堂上的双亲好像没听见。裴珙又大声喊兄弟姐妹的名字,也没有人答应。裴珙心里很奇怪,也有些生气,就又大声地呼喊,屋里的人仍然不理他,而且听见父母叹息说,“珙儿到今天怎么还不回来呢?”说着就哭起来了,兄弟姊妹们也都跟着落泪。这时裴珙才暗想,“难道我成了鬼了吗?”就来到街上,徘徊了半天。这时有一个带着很多随从的大官从街上经过,用鞭子指指裴珙说,“那是活人的魂灵。”接着有一个佩着箭囊的人来到道旁对他说,“地界神特别通知,孝廉裴珙寿数未尽。由于他走路时遇见了昆明池神的七公子放鹰归来,七公子把马借给他送他回家,那是和他开了个玩笑。现在他的魂魄可以归回本体了。”那个大官生气的说,“七公子太淘气了,拿别人的性命当儿戏,明天我给昆明池神写封信,让他好好管教他那七公子。”那佩箭囊的神领着裴珙又出了上东门,从门缝走过去来到窦庄,裴珙才看见自己的尸体僵卧在地上,两个仆人正围在旁边哭泣。神让裴珙闭上眼睛,从身后推了他一下,裴珙的尸体才复苏活了过来。后来两个仆人说,刚才走到石桥上时,我们看见你突然发作了急病,说话也迥然区别于平时,我们十分害怕,便赶奔这里,来到这儿,你已断了气。”裴珙惊叹了很久,过了一会就完全恢复正常了。 舒州军吏 王琪为舒州刺史,有军吏方某者,其家忽有鬼降。自言:“姓杜,年二十,广陵富家子,居通泗桥之西。前生欠君钱十万,今地府使我为神神,偿君此债尔。”因为人占候祸福,其言多中。方以家贫告琪,求为一镇将。因问鬼:“吾所求可得否?”鬼曰:“诺,吾将问之。”良久乃至曰:“必得之,其镇名一字正方,他不能识矣。”既而得双港镇将,以为其言无验。未及之任,忽谓方曰:“适得军牒,军中令一人来为双港镇将,吾今以尔为皖口镇将。”竟如其言,凡岁余,鬼忽言曰:“吾还君债足。”告别而去,遂寂然。方后至广陵,访得杜氏,问其弟子。云:“吾弟二子,顷忽病,如痴人,岁余愈矣。”(出《稽神录》) 王琪任安徽舒州刺史时,有个姓方的军官家里忽然降下个鬼。鬼自称姓杜,二十岁,是广陵富家子弟,住在广陵通泗桥西。鬼说,“我前生欠了你十万钱,现在地府到你家来设神坛施法术,帮助你来还你的债。”后来鬼就为人算吉凶,所说的都很准。姓方的军官曾以家贫为理由,请求刺史王琪提升他当镇将,这时方某就问让自己当镇将的事能不能成。鬼说,“好吧,我去问问王琪。”过了很久鬼回来了,对方某说,“你一定会当上镇将,你镇守的地方,名字是一个方方的口,其他字我不认识。”不久方某被任命为双港镇将,心想鬼说的也不对呀。然而他还没去双港上任,就传来军事公文,王琪在公文中说,“我已另派一个人到双港上任,现在派你当皖口的镇将。”果然像鬼所预言的那样,方某当镇将的地名有个“口”字。一年多后,鬼忽然对方某说,“我已还清你的债了。”鬼就告别而去,以后再也没来。方某后来到广陵,访问鬼说过的那个杜家,问他弟弟有几个儿子,回答说,“我弟弟的次子前些时忽然得了病,像个呆子,一年后才好。” 卷第三百五十九 妖怪一 卷第三百五十九妖怪一 武都女东方朔双头鸡张遗翟宣臧仲英顿丘人王基应璩公孙渊诸葛恪零陵太守女荥阳廖氏陶璜赵王伦张骋怀瑶裴楷卫瓘贾谧刘峤王敦王献刘宠桓温府参军郭氏 武都女 武都有一丈夫,化为女子,美而艳,盖女(明抄本“女”作“山”)精也。蜀王纳为妃,不习水土,欲去,主留之。乃为东平之歌以乐之。无几物故,王哀之,乃遣五丁之武都。担土为妃作冢,盖地数亩,高七丈,上有石镜。今成都北角(“角”原作“商”,据明抄本改。)武担是也。(出《华阳国志》) 甘肃武都有一个男人变化成女子,十分娇艳美丽,实际上是个女妖。蜀王把这女妖纳为妃子。女妖不服水土,想走,蜀王再三挽留,并让歌伎演唱东平之歌来讨她的欢心。没有多久,那女妖死了,蜀王非常悲哀,派了五名大力士,从那妃子的家乡武都挑来土为她作坟。坟墓占了好几亩地,高七丈,上有石镜。现在成都北城根上的武担,就是那女妖妃子的墓地。 东方朔 汉武帝东游,至函谷关,有物当道,其身长数丈,其状象牛。青眼而曜精,四足入土,动而不徙。百官惊惧,东方朔乃请酒灌之,灌之数十斛而消。帝问其故,答曰:“此名忧,患之所生也。此必是秦之狱地。不然,罪人徙作地聚。夫酒忘忧,故能消之也。”帝曰:“博物之士,至于此乎?”(出《搜神记》) 汉武帝刘彻东巡走到函谷关时,被一个怪物挡住了道。这怪物身长好几丈,形状像牛,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四只脚深深陷进土中谁也挪不动它,官员们又惊又怕。东方朔出主意让拿酒灌那怪物,灌了几十斛酒后,那怪物终于消失。汉武帝问是什么怪物,东方朔说,“这怪物叫‘忧’,是‘患’所生的。此地必然是秦监狱的所在地,罪犯们在这里聚在一起,只有喝醉了酒才能忘‘忧’,所以我才让人用酒消除这怪物。”皇帝赞叹说,“你可真是比谁都博学多才的人啊!” 双头鸡 汉太初二年,大月氏贡双头鸡,四足一尾,鸣则俱鸣。武帝致于甘泉馆,更有余鸡媲之,得种类也。而不能鸣,非吉祥也,帝乃送还西域。至西关,鸡返顾,望汉宫而哀鸣,言曰:“三七末,鸡不鸣,犬不吠。宫中荆棘乱相移,当有九虎争为帝。”至王莽篡位,将军九虎之号。其后丧乱弘多,宫掖中并生蒿棘,家无鸡犬。此鸡未至月支,乃飞,而声似鹍鸡,翱翔云里。(出《拾遗录》) 汉朝太初二年,西域的大月氏(读肉支)国进贡了一只双头鸡。这鸡四只脚一只尾巴,两只头如果打鸣时都叫。武帝把它放在甘泉馆里,心想如果有其它的母鸡和它交配,双头鸡不就会越来越多了吗。然而双头鸡却从此不再打鸣,武帝认为不吉利,命人送回西域。到了嘉峪关,那双头鸡突然回头望着汉家的宫殿哀叫起来,象人言道,“三七末,鸡不鸣,犬不吠,宫中荆棘乱相移,当有九虎争为帝。”后来果然有号称九虎将军的王莽篡位。从那以后,战乱不断发生,宫庭中荒凉得生出了野草荆棘,老百姓逃荒失所,家中鸡犬皆无。那双头鸡没到月支就飞走了。听声音像是天上的仙鸟鹍鸡,一直飞上了云端不见了。 张遗 (《搜神记》“遗”作“辽”) 桂阳太守江夏张遗,字叔高,居傿(“居”上原有“隐”字,据明抄本删。“傿”字原阙,据《法苑珠林》三一补。)陵。田中有大树,十围余,盖六亩,枝叶扶疏,蟠地不生谷草。遣客斫之,斧数下,树大血出。客惊怖,归白叔高,叔高怒曰:“老树汗出,此等何怪?”因自斫之,血大流出,叔高更斫之。又有一空处,白头发翁长四五尺,突出趁(“趁”原作“称”,据《法苑珠林》三一改。)叔高,叔高以刀迎斫,杀之,四五老翁并出。左右皆惊怖伏地,叔高神态恬然如旧。诸人徐视之,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此所谓木石之怪。夔魍魉者乎。其伐树年中,叔高辟司空御史兖州刺史。(出《法苑珠林》,《法苑珠林》四二作出《搜神记》)桂阳太守张遗,是江夏人,字叔高,家住在傿陵。家附近的田中有株十几围粗的大树,树荫能盖住六亩地,枝叶茂密。树下的土地不能长庄稼,张遗就派人想把树砍掉。刚砍了几斧,树忽然流出鲜血,砍树人大惊,跑回去告诉张遗。张遗生气地说,“这是老树出汗,有什么奇怪的?”说罢自己跑去砍,果然一砍就出血。张遗不理继续砍,树突然出了个大洞,里面是空的,从洞时钻出一个四五尺高的老头直扑张遗而来,张遗迎面一斧把他砍死。接着又钻出来四五个老头,人们吓得都伏在地上,张遗毫不畏惧,泰然自若地看着。大家仔细看那些老头,不像人也不像兽,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夔龙魍魉之类的木石之怪吧。张遗砍树这年,被提升为司空御史兼兖州刺史。 翟宣 王莽居摄,东郡太守翟义,知其将篡也,谋举兵。兄宣,教授诸生满堂,群雁数十中庭,有狗从而啮之。皆惊,比救之,皆断头。狗走出门,求不知处。宣大恶之,数日,莽夷其三族。(出《搜神记》) 王莽篡位当政之前,东郡大守崔义知道他将篡位,打算兴兵讨伐。翟义的哥哥翟宣,当时正在教学生读书,突然有几十只雁落在学堂的院中,接着闯进来一条狗扑咬大雁。大家都很吃惊,跑去救雁,救下的雁已经都被狗咬断了头,狗跑出门后不知去处。翟宣越想心里越厌恶。果然几天后,王莽篡位后,诛杀了翟宣、翟义的三族老少。 臧仲英 扶风臧仲英为侍御史,家人作食,有尘垢在焉;炊熟,不知釜处;兵弩自行。火从箧中起,衣尽烧而箧簏如故;儿妇女婢使,一旦尽亡(“亡”原作“之”。据明抄本改。)其镜,数日后,从堂下投庭中。言:“还汝镜。”女孙年四岁,亡之,求之不知处,二三日,乃于圊中粪下唬。若此非一。许季山上之曰:“家当有青狗,内中御者名盖喜,与共为之,诚欲绝之。”杀此(“此”原作“之”,据明抄本改。)狗,遣盖喜归乡里,从之遂绝,仲英迁太尉长史鲁相。(出《搜神记》) 陕西扶风人臧仲英曾任侍御史,他家中常出怪事。作饭时,饭里会被拌上灰土,有时饭作熟了,饭锅却不见了。兵器会自己到处走,衣箱会突然起火,里面衣服全烧毁了但箱子却完好无损。有时家中女眷们用的镜子会一齐丢失,几天后那些镜子又从房上扔进院子里,同时空中还有声音说,“还你们镜子!”这家孙女四岁时突然不见,到处找不到,两三天后竟发现孙女在厕所粪坑中啼哭。像这样的怪事不断出现,臧仲英十分烦恼。后来有个下属许季山说,“大概你家里有个青狗成了精在作妖。宫内有个车夫叫盖喜,他也和那青狗一起作怪。”臧仲英非常想除掉祸患,就杀了家中的青狗,并把那个叫盖喜的车夫遣送回乡,从此才太平了。后来臧仲英升任为太尉长史、兼任鲁相。 顿丘人 黄初中,顿丘界骑马夜行者,见道中有物,大如兔,两眼如镜。跳梁遮马,令不得前。人遂惊惧堕马,魅便就地犯之。人惧惊怖,良久得解,遂失魅,不知所往。乃更上马,前行数里,逢一人相(“相”字原“阙”,据明抄本补。)问讯,(“问”下原有“曰”字,据明抄本删。)因说向者之事变如此,今相得甚欢。人曰:“我独行,得君为伴,快不可言。君马行疾前,我在后相随也。”遂共行,乃问:“向者物何如,乃令君如此怖?”对曰:“身如兔,眼如镜,形状可恶。”人曰:“试顾我眼。”又观视之,犹复是也,魅就跳上马,人遂堕地,怖死。家人怪马独归,即行推索,于道边得之,宿昔乃苏,说事如此状。(出《搜神记》) 魏文帝黄初年间,河南顿丘县有个人骑马夜行,看见大道当中有个像兔子般大的东西,两只眼像镜子一样闪光,不断地蹦跳着挡在马前,那人被吓得掉下马来。那怪物就上去扑咬那骑马人,过了好久那人才得脱身,怪物也不见了。那人又上马,往前走了几里地,遇见一个行人,就向他说了刚才的事,两个人谈得很融洽。行人对顿丘人说,我能和你作伴真是太好了。你现在骑在前面快些跑,我在后面跟着。”于是两个人一起走。那个行人又问,“刚才你遇见什么东西把你吓成那样?”顿丘人说,“那怪物身子像兔子,眼睛像镜子,形貌非常丑恶。”那人说,“现在你看看我的双眼。”顿丘人回头一看,那人果然就是那怪物变的。说话间怪物就跳上马,顿丘人一下子被推跌到地下,吓死了。家人见只有那马独自回来了,非常奇怪,就回去找,只见顿丘人躺在道边。过了一夜他才复苏,说了他遇见怪物的事。 王基 安平太守王基,家数有怪,使管辂筮之。卦成,辂曰:“君之卦,当有一贱人生一男,堕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当有一大蛇衔笔,大小共视,须臾便去;又鸟来入室,与燕斗,燕死鸟去。有此三卦?”王基大惊曰:“精义之致,乃至于此。幸为处其吉凶。”辂曰:“非有他祸,直以官舍久远,魑魅魍魉,共为妖耳。儿生入灶,宋无忌之为也;大蛇者,老书佐也;鸟与燕斗者,老铃下也。夫神明之正者,非妖能乱也;万物之变,非道所止也;久远之浮精,必能之定数也。今卦中不见其凶,故知假托之类,非咎妖之征。昔高宗之鼎,非雉所雊;太戊之阶,非桑所生。然而妖并至,二年俱兴,安知三事不为吉祥?愿府君安神养道,勿恐于神奸也。”后卒无他,迁为安南将军。(出《搜神记》) 安平太守王基家里常常出些怪事,就找来会算卦的管辂,让他算算都发生过什么怪事。管辂算完后对王基说,“你们家曾有一个女仆生了个孩子,孩子一落地就跑到灶房里死了。你家床上还有过一条大蛇口里衔着笔,看见人们来,大蛇就不见了。还有一次屋里进来一只鸟和燕子斗,鸟把燕子咬死,鸟也飞走。有这样三卦吧?”王基大惊说,“你的卦算得太准了,真是不可思议。那就再请你算算是吉是凶?”管辂说,“没有什么大祸,都因为你的房宅太古老了,就会有很多妖魔鬼怪出来兴妖作怪。孩子生下来钻进了炉灶,这是火神宋无忌干的。大蛇是过去一个老书佐的精魂。鸟和燕子争斗,是一个早已死去的老门官的魂在作怪。原来神明如果有威严,妖物就不敢作怪,万物的千变万化,就是多高的道术也不能使它停止。年代久远的精怪们,它们的能耐是有限的。现在我给你算的卦中并没有凶卦,可以说明这些小妖小怪不会给你带来什么灾祸,它们只不过本能地假托蛇、鸟等动物,玩一点小妖术而已。当年汉高祖的天下,虽然有吕雉弄权,但终于还是被消灭掉了。商朝君王太戊的大殿台阶上是不会长出桑树的。然而如果群妖都一齐作怪,闹上二年,就不敢说刚才给你算的卦中三件怪事都是吉祥的了。唯愿大人安神养道,不要怕那些妖魔作怪。”后来王基一直没出什么事,还升任为安南将军。 应璩 朱建平善相,相应璩曰:“君年六十二,位为常伯。先此一年,当独见白狗也。”璩年六十一,为侍中,直内省,忽见白狗。众人悉不见。作急游观,饮宴自娱,六十二卒。(出《魏志》) 朱建平很会相面,他给应璩看相后说,“你寿命是六十二岁,那时可以官作到常伯(皇帝的近臣),死的前一年,你会独自看见一只白狗。”应璩六十一岁时果然当了宫内省的侍中。后来有一次他果然独自看见一只白狗,别人都看不见。他知道自己只能活到六十二岁,就抓紧时间吃喝玩乐,六十二岁时果然去世。 公孙渊 魏司马太傅懿平公孙渊,斩渊父子。先时渊家有犬,著朱帻绛衣。襄平城北市,生肉,有头目,无手足而动摇。占者曰:“有形不成,有体无声,其国灭亡。”(出《搜神记》) 三国时,魏国的太傅司马懿平定公孙渊,杀了公孙渊父子。在这之前,公孙渊家有一条狗,穿着绛衣扎着红头巾。还有人在襄平市的街上看见一块生肉,肉上有头有眼却没有手脚,这块生肉到处晃荡。根据这些怪事,算卦的人说:“有形不成,有体无声,这个国家必亡。” 诸葛恪 诸葛恪为丹阳太守,出猎两山之间。有物如小儿,伸手欲引人。恪令伸之,仍引去故地,去故地即死。既而参佐问其故,以为神明,恪曰:“此事在《白泽图》内。曰:‘两山之间,其精如小儿,见人则伸手欲引人,名曰‘俟’,引去故地则死。’无谓神明而异之,诸君偶未之见耳。”(出《搜神记》) 诸葛恪当丹阳太守时,到西山之间去打猎,遇见一个怪物像个小孩,伸手要拉他,诸葛恪就让他伸手来拉,拉他离开原地,怪物马上就死了。当时旁边的官员们问那小孩是不是神灵,诸葛恪说,“这事在《白泽图》里有,上面说‘两山之间,有一种妖怪像小孩,见人就伸手来拉,名字叫俟,使之离开原来的地方怪物就死。’千万不要把它当成什么神灵,你们只是少见多怪罢了。” 零陵太守女 零陵太守史,(阙其名)有女,悦书吏,乃密使侍婢,取吏盥残水饮之。遂有孕,十月而生一子。及晬,太守令抱出门,儿匍匐入吏怀,吏推之,仆地化为水。穷问之,省前事,太守遂以女妻其吏。(出《搜神记》) 零陵太守史某的女儿看上了府中的书吏,就偷偷派丫环将书吏洗嗽的剩水喝了,喝了后竟怀上了孕,十月后生了个孩子。孩子满周岁后,太守让把孩子抱出门。孩子一见到书吏,就爬到他的怀中,书吏把他推开,倒在地上化为一滩水。太守追问女儿,女儿说了实情,太守就把女儿嫁给了书吏。 荥阳廖氏 荥阳郡有一家,姓廖,累世为盅,以此致富。后取新妇,不以此语之。曾遇家人咸出,唯此妇守舍。忽见屋中有大缸,妇试发之,见有大蛇,妇乃作汤,灌杀之。及家人归,妇具白其事,举家惊惋。未几,其家疾疫,死亡略尽。又有沙门昙游,戒行清苦。时剡县有一家事盅,人啖其食饮,无不吐血而死。昙游曾诣之,主人下(“下”原作不,据明抄本改。)食,游便咒焉。见一双蜈蚣,长尺余,于盘中走出,游因饱食而归,竟无他。(出《灵鬼志》及《搜神记》) 河南荥阳有个姓廖的人家,辈辈以养殖毒虫为生,并以此致富。后来廖家娶进来一个新媳妇,事先没告诉她家中养有毒虫。这天家里人都外出了,留新媳妇看家。她见屋里有个大缸,打开一看,见里面有大蛇,就跑去烧了一锅开水倒缸里把大蛇烫死了。等家里人回来,新媳说了这事,全家又惊又惋惜。没过多久,全家就得了瘟疫,几乎全都病死了。还有一个法名叫昙游的和尚,持戒很严恪守清规。当时剡县也有一家专养毒虫,凡是到他家去的客人,吃了他家的饭喝了他家的水,就会吐血而死。昙游和尚听说后就到这家去看。主人给他端来食物,他就念起咒来。不一会就见一双尺多长的蜈蚣从饭碗中爬出来,和尚这才把饭吃了,而且什么事也没有。 陶璜 卢王将陶璜掘地,于土穴中得一物,白色,形似蚕,长数丈。大十围余,蠕蠕而动,莫能名。(“名”原作“多”,据明抄本改。)剖腹,内如猪肪,遂以为臞。甚香美,璜啖一杯,于是三军尽食之。《临海异物志》云,土肉正黑,如小儿臂大,长(“大”,“长”原作“长大”,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五寸,中有肠,无目,有三十足,如钗股。大者一头长尺余,中肉味。又有阳遂虫,其背青黑,肠下白。有五色,长短大小皆等,不知首尾所在。生时体软,死则干脆。(出《感应经》) 卢王的部将陶璜,有一次挖地时在地洞中挖出一个东西,这东西白色,形状像蚕,有好几丈长十几围粗,还不断地蠕动,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切开它的肚子,内面像猪的脂肪,就用它作了肉羹,很好吃。陶璜先吃了一碗,于是三军将士们都吃光了。《临海异物志》这本书里曾说过,有一种名叫“土肉”的东西,颜色是纯黑的,像小孩手臂那样大,五寸长,里面有肠子,没有眼睛,有三十只像女人头钗样子的脚。“土肉”最大的有一尺多长,可以吃它身子里的肉,和别的肉味一样。还有一种阳遂虫,背是青黑色,肠下白色,这种虫子有五种颜色,长短大小都一样,活着时虫子是软的,死后则变得又干又脆了。 赵王伦 永康初,赵王伦篡位。京师得一鸟,莫能名。伦使人持出,周旋城邑以问人。积日,有一小儿见之,自言曰:“鸺鹠。”即还白伦,伦使更求,又见之,乃将入宫。密笼鸟,并闭小儿。明日视之,封闭如故,悉不见。时伦有目瘤之疾,故言鸺鹠。伦寻被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东汉恒帝永康年初,赵王伦篡位。当时宫中得了一只怪鸟,不知叫什么。赵王伦叫人拿出宫去在城里到处问,看谁知道这是个什么鸟。过了几天,有个小孩说那鸟叫“鸺鹠”,就回来告诉赵王伦。又命令把那小孩找到宫中,把鸟装进笼子,把小孩也关押起来。第二天一看,笼子关着,关小孩的门也锁着,但小孩和鸟都不见了。当时赵王伦眼睛上长个瘤子,所以很讨厌那鸟名叫“鸺鹠”(“羞瘤”的谐音)。赵王伦不久就被杀死。 张骋 晋大安中,江夏功曹张骋,乘车周旋,牛言曰:“天下方乱,吾甚极为,乘我何之?”骋及从者数人,皆惊惧,因绐之曰:“令汝还,勿复言。”乃中道还。至家,未释驾,牛又言曰:“归何也?”骋益忧惧,秘而不言。安陆具有善卜者,骋从之,卜之曰:“大凶,非一家之祸,天下将有起兵。一郡之内,皆破亡乎。”骋还家,牛(“牛”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许本、黄本补。)又人立而行,百姓聚观。其秋,张昌贼起,先略江夏,诳曜百姓,以汉祚复兴,有凤凰之瑞,圣人当世。从军者皆绛抹额,以彰火德之祥。百姓波荡,从乱如归。骋兄弟并为将军都尉,未期而败。于是一郡残破,死伤者半,而骋家族矣。京房《易妖》曰:“牛能言,如其言,占吉凶。”(出《搜神记》) 晋代大安年间,江夏县(今南京)当功曹的张骋有一次乘车出游,拉车的牛忽然说了话,“天下这么乱,我也卖尽了力气,你们还坐我的车干什么?”张骋和同行的人都十分惊恐,就骗那牛说,“我们放你走,你别再说话了行不行?”于是驾着牛车半路上就返了回去。到家后还没把牛卸下来,牛又说,“回来干什么?”张骋更加害怕担忧,但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安陆县有一个善于算卦的,张骋去请他给算一算。算卦的说,“你将有大灾难,而且不是一家的祸。天下将有人起兵造反,全郡百姓都要家破人亡了。”张骋回家后,又见那牛站起来用两条腿走路,很多人围观。果然,这年秋天,张昌起兵造反,先占领了江夏,蒙骗百姓说要复兴汉朝皇室,并说有凤凰为他们预兆祥瑞,将有新王降世。造反的军队都用红色抹额头,说是借火神助威。百姓们人心浮动,不少人投了叛军。张骋兄弟也都当了叛军的将军都尉,不久就都被打败,全郡都遭到战乱的蹂躏,百姓死伤了一半,而张骋家被诛灭了九族。西汉易学的创始者京房曾在他的《易妖》中说,“如果牛说了话,就可以按它的话来预卜吉凶祸福。” 怀瑶 晋元康中,吴郡娄县怀瑶家,闻地中有犬子声隐隐。其声上有小穿,大如蚓。怀以杖刺之,入数尺,觉如有物。及掘视之,得犬,雌雄各一,目(“目”原作“穴”,据明抄本改。)犹未开,形大于常犬也。哺之而食,左右咸往观焉。长老或云,此名犀犬,得之者家富昌,宜当养活。以为目未开,还置穿中,覆以磨砻。宿昔发视,左右无孔,而失所在,瑶家积年无他福祸也。(出《搜神记》) 晋代元康年间,吴郡娄县怀瑶家的地下能隐隐听到小狗的叫声,声音是从一个小洞传上来的,洞有蚯蚓那么粗。怀瑶用棍往下试探,深入几尺后,觉得碰到个东西,就把地挖开,挖出了一公一母两只小狗,眼睛尚未睁开,身形和平常的狗一样,于是就喂它们吃食。邻居们都跑来看,其中一位长老说,“这东西叫犀犬,得到它的家里就会富裕兴旺,应该好好养活着它。”怀瑶看它们眼还没睁开,就又放回洞里,用磨石盖上。第二天揭开看,左右都没有洞,但犀犬却不见了。不过怀瑶家以后多年也没有什么大福大祸的事发生。 裴楷 晋裴楷家中炊,黍在甑,或变为拳,或化为血,或作芜菁子。未几而卒。(出《五行记》) 晋时有个叫裴楷的人,他家里作饭,把米下锅里以后,不是变成拳头就是化成血,有时还变成蔓青菜。过了不久,裴楷就死了。 卫瓘 卫瓘家人炊,饭堕地,悉化为螺,出足而行。寻为贾后所诛。(出《五行记》) 卫瓘家里人作饭,饭洒在地上立刻变成了田螺,而且伸出脚来爬行。过了不久,他就被贾后杀了。 贾谧 贾谧字长渊,元康九年六月,夜暴雷电。谧斋柱陷,压毁床帐。飘风吹其服,上天数百丈,久乃下。(出《异苑》) 贾谧字长渊。晋惠帝元康九年六月的一天夜里,突然天降暴雨,雷电交加。贾谧家里屋中的柱子坍倒,把床帐都砸坏了,狂风把他的衣服吹到几百丈高的天空,过了很久才落下来。 刘峤 永嘉末,有刘峤居晋陵。其兄早亡,嫂寡居。夜,嫂与婢在堂中眠,二更中,婢(“婢”原作“嫂”,据明抄本改。)忽大哭,走往其房。云:“嫂屋中及壁上,奇怪不可看。”刘峤便持刀然火,将妇至。见四壁上如人面,张目吐舌,或虎或龙,千变万形。视其面长丈余,嫂即亡。(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怀帝永嘉年末,有个叫刘峤的人住在晋陵,他的哥哥早年死了,嫂子寡居。一天夜晚,嫂子和婢女在堂屋里睡觉,二更时分,婢女忽然大哭着跑到刘峤屋里,说他嫂子屋里和墙上有可怕的怪物。刘峤点上灯拿着刀跟着丫环来到嫂子屋里,只见四面墙上都有人脸,瞪眼吐舌,一会又出现了龙虎,不断变化。看那面孔都有一丈多长。嫂子马上就死了。 王敦 元帝时,王敦在于武昌。铃下仪杖生花,如莲花,五六日而萎落。干宝曰:“荣华之盛,如狂花之不可久也。”敦以逆命自死,加戮其尸焉。(出《广古今五行记》) 东晋元帝时,王敦在武昌作官。有一天,发现大门前的仪杖上长出花来,形状像荷花,过了五六天凋谢了。干宝说,“这就像富贵荣华都像盛开的花一样不会永不衰落。”果然,后来王敦因违抗圣命自杀,还被皇帝派人用刀砍碎了尸体。 王献 王献失镜,镜在罂中,罂才数寸,而镜尺余。以问郭璞,曰:“此乃邪魅所为。”使烧车辖以拟镜,镜即出焉。(出《搜神记》) 王献的镜子丢了,后来发现镜子在酒瓮里。瓮口才有几寸,而镜子一尺多大。王献问郭璞这是怎么回事,郭璞说,“这是妖怪干的。”让王献烧了车轴上的铜闩做成一面铜镜,掉在瓮里的镜子自己就出来了。 刘宠 东阳刘宠字道弘,居姑熟。每夜,门庭自有血数斗,不知所从来,如此三四日。后宠为折冲将将军,见遣北征,将行而炊饭尽变为虫,其家蒸炒亦为虫,火愈猛而虫愈壮。宠遂北征,军败于檀丘,为徐龛之所杀。(出《搜神记》) 东阳县有个刘宠,字道弘,住在姑塾(今江苏吴县)。每天夜里他家门口都有好几斗鲜血,不知从何而来。这样连续过了三四天。后来刘宠当了折冲将军,被派到北方打仗。军队要开拔时,军营中作好的饭都变成了虫子,他家人作的饭炒的菜也变成虫子,火越旺虫子长得越大。刘宠北征中,在檀丘被打败,被徐龛之杀死。 桓温府参军 穆帝末年,桓温府参军夜坐,忽见屋梁上有伏兔,张目切齿向之,兔来转近。以刀砟之,见正中兔,而实及伤膝流血。复以刀重砟,又还自伤。幸刀不利,不至于死。(出《幽明录》) 晋穆帝末年,大司马桓温的公府中有个参军官夜里值班,忽然看见屋梁上趴着一只兔子,对他瞪着眼睛磨牙发狠。那兔子渐渐爬近了参军,参军举刀砍去,明明看见砍中了兔子,却把自己的膝盖砍伤血流不止。参军又举刀再砍,还是砍伤自己。幸亏刀不快,没能把自己砍死。 郭氏 毕修之外祖母郭氏,尝夜独寝,唤婢,应而不至。郭屡唤犹尔。后闻蹋床声甚重,郭厉声呵婢,又应诺诺不至。俄见屏风上有一面。如方相,两目如升,光明一屋。手中如簸箕,指长数寸。又挺动其耳目。郭氏道精进,一心至念,凡物乃去。久之,婢辈悉来,云:“向欲应,如有物镇压之者,体轻便来。”(出《幽明录》) 毕修的外祖母郭氏有一次夜晚独自睡在屋里,她召唤婢女,不见婢女来。郭氏又喊了几声,还是如此。就听见有很重的脚踏床板的声音,郭氏大声呵斥,婢女只是应声而不来。这时她突然看见屏风上有一个大脸,好像是民间送丧时举的方相神,两眼像升那么大,目光照得屋里通亮,手像簸箕,手指好几寸长,还不时地扇动耳朵眨巴眼睛。郭氏向来修炼道术,这时心中专注的默念道经,那怪物就消失了。不久婢女来说,“我刚才就想起来侍护你,但觉得有个很重的东西压着我。现在身子轻爽了我才来了。” 卷第三百六十 妖怪二 卷第三百六十妖怪二 庾翼庾谨商仲堪寿颁李势郗恢庾实乞佛炽盘姚绍桓振贾弼之江陵赵姥诸葛长民盐官张氏王愉朱宗之虞定国丁譁富阳王氏乐遐刘斌王徵张仲舒萧思话傅氏女郭仲产刘顺王谭周登之黄寻荆州人田骚邓差司马申段晖 庾翼 庾翼为南蛮校尉南郡太守,夜登厕,忽见厕中一物,头如方相。两眼大而有光,从土中出。庾乃攘袂,以拳击之,应拳有声,忽失所在。(出《渚宫故事》) 庾翼当南蛮校尉南郡太守时,有次夜里上厕所,发现厕所里有个怪物,头像出殡时纸扎的方相神,两眼很大闪闪发光,慢慢从土里钻出来。庾翼就赶紧整好衣裳,挥拳向怪物打去,怪物挨打后叫了一声,顿时消失。 庾谨 新野庾谨母病,兄弟三人,悉在侍疾。忽闻床前狗斗声非常,举家共视,了不见狗。只见一死人头在地,犹有血,两眼尚动,其家怖惧,夜持出于后园中埋之。明旦视之,出在土上,两眼犹尔。即又埋之,后旦已复出。乃以砖著头,令埋之,不复出。后数日,其母遂亡。(出《幽冥录》) 河南新野县有个庾谨,母亲生病,兄弟三人都在侍护。忽然听见床前一片狗打架声,但谁也看不见狗,却看见地上有个死人的头,头上有血,两眼还在动。家人们十分害怕,趁天黑拿到后园子里埋掉。第二天去看,那人头又钻出土来,两眼还在闪动,就又埋了。后天那人头又出来了,就用土坯压在人头上再埋入土里,这回人头不出来了。几天后,母病死去。 商仲堪 晋商仲堪曾从桓玄行,至鹤穴,逢一老公,驱一青牛,形色瑰异。堪即以所乘牛,易而取之。行至零陵溪,牛忽骏駃非常,因息驾顾之,牛乃径走入江,伺之终日不出。堪心以为怪。未几玄败,堪亦被诛戮矣。(出《幽冥录》) 晋代时,有个商仲堪曾随从江州刺史桓玄出行,走到鹤穴时遇见一个老人赶着一头青牛,商仲堪见那牛长得不同一般,就把自己驾车的牛和老人换了。走到零陵溪那牛忽然飞跑起来,商仲堪就把牛卸下来看看,那牛一直跑进江水中,等了很久也没有出来。商仲堪感到十分奇怪。不久桓玄起兵失败,商仲堪也被杀。 寿颁 晋孝武大元十二年,吴郡寿颁道志,边水为居。渚次忽生一双物,状若青藤,而无枝叶,数日盈拱。试共伐之,即有血出,声在空中,如雄鹅叫,两音相应,腹中得一卵,形如鸭子,其根头似蛇面眼。(出《异苑》) 晋孝武帝大元十二年,吴郡有个叫寿颁的人立志学道,靠江边住着,看见江边忽然长出一对奇怪的东西,好像青藤又没有枝叶,几天就长到一抱多粗。找人来一齐砍它,一砍就流出血来。这时空中还传来一种怪叫声,像公鹅的声音,两音相应后,就在怪物的肚子里产了一个卵,像鸭蛋大小,它的根像蛇,还长着蛇的眼睛。 李势 蜀王李势宫人张氏,有妖容,势宠之。一旦,化为大斑理蛇,长丈余。送于苑中,夜复求寝床下。势惧,遂杀之。复有郑美人,势亦宠之,(“之”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化为雌虎,一夕食势宠姬。未几,势为桓温所杀。(出《独异志》) 蜀王李势宫中有个宫女张氏,生得很妖艳,李势十分宠爱她。一天,张氏忽然变成一条大斑纹蛇,有一丈多长。把这蛇送到御苑里,到了夜晚张氏又来要求睡在李势的床下,李势害怕,就把她杀了。还有一个郑美人,李势也很宠爱,后来郑美人变成一只母老虎,把李势宠爱的妃子吃了。过了不久,李势就让桓温杀死了。 郗恢 安帝隆安初,雍州刺史高平郗恢家内,忽有一物如蜥蜴,每来,辄先扣户,则便有数枚,便灭灯火。儿女大小,莫不惊惧,以白郗,不信,须臾即来。至龙安二年,郗恢与殷仲堪谋议不同,下奔京师,道路遇害,并及诸子。(出《幽冥录》) 晋安帝隆安年初,高平人郗恢在陕西雍州当刺史,他家中忽然发现一个象壁虎的怪物。怪物每次来都先敲门,一来就是好几只。家里人只好吹灭了灯,都十分害怕。家里人把这事告诉郗恢,郗恢不信,说话间怪物就又来了。龙安二年时,郗恢因为和殷仲堪在政见上发生了分歧,就去了京城,走到半路就被杀了,他的儿子们也受到株连被害。 庾实 义熙中,新野庾实妻荥阳毛氏。五月暴晒苇席,忽有三岁女在席下卧,惊怛乃灭,女真形在别床如故。不旬日而女夭。(出《五行记》) 东晋安帝义熙年间,河南新野县有个庾实,娶了荥阳女子毛氏为妻。五月的一天,毛氏把床席拿到外面晒晾,忽然看见三岁的女儿在席下躺着,毛氏惊讶的时候那女孩就不见了,这时毛氏的女儿正在另一个床上好好地睡着。不到十天,女儿就死了。 乞佛炽盘 西秦乞佛炽盘,都长安。端门外又有井,人常宿汲亭水之下,而夜闻磕磕有声,惊起照视,瓮中如血。中有丹鱼,长可三寸,而有寸光。时东羌西虏,互相攻伐,国寻灭亡。(出《异苑》) 西秦太祖乞佛炽盘,以长安为都城。当时长安端门外有一口井,井上有汲水亭,人们在汲水亭歇息时,夜里常常听到井里有咯咯的声音。惊起后点上灯照视,缸里都是如血的红水,里面还有三寸长的红鱼,而且发出一寸多长的光。当时东方西方的一些少数民族不断地互相攻伐,后来西秦终于灭亡。 姚绍 后秦姚泓义熙十三年,遣叔父大将军绍帅众攻函谷关。厨人为绍炊饭,气蒸汗溜辄成血,腥甚。如此积日,绍心恶之,令勿复炊,乞饭于诸军。后八十日,绍病死,泓为晋将刘裕所擒,斩于建康市。(出《五行记》) 晋安帝义熙十三年,后秦的姚泓派他的叔父、大将军姚绍攻打函谷关。当时,厨师为姚绍作饭,饭汤的蒸气升起后都凝结成了血,腥气难闻,连着几天都是这样。姚绍心里十分厌恶,不准厨师再作饭,每次吃饭都到各部队去讨要。八十天后,姚绍病死,姚泓也被晋军将领刘裕活捉后在建康(今南京市)的街上斩首。 桓振 桓振在淮南,夜闻人登床声,振听之,隐然有声。求火看之,见大聚血。俄为义师所灭,桓振,玄从父之弟。(出《异苑》。) 桓振在淮南时,夜里听见有人上床的声音。点上灯一看,只见一大堆血。不久,桓振就被义军杀死。桓振是桓玄的叔伯弟弟。 贾弼之 河东贾弼之,晋义熙中,为琊琅府参军。夜梦一人,面查丑甚,多须大鼻,诣之曰:“爱君之貌,欲易头可乎?”弼曰:“人各有头面,岂容此理?”明昼又梦,意甚恶之,乃于梦中许之。明朝起,不觉,而人见悉惊走。弼取镜自看,方知怪异。还家,家人悉惊。入内,妇女走藏,曰:“那得异男子。”弼自陈说良久,并遣至府检阅,方信。后能半面笑,两手各执一笔俱书,辞意皆美,俄而安帝崩,恭帝立。(出《西明杂录》,陈校本作出《幽明录》) 晋安帝义熙年间,河东人贾弼之在琅琊府当参军。一天夜里,他梦见一个人,面貌丑恶,鼻子大胡子多。这人对贾弼之说,“我真喜欢你漂亮的脸孔,咱俩换头,怎么样?”贾弼之说,“人各有自己的头脸,怎么能换?真是岂有此理!”第二天,贾弼之又作了同样的梦,心中十分厌恶,就在梦中答应和那人换脸。第二天起来,自己并没什么别的感觉,但别人一看见他就吓得逃走。他回来对镜子一看,才知自己的脸真的被梦中人换去。回到家里,家中仆人也都大惊,进到屋里,妇女们都吓得躲起来,说,“那儿来了这么个又怪又丑的男人?”贾弼之只好解释了很久,家中的人又派仆人到他供职的府衙里去察问,才相信真是贾弼之。后来,他只有半面脸会笑,还能两手各拿一支笔写文章,词语都很美。不久晋安帝驾崩,恭帝继位。 江陵赵姥 江陵赵姥,以酤酒为业。义熙中,屋内土忽自隆起。察为异,朝夕以酒酹土。尝见一物出,头似驴,而地初无孔穴。及姥死,邻人闻土下朝夕有声,如哭。后人掘宅,见一异物,蠢而动,不测大小,须臾失之,谓土龙。(出《异苑》) 湖北江陵有个姓赵的老太太以卖酒为生。晋安帝义熙年间,老太太屋里的土地忽然鼓了起来,觉得很怪,就早晚用酒祭洒土地。曾看见土里钻出一个怪物,头像驴,当时地上并没有洞穴。后来老太太死了,邻居听见屋中地下总有声音像在哭。老太太的儿女们掘开宅基地,挖出一个怪物,一会大一会小,还蠢蠢而动,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有人说那怪物叫土龙。 诸葛长民 安帝时,诸葛长民为豫州刺史。有捣衣杵相与语,如人声,不可解。令移各一处,俱遥相唤。又长民在豫州时,见屋中柱及椽梠间,悉见有如(“如”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蛇头。令人以刀砟之,应刃藏隐。或一月,或数十日,辄于夜眠中,惊起跳踉,如与人相打。毛修之尝与之同宿,骇愕不达此意。长民曰:“此物奇健,非我无以制之。”毛曰:“是何物?”长民曰:“我正见一物甚黑,而有手足,不分明,莫知其形状。而来辄共斗,深自惧焉。”长民俄而伏诛。(出《五行记》) 晋安帝时,诸葛长民当豫州刺史。有一次,有几个捣衣棒棰忽然说了话,声音和人一样,但说的是什么听不懂。把它们互相分开,隔着很远棒槌仍然互相招呼谈话。还有一次,诸葛长民看见屋里的中柱和椽梁上好像有个蛇在探头,让人拿刀砍去,蛇头立刻躲起来。从那以后,长民常常在睡梦中惊起,又跳又蹦,好像和什么人打架,这样闹腾了好几十天。当时毛修之曾和诸葛长民同住,见他梦中起来蹦跳,心里很害怕,不知是怎么回事,就问他。他说,“我是在和怪物打斗。这怪物特别有力气,除了我别人制不住它。”毛修之问是什么怪物,诸葛长民说,“这怪物很黑,有手有脚,但看不清它是什么形状。每次它来和我斗,我心里也挺害怕。”过了不久,诸葛长民就被杀了。 盐官张氏 晋末有张氏,在盐官,闲居端坐,忽闻煎食香。斯须,风吹一盘食至,酒肉肴馔毕备。有黄袍人乘舆来,上床,与张共食。问其姓,含笑不答,久之,登舆而去。后张为孙恩所害而已。(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朝末年有个姓张的盐务官,有一天在家中闲坐,忽然闻到炸食品的香气。不一会,风吹来一盘吃食放到他面前,盘里酒肉佳肴俱全,接着来了个穿黄袍的人乘车而来,上床和张某一同吃起来。张某问他的姓名,黄袍人笑而不答。过了很久,黄袍人才登车而去。后来姓张的盐官被孙恩杀害。 王愉 王愉字(“字”原作“自”,据明抄本、陈校本改。)茂和,义熙初,愉在庭中行,帽忽自脱,仍乘空,如人所著。及愉母丧,月朝上祭,酒器在几上,酒器须臾下地,覆还登床。寻而第三儿绥怀(“绥怀”原作“怀缓”,据陈校本改。)贰伏诛。(出《异苑》) 王愉,字茂和。晋安帝义熙初年时,有一天王愉在院子里走路,帽子忽然飞上空中,好像空中有人戴着它。后来王愉母亲死了,当月的初一设祭品祭奠,供桌上的酒具忽然落到地上,然后这酒具又上了床。不久,王愉的三儿王绥以对朝廷心怀反意被诛杀。 朱宗之 会稽国司理令朱宗之,常见亡人殡,去头三尺许,有一青物,状如覆瓮。人或当其处则灭,人去随复见。凡尸头无不有此青物者,又云,人殡时,鬼无不暂还临之。(出《幽冥录》) 会稽国的司理令朱宗之,常常看别人家出殡。他每次都看见死人三尺多高的地方有一个青色的东西,像是一个扣着的盆,人一来就不见了,人走了那东西就又出现了,凡是死人的头上都有这个东西。据说,每当死人入殡时,他的鬼魂都会到场参加。 虞定国 余姚虞定国,有好仪容,同县苏氏女,亦有美色,定国尝见,悦之。后见定国来,主人留宿。中夜,告苏公曰:“贤女令色,意甚钦之,此夕宁能令暂出否?”主人以其乡里贵人,便令女出从之。往来渐数,语苏公:“无以相报,若有官事,其为君任之。”主人喜,自尔后有役召事,往造定国,定国大惊曰:“都未尝面命,何由便尔。此必有异。”具说之,定公曰:“仆宁当请人之父而人之女?君复见来,便斫之。”后果得怪。(出《搜神记》) 浙江余姚人虞定国生得英俊潇洒,同县有位苏氏女子也十分美貌,定国曾见过苏氏,心里非常喜欢。有一次定国到苏家去作客,苏家主人留他住下。夜晚时,定国对主人说,“你家小姐十分美丽,我很敬慕,今晚能不能请小姐出来见一见呢?”主人觉得定国是乡间很受尊敬的人,就让女儿出来相见。从此定国和苏氏女常常来往。定国对苏氏女的父亲说,“你对我如此厚爱,我没有可报答的,以后你有什么公事要办,可以尽管找我。”苏公听后很高兴。后来苏公家被派给官府出差役,就来求定国说情。定国大惊说:“我从来没跟你提过能帮你办理公事,你为什么来求我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苏公就说了定国和他女儿来往并答应帮忙疏通官府的事。定国气念地说,我怎么能既求人之父而又乱人之女呢?以后你只要再看见我到你家,你尽管拿刀砍!”后来苏公家里果然捉住了那个冒充定国的妖怪。 丁譁 东阳丁譁出郭,于方山亭宿。亭渚有刘散骑,遭母艰,于京葬还。夜中,忽有一妇,自通云刘女(“女”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校本补。)郎,“患疮,闻参军统治,故来耳。”譁使前,姿形端媚。从妇数人,命仆具肴馔。酒酣叹曰:“今夕之会,令人无复贞白之操。”丁云:“女郎盛德,岂顾老夫。”便令妇(“妇”原作“婢”,据明抄本改。)取琵琶弹之。歌曰:“久闻忻重名,今遇方山亭。肌体虽朽老,亦足(“亦足”原作“故是”,据明抄本改。)悦人情。”放琵琶,上膝抱头。又歌曰:“女形虽薄贱,愿得忻作婿。缱绻觏良宵,(“觏”原作“观”,“宵”原作“觌”,据明抄本改。)千载结同契。”声气婉媚,令人绝倒。便令灭火,共展好情。比晓,忽不见。吏云,此亭旧有妖魅。(出《幽冥记》) 山东东阳人丁譁有一次出了城游玩,在方山亭住下。亭下江边有位姓刘的散骑官,母亲刚去世,从京城奔丧回家。这天深夜,忽然有一个女子,自称姓刘,来见丁譁说,“我身上生了疮,听说你能治,就找你来了。”丁譁让她往前站,见这女子美丽端庄,身后有几个侍女跟着,立刻就让仆从摆上酒宴,和丁譁对饮。酒喝得半醉时,那女子说,“今天和你相会,真担心自己会失去自持丢失了贞洁的名声啊!”丁譁说,“像你这样才貌俱佳的贵人,还会顾虑我这个老头子会有什么失礼举动吗?”说罢就取来了琵琶,女子边弹边唱道,“久闻忻重名,今遇方山亭。肌体虽朽老,亦足悦人情。”唱完就放下琵琶,坐在丁譁腿上,抱着他的头,又接着唱道:“女形虽薄贱,愿得忻作婿。缱绻觏良宵,千载结同契。”唱得婉转动人,令人陶醉。唱完,那女子就让闭了灯,和丁譁同床。天亮时,那女子忽然不见。据有的官员说,这个方山亭过去就常有鬼怪出现。 富阳王氏 宋元嘉初,富阳人姓王,于穷渎中作蟹断。旦往视之,见一材,长二尺许,在断中,而断裂开,蟹都出尽。乃修治断,出材岸上。明往视之,材复在断中,断败如前,王又治断出材,晨视所见如初。王疑此材妖异,乃取内蟹笼中,束头担归,云:“至家,当斧斫然之。”未至家三里,闻笼中窸窣动。转头,见向材头变成一物,人面猴身,一手一足,语王曰:“我性嗜蟹,比日实入水,破君蟹断,入断食蟹,相负已尔。望君见恕,开笼出我。我是山神,当相祐助,并令断大得蟹。”王曰:“汝犯暴人,前后非一,罪自应死。”此物恳告苦(“恳告苦”原作“种类专”,据明抄本改。)请乞放,王回顾不应。物曰:“君何名?我欲知之。”频问不已,王遂不答。去家转近,物曰:“既不放我,又不告我何姓名,当复何计,但应就死耳。”王至家,炽火焚之,后寂然无复异。土俗谓之山猱。云,知人姓名,则能中伤人。所以勤勤问王,欲害人自免。(出《搜神记》) 宋代元嘉初年,富阳有个王某,在河汊里安置了捉蟹的竹栅栏。早上去看,见一块二尺长的木头在栅栏里,栅栏却被弄断,已拦在栅中的螃蟹全都跑了。王某就把栅栏修好,把那块木头扔出去,第二天去看,那块木头又在栅栏里,栅栏又被弄坏了,只好又把那块木头扔出去。把栅栏修好。第三天早上再去看,又和前一天一样。王某怀疑那块木头是妖物,就把它装进蟹笼里挑回去,一面走一面说,“到家我就把你这块木头劈了烧火!”离家还有三里地时,听见笼子里有响动,回头一看,看见那块木头变成了一个人面猴身、一手一脚的怪物,对王某说,“我爱吃蟹,前几天我弄坏你的栅栏进去吃蟹,实在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把我放走。我是山神,会报答你,让你今后栅栏中天天都抓住满满的蟹。”王某说,“你祸害人,而且前后不是一次,就应该把你弄死。”怪物苦苦哀求放掉他,王只回头看看不答应。怪物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想知道。”一再地追问,王某就是不出声。离家不远时,怪物又说,“你不放我,也不告诉我姓名,我还有什么办法呢。看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了。”王某到家后,立刻把那块木头烧了,以后再也没出什么怪事。当地人把这种怪物叫“山猱”,说它如果知道人的姓名,就能加害中伤,所以它才一再问王某姓名,是为了害人来解脱自身。 乐遐 元嘉九年,南阳乐遐尝在内坐,忽闻空中有人,呼其夫妇名甚急,半夜乃止,殊自惊惧,后数日,妇屋后还,忽举体衣服悉是血。未一月,夫妇相继病卒。(出《幽冥记》,明抄本、陈校本作出《幽明录》) 宋元嘉九年时,有个南阳人乐遐在家中闲坐,忽然听见空中有人呼叫他们夫妇的名字,一直喊到半夜才停,乐遐又惊又怕。几天后,乐遐的妻子从屋后回来,忽然全身的衣服上都是血。没出一个月,夫妻俩先后病死。 刘斌 刘斌在吴郡时,娄县有一女,忽夜乘风雨,恍恍至郡城内。自觉去家正一炊顷,衣不沾濡,晓在门上求通,言:“我天使也,府君宜起延我,当大富贵。不尔,必有凶祸。”刘问所来,不自知。后二十许日,刘被诛。(出《幽冥录》) 刘斌在吴郡时,娄县有一个女子夜里忽然乘着风雨恍惚地进了郡城。她自己觉得离家只有一顿饭工夫,虽在风雨中,衣服却一点也不湿。这女子清晨来到刘斌家门外要求通报拜见刘斌,并说,“我是天使,如果主人请我进去接待我,就会有大富贵,如果不见我,就有凶祸。”刘斌问那女子是从哪里来的,女子自己也不知道。二十多天后,刘斌被杀害。 王徵 元嘉中,交州刺史太原王徵,始拜,乘车出行,闻其前铮铮有声,见一辆车当路,而余人不见,至州遂亡。(出《幽冥记》,明抄本、陈校本作《幽明录》) 宋元嘉年间,太原人王征出任交州刺史,刚拜官时乘车出门,听见前面发出铮铮的声音,一看,是一辆车在前面挡住了去路,然而和他同行的人谁也看不见那辆车。结果王征一到了州里就死了。 张仲舒 张仲舒,元嘉十七年,七月中,晨夕间,辄见门侧有赤气赫然,后空中忽雨绛罗于其庭,广七八寸,长五六寸,皆以笺系之。纸广长亦与罗等,纷纷甚駃。仲舒恶而焚之,信宿,暴疾而死。(出《异苑》) 宋元嘉十七年七月中,每到早晨和晚上,张仲舒就会看见自家门侧有一大团红色的气体。后来空中忽然像下雨一样降下来很多红色绫罗,都是五六寸长,七八寸宽,用纸带捆着。纸的长宽和绫罗一样,从天上往下落时非常快。张仲舒很讨厌,就把这些东西都烧了。过了一宿,张仲舒就得了急病突然而死。 萧思话 萧思话在清州,常所用铜升,覆在药厨下。忽于其下,得二死雀。思话叹曰:“升覆雀殡,其不祥乎?”既而被系。(出《宋书》) 萧思话在河北清州时,常常把所用的铜升扣在药橱下面。这天,他忽然在铜升下发现两只死雀,他叹息道,“铜升扣着,成了死雀的坟墓,莫非是个不祥的预兆吗?”不久他就被逮捕入狱。 傅氏女 北地傅尚书小女,尝拆荻作鼠,以狡狯,放地,荻鼠忽能行,径入户限。(“限”原作“眼”,据明抄本改。)土中。又拆荻更作,咒之云:“汝若为家怪者,当更行,不者不动。”放地,便复行如前,即掘限内觅,入地数尺,了无所见。后诸女相继丧亡。(出《列异传》) 北地郡傅尚书的小女儿,有一次用芦苇编了个很狡猾的小老鼠,放在地上那老鼠竟跑了起来,一直钻进门坎下的土中。她又编了一只,编好以后念咒说,“你如果是要到我家作怪,就再跑,如果不是,你就别动。”放在地上,老鼠又跑了。家里人挖开门坎下的土,入地数尺什么也没找到。后来傅尚书家的几个女儿都先后死去。 郭仲产 郭仲产宅在(“在”原作“见”,据明抄本改。)江陵枇杷寺南。宋元嘉中,起斋屋,竹以为窗棂,竹遂渐生枝叶,长数丈,郁然成林,仲产以为吉祥。及孝建中,被诛。(出《述异记》) 郭仲产的府宅在江陵枇杷寺的南边。宋元嘉年间,又盖了一间斋屋,用竹子作窗棂。后来窗棂上的竹子渐渐生出枝叶,长了好几丈长,形成个竹林,郭仲产以为这是吉祥的预兆。但到了孝建年间,郭仲产却被诛杀了。 刘顺 宋大明(“明”原作“元”,据陈校本改。)中,顿丘令刘顺,酒酣,蚤入妾许眼。晨起,见榻上有一聚凝血,如覆盆形。刘是武人,了不惊怪,乃令作荠,亲自切血,染荠食之,弃其有余。后十许载,至元徽二年,为王道隆所害。(出《述异记》) 宋大明年间,河南顿丘县令刘顺喝醉了酒,早早进入了小妾的屋里睡下。早上起来,看见床上有一滩干血,像是一个扣着的盆。刘顺是个勇武的汉子,毫不奇怪,就让把那块干血拿去作菜的调料。他亲自把血切碎,拌了菜吃,剩下的就都扔掉了。过了十几年,到元徽二年,刘顺被王道隆杀害。 王谭 大明中,琅琊王谭,字思玄,为南阳太守。母丧去职,寄郡城南,设庐位于庭。有一光,大如鸭卵,黄色分明,从东来,入厅事上。俄顷,又二枚续至,其状如前,良久乃去。自此夕夕来往,或单至双来,久停则灭,一夜或四五来,如此十许日不见。其年,谭二婢死,明年弟亡,谭患疾,至都而卒。(出《广古今五行记》) 宋大明年间,琅琊人王谭,字思玄,任南阳太守。后来因为母亲去世,王谭离职,在郡城南边母亲的坟旁盖了草房,按当时的礼制为母守孝。有一天他看见从东面来了一个像鸭蛋大的东西,闪着黄色的光,进了屋里。不一会又接着来了两个,和前一个一样,很久才飞走。从此这怪物夜夜都来,有时是单数,有时是双数,来后停久了就灭,有时一夜来四五次,后来十几天不再来了。这一年,王谭的两个婢女死了,第二年王谭的弟弟死了,他自己也生了病,到京城后去世。 周登之 周登之家在都,宋明帝时,统诸灵庙,甚被恩宠。母谢氏,奉佛法。泰始三年,夏月暴雨,有物形隐烟雾,垂头,属厅事前地,头如大赤马,饮庭中水。登之惊骇,谓是善神降之。汲水益之,饮百余斗,水竭乃去。二年而谢氏亡,后半岁而明帝崩,登之自此事业衰败。(出《述异记》) 周登之家住京城,宋明帝时,派他管理灵庙,对他很宠信。他的母亲谢氏,尊奉佛法。泰始三年,夏天的一次暴雨中,烟雾中有一个怪物向堂屋前走来。这怪物低着头,头大像个红马,饮院子里的雨水。周登之大惊,认为是个吉祥的天神下凡来了,就打了水给它喝。那怪物喝了一百多斗水,喝光就走了。二年后,周登之的母亲谢氏去世。过了半年后,宋明帝驾崩,周登之的家业也从此衰败。 黄寻 后魏宣武帝景明年中,海陵人黄寻,先居家单贫,忽风雨飞钱于其家,后巨富,钱至数万,其年被诛。(出《五行记》) 后魏宣武帝景明年中,海陵有一个很穷的人叫黄寻。有一天,忽然风雨把很多的钱吹到他家中,一下子成了富翁,然而就在这年他就被诛杀了。 荆州人 梁元帝天监元年,荆州刑人,杀了,其人不僵,首(“首”原作“手”,据明抄本改。)堕于地,动口张目,血如箭,直上丈余,然后如雨细下。是岁荆州大旱,与晋愍帝督运令史淳于伯同。(出《广古今五行记》) 梁元帝天监元年,荆州执行一名犯人死刑。头砍去后,犯人身子不僵倒,头掉到地上后,嘴动口张,血像箭似地向上冲了一丈多高,然后像细雨一样落下来。这一年荆州发生了大旱,和晋愍帝时的督运令史淳于伯的那次一样。 田骚 田骚,南阳人,梁末,晚暮执弓箭,从妇家还。去余十里,无伴畏惧。遥望前路坂头,有绯衣小儿,急逐之,及到,问曰:“汝何村小儿?”小儿曰:“家在树头。”骚谓欺己,谓之曰:“吾长者,与尔童稚共语,何为轻薄见报?”更行百许步,至坂头,道边有极大树,小儿径上树,状如猿猴。心以为异,乃张弓绕树觅,见一物如幡,长数丈高而灭。至家,困病几死。(出《五行记》) 梁朝末年,南阳人田骚有天晚上带着弓箭从妻子家往回走。离家十里地以后,由于没有同伴,心里有点怕。这时,他远远看见前面的坡上有一个穿红衣的小孩子,就急忙赶上去问,“你是哪个村的孩子?”小孩说:“我家在树顶上。”田骚以为小孩骗他,就说,“我是个大人,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好好回答呢?”走了一百多步,到了坡上,道边有一棵极大的树,只见那小孩飞快地上了树,像猿猴那样敏捷,田骚十分惊奇,就张起弓搭上箭绕着树寻找,见树上有一个像旗幡似的东西,长了几丈高以后就消失了。田骚回家后就得了病,差点病死。 邓差 梁邓差,南郡临沮人,于麦城耕地,得古铜数斛,因此大富。行值雨,止于皂荚树下。遇一老公,谓差曰:“君虽富,明年舍神若出。方衰耗之后,君必因火味获殃。”差以为此叟假称邪术,妄求施与,都不采录。明年,宅内见一物,青黑色,似鳖而非,可长二尺许。自出自入,或隐或见,伸缩举头,狗见,辄围绕共吠,吠则缩头,家人亦不敢触。如此者百余日。后有人种作,黄昏从外入,见之,谓是蚖,乃以镰砟之,伤其足血,曳脚入稻积下,因失所在。自后遭火。儿侄丧亡,官役连及。差又于道逢估人,先不相识,道边相对共食,罗布甘美,味皆珍味。二人呼差同饮,谓曰:“观君二人,游行商估,势在不丰,何为顿尔珍差美食?”估人曰:“寸光可惜,人生在世,终止为身口耳。一朝病死,安能复进甘美乎。终不如临沮邓生,平生不用,为守钱奴耳。”差亦不告姓名,默然归,至家,宰鹅以自食,动筋咬骨,哽其喉,病而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梁朝时,南郡临沮人邓差在麦城耕田时,得到了好几斛古铜,因而大富。有一次他走路遇雨,在一棵皂荚树下避雨,遇见一个老者,对邓差说,“你虽然富了,明年舍神如果出来,你就会衰败下去,而且会因火而遭灾。”邓差认为这老人是用邪术骗他的钱,根本不理睬他。第二年,邓差在家里看见一个东西,有点像鳖,青黑色,有二尺多长,自己随便爬进爬出,时隐时现,伸头缩脑。狗看见后,都围着它狂叫。狗一叫它就缩头,家里人都不敢碰它。这样过了一百多天后,有一个种田人黄昏回来看见了那怪物,说是“蚖(蜥蜴)”。就用镰刀去砍,砍伤了它的脚,流出了血,然后把它扔到稻子堆下,后来就不见了。接着家里就着了火,邓差的儿子和侄子先后死去,官府又接连向邓差派劳役。后来,邓差又在路上遇见了两个商人,在路旁对坐着用餐,看他们罗列的食品都是些珍肴美味。邓差不认识他们,但两个商人却主动招呼邓差一起喝酒。邓差说,“我看二位是在外奔波的行商,并不很丰足,怎么竟这样大吃豪饮这些美味佳肴呢?”商人说,“一寸光阴一寸金,人生在世,说到底是为了吃穿,一旦病死,还能再吃美味吗?我们可不像临沮的那个叫邓差的人,平生舍不得享用,甘心作守财奴。”邓差听了这番话,也没说自己的姓名,默默地往回走。到家以后,宰了鹅煮了吃,结果让鹅骨卡住喉咙憋气而死。 司马申 陈后主时,幸臣司马申任右卫将军,常谮毁朝臣。后于尚书省昼寝,有鸟啄其口,流血及席。时论以谮毁之效,而陈渐微之征,后主竟降。(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北朝时,陈后主的近臣司马申任右卫将军,常常谗毁朝中的大臣。有一天,司马申在尚书省的府衙里睡午觉,忽然飞来一只鸟啄他的嘴,血流的满席都是。对这件怪事,当时的人们议论说这是对谗毁他人的报应,也是朝庭衰败的预兆。果然不久陈后主投降,国家衰亡。 段晖 段晖,字长祚,有一童子辞归,从晖请马。晖戏作木马与之,童子谓晖曰:“吾泰山府君子,谢子厚赠。”言终,乘木马,腾空而去。(出魏收《后魏书》) 段晖,字长祚。有一次,他的一个小仆人辞工回家,向段晖要一匹马,段晖开玩笑,作了个木马送给他。那小仆人说,“我是冥府泰山神的儿子,谢谢你赠我这么重的礼物。”说罢,骑上木马,腾空而去。 卷第三百六十一 妖怪三 卷第三百六十一妖怪三 崔季舒安阳黄氏齐后主王惠照独孤陀杨素滕景贞元邃刘志言素娥张易之李承嘉泰州人梁载言范季辅洛阳妇人裴休贞牛成张翰南郑县尉李泮元自虚 崔季舒 北齐崔季舒,位至侍中特进。忽尔其家池中莲,皆化为人面,著鲜卑帽。又其妻曾昼寝,见一神人,身长丈余,黑体黑毛,前来逼己。巫曰:“此是五道将军,入宅者不祥也。”又庭中忽流血,有一白物,大如斛,自天而下,当其子首,未至尺余,乃灭。季舒又见其家内厅中,有一大手,长丈余,从地而出,满室光耀。问左右,皆云不见,寻以非罪见诛。(出《北史》) 北齐的崔季舒,官位达到侍中特进。忽然有一天,他家池里的莲花,全变成人的模样,戴着鲜卑人的帽子。而且,他妻子曾经大白天睡觉,见到一个神人。神人身高一丈多,满身黑毛,向前来走近她。巫师说,那神人是五道将军,他来到宅第里是不吉祥的。而且,院子里忽然间流出血水,有一个象斛那么大的白东西,从天而降,当掉到离他儿子的头还不到一尺多远的时候,那白东西就消失了。崔季舒还看到他家的内厅中,有一只大手,一丈多长,从地里长出来,满屋光亮。他问左右的人看见什么了,左右都说没看见什么。不久,他没罪而被杀。 安阳黄氏 北齐武成时,安阳县有黄家者,住古城南。其先累世巨富,有巫师占君家财物欲出,好自防守。若去,家即大贫。其家每夜使人分守。夜有一队人,尽着黄衣,乘马,从北门出。一队白衣人,乘马,从西门出。一队青衣人,乘马,从东园门出。悉借问赵虞家此去近远。当时并忘,去后醒觉,抚心懊悔,不可复追。所出黄白青者,皆金银钱货。良之,复见一人,跛脚负薪而来,亦问赵虞,家人念极,命奴击之。就视,乃家折脚铛也。自此之后,渐贫,死亡都尽。(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武成时,安阳县有个叫黄家的人,住在古城南。他的祖先辈辈都巨富。有一个巫师给他占卜,说他家的财物要离去,应该好好防守,如果财物离去了,他家马上就会很穷。他家每夜都派人分别看守。夜里,有一队人,全都穿黄色衣服,骑着马,从北门走出来;一队白衣人,骑着马,从西门走出来;一队青衣人,骑着马,从东园门走出来。他们都打听赵虞家离这多远。当时人们都忘了财物要离去的事,几队人马离去之后才明白过来。人们非常后悔,但是已经不能去追赶了。走出去的黄、白、青几队人,全都是金银钱货。很久以后,又见到一个瘸腿人背着柴薪走出来,也打听赵虞。家人非常愤怒,让奴仆们打他。走近一看,原来是他家的折了一条腿的锅。他家渐渐穷了,到他死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齐后主 北齐后主武平五年,如晋阳,在路,兵人于幕下忽(“忽”原作“无”,据许本改。)唱叫,讯之曰:“见无数人,皆骑小马如狐,争挥刀梢,故叫之。”(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后主武平五年的时候,有一次他到晋阳去,正在路上,兵卒们在帐下忽然高声叫喊。他问兵卒们为什么叫喊,兵卒们说,他们看见有许多人,都骑着狐狸那么大的小马,争相挥舞着刀枪棍棒,所以他们就大叫。 王惠照 武平末,广平都省主事王惠照。息休为郡学生,刻木作一小儿,盛衣带里,每食必食之,告云:“奴啖。”方自食,自此后迷,为魍魉著之,时饷不饲,则病友垂死。渐不飨菜蔬,要索酒肉。休兄窃取,以火焚之,休病转困。其家事急,顾工匠刻木,妙写形状,为置灵床之处。下语云:“烧毁我如此,重刻何益?”岁余,休成狂病卒。(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后主武平末年,广平都省主事是王惠照。息休是郡里的秀才。他用木头刻了一个小孩儿,装在衣袋里,每顿饭都一定要给它东西吃。告诉它说:“你吃!”它才自己吃。从此以后,息休就变得痴迷了,是鬼怪附体,一旦吃饭的时候忘了给木孩儿东西吃。他就病得要死。渐渐地,他不吃蔬菜,要吃肉喝酒。息休的哥哥偷偷地把小木孩儿拿出来,用火烧了。息休的病变得更重了。他家里见事情紧急,就雇工匠重新刻了个木孩儿,放在他的灵床下。息休下床说道:“把我烧成这个样了,重刻有什么用?”一年多之后,息休变成疯病病死了。 独孤陀 隋独孤陀,字黎邪,文帝时,为延州刺史。性好左道,其外家(“家”原作“甥”,据明抄本改。)高氏,先事猫鬼,已杀其舅郭沙罗,因转入其家,帝微闻之而不信。其姊为皇后,与杨素妻郑氏俱有疾。召医视之,皆曰:“此猫鬼疾。”帝以陀后之异母弟,陀妻乃杨素之异母妹也,由是疑陀所为。阴令其兄穆以情喻之,上又遣左右讽陀。言无有,上不悦,左迁陀,陀遂出怨言。上令左仆射高颖、纳言苏威、大理杨远、皇甫孝绪杂按之。而陀婢徐阿尼供言,本从陀母家来,常事猫鬼。每以子日夜祀之,言子者鼠也。猫鬼每杀人,被杀者家财遂潜移于畜猫鬼家。帝乃以事问公卿,奇章公牛弘曰:“妖由人兴,杀其人,可以绝矣。”上令犊车载陀夫妻,将死,弟诣阙哀求,于是免死除名,以其妻杨氏为尼。先王有人诉其母为猫鬼杀者,上以为妖妄,怒而遣之。及是,乃诏赦诉行猫鬼家焉。陀亦未几而卒。(出《北史》) 隋朝的独孤陀,字黎邪。隋文帝时,他是延州刺史。他喜欢旁门左道。他外祖父家姓高,以前供奉猫鬼,已经害死了他的舅父郭沙罗,于是就搬到他家里来了。隋文帝暗中察访到这件事不肯相信。独孤陀的姐姐是皇后,和杨素的妻子郑氏都有病,找来医生一看,都说这是猫鬼病。隋文帝因为孤独陀是皇后的异母弟,独孤陀的妻子是杨素的异母妹,因此怀疑是独孤陀干的,暗中下令让独孤陀的哥哥独孤穆用亲情开导他。皇上又派左右的人去劝他。他说没有。皇上不高兴,降低了他的官职。独孤陀于是便有了怨言。皇上派左仆射高颖、纳言苏威、大理杨远、皇甫孝绪一块去审察他。他的婢女徐阿尼供认,她本来是从独孤陀的母亲家来的,曾经侍奉猫鬼,常常在子日的夜间祭祀猫鬼。说“子”就是老鼠。猫鬼常常杀人,被杀者家里的财物就暗中移到养猫鬼的人家。隋文帝就向公卿们讯问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奇章公牛弘说:“妖由于人而兴起,杀了那个人,妖也可以灭绝了。”皇上下令用牛车拉着独孤陀夫妻,要处死刑。他的弟弟到宫中哀求,于是免他一死,除了他的名,让他妻子杨氏出家做了尼姑。在这以前,有人说自己的母亲是被猫鬼害死的,皇上认为是胡说八道,一怒之下把他遣送到外地去了。到这时,才下诏书赦免了这一家。独孤陀也不久就死了。 杨素 大业五年,尚书令杨素于东都造宅。潜于宫省,遣人就卫尉少卿萧吉,请择良日入新宅。吉知其不终,乃以书一卷付之。此书专是述死丧之事,素开而恶之,乃焚于前庭。素宅内造沉香堂,甚精丽。初成,闭之三日,然后择日,始开视之,四壁如新血所洒,流于地,腥气触人,素甚恶之,竟遇鸩而死。九年,素长子礼部尚书杨玄感,庭中无故有血洒地,玄感惧,遂举兵反,伏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炀帝大业五年,尚书令杨素在东都建宅院,暗中到宫中,派人到卫尉少卿肖吉那去,求他选个好日子迁入新居。肖吉知道杨素不得善终,就把一卷书交给他。这卷书是专门述说死丧之事的。杨素打开一看很厌恶,就在前庭把它烧了。杨素在宅内建了一个沉香堂,非常精丽。刚建成时,关了三天,然后选日子。刚打开时一看,四壁上洒有鲜血,流在地上,腥气袭人。杨素非常讨厌这事。他终于遇毒酒而死。大业九年,杨素的长子礼部尚书杨玄感的院子里无缘无故有血洒地。杨玄感恐惧,就起兵造反,终于伏法被杀。 滕景贞 滕景贞在广州七层寺,永徽中,罢职归家。婢炊,釜中忽有声如雷,米上芃芃隆起。滕就视,声转壮。甑上生花数十,长似莲花,色赤如金,俄顷萎灭。旬日,景贞卒。(出《酉阳杂俎》) 滕景贞住在广州七层寺。永徽年中,他罢职回到家中。一次,他的婢女做饭,锅里忽然有雷一样的声响,米眼看着就鼓起来。滕景贞走近去看,声音变得更响。甑子上生出几十朵小花,长得象莲花,颜色象金一样赤红,不一会儿就枯萎消失了。十天后,滕景贞死了。 元邃 永淳初,同州司功元邃,其母白日在堂坐,忽见屏外有小人骑小马入来,人长二三尺,马亦相称,衣甲具装,光彩辉日,于庭内巡墙驰走,良久方灭。此后每常欲自杀,合家守之,经年稍怠。母夜卧,以衣置被中自代,便即走出。侍者觉之,分觅,以投于井,比及出之,殆亦绝矣。(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高宗永淳初年,陕西同州司功元邃,他的母亲大白天在屋里坐着,忽然看见有一个小人骑着一匹小马走进来。小人高二三尺,马也和他相称,衣服、铠甲全有,光彩映日,在院子里沿着墙奔跑,很久才消失。以后她常常想自杀,全家人看守着她。过了一年,人们对她的人看护稍微懈怠了。他母亲夜里睡觉,把衣服放在被子里代替她自己,就跑了出去。侍候她的人发觉之后,分头去寻找,她已经投到井里。等到把她救出来,几乎已经绝命了。 刘志言 长安刘志言任华州下邽县尉,此廨素凶,遂于里内借宅,然宅内不免有怪。婢晨起理发,梳堕地,婢俯取梳,见床下有布袋,中似有数岁小儿。婢引手取之,袋内跳出。婢惊惧走出,举家就视,了无所见。志言秩满而卒。(出《五行记》) 长安人刘志言任华州下邽县的县尉。他住的这所宅第一向不吉利,他就在乡里借房住。然而宅院里不免有鬼怪。婢女早晨起来梳头,梳子掉到地上,婢女弯腰取梳,见床下有一个口袋,里边好象有一个几岁的小孩。婢女伸手去取,小孩从口袋里跳出来,婢女惊惧地跑出来。全家走近去看,什么也没见到。刘志言任期刚满就死了。 素娥 素娥者,武三思之妓人也。三思初得乔氏青衣窈娘,能歌舞。三思晓知音律,以窈娘歌舞,天下至艺也。未几,沉于洛水,遂族乔氏之家。左右有举素娥曰:“相州凤阳门宋媪女,善弹五弦,(“弦”原作“言”,据明抄本、许本、黄本改。)世之殊色。”三思乃以帛三百段往聘焉。素娥既至,三思大悦,遂盛宴以出素娥。公卿大夫毕集,唯纳言狄仁杰称疾不来。三思怒,于座中有言。宴罢,有告仁杰者。明日谒谢三思曰:“某昨日宿疾暴作,不果应召。然不覩丽人。亦分也。他后或有良宴,敢不先期到门。”素娥闻之。谓三思曰:“梁公强毅之士。非欵狎之人。何必固抑其性?再宴不可无,请不召梁公也。”三思曰:“傥阻我宴,必族其家。”后数日,复宴,客未来,梁公果先至。三思特延梁公坐于内寝,徐徐饮酒,待诸宾客。请先出素娥,略观其艺。遂停杯,设榻召之。有倾,苍头出曰:“素娥藏匿,不知所在。”三思自入召之,皆不见。忽于堂奥隙中闻兰麝芬馥,乃附耳而听,即素娥语音也,细如属丝,才能认辨,曰:“请公不召梁公,今固召之,不复生也。”三思问其由,曰:“某非他怪,乃花月之妖,上帝遣来,亦以多言荡公之心,将兴李氏。今梁公乃时之正人,某固不敢见。某尝为仆妾,敢无情?愿公勉事梁公,勿萌他志。不然,武氏无遣种矣。”言迄更问。亦不应也。三思出。见仁杰。称素娥暴疾。未可出。敬事之礼。仁杰莫知其由。明日,三思密奏其事,则天叹曰:“天之所授,不可废也。”(出《甘泽谣》) 素娥,是武三思的歌妓。武三思当初得到一个姓乔的丫鬟叫窈娘,能歌舞。武三思懂得音乐,他认为窈娘的歌舞,是天下最好的艺术。不久,窈娘淹死在洛水。于是乔氏家族全被杀。有人向武三思推荐素娥说:“相州凤阳有一家姓宋的一个老太太有一个女儿,善于弹琴,是世上最佳的美人。”武三思就用三百段帛去聘。素娥来到之后,武三思非常喜欢她。于是他举办盛大宴会让素娥出来亮相。公卿大夫全都聚集来了,只有纳言狄仁杰称病不来。武三思很生气,在席间说了些不满的话。宴会结束之后,有人告诉狄仁杰。第二天,狄仁杰去拜见式三思,道歉说:“我昨天老病突然发作,不能到会。然而没有见到丽人,也是我没有这福分。以后如果还有良宴,我敢不提前到门上来?”素娥听说了,对武三思说:“狄仁杰是个刚毅之士,不是个轻薄狎狭之人,何必一定罢压抑他的性情呢?不可能不再举办宴会,请不要让他来了。”武三思说:“如果他敢拒绝我的宴请,我一定杀他全家!”几天之后,又办宴会,客人们还没到,狄仁杰果然先到了。武三思特意把狄仁杰迎进内室,慢慢地饮酒,等待众宾客。狄仁杰请求让素娥提前出来,他要领略一下素娥的技艺。于是就放下酒杯,摆好座榻叫素娥出来。过了一会儿,奴仆出来说,素娥藏起来了,不知她在哪里。武三思亲自进屋去叫她,全都没见到。忽然在堂屋深处墙缝中嗅到兰麝的香气,就附耳去听,是素娥说话的声音。她的声音象丝一样细,刚刚可以辨清。她说:“我请你不要找狄仁杰,现在已经把他请来了,我不能再活了。”武三思问为什么,她说:“我不是别的精怪,是花月之妖,上帝派来的。也是要我用言语迷荡你的心志,要兴李氏天下。如今,仁杰是当代的正直之人,我根本不敢见他。我曾经做过你的仆妾,哪敢无情!希望你好好对待狄仁杰,不要萌生别的想法。不然,你老武家就没有传人了。”她说完了,武三思又问,她亦不再答应了。武三思出来,见到狄仁杰,说素娥突然病了,不能出来尽恭敬客人的礼节。狄仁杰不知其中原因。第二天,武三思秘密地向武则天奏明此事。武则天叹道:“上天的安排,不能废除。” 张易之 张易之将败也,母韦氏,号阿藏,在宅坐,家人报云,有车马骑从甚多,至门而下,疑其内官也。藏出迎之,无所见,又野狐数擎饭瓮墙头而过。未旬日而祸及。垂拱之后,诸州多进雌鸡化为雄鸡者,则天之应也。(出《朝野佥载》) 张易之要败毁的时候,他的母亲韦氏,叫阿藏,在家里坐着,家人报告说,有很多车马和骑马的随从,来到门前就下车下马,可能是宫内的官员。阿藏出去迎接,什么也没看到。另外,野狐几次擎着饭瓮从墙头上越过。不到十天祸事就到了。武则天垂拱年之后,各州有许多把母鸡变成的公鸡进献到宫中来的,这是武则天当政的征兆。 李承嘉 唐神龙中,户部尚书李承嘉,不识字,不解书,为御史大夫,兼洛州长史。名判司为狗,骂御史为驴,威振朝廷。西京造一堂新成,坊人见野狐无数,直入宅。须臾堂舍四裂,瓦木一聚,判事笔管,手中直裂。别取笔,复裂如初。数日,出为藤州员外司马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中宗神龙年间,户部尚书季承嘉,不认识字,不懂书,却是御史大夫,兼洛阳长史。他叫判司是狗,骂御史是驴,威振朝廷。西京建造一所堂屋刚建成,街坊有人看到无数的野狐直跳进宅中。不一会堂舍四下裂开,瓦木堆积到一起。判事的笔管,在手里直接就裂开了。他另取一管笔,又裂了。几日后,贬为藤州员外司马而死。 泰州人 太定年中,泰州赤水店,有郑家庄。有一儿,年二十余,日晏,于驿路上,见一青衣女子独行,姿容殊丽,问之,云:“欲到郑县,待二婢未来,踌躇伺候。”此儿屈就庄宿,安置厅中,供给酒食,将衣被同寝。至晓,门久不开,呼之不应。于窗中窥之,惟有脑骨头颅在,余并食讫。家人破户入,于梁上暗处,见一大鸟,冲门飞出,或云是罗刹魅也。(出《朝野佥载》) 太定年间,泰州赤水店,有个郑家庄。庄里有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多岁,日暮时分,走在驿道上,看见一位青衣女子独自走路。女子姿容特别美丽。他上前一问,女子说要到郑县去,正在等两个婢女,婢女还没来,她便踌躇等候。这个年轻人让女子到庄上住宿,把她安置在厅中,供给她酒饭,拿来衣被与她同寝。到天明,门很久不开,喊他他也不应。从窗子往里一看,见他只剩下头骨了,其余的都吃完了。家人破窗而入,在梁上的黑暗处,见到一只大鸟,冲着门飞出去。有的人说,这是罗刹鬼。 梁载言 唐怀州刺史梁载言,昼坐厅事,忽有物如蝙蝠,从南飞来,直入口中,翕然似吞一物,腹中遂绞痛,数日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怀州刺史梁载言,白天坐在厅堂里,忽然有一个象蝙蝠的东西,从南边飞来,一直飞入他的口中,一张一合象吞下一个东西,肚子里于是就绞痛,几天后就死了。 范季辅 鄜城尉范季辅,未娶。有美人崔氏,宅在永平里,常依之。开元二十八年二月,崔氏晨起下堂,有物死在阶下。身如狗,项有九头,皆如人面,面状不一,有怒者,喜者,妍者,丑者,老者,少者,蛮者,夷者,皆大如拳,尾甚长,五色。崔氏恐,以告季辅。问诸巫,巫言焚之五道,灾则消矣。乃于四达路积薪焚之,后数日,崔氏母殂,又数日,崔氏死,又数日,季辅亡。(出《记闻》) 陕西鄜城县尉范季辅,没有娶。有个姓崔的美人,家在永平里,常常依靠范季辅。开元二十八年二月,崔氏早晨起来走下堂来,见有个东西死在阶下,身体象狗,脖子上有九个脑袋,都象人的模样,面相各不一样,有怒的、喜的、俊的、丑的、老的、少的、野蛮的、温和的,都象拳头那么大。那东西尾巴很长,五色。崔氏害怕,把这事告诉了范季辅。范季辅向巫师打听这件事,巫师说把它焚烧在道口,就可以消灾。于是就在十字路口堆起柴火烧那东西。过了几天,崔氏的母亲死了。又过了几天,崔氏死了。又过了几天,范季辅死了。 洛阳妇人 玄宗时,洛阳妇人患魔魅,前后术者治之不愈。妇人子诣叶法善道士,求为法遣。善云:“此是天魔,彼自天上负罪,为帝所谴,暂在人间。然其谴已满,寻当自去,无烦遣之也。”其人意是相解之词,故求祐助,善云:“诚不惜往,乃携人深入阳翟山中。”绝岭有池水,善于池边行禁,久之,水中见一头髻,如三间屋,冉冉而出,至两目,睒如电光。须臾云雾四合,因失所在。(出《广异记》) 唐玄宗时,洛阳有一妇人患魔魅之症,前后经许多术士治疗都没治好。妇人的儿子拜见叶法善道士,求他为母亲作法除邪。叶法善说:“这是天魔,它在天上犯了罪,被玉帝谴责,暂时留在人间。但是它的谴责期已满,不久将自动离去,不必特意打发它。”那人认为这是推脱的话,所以要求祐助。叶法善说:“我确实不是不肯去。”于是就带着人深入到阳翟山中。绝岭上有一个水池,叶法善在池边作禁妖邪的法术。作了很久,水中出现一个头髻,象三间屋那么大,慢慢露出来。露到两眼,眨动如电光。不一会儿云雾四起,就不知它哪里去了。 裴休贞 金吾将军裴休贞,微时,居教业里。有客过之,休贞饮客,其弟皆预。日晚客去,休贞独卧厅事。昏后,休贞醒,绕床有声曰:“哥哥去娘子。”如此不绝。休贞视呼者,状甚可畏,绕之不止。休贞惧,跳门呼奴,奴以灯来,其弟亦至。于是怪依灯影中,状若昆仑,齿大而白,长五尺。休贞弟休元,素多力,击之以拳,应手有声,如击铁石,怪形即灭。其岁,休贞母殂。(出《记闻》) 金吾将军裴休贞,地位低下的时候,住在教业里。有一客人来拜访他,裴休贞给那客人酒喝,他的弟弟们都参加了。天晚了客人离去,裴休贞独自躺在厅堂里。黄昏后,裴休贞醒了,听到床周围有声音说:“哥哥让娘子离去。”这样的声音不断出现。裴休贞看那说话的人,样子很可怕,绕床不止。裴休贞害怕了,跳到门外喊奴婢,奴婢捧着灯来,他的弟弟也来了。于是那怪物依在灯影中,样子象昆仑山,牙齿很大而且白,五尺长。裴休贞的弟弟裴休元,平素很有力气,用拳打那怪物。随着打出去的手有回声,象打在铁石之上。那怪物的形状就不见了。那年,裴休贞的母亲死了。 牛成 京城东南五十里,曰孝义坊,坊之西原,常有怪。开元二十九年,牛肃之弟成,因往孝义,晨至西原,遇村人任杲,与言。忽见其东五百步,有黑气如轜车,凡十余。其首者高二三丈,余各丈余,自北徂南,将至原穷。又自南还北,累累相从。日出后,行转急,或出或没。日渐高,皆失。杲曰:“此处常然,盖不足怪。数月前,有飞骑者,番满南归,忽见空中有物,如角驮之像。(“如角”五字原阙,据明抄本补。)飞骑刀刺之,角驮涌出为人,身长丈余,而逐飞骑。飞骑走,且射之,中。怪道少留,又来踵,飞骑又射之,乃止。既明,寻所射处,地皆有血,不见怪。因遇疾,还家,数日而卒。”(出《记闻》) 京城东南五十里,叫孝义坊。孝义坊西边的原野上,常常有怪物。开元二十九年,牛肃的弟弟牛成,因为要到孝义坊,早晨来到西原,遇到村里人任杲,就跟他说话。忽然见他以东五百步的地方,有黑气象丧车似的,一共十几辆。那为首的一辆有两三丈高,其余的各一丈多高。从此往南走,要走到原野的尽头时,又从南回头向北来,一辆一辆地跟随着。日出后,车速较快,有时出现,有时隐没。太阳渐渐升高,车辆全都消失。任杲说:“这地方常常这样,不足为怪。几个月之前,有个骑马飞奔的人,急速向南归去。忽然见空中有一个东西,象长角的驮马。飞骑用刀刺它。长角的驮马涌出来,变成人,身高一丈多,反而来追飞骑。飞骑跑了,并且回头射它。射中了。那怪物就停留了一会儿,又来跟随飞骑。飞骑又射它,它才停止。天亮之后,找到射它的地方,满地都是血,没见到怪物。于是得了病,回到家里几天就死了。” 张翰 右监门卫录事参军张翰,有亲故妻,天宝初,生子,方收所生男,更有一无首孩子,在傍跳跃。揽之则不见,手去则复在左右。按《白泽图》曰。其名曰“常”。依图呼名。至三呼。奄然已灭。(出《记闻》) 右监门卫录事参军张翰,有一个亲友的妻子,在天宝初年生孩子,刚把生下的男孩收起来,又有一个没头的孩子在旁边跳跃。用手去抓他就不见了,手离开就又出现在左右。按照《白泽图》的说法,无头的孩子叫“常”。依照图上的说法喊它的名字,喊到第三遍,就忽然消失了。 南郑县尉 南郑县尉孙旻,为山南采访支使,尝推覆在途,舍于山馆。忽有美妇人面,出于柱中,顾旻而笑。旻拜而祈之,良久方灭,惧不敢言也。后数年,选授桑泉尉,在京疾,友人问疾,旻乃言之而卒。(出《记闻》) 南郑县尉孙旻,是山南采访支使,曾经因复勘狱讼行于旅途,住在山馆里。忽然有一个美丽的妇女从柱子里出来,看着孙旻笑。孙旻下拜并祷告了很久,那女子才消失。孙旻害怕,没敢说。几年之后,他被选授为桑泉县尉,在京城得了病,朋友问他是怎么病的,孙旻就说了这件事而死去。 李泮 咸阳县尉李泮,有甥勇而顽,常对客自言,不惧神鬼,言甚夸诞。忽所居南墙,有面出焉,赤色,大尺余,跌鼻睔目,锋牙利口,殊可憎恶。甥大怒,拳殴之,应手而灭。俄又见于西壁,其色白。又见东壁,其色青,状皆如前,拳击亦灭。后黑面见于北墙,貌益恐人,其大则倍。甥滋怒,击数拳不去,拔刀刺之,乃中。面乃去墙来掩,甥手推之。不能去,黑面遂合于甥面,色如漆,甥仆地死。及殡殓,其色终不改。(出《记闻》) 咸阳县尉李泮,有个外甥勇猛顽皮,曾经对客人说自己不怕鬼神,说得非常夸张荒唐。忽然有一天,他住室里的南墙,出来一张脸,红色,大小有一尺多,趴鼻子,眍眼,牙齿尖利,非常可恶。李泮的外甥大怒,挥拳打过去,那脸应手而灭。不一会儿,它又出现在西墙上,是白色的,又出现在东墙上,是青色的。样子都象先前的那个。用拳打,也消失了。后来又有一个黑色的出现在北墙上,样子更吓人,大小是先前的一倍。外甥更怒,连击几拳也没离去。拔刀刺它,才刺中。那脸面竟离开墙壁过来遮掩他。他用手推它,不能把它推开。黑脸于是就长到了他的脸上,色如黑漆。他倒地而死。一直到出殡,他的脸色始终不改。 元自虚 开元中,元自虚为汀洲刺史。至郡部,众官皆见,有一人,年垂八十,自称萧老,“一家数口,在使君宅中累世,幸不占厅堂。”言讫而没。自后凡有吉凶,萧老为预报,无不应者。自虚刚正,常不信之。而家人每夜见怪异,或见有人坐于檐上,脚垂于地;或见人两两三三,空中而行;或抱婴儿,问人乞食;或有美人,浓妆美服,在月下言笑,多掷砖瓦。家人乃白自虚曰:“常闻厨后空舍是神堂,前人皆以香火事之。今不然,故妖怪如此。”自虚怒,殊不信。忽一日,萧老谒自虚云:“今当远访亲旧,以数口为托。”言讫而去。自虚以问老吏,吏云:“常闻使宅堂后枯树中,有山魈。自虚令积柴与树齐,纵火焚之,闻树中冤枉之声,不可听。月余,萧老归,缟素哀哭曰:“无何远出,委妻子于贼手。今四海之内,孑然一身,当令公知之耳。”乃于衣带,解一小合,大如弹丸,掷之于地,云:“速去速去。”自虚俯拾开之,见有一小虎,大才如绳,自虚欲捉之,遂跳于地,已长数寸,跳掷不已。俄成大虎,走入中门,其家大小百余人,尽为所毙,虎亦不见。自虚者,亦一身而已。(出《会昌解颐录》) 开元年间,元自虚是汀州刺史。他来到郡部,众官都来拜见。有一个人,年近八十,自称萧老,说:“我一家几口人,住在这宅中许多辈子了,还好,没有侵占您的厅堂。”说完就不见了。从此以后,凡是有吉凶之事,萧老一定提前来报告,没有不应验的。元自虚为人刚正,常常不信。然而家人常常在夜里见到怪异现象。或者看到有人坐在房檐上,脚垂到地上来;或者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空中行走。有的抱着孩子,向人家要东西吃;有的是美人,化着浓妆,穿着美服,在月下说笑,总是投掷砖瓦。家人就向元自虚说明道:“曾听说厨房后面的空屋子是神堂,以前的人都用香火敬奉,如今不这样做,所以妖怪才如此的。”元自虚很生气,更不信。忽然有一天,萧老来拜见元自虚说:“我现在要出远门去访一位亲友,把数口之家托付给您了。”说完就走了。元自虚向老吏请教这件事。老吏说:“曾听说,大人堂后的枯树中,有山怪。”元自虚让人堆积柴薪和树一般高,点火焚烧。听到树里有喊“冤枉”的声音,惨不忍闻。一个多月之后,萧老回来了,穿着白色衣服哀哭道:“出远门不几天,把妻子儿女委托在贼人之手。如今四海之内,只我孑然一身了。我应该让你知道知道我啦!”于是就从衣带上解下一个小盒,象弹丸那么大。他把盒扔到地上说:“快离开,快离开!”元自虚俯身把盒拾起来打开,见里面有一只小老虎,才苍蝇那么大。元自虚想捉到它,于是它跳到地上,已经长到几寸长。它连跳不止,不多时变成一只大虎,跑到中门里,将元家大小一百多口人全都咬死。虎也不见了。元自虚也只剩下孑然一身而已。 卷第三百六十二 妖怪四 卷第三百六十二妖怪四 长孙绎韦虚心裴镜微李虞武德县妇人怀州民武德县民张司马李适之李林甫杨慎矜姜皎晁良贞李氏张周封王丰房集张寅燕凤祥王生梁仲朋 长孙绎 长孙绎之亲曰郑使君,使君惟二子,甚爱之。子年十五,郑方典郡,常使苍头十余人给其役,夜中,苍头皆食,子独坐,忽闻户东有物行来,履地声甚重,每移步殷然。俄到户前,遂至床下。乃一铁小儿也,长三尺,至粗壮,朱目大口。谓使君子曰:“嘻!阿母呼,令吮乳来。”子惊叫,跳入户。苍头既见,遽报使君。使君命十余人,持棒击之,如击石。徐而下阶,望门南出。至以刀斧锻,终不可伤。命举火爇之,火焚其身,则开口大叫,声如霹雳,闻者震倒。于是以火驱之,既出衙门。举足蓦一车辙,遂灭,其家亦无休咎。(出《纪闻》。) 长孙绎的亲戚是郑使君。郑使君只有两个儿子,他很爱他们。儿子十五岁时,他正当郡守。他才到郡中做了使君。平常他让十几个奴仆为他服务。夜里,奴仆们都吃饭,儿子独自坐在那里。忽然听见窗东有什么东西走来,脚步声很重,每走一步声音都很大。不一会儿,那东西来到窗前,就走到床下。原来是一个小铁孩儿,三尺高,极粗壮,红眼大口。它对郑使君的儿子说:“喂,你妈叫你,让你来吃奶!”儿子吓得大叫,跳到门里去。奴仆们知道以后,急忙向使君报告。使君派十多人拿大棒打那小铁孩,象打石头一样。它慢慢地下了台阶,朝门南走出。甚至用刀斧砍它,也到底没有砍伤它。又让人用火烧它,它就开口大叫,声象打雷一样。听到的人都震倒地上。于是用火驱赶它。走出衙门之后,它抬脚忽然踩进车辙里,就消失了。他家也没发生什么福事和祸事。 韦虚心 户部尚书韦虚心,有三子,皆不成而死。子每将亡,则有大面出手床下,嗔目开口,貌如神鬼。子惧而走,大面则化为大鸱,以翅遮拥,令自投于井。家人觉,遽出之,已愚,犹能言其所见,数日而死。如是三子皆然,竟不知何鬼怪。(出《纪闻》) 户部尚书韦虚心,有三个儿子,都不到成年就死了。每个儿子要死的时候,就有一张大脸从床下伸出手来,瞪眼张口,样子象鬼神。儿子害怕逃跑,大脸就变成一只猫头鹰,用翅子遮拦推拥着他,让他自己投到井里去。家人发现了,立刻救出来,已经变得愚傻了,但是还能说出他看到了什么。几天后他就死了。三个孩子都这样,到底也不知是什么鬼怪。 裴锦微 河东裴镜微,曾友(“友”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一武人,其居相近。武人夜还庄,操弓矢,方驰骑,后闻有物近焉。顾而见之,状大,有类方相,口但称渴。将及武人,武人引弓射,中之,怪乃止。顷又来近,又射之,怪复住,斯须又至。武人遽至家,门已闭,武人逾垣而入。入后,自户窥之,怪犹在。武人不敢取马,明早启门,马鞍弃在门,马则无矣。求之数里墓林中,见马被啗已尽,唯骨在焉。(出《纪闻》) 河东的裴镜微,曾经和一个练武人交朋友。他们的住处相近。练武人夜里回庄,拿着弓箭,正骑马前进,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走近了。回头一看,那东西挺大,有点类似纸扎神象。它嘴里只称口渴。要到练武人眼前时,他拉弓射它。射中了,怪物便停止了。不一会它又走近了,他又射,怪物又停住。不一会儿又到了。练武人急忙来到家门前,但是门已经关了。他跳墙进去,从门缝往外偷看,那怪物还在。练武人不敢出去取马。第二天早晨开门,见马鞍子丢在地上,马却不见了。找到几里外的墓地里,见马已经被吃光,只剩下骨头了。 李虞 全节李虞,好大马,少而不逞。父尝为县令,虞随之官,为诸漫游。每夜,逃出自窦,从人饮酒。后至窦中,有人背其身,以尻窒穴,虞排之不动,以剑刺之,剑没至镡,犹如故。乃知非人也,惧而归。又岁暮,野外从禽,禽入墓林。访之林中,有死人面仰,其身洪胀,甚可憎恶,巨鼻大目,挺动其眼,眼仍光起,直视于虞。虞惊怖殆死,自是不敢畋猎焉。(出《纪闻》) 全节的李虞,喜欢大马。他年轻但是不逞强。他父亲曾经做过县令,李虞随父来到官署。为的是能够四处游历。常常在夜里,从一个地道里钻出来,跟别人去喝酒。后来他来到地道,见有人背向他,用屁股堵在洞口。李虞用手推也推不开。他用剑去刺,剑没到剑柄,那东西还不动,才知道不是个人。他害怕,就返回来了。另外,在一个年末,他在野外追赶一只鸟,鸟逃到墓丛中。他追到墓丛中去找,见有一个死人仰面倒在那里,身上肿胀,非常可怕。那死人大鼻子大眼睛。挺动一下那死人的眼睛,他眼里仍然有光亮,直看着李虞。李虞吓得差一点死过去,从此不敢再打猎了。 武德县妇人 开元二十八年,武德有妇娠,将生男。其姑忧之,为具(“具”原作“其”,据明抄本改。)储糗。其家窭,有面数豆,有米一区。及产夕,其夫不在,姑与邻母同膳之。男既生,姑与邻母具食。食未至。(“未至”原作“至晓”,据明抄本改。)妇若(明抄本“若”作“苦”)饥渴,求食不绝声。姑馈之,尽数人之餐,犹言馁。姑又膳升面进之,妇食,食无遗,而益称不足。姑怒,更为具之。姑出后,房内饼盎在焉,归下床,亲执器,取饼食之,饼又尽。姑还见之,怒且恐,谓邻母曰:“此妇何为?”母曰:“吾自幼及长,未之见也。”姑方询怒,新妇曰:“姑无怒,(“怒”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食儿乃已。”(“已”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因提其子食之,姑夺之不得,惊而走。俄却入户,妇已食其子尽,口血犹丹。因谓姑曰:“新妇当卧且死,亦无遗。若侧,犹可收矣。”言终,仰眠而死。(出《纪闻》) 开元二十八年,武德县有一位妇人怀了孕,将要生一个男孩。她的婆母很担心,为她准备一些吃的东西。这一家很穷,有几升面有几斗米。临产那天晚上,她的丈夫不在家,她的婆母和邻居的老太太为她做饭。男孩生下来之后,婆母与邻居老太太给她端上吃的东西来。饭还没吃完,她就象很渴很饿似的,不住声地要吃的。婆母就赶紧给她拿来。她吃了几个人的饭,还说饿。婆母又用一升面做熟给她送来,她又吃了个一点没剩,还说不够。婆母生气了,又去给她准备。婆母出去后,房中装饼的器具还在。妇人走下床,亲自拿过来,打开取饼吃。饼又吃光了。婆婆回来见了,又生气又害怕,对邻居老太太说:“这媳妇是怎么了?”邻人老太太说:“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婆婆正生气地询问,妇人说:“婆母不要生气,我把孩子吃了就不饿了。”于是她提起孩子就吃。婆婆上去夺没夺下来,吓跑了。不一会儿返回来,妇人已把孩子吃光了,嘴上的血还通红的。妇人对婆母说:“我应该倒下去死了。也不拉屎了?如果拉屎,还可以收回去呢!”说完,仰倒而死。 怀州民 开元二十八年,春二月,怀州武德、武陟、修武、三县人,无故食土,云,味美异于他土。先是武德期城村妇人,相与采拾,聚而言曰:“今米贵人饥,若为生活!”有老父,紫衣白马,从十人来过之,谓妇人曰:“何忧无食?此渠水傍土甚佳,可食,汝试尝之。”妇人取食,味颇异,遂失老父。乃取其土至家,拌其面为饼,饼甚香。由是远近竟取之,渠东西五里,南北十余步,土并尽。牛肃时在怀,亲遇之。(出《纪闻》) 开元二十八年春二月,怀州武德、武陟、修武三个县的人,无缘无故就吃土,说土的味道很美与别的土不同。以前这是因为武德县期城村的妇人们一块出去采拾,聚到一起说道:“如今米贵人饿,怎么活呀!”有一个穿紫衣骑白马的老头,率领着十来个随从拜访她们,对妇人说:“何愁没东西吃?这渠水边的土很好,可以吃,你吃吃试试。”妇人取土一吃,味道很美。于是老头不见了。妇人就把土带回家去,拌上面做成饼,饼非常香。从此,远近的人争相挖取。河的东西两边五里之内,南北十余步内,土全被取光。牛肃当时在怀州,亲自遇到过这种事。 武德县民 武德县逆旅家,有人锁闭其室,寄物一车。如是数十日不还,主人怪之,开视囊,皆人面衣也,惧而闭之。其夕,门自开,所寄囊物,并失所在。(出《纪闻》) 武德县的一家旅店,有人锁闭了一间屋子,寄存了一车东西。这样锁了十几天也没回来。店主人感到奇怪,打开屋子,看屋里的口袋。一看,口袋里全是远行专用的寒衣。因害怕而裹起来。那天晚上,门自己开了,里边寄放的东西,都消失了。 张司马 定州张司马,开元二十八年夏,中夜与其妻露坐。闻空中有物飞来,其声頨頨然,过至堂屋,为瓦所碍。宛转屋际,遂落檐前。因走,司马命逐之,逐者以蹴之,乃为狗音。擒得火照,则老狗也,赤而鲜毛,身甚长,足甚短,可一二寸。司马命焚之,深忧其为怪。月余,改深州长史。(出《纪闻》) 定州的张司马,开元二十八年夏天,半夜和妻子在露天地坐着,听到空中有什么东西飞来,那声音象翅翼飞动。那东西来到堂屋,被瓦阻碍,在屋外萦绕,于是就落到檐前,就跑。张司马让人去追。追者用脚踢那东西,是狗的声音。捉到后用火一照,就是一条老狗,红色、毛很少,身体很长,腿很短,能有一二寸。张司马让人用火烧它,深怕它作怪。一月以后,张司马改任深州长史。 李适之 李适之既贵且豪,常列鼎于前,以具膳羞。一旦,庭中鼎跃出相斗,家僮告适之,乃往其所,酹酒自誓,而斗亦不解,鼎耳及足皆落。明日,适之罢知政事,拜太子少保。时人知其祸未止也。俄为李林甫所陷,贬宜春太守,适之男霅,为卫尉少卿。亦贬巴陵郡别驾。适之至州,不旬月而终。时人以林甫迫杀之。霅乃迎丧至都,李林甫怒犹未已,令人巫告,于河南府杖杀之。适之好饮,退朝后,即速宾朋亲戚,谈话赋诗,曾不备于林甫。初适之在相位日,曾赋诗曰:“朱门长不备,亲友恣相过。今日过五十,不饮复如何。”及罢相,作诗曰:“避贤初罢相,乐圣且啣杯。借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及死非其罪,时人冤叹之。(出《明皇杂录》) 李适之又富贵又豪爽,常把鼎摆在庭前,用它来准备饭食。一天早晨,院中的鼎跳出来互相打斗。家僮报告给李适之。李适之就来到院中,祭酒明誓。但是鼎还是打斗不止,鼎的耳和脚都打落了。第二天,李适之被罢相,改任太子少保。当时人们知道他的祸事还没停止。不久,他被李林甫陷害,贬为宜春太守。李适之的儿子李霅,是卫尉少卿,也被贬为巴陵郡别驾。李适之到了州上,不到十天就死了。当时人们认为是李林甫迫害死的。李霅就去把父亲的灵柩运回京都。李林甫怒气未消,让人诬告李霅,在河南府把他打死了。李之好喝酒,退朝之后,就找亲戚朋友,谈话赋诗,不曾防备李林甫。当初李适之在相位上的时候,曾赋诗说:“朱门长不备,亲友恣相过。今日过五十,不饮复如何?”等到他罢了相位,作诗说:“避贤初罢相,乐圣且啣杯。借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他到死也不是那种罪名,当时人们都叹他太冤枉。 李林甫 李林甫宅,亦屡有怪妖。其南北隅沟中,有火光大起,或有小儿持火出入,林甫恶之,奏于其地立嘉猷(“猷”原作“犹”,据明抄本改。)观。林甫将疾,晨起将朝,命取书囊,即常时所要事目也。忽觉书囊颇重于常,侍者开视之,即有二鼠出焉,投于地,即变为狗,苍色壮大,雄目张牙,仰视林甫。命弓射之,殷然有声,狗形即灭。林甫恶之,称疾不朝,其日遂病,不逾月而卒。(出《明皇杂录》) 李林甫的宅子里,也屡次发生妖怪。那南北两边的沟中,有火光发出,时或还有小孩拿着火把出出入入。李林甫讨厌这种现象,奏请皇帝,在那里建起嘉猷观。李林甫将病倒的时候,早晨起来将要上朝,命人把书囊取来,这是平常必有的事项。他忽然觉得书囊很重。侍从打开书囊一看,就有两只老鼠跑出来。把老鼠扔到地上,立刻变成狗。两只狗都是苍色的,又壮又大,张牙瞪眼,仰视着李林甫。李林甫让人用箭射它们,发出很响的声来,狗的形体便消失了。李林甫讨厌这件事,称病不上朝。那天他就病了。没过一个月他就死了。又 平康坊南街废蛮院,即李林甫旧第也。林甫于正寝之后,别创一堂,制度弯曲,有却月之形,名曰偃月堂。土木华丽,剞劂精巧,当时莫俦也,林甫每欲破灭人家,即入月堂,精思极虑,喜悦而出,其家不存矣。及将败,林甫于堂上,见一物如人,遍体被毛,毛如猪立,锯身钩瓜,长三尺余,以手戟林甫,目如电光而怒视之。林甫连叱不动,遽命弧矢,毛人笑而跳入前堂,堂中青衣,遇而暴卒。经于厩,厩中善马亦卒,不累月而林甫败。(出《开天传信记》) 平康坊南街的废蛮院,就是李林甫的旧宅第。李林甫在正堂的后面另造一堂,结构是弯弯曲曲的,有弯月的形状,名叫“偃月堂”,土木建筑华美,雕刻精巧,当时是世上无双的。李林甫每次要破灭人家的时候,就进到偃月堂,精思熟虑,喜悦地走出来。那一家便不存在了。等到李林甫要衰败的时候,他在堂上看到一个象人的东西,遍身长毛,毛就象猪毛那样立着,身子蹲踞着,脚爪钩曲着,三尺多高,并且用手来抓挠李林甫,目光如电怒视着他。李林甫连声喝喊呵叱它,它动也不动。他急忙让人用箭射它。它笑着跳到前堂去,堂中的一位婢女,与它相遇而暴死。它经过马厩,厩中的好马也死了。不到一个月,李林甫就败落了。 杨慎矜 杨慎矜兄弟富贵,常不自安,每诘朝礼佛象,默祈冥卫。一日,像前土榻上,聚尘三堆,如冢状,慎矜恶之,且虑儿戏,命扫去。一夕如初,寻而祸作。(出《酉阳杂俎》) 杨慎矜兄弟二人很富贵,平常很不放心,常常去朝拜诘问佛像,默默地祈求神仙保祐。一天,神像前的土床上,聚积了三堆灰尘,样子象坟堆。杨慎矜感到讨厌,又以为是小孩的游戏,让人扫了。一夜之后,三堆灰尘如旧。不久,祸事就发生了。 姜皎 姜皎常游禅定寺,京兆办局甚盛。及饮酒,座上一妓绝色,献酒整鬟,未尝见手,众怪之。有客被酒,戏曰:“非支指乎?”乃强牵视,妓随牵而倒,乃枯骸也,姜竟及祸焉。(出《酉阳杂俎》) 姜皎常常到禅定寺玩。京兆一带很盛行设宴聚餐。等到喝酒的时候,座上有一位绝美的妓女,整理头发献上酒来,却不曾见到她的手,大伙感到奇怪。有一位客人乘着酒兴,开玩笑说:“你不是六指吧?”就硬拉过来看。那妓女随着被拉而倒下,原来是一具枯骨架子。姜皎竟然遭到祸事。 晁良贞 晁良贞能判知名,性刚鸷,不惧鬼。每年,恒掘太岁地竖屋,(“竖屋”原作“坚掘”,据明抄本改。)后忽得一肉,大于食魁,良贞鞭之数百,送通衢。其夜,使人阴影听之。三更后,车骑众来至肉所,问太岁:“兄何故受此屈辱,不仇报之?”太岁云:“彼正荣盛,如之奈何?”明失所在。(出《广异记》) 晁良贞以善于判案而知名。他性情刚烈勇猛,不怕鬼。每年,他总是挖掘太岁地盖房子。后来他忽然挖到一块肉,比食魁还大。晁良贞打了它几百鞭子,送到大道上。那天夜里,他派人在阴影里听着。三更之后,很多车马骑士来到放肉的地方,问道:“太岁兄为什么受这样的屈辱?不报仇吗?”太岁说:“他正在荣耀旺盛时期,能把他怎样?”天亮的时候,那肉就不见了。 李氏 上元末,复有李氏家,不信太岁,掘之,得一块肉。相传云,得太岁者,鞭之数百,当免祸害。李氏鞭九十余,忽然腾上,因失所在。李氏家有七十二口,死亡略尽,惟小蒯公尚存,李氏兄弟恐其家灭尽,夜中,令奴悉作鬼装束,劫小蒯,便藏之。唯此子得存,其后袭封蒯公。(出《广异记》) 上元末年,又有一家姓李的,不相信太岁。挖地,挖出来一块肉。民间传说,得到太岁的,打它几百鞭子,就能免除祸患。李氏打了它九十多鞭子,它忽然腾空而起,于是就不知哪儿去了。李氏家有七十二口人,差不多死光了,只有小蒯公还活着。李氏兄弟怕他家死绝了,夜间,让奴仆全穿上鬼的衣服,把小蒯藏起来。只有这个儿子活下来了。他后来世袭封为蒯公。又 宁州有人,亦掘得太岁,大如方,状类赤菌,有数千眼。其家不识,移至大路,遍问识者。有胡僧惊曰:“此太岁也,宜速埋之。”其人遽送旧处,经一年,人死略尽。(出《广异记》) 宁州有一个人,也挖到了太岁,大小象写字的方板,样子象赤菌,有几千只眼睛。他家不认识,把它移到大道上,四处向认识的人打听。有一位胡僧吃惊地说:“这是太岁,应该赶快埋起来!”那人急忙把太岁送回原处。一年之后,这一家几乎死光了。 张周封 工部员外张周封,言旧庄在城东狗架觜西,尝筑墙于太岁上,一夕尽崩。且意其基虚,工不至。率庄客,指挥复筑之。高未数尺,炊者惊叫曰:“怪作矣!”遽视之,饭数斗,悉跃出列(“列”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地著墙,匀若蚕子,无一粒重者,矗墙之半,如界焉。因谒巫,酹地谢之,亦无他。(出《酉阳杂俎》) 工部员外张周封,说他的旧庄在城东狗架觜西,曾经在太岁上砌了墙。一天晚上,墙全倒了,还以为它基础不实,做工不精。就率领庄客再砌。砌了不到几尺高,做饭的人惊叫道:“妖怪发作啦!”人们急忙看去,几斗米的饭,全都跳出来排在地上,附在墙上,均匀得象蚕产的子,没有一粒重复的。一直排列到墙的一半,就象有分界似的。于是就请来巫师,祭祝祷告。也没发生别的事。 王丰 莱州即墨县,有百娃王丰,兄弟三人。丰不信方位所忌,尝于太岁上掘坑,见一肉块,大如斗,蠕蠕而动。遂填其坑,肉随填而出,丰惧弃之,经宿肉长,塞于庭。兄弟奴婢,数日内悉暴卒,惟一女子存焉。(出《酉阳杂俎》) 莱州即墨县,有个叫王丰的百姓,兄弟三人。王丰不相信方位有什么禁忌,曾经在太岁上挖坑。挖见一块肉,斗那么大,蠕蠕地动。于是就把那坑又填上了。但是那块肉随着填土而露出来。王丰害怕,把它扔掉。经过一宿,肉长大了,堵在院子里。王氏兄弟三人以及奴婢,几天内全都暴死,只剩一个女孩还活着。 房集 唐肃宗朝,尚书郎房集,颇持权势。暇日,私弟独坐厅中,忽有小儿,十四五,髡发齐眉,而持一布囊,不知所从来,立于其前。房初谓是亲故家遣小儿相省,问之不应。又问囊中何物,小儿笑曰:“眼睛也。”遂倾囊,中可数升眼睛,在地四散,缘墙上屋。一家惊怪,便失小儿所在,眼睛又不复见。后集坐事诛。(出《原化记》) 唐朝肃宗的时候,尚书郎房集很有权势。闲暇之日,独坐在自家厅堂里,忽然有一个十四五岁头发齐眉的小男孩,拿着一个布袋,不知从什么地方走来,站在他的面前。房集一开始以为是亲戚朋友家打发小孩来看望。他问小孩话小孩不应,又问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小男孩笑道:“是眼睛。”于是就把口袋倒过来,里边有几升眼睛。倒出来之后,在地上散放着,有的顺着墙到了屋顶上。一家人又惊又怪的时候,不知小男孩哪里去了。眼睛也不见了。后来房集因事被杀。 张寅 范阳张寅尝行洛阳故城南,日已昏暮,欲投宿故人家。经狭路中,马忽惊顾(“顾”原作“头”,据明抄本改。)蹐局不肯行,寅疑前有异,因视路旁坟,大柱石端有一物,若似纱笼,形大如桥柱上慈台,渐渐长大,如数斛。及地,飞如流星,其声如雷。所历(“历”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林中宿鸟惊散,可百余步,堕一人家。寅窃记之,乃去。后月余,重经其家,长幼无遣矣。乃询之邻人,云:“其妇养姑无礼,姑死,遂有此祸。”(出《广异记》) 范阳的张寅经在洛阳故城的南边走路,天已到了黄昏时刻,想到朋友家投宿,经过一条狭窄的道路时,马忽然惊惧地四顾,很拘束,不肯前行。张寅怀疑前面有异常情况,于是看到路边的坟地上,大石柱的一头有一个东西,好象纱笼,形状大小象桥柱上慈台,渐渐地长大,象几斛那么大,一直到地,飞起来象流星一样。它的声音象雷。它所经过的林子里宿鸟都惊散了。能有一百步远的地方,它毁了一户人家。张寅暗暗地记在心里,就离开了。后来过了一个多月,张寅重又经过那户人家。一看,男女老少一个没剩。就向邻人打听。邻人说,那家的媳妇对婆婆不好,婆婆死了,就发生了这种祸事。 燕凤祥 平阳燕凤祥,颇涉六艺,聚徒讲授。夜与其妻在家中,忽闻外间喑鸣之声。以为盗,屣履视之,正见一物,白色,长丈许,在庭中,遽掩入户。渐闻登阶,呼凤祥曰:“夜未久,何为闭户?”默不敢应,明灯自守。须臾,门隙中有一面,如猴,即突入。呼其侣数百头,悉从隙中入。皆长二尺余,著豹皮犊鼻褌,鼓唇睚目,貌甚丑恶。或缘屋壁,或在梁栋间,跳踯在后,势欲相逼。凤祥左右,惟有一枕,及妇琵琶,即以掷之,中者便去。至明方尽,遂得免。恍惚常见室中有衣冠大人,列在四壁,云:“我平阳尧平(明抄本“尧平”作“尧神”)使者。”诸巫祝祠祷之,终不能去。乃避于精舍中,见佛榻下有大面,瞪目视之。又将逃于他所,出门,复见群鬼,悉戏巷中。直赴凤祥,不得去。既无所出,而病转笃。乃多请僧设斋,结坛持咒。亦迎六丁道士,为作符禁咒,鬼乃稍去。数日,凤祥梦有一人,朱衣墨帻,住空中,云:“还汝魂魄。”因而以物掷凤祥,有如妇人发者,有如绛衣者数十枚,凤祥悉受,明日遂愈焉。(出《广异记》) 平阳的燕凤祥,很懂得六艺,就召集弟子讲学。夜里他与妻子在家中,忽然听到外间屋里有呜呜的声音,以为是盗贼,就轻手轻脚地窥视,正好看到一个东西。那东西是白色的,一丈多高。它在院子里,很快就闪进门来,渐渐听到它登上台阶。它喊燕凤祥说:“夜不深,为什么关了门?”燕凤祥默默地不敢出声,点着灯守在那里。一会儿,门缝中出现一张脸,象猴。于是就突了进来,喊来它几百个同伴,都从门缝中进来,都二尺多高,穿着豹皮牛鼻子裤,鼓唇瞪眼,样子非常丑恶。有的爬到屋墙上,有的跳到梁栋之间,徘徊在他的身后,想要逼近他。燕凤祥的身边,只有一个枕头,以及妻子的一个琵琶。燕凤祥立刻把枕头和琵琶扔过去,被打中的就离去了。到天亮才走光,他这才得免。他恍恍惚惚地,常常看到屋里有衣冠楚楚的大人物,出现在四面墙上,说:“我是平阳尧平的使者。”燕凤祥请巫师祭祝祷告,到底也没有除掉,就避到精舍之中。他看到佛榻下有一张大脸,瞪眼看着他。他又要逃到别处去。刚出门。又看见一群鬼,全在胡同里嬉戏,直扑向燕凤祥,让他没法离开。已经出不去了,病就变重了。就请了许多和尚设斋,筑坛念咒。又请了六个道士,为他画符念咒,鬼才慢慢离去。几天之后,燕凤祥梦见一个红衣服黑头巾的人,住在空中,说:“还给你魂魄。”就把什么东西扔给燕凤祥。有像女人头发的,有像红衣的几十枚,燕凤祥全都接受,第二天就好了。 王生 永泰初,有王生者,住杨州孝感寺北。夏日被酒卧,手垂于床,其妻恐风射,举之。忽有巨手出于床前,牵王臂坠床,身渐入地。其妻与奴婢共曳之,不禁。地如裂状,初余衣带,顷亦不见。其家并力掘之,深二丈许,得枯骨一具,已如数百年者。竟不知何怪。(出《酉阳杂俎》) 永泰初年,有一个姓王的年轻男子,住在扬州孝感寺北。夏天他喝完酒躺在床上,手垂在床下,他妻子怕他伤风,把他的手举起来。忽然有一只大手从床前伸来,把王生拉到床下,身体渐渐地没入地里。他妻子和奴婢们一起去拽他,也不能禁止。地象裂开了似的,起初还露着衣带,不一会儿也不见了。他家全力往外挖他。挖到两丈深的时候,挖到一具枯骨,已经像埋了几百年了似的。到底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作怪。 梁仲朋 叶县人梁仲朋,家在汝州西郭之街南。渠西有小庄,常朝往夕归。大历初,八月十五日,天地无氛埃。去十五六里,有豪族大墓林,皆植白杨。是时,秋景落木,仲朋跨马及此。二更,闻林间槭槭之声,忽有一物,自林飞出。仲朋初谓是惊栖鸟,俄便入仲朋怀,鞍桥上坐。月照若五斗栲栳大,毛黑色,头便似人,眼肤如珠。便呼仲朋为弟,谓仲朋曰:“弟莫(“莫”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惧。”颇有膻羯之气,言语一如人。直至汝州郭门外,见人家未寐,有灯火光。其怪歘飞东南去,不知所在。如此仲朋至家多日,不敢向家中说。忽一夜,更深月上,又好天色,仲朋遂召弟妹,于庭命酌,或啸或吟,因语前夕之事。其怪忽从屋脊上飞下来,谓仲朋曰:“弟说老兄何事也?”于是小大走散,独留仲朋。云:“为兄作主人。”索酒不已,仲朋细视之,颈下有瘿子,如生瓜大,飞翅是双耳,又是翅,鼻乌毛斗轄,大如鹅卵。饮数斗酒,醉于杯筵上,如睡着。仲朋潜起,砺阔刃,当其项而刺之,血流迸洒。便起云:“大哥大哥,弟莫悔。”却映屋脊,不复见,庭中血满。三年内,仲朋一家三十口荡尽。(出《乾鐉子》) 叶县有一个人叫梁仲朋,家住在汝州西郭的街南。渠西有个小村庄,他常常早晨去晚上回来。大历初年,八月十五日,天地间没有云雾和尘埃。十五六里外,有一个大家族的墓林,栽种的全是白杨树。这时候,秋景里到处是落叶的树木。梁仲朋骑着马来到这里,已经是二更天。他听到林子里有“槭槭”的声音。忽然有一个东西,从林子里飞出来。梁仲朋起初以为是惊起来的栖鸟。不一会那东西飞到梁仲朋怀中,坐到了鞍桥上。月照之下,见它就象能装五斗米的箩筐那么大,毛是黑色的,头就象人,眼睛鼓起象个圆球。它就称梁仲朋为弟,对梁仲朋说:“老弟不要怕。”它身上有很大的腥膻气,说话完全象人。一直走到汝州城门外,见城中人家还没睡觉,还有灯火的光亮,那怪物就忽然向东南飞去了,不知它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这样梁仲朋到家好多天,也不敢向家里人讲这件事。忽然有一天夜里,更深了,月亮升起来,而且天色很好。梁仲朋于是就召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饮酒,有的长啸,有的吟诵。于是他就讲了前几天晚上的那件事。那怪物忽然从屋顶上飞下来,对梁仲朋说:“老弟说我什么事啊?”于是老老少少都散去,只有梁仲朋留下来。那怪物说:“我做东儿……”它不停地要酒。梁仲朋仔细地看了看它,见它脖子下面有个瘤,象瓜那么大,飞翅既是它的两耳,又是它的两翅。它鼻上的黑毛交杂,鼻大如鹅蛋。它喝了几斗酒,醉在酒桌上,象睡着了。梁仲朋悄悄起来,磨一把大刀,向它的脖子刺去,血流迸洒。它就起来说:“大哥大哥,老弟别后悔。”它退出去躲上屋顶,不再出现。院子里到处是血。三年内,梁仲朋家三十口人全都死尽。 卷第三百六十三 妖怪五 卷第三百六十三妖怪五 韦滂柳氏王诉李哲卢瑗庐江民扬州塔高邮寺刘积中 韦滂 唐大历中,士人韦滂,膂力过人,夜行一无所惧。善骑射,每以弓矢随行。非止取鸟兽烹灸,至于蛇蝎、蚯蚓、蜣螂、蝼蛄之类,见之则食。尝于京师暮行,鼓声向绝,主人尚远,将求宿,不知何诣。忽见市中一衣冠家,移家出宅。子弟欲锁门。滂求寄宿,主人曰:“此宅邻家有丧,俗云,妨杀入宅,当损人物。今将家口于侧近亲故家避之,明日即归。不可不以奉白也。”韦曰:“但许寄宿,复何害也。杀鬼吾自当之。”主人遂引韦入宅,开堂厨,示以床榻,饮食皆备。滂令仆使歇马槽上,置烛灯于堂中,又使入厨具食。食讫,令仆夫宿于别屋,滂列床于堂,开其双扉,息烛张弓,坐以伺之。至三更欲尽,忽见一光,如大盘,自空飞下厅北门扉下,照耀如火。滂见尤喜,于暗中,引满射之,一箭正中,爆然有声。火乃掣掣如动,连射三箭,光色渐微,已不能动。携弓直往拔箭,光物堕地。滂呼奴,取火照之,乃一团肉,四向有眼,眼数开动,即光。滂笑曰:“杀鬼之言,果不虚也。”乃令奴烹之。而肉味馨香极甚。煮令过熟,乃切割,为挚挚之,尤觉芳美。乃沾奴仆,留半呈主人。至明,主人归,见韦生,喜其无恙。韦乃说得杀鬼,献所留之肉,主人惊叹而已。(出《原化记》) 唐朝大历年间,有个叫韦滂的士人,膂力过人,夜间走路什么都不怕。他善长骑马射猎,常常把弓箭带在身上走路,不仅猎取飞鸟走兽煮烤而食,就连蛇、蝎、蚯蚓、蜣螂、蝼蛄之类,见了就吃。曾经在京城里夜行,鼓声将绝,离主人家还很远,要找个地方住下,正不知到何处去,忽然望见市中有一个士大夫之家,搬出宅子,子弟正要锁门。韦滂上前去求宿。主人说:“此宅邻居家有丧事。民间说,害人的杀气进宅子,会损害人和物品的。现在我将家口在附近找地方避一避,明天就回来。我不能不告诉你。”韦滂说:“只要你让我在这宿一夜,又能有什么害呢?杀鬼我自己去干!”主人于是领韦滂进了宅子,打开堂屋和厨房,把床榻指给他看,吃的东西全都有。韦谤让仆人把马拴到马槽上,在堂中点上灯,又让他到厨房做饭。吃完饭,他让仆人睡在另外的屋里,自己把床摆在堂中,打开两扇门,息了灯,拉开弓,坐在那里等着。等到三更要尽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光亮,象大盘子,从空中飞下,来到厅北门扇之下,象火一样照耀着。韦滂见了很高兴,在暗影中拉满了弓射过去。一箭正好射中,爆炸似的发出声来,火光一抽一抽地好象在动。他连射三箭,光亮渐渐减弱了,已经不能动了。他拿看弓直接过去拔箭,发光的东西掉到地上。韦滂喊奴仆拿火来一照,原来是一团肉。肉的四个方向有眼,眼几次开动,就有光。韦谤笑道:“杀鬼的话,果然不是瞎说。”就让仆人把肉煮了。肉的味道极香。煮得烂熟了,才切割,做成细末儿吃它,更觉得香美无比,就分一些给奴仆吃,留一半送给主人。到天明,主人回来,见到韦滂,为他的无恙感到高兴。韦滂就将杀鬼之事讲了,献上留给主人的肉,主人惊叹不已。 柳氏 唐大历中,有士人,庄在渭南,遇疾卒于京。妻柳氏,因庄居。有一子,年十一二。夏夜,其子忽恐悸不眠,三更后,见一老人,白衣,两牙出吻外。熟视之,良久渐近前。有婢眠熟,因扼(“因扼”二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其喉,咬然有声,衣随手碎,攫食之。须臾骨露,乃举起,饮其五藏。见老人口大如箕,子方叫,一无所见。婢已骨矣。数月后,亦无他,士人祥斋。日暮,柳氏露坐纳凉,有胡蜂绕其首面,柳氏以扇击堕地,乃胡桃也。柳氏取置堂中,遂长。初如拳如碗,惊顾之际,已如盘矣。嚗然分为两扇,空中转轮,声如分蜂,忽合于柳氏首,柳氏碎首,齿著于树,其物飞去。竟不知何怪也。(出《酉阳杂俎》) 唐朝大历年间,有一个士人,庄园在谓南赶上有病死在京城。他的妻子柳氏,继续在庄园里住,有一个儿子,十一二岁。一个夏天的夜晚,她的儿子忽然恐惧惊悸,不敢睡觉。三更之后,见到一位老人。老人穿白衣,两牙长出唇外。他仔细地看了好久,才渐渐走上前来。有一位婢女睡得正香,于是他就扼住她的喉咙,发出咬东西一样的声音。她的衣服随着他的手碎了。他抓起来就吃。不一会儿便露出了骨头。他就把她举起来,喝她的五脏。见老人的口大如簸箕,儿子才大叫,什么也看不见了。婢女已只剩下骨头了。几个月之后,也没发生别的事情。士人使屋宇吉祥。天黑,柳氏坐在露天地儿纳凉,有一只胡蜂绕着她的头乱飞。柳氏用扇子把胡蜂打落在地,原来是一粒胡桃。柳氏把胡桃取放到屋里。于是胡桃就长起来,一开始象拳,象碗那么大,惊看的时候,已经象盘子那么大了。一声响分成两扇,在空中转轮,声音象要分开的一窝蜂子。两扇忽然合到柳氏头上。柳氏的头就碎了。她的牙齿附到树上。那怪物便飞走了。到底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怪物。 王诉 建中三年,前杨府功曹王诉,自冬调选,至四月,寂无音书。其妻扶风窦氏,忧甚。有二女,皆国色。忽闻门有卖卜女巫包九娘者,过其巷,人皆推占事中,遂召卜焉。九娘设香水讫,俄闻空间有一人下,九娘曰:“三郎来,与夫人看功曾有何事?更无音书,早晚合归!”言讫而去。经数刻,忽空中宛转而下,至九娘喉中曰:“娘子酬答何物?阿郎归甚平安。今日在西市绢行举钱,共四人长行。缘选场用策子,被人告,所以不得见官。作行李次,密书之。”五月二十三日初明,诉奄至宅。窦氏甚喜。坐讫,便问:“君何故用策子,令选事不成?又于某月日西市举钱,共四人长行。”诉自以不附书,愕然惊异,妻遂话女巫之事。即令召巫来,曰:“忽忧,来年必得好官。今日西北上有人牵二水牛,患脚,可勿争价买取。旬月间,应得数倍利。”至时,果有人牵跛牛过,即以四千贯买。经六七日,甚肥壮,足亦无损。同曲磨家,二牛暴死,卒不可市,遂以十五千求买。初诉宅在庆云寺西,巫忽曰:“可速卖此宅。”如言货之,得钱十五万,又令于河东,月僦一宅,贮一年已来储。然后买竹,作粗笼子,可盛五六斗者,积之不知其数。明年春,连帅陈少游,议筑广陵城,取诉旧居,给以半价。又运土筑笼,每笼三十文,计资七八万,始于河东买宅。神巫不从包九娘而自至,曰:“某姓孙,名思儿,寄住巴陵。欠包九娘钱,今已偿足。与之别归,故来辞耳。”吁嗟久之,不见其形。窦氏感其所谋,谓曰:“汝何不且住,不然,吾养汝为儿,可乎?”思儿曰:“娘子既许,某更何愁?可为作一小纸屋,安于堂檐。每食时,与少食,即足矣。”窦氏依之。月余,遇秋风飘雨,中夜长叹,窦氏乃曰:“今与汝为母子,何所中外?不然,向吾床头柜上安居,可乎?”思儿又喜,是夕移入。便问拜两娣,不见形,但闻其言。诉长女好戏,因谓曰:“娣与尔索一新妇。”于是纸画一女,布綵缋。思儿曰:“请如小娣装素。”其女亦戏曰:“依尔意。”其夜言笑,如有所对。即云:“新妇参二姑姑。”诉堂妹事韩家,住南堰,新有分娩。二女作绣鞋,欲遗之。方命青衣装,思儿笑,二女问笑何事,答曰:“孙儿一足肿,难著绣鞋。”窦氏始恶之,思儿已知,更数日,乃告辞,云:“且归巴陵,蒙二娣与娶新妇,便欲将去。望(“望”原作“诉”,据明抄本改。)与令一船子,长二尺已来。令娣监将香火,送至扬子江,为幸足矣!”窦氏从其请。二女又与一幅绢,画其夫妻相对。思儿着绿秉板。具小船上拜别。自其去也,二女皆若神不足者。二年,长女嫁外兄,亲礼夜,卒于帐门。以烛照之,其形若黄叶尔。小女适张初,初嫁亦如其娣,诉终山阳郡司马。(出《乾鐉子》) 唐朝建中三年,前杨府功曹王诉,从冬季调到京城选官,一直到来年四月也杳无音信。他的妻子,扶风人窦氏,非常忧虑。他有两个女儿,都是倾国的美色。忽然听到门外有一个以占卜为生的女巫包九娘从这条巷子路过。人们都推举她占卜的事情很准。于是就请她进来占卜。包九娘把香、水等准备完毕,顷刻间听到空中有一个人降下来。包九娘说:“三郎来给夫人看看,王功曹到底有什么事?又没有音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包九娘说完,三郎就离去了。几刻之后,三郎又宛转地从空中降下来,到包九娘的喉咙中说:“娘子用什么东西报答我?你丈夫很平安地回来了。他现在在西市的绢行里作买卖赚钱,一共有四个人长期结伴而行。因为他在选场上考试的时候带进书策,被人告发,所以没有选上官。他的书策藏在行李中,上面有其私下所书文字。”五月二十三日天刚亮,王诉忽然回到家中。窦氏非常高兴。他坐定之后,妻子便问他为什么带进书策,使选官的事情没有办成。又问他某月某日是不是在西市挣钱,是不是共有四个人长期结伴而行。王诉自然因为自己没给妻子写信,妻子却知道得如此详细而愕然惊异。妻于是说出了女巫占卜的事。王诉立即让妻子把女巫找来。女巫说:“不要愁,来年你一定能得一个好官职。今天西北方向上有人牵着两条水牛来,有脚病,你可以不讲价把它买下来,十天半月就可以获取几倍的利。”到时候,果然有人牵着瘸牛路过。王诉就用四千钱买下了。经过六七天,牛变得非常肥壮,脚也不瘸了。同乡一户以推磨为业的人家,两头牛突然死了,一直没买到牛,于是就花十五千钱买王朔的两头牛。当初王诉的宅第在庆云寺以西,女巫忽然对他说:“你应该赶快把这所宅子卖了!”王诉把宅子卖了十五万钱。女巫又让他在河东租赁了一处宅子。然后用积攒了一年的钱买竹子,编粗笼子。编的都是能装五六斗的笼子。编完就积攒起来,积了无数。第二年春,连帅陈少游,提议筑广陵城,占取了王诉的旧居,只给了半价。又编笼运土,每个笼三十文。王诉一共得钱七八万。这才在河东买宅第。一天,神巫没有跟包九娘一起而自己来了,说:“我姓孙,名叫思儿,寄住在巴陵,欠包九娘的钱,现在已经还清,和她告别回去,所以来辞行。”神巫叹息半天,却见不到他的身形。窦氏对他多次出谋帮助很感激,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暂且住下?要不然,我把你当儿子养着,可以吗?”思儿说:“娘子既然答应了,我还有什么可愁的!您可以为我做一个小纸屋,放在屋檐下,每当吃饭的时候,少给一点吃的就行了。”窦氏照他的话做了。一个多月之后,赶上秋风飘雨,思儿夜里长叹。窦氏就说:“我和你是母子,为什么分里外!要不,你到我床头柜上来住,可以吗?”思儿又很高兴,当天晚上就搬进来住了。于是就拜问两位姊妹。见不到他的身形,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王诉的大女儿喜欢开玩笑,便对他说:“我给你找一个新媳妇!”当时就用纸画了一位女子,以及布帛彩绸什么的。思儿说:“请按小姐的装束来画。”女儿也玩笑道:“就照你说的办。”夜里便听到他与新妇说笑相对。画上女子立即就说:“新媳妇参见二位小姑!”王诉的一位堂妹嫁给了姓韩的,住在南堰,最近生了孩子。两个女儿为孩子做了绣鞋,想要送去,就让婢女把鞋包起来。思儿就笑。两个女儿问他笑什么。思儿回答说:“新生的孩子一只脚肿胀,很难穿绣鞋。”窦氏开始讨厌他了,他已经知道了。又过了几天,就告辞,说:“我暂时回巴陵去。蒙二位姐姐给我娶了新媳妇,就想要把她一块带回去,希望能让人给我做一条小船,长二尺左右。请让两位姐姐监督带着香火,把我送到扬子江。有这样的荣幸,我也就足了。”窦氏答应了他的请求。两个女儿又给了他一幅绢,画上他们夫妻相对。思儿穿着绿衣服,拿着板具,在小船上拜别。从他离去,两个女儿都像精神欠佳似的。二年后,大女儿嫁给表兄,成亲大礼的那天夜里,死在帐子门前。用烛一照,她的脸色就像黄叶一般。小女儿嫁给张初。刚嫁过去,也像她的姐姐那样死掉了。王诉死在山阳郡司马的任期内。 李哲 唐贞元四年春,常州录事参军李哲家于丹阳县东郭。去五里有庄,多茅舍,昼日无何,有火自焚,救之而灭。视地,麻屦迹广尺余,意为盗,索之无状。旬时屡灾而易扑,方悟其妖异。后乃有投掷空间,家人怖悸。辄失衣物。有乳母阿万者,性通鬼神,常见一丈夫,出入随之。或为胡形,须髯伟然,羔裘貂帽,间以朱紫,倏闪出来,哲晚习《春秋》于阁,阿万见胡人窃书一卷而去,驰报哲。哲阅书,欠一卷,方祝祈之,须臾,书复帙中,亦无损污。李氏患之,意其庭竹耸茂,鬼魅可栖,潜议伐去之,以植桃。忽于庭中得一书;闻君议伐竹种桃,尽为竹筹。州下粟方贱,一船竹可贸一船粟,幸速图之。”其笔札不工,纸方数寸。哲兄子士温、士儒,并刚勇。常骂之。”辄失冠履。后稍祈之,而归所失。复投书曰:“惟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君始骂我而见祈,今并还之。”书后言“墨荻君状”。居旬,邻人盗哲犬,杀而食之。事发,又得一书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数旬之后,其家失物至多,家人意其鬼为盗,又一书言:“刘长卿诗曰:‘直氏偷金枉,君谓我为盗。’今既得盗,如之何?”士温、士儒竟扜御之。是(“是”原作“见”,据明抄本改。)夏夜,士温醉卧,背烛床头。见一丈夫,自门直入,不虞有人,因至烛前。士温忽跃身擒之,果获,烛亦灭。于暗中扜御尽力,久之,喀喀有声,烛至坚渐。是一瓦,瓦背画作眉目,以纸为头巾,衣一小儿衣,又以妇人披帛,缠头数匝,方结之。李氏遂钉于柱,碎之,数日外,有妇人丧服哭于圃,言杀我夫。明日哭于庭,乃投书曰:“谚所谓‘一鸡死,一鸡鸣’。吾属百户,当相报耳。”如是往来如初,尝取人衣著中(中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庭(“庭”下原有“书”字,据明抄本删。)树,扶疏莫知所由也,求而遂解之。又以大器物投小器物中,出入不碍。旬时,士儒又张灯,见一妇人外来,戏烛下,复为士儒擒焉。扜力良久,杀而硬,烛之,亦瓦而衣也,遂末之。而明日复有其类哀哭。常畏三侄。呼为二郎。二郎至。即不多来。李氏潜欲徙其居。而得一书曰:“闻君欲徙居,吾已先至其所矣。”李氏有二老犬,一名韩儿,一名猛子,自有此妖,不复食,常摇尾戏于空暗处,遂毙之。自后家有窃议事,魅莫能知之。一书:“自无韩大猛二,吾属无依。”又家人自郭返,至其里,见二丈夫于道侧,迎问家人曰:“闻尔家有怪异,若之何?”遂以事答,及行,顾已不见。李氏于润州迎山人韦士昌,士昌以符置诸瓦棂间,以压之。鬼书至曰:“符至圣也,而置之屋上,不亦轻为。”士昌无能为,乃去。闻淮楚有卫生者,久于咒术,乃邀之。卫生至,其鬼颇惮之,其来稍疏。卫生乃设道场,以考召。置箱于坛中,宿昔箱中得一状,状件所失物,云:“若干物已货讫,(“讫”原作“记”,据明抄本改。)得钱(“钱”下原有“中”字,据明抄本删。)若干;买果子及梳子等食讫,其余若干,并送还。”验其物,悉在箱中。又言:“失铛子,其实不取,请问诸水滨。”状言孤腾腞等状,自此更不复来。异日,于河中果得铛子,(“子”原作“自”等,据明抄本改。)乃验水滨之说也。(出《通幽记》) 唐朝贞元四年春,常州录事参军李哲家住在丹阳县东郭。他的庄园离县城五里。庄园里多半是茅草屋,大白天无缘无故就有火自己烧起来。人们把火扑灭,一看地上,有一尺多宽的麻鞋脚印,认为是盗贼干的。但是到处搜索也查不出线索。十天之内,多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很容易扑灭,这才明白是妖异所为。后来竟有把火投到空中去的时候,家人十分害怕,动不动就丢失衣物。有一位叫阿万的乳母,有通鬼神的灵性。她常常看见一位男子,跟着她出出入入,有时是胡人的打扮,胡须很重,羊皮袄貂皮帽,间杂有红色紫色,倏地闪出来。李哲晚上在阁楼上读《春秋》。阿万看见胡人偷去一卷书,就跑去向李哲报告。李哲一看,书确实少了一卷。于是他就祭祝祷告。片刻之间,书又回到书箱里来,也没有破损弄脏。李哲害怕了,想到院子里的竹很高很茂盛,鬼怪可以在里边栖息,就暗中商议,要把竹林砍去,用来栽种桃树。忽然在院子里拾到一封信,信上说:“听说你商议砍竹种桃,把竹子都做成筹签。州下粮食正便宜,一船竹子可以换一船粮,希望赶快行动。”写信的字迹不工整,纸有几寸见方大小。李哲的侄子李士温、李士儒都很刚勇,常常骂这妖物,动不动就丢了帽子和鞋,后来也略微祷告一番,丢失的东西便又回来了。妖物又投书来说:“只有圣人没有自己的思想叫做狂;只有狂人战胜自己的思想叫做圣。你当初骂我,如今又祈祝我,现在把东西都还给你。”信后署名是“墨荻君”。过了十天,邻居偷去了李哲的狗杀着吃了。事发后,又得到一封书信,说:“邻里以仁为美,不择仁人为邻,哪里能有明智可言!”几十天之后,他家的东西丢失了许多,家人以为是那个鬼物偷走了。那鬼物又送来一书信,说:“刘长卿的诗说,‘直氏偷金枉,君谓我为盗’,如今既然知道谁是盗贼了,你能把盗贼怎么样呢?”李士温、李士儒居然开始提防起来。这是个夏天的夜晚,李士温背着灯光醉卧在床上,看见一位男子,从门外直接进来,不怕屋里有人,于是就来到灯下。李士温忽然跳起来捉他,果然捉到了。灯也灭了。黑暗里李士温尽力防着他。过了挺长一会儿,有一种“喀喀”的声音。有人把灯送来,一看,那小子渐渐变成一块瓦,瓦的背面画有眉眼,用纸做的头巾,穿了一件小孩衣裳,又用妇人的披帛,把头缠了几圈,才打了个结。姓李的于是就把这块瓦钉到了柱子上,把它打碎了。几天之后,有一个妇人穿着丧服在园子里哭,说杀了她的丈夫。第二天,又到院子里哭,还投书说:“谚语说的‘一鸡死、一鸡鸣’。我属下百家应当报复”就这样她象原来一样来往。曾经把人的衣服拿去挂到院子里的树上,随风飘动,谁也不知从哪来的。有人来找,衣服就自己落下来。她又把大器物扔到小器物之中,出入竟然没有阻碍。十天之后,李士儒又在张灯时分看见一位妇人从外面来,在灯下嬉戏,又被李士儒捉住了。扭动撕扯了半天,用侧手一打,觉得挺硬。用灯一照,也是一块穿了衣服的瓦。于是把它摔成粉末。第二天又有那样的哀哭。平常就怕两个侄子,呼他二人为“二郎”。二郎到了,妖鬼就不敢多来。李家暗中想要搬家到别处去,都得到一封书信说:“听说你要搬家,我已经先搬到那个地方了。”李家有两条老狗,一条叫“韩儿”,一条叫“猛子”。自从有了这妖怪,狗就不再吃食,常常摇着尾巴在空暗处嬉戏。于是就把它们打死了。从此以后,家中有私下议论的事,鬼怪就不能知道了。鬼怪又投来一书说:“自从没了韩大和猛二,我们没有依靠了。”另外,一位家人从城中回来,走到庄外,看见两位男子在道旁迎住家人问道:“听说你们家闹鬼,怎么办了?”家人就把事告诉了他们。等到走的时候,回头一看,二位男子不见了。李家到润州把隐士韦士昌请了来。韦士昌把符放到瓦棂间,用来镇压鬼魅。鬼投书来说:“符是最神圣的东西,而你把它放到屋顶上,不也太不尊重了吗?”韦士昌无能为力,就离开了。听说淮楚一带有一个姓卫的年轻人,对咒术研究了很久,就请他来。姓卫的到了之后,那鬼非常害怕,来的次数就少了。姓卫的就设道场,用来考察召引妖鬼。他在坛中放了一只箱子,早晨在箱子里得到一张状纸,状上分列所丢失的东西,说:“若干东西已经卖出去了,得了若干钱,买果子和梳子等,吃了用了。其余的若干东西全部奉还。”查验那些东西,全都在箱子里。状上还说家里讲丢了锅,我确实没拿,请到水边上去打听一下。”从此更不敢再来了。他日,在河里果然找到了以前丢失的锅,这就应验了“到水边上去打听一下”的话。 卢瑗 贞元九年,前亳州刺史卢瑗家于东都康裕坊。瑗父正病卒,后两日正昼,忽有大鸟色苍,飞于庭,巡翔空间。度其影,可阔丈四五,家人咸见。顷之,飞入西南隅井中,久而飞出。人往视之,其井水已竭,中获二卵,大如斗。将出破之,血流数斗。至明,忽闻堂西奥,有一女人哭。往看,见一女子,年可十八九,乌巾帽首,哭转哀厉。问其所从来,徐徐出就东间,乃言曰:“吾诞子井中,何敢取杀?”言毕,却往西间,拽其尸,如糜散之,讫,奋臂而去,出门而灭。其家大震惧,取所留卵,却送于野,使人驰问桑道茂。道茂令禳谢之,后亦无徵祥,而莫测其异也。(出《通幽记》) 贞元九年,前亳州刺史卢瑗家住东都康裕坊。卢瑗的父亲正病死,两天之后正是白天,忽然有一只苍色大鸟飞到院子里来,在院子上空来回飞翔。估计一下它的影子,有一丈四五尺宽。家人全都看见了。过了一会儿,大鸟飞进西南角的一口井里,好长时间又飞出来。人们跑去一看,井中水已经枯竭。从井里拾到两只鸟蛋,斗那么大。把蛋弄出来打破,淌出来几斗血。到了明天,忽然听到堂屋西边深处,有一位女人在哭。去一看,见有一位十八九岁,头戴乌巾小帽的女子。她哭得更加哀伤。问她从哪来,她慢慢地出来来到东屋,才说道:“我在井里生了儿子,你们怎么敢弄出杀死他们呢?”说完,她退往西间,拽那尸体,象糜烂了一般把它散开。弄完之后,奋臂离去,出门就消失了。卢家很震惊,把留下的那只蛋拿出来,送到野外,派人去问桑道茂,桑道茂让他们祭祀消灾。后来也没什么征兆,也没有测知那是什么妖异。 庐江民 贞元中,有庐江都民,因采樵至山。会日暮,忽见一胡人,长丈余,自山崦中出,衣黑衣,执弓矢。民大恐,遽走匿古木中,窥之,胡人伫望良久,忽东向发一矢。民随望之,见百步外有一物,状类人,举体黄毛数寸,蒙乌巾而立。矢中其腹,辄不动。胡人笑曰:“果非吾所及。”遂去。又一胡,亦长丈余,魁伟愈于前者。亦执弧矢,东望而射,中其物之胸,亦不动。胡人又曰:“非将军不可。”又去。俄有胡人数十,衣黑,臂弓腰矢,若前驱者。又见一巨人,长数丈,被紫衣,状貌极异,缓步而来。民见之,不觉懔然。巨胡东望,谓其前驱者曰:“射其喉。”群胡欲争射之。巨胡诫曰:“非雄舒莫可。”他胡皆退,有一胡前,引满一发,遂中其喉。其物亦不惧,徐以手拔去三矢,持一巨砾,西向而来,胡人皆有惧色。前白巨胡:“事迫矣,不如降之。”巨胡即命呼曰:“将军愿降。”其物乃投砾于地,自去其中,状如妇人,无发。至群胡前,尽收夺所执弓矢,皆折之。遂令巨胡跪于地,以手连掌其颊。胡人哀祈,称死罪者数四,方释之。诸胡高拱而立,不敢辄动。其物徐以巾蒙首,东望而去。胡人相贺曰:“赖今日甲子耳,不然,吾辈其死乎。”既而俱拜于巨胡前,巨胡颔之。良久,遂导而入山崦。时欲昏黑,民雨汗而归,竟不知其何物也。(出《宣室志》) 唐朝贞元年间,有一个家住江都的百姓,因为打柴进到山里,赶上天色已晚,忽然看到一个胡人。那胡人一丈多高,从日落的山中走出来,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弓箭。这个百姓很害怕,急忙跑到古树林中藏起来,偷偷地往外看。胡人伫望了好久,忽然向东射了一箭。百姓随着箭望去,望见百步之外有一个东西,样子象人,满身有几寸长的黄毛,蒙着乌巾站在那里。箭头射中了它的肚子,它动也不动。胡人笑道:“果然不是我能办到的!”于是就离去了。又来一位胡人,也是一丈多高,比前边那个更魁伟,也拿着弓箭,也向东射了一箭。他射中了那东西的胸部,那东西也不动。胡人说:“非将军亲自来不可!”也离去。不一会儿,有几十个胡人,穿黑衣,挽弓带箭,像是前导。又见有一个巨人,高几丈,披紫衣,相貌与众极不相同,缓步走来。那百姓一看,不由得感到敬畏。巨人向东望了望,对那些前导的人说:“射它的喉!”那些人争抢着要射,巨人警告说:“非雄舒射它不可!”别的胡人都后退,有一个胡人上前,拉满弓一发,于是射中了那东西的喉。那东西也不怕,慢慢用手拔掉了三支箭,拿着一个巨大的石砾,向西走来。胡人都有畏惧之色,上前报告给巨人:“事情紧迫,不如投降算了!”巨人就让大家喊:“将军愿意投降!”那东西就把巨砾扔到了地上,自己除去了头巾,样子像一个妇人,没有头发。它来到群胡人跟前,把他们拿的弓和箭全都收夺过去折断。于是就让巨胡人跪在地上,用手连连打他的面颊。胡人哀求,一个劲说自己犯了死罪。才放了他。群胡站在那里,不敢乱动。那东西慢慢用头巾蒙了头,向东走去。胡人相贺说:“多亏今天是好日子,不然,我们不都得死吗?”然后,都跪拜在巨胡面前。巨胡点头,很久,于是就由人引导着走进日没的山中。那时候天要昏黑了。那位江都百姓一身大汗地回到家中,到底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扬州塔 谘议朱景玄,见鲍容说,(“说”原作“记”,据明抄本改。)陈少游在扬州时,东市塔影忽倒。老人言,海影翻则如此。(出《酉阳杂俎》) 谘议朱景玄。见了鲍容说:“陈少游在扬州的时候,东市上的塔影忽然倒了。老人说,海影翻转就如此。 高邮寺 高邮县有一寺,不记名。讲堂西壁枕道,每日晚,人马车轝影,悉透壁上。衣红紫者,影中鲁莽可辨。壁厚数尺,难以理究。辰午之时则无,相传如此。二十余年,或一年半年不见。(出《酉阳杂俎》) 高邮县有一座寺院,不记它的名字。寺院的讲堂西壁枕大道。每天晚上,人、马、车辆的影子全映进墙来。穿红戴紫的,在影子中显得鲁莽,都能辨别出来。墙厚几尺,很难弄清其中道理。辰午之时就没有了。相传是这样。二十多年,有时候是一年半年不出现这种情况。 刘积中 刘积中,常于西京近县庄居。妻病亟,未眠,忽有妇人,白首,长才三尺,自灯影中出,谓刘曰:“夫人病,唯我能理,何不祈我?”刘素刚,咄之。姥徐戟手曰:“勿悔勿悔。”遂灭,妻因暴心痛,殆将卒,刘不得已,祝之。言已复出,刘揖之坐。乃索茶一瓯,向日如咒状,顾令灌夫人,茶才入口,痛愈。后时时辄出,家人亦不之惧。经年,复谓刘曰:“我有女子及笄,烦主人求一佳婿。”刘笑曰:“人鬼路殊,难遂所托。”姥曰:“非求人也,但为刻桐木稍工者,可矣。”刘许诺,因为具之。经宿,木人失矣。又谓刘曰:“兼烦主人作铺公铺母,若可,某夕,我自具车舆奉迎。”刘心计无奈之何,亦许之。至一日,过酉。有仆马车乘至门,姥亦至曰:“主人可往。”刘与妻各登其车马,天黑至一处,朱门崇墉,笼烛列迎,宾客供帐之盛,如王公家。引刘至一厅,朱紫数十,有相识者,有已殁者,各相视无言。妻至一堂,蜡炬如臂,锦翠争焕,亦有妇人数十,存殁相识各半,但相识而已。及五更,刘与妻恍惚,却还至家。如醉醒,十不记其一二。数日,姥复来拜谢曰:“我小女成长,今复托主人。”刘不耐,以枕抵之曰:“老魅,敢如此扰之。”姥随枕而灭,妻随疾发。刘与男女酹地祷之,不复出矣。妻竟以心痛卒。刘妹复病心痛,刘欲徙居,一切物胶着其处,轻若履屐,亦不可举。迎道流上章,梵僧持咒,悉不禁。刘常暇日读药方,其婢小碧,自外来,垂手缓步,大言:“刘四,颇忆平昔无。”既而嘶咽曰:“省躬近从泰山回,路逢飞天野叉,携贤妹心肝,我已夺得。”因举袖,袖中蠕蠕有物。左顾似有所命,曰:“可为安置。”又觉袖中风生,冲帘幌。婢入堂中,乃对刘坐,问存殁,叙平生事。刘与杜省躬同年及第,友善,其婢举止笑语,无不肖也。顷曰:“我有事,不可久留。”执刘手呜咽,刘亦悲不自胜。婢忽倒,及觉,一无所记,其妹亦自此无恙。(出《酉阳杂俎》) 刘积中,平常在西京附近县的村庄里居住。他的妻子病得很重。一天晚上,他还没睡,忽然有一个三尺来高的白头妇人从灯影中走出来,对刘积中说:“夫人的病,只有我能治,为什么不求我?”刘积中一向刚直,呵叱她。老妇人叉手说:“你可别后悔!”于是就消失了。妻子于是突然心痛,几乎要死了。刘积中不得已,只好祭祝祷告。话刚说完,那妇人就又出来了。刘积中揖请她入了座。老妇人就要来一盏茶,朝向太阳像念咒的样子,回头让人用茶灌夫人。茶才入口,病痛就没了。后来这妇人常常出现。家人也不怕她。一年以后,她又对刘积中说:“我有个女儿成年了,烦您给找个好女婿。刘积中笑道:“人和鬼道路不同,我很难遂你的心愿。”老妇人说:“不是要找个人,你用桐木为她刻一个比较工细的就行了。”刘积中答应了,于是就为她准备了。经过一宿,木人丢失了。妇人又对刘积中说:“再麻烦您夫妇二人作铺公铺母。如果可以,那一天,我亲自准备车辆来迎接。”刘积中心里觉得无可奈何,也答应了。到了那一天,过了酉时,就有仆从车马来到门前,老妇人也到了。她说:“二位可以走了。”刘积中和妻子各自登上车马。天黑来到一处,朱红的大门,高高的院墙,挑着灯笼列队迎接。宾客之多,排场之大,犹如王公之家。妇人领刘积中来到一厅中,穿红戴紫的人有好几十,有相识的,也有已经死了的,各都相视而不说话。妻子来到一个堂屋,蜡烛象胳膊那么粗,陈设金碧辉煌,也有几十位妇人,活着的死去的相识的各占一半。只相视而已。到了五更,刘积中和妻子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中,就像醉了之后刚醒,十件事记不起一两件。几天之后,那妇人又来拜谢,说:“我的小女儿也长大了,今天又来求您……”刘积中不耐烦了,用枕头抵挡她说:“老鬼,你敢如此打扰我!”老妇人随着挡过来的枕头消失了。妻子于是就犯病了。刘积中和儿女们一起跪在地上祷告,老妇人不再出来了。妻子终于因为心痛而死。刘积中的妹妹又开始心痛。刘积中要搬家,一切物品都象被胶粘在那里,即便像鞋那样轻的也拿不起来。请道士来作法,请和尚来念咒,都不能禁止。刘积中闲暇时间读药方,他的婢女小碧从外边进来,垂着手,慢举步,大声说:“刘四,你很想念以前的事情不?”然后又呜咽着说:“省躬我最近从泰山回来,路上遇到飞天夜叉,他携带着你妹妹的心肝,我已经把它夺回来了!”于是她举了举袖子,袖子里有东西在蠕动。刘积中往左一看,见小碧好像有什么使命,就说:“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下。”又觉得袖子里生风,吹动了帘帷。婢女来到堂中,竟面对刘积中而坐,问谁死了谁活着,叙平生的往事。刘积中和杜省躬同一年考中进士,二人是好朋友。他的婢女小碧此时的举止谈笑,没有不像杜省躬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小碧说:“我有事,不能久留。”握着刘积中的手哭泣。刘积中也不胜悲伤。婢女忽然倒在地上。等她醒来,刚才的事,什么也不记得了。刘积中妹妹的病也从此痊愈了。 卷第三百六十四 妖怪六 卷第三百六十四妖怪六 江淮士人李鹄僧智圆南孝廉谢翱僧法长河北村正僧弘济金友章于凝 江淮士人 江淮有士人庄居,其子年二十余,尝病厌。其父一日饮茗,瓯中忽靤起如瓯,高出瓯外,莹净若琉璃。有人长一寸,立于沤上,高出瓯中。细视之,衣服状貌,乃其子也。食顷爆破,一无所见,茶碗如旧,但有微璺耳。数日,其子遂著神,译神言,断人休咎不差。(出《酉阳杂俎》) 江淮有一个士人住在村庄里。他的儿子二十多岁,曾经患病很重。有一天,他的父亲喝茶,茶碗里忽然鼓起一个气泡象茶碗,高出茶碗之外,晶莹匀净象琉璃。有一个一寸高的小人站在水泡上,高出茶碗来。细看那个人,衣服模样,竟是他的儿子。一顿饭的工夫,气泡爆破,什么都看不到了,茶碗和原来一样,只有轻微的裂纹。几天之后,他的儿子有神灵附着在身上,能翻译神的语言,判断人的祸福丝毫不差。 李鹄 前秀才李鹄,觐于颍川,夜至一驿。才卧,见物如猪者,突上厅阶。鹄惊走,透后门,投驿厩,潜身草积中,屏息伺之。怪亦随至,声绕草积数匝,瞪目视鹄所潜处,忽变为巨星,腾起,数道烛天。鹄左右取炬,索鹄于草积中,鹄已卒矣。半日方苏,因说所见。未旬,无疾而卒。(出《酉阳杂俎》) 前秀才李鹄,到颍川去朝拜,夜间走到一家驿站。他刚躺下,看见一个猪一样的东西,突然走上厅堂的台阶。李鹄吓得跑开,通过后门,来到驿站的马棚里,藏在草堆里,屏住呼吸窥伺着。那怪物也随着来到,声音绕着草堆转了几圈,瞪着眼睛看李鹄藏身的地方,忽然变成一颗大星,升腾起来,几道亮光直上天空。李鹄左右的人取来火把,在草堆里找到了李鹄。李鹄已经吓死了,半天才醒过来。于是他就述说他见到了什么。未到十天,李鹄没有病就死了。 僧智圆 郑余庆在梁州,有龙兴寺僧智圆,善总持敕勤之术,制邪理病,多著效。日有数十人候门,智圆老,稍倦。郑颇敬之,因求住城东隙地,起草屋而居,有沙弥行者各一人。数年,暇日,智圆向阳科脚甲,有布衣妇人,甚端丽,至阶作礼,泣曰:“妾不幸,夫亡子幼,老母危病,知师神咒助力,乞加救护。”智圆曰:“贫道本厌城隍喧湫,兼烦于招谢。弟子母病,可就此为加持也。”妇人复再三泣请,且言母病亟,不可举扶,智圆亦哀而许之。乃言从此向北二十余里,至一村,村侧近有鲁家庄,但访韦十娘所居也。智圆诘朝。如言行二十余里,历访不得,乃还。明日,妇人复至,僧责曰:“贫道昨日远赴约,何差谬如此?”妇人言:“只去师所止处二三里耳。师慈悲,必为再往。”僧怒曰:“老僧衰暮,今誓不出。”妇人乃大声言:“慈悲何在耶?今事须去。”因上阶牵僧臂,僧惊迫,亦疑其非人,恍惚以小刀刺之,妇人遂倒,乃沙弥误中刀,流血死矣。僧遽与行者瘗于饭瓮下。沙弥本村人,家去兰若十余里。其日,家人悉在田,有人皂衣褐袱,乞浆于田中,且说其事。沙弥父母,举家号哭,诣僧,僧犹绐焉。其父及锹索而获,即诉于官。郑公大骇,俾求盗吏细按,意其必冤也。僧具陈状,复白:“贫道宿债,有死而已。”按者亦以死论。僧求假七日命,持念,为将来资粮,余庆哀而许之,僧沐浴设坛,急印契缚檋,考其魅,凡三夕,妇人见于坛上,言:“我类不少,所求食处,辄为师破除。沙弥且在,能为誓不持念,必相还也。”智圆恳为设誓,妇人喜曰:“沙弥在城南某村古丘中。”僧言于官吏,如其言寻之,沙弥果在,神已痴矣。发沙弥棺中,乃一苕帚也。僧自是绝其术。(出《酉阳杂俎》) 郑余庆在梁州的时候,龙兴寺里有一个叫智圆的和尚。他善长持善不失、敕令勤工的法术,制服邪理之病,多有显著效果。每天都有几十人等候在门口。智圆老了,渐渐地倦怠了。郑余庆很敬重他,就请他到城东的空地上,盖一所草房居住。有刚出家的小和尚和行者各一人。几年之后,一个闲暇之日,智圆晒着太阳剪脚趾甲,有一个很端庄的穿布衣的妇人,来到阶下行礼,哭着说:“我很不幸,丈夫死了,儿子还小,老母亲病得很危险。知道大师您的神咒能助我一臂之力,特来求您救护。”智圆说:“贫道本来厌恶城隍的喧闹,又厌烦招待答谢。你的母亲病了,可到这来,我给她疗理一下。”妇人又再三哭着求情,而且说母亲病得危急,不能搀扶。智圆也就可怜她而答应了。妇人就说,从此向北二十多里,到一个小村,村附近有个鲁家庄,只打听韦十娘住的地方就行了。智圆在第二天早晨,就象妇人说的那样,走了二十多里,到处打听也没找到,就返回来了。第二天,妇人又来了。智圆责备她说:“我昨天远道去赴约,为什么有这样的差错?”妇人说,“我住的地方,只离大师去的地方二三里了。大师慈悲,一定要再走一趟。”智圆生气地说:“老僧我身老力衰,如今坚决不出去了!”妇人就大声说:“你的慈悲在哪里?今天你非去不可!”于是上台阶去拽智圆的胳膊。老和尚惊慌窘迫,也怀疑她不是人,恍惚间用小刀刺她。妇人于是便倒下了。原来竟是小和尚误中一刀,流血死了。智圆和尚急忙和行者把小和尚埋到了水缸底下。小和尚是本村人,家离寺院十几里。那一天,小和尚的家人都在田间劳作,有一个穿黑衣背褐色包袱的人一大早到田间来讨水喝,就说了那件事。小和尚的父母和全家哭叫,来见老和尚。老和尚还想骗他们。小和尚的父亲用铁锹找到了小和尚的尸体,就告到了官府。郑余庆非常吃惊,派捉拿盗贼的官吏细察此案,认为他一定冤枉。老和尚详细地陈述,又说:“这是我欠的一笔老帐,只得一死了!”察访他的人也说他该死。和尚要求七天后再处死他,用这七天来念咒,是为了将来的资财和口粮。郑余庆可怜他而答应了。老和尚洒沐浴设坛,急印符契,捆绑木桩,察访那个鬼魅。共念了三个晚上,那妇人就出现在坛上,说:“我的同类有不少,求食的地方,动不动就被大师破除了。小和尚还在,如果你能发誓不念咒了,我一定把他还给你。”智圆恳切地发誓,妇人高兴地说:“小和尚在城南某村的古墓里。”老和尚对官吏讲了。官吏按照他讲的去找,小和尚果然在那,神情已经痴呆了。打开小和尚的棺材,里边装的是一把笤帚。老和尚智圆从此绝了他的法术。 南孝廉 唐南孝廉,失其名,莫知何许人,能作鲙,彀薄缕细,轻可吹起。操刀响捷,若合节奏。因会客炫伎,先起架以陈之,忽暴风雨。震一声,鲙悉化为胡蝶飞去。南惊惧,遂折刀,誓不复作。(出《酉阳杂俎》) 唐朝有位姓南的孝廉,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氏。他善于作鲙鱼。他作的鲙鱼纹缕又薄又细,轻得可以吹起来。他拿着刀作鲙鱼的时候,有响声,动作敏捷,好象合乎节奏。于是就会集宾客,炫耀他的技艺。先搭起架子把鲙鱼摆上。忽然一阵暴风雨,一声大震,鲙鱼全都变成蝴蝶飞走了。南孝廉又惊又怕,于是折断了刀,发誓不再作鲙鱼。 谢翱 陈郡谢翱者,尝举进士,好为七字诗。其先寓居长安升道里,所居庭中,多牡丹。一日晚霁,出其居,南行百步,眺终南峰。伫立久之,见骑自西驰来,绣缋仿佛,近乃双鬟,高髻靓妆,色甚姝丽。至翱所,因驻谓翱:“郎非见侍耶?”翱曰:“步此,徙望山耳。”双鬟笑,降拜曰:“愿郎归所居。”翱不测,即回望其居,见一青衣三四人,偕立其门外。翱益骇异。入门,青衣俱前拜。既入,见堂中设茵毯,张帷帘,锦绣辉映,异香遍室。翱愕然且惧,不敢问。一人前曰:“郎何惧?固不为损耳?”顷之,有金车至门,见一美人,年十六七,风貌闲丽,代所未识。降车入门,与翱相见,坐于西轩。谓翱曰:“闻此地有名花,故来与君一醉耳。”翱惧稍解。美人即命设馔同食,其器用物,莫不珍丰。出玉杯,命酒递酌。翱因问曰:“女郎何为者?得不为他怪乎?”美人笑不答,固请之,乃曰:“君但知非人则已,安用问耶?”夜阑,谓翱曰:“某家甚远,今将归,不可久留此矣。闻君善为七言诗,愿有所赠。”翱怅然,因命笔赋诗曰:“阳台后会杳无期,碧树烟深玉漏迟。半夜香风满庭月,花前竟发楚王时。”美人览之,泣下数行曰:“某亦尝学为诗,欲答来赠,幸不见诮。”翱喜而请,美人求绛笺,翱视笥中,唯碧笺一幅,因与之。美人题曰:“相思无路莫相思,风里花开只片时。惆怅金闺却归处,晓莺啼(“啼”原作“题”,据明抄本改。)断绿杨枝。”其笔札甚工,翱嗟赏良久。美人遂顾左右,撒帐帘,命烛登车。翱送至门,挥泪而别。未数十步,车与人马,俱亡见矣。翱异其事,因贮美人诗笥中。明年春,下第东归,至新丰,夕舍逆旅。因步月长望,感前事,又为诗曰:“一纸华笺丽碧云,余香犹在墨犹新。空添满目凄凉事,不见三山缥缈人。斜月照衣今夜梦,落花啼雨去年春。红闺更有堪愁处,窗上虫丝镜上尘。”既而朗吟之。忽闻数百步外,有车音西来甚急。俄见金闺从数骑,视其从者,乃前时双鬟也。惊问之,双鬟遽前告,即驻车,使谓翱曰:“通衢中恨不得一见。”翱请其舍逆旅,固不可。又问所适,答曰:“将之弘农。”翱因曰:“某今亦归洛阳,愿偕东可乎?”曰:“吾行甚迫,不可。”即褰车帘谓翱曰:“感君意勤厚,故一面耳。”言竟,呜咽不自胜。翱亦为之悲泣,因诵以所制之诗,美人曰:“不意君之不忘如是也,幸何厚焉?”又曰:“愿更酬此一篇。”翱即以纸笔与之,俄顷而成曰:“惆怅佳期一梦中,五陵春色尽成空。欲知离别偏堪恨,只为音尘两不通。愁态上眉凝浅绿,泪痕侵脸落轻红。双轮暂与王孙驻,明日(“日”原作“月”。据明抄本改。)西驰又向东。”翱谢之,良久别去。才百余步,又无所见。翱虽知为怪,眷然不能忘。及到陕西,遂下道至弘农,留数日,冀一再遇。竟绝影响,乃还洛阳。出二诗,话于友人。不数月,以怨结遂卒。(出《宣室志》) 陈郡的谢翱,曾经考过进士,喜欢作七言诗。他以前寓居在长安升道里。他住的院子里,有许多牡丹花。一天晚上雨后天晴,他从家里出来,向南走出百步远,眺望终南山,伫立了很久。他望见一人骑马从西奔来。那人穿戴华贵,行迹绰约,近看才知是双鬟女子,高高的发髻,漂亮的化妆,姿色非常美丽。那人来到谢翱跟前,就停下对他说:“你不是在等我吧?”谢翱说:“我走到这儿,只望望山罢了!”那人就笑,下马行礼说:“请您回家吧!”谢翱不明白什么意思就回来了。远望自己的住处,望见三四个婢女站在门外。谢翱更加惊骇。进了门,几位婢女一齐上前来拜。进了屋,见堂中铺着地毯,挂着幔帐,锦绣辉映,异香满室。谢翱又惊又怕,不敢多问。一人上前说:“您不要怕,保证不会害您。”过了一会儿,有一辆金色车子来到门前。有一位十六七岁,风貌秀丽的绝代美人下车走进来,与谢翱相见,坐到西窗下,对谢翱说:“听说这地方有名花,所以来和您饮酒赏花。”谢翱的恐惧稍微解除了。美人就命人摆酒与谢翱同饮。那些器物用品,没有不珍贵丰盛的。美人举起玉杯,递过来让谢翱喝酒,谢翱便问道:“您是干什么的?不能是别的仙怪吧?”美人笑而不答。谢翱坚决请求,美人就说:“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人就行了,何必一个劲问呢!”夜深了,美人对谢翱说:“我家很远,现在就要回去,不能久留在这儿。听说您善作七言诗,希望能有赠给我的。”谢翱很失意的样子,就命笔赋诗说:“阳台后会杳无期,碧树烟深玉漏迟。半夜香风满庭月,花前竟发楚王时。”美人读诗,潸然泪下,说:“我也曾学过作诗,想要作诗答您所赠,希望不要见笑。”谢翱很高兴,请她快作。美人要绛色纸笺。谢翱看那书箱里,只有一幅碧色的,就给了她。美人题诗道:“相思无路莫相思,风里花开只片时。惆怅金闺却归处,晓莺啼断绿杨枝。”她的文笔很有功夫。谢翱叹赏了好久。美人于是看了看左右,拨开帐幔,命人带上灯烛上车。谢翱送到门口,挥泪而别。没走上十步,车和人马全不见了。谢翱感到这事奇怪,就把美人的诗藏在书箱里。第二年春天,他落第东归,走到新丰,晚上住在客店里,于是在月下散步长望,有感于以前的事,又作诗道:“一纸华笺丽碧云,余香犹在墨犹新。空添满目凄凉事,不见三山缥缈人。斜月照衣今夜梦,落花啼雨去年春。红闺更有堪愁处,窗上虫丝镜上尘。”然后就朗诵这首诗。忽然听到几百步外,有车马的声音从西来得很急。不一会儿见一位高贵女郎前后有骑马的随从几人。看那随从便认出来,原来正是以前那个梳双鬟的。吃惊地上前一问,那美人急忙上前相告。于是就驻了车。美人让人对谢翱说:“大道上恨不得相见。”谢翱请她到客店住下,她坚决不肯。他又问她要到哪儿去。她说要到弘农去。谢翱就说:“我现在也回洛阳,愿意和您一块走可以吗?”美人说:“我走得很急的,不可以。”就挑起车帘对他说:“我一片真心,所以见上一面。”说完,放声悲泣,不能自禁。谢翱也为她悲泣。于是就念了她所作的诗。美人说:“没想到您这样忘不了我!我是多么荣幸啊!”又说:“我想再酬答一首。”谢翱就把纸笔交给她。不一会儿诗就写成了。说:“惆怅佳期一梦中,五陵春色尽成空。欲知离别偏堪恨,只为音尘两不通。愁态上眉凝浅绿,泪痕侵脸落轻红。双轮暂与王孙驻,明日西驰又向东。”谢翱向她致谢,很久才别去。才走了百余步,又不见了。谢翱虽然知道她是怪物,却牵挂她忘不了。等到了陕西,就改道到了弘农,逗留了几天,希望再见到那美人,竟然不见踪影。于是就回到洛阳,拿出两首诗,说给友人。不几个月,因为悲怨郁结,就死了。 僧法长 河南龙门寺僧法长者,郑州原武人。宝历中,尝自龙门归原武。家有田数顷,稔则未刈。一夕,因乘马行田间。马忽屹不前,虽鞭抶,辄不动,唯瞪目东望,若有所见。时月明,随其望数百步外,有一物,如古木色,兀然而来。长惧,即回马走道左数十步,伺之。其物来渐近,乃白气,高六七尺,腥秽甚,愈于鲍肆。有声绵绵,如呻吟,西望而去。长策马随其后,常远数十步。行一里余,至里民王氏家,遂突入焉,长驻马伺之。顷之,忽闻其家呼曰:“车宇下牛将死,可偕来视之!”又顷,闻呼:“后舍驴蹶仆地,不可救!”又顷。闻惊哭。有出者,长佯过讯之,曰:“主人有子十余岁,忽卒。”语未竟。又闻哭音,或惊叫,联联不已。夜分后,声渐少,迨明而绝。长骇异,即具告其邻,偕来王氏居侦之。其中悄然无闻,因开户,而其家十余人皆死,鸡犬无存焉。(出《宣室志》) 河南龙门寺的僧人法长,郑州原武人。宝历年间,他从龙门回到原武老家,家里有几顷地的庄稼,成熟了还没有收割。一天晚上,他就骑着马走到田间。马忽然停止不前,即使用鞭打它,它也一动不动,只瞪着眼向东望,好象看到什么东西。当时月光很亮,随着它望的方向几百步之外,有一个东西。那东西颜色象古树,突然而来。法长害怕,就回马跑到道旁十几步远的地方,等候在那里。那东西渐渐向近处来,一看,原来是一团白气,六七尺高,又腥又脏,超过鱼店。那东西发出绵绵的声音,好象呻吟,向西望了望就离去了。法长策马跟在它后面,总保持十几步的距离。走了一里多,来到乡民老王家门前,那东西就突然进去了。法长驻马等在外边。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这家有人喊:“车棚里的牛要死啦!大家快来看哪!”又过了一会儿,听有人喊后屋的驴倒在地上,不能救了。又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惊哭。有人走出来,法长装作路过这里一打听,那人说,这家主人有个十多岁的儿子,忽然死了。话没说完,又听到哭声,有的惊叫,连连不断。入夜以后,声音渐少,等到天明就彻底没声了。法长惊异,就详细告诉了邻居,一块到这家来看,院中悄然无声,破门而入,见这家十多口人都死了,鸡犬没有活着的。 河北村正 处士郑宾于言,尝客河北,有村正妻新死,未敛。日暮,其儿女忽觉有乐声渐进,至庭宇,尸已动矣。及入房,如在梁栋间,尸遂起舞。乐声复出,尸倒。旋出门,随乐声而去。其家惊惧,时月黑,亦不敢寻逐。一更,村正方归,知之,乃折一桑枝如臂,被酒大骂寻之,入墓林,约五六里,复觉乐声在一柏林上。乃近树,树下有火荧荧然,尸方舞矣。村正举杖击之,尸倒,乐声亦止,遂负而还。(出《酉阳杂俎》) 处士郑宾于说,他曾经客游河北,有一个村正刚死了妻子,没有入殓。日暮时分,儿女们忽然觉得有乐声渐渐接近,来到庭院时,那尸体就动弹了。等到乐声进了屋,就象萦绕在梁栋之间,尸体便起来跳舞。乐声又出去了,尸体就倒下了。不一会儿尸体出了门,随乐声而去。这一家又惊又怕。当时天黑,也不敢出去寻找追赶。一更时分,村正刚回来,知道了此事,就折了胳膊粗的一根桑树枝,带着酒劲大骂着到处寻找。他走进墓林,大约走了五六里,又觉得乐声在一棵柏树上。等到走到树前,树下有荧荧的火光,尸体正舞呢。村正抡棒就打,尸体倒下去,乐声也停止了。于是他背着尸体回来。 僧弘济 医僧行儒说,福州有僧弘济,斋戒精苦。尝于沙岸得一颅骨,遂贮衣篮中。归寺数日,忽眠中有物啮其耳,以手拨之落,声如数升物,疑其颅骨所为也。及明,果坠在床下,遂破为六片,零置瓦沟中。夜半,有火如鸡卵,次第入瓦下,烛之,弘济责曰:“尔不能求生人天,凭朽骨何也?”于是怪绝。(出《酉阳杂俎》) 行医和尚行儒说,福州有一个叫弘济的和尚,认真斋戒,精心刻苦。他曾经在沙岸上拾到一个颅骨,就把它收藏在衣篮中。回到寺里几天,忽然在睡觉的时候有东西咬他的耳朵。他用手把那东西打落,声音象几升东西落地那样重。他怀疑是那颅骨干的。等到了天亮一看,颅骨果然掉到床下。于是他把颅骨打碎成六片,散放在瓦沟中。夜半时分,有鸡蛋大的火球,依次进入瓦下,用蜡烛照着它,弘济责怪道:“你不能在人间求生,凭着一块烂骨头能怎样!”于是怪物就绝迹了。 金友章 金友章者,河内人,隐于蒲州中条山,凡五载。山有女子,日常挈瓶而汲溪水,容貌殊丽。友章于斋中遥见,心甚悦之。一日,女子复汲,友章蹑屣企户而调之曰:“谁家丽人,频此汲耶?”女子笑曰:“涧下流泉,本无常主,须则取之,岂有定限?先不相知,一何造次!然儿止居近里,少小孤遗。今且托身于姨舍,艰危受尽,无以自适。”友章曰:“娘子既未适人,友章方谋婚媾,既偶夙心,无宜遐弃。未委如何耳?”女曰:“君子既不以貌陋见鄙,委焉敢拒违?然候夜而赴佳命。”言讫,女子汲水而去,是夕果至。友章迎之入室,夫妇之道,久而益敬。友章每夜读书,常至宵分,妻常坐伴之,如此半年矣。一夕,友章如常执卷,而妻不坐,但伫立侍坐。友章诘之,以他事告。友章乃令妻就寝,妻曰:“君今夜归房,慎勿执烛,妾之幸矣。”既而友章秉烛就榻,即于被下,见其妻乃一枯骨耳。友章惋叹良久,复以被覆之。须臾,乃复本形,因大悸怖,而谓友章曰:“妾非人也,乃山南枯骨之精,居此山北。有恒明王者,鬼之首也。常每月一朝,妾自事金郎,半年都不至彼。向为鬼使所录,榜妾铁杖百。妾受此楚毒,不胜其苦,向以化身未得,岂意金郎视之也。事以彰矣,君宜速出,更不留恋。盖此山中,凡物总有精魅附之,恐损金郎。”言讫,涕泣呜咽,因尔不见,友章亦凄恨而去。(出《集异记》) 金友章,河内人,隐居在蒲州中条山,共五年。山中有一位女子,容貌非常美丽,常带着罐子到溪边打水。金友章在屋里远远望见那女子,心里很喜欢她。一日,女子又到溪边打水,金友章轻步开门调情说:“谁家的美人打水这么勤!”女子笑着:“涧下的流水,本没有主人,需要就来取,哪有什么一定之限!你以前也不认识我,多么冒失!我就住在附近,从小失去父母,现在暂且托身住在姨母家里,受尽了艰难,自己没有嫁人。”金友章说:“娘子既然没有嫁人,我正在谋求婚姻,和你婚配是我的夙愿,你不应该远嫁,不远嫁可以吗?”女子说:“您既然不嫌我长得丑,我哪敢拒绝?但是要等到了夜晚我才能来成全好事。”说完,女子汲水离去。这天晚上,她果然来了。金友章把她迎到屋里。夫妻之道,时间越久越互相尊敬。金友章每夜读书,常读到半夜,妻总是伴着他。如此半年了。一天晚上,金友章照常捧卷阅读,而妻不坐下,只伫立在那里侍候她。金友章问她怎么了,她说的是别的事。金友章就让她睡觉。妻说:“你今晚回房的时候,千万不要拿蜡烛,这就是我的万幸啦。”后来金友章拿着蜡烛回屋上床,见他的妻子原来是一具枯骨。金友章惋惜嗟叹了好长时间。又用被盖上了。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本形,于是她特别害怕,对金友章说:“我不是人,是山南的一个枯骨精,住在这山北面。有个叫恒明王的,是鬼的首领,平常每月要朝见一次。我自从嫁给你,半年都没到他那去了,刚才被鬼捉去打我一百铁棍。我受这样的毒打,非常痛苦。刚才没有变成人形,哪想到让你看到了!事情已经明白了,你应该马上出去,更不要留恋。这山里边,大凡所有东西,总有精魅附其身,恐怕对你有害。”说完,她哭泣呜咽,于是就不见了。金友章也凄楚地含恨离开那里。 于凝 岐人于凝者,性嗜酒,常往来邠泾间。故人宰宜禄,因访饮酒,涉旬乃返。既而宿醒未愈,令童仆先路,以备休憩。时孟夏,麦野韶润,缓辔而行,遥见道左嘉木美荫,因就焉。至则系马藉草,坐未定,忽见马首南顾,鼻息恐骇,若有睹焉。凝则随向观之,百步外,有枯骨如雪,箕踞于荒冢之上,五体百骸,无有不具,眼鼻皆通明,背肋玲珑,枝节可数,凝即跨马稍前,枯骨乃开口吹嘘,槁叶轻尘,纷然自出。上有乌鸢纷飞,嘲噪甚众。凝良久稍逼,枯骨乃竦然挺立,骨节绝伟。凝心悸,马亦惊走,遂驰赴旅舍。而先路童仆出迎,相顾骇曰:“郎君神思,一何惨悴!”凝即说之。适有泾倅十余。各执长短兵援蕃。觇以东。皆曰:“岂有是哉?”洎逆旅少年辈,集聚极众。凝即为之导前,仍与众约曰:“倘或尚在,当共碎之。虽然,恐不得见矣。”俄到其处,而端坐如故。或则叫噪,曾不动摇;或则弯弓发矢,又无中者;或欲环之前进,则亦相顾莫能先焉。久之,枯骸欻然自起,徐徐南去。日势已晚,众各恐詟,稍稍遂散。凝亦鞭马而回。远望,尚见乌鹊翔集,逐去不散。自后凝屡经其地,及询左近居人,乃无复见者。(出《集异记》) 岐州人于凝,生性嗜酒,常常往来于邠州泾州之间。他有个老朋友叫宰宜禄,一次去喝酒,过了十来天才回来。不久,他饮酒隔夜未醒,让童仆提前上路,以预备休息事项。当时正是孟夏,小麦的田野韶光湿润。他骑马徐徐而行,远远望见道旁有一处很美的树林,就走过去。到得那里就拴马喂上。刚坐下,忽见马头向南看,鼻息惊恐骇怕,好象看到了什么东西。于凝就随着它看的方向看去,见百步之外,有一具雪白的枯骨蹲踞在荒坟上,各部位骨骼,没有不具备的。眼和鼻子都通明,背部肋骨小巧,枝节清晰可见。于凝就跨马慢慢走上前去。枯骨就开口吹气,枯叶和灰尘纷纷自己飘出来。上边有乌鸦纷飞,杂然吵闹。于凝好久才渐渐走近。枯骨就竦然挺立起来,骨节非常高大。于凝心里惊悸,马也吓跑了。于是就跑到客店。提前上路的童仆出来迎接,见了他吃惊地说:“郎君的神情多么凄惨憔悴!。”于凝就说了路上的事情。碰巧有十几个泾州的兵卒,各拿着长短兵器援助蕃兵,向东方窥视,都说:“哪有这样的事呢?”再加上客店里的年轻人,聚集了很多人。于凝就为他们在前边引路,还和大伙约定说:“如果还在,应该一起上去打碎它。这样虽好,恐怕看不见了。”不多时来到那地方,那枯骨照旧端坐在那里。有人就大叫,它居然不动不摇。有的人就拉弓放箭,又没有射中的。有的人想要包围它,却也互相看着不先走。时间久了,枯骨突然自己站起,慢慢向南而去。天色已晚,众人恐惧,慢慢就散了。于凝骑马回来了。远远望去,还有乌鸦鸟雀在空中翔集,赶也赶不散。此后于凝多次经过这里,等到打听左右的邻居,竟没有再见到的。 卷第三百六十五 妖怪七 卷第三百六十五妖怪七 王申子韩佽许敬张闲太原小儿李师古孟不疑戴詧杜悰郑絪河北军将宫山僧 王申子 贞观(明抄本“观”作“无”)中,望苑驿西有民王申,手(“手”原作“子”,据明抄本改。)植榆于路旁,成林,构茅屋。夏月,常馈浆于行人,官客即延憩具茗。有儿年十三,每令伺客。一日,白其父,路有女子求水,因令呼入。女年甚少,衣碧襦白幅巾。自言家在南十余里,夫死无儿,今服禫矣。将适马嵬访亲情,丐衣食。语言明晤,举止可爱。王申乃留食,谓曰:“今日已暮,可宿此,达明去也。”女亦欣然从之,其妻内之后堂,呼为妹,倩裁衣数事。自午至戌,悉办。针指细密,殆非人工。申大惊异,妻尤爱之。乃戏曰:“妹能为我作新妇乎?”女笑曰:“身既无托,愿执井灶。”王申即日,借衣贯酒,礼纳为新妇。其夕暑热,戒其夫,近多盗,不可辟门。即举巨椽,捍户而寝。及夜半,王申妻梦其子被发诉曰:“被食将尽矣!”妻惊,欲省其子。王申曰:“渠得好新妇,喜极呓言耶。”妻还睡,复梦如初。申与妻秉烛,呼其子及新妇,悉不应。扣其户,户牢如键。乃坏门阖。才开,有一物,圆目凿齿,体如蓝色,冲人而去。其子唯余脑骨及发而已。(出《酉阳杂俎》) 贞观年间,望苑驿站之西有一个平民叫王申。他亲手在路旁栽种榆树,长成树林,盖了几间茅屋。夏天,他常常送水给行人喝,遇上官客他就迎接到屋里歇息并献茶。他有个十三岁的儿子。他常常让儿子迎候客人。一日,儿子对父亲禀告说,路上有一个女子要水喝。父亲就让儿子把女子叫进来。女子特别年轻,穿绿色短衣,戴白色头巾,自己说家在南边十几里的地方,丈夫死了,没有儿子,如今服丧期满了,要到马嵬坡去走亲戚,要点吃的穿的东西。她的口齿伶俐,举止可爱,王申就留她吃饭,对她说:“现在天已经黑了,可以住在这里,明天再走吧!”女子也就欣然接受。王申的妻子把她安排在后堂,称她为小妹。请她裁衣帮助做事,从午时到戌时,她全做完了。而且针脚细密,几乎不是人工所能达到的。王申非常惊异。王申的妻子更喜欢她。王申就开玩笑说:“小妹能给我做儿媳妇吗?”女子笑道:“我自身已经没有依靠了,愿意操持家务!”王申当天就借新衣服,买酒,举办婚礼娶她为新媳妇。那天晚上很热,她告戒丈夫说:“最近有许多偷东西的,不能开着门睡觉。丈夫就拿来一根大椽子,把门顶上睡觉。到了半夜,王申的妻子梦见儿子披散着头发诉说道:“我要被吃完了啦!”妻子吃惊,要去看儿子。王申说:“他得到一个好媳妇,高兴得说梦话呢!”妻继续睡觉,又做了同样的梦。王申和妻子拿着蜡烛,喊他们的儿子和新媳妇,全都不答应。敲门,门关得牢牢的。于是就把门砸开。门刚打开,有一个圆目利齿体如蓝色的怪物冲着人跑出去。他们的儿子只剩下头骨和头发了。 韩佽 韩佽在桂州。妖贼封盈,能为数里雾。先是尝行野外,见黄蝶数十,因逐之,至大树下而灭。掘得石函,素书大如臂,遂成左道。归之如市,乃声言某日收桂州。有紫气者,我必胜。至期,果有紫气如匹帛,亘于州城上。白气直冲之,紫气遂散。忽大雾,至午稍霁。州宅诸树,滴下铜佛。大如麦,不知其数。是年韩卒。(出《酉阳杂俎》) 韩佽在桂州的时候,有个叫封盈的奴贼,能兴起几里的云雾。在这以前,他曾经在野外行走,看到了几十个黄色蝴蝶,于是就去追捕。追到大树下就不见了。挖地挖到了一个石匣,匣中有大如手臂的道书,于是他就走上了旁门左道。回家来到市上,就声言某日某天要收复桂州,有紫气的时候,我必定胜利。到了那时候,果然有紫气象布帛一样,横贯在州城上空。白气直冲向紫气,紫气就散了。忽然起了大雾,到午时略微放了晴。州衙宅院里的每一棵树上,都滴下了铜佛。铜佛就象麦粒那么大,无计其数。这一年,韩佽死了。 许敬张闲 唐贞元中,许敬、张闲同读书于偃月山。书堂两间,人据其一,中隔有丈。许西而张东,各开户牖。初敬遽相勖励,情地甚狎。自春徂冬,各秉烛而学。一夜二更,忽有一物,推许生户而入。初意其张生,而不之意。其物已在案侧立。及读书遍,乃回视。方见一物,长可五尺余,虎牙狼目,毛如猿玃,爪如鹰鹯,服豹皮褌,见许生顾盼,乃叉手端目,并足而立。许生恐甚,遂失声,连叫张生相救。如是数百声。张生灭烛,柱户佯寝,竟不应之。其物忽倒行,就北壁火炉所,乃蹲踞视。许生呼张生不已。其物又起,于床下取生所用伐薪斧,却回而坐,附火复如初。良久,许生乃安心定气而言曰:“余姓许名敬。辞家慕学,与张闲同到此。不早谒诸山神,深为罪耳。然浮俗浅识,幸勿责之。”言已,其物奋起,叉手鞠躬,唯唯而出。敬恨张生之甚也,翌日,乃撤书而归。于是张生亦相与俱罢,业竟不成。(出《传信志》) 唐朝贞元年间,许敬、张闲同在偃月山读书。书堂共两间,两人各占一间,中间隔了有一丈远。许敬在西,张闲在东,各开各的门窗。起初二人互相敬重,就互相勉励,感情亲密。从春到冬,各自秉烛而学。一天夜里二更天,忽然有一个怪物,推开许敬的门走进来。一开始他以为是张闲来了,没有在意。那怪物已经在书案旁边站定。等到读完一遍才回头看,才看到那怪物。大约五尺多高,虎牙狼眼,毛像猿猴,爪子像鹰鹞,穿着豹皮裤子。它见许敬转头看,就叉手正眼,并脚站立。许敬非常害怕,就失声连连大叫张闲来救他。如此喊了几百声。张闲熄了灯,关了门装睡,居然没有答应。那怪物忽然倒着走,走近北墙下的火炉附近,就蹲在那里看。许敬不停地喊张闲。那怪物又站起来,在床下拿起许敬砍柴的斧,退回来坐下,象原先一样守在火炉旁。许久,许敬才安心静气地说:“我姓许名敬,离家来求学,和张闲一块来到这里,没有早一点去拜见各位山神,实在是有罪啊!但是我知识浅薄,请不要怪罪。”说完,那怪物一振而起,交叉两手鞠了个躬,唯唯地退出去了。许敬恨张生太过分了,第二天就撤书回家了。于是张闲也和许敬一块都不学了,学业到底没成。太原小儿 严绶镇太原,市中小儿如水际泅戏。忽见物中流流下,小儿争接。乃一瓦瓶,重帛幂之。儿就岸破之,有婴儿长尺余,遂迅走。群儿逐之。顷间,足下旋风起,婴儿已蹈空数尺。近岸舟子,遽以篙击杀之。发朱色,目在顶上。(出《酉阳杂俎》) 严绶镇守太原的时候,街市里的小孩到水边游泳嬉戏,忽然看见有一个东西从中流流下来。小孩子们争抢着去接,原来是一个瓦罐,用几层帛盖着。小孩们把它拿到岸上打碎,里边有一个一尺多高的小婴儿,一出来就迅跑。小孩们就去追。顷刻间,脚下旋风起,婴儿已腾空几尺。靠近河岸有一个摆船的,急忙用篙把婴儿打死,一看,他的头发是红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李师古 李师古治山亭,掘得一物,类铁斧头。时李章武游东平,师古示之。武惊曰:“此禁物也,可饮血三斗。”验之而信。(出《酉阳杂俎》) 李师古治理山亭,挖到一个东西,类似铁斧头。当时李章武在东平游览,李师古就把那东西给李章武看。李章武吃惊地说:“这是禁物,能喝三斗血!”经过验证,李师古才相信。 孟不疑 东平未用兵时,有举人孟不疑客昭义。夜至一驿,方欲濯足,有称淄青张评事者至,仆从数十。孟欲谒之。张被酒,初不顾。孟因退就西间。张连呼驿吏,索煎饼。孟默窥之,且怒其傲。良久,煎饼至。孟见一黑物如猪,随盘,至灯影而灭。如此五六返,张竟不察。(明抄本“察”作“祭”。)孟恐惧不睡。张寻太鼾。至三更,孟才寐。忽见一人皂衣,与张角力。久乃相捽入东偏房,拳声如杵。顷之,张被发双袒而出,还寝床上。至五更,张乃唤仆使,张烛巾栉。就孟曰:“某昨醉中,都不知秀才同厅。”因命食,谈笑甚欢。时时小声曰:“昨夜甚惭长者,乞不言也。”孟但唯唯。复曰:“某有故,不可(“故不可”三字原本作“程须”二字,据明抄本改。)早发。秀才可先也。”探靴中,得金一挺,授孟曰:“薄贶,乞密前事。”孟不敢辞,即前去。行数里,方听捕杀人贼。孟询诸道路,皆曰:“淄青张评事,至其驿早发。及明,但空鞍,失张所在。骑吏返至驿寻索,驿西阁中有席角。发之,白骨而已,无泊一蝇肉也。地上滴血无余,唯一只履在旁。相传此驿旧凶,竟不知何怪。”举人祝元膺尝言:“亲见孟不疑说,每诫夜食必须祭也。”祝又言:“孟素不信释氏,颇能诗。其句云:‘白日故乡远。青山佳句中。’后尝持念。溺于游览,不复应举。(出《酉阳杂俎》) 东平没有用兵的时候,有一位名叫孟不疑的举人客居在昭义。一天夜里他来到一家驿站,刚要洗脚,有一个自称是淄青张评事的人来到驿站,有几十个仆从。孟不疑想要去拜见他。张评事刚喝过酒,一开始不理睬。孟不疑于是退回来到西间。张评事连喊驿站里的官吏,要煎饼。孟不疑默默地看着,对他的傲慢很生气。许久,煎饼到了。孟不疑看到一个黑东西象猪一样,随着盘子来到灯影之下就消失了。如此往返了五六次,张评事居然没有察觉。孟不疑害怕,没敢睡。张评事不一会儿就发出鼾声。到了三更,孟不疑才睡下。忽然看见一个黑衣人与张评事摔跤。时间长了就互相揪到东偏房,拳击声就象舂米的棒槌声。过了一会儿,张评事披散着头发坦露着双臂出来了,回到床上睡觉。到了五更,张评事就喊奴仆,点灯,梳头,缠头巾,到孟不疑这里说:“我昨天喝醉了,都不知道和您同住在一起!”于是让人摆下酒饭,说说笑笑很高兴,时时小声说:“昨晚上很对不住长者,请不要说了。”孟不疑只是一声声地答应。张评事又说:“我有点事儿,不能早出发。您可以先走。”他探手到靴子里,拿出来一挺金子,送给孟不疑说:“小意思,希望为以前的事保密。”孟不疑不敢推辞,就提前离开了。走了几里,才听到追捕杀人的强盗。孟不疑向路上的人打听,都说:“淄青张评事,到那驿站早早就出发了。到了天明,只剩下空马鞍,不知张评事哪儿去了。骑马的官吏回到驿站寻找,驿站西阁中有一张席子,打开,是白骨而已。没剩下苍蝇大小一块肉。地上滴血没有留下,只有一双鞋放在旁边。相传这个驿站以前很凶,到底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举人祝元膺曾经说:“亲自听见孟不疑说,他常常警告夜间吃饭必须祭祀。”祝元膺又说:“孟不疑一向不信佛教。他很能作诗,有两句诗是:‘白日故乡远,青山佳句中。’后来曾经拿出来吟诵。他沉湎于游览名山大川,不再参加科举考试。” 戴詧 临川郡南城县令戴詧,初买宅于馆娃坊。暇日,与弟闲坐厅中。忽闻外有妇人聚笑声,或近或远。詧颇异之。笑声渐近,忽见妇人数十散在厅前,倏忽不见,如是累日,詧不知所为。厅际有枯梨树,大合抱。意其为祥,因伐之。根下有石,露如拳。掘之转阔,势如鏊形。乃烈火其上。沃醋复凿。深五六尺,不透。忽见妇人绕坑,拊掌大笑,有顷,共牵詧入坑,投于石上。一家惊惧。妇人复还,大笑,詧亦随出。詧才出,又失其弟。家人恸哭,詧独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用哭也。”詧至死,不肯言其状。(出《酉阳杂俎》) 临川郡南城县县令戴詧,当初在馆娃坊买了一处宅子。闲暇之日,他和弟弟坐在厅堂里,忽然听到外面有妇人聚到一起哄笑的声音,有的近有的远。戴詧觉得很奇怪。笑声渐渐地近了,忽然看到几十个妇人散站在厅前,忽地又不见了。如此一连几天。戴詧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厅堂边上有一棵枯梨树,合抱那么粗,认为它是不祥之兆,于是就把它砍了。树根下有一块石头,露出来有拳头大小,向下挖便变大,样子象煎饼鏊子形。就在它上面点上烈火烧,浇上醋,再凿。凿了五六尺深,也没凿透。忽然看见一个妇人绕着坑拍掌大笑。过了一会儿,她拉着戴詧一块进到坑里,把他扔到石头上。一家人又惊又怕。妇人又回来了,她放声大笑。戴詧也跟着她走出来。戴詧刚走出来,又丢失了他的弟弟。家人悲伤地大哭。只有戴詧不哭。他说:“他也很快活,何必要哭呢?”戴詧一直到死,也不肯说出实情。 杜悰 杜悰未达时,游江湖间。值一程稍遥,昏暝方达一戍。有传舍,居者多不安,或怖惧而卒。驿将见悰骨气非凡,内思之,此或贵人。若宿而无恙,必将相也。遂请悰舍于内,供待极厚。到夜分,闻东序隙舍,洶洶如千万人声。悰取纸,大署己之名,系于瓦石,掷之喧聒之处,其声即绝。又闻西序复喧,即如前掷之,寻亦寂然,遂安寝。迟明,驿吏问安。公具述之,乃知必贵。以束素饯之。及大拜。即访吏擢用。(出《玉堂闲话》) 杜悰没有发达的时候,漫游在江湖上。正赶上一段路程比较远,黄昏的时刻才到达一个城堡。城中有驿站,驿站的客人多数不安,有的由于恐惧而死。驿将见杜悰骨气不一般,心里想,这也许是个贵人,如果在这过夜而没有什么灾难,必将做宰相。于是就请杜悰进去住下,对他的待遇很丰厚。到了夜半时分,听到东厢的空屋里,沸沸扬扬的好象有千万人的声音。杜悰拿出纸来,用大字写出自己的名字,系在瓦石上,扔到喧噪的地方,那声音立刻就停止了。又听到西厢屋里也喧杂,就和东厢一样把名字扔去。不一会儿也没声儿了。于是就安眠。天将亮,驿吏来问安,杜悰详细述说了夜间发生的事,才知道他一定会富贵,拿出一捆丝绸为他送行。等到杜悰当了大官,就打听当年那个驿吏,把驿吏提拔重用了。郑絪 唐阳武侯郑絪罢相,自岭南节度入为吏部尚书,居昭国里。弟缊为太常少卿,皆在家。厨馔将备,其釜忽如物于灶中筑之,离灶尺余,连筑不已。其旁有铛十余所,并烹庖将热,皆两耳慢摇。良久悉能行,乃止灶上。每三铛负一釜而行,其余列行引从,自厨中出。在地有足折者,有废不用者,亦跳踯而随之。出厨,东过水渠。诸铛并行,无所碍,而折足者不能过。其家大小惊异,聚而视之,不知所为。有小儿咒之曰:“既能为怪,折足者何不能前?”诸铛乃弃釜于庭中,却过,每两铛负一折足者以过。往入少卿院堂前,大小排列定。乃闻空中轰然,如屋崩,其铛釜悉为黄埃黑煤,尽日方定。其家莫测其故。数日,少卿卒,相国相次而薨。(出《灵怪集》) 唐朝时,阳武侯郑絪被罢免了丞相职,后来,从岭南节度使入京做了吏部尚书,住在昭国里。他弟弟郑缊是太常少卿。有一天,他和弟弟都在家,厨房的饭菜将齐备的时候,锅忽然像有什么东西在灶中举着,离灶一尺多高,连连举着不停止。那旁边有十几个平底锅,都在煮着东西,将热的时候都两耳慢慢地摇动。过了好久,这些平底锅都能走路,就停止在灶上。每三个平底锅架起一口大锅行走,其余的列队作引导的随从,从厨房走出。在地上有折断脚的,有废弃不用的,也一瘸一拐地跟上去。出了厨房,向东过水渠,平底锅们一块行走,没有什么阻碍,而断了脚的过不去。他家老老少少都很惊异,聚集在一起观看,不知怎么办好。有一个小男孩咒骂道:“既然能作怪,断了脚的为什么不能往前走?”平底锅们就把大锅扔在院子里,退回来,每两个平底锅架一个断了脚的过水渠。走到少卿的院堂前,大小排列站定,就听空中轰轰作响,像房子崩塌。那些平底锅和大锅都变成了土块煤块。闹腾了一整天才安定下来。他们家不能推测这是因为什么。过了几天,太常少卿郑缊死了,相国郑絪也相继死去。河北军将 湖(“湖”原作“胡”。据《酉阳杂俎》十五改。)城逆旅前,尝有河北军将过。行未数里,忽有旋风如斗器,起于马前。军将以鞭击之,转大。遂旋马首,鬣起竖如植。军将惧,下马观之。觉鬣长数尺,中有细绠,如红线。马时人立嘶鸣。军将怒,乃取佩刀拂之。因风散灭,马亦死。军将剖马腹视之,腹中已无肠。(“肠”原作“伤”,据明抄本改。)不知何怪。(出《酉阳杂俎》) 湖城旅店前,曾经有一个河北的军将打此通过。走了不几里,忽然有斗器大小的旋风在马前刮起。军将用鞭打它,它变得更大了。于是就转回马头。马的鬃毛像树木一样立了起来。军将害怕了,下马来看,觉得马的鬃毛长了几尺,其中有细绳,像红线。马时常像人那样立起来嘶鸣。军将生气了,就拿佩刀砍。于是旋风散灭,马也死了。军将剖开马肚子一看,肚子里已经没有肠子。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宫山僧 宫山(“山下”原有“僧”字。据明抄本删)在沂州之西鄙,孤拔耸峭,回出众峰。环三十里,皆无人居。贞元初,有二僧至山,荫木而居。精勤礼念,以昼继夜。四远村落,为构屋室。不旬日,院宇立焉。二僧尤加悫励,誓不出房,二十余载。元和中,冬夜月明。二僧各在东西廊,朗声呗唱。空中虚静,时闻山下有男子恸哭之声。稍近,须臾则及院门。二僧不动,哭声亦止。逾垣遂入。东廊僧遥见其身绝大,跃入西廊,而呗唱之声寻辍。如闻相(“辍”原作“輙”。“闻”相原作“门”,据明抄本改。)击扑争力之状,久又闻咀嚼啖噬,啜吒甚励。东廊僧惶骇突走。久不出山,都忘途路。或仆或蹶,气力殆尽。回望,见其人踉跄将至,则又跳迸。忽逢一水,兼衣径渡毕,而追者适至。遥诟曰:“不阻水,当并食之。”东廊僧且惧且行,罔知所诣。俄而大雪,咫尺昏迷。忽得人家牛坊,遂隐身于其中。夜久,雪势稍晴。忽见一黑衣人,自外执刀枪,徐至栏下。东廊僧省息屏气,向明潜窥。黑衣蜘蹰徙倚,如有所伺。有顷,忽院墙中般过两廊(明抄本“廊”作“囊”。)衣物之类。黑衣取之,束缚负担。续有一女子,攀墙而出,黑衣挈之而去。僧惧涉踪迹,则又逃窜,恍惚莫知所之。不十数里,忽坠废井。井中有死者,身首已离,血体犹暖,盖适遭杀者也。僧惊悸,不知所为。俄而天明,视之,则昨夜攀墙女子也。久之,即有捕逐者数辈偕至。下窥曰:“盗在此矣。”遂以索缒人,就井絷缚,加以殴击,与死为邻。及引上,则以昨夜之事本末陈述。而村人有曾至山中,识为东廊僧者。然且与死女子俱得,未能自解,乃送之于邑。又细列其由,谓西廊僧已为异物啖噬矣。邑遣吏至山中寻验,西廊僧端居无恙。曰:“初无物。但将二更,方对持念,东廊僧忽然独去。久与誓约,不出院门。惊异之际,追呼已不及矣。山下之事,我则不知。”邑吏遂以东廊僧诳妄,执为杀人之盗。榜掠薰灼,楚痛备施。僧冤痛诬,甘置于死。赃状无据,法吏终无以成其狱也。逾月,而杀女窃资之盗,他处发败,具得情实。僧乃冤免。(出《集异记》) 宫山,在沂州之西的边陲上。它孤峰挺拔,高耸陡峭,回然高出众峰。周围三十里,全都没人居住。贞元初年,有两个和尚来到山中,在树荫下居住,精心勤苦地礼拜念经,夜以继日。四周村落的人,给他俩建造屋室。不到十天,院落屋宇就立起来了。两个和尚更加勤勉,坚决不出屋,二十多年。元和年间,冬天的夜晚月光正明,二僧人各在东西廊下高声诵经。空中寂静,时不时听到山下有男子恸哭的声音。那声音渐渐靠近,不多时便来到院门。二僧人不动,哭声也停止了。那人就跳墙进来。东廊下的僧人见来者身形非常高大。它跳到西廊下,诵经之声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好象听到互相打斗拼搏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咀嚼吞吃,吸吮的声音很响。东廊下的僧人惊恐,急忙冲出逃跑。很久不出山,都忘了路途,有时候前仆,有时候后倒,气力几乎净尽。回头一望,见那人踉踉跄跄将要来到,就又奔逃。忽然遇上一条河,穿着衣服径直渡过去,而追他的人恰好也到了。那人远远地骂道:“要不是被水阻挡,我应该把你一块吃了。”东廊僧人边走边感到恐惧,不知要到哪里去。不一会儿下大雪,咫尺之间也昏迷不清。忽然看到一个人家的牛棚,就到里边藏身。天黑很长时间,雪势渐渐晴了。忽然看见一个黑衣人,拿着刀枪从外面慢慢来到栏下。东廊僧屏住呼吸,向着光亮偷看。黑衣人徘徊往复,好象等候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院墙中扔出来两包衣物之类的东西,黑衣人拿起来,捆绑了一下背在肩上。接着有一个女子翻墙而出。黑衣人领着她离去。僧人怕受嫌疑,就又逃窜。恍恍惚惚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走了不到几十里,忽然掉进一口废井里。井里有一个死人,身和头已经分开,血淋淋的尸体还有温热,大概是刚才被杀的。僧人惊悸,不知如何是好。过一会天亮了,一看,是昨夜翻墙的那个女子。过了一些时候,就有几个追捕的人一块来到,往下一看说:“盗贼在这儿呢!”于是用绳子往上吊他,在井里把他捆绑起来,加上拳打脚踢,他和死神为邻了。等到把他拉上来,他就把昨夜的事从头到尾陈述了一遍。村里人有曾经到过山中,认识他是东廊僧的,然而把他和死女子一块找到,没办法自己说清楚,就把他送到县里。他又细说了事由,说西廊僧已被鬼怪吃了。县官派人到山中寻找查验,西廊僧正坐在那里安全无恙。西廊僧说:“当初没什么东西,只是到了二更天,二僧才东西相对念经,东廊僧忽然独自离去。他很早就和我有誓约,不出院门的。惊异的时候,寻喊他就来不及了。山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县官于是认为东廊僧撒谎,捉拿为杀人的盗贼。又是拷打,又是用火烤用烟呛,备受痛苦。僧人冤枉,痛恨给他捏造的罪名,甘心到死也不肯认罪。没有人证物证,法吏始终没办法判罪。过了一个月,杀女人偷东西的那个盗贼,在别的地方发案败露,详细地得到了真实情况,僧人才免除了冤枉。 卷第三百六十六 妖怪八 卷第三百六十六妖怪八 杜元颖朱道士郑生赵士宗曹朗秄儿李约张缜马举韦琛张谋孙李黄宋洵张氏子僧十朋宜春人朱从本周本王宗信薛老峰欧阳璨 杜元颖 杜无颖镇蜀年,(“年”原作“平”。《说郛》卷七作“初到蜀年”。“平”当“年”字之讹。)资州方丈大石走行,盘礴数亩。新都县大道观老君旁泥人须生数寸,拔之,俄顷又出。都下诸处有栗树,树叶结实。食之,味如李。鹿头寺泉水涌出,及猫鼠相乳之妖。蛮欲围城,城西门水,有人见一龙与水牛斗,俄顷皆灭。又说,李树上皆得木瓜,而空中不实。(出《戎幕闲谈》) 杜元颖镇守蜀地的时候,资州有一块一丈见方的大石头能跑能走,盘据了几亩地的地方。新都县大道观老君旁边的泥人长出了几寸的胡须,把它拔了,过一会儿又长出来。都城各地有栗子树,树叶上结果实,吃它,味道象李子。鹿头寺的泉水涌出来,还有猫鼠互相吃奶的怪事。蛮夷想要围城,城西门发水,有人见一条龙和水牛打斗,不一会儿全都消失。又说,李子树上都结了木瓜,但是里边是空的,没有瓤。 朱道士 朱道士者,大和八年,常游庐山。憩于涧石,忽见蛇虵如堆缯锦,俄变为巨龟。访之山叟,云是玄武。朱道士又曾游青城山丈人观。至龙桥,见岩下有枯骨,背石平坐,接手膝上。鉤鏁,附苔络蔓,色白如雪。云,祖父已常见。(出《酉阳杂俎》) 朱道士大和八年曾经游庐山。他在涧石间歇憩,忽然看到一条大蛇蟠在那里象一堆丝绸,顷刻间变成了一头大龟。他打听山上的老翁,老翁说那是玄武帝君。朱道士还曾经游青城山的丈人观。他走到龙桥,见岩下有一具枯骨,背着石头平坐在那里,把手放在双膝上,钩曲成锁,附着有苔藓和藤蔓,颜色白得象雪。他说他祖父已经常常见过。 郑生 俗传人之死,凡数日,当有禽自柩中而出者,曰“杀”。大和中,有郑生者,常于韅川,与郡官略于野。有网得一巨鸟,色苍,高五尺余。主将命解而视之,忽无所见。生惊,即访里中民,讯之,民有对者曰:“里中有人死,且数日。卜人言,今日‘杀’当去。其家伺而视之,有巨鸟色苍,自柩中出。君之所获,果是乎。”天宝中,京兆尹崔光远因游略,常遇一妖鸟,事与此同也。(出《宣室志》) 民间传说人死了,大约几天内,会有鸟从灵柩中飞出来,那鸟叫“杀”。大和年间,有一位姓郑的年轻人,曾经在韅川和郡官到野外打猎。有人网到一只大鸟,苍色羽毛,五尺多高。主将让人把它解开看看,它忽然就不见了。郑生很是吃惊,就到乡民那里打听。有的乡民说:“乡里有一个人死了将近几天,占卜的人说,今天‘杀’会离去的。这一家等候在那里看着,有一只苍色大鸟,从灵柩中飞出来。你所捕获的,就是这只鸟吧!”天宝年间,京兆尹崔光远因为打猎,曾经遇到一只妖鸟,情形和这相同。 赵士宗 会昌元年,戎州水涨,浮木塞江。刺史赵士宗召水军接木段。公署卑小地窄,不复用,因并修开元寺。后月余日,有夷人,逢一人,如猴,著故青衣,亦不辩何制。云:“关将军遣来采木,被此州接去,不知为计,要须明年却来收。”夷人说于州人。至二年七月,天欲曙,忽暴水至。州城临江枕山,每大水,犹去州五十余丈。其时水高百丈,漂二十余人。州基地有陷十丈外,大石如三间屋者,积堆于州基。水黑而腥,至晚方退。知州官虞藏玘及吏,才及船投岸。旬月后,州水方干。除大石外,更无一物。唯开元寺玄宗真容,去旧处十余步,卓立沙上。其他铁石,一无有者。(出《酉阳杂俎》) 会昌元年,戎州涨水,水上的浮木堵塞了江流。刺史赵士宗让水军把木段打捞上来。公署低矮窄小,不再使用,就一块去修开元寺。后来过了一个多月,有一个夷人碰到一个人,这个人像猴,穿旧青色衣服,也辨不出是何种服制。这人说:“关将军派我来采木头,被这州接了去,没有办法,要明年回来收。”夷人把这事报告给州人。到了第二年七月,天将亮,忽然大水来了。州城一面临水,一面靠山,每次发大水,还离州城五十多丈。这时候水高一百多丈,漂走二十多人。州基地有陷下去十丈的地方。大石头象三间房子那么大,堆积在州基上。水又黑又腥,到了晚上才退。知州官虞藏玘和其他官吏们,这时候才来到船上,投向岸边。十天后,州城里的水才干。除了大石头以外,没有别的东西了,只有开元寺唐玄宗的雕像,离开旧地方十几步,直立在沙上。其它铁石器物,全都没有了。 曹朗 进士曹朗,文宗时任松江华亭令。秩将满,于吴郡置一宅。又买小青衣,名曰花红云。其价八万,貌甚美,其家皆怜之。至秋受代。令朗(明抄本无“令”字。“朗”下有“乃”字。)将其家人入吴郡宅。后逼冬至,朗缘新堂修理未毕,堂内西间,贮炭二百斤。东间窗下有一榻,新设茵席,其上有修车细芦席十领。东行,南厦。西廊之北一房,充库。一房即花红及乳母,一间充厨。至除前一日,朗姊妹乃亲,皆办奠祝之用。铛中及煎三升许油,旁堆炭火十余斤。妹作饼,家人并在左右,独花红不至。朗亲意其惰寝,遂召之至,又无所执作。朗怒,笞之,便云头痛。忽有大砖飞下,几中朗亲。俄又一大砖击油铛,于是惊散。厨中食器,乱在阶下。日已晚,俱入西舍,遂移入堂,并将小儿。及扃堂门,子母相依而坐,汗流如水,不谕其怪。朗取炭数斤燃火,俄又空中轰榻之声,火又空中上下。忽见东窗下床上,有一女子,可年十四五。作两髻,衣短黄襦裤,跪于床,似效人碾茶。朗走起擒之,绕屋不及。逡巡,匿芦席积中。朗又踏之,啾然有声,遂失所在。坐以至旦,鸡鸣,方敢开门。乳母花红熟寝于西室。朗召玉芝观顾道士作法。数日,有人长吁曰:“吾是梁苑客枚皋。前因节日,求食于此。君家不知云何见捕。”朗具茶酒。引之与坐。(“坐”原作“求”,据明抄本改。)皋谓朗(“谓朗”原作“近文”,据明抄本改。)曰:“吾元和初,游上元瓦棺阁。第二层西隅壁上,题诗一首。”朗苦请,皋曰:“方心事无悰,幸相悉。他日到金陵,可自录之。足下之祟,非吾所为。其人不远,但问他人,当自知。”朗遂白顾道士,舍之。里中有女巫朱二娘,又召令占。巫悉召家人出,唯花红头痛未起。巫强呼之出,责曰:“何故如此?娘子不知,汝何不言。”遂拽其臂,近肘有青脉寸余隆起。曰:“贤圣宅于此。夫人何故惊之?”花红拜,唯称不由己。朗惧,减价卖之。历二家,皆如此。遂放之。无所容身,常于诸寺纫针以食。后有包山道士申屠千龄过,说花红本是洞庭山人户,共买人家一女,令守洞庭山庙。后为洞庭观拓北境二百余步,其庙遂除。人户卖与曹时用,庙中山魅无所依,遂与其类巢于其臂。东吴人尽知其事。(出《乾鐉子》) 进士曹朗,文宗的时候任松江华亭县县令,任期将满的时候,在吴郡购置一处宅院。又买了一个小婢女,名叫花红。她的价钱是八万,容貌非常美,这一家人全部爱怜她。到了秋天,官职被别人接替,县令曹朗就将他全家人迁入吴郡宅子里。后来将近冬至,曹朗因为新堂的修理没有完毕,在堂内的西间,存放了二百斤炭。东间窗下有一张床,新铺设的席子,那上面有修车的细芦苇席十领。往东走是南厦,西廊的北面有一房,当库房用。一房是花红和乳母的住处。一间是厨房。到除夕的前一天,曹朗的姊妹和母亲都亲自动手置办奠祝用的东西。平底锅里煎着三升左右的油,旁边堆着十几斤炭火,妹妹做饼,家人都在左右,只有花红没到。曹朗的母亲以为她在睡懒觉,就把她找了来。她又没什么事做。曹朗生气了,用鞭子打她。她便说她头痛。忽然有一块大砖飞下来,差一点打中曹朗的母亲。不一会儿又有一块大砖砸到油锅里。于是人们惊散,厨房里的食器在阶下乱作一团。天已经晚了,人们都来到西屋,于是就移到堂上,都抱着小孩。关上堂门,母子相依而坐,汗流如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曹朗拿来几斤炭生上火。顷刻间空中又有轰塌的声音,火又自己在空中上下飞动。忽然看到东窗下的床上,有一位女子,年龄能有十四五岁,梳两个发髻,穿黄色短衣,跪在床上,好象模仿人碾茶。曹朗跑过去捉拿她,绕着屋子追也追不上她。她迅速地藏到芦席堆中,曹朗又上去用脚踏她,踹得她啾啾有声,于是就消失了。大家坐着到了天明。听到鸡叫,才敢开门。乳母和花红在西屋熟睡。曹朗让玉芝观的顾道士来家作法。几天后,有一个人长叹说:“我是从梁苑来的客人,我叫枚皋,以前趁着节日,我到这来要饭吃,你家不知为什么把我捉起来了?”曹朗准备了菜和酒,拉枚皋入坐。枚皋对曹朗说:“我元和初年游过上元瓦棺阁,阁的第二层西墙壁上,题有一首诗。”曹朗苦苦请求枚皋告诉他那首诗的内容。枚皋说:“你正有心事不快乐,仍有幸相互了解。以后到了金陵,你可以抄录。你家妖怪作祟,不是我干的。那人离此不远,只要问一问别人,你会知道的。”曹朗就把这事告诉了顾道士。顾道士就舍弃不干了。乡间有一个女巫叫朱二娘。曹朗又去求她占卜。女巫让家人全都出去,只有花红头痛没起来。女巫硬把她叫起来撵出去,责备她说:“为什么这样呢?娘子不知道,你咋不说?”于是就来拽她的胳膊。她的胳膊近肘处隆起一寸多长的青脉。女巫说:“贤圣就住在这儿,夫人为什么吃惊了?”花红下拜,连说自己是身不由己。曹朗害怕了,把她减价卖给了别人。她经过两家,都这样。于是就把她放了。她无处容身,常到各寺院去做些针线活维持生计。后来有一个叫申屠千龄的包山道士打此路过,说花红本来是洞庭山人家共同买的一个女子,让她守洞庭山庙。后来因为洞庭观向北拓展了二百多步,那座庙就废除了。那些人家把她卖给曹朗时,庙中的山妖鬼怪无所依存,就和它们的同类们在她的胳膊上巢居下来。东吴的人们都知道这件事。 秄儿 彭城刘剌夫,会昌中,进士上第。大中年,授鄠县尉卒。妻王氏,归其家,居洛阳敦化里第,礼堂之后院。咸通丁亥岁,夜聚诸子侄藏鉤,食煎饼。厨在西厢。小童秄儿,持器下食。时月晦云惨,指掌莫分。秄儿者,忽失声仆地而绝。秉炬视之,则体冷面黑,口鼻流血矣。擢发炙指,少顷而苏。复令数夫束缊火循廊之北。于仓后得所持器。仓西则大厕。厕上得一煎饼,溷中复有一饼焉。(出《三水小牍》) 彭城的刘剌夫,会昌年间考中进士,大中年授鄠县县尉他就死了。妻子王氏回到老家,住在洛阳敦化里的宅第的后院。咸通丁亥年,夜间聚集各位子侄来做“藏钩”的游戏,吃煎饼。厨房在西厢。小僮秄儿,拿着食器来送饭。当时月色昏暗乌云低垂,伸手不见五指。秄儿忽然失声摔倒而气绝。人们拿来灯烛一看,只见他身体冰冷,面色发黑,口鼻流血。经过针灸拍打,过了一会他才苏醒过来。又让几个男子捆绑破麻做成火把,顺着廊檐向北去寻找。在库房后边找到了秄儿所拿的食器。库房的西头就是大厕所。在厕所找到了一张煎饼。粪坑里还有一张煎饼。 李约 咸通丁亥岁,陇西李夷遇为邠州从事。有仆曰李约,乃夷遇登第时所使也。愿捷善行,故常令邮书入京。其年秋七月,李约自京还邠,早行数坊,鼓始绝。倦憩古槐下。时月映林杪,余光尚明。有一父皤然,伛而曳杖,亦来同止。既坐而呻吟不绝。良久谓约曰:“老夫欲至咸阳,则蹒跚不能良行。若有义心,能负我乎?”约怒不应,父请之不已。约乃谓曰:“可登背。”父欣然而登。约知其鬼怪也,阴以所得(明抄本“得”作“持”。)哥舒棒,自后束之而趋。时及开远门,东方明矣。父数请下,约谓曰:“何相侮而见登?何相惮而欲舍?”束之愈急。父言语无次,求哀请命。约不答。忽觉背轻,有物坠地。视之,乃败柩板也,父已化去。掷于里垣下,后亦无咎。(出《三水小牍》) 咸通丁亥年,陇西李夷遇是邠州从事。他有个仆人叫李约,李约是李夷遇考中进士的时候就使用的仆人。朴实敏捷还善于走路,所以李夷遇常让他进京城送信。那年秋天七月,李约从京城回邠州,早早起来,走过几个住宅区,更鼓才不响了。他很疲倦,在一棵古槐树下休息。当时月亮映在林梢,余光还比较明亮。有一个白头发老头,弯着腰拄着拐杖,也来到槐树下停下来,坐下之后还呻吟不止。过了好一会儿,他对李约说:“老汉我想到咸阳去,但是脚步不灵不能长时间走路,你要是有义心,能背我吗?”李约很生气,坚决不答应。老头不停地求请。李约就对他说:“你可以趴到我背上来啦!”老头高兴地趴到他背上。李约知道他是鬼怪,暗中把带在身边的“哥舒棒”拿出来,从后边把他绑住往前走。当时到了开远门,东方已经放亮了。老头几次请求下来。李约对他说:“你为什么欺侮我而骑到我身上?为什么害怕我又要离去?”捆绑得更紧了。老头语无伦次,苦苦地哀求。李约就是不答应。忽然觉得背上变轻了,有东西坠落到地上。一看,是一块烂棺材板子。老头已变化而去。李约把棺材板子扔到里巷墙下,后来也没什么灾祸。 张缜 处士张缜,多能善琴。其妻早亡于江陵,纳妾甚丽。未旬日,主庖小青衣于灶下得一铜人,长可一寸,色如火。须臾渐大,长丈余,形状极异。走入缜室,取其妾食之,毛发皆尽。食讫渐小,复如旧形,入灶下而失。(出《闻奇录》) 处士张缜,有许多专长,尤其善于弹琴。他的妻子早亡在江陵,又纳了一个妾,非常美丽。不到十天,负责做饭的小丫环在灶下拾到一个小铜人,约有一寸来高,颜色像火。不一会就渐渐长大,一丈多高,形状容貌极其特别。它跑到李缜的屋里,抓住李缜的爱妾就吃,连头发都吃光了。吃完了它就渐渐变小,又象原来那么大,回到灶下就消失了。 马举 马举,常为山南步奏官。间道入蜀,时兵后僻路,绝无人烟。夜至一馆,闻东廊下有人语声,因往告之。有应者云:“中堂有床,自往宿去。”举至中堂,唯有土榻。求火,答云,无火。求席,隔屋掷出一席,可重十余斤。举亦壮士,殊不介意。中夜,有一物如猴,升榻而来。举以铁椎急击之,叫呼而走。及明告别,其人怒去。更云:“夜来见伊独处,令儿子往伴,打得几死。”举推其门,不可开。自隙窥之,积壤而已。举后为太原大将,官至淮南节度使。(出《稽神录》) 马举,曾经做过山南步奏官。他从小道到蜀地去,那时战乱后的偏僻小路上,绝对没有人烟。他夜晚来到一家旅馆,听到东廊下有人说话的声音,就过去告诉人家。有人答应说:“中堂有床,你自己去睡吧。”马举来到中堂,见里边只有土炕。他要火,有人回答说没有火。他要席,隔屋扔出来一张席,能有十来斤重。马举也是个壮士,一点也不在意。半夜,有一个猴一样的东西跑到炕上来。马举急忙用铁椎打它,它大呼小叫地跑了。等到天明告别,那人生气地离去,还说:“夜里见你独自在那儿,让儿子去跟你作伴,你打得他差点死了!”马举去推那门,推不开。从门缝往里一看,只是土堆而已。马举后来是太原大将,官位到淮南节度使。 韦琛 昭义从事韦琛,幼年时,尚在学院。冬节夜,捧书以归。及寝堂,绝无人,独厨中有篝火烹油之所。因窥之,则铛长数尺,久而复低,如是者三四。琛大恐,奔出于门,方见其家。悉于外寝,营享奠之所矣。琛神色惨栗,且告之故。家人咸叱之,以为稚子妄语也。俄顷,厨中有主庖青衣,就铛作食。仍映小儿于怀抱间。儿踊身索哺,因误坠铛中。沸油涌溢,青衣大叫。火已及屋,长幼奔救。或沃以水,焰则转炽,盖膏水相激也。乃杂掷瓮盎茵毯之类,久之方灭。火灭,儿已焦矣。阖室惊怖,为之罢节。青衣亦以此发悸而死。(出《唐阙史》) 昭义从事韦琛,幼年的时候,他还在学校读书。冬至节那天晚上,他捧着书回家,走到寝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厨房里有笼火烹油的地方。于是他就向厨房里窥视,就见到有一个几尺高的平底锅。时间久了,这锅又变低了。如此多次。韦琛很害怕,就跑出门来,这才看到自己的家。家人都集中在外寝,开始布置祭奠的场所了。韦琛的神情凄惨悸栗。他就向家人述说了刚才的事。家人全都呵叱他,以为是小孩子胡说八道。片刻之间,厨房里有一个负责做饭的婢女,在平底锅前做饭,还映现一个小男孩在她怀抱间。小孩蹦蹦达达地要吃奶,于是就掉到平底锅里。沸腾的油溢出来,婢女大叫。火已经烧到房子上了,男女老少都跑来救火。有的人用水浇,火焰却变旺了,大概是油水相激的原因。于是就乱扔一些瓶子、罐子、垫子、毯子之类的东西,老半天才救灭。火灭了,那个小孩也烧焦了。全家人吃惊恐惧,因此不过节了。那婢女也因此惊悸成病而死。 张谋孙 广州副使张谋孙,虽出于阘葺,有口辩,善心计,累为王府参佐。咸通初。从交广辟,遂为元寮。性贪侈,聚敛不倦。南海多奇货,若犀象珠贝之类,不可胜计。及府罢北归,止于汝坟。于郡西三十里,郁阳驿南,汝水之上,构别业,穷极华敞。常凿一池,欲北引官渠水涨之。或曰:“此处今年太岁所在也。”谋孙诫役夫曰:“掘得太岁则止。”明日及泉,获一土囊。破之,中有物升余,色白,如粟粒,忽跳跃四散而隐。谋孙遂中暴病,信宿而死。(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三水小牍》) 广州副节度使张谋孙,虽然出身贫寒,但是有口才,善心计,连连出任王府参佐。咸通初年,他广泛地交游,于是成为幕僚。他性情贪婪奢侈,聚敛无厌。南海一带奇货很多,比如犀角、象牙、珍珠之类,多得不可胜数。等到他任期已满,北归故里,走到汝坟便止步。他在郡西三十里,郁阳驿站之南,汝水之上,建造了别墅,豪华至极。他曾经凿一水池,想要从北面引官渠里的水灌满它。有人说:“这地方今年是太岁所在的地方。”张谋孙告诉为他干活的工匠们说:“挖到太岁就停止。”第二天挖到黄泉,得到一个土囊。打破一看,里边有一种东西,数量一升多一点,颜色是白的,象谷粒,忽然跳跃着四散而隐没。张谋孙于是得了暴病,两宿就死了。 李黄 渠州刺史李黄,夏日憩于小厅。见鼠穴中有一人,长数寸,执篲,扫穴前而入。有二人,亦长三二寸,舁一镬,添水爨薪。须臾,镬前有一夜叉,执铁杈,叉一人。披紫袍,执象笏,长三二寸,形色状貌,乃李也。黄虽惧而不敢惊之。乃咄黄脱衣,入镬中,须臾而出。黄衣服而入穴中。又见一妇人出火中,乃黄之孀妇,寓岳州久矣。主镬者挹黄娣入镬中,须臾,又出。娣服衣亦入穴中。主镬者亦入。又二人舁镬入。而拥篲者又扫去其灰尽。数日如此。黄大忧。遣访其娣。亦无恙。数年方卒。黄十余年方卒。(出《闻奇录》) 渠州刺史李黄,夏天在小厅里休息,看到耗子洞里有一个小人,几寸高,拿着扫帚,扫完了洞前就回去了。又有两个人,也是二三寸高,抬着一口锅,添上水,点上火。不一会儿,锅前有一个夜叉,拿着铁叉,叉起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紫色袍子,拿着象牙笏板,高二三寸,身形、神色、状貌,是李黄。李黄虽然害怕,但是不敢惊扰。夜叉呵叱李黄脱去衣服,进到锅里,一会儿又出来。李黄穿衣就进入洞中。又看见一个妇人从火中出来,此人是李黄守寡的妻子,住在岳州很久了。看锅的把李黄的小妾叉到锅里,不多时又出来了。小妾的衣服也进到洞中。看锅的也进去了。又有二人抬着锅进洞里。拿扫帚的人又扫去那些灰烬。几天都是这样。李黄很愁。派人打听他的小妾,也安全无恙,几年后才死。李黄是十几年之后才死的。 宋洵 进士宋洵,下第南归。兄波,为金州石泉令。洵以县邑喧杂,于县东数里葺一山居。未毕,役者闻山石中有妇人语云:“宋三郎来矣!”及洵居之,因月夜,于书堂侧屣步。又自闻石中云:“宋三郎来矣!”驻步听之,石门忽开。见妇人数辈,再拜笑曰:“请三郎入来。”洵欲走,为数辈所擒。入其室,石门遂闭。仆夫急告波。穿石求之,终不能得。(出《闻奇录》) 进士宋洵,当年落第之后取道向南回故乡。他的哥哥宋波,是金州石泉县县令。宋洵因为县邑里喧闹嘈杂,在县东几里的地方盖一所山居。还没有盖完,干活的人们听到山石里有一个妇人说道:“宋三郎来了!”等到宋洵住进去之后,趁着月夜,在书堂旁边散步,又自己听到石中说:“宋三郎来了!”他停步一听,石门忽然就开了。他看到里边有好几位妇人。妇人们连连下拜,笑着说:“请三郎进来吧!”宋洵想要跑开,被妇人们捉住了。进到里边,石门就关上了。仆人们急忙告诉宋波,宋波凿穿石头寻找,始终没能找到。 张氏子 唐文德中,京官张,忘其名,寓苏台。子弟少年,时往文人陆评事院往来,为一美人所悦。来往多时,心疑之,寻病瘠。遇开元观道士吴守元,云,有不祥之气。授一以符,果一盟器婢子,背书红英字。在空舍柱穴中。因焚之,其妖乃绝。闻于刘山甫。(出《北梦琐言》) 唐朝文德年间,有一个姓张的京官(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寓居在苏台。与一些少年子弟,时常往来于文人陆平事的院子,被一个美人喜欢上了。来往很长时间了,他心里犯疑,不久便病得消瘦了。遇上开元观的道士吴守元,他说有不祥之气。他把一张符交给张氏。张氏一看,符上画有一件盟器和一位婢女,背面写了一个红色的“英”字。地点是在空屋柱子的洞穴中。于是就把符烧了,那妖就绝灭了。这是从刘山甫那里听来的。 僧十朋 刘建封寇豫章,僧十朋,与其徒奔分宁,宿澄心僧院。初夜,见窗外有光。视之,见团火,高广数尺。中有金车子,与火俱行。呕轧有声。十朋始惧。其主人云:“见之数年矣。每夜,必出于僧堂西北隅地中,绕堂数周,复没于此。以其不为祸福,故无掘视之者。”(出《稽神录》) 刘建封进犯豫章时,僧人十朋和他的弟子们跑到分宁,宿到澄心僧院里。刚入夜,他们看见窗外有光。一看,见到一团火,高和宽各有几尺。火中有辆饰金的车子,和火一块行走,“呕呕呀呀”地发出响声。十朋一开始时很害怕,僧院主人说:“这种现象出现多年了。每天夜里,必定出现在僧堂西北的墙边上,绕着僧堂走几圈,再在那地方熄灭。因为它不做祸事,所以没有人挖开地看它是怎么回事。 宜春人 天祐初,有人游宜春,止空宅中。兵革之后,井邑芜没。堂西至梁上,有小窗,窗外隙荒数十亩。日暮,窗外有一物,正方,自下而上。顷之,全蔽其窗。其人引弓射之,应弦而落。时已夕,不能即视。明旦寻之,西百余步,有方杉板,带一矢,即昨所射也。(出《稽神录》) 天祐初年,有一个人游宜春,住在一所空宅子里。战乱之后,城乡荒芜破落。从堂西墙到梁上,有一个个窗。窗外是几十亩荒地。天黑之后,窗外有一个东西,正方形,从下边往上来。顷刻之间,把窗全挡上了。这人拉弓射它,它随着弓弦声落下去了。当时已是夜间,不能马上出去看。第二天早晨一找,向西走了一百多步,有一块方形杉木板,带着一支箭。这就是昨夜他射中的东西。 朱从本 李遇为宣州节度使,军政委大将朱从本。本家厩中畜猴。圉人夜起秣马,见一物如驴,黑而毛,手足皆如人。据地而食此猴,见人乃去,猴已食其半。明年,遇族诛。宣城故老云。郡中常有此怪。每军城有变。此物辄出。出则满城皆臭。田頵将败,出于街中。巡夜者见之,不敢逼。旬月祸及。(出《稽神录》) 李遇是宣州节度使,军政大事都委托大将朱从本去办。朱从本家马厩里养着一只猴子。养马的人夜里起来喂马,看到一个东西象驴,身上黑色而长毛,手脚都象人。那东西在那里吃那只猴子,见有人来就离开了。猴子已吃掉了一半。第二年,他家遭到灭族的灾难。宣城的老人们说:“郡里常有这种怪物,每当军变城陷的时候,这东西就出现。一出现就满城都臭。田頵将要败落的时候,它出现在街上。巡夜的看见了,不敢走近它。十来天祸就来临。” 周本 信州刺史周本入觐扬都,舍于邸第。遇私讳日,独宿外斋,张灯而寐。未熟,闻室中有声划然。视之,见火炉冉冉而升,直傅于屋,良久乃下,飞灰勃然。明日,满室浮埃覆物,亦无他怪。(出《稽神录》) 信州刺史周本到扬都去觐见皇帝,住在官署里。遇上家讳的日子,独自宿在外屋,他点着灯睡觉。还没有睡熟,听到屋里有声划过。一看,见火炉慢慢地升起来,一直附着到屋顶上,很久才下来。飞灰纷纷扬起。第二天,满屋浮灰覆盖着东西,也没发生别的什么怪事。 王宗信 唐末,蜀人攻岐还,至于白石镇,裨将王宗信止普安禅院僧房。时严冬,房中有大禅炉,炽炭甚盛。信拥妓女十余人,各据僧床寝息。信忽见一姬飞入炉中,宛转于炽炭之上。宗信忙遽救之。及离火,衣服并不焦灼。又一姬飞入如前,又救之。顷之,诸妓或出或入,各迷闷失音。有亲吏隔驿墙,告都招讨使王宗俦。宗俦至,则徐入,一一提臂而出。视之,衣裾纤毫不毁,(“毁”原作“假”,据明抄本改。)但惊悸不寐。讯之,云,被胡僧提入火中,所见皆同。宗信大怒,悉索诸僧立于前,令妓识之。有周和尚者,身长貌胡。皆曰,是此也。宗信遂鞭之数百,云有幻术。此僧乃一村夫,新落发,一无所解。又缚手足,欲取炽炭爇之。宗俦知其屈,遂解之使逸。讫不知何妖怪。(出《王氏见闻》) 唐朝末年,蜀人攻打岐山回来,走到白石镇,裨将王宗信住在普安禅院僧房里。当时正是严冬,房中有一个大禅炉,炭火烧得很旺。王宗信拥抱十几个妓女,各自占好床位睡下。王宋信忽然看到一位女子飞进炉里,在炭火上扭曲翻滚。王宗信急忙上去救她。等到离开火一看,她的衣服并没烧焦。又一位女子飞进去,又救出来。顷刻之间,妓女们有的飞进去,有的被救出来,一个个迷惑憋闷而失声呻吟。有一位亲随的小吏隔着驿墙告诉都招讨使王宗俦。王宗俦来到,就慢慢进屋,一一地提着胳膊拽出来。一看,衣服裙子丝毫也没烧坏,只是吓得不能睡觉。问她们,她们说,是被一个胡僧提进火里的。她们看到的都相同。王宗信大怒,把所有的僧人都找来站在眼前,让妓女们认一认。有一个姓周的僧人,身高相貌象胡人,妓女们都说是他。王宗信就打了他几百鞭子,说他有幻术。这个僧人其实是一个村民,刚落发当了和尚,什么都不懂。王宗信又捆了他的手脚,想要拿炭火烧他。王宗俦知道他冤屈,就把他解开让他跑了。到底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妖怪。 薛老峰 福州城中有鸟石山,山有峰,大凿三字,曰“薛老峰”。癸卯岁,一夕风雨,闻山上如数千人喧噪之声。及旦,则薛老峰倒立,峰字反向上。城中石碑,皆自转侧。其年闽亡。(出《稽神录》) 福州城中有一座鸟石山,山上有一座峰,峰上凿了三个大字,叫“薛老峰”。癸卯年,一天晚上风雨大作,人们听到山上好象有几千人喧哗吵闹的声音。等到天亮,一看,原来是薛老峰倒立了。峰上的字反过来向上了。城里的石碑,全都自己转换了方向。这一年闽国灭亡了。 欧阳璨 三传欧阳璨,住徐州南五十里。有故到城,薄晚方回。不一二里,已昏瞑矣。是夕阴晦。约行三十里,则夏雨大澍,雷电震发。路之半,有山林夹道,密林邃谷,而多鸷兽。生怖惧不已。既达山路,两势弥盛。俄见巨物出于面前,裁十余步。长丈余,色正白,亦不辨首足之状,但导前而行。生恐悸尤极,口常讽大悲神咒,欲朗讽之,口已噤矣,遂心存念之,三数遍则能言矣。诵之不辍,俄失其妖。去家渐近,雨亦稍止。自尔,昏暝则不敢出庭户之间矣。(出《玉堂闲话》) 博知古事能写会唱的欧阳璨,家住在徐州南五十里的地方。他有事到城里去,天傍晚才回来。走出不到一二里,天就已经昏暗了。这天晚上是阴天。大约走了三十里,就夏雨滂沱,雷电大作。路的一半处,有山林夹着道路,林密谷深,鸷禽猛兽很多。欧阳璨恐怖的心情不能自已。走上山路之后,雨势更大。忽然见一个庞大的东西出现在面前,才离他十几步远。那东西一丈多高,纯白色,也看不清手脚是什么样子。它只是在他前面引导着他往前走。他更加害怕,口里常常念道着大悲神咒。他想要大声念,口已经念不出来了,于是只好在心里默默地念。念了三五遍就能说话了。他就不停地大声念。片刻就不见了那妖物。离家渐渐近了,雨也渐渐停了。从此,他一黑天就不敢出门了。 卷第三百六十七 妖怪九(人妖附) 卷第三百六十七妖怪九(人妖附) 妖怪 东柯院王守贞彭颙吕师造崔彦章润州气黄极熊勋王建封广陵士人张銿宗梦征黄仁浚孙德遵 人妖 东郡民胡顼乌程县人李宣妻赵宣母马氏妇杨欢妻寿安男子崔广宗许州僧田瞫元镐无足妇人娄逞孟妪黄崇嘏白项鸦 妖怪 东柯院 陇城县有东柯僧院,甚有幽致。高槛可以眺远,虚窗可以来风。游人如市。忽一日,有妖异起。空中掷下瓦砾,扇扬灰尘,人莫敢正立。居僧晚夕不安,衣装道具,有时失之复得。有道士者闻之曰:“妖精安敢如是?余能去之。”院僧甚喜,促召至。道士入门,于殿上禹步,诵天蓬咒,其声甚厉。良久,失其冠。人见其空中掷过垣墙矣。复取之,结缨而冠,诵咒不已。逡巡。衣褫带解,裤并失。随身有小袱,贮符书法要,顷时又失之。道士遂狼狈而窜。累日后,邻村有人,于藩篱之下掘土,获其袱。县令杜延范,正直之人也。自往观之,曰:“安有此事。”至则箕踞而坐。妖于空中,抛小书帖,纷纷然不知其数。多成绝句,凌谑杜令。记其一二曰:“虽共蒿兰伍,南朝有宗祖。莫打绿袍人,空中且歌舞。”又曰:“堪怜木边土,非儿不似女。瘦马上高山,登临何自苦。”延范觉之,亦遽还。其不记者,绝句甚多。又有巡官王昭纬,恃其血气方刚,往而诟詈,至则为大石中腰而回。(出《玉堂闲话》) 陇城县有一个东柯僧院,有很多幽雅别致的景观。高高的栏杆可以眺望远处,打开窗子可以迎来微风。院里的游人多如集市。忽然有一天,有妖魅出现。空中扔下来瓦砾,飘下纷纷扬扬的灰尘,人们没有敢正面站立的。居住在院中的僧人早晚不得安宁,他们的衣装用具有时候失而复得。有一位道士听了之后说:“妖精哪敢如此?我能把它除掉!”院里的僧人非常高兴,马上把他找来。道士进了门,在大殿上走禹步,朗诵天蓬咒,他的声音很高亢。许久,他的帽子不见了。有人看见他的帽子被扔到墙外去了。他又捡回来,把帽子系在头上,不停地念咒。很快,衣带解开了,衣服脱下了,裤子也一起不见了。他随身带有一个小包袱,里面存放的是符书之类的重要东西,顷刻间也丢失了。道士于是就狼狈地溜走了。一连过去几天之后,邻村有一个人在篱笆下挖土,挖到了道士的小包袱。县令杜延范是个正直之人,亲自去看。他说:“哪有这种事!”到了以后就傲慢地坐在那里。妖怪从空中往下抛掷小书帖,乱纷纷地不计其数。书帖上写的多数是绝句,取笑杜县令。记得其中一二首,一首是:“虽共蒿兰伍,南朝有宗祖。莫打绿袍人,空中且歌舞。”另一首是:“堪怜木边土,非儿不似女。瘦马上高山,登临何自苦。”杜延范觉察了,也急忙回去了。那些没记住的绝句有很多。还有一个叫王昭纬的巡官,依仗他血气方刚,到东柯院来破口大骂,刚到就被大石头打中了腰而灰溜溜地回去了。 王守贞 徐州有寄褐道士王守贞,蓄妻子而不居宫观。行极凡鄙。常游太满宫,窃携道流所佩之箓而归,置于卧榻蓐席之下,覆以妇人之衣。亵黩尤甚。怪异数见:灯檠自行,猫儿语:“莫如此,莫如此。”不旬日,夫妻皆卒。(出《玉堂闲话》) 徐州有一个不出家的道士叫王守贞,他有妻有子,不住在道观里。他的行为极其卑鄙。他曾经游太满宫,偷拿道士们佩带的符箓回来,放在床上的褥子底下,用他老婆的衣服盖上,亵黩得非常严重。他家里怪事屡屡出现:灯架自己行走,猫儿会说话:“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到十天,夫妻二人都死了。 彭颙 宣州盐铁院官彭颙,常病数月,恍惚不乐。每出外厅,辄见俳优乐工数十人,皆长数寸。合奏,百戏并作,朱紫炫目。颙视之,或时欣笑,或愤懑,然无如之何。他人不见也。颙后病愈,亦无复见。后十余年,乃卒。(出《稽神录》) 宣州盐铁院的长官彭颙,曾经病了几个月,精神恍惚,郁郁不乐。他每次走出外厅,就看见歌妓乐工几十人,都几寸高。各种乐器合奏。各种戏曲一块表演,五彩斑斓夺目。彭颙见了,有的时候欣然微笑,有的时候愤懑。但是没有什么办法。别人看不见。彭颙后来病好了,也没有再看见。后来过了十几年他才死。 吕师造 吕师造为池州刺史,颇聚敛。常嫁女于扬都,资送甚厚。使家人送之,晚泊竹筱江岸上。忽有一道士,状若狂人,来去奔走。忽跃入舟,直穿舟中过。随其所经,火即大发。复登后船,火亦随之。凡所载之物,皆为煨烬,一老婢发亦尽,余人与船,了无所损。火灭,道士亦不复见。(出《稽神录》) 吕师造是池州刺史,很能勒索百姓财物。他曾经把女儿嫁到扬州,陪嫁的东西非常多。他派人往扬州送这些东西,晚上停泊在江岸上。忽然有一个道士,样子象个狂人,来回地奔跑。忽然又跳到船上,直接从船中穿过,随着他经过的地方,立刻着起大火。他又登上后一条船,火也跟过去。凡是船中装载的东西,全都化为灰烬。一位老婢女的头发也落光了。其余的人和船,丝毫没有损坏。火灭,道士也不见了。 崔彦章 饶州史崔彦章,送客于城东。方宴,忽有小车,其色如金,高尺余,巡席而行,若有求觅。至彦章前,遂止不行。彦章因即绝倒,舆归州而卒。(出《稽神录》) 饶州刺史崔彦章,在城东送客。刚开宴,忽然有一辆一尺来高的金黄色小车巡着席而走,好象寻找什么。小车走到崔彦章跟前就停止不前了。崔彦章于是就昏倒,用车运回去就死了。 润州气 戊子岁,润州有气如虹,五彩夺目。有首如驴,长数十丈。环厅事而行,三周而灭。占者曰:“厅中将有哭声,然非州府之咎也。”顷之,其国太后殂,发哀于此堂。(出《稽神录》) 戊子年,润州出现了一股好象彩虹的气体,五彩夺目。前头象一头驴,几十丈长。气体环绕着厅堂而行,绕了三圈之后才消失。占卜的人说:“这厅中将要出现哭声,但不是州府的灾祸。”不一会儿,他们的皇太后死了,在这座厅堂中发丧。 黄极 甲午岁,江西馆驿巡官黄极,子妇生子男,一首两身相背,四手四足。建昌民家生牛,每一足,更附出一足。投之江中,翌日浮于水上。南昌新义里地陷,长数十步,广者数丈,狭者七八尺。其年,节度使徐知询卒。(出《稽神录》) 甲午年,江西馆驿巡官黄极,他的儿媳妇生了一个男孩,一个脑袋,两个身子背靠背,四只手四只脚。建昌一百姓家的牛生了一头小牛,每条腿上又附有一条腿。把它扔到江中,第二天漂在水上。南昌新义里地陷,几十步长,宽的地方几丈,窄的地方七八尺。这一年,节度使徐知询死了。 熊勋 军吏熊勋,家于建康长乐漫之东。常日晚出,屋上有二物,大如卵,赤而有光,往来相驰逐。家人骇惧。有亲客壮勇,登屋捕之。得其一,乃辟缯綵包一鸡卵壳也。剉而焚之,臭闻数里。其一走去,不复来矣。家亦无恙。(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稽神录》) 军吏熊勋,家住在建康长乐漫的东面。曾经在天晚的时候出来,见屋上有两个东西,鸡蛋那么大,色红而有光,一来一往互相追逐。家人害怕。有一位壮勇的亲近客人到屋上去捕捉那两个东西,捉到一个,原来是用丝绸包着的一个鸡蛋壳。打碎它用火烧,臭味传出好几里。那个跑掉的,不再来了。他家也安全无恙。 王建封 江南军使王建封,骄恣奢僭。筑大第于淮之南。暇日临街,坐窗下。见一老妪,携少女过于前。衣服褴缕,而姿色绝世。建封呼问之。云:“孤贫无依,乞食至此。”建封曰:“吾纳尔女,而给养尔终身,可乎?”妪欣然。建封即召入,命取新衣二袭以衣之。妪及女始脱故衣,皆为凝血,聚于地。旬月,建封被诛。(出《稽神录》) 江南军使王建封,骄横放纵,奢侈过度。他在淮水南面造了一处大宅第。一日闲来无事,他坐在临街的窗下。看见一位老太太领一位少女从眼前走过。那少女衣服破烂,但是姿色绝世。王建封把她喊到跟前问话,她们说:“我们孤寡贫穷没有依靠,要饭来到这里。”王建封说:“我纳你的女儿为妾,供养你终身,可以吗?”老太太很高兴。王建封就让她们到家里来,让人取来两套衣服给她们穿上。老太太和少女刚脱下旧衣服,二人全都变成凝血,聚集在地上。一个月之后,王建封被诛杀。 广陵士人 广陵有士人,常张灯独寝。一夕,中夜而寤。忽有双髻青衣女子,资质甚丽,熟寐于其足。某知其妖物也,惧不敢近,复寝如故。向晓乃失,门户犹故扃闭。自是夜夜恒至。有术士,为书符,施髻中。其夜,佯寝以伺之。果见自门而入,径诣髻中,解取符。灯下视之,微笑。讫,复入置髻中,升床而寝。甚惧。后闻玉笥山有道士,符禁神妙,乃往访之。既登舟,遂不至。途次豫章,暑夜,乘月行舟。时甚热,乃尽开船窗而寝。中夜,忽复见。寐于床后。某即潜起,急捉其手足,投之江中,紞然有声。因尔遂绝。(出《稽神录》) 广陵有一位士人,常常点着灯独自睡觉。一天晚上,睡到半夜就醒了。忽然有一位梳着双髻的,姿色非常美丽的青衣女子,熟睡在他的脚下。他知道她是妖怪,吓得不敢接近她,又象原来一样睡了。天将亮的时候女子才不见了,门窗仍然关闭着。从此,这女子夜夜都来。有一位术士,为他写了一道符,让他放到了发髻之中。那天夜里,他装睡等着她。果然见她从门进来,她径直到发髻中拿出那符来,在灯下看,微笑。看完了,又放回发髻中,上床睡下。他非常害怕。后来听说玉笥山上有一位道士,符咒禁语非常精妙,就前去求访。上船之后,女子就不来了。中途停在豫章,夜里很热,乘月行船。当时由于天热,就全打开船窗睡觉。睡到半夜,那女子又出现了。她睡在床后,他就偷偷地起来,急忙捉住她的手脚,扔到江里去,发出打鼓一样的声音。于是这妖物就绝迹了。 张銿 兖州录事参军张銿者,少年时,尝居淄州。第中忽多鬼怪,唯不睹其形质。家僮辈捧执食馔,皆为鬼所搏,复置空器。或以器皿掷于空中,久之方堕。或舍自行于地,更相击触。又飞火块著人身,烧而不痛,若有诟詈之者,即砖石瓦砾,应声而至。常有一儒生,不信其事,仗剑入宿于舍。其剑为瓦石所击,锋刃缺折。又有称禁咒者,将入其门,倏见瓦石交下,不能复前。宾客来者,或被搏其巾帻,掷致他所,至有露顶而逸者。如是累旬方已,其家竟亦无他。(出《玉堂闲话》) 兖州录事参军张銿,年轻的时候,曾经住在淄州。他的宅第里忽然出现了许多鬼怪,只是看不到鬼怪的模样。家僮们捧端着饭菜,全都被鬼夺去,又把空食器放回来。有时把器皿扔到空中,很长时间才掉下来。有时全都自己走在地上,还互相撞击。还把火块扔到人身上,烧而不痛。如果有诟骂鬼怪的,立即就会有砖瓦石块应声打来。曾经有一个儒生,不相信这件事,带着剑住进来。那剑被瓦石打得锋刃断缺。又有一个自称会符咒的,要进这门的时候,突然看到瓦石交加而下,不能再往前走。来过的宾客,有的被抢去了头巾,扔到别的地方,以至有光着脑袋就逃的。如此连连折腾了十天才停止,他的家最终也没有别的怪事。 宗梦征 晋蔡州巡官宗梦征,善医,居东京。开运二年秋,解玉巷东有病者,夜深来召,乘马而至。将及四更,去解玉巷口民家门前,有一物,立而动,其形颇伟,若黑雾亭亭然。仆者前行,愕立毛竖,马亦鼻鸣耳耸不进。宗则强定心神,策马而去。比其患者之家,则不能诊脉,尤觉恍惚矣。既归伏枕,凡六七日方愈。(出《玉堂闲话》) 晋朝蔡州巡官宗梦征,善长医药,住在东京。开运二年秋天,解玉巷东有一个有病的,深夜来找他看病,是骑马来的。将近四更的时候,到解玉巷口平民家的门前,发现一个东西,站着而且会动,形体很大,象高高立起的黑雾。仆人走在前面,吓得停步,毛发悚立。马也鼻子翕张,耳朵竖起,不敢前进。宗梦征强定心神,驱马走过去。等到了患者之家,已经吓得不能诊脉,感到特别恍惚。回家之后,一下子病倒,六七天之后才好。 黄仁浚 舒州司士参军黄仁浚,自言壬子岁,罢陇州汧阳主簿,至凤翔城。有文殊寺,寺中土偶数十躯,忽自然摇动,状如醉人,食顷不止。观者如堵,官司禁止之。至今未知其应。(出《稽神录》) 舒州司士参军黄仁浚,自己说,壬子年,他罢了陇州汧阳主薄的官职,到了凤翔城。凤翔城里有一座文殊寺,寺中有几十个泥像。这些泥像忽然自己摇动,样子象喝醉了的人,一顿饭的工夫没停止。围观的人山人海,官府禁止围观。至今不知有什么应验。 孙德遵 舒州都虞侯孙德遵,其家寝堂中铁灯擎,忽自摇动,如人撼之,至明日,有一婢偶至灯擎所,忽然尔仆地,遂卒。(出《稽神录》) 舒州都虞侯孙德遵,他家寝室里的铁灯架,忽然自己摇动,象人撼动了它。到了第二天,有一个婢女偶尔来到灯架旁边,忽然倒在地上,于是就死了。 人妖 东郡民 汉建安中,东郡民家有怪事。无故瓮器自发,訇訇作声,若有人击。盘案在前,忽然便失。鸡生辄失子。如是数岁,人共恶之。乃多作美食,覆盖著一室中,阴藏户间伺之。果复来发。闻声,便闭户周旋。室中了无所见,乃暗以杖挝之。至久,于室隅闻有呻呼之声,乃开户视之。得一老翁,可百余岁,言语状貌,颇类于兽。遂周问,及于数里外得其家。云,失来十余年,得之哀喜。后岁余,复失之。闻陈留界复有怪如此,时犹以为此翁。(出《搜神记》) 汉朝建安年间,东郡一户平民家里有怪事。无缘无故瓮、罐等器皿自己就打开了,发出訇訇的响声,就像有人击打似的。盘子、案子本来在眼前,忽然就没了。鸡生了蛋动不动就不见了。如此好几年。人们都很讨厌。就多做了些好吃的,覆盖起来放在一个屋里,偷偷藏在门后等着。果然又来打开。一听到声音,便关了门窗和它周旋。屋里什么也看不见,就暗自用木棒打它。打到很久,听到屋角上有呻吟的声音,这才打开门来看。见到一个老头,能有一百多岁,说话和模样,很像野兽。于是就到处打听,在几里外找到他家。家里人说,他丢失十多年了,找到他真是又悲又喜。后来一年多,他又丢失了。听说陈留一带又有这样的怪物,当时人们还以为就是这个老头。 胡顼 夏县尉胡顼,词人也。尝至金城县界,止于人家。人为具食,顼未食,私出。及还,见一老母,长二尺,垂白寡发,据案而食,饼果且尽。其家新妇出,见而怒之,搏其耳,曳入户。顼就而窥之,纳母于槛中,窥望两目如丹。顼问其故,妇人曰:“此名为魅,乃七代祖姑也。寿三百余年而不死,其形转小。不须衣裳,不惧寒暑。锁之槛,终岁如常。忽得出槛,偷窃饭食得数斗。故号为魅。”顼异之。所在言焉。(出《记闻》) 夏县县尉胡顼,是个词人。有一次他到金城县去,住在一户人家里。人家给他准备了吃的东西,胡顼没吃,私自跑了出去。等到回来,他看见一位老女人,二尺高,垂着稀疏的白头发,占着桌案正在吃,饼果将被她吃光。那家的新媳妇出来,见了她很生气,揪着她的耳朵拽进屋里。胡顼走上前去窥视,见新媳妇把老女人装进笼子里。老女人的两只眼睛,向外窥望,红如丹砂。胡顼问这是为什么,妇人说:“这个人叫做‘魅’,是上七辈祖奶奶,活了三百多岁而不死。她的身形变小了。不需要衣服,不怕冷热,锁在笼子里,四季如常。偶然从笼子里跑出来,偷饭吃能吃好几斗,所以才叫做‘魅’。”胡顼感到惊奇,奇就奇在妇人说的话里边。 乌程县人 吴孙休时,(“时”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乌程有人,因重疾愈而能响言,音闻十数里外。所闻之处,即若座间。其邻家,有子居外,久不归省。其父假之,使为责词。子闻之,以为鬼神,颠沛而归。亦不知所以然也。(出《广古今五行记》) 三国东吴孙休的时候,乌程有一个人,因为重病痊愈后能喊出很响的话,声音能传出十几里外。所能听到的地方,就像他在座间。他的邻居,有个儿子住外地,很长时间没回来探家,邻居就借助他来对儿子说了些责备的话。儿子听到了,以为是鬼神,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也不知他为什么能这样。 李宣妻 晋安帝义熙中,魏兴李宣妻樊氏,有娠,过期不孕。而额上有疮,儿穿之而出。(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安帝义熙年间,魏兴人李宣的妻子樊氏,怀了孕,过了期也没生。而她额头上有疮,婴儿从疮口生出来。 赵宣母 长山赵宣母,妊身,臂上生疮,儿从疮中出。(出《广古今五行记》) 长山赵宣的母亲,怀了孕,臂上生了疮,婴儿从疮里生出来。 马氏妇 后蜀李势末年,马氏妇妊身,儿从肋下出,母子无恙。其年,势为桓温所灭。(出《广古今五行记》) 后蜀李势末年,一个姓马的妇女怀了孕,孩子从胸侧生出来,母子都安全无恙。那年李势被桓温灭亡。 杨欢妻 宋孝武时,荆州人杨欢妻,于股中生女。及孝武崩,子业立。狂勃,被废见害。所生女,至齐犹存。(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朝宋孝武帝时,荆州人杨欢的妻子,从大腿上生了个女儿。到孝武帝死后,刘子业登基,因狂暴被废除,被害死。杨欢妻所生的女儿到了齐朝还活着。 寿安男子 寿安男子,不知姓名。肘拍板,鼻吹笛,口唱歌。能半面笑,半面啼。一乌犬解人语,应口所作,与人无殊。(出《朝野佥载》) 寿安有一位男子,不知道他的姓名。他的肘能拍板,鼻能吹笛,口能唱歌,能半张脸笑,半张脸哭。一只黑狗能听懂人语,答应后做的事情,和人没什么两样。 崔广宗 清河崔广宗者,开元中为蓟县令。犯法,张守珪致之极刑。广宗被枭首,而形体不死。家人舁归。每饥,即画地作饥字,家人遂屑食于颈孔中,饱即书止字。家人等有过犯,书令决之。如是三四岁,世情不替。更生一男。于一日书地云:“后日当死,宜备凶具。”如其言也。(出《广古今五行记》) 清河人崔广宗,开元年间是蓟县县令。他犯了法,张守珪判他极刑。崔广宗被砍了头,但是形体不死。家人把他抬回去。每当他饿了,就在地上写一个“饥”字,家人就从脖孔中填加碎食,饱了就写一个“止”字。家人有犯过错的,他就写字决定怎么处治。如此三四年,世情没有变化。他妻子又生了一个男孩。有一天他在地上写道:“后天会死的,应该准备好凶具。”果然象他说的那样。 许州僧 许州有一老僧,自四十岁已后,每寝熟,即喉声如鼓簧,若成韵节。许州伶人伺其寝,即谱其声,按之丝竹,皆合古奏。僧觉,亦不自知。二十余年如此。(出《酉阳杂俎》) 许州有一位老僧,从四十岁以后,每当睡熟,喉声就象奏乐,好象有节奏。许州从事演唱的人等他睡了,就谱录他的声音,用乐器一奏,都合乎古乐。老僧醒了自己也不知道。二十多年都这样。 田瞫 秀才田瞫云,大和六年秋,凉州西县百姓妻,产一子。四手四足,一身分两面,顶(“顶”原作“项”,据明抄本改。)上发一穗,长至足。时朝伯峻为县令。(《出酉阳杂俎》) 秀才田瞫说,大和六年秋天,凉州西县的一个百姓的妻子,生下一个儿子。四只手四只脚,一个身子两张脸,头顶上的头发长成一穗,发长到脚。当时朝伯峻是县令。 元镐 故京兆少尹元镐,任虢县令日,怒一狱子王行约者。命曳之,去巾,既无毛发,而有两角,长三四寸。镐曰:“真牛头也。”遂舍之。(出《闻奇录》) 原京兆少尹元镐,任虢县县令的时候,对一个叫王行约的狱卒很生气。让人上前拽他,除去他的头巾,见他没有头发,却有两只角,角长三四寸。元镐说:“真是牛头。”就放了他。 无足妇人 晋少主之代,有妇人,仪状端严,衣服铅粉,不下美人。而无腿足,繇带以下,像截而齐,余皆具备。其父载之于独车,自邺南游浚都,乞丐于市,日聚千人。至于深坊曲巷,华屋朱门,无所不至。时人嗟异,皆掷而施之。后京城获北戎间谍,官司案之,乃此妇为奸人之领袖。所听察甚多,遂戮之。(出《玉堂闲话》) 晋少主的时候,有一位妇人,仪表容貌端庄,衣服华丽,不比美人差。但是她没有腿和脚,腰带以下,象截的那么齐,其余的都具备。她父亲单独用一辆车载着她,从邺南游浚都,在市上要饭,每天都聚集上千人。至于深街曲巷、豪门大家,她没有不去的地方。时人慨叹她的怪异,都投掷钱物施舍于她。后来京城抓获一个北戎的间谍,官府一查,原来这妇人是奸人的领袖。她弄到的情报很多,于是就杀了她。 娄逞 南齐东阳女子娄逞,变服诈为丈夫。粗会棋博,解文义。游公卿门。仕至扬州从事而事泄。明帝令东还,始作妇人服。叹曰:“有如此伎,还为老妪,岂不惜哉。”史臣曰:“此人妖也。阴为阳,事不可。”后崔惠景举事不成应之。(出《南史》) 南齐东阳女子娄逞,变换服饰扮作男子,多少懂一些棋艺博戏,粗通文义,交游于公卿门第。做官做到扬州从事而事情泄漏了。齐明帝让她东归,才穿上女人的服装。她叹道:“我有这样的本事,回家当个老太太,难道不可惜吗?”史臣说:“这是个人妖。阴变成阳。这样的事是不可以的。”后来崔惠景举大事不成应了这件事。 孟妪 彭城刘颇,常谓子婿进士王胜话,三原县南董店,店东壁,贞元末,有孟妪,年一百余而卒。店人悉曰张大夫店。颇自渭北入城,止于媪店。见有一媪,年只可六十已来。衣黄绸大裘,乌帻,跨门而坐焉。左卫李胄曹,名士广。其妪问广何官,广具答之。其媪曰:“此四卫耳,大好官。”广即问媪曰:“何以言之。”媪曰:“吾年二十六,嫁于张詧为妻。”詧为人多力,善骑射。郭汾阳之总朔方,此皆部制之郡。灵夏邠泾岐蒲是焉。吾夫张詧,为汾阳所任,请重衣赐,常在汾阳左右。詧之貌,酷相类吾。詧卒,汾阳伤之。吾遂伪衣丈夫衣冠,投名为詧弟,请事汾阳。汾阳大喜,令替缺。如此又寡居一十五年。自汾阳之薨,吾已年七十二。军中累奏,兼御史大夫。忽思茕独,遂嫁此店潘老为妇。迩来复诞二子,曰滔,曰渠。滔五十有四,渠年五十有二。”是二儿也,颇每心记之。与子婿王胜,话人间之异者。(出《乾鐉子》) 彭城的刘颇,曾经对他的女婿进士王胜说,三原县南董店东面隔壁,贞元末年有一个姓孟的老太太,活了一百多岁才死。这个店人们都叫它张大夫店。刘颇从渭北入城,住在老妇人店里,见有一位老妇人,年龄约摸六十来岁。她穿黄绸子大皮袄,戴黑头巾,跨门坐在那里。左卫李胄曹,名叫士广,那老太太问李士广做什么官,李士广作了详细回答。那老妇人说:“这是四卫,大好官!”李士广就问老妇人:“为什么这么说呢?”老妇人说:“我二十六岁的时候,嫁给张詧为妻。张詧很有力气,善于骑马射箭。郭子仪总镇朔方,这都是他的部下辖制的郡,灵、夏、邠、泾、岐、蒲就是。我丈夫张詧,就是郭子仪任用的,受到过许多赏赐,常在郭子仪的左右。张詧的相貌,和我特别相象。张詧死后,郭子仪很悲伤。我就穿了丈夫的衣服,戴了丈夫的帽子,假扮张詧的弟弟,请求到郭子仪手下做事。郭子仪大喜,让我顶替了空缺。这样就又寡居了一十五年。郭子仪死时,我已经七十二岁。军中连连奏请,让我兼做御史大夫。我忽然觉得孤独,就嫁给这个店潘老汉为妇。近来又生了两个儿子,叫潘滔、潘渠。潘滔五十有四。潘渠五十有二。”这两个儿子,刘颇常常在心中记起。他和女婿王胜,述说人间的怪异。 黄崇嘏 王蜀有伪相周庠者,初在邛南幕中,留司府事。时临邛县送失火人黄崇嘏,才下狱,便贡诗一章曰:“偶离幽隐住临邛,行止坚贞比涧松。何事政清如水镜,绊他野鹤向深笼。”周览诗,遂召见。称乡贡进士,年三十许,祗对详敏。即命释放。后数日,献歌。周极奇之,召(“召”原作“名”,据明抄本改。)于学院与诸生侄相伴。善棋琴,妙书画。翌日,荐摄府司户参军。颇有三语之称,胥吏畏伏,案牍丽明。周既重其英聪,又美其风采。在任将逾一载,遂欲以女妻之。崇嘏又袖封状谢,仍贡诗一篇曰:“一辞拾翠碧江涯,贫守蓬茅但赋诗。自服蓝衫居扳椽,永抛鸾镜画蛾眉。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周览诗,惊骇不已,遂召见诘问。乃黄使君之女,幼失覆荫,唯与老奶同居,元未从人。周益仰贞洁,郡内咸皆叹异。旋乞罢,归临邛之旧隐,竟莫知存亡焉。(出《玉溪编事》) 五代前蜀的伪相叫周庠。他当初在邛南幕府中,留下管理府事。当时临邛县送来一个叫黄崇嘏的失火人,才下狱便献诗一首说:“偶离幽隐住临邛,行止坚贞比涧松。何事政清如水镜,绊他野鹤向深笼。”周庠读完诗,就召见他。称他是乡贡进士。他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恭敬地回答问题详细敏捷,周庠就下令释放他。几天后,他献来一首歌。周庠认为他不一般,把他召入学院,与各位读书的子侄为伴。黄崇嘏善长下棋和弹琴,妙于书画。第二天,他被推荐代理府司户参军。很有“三语”的美称,小官吏敬畏他,他办的案牍文书漂亮清楚。周庠既器重他的聪明,又赞美他的风采。他在任将超过一年,周庠就想要把女儿嫁给他为妻。黄崇嘏又带上一封辞谢信,仍献诗一首说:“一辞拾翠碧江涯,贫守蓬茅但赋诗。自服蓝衫居扳椽,永抛鸾镜画蛾眉。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周庠看完诗,惊骇不已,于是就召见她,盘问她。原来她是黄使君的女儿,从小失去母爱,只和老祖母同居,一直没有嫁人。周庠更加仰慕她的贞洁,郡内全都叹她与众不同。不久她请求免官,回到临邛旧居,竟不知她是存是亡。 白项鸦 契丹犯阙之初,所在群盗蜂起,戎人患之。陈州有一妇人,为贼帅,号曰白项鸦。年可四十许,形质粗短,发黄体黑。来诣戎王,袭男子姓名,衣中拜跪,皆为男子状。戎王召见,赐锦袍银带鞍马,署为怀化将军。委之招辑山东诸盗,赐与甚厚。伪燕王赵延寿,召问之。妇人自云,能左右驰射,被双鞬,日可行二百里。盘矛击剑,皆所善也。其属数千男子,皆役服之。人问有夫否,云,前后有夫数十人,少不如意,皆手刃之矣。闻者无不嗟愤。旬日在都下。乘马出入。又有一男子,亦乘马从之。此人妖也。北戎乱中夏,妇人称雄,皆阴盛之应。妇人后为兖州节度使符彦卿戮之。(出《玉堂闲话》) 契丹进犯京城之初,所在之地盗贼蜂起,戎人很担忧。陈州有一个妇人,是盗贼之帅,外号白项鸦。年龄有四十来岁,形貌又粗又短,头发黄,身体黑。她来拜见戎王,用的是男子的姓名,衣服、头巾、拜跪,全是男子模样。戎王召见她,赐给她锦袍、银带、鞍马,让她暂任怀化将军。委派她招安山东的盗贼,赏赐非常丰厚。伪燕王赵延寿召问她,妇人自己说,她能左右骑着马射箭,挎双弓,一天能走二百里,举枪击剑,都是她善长的。她手下几千男子,都听她使唤。有人问她有丈夫没有,她说,前后有丈夫几十人,稍有不如意,全都让她亲手杀了。听说的没有不气愤的。十天以后在都下,她骑着马出入,又有一个男子,也骑着马跟着她。这是个人妖。北戎叛乱中夏,这妇人称雄,都是阴盛的表现。这妇人后来被兖州节度使符彦卿杀死。 卷第三百六十八 精怪一 卷第三百六十八精怪一 杂器用(偶像附) 阳城县吏桓玄徐氏婢江淮妇人刘玄游先朝居延部落主僧太琼清江郡叟韦训卢赞善柳崇南中行者曲秀才虢国夫人 阳城县吏 魏景初中,阳城县吏家有怪。无故闻拍手相呼,伺无所见。其母夜作倦,就枕寝息。有顷,复闻灶下有呼曰:“文约,何以不见?”头下应曰:“我见枕,不能往,汝可就我。”至明,乃饭锸也。即聚烧之,怪遂绝。(出《搜神记》) 三国魏景初年间,阳城县县吏家里发生怪事。没有原因就听到有人拍手互相呼叫,等着看又什么也看不见。他的母亲夜间干活很疲倦,睡下不一会儿,又听到灶下有人喊道:“文约,怎么看不见你?”她头下有人答应说:“我被枕住了,不能过去!你可以到我这来!”到了天亮一看,原来是盛饭用的铲子。立即就把它们集中起来烧了,妖怪也就灭绝了。 桓玄 东晋桓玄时,朱雀门下,忽有两小儿,通身如墨,相和作《芒笼歌》,路边小儿从而和之数十人。歌云:“芒笼茵,(“茵”原作“首”,据明抄本改。)绳缚腹。车无轴,倚孤木”声甚哀楚,听者忘归。日既夕,二小儿还入建康县,至阁下,遂成一双漆鼓槌。鼓吏列(“列”原作“刘”,据明抄本改。)云:“槌积久,比恒失之而复得,不意作人也。”明年春而桓玄败。言“车无轴,倚孤木。”,“桓”字也。荆州送玄首,用败笼茵包裹之,又以芒绳束缚其尸,沉诸江中。悉如童谣所言尔。(出《续齐谐记》) 东晋桓玄那时候,在朱雀门下,忽然有两个通身黑如墨的小男孩,互相一唱一和地唱《芒笼歌》。路边的小孩跟着唱和的有几十人。歌说:“芒笼茵,绳缚腹。车无轴,倚孤木。”歌声非常哀伤凄楚,听的人都忘记了回家。天已经要黑了,两个小男孩回到建康县衙,来到阁楼下,就变成一对漆鼓槌。打鼓的官吏们说:“这鼓槌堆积放置好长时间了,最近常常丢失了而又回来,没想到它们变成了人!”第二年春天桓玄失败了。说:“车无轴,倚孤木”,是个“桓”字。荆州把桓玄的头颅送回来,用破败的竹垫子包裹着,又用草绳捆绑他的尸体,沉到了大江之中,完全像童谣说的那样。 徐氏婢 东海徐氏婢兰,晋义熙中,忽患病,而拂拭异常。共伺察之,见扫帚从壁角来,趋婢床。乃取而焚之。(出《异苑》) 东海一个姓徐的人,有一个名字叫兰的婢女。晋朝义熙年间,她忽然得了病,打扫灰尘的动作与平常不同。大家共同偷偷地观察她,见扫帚从壁角出来,快步走到婢女的床下。于是,就把扫帚拿出来烧了。 江淮妇人 江淮有妇人,为性多欲,存想不舍,日夜常醉。旦起,见屋后二少童,甚鲜洁,如宫小吏者。妇因欲抱持,忽成扫帚,取而焚之。(出《幽明录》) 江淮有一个妇人,为人性情贪婪,有很多欲望。她不放弃自己的想象,日夜总是沉醉在想象之中。一天早晨起来,看见屋后有两个小孩,非常鲜丽干净,象宫中的小官吏。妇人于是想要抱起来,小孩忽然变成扫帚,就拿出来烧了。 刘玄 宋中山刘玄居越城。日暮,忽见一著乌裤褶来取火,面首无七孔,面莽党然。乃请师筮之。师曰:“此是家先代时物,久则为魅,杀人。及其未有眼目,可早除之。”刘因执缚,刀断数下,乃变为一枕。此乃是祖父时枕也。(出《集异记》) 南北朝,宋,中山人刘玄住在越城。天黑了,忽然看见一个穿着黑裤子的人来取火,头脸上没有七窍,脸像一堆荒草的样子。于是就请巫师占卜。巫师说:“这是你家前辈时候的东西,时间久了就变成了鬼魅杀人。趁它还没有长出眼睛,可以及早除掉它。”刘玄于是把那个怪物捉拿捆绑起来,用刀砍了几下,竟变成一个枕头。这是他祖父那时候的枕头。 游先朝 广平游先朝。丧其妻。见一人著赤裤褶。知是魅。乃以刀斫之。良久。乃是己常著履也。(出《集异记》) 广平人游先朝,死了妻子。看见一个穿红裤子的人,知道是鬼怪,就用刀砍他。过了好一会一看,原来是自己经常穿的鞋。 居延部落主 周静帝初,居延部落主勃都骨低,凌暴,奢逸好(“好”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乐,居处甚盛。忽有人数十至门,一人先投刺曰:“省名部落主成多受。”因趋入。骨低问曰:“何故省名部落?”多受曰:“某(“某”原作“集”,据明抄本改。)等数人各殊,名字皆不别造。有姓马者,姓皮者,姓鹿者,姓熊者,姓獐者,姓卫者,姓班者,然皆名受。唯某帅名多受耳。”骨低曰:“君等悉似伶官,有何所解。”多受曰:“晓弄碗珠,性不爱俗,言皆经义。”骨低大喜曰:“目所未睹,有一优即前曰:“某等肚饥,(“饥”原作“肌”,据明抄本改。)臈臈怡怡(明抄本“怡怡”作“恰恰”。)皮漫绕身三匝。主人食若不充,开口终当不舍。”骨低悦,更命加食。一人曰:“某请弄大小相成,终始相生。”于是长人吞短人,肥人吞瘦人,相吞残两人。长者又曰:“请作终始相生耳。”于是吐下一人,吐者又吐一人,递相吐出,人数复足。骨低甚惊,因重赐赍遣之。明日又至,戏弄如初。连翩半月,骨低颇烦,不能设食。诸伶皆怒曰:“主人当以某等为幻术,请借郎君娘子试之。”于是持骨低儿女弟妹甥侄妻妾等,吞之于腹中。腹中皆啼呼请命,骨低惶怖。降阶顿首,哀乞亲属。伶(“伶”原作“完”,据明抄本改。)者皆笑曰:“此无伤,不足忧。”即吐出之,亲属完全如初。骨低深怒,欲用衅杀之。因令密访之,见至一古宅基而灭。骨低令掘之,深数尺,于瓦砾下得一大木槛,中有皮袋数千。槛旁有谷麦,触即为灰。槛中得竹简书,文字磨灭,不可识。唯隐隐似有三数字,若是“陵”字。骨低知是诸袋为怪,欲举出焚之。诸袋因号呼槛中曰:“某等无命,寻合化灭。缘李都尉留水银在此,故得且存。某等即都尉李少卿般粮袋,屋崩平压。绵历岁月,今已有命。见为居延山神收作伶人,伏乞存情于神,不相残毁。自此不敢复扰高居矣。”骨低利其水银,尽焚诸袋。无不为冤楚声,血流漂洒。焚讫,骨低房廊户牖,悉为冤痛之音,如焚袋时,月余日不止。其年,骨低举家病死。周岁,无复孑遗。水银后亦失所在。(出《玄怪录》) 周静帝初年,居延部落主勃都骨低,高傲残暴,奢侈安逸,喜欢玩乐,居住的地方非常华丽。忽然有几十人来到门前,一个人首先上前递上名片说:“我是省名部落主成多受。”于是就走进门去。勃都骨低问道:“你这个部落为什么是个省名部落?”成多受说:“我们几十人各不一样,名字都不另起,有姓马的、姓皮的、姓鹿的、姓熊的、姓獐的、姓卫的、姓班的,但是名字都叫‘受’,只有我这个当帅的叫‘多受’。”勃都骨低说:“你们都象唱戏的,有什么解释的呢?”成多受说:“通晓摆弄碗、珠等器物的道理,生性不喜欢世俗,说的都是合乎经典要义的事情。”勃都骨低很高兴,说:“我从没见过。”有一个唱戏的立即上前说道:“我们肚子饥饿,咕咕噜噜地响,肚皮随便地绕了身体三圈儿。主人的饭食如果不充足,我们开口要,终究也会不给的。”勃都骨低高兴,又命人增加饭菜。一个人说:“请让我表演一个‘大小相成,终始相生’”于是,一个高个子吞了一个矮个子,一个胖子吞了一个瘦子,高个子和胖子互相吞了两个人。高个子又说:“请让我表演‘终始相生’吧!”于是他吐出一个人,吐出来的人又吐出一个人,相递吐出来,人数又够了。勃都骨低非常吃惊,就重重地赏赐了他们。第二天他们又来了,表演的把戏和原来一样。如此一连表演了半个月。勃都骨低很烦,不能为他们准备饭食了。戏子们都生气说:“主人会把我们的表演当成幻术,请把你的娘子借给我们试一试。”于是把勃都骨低的儿女、弟妹、甥侄、妻妾等,吞到肚子里去。肚子里的人都哭哭啼啼请求出来。勃都骨低恐慌害怕,下到阶下来磕头,哀求把亲属放回来。唱戏的都笑着说:“这没关系,不要愁。”于是就把人吐出来。亲属们和原来完全一样。勃都骨低深深地生气了,想要用杀牲的血杀死他们。于是派人秘密地查访,见他们走到一座古宅院的墙基就消失了。勃都骨低让人挖那墙基,挖了几尺,在瓦砾下挖到一个大木笼,笼中有几千只皮袋。笼旁谷粒麦粒,用手一碰就变成灰。从笼中得到一份简书,文字已经磨灭了,不能辨识,只隐隐约约好像有三几个字象是“陵”字。勃都骨低知道是这些皮袋作怪,想要弄出来烧了它,皮袋们就在笼子里哭喊道:“我们没有生命,不久就该消灭。因为李都尉留有水银在这里,所以能够暂时存活。我们是都尉李少卿的搬粮袋,屋倒了,平压下来。经过很长的岁月,现在已经有了生命,被居延山神收为唱戏的。请求你看在神的情份上,不杀我们。从此我们不敢再骚扰您的府第了。”勃都骨低认为水银有用,把那些皮袋全烧了,没有不发出冤枉痛楚之声的。血流漂洒满地。烧完了,勃都骨低的房廊门户全发出冤枉痛苦的声音,和烧皮袋时一样,一个多月之后,这种声音也没有停止。那一年,勃都骨低全家都病死。一年以后,什么东西都散失净尽,丝毫不剩。水银后来也不存在了。 僧太琼 唐上都僧太琼者,能(明抄本“能”作“俗”。)讲《仁王经》。开元初,讲于奉先县京遥村,遂止村寺。经两夏,于一日,持钵将上堂。阖门之次,有物坠檐前。时天才辨色,僧就视之,乃一初生儿,其襁裼甚新。僧惊异,遂袖之。将乞村人,行五六里,觉袖中轻。探之,乃一敝帚也。(出《酉阳杂俎》) 唐朝时上都有一个僧人叫太琼,能讲《仁王经》。开元初年,他到奉先县京遥村去讲经,就住在村寺里。经过两个夏天,有一日,他拿着钵子将要到堂上去。关门之后,有一个什么东西掉到屋檐下。当时天色刚刚能辨别颜色,僧人靠近一看,竟是一个初生的孩子。那包孩子的襁褓很新。僧人非常惊异,于是就放到衣袖里。要去求村人养活这孩子,走了五六里地,忽然觉得衣袖变得很轻。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把破笤帚。 清江郡叟 唐开元中,清江郡叟常牧牛于郡南田间。忽闻有异声自地中发,叟与牧童数辈,俱惊走辟易。自是叟病热且甚。仅旬余,病少愈。梦一丈夫,衣青襦,顾谓叟曰:“迁我于开元观。”叟惊而寤,然不知其旨。后数日,又适野,复闻之。即以其事白于郡守。封君怒曰:“岂非昏而妄乎?”叱遣之。是夕,叟又梦衣青襦者告曰:“吾委迹于地下久矣,汝速出我,不然得疾。”叟大惧。及晓,与其子偕往郡南,即凿其地。约丈余,得一钟,色青,乃向所梦丈夫色衣也。遂再白于郡守,郡守置于开元观。是日辰时,不击忽自鸣,声极震响。清江之人。俱异而惊叹。郡守因其事上闻,玄宗诏宰臣林甫写其钟样,告示天下。(出《宣室志》) 唐朝开元年间,清江郡有一个老头曾经在郡南田间牧牛,忽然听到有一种怪异的声音从地下发出来,老头和几个牧童都吓得跑开了。从此老头有病发烧一天重似一天。只十几天,病稍微好些了,他梦见一位男子,穿着青色短衣,看着他对他说:“把我搬迁到开元观去!”老头惊醒了,但是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后来过了几天,又到野外去,又听到那怪异的声音。他就把这事报告给郡守。郡守生气地说:“这难道不是胡说八道吗?”让人把他哄出去。这天晚上,老头又梦见穿青色短衣的男子告诉他说:“我寄身地下已经好长时间了,你赶快把我弄出来,不然你就得病!”老头特别害怕。到了天明,和他的儿子一块来到郡南,挖那地。大约挖了一丈多深,挖到一口钟,青色,就象梦见的那个男子的衣服颜色。于是又去报告郡守,郡守把钟放在开元观。这一天辰时,没人敲它它自己响了,声音特别响亮。清江的人们,都认为怪异而惊叹。郡守就把这事上奏给皇帝知道,唐玄宗让宰相李林甫去画下钟的样子,告示全天下。 韦训 唐京兆韦训,暇日于其家学中读《金刚经》。忽见门外绯裙妇人,长三丈,逾墙而入。遥捉(“遥捉”原作“迳投”,据明抄本改。)其家先生,为捽发曳下地。又以手捉训,训以手抱《金刚经》遮(“遮”原作“遍”,据明抄本改。)身,仓卒得免。先生被曳至一家,人随而呼之,乃免。(“免”原作“得”,据明抄本改。)其鬼走入大粪堆中。先生遍身已蓝靛色,舌出长尺余。家人扶至学中,久之方苏。率村人掘粪堆中,深数尺,乃得一绯裙白衫破帛新妇子。焚于五达衢,其怪遂绝焉。(出《广异记》) 唐朝京兆人韦训,闲暇之日在自己家的家学里读《金刚经》。忽然看见门外有一个穿粉红色衣裙的妇人,三丈多高,跳墙进来,远远地伸手去捉他家的教书先生,先生被她揪住头发拽下地来。又伸手来捉韦训,韦训用手抱起《金刚经》遮挡身体,仓促地躲开了。教书先生被拽到一家,这家人跟在后面喊叫,才得免。那鬼跑进大粪堆里。教书先生已经全身蓝靛色,舌头吐出来一尺多长。家人把他扶到家学中,好长时间才醒过来。韦训领人挖那个粪堆,挖到几尺深时,竟挖到一个粉红裙白衣衫破布娃娃。把它在四通八达的路口烧掉,那怪就灭绝了。 卢赞善 卢赞善家,有一瓷新妇子。经数载,其妻戏谓曰:“与君为妾。”卢因尔惘惘。恒见一妇人,卧于帐中。积久,意是瓷人为祟,送往寺中供养。有童人,晓于殿中扫地,见一妇人。问其由来,云是卢赞善妾,为大妇所妬,送来在此。其后见卢家人至,因言见妾事。赞善穷核本末,所见服色,是瓷人。遂命击碎。心头有血,大如鸡子。(出《广异记》) 卢赞善家有一个瓷做的娃娃。放了几年,他的妻子开玩笑对他说:“让这瓷娃娃给你当小老婆吧!”卢赞善因此就惘惘然,总能看到一个妇人躺在他的帐中。时间长了,他料到这是瓷娃娃作怪,就把它送到寺院里供养起来了。有一个童子,早晨在殿前扫地,看见一位妇人。问她从哪儿来,她说她是卢赞善的小老婆,被大老婆嫉妒,送到这儿来了。后来童子见卢家人来,就说起见到卢赞善小老婆的事。卢赞善详细弄清事情的始末,根据童子见到那人的服饰,断定是瓷娃娃。就让人把它打碎,它心头有血,象鸡蛋那么大。 柳崇 越州兵曹柳崇,忽疡生于头,呻吟不可忍。于是召术士夜观之,云:“有一妇女绿裙,问之不应,在君窗下。急除之。”崇访窗下,止见一瓷妓女,极端正,绿瓷为饰。遂于铁臼捣碎而焚之,疮遂愈。(出《朝野佥载》) 越州兵曹柳崇,忽然头上生了个疮,痛得一个劲地呻吟。于是找来术士夜里观察,术士说:“有一个穿绿裙子的妇女,问她她也不答应,在你窗下。应该赶紧除掉她。”柳崇察看窗下,只看见一个瓷做的妓女,很端庄,用绿瓷为装饰。于是把它放到铁臼中捣碎之后烧了。疮于是就好了。 南中行者 南中有僧院,院内有九子母象,装塑甚奇。尝有一行者,年少,给事诸僧。不数年,其人渐甚羸瘠,神思恍惚。诸僧颇怪之。有一僧,见此行者至夜入九子母堂寝宿,徐见一美妇人至,晚引同寝,已近一年矣。僧知塑象为怪,即坏之。自是不复更见,行者亦愈,即落发为沙门。(出《玉堂闲话》) 南中有一个僧院,院内有一座九子母塑像,装饰雕塑得非常奇特。曾经有一个行者,很年轻,为和尚们做事。不几年,这人渐渐地变得很瘦弱,神志恍惚不清。和尚们感到很怪。有一个和尚,看见这位行者到了夜间就进入九子母堂睡觉,慢慢地又看见一个美丽的妇人来到,拉他一块睡,已近一年了。和尚们知道是塑像作怪,就把塑像毁坏了。从此不再能看见那妇人出现,行者的病也好了,即落发当了和尚。 曲秀才 道士叶法善,精于符箓之术,上累拜为鸿胪卿,优礼特厚。法善居玄真观,常有朝客十余人诣之,解带淹留。满坐思酒,忽有人扣门,云,曲秀才。法善令人谓之曰:“方有朝寮,无暇晤语,幸吾子异日见临也。”语未毕,有一措大,傲睨直入。年二十许。肥白可观。笑揖诸公,居于末席,抗声谭论,援引今古。一坐不测,众耸观之。良久暂起,如风旋转。法善谓诸公曰:“此子突入,词辨如此。岂非妖魅为眩惑乎?试与诸公取剑备之。”曲生复至,扼腕抵掌,论难锋起,势不可当。法善密以小剑击之,随手丧元,坠于阶下,化为瓶盖。一坐惊慑惶遽,视其处所,乃盈瓶醲酝也,咸大笑。饮之,其味甚佳。坐客醉而抚其瓶曰:“曲生曲生,风味不可忘也,(出《开天传信记》) 道士叶法善,对使用符箓的法术很有研究,皇上多次拜他为鸿胪卿,给他的优待和礼遇特别丰厚。叶法善住在玄真观,曾经有十几个朝中的人到观中来,解带住下。满坐都想渴酒。忽然有人敲门,说他是曲秀才。叶法善派人对他说:“正有朝中的同僚们在此,没有时间和你会晤交谈,希望你改日再来。”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贫寒失意的读书人傲视着直闯进来。此人二十岁左右,又白又胖很好看。他笑着向各位作揖,然后坐到了末席。书生大声谈论,援引古今。满座都没料到,大家都高看他。讲很长时间,他暂时站了起来,像风一样旋转。叶法善对大家说:“这个人突然进来,词辨能力如此,难道不是妖怪炫耀迷惑吗?和大家拿出剑来防备他试试。”有一天曲生又来了,他时而握住手腕,时而击掌,尖锐地提出问题,时时发难,势不可当。叶法善偷偷地用小剑击他。他随着叶法善的手掉了脑袋,落到阶上,变成一个瓶盖。满座人又惊又怕,看那处所,原来是满满一瓶好酒,大家全都大笑。喝那酒,味道特别好。座客们醉了抚摸着那瓶子说:“曲生,曲生,你的风味不能忘啊!” 虢国夫人 长安有一贫僧,衣甚褴褛。卖一小猿,会人言,可以驰使。虢国夫人闻之,遽命僧至宅。僧既至,夫人见之,问其由。僧曰:“本住西蜀,居山二十余年。偶群猿过,遗下此小猿,怜悯收养,才半载以来,此小猿识人意,又会人言语,随指顾,无不应人使用。实不异一弟子耳。僧今昨至城郭。资用颇乏。无计保借得此小猿,故鬻之于市。”夫人曰:“今与僧束帛,可留此猿,我当养之。”僧乃感谢,留猿而去。其小猿旦夕在夫人左右,夫人甚爱怜之。后半载,杨贵妃遗夫人芝草,夫人唤小猿令看玩。小猿对夫人面前倒地,化为一小儿,容貌端妍,年可十四五。夫人甚怪,呵而问之。小儿曰:“我本姓袁。卖我僧昔在蜀山中。我偶随父入山采药,居林下三年,我父常以药苗啗我。忽一日,自不觉变身为猿。我父惧而弃我,所以被此僧收养,而至于夫人宅。我虽前日口不能言,我心中之事,略不遗忘也。自受恩育,甚欲述怀抱于夫人,恨不能言。每至深夜,唯自泣下。今不期却变人身,即不测尊意如何。”夫人奇之,遂命衣以锦衣,侍从随后。常秘密其事。又三年,小儿容貌甚美,贵妃曾屡顾之。复恐人见夺,因不令出,别安于小室。小儿唯嗜药物,夫人以侍婢常供饲药食,忽一日,小儿与此侍婢,俱化为猿。夫人怪异,令人射杀之,其小儿乃木人耳。(出《大唐奇事》) 长安有一个穷和尚,衣服非常破旧。他到处卖一只小猴。这只小猴理解人语,可以驱使它做事。虢国夫人听说了,急忙让和尚到宅院里来。和尚到了之后,夫人见了猴子,就问这猴子的来由。和尚说:“贫僧本来住在西蜀,在山中住了二十多年。偶然有一次一群猿猴路过,丢下了这小猿猴。我怜悯它,就把它收养了,才半年。这小猿明白人的意思,又会人的语言,随着你的指示,没有不随人意使用的。实在和一名弟子没什么两样。贫僧现在是昨天才到城里来,很缺乏资用,没有办法保住这小猿了,所以就在市上卖它。”夫人说:“现在我给你成捆的丝帛,可以把小猿留下,我会喂养它的。”和尚就感谢,留下小猿离开了。那小猿从早到晚在夫人左右,夫人非常喜欢它。半年后,杨贵妃赠送给虢国夫人一株灵芝草,夫人喊小猿让它观看玩耍。小猿在夫人面前倒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的容貌端庄秀美,年龄有十西五岁。夫人很奇怪,呵叱他,问他。小男孩说:“我本姓袁。卖我的那个和尚以前在蜀山中。我偶然跟着父亲进山采药,在林中住了三年,我父亲常把一些药草给我吃。忽然有一天,自己不觉变身成了猿猴。我父亲害怕,把我扔了,所以被那和尚收养,而到了夫人的宅院里来。我虽然以前口不能说话,我心中的事一点不忘。自从受到夫人的恩育,很想和夫人说说心里话,只恨自己不能说话。每到了深夜,只自己哭泣。今天没想到竟然变成人身,就不知夫人尊意如何了。”夫人认为奇怪,就命人拿来衣服给他穿,侍从随后。一直保密,不说出去。又过了三年,小男孩容貌特别好看,杨贵妃曾经屡次注视他。夫人怕被人夺走他,就不让他出来,另安排住在一个小屋里。小男孩只嗜好药物,夫人让侍婢经常供给他药食。忽然有一天,小男孩和这个侍婢都变成猿猴。夫人感到怪异,让人射杀它们,那小男孩原来是个木头人。 卷第三百六十九 精怪二 卷第三百六十九精怪二 杂器用 苏丕女蒋惟岳华阴村正韦谅东莱客交城里人岑顺元无有李楚宾 苏丕女 武功苏丕,天宝中为楚丘令,女适李氏。李氏素宠婢,因与丕女情好不笃。其婢求术者行魇盅之法,以符埋李氏宅粪土中。又缚綵妇人形七枚,长尺余,藏于东墙窟内,而泥饰之,人不知也。数岁,李氏及(“及”原作“内”,据明抄本改。)婢,相继死亡。女寡居四五年。魇盅术成。綵妇人出游宅内,苏氏因尔疾发闷绝。李婢已死,莫知所由。经一载,累求术士,禁咒备至,而不能制。后伺其复出,乃率数十人掩捉,得一枚。视其眉目形体悉具,在人手中,恒动不止。以刀斫之,血流于地,遂积柴焚之。其徒皆来焚所号叫,或在空中,或在地上。烧毕,宅中作炙人气。翌日,皆白衣号哭,数日不已。其后半岁,累获六枚,悉焚之。唯一枚得而复逸,逐之,忽乃入粪土中。苏氏率百余人掘粪,深七八尺,得桃符。符上朱书字,宛然可识。云:“李氏婢魇苏氏家女,作人七枚,在东壁上土龛中。其后九年当成。”遂依破壁,又得一枚,丕女自尔无恙。(出《广异记》) 武功人苏丕,天宝年间是楚丘县县令,女儿嫁给了一个姓李的人。姓李的素来宠爱婢女,因而和苏丕的女儿的感情不够笃诚。那婢女求一个术士作害人的法术,把符埋在李家宅院里的粪土中。又扎制了七个妇人形状的纸人,每个都是一尺多高,藏在东墙洞中,用泥伪装好,谁也不知道。几年之后,姓李的和婢女相继死亡,苏丕女寡居四五年,害人的法术成了。扎制的纸妇人在宅中出游,苏女因而病发昏倒。李氏婢女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经过一年,多次求术士,什么样的禁咒都用了,就是不能制止。后来等它们再出来,就率领几十人捕捉,捉到一个。看它眉目形体全都具备,在人手中,总是不停地动。用刀砍它,血流到地上。于是就堆柴草烧它。它的同伴们都来烧它的地方号叫,或在空中,或在地下。烧完了,宅院里有一股烤人的气味。第二天,它的同伙们都穿白衣号哭,几天不止。此后半年,陆陆续续捉到六个,全都烧了。只有一个捉到以后又跑了,去追它,它忽然进到粪土中。苏氏女率领几十人掘粪,掘到七八尺深,掘到一块桃符。符上有红色字迹,似乎还可以辨识。那上面写的是:“李氏的婢女魇苏氏家的女儿,作了七个纸人,在东壁上的土龛中,此后九年会成功。”于是就打破东壁,又捉到仅剩下的那一个纸人。苏丕的女儿从此没有什么病灾。 蒋惟岳 蒋惟岳,不惧鬼神。常独卧窗下,闻外有人声,岳祝云:“汝是冤魂,可入相见。若是闹鬼,无宜相惊。”于是窣然排户,而欲升其床。见岳不惧,旋立壁下,有七人焉。问其所为,立而不对。岳以枕击之,皆走出户。因走趁,没于庭中。明日掘之,得破车辐七枚,其怪遂绝。又其兄常患重疾,岳亲自看视。夜深,又见三妇人鬼,至兄床前。叱退之,三遍,鬼悉倒地,久之走出。其兄遂愈。(出《广异记》) 蒋惟岳,不怕鬼神。他常常独自躺在窗下,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蒋惟岳祷告说:“你是冤魂,可以进来相见。如果是闲鬼,不应该来惊扰我。”于是鬼魂窸窸窣窣地打开窗子,想要到床上来。见蒋惟岳不怕,旋即站到壁下去了,共有七个。蒋惟岳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立而不答。蒋惟岳用枕头击打他们,他们都跑出门去。于是他跑去追赶,见他们消失在庭院里。第二天挖掘庭院,挖到破车辐条七根,那怪就绝迹了。另外,他哥哥曾经患重病,蒋惟岳亲自照看。夜深了,又看见三个女鬼,来到哥哥床前。他把鬼叱退三遍,鬼全都倒在地上,好长时间才跑出去。他哥哥于是就痊愈了。 华阴村正 华阴县七级赵村,村路因啮成谷,梁之以济往来。有村正常夜渡桥,见群小儿聚火为戏。村正知甚魅,射之,若中木声,火即灭。闻啾啾曰:“射著我阿连头。”村正上县回,寻之,见破车轮六七片,有头杪尚衔其箭者。(出《酉阳杂俎》) 华阴县七级的赵村,村路因为雨水冲刷而形成深沟,就在上面架了一座桥以帮助行人来往。有一个村正曾经夜里渡桥,看见一群小孩聚在火堆旁边作游戏。村正知道他们是鬼魅,用箭射他们,就象射中了木头的声音,火就灭了。听见一个声音啾啾地说:“射着我阿连的头了。”村正上县里回来,找到那地方一看,是六七片破车轮,有一片的头梢还钉着他射出去的那支箭。 韦谅 乾元中,江宁县令韦谅堂前忽见小鬼,以下唇掩面,来至灯所,去又来。使人逐之,没于阶下。明旦,掘其没处,得一故门扇,长尺余,头作卷荷状。(出《广异记》) 乾元年间,江宁县县令韦谅在堂前忽然看见小鬼,用下嘴唇盖着脸,来到放灯的地方。离去了又回来。派人追它,它消失在台阶下。第二天早晨,在它消失的地方挖掘,挖到一块旧门扇,长一尺多,头象卷荷叶的形状。 东莱客 东都郡有馆亭,其西轩常有怪异。客有寝其下者,夜常闻有犬吠,声甚微。以烛视之,则一无所见,如是者累年矣。其后郡守命扃键为库。尝一夕月皎,有库吏见一犬甚小,苍色,自轩下环庭而走。库吏怪其与常犬异,因投石击之。其犬吠而去,入西轩下。明日,库吏以其事白于郡守。郡守命于西轩穷其迹,见门上狗有苍毛甚多,果库吏所见苍犬之色,众方悟焉。(出《宣室志》) 东都郡有一个馆亭,它的西廊常有鬼怪。有睡在那里的客人,夜里常常听到有狗叫声,声音非常小。用灯烛去照,却什么也没看到。如此好几年了。后来郡守命令把此亭装上门栓做仓库。曾经在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有一个守库人看见一只很小的小狗。小狗是苍色的,从廊下绕着庭院跑。守库人见它与平常小狗不同感到奇怪,就扔石头打它。那小狗叫着跑开了。它跑进西廊下。第二天,守库人把这事报告郡守,郡守命人在西廊下彻底地寻找它的踪迹。看见门上画的狗有很多苍色毛,果然是守库人看见的苍狗的颜色,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交城里人 交城县南十数里,常夜有怪见于人,多悸而病且死焉。里人患之久矣。其后里中人有执弧矢夜行者,县南见一魁然若巨人状,衣朱衣,以皂中蒙其首,缓步而来,欹偃若其醉者。里人惧,即引满而发,果中焉,其怪遂退。里人惧少解,即北走至旅舍,且语其事。明日,抵县城。见郭之西丹桂,有一矢贯其上,果里人之矢。取之以归,镞有血甚多。白于县令,令命焚之。由是县南无患。(出《宣室志》) 交城县南十几里,常常夜间有鬼怪在人前出现,大多都惊悸而病死。乡里人忧虑这事很久了。后来乡里人有带着弓箭夜间走路的,在县南见到一个象巨人一样的庞然大物。那东西穿红衣服,用黑头巾蒙着头,慢慢走来,跌跌撞撞象个喝醉了的人。乡里人害怕了,就拉满弓射箭,果真射中了,那怪就退了。乡里人的恐惧稍有缓解,就向北跑到旅店,而且讲了这件事。第二天,到达县城,见城西的一棵丹桂上有一支箭贯在上面,竟是乡里人射出的那支箭。他把它拿下来回家,箭头上有许多血。他报告给县令,县令下令把丹桂烧了。从此县南没有祸患了。 岑顺 汝南岑顺字孝伯,少好学有文,老大尤精武略。旅于陕州,贫无第宅。其外族吕氏,有山宅,将废之,顺请居焉。人有劝者,顺曰:“天命有常,何所惧耳!”卒居之。后岁余,顺常独坐书阁下,虽家人莫得入。夜中闻鼓鼙之声,不知所来,及出户则无闻。而独喜,自负之,以为石勒之祥也。祝之曰:“此必阴兵助我,若然,当示我以富贵期。”数夕后,梦一人被甲胄,前报曰:“金象将军使我语岑君,军城夜警,有喧诤者。蒙君见嘉,敢不敬命。君甚有厚禄,幸自爱也。既负壮志,能猥顾小国乎。今敌国犯垒,侧席委贤,钦味芳声,愿执旌钺。”顺谢曰:“将军天质英明,师真以律。猥烦德音,屈顾疵贱。然犬马之志,惟欲用之。”使者复命。顺忽然而寤,恍若自失,坐而思梦之征。俄然鼓角四起,声愈振厉。顺整巾下床,再拜祝之。须臾,户牖风生,帷帘飞扬。灯下忽有数百铁骑,飞驰左右。悉高数寸,而被坚执锐,星散遍地。倏闪之间,云阵四合。顺惊骇,定神气以观之。须臾,有卒赍书云:“将军传檄。”顺受之。云:“地连獯虏,戎马不息。向数十年,将老兵穷,姿霜卧甲。天设勍敌,势不可止。明公养素畜德,进业及时。屡承嘉音,愿托神契。然明公阳官,固当享大禄于圣世,今小国安敢望之?缘天那国北山贼合从,克日会战。事图子夜,否灭未期,良用惶骇。”顺谢之,室中益烛,坐观其变。夜半后,鼓角四发。先是东面壁下有鼠穴,化为城门。垒敌崔嵬。三奏金革,四门出兵,连旗万计,风驰云走,两皆列阵。其东壁下是天那军,西壁下金象(“金象”原作“全家”,据明抄本改。)军,部后各定。军师进曰:“天马斜飞度三止,上将横行系四方。辎车直入无回翔,六甲次第不乖行。”王曰:“善。”于是鼓之,两军俱有一马,斜去三尺止。又鼓之,各有一步卒,横行一尺。又鼓之,车进。如是鼓渐急而各出,物包矢石乱交。须臾之间,天那军大败奔溃,杀伤涂地。王单马南驰,数百人投西南隅,仅而免焉。先是西南有药,(明抄本“药”下有“曰”字,疑是“臼”字之讹。)王栖臼中,化为城堡。金象军大振,收其甲卒,舆尸横地。顺俯伏观之,于时一骑至禁,颁曰:“阴阳有厝,得之者昌。亭亭天威,风驱连激,一阵而胜,明公以为何如?”顺曰:“将军英贯白日,乘天用时,窃窥神化灵文,不胜庆快。”如是数日会战,胜败不常。王神貌伟然,雄姿罕俦。宴馔珍宴与顺,致宝贝明珠珠玑无限。顺遂荣于其中,所欲皆备焉。后遂与亲朋稍绝,闲间不出。家人异之,莫究其由。而顺颜色憔悴,为鬼气所中。亲戚共意有异,诘之不言。因饮以醇醪,醉而究泄之。其亲人僭备锹锸,因顺如厕而隔之。荷锸乱作,以掘室内,八九尺忽坎陷,是古墓也。墓有砖堂,其盟器悉多,甲胄数百,前有金床戏局,列马满枰,皆金铜成形,其干戈之事备矣。乃悟军师之词,乃像戏行马之势也。既而焚之,遂平其地。多得宝贝,皆墓内所畜者。顺阅之,恍然而醒,乃大吐,自此充悦,宅亦不复凶矣。时宝应元年也。(出《玄怪录》) 汝南人岑顺字孝伯,年轻时好学有文才,老大之后尤其精通战略。他旅居在陕州,穷得没有房子住。他的外祖父吕氏有小宅,将要废弃,岑顺请求住在那里。有的人劝他,岑顺说:“天命是一定的,怕什么呢?”到底住进去了。后来过了一年多,岑顺曾经独自坐在书阁下,即使家里人也不能进入。夜间他听到击鼓的声音,不知从哪来的,等到走出门就听不到了。岑顺因而独自高兴,自己认为自己了不起,以为自己遇到了象十六国后赵王石勒发迹那样的吉祥兆头。他祈祷说:“这一定是阴间的军队帮助我,如果真是那样,应当把富贵的日期预示给我。”几个晚上之后,他梦见一个人身披甲胄,上前报告说:“金象将军派我来告诉岑先生,军队守城,夜里报警,有喧哗争吵的。受到您的赞美,怎敢不听您的命令。您定有高官厚禄,希望您自己爱惜自己。既然心怀壮志,能屈尊顾及我们小国吗?现在敌国侵犯城垒,空着席位委任贤能,你有可敬的名声,愿您来统帅军队。”岑顺致谢说:“金象将军天生聪明,军队真正是按军纪要求的。您德高望重却屈尊来看我这微贱之人。那么我这效犬马之劳的志向,想来是有个有用的时候。”使者回去复命。岑顺忽然醒了,恍恍惚惚的,像丢了魂,坐在那里思想梦的征兆。忽然间鼓角声四起,声音更响。岑顺整理头巾下床,连连下拜进行祷告。不一会儿,门窗有风吹进,帷帘飞动。灯下忽然有几百名铁骑,飞奔左右两边,全都几寸高,却披着坚硬的铠甲,拿着锐利的武器,像天上的星星那样散落在地上。像闪电那样快的时间里,云阵从上面合拢。岑顺又惊又怕,镇定神气观看。不一会儿,有个小卒送来战书说:“将军传下作战的檄文。”岑顺接了过来。檄文说:“土地连接匈奴,战争连年不断,过去几十年,将军年老,兵力穷尽,披甲卧雪餐霜,老天布下强敌,情势不可阻止。您修养素质积蓄道德,文武学业进步及时。屡次受到赞美之音,愿意把神界的符契托付给您。但是您是阳间的官,本来应该在圣世享受高官厚禄,现在小国怎敢奢望用您?由于天那国北山贼联合起来,限定日期作战。事情定在半夜,虽然胜负不能预知,也用不着惶恐害怕。”岑顺道谢。室中的烛光越发亮了,他坐在那里观看事情的变化。半夜以后,战鼓号角从四面八方响起。首先在东边的墙下有个老鼠洞变成了城门。抗敌的堡垒高大森严。三次鸣锣击鼓,四门出兵,连旗上万杆,风刮云起,两方都排列成阵。那东墙下的是天那军,西墙下的是金象军。部署之后各方压住阵脚。军师进诗说:“天马斜飞度三止,上将横行系四方。辎车直入无回翔,六甲次第不乖行。”国王说:“好!”于是就击鼓。两军都有一匹战马,斜离三尺停止。又击鼓进军,各方都有一个徒步的小卒,横行一尺。又击鼓进军,战车前进。像这样战鼓渐渐急促各队就出来,物件包裹着箭石混杂交锋。不一会儿,天那军大败,逃奔溃散,杀伤倒地。大王独自骑马往南逃跑,几百人奔向西南角,仅仅幸免了。原先西南角有药臼,大王栖息在药臼中,变化成城堡。金象军军威大振。收集它的甲兵、车辆、尸体横仆地上。岑顺低身观看他们。于是,一匹马到禁区,颁书说:“阴间阳间的事都有一定的安排,得到它的就盛。高大的老天威严,象刮风般驱驰接连激烈战斗,一阵就胜利。明公认为怎么样呢?”岑顺说:“将军英明使日光逊色,趁天时用事,能知晓神仙变化的灵文非常庆幸愉快。”像这样几天会战,胜利和失败没有一定。大王相貌雄伟,雄姿天下无双。摆宴吃山珍海味,给岑顺宝贝明珠珠玑无数,岑顺就在里面荣耀起来了,想要的完全齐备了。”以后,岑顺就和亲戚朋友渐渐地断绝来往,闲暇时间不出门。家里人认为他奇怪,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岑顺面色憔悴,象是被鬼气迷住了。亲戚共同认为其中有异,诘问他,他也不说。于是,让他喝醇美的酒,喝醉后就盘问他,他终于泄露了这事。他的亲人背着他准备锹镐,趁岑顺上厕所的时候,拿着锹镐挖掘他的房内。挖到八九尺深的时候,忽然陷落成坑,是一个古坟。坟里有砖砌的内堂,里面陪葬的器物很多,铠甲头盔几百,前面有金床和游戏的棋盘,排列车马满横盘,都是金铜做成的。那些干戈作战的事非常完备。于是明白军师的诗,就是象棋走马的形势。不久就烧了它们,平整了那块地。得到了很多宝贝,都是坟内蓄积的。岑顺看过这些,从恍惚不清中明白过来,就大吐。从此精力充沛快乐,房宅也不闹鬼了。当时是唐代宝应元年。 元无有 宝应中,有元无有,常以仲春末,独行维扬郊野。值日晚,风雨大至。时兵荒后,人户多逃,遂入路旁空庄。须臾霁止,斜月方出。无有坐北窗,忽闻西廊有行人声。未几,见月中有四人,衣冠皆异,相与谈谐,吟咏甚畅。乃云:“今夕如秋,风月若此,吾辈岂不为一言,以展平生之事也?”其一人即曰云云。吟咏既朗,无有听之具悉。其一衣冠长人即先吟曰:“齐绔鲁缟如霜雪,寥亮高声予所发。”其二黑衣冠短陋人诗曰:“嘉宾良会清夜时,煌煌灯烛我能持。”其三故弊黄衣冠人亦短陋,诗曰:“清冷之泉候朝汲,桑绠相牵常出入。”其四故黑衣冠人诗曰:“爨薪贮泉相煎熬,充他口腹我为劳。”无有亦不以四人为异,四人亦不虞无有之在堂隍也。递相褒赏,羡(“羡”原作“劝”,据明抄本改。)其自负。则虽阮嗣宗《咏怀》,亦若不能加矣。四人迟明方归旧所,无有就寻之,堂中惟有故杵、灯、台、水桶、破铛,乃知四人,即此物所为也。(出《玄怪录》) 唐代宝应年间,有个元无有,曾经在仲春二月末,独自行走在江苏扬州的郊外。正赶上天晚了,大风骤雨到了。当时是兵荒马乱以后,住家人多半逃跑了,于是进入道旁空旷的村庄里。不久天晴了,斜照的明月才升起来。元无有坐在北窗下,忽然听到西廊有行人的脚步声。不一会,看见月中有四个人,衣服帽子都奇异,互相交谈很和谐,吟诗咏诵得很顺畅。于是说:“今晚象秋季,清风明月这样美,我们怎能不说一二句诗,用来抒展平生的愿望呢?其中有一个人就说对对,吟诵诗的声音很清朗,元无有听得完全明白。其中一个衣帽华贵的高个子就首先吟诗说:“齐地产的绔,鲁地产的缟象霜雪一样浩白,清彻响亮的高声是我发出来的。”其中第二个穿着黑衣戴着短冠的丑陋的人说:“最好的来宾良友相会在清风月白的夜晚,煌煌灿烂灯烛我能支撑。”其中第三个穿着旧的破的黄衣冠的也是短小的丑陋的人,作诗:“清洁冰凉的泉水等候早晨来汲取。用桑树皮搓成的绠绳互相牵引着常常出来进去。”其中第四个穿旧黑色衣帽的人作诗说:“燃烧柴禾贮存泉水互相煎熬,充实别人的口腹我为他们勤劳。”元无有也不认为四个人为奇异的怪物,四个人也没料想到元无有就在堂下的空沟上,轮流相互褒奖欣赏,羡慕他们自己高傲了不起,就连三国时魏的阮籍的《咏怀》,也象不能比他们好了。四人到天亮后才归回原来的地方。元无有就地寻找他们,堂屋中只有旧杵、灯台、水桶、破锅,才知道四个人,就是这些物件变化的。 李楚宾 李楚宾者,楚人也。性刚傲,惟以畋猎为事。凡出猎,无不大获。时童元范家住青山,母尝染疾,昼常无苦,至夜即发。如是一载,医药备至,而绝无瘳减。时建中初,有善《易》者朱邯归豫章,路经范舍,邯为筮之。乃谓元范曰:“君今日未时,可具衫服,于道侧伺之,当有执弓挟矢过者。君能求之斯人,必愈君母之疾,且究其原矣。”元范如言,果得楚宾,张弓骤马至。元范拜请过舍,宾曰:“今早未有所获,君何见留?”元范以其母疾告之,宾许诺。元范备饮膳,遂宿楚宾于西庑。是夜,月明如昼。楚宾乃出户,见空中有一大鸟,飞来元范堂舍上,引喙啄屋,即闻堂中叫声,痛楚难忍。楚宾揆之曰:“此其妖魅也。”乃引弓射之,两发皆中,其鸟因而飞去,堂中哀痛之声亦止。至晓,楚宾谓元范曰:“吾昨夜已为子除母害矣。”乃与元范绕舍遍索,俱无所见。因至坏屋中,碓桯古址,有箭两只,所中箭处,皆有血光。元范遂以火燔之,精怪乃绝。母患自此平复。(出《集异记》) 李楚宾,是楚地人。性情刚毅傲慢,只把打猎作为职业。凡是出去打猎,没有不大获而归的。当时童元范家居住在青山,母亲曾经染上疾病,白天常常没有痛苦,到晚间就发作。这样过了一年,医药全都用到了,但是一点没有减轻。当时是唐德宗建中初年,有位善长《易经》的人朱邯回江西豫章,路经童元范家,朱邯为他用蓍草占卜。于是对童元范说:“您今天未时,可准备单上衣,在道边守候,会有个拿弓挟箭的过路人。您能哀求这个人,一定能治愈您母亲的病,并且能弄清病的原委了”。童元范象他说的那样,果然等得了李楚宾,李楚宾张着弓驰马到了。童元范礼拜邀请到家里。李楚宾说:“今天早晨没有收获,您为什么还留我呢?”童元范把他母亲的病告诉了他,李楚宾答应了。童元范准备了吃喝,于是让李楚宾在西厢房住宿。这天晚上,月光明亮象白昼一样。李楚宾就走出房门,看见空中有只大鸟,飞到童元范的堂屋房上,伸出嘴啄房,立即听到堂屋中的叫声,痛苦难以忍受。李楚宾推测说:“这个鸟是妖魅。”于是引满弓发箭射它,两发都中,那个鸟便飞离开了。堂屋中哀痛的声音也停止。到拂晓,李楚宾对童元范说:“我昨晚已为您除掉了您母亲的病了。”于是和童元范绕着房舍遍地搜索,都没有发现什么。于是到破屋中,在支撑碓臼木架的旧址上,有两只箭,中箭的地方,都有血光。童元范就用火烧了它,妖精怪物才灭绝。母亲的病从此以后平安康复。 卷第三百七十 精怪三 卷第三百七十精怪三 杂器用 国子监生姚司马崔珏张秀才河东街吏韦协律兄石从武姜修王屋薪者 国子监生 元和中,国子监学生周乙者,尝夜习业。忽见一小儿,鬅鬙头,长二尺余,满颈碎光如星,荧荧可恶。戏弄笔砚,纷纭不止。学生素有胆,叱之稍却。复傍书案,因伺其所为。渐逼近,乙因擒之。踞坐哀求,辞颇苦切。天将晓。觉如物折声。视之,乃弊木构也,其上粘粟百余粒。(出《酉阳杂俎》) 唐朝元和年间,国子监学生周乙,曾经夜间温习学业。忽然看见一个小男孩,头发蓬松杂乱,二尺多高,满脖颈细碎的光亮象星星,荧荧发光,令人厌恶。他随意摆弄周乙的笔和砚,弄得乱七八糟也不停止。周乙向来有胆量,呵叱他,他稍微向后退了退,又靠到书桌旁边。周乙就等着看他要干什么,他渐渐逼近,周乙就把他捉住。他蹲坐在那里求饶,言辞非常凄苦恳切。天要亮的时候,周乙听到好象有什么东西断折声。一看,是一把破木勺。那上面粘了一百多个米粒。 姚司马 姚司马寄居邠州,宅枕一溪。有二小女,常戏钓溪中,未尝有获。忽挠竿,各得一物,若鳣者而毛,若鳖者而腮。其家异之,养于盆池。经夕,二女悉患精神恍惚。夜常明炷,对作戏。染蓝涅皂,未尝暂息,然莫见其所取也。时杨元卿在邠州,与姚有旧。姚因从事邠州。又历半年,女病弥甚。其家尝张灯戏钱,忽见二小手出灯影下。大言曰,乞一钱。家或唾之。又曰:“我是汝家女婿,何敢无礼?”一称乌郎。一称黄郎,后常与人家狎昵。杨元卿知之,因为求上都僧瞻。瞻善鬼神部,持念,治病魅者多著效。瞻至姚家,标釭界绳,印手敕剑,召之。后设血食盆酒于界外。中夜,有物如牛,鼻于酒上。瞻乃匿剑,蹝步大言,极力刺之。其物匣刃而步,血流如注。瞻率左右,明炬索之,迹其血,至后宇角中,见若乌革囊,大可合篑,喘若鞴橐。盖乌郎也。遂毁薪焚杀之,臭闻十余里,一女即愈。自是风雨夜,门庭闻啾啾。次女犹病。瞻因立于前,举代折罗叱之。女恐怖叩额。瞻偶见其衣带上有一皂袋子,因令侍奴婢解视之,乃小龠也。遂搜其服玩,龠勘得一篑,篑中悉是丧家搭帐衣,衣色唯黄与皂耳。瞻假将满,不能已其魅,因归京。逾年,姚罢职入京,(“京”原作“意”,据明抄本改。)先诣瞻,为加功治之。涉旬,其女臂上肿起如沤,大如瓜。瞻禁针刺,出血数合,竟差。(出《酉阳杂俎》) 姚司马寄住在邠州,住所紧靠一条小溪。他有两个小女儿,常常在溪上钓鱼,不曾有什么收获。忽然有什么弄弯了钓竿,二女各钓到一个东西,一个象鳣而有毛,一个象鳖而长鳃。家里认为这东西奇怪,把它养在盆池中。经过一夜,两个小女孩都有了精神恍惚的毛病。夜里常常点亮灯烛,相对玩耍嬉戏,染蓝的染黑的,不曾有暂时的停歇,但是没见到她们拿取什么。当时杨元卿在邠州,和姚司马有交情,姚司马就在邠州做事。又过了半年,二女病得更厉害了。家里曾经作点灯数钱的游戏,忽然看见两只小手从灯影下伸出来,大声说:“请给一个钱!”家里有的人唾骂它。它又说:“我是你家女婿,怎么敢无礼?”其中一个叫“乌郎”,另一个叫“黄郎”。后来它们常与家人亲近、玩笑。杨元卿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就为他们请了京城里一个叫“瞻”的和尚。瞻善长鬼神部的法术,念经来整治病魅,大多都有显著的效果。瞻和尚来到姚家,用灯作标,用绳划界,用手按出指印,用剑发出敕令,召引它们。后来又在界外摆设了血食盆酒。半夜,有一个牛一般的东西,把鼻子放到酒上。瞻和尚就藏着剑,趿拉着鞋大声说话,极用力地刺它。那东西带着剑就跑了,流血象灌水一般。瞻和尚率领左右的人们,举着火把追寻。循着它的血迹,来到后屋墙角下,看到一个东西像黑色皮口袋,大小可以包住筐,喘息像风箱一样,大概是乌郎。于是燃柴把它烧死了,臭气飘出去十多里,一个女儿痊愈了。从此,风雨夜里,会听到门庭有啾啾的声音。另一个女儿还是病着。瞻和尚就站在她面前,举起代替折合的罗综带怒叱它。女吓得叩头。瞻和尚偶然见她衣带上有一个黑袋子,于是就让侍立一边的奴婢解下来看。一看,是一个叫作“龠”的乐器。于是就搜寻她的衣服、玩物,查到了一个筐。筐里全是死人时治丧用的衣服。衣服的颜色只有黄和黑两种。瞻和尚的假期要满了,不能把他的鬼魅整治完,于是就回京城了。过了年,姚司马免了官职进京城,先去拜访瞻和尚。瞻和尚为他女儿加强功力治病。到了十天,他女儿胳膊上肿起来一个瓜那么大的水泡似的包。瞻和尚念咒用针刺那包。包出血几合,病终于好了。 崔珏 元和中,博陵崔珏者,自汝郑来,侨居长安延福里。常一日,读书牖下。忽见一童,(“一童”二字原阙,据明抄本补。)长不尽尺,露发衣黄,自北垣下,趋至榻前,且谓珏曰:“幸寄君砚席。可乎?”珏不应。又曰:“我尚壮,愿备指使,何见拒之深耶?”珏又不顾。已而上榻。跃然拱立。良久,于袖中出一小幅文书,致珏前,乃诗也。细字如粟,历然可辨。诗曰:“昔荷蒙恬惠,寻遭仲叔投。夫君不指使,何处觅银钩。”览讫,笑而谓曰:“既愿相从,无乃后悔耶?”其僮又出一诗,投于几上。诗曰:“学问从君有,诗书自我传。须知王逸少,名价动千年。”又曰:“吾无逸少之艺,虽得汝,安所用?”俄而又投一篇曰:“能令音信通千里,解致龙蛇运八行。惆怅江生不相赏,应缘自负好文章。”珏戏曰:“恨汝非五色者。”其僮笑而下榻,遂趋北垣,入一穴中。珏即命仆发其下,得一管文笔。珏因取书,锋锐如新,用之月余。亦无他怪。(出《宣室志》) 唐朝元和年间,博陵人崔珏,从汝郑来,侨居在长安延福里。曾经有一天,他在窗下读书,忽然看见一个小童,高不到一尺,披露着头发,穿黄色衣服,从北墙根走到床前,并且对崔珏说:“请让我寄住在你的砚台和坐席上可以吗?”崔珏不吱声。小童又说:“我还健壮,愿意等候你指派使用,为什么被你拒绝得这样厉害呢?”崔珏还是不理睬他。不一会儿他就上了床,蹦蹦跳跳地拱手站着。许久,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小幅文书,送到崔珏的面前,原来是诗。小字象小米粒儿那么大,但是清析可辨。诗云:“昔荷蒙恬惠,寻遭仲叔投。夫君不指使,何处觅银钩。”崔珏看完,笑着对他说:“既然你愿意跟着我,可不要后悔呀?”小童又拿出来一首诗放到几案上。诗云:“学问从君有,诗书自我传。须知王逸少,名价动千年。”崔寻又说:“我没有王羲之的技艺,即使得到你,有什么用?”一会儿又投来一首,说:“能令音信通千里,解致龙蛇运八行。惆怅江生不相赏,应缘自负好文章。”崔珏开玩笑说:“恨你不是五种颜色的。”那小童笑着下了床,就走向北墙,进入一个洞中。崔珏让仆人挖掘那下面,挖到一管毛笔。崔珏就拿起来写字,象新笔一样锋锐。用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发生别的怪事。 张秀才 东都陶化里,有空宅。大和中,张秀才借得肄业,常忽忽不安。自念为男子,当抱慷慨之志,不宜恇怯以自软。因移入中堂以处之。夜深欹枕,乃见道士与僧徒各十五人,从堂中出。形容长短皆相似,排作六行。威仪容止,一一可敬。秀才以为灵仙所集,不敢惕息,因佯寝以窥之。良久,别有二物,展转于地。每一物各有二十一眼,内四眼,剡剡如火色。相驰逐,而目光眩转,砉剨有声。逡巡间,僧道三十人,或驰或走,或东或西,或南或北。道士一人,独立一处,则被一僧击而去之。其二物周流于僧道之中。未尝暂息。如此争相击搏,或分或聚。一人忽叫云:“卓绝矣!”言竟,僧道皆默然而息。乃见二物相谓曰:“向者群僧与道流,妙法绝高,然皆赖我二物,成其教行耳。不然,安得称卓绝哉?”秀才乃知必妖怪也,因以枕而掷之。僧道三十人与二物,一时惊走,曰:“不速去,吾辈且为措大所使(明抄本“使”作“辱”。)也。”遂皆不见。明日,搜寻之,于壁角中得一败囊,中有长行子三十个,并骰子一双耳。(原阙出处。按见《宣室志补遗》) 东都陶化里,有一处空宅院。大和年间,张秀才借住这个地方修习学业。他常恍恍惚惚感到不安。想到自己身为男子,应该抱有慷慨的大志,不应该害怕而自己软弱。于是就搬到中堂去住。夜深了躺在枕头上,就看见道士和尚各十五人,从堂中出来,模样高矮都差不多,排成六行。他们的威严、仪态、容貌、举止,全都可敬。秀才以为这是神仙聚会,不敢大声出气,就假装睡着了偷看。许久,另有两个东西,辗转不定地来到地上。每一个东西都有二十一只眼睛,内侧有四只眼,尖尖的,颜色像火。两个东西互相追赶,目光耀眼,旋转,有碰撞的声音。突然间,和尚道士三十多人,有的奔有的跑,有的东有的西,有的南有的北。一个道士独自站在一个地方,就被一个和尚打跑了。那两个东西周旋流动在和尚道士之中,不曾有暂时的停歇。如此争抢着互相搏斗进击,或者分,或者聚。有一个人忽然叫道:“达到极点啦!”和尚道士们默然而止。就见那两个东西互相说:“向来和尚们和道士们的法术绝对高妙,然而全靠我们两个成全他们的教令实行罢了。不然,哪能叫达到极点呢!”秀才这才知道这两个东西一定是妖怪,于是就把枕头扔过去,和尚道士三十人和两个东西,同时吓跑了。他们说:“不赶快离开,我们将被这个穷酸秀才使用的!”于是全不见了。第二天,一搜寻,在墙角里找到一个烂口袋,里边有赌戏用的的长行子三十个,并有两只骰子。 河东街吏 开成(“成”原作“城”。据明抄本改。)中,河东郡有吏,常中夜巡警街路。一夕天晴月朗,乃至景福寺前。见一人俯而坐,交臂拥膝,身尽黑,居然不动。吏惧,因叱之。其人俯而不顾。叱且久,即朴其首。忽举视,其面貌及异。长数尺,色白而瘦,状甚可惧,吏初惊仆于地,久之,稍能起。因视之,已亡见矣。吏由是惧益甚,即驰归,具语于人。其后因重构景福寺门,发地,得一漆桶,凡深数尺,上有白泥合其首,果街吏所见。(出《宣室志》) 唐朝开成年间,河东郡有一个官吏,常常半夜巡察街道。一天夜里天晴月朗,他来到景福寺前。他看到一个人俯身低头坐在那里,两手交叉抱住膝盖。这个人身上全是黑的,居然不动。官吏害怕了,就呵叱他。那人俯身不理不睬的。呵叱了许久,就去击打他的头。他忽然抬头看官吏,官吏才看到他的面貌极特别。他几尺高,颜色白而且瘦,样子非常可怕。官吏一开始吓得趴到地上,老半天,渐渐能站起来。看他,他已经不见了。官吏因此怕得更厉害,就奔跑回去,详细地告诉了别人。以后因为重建景福寺门,挖地,挖到一个漆桶,有几尺深,上边有白泥封闭的桶顶,果然是巡街官吏见到的那怪物。 韦协律兄 太常协律韦生,有兄甚凶,自云平生无惧惮耳,闻有凶宅,必往独宿之。其弟话于同官,同官有试之者。且闻延康东北角有马镇西宅,常多怪物,因领送其宅。具与酒肉,夜则皆去,独留之于大池之西孤亭中宿。韦生以饮酒且热,袒衣而寝。夜半方寤,乃见一小儿,长可尺余,身短脚长,其色颇黑,自池中而出,冉冉前来,循阶而上,以至生前,生不为之动。乃言曰:“卧者恶物,直又顾我耶?”乃绕床而行。须臾,生回枕仰卧,乃觉其物上床,生亦不动。逡巡,觉有两个小脚,缘于生脚上,冷如水铁,上彻于心,行步甚迟。生不动,候其渐行上,及于肚,生乃遽以手摸之,则一古铁鼎子,已欠一脚矣。遂以衣带系之于床脚,明旦,众看之,具白其事。乃以杵碎其鼎,染染有血色。自是人皆信韦生之凶,而能绝宅之妖也。(出《异怪录》。黄本作出《玄怪录》) 太常官中有一个姓韦的协律郎,他有个哥哥很凶猛,自己说平生没有惧怕的事物,听说哪里有凶恶的宅第,就一定会去独自宿在那里。协律郎把这事说给同僚们,同僚中有一个想试试他,听说延康末北角有马镇西宅,常有许多怪物出现,就把协律的哥哥领着送到那宅子里去。人们给他准备了酒肉,天黑就全都离开了,只留他自己在大池之西孤亭中过夜。他因为喝了酒身上发热,就袒露着身体睡下了,半夜时分才醒。他就看到了一个小男孩,能有一尺多高,身短腿长,颜色很黑。小男孩从池中出来,慢慢地向前来,循着台阶而上。小男孩已经来到他面前,他一点儿也没受惊动。小男孩就说:“躺着的坏东西,只是又来看我吗?”于是就绕着床走。不一会儿,他回过头来仰卧着,就觉得那东西上床了。他也不动。突然,他觉得有一双小脚爬到了他脚上,像冰和铁那样凉,直凉透心。那小男孩迈步很慢。他不动。等到小男孩渐渐走到上边来,走到肚子上,他才急忙用手一摸,原来是一个古代的铁鼎子,已经缺了一脚了。于是他用衣带把铁鼎子系在床脚上。第二天早晨,众人看到了,他详细地说明了夜间的事,就用铁杵砸碎了铁鼎子。铁鼎子上微微透出血色。从此,人们都相信韦协律的哥哥凶猛,而且能除掉宅中的妖怪。 石从武 开成(“成”原作“城”,据明抄本改,)中,桂林裨将石从武,少善射,家染恶疾,长幼罕有全者。每深夜,见一人自外来,体有光耀。若此物至,则疾者呼吟加甚,医莫能效。从武他夕,操弓映户,以俟其来。俄而精物复至,从武射之,一发而中,焰光星散。命烛视之,乃家中旧使樟木灯擎,已倒矣。乃劈而燔之,弃灰河中。于是患者皆愈。(出《桂林风土记》) 唐朝开成年间,桂林裨将石从武,年轻的时候善长骑射。他家里染上恶病,老少很少有安全无恙的人。每到深夜,就能看见一个人从外边进来,这人身上有一闪一闪的光亮。如果这个怪物到了,那些有病的人就呻吟得更加厉害,医生不能医治。另一个晚上,石从武拿着弓箭迎看它,等着那怪物来。不大一会儿那精物又来了,石从武射它,一箭就射中了,火光像星星散灭了。让人拿来灯烛一照,原来是家里以前使用的樟木灯架,已经倒了。于是把它劈碎烧了,把灰扔到河里。于是有病的人都不治而愈了。 姜修 姜修者,并州酒家也。性不拘检,嗜酒,少有醒时,常喜与人对饮。并州人皆惧其淫于酒,或揖命,多避之,故修罕有交友。忽有一客。皂衣乌帽,身才三尺,腰阔数围,造修求酒。修饮之甚喜,乃与促席酌。客笑而言曰:“我平生好酒,然每恨腹内酒不常满。若腹满,则既安且乐。若其不满,我则甚无谓矣。君能容我久托迹乎?我尝慕君高义,幸吾人有以待之。”修曰:“子能与我同好,真吾徒也,当无间耳。”遂相与席地饮酒。客饮近三石,不醉。修甚讶之,又且意其异人,起拜之,以问其乡闾姓氏焉,复问何道能多饮邪。客曰:“吾姓成,名德器。其先多止郊野,偶造化之垂恩,使我效用于时耳。我今既老,复自得道,能饮酒。若满腹,可五石也。满则稍安。”修闻此语,复命酒饮之。俄至五石,客方酣醉,狂歌狂舞。自叹曰:“乐哉乐哉!”遂仆于地。修认极醉,令家僮扶于室内。至室客忽跃起,惊走而出。家人遂因逐之,见客误抵一石,剨然有声,寻不见。至晓睹之,乃一多年酒瓮,已破矣。(出《潇湘录》) 姜修,是并州一个开酒店的。他性情不拘小节不大检点,嗜酒,很少有不醉的,平常喜欢和人家对饮。并州人都怕他沉湎于酒,有时他求与人同饮,人大多都躲着他,所以姜修很少有朋友。忽然有一位客人,黑衣黑帽,身高才三尺,腰粗几围,到姜修这来要酒喝。姜修一听说饮酒就特别高兴,就和来客促膝同席而饮。客人笑着说:“我平生喜欢喝酒,但是常常恨肚子里的酒不能总是满的。如果肚子满就既安宁又快乐。如果不满,我就非常无聊。你能让我长久地托身给你吗?我曾经仰慕你的高尚情义,希望能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姜修说:“你能和我有共同喜好,真是我的好兄弟,我们应该亲密无间啊!”于是和他一块席地而坐喝起来。客人喝了将近三石不醉,姜修非常惊讶,而且认为他是异人,起来参拜他,问他家住哪里姓氏名谁,又问他有什么原因能喝这么多。客人说:“我姓成,名德器,我的先人大多住在郊野。偶然遇上老天降恩,使我有用于当时了。我现在已经老了,又自己修得道行,能喝酒,要装满肚子,得五石。满了就渐渐安静。”姜修听了这话,又摆上酒喝起来。不一会儿喝到五石,客人才酣醉,发狂地唱歌跳舞。他自己叹息说:“快乐呀。”快乐呀,就倒在地上。姜修认为他醉到极点,让家僮扶他到室内。到了室内客人忽然跳起来,惊慌的跑出来。家人于是就追赶他,见他误撞到一块石头上,“当”地一声就找不见了。到天亮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多年的酒瓮,已经破了。 王屋薪者 王屋山有老僧,常独居一茅庵,朝夕持念,唯采药苗及松实食之。每食后,恒必自寻溪涧以澡浴。数年在山中,人稍知之。忽一日,有道士衣敝衣,坚求老僧一宵宿止。老僧性僻,复恶其尘杂甚,不允。道士再三言曰:“佛与道不相疏,混沌已来,方知有佛。师今佛弟子,我今道弟子,何不见容一宵,陪清论耳?老僧曰:“我佛弟子也,故不知有道之可比佛也。”道士曰:“夫道者,居亿劫之前,而能生天生人生万物,使有天地,有人,有万物,则我之道也。亿劫之前,人皆知而尊之,而师今不知,即非人也。”老僧曰:“我佛恒河沙劫,皆独称世尊。大庇众生,恩普天地,又岂闻道能争衡?我且述释迦佛世尊,是国王之子。其始也。舍王位,入雪山,乘曩劫之功,证当今之果。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故使外道邪魔,悉皆降伏。至于今日。就不闻之。尔之老君,是谁之子?何处修行?教迹之间,未闻有益,岂得与我佛同日而言?”道士曰:“老君降生于天,为此劫之道祖,始出于周。浮紫气,乘白鹿,人孰不闻?至于三岛之事。十州之景,三十六洞之神仙,二十四化之灵异,五尺童子,皆能知之。岂独师以庸庸之见而敢蔑耶?若以尔佛,舍父逾城,受穿膝之苦,而与外道角胜,又安足道哉?以此言之,佛只是群魔之中一强梁者耳。”我天地人与万物,本不赖尔佛而生。今无佛,必不损天地人之万物也。千万勿自言世尊,自言世尊,世必不尊之,无自称尊耳。老僧作色曰:“须要此等人。设无此等。即顿空却阿毗地狱矣。”道士大怒,伸臂而前,拟击老僧。僧但合掌闭目。须臾,有一负薪者过,见而怪之,知老僧与道士争佛道优劣。负薪者攘袂而呵曰:“二子俱父母所生而不养,处帝王之土而不臣,不耕而食,不蚕而衣,不但偷生于人间,复更以他佛道争优劣耶。无居我山,挠乱我山居之人。”遂遽焚其茅庵,仗伐薪之斧,皆欲杀之。老僧惊走入地,化为一铁铮。道士亦寻化一龟背骨,乃知其皆精怪耳。(出《潇湘录》) 王屋山有一位老僧人,平常独自住着一所茅草庵,朝夕念经,只采药草和松籽来吃。每吃完一顿饭之后,总是要自己寻一处溪涧来洗澡。他几年里一直住在山里,很少有人了解他。忽然有一天,有一位穿破旧衣服的道士,坚决要求老僧让他在庵中住一宿。老僧性格孤僻,又讨厌道士有很多尘俗之气,不答应。道士再三地说:“佛教和道教不疏远,开天辟地以来才知道有佛。你现在是佛门弟子,我现在是道家弟子,为什么不能容我一宿,陪伴你清谈呢?”老僧说:“我是佛门弟子,不知道有道家能比上佛家的地方。”道士说:“道,产生在亿劫之前,能生天生人生万物,使人间有了天,有了地,有了万物。这就是我们的道。亿劫之前,人都知道它,尊重它,而你现在还不知道,就不是人了!”老僧说:“我佛在天竺国恒河沙劫之后,人们都称他为世尊。他广泛地庇护众生,恩泽普及天地,又哪里听说道能和他抗衡?我暂且说一说释迦佛世尊,他是国王的儿子,当初一开始的时候,他舍弃了王位,进入雪山,趁过去大劫修炼的功夫,证明当今的现实。天上地下,只有我为尊。所以让邪魔外道全都降服。到了现在,就不知道他了。你的太上老君是谁的儿子?他在什么地方修行?他的传道事迹中,没听说有好处的,怎能和我佛同日而语?”道士说:“太上老君降生在天上,他作为这一劫的道祖,是从周朝开始的。他飘浮在紫气之上,骑着白鹿,人谁没听说过?至于三岛之事,十州之景,三十六洞的神仙,二十四化的灵异,五尺的儿童都知道,难道只有你以庸俗的见解就敢蔑视?如果要说你佛,他舍弃父亲丢掉城池,受穿透膝盖的痛苦,而又与外道争强斗胜,又哪里值得一说呢?从这方面讲,佛只是群魔之中的一个强盗罢了。我们的天、地、人以及万物,本不是依靠你的佛而生的。现在没有佛,一定不会给天、地、人以及万物带来什么损失。千万不要自己说是世尊。自己说是世尊,世一定不尊,不要自称尊了!”老僧变了脸色说:“须要这样的人,假设没有这样的人,就顿时把空门变成阿毗地狱了。”道士非常生气,伸手臂向前,打算打老僧。老僧只是合掌闭着眼睛。不一会儿,有一个背着柴的人路过,见了他二人觉得奇怪,知道是老僧和道士争佛和道的优劣,就捋起袖子呵斥他们说:“你们两个都是父母生的,但是不奉养父母;都住在帝王的土地上,但是不对帝王称臣。不耕田而吃饭,不养蚕而穿衣。不但在人世间苟且偷生,而且还要为佛道争优劣吗?不要住在我山上,扰乱我居住在山上的人!”于是就迅速烧了那茅庵,拿着砍柴的大斧,要把他们全杀了。老僧吓得跑进地里,变成一个铁铮,道士很快变成一块龟背骨,这才知道他们都是精怪。 卷第三百七十一 精怪四 卷第三百七十一精怪四 杂器用 独孤彦姚康成马举吉州渔者 凶器上 梁氏曹惠窦不疑 杂器用 独孤彦 建中末,有独孤彦者,尝客于淮泗间。会天大风,舟不得进,因泊于岸。一夕步月登陆,(“陆”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至一佛寺中,寺僧悉赴里民会去,彦步绕于庭。俄有二丈夫来。一人身甚长,衣黑衣,称姓甲,名侵讦,(“讦”原作“许”,据陈校本改,下同。)第五。一人身广而短,衣青衣,称姓曾,名元。与彦揖而语,其吐论玄微,出于人表。彦素耽奇奥,常与方外士议语,且有年矣。至于玄门释氏,靡不穷其指归。乃遇二人,则自以为不能加也,窃奇之,且将师焉。因再拜请曰:“某好奇者,今日幸遇先生,愿为门弟子,其可乎?”二人谢曰:“何敢?”彦因征其所自。黑衣者曰:“吾之先,本卢氏,吾少以刚劲闻。大凡物有滞而不通者,必侵犯以讦悟之。时皆谓我为‘侵讦’,因名之。其后适野,遇仇家击断,遂易姓甲氏,且逃其患。又吾素精药术,尝侍忝医之职。非不能精熟,而升降上下,即假手于人。(“人”原作“吾”,据明抄本改。)后以年老力衰,上(“上”原作“止”,据明抄本改。)欲以我为折腰吏,吾固辞免,退居田间。吾有舅氏,常为同僚。其行止起居,未尝不俱。(俱原作惧。据明抄本改。)然我自摈弃,常思吾舅。直以用舍殊,致分不见矣。今夕君子问我,我得以语平生事,幸何甚哉!”语罢,曾元曰:“吾之先,陶唐氏之后也。唯陶唐之官,受姓于姚曾者,与子孙以字为氏,故为曾氏焉,我其后也。吾早从莱侯,居推署之职,职当要热。素以褊躁,又当负气以凌上,由是遭下流沸腾之谤,因而解去。盖吾忠烈(“烈”原作“州”,据明抄本改。)之罪。我自弃置,处尘土之间,且有年矣。甘同瓦砾。岂敢他望乎?然日昔与吾父遭事。吾父性坚正,虽鼎镬不避其危。赒人之急,要赴汤蹈火,人亦以此重之。今拘于旧职,窘若囚系。余以父弃掷之故,不近于父,迨今亦数岁。足下有问,又安敢默乎?”语未卒,寺僧俱归。二人见之,若有所惧,即驰去,数十步已亡见矣。彦讯僧,僧曰:“吾居此寺且久,未尝见焉,惧为怪耳。”彦奇其才,且异之,因祈其名氏。久而悟曰:“所闻曾元者,岂非‘甑’乎?夫文,以‘瓦”附‘曾’,是‘甑’字也。名元者,盖以‘瓦’中之画,致瓦字之上,其义在矣。甲侵讦者,岂非铁杵乎?且以‘午木’是‘杵’字。姓甲者,东方甲乙木也。第五者,亦假午字也。推是而辩,其杵字乎?名侵讦者,盖反其语为全截。以‘截’附‘全’,是‘铁’字也。总而辩焉,得非甑及铁杵耶!”明日,即命穷其迹,果于朽坏中,得一杵而铁者。又一甑自中分,盖用之余者。彦大异之,尽符其解也。(出《宣室志》) 唐德宗建中末年,独孤彦在泗水和淮河间客居。遇到大风,船无法行驶,停泊在岸边。一天夜晚,他跨着皎洁的月光登上岸,来到一座佛寺。寺院里的和尚都去赴村民的集会去了,独孤彦漫步于庭院。不一会有两个男子走来,一个人身材很长,穿黑衣,自称姓甲名侵讦,排行第五。一个人身材粗矮,穿绿色衣裳,自称姓曾名曾元。两个人同独孤彦互相施礼,交谈起来。两个人出语不凡,言谈论述深奥玄妙。独孤彦平素善于清谈,多年来经常和一些清高不俗的人物高谈阔论,对于玄学和佛学深有造诣。如今遇到了这两个人,心中非常惊奇,感到自己远远不如他们,打算拜他们为老师。于是重新施礼说:“我喜好奇奥,有幸遇到两位先生,想要作你们的弟子,可以吗?”两个人辞谢说:“不敢。”独孤彦又询问他们从何处来。黑衣人说:“我的祖先原本姓卢。我年少时,以刚毅强劲而闻名。大概任何事物如果滞塞不通畅时,必须要用侵犯刺激的方法使他醒悟,人们都叫我‘侵讦’,所以便以侵讦作为自己的名字。后来到郊外,遇到敌人把我击断,就改为姓甲,以逃避祸患。我还精于医药知识,曾经当过一个不称职的医官。不是不能精通医术,而是升降上下,都要求助于别人。再后来年老体衰,皇上想叫我作一个小官,我坚持辞掉,退居山林。我舅舅曾经同在一个官署任职,他的行为品德都很好,然而我却离开了他,我如今还常常思念舅舅。只是因为愿做官还是愿归隐,志向不同,所以不能相见。今天晚上,您询问我,使我有机会把平生的事都讲出来,感到非常高兴。”曾元说:“我的祖先是唐陶氏的后代,担任陶君的官职。因为是从姚曾那里接受的姓氏,所以让子孙用曾字为姓,所以就姓曾了。我早先跟随莱侯,担任推署,职位显赫重要。我平素气量狭小,性情急躁,又好赌气违背上级的意途,由此遭受下流小人乱哄哄的诽谤,因此被免除官职,这都是我正直忠烈的罪过。我从此被抛弃放置。处在尘土中间,已经很多年了。我甘愿像瓦石一样,哪敢有其他的奢望呢?然而过去我和父亲遭受祸事,我父亲性情坚强正直,即使鼎镬在前也不避危险。为解除别人的急难,甘愿赴汤蹈火。人们也因此而器重他。现在他拘守原职,窘困得像监狱里的囚犯一样。因为被父亲抛弃的缘故,我不亲近父亲已经有好几年了。你询问我,我又怎样敢沉默不语呢!”话没说完,寺院里的和尚都回来了。那两个人看见他们,似乎很害怕,立即跑着离去,只跑了十几步远就看不见了。独孤彦向和尚询问那两个人的来历,一个和尚说:“我居住在这里很多年了,从未见过这俩人,恐怕是妖怪吧。”独孤彦赞叹那两个人的学识,也感到有些怪异。他思索那两个人的姓名,许久才明白。他说:“曾元,难道不是甑吗?‘瓦’字加个‘曾’字是‘甑’字。名叫元,大概是用瓦字中的一划,放到瓦字上面,它的意义就在这儿了。甲侵讦,难道不是铁杵吗,午木是‘杵’字,姓甲是取自东方甲乙木,排行第五,也是‘午’字的谐音。而金截,‘截’附‘金’字旁,是“铁”字。综合起来分析,不正是甑和铁杵吗!”第二天,他叫人寻找那两个人的踪迹,果然在腐朽的倒墙中,找到一个铁杵和一个中间裂开一条缝的甑,都是被人用过废弃的。完全符合其推论,使独孤彦大为惊异。 姚康成 太原掌书记姚康成,奉使之汧陇。会节使交代,八蕃使回,邮馆填咽。遂假邢君牙旧宅,设中室,以为休息之所。其宅久空废,庭木森然。康成昼为公宴所牵,夜则醉归,及明复出,未尝暂歇于此。一夜,自军城归早,其属有博戏之会,故得不醉焉。而坐堂中,因命茶,又复召客,客无至者。乃命馆人取酒,遍赐仆使,以慰其道路之勤。既而皆醉,康成就寝。二更后,月色如练,因披衣而起,出于宅门,独步移时,方归入院。遥见一人,入一廊房内,寻闻数人饮乐之声。康成乃蹑履而听之,聆其言语吟啸,即非仆夫也。因坐于门侧,且窥伺之。仍闻曰:“诸公知近日时人所作,皆务一时巧丽。其于托情喻己。体物赋怀,皆失之矣。”又曰:“今三人可各赋一篇,以取乐乎。”皆曰善。乃见一人,细长而甚黑,吟曰:“昔人炎炎徒自知,今无烽灶欲何为。可怜国柄全无用,曾见人人下第时。”又见一人,亦长细而黄,面多疮孔,而吟曰:“当时得意气填心,一曲君前值万金。今日不如庭下竹,风来犹得学龙吟。”又一人肥短,鬓发垂散,而吟曰:“头焦鬓秃但心存,力尽尘埃不复论。莫笑今来同腐草,曾经终日扫朱门。”康成不觉失声,大赞其美。因推门求之,则皆失矣。俟晓,召舒吏询之,曰:“近并无此色人。”康心疑其必魅精也,遂寻其处。方见有铁铫子一柄,破笛一管,一秃黍穰帚而已。康成不欲伤之,遂各埋于他处。(出《灵怪集》) 太原掌书记官姚康成,奉命到汧陇。正赶上节使替换,出使少数民族地区的使臣返回,所以驿站的客馆拥挤,姚康成便借邢君牙的旧宅,布置安排一些生活用具,作为休息的地方。那个房子空废很久了,庭院中树木森森。姚康成白天忙于应酬赴宴,晚上喝醉了才回来,到天明又出去,未曾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晚上,他回来得早一点,他部下赌博聚会去了,所以他没有喝醉。他坐在厅上叫人上茶,想找个朋友来也没找到,就叫驿站的侍从拿来酒,赏赐给每一个仆人,对他们一路上的辛勤侍奉表示慰劳。不一会大家都醉了,姚康成也躺下休息。二更以后,月色像洁白的绢。他穿衣服起来,走出宅院的大门,独自散步多时才返回宅院。这时他远远看见院子里有一个人进入一间空房子里,不久又听到几个人喝酒说笑的声音。姚康成轻轻地走过去倾听,听到有人吟诗,知道不会是仆人。于是他坐到门房,偷偷地观看这些人,听到其中一人说:“各位知道近来当代文人的作品,都是追求辞藻的华丽。在寄托情感,表达见解,描写事物和抒发志向上都明显不足。”又说:“现在我们三个人可以各自赋诗一首,以增加酒兴。”几个人都表示赞成。这时姚康成看见一个人,身材细长而面色黝黑,吟诵说:“昔人炎炎徒自知,今无烽灶欲何为。可怜国柄全无用,曾见人人下第时。”又见一个人,身材细长而面色微黄,上面还有很多疮孔,吟诵道:“当时得意气填心,一曲君前值万金。今日不如庭下竹,风来犹得学龙吟。”最后一个人肥胖粗矮,鬓发垂散,他吟诵说:“头焦鬓秃但心存,力尽尘埃不复论。莫笑今来同腐草,曾经终日扫朱门。”姚康成不觉失声叫了一声好,对他们的诗表示赞美,然后推开门进去找他们,但是这些人都不见了。等到天亮,姚康找来驿站的官员询问那几个人的来历。官员回答:“近来没有这样的人。”姚康成怀疑他们是鬼魅,于是便寻找他们的踪迹。看见有一柄烧水烫酒用的铫子,一管破笛子,一把秃头扫帚。姚康成不想伤害他们,就叫人将他们分别埋了。 马举 马举镇淮南日,有人携一棋局献之,皆饰以珠玉。举与钱千万而纳焉。数日,忽失其所在。举命求之,未得。而忽有一叟,策杖诣门,请见举。多言兵法,举遥坐以问之。叟曰:“方今正用兵之时也,公何不求兵机战术,而将御寇仇。若不如是,又何作镇之为也?”公曰:“仆且治疲民,未暇于兵机战法也。幸先生辱顾,其何以教之?”老叟曰:“夫兵法不可废也,废则乱生,乱生则民疲,而治则非所闻。曷若先以法而治兵,兵治而后将校精,将校精而后士卒勇。且夫将校者,在乎识虚盈,明向背,冒矢石,触锋刃也。士卒者,在乎赴汤蹈火,出死入生,不旋踵而一焉。今公既为列藩连帅,当有为帅之才,不可旷职也。”举曰:“敢问为帅之事何如?”叟曰:“夫为帅也,必先取胜地,次对于敌军。用一卒,必思之于生死。见一路,必察之于出入。至于冲关入劫,虽军中之余事,亦不可忘也。仍有全小而舍大,急杀而屡逃。据其险地,张其疑兵。妙在急攻,不可持疑也。其或迟速未决,险易相悬,前进不能,差须求活。屡胜必败,慎在欺敌。若深测此术,则为帅之道毕矣。”举惊异之,谓叟曰:“先生何许人?何学之深耶?”叟曰:“余南山木强之人也。自幼好奇尚异,人人多以为有韬玉含珠之誉。(“誉”原作“举”,据明抄本改。)屡经战争,故尽识兵家之事。但乾坤之内,物无不衰。况假(“假”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合之体,殊不坚牢,岂得更久耶?聊得晤言,一述兵家之要耳,幸明公稍留意焉。”因遽辞,公坚留,延于客馆。至夜,令左右召之,见室内唯一棋局耳,乃是所失之者。公知其精怪,遂令左右以古镜照之,棋局忽跃起,坠地而碎,似不能变化。公甚惊异,乃令尽焚之。(出《潇湘录》) 马举镇守淮南的时候,有一个人携带一个镶嵌着珍珠宝玉石的棋盘献给他。马举给了那人很多钱把棋盘收下了。过了几天,棋盘忽然不见了。马举叫人寻找,但没有找到。一天忽然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来到门前求见马举。老头谈论的大多是兵法,马举坐在离他很远的位置询问他。老头说:“当今正是用兵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研究战略战术呢?你要防御敌寇的入侵。若不这样,你镇守此地又有什么作为呢?”马举说:“我忙于治理疲弱的百姓,没有时间研究兵法战策,幸亏先生屈尊赶来,你有什么指教呢?”老头说:“用兵的法度和策略不可松懈和废止,荒废了就会产生混乱,混乱会导致人民贫困疲惫,那时候再去治理就困难了。何不先来治兵呢?治兵以后将校精干,将校精干以后士兵勇敢。作为将校,重要的在于能够识别虚实,明辩人心的向背,敢于冒险冲锋,拼杀格斗。而士兵呢,要不怕赴汤蹈火,出生入死,不临阵逃跑。现在您既然位列藩镇,身为主帅,就应具备帅才而不可失职。”马举说:“那么主帅应当干些什么呢?”老头说:“做主帅的,一定要首先夺取有利地势,其次是对付敌军。使用一名士兵,一定先考虑他的生死;遇见道路一定要先想好进退。说到破关打阵,以及军中的其事情,也都不可忽视。还有为了保全一小部分,反而损失大部,急躁杀敌反而屡次失败的情况。占据险要的地势,布置疑惑敌人的兵力。妙在急速进攻,不可疑心过重或犹豫寡断。强弱险易相差悬殊无法前进时,要寻求退路,保存力量。骄兵必败,不可轻敌,如果深刻地领会掌握这些原则,便是具备了作主帅的知识。”马举非常惊奇,问老头说:“先生是哪里人?为什么有这么高深的学问呢?”老头说:“我是南山的倔强人,自幼就喜欢标新立异,人们都认为我胸怀韬略,口含珠宝。因为我屡经战事,所以熟悉用兵之法。但是天地之间,事物没有不衰败的,况且乌合之众,很不牢固,怎么能长久呢?我们见面所说的,都是用兵打仗的要点,希望能够引起您一点注意。”说完就要告辞,马举坚决挽留,把他请到馆驿休息。到了晚上,马举叫左右的人去请老头,只看见室内有一个棋盘,就是丢失的那个。马举知道它是精怪,就命令左右的人用古镜照它。棋盘忽然跳起来,落到地上摔碎了,好象不能变化了。马举很惊异,命令人把棋盘碎块烧光。 吉州渔者 吉州龙兴观有巨钟,上有文曰:“晋元康年铸。”钟顶有一窍,古老相传,则天时,钟声震长安。遂有诏凿之,其窍是也。天祐年中,忽一夜失钟所在,至旦如故。见蒲牢有血痕并焄草,焄草者,江南水草也,叶如薤,随水浅深而生。观前大江,数夜,居人闻江水风浪之声。至旦,有渔者,见江心有一红旗,水上流下。渔者棹小舟往接取之,则见金鳞光,波涛汹涌,渔者急回。始知蒲牢斗伤江龙(出《玉堂闲话》) 吉州龙兴观有一口巨大的古钟,钟上铸有一行字:“晋元康年铸造。”大钟顶上有一个洞,相传是武则天的时候,钟声震动长安,于是武则天命令凿坏它,大概就是这个洞了。天祐年的一天晚上,大钟突然丢失,第二天早晨又回到原处。但是钟上所铸的神兽蒲牢身上有血迹并挂着焄草。焄草是江南一带的水草,叶象薤草,随着水的深度而生长。居住在龙兴观前长江边上的人们,有几天夜里都听到江水风浪的巨大响声。一天早晨,有一个渔人看见江心有一杆红旗,从上游飘下来,打鱼的人划着小船去取红旗,看见浪涛汹涌的水中鳞片闪着金光,打鱼的人急忙掉船回来。这才知道是神兽蒲牢咬伤了江龙。 凶器上 梁氏 后魏洛阳阜财里,有开善寺,京兆人韦英宅也。英早卒,其妻梁,不治丧而嫁,更纳河内向子集为夫。虽云改嫁,仍居英宅。英闻梁嫁,白日来归。乘马,将数人,至于庭前,呼曰:“阿梁,卿忘我也。”子集惊怖,张弓射之,应箭而倒,即变为桃人。所骑之马,亦化为茅马。从者数人,尽为蒲人。梁氏惶惧,舍宅为寺。(出《洛阳伽蓝记》) 后魏洛阳阜财里,有座开善寺,原来是京城人韦英的住宅。韦英很早就死了,他的妻子梁氏没有办理丧事就改嫁了,接纳黄河西的向子集为丈夫。虽说她已改嫁,但仍然居住在韦英的房宅里。韦英得知梁氏改嫁,在一天白天,带领几个人,骑着马赶回来。韦英到院门外高喊:“阿梁,你忘了我啦!”向子集惊慌害怕,拉开弓用箭射韦英。韦英中箭倒地,变成了桃木人。骑的马变成了茅草马。跟随的几个人也都是蒲草扎的。梁氏害怕,舍弃房宅捐作寺院。 曹惠 武德初,有曹惠为江州参军。官舍有佛堂,堂中有二木偶人,长尺余,雕饰甚巧妙,丹青剥落。惠因持归与稚儿。后稚儿方食饼,木偶引手请之。儿惊报惠,惠笑曰:“取木偶来。”即言曰:“轻素自有名,何呼木偶?”于是转盼驰走,无异于人。惠问曰:“汝何时物,颇能作怪?”轻素与轻红曰:“是宣城太守谢家俑偶。当时天下工巧,皆不及沈隐侯家老苍头孝忠也。轻素、轻红,即孝忠所造。隐侯哀宣城无常,葬日故有此赠。时素圹中,方持汤与乐夫人濯足,闻外有持兵称敕声。夫人畏惧,跣足化为白蝼。少顷,二贼执炬至,尽掠财物。谢郎持舒瑟瑟环,亦为贼敲颐脱之。贼人照见轻红等曰:‘二明器不恶,可与小儿为戏具。’遂持出,时天平二年也。自尔流落数家。陈末,麦铁杖犹子将至此。”惠又问曰:“曾闻谢宣城(“宣城”原作“康成”,据明抄本改。)婚王敬则女,尔何遽云乐夫人?”轻素曰:“王氏乃生前之妻,乐氏乃冥婚耳。王氏本屠酤种,性粗率多力,至冥中,犹与宣城不睦。伺宣城严颜,则磔石拄关,以为威胁。宣城自密启于天帝,许逐之,二女一男,悉随母归矣。遂再娶乐彦辅第八女,美姿质,善书,好弹琴,尤与殷东阳仲文、谢荆州晦夫人相得,日恣追寻。宣城常云:“我才方古词人,唯不及东阿耳。其余文士,皆吾机中之肉,可以宰割矣。”见为南曹典铨郎,与潘黄门同列,乘肥衣轻,贵于生前百倍。然十月一朝晋宋齐梁,可以为劳,近闻亦已停矣。”惠又问曰:“汝二人灵异若此,吾欲舍汝如何?”即皆言曰:“以轻素等变化,虽无不可,君意如不放,终不能逃。庐山山神,欲取轻素为舞姬久矣,今此奉辞,便当受彼荣富。然君能终恩,请命画工,便赐粉黛。”惠即令工人为图之,使摛锦绣。轻素笑曰:“此度非论舞伎,亦当彼夫人。无以奉酬,请以微言留别。百代之中。但以(明抄本“以”作“有”。)他人会者,无不为忠臣,居大位矣。鸡(明抄本“鸡”上有“言曰”二字。)角入骨,紫鹤吃黄鼠。申不害。五通泉室。为六代吉昌。”后有人祷庐山神,女巫言神君新纳二妾,要翠钗花簪,汝宜求之,当降大福。”祷者求而焚之,遂如愿焉。惠亦不能知其微言,访之时贤,皆不悟。或云,中书令岑文本识其三句,亦不为人说。(出《玄怪录》) 唐高祖武德初年,曹惠任江州参军。官府有一座佛堂,堂里两个木偶人,一尺多长,雕刻装饰巧妙精致,但丹青涂色已经剥落。曹惠就拿回家给小孩玩。后来小孩吃饼,木偶也伸手要饼。小孩惊讶地告诉曹惠,曹惠笑着说:“拿木偶来。”木偶立即说:“轻素我自有名字,为什么叫我木偶?”并且转动着眼睛奔跑,和人没有什么两样。曹惠问她说:“你是什么时代的妖物?很能作怪!”木偶轻素和轻红说:“是宣城太守谢朓陪葬的木俑。当时天下的能工巧匠都比不上沈隐侯沈约家的老仆人孝忠,轻素、轻红就是孝忠制造的。沈隐侯哀伤谢朓早逝,所以埋葬谢朓时就放入木偶侍女。一天轻素在墓中,正拿热水给乐夫人洗脚,忽然听到外面有拿着武器的人呼唤命令的声音。乐夫人害怕。光着脚变成了白髅骷。过了一会有两个盗贼拿着火把进来,把墓中财物盗走。谢朓戴的项圈,也被盗贼敲碎脸颊拿走。盗贼用火把照着轻素和轻红说:‘这两个东西不坏,可以给小孩玩。’于是拿了出去。当时是东魏孝敬天平二年。流落了几家以后,到陈朝末年,麦铁杖的侄子又把我们带到这里。”曹惠又问:“听说谢朓娶的是王敬则的女儿,你为什么说是乐夫人呢?”轻素说:“王氏是生前的妻子,乐氏是阴间的婚配。王氏本是屠户家的后代,性情直率粗鲁,到了阴曹地府,还和谢朓不和。她对待谢太守态度恶劣,用拿石头砸门的方法来威胁他。谢朓秘密地报告了天帝,天帝允许驱逐她,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都随母亲回娘家了。于是又娶了乐彦辅的第八个女儿。乐夫人姿质美丽,善书法,喜好弹琴,尤其是和东阳太守殷仲文、荆州刺史谢晦的夫人相处很好,谢朓和乐夫人每天形影不离。谢朓常说:“我的才华同古词人相比,只是不如曹植。其他的文人,都是我案子上的肉,可以任意宰割。’现在谢朓任南曹典铨郎,与潘黄门的府第一样,骑骏马,穿皮衣,比生前富贵百倍。十个月朝拜一次晋宋齐梁,他可以效劳,听说近来已经停止了。”曹惠又说:“你二人如此灵异,我想放了你们怎么样?”轻素和轻红立即回答:“虽然凭着我们的变化,这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但是如果您的意思不想放,我们终究无法逃脱。庐山山神早就想要我们俩去作舞妓,如今可以领命告辞了。我们应当给予你荣华富贵,如果您能最终成全我们,就请您找画工重新给我们画妆。”曹惠立刻命令画工为她俩涂漆,使她们的面容服饰焕然一新。轻素笑着说:“这回不是谈论舞女的时候了,应当是庐山山神的夫人。用什么来报答您呢?请让我们说几句隐语作为临别赠言:‘百代之中,但以他人会者,无不为忠臣,居大位矣。鸡角入骨,紫鹤吃黄鼠,申不害,五通泉室,为六代吉昌。’”后来有人祭祀庐山神时,女巫说山神新娶两个小妾,要翠钗花簪,你应该为他找来,山神会降福给你。祈祷的人找到后送去焚烧了,果然如愿以偿。曹惠不能理解轻素隐语的意思,求教于有学问的人,都解释不了。有人说,中书令岑文本理解其中三句话,但不为别人解说。 窦不疑 武德功臣孙窦不疑,为中郎将,告老归家。家在太原,宅于北郭阳曲县。不疑为人勇,有胆力,少而任侠。常结伴十数人,斗鸡走狗,樗蒲一掷数万,皆以意气相期。而太原城东北数里,常有道鬼,身长二丈。每阴雨昏黑后,多出。人见之,或怖而死。诸少年言曰:“能往射道鬼者,与钱五千。”余人无言,唯不疑请行。迨昏而往。众曰:“此人出城便潜藏,而夜绐我以射,其可信乎?盍密随之?”不疑既至魅所,鬼正出行。不疑逐而射之,鬼被箭走。不疑追之,凡中三矢,鬼自投于岸下,不疑乃还。诸人笑而迎之,谓不疑曰:“吾恐子潜而绐我,故密随子,乃知子胆力若此。”因授之财,不疑尽以饮焉。明日,往寻所射岸下,得一方相,身则编荆也,(今京中方相编竹,太原无竹,用荆作之。)其傍仍得三矢,自是道鬼遂亡,不疑亦(“亦”原作“中”,据明抄本改。)从此以雄勇闻。及归老,七十余矣,而意气不衰。天宝二年冬十月,不疑往阳曲,从人饮,饮酣欲返,主苦留之。不疑尽令从者皆留,己独(“皆”原作“先独”,“己独”原作“所”,据明抄本改。)乘马,昏后归太原。阳曲去州三舍,不疑驰还。其间则沙场也,狐狸鬼火丛聚,更无居人。其夜,忽见道左右皆为店肆,连延不绝。时月满云薄,不疑怪之。俄而店肆转众,有诸男女,或歌或舞,饮酒作乐,或结伴踏蹄。有童子百余人,围不疑马,踏蹄且歌,马不得行。道有树,不疑折其柯,长且大,以击。歌者走,而不疑得前。又至逆旅,复见二百余人,身长且大,衣服甚盛,来绕不疑,踏蹄歌焉。不疑大怒,又以树柯击之,长人皆失。不疑恐,以所见非常,乃下道驰。将投村野,忽得一处百余家,屋宇甚盛。不疑叩门求宿,皆无人应,虽甚叫击,人犹不出。村中有庙,不疑入之,系马于柱,据阶而坐。时朗月,夜未半,有妇人素服靓妆,突门而入,直向不疑再拜。问之,妇人曰:“吾见夫婿独居,故此相偶。”不疑曰:“孰为夫婿?”妇人曰:“公即其人也。”不疑知是魅,击之,妇人乃去。厅房内有床,不疑息焉。忽梁间有物,坠于其腹,大如盆盎。不疑殴之,则为犬音。自(“自”字上原有“不疑”二字,据明抄本删。)投床下,化为火人,长二尺余,光明照耀,入于壁中,因尔不见。不疑又出户,乘马而去,遂得入林木中憩止,天晓不能去。会其家求而得之,已愚且丧魂矣。舁之还,犹说其所见。乃病月余年。(出《纪闻》) 唐高祖武德功臣的孙子窦不疑任中郎将,他告老还乡回到太原,他家的住宅在北城阳曲县。窦不疑胆大勇敢,少年时就很侠义。经常聚集十多个人斗鸡斗狗,赌博时一掷几万,全凭义气相互交往。太原城东北几里远的地方,道上经常闹鬼,鬼的身高两丈,经常在阴雨天昏黑的夜晚出现。许多人都看见过这个鬼,有的人还被吓死了。少年们都说:“能够前去射死路上鬼的人,给赏钱五千贯。”人们听了都不说话,只有窦不疑要去。黄昏时窦不疑出发,大家说:“他要是出城后就暗中藏起来,而后欺骗我们说已用箭射了,难道我们就相信吗?我们何不秘密地跟在他的后面?”窦不疑到了鬼魅出现的地方,鬼刚出来。窦不疑冲上去用箭射鬼,鬼中箭逃跑。窦不疑继续追赶,一共射中三箭。鬼自己跳到河岸下,窦不疑返回。少年们笑着迎接他,对他说:“我们怕你藏起来欺骗我们,所以偷偷跟踪你,这才知道你胆量竟这么大。”于是把钱给了他,他全都用来喝酒了。第二天,人们到河岸下寻找,找到一个驱疫避邪的神像,是用荆条编成的,它的旁边果然又找到三支箭。从这以后,道路上的鬼就消失了,窦不疑也从此以雄猛勇敢而闻名。等到他告老还乡的时候已经七十多岁了,但是他的胆气不衰。唐玄宗天宝二年冬十月,窦不疑去阳曲同别人饮酒,喝醉了想回家,主人苦苦挽留。窦不疑命令从人都留下,自己独自骑马在黄昏后返回太原。阳曲距太原州城九十里,窦不疑经过的道路是古战场,狐狸,鬼火聚集,没有人居住。那天夜里窦不疑忽然看见道两旁都是店铺,连绵不断。当时月明云薄,窦不疑觉得很奇怪。不一会店铺变得更多,有很多男女在唱歌跳舞,饮酒作乐,还有人结伴按节奏踏脚。有小孩一百多人,包围了窦不疑的马,边跳边唱,马不能前进。窦不疑折断路旁树上的粗枝,用来击打包围他的人,这些人逃跑了。窦不疑又往前走,再到一个旅店,又看见二百多人,身材又高又大,衣服很华丽,前来围绕窦不疑跳舞唱歌。窦不疑大怒,又用树枝击打他们,高大的人消失了。这时窦不疑开始感到有些害怕,认为看到的不是普通的人,想到村庄投宿。遇到一个一百多户人家的村庄,房屋建造得很好。窦不疑敲门投宿,全都没有人回应,他使劲敲打,仍然没有人出来。村中有座庙,窦不疑把马拴到柱子上,坐到台阶上。这时月光明亮,快到半夜时,有个女人穿着淡雅的服装,擦着脂粉破门而入,走过来给窦不疑行礼。窦不疑问她是谁,她说:“我知道我的丈夫独居,所以前来相伴。”窦不疑说:“谁是你的丈夫?”女人说:“就是你啊!”窦不疑知道她是鬼,上前打她,她才离开。厅房内有床,窦不疑到床上休息。忽然房梁上有个怪物,坠到他的肚子上,大小像个盆。窦不疑打它,竟发出狗的叫声。窦不疑将它扔到床下,怪物变了一个火人,长二尺多,光辉照耀,进入墙壁中看不见了。窦不疑走出门,骑马离开,终于找到一处树林进去休息,天亮以后已不能走路。正好这时家里人来了,他已经失魂落魄的了。回家后他讲述了见到的事,病了一个多月就死了。 卷第三百七十二 精怪五 卷第三百七十二精怪五 凶器下 桓彦范蔡四李华商乡人卢涵张不疑 桓彦范 扶阳王桓彦范,少放诞,有大(“有大”二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节,不饰细行。常与诸客游侠,饮于荒泽中。日暮,诸客罢散,范与数人大醉,遂卧泽中。二更后,忽有一物,长丈余,大十围,手持矛戟,瞋目大唤,直来趋范等。众皆俯伏不动,范有胆力,乃奋起叫呼,张拳而前,其物乃返走。遇一大柳树,范手断一枝,持以击之,其声策策,如中虚物。数下,乃匍匐而走。范逐之愈急,因入古圹中。洎明就视,乃是一败方相焉。(出《广异记》) 扶阳王桓彦范,年轻时行为放纵,注重大节,但不注重细小琐碎的事物。他曾经和朋友在荒野中喝酒,黄昏时大家散去。桓彦范等几个人酩酊大醉,于是就睡在荒野。二更天以后,忽然有一个怪物,一丈多高,粗有十抱,手里拿着长矛,瞪着眼睛大声呼喊,直朝桓彦范等人走过来。其他人都吓得趴着不动,只有桓彦范胆大,跳起来大喊大叫,挥动拳头向怪物冲去,那个怪物返身往回走。遇到一棵大柳树,桓彦范用手拽断一个树枝,拿着打那个怪物,发出策策的声音,像是打中了虚空的物体。打了几下以后,那怪物趴下爬着逃跑。桓彦范越追越急,最后那怪物进入一座古墓之中。等到天亮到那里观察,原来是一个破败的送葬用的纸神像。 蔡四 颖阳蔡四者,文词之士也。天宝初,家于陈留之浚仪。吟咏之际,每有一鬼来登其榻,或问义,或赏诗。蔡问君何鬼神,忽此降顾。鬼曰:“我姓王,最大。慕君才德而来耳。”蔡初甚惊惧,后稍狎之。其鬼每至,恒以王大蔡氏相呼,言笑欢乐。蔡氏故人有小奴,见鬼,试令观之,其奴战栗。问其形,云:“有大鬼,长丈余,余小鬼数人在后。”蔡氏后作小木屋,置宅西南隅,植诸果木其外。候鬼至,谓曰:“人神道殊,君所知也。昨与君造小舍,宜安堵。”鬼甚喜,辞谢主人。其后每言笑毕,便入此居偃息,以为常矣。久之,谓蔡氏曰:“我欲嫁女,暂借君宅。”蔡氏不许曰:“老亲在堂,若染鬼气,必不安稳。君宜别求宅也。”鬼云:“大夫人堂,但闭之,必当不入。余借七日耳。”蔡氏不得已借焉,七日之后方还住,而安稳无他事也。后数日,云:“设斋。”凭蔡为借食器及帐幕等。蔡云。“初不识他人,唯借己物。”因问欲于何处设斋。云:“近在繁台北。世间月午,即地下斋时。”问至时欲往相看,得乎?曰:“何适不可。”蔡氏以鬼,举家持千手千眼咒,家人清净,鬼即不来。盛食荤血,其鬼必至。欲至其斋,家人皆精心念诵,着新净衣,乘月往繁台。遥见帐幕僧徒极盛,家人并诵咒,前逼之。见鬼惶遽纷披,知其惧人,乃益前进。既至,翕然而散。其王大者,与徒侣十余人北行。蔡氏随之,可五六里。至一墓林,乃没,记其所而还。明与家人往视之,是一废墓,中有盟器数十,当圹者最大,额上作“王”字。蔡曰:“斯其王大乎。”积火焚之,其鬼遂绝。(出《广异记》) 颖阳蔡四是一个很有文才的人,唐玄宗天宝初年,他家住在陈留的浚仪。每当他吟咏诗词的时候,就有一个鬼来到他的床上,有时向他询问道理,有时一块欣赏诗词。蔡四问他:“您是什么鬼神,降临光顾?”鬼说:“我姓王,最大。因为羡慕你的才华品德而来。”蔡四开始很害怕,以后渐渐同鬼亲热起来。那个鬼每次来时他们都互相称为“王大”、“蔡四”,一起说笑。蔡四的朋友有个小仆人能看见鬼,蔡四试着让他观察,小仆人吓得战战兢兢。蔡四问他鬼什么样,小仆人说:“我看见有个大鬼,身高一丈多,还有几个小鬼跟在后面。”蔡四制作了一个小木屋,放到宅院的西南角,旁边栽植了各种果树。等到鬼来了,蔡四对鬼说:“人和鬼生活的道路不一样,这你是知道的。昨天给你做了一间小屋,请你到那儿去住。”鬼很高兴,婉言感谢了主人。从那以后他们每次笑谈结束,鬼就进入那个小屋休息,形成了习惯。又过了段时间,鬼对蔡四说:“我想嫁女,临时借你的房子用几天。”蔡四不同意说:“老母亲还健在,假如染上鬼气,一定不会安稳,你应该寻求别人的房子。”鬼说:“老夫人的上房,只要闩上门,我们一定不进入,其余的房子只借七天。”蔡四不得已答应了,七天以后归还房屋倒也平安无事。过了几天,鬼说:“我们要设斋。”想依靠蔡四借食物器皿及帐幕等。蔡四说:“我搬来的时间短不认识别的人,只能借自己的物品。”他又问鬼想在什么地方摆设斋宴,鬼说:“繁台北面。阳世间的午夜,就是阴间吃斋的时候。”又问:“到时候去看热闹可以吗?”鬼说:“怎么不可以!”蔡四因为有鬼,让全家人都随身带千手千眼佛的符咒。家里人清净,鬼就不来了。如果有丰盛的荤血食物,那么鬼一定会来。到鬼设斋那一天,蔡四家的人都认真念诵咒语,穿着干净的衣服,踏着月色去繁台。从远处看见帐幕里的和尚非常多,家里人一齐念着咒语向前逼近,群鬼慌乱起来,知道他们怕人。走到跟前,鬼唰地一下就逃散了。那个王大和十几个同伴往北逃去。蔡四在后面跟踪,走了五六里,来到一块树林中的坟地时鬼不见了。蔡四记住鬼消失的地点就回来了。第二天他和家人去观看,那里是一个荒废的坟墓,墓中有几十件陪葬的器物,当中最大的,额上有个“王”字。蔡四说:“这个大概就是王大吧。”然后堆积柴草将培葬器物全都焚烧掉,鬼从此灭绝了。 李华 唐吏部员外李华,幼时与流辈五六人,在济源山庄读书。半年后,有一老人,须眉雪色,恒持一裹石,大如拳。每日至晚,即骑院墙坐,以石掷华等,当窗前后。数月,居者苦之。邻有秦别将,善射知名。华自往诣之,具说其事。秦欣然持弓,至山所伺之。及晚复来,投石不已。秦乃于隙中纵矢,一发便中,视之,乃木盟器。(出《广异记》) 唐朝的吏部员外李华,小时候和五、六个同伴在济源山庄读书。半年以后,有一个胡子和眉毛都白了的老人,经常拿着一袋拳头大小的石头。每天到了晚上,就骑在院墙上,用石头投掷李华他们,面对着窗子前后。一连几个月,居住在那里的人都被他折腾得受不了。邻居有一个姓秦的别将,以善于射箭闻名。李华去他那里拜见他,详细地说了这件事。秦别将很痛快地拿着弓箭来到山庄等候。到晚上那个老人又来了,不停地投掷石头。秦别将便在乱石的空隙中射箭,只一箭便射中了他,一看,原来是一个木制的陪葬器皿。 商乡人 近世有人,旅行商乡之郊。初与一人同行,数日,忽谓人曰:“我乃是鬼。为家中明器叛逆,日夜战斗,欲假一言:以定祸乱。将如之何?”云:“苟可成事,无所惮。”会日晚,道左方至一大坟。鬼指坟,言:“是己冢,君于冢前大呼,有敕斩金银部落。如是毕矣。”鬼言讫,入冢中,人便宣敕。须臾间,斩决之声。有顷,鬼从中出,手持金银人马数枚,头悉斩落。谓人曰:“得此足一生福,以报恩耳。”人至西京,为长安捉事人所告。县官云:“此古器,当是破冢得之。”人以实对。县白尹,奏其事。发使人随开冢,得金银人马,斩头落者数百枚。(出《广异记》) 近代有一个人,旅行到商乡的郊外。开始和一个人一同行,几天后,那个人忽然对他说:“我是鬼。由于家中陪葬的器物叛乱,日夜战斗。想借助你一句话,用来平定祸乱,你看怎么样?”这人回答说:“如果可以成事,没有什么不行的。”当天晚上,走近道旁一座大墓,鬼指着墓说:“这是我的墓,请您在墓前大声喊,有皇帝诏令斩杀金银部落,这样做就完了。”鬼说完进入墓中,这个人就宣布诏令。一会儿,听到斩杀的声音。不久,那个鬼从墓中出来,手拿着几个金银人马,头都斩掉。对这人说:“得到这些足够使您一生幸福的,用这来报答您的恩情。”这人到了西京,被长安的捕快抓住。县官说:“这是古器,一定是盗墓所得。”这个人将实情报县官,县官向府尹报告这件事。派人跟随这个人挖开那座墓,得到被斩落头的金银人马好几百个。 卢涵 开成中,有卢涵学究,家于洛下,有庄于万安山之阴。夏麦既登,时果又熟,遂独跨小马造其庄。去十余里,见大柏林之畔,有新洁室数间,而作店肆。时日欲沉,涵因憩马。睹一双鬟,甚有媚态。诘之,云是耿将军守茔青衣,父兄不在。涵悦之,与语。言多巧丽,意甚虚襟,盼睐明眸,转资态度。谓涵曰:“有少许家酝,郎君能饮三两杯否?”涵曰:“不恶。”遂捧古铜樽而出,与涵饮极欢。青衣遂击席而讴,送卢生酒曰:“独持巾栉掩玄关,小帐无人烛影残。昔日罗衣今化尽,白杨风起陇头寒。”涵恶其词之不称,但不晓其理。酒尽,青衣谓涵曰:“更与郎君入室添杯去。”秉烛挈樽而入。涵蹑足窥之,见悬大乌蛇,以刀刺蛇之血,滴于樽中,以变为酒。涵大恐栗,方悟怪魅,遂掷出户,解小马而走。青衣连呼数声曰:“今夕事须留郎君一宵,且不得去。”知势不可,又呼东边方大:“且与我趁,取遮郎君。”俄闻柏林中,有一大汉,应声甚伟。须臾回顾,有物如大枯树而趋,举足甚沉重,相去百余步。涵但疾加鞭,又经一小柏林中,有一巨物,隐隐雪白处。有人言云:“今宵必须擒取此人,不然者,明晨君当受祸。”涵闻之,愈怖怯。及庄门,已三更。扃户閴然,唯有数乘空车在门外。群羊方咀草次,更无人物。涵弃马,潜跧于车箱之下。窥见大汉径抵门,墙极高,只及斯人腰跨。手持戟,瞻视庄内。遂以戟刺庄内小儿,但见小儿手足捞空,于戟之巅,只无声耳。良久而去。涵度其已远,方能起扣门。庄客乃启关,惊涵之夜至。喘汗而不能言。及旦,忽闻庄院内客哭声。云:“三岁小儿,因昨宵寐而不苏矣。”涵甚恶之,遂率家僮及庄客十余人,持刀斧弓矢而究之。但见夜来饮处,空逃户环屋数间而已,更无人物。遂搜柏林中,见一大盟器婢子,高二尺许,傍有乌蛇一条,已毙。又东畔柏林中,见一大方相骨。遂俱毁拆而焚之。寻夜来白物而言者,即是人白骨一具。肢节筋缀,而不欠分毫。锻以铜斧,终无缺损。遂投之于堑而已。涵本有风疾,因饮蛇酒而愈焉。(出《传奇》) 唐文宗开成年中,有个学究卢涵,家住在洛下,有庄园在万安山的北面。夏季麦子丰收,瓜果又成熟了,卢涵独自骑上小马去庄园。走到大柏树林的边上,有几间新建的洁净房舍,是作店铺的。这时太阳快落山了,卢涵停在那里休息。看见一个梳着两个环形发髻的女子,容貌美丽媚人。卢涵询问她是谁。她说是耿将军看守坟茔的侍女,父亲哥哥都去世了。卢涵很喜爱她,和她谈话。她的语言乖巧谦虚,姿态美丽,眼睛盼顾生辉,她对卢涵说:“有少量自家酿的酒,您能喝两杯吗?”卢涵说:“很好。”于是她捧着古铜杯走出来,和卢涵畅饮。随后青衣女子击打坐席,唱歌为卢涵助兴。唱的是:“独持巾栉掩玄关。小帐无人烛影残。昔日罗衣今化尽。白杨风起陇头寒。”卢涵不喜欢歌词的意思,但又不明白什么道理。酒喝光了,青衣女子对卢涵说,再为您进屋添酒去,拿着蜡烛携带酒杯进屋。卢涵放轻脚步偷偷观察,看见在屋内悬挂着一条大黑蛇,青衣女子用刀刺出蛇的血,滴到杯中变成酒。卢涵非常害怕,这才明白遇到鬼魅了。立刻跑出门,解开小马逃走。青衣女子连着喊数声说:“今晚要留郎君一宿,暂时不要离去。”她知道留不住卢涵,又喊东边的方大:“快给我追,挡住郎君。”不久听柏树林中,有一个大汉的声音,卢涵回头看去,有个象大枯树一样的怪物追上来,脚步非常沉重,距离一百多步。卢涵加鞭疾驰,又经过一个小柏树林,有一个巨大的怪物,隐隐露出雪白的地方,有人说:“今晚必须抓住这个人,否则明天早晨,您会遭受灾祸。”卢涵越发恐怖,到了庄园门前已经三更天了,后门紧闭,只有几辆空车在门外,一群羊才吃完草站住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卢涵扔掉马,藏到车箱下边。看见那大汉一直追到门前,墙虽然很高,但只到这个人的腰胯。大汉手拿着戟,向庄内观察,然后用戟刺扎庄内的小孩。只见他把小孩挑到空中,小孩手脚抓空,只是没有声音。大汉很久才离去。卢涵估计他已经走远,才起来敲门。庄客开门,惊讶卢涵夜间的到来。卢涵喘气冒汗不能说话。到第二天早晨,忽然听到庄院内客人的哭声,说:“三岁小孩,昨晚睡觉再没有苏醒过来了。”卢涵憎恨鬼怪,率领家丁和庄客十几个人,拿着刀斧弓箭去搜察鬼怪,只见昨夜饮酒的地方,是逃走的人家剩下的几间空房子,没有人。于是又去搜寻柏树林,看见做成婢女的陪葬器物,有二尺多高。旁边有一条死去的黑蛇。又在东边柏树林中,看见一个大大的送殡驱妖的神像架子。于是都叫人拆毁烧掉。昨夜白色怪物原来是白骨一具,四肢关节联缀,不少一块。用铜斧头砍它,怎么也没有砍开,就扔到水沟里了。卢涵原来有风湿病,因为饮了蛇酒竟好了。 张不疑 南阳张不疑,开成四年,宏词登科,授秘书。游京。假丐于诸侯回。以家远无人,患其孤寂,寓官京国。欲市青衣,散耳目于闾里间。旬月内,亦累有呈告者,适憎貌未偶。月余,牙人来云:(“云”原作“去”,据明抄本改。)“有新鬻仆者,请阅焉。”不疑与期于翌日。及所约时至,抵其家,有披朱衣牙笏者,称前浙西胡司马。揖不疑就位,与语甚爽朗。云:“某少曾在名场,几及成事,曩以当家使于南海,蒙携引数年。记(明抄本“记”作“职”)于岭中。偶获婢仆等三数十人,自浙右以历南荆,货鬻殆尽,今但有六七人。承牙人致君子至焉。”语毕,一青衣捧小盘,各设于宾主位,俄携银樽金盏,醪醴芳新,馨香扑鼻。不疑奉道,常御酒止肉。是日,不觉饮数杯。余命诸青衣六七人,并列于庭,曰:“唯所选耳。”不疑曰:“某以乏于仆使,今唯有钱六万,愿贡其价。却望高明,度六万之直者一人以示之。”朱衣人曰:“某价翔庳各有差等。”遂指一丫鬟重耳者曰:“春条可以偿耳。”不疑睹之,则果是私目者矣。即日操契符金。春条善书录,音旨清婉,所有指使,无不惬适,又好学。月余日,潜为小诗,往往自于户牖间题诗云:“幽室锁妖艳,无人兰蕙芳。春风三十载,不尽罗衣香。”不疑深惜其才貌明慧。如此两月余。不疑素有礼奉门徒尊师,居旻天观。相见,因谓不疑曰:“郎君有邪气绝多。”不疑莫知所自。尊师曰:“得无新聘否?”不疑曰:“聘纳则无,市一婢(“婢”原作“子”,据明抄本改。)耳。”尊师曰:“祸矣。”不疑恐,遂问计焉。尊师曰:“明旦告归,慎勿令觉。”明早,尊师至,谓不疑曰:“唤怪物出来。”不疑召春条,泣于屏幕间,亟呼之,终不出来。尊师曰:“果怪物耳。”斥于室内,闭之。尊师焚香作法,以水向东而噀者三。谓不疑曰:“可往观之,何如也?”不疑视之曰:“大抵是旧貌,但短小尺寸间耳。”尊师曰:“未也。”复作法禹步,又以水向门而喷者三。谓不疑:“可更视之,何如也。”不疑视之,长尺余,小小许,僵立不动。不疑更前(原本“更”上有“可”字,无“前”字,今据明抄本改。)视之,乃仆地,扑然作声。视之。一朽盟器。(“器”原作“耳”,据黄本改。)背上题曰“春条”,其衣服若蝉蜕然,系结仍旧。不疑大惊。尊师曰:“此虽然(明抄本“虽然”作“妖物”。)腰腹间已合有异。”令不疑命刀劈之,腰颈间果有血,浸润于木矣。遂焚之。尊师曰:“向使血遍体,则郎君一家,皆遭此物也。”自是不疑郁悒无已,岂有与明器同居而不之省,殆非永年。(“年”字原阙,据黄本补。)每一念至,惘然数日,如有所失。因得沉痼,遂请告归宁。明年,为江西辟。至日使淮南。中路府罢。又明年八月而卒。卒后一日,尊夫人继殁。道士之言果验。(原阙出处。明抄本与下条相连云出《博异志》) 南阳张不疑在唐文宗开成四年,参加科举考试因为文才出众被录取,任秘书官。他游遍京城拜求各位大臣多加照顾。感到家中没人,想买一个婢女。他把这个消息在胡同里弄中扩散开来,一个月里有很多人来推荐人选,张不疑嫌这些人面貌不美。过了一个月时间,有个买卖中间介绍人来说:“有卖婢女的,请你去看看。”张不疑和介绍人约定第二天去婢女主人家。第二天去了以后,主人是个披红袍拿牙笏的人,自称是前浙西胡司马。他请张不疑坐下,同张不疑交谈显得很爽朗。他说:“我年轻时在考场上几乎成名,因为一个本家出使海南,承蒙他提携了几年。记得在南岭中,偶然得到婢女三十几人,从浙东到南荆,卖得只剩下六七个人了。感谢介绍人引您前来。”说完一个婢女捧着小盘,摆在宾主各人的位置上,又取来金杯银杯,斟上酒,立刻酒香扑鼻。张不疑信奉道教,平时不喝酒不吃肉,今天破例喝了几杯。主人命令六七个俾女并排站在厅堂上,然后对张不疑说:“请随便选择吧。”张不疑说:“我没有充足的钱来买奴婢,如今只有六七万贯钱,想拿这些钱尽量买一个好一点的,请您按六万的价钱出示一个给我看一看。”主人说:“我这里不同价格的婢女确实有差异。”指着一个戴着两只耳环的婢女说:“春条值这个价钱。”张不疑一看,正是自己暗中看中的那个,当时便写了契约付了钱。春条会看书写字,语音清脆婉转,指使她干的活,没有不让张不疑满意的。她还聪明好学,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可写几首短小的诗了。她在窗上题诗说:“幽室锁妖艳,无人兰蕙芳。春风三十载,不尽罗衣香。”张不疑深深爱惜春条的才貌。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张不疑到旻天观拜见道长。道长对张不疑说:“你身上有很多邪气啊!”张不疑不知道怎样回答。道长问:“你最近有没有娶妻纳妾?”张不疑说:“娶妻纳妾倒没有,只是买了一个婢女。”道长说:“是灾祸!”张不疑害怕起来,询问解救办法。道长说:“明天早上我去,不要让她知道。”第二天早晨,道长来到张不疑家对张不疑说:“召唤怪物出来。”张不疑召唤春条,她在屏风帐幕间哭泣,怎么也不肯出来。道长说:“果然是怪物,”走进屋内去斥责她。道长把门关上,焚香作法,向东喷水三次,对张不疑说:“可以去看一看她怎么样了。”张不疑看后说:“大体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身材短小了几寸。”道长说:“不行。”又迈禹步作法,向门喷水三次。又对张不疑说:“再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张不疑看到春条只剩一尺多长,在那里僵立不动。张不疑再上前走,春条扑的一声倒在地上,变成一个已经腐朽了的陪葬器皿,背上有两个题字“春条”。她的衣服也像蝉蜕一样脱落了,系结依旧。张不疑非常吃惊。道长说:“这个怪物的腰部已经长合但有异处。”叫张不疑拿刀砍她,果然腰部有血,已浸润到木头里了。张不疑将她烧了,道士说:“假如她使血遍布全身,那么你们全家人都要遭受这个妖物的祸害了。”从此张不疑郁郁寡欢,他想难道有和陪葬器物同居而不知道的吗!每次一想到这事就怅然若失,因此得了重病,只好告假回家。第二年,被征召到江南,出使淮南中途又被免职。再一年的八月死去,他母亲也随后死去。道士的话果然应验了。又 一说,张不疑常与道士共辨往来。道士将他适,乃诫不疑曰:“君有重厄,不宜居太夫人膝下,又不可进买婢仆之辈。某去矣,幸勉之。”不疑即启母卢氏,卢氏素奉道,常日亦多在别所求静。因持寺院以居,不疑旦问省。数月,有牙僧言:“有崔氏孀妇甚贫,有妓女四人,皆鬻之。今有一婢曰金釭,有姿首,最其所惜者。今贫不得已,将欲货之。”不疑喜,遂令召至,即酬其价十五万而获焉。宠侍无比。金釭美言笑,明利轻便,事不疑,皆先意而知。不疑愈惑之。无几,道士诣门。及见不疑,言色惨沮,吁叹不已。不疑诘之,道士曰:“嘻!祸已成,无奈何矣。非独于君,太夫人亦不免矣。”不疑惊怛,起曰:“别后皆如师教,尊长寓居佛寺,某守道殊不敢怠,不知何以致祸。且如之何?”哀祈备至。道士曰:“皆(“皆”原作“家”,据明抄本改。)无计矣。但为君辨明之。”因诘其别后有所进者,不疑曰:“家少人力,昨唯买二婢耳。”道士曰:“可见乎?”不疑即召之,金釭不肯出。不疑连促之,终不出。不疑自诟之,即至。道士曰:“即此是矣。”金釭大骂曰:“婢有过,鞭挞之可也。不要,鬻之可也。一百五十千尚在,何所忧乎?何物道士,预人家事耶。”道士曰:“惜之乎?”不疑曰:“此事唯尊师命,敢不听德?”道士即以拄杖击其头,沓然有声,如击木,遂倒,乃一盟器女子也,背书其名。道士命掘之,五六尺得古墓,柩傍有盟器四五,制作悉类所焚者。一百五十千,在柩前俨然,即不疑买婢之资也。复之,不疑惝怳发疾。累月而卒。亲卢氏,旬日继殁焉。(出《博异记》,又出《灵怪集》) 又一传说是,张不疑经常和一个道士共同辩论预测命运的法术。一天道士将要到别处去,告诫张不疑说:“您有重大灾祸,不应该居住在太夫人膝下,也不可买进婢女仆人。我走了,希望你自勉。”张不疑就向母亲卢氏讲了。卢氏尊奉道教,平常也多在别的地方寻求清静,于是到寺院里居住。张不疑每天早晨去给母亲请安。几个月,有介绍买卖的人对张不疑说:“有个崔氏寡妇很穷,家有妓女四人,都已经卖掉。有一个婢女叫金釭,容貌美丽,是她最爱惜的,如今贫困不得已,将要卖她。”张不疑很高兴,就让将金釭找来,当即付了十五万买下,宠幸爱惜无比。金釭谈吐婉转动听,聪明伶俐,侍奉张不疑,总是事先知道张不疑心中的想法,张不疑越发迷恋。没过多久,道士来访,看到张不疑后,神色凄惨沮丧,长吁短叹不停。张不疑问什么原因,道士说:“灾祸已成,无可奈何了,不仅对于你,而且太夫人也难免了。”张不疑惊疑站起来说:“离别以后都按师傅的教诲,母亲寓居佛寺,我遵守道教规矩不敢懈怠。为什么会造成灾祸,并且无计可施呢?”道士说:“都没有办法了,但要让您看明白。”于是询问他离别以后买进什么了?张不疑说:“家里缺少人力,昨日只买二个婢女。”道士说:“可以见她吗?”张不疑立即叫金釭。金釭不肯出来,张不疑连连催促她,始终不肯出来。张不疑骂她,她出来了。道士说:“就是她了。”金釭大骂说:“婢女有过错,鞭打可以。不要,卖她也可以,十五万钱还在,有什么可忧虑的?道士是个什么东西,干预别人家的事?”道士说:“可惜她吗?”张不疑说这事只听从师傅命令。道士就用手杖击打金釭的头,像击打木头的声音,金釭倒地,是一个陪葬器物,背上写着她的名字。道士命令挖地,挖到五六尺深有一古墓,棺材旁边有陪葬的器物四五件,制作都像所焚烧的。十五万钱,在棺材前放着,就是张不疑买婢女的钱。紧接着张不疑发病昏迷不醒,几个月就死了。母亲卢氏也继张不疑死后十天去世。 卷第三百七十三 精怪六 卷第三百七十三精怪六 火贾耽刘希昂范璋胡荣杨祯卢郁刘威土马希范 火 贾耽 唐相贾耽退归第,(“第”原作“等”。据明抄本改。)急令召上东门卒至,耽严戒之曰:“明日当午,有异色人入门,尔必痛击之,死且无妨。”门卒禀命。自巳至午,果有二尼,自东百步,相序而至,更无他异。直至门,其尼施朱傅粉,冶容艳佚,如娼人之妇。其内服殷红,下饰亦红,二尼悉然。卒计曰:“尼髡未之有也。”因以挝痛击之,伤脑流血,叫号称冤,返走,疾如奔马。旋击,又旋伤其足,殆狼籍毁裂。百步已上,落草映树,已失所在,更无踪焉。门卒报耽,具述别无异色,只遇二尼衣服容色之异。耽曰:“打得死否?”具对伤脑折足,痛楚殆极,但打不死而失所在,无可寻之。耽叹曰:“然不免小有灾矣。”翌日,东市奏失火,延袤百千家,救之得止。(出《芝田录》) 唐代宰相贾耽退朝回到自己的府第,急忙下令召东门卒来,严厉地告诫他说:“明天正午,有服色特异的人进门,你必须狠狠地打他,死了也没关系。”门卒听从。从巳时等到午时,果然有两个尼姑,自东门百步远一前一后地走来,并无异常之处。一直到门口才看清,这两个尼姑搽胭脂抹粉,姿容妖冶艳丽,很像娼妓。她们的内衣是殷红色的,下身服饰也是红的,两个尼姑完全一样。东门卒心想尼姑哪有这样的?于是便痛打她们,直打得脑袋流血,连喊冤枉,转身就往回跑,象马跑的一样快。门卒很快就追了上去,击伤她们的脚,打得她们狼狈不堪。百步开外花草掩映,树木蔽日,那两个尼姑忽然失去了踪影。门卒回来向贾耽报告,详细述说了没有看见肤色特异之人,只遇见两个尼姑,衣饰姿容十分反常。贾耽问:“打死了吗?”回答说已打得她们脑伤足折,疼痛难忍,但没等打死便不见了踪影,无处可寻。贾耽叹息道:“我们一定要有小的灾祸了。”第二天,东市发生火灾,烧了成百上千家,经过扑救才熄灭。 刘希昂 元和中,内侍刘希昂将遇祸。家人上厕,忽闻厕中云:“即来,且从容。”家人惊报希昂。希昂自往听之。又云:“即出来,即出来。”昂曰:“何不出来?”遂有一小人,可长尺余。一家持枪跨马,而走出迅疾,趁不可及,出门而无所见。未几而复至。七月十三日中,忽有一白衣女人,独行至门,曰:“缘游看去家远,暂借后院盘旋,可乎?”希昂令借之。勒家人领过,姿质甚分明。良久不见出,遂令人觇之,已不见。希昂不信,自去观之,无所见,唯有一火柴头在厕门前。家属相谓曰:“此是(“此是”原作“皆及”。据明抄本改。)火灾欲(“欲”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起。”觅术士镇厌之,当镇厌日,火从厨上发,烧半宅且尽。至冬,希昂忤宪宗,罪族诛。(出《博异志》) 唐代元和年间,内侍刘希昂将要遭遇灾祸之前,家里人上厕所,突然听到里面说:“就来,请不要着急。”家人感到奇怪,向希昂报告。刘希昂亲自去听,里面又说:“就出来,就出来。”希昂便说:“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来?”于是走出一个小人,一尺多高。全家人跨马持枪追打起来。但那小人跑得极快,怎么也追不上,一出大门就不见了。不久他又来了。七月十三日中午,忽然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独自来到门口,说:“因为我边走边看离家已远,只好暂借你家后院逗留一下,可以吗?”刘希昂答应了,让家人带她过去,她的身形姿质很分明。去了好久却不见出来,于是,希昂让家人去偷偷看看,她已不见了。刘希昂不信,亲自去看,什么也没看见,只有一火柴头在厕所门前。家人们议论说:“这是火灾的预兆。”便寻找有法术的人来治它,正当作法的时候,大火从厨房上着起来,几乎烧光半个宅院就。到冬天,刘希昂触怒了宪宗皇帝,被诛灭九族。 范璋 宝历二年,明经范璋居梁山读书。夏中深夜,忽厅厨中有拉物声,范慵省之。至明,见束薪长五寸余,齐整可爱,积于灶上。地上危累蒸饼五枚。又一夜,有物扣门,因拊掌大笑,声如婴儿。如此经三夕。璋素有胆气,乃乘其笑,曳巨薪逐之。其物状如小犬,连却击之,变成火,满川而灭。(出《酉阳杂俎》) 唐代宝历二年,明经范璋居住在梁山读书。夏天的一个深夜,忽然听到厨房有拉东西的声音,他懒洋洋地没有起来。到天亮时,只见一捆五寸多长的小柴禾,整整齐齐地摆在锅台边,十分可爱。地上还摞着五枚饼子。又一天夜晚,有个东西来敲门,并拍掌大笑,声音象婴儿。一连三天都是这样。范障平素有胆量,就乘它笑的时候,拽起一块大木柴追了出来。那东西象小狗,连续不断地击打,竟然变成了火,满地闪光后便消失了。 胡荣 长庆元年春,楚州淮岸屯官胡荣家,有精物,或隐或见。或作小儿,为着女人红裙,扰乱于人。或称阿姑。时复一处火发,所烧即少,皆救得之。三月,火大起,延烧河市营戍庐舍殆尽。岁中,胡云亦死。(出《祥异集验》) 唐代长庆元年春天,楚州淮河岸边的屯官胡荣家中,有个妖精忽隐忽现,有时候变成个小孩儿,穿着女人的红裙子,袭扰于人。有人称她阿姑。当时又有一处发生火灾,烧毁的财物很少,就被扑灭了。三月,一场大火灾发生了,火势蔓延到集市、军营、民房,烧了个干干净净。这年内,胡荣也死了。 杨祯 进士杨祯,家于渭桥。以居处繁杂,颇妨肄业。乃诣昭(“诣昭”原作“指照”。据明抄本改。)应县,长借石瓮寺文殊院。居旬余,有红裳既夕而至。容色姝丽,姿华动人。祯常悦者,皆所不及。徐步于帘外,歌曰:“凉风暮起骊山空,长生殿锁霜叶红。朝来试入华清宫,分明忆得开元中。”祯曰:“歌者谁耶,何清苦之若是?”红裳又歌曰:“金殿不胜秋,月斜石楼冷。谁是相顾人,褰帷吊孤影。”祯拜迎于门。既即席,问祯之姓氏,祯具告。祯祖父母叔兄弟中外亲族,曾游石瓮寺者,无不熟识。祯异之曰:“得非鬼物乎?”对曰:“吾闻魂气升于天,形魄归于地,是无质矣,何鬼之有?”曰:“又非狐狸乎?”对曰:“狐狸者,接人矣,一中其媚,祸必能及。某世业功德,实利生民。某虽不淑,焉能苟媚而欲奉祸乎?”祯曰:“可闻姓氏乎?”“某燧人氏之苗裔也。始祖有功烈于人,乃统丙丁,镇南方。复以德王神农、陶唐氏。后又王于西汉。因食采于宋,远祖无忌,以威猛暴耗,人不可亲,遂为白泽氏所执。今樵童牧竖,得以知名。汉明帝时,佛法东流。摩胜、竺法兰二罗汉,奏请某十四代祖,令显扬释教,遂封为长明公。魏武季年,灭佛法,诛道士,而长明公幽死。魏文(“文”原作“武”,据明抄本改。)嗣位,佛法重兴,复以长明世子袭之。至开元初,玄宗治骊山,起至华清宫,作朝元阁,立长生殿,以余材因修此寺。群象既立,遂设东幢。帝与妃子,自汤殿宴罢,微行佛庙,礼陁伽竟,妃子谓帝曰:‘当于飞之秋,不当今东幢岿然无偶。’帝即日命立西幢,遂封某为西明夫人。因赐琥珀膏,润于饥骨。设珊瑚帐,固予形貌。于是选生及蛾,即不复强暴矣。”祯曰:“歌舞丝竹,四者孰妙?”曰:“非不能也,盖承先祖之明德,禀炎上之烈信,故奸声乱色,不入于心。某所能者,大则铄金为五兵,为鼎鼐钟镛;小则化食为百品,为炮燔烹炙。动即煨山岳而烬原野,静则烛幽暗而破昏蒙。然则抚朱弦,咀玉管,骋纤腰,矜皓齿,皆冶容之末事,是不为也。昨闻足下有幽隐之志,籍甚既久,愿一款颜。由斯而来,非敢自献。然宵清月朗,喜觌良人,桑中之讥,亦不能耻。倘运与时会,少承周旋,必无累于盛德。”祯拜而纳之。自是晨去而暮还,唯霾晦则不复至。常遇风雨,有婴儿送红裳诗:其词云:“烟灭石楼空,悠悠永夜中。虚心怯秋雨,艳质畏飘风。向壁残花碎,侵阶坠叶红。还如失群鹤,饮恨在雕笼。”每侵星请归,祯追而止之。答曰:“公违晨夕之养,就岩谷而居者,得非求静,专习文乎?奈何欲使采过之人,称君为亲而就偶。一被瑕玷,其能洗涤乎?非但损公之盛名。亦当速某之生命耳。”归半年,家童归,告祯乳母。母乃潜伏于佛榻,俟明以观之。果自隙而出,入西幢,澄澄一灯矣。因扑灭,后遂绝红裳者。(出《慕异记》) 进士杨祯,家住在长安渭水桥旁。因这里繁华喧杂,颇妨碍学业,他便到了昭应县,长期寄读于石瓮寺文殊院。住了十多天,有位红衣女子一到晚间就来了。她容貌美丽,姿色动人,杨祯平时喜爱的女子,都赶不上她。她在帘外漫步,唱道:“凉风暮起骊山空,长生殿锁霜叶红。朝来试入华清宫,分明忆得开元中。”杨祯问唱歌的是谁,为什么唱得如此凄凉?那女子又唱道:“金殿不胜秋,月斜石楼冷。谁是相顾人,褰帷吊孤影?”杨祯礼拜着迎到门外。就坐之后,她问杨祯的姓名,杨祯全说了。祖父母叔兄弟中外亲族,凡是游历过石瓮寺的人,她没有不熟悉的,但都未听他们讲过这种事。杨祯怀疑地问道:“你难道是鬼吗?”那女子回答道:“我听说人死之后,魂气升上天,形魄归到地,这是不用怀疑的,哪里有什么鬼呢?”杨祯又问:“那你是狐狸吧?”女子回答道:“狐狸接触的人,一旦染上它的媚气,灾祸就要临头。我的功德事业,实在想有利于百姓,小女子虽然不够娴淑,但又怎么会苟且献媚而使你遭难呢?”杨祯说:“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那女子说:“我是燧人氏的后代,始祖对人类有大功绩。历代先人先是管制火,镇守南方,又凭德统治神农氏、陶唐氏,以后统治西汉,沿袭旧制又接受宋的封邑。远祖本来没有什么忌讳,但因他声威猛烈,脾气暴躁,人们不能亲近他。后来,他被白泽氏捉住了。现在连樵夫牧童都知道他的名字。汉明帝时,佛法东传,摩胜和竺法兰二位罗汉奏请我十四代祖,让他显扬佛教,随即将他封为长明公。魏武帝末年,毁佛法,杀道士,长明公遭囚禁而死。魏文继承王位后,重兴佛法,又让长明公世子袭位。到开元初年,唐玄宗治理骊山,造华清宫,修朝元阁,建长生殿,最后用剩余的材料修造起这个寺院。那些佛象也都塑好,就摆在东边的殿堂。皇帝与妃子沐浴之后参加殿宴,然后微服来到佛庙,顶礼膜拜。妃子对皇帝说:‘正当夫妇相合的秋天,这里不应当只有东殿堂独自岿立。’皇帝当天就命令修建西殿堂,随即封我为西明夫人,并赐给琥珀膏,以润滑我的肌骨;设立珊瑚帐幕,防止我的行貌遭到破坏。于是过往的书生及飞虫,便不再对我不敬了。”杨祯问:“歌舞丝竹,这四者哪一个更美妙?”那女子回答说:“不是我不行呵。要知道,这全是因为我继承祖先的明德,禀受炎帝之功业,所以那些邪恶的乐声和迷惑人的歌舞,进不了我的内心。我所能做的,大的就是把金属锻制成五种兵器,炼就成巨鼎大钟;小的就是把食物变成上百种,用炮燔烹炙的方法。我一动就能使山岳起火并烧尽原野,一静就如烛光幽暗而破昏蒙。然而抚弄红色的琴弦,嘴吹玉箫,展细腰,炫耀皓白的牙齿,都是妖冶丽容们做的末等事,这我不做。昨天听说你有幽静隐居的志向,入寺很久了,所以想见见尊颜。我是因为这个目的来的,不敢自荐。然而月白风清之良宵,喜逢好人,男女私下相会而被讥笑也在所难免,但也并不算可耻。倘若有幸与你时时相会,少承周旋,一定不会影响你的盛德。”杨祯拜谢而且接纳了她。从此,她早晨离开晚上回来,只是阴天的时候除外。当遇到风雨时,便有小孩送红裳女子的诗,上面写道:“烟灭石楼空,悠悠永夜中。虚心怯秋雨,艳质思飘风。向壁残花碎,侵阶坠叶红。还如失群鹤,饮恨在雕笼。”每到星落天晓如要求回去时,杨祯都要追出来,她阻止他说:“你违背了早晚的养身之道呵。你到深山里居住,难道不是寻求安静,好专心温习文章吗?怎么能想让我这样的人,视你为亲人而做夫妻之事呢?一旦被玷污了声名,怎么能洗得清呢?这样不但毁了你的大名,也会缩短我的生命呵。”杨祯回家半年。家童回家之后就把此事告诉了杨祯的奶娘。奶娘就来此潜伏在佛台底下,等到天明时一看,那女子果然从门缝中走出去,进入西殿堂。原来是澄亮的一盏灯。于是把它扑灭。此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位红衣女子了。 卢郁 进士卢郁者,河朔人,徙家长安。尝北游燕赵,遂客于内黄。郡守馆郁于廨舍。先是其舍无居人,及郁至,见一姥,发尽白,身庳而肥,被素衣来。谓郁曰:“妾侨居于此且久矣,故相候谒。”已而告去。是夕,郁独居堂之前。夜潮寒,有风雪,其姥又至。谓郁曰:“贵客独处,何以为欢耶。”命坐语谓。姥曰:“妾姓石氏,家于华阴郡,后随吕御史者至此,且四十年。家苦贫,幸贵客见哀。”于是郁命食,而老姥卒不顾。郁问之曰:“姑何为不食?”。姥曰:“妾甚饥,然不食粟。以故寿而安。”郁好奇,闻之甚喜,且以为有道术者。因问曰:“姑既不食粟,何胞其腹耶?岂常饵仙药乎?”姥曰:“妾家于华阴,先人好神仙,庐于太华。妾亦常隐于山中,从道士学长生法。道士教妾吞火,自是绝粒。今已年九十矣,未审一日有寒暑之疾。”郁又问曰:“某早岁常遇至人,教吸气之术,自谓其妙。后以奔走名利,从都国之贡,昼趋而夜息。不意今夕遇姑,语及平生之好。然不知吞火岂神仙之旨乎?”姥曰:“子不闻至人,寒暑不能侵者耶。故入火,火不能焚。入水,水不能溺。如是则吞火固其宜也。”郁曰:“愿观姑吞火可乎。”姥曰:“有何不可哉。”于是以手采炉中火而吞之,火且尽,其色不动。郁且惊且异,遂起束带再拜。谢曰:“鄙野之人,未尝闻神仙事。今夕遇仙姑,以吞火之异,实平生所未闻者。”姥曰:“此小术尔,何足贵哉。”言讫,且告去,郁因降阶送之。既别,郁遂归于寝堂。既深,有仆者告郁曰,西庑下有火发。郁惊起而视之,其西庑舍已焚。于是里中人俱至竞以水沃之,迨旦方绝。及穷火发之迹,于庑下坎中,得一石火通,中有火甚多。先是有败草积其上,故延而至烧。郁方悟老姥乃此火通耳。果所谓姓石氏,居于华山者也。郁因质问吕御史,有郡中老吏,谓郁曰:“吕御史,魏之从事也。居此宅,迨今四十年矣。”咸如老姥言也。又青州济南平陵城北石虎,一夜自移城东南善石沟上,有狼狐千余迹随之,迹皆成路。(出《宣室异录记》) 进士卢郁,是黄河以北的人,徙居到长安城。他曾经游历过燕赵之地,就客居在河南的内黄。那次,郡守把他安置在府内馆舍。这个馆舍先前没人居住。卢郁来了之后,看见一位老妇,头发全白了,身体矮小且肥胖,披着白色的衣服。她对卢郁说:“我在这里侨居很久了,所以来拜谒你。”她很快就告辞而去。这天晚上,卢郁独自居住在前厅,夜间潮寒,又刮风又下雪。那个老妇又到了,对卢郁说:“贵客独自在此,用什么寻欢?”让他坐起来闲谈。老妇说:“我姓石,家在华阴郡,后来随吕御史来到这里,将近四十年了。我家既穷又苦,幸亏贵客垂怜。”于是,卢郁让仆人拿来食物,而老妇却看都不看。卢郁问她说:“你为什么不吃呢?”老妇说:“我很饥饿,但不吃粟谷,由于这个原因我才能长寿而且安乐。”闻言,卢郁又好奇又高兴,并认为她是个有道术的人。于是问道:“你既然不吃粟谷,那用什么充饥呢?难道总吃仙药么?”老妇说:“我家住华阴,祖先喜好神仙之术,在华山的太华峰搭了间草棚子,我也曾隐居山中,跟道士练长生之法。道士教我吞火,从此不食米粒,现在已经九十岁了,一次也没有患过感冒。”卢郁又问道:“我早年曾经遇到位高人,教我吸气的功夫,自认它很玄妙。后来奔走于名利场中,作为国家选拔人材之事,白天奔波夜晚而息。想不到今晚有幸遇到了你,会说到我平生的喜好!可是,不知道吞火之术是不是神仙的要旨?”老妇说:“你没听说吗?凡是高人,寒暑都不能侵犯他。因此,进火,火不能焚烧;入水,水不能淹。这样,吞火之术对他们来讲,固然是很合适的了。”卢郁说:“想看看你吞火,可以吗?”老妇说:“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于是,她用手抓起炉里的火就吞了进去,火吞光了,她仍不动声色。卢郁又惊又奇,于是起身束紧衣带又向她拜了几拜,谢道:“粗俗之人,不知道神仙的事情。今晚遇到仙姑,用吞火之奇术,使我看到了平生未闻之事。”老妇说:“这是小法术,有什么值得称道呢?”说完,便告辞而去,于是卢郁下台阶相送。已经分手,卢郁就回到卧室睡下。半夜,有仆人来告诉他:西厢房起火了!卢郁惊恐地跑出去观看,那西厢房已经焚烧起来。于是邻里的人都来了,竞相用水浇火,天亮时才把火扑灭。等到勘查火灾现场时,在西厢房的门坎下,找到一个石火通,其中还有许多火。先是有枯草堆在它的上面,蔓延起来以至燃烧。这时,卢郁才明白:那位老妇就是这个火通。果然如她所说的,姓石,住在华山中呵。卢郁于是就询问起吕御史来。郡中有个老官吏,对他讲:“吕御史是魏国的从事官,居住在这个房子里,到现在已四十年了。”这跟老妇讲的完全一样。又听说,青州的平陵城北的石虎,一夜之间,自己移动到城东南善石沟上,有狼狐等一千多个脚印跟随着它,脚印过处便成了一条路。 刘威 丁卯岁,庐州刺史刘威移镇江西。既去任而郡中大火。庐候吏巡火甚急,而往往有持火夜行者,捕之不获。或射之殪,就视之,乃棺材板腐木败帚之类。郡人愈恐。数月,除张宗为庐州刺史,火灾乃止。(出《稽神录》) 丁卯年,庐州刺史刘威调任去镇守江西,离任后郡中发生大火。庐州官吏急忙巡察火情,这时,竟可以看见有人举着火把趁着夜色还在到处乱窜,捕捉又捉不到,有时用箭射死一看,原来是烂棺材板子和腐烂的扫帚之类东西。郡中人越发恐惧。几个月后,委任张宗为庐州刺史,火灾才停止。 土马希范 楚王马希范修长沙城,开濠毕,忽有一物,长十丈余,无头尾手足,状若土山。自北岸出,游泳水上。久之,入南岸而没,出入俱无踪迹。或谓之土龙。无几何而马氏亡。(出《稽神录》) 楚王马希范修长沙城,刚刚开出水濠,忽然有一个怪物,十多丈长,没头没尾没手足,象座土山一样从北岸冒出来,在水上游了半天,到南岸就不见了。它出入均无痕迹,有人叫它土龙。没多久,马希范就死了。 卷第三百七十四 灵异 卷第三百七十四灵异 鳖灵玉梁观湘穴耒阳水孙坚得葬地聂友八阵图海畔石龟钓台石汾州女子波斯王女程颜文水县坠石玄宗圣容渝州莲花玉马华山道侣郑仁本弟楚州僧胡氏子王蜀先主庐山渔者桂从义金精山木鹤卖饼王老桃林禾王延政洪州樵人 鳖灵 鳖灵于楚死,尸乃溯流上。至汶山下,忽复更生。乃见望帝,望帝立以为相。时巫山瓮江蜀民多遭洪水,灵乃凿巫山,开三峡口,蜀江陆处。后令鳖灵为刺史,号曰西州皇帝。以功高,禅位与灵,号开明氏。(出《蜀记》) 鳖灵在楚地死了,尸体竟溯着长江逆流而上,到岷山脚下,忽然又活了。于是他去拜见传说中的望帝杜宇,杜宇封他为宰相。当时,巫山瓮江蜀民大多数人家遭受洪水灾害,鳖灵就开凿巫山,通开瞿塘、巫、西陵三个峡口,蜀江两岸露出了陆地。以后封鳖灵为刺史,号为西州皇帝。因为功劳高,杜宇把帝位禅让给他,号称开明氏。 玉梁观 汉武帝时,玉笥山民,感山之灵异,或愆旱灾蝗,祈之无不应。乃相谓曰:“可置一观,彰表灵迹。”既构殿,缺中梁一条。邑民将选奇材,经数旬未获。忽一夜,震雷风裂,达曙乃晴。天降白玉梁一条,可以尺度,严安其上,光彩莹目。因号为玉梁观。至魏武帝时,遣使取之。至其山门,去观数里。亭午之际,雷电大镇,裂殿脊,化为白龙,擘烟雾而去,没观之东山下。晋永嘉中,有戴氏,不知其谁之子,每好游岩谷。偶入郁木山下,见两座青石,搘指一条白玉梁于岩下。戴氏俯近看之,以手扪摸其上,见赤书五行,皆天文云篆。试以手斧敲之,声如钟,又如隐雷之声,鳞甲张起。戴氏惊异,奔走告人。再求寻之,不知其所。唐大历初,有无瑶黄生,因猎亦见。后数数有人见之,皆隐而不闻于人。自玉梁飞去后,其处莫能居之,皆为猛兽毒蛇所逼。(出《玉笥山录》) 汉武帝时,湖南玉笥山的老百姓,有感于山神奇灵,有时要消除旱灾虫害,祈祷它没有不灵验的。于是大家互相商量说:“应该建一座寺观,以表彰它的灵迹。”在建造大殿时,缺一条中梁,百姓们要选择最好的木材,寻找几十天而未能获得。忽然有一夜,风吼雷鸣,到天亮才晴。这时,天空降下一条白玉梁,正合尺寸,严密地安放在殿上面,光彩夺目,因此号为玉梁观。魏武帝当政时,他派人取之。那些人刚到山门,距寺观还有好几里,大晌午天竟然雷电大震,使殿脊开裂,那玉梁化作一条白龙,腾云驾雾而去,隐没在寺观的东山下。晋代永嘉年间,有个戴氏,不知道是谁的儿子,经常喜欢到岩谷中游玩。一次,他偶然来到郁木山下,看见两块青石在岩下支撑着那条白玉梁。戴氏俯身上前看去,用手一摸,见上面有五行红字,都是天文云篆。他试着用斧敲敲,那玉梁发出的声音如钟,如雷,并迅速展起鳞甲。戴氏十分惊异,奔走告人。待再去寻找,却不知去向。唐代大历初年,无瑶有个姓黄的,因为打猎也看见过,后来又有不少人见过它,但都隐瞒不说。自从玉梁飞走之后,那个地方再也不能居住了,因为毒蛇猛兽常在那里出没,逼得你不得不走。 湘穴 湘穴中有黑土,岁旱,人则共壅水,以塞此穴。穴淹则大雨立至。(出干宝《搜神记》) 湘穴中有黑土,旱了的年头,人们共同灌水堵塞这个穴,穴被水淹没之后,大雨立刻就到了。 耒阳水 耒阳县有雨濑。此县时旱,百姓共壅塞之,则甘雨普降。若一乡独壅,雨亦遍应。随方所祈,信若符刻。(出盛弘之《荆州记》) 耒阳县有个雨濑。这个县时常发生旱灾,老百姓共同用土堵塞它,甘雨就会普降大地。假如一个乡单独堵它,雨也普降四处。随便任何一方祈祷,都非常灵验。 孙坚得葬地 孙坚丧父,行葬地。忽有一人曰:“君欲百世诸侯乎,欲四世帝乎?”答曰:“欲帝。”此人因指一处,喜悦而没。坚异而从之。时富春有沙涨暴出。及坚为监丞,邻党相送于上。父老谓曰:“此沙狭而长,子后将为长沙矣。”果起义兵于长沙。(出《异苑》) 孙坚死了父亲,要找埋葬之处。这时,忽然有个人对他说:“你想百代为侯,还是四代称帝?”孙坚回答说:“要称帝。”那个人于是用手指出一个地方,欣然而逝。孙坚认为这是奇异,但还是照办了。这时富春当即有大沙滩露出。等到孙坚任监丞官时,邻里们前来相送,走到其父坟旁的大沙滩上,父老们说:“这沙滩狭窄而绵长,看来子孙们将去长沙做官了。”果然,孙坚后来从长沙举兵起义。 聂友 新淦聂友少时贫。尝猎,见一白鹿,射中后见箭著梓树。(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宣室志》,今见《说郛》二五《》引作《怪志》) 江西新淦县的聂友,少年时很贫穷,曾经打过猎。一次,他遇见一只白鹿,射中之后见箭竟然穿进了梓树里。 八阵图 夔州西市,俯临江岸,沙石下有诸葛亮八阵图。箕张翼舒,鹅形鹳势,象石分布,宛然尚存。峡水大时,三蜀雪消之际,澒涌混瀁,可胜道哉。大树十围,枯槎百丈,破磑巨石,随波塞川而下。水与岸齐,人奔山上,则聚石为堆者,断可知也。及乎水落川平,万物皆失故态。唯诸葛阵图,小石之堆,标聚行列,依然如是者。仅已六七百年,年年淘灑推激,迨今不动。(出《嘉话录》) 四川夔州西市,俯临江岸,沙石下面有诸葛亮留下的八阵图。它象簸箕似地张开翅膀,象鹅一样的形状,象鹳一样的势态,石头有序地分布着,宛如当初一样。三峡水涨,三蜀的大雪融化的时候,大水汹涌澎湃,混混荡荡,怎样赞美呢。十抱粗的大树,百丈长的枯树枝,石磨般的大石头,一起随波浪拥塞大江,江水和堤岸齐平。人们纷纷跑到山上,聚拢的石头堆成堆,那情景可想而知。等到水落川平,万物都失去了原来的样子,只有诸葛亮的八阵图——那些小石头堆子,聚合成行,仍然象原来一样。将近六七百年了,年年大浪淘沙,推拍击打,那些小石头堆子到现在还是一动不动。 海畔石龟 海畔有大石龟,俗云鲁班所作。夏则入海,冬则复止于山上。陆机诗云:“石龟常怀海,我宁忘故乡?”(出《述异记》) 海岸上有个大石龟,相传是鲁班所造。它夏季就进入大海,冬季又爬到山上。晋代诗人陆机写道:“石龟常怀海,我宁忘故乡?”又 临邑县北,有燕公墓碑,碑寻失,唯趺龟存焉。石赵世。此龟夜常负碑入水,(“水”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至晓方出。其上常有萍藻。有伺之者,果见龟将入水。因叫呼,龟乃走,坠折碑焉。(出《酉阳杂俎》) 山东临邑县北,有燕公墓碑一座。那墓碑不久便丢失了,只有底座和大龟还在。石氏建立后赵的年代,此龟常常在夜晚背碑入水,天亮之后才爬上岸,身上沾满了浮萍和水藻。有偷看者,果然见到龟要入水,于是大喊大叫,龟就跑了,碑也坠落摔断了。 钓台石 大业七年二月,初造钓台之时,多运石者。将船兵丁,困弊于役,嗟叹之声,闻于道路。时运石者,将船至江东岸山下取石,累构为钓台之基。忽有大石如牛,十余,自山顶飞下,直入船内,如人安置,船无伤损。(出《大业拾遗记》) 隋代大业七年二月,刚建造浙江钓台的时候,很多搬运石头的役夫。牵拉船只的兵丁,对服劳役感到困乏厌倦,吁嗟感叹之声,沿途都可以听见。当时运石头,要拉船到江东岸山下搬取,这是累造钓台的基础。一天,忽然有十多块牛一样大小的石头,从山顶飞下来,一直滚入船中,象是人安放的一样,船也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汾州女子 隋末筑汾州城,惟西南隅不合,朝成夕败,如此数四焉。城中一童女,年十二三。告其家人云:“非吾入筑,城终无合理。”家人莫信,邻里哂之。此后筑城,败如初。童女曰:“吾今日死,死后瓮盛吾,埋于筑处。”言讫而终。如其言瘗之,瘗讫,即板筑,城不复毁。(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朝末年修筑汾州城时,只有西南角不能合拢,早晨建成晚上就倒,象这样有四五次了。城中有位童女,年龄十二三岁,她告诉家里人说:“如果不把我筑入城中,此城最终便难以合拢。”家里人不相信,邻居们也讥笑她。从这以后修筑城墙,仍象当初一样,朝成夕倒。童女说:“我今天就要死了,死后你们用坛子盛殓我,埋在筑墙之处。”她说完就死了。人们就象她说的那样埋葬了她。葬毕,人们立即开始筑墙,那墙便再也不倒了。 波斯王女 吐火罗国缚底野城,古波斯王乌瑟多习之所筑也。王初筑此城,即坏。叹曰:“吾今无道,天令筑此城不成矣。”有小女名那息,见父忧恚,问曰:“王有邻敌乎?”王曰:“吾是波斯国王,领千余国。今至吐火罗中,欲筑此城,垂功万代,既不遂心,所以忧耳。”女曰:“愿王无忧,明旦令匠视我所履之迹筑之,即立。”王异之。至明,女起步西北,自截右手小指,遗血成踪。匠随血筑之,城不复坏。女遂化为海神,其海至今犹在堡下,水澄清如镜,周五百余步。(出《酉阳杂俎》) 中亚的吐火罗国缚底野城,是古代波斯王乌瑟多习建筑成的。波斯王刚建此城时,马上就倒塌了。波斯王叹息道“我现在无道,上天不让我筑成此城呵!”他有个小女儿名字叫那息,见父亲忧伤烦恼,那息便问道:“父王有邻敌吗?”波斯王说:“我是波斯国王,统领一千多个国家。今天来到了吐火罗国中,要建筑此城,以流传万代,然而一点也不顺心,我因此十分忧愁。”女儿道:“望父王不要担忧,明天早晨命令工匠按我走的足迹筑墙,就修成了。”波斯王觉得奇怪。第二天,女儿从西北角起步,自己切断右手的小指,滴血成迹,工匠们沿着血迹筑墙,城墙就不再坏了。女儿随即变为海神,那海至今还在城堡下面,水澄清如镜,周围有五百多步。 程颜 程颜税居新昌里,调选不集,贫而复病。有老妪谓曰:“君贫病,吾能救之,复能与君致妻。”言讫而去。是夜三更,果有人云,陈尚令持礼来。颜莫测其由,开关,乃送绫绢数十束。颜问陈尚何人也,使者曰:“医也。”乃附药一丸,令带之能愈一切疾。颜带之,果疾愈。数日后,夕有大旋风入颜居。须臾风定,见担舆三乘,有一女,三青衣从之。问其故,曰:“越州扶余县赵明经之女,父母配事前扶余尉程颜,适为大风飘至此。”颜无所遣,因纳之。既而以其事验之,信然。而越州自有人,与颜姓名同。(出《闻奇录》) 程颜租居在新昌里,应选没有成功,贫病交加。有位老妇对他说:“你贫而又病,我能救你,还能给你娶个妻子。”说完便离去了。这天夜里三更,果然有人说:“陈尚让我拿礼物来了!”程颜不解其故,打开了门,那人竟送进来几十束绫绢。程颜问陈尚是什么人,使者说是个医生,并给了他一丸药,让他带在身上,说是能治疗一切疾病。程颜带上它,果然病好了。几天之后,晚上有大旋风刮进程颜的房宅。一会儿风停,这时只见三乘轿子,上面有一个女子,后面跟着三个婢女。问她们要到哪里去,那女子回答说:“我是浙江越州扶余县赵学究的女儿,父母把我许配前扶余县尉程颜为妻,刚才被大风刮到这里。”程颜无处遣送,就把这几个人都收纳了。不久有人去验证这件事,结果属实。而越州是另有他人,与程颜姓名相同。 文水县坠石 唐贞观十八年十月,文水县天大雷震,云中落一石下,大如碓觜,脊高腹平。县丞张孝静奏,时有西域摩伽筜菩提寺长年师到西京。颇推(“推”原作“持”。据明抄本改。)博识。敕问之,是龙食,二龙相争,故落下耳。(出《法苑珠林》) 唐代贞观十八年十月,山西文水县天打大雷,云中落下一块石头,大小像捣米杵,脊梁高高的,腹部平平的。县丞张孝静向上奏了一本。当时,西域摩伽陁菩提寺长年师到京,他学识渊博,颇受尊崇。皇帝问他那块石头是个什么东西,他回答说:这是龙的食物,二龙相互争斗,所以掉下来了。 玄宗圣容 玄宗皇帝御容,夹苎作。本在周至修真(“修真”原作“县贞”。据明抄本改。)观中。忽有僧如狂,负之,置于武功潜龙宫。宫即神尧故第也,今为佛宇。御容唯衣绛纱衣幅巾而已。寺僧云:“庄宗入汴,明宗入洛,洎清泰东赴伊(“伊”原作“依”。据明抄本改。)瀍之岁。额上皆有汗流。”学士张沆,尝闻之而未之信。及经武功,乃细视之,果如其说。又意其雨漏所致,而幅巾之上则无。自天福之后,其汗遂绝。高陵县又有神尧先世庄田,今亦为宫观矣。有柏树焉,相传云,高祖在襁褓之时,母即置放柏树之阴,而往饷田。比饷回,日斜而树影不移,则今柏树是也。史传不载,而故老言之。(出《玉堂闲话》) 唐玄宗李隆基的御像,是夹杂着苎麻制作的。原来摆在陕西周至修真观中。忽然有一天,有个和尚疯也似地背着它,把它放置到武功潜龙宫。此宫就是唐尧的旧宅第,现在变成了佛堂。玄宗的御像只穿绛色纱衣,戴一绛色幅巾。寺院的僧人说:“五代时后唐庄宗进入开封,明宗进入洛阳,等到清泰东去伊水瀍水那年,玄宗御容额头上都有汗水流淌。”学士张沆,曾经听说此事但却不信,直到经过武功时,亲自细看了一下,果然象传说的一样。不过,他怀疑那是漏雨造成的,可玄宗的幅巾上却是干干的。从五代后晋高祖天福年之后,御容上的汗水就断绝了。高陵县还有唐尧先辈的庄田,如今也变成宫观寺院了。那里长着一株古柏树,人们传说:唐高祖在襁褓为婴儿时,母亲把他放在柏树的阴影下,到田地里去祭祀;待她回来时,只见日头斜了但树影却未移动,就是现在的那株柏树。当然,这在史书上没有记载,是听老人传说的。 渝州莲花 渝州西百里相思寺北石山,有佛迹十二,皆长三尺许,阔一尺一寸,深九寸,中有鱼文。在佛堂北十余步。贞观二十年十月,寺侧泉内,忽出红莲花,面广三尺。游旅往还,无不叹讶,经月不灭。昔齐荆州城东天子井,出锦。于时士女取用,与常锦不异,经月乃歇。亦此类也。(见吴均《齐春秋》) 渝州西一百里处相思寺附近的北石山上,有十二个佛的脚印,都三尺左右长,一尺一寸宽,九寸深,中间有古代的鱼纹。这些脚印在佛堂北面十多步远。唐代贞观二十年十月,寺院旁边的泉水中,忽然长出红莲花,面积足有三尺多宽,游观者来来往往,没有不惊叹的。这莲花经过一个多月也没有凋谢。当年齐朝荆州城东的天子井往上漂锦缎,士人和女子们纷纷拿用,与平常的锦缎没有什么区别,经过一个多月才停止,也跟这忽然长出莲花的事类似。 玉马 沈傅师为宣武节度使。堂前忽马嘶,其声甚近,求之不得。他日,嘶声渐近,似在堂下。掘之,深丈余,遇小空洞。其间得一玉马,高三二寸,长四五寸,嘶则如壮马之声。其前致碎朱砂,贮以金槽。粪如绿豆,而赤如金色。沈公恒以朱砂喂之。(出《闻奇录》) 沈傅师任河南宣武节度使。一天,他家门前有马嘶鸣,声音似乎很近,却又找寻不到。后来有一天,那马叫声更近了,好象就在厅堂下面。挖了一丈多深,遇到了个小洞穴,得到一只玉马。它二三寸高,四五寸长,叫起来象壮马嘶鸣。在它的前面放着一些碎朱砂,用金槽贮藏着。它的粪蛋绿豆大小,金子般的颜色。沈公经常用朱砂喂它。 华山道侣 处士元固言,贞元初,尝与道侣游华山。谷中见一人股,(“股”原作“服”,据《酉阳杂俎》十改。)袜履甚新,断处如膝头,初无痕迹。(出《酉阳杂俎》) 处士元固说,在唐代贞元初年,曾经和道侣漫游华山。他们在山谷中看见一条人的大腿,袜子和鞋都很新,断处象膝盖骨的头,原来一点伤痕也没有。 郑仁本弟 唐大和中。郑仁本表弟,不记姓名。常与一王秀才游嵩山,扪罗越涧,境极幽夐,忽迷归路。将暮,不知所之。徙倚间,忽觉丛中鼾声。披榛窥之,见一人布衣,衣甚洁白,枕一袱物,方眠熟。即呼之曰:“某偶入此径,迷路,君知向官道无?”其人举首略视,不应复寝。又再三呼之,乃起坐,顾曰:“来此。”二人因就之,且问其所自。其人笑曰:“君知月七宝合成乎?月势如丸,其影多为日烁。其亚处也,常有八万二千户修之。子即一数。”因开袱,有斤凿事。玉屑饭两裹,授与二人曰:“分食此,虽不足长生,无疾耳。”乃起,与二人指一歧径,曰:“但由此,自合官道矣。”言已不见。(出《酉阳杂俎》) 唐代太和年间,郑仁本有个表弟,记不住他的姓名了。曾经和一个王秀才游嵩山,他们攀藤越涧,来到一极幽之境时,忽然迷失归途。将近天晚,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他们正踌躇间,忽然听到树丛中有打鼾的声音,便拨开榛柴棵子察看,只见一个穿布衣的人,衣裳很洁白,枕着一个包袱刚刚睡熟。他二人急忙将他唤醒,说:“我们偶然来到此地,迷了路,你知道哪里有大道吗?”那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不吱声又要睡。他二人再三喊他,他才坐起来,转过头来说道:“到这里来。”二人于是走上前去,并问他来自何方。那个人笑着说:“你们知道月亮是七宝合成的吗?月亮的情况像圆球,它的阴影多半是被太阳销熔的,在它的暗处,常常有八万二千人在那里修整,我就是其中的一个。”于是他打开包袱,里面有斧凿等物。他拿出两包用玉屑做成的饭团子,送给二人说:“分吃这个东西虽然不足以长生不老,但却可以免除疾病了!”然后站起来,给二位指点一条岔道,说:“只要从这向前走,自然就可以上大道了。”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 楚州僧 楚州界内小山,山上有室而无水。僧智一掘井,深三丈遇石。凿石穴及土,又深五十尺,得一玉。长尺二,阔四寸,赤如榴花。(“榴花”二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每面有六龟子,紫色可(“紫色可”三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爱,中若可贮水状。僧偶击一角视之,遂沥血,半月日方止。(出《酉阳杂俎》) 楚州界的有座小山,山上有房屋但是没有水。和尚智一想挖口井,挖到三丈深时遇到一块石头。凿开石头见到土,又挖了五十尺深,得到一块玉。这玉一尺二寸长,四寸宽,象石榴花一样红。每个面都有六个龟子,紫色的,非常可爱,中间象能贮水的样子。智一和尚偶然击打一个角看看,一股血水就从里面沥沥滴出,半个月才停止。 胡氏子 洪州胡氏子,亡其名。胡本家贫,有子五人,其最小者,气状殊伟。此子既生,家稍充给。农桑营赡,力渐丰足。乡里咸异之。其家令此子主船载麦,溯流诣州市。未至间,江岸险绝,牵路不通。截江而渡,船势抵岸,力不制,沙摧岸崩。穴中得钱数百万,乃弃麦载钱而归。由是其家益富,市置仆马,营饰服装。咸言此子有福。不欲久居村落,因令来往城市。稍亲狎人事。行及中道,所乘之马跪地不进。顾谓其仆曰:“船所抵处得钱,今马跪地,亦恐有物。”因令左右副斫之。得金五百两。赍之还家。他日复诣城市,因有商胡遇之,知其头中有珠,使人诱而狎之,饮之以酒,取其珠而去。初额上有肉,隐起如球子形,失珠之后,其肉遂陷。既还家,亲友眷属,咸共嗟讶之。自是此子精神减耗,成疾而卒,其家生计亦渐亡落焉。(出《录异记》) 洪州胡氏有个儿子,忘记了他的名字。胡家原来很穷,一共有五个儿子,他是其中最小的,气质容貌不一般。他一生下来,家里便稍稍宽裕起来,种田养蚕,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乡里人都感到奇怪。一天,家里让他押着载麦子的船,逆流而上去州市。快要到时,大江两岸峭壁险绝,纤道不通,只好横江而渡,结果船抵向岸去,怎么也控制不了,最后冲垮了堤岸。不料,从那堤穴中得到了好几百万钱!于是,他便扔弃麦子载钱而归。从此,他家越发富足了,雇仆人买车马,买服装和首饰。人们都说这小子有福气。他不想久居乡下,家里就让他经常往城里跑,渐渐地就学坏了。一日行至中途,他的马竟跪地不起。他回头对仆人说:“上次咱们是在撞船处得到的钱,现在马跪地不起,也恐怕会有什么好宝贝呢!”于是让手下人挖地,结果又得到五百两黄金,拿回家去。后来有一天,他又进城去,遇到一位经商的胡人。见他头上有珍珠,那胡商便同他亲近戏狎,诱惑于他。后来将其灌醉,把他头上的珍珠拿跑了。原来他额上有块肉,暗暗突起如球状,失去珍珠之后,那块肉就陷下去了。他当即回到家中,亲友家人都叹讶不已。从此,他精力减退,患病而死,家道也渐渐衰落下来。 王蜀先主 唐僖宗皇帝,播迁汉中,蜀先主建为禁军都头。与其侪于僧院掷骰子,六只次第相重,自幺至六。人共骇之。他日霸蜀。因幸兴元,访当时僧院,其僧尚在。问以旧事,此僧具以骰子为对。先主大悦,厚赐之。(出《北梦琐言》) 唐代僖宗皇帝,流离迁徙到陕西汉中后,前蜀先主王建任禁军都头。一日,他与下属在僧院里掷骰子,六只骰子依次相重合,从幺点到六点。人们都为此事感到惊骇。以后王建在蜀地称霸。一次因为巡幸兴无,访问当时的那座僧院,和尚还在。提起旧事,那和尚都用骰子的事答对。先主王建非常高兴,厚厚地赏赐了他。 庐山渔者 庐山中有一深潭,名落星潭,多渔钓者。后唐长兴中,有钓者得一物,颇觉难引,迤逦至岸。见一物如人状,戴铁冠,积岁莓苔裹之。意其木则太重,意其石则太轻,渔者置之潭侧。后数日,其物上有泥滓莓苔,为风日所剥落,又经雨淋洗,忽见两目俱开,则人也。歘然而起,就潭水盥手靧面。众渔者惊异,共观之。其人即询诸(“询”原作“语”。“诸”字原空阙,据明抄本改补。)渔者,本处土地山川之名,及朝代年月甚详审,问讫,却入水中,寂无声迹。然竟无一人问彼所从来者。南中吏民神异之,为建祠坛于潭上。(出《玉堂闲话》) 庐山中有一深水潭,名叫落星潭,经常有人来此垂钓。后唐明宗长兴年间,有个钓鱼人钓到一个怪物,觉得难以牵引,费了一番周折才把它拖上岸。这怪物象人的形状,戴着铁帽子,被多年的青苔包裹着。说它是木头又太重,说它是石头又太轻,钓鱼人把它扔到了潭边。几天之后,那怪物身上的泥潭青苔被风日剥落,又经雨淋洗,忽然见其睁开双眼,原来是个人。他忽然站起来,撩着潭水洗洗手脸。众垂钓者惊讶不已,都围上去看。那人就询问这里土地山川的名字,以及朝代年月等,很详细。问罢,转身钻入水中,寂然无声无迹。但竟无一人问他从何而来。南中的吏民们觉得此事怪异而神奇,为他在潭边修建起一座祠堂。 桂从义 池阳建德县吏桂从义,家人入山伐薪,常所行山路,忽有一石崩倒。就视之,有一室。室有金漆柏床六张,茭荐芒簟皆新,金翠积叠。其人坐床上,良久,因揭簟下,见一角柄小刀,取内怀中而出。扶起崩石塞之,以物为记。归呼家人共取。及至,则石壁如故,了无所见。(出《稽神录》) 陕西池阳建德县吏桂从义,他的家人进山砍柴,平常行走的山路旁,忽然崩倒一块山石。家人上前去看,只见那里露出一屋室。室内有六张全漆的柏木床,草垫竹席等都是新的,金银首饰堆了很多。他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后就揭开竹席,看见一把角柄小刀,拿起揣进怀里就走了出来。接着,他扶起那块崩石塞住洞室,并用东西作个记号。回家招呼人一起去拿那些财宝。等大家赶到后,只见那石壁完好如初,什么也没有看到。 金精山木鹤 虔州虔化县金精山,昔长沙王吴芮时,仙(“仙”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女张丽英飞升之所,道馆在焉。岩高数百尺,有二木鹤,二女仙乘之。铁锁悬于岩下,非榜道所及,不知其所从。其二鹤,恒随四时而转,初不差忒。顺义道中,百胜军小将陈师粲者,能卷簟为井,(“井”原作“牛”,据明抄本改。)跃而出入。尝与乡里女子遇于岩下,求娶焉。女子曰:“君能射中此鹤目,即可。”师粲即一发而中,臂即无力,归而病卧。如梦非梦,见二女道士,饶床而行。每过,辄以手拂师粲之目,数四而去。竟失明而卒。所射之鹤,自尔不复转,其一犹转如故。辛酉岁,其女子犹在。师粲之子孙,亦为军士。(出《稽神录》) 虔州虔化县有座金精山。当年长沙王吴芮当政时,仙女张丽英就在这里飞升上天,如今道馆还在。此处山岩有好几百尺高,还有两只木鹤,是二位仙女骑的。铁锁链子悬在岩石下边,不是立标志开辟道路时搞的,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那两只木鹤,总是随着四季的变化而动,一点也不差。顺义道里,百胜军有个小将叫师粲,能够将竹席卷成井状,自由地跳进跳出。一次,他与一乡里女子在岩下相遇,他向她求婚,那女子说:“你能射中那鹤眼,就可以。”师粲一发即中。不料,他立刻觉得臂软无力,回来就病倒在床。似梦非梦中,他看见二位女道士,绕床而走,每走一圈就用手摸摸他的眼睛。四五圈之后,她们便离去。而师粲则失明而死。被射中的那只鹤从此不再转动,另外那只还转动如初。辛酉年,那位乡里女子还在,师粲的子孙也做了军士。 卖饼王老 广陵有卖饼王老,无妻,独与一女居。王老昼日,自卖饼所归家,见其女与他少年共寝于北户下。王老怒,持刀逐之,少年跃走得免。王老怒甚,遂杀其女。而少年行至中路,忽流血满身。吏呵问之,不知所对。拘之以还王老之居,邻伍方案验其事。王老见而识之,遂抵罪。(出《稽神录》) 广陵有位卖饼的王老,死了妻子,独自和一个女儿居住。王老有一天从卖饼处回家,看见女儿和一个少年正在北窗下共枕,顿时大怒,拿起刀就追。那少年跑得快,得以幸免;王老气极了,就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而少年跑在半路上,忽然满身流血,官吏斥问他,他又说不出原因。于是,便将他拘捕押到王老处。这时,人们正为那案子勘查现场,王老认出那位少年,于是就让他抵了罪。 桃林禾 闽王审知,初为泉州刺史。州北数十里,地名桃林。光启初,一夕,村中地震有声,如鸣数百面鼓。及明视之,禾稼方茂,了无一茎。试掘地求之,则皆倒悬在土下。其年,审知尅晋安,尽有瓯闽之地。传国六十年。至于延羲立,桃林地中复有鼓声。时禾已收,惟余梗在田。及明视之,亦无一茎。掘地求之,则亦倒悬土下。其年,延羲为左右所杀,王氏遂灭。(出《稽神录》) 闽王王审知,当初任泉州刺史。在州城以北几十里处,有一个地方叫桃林。唐代僖宗光启年间,一天晚上,村中地震发出声响,如几百面鼓在敲。待到天亮一看,那长得正茂盛的庄稼已不见一株。试着挖地寻找,原来那禾苗都倒悬在土下。那年,审知攻克晋安,完全占领了闽、浙一带,传国六十年。到延羲登基时,桃林地里又响鼓声。这时庄稼已经收了,只剩下禾梗还在田间。等到天明去看,也没有剩一棵。掘地一找,竟然也是倒悬土下。那年,延羲被身边的人杀害,王氏王朝也就灭亡了。 王延政 王延政为建州节度,延平村人夜梦人告之曰:“与汝富,旦入山求之。”明日入山,终无所得。尔夕,复梦如前。村人曰:“旦已入山,无所得也。”其人曰:“但求之,何故不得?”于是明日复入。向暮,息大树下,见方丈之地独明净,试掘之,得赤土如丹。既无他物,则负之归。饰(“饰”字原阙,据明抄本改。)以墙壁,焕然可爱。人闻者,竞以善价。从此人求市。延政闻之,取以饰其宫室,署其人以牙门之职。数年,建州亦败。(出《稽神录》) 王延政任建州节度使时,延平村有个人梦见有人告诉他:“我想给你富贵,明天早晨进山去找吧。”第二天,那个人进了山,结果一无所获。这天晚上,又复梦如前。村里人说:“我早晨已经进山,不是什么也没找到吗?”那个人说:“只要去找,哪有找不到之理?”于是,他第二天又进山了。傍晚,他在大树下休息,看见前面有块一丈见方的土地特别明净,他试着挖掘下去,得到一些如丹的红土。既然没有其他东西,他就将那红土背回家中,粉饰墙壁,光闪闪的非常可爱。人们听说了,竞相用高价来买。此后,这个人又到集市上寻求买主。闽王王延政听说了此事,拿那红土来粉饰宫室,并让那人到衙门里做事。几年之后,建州也就失败了。 洪州樵人 洪州樵人,入西山岩石之下。藤萝甚密,中有一女冠,姿色绝世,闭目端坐,衣帔皆如新。众观之不能测,或为整其冠髻,即应手腐坏。众惧散去。复寻之,不能得。(出《稽神录》) 洪州的樵夫到西山岩石下砍柴。那里藤萝稠密,只见一位姿色绝代的女道士,闭目端坐,身上的衣裳霞帔都像新的。大家看半天不能理解,有人便上前为她整理冠髻,不料,他一伸手那冠髻就腐坏了,众人吓得四散而逃。再来寻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卷第三百七十五 再生一 卷第三百七十五再生一 史姁范明友奴陈焦崔涵柳苌刘凯石函中人杜锡家婢汉宫人李俄河间女子徐玄方女蔡支妻陈朗婢于宝家奴韦讽女奴邺中妇人李仲通婢崔生妻东莱人女 史姁 汉陈留考城史姁,字威明。年少时,尝病,临死谓母曰:“我死当复生,埋我,以竹杖柱于瘗上,若杖折,掘出我。”及死埋之,柱如其言。七日往视,杖果折。即掘出之,已活,走至井上浴,平复如故。后与邻船至下邳卖锄,不时售。云欲归。人不信之。曰:“何有千里暂得归耶?”答曰:“一宿便还。即不相信,作书取报,以为验实。”一宿便还,果得报。考城令江夏鄌(明抄本“鄌”作“郑”。)贾和姊(“姊”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病在乡(“乡”原作“邻”,据明抄本改。)里,欲急知消息,请往省之。路遥三千,再宿还报。(出《搜神集》) 汉代陈留县考城有个史姁,字威明,年少时曾经患过大病,临死时对母亲说:“我死后会再生的。你们把我埋葬之后,把一杆竹杖插在坟头,如果竹杖折断,就把我再挖出来。”等到他死之后,家人便把他埋了,按他说的把竹杖插在坟头。七天之后再去看,那竹杖果然断了,家人当即把他挖出来,人已经活了。他走到井边沐浴,恢复得跟原来一样。后来,他乘邻家的船到下邳卖锄头,结果卖不动,说自己想回家。人们不相信,说:千里之遥,你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呢?他回答说:“我一宿就可以回来。要是不信,你们写信我给捎回去,用它作证。”果然,他一宿就回来了,而且带来了回信。考城县令湖北江夏人鄌贾和的姐姐病在老家,贾和想早点知道消息,请求史姁去探望她的病。路途有三千里之遥,史姁第二宿就回来向他报了信。 范明友奴 汉末人发(“发”字原缺,据许本补。)范明友冢。(“冢”字原缺,据许本补。)家奴死而再(“死而再”三字原作“犹”。据明抄本改。)活。明友是霍光女婿,说光家事,废立之际,多与汉书相应。此奴常游走民间,无止住处,竟不如所在。(出《博物志》) 汉朝末年有人挖开范明友家的坟,其家奴死而复生。范明友是名将霍光的女婿,这个家奴讲说霍光家的事情,以及当时的一些废之这事,大部分与汉书相符合。这个家奴常常到民间游走,没有一定的住所,后来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陈焦 孙休永安四年,吴民陈焦死,埋之六日更生,穿土而出。(出《五行记》) 三国吴景帝永安四年,吴国人陈焦死了,埋葬六天之后起死回生,穿土走了出来。 崔涵 后魏菩提寺,西域人所立也,在慕义。沙门达多,发墓取砖,得一人以送。时太后与孝明帝在华林堂,以为妖异。谓黄门郎徐纥曰:“上古以来,颇有此事不?”纥曰:“昔魏时发冢,得霍光女婿范明友家奴,说汉朝废立,于史书相符。此不足为异也。”后令纥问其姓名,死来几年,何所饮食。答曰:“臣姓崔名涵,字子洪,博陵安平人。父名畅,母姓魏。家在城西阜财里。死时年十五。乃二十七,在地下十二年。常似醉卧,无所食。时复游行,或遇饮食,如梦中。不甚辨了。”后即遣门下录事张隽。诣阜财里,访涵父母。果有崔畅,其妻魏。隽问畅曰:“卿有儿死不?”畅曰:“有息子涵,年十五而亡。”隽曰:“为人所发,今日苏活。主上在华林园,遣我来问。”畅闻惊怖,曰:“实无此儿,向者谬言。”隽具以实闻。后遣送涵向家。畅闻涵至,门前起火,手持刀,魏氏把桃杖拒之。曰:“汝不须来,吾非汝父,汝非我子,急速去,可得无殃,”涵遂舍去,游于京师,常宿寺门下。汝南王赐黄衣一通。性畏日,不仰视天。又畏水火及兵刃之属。常走于路,疲则止,不徐行也。时人犹谓是鬼。洛阳大市北有奉终里,里内之人,多卖送死之具及诸棺椁。涵谓曰:“柏棺勿以桑木为榱。”人问其故。涵曰:“吾在地下,见发鬼兵。”有一鬼称之柏棺,应免兵。吏曰:‘尔虽柏棺,桑木为榱。’遂不免兵。”京师闻此,柏木涌贵。人疑卖棺者货(“货”原作“化”。据明抄本改。)涵,故发此言。(出《塔寺》。明抄本出《伽蓝记》) 后魏的菩提寺,是西域人修建的,这座寺建在慕义。一个叫达多的和尚挖坟取砖,结果挖出一个活人并把他送到上头。当时太后和孝明帝在华林堂,认为这是妖异,对黄门郎官徐纥说:“从上古以来,常有这种事吗?”徐纥说:“从前魏国时挖坟挖出霍光女婿范明友的一个家奴,他能说出汉朝兴废的历史,所以说此类事不足为奇。”太后让徐纥问那个人的姓名,死了几年,都吃些什么,那人回答说:“我姓崔名涵,字子洪,博陵安平人氏。父亲名畅,母亲姓魏,家住城西阜财里。我死时十五岁,现在二十七岁。在地下活了十二年,常常象喝碎酒一样躺着,不吃什么食物。有时还游走,也许能遇到些吃的喝的,但如同梦中,不很明白清楚。”后来徐纥就派遣门下录事张俊到阜财里调查,寻找崔涵的父母,果然有个叫崔畅的,他的妻子姓魏。张俊问崔畅说:“你有个儿子死了吗?”崔畅说:“我有个儿子叫崔涵,十五岁那年就死了。”张俊说:“他被人挖了出来,已经起死回生了。他现在华林园,主上派我来了解一下。”崔畅闻言十分害怕,说:“我实际上没有这个儿子,刚才是瞎说的。”张俊把实情告诉了他,后来又把崔涵遣送回家。崔畅听说儿子到了,就在门前点起火,拿着刀,魏氏手持桃木拐杖前来拦阻。崔畅说:“你不要进来,我不是你父亲,你也不是我儿子。快点走吧,免得遭灾!”崔涵就只好离家而去,到京城漫游,常常睡在寺院的门下。汝南王得知此事,赏赐给他黄衣一套。崔涵生性怕见太阳,不敢仰视天空,还畏惧水火和刀刃之类。他经常在路上匆匆行进,累了就休息,不会慢慢地走。当时人们还说他是鬼。洛阳大市北边有个奉终里,里弄里的人,不少卖殡葬用品和各类棺椁的。崔涵对他们说:“柏木棺材千万不要用桑木做堵头。”人家问其缘故,他说:“我在地下,一次征鬼兵的时候,有个鬼就说睡柏木棺材者可以免征。有位小吏说:‘你虽然是柏木棺材,却用桑木做堵头,所以就不能免征’。”京城里听到这个传说,柏木的价格一下子就提了上去。有人怀疑卖棺材的人向崔涵行贿,所以他才说出这种话。 柳苌 梁承圣二年二月十日,司徒府主簿柳苌卒,子褒葬于九江。三年,因大雨冢坏,移葬换棺。见父棺中目开,心有暖气。良久,乃谓褒曰:“我生已一岁,无因令汝知。九江神知我横死,遣地神以乳饲我,故不死。今雨坏我冢,亦江神之所为也。”扶出,更生三十年卒。(出《穷神秘苑》) 梁元帝承圣二年二月十日,司徒府的主簿柳苌死了,儿子柳褒把他埋在九江。三年以后,大雨冲毁了坟墓,移葬换棺材时,柳褒见父亲在棺中睁开了眼睛,心口窝有热气。过了好一会儿,他对儿子说:“我已经活过来一年了,没有机会让你知道。九江神知道我是暴死的,就派土地神用奶喂我,所以又活了过来。现在大雨冲坏我的坟,也是九江神干的。”儿子把他扶了出来,他又活了三十年才死。 刘凯 唐贞观二年,陈留县尉刘全素,家于宋州。父凯,曾任卫县令,卒于官,葬于郊三十余年。全素丁母忧,护丧归卫,将合葬。既至,启发,其尸俨然如生。稍稍而活,其子踊跃举扶。将夕能言曰:“别久佳否?”全素泣而叙事。乃曰:“勿言,吾尽知之。”速命东流水为汤。既至,沐浴易衣,饮以糜粥,(“粥”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神气属。乃曰:“吾在幽途,蒙署为北酆主者三十年。考治幽滞,以功业得再生。恐汝有疑,故粗言之。”仍戒全素不得泄于人。全素遂呼为季父。后半年,之蜀不还,不知所终。(出《通幽记》) 唐代贞观二年,陈留县尉刘全素,家居住在河南宋州。他父亲刘凯,曾任过卫县县令,死在官任上,埋葬在郊野三十多年。刘全素又遭逢母亲故去,他护灵柩去卫县,准备将其同父合葬。到卫县之后,打开棺材,只见父亲的尸体俨然如生。渐渐活了过来,全素高兴地扶起他,傍晚就能说话了,问道:“久别可好?”全素哭着向他叙述这些年的事,可他竟说道:“不要讲了,这些事情我全知道。”他让人取东流的江水烧好,沐浴更衣,吃烂粥饭。待精神恢复后,他才说:“我在阴曹地府,蒙恩被任命为酆都城主三十年,考察治理该城,处理积案,因为功业卓著获得再生。恐怕你不相信,所以才把这些事粗略地说说。”并告诫儿子不能向外人泄露。刘全素于是叫他叔父。半年之后,刘凯去蜀地再没有回来,不知道他最后怎么样。 石函中人 上都务本坊,贞元中,有一人家,因打墙掘地,遇一石函。发之,见物如丝满函,飞出于外。视之次,忽有一人,起于函中,披发长丈余,振衣而起,出门失所在。其家亦无他。前记中多言此事,盖道太阴炼形,日将满,人必露之。(出《酉阳杂俎》) 京城长安有个务本坊,唐代贞元年间,有一家因为砌墙挖地基,得到一个石匣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满了丝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向外飞。看着看着,忽然有一个人从匣子里站起来,披散头发有一丈多长。他抖抖衣服就站起来,一出门便不知去向。这家倒也没遇到什么灾祸。从前一些书中大多言及此事,都说是月亮在锻炼形体,炼到了规定的日子,就显露出了人形。 杜锡家婢 汉杜锡家葬,而婢误不得出。后十余年,开冢祔葬,而婢尚生。问之,曰:“其始如瞑目,自谓当一再宿耳。”初婢埋时,年十五六。及开冢后,资质如故。更生十五六年。嫁之有子。(出《搜神记》) 汉代杜锡举行家葬,而他家的婢女因误入坟中没能出来。十多年之后,开坟举行合葬的时候,这个婢女还活着。人们问她,她说自己开始闭着眼睛,后来就权当睡长觉了。她刚被埋时才十五六岁,到开坟时姿容如旧,又多活了十五六年,出嫁之后还生了个儿子。 汉宫人 汉末,关中大乱。有发前汉时宫人冢者,人犹活。既出,平复如旧。魏郭后爱念之,录置宫中,常在左右。问汉时宫内事,说之了了,皆有次叙。郭崩,哭泣过礼,遂死。(出《博物记》) 汉代末年,关中时局大乱。这时,有人掘开西汉宫女的坟,不料那宫女还活着。出来之后,她恢复得象原来一样。魏国郭太后十分爱念她,将她收录宫中,常常跟随左右。问西汉时的宫廷之事,她述说得清清楚楚,且都能按时间顺序来。郭太后去世,这个宫女因悲哭过度而死。 李俄 汉末,武陵妇人李俄,年六十岁,病卒,埋于城外,已半月。俄邻舍有蔡仲,闻俄富,乃发冢求金。以斧剖棺,俄忽棺中呼曰:“蔡仲护我头。”仲惊走,(“走”原作“便”。据明抄本改。)为县吏所收,当弃市。俄儿闻母活,来迎出之。太守召俄问状,俄对曰:“误为司命所召,到时得遣。出门外,见内兄刘文伯,惊相对泣。俄曰:‘我误为所召,今复得归。既不知道,又不能独行,为我求一伴。我在此已十余日,已为家人所葬,那得自归也。’文伯即遣门卒与户曹相闻。答曰:‘今武陵西界。有男子李黑,亦得还,便可为伴,兼敕黑过俄邻舍,令蔡仲发出,于是文伯作书与儿,俄遂与黑同归。”太守闻之,即赦蔡仲。仍遣马吏,于西界推问李黑,如俄所述。文伯所寄书与子,子识其纸,是父亡时所送箱中之书矣。(出《穷神秘苑》) 汉代末年,武陵有位妇人叫李俄,六十岁那年病死,埋葬在城外已经半个月了。这时,李俄的邻居有个叫蔡仲的,听说她家富足,就去挖墓寻找金银。他拿斧子劈向棺材,忽然听见李俄在棺材中喊道:“蔡仲,当心砍了我的头!”蔡仲吓得转身就跑。后来,他被县里的捕吏抓了去,应当判死刑。李俄的儿子听说母亲活了,把她接回家。太守召来李俄询问情况,李俄对答说:“我错误地被阴曹司命官召去,后来得以遣返。刚出大门,就看见了内兄刘文伯,我们惊诧地相对而哭。我说:‘我是被错召来的,今天可以回去了。可我既不认路,又不能独行,为我找个伴吧!我在这里十多天了,已经被家人埋葬了,哪能自己回去呢?’刘文伯就派门卒把户曹找来相问,回答说:‘现在武陵西界,有个男子叫李黑,也能够复活而还,可以找他作伴。’又令李黑到我邻舍,并让蔡仲挖坟让我出来。于是刘文伯写信给他儿子,我就跟李黑一块回来了。”太守听罢,当即赦免了蔡仲,还派一骑马小吏到西界盘问李黑,结果跟李俄说的一样。刘文伯寄给儿子的信也收到了。他儿子认识那纸,它是父亲殡葬时烧的书呵。 河间女子 晋武帝时,河间有男女相悦,许相配适。而男从军,积年不归。女家更以适人。女不愿行,父母逼之而去。寻病死。其夫戍还,问女所在。其家具说之。乃至冢,欲哭之叙哀,而不胜情。遂发冢开棺,女即苏活。因负还家,将养平复。后夫闻,乃诣官争之。郡县不能决,以谳廷尉。奏以精诚之至,感于天地,故死而更生。是非常事,不得以常理断,请还开棺者。(出《搜神记》) 晋武帝时,河间有一对男女相爱,互许为夫妻。但是男的从军后,很多年没有回来。女的家人又把她嫁给别人,她不愿意去,父母逼其前往。结果不久便病死了。她的丈夫戌边归来,问那女的现在何处,她的家人便全讲了。男的就来到坟前,想大哭一场,以诉哀痛,但又怕感情上承受不了。于是他便挖坟开棺,那女的当即就复活了。他将她背回家中,将养恢复。她的后夫听说此事,就到官府起诉,与前夫争妻。郡县不能决断,把它报给廷尉判决。奏本上说,因为精诚之至,使天地感动,因此才死而复生;这是件不寻常的事,不能用常理来判决,因此请将她还给开棺的前夫。 徐玄方女 晋时东平(“时”字“平”字原缺,据《法苑珠林》七五补。)冯孝将,广州太守,儿名马子,年二十岁余。独卧厩中,夜梦见女子,年十八九。言我是太守北海徐玄方女,不幸早亡。亡来出入四年,为鬼所枉杀。案生录,当年八十余。听我更生。要当有依凭,乃得活,又应为君妻。能从所委见救活不?”马子答曰:“可尔。”与马子克期当出。至期日,床前有头发,正与地平。令人扫去,愈分明。始悟所梦者,遂屏左右。便渐额面出,次头形体顿(“顿”原作“额”,据明抄本改。)出。马子便令坐对榻上,陈说语言,奇妙非常。遂与马子寝息。每戒云:“我尚虚。”借问何时得出,答曰:“出当待,本生生日,尚未至。”遂往厩中。言语声音,人皆闻之。女计生至,具教马子出己养之方法,语毕拜去。马子从其言,至日,以丹雄鸡一只,黍饭一盘,清酒一升,醊其丧前,去厩十余步。祭讫,掘棺出。开视,女身体完全如故。徐徐抱出,着毡帐中,唯心下微暖,口有气。令婢四守养护之。常以青羊乳汁沥其两眼。始开口,能咽粥,积渐能语,二百日持杖起行。一期之后,颜色肌肤气力悉复常。乃遣报徐氏,上下尽来,选吉日下礼,聘为夫妇。生二男,长男字元庆,永嘉(原无“永”字,“嘉”下空缺一字,据《法苑珠林》七五改。)初,为秘书郎;小男敬度,作太傅掾。女适济南刘子彦,征士延世之孙。(出《法苑珠林》) 晋代东平的冯孝将,任广州太守。他的儿子名叫马子,二十多岁。一天,他独自卧在马棚中睡着了,晚上梦见一个女子,十八九岁。说我是北海太守徐玄方的女儿,不幸夭亡,已死四年,现又被鬼所枉杀。根据生死簿上的记录,我应该活到八十多岁。允许我复活,但应当有依凭才行。我应当做你的妻子,你能听从我的委托救活我吗?马子回答说:“可以。”那女子和马子约定好了日期见面。到了这一天,马子的床前有头发,正与地面齐平。马子让人扫去,结果却愈加多起来。这时,马子才明白正是梦中之事,于是喝退左右的仆从。那女子的颜面渐显,接着整个头和身体也露了出来。马子就让她坐在对面床上,她所讲的话,非常奇妙,当晚就和马子睡在了一起。她总是告诫马子:“我的身体还虚弱。”问她什么时候可以从坟中出来时,她回答说:“要等到我原来的生日那天,现在时候还没到。”说完她就进了马棚,她说的话,人们都能够听见。这女子计算生日到了,就告诉马子救出自己的方法,说完一拜而去。马子听从她的话,到了那一天,用红公鸡一只,黄米饭一盘,清酒一升,摆祭在她的丧灵前面,离马棚只有十多步远。祭灵完毕,打开棺材一看,那女子身体完全跟活人一样。马子将她慢慢抱出,放入毡帐中。她只是心口有点温热,嘴有气。马子命四个婢女护理她,不断用黑羊乳汁沥滴她的两眼。慢慢地,她开始张开嘴,能咽粥,并开始讲话了。二百天之后可以拄杖行走。一年之后脸色肌肤气力完全恢复了正常。马家于是派人向徐家报告了,徐家上上下下都来了。他们选择吉日下彩礼,结为夫妻,后来生了二个男儿,长子字元庆,永嘉初年任秘书郎;小儿叫敬度,作了太傅掾官。他们还有个女儿嫁给了济南刘子彦,这刘子彦是不受朝廷聘任的隐士刘延世的孙子。 蔡支妻 临淄蔡支者,为县吏。曾奉书谒太守。忽迷路,至岱宗山下,见如城郭,遂入致书。见一官,仪卫甚严,具如太守。乃盛设酒肴,毕付一书。谓曰:“掾为我致此书与外孙也。”吏答曰:“明府外孙为谁?”答曰:“吾太山神也,外孙天帝也。”吏方惊,乃知所至非人间耳。掾出门,乘马所之。有顷,忽达天帝座太微宫殿。左右侍臣,具如天子。支致书讫,帝命坐,赐酒食。仍劳问之曰:“掾家属几人。”对父母妻皆已物故,尚未再娶。帝曰:“君妻卒经几年矣?”吏曰:“三年。”帝曰:“君欲见之否?”支曰:“恩唯天帝。”帝即命户曹尚书,敕司命辍蔡支妇籍于生录中,遂命与支相随而去。乃苏归家,因发妻冢,视其形骸,果有生验,须臾起坐,语遂如旧。(出《列异传》) 临淄有个蔡支,是县吏。一次,他带着书信去拜谒太守。忽然就迷了路,他来到泰山脚下,看见一座城郭,就进去送信。他见到一个官,仪仗侍卫很严整,颇象太守,就把书信呈上。于是,那官便设宴款待他。宴后,那官交给蔡支一封信,说:“请你把它交给我的外孙。”蔡支问:“你的外孙是谁?’那官回答说:“我是泰山神呵,我的外孙就是天帝。”蔡支大吃一惊,才知道这地方不是人间。他出了门,骑马而去,一会儿就到了天帝座的太微宫。这里左右侍臣俱全,俨如天子的仪仗。蔡支呈上书函,天帝让他坐下,并赐予酒食,还慰劳般地问他:“你家里几个人?”回答说父母妻子全死了,还未再娶。天帝又问:“你妻子死几年了?”蔡支说三年。天帝说:“你想见见她吗?”蔡支说请天帝施恩。天帝当即命户曹尚书,敕令司命把蔡支妻的户籍放到生录中,然后让蔡支跟随而去。蔡支苏醒后回到家中,就挖开妻子的坟,看她的样子,果然已经活了过来。她一会儿起身坐下,说起话来还跟过去一样。 陈朗婢 义熙四年,琅邪人陈朗婢死,已葬。府史夏假归,行冢前,闻土中有人声,怪视之。婢曰:“我今更活,为我报家。”其日已暮,旦方开土取之,强健如常。(出《五行记》) 东晋义熙四年,山东琅琊人陈朗的婢女死了,已经埋葬了。有位府史休夏假回来,走到坟前,听到土中有人的说话声,便惊异地看去。那位婢女说:“我现在又活了,替我报告给家人吧。”那天已经晚了,第二天早晨才把她挖出来,其身体强健如常。 于宝家奴 于宝字令升,父莹,为丹阳丞。有宠婢,母甚妒之。及莹亡,葬之,遂生推(“推”原作“持”。据明抄本改。)婢于墓。于宝兄弟尚幼,不之审也。后十余年,母丧开墓,而婢伏棺如生。载还,经日乃苏。言其父恩情如旧,地中亦不觉为恶。既而嫁之,生子。(出《五行记》) 于宝字令升,父亲名莹,任丹阳县丞。他有个宠爱的婢女,于宝之母很嫉妒她。于莹死后下葬时,就把婢女活着推进坟中。当时于宝和弟弟尚幼,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十多年之后,母亲死了挖开那座坟,而那个婢女趴伏在棺材上象活的一样,用车将她拉回来,一天之后才苏醒。她说于宝的父亲对她恩爱如旧,在阴间也不觉得不舒服。不久她便嫁了人,生了儿子。 韦讽女奴 唐韦讽家于汝颖,常虚默,不务交朋。诵习时暇,缉园林,亲稼植。小童薙草锄地,见人发,锄渐深,渐多而不乱,若新梳理之状。讽异之,即掘深尺余。见妇人头,其肌肤容色,俨然如生。更加锹锸,连身背全,唯衣服随手如粉。其形气渐盛,顷能起,便前再拜。言是郎君祖之女奴也,名丽容,初有过,娘子多妒。郎不在,便生埋于园中。托以他事亡去,更无外人知。某初死,被二黑衣人引去。至一处,太阙广殿。贲勇甚严。拜其王,略问事故。黑衣人具述端倪,某亦不敢诉娘子。须臾,引至一曹司。见文案积屋,吏人或二或五,检寻甚闹。某初一吏执案而问,检案,言某命未合死,以娘子因妒,(“因妒”为“巨蠹”。据明抄本改。)非理强杀。其断减娘子十一年禄以与某。又经一判官按问。其事亦明。(“其事亦明”原作“亦见娘子”,据明抄本改。)判官寻别有故,被罚去职,某案便被寝绝。九十余年矣,彼此散行。昨忽有天官来搜求幽系冥司积滞者,皆决遣,某方得处分。如某之流,亦甚多数,盖以下贱之人,冥官不急故也,天官一如今之道士,绛服朱冠。羽骑随从。方决幽滞。令某重生,亦不失十一年禄。讽问曰:“魂既有所诣。形何不坏?”答曰:“凡事未了之人,皆地界主者以药傅之,遂不至坏。”讽惊异之,乃为沐浴易衣,貌如二十许来。其后潜道幽冥中事,无所不至,讽亦洞晓之。常曰:“修身累德,无报以福。神仙之道,宜勤求之。”数年后,失讽及婢所在,亲族与其家得遗文,记再生之事。时武德二年八月也。(出《通幽记》) 唐代韦讽家住在汝颖,经常独自沉默,不善交朋友。吟诵诗文的闲暇,便整修园林,亲自种庄稼栽树木。一天,小书童割草锄地时发现了人的头发,锄头渐渐深挖下去,那头发也渐渐多起来且不散乱,如新梳理的一样。韦讽认为这事很奇异,就又挖下一尺多深,看见一颗妇人头,其肌肉面色,很象活的一样。再用锹往深里挖,那妇人连身带背全露了出来,只是衣服随手一摸就粉碎了。她渐渐恢复原气,很快就能够站起来,上前向韦讽一拜再拜,说自己是他祖上的女奴,名叫丽容,开始有点小过错,遭娘子嫉妒。趁郎君不在时,娘子就派人把她活埋在这园林中,并假托因为别的事情逃跑,反正又无外人知道。“我刚死的时候,被两个黑衣人引去,走到一个地方,这里有高大的门楼广阔的殿堂,虎贲勇士十分威严。我参拜了这里的大王,大王向我粗略地问问情况。黑衣人也述说了事情的原委经过。我由于害怕,也没敢控告娘子。一会儿,他们引我来到一阴曹司衙,只见这里的文书案卷堆到了屋顶,小吏们三五成群,正在检验寻找案卷,很喧闹。我开始被一个拿着案卷的官吏查问,查完案卷,他说我命不该死,而娘子因嫉妒而生杀人之心,故判减其十一年寿禄给我。又经一判官审案,这事也就明确了。不料,判官不久因为别的原因遭到处罚,被免除了职务,我的案子也就搁下了,到现在九十多年了。如今彼此离散,各走各的道。昨天,忽然有个天官来处理阴曹的积案,都判决遣返,我的事情才得到解决。象我这一类的,为数不少,大概是因为地位低下,阴曹的官吏也不急于给办吧?那天官好象现在的道士,绛红色的衣服,红色的帽子,羽裳马骑随从齐备。刚处理完积案,就让我复活,这样就不会减少原判给我的十一年寿禄了。”韦讽问道:“魂魄既然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形体为什么不毁坏呢?”她回答说:“凡是案子未了之人,都由阴间的地方长官用药敷其身上,因此不至于腐烂。”韦讽认为这事奇怪,就让她沐浴更衣。看容貌她好象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这以后,她便暗中讲些幽冥之事,什么都说了,连韦讽也全知晓了。他常常说:“修养自身积累公德,上天就会赐福于你。神仙们的养生之道,我们应该不辞辛苦地去寻求。”几年之后,不知道韦讽和婢女到哪里去了,亲族们在他们家找到了遗留下来的文字,上面记的全是再生之事。当时是唐代武德二年八月。 邺中妇人 窦建德,常发邺中一墓,无他物。开棺,见妇人,颜色如生,姿容绝丽,可年二十余。衣物形制,非近世者。候之,似有气息。乃收还军养之,三日而生,能言。云:“我魏文帝宫人,随甄皇后在邺,死葬于此。命当更生,而我无家属可以申诉,遂至幽隔。不知今乃何时也。”说甄后见害,了了分明。建德甚宠爱之。其后建德为太宗所灭,帝将纳之。乃具以事白,且辞曰:“妾幽闭黄壤,已三百年,非窦公何以得见今日,死乃妾之分也。”遂饮恨而卒,帝甚伤之。(出《神异录》) 窦建德曾经挖开邺中的一座坟,没有得到别的东西。开棺后看见一个妇人,面色象活的一样,姿容美丽绝伦,年约二十多岁。看其衣物和殉葬品等,不是近代的。等了一会儿,她好象有了气息,于是就带回军中养起来。三天之后她就活了,能够言语。她说:“我是魏文帝的宫女,随甄皇后在邺城,死后葬在这里。我命该当复活,但无家人进行申诉,就被冥府耽隔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说起甄皇后遇害一事,她清清楚楚的。窦建德很宠爱她。后来窦被唐太宗所灭,皇帝要招纳她进宫,她就把当时的事都禀白了,而且一口回绝地说:“我在幽冥之中封闭在黄土之下,已经三百多年,没有窦公哪能见到今日?为他而死乃是我的本分呵。”于是,她便饮恨而死,太宗皇帝十分悲伤。 李仲通婢 开元中,李仲通者,任鄢陵县令。婢死,埋于鄢陵。经三年,迁蜀郫县宰。家人扫地,见发出土中,频扫不去,因以手拔之。鄢陵婢随手而出,昏昏如醉。家人问婢何以至此。乃曰:“适如睡觉。”仲通以为鬼,乃以桃汤灌洗,书符御之,婢殊不惧,喜笑如故。乃闭于别室,以饼哺之,餐啖如常。经月余出之。驱使如旧。便配与奴妻,生一男二女,更十七年而卒。(出《惊听录》) 唐代开元年间,李仲通任鄢陵县令。他的婢女死了,就埋在了鄢陵。三年之后,他调任到四川郫县当县宰。一天,家人扫地时发现有头发从土中露出,怎么扫也扫不掉。于是就用手拨它,不料那位埋在鄢陵的婢女顺着手就钻了出来。她昏昏沉沉象喝醉酒一样。家人问她怎么到了这里?她就说:“刚才象睡觉似的。”仲通认为她是鬼,就用桃木汤浇她,写咒符防她。可她并不害怕,嘻戏如常。于是就把她关进别的房间,拿饼喂她,她吃起来跟从前一样。一个多月后将其放出,驱遣使用如旧。后来就把她配给一男仆为妻,生一男二女,又活了十七年才死。 崔生妻 元和间,有崔生者,前婚萧氏,育一儿卒,后婚郑氏。萧卒十二年,托梦于子曰:“吾已得却生于阳间,为吾告汝母,能发吾丘乎?”子虽梦,不能言。(“言”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后三日,又梦如此,子终不能言。郑氏有贤德,萧乃下语于老家人云:“为吾报郑夫人,速出吾,更两日,即不及矣。”老人家叫曰:“娘子却活也。”夫人卜之曰:“无生象。”即罢。来日家人又曰:“娘子却活也。”郑夫人再占,卜人曰:“有生象。”即开坟,果活动矣。舁归,郑夫人以粥饮之,气通能言。其说幽途知抚育贤德之恩。又说:“初有一龟,环绕某遗骸而去。数日,又来环饶。将去复来,啮某足指。”则知前卜无生象者,龟止环饶而已;后云有生象者,是龟咬足指也。萧氏与郑氏为姊妹共居,情若骨肉。得十年而终。(出《芝田录》) 唐代元和年间,有位姓崔的青年,前妻萧氏生下一个儿子就死了,后妻姓郑。萧氏死十二年后,托梦给儿子说:“我已经能够复活到阳间,替我告知你母亲,能挖开我的坟丘吗?”儿子虽然做了这样的梦,但没有说。以后一连三日,天天做这个梦,但他始终没有讲。郑氏是位贤德之人,萧氏就告诉老家人说:“替我报告郑夫人,快点让我出去吧,再过二天就来不及了。”老家人叫喊着:“萧娘子要活了!”郑夫人去占卜,答说:“没有活象。”只有作罢。第二天老家人又喊:“萧夫人要活了!”郑夫人再去占卜,卜卦人说:“有活象。”就挖开坟墓,那萧夫人果然活动了。家人把她抬回来,郑夫人亲自用粥喂她。气通之后,她就能讲话了。她说阴间也知道抚育乃贤德之恩,又说:“开始有一只龟,围着我的尸体绕了一圈就离开了;不几天它又爬了回来,咬我的脚趾头。”这才知道前一卦没有生象,因为龟只是环绕而已。后卦说有活象,这是龟在咬脚趾头。萧氏和郑氏象姐妹那样住在一起,感情象亲骨肉。萧氏又活了十年才死。 东莱人女 东莱人有女死,已葬。女至冥司,以枉见捕得还,乃敕两吏送之。鬼送墓中,虽活而无从出。鬼亦患之,乃问女曰:“家中父母之外,谁最念汝?”女曰:“独季父耳。”一鬼曰:“吾能使来劫墓,季父见汝活,则遂生也。”女曰:“季父仁恻,未尝有过,岂能发吾冢耶?”鬼曰:“吾易其心也。”留鬼守之,一鬼去。俄而季父与诸劫贼,发意开棺,女忽从棺中起,季父惊问之,具以前白季父。季父(季父原作“母”,据明抄本改。)大加惭恨,诸贼欲遂杀之。而季父号泣哀求得免,负之而归。(出《广异记》) 东莱有一家死了个女儿,已经埋葬。姑娘到阴曹后,因为受冤枉被捕又被放回,还派了两个官吏送她。鬼把她送到坟中,虽然活了却无法出去。鬼也挺焦虑,就问她说:“你家中除父母之外,谁最爱念你?”姑娘说:“只有老叔。”一个鬼说:“我能让他来盗坟,叔父见到你活了,你也就死而复生了。”姑娘说:“老叔仁义且有恻隐之心,不曾有过错,怎么会挖我的坟呢?”鬼说:“我换他的心。”一鬼留下看守,另一鬼便去了。有顷,她老叔和盗墓贼们终于来了,他们用力开棺,这时,姑娘忽然从棺材中坐了起来。老叔惊异地问她,她把从前的事对老叔说了。老叔非常悔恨和惭愧,盗墓贼们想立即杀死那个姑娘,老叔为她含泪哀求,才得以幸免,老叔背起她就回家了。 卷第三百七十六 再生二 卷第三百七十六再生二 郑会王穆邵进李太尉军士五原将校范令卿汤氏子士人甲李简竹季贞陆彦 郑会 荥阳郑会,家在渭南,少以力闻。唐天宝末,禄山作逆,所在贼盗蜂起,人多群聚州县。会恃其力,尚在庄居,亲族依之者甚众。会恒乘一马,四远觇贼,如是累月。后忽五日不还,家人忧愁。然以贼劫之故,无敢寻者。其家树上,忽有灵语,呼阿奶,即会妻乳母也。家人惶惧藏避。又语云:“阿奶不识会耶?前者我往探贼,便与贼遇,众寡不敌,遂为所杀。我以命未合死,频诉于冥官,今蒙见允,已判重生。我尸在此庄北五里道旁沟中,可持火来,及衣服往取。”家人如言,于沟中得其尸,失头所在。又闻语云:“头北行百余步,桑树根下者也。到舍,可以穀树皮作线,挛之。我不复来矣。努力勿令参差。”言讫,作鬼啸而去。家人至舍,依其挛凑毕,体渐温。(“体渐温”三字原作“通身人色及腰目”七字。据明抄本改。)数日,乃能视。恒以米饮灌之,百日如常(出《广异记》) 荥阳有位郑会,家住渭水南岸,少年时凭着力气大而闻名。唐代天宝末年,安禄山作乱,所到之处盗贼蜂拥而起,百姓们大多数聚居在州县城里。郑会依仗自己的力气,仍住在乡下,亲戚中有很多人都依靠他。郑会经常骑着一匹马,四处寻找盗贼,偷偷地站在远处观察。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后来,他忽然五天没有回来,家人十分忧愁,都认为是被盗贼劫持的缘故,也不敢去寻找。他家的树上,忽然有人说话,呼喊“阿奶”。阿奶是郑会妻子的奶娘。家里人惶恐不安,都躲藏起来。树上又传来说话声:“阿奶不认识郑会了吗?前些日子我去监视强盗,和盗贼相遇,寡不敌众,被他们杀害了。可我认为自己命不该死,屡次向冥府的官们申诉,现承蒙恩准,已经判我重生。我的尸体在这个庄子北边五里道旁沟中,可以拿着火和衣服来取。”家人象他说的那样,在水沟中找到了郑会的尸体,但头却不见了。又听树上说:“头就在北面一百多步远的桑树根下。回到家之后,可以用穀树皮作线,缝上它。我不再来了,争取别出差错。”说完,象鬼那样叫了一声就走了。家人把头找回家,照他说的办法缝连完毕,身体渐渐温暖,几天就能看见东西了。经常用米汤喂他,百日之后便一切照常了。 王穆 太原王穆,唐至德初,为鲁旻部将,于南阳战败,军马奔走。穆形貌雄壮,马又奇大,贼骑追之甚众。及,以剑自后砟穆颈,殪而陨地。筋骨俱断,唯喉尚连。初冥然不自觉死,至食顷乃悟,而头在脐上,方始心惋。旋觉食漏,遂以手力扶头,还附颈,须臾复落,闷绝如初,久之方苏。正颈之后,以发分系两畔,乃能起坐,心亦茫然,不知自免。而所乘马,初不离穆。穆之起,亦来止其前。穆扶得立,左膊发解,头坠怀中,夜后方苏。系发正首之后,穆心念,马卧方可得上,马忽横伏穆前,因得上马。马亦随之起,载穆东南行。穆两手附两颊,马行四十里,穆麾下散卒十余人群行,亦便路求穆。见之,扶寄村舍。其地去贼界四十余里,众心恼惧。遂载还昊军。军城寻为贼所围。穆于城中养病,二百余日方愈,绕颈有肉如指,头竟小偏。旻以穆名家子,兼身殉(“殉”原作“以”,据明抄本改。)王事。差摄南阳令。寻奏叶令。岁余,迁临汝令。秩满,摄枣阳令。卒于官。(出《广异记》) 太原有个王穆,唐代至德初年任鲁旻的部将。他在南阳战败了,军卒战马四处奔跑。王穆体貌魁伟强健,马又异常高大。不少贼兵骑着马追他,追上之后,用剑从后面砍向王穆的脖颈,筋骨全断了,只剩喉咙还连着,当即就死过去落到地上。开始,他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过一顿饭工夫才醒悟。当头落到肚脐上时,心中一阵凄惋。旋即,觉得食物从脖颈漏出,就用手扶着头,把它按回脖颈上,一会儿又掉下来,昏闷气绝象刚才一样。过了好久,他才苏醒过来,把头正在颈上,将头发系在两边,就能够坐起来。此刻,他心也茫然,不知自己能否免灾。而他的马,怎么也不离去。见他坐起,那马也走过来站在他的面前。王穆扶着它能够站立起来。系在左膊上的头发松开了,头又坠落怀中,半夜后才苏醒。再次系发,正头之后,王穆心想,这马躺下我才能够上去呵,那马忽然就横卧在他面前。于是他上得马去,马也随他而起,驮着他往东南走。他两手托着两颊,骑马走了四十里。王穆部下十多个散兵一起奔来,也从便道到这里寻找王穆,相见之后,扶他去村舍寄住。此地距离敌人四十多里,众人心里又恼怒又害怕,随即用马驮王穆回到鲁旻的队伍。鲁军所住之城不久被敌人围困。王穆在城中养病,二百多天才痊愈。环绕着他的脖颈有一条肉檩子,象手指那么宽,头竟然稍稍偏斜。鲁旻觉得王穆系名家子弟,又以身殉职而未死,就派他任南阳县令,不久奏报他任叶县令,一年多后,迁任临汝县令。任满,又摄任枣阳县令,死在了任上。 邵进 唐大历元年,周智光为华州刺史,劫剥行侣,旋欲谋反。遣吏邵进,潜往京,伺朝廷御伐之意。进归告曰:“朝廷无疑公之心。”光怒,以其叶朝廷而绐于已,遽命斩之。既而甚悔,速遣送其首付妻儿。妻即以针纫颈,俄顷复活,以药傅之,然犹惧智光,使人告光曰:“进本蒲人,今欲归葬。”光亦赒赙之。既至蒲,浃旬,其疮平愈,乃改姓他游。后三十年,崔颙为宋州牧,晨衙,有一人投刺,曰:“敕吏。”颙召见。讯其由,进曰:“明公昔为周智光从事。”因叙其本末。颙乃省悟,与缣帛,揖之而去。(出《独异志》) 唐代大历元年,周智光任华州刺史,抢劫行旅钱物,不久即想谋反。他派遣手下官吏邵进,暗暗地到了京城,侦探朝廷有无防范、讨伐他的意向。邵进回来告诉周智光说:“朝廷没有怀疑你的迹象。”周大怒,认为他这是讨好朝廷欺骗自己,立即令人把他杀了。周智光过后很后悔,立即派人把邵进的头送给他的妻儿。妻子把他的头缝到脖颈上,不久就活了,将药涂在伤口上。但邵进还是惧怕周智光,让人告诉周智光说:“邵进本来是蒲地人,现在想回去埋葬。”周智光无奈,便送些丧葬钱物。邵进回到蒲地十二天,他的伤口便平复愈合,于是改名换姓漫游四方。三十年后,崔颙任宋州州牧,早晨升堂时,有一个人投名帖说,他是皇宫的敕吏。崔颙召见了他,他就是邵进。询问其来由,邵进说:“你当年是周智光的从事吧?”于是便讲述过去的一些事情。崔颙方才省悟,赏给一些绢帛,邵进揖拜之后离去。 李太尉军士 长安里巷说,朱泚乱时,李太尉军中有一卒,为乱兵所刃,身颈异处。凡七日,忽不知其然而自起。但觉胪骨称硬,(“称”疑是“稍”,“硬”原作“哽”,据明抄本改),咽喉强于昔时,而受刃处痒甚。行步无所苦,扶持而归本家。妻儿异之,讯其事,具说其所体与颈分之时,全不悟其害,亦无心记忆家乡。忽为人驱入城门,被引随兵死数千计。至其东面,有大局署。见绿衣长吏凭几,点籍姓名而过。次呼其人,便云:“不合来。”乃呵责极切,左右逐出令还。见冥司一人,髡桑木如臂大,其状若浮沤钉。牵其人头身断处。如令勘合,则以桑木钉自脑钉入喉,俄而便觉。再见日月。不甚痛楚。妻儿因是披顶发而观,则见隆高处一寸已上,都非寻常。皮里桑木黄文存焉,人或谓之粉黛。元和中,温会有宗人守清,为邠镇之权将,忽话此事,守清便呼之前出。乃云,是其麾下甲马士耿皓,今已七十余,膂力犹可支数夫。会因是亲睹其异。(出《定命录》) 长安里巷传说,朱泚在京城作乱时,李太尉军队中有一个小卒被乱兵所杀,身颈异处。过了七天,忽然不知怎么回事他自己又站了起来,只觉得胪骨稍有些硬,咽喉比过去强直,而遭刀砍的地方很痒。行走没有什么痛苦,人们扶持他回到家中。老婆孩子都很惊怪,问这是怎么回事,他全都说了。当身体和头颈分离时,他全然不觉被杀,也无心回忆家乡。就记得忽然被驱赶进一座城门,同时被赶去的士卒死了好几千。到了城东面,有一个大署衙,只见绿衣长吏靠在桌子上,点录姓名而过。按顺序喊到他的名字时,他便说:“我不该来。”就被狠狠地呵责训斥一顿,左右将他赶出去,又把他喊回来。“这时只见一个冥司,拿着一根削得光光的桑木棒,像胳膊那么长,形状如门钉。他牵住我头身断绝处,对合在一起,然后用桑木钉从脑部钉进咽喉。不久我就苏醒过来,重又见到了日月星辰,不很痛苦。”妻儿于是分开他的头发察看,就见受伤处隆起一寸多高,的确和往常不同。皮里桑木纹还存在,有人说是粉黛之色。元和年间,温会有个同宗叫守清,任分镇权将。一次他忽然说起这件事,守清就喊一个人到前面来,说这位是部下甲马士耿皓,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体力还可以抵挡几个武夫。温会亲眼看见了他的异常之处——原来,他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小士卒。 五原将校 五原遣将校往扬子,请衣赐。校有所知,能承顾问。院官与之欵曲,顾见项上有一肉环围绕,瘢痕可惧。院官与之熟,因诘其所来,具对。昔岁巡边,其众五六百,深犯榆塞。遭虏骑掩袭,众数千,悉是骑兵。此五百短兵,全军陷殁。积尸为京观,其身首已异矣。至日入。但魂魄觉有呵喝,状若官府一点巡者。至某,官怒曰:“此人不合死,因何杀却?”胥者扣头求哀。官曰:(“官曰”原作“曰官”,据明抄本、许本、黄本改。)“不却活,君须还命。”胥曰:“活得。”遂许之,良久而喝回,又更约束:“须速活,勿(“勿”原作“却”,据明抄本改。)误死者。”胥厉声唱诺。某头安在项上,身在三尺厚叶上卧。头边有半碗稀粥,一张折柄匙,插在碗中。某能探手取匙,抄致口中,渐能食。即又迷闷睡著。眼开,又见半碗粥,匙亦在中。如此六七日,能行,策杖却投本处。荏苒今日,其瘢痕是也。(出《芝田录》。明抄本作出《定命录》) 五原派遣一个校官去扬州,这校官请求赐衣物。他在当地有熟人,能够办好可托之事。到后,扬州院官给予他殷勤接待,并看见他颈上有一道肉环围绕着,疤痕明晰可怕。院官和他很熟悉,便问其来由。他把发生的事说了:好多年前巡视边境,他率部下五六百人,深入到榆塞一带,遭受胡虏的突然袭击。对方有好几千人,全是骑兵,寡不敌众,带去的五百步兵全死掉了,尸体堆积得象小山那么高,他也落了个身首异处。到太阳下山后,他的魂听到呵喝之声,一个象官府中点巡官的人,来到他跟前,怒道:“这个人不该死,为什么杀他?”胥吏叩头哀求。那官说:“不把他复活,你就得偿命。”吏胥说:“能活。”当官的点点头,过一会儿又呵喝胥吏道:“你要快点使他复活,不要耽误死者。”胥吏大声答应着。将我的头安到颈项上,我的身子躺在三尺厚的树叶上,头边有半碗稀粥,一把断把羹匙插在碗中。我能够伸手拿羹匙,舀饭送到嘴里,渐渐能吃饭了,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当我再睁开眼时,又见半碗粥,碗里还是放着羹匙。这样一连过了六七天。能够行走了,我就拄着拐杖回到原处。光阴很快就到了现在,我的疤痕就是这么来的。 范令卿 (缢死复再生) 隋文帝开皇二年,汴州浚义县功曹范钦子令卿,在家与族人文志校书,竞工拙。令卿以手反击文志,鼻血出不止,因即殒。文志父乃执令卿,以绳悬缢于屋梁,移时气绝。文志父母恐令卿却活,复用布重绞之。死经三日,令卿却苏,文志长逝。(出《五行记》) 隋文帝开皇二年,汴州浚义县功曹范钦之子范令卿,在家里与文志勘校书籍,比赛高低,结果打起架来。令卿用手反击文志,打得他鼻血不止,因之当即死去。文志的父亲捉住令卿,用绳子把他悬吊在房梁上,一会儿就断气了。文志父母怕令卿再活过来,用布条勒了又勒。令卿死了三天之后却又复活了,文志则终于死去了。 汤氏子 汤氏子者,其父为乐平尉。令李氏,陇西望族。素轻易,恒以吴人狎侮,尉甚不平。轻为令所猥辱,如是者已数四,尉不能堪。某与其兄,诣令纷争。令格骂,叱左右曳下,将加捶楚,某怀中有剑,直前刺令,中胸不深,后数日死。令家人亦击某系狱。州断刑,令辜内死,当决杀。将入市,无悴容。有善相者云:“少年有五品相,必当不死。若死,吾不相人矣。”施刑之人,加之以绳,决毕气绝。牵曳就狱,至夕乃苏。狱卒白官,官云:“此手杀人,义无活理。”令卒以绳缢绝。其夕三更,复苏。卒又缢之,及明复苏。狱官以白刺史,举州叹异。而限法不可。呼其父,令自毙之。及于州门,对众缢绝。刺史哀其终始,命家收之。及将归第,复活。因葬空棺,养之暗室。久之无恙。乾元中,为全椒令卒。(出《广异记》) 汤氏子的父亲任乐平县尉。县令李氏,是陇西的名门贵族,平素轻浮随便,常常以狎昵侮辱别人取乐。县尉对此忿忿不平。他被县令随便侮辱多次,实不堪忍受。汤氏子和哥哥到县令处争辩,县令又打又骂,喊左右将他们拽下。刚要施刑,汤氏子怀中有剑,拔出便刺中县令胸部,不深。几天以后,县令死了。他的家人也击打汤氏子,并将其关进监狱。州里判刑,令年内处死。当行刑那天,把他带到刑场,汤氏子的脸上没有愁容。有个善于看相的人说:“这少年有五品官的相,定当不死;假如他死了,我今后就不给人相面了。”行刑的人用绳子缠住他的脖子,把他勒断气之后拉回监狱,到晚上就复活了。狱卒向狱官报告,狱官说:“这是个杀人犯,没有让他活的道理。”他命令狱卒用绳子把他吊死,不料三更时又活了。狱卒再吊,天亮又活了。狱官向刺史报告,全州上下惊叹不已。但为维护法律尊严非杀不可,喊来其父,让他亲手将儿子处死。其父在州的城门上当众行刑。刺史自始至终对他很同情,让家人收尸。等把他的尸体抬回家之后,他又复活了,因而埋的是空棺材,将他养在暗室,多少年都平安无事。唐代乾元年间,他是在任全椒县令时死的。 士人甲 (易形再生) 晋元帝世,有甲者,衣冠族姓,暴病亡,见人将上天,诣司命,司命更推校,算历未尽,不应枉召。主者发遣令还。甲尤脚痛,不能行,无缘得归。主者数人共愁,相谓曰:“甲若卒以脚痛不能归,我等坐枉人之罪。”遂相率具白司命。司命思之良久,曰:适新召胡人康乙者,在西门外。此人当遂死,其脚甚健,易之,彼此无损。主者承教出,将易之。胡形体甚丑,脚殊可恶,甲终不肯。主者曰。君若不易,便长决留此耳。不获已,遂听之。主者令二并闭目,倏忽,二人脚(“脚”原作“却”,据明抄本改)已各易矣。仍即遣之,豁然复生,具为家人说。发视,果是胡脚,丛毛连结,且胡臭。甲本士,爱玩手足。而忽得此,了不欲见。虽获更活,每惆怅,殆欲如死。旁人见识此胡者,死犹未殡,家近在茄子浦。甲亲往视胡尸。果见其脚著胡体。正当殡敛。对之泣。胡儿并有至性。每节朔。儿并悲思。驰往,抱甲脚号啕。忽行路相逢,便攀援啼哭。为此每出入时,恒令人守门,以防胡子。终身憎秽,未曾娱视。虽三伏盛署,必复重衣,无暂露也。(出《幽冥录》) 晋元帝时有个某甲,出身士绅家庭。一天得急病死了,被人带上天去,拜见司命。司命又推究校验,计算某甲的寿历没尽,不应该冤枉召来。管事的下令将其遣返。某甲患脚病特别疼,不能走,没法回去。管事的几个人都挺发愁,商量说:“某甲假如因为脚病最后不能回去,我们就得承担冤枉他人的罪名。”于是一起向司命汇报。司命想了很久,说:“方才新召来的胡人康乙,在西门外住,这个人应当立即死,他的脚很健康,让他们二人换脚,彼此都没有什么损失。”管事的接受了这个命令,回来就要给他们换脚。那胡人形体丑陋,脚更难看,某甲怎么也不肯换。管事的说:“你假如不换脚,就得长留此间了。”某甲不得已,只好服从。管事的让他俩闭上眼睛,很快,他们的脚就换了过来。某甲当即被遣送回来,忽然间就活了。他一一向家人说了。脱鞋一看,果然是双胡人脚,丛生的毛连结着,而且有胡臭气。某甲本来是读书人,爱玩手脚,但忽得这样一双脚,却一点也不想看。虽然获得再生,却常惆怅慨叹,几乎想死。旁人中有认识那个胡人的,说他还没有出殡,家住附近茄子浦。某甲亲自去看那胡人尸体,果然看见自己的脚附在他的身上。正要殡殓,亲属们对着尸体哭。胡人的儿子对父亲很有感情,每当初一过节时,由于悲思过度,他都要跑到某甲家,抱住他的脚号啕大哭。走路时偶然相遇,胡儿也要拽住他啼哭。因此,某甲每次出入家时,总要让人守住门,以防胡儿。某甲一辈子厌恶那双脏脚,未曾高兴地看过。即使在三伏盛夏,也定要穿好几层衣服,不让它露出来。 李简 唐开元末,蔡州上蔡县南里村百姓李简,痫病卒。瘗后十余日,有汝阳县百姓张弘义,素不与李简相识,所居相去十余舍,亦因病,经宿却活。不复认父母妻子,且言我是李简,家住上蔡县南李村,父名亮。遂径往南李村,入亮家。亮惊问其故,言方病时,梦二人着黄,赍帖见追。行数十里,至大城,署曰“王城”。引入一处,如人间六司院。留居数日,所勘责事,委不能对。忽有一人自外来,称错追李简,可即放还。有一吏曰:“李身坏,别令托生。”一时忆念父母亲族,不欲别处受生,因请却复本身。少顷,见领一人至,通曰:“追到杂职汝阳张弘义。”吏又曰:“张弘义身幸未坏,速令李简托其身,以尽余年。”遂被两吏扶却出城。但行甚速,渐无所知,忽若梦觉。见人环泣,及屋宇,都不复认。亮问其亲族名氏,及平生细事,无不知也。先解竹作,因息入房,索刀具,破蔑盛器。语音举止,信李简也,竟不返汝阳。时段成式三从叔父,摄蔡州司户,亲验其事。昔扁鹊易鲁公扈、赵齐婴之心,及寝,互返其室,二室相咨。以是稽之,非寓言矣。(出《酉阳杂俎》) 唐代开元末年,蔡州上蔡县南里村百姓李简,患癫痫病死去,埋葬十多天后。汝阳县有个百姓叫张弘义,与李简素不相识,且相距三百多里,也因病而死,过了一宿又活了。他不再认识父母妻子,并说我是李简,家住上蔡县南李村,父亲名亮,然后径直走到南李村,进了李亮家。李亮惊讶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张弘义说自己刚病时,梦见两个穿黄衣裳的人,送来一张帖子就跟他们走了。走了几十里,到了一座大城市,题名“王城”。他被引入一处,象人间的六司官衙,留他住了几天。所追查的一些事,他实在不能回答。一天,忽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说是错捉了李简,应该立即放回去。有一吏说:“李简的身体腐坏了,让他到别处托生吧。”李简一时想念父母亲族,不想到别处托生,因此请求恢复本身。不一会,看见领进一个人,通判说:“汝阳张弘义被捉拿到了。”那吏又说:“幸亏张弘义的身体没坏,快让李简托他的身体复活,借以享受余年。”于是,李简便被两吏搀出那座城,但走得极快,他渐渐失去知觉,忽然又象作梦醒来。见不少人围坐而哭,还有那些屋宇,自己都不认识。李亮问他亲族名氏,以及李简的平生小事,他没有不知道的。李简原是蔑匠,于是到内室休息时,他就找来刀具,破开竹蔑编盛器。言谈举止,都使人确信是李简。他竟然再也没有回汝阳去。当时段成式的堂叔,任蔡州司户,亲自查验了这件奇事。古代扁鹊换鲁公扈、赵齐婴的心,等苏醒之后都能返回自己的住处。两家问及一些事情,他们各自都还记忆犹新。用这个历史事件来考究,李简的事也不是假造的。 竹季贞 陈蔡间,有民竹季贞,卒十余年矣。后里人赵子和亦卒,数日忽寤,即起驰出门。其妻子惊,前讯之。子和曰:“我竹季贞也,安识汝。今将归吾家。”既而语音非子和矣,妻子遂随之。至季贞家,见子和来,以为狂疾,骂而逐之。子和曰:“我竹季贞,卒十一年,今乃归。何拒我耶?”其家聆其语,果季贞也。验其事,又季贞也。妻子俱骇异,诘(“诘”原作“请”,据明抄本改)之,季贞曰:“我自去人世,迨今且一纪。居冥途中,思还省妻孥,不一日忘。然冥间每三十年,即一逝者再生,使言罪福。昨者吾所请案据,得以名闻冥官。愿为再生者,既而冥官谓我曰:“汝宅舍坏久矣,如何?”案据白曰:‘季贞同里赵子和者,卒数日,愿假其尸与季贞之魂。’冥官许之。即遣使送我于赵氏之舍,我故得归。”因话平昔事,历然可听,妻子方信而纳之。自是季贞不食酒肉,衣短粗衣,行乞陈蔡汝郑间。缗帛随以修佛,施贫饿者。一还家,至今尚存。(出《宣室志》) 陈蔡两县之间,有个居民叫竹季贞,死十多年了。后来村里人赵子和也死了,过了几天又忽然苏醒,立即起身跑出门去。其妻惊讶地拦住他询问,子和说:“我是竹季贞,哪里认识你?我要回自己家去。”连语音都不是赵子和的了。妻子就跟着他到了竹季贞家。竹家人见赵子和来了,以为他疯了,骂着驱赶他。子和说:“我是竹季贞,死十一年了,现在又回来了,为什么要赶我走?!”竹家人听他的说话声,果然是竹季贞的;又通过一些事情验证,一点不错。竹妻和孩子们十分骇怕,追问他,他说:“我从离开人世,至今将近十二年,在阴曹地府里总想回来看看老婆孩子,一天也没有忘。然而,那里每隔三十年,才能让一个死者复活,让他到人间来宣讲善恶和福祸之事。昨天我请求管案子的人,想使自己的名字被冥官知道,并愿意为我复活。一会儿冥官对我说:‘你的身体腐烂很久了,怎么办?’管案子的人禀报说:‘他的同乡赵子和刚死几天,我想让他借尸还魂。’冥官准许了。那管案子的人立即把我送到赵子和家,我这才能活转过来。”接着说起平生往事,都清清楚楚的,妻才相信而且收留了他。从此季贞不吃酒肉,穿粗布短衣,行乞在陈蔡和汝郑等县之间,得到的钱帛随时用来修造佛寺,施舍给贫饿的人。他时而回一次家,到现在还活着。 陆彦 余杭人陆彦,夏月死十余日,见王。云:“命未尽,放归。”左右曰:“宅舍亡坏不堪,时沧州人李谈新来,其人合死,王曰:“取谈宅舍与之。”彦遂入谈柩中而苏。遂作吴语,不识妻子。具说其事。遂向余杭,访得其家。妻子不认,具陈由来,乃信之。(出《朝野佥载》) 余杭人陆彦,在夏天死了十多日后,拜见冥王。冥王说:“这个人寿命没尽,放他回去吧。”左右的人说,他的躯壳完全腐烂了。这时沧州人李谈刚到,这个人该死。冥王说:“拿李谈的躯体给陆彦。”陆彦就进入李谈的棺材中苏醒过来。说话的口音是吴语,不认识妻子,一一讲了还阳的事。随即,他回到余杭,寻访到他的家,妻子却也不认他。待一一陈述经过后,她才相信。 卷第三百七十七 再生三 卷第三百七十七再生三 赵泰袁廓曹宗之孙回璞李强友韦广济郄惠连 赵泰 晋赵泰字文和,清河贝丘人也。祖父京兆太守。泰郡察孝廉,公府辟不就。精思圣典,有誉乡里。当晚乃仕,终中散大夫。泰年三十五时,尝卒心痛,须臾而死。下尸于地,心暖不冷,屈申随意。既死十日,忽然喉中有声如雨,俄而苏活。说初死之时,梦有一人,来近心下。复有二人,乘黄马,从者二人,夹持泰腋,(“腋”原作“胀”,据明抄本改。)径将东行。不知可几里,至一大城,崔峷高峻,城邑青黑色,遂将泰向城门八。经两重门,有瓦室,可数千间。男女大小,亦数千人。行列而吏著皂衣,有五六人,条疏姓字。云:“当以科呈府君。”泰名在三十,须臾,将泰与数千人男女,一时俱进。府君西向坐,阅视名簿讫,复遣泰南入里门。有人著绛衣,坐大屋下,以次呼名。问生时何作罪,行何福善,谛汝等以实言也。此恒遣六部使者在人间,疏记善恶,具有条状,不可得虚。泰答:“父兄仕官皆二千石。我少在家,修学而已,无所事也,亦不犯恶。”乃遣泰为水官监作吏,将二千余人,运沙裨岸,昼夜勤苦。后转泰水官都督,知诸狱事。给泰兵马,令案行地狱,所至诸狱。楚毒各殊。或针贯其舌,流血竟体。或被头露发,裸形徒跣,相牵而行。有持大仗,从后催促。铁床铜柱,烧之洞然。驱迫此人,抱卧其上,赴即焦烂,寻复还生。或炎炉巨镬,焚煮罪人,身首碎坠,随沸翻转。有鬼持叉,倚于其侧。有三四百人,立于一面,次当入镬,相抱悲泣。或剑树高广,不知限极,根茎枝叶,皆剑为之。人众相訾,自登自攀,若有欣竞,而身体割截,尺寸离断。泰见祖父母及二弟,在此狱中涕泣。泰出狱门,见有二人,赍文书来。说狱吏。言有三人,其家为于塔寺中悬幡烧香,救解其罪,可出福舍。俄见三人,自狱而出,已有自然衣服,完整在身。南诣一门,名开光大舍。有三重门,朱彩照发。见此三人,即入舍中,泰亦随入。前有大殿,珍宝周饰,精光耀目,金玉为床。见一神人,姿容伟异,殊好非常,坐此座上。边有沙门,立倚甚众。见府君来,恭敬作礼。泰问此是何人,府君致敬。吏曰:“号名世尊,度人之师。”有顷,令恶道中人,皆出听经。时有万九千人,皆出地狱,入百里城。在此到者,奉法众生也。行虽亏殆,尚当得度,故开经法。七日之中,随本所作善恶多少,差次免脱。泰未出之顷,已见十人,升虚而去。出此舍,复见一城,方二百余里,名为受变形城。地狱考治已毕者,当于此城,更受变报。泰入其城,见有土瓦屋数千区,各有房舍。正中有瓦屋高壮,栏槛采饰。有数百局吏,对校文书。云:杀生者当作蜉蝣,朝生暮死,劫盗者当作猪羊,受人屠割;淫逸者作鹤鹜鹰麋;两舌作鸱枭鸺鹠;捍债者为骡驴牛马。泰案行毕,还水官处。主者语泰,卿是谁者子,以何罪过,而来在此。泰答:“祖父兄弟,皆二千石。我举孝廉,公府辟不行。修志念善,不染众恶。”主者曰:“卿无罪,故相使为水官都督。不尔,与地狱中人无以异也。”泰问主者曰:“人有何行,死得乐报?”主者言:“唯奉法弟子,精进持戒,得乐报,无有谪罚也。”泰复问曰:“人未事法时,所行罪过。事法之后,得以除否?”答曰:“皆除也。”语毕,主者开藤箧,检年纪,尚有余算三十年在。乃遣泰还。临别,主者曰:“已见地狱罪报如是,当告世人,皆令作善。善恶随人,其犹影响,可不慎乎?”时亲表内外候视泰者,五六十人,同闻泰说。泰自书记,以示时人。时晋太始五年,七月十三日也。乃为祖父母二弟,延请僧众,大设福会。皆命子孙,改意奉法,课观精进。士人闻泰死而复生,多见罪福,互来访问。时有太中大夫武城孙丰、关内侯常山郝伯平等十人,同集泰会。款曲寻问,莫不惧然。皆即奉法。(出《冥祥记》) 西晋,清河贝丘人赵泰,字文和。他祖父任京兆太守。郡府打算举荐他为孝廉,欲征召任职,但赵泰躲在家里不愿做官。他精心钻研圣人经典,在乡里百姓中很有名望。直到晚年时才做官,临终时任中散大夫。赵泰三十五岁时,曾突然心痛,片刻而死,尸体停放在地上,但心仍热而不冷,四肢可随意屈伸。在他死后第十天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喉咙中有如下雨的声音,倾刻便苏醒活过来。他说他刚死的时候,梦见有一个人来到他心下,又有两人骑黄马,两个随从夹扶着赵泰的两臂径直向东走。不知走了多少里,走到一座大城,城镇高大险峻,青黑色,他们便夹扶赵泰进入城门。经过两重门后,看到数千间瓦房,还有数千男女老少排列成行,有五六个小吏身穿皂衣,按顺序排列每个人的姓名,并说要分门别类地呈报给府君。赵泰排在第三十名。一会儿,将赵泰和数千名男女一齐带进地府,府君面西而坐,阅视名册后,又让赵泰向南进入里门。见有人穿着深红色衣服坐在大屋下,按顺序呼叫名字,并问活着时犯过什么罪,行过什么善事,要详细的如实说明。地府一直派遣六部使者在人间,逐条记录了每个人的善恶,不能说假话。赵泰回答说:“我父亲和我哥哥当官时都是两千石的俸禄,我年少时在家读书,没有做事,也没犯过什么罪恶。”于是便任赵泰为水官监作吏,率两千多人,运沙石修堤岸,昼夜忙碌。后来又让赵泰任水官都督,掌管各地狱中的事务,给他兵马,命他巡视地狱。他所到的各狱,各种毒刑各有不同。有的针穿舌头,遍身流血;有的披头散发,赤身裸足,相互牵引而行。有人拿着大木棒,在后边催促。铁床铜柱用火烧得能看见火苗,逼迫着有罪的人抱住铁床趴在上面,身体马上被火烧得焦烂,随即又活过来。还有火炉和大锅烧煮罪人,身首粉碎,随着沸水翻转,有拿着叉的鬼站在旁边。有三四百人站在一边,按顺序该进入锅内时,互相拥抱哭泣。有非常高大的剑树,树的根茎枝叶都是用剑做成,人们互相怨恨,各自攀登,好像很高兴似的互相比赛,而身体却被割截成一段一段的。赵泰看见他的祖父祖母和二弟,在这个狱中哭泣。赵泰走出了狱门,看见了两个人抱着文书走来,告诉狱吏说,有三个人,他们家在塔寺中悬挂招魂幡、烧纸,解救他们的罪过,可以走出福舍。不一会儿,见三人从狱中走出,穿着原来的衣服,很齐整,向南进入一门,名叫开光大舍,有三重门,红色发光。只见这三人进入开光大舍中,赵泰也随着进去。前面有一大殿,用珍宝装饰,精光耀眼,用金玉做的床。看见一个神人,身姿容貌魁伟与众不同,坐在殿中座上,旁边有许多和尚站在那里。府君走来,恭敬地行礼。赵泰问座中人是谁,府君都向他施礼?狱吏说,法号世尊,超度人的法师。一会儿,命令作恶的人出来听经,当时有一万九千多人,全都走出地狱,进入百里城。到这里的人,大都是世间守法的人,虽然他们的作为尚有不足之处,还是可以得到超度的,所以请僧人来讲经说法。七天之中,由本人所做的善恶多少,分别给予超脱。赵泰还没出去时,见十个人升空而去。走出大舍后又见一座城,方圆二百多里,名为受变形城。在地狱中受完惩罚的人才能到这座城,接受变形报应。赵泰进入这座城内,看见土瓦房数千处,各处都有房舍,正中的瓦房非常高大,栏槛都用彩色装饰。有数百名小吏,正在校阅文书,说,前世杀生的人应变作蜉蝣(一种昆虫),早晨生晚间死;前世抢劫偷盗者应变成猪羊,任人宰割;前世淫乱放荡的人应变成飞禽走兽;摇舌拔弄是非的人应变成叫声难听的鸟;抗债不还的人变成任人使役的牛马骡驴。赵泰看完之后又回到了他的水官督府,主事的人问赵泰,你是谁的儿子?因为什么罪过到这里来的?赵泰回答说,我的祖父和兄弟,都是两千石俸禄的官。我被乡里推举为孝廉,公府召我任职我没去。专心做善事,从不做各种恶事。”主事人说:“你无罪,所以才派你做水官都督。不然的话,你和地狱中的人没什么不同。”赵泰又问主事人:“怎样为人才能得到好的报应?”主事人说:“唯有尊奉佛法的弟子,精心进取,不做坏事的人才能得到好报,而不受惩罚。”赵泰又问:“人在不懂佛法时所犯的罪过,懂佛法以后能免除吗?”回答说:“都可以免除。”说完,主事人打开了藤箱,检视赵泰年纪还有三十年阳寿,便叫赵泰回还人世。临别时主事人说:“你已经见过地狱中犯罪报应的情形,你应当告诉世上的人,都要做善事。善恶与人相随,就像影子和回声一样,能不谨慎吗?”当时来探视赵泰的有五六十人,都听到了赵泰这样说,赵泰自己亲笔书写此事,用以告示世人。当时正是西晋武帝泰始五年七月十三日。他又为祖父母、二弟请了很多和尚大摆福会,又叫自己的子孙改奉佛法,并经常观察督促。一些读书人听说赵泰死而复生,在阴间见到了许多因果报应的事,便都来访问。当时有太中大夫武成人孙丰、关内侯常山人郝伯平等十余人,一齐来会见赵泰,诚恳地寻问,听后都很惧怕,都能立即奉法行善。 袁廓 宋袁廓字思度,陈郡人也。元徽中,为吴郡丞。病经少日,奄然如死,但余息未尽。棺衾之具并备,待毕而殓。三日而能转动视瞬。自说云:有使者称教唤,廓随去。既至,有大城池,楼堞高整,阶闱崇丽。既命廓进。主人南面,与廓温凉毕,命坐。设酒炙,果粽菹者等味,不异世中。酒数行,主人谓廓曰:“主簿不幸有缺,以君才颖,故欲相屈,当能顾怀不?”廓意知是幽途,乃固辞凡薄,非所克堪。加少穷孤,兄弟零落,乞蒙恩放。主人曰:“君当以幽显异方,故辞耳。此间荣禄服御,乃胜君世中,甚贪共事。想必降意,副所期也。”廓复固请曰:“男女藐然,并在龆龀,仆一旦供任,养视无托。父子之恋,理有可矜。”廓因流涕稽颡。主人曰:“君辞让乃尔,何容相逼?愿言不获,深为叹恨。”就案上取一卷文书,勾点之。既而廓谢恩辞归。主人曰:“君不欲定省先亡乎?”乃遣人将廓行,经历寺署甚众,末得一垣门,盖囹圄也。将廓入中,叙趣一隅有诸屋宇,骈阗相接。次有一屋弊陋,见其所生母羊氏在焉,容服不佳,甚异平生。见廓惊喜。户边有一人,身面伤疾,呼廓。廓惊问谁,羊氏曰:“此王夫人,汝不识耶?”王夫人曰:“吾在世时,不信报应。虽无馀罪,正坐鞭挞婢仆过苦,受此罚。亡来痛楚,殆无暂休。今特小时宽隙耳。前唤汝姊来,望以自代,竟无所益,徒为忧聚。”言毕涕泗。王夫人即廓嫡母也,廓娣时亦在侧。有顷。使人复将廓去,经涉巷陌,闾里整顿,似是民居。末有一宅,竹篱茅屋,见父凭案而坐。廓入门,父扬手遣廓曰:“汝既蒙罢,可速归去,不须迟也。”廓跪辞而归,至家即活。(出《法苑珠林》) 北宋陈郡人袁廓,字思度,南朝宋后废帝元徽年间任吴郡丞。病不多日,像死了似的,只有一息尚存。棺槨被子等物已准备好,只等死后入殓。三天后却能转动眼珠看视,他自己说:有个使者说有人叫他,他便跟了去。到了时看到一座大城,城楼和城墙高大整齐,台阶和小门都很华丽,就叫袁廓进去。见主人面南而坐,与袁廓寒喧后让袁廓坐。摆设酒席,酒、肴、瓜果等物和世间一样。酒过数巡后,主人对袁廓说:“我这里缺少一个掌管文书典籍的人,知道你很有才华,所以想请你屈尊任此职,不知你是否愿意?”袁廓知道这是在阴间,于是坚决推辞此事,并说:“这不是能胜任的,我少年时孤苦贫穷,兄弟也都死亡飘零,请求你开恩放我回去。”主人说:“你可能认为阴间与阳世很不相同,所以才推辞。这里的荣华富贵吃穿使用,要比你在世间强的多,我很想和你共事,我想你必然会同意,不负我的期望。”袁廓又坚持请求说:“家中儿女尚小,正是幼稚的年龄,我要在这任职,靠谁来养育他们。父子之爱,理应得到怜悯同情。”袁廓痛苦流涕跪在地上磕头作揖。主人说:“你既然这样推辞,我也不能逼迫你,我的愿望没有实现,我深感遗憾。”主人从案桌上取出一卷文书,用笔勾点。这时,袁廓要谢恩回去。主人说:“你不想看一看先死去的人吗?”便派人领袁廓走,一路上寺庙衙署很多,最后到了一个衙署的门前,是一座监狱。把袁廓领进去,在一边按顺序建有很多房屋,并排相接。后又有一屋比较简陋,袁廓看见了自己的生母羊氏在这里,面容很脏,衣服很乱,和活着时很不一样。看见袁廓又惊又喜。门边还有一人,脸上和身上都有伤痕,她招呼袁廓,袁廓很吃惊问这人是谁?羊氏说:“这是王夫人,你不认识了吗?”王夫人说:“我在世的时候,不相信报应,虽然没有别的罪,却因为鞭打丫环仆人太厉害,才受到这样的惩罚,死后遭受这样的痛苦,恐怕暂时不能停止,今天特别给了一点时间的宽限。前些天唤你姐姐来,本想我自己代替你们受刑罚,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也只能在这里痛苦的见见面。”说完便痛哭流涕。王夫人是袁廓父亲的正妻,袁廓的妹妹也在旁边。一会儿,来人又将袁廓带走,经过了很多街巷,房舍建筑很整齐,好像似民房。最后有一个宅院,竹篱笆草房,袁廓看见了父亲坐在案桌前。袁廓走进门,父亲挥手告诉他说:“你对这里的情况都明白了,应该急速回去,不能迟误。”袁廓跪下辞别了父亲便回去了,到家中便复活了过来。 曹宗之 高平曹宗之,元嘉二十五年,在彭城,夜寝不寤,旦亡。晡时气息还通。自说所见:一人单衣帻,执手板,称北海王使者,殿下相唤。宗之随去。殿前中庭,有轻云,去地数十丈,流荫徘徊。帷幌之间,有紫烟飘摇。风吹近人,其香非常。使者曰:“君停阶下,今入白之。”须臾,传令谢曹君。“君事能可称,久怀钦迟,今欲相屈为府佐。君今年几,曾经卤簿官未?”宗之答:“才干素弱,仰惭圣恩。今年三十一,未曾经卤簿官。”又报曰:“君年算虽少,然先有福业,应受显要,当经卤簿官。乃辞身,可且归家,后当更议也。”寻见向使者送出门,恍惚而醒。宗之后任广州,年四十七。明年职解,遂还州病亡。(出《述巽记》) 高平人曹宗之,南朝宋元嘉二十五年时在彭城,晚间睡觉没醒过来,天亮死了,到了下午气息相通,又活了过来。自己述说见闻。他说,见一个人身穿单衣,扎头巾,手拿竹板,自称是北海王的使者,说北海王要招唤曹宗之,曹宗之便随他去了。殿前的中庭,离地数十丈处有轻云飘荡,帷幔之间有紫气飘摇,风吹到人前,阵阵异香。使者说,“你在阶下等着,我进去告诉一声。”一会儿,传令让曹宗之进去,并对他说:“你很有才干和能力,已经钦佩很久了,今天想委屈你在府中任职。你今年多大年龄?曾经做过官没有?”曹宗之回答:“我的才干不强,愧对圣贤的恩德。今年三十一岁,没当过官。”又对曹宗之说:“你的年龄还小,但祖先有福业,应得到显要的职务,先去做个官。你现在可以起身回家,以后再说吧。”一会儿,那个使者便把曹宗之送出门,曹宗之恍惚间醒来。曹宗之后来在广州任官,年龄四十七岁,第二年解职,从广州回来便病故。孙回璞 唐殿中侍医孙回璞,济阴人也。贞观十三年,从车驾幸九成宫三善谷,与魏征邻家。尝夜二更,闻外有一人,呼孙侍医者。璞谓是魏征之命,既出,见两人谓璞曰:“官唤。”璞曰:“我不能步行。”即取马乘之。随二人行,乃觉天地如昼日光明,璞怪而不敢言。出谷,历朝堂东,又东北行六七里,至苜蓿谷。遥见有两人,持韩凤方行。语所引璞二人曰:“汝等错追,所得者是,汝宜放彼。”人即放璞。璞循路而还,了了不异平生行处。既至家,系马,见婢当户眠,唤之不应。越度入户,见其身与妇并眠,欲就之而不得。但著南壁立,大声唤妇,终不应。屋内极明光,壁角中有蜘蛛网,中二蝇,一大一小。并见梁上所著药物,无不分明,唯不得就床。自知是死,甚忧闷,恨不得共妻别。倚立南壁,久之微睡,忽惊觉,身已卧床上,而屋中暗黑,无所见。唤妇,令起然火,而璞方大汗流。起视蜘蛛网,历然不殊。见马亦大汗。凤方是夜暴死。后至十七年,璞奉敕,驿驰往齐州,疗齐王佑疾。还至洛州东孝义驿,忽见一人来问曰:“君子是孙回璞。”曰:“是。君何问为?”答:“我是鬼耳,魏太监(“监”原作“师”据明抄本改)追君为记室。”因出书示璞。璞视之,则魏征署也。璞惊曰:“郑公不死,何为遣君送书?”鬼曰。已死矣,今为太阳都录太监,令我召君。”回璞引坐共食,鬼甚喜谢。璞请曰:“我奉敕使未还,郑公不宜追。我还京奏事毕,然后听命,可乎?”鬼许之。于是昼则同行,夜便同宿,遂至阌乡。鬼辞曰:“吾今先行,度关待君。”次日度关,出西门,见鬼已在门外。复同行,到滋水。鬼又与璞别曰:“待君奏事讫,相见也。君可勿食荤辛。”璞许诺。既奏事毕,访征已薨。校其薨日,则孝义驿之前日也。璞自以必死,与家人诀别。而请僧行道,造像写经。可六七夜。梦前鬼来召,引璞上高山,山巅有大宫殿。既入,见众君子迎谓曰:“此人修福,不得留之,可放去。”即推(“推”原作“随”,据明抄本改)璞堕山,于是惊悟。遂至今无恙矣。(出《冥祥记》) 唐朝宫中侍医孙回璞,济阴人。唐太宗贞观十三年时,他伴驾皇上到九成宫三善谷,与魏征家相邻。当夜二更天,听到外面有一人呼唤孙侍医,孙回璞以为是魏征的命令,便出来了。见两个人对孙回璞说:“当官的叫你。”回璞说:“我不能步行。”便牵来马骑上随二人走,竟觉得天地间像和白天一样明亮,孙回璞感觉奇怪,但不敢说。出了三善谷,经过朝堂东侧,又往东北走了六七里,到了苜蓿谷。远远地看见两个人夹持韩凤方在走,并对领孙回璞的这两个人说:“你们追错了,我们得到的这个才是,你们应放了他。”这两人便放了孙回璞。孙回璞顺着原路往回走,和原来走过的地方一样。到了家拴好马,看见丫环在门旁睡觉,招呼也不答应。他越过丫环进了屋里,看到他的身体和妻子一齐躺着,想上床却上不去。只好靠着南墙站着,大声叫他妇人,却始终不应声。室内特别亮,墙角有蜘蛛网,网上有两个苍蝇,一大一小,还看见了房梁上挂着的药物,样样分明,可就是上不去床。他自己知道是死了,很忧愁,怨恨不能和妻子告别。他倚在南墙上慢慢睡着了,忽然惊醒,身体已躺在床上,屋里很暗很黑,什么也看不到。叫他妇人起来点燃灯火,孙回璞身上在流汗,起来看蜘蛛网,和原来一样,看到马也在流汗。韩凤方就是在这夜暴病而死。后来,到了贞观十七年,孙回璞奉命骑马去齐州,为齐王治病。回来时直到洛州东孝义驿站时,忽然见到一个人来问:“你是孙回璞吗?”孙回璞回答:“是。你问我有什么事?”那人说:“我是鬼,魏太监让你去当记室。”并拿出文书给孙回璞看。孙回璞一看,确是魏征的署名。孙回璞吃惊地说:“魏太监没有死,为什么派你来送文书?”鬼说:“他已经死了,现在任阴间太阳都录太监,让我来召你。”孙回璞给鬼让坐一齐吃饭,鬼很高兴很感谢。孙回璞请求说:“我是奉皇上的命令出使还没有回去,魏太监不应追我,等我回京向皇上禀奏之后再听命,可以吗?”鬼允许了。于是孙回璞和鬼白天同行,夜间同宿。到了阌乡,鬼告辞说:“我先走了,过了关等你。”第二天过关后出了西门,看见鬼已等在门外。到了滋水,鬼又和孙回璞告别说:“等你回京奏事后再见,你可不要吃荤腥辛辣的东西。”孙回璞答应了。孙回璞回京奏事后,访到魏征确实已死,查对魏征死的日期,正好是孙回璞到孝义驿站的前一天。孙回璞自己认为必然要死了,便和家里人诀别,并请和尚做道场,请人画像写经文。过了六七夜,孙回璞梦见以前遇见的鬼来召他,把他领上高山,山顶上有大宫殿。他们进去,看到很多君子迎上来并说:“这个人是行善有福的人,不能留在这里,可放他回去。”立即一推,孙回璞便跌落山下,于是惊醒,至今天无病无灾。 李强友 李强友者,御史如璧之子。强友天宝末,为剡县丞。上官数日,有素所识屠者,诣门再拜。问其故,答曰:“因得病暴死,至地下,被所由领过太山。见大郎做主簿,因往陈诉。未合死至,蒙放得还。故来拜谢。”大郎者,强友也。强友闻,惆怅久之。曰:“死得太山主簿,办复何忧?”因问职事何如?屠者云:“太山有两主簿,于人间如判官也,傧从甚盛。鬼神之事,多经其所。”后数日,强友亲人死,得活。复去被收至太山。太山有两主簿,一姓李,即强友也。一姓王。其人死在王下,苦自论别。年尚未尽,忽闻府君召王主簿,去顷便回。云,官家设斋,须漆器万口。谓人曰,君家有此物,可借一用。速宜取之,事了即当放。此人来诣强友云。被借(“被借”原作“彼著”,据明抄本改)漆器,实无手力。强友为嘱王候,久之未决。又闻府君唤李主簿,走去却回。谓亲吏曰:“官家嗔王主簿不了事,转令与觅漆器。此事已急,无可至辞,宜速取也。”其人不得已,将手力来取。拣阅之声,家人悉闻。事毕,强友领过府君,因而得放。既愈,又为强友说之。强友于官严毅,典吏甚惧。衙后多在门外。忽传赞府出,莫不罄折。有窃视,见强友著帽,从百余人,不可复识。皆怪讶之。如是十余日,而强友卒。(出《广异记》) 李强友是御史李如壁的儿子,在唐玄宗天宝末年时任剡县县丞。他上任不久,便有一个他平日熟悉的屠夫来登门拜谢。他问为什么谢他,屠夫回答说:“我因得病暴死,到了阴间,被人领过太山,看见了大郎你在那作主簿,我向你请求,还没到死的时候,蒙你开恩放我回来,所以才来向你拜谢。”大郎就是李强友,强友一听感到很伤感,说:“死后能在太山当主簿,也没什么可忧虑的。”又问屠夫,在那里主簿都干些什么事?屠夫说:“太山有两个主簿,和人间的判官一样,手下随从很多,鬼神的事大都由他办。”以后又过了几天,强友的一个亲人死了后复活了,又死去,被收到太山。太山有两个主簿,一个姓李,就是强友;一个姓王,强友的亲人就是死在王主簿手下。他向王主簿苦诉,自己的阳寿还没到头。忽然听到府君召王主簿,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说,官家要设斋,需要一万多只漆器。王主簿对强友亲人说,你家有这种器皿,可借来用一用,你快回去取来,事办完后就放你。此人来找强友说,借用这么多漆器。实在没有人手取。强友听说是王主簿的嘱咐,便犹豫了很久。又听到府君召唤李主簿,强友去了后回来对亲人说:“官家责怪王主簿不会办事,又让我去寻找漆器。这事很急,不能推辞,应该马上去取。”这人不得已带领众人回家去取,家里人都听到了搬动器皿的声音。事办完后,强友领亲人去见府君,此人被放还。病愈后,又对强友说了这件事。强友为官严厉果断,手下官吏都很惧怕他。衙役都站在门外,忽传强友要出府,都弯腰低头。有人偷看,见强友衣帽整齐,后跟百多人,再看却不见了,都感到奇怪和惊讶。就这样过了十几天,强友便死去了。 韦广济 韦广济,上元中,暴死。自言初见(“见”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使持帖,云,阎罗王追己为判官,己至门下,而未见王。须臾,衢州刺史韦黄裳复至。广济拜候。黄裳与广济为从兄弟,问汝何由而来。答云:“奉王帖,追为判官。”裳笑曰:“我已为之,汝当得去。”命坐久之,命所司办食。顷之食至,盘中悉是人鼻手指等。谓济曰:“此鬼道中食,弟既欲还,不宜复吃。”因令向前人送广济还。及苏,说其事。而黄裳犹无恙,后数日而暴卒。其年,吕延为浙东节度,有术士谓曰:“地下所由云,王追公为判官。速作功德,或当得免。”延之惶惧,大造经像。数十日,术者曰:“公已得免矣,今王取韦衢州,其牒已行。”延之使人至信安,遽报消息。后十日,黄裳竞亡也。(出《广异记》) 韦广济在唐肃宗上元年间突然死去。自己说他当初看见一个使者拿着帖子对他说,阎王要他去当判官,他到了阎王门前,却没看到阎王。不一会儿,衢州刺史韦黄裳也到了这里,韦广济上前拜见问候,黄裳和广济是堂兄弟。黄裳问广济为什么来到这里,广济答道:“奉阎王的帖子,追我为判官。”黄裳笑说:“我已经当了,你应当回去。”叫广济坐一会儿,命人去办伙食。顷刻之间饭菜已到,盘中都是人的鼻子、手指等物。黄裳对广济说:“这是鬼道中的食物,你既然想回去,不应再吃。”又叫带广济来的那人把广济送回去。到他醒来时,便说了他的见闻,而韦黄裳却平安无事,几天后才突然暴死。那年,吕延任浙东节度使,有个江湖术士对他说:“地狱的差役说,阎王追你为判官,你应该速设道场诵经念佛,或许能免除。”吕延很害怕,大设道场造像诵经,数十天后,那术士对他说:“你已经得到免除,阎王去召韦衢州,文书已经发出。”吕延派人到信安,命其急速报告消息,十天后,韦黄裳死去。 郄惠连 大历中,山阳人郄惠连,始居泗上,以其父尝为河朔官,遂从居清河。父殁,惠连以哀瘠闻。廉使命吏临吊,赠粟帛。既免丧,表授漳南尉。岁余,一夕独处于堂,忽见一人,衣紫(“衣紫”二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佩刀,趋至前,谓惠连曰:“上帝有命,拜公为司命主者,以册(“册”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立阎波罗王。”即以锦纹箱贮书,进于惠连曰:“此上帝命也。”轴用琼钿,标以纹锦。又象笏紫绶,金龟玉带,以赐。惠连且喜且惧,心甚惶惑,不暇顾问。遂受之。立于前轩,有相者趋入,赞曰:“驱殿吏卒且至。”已而有数百人,绣衣红额,左右佩兵器,趋入,罗为数行,再拜。一人前曰:“某幸得为使之吏,敢以谢。”词竟又拜。拜讫,分立于前。相者又曰:“五岳卫兵主将。”复有百余人趋入,罗为五行,衣如五方色,皆再拜。相者又曰:“礼器乐悬吏,鼓吹吏,车舆乘马吏,符印簿书吏,帑藏厨膳吏。”近数百人,皆趋而至。有顷,相者曰:“诸岳卫兵及礼器东悬车舆乘马等,请使躬自阅之。”惠连曰:“诸岳卫兵安在?”对曰:“自有所自有所耳。”惠连即命驾,于是控一白马至,具以金玉。其导引控御从辈,皆向者绣衣也。数骑夹道前驱,引惠连东北而去,传呼甚严。可行数里,兵士万余,或骑或步,尽介金执戈,列于路。枪槊旗饰,文繍交焕。俄见朱门外,有数十人,皆衣绿执笏,曲躬而拜者。曰:“此属吏也。”其门内,悉张帷帟几榻,若王者居。惠连既升阶,据几而坐。俄绿衣者十辈,各赍簿书,请惠连判署。己而相者引惠连于东庑下一院,其前庭有车舆乘马甚多,又有乐器鼓箫,及符印管钥。尽致于榻上,以黄纹帊蔽之。其榻绕四墉。又有玉册,用紫金填字,以篆籀书,盘屈若龙凤之势。主吏白曰:“此阎波罗王之册也。”有一人具簪冕来谒,惠连与抗礼。既坐,谓惠连曰:“上帝以邺郡内黄县南兰若海悟禅师有德,立心画一册。有阎波罗王礼甚,言以执事有至行,故拜执事为司命主者,统册立使。某幸列宾掾。故得侍左右。”惠连问曰:“阎波罗王居何?”府掾曰:“地府之尊者也。摽冠岳渎,总幽冥之务。非有奇特之行者,不在是选。”惠连思曰:“吾行册礼于幽冥,岂非身已死乎?”又念及妻子,怏怏有不平之色。府掾已察其旨,谓惠连曰:“执事有忧色,得非以妻子为念乎?”惠连曰:“然。”府掾曰:“册命之礼用明日,执事可暂归治其家。然执事官至崇,幸不以幽显为恨。”言讫遂起。惠连即命驾出行,而昏然若醉者。即据案假寐,及寤,已在县。时天才晓,惊叹且久。自度上帝命,固不可免。即具白妻子,为理命。又白于县令。令曹某不信。惠连遂汤沐,具绅冕,卧于榻。是夕,县吏数辈,皆闻空中有声若风雨,自北来,直入惠连之室。食顷,惠连卒。又闻其声北向而去,叹骇。因遣使往邺郡内黄县南问,果是兰若院禅师海悟者,近卒矣。(出《宣室志》) 唐代宗大历年间,山阳人郄惠连,初住在泗水上游地区,因为他父亲曾在河朔为官,他便随从父亲住在清河。他父亲死后,他由于过分悲痛形容消瘦而闻名,巡察使者到此地派人前去吊唁,赠以粮食布匹。守孝结束之后,皇帝下旨,授他为漳南尉。一年多后,一天晚上,他一人独坐堂前,忽然看见一个人,身穿紫衣腰佩刀,到他面前对他说:“天神有命,任你为司命主者是为了册封阎波罗王。”从锦纹箱中取出文书递给惠连说:“这是天神的命令。”轴是用美玉金银做成,用带花纹的锦绣装裱,又把象牙笏板绶带和金龟玉带,赐给惠连。他又喜又怕,心里很惶恐,没有时间细问,便接受了。他立在廊前,有个主持礼仪的人上前来说:“驱殿的官吏和士卒到。”这时有身穿绣衣左右佩兵器的几百人走向前来,站成数行,再拜。有一人上前说:“我有幸为你的下属,表示谢意。”说完又拜,拜完分别立在前面。司仪又说:“五岳卫兵主将。”又有一百多人走向前来,站成五行,衣服也分五种颜色,都再拜。司仪又说,“掌管礼仪用品的官、管鼓乐的官、管车轿马匹的官、掌符文书簿网的官、管库藏伙食的官。”将近几百人,都走向前来。过了一会儿,司仪说:“各岳卫兵礼仪器皿车轿马匹等请你亲自检阅。”惠连说:“诸岳卫兵在哪?”回答说:“各在各的住所。”惠连马上命令出发,于是有人牵一匹白马来,马具都是镶金嵌玉。前面导引的,后面跟从的都穿着绣衣。好几个骑兵夹道前导,引领惠连往东北方而去,传递命令非常严格。队伍走出几里路,一万多士兵,有的骑马有的步行,都金甲执戈站在路旁。枪矛旗帜,交相辉映。不久,看见朱门外有数十人,都穿着绿衣,手执笏板,弯腰而拜。说:“都是你属下的官吏。”门内,悬挂着帷幔,摆设着桌几床榻,好似王爷的居室。惠连走到阶上,坐在桌几旁,马上有十多个穿绿衣的人,各自带着册簿文书,请惠连判处签署。以后,司仪又领惠连到东厢的一个院内,前庭有很多车轿马匹,又有乐器鼓箫,以及符印钥匙等,都摆放在木案上,用带花的黄绫布盖着,木案四周都有护栏。又有一个玉册,用紫金写的字,好像篆书,每个字都有龙飞凤舞之势。主管的官吏说:“这是阎波罗王受册封的文书。”有一人头戴冠冕前来拜见,惠连与他见过礼后就坐。他对惠连说,天神说要以邺郡内黄县南边的佛寺中的海悟禅师最有功德,天神心中早有谋划,想立他为阎波罗王。因为这个仪式非常重大,我说你有很高的品德,因此拜你为司命主者,统管册立使臣的大权,我有幸列在你的属下,所以能侍奉在你的左右。”惠连问道:“阎波罗王管什么事?”府掾说:“他是地府中最尊贵的人,威震山河,总管阴间一切事物,没有奇特品行的人是不能选上的。”惠连自己想道:“我在阴间掌握册封礼仪,莫非我的身体已死了吗?”又想到了妻子儿女,流露出怏怏不乐的神色。府掾已经觉察出他的心思,对惠连说:“我看你面色忧郁,是不是挂念家中的妻子儿女?”惠连说:“对。”府掾又说:“册封的礼仪在明天举行,你可以暂时回家看看。这里的执事官权力是至高无上的,你不要以为这是在阴间而悔恨。”说完起身走了。惠连便命令车马出行,他觉得昏沉沉像醉酒了似的。便伏在案上睡着了,等到醒来已经是在县内。当时天刚亮,他回想起这段经历惊叹很久。他也想到,这是天神的命令,是不可免除的,便把这事告诉了妻子,让她赶快准备后事。他又告诉了县令,县令曹某却不相信。惠连便用热水沐浴,穿戴好衣冠,躺卧在床上。这天晚上,县里的好几个官吏,都听到了空中有刮风下雨的声音,从北边来,直到惠连住的屋内。吃顿饭的时间惠连便死了,又听到了声音往北去了。大家都感到惊骇,因此又派人到邺郡内黄县南面询问,果然是兰若院禅师海悟最近死亡。 卷第三百七十八 再生四 卷第三百七十八再生四 刘宪张汶隰州佐史邓俨贝禧干庆陈良杨大夫李主簿妻 刘宪 尚书李寰,镇平阳时,有衙将刘宪者,河朔人,性刚直,有胆勇。一夕,见一白衣来至其家,谓宪曰:“府僚命汝甚急,可疾赴召也。”宪怒曰:“吾军中裨将,未尝有过,府僚安得见命乎?”白衣曰:“君第去,勿辞,不然祸及。”宪震声叱之,白衣驰去,行未数步,已亡所在。宪方悟鬼也。夜深又至,呼宪。宪私自计曰,吾闻生死有命,焉可以逃之。即与偕往。出城数里,至一公署,见冥官在厅,有吏数十辈,列其左右。冥官闻宪至,整中帻,降阶尽礼。已而延坐,谓宪曰:“吾以子勇烈闻,故遣奉命。”宪曰:“未委明公见召之旨。”冥官曰:“地府有巡察使,以巡省岳渎道路,有不如法者,得以察之。亦重事,非刚烈者不可以委焉。愿足下俯而任之。”宪谢曰:“某无他才,愿更择刚勇者委之。”冥官又曰:“子何拒之深耶?”于是命案掾立召洪洞县吏王信讫,即遣一吏送宪归。宪惊寤。复数日,寰命宪使北都,行次洪洞县,因以事话於县寮。县寮曰:“县有吏王信者,卒数日矣。”(出《宣室志》) 尚书李寰在镇守平阳时,有个衙将叫刘宪,河朔人。性情刚直。有胆有勇。一天晚上,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人来到他家,对刘宪说:“府官命你急速去应召。”对宪很愤怒地说:“我是军中一员副将,没曾有过过错,府官为什么召我去?”白衣人说:“你只管去,不要推辞,不然的话要大祸临头。”刘宪大声斥责他,白衣人急忙走了,走过几步,便不知哪里去了。刘宪才悟到是鬼。夜深时白衣人又来招呼刘宪,刘宪自己寻思,我听说生死有命,怎么能逃脱呢?便和他一同前往。出城数里,到了一个公署,见地府的官在大厅内,有好几十小吏,站在他的左右,地府的官听说刘宪来了,整理衣帽,走下台阶以礼相迎,就坐后对刘宪说:“我听说你勇敢刚烈,所以派人请你。”刘宪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召我。”地府官说:“地府中有巡察使,用来巡查各省管事的官吏,如果有不守法的,给予察办。这也是件重要事,不是刚直勇烈的人是不能委任的,希望你俯就此任。”刘宪感谢地说:“我没有这种才能,希望你另选刚烈勇敢的人委任。”地府的官又说:“你为什么这么坚决的拒绝呢?”于是又命令掌管案卷的人立即去召洪洞县县吏王信。随即派一个小吏送刘宪回家,刘宪惊醒。数日后,李寰命刘宪去北都,走到洪洞县,便把这事告诉了县寮。县寮说,我们县有个小吏叫王信,已经死了好多天了。 张汶 右常侍杨潜,尝自尚书郎出刺西河郡。时属县平遥,有乡吏张汶者,无疾暴卒,数日而寤。初汶见亡兄来诣其门,汶甚惊,因谓曰:“吾兄非鬼耶?何为而来?”兄泣曰:“我自去人间,常常属念亲友,若瞽者不忘视也。思平生欢,岂可得乎?今冥官使我得归而省汝。”汶曰:“冥官为谁?”曰:“地府之官,权位甚尊。吾今为其吏,往往奉使至里中。比以幽明异路,不可诣汝之门。今冥官召汝,汝可疾赴。”汶惧,辞之不可,牵汶袂而去。行十数里,路矄黑不可辨,但闻马车驰逐,人物喧语。亦闻其妻子兄弟呼者哭者,皆曰:“且议丧具。”汶但与兄俱进,莫知道途之几何。因自念,我今死矣,然常闻人死,当尽见亲友之殁者。今我即呼之,安知其不可哉。汶有表弟武季伦者,卒且数年,与汶善,即呼之。果闻季伦应曰:“诺。”既而俱悲泣。汶因谓曰:“令弟之居,为何所也?何为矄黑如是?”季偷曰:“冥途幽晦,无日月之光故也。”又曰:“恨不可尽,今将去矣。”汶曰:“今何往?”季伦曰:“吾平生时,积罪万状。自委身冥途,日以戮辱。向闻兄之语,故来与兄言。今不可留。”又悲泣久之,遂别。呼亲族中亡殁者数十,咸如季伦,应呼而至。多言身被涂炭,词甚凄咽。汶虽前去,亦不知将止何所,但常闻妻子兄弟号哭及语音,历然在左右。因遍呼其名,则如不闻焉。久之,有一人厉呼曰:“平遥县吏张汶。”汶既应曰诺。又有一人责怒汶,问平生之过有几。汶固拒之。於是命案掾出文之籍。顷闻案掾称曰:“张汶未死。愿遣之。”冥官怒曰:“汶未当死,何召之?”掾曰:“张汶兄今为此吏,向者许久处冥途,为投且甚,请以弟代。虽未允其请,今召至此。”冥官怒其兄曰:“何为自召生人,不顾吾法。”即命囚之,而遣汶归。汶谢而出,遂独行。以道路熏晦,惶惑且甚。俄顷,忽见一烛在数十里外,光形极微。汶喜曰:“此烛将非人居乎?”驰走,望形而去。可行百余里,方觉其形稍近。迫而就之,乃见己身偃卧于榻。其室有烛,果汶见者。自是寤。汶即以冥中所闻妻子兄弟号哭及议丧具,讯其家,无一异者。(出《宣室志》) 京官右常侍杨潜,曾经由尚书郎出任西河郡刺史。当时下属平遥县有个乡吏叫张汶,无病暴死,几天后又苏醒。当初张汶看到已死的哥哥来到家门,张汶很吃惊,就问他:“你不是鬼吗?你来干什么?”兄哭泣说:“我自从离开人间,常常想念亲友,就像盲人渴望光明一样。思念平生的欢乐,怎么可能得到呢?现在地府的官让我回来看看你。”张汶说:“地府的官是谁?”他哥说:“地府的官权力也很大,我现在在他手下当小吏,经常奉命到下边来。阴间与阳间不同,不能随便到你家门。今天是因为地府的冥官要召你,你要赶紧去。”张汶害怕,推辞不去,被亡兄牵着衣袖而去。走了十多里,路很黑不能辨认,只听见车马奔跑和人们的喧闹声,也能听到妻子兄弟呼叫和哭泣的声音,都说:“快准备丧葬用具吧。”张汶只知和亡兄往前走,不知走了多远。自己暗想,我现在已经死了,常听人说,人死后都能见到已死亡的亲友,今天我就喊他们,看看能不能见到他们。张汶有个表弟叫武季伦,已死多年,和张汶很好,张汶便叫他,果然听到季伦的答应声。随即两人相见都悲伤哭泣。张汶问表弟说:“你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样黑?”季伦说:“阴间的路晦暗,是因为没有日月之光。”又说:“悔恨难尽,现在我要走了。”张汶说:“你去哪里?”季伦说:“我生时积罪很多,自从到阴间,每天都受到摧残和羞辱。方才听到你的喊声,所以才来和表兄说话,现在不能久留。”又悲伤地哭泣了很久,才分别。又呼叫了死去的亲友几十个,都像季伦那样应声而到,都说身体受罪的情况,话语都很凄恻。张汶虽然往前走,也不知要走到什么地方,但经常听到妻子兄弟号哭和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身边,可张汶喊叫他们的名字,就像没听见似的。过了很久,有一人厉声喊道:“平遥县吏张汶。”张汶立即应声回答。又有一人愤怒的斥责张汶,问他平生犯过多少过错。张汶拒不回答。于是又令掌管命案的取出张汶的册籍。不一会儿听到案掾说:“张汶还不应该死,应把他送回去。”冥官愤怒地说:“张汶不应当死,为什么把他召来?”案掾说:“张汶的哥在这当小吏,已经很长时间了,受罪很多,想叫他弟弟替代他,虽然没允许他的请求,现在他却把弟弟召来。”冥官对着张汶兄发怒说:“为什么自己随意召来应活着的人,不顾我们的法条。”立即将他囚禁了起来,而让张汶回去。张汶感谢后而走出。他一人独行,因为道路黑暗,他很惶恐。不一会儿,忽然看见一点烛光在数十里外,光影很小。张汶高兴地说,这烛光就是有人住。他快走,奔光影而去。又走了百多里,才感觉光影稍近,急忙走近光影,才看到自己躺在床上。屋内有烛光。果然就是张汶方才看到的那烛光,到此才苏醒。张汶便把在冥府中听到妻子兄弟号哭和议论丧具的事询问家人,没有一件不同的。 隰州佐史 隰州佐史死,数日后活。云:初阎罗王追为典史,自陈素不解案。王令举其所知,某荐同曹一人,使出帖追。王问佐史,汝算既未尽,今放汝还。因问左右,此人在生有罪否。左右云:“此人曾杀一犬一蛇。”王曰:“犬听合死,蛇复何故?枉杀蛇者。法合殊死。”令某回头,以热铁汁一杓,灼其背。受罪毕,遣使送还。吏就某索钱一百千文。某云:“我素家贫,何因得办?”吏又觅五十千,亦答云无。吏云:“汝家有胡钱无数,何得诉贫?”某答:“胡钱初不由己。”吏言取之即得,何故不由。领某至家取钱。胡在床上卧,胡儿在钱堆上坐,未得取钱。且暂入庭中。狗且吠之,某以脚蹴,狗叫而去。又见其妇营一七斋,取面做饭。极力呼之,妇殊不闻。某怒,以手牵领巾,妇踬于地。久之,外人催之。及出,胡儿犹在钱上。某劲以拳拳其肋,胡儿闷绝,乃取五十千付使者。因得放,遂活。活时,胡儿病尚未愈。后经纪竟折五十千也。(出《广异记》) 隰州佐史死后数日又复活了。他说,初到冥府时阎罗王封他为典史,他说他从来没办过案子,阎王又叫他举荐他所知道的人,他便举荐了一个和他同事的人,阎王便派人拿帖去追召。阎王向佐史说,你的寿数还没到,现在放你回去。又问他左右的官吏,这人在生时有没有罪?左右说:“这人曾杀死过一犬一蛇。”阎王说:“犬是应该死的,杀蛇是为什么?无故杀蛇的,应受到特殊的惩罚。”令佐史回头,用一勺热铁汁烫他的背。受罪后,派人送他回来。送他的小吏向佐史索要一百千文钱。佐史说:“我家一向很贫困,我怎么能办到?”小吏又要五十千,佐史也说没有。小吏说:““你家有无数胡钱,怎么能说贫穷?”佐史说:“胡钱不由我用。”小吏说拿来就是了,怎么说不由你用。小吏领佐史到家取钱,胡在床上躺着,胡儿在钱堆上坐着,没法取钱,只好暂时回到院中。狗在咬,佐史用脚踢狗,狗叫着跑了。又看见他的妇人为了给他烧头七,拿面作饭。他用力大叫,妇人好像没听到。佐史大怒,用手扯她的领巾,妇人倒在地上。很久,外面的小吏又催他,他才出来。胡儿仍在钱堆上,佐史使劲用拳打胡儿的两肋,胡儿昏过去,他拿了五十千给了那小吏,这才把他放了,他才活了。活了后,胡儿的病还没好。后来做买卖正好赔五十千。 邓俨 会昌元年,金州军事典邓俨,先死数年。其案下书手蒋古者,忽心痛暴卒。如人捉至一曹司,见邓俨喜曰:“我主张甚重,籍尔录数百幅书也。”蒋见堆案绕壁,皆涅楮朱书。乃绐曰:“近损右臂,不能搦管。”旁有一人谓邓:“既不能书,可令还也。”蒋草草被领还,陨一坑中而觉。因病,右手遂废。(出《酉阳杂俎》) 唐武宗会昌元年,金州军事典官邓俨先死了数年。他手下的书记员蒋古忽然心痛暴死,被人抓到一个地府中,看到了邓俨,他高兴地说:“我的事物很重,请你帮我抄录几百幅文书。”蒋古一看文书案卷堆积很多,都是黑纸红字。便欺骗说:“近来损伤了右臂,不能拿笔。”旁边有一人对邓俨说:“既然不能书写,就叫他回去吧。”蒋古被急忙忙的领着回去,掉到一个大坑中后苏醒了。后来因病,废了右手。 贝禧 义兴人贝禧,为邑之乡胥。乾宁甲寅岁十月,宿於茭渎别业。夜分,忽闻叩门者,人马之声甚众。出视之,见一人绿衣秉简,西面而立,从者百余。禧摄衣出迎,自通曰:“隆,姓周,弟十八。”即延入坐,问以来意。曰:“身为地府南曹判官,奉王命,召君为北曹判官尔。”禧初甚惊惧。隆曰:“此乃阴府要职,何易及此,君无辞也。”俄有从者,持床榻食案帷幕,陈设毕,满置酒食,对饮良久。一吏趋入白:“殷判官至。”复有一绿衣秉简,二从者捧箱(“箱”原作“简”,据明抄本改)随之,箱中亦绿衣。殷揖禧曰:“命赐君,兼同奉召。”即以绿裳为禧衣之。就坐共饮,可至五更。曰:“王命不可留矣。”即相与同行。禧曰:“此去家不远,暂归告别,可乎。”皆曰:“君今已死,纵归,可复与家人相接耶?”乃出门,与周殷各乘一马,其疾如风,涉水不溺。至暮,宿一村店,店中具酒食,而无居人。虽设灯烛,如隔帷幔。云已行二千余里矣。向晓复行,久之,至一城,门卫严峻。周殷先入,复出召禧。凡经三门,左右吏卒,皆趋拜。复入一门,正北大殿垂帘。禧趋走参谒,一同人间。既出,周谓禧曰:“北曹阙官多年,第宅曹署,皆须整缉。君可暂止吾家也。”即自殿门东行,可一里,有大宅,止禧于东厅。顷之,有同官可三十余人,皆来造请庆贺。遂置宴。宴罢,醉卧。至晓,遍诣诸官曹报谢。复有朱衣吏。以王命至,钱帛车马饔饩甚丰备。翌日,周谓禧曰:“可视事矣。”又相与向王殿之东北,有大宅,陈设甚严,止禧于中。有典吏可八十余人,参请给使。厅之南大屋数十间,即曹局,簿书充积。其内厅之北,别室两间,有几案及数书厨,皆杂宝饰之。周以金钥授禧曰:“此厨簿书,最为秘要,管钥恒当自掌,勿轻委人也。”周既去,禧开视之。书册积叠,皆方尺余。首取一册,金题其上陕州字。其中字甚细密,谛视之,乃可见,皆世人之名簿也。禧欲知其家事,复开一厨,乃得常州簿。阅其家籍,见身及家人世代名字甚悉,其已死者,以墨钩之。至晚,周判官复至曰:“王以君世寿未尽,遣暂还,寿尽,当复居此职。”禧即以金钥还授于周。禧始阅簿时,尽记其家人及己祸福寿夭之事,至是昏然尽忘矣。顷之,官吏俱至,告别。周殷二人送之归。翌日夜,乃至茭渎村中。入室,见己卧于床上,周殷与禧各就寝。俄而惊寤,日正午时,问其左右,云,死始半日。而地府已四日矣。禧既愈,一如常人,亦无小异。又四十余年乃卒。(出《稽神录》) 义兴人贝禧,在小镇中当一个小官吏,唐昭宗乾宁甲寅年十月,宿在茭渎的别墅中。半夜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有很多人叫马嘶的声音。出去看,见到一个穿绿衣拿竹简的人,面朝西站着,随从百多人。贝禧穿衣出门迎接,绿衣人自我介绍说:“我姓周,名隆,排行第十八。”贝禧请他到屋内坐,并询问他们的来意。绿衣人说:“我是地府南曹判官,奉阎王之命,召你为北曹判官。”贝禧开始很惊惧,周隆说:“这是阴府中重要的职务,很不易得到。你不要推辞。”一会儿,随从便拿来了床榻,饭桌、和帷幔,摆设好后,又摆满了酒、菜、饭食。二人对饮了很久,一个小吏进来说,殷判官到。又有一个穿绿衣拿竹简的人来了,两个随从捧箱跟随,箱中也装着绿衣。殷判官向贝禧作揖说:“这是阎王命令赐给你的,并同时奉召。”马上为贝禧穿上绿衣,并就坐共饮。快要到五更天时,说:“阎王命令不可久留。”邀贝禧同行。贝禧说:“这离我家不远,暂时回去告别家人,可以不?”都说:“你现在已经死了,就是回去,也不能和家人接触。”贝禧便出门与周、殷各骑一马,行走如风,涉水不溺。到傍晚时,宿在一村庄店中,店中备了酒食,却无人居住。虽然点了灯烛,却如隔着帷幔一样昏暗。他们说已经走了两千多里。天亮了又往前走,很久,到了座城,门卫森严。周、殷先入,又出来召贝禧。经过三道门,左右吏卒都前来揖拜。又进入一门,正北大殿悬挂门帘,贝禧趋步向前参拜,和人间一样。出来后,周隆对贝禧说,北曹缺判官多年,宅院、曹署都须整修,你可暂住我家。便出殿门向东走,约一里,有一大宅,让贝禧住在东厅。一会儿,有三十多官吏都来庆贺,便设宴,宴后醉卧休息。天亮时,贝禧又向各官曹拜谢。又有穿红衣的官吏,是奉阎罗王之命而来,送来了很多钱帛车马和山珍海味。第二天,周隆对贝禧说,你可以管事了。又和贝禧走到阎王殿东北,又有一大宅院,陈设甚严,让贝禧住在这里。有典吏八十多人,请求给予差使。厅南有大屋数十间,就是北曹的曹局,堆满了册簿文书。内厅北有别室两间,有几案和一些书厨,都装饰着宝物。周隆将金钥匙授给贝禧说:“这厨簿书最机密,最重要,钥匙你要永远自己掌管,不要轻易委于他人。”周隆走后,贝禧开厨看视,书册堆积,都一尺见方。他首先拿了一册,题有陕州两个金字,里面的字很细密,仔细看,乃可看到,都是世上人的名簿。贝禧想知道他家的事,又开了一厨,便得到了常州簿,看他的家籍,见到他和家里世世代代的名字,很熟悉。已死的,有墨笔钩掉。到了晚上,周判官又回来说:“阎王说你的阳寿未尽,让你暂时回去,到寿尽时再回来任此职。”贝禧便将金钥匙还给周判官。贝禧在开始看册簿时,便记住了家人寿夭祸福之事,可现在却昏昏然都忘了。一会儿,官吏都到了,相互告别,周、殷二人送贝禧回来。第二天晚上才到茭渎村,进入室内,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周、殷与贝禧各自就寝。片刻后惊醒,正是午时。问他的左右,说,死了已经半天了。而地府中已经四天了。贝禧痊愈后,与平常人一样,没有一点不同之处,又活了四十多年才死亡。 干庆 (已下遇仙官再生) 晋有干庆者,无疾而终。时有术士吴猛,语庆之子曰:“干侯算未穷。我为试请(“请”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命,未可殡敛。”尸卧静舍,唯心下稍暖。居七日,猛凌晨至,以水激之,日中许,庆苏焉。旋遂张目开口,尚未发声。阖门皆悲喜。猛又令以水含洒。乃起。吐血数声,兼能言语。三日平复。初见十数人来,执缚桎梏到狱。同辈十余人,以次旋对。次未至,俄见吴君北面陈释,王遂敕脱械令归。所经官府,皆见迎接吴君。而吴君与之抗礼,即不知悉何神也。(出《幽明录》) 晋时有个叫干庆的人,无病而终。当时有个术士叫吴猛,他对干庆的儿子说,你父亲干侯的阳寿未尽,我可以为他试请复生,你先不要殡敛。尸体躺在清静的室内,只有心窝处稍有热气。躺了七天后,吴猛早晨到了,用水激尸体,到了中午,干庆苏醒,接着便能睁眼张嘴,还没说话,全家都由悲转喜。吴猛又叫用水喷洒干庆,干庆的身体站起来了,吐了几口血,又能说话了。三日后完全康复。当初,他见十几个人来,拿着枷锁把他捉到狱中,和他一齐来的还有十余人,按次序讯问。还没有问到他,就看见吴猛在北面陈述解释,阎王便下令给他脱掉枷锁回家。所经过的官府,都见到迎接吴君的人,吴君也以同等的礼节回报他们,却不知道是什么神。 陈良 大元中,北地人陈良与沛国刘舒友善,又与同郡李焉共为商贾,曾获厚利,共致酒相庆。焉遂害良,以苇裹之,弃之荒草,经十许日,良复生归家。说死时,见一人著赤帻,引良去,造一城门。门下有一床,见一老人,执朱笔,点校籍。赤帻人言曰:“向下土有一人姓陈名良,游魂而已,未有统摄,是以将来。”校籍者曰:“可令便去。”良既出,忽见友人刘舒,谓曰:“不图于此相见。卿今幸蒙尊神所遣,然我家厕屋后桑树中有一狸,常作妖怪,我家数数横受苦恼。卿归,岂能为我说此耶。”良然之。既苏,乃诣官疏李焉而伏罪。仍特报舒家,家人涕泣云,悉如言。因伐树,得狸杀之,其怪遂绝。(出《幽明录》) 大元年间,北地人陈良和沛国人刘舒很要好,陈良又与同郡的李焉共同做买卖。曾获厚利,共同饮酒庆贺。李焉借机杀害了陈良,用苇子包裹他的尸体,抛在荒草之中。过了十几天,陈良又复生回家。他说死时曾见一个戴红头巾的人,领着他走去,到了一个城门。门下有一床,见一老人手拿朱笔校点册籍。戴红头巾的人说:“下边有一人姓陈名良,是一个游魂,无处管理,所以带来了。校籍者说:“可以叫他回去。”陈良出来后,忽然见到好友刘舒,他对陈良说:“我没想到在此相见,你能有幸遇见尊神放你回来,然而我家厕屋后桑树中有一只狐狸,常兴妖作怪,我家多次遭受苦恼,你回去,能为我说这件事吗?”陈良答应了。苏醒之后,去官府告了李焉,李焉伏法。又特意去刘舒家转告相托之事,刘舒家人哭着说,照着他说的办。于是,伐桑树,杀了狐狸,兴妖作怪的事便没有了。 杨大夫 杨大夫者,宦官也,亡其名。年十八岁,为冥官所摄,无疾而死。经日而苏,云:既到阴冥间,有廨署官属,与世无异。阴官以案牍示之,见名字历历然。云,年寿十八岁而已。杨亦无言请托。旁有一人,为其请乞,愿许再生,词意极切。久之而冥官许,即令却还。其人亦送杨数百步,将别,杨愧谢之:“不知即今再生之恩,何以为报?”问其所欲,其人曰:“或遗鸣砂弓,即相报也。”因以大铜钱一百余与杨,俄然而觉,平复无苦。自是求访鸣砂弓,亦莫能致。或作小宫阙屋子,焚而报之,如是者数矣。杨颇留心炉鼎,志在丹石,能制返魂丹。有疾疫暴病死者,研丹一粒,拗开其口,灌之即活。尝救数人。有阉官夏侯,得杨丹五粒。戒云,有急即吞一丸。夏侯一旦得疾,状甚危笃,取一粒以服之。既而为冥官追去,责问之次,白云:“某曾服杨大夫丹一粒耳。”冥官即遣还。夏侯得丹之效,既苏,尽服四丸。岁余,又见黄衣者追捕之。云,非是冥曹,乃太山追之耳。夏侯随去,至高山之下,有宫阙焉。及其门,见二道士,问其平生所履,一一对答。徐启曰,某曾服杨大夫丹五粒矣。道士却令即回。夏侯拜谢曰:“某是得神丹之力,延续年命,愿改名延,可乎?”道士许之。复活,因改名延矣。杨自审丹之灵效,常以救人。其子暄,因自畿邑归京。未明,行二十余里,歇于大庄之上。忽闻庄中有惊喧哭泣之声。问其故,主人之子暴卒。暄解衣带中,取丹一粒,令研而灌之,良久亦活。杨物产赡足,早解所任,纵意闲放,唯以金石为务。未尝有疾,年九十七而终。晚年,遇人携一弓,问其名。云:“鸣砂弓也。於角面之内,中有走砂。”杨买而焚之,以报见救之者。其返魂丹方,云是救者授之,自密修制,故无能得其术者。(出《神仙感遇传》) 杨大夫是宦官,不知其名。十八岁时被冥府官员拘捕,无病而死,几日后又复活。他说,到了阴间,也有官署衙门,和世间一样。阴官拿案卷给他看,他的名字历历在目,并说年寿只有十八岁,杨大夫看过之后也就无话可说。旁边有一人,却为他请求,希望放他再生,言词恳切,乞求了很长时间冥官准许了,命杨大夫回到世间。那人送杨大夫送出几百步,临别时,杨大夫很羞愧地感谢他,说:“你对我的再生之恩,我如何报答呢?”问他有什么要求。那人说:“你能找到鸣砂弓,就是报答我了。”同时给了杨大夫一百多大铜钱。一会儿便苏醒了,和平常一样没痛苦。杨大夫便到外寻找鸣砂弓,也没有找到。有时用纸扎制些宫殿房屋焚烧,用来答谢再生之恩,这样做了好多次。杨大夫又特别留心炉鼎,想要炼丹,自己能制返魂丹。有得急病暴死的,只要用一粒返魂丹,挠开嘴灌下就能复活,曾救活数人。有个宦官叫夏侯,他得到了杨大夫的五粒返魂丹,杨告戒说,特别危急时只服一粒。一天早晨,夏侯得病,病情危险,取了一粒丹丸服下,便被冥官追到阴间,责他之后,他便说他曾服了杨大夫一粒丹药,冥官又叫他生还。夏侯得到丹药的效力便活了,又把那四丸吃光了。一年多后,又有黄衣使者追捕他,对他说,不是阴曹抓他,是太山神追捕他,夏侯便跟着去了。到了高山下,看到宫殿,走进门看见两个道士,问夏侯的生平经历,他都一一回答。他慢慢地说,我曾服杨大夫五粒丹药。道士让他回去,夏侯拜谢道士,说:“我是得了神丹之力,延年益寿,想改名叫延,可以吗?”道士允许,他便复活了,因此改名延。杨大夫也看出了丹药的神效,经常用它救人。他的儿子杨暄,因从城郊回京,天不亮就走了二十多里,在一个大庄上休息,忽然听到庄内有哭叫之声,他问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主人的儿子暴死,杨暄便从袋中取丹药一粒,叫人研碎灌服,过了一段时间也复活了。杨大夫积下很多家产,自己也解职还乡,随意闲游,唯有不忘炼丹。未曾有过病,活到九十七岁。他晚年时,遇一人携一张大弓,他便问这弓叫什么名。那人说:“是鸣砂弓。在角面内装有流动的砂子。”杨大夫买来焚烧,以报他当年在冥府中的再生之恩。他的返魂丹药方,也说是救他的人传授给他的,他自己密秘配制,所以没办法能得到他的处方。 李主簿妻 选人李主簿者,新婚。东过华岳,将妻入庙,谒金天王。妻拜次,气绝而倒,唯心上微暖。过归店,走马诣华阴县求医卜之人。县宰曰:“叶仙师善符术,奉诏投龙回。去此半驿,公可疾往迎之。”李公单马奔驰五十余里,遇之。李生下马,拜伏流涕,具言其事。仙师曰:“是何魅怪敢如此。”遂与先行。谓从者曰:“鞍驮速驰来。待朱钵及笔。”至店家,已闻哭声。仙师入,见事急矣。且先将(“先将”二字原阙,据明抄本补)笔墨及纸(原本“纸”下有“未”字,据明抄本删)来。遂画符焚香,以水噀之。符化北飞去,声如旋风,良久无消息。仙师怒,又书一符,其声如雷,又无消息。少顷,鞍驮到,取朱笔等,令李左(“李左”二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右煮少许薄粥,以候其起。乃以朱画一道符,喷水叱之,声如霹雳。须臾,口鼻有气,渐开眼能言。问之,某初拜时,金天王曰,好夫人。第二拜云,留取。遣左右扶归院,适已三日。亲宾大集,忽闻敲门,门者走报王。王曰:“何不逐却。”乃第一符也。逡巡,门外闹甚。门者数人,细语於王耳。王曰:“且发遣。”第二符也。俄有赤龙飞入,正扼王喉,才能出声。曰:“放去。”某遂有人送。乃第三符也。李生罄装以谢,叶师一无所取。是知灵庙女子不得入也。(出《逸史》) 候补官员李主簿新婚不久,东过华山时,他和妻子进入庙中,参拜金天王。妻子拜完后便断气倒在地上,唯有心窝有些温热。回到店中,骑上马去华阴县城请医生和占卜的人。县官说:“叶仙师很会符术,奉皇帝旨意去做法事,去那里只有半站路,你要快去迎他。”李主簿自己骑马跑了五十多里,遇到了。李主簿下马,向叶仙师伏地而拜,并痛哭流涕地讲了妻子急病的经过。仙师说:“是什么鬼怪敢这样?”便和李先走了,并告诉跟从的人说,快骑马回去取东西,急等用朱钵和笔。到了店家,已听到哭声。仙师走进,看到情况紧急,他先将笔墨和纸取出,便画符烧香,用水喷符。符化成灰往北飞去,声音像刮旋风似的,很久没动静。仙师大怒,又画一符,声音如雷,又没动静。待会儿,东西驮到,取出朱笔等,又让李主簿手下人煮少许薄粥,用以等李妻起来时食用。又用红笔画了一道符,喷水呼叫,声如霹雳。不一会儿,李妻口鼻有气,渐渐睁开眼能说话了。问她,她说,她刚拜时金天王说好夫人,第二拜时又说留下,并派左右把我扶进院。到第三天,亲朋都来了,忽听敲门声,守门人来报告金天王,金天王说:“为何不赶走?”这是第一道符。很快,门外有吵闹声,好几个守门人对金天王细声耳语,金天王说:“准备叫她走。”这是第二道符。一会儿有红色的龙飞进来,扼住金天王的咽喉,刚能发出声来,说:“放回去。”就有人送我,这是第三道符。李主簿厚谢仙师,叶仙师却一无所取。由此可以知道,神灵的庙女子是不能进的。 卷第三百七十九 再生五 卷第三百七十九再生五 刘薛李清郑师辩法庆开元选人崔明达王抡费子玉梅先 刘薛 晋太元九年,西河离石县有胡人刘薛者,暴疾亡,而心下犹暖。其家不敢殡殓,经七日而苏。言初见两吏录去,向北行,不测远近。至十八重地狱,随报轻重,受诸楚毒。忽观世音语云:“汝缘未尽,若再得生,可作沙门。今洛下、齐城、丹阳、会稽,并有阿育王塔,可往礼拜。若寿终,不堕地狱。”语竟,如坠高岩,忽然醒寤。因此出家,法名惠达,游行礼塔。次至丹阳,未知塔处。乃登越西望,见长干(“干”原作“十”,据明抄本改)里有异气色,因就礼拜,果是先阿育王塔之所也。由是定知必有舍利,乃聚众掘之。入地一丈,得石牌三,下有铁函,函中复有银函,函中又有金函,盛三舍利及爪发。薛乃于此处造一塔焉。(出《塔寺记》) 东晋孝武帝太元九年,西河离石县有个胡人叫刘薛,患暴病死亡,心窝处却很温热。家中人不敢殡殓,七日后复活。他说,起初看见两个小吏带他向北走,不知走多远,到了十八重地狱,随从报告轻罪重罪,受各种刑罚。忽然观世音说:“你的尘缘未尽,你若再生,可作和尚。洛下、齐城、丹阳、会稽都有阿育王塔,都要去礼拜。死了以后,就不用进地狱。”说完,就像从高山上坠下,忽然醒来。从此出家,法名惠达。到处游走,礼拜塔庙。到了丹阳时,不知塔在何处。他便登高向西望,见长干里一带有特殊色彩的气,他便礼拜,果然是阿育王塔所在地方。由此断定这里必有舍利子。召集人挖掘,入地一丈,得到三个石碑,下面有铁匣子,其中有银匣,银匣中有金匣,盛着三个舍利子和指甲、头发。刘薛便在这里建了一座塔。 李清 李清者,吴兴于潜人也,仕桓温大司马府参军督护。于府得病,还家而死,经夕苏活。说云,初见传教,持信幡唤之,云:“公欲相见。”清谓是温召,即起束带而去。出门,见一竹舆,便令入中,二人推之,疾速如驰。至一朱门,见阮敬。时敬死已三十年矣。敬问清曰:“卿何时来?知我家何似?”清云:“卿家暴恶。”敬便雨泪。言知吾子孙如何。答云,且可。敬云:“我今令卿得脱,汝能料理吾家不?”清云:“若能如此,不负大恩。”敬言:“僧达道人是(“是”原作“在”,据明抄本改)官师,甚被敬礼,当苦告之。”还内良久,遣人出云:“门前四层寺,官所起也。僧达常以平旦入寺礼拜,宜就求哀。”清往其寺,见一沙门语曰:“汝是我前七生时弟子,已经七世受福,迷著世乐,忘失本业。背正就邪,当受大罪。令可改悔。和尚明出,当相助。”清还先舆中,夜寒噤冻。至晓门开,僧达果出。清便随逐稽颡。僧达云:“汝当革为善,归命佛、法,归命比丘僧。受此三归,可得不横死。受持勤者,亦不经苦难。”清便奉受。又见昨所遇沙门,长跪请曰:“此人僧达宿世弟子,忘正失法,方将受苦。先缘朱所追,今得归余,愿垂慈愍。”答曰:“先是福人,当易拔济耳。”便还向朱门,俄遣人出云:“李参军可去。”敬时亦出,与清一青竹杖,令闭眼骑之。清如其言,忽然至家。家中啼哭,及乡亲塞堂,欲入不得。会买材还。家人及客,赴监视之,唯尸在地。清入至尸(“尸”原作“村”,据明抄本改)前,闻其尸臭,自念悔还。得外人逼突,不觉入。少(明抄本作“尸”)时,于是而活。即营理敬家,分宅以居。于是归心法宝,劝信法教,遂作佳流弟子。(出《冥祥记》) 李清是吴兴於潜人。任桓温大司马府参军都护。在府中得病,回家便死了,过了一夜又复活了。他说,起初看见来传他的差役,手拿信幡叫他,并说:“公想见你。”李清以为桓温召他,他便起来扎好腰带跟着走了。一出门看见一竹车,让他坐车,两个人推车很快地奔跑。到了一座红门前,见了阮敬。当时阮敬已经死了三十年。阮敬问李清:“你什么时候来的?知道我家的情况吗?”李清说:“你家突然遭到不幸。”阮敬便流下泪来。他又问:“知道我的子孙如何?”答道:“还可以。”阮敬说:“我现在叫你回去,你能管理好我家吗?”李清说:“若能这样,我不能辜负了你的恩德。”阮敬说:“僧达道人是个官师,很受尊重,把我的苦处告诉他。”阮敬进去很久,派人出来说:“门前的四层寺,是官府建造的。僧达常在每天清晨入寺礼拜,应求他解除苦哀。”李清就去了那个寺,见一个和尚说:“你是我前七代时的弟子,已经享了七代福,你迷恋世间的欢乐,忘记了本业,背正亲邪,应当受大罪,现在可以改悔。和尚明天出来,定能相助。”李清又回到竹车中,夜间寒冷冻的打哆嗦。天亮时门开了,僧达道人果然出来了,李清便伏地长拜。僧达说:“你应该改恶行善,信奉佛、法,信奉比丘僧,你接受这三条,就能免除横死,经常拜佛也不会遇到苦难。”李清便接受了。又看到昨天遇见的和尚,长跪请求说:“这是僧达前七世弟子,忘了正路,失掉了佛法,正要受苦,蒙僧达师父所助,才得以归命,愿你以慈悲之心解除他的痛苦。”和尚道:“原先是有福之人,应当容易援救。”说完便走回红门,一会儿派人出来说:“李参军可以回去了。”阮敬这时也走出来了,给李清一根青竹杖,叫他闭眼骑上。李清照办,忽然到家了。家人正在啼哭,乡亲挤满了屋,想进却进不去。趁买棺材回来的机会,家人和客人都去看棺材。只剩尸体在地。李清到尸体前,闻到了尸臭味,心里后悔回来。外边的人突然回来,不自觉的进去,于是又活了。立即操劳管理阮敬的家业,各支分宅而居。于是心归佛法,并劝人信奉法教,以后便成了上流弟子。 郑师辩 唐东官右监门兵曹参军郑师辩,年未弱冠,暴死三日而苏。自言初有数人见收,将人入官府大门。有见囚百余人,皆重行北面立,凡为六行。其前行者,形状肥白,好衣服,如贵人。复行渐瘦恶,或著枷锁,或但去巾带,偕行连袂,严兵守之。师辩至,配入第三行,东头第三立,亦巾带连袂。辩忧惧,专心念佛。忽见平生相识僧来。入兵团内,兵莫之止。囚至辩所,谓曰:“平生不修福,今忽如何?”辩求请救。僧曰:“吾今救汝得出,可持戒耶?”“诺。”须臾,吏引入诸囚至官前,以次诘问。寻于门外,僧为授五戒,用瓶水灌其额。谓曰:“日西当活。”又以黄帔一枚与辩,曰:“披此至家,置净处也。”仍示归路,辩披之而归。至家掖(“掖”原作“晚”,据明抄本改)帔至床角上,既而目开身动,家人惊散,谓死欲起。唯母不去,问曰:“汝活耶。”辩曰:“日西当活。”辩意时疑日午,问母。母曰:“夜半。”方知死生相违,昼夜相及。既到日西,能食而愈,犹见帔在床头。及辩能起,帔形渐灭,而尚有光。七(“七”原作“亡”,据明抄本改)日乃尽。辩遂持五戒。后数年,有友人劝食猪肉。辩不得已,食一脔。是夜。梦己化为罗刹,爪齿各长数尺,捉生猪食之。既晓,觉口醒唾血。使人视口,尽是凝血。辩惊,不敢复食肉。又数年,娶妻。家逼食,后乃无验。然而辩自五六年来,身臭有大疮,溃烂不愈。或恐以破戒之故也。唐临昔与辩同直东宫,见其自说。(出《冥报记》) 唐朝,东宫右监门兵曹参军郑师辩,年龄不到二十,暴死三日后又复活了。他自己说,当初有很多人集在一起,把人带进官府大门。看见囚徒百多人,排成行向北面站着,共六行。前行的人个个身体肥胖白晰,穿好衣服,像富贵之人。第二行身体瘦削面相凶恶,有的戴枷锁,有的没戴头巾腰带,他们一起行动,有士兵严加看管。师辩去了,排在第三行。东数第三位,也是个挨个的连在一起。师辩很忧虑恐惧,专心念佛,忽然看到一个生时认识的僧人走过来,进入兵团内,兵没阻止他,像囚犯似的规矩地走到师辩所在的地方,对师辩说:“你生时不修福,现在怎么样?”师辩请求救他。僧说:“我现在救你出去,你能坚持戒律吗?”师辩答应了。片刻,差役领各囚犯到官前,按次序盘问,又到了门外,僧人为他们传授五戒,用瓶中的水浇他的额头。对他说:“日落西山时就可以活了。”又拿一件黄披巾给师辩,说:“披着这个到家,然后放在洁静的地方。”告诉他回去的路,师辩披着回去了。到家,把黄帔掖在床角上。然后,他就睁开了眼睛,身子也会动了,家里人被吓咆了,说要诈尸,只有他母亲没走,问:“你活啦?”师辩说:“日落西山时就活了。”师辩认为当时是正午,问他母亲,母亲说:“现在是半夜。”他才知道生和死是相违的,白天黑夜是相反的。了到日头西落时能吃了,便痊愈了。好像看见黄帔在床头上。等到师辩能起来时,黄帔的形象逐渐没有了,可是光却仍在,七天后才完全没有。师辩便坚持五戒。数年后,有朋友劝他吃猪肉,师辩不得已吃了一块,当夜,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一个罗刹恶鬼,爪子、牙齿好几尺长,捉生猪吃。天亮时,觉得口腥吐血,叫人看口,都是凝结的血块。师辩很吃惊,不敢再吃肉了。又过了数年,娶了妻,家人逼他吃肉,虽然没出现什么征兆,然而师辩这五六年以来,身上发臭生大疮,溃烂不愈,这恐怕是破戒的缘故吧。唐时,临昔和师辩同在东宫,听他自己说的。 法庆 凝观寺有僧法庆。造丈六挟纻(“纻”原作“柱”,据明抄本改。)像未成暴死。时宝昌寺僧大智,同日亦卒。三日并苏。云,见官曹,殿上有人似王者,仪仗甚众。见法庆在前,有一像忽来,谓殿上人曰:“庆造我未成,何乃令死?”便检文簿,云:“庆食尽,命未尽。”上人曰:“可给荷叶以终寿。”言讫,忽然皆失所在,大智便苏。众异之,乃往凝观寺问庆,说皆符验。庆不复能食,每日朝进荷叶六枝,斋时八枝。如此终身。同流请乞,以成其像。(出《两京记》) 法庆是凝观寺的僧人,在建造一丈六尺高夹麻布的塑像时,没完成便暴死了。当时宝昌寺的僧人大智,也在同天死去。三日后又都苏醒。说,看见官署大殿上有个像阎王的人,仪仗很多。看见法庆在前,有一尊像忽然走来,对殿上的人说:“法庆造我的像未成,为什么叫他死?”便检视文簿,说:“法庆的饭食已尽,但寿命没尽。”对殿上人说:“可给他荷叶吃让他寿终。”说完,忽然什么都没有了,大智便苏醒了。众人感到惊异,便去凝观寺问法庆,说法都一样。法庆不能吃饭了,每天早晨吃六枝荷叶,进斋时吃八枝,就这样度过终生。请同流帮助,完成了塑像。 开元选人 吏部侍郎卢从愿父,素不事佛。开元初,选人有暴亡者,以鼻未尽(“尽”字原阙,据明抄本改),为地下所由放还。既出门,逢一老人著枷,谓选人曰:“君以得还,我子从愿,今居吏部。若选事未毕,当见之,可以相谕。己由不事佛,今受诸罪,备极苦痛。可速作经像相救。”其人既活,向铨司为说之。从愿流涕请假,写经像相救毕。却诣选人辞谢。云:“已生人间,可为白儿。”言讫不见。(出《广异记》) 吏部侍郎卢从愿的父亲从来不信佛。唐玄宗开元初年,候补官员中有个得暴病死亡的,因为阳寿未尽,被阴间的官员放回。刚出门,遇一个戴枷的老人,对候补官说:“你能回到人间了,我儿子从愿,在吏部当官,若是选官的事没结束,你可以去见他。并告诉他,我由于不信佛,现在受了很多惩罚,受了很多痛苦,叫他赶快塑像诵经作法事我就能得救。”这个人活了后,便向吏部说了此事。卢从愿听后痛哭流涕,马上请假写经塑像救他的父亲。事办完后,却到候补官员处致谢,说:“已经生还人间,可以告诉我的儿子。”说完就不见了。 崔明达 崔明达,小字汉子,清河东武城人也。祖元奖,吏部侍郎杭州刺吏。父庭玉,金吾将军冀州刺史。明达幼於西京太平寺出家,师事利涉法师。通《涅槃经》,为桑门之魁柄。开元初,斋后,房中昼寝。及寤,身在檐外。还房,又觉出。如是数四,心甚恶之。须臾,见二牛头卒,悉持死人,於房外炙之,臭气冲塞。问其所以,卒云:“正欲相召。”明达曰:“第无令臭。不惮行。”卒乃於头中拔出其魂,既而引出城中。所历相识甚众,明达欲对人告诉,则不可。既出城西,路迳狭小,俄而又失二卒,有赤索系片骨,引明达行,甚亲之。行数里,骨复不见。明达惆怅独进,仅至一城,城壁毁坏。见数百人,洋铁补城。明达默然而过,不敢问。更行数里,又至一城。城前见卒吏数十人,和墼修方丈室。有绯衫吏,呵问明达,寻令卒吏推明达入室。累墼塞之,明达大叫枉。吏云:“聊欲相试,无苦也。”须臾,内传王教,召明达师。明达随入大厅,见贵彩少年,可二十许。阶上阶下,朱紫罗列,凡数千人。明达行入庭,窃心念,王召我,不下阶。忽见王在阶下,合掌虔敬,谓明达曰:“冥中深要阳地功德,闻上人通《涅槃经》。故使奉迎,开题延寿。”明达又念,欲令开讲,不致塔座,何以敷演?又见塔座在西廊下,王指令明达上座开题,仍於塔下设席。王跪,明达说一行,王云,得矣。明达下座至,王令左右送明达法师还。临别,谓明达,可为转一切经。既出,忽於途中见车骑数十人,云是崔尚书。及至,乃是其祖元奖。元奖见明达不悦。明达大言云:“己是汉子。阿翁宁不识耶?”元奖引至厅,初问蓝田庄,次问庭玉,明达具以实对。元奖云:“吾自没后,有职务,未尝得还家,存亡不之知也。”寻有吏持案至元奖处(“处”原作“问”,据明抄本改)。明达窃见籍有(“有”原作“至”,据明抄本改)明达名。云:“太平寺僧,嵩山五品。”既毕,元奖问明达:“得窥也。明达辞不见。乃令二吏送明达诣判官,令两人送还家。判官见,不甚致礼。左右数客云:“此是尚书嫡孙,何得以凡客相待,判官乃处分二吏送明达,曰:“此辈送上人者,岁五六辈,可以微贶劳之。”出门,吏各求五百千。吏云:“至家,宜便於市致凿之,吾等待钱方去。”及房,见二老婢披发哭,门徒等并叹息。明不识其尸,但见大坑。吏推明达於坑,遂活。尚昏沉,未能言,唯累举手。左右云:“要纸钱千贯。”明达颔之。及焚钱讫,明达见二人各持钱去,自尔病愈。初明达至王门,见数吏持一老姥,至明达所居,云是鄠县灵岩人。及入,王怒云:“何物老婢,持菩萨戒,乃尔不洁。令放还,可清洁也。”及出,与明达相随行,可百余步,然后各去。明达疾愈,往诣灵岩,见姥如旧识也。(出《广异记》) 崔明达,小字汉子,是清河东武城人。他祖父崔元奖,任吏部侍郎杭州刺史。父亲崔庭玉,任金吾将军冀州刺史。崔明达幼年时于西京长安太平寺出家,拜利涉法师为师,通晓《涅槃经》,是桑门的掌门。唐玄宗开元初年,饭后在房中午睡,刚睡,觉得身在屋外,回屋,又觉得出去了,反复了四次,心里很烦。一会儿,看见两个牛头小卒抱个死人在房外烤,臭气充塞,他问是怎么回事。小卒说,正想召你。明达说:“只要不再出臭味,就敢跟你走。”小卒便从明达的头上拔出他的灵魂,随后便领他走出城外,一路遇见很多熟人,明达想告诉他们,但说不出话。又走出城西,路很狭窄,突然又不见了两牛头卒,有红绳拴着骨片领明达行走,相距很近。走数里,骨片又不见了,明达惆怅地独行。到了一城,城墙已毁坏,看到数百人熔铁补城,明达默默地走过去,不敢问。又走数里,又到了一城,在城前见小卒官吏数十人,用砖坯修建一小屋。有一穿红衣的官吏,责问明达,随即命令小卒把明达推进屋内,用砖坯将门堵住,明达大叫冤枉。官吏说:“先让你试一下,没什么痛苦。”一会儿,里边传出阎王的话,召明达法师。明达便跟着是入大厅,看见一个高贵很有风彩的少年,约二十岁。台阶上下排列着数千穿红穿紫的人。明达走进庭,心中暗想,阎王召见我,不下台阶。忽然看见阎王在台阶下,合掌虔诚恭敬地对明达说:“冥府中也需要阳间的功德,听说你通晓《涅槃经》,所以派人以迎接你,请你讲经,延年益寿。明达又想,让我讲经为什么不到塔座上演练。立即看见塔座在西廊下,阎王指令明达上塔座开讲。又在塔座下设了很多席位,阎王跪下。明达讲了一遍,阎王说,我懂了。明达下了塔座,阎王派人送明达法师回去。临别时对明达说,可为我们传授各种经。明达便走出来,在途中忽然见车马数十人,说是崔尚书。到近前一看,原是他的祖父崔元奖。元奖见明达不太高兴。明达大声说:“我是汉子,老人家不认识我吗?”元奖将明达领进厅内,开始询问兰田庄,又问其父崔庭玉,明达以实相告。元奖说:“我从死后,在这里有职务,没曾回家,家里生死存亡的情况都不知道。”随即有小吏拿着案卷走到元奖前,明达偷眼看见案卷上有他的名字,上面写道:“太平寺僧,嵩山五品。”元奖看完后问明达:“你看见了吗?’明达说没看见。便令二吏送明达见判官,令两人送明达回家。判官见明达,不太恭敬,手下人说,这是尚书的嫡孙,不能以普通客人相待。判官便吩咐二吏送明达,说你们这些送人的人,每年五六次,可以要点报酬用以慰劳你们。出门后,两个小吏每人向明达要五百千。吏说:“到家了,可以到市上做点什么,我们等拿到钱就回去。”明达到了房中,看见两个老婢妇,披头散发的哭,自己的门徒都在叹息。明达不认识自己的尸体,只见有一大坑,小吏将明达推进坑,明达便活了,但是,神志还有此昏迷,不能说话,唯能经常举手。旁边人说:“要纸钱一千贯。”明达点头。等焚烧了纸钱,明达看见那二吏拿钱走了,自己的病痊愈了。开始时明达到阎王门前,看见好几个小吏挟持一个老太婆到明达居处,说是鄠县灵岩人。进入阎王门后,阎王很生气的说:“你这个老婢,虽然持菩萨戒,却这样不洁净,令人放还,便可清洁了。”出来时与明达同行,百多步后各自去了。明达病愈后去灵岩,看到这老太婆好像是旧日相识。 王抡 天宝十一年,朔方节度判官大理司直王抡,巡至中城,病死。凡一十六日而苏。初疾亟属纩之际,见二人追去,恍惚以为人间,不知其死也。须臾入大城门,见朔方节度李林甫,相见拜揖,以为平生时也。又见李邕、裴敦复数人,於一府庭,言责林甫命。抡方悟死耳。林甫手持纸笔,与邕等辩对。俄而见其案,冥司断曰:“林甫死后破家,杨国忠代为相。”其冬,林甫死。杨国忠果代之。抡兄摄,亡已六年,时见之。摄云:“尔未当死,若得钱三千贯,即重生也。”抡家在西定远,去中城数百里。便见一山下有崎岖小道(“道”原作“遥”,据明抄本改),驰归其家。斯须而升堂告妻曰:“我已死矣,若得钱三千贯,即再生。”其夕,毕家咸闻窗牖间,窣然有物声,犬亦迎吠。既明,其妻泣言,梦抡已死,求钱三千贯。即取纸剪为钱财,召巫者焚之。抡得之,即与人间钱不殊矣。冥中无昼夜,长如十一月十二月太阴雪时。有鬼王,衣紫衣,决罪福。判官数十人。其定罪以负心为至重,其被考理者,多僧尼及衣冠。抡在生时无他过,及定罪,唯举食肉罪。旁见小吏(“小吏”原作“丁史”,据明抄本改),曰:“此人虽食肉,不故杀。”然食肉者信罪矣,杀而食之,罪又甚焉。抡未病时,曾解衣写《金光明经》。手自封裹,置于佛堂内。及冥中,以此业得见地藏菩萨。汝同此善,当得更生。即令取经,经即抡所封裹之经也。鬼王判官数人,皆平生相友善,相见恍惚,不叙故。亦见其先府君夫人,拜伏之后,都无问讯,如不相识。又见诸先亡兄弟,亦无兄弟情。兄摄近亡,相睦如生,当以日近故也。至其视事之所,见亲故有当贵及寿夭,皆宿命先定,不可移改。俄而放归,有一吏曰:“君有禄及寿,然此中之事,必不得泄之。”言毕,奄然而活,亡已十六日也。(出《通幽记》) 唐玄宗天宝十一年,朔方节度判官大理司直王抡,巡视到中城时病死,十六天后又复活。初病危即将死去的时候,看见两个人追去,恍恍惚惚以为还在人间,不知自己已经死了。不一会儿,进了大城门,看见了朔方节度李林甫,互相拜揖,以为还是生时一样。又见了李邕、裴敦复等数人在一个官府庭中,谈论责怪李林甫,王抡才悟到自己是死了。李林甫手拿纸笔,和李邕等人辩论。一会儿,看见了他的案卷。冥府判词说:“李林甫死后家庭破落,杨国忠代替他当宰相。”这年冬天,李林甫死,杨国忠果然代替他当宰相。王抡的哥哥王摄已死六年,当时见到他,王摄说:“你不应该死,若是拿出三千贯钱,就能重生。”王抡的家在很远的西定,离中城数百里。看见山下有条崎岖小路,奔跑到家。他进屋告诉妻子说,我已经死了,如果拿出三千贯钱,即可再生。这天晚间,全家都听到窗户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响,狗也叫。到天亮,他妻子哭着说,我梦见王抡已死,要三千贯钱。马上取纸剪成纸钱,叫来巫婆焚烧,王抡得到钱,和人间的钱一样。阴间无昼夜之分,长如十一月十二月太阴雪时。有个鬼王穿着紫衣,管判决祸福,还有判官数十人。他们定罪时以负心为最重,被他们考问的人,多是僧人尼姑和衣冠整洁的人。王抡生时没有什么大过错,定罪时,唯有吃肉的罪,旁边的小吏说:“这人虽然吃肉,不杀生。”那末吃肉的人本身就有罪,如果又杀又吃,罪就更重了。王抡没病时,曾虔诚地写过《金光明经》,亲手封裹,放在佛堂内。到了阴间,因此见到了地藏王菩萨。你有此善举,应当再生。马上叫人取经,这经就是王抡所封裹的经。鬼王判官数人,都是生时友好,见面时都恍恍惚惚不能叙说旧事。也见到了他生时的府君夫人,拜揖之后,都无问讯,像不认识似的。又见到先死的兄弟,也没有了兄弟之情。他哥王摄最近死的,像生时一样和睦,是因死的日子近的缘故。到了他办事的地方,看见亲属故旧有富贵的和长寿或短命的,都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一会儿便放他回来,有一小吏说:“你有福有寿。这里的事,一定不要泄露。”说完,他便突然活了,他已死了十六天了。 费子玉 天宝中,犍为参军费子玉官舍夜卧,忽见二吏至床前。费参军子玉惊起,问谁。吏云:“大王召君。”子玉云:“身是州吏,不属王国,何得见召?”吏云:“阎罗。”子玉大惧,呼人备马,无应之者。仑卒随吏去。至一城,城门内外各有数千人。子玉持诵金刚经,尔时恒心诵之。又切念云,若遇菩萨。当诉以屈。须臾,王命引入。子玉再拜,甚欢然。俄见一僧从云中下,子玉前致敬。子玉复扬言,欲见地藏菩萨。王曰:“子玉此是也。”子玉前礼拜。菩萨云:“何以知我耶?”因谓王曰:“此人一生诵金刚经,以算未尽,宜遣之去。”王视子玉。忽怒问其姓名。子玉对云:“嘉州参军费子玉。”王曰:“犍(“犍”原作“此”,据明抄本改。)为郡,何嘉州也?汝合死。正为菩萨苦论,且释君去。”子玉再拜辞出,菩萨云:“汝还,勿复食肉,当得永寿。子玉礼圣容,圣容是铜佛,头面手悉动。菩萨礼拜,手足悉展。子玉亦礼,礼毕出门。子玉问:“门外人何其多乎?”菩萨云:“此辈各罪福不明,已数百年为鬼,不得记生。”子玉辞还舍,复活。后三年,食肉又死。为人引证。菩萨见之,大怒云初不令汝食肉,何故违约?子玉既重生,遂断荤血。初子玉累取三妻,皆云被追之,亦悉来见。子玉问:“何得来耶?”妻云:“君勿顾之耳。”小妻:“君於我不足,有恨而来,所用己钱,何不还之?”子玉云:“钱亦易得。”妻云:“用我铜钱,今还纸钱耶?”子玉云:“夫用妇钱,义无还理。”妻无以应。迟回各去也。(出《广异记》) 唐玄宗天宝年间,犍为参军费子玉,在官舍中睡觉的时候,忽然见两个小吏到床前,费子玉惊起,问是谁?吏说:“大王召见你。”子玉说:“我是州官,不属王国。怎么能召见我?”吏说:“是阎罗王。”子玉很害怕,招呼人备马,可是没人应声,仓促间便跟随二吏走了。到了一座城,门内外各有数千人。子玉平日总念《金刚经》,这时就专心地念诵。又急切地想道,若遇菩萨,应去诉屈。片刻,阎王命人领他进去,子玉又拜,很高兴。一会儿见一僧人从云中下来,子玉向前致敬,又说,想见地藏王菩萨。阎罗王说:“子玉,这就是。”子玉向前致礼拜揖。菩萨说:“你怎么知道我呢?”他又对阎王说:“此人一生诵念《金刚经》,计算他的寿命没尽,应该让他回去。阎王看了看子玉,忽然愤怒地问他的姓名,子玉回答说:“嘉州参军费子玉。”阎王说:“犍为郡,为什么说嘉州?你应该死,因为菩萨苦苦讲情,才放你回去。”子玉又拜谢辞别出来,菩萨说:“你回去不要再吃肉,就能长寿。”领子玉到圣容前礼拜,圣容是铜佛,头面,手都能动。菩萨礼拜时,手、腿也舒展开了。子玉又礼拜,然后出门。子玉问:“门外怎么这么多人?”菩萨说:“这些人都是因为罪和福不明,已经当数百年的鬼,不能重生。”子玉辞告回家便复活了。三年后吃肉又死了,被人领着见菩萨,菩萨见他很愤怒地说,当初我不叫你吃肉,你为什么违约?子玉又重生了,便断绝荤腥。当初子玉曾娶了三个妻子,都说被追赶,也都来见他。子玉问:“为什么来?。妻说:“你不管我们。”小妻说:“你对不起我,有恨而来,你用我的钱,为什么还?”子玉说:“钱很容易得到。”妻说:“用我的铜钱,现在还我纸钱。”子玉说:“丈夫用妻子的钱,没有还的道理。”妻子无理可说,慢慢地各自走了。 梅先 钱塘梅先恒以善事自业。好持佛经,兼造生(明抄本“造生”作“遂主”。)七斋,邻里呼为居士。天宝中,遇疾暴卒而活。自说,初死为人所领,与徒十余辈见阎罗王。王问君在生复有何业,先答曰:“唯持经念佛而已。”王曰:“此善君能行之,冥冥之福,不可虚耳。”令检先簿,喜曰:“君尚未合死,今放却生,宜崇本业也。”再拜。会未有人送,留在署中。王复讯问,次至钱塘里正包直。问何故取李平头钱,不为属户。直曰:’直为里长团头身常在县夜归早出实不知山乞追子问。”王令出帖追直子。须臾有使者至今送直还。遂活。说其事,时其子甚无恙,众人皆试之。后五六日,直子果病,即二日死矣。(出《广异记》) 钱塘人梅先,经常以行善事为自己的事业。喜欢持经念佛,同时斋戒不杀生,邻里称他为居士。唐玄宗天宝年间得急病死而复活。自己说,初死时被人领着,和十多人一起见阎王。阎王问他在世时以什么为业。梅先答,只有诵经念佛而已。阎王说,你能这样做善事,冥冥之中可以得福,但不可有虚假。”令人检查梅先册簿,高兴地说:“你还不该死,现在放你,你应该继续做善事。”梅先又拜,恰巧没人送他,留在了阴府中。阎王继续讯问,下面轮到钱塘里正包直,问他为什么拿李平头的钱,他又不是你属下的民户。包直说:“我是里长团头,常在县里,早出晚归,实在不知道,请问我儿子。”阎王又令人持帖去追捕包直的儿子。一会儿,有使者到。叫送包直还阳,包直便活了,说了这事,当时他儿子什么病没有,大家都想看看这事的结果,五六天后,包直儿子果然病了,两天后死了。 卷第三百八十 再生六 卷第三百八十再生六 王璹魏靖杨再思金坛王丞韩朝宗韦延之张质郑洁 王璹 唐尚书刑部郎中宋行质,博陵人也。性不信佛,有慢谤之言。永徽二年五月病死。至六月九日,尚书都官令吏王璹暴死,经二日而苏。言初死之时,见四人来云,官府追汝。璹随行,入一大门。见厅事甚壮。西间有一人坐,形容肥黑。东间有一僧坐,与官相当。皆面向北,各有床几案褥。侍童二百许人,或冠或弁,皆美容貌。阶下有吏执(“执”字原“阙”,据明钞本补)文案。有一老人,著枷被缚,立东阶下。璹至庭,亦已被缚。吏执纸笔问璹曰:“贞观十八年,在长安佐史之日,因何改李须达籍?”答曰:“璹前任长安佐史,贞观十六年转选。至十七年,蒙授司农寺府史。十八年改籍,非璹罪也。”厅上大官,读其辞辨,顾谓东阶下老囚曰:“何因妄诉耶?”囚曰:“须达年实未至,由璹改籍,加须达年,岂敢妄耶?”璹云:“至十七年改任告身见在,请追验之。”官呼领璹者三人,解璹缚,将取告身。既至,大官自读之,谓老囚曰:“他改任分明,汝无理。”令送老囚出门外。门外昏暗有城,城上皆有女墙,似是恶处。大官因书案上。谓璹曰:“汝无罪。放汝去。”璹辞拜,吏引璹至东阶,拜辞。僧印璹臂曰:“好去。”吏引璹出,东南行,度三重门,皆勘视臂印,然后出。至四门,门甚壮大,重楼朱粉,三户并开,状如城门,守卫严切。又验印,听出门。东南行数十步,闻有人从后唤璹,璹回顾,见郎中宋行质,面色惨黑,色如湿地,露头散腰,著故绯袍,头发短垂,如胡人者,立於厅事阶下,有吏主守之。西近城,有一大木牌,高一(“一”原作“十”,据明钞本改)丈二尺许。大书牌曰:“此是勘当过王人。”其字大方尺余,甚分明。厅上有床座几案,如官府者,而无人坐。行质见璹悲喜,云:“汝何故得来?”璹曰:“官追,勘问改籍,无事放还。”行质捉其两手,谓璹曰:“吾被官责问功德簿,吾平生(“平生”原作“手中”,据明钞本改)无受此困苦,加之饥渴寒苦不可说,君可努力至我家,急语令作功德也。”如是殷勤数四嘱之,璹乃辞去。行数十步,又呼璹还。未及言,厅上有官人来坐。怒璹曰:“我方勘事,如何人辄至囚处。”使卒搭其耳,推令去。璹走,又至一门,门吏曰:“汝被搭耳,耳当聋,吾为汝却其中物。”因以手挑(“挑”原作“枕”,据明钞本改。)其耳,耳中鸣,乃验印放出。门外黑如漆,璹不知所在,以手模西及南,皆是墙壁,唯东无障碍,而暗不可行。立待少时,见向者追璹之吏从门来,曰:“君尚能待我,甚善。可乞我钱一千。”璹因愧谢曰:“依命。”吏曰:“吾不用铜钱,欲得白纸钱,期十五日来取。”璹许,因问归路。吏曰:“但东行二百步,有墙穿破见明,可推倒,即至君家。”璹如言,已至所居隆政坊南门矣。于是归家。见人坐泣,入户而苏。至十五日,璹忘与钱,明日复病,困绝。见吏来怒曰:“君果无行,期与我钱,遂不与,今复将汝。”因即驱行,出金光门,令入坑。璹拜谢百余,遂即放归,又苏。璹告家人,买纸百张,作钱送之。明日,璹又病困,复见吏曰:“君幸能与我钱,而钱不好。”璹辞谢,请更作,许之。又苏。至二十日,璹令用钱,别买白纸作钱,并酒食。自於隆政坊西渠水上烧之,既而身轻(“轻”字原空“阙”,据明钞本补)体健,遂平复如故。(出《冥报记》) 唐朝尚书刑部郎中宋行质是博凌人,不信佛。有诽谤神佛的言词”唐高宗永徽二年五月病死。到六月九日时,尚书都官令吏王璹暴死,两天后又苏醒。他说初死时,看见四个人来对他说,官府追你。王璹便跟他们走了,进入一个大门,厅内陈设壮观,西间坐一人,形体肥胖,面容黑。东间坐一僧人,像官一样,都面向北。各间都有床、几、桌、被褥等,侍童有二百多人,戴着皮革做的帽子,容貌都很美。阶下有吏拿着文案。有一个老人,戴着枷被绑着,站在东面阶下。王璹到庭时也被绑着。吏拿着纸笔问王璹:“贞观十八年,你在长安任佐史的时候,为什么给李须达改簿籍?王璹回答:“我以前任过长安佐史,贞观十六年转选后进入朝中,到贞观十七年,蒙皇上恩典授我司农寺府史,十八年改籍不是我的罪过。”厅上的大官听了王璹的辩辞,回头对东阶下的老囚说,为什么要诬告?”老囚说:“须达年龄实在没到,由于让王璹改了薄籍,增加了须达的年龄,我怎敢诬告。”王璹说:“贞观十七年改任文告现在还在,请派人查验。大官呼叫三人领王璹,解了绑绳,去取文告。取回后大官读过,对老囚说,他改任的事很清楚,你没理。”便派人送老囚出门外。门外很昏暗,有一座城,城上都有矮墙。像个凶地方。大官依靠在书案上,对王璹说:“你没罪,放你回去。”王璹拜谢告辞,小吏领王璹到东阶去拜辞,僧人在王璹臂上印了一个印记说,好好走吧。小吏领王璹出去往东南走,过三重门,都查验臂上的印记然后才出来。走到第四道门,门很高大,各层楼都涂着红粉,三个门一齐开着,形状像城门,守卫严密,又检验印记。验后出门往东走了几十步,听有人从后边叫王璹,王璹回头看,是刑部郎中宋行质,面色惨黑,像潮湿的土地。光着头没系腰带,穿着旧红色袍子,头发短而下垂,像胡人。站在大厅阶下,有差吏看守。西城边有一大木牌,高一丈二尺多,大牌上写着:“这里是检查当过大官的人。”每个字一尺见方,特别清楚。厅上有床、椅、几、桌,好象官府,但没有人坐。宋行质见王璹又悲又喜,说:“你为什么事来的?”王璹说:“是官府追来的,查问改簿籍的事,没有事放我回去。”行质握住王璹的两手对王璹说:“我是被官府追来责问功德簿的事,我平生没受过这样的苦,饥饿寒冷没法说,你要努力到我家,马上告诉他们积功德。”这样殷勤的嘱咐再三,王璹最后辞别而去,走了几十步,又叫王璹回来,没等说话,厅上有官来了,怒斥王璹:“我们刚查完这个事,你怎么能擅自到囚犯的地方。”叫士卒抓王璹的耳朵,推他走。又到一门,门吏说:“你被抓了耳朵,耳能聋,我为你去掉耳中的东西。”他便用手掏他的耳朵,耳中鸣响,又验印记放他出去。门外漆黑,王璹不知在哪里,用手摸西和南都是墙壁,唯有东面没有障碍,却黑暗没法走。站着等了一会儿,看见以前追捕的小吏从门中来,说:“你还能等我,很好,请给我一千钱。”王璹很感谢他,说可以。小吏说:“我不用铜钱,想要白纸钱,等十五天后来取。”王璹允许了,又问了回去的路。吏说,向东走二百步,有墙穿破就看到光明,可以推倒墙,就到了你家。王璹按他说的办,已经到了他住的隆政坊南门,于是回家。看见人们坐着哭,进了门后便苏醒过来。到了十五天,王璹忘了给送钱,第二天又犯病,气绝,看见小吏来愤怒地说,你果然没有德行,答应给我钱,又不给了,再把你带走。”立即驱赶他,出了金光门,叫他进坑。王璹拜谢了百多次,才把他放回来,又苏醒了。王璹告诉家里人,买了一百张纸,剪成钱送去。第二天,王璹又病了,又见到了那小吏,小吏说:“有幸你能给我钱,但钱不好。”王璹又辞谢,请求重作,小吏允许,又苏醒了。到二十天,王璹叫人用钱另买了白纸作钱,并备了酒食,在隆政坊西渠水上烧了。立即感到身轻体健,又像过去一样。 魏靖 魏靖,钜鹿人,解褐武城尉。时曹州刺史李融,令靖知捕贼。贼有叔为僧,而止盗赃(“赃”原作“贼”,据明钞本改)。靖案之,原其僧。刺史让靖以宽典,自案之。僧辞引伏,融令靖杖杀之。载初二年夏六月,靖会疾暴卒,权殓已毕,将冥婚男女,故未果葬。经十二日。靖活,呻吟棺中,弟侄俱走。其母独命斧开棺,以口候靖口,气微暖。久之目开,身肉俱烂。徐以牛乳乳之,既愈,言初死,经曹司,门卫旗戟甚肃。引见一官,谓靖何为打杀僧,僧立于前,与靖相论引。僧辞穷。官谓靖曰:“公无事,放还。”左右曰:“肉已坏。”官令取药,以纸裹之,曰:“可还他旧肉。”既领还,至门闻哭声,惊惧不愿入,使者强引之。及房门,使者以药散棺中,引靖臂推入棺,颓然不复觉矣。既活,肉蠹烂都尽,月余日知故。初到宅中,犬马鸡鹅悉鸣,当有所见矣。(出《广异记》) 钜鹿人魏靖,任官武城尉。当时曹州刺吏李融令魏靖捕盗贼,此贼有叔当和尚,为他窝赃,魏靖查究后赦免了和尚。刺史李融责备魏靖用刑太宽,他自己亲自查办,和尚供认了他曾引导盗贼藏匿。李融命令魏靖打死和尚。武周则天后载初二年夏六月,魏靖得病暴死,暂时入殓,为了和他已死的表妹举行冥婚,所以没有下葬。经过十二天,魏靖又活了。他在棺材中呻吟,弟弟和侄都吓跑了。他母亲叫人用斧子开棺,口对口引气,他呼出的气渐温热,后来眼也睁开了,身上的肉都烂了。只能慢慢地喂些牛奶,痊愈后,说他初死时,经过地府,门卫执旗执戟很威严,领他见一个官,问魏靖为什么要打死和尚,和尚就站在面前,和魏靖辩论。和尚理亏词穷,官对魏靖说:“你没事了,放你回去。”左右随从说:“他的肉已经烂了。”官叫人取药,用纸包裹着,说:“可以还他旧肉。”立即领他回去,至门口听见哭声,他很惊惧不愿进去。使者强领他到了房门,使者又把药撒在棺中,拉他的胳臂推进棺材中,突然间没有知觉,便活了。肉几乎都烂了,一个多月后便和原来一样。初到宅院,狗、马、鸡、鹅都叫起来,它们可能看见了什么。 杨再思 神龙元年,中书令杨再思卒,其日中书供膳亦死,同为地下所由引至王所。王问再思:“在生何得有许多罪状?”既多,何以收赎?”再思言:“己实无罪。”王令取簿来。须臾。有黄衣吏持簿至。唱再思罪云,如意元年,默啜陷瀛檀等州,国(“州国”原作“国州”,据明钞本改)家遣兵赴救少,不敌。有人上书谏,再思违谏遣行,为默啜所败,杀千余人。大足(“足“原作“定”,据明钞本改)元年,河北蝗虫为灾,烝人不粒。再思为相,不能开仓赈给,至令百姓流离,饿死者二万余人。宰相燮理阴阳,再思刑政不平,用伤和气,遂令河南三郡大水,漂溺数千人。如此者凡六七件,示再思,再思再拜伏罪。忽有手大如床,毛鬣可畏,攫再思(“攫再思”原作“再思再攫”,据明钞本改)。指间血流,腾空而去。王问供膳,何得至此。所由对云,欲问其人,云,无过,宜放回。供膳既活,多向人说其事。为中宗所闻,召问,具以实对。中宗命列其事迹於中书厅记之云。(出《广异记》) 唐中宗神龙元年,中书令杨再思死,同日中书供膳也死,同被地府差役领到阎王那里。阎王问再思:“在生时为什么有那么多罪状?这么多,怎么能赎回来?”再思说:“我确实无罪。”阎王令取册簿来,一会儿,有黄衣吏拿簿来,读再思的罪状说,武周如意元年,东突厥后朝可汗默啜攻陷瀛、檀等州,国家派少部士兵去救援,抵抗不了入侵者,有人就此事上书进谏,杨再思违背谏言派兵前行,被默啜所败,被杀千余人;武周时大足元年,河北发生蝗虫灾害,很多人吃不到一粒米。再思身为宰相,不能开仓赈济灾民,使百姓流离失所,饿死两万余人;宰相应该调和谐理天时地利,再思法令不平,大伤平和之气,便使得河南三郡大水,淹死数千人。这样的罪状六七件,给再思看,看后再三叩拜认罪。忽然有一只手像床那样大,长毛很可怕,抓再思,手指间流血,腾空而去。阎王问中书供膳,为什么到这里?差役回答说,要想问他本人。阎王说,无过错,应放回。供膳便活了,多次向人说这件事,被唐中宗李显听到,召供膳去问,他据实回答,唐中宗命令把这件叫中书厅记载下来。 金坛王丞 开元末,金坛县丞王甲,以充纲领户税在京,於左藏库输纳。忽有使者至库所云,王令召丞。甲仓卒随去。出城行十余里,到一府署。入门,闻故左常侍崔希逸语声。王与希逸(“希逸”原作“崔希”,据明钞本改)故三十年,因问门者,具知所以。求为通刺,门者入白。希逸问此人何在,遽令呼入,相见惊喜。谓甲曰:“知此是地府否?”甲始知身死,悲感久之。复问曾见崔翰否?翰是希逸子。王云:“入城已来,为(明钞本“为”作“在”。)开库司,未暇至宅。”希逸笑曰:“真轻薄士。”以死生易怀,因问其来由。王云:“适在库中,随使至此,未了其故。”有顷,外传王坐。崔令传语白王云:“金坛王丞,是己亲友,计未合死。事了,愿早遣。时热,恐其舍坏。”王引入,谓甲曰:“君前任县丞受赃相引。”见丞着枷,坐桐树下。问云:“初不同情,何故见诬?”丞言受罪辛苦,权救仓卒。王云:“若不相关,即宜放去。”出门,诣希逸别。希逸云:“卿已得还,甚善。传语崔翰,为官第一莫为人作枉,后自当之,取钱必折今生寿。每至月朝十五日,宜送清水一瓶,置寺中佛殿上,当获大福。”甲问此功德云何,逸云:“冥间事,卿勿预知,但有福即可。”言毕送出,至其所,遂活。(出《广异记》) 唐玄宗开元末年,金坛县丞王甲,因管理运送贡品和税收而到京城,他正在左藏库中输出纳入时,忽然有使者到库房说,阎王命令召县丞,王甲仓促随去。出城走了十多里,到了一处官府,进门听到已死去的左常侍崔希逸的语声。王甲与希逸有三十年故交,因此问看门的人,便都知道了全部事由。求看门的通报,看门人进去说了。希逸问此人在哪?便急忙叫他进去,二人相见惊喜。希逸对王甲说:“知道这是地府不?”王甲才知自己身死,悲伤了很久。希逸又问见到崔翰了没有,崔翰是希逸的儿子。王甲说:进入京城后就忙碌库中事务,没有时间到你家。”希逸笑说,你真是一轻薄自己的人,生死都没改变。又问他怎么来的,王甲说:“我正在库中,随使到了这里,不知原因。”过了一会儿,外面传话阎王已入座,崔希逸便叫人传话告诉阎王说,“金坛王丞是我的亲友,计算他不应该死,事完后,愿早送他回去,天热,恐怕他的身体腐烂。王甲被领进去,阎王对王甲说,你的前任县丞说你贪赃才把你带到这里。看见前县丞戴着枷,坐在院中树下。王甲问他,我们的情况不同,你为什么诬告我?”县丞说受罪太苦,想办法解救自己,仓促说出了你。阎王说:“若和他没关系,就应放他回去。”出门后到崔希逸处告别,希逸说:你已经能回去了,很好。你告诉崔翰,为官第一件事是别冤枉别人,以后自己适当而为,贪不义财必然折寿,每到初一、十五,用一瓶清水置寺中佛殿上,就能得到大福。”王甲问这种功德叫什么意思,希逸说:“阴间的事,你不要预先知道,只要有福就行。”说完送出王甲,王甲到家便活了。 韩朝宗 天宝中,万年主簿韩朝宗,尝追一人来迟,决五下。将过县令,令又决十下。其人患天行病而卒。后於冥司下状,言朝宗。宗遂被追至,入乌颈门极大。至中门前,一双桐树。门边一阁,垂帘幕。窥见故御史洪子舆坐,子舆曰:韩大何为得此来?”朝宗云:“被追来,不知何事。”子舆令早过大使。入屏墙,见故刑部尚书李乂。朝宗参见。云:“何为决杀人?”朝宗诉云:“不是朝宗打杀,县令重决,因患天行病自卒。非朝宗过。”又问县令决汝,何牵他主簿?朝宗无事,然亦县丞,悉见例皆受行杖。”亦(“亦”原作“木”,据明钞本改。)决二十,放还。朝宗至晚始苏,脊上青肿。疼痛不复可言,一月已后始可。於后巡检坊曲,遂至京城南罗城。有一坊,中一宅,门向南开,宛然记得追来及吃杖处。其宅空无人居,问人,云,此是公主凶宅,人不敢居。乃知大凶宅,皆鬼神所处,信之。(出《朝野佥载》) 唐玄宗天宝年间,万年主簿韩朝宗,曾经追捕一人来晚,打了五板子。见过县令又打了十板子。这人因得了流行病而死亡。后来他到冥府中去告状,说到了韩朝宗。朝宗便被冥府追到,进了一个黑大门。到中门前,有两棵梧桐树,门边还有一阁,挂着帘幕,能看见死去的御史洪子舆坐在那里。子舆说:“韩大为什么到这来啦?”朝宗说:“被追来也不知什么事。”子舆叫他早些去见大使。进了屏墙,见到死去的刑部尚书李偁,朝宗上前参拜。李又说,为什么打死人?朝宗诉说:“不是我打死的,是县令判重了,又因患流行病自己死的,不是我的过错。”又问:“县令打的你,为什么牵连到他主簿?朝宗没事,但他也是县官,按贯例都要受杖刑。打了二十下,放他回去。朝宗到晚上才苏醒,脊背上又青又肿,痛的不能说话,一月后才完全恢复。后来他在民间巡视时,到了京城南罗城。在一个居民区中有一宅院,门向南开,记得好像被追去受杖刑的地方,这宅院已无人居住。问别人,说是公主的凶宅,人们不敢住。才知道这是大凶宅,都是鬼神住的地方,他相信了。 韦延之 睦州司马韦延之,秩满,寄居苏州嘉兴。大历八年,患痢疾。夏月独寐厅中,忽见二吏云:“长官令屈。”延之问:长官为谁?”吏云:“奉命追公,不知其他……延之疑是鬼魅,下地欲归。吏便前持其袂,云:追君须去,还欲何之?”延之身在床前,神乃随出,去郭,复不见陂泽,但是陆路。行数十里,至一所,有府署。吏将延之过大使,大使传语领过判官。吏过延之。判官襕笏下阶敬肃甚谨,因谓延之曰:“有人论讼,事须对答。”乃令典领於司马对事。典引延之至房,房在判官厅前,厅如今县令厅。有两行屋,屋间悉是房,房前有斜眼格子,格子内板床坐人。典令延之坐板床对事。须臾,引囚徒六七人,或枷或锁或露首者,至延之所。典云:“汝所论讼韦司马取钱,今冥献酬自直也。”问云:“所诉是谁?”曰:是韦冰司马,实不识此人。”典便贺司马云:“今得重生。”甚喜。乃引延之至判官所,具白,判官亦甚相贺,处分令还,白大使放司马回。典复领延之至大使厅,大使已还内,传语放韦司马去,遣追韦冰。须臾。绿衫吏把案来,呵追吏,何故错追他人。各决六十,流血被地,令便送还。延之曰:“欲见向后官职。”吏云:“何用知之?”延之苦请。吏开簿,延之名后,但见白纸,不复有字。因尔遂出。行百余步,见吏拘清流县令郑晋客至,是延之外甥。延之问:“汝何故来?”答曰:“被人见讼。”晋客亦问延之云,何故来。延之云:“吾错被追,今得放还。”晋客称善数四,欲有传语,吏拘而去,意不得言,但累回顾云:“舅氏千万。”延之至舍乃活。问晋客,云:“死来五六日。”韦冰宅住上元,即以延之重生其明日韦冰卒。(出《广异记》) 睦州司马韦延之,任满之后,曾寄居在苏州的嘉兴。唐代宗大历八年得了痢疾。夏天时他独自睡在厅中。忽然看见两个小吏说,长官命令你委屈一下。延之问:“长官是谁?”吏说:“奉命抓你,别的事不知道。”延之怀疑他们是鬼类便下地要回去。小吏便上前拉住他的袖子说:“抓你就必须去,为什么往回走?”延之身体虽然仍在床前,魂却随着去了。走出城,看不见池塘,都是陆路。走了数十里,到了一个有官署的地方,小吏带延之去见大使,大使传话叫去见判官,小吏便领延之去见判官。判官穿长袍执笏板走下台阶,很严肃地对延之说:“有人告你,有些事须要你来回答。”便令主管领韦延之去对答。主管领延之到了一个房,房在判官厅前,厅像现在的县令厅,有两栋屋,屋里都是房间,房间前有斜眼格子,格子内的板床上坐着人。主管叫延之坐在板床上对事。一会儿,领来六七个囚徒,有的戴枷,有的戴锁,有的光头,到延之在的地方。主管说:“你们状告韦司马索取过你们的钱财,今天冥府中就要把这个案子搞清楚。”他问囚徒:“你们告的是谁?”囚徒说:“是韦冰司马,实在不认识这个人。”主管便向司马祝贺说:“你现在可以重生了。”很高兴。便领延之到判官处,把方才的经过说了,判官也为延之祝贺,判处他回去。告诉大使放司马回去。主管又领延之到大使厅,大使已回内室,传话放韦司马回去。又派人去追捕韦冰。一会儿,穿绿衣的官吏拿着案卷过来,呵斥追捕吏,为什么错追捕了人,各打六十板,血流遍地。令马上送回延之。延之说:“我想看看我以后还能任什么官职。”吏说:“不用知道。”延之苦苦请求,吏便打开簿子,延之名后边,只见白纸,没有字。于是延之便出来了。走了百余步,看到吏拘捕清流县令郑晋客到这,他是延之外甥。延之问:“你为什么被抓来?”答道:“被人告了。”晋客也问延之:“你什么原因来?”延之说:“我被错抓了,现在放回。”晋客不断说好,想叫延之传话,但被吏带走,心里的话没有说出,屡次回头看,说:“舅父保重。”延之回家便活了,打听郑晋客,说死了五六天了。韦冰家住在上元,在延之重生的第二天韦冰死了。 张质 张质者,猗氏人,贞元中明经。授亳州临涣尉。到任月余,日暮,见数人持符来追,其仆亦持马俟於阶下,乘马随之出县门。县吏列坐门下,略无起者。质怒曰:“州司暂追,官不遽废,(“废”原作“发”,据明抄本改。)人吏敢无礼耶?”人亦不顾。出数十里,至一柏林,使者曰:“到此宜下马。”遂步行百余步,入城,直北有大府门,署曰:“北府。”入府,径西有门,题曰“推院”,吏士甚众。门人曰:“临涣尉张质。”遂入。见一美须髯衣绯人,据案而坐,责曰:“为官本合理人,因何曲推事,遣人枉死?”质被捽抢地。呼曰:“质本任解褐得,到官月余,未尝推事。”又曰:“案牍分明,诉人不远。府命追勘,仍敢言欺。”取枷枷之。质又曰:“诉人既近,请与相见。”曰:“召冤人来。”有一老人眇目,自西房出,疾视质曰:“此人年少,非推某者。”仍刺录库检猗氏张质,贞元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上临涣尉。又检诉状被屈事,又牒阴道亳州。其年三月,临涣见任尉年名,如已受替,替人年名,并受上月日。得牒,其年三月,见任尉江陵张质,年五十一。贞元十一年,四月十一日任,十七年四月二十一日受替。替人猗氏张质,年四十七。检状过。判官曰:“名姓偶同,遂不审勘。本典决十下,改追正身。”执符者复引而回,若行高山,坠于岩下,如梦觉,乃在柏林中,伏于马项上。两肋皆(“两肋皆”原作雨裛背”,据明钞本改。)痛,不能自起,且不知何处。隐隐闻樵歌之声,知其有人,遂大呼救命。樵人来,惊曰:“县失官人及马,此非耶?”竞来问,质不能对。扶正其身,策以送归(“策”原作“荣”,“送”下原阙“归”字,据明钞本改补。)县。质之马为鬼所取,(“取”原作“加”,据明钞本改。)仆人不知。县既失质,其宰惑之,且疑质之初临,严於吏,吏怨而杀之。是夜坐门者及门人当宿之吏,莫不禁锢。寻求不得者,已七日矣。质归,憩数日,方能言,然神识遂阙。(出《续玄怪录》) 张质是猗氏地方的人,唐德宗贞元年间以明经中举,授官亳州临涣尉。到任一月多的一天傍晚,看见很多人拿着符来追他,他的仆人也牵马在阶下等着,他便骑马随着出了县衙的门,县里的官吏们都坐在门前,没有起来的。张质生气说:“州里暂时追捕我,我的官职不能马上废掉,你们这些小官怎么敢这样无礼?”人们仍然无动于衷。走出数十里到了柏树林,使者说,到这应该下马。便步行了百多步,进了城,北面有大府门,署名“北府”。往西有门,题名“推院”。官吏士卒很多。守门人叫:“临涣尉张质。”他便进去了。见一个穿红衣的美髯公靠着案桌坐着。斥责的问:“为官本是懂道理的人,因为什么不能正确处理事情,以致使人冤枉而死?”张质被推倒地上,呼叫:“我任官到现在才一个月,没曾处理案件。”红衣人又说:“案卷很清楚,告状的人又不远,上面下令追查,你还敢欺骗本官。”用枷锁上。张质又说:“告状的人既然在这,我要和他见面。”红衣人说:“把受冤人召来。”有一老人瞎了一只眼从西房走出,很快的看了一眼张质,说:“这个人年轻,不是那个办案的人。”便命令录库检视猗氏张质的案卷,是贞观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任临涣尉。又查看诉状中被冤屈的事实,又下文书去阴府中的亳州查阅下列事实:那年三月,到临涣任尉者的年龄、姓名,如果已更替,更替人的年龄、姓名,以及替任月日。文书回来了,那年三月任尉的是江陵的张质,年龄五十一岁,于贞元十一年四月十一日任,十七年四月二十一日受替。替职的人是猗氏张质,年龄四十七岁。核查后,判官说:“因为姓名相同,便不再审查了。本主管打十板,改捕正犯。执符者又领张质回去,好像走在高山上,掉在山下,如梦初醒,仍然在柏树林中,趴在马脖上,两肋痛的直不起身,而且不知现在何处。隐隐约约听到砍柴人的歌声,知道这里有人,便大呼救命。砍柴人来了,吃惊地说:“县里丢失了当官的和马,这不是吗?”都来问,张质不能回答,大家把他身子扶正,赶着马送回县里。张质的马被鬼牵走,仆人不知道。县宰怀疑张质初到任,对下属官吏太严,官吏很怨恨他把他杀了。那夜坐在门前的和守门值宿的官吏,都被监禁起来,已经七天了,还没找到。张质回来后休息了数日才能说话,然而神智已经不佳。 郑洁 郑洁,本荣阳人,寓於寿春郡,尝以假摄丞尉求食。婚李氏,则善约之犹子也。洁假摄停秩,寄迹安丰之里。开成五年,四月中旬,日向暮,李氏忽得心痛疾,乃如狂言,拜於空云:“且更乞。”须臾间而卒,唯心尚暖耳。一家号恸,呼医命巫。竟无效者,唯备死而已。至五更,鸡鸣一声,忽然回转,众皆惊捧。良久,口鼻间觉有嘘吸消息。至明,方语云,鬼两人,把帖来追。初将谓州县间,犹冀从容。而俄被使人曳将,怕惧,行亦不觉甚难。至一城郭,引入,见一官人,似曹官之辈。又领入曹司,聆(“聆”原作“然”,据明钞本改)读元追之由。云,某前生姓刘,是丈夫,有妻曰马氏。马氏悍戾,刘乃杀而剔其腹,令马氏无五脏,不可托生。所诉者马母。某便告本司云:“居欲得马氏托生,即放某回。尽平生所有,与作功德,为计即可也。若今追某,徒置于无间狱,亦何裨於马氏哉?”本司云:“此则自辨之。”须臾,马氏者到。李恐马氏无礼,遂对官人云:“何得如此狡毒?”李具以私中之言对之。官人问马氏曰,何如。马氏曰:“冤系多年,别罪受毕,合归生路无计,伏取裁断?李氏又云:“且请检某算寿几何,若未合来,即请依前说。若合命尽,伏听处分。”官人云:“灼然有理。”遂召司命。须臾,一主者抱案入来。云:“李未合来,昨追时已检讫。”须臾更检,检出,捧呈官云:“更有十八年合在人间。”本司云:“且令随衙勘责,夜则放归耳。”彼处欲夜,所司放出,似梦而归也。自是人间日暮,追使即来,鸡鸣即放回,如常矣。郑虽贫苦,百计祇待来使。三五日后,使人惭谢郑曰:“百味之物,深所反侧,然不如赐茶浆水粥耳,茶酒不如赐浆水。又贫居易辨。”自是每晚则备浆水及粥,纸钱三五张。月十日后,每来皆语言商议,出拔李氏。李氏初每归来,并不敢言。自使人同和,兼许微说冥间事。常言人罪之重者,无如枉法杀人而取金帛。又曰:“布施者。不必造佛寺,不如先救骨肉间饥寒。如有余,即分锡类。更有余,则救街衢间也。其福最大。”郑君兼凭问还往间一人寿命官爵。”回报云:“此人好受金帛,今被折寿,已欲尽矣。然更有一官。如能改,即得终此秩。若踵前,则不离任矣。”又云:“每烧钱财,如明旦欲送钱与某神祇,即先烧三十二张纸钱,以求五道,其神祇到必获矣。如寻常烧香,多不达。如是春秋祭祀者,即不假告报也。其烧时,辄不得就地,须以柴或草荐之,从一头以火爇,不得搅碎(“搅”字原空“阙”,“碎”原作“剔”,据明钞本改补)其钱即不破碎,一一可达也。”至八月中,李却回,忽喜曰:“已有计可脱矣。”郑询之,曰:“奈何,然须致纸钱三五万,令他行下可矣。”郑乃求於还往,一邑官吏并知之,共与同(“同”原作“司”,据明抄本改。)力,依言救之。后数日。方肯说。因云:“冥司又有剔五脏而杀人者,冥司勘覆未毕,且取彼五脏,置诸马氏腹,令托生矣。”自是追呼稍稀,或十日方一去。但云:“磨勘文案未毕,所言受罪亦不见,其余但拷问科决而已。”又尝言当邑某坊曲某姓名人,合至某月日卒,至时更无差谬。又郑君自云:“某即合得摄安丰尉。”至明年正月三日,果为崔中丞邀摄安丰县尉,皆其妻素知之。自正月已后,更免其追呼矣。郑君自有记录四十余纸,此略而言也。(出《博异记》明钞本作出《广异记》) 郑洁,本是荣阳人。寓居在寿春郡,曾经代理县丞县尉谋生。与李氏婚配,他是善约的侄子。郑洁停职,寄居安丰。唐文宗开成五年四月中旬傍晚,李氏忽然心痛,说狂话,向空中边拜边说:“乞求。”片刻而死,唯有心窝尚温热。全家人悲痛哭叫,找医生找巫婆,都无效果,只能为她准备后事而已。到五更天,鸡叫一声,竟忽然回转,众人吃惊地抱着她。良久。口鼻才有呼吸。到天亮才能说话,她说,有两个鬼,拿着帖子追她。开始以为到州或到县,希望没有什么大事。一会儿便被使者拉着走,有些害怕,走路时也不觉太难。到了一座城郭,被领进去,见到一个官人,像州郡的曹官,又领进曹官的官署,听他宣读追捕的理由。说我前生姓刘,是个男的,有妻子马氏,她性情凶狠不讲理,刘便杀了她,剖腹取出五脏,叫她不能托生。告状者是马母。李氏便问曹司说:“要想让马氏能托生,立刻放我回去,我尽平生所有的财物为她做功德,这个办法是可行的。若是现在把我捕来,白占用一间狱房,对马氏也没有什么好处。”曹司说,这事你们自己去辩论去。一会儿马氏到,李氏害怕马氏对她无理,便对官人说,不要这样狠毒,李氏又把对曹司说的话说了一次。官人问马氏说,怎么样?马氏说:“冤枉这么多年,各种罪都受过,想托生又没办法,我听你们的裁判。”李氏又说:“请检视一下我的阳寿还有多少?若是没到寿限,就请按我前边说的办;若是我的寿命已尽,我听从处分。”官人说:“很有道理。”便召来司命官,一会儿,一个掌管司命者抱着案卷进来,说:“李还不应该来,昨天追捕时已查验过。”马上便检,检出后捧给官人说:“还有十八年留在人间。”本司说:“暂且让她随衙听查,晚上就放她回去。”这里快黑夜了,被所司放出。像做了个梦似的回来了。从此,人间日落时,追使就来了,鸡叫就放回,如此已成常例。郑家虽然贫苦,却千方百计来接待来使。三五天后,使人惭愧地感谢郑洁说:“各种味道的东西都尝过了,不太喜欢了,不如给些茶浆、稀粥,茶酒不如浆水。这是贫苦家容易办到的。”以后每晚都准备浆水和粥,纸钱三五张。十天后,每次来都和他商议,怎样救出李氏。李氏最初每次回来,不敢说什么。自从使人和她比较和气,才稍微说点阴间的事。常说人最重的罪,就是枉法杀人而获取别人的财物。又说若想布施,不必造佛寺,应该先解救骨肉间的饥寒,如有余,就分赐给别人,更有余,就解救那些沿街乞讨的人,这样做福最大。郑洁有时也问朋友的寿命和官职的事,回答说:“如果这人好接受别人的财物,现在就折寿,已经要寿尽了。但还有一个官职,如果变坏了,马上就终止他俸禄,若是还和以前一样,就不能离任。又说,每次烧纸钱,如果白天想送给某位神灵,先烧三十二张纸钱,以求天、人、畜、地狱、饿鬼五道。那位神灵必定能得到。像平常时烧香,多半得不到。如果是春秋祭祀时,就不用先告知五道,但不能就地烧,须要用柴草垫上,从一头开始点燃,不用棍棒搅碎,这钱就不破碎,都可以送到了。”到八月中,李氏回来忽然高兴地说:“已有办法可以脱身了。”郑洁问她,她说:“怎么办?要送去三五万钱,才能让他行文下达。”郑洁就求助于有交往的人,一城的官吏全知道了,和他共同努力,按他所说的去救助。几天以后,李氏才肯说出那个办法。她说:“冥府又有剔五脏杀人的,审理还没结束,将来可以取那个人的五脏放到马氏的肚里,就能让她托生了。”从此以后对她的追呼放松了,有时十天才去一次。只是说:“审理文案还没办完,那个应受罪的人也没看见,其余的人也就是拷问判决罢了。”又曾说城里某街某人,到某月某日死,到时毫无差错。还有郑洁自己说:“我能得到代理安丰尉的位置。”到了明年正月初三,果然被崔中丞邀请去代理安丰县尉,这都是他妻子知道的。自正月以后,便免去了来追呼的事。郑洁自己有记录四十余页,在此,只是简略的说说而已。 卷第三百八十一 再生七 卷第三百八十一再生七 赵文若孔恪霍有邻皇甫恂裴龄六合县丞薛涛赵裴邓成张瑶 赵文若 隋大业中,雍州长安县人赵文若,死经七日,家人大殓,将欲入棺,乃缩一脚。家人惧怕,不敢入棺,文若得活。眷属喜问所由,文若云,初有人引至王所,王问:“汝生存之时,作何福业?”文若答王:“受持《金刚般若经》。王叹云:“善哉!此福第一。汝虽福善,且将示汝其受罪之处。”令人一引文若北行十步,至一墙孔,令文若入。隔壁有人引手,从孔中捉文若头引出,极大辛苦,得度墙外。见大地狱,镬汤苦具,罪人受苦,不可具述。乃有众多猪羊鸡鸭之属,竟来从文若债命。文若云:“吾不食汝身,何故见逼?”诸畜生云:“汝往时某处食我,头脚四肢,节节分张,人各饮啖。何讳之?”文若一心念佛,深悔诸罪,不出余言,求为修福报谢。诸畜各散,使人将文若却至王所。王付一碗钉,令文若食之,并用五钉钉文若头顶及手足。然后放回。文若得苏。其说此事,然患头痛及手足。久后修福,痛渐得差。后尔已来,精勤诵持《金刚般若经》,不敢遗漏寸阴。但见道俗亲疏,并劝受持。后因使,至一驿厅上,暂时偃息。於时梦见一青衣妇女,急来乞命。文若惊寤,即唤驿长问曰:“汝为吾欲杀生不?”驿长答云:“实为公欲杀一小羊。”文若问云:“其羊做何色?”答云:“是青牸羊。”文若报云:“汝急放却,吾与价直。”赎取放之,良由般若威力,冥资感应也。(出《冥祥记》) 隋朝大业年间,雍州长安县人赵文若,死了七天,家人把他入殓,将要放在棺材里时,竟然有一只脚缩回来。家里人都很害怕,不敢把他放入棺中。文若则活过来了。家里人和亲属们惊喜地问他怎么回事。文若说:开始时,有人领着他到阎王住的地方。阎王问他:你在活着的时候,做过什么好事?”文若回答阎王说常念《金刚般若经》。王感叹地说:“好哇,这是头等的好事。你虽然做了好事,且让你看看他们受罪的地方。”叫一个人领文若向北走十步,来到一个墙洞,叫文若进去。隔壁有人伸过手来,从墙洞中捉住文若的头拉他出去。极大痛苦,才过了墙外。看见一个很大的地狱,油锅开水等各种残酷的刑具,罪人受苦,不可一一述说。并且有很多的猪、羊、鸡、鸭等,争先恐后向文若讨命。文若说:“我没有吃你们,为什么相逼?”所有的畜生都说:“你以前在某个地方吃过我们,头脚四肢,处处分解,各个连吃带喝。为什么不敢承认?”文若一心念佛,深深地悔恨各种罪恶,不多说一句话。请求修行福份,回报恩德。所有的畜生各自散去。让人带文若退回到阎王的住处。阎王给他一碗钉,叫文若吃了它,并用五颗钉子钉文若的头和手脚,然后放他回去。文若得以苏醒。他说起这件事,然而却患了头痛和手脚痛的病。从这以后便做起好事,痛的程度逐渐差了。从此以后,精勤诵持《金钢般若经》,不敢浪费一寸光阴。看见的人不论道俗亲疏,都劝他们念经。后来因为公差,到了一个驿站上,暂时仰卧休息。这时梦见一个青衣女子。急忙前来讨命。文若惊醒,立即招呼驿站的长官问道:“你为我想杀生吗?”驿长回答说:“确实想为你杀一头小羊。”文若问:“这个羊是什么颜色的?”回答说:“是青色的雌羊。”文若告诉他说:“你赶快把羊放了,我给你钱。”把羊赎回放了,这都是由于《般若经》的威力。冥冥之中都能感应到。 孔恪 唐武德中,遂州总管府记室参军孔恪,暴病死,一日而苏。自说,被收至官所,问何故杀牛两头。恪云,不杀。官曰:“汝弟证汝杀,何故不承?”因呼恪弟,死已数年矣。既至,枷械甚严。官问:“汝所言兄杀牛虚实,弟曰:“兄前奉使招慰獠贼,使某杀牛会之,实奉兄命,非自杀也。”恪曰:“使弟杀牛会是实,然国事也,恪有何罪?”官曰:“汝杀牛(“牛”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会獠,以招慰为功,用求官赏,以为己利,何为国事也?”因谓恪弟曰:“汝以证兄故久留,汝兄既遣杀,汝便无罪,放任受生。”言讫,弟忽不见,亦竟不得言叙。官又问恪:“因何复杀两鸭?”恪曰:“前任县令,杀鸭供客,岂恪罪也?”官曰:“客自有料,杀鸭供之,将求美誉,非罪而何?”又问:“何故杀鸡卵六枚?”曰:“平生不食鸡卵。唯忆九岁时寒食日,母与六枚,因煮食之。”官曰:“然欲推罪母也。”恪曰:“不敢,但说其因耳。”官曰:“汝杀他命,当自受之。”言讫,忽有数十人来执恪,将出去。恪大呼曰:“官府亦大枉滥。”官闻之,呼还曰:“何枉滥?”恪曰:“生来有罪皆不遗,生来修福,皆不见记者,岂非滥耶?”官问主司,恪有何福,何为不录?主司对曰:“福亦皆录,量罪多少。若福多罪少,先令受福。罪多福少,先令受罪。然恪福少罪多,故未论其福。”官怒曰:“虽先受罪,何不唱福示之?”命鞭主司一百,倏忽鞭讫,血流溅地。既而唱恪生来所修之福,亦无遗者。官谓恪曰:“汝应先受罪,我更令汝归七日,可勤追福。”因遣人送出,遂苏。恪大集僧尼,行道忏悔,精勤苦行,自说其事。至七日,家人辞诀,俄而命终也。(出《冥报记》) 唐朝武德年间,遂州总管府记室参军孔恪,患暴病而死。一天后苏醒过来。自己说:被收审来到一官府的地方。问他为什么杀两头牛?恪说:“没杀。”官说:“你弟弟证明你杀了。为什么不承认。”因此,招呼孔恪的弟弟,已经死了多年了。来到后。看到带着枷锁刑具十分严酷。官问:“你所说的兄杀牛一事是真是假?”弟说:“兄以前奉命招安慰问那些贼寇,指使我杀牛宴请他们,确实是奉兄的命令,不是我自愿杀的。”恪说:“指使弟弟杀牛会请是事实,然而那是为了国家大事,我孔恪有什么罪过?”官说:“你杀牛会请贼寇,以招安有功。可以得到官府的奖尝。这是为自己的利益。为什么是为了国家的事呢?因此对恪弟说:“你为证实你兄,所以久留在这里。既然是你兄派你杀牛,你便无罪。故你随便去托生吧。”说完,弟忽然不见了,也竟然来不及再说什么。官又问恪:“为什么又杀两只鸭子?”恪说:“前任县令,杀鸭请客,难道是我的罪过吗?”官说:“客人自己有吃的东西,杀鸭子请他们,想得到他的赞誉,不是罪过是什么?”又问:“为什么杀鸡蛋六枚?”说:“我平生不吃鸡蛋。唯有回忆九岁的时候寒食节那天,母亲给我六个鸡蛋。因此煮着吃了。”官说:“难道你想把罪过推给母亲吗?”恪说:“不敢,只是证明其中的原因。”官说:“你杀死他们的性命,自己应该受到惩罚。说完,忽然有数十人来拉孔恪,让他出去。恪大声说:“官府也随意冤枉好人。”恪说:“生来所有罪过都不遗漏,生来做好事修福的,都不见有记载,这岂不是过分吗?”官问主司,“恪有什么好事。为什么不给记录?”主司回答说:“好事都记录了,根据数量的多少。如果好事多罪过少,就先让他享受福份;罪过多好事少,就先让他受罪。然而孔恪好事少罪过多,所以没有考虑他的好处。”官大怒说:“虽然先受罪,但为什么不把好处告诉人家?”叫人鞭打主司一百下。很快地鞭打完,血流满地。随即宣读孔恪生来所做的好事,也没有遗漏的。官对恪说:你应当先受罪,我可以更改一下叫你回去七天,可以努力做好事。因此派人送他出去。于是苏醒了。恪把很多僧尼集在一起。进行忏悔。精心勤奋的做好事。自己说了这些事。到了第七天,家人与他诀别,一会生命结束。 霍有邻 开元末,霍有邻为汲县尉,在州直刺吏。刺史段崇简严酷。会察长(“会”原作“下”,“长”原作“畏”,据明抄本改)之日,中后索羊肾。有邻催促,屠者遑遽,未及杀羊,破肋取肾。其夕,有邻见吏曰:“王追……有邻随吏见王,王云:“有诉君云,不待杀了,生取其肾。何至如是耶?”有邻对曰:“此是段使君杀羊,初不由己。”王令取崇简食料,为阅毕。谓羊曰:“汝实合供段使君食,何得妄诉霍少府。”驱之使出,令本追吏送归。有邻还,经一院,云,御史大夫院。有邻问吏,此是何官乎?”吏云:“百司并是,何但於此。”复问大夫为谁,曰:“秋仁杰也。”有邻云,狄公是亡舅,欲得一见。吏令门者为通,须臾召入。仁杰起立,见有邻,悲哭毕。问汝得放还耶。呼令上坐,有佐史过案。仁杰问是何案。云,李适之得宰相。又问天曹判未,对曰。诸司并了,已给五年。仁杰判纸余。方毕,回谓有邻,汝来多时,屋室已坏。令左右取两丸药与之,“持归,可研成粉,随坏摩之。”有邻拜辞讫,出门十余里,至一大坑,为吏推落,遂活。时炎暑有邻死经七日方活。心虽微暖,而形体多坏。以手中药作粉,摩所坏处,随药便愈,数日能起。崇简占见,问其事,嗟叹久之。后月余,李适之果拜相。(出《广异记》) 唐玄宗开元末年,霍有邻是汲县县尉,去州拜见刺史。刺史段崇简凶狠残酷。在会见各位官员的那天,有太监中后索要羊肾,有邻急忙催促,杀羊的人惊慌害怕,没待把羊杀死,就剥开肋骨取出羊肾。当天晚上,霍有邻就看见一个差役说:“阎王追扑你。”有邻跟随差役去见阎王说:“有人告你的状说,不待杀死,就活生生的取出它的肾。为什么到了如此的程度?”有邻回答说:“这是段使君杀的羊,我本来不愿意。”王叫拿来段崇简吃的东西,看完后,对羊说:“你确实应该供给段使君吃。为什么妄告霍少府。”驱赶出去”叫原来追扑的差役送有邻回去。有邻回去时,经过个院落,叫御使大夫院。有邻问差役这里住的什么官?差役说:“这里的官府都是这样,并不是只这一处。”又问,大夫是谁?说:“狄仁杰。”有邻说:“狄公是我已故的舅舅,想见上一面。”差役叫守门的人通报,一会儿召他进入。仁杰起立看见有邻放声大哭。哭罢问,你被放还了吗?招呼他到上边坐。有佐史拿过案卷,仁杰问是什么人的案卷?说,李适之要做宰相。又问,天曹批了没有?回答说:“所有官员都通过了,已给五年期限。仁杰在纸上批了。才算完毕。回头对有邻说:“你来了已经好长时间,形体已经损坏。叫左右拿出两丸药给有邻,“拿回去,可以磨成粉末,往坏的地方擦上它。”有邻拜谢告辞完毕。出门走了十多里。到了一个大坑。被差役推下去,便活了。当时正是炎热的夏季,有邻死后经过七天才活过来。心虽然微微有点暖气,然而形体多处损坏。把手中的药制成粉末。擦在损坏的地方,药到之处便好了,数日就能起来。崇简从占卜中得知,问起这件事,感叹良久。一月以后,李适之果然当了宰相。 皇甫恂 安定皇甫恂,以开元中,初为相州参军,有疾暴卒,数食顷而苏。刺史独孤思庄,好名士也。闻其重生,亲至恂所,问其冥中所见。云,甚了了,但苦力微,稍待徐说之。顷者,恂初至官,尝摄司功。有开元寺主僧,送牛肉二十斤,初亦不了其故,但受而食之。适而被追,乃是为僧所引。既见判官,判官问何故杀牛。恂云:“生来蔬食,不曾犯此。”判官令呼僧,俄而僧负枷至,谓恂曰:“已杀与君,君实不知,所以相引,欲求为追福耳。”因白判官:“杀牛己自当之,但欲与参军有言。”判官曰:“唯。”僧乃至恂所,谓恂曰:“君后至同州判司,为我造陁罗尼幢。”恂问,相州参军何由得同州掾官?且余甚贫,幢不易造,如何?”僧云:“若不至同州则已,必得之,幸不忘所托。然我辩伏,今便受罪。及君得同州,我罪亦毕,当托生为猪。君造幢之后,必应设斋庆度。其时会有所睹。”恂乃许之,寻见牛头人以股叉叉其颈去。恂得放还。思庄素与僧善,召而谓之,僧甚悲惧,因敬其私财为功德。后五日,患头痛,寻生三痈,如叉之状。数日死。恂自相州参军迁左武卫兵曹参军,数载,选受同州司士。既至,举官钱百千,建幢设斋。有小猪来师前跪伏,斋毕,绕幢行道数百转,乃死。(出《广异记》) 安定皇甫恂,在开元年间,初任相州参军,得暴病而死。过了好几顿饭的功夫,一下子苏醒过来。刺史独狐思庄,是个喜欢名士的人。听皇甫恂死而复生,就亲自到皇甫恂的住处,问他在阴间所见到的一切。说,特别多,但我苦于没有力气,稍等一下慢慢说给你听。过了一会,恂说:我刚到官,曾经佐理司功。有开元寺的一个主僧,送给我二十斤牛肉。开始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是接受而且吃了它。刚才被追扑,就是被僧供出的。立即去见判官。判官问为什么杀牛?恂说生来就吃蔬菜。不曾犯杀牛之罪。判官叫招呼僧人过来,不一会僧带着枷锁来到,对皇甫恂说:“我杀牛给了你肉,你确实不知道。把你供出来,想求你帮我去办件好事。”于是对判官说:“杀牛的罪过由我自己承担,但是我想和参军说几句话。判官说:“行。”。和尚就到了皇甫恂的住处,对恂说:“你以后到同州任司官。为我制作一个陁罗尼幢。”恂问:“相州的参军有什么理由能够得到同州的官禄呢?而且我又十分贫寒,幢是不容易制作的,那该怎么办呢?”僧说:“如果不到同州也就罢了。一定能到的话,希望不要忘记我所委托的事。当然我就没什么可说的甘愿伏罪,现在便可以受罪。等到你得到同州官职后,我的罪也就结束了。该托生为猪。你造幢之后,必定应设立祭坛进行斋戒以超度亡灵,到时会有所见。恂于是答应了。随即看见长着牛头的人用带股的钢叉叉他的脖子。恂得到放还。思庄平素与僧人要好,招呼他并对他说这件事。和尚特别悲痛害怕。因而散发他的私有财产作功德,五天后,患头痛,随即生三个痈。象叉的形状,数天后死了。恂从相州参军升迁到左武卫兵曹参军。数年后被提拔为同州司士。立即上任。把官钱十万全部用来建幢设斋。有一头小猪前来跪伏。斋毕,围绕幢走了数百圈,于是死了。 裴龄 开元中,长安县尉裴龄,常暴疾数日。至正月十五日夜,二更后,堂前忽见二黄衫吏持牒,云,王追。龄辞已疾病,呼家人取马,久之不得,乃随吏去。见街中灯火甚盛,吏出门行十余里,烟火乃绝,唯一径在衰草中。可行五十里,至一城,墙壁尽黑,无诸树木。忽逢白衣居士,状貌瑰伟,谓二吏曰:“此人无罪,何故追来?”顾视龄曰:“君知死未?”龄因流涕,合掌白居士:“生不曾作罪业,至此,今为之奈何?”求见料理。”居士谓吏曰:“此人衣冠,且又无过,不宜去其巾带。”吏乃还之,因复入城。数里之间,见朱门爽丽,奇树郁茂。前谓一官云是主簿,主簿遣领付典,勘其罪福。典云:“君无大罪,理未合来。”龄便苦请救助。检案云:“杀一驴,所以追耳”然其驴执是市吏杀,君第不承,事当必释。”须臾,王坐,主簿引龄入。王问何故追此人,主簿云:“市吏便引,适以诘问。”云:“实求肠,不遣杀驴。”言讫,见市吏枷项在前,有驴羊鸡豕数十辈。随其后。王问市吏,何引此人。驴便前云:“实为市吏所杀,将肉卖与行人,不关裴少府事。”市吏欲言其(“其”原作“去”,据明抄本改)他羊豕等,各如所执。王言,此人尚有数政官禄,不可久留,宜速放去。若更迟延,恐形骸隳坏。因谓龄曰:“令放君回,当万计修福。”龄再拜出,王复令呼。谓主簿,可领此人观诸地狱。主簿令引龄前行,入小孔中。见牛头卒以叉刺人,随业受罪。龄不肯观出小孔,辞主簿毕,复往别吏。吏云:“我本户部令史。”一人曰:“我本京兆府史,久在地府,求生人间不得。君可为写《金光明经》、法华、维摩、涅痏等经,兼为设斋度,我即得生人间。”龄悉许之。吏复求金银钱各三千贯。龄云,京官贫穷、实不能办。吏云:“金钱耳,是世间黄纸钱。银钱者。白纸钱耳。”龄曰:“若求纸钱,当亦可办,不知何所送之。”吏云:“世作钱於都市,其钱多为地府所收。君可呼凿钱人,於家中密室作之。毕,可以袋盛。当於水际焚之,我必得也。受钱之时,若横风动灰,即是我得。若有风飏灰,即为地府及地鬼神所受。此亦宜为常占。然鬼神常苦饥,烧钱之时,可兼设少佳酒饭,以两束草立席上,我得映草而坐,亦得食也。”辞讫,行数里,至舍。见家人哭泣,因尔觉痛。遍身恍惚,迷闷久之,开视遂活。造经像及烧钱毕,十数日平复如常。(出《广异记》) 唐玄宗开元间,长安县尉裴龄。曾突然患病已经好多天了。到了正月十五日,夜晚二更以后,忽然看见堂屋前有两个穿黄色衣衫的差役手里拿着公文说:“阎王抓你。”裴龄推辞自己有病。呼唤家人把马牵来,过了很久,也不见来。于是就随差役去了。看见街上的灯火辉煌。差役出门走了十多里,灯火就没有了,只在枯草中间有一条唯一的小路。约走了五十里,到了一座城,墙壁全是黑色的,周围没有多少树木。忽然又遇到一位白衣居士,身材魁伟,相貌堂堂,对二个差役说:“这个人没有罪,为什么把他抓来?”回过头来看看裴龄说:“你知道死了没有?”裴龄因此痛哭流涕,合掌作揖告诉白衣居士:“生来不曾做过有罪的事情,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今天的事究竟为什么?请求帮助料理。”居士对差役说:“这个人外表庄重,而且又没有罪过,不应该拿去他的头巾衣带。”差役于是还给了他。于是又进了城。在几里地之间,看见朱门华丽,奇树繁茂。前面一个官人,说是主簿。主簿派遣付典,检查他的罪福。典说:“你没有大的罪过,按理不应该来。”裴龄便苦苦请求他帮助和解救。检查案卷的人说:“杀了一头驴,所以抓你。”“然而这头驴却是市吏所杀。你如果不承认。事情一定能解决。”不一会。阎王就坐。主簿领着裴龄进来。王问:“为什么抓这个人?”主簿说把市吏也领来,正好一块盘问。说:“其实是要肠子,不让杀驴。”说完,看见市吏脖子上带着枷锁在前面走,有驴、羊、鸡、猪数十只跟在他的后边。王问市吏,为什么攀扯这个人。驴便走上前去说:“我们这些实在是被市吏所杀,他把肉卖给了过路的人。这件事与裴少府没有关系。”市吏刚想说话,其他羊猪等各各坚持前边说的话。王说:“这个人还享有数年的国家官禄,不可在这久留,应该赶快把他放回去。如果再迟延下去,恐怕他的形骇会腐烂变坏。”因此对裴龄说:“叫人放你回去,应该千方百计修善造福,裴龄再次拜谢出去。王又招呼主簿对他说可以领着这个人去看所有的地狱。主簿叫人领着裴龄在前面走进一个小洞中,看见长着牛头的小卒,用叉子刺人,按照所犯的罪受到不同的惩罚。裴龄不肯看,走出小洞。告别了主簿以后,又到其他差役那里。差役说:“我原来是户部令史。”另一个说:“我原来是京兆府史,长期生活在地府里,请求到人间,得不到允许。你可为我们写金光明经、法华、维摩、涅巉等经,同时再为我设斋超度,我们就能到人间生活。”裴龄全部答应了,差役又请求给他们金银钱各三千贯。裴龄说:京官贫穷,实在没有办法。”差役说:“金钱就是人间的黄纸,银钱是白纸。裴龄说:如果请求纸钱,那当然可以办到,不知道什么办法送给你们?差役说,人世间在都市里制作钱,这些钱大多数被地府收去了。你可以叫制钱的人到家中密室里做完以后,用袋子装好,要在水边烧了它。我们一定能够收到。给钱的时候如果看见风吹灰动,那就是我们收到了。如果有大风把灰吹扬,那就是被地府及地鬼神所接受。这样的事情常常去做。当然鬼神也就常常挨饿,烧钱的时候还可以同时备办少量的好酒饭,把两束草立在席子上,我们在草影的地方坐着,这样才能得到食物。辞别后,走了数里回到家。看见家里都在哭泣,因而感觉到全身很痛,神情恍惚。迷蒙良久,才睁开了眼睛,于是活了,造经像烧完纸后。十几天就恢复到和平常一样。 六合县丞 六合县丞者,开元中暴卒,数日即苏。云初死,被拘见判官,云是六合刘明府,相见悲喜。问家安否,丞云:“家中去此甚迩,不曾还耶?”令云:“冥阳道殊,何由得往?”丞云:“郎君早擢第,家甚无横。但夫人年老。微有风疾耳。”令云:“君算未尽,为数羊相讼,所以被追。宜自剖析,当为速返。”须臾,有黑云从东来,云中有大船,轰然坠地,见羊头四枚。判官云:“何以枉杀此辈?”答云:“刺史正料,非某之罪。”二头寂然。判官骂云:“汝自负刺史命,何得更讼县丞?”船遂飞去。羊大言云:“判官有情,会当见帝论之。”判官谓丞曰:“帝是天帝也,此辈何由得见?如地上天子,百姓求见,不亦难乎?然终须为作功德尔。”言毕,放丞还”既出,见一女子,状貌端丽,来前再拜。问其故,曰:“身是扬州谭家女,顷被召至,以无罪蒙放回。门吏以色美,曲相留连。离家已久,恐舍宅颓坏,今君得还,幸见料理。我家素富,若得随行,当奉千贯,兼永为姬妾,无所吝也。以此求哀。”丞入白判官,判官谓丞曰:“千贯我得二百,我子得二百,余六百属君。”因为书示之。判官云:“我二百可为功德。”便呼吏问:“何得勾留谭家女子?”决吏二十,遣女子随丞还。行十余里,分路各活。丞既痊平,便至谭家访女。至门,女闻语声,遽出再拜。辞曰:“尝许为妾身不由己,父母遣适他人。今将二百千赎身,余一千贯如前契。”丞得钱,与刘明府子,兼为设斋功德等。天宝末,其人尚在焉。(出《广异记》) 六合县的县丞在唐玄宗开元年间得暴病死亡,几天后又苏醒了。说:刚死的时候,被拘捕去见判官,说是六合县刘明府。见面后悲喜交加。问家中是否平安,县丞说:“家离这特别近,不曾回去吗?”令说:“阴间和阳间的路不同,怎么能回去呢?”县丞说:“您儿子早已及第,家里也没有不顺心的事。只是夫人已年高,稍微患有风湿症。”令说:“算计起来你阳寿未尽,只因为几只羊告你,所以被追捕。自己去分辨。让你尽快回去。”不一会,有黑云从东边来,云中有大船,轰隆一声,落在地上。看见有四颗羊头。判官说:“为什么无故杀死这此羊呢?”回答说:“刺吏正需要这东西,不是我的罪过。”二颗羊头沉默无言可对。判官大骂说:“你们本来就欠刺使的命,为什么告县丞呢?于是,船就飞去了。羊大声说:“判官有私情,我们要面见天帝评论这件事。”判官对县丞说:“帝是指天上的帝王,这些无名之辈怎么能见得着呢!就象地上的天子。百姓要是求见,不也是极难吗?然而,最终还是应做善事造福积德。”说完,放县丞回去。刚出去,看见一女子,身材相貌都很端庄秀丽,上前拜见。问她什么原因,说:“我是扬州谭家的女子,刚才被召到这里来,因我没有罪幸蒙放回。守门的差吏看我长的美貌,找各种籍口留我。我离开家里已经很久,恐怕尸体腐烂。现在你能够回去,希望有幸得到你的帮助。我家素来富有,如果能跟你一起走,一定奉送千贯钱,并永做你的姬妾,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用这些求得你的同情。”丞进去对判官说这事,判官说:“千贯钱得给我二百,给我儿二百,余下六百归你。”因此写在纸上让他看,判官说:“我的二百钱可用来作功德。”就传呼门吏问:“为什么勾引强留谭家女子?”打门吏二十杖。让女子随县丞回去。行了十余里,分路各回各的家,活了。县丞很快痊愈后,就到谭家拜访女子。到了门口,女子听到说话声,就出来拜见,推辞说:曾经许与你为妾,但身不由己,父母已许与他人,今将二百千赎身,一千贯按以前的约定。丞得到钱,给刘明府的儿子,又为他设斋积功德等。天宝末年,这个人还在世。 薛涛 江陵尉薛涛,以乾元中,死三日活。自言初逢一吏,持帖云,王使追。押帖作“祜”字。涛未审是何王,鞴马便去。行可十余里,至一城,其吏排闼,便入厅中。一人羽卫如王者,涛入再拜。王问:“君是荆州吏耶。”涛曰是。王曰:“罪何多也?今诉君者,不可胜数。”对曰:“往任成固县尉,成固主进鹰鹞,涛典其事,不得不杀,杀多诚有之。”王曰:“杀有私乎?”曰:“亦有之!”公私孰多?”曰:“私少于公。”王曰:“诚之然。君禄福有厚,寿命未已。彼亦无如君何,不得不追对耳。”令涛出门,遍谢诸命。涛至,见雉兔等遍满数顷,皆飞走逼涛。涛云:“天子按鹰鹞,非我所为。观君辈意旨,尽欲杀我,其何故也?适奉命(“命”原作“问”,据明抄本改)为君写经像,使皆讬生。何必众人杀一命也?”王又令人传语。久之,稍稍引去。涛入,王谓之曰:“君算未尽。故特为君计,(“计”原作“既”,据明钞本改)还宜作功德,以自赎耳。”涛再拜数四,王问:“君读书否?”曰:“颇常读之。”又问:“知晋朝有羊祜否?”曰:“知之!”王曰:“即我是也。我昔在荆州,曾为刺史,卒官舍,故见君江陵之吏,增依依耳。”言讫辞出,命所追之吏送之归舍,遂活。(出《广异记》) 江陵尉薛涛,在唐肃宗乾元年间,死后三天复活。自己说:当时遇见一个差役,拿着帖子说:王让拘扑你。帖子上签了一个“祜”字,薛涛不清楚是哪个王,就备马跟随而去。走了大约十几里,到了一座城。这个差役推开门,便进入大厅,一个穿戴象大王的人。薛涛再次下拜,王问:“你是荆州的官吏吗?”涛说:“是”。王说:“你的罪过为什么那么多?”现在告你的状的都数不过来。”涛回答说:“前任成固县尉,成固县主管进贡鹰鹞。涛是主管这件事的人,不得不杀生,确实杀的比较多。”王说:“有为私人杀的吗?说,也有。公和私哪个多?说:“私少于公。”王说:“你还很诚实。你的福禄还很长。寿命没完,他们不能怎么样你,不得不拘扑你来对证。”叫涛出门。普遍地谢过被杀的生命。涛来到外面,看见鸡、兔等遍地都是,飞腾奔走,威逼薛涛。涛说:“按天子的需要饲养鹰鹞,不是我要做的,看你们的意思,完全想杀死我,这是为什么?刚才奉命为你们画经像,使你们都能托生,何必大家一齐杀一人呢?”王又叫人传下话去。过了好长时间,悄悄领着离开。涛进来,王对他说:“算来你的阳寿未尽。所以特地为你考虑,回去之后应该作功德。用自己的行动去赎罪。”涛又四次拜谢。王问:“你读书吗?”说:“我经常读很多书。又问,知道晋朝有个叫羊祜的人吗?涛说:“知道。”王说:“那就是我呀。我以前在荆州曾经当过刺史,死在官府里。所以看见你这个江陵的小官,增添了相互的感情。”说完告辞出去,叫拘捕他的差役送他回家,于是活了。 赵裴 明经赵裴,贞元中,选授巴州清化县。失志成疾,恶明,不饮食四十余日。忽觉室中雷鸣,顷有赤气如鼓,轮转至床,腾空上,当心而住。初觉精神游散,奄如梦中。有朱衣平帻者,引之东行。出山断处,有水东西流。久立视之,又东行。一桥饰以金碧。过北,入一城,至曹司中,人吏甚众。见妹婿贾奕,与己争杀牛事。疑是冥司,遽逃避至一壁间。墙如石,黑,高数丈。厅有呵喝声,朱衣者遂领入大院。吏通曰:“司命过人。”复见贾奕,因与辨对。奕固执之,无以自明。忽有巨镜径丈,虚悬空中,仰视之,宛见贾奕鼓刀。业负明。有不忍之色,奕始伏罪。朱衣人又引至司,入院,一人褐帔紫霞冠,状如尊像。责曰:“何故,窃他袱头二事。在滑州市,隐橡子三升。”因拜之无数。朱衣复引出,谓曰:“能游上清乎?”乃共登一山,下临流水,其水悬注腾沫,人随流而入者千万,不觉身亦随流。良久,住大石上,有青白晕道。朱衣者变成两人,一导之,一促之。乃升石崖上立,坦然无尘。行数里,旁有草如红兰,茎叶密,无刺,其花拂拂然,飞散空中。又有草如苣,附地,亦飞花,初出如马勃,破,大如叠,赤黄色。过此,见火如山,横亘天。候焰绝乃前。至大城,城上重谯,街列果树,仙子为伍,迭谣鼓乐,仙姿绝世。凡历三重门,舟艨交焕。其地(“地”原作“他”,据明抄本改)及壁,澄光可鉴,上不见天,若有绛晕都复之。正殿三重,悉列尊像。见道士一人,如旧相识。赵求为弟子,不许。诸乐中有如琴者,长四尺,九弦,近头尺余方广,中有两道横,以变声。又一如酒榼,三弦,长三尺,腹面上广下狭,背丰隆项。有过录,乃引出。阙南一院,中有绛冠紫帔,命与二朱衣人坐厅事。乃命先过戊申录,录如人间辞状,首冠人生辰,次言姓名年纪,下注生月日,别行横布六旬甲子。所有功德,日下具之。如无,即无字。(“无字”原作“书事”,据明抄本改)赵自视其录,姓名生辰日月,一无差也。过录者,数盈亿兆。朱衣人言,每六十年,天下人一过录,以考校善恶增算也。朱衣者引出北门,至向路,执手别曰:“游此是子之魂,可寻此行,勿反顾,当达家矣。”依其言,行稍急,蹶倒,如梦觉,死已七日矣。赵著《魂游上清记》,叙事甚该悉。(出《酉阳杂俎》) 唐德宗贞元年间,以明经中举的赵裴被派到巴州清化县。不得志酿成疾病。他怕见光亮,四十多天不吃东西。忽然听见屋中象雷鸣一样声音,片刻又有红色的气团象鼓一样,旋转到床前。腾空而上,到中间又停住。起初觉得精神恍惚飘飘然,气息屏抑象在梦中。有个穿红衣服戴平顶帽子的人,领他往东走,走到山崖处。有水自东向西流。站在这里观看好久,又往东走。有一座桥装饰得金碧辉煌。走过去再朝北,进了一城。到了官地府里,人特别多。看见妹婿贾奕正与自己争论杀牛的事。怀疑是阴间,害怕逃避到一间屋子里。墙象石头的,很黑,高数丈。厅里边有吆喝的声音。穿红衣服的人于是领进一个大院。差役通报说,官叫人过去。再次看见贾奕,因而与贾奕当面辨解。贾奕很固执,没法说明白。忽然有一面直径一丈的巨大镜子,悬挂在空中,抬头看,好像看见贾奕舞弄刀子,这已经很明白了。脸上露出不忍心的表情。贾奕当时认罪。红衣人又领他到官府那里进院,一个人披褐色帔,戴紫霞冠。面貌威严。象尊佛像。指责说:“为什么偷别人的头巾二个?在滑州市隐藏橡子三升。”于是无数次下拜。红衣人再次领他出去。对他说:“能游上清吗?”于是一同登上一座山,从高处向下看,流水飞瀑悬注腾沫。顺流而下的人千千万万,不知不觉也在其中了。过了很长时间,停在一块石头上,上边有青白痕迹。这时红衣人变成了两个人。一人在前领路,一人在后督促。于是又登上石崖。站在这里,平坦没有尘土。往前走数里,路旁有草,像红色的蓝,茎叶茂密,无刺,花随风飘动,飞散在空中。又有草象莴苣,附在地上,也有花在飞散。这种花刚开的时候象马勃,等到完全开放,很大赤黄色。过了这个地方,看见大火像山一样,把天都遮挡住了。等到火熄了才向前走。到了一座大城,城上有几处了望台。街道两旁果树成行。一队队的美女天仙,姿容绝伦,盖世无双。鼓乐之声此起彼伏。一派仙境。凡是经过这里的都得过三重门。舟船交错,互相辉映。船底和船壁光华照人。向上看不见天,好象有紫红色的光晕覆盖着。三重正殿,全都排列着尊像。看见一个道士,好象以前的相识。赵裴相求做他的弟子,没答应。在许多乐器中有一个象琴的东西,长四尺,九根弦,靠近头的地方,有一尺多宽的方形,中有两道横梁。用来改变声音。又有一个象酒具,三根弦,长三尺。腹部上宽下窄,背面丰满脖子突出。这些都一一做了记录。于是领他出去。门楼南边有一院落,院中有一个戴紫红色帽子紫披肩的人。叫他与二个穿红衣服的人坐在大厅里候事。于是叫人拿来戊申的记录。记录就象人间的供词一样。首先是人的生辰,其次是姓名,年龄,下面注明出生年,月,日,横行列六十年甲子,所有功过都在日期下记载下来。如果没有功过,就没有字。赵裴亲自看他的记录。姓名生辰日月,一点不差。记录的人超了亿兆。红衣人说:“每六十年,天下所有的人都记录一次,用来考察核对善恶,计算增减寿限。”红衣人领出此门,到了回家方向的路上,拉着手告别说:“在这里游荡的是你的灵魂,可立即沿着这条路走,不要回头,一定能到家。”按着他的话,走的稍急一点,突然摔倒。如梦方醒。这时死了已经七天了。赵裴开始著书《魂游上清记》,叙事特别详尽。 邓成 邓成者,豫章人也,年二十余。曾暴死。所由领至地狱,先过判官。判官是刺史黄麟,麟即成之表丈也。见成悲喜,具问家事,成语之,悉皆无恙。成因求哀。麟云:“我亦欲得汝归,传语于我诸弟。”遂入白王。既出曰:“已论放汝讫。”久之,王召成问云:“汝在生作何罪业,至有尔许冤对头。然算犹未尽,当得复还。无宜更作地狱冤也。”寻有畜生数十头来噬成。王谓曰:“邓成已杀尔辈,复杀邓成,无益之事。我今放成却回,令为汝作功德,皆使汝托生人间,不亦善哉!”悉云:“不要功德,但欲杀邓成耳。”王言:“如此於汝何益。杀邓成,汝亦不离畜生之身。曷若受功德,即改为人身也。”诸辈多有去者,唯一驴频来蹋成,一狗啮其衣不肯去。王苦救卫,然后得免。遂遣所追成吏送之。出过麟,麟谓成曰:“至喜莫过重生,汝今得还,深足忻庆。吾虽为判官,然日日恒受罪。汝且住此,少当见之。”俄有一牛头卒,持火来从麟顶上然至足,麟成灰,(“灰”原作“火”,据明抄本改)遂灭,寻而复生。悲涕良久,谓成曰:“吾之受罪如是,其可忍也!”汝归,可传语弟,努力为造功德。令我得离此苦,然非我本物。虽为功德,终不得之。吾先将官料置得一庄子,今将此造经佛,即当得之。或恐诸弟为恍惚,不信汝言,持吾玉簪还,以示之。”因拢头上簪与成。麟前有一大水坑,令成合眼,推入坑中遂活。其父母富於财,怜其子重生,数日之内造诸功德。成既愈,遂往黄氏,为说麟所托,以玉簪还之。黄氏识簪,举家悲泣,数日乃卖庄造经也。(出《广异记》) 邓成是豫州人,当年二十多岁,曾经患暴病死亡。差役领到地狱。先见过判官。判官是刺史黄麟,麟就是邓成的表丈。看见邓成又悲又喜,讯问家中所有的事情。邓成对他说:“一切都很好。”邓成因此请求他可怜。麟说:“我也想让你回去,传话给我所有的兄弟。”于是进去向王说明,一会出来说:“已经议论过了放你回去。”过了很长时间。王召见邓成问道:“你在一生中做了什么有罪的事,以至有那么多的冤家对头。然而算起来,你的寿命还没有完了,应该得以复还,不应该改作地狱的冤鬼。”立即有畜生数十头前来咬邓成。王对他们说:“邓成已经杀了你们,反过来再杀邓成,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现在放邓成回去,让他为你们作功德,都使你们托生人间。不也是好事吗?”畜生都说:“不要功德,就是想杀了邓成。”王说:“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杀了邓成你们也脱离不了畜生的身子。你们倒不如接受功德,立即可以改变人身。”这些畜生多数走开了,唯有一头驴屡次来踢邓成,一只狗咬住他的衣服不肯放开。王苦苦求救并加以保卫,才得到幸免。于是派拘捕邓成的的差役送他回去,出去见过黄麟。麟对成说:“再大的喜事也没有超过重生的。你今天能够回去。要好好地庆贺一番。我虽然作为判官,然而天天在受罪。你暂时待在这里,一会就能看个明白。”很快有一个牛头小卒,拿着火,从黄麟头顶上烧到脚,麟变成了灰,接着火灭了,立即又得以复生。悲伤哭泣很长时间。对邓成说:“吾经常受这样的罪,怎么可以忍受!你回去,可传话给我弟弟,努力为我造功德,让我能够脱离这个苦地方。然而不是我自己的东西。虽然作了功德,但终究得不到解脱。我以前用作官得到的薪俸购了一个庄园,现在用它来造经佛就可以得到解脱。恐怕那些兄弟怀疑,不相信你的话,你拿着我的玉簪回去,给他们看。”因而拔了头上的簪子给邓成。黄麟前面有一个大水坑,叫邓成闭上眼睛,把他推进坑里。于是活了。他的父母很有钱,可怜自己的儿子能够重生,数日之内就造了许多功德。邓成就全好了,于是到黄家去向他们说黄麟委托的事情,把玉簪还给他们。黄家认识簪子,全家悲痛哭泣,数日就卖掉了庄园制造佛经。 张瑶 东阳张瑶病死,数日方活。云,被所由领过一府舍,中有贵人傧从如王者。瑶至庭内,见其所杀众生尽来对。瑶曾杀一牛,以布两端,与之追福。其牛亦在中庭,角戴两布。又曾供养病僧,其僧亦来,谓所司曰:“张瑶持《金刚经》,满三千遍,功德已入骨;又写《法华经》一部,福多罪少,故未合死。”所司命秤之,畜生尽起,而瑶犹在地上。所司取司命簿勘之,一紫衣引黄衫吏抱黄簿至,云:“张瑶名已掩了,合死。”视簿,有纸帖掩其名。又命取太山簿,顷之,亦紫衣吏人引黄衫吏持簿至。云:“张瑶掩了,合死。”又命取阁内簿检,使者云:“名始掩半,未合死。”王问瑶:“汝名两处全掩,一处掩半,六分之内,五分合死,故不合复生。(“复生”原作“处主”,据明抄本改)以功德故,放汝归阎浮地,勿复杀生。”命瑶入地狱,遍见(“见”原作“身”,据明抄本改)受罪,火坑镬汤,无不见有。僧曰:“汝勿复为罪。”遂即以印印其股,曰:“将此为信。”既活,印甚分明,至今未灭。(出《广异记》) 东阳张瑶,病死,数日后才活。他说:“被差役领着经过一个府舍,里边有一个身份高贵的人,从穿戴一看象个大王。瑶来到院子当中看见他所杀的众多生灵都来和他对质。瑶曾经杀过一头牛,用布两匹为它乞福。这头牛也在院子中,角上挂着两块布。又曾供养过有病的僧人,这个僧人也来了。对所司曰:“张瑶念诵《金刚经》已满三千遍,功德很深,已入骨中。又写《法华经》一部,福多罪少,所以不应该死。”所司叫人公平处理这件事。畜生都起来,而瑶还在地上。所司叫拿来司命簿检查。一个穿紫色衣服的人领着穿黄衫的差役抱着黄色的册子到。说:“张瑶的名字已被盖上了,该死。”再看司命簿,有纸帖盖上了他的名字。又叫拿太山簿。很快,也是紫衣人领着黄衫差役拿簿子来到。说:“张瑶盖了,该死。”又叫拿阁内簿检查。使者说:“字前头盖上一半,不该死。”王问瑶:“你的名字两处全盖上了,一处盖上一半。六分之中,五分该死。所以不应该再生。因为你有功德的缘故,所以放你回到人间世界,不要再杀生灵。”叫张瑶进地狱,普遍看见那些受罪的人,火烧、坑埋、锅煎、汤煮等各种酷刑无一不有。僧说:“你不需要再受这样的罪。”于是就用印印在他的大腿上,说:“用这个做为记号。”活了以后,印的地方很清楚。至今未灭。 卷第三百八十二 再生八 卷第三百八十二再生八 支法衡程道惠僧善道李旦梁甲任义方齐士望杨师操裴则子河南府史周颂卢弁 支法衡 晋沙门支法衡,得病旬日,亡经三日而苏。说死时,有人将去。见如官曹舍者数处,不肯受之。俄见有铁轮,轮上有爪,从西转来,无持引者,而转驶如风。有一吏呼罪人当轮立,轮转来轹之。翻还。如此数,人碎烂。吏呼衡道人来当轮立。衡恐怖自责,悔不精进,今当此轮乎?语毕,吏谓衡曰:“道人可去。”于是仰首,见天有孔,不觉倏尔上升,以头穿中,两手搏两边,四向顾视。见七宝官船及诸天人。衡甚踊跃,不能得上,疲而复下。所将衡去人笑曰:“见何物,不能上乎?”乃以衡付船官,船官行船,使为舵工。衡曰:“我不能持舵。”强之。有船数百,皆随衡后。衡不晓捉舵,跄沙洲上。吏司推衡,以法应斩。引衡上岸,雷鼓将斩。忽有五色二龙,推船还浮,吏乃原之,衡大恐惧。望见西北有讲堂,上有沙门甚众。闻经呗之声,衡遽走趣之。堂有十二阶,始蹑一阶,见亡师法柱,踞胡床坐。见衡曰:“我弟子也,何以而来?”因起临阶,以手巾打衡面曰:“莫来。”衡甚欲上,复举步登阶,柱复推令下。至三乃上。见平地有一井,深三四丈,砖无隙际,衡心念言,此井自然。井边有人谓曰:“不自然者,何得成井?”虽见法柱故倚望之,谓衡:“可复道还去,狗不啮汝。”衡还水边,亦不见向来船也。衡渴,欲饮水,乃堕水中,因便得苏。于是出家,持戒菜食,尽夜精思,为至行沙门。比丘法桥,衡弟子也。(出《冥祥记》) 晋时道人支法衡,得病十天后死了,三天后又苏醒过来。他说死时,有人带他走,看见很多处象官府一样的房舍,都不肯接纳他。不久看见一个铁轮子,上边有很多爪,从西面朝他滚来,没有人推它,轮子转动如风。有一官吏喊罪犯立在轮前,轮子轧过来又轧过去,如此数次,那人已被压碎。那个官吏又招呼支法衡立在轮前。支法衡又恐惧又自责,后悔自己习经不深,才遭此厄运。说完,官吏对他说:“你可以走了。”于是支法衡抬头,看见天上有一个洞。恍惚中不觉身体上升,用脑袋穿过洞,用两手把住洞的两边,向四周看,看见了七宝官船和许多仙人。支法衡使很大劲也没上去,最后疲劳地下来。带支法衡离开的人笑着对他说:“看见什么了,为什么不上去?”接着就把他送到船官那里。船官就让他驾船,支法衡说:“我不会掌舵。”船官就强迫他,有数百条船都跟在支法衡的身后,由于他不会使船,就搁浅在沙滩上。吏司就推着他准备斩首。等把他带上岸边,正擂鼓准备斩首时,忽然有两条五彩的龙,把船推浮到水上。吏司就放了支法衡,他非常恐惧。看见西北方有个讲堂,上有很多僧人。远远传来念经之声,他就赶紧走上前。讲堂有十二级台阶,刚走到第一阶,就看见死去的师傅法柱正倚在床边坐着,见了支法衡说:“弟子为什么来这里?”趁势走下台阶,用手巾打支法衡的脸说:“不要来。”支法衡很想走上去,就又抬步登阶,法柱又推他下来,这样反复三次才上去。看见地上有一口井,井深三四丈,井里的砖一点缝隙没有。他心想,这个井是自然的,井边有个人对他说:“不是自然的,怎能成为井?”只见法柱还倚在床边望着他,对他说:“你可以原道返回,狗不会咬你。”支法衡就又回到水边,再也看不见原来的船了。他渴了想饮水,却掉在水里,因此才醒过来。从此他便出家修炼,吃斋念佛,昼夜深思,成为德行极高的僧人。比丘僧法桥是他的弟子。 程道惠 程道惠,字文和,武昌人也。世奉五斗米道,不信有佛。常云:“古来正道,莫逾李老,何乃信惑胡言,以为胜教。”太元十五年,病死,心下尚暖。家不殡殓,数日得苏。说初死时,见十许人,缚录将去。逢一比丘云:“此人宿福,未可缚也。”乃解其缚,散驱而去。道路修平,而两边棘刺森然,略不容足。驱诸罪人,驰走其中,身随著刺,号呻聒耳。见道惠行在平路,皆叹羡曰:“佛弟子行路,复胜人也。”道惠曰:“我不奉法。”其人笑曰:“君忘之耳。”道惠因自忆先身奉佛,已经五生五死。忘失本志,今生在世。幼遇恶人,未达邪正,乃惑邪道。既至大城,径进厅事。见一人,年可四五十,南面而坐。见道惠惊曰:“君不应来。”有一人著单衣帻,持簿书,对曰:“此人伐社杀人,罪应来此。”向逢比丘,亦随道惠入,申理甚至,云:“伐社非罪也,此人宿福甚多,杀人虽重,报未至也。”南面坐者曰:“可罚所录人。”命道惠就坐,谢曰:“小鬼谬滥,枉相录来,亦由君忘失宿命,不知奉正法故也。”将遣道惠还,乃使暂兼覆校将军,历观地狱。道惠欣然辞出,导从而行。行至诸城,皆是地狱,人众巨亿,悉受罪报。见有猘狗,啮人百节,肌肉散落,流血蔽地。又有群鸟,其嘴如锋,飞来甚速,入人口中,表里贯洞。其人宛转呼叫,筋骨碎落。观历既遍,乃遣道惠还。复见向所逢比丘,与道惠一铜物,形如小铃。曰:“君还至家,可弃此门外,勿以入室。某年月日,君当有厄。诫慎过此,寿延九十。”时道惠家于京师大桁南,自还,达皂荚桥,见亲表三人,驻车共语,悼道惠之亡。至门,见婢行哭而市。彼人及婢,咸弗见也。道惠将入门,置向铜物门外树上,光明舒散,流飞属天,良久还小,奄尔而灭。至户,闻尸臭,惆怅恶之。时宾亲奔吊,哭道惠者多。不得徘徊,因进入尸,忽然而苏。说所逢车人及市婢,咸皆符同。道惠后为廷尉,预西堂听诵,未及就列,欻然顿闷,不识人。半日乃愈。计其时日。即道人所戒之期。顷之。迁为广州刺史。元嘉六年卒,八十九矣。(出《广异记》) 程道惠,字文和,武昌人。世代信奉五斗米道,不信有佛。经常说:“自古正道,没有超过老庄的。为什么要迷信胡人之言,把佛教视为胜数?吴国孙权太元十五年,病死。心口尚暖,家人就没有入殓。过了几天就苏醒过来了。他说刚死时,看见十多个人,捆绑着将他拉走。正好碰见一个和尚,和尚说:“这个人前世积德,不能捆绑他。”于是给他松绑,赶他走去。道路很平,道两边荆棘茂密,不能容足。驱赶着罪人在荆棘里边走,荆棘划破了他们周身,号哭的、呻吟的声音混成一片。他们看见道惠走在平路上,都感叹而羡慕地说:“佛家弟子走路,胜过一般人呀。”道惠说:“我不信佛。”有人说:“你忘了。”道惠就回想起前世曾信佛,已经五生五死。正由于忘记并失去了本来的志向,所以今生在世从小就遇到了恶人,分不清邪与正,却被邪道所诱惑。走着,来到一座大城,道惠径直走到一大厅里。看见一个人,约四五十岁,面朝南坐着。看见道惠惊讶地说:“你不应该来。”有一个人穿着单衣服戴着头巾,拿着名册,进来说:“这个人毁坏祭神的场所还杀人,由于他的罪恶应该来这。”原来遇到的和尚,也随道惠进来了。极力为道惠申辨理由,说:“毁坏祭神社下是他的罪过,这个人积福很多,虽杀人多,但报应的时候还没到。”面朝南坐着的人说:“应该惩罚逮捕他的人。”让道惠坐下,并赔礼说:“小鬼错抓了你,但也是因为你忘失信念,不知信奉佛法的缘故。”准备送道惠回去。先让他暂时兼任复校将军,看看地狱。道惠欣然接受并告辞出去。在向导的引导下,来到诸城,都是地狱。很多罪人正在遭受报应。看见疯狗,正在把人撕成碎块,骨肉散落,血流满地。又看见群鸟,尖嘴锋利,快速飞来,钻进罪人的嘴里,从里往外啄洞,那个罪人痛的惨叫,筋骨粉碎。看遍了各地狱,就送道惠回去。又看见一开始碰见的那个和尚。和尚赠给道惠一个铜物,形状像小铃,和尚说:“你回家时,可把它丢在门外,不要带进屋内。某年某月,你若有灾难,要谨慎对待,可以活到九十岁。”当时道惠家住在京城大桁南,于是自己回家。走到皂荚桥,看见三个亲人,正停车商量悼念自己的事情。到了家门,看见女婢们正在大街上哭。别人和婢女好像没有看见他。道惠进门前,就把铜物放在门外的树上,于是,一片光明,霞光满天,很长时间后逐渐变小了,不久即消失。进屋后,闻到尸体的臭味,失望而厌恶。当时亲人朋友正吊丧,哭道惠的人很多,难以进去,徘徊后终进尸体中,忽然苏醒过来。说起刚才遇见的事与人及在街上哭的女婢的情形,大家都说是这样的。后来道惠作了廷尉。一次,准备在西堂审案,没坐下就觉心闷,也认不清人,半天才好,仔细考虑计算这个时间,正是和尚告戒的那个日期。不久,又升任为广州刺史,元嘉六年死,终年八十九岁。 僧善道 僧善道者,在新野时,见有一人来寺中会,叉手恭敬,精进过常。善道问:“贤者何乃用心如此?”其人曰:“我曾死三日。见有十余间瓦屋,下有数吏。有一轮,如作瓮均,径广二丈余。有铁叉,又著均上,均转如风。求死不得,一宿二日,眼眩心闷。有赤帻吏来,捉数枚简及一笔,问此是何人,均边人曰:‘佛弟子,时不精进,但持生礼行就人,无有慈心。’吏问曰:‘此人罪略当毕,遣归。’于是得去,乃活。弟子未更此一死,实喜以生礼行就人。嫁女取妇家,恒五升面二双鸡,礼士大夫。今日叉手呼佛,手适相离,已后恐堕均上。”(出《神鬼传》) 善道和尚在新野时,看见一个人来到寺庙朝拜。双手交叉,恭恭敬敬。虔诚的样子超过平常人。善道就问他:“贤者为什么这样用心?”那人说:“我已死去三天,看见有十多间瓦房,房中有好多官吏,有个大轮子,像作瓮的转轮,直径有二丈多,有铁叉安在轮上,轮转如风,求死不得,这样一夜二天,我眼眩心闷。来了一个戴红头巾的人,拿着几张纸和一支笔,问这个人是谁?轮子旁一个人回答说:‘他是佛家弟子,修行不深,只不过对人有礼貌罢了,没有善心。’官吏说:“这个人罪不大,放他回去吧。”于是得以离开并复活。我没有死,实在是因为我平生以礼待上,嫁女儿娶儿媳都是五升面两只鸡,尊敬读书知礼的人。今日两手相叉,这样专心侍佛,是害怕再坠到轮子上。 李旦 宋李旦,字世则,广陵人也,以孝谨质素,著称乡里。元嘉三年,正月十四日,暴病,心不(“不”原作“下”,据明抄本改)冷,七日而苏。唅以饮粥,宿昔复常。云,有一人,将信幡来至床头。称府君教唤,旦便随去。直向北行,道甚平净。既至,城阙高丽,似今宫阙。遣传教慰劳,呼旦可前。至大厅上,见有三十人,单衣青帻,列坐森然。一人东坐,被袍隐几,左右侍卫,可有百余。视旦而语坐人云:“当示以诸狱,令世知也。”旦闻言已,举头四视,都失向处,乃是地狱中。见群罪人,受诸苦报,呻吟号呼,不可忍视。寻有传教称:“府君放君还去,当更相迎。”因此而还。”至六年正月复死,七日又活。述所见事,较略如先。或有罪人寄语报家,道生时犯罪,使为作福。稍说姓字亲识乡伍,旦依言寻求,皆得之。又云,甲申年当行疾疠,杀诸恶人。佛家弟子,作八关斋,修心善行,可得免也。旦本作道家祭洒,即欲弃录本法,道民谏制,故遂两事,而常劝化作八关斋。(出《冥报记》) 南朝宋代李旦,字世则,广陵人。因为孝顺老人,行为谨慎而闻名乡里。南朝宋文帝元嘉三年,正月十四日,得暴病而死。心口尚有余温,七天后又苏醒过来。早晨能喝粥,过了一夜第二天恢复正常。他说:看见一个人,拿着信幡来到床前,说府君叫他去,他就随着走了。一直向北走,道路很干净。到了一座城,城楼很高又很堂皇,很象现在的宫殿,府君派人慰劳,并叫李旦上前边来。到大厅上,看见有三十人,都是穿单衣戴青头巾,排列坐着非常威严。其中有一人面朝东而坐,披着袍坐在茶几的后面。左右侍卫足有百余人。那个人看着李旦对在坐的人说:“应该让他看看这些地狱,让世人也了解这里。”李旦听到话已讲完,抬头四顾,原来的一切都消失了,竟然是在地狱中。看见一群罪人,正在痛苦地受到各种报应。呻吟呼喊,不忍目睹。一会儿,有人传话,说:“府君放你回去,以后再叫你来。”因此才得以活过来了。到了元嘉六年正月又死了,七天后又活。叙说死时所见到的事与前一次大致相同。有的罪人让他传话给自己家里人。说,自己活着时犯了罪,让家人为他修福。那些罪人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姓氏住址,李旦按他们说的都找到了。李旦又说甲申年有流行病,是为了除掉一些恶人。佛家弟子,作八关斋,修心作善事积德,可以免除这场灾难。李旦本是道教祭酒,于是想放弃本法,信道教的人劝阻他,所以通达了两种教。常常劝别人遵守八关斋。 梁甲 北齐时,有仕人姓梁,甚豪富。将死,谓其妻子曰:“吾平生所爱奴马,使用日久,称人意。吾死,可以为殉。不然,吾(“吾”原作“无”,据明抄本改)所弃也。”及死,家人囊盛土,压奴杀之,马犹未杀。奴死四日而苏,说云,初不觉去,忽至官府,留止在门。经宿,见亡主被锁,兵卫引入。见奴谓曰:“我谓死人得使奴婢,故遗言唤汝。今各自受其苦,全不相关。今当白官放汝。”言毕而入。奴从屏外窥之,见官问守卫人曰:“昨日压脂多少乎?”对曰:“得八斗。”官曰:“更将去,压取一斛六斗。”主则被牵出,竟不得言。明旦又来,有喜色。谓奴曰:“今当为汝白也。”又入。官问得脂乎,对曰:“不得。”官问何以,吏曰:“此人死三日,家人为请僧设会,每闻经呗声,铁梁辄折,故不得也。”官曰:“且将去。”吏白官:“请放奴。”官即令放。与主俱出门,主遣传语妻子曰:“赖汝追福,获免大苦。然犹未脱,更能造经像以相救,冀因得免。自今无设祭,既不得食,而益无罪。”言毕而别,奴遂重生,而具言之。家中果以其日设会,于是倾家追福,合门练行。(出《法苑珠林》) 北齐时,有个做官的人姓梁,非常富有。快死的时候,对他的妻子说:“我平生喜爱的奴仆和马,经常使用,他们很称我意。我死后就让他们殉葬。不然,我会很遗憾的。”等到梁甲死时,家人就用袋子装上土把奴仆压死,马没有杀死。奴仆死后四天就苏醒过来,说:“开始时不知不觉就去了,忽然来到一座官府,被留在门外住了一宿,看见已故去的主人被锁着,后来差役引他进府,梁甲见了对奴仆说:“我以为死人也可使用奴仆,才留下遗言叫你来。现在各自受苦,不分主人奴隶。我去请求官吏放你回去。”说完就进去了。我从屏风外窥视,着看见官吏正问守卫人员说:“昨天去压取了多少油水?”守卫人员说:“得了八斗。”官吏说:“再去一次,压取他十六斗。”这时梁甲被领出来,没有机会说话。第二天梁甲又来了,面带喜色,对奴仆说:“今天可以为你求情了。”进入屋内,官吏问有收获吗?回答说:“没有。”官问为什么,差吏说:“这个人已死三天了,家人为他请和尚设道场,每当听到念经的声音,铁梁立即折断了,所以没有收获。”官说:“你去吧。”守卫的人请求放了那个奴仆。官吏就答应马上放奴仆,于是奴仆与主人梁甲一同出门。梁甲让奴仆传话给他的妻子说,多亏她设道场为我追福,才免除了更大的痛苦,但仍然没有解脱,还要造一个佛像我才能得救,希望因此而免除灾难。从这以后不要用东西祭祀,我越是不吃东西,就越无罪。”说完就分开了。奴仆复生后,全家为他追福,全念佛修行了。 任义方 唐括州刺史乐安任义方,武德年中,死经数日而苏。自云,被引见阎罗王。王令人引示地狱之处,所说与佛经不殊。又云,地下昼日昏暗,如雾中行。时其家以义方心上少有温气,遂即请僧行道,义方乃于地下闻其赞呗之声。王检其案,谓吏曰:“未合即死,何因错追?”遂放令归。义方出,度三关。关吏皆睡。送人云,但寻呗声,当即到舍。见一坑当道,意欲跳过,遂落坑中,应时即起。论说地狱,画地成图。其说得奉禄,皆造经像,曾写《金刚般若》千余部。义方自说。(出《法苑珠林》) 唐朝,括州刺史乐安任义方,唐高祖武德年间,死后数日又复活了。自己说,他被引去见阎王,阎王命令差役把他带入地狱。他所说的地狱与佛经里说的没有不同。又说,地下白天黑夜都很昏暗,就象在雾中行走一样。家人因为他死后心口处还温暖,就去请和尚替他行道。义方在地下听到了和尚为他念经的声音。阎王核验了生死簿,对差吏说:“他不应该现在死,为什么错抓了他?”于是就让放他回去。义方离开地府时连过了三道关,守卫关口的差吏都睡着了,送他的人说:“只要你按照念经的声音一路寻去,就一定能到家。任义方在路上看见一个坑,想跳过去,却掉在坑中,马上就活过来了。之后,诉说起地狱的情形,并在地上画图解说。从此以后他所得到的奉禄都用来建造佛像。并写了《金刚般若经》千余部。这是义方自己说的。 齐士望 魏州武强人齐士望,贞观二十一年,死经七日而苏。自云,初死之后,被引见王,即付曹司,别遣勘当。经四五日,勘簿云:“与合死者同姓字,然未合即死。”判官语士望曰:“汝生平好烧鸡子,宜受罪而归。”即命人送其出门。去曹司一二里,即见一城门,城中有鼓吹之声,士望忻然趋走而入之。入后,城门已闭,其中更无屋宇,遍地皆是热灰。士望周章不知所计,烧灼其足,殊常痛苦。士望四顾,城门并开,及走向门,其扉即掩。凡经一日,有人命门者曰:“开门,放昨日罪人出。”即命人送归。使者辞以路遥,迁延不送之。始求以钱绢,士望许诺。遂经历川涂,践履荆棘。行至一处,有如环堵,其中有坑,深黑。士望惧之,使者推之,遂入坑内,不觉渐苏。寻乃造纸钱等待焉,使者依期还到,士望妻亦同见之。(出《法苑珠林》) 魏州武强人齐士望,于唐贞观二十一年,死后七天又复生。他自己说:刚死之后,被领去见阎王,阎王又把他交给曹司,让曹司查验他是否应该死。过了四五天,曹司查看名册说:“他与该死的人同姓名,他不该现在死。判官对士望说:你生平喜欢烧鸡,应当受罪后再回去。”马上派人把士望送出门,去到离曹司一二里的地方。看见一座城门,城中有鼓乐吹奏之声,士望就很欣然地走进去。之后,城门就关上了。城中没有屋子,遍地都满是热灰。士望惊恐不知所措,热灰烧灼他的脚,非常痛苦。士望环顾四周,城门都开了,等走到门口,门又马上关闭。这样过了一天,有人命令看门的人说:“把门打开,放昨日的罪人出来。”于是就派人送他回来。但差役推说路太遥远,不送他,并向士望索求钱物,士望答应了他。之后,他们跋山涉水,披荆踏棘。走到一个地方,好像四周都是围墙,其中还有一坑,又深又黑。士望很害怕,使者推他,就掉进坑内,不觉中苏醒过来。之后,就找纸造钱,等待使者来取,使者如期来到,士望的妻子也同时见到了使者。 杨师操 雍州醴泉县人杨师操,贞观中,任蓝田县尉。尉后以身老还家,躬耕为业。然立性毒恶,喜见人过。每乡人有事,无问大小,即录告官。县令装瞿昙,用为烦碎,初不与理。师操或上表闻天,人皆不喜。每谓人曰:“吾性虽急暴,从武德已来,四度受戒,日诵经论。然有人侵己,则不能忍。”到永徽元年,四月七日夜,见著青衣人,骑白马从东来,云,东阳大监追汝,须臾不见。师操身忽倒。已到东阳都录处。于时府君大衙未散,师操遂私行曹司,皆有几案床席。见囚人,或著枷锁,露头散腰,或坐立行住。如是不可算数。师操向东行,到一处,有孔极小,唯见小星流出,臭烟蓬勃。有两人手把铁棒,修理门首。师操问:“此是何曹司?”答云:“是猛火地狱,拟著持戒不全人。闻有杨师操,一生喜论人过,逢人诈言惭愧,有片言侵凌,实不能忍。欲遣入此,故修理之。今日是四月八日,其家为师操身死,布施斋供,曹司平章欲放归,未得进止。我在此待。”师操便叩头礼谢云:“杨师操者,弟子身是。愿作方便。”答云:“尔但志礼十万佛,勤(“勤”原作“动”,据明抄本改)心忏悔,改却毒心,即往生乐(“乐”原作“地”,据明抄本改)处。”师操依语声发愿,遂蒙放还,经三日却活。操具述于慧靖禅师,改过忏悔。今见年七十五,每一食长斋,六时礼念。后梦前追使者云:“尔既止恶,更不来追。但勤诚修善而已。”(出《冥祥记》) 雍州醴泉县人杨师操,唐贞观年间,任蓝田县尉。后来告老还乡,以躬耕为生。然而他生性恶毒,喜欢抓人的过错,每当乡里人有事情,不论大小都记下来去报告官府。县令裴瞿昙,因为都是小事,起初不予受理。师操就上书皇帝,人们都不喜欢他。师操常对人说:“我虽性情急暴,但从唐高祖武德以来,四次受戒,日日诵经。如果有谁侵犯我,我就不能忍受。”到了高宗永徽元年四月七日夜,他看见一个穿青衣的人,骑白马从东边来,说:“东阳大监追捕你。”片刻就不见了。师操忽然倒地而亡,这样他就到了东阳都录处。当时府君大衙还没散,师操私下来到曹司,看见有几案床席。还有囚犯,有的戴着枷锁,有的没扎头巾和腰带,有坐着的,也有行走的,犯人很多,不可胜数。师操向东走,到了一个地方,有一小孔,有火星流出,臭烟熏天。有两个人手拿着铁棒,正在修理门框。师操问:“这是什么曹司?”回答说:“是猛火地狱。准备惩罚那些吃斋念佛而行为不正的人。听说有个叫杨师操的人,一生喜欢评论别人的过错,为人狡诈,有一句话触犯,他就不能忍让。打算把他关到这里,所以才修理这门。今天是四月八日,他的家人因为师操已死,正为他而布施斋供食品。曹司平章想放他回去,还没有最后判定,我们在这等待他。”师操听后就叩头谢罪说:“我就是杨师操,希望你们行个方便。”答说:“你只要诚心念佛修练,常专心忏悔,改掉毒心,就会一生快乐。”师操依言发誓,于是就得以放还,三天后就复活了。师操把这些经过就都对慧靖禅师说了,从此改过忏悔。现在已经七十五岁了,天天吃斋念佛。后来,有一次梦见以前追捕他的使者对他说:“你已经不再作恶事,就不再来追你了,只要你勤心修行就可以了。” 裴则子 唐曹州离狐人裴则男,贞观末,年二十,死经三日而苏。自云,初死,被一人将至王所,王遣将牛耕地。诉云:“兄弟幼小,无人扶侍二亲。”王即愍之,乃遣使将向南。至第三重门,入见镬汤及刀山剑树,数千人头皆被斩,布列地上,此头并口云大饥。当村有一老母,年向七十,时有未死,见在镬汤前燃火。观望讫(“讫”原作“乞”,据明抄本改),还至王前,见同村人张成,亦未死。有一人诉成云:“毁破某屋。”王遣使检之,报云:“是实。”成曰:“犁地,不觉犁破其冢,非故然也。”王曰:“汝虽非故心,终为不谨。”且遂令人杖其腰七下。有顷,王曰:“汝更无事,放汝早还。”乃使人送去,遣北出逾墙,及登墙,望见己(“己”原作“王”,据明抄本改)舍,遂闻哭声,乃跳下墙,忽觉起坐。既苏之后,具为乡曲言之。邑人视张成,腰上有杖迹,迹极青黑。问其毁墓,答云,不虚。老母寻病,未几而死。(出《冥报拾遗》) 唐朝,曹州离狐人裴则的儿子,唐太宗贞观末年,二十岁,死后三天又复活了。他自己说:刚死时,被一人带到阎王住所。阎王派他驾牛耕地,他说:“兄弟幼小,没人服侍父母。”阎王怜悯他,就派人带他向南走。过了第三道门,进去后看见一大锅热汤及刀山剑树。数千人的头被斩掉,堆在地上。这些头上的嘴都说非常饥饿。同村的一个老妇人,年约七十,当时还没死,在锅前烧火。看完这些后,又回到阎王跟前。看见同村人张成,也未死。有一人告张成说:“张毁坏了我的房屋。”王派人查验这件事,回报说:“是事实,张成说:“我犁地时,不觉犁破他的屋子,不是故意的。”阎王说:“你虽不是故意的,但还是不谨慎。”于是命令人打张成的腰七下。过了一会,阎王说:“你已经没事了,放你早点回去。”就派人送他走。向北越过一道墙,在墙头上看见了自己的家,并且听到哭声,就跳下墙恍惚中醒了过来。活了之后,和乡里人详细说了这中间的经过,乡里人看张成的腰,果然有被打的伤痕,痕迹青黑明显。问他毁墓的事,他说:不假。之后,老妇人便得病,不久便死了。 河南府史 洛阳郭大娘者,居毓财里,以当垆为业,天宝初物故。其夫姓王,作河南府史。经一年,暴卒,数日复活。自说,初被追见王,王云:“此人虽好酒,且无狂乱,亦不孤负他人,算又未尽,宜放之去。”处分讫,令所追人引入地狱,示以罪报。初至粪池狱,从广数顷,悉是人粪。见其妻粪池中受秽恶,出没数四。某悲涕良久。忽见一人头,从空中落,堕池侧,流血滂沱。某问此是何人头也,使者云,是秦将白起头。某曰:“白起死来已千余载,那得复新遇害?”答曰:“白起以诈坑长平卒四十万众,天帝罚之,每三十年一斩其头。迨一劫方已。又去一城中,悉是煻煨火。有数千人,奔走其间。遥望城间驰欲出,至辄已闭。盘回其间,苦痛备急。事了别王,王言汝好饮酒,亦是罪。终须与一疾,不然,无诫将来。令左右以竹杖染水,点其足上。因推坑中,遂活。脚上点处,成一钉疮,痛不可忍。却后七年方死。(出《广异记》) 郭大娘住在洛阳毓财里,以开酒店为生。唐玄宗天宝年初病故。他的丈夫姓王,是河南府史。一年后,他丈夫也暴死,几天后又复活。他自己说:刚死时被捕去见阎王,阎王说:“这个人虽是好渴酒,但并不狂乱,也不愧对他人,算起来他的命数未尽,应该放他回去。”阎王处理完毕,就命追捕他的人把他带进地狱,让他看看犯罪的报应。首先带他到粪池地狱,有数顷地那么大都是人粪。看见他的妻子受污秽罪,在粪池中沉浮多次,他悲痛地哭了很久。忽然,一个人头,从空中坠落粪池旁边,血流如注。他问这是什么人的头?使者说:“这是秦朝大将白起的头。”他又说:“白起已死了一千多年,怎么能重新遇害?”使者答:“白起用欺诈手段坑害长平兵卒四十多万人,天帝惩罚他每三十年斩一次头,直到一万年为止。”使者又带他到一座城中,遍地都是炭火灰,有数千人奔走在里面。远远地看见城门想快快跑出去,等跑到门口,城门就关闭了。他们似徘徊在火中,痛苦倍急。看完地狱,告别阎王,阎王说你好饮酒也有罪,终究应该给他点疾病。否则无以告诫后人。于是命左右差役用竹杖染水,点在他的脚上,并趁机推到坑中。这样就复活了。脚上被点的地方,从此长了一个疔疮,痛不可忍。之后七年才死。 周颂 周颂者,天宝中,进士登科。永泰中,授慈溪令。在官,夜暴卒,为地下有司所追。至一城,其人将颂见(原本“见”下有“外”字,据明抄本删)王。门外忽逢吉州刺史梁乘,问颂何以至此地狱耶?”初颂虽死,意犹未悟。闻道地狱,心甚凄然。因哽咽悲涕,向乘云:“母老子幼,漂寄异城,奈何而死。求见修理。”乘言当相为白。君第留此。入门,闻呵叱云,判官见王,久之乃出。谓颂曰:“已论遣,君宜暂见王,无苦也。”有顷,使者引颂入见王,王形貌甚伟。头有两角。问颂曰:“公作官,不横取人财否?”颂云:“身是平时进士出身,官至慈溪县令,皆是累历,未常非理受财。”王令检簿,检讫,云:“甚善甚善,既无勾当,即宜还家。衣裳得无隳坏耶。”颂意谓衣裳是形骸。便答云:“适尔辞家,衣裳故当未损。”再拜辞出。乘甚喜云:“王已相释,理可早去。”颂云:“道路茫昧,何尔归去?”乘令追人送颂。行数里,其人大骂云:“何物等流,使我来去迎送如是。独不解一言相识,孤恩若是。如得五千贯,当送汝还。”颂云:“纸钱五千贯,理易办。”因便许之。使者乃行十余里,至一石井,坐其侧,复求去。人言入井即活,更何所之。遂推颂落井而活。(出《广异记》明抄本作出《异闻录》) 周颂,唐天宝年间,考取进士。永泰年间,被授予慈溪县令。在任期间,一天夜里暴死。因为地府有司追捕,到一座城,这个差役将周颂带去见阎王。在门外忽然遇到了吉州刺史梁乘。梁乘问周颂为什么来到地狱,当初周颂虽死,但还没悟到自己已死。听说这是地狱,心很凄楚悲伤。因此,流着泪对梁乘说:“母亲岁数大了,孩子还小,又漂泊在他乡,为什么让我死呢?请你求见阎王述说其理。”梁乘说应当为你说情,你先留在门外。梁乘进门听到呵叱声。判官见了阎王,很久才出来。对周颂说:“已决定让你回去,你先见见阎王,没有什么痛苦。”过了一会,使者带颂进去见阎王。阎王形貌魁伟,头上有两角。问周颂说:“你作官时,不强取百姓的钱财吗?”颂说:“我是进士出身,官至慈溪县令,都是正常升迁,从来也没有收过不义之财。”王令查看簿子,查看之后说:“很好,很好,既然没有做坏事,就马上放他回家吧。衣裳没有损坏吧?”周颂以为衣裳就是形骸,便回答说:“刚刚离开家,衣裳没有损坏。”再拜告辞。梁乘很高兴地说:“阎王已放你,应该早些回去。”周颂说:“道路遥远迷茫,怎么回去呢?”梁乘就派追捕他的人送他回去。”走了几里路,差役大骂说:“你是什么东西,让我来去送迎这么辛苦。素不相识又没什么恩情,如果你给我五千贯,我就送你回去。”周颂说:“纸钱五千贯,得容易办到。”于是就答应了这个要求。使者又带他走了十多里路,来到一口石井边,坐在井旁,周颂还想再走,那人说入井就活了,你还要去哪里,便把周颂推入井中,他便复活了。 卢弁 卢弁者,其伯任湖城令。弁自东都就省,夜宿第二谷。梦中见二黄衣吏来追,行至一所,有城壁。入城之后,欲过判官。属有使至,判官出迎。吏领住一舍下,其屋上有盖,下无梁。柱下有大磨十枚,磨边有妇女数百,磨恒自转。牛头卒十余,以大箕抄妇人,置磨孔中,随磨而出,骨肉粉碎。痛苦之声,所不忍闻。弁于众中,见其伯母,即湖城之妻也,相见悲喜,各问其来由。弁曰:“此等受罪云何?”曰:“坐妒忌,以至于此。”弁曰:“为之奈何?”伯母曰:“汝素持《金刚经》,试为我诵,或当减罪。”弁因持经,磨遂不转,受罪者小息。牛头卒持叉来弁所,怒曰:“何物郎君,来此诵经,度人作事。”弁对曰:“伯母在此。”卒云:“若惜伯母,可与俱去。”弁遂将伯母奔走出城,各归就活。初,弁唯一小奴同行,死已半日,其奴方欲还报,会弁已苏。后数日,至湖城,入门,遇伯设斋。家人见弁,惊喜还报。伯母迎执其手曰:“不遇汝,当入磨中。今得重生,汝之力也。”(出《广异记》) 卢弁的伯父任湖城县令,卢弁从东都前去省亲。晚上住在第二谷。梦中看见二个穿黄衣的差吏来追捕他,把他带到一个地方,有城墙。入城之后,想见判官。正好有使臣到,判官出迎。差役领卢在一座房子里住下。房子上有盖,但没有梁,柱子下有十个大磨。磨边有妇女数百人,磨一直自己转动,有十多个牛头卒。用簸箕撮妇人倒入磨眼中,顿时随磨的转动而流出来粉碎的骨肉。痛苦之声,惨不忍闻。弁在众人群中看见他的伯母,就是湖城县令的妻子,两人相见悲喜交加,互问来这里的原因。弁说:“在这里受罪是因为什么?”伯母说:“是因为妒嫉,才到这地步。”弁说:“这怎么办呢?伯母说:’你素来坚持念《金刚经》,试着为我念《金刚经》,或许可以给我减罪。”弁就开始念经,磨便不转了,受罪的妇女暂时可以稍停受苦。牛头卒拿着叉来到卢弁跟前,愤怒地说:“你是什么人,来这念经?替别人作事解除痛苦。”卢弁说:“我伯母在这里。”牛头卒说:“如果痛惜你的伯母,就带她一起走。”卢弁就带着伯母奔跑出城,各自回家,得以复活。当初卢弁与小奴同走,卢弁已死了半天,小奴正准备回去报告,恰好卢弁已苏醒。几天后,到了湖城,正赶上伯父设斋。家人看见卢弁,惊喜的回报,伯母迎出来拉着卢弁的手说:“不遇见你,我就得进入磨孔中。今日得以重生,都是你出的力呀。” 卷第三百八十三 再生九 卷第三百八十三再生九 索卢贞琅邪人胡勒颜畿余杭广曲阿人贺瑀食牛人丘友庾申李除张导石长和古元之 索卢贞 北府索卢贞者,本中郎荀羡之吏也,以晋太元五年六月中病亡,经一宿而苏。云,见羡之子粹,惊喜曰:“君算未尽。然官须得三将,故不得便尔相放。君若知有干捷如君者,当以相代。”卢贞即举龚颖。粹曰:“颖堪事否?”卢贞曰:“颖不复下己。”粹初令卢贞疏其名,缘书非鬼用,粹乃索笔,自书之,卢贞遂得出。忽见一曾邻居者,死已七八年矣,为太山门主。谓卢贞曰:“索都督独得归耶?”因嘱卢贞曰:“卿归,为谢我妇。我未死时,埋万五千钱于宅中大床下。我乃本欲与女市钏,不意奄终,不得言于妻女也。”卢贞许之。及苏,遂使人报其妻。已卖宅移居武进矣。因往语之,仍告买宅主,令掘之。果得钱如其数焉。即遣其妻与女市钏。寻而龚颖亦亡,时辈共奇其事。(出《幽明录》) 北府有位叫索卢贞的人,原是中郎将荀羡手下的官员,晋太元五年六月里病故了,但过了一夜突然又复活。说他在阴间看见了荀羡已死去的儿子荀粹。荀粹看见卢贞后又惊又喜地说,“你的阳寿还没到期,可是莫府需要选拔三名将军,所以我不敢私自行方便放掉你。不过你如果能推荐一个像你一样有才干的人,我就可以让他替换你,放你还阳。”卢贞就举荐了龚颖。荀粹问:“龚颖这人的才干怎么样?”卢贞说,“他一点也不比我差。”荀就让卢贞把龚颖的名字写下来,卢贞写了以后,荀羡一看他写的不是阴间通用的字,就要了笔亲自写下龚颖的名字,然后就放卢贞还阳了。卢贞刚走出冥府,忽然遇见一位已死了七八年的邻居,现在是冥府太山门的门官。这邻居对卢贞说,“索都督竟然独自被放回阳世了吗?”接着就拜托索卢贞说,“您还阳以后,请替我向我的妻子陪个罪,我生前曾偷偷在屋里的大床下埋了一万五千钱,想用这钱给女儿买副手镯子。没想到我突然死了,没来得及告诉妻子和女儿。”卢贞就答应了。卢贞还阳以后,就派人去告诉邻居的妻子,然而她已将原住的房子卖掉搬到武进去了。卢贞就亲自找到买房子的主人,把这事告诉他,并让他按说的地点挖掘,果然挖掘出了一万五千钱,于是就把钱给了邻居的妻子,给她女儿买了手镯。不久,索卢贞向冥府推荐的那龚颖就死了。当时的人听说这件事后,都觉得十分奇怪。 琅邪人 琅邪人,姓王,忘名,居钱塘。妻朱氏,以太元九年病亡,有三孤儿。王复以其年四月暴死。时有二十余人,皆乌衣,见录云。到朱门白壁,状如宫殿。吏朱衣素带,玄冠介情。或所被著,悉珠玉相连接,非世中仪服。复将前,见一人长大,所著衣状如云气。王向叩头,自说妇已亡,余孤儿尚小,无相奈何。便流涕。此人为之动容。云:“汝命自应来,为汝孤儿,特与三年之期。”王诉云:“三年不足活儿。”左右一人语云:“俗尸何痴,此间三年,是世中三十年。”因便送出,又活三十年。(出《幽明录》) 有个姓王的琅邪人,住在钱塘,忘了他名字是什么。王某的妻子朱氏在晋代太元九年病故,留下三个孤儿。这年的四月,王某又突然死亡。王某死后看见二十多个穿黑衣的人拿着生死簿把他带到阴间一个白墙红门的宫殿里,宫殿里的官员们穿着红衣,系着白腰带,戴着黑帽扎着头巾,有的还穿着用珠玉连缀而成的袍服,都不像人世间的服饰。王某被官员们领到殿前,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穿的衣服好像是云雾似的,王某就向他磕头,并诉说妻子已经先死了,留下年幼的孩子,实在是太悲惨了,说着就痛哭起来。那位穿云衣的神被打动了,对王某说:“你的死是命中注定的,但念你的孤儿太可怜,我特别再多给你三年的阳寿吧。”王某仍然哭诉说:“三年的时间太短,我的孩子们仍然不能成人啊!”这时那位神旁边有个人说,“你这个死鬼怎么这样痴?阴间的三年,就是阳世的三十年!”接着就把王某放回人间,王某果然又活了三十年。 胡勒 湖熟人胡勒,以隆安三年冬亡,三宿乃苏。云,为人所录,赭土封其鼻,以印印之,将至天门外。有三人从门出曰:“此人未应到,何故来?且倮身无衣,不堪驱使。”所录勒者云:“下土所送,已摄来到。当受之。”勒邻人张千载,死已经年,见在门上为亭长。勒告诉之,千载入内,出语勒:“已语遣汝,便可去。”于是见人以杖挑其鼻土印封落地,恍惚而还。见有诸府舍门,或向东,或向南,皆白壁赤柱,禁卫严峻。始到门时,遥见千载叔文怀在曹舍料理文书。文怀素强,闻勒此言,甚不信之。后百余日,果亡。勒今为县吏。自说病时,悉脱衣在被中。及魂爽去,实倮身也。(出《广异记》) 湖熟有个叫胡勒的人,隆安三年的冬天死去,过了三天又复活了。他说被鬼抓去以后,用红泥堵住了鼻子并盖上了印记。胡勒被带到天门外时,见门里走出来三个人说,“这个人还不该来,怎么把他给抓来了?而且还光着身子连件衣服都没穿,能让他干点什么呢?”抓胡勒的鬼说,“他是下面的土地神送来的,既然已经抓来了,就留下他。”这时胡勒看见已经死了一年的邻居张千载也在这里,而且现在是天门上的亭长,就向他苦苦哀诉。张千载听后进了天门,不一会儿出来对胡勒说,“我已经替你求了情,现在答应放你回去,你可以去了。”于是鬼卒用棍子挑开封在胡勒鼻子上的红泥印,胡勒就恍恍忽忽地往回走。临走时看见天门附近有不少府宅,有的门朝东,有的门朝南,都是白墙红柱,警卫森严。他快到家门时,远远看见邻居张千载的叔叔张文怀在宅中的官房里整理文书,心想莫非张文怀也死了?胡勒还阳后,就对张文怀说了在阴曹看见他的事。张文怀为人向来很倔犟,听胡勒说后根本不信。然而过了一百多天,张文怀果然死了。胡勒现在是县衙的官员,据他自己说,他生病时脱光了衣服躺在被子里,所以鬼卒抓他到阴间去时,他才光着身子。 颜畿 晋咸宁中,琅邪颜畿,字世都,得病,就医张瑳。死于瑳家。家人迎丧,旐每绕树不可解。乃托梦曰:“我寿命未应死,但服药太多,伤我五脏耳。今当复活,慎无葬我。”乃开棺,形骸如故,微有人色。而手爪所刮摩,棺板皆伤。渐有气,急以绵饮沥口,能咽,饮食稍多,能开目,不能言语。十余年,家人疲于供护,不复得操事。其弟弘都,绝弃人事,躬自侍养。以后便衰劣。卒复还死也。(出《搜神记》) 晋代咸宁年间,琅琊有个姓颜名畿字世都的人,生病后请医生张瑳治疗,后来死在了张瑳家中。颜家的人到张瑳家迎丧时,招魂幡常常缠在树上解不开。接着颜畿就给家人托梦说:“我寿数未到,本来不该死,由于吃药太多伤了五脏。我会复活的,千万别把我埋葬。”家人就打开棺木,见颜畿尸体像活着时一样,而且气色也有些像活人,棺板上有被他手抠坏的手印。后来颜畿就渐渐能喘气了,家人赶块用丝绵沾了水润他的嘴,颜畿也能把水咽下去。后来就能睁眼了,吃东西也多一点了,只是不能说话。就这样过了十多年,家里人疲于供养护理,不能再做别的事。这时他的弟弟弘都毅然辞去了公私事务,亲自来侍护他。然而颜畿却一天比一天衰弱,终于又死去。 余杭广 晋升平末,故章县老公有一女,居深山。余杭广求为妇,不许。公后病死,女上县买棺,行半道,逢广。女具(明抄本“女具”作“与女”)道情事。女因曰:“穷逼,君若能往家守父尸,须吾还者,便为君妻。”广许之。女曰:“我栏中有猪,可为杀,以饴作儿。”广至女家,但闻屋中有鼓掌欣舞之声。广披离,见众鬼在堂,共捧弄公尸。广把杖大呼,入门,群鬼尽走。广守尸,取猪杀。至夜,见尸边有老鬼,伸手乞肉。广因捉其臂,鬼不复得去,持之愈坚。但闻户外有诸鬼共呼云,老奴贪食至此,甚快。广语老鬼,杀公者必是汝,可速还精神,我当放汝。汝若不还者,终不置也。老鬼曰:“我儿等杀公耳。”即唤鬼子,可还之。公渐活,因放老鬼。女载棺至,相见惊悲,因取女为妇。(出《幽明录》) 晋代升平末年,故章县一个老人有个女儿,他们一同住在深山里。余杭广向老人的女儿求婚,老人没有答应。后来老人病故,女儿到县里去买棺材时半路上碰见广某,就把老人的死讯说了,并说,“我自己一个孤女跑到县里去买棺材,实在是没有办法。如果您能到我家去替我为父亲守灵,我从县里回来后,就嫁给你。”广某答应了,女子又说,“我家有一口猪,你可以把猪杀了,好招待帮忙办丧事的人。”广某来到女子家,听见屋里有拍手歌舞的声音。扒开篱笆一看,只见一群鬼正在摆弄老人的尸体。广某就抄起一根棍子大喊着进了门,那群鬼都逃掉了。广某就守护着老人的尸体,并把猪杀了。到了夜里,又见一个老鬼在老人的尸体旁边,伸手向广某讨肉吃。广某一把抓住老鬼的手臂,越抓越紧,老鬼想逃也逃不掉。这时就听外面那群鬼喊道,“老家伙太贪吃了,快点呀!”广某对老鬼说,“这位老人一定是你杀的,你赶快让他还阳,我就放了你,不然的话,你休想逃脱我的手!”老鬼求告说,“这老人不是我杀的,是我的儿子们杀的呀!”说罢就喊他的鬼儿子们,让他们快快放了老人。老人果然渐渐活转来了,广某就把老鬼放了。老人的女儿拉了棺材回来,一见父亲复活,又惊又悲。后来广某就娶她为妻了。 曲阿人 景平元年,曲阿有一人病死。见父于天上。谓父曰:“汝算录正余八牛,若此限竟死,便入罪谪中。吾比欲安处汝,职局无缺者,唯有雷公缺,当启以补其职。”即奏按入内,便得充此任。令至辽东行雨,乘露车,中有(“中有”原作“牛以”,据明抄本改)水,东西灌洒。未至,于中路复被符至辽西。事毕还,见父苦求还。云,不乐处职。父遣去,遂得苏活。(出《幽明录》) 景平元年,曲阿县有个人病死了,在天上见到了他的父亲。父亲对他说,“你命中的阳寿还有八年,你却提前死了,按规定你会获罪受到处分的。我想给你安排一个好位置使你免于罪谪,但府衙里没有缺额,现在只有一个雷公的缺,我想向上面请求让你补这个缺。”父亲就向上司奏说,批准他担任雷公,并派他到辽东行雨。这人就乘上装满了水的露车,在天上从东到西的向地下洒雨,还没洒完,又传来命令让他到辽西行雨。行雨回来后,这人向你父亲苦苦哀求放他回去,说实在不愿意干这个行雨的苦差使。他父亲就放了他,于是这人就复活了。 贺瑀 会稽山阴贺瑀,字彦琚。曾得疾,不知人,惟心下尚温,居三日乃苏。云,吏将上天,见官府。府君居处甚严,使人将瑀入曲房。房中有层架,其上有印及剑,使瑀取之。及虽意所好,短不及上层,取剑以出。问之:“子何得也?”瑀曰:“得剑。”吏曰:“恨不得印,可以驱策百神。今得剑,唯使社公耳。”疾既愈,每行,即社公拜谒道下,瑀深恶之。(出《录异记》) 会稽山阴人贺瑀,字彦琚,有一次得了病,病得不省人事,只有心口还有点温热,三天后才苏醒。苏醒后他说被一个官员带到天上,进了一座官府,府君的住宅十分森严。府君派一个官员把他带进一间辟静隐密的屋子里,只见屋里是一层层的架格,上面放着官印和宝剑。那官员让他随意拿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就走了。他很愿意拿放在上层的官印,但由于个子太矮,够不到上层,就拿了一把剑出来了。官员问他拿了什么,他说拿了一把剑。官员遗憾地说,”咳呀,你如果拿个官印,今后你就可以主使上百个神鬼。如今你只拿了把剑,以后只能管管土地神而已。”后来贺瑀病好了,每当一出门,就会有个土地神站在路旁拜见,贺瑀特别讨厌。 食牛人 桓玄时,牛大疫,有一人食死牛肉,因得病亡。云,死时见人执录,将至天上。有一贵人问云:“此人何罪?”对曰:“此坐食疫死牛肉。”贵人云:“今须牛以转轮,肉以充百姓食,何故复杀之。”催(“催”原作“推”,据明抄本改。)令还。既更生,具说其事。于是食牛肉者,无复有患。(出《幽明录》) 桓玄叛乱之时,牛大都得了瘟疫。有一个人吃了瘟牛肉得病死了,后来又复活过来。据这人说,他死后见一个人拿着生死牌把他带到天上,一个阴间的大官问他犯了什么罪,拘拿他的鬼卒回答说,“他犯了吃瘟牛肉的罪。”大官说,“如今人世间的牛命该轮回转世,这些牛死后本该是供人们吃肉的,你们怎么竟把吃牛肉的人杀死带到阴间呢?”大官命令赶快把他放还人间。这人复活后向人们详细地说了他在阴间经历的事,于是吃瘟死的牛肉的人们再也没有得病的了。 丘友 乌程丘友,尝病死,经一日活。云,将去上天,入大廨舍。见一人著紫帻坐。或告友,尔祖丘孝伯也,今作主录。告人言友不应死,使人遣之,友得还去。出门,见其祖父母系一足,在门外树。后一月亡。(出《录异记》) 乌程有一个叫丘友的人,曾经病死,过了一天又活过来了。他说死后被一个人带到天上,进了一座大府衙,看见一个戴紫头巾的官坐在堂上。有人对丘友说,这是你的祖父丘孝伯,现在是这里的主录官,他告诉我你不应该死。说完就派人送丘友还阳。丘友出了阴府的大门,看见自己的祖父和祖母用绳子挂着一只脚绑在树上。丘友还阳后一个月,他的祖父母果然死了。 庾申 颍川庾某,宋孝建中,遇疾亡,心下犹温,经宿未殡,忽然而寤。说初死,有两人黑衣来,收缚之,驱使前行。见一大城,门楼高峻,防卫重复。将庾入厅前,同入者甚众。厅上一贵人南向坐,侍直数百,呼为府君。府君执笔,简阅到者。次至庾曰:“此人算尚未尽。”催遣之。一人阶上来,引庾出,至城门,语吏差人送之。门吏云:“须复白,然后得去。”门外一女子,年十五六,容色闲丽。曰:“庾君幸得归,而留停如此,是门司求物。”庾云:“向被录轻来,无所赍持。”女脱左臂三只金钏,投庾云:“并此与之。”庾问女何姓,云:“姓张,家在茅渚,昨霍乱亡。”庾曰:“我临亡,遣赍(“赍”原作“斋”,据明抄本改)五千钱,拟市材。若更生,当送此钱相报。”女曰:“不忍见君艰厄,此我私物,不烦还家中也。瘐以(以“原”作“之”,据明抄本改)钏与吏,吏受,竟不复白,便差人送去。庾与女别,女长叹泣下。庾既恍惚苏。至茅渚寻求,果有张氏新亡少女云。(出《还冤记》) 颍川有个姓庾的,宋孝建年间得病死去,但心口还温热,一夜没有殡葬,忽然苏醒过来。他说刚死之后看见两个穿黑衣的人来绑了他,赶着他来到一座大城,城的门楼很高,防卫很森严。他被带到一个大厅前,一起被带来的人不少。只见堂上朝南坐着一个大官,周围有好几百名侍从,都称那位大官为府君。府君手拿着笔,查点被带来的人。点到庾某时,府君说,“这个人阳寿未到期。”就催人放庾某还阳。一个人走上台阶带庾某出去,来到城门前,告诉把守城门的门官赶快派人把庾某送回阳间。门官却说,“我得回府君那儿查一查,查明白了才能放他。”这时城门外有个女子,年纪有十五六岁,长得端庄秀丽,对庾某说,“你有幸能够生还,但门官却卡住不放你,这是向你要东西哩。”庾某说,“我被抓来时身上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带,拿什么给他啊?”女子就下左臂上戴的三只金镯子扔给庾某说:“就把这给门官吧。”庾某问女子姓什么,女子说姓张,家在茅渚住,昨天因为得了霍乱病死的。庾某说,“我死前曾准备了五千钱,是准备买棺木的,如果我能复生,一定用这钱还报你。”女子说,“我是不忍心看你在门官面前为难。金镯子是我私房的东西,就不麻烦你到我家去还了。”庾某把三个金镯子给了门官,门官就接受了,也不再说复查的事,立刻派人把庾某送出城来。庾某和那女子告别,女子长叹一声哭泣起来,庾某就恍恍然地苏醒了。后来他到茅渚去寻找,果然有个张家的少女得病后刚刚死去。 李除 襄阳李除,中时气死,其妇守尸。至夜三更,崛然起坐,搏妇臂上金钏甚剧,妇因助脱。既手执之,还死。妇伺察之。至晓,心中更暖,渐渐得苏。既活云,吏将去,比伴甚多。见有行货得免者,乃许吏金钏,吏令还,故归取以与吏。吏得钏,便放令还。见吏取钏去,不知犹在妇衣内。妇不敢复著,依事呪埋。(出《续搜神记》) 襄阳人李除,得了流行的时疫而死,他的妻子在尸旁守灵。到夜里三更时分,李除突然硬邦邦地坐了起来,并用手急促地捋妻子手上的金镯子,妻子忙帮他把镯子脱下来,李除拿着镯子立刻又躺下死去。妻子仔细地观察李除。到了早上,发现李除的心口变暖了,渐渐就苏醒过来。复活后,他对妻子说,“有个阴曹的官员把我带走,和我一起走的人很多。我看见有人给那官员送礼,官员就把他放了。我就对官员说我要送给他金镯子,官员就让我回来取了给他。他得了金镯子就把我放回来了。”李除虽然看见那官员把金镯子拿走了,其实金镯子还在妻子的衣服里藏着。不过妻子不敢再戴那镯子了,就念了符咒把镯子埋掉。 张导 齐武帝建元元年,太子左率张导字进贤。少读书,老饵术。每食不过二味,衣服不修装。既得疾,谓妻朱氏曰:“我死后。棺足周身。敛我服,但取今著者,慎勿改易。”及卒,子乾护欲奉遗旨。朱氏曰:“汝父虽遗言如此,不忍依其言。”因别制四时服而敛焉。敛后一月日,家人忽闻棺中呼乾护之声,人皆一时惊惧。及至殡棺,见导开目,乃扶出于旧寝。翌日,坐责妻曰:“我平生素俭,奈何违言,易我故服。”谓子曰:“复敛我故服。”乾护乃取故衣敛之。敛后又曰:“但安棺中,后三日看之。若(“若”原作“当”,据明抄本改)俨然,即葬。如目开,必重生矣。”后三日,乾护等启棺,见眼开,人皆惊喜,扶出遂生。谓子曰:“地府以我平生修善著德,放再生二十年。”导后位至建德令而卒。(出《穷神秘苑》) 齐武帝建元年间,张导(字进贤)任太子左率。他年轻时爱读书,老来常以秫米为食,并且每次吃饭都不超过两样菜,也很少作新衣服,十分节俭。后来他得了病,就对妻子说,“我死后,做的棺材只要能把我装进去就行,别做那个大的浪费木料,我的寿衣也用我现在穿的旧衣服就行。这是我的愿望,千万不要改变!”张导死后,他的儿子乾护本打算按他的遗愿办丧事,但张导的妻子朱氏说,“你父亲虽然有那样的遗言,但我实在不忍心按他说的那样办。”张氏就另外作了四季的寿衣为张导装殓了。一个月后,家里人忽然听见张导在棺材里喊儿子乾护的声音,都非常惊怕,将要埋棺时竟看见张导睁开了两眼,就忙把他扶出来送到他过去住的屋内。第二天,张导坐起来责备妻子说,“我一辈子都十分节俭,你为什么不按我的遗言俭朴地料理我的丧事,竟把我身上的旧衣服换了下来?”接着就命儿子乾护拿来旧衣服,把他身上的新寿衣换下来,重新装殓。装殓后张导说,“你就让我在棺材里安放着吧,过三天再来看我,那时如果我脸色阴沉就把我埋葬,如果我眼睛睁开,那就是我复活了。”过了三天,乾护等家人打开棺木,见张导两眼睁着,全家又惊又喜,立刻把张导扶出棺材,果然真的死而复生。张导对儿子说,“阴司见我一生行善积德,所以把我放回来再活二十年。”张导后来当了建德县令,死于任上。 石长和 赵石长和者,赵国高邑人也。年十九,病月余卒。家贫,未及殡殓。经四日(“日”原作“月”,据明抄本改)而苏。说初死时,东南行,见二人治道,在长和前五十步。长和行有迟疾,二人亦随缓速,常五十步。而道之两边,棘刺森然,如鹰爪。见人甚众,群足棘中,身体伤裂,地皆流血。见长和独行平道,俱叹息曰:“佛子独行大道中。”前至瓦屋,御楼可数千间,屋甚高。上有一人,形面状大,著皂袍四缝,临窗而坐。长和拜之,阁上人曰:“石君来耶,一别二千余年。”长和便若忆得此别时也。相识中有冯翊牧(“冯翊牧”原作“马放”,据《辩正论注》八引改)孟丞夫妻,先死已积岁。阁上人曰:“君识孟丞不?”长和答曰:“识。”阁上人曰:“孟丞生时不能精进,今恒为我司扫除之役。孟妻精进,居处甚乐。”举手指西南一房曰:“孟妻在此也。”孟妻开窗,见长和,厚相慰问,遍访其家中大小安否。曰:“石君还时,可更见过,当因附书也。”俄见孟丞执帚提箕,自阁西来,亦问家消息。阁上人曰:“闻鱼龙超精(“精”原作“积”,据明抄本改)进,为信耳。何所修行?”长和曰:“不食鱼肉,酒不经口。恒转尊经,救诸疾痛。”阁上人曰:“所传不妄也。”语久之,阁上人问都篅主者,审案石君录,勿谬滥也。主者按箓。余三十年。阁上人曰:“君欲归不?”长和对:“愿归。”乃敕主者,以车骑两吏送之。长和拜辞,上车而归。前所行道,更有传馆吏民饮食储峙之具。倏忽至家,恶其尸,不欲附之,于尸头立。见其亡妹于后推之,踣尸面上,因得苏。法道人山,时未出家,闻长和所说,遂定入道之志。法山者,咸和时人也。(出《冥祥记》) 赵国高邑人石长和,十九岁时生病一个月后死去。他家很穷,还没有殡葬他,过了四天突然复活了。他说刚死以后,不知不觉的往东南走,看见前面离他五十步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在修路。长和走得时快时慢,那两个人也随着他走路的速度时缓时急的修路,但始终保持着和长和相距五十步的距离。而道路的两旁长满了象老鹰爪子一样的荆棘,只见很多人在荆棘里跋涉,遍体鳞伤,地上都是血。这些人看见长和走在平坦的路上,都感叹的说,“看人家因为是信佛的人才能走在那么好的路上啊!”长和再向前走,看见一片民屋和好几千间楼房,楼房很高。楼上临窗坐着一个很高大魁伟的人,身穿有四条衣缝的黑袍子。长和拜见了他,楼上的人说,“石君来啦,我们已分别两千多年了!”长和听了这话,好像记起真和那人相识并在两千年前分别过似的。他相识的人中已经死去多年的孟丞夫妻,孟丞生前曾在冯翊作过州牧。楼上的人这时问长和认不认识孟丞,长和说认识。楼上人说,“孟丞在人世间不能积德行善,所以死后在我这里当清扫杂役。孟丞的妻子生前积德行善,所以她现在住在福地十分快乐。”说着用手指指西南一间房子说孟丞的妻子就住在那里。这时孟妻打开了窗子,看见了长和,就十分热情地问候长和,并十分详细打听家里的老老少少是否平安,并说,“石君如果能回人间去,请再来和我见一见,我想托您给我家捎封信。”不一会儿,长和又看见孟丞拿着扫帚提着簸箕从楼的西边走来,也向长和打听家里的情况。这时楼上的人说,“我听说鱼龙超修行得很好,是真的吗?他是怎样修行的呢?”长和回答说,“他不吃鱼肉荤腥,不喝酒,持之以恒的在寺庙里诵经,平日常救危扶困解人疾苦。”楼上人说,“看来对他的传说是真实的了。”又谈了很久,楼上人向旁边一个管人间寿数的人说,“你查一查石长和的寿数,千万别弄错了。”那人查完后回答说,“石长和还有阳寿三十年。”楼上人问长和,“你想回人间吗?”长和回答说,“想回”。楼上人就指示管事的派人找两个官员送长和还阳。长和拜谢辞别后上车往回走,见来时的路上增加了一些供过往官员和行人住宿和饮食的房舍器具。不大一会儿,长和就回到了人间自己的家里。看见自己的尸体后心里十分厌恶,不想再让魂去附自己的肉身。这时长和已死的妹妹在他身后猛地一推,长和跌倒在自己尸体上,才得以还魂复活。当时,法山还没有出家,听了长和讲述阴间的事和积德修行的道理,才下决心出家学佛。法山道人是咸和年间的人。 古元之 后魏尚书令古弼族子元之,少养于弼,因饮酒而卒。弼怜之特甚,三日殓毕。追思,欲与再别,因命启棺,开已却生矣。元之云,当昏醉,忽然如梦,有人沃冷水于体,仰视,乃见一神人。(“神人”二字原缺,据明抄本改。)衣冠绛裳蜺帔,仪貌甚俊。顾元之曰:“吾乃古说也,是汝远祖。适欲至和神国中,无人担囊侍从,因来取汝。”即令负一大囊,可重一钧。又与一竹杖,长丈二余,令元之乘骑随后,飞举甚速,常在半天。西南行,不知里数,山河逾远。歘然下地,已至和神国。其国无大山,高者不过数十丈,皆积碧珉。石际生青彩簵筱,异花珍果,软草香媚,好禽嘲哳。山顶皆平整如砥,清泉迸下者,三二百道。原野无凡树,悉生百果及相思石榴之辈。每果树花卉俱发,实色鲜红,翠叶于香丛之下,纷错满树,四时不改。唯一岁一度暗换花实,更生新嫩,人不知觉。田畴尽长大瓠,瓠中实以五谷,甘香珍美,非中国稻梁可比。人得足食,不假耕种。原顕滋茂,莸秽不生。一年一度,树木枝干间,悉生五色丝纩,人得随色收取,任意纴织。异(“异”字原“缺”,据明抄本改)锦纤罗,不假蚕杼。四时之气,常熙熙和淑,如中国二三月。无蚊虻蟆蚁虱蜂蝎蛇虺守宫蜈蚣蛛蠓之虫,又无枭鸱鵶鹞鸲鹆蝙蝠之属,及无虎狼豺豹狐狸蓦駮之兽,又无猫鼠猪犬扰害之类。其人长短妍蚩皆等,无有嗜欲爱憎之者。人生二男二女,为邻则世世为婚姻,笄年而嫁,二十而娶。人寿一百二十,中无夭折疾病喑聋跛躄之患。百岁已下,皆自记忆。百岁已外,不知其寿几何。寿尽则歘然失其所在,虽亲族子孙,皆忘其人,故常无忧戚。每日午时一食,中间唯食酒浆果实耳。餐亦不知所化,不置溷所。人无私积囷仓,余粮栖亩,要者取之。无灌园鬻蔬,野菜皆足人食。十亩有一酒泉,味甘而香。国人日相携游览,歌咏陶陶然,暮夜而散,未尝昏醉。人人有婢仆,皆自然谨慎,知人所要,不烦促使。随意屋室,靡不壮丽。其国六畜唯有马,驯极而骏,不用趋秣,自食野草,不近积聚。人要乘则乘,乘讫而却放,亦无主守。其国千官皆足,而仕官不知身之在事,杂于下人,以无职事操断也。虽有君主,而君不自知为君,杂于千官,以无职事升贬故也。又无迅雷风雨,其风常微轻如煦,袭万物不至于摇落。其雨十日一降,降必以夜,津润条畅,不有淹流。一国之人,皆自相亲,有如戚属,各各明惠。无市易商贩之事,以不求利故也。古说既至其国,顾谓元之曰:“此和神国也。虽非神仙,风俗不恶。汝回,当为世人说之。吾既至此,回即别求人负囊,不用汝矣。”因以酒令元之饮。饮满数巡,不觉沉醉,既而复醒,身已活矣。自是元之疏逸人事,都忘宦情,游行山水,自号知和子。后竟不知其所终也。(出《玄怪录》) 后魏尚书今古弼本家的孩子古元之,少时寄养在古弼家,由于贪酒而死。古弼十分疼爱这个孩子,装殓了三天之后,还想再看看他以作永别,就让人把棺材打开,一看,古元之竟然复活了。古元之说,他喝酒喝得昏沉沉地醉死过去,就像作梦一样。忽然有人往他身上洒冷水,抬头一看,看见一个神人,穿着深红的衣裳,披着彩虹般的披肩,相貌十分英俊,看着元之说:“我是你的远祖,叫古说。我要到和神国去,没有人为我挑行李,所以把你召来了。”说罢就让古元之背起一个大行囊,又给他一根丈二长的竹竿,让他骑上一匹马跟随在后面。马跑得非常快,常常腾起在半空中,也不知跑了多少里地,过高山跨大河的跑了很远,突然就落下平地,原来已经到了和神国。这和神国里没有大山,最高的山也不过几十丈高,山上全是碧绿的玉石,石缝里生长着彩色的花草。到处都是奇异的花朵稀有的果子,绿茵茵的草地一望无际,各种珍禽在鸣婉啼叫。山顶都十分平坦,有好几百条清泉从山石缝中流着飞溅到山下。田野上没有普通的树,全都是结满石榴和相思果的果树,每株果树都开着鲜花,结着鲜红的果子,掩映在一丛丛碧绿的树叶里,而且这些果树一年四季不凋零,只是每年自然而然的花开花落结出新果代替了旧果,人们都察觉不到。田地里到处都生长着葫芦,葫芦里装满了五谷粮食,这些粮食特别香甜,人世间田地里的粮食没法和它相比。在这和神国中人人都能丰衣足食,而且不用辛劳地耕种,土地本身就十分肥沃湿润,一点杂草都不生长。每年树木的枝干上会长出各种颜色的丝线,人们喜欢什么色的就从树上拿,然后用这丝线织成自己喜爱的绸缎,也不用养蚕,不用织布。一年四季和风吹拂,总是像人世间春天二三月时一样。这里没有蚊子、苍蝇、蚂蚁、虱子、马蜂、蝎子、毒蛇、蜈蚣、蜘蛛、蠓虫之类的害虫,也没有老鹰、乌鸦、猫头鹰、鹞子、八哥等等鸟类和蝙蝠,也没有豺狼虎豹等凶猛的野兽,也没有猫、鼠、猪狗之类的动物。这个国里的人高矮美丑都一样,人们没有什么贪欲爱憎等等私欲。每一对夫妻都生二男二女,邻居间世世代代通婚。女孩子一成人就出嫁,小伙子一到二十岁就娶妻,人们的寿命是一百二十岁,一辈子也不会发生疾病、夭亡、耳聋、哑吧、瞎眼、跛腿的事。百岁以下的人都能记得自己的年令,百岁以上的人,就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岁数了。寿数到了的人会突然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家人亲友也很快就把他忘了,所以人们从来没有忧愁悲伤。这里的人每天中午才吃一次饭,其它时间就仅仅喝点酒吃些水果,吃下去的东西也不知道消化到那里去了,因为这里从来没有厕所。人们从来不存储粮食,多余的粮食都放在田地里,谁需要谁就去拿。这里的人也从来不种菜园子,遍野的菜就足够吃了。每十亩地里有一口泉,泉里全是酒,味道十分香醇。这个国的人每天扶老携幼的到处游玩,到晚上就散去,也没有人会喝醉。每个人都有仆人婢女,他们都十分理解主人的需要,周到的服侍,不用别人支使他们。房舍宅院也都十分华丽。这个国里家畜只有马,马都很驯服又很骏,而且从来不喂草料,只吃野草,平时也不把他们关在马厩里,而是要骑就抓来,骑完就放掉,没有人管它们。这个国里各种官员无一不备,当官的人却没有公事可干,和老百姓们混在一起,因为从来没有什么公务要他们处理。这个国的皇帝也混在官员们中间,因为从来没有官员的升、降和处分的事需要皇上来处理。也从没有急风暴雨,风总是轻柔温暖的,什么也不会吹掉。每十天下一次雨,而且下雨一定是在夜里,下得河水通畅,但绝不会泛滥淹没什么。全国的人都亲如一家,人人聪明贤德,也没有什么经商买卖的事,因为谁也不贪图小利。古说对古元之说,“这就是和神国,虽然不是仙界,但风俗非常好。你回人间后,向人们说说这里的情形。我已经到这里了,以后会找别人给我当差役,不用你了。”说罢就拿来酒请古元之喝。元之喝得昏昏醉去,等醒来时,自己就复活了。从这次到阴间去游历了和神国以后,古元之就对人间的世事人情看得越来越淡漠了,就连作官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就到处漫游,游山玩水,自己起了一个别号,叫“知和子”。后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卷第三百八十四 再生十 卷第三百八十四再生十 周子恭李及阿六崔君刘溉朱同郜澄王勋苏履霜景生许琛 周子恭 唐天后朝,地官郎中周子恭,忽然暴亡。见大帝于殿上坐,裴子仪侍立。子恭拜,问为谁?曰:“周子恭追到。”帝曰:“我唤许子儒,何为错将子恭来?即放去。”子恭苏,问家中曰:“许侍郎好在否?”时子儒为天官侍郎,已病,其夜卒。则天闻之,驰驿向并州,问裴子仪。仪时为判官,无恙。(出《朝野佥载》) 唐代武则天临朝当政时,有位任地官郎中的周子恭得病突然亡故。死后来到阴曹,看见一个帝王模样的神在大殿上坐着,裴子仪在旁边站着。周子恭赶快叩拜大帝,大帝问下面跪的是谁,裴子仪说,“周子恭被带来了。”大帝说,“我叫的是许子儒,怎么把周子恭错抓来了?赶快放回去!”周子恭苏醒后,问家里人说,“许子儒侍郎还活着吗?”当时许子儒任天官侍郎,已经病了,正是周子恭被抓到阴曹的那天夜晚死去了。武则天听说周子恭在阴间也看见了裴子仪,急忙派人奔到山西太原,打听裴子仪是否活着。一打听,当时在山西担任判官的裴子仪很平安,没有出什么事。 李及 李及者,性好饮酒,未尝余沥。所居在京积善里。微疾暴卒,通身已冷,唯心微暖。或时尸语,状若词诉。家人以此日夜候其活,积七八日方苏。自云,初有鬼使,追他人。其家房中先有女鬼,以及饮酒不浇漓,乃引鬼使追及。及知错追己,故屡尸语也。其鬼大怒,持及不舍。行三十余里,至三门,状若城府。领及见官,官问不追李及,何忽将来。及又极理称枉。官怒,挞使者二十,令送及还。使者送及出门,不复相领。及经停曹司十日许。见牛车百余具,因问吏,此是何适。答曰:“禄山反,杀百姓不可胜数,今日车般死按耳。”时禄山尚未反,及言禄山不反,何得尔为。吏云:“寻当即反。”又见数百人,皆理死按甚急。及寻途自还,久之至舍。见家人当门,不得入,因往南曲妇家将息。其妇若有所感,悉持及衣服玩具等,中路招之,及乃随还。见尸卧在床,力前便活耳。(出《广异记》) 有个叫李及的非常爱喝酒,喝起酒来一滴也不洒,家住在京城积善里。有一天他得了很小的病,却突然死去,全身冰凉,只有心口还有点暖气,还不时地嘟囔几句话,像是辩诉。家里人就都日夜守在他的尸体旁边盼望他活过来。过了七八天,李及果然活转来了。他说起初有个鬼卒追捕别人时追到他家附近,他家原来就有个女鬼,由于李及平日喝酒时一点也不洒在地上,女鬼喝不到酒就恼恨李及,这时女鬼就把外面追捕别人的鬼卒勾引进来,唆使鬼卒把李及抓去了。李及知道自己被错抓,就不断申辩,这就是家里人看到李及的尸体说话的原因。鬼卒生气地抓住李及不放,带他走了三十多里,来到一座有三个城门的城府,领他见阴曹的官员。官员问鬼卒说,“我并没有让你抓李及,你怎么忽然把他抓来了?”李及忙大喊冤枉,官员大怒,打了那鬼卒二十大板,命令差役立刻把李及送回人间。差役把李及送出大堂就不再管他了,结果让李及在阴曹呆了将近十天。李及在阴间时,看见有百多辆牛车,就问阴司的官员是要到哪里去,官员说安禄山造反,这些牛车都是运死人到阴间来过堂的。当时安禄山并没有造反,李及就问是怎么回事,官员说马上就会造反的。接着李及就看见有好几百人,都急急忙忙到阴曹来见官告状。后来,李及自己找到路往回去,很久才到家。但家里的人都堵在大门前,李及进不去,只好到南面巷子里妻子家里暂歇一阵。李及的妻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就拿着李及的衣服和玩物,在路上招李及的魂,李及就跟着妻子回到家里,见自己的尸体躺在床上,李及往尸体前一扑,就活过来了。 阿六 饶州龙兴寺奴名阿六,宝应中死,随例见王。地下所由云:“汝命未尽,放还。”出门,逢素相善胡。其胡在生,以卖饼为业,亦于地下卖饼。见阿六欣喜,因问家人,并求寄书。久之,持一书谓阿六曰:“无可相赠,幸而达之。”言毕,堆落坑中,乃活。家人于手中得胡书,读云:“在(“在”原作“语”,据明抄本改)地下常受诸罪,不得托生,可为造经相救。”词甚凄切。其家见书,造诸功德。奴梦胡云:“劳为送书得免诸苦。今已托生人间,故来奉谢,亦可为谢妻子。”言讫而去。(出《广异记》) 饶州龙兴寺有个仆人叫阿六,宝应年间死了,于是去参见阎王。阴司主管说他阳寿未尽,把他放回阳世。临出门时,阿六遇见已死的朋友胡某。胡某在人世是卖饼的,现在他在阴间也是卖饼。胡某看见阿六后十分高兴,向阿六打听自己家人的情况,并要求阿六给他往家捎封信。过了半天,胡六拿着一封信对阿六说:“我没什么礼物送你,只有麻烦你把信捎给我家吧。”说完猛地把阿六推进一个坑里,阿六就复活了。阿六家的人在阿六手里得到胡某的信,信上说,“我在阴间常受各种刑罚,不能托生转世,家里要为我多念经多作好事才能使我得救啊!”信里的话说得很悲伤。胡家的人见了信以后,就作了不少好事,积德行善。后来阿六梦见胡某对他说,“由于你费心为我家里送去我的信,使我不再受苦遭罪,现在我已经托生到人世,特来感谢你,并请代我谢谢我的妻子。”说完就不见了。 崔君 故崔宁镇蜀时,犍为守清河崔君,既以启尹真人函,(事具《灵仙篇》也)是夕,崔君为冥司所召。其冥官即故相吕諲也,与崔君友善。相见悲泣,已而谓崔曰:“尹真人有石函在贵郡,何为辄开?今奉上帝命,召君按諗,将如之何?”崔谢曰:“昏俗聋瞽,不识神仙事,故辄开真人之函。罪诚重,然以三宥之典,其不识不知者,俱得原赦。傥公宽之,庶获自新耳。”諲曰:“帝命至严,地府卑屑,何敢违乎?”即召按掾,出崔君籍。有顷,按掾至。白曰:“崔君余位五任,余寿十五年。今上帝有命,折寿十三年,尽夺其官。”崔又谢曰:“与公平生为友,今日之罪,诚自己招。然故人岂不能宥之?”諲曰:“折寿削官,则固不可逃,然可以为足下致二年假职,优其廪禄,用副吾子之托。”崔又载拜谢。言粗毕,忽有云气蔼然,红光自空而下。諲及庭掾仆吏,俱惊惧而起曰:“天符下。”遂揖崔于一室中,崔即于隙间潜视之。见諲具巾笏,率庭掾,分立于庭,咸俯而拱。云中有一人,紫衣金鱼,执一幅书。宣道帝命。于是諲及庭掾再拜受书。使驾云而上,顷之遂设。諲命崔君出坐,启天符视之,且叹且泣。谓崔曰:“子识元三乎?(元相国第三,名载也。)”崔曰:“乃布衣之旧耳。”諲曰:“血属无类,吁,可悲夫!某虽与元三为友,至是亦无能拯之,徒积悲叹。”词已又泣。既而命一吏送崔君归,再拜而出,与使者俱行。入郡城廨中,已身卧于榻,妻孥辈哭而环之。使者引崔俯于榻,魂与身翕然而合,遂寤。其家云:“卒三日矣,本郡以白廉使。”崔即治装,尽室往蜀,具告于宁。宁遂署摄副使,月给俸钱二十万。时元载方执国政,宁与载善,书遗甚多。闻崔之言,惧其连坐,因命亲吏赍五百金,赂载左右,尽购得其书百余幅,皆焚之。后月余,元载籍没。又二年,崔亦终矣。(出《宣室志》) 已故的崔宁镇守四川时,犍为郡守崔君常常打开道士尹真人的一个石匣子看(这件事《灵仙篇》中有记述)。这天晚上,崔君被冥府召去,冥间的主管原来就是已故的相国吕諲。吕諲生前和崔君是好友,在阴间相见后,两个人都悲痛的哭了起来。吕諲对崔君说:“尹真人的石匣子在你所管辖的郡里,你为什么总去打开它呢?现在我奉了上帝的命令,召你来查问这件事,你说可怎么好?”崔君连忙告罪说:“我像个又聋又瞎的凡人,根本不懂得打开尹真人的石匣是犯了神仙的大忌,触犯了天律,我的罪是很重的。但法典中有三种不问罪的规定,不知者不怪,可以宽恕。如果您能赦免我,我一定会改过自新的。”吕諲说:“上帝的命令很严历,我这小小的阴曹地府的司官怎么敢违抗上帝呢?”说罢就叫来一个管理文书档案的按掾官,叫他查一查崔君的卷宗。过了一会,按掾官来向吕諲报告说,“经查阅卷宗,崔君在人间还可再作五任官,还有十五年的阳寿。现在根据上帝的旨意,把崔君的寿命减去十三年,并取消他的全部委任不再作官。”崔君听后又忙谢罪,又向吕諲求情说,“我和您生前是好朋友,今天我自己得了罪,老朋友就不能宽恕我一次吗?”吕諲说,“折你的寿命削你的官职,这是你的命运,在数难逃。但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在人间再做两年官,不过只是代理的职务,然而薪俸是很高的,这就是我对你尽的最大努力了。”崔君赶快拜谢。刚说完,忽然周围涌起了云雾,有一道红光从天而下。吕諲,庭掾和仆役们都惊慌地站起来说,“上帝的天符来了!”吕諲忙请崔君到另一个屋里暂避一下,崔君从门缝中向外偷看。见吕諲戴上了官帽手执笏板,率领着庭掾衙役们站在院子两边,个个都低头拱手。这时云里有一个人,穿着佩有金鱼袋的紫色官服,手拿一张文书宣读上帝的圣旨。宣读完了,吕諲和庭掾跪拜,接过了圣旨以后,那使者就驾云而去,很快就不见了。吕諲就请崔君出来坐下,打开天符看。吕諲一面看一面感叹地哭了,问崔君说,“你认识元老三吗?”(元相国排行老三,名叫元载。)崔君说,“我和元载是朋友,那时我们都还没有作官。”吕諲说,“元载这次是犯了大罪,连他的亲属都要被牵连处死了。唉,真是太可怜可悲了。我和元载虽然是朋友,却没有一点办法救他,只能为他悲痛叹息了!”说罢又哭了起来。然后,吕諲就派了官员送崔君还阳。崔君再三拜谢后,和那官员一同上路。他们来到自己的府宅后,崔君看见自己的尸体正停放在床上,全家人正围着哭泣。那官员领着崔君,让他俯在自己的尸体上,崔君的魂灵和肉身立刻合为一体,就复活过来了。崔君的家人对他说,“你已经死了三天,郡里已将你的死讯向上司报告,你的官职自然就免了。”崔君就赶快整理行装,全家赶到四川,把自己死而复活的事报告了四川的首长崔宁。崔宁就让崔君当了个代理副使的官,但月薪很高,每月二十万。当时元载正在京里担任国家的要职,崔宁和元载是朋友,书信来往很多。崔宁听了崔君说他在阴间看见元载犯了大罪会株连九族的情况,非常怕自己受到元载的牵连而获罪,就派了个亲信带着五百两金子赶到京城,贿赂了元载身边的人,把他给元载的一百多封信都买了回来全烧掉了。过了一个多月,元载果然因罪被抄家遭到重罚。两年之后,崔君也死了,这正像他在阴间时吕諲为他安排的一样。 刘溉 彭城刘溉者,贞元中,为韩城令,卒于官。家甚贫,因寄韩城佛寺中。岁未半,其县丞窦亦卒,三日而寤。初窦生昼寐,梦一吏导而西去,经高原大泽数百里,抵一城。既入门,导吏亡去。生惧甚,即出城门。门有卫卒,举剑而列。窦生讯之,卫卒举剑南指曰:“由此走,生道耳。”窦始知身死,背汗而髀栗。即南去,虽殆,不敢息。俄见十余人立道左,有一人呼窦生,挈其手以泣。熟视之,乃刘溉。曰:“吾子何为而来?”窦具以告。曰:“我自与足下别,若委身于陷阱中,念平生时安可得?”因涕泣。窦即讯冥途事,溉泣不语。久之又曰:“我妻子安在,得无恙乎?”窦曰:“贤子侨居韩城佛寺中,将半岁矣。”溉曰:“子今去,为我问讯。我以穷泉困辱,邈不可脱。每念妻孥,若肘而不忘步。幽显之恨,何可尽道哉!”别谓窦曰:“我有诗赠君,曰:‘冥路杳杳人不知,不用苦说使人悲。喜得逢君传家信,后会茫茫何处期。’”已而又泣,窦遂告别。未十余里,闻击钟声极震响,因悸而寤。窦即师锡从祖兄,其甥崔氏子,常以事语于人。(出《宣室志》) 贞元年间,彭城人刘溉在韩城当县令,死在任上。他的家很穷,家人只好暂时寄居在韩城的寺庙里。不到半年,这个县的县丞窦某也死了,过了三天又苏醒过来。据他说,他有一次白天睡觉,梦见来了一个官员来领他上路往西走,经过高山大河,走了好几百里,来到一座城下,刚进城门,领他的那个官员就不见了。窦生十分害怕,就又回头走出城外。城门有很多举着刀剑的卫士站在两旁,窦生就向他们问路。一个卫士用剑指指南面说,“往南面走就是活路。”窦某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立刻吓得双腿发抖冷汗淋漓。赶快往南奔去,虽然累得要死也不敢歇一口气。正走着忽然看见有十几个人站在道旁,其中有一个人叫窦某的名字,并拉着他的手就哭了起来。窦某仔细一看,原来竟是已死去的县令刘溉。刘溉问道,“你来这里作什么?”窦某就说了详情。刘溉说,“我从和你分别以后,就像掉进一个陷井里,就是想看见平生的友人也不可能了。”说罢又哭。窦某就向他打听阴间的情况,刘溉只是哭不说话,好半天才问道,“我的妻子和孩子怎么样了,还平安吗?”窦某说,“他们都借住在韩城的寺庙里快半年了。”刘溉说,“你回人间后,替我问候他们吧。我在阴间受尽了折磨,常常思念妻子和孩子,像胳膊忘不了两腿一样。阴阳两界生离死别的悲痛,真是苦不堪言啊!”临分手时,刘溉说,“我赠你一首诗吧:‘冥路杳杳人不知,不用苦说使人悲。喜得逢君传家信,后会茫茫何处期!’”说罢又哭了起来。窦某告别了刘溉,走了不到十多里时,忽然听见一阵很响亮的钟声,吓了一跳,就苏醒过来了。窦某是师锡的本家哥哥,他的外甥崔氏的儿子,常常向人说起窦某游阴间这件事。 朱同 朱同者,年十五时,其父为瘿陶令。暇日出门,忽见素所识里正二人云,判官令追。仓卒随去。出瘿陶城,行可五十里,见十余人临河饮酒。二里正并入厅(“厅”原作“匡”,据明抄本改。)坐,立同于后。同大忿怒,骂曰:“何物里正,敢作如此事?”里正云:“郎君已死,何故犹作生时气色?”同悲泪久之。俄而坐者散去,同复随行。行至一城,城门尚闭,不得入。里正又与十余辈共食,虽命同坐,而不得食。须臾城开,内判官出。里正拜谒道左,以状引同过判官,判官问里正引同入城。立衙门,尚盘桓,未有所适。忽闻传语云:“主簿退食。”寻有一青衫人,从门中出,曳履徐行,从者数四。其人见同识之,因问:“朱家郎君,何得至此?”同初不识,无以叙展。主簿云:“曾与贤尊连官,情好甚笃。”遂领同至判官,与极言相救。久之,判官云:“此儿算亦未尽,当相为放去。”乃令向前二里正送还。同拜辞欲出,主簿又唤,书其臂作主簿名,以印印之。戒曰:“若被拘留,当以示之。”同既出城,忽见其祖父奴,下马再拜云:“翁知郎君得还,故令将马送至宅。”同便上马,可行五十里,至一店。奴及里正,请同下马,从店中过。店中悉是大镬煮人,人熟,乃将出几上,裁割卖之。如是数十按,交关者甚众。其人见同,各欲烹煮。同以臂印示之,得免。前出店门,复见里正奴马等。行五十里,又至店。累度二店,店中皆持叉竿弓矢,欲来杀同。以臂印示之,得全。久之,方至瘿陶城外。里正令同下马,云:“远路疲极,不复更能入城。兼求还书与主簿。云,送至宅讫。同依其言,与书毕,各拜辞去。同还,独行入城,未得至宅,从孔子庙堂前过,因入廨歇。见堂前西树下,有人自缢,心并不惧。力(出《史传》,明抄本此处空一行,应有缺文。) 朱同的父亲是瘿陶县令,他十五岁时,有一天无事出门玩,忽然看见平时很熟的两个当里正的人跑来说,“判官让我们带你去。”朱同就慌忙地跟着走。出了瘿陶城,走了约五十里,看见十几个人在河边喝酒。两个里正过去坐在正坐上和他们一块喝酒,让朱同站在他们身后瞅着。朱同大怒骂道,“你们这两个里正真不是东西,怎么敢这样对待我?!”里正说,“你已经死了,何必还像你活着时仗着你爹是县令呼三喝四的!”朱同一听自己死了,就哭了起来。朱同哭了半天,喝酒的人散了,就又跟着里正走。他们来到一座城前,城门还没开,进不去。这时里正又跟十几个人在一起吃饭,虽然这次让朱同坐下来了,却不给朱同东西吃。不大会城门开了,一个判官走出来,里正就在道旁拜见了判官,把解送朱同的公文和朱同一起交给判官。朱同向判官见了礼,判官就让里正领着朱同进城。来到衙门前停留了一阵,正不知该做什么时,衙门里面传出话来说主簿大人已经吃完饭了。不一会就有一个穿青袍的官员走出衙门口,很随便的趿拉着鞋慢腾腾地走,后面跟着好几个仆役。这位主簿认识朱同,问道,“这不是朱家的公子吗,到这儿来作什么呀?”朱同起初不认识主簿,不知说什么好。主簿说,“我曾和你父亲是前后任的县令,我们是很知心的朋友呢!”说完就领着朱同去见判官,极力替朱同求情想救他出阴间。过了半天判官说,“这个少年的阳寿还没尽,应该放他还阳。”说罢就让刚才送朱同来的那两个里正送他回去。朱同拜谢后刚要走,主簿又叫住他,在朱同的臂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并盖上了主簿的印章,并说,“如果在回去的路上被谁拘捕,你就把臂上我的名字和印章给他们看。”朱同出了城,忽然看他祖父的仆人下马拜见说,“你祖父知道你被放回阳间,特派我来给你送马。”朱同就骑上马,走了约五十里来到一个店前,里正和仆人请朱同下马,一看店里尽是些大锅,锅里正在煮人肉,煮熟了就捞出来放在案子上切割着卖,里里外外好几十人都在干这营生。这时店里的人看见朱同,就抢着要把朱同下进汤锅烹煮,朱同忙把臂上的印给他们看,才免了下汤锅。再往前走了五十里又到了有店的地方,经过两个店,店里都是些拿着叉子棍子刀箭的人,要杀死朱同,朱同又给他们看臂上的印才得幸免。走了很久,终于来到瘿陶城外。里正让朱同下了马,说,“我们一路奔波,实在太累了,就不进城了。请你给我们主簿写封信,就说我们把你送到家了,我们好交差。”朱同就按里正的要求写了回信交给他们,互相拜别。朱同一个人进了城,没到家之前从孔子庙前路过,进去歇歇脚,忽然看见庙堂两面的树上有一个人上吊,心里也没感到害怕……(原文下缺) 郜澄 郜澄者,京兆武功人也。尝因选集,至东都。骑驴行槐树下,见一老母,云,善相手,求澄手相。澄初甚恶之。母云:“彼此俱闲,何惜来相。”澄坐驴上,以手授之。母看毕,谓澄曰:“君安所居,道里远近,宜速还家。不出十日,必死。”澄闻甚惧,求其料理。母云:“施食粮狱,或得福助。不然,必不免。”澄竟如言,市食粮狱。事毕,往见母,令速还,澄自尔便还。至武功,一日许,既无疾,意甚欢然。因脱衫出门,忽见十余人,拜迎道左。澄问所以,云是神山百姓,闻公得县令,故来迎候。澄曰:“我不选,何得此官?”须臾,有策马来者,有持绿衫来者,不得已,著衫乘马,随之而去。行之十里,有碧衫吏,下马趋澄拜。问之,答曰:“身任慈州博士,闻公新除长史,故此远迎。”因与所乘马载澄,自乘小驴随去。行二十里所,博士夺澄马。澄问何故相迎,今复无礼。博士笑曰:“汝是新死鬼,官家捉汝,何得有官乎?”其徒因驱(“驱”原作“驴”,据明抄本改)澄过水,水西有甲宅一所,状如官府。门榜云:中丞理冤屈院。澄乃大叫冤屈。中丞遣问:“有何屈?”答云:“澄算未尽,又不奉符,枉被鬼拘录。”中丞问有状否,澄曰:“仓卒被拘,实未有状。”中丞与澄纸,令作状,状后判检。旁有一人,将检入内。中丞后举一手,求五百千,澄遥许之。检云:“枉被追录,算实未尽。”中丞判放,又令检人领过大夫通判。至厅,见一佛廪小胡,头冠毡帽,著麖靴,在厅上打叶钱。令通云:“中丞亲人,令放却还生。”胡儿持按入,大夫依判,遂出。复至王所,通判守门者,就澄求钱。领人大怒曰:“此是中丞亲眷,小鬼何敢求钱?”还报中丞,中丞令送出外。澄不知所适,徘徊衢路。忽见故妹夫裴氏,将千余人,西山打猎(“猎”原作“贼”,据明抄本改)。惊喜问澄,何得至此。澄具言之。裴云:“若不相值,几成闲鬼。三五百年,不得变转,何其痛哉!”时府门有赁驴者,裴呼小儿驴,令送大郎至舍,自出二十五千钱与之。澄得还家,心甚喜悦。行五六里,驴弱,行不进。日势又晚,澄恐不达。小儿在后百(“百”原作“有”,据明抄本改)余步,唱歌。澄大呼之,小儿走至,以杖击驴。惊澄堕地,因尔遂活。(出《广异记》) 西京郊区武功县人郜澄,有一次为了考取官员到东都洛阳去。他骑着驴走到一棵槐树下,看见一个老妇。老妇对郜澄说,“我特别善于看手相,让我给你看看吧。”郜澄起初很讨厌,但老妇说,“你和我都闲着没事,我给你看一下,又有何妨呢?”郜澄就坐在驴上把手伸给老妇。老妇看完后说,“你家在哪里?离这里是远还是近?你最好是赶快回家吧,因为不出十天你一定会死!”郜澄听后十分害怕,就求老妇帮他一帮。老妇说,“你给监狱的囚犯施舍些吃食,也许能得到神的祐助。不然,一定不能免死。”郜澄按老妇说的话,买了很多食物施舍给监狱,办完以后,又去见那老妇。老妇让他快快回家。郜澄就回到武功自己的家中。过了一天多,他既无病也无灾,心里挺高兴,就脱了长衫出门。忽然看见十多个人在道旁跪迎他,他就问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说,“我们是神山的百姓,听说大人被任命为县令,所以来迎候大人。”郜澄说,“我没有参加考官的考试,怎么会得了县令这个官呢?”不一会儿,又有赶着马和拿着绿色官服的人来迎接,郜澄不得已只好穿上官袍骑上马随他们走。走了十里地,又有一个穿青绿袍子的官员下马向郜澄跪拜。问是谁,回答说,“我现任慈州博士,听说大人新被任命为长史,特来相迎。”说罢就把他的马给郜澄骑,他自己骑上郜澄的小驴随行。走了二十多里时,那博士突然把郜澄的马抢了去。郜澄问,“你不是来迎接我的吗,怎么现在又如此无礼?”博士大笑说,“你不过是个刚死的鬼,阴司要抓你去,你哪是什么官呀?!”那家伙赶着郜澄过了一条河,河西有一座府宅,像是衙门,门上的匾写着“中丞理冤屈院”,郜澄就大喊冤枉。府里的中丞就召他审问他有什么冤屈,他回答说,“我的阳寿未到,也没有阴曹的公文传我,被鬼卒硬给抓了来。”中丞问他有没有状子,他说急匆匆地被抓来,没有状子。中丞就给郜澄纸让他写状子。中丞看完状子后,让管生死簿的人查一查。只见一个官员拿着簿子到里面去查,这人在中丞的身后偷偷向郜澄举了一只手掌,暗示向郜澄要五百千钱做贿赂,郜澄朝他远远地示意答应给钱。不一会儿那官员报告说,“郜澄被抓来是冤枉的,他的阳寿确实没尽。”中丞听了就判决释放,又让那官员领他去见大夫通判。来到一个大堂前,见一座佛龛前有一个胡人少年,头戴毡帽脚穿鹿皮靴子,在厅上玩打叶钱的游戏。领郜澄的官员通报说,“这个人是中丞的亲属,命令放他还阳。”那胡人少年拿着公文进去给大夫,大夫依照中丞的批示办了手续,郜澄就出了大堂,又来到通判的厅堂。门口把守的鬼卒向郜澄索贿,领路的官员大怒说,“这是中丞的亲属,你们这些小鬼竟敢要钱!”后来又向中丞报告办完了手续,中丞就让人把郜澄送出门外。郜澄正不知该往哪里,忽然看见已死的的妹夫裴氏带着一千多人去西山打猎。裴氏惊喜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的?”郜澄就细说了情况。裴氏说,“你如果不遇见我,很可能成了一个无事的闲鬼到处游荡,三五百年也不能转世,那将多么悲惨!”当时府门外有租驴的,裴氏就叫来一个赶驴的少年,命他用驴把郜澄送回家去,并拿出二十五千钱付了驴钱。郜澄暗想这下我就能回家了,心里很高兴。走了五六里地,由于驴子太弱走不动了,天色将晚,郜澄担心到不了家,回头看那赶驴的少年离他有百余步正悠闲的唱歌,就大声招呼他。少年赶快撵上来,用棍子猛打了驴一下,驴一惊,郜澄被摔了下来,这一惊一摔,就活过来了。 王勋 华州进士王勋,尝与其徒赵望舒等入华岳庙。入第三女座,悦其倩巧而盅之,即时便死。望舒惶惧,呼神巫,持酒馔,于神前鼓舞,元之方生。怒望舒曰:“我自在彼无苦,何令神巫弹琵琶呼我为?”众人笑而问之,云:“女初藏己于车中,适缱绻,被望舒弹琵琶告王,令一黄门搜诸婢车中。次诸女,即不得已,被推落地,因尔遂活矣。(出《广异记》) 华州有位进士王勋,有一次和他的学生赵望舒等人逛华山太岳庙。他们来到庙中第三座女神像前时,王勋看那女神像非常秀丽动人,就有点着迷动心地勾引调戏女神,当时就倒地死去。赵望舒吓坏了,立刻找来女巫,供上酒肉,在神前又唱又舞,过了很久,王勋才苏醒过来。王勋苏醒后很生气的责怪赵望舒说,“我在阴间一点罪都没遭,你却让神婆子弹琵琶拚命喊我回人世来,真是多余!”大家笑着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王勋说他一开始被神女藏在她的车子里,两个人刚要缠绵交欢,被赵望舒等人弹着琵琶告到大王那里。大王下令让一个宫中的官员搜查每个使女的车,搜到他呆着的车时,那神女没办法,才把他推到地上,王勋摔了一下,就活过来了。 苏履霜 太原节度使马侍中燧,小将苏履霜者,顷事前节度使鲍防。从行营日,并将伐回纥。时防临阵指一旗刘明远,以不进锋,命履霜斩之。履霜受命,然数目明远,遽进,得脱丧元之祸。后十余年卒。履霜亦游于冥间,见明远。乃谓履霜曰:“曩日蒙君以生成之故,无因酬德,今日当展素愿。”遂指一路,路多榛棘。云:“但趋此途,必遇舍利王,王平生曾为侍中之部将也。见而诉之,必获免。”告之命去,履霜遂行。一二十里间,果逢舍利王弋猎。舍利素识履霜,惊问曰:“何因至此?”答曰:“为冥司所召。”乃曰:“公不合来,宜速反。”遂命判官王凤翔,令早放回,兼附信耳。谓履霜曰:“为余告侍中,自此二年,当罢节。一年之内,先须去,入赴朝廷。郎君早弃人世。慎勿泄之。”凤翔检籍放归。至一关门,逢平生饮酒之友数人,谓履霜曰:“公独行归,余曹企慕,所不及也。”生五六日,遂造凤翔。凤翔逆已知之。问曰:“舍利何词?”曰:“有之,不令告他人也。”凤翔曰:“余亦知之,汝且归。余候隙,当白侍中。”旬日,遂与履霜白之。侍中召履霜讯(“讯”原作“请”,据明抄本改。)之,履霜亦具所见。凤翔陈告后,所验一如履霜所言。盖凤翔生自司冥局,隐而莫有知之者,因履霜还生而泄也。(出《玄怪录》) 太原节度使、侍中郎马燧的手下有位年轻的将军,名叫苏履霜,曾在以前的节度使鲍防的帐下。有一次鲍防率部队讨伐叛乱的回纥,亲自在阵前指挥担任前锋第一旗的刘明远向前冲杀,但刘明远没有往前冲,鲍防大怒,命令苏履霜立刻杀了他。苏履霜虽然得到了命令,但没有动手杀刘明远,而是几次用眼睛向刘明远示意让他赶快冲。刘明远就突然冲上前去,逃脱了丢脑袋的大祸。过了十多年,刘明远死了,遇见苏履霜正在阴间游荡,就对履霜说,“昔日蒙你好心救过我的命,一直想好好报答却没机会,今天正好了却我的心愿。”说罢指着前面一条长满了荆棘的路说,“你只要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定会遇到舍利王。舍利王生前曾是马侍中的部将,你看见舍利王后向他求诉,他一定能救你逃出阴间。”说完就让履霜快走,履霜就走上刘明远指的路。走了约一二十里的时候,果然遇见正在游猎的舍利王。舍利王认识苏履霜,惊奇地问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履霜说是被冥司召来的。舍利王说,“你不该来,最好快回去。”说完就命令身旁的判官王凤翔快放履霜回人世,并让履霜给马侍中捎信,告诉马侍中两年内会被免去节度史的官,所以请他一年之内就自动离职到京城朝廷里去,并告诉他,他的儿子会比他先死,这些事都千万不要泄露出去。这时,判官王凤翔就办好了还世的文书,放苏履霜还阳。苏履霜走到一个城关的门前,遇见了他在人间的几个酒友,他们对履霜说,“你独自被放回人间,我们太羡慕你了,可真是比不了你啊!”履霜复活后,过了五六天,就去见王凤翔。其实凤翔事先已经知道了,故意问舍利王说了些什么,履霜说,“我知道,但舍利王不让我告诉别人。”王凤翔说,“我也知道。你先回去吧,我找到机会,就告诉马侍中。”过了十天,就和履霜一同去见马侍中。侍中召苏履霜讯问,履霜就说了他在阴间所经历的事。等王凤翔说了情况以后,一验证,和履霜说的完全一样。原来王凤翔在人世时就在阴间任有官职,一直很隐秘没有人知道,由于履霜的复活,这事就泄露了。景生 景生者,河中猗氏人也。素精于经籍,授胄子数十人。岁暮将归,途中偶逢故相吕谭,以旧相识,遂以后乘载之而去。群胄子乃散报景生之家。而景生到家,身已卒讫,数日乃苏。云:“冥中见黄门侍郎严武,朔方节度使张或(明抄本“或”作“戒”)然。”景生善《周易》,早岁兼与吕相讲授,未终秩,遇吕相薨。乃命景生,请终余秩。时严张俱为左右台郎,顾吕而怒曰:“景生未合来,固非冥间之所勾留。奈何私欲而有所害?”共请放回,吕遂然之。张尚书乃引景生,属两男,一名曾子,一名夫子。闰正月三日,当起北屋,妨曾子新妇。为报止(“止”原作“立”,据明抄本改。)之,令速罢,当脱大祸。及景苏数日,而后报其家。屋已立,其妻已亡矣。又说曾子当经刺史,夫子亦为刺史,而不正拜。后果如其言。(出《玄怪录》) 河中猗氏人景生对四书五经等典籍十分精通,曾教授了几十个贵族子弟。年末要回家时,在路上遇到了已去世的丞相吕谭。吕谭和景生过去有交往,就让景生坐在随从的马车里,带他去了阴间。景生的学生们都纷纷到景生家去报信,但景生已死在家里了。过了几天,景生复活,说他在阴间见到了已故的黄门侍郎严武和朔方节度张或然。景生精通《易经》,过去曾经给相国吕谭讲授过,还没满任,吕相国就去世了。这次吕相国把景生召到阴间,就是相让他继续为自己教课。当时严武和张或然任左、右台郎的官职,他们生气地对吕谭说,“景生根本不应该来,你为什么把他弄到了阴间?为了你个人的私欲,怎么能加害于他?我们希望你把景生放掉。”吕谭同意了,张或然就拉过景生,让他照顾两个儿子,一个叫曾子,一个叫夫子,曾子打算闰正月初三盖新房,但这新房会妨他的妻子。张或然对景生说,“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回到人间后,赶快告诉他们停止盖房,就可以免去大祸事了。”景生复活后,过了几天才去告诉曾子家不要盖房的事,然而房已盖起了,曾子的妻子已经死了。景生在阴间时又听张或然说,曾子和夫子都能作到刺史的官职,但都不是通过正式任命而当上的。后来果然是这样。 许琛 王潜之镇江陵也,使院书手许琛因直宿,二更后暴卒,至五更又苏。谓其侪曰,初见二人黄衫,急呼出使院门,因被领去。其北可行六七十里,荆棘榛莽之中,微有迳路。须臾,至一所楔门。高广各三丈余,横楣上,大字书标牌,曰“鸦鸣国”,二人即领琛入此门。门内气暗惨,如人间黄昏以后。兼无城壁屋宇,唯有古槐万万株。树上群鸦鸣噪,咫尺不闻人声。如此又行四五十里许,方过其处。又领到一城壁,曾署牙门极纬,亦甚严肃。二人即领过曰:“追得取乌人到。”厅上有一紫衣官人,据案而坐。问琛曰:“尔解取鸦否?”琛即诉曰:“某父兄子弟,少小皆在使院,执行文案,实不业取鸦。”官人即怒,因谓二领者曰:“何得乱次追人?”吏良久惶惧伏罪,曰:“实是误。”官人顾琛曰:“即放却还去。”又于官人所坐床榻之东,复有一紫衣人,身长大,黑色,以绵包头,似有所伤者,西向坐大绳床,顾见琛讫。遂谓当案官人曰:“要共此人路语。”即近副阶立,呼琛曰:“尔岂不即归耶?见王仆射,为我云,武相公传语仆射,深愧每惠钱物。然皆碎恶,不堪行用。今此有事,切要五万张纸钱,望求好纸烧之,烧时勿令人触。至此即完全矣,且与仆射不久相见。”言讫,琛唱喏。走出门外,复见二使者却领回,云:“我误追你来,几不得脱。然君喜当取别路归也。”琛问,曰:“所捕鸦鸣国,周递数百里,其间日月所不及,经日昏暗,常以鸦鸣知昼夜。是虽禽鸟,亦有谪罚。其阳道限满者,即捕来,以备此中鸣噪耳。”又问曰:“鸦鸣国空地奚为。”二人曰:“人死则有鬼,鬼复有死,若无此地。何以处之?”初琛死也,已闻于潜。既苏,复报之。潜问其故,琛所见即具陈白。潜闻之,甚恶即相见之说,然问其形状,真武相也。潜与武相素善,累官皆武相所拔用,所以常于月晦岁暮焚纸钱以报之。由是以琛言可验。遂市藤纸十万张,以如其请。琛之邻而姓许名琛者,即此夕五更暴卒焉。时大(“大”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和二年四月。至三年正月,王仆射亡矣。(出《河东记下》) 王潜任江陵镇守使时,他的使院里有个叫许琛的管抄写的书吏夜里值宿,二更后突然死去,到了五更又复活了。他对人们说起初看见两个穿黄衫的人,很急促的把他叫出了使院门外,就带着他走。往北走了六七十里地,荆棘草丛中隐约有条小路,不一会来到一座城门前。城门高宽都有三丈多,城头横楣处挂着一块大字写的匾,上写“鸦鸣国”。那两个人领许琛进了城门。城里阴森森的,像人世间黄昏以后那样。城里也没有城墙房舍,唯有千万株高大的古槐,树上尽是乌鸦噪鸣,声音大得人面对面说话都听不见。又走了五十多里,才算过了这块地方。两个人又领许琛来到一座城里,见官府衙门建造得十分宏伟,也很森严。两个人就领他进府衙去见官,报告说,“捕杀乌鸦的人已抓到!”见堂上有一个紫衣官人坐在桌子后面,问许琛说,“你很会捕捉乌鸦吗?”许琛连忙辩解说,“我的父兄子弟从小就在镇守使的使院里从事文书的职务,从来没有捕捉过乌鸦。”那官人大怒,对两个鬼卒说,“你们怎么可以乱抓人呢?!”两个鬼卒吓得伏在地上认罪说,“我们确实是抓错了。”官人看着许琛说,“现在就放你回人间去。”官人的桌子东面还有一个紫衣人,身材高大,浑身黑色,头上包着棉布,好像是受了伤,脸朝西坐在一个大吊床上,盯视了许琛半天后对正中坐的官员说,“我要跟他私下说几句话。”就把许琛叫到台阶附近说,“你不是马上要回人间了吗,你回去看见镇守使王潜王仆射,就对他说武相公感谢他常送给钱物,但钱都是破碎的,不。现在我这里有急事需要用钱,请王仆射一定再给我五万张纸钱,希望他一定给我用好纸印的冥钱,烧的时候不要让人动纸钱的灰,这样我收到的纸钱就能是完整的了。此外,我和王仆射不久就会相见了。”武相公说完后,许琛大声地答应了,就走出大门外,又看见抓他来的那两个鬼卒来给他领路回家。他俩说,“我们错抓了你,差点使你回不了人世,现在你可以走另一条路回家了。”许琛问他们,那个“鸦鸣国”是怎么回事,他们说,“鸦鸣国周围好几百里大,太阳月亮都照不进这个国来,常年黑暗,只能以乌鸦的叫声来区分昼和夜。乌鸦虽然是鸟类,上帝对它们也有贬谪和惩罚。那些在人世间寿命已到期的乌鸦就被抓到阴间,把这些乌鸦的鬼魂都放到鸦鸣国里,让它们在那里去鸣叫。”许琛又问,“鸦鸣国里的那些空地是干什么用的?”鬼卒说:“人死了变鬼,但鬼也会死。如果没有这些空地,鬼死了以后往何处放呢?”许琛当初死的消息已有人报给镇守使王潜,许琛复活后,又报告了王潜。王潜就问许琛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琛就详细述说了在阴间的经历见闻。王潜听说,那个武相公说很快就会与自己相见,心里很厌恶。问许琛,许琛描述武相公的长相,还真就是他。王潜当初和武相公很好,每次升官都是武相公提拔的,武相公死后,王潜经常在每月的月末和年末烧些纸钱祭奠他,所以就更相信许琛说武相公的事是真的。于是王潜就买了十万张藤皮作的上等纸烧化了以答应武相公的请求。这天夜里,许琛的一个同名同姓的邻居突然死去。这是大和二年四月的事。到了大和三年正月,王潜果然也死了,应验了武相公说的“不久就会见面”的话。 卷第三百八十五 再生十一 卷第三百八十五再生十一 崔绍辛察僧彦先陈龟范 崔绍 崔绍者,博陵王玄暐曾孙。其大父武,尝从事于桂林。其父直,元和初,亦从事于南海,常假郡符于端州。直处官清苦,不蓄羡财,给家之外,悉拯亲故。在郡岁余,因得风疾,退卧客舍,伏枕累年。居素贫,无何。寝疾复久,身谢之日,家徒索然。繇是眷属辈不克北归。绍遂孜孜履善,不堕素业。南越会府,有摄官承乏之利,济沦落羁滞衣冠。绍迫于冻馁,常屈至于此。贾继宗,外表兄夏侯氏之子,则绍之子婿,因缘还往,颇熟其家。大和六年,贾继宗自琼州招讨使改换康州牧,因举请绍为掾属。康之附郭县曰端溪,端溪假尉陇西李彧,则前天理评事景休之犹子。绍与彧,锡类之情,素颇友洽。崔李之居,复隅落相近。彧之家,畜一女猫,常往来绍家捕鼠。南土风俗,恶他舍之猫产子其家,以为大不祥。彧之猫产二子于绍家,绍甚恶之。因命家童,絷三猫于筐箧,加之以石,复以绳固筐口,投之于江。是后不累月。绍丁所出荥阳郑氏之丧,解职,居且苦贫。孤孀数辈,饘粥之费,晨暮不充。遂薄游羊城之郡,丐于亲故。大和八年五月八日发康州官舍,历抵海隅诸郡,至其年九月十六日达雷州。绍家常事一字天王,已两世矣。雷州舍于客馆中,其月二十四日,忽得热疾,一夕遂重,二日遂殛。将殛之际,忽见二人焉,一人衣黄,一人衣皂,手执文帖,云:“奉王命追公。”绍初拒之,云:“平生履善,不省为恶,今有何事,被此追呼。”二使人大怒曰:“公杀无辜三人,冤家上诉,奉天符下降,令按劾公。方当与冤家对命,奈何犹敢称屈,违拒王命!”遂展帖示(“示”原作“云”,据明抄本改)。绍见文字分明,但不许细读耳。绍颇畏詟,不知所裁。顷刻间,见一神人来,二使者俯伏礼敬。神谓绍曰:“尔识我否?”绍曰:“不识。”神曰:“我一字天王也,常为尔家供养久矣,每思以报之。今知尔有难,故来相救。”绍拜伏求救。天王曰:“尔但共我行,必无忧患。”王遂行,绍次之,二使者押绍之后。通衙广陌,杳不可知际。行五十许里,天王问绍:“尔莫困否?”绍对曰:“亦不甚困。犹可支持三二十里。”天王曰:“欲到矣。”逡巡,遥见一城门,墙高数十仞,门楼甚大,有二神守之。其神见天王,侧立敬惧。更行五里,又见一城门,四神守之。其神见天王之礼,亦如第一门。又行三里许,复有一城门,其门关闭。天王谓绍曰:“尔且立于此,待我先入。”天王遂乘空而过。食顷,闻摇锁之声,城门洞开。见十神人,天王亦在其间,神人色甚忧惧。更行一里,又见一城门,有八街,街极广阔,街两边有杂树,不识其名目。有神人甚多,不知数,皆罗立于树下。八街之中,有一街最大。街西而行,又有一城门,门两边各有数十间楼,并垂帘。街衢人物颇众,车舆合杂,朱紫缤纷。亦有乘马者,亦有乘驴者,一似人间模样。此门无神看守。更一门,尽是高楼,不记间数。珠帘翠幕,眩惑人目。楼上悉是妇人,更无丈夫,衣服鲜明,装饰新异,穷极奢丽,非人寰所睹。其门有朱旗,银泥画旗,旗数甚多,亦有著紫人数百。天王立绍于门外,便自入去。使者遂领绍到一厅,使者先领见王判官。既至厅前,见王判官著绿,降阶相见,情礼甚厚。而答绍拜,兼通寒暄,问第行,延升阶与坐,命煎茶。良久,顾绍曰:“公尚未生。”绍初不晓其言,心甚疑惧。判官云:“阴司讳死,所以唤死为生。”催茶,茶到,判官云:“勿吃,此非人间茶。”逡巡,有著黄人,提一瓶茶来,云:“此是阳官茶,绍可吃矣。”绍吃三碗讫。判官则领绍见大王,手中把一纸文书,亦不通入。大王正对一字天王坐,天王向大王云:“只为此人来。”大王曰:“有冤家上诉,手虽不杀,口中处分,令杀于江中。”天王令唤崔绍冤家,有紫衣十余人,齐唱喏走出。顷刻间,有一人,著紫襕衫,执牙笏,下有一纸状,领一妇人来,兼领二子,皆人身而猫首。妇人著惨裙黄衫子,一女子亦然,一男子亦然,著皂衫。三冤家号泣不已,称崔绍非理相害。天王向绍言:“速开口与功德。”绍忙惧之中,都忘人间经佛名目,唯记得《佛顶尊胜经》,遂发愿,各与写经一卷。言讫,便不见妇人等。大王及一字天王遂令绍升阶与坐,绍拜谢大王,王答拜。绍谦让曰:“凡夫小生,冤家陈诉,罪当不赦,敢望生回。大王尊重,如是答拜,绍实所不安。”大王曰:“公事已毕,即还生路。存殁殊途,固不合受拜。”大王问绍:“公是谁家子弟?”绍具以房族答之。大王曰:“此若然者,与公是亲家,总是人间马仆射。”绍即起申叙,马仆射犹子磻夫,则绍之妹夫。大王问磻夫安在,绍曰:“阔别已久,知家寄杭州。”大王又曰:“莫怪此来,奉天符令勘,今则却还人道。”便回顾王判官云:“崔子停止何处?”判官曰:“便在某厅中安置。”天王云:“甚好。”绍复咨启大王:“大王在生,名德至重,官位极崇,则合却归人天,为贵人身。何得在阴司职?”大王笑曰:“此官职至不易得。先是杜司徒任此职,总滥蒙司徒知爱,举以自代,所以得处此位。岂容易致哉。”绍复问曰:“司徒替何人?”曰:“替李若初。若初性严寡恕,所以上帝不遣久处此,杜公替之。”绍又曰:“无因得一至此,更欲咨问大王,绍闻冥司有世人生籍。绍不才,兼本抱疾,不敢望人间官职。然顾有亲故,愿一知之,不知可否?”曰:“他人则不可得见,缘与公是亲情,特为致之。大王顾谓王判官曰:“从许一见之,切须诫约,不得令漏泄。漏泄之,则终身喑哑。”又曰:“不知绍先父在此,复以受生?”大王曰:“见在此充职。”绍涕泣曰:“愿一拜觐,不知可否?”王曰:“亡殁多年,不得相见。”绍起辞大王,其一字天王,送绍到王判官厅中,铺陈赡给,一似人间。判官遂引绍到一瓦廊下,廊下又有一楼,便引绍入门。满壁悉是金榜银榜,备列人间贵人姓名。将相二色,名列金榜。将相以下,悉列银榜。更有长铁榜,列州县府僚属姓名。所见三榜之人,悉是在世人。若谢世者,则随所落籍。王判官谓绍曰:“见之则可,慎勿向世间说榜上人官职。已在位者,犹可言之。未当位者,不可漏泄,当犯大王向来之诫。世人能行好心,必受善报。其阴司诛责恶心人颇甚。”绍在王判官厅中,停止三日。旦暮严,打警(“警”原作“惊”,据明抄本改)鼓数百面,唯不吹角而已。绍问判官曰:“冥司诸事,一切尽似人间,惟空鼓而无角,不知何谓?”判官曰:“夫角声者,像龙吟也。龙者,金精也。金精者,阳之精也。阴府者,至阴之司。所以至阴之所,不欲闻至阳之声。”绍又问:“判官曰:“闻阴司有地狱,不知何在?”判官曰:“地狱名目不少,去此不远,罪人随业轻重而入之。”又问此处城池人物,何盛如是?”判官曰:“此王城也,何得怪盛?”绍又问:“王城之人如海,岂得俱无罪乎,而不入地狱耶?”判官曰:“得处王城者,是业轻之人,不合入地狱。候有生关,则随分高下,各得受生。”又康州流人宋州院官田洪评事,流到州二年,与绍邻居。绍洪复累世通旧,情爱颇洽。绍发康州之日,评事犹甚康宁。去后半月,染疾而卒。绍未回,都不知之。及追到冥司,已见田生在彼。田崔相见,彼此涕泣。田谓绍曰:“洪别公后来,未经旬日,身已谢世矣。不知公何事,忽然到此。”绍曰:“被大王追勘少事,事亦寻了,即得放回。”洪曰:“有少情事,切敢奉托。洪本无子,养外孙郑氏之子为儿,已唤致得。年(“年”上原有“身名”二字,据明抄本删)六十,方自有一子。今被冥司责以夺他人之嗣,以异姓承家,既自有子,又不令外孙归本族,见为此事,被勘劾颇甚。令公却回,望为洪百计致一书,与洪儿子,速令郑氏子归本宗。又与洪传语康州贾使君,洪垂尽之年,窜逐远地,主人情厚,每事相依。及身殁之后,又发遣小儿北归,使道体归葬本土,眷属免滞荒陬。虽仁者用心,固合如是。在洪浅劣,何以当之。但荷恩于重泉,恨无力报。”言讫,二人恸哭而别。居三日,王判官曰:“归可矣,不可久处于此。”一字天王与绍欲回,大王出送。天王行李颇盛,道引骑从,填塞街衢。天王乘一小山自行,大王处分,与绍马骑,尽诸城门。大王下马,拜别天王,天王坐山不下,然从绍相别。绍跪拜,大王亦远拜讫,大王便回。绍与天王自归。行至半路,见四人,皆人身而鱼首,著惨绿衫,把笏,衫上微有血污,临一峻坑而立,泣拜请绍曰:“性命危急。欲堕此坑,非公不能相活。”绍曰:“仆何力以救公?”四人曰:“公但许诺则得。”绍曰:“灼然得。”四人拜谢。又云:“性命已蒙君放讫,更欲启难发之口,有无厌之求,公莫怪否?”绍曰:“但力及者,尽力而应之。”曰:“四人共就公乞《金光明经》,则得度脱罪身矣。”绍复许,言毕,四人皆不见。却回至雷州客馆,见本身偃卧于床,以被蒙复手足。天王曰:“此则公身也,但徐徐入之,莫惧。”如天王言,入本身便活。及苏,问家人辈,死已七日矣,唯心及口鼻微暖。苏后一日许,犹依稀见天王在眼前。又见阶前有一木盆,盆中以水养四鲤鱼。绍问此是何鱼,家人曰:“本买充厨膳,以郎君疾殛,不及修理。”绍曰:“得非临坑四人乎?”遂命投之于陂池中,兼发愿与写《金光明经》一部。(出《玄怪录》,《说郛》卷四引作出《河东记》) 崔绍是博陵王崔玄暐的曾孙子。崔绍的祖父叫崔武,曾在桂林作官。父亲崔直,元和初年也在南海作官,曾被郡里任命到端州做官。崔直为政清廉,生活过得很清苦,从不聚敛贪财。所得薪俸除了养家糊口,就都周济了困难的亲朋。他在郡里呆了一年多,因为得了中风病,卧床不起好几年。本来就很穷,又得了重病,更是惨淡,死了以后,家里几乎只剩四壁,家里的人们也没有能力拉他的灵柩回北方故土安葬。崔绍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兢兢业业的作人为官,处处效法亡父的节操而积德行善。当时郡里有“南越会府”,(是一种同乡互助性的会馆),常常资助一些清贫的官员和沦落的士人学子。崔绍常常为了救燃眉之急迫于冻饿之苦,不得不到“南越会府”中求点帮助。在会府里结识了贾继宗,他的外表兄夏侯氏的儿子就是崔绍的女婿,所以崔绍和贾继宗交往很密,对他家很熟。大和六年,贾继宗由琼州招讨使改任康州牧(一个州的长官),就荐举崔绍到州衙里任掾属(负责文秘的官)。康州所属有个县名端溪,代理县尉陇西人李彧是前任大理寺评事景休的侄子。崔绍与李彧是的交情,处得很融洽。崔、李两家住得也很近。李彧家里养了一只母猫,常常跑到崔绍家抓耗子。南方当地有种民俗十分讨厌,别人家的猫在自己家里生崽,认为是很不吉利的事。李彧家的母猫在崔绍家生了两只猫崽,崔绍十分厌恶,就让家里的僮仆把三只猫拴在一个筐箩里,弄了些石头装在里面,又用绳子把筐口拴死,扔到了江里。不到一个月,崔绍的生身母亲荥阳人郑氏去世,按官方的规定父母去世凡有官职的必须解除职务守孝。崔绍解了官更加贫苦了,家里有好几辈的孤寡,连喝粥的钱都供不上,常常是吃了早上没有晚上的。崔绍实在没办法,就在广州一带到处游荡,向亲戚朋友们告帮。他于太和八年五月八日从康州出发,走遍了海南的几个郡,到这年的九月十日到了雷州。崔绍家里经常供奉的神像,是一字天王,已经供了两代。崔绍到雷州后,住在旅店里,当月二十四日突然得了热病,过了一夜更重了,第二天就死了。临死的时候,崔绍忽然看见两个人,一个穿黄衣一个穿黑衣,手里拿着公文对崔绍说:“我们奉阎王的命令捕你。”崔绍一开始不服,说:“我一辈子净作好事,从未做过恶,我犯了什么罪要被你们捉到阴间呢?”两个鬼卒大怒,说:“你杀害了三个无辜的人,被害人在阴间告了你,天帝都下了公文让阎罗王审问你,准备让你为受害人抵命呢,你怎敢自己叫屈,抗拒王命?”说罢展开手中的公文。崔绍见上面的字写得很清楚,但鬼卒不许他细看。崔绍这时心里十分害怕,但仍不知道判自己什么罪。这时,见来了一个神人,两个鬼卒赶快伏在地上叩拜。神对崔绍说:“你认识我吗?”崔绍说不认识。神说:“我就是一字天王,你家供奉我多年了,我常常想报答你。现在我知道你遭了难,所以特地来救你。”崔绍一听立刻跪伏在地下求一字天王相救。天王说:“你尽管跟我走吧,我保你不会有灾难。”说罢天王就走了。崔绍紧跟着天王,那两个鬼卒在崔绍身后押着。他们走过去的是一望无头的大道,也不知这道是通向哪里的。走了五十多里。天王问崔绍累不累,崔绍说不太累,还能勉强走二三十里。天王说,快到了。正纳闷寻思快到什么地方时,远远看见一个城门,城墙有几十丈高,门楼很高大,有两个神人把守着,他们见天王来了,都侧身站着行礼,显出很敬畏的样子。又走了五里,又看见一个城门,有四个神守着。这四个神见了天王后,也像第一个城门前的神那样行礼。再走三里多地,又有一个城门,但城门关着。天王对崔绍说:“你先站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城去。”说罢天王就腾空从城上飞过去进了城。过了一顿饭工夫,听见城门上的大锁有了响动,城门大开,见有十个神人,天王也在中间,看他们的神色,都很忧虑恐惧。又走了一里地,又见一个城门。城里有八条街,街道十分宽阔,两边种着各种树木。崔绍认不出来是什么树。街上有很多的神人,简直数不清有多少,都站在树下。八条街中有一条街最大,顺这条街往西走,又有一个城门,门两旁各有好几十间楼房,房门都挂着帘子。街道上各种人物都很多,车、轿混杂在一起,车盖轿篷五彩缤纷。有骑马的,也有骑驴的,和人世间的街市一模一样。这个城门,没有人看守。又过了一道城门,尽是高楼,不记得有多少间,楼上的房门都挂着珠帘翠幕,看得人眼花缭乱。楼上全都是女人,没有一个男人。她们的衣服十分华丽,佩戴的首饰非常新奇,高贵绚丽是人世上从来没见过的。每家门上都挂着朱红的旗或银粉绘制的彩旗,旗多得数不过来。也有好几百穿紫衣服的人在城门上来来往往。天王让崔绍在城门外先站一会儿,自己先走进去了。这时那两个鬼卒领崔绍来到一座大厅堂上,让他先见一见王判官。到了大堂前,穿着绿袍的王判官走下台阶和崔绍相见,很热情的接待了他,并向崔绍施礼回拜,问寒问暖,还问一路的辛苦,并请崔绍走上大堂和他一齐坐下说话,还让人泡茶。过了半天,王判官才看着崔道:“你还没有生吧?”崔绍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很惊慌。王判官解释说:“阴间忌讳说‘死’字,所以把死叫作生。”说罢就催人快上茶,茶端上来以后,王判官说:“这茶你不要吃,因为它不是人世间的茶。”崔绍正犹豫问,有个穿黄衣的人提了一壶茶来,判官说:“这才是阳间官家用的茶,你可以放心喝了。”崔绍喝了三杯茶以后,判官就带他去见阎王,手里拿着一张公文,也不经通报,就进了阎王大殿。崔绍看见阎王正和一字天王对面而坐,天王问阎王说:“我就是为这个人来向你求情的。”阎王说:“有苦主上诉,尽管崔绍没有亲手杀人,但是他亲口下了命令,让别人把受害人杀死在江里的。”天王命人传被崔绍杀害的人上堂。这时有十几个穿紫衣的鬼卒应声出了大堂,不一会儿有一个人,穿着色彩斑烂的紫袍,手里拿着笏板,笏板下有一张状纸,领着一个女人上了堂,女人后面还跟着两个孩子,这三个人都是猫头人身。那女人穿淡色裙子黄衫子。两个孩子中一个女孩穿着同样的衣服,一个男孩穿着黑衫。三个告状的在大堂上哭号不止,说崔绍无缘无故地杀害了他们母子。这时天王对崔绍说:“你赶快答应为他们抄经书作功德,使他们超度!”崔绍由于又慌又怕,竟一时想不起人间常念的佛经都有什么名目,只记得有一部《佛顶尊胜经》,就忙向那三个猫鬼许愿说为他们各自抄写一卷经文。刚许完愿,那三个告状的猫鬼就消失了。阎王和一字天王就让崔绍从台阶下走上堂来坐下,崔绍忙向阎王拜谢,阎王也施礼回拜。崔绍非常谦恭地说:“我是一个凡夫俗子,犯了罪又有苦主控告,是不该得到宽恕的,没想到还能生还,这都是大王的恩德,大王还这样降尊向我还礼,使我实感不安有愧啊!”阎王说:“您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就快回人间吧。死生是完全不同的两界,你是活人,所以我不敢接受你的拜礼。那么,你是谁家的子弟呢?”崔绍说出自己的姓氏、族系给阎王,阎王说:“你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和你还是亲家呢。我就是马总,人世间的马仆射。”崔绍一听立刻站起来说:“马仆射的养子磻夫,就是我的妹夫啊。”阎王问磻夫现在何处,崔绍说他和磻夫分别很久了,只知道他家住杭州。阎王又说:“这次捕你到阴间你不要责怪我,我是奉了上天的命令审你的案子,现在放你还阳吧。”说着回头问王判官道,“崔公现在什么地方歇息?”王判官说:“就在我的府里安置。”天王说:“很好。”崔绍又问阎王,“大王在人间时,德高望重,官位颇尊,现在应该归入天界,成为仙家。以你这样高贵的身份,怎么竟在阴司作官呢?”阎王笑着说:“我这个官职也来之不易啊。我的前任是杜司徒。他对我马总特别赏识,所以才推荐我担任了这个阴司的主官,这不是随随便便想当就能当得上的。”崔绍又问,“那杜司徒又换了谁的官职呢?”阎王说:“杜司徒是换的李若初来作大王的。因为李若初为政过于严酷不够宽厚,所以上帝才认为他不宜于长期任阎君,就让杜司徒换了他。”崔绍又说:“我偶然到阴间来一趟也不容易,还想请问大王,我听说冥府有阳间官吏的名册档案,我没有什么才能,又身患疾病,回到人间也不敢奢望升官了。然而我还有些亲友,我想知道一下他们的禄数,不知行不行?”阎王说,“别人是绝对不许看的,然而看在你我是亲戚的情分上,特别照顾你一下吧。不过我提醒你千万记住,不许有丝毫泄露。如果你有一点泄露,就会变成哑吧,一辈子不能说话了。”崔绍又问,“不知道我已故的父亲是仍在阴间还是已经转世了呢?”阎王说:“他现在阴司任职。”崔绍哭着请求说:“我想和先父见上一面,不知允许不允许?”阎王说:“他已经去世多年了,按规定不能让你们见面了。”崔绍只好站起来告辞了阎王,由一字天王送崔绍到王判官的府宅里,一看,厅堂里的铺陈摆设的食用物品都像人间一样。王判官领着崔绍来到一个厅廊下,那里又有一个楼房,判官领他进了门,只见满墙都是金榜和银榜,上面开列着人间官员贵人的姓名。凡是为将相的,名字都列在金榜上,将相以下的官员都列在银榜上。还有一块很长的铁榜,上面列的是州、府、郡县的官员姓名。崔绍看到的这三块榜上的人都是在世的官员,如果去世了,名字就没有了。王判官对崔绍说:“看看就可以了,千万回去后别向人说榜上人的官职。已经在位的说了尚不要紧,还没任命的,千万不能泄漏,否则就犯了刚才阎王对你的警告。世上的人如果心地善良积德行善,就必会得到善报。如果作恶,那阴司惩罚恶人的法度是非常严厉的。”崔绍在王判官那里停留了三天,看到一早一晚警戒很严,每当有什么重大事情就会敲击好几百面大鼓,但不吹号角。就问判官说:“阴间的各种事都和人间一样,唯有这光敲鼓不吹号角,是什么原因呢?”判官说:“这是因为号角声很像龙吟的原因。龙是金精,金精就是阳气的精华。而阴曹地府是最阴的地方。这最阴的地方,是绝不能听到最有阳气的声音的。”崔绍又问王判官,“听说阴间有地狱,不知这地狱在哪里呢?”判官说:“地狱的名目不少,离这里不远。罪人按他们罪过的大小分别进入各种地狱。”崔绍又问这里的城市怎么那么繁华,城里人怎么那么多,判官说这里是阴间的王城,繁华热闹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崔绍又问,“王城里人多似海,难道其中就没有犯罪的吗,他们怎么不入地狱呢?”判官说,“能够在王城里居住的人,都是罪很轻的人,不该入地狱。他们在这里等待机会,一旦有转世的机会,就会随着他们身份的高低而转世托生了。”崔绍没死之前,有一个宋州的院官叫田洪,职务是评事,由于获罪被流放到康州住了两年,和崔绍是邻居,两家几辈人都互有交往处得很融洽。崔绍离康州出发去海南时,田洪还平安无事,崔绍离康州半月后,田洪就得病死了。因为崔绍还没回人间,所以根本不知道田洪的死讯。这次崔绍被捉到阴间,竟意外地遇见了田洪。两个人相见之后,都痛哭起来。田洪对崔绍说:“自和你分别以后,不到十天我就死了,不知你怎么也突然来到阴间呢?”崔绍说:“我被阎王传来查问我年轻时的一件事,事情已处理完了,现在就放我回人间。”田洪说,“我有一件小事,想办托你料理一下。我本来没有儿子,收养了外孙郑氏的儿子做我的儿子,已经成为事实了。但没想到我到了六十岁上自己得了个儿子。现在我被阴司捕来,就是因为怪罪我夺取别人的儿子给自己传代,以异姓人做为子嗣,又不让外孙归回自己本族。现在我正为这件事被追查的很紧,希望你回到人世后,想方设法替我传个信给我的儿子,让他赶快让郑氏的儿子归回他的宗族吧。”接着又求崔绍给康州的贾使君捎个信,就说:“我田洪在垂老之年被流放到边远的海南,贾使君对我情意深重,事事帮助我,我死后,又料理我的灵柩北归的事,使我的儿子能扶柩回故土把我安葬,使我的家眷不至于困留在荒凉的僻壤穷乡。贾使君这样做,自然是出于仁者的一片热诚,但我田洪这样一个鄙陋的俗人实在是担当不起,就是我如今在九泉之下,也是愧恨终日,觉得无力报答贾使君于万一啊!”说罢,田洪和崔绍痛哭着告别。崔绍在判官府上住了三天,王判官说:“你该回家了,不可长时间停留在阴间。”一字天王要和崔绍一同回去,阎王送了出来。天王的行李非常多,加上开道的和随仆们,把整条街都堵塞了。天王驾着一座小山自己走,阎王吩咐给崔绍一匹马当坐骑,送到城门外,阎王下马拜别天王,天王却坐在山上没下来,只是和崔绍一同和阎王拜别。崔绍跪拜行礼,阎也行了礼,就上马回去了。崔绍和天王一起往阳间走,半路上,遇见了四个人,都是人身鱼头,穿着浅绿衫,手里拿着笏板,衣衫上有点点血迹,站在一个大深坑边上,一边哭一边向崔绍说:“我们的性命危在旦夕,马上就要跌进这个深坑里,只有你能救我们几个人的性命。”崔绍说:“我有什么力量救你们呢?”那四个人说:“你只要答应救我们,这就行了,我们就算得救了。”崔绍说:“我当然答应救你们。”四个人连忙拜谢,又说:“我们的性命已蒙您救了,现在还有个请求,真有点是贪得无厌的奢求了,但我们还是要请求,请您不要怪罪我们。”崔绍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尽力为你们办。”那四个鱼人说:“我们四个人一同向您请求为我们抄一部《金光明经》,我们的罪身就可以获得超度了。”崔绍就又答应了,刚说完,那四个鱼人就消失了。崔绍回到阳间,来到雷州的客舍,看见自己的尸体还僵卧在床上,用被子盖着手脚。天王说:“这就是你的肉身,你要慢慢进入你的身子,别害怕。”崔绍按着天王的话,慢慢进入自己的肉身,就活转来了。苏醒后,问家中的亲人,才知道自己死去七天了,只有心和嘴、鼻子尚有一丝暖气。复活后过了一天多,崔绍还恍恍惚惚觉得天王在眼前。他又看见院子台阶前有一个木盆,盆里用水养着四只鲤鱼。崔绍就问鱼是怎么回事,家里人说,鱼原来是买了准备下厨做菜的,后来您突然得病死去,鱼就没来得及下锅。崔绍说:“这不就是在阴间向我求救的那四条鱼吗?”就让人把鱼投进池塘里,并许愿为它们写了一部《金光明经》。 辛察 太和四年十二月九日,边上从事魏式暴辛于长安延福里沈氏私庙中。前二日之夕,胜业里有司门令史辛察者,忽患头痛而绝,心上微暖。初见有黄衫人,就其床,以手相就而出。既而返顾本身,则已僵矣。其妻儿等,方抱持号泣,噀水灸灼,一家苍惶。察心甚恶之,而不觉随黄衣吏去矣。至门外,黄衫人踟蹰良久,谓察曰:“君未合去,但致钱二千缗,便当相舍。”察曰:“某素贫,何由致此?”黄衫曰:“纸钱也。”遂相与却入庭际,大呼其妻数声,皆不应。黄衫哂曰:“如此,不可也。”乃指一家僮,教察以手扶其背,因令达语求钱。于是其家果取纸钱焚之。察见纸钱烧讫,皆化为铜钱,黄衫乃次第抽拽积之。又谓察曰:“一等为惠,请兼致脚直送出城。”察思度良久,忽悟其所居之西百余步,有一力车佣载者,亦常往来,遂与黄衫俱诣其门。门即闭关矣,察叩之,车者出曰:“夜已久,安待来耶。”察曰:“有客要相顾,载钱至延平门外。”车曰诺,即来。装其钱讫,察将不行。黄衫又邀曰:“请相送至城门。”三人相引部领,历城西街,抵长兴西南而行。时落月辉辉,钟鼓将动。黄衫曰:“天方曙,不可往矣。当且止延福沈氏庙。”逡巡至焉,其门亦闭。黄衫叩之,俄有一女人,可年五十余,紫裙白襦,自出应门。黄衫谢曰:“夫人幸勿怪,其后日当有公事,方来此庙中。今有少钱,未可遽提去,请借一隙处暂贮收之。后日公事了,即当般取。”女人许之。察与黄衫及车人,共般置其钱于庙西北角。又于户外,见有苇席数领,遂取之复。才毕,天色方晓,黄衫辞谢而去。察与车者相随归。至家,见其身犹为家人等抱持,灸疗如故。不觉形神合而苏。良久,思如梦非梦。乃曰:“向者更何事?”妻具言家童中恶,作君语,索六百张纸作钱,以焚之。皆如前事,察颇惊异。遽至车子家,车家见察曰:“君来,正解梦耳。夜来所梦,不似寻常。分明自君家,别与黄衫人载一车子钱至延福沈氏庙,历历如在目前。”察愈惊骇,复与车子偕往沈氏庙,二人素不至此,既而宛然昨宵行止。既于庙西北角,见一两片芦席,其下纸缗存焉。察与车夫,皆识夜来致钱之所。即访女人,守门者曰:“庙中但有魏侍御于此,无他人也。”沈氏有藏获,亦住庙旁,闻语其事,及形状衣服,乃泣曰:“我太夫人也。”其夕五更,魏氏一家,闻打门声,使候之,即无所见。如是者三四,式意谓之盗。明日,宣言于县胥,求备之。其日,式夜邀客为煎饼,食讫而卒。察欲验黄衫所验公事,尝自于其侧侦之,至是果然矣。(出《河东记》) 太和四年十二月九日,任边上从事的魏式突然死在长安城延福里沈氏的家庙里。他死前两天的晚上,胜业里有一个当司门令史的人各叫辛察,忽然得了头痛病死去了,但心口还有点温气。他先是看见一个黄衫人来到他的床前,用手搀着他走出门去。他回头看躺在床上的自己,已经僵死了。他还看见自己的妻子儿女们抱着自己的尸体号哭,又是喷水又是针灸地在抢救自己。十分惊慌。辛察看到这些情景,心里挺厌恶,魂就不知不觉地跟着黄衫人走了。到了门外。黄衫人徘徊了很久,然后对辛察说:“你不该到阴间去,如果你能给我二千串钱,我就放掉你。”辛察说:“我向来十分贫穷,上那里弄这些钱给你呢?”黄衫人说:“我要的是纸钱而已。”于是辛察就和黄衫人又回到屋里,辛察向他妻子大喊了好几声,妻子根本就没有应声。黄衫人嘲笑地说,“你这样办根本行不通。”说罢就指着一个家中的僮仆,让辛察用手扶他的后背,然后通过僮仆的嘴说需要纸钱。这下很灵验,他家里人果然拿来纸钱烧化了。辛察看见纸钱烧完后,立刻都变成了铜钱,黄衫人就按次序一串一串地把铜钱堆放好,然后又对辛察说:“求你作好事做到底,找个脚夫把这些钱给我送出城去吧。”辛察想了好半天,忽然让起他家院子西边一百多步远,有一个推车拉脚的人,过去也常有来往,就和黄衫人一起来到他家,见大门关着,辛察就敲门。推车人开门后说:“夜这么深了,你来做什么?”辛察说:“有位客人要雇你的车拉脚,运些钱到延平门外。”车夫说:“那好吧。”于是他们一起来到辛察家,把那些钱都装上了车。辛察打算留在家里不走了,黄衫人又请他一齐送出城去。他们推着钱一起走,经过城西街,到了长兴里又往西南走。这时月亮将落,城楼上的晨钟转鼓就要敲响,黄衫人说:“天要亮了,不能再走了,咱们先到延福里沈家庙里去吧。”他们又一块来到了沈氏庙前,庙门也关着。黄衫人前去敲门,不一会儿一个女人来开门。这女人约五十多岁,白袄紫裙。黄衫人向女人陪礼说:“夫人请原谅打扰,我后天有公事,也是到这庙里来。现在我有些钱,不能马上带走,请借庙里一角地方替我寄存一下,后天公事办完,我就把钱拿走。”那女人同意了,辛察、黄衫人和车夫就一同把钱搬放在庙的西北角,并在门外找了几领芦席把钱盖上。弄完之后,天已经破晓,黄衫人辞谢拜别走了。辛察和车夫一起往回走。到家后,辛察看见自己的肉身还被家里人抱着,仍然在针灸抢救,就不知不觉附在身体上苏醒了。过了很久,辛察回想这一段事,觉得又像梦又不像梦,就问家里人都发生了什么事。妻子说家里的僮仆突然中了邪,发出辛察的声音说让家里弄六百张纸做成纸钱,然后烧化。辛察一听这正是以前他经过的事,十分惊奇。就很快地跑到那车夫家。车夫一见辛察就说:“你来得好,正好给我解解我的梦。我昨天夜里做了个梦很不寻常,我记得清清楚楚,和你及一个黄衫人运了一车钱到延福里的沈氏庙中,现在这些事还历历在目。”辛察听后更是又惊又怕,就和车夫一同去沈氏庙。他俩从来没去过沈氏庙,但都像昨天晚上一样很自然地就走到了庙前,看到庙的西北角果然有一两片芦席,揭开一看,下面堆着一串串纸钱。辛察和车夫都认得昨夜寄存钱的地方,就找那个开门的女人。守门人说,这沈氏家庙只有魏侍御住着,此外再没有任何人。沈氏有个仆人也住在庙旁,听说了这件事,又听辛察和车夫描述那女人的衣服相貌,就哭着说:“那就是我们太夫人啊!”原来那天夜里五更时分,魏式全家都听见了敲门声,偷偷向门外看,却什么也没看见,过了一会又有敲门声,这样好几次,魏式想大概是盗贼,第二天,就报告了县里管治安的官员,要求防备被盗贼抢掠。这天夜里,魏式请客人一同吃煎饼,刚吃完,魏式就突然死了。辛察想起了黄衫人那夜曾说过要到沈氏庙里办“公事”,为了验证一下,就到庙里偷偷探听有什么异常。魏式暴死果然证明了那黄衫人的话,所谓“公事”,就是要抓魏式去阴间。 僧彦先 青城室园山僧彦先尝有隐慝,离山往蜀州,宿于中路天王院,暴卒。被人追摄,诣一官曹。未领见王,先见判官。诘其所犯,彦先抵讳之。判官乃取一猪脚与彦先,彦先推辞不及,黾勉受之,乃是一镜。照之,见自身在镜中,从前愆过猥亵,一切历然。彦先渐惧,莫知所措。判官安存,戒而遣之。洎再生,遍与人说,然不言所犯隐秽之事。(出《北梦琐言》) 青城室园山的和尚彦先有些见不得人的隐私。有一次他离开室园山到蜀州去,半路上住在天王院,突然死去。他觉得被鬼卒追捕后被带到阴间的官府中,鬼卒没让他见阎王,先领他去见判官。判官问彦先犯的什么罪,彦先说什么也不认罪。判官就拿来一个猪蹄给他,他先是推辞不接,实在不得已低着头勉强接了,那猪蹄却变成了一面镜子。彦先一照,看见自己在镜子里,从前作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都在镜子里清清楚楚浮现出来了。彦先十分惊恐,不知该怎么办。判官安抚他半天,告戒他今后不许再作坏事,就放他还阳。彦先再生后,到处说他游阴的事,然而对他曾作过的那些坏事却一字不提。 陈龟范 陈龟范,明州人,客游广陵。因事赞善马潜。一夕暴卒,至一府署,有府官视牒曰:“吾追陈龟谋,何故追龟范耶?”范对曰:“范本名龟谋,近事马赞善,马公讳言,故改一字耳。”府公乃曰:“取明州簿来。”顷之,一吏持薄至,视之,乃龟谋也。因引至曹署,吏云:“有人讼君,已引退矣,君当得还也。”龟范因自言:“平生多难,贫苦备至,人生固当死,今已至此,不愿还也。”吏固遣之,又曰:“若是,愿知将来穷达之事。”吏因为检簿曰:“君他日甚善,虽不至富贵,然职录无缺。”又问寿几何,曰:“此因不可言也。”又问卒于何处,曰:“不在扬州,不在鄂州。”送还家寤。后潜历典二郡,甚见委用。潜卒,归于扬州,奉使鄂州,既还,卒于彭泽。(出《稽神录》) 明州人陈龟范到广陵游历时,被赞善(官名)马潜留下任职。一天夜里,陈龟范突然死亡,被带到阴间一个府衙里。一位府官看了公文后说,“我要捕的是陈龟谋,你是陈龟范,怎么被抓来了?”陈龟范说:“我原名就叫陈龟谋,近来在马赞善手下做事,他忌讳“言”字,所以我的名字就改了一个字。”府官就让把明州的生死簿取来。不一会一个官员拿来了簿子,府官一查,果然陈龟范原名叫陈龟谋,于是把他领上冥司公堂。堂上的官员说,“有人告你,但现在原告已撤诉,你可以回人间了。”陈龟范听后说:“我在人间多灾多难,又十分穷苦。反正人早晚免不了一死,我既然来了,就不愿回去了。”堂官坚持要送他还阳,他又说:“如果非让我回去,我想知道我将来的命运怎样?”堂官就替他查看簿子,查到后告诉他,“你日后的命运还不错,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官还是总有你可作的。”陈龟范又问自己还有多少年阳寿,堂官说:“这个可就不能告诉你了。”又问最后死在哪里,堂官说他既不死在扬州也不死在鄂州。后来就把他送回了家,陈龟范就复活了。后来马潜先后在两个郡当了郡守,很器重陈龟范,一直任用他。马潜死后,陈龟范被调到扬州,后来又奉命派到鄂州,最后死在了彭泽。 卷第三百八十六 再生十二 卷第三百八十六再生十二 贾偶章泛谢弘敞妻梁氏朱氏李强名妻荆州女子周哲滞妻刘长史女卢顼表姨刘氏子妻延陵村人妻赵某妻 贾偶 汉建安中,南阳贾偶字文合,得病而亡。时有吏将诣太山,司命阅簿,谓吏曰:“当召某郡文合,何以召此人?可速遣之。”时日暮,遂至郭外树下宿。见一少女子独行,文合问曰:“子类衣冠,何乃徒步?姓字为谁?”女曰:“某三河人,父见为弋阳令,昨被召而来,今得却还。遇日暮,惧获瓜田李下之讥。望君之容,必是贤者,是以停留,依冯左右。”文合曰:“悦子之心,愿交欢于今夕。”女曰:“闻之诸姑,女子以贞专为德,洁白为称。”文合反复与言,终无动志,天明各去。文合卒以再宿,停丧将殓,视其面有色,扪心下稍温,少顷却苏。文合欲验其事,遂至弋阳,修刺谒令,因问曰:“君女宁卒而却苏耶?”具说女子姿质服色,言语相反复本末。令入问女,所言皆同。初大惊叹,竟以女配文合焉。(出《搜神记》) 汉代建安年间,南阳人贾偶,字文合,得病去世。当时有一个差吏带着他来到太山,司命复核生死簿子,对官员说:“应该召的是某某郡的文合,怎么把这个南阳的给召到阴间来了?快把他送回阳世吧。”当时天已黄昏,贾文合被放还出了阴间的城门后,在城外一棵树下歇息,看见一个少女在独身走路。文合就问女子,“你很像是大家闺秀,怎么一个人徒步走路呢?你叫什么名字?”少女说:“我是三河人,我父亲现在是弋阳县的县令。昨天我被召到阴间来,今天被放回阳世。我看天色晚了,在别处休息怕男女之间多有不便会被人议论,看见你后,觉得你的容貌风度一定是个很贤德的人,所以我才走到你这儿来和你作个伴,心里也能有点底。”文合对女子说:“我一看见你萌生出喜爱你的感情,今夜我们就作成夫妻吧。”少女说:“我常听母亲姨妈姑母这些长辈说,女子的至德就是保持贞节,只有纯贞的姑娘才为人称赞。”文合反复向少女解释、求爱,但少女始终不动心。天亮后,两个人分道而去。文合已死了两夜,家里人停丧后准备装殓他,但看他脸上还有活人的气色,摸他的心口还有些温热,果然不一会就苏醒复活了。文合复活后,想验证他在阴间的事,就去了弋阳县,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见县令,问县令说:“你有个女儿死后又复活了吗?”并详细说了女子的相貌服饰,以及和自己谈话的经过。县令进内宅问女儿,女儿所说的和文合的话完全相符。县令先是又惊又感叹,最后竟把女儿许配给文合作妻子。 章泛 临海乐安章泛年二十余,死经日,未殡而苏。云,被录天曹,天曹主者是其外兄,料理得免。初到时,有少女子同被录送,立住门外。女子见泛事散,知有力助,因泣涕,脱金钏三只及臂上杂宝托泛与主者,求见救济。泛即为请之,并进钏物。良久出,语泛已论,秋英亦同遣去,秋英即此女之名也。于是俱去。脚痛疲顿,殊不堪行,会日亦暮,止道侧小屈。状如客舍,而不见主人。泛共宿嬿接,更相问。女曰:“我姓徐,家吴县乌门,临渎为居,门前倒枣树即是也。”明晨各去,遂并活。泛先为护军府吏,依假出都,经吴,乃对乌门。依此寻索。得徐氏舍,与主人叙阔,问秋英何在,主人云:“女初不出入,君何知其名?”泛因说昔日魂相见之由。秋英先说之,所言因符(“符”原作“得”,据明抄本改。)主人乃悟。惟(“惟”原作“甚”,据明抄本改。)羞不及寝嬿之事,而其邻人或知,以语徐氏。徐氏试令侍婢数人递出示泛曰:“非也。”乃令秋英见之,则如旧识。徐氏谓天意,遂以妻泛。生子名曰天赐。(出《异苑》) 临海郡乐安县有个章泛,二十多岁,死了没装殓,一天后又复活了。他说被召到天曹,天曹的主管官员是他的大舅哥,经过他的疏通,得以免死还阳。章泛刚到天曹时,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和他一起被捉了来,在门外等着。后来女子见章泛得以还阳,知道他在阴间有得力的人帮忙,就哭着摘下自己手上的三只金镯子和其他的宝物,托章泛交给主管生死的官员,代为疏通营救。章泛就替女子向大舅子求情,并把金镯子等物送了上去。过了很久章泛出了大门,说天槽主官说:“章泛的案子已了结,遣回人世,秋英也一同送回阳世。”秋英就是那女子的名字。于是章泛和秋英就一同上路。但秋英脚痛,疲乏不堪,实在不能再走,加上天色已晚,两个人就在道旁一个小房歇息。小房像个旅店,但里面没有主人。这天夜里,章泛就和秋英作了夫妻。章泛又仔细问女子的情况,女子说:“我姓徐,家在吴县的乌门。门前有一株倒了的枣树,那就是我的家。”第二天早晨,两人就分手各自回家,两个人都还了阳。章泛原来在护军府当府吏,就请了假出了城,到吴县去,找到了乌门,然后按秋英说的去访寻,找到了徐氏的家。章泛向徐氏问候叙谈,并问秋英在哪里。徐氏说:“我的女儿从来不出门,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章泛细说了他在阴间和秋英相遇的事。秋英复活后,已向父母先讲了在阴间遇见章泛,徐氏一听章泛说的和秋英说的一样。只是秋英由于害羞,没有说她在阴间和章泛作成夫妻的事。但徐氏的邻居有的知道,就告诉了徐氏。徐氏就把家里的几个丫环叫出来,一个一个的让章泛认,章泛都说不是。最后让秋英出来,秋英和章泛一见面,两人就像老相识那样。徐氏说这是天意促成的姻缘,就把秋英许配给章泛。后来他们生了个儿子,起名叫天赐。 谢弘敞妻 唐吴王文学陈郡谢弘敞,妻高阳许氏。武德初,遇患死,经四日而苏。说云,被二三十人拘至地狱,未见官府,即闻唤。虽不识面,似是姑夫沈吉光语音。许问云:“语声似是沈丈,何因无头?”南人呼姑姨夫,皆为某姓丈也。吉光即以手提其头,置于膊上,而诫许曰:“汝且在此,勿向西院。待吾汝造请,即应得出。”许遂住,吉光经再宿始来。语许云:“汝今此来,王欲令汝作女伎。倘引见,不须道解妶管。如不为所悉,可引吾为证也。”少间,有吏抱案引入。王果问解妶管不,许云:“不解,沈吉光具知。”王问吉光,答曰:“不解。”王曰:“宜早放还,不须留也。”于时吉光欲发遣,即共执案人筹度。许不解其语,执案人曰:“娘子功德虽强,然为先有少罪,随便受却,身业具净,岂不怪哉!”吏东引入一院,其门极小。见有人受罪,许甚惊惧。乃求于主者曰:“平生修福,何罪而至斯耶?”答曰:“娘子曾以不净碗盛食与亲,须受此罪,方可得去。”遂以铜汁灌口,非常苦毒,比苏时,口内皆烂。吉光即云:“可于此人处受一本经,记取将归,受持勿怠。自今已去,保年八十有余。”许生时素未诵经,苏后,遂诵得一卷。询访人间,所未曾有,今见受持不缺,吉光其时尚存。后二年,方始遇害。凡诸亲属,有欲死者,三年前并于地下预见。许之从父弟仁则说之。(出《冥杂记》,黄本作《冥祥记》,明抄本作《冥报记》) 唐朝时,给吴王讲授文学的师傅叫谢弘敞,是陈郡人。他的妻子是高阳的许氏,武德初年得病死去,过了四天又苏醒过来。据她说,她被二三十人拘捕后送到地狱,没见到审案官本人,就先听到官员喊自己的名字。虽然没见到人,听声音像是自己的姑夫沈吉光。许氏就问道,“听说话的声像是沈丈,为什么没有脑袋呢?”南方人对姑夫姨夫都叫“×丈”。这时只见沈吉光用手提着自己的头,把头放在胳膊上,并警告许氏说:“你就在这儿呆着,千万不要到西院去。等我为你向上司求情,你得到允许后再出来。许氏就在原地呆着。沈吉光过了一夜才又来见许氏,对许氏说:“这次把你拘到阴间,是因为大王想让你作乐伎。如果大王接见你,你就说你不懂得音乐和乐器。如果大王不信,你就让我为你作证。”过了片刻,有个官员抱着卷宗领许氏上堂,大王果然问许氏懂乐器不。许氏说:“不懂,沈吉光最知道我。”大王就问沈吉光,沈吉光回答说:“她真的不懂音乐。”大王说:“那还是早点把她送回去吧,这里不要留她了。”当时沈吉光就想送许氏还阳,但却在一旁和管案卷的官员商量办法。许氏不懂他俩说些什么,管案卷的官员就对许氏说:“你在人世虽然积了很多功德,但你过去也犯过罪。如果你在这里把罪赎净,带着一个干干净净的无罪之身回到人世,那该多么痛快!”说罢就领着许氏向东进了一个小院,院门非常小。许氏看见院里有人正在受刑,心里十分害怕,就向主管的官员哀求道,“我在人世时一直行善积德,没犯过什么罪,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里来受刑啊?”主管回答说:“你曾经用不干净的碗盛饭给老人吃,所以应该受刑才能回人世。”然后就把烧化了的铜汁灌进许氏的嘴里,许氏觉得嘴里又若又疼。等苏醒时,嘴里全烧烂了。沈吉光就对主管说:“可以在此接受一本佛经,把它带回去,念经拜佛不可懈怠,从此以后就可以保你活到八十还有余。”许氏在人世时,从来没有念过经,还阳后,就背诵了一卷经文,遍访人世间谁也不会她念的这一本经。一直到现在,许氏坚守佛戒从不松懈。沈吉光那时还活着,两年后被人害死。凡是他的亲属中将要死的人,三年前沈吉光就会在阴间看到。许氏的叔伯弟弟仁则曾说过这件事。 梁氏 咸阳有妇人姓梁,贞观年中,死经七日而苏。自云,被收至一大院,见厅上有官人,据案执笔,翼侍甚盛。令勘问,此妇人合死不。有吏人赍一案云:“与合死者同姓名,所以误追(“误追”原作“追耳”,据明抄本改)。”官人敕左右,即放还。吏白官人云:“不知梁有何罪,请即受罪而归。”官人即令勘案,云:“梁生平唯有两舌恶骂之罪,更无别罪。”即令一人拔舌,一人执斧砍之,日常数四。凡经七日,始送令归。初似落深崖,少时如睡觉。家人视其舌上,犹大烂肿。从此以后,永断酒肉,至令犹存。(出《冥报拾遗》) 咸阳有个姓梁的女人,唐贞观年间死了,过了七天又活过来。她自己说,死后被拘押在一个大院里,见堂上有个大官伏在桌子上,手里拿着笔,两旁站着很多侍从。大官命手下人查一查梁氏该不该死。这时有个官员拿来一个卷宗报告说:“梁氏和一个该死的人同名同姓,所以抓错了她。”大官告诉左右的人立刻放梁氏回阳世。这时那官员向大官说:“不知道这个梁氏在人间犯没犯罪,如果她有罪,应该让她受刑赎罪后,再放他还阳。”大官就命人查看梁氏的卷宗,查完后报告说:“梁氏只有一件好骂人的罪,别的罪倒没有。”于是命一个鬼卒把梁氏的舌头拔出来,另一个鬼卒用斧子砍舌头,每天上好几次这样的刑罚。过了七天,才送梁氏回人间。梁氏先是觉得好像掉下一个深崖,过了片刻又像是突然睡醒了,就复活过来。家里人看她的舌头仍然又肿又烂。从此以后,梁氏不但不再骂人,连喝酒吃肉的罪过都不犯了,至今她还活着。 朱氏 唐郑州武阳县妇女姓朱,其夫先负外县人绢,夫死之后,遂无人还。贞观末,因病死,经再宿而苏。自云,被人执至一所,见一人云:“我是司命府史。汝夫生时,负我家若干匹,所以追汝。今放汝归,宜急具物,至某县某村,送还我母。如其不送,追捉更切。兼为白我娘,努力为造像修福。”朱即告某乙乡闾,得绢送还其母。具言其男貌状,有同平生。其母亦对之流涕,觑欷久之。(出《法苑珠林》) 唐代郑州武阳县有个妇女朱氏,他丈夫原先欠一名外县人绢绸,丈夫死后,就没人去还了。贞观末年,朱氏妇女病死,过了一夜又苏醒过来。据她自己说,被人抓到一个府衙,衙里的一个官员说:“我是司命府史。你丈夫生前欠了我家若干定绢绸,没有还,所以我把你抓来了。现在我马上把你放回去,你回去后要赶快准备好绢绸,到某县某村还给我母亲。如果不还,我会马上再把你抓到阴间来!你还绢时顺便告诉我娘,要好生造神像积功德。”朱氏还阳后就把这事告诉乡亲某乙,拿了绢绸还给那外县人的母亲,并诉说了阴间当司命的那个人的相貌形状。外县人的母亲一听,他儿子的模样跟活着时一样,就感叹了很久,哭了一场。 李强名妻 陇西李强名,妻清河崔氏,甚美,其一子,生七年矣。开元二十二年,强名为南海丞。方署月,妻因暴疾卒。广州嚣热,死后埋棺于土,其外以墼围而封之。强名痛其妻夭年,而且远官,哭之甚恸,日夜不绝声。数日,妻见梦曰:“吾命未合绝,今帝许我活矣。然吾形已败,帝命天鼠为吾生肌肤。更十日后,当有大鼠出入墼棺中,即吾当生也。然当封闭门户,待七七日,当开吾门,出吾身,吾即生矣。”及旦,强名言之,而其家仆妾梦皆协。十余日,忽有白鼠数头,出入殡所,其大如狘。强名异之,试发其柩,见妻骨有肉生焉,遍体皆尔。强名复闭之。积四十八日,其妻又见梦曰:“吾明晨当活,盍出吾身。”既晓,强名发之,妻则苏矣。扶出浴之。妻素美丽人也,及乎再生,则美倍于旧。肤体玉色,倩盼多姿。袨服靓妆,人间殊绝矣。强名喜形于色。时广州都督唐昭闻之,令其夫人观焉,于是别驾已下夫人皆从。强名妻盛服见都督夫人,与抗礼,颇受诸夫人拜。薄而观之,神仙中人也。言语饮食如常人,而少言,众人访之,久而一对。若问冥间事,即杜口,虽夫子亦不答。明日,唐都督夫人置馔,请至家。诸官夫人皆同观之,悦其柔姿艳美,皆曰:“目所未睹。既而别驾长史夫人等次其日列筵,请之至宅,而都督夫人亦往。如是已二十日矣。出入如人,唯沉静异于畴日。既强名使于桂府,七旬乃还。其妻去后为诸家所迎,往来无恙。强名至数日,妻复言病。病则甚间一日遂亡。计其再生,才百日矣。或曰,有物凭焉。(出《记闻》) 陇西人李强名的妻子是清河人崔氏,长得很漂亮,生了个儿子已经七岁了。开元二十二年,强名当南海丞,正是天热的时候,妻子崔氏得了急病死了。广州那地方特别热,崔氏死后棺材入土,又在棺外用砖坯子封死。崔氏正当盛年暴死,强名又是远在边地作官,所以心里十分悲痛,哭得十分伤心,好几天哭声不绝。几天后,妻子忽然托梦给强名说,”我的阳寿还没尽,现在上帝答应让我复活。可是我的肉身已腐烂了,上帝要派天上的老鼠为我生肌肉皮肤。十天以后,会有大老鼠在我的棺材里出入,那时我就会复活了。不过你得把咱家的门窗关严,等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再开我的门,抬出我的身子,那时我才真复活了。”第二天早上,强名向家里人说他昨夜的梦,没想到他家的仆人和他的小老婆也做了同样的梦。十多天后,忽见有几头白色的老鼠在崔氏的坟墓里出入,像小猪那么大,强名很奇怪,就试着把棺材打开,看见妻子的骨头上果然长出了肉,全身都有了肉,强名就赶快再把棺材封好。过了四十八天,崔氏又托梦说:“我明天早晨就复活了,该把我抬出来了。”天亮后,强名又打开了棺材,见妻子已经活过来了。把妻子扶出来,让她洗了澡。崔氏本来就很漂亮,复活以后,比过去更加美丽。肤色像美玉一样,体态婀娜多姿,衣服华美装束漂亮,简直是人世上的绝色美人,强名喜不自胜。当时的广州都督唐昭听说这事,就让他的夫人到强名家去看看。唐昭的夫人带着别驾官以下的夫人们来到强名家,崔氏盛装见都督夫人,和夫人平等的行礼拜见,并接受了其他夫人们的施礼。大家仔细一看,崔氏简直美得像天仙一样。崔氏说话饮食和正常人一样,只是很少说话。大家问她话,好半天她才应一句。如果问她阴间的情形,就绝口不谈,就是对她的丈夫也不说阴间的事。第二天,唐都督的夫人设了酒宴请来崔氏,官场上各位官员的夫人们都来看崔氏。她们都非常赞赏崔氏艳丽端庄,都说从没见过这样的美人。接着,别驾夫人、长史夫人等都陆续设宴,请崔氏到家做客,都督夫人每次都参加宴会作陪。这样过了二十天,崔氏出入举止都和常人一样,只是比未死前更沉静寡言。后来强名到桂林出差,七十天才回来。强名出差在外时,很多人家还是依次接待崔氏,没有一点病或不适。强名回来后没几天,崔氏又说有病,而且很重,一天后就死了。算一算她复活到再次死去,正好是一百天。有的人说,这大概是有什么依附在她身上。 荆州女子 开元二十三年,荆州女子死三日生。自言具见冥途善恶,国家休咎。鬼王令其传语于人主,荆州以闻,朝廷骇异,思见之。敕给驿骑,令至洛。行至南阳,遂喑不能言,更无所识。至都,以其妄也,遽归。(出《记闻》) 唐代开元二十三年,荆州有个女子死了三天又复活了。她说不但看见了阴间的一切善恶因果,而且知道了国家的兴衰大事,并说鬼王让她给人间的皇帝带了口信。荆州把此事上报朝廷,朝廷十分震惊,皇上想亲自见一见荆州女子。于是特命给她派来了驿站的马,让她到洛阳去。然而荆州女子走到南阳就突然变成了哑巴,不能说话,而且什么也分辨不清。到了京都洛阳,朝廷一看她这个样子,认为她是疯子,立刻把她打发回去了。 周哲滞妻 汝南周哲滞妻者,户部侍郎席豫之女也。天宝中,暴疾,危亟殆死。平生素有衣服,悉舍为功德。唯有一红地绣珠缀背裆,是母所赐,意犹惜之,未施(“施”原作“言”,据明抄本改)。其疾转剧。又命佛工,以背裆于疾所铸二躯佛,未毕而卒。初群鬼搏撮席氏,登大山。忽闻背后有二人唤,令且住,群鬼乃迁延不敢动。二人既至,颜色滋黑,灰土满面。群鬼畏惧,莫不骇散。遂引席氏还家,闻家人号哭,二人直至尸前,令入其中,乃活。二人即新铸二佛也。(出《广异记》) 汝南周哲滞的妻子,是户部侍郎席豫的女儿。唐天宝年间,席氏得了急病,病危得快要死了。席氏平时有些衣服,大都施舍给穷人积了功德,只有一件红色缀着珠子的坎肩,由于是她母亲给的,非常喜爱,没有施舍出去。后来,席氏的病更加重了,就把坎肩给了塑佛像的工匠,让工匠把坎肩卖掉塑两尊佛像。佛像还没最后完工,席氏就死了。死后她被一群鬼又打又拉地爬一座大山,忽然听到背后有两个人呼喊,让他们站住,鬼卒们就都站住不敢动。那两个人赶了上来,一看浑身漆黑,满脸是灰土,那群鬼吓得都逃散了。那两个人就领着席氏回家,到家后听见家里人正在号哭,两个人领着席氏一直来到她的尸体前,让她进入自己的身子里,席氏就活过来了。那两个人,原来就是新塑的两个佛像。 刘长史女 吉州刘长史无子,独养三女,皆殊色,甚念之。其长女年十二,病死官舍中。刘素与司丘掾高广相善,俱秩满,与同归,刘载女丧还。高广有子,年二十余,甚聪慧,有姿仪。路次豫章,守水不得行,两船相去百余步,日夕相往来。一夜,高氏子独在船中披书。二更后,有一婢,年可十四五,容色甚丽,直诣高云:“长史船中烛灭,来乞火耳。”高子甚爱之,因与戏调,妾亦忻然就焉。曰:“某不足顾,家中小娘子,艳绝无双,为郎通意,必可致也。”高甚惊喜,意为是其存者,因与为期而去。至明夜,婢又来曰:“事谐矣,即可便待。”高甚踊跃,立候于船外。时天无纤云,月甚清朗。有顷,遥见一女,自后船出,从此婢直来,未至十步,光彩映发,馨香袭人。高不胜其意,便前持之。女纵体入怀,姿态横发,乃与俱就船中,倍加款密。此后夜夜辄来,情念弥重。如此月余日,忽谓高曰:“欲论密事,得无嫌难乎?”高曰:“固请说之。”乃曰:“儿本长史亡女,命当更生。业得承奉君子,若垂意相采,当为白家令知也。”高大惊喜曰:“幽明契合,千载未有。方当永同枕席,何乐如之!”女又曰:“后三日必生,使为开棺。夜中以面乘霜露,饮以薄粥,当遂活也。”高许诺。明旦,遂白广。广未之甚信,亦以其绝异,乃使诣刘长史,具陈其事。夫人甚怒曰:“吾女今已消烂,宁有玷辱亡灵,乃至此耶?”深拒之。高求之转苦。至夜,刘及夫人俱梦女曰:“某命当更生,天使配合,必谓喜而见许。今乃靳固如此,是不欲某再生耶?”及觉,遂大感悟。亦以其姿色衣服,皆如所白,乃许焉。至期,乃共开棺,见女姿色鲜明,渐有暖气,家中大惊喜。乃设帏幕于岸侧,举置其中,夜以面承露,昼哺饮。父母皆守视之。一日,转有气息,稍开目,至暮能言,数日如故。高问其婢,云:“先女死,尸柩亦在舟中。”女既苏,遂临,悲泣与决。乃择吉日,于此地成婚,后生数子。因名其地,号为礼会村也。(出《广异记》) 吉州的长史刘某没有儿子,只生了三个女儿,都十分秀丽,刘长史很喜欢她们。长女十二岁,病死在官舍里。刘长史向来和任司丘掾的高广处得很好,两个人做官的任期都满了,就一同回故乡。刘长史用船载着死去的女儿,高广也乘船一同上路。高广有个儿子,十分聪明,仪表也很潇洒。船走到豫章县时,由于江水枯浅船不能走,只好停下来等水涨后再走。刘、高两家的船相离只有一百多步,所以两家人天天有来往。一天夜里,高广的儿子独自在船里看书,二更以后,有一个丫环约十四五岁,长得很不错,直接来见高公子说:“刘长史船里的蜡烛灭了,向您借个火。”高公子看这个丫环生得貌美,心里很喜爱,就和她调笑,丫环也半推半就地不拒绝。后来丫环说:“我算不了什么,我们家的小姐那才叫艳丽无双呢。我可以替你向她通通消息,一定能成你俩的美事。”高公子又惊又喜,以为丫环说的小姐就是现在活着的,就和丫环约好了见小姐的时间。第二天夜里,那丫环又来了,对高公子说:“事已成了,你现在就等着吧。”高公子喜不自胜,就站在船外等待。这时天上一点云彩也没有,月色十分清朗。过了片刻,远远看见一个女子从后面的船上走出来,和那丫环一齐向他走来。离着还有十几步,就觉得那小姐真是光彩焕发,香气袭人。高公子心旌摇荡得控制不住自己,就迎上前去拉起小姐的手,小姐也一下扑进高公子怀里,十分动情。两个人就进了船里,亲亲热热地过了一夜。从此小姐每夜都来,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小姐忽然对高公子说:“我想告诉你一件十分秘密的事,你不会嫌我怪我吧?”高公子说:“你尽管说吧。”小姐就说:“我就是刘长史死去的女儿,命里该着复生,并和你成为夫妻。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并愿意娶我,就应该告诉家里,让他们知道。”高公子听后大喜说:“阴阳两界的男女结合,这是千年没有的事,而且我俩还能终生结为夫妻,这是多么好的事啊!”小姐又说:“三天后我就会复活,你就让人打开我的棺木。夜里让我的脸接天上的露水,白天做稀粥给我喝,我就能活过来了。”高公子答应了。第二天早上,他就把这事告诉了父亲高广。高广不太相信,但觉得这事太奇怪了,就让高公子也去对刘长史去说。刘长史的夫人一听十分生气地说:“我的女儿连尸体都烂了,你怎么竟敢这样玷污死去的人呢?”坚决不答应高公子的请求,高公子就苦苦地哀求。这天夜里,刘长史和他夫人都梦见女儿来对他们说:“我命中该复生,上天的旨意让我和高公子结合,现在你们这样坚决的拒绝,莫非不愿意让女儿我复生吗?”刘长史和夫人醒来后,才恍然大悟。再加上高公子描述女儿的衣服容貌都十分对头,就答应了高公子。三天以后,家人共同打开刘小姐的棺木,见小姐的气色非常好,身上已有了暖气,家里人又惊又喜,就在河岸上围起了布幕,把小姐抬到里面。夜里仰面来接露水,做稀粥白天给小姐喝。她的父母都守在她身旁。这时,小姐开始能呼息了,并稍稍睁开了眼睛。到了晚上就能说话了,几天后就完全恢复得和好人一样了。高广问刘长史丫环是怎么回事,刘长史说:“这丫环是在女儿之前死的,丫环的棺材也在船中放着。”现在小姐复活了,那丫环最后又来了,哭着和小姐诀别。于是高、刘两家选定了一个好日子,就在当地为高公子和刘小姐举行了婚礼。后来他们生了好几个孩子。这件事使这河边的村子也出了名,人们都把这村子叫作“礼会村。” 卢顼表姨 洛州刺史卢顼表姨常畜一狗子,名花子,每加念焉。一旦而失,为人所毙。后数月,卢氏忽亡。冥间见判官姓李,乃谓曰:“夫人天命将尽,有人切论,当得重生一十二年。”拜谢而出。行长衢中,逢大宅,有丽人,侍婢十余人,将游门屏,使人呼夫人入。谓曰:“夫人相识耶?”曰:“不省也。”丽人曰:“某即花子也。平生蒙不以兽畜之贱,常加育养。某今为李判官别室,昨所嘱夫人者,即某也。冥司不广其请,只加一纪,某潜以改十二年为二十,以报养育之恩。”有顷李至,伏愿白之本名,无为夫人之号,恳将力祈。李逡巡而至,至别坐语笑。丽人首以图乙改年白李,李将让之。对曰:“妾平生受恩,以此申报,万不获一,料必无难之。”李欣然谓曰:“事则匪易,感言请之切,遂许之。”临将别,谓夫人曰:“请收余骸,为痤埋之。骸在履信坊街之北墙,委粪之中。”夫人既苏,验而果在,遂以子礼葬之,后申谢于梦寐之间。后二十年,夫人乃亡也。(出《玄怪录》) 洛州刺史卢顼的表姨,曾经养了一只小狗,名叫“花子”,十分喜爱。有一天,花子忽然丢了,可能是被人打死了。过了几个月,卢氏忽然死了。她到了冥间,见到一个姓李的判官。李判官对她说:“夫人的阳寿快要完了,但有人替你重新算了一下,让你再活十二年。”卢氏拜谢后走出来,在阴间的大街上看见一个高大的府第,里面有个美人,被十几个丫环簇拥着刚走出门前的影壁,看见了卢氏。美人让丫环把卢氏请到家里,问卢氏道,“夫人还认识我吗?”卢氏说:“我想不起来了。”美女说:“我就是花子啊。在阳间,我承蒙你不以我是个动物畜牲而轻视我,非常细心地养育我,使我感恩不尽。我现在是李判官的姨太太,昨天在大堂上为你争取添加阳寿的就是我。冥司没有完全允准我的请求,只给你加寿十二年,我想把十二年改为二十年,以报答你对我的养育之恩。”这时外面丫环报说李判官来了,“花子”就偷偷对卢氏说:“你把你的原名告诉我,不要说你当夫人的名号,我就用你的本名再向李判官为你说已增寿。”李判官正要责备她,坐在一旁和“花子”说笑。花子就向李判官说已把卢氏的十二年阳寿改为二十年。李判官正要责备她,“花子”就说:“我平生得到夫人的恩德,以此来回报,只不过是报答了人家万分之一罢了,想来不会使你为难的。”李判官很痛快的答应说:“这事虽然不好办,但念你这样恳切地求我,就答应你吧。”花子和卢氏告别时说:“请你把我的尸体收起来,把我埋掉。我的尸体在履信坊街的北墙下,被人扔在粪坑里。”卢氏还阳后,按“花子”说的地方去找,果然找到了它的尸体,就用埋葬儿子的的礼仪,把“花子”的尸体埋掉。后来,“花子”又给卢氏托梦表示感谢。卢氏果然又活了二十年才去世。 刘氏子妻 刘氏子者,少任侠,有胆气,常客游楚州淮阴县,交游多市井恶少。邻人王氏有女,求聘之,王氏不许。后数岁,因饥。遂从戎。数年后,役罢,再游楚乡。与旧友相遇,甚欢,常恣游骋。昼事弋猎,夕会狭邪。因出郭十余里,见一坏墓,棺柩暴露。归而合饮酒。时将夏夜,暴雨初至,众人戏曰:“谁能以物送至坏冢棺上者?”刘秉酒恃气曰:“我能之。”众曰:“若审能之,明日,众置一筵,以赏其事。”乃取一砖,同会人列名于上,令生持去,余人饮而待之。生独行,夜半至墓。月初上,如有物蹲踞棺上,谛视之,乃一死妇人也。生舍砖于棺,背负此尸而归。众方欢语,忽闻生推门,如负重之声。门开,直入灯前,置尸于地,卓然而立,面施粉黛,髻发半披。一座绝倒,亦有奔走藏伏者。生曰:“此我妻也。”遂拥尸至床同寝。众人惊惧。至四更,忽觉口鼻微微有气。诊视之,即已苏矣。问所以,乃王氏之女,因暴疾亡,不知何由至此。未明,生取水,与之洗面濯手,整钗髻,疾已平复。乃闻邻里相谓曰:“王氏女将嫁暴卒,未殓,昨夜因雷,遂失其尸。生乃以告王氏,王氏悲喜,乃嫁生焉。众咸叹其冥契,亦伏生之不惧也。(出《原化记》) 有个姓刘的人,年轻时很侠义,胆子也很大,曾到楚州淮阴游历,结交了不少地面上的青皮后生。刘某的邻居王氏有个女儿,刘某曾去求婚,王氏没有同意。过了几年,因为生活无着落,刘某就从军当了兵。几年后兵役期满,刘某就又回到楚州,和当年结交的那帮哥们儿重逢,都十分高兴,常常在一起骑马出游,白天打猎,晚上就在花街柳巷聚会。有一次刘某一伙又出城游玩,看见一个塌坏的坟墓,棺材都露在外面。游玩回来,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这时是夏天的夜晚,忽然来了一场暴雨。大家就开玩笑说:“谁敢把一件东西送到那座坏墓的棺材上?”刘某仗着酒力胆气更壮,就说:“我能!”大家说:“如果你真能作到,我们大家共同出钱明天办一桌酒席来犒赏你。”于是就拿来一块土坯,把大家的名字都写在坯上,让刘某拿到墓地去,大家一边喝酒一面等着。刘某独自一个人上了路,半夜时分来到坏墓前。这时月亮刚刚出来,影影绰绰看见有个东西蹲在棺材上,仔细一看,是个死了的女人。刘某就把那块土坯放在棺材上,背起那具女尸往回走。朋友们正在屋里谈笑,忽然听得刘某推门,好像背着一件很重的东西。门开后,刘某一直走到灯前,把女尸放在地上,那女尸竟直挺挺地站着,脸上还擦着胭粉,头发半披着。朋友们都惊呆了,有的吓得逃掉,有的吓得趴在地上。刘某对大家说:“这是我的妻子。”然后就搂着女尸上床一同睡下了,大家更加害怕。睡到四更时分,刘某忽然觉得女子的鼻子和嘴微微有气,仔细察看,这女子竟活过来了。问她是怎么回事,回答说她是王氏之女,得急病死了,不知怎么会到了这里。这时天还没亮,刘某打来水,让女子洗脸洗手,整理梳妆,这女子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后来乡邻们就纷纷传告,说王氏女将出嫁时突然死亡,还没入殓,昨天夜里下雨打雷时,尸体忽然不见了。刘某就到王氏家讲了这件事,王氏悲喜交加,就把女儿嫁给他了。人们都惊叹阴阳两界竟能成就了婚事,也佩服刘某的胆量真是太大了。 延陵村人妻 延陵灵宝观道士谢又损,近县村人有丧妇者,请又损为斋。妇死已半月矣,忽闻推棺而呼,众皆惊走。其夫开棺视之,乃起坐,顷之能言。云,为舅姑所召去,云我此无人,使之执爨。其居处甚闲洁,但苦无水。一日,见沟中水甚清,因取以漉馈。姑见之,大怒曰:“我不知尔不洁如是,用尔何为?”因逐之使回。走出门,遂苏。今尚无恙。(出《稽神录》) 延陵村有个人的妻子死了,请灵宝观的道士谢又损来作道场超度亡灵。这女人死了已有半个月,忽然听见她在棺材里又敲又喊,人们都吓得逃散了,她的丈夫打开棺材看,那女人竟坐了起来,不一会就能说话了。她说:“我是被我公婆召到阴间去的,他们说身边没人侍奉,召我去给他们做饭。他们住的地方倒很宽敞干净,只是苦于没有水。有一天,我看见一条沟里有很清的水,就打了水淘米作饭。婆婆看见了大怒说,‘我不知道你竟是这么不干净!让你来真是什么也干不了。’然后就把我赶出了门。我一出门,就苏醒过来了。”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活得很太平。 赵某妻 丁亥岁,浙西有典客吏赵某妻死。未及大殓,忽大叫而活。云为吏所录,至鹤林门内,有府署,侍卫严整,官吏谘事及领囚禁者甚众。吏持己入,至庭下,堂上一绿衣一白衣偶坐。绿衣谓吏曰:“汝误,非此人也,急遣之。”白衣曰:“已追至此,何用遣也?”绿衣不从,相质食顷。绿衣怒,叱吏遣之。吏持己疾趋出,路经一桥,数十人方修桥,无板有钉。吏持之走过,钉伤足,因痛失声,遂活。视足果伤,俄而邻妇暴卒,不复苏矣。(出《稽神录》) 丁亥那年,浙西有个在官府当礼宾官的赵某,妻子死了还没有入殓,忽然大叫一声活了过来。她说被一个阴间的官吏抓了去,到了鹤林门里,来到一个府衙前。门前警卫森严,里面官员审案和领出领进的囚犯很多。那官吏把她带到大堂前,只见堂上两个官员相对而坐,一个穿绿衣,一个穿白衣。绿衣官员看见她后就对带她来的官吏说:“你抓错了,不是她,快把她送回去吧。”白衣官员却说:“既然已经抓来了,何必再送回去呢?”绿衣官员不同意,两个官员争执了有一顿饭工夫,绿衣官员生气了,斥责那个官吏说:“我命令你马上把她送回去!”那官吏抓着她急忙出了府衙。路上经过一座桥,有几十个人正在修桥,但桥上没有板子,光有钉子。官吏抓着她过桥,钉子扎伤了她的脚,她痛得大喊了一声,就活过来了。不久,邻居的一个女人就突然死了,而且再也没有复活。 卷第三百八十七 悟前生一 卷第三百八十七悟前生一 羊祜王练向靖女崔彦武岐王范太华公主马家儿采娘刘三复圆观 羊祜 晋羊祜三岁时,乳母抱行。乃令于东邻树孔中探得金环。东邻之人云:“吾儿七岁堕井死,曾弄金环,失其处所。”乃验祜前身,东邻子也。(出《独异记》) 晋朝人羊祜三岁的时候,乳母抱着他出去游玩,他在东邻的树洞中找到一只金环。东邻说,“我儿子七岁的时候落到井里淹死了,他活着的时候曾经玩弄过这只金环,但不知道他丢到哪里去了。”于是请算命先生推算羊祜的前身,结果正是东邻人家的儿子。 王练 王练字玄明,瑯琊人,宋侍中。父珉,字悉琰,晋中书令。相识有一胡沙门,每瞻珉风采,甚敬悦之,辄语同学云:“若我后生,得为此人作子,于近愿亦足矣。”珉闻而戏之曰:“法师才行,正可为弟子耳。”顷之,沙门病亡,亡后岁余而练生焉。始能言,便解外国语。及绝国奇珍,铜器珠贝,生所不见,未闻其名,即而名之,识其产出。又自然亲爱诸胡,过于汉人。咸谓沙门审其先身,故珉字之曰阿练,遂为大名云。(出《冥祥记》) 王练的字叫玄明,是瑯琊人,南北朝时任宋代的侍中。王练的父亲叫王珉,字季琰,东晋时做过中书令。王珉认识的人中有一个胡人和尚。这个和尚每当看到王珉的风采,都十分崇敬和欣喜。他经常对他的师兄弟说:“如果我生得晚,能给王珉作儿子,就心满意足了。”王珉听说后同他开玩笑说:“法师的才能和品行,正可以作我的儿子。”过了不长时间,和尚就病死了,和尚死后一年多王练出生。王练刚会说话,就懂得外国的语言。国内少见的奇珍异宝,铜器珠贝,王练生下来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但他却能立即叫出名字来,而且能够说出这些东西出产在什么地方。王练还非常愿意亲近各国的胡人,超过了亲近汉族人。王珉感悟到儿子的前身就是那个胡人和尚,于是找了一个代表阅历丰富的意思的“练”字,为儿子起名叫“王练”。 向靖女 向靖字奉仁,河内人也。在吴兴郡有一女,数岁而亡。女始病时,弄小刀子,母夺取不与,伤母手。丧后一年,母又产一女。女年四岁,谓母曰:“前时刀子何在?”母曰无也。女曰:“昔争刀子,故伤母手,云何无耶?”母甚惊怪,具以告靖。靖曰:“先刀子犹在不?”母曰:“痛念前女,故不录之。”靖曰:“可更取数个刀子,合置一处,令女自识。”女见大喜,即取先者。(出《冥详记》) 向靖的字叫奉仁,是河内人。他住在吴兴郡的时候,有一个女儿,活了几岁就死了。他女儿刚得病的时候,有一次玩一把小刀,她母亲夺刀她不给,争夺中小刀刺伤了她母亲的手。女儿死后一年,她母亲又生下一女。女孩四岁那年,对他母亲说:“从前那把小刀在哪?”她母亲说没有了。女儿说:“过去为争夺小刀,还刺伤了母亲的手,怎么说没有了呢?”她母亲感到非常惊奇,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向靖。向靖问:“先前那把小刀还在不在?”女孩的母亲回答说:“因为思念从前那个女儿心里很悲痛,所以那把小刀一直没再使用。”向靖说:“你可以拿几把同样的小刀,同原来那把混放在一起,让女儿辩认。”女孩见到小刀非常高兴,立即从中找出了先前那把小刀。 崔彦武 隋开皇中,魏州刺史博陵崔彦武,因行部至一邑,愕然惊喜。谓从者曰:“吾昔常在此中为妇人,今知家处。”因乘马入修巷,屈曲至一家,命叩门。主人公年老,走出拜谒。彦武入家,先升其堂,视东壁上,去地六七尺,有高隆处。客谓主人曰:“吾者所读《法华经》并金钗五只,藏此壁中高处是也。其经第七卷尾后纸,火烧失文字。吾今每诵此经,至第七卷尾,恒忘失,不能记得。”因令左右凿壁,果得经函,开第七卷尾及金钗,并如其言。主人涕泣曰:“己妻存日,常诵此经,钗亦是其物(“物”原作“处”,据明抄本改)。”彦武指庭前槐树:“吾欲产时,自解发置此树空中。”试令人探树中,果得发。于是主人悲喜。彦武留衣物,厚给主人而去。(出《冥杂录》) 隋朝开皇年间,魏州刺史博陵人崔彦武,巡视所管辖的部属来到一个市镇,突然又惊又喜,对跟随他的人说:“我从前曾经在这里做过女人,现在仍记得原来的住处。”于是骑马走进深长的小巷,拐弯抹脚来到一家门前,命人敲门。这家的男主人年龄很大,走出来拜见客人。崔彦武走进门去,先来到客厅,向东墙上看,离地七八尺高,有一处隆起的地方。他对主人说:“我过去读的《法华经》和五只金钗一起藏在这面墙壁中隆起的地方。那部经书第七卷最后一页,被火烧去几行文字。我现在每当背诵这部经书,到第七卷的末尾,总是想不起来失去的文字。”于是他令人凿开墙壁,果然得到了一个装经书的匣子。打开经书查看第七卷的末尾和拿到的金钗,同他说的一样。主人哭泣着说:“我妻子在世的时候,经常读这部《法华经》,金钗也是她的东西。”崔彦武来到庭前的槐树下说:“我快要生孩子的时候,自己剪下了一缕头发放在了这棵槐树的树洞中。”试着叫人在树洞中寻找,果然找到了头发。主人见此情景悲喜交集。崔彦武留下一些衣物,又给了主人很多钱,然后离开了。 岐王范 开元初,岐王范以无子,求叶道士净能为奏天曹。闻天曹报答云:“范业无子。”净能又牒天曹,为范求子。天曹令二人取敬爱寺僧为岐王子,鬼误至善慧寺大德房。大德云:“此故应误,我修兜率天业,不当为贵人作子。当敬爱寺僧某乙耳。”鬼遂不见,竟以此亡。经一年,岐王生子。年六七岁,恒求敬爱寺礼拜,王亦知其事。任意游历,至本院,若有素。及年十余,竟不行善,唯好持弹,弹寺院诸鸽迨尽耳。(出《广异记》) 唐朝开元初年,岐王李范因为没有儿子,请道士净能为他奏请天曹,求上天赐给他一个儿子。上天回答说,李范命中无子。净能又第二次奏请天曹,为李范求子。上天命令两个小鬼去敬爱寺索取一个和尚作岐王李范的儿子,可是两个小鬼竟错误地来到善慧寺大德和尚的房中。大德说:“这一定是弄错了,我研究的是清心寡欲,知足常乐的学问,不应当作富贵人家儿子,应当是敬爱寺的另一个和尚。”两个小鬼于是不见了,同时敬爱寺的一个和尚突然死去。过了一年,岐王生了个儿子。这孩子到了六七岁时,总是要求到敬爱寺去朝拜。岐王也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就任凭他随便到那里去。他儿子来到寺院,像是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并很有感情。到了十多岁时,这孩子竟然性情大变,不行善事,只是喜欢玩弹弓,把寺院里的鸽子全都用弹弓打光了。 太华公主 世传太华公主者,高宗王皇后后身,虽为武妃所生,而未尝欢颜,见妃辄嗔。年数岁,忽求念珠。左右问何得此物,恒言有,但诸人不知。始皇后虽恶终,然其所居之殿,及平素玩弄俱在。后保母抱公主从殿所过,因回指云:“我珠在殿宝帐东北角。”使人求之,果得焉。(出《广异记》) 传说太华公主的前身是唐高宗的王皇后,所以她虽然是武妃所生,可是从来没有露出过笑容,见了武妃就生气。她几岁的时候,忽然要念珠。服侍她的人问她哪里有念珠,她坚持说有。但服侍她的人不知道放在哪里。虽然当年王皇后死的很惨,但生前所居住的宫殿,以及平时的一些玩物还保存着。后来保姆抱着公主从王皇后住过的宫殿经过,公主回头指着宫殿说:“我的念珠就在殿内宝帐的东北角。”派人去寻找,果然找到了。 马家儿 相州滏阳县智力寺僧玄高,俗姓赵氏。其兄子,先身于同村马家为儿,至贞观末死。临死之际,顾谓母曰:“儿于赵宗家有宿因缘,死后当与宗为孙。”宗即与其同村也。其母弗信,乃以墨点儿右肘。赵家妻又梦此儿来云:“当与娘为息。”因而有娠。梦中所见,宛然马家之子。产讫,验其黑子,还在旧处。及儿年三岁,无人导引,乃自向马家,云:“此是儿旧舍也。”(出《法苑珠林》) 相州滏阳县智力寺的和尚玄高,俗家姓赵。他哥哥的儿子,前世是同村马家的儿子,贞观末年死去。临死的时候,他对母亲说:“儿子与赵宗家命中有缘,死后应当给同村的赵宗作孙子。”他母亲不信,就用墨在儿子的右胳膊时上点了一个记号。赵宗的儿媳妇也梦见马家的儿子来说:“我应当给娘做儿子。”因此而怀孕。她梦中见到的人,和马家的儿子一样。孩子生下来后,检验他胳膊上的黑色墨迹,还在原来的地方。这个孩子长到三岁时,没人引导,便自己走向马家,并说:“这是我原来住的地方。”采娘 郑氏肃宗时为润州刺史,兄偘,嫂张氏。女年十六,名采娘。淑慎有仪。七夕夜,陈香筵,祈于织女。是夜,梦云舆羽盖蔽空,驻车命采娘曰:“吾织女,汝求何福?”曰:“愿工巧耳。”乃遗一金针,长寸余,缀于纸上,置裙带中。令三日勿语,汝当奇巧。不尔,化成男子。经二日,以告其母。母异而观之,则空纸矣(“矣”原作“以”,据明抄本改),其针迹犹在。张数女皆卒,采娘忽病而不言。张氏有娠,叹曰:“男女五人矣,皆夭(“夭”原作“幼”,据明抄本改),复怀何为?”将服药以损之,药至将服,采娘昏奄之内,忽称杀人。母惊而问之,曰:“某之身终,当为男子,母之所怀是也。闻药至情急,是以呼耳。”母异之,乃不服药。采娘寻卒,既葬,母悲念,乃收常所戏之物而匿之。未逾月,遂生一男。人有动所匿之物,儿啼哭。张氏哭女,其儿亦哭。罢即止。及能言,常收戏弄之物。官至柱史。(出《史遗》) 有一个姓郑的人在唐肃宗时做润州刺史,他的哥哥叫郑偘,嫂子姓张。哥嫂有个女儿十六岁,名叫采娘,贤淑而又美丽。七月初七的夜晚,采娘摆上香案,向织女祈祷。当天夜里,她梦见仙人乘坐的用羽毛装饰的车盖遮蔽了天空。车子停下来以后有人对采娘说:“我是织女,你请求得到什么福分?”采娘说:“愿我能获得高超的针线活技艺。”于是织女送给采娘一根金针。针长一寸多,缀在纸上,放在采娘的裙带里,并告诉采娘,只要你三天不说话,你就会变得特别巧,如果做不到,就会变成男人。过了两天,采娘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感到奇怪要看那根针,见只是空纸,但针迹还在。张氏原有几个儿女都已经先后死了,采娘自发生这件事后又忽然病得不能说话。张氏这时又有了身孕,她叹息说:“男女五个孩子,都没有养大,我还要孩子干什么?”就要吃药打掉胎儿。她端起药碗正要喝下去的时候,采娘在昏迷之中,突然喊杀人。母亲惊异地问采娘为什么喊杀人,采娘说:“我的女身死去后,当成为男子,母亲怀着的就是。我知道母亲就要服药,情急之下,就那样喊了。”母亲感到奇怪,就不再吃药,采娘不久就死了。埋葬了采娘,她母亲十分悲痛非常想念她,就把她平常玩耍的物品收拾好保存起来,不到一个月,就生下一个男孩。有人动那些收藏起来的东西,男孩就哭。张氏思念女儿哭时,男孩也哭,张氏不哭了男孩也不哭了。到了男孩能说话的时候,经常拿起采娘原来玩过的东西。后来这男孩官做到柱史。刘三复 刘三复者,以文章见知于李德裕。德裕在浙西,遣诣阙求试。及登第,历任台阁。三复能记三生事,云,曾为马,马常患渴,望驿嘶,伤其蹄则连心痛。后三复乘马,硗确之地,必为缓辔,有石必去之。其家不施门限,虑伤马蹄也。其子邺,敕赐及第。登廊庙,上表雪德裕。以朱崖灵枢,归葬洛中,报先恩也。士大夫美之。(出《北梦琐言》) 刘三复这个人,因为文章写得好得到李德裕的赏识。李德裕在浙西的时候,推荐他到朝廷去考试,他考中后被录用,曾经多次担任尚书。刘三复能记住三辈子的事。他说:“我前世曾经做过马,马经常口渴,远远地看见驿站就因高兴而嘶鸣。如果伤了蹄子就痛得连心。”后来刘三复骑马时,遇到坚硬而贫瘠的土地,必然放慢速度,如果遇到石头多的道路,必然下马步行。他家不设门槛,害怕伤了马蹄。他儿子刘邺,皇上下诏赐他做官。到了朝廷后,上表为李德裕昭雪。用珠崖产的珍珠装饰的棺材,将李德裕归葬洛中,以报李德裕对他父亲的恩惠。朝中的官员无不称赞刘邺。圆观 圆观者,大历末,洛阳惠林寺僧。能事田园,富有粟帛。梵学之外,音律贯通。时人以富僧为名,而莫知所自也。李谏议源,公卿之子,当天宝之际,以游宴歌酒为务。父憕居守,陷于贼中,乃脱粟布衣,止于惠林寺,悉将家业为寺公财。寺人日给一器食一杯饮而已。不置仆使,绝其知闻。唯与圆观为忘言交,促膝静话,自旦及昏。时人以清浊不伦,颇招讥诮。如此三十年。二公一旦约游蜀州,抵青城峨嵋,同访道求药。圆观欲游长安,出斜谷;李公欲上荆州,出(“出”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三峡。争此两途,半年未诀。李公曰:“吾已绝世事,岂取途两京?”圆观曰:“行固不由人,请出从三峡而去。”遂自荆江上峡。行次南洎,维舟山下。见妇女数人,鞗达锦铛,负瓮(“瓮”原作“人”,据明抄本改)而汲。圆观望而泣下曰:“某不欲至此,恐见其妇人也。”李公惊问曰:“自此峡来,此徒不少,何独泣此数人?”圆观曰:“其中孕妇姓王者,是某托身之所。逾三载,尚未娩怀,以某未来之故也。今既见矣,即命有所归。释氏所谓循环也。”谓公曰:“请假以符咒,遣某速生。少驻行舟,葬某山下。浴儿三日,亦访临。若相顾一笑,即其认公也。更后十二年,中秋月夜,杭州天竺寺外,与公相见(“公相见”原作“相见公”,据明抄本改。)之期也。”李公遂悔此行,为之一恸。遂召妇人,告以方书。其妇人喜跃还家,顷之,亲族毕至。以枯鱼酒献于水滨,李公往为授朱字,圆观具汤沐,新其衣装。是夕,圆观亡而孕妇产矣。李公三日往观新儿,襁褓就明,果致一笑。李公泣下,具告于王。王乃多出家财,厚葬圆观。明日,李公回棹,言归惠林。询间观家,方知已有理命。后十二年秋八月,直诣余杭,赴其所约。时天竺寺,山雨初晴,月色满川,无处寻访。忽闻葛洪川畔,有牧竖歌竹枝词者,乘牛叩(“叩”原作“叱”,据明抄本改。)角,双髻短衣,俄至寺前,乃圆观也。李公就谒曰:“观公健否?”却问李公曰:“真信士矣。与公殊途,慎勿相近。俗缘未尽,但愿勤修,勤修不堕,即遂相见。”李公以无由叙话,望之潸然。圆观又唱竹枝,步步前去。山长水远,尚闻歌声,词切韵高,莫知所谓。初到寺前歌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又歌曰:“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溪山寻己遍,却回烟棹上瞿塘。”后三年,李公拜谏仪大夫,二年亡。(出《甘泽谣》) 唐朝大历末年,洛阳惠林寺有个叫圆观的和尚会耕种田地,有很多粮食和布匹。他除了研究佛学之外,对音乐也很精通,当时人们都叫他富和尚,但不知道他的来历。谏议大夫李源,本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天宝年间,他整天吃喝玩乐,沉醉于歌舞之中。他的父李憕镇守边关,被贼兵俘虏。李源被迫吃粗粮穿粗布衣服,落脚在惠林寺,将全部家产捐献给寺院。寺里的和尚每天给他一份饮食,不给他仆人使用,并且不告诉外界的消息。他只和圆观和尚结为知心朋友。两个人经常促膝谈话,从早晨能谈到黄昏。当时的人认为他们两个人一个清白一个浑浊,在一起不合道理。所以经常讥讽和嘲笑他俩。这样过了三十年,两个人都老了。一天,两位老人相约要同游蜀州,到青城峨嵋去访仙求药。圆观想要游经长安,从斜谷出去,李源想要经过荆州,从三峡出去。他们不停地为这两条路线争论,半年时间也没有取得一致意见。李源说:“我已经断绝了尘世的事情,怎么能从两朝的京城路过呢?”圆观说:“走哪条路本来由不得个人意愿的,就从三峡出去吧。”于是二人从荆江上三峡。船行到南洎时停在山脚下。他们看见有几个妇女,衣裙艳丽,背着水罐到江边打水。圆观见到她们流着泪说:“我不想到这里,就是怕见到这几个妇人啊。”李源惊奇地问:“我们从此峡出来,见到不少这样的妇女,你为什么只哭这几个女人?”圆观说:“他们当中有一个姓王的孕妇,是我来世托身的处所。她怀孕三年,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因为我没死的缘故。今天既然见到了她,是我命有所归,也就是佛教所说的循环轮回。”然后又对李源说:“请您为我念诵咒语,使我快点投生。你的行船小驻几天,把我埋葬在山下。婴儿出生三天后,你到那家去寻访,要是婴儿见到你一笑,就是他认识你。十二年以后,中秋月夜,在杭州天竺寺外,是与你相见的日子。”李源这时对这次出行很后悔,并对这件事感到极度悲哀。于是将那个妇人叫过来,告诉她做好生孩子的准备。那个妇人高兴地回到家里。不一会,妇人的亲属都到了,把鱼干和酒祭献于江边。李源前往为授朱字。圆观沐浴后,换了一身新衣服。当晚,圆观死了而孕妇生下了孩子。李源过了三天去看新生的婴儿。襁褓中的婴儿就能认人,果然朝李源一笑。李源的泪水流了下来,把这件事详细地告诉了王氏。于是王氏拿出很多钱来埋葬了圆观。第二天,李源上船,返回惠林寺。他向算命先生请教。才知道这件事是命中注定的。到了第十二年的秋天八月,李源直接来到杭州,赴圆观的约会。中秋节这天夜晚,天竺寺附近,山雨初晴,洒满月色,他正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圆观,突然看见葛洪川畔,有牧童唱着竹枝词,骑在牛背上敲打着牛角,扎着两个发髻,穿着一身短衣,一会就到了天竺寺前,原来正是圆观。李源拜见说:“观老可健康吗?”牧童却对李源说:“你真是有信誉的人。我与你走的道路不同,小心不要相互接近。你俗缘未尽,但愿能勤奋修行。如果你勤奋修行不懒惰,我们还会很快相见。”李源因为不能同圆观畅叙以往的友情。不由得望着圆观流泪。圆观又唱起竹枝词,一步步向前走去。山长水远,还能听见歌声,歌声深切韵律高亢,不知唱的什么。初到寺前时唱的是:“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还有一段唱的是:“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溪山寻己遍,却回烟棹上瞿塘。”又过了三年,李源当上了谏议大夫,做官三年死去。 卷第三百八十八 悟前生二 卷第三百八十八悟前生二 顾非熊齐君房刘立张克勤孙缅家奴文澹王鄂僧道杰袁滋崔四八马思道 顾非熊 顾况有子,数岁而卒,况悲伤不已,为诗哭之云:“老人哭爱子,日暮千行血。心逐断猿惊,迹随飞鸟灭。老人年七十,不作多时别。”其子虽卒,魂神常在其家,每闻父哭声,听之感恸。因自誓,忽若作人,当再为顾家子。一日,如被人执至一处,若县吏者,断令托生顾家。复都无所知。勿觉心醒开目,认其屋宇兄弟,亲爱满侧,唯语不得。当其生也,已后又不记。至七岁,其兄戏批之,忽曰:“我是尔兄,何故批我?”一家惊异。方叙前生事,历历不误,弟妹小名,悉遍呼之。即顾非熊也。(出《酉阳杂俎》) 顾况有一个儿子,活了不几岁就死去了。顾况悲痛不止,作诗悼念儿子说:“老人哭爱子,日暮千行血。心逐断猿惊,迹随飞鸟灭。老人年七十,不作多时别。”顾况的儿子虽然已死,但他的魂魄却经常在家中飘荡。每当他听到父亲的哭声,心里非常感动。于是他发誓:如果将来再投生为人,还做顾家的儿子。有一天,他好象被人带到一个地方,有一个象县官模样的人,判决命令他到顾家托生,再往后就失去了知觉。过了一段时间,他忽然觉得心里明白了,睁开眼睛,看到了家中和自己的弟兄,身边站满了亲人。唯独不能说话,知道自己已经重新托生。对从这以后的事情,他又记不清了。他长到七岁时,他的哥哥和他玩耍时打了他。他忽然说:“我是你的哥哥,你为什么打我?”一家人都很惊诧。这时,他才把前生的事讲述出来,每件事都丝毫不差。弟弟、妹妹的小名全都能叫出来。他就是顾非熊。 齐君房 齐君房者,家于吴。自幼苦贫,虽勤于学,而寡记性。及壮有篇咏,则不甚清新。常为冻馁所驱,役役于吴楚间,以四五六七言干谒,多不遇侯伯礼接。虽时所获,未尝积一金。贮布袋,脱满一绳,则必病,罄而复愈。元和初,游钱塘,时属凶年箕敛,投人十不遇一,乃求朝飧於天竺。至孤山寺西,馁甚,不能前去,因临流零涕,悲吟数声。俄尔有胡僧自西而来,亦临流而坐。顾君房笑曰:“法师,谙秀才旅游滋味否。”君房曰:“旅游滋味即足矣。法师之呼,一何谬哉!”僧曰:“子不忆讲《法华经》于洛中同德寺乎?”君房曰:“某生四十五矣,盘桓吴楚间,未尝涉京江,又何有洛中之说乎?”僧曰:“子应为饥火所恼,不暇忆前事也。”乃探钵囊,出一枣,大如拳。曰:“此吾国所产,食之知过去未来事,岂止於前生尔。”君房馁甚,遂请食之。食讫甚渴,掬泉水饮之。忽欠伸枕石而寝,顷刻乃寤。因思讲《法华》于同德寺,如昨日焉。因泣涕礼僧曰:“震和尚安在?”曰:“专精未至,再为蜀僧,今则断攀缘矣。”神上人安在?”曰:“前愿未满,又闻为法师矣。”“悟法师焉在?”曰:“岂不忆香山寺石像前,戏发大愿,若不证无上菩提,必愿为赳赳贵臣。昨闻已得大将军。当时云水五人,唯吾得解脱,独尔为冻馁之士耳。”君房泣曰:“某四十馀年日一餐,三十馀年拥一褐。浮俗之事,决断根源。何期福不圆修,困于今日。”僧曰:“过由师子座上,广说异端,使学空之人,心生疑惑。戒珠曾缺,禅味曾膻,声浑响清,终不可致。质伛影曲,报应宜然。”君房曰:“为之奈何?”僧曰:“今日之事,吾无计矣。他生之事,庶有警于吾子焉。”乃探钵囊中,出一镜,背面皆莹彻。谓君房曰:“要知贵贱之分,修短之限,佛法兴替,吾道盛衰,宜一览焉。”君房览镜,久之谢曰:“报应之事,荣枯之理,谨知之矣。”僧收镜入囊,遂挈之而去。行十余步,旋失所在。是夕,君房至灵隐寺,乃剪发具戒,法名镜空。大和元年,李玫习业在龙门天竺寺,镜空自香山敬善寺访之,遂闻斯说。因语玫曰:“我生五十有七矣,僧腊方十二。持钵乞食,尚九年在。舍世之日,佛法其衰乎!”诘之,默然无答。乃请笔砚,题数行於经藏北垣而去。曰:“兴一沙,衰恒沙。兔而罝,犬而孥。牛虎相交亡角牙宝檀终不灭其华。”(出《纂异记》) 有个人叫齐君房,家住在吴地。他自幼家境贫苦,虽然勤奋学习,但是能熟记的却很少。成年以后,尽管写了一些文章,但没有什么太新颖的地方。所以经常挨冻受饿,流落于吴楚一带。他经常拿一些自己创作的四五六七言诗句去求助于人,但多半不被当权者赏识。虽然偶尔也能换来几文赏钱,但从来没有积攒下银两。既便钱袋中有些积蓄,也还刚满一串,就必然得病。等到把积蓄的钱用光了,病也就好了。元和初年,他漫游钱塘江。这时正值灾荒年,官府却趁机搜刮钱财。因此,他投奔十人也遇不到一个接待他的,只好每天到天竺寺去讨早饭吃。有一天,他刚走到孤山寺西面,已经饿得受不了了,无法继续赶路,只好面对江水哭泣流泪,悲痛地呻吟。过了一会,有个西方僧人从西面走来,也面对着大江坐下。然后转过头对齐君房笑着说:“法师,尝到秀才在外旅游的滋味了吧?”齐君房回答说:“旅游的滋味已经尝够了,‘法师’这个称呼可太荒诞了。”僧人说:“你不记得在洛中同德寺讲《法华经》的事情了吗?”齐君房说:“我活了四十五岁,只漫游往返于吴楚之间,从来没有渡过长江,又怎么能有到过洛中一说呢。”僧人说“你现在正被饥饿所烦恼,没有时间来回忆以前的事情。”说着便伸手去口袋中摸出一枚象拳头那么大的红枣来,对齐君房说:“这是我国出产的,吃下去可以知道过去和未来的事情,岂止生前的事呢。”齐君房饿极了,从僧人手中把枣拿过来就吃了下去。吃完后,觉得口中非常干渴,就到泉边捧起泉水喝起来。喝完水后,打呵欠,伸懒腰,感到非常困倦,头枕着石头就睡着了。不一会儿,睡醒了。醒来后他忽然记起了在同德寺讲《法华经》一事,并且就象发生在昨天一样。于是他流着眼泪向僧人施礼问道:“震和尚如今在哪里?”僧人说:“钻研佛经没有达到顶峰,再度到蜀地做和尚。现在已经断了向上爬的尘缘了。”齐君房又问:“神上人现在何处”?僧人回答说:“以前的心愿未能了结,听说又做法师了。”“悟法师在哪里?”回答说:“难道不记得他在香山寺石像前玩笑间许下的志愿吗?假若不能达到了悟无上菩提的境界,就要成为有权势的将相,前不久听说他已经做了大将军了。当时我们五个云游僧人,唯独我得以解脱,也只有你还是个受冻挨饿的人哪。”齐君房流着泪说:“我四十多年来,每天只吃一餐饭,三十多年只有一件粗布衣服。人世间之俗事,早就想同他断绝牵涉。为什么总是不能功德圆满反而受难到现在呢”?僧人说:“过错是发生在你教弟子的讲堂之上,那里你大讲异端邪说,使弟子们产生疑惑,歪曲佛经真义,使禅味沾染了膻味。虽然你讲经声音浑厚响亮但始终不能修成正果。你身斜影歪,所以得到如今的报应。”齐君房又问:“如今我应该怎么办呢?”僧人说:“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前世之事,希望能够对你有所警戒。”说着伸手到口袋中拿出一面镜子,镜子的背和面都晶莹剔透。僧人对齐君房说:“要知道贫贱的差别,苦乐的短长,佛法的兴衰交替,我们教门的前途,可以看一看这面镜子。”齐君房拿过镜子仔细观看。过了很久道谢说:“报应的因果,荣枯的道理。我都知道了。”僧人将镜子收入口袋里走了。刚走出十多步远,便踪迹皆无。这天晚上,齐君房到灵隐寺,剪掉头发,受了戒,取法号为“镜空”。大和元年,李玫在龙门天竺寺攻习学业,镜空从香山敬善寺来看望他。于是,对李玫讲了这段往事。并因此而又对李玫说:“我现在已经五十七岁了。做佛家弟子才十二年,拿钵讨吃日子还有许多年。等到了我弃世而去那天佛法会不会衰落呢?”李玫问什么缘故,镜空只是沉默而不答话。接着他叫人拿来笔砚,在茂经阁的北墙上题了几行字。题字为:兴盛只是一时的,只有衰落是永恒的啊,狡兔入罗网,恶犬遭牵拿。牛虎相斗损坏的是角和牙,宝檀到任何时候也不会泯灭其光华。 刘立 刘立者,为长葛尉。其妻杨氏,忽一日泣谓立曰:“我以弱质,托附君子,深蒙爱重。将谓琴瑟之和,终以偕老。何期一旦,舍君长逝。”哽咽涕泗,不能自胜。立曰:“君素无疾恙,何得如此?”妻言我(“我”原作“后”,据明抄本改。)数日沉困,精思恍惚,自度必不济矣,且以小女美美为托。又谓立曰:“他日美美成长,望君留之三二年。”其夕杨氏卒。及立罢官,寓居长葛,已十年矣。时郑师崔公,即立之表丈也。立往诣之,崔待之亦厚。念其贫,令宾幕致书于诸县,将以济之。有县令某者,邀立往部外看花。及期而县令有故,不克同往,令立先去,舍赵长官庄。行三二里,见一杏园,花盛发,中有妇女十数人。立驻马观之,有一女,年可十五六,亦近垣中窥。立又行百许步,乃至赵长官宅。入门,见人物匆遽,若有惊急。主人移时方出。曰:“适女子与亲族看花,忽中暴疾,所以不果奉迎。”坐未定,有一青衣与赵耳语,赵起入内,如是数四,又闻赵公嗟叹之声,乃问立曰:“君某年某月为长葛尉乎?”曰:“然。”“婚杨氏乎?”曰:“然。”“有女名美美,有仆名秋笋乎?”曰:“然。”,仆今控马者是矣。”赵又(“又”原作“女”,据明抄本改)叹息惊异。旋有人唤秋笋入宅中,见一女,可十五六,涕泣谓曰:“美美安否?”对曰:“无恙也。”仆拜而出,莫知其由,立亦讶之。徐问赵曰:“某未省与君相识,何故知其行止也?”赵乃以实告曰:“女适看花,忽若暴卒,既苏,自言前身乃公之妻也,今虽隔生,而情爱未断。适窥见公,不觉闷绝。”立歔欷久之。须臾,县令亦至,众客具集。赵具白其事,众咸异之。立曰:“某今年尚未高,亦有名官,愿与小娘子寻隔生之好。”众共成之,于是成婿。而美美长于母三岁矣。(出《会昌解颐录》) 刘立是长葛县尉,他的妻子杨氏有一天突然对他说:“我把自己孱弱的身体寄托依附于您,十分感激你对我的厚爱。本以为可以夫妻和睦白头偕老。没想到很快我会舍弃你而离开人世。”说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悲伤地无法控制自己。刘立说:“你平时一点病都没有,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呢?”杨氏说:“我这几天十分困乏,精神恍惚,自己觉得一定不会好了。我把小女儿美美托付给你。”接着又对刘立说:“等到美美长大成人后,希望你能留她二三年再嫁人。”当天晚上杨氏就死去了。十年以后,刘立不再做官,仍居住在长葛县。当时的郑师崔公是刘立的表丈人。有一天刘立去拜访他,崔公待他很好。考虑到他很贫穷,便让幕僚给各县写信,希望能接济他。有个县令,邀请刘立到城外去赏花。到了赏花那天,县令临时有事,不能一同前往,让刘立先走一步,到郊外赵长官的庄院。刘立走了二三里路,看见一个杏园,杏花开得正艳。园中有十多个女子正在赏花。刘立勒住马站在那里观看。其中有个女子,年纪大约十五六岁,走到墙边偷偷看着刘立。刘立又走了百十步,就到了赵长官的宅院。进院后,看见人们匆匆忙忙地跑来跑去。好象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主人赵长官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会客。赵长官告诉刘:“刚才女儿同家人一起赏花,忽然得了急病,因此未能及时出来迎接你。”刚坐了一会,有一个婢女同赵长官耳语几句,赵长官起身进入内室。这样出出进进来回几次。接着又听到赵长官不住的叹息,然后问刘立说:“你某年某月做过长葛县尉吗?”刘立说:“做过。”赵长官又问:“娶的是杨氏吗?”刘立说:“对。”赵长官又问:“你有个女儿叫美美,有个仆人叫秋笋吗?”刘立说:“是,今天给我牵马的就是那个仆人。”赵长官又感叹又惊讶。一会儿,有人唤秋笋进内宅。秋笋看见一个女子,大约十五六岁,眼中流着泪问她:“美美好吗?”秋笋回答说:“平安无事。”秋笋拜别出来,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刘立也对这事感到惊讶。轻声问赵长官:“我不记得过去同您相识,为什么对我的一切都很了解呢?”赵长官把实情告诉给刘立说:“小女儿刚才赏花,忽然昏死过去。等到苏醒过来后,她说前世曾经是你的妻子。现在虽然隔世转生,可是与你的情爱并没有断绝。刚才见到你,心情激动,不知不觉昏死过去。”刘立听了感叹很久。过不多时县令也赶来了,客人全部到齐,赵长官把这件事又详细讲述了一遍,大家都感到很惊奇。刘立说:“我现在年纪还不算太大,也还有功名地位,愿意同小姐求得隔生之姻缘。”大家都赞成此事。于是刘立就做了赵家的女婿。女儿美美反而比母亲大了三岁。 张克勤 张克勤者,应明经举。置一妾,颇爱之而无子。其家世祝华岳神,祷请颇有验。克勤母乃祷神求子,果生一男,名最怜,甚慧黠。后五年,克勤登第,娶妻经年,妻亦无子,母亦祷祈之。妇产一子,而最怜日羸弱,更祷神求祐。是夕,母见一人,紫绶金章,谓母曰:“郎君分少子,前子乃我所致耳。今妇复生子,前子必不全矣。非我之力所能救也。”但谢其祭享而去。后最怜果卒,乃以朱涂右膊,黛记眉上,埋之,明年。克勤为利州葭萌令,罢任,居利州。至录事参军韦副家,见一女至前再。克勤视之,颇类最怜。归告其母,母取视之,女便欣然。谓家人曰:“彼我家也。”及至,验其涂记,宛然具在。其家人使人取女,犹眷眷不忍去焉。 张克勤参加明经考试,娶了一个小妾。他对这小妾非常宠爱,但是小妾没有给他生孩子。他们家世代信奉华岳神,拜祭祈求非常灵验。张克勤的母亲便祈祷神灵赐给他家一个孩子。后来克勤的小妾果然生了个男孩,取名叫最怜。这孩子非常聪明。五年以后,张克勤考中进士,娶妻多年也没有生孩子。他的母亲又去祈求神灵,儿媳果然也生了男孩。可是从那以后,最怜一天比一天消瘦,只好再去求助神保祐。当天晚上,克勤的母亲梦见一个人,系着紫丝带,佩带黄金印,对克勤的母亲说:“你的儿子命中少子,先前生的那个孩子是我送来的,后来又让生了第二个,头一个儿子一定不会保全了,这不是我的力量所能挽救的。”谢谢他们的祭品后就走了。后来最怜果然死去了。死后家里人用朱砂涂在他的右胳膊上,把黑色涂在他的眼眉上,埋葬了。第二年,张克勤任利州葭萌县令。免职后,仍居住在利州。有一天他到录事参军韦副家去做客,一个小女孩前来同他见礼。张克勤看她长得非常象最怜,回家后把这件事告诉给他的母亲。他母亲让人把她领来看一看,小女孩听到后非常高兴地答应了,并对家里人说:“那里也是我的家啊。”等到女孩来了,察看涂记的那些地方,印迹还在。女孩家派人前来领她回去,她还非常留恋地不愿离去。 孙缅家奴 曲沃县尉孙缅家奴,年六岁,未尝解语。后缅母临阶坐,奴忽瞪视。母怪问之,奴便笑云:“娘子总角之时,曾着黄裙白裶襦,养一野狸,今犹忆否?”母亦省之。奴云:“尔时野狸,即奴身是也。得走后,伏瓦沟中,闻娘子哭泣声,至暮乃下,入东园,园有古冢,狸於此中藏活。积二年,后为猎人击殪。因随例见阎罗王。王曰:‘汝更无罪,当得人身。’遂生海州,为乞人作子。一生之中,常苦饥寒,年至二十而死。又见王,王云:‘与汝作贵人家奴。奴名虽不佳,然殊无忧惧。’遂送至此。今奴已三生,娘子故在,犹无恙有福,不其异乎!”(出《广异记》) 曲沃县尉孙缅的家奴,六岁还不会说话。有一天,孙缅的母亲在台阶上坐着,家奴忽然用眼睛直瞪着她。孙母生气地问他为什么这样看她。家奴笑着说:“夫人您小时候,曾经穿过黄色的裙子,白色的短袄,并且养过一只野猫,现在还记得不?”孙母也记得这些事。家奴又说:“那只野猫就是我的前身。后来得机会逃走,潜伏在房顶上面的瓦沟里,听到夫人的哭声了,夜里我下来,进入东园,园内有座古坟,我就在那里藏身生活。两年后被猎人打死。死后我照例去见阎王,阎王说:“你没有罪过,应当得到一个人身。”于是就托生到了海州,给一个乞丐当了儿子。一生都在饥饿寒冷之中,只活到二十岁就死了。死后又去见阎王,阎王说:“就让你做富人的家奴吧,家奴的名称虽然不好听,但是无忧虑和危机。”于是得以来到这里。现在奴才我已经转世三次了,夫人依然健在,真是福大寿长。您说这不是件很不平常的事情吗?” 文澹 前进士文澹甚有德行,人皆推之。生(“生”原作不,据明抄本改)三四岁,能知前生事。父母先有一子,才五岁,学人诵诗书,颇亦聪利。无何,失足坠井而卒。父母怜念,悲涕不胜。后乃生澹。澹一旦语父母曰:“儿先有银胡芦子并漆球香囊等,曾收在杏树孔中,不知在否?”遂与母寻得之。父母知澹乃前子也,怜惜过于诸兄。志学之年,词藻俊逸。后应举,翰林范学士禹偁坐下及第。澹之兄谷也。(出《野人闻语》) 进士文澹品德行为高尚,受到人们的推崇。他三四岁的时候,就知道前生的事情。文澹的父母先前有过一个儿子,五岁就开始跟别人学读诗书,非常聪明伶俐,但不幸失足坠入井中溺死了。父母非常怀念他,悲痛到了极点。后来又生了文澹。文澹有一天对父母说:“我先前有银胡芦子和漆球、香袋等东西,被我放在杏树洞中,不知现在还在不在那里?”于是同母亲一起去寻找,果然找到了。父母才知道文澹就是先前那个儿子转生的。对他喜爱的程度超过了他的几个哥哥。文澹十五岁时,文章就写得词藻华丽,隽咏清秀。后来参加科举考试,经翰林院学士范禹偁的主考考中进士。文澹的哥哥叫文谷。 王鄂 唐王鄂者,尚书鄑之弟也。西京乱离,鄑挈家入蜀,沿嘉陵江下。至利州百堂寺前,鄂年七岁,忽云:“我曾有经一卷,藏在此寺石龛内。”因令家人相随,访获之。木梳亦存。寺僧曰:“此我童子也。”较其所夭之年,与王氏之子所生之岁,果验也。其前生父母尚存。及长仕蜀,官至令录。 唐朝有个叫王鄂的,是尚书王鄑的弟弟。西京动乱时人们纷纷逃离西京。王鄑带领全家前往蜀郡,沿着嘉陵江下行至利州百堂寺前,当时才七岁的王鄂忽然对家里人说:“我曾经有一卷经书藏在这座寺院的石龛之内。”说完让家人跟着他去找,果然找到了,同时还找到一柄旧木梳。寺里的和尚见到说:“这孩子是我过去的童子。”查对童子夭亡的时间,同王氏生王鄂的时间果然相同。他的前生的父母还在。王鄂成年后在蜀郡做官,一直做到令录。 僧道杰 相州滏阳县人信都元方,少有操尚,尤好释典,年二十九。至显庆五年春正月死。死后月余,其兄法观寺僧道杰,思悼不已,乃将一巫者至家,遣求元方与语。道杰又颇解法术,乃作一符,摄得元方,令巫者问其由委。巫者不识字,遣解书人执笔。巫者为元方口授,作书一纸,与同学冯行基,具述平生之意,并诗二首。及其家中,亦留书启。文理顺序,言词凄怆。其书疏大抵劝修功德,及遣念佛写经,以为杀生之业,罪之大者。无过于此。又云:“元方不入地狱,亦不堕鬼中,全蒙冥官处分。今于石州李仁师家为男。但为陇州吴山县石名远,于华岳祈子,及改与石家为男。又再受生日逼,匆迫不得更住。从二月受胎,至十二月诞育。愿兄等慈流。就彼相看也。”言讫,涕泣而去。河东薛大造寓居滏阳,前任吴山县令,自云,具识名远。智力寺僧慧永、法真等说之。(出《冥报拾遗》) 相州滏阳县有个叫信都元方的人,青少年时就有高尚的品德理想,尤其喜好佛教经典。二十九岁。在显庆五年春天正月里死去。死后一个月,他的哥哥法观寺和尚道杰因为十分怀念他,就把一个巫师请到家中,让他作法使自己能够和元方的灵魂对话。道杰自己也精通法术,他写了一道符,摄来了远方的灵魂,让巫师问他问题。巫师不认字,让会写字的人执笔记录。巫师替元方口授。写信一封,交给同学冯行基,元方陈述了一生的经历和志愿,同时还作了二首诗。对他的家属也留下了书信。文理顺畅,言词凄惨悲凉。主要内容都是规劝人们修行功德和让人们念佛写经的。他认为罪恶深重,没有能超过以杀生为职业的人的。他还说:“元方没有入地狱,也没有堕入鬼的行列中,这全是靠阴间官员安排决定。原已决定让我去做石州李仁师的儿子,只是因为陇州吴山县石名远,到华岳拜祭求子,又改为去做石家的儿子。如今托生的日子逼近,所以不能久留。从二月怀胎、到十二月诞生。希望哥哥等对我慈爱的人们,到那里同我见上一面。”说完,哭泣着离去。住在滏阳的薛大远是前任吴山县令,他说认识名远。智力寺僧慧永和法真等也讲述过这件事。 袁滋 复州青溪山,秀绝无比。袁相公滋未达时,居复郢间。睛日偶过峻峰,行数里,渐幽奇险怪,人迹罕到。有儒生,以卖药为业,家焉。袁公与语,言甚相狎,因留宿。乃问曰:“此处合有灵隐者,曾从容不?”答曰:“有道者五六人,每两三日一至,不知居处。某虽与之熟,亦不肯言。”袁曰:“某来修谒,得否?”曰:“彼甚恶人,然颇好酒。足下求美酝一榼,就此宿候,或得见也。”袁公去,得酒持至,以伺之,数夕果到。五人鹿皮冠或纱帽,藜杖草履,遥相与通寒喧,大笑,乃临涧濯足戏弄。儒生置酌列席,少顷,尽入茅舍,睹酒甚喜。曰:“何处得此?”既饮数杯,儒生曰:“某非能自致,有客携来,愿谒仙兄。”乃导袁公出,历拜俯偻。五人相顾失(“失”原作“视”,据明抄本改)色,且悔饮此酒,兼怒儒生曰:“不合引外人相扰。”儒生曰:“兹人诚志可赏,况是道流,稍许从容,亦何伤也!”意遂渐解。复睹袁公恭甚,乃时与语笑。目袁生曰:“坐。”袁再拜就席。少顷半酣,颇欢。注视袁公,相谓曰:“此人大似西峰坐禅和尚。”良久云:“直是。屈指数日,此僧亡来四十七年矣。”问袁公之岁,正四十七。相顾抚掌曰:“觅官职去,福禄至矣,已后极富贵。”遂呼主人别,袁公拜,道流皆与握手。过涧上山顶,们罗跳跃,有若飞鸟,逡巡不见。(出《逸史》) 复州青溪山景色秀丽天下无比。丞相袁滋当初还没有功名的时候,曾居住在复州和郢城之间。有一天,天气晴好,他偶尔路过青溪山,走过几里地后,山势景物越来越幽深险峻,人迹很难达到那里。这时,他遇到一个以卖药为生的读书人。这书生的家就住在这里。袁滋同他交谈,言语非常投机,当晚就住在书生家里。袁滋问书生:“这里应该有隐居的仙人啊!你同他们见过面吗?”书生回答说:“有五六个道士,每隔二三天到这来一次,不知他们居住在什么地方。我虽然同他们很熟悉,但他们也不肯告诉我。”袁滋说:“我想来拜见他们,可以吗?”书生说:“他们非常厌恶生人,可是喜欢饮酒。你如果能够准备一坛好酒,然后住在这里等候,或许能够见到他们。”袁滋离开后,弄到了一坛好酒,回来等候仙人。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道士果然来了。五个道士有的人戴鹿皮帽子,有的戴纱帽,拄着藜杖,穿着草鞋。书生远远地和他们问候,这些人哈哈大笑着到了小溪边,一边洗脚一边说笑。书生立即摆上酒席。不一会,他们进到茅草房里,看见酒非常高兴。问书生:“在哪地方弄到的酒?”喝了几杯以后,书生说:“不是我弄到的酒,是位客人带来的,他想要拜见几们仙长。”于是引袁滋出来施礼相见。五个道士互相观瞧变了脸色,都后悔喝了这酒。一齐对书生发脾气说:“不应该引外人来打扰我们。”书生说:“这个人的诚心值得赏识,况且他也是信奉道教的人,结识他有什么不好呢?”这时他们的态度才缓和了一些。又看到袁滋非常恭敬地站在那里,便改变态度笑着同他谈话,并对袁滋说:“坐吧。”袁滋再三拜谢坐下。不一会儿,酒喝到一半,大家都很高兴。几位道士仔细看着袁滋,相互说:“这个人非常象西峰的坐禅和尚。”过了好一会儿,又说:“真是他,屈指一算,这个和尚已经死了四十七年了。”又问袁滋多大年岁,正好四十七岁。几位道士互相看着拍着手说:“寻求官职做官去吧,福禄全都会有的,你以后会非常富贵显赫。”然后招呼主人告别,袁滋也向他们施礼拜别。几位仙人拉着手越过山涧走向山顶。他们拉着藤萝跳跃着,象飞鸟一样迅速,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崔四八 崔慎由,初以未有儿息,颇以为念。有僧常游崔氏之门者,崔因告之,且问其计。僧曰:“请夫人盛饰而游长安大寺,有老僧院,即诣之。彼若不顾,更之他所。若顾我厚,宜厚结之,俾感动其心,则其身后为公子矣。”如其言,初适三处,不顾。后至一院,僧年近六十矣,接待甚勤至,崔亦厚施之。自是供施不绝。僧乃曰:“身老矣,自度无所报公,愿以后身为公之子。”不数年,僧卒,而四八生焉。或云,手文有“纲僧”二字。(出《玉堂闲话》) 崔慎由,因为没有儿子而经常叹息,心中十分焦急。有个和尚经常到崔家作客,崔慎由于是把这件事告诉给他,并且问他有什么办法。和尚说:“请夫人好好打扮修饰自己,去朝拜长安大寺。如果有老年和尚就去拜见。他若不理你们,再到其它的寺庙。假如遇到热情接待你们的,你们就要同他好好结交。如果能够打动他的心,那么他死后一定会转生为你们的儿子。”按照和尚的说法,他们起初到过三个寺院,都没有遇到愿意接待他们的和尚。后来来到一座寺庙,遇到一个老和尚已年近六十,接待他们非常周到,崔慎由也施舍了他很多钱财。从这以后,崔家不间断地供给施舍这个和尚。和尚说:“我老了,自己揣度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愿我死后来生做您的儿子。”不几年,和尚死了,而崔四八出生了。有人说:“他手文有‘纲僧’二字。” 马思道 洪州医博士马思道,病笃。忽自叹曰:“我平生不省为恶,何故乃为女子,今在条子坊朱氏妇所托生矣。”其子试寻之,其家妇果娠,乃作襁褓以候之。及思道卒而朱氏生,实女子也。(出《稽神录》) 洪州医学教授官马思道,病得十分严重。一天他忽然叹息说:“我一生之中从不做坏事,为什么让我做女子?如今要到条子胡同朱氏那里托生了。”他的儿子试探着去寻找,朱家的女人果然已经怀孕,并且做了背小孩用的背带和布兜,等候孩子降生。等到马思道死去的时候,正好朱氏生产,并且确实生了个女孩。 卷第三百八十九 冢墓一 卷第三百八十九冢墓一 聪明花树相思木广川王袁安丁姬浑子王粲孙钟吴纲陆东美潘章胡邕戴熙王伯阳羊祜闾丘南阳古层冢隋王楚王冢舒绰李德林郝处俊徐勣韦安石源乾曜杨知春唐尧臣陈思膺 聪明花树 李正字弘卿,学道。见东王父,教之。十七年后,正(“正”原作“言”,据明抄本改)身死,家人埋之于武陵,而冢上生花树,高七尺。有人遇见此花,皆聪明,文章盛。(出《武凌十仙传》) 李正的字叫弘卿,想要学习道家学说,请东王父来教授他。十七年后,李正死去,家人把他埋葬在武凌。后来他的坟上长出一颗花树,高七尺。凡是看到过这棵花树的人,都变得很聪明,文章写得非常好。 相思木 晋战国时,卫(“卫”原作“谓”,据明抄本改)国苦秦之难,有民从征,戍秦不返。其妻思之而卒,既葬,冢上生木,枝叶皆向夫所在而倾,因谓之相思木。(出《述异记》) 战国时代地处晋地的卫国,饱受秦国的威胁。有一平民应征入伍,戍守在与秦国接壤的边界处,一直没有回来。他的妻子因思念他而死去。把她埋葬以后,她的坟上长出一棵树,枝叶都指向丈夫所在的方向,被人们称为“相思木”。 广川王 广川王去疾,好聚无赖少年游猎,罼弋无度,国内冢藏,一皆发掘。爰猛说,大父为广川王中尉,每谏王不听,病免归家,说王所发掘冢墓,不可胜数,其奇异者百数。为刘向说十许事,记之如左。魏襄王冢,以文石为椁,高八尺许,广狭容三十人。以手扪椁,滑易如新。中有石床石屏风,宛然周正,不见棺柩明器踪迹,但见床上玉唾盂一枚,铜剑二枚,金杂具皆如新,王自取服之。襄王冢,以铁灌其上,穿凿三日乃开。黄气如雾,触人鼻目皆辛苦,不可入。以兵守之,七日乃歇。初至户,无扇钥。石床方四尺,上有石几,左右各三石人立侍,皆武冠带剑。复入一户,石扇有关锁,扣开,见棺柩,黑光照人,刀斫不能入。烧锯截之,乃漆杂兕革为棺,厚数寸,累积十余重,力少不能开,乃止。复入一户,亦石扇,开钥,得石床,方六尺。石屏风,铜帐叶一具,或在床上,或在地下。以帱帐糜朽,而铜叶堕落。床上石枕一枚,床上尘埃朏朏甚高,似是衣服。床左右妇人各二十,悉皆立侍。或有执巾梳镜镊之象,或有执盘奉食之形。无余异物,但有铁镜数百枚。魏王子且渠冢,甚浅狭,无柩,但有石床,广六尺,长一丈。(“丈”原作“尺”,据明抄本改。)石屏风。床下悉是云母,床上两尸,一男一女,皆二十许,俱东首裸卧,无衣食,肌肤颜色如生人。鬓发齿牙爪,不异生人。王惧,不敢侵,还拥闭如旧。袁盎冢,以瓦为棺椁,器物都无,唯有铜镜一枚。晋灵公冢,甚瑰壮。四角皆以石为鹰犬,捧烛。石人男女四十余,皆立侍。棺器无复形兆,尸犹不坏,九窍中皆有金玉。其余器物,皆朽烂不可别。唯玉蟾蜍一枚,大如拳,腹空,容五合水,光润如新。王取以成水书滴。幽公冢,甚高壮。羡门既开,皆是石垩。拨除丈余,乃得云母。深尺所,乃得百余尸,纵横相枕,皆不朽。唯一男子,余悉女子。或坐或卧,亦有立者,衣服形色,不异生人。栾书冢,棺柩明器,朽烂无余。有白狐儿,见人惊走。左右逐戟之,莫能得,伤其左脚。夕,王梦一丈夫,鬓眉尽白,来谓王曰:“何故伤吾脚?”仍以杖叩王左脚,王觉,脚肿痛生疮。至此不差。(出《西京杂记》) 广川王刘去疾,喜好聚集一些无聊少年一起游玩打猎。做事放荡无羁,没有节制。封国内的古墓,全都被他挖掘过。爰猛说,祖父在广川王手下做中尉时,经常规劝广川王,但广川王不听,只好称病还家。据他讲述广川王挖掘的古墓多得无法统计,其中墓葬丰富奇异的不下一百多座。他给刘向列举了十多件,被刘向记录如下。魏襄王墓,是用带纹理的石料做成的外椁,高八尺,宽窄能容纳三十人,用手触摸,光滑得像新的一样,外椁中间有石床,石屏风,依然摆放周正。棺柩和陪葬的珍宝全部不见踪影,只是床上还有一个玉痰盂,两把铜剑,几件日常应用的金器象新的一样,广川王拿起来佩带在自己的身上。襄王墓,上面是用铁水灌注的,开凿了三天才打开。墓穴里冒出的又苦又辣的黄色气体浓得象雾一样,强烈地刺激人们的眼睛和鼻子,使人无法进入,只好暂时用兵把守,七天以后气才出净了。最初进到一个门里,门上没锁。里面的石床长宽四尺,上面有石几,左右各有三个石人站立侍奉,都是武士装扮,身佩刀剑。再入一室,石门上有锁。推开门就看到了棺材,黑亮亮的可以照人。用刀砍不进去,用锯截开,才知道是用生漆杂以犀牛皮做成的棺材,有好几寸厚,摞了十多层。力量小是打不开的,只好作罢。再进一室,也有石门,打开锁,看到一张六尺见方的石床。有石屏风,装饰铜叶的帐幔一具。铜叶有的散落在床上,有的掉在地上,显然是因为帐子腐烂了,所以铜叶坠落到地上。床上还有一个石枕,旁边很厚一层黑乎乎的灰尘,好象是衣服腐烂后形成的。床的左右各有二十个站立的侍女,有的是拿着面巾、梳子、镜子的形象,有的是端着盘子送饭的姿态。没有其他的器物,只有铁镜数百面。魏王的儿子且渠的墓,既浅又窄。没有棺材,只有一张石床,宽六尺,长一丈,还有一面石屏风。床下全都是云母。床上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全都二十来岁。两具尸体头朝东裸身躺卧,没有盖被和穿衣服。他们皮肤的颜色象活人一样,鬓发、牙齿和手指也看不出同活人有什么差异。广川王非常恐惧,不敢触动他们。退出去后象当初那样将墓穴掩盖。袁盎墓,用陶瓦做棺椁,里面只有一面铜镜,没有其它的器物。晋灵公墓,非常瑰丽壮观。四角都放置用石头雕刻成的鹰犬。捧着蜡烛。男女石人四十多个,捧着灯烛站立在周围。棺椁已经朽烂不成原形,但尸体还没有坏,九窍之中都放入金玉。墓穴内其它的器物全都朽烂得无法辩认,唯有一个拳头大的玉蟾蜍,腹中是空的,可盛水,光洁润滑象新的一样。广川王拿它用作储水供磨墨用的水盂。幽公的墓,很高大。墓道的门打开以后,再下去一尺左右里面全是白垩土。将白垩土铲除一丈多深以后,见到云母,再下去一尺左右就是一百多具尸体,横七竖八相互枕压,都没有朽烂。只有一个是男子,其余全是女子。有的坐着,有的躺卧,也有站着的。衣服的形色同活人一样。栾书墓,棺椁和器物全都朽烂了。墓穴中有一只白色的狐狸,看见有人来吓跑了。随从们追赶着去刺它,没能抓到,只把它的左脚刺伤了。当天晚上,广川王梦见一个男子,鬓发眉毛都是白的,走进来对他说,“为什么刺伤我的脚。”并用手杖敲打他的左脚,广川王睡醒后,脚肿痛生疮,一直也没有痊愈。 袁安 袁安父亡,母使安以鸡酒诣卜贡问葬地。道逢三书生,问安何之,具以告。书生曰:“吾知好葬地。”安以鸡酒礼之,毕,告安地处。云:“当葬此地,世为贵公。”便与别。数步顾视,皆不见。安疑是神人,因葬其地。遂登司徒,子孙昌盛,四世五公。(出《幽明录》) 袁安的父亲死了,他的母亲让袁安带着鸡和酒去请看风水的人,为其选择埋葬父亲的墓地。他在途中碰到三个书生,问袁安干什么去,袁安把事情告诉给他们。书生说:“我知道一个好墓地。”袁安立即用携带的鸡和酒招待他们。吃喝完毕,他们将墓地的具体地点告诉了袁安,说:“应当葬在此地,世世代代能作大官。”然后同他分别。袁安刚走出几步,回头再看三个书生都不见了。袁安怀疑他们是神仙,于是袁安把父亲葬在那个地方。后来果然当官做到司徒,子孙昌盛,四代出了五个大官。 丁姬 王莽秉政,贬丁姬号,开其椁户。火出,炎四五丈。吏卒以水沃灭,乃得入,烧燔冢中器物。公卿遣子弟及诸生四夷十余万人,操持作具,助将作,掘平恭王母傅太后坟及丁姬冢,二旬皆平。又周棘其处,以为世戒。云:“时(“时”原作“将”,据明抄本改)有群燕数千,衔土投丁姬穿中。今其坟冢,巍然尚秀。隅阿相承,列郭数周,面开重门。(出《水经》) 王莽执政期间,贬除了丁姬的称号,并下令掘开她的坟墓。掘墓时有火从墓道里喷出,火焰达五丈远。士兵用水浇灭后才能进入,烧掉了墓中的器物。王公大臣派遣子弟、学生和家奴等十余万人,拿着工具,帮助掘开恭王母亲傅太后墓和丁姬墓,二十多天全部挖平,又在四周围上棘黎,用来警戒世人。有人说,当时有数千只燕子,衔土投到丁姬的墓穴。如今丁姬的坟墓高大壮美,建筑互相承接,似城郭排列数层,几重门相对大开。 浑子 昆明池中有冢,俗号浑子。相传昔居民有子名浑子者,尝违父语,若东则北,若水则火。父病且死,欲葬于高陵之处,矫谓曰:“我死,必葬于水中。”及死,浑子泣曰:“我今日不可更违父命。”遂葬于此。盛弘之《荆洲记》云:“固城临洱水,水之北岸,有五女墩。西汉时,有人葬洱北,墓将为所坏。其人有五女,共创此墩以防墓。”又云:“一女嫁阴县佷子,家资万金。自少及长,不从父言。临死,经意欲葬山上,恐子不从,乃言必葬我渚下碛上。佷子曰:“我由来不取父教,今当从此一语,遂尽散家财,作石冢,以土绕之,遂成一洲。长数百步。元康中,始为水所坏。今余石如半榻许数百枚,聚在水中。”(出《酉阳杂俎》) 昆明池中有座坟,俗名叫作浑子。相传过去有一个住户有个儿子名叫浑子,曾经经常违背他父亲的话。他父亲如果叫他到东面去,他一定去北面;如果让他提水,他一定去烧火。他父亲有病快要死了,想要死后葬到高处,特意把话颤倒着对儿子说:“我死后,一定要把我葬在水中。”等到父亲死了,浑子哭着说:“我这次不能再违反父命了。”于是将父亲葬到这里。盛弘的《荆州记》记载:固城靠近洱水,水的北岸,有座五女墩。西汉时,有人葬于洱水北岸,墓将被水侵蚀。这个人共有五个女儿,共同造了这座土堆用来防止洱水侵蚀墓地。上面还记载:一个女子嫁给阴县一个狠毒的人。这个人有万贯家财,从小到大,从不听父亲的话。父亲临死想葬在山上,恐怕儿子不听,就说一定把我葬到水中的河丘上。这个人说:“我从来不听从父亲的教诲,如今应该听他一句话。”于是卖掉家中所有的财产,造了一座石坟,用土围住四面,就成了一块水中大陆地,有几百步长。元康年间,才被水冲坏。现在还留下象半张床那么大的石头数百块,堆在水中。 王粲 魏武北征蹋顿,升岭眺瞩,见一岗不生百草。王粲曰:“必是古冢。此人在世,服生礜石,死而石气蒸出外,故卉木焦灭。”即令凿看,果大墓,有礜石满茔。一说,粲在荆州,从刘表登鄣山,而见此异。曹武之平乌桓,粲犹在江南,此言为当。(出《异苑》) 魏武帝北征乌桓时,登山远眺。看到一个小山冈,上面什么草也不长。王粲说:“那一定是座古墓。这个人在世的时候,一定服用过生礜石。死后石气挥发到外面,花草不能生长。”随即让人凿开来看,果然是个大墓,里面填满礜石。还有一种传说是,王粲在荆州时,跟随刘表登上鄣山,看见了上述怪异现象。魏武帝平灭乌桓时,王粲还在江南,所以后一种说法比较可信。 孙钟 孙钟家于富春,幼失父,事母至孝。遭岁荒,以种瓜自业。忽有三少年诣钟乞瓜,钟厚待之。三人谓曰:“此山下善,可葬之,当出天子。君下山百许步,顾见我去,即可葬处也。”钟去三四十步,便反顾,见三人成白鹤飞去。钟记之,后死葬其地。地在县城东,冢上常有光怪。云五色,气上属天。及坚母孕坚,梦肠出,绕吴阊门。以告邻母,曰:“安知非吉祥!”(出《祥瑞记》) 孙钟家住富春,幼年丧父,侍奉母亲非常孝顺。灾荒年头,他以种瓜为生。一天忽然有三个少年到孙钟瓜地要瓜吃,孙钟很热情地招待他们。三人对孙钟说:“这山下地势非常好,人死后葬在这里,后代能够做皇帝。你下山走一百多步,回头看到我们离去时的那块地方,就是可以埋葬的地点。”孙钟走了三四十步便回头观看,看到三个少年变成白鹤飞走了,于是记住了那个地方,孙钟死后就葬在那里。那地方在县城的东面,坟墓上常有一些光环如五光十色的云气,直冲云天。到孙坚的母亲怀孙坚时,做梦梦到肠子出来了,环绕吴国的阊门。她把这个梦告诉了邻居老太太,老太太说:“怎么知道不是吉祥的预兆呢!” 吴纲 魏黄初末,吴人发吴芮冢取木,于县立孙坚庙。见芮尸,容貌衣服并如故。吴平后,预发冢人,于寿春,见南蛮校尉吴纲,曰:“君形貌何类长沙王吴芮乎?但君微短耳。”纲瞿然曰:“是先祖也。”自芮卒至冢开四百年,至见纲,又四十余年矣。(出《水经》) 三国时魏国黄初末年,吴国人挖掘吴芮的坟墓取木料,准备在县里建一座孙坚的庙。打开墓穴后,见到吴芮尸体的面目、衣服都同活的时候一样。吴国被消灭以后,过去挖掘坟墓的人在寿春见到南蛮校尉吴刚,对他说:“你的形貌为什么非常象长沙王吴芮呢?只是身材矮小一些。”吴纲惊讶地说:“吴芮是我的祖先。”从吴芮死去到坟墓被打开,前后四百年,再看到吴纲又四十多年。 陆东美 吴黄龙年中,吴都海盐有陆东美,妻朱氏,亦有容止。夫妻相重,寸步不相离,时人号为比肩人。夫妇云:“皆比翼,恐不能佳也。”后妻卒,东美不食求死。家人哀之,乃合葬。未一岁,冢上生梓树,同根二身,相抱而合成一树。每有双鸿,常宿于上。孙权闻之嗟叹,封其里曰“比肩”,墓又曰“双梓”。后子弘与妻张氏,虽无异,亦相爱慕。吴人又呼为“小比肩”。(出《述异记》) 吴国黄龙年间,都城海盐有个人陆东美。他的妻子朱氏,仪容举止很好。夫妻间互相敬重,形影相随寸步不离,被人称为“比肩人”。夫妻二人都说:“比翼双飞,恐怕不会长久。”后来妻子死去,陆东美也绝食而死。家里人非常悲伤,就把他们合葬在一起。不到一年,坟墓上长出一棵梓树,同根双干,相互拥抱合成一棵树。经常有一对鸿雁栖身于树上。孙权听到这件事深有感慨,封这个地方叫“比肩”,墓叫“双梓”。后来其子陆弘和他的妻子张氏,虽无奇异,也一样相亲相爱,吴人又称他们为“小比肩”。 潘章 潘章少有美容仪,时人竞慕之。楚国王仲先,闻其美名,故来求为友,章许之。因愿同学,一见相爱,情若夫妇,便同衾共枕,交好无已。后同死,而家人哀之,因合葬于罗浮山。冢上忽生一树,柯条枝叶,无不相抱。时人异之,号为共枕树。 潘章少年时容貌气质十分出众,人们都很羡慕他。楚国的王仲先,听到他的美名,特地赶来同他交朋友。潘章同意与他相交,与他结为同学关系。两人一见如故,互相敬重爱护,感情好象夫妻一样。于是两人同床共枕,不分彼此。后来两人一起死去,家人哀怜他们,就将他俩合葬在罗浮山。坟墓上忽然长出一棵树,枝条树叶全都相互拥抱缠绕在一起。人们都感觉奇特,就把这棵树称为“共枕树”。 胡邕 吴国胡邕,为人好色,娶妻张氏,怜之不舍。后卒,邕亦亡。家人便殡于后园中,三年取葬,见冢上化作二人,常见抱如卧时。人竞笑之。(出《笑林》) 吴国的胡邕非常好色,娶张氏为妻子,十分爱怜,不忍分离。后来张氏死去,很快胡邕也死了。家里人便把他们灵柩停放在后园中。三年后要埋葬他们时,看见灵柩上化作两个人,有时相互拥抱好象躺卧睡觉时一样,人们都嘲笑他们。 戴熙 武昌戴熙,家道贫陋,墓在樊山南。占者云:“有王气。”桓温仗铖西下,停武昌。凿之,得一物,大如水牛,青色,无头脚。时亦动摇,砍刺不陷。乃纵著江中,得水,便有声如雷,响发长川。熙后嗣沦胥殆尽。(出《异苑》) 武昌戴熙,家境贫寒,坟墓在樊山南面。会算命的人说:“这座墓有君王的气象。桓温领兵西去,在武昌停留时。挖开戴熙的坟墓,得到一个东西,有水牛那么大,黑色,没头没脚。有时候也动一下身子,用刀砍不进去。就把他抛到江中,一到水中,便发出象雷鸣那样的响声,响声震动山川。从此戴熙的后代相继潦倒死亡。 王伯阳 王伯阳家在京口,宅东有一冢,传云是鲁萧墓。伯阳妇,郗鉴兄女也,丧,王平墓以葬。后数日,伯阳昼坐厅上,见一贵人乘肩舆,侍人数百,人马络绎。遥来谓曰:“身是鲁子敬,君何故毁吾冢?”因目左右牵下床,以刀镮击之数百而去。绝而复苏,被击处皆发疽溃。数日而死。 一说,伯阳亡,其子营墓,得二漆棺,移置南冈。夜梦肃怒云:“当杀汝父。”寻复梦见伯阳云:“鲁肃与吾争墓,吾日夜不得安。”(“吾日”六字原作“若不如不复得还”,据明抄本改)后于灵座褥上见数升血,疑鲁肃之故也。墓今在长广桥东一里。(出《搜神记》) 王伯阳家住京口,房屋的东面有一座坟,相传是鲁肃墓。王伯阳的妻子,是郗鉴哥哥的女儿。死后,王伯阳平掉那座坟墓来埋葬她。几天以后,王伯阳白天坐在厅里,看见一个贵人乘坐轿子来到,侍卫有数百名,人马络绎不绝。贵人远远走过来对王伯阳说:“我是鲁子敬,你为什么毁坏我的坟墓?”于是用眼睛示意左右把他拖下床。用刀头上铁环打了他数百下离去。他从昏迷中苏醒,被击打的地方全部生疮溃烂,几天后死去。 另一种说法是,王伯阳死后,他的儿子营造坟墓。掘出二具漆画棺材,便移到南冈上安放。夜里梦到鲁肃发怒说:“应当杀了你的父亲。”一会又梦见王伯阳说:“鲁肃同我争坟墓,我日夜不得安宁。”后来在灵座褥上发现很多血。怀疑是鲁肃搞的名堂。墓现在在长广桥东一里外。 羊祜 晋有相羊祜墓者云:“后应出受命君。”祜恶其言,遂掘断以坏其相。相者云:“墓势虽坏,犹应出折臂三公。”俄而祜堕马折臂,果至三公。(《幽明录》曰:羊祜工骑乘,有一儿,五六岁,端明可善。掘墓之后,儿即亡。羊时为襄阳都督,因乘马落地,遂折臂。于时士林咸叹其忠诚。此出《世说新语》) 晋朝有个会看风水的人看过羊祜家的墓地后说:“以后能够出受命于天的君主。”羊祜讨厌这个说法,就让人掘断祖坟地脉,以破坏这个风水。风水先生又说:“墓地的地势虽然被破坏了,还是要出摔断胳膊的三公。”不久,羊祜就坠马摔折了胳膊,以后做官果然是达到三公的高位。 闾丘南阳 范阳粉水口有一墓,石虎石柱,号文将军冢。晋安帝隆安中,闾丘南阳将葬妇于墓侧,是夕从者数十人,皆梦云:“何故危人以自安?”觉说之,人皆梦同。虽心恶之,耻为梦回。及葬,但鸣鼓角为声势。闻墓上亦有鼓角及铠甲声,转近,及至墓,死于墓门者三人。既葬(“既葬”原作“即殪”,据明抄本改)之后,闾丘为杨佺期所诛族。人皆为以文将军之祟。(出《荆州记》) 范阳粉水口有一座墓,墓前有石虎石柱,人们称作文将军墓。晋安帝隆安年间,南阳闾丘想把死去的妻子葬在墓侧。这天晚上随从数十人都梦见有人说:“为什么骚扰别人来使自己安宁?”睡醒觉之后大家都说做了同样的梦。尽管人们心里厌恶这件事,但是都认为因做梦而改变主意是不光彩的。到安葬的时候,便采用敲锣打鼓吹号角来壮声势。这时也听到文将军墓上也有鼓角和铠甲碰撞的声音。以后来到墓地,竟有三人突然死在墓前。安葬妇人之后,闾丘及其家族被杨佺期所诛杀。人们都认为是文将军在作祟。 古层冢 古层冢,在武陵县北一十五里二百步,周回五十步,高三丈,亡其姓名。古老相传云,昔有开者,见铜人数十枚,张目视。俄闻冢中击鼓大叫,竟不敢进。后看冢土,还合如初。(出《郎州图经》) 古层墓,在武陵县北面一十五里又二百步的地方,周围五十步,高三丈,已经不知道埋葬者的姓名了。很早就传说:“过去有人掘开墓穴,看到有铜人数十个,瞪着眼睛向外看。片刻又听到墓中击鼓喊叫,竟不敢进去。后来掘开的坟墓,又自动合拢成先前的样子。 隋王 齐隋王尝率佐使,上樊姬墓酣宴。其夕,梦樊姬怒曰:“独不念封崇之义,奈何溷我,当令尔知。”诘旦,王被病,使巫觋引过设祀,积日方愈。(出《渚宫旧事》) 齐隋王曾率随从人员,到樊姬墓前喝酒喧闹。当天晚上,梦樊姬生气地对他说:“难道就不想想加高坟墓的意义,为什么这样扰乱我?应当让你受到教训。”第二天早,隋王就病了。隋王让巫师代替自己设祭认错,过了许多天才痊愈。 楚王冢 南齐襄阳盗发楚王冢,获玉屐玉屏风青丝编简,盗以火自照,王僧虔见十余简,曰:“是科斗书《考工记》、《周官》》阙文。” 南齐襄阳的盗墓贼挖开楚王墓,得到玉鞋,玉屏风,和书籍。盗贼拿火把照看,王僧虔看到十多卷。他说:“这是用科斗文书写的《考工记》、《周官》中短缺的文字。 舒绰 舒绰,东阳人,稽古博文,尤以阴阳留意,善相冢。吏部侍郎杨恭仁,欲改葬其亲。(“其亲”原作“观王”,据明抄本改)求善图墓者五六人,并称海内名手,停于宅,共论艺,互相是非。恭仁莫知孰是,乃遣微解者,驰往京师,于欲葬之原,取所拟之地四处,各作历,记其方面,高下形势,各取一斗土,并历封之。恭仁隐历出土,令诸生相之,取殊不同,言其行势,与历又相乖背。绰乃定一土堪葬,操笔作历,言其四方形势,与恭仁历无尺寸之差。诸生雅相推服,各赐绢十匹遣之。绰曰:“此所拟处,深五尺之外,有五谷,若得一谷,即是福地,公侯世世不绝。”恭仁即将绰向京,令人掘深七尺,得一穴,如五石瓮大,有粟七八斗。此地经为粟田,蚁运粟下入此穴。当时朝野之士,以绰为圣。葬竟。赐细马一匹,物二百段。绰之妙能,今古无比。(出《朝野佥载》) 东阳人,舒绰。通古博今,尤其喜好研究阴阳之术,精通看风水。吏部侍郎杨恭仁想要改葬他的父母,请来五六位擅长选择墓地的风水先生。这些人并称为海内名手,住在他家共同论证,互相评说对方的正确与否。杨恭仁不知道谁对谁非,便暗中派人赶往京城,到预选的四处墓地,分别测量记录各个墓地的方向,地形,并各取一斗土,然后全部封存起来。杨恭仁把记录的资料藏起来,拿出采来的土样,让各位风水先生仔细观察,结果是意见完全不同;谈到取土地点的地形情况,又与记录的资料完全不符。舒绰认定其中的一个地点可以选作为墓地,并拿笔写出那地方四周的地形、地貌,同杨恭仁记录的一点不差,其他人都表示服气。杨恭仁赏给其他几人每人十匹绢让他们走了。舒绰说:“选定的这地方,五尺深以下有五谷,如果得到其中的一种谷物,就证明是福地,世世代代不断公侯那样的高官。于是杨恭仁带着舒绰来到京城,让人在选定的墓地向下挖了七尺,看到一个洞穴,有装五石粮的瓮那么大,里面有七八斗谷子。这个地方曾经是谷地,蚂蚁把谷子运到地下穴洞中。无论官员和民众,都把舒绰当做圣人。安葬结束,杨恭仁赐给舒绰一匹骏马,纺织品二百段。舒绰的超人才能,古今没有能与之相比的。 李德林 隋内史令李德林,深州饶阳人也。使其子卜葬于饶阳城东,迁厝其父母。遂问之,其地奚若。曰:“卜兆云,葬后当出八公。其地东村西郭,南道北堤。”林曰:“村名何?”答曰五公。林曰:“唯有三公在,此其命也,知复云何。”遂葬之。子伯药,孙安期,并袭安平公。至曾孙,与徐敬业反,公遂绝。(出《朝野佥载》) 隋朝内史令李德林是深州饶阳人,他让儿子去请教风水先生,想要在饶阳城的东面选择一处墓地,用来迁移父母的灵柩。风水先生为他选定地点以后他问:“那地方怎么样?”风水先生回答:“根据我占卜得出的结论,葬后能出八个公侯。那地方东有村、西有城、南有道、北有堤。”李德林问:“村名叫什么?”回答说:“五公。”李德林说:“只剩三个公了,这是命中注定的,知道又怎样呢?”于是将父母的灵柩葬在那里。儿子伯药和孙子安期,世袭安平公。至曾孙一代因和徐敬业谋反,公侯的袭爵从此断绝。 郝处俊 唐郝处俊,为侍中死。葬讫,有一书生过其墓,叹曰:“葬压龙角。其棺必斫。”后其孙象贤,坐不道,斫俊棺,焚其尸。俊发根入脑骨,皮托毛着骷髅,亦是奇毛异骨,贵相人也。(出《朝野佥载》) 唐朝郝处俊在做侍中时死去。埋葬后,有一个书生经过他的墓地时感叹说:“坟地压住了龙角,棺木将来一定会被砍断的。”后来他的孙子郝象贤,因犯罪被诛杀,朝廷派人砍开郝处俊的棺木,烧了他的尸体。人们看到郝处俊的发根都扎到了头骨里去了,皮托着毛附在骷髅上。真是奇毛异骨,贵人之相。 徐勣 唐英公徐勣初卜葬,繇曰:“朱雀和鸣,子孙盛荣。”张景藏闻之,私谓人曰:“所占者过也,此所谓‘朱雀悲哀,棺中见灰’。”后孙敬业扬州反。弟敬贞答款曰:“敬业初生时,于蓐(“蓐”原作“葬”,据明抄本改)下掘得一龟,云大贵之象。英公今秘而不言,果有大变之象。”则天怒,斫英公棺,焚其尸。“灰”之应也。(出《朝野佥载》) 唐英公徐勣当初向算命先生请教选择墓地,算命先生写的卜词说:“朱雀和鸣,子孙盛荣。”张景藏听到了,私下里对别人说:“这是算命先生的过错。应该是‘朱雀悲哀,棺中见灰’。”后来其孙敬业在扬州造反,弟弟敬贞说:“敬业刚出生时,在草垫子下面挖到一只龟,说是大贵之象。英公徐勣一直保密不说。果然是大变故的征兆。”后来触怒了武则天,命人砍开英公徐勣的棺材,焚烧了他的尸体。棺中见灰的说法得到了应验。 韦安石 神龙中,相地者僧泓师,与韦安石善。尝语安石曰:“贫道近于凤栖原见一地,可二十余亩,有龙起伏形势。葬于此地者,必累世为台座。”安石曰:“老夫有别业,在城南。待闲时,陪师往诣地所,问其价几何。同游林泉,又是高兴。”安石妻闻,谓曰:“公为天子大臣,泓师通阴阳术数,奈何一旦潜游郊野,又买墓地,恐祸生不测矣。”安石惧,遂止。泓叹曰:“国夫人识达先见,非贫道所及。公若要买地,不必躬亲。”夫人曰:“欲得了义,兼地不要买。”安石曰:“舍弟縚,有中殇男未葬,便与买此地。”泓曰:“如贤弟得此地,即不得将相,位止列卿。”已而縚竟买其地,葬中殇男。縚后为太常卿礼仪使,卒官。(出《戎幕闲谈》) 唐中宗神龙年间,看风水的僧泓师,同韦安石是好朋友。他曾经对韦安石说:“我最近在风栖原看见一块地,大约有二十多亩,有龙起伏的样子,葬在这个地方的人,一定会连续几代都做宰相。韦安石说:“我有个别墅在城南。等到闲暇时,陪法师到那地方看看。问问他卖多少钱。我们还可同游林泉,更是件高兴的事。”韦安石的妻子听说了,对他说:“你身为天子的大臣,僧泓师精通阴阳法术,你怎么能同他一起偷偷到郊外野游?还要买墓地,恐怕会引来不可预测的大祸啊。”韦安石心里害怕,就打消了这一念头。僧泓师感叹说:“还是夫人见识高,看得远,我是赶不上的。您要买地,不必亲自去。”安石说:“我弟弟韦縚,有个中年死去的儿子,现在还没安葬,可以给他买这块地。”僧泓师说:“如果贤弟得到这块地,就不能得到将相那样高的官位。只能做到卿一级的官职。”后来韦縚买了那块地,把中年死去的儿子葬了。韦縚后来果然做到太常卿礼仪使,死在任职期间。 源乾曜 泓师自东洛回,言于张说,缺门道左有地甚善,公试请假三两日,有百僚至者,贫道于帘间视其相甚贵者,付此地。说如其言,请假两日,朝士毕集。泓云:“或已贵,大福不再。或不称此地;反以为祸。”及监察御史源乾曜至,泓谓说曰:“此人贵与公等,试召之,方便授以此。”说召乾曜与语。源云:“乾曜大茔在缺门,先人尚未启袝。今请告归洛。赴先远之期。故来拜辞。”说具述泓言,必同行尤佳。源辞以家贫不办此,言不敢烦师同行。后泓复经缺门,见其地已为源氏墓矣。回谓说曰:“天赞源氏者,合洼处本高,今则洼矣;合高处本洼,今则高矣。其安坟及山门角缺之所,皆作者。问其价,乃赊买耳。问其卜葬者,村夫耳。问其术,乃凭下俚斗书耳。其制度一一自然如此。源氏子大贵矣。”乾曜自京尹拜相,为侍中近二十年。(出《戎幕闲谈》) 泓师从东洛回来,对张说讲:“缺门道左有块地非常好。您可请二三天的假,待同僚来看您时,我在帘后察看他们,如果有长相十分富贵的人,就把那块地交给他。”张说按照他的说法,请了二三天假。来探望他的朝中官员全到了,泓师说:“有的已经很富贵了,太大的福份不会再来了。有的不适合葬在那里,否则反而会因此带来灾祸。”等到监察御史源乾曜来到时,涨师对张说:“这个人的富贵相同您一样,把他请过来,好把那块地交给他。”张说将源乾曜请来同他提出这件事。源乾曜说:“乾曜家的墓地在缺门。对先人还未进行祭祀,现在来请求回归洛川,去祭奠死去的先辈,特意前来辞行。”张说把泓师的话详细述说了一遍,认为一同去查看墓地为好。源乾曜以家里贫困不能做这事来推辞,并说不敢麻烦法师同行。后来泓师又经过缺门,见到这个地方已经成为源家的墓地了。回来对张说说:“老天保祐帮助源家,应当是洼地的地方原来本是高冈,现在洼下去了,应当是高冈的地方本来洼现在高起来了。那墓门缺角的地方,全都修补了。问价钱,才知是赊买的。了解那看风水的人,原来是个村夫。问他师门流派,原来是凭借乡村流传的一本书罢了,那规则制度却是如此自然。源家子孙必然大富大贵。”后来源乾曜从京尹升为丞相,做侍中近二十年。杨知春 开元中,忽相传有僵人在地一千年,因墓崩,僵人复生,不食五谷,饮水吸风而已。时人呼为地仙者,或有呼为妄者,或多知地下金玉积聚焉,好行吴楚齐鲁间。有二贼,乘僵人言,乃结凶徒十辈,于濠寿开发墓。至盛唐县界,发一冢,时呼为白茅冢。发一丈,其冢有四房阁,东房皆兵器,弓矢枪刃(“刃”原作“人”,据明抄本改)之类悉备;南房皆缯綵,中奁隔,皆锦绮,上有牌云,周夷王所赐锦三百端。下一隔,皆金玉器物;西房皆漆器,其新如昨;北房有玉棺,中有玉女,俨然如生。绿发稠直,皓齿编贝,秾纤修短中度,若素画焉。衣紫帔,绣袜珠履,新香可爱。以手循之,体如暖焉。玉棺之前,有一银樽,满。凶徒竞饮之,甘芳如人间上樽之味。各取其锦彩宝物,玉女左手无名指有玉环,贼争脱之。一贼杨知春者曰:“何必取此,诸宝已不少。”久不可脱,竞以刀断其指,指中出血,如赤豆汁。知春曰:“大不仁。有物不能赎,卒断其指,痛哉。”众贼出冢,以知春为诈,共欲杀之。一时举刀,皆不相识,九人自相斫,俱死。知春获存,遂却送所掠物于冢中,相以土瘗之而去。知春诣官,自陈其状,官以军人二十余辈修复。复寻讨铭志,终不能得。(出《博异志》) 唐玄宗开元年间,传说有一个埋在地下一千年的僵尸,由于坟墓崩塌,而得以复活。这复活的僵尸,不吃五谷杂粮,只需喝水吸风。人们叫他地仙,也有人叫他为狂人。他似乎知道地下金玉珠宝埋藏的地点,经常活动在吴、楚、齐、鲁一带。有两个盗贼,根据他说的话,召集了十多个歹徒,在濠寿开掘古墓。他们在盛唐县界挖掘一座被人们称为白茅墓的古墓。挖到一丈深,看到墓穴中有四间墓室。东室全是兵器,弓、箭、枪、刀齐全。南室全是丝织品,中间梳妆台上全是上等布匹。上面有块牌子写着,“周寿王所赐锦三百端。”下面一隔,全是金玉宝物。西室全是漆器,新得就像是昨天才做好的一样。北室中有玉棺一口,棺中有一美女,好象活的一样。头发乌黑稠密,牙齿洁白整齐,胖瘦高矮适中,好象是画上的美人一样。身着紫色的帔巾,脚穿绣花袜子和镶嵌珍珠玉石的鞋子。用手抚摸一下,好象还有体温。玉棺的前面,有一个银杯,里面盛满酒。歹待们竟将酒喝了,酒味甘甜芬香,和人间的美酒一样。歹徒们各取锦缎宝物。玉女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玉环,贼人争着去摘。一个叫杨知春的盗贼说:“何必拿它,各种宝物已经不少了。”盗贼由于长时间摘不下玉环,竟用刀砍断了美人的手指。手指中竟流出好象赤豆汁一样的血来。杨知春说:“太不仁义了!这么多的宝物难道不能换取一个玉环吗?砍断她的手指难道不痛心吗!”众盗贼走出坟墓,认为杨知春这个人不可靠想共同杀死他。举刀时,忽然互相之间不认识了。九个人自相残杀,全都死去,只有杨知春没死。他把抢掠来的宝物又送回墓中,草草用土埋上离去。杨知春去见地方官,向官员陈述了这次作案的情况。官员派二十多名士兵去修复这座古墓,并去寻找墓志铭,但始终没有找到。 唐尧臣 张师览善卜冢,弟子王景超传其业。开元中,唐尧臣卒于郑州,师览使景超为定葬地。葬后,唐氏六畜等皆能言,骂云:“何物虫狗,葬我著如此地?”家人惶惧,遽移其墓,怪遂绝。(出《广异记》) 张师览擅长看风水选择墓地,弟子王景超继承了他这一行。开元年间,唐尧臣死在郑州,张师览让王景超给他选定埋葬的地方。葬后,唐家的六畜等动物全都会说话了。他们骂道:“什么虫子猪狗,将我葬到这个地方?”家里人都很惊恐,急忙迁走了坟墓,怪事从此没有了。 陈思膺 陈思膺,本名聿修,福州龙平人也。少居乡里,以博学为志。开元中,有客求宿。聿修奇其客,厚待之。明日将去,乃曰:“吾识地理,思有以报。遥见此州上里地形,贵不可言,葬之必福昆嗣。”聿修欣然,同诣其处视之。客曰:“若葬此,可世世为郡守。”又指一处曰:“若用此,可一世为都督。”聿修谢之。居数载,丧亲。遂以所指都督地葬焉。他日拜墓,忽见其地生金笋甚众,遂采而归。再至,金笋又生。及服阕,所获多矣。因携入京,以计行赂。以所业继之,颇致闻达。后有宗人名思膺者,以前任诰牒与,因易名干执政。久之,遂除桂州都督。今壁记具列其名,亦有子孙仕本郡者。(出《桂林风土记》) 陈思膺的本名叫聿修,是福州龙平人。年轻时居住在乡里,以博学作为自己的志向。开元年间,有客人来投宿,聿修见客人的相貌奇特,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第二天客人离开时对聿修说:“我懂得风水地理,想要报答你的盛情招待。”我从远看此州上里那地方的地形,好得不容随便说出来。如果作为墓地,一定能降福于后代。”聿修非常高兴,同他一起去那地方察看。客人说:“假如能葬在这个地方,可以世世代代做郡守。又指一个地方说:“如果采用这个地方,可一世为都督。”聿修向他表示感谢。过了数年,聿修的父母死去,便葬在当初所说的可以做都督的地方。有一天,祭墓对,聿修忽然看见墓地上长出很多金笋。于是采了回去。再去时,金笋又长了出来。到守孝三年期满,得到的金笋已经很多了。聿修携带金笋进京,设计行赂,再以自己的学识水平作为辅助,很快交了官场中的要人。后来同宗有叫陈思膺的,将以前朝廷发给自己的任命文书送给聿修,聿修便冒名顶替求请于执政官员。过了一段时间,改名后的聿修果然被任命为桂州都督。如今《壁记》上还记载有他的名字,也有子孙在本郡做官。 卷第三百九十 冢墓二 卷第三百九十冢墓二 奴官冢卢涣赵冬曦丁永兴严安之女娲墓李邈贾耽张式樊泽齐景公墓郭谊寿安土棺李思恭武瑜曹王墓韩建海陵夏氏庐陵彭氏武夷山林赞尧张绍军卒马黄谷冢秦进崇和文 奴官冢 酂县有后汉奴官冢,初,村人田于其侧,每至秋获。近冢地多失穗不稔。积数岁,已苦之。后恒夜往伺之。见四大鹅,从冢中出,食禾,逐即入去。村人素闻奴官冢有宝,乃相结开之。初入埏前,见有鹅,鼓翅击人,贼以棒反击之。皆不复动。乃铜鹅也。稍稍入外厅,得宝剑二枚,其它器物不可识者甚众。次至大藏,水深,有紫衣人当门立,与贼相击。贼等群争往击次,其人冲贼走出。入县大叫云:“贼劫吾墓。”门主者曰:“君墓安在?”答曰:“正奴官冢是也。”县令使里长逐贼,至皆擒之。开元末。明州刺史进三十余事。(出《广异记》) 酂县有座后汉奴官墓。当初村里人在墓的旁边种田,每到秋收的季节,靠近墓的田里便有很多之庄稼失去穗,而减少收成。这样过了几年,村里人对此十分苦恼。后来便经常在夜里去探察,一天夜里,看见有四只大鹅从坟墓中出来吃庄稼,前去追赶便又回到墓中。村里人一向听说奴官墓中有宝物,于是就结伴去挖掘。刚进入墓道,就看到有鹅张开翅膀击打人,盗贼用木棒反击,鹅都不动了,原来是铜鹅。再进入墓室外厅,得到两只宝剑,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器物。最后到了放置棺椁的主墓室,地上有很深的积水,有个穿紫衣的人站在门前同盗贼搏斗。盗贼群起攻击,那个人冲出包围逃走。他到县衙大叫:“有贼劫我的墓!”管事的人问他:“你的墓在哪里?”回答说:“奴官墓就是我的墓。”县令派里长去驱赶盗贼,到墓地将盗贼全部抓获。开元末年,明州刺史讲述了三十多件这类事。 卢涣 黄门侍郎卢涣。为洺(“洺”原作“名”,据明抄本改)州刺史。属邑翁山县,溪谷迥无人,尝有盗发墓。云:‘初行,见车辙中有花砖,因揭之,知(“知”字原在“之”字上,据明抄本改)是古冢,乃结十人。县投状,请路旁居止,县许之。遂种麻,令外人无所见,即悉力发掘。入其隧路,渐至圹中,有三石门,皆以铁封之。其盗先能诵咒,因斋戒近之。至日,两门开。每门中各有铜人铜马数百,持执干戈,其制精巧。盗又斋戒三日,中门半开,有黄衣人出曰:“汉征南将军刘,(忘名)使来相闻,某生有征伐大勋,及死,敕令护葬,又铸铜人马等,以象存日仪卫。奉计来此,必要财货,所居之室,实无他物。且官葬不瘗宝货,何必苦以神咒相侵?若更不已,当不免两损。”言讫复入,门合如初。又诵咒数日不已,门开,一青衣又出传语。盗不听。两扇欻辟,大水漂荡,盗皆溺死。一盗能泅而出,自缚诣官,具说本末。涣令复视其墓,中门内有一石床,骷髅枕之。水漂,已半垂子床下。因却为封两门,窒隧路矣。(出《玄怪录》) 黄门侍郎卢涣,任洺州刺史。属地翁山县的河谷中无人居住。曾有个盗墓的说,当初他刚走那里,看见车辙中有花砖。揭开观看,知道是古墓。于是聚集了十个人,给县令写了封信,请求在谷中路旁居住。县令批准了。他们在古墓周围种上麻,使外人看不见里面,随后就全力挖掘。打开隧道,渐渐进入墓穴。古墓有三个石门,全都用铁封住。盗墓贼会念咒语,因此斋戒念咒。几天后,两门打开。每个门内各有铜人铜马数百个,全都手持兵器,制作得非常精巧。盗贼又斋戒三日,中门半开。有个穿黄衣服的人出来说:“汉征南将军刘(忘记名字)让我来告诉你们,他生前多征战,立有大功,死后皇帝下令护葬,又铸了铜人马等,以保持生前那样的仪仗卫队,你们千方百计来这里,想要陪葬财物,但他所居住的墓室里,实在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况且官葬不埋珍宝,何必苦苦用咒语相侵扰呢?假如再不停止挖掘,会免不了两方都受到损害。”说完又进去了,门象先前那样关闭。盗贼坚持多日不停地念诵咒语,门又开了。一个婢女又出来传话,盗贼还是不听,两扇门忽然打开。大水漂荡起来,盗贼都被淹死。有一个会游水的盗贼游了出来。自己捆住自己去见官自首,把盗墓的经过细节讲一遍。卢涣派人再去查看那个古墓,看到中门内有一张石床,有个骷髅躺在石床上,水漂上来,淹到床下一半。于是封了两门,堵塞了隧道。 赵冬曦 华阴太守赵冬曦,先人垄在鼓城县。天宝初,将合附焉。启其父墓,而树根滋蔓,围绕父棺,悬之于空。遂不敢发。以母柩置于其旁,封墓而返。宣城太守刁缅,改葬二亲,缅亦纳母棺于其侧,封焉,后门绪昌盛也。冬曦兄弟七人,皆秀才,有名当世,四人至二千石。缅三为将军,门施长戟。开元二十年。万年有人,父殁后,家渐富,遂葬母(“母”字原阙,据明抄本补)。父榇亦为萦绕,不可解。其人遂刀断之,根皆流血,遂以葬。即而家道稍衰,死亡俱尽。(出《纪闻》) 华阴太守赵冬曦,祖先的坟墓在鼓城县。天宝初年,他想将父母合葬,挖开他父亲的坟墓,树根滋生蔓延,围绕父亲的棺木。把棺木悬离地面,不敢再挖,便把母亲的棺柩安放在旁边,封上墓穴回去了。宣城太守刁缅,改葬父母,也把母亲的棺木埋葬其旁边。家族后代繁荣,人丁兴旺。赵冬曦兄弟七人,都是秀才,在当时很有名望,有四个人享俸禄二千石。刁缅三次做了将军。门前放置长戟。开元二十年,万年县有一个人父亲死后,家里渐渐富起来。后来他安葬母亲时,见到父亲的棺木也被树根围绕,无法分解。那个人就用刀砍断了树根,全都流出了血。自从他这次合葬父母以后,家道开始衰落,人也逐渐死光了。 丁永兴 高唐县南有鲜卑城,旧传鲜卑聘燕,享于此城。旁有盗跖冢,冢极高大,贼盗尝私祈焉。天宝初,县令丁永兴,有群盗劫其部内。兴乃密令人冢旁伺之,果有祀者,乃执诣县,按杀之。自后祀者颇绝。《皇览》言盗跖冢在河东。按盗跖死于东陵,此地古名东平陵,疑此近之。(出《酉阳杂俎》) 高唐县南有座鲜卑城,过去传说鲜卑遣使访问燕国,就在这座城中欢宴。城外有盗跖的墓,墓很高大,盗贼曾经私下在这里祭奠祈祷。天宝初年,县令是丁永兴。当时有一伙盗贼在本县作案,丁永兴暗中派人在盗跖墓旁埋伏,果然有人前来祭祀,便把他们缉拿到县衙,审问后处死。从那以后,祭祀的人便绝迹了。《皇览》上说,盗跖墓在河东。据考证盗跖死在东陵,这地方古地名叫东平陵,这里的盗跖墓比较可信。 严安之 天宝初,严安之为万年县捕贼官。亭午,有中使黄衣乘马,自门驰入。宣敕曰:“城南十里某公主墓,见被贼劫。宣使往捕之,不得漏失。”安之即领所由并器杖,往掩捕。见六七人,方穴地道,才及埏路,一时擒获。安之令求中使不得,因思之曰:“贼方开冢,天子何以知之。”至县,乃尽召贼,讯其事。贼曰:“才开墓,即觉有异,自知必败。至第一门,有盟器敕使数人,黄衣骑马。内一人持(“持”原作“揖”,据明抄本改)鞭,状如走势,袱头脚亦如风吹直竖,眉目已来,悉皆飞动。某即知必败也。”安之即思前敕使状貌,两盟器敕使耳。(出《逸史》) 唐玄宗天宝初年,严安之任万年县捕贼官。一天中午,有位黄衣太监骑马从大门跑进来,宣读皇帝的命令说:“城南十里某公主的墓,现在被盗贼挖劫,命令你带人去缉拿,不得使一人漏网。”严安之领命立刻带领手下人携带器械棍棒前去捕捉。赶到那里,看到那里六七个人刚刚进入墓道,全部被抓获。严安之让人去找那个太监,没有找到。因而想道:“盗贼刚刚开始挖掘,皇帝怎么能知道呢?”到了县衙,把盗贼全部召集起来,审问盗墓的经过。盗贼说:“刚打开墓道,就觉得有些异常,意识到这次盗墓一定要失败。到了第一道门,看见有好几个冥器是为皇帝送信的黄衣太监骑在马上,其中有一个手里拿着鞭子,姿势像是正在纵马奔跑,头巾的一角象是被风吹得直竖起来,眼睛和眉毛也都在动。我们更觉得这次盗墓一定不会成功。”严安之明白了,那个持鞭的黄衣太监原来是陪葬的器物。 女娲墓 潼关口河潬上,有树数株,虽水暴涨,亦不漂没。时人号为女娲墓。唐天宝十三年五月内,因大风吹失所在。乾元二年六月,虢州刺使王晋光(本书三0四女娲神条作王奇光)上言:“今月一日,河上侧近,忽闻风雷。晓见坟踊出,上有双柳树,下巨石,柳各高丈余。”(出《唐历》) 潼关口河边沙滩上,有几棵树,虽然河水暴涨,也不能淹没和冲走它,当时人们称它为女娲墓。唐玄宗天宝十三年五月里,这几棵树被大风吹走,不知吹到哪里去了。唐肃宗乾元二年六月,虢州刺使王晋光上奏报告说:“本月一日,河上靠近岸边的地方,忽然有打雷刮风的声音。早上看见有坟墓从地下冒出来,上面有两棵柳树,下面有巨石,柳树每棵都高一丈多。” 李邈 刘晏判官李邈,庄在高陵,庄客欠租课,积五六年。邈因罢归庄,方将责之,见仓库盈美,输尚未毕。邈怪问,悉曰:“某久为盗,近闻一古冢,冢西去庄十里,极高大,入松林二百步,方至墓。墓侧有碑,断倒草中,字磨灭不可读。初旁掘数十丈,遇一石门,锢以铁计,累日洋粪沃之,方开。开时,箭出如雨,射杀数人。众惧欲出,某审无他,必设机耳。乃令投石其中,每投,箭辄出。投十余石,箭(“箭”字原在“石”字上,据明抄本改。)不复发。因列炬而入,至开重门,有木人数十,张目运剑,又伤数人。众以棒击之,兵杖悉落。四壁各画兵卫之像,南壁有大漆棺,悬以铁索,其下金玉珠玑堆积。众惧,未即掠之。棺两角忽飒飒风起,有沙扑人面。须臾风甚,沙出如注,遂没至髁。众惊恐退走,比出,门已塞矣。一人复为沙埋死。乃同酹地谢之,誓不发冢。”《水经》言越王句践都琅琊,欲移尤(明抄本“尤”作“允”)常冢,冢中生风,飞沙射人,人不得近,遂止。按汉旧仪,将作营陵之内方丈,外设伏弩伏火弓矢与沙。盖古制有此机也。(出《酉阳杂俎》) 刘晏判官李邈的庄院在高陵。佃户欠他的地租已有五、六年之久,李邈因罢官回到庄院准备去催讨,看见仓库堆满好东西。还是不断地向里运。李邈觉得奇怪就问庄丁,一庄丁回答说:“我们长时间做盗贼,最近挖掘一座古墓,位置由庄院向西走十里地,坟墓非常高大。进入松林二百来步,就到墓地了。墓的旁边有块石碑,折断倒在草丛中,碑上的字迹已经磨损得不能够辩认了。刚开始从墓的侧面挖掘,挖了数十丈深时遇到一个石门,用铁水浇固。连日用粪水浇它,才打开,刚打开时,箭象雨点一样射出,射死好几个人,众人害怕想要出来。我仔细察看了一下,感到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一定是设置的机关罢了,就让他们向里面投石块。每投一次,箭就从里边射出来。投了十多次石块,不再有箭向外射了。于是就带人举着火把进入墓中,到打开第二个门的时候,看到有十多个木人,瞪着眼睛。舞动利剑,又伤了几个人。众人用棍棒还击,兵器全被打落。看看四壁,那上面都画着卫兵的形象。紧靠南面石壁有个很大的涂漆棺材,用铁索悬吊在半空。棺材下面堆满金、银、玉器、宝珠等。大家看到后都很害怕,没有马上就去抢掠。这时,棺材的两个角忽然飒飒作响,刮起风来,同时有沙子扑面而来。片刻之间风更大了,沙子喷出象淌水一样,不久就埋到膝盖以上。大家非常惊慌纷纷退了出来。一到门外,门就被沙子堵塞住了,有一个人还被沙子埋死,于是大家一起洒酒祭奠谢罪,发誓再也不盗墓了。”《水经》记载:越王勾践都琅琊,想迁移尤常墓。结果墓中起风,飞沙射人,人不能靠近,就中止了。根据汉朝的制度,在作为主墓的墓一丈见方之外,设暗弩、暗火弓及沙。古代的墓葬制度里就有这种机关。 贾耽 贾耽在滑州境内。天旱,耽召大将二人谓曰:“今岁荒,烦君二人救民也。”皆言:“当利军州,死不足辞。”耽笑曰:“君可辱为健步。明日,当有两骑,衣惨绯。所乘马,蕃步鬣长。经市出城,可随之,识其所灭处,则吾事谐矣。”二将乃裹粮,衣皂衣,寻之。果有二绯衣,经市至野行二百余里,映大冢而灭。遂垒石丧之,信宿而返。耽大喜,发数百人,具畚锸,与二将偕往发冢,获陈粟数十万斛,人竟不之测。(出《酉阳杂俎》) 贾耽带兵驻扎在滑州境内时,天大旱。贾耽召见二大将对他们说:“现在正值荒年,劳烦二位去拯救百姓。”二位将军说:“只要是有利于军队和民众的事,万死不辞。”贾耽笑着说:“你们受点委屈走一次长路。明天,会有两个骑马的人,穿暗红色的衣服,骑的马迈蕃步披长鬃。他们经这市镇出城,你们要跟踪他们去。暗中观看确定他们消失的地方,我们的事情就成功了。”于是二位将军就带着干粮,穿上黑色的衣服,去寻找那两个人,果然看见两个骑马穿红衣服的人,经过闹市到野外去了。俩人走了二百多里路,在一座大墓前一闪就消失了。于是将军垒起几块石头作为标记,连夜返回,贾耽大喜,派出几百人,全都带着铁锹,箕畚,同两个将军一起前往挖掘古墓,获得陈粮数十万斛。人们怎么也猜测不出,贾耽是如何知道此处存粮的。 张式 张式幼孤,奉遗命,葬于洛京。时周士龙识地形,称郭璞青乌之流也。式与同之外野,历览三日而无获,夜宿村舍。时冬寒,室内唯一榻,式则籍地,士龙据榻以憩。士龙夜久不寐,式兼衣拥炉而寝。欻然惊魇曰:“亲家。”士龙遽呼之,式固不自知,久而复寐。又惊魇曰:“亲家。”士龙又呼之,式亦自不知所谓。及晓,又与士龙同行。出村之南,南有土山,士龙驻马遥望曰:“气势殊佳。”则与式步履久之。南有村夫伐木,远见士龙相地,则荷斧遽至曰:“官等得非择葬地乎?此地乃某之亲家所有。如何?则某请导致焉。”士龙谓式曰:“畴昔夜梦再惊,皆曰亲家。岂非神明前定之证与!”遂卜葬焉,而式累世清贵。(出《集异记》) 张式幼年时候就死了父母,奉遗命欲将父母葬在洛京。周士龙懂得地理,会看风水,称得上是郭璞、青乌一类的名家。张式同他到野外勘察三天没有什么收获,夜晚宿在村民家中。当时还值寒冬,室内只有一张床。张式打地铺,周士龙睡在床上。周士龙夜里很久没睡着,张式和衣抱炉而睡。忽然,张式在梦中喊到:“亲家”。周士龙急忙叫醒他,张式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过了一会,又睡下,张式又在梦中惊叫:“亲家”。周士龙又叫醒他,张式还是不知自己喊的什么。天亮以后,俩人又一起出发到村南。南面有个土山,周士龙勒住马远远看着说:“这山的气势太好了。”就同张式步行观察测量了很长时间。南山有个村夫在砍柴,远远看到周士龙在看风水。就带着斧子快步走过来说:“两位官人莫非要选择坟地么?这个地方是我的亲家的,如果想要见他,我可以带你们到他家去。”周士龙对张式说:“昨天晚上你从梦中一再惊醒,喊的都是‘亲家’,这难道不是神明所定的证明吗!”于是选中了这块墓地,后来张式家历代都清正富贵。 樊泽 樊泽为襄阳节度使。有巡官张某者,父为邕管经略史,葬于邓州北数十里。张兄第三人,忽同时梦其父曰:“我葬墓某夜被劫,贼将衣物,今日入城来,停在席帽行。汝宜速往擒之,日出后,即不得矣。”张兄弟夜起,泣涕相告。未明,扣州门,见泽,具白其事。立召都虞候,令捕之。同党六人,并贼帅之妻皆获。泽引入,面问之曰:“汝劫此墓有异耶?”贼曰:“某今日之事,亦无所隐,必是为神理所殛。某夫妻业劫冢已十余年,每劫,夫妻携酒爇火,诸徒党即开墓。至棺盖,某夫妻与其亡人,递为斟酌。某自饮一盏,曰:“客欲一盏,即以酒沥于亡人口中,云,主人饮一盏。又妻饮一盏遍,便云酒钱何处出?其妻应云,酒钱主人出。遂取夜物宝货等。某昨开此墓,见棺中人紫衣玉带,其状如生。某依法饮酒,及沥酒云,至主人一盏,言讫,亡人笑。某等惊甚,便扶起,唯枯骨耳。遂解腰带,亡人呼曰,缓之,我腰痛。某辈皆惊惧,遂驰出。自此神魂惝恍,即知必败。悉杀之。数日,邓州方上其事。(出《逸史》) 樊泽任襄阳节度使时,有个巡官张某,父亲曾做过邕管经略使,死后葬在邓州北面数十里的地方。一天夜晚,张某兄弟三人同时梦到父亲对他们说:“我的坟墓某天夜晚被劫,盗贼带着盗来的衣物今天进城,将在席帽行停留,你们应当急速前往捉拿他们。太阳出来以后,就抓不到他们了。”张某兄弟半夜起身,哭泣着相互通知这件事。天还没亮,兄弟三人就去扣打州衙的大门。见到樊泽,把这事全诉说了一遍。樊泽立即召见都虞侯,让他带人去缉捕盗贼。盗贼同党六个人,以及头目的妻子全被抓获。樊泽命令将他们带进来,当面审问说:“你们去盗这个墓有没有什么异常现象?”盗贼头目说:“现在这事,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一定是神灵要诛杀我们。我们夫妻已经盗墓十多年了,每次去盗墓都带上酒和火把,其他的同党就开始挖墓。打开棺盖的时候,我们夫妻要同死去的人共同喝酒。我自己先饮一杯,说:‘客人先喝一杯。’再把酒洒到死者的口中,说:‘主人也喝一杯。’接着,妻子喝完一杯,然后我说:‘酒钱谁拿?’妻子回答说:‘酒钱主人拿’。于是开始拿衣物宝物等。昨天挖这座墓,看到棺中的人紫衣玉带,神色好象是活人一样。我依照老办法饮酒,到洒酒时说,‘请主人喝一杯’。说完死者笑了,我们都很惊慌,便把他扶起来,原来只是个枯骨。便解他的腰带,死者大叫‘慢点,我的腰痛’。我们这些人都很害怕,就急忙跑了出来。从那以后精神恍忽,就知道一定会败露。”樊泽将他们都杀了。过了几天以后,邓州才把这件事上报。 齐景公墓 贝邱县东北齐景公墓,近世有人开之。下入三丈,石函中得一鹅。鹅回转翅以拨石。复下入一丈,便有青气上腾,望之如陶烟。飞鸟过之,辄堕死。遂不敢入。(出《酉阳杂俎》) 贝邱县东北有齐景公的墓,近代曾有人发掘过。向下挖三丈,在一个石匣中得到一只鹅,这只鹅拍打着翅膀拨打石匣。再往下挖一丈,便有青烟向上升腾,看上去好象是烧制陶器的窑中冒出的烟。有飞鸟从上空飞过,立即坠地而死,于是再不敢进入。 郭谊 潞州军校郭谊,先为邯郸郡牧使。因兄亡,遂入郓州,举其先,同营于磁州滏阳。县接山,土中多石,有力者卒,共凿石为穴。谊之所卜,亦凿焉。即日倍加,忽透一穴,穴中有石,长可四尺。形如守宫,支体首尾毕具。役者误断焉,谊恶之。将别卜地,白于刘从谏,从谏不许,因葬焉。后月余,谊陷于厕,几死,骨肉奴婢相继死者二十余口。自是常恐悸,寤寐不安,因表请罢职。从谏以都押衙焦长楚之务,与谊对换。及刘稹(“稹”原作“积”,据《酉阳杂俎》续一改)阻兵,谊为共魁,军破枭首。其家无少长悉投死井中。盐州从事郑宾于言,石守宫见在磁州官库中。(出《酉阳杂俎》) 潞州军校郭谊,当初做邯郸郡牧使。因为哥哥死了,就到郓州去安葬他的哥哥,墓地在磁州滏阳。那地方同山相接,泥土中石头很多。有钱有势的人死去,凿石为穴墓。郭谊所选择的墓穴也在那开凿。每天加倍用力打凿,忽然凿透一个地穴,穴中有石,长大约四丈,形状像壁虎,肢体,头尾全都有。做工的人失手把它打断了。郭谊厌恶这事,想要到别地方再找一处墓地,向刘从谏说了这个想法。刘从谏不同意,就葬在那里。一个月后,郭谊掉进茅厕中,几乎死去,家人和奴婢等死了二十多口。从那以后,郭谊经常恐惧,心跳,坐卧不安,就写了辞官报告。刘从谏用都押衙焦长楚的职务同郭谊对换。到刘稹起兵造反,郭谊为叛军首领之一,兵败被砍头。全家不论大小全都被投到井里淹死。盐州从事郑宾于说,石壁虎现在磁州的官库中。 寿安土棺 寿安之南有土峰甚峻,乾宁初,因雨而圯。半壁衔土棺,棺下有木,横亘之。木见风成尘,而土形尚固。邑令涤之,泥汩于水粉,腻而蜡黄。剖其腹(明抄本“汩”作“滑”,“于”、“而”俱作“如”,“腹”作“棺”),依稀骸骨。因徵近代,无以土为周身之器者。载记云,夏后氏堲周,盖其时也。(出《唐阙史》) 寿安的南面有座土峰非常险峻,乾宁初年,因天下大雨被冲塌。有一面土壁的中间衔着一个土棺。土棺的下边有一根木头,横在那里。木头见风后变成了尘土。而土棺的形状,还很坚固。邑官让用水浇它,泥块很快变成水粉,滑腻腻的呈蜡黄色。剖开中间,好象是骸骨。考察近代人的风俗,没有用土做棺材的。史书上记载:夏后氏烧土为砖做棺,大约这就是那时的墓葬。 李思恭 乾宁三年丙辰,蜀州刺史节度参谋李思恭埋弟于成都锦浦里北门内西回第一宅,西与李冰祠邻。距宅之北,地形渐高,冈走西南,与祠相接。于其堂北,凿地五六尺,得大冢,砖甓甚固。于砖外得金钱数十枚,各重十七八铢,径寸七八分,圆而无孔。去缘二分,有隐起规,规内两面,各有书二十一字。其缘甚薄,有刃焉。督役者驰其二以白思恭,命使者入青城云溪山居以示道士杜光庭,云:“此钱得有石余。”思恭命并金钱复瘗之,但不知谁氏之墓也。其地北百步所,有石笋,知石笋即此墓之阙矣。自此甚灵,人不敢犯。其后蜀主改置祠堂享之。(出《广异记》,明抄本作出《录异记》) 唐朝乾宁三年丙辰,蜀州刺史节度参谋李思恭把弟弟埋在成都锦浦里北门内西回第一宅,西面与李冰祠相邻。宅的北面地势渐渐高起来,高冈的走向是西南向,同李冰祠相连接。在宅堂的北面,挖地五六尺深,见到一个大墓。墓的砖壁非常坚固,在砖壁外得到数十枚金钱,每个重十七八铢,直径一寸七八分长,圆形中间没有眼。离边缘二分,有凹槽,槽内两面各有二十一个字。金钱的边缘非常薄,有刃。监工的急忙骑马送二个钱给李思恭报信。李思恭派人进青城云溪山居把两枚钱送给道士杜光庭看。杜光庭说:“这种钱大概要有一石多。”李思恭下命令把金钱放回墓中重新埋上,但是不知是谁的坟墓。墓地北面一百步左右,有石笋,石笋就是这个墓的墓门。从那以后,那里非常灵验,人们不敢侵犯。后来蜀主把那里改作祠堂用于祭祀。 武瑜 安州城东二十余里,有大墓。群贼发之,数日乃开。得金钗百余枚,合重百斤。有石座,杂宝古腰带陈列甚多。取其一带,随手有水涌,俄顷满墓。所开之处,寻自闭塞。盗以二钗(“钗”字原“阙”,据黄本补),子献刺史武瑜。夜梦一人古服,侍从极多,来谒云:“南蛮武相公也,为群盗坏我居处,以君宗姓,愿为修之。盗当发狂,勿加擒捕。”即命修之,群盗三十余人,同时发狂,相次皆卒。(出《录异记》) 安州城东二十多里处有座大墓。群贼去盗墓,好多天才挖开。盗得一百多枚金钗,合起来有一百斤重,墓中石座上面陈列许多宝物腰带。盗贼拿起其中的一条,随手涌出许多水,不一会,墓室里面水就满了,挖掘开的地方也自己封闭了。盗贼把两个金钗献给刺史武瑜,武瑜夜晚做梦,梦见一个穿古代衣服的人,带着众多侍从来见他说:“我是南蛮武相公,群盗破坏了我的住处。因为你是我的同宗,所以我让你替我修好。盗贼都会发狂,不必缉捕他们了。”武瑜就让人去修大墓,那群盗贼三十多人,同时发狂,相继都死了。 曹王墓 永平乙亥岁,有说开封人发曹王皋墓,取其石人羊马砖石之属。见其棺宛然,而随手灰灭,无复形骨,但有金器数事。棺前有铸银盆,广三尺,满盆贮水。中坐玉婴儿,高三尺,水无减耗。则泓师所云。墓中贮玉,则草木温润;贮金多,则草木焦枯。曹王自贞元之后,历二百岁矣,盆水不减,玉之润也。(出《录异记》) 前蜀永平乙亥年间,传说开封人发掘曹王皋的坟墓,取走那里的石人,石羊、石马、砖石之类的东西。看见棺椁仍完好,可是用手一碰就像灰尘似的飞散,一点尸骨也没有了,只有金器几件。棺椁前面有一个银盆,盆口三尺,贮满水,中间坐着一个玉石婴儿,高三尺,水一点也没有减少损耗。正如泓师所说的:墓中贮藏玉器,草木就温润新鲜;藏金多,草木就焦枯。曹王自从贞元埋葬之后,经历了二百年,盆中的水一点不减少,是玉滋润的结果。 韩建 韩建丧母,卜葬地。有术云:“只有一穴,可置大钱,而不久即散。若华州境内,莫如于此也。”建乃于此葬母。明年,大驾来幸。四海之人,罔不臻凑。建乃广收商税,二载之后,有钱九百万贯。复三年,为朱梁所有。(出《中朝故事》) 韩建的母亲去世了,请风水先生选择墓地。风水先生说:“只有一处较好的墓地,可以得到许多钱财,但不久还会失去,假如葬在华州境内,没有比这再好的地点了。”韩建就在这个地方埋葬了他母亲。第二年皇帝驾临,全国各地的人都往这里聚集。韩建就趁机收取商税。二年之后,家里积蓄了九百万贯钱。三年后,都归朱梁所有。 海陵夏氏 戊戌岁,城海陵县为郡,侵人冢墓。有市侩夏氏,其先尝为盐商,墓在城西,夏改葬其祖。百一十年矣,开棺,唯有白骨,而衣服器物,皆俨然如新,无所损污。有红锦被,文彩尤异。夏方贫,皆取卖之,人竞以善价买云。其余冢,虽历年未及,而皆腐败矣。(出《稽神录》) 戊戌年间,海陵建郡城,侵占了一些坟地。有一个买卖的中间介绍人姓夏,他的先辈曾经做过盐商,坟墓在城的西面。这个姓夏的在这种情况下,改葬了他的祖先。他的祖坟已经有一百一十年了,开棺时里面的尸体已成白骨,可是衣服器物,全都还像新的一样,一点没有损坏和玷污。有床红锦被,花纹和色彩尤其鲜艳。姓夏的生活很贫困,便把从墓中取出来的东西全部拿去卖了。人们争着以很高的价钱买走。其余的坟墓,虽然经历的年头没有这么多,可全都腐朽了。 庐陵彭氏 庐陵人彭氏,葬其父。有术士为卜地曰:“葬此,当世为藩牧郡守。”彭从之。又掘坎,术士曰:“深无过九尺。”久之,术士暂憩他所,役者遂掘丈余。欻有白鹤自地出,飞入云中,术士叹恨而去。今彭氏子孙,有为县令者。(出《稽神录》) 庐陵有个姓彭的人,要安葬他的父亲。有个阴阳术士为他选择墓地,告诉地说:“葬在这个地方,当代人就可做藩牧郡守。”彭氏听从了他的话。挖坑时,术士说:“深不要超过九尺”。过了一段时间,术士暂时离开去休息,干活的人向下挖了一丈深。忽然有一只白鹤从地里飞出,一直飞到云中。术士悔恨叹息离去。现在这姓彭的子孙,有做县令的。 武夷山 建州武夷山,或风雨之夕,闻人马箫管之声。及明,则有棺椁在悬崖之上,中有胫骨一节,土人谓之仙人换骨函。近代有人深入绝壑,俯见一函,其上题云:润州朝京门内染师张某第三女。好事者记之。后至润州,果得张氏之居。云:“第三女未嫁而卒,已数岁。”因发其墓,则空棺矣。(出《稽神录》) 建州武夷山上,有时在风雨夜,听到有人喊马叫,箫管吹奏的声音。等到天亮时,看见一口棺椁悬放在悬崖中间,当中有一块小腿骨。当地人说那是仙人换骨匣。近代有人攀上绝壁,俯身看见一匣,上面题字:“润州朝京门内染师张某第三女。”好事的人记住这件事,后来到润州,果然找到了张家染师。张家说:“第三个女未出嫁就死了。现在已经好几年了。”打开她的棺木查看,里面已经空了。 林赞尧 丙午岁,漳州裨将林赞尧杀监军中使,据郡,及保山岩以为营。掘地,得一古冢,棺椁皆腐。中有一女子,衣服容貌皆如生,举体尤有暖气。军士取其金银钗环,而弃其尸。又发一冢,开棺,见一人被发复面,蹲于棺中。军士骇惧,致死者数人。赞尧竟伏诛。(出《稽神录》) 丙午年间,漳州副将林赞尧,杀了监军中使,占据了郡城,凭借山岩做营地。在挖地的时候,遇到一座古墓,棺椁全都腐烂了。棺中有一个女子,衣服容貌全都象是活人一样,身体还有温暖的气息。军士们拿走了她的金银钗环等首饰,执弃了她的尸体。又掘开一个坟墓,打开棺材时,看见有一个人披发遮面,蹲在棺材中。军士们非常害怕,有几个人竟被吓死。林赞尧后来判罪被杀。 张绍军卒 丙午岁,江南之师围留(明抄本“留”作“晋”)安,军政不肃。军士发掘冢墓,以取财物,诸将莫禁。监军使张匡绍所将卒二人,发城南一冢,得一椰实杯,以献匡绍。因曰:“某发此冢,开棺,见绿衣人面如生,惧不敢犯。墓中无他珍,唯得此杯耳。”既还营,而绿衣人已坐某房矣,一日数见,意甚恶之。居一二日,二卒皆战死。(出《稽神录》) 丙午年间,江南的军队包围留安,这支军队的纪律很坏。军士们到处挖掘坟墓,来寻取财物,将官们也不禁止。监军使张匡绍所带的二个士兵,挖掘城南一座坟墓,得到一个椰子壳做的杯子,献给了张匡绍。并告诉他说:“我们挖掘这座坟墓,打开棺材时,看见一个绿衣人脸色好象活人一样,因恐惧没敢触动他。墓中没有什么别的珍宝,只得到这个杯子。”等到这两士兵回到营房时,绿衣人已经坐在营房里了,一天看见好几次,感到非常厌恶。过了一两天,两个士兵全都战死了。 马黄谷冢 安州城南马黄谷冢左有大冢,棺椁已腐,唯一髑(“髑”原作“体”,据明抄本改)髅,长三尺。陈人左鹏,亲见之焉。(出《稽神录》) 安州城南马黄谷墓左面有座大墓,棺椁已经腐烂了,只有一个三尺长的骷髅。陈地人左鹏,亲眼看见过。 秦进崇 周显德乙卯岁,伪连水军使秦进崇,修城,发一古冢。棺椁皆腐,得古钱破铜镜数枚。复得一瓶,中更有一瓶,黄质黑文,成隶字云:“一双青乌子,飞来五两头。借问船轻重,寄信到扬州。”其明年,周师伐吴,进崇死之。(出《稽神录》) 后周显德乙卯年,伪连水军使秦进崇,领兵修城,挖开一座古墓。棺椁全都腐烂了,从墓中得到数枚古钱和几面破铜镜。还得到一个瓶,瓶中又有一个瓶。瓶是黄色的,上面有黑色的字。字用隶书写道:“一双青鸟子,飞来五两头。借问船轻重,寄信到扬州。”到第二年,后周军队进攻吴国,秦进崇被打死。 和文 蜀人王昭远,戊午岁为巡边制置使。及文州,遇军人喧聚,问之,言旧冢内有尸不坏,或以砖石投之,其声铿然。昭远往,见其形质俨然,如新逝,冢中得石版云:“有唐故文州马步都虞侯和文,年五十八,大中五年辛未五月五日卒,葬于此。”昭远致祭,复令掩闭之,于墓侧刻石以铭之。(出《野人闲话》) 蜀郡人王昭远,戊午年任巡边制置使。一次他到文州,路遇军人吩吩闹闹地聚集在一块。他上前询问原因,有人告诉他说,有一个古墓内有具没腐烂的尸体,用砖石等扔进去,发出的声音很响亮。王昭远上前察看,看见那尸体好像是新近死去的人一样。他在墓中找到一块石板,上面刻着:“唐朝已故文州马步都虞侯和文。亨年五十八岁,大中五年辛未五月五日去世,葬于此地。”王昭远进行了祭奠,又命令士兵将墓穴重新埋好。又在墓的侧面,刻了一块石碑来记述这件事。 卷第三百九十一 铭记一 卷第三百九十一铭记一 李斯夏侯婴张恩高流之高显洛谢灵运王果丰都冢樊钦贲姜师度邬载郑钦悦 李斯 周末,有发冢得方玉石,上刻文八十字,当时莫识,遂藏书府。至秦时,李斯识八字,云:上天作命,皇辟迭王。至汉时,叔孙通识二字。(出《述异记》) 周明末年,有人在挖掘古墓时得到一块玉石,上面刻着一篇文章共计八十个字。当时都不认识这些字,便把它藏在书馆中。到了秦朝时,李斯认出八个字,为“上天作命,皇辟迭王。”到汉朝时,叔孙通又认出两个字。 夏侯婴 汉夏侯婴以功封滕公,及死将葬,未及墓,引车马踣地不前。使人掘之,得一石室,室中有铭曰:“佳城郁郁,三千年见白日,吁嗟滕公居此室!”遂改卜焉。(出《独异志》) 汉朝的夏侯婴因功劳而被封为滕公,等到他去世将要安葬的时候,灵车尚未到墓地,拉车的马便仆倒在地再也不往前走。派人在这里往下挖掘,竟然挖到一个石屋。石屋中刻有铭文写道:“佳城郁郁,三千年见白日,吁嗟滕公居此室!” 于是将滕公改葬在这里。 张恩 后魏天赐中,河东人张恩盗发汤冢,得志云:“我死后二千年,困于恩。”恩得古钟磬,皆投于河。此又别见《圣贤城冢记》。(出《史系》) 后魏天赐年间,河东人张恩盗掘商汤古墓,挖到一铭志,写道:“我死后二千年,受难于恩。”张恩将得到的古钟磬,全投进河里。此事又见于《圣贤城冢记》。 高流之 后魏高流之,为徐州刺史。决滹沱河水绕城,破一古墓。得铭曰:“吾死后三百年,背底生流泉,赖逢高流之,迁吾上高原。”流之为造棺椁衣物,取其柩而改葬焉。(出《朝野佥载》) 后魏时的高流之,任徐州刺史,他要开掘滹沱河而引水绕城作为防护。施工中挖开一座古墓,得到一篇铭文,上写道:“吾死后三百年,背底生流泉。赖逢高流之,迁吾上高原。”高流之重新给他造了棺椁制备了衣物,取出他的灵柩而改葬于别处。 高显洛 洛阳大统寺南,有三公令史高显洛宅。洛每于夜见赤光行于堂前,如此者非一。向光所掘地丈余,得黄金百斤。铭云:“苏秦家金,得者为吾造功德。”洛遂造招福寺。世又谓此地苏秦旧时宅,当时元义秉政,闻其得金,就洛索之,以二十斤与之。案苏秦时未有佛法,功德者,不必起寺,或是碑铭之类,颂声绩也。(出《洛阳伽蓝记》) 在洛阳大统寺南面,有三公令史高显洛的宅第。每当夜晚,高显洛便发现有赤光在堂前移动,这样的事已非一次。他向发光的地点挖下去一丈多深后,得到了黄金一百斤。黄金上刻写道:“苏秦家金,得者为我造功德。”高显洛于是为他修建了招福寺。世人又称此处便是苏秦的宅第。当时是元义执政,听说高显洛得到这些金子,就向他索要,洛给他二十斤。查考苏秦那个时代(战国)还没有佛教,做功德,不必建造寺庙,或者是用碑铭之类来颂扬他的名声业绩。 谢灵运 宋浦阳江有琵琶圻,圻有古冢,堕水。甓有隐起字云:“筮吉龟凶,八百年,落江中。”谢灵运取甓诣京,咸传视焉。乃验龟繇,古冢已八百矣。(出《水经》) 南朝宋代浦阳江有一处叫琵琶圻,圻上有一座古墓,被江水冲毁,砖上有隐约的文字是:“筮吉龟凶,八百年,落江中。”谢灵运取下那块砖带到京城,都传着看。于是查验龟卜,可证古墓已有八百年了。 王果 唐左卫将军王果被责,出为雅州刺史。于江中泊船,仰见岩腹中有一棺,临空半出。乃缘崖而观之,得铭曰:“欲堕不堕逢王果。五百年中重收我。”果喟然叹曰:“吾今葬此人。被责雅州,固其命也。”乃收窆而去。 唐朝左卫将军王果被处分,出任雅州刺史。在乘船赴任的途中,有一天他把船停泊在江上,一抬头发现在岸边悬崖的半腰有一口棺材,那棺材有一半悬空在外。于是他沿着悬崖爬上去观看,结果发现一行铭文,那铭文写道:“欲堕不堕逢王果,五百年中重收我。”王果喟然长叹道:“我现在就重新埋藏此人吧。我被贬雅州,原来是命中注定的啊!”于是将他埋藏而去。 丰都冢 东都丰都市,在长寿寺之东北。初筑市垣,掘得古冢,土藏,无砖甓。棺木陈朽,触之便散。尸上著平上帻,朱衣。得铭云:“筮道居朝,龟言近市。五百年间,于斯见矣。”当时达者参验,是魏黄初二年所葬也。(出《朝野佥载》、《两京记》) 东都丰都市,在长寿寺的东北面。在最初刚建城墙时,挖出一座古墓。是土藏,四周没砌砖,棺木已经腐朽,一碰就散架了。尸体的头上戴一块平上巾,穿红衣裳。并得到一行铭文,写道:“筮道居朝,龟言近市。五百年间,于斯见矣。”当时经通晓这方面知识的人对照查验,认为是魏黄初二年所葬。 樊钦贲 寇天师谦之,后魏时得道者也,常刻石为记,藏于嵩山。上元初,有洛川郜城县民,因采药于山,得之,以献县令樊文。言于州,州以上闻,高宗皇帝诏藏于内府。其铭记文甚多,奥不可解。略曰,木子当天下。又曰,止戈龙。又曰,李代代不可移宗。又曰,中鼎显真容。又曰,基千万岁。所谓“木子当天下”者,盖言唐氏受命也。“止戈龙”者,言天后临朝也。“止戈”为“武”,武天后氏也。“李代代不移宗”者,谓中宗中兴,再新天地。“中鼎显真容”者,实真宗之庙讳。“真”为睿圣之徽谥,得不信乎。“基千万岁”者,“基”玄宗名也,“千万岁”盖历数久长也。后中宗御历,樊文男钦贲,以石记本上献,上命编于国史。(出《宣室志》) 寇天师字谦之,后魏时得道。他经常在石头上刻字记事,然后将刻字的石头藏于嵩山中。唐朝上元初年,洛川郜城县有一百姓,因到山中采药,得到一块石头。他把这块石头献给县令樊文,县令将此事禀报州官,州官又上奏给皇帝,高宗皇帝下诏将石头藏于内府。这块石上刻字记述的事很多,而且深奥难解。简要地说,有“木子当天下”,又说“止戈龙”、“李代代不可移宗”、“中鼎显真容”、“基千万岁”等等。所谓“木子当天下”,是说唐朝李氏受天命该当皇帝。所谓“止戈龙”,是说则天武后要临朝当政;“止戈”为“武”,是指武则天。所谓“李代代不移宗”,是说中宗皇帝使唐朝重新振兴起来,使天地再度焕然一新。所谓“中鼎显真容”,其实是指睿宗的庙讳,因为“真”是睿宗的徽号,能让人不相信吗?所谓“基千万岁”,“基”是玄宗的名字,“千万岁”是指他经历的时间长久。后来中宗皇帝登位,樊文的儿子钦贲把石记本献上,皇帝下令将它编入国史。 姜师度 卫先生大经,解梁人,以文学闻。不狎俗,常闭门绝人事。生而敏悟,周知天文历象,穷冥索玄。后以寿终,墓于解梁之野。开元中大水,姜师度奉诏凿无咸河,以溉盐田。刬室庐,溃丘墓甚多,解梁人皆病之。既至卫先生墓前,发其地,得一石,刻字为铭,盖先生之词也。曰:“姜师度,更移向南三五步。”工人得之,以状言之于师度。师度异其事,叹咏久之,顾谓僚吏曰:“卫先生真奇士也。”即命工人迁其河,远先生之墓数十步。(出《宣室志》) 有位先生名叫卫大经,解梁人。因有学问而远近闻名,不媚俗,经常闭门而谢绝与他人来往。他生来天资聪慧而有很高悟性,通晓天文历象,对天宇间的玄奥也有很深的研究和探索。后来寿终正寝,葬于解梁郊外。唐开元年间发大水,姜师度奉皇帝之命开凿无咸河,用以灌溉盐田。他拆除了很多房舍,铲平了很多坟丘,解梁的百姓都很不满。等挖到卫先生墓前,在向地下挖土时,发现一块石头,刻字为铭,那是当年卫先生留下的话。他写道:“姜师度,更移向南三五步。”修河工得此石后,便把这一情形禀报姜师度。姜师度对此事十分惊奇,他感叹良久,对左右的僚属们说:“卫先生真是奇才啊!”就立即命令修河工们改变河道走向,离开卫先生的墓地几十步远。 邬载 开元中,江南大水,溺而死者数千。郡以状闻,玄宗诏侍御史邬君载往巡之。载至江南,忽见道旁有古墓,水溃其穴。公念之,命迁其骸于高原上。既发墓,得一石,凿而成文,盖志其墓也。志后有铭二十言,乃卜地者之词。词曰:“尔后一千岁,此地化为泉。赖逢邬侍御,移我向高原。”载览而异之,因校其年,果千岁矣。(出《宣室志》) 唐朝开元年间,江南发大水,淹死好几千人。郡守把这种情况上报给皇帝,玄宗下令让侍御史邬载前往巡察。邬载来到江南,忽然发现道旁有座古墓,被水冲坏而注入墓穴。邬载很怜悯,便叫人把墓中的骨骸迁到高地上。等到挖墓的时候,发现有一块石头,上面刻有文字,是记载这坟墓情况的。志后有铭文二十字,是占卜此地为自己坟墓的人说的话。他写道:“尔后一千岁,此地化为泉。赖逢邬侍御,移我向高原。”邬载看了看很感奇异。于是查验这墓的年代,果然有一千年了。 郑钦悦 天宝中,有商洛隐者任升之,尝贻右补阙郑钦悦书曰:“升之白。顷退居商洛,久阙披陈。山林独往,交亲两绝。意有所问,别日垂访。升之五代祖仕梁为太常,初住南阳王帐下,于钟山悬岸圯圹之中得古铭,不言姓氏。小篆文云:‘龟言土,蓍言水。甸服黄钟启灵趾。瘗在三上庚,堕遇七中巳。六千三百浃辰交,二九重三四百圯。”文虽剥落。仍且分明。大雨之后,才堕而获。即梁武大同四年。数日,遇盂兰大会,从驾同泰寺,录示史官姚訾并诸学官。详议数月。无能知者。筐笥之内,遗文尚在。足下学乃天生而知,计舍运筹而会,前贤所不及,近古所未闻。愿采其旨要,会其归趣,著之遗简,以成先祖之志,深所望焉。乐安任升之白。”数日,钦悦即复书曰:“使至,忽辱简翰,用浣襟怀,不遗旧情。俯见推访,又示以大同古铭,前贤未达,仆非远识,安敢轻言,良增怀愧也。属在途路,无所披求。据鞍运思,颇有所得。发圹者未知谁氏之子,卜宅者实为绝代之贤。藏往知来,有若指掌。契终论始,不差锱铢。隗炤之预识龚使,无以过也。不说葬者之岁月,先识圮时之日辰,以圯之日,却求初兆,事可知矣。姚史官亦为当世达识,复与诸儒详之,沉吟月余,竟不知其指趣,岂止于是哉。原卜者之意,隐其事,微甚言,当待仆为龚使耳。不然,何忽见顾访也。谨稽诸历术,测以微词,试一探言,庶会微旨。当梁武帝大同四年,岁次戊午。言‘甸服’者,五百也。‘黄钟’者,十一也。五百一十一年而圯。从大同四年上求五百一十一年,得汉光武帝建武四年戊子岁也。‘三上庚’,三月上旬之庚也。其年三月辛巳朔,十日得庚寅,是三月初葬于钟山也。‘七中巳’,乃七月戊午朔,十二日得己巳,是初圯堕之日,是日己巳可知矣。‘浃辰’十二也,从建武四年三月,至大同四年七月,总六千三百一十二月,每月一交,故云六千三百浃辰交也。二九为十八,重三为六,末言四百,则六为千,十八为万可知。从建武四年三月十日庚寅初葬,至大同四年七月十二日己巳初圯,计一十八万六千四百日,故云‘二九重三四百圯’也。其所言者,但说年月日数耳。据年则五百一十一,会于‘甸服黄钟’;言月则六千三百一十二,会于‘六千三百浃辰交’;论日则一十八万六千四百,会于‘二九重三四百圯’。从‘三上庚’至于‘七中巳’;据历计之,无所差也。所言年则月日,但差一数,则不相照会矣。原卜者之意,当待仆言之。吾子之问,契使然也。从吏已久,艺业荒芜。古人之意,复难远测。足下更询能者。时报焉。使还不代。郑钦悦白。”记,贞元中,李吉甫任尚书屯田员外郎兼太常博士,时宗人巽为户部郎中。於南宫暇日,语及近代儒术之士,谓吉甫曰:“故右补阙集贤殿直学士郑钦悦,于术数研精,思通玄奥,盖僧一行所不逮。以其夭阏当世,名不甚闻,子知之乎?”吉甫对曰:“兄何以核诸?”巽曰:“天宝中,商洛隐者任升之,自言五代祖仕梁为太常。大同四年,于钟山下获古铭,其文隐秘。博求时儒,莫晓其旨。因缄其铭,诫诸子曰:‘我代代子孙,以此铭访于通人,倘有知者,吾无所恨。’至升之,颇耽道博雅,闻钦悦之名,即告以先祖之意。钦悦曰:‘子当录以示我,我试思之。’升之书遗其铭,会钦悦适奉朝使,方授驾于长乐驿,得铭而释之。行及滋水,凡三十里,则释然悟矣。故其书曰,‘据鞍运思,颇有所得。’不亦异乎!”辛未岁,吉甫转驾部员外郎,钦悦子克钧,自京兆府司录授司门员外郎,吉甫数以巽之说质焉,虽且符其言,然克钧自云亡其草,每想其微言至赜而不获见,吉甫甚惜之。壬申岁,吉甫贬明州长史。海岛之中,有隐者姓张氏,名玄阳,以明《易经》,为州将所重。召置阁下,因讲《周易》卜筮之事,即以钦悦之书示吉甫。吉甫喜得其书。逾获宝。即编次之,仍为著论曰:“夹一丘之土,无情也。遇雨而圯,偶然也。穷象数者,已悬定于十八万六千四百日之前。矧于理乱之运,穷达之命。圣贤不逢,君臣偶合。则姜牙得璜而尚父,仲尼无凤而旅人。傅说梦达于岩野,子房神授于圯上,亦必定之符也。然而孔不暇暖其席,墨不俟黔其突,何经营如彼。孟去齐而接淅,贾造湘而投吊,又眷恋如此,岂大圣大贤,犹惑于性命之理欤?将浼身存教,示人道之不可废欤?余不可得而知也。钦悦寻自右补阙历殿中侍御史,为时宰李林甫所恶,斥摈于外,不显其身。故余叙其所闻,系于二篇之后。以著蓍筮之神明,聪哲之悬解,奇偶之有数,贻诸好事,为后学之奇玩焉。时贞元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赵郡李吉甫记。”(出《异闻记》) 唐朝天宝年间,有个商洛隐士任升之,曾给右补阙郑钦悦写信说:“升之所言是这样的:我隐退后居住在商洛,久阙披陈,独往山林,亲情之间断绝往来。有事想向你求问,他日再去拜访。升之的上五代先宜曾在梁朝作官任太常,当初在南阳王帐下作官时,在钟山悬崖一处坍塌的坟墓中得到一篇古代的铭文。这篇铭志不讲姓氏,用小篆刻的文字说:‘龟言土,蓍言水,甸服黄钟启灵趾。瘗在三上庚,堕遇七中已,六千三百浃辰交,二九重三四百圯。’文字虽有剥落,但仍很分明清晰。是一场大雨之后,才坠落下来而得到的。当时是梁武帝大同四年。数日后,恰逢盂兰大会,先祖随从皇帝一起去同泰寺,便将铭文抄录下来拿给史官姚訾及诸学官看。他们仔细地研讨了几个月,却没有一个人能知晓它的意思的。当时抄录的文字,现在还装在筐笥之中。您的学问可以说是生而知之,谋略、运筹两者兼备。像您这样有学识的人即使是前贤也比不上,近代也从未听说过。愿您能选其要旨,综合它的要义,将遗简的内容注释阐发出来,以了却先祖的遗愿。这也是我深深盼望的。乐安任升之白。”数日后,郑钦悦回信说:“迷信的使者已到,忽然看到您的信函,正可涤除我胸中的烦闷。您不忘旧情,甚至要屈驾来访。又把大同年间的古铭抄给我看,连前辈贤才都不能通晓,我没有那么高学识,怎敢轻言狂语呢?这让我更加惭愧了。我现在正在途中,没有什么资料可查阅,只是在马鞍上探求思考,但也颇有收益。修建这座古墓的人不知是何人之子,选择这个地方作墓地的人可称得上是绝代的贤才。对过去和未来的事情,他了如指掌。推论事情的始终,丝毫不差,比隗炤能预测到将有姓龚的使者来访,还要高明。不说葬者的年月,先记载坍塌的时间。从坍塌的时间,来求索初葬的日子,事情就可以知晓了。姚史官也可称得上是当世的学者,反复多次与诸儒研讨,琢磨一个多月,竟不知那里面包含的旨意。当然还不止是这一点。推究占卜者的用意,是把事情说得含蓄些,话说得深奥些。这是等待我当那个龚氏使来打开这个疑团哪。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你忽然下顾求教于我呢?我稽查各种历术学说,揣测那些微词,试着作一次探索,庶几乎可能揣测出此铭的深意。当年是梁武帝大同四年,这一年正是戊午年。那里说的‘甸服’,即是五百;‘黄钟’即是十一。那是说到五百一十一年坟墓将坍塌。从大同四年向上追溯五百一十一年,是汉光武帝建武四年即戊子年。‘三上庚’,说的是三月上甸的庚日,那年三月辛巳是朔日,即初一,再过十日是庚寅日,因此是三月初葬于钟山的。‘七中巳’,说的是七月戊午朔日,也是初一,再过十日便是己巳日,这便是坟墓刚刚坍塌的日子。这一天是己巳可以知道了。‘浃辰’是十二,从建武四年三月到大同四年七月,总共为六千三百一十二个月,每月一交替,所以说‘六千三百浃辰交’。‘二九’是十八,‘重三’是六,尾字是‘四百’,六就是千数,十八可知是万数。从建武四年三月十日庚寅安葬,到大同四年七月十二日己巳坍塌,共计为一十八万六千四百日。就是铭上说的‘二九重三四百圯’。这里所说的只是年月日的数,按年说是五百一十一年,正合于‘甸服黄钟’;按月算则是六千三百一十二个月,合于‘六千三百浃辰交’;按日算则是一十八万六千四百日,合于‘二九重三四百圯’。从‘三上庚’到‘七中巳’,根据历法计算,没有什么差错。所说的年和月日,只要差一个数,就不能相符合了。当初卜者之意,就是等待我来讲清楚的。你向我来询问,是天意早就安排好了的。从政已经很久了,学业早已荒芜,古人的意思,又是很难推测的,您可以再问问别人。如有收获可及时告诉我。派使者送还此信面谢。郑钦悦启。”据记载,贞元年间,李吉甫任尚书省屯田员外郎兼太常博士。当时宗人李巽为户部郎中,在南宫闲暇的时候,谈到近代儒学术数的著名人物,对李吉甫说:“已故右补阙集贤殿直学士郑钦悦,对于术数研究精深,尤其对玄奥的事物能够深思通达,是僧一行所达不到的。因他在那时受到当朝者的压制,所以不很出名。你知道吗?”李吉甫回答说:“兄长用什么来证实呢?”李巽说:“天宝年间,商洛的隐士任升之,自称五代先祖曾在梁朝作官为太常,大同四年,在钟山下得到一块古墓铭。那上面文字隐秘难懂,到处求教于儒学之士,却没有一个人能明白它的意思的。于是封存了古铭,告诫儿子们说:‘我代代子孙,要用这个古铭访寻于通晓它的人。如果能有知晓者,我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到了任升之这一代,他很通法也很博学。当他了解到郑钦悦的名气后,就把先祖的意愿告诉了他。郑钦悦说:‘你应当抄录下来给我看看。我好试着研琢它。’任升之便将铭文抄与他。此时正巧郑钦悦奉朝命出使,刚刚从长乐驿骑马出发,便得到铭文而对它进行解释。行至滋水,走了有三十里路,就悟出了其中的奥秘。所以他在信中写道,‘据鞍运思,颇有所得,’这不是件奇事吗?”辛未年,李吉甫转任部员外郎。而郑钦悦的儿子郑克钧,也由京兆府司录调任司门员外郎,李吉甫多次用李巽说的话去问他,虽然符合事实,但郑克钧自己却说丢失了那封信的草稿。每每想那铭文的玄奥至深而又见不到原文,李吉甫都觉得非常婉惜。壬申年,李吉甫被贬为明州长史。在海岛之中,有一个隐士姓张,名叫玄阳,因为他明白《易经》,为州将所重用,被召聘安排到阁内。因他讲解《周易》卜筮之事,便把郑钦悦的书信给李吉甫看,李吉甫很高兴得到这封信,高兴得超过得到宝物。于是立刻将它编成册,又为它写文章论述道:“一堆黄土,没有情。遇到大雨而坍塌,是偶然现象。而深明象数的人,把这偶然发生的事判定在十八万六千四百天之前。何况是在理乱的时运,而又艰难困厄之时,圣与贤不能相遇,君与臣偶然相合。就像姜子牙得到腾达而被称作尚父。孔子没有凤车却周游列国,傅说在岩下因梦被提拔,张良在桥上得神人传授,这都是必定要应验的事。然而孔子无暇暖其席,墨子不等到达黔而受挫,为什么要那样做?孟子去齐而匆忙得饭都来不及做,贾谊去湘江而凭吊屈原,又这样眷恋。难道这些大圣大贤,还迷惑于宿命的说教吗?这是不是献身而存教,诏示人道而不可偏废呢?我无法知道。郑钦悦很快从右补阙升为殿中侍御史,被当时的宰相李林甫所嫉恨,被排斥在外,不能显露出他的名声,所以我才要叙述对他的所闻,放在这两篇书信之后,用来昭著蓍筮的神明,聪哲的对玄妙疑难解释的本事,奇偶变化的有数,以此赠送给各位好事者,成为后世学子奇妙的玩味品。时间是贞元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赵郡李吉甫记。” 卷第三百九十二 铭记二 卷第三百九十二铭记二 韩愈裴度张惟清王璠柳光李福熊博王敬之王承检 韩愈 泉州之南有山焉,其山峻起壁立,下有潭水,深不可测,周十余亩。中有蛟螭,尝为人患,人有误近或马牛就而饮者,辄为吞食。泉人苦之有年矣。由是近山居者,咸挈引妻子,徙去他郡,以逃其患。元和五年,一夕,闻山南有雷震暴兴,震数百里,若山崩之状,一郡惊惧。里人洎牛马鸡犬,俱失声仆地,流汗被体,屋瓦交击,木树颠拔。自戌及子,雷电方息。明旦往视之,其山摧堕石壁数百仞殆尽,俱填其潭,水溢流,注满四野。蛟螭之血,遍若玄黄。而石壁之上,有凿成文字一十九言,字势甚古,郡中士庶无能知者。自是居人无复患矣。惧者既息,迁者亦归。结屋架庐,接比其地。郡守因之名其地为石铭里,盖因字为铭,且识其异也。后有客于泉者,能传其字,持至东洛。时故吏部侍郎韩愈自尚书郎为何南令,见而识之。其文曰:“诏示黑水(“示”原作“赤”,“水”原作“视”,据明抄本改)之鲤鱼,天公卑杀牛人,壬癸神书急急。”然则详究其义,似上帝责蛟螭之词,令戮其害也。其字则蝌蚪篆书,故泉人无有识者矣。(出《宣室志》) 泉州之南有座大山,山势峻拔如壁耸立。山下有一个水潭,深不可测,面积有十几亩地那么大。潭中有条蛟龙,曾为人患。人不小心走近或牛马到潭边饮水,常常被它吃掉。泉州人受它的害已有多年了。因此靠近山边居住的人,都领着妻子儿女,迁往他乡,以逃避其祸患。唐元和五年,有一天晚上,人们听到山南有雷声大作,声震数百里之远,如山崩一样。全郡百姓都很惊惧,乡里的人以至牛马鸡犬,全都失声趴在地上,汗流全身。房屋上的瓦相互撞击,树木摇晃并连根拔倒。从戌时一直到子时,雷电才停息。第二天早晨人们去察看,只见那大山被摧塌,数百丈的峭壁全部化为平地,山石全都填进了深潭。潭水四溢,注满周围的源野。到处都是蛟龙那赤黑的血。在石壁上,却凿出了十九个字。字的形状很古奥,郡中有学问的人也没有能认识的。从此百姓再也没有受害的了。恐惧没有了,迁往外地的人也都回来了。于是他们又重新造房架屋,一家挨一家地住了下来。郡守据此把此地命名为石铭里。这是因为那字是铭,也是为了记载这里发生的奇异。后来有个人到泉州来,能传递这些字,就把字抄下来带到东京洛阳。当时原吏部侍郎韩愈已由尚书改任河南令,他看见这些字都可以识别。那文字是说:“诏示黑水之鲤鱼,天公卑杀牛人,壬癸神书急急。”然而详细探究其义,似乎是天帝斥责蛟龙之词,下令要戮杀这一祸害。那些字是蝌蚪篆书,所以泉州人没有能认识它的。 裴度 元和元年,秋九月,淮西帅吴少诚死,子元济拒命。诏邻淮西焉,以兵四攻之,凡数年不克。十三年,召丞相晋国公裴度将而击焉。度既至,因命封人深池濠,且发其地。有得一石者,上有雕出文字为铭,封人持以献度。文曰:“井底一竿竹,竹色深绿绿。鸡未肥,酒未熟,障车儿郎且须缩。”度得之,以示从事,令辩其义焉,咸不能究。度方念之,俄有一卒,自行间跃而贺曰:“吴元济逆天子命,纵狂兵为反谋。赖天子威圣,与丞相德合。今日逆竖成擒矣,敢贺丞相功。”度惊讯之,对曰:“封人得石铭,是其兆也。且‘井底一竿竹,竹色深绿绿’者。言吴少诚由行间一卒,遂拥十万兵,为一方帅,且喻其荣也。‘鸡未肥’者,言无肉也。夫以‘肥’去‘肉’,为‘己’字也。“酒未熟”者,言无水也。以‘酒’去‘水’,为‘酉’字。‘障车儿郎’,谓兵革之士也。‘且缩’者,谓宜退守其所也。推是言之,则“己”酉日当克也。苟未及期,则可俟矣。”度喜,顾左右曰:“卒辨者也。”叹而异之。是岁冬十月,相国李诉将兵入淮西,生得元济,尽诸反者。度因校其日,果己酉焉。于是度益奇卒之辨,擢为裨将。(出《宣室志》) 唐宪宗元和元年九月,淮西节度使吴少诚死去,其子吴元济叛变。皇帝下令邻近淮西的各路将领,帅兵从四方围攻他。然而围了好几年也没有攻克。元和十三年,又命丞相晋国公裴度率兵去歼灭他。裴度来到淮西,便命令封人(官名)深挖水沟。在挖地时,有人得到一块石头,上面刻有文字为铭。封人把石献给裴度。那铭文写道:“井底一竿竹,竹色深绿绿。鸡未肥,酒未熟,障车儿郎且须缩。”裴度得到这块石头后,便拿给部下们观看,并叫他们辨别那文字的意思,结果都不能明白。裴度刚刚在揣度,很快有一名兵卒,从队伍中跳起来祝贺道:“吴元济逆天子之命,指使狂兵谋反。仰仗天子的圣威,与丞相的贤德相合,今天这个叛逆就要被擒获了。应当庆贺丞相的功劳!”裴度很惊讶地询问他,他说:“封人得石铭,这是个吉兆。且看‘井底一竿竹,竹色深绿绿’是说吴少诚原不过是队伍中的一名小卒,后来拥有了十万兵,成为一方统帅。这是喻说他的荣耀。‘鸡未肥’,是说没有肉。如果把‘肥’字去掉肉。就成了‘己’字。‘酒未熟’,是说没有水。如果把‘酒’字去掉‘水’,就变成了‘酉’字。‘障车儿郎’,是说兵革之士,‘且须缩’,是说应该退守于自己的驻地。推论这些话的意思,是己酉日才可攻克淮西。假如未到时间,则可以等待。”裴度听后大喜,对左右道:“这士兵是一个很有辨析能力的人,令人感叹惊异啊!”这年冬季十月,相国李诉率兵攻入淮西,活擒吴元济,尽除反叛者。裴度于是与铭文核对日期,果然是己酉日。于是裴度越发惊叹那位士兵的辨析之材,便提拔他为副将。 张惟清 黑山之阴,有李卫公庙。宝历中,张惟清都护单于。其从事卢立尝梦一人,颀长黑衣,告立曰:“吾居于卫公庙且久矣,子幸迁我于军城中。”已而遂去。及晓,立不谕,即入白于惟清曰:“卫公于国有大勋。今庙宇隳残,飘濡且甚,愿新其土木之制。”惟清喜而可其语。先是单于府以惟清有美化,状其政绩。请护军骆忠表闻于上。有诏,命中书舍人高公釴文事其,刻于碑。诏既至而未有碑石,惟清方命使采石于云中郡,未还。及修卫公庙,铲其西,得一石,方而长,其下有刻出“张”字,历然可辨。工人持以献惟清,惟清喜曰:“天赐吾之碑石。”即召从事视之,立且惊且异。因起贺而白前梦。于是以石为碑,刻高公之文焉。(出《宣室志》) 在黑山的北面,有座李卫公庙。唐敬宗宝历年年间,张惟清奉命都护匈奴。他的从事(官名)卢立曾经梦见一个人,颀长的身体,穿着黑色的衣服。他告诉卢立说:“我在卫公庙居住的时间很长了,希望你能把我迁到军城中。”说完就离去了。天亮后,卢立并没说这件事,就进内对张惟清说:“卫公对国家有很大的贡献,如今庙宇残破,不避风雨,并越来越严重,希望能重新修建一下。”张惟清一听很高兴并同意了他的请求。在此之前,匈奴单于府因张惟清有美好的德行,已为他写好了政绩,并请护军骆忠上表告知皇上,皇上曾下诏,命中书舍人高公釴著文表彰他的事迹,并要刻到碑上。诏书已经到了而还没有碑石,张惟清不久前刚命人去云中郡采石,至今还未回来。可是在修卫公庙时,铲西侧的土而得到一石,长方形,石的下方还刻出一个“张”字,清晰可见。做工的人把它献给张惟清,张惟清大喜道,“这是天赐我碑石啊!”随即叫从事来观看,卢立看后又惊讶又奇怪,因而起身向张惟清祝贺并说了从前做梦一事。于是就用这块石做石碑,在上面刻上高公的文字。 王璠 太和中,王璠廉问丹阳。因沟其城,既凿深数尺,得一石。铭文曰:“山有石,石有玉。玉有瑕,即休也。”工人得之,具以事告白献于璠。详其义,久而不能解,即命僚左辨之,皆无能析其理者。数日,有一吏请谒璠之吏,且密谓曰:“吾闻王公得石铭,今有辨者乎?”吏曰:“公方念之,其义为何如。君岂(“岂”原作“耶”,据明抄本改)即能究耶!”叟曰:“是不祥也。夫‘山有石,石有玉,玉有瑕。’即休也。’皆叙王公之世也。且公之先曰崟,崟生礎,以文而观,‘是山有石’也。礎生璠。是‘石有玉’也。璠之子曰瑕休’。是‘玉有瑕即休’。休者绝之兆,推是而辨,其绝绪乎?”吏谢之,叟言竟而去。至大和九年冬,璠卒夷其宗,果符叟之解也。(出《宣室志》) 唐文宗大和年间,王璠管辖丹阳。当时在城外挖掘护城河,当开掘数尺深的时候,得到一块石碑,上面有铭文说:“山有石,石有玉,玉有瑕,即休也。”做工的人得到后,就把石碑献给王璠,并把挖出石碑前后的情形都告诉了他。王璠想要了解文字的含义,但看了很长的时间也解不开。于是就命他的僚属们来解释,可是谁都不能解释出其中的道理。数日后,有一位老者来求见王璠下属的一个官吏,并秘密地问他道:“我听说王公得到了石铭,如今有能解释出它的人吗?”那官吏说:“王公正在琢磨,那意思是什么,难道你能探究出来吗?”老者说:“是不祥之兆啊!‘山有石,石有玉,玉有瑕,即休也,’都是叙述王公的家世的。王公的祖父叫崟,崟生礎,从文字上看,这是‘山有石’。礎生璠,这是‘石生玉’。璠的儿子叫瑕休,这便是玉有瑕即休。而休是绝的征兆。推究一下来辨折,他是要断绝世系了!”官吏道谢了他,那老者说完便走了。到大和九年冬,王璠死而全宗族被斩杀。果然符合老者的解释。 柳光 太和中,有柳光者,尝南游。因行山道,会日晚,误入山崦中,松引盘曲。行数里,至一石室,云水环拥,清泉交贯。室有茵榻,若人居者。前对霞翠,固非人境。光因临流凝伫,忽见一缶,合于地。光即趋之,其缶下有泉,周不尽尺,其水清激。举卮以饮,若甘醴,尽十余卮而已醉甚,遂偃于榻,及晓方寤。因祝石壁,有雕刻文字极多,遂写其字,置於袖。词曰:“武之在卯,尧王八季。我弃其寝,我去其扆。深深然,高高然,人不吾知,又不吾谓。由今之后,二百余祀,焰焰其光,和和其始。东方有兔,小首元尾,经过吾道,来至吾里。饮吾泉以醉,登吾榻而寐。刻乎其壁,奥乎其义,人谁辨,其东平子。”光先阅,阅而异之,遂行。出径数十步,回望其室,尽亡见矣。光究之不得。有吕生者,视而解之,未几告曰:“吾尽详矣,此乃得道者语也。夫唐氏之初,建号武德。武之二(“二”原作“三”,据明抄本改)年,其岁己卯,则武之在卯,其义见矣,盖武德二年也。‘尧王’者,谓高祖之号神尧,。曰‘八季’者,亦二年也。‘我弃其寝,我去扆’者,言其去,盖绝去之时,乃武德二年也。‘深深然,高高然。人不吾知,人不吾谓’者,言其隐而人不知也。‘由今之后,二百余祀’者,言君者来也。且唐氏之初,今果二百余矣。‘焰焰其光,和和其始’者,‘焰焰其光’,谓岁在丁未也,焰者火,岂非南方之丙丁之谓乎?未亦火之位也;‘和和其始’。谓今天子建号曰太和其始(“和其始”原作“始其和”,据明抄本改)。盖元年也。‘东方有兔,小首元尾’者,叙君之名氏。东方甲乙木也,兔者卯也,‘卯’以附‘木’。是‘柳’字也。‘小首元尾’。是光也。‘经吾道,来吾里。’言君之来也。‘饮吾泉以醉,登吾榻而寐。’言君之止也。‘刻乎其壁,奥乎其义。’谁人以辨,其东平子。’谓其义奥而隐,独吾能辨之。东平吾之邑也,即又信矣。如是而辨,果得道者之遗记也。’(出《宣室志》) 太和年间,有个叫柳光的人,曾经南游。因为在山道中前行,天色已晚,误入到山中,松树枝杈屈曲盘旋。走了几里地后,来到一个石屋内。石屋的周围云水环抱,清清的泉流纵横交错。屋内有草榻,好象是有人在这里居住,榻前映着灿烂的晚霞和青翠的松柏,好像是仙境一样。柳光于是临溪伫立凝视,忽然看到一个缶,放在地上。柳光急忙走过去,那缶的下面有泉水,周长不足一尺。泉中的水非常清澈。拿起杯子舀泉水喝,泉水好像甘甜的美酒。喝了十多杯后已大醉,于是躺在床榻上睡着了,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睡醒。醒后四下观望,看到石壁上刻有许多字,柳光就抄录下那些字,放在袖中。刻字是:“武之在卯,尧王八季。我弃其寝,我去其扆。深深然,高高然,人不吾知,又不吾谓。由今之后,二百余祀,焰焰其光,和和其始。东方有兔,小首元尾,经过吾道,来至吾里。饮吾泉以醉,登吾榻而寐。刻乎其壁,奥乎其义。人谁辨,其东平子。”柳光先是看,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就走了。走出那条小路。回头再看那个石屋,已经踪影全无。柳光想探究文义,但是没有结果。有个叫吕生的人,看到柳光带回的文字后,对他说:“我完全明了这里面的意思,这是得道人的话。那上面写的是:唐氏初年,建号为武德。武德二年那年是己卯年,那么‘武之在卯,’这里的含义就清楚了,那就是武德二年。‘尧王’说的是高祖的号‘神尧’。‘八季’指的也是二年。‘我弃其寝,我去扆’,说的是离去,就是离去的时间是武德二年。‘深深然,高高然。人不吾知,人不吾谓’,说的是他隐居而外人不知。‘由今之后,二百余祀’这句,说的是您来了。那么从唐初到现在果然二百多年了。‘焰焰其光,和和共始’之句,‘焰焰其光’是说在丁未年,‘焰’就是‘火’的意思。这难道不是南方的丙丁吗?‘未’也是火之位。‘和和其始’是说今天子建年号叫太和是从这开始的,那就是元年。‘东方有兔,小道元尾’说的是您的姓名。东方甲乙是‘木’,‘兔’是‘卯’,卯附在木上,就是个‘柳’字。小首元尾,是‘光’字。‘经吾道,来吾里’说的是你来了。‘饮吾泉以醉,登吾榻而寐’,说的是您的逗留驻足。‘刻乎其壁,奥乎其义。谁人来辨,其东平子’,说的是那当中的意义深奥而又隐晦,唯独我能辨别解释它,东平是我家住的地名,这就又让人相信了吧。象这样来释解,才符合得道的人的遗记。” 李福 洛京北邙太清观钟楼,唐咸通年中,忽然摧塌。有屋檩一条,其中空虚,每撑动触动转,内敲磕有声。人遂相传,来竞观之。道士李威仪不欲聚人,乃令破之,于其间得一黑漆板,上有陷金之字。曰:“山水谁无言,元年遇福重修。”道士赍呈洛中诸官,皆不能详文。李福相公罢镇西川归洛,见此隐文,反复详读数四,遂谓观主曰:“但请度工鸠徒,当以俸余之金,独立完葺也。百年之前,智者勒其志,已冥合今日。安得不重兴观宇乎!”洎观成,或请其由。福曰:“‘山水谁无言’者,今上御名也(咸通名漼也)。‘元年遇福’者,改(“改”原作“福”,据明抄本改)元之初作镇,获俸而回,福其不修,复待何人者哉!”(出《玉堂闲话》) 洛京北邙山太清观有个钟楼,唐咸通年间,突然倒塌。有一条屋檩,中间是空的。每当用手拍打、触动或转动,里面就有敲磕的声响传出来。人们相互传说,都竞相来看。道士李威仪不愿意让许多人聚拢而来,就让人劈开它。在中间得到一个黑漆板,板上有阴文金字。金字是:“山水谁无言,元年遇福重修。”道士把它拿给洛中的各官员看,都不能明了它的意思。这时,李福相公不镇守西川回归洛阳。看见这个隐文,反复细读多次后,就对观主说:“只管请些木工、瓦工之类的人,我要用我俸禄中的余钱,来独力完成修葺的任务。在百年前,有智慧的人,刻下的志文、现在已经应合在今天。怎么能不重新振兴观宇呢?”到观修好,有人问李福为什么要出钱修观。李福说:“‘山水谁无言’这句说的是现在天子的名字。(咸通帝的名叫漼)‘元年遇福’,说的是改元之初作镇,获俸禄而归洛阳。李福我不修这观,还等什么人修呢?” 熊博 熊博者,本建安津吏。岸崩,得一古冢。藤蔓缠其棺,旁有石铭云:“欲陷不陷被藤缚,欲落不落被沙阁。五百年后遇熊博。”博时贫老,僧为率钱葬之。博后至建州刺史。(出《稽神录》) 熊博是管理建安津的官吏。有一天河岸塌陷,露出一座古墓。只见藤蔓缠绕着棺木,旁边有块石头刻铭文说:“欲陷不陷被藤缚,欲落不落被沙阁。五百年后遇熊博。”熊博当时很贫困。是由僧人集钱替他安葬了古棺。熊博后来官至建州刺史。 王敬之 故邺都之西北门,曰芳林乡。齐村民王敬之,编户中尤贫者,常以樵苏为业。丙午岁秋九月,因掘一株铜雀台下,其地歘然小陷。随而锸之,三尺许,得一苍石,大如盆。遂力索之,石忽破为二。若摧殻然。中有苍石匣,长尺有咫,厚三寸,广四寸。敬之骇,内诸畚中以归。洁之以水,则温润昭烂,真奇宝也。四旁及背引起龙骧凤翥及花葩之状,雕镂奇诡,殆非人工。徐启之,中有白玉板,上刻大篆六行。文曰:“上土巴灰除虚除,伊尹东北八九余,秦赵多应分五玉,白丝(明抄本无“丝”字)竹木子世世居。但看六六百中外,世主留难如国如。”于是敬之持以献魏帅乐彦真,彦真赍以束帛,而蠲其地征焉。亦无能洞达其隐词者。噫,当曹氏石氏高氏之代,斯则邺之王气休运所钟,于是诸贤众矣。焉知不有阴睹后代,总括风云,幅裂山河之事,而瘗玉以谶之。今石既出,其事将兆矣。(出皇甫枚《玉匣记》) 原邺都的西北门外,有个叫芳林乡的地方。有个平民百姓王敬之,在所有在册的平民中,是最为贫困的。他常常靠打柴割草为业。丙午年九月间,因在铜雀台下挖一棵树,地面突然下陷,于是就往下挖,挖到三尺多深时,发现一块青石,其大小如盆。于是就用力往出抠,结果石头忽然破裂为两半,简直像裂开的果核一般。里面有一个青石匣,长一尺多,厚三寸,宽四寸。王敬之很惊惧,把匣放到竹筐中拿回去。用水洗干净后,那石匣光滑璀璨,真是奇世之宝。四面及背上均有盘龙雕凤和花葩图形,雕刻得十分奇特,决非人工所致。慢慢地把它打开,里边有块白玉板,上面用大篆刻了六行字。那铭文写道:“上土巴灰除虚除,伊尹东北八九余,秦赵多应分五玉,白丝竹木子世世居。但看六六百中外,世主留难如国如。”于是王敬之拿着它献给了魏帅乐彦真。乐彦真赏给他帛五匹,并免除了他的租税等。后来也没有人能洞察通晓那些隐词的。唉,当年曹氏石氏高氏各个朝代,全都是凭借邺都的王气所钟爱,因此圣贤出的很多。谁知道它不荫庇后代呢?总括风云变幻、江山易代之事,都可以用埋在地的玉石来预言。如今石头已出,那些事将要得到应验了。 王承检 王蜀秦州节度使王承检,筑防蕃城。至上邽山下,获瓦棺,内无尸,唯有一片舌,肉色红润,坚如铁石。其舌上只有一髑髅,中有一古钱,有二蝇,振然飞去。片石刻篆字曰:“大隋开皇二年,渭州刺史游崇妻夫人王氏,年二十五,嫁于崇,三年而娠。恶其妊娠,遂卒。铭曰:“车道之北,邽山之阳,深深葬玉,郁郁埋香。刻斯贞石,焕乎遗芳。地变陵谷,崄列城隍。乾德丙年,坏者合郎。”是岁伪乾德六年,丙子岁也。言‘坏者合郎’,即王承检小字也。(出《玉溪编事》) 王氏前蜀秦州节度使王承检,筑防蕃的城池。修筑到邽山下时,挖到一口瓦棺。棺内没有尸首,只有一片舌头。舌头的肉色红润,坚硬如铁石。在舌头上面有一块死人的头骨,内含一枚古钱。有二只苍蝇,从里面振翅飞走。有片石上刻着篆字说:“大隋开皇二年,渭州刺史张崇妻夫人王氏,年二十五岁时,嫁于张崇。三年后而怀孕,因妊娠恶阻,不久就死了。铭文说:‘车道之北,邽山之阳,深深葬玉,郁郁埋香。刻斯贞石,焕乎遗芳。地变陵岩,崄列城隍。乾德丙年,坏者合郎。”这年正好是前蜀后主乾德六年,丙子年。铭文中说的坏基人的“合郎”,就是王承检的小名。 卷第三百九十三 雷一 卷第三百九十三雷一 李叔卿杨道和石勒虢州人封元则僧道宣苏践言狄仁杰偃师雷斗漳泉界包超张须弥蔡希闵徐景先欧阳忽雷宣州王干华亭堰典李师道李鄘徐誗 李叔卿 汉河南李叔卿,为郡工曹,应孝廉。同辈疾之,宣言曰:“叔卿妻寡妹。”以故不得应孝廉之目,叔卿遂闭门不出。妹悲愤,乃诣府门自经,叔卿亦自杀,以明无私,既而家人葬之。后霹雳,遂击杀所疾者,以置叔卿之墓。所震之家,收葬其尸。葬毕。又发其冢。(出《列女传》) 汉代河南有个叫李叔卿的人,是郡府的工曹,被举荐为“孝廉”。同事们忌妒他,散布流言说叔卿和他寡居的妹妹通奸,因此没有资格得到“孝廉”的名衔。于是叔卿便闭门不出。他的妹妹非常悲愤,就到官府门前自缢。接着,叔卿也自杀了,以表明自己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不久,家里人就把他们埋葬了。有一天,霹雳大作,把造谣中伤叔卿的人击死,并将这人的尸体抛在叔卿的坟墓旁。其家属将他收葬。埋葬完毕,这个人的坟墓又被霹雳击开了。 杨道和 晋扶风杨道和,夏于田中,值雷雨,至桑树下。霹雳下击之,道和以锄格,折其肱,遂落地不得去。唇如丹,目如镜,毛角长三尺余。状如六畜,头似猕猴。(出《搜神记》) 晋代扶风有个叫杨道和的人,夏天在田里劳动,正赶上雷雨,便到桑树下躲避。霹雳来击他,他便用锄头与它格斗,并将其胳膊打断。那霹雳随即落到地上不能逃走。它的嘴唇象丹砂一样红,眼睛似镜子一样亮,头上的两只角有三尺多长,长着毛。它的身子非驴非马,头象猕猴。 石勒 后赵石勒时,暴风大雨雷雹。建德殿端门、襄国市西门倒。杀五人。雹起西河介山,大如鸡子,平地三尺,洿下丈余。行人禽兽,死者万数。历千余里,树木摧折,禾稼荡然。勒问徐光,曰:“去年不禁寒食,介推帝乡之神也,故有此灾。(出《五行记》) 晋及十六国时,后赵石勒当政年间,暴雨大风雷雹成灾,使建德殿的端门和襄国市西门倒塌,砸死五个人。雹灾发生于西河介山,鸡蛋般大小,平地积三尺多厚,低洼处过丈,致使行人及飞禽走兽被砸死数以万计。在千余里范围内,树木被折断摧毁,禾苗庄稼荡然无存。石勒问徐光这是为什么?徐光回答说:“去年寒食节那天,没有按老规矩禁火寒食;而介之推乃帝乡之神,因此才有这场灾祸。”(寒食节,相传晋文公为悼念介之推所定。) 虢州人 唐虢州有兄弟析居,共分堂宇。至显庆元年夏夜,雷震烈风可畏。其兄甚惧,欲于弟舍避之,将去复止。门前十数步,先有长坑。风雨拔住屋及老小十一口,皆投坑死。所拔之处,尽坑也。仍卷数千巨细家用物,咸入于坑,讫无遗者。惟墙壁不动。庭槐大可数围,枝条甚茂,拔其根茎。洪纤俱尽,遂失所在,终寻不得。先是一年,其妻见树有羊,但共怪之,后遂遭此变。而弟所居,但拔露椽瓦,有似人拆之,余无所损。有子卫士,在京番直,刺史于立政奏之,敕放子还,仍赐物三十件。时桓思绪为司功,亲检其事。(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代虢州有兄弟二人分家后,各住在老屋的一头。显庆元年夏天的一个夜晚,狂风霹雳骤起,令人生畏。哥哥非常害怕,想去弟弟房间躲避,可刚一起身又止住脚步。原来门前十几步远处有一个大长坑,暴风雨把住房连同他的全家十一口人卷进大坑内,全都摔死了。拔除之处,全是大坑,数千件大小家用器物,全被卷入坑中,一件也未剩下,只有墙壁没有动。院内有一棵大槐树,需几个人才能围拢,枝条非常繁茂,也被连根带叶拔走,最终也未找到。事情发生的前一年,他的妻子看见树上有只羊,只是觉得奇怪,后来就遇到了这场变故。而弟弟所住的房屋,只是露出了椽子和瓦,象被人拆过一样,其他一点也没有受到损坏。他有一个儿子在京城服役担住宿卫,刺史于立政上奏了这件事,皇帝下诏放其子回家,还赐给三十件物品。当时桓思绪做司功,亲自处理了这件事。 封元则 唐封元则,渤海长河人。显庆中,为光禄寺太官掌膳。时于阗王来朝,食料余羊,凡数十百口,王并托元则送僧寺长生。元则乃窃令屠家烹货收直。龙朔元年夏六月,洛阳大雨,雷震杀元则于宣仁门外街中,折其项,血流洒地。观者盈衢,莫不惊愕。(出《法苑珠林》) 唐代有个封元则,是渤海郡长河人。显庆年间,他给光禄寺大官掌管膳食。正值于阗王前来朝拜,用做膳食的羊剩余有近百只。于阗王委托元则把它们送给寺里的僧人饲养,元则却偷偷地让人宰杀、烹制,收取钱财。龙朔元年六月,洛阳大雨滂沱,雷电把封元则击死在宣仁门外的大街上,他的脖子断了,血流遍地,看热闹的人挤满了大街,没有不感到惊愕的。 僧道宣 唐刘禹锡云,道宣持律第一。忽一旦,霹雳绕户外不绝。宣曰:“我持律更无所犯,若有宿业,则不知之。”于是褫三衣于户外,谓有蛟螭凭焉。衣出而声不已,宣乃视其十指甲,有一点如油麻者,在右手小指上。疑之,乃出于隔子孔中,一震而失半指。黑点是蛟龙之藏处也。禹锡曰:“在龙亦尤善求避地之所矣,而终不免。则一切分定,岂可逃乎?”(出《嘉话录》) 唐代刘禹锡讲:道宣执戒律最严。忽然有一天,霹雳在道宣的屋外绕来绕去,响声不断。道宣说:“我坚守戒律没有发生违犯之事;但有没有前生的罪业,就不知道了。”于是便脱下三件衣服放到屋外,说蛟龙可以在里面躲藏。但衣服送出之后,霹雳声仍然不止。道宣观看自己的十个手指甲,只见在右手的小指上有一个象芝麻似的小黑点,颇为疑惑,就把那手指从窗户眼中伸出,结果一声霹雳,小手指被震掉半截。原来那黑点是蛟龙的藏身之处啊。刘禹锡说:“尽管蛟龙特别善于寻找躲避之处,但最后还是不能幸免。这一切都是由早已注定的,怎么能够逃脱呢?” 苏践言 司礼寺苏践言,左相温国公良嗣之长子,居于嘉善里。永昌年六月,与其弟崇光府录事参军践义,退朝还第。弘道观东,猝遇暴雨。震雷电光,来绕践言等马,回旋甚急,雷声亦在其侧。有顷方散。其年九月,元肃言与赵怀节谋逆,践言妻妾并被缧絏数月,仍各解职。及良嗣薨,并放流荒裔。(出《五行记》) 司礼寺苏践言,是左丞相温国公苏良嗣的长子,住在嘉善里。唐代永昌年间六月的一天,践言与其在崇光府任录事参军的弟弟践义一起退朝回府。行至弘道观的东面,突然遇到暴雨,雷鸣电闪,在他们身前马后隆隆作响,一声紧似一声,半晌才停。这一年九月,元肃言和赵怀节谋反,践言和妻妾们一起被关押数月,还被解除了职务。父亲死后,他们全家又被流放到了边远的地方。 狄仁杰 唐代州西十余里,有大槐,震雷所击,中裂数丈。雷公夹于树间,吼如霆震。时狄仁杰为都督,宾从往观。欲至其所,众皆披靡,无敢进者。仁杰单骑劲进,迫而问之。乃云:“树有乖龙,所由令我逐之。落势不堪,为树所夹。若相救者,当厚报德。”仁杰命锯匠破树,方得出,其后吉凶必先报命。 唐时代州西面十多里处有一株大槐树,被雷所击,中间裂开好几丈长的口子,将雷公夹于其间,疼得它吼声如雷。当时狄仁杰任都督,带着宾客和随从前去观看。快要到达那地方时,众人都纷纷惊退,没有敢向前走的。仁杰独自骑马前行。靠近大树后问雷公这是怎么回事,雷公回答说:“树里有个孽龙,上官让我把它赶走;但因我击下的位置不佳,被树夹住了,如果能够将我救出,我一定重重地报答你的恩德。”仁杰让木匠把树锯开,雷公才得以解脱。从此之后,凡有吉凶祸福之事,他都预先向狄仁杰报告。 偃师 唐元和元年六月,偃师县柏李村,震雷于民家。地裂,阔丈余,长十五里,测无底。所裂之处,井厕相通;所冲之墓。 棺出地。亦不知所由也。 唐代元和元年六月,在偃师县的柏李村,雷电击中了老百姓的家,地裂开了一丈多宽,十五里长,探测不到底。凡是裂开之处,水井和厕所相连通;受到冲击的坟地,棺木都被掀到了地面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雷斗 唐开元末,雷州有雷公与鲸斗。鲸身出水上,雷公数十,在空中上下。或纵火,或诟击,七日方罢。海边居人往看,不知二者何胜,但见海水正赤。(出《广异记》) 唐代开元末年,在雷州发生了雷公与鲸格斗的事。鲸的身体跃出水面,雷公有好几十个,在天空中上下翻腾。有的施放雷火,有的边骂边打,经过七天才结束。在海边的居民都前去观看,不知它们谁取得了胜利,只是看到海水都变成了红色。 漳泉界 唐开元中,漳泉二州,分疆界不均,互讼于台者,制使不能断。迨数年,辞理纷乱,终莫之决。于是州官焚香,告于天地山川,以祈神应。俄而雷雨大至,霹雳一声,崖壁中裂。所竞之地,拓为一迳。高千尺,深仅五里,因为官道。壁中有古篆六行,二十四字,皆广数尺。虽约此为界,人莫能识。贞元初,流人李协辩之曰:“漳泉两州,分地太平。永安龙溪,山高气清。千年不惑,万古作程。”所云永安龙溪者,两郡界首乡名也。(出《录异记》) 唐代开元年间,漳州和泉州因为疆界划分不均而诉讼到府台,制置使不能判定此案。等到几年之后,这案子越来越乱,最终也没有个结果。于是,二州官便焚香祷告,祈求天地山川之神给予回答。不久大雷雨来到,霹雳一声,将悬崖峭壁从中间劈裂。裂开之处,开辟出一条小路,有一千多尺高,只有五里深,因而将其作为一条官道。峭壁上有六行古篆字,一共二十四个,每个都有好几尺长,二州虽以此为界,但那些字无人能识。贞元初年,流亡在外的李协辨认出这些字,说是:“漳泉两州,分地太平。永安龙溪,山高气清。千年不惑,万古作程。”这上面所说的永安、龙溪,就是两州交界处第一乡的名字啊。 包超 唐安丰尉裴翾,士淹孙也。云:玄宗尝冬月,诏山人包超,令致雷声。对曰:“来日午当有雷。”遂令高力士监之。一夕,醮式行法,及明至巳,曾无纤翳。力士惧之。超曰:“将军视南山,当有黑气如盘矣。”力士望之,如其言。有顷风起,黑气弥漫,疾雷数声。上令随哥舒翰西征,每阵尝得胜风。(出《酉阳杂俎》) 唐代安丰县尉裴翾,是裴士淹的孙子。他说,玄宗皇帝曾经在农历十一月里,召见山人包超,让他引来雷声。包超回答说:“明天中午应该有雷。”于是,玄宗命令高力士前去监督。一天傍晚,包超开始祭祀、祈祷,施行法术,一直到天亮又近中午,天空仍然没一丝云彩。高力士十分担心。包超说:“将军请往南山看,那里应当有黑气盘旋不散啊。”高力士望去,果然正象他说的那样。不一会刮起风,黑云扩散开来,响起几声霹雳。后来皇帝命令包超跟随哥舒翰征讨西方,每仗都取得了胜利。 张须弥 唐上元中,滁州全椒人苍督张须弥,县遣送牲诣州。山路险阻,淮南多有义堂及井,用庇行人。日暮暴雨,须弥与沙门子邻,同入义堂。须弥驱驮人(“人”原作“又”,据明抄本改)王老,于雨中收驴。顷之,闻云中有声堕地,忽见村女九人。共扶一车。王有女阿推,死已半岁,亦在车所。见王悲喜,问母妹家事,靡所不至。其徒促之乃去。初扶车渐上,有云拥蔽,因作雷声,方知是雷车。(出《广异记》) 唐代上元年间,滁州府全椒县仓督叫张须弥。一次,县官派遣他押送牲畜去滁州,山路崎岖难行。淮南一带很多地方都有不收费的房屋和水井,用来庇护过往的行人,故将这种房屋称为义堂。太阳落山时下起了暴雨,须弥和佛门弟子们一起进了义堂。须弥督促赶驮子的王老汉冒雨把驴圈起来。有顷,听见云里有声音落在地上,王老汉忽然看见九个乡村女子共扶着一辆车。他有个女儿叫阿推,死了已经半年,竟然也站在车子旁边!见到王老汉,她悲喜交加,便询问母亲和妹妹等家里的事情,没有她问不到的。和她一起的人再三催促,她才离去。她刚刚扶住车子,那车子就渐渐升起,有云在周围遮蔽,并发出响雷声,才知道是雷车。 蔡希闵 唐蔡希闵,家在东都。暑夜,兄弟数十人会于厅。忽大雨,雷电晦瞑。堕一物于庭,作飒飒声。命火视之,乃妇人也,衣黄紬裙布衫,言语不通,遂目为天女。后(“后”原作“使”,据明抄本改)五六年,能汉语。问其乡国,不之知。但云:“本乡食粳米,无碗器,用柳箱贮饭而食之。”竟不知是何国人。初在本国,夜出,为雷取上,俄堕希闵庭中。(出《广异记》) 唐代有个叫蔡希闵的人,家住东都洛阳。一个天气炎热的夜晚,他们兄弟数十人聚在厅前,忽然下起了大雨,雷鸣电闪一片昏暗。这时,天上掉下一个东西落在院子里,飒飒作响。希闵让人拿来灯火观看,原来竟是一个妇人,穿着黄绸子做的裙衫,说话听不懂,于是便把她视为天上来的仙女。五六年之后,她懂得了汉语,可问起她的故国家乡来,仍一无所知。只是说她的老家吃粳米,没有碗,用柳木制成的容器盛饭吃,竟然不知道是哪国人。她说,当年她在自己家里,夜晚出门时被雷抓上天空,俄顷掉落在希闵家院子里。 徐景先 唐徐景先,有弟阿四,顽嚚纵佚,每(“每”原作“母”,据明抄本改)诲辱之。而母(“母”原作“每”,据明抄本改)加爱念,曲为申解,因厉声应答。云雷奄至,曳景先于云中。有主者,左右数十人。诃诘。景先答曰:“缘弟不调,供养有缺,所心诟辱。母命释之,非当詈母。”主者不识其言。寻一青衣。自空(“空”原作“肩”,据明抄本改。)跃下,为景先对。曰:“若尔放去,至家,可答一辩。钉东壁上,吾自令取之。”遂排景先堕舍前池中,出水,了无所损。求纸答辩,钉东壁,果风至而辩亡。(出《广异记》) 唐代有个叫徐景先的人,他有个弟弟叫阿四,遇顽凶暴,放荡无羁。每当景先开导他时都要骂他一顿。可他的母亲却倍加溺爱之,曲意为他申辩。因此,他对母亲也一点不客气。一天,雷雨突然而至,把徐景先拽到空中。有个主持人,还有几十人随从,开始责问训斥他。景先回答说:“由于弟弟不听教导,在供养母亲方面做得很差,所以我感到耻辱。母亲总是原谅他,我有气,但也不当骂母亲。”主持人听不懂他的话,随即有一婢女从空中跳下,与景先对话。她说:“如果放你回去,到家之后可写一申辩词。钉在东面墙壁,我自有办法取它。”于是把景先推落入房前水池中。出水后,他一点损伤也没有。他找纸写好答辩词,钉在东墙上。果然一阵风刮来,那申辩词就不见了。 欧阳忽雷 唐欧阳忽雷者,本名绍,桂阳人,劲健,勇于战斗。尝为郡将,有名,任雷州长史。馆于州城西偏,前临大池,尝出云气,居者多死。绍至,处之不疑。令人以度测水深浅,别穿巨壑,深广类是。既成,引决水,于是云兴,天地晦冥,雷电大至,火光属地。绍率其徒二十余人,持弓矢排锵,与雷师战。衣并焦卷,形体伤腐,亦不之止。自辰至酉,雷电飞散,池亦涸竭。中获一蛇。状如蚕。长四五尺,无头目。斫刺不伤,蠕蠕然。具大镬油煎。亦不死。洋铁汁。方焦灼。仍杵为粉。而服之至尽。南人因呼绍为忽雷。(出《广异记》) 唐代有个人叫欧阳忽雷,本名叫绍,桂阳人氏,强健有力,善于打斗。曾经当过郡府的武官,有名气,后任雷州长史。他的寓所坐落在州城的西面,对面有个大池塘,经常溢出云气,在这居住的人死了不少。欧阳绍来此之后,毫不迟疑地治理它。他让人测量水的深度,又开辟出一大片洼地,深和宽都和那个大池塘一样;然后,把大池塘里的水放出。于是黑云滚滚而来,天地一片昏暗,雷鸣电闪,火光连地。欧阳绍带领部下二十多人,拉弓射箭,与雷公交战。衣服烧焦了,身体受伤了,也不罢休。从早晨一直打到傍晚,雷电散去,池塘也干涸了。从里面抓出一条象蚕的蛇,四五尺长,没有头和眼睛,砍刺均不伤,仍然在蠕动。拿来大锅用油煎炸也不死,最后放在铁水里才焦糊。欧阳绍把它捣成粉末,全部喝了进去。因此,南方人称欧阳绍为欧阳忽雷。 宣州 唐贞元年,宣州忽大雷雨,一物堕地,猪首,手足各两指,执一赤蛇啮之。俄顷云暗而失,时皆图而传之。(出《酉阳杂俎》) 唐代贞元年间,宣州忽然下了一场大雷雨。一个东西落到地上,长着猪头,手脚各有两个指头,在抓着一条红蛇吃。不一会儿,云变暗了,这东西也不见了,当时有人画成图传扬这件事。 王干 唐贞元初,郑州王干,有胆勇。夏中作田,忽暴雷雨,因入蚕室中避之。有顷,雷电入室中,黑气陡暗。干遂掩户,荷锄乱击。雷声渐小,云气亦敛。干大呼,击之不已。气复如半床,已至如盘。忽然堕地,变为慰斗折刀小折足铛焉。(出《酉阳杂俎》) 唐代贞元初年,郑州有个人叫王干,胆大而勇猛。夏天中午他正在田里劳作,忽然来了大雷雨,因此进入蚕房躲避。不一会儿,雷电射入室内,一团黑气,天地顿时昏暗起来。王干急忙关上房门,拿起锄头到处乱打。雷声逐渐变小,云气也收敛了。王干大声呼喊,仍不停地打。云气渐渐变得像半张床那么大,又变成盘子那么大,最后忽然堕地,变为熨斗、折刀、断腿小锅等物。 华亭堰典 唐贞元中,华亭县界村堰典,妻与人私,又于邻家盗一手巾。邻知觉,至典家寻觅。典与妻共讳诟骂,此人冤愤,乃报曰:“汝妻与他人私,又盗物。仍共讳骂,神道岂容汝乎?”典曰:“我妻的不奸私盗物,如汝所说,遣我一家为天霹。”既各散已。至夜,大风雨,雷震怒,击破典屋,典及妻男女五六人并死。至明,雨尤未歇,邻人但见此家屋倒,火烧不已。众共火中搜出,觅得典及妻,皆烧如燃烛状。为礼拜,求乞不更烧之,火方自熄。典肋上题字云:“痴人保妻贞(“贞”原作“真”,据明抄本改)将家口质。”妻肋上书:“行奸仍盗。”告县检视,远近咸知。吴越闻震死者非少,有牛及鳝鱼树木等。为雷击死者,皆闻于县辩识。或曰:“人则有过,天杀可也。牛及树木鱼等,岂有罪恶而杀之耶?”又有弑君弑父杀害非理者,天何不诛?请为略说。洞庭子曰:昔夏帝武乙,射天而震死。晋臣王导,寝柏而移灾。斯则列于史籍矣。至于牛鱼,以穿踏田地,水伤害禾苗也。或曰,水所损亦微,何罚之大?对曰:五谷者,万人命也,国之宝重,天故诛之,以诫于人。树木之类,龙藏于中,神既取龙,遂损树木耳。天道悬远,垂教及人,委曲有情,不可一概。余曾见漳泉故事。漳泉接境,县南龙溪,界域不分,古来争竞不决。忽一年大雷雨,霹一山石壁裂,壁口刻字:“漳泉两州,分地太平。万里不惑,千秋作程。南安龙溪,山高气清。”其文今犹可识。天之教令,其可惑哉!且《论语》云:迅雷风烈必变。又《礼记》曰: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又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夫圣人奉天教,岂妄说哉!今所以为之言者,序述耳。因为不尔,岂足悲哉!夫然弑君弑父杀害无辜,人间法自有刑戮,岂可以区区之意,而责恢恢之网者欤。(出《原化记》) 唐代贞元年间,华亭县界村有个叫堰典的人,其妻子与人私通,又偷了邻居的一条手巾。邻居知道了,到堰典家里寻找。堰典和妻子都不承认并辱骂他,他感到冤屈愤怒,于是就对堰典说:“你妻子和别人私通,又偷东西,你们还都不认帐并且骂人,上天怎么能容忍你们呢?!”堰典说:“我妻子没有和别人通奸也没偷东西!如果象你说的那样,让我们全家遭雷击!”然后各自散去。到了晚上,大风雨来了,霹雳震怒,击破了堰典家的房屋,他们夫妻及家人男女五六口全被劈死了。到天亮时,雨还未停,邻居见他家房倒屋塌,大火燃烧不止。便在火中搜寻,找到堰典和他妻子的尸体,都烧成了点燃的蜡烛状。邻居急忙跪礼求拜,祈求不要再烧他们,火才自己熄灭。堰典的肋上写着这样一行字:傻子想保妻子贞操的名声,拿全家人的性命作抵押。”他妻子的肋上写道:“与人通奸并偷东西。邻居报告到县里来验尸,弄得远近皆知。听说吴越一带被雷震死的人不少,还有牛、鳝鱼和树木等。被雷震死者的家属,听说此事后都到县里辩白。有的说:人若有过错,老天杀他是可以的;但牛和树木、鱼之类,难道也有罪恶而该杀么?另外,还有杀害君王、杀害父亲和无故杀人的,老天为什么不杀死他们呢?请给大概地讲讲这个道理。洞庭子说:当年夏帝武乙,因射天而被雷震死;晋代大臣王导,因卧在柏树上而躲避了灾祸,这些都记载于史书典籍中。至于牛鱼等,在水田里穿来穿去,践踏不已,伤害了禾苗啊。又有人说:水所损害的很小,为什么惩罚得这么重?回答说:五谷是百姓的命根子,是国家最重要的财宝,因此上天要杀死它们,以此告诫人们。至于树木之类,龙藏身其中,天神既然要杀死龙,就必然损害树木呀。天之道深奥高远,教训下面的人,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有情理,不可以一概而论。你可曾听到过漳泉的故事吗?漳泉二州边界相连,县南面的龙溪,边界划分不清,自古以来争而不决。有一年,忽然一阵霹雳,将峭壁劈裂,上刻:“漳泉两州,分地太平。南安龙溪,山高气清。万里不惑,千秋作程。”这些文字现在还可以辩认。上天的意志,难道是可以疑惑的吗?而且《论语》中也说:“迅雷风烈必变。”还有《礼记》说:“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纵然在夜间也必须起来,和衣戴冠而坐。”又说:“反反复复的雷震,君子们应当感到震惊而不断地反省自己。”孔圣人是根据天意教诲我们的,难道是瞎说吗?现在之所以讲这些,说说而已;因为不这样,难道不是很悲哀的吗?何况杀害君王、父亲及无辜的人,有人间法律对他们进行惩治。我们怎么能够以个人的怀疑去指责疏而不漏的天网呢? 李师道 唐元和中,李师道据青齐,蓄兵勇锐,地广千里,储积数百万,不贡不觐。宪宗命将讨之,王师不利。而师道益骄,乃建新宫,拟天子正殿(“殿”原作“衙”,据明抄本改),卜日而居。是夕云物遽晦,风雷如撼,遂为震击倾圮。俄复继以天火,了无遗者。青齐人相顾语曰:“为人臣而逆其君者,祸固宜矣;今谪见于天,安可逃其戾乎?”旬余,师道果诛死。(出《宣室志》) 唐代元和年间,李师道占据青、齐二州,屯集了大批骁勇精锐的兵马,地广千里,蓄积金银数百万两,不向朝廷纳贡,也不进京朝见皇帝。宪宗皇帝派军队讨伐他,结果却打了败仗。而李师道从此越发骄横,甚至模仿皇宫正殿的样子建造宫殿,卜算吉日搬进去居住。当天傍晚,乌云骤起,天地昏暗,狂风霹雳撼天动地,结果把这座宫殿震塌了。不一会儿又燃起天火,燃得片瓦无存。青齐二州的百姓奔走相告说:“臣子背叛君主,自然要遭此灾祸;现在天已经怪罪下来,怎么能逃脱惩罚呢?”过了十多天,李师道真的被杀死了。 李鄘 唐李鄘,北都介休县民。送解牒,夜止晋祠宇下。夜半,闻人叩门云:“介休王暂借霹雳车,某日至介休收麦。”良久,有人应曰:“大王传语,霹雳车正忙,不及借。”其人再三借之。遂见五六人秉烛,自庙后出,介山使者亦自门骑而入。数人共持一物,如幢,扛上环缀旗幡,授与骑者曰:“可点领。”骑即数其幡,凡十八叶,每叶有光如电起。民遂遍报邻村,令速收麦,将有大风雨,悉不之信,乃自收刈。至日,民率亲戚,据高阜,候天色。乃午,介山上有云气,如窑烟,须臾蔽天,注雨如绠,风吼雷震,凡损麦千余顷。数村以民为妖,讼之。工部员外郎张周封亲睹其推案。(出《酉阳杂俎》) 唐代有个叫李鄘的人,是北都介休县的平民。一天他解送文书,夜里住在晋祠内。半夜,听见有人敲门说:“(我是介山使者),介休王要临时借用霹雳车,某天到介休来收麦子。”过了很久,有人回答说:“大王让我转告你,霹雳车现在正忙,不能借。”那人再三要借。于是,就见五六个人拿着蜡烛从庙后走出来,介山使者也骑着马自门而入。好多人共同抬着一件东西,象仪仗用的旗子,旗杆上环缀旗幡。他们将其交给骑马的那位使者,并说:“清点一下你就可以拿走。”使者数数这些旗幡,共十八面,每一面都闪闪发光,象放电一样。李把此事告诉了邻村百姓,让他们赶紧收麦,不久将有大风雨。人们都不相信,李鄘就独自收割。第二天,李鄘带领亲属站在高高的土山上,等待天色。到了中午,介山上出现了云气,象窑里冒出的烟,一会儿就布满了天空,随即大雨倾盆,风吼电闪,共损坏麦子一千多顷。不少村民认为李鄘是妖人,向官府告他。工部员外郎张周封亲自见到县官断这件案子。 徐誗 唐润州延陵县茅山界,元和春,大风雨。堕一鬼,身二丈余,黑色,面如猪首,角五六尺,肉翅丈余,豹尾。又有半服绛裩,豹皮缠腰,手足两爪皆金色。执赤蛇,足踏之,瞪目欲食,其声如雷。田人徐誗,忽见惊走,闻县。寻邑令亲往睹焉,因令图写。寻复雷雨,翼之而去。(出《录异记》) 唐代,润州府延陵县有个叫茅山界的地方。元和年春天,在一阵狂风暴雨中,从天上掉下个怪物,身长二丈多,黑色,脸象猪头,角长五六尺,肉质的翅膀一丈多,长着豹子尾。它穿着红裤子,腰间缠豹皮,手脚和爪子全是金色。它抓着一条红蛇,用脚踩住,瞪着眼睛要吃蛇,声音如雷。种田人徐誗见状,转身就跑。这事很快就报到县里。县令立即亲自前往观看,并令人把它画下来。一会儿又来了雷雨,那怪物便展开翅膀飞走了。 卷第三百九十四 雷二 卷第三百九十四雷二 陈鸾凤建州山寺萧氏子周洪萧浣僧文净徐智通雷公庙南海陈义叶迁韶 元稹(“稹”原作“积”,据明抄本改)裴用东阳郡山段成式伯智空 陈鸾凤 唐元和中,有陈鸾凤者,海康人也。负气义,不畏鬼神,乡党咸呼为后来周处。海康者,有雷公庙,邑人虔洁祭祀。祷祝既淫,妖妄亦作。邑人每岁闻新雷日,记某甲子。一旬复值斯日,百工不敢动作。犯者不信宿必震死,其应如响。时海康大旱,邑人祷而无应。鸾凤大怒曰:“我之乡,乃雷乡也。为神不福,况受人奠酹如斯,稼穑既焦,陂池已涸,牲牢飨尽,焉用庙为!”遂秉炬爇之。其风俗,不得以黄鱼彘肉,相和食之,亦必震死。是日,鸾凤持竹炭刀,于野田中,以所忌物相和啖之,将有所伺(“伺”原作“祠”,据明抄本改)。果怪云生,恶风起,迅雷急雨震之。鸾凤乃以刃上挥,果中雷左股而断。雷堕地,状类熊猪,毛角,肉翼青色,手执短柄刚石斧,流血注然,云雨尽灭。鸾凤知雷无神,遂驰赴家,告其血属曰:“吾断雷之股矣,请观之。”亲爱愕骇,共往视之,果见雷折股而已。又持刀欲断其颈,啮其肉。为群众共执之曰:“霆是天上灵物,尔为下界庸人。辄害雷公,必我一乡受祸。”众捉衣袂,使鸾凤奋击不得。逡巡,复有云雷,裹(“裹”原作“哀”,据明抄本改)其伤者,和断股而去。沛(“沛”原作“虽”,据明抄本改)然云雨,自午及酉,涸苗皆立矣。遂被长幼共斥之,不许还舍。于是持刀行二十里,诣(“诣”原作“诸”,据明抄本改)舅兄家,及夜,又遭霆震,天火焚其室。复持刀立于庭,雷终不能害。旋有人告其舅兄向来事,又为逐出。复往僧室,亦为霆震,焚热如前,知无容身处,乃夜秉炬,入于乳穴嵌孔之处,后雷不复能震矣,三暝然后返舍。自后海康每有旱,邑人即醵金与鸾凤,请依前调二物食之,持刀如前,皆有云雨滂沱,终不能震。如此二十余年,俗号鸾凤为雨师。至大和中,刺史林绪知其事,召至州,诘其端倪。鸾凤云:“少壮之时,心如铁石。鬼神雷电,视之若无当者。愿杀一身,请苏万姓,即上玄焉能使雷鬼敢骋其凶臆也!”遂献其刀于绪,厚酬其直。(出《传奇》) 唐朝元和年间,有个叫陈鸾凤的,是海康人。自负义气,不怕鬼神,乡亲们都称他为后起的周处。海康有座雷公庙,当地人虔诚地这里打扫祭祀。祈祷祝愿的事多了,妖邪妄诞的现象也时时发生。当地人每年听到第一声雷响时,就记下了这个日子,以后每旬的这一天,所有工作都不能干。如果有人不相信这个而违犯了,夜晚睡下时必遭雷击而丧命。这种应验就像回声那么准。当时正赶上海康地方大旱,当地人来到雷公庙祈祷降雨然而毫无响应,鸾凤十分恼怒,说道:“我的家乡乃是雷公的故乡,雷公身为神灵不降福,况且又受到人们如此虔诚的祭奠和供奉!如今禾苗已经枯死,池塘已经干涸,牲畜都拿米做了供品,还要这座庙干什么?”说完他便举起火把烧它。当地的风俗是不允许人们将黄鱼和猪肉掺到一起吃,有谁这样吃了,也是必定被雷击死。这一天,鸾凤手持竹制砍柴刀,站立在田野里,将当地风俗所忌讳的这两样东西掺在一起吃了下去,站在那里等待着雷击。果然有怪云出现,妖风顿起,迅雷挟着暴雨向他袭来。鸾凤便将手中的刀在空中挥舞起来,果然砍中了雷公的左腿,将它砍断了。雷公跌落在地上,形状象熊和猪一样,身上有毛有角,还有青色的肉翅膀,手里握着短把的金刚石斧,伤处血流如注。此时,云和雨都消失了。鸾凤知道雷公并没有什么神威,便跑到家里告诉亲人道:“我把雷公的腿砍断了,请你们快去观看!”亲人听了又惊又怕,跟着他一起前去观看,果然看到雷公的腿已被砍断,乖乖地躺在地上。鸾凤又举起刀来要把雷公的脖子砍断,还要吃它的肉。众人将他拉住,制止他说:“雷公是天上的神灵,你是下界的凡人,再要加害雷公,必定使我们全体乡民遭受灾祸。”众人死劲儿扯住他的衣襟,致使鸾凤不能奋力举刀去砍雷公。不一会儿,又有乌云雷电笼罩上来,挟带起受伤的雷公和它的断腿离去了。接着便下起了大雨,从中午一直下到傍晚,干枯的禾苗都复苏挺立了起来。由此,鸾凤便遭到老幼乡人们的一致训斥,不许他回家。鸾凤只好带着刀走了二十里路,到了妻子的哥哥家。到了夜晚,他又遭到雷霆的袭击,住的房子也被天火烧光了。他又持刀站在院子里,雷公终于未能伤害他。事后有人将他从前砍伤雷公的事告诉了妻兄,于是又被赶了出来。鸾凤又到僧人居住的房子里落脚,到了夜晚同样被雷击触,跟以前一样遭到天火的烧害。鸾凤知道已经没有容纳自己的地方,他便趁夜举着火把走进石壁上天然开成的岩洞里,雷火再也不能来袭击他了。在岩洞里住了三夜之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自此以后,海康一带每当遭逢旱灾,当地人便凑钱给鸾凤,求他按照从前的办法将黄鱼和猪肉掺在一起吃下去,象上次那样持刀站在田野里,每次都有滂沱大雨从天而降,而鸾凤本人一直遭不到雷击。这样过了二十多年,民间称鸾凤为求雨大师。到了太和年间,刺史林绪得知此事,便把鸾凤召到州府衙门,询问此事的前因后果,鸾凤说:“在我年轻力壮的时候,气威胆壮,心如铁石,诸如鬼神雷电之类完全不放在眼里,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拯救万民百姓。天帝即使掌握着天下万物的生杀大权,又怎能使雷鬼恣意逞凶呢!”说完便将自己那把刀呈献给林绪。林绪送给他很多钱,作为献刀的报酬。 建州山寺 唐柳公权侍郎,尝见亲故说:元和末,止建州山寺。夜半,觉门外喧闹,潜于窗棂中窥之。见数人运斤造雷车,宛如图画者。久之,一嚏气,忽斗暗,其人双目遂昏。(出《酉阳杂俎》) 唐朝侍郎柳公权,曾经听到亲友说,元和末年他住宿在建州的一座山寺里,半夜醒来时,听到门外一片喧闹声,便隐蔽在窗后从缝隙间偷偷察见。见有几个人挥舞斧子砍削木头制造雷车,雷车的样子就象画上画得那样。看的时间长了,忍不住打了喷嚏,顿时四面一片漆黑,他的两只眼睛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萧氏子 唐长庆中,兰陵萧氏子,以胆勇称。客游湘楚,至长沙郡,舍于仰山寺。是夕,独处撤烛。忽暴雷震荡檐宇,久而不止。俄闻西垣下,窸窣有声。萧恃膂力,曾不之畏。榻前有巨棰,持至垣下。俯而扑焉,一举而中。有声甚厉,若呼吟者。因连扑数十,声遂绝,风雨亦霁。萧喜曰:“怪且死矣。”迨晓,西垣下睹一鬼极异。身尽青,伛而庳。有金斧木楔,以麻缕结其体焉。瞬而喘,若甚困状。于是具告寺僧观之。或曰:“此雷鬼也,盖上帝之使耳。子何为侮于上帝?祸且及矣。”里中人具牲酒祀之,俄而云气曛晦,自室中发,出户升天,鬼亦从去。既而雷声又兴,仅数食顷方息。萧气益锐,里中人皆以壮士名焉。(出《宣室志》) 唐朝长庆年间,兰陵一家姓萧的有个儿子,以胆大勇猛著称。他在湘楚一带游历,到了长沙,住宿在仰山寺内。这天夜里,他灭掉腊烛独自一人呆在屋里。突然有雷鸣震得房檐都在颤动,好长时间雷声也不平息。一会儿又听到西面墙脚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萧依仗着自己力大过人,从没惧怕过什么。床前有一根粗大的木棒,他便操起木棒走到西墙跟前,弯腰扑了过去,一下便打中了目标。只听棒下发出尖厉的叫声,好象在呼唤什么。他便连续扑打了几十下,叫声于是停止了。风也停了,雨也停了。萧高兴地说:“妖怪已经死了!”等到天亮时,西墙下面见有一个鬼,形状极为奇异。通身都是青色,驼背而瘦小,有把铁斧头一根木桩,用麻绳捆他的身上。过了一会儿,他便急促地喘起气来,十分困苦的样子。萧便将这些情况统统告诉寺里的僧人,让他们来观看。有人说:“这是专管打雷的鬼,是天帝的使者。你为什么侮辱天帝?大祸就要临头了!”当地居民摆上猪羊与酒等供品进行祭祀,一会儿便有一缕昏黑的云气从屋里冒了出来,飞出门户升上天空,那个鬼也跟着去了。接着又响起了雷声,响了几顿饭的功夫才平息。萧见此状,胆气更威更壮,当地人都称他为壮士。 周洪 唐处士周洪云。宝历中,邑客十余人,逃暑会饮。忽骤风雨,有物堕如玃,两目睒睒,众惊伏于床下。倏忽上阶周视,俄失所在。及雨定,稍稍能起,相顾,但耳悉泥矣。邑人云,向来雷震,牛战鸟坠,而邑客止觉殷殷然。(出《酉阳杂俎》) 唐朝有个隐士叫周洪,他说,宝历年间,有十几个客人来到乡下避暑饮乐。突然来了一阵暴风雨,有个东西从天上落下来,象大母猴一样,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众人见了都吓得钻到床底下去了。突然间,这个东西便跳上门前的台阶向四周观看,眨眼之间,它又不见了。等到风息雨停后,众人从床下慢慢爬了出来,互相看了看,只见各人的耳朵里全塞满了泥土。当地人说,以前遭到雷声震动时,牛被震得浑身颤抖,禽鸟则从天空震落到地上。而这些客人则只是觉得有些震动而已。 萧浣 唐萧浣,初至遂州,造二幡刹,施于寺。斋庆毕,作乐。忽暴雷震刹,俱成数十片。至来岁雷震日,浣死。(出《酉阳杂俎》) 唐朝有个叫萧浣的人,他刚到遂州,便营造了两根幡竿,赠送给寺院。交接时举行佛事庆典,祭奠仪式结束后奏起了音乐。这时,突然响起迅雷震击着这两根幡竿,幡竿全被霹雳轰击成碎片。等到第二年幡竿遭受雷击的这一天,萧瀚就死去了。 僧文净 唐金州水陆院僧文净,因夏屋漏,滴于脑,遂作小疮。经年,若一大桃。来岁五月后,因雷雨霆震,穴其赘。文净睡中不觉,寤后唯赘痛。遣人视之,如刀割,有物隐处,乃蟠龙之状也。(出《闻奇录》) 唐朝金州水陆院僧人文净,因为夏季房子漏雨,雨水滴在头上,于是就变成个小疮。过了一年,小疮变得象个大桃子。第二年五月以后,由于雷雨震击,文净头上的那个赘疣被击穿一个孔洞。文净当时正在酣睡中一点也不知觉,睡醒后只感到头上的赘疣疼痛。让人来察看,只见穿孔处好象用刀割的一样,里面有个东西隐藏着,就象一条龙蟠在里面的样子。 徐智通 唐徐智通,楚州医士也。夏夜乘月,于柳堤闲步。忽有二客,笑语于河桥,不虞智通之在阴翳也。相谓曰:“明晨何以为乐。?”一曰:“无如南海赤岩山弄珠耳。”答曰:“赤岩主人嗜酒,留客必醉。仆来日未后,有事于西海,去恐复为萦滞也。不如只于此郡龙兴寺前,与吾子较技耳。”曰:“君将何戏?”曰:“寺前古槐,仅百株。我霆震一声,剖为纤茎,长短粗细,悉如食箸。君何以敌?”答曰:“寺前素为郡之戏场,每日中,聚观之徒,通计不下三万人。我霆震一声,尽散其发,每缕仍为七结。”二人因大笑,约诺而去。智通异之,即告交友六七人,迟明,先俟之。是时晴朗,已午间,忽有二云,大如车轮,凝于寺上。须臾昏黑,咫尺莫辨。俄而霆震两声,人畜顿踣。及开霁,寺前槐林,劈栉分散,布之于地,皆如算子。大小洪纤,无不相肖。而寺前负贩戏弄观看人数万众,发悉解散,每缕皆为七结。(出《集异记》) 唐朝有个人叫徐智通,是楚州的医生。在一个夏季的夜晚,他借着月光在柳树成排的河堤上散步,忽然发现有两个陌生人站在河的桥上说笑。这俩人没想到徐智通就站在他们附近的暗影里,于是互相谈论起第二天如何取乐。一个说:“什么也比不上去南海赤岩山弄珠子玩有意思呀!”另一个说:“赤岩山主人喜欢喝酒,到那里去的客人个个都要喝得醉醺醺的。我明天下午有事要去西海,去赤岩山恐怕又要因喝醉酒而耽误事。倒不如就在本郡的龙兴寺前,与你比比技艺吧。”问:“你要表演什么把戏?”答:“寺前有百余棵老槐树,我发一声雷响,把它们劈成细条,它们的长短粗细,都象筷子一样。你将什么技艺与我相比?”那个答道:“寺前一向是本州郡游戏作乐的场所,每天前来围观的群众,总共不下三万人。我将发一声雷响,将这些人的发辫全都劈散开来,并让他们的每一缕头发上都有七个结。”于是二人大笑,约定好后便离去了。徐智通见此,大为惊异,立即去告诉了六七个好朋友。天刚放亮,他们就来到寺前,先在那里等候着。当时天气晴朗,将近中午时,忽然有两片象车轮大的云彩出现了,静静停留在寺庙的上空。刹那间,就变得天昏地暗,咫尺之远都不能分辨事物。不一会儿,又发出两声雷鸣,人与牲畜都被震倒在地上了。等到天放晴时,只见寺前的槐树林子,一棵棵都被劈成碎片,散落在地上,全部象计数用的竹签子,大小粗细,没有不相象的。而寺前挑担做买卖的、演戏卖唱的、围着看热闹的,共计数万人,每人的发辨全部都散开了,每缕头发上又打着七个结。又 洛京天津桥,有儒生,逢二老人言话,风骨甚异。潜听之,云:“明日午时,于寺中斗疾速。一人曰:“公欲如何?”一人曰:“吾一声,令寺内听讲驴马尽结尾。”一人曰:“吾一声,令十丈幡竿尽为算子,仍十枚为一积。”儒生乃与一二密友,于寺候之。至午,果雷雨。霹雳一声,客走出视,驴马数百匹尽结尾。一声,幡竿在廊下为算子,十枚一积。(出《录异记》) 在洛阳京城的天津桥有一个书生,一天,他遇到两个风貌气概与众不同的老年人,便在一旁偷听他们的谈话。他们正在说,第二天中午,要在寺庙里比赛谁的手法快。一个说:“你打算怎么比?”答道:“我要发一声响,让在寺内听讲的人的驴马尾巴全都结在一起。”一个便说:“我要发一声响,让十丈高的旗杆全部碎成计算用的签子,并且每十根为一堆。”书生听了,便与一两个亲密朋友相约,第二天一早就到寺庙等候。到了中午,果然雷雨交加,一声霹雳响过后,香客们走出寺庙观看,见他们的驴马数百匹尾巴全都结到了一起。又一声霹雳响过,便见十丈高的旗杆倒在房前碎成一根根签子,每十根堆在一起。 雷公庙 雷州之西雷公庙,百姓每岁配连鼓雷车。有以鱼彘肉同食者,立为霆震,皆敬而惮之。每大雷雨后,多于野中得黳石,谓之雷公墨。叩之鈖然,光莹如漆。又如霹雳处,或土木中,得楔如斧者,谓之霹雳楔,小儿佩带,皆辟惊邪;孕妇磨服,为催生药。必验。(出《岭表录异》) 雷州西边有座雷公庙,百姓每年祭祀时,都要配享连鼓雷车。如果有人把鱼和猪内掺合在一起吃了,此人就会立即遭到雷击,因此,人们对这座雷公庙既敬重又惧怕。每逢大雷雨过后,常常在野外找到黑色的石头,人们称它为“雷公墨”,敲击起来铿然作响,晶莹光洁犹如涂了漆一般。另外,如果在霹雳响过的地方,在地上或树上得到象用斧子砍削成形的小木桩,人们称它为“霹雳楔”,小孩将它佩带在身上,都能镇惊避邪;孕妇拿来磨碎当做催生药服用,一定十分灵验。 南海 南海秋夏间,或云物惨然,则见其晕如虹,长六七尺,此候则飓风必发,故呼为飓母。见忽有震雷,则飓风不作矣。舟人常以为候,预为备之。(出《岭表录异》) 南海每当夏秋之间,有时云雾笼罩,天色暗淡,同时会看到象彩虹一样的一段光彩出现,有六七尺长。出现这种天象时,一定会有台风发生。因此,人们称它为台风之母。如果突然有惊雷震响,那么台风就不会发生了。使船的人常常以这些现象作为征侯,事先做好防备。 陈义 唐罗州之南二百里,至雷州,为海康郡。雷之南濒大海,郡盖因多雷而名焉,其声恒如在檐宇上。雷之北高,亦多雷,声如在寻常之外。其事雷,畏敬甚谨,每具酒肴奠焉。有以彘肉杂鱼食者,霹雳辄至。南中有木名曰掉,以煮汁渍梅李,俗呼为棹汁。杂彘肉食者,霹雳亦至。犯必响应。牙门将陈义传云:“义即雷之诸孙。昔陈氏因雷雨昼冥,庭中得大卵,覆之数月,卵破,有婴儿出焉。目后日有雷扣击户庭,入其室中,就于儿所,似若乳哺者。岁余,儿能食,乃不复至,遂以为己子。义即卵中儿也。又云:“尝有雷民,畜畋犬,其耳十二。每将猎,必笞犬,以耳动为获数。未尝偕(“偕”原作“王”,据明抄本改)动。一日,诸耳毕动。既猎,不复逐兽。至海旁测中嗥鸣。郡人视之,得(“得”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十二大卵以归,置于室中。后忽风雨,若出自室。既霁就视,卵破而遗甲存焉。后郡人分其卵甲,岁时祀奠,至今以获得遗甲为豪族。或阴冥云雾之夕,郡人呼为雷耕。晓视野中,果有垦迹。有是乃为嘉祥。又时有雷火发于野中,每雨霁,得黑石,或圆或方,号雷公墨。凡讼者投牒,必以雷墨杂常墨书之为利。人或有疾,即扫虚室,设酒食,鼓吹幡盖,迎雷于数十里外。既归。屠牛彘以祭,因置其门。邻里不敢辄入,有误犯者为唐突,大不敬,出猪牛以谢之。三日又送,如初礼。又云。尝有雷民,因大雷电,空中有物,豕首鳞身,状甚异。民挥刀以斩,其物踣地,血流道中,而震雷益厉。其夕凌空而去。自后挥刀民居室,频为天火所灾。虽逃去,辄如故。父兄遂摈出,乃依山结庐以自处,灾复随之。因穴崖而居,灾方止。或云,其刀尚存。雷民图雷以祀者,皆豕首鳞身也。(出《投荒杂录》) 唐朝时候,从罗州往南二百里直至雷州,属于海康郡。雷州南面紧靠大海,此郡大概因为雷多而取了这个名字。雷的声音每每就象在屋顶和房檐上。雷州北面地势较高,也多雷,雷声响时就象在一丈之外。当地人对于雷十分虔敬而且畏惧,常常准备酒肉来祭奠它。如果有人把猪肉与鱼掺到一起食用,霹雳就会降临到他头上。在雷州南部地方有一种棹树,用它煮出的水浸泡酸梅和李子,习惯上称为“棹汁”,若将“棹汁”与猪肉掺在一起食用时,也会致霹雳临头,如有违犯这一禁忌者必定立即得到报应。牙门将陈义的传记中记载道:陈义就是雷的子孙。从前陈义的母亲在一个因雷雨大作而变得昏暗的白天,在院子里得到了一个很大的卵,把它覆盖几个月后,卵壳破裂,有个婴儿钻了出来。从那以后每天都有雷神扣打门户,进入他的房间,好象在给他喂奶的样子。过了一年多,小孩能吃食物了,雷神就不再来了。母亲便把这个小孩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陈义就是从卵中生出来的那个婴儿。另有传说道,曾有个雷州居民,养了只猎犬,生着十二只耳朵,此人每当出去打猎时,必定抽打猎犬,凭着它有几只耳朵活动来判定扑获猎物的数量。这只猎犬的十二只耳朵从未全部活动过。有一天,十二只耳朵全都活动了,他出去打猎时,看到野兽便不再追逐,来到海边沙滩上大声嚎叫。人们跑来一看,见他捡到十二只大卵往回走。他将大卵放在屋里后,忽然来了一阵风雨,就象从屋子里生出来的。雨过天晴后再到屋里察看,卵都破了,只有蛋壳留在那里。事后,当地人将那蛋壳一个个分别拿回家里,每年都按时进行祭奠。直到今天,凡是当年拿到蛋壳的人家,都成为当地的豪门望族。有时赶上云雾笼罩的阴暗的傍晚,当地人称这是雷公在耕地,第二天拂晓到田野里一看,就会发现果真有耕垦的痕迹。有这种情况出现,便是吉祥的征兆。另外,还常常有雷火出现在田野里,每当雨过天晴后,就能拾到黑色的石头。有的呈圆形,有的呈方形,人们称为“雷公墨“。凡是有人诉讼投状子,必定以用“雷公墨”混和着普通墨来书写,才是吉利。如果有人得了病,就打扫出一间空房子,摆设酒食供奉,吹吹打打,举着旗伞盖,到数十里以外去迎请雷公,回来之后,杀猪宰牛进行祭奠。因为祭品摆放在门前,邻人便不敢随便进去。有人误入就被视为冒犯,是最大的不敬,必须拿出猪和牛来谢罪。三天之后又要送雷公,仪式和礼节与迎请时一样。还有传说道,曾有个雷州居民,在雷电大作时看到空中有个怪物,长着猪脑袋,身上全是鳞甲,形状十分奇异,他便抡刀去砍,这个怪物便跌落在地上,鲜血流到路上,而雷声愈加尖厉。当天晚上,怪物腾空而去。此后,挥刀乱砍的那个人居住的房子,连续遭到天火的焚烧,他虽然逃走了,天火仍然去烧他的房子,父老兄弟便把他逐出家门。他只好在靠山的地方搭间茅屋供自己藏身,但天火之灾又跟着他降临,他便到石崖的岩洞里居住,灾祸这才停止。有人说,那个人的刀仍然存在。雷州居民画来供自己祭祀的雷公像,都是猪脑袋,身上有鳞。 叶迁韶 唐叶迁韶,信州人也。幼岁樵牧,避雨于大树下。树为雷霹,俄而却合,雷公为树所夹,奋飞不得迁。韶取石楔开枝,然后得去。仍愧谢之,约曰:“来日复至此可也。”如其言至彼,雷公亦来,以墨篆一卷与之,曰:“依此行之,可以致雷雨,祛疾苦,立功救人。我兄弟五人,要闻雷声,但唤雷大雷二,即相应。然雷五性刚躁,无危急之事,不可唤之。”自是行符致雨,咸有殊效。尝于吉州市大醉,太守擒而责之,欲加楚辱。迁韶于庭下大呼雷五。时郡中方旱,日光猛炽,霹震一声,人皆颠沛。太守下阶礼接之,请为致雨。信宿大霪,田原遂足,因为远近所传。游滑州,时方久雨,黄河泛滥。官吏备水为劳,忘其寝食。迁韶以铁札,长二尺,立一符于河岸上。水涌溢堆阜之形,而沿河流下,不敢出其符外。人免垫溺,如今传之。或有疾请符,不择笔墨,书而援之,皆得其效。多在江浙间周游,好啗荤腥,不修道行。后不知所之。(出《神仙感遇传》) 唐朝时候有个叫叶迁韶的,是信州人,小时候整年在野外打柴或放牧。一天,他正在大树下面避雨,大树被雷劈开了,很快又合到了一起。雷公被合上的树夹住,无论怎样用力也下不来。迁韶用石片把树分开后雷公才得以脱身。雷公惭愧地向他致谢,并对他约定说:“第二天还到这个地方就行。”迁韵按雷公说的来到这里时,雷公也来了。它把一卷用篆字写成的书送给迁韶,说:“照这本书上写的去做,就可以招来雷雨,驱除疾苦,立功救人。我们兄弟五人,你要想听雷声,只喊雷大、雷二就行,保证应声而出。但是,雷五性情刚烈暴躁,没有危急的事情,你不要喊他。”从此,迁韶写符招雨,每次都收到极大功效。他曾在吉州大街上喝得大醉,太守把他抓去大加训斥,并想对他施加苦刑。迁韶在堂上大声呼叫雷五。当时吉州境内正值大旱,天空烈日炎炎。忽听霹雳一声巨响,人们都被震倒在地上。太守见此,急忙走下台阶,对迁韶以礼相待,请他招雨。夜间果然下起了大雨,田野里于是吸足了水份。迁韶能够求雨除害的事,因此传遍远近各地。他到滑州游历时,正赶上久雨不晴,黄河水泛滥成灾,官吏们整日为防水淹而辛劳,达到废寝忘食的程度。迁韶便在长二尺的铁片上画了符,拿来立在河岸上,洪峰象小山一样奔涌而来,然后顺着河床滚滚流下,不敢越过立符的界限,人们终于避免了被水淹没的灾难。这件事至今仍在传扬。有人得了病请他给画符,他便绝不挑捡笔与墨的优劣,写完就送给人家。这些符都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迁韶多半在江浙一带周游,喜欢吃腥荤,不按照修道的规矩约束自己。后来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元稹 (“稹”原作“积”,据明抄本改) 唐元稹(“稹”原作“积”,据明抄本改)镇江夏。襄州贾墅(明抄本“墅”作“堑”)有别业。构堂,架梁才毕,疾风甚雨。时户各输油六七瓮,忽震一声,瓮悉列于梁上,都无滴汙于外。是年稹卒。(出《剧谈录》,明抄本作出《酉阳杂俎》) 唐朝,元稹镇守江夏。襄州贾墅有座别墅,他在这里建造堂屋,刚把房梁架好,就来了狂风暴雨。当时,他所管辖的住户每户都缴纳六七瓮豆油。突然一声雷响,所有的油缸都排列在房梁上,没有一滴油污洒在缸外面。这一年,元稹去世了。 裴用 唐大和,濮州军吏裴用者,家富于财。年六十二,病死。既葬旬日,霆震其墓,棺飞出百许步,尸柩零落。其家即选他处重瘗焉,仍用大铁索系缆其棺。未几,震如前。复选他处重瘗,不旬日,震复如前,而棺柩灰尽,不可得而收矣。因设灵仪,招魂以葬。(出《集异记》) 唐文宗太和年间,濮州有个叫裴用的军吏,家资富有,六十二岁时病故。埋葬后第十天,雷霆袭击他的坟墓,棺材飞出约一百步远,尸骨与灵柩摔碎后散落满地。他的家属立即选取其他地方重新安葬,仍然用大铁链子把棺材綑牢。没多久,又象前次那遭到雷击。再次选取异地重葬,不满十天,又一次同以前那样遭到雷击,而且连棺材和尸骨都化为灰烬,再也不能收拾了。于是只好摆设灵位,招回魂魄来进行安葬。 东阳郡山 唐东阳郡,滨于浙江,有山周数百里,江水曲而环焉,迁滞舟揖,人颇病之。常侍敬昕,大和中出守。其山一夕云物曛晦,暴风雷电,动荡室庐。江水腾溢,莫不惶惑。迨晓方霁。人往视之,已劈而中分,相远数百步,引江流直而贯焉。其环曲处,悉填以石,遂无萦绕之患。(出《宣室志》) 唐朝东阳郡,座落在浙江岸边,郡城旁边有一座方圆几百里之大的山,江水弯弯曲曲地环绕此山流过,进出郡城的船只行驶起来十分不便,行旅之人颇以此山的阻隔而苦恼。常侍敬昕于大和年间出任东阳郡太守。这座大山在一天晚上被云雾笼罩着,天色十分昏暗,狂风夹着雷电,剧烈地震动着房屋,江水翻腾奔涌,大有冲出江堤之势,人们见此情状,无不惊恐惶惑。直到天亮才雨过天晴。人们来到山下观望时,只见大山已被从中间劈开,两边相距几百步远,江水从这里一直穿流过去,原来环绕弯曲的河道,全被石头填平了。从此以后,再没有环山绕行的困苦了。 段成式伯 唐段成式三从伯父,少时于阳羡亲旧舍,夜值雷雨,每电起光中,见有人头数十,大于栲栳。(出《酉阳杂俎》) 唐代段成式的堂伯父,年轻时住在阳羡亲人的旧房子里,碰上夜晚打雷下雨时,常常在闪电的光亮中,看见有几十颗人头晃动,一颗颗人头比小筐还大。 智空 唐晋陵郡建元寺僧智空,本郡人,道行闻于里中,年七十余。一夕既阖关,忽大风雷,若起于禅堂,殷然不绝。烛灭而尘坌,晦黑且甚,檐宇摇震。矍然自念曰:“吾弃家为僧,迨兹四纪,暴雷如是,岂神龙有怒我者?”不然,有罪当雷震死耳。”既而声益甚,复坐而祝曰:“某少学浮屠氏,为沙门迨五十余年,岂所行乖于释氏教耶?不然,且有黩神龙耶?设如是,安敢逃其死?傥不然,则愿亟使开霁,俾举寺僧得自解也。”言竟,大声一举,若发左右。茵榻倾糜,昏霾颠悖,由是惊慑仆地。仅食顷,声方息,云月晴朗。然觉有腥腐气,如在室内,因烛视之,于垣下得一蛟皮,长数丈,血满于地。乃是禅堂北有槐,高数十寻,为雷震死,循理而裂,中有蛟蟠之迹焉。(出《宣室志》) 唐朝晋陵郡建元寺内有个僧人叫智空,是本地人,道业和修行之深闻名于当地,已有七十多岁了。一天晚上,大门已经关闭了,忽然起了大风雷,就象从禅堂内升起的一样。雷声隆隆不绝,狂风吹灭了蜡烛扬起了尘土,四周十分黑暗,房檐被雷声震得直抖。智空惊惶地环顾四周,自语道:“我抛弃家人落发为僧,至今已有四十八载。暴雷如此逞狂,莫不是神龙有生我气的事情?如不是这样,就是有罪该当被雷震死?”后来雷声更大了,他又坐下来祷告说:“我从少年起修学佛教,当和尚已有五十余年,难道我的行为违背了佛祖的教义吗?如若不然,就是有亵渎神龙的地方吧?如果是这样,我怎敢逃脱死亡的惩罚?如若不然,那就希望赶快让天开晴,以使全寺的僧人得到解脱。”说完,只听一声巨响,好象就从身边发出,坐垫和床铺都被崩碎了,一阵黑烟袭来冲得他神魂颠倒,于是惊吓得仆倒在地上。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声音才平息下来,云散月出,天气晴朗。但他感觉到有一股腥臭气味,好象就在自己屋内,于是举着蜡烛察看起来,在墙脚下搜到一张蛟龙的皮,有几丈长,鲜血流了满地。原来这座禅堂北面有一棵槐树,有几十丈高,槐树被雷震死,沿着纹理被劈开了,里面有蛟龙蟠踞的痕迹。 卷第三百九十五 雷三 卷第三百九十五雷三 百丈泓杨询美从子高邮人王忠政史无畏张应天公坛申文纬法门寺陈绚彭城佛寺欧阳氏庐山卖油者李诚茅山牛番禺村女江西村妪甘露寺南康县 百丈泓 唐河东郡东南百余里,有积水,谓之百丈泓。清澈,纤毫必鉴。在驿路之左,槐柳环拥,烟影如束,途出于此者,乃为憩驾之所。大和五年夏,有徐生自洛阳抵河东,至此水。困殆既甚,因而暂息,且吟且望。将午,忽闻水中有细声,若蝇蚋之噪。俄而纤光发,其音稍响,轰若击毂,其光如索而曳焉。生始异之。声久益繁,遂有雷自波间起,震光为电,接云气。至旅次,遽话其事。答曰:“此百丈泓也。岁旱,未尝不指期而雨。今旱且甚,吾师命属官祷焉。”巫者曰:“某日当有甚雨。”果是日矣。(出《宣室志》) 唐朝河东郡东南方向二百余里处,有个水池,叫百丈泓。池水清彻透明,极细小的东西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百丈泓位于驿道旁边,周围有槐树和柳树簇拥环绕着,烟波与树影交相辉映。路过这里的人,便把此地当做歇脚的优美处所。唐文宗太和五年(公元831年)夏天,有个徐生从洛阳去河东,走到百丈泓水边时,感到十分困乏,于是停下来暂时休息。他一边吟诵诗句一边观望景色,将近中午时,忽然听到水中有细微的声响,好象苍蝇蚊子在喧闹。不一会儿,又见细微的光亮从池水放出,水里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轰轰隆隆犹如车轮撞击的声音,那光线也象一条绳索被牵动着一样。徐生开始惊异起来。过了好长时间,声音越来越繁杂,便有雷声从波浪间响起来,雷声发出闪电与云气相接。徐生赶到旅店后,急忙向别人讲起这件事,那人回答:“这个水池就是百丈泓。大旱年头,没有不指望向百丈泓求雨的。如今旱情特别严重,我的老师正让下属向百丈泓祈雨呢。”一位施行法术求雨的巫师说:“某日一定有大雨。”结果正是这一天。 杨询美从子 唐御史杨询美,居广陵郡。从子数人皆幼,始从师学。尝一夕风雨,雷电震耀。诸子俱出户望,且笑且詈曰:“我闻雷有鬼,不知(“知”原作“诸”,据明抄本改)鬼安在,愿得而杀之,可乎?”既而雷声愈震,林木倾靡。忽一声轰然,若在于庑。诸子惊甚,即驰入户,负壁而立,不敢辄动。复闻雷声,若大呵地吼,庐舍摇动。诸子益惧。近食顷,雷电方息,天月清霁。庭有大古槐,击拔其根而劈之。诸子觉两髀痛不可忍,具告询美。命家僮执烛视之,诸髀咸有赤文,横布十数,状类杖痕。似雷鬼之所为也。(出《宣室志》) 唐朝御史杨询美,住在广陵郡,几个侄儿年龄都小,刚刚开始跟随教师学习。有一天傍晚,风雨大作,雷鸣电闪,几个孩子都到屋外观望,边笑边骂道:“我听说打雷时有鬼,不知鬼究竟在哪里。我愿意捉到后杀掉它,可以吗?”他说完后,雷声更大了,树木都倒在地上,忽然一声轰鸣,好像发生在堂屋的游廊,孩子们十分吃惊,立即跑进屋内,背告墙壁站着,不敢随便行动。又听到一声雷鸣,宛如天呼地吼,房屋震得直晃动,孩子们更加害怕起来。将近一顿饭的时间,雷鸣电闪才停息了,天空晴朗,月光皎洁。院子里有一棵挺大的老槐树,被连根拔起而劈为两半。孩子们都觉得两条大腿疼痛难忍,都来告诉询美。询美让家僮拿来蜡烛照着察看,只见每人的大腿上全有红色条纹,条纹横向排列着,有十几条之多,好象是棍子抽打的痕迹,大概是雷鬼干的吧! 高邮人 唐进士郑翬家在高邮,亲表卢氏庄近水。邻人数家,共杀一白蛇。未久,忽大震雷,雨发,数家陷溺无遗。卢宅当中,唯一家无恙。(出《因话录》) 唐朝有个进士叫郑翬,家住高邮,表亲卢氏住的村庄靠近河水,几家邻居一起杀死了一条白蛇,没过多久,忽然有大雷雨降临,河水暴涨,这几家邻居全被淹没了,没有一家幸免。卢家的房子处在他们中间,却只有他一家安然无恙。 王忠政 唐泗州门监王忠政云,开城中,曾死十二日却活。始见一人,碧衣赤帻,引臂登云曰,“天召汝行,汝隶于左落队。”其左右落队,各有五万甲马,簇于云头。偏向下,重楼深室,囊柜之内,纤细悉见。更异者,见米粒长数尺。凡两队,一队于小项瓶子,贮人间水。一队所贮如马牙硝,谓之乾雨。皆在前,风车为殿。每雷震,多为捉龙。龙有过者,谪作蛇鱼,数满千,则能沦山。行雨时,先下一黄旗,次下四方旗,乃随龙所在。或霆或雷,或雨或雹,若吾伤一物,则刑以铁杖。忠政役十一日,始服汤三瓯,不复饥困。以母老哀求,得归。(出《唐年小录》) 唐朝泗州城的守门官王忠政说,在开成年间,他曾死了十二天又复活了。当时,他先是看见一个人,穿绿衣服戴红头巾,拉着他的胳膊飞上云端,并说:“天帝召唤你跟我走,你隶属于左落队。”那左、右两个落队,各有五万披着铠甲的马匹,聚集在云端。俯身向下,只见下面有重重楼阁和深宅大院,屋内口袋和箱柜里的东西无论多么细小,都能看得见。更为奇异的是,看到米拉有几尺长。这两队中,一队在短脖瓶子里装入人间的水,另一队所装的东西好象马牙硝,把它称为干雨。这两队都排在前面,而风车排在最后。每次发生雷震,大多是为了捉龙。龙有过错的,被贬为蛇或鱼,被贬的数目达到一千时,就能把山淹没。在行雨的时候,先落下一面黄旗,然后是四面方形旗,要依龙所在的位置而确定:或者施暴雷或者普通的雷,或者下雨或者下冰雹。如果我们伤害了一样东西,天帝就用铁棒来惩罚。忠政在那里服了十一天役。刚去时喝了三小杯汤。便不再饥饿困乏。他以母亲年迈需要服侍为由哀求放他回来,这才得以回家。 史无畏 唐史无畏,曹州人也,与张从真为友。无畏止耕垅亩,衣食窘困。从真家富,乃谓(“谓”原作“为”,据《大观》本改)曰:“弟勤苦田园,日夕区区。奉假千缗货易,他日但归吾本。”无畏忻然赍缗,父子江淮射利,不数岁,已富。从真继遭焚热,及罹劫盗,生计一空。遂诣无畏曰:“今日之困,不思弟千缗之报,可相济三二百乎。”闻从真言,辄为拒扜,报曰:“若言有负,但执券来。”从真恨怨填臆,乃归。庭中焚香,泣泪诅之,言词慷慨,闻者战慓。午后,东西有片黑云骤起,须臾,霪雨雷电兼至。霹雳一震,无畏遽变为牛,朱书腹下云:“负心人史无畏。”经旬而卒。刺史图其事而奉奏焉。(出《会昌解颐录》) 唐代有个叫史无畏的,是曹州人,与张从真是朋友。无畏只能种田,生活窘迫困顿。从真家里很富有,便对无畏说:“贤弟勤劳辛苦地种田,从早到晚忙忙碌碌收获却很少。我借给你一千串钱去做生意,日后只还我本钱就可以。”无畏高兴地拿了这些钱,父子一起到江淮一带做生意赚钱,没有几年便已富裕起来。从真家在遭受火灾之后,又遇到强盗抢劫,财产荡然一空,生活毫无着落,他便到无畏那里去说:“今天我有困难,不想要你那一千串钱的回报,你可以接济我二三百串吗?”无畏听了从真的话,当即拒绝了,答复他道:“如果说我欠你钱,请拿凭据来!”从真怨恨满腹,只好回去了。他在院里烧起香,边哭泣边诅咒无畏,言辞激昂慷慨,听到的人都浑身战抖。中午过后,东西两面有大片乌云骤然升起,不大一会儿便有暴雨雷电一起来到。霹雳一声巨雷响过,无畏顿时变成一头牛,腹部有红色字迹写道:“负心人史无畏。”过了十天便死了。刺史知道后,将这件事情记录下来上表报告给皇帝。 张应 唐张应,自荥阳被命至河内郡。涉九鼎渡,所乘小驷惊逸。及北岸,视后足有物萦绕,状如大螾,绛色。乃抽佩刀,断于地,辄复相续,坚缩如白色角栉,红影若缕,横络之。遂置诸囊中。事毕而还,复渡河,至平阴。天景歊蒸,憩于园井,就之盥濯。因与园叟话之,取角栉置盆水上。忽然黑气勃兴,浓云四合,狂电震霆,雨雹交下。食顷方霁,盆涸而栉已亡。(出《三水小牍》) 唐代有个人叫张应,奉命从荥阳到河内郡。从九鼎渡涉水过河时,所骑的小马受惊跑了。到了北岸,看见马腿上有东西缠绕着,形状象只大蚯蚓,深红色。他就拔出佩刀,把它砍断在地上,断了之后它又自行连接起来,紧紧地蜷缩着好象一枚白色的牛角梳子,上面有红色花纹,好象丝线一样横向缠绕着,他便捡起来放到口袋里。办完事情往回走时,又渡过那条河,到了平阴。岁时,天气晴朗,烈日当空,地上的热气直往上冒。他便在茶园的水井旁边休息,到井前洗洗手脸,顺便与园内的老头说起这件事,并拿出白色兽骨梳子放在盆里水上。忽然黑气勃然兴起,浓云从四面合拢过来,电闪雷鸣,暴雨与冰雹倾泻而下,过一顿饭的功夫才雨过天晴。此时,盆里的水干了,那个白色梳子也已经无影无踪。 天公坛 巴蜀间,于高山顶或洁地,建天公坛。祈水旱。盖开元中上帝所降仪法,以示人也。其坛或羊牛所犯,及预斋者饮酒食肉,多为震死。新繁人王荛,因往别业,村民烹豚待之。有一自天公斋回,乃即席食肉。王谓曰:“尔不惧雷霆耶?”曰:“我与雷为兄弟,何惧之有?”王异之,乃诘其所谓。曰:“我受雷公箓,与雷同职。”因取其箓验之,果如其说。仍有数卷,或画壮夫,以拳扡地为井,号拳扡井。或画一士负薪枿,号一谷柴。或以七手撮山箕之,号七山箕。江陵东村李道士舍,亦有此箓。或云,三洞法箕外,有一百二法,为天师子嗣师所禁。唯许救物,苟邪用,必上帝考责阴诛也。(出《北梦琐言》) 巴蜀境内,常常看到在高山顶上或者干净的地方建有天公坛,用以祈祷解除水旱之灾,这大概是开元年间天帝所降下的礼仪办法,用来昭示人们的。那天公坛如果有牛羊去触犯,以及有原先吃素的人又喝酒吃肉的,多数被雷击死。新繁有个人叫王荛,因为要离家到他的别墅去,本村人便煮了猪肉款待他。有个人从天公坛斋戒回来,便坐到桌前吃肉,王荛对他说:“你不怕遭雷击?”答道:“我和雷公是兄弟,有什么可怕的!”王感到奇怪,便追问他原因,他说:“我接受了雷公箓,与雷公的职位相同。”于是拿出他的雷公箓让人检验,果然象他说的那样。除了画着他之外,还有好几卷,有的画着强壮的男子用拳把平地扠成一口井,号称“拳扠井”;有的画着壮士背负着柴禾,号称“一谷柴”;有的则用七只手撮起山来颠簸,号称“七山箕”。江陵东村的李道士家,也有这样的箓。有人说:三洞法箓之外,还有一百零二法,为天师的后代所严加看管,只允许用来拯救生灵,如果用于不正当的事情,必定受到天帝严厉拷问责罚乃至暗中杀戮。 申文纬 尉氏尉申文纬,尝话,顷以事至洛城南玉泉寺。时盛夏,寺左有池,大旱,村人祈祷,未尝不应。池之阳有龙庙,时文纬俯池而观,有物如败花,叶大如盖,因以瓦砾掷之。僧曰:“切不可,恐致风雷之怒。”申亦不以介意。逡巡,白雾自水面起,才及山趾。寺在山上,石路七盘。大雨,霆雷震击,比至平地,已数尺,溪壑暴涨。驴乘洎仆夫,随流漂荡,莫能植足。昼日如暮,霆震不已。申之口吻皆黑,怖惧非常。俄至一村,寻亦开霁。果中伤寒病,将晓有微汗,比明无恙。岂龙之怒,几为所毙也。(出《玉堂闲话》) 尉氏县的县尉申文纬,曾经说过,不久前他因有事到洛阳城南的玉泉寺。当时正是盛夏,寺的旁边有个水池,大早时节,村里人前来祈祷求雨,没有不应验的。水池的北面有座龙王庙。这时,文纬哈腰对着池水观看,见里面有个东西好象残败的花,大叶子犹如伞盖,他便投掷瓦片去打它。旁边有个僧人说:“切切不可如此,这样会招致风雷发怒的。”申文纬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不一会儿,白茫茫的雾气从池水中升起,刚刚弥漫到山脚。玉泉寺座落在山上,有石头铺成的路盘绕七匝才到山下。这时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等他走到山下时,大水已有数尺深,河流沟壑都已涨满,驴车及车夫都泡在水里随着水流漂荡,不能站稳脚跟。大白天就象黄昏一样迷蒙昏暗,暴雷一直响个不停。申文纬非常恐怖惧怕,嘴唇全都变成了黑色。他很快来到一个村庄,过了一会儿天也晴了。他果然受了寒,将近拂晓时出了少许汗,等到天亮已全好了。难道是龙发怒了?差点为此葬送了性命! 法门寺 长安西法门寺,乃中国伽蓝之胜境也,如来中指节在焉。照临之内,奉佛之人,罔不归敬。殿宇之盛,寰海无伦。僖、昭播迁后,为贼盗毁之。中原荡栉,人力既殚,不能复构,最须者材之与石。忽一夕,风雷骤起,暴澍连宵。平晓,诸僧窥望,见寺前良材巨石,阜堆山积,亘十余里,首尾不断,有如人力置之。于是鸠集民匠,复构精蓝,至于貌备。人谓鬼神送来,愈更钦其圣力。育王化塔之事,岂虚也哉。(出《玉堂闲话》) 座落在长安西边的法门寺,乃是中国佛寺建筑的佼佼者,如来佛中指的一节就供奉在这里。在很大的范围之内,凡是信奉佛教的人,无不归从崇敬。宫殿堂舍之宏伟,四海之内无与伦比。唐僖宗、唐昭宗流离在外,寺庙为盗贼破坏。由于中原一带被洗劫一空,人力也已耗尽,所以不能重新修建。其中最为需要的物资便是木材与石头。忽然有一天晚上,风雷顿时出现,暴雨下了一宿。天亮时,僧人们都从屋内向外观望,只见寺庙前面的优质木材与大块石头堆积如山,绵延十多里,首尾相接,连续不断,就象用人工搬放在那里的。于是纠集民工匠人,重新修造精美的寺院,达到外观上十分完备的程度。人们说这些木材和石料是鬼神送来的,便更加敬佩佛教的神圣力量。由此看来,阿育王化佛塔的事,怎能是假的呢? 陈绚 伪蜀王氏彭王傅陈绚,常为邛州临溪令。县署编竹为藩而涂之,署久,泥忽陊落,唯露其竹。侍婢秉炬而照,一物蟠于竹节中,文彩烂然,小虵也。俄而雷声隐隐,绚疑其乖龙,惧罹震厄,乃易衣炷香,抗声祈于雷曰:“苟取龙,幸无急遽。”虽狂电若昼,自初夜迨四更,隐隐不发。既发一声,俄然开霁。向物已失,人无震惊,有若雷神佑乎恳祷。(出《北梦琐言》) 前蜀彭王的师傅陈绚,曾经任过邛州临溪县令。县衙里将竹子编成的篱障涂上泥巴作为墙。时间久了,泥巴脱落,里面的竹子露了出来。婢女拿着蜡烛去照时,见有个东西盘曲在竹节里面,身上的花纹色彩斑烂,是一条小蛇。不一会儿,有雷声隐隐作响。陈绚怀疑这小蛇是孽龙,担心遭受雷震的灾难,便更衣焚香,大声对雷祈祷道:“如果要抓龙,请不要过分急躁。”虽有闪电照耀亮如白昼,但从天黑直到四更,雷却始终闷声闷气而不发作,后来响过一声,天即顿然转晴。原来那条小蛇已经消失,人们也没有受到雷震的惊吓,好象雷神因陈绚的诚恳祈祷而保佑了他们。 彭城佛寺 国某杨汀自言,天祐初,在彭城,避暑于佛寺。雨雹方甚,忽闻大声震地。走视门外,乃下一大雹于街中,其高广与寺楼等,入地可丈余。顷之雨止,则炎风赫日。经月,雹乃消尽。(出《稽神录》) 京城有个叫杨汀的人自己讲,天祐年间,他在彭城的一座佛寺里避暑。雨和冰雹下得正急,忽听巨大的声响震动大地。走到门外察看,原来下了个大冰雹落在街当中,雹子的高度与宽度,跟寺庙的塔楼相等,砸进地里有一丈多。很快雨便停了,接着是烈日炎炎热风阵阵。过了一个月,这个大冰雹才完全溶化。 欧阳氏 广陵孔目吏欧阳某者,居决定寺之前。其妻少遇乱,失其父母。至是有老父诣门,使白其妻,我汝父也。妻见其贫陋,不悦,拒绝之。父又言其名字及中外亲族甚悉,妻竟不听。又曰:“吾自远来,今无所归矣。若尔,权寄门下信宿可乎?”妻又不从。其夫劝之,又不可。父乃去曰:“吾将讼尔矣。”左右以为公讼耳,亦不介意。明日午,暴风雨从南方来,有震霆入欧阳氏之居,牵其妻至中庭,击杀之。大水平地数尺,邻里皆震荡不自持。后数日,欧阳之人至后土庙,神座前得一书,即老父讼女文也。(出《稽神录》) 广陵孔目吏欧阳某,住在决定寺的前面。他妻子少年时遇到变乱,与父母失散了。如今有个老大爷来到他家门前,让人告诉他妻子,说:我是你父亲。妻子见他穷困肮脏,很不高兴,拒绝了他。老父又说出他的名字和家里家外亲属的情况,他对这些是那样熟悉,妻子竟然不听。老父又说:“我从远处来,现已无处投奔了!若不行,暂且寄居在门下住上两夜可以吗?”妻子又不答应。丈夫劝说她,还是不同意。老父便告辞:“我要去告你状了!”大家以为是去公堂诉讼罢了,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第二天中午,从南面来了暴风雨,有暴雷进入欧阳氏的房间,把他妻子拉到院子中间击死了。平地上的大水有几尺深。邻居都被震得站立不稳。几天后,欧阳家的人到后土庙里去,在神像前捡到一纸文书,这就是老父亲控告女儿的状子。 庐山卖油者 庐山卖油者,养其母甚孝谨,为暴雷震死。其母自以无罪,日号泣于九天使者之祠,愿知其故。一夕,梦朱衣人告曰:“汝子恒以鱼膏杂油中,以图厚利。且庙中斋醮,恒用此油。腥气薰蒸,灵仙不降。震死宜矣。”母知其事,遂止。(出《稽神录》) 庐山有个卖油的,奉养自己母亲特别孝敬特别用心,后被雷击死了。他母亲认为儿子无罪,每天都到九天使者的祠庙前哭号,想要知道儿子死的缘故。一天晚上,梦见个穿红衣服的人告诉她道:“你儿子经常把鱼油掺在豆油里卖,以图多挣钱。况且寺庙的斋饭和祭祀时也都用这种油,腥气薰得神灵不降临了。震死他是应该的。”母亲知道这些事后,就再不去哭号了。 李诚 江南军使苏建雄,有别墅,在毗陵,恒使傔人李诚来往检视。乙卯岁六月,诚自墅中回,至句容县西。时盛暑赫日,持伞自覆。忽值大风,飞石拔木,卷其伞盖而去,唯持伞柄。行数十步,云雨大至,方忧濡湿,忽有飘席至其所,因取覆之。俄而雷震地,道傍数家之中,卷一家屋室,向东北而去。顷之遂霁,其居荡然,无复遗者。老幼十余,皆聚桑林中,一无所伤。舍前有足迹,长三尺。诚又西行数里,遇一人,求买所覆席,即与之。又里余。复遇一人,求买所持伞柄。诚乃异之,曰:“此物无用,尔何为者而买之。”其人但求乞甚切,终不言其故。随行数百步,与之乃去。(出《稽神录》) 江南军使苏建雄有一处别墅在毗陵,常常派遣侍从李诚往返检查巡视。乙卯年六月,李诚从别墅往回返,走到勾容县西边。时值盛夏烈日,他便撑起伞来遮蔽阳光。突然起了阵大风,刮起了石头,拔起了树木,把他的伞盖也卷跑了,李诚只好拿着刮剩的伞柄赶路。走了几十步,来了大雨,正担心被雨水淋湿,忽有一块席子飘到跟前,于是取来遮在身上。不一会儿又有雷声震动大地,道旁几户人家之中,有一家的房屋被卷走,直向东北而去。很快便雨过天晴了。那家的房子荡然无存,什么也没留下,老老小小十余口人,全聚集在桑树林里,没有一人受伤。在房舍前面有脚印,有三尺长。李诚又往西走了几里,遇到一个人,恳求着要买他遮身的席子,李诚立即给了他。又走了一里多地,又遇到一个人,此人恳求着要买他手里拿的伞柄,李诚感到奇怪,问他道:“这件东西并无用处,你买了它去干什么?”此人只是很恳切地求他,始终不说买伞柄的原因。他跟着李诚走了几百步,把伞柄给了他这才离去。 茅山牛 庚寅岁,茅山有村中儿牧牛。洗所著汗衫,暴于草上而假寐。及寤失之,唯一邻儿在傍。以为窃去,因相喧竞。邻儿父见之,怒曰:“生儿为盗,将安用之。”即投水中。邻儿匍匐出水,呼天称冤者数四。复欲投之,俄而雷雨暴至,震死其牛,汗衫自牛口中呕出,儿乃得免。(出《稽神录》) 庚寅年,茅山上有个乡村小孩在放牛,他把自己穿的汗衫洗完后晒在草地上,便躺下来闭目休息。等到醒来时汗衫不见了,当时只有一个邻居的小孩在旁边,以为是他偷去了,于是两人争吵起来。邻居小孩的父亲见了,愤怒地说:“生养了儿子成为盗贼,要他有什么用!”说完就把他扔到河里。这个小孩从水里爬了出来,连连呼天喊地说冤枉。他父亲又要把他往水里扔,转眼间雷雨突然降临,击死了那头牛,汗衫从牛嘴里吐了出来,邻居的小孩才得以免除责罚。 番禺村女 庚申岁,番禺村中有老姥,与其女饷田。忽云雨晦冥,及霁,乃失其女。姥号哭求访,邻里相与寻之,不能得。后月余,复云雨昼晦,及霁,而庭中陈列筵席,有鹿脯乾鱼,果实酒醢,甚丰洁。其女盛服而至。姥惊喜持之,女自言为雷师所娶,将至一石室中,亲族甚众。婚姻之礼,一同人间。今使归返回,他日不可再归矣。姥问:“雷朗可得见耶?”曰:“不可。”留数宿,一夕复风雨晦冥,遂不复见。(出《稽神录》) 庚申年,番禺村里有个老妇人,与她女儿一起去田里送饭,突然云雨到来,天色昏暗。等雨过天晴时,她女儿不见了。老人家连哭带喊四处寻访,邻居们也都帮她寻找,结果没有找到。一个多月后,又来了云雨使白天变得非常昏暗。等到雨过天明,发现院子里摆放着筵席,有鹿肉、干鱼、水果、酒肉之类,十分丰盛洁净。她女儿身穿盛装走了过来,老人家又惊又喜上去抱住了她。女儿自己说被雷师娶为妻子,她被领到一所石头屋里,亲属特别多,婚礼与人间完全相同。现在让回家与家人见见面,往后就不能再回来了。老人问道:“雷郎可以见见吗?”女儿答道:“不可。”在家住了几宿后,一天晚上又来了风雨,天色非常昏暗,女儿便再也看不到了。 江西村妪 江西村中霆震,一老妇为电火所烧,一臂尽伤。既而空中有呼曰:“误矣。”即坠一瓶,瓶有药如膏。曰:“以此傅之,即差。”如其言,随傅而愈。家人共议,此神药也,将取藏之。数人共举其瓶,不能动。顷之,复有雷雨,收之而去。又有村人震死,既而空中呼曰:“误矣。可取蚯蚓烂捣,覆脐中,当差。”如言傅之,遂苏。(出《稽神录》) 江西村中发生雷震,一位老妇被电火烧伤一只胳膊。事后空中有呼喊声道“错了”,马上降下一个瓶子,内有药物呈膏状,空中的声音又喊道:“用此药敷伤,立即痊愈。”照着说的去用药,敷上之后立即痊愈了。家里人共同议论,以为这是神药,要把它拿来收藏着。几个人一起去拿这个瓶子,却拿不起来。不一会儿,又有雷雨到来,收起瓶子离去了。又有个村里人被雷震死,紧接着听见空中喊道:“错了!可拿蚯蚓来捣烂了,覆盖在肚脐上,就会好的。”照着说的敷上后,那人便苏醒了。 甘露寺 道士范可保,夏月独游浙西甘露寺。出殿后门,将登北轩。忽有人衣故褐衣,自其傍入,肩帔相拂。范素好洁,衣服新,心不悦。俄而牵一黄狗,又驾肩而出。范怒形于色,褐衣回顾张目,其光如电。范始畏惧。顷之,山下人至曰:“向山下霹雳取龙。不知之乎?”范故不闻也。(出《稽神录》) 有个道士叫范可保,这一年五月独自一人去游览浙西的甘露寺。他从大殿后门出来,要上北面的小屋,忽然有个身穿破旧褐色衣服的人从他身旁进了屋,两人肩上的服饰互相擦了一下。范可保一向爱洁净,衣服又很新鲜,所以心里不高兴。不大一会儿,那人牵着一条黄狗,又擦着肩头走出去了。范可保顿时怒形于色,穿褐衣的那人回过头来瞪着眼看他,目光炯炯如闪电,范可保开始惧怕起来。过了一会儿,山下人来到这里说:“刚才山下有霹雳震响在捉拿龙,你不知道吗?”范可保可从来没听说过。 南康县 辛酉五月四日,有使过南康,县令胡侃置酒于县南莲花馆水轩。忽有暴风吹沙从南来,因手掩目。闻(“闻”原作“开”,据明抄本改。)盘中器物,蔌蔌有声,若有物过。良久开目,见食器微仄,其银酒杯与杯之舟,皆挟长如东西形。壁旁大桐树,亦拔出墙外。时一里外皆此风雨,常遥闻馆中迅雷,而馆中初不闻也,胡亦无恙。(出《稽神录》) 辛酉年五月四日,有个使者路过南康县,县令胡侃在县衙南边莲花馆水亭摆酒席招待。忽有暴风卷着沙土从南面刮来,他们便用手捂住眼睛。听见盘中的器物发出沙沙的响声,好象有东西爬过。过了好久他们才睁开眼睛,看到饮食用的器皿微微倾斜,其中银酒杯与托酒杯的盘子,都被夹成东西长的形状;墙壁旁边的大桐树,也被拔出来扔到墙外。当时一里之外的地方也都有这场风雨,人们曾远远地听到莲花馆内迅雷的响声,而在馆中的人当时却没有听见,胡侃也平安无事。 卷第三百九十六 雨(风虹附) 卷第三百九十六雨(风虹附) 房玄龄不空三藏一行无畏三藏玉龙子狄惟谦子朗 风 秦始皇王莽贾谧张华刘曜刘裔徐羡之柳世隆 崔惠景许世宗徐妃李密 虹 夏世隆陈济妻薛愿刘义庆首阳山韦皋 雨 房玄龄 唐贞观末,房玄龄避位归第。时天旱,太宗将幸芙蓉园,观风俗。玄龄闻之,戒其子曰:“銮舆必当见幸,亟使洒扫,兼备馔具。”有顷,太宗果先幸其第,便载入宫。其夕大雨,咸以为优贤之应。(出《大唐新语》) 唐太宗贞观末年,房玄龄辞官回家。时值大旱,太宗皇帝要去芙蓉园,借机观察当地的民俗。玄龄听到这件事后,告诫他的儿子道:“銮驾一定会来我家,赶紧让人打扫卫生,并且备齐餐具。”时间不大,太宗果然首先到了他的府第,并顺便用车载着他进入皇宫。当天夜里下了大雨,人们都以为这是对天子优待贤人的报应。 不空三藏 唐梵僧不空,得总持门,能役百神,玄宗礼之。岁旱,命祈雨。不空言可过某日,今祈之必暴。上乃命金刚三藏,设坛请雨。果连淋注不止,坊市有漂溺者,遽召不空止之。遂於寺庭,建泥龙五六。乃溜水,胡言詈之。良久,复置之大笑。有顷雨霁。玄宗又尝诏术士罗公远与不空祈雨,互陈其效。俱召问之,不空曰:“臣昨焚白檀香龙。”上命左右掬庭水嗅之,果有檀香气。每祈雨,无他轨则,但设数绣座,手旋数寸木神,念咒掷之,自立于座上。伺木神口角牙出,目瞚,雨辄至。(出《酉阳杂俎》) 唐代有个佛门僧人叫不空,得任总持门,能够役使百神,玄宗皇帝对他以礼相待。有一年天旱,玄宗命他祈雨,不空说要过了这一天才行,现在祈雨必然下得又猛又急。皇帝便命金刚三藏设坛请雨,果然连降大雨不止,大街上有被水漂流和淹死的。于是急忙召唤不空要他把雨止住。不空就在寺庙的院子里,用泥土建造了五六条龙,往龙身上泼水,并胡言乱语地骂它,过了许久,又对着它们大笑,不一会儿雨停天晴。玄宗还曾诏命术士罗公远与不空祈雨,他俩互相陈述自己求雨的效果。玄宗把他俩叫来询问,不空说:“昨天求雨时,烧的是白檀香龙。”玄家让近侍用手捧起院子里的雨水嗅了嗅,果然有檀香气味。不空每次祈雨时,没有其他规则,只是摆几个漂亮的座位,用手旋转数寸长的木制神像,念着咒语把神像抛起来,它就会自行站立在座位上。等到神像口角间冒出牙齿,眼睛直眨巴,雨就降临了。 一行 僧一行,开元中尝旱,玄宗令祈雨。曰:“当得一器,上有龙状者,方可致之。”命如内府遍视,皆言不类。后指一镜鼻盘龙,喜曰:“此真龙矣。”持入道场,一夕而雨。或云,是扬州新进。初范模时,有异人至,请闭户入室。数日开户,模成,其人已失。有图并传,见行于世。此镜。五月五日于杨子江心铸之。(出《酉阳杂俎》) 有个僧人叫一行,唐玄宗开元年间曾经大旱,玄宗命他祈雨,他说:“需要弄一件器物,器物上有龙的形象,才可以求来雨。”皇帝让他在宫内四处察看,各样东西他都说不象。后来指着一面镜子的盘龙镜鼻高兴地说:“这是真龙啊!”便把这件东西拿着进了祈雨的道场,时间不大就下起雨来。有人说:“此物是扬州进献的。当初制作铸造模子时,有个异人来到跟前,要求进入内室关闭门户。几天之后打开房门,模子便做成了,而那个人却不见了。现有图纸与文字说明,流传于世间。这面镜子是五月五日在扬子江江心铸成的。” 无畏三藏 玄宗尝幸东都,大旱。圣善寺竺乾国三藏僧无畏善召龙致雨术,上遣力士疾召请雨。奏云:“今旱数当然,召龙必兴烈风雷雨,适足暴物,不可为之。”上强之曰:“人苦暑病久矣,虽暴风疾雷,亦足快意。”不得已,乃奉诏。有司陈请雨之具,幡幢像设甚备。笑曰:“斯不足以致雨。”悉命撤之,独盛一钵水,以小刀子搅旋之,胡言数百祝之。须臾有龙,状类其大指,赤色。首撤水上,俄复没于钵中。复以刀搅咒之三,顷之,白气自钵中兴,如炉烟,径上数尺,稍稍引出讲堂外。谓力士曰:“亟去,雨至矣。”力士绝驰去,还顾白气,旋绕亘空,若一匹素。既而昏霾大风,震雷而雨。力士才及天津之南,风雨亦随马而至,天衢大树多拔。力士比复奏,衣尽沾湿。(出《柳氏史》) 唐玄宗曾经驾临东都洛阳,正值那里大旱。圣善寺的竺乾国大和尚无畏,长于召龙致雨的法术,玄宗皇帝派遣高力士急速召他进宫求雨。无畏回奏道:“现在的干旱是理应出现的,如果召龙必然引来暴风和雷雨,恰好要造成很大的破坏,所以不能这样做。”玄宗固执地说:“百姓苦于酷暑已经很久了,虽然是暴风疾雷,也是令人痛快的。”无畏出于不得已,便接受了玄宗的旨意。有关人员摆好请雨所用的器具,旗幡经幢以及神像之类全都备齐。无畏笑着说:“这些东西不能把雨请来。”让他们全部撤了下去。他只盛了一钵水,用小刀旋转搅动,随便说了好多话祝祷着。不一会儿有一条龙出现,形状象他的大拇指,红色,头贴在水面上,接着又沉没在钵子的水中。他又用刀搅动着念了三遍咒语。不大一会儿,有白气从钵子里升起,好象炉子里冒出的烟,径直向上数尺之高,慢慢地飘出讲堂之外。他对力士说:“赶快离开,雨到了!”力士骑马跑出很远,回头看看白气,已经旋绕连绵到天空,象一匹白色丝绢。接着便是乌云遮天大风呼啸,雷声隆隆大雨倾盆。力士刚赶到天津桥南面,风雨也跟着他的奔马来到这里,大街上的高大树木大都连根拔起。等到力士上朝回禀时,衣服全被浇湿了。 玉龙子 唐玄宗至渭水,侍者得玉龙子进。上皇曰:“吾为婴儿时,天后召诸孙,坐於殿上,观其嬉戏。因出西国所贡玉环兼杯盘,罗列殿上,纵令争取,以观其志。莫不奔竞,厚有所得。时吾在其中独坐,略不为动。后抚吾背曰:‘此儿当为太平天子。’因取玉龙子赐吾。本太宗於晋阳宫得之,文德皇后尝置之衣中。及大帝载诞日,后以珠络衣褓并玉龙子赐焉,其后尝藏于内府。虽广不数寸,而温润精巧,非人间所有,以为国瑞,帝帝相传。上皇即位初,每京师悯雨,即祷之,必有霖注。逼而视之,苦奋鳞鬣。开元中,三辅大旱。上皇复祈祷,而涉旬无应。乃密投于南内(“内”原作“山”,据明抄本改)龙池。俄而云物暴起,风雨随作。及上皇幸西蜀,车驾回次渭水,将渡,驻跸于水滨。左右侍者,因临流濯弄,沙中得之。自后夜中必有光彩,辉焕一室。上皇还京,为小黄门私窃,以遗李辅国,常致柜中。辅国将败,夜闻柜中如有声,开而视之,已亡所在。人有诗曰:“圣运潜符瑞玉龙,自兴云雨更无纵。不如渭水沙中得,争保銮舆复九重。”(出《神异录》) 唐玄宗来到渭水,侍者得到一枚玉龙子进献给他,玄宗皇帝说:“在我是小孩子时,则天皇后召集各个皇孙进官,她自己坐在殿上观看他们游戏玩耍。于是拿出西方国家进贡的玉环和杯盘等物摆在殿上,怂恿他们随意拿取,借以察看他们每人的志向。皇孙们一个个争先恐后,都拿到许多东西。当时只有我坐在他们中间没有动手,丝毫也不被这些东西动心。天后抚摸着我的后背说:‘这个孩子能成为太平天子。’于是拿出玉龙子赐给了我。这玉龙子本是太宗在晋阳宫得到的,文德皇后常常把它放在衣服里面。等到大帝周岁生日时,皇后将珠子窜儿、衣服、婴儿被子等物,与玉龙子一起赐给了他。这以后,玉龙子就时常珍藏在皇宫的内室里。此物虽然不过有几寸大,但模样儿温和润泽十分精巧,并非人工所能制造,所以成为国家的珍宝和祥物,由皇帝们一代代传授下来。”玄宗即位初期,每当京城一带缺雨就向它祈祷,必有充足的雨水降下,当靠近玉龙子密看时,见它好象在奋力抖动鳞甲。开元中年,京城附近的三辅境内大旱,玄宗又向它祈祷,然而过了十天仍没有反应,于是悄悄把它扔进了宫内南边的龙池里,不一会儿便突然出现了云彩,风雨也相随着来临。等玄宗巡视西蜀,车驾返回到渭水,过河之前停在河边暂时休息,身边的侍者乘机来到河旁洗濯戏耍,在沙子里面捡到一枚玉龙子。从此之后,每到夜半更深它就发出光彩,照得满屋子通亮。玄宗回到京城后,此物为宫内的小太监悄悄偷去,拿去送给了李林甫相国,经常放在柜子里。李相国将要死时,夜间听到柜子里好象有响声,打开柜子去看,在原来放它的地方已经不见了。有人写诗道:“圣运潜符瑞玉龙,自兴云雨更无纵。不如渭水沙中得,争保銮舆复九重。” 狄惟谦 唐会昌中,北都晋阳令狄惟谦,仁杰之后。守官清恪,不畏强御。属邑境亢阳,自春徂夏,数百里田,皆耗璪。祷于晋祠,略无其应。时有郭天师,暨(明抄本“暨”作“即”)并州女巫,少攻符术,多行厌胜。监军使携至京国,因缘中贵,出入宫掖,遂赐天师号。旋归本土。佥曰:“若得天师一至晋祠,则不足忧矣。”惟谦请于主帅,(“主帅”原作“天师”,据明抄本改。)初甚难之。既而敦请,主帅遂亲往迓焉。巫者唯唯。乃具车舆,列幡盖,惟谦躬为控马。既至祠所,盛设供帐,磬折庭中。翌日,语惟谦曰:“我为尔飞符上界请雨,已奉天地命,必在至诚,三日雨当足矣。”繇是四郊士庶云集,期满无征。又曰:“灾沴所兴,良由县令无德。我为尔再告天,七日方合有雨。”惟谦引罪,奉之愈谨,竟无其效。乃骤欲入州,复拜留曰:“天师已为万姓来,更乞至心祈请。”悖然而詈曰:“庸琐官人,不知天道。天时未肯下雨,留我将复奚为。”乃谢曰:“非敢更烦天师?俟明相饯耳。”于是宿戒左右:“我为巫者所辱,岂可复言为官耶?诘旦有所指挥,汝等咸须相禀。是非好恶,予自当之。”迨晓,时门未开,郭已严饰归骑,而狄酒肴供设,一无所施。郭乃坐堂中,大恣诃责。惟谦遂曰:“左道女巫,妖惑日久,当须毙在此日,焉敢言归?”叱左右,于神前鞭背二十,投于漂水。祠后有山,高可十丈。遽命设席焚香,从吏悉皆放还,簪笏立其上。于是阖城骇愕,云邑长杖杀天师,驰走纷纭,观者如堵。时砂石流烁,忽起片云,大如车盖,先覆惟谦立所,四郊云物会之。雷震数声,甘雨大澍,原野无不滂流。士庶数千,自山拥惟谦而下。州将以杀巫者,初亦怒之,既而精诚感应,深加叹异。表列其事,诏书褒异云:“惟谦剧邑良才,忠臣华胄。睹兹天厉,将瘅下民,当请祷于晋祠,类投巫于邺县。曝山椒之畏景,事等焚躯。起天际之油云,情同剪爪。遂使旱风潜息,甘泽旋流。昊天犹监克诚,予意岂忘褒善。特颁朱绂,俾耀铜章。勿替令名,更昭殊绩。”乃赐钱五十万。(出《剧谈录》) 唐武宗会昌年间,北都晋阳县令狄惟谦,是狄仁杰的后代,为官清廉,忠于职守,不畏强暴。所辖境内,从春到夏烈日炎炎,出现了旱灾,数百里农田的庄稼全部干枯坏死,到晋祠里祈祷请雨又毫无反应。当时有个郭天师,就是并州的一个女巫。她自小攻习符箓之术,经常用符咒制胜。监军使把她带到京城后。由于攀结官中的权贵,时时出没于皇宫,便被赐给了“天师”的称号。不久又回到了并州老家。众人都说:“如能请天师来一趟晋祠,那就不愁求不下雨来了!”狄惟谦请求北都府主帅出面去请,开始他很为难,惟谦又一再诚恳请求,主帅便亲自前去迎接。女巫连声应诺,便准备车马,排列旌旗伞盖之类仪仗,由惟谦亲自为她驾马。接到晋祠后,隆重地摆设祭礼用的供品与帐幔等物,惟谦等人则在院子里弯腰致敬,恭恭敬敬地侍候。第二天,女巫对惟谦说:“我为你飞一道符到天上去请雨,现已接到天帝的旨意,你们必须心意至诚。三天之后就会降下足够的雨来的。”于是,四面八方的士官与百姓都聚集到这里。三天期满了,毫无降雨的迹象。女巫又说:“因阴阳之气不知而产生的灾害,实因县令无德所致。我为你再一次禀告天帝,七天之后才应当有雨。”惟谦感到内疚,对她供奉得更加恭谨。七天之后,竟然还是没有生效。女巫便突然要回并州。惟谦再三挽留道:“天师既然为了万民百姓已经来到这里,那就再次求您尽心尽力祈雨。”女巫勃然大怒,骂道:“好个平庸无知的官人,根本不知道上天的道理。天时气候不肯下雨,还要留我在此干什么?”惟谦拜射道:“并非还要麻烦天师,只是要您等明天,以便为您饯行而已。”于是,惟谦在当晚就告诫手下人道:“我为女巫所羞辱,怎能再提当官的事呢?明天早上我有所安排,你们都必须服从。是对是错,是好是坏,由我自己承担。”等到天亮,门还没打开时,郭天师已把回并州的马备好了,而狄惟谦却酒饭菜肴一样也没给她送来。郭天师便坐在堂屋里大肆呵斥责备。惟谦便说:“好个邪道女巫!你妖言感众多日,理当死在今天,怎么敢说要回去!”他喝令手下人在神像前抽打其后背二十鞭子,然后扔到河流中。祠庙后面有座山,有十丈高。他即刻令人设供烧香,又将跟随他的吏卒全部打发回家,自己穿上官服手持笏板站立在山上。于是全城人为之震惊,都说县令用棍子打死了天师,奔走相告,纷纷来看,围观群众挤到一起象一堵大墙。此时砂石飞滚,大风呼啸,一片乌云突然升起,大小犹如车蓬。这片乌云先遮在惟谦独立的上方,四面的云彩又汇合到一起。几声雷响之后,渴望已久的雨便倾倒下来,原野到处大水涌流。几千名官绅百姓从山上簇拥着惟谦走了下来。州府将领因为惟谦杀死女巫,开始也很恼怒,后来为他的精诚所感动,又大加赞赏,就将这件事上表陈述给朝廷。皇帝颁布诏书褒奖这件奇异之举道:“狄惟廉是治理县邑的良才,忠臣贵族的后代。眼见如此严重的天灾即将残害百姓,理当去晋祠祈祷求雨;他又效法西门豹在邺县投巫于水中之举,将女巫投在河里。他站在山顶忍受烈日之曝晒,这事等于火中焚身;这种举动唤来了天边的浮云为之降雨,就象商汤剪爪求雨而感动上天一样。于是,致使干旱的热风潜踪平息,润泽万物的甘霖顿时流下。苍天犹能体察他的精减,我怎能忘记褒奖他的善举。特发大红官服,以增添其铜质官印的光彩。不许革除其县令的名份,更要表彰其非凡的业绩。”于是赐给他五十万钱。 子郎 伪蜀王氏,梁州天旱,祈祷无验。僧子郎诣州,云能致雨。乃具十石瓮贮水,僧坐其中,水灭于顶者,凡三日,雨足。州将王宗俦异礼之,檀越云集,后莫知所适。僧令蔼,他日于兴州见之,因问其术。曰:“此闭气耳,习之一月就。本法于湫潭中作观,与龙相系。龙为定力所制,必致惊动,因而致雨。然不如瓮中为之,保无他害。”(出《北梦琐言》) 王氏在西蜀自立为王时,梁州大旱,祈祷求雨也不应验。有个叫子朗的和尚来到州府,自称能够招来雨。于是准备了一口能装十担水的大缸,里面装满了水。子郎坐在里面,水深淹没了他的头顶。总共过了三天,雨便下足了。梁州守将王宗俦大为惊异,对他以礼相待,各处施主也如云涌般赶了来。以后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个叫令蔼的和尚后来在兴州见到了他,便问他求雨的法术,他说:“这是极简单的闭气功而己,修习一月即成。这个法术是在很深的水池中施行,与龙相系在一起,龙因被固定的力量所制约,必然会惊动,于是就引来了雨。但是不如在缸里施行,这样可以保证没有其他危害。 风 秦始皇 秦始皇二十八年,渡淮至衡山,浮江至湘,遇大风。博士云:“尧女舜妻葬于此。”始皇怒,使刑徒三千人,伐湘山树。(出《广古今五行记》) 秦始皇二十八年,他渡过淮河到了衡山,又乘船从江上到湖南,遇上了大风。一个博士官说:“尧帝的女儿、舜帝的妻子就葬在这个地方。”秦始皇大怒,命令服刑的囚徒三千人把湘山上的树都砍伐了。 王莽 王莽地皇四年,大风,毁路堂。其年,司徒王寻、司空王邑守昆阳,光武起兵南阳,至昆阳,败之。风雷屋瓦皆飞,雨下如注,滍川盛溢。寻、邑乘死人而渡,王寻见杀,军人皆散走。王邑还长安,莽败,俱被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王莽地皇四年,发生一场风灾,大风摧毁了道路与房屋。这一年,司徒王寻和司空王邑驻守昆阳,光武帝从南阳起兵到了昆阳,打败了王寻与王邑。当时,大风与雷电将屋瓦刮得到处乱飞,大雨倾盆,池塘与河流里的水因暴涨而流了出来。王寻与王邑踏着死者的尸体过了河,王寻被杀,士兵全部逃散。王邑逃回了长安,王莽失败,他们都被杀死了。 贾谧 西晋八年六月,飘风吹贾谧朝衣,飞数百丈。明年,谧诛。其年十一月,京都大风,发屋折木。十二月,愍怀太子幽废,死于许昌。三子幽于金墉,杀太子母谢氏,丧还洛,又大风雷电,帷盖风裂。(出《广古今五行记》) 西晋八年六月,大风吹走贾谧的官服,飞出几百丈远。第二年贾谧就被杀死。这年十一月京都刮大风,揭走了房顶刮折了树木。到了十二月,愍怀太子便被囚禁、免职,死在许昌。三子被囚禁在金墉,太子母家谢氏也被杀害,安葬在洛阳。丧葬之日又出现了大风雷电,帷帐伞差都被风撕破了。 张华 西晋永康元年,大风,飞石沙折木。其年四月,张华舍,风飘起折木,飞缯轴六七枚。是月,赵王伦矫制废贾后,害张华、裴頠等。(出《广古今五行记》) 西晋永康元年(公元300年),起了大风,石沙飞起,树木折断。这年四月,张华住的房子被大风刮折了梁木,飘散在四处,还有六七轴丝绸也被刮飞了。就在这个月内,赵王司马伦假传圣旨废了贾后,杀死了张华、裴顾等人。 刘曜 前赵刘曜,葬父母,费用亿计。发掘古冢。暴骸骨原野,哭声盈衢。大霖雨。震曜父墓门屋,大风飘散(“散”字原缺,据明抄本改),发父寝堂于外垣五十余步。松柏植已成林,至是悉枯死。曜竟为石勒所擒。(出《广古今五行记》) 前赵刘曜,在安葬他父母时,花的钱以亿计算,还把墓地上的一些古坟掘开,将里面的尸骨扔在原野上,弄得大街上到处都有哭声。一狂风暴雨袭来,雷电劈碎了刘曜父亲坟墓的门屋,被大风刮得四处飘散,还把其为的寝堂掘出来扔到墙外五十余步。墓地上栽种的松柏树本已成林,到这时也都枯死了。刘曜后来也终于被石勒擒获。 刘裔 东晋成帝时,刘裔镇守浔阳。有回风从东来,入裔船中,状如匹练,长五六丈。术人戴洋曰:“有刀兵死丧之乱。”顷为郭默所杀。(出《广古今五行记》) 东晋成帝时,刘裔镇守浔阳。一天,从东面刮来一股旋风,进入刘裔所乘坐的船中。这旋风的形状就象一匹白色的丝绢,有五六丈长。术士戴洋曰:“要有刀兵死丧之类祸乱出现。”过了不长时间,刘裔便被郭默杀死了。 徐羡之 宋徐羡之,文帝初,任扬州。有飘风起自西门,须臾合,直至厅事,绕帽及席,迳造西际。寻而羡之为文帝所诛。(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朝宋代有个人叫徐羡之,文帝初年,他在扬州任职。一天,有一股旋风从西门刮起,不一会儿便合拢在一起,一直刮到厅堂上,绕着徐羡之的帽子与座席转了一圈,直奔西边去了。事过不久,羡之便被文帝杀死了。 柳世隆 宋孝武时,柳太尉世隆,乘车行还。於庭中洗车,有大风从门而入,直来冲车有声,车盖覆向天。是年,明帝立,合门被杀。(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朝宋代孝武帝时,太尉柳世隆一次乘车外出回来,在院子里洗刷车子时,有一阵大风从门口刮进来,一直冲到车上并发出声响,车上的伞盖也被刮翻朝了天。就在这一年,明帝登位,柳世隆满门被杀。 崔惠景 宋崔惠景围台城,有五色幡,风吹,飞在云中,半日乃下。众见惊异,相谓曰:“幡者事当翻覆。”数日而惠景败。(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朝宋代崔惠景率兵围攻台城,军中有一面五色旗幡,被风吹到了天空,过了半天才落下来。众人见了大为惊异,互相说:“幡者翻也,这件事预示着战事要失败。”几天之后,崔惠景就被打败了。 许世宗 北齐北海王许世宗,时转为录尚书,拜命。其夜暴风震雷,拔庭中桐树六十围者,倒立本处。识者知其不终。竟为高肇所谮。旬日处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北齐时北海王许世宗,迁调为录尚书,谢恩受命。当天夜里暴风震雷,把庭院中有六十围粗的大桐树拔出来倒立在原来的地方。懂得的人知道他不得善终。后来许世宗终于被高肇进谗言所害,十天后被处死。 徐妃 梁元帝妃徐妃,初嫁夕,车至西州,而疾风大起,发屋折木。无何,雪霰交下,帷帘皆白。及长还之日,又大雷电,西州厅事,两柱俱碎。帝以为不祥。妃竟以淫秽自杀。不中之应。(出《广古今五行记》) 梁元帝有个妃子徐妃,当初出嫁的那天,车走到西州,突然起了大风,刮倒了房子摧折了树木。不大一会儿又一并下起了雪霰,车上的帘幕全成了白色。等到回家探亲的那天,又有大雷电,西州厅堂的两根柱子都被雷击碎了。元帝认为这都是不祥之兆。徐妃后来因淫荡失德而自杀,是不应为妃的应验。 李密 隋大业十三年二月,李密于巩县南设坛,刑白马祭天,称魏公,置僚佐。改元升坛时,黑风从西北暴至,吹密衣冠及左右僚属,皆倒于坛下。沙尘暗天,咫尺不相见,良久乃息。贼军恶之,俄而密败。(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朝大业十三年二月,李密于巩县县城南面摆设祭坛,杀白马祭天,自称魏公,并任命了官僚将佐。在改变纪元年号登坛拜天时,一股黑风突然从西北刮来,直吹李密的衣服帽子和两边的官僚部属,把他们全都刮倒在坛下。风沙尘土遮暗了天空,咫尺之近都看不见,过了好长时间才停息。贼军预感到不好,李密很快就失败了。 虹 夏世隆 故越王无诸旧宫上,有大杉树,空中,可坐十余人。越人夏世隆,高尚不仕,常之故宫。因雨霁欲暮,断虹饮于宫池,渐渐缩小,化为男子,著黄赤紫之间衣而入树,良久不出。世隆怪异,乃召邻之年少十数人,往视之,见男子为大赤蛇盘绕。众惧不敢逼,而少年遥掷瓦砾。闻树中有声极异,如妇人之哭。须臾,云雾不相见,又闻隐隐如远雷之响。俄有一彩龙,与赤鹄飞去。及晓,世隆往观之。见树中紫蛇皮及五色蛟皮,欲取以归,有火生树中,树焚荡尽。吴景帝永安三年七月也。(出《东瓯后记》) 已故越王无诸的旧宫殿上有一棵大杉树,中间是空的,可以坐十多个人。越人夏世隆,道德品质崇高不愿作官,经常到旧宫殿来。有一次雨过天晴日将落山时,他看半截彩虹伸向宫池饮水,并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个男子,穿黄红紫色之间的衣服进入树内,很久不出来。世隆感到很奇异,就召唤十几个邻居的小孩,一起去看。见那个男子被一条大红蛇缠绕住。众人害怕不敢靠近,小孩远远的向那投掷瓦砾。听见树中发出像妇人哭一样的奇怪声音。不一会儿,出现了云雾使大家互相看不见,又隐隐约约听到好象在远处打雷的声音,时间不大有一条彩龙和一只红色的天鹅一起飞走了。到天明,世隆前去察看,见树中有一张紫蛇皮和一张五色蛟龙皮,想要把它们拿回去。突然树中起了火,把树烧得干干净净。这件事发生在吴景帝永安三年七月。 陈济妻 庐陵巴丘人陈济,为州吏。其妇秦在家,一丈夫长大端正,著绛碧袍,衫色炫耀,来从之。后常相期于一山涧,至于寝处,不觉有人道相感接。如是积年。村人观其所至,辄有虹见。秦至水侧,丈夫有金瓶,引水共饮,后遂有身。生儿(“儿”原作“而”,据明抄本改)如人,多肉。济假还,秦惧见之,内于盆中。丈夫云:“儿小,未可得我去。”自衣,即以绛囊盛。时出与乳之时,辄风雨,邻人见虹下其庭。丈夫复少时来,将儿去,人见二虹出其家。数年而来省母。后秦适田,见二虹于涧,畏之。须臾,见丈夫云:“是我,无所畏。”从此乃绝。(出《神异录》) 陈济是庐陵巴丘人,做州吏。其妻秦氏在家时,一个长得高大端正、穿色彩耀眼大红线绿两色袍子的男人来追求她。以后经常在一个山涧中相会,一起睡觉时,没有男女交合的感觉。象这样过了一年多。村里人看他们所到的地方,总是有虹出现。秦氏来到水边,那男人有一个金瓶,取来水一起喝,以后就有了身孕。生的小孩象人一样,长的挺胖。后来陈济回家,秦氏害怕让他看见,就把小孩藏在室内盆中。那个男人说:“这孩子太小,怎么跟我去呢?”亲自给他穿上衣服,装进一个大红色的口袋中。秦氏给他喂奶时,总是要起风雨,邻人就看见有虹下到他家院子里。过了不长时间,那男人又来,把小孩带走,有人看见有两条虹从他家出来。数年以后回来探望母亲。以后秦氏到田地里去,见两条虹在山涧,很害怕。不一会儿,看见那男人说:“是我,没有什么可怕的!”从此以后就断绝了来往。 薛愿 东晋义熙初,晋陵薛愿,有虹饮其釜鬲,噏响便竭。愿辇酒灌之,随投随竭,乃吐金满器,於是日益隆富。(出《文枢镜要》) 东晋义熙初年,晋陵有个叫薛愿的人,有一次一条虹伸到他家的锅里饮水,发出一阵吸水的声音就把水吸干了。薛愿又拿来酒倒进里面,结果也是边倒边吸干,并吐出黄金装满了锅。于是薛愿一天天地富裕起来。 刘义庆 宋长沙王道邻子义庆,在广陵卧疾。食粥次,忽有白虹入室,就饮其粥。义庆掷器于阶,遂作风雨声,振于庭户,良久不见。(出《独异志》) 南朝宋代长沙王刘道邻的儿子义庆,病卧在广陵。在他吃粥的时候,忽然有一条白虹进入他的房间,去喝他的粥,义庆就把盛粥的碗扔到台阶下,于是便发出风雨声震动门窗,过了很长时间那虹就不见了。 首阳山 后魏明帝正光二年,夏六月,首阳山中,有晚虹下饮于溪泉。有樵人阳万,于岭下见之。良久,化为女子,年如十六七。异之,问不言。乃告蒲津戍将宇文显,取之以闻。明帝召入宫,见其容貌姝美。问云:“我天女也,暂降人间。”帝欲逼幸,而色甚难。复令左右拥抱,声如钟磬,化为虹而上天。(出《八庙穷经录》,明抄本作《八庙怪录》,疑当是《八朝穷怪录》) 后魏明帝正光二年复六月,在首阳山中,傍晚有一虹伸入一个溪泉中。有个砍柴人叫阳万在岭下看见了。过了很长时间,虹变为一个女子,年龄有十六七岁,觉得很奇怪,问她,也不说话。于是人们把这件事告诉给蒲津守将宇文显,他把这女子带回并报告给明帝,明帝把她召入宫中。见她容貌娇美,就问她,回答说:“我是天女,暂时来到人间。”明帝想要和她亲近,她面露难色。明帝又让手下的人拥抱她,她发出钟磬一样的响声就化为一条虹升上了天空。 韦皋 唐宰相韦皋,镇蜀。尝与宾客从事十余人,宴郡西亭。暴风雨,俄顷而霁。方就食,忽虹霓自空而下,直入庭,垂首于筵。韦与宾偕悸而退,吸其食饮且尽。首似驴,霏然若晴霞状,红碧相霭。虚空五色,四视左右,久而方去。公惧且恶之,遂罢宴。时故河南少尹豆卢署,客于蜀。亦列坐。因起曰:“公何为色忧乎?”曰:“吾闻虹霓者,妖沴之气。今宴方酣而沴气止吾筵,岂非怪之甚者乎?吾窃惧此。”署曰:“真天下祥符也,固不为人之怪耳。夫虹霓天使也,降于邪则为戾,降于正则为祥。理宜然矣。公正人也,是宜为庆为祥。敢以前贺。”于是具以帛书其语而献,公览而喜。后旬余,有诏就拜中书令。(出《祥验集》) 唐宰相韦皋,在他镇守四川时,曾经和宾客随从十多个人在郡西亭设宴。来了暴风雨,不一会儿又雨过天晴。就在吃饭的时候,忽然虹霓从空中落了下来,直入庭堂,把头垂向筵席。韦皋和宾客都害怕地向后退,而虹霓却把酒席吸的干干净净。它的头象驴,飘然好似红绿相间的云霞,五光十色,不停地向四周环顾,很长时间才离去。韦皋又怕又厌恶,于是停止了酒宴。当时过去在河南任少尹现客居四川的豆卢署也在坐,他站起来说:“您为什么脸色忧郁啊?”回答说:“我听说虹霓是妖邪之气。今天我们正喝得酣畅的时候而这妖邪之气来到宴筵上,难道不是十分奇怪吗?我心里对这个感到恐惧,”豆卢署回答说:“这是天下真正的吉祥之兆啊,本来不应该让人感到奇怪。虹霓本来是天使,降临到邪恶的人那里就是怪戾,降临到正直人那就是吉祥的征兆。道理就是这样。您是正直的人,应该为这个吉祥庆贺。”于是准备了帛在上面书写了他说的话献给了韦皋,韦皋看后很高兴。过了十几天,皇帝有诏书下,任命韦皋为中书令。 卷第三百九十七 山(溪附) 卷第三百九十七山(溪附) 山 玉笥山大翮山山精石鸡山新丰山庆山瓮峰夸父山插灶河山石斛终南乳洞古铁锁崖山圣钟山嵩梁山石鼓山射的山怪山鸣铙山赣台上霄峰麦积山斗山观大竹路 溪 溪毒山 玉笥山 汉武帝好仙,于玉笥山顶上,置降真坛大还丹灶。道士昼夜祈祷,天感其诚,乃降白玉笥,置坛上。武帝遣使取之,至其坛侧,飘风大震,卷玉笥而去。因此则为玉笥山焉。(出《玉笥山录》) 汉武帝好仙,在玉笥山顶上设置了降真坛大还丹灶。道士昼夜不停地祈祷,上天被他的至诚所感动,就降下一个白玉笥放在坛上。汉武帝派人去取它,刚到坛的旁边,忽然来了一阵大旋风,把玉笥给卷走了。因此取名叫玉笥山。 大翮山 上郡人王次仲,少有异志,变仓颉旧文为今隶书。秦始皇时,官务烦多,以次仲所易文,简便于事,因而召之。凡三徵不致。次仲怀道履真,穷数术之妙。始皇怒其不恭,令槛车送之,次仲行次。忽化为大鸟,出车外,翻飞而去。落二翮于斯山,故其峰峦有大翮小翮之名矣。魏《土地记》曰:“沮阳城东北六十里,有大翮小翮山。山上神名大翮。庙东有温汤水口,温汤疗治万病。泉所发之麓,俗谓之土亭山。北水热甚诸汤,疗病者,要须别消息用之。(出《水经》) 王次仲是上郡人,少年时就有不同于别人的志向,把仓颉的旧文字改变为现今的隶书。秦始皇的时候,官务繁多,用次仲所改变的文字,办事就简便多了。因而召他进宫。王次仲心里有着追求真知的思想,穷究天文、占卜的奥妙。三次征召他都没来,始皇十分恼怒,认为他对皇帝不恭敬,下令用囚禁押解犯人的车把他送到京城,次仲正走着,忽然变成一只大鸟飞出囚车而去,落下两根翎在那座山上,因此其山峰有大翮山小翮山的名字。魏《土地记》说:“在沮阳城东北六十里,有大翮山和小翮山,山上神名大翮。庙的东面有温泉,温泉水能治疗各种疾病。涌出温泉的山,百姓叫它土亭山。山北面涌出的温泉水的温度比其他泉水都高。治病的人,要弄清楚各泉的情况再去应用。” 山精 吴天门张盖,冬月,与村人共猎。见大树下有蓬庵,似寝息处,而无烟火。有顷,见一人,身长七尺,毛而不衣,负数头死猿。盖与语不应,因将归,闭空屋中。十余日,复送故处。 又孙皓时,临海得毛人。《山海经》云:“山精如人,面有毛。”此(“此”字下原空阙一字,明字作将字。)山精也。故《抱朴子》曰:“山之精,形如小儿而独足。足向后,喜来犯人。其名蚑,知而呼之,即当自却耳。(“耳”原作“再”,据明抄本改)一名曰超空,亦可兼呼之。” 又有山精,或如鼓,赤色一足,其名曰浑。 又或如人,长九尺,衣裘戴笠,名曰金累。 又或如龙,有五赤色角,名曰飞龙。见之,皆可呼其名,不敢为害。玄中记。山精如人,一足,长三四尺。食山蟹,夜出昼藏。(出《异苑》) 吴时天门有个叫张盖的人,冬天与同村人一起去打猎。看见大树下有一个蓬草搭成的小屋,好像是供睡觉休息的地方,但是没有烟火。过了一会儿,见到一个人,身高有七尺,身上长毛而不穿衣了,背着几头死猿。张盖和他说话,没有回应。因此把他带了回去,关在一间空屋中,过了十几天,又送回原来的地方。 又:孙皓时期,在临海抓获一个毛人。《山海经》讲:山精好象是人,面部有毛。”这就是山精啊!因此《抱朴子》说:“山精形似小孩,但只有一只脚而且向后,喜好进攻人。他的名叫蚑,知道并且喊他,马上就自己退回去了。还有一个名叫超空,两个名都可以叫。” 还有,山精有的象鼓,红色,一只脚,他的名字叫浑。 还有的象人,高九尺,穿皮衣,戴斗笠,名叫金累。 又还有的象龙,有五个红色的角,名叫飞龙。见到他,可以喊他的名,它就不敢伤害你。《玄中记》中记载,山精象人,一只脚,高三四尺,吃山蟹,夜里出来活动,白天躲藏起来。 石鸡山 晋永嘉之乱,宜阳有女子,姓彭名娥。父母昆弟为长沙贼所虏。时娥负器出汲于溪,还见坞壁已破,殆不胜哀。与贼相格,贼缚娥,驱去溪边。将杀之际,有大山石壁,娥仰呼皇天:“山灵有神不,我为何罪?”因奔走向山,山立开,广数丈。平路如砥。群贼亦逐娥入山,山遂崩合,泯然如初。贼皆压死山里,头出山外。娥遂隐不复出。娥所舍汲器,化为石,形似鸡。土人因号曰石鸡山,溪为娥潭。(出《幽明录》) 晋朝永嘉之乱时期,宜阳有个女子叫彭娥。她的父母兄弟都被长沙贼抓走了。这时彭娥正背着容器到溪边取水,回来时看见土堡的墙壁已经破损,感到一阵几乎不能承受的悲哀。她便与贼人格斗,后来被贼人绑住,赶她到溪边。前面有大山石壁,在那将杀她的时候,彭娥仰面大呼:“皇天,山神有灵验吗?我有什么罪?”于是向大山石壁冲去,大山马上就分开了,中间宽有数丈,路平的象磨刀石,群贼也追赶彭娥进了山路,山马上又崩合到一起,竟然与原来一样。群贼都压死在山里,只有头露在外面。彭娥则隐蔽在里面不再出来。她所丢弃的装水的容器变成了石头,形状象一只鸡,当地人因此把这座山叫石鸡山,把溪叫做娥潭。 新丰山 唐高宗朝,新丰出山,高二百尺。有神池,深四十尺。水中有黄龙现,吐宝珠,浮出大如拳。山中有鼓鸣。改新丰县为庆山县。(出《广德神异录》) 唐高宗时,新丰县出现了一座山,高二百尺,上面有神池,水深四十尺,池水中有黄龙出现,黄龙口吐宝珠,那珠浮出水面大小如拳头。山中还有象击鼓一样的响声。因此,把新丰县改名为庆山县。 庆山 昭应庆山,长安中,亦不知从何飞来。夜过,闻有声如雷,疾若奔,黄(“若奔黄”三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土石乱下,直坠新丰西南。一村百余家,因山为坟。今于其上起持国寺。(出《传载》) 昭应庆山,则天皇帝长安年间,在长安中,也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一天夜里,人们听到打雷一样的响声,急骤如人在奔跑,黄土石块纷乱落下,一直掉到新丰县西南。有一个村子有一百多家住户,因山崩塌被埋在下面,那座山成了他们的坟墓。现在在那上面修建了持国寺。 瓮峰 华岳云台观,中方之上,有山崛起,如半瓮之状,名曰瓮肚峰。玄宗尝赏望,嘉其高回,欲于峰腹大凿“开元”二字,填以白石,令百余里外望见之。谏官上言,乃止。(出《开天传信记》) 在华山云台观中方的上边,有一座山崛起,好象半个瓮的形状,因此名叫瓮肚峰。玄宗曾经观赏过,赞美它高耸迂回,想要在山峰中部开凿“开元”两个大字,在里面填上白色的石头,让百里以外也能看到它。谏官上奏劝阻,才停止了。 夸父山 辰州东有三山,鼎足直上,各数千丈。古老传曰:邓夸父与日竞走,至此煮饭,此三山者,夸父支鼎之石也。(出《朝野佥载》) 在辰州东面有三座山,成鼎足之势直上云霄,各高有数千丈。据古老的传说讲:“当初夸父追赶太阳,到了这里煮饭,这三座山,就是夸父来支鼎煮食物的石头啊!” 插灶 荆州有空舲峡,绝崖壁立数百丈,飞鸟不栖。有一火烬,插在崖间,望见可长数尺。传云,洪水时,行舟者泊爨于此,余烬插之,至今犹曰插灶。(出《洽闻记》) 在荆州有个空舲峡,悬崖绝壁有数百丈高,连飞鸟也不在上面栖息。有一根被火烧过的木插在山崖上,远远望去有数尺长。据传说,发洪水的时候,驾船的人停泊在这里烧火煮饭,把没有烧完的木头插在那里,到现在还叫插灶。 河山石斛 融州河水,有泉半岩,将注其下,相次九磴,每磴下一白石浴斛承之,如似镌造。尝有人携一婢,取下浴斛中浣巾。须臾,风雨忽至,其婢震死。所浣巾斛,碎于山下。自别安一斛,新于向者。(出《酉阳杂俎》) 在融州河边的大岩石中间有一个水泉。泉水沿着岩石下流,依次流过九级石台阶,每个石台阶下都有一个白色石头的浴斛(一种容器)接着,好象是人工凿成的。曾经有人带领一个婢女,在最下边的浴斛里面洗手巾。不一会儿就来了风雨,霹雳把那个婢女击死,洗手巾的那个浴斛,在山下变得粉碎。又另外在石阶上安放一个浴斛,看起来比原有的要新。终南乳洞 有人游终南山一乳洞,洞深数里,乳旋滴沥,(“滴沥”原作“的历”,据明抄本改。)成飞仙状。洞中已有数十,眉目衣服,形制精巧。一处滴至腰已上,其人因手承漱之。经年再往,见所承滴象已成矣,乳不复滴,当手承处,衣缺二寸不就。(出《酉阳杂俎》) 有一个人游览终南山的一个钟乳洞,洞深有数里,乳水转动稀疏下落形成了飞仙状的钟乳石。此洞中已有数十个,那飞仙眉目衣服,都生成的很精巧。有个地方一个钟乳飞仙已滴成到腰部以上,那个人在这里用手捧水漱口。过了一年他又去了,见到他捧水漱口的那个滴象已经完成,乳水也不再滴了,但当年手捧水的地方,衣服缺有二寸没有滴成。 古铁锁 齐郡接历山,上有古铁锁。大如臂,绕其峰再浃。相传本海中山,山神好移,故海神锁之。挽锁断,飞于此。(出《酉阳杂俎》) 齐郡与历山相连,山上有一把古铁锁链,粗如胳膊,环绕那座山峰两周。相传这座山本来是海中山,但是山神好迁移,因此海神把山锁上了,后来系着的锁链断了,飞到了这个地方。 崖山 太原郡东有崖山,天旱,土人常烧此山以求雨。俗传崖山神娶河伯女,故河伯见火,必降雨救之。今山上多生水草。(出《酉阳杂俎》) 太原郡东边有座山叫崖山,每当天旱的时候,当地人常常放火烧这座山以求雨。传说,崖山神娶河伯的女儿为妻,因此河伯见崖山火起,就必然降雨去救他们。现在山上生长很多水草。 圣钟山 黎州圣钟山,古老传此山有钟,闻其声而形不见。南诏犯境,钟则预鸣。唐天宝、大和、咸通、乾符之载,群蛮来寇,皆有征也。昔有名僧讲《大乘经论》,钟亦震焉。乾宁中,刺史张惠安请门僧京师右街净众寺惠维讲《妙法莲花经》一遍,此钟频鸣,如人扣击,知向所传者不谬矣。(出《黎州图经》) 黎州有座圣钟山,据古老传说,这座山上有一座钟,只能听见钟声而看不见钟形。南诏侵犯边境时,此钟就事先鸣响。唐朝天宝、大和、咸通、乾符年间,群蛮来侵犯,也都先有征兆。过去一个有名的僧人宣讲《大乘经论》时,钟也响了。在乾宁年间,刺使张惠安邀请门僧京师右街净众寺的惠维来宣讲《妙法莲花经》一遍,这个钟频繁的鸣响,好象有人击打。这才知道以前所传说的是真的。 嵩梁山 澧州嵩梁山,今名石门。永安六年,自然洞开,玄朗如门,高三百丈。角上生竹,倒垂下拂,谓之天帚。(出《十道记》) 澧州有座嵩梁山,现在名叫石门。在永安六年那年,这座山自己贯通打开,幽深开阔象是一个大门,高有三百丈。边上长有竹子,倒垂下来轻轻飘拂,人们把它叫做天帚。 石鼓山 歙州石鼓山,有石如鼓形,又有石人石驴。俗传石鼓鸣,则驴鸣人哭,而县官不利。后凿破其鼓,遂不复鸣。(出《歙州图经》) 歙州有座石鼓山,山上有块大石头象鼓的形状,还有石人、石驴。传说石鼓如果响,则石驴也叫而石人则哭,倘若有这种情况,则对县官不利。以后把石鼓凿破了,就不再响了。 射的山 孔晔(“晔”字原空阙,据明抄本改)《会稽记》云:“射的山,远望的的,有如射侯,故曰射的。南有石室,可方丈,谓之射室。传云,羽人所游憩,土人常以此占谷贵贱。谚云:‘射的白,米斛一百;射的玄,米斛一千。’”孔灵符《会稽记》云:“射的石水数十丈,其清见底。其西有山,上参烟云。半岭石室,曰仙人射堂。水东高岩临潭(“潭”原作“浑”,据明抄本改)有石的,形甚员明,视之如镜。”又《会稽录》云:“仙人常射如此,使白鹤取箭,北有石帆壁立。”(出《洽闻记》) 孔晔《会稽记》说:“射的山,远远望去好象射箭的靶子,因此叫射的。南面有一个石室,大约有一丈见方,叫做射室,传说飞仙游览常在这休息。当地人常用它来预测谷物的贵贱。谚语说:“射的白,一斛米卖一百;射的黑,一斛米卖一千。”孔灵符《会稽记》说:“射的石水深数十丈,其水清澈见底。它的西边有座山,山高出云际,半山腰有个石室,叫仙人射堂。它的东面有高大的岩石靠在潭边,潭边有石靶,其外形十分圆润光滑,看上去好象镜子。”还有《会稽录》说:“仙人常在这个地方射箭,让白鹤往回取箭。北面有石帆象墙壁一样立在那里。” 怪山 会稽山阴郭中,有怪山,世传本琅琊东武山。时天夜雨晦冥,旦而见在此焉。百姓怪之,因名曰怪山。(出《广古今五行记》) 会稽山阴郭中,有一座山叫怪山。相传这座山本来是琅琊的东武山,有一天夜里阴雨昏暗,等到天明就看见它到了这个地方。百姓感到很奇怪,因此给它起名叫怪山。 鸣铙山 鸣铙山,萧子开《建安记》云:“一名大戈山,越王无诸,乘象辂,大将军乘。鸣铙载旗,畋猎登于此山。”古老传,天欲雨,其山即有音乐声也。(出《建州国经》) 鸣铙山在萧子开的《建安记》当中是这样记载的:“它又名大戈山。越王无诸,乘坐有象牙装饰的车子,由大将军驾车,敲着铙举着旗,打猎登上了这座山。”还有古老的传说,天将要下雨的时候,这里就有音乐声发出。 赣台 虔州赣台县东南三百六十三里。《南康记》云:山上有台,方广数丈,有自然霞,如屋形。风雨之后,景气明净,颇闻山上有鼓吹声,即山都木客,为其舞唱。(出《十道记》) 赣台在虔州赣台县东南三百六十三里。《南康记》记载说:“山上有个台,有数丈大小,有天然光彩,形状象屋子。在风雨之后,景物空气格外清明洁净时,可以听见山上有吹吹打打的声音,那是山上怪兽在这里跳舞唱歌。 上霄峰 补阙熊皎云。庐山有上霄峰者,去平地七千仞,上有石迹,云是夏禹治水之时,泊船之所。凿石为窍,以系缆焉。磨崖为碑,皆科斗文字,隐隐可见。则知大禹之功,与天地不朽矣。(出《玉堂闲话》) 补阙官熊皓说:庐山有个上霄峰,高有七千仞。峰上有石迹,说那是夏禹治水的时候,停泊船只的地方。他在石头上凿个孔用来把船系住。当时有人把崖上的石头磨平当作碑,刻的都是蝌蚪文,隐隐约约还可以看清。看后就可以知道大禹治水的功劳可以和天地一样永垂不朽。 麦积山 麦积山者,北跨清渭,南渐两当,五百里冈峦,麦积处其半。崛起一石块,高百万寻,望之团团,如民间积麦之状,故有此名。其青云之半,峭壁之间,镌石成佛,万龛千室。虽自人力,疑其鬼功。隋文帝分葬神尼舍利函于东阁之下,石(“石”原作“加”据明抄本改)室之中,有庾信铭记,刊于岩中。古记云:“六国共修。自平地积薪,至于岩巅,从上镌凿其龛室佛像。功毕,旋旋折薪而下,然后梯空架险而上。其上有散花楼,七佛阁,(“阁”原作“用”,据明抄本改)金蹄银角犊儿。由西阁悬梯而上,其间千房万屋,缘空蹑虚,登之者不敢回顾。将及绝顶,有万菩萨堂,凿石而成。广若(“若”原作“古”,据明抄本改)今之大殿。其雕梁画栱,绣栋云楣,并就石而成。万躯菩萨,列于一堂。自此室之上,更有一龛,谓之天堂,空中倚一独梯,攀缘而上。至此,则万中无一人敢登者,于此下顾,其群山皆如堷楼。王仁裕时独能登之,仍题诗于天堂西壁上曰:“蹑尽悬空万仞梯,等闲身共白云齐。檐前下视群山小,堂上平分落日低。绝顶路危人少到,古岩松健鹤频栖。天边为要留名姓,拂石殷勤手自题。时前唐末辛未年,登此留题。”于今三十九载矣。(出《玉堂闲话》) 麦积山,北跨清水、渭水,南面接近两当县,冈峦亘延五百里,麦积山位于五百里冈峦的中间。崛起一块巨石,高有百万寻,望去成圆形,好象民间麦堆的形状,固此有麦积山之名。在半山腰里,悬崖峭壁之间,凿岩石而成佛像,万龛千室,虽然是人工雕凿,但好像是借助鬼神之力。隋文帝杨坚将佛教神尼的骨头匣子分别放在东阁下面的石室之中,庾信在岩石上刻文字进行记载。过去有记载说是六国共同修建的。自平地上堆积木柴一直达到岩石的顶端,从上面开始开凿龛室佛像,完工后,一面撤去堆积的木柴,一面曲折回转地下来。然后建梯级于险处上去,上面有散花楼、七佛阁、金蹄银角犊儿等。由西阁爬悬梯而上,那里有千房万屋,好象悬于空中,下无基础一般,登上去的人不敢回头看。快要到最顶上,有万菩萨堂,是凿石而成,大小如现在的大殿,雕梁画拱、绣栋云楣都是用石头雕凿而成。一万尊菩萨雕像,排列在一个大室内。在这个室的上面,还有一龛,叫做天堂。空中靠着一个独木梯子,可以顺着它爬上去。到了这个地方,就一万个人当中也没有一个人敢攀登的。从这里向下看,群山都象一些小土丘。当时只有王仁裕能单独登上去。并在天堂的西墙上题诗说:“登到悬空万仞高梯的尽头,已经身与白云同高。在檐前向下望去,群山变得矮小,天堂和落下的太阳一样高低。绝顶路险很少有人到达,古老的岩石强劲的青松引诱得仙鹤经常来这里栖息。到达天际为的是要留下姓名,轻轻擦试岩石情意深重地在这里自己题写诗句。”当时是前唐末辛未年,登到这里题诗留念的,到现在已经三十九年。 斗山观 汉乾祐中,翰林学士王仁裕云,兴元有斗山观,自平川内,耸起一山,四面悬绝,其上方于斗底,故号之。薜萝松桧,景象尤奇。上有唐公昉饮李八百仙酒,全家拔宅之迹。其宅基三亩许,陷为坑,此盖连地而上升也。仁裕辛巳岁,於斯为节度判官,尝以片板题诗于观曰:“霞衣欲举醉陶陶(公昉一家饮八百洗疮,一家酒醉而上升),不觉全家住绛霄。拔宅只知鸡犬在,上天谁信路歧遥。三清辽廓抛尘梦,八景云烟事早朝。为有故林苍柏健,露华凉叶锁金飙。”旧说云,斗山一洞,西去二千里,通于青城大面山,又与严真观井相通。仁裕癸未年入蜀,因谒严真观,见斗山诗碑在焉。诘其道流,云,不知所来,说者无不惊奇之。(出《玉堂闲话》) 五代后汉国乾祐年间,翰林学士王仁裕说:在兴元有个斗山观,从平地上耸立起一座山,四面悬崖峭壁,它的上边如斗的底,因此叫斗山。山上生有常绿灌木、藤萝、松柏等,景致奇异。上有唐代公昉喝李八百仙酒、全家人随住房一起拔地升天的遗迹。其宅基占地约有三亩,下陷成大坑,这是因为与地基相连的地也一起上升而成。仁裕辛巳年在这个地方任节度判官,曾经用薄木片在观内题诗说:“霞衣欲举醉陶陶,不觉全家住降霄。拔宅只知鸡犬在,上天谁信路歧遥。三清辽廓抛尘梦,八景云烟事早朝。为有故林苍柏健,露华凉叶锁金飚。”过去还有传说,斗山有一个洞,往西面去二千里,通到青城县的大面山,又与严真观里的井相通。仁裕癸未年到四川,因为去拜谒严真观,看见斗山诗碑还在。他询问道士,回答说:“不知道从哪来。”听说的人没有不惊奇的。 大竹路 兴元之南,有大竹路,通于巴州。其路则深溪峭岩,扪萝摸石,一上三日,而达于山顶。行人止宿,则以縆蔓系腰,萦树而寝。不然,则堕于深涧,若沈黄泉也。复登措大岭,盖有稍似平处,路人徐步而进,若儒之布武也。其绝顶谓之孤云两角,彼中谚云:“孤云两角,去天一握。”淮阴侯庙在焉。昔汉祖不用韩信,信遁归西楚。萧相国追之,及于兹山,故立庙貌。王仁裕尝佐褒梁师王思同,南伐巴人,往返登陟,亦留题于淮阴祠。诗曰:“一握寒天古木深,路人犹说汉淮阴,孤云不掩兴亡策,两角曾悬去住心。不是冕旒轻布素,岂劳丞相远追寻。当时若放还西楚,尺寸中华未可侵。”崎岖险峻之状。未可殚言。(出《玉堂闲话》) 兴元的南面有一条大竹路通于巴州。这条路在深溪峭壁上,要抓着藤萝攀着石块,上去一次需三天时间,才能到达山顶。行人在这里住宿,睡觉时要用粗的藤蔓捆住腰,系在树上,否则,就要掉进深涧,被埋葬掉。再登上措大岭,路稍有些平的地方,走路的都慢慢的行进,好象儒生在踱方步。它的最高处叫“孤云两角”。这里有谚语说:“孤云两角,离天只有一拳头。”淮阴侯庙在这里。过去,汉高祖不重用韩信,韩信逃跑回归西楚。萧何追赶他,在这座山追上了,因此在这立庙。王仁裕曾经辅佐褒梁师王思同征伐巴蜀,来来回回多次登攀,也题诗留念于淮阴祠。诗说:“在这离天只有一拳的地方,古木丛深,过路的人还在谈论着汉伐的淮阴侯。‘孤云’掩盖不住韩信那能主宰兴亡的满腹韫略,‘两角’也曾经悬挂住韩信那离去或留下的犹豫心理。如若不是帝王刘邦轻视地位低下的韩信,岂能劳累肖何追得这么远?当时假如将韩信放回西楚,广阔中原的一尺一寸土地,刘邦也别想占领。”其崎岖险峻的情况,不是用语言可以说尽的。 溪 溪毒 江南间有溪毒,疾发时,如重伤寒。识之者,取水笔管,内于鼻中,以指弹之三五下,即出墨血,良久疾愈。不然,即致卒矣。(出《录异记》) 江南有的小溪有毒,中毒发病时,症状好象重伤寒。明白的人,可取一根小笔管,插入鼻孔中,用手指弹三五下,就流出黑色的血,过一段时间病就好了。否则,可能导致死亡。 卷第三百九十八 石(坡沙附) 卷第三百九十八石(坡沙附) 石 黄石马肝石石鼓采石青石石文石连理太白精古铁铧走石石桥石磨釜濑石鱼坠石立石孤石网石卵石卧石僧化陨石目岩石驼石柱石响石女藏珠化石松化自然石热石犬吠石瓮形石三石人石金蚕坡沙飞坡鸣沙石 黄石 帝尧时,有五星自天而陨。一是土之精,坠于谷城山下。其精化为圯桥老人,以兵书授张子房。云:“读此当为帝王师,后求我于谷城山下,黄石是也。”子房佐汉功成,求于谷城山下,果得黄石焉。子房隐于商山,从四皓学道。其家葬其衣冠(原本“冠”下有“于”字,据明抄本删)黄石焉。古者常见墓上黄气高数十丈。后赤眉所发,不见(“见”原作“发”,据明抄本改)其尸,黄石亦失,其气自绝。(出《录异记》) 帝尧时代,有五颗星从天上坠落下来。其中有一颗是土星的精气,坠落在谷城山的山脚下。它的精气变化成圯桥老人,他把一部兵书授给张子房,并且说:“读了这部书能给帝王掌管军队。以后要找我就到谷城山的山脚,那里的黄石就是我。”张子房辅助汉王完成功业之后,到谷城山的山脚寻找圯桥老人,果然在那里得到了黄石。后来张子房隐居在商山,跟随时称商山四皓的东园公、用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学习道术。张子房死后,他的家人把他的服装和黄石埋葬了。古代的人常常看见他的坟墓上有几十丈高的黄色雾气。后来,他的坟墓被赤眉军挖掘,没有看见他的尸体,黄石也失掉了,那种黄色的雾气自然的断绝了。 马肝石 元鼎五年,郅支国贡马肝石百斤。长以水银养,内于玉函中,金泥封其上。其国人长四尺,唯饵马肝石。此石半青半白,如今之马(“今之马”三字原作“金”,据明抄本改)肝。舂(“舂”原作“石”,据明抄本改)碎之,以和九转丹,吞之一丸,弥年不饥渴。以之拭发,白者皆黑。帝尝坐群臣于甘泉殿,有发白者,以此拭之,应手皆黑。是时公卿语曰:“不用作方伯,唯愿拭马肝石。”此石酷烈。不杂丹砂,唯可近发。(出《洞冥记》) 西汉元鼎五年,郅支国进贡马肝石一百斤。马肝石长时间用水银保养,放在玉石做的匣子中,它的上面用金泥封严。郅支国的人身长四尺,只吃马肝石。这种石半黑半白,像现在的马肝。捣碎它,用它和成九转丹,吃下一丸,长年不饥不饿。用它擦拭头发,白的都变成黑的。皇帝曾经和群臣在甘泉殿上坐,其中有头发白的人,用它擦拭头发,手过之处都变成黑的了。当时王公大臣有一句谚语说:“不用做一方的长官,只愿意擦拭马肝石。”这种石头药性猛烈,不能与丹砂混合,只可以接近头发。 石鼓 吴郡临江半岸崩,出一石鼓,槌之无声。武帝以问张华,华曰:“可取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则鸣矣。”于是如其言,果声闻数里。(出《录异记》) 吴郡临江的堤岸有一半崩塌,出现一面石鼓。用木槌敲打它没有声音。武帝因而询问张华。张华说:“可以取来蜀中的桐木,雕刻成鱼的形状,敲打它就会响了。”于是按照张华说的做了,果然在几里之外都可以听到石鼓的声音。 采石 石季龙立河桥于云昌津,采石为中济。石无大小,下辄随流,用工五百余万,不成。季龙遣使致祭,沉璧于河。俄而所沉璧流于渚上。地震,水波腾上津所。楼殿倾坏,压死者百余人。(出《录异记》) 石季龙在云昌渡口建一座河桥。采石作为河口渡头之用。石头无论是大是小,扔下去就随水流走。用工五百多万,没有成功。石季龙派遣使者到那里祭祀,把璧投入河中,不一会儿投入水中的璧漂流到河中的水洲上。大地震动,河水的波涛上下翻腾涌上渡口,渡口上面的楼台殿阁倾倒毁坏,被压死的有一百多人。 青石 唐显庆四年,鱼人于江中网得一青石,长四尺,阔九寸,其色光润,异于众石。悬而击之,鸣声清越,行者闻,。莫不驻足。都督滕王表送,纳瑞府。(出《豫章记》) 唐朝显庆四年,有一个打鱼的人在大江中用网打上来一块青石,长四尺,宽九寸。它的颜色光亮柔润,和各种石都不同。把青石悬挂起来敲打它,发出的响声清脆悠扬,走路的人听到它,没有不停住脚步的。都督滕王上奏章运送京师,收进瑞府。 石文 昌松瑞石文,初李袭誉为凉州刺史,奏昌松有瑞石,自然成字。凡千一十字。其略曰,高皇海宇字李九王八千太平天子李世王千年太子治书燕山人士国主尚任谔奖文通千古大王五王七王十王凤手才子武文贞观昌大圣四方上下万古忠孝为喜,勅礼部郎中柳逞,驰驿检覆,并同所奏。(出《录异记》) 石连理 永昌年中,台州司马孟诜奏:“临海水下冯义,得石连理树三株,皆白石。”(出《洽闻记》) 唐朝永昌年间,台州司马孟诜上奏表章:“临海郡水下冯义,得到三株石连理树,都是白色的石头。” 太白精 金星之精,坠于中南圭峰之西,因号为太白山,其精化为白石,状如玉美,时有紫气覆之。天宝中,玄宗立玄元庙于长安大宁里临淄旧邸,欲塑玄元像。梦神人曰:“太白北谷中有玉石,可取而琢之,紫气见处是也。”翌日,令使入谷求之。山下人云:“旬日来(“来”原作“未”,据明抄本改),尝有紫气,连日不散。”果于其下掘获玉石,琢为玄元像,高二丈(“丈”原作“尺”,据明抄本改)许,又为二真人二侍童,及李林甫、陈希烈之形,高六尺以来。(出《录异记》) 金星的精气,坠落在中南圭峰的西侧,于是称名为太白山。它的精气变化成白石,样子象玉一样美,经常有紫色的雾气覆盖着它。唐天宝年间,唐玄宗在长安大宁里临淄旧邸建立玄元庙,想雕塑玄元的像。唐玄宗梦见神人对他说:“太白山北面的山谷中有玉石,可以取回来雕塑成玄元像,出现紫色雾气的地方就是有玉石之处。第二天,玄宗派使者进山谷寻找。山下的人说:“近十天来,常有紫色雾气出现,连日不散。”果然在紫色雾气的下面挖掘到了玉石,雕琢成玄元像,高两丈左右。又做了两个得道之人和两个侍童,以及李林甫、陈希烈的形象,高六尺。 古铁铧 天宝中,玄宗以三门河道险厄,漕转艰阻,乃令旁北山,凿石为月河,以避湍急,名曰天宝河。岁省运夫五十余万,又无覆溺淹滞之患,天下称之。其河东西径直,长五里余,阔四五丈,深二丈三丈至五六丈,皆凿坚石。匠人于坚石之下,得古铁铧,长三尺余,上有“平陆”两字,皆篆文也。玄宗异之,藏于内库。遂命改河北县为平陆县,旌其事也。(出《开天传信记》) 天宝年间,唐玄宗因三门河道险要阻塞,漕运受阻,于是命令依傍北山,开凿山石弯为月芽形河道,而避开湍急水流,名字叫天宝河。每年可以节省运输民工五十多万,又没有船翻沉没滞留不通的忧虑,天下的人都称赞这件事。那条河东西笔直,长五里多,宽四、五丈。深二、三丈到五、六丈,都是开凿坚硬的岩石。匠人在坚硬的岩石下面,得到了一个古代的铁铧。长三尺多,上面有“平陆”两个字,都是篆文,唐玄宗觉得它很奇特,收藏在皇宫的库房里。于是命令改河北县为平陆县,以表彰得到古铁铧那件事。 走石 宝历元年乙巳岁,资州资阳县清弓村山,有大石,可三间屋大,从此山下。忽然吼踊,下山越涧,却上坡,可百步。其石走时,有锄禾人见之。各手执锄,赶至止所,其石高二丈。(出《朝野佥载》) 唐宝历元年乙巳年,资州资阳县清弓村的山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大约有三间屋子那样大。巨石从这座山上滚下来,忽然吼叫跳跃,下山过涧,还能上坡,大约有一百步。那巨石跑动的时候,有几个铲地的人看见了它,他们各自手拿锄头,赶到巨石停止的地方。那巨石高有两丈。 石桥 赵州石桥甚工,磨垅密致,如削焉。望之如初月出云,长虹饮涧。上有勾栏,皆石也,勾栏并为石狮子。龙朔年中。高丽谍者盗二狮子去,后复募匠修之,莫能相类者。至天后大足年,默啜破赵定州,贼欲南过。至石桥,马跪地不进,但见一青龙卧桥上,奋迅而怒,贼乃遁去。(出《朝野佥载》) 赵州石桥非常精巧,石头之间的接缝非常均匀细致,象用刀削的样子。从远处看它,石桥就象月初出云的弯月,汲饮涧水的长虹。石桥上面有栏杆,都是石头的。栏杆上并列着雕刻的石狮子。唐龙朔年间,高丽国国侦探消息的人盗走了两个石狮子。后来又招工匠修建石狮子,却不能与原来的相似。到了武则天皇后称帝的大足年间,高丽国默啜攻克赵州定州,贼人想过桥南进。到了石桥,马跪在地上不往前走,只见一条青龙趴伏在桥上,看见贼人,精神振奋,行动迅速,并且愤怒以待,贼人于是悄悄地逃走了。 石磨 吴兴故彰县东三十里,有梅溪山。山根直竖一石,可高百余丈,至青而团,如两间屋大。四面斗绝,仰之于云外,无登陟之理。其上复有盘石,正员如车盖,恒转如磨,声若风雨,土人号为石磨。转駃则年丰,迟则岁俭。欲知岁之丰俭,以石磨候之,无差焉。(出《续齐谐记》) 吴兴故彰县东面三十里处,有一座梅溪山,山脚下笔直地竖立着一根石柱,大约高有一百多丈,完全是黑色而且呈圆形,有两间屋子大。周围都是陡峭的绝壁,仰面看好象高出云外,没有攀登的可能。它的上面又有一块盘石,呈正圆形,象车盖一样,象磨一样不停转动,发出的声音象风雨声。当地人把它叫作石磨。石磨转得快,这一年就丰收;石磨转得慢,这一年就欠收。想要知道年岁的丰欠,用石磨来观测,是没有差错的。 釜濑 夷道县有釜濑,其石大者如釜,小者如斗,形色乱真,唯实中耳。(出《酉阳杂俎》) 夷道县有釜濑,那石大的像锅那样大,小的像斗那样大,形状和颜色和真的一样,只是中间是实的罢了。 石鱼 衡阳相乡县,有石鱼山,山石黑,色理若生雌黄。开发一重,辄有鱼形,鳞鳍首尾,有若画焉,长数寸,烧之作鱼腥。(出《酉阳杂俎》) 衡阳相乡县,有一座石鱼山,山的石头是黑色的,颜色和纹理像雌黄石。开采发掘一层之后,就出现了鱼的形状,鳞鳍头尾,就像画上的一样,长有几寸,用火烧它便出来鱼的腥味。 坠石 伊阙县令李师晦,有兄弟任江南官,与一僧往还。尝入山采药,暴风雨,避于桤树。须臾大震,有物瞥然坠地,倏而晴朗。僧就视,乃一石,形如乐(“乐”原作“药”,据明抄本改)器,可以悬击。其上平齐如削,中有窍,其下渐阔而员,状若垂囊。长二尺,厚三分,左小缺。色理如碎锦,光泽可鉴,叩之有声。僧意其异物,置于樵中归。柜而埋于禅床下,为其徒所见,往往有知者。李生恳求一见,僧确然无言。忽一日,僧召李生,既至,执手曰:“贫道已力衰弱,无常将至。君前所求物,聊用为别。”乃尽去侍者。引李生入卧内,撤榻掘地,捧匣受之而卒。(出《酉阳杂俎》) 伊阙县令李师晦,有个兄弟在江南做官,同一个和尚有来往。曾经进山采药,遇到暴风雨,在桤树下避雨。不一会儿,风雨大震,有一物忽然落地,很快天晴日朗。和尚靠近落物去看,是一块石头,形状象乐器,可以悬挂起来击打。它的上面平滑整齐象刀削的一样,中间有孔,它的下面逐渐变宽变圆,形状象下垂的口袋。石头长二尺,厚三分,左边有一小的缺口。颜色和纹理象细碎的锦缎,光泽可以照人,敲打它有响声。和尚猜想它是奇特的东西,放在木柴中带回寺院,放入柜中并埋在禅床下面。被他的徒弟看见,传了出去,往往有知道的人。李生恳求见一见坠石,和尚坚持不说。忽然有一天,和尚呼唤李生来,不久李生到了,和尚握住李生的手说:“贫道已经精疲力竭,勾摄生魂的使者无常就要到了。你以前所求见的东西,姑且用作分别的纪念。”于是,让服侍他的人全退出去,带领李生进入他的卧房内,撤掉床铺,挖开地面,手棒木匣给予李生后死了。 立石 莱子国海上有石人,长一丈五尺,大十围。昔始皇遣此石人追劳山,不得,遂立。(出《酉阳杂俎》) 莱子国的海上有一个石人,高一丈五尺,有十围那样粗大。过去秦始皇帝派这个石人追赶劳山,没有追到,就立在这里了。 孤石 筑阳县水中,有孤石挺出。其下澄潭,时有见此石根,如竹根,色黄。见者多凶,俗号承受石。(出《酉阳杂俎》) 筑阳县潭水中,有一孤石挺立出水面。它的下面潭水澄清。时常有人看见这孤石的根,象竹子的根,黄色。看见过石根的人,多半都不吉祥。人们都称它承受石。 网石 于季有(“有”《酉阳杂俎》续二作“友”)为和州刺史时,临江有一寺,寺前鱼钓所聚。有渔子,下网,举之觉重,坏网,视之乃一石,如拳。因乞寺僧,置于佛殿中。石遂长不已,经年重四十斤。张司封员外入蜀时,亲睹其事。(出《酉阳杂俎》) 于季有做和州刺史的时候,靠近江边有一座寺庙,寺庙前是钓鱼人聚集的地方。有一个打鱼的人,向江中下网,起网时觉得很重,网破了,往网里一看,是一块石头,大小象拳头。于是乞求寺庙里的和僧,把这块石头放置在佛殿当中。石头就不停地长,过了一年,重达四十斤。张司封员外郎入蜀的时候,亲眼看到了那件事。 卵石 常侍崔元亮,在洛中,尝闲步涉岸,得一石子,大如鸡卵,黑润可爱。玩之,行一里,划然而破,有鸟大如巧妇,飞去。(出《酉阳杂俎》) 常侍崔元亮,在洛中的时候,曾空闲散步来到河岸,捡得到一个石子,大小象鸡蛋一样,黑色,光润可爱。崔元亮不时玩弄它,走了一里路,石子突然破裂分开,内有小鸟,大小象巧妇鸟一样,腾空飞走了。 卧石 荆州永丰县东乡里,有卧石一,长九尺六寸,其形似人,而举体青黄隐起,状若雕刻。境若旱,使祭而举之,小雨小举之,大雨大举之。相传此石忽见如此,本长九尺,今加六寸矣。(出《酉阳杂俎》) 荆州永丰县的东乡里,有卧石一块,长九尺六寸,它的形状象人,但全身青色和黄色,微微突起,像雕刻的一样。境内如果干旱,让人祭祀并举起它,要小雨小举它,要大雨大举它。相传这块卧石忽然出现的时候是这样,本来长只有九尺,现在增加了六寸。 僧化 天台僧,乾符中,自台山之东临海县界,得洞穴。同志僧相将寻之。初一二十里,径路低狭,率多泥涂。自外稍平阔,渐有山,山十许里。见市肆居人,与世无异。此僧素习咽气,不觉饥渴。其同行之僧饥甚,诣食市肆乞食,人或谓曰:“若能忍饥渴,速还无苦。或餐啖此地之食,必难出矣。”饥甚,固求食焉。食毕,相与行十余里,路渐隘小,得一穴而出。餐物之僧,立化为石矣。天台僧出山逢人,问其所管,已在牟平海滨矣。(出《录异记》) 有一个天台山和尚,在乾符年间,从天台山东面的临海县境内,找得一个洞穴。与他志向相同的一个和尚将与他互相协助探明洞穴。开始的一、二十里,山洞低矮,小路狭窄,一般多是泥泞的路。从这往外稍平坦开阔,并逐渐有山。过山十余里,出现了市场、作坊和居民,和人世间没有什么不同。天台山和尚一向练咽气之功,不觉得饥饿干渴,而与他同行的和尚饥饿得很,到市场、作坊去乞食。人们有的对他说:“如果你能忍住饥渴,快返回去,没有痛苦。如果吃了此地的食物,必然难出去呀。”和尚饥饿厉害,坚持乞求食物。吃完后,共同走了十余里,道路逐渐狭小,找到一个洞穴走出来,吃食物的和尚,立刻化作石头了。天台山和尚走出山遇见人,问他们这里归哪管辖,已经在牟平县的海边了。 陨石 唐天复十年庚午夏,洪州陨石于越王山下昭仙观前,有声如雷,光彩五色,阔十丈。袁吉江洪四州之界,皆见光闻声。观前五色烟雾,经月而散。有石长七八尺,围三丈余,清碧如玉,堕于地上。节度使刘威命舁入昭仙观内,设斋祈谢。七日之内,石稍小,长三尺;又斋数日,石长尺余;今只有七八寸,留在观内。(出《录异记》) 唐天复十年即庚午年的一个夏天,洪州有块石头陨落在越王山下的昭仙观前。有声音如雷,发出五色光彩,光环有十丈。袁州、吉州、江州、洪州这四个州的界内,人们都看见了光听见了响声。昭仙观前的五色烟雾,一个月才散去。有块大石长七八尺,周围三丈多,清碧如玉,落在地上。节度使刘威命人抬入昭仙观内,设置供品祈祷拜谢。七天之内,石稍见小,长三尺;又供祈了几天,石只一尺多长;现在只有七八寸长,仍留在昭仙观内。 目岩 平乐县有山,林石岩间,有目如人眼,极大,瞳子白黑分明,名曰目岩。(出《荆州记》) 平乐县有座山,山林的岩石中间,有孔象人的眼睛,特别大,内眼珠黑白分明,名叫目岩。 石驼 于阗国北五日行,又有山,山上石骆驼溺水,滴下,以金银等器承之,皆漏。人掌亦漏,唯瓠取不漏。或执之,令人身臭,皮毛改。(出《洽闻记》) 从于阗国向北走五天,又有一山,山上有头石骆驼尿水。水滴到山下,用金银等器具接水,水都漏;人用手掌接水也漏,只有用葫芦做的器具接水才不漏。如果用手端它,人身上就发臭,皮毛都变了样子。 石柱 劫比他国,中天竺之属国也。有石柱,高七十尺,绀色有光。或观其身,随其罪福,悉见影中见之。(出《洽闻记》) 劫比他国,隶属于中天竺国。国内有根石柱,高七十尺,颜色深青带红有光泽。如果站在它的面前,你的吉凶祸福,就可以全从影子中看见了。 石响 南岳岣嵝峰,有响石,呼唤则应,如人共语,而不可解也。南州南河县东南三十里,丹溪之曲(“曲”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有响石,高三丈五尺,阔二丈,状如卧兽。人呼之应,笑亦应之,块然独处,亦号曰独石也。(出《洽闻记》) 南岳岣嵝峰,有一响石,呼唤它就答应,就象人与人说话一样,不明白怎么回事。南州南河县东南三十里,丹溪的转弯处,有块响石,高三丈五尺,宽二丈,形状象卧兽。人呼唤它它就答应,人笑它也笑。它孤独地躺在那里,所以也称作独石。 石女 桂阳有贞女峡,传云,秦世数女,取螺于此,遇雨,一女化为石人。今石人形高七尺,状似女子。(出《玉歆始兴记》) 桂阳有个贞女峡,传说,秦朝时有几个女人,在峡中采螺,遇到了雨,一个女人化做石人。现在石人身高七尺,体形象女人。 藏珠石 江州南五十里,有店名七里店,在沱江之南。小山下有十余枚,如流星往来。或聚或散。石上常(“常”原作“石”,据明抄本改)有光景。相传云,珠藏于此,乃无价宝也。或有见者,密认其处,寻求不得。(出《录异记》) 江州南五十里,有个村店名叫七里店,在沱江的南面。它那里有座小山丘,下面有十多个石子,象流星一样往来穿梭,时聚时散。石上经常有光影。人们都传说,有宝珠藏在这里,是无价宝。有见到藏珠石的人,虽然暗中记住了藏珠石所在的地方,但却找不到宝珠。 化石 会稽进士李晀,偶拾得小石,青黑平正,温滑可玩,用为书镇焉。偶有蛇集其上,驱之不去,视以化为石。求它虫试之,随亦化焉。壳落坚重,与石无异。(出《录异记》) 会稽进士李晀,偶然拣到一颗小石子,颜色青黑形状平正,温暖滑润可以玩赏,李晀用它作书写用的镇纸。偶然间有条蛇盘在石上,赶它也不走,仔细一看蛇已化成了石头。找来别的小虫试验一下,跟着也化成了石头。壳落坚硬有重量,与石头没什么不同。 松化 婺州永康县山亭中,有枯松树,因断之,误堕水中。化为石。取未化者,试于水中,随亦化焉。其所化者,枝干及皮,与松无异,且坚劲。有未化者数段,相兼留之,以旌异物。(出《录异记》) 婺州永康县的山亭中,有一棵枯干的松树,由于树干折断,使树堕入水中,化成了石头。拿没化的树枝,在水中试验,随着也化成了石头。化成石头的松树,树枝树干和树皮,和松树一样,而且坚韧苍劲。有没化成石的几段树,人们互相保留起来,以表明它是奇异之物。 自然石 洪州建昌县界田中,有自然石碑石人及石龟,散在地中,莫知其数。皆如镌琢之状,而无文字。石人多倒卧者,时有立者。又云,侧近有石井,深而无水。有好事者,持火入其中,旁有横道,莫知远近,道侧亦皆是石人焉。(出《录异记》) 洪州建昌县境内的农田中,有自然形成的石碑、石人和石龟,分散在田地中,不知道有多少。都像被雕琢过的样子,只是没有文字。石人大多数都倒在地里,偶尔也有站立着的。另外,田地旁不远处有口石井,井很深但没有水。有好事的人,手拿着火进入井中,井壁旁边有横道,不知道多远多近。道两旁也都是石人。 热石 新北市是景云观旧基,有一巨石,大如柱础。人或坐之蹋之,逡巡如火烧。应心烦热,因便成疾,往往致死。或云,若聚火烧此石吼,即瞿塘山吼而水沸。古老相传耳。又蜀州晋原县山亭中,有二大石,各径二尺已来,出地七八寸。人或坐之,心痛往往不救。又是落星石,东边者,坐即灵者;西边者,与诸石无异。色并带青白也。(出《录异记》) 新北市是景云观的旧址。那里有一个巨石,大小象柱子下面的石墩。有人坐在上面或踩在上面,就象被火烧了一样迅速退下来,弄得人心烦躁而发热,于是便生成疾病,往往使人致死。有的人说,要是聚火烧得这个石墩吼叫,瞿塘山也立即吼叫而且水也开始沸腾。这只是古老的时候人们的互相传说罢了。另外,蜀州晋原县的山亭中,有两块大石,每块的直径都在二尺以内,露出地面七八寸。人坐在石上,心痛往往不能救治。也是两块陨石。东边那块石头,是坐上就灵验的石头,西边那块,和别的石头没有不同。两块石头都带有青白的颜色。 犬吠石 婺源县有大黄石,自山坠于溪侧,莹彻可爱,群犬见而竞吠之。数日,村人不堪其喧,乃相与推致水中。犬又俯水而吠愈急,取而碎之。犬乃不吠。(出《稽神录》) 婺源县有块黄色的大石头,从山上坠落在山间的溪水旁,晶莹透彻很是可爱。一群狗见了就全都朝着石头叫。一连叫了几天,村里的人忍受不了狗叫的喧闹声,就一起将黄石推到溪水中。狗又冲着水叫而且叫声愈来愈急,村里的人又将大黄石从水中取出砸碎,狗便不叫了。 瓮形石 潘祚为鄱阳县令,后连带古城,其中隙荒数十亩。祚尝与家人望月于此,见城下草中有光,高数丈。其间荆棘蒙密,不可夜行,即取弓射其处,以志之。明日掘其地,得一瓮,大腹小口,青石塞之。祚命舁归其家,发其口,不可开。令击碎之,乃一石,如瓮之形,若冰冻之凝结者。复碎而弃之,卒无所得。(出《稽神录》) 潘祚是鄱阳县的县令,以后又带管了古城,古城的荒地有好几十亩。潘祚曾经和家里人在古城望月,见城下草丛中有光亮,光芒高好几丈。发光的地方荆棘茂密,夜间不能行走,他就立即拿过弓箭射向发光的地方,用箭作为记号。第二天挖掘发光的地方,挖到一只陶瓮,大肚小口,里面装满了青色的石头。潘祚命人抬回家中,想打开瓮口,但打不开,就令人将陶瓮打碎,里面是一块石头,和瓮的形状一样,就像水冻成冰而凝结成的。又把这石头砸碎扔掉。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 三石 处(明抄本“处”作“虔”)州石人山,在泥水口,近有三石,形甚似人。居中者为君,左曰夫人,右曰女郎。(出邓德明《南康记》) 处州有座石人山,在泥水河的入江口,山上相近有三石,形状非常象人。在中间的是君,左边的叫夫人,右边的叫女郎。 人石 昔有夫妻二人,将儿入山猎,其父落崖,妻子将下救之,并变为三石,因以为人石。(出《周地图记》) 过去有夫妻二人,带领儿子进山打猎。父亲不幸从山崖上掉了下去,他妻子和儿子到崖下要救他,三人一起变成了三块石头,因此叫作人石。 金蚕 右千牛兵曹王文秉,丹阳人,世善刻石,其祖尝为浙西廉使裴璩采碑。于积石之下,得一自然圆石,如球形,式如砻斫,乃重叠如壳相包。斫之至尽,其大如拳。复破之,中有一蚕,如蛴螬,蠕蠕能动。人不能识,因弃之。数年,浙西乱,王出奔至下蜀,与乡人夜会,语及青蚨还钱事。佐中或云,人欲求富,莫如得石中金蚕畜之。则宝货自致矣。问其形状,则石中蛴螬也。(出《稽神录》) 右千牛兵曹王文秉,丹阳人。他家世代善于刻石。他的祖父曾经为浙西廉使裴璩开采碑石,在堆积的石块中,得到一块自然形成的圆形石头,形状象皮球,象是人工削磨的样子。外面重叠好象包着一层壳。把外壳都削掉,剩下的象拳头那样大。再把它打破,里面有一条蚕,象金龟子的幼虫,能蠕动。人们都不认识它是什么,于是把它扔掉了。几年之后,浙西发生动乱,王文秉出逃到下蜀。有一天和家乡的人夜晚聚会,说到借钱还钱的事时,陪伴他的人中有人说:“人要寻求富贵,不如得到石中的金蚕畜养着,财宝金钱就会自然来到。王文秉问过金蚕的形状后,才知道那就是石头中的金龟子的幼虫。 坡沙飞坡 永昌年,太州敷水店南西坡,白日飞四五里,直塞赤水。坡上桑畦麦垄,依然仍旧。(出《朝野佥载》) 唐永昌年间,太州敷水店南的西坡,白天飞出去四五里路,一直堵落到赤水河中。坡上的桑田麦地,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 鸣沙 灵州鸣沙县有沙,人马践之,辄鈖然有声。持至他处,信宿之后,无复有声。(出《国史异纂》) 灵州鸣沙县有个地方的沙子,人或马踏上,就发出金属般的响声。把这里的沙子拿到别的地方,随便在哪里放一夜之后,再踏便不再有声。 卷第三百九十九 水(井附) 卷第三百九十九水(井附) 水 帝神女刘子光益水酿川石脂水元街泉铜车神牛泉燕原池丹水陆鸿渐零水龙门漏泽(两出)重水湘水暴水仙池渝州滩清潭驱山铎 井 乌山龟绿珠井临沅井火井盐井御井王迪贾耽八角井李德裕永兴坊百姓独孤叔牙柴都濠州井鸡井军井金华令 水 帝神女 《山海经》:洞庭之中,帝之二女居之。郭璞注云:天帝之二女,处江为神。《列仙传》所谓江妃二女也。《离骚》所谓《湘夫人》,“帝子降分北渚”是也。《河图玉板》云,尧之二女,为舜之妃,死葬于此。冢在县北一百六十里青草山。(原缺出处,令见郭璞注《山海经》卷五) 《山海经》上说,洞庭之中,天帝的两个女儿居住在那里。郭璞注释说:天帝的两个女儿,在江中做神仙。也就是《列仙传》中所说的江妃二女。《离骚》里有《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说的就是湘夫人。《河图玉板》上说是尧的两个女儿,也是舜的妃子,死后埋葬在这里。坟墓在县城北面一百六十里的青草山。 刘子光 汉刘子光西征,遇山而渴,无水。子光在山南,见一石人,问之曰:“何处有水?”石人不言。乃拔剑斩石人,须臾,穷山水出。(出《独异记》) 汉朝刘子光西征,遇山而渴,但无水。刘子光在山南面,见有一石人,问他说:“什么地方有水?”石人不说话。于是刘子光拨剑砍下石人的头。不一会儿,山水尽出。 益水 益阳县在长沙郡界,益水在其阳。县治东望,时见长沙城隍。人马形色,悉可审辨。或停览瞩,移晷乃渐散灭。县去长沙尚三百里,跨越重山,里绝表显,将是山岳炳灵,冥像所传者乎!昔光武中元元年,封太山,禅梁父。是日,山灵炳象,构成宫室。昔汉武帝遣方士徐宣浮海采药,于波中,见汉家楼观参差,宛然备瞩,公侯弟宅皆满目。班超在浑耶国,平旦,云霞鲜明,见天际宫阙,馆宇严列,侍臣左右,悉汉家也。如斯之类。难可审论。(出《录异记》) 益阳县在长沙郡边界,益水在益阳县南面。在县城向东望,时常能见到长沙的护城壕,且人和车马的形状和颜色,都可以分辨出来。有时站住观望,随日影移动便渐渐散去消失。益阳县离长沙有三百里,要跨越重山。在长沙城里看不见的而城外看得很明显。可能是山岳的灵光,把阴间的景象反射出来了吧。当初光武帝中元元年,祭太山、祭梁父山。这一天,山中的灵光影象,构成宫殿屋宇。过去汉武帝派儒生徐宣漂洋过海采药,在波浪中,徐宣看见汉朝楼台高低不一,好象全都看在眼里。公侯的府弟宅院满眼都是。班超在浑耶国,一天早晨云霞鲜艳明朗,班超见天边现出宫殿,客馆屋宇整齐地排列着,侍臣恭侯在左右,都是汉朝的景象。类似这样的事,很难弄明白。 酿川 沈酿川者,汉郑弘,灵帝时为乡啬夫。从宦入京,未至,夜宿于此。逢故人,四顾荒郊,村落绝远。沽酒无处,情抱不申,乃投钱于水中而共饮。尽夕酣畅,皆得大醉。因便名为沈酿川,明旦分首而去。弘仕至尚书。(出《博物志》) 沉酿川这地方有段故事,汉朝的郑弘,汉灵帝时在乡里做啬夫官,跟随上官进京。还没到京城,夜晚便住在这里。在这里遇见了以前的朋友,看看四周都是荒凉的郊外,近处根本没有村落,没有地方买酒,从感情上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就把钱扔到水中以水做酒一起喝。大家畅快地喝了一夜,全部喝得大醉。因此便把这条河起名叫沈酿川。第二天早晨大家分头离去。后来郑弘官至尚书。 石脂水 高奴县石脂水,水腻,浮水上如漆。采以膏车及燃灯,极明。(出《酉阳杂俎》) 高奴县的石脂水,水中有油,浮在水面上就象油漆一样。 采回去用它润滑车轴和点灯,特别明亮。 元街泉 元街县有泉,泉眼中水,交旋如盘龙。或试挠破之,随手成龙状,驴马饮之皆惊走。(出《酉阳杂俎》) 元街县有一眼泉,泉眼中的水,交错旋转就象盘旋的龙。有的人试着把它搅乱,可随着人搅动的手势又成了龙的形状。驴和马饮了泉水后都惊恐地逃走。 铜车 荆之清水宛口旁,义熙十二年,有儿群浴此水。忽见岸侧有钱,出于流沙,因竞取之。手满置地,随复流去。乃以襟结之,然后各有所得。流钱中有铜车,铜牛牵车之势甚迅速。诸童奔逐,掣得车一脚,径可五寸许。猪鼻,毂有六幅,通体青色,毂内黄锐。时沈敞守南阳,求得车脚。钱行时,贯草辄便停破,竟不知所终。(出《酉阳杂俎》) 荆州的清水河宛曲的入口处,东晋义熙十二年的时候,一群儿童在清水河中洗澡,忽然看见有钱从那里涌出,于是群童都跑去拣钱。手拿满了便放在地上,可是又被流水冲走了。群童就把钱放到扎起的衣襟里,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些。流钱中有一辆铜车,铜牛拉车的奔势特别快。群童奔跑着去追车,拉到了铜车的一只车轮。车轮的直径有五寸左右,中间隆起为猪鼻形,车轮有六根幅条。整个车轮呈黑色,车轮中心的圆孔呈黄色且很细。当时沈敞任南阳太守,寻求到铜车的车轮,把它当作钱币流通时,用草穿轮草便断裂。竟然没有人知道车轮最终的下落。 神牛泉 魏《土地记》曰:沮阳城东八十里,有牧牛山,下有九十九泉,即沧河之上源也。山在县东北三十里,山上有道武皇帝庙。耆旧云,山下亦有百泉竞发。有一神牛,驳身,自山而降,下导九十九泉,饮泉竭,故山得其名。今山下导九十九泉,积以成川,西南流。(出《水经》) 北魏《土地记》上说,沮阳城东八十里,有座牧牛山,山下有九十九眼泉,是沧河的发源地。牧牛山在县城东北三十里,山上有道武皇帝庙。老人们说,山下有百泉竞发。有一头神牛,身体象毛色不纯的马,从山上下来。山下流通的九十九眼泉水,都被神牛喝干。所以这座山便叫做牧牛山。现在山下流通的九十九眼泉水,积蓄成了一条河,流向西南。 燕原池 燕原山天池,与桑乾泉通。后魏孝文帝,以金珠穿鱼七头,于此池放之。后与桑乾原得穿鱼,犹为不信。又以金缕拖羊箭射着此大鱼,久之,又与桑乾河得射箭所。山在岚州静乐县东北百四十里,俗名天池,曰祁连汭。(出《洽闻记》) 燕原山天池,与桑乾河以泉水相通。北魏孝文皇帝,用金珠穿在七条鱼头上,在天池中把鱼放掉。后来在桑乾河里得到了头上穿着金珠的鱼。孝文皇帝还不信,又用金缕拖羊箭射中天池中的一条大鱼。过了很长时间,又在桑乾河中得到了用箭射中的那条鱼。燕原山在岚州静乐县东北一百四十里,那地方俗称天池,其实叫作祁连汭。 丹水 怀州北有丹水,其源出长平山。传云,秦杀赵卒,其水变赤,因以为名。上在太原知其故,诏改为怀水。(出《国史异纂》) 怀州北面有条河叫丹水,它的源头出自长平山。传说,秦将章邯坑杀赵国降卒,这条河的水就变成了红色,所以叫做丹水。皇上在太原知道了其中的缘故,便下诏将丹水改名为怀水。 陆鸿渐 元和九年春,张又新始成名,与同恩生期于荐福寺。又新与李德裕先至,憩西廊僧玄鉴室。会才有楚僧至,置囊而息,囊有数编书。又新偶抽一通览焉,文细密,皆杂记,卷末又题云《煮水纪》(“记”原作“处”,据明抄本改)。太宗朝,李季卿刺湖州,至维扬,遇陆处士鸿渐。李素熟陆名,有倾盖之欢,因赴郡。抵扬子驿中,将食,李曰:“陆君善茶,盖天下闻,扬子江南零水,又殊绝。今者二妙千载一遇,何旷之乎!”命军士信谨者,挈瓶操舟,深诣南零取水,陆洁器以俟。俄水至,陆以杓扬水曰:“江则江矣,非南零者,似临岸者。”使曰:“某棹舟深入,见者累百人,敢绐乎?”陆不言,既而倾诸盆,至半,陆遽止。又以杓扬之曰:“自此南零者矣。”使蹶然大骇,驰下曰:某自南零赍齐至岸,舟荡半,惧其尠,挹岸水以增之。处士之鉴,神鉴也,其敢隐欺乎!”李大惊赏,从者数十辈,皆大惊愕。李因问陆,既如此,所经历之处,水之优劣可判矣。陆曰:“楚水第一,晋水最下。”李因命口占而次第之。(出《水经》) 唐元和九年春,张又新刚刚成名,便与同时中举的人约定在荐福寺相聚,张又新和李德裕先到了,便到西厢房的和尚玄鉴的房中休息。恰巧有个南方和尚走了进来,放下装东西的口袋就躺下休息。口袋里有几编书,张又新随手抽出一本从头至尾地阅读。文字小而稠密,都是杂记。书的末尾又题《煮水记》。书上说,唐太宗掌朝时,封李季卿为湖州刺史。李季卿在上任途中走到维扬,遇见到隐居的陆鸿渐。李季卿对陆鸿渐的名字一向很熟悉,现在又见到了陆鸿渐本人,真有如老朋友见面一样高兴,于是二人一同前往郡城。抵达扬子驿中,快要吃饭的时候,李季卿说:“陆君善于茶道,天下闻名,而扬子江南零水,又特别超乎寻常。今天你的好茶道和这里的好水,可以说是千年才遇上一次,为什么要放过这次机会呢?”说完便命令诚实谨慎的军士,提着水瓶操着小船,到南零深处去取水。陆鸿渐将茶具擦拭干净在那里等着。时间不长水到。陆鸿渐用勺子舀水说:“江水倒是江水,但不是南零水,好像江岸边的水。”取水的军士说:“我划船深入,遇见的有上百人,我敢欺哄吗?”陆鸿渐不言语,把水倒向盆里。倒了一半,陆鸿渐急忙停住,又用勺子舀水说:“从这往下才是南零水。”取水的军士顿时很吃惊,跪下说:“我从南零怀抱水瓶到江岸,因船摇荡而洒去一半。我怕水少,就舀江岸边的水把水瓶加满。这位处士的鉴别能力,真是神了,谁还敢隐瞒欺骗他吗?”李季卿大为惊叹赞赏,跟从的几十个人,都很惊愕。李季卿于是问陆鸿渐说:“既然这样,您所经过地地方,水的好坏就可以判断了”。他说,“楚水第一,晋水最下等”。李季卿便让陆鸿渐口述排列出各处水的等级。 零水 赞皇公李德裕,博达士。居廊庙日,有亲知奉使于京口,李曰:“还日,金山下扬子江中零水,与取一壶来。”其人举棹日,醉而忘之。泛舟止石城下,方忆。乃汲一瓶于江中,归京献之。李公饮后,叹讶非常。曰:“江表水味,有异于顷岁矣。此水颇似建业石城下水。”其人谢过不隐也。(出《中朝故事》) 赞皇公李德裕,是个博学通达之人。在朝廷做官的时候,他有个亲信奉命出使京口,李德裕对那个人说:“你回来时,金山下扬子江中的零水,给我取回来一壶。”那人乘船回来那天,因喝醉了酒而忘了取水的事。船到石头城下时,才想起来,就在江中打了一瓶水回到京城献给了李德裕。李公饮后,非常惊讶,就说:“江南水的味道,有异于几年前了。这水很象建业石头城下的水。”那人便向李德裕道歉,不再隐瞒自己的过错。 龙门 龙门人皆言善游,于悬水,接木(“木”《国史补》下作“水”。)上下,如神。然寒食拜埽,必于河滨,终为水溺死也。(出《国史补》) 龙门人都说他们善于游泳。在瀑布中,抱着木头上下,象神仙一样,然而清明节祭拜扫墓,也一定要在河边,还是有人终于被水淹死。 漏泽 漏泽,据郦元注水经云,姚墟东有漏泽,方十五里,绿水泓澄。凡三大泽,曲际有阜,俗谓之妫亭。侧有三石穴,广员三尺,而有通否,水自盈漏。漏则数夕之中,倾竭陂泽中矣。左右居人,识其将漏,预以水为曲拔(“水为曲拔”《水经注》卷二五作“木为曲洑”。)物障穴口,鱼鳖异鳞,不可胜载矣。今按此泽漏,凡穴区别,所谓车箱漏、鼓漏、土漏、鸡漏、猪漏。春夏积水,秋冬漏竭,居人知之,不过三日之中俱尽。在今兖州泗水县治东七十里。(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七闽记》) 漏泽,据郦道元的《水经注》上说,姚墟东面有漏泽,方圆十五里,绿水深广清澈。一共有三个大泽,弯曲的边缘有座土山,当地称它为妫亭。旁边有三个石洞,三尺宽,不管通与不通的,水都自然充满又自然漏掉。石洞在几个晚上,便将泽中水全部漏干。在左右居住的人,知道它要漏的时候,预先用东西堵住洞口,捉到的鱼鳖和别的水生物,用车都装不下。今现在按照这些漏穴的样子,可以把它们区别开来,人们分别叫它们车箱漏、鼓漏、土漏、鸡漏、猪漏。泽中春夏积水,秋冬漏尽,居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不超过三天全都漏尽。漏泽在现在的兖州泗水县城东七十里。又 兖州东南接沂州界,有陂,周围百里而近。恒值夏雨,侧近山谷间流注所聚也,深可袤丈。属春雨,即鱼鳖生焉。或至秋晴,其水一夕悉陷其下而无余。故彼之乡里,或目之为漏陂,亦谓之陷泽。其水将漏,即有声,闻四远数十里分,若风雨之聚也。先回旋若涡势,然后沦入于穴。村人闻之日,必具车乘及驴驼,竟拾其鱼鳖,辇载而归。率一二岁陷,莫知其趋向及穴之深浅焉。(出《玉堂闲话》) 兖州东南和沂州交界的地方,有个大水池,周围有近百里。每年夏天的雨水,从附近山谷中流下来注入到这里聚集而成,大约有一丈多深。春天的雨水流入池中,立刻有鱼鳖生长。到了晴朗的秋天,池中的水一个晚上就全都渗进池底而一点不剩。所以水池附近的住户,有的人看到了水池漏水就叫它漏池,也有的人把它叫作陷泽。池水要漏的时候,立即发出声响,声响可传到四周几十里远,就象狂风暴雨会聚在一起到来一样。池水先旋转,然后沉入池底的洞穴中。村里的人听见水池发出要漏的声响那天,必定准备好车辆以及驴和背囊赶来,拾尽池中的鱼鳖,装满车载满背囊而回。池水大致一二年渗漏一次,不知道水的去向,以及洞穴的深浅。 重水 凡物有水,水由土地。故江东宜绫纱,宜纸镜,水故也。蜀人织锦初成,必濯于江水,然后纹彩焕发。郑人荥水酿酒,近邑水重。斤两与远郊数倍(出《国史补》) 凡是有水的地方,水质由于土质和地理的不同而不同。所以江东适宜纺纱织绫,适宜造纸制镜,皆水质的缘故。蜀中的人织成锦缎后必须在江水中洗,上面的花纹和色彩才能焕发。郑人用荥水酿酒,距城镇近的地方的水就重,斤两与距城镇远的地方相比重几倍。 湘水 湘水至清,深五六丈,下见底,碎石若樗蒲子,白沙如霜雪,赤岸若朝霞。(出罗含《湘川记》) 湘水特别清,水深五六丈,能看见下面的水底。水底的碎石象樗蒲子一样多采,白沙象霜雪一样玉洁,赤岸象朝霞一样鲜红。 暴水 青城山,因滞雨崖崩,暴水大至,在丈人观后,高百余丈,殿当其下,将忧摧坏。俄有坠石如岸,堰水向东,竟免漂陷。观中常汲溪水,以供日食,甚以为劳。自此暴水出处,常有流泉,直注厨内,其味甘香,冬夏不绝。(出《录异志》) 青城山,因雨水积阻而使山崖崩塌,又猛又急的大水因没有了阻挡而冲了过来。到达丈人观后面,大水有一百多丈高,观中的大殿在水的下面,将有摧毁大殿的危险。顷刻间有一条巨石坠落下来象堤岸一样,拦截大水向东流去,终于免除了大患。以前观中常年从小河里打水,用来供给日常饮食。每日打水很是劳累,从这次大水流过的地方,常有流动的泉水,一直流到厨房里。泉水味道甜香,冬夏不绝。 仙池 渝州仙池,在州西南江津县界,岷江南岸。其池周回二里,水深八尺,流入岷江。古老传者,有仙人姓然,名独角,以其头有角,故表其名。自扬州来居此。池边起楼,聚香草置楼下。独角忽登楼,命仆夫烧其楼,独角飞空而去,因名仙池。见有石岩一所,向岷江而见在。(出《渝州图经》) 渝州有个仙池,在渝州西南江津县界内,岷江南岸。这个仙池周长二里,水深八尺,池水流入岷江。古老的传说中说:有一位仙人姓然,名独角,因为他头上有角,所以用来表示他的名字。仙人从扬州来住在这里,在池边盖起一座楼,收集了很多香草在楼下。有一天然独角忽然登上楼去,命令仆人烧掉这座楼,他从楼上飞向天空而离去。因此把这个水池取名叫仙池。现有石岩一处,朝岷江方向就能看见它立在那里。 渝州滩 渝州城滩,在州西南三十里。江津县东北沿流八十里,岷江水中,波浪沸腾,乍停乍发,多覆舟之患。古老传,昔有仙居和来为巴州刺史,过此滩舟翻,溺水而死。和女与兄途(“途”原作“图”,据明抄本改)行,女有两儿,方稚齿,乃分金珠作二锦囊,缨致儿颈。然后乘船至父没处,叫声投水。凡六日。与兄梦云:“二十一日,与父俱出。”兄令人守之。至期,果然俱浮江水而出,今碑在城滩侧。(出《渝州图经》) 渝州的城滩,在州西南三十里。江津县东北,沿水流八十里长,岷江水波浪翻腾,一浪刚停又起一浪,有许多翻船的悲剧发生。古老的传说中说:过去有个叫居和的仙人来做巴州刺史,经过这个水滩时船翻了,居和被水淹没而死。居和的女儿和她哥哥步行奔来。居和的女儿有两个孩子,都很小,于是她把金珠分作两个锦袋,用丝线系在两个孩子的脖颈上。然后乘船到她父亲淹死的地方,呼叫了几声就投身到水中。过了六天,她给哥哥托梦说:“二十一日,我和父亲一起从水中出来”。她哥哥便令人守在江边。到了那一天,父女二人果然从江水中漂浮出来。现在他们的墓碑在城滩的旁边。 清潭 新康县西百里,有清潭,在章浦。溪源极深,常有白龙藏此中。天旱,令人取猪羊粪掷潭中,即有大雨暴水。至今有验。(出《录异记》) 新康县西面约一百里远的地方,有个清潭,在章浦。这个溪水之源特别深,常有白龙藏身在潭中。天旱时,如果让人取来猪羊的粪便扔入潭中,立即就会下起大雨,到现在还很灵验。 驱山铎 宜春界钟山,有峡(“峡”原作“破”,据明抄本、许本、黄本改。)数十里,其水即宜春江也,回环澄澈,深不可测。曾有渔人垂钓,得一金锁。引之数百尺,而获一钟,又如铎形。渔人举之,有声如霹雳,天昼晦,山川振动。钟山一面,崩摧五百余丈,渔人皆沉舟落水。其山摧处如削,至今存焉。或有识者云,此即秦始皇驱山之铎也。(出《玉堂闲话》) 宜春的边界钟山,有一条几十里长的山峡。山峡中的水就是宜春江,江水宛转清澈,深不可测。曾经有个打鱼的人在江中钓鱼,钓到一只金锁。牵引到几百尺远,又获得了一口钟,它好象大铃的形状。打鱼的人把它举起来,有响声象霹雷,天空由晴朗变得晦暗,山川振动,钟山的一面,崩塌了五百多丈,打鱼的人都因船沉而落入水中。钟山崩塌的地方象刀削的一样,到现在还那样。有见识的人说,这就是秦始皇驱山的大铃。 井乌山龟 乌山下无水。魏末,有人掘井五丈,得一石函。函中得一龟,大如马蹄。积炭五堆于函旁。复掘三丈,遇磐石,下有水流犹湖然。遂凿石穿,水北流甚駃。俄有一船,触石而至。匠人窥船上,得一杉木板,刻字曰:“吴赤乌二年八月十日子义之船。”(出《酉阳杂俎》) 乌山脚下没有水。魏末,有人挖井挖到五丈深,得到一个石匣子,从石匣中得到一只龟,像马蹄一样大。有五堆炭堆积在石匣旁。又挖了三丈,遇到了磐石,磐石下面有水流动,像是湖泊。于是穿透磐石,见水向北流得很快。不一会儿有一只船,船头触到磐石而停住。打井的人向船上看,见到一块杉木板,上面刻的字是:吴赤乌二年八月十日子义之船。绿珠井 绿珠井在白州双角山下。昔梁氏之女有容貌,石季伦为交趾采访使,以圆珠三斛买之。梁氏之居,旧井存焉。耆老传云,汲饮此水者,诞女必多美丽。里闾有识者,以美色无益于时,遂以巨石填之。迩后虽时有产女端严,则七窍四肢多不完全。异哉(州界有一流水,出自双角山,合容州畔为绿珠江。亦犹归州有昭君村,村盖取美人生当名矣)!(出《岭表录异》) 绿珠井在白州双角山下。从前有一户姓梁人家的女儿长得很美。石季伦做交趾采访使的时候,用圆珠三十斗买下了梁家的女儿。梁家居住的地方,旧井还在。听老人讲,喝了这井水的人,生下的女儿必定大多都很美丽。乡里有人知道了,认为美色不利于时运,就用巨大的石块把井填上了。填井之后,虽然也不时有端庄的女孩出生,但七窃和四肢大多不完全。奇怪!(州边界有一条流水,从双角山发源,在容州边汇合成为绿珠江。像归州有昭君村似的,村子因美人出生于此而命名)! 临沅井 葛稚川云,余祖鸿胪少时,尝为临沅令。云,此县有名家,世寿考,或出百岁,或八九十。后徙去,子孙转多夭折。他人居其故宅,后累世寿考。由此乃觉是宅所为,而不知其何故。疑其井水朱赤,乃试掘井左右,得古人埋丹砂数十斛,去井数尺。此丹砂汁因泉渐入井,是以饮其水而得寿。况乃饵炼丹砂而服之乎!(出《抱朴子》) 葛维川说,他曾任大鸿胪的祖父年轻时,曾经做过临沅县令。听他祖父说,临沅县有一户有名的家庭,家中的人世代长寿,有的超过一百岁,有的八九十岁。后来迁移到别处,这家的子孙因转换了地方多半过早地死去。别的人住了他家原来的房子,以后世代都长寿。从这件事来看就觉得是住宅所造成的,但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原因。见他家的井水发红,就试在井的左右挖掘,挖到了古人埋下的丹砂几百斗,离井几尺远。这些丹砂的汁液凭借泉水渐渐流入井中,因此饮这口井的水才得以长寿。何况炼制后的丹砂吃下去呢! 火井 火井一所纵,广五尺,深二三丈。在蜀都者,时以竹板木投之以取火。诸葛丞相往观视后,火转盛热,以盆著井上煮盐,得盐。后人以家烛火投井中,即灭息,至今不复燃也。(出《博物志》) 有一处火井,长宽各五尺,深二三丈。住在蜀国都城的人,时常用竹子木板和木棍投入井中以取火。诸葛亮丞相前去观察后,火势转旺而更热。用盆放到井上煮盐水能得到食盐。后来有人把家中的蜡烛火扔到井中,火井立即熄灭,到现在也不再燃烧。 盐井 陵州盐井,后汉仙者沛国张道陵之所开凿。周回四丈,深五百(“五百”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四十尺。置灶煮盐,一分入官,二分入百姓家。因利所以聚人,因人所以成邑。万岁通天二年,右补阙郭文简奏卖水,一日一夜,得四十五万贯。百姓贪其利,人用失业。井上又有玉女庙。古老传云,比十二玉女,尝与张道陵指地开井,遂奉以为神。又俗称井底有灵,不得以火投及秽污。曾有汲水,误以火坠,即吼沸涌。烟气冲上,溅泥漂石,甚为可畏。或云,泉脉通东海,时有败船木浮出。(出《陵州图经》) 陵州的盐井,是东汉仙人沛国的张道陵在那里开凿的。井口周长有四丈,井深五百四十尺。在井边安置炉灶用井水煮盐,三分之二送入官府,三分之一进了百姓家。因为有利可图,所以这里的人越聚越多,因人越聚越多,所以形成了城镇。武则天称帝后的万岁通天二年,右补阙郭文简上奏请求出卖井水。一天一夜,就卖水得钱四十五万贯。百姓贪图井水的利益,人用失业。盐井上面还有一座玉女庙,古老的传说说:庙中的十二个玉女,曾经为张道陵指引开井的地点,于是把她们奉为神。当地的人又说井底有灵,不能往井下扔火和脏东西。曾有人去打水,一失手把火坠落下去,立即发出吼声并沸腾起来,烟气往上冲,泥土飞溅,连石头都被水卷了起来,非常可怕。有人说,井水的泉脉通东海。时常有破败的船木从井水中浮出。 御井 善和坊旧御井,故老云,非可饮之井,地卑水柔,宜用灌。开元中,以骆驼数十,驮入大内,以给六宫。(出《国史补》) 善和坊有一口旧御井。过去的人说,这口井的水不能饮用。因地势低而水柔软,适宜作洗涤之水。开元年间,用几十头骆驼,把这水驮进皇宫,以供六宫洗涤之用。 王迪 唐贞元十四年,春三月,寿州随军王迪家井,忽然沸溢,十日又竭。见井底有声,如婴儿之声。至四月,兄弟二人盲,又一人死。家事狼狈之应验。(出《祥异集验》) 唐朝贞元十四年,阳春三月,寿州随军王迪家中的井,忽然沸腾水满流出井外,十天后又一点水都没有。听见井底有声音,象是婴儿的哭声。到了四月,王迪的兄弟有两个瞎了眼睛,又有一个死了。从他家中困顿窘迫之状可以看出,这口井有神且灵验。 贾耽 贾耽在滑台城北,命凿八角井,以镇黄河。于是潜使人于凿所侦之。有一老父来观,问曰:“谁人凿此井也?”吏曰:“相公也。”父曰:“大好手,但近东近西近南近北也。”耽问之,曰:“吾是井大夫也。”(出《玉泉子》) 贾耽在滑台城的北面,令人开凿八角井,以镇制黄河。他暗中派人在凿井的地方观察。有一位老人前来观看,问道:“这井是谁开的?”小吏回答说是贾耽。老人说:“真是行家里手,只是东西南北距离都太小了。”贾耽问老人是谁,老人说:“我是井大夫。” 八角井 景公寺前街中,旧有巨井,俗呼为八角井。唐元和初,有公主夏中过,见百姓方汲,命从婢以银棱碗,就井承水。误坠井,经月余,碗出于渭河。(出《酉阳杂俎》) 景公寺前的大街当中,很早以前就有一口大井,当地人都叫它八角井。唐朝元和初年,有位公主夏天时从井边路过,见百姓在井中打水,便命跟从的丫环用银棱碗,去井里取水。丫环不小心将银棱碗掉到井里,过了一个多月,银棱碗出现在渭河。 李德裕 李德裕在中书,常饮常州惠山井泉,自毗陵至京,致递铺。有僧人诣谒,德裕好奇,凡有游其门,虽布素,皆引接。僧谒(“谒”原作“曰”,据明抄本改)德裕,曰:(“曰”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相公在位,昆虫遂性,万汇得所。水递事亦日月之薄蚀,微僧窃有感也。敢以上谒,欲沮此可乎?”德裕颔颐之曰:“大凡为人,未有无嗜欲者。至于烧汞,亦是所短。况三惑博藆弋奕之事,弟子悉无所染。而和尚有不许弟子饮水,无乃虐乎?为上人停之,即三惑驰骋,怠慢必生焉。”僧人曰:“贫道所谒相公者,为足下通常州水脉,京都一眼井,与惠山寺泉脉相通。”德裕大笑:“真荒唐也。”僧曰:“相公但取此井水。”曰:“井在何坊曲?”曰:“在昊天观常住库后是也。”德裕(“德裕”二字原作“但”,据明抄本改)以惠山一罂,昊天一罂,杂以八缻一类,都十缻,暗记出处,遣僧辨析。僧因啜尝,取惠山寺与昊天,余八乃同味。德裕大奇之,当时停其水递,人不告劳,浮议弭焉。(出《芝田录》) 李德裕任宰相的时候,经常饮用常州惠山井中的泉水,泉水要从毗陵经驿站传递送到京城。有个和尚到李德裕的住处去拜见他。李德裕好接触奇异之事,凡是有人云游到他门前,虽然是布衣素服,全都引进接见。和尚谢过李德裕说:“相公您在位,连昆虫都通达人性,万条江河都有归处。递水事只是点小毛病,小僧私下也有感触,才敢来拜见您,想阻止这件事可以吗?”李德裕点头说道:“只要做人,没有无嗜好和私欲的,至于烧汞这是我不会的,况且酒色等三惑及赌博下棋之事,弟子我并没有沾染。然而和尚不许弟子饮水,这不是残酷吗?为了您停水,三惑就会立即放纵,而怠慢必然产生。”和尚说:“我所以来拜见相公,是因为我熟悉常州水脉。京都有一眼井,与惠山寺的泉脉相通。”李德裕大笑说:“真荒唐。”和尚说:“相公只管取这井中的水。”李德裕说:“井在寺中的什么地方?”和尚说:“在昊天观常住库后面。”李德裕用一个小口大肚的瓶子装了一瓶惠山水、一瓶昊天水,和八瓶同一类水掺杂在一起,总共十瓶,暗自记住每瓶水的出处,送给和尚分辨。和尚于是用口品尝,取出惠山与昊天之水,其余八瓶全都一个味道。李德裕非常惊奇,当时就停止递水。人们不再为此辛劳,流传的议论也停止了。 永兴坊百姓 唐开成末,永兴坊百姓王乙掘井,过常井一丈余,无水。忽听向下有人语及鸡声,甚喧闹,近似隔壁。井匠惧,不敢扰。街司申金吾韦处仁将军。韦以事涉怪异,不复奏,遂令塞之,据《周秦故事》,谒者阁上得骊山本,李斯领徒七十二万人作陵,凿之以章程。三十七岁,因地中井泉。奏曰,已深已极。凿之不入,烧之不燃,叩之空空,如下天状。抑知厚地之下,或别有天地也。(出《酉阳杂俎》) 唐朝开成末年,永兴坊百姓王乙挖井。已经超过正常井一丈多深了,还没水。忽然听见所挖的井下有人说话和鸡叫的声音,特别嘈杂,就象在隔壁。挖井的工匠害怕,不敢再向下挖。街司申报给韦处仁将军,将军认为此事怪异,没有上奏,急忙令将井填塞。据《周秦故事》中说,有个谒官在阁楼上得到骊山上报的奏章,说李斯带领被罚劳役的七十二万人在骊山修建陵墓,秦始皇三十七年,因遇到了地下的井泉,李斯上奏说:已经开凿到地下最深处,凿不进去,也烧不着火,敲打地下却什么也没有,就好像下边有天。或许在深厚的土地下面,又别有天地? 独孤叔牙 独孤叔牙,常令家人汲水,重不可转,数人助出之,乃人也。戴席帽,攀栏大笑,却坠井中。汲者搅得席帽挂于庭树,每雨所溜处,辄生黄菌。(出《酉阳杂俎》) 独孤叔牙,曾经令家人到井中打水,觉得很重转不动井绳,好几个人帮助提了出来,原来是个人,头戴草帽,手扶井栏大笑,又退坠井中。打水的人搅到了草帽,挂在庭院前面的树上,每当下雨时草帽上的雨水滴溜到的地方,就生长出黄菌。 柴都 东方有柴都焉,在齐国之山。山有泉水,如井状,深不测。至春夏时,雹从井中出,出则败五谷。人常以柴塞之,不塞则雹为患。故号柴都。(出《郭氏玄中记》) 东方有个柴都,在齐国的山上。山上有一眼泉水,形状象井,不知有多深。到春夏,冰雹就从井中喷出来,出来就砸坏五谷。人们经常用柴禾塞井,不塞,冰雹就生祸患,所以称它梁都。 濠州井 戊子岁大旱。濠州酒肆前,有大井,堙塞积久,至是酒家召井工陶浚之。有工人父子应募者,其子先入,倚锸而卒。其父遽下,亦卒。观者如堵,无敢复入。引绳出尸,竟不复凿。(出《稽神录》) 戊子年大旱。濠州城内酒馆前面,有口大井,堙没堵塞了很长时间。到这时酒馆主人便召募井工淘井。有井工父子二人前来应召。儿子先入井,倚着铁锹而死。父亲急忙下去,也死去。围观的人象堵墙,没人敢再下井。人们用绳子把二人的尸体拉上来,终不再开井。 鸡井 江夏有林主薄,虐而好赌,甚爱一女,好食鸡,里胥日供双鸡。一日。将杀鸡,鸡走,其女自逐之。鸡入舍北枯井中,女亦入井,遂不见。林自往,亦入井不出。俄井中黑气腾上如炊。其家但临井而哭,无敢入者。有屠者请入视之,但见大釜,汤沸火炽。有人拒其足曰,事不干汝,不得入而出。久之,气稍稍而息,井中唯鸡骨一具,人骨二具。此数闻故老言之,不知其何年也。(出《稽神录》) 江夏有一个姓林的主薄,性情暴虐而且爱好赌博。他非常钟爱的一个女人,喜欢吃鸡,乡里的官吏每天供给她两只鸡。有一天,要杀鸡时,鸡逃走,这个女人就自己去追鸡。鸡进入房屋北面的枯井中,这个女人也跟着入井,进去就不见了。林主薄亲自去井边,也进入井中不再出来。一会儿井中有黑气向上升腾,就象炊烟。他家中的人只来到井边痛哭,没有人敢进入井中。有个屠夫请求进入井中察看,只见井下有一口大锅,锅中的水被炽热的火焰烧得滚开。有人拖住他的脚说:“不干你的事。”屠夫不得进井被人拉出。过了很长时间,黑气逐渐止息,见井中只有一具鸡骨架,两具人骨架。这件事不只一次地听老年人说过,但不知道是哪年的事。 军井 建州有魏使君宅,兵后焚毁,以为军营,有大井淀塞。壬子岁,军士浚之,入者二人,皆卒,尸亦不获。有一人请复入,曰:“以绳缒我,我急引绳,即亟出之。”既入久之,忽引绳甚急,即出之,已如痴矣。良久乃能言云:“既入井,但见城郭井邑,人物甚众。其主曰李将军,机务鞅掌,府署甚盛。惧而遽出,竟不获二尸。建州留后朱斥业。使填此井。(出《稽神录》) 建州有一座魏使君的住宅,战乱之后被烧毁,用来作为军营。住宅内有口大井被沉淀物堵塞。壬子年,兵士开始疏通这口大井。进入井中的两个人,都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有一人请求再入井,说:“用绳子把我拴住,我急促地牵动绳子,就立即把我拉出来。”已经入井很长时间了,那人忽然很急促地牵动绳子,上面的人立即把他从井中拉出来,他已经象痴呆了一样。半天才能讲话说:“我进入井中,只见井下有城郭市镇,人很多。那里的主管叫李将军。公事很繁杂,官府也很气派。我因害怕就急忙出来了,竟然没找到那两个人的尸体。”建州的节度留后朱斥业,派人填上了这口井。 金华令 王祝从子某,为金华令。筑私第于邑中。夏暴雨大至,水忽奔往东南隅,如灌漏卮,倾刻而尽。其地成井,深不可测。以丝籰缒石以测之,数十丈乃及底。粘一新捻头而上,与人间常食者,无少异也。(出《稽神录》) 王祝的一个侄子,在金华做县令。他在城中建造了一座私人住宅。夏天城中下起了暴雨,忽然雨水奔流向住宅的东南角,就象灌进漏底的酒器里,一会儿水就流尽了。漏水的地方形成了一眼井,估计不出井有多深。用丝网坠一块石头来测量,几十丈才到底,粘上一个新馓子,与人间经常吃的,没有多少不同。 卷第四百 宝一 卷第四百宝一 金翁仲儒霍光陈爵苻坚雩都县人何文侯遹成弼玄金邹骆驼裴谈牛氏僮宇文进苏遏韦思玄李员虞乡道士赵怀正金蛇 金 西方日官之外,有山焉,其长十余里,广二三里,高百余丈。皆大黄之金,其色殊美,不杂土石,不生草木。上有金人,高五丈余,皆纯金,名曰金犀。入山下一丈,有银;又入一丈,有锡;又入一丈,有铅;又入一丈,有丹阳铜。丹阳铜似金,可锻以作错涂之器也。《淮南子》术曰:“饵丹阳之为金也。”(出《神异经》) 西方日官城外,有座山。此山长十多里,宽二三里,高一百多丈,全都是又大又黄的金子。它的颜色特别美丽,不掺杂泥土和沙石,不生长花草和树木。山上有一个金人,有五丈多高,全身都是纯金的,名字叫金犀。进入山下一丈,有银;再进入一丈,有锡;再进入一丈,有铅;再进入一丈,有丹阳铜。丹阳铜象金子一样,经过锻制可以作为镶嵌涂饰器具的原料。淮南子》的学说中谈道:“把丹阳铜里掺入饵料,就可以使它变成金子。” 翁仲儒 汉时,翁仲儒家贫力作,居渭川。一旦,天雨金十斛于其家,于是与王侯争富。今秦中有雨金(“雨”原作“两”,“金”字原缺,据明抄本改补。)翁,世世富。(出《神异经》) 汉朝的时候,翁仲儒因家境贫困而做苦力。当时他家住渭川。一天早晨,天上象下雨一样落下十斛即一百斗金子在他家里。于是他可以和王侯比富。现在秦中地方还有象翁仲儒一样能得到天降金雨的人,因而世世代代都很富有。 霍光 汉宣帝尝以皂盖车一乘,赐大将军霍光,悉以金铰饰之。每夜,车辖上有金凤凰飞去,莫如所,至晓乃还,守车人亦见之。南郡黄君仲,于北山罗鸟,得一小凤子,入手便化成紫金。毛羽翅宛然具足,可长尺余。守车人列云,车辖上凤凰,常夜飞去,晓则俱还。今晓不还,恐为人所得。光甚异之,具以列上。后数日,君仲诣阙,上金凤凰子。帝闻而疑之,以置承露盘,倏然飞去。帝使人寻之,直入光家,至车辖上,乃知信然。帝取其车,每游行,辄乘之。故嵇康《游仙诗》云,翩翩凤辖,逢此网罗”是也。(续《齐谐记》) 汉宣帝曾经把一辆黑色盖蓬的车赐给大将军霍光。霍光把这辆车全都用金子装饰起来。每到夜晚,车轴的插销上就有一只金凤凰飞出去,不知飞到哪里,直到天亮才飞回来。看守车子的人也看见了。南郡黄君仲,在北山用网捕鸟,捕到了一只小凤凰,拿到手里便变成了紫金,羽毛和翅膀都很完整,能有一尺多长。再说看守车子的人把那件事后报告了霍光,说:“车轴插销上的金凤凰,经常在夜晚飞出去,天亮才飞回来。今天天亮后还没飞回来,恐怕被他人得到了。”霍光对这件事感到特别奇怪,就把守车人所说的事都报告了皇上。过了几天,黄君仲到宫里去拜见皇上,便将小金凤凰献给了皇上。宣帝听说是他捕到的,很是怀疑。便把小金凤凰放在承露盘中,小金凤凰突然飞去。宣帝令人寻找,只见小金凤凰一直飞进霍光家,落到车轴插销上。宣帝这才信以为真。宣帝取回了这辆车,每当外出巡游,都乘坐这辆车。所以嵇康在游仙诗中有“翩翩凤辖,逢此网罗”一句。 陈爵 汉永平十一年,庐江皖侯国有湖,皖氏小儿曰陈爵、陈挺,年皆十岁以上,相与钓于湖涯。挺先钓。爵往问挺曰:“钓宁得乎?”挺曰:“得。”爵归取竿纶,去挺三十步所,见湖涯有酒樽,色正黄,没水。爵以为铜也,涉取之,滑重不能举。挺望见,共取之,竟不能得。人入深渊中流,顾见如钱等正黄,数百千枚,即共掇摭,各得满手。走归示其家。爵父国故吏,字君贤,惊曰:“安得此。”爵言其状。君贤曰:“此黄金也。”即驰与爵俱往,到金处,水中尚多。贤自涉水掇取,爵、挺邻伍并闻,俱竞采之,合得十余斤。贤言于相,相言太守,遣吏收取。遣门下掾裕躬奉献,且言得金状。(出《论衡》) 汉朝永平十一年,庐江皖侯国内有个湖。皖侯国人氏中有两个小孩名字叫陈爵、陈挺,年龄都在十岁以上。这一天,兄弟俩一起到湖边钓鱼。陈挺先钓,陈爵过来问陈挺说:“钓到了吗?”。陈挺说:“钓到了。”陈爵立刻走回去拿鱼竿和鱼线。走到离陈挺有三十步远的地方,忽然看见湖边有个装酒的器具,颜色纯正而金黄,浸没在水中。陈爵以为是铜,便趟水进入湖中去取。因水下滑酒器重而拿不动。陈挺看见了,便过来和陈爵一起拿,仍然拿不动。这时他们二人已进到深水处的湖中央,忽然看见水中有象铜钱一样的东西纯正而金黄,有成百上千个,立刻一起去拾取。每个人两只手都抓满了,拿回家去给家里人看。陈爵的父亲是皖侯国过去的官员,字君贤。他看到儿子得到那么多金钱,惊奇地问道:“在哪里得到这些钱?”陈爵便把得到钱的经过说了一遍。君贤说“这是黄金啊。”立即和陈爵一块儿奔向湖边,来到有金子的地方,水中还有很多,君贤便自己下水去捡。陈爵、陈挺的邻居们听说之后,都争着来捡金子。金子全被拾取上来,一共有十多斤。君贤将这件事告诉了府相,府相又告诉了太守。太守便派人到陈家收取拣到的金子。陈君贤立刻派家人将金子献给官府,并讲述了得到金子的经过。 苻坚 前秦苻坚建元五年,长安樵人于城南见金鼎,走白坚。坚遣载取,到城,化为铜鼎。(出《异苑》) 前秦苻坚帝建元五年,长安一个砍柴的人在城南看见一只金鼎,立刻跑回城去报告给苻坚。苻坚派人用车去拉金鼎,拉到城里,金鼎变成了铜鼎。 雩都县人 南康雩都县,跨江南出,去县三里,名梦口。有穴,状如石室。旧传尝有神鸡,色如好金,出此穴中,奋翼回翔,长鸣响彻。见之辄形入穴中,因号此石为鸡石。昔有人耕此山侧,望见鸡出游戏。有一长人,操弹弹之。鸡遥见,便飞入穴。弹丸正著穴上石,径六尺许,下垂蔽穴,犹有间隙,不复容人。又有人乘船,从下流还县,未至此崖数里。有一人,通身黄衣,担两笼黄瓜,求寄载之。黄衣人乞食,船主与之盘酒。食讫,至崖下。船主乞瓜,此人不与,仍唾盘内,径上崖,直入石中。船主初甚忿之,见其入石,始知神异。取向食器视之,见盘上唾,悉是黄金。(出《述异记》) 南康境内有个雩都县,过江向南走,离县城三里路,有个地方名叫梦口。这里有个岩洞,从外看形状像石头房子。很早的时候传说这里曾有神鸡,颜色象上好的金子,从这个洞穴中出来,展翅盘旋飞翔,长长的鸣叫声非常响亮,被人看见它就将身体缩进入洞中。因此称此岩石为鸡石。过去有人在这座山旁边耕种,看见鸡出来游戏,有一个身量高的人,手持弹弓射鸡。鸡远远地看见,便飞进洞里,弹丸正打在洞上边的岩石上。这块岩石直径六尺左右,向下垂正好遮住洞口,还留有一道缝,但不能再容下一个人。过去有人乘船,从下流回县城,离这座山崖还有好几里时来了一个人,全身穿黄色的衣服,肩挑两笼黄瓜,请求船主载上他。上船之后,穿黄衣服的人讨要吃的,船主给了他一盘酒食。吃完,船到山崖。船主要瓜,黄衣人不给,并且向盘中唾唾沫。而后径直奔上山崖,一直进入石洞中。船主起初对黄衣人很气忿,见他进入石洞,才知道是神异。船主取过曾经装过食物的器具观看,只见吐在盘子上面的唾沫,全都变成了黄金。 何文 张奋者,家巨富,后暴衰,遂卖宅与黎阳程家。程入居,死病相继,转卖与邺人何文。文日暮,乃持刀,上北堂中梁上坐。至二更竟,忽见一人,长丈余,高冠黄衣,升堂呼问:“细腰,舍中何以有生人气也?”答曰:“无之。”须臾,有一高冠青衣者,次之,又有高冠白衣者,问答并如前。及将曙,文乃下堂中,如向法呼之。问曰:“黄衣者谁也?”曰:“金也,在堂西壁下。”“青衣者谁也?”曰:“钱也。在堂前井边五步。”“白衣者谁也?”曰:“银也,在墙东北角柱下。”“汝谁也?”曰:“我杵也,在灶下。”及晓,文按次掘之,得金银各五百斤,钱千余万,仍取杵焚之,宅遂清安。(出《列异传》) 有一个叫张奋的人,家里大富,后来突然衰落。于是将住宅卖给黎阳程家。程家住进来后,死亡生病的事相继发生。程家又将此房转卖给邻居何文。何文在太阳落山之后,手中持刀,到北堂中房梁上坐定。到二更将尽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人,身高有一丈多,头戴高帽穿黄衣,升堂呼唤传问:“细腰,房中为什么有生人的气味?”回答说:“没有生人的气味。”不一会儿,有一个戴高帽穿蓝色衣服的人,再过一会儿,又有一个戴高帽穿白色衣服的人,问话和回答都和第一个人一样。快到天亮的时候。何文才从房梁上下到厅堂,象刚才听到的那样开始呼唤,问道:“穿黄衣服的是谁?”回答说:“是金,在厅堂西面墙壁下面。”“穿兰衣服的是谁?”回答说:“是钱,在厅堂前离井边五步远的地方。”“穿白衣服的是谁?”回答说:“是银,在墙东北角的柱子下面。”“你是谁?”回答说,“我是棒槌,在灶坑下。”到天亮,何文按次序挖开刚才说到的地方,得到金银各五百斤,铜钱千万枚,并拿过棒槌用火烧掉,于是这座宅院才清静安宁下来。 侯遹 隋开皇初,广都孝廉侯遹入城,至剑门外,忽见四广石,皆大如斗。遹爱之,收藏于书笼,负之以驴。因歇鞍取看,皆化为金。遹至城货之,得钱百万,市美妾十余人,大开第宅,又近甸置良田别墅。后乘春景出游,尽载妓妾随从。下车,陈设酒肴。忽有一老翁,负大笈至,坐于席末。遹怒而诟之,命苍头扶出。叟不动,亦不嗔恚,但引满啖炙而笑云:“吾此来,求君偿债耳。君昔将我金去,不记忆乎?”尽取遹妓妾十余人,投之书笈,亦不觉笈中之窄,负之而趋,走若飞鸟。遹令苍头驰逐之,斯须已失所在。自后遹家日贫,却复昔日生计。十余年,却归蜀。到剑门,又见前者老翁,携所将之妾游行,傧从极多,见遹皆大笑,问之不言,逼之,又失所在。访剑门前后,并无此人,竟不能测也。(出《玄怪录》) 隋朝开皇初年,广都孝廉侯遹进城,到剑门外,忽然看见四块石头,全都象斗一样大。侯遹很喜爱这几块石头,收起放在装书的竹笼里,驮在驴背上。趁着歇驴的时候抱出来观看,四块石头全都变成了金子。侯遹到城里把金子卖了,得钱百万,便从市上买了十几个美丽的女人,回去后扩建住房和宅院,又在城郊购置了良田和别墅。后来侯遹乘着春天的景色出城游玩,所有的妓妾都乘车跟随他出游。下车后,一一摆上酒和做熟的鱼肉。忽然有一个老头儿,身背大书箱来到这里,并在筵席的最后边坐下。侯遹很生气并辱骂他,命奴仆把老头儿扶出去。老头儿不动,也不嗔怪和愤怒,只取过来满杯热酒吃下去后笑着说:“我到这里来,是求您偿还欠债。您以前把我的金子拿去,您忘记了吗?”说完,将侯的十几个妓妾全都抓住,放到书箱里,也不觉得书箱狭窄,背起书箱快步走去,行走的速度快如鸟飞。侯遹令奴仆骑马去追,可一会儿已看不见老头儿在哪里。自此以后侯遹家中日渐贫困。又退回到原来那样的生活。十几年后,侯遹去职归蜀,来到剑门,又看见以前那个老头儿,携带那些被他背走的妓妾在悠闲地行走,跟从的人很多,看见侯遹都大笑。侯遹问他们笑什么,他们却不说话;靠近他们,却又看不见他们到哪里去了。侯遹访遍了剑门前后左右,也没有看到这个老头。最终也猜不出是怎么回事。 成弼 隋末,有道者居于太白山,炼丹砂,合大还成,因得道,居山数十年。有成弼者给侍之,道者与居十余岁,而不告以道。弼后以家艰辞去,道者曰:“子从我久,今复有忧,吾无以遗子,遗子丹十粒。一粒丹化十斤赤铜,则黄金矣,足以办葬事。”弼乃还,如言化黄金以足用。办葬讫,弼有异志,复入山见之,更求还丹。道者不与,弼乃持白刃刼之。既不得丹,则断道者两手,又不得,则刖其足,道者颜色不变。弼滋怒,则斩其头。及解衣,肘后有赤囊,开之则丹也。弼喜,持丹下山。忽闻呼弼声。回顾,乃道者也。弼大惊,而谓弼曰:“吾不期汝(“汝”原作“与”,据明抄本改。)至此,无德(“德”原作“得”,据明抄本改。)受丹,神必诛汝,终如吾矣。”因不见。弼多得丹,多变黄金,金色稍赤,优于常金,可以服饵。家既殷富,则为人所告,云弼有奸。捕得,弼自列能成黄金,非有他故也。唐太宗问之,召令造黄金。金成,帝悦,授以五品,敕令造金,要尽天下之铜乃已。弼造金,凡数万斤而丹尽。其金所谓大唐金也,百炼益精,甚贵之。弼既艺穷而请去,太宗令列其方,弼实不知方,诉之。帝谓其诈,怒,胁之以兵,弼犹自列,遂为武士断其手。又不言,则刖其足。弼窘急,且述其本末,亦不信,遂斩之。而大唐金遂流用矣。后有婆罗门,号为别宝。帝入库遍阅,婆罗门指金及大毯曰:“唯此二宝耳。”问毯有何奇异,而谓之宝。婆罗门令舒毯于地,以水濡之。水皆流去,毯竟不湿。至今外国传成弼金,以为宝货也。(出《广异记》) 隋朝末年,有一个道士居住在太白山,炼丹砂,配制九转还丹成功,于是得道。道士居住在山上几十年,有个叫成弼的人供给他饮食并侍奉他。道士与成弼共同在山上住了十几年,而从不告诉成弼炼丹的方法。后来成弼因家中父母有丧,便向道士告辞回去。道士说:“你跟随我这么久,今天回去是家中有忧患。我没有别的送给你,送你丹十粒。一粒丹化十斤红铜,就是黄金,足够你办葬事。”成弼于是回家,像道士说的那样化黄金以满足使用。办完葬事,成弼有了邪恶的意图,又进山去见道士,请求道士能再给他一些丹砂。道士不给,成弼竟持刀威逼道士,还是没有得到丹砂,就用刀砍断了道士的两只手。又没有得到,就砍下了道士的双脚,道士颜色不变。成弼更加恼怒,就用刀砍下了道士的头。等到解开道士的衣服,见胳膊肘后面有红色的口袋,打开口袋里面就是丹砂。成弼很高兴,拿着丹砂下山。忽然听见喊他的声音,回头看,喊他的是道士,成弼大惊。道士对成弼说:“我没想到你到这里来,你没有良好的品德享用这些丹砂,神必定会杀死你,最终就象我一样。”说完就不见了。成弼得到了很多丹砂,用它变化了很多金子。那金子的颜色稍红,优于平常的金子,可以用来服食。成弼家于是非常富裕。不久,他便被人告发,说成弼自己私自造钱。官府将成弼捕去。成弼禀报说自己能把铜变成金子,并没有别的原因。唐太宗听说了这件事,下诏令成弼制造黄金。黄金造成,太宗皇帝很高兴,授以成弼五品官,命令他制造黄金,要将天下所有的铜都用完才能停止。成弼开始制造黄金。总共才造了几万斤黄金丹砂就用完了。这些黄金就是所说的大唐金。百炼而更加精粹,非常贵重。成弼已经技艺穷尽而请求离去,太宗令他禀告造金的方法。成弼实在不知道具体方法,诉说自己不知。太宗皇帝认为他说谎,很生气,就用兵刃威胁他。成弼仍然说不出方法,于是他的手被武士砍断。还是不说,便砍掉了他的脚。成弼急得没有办法,只好述说了他能变化金子的来龙去脉。太宗也不相信,就杀死了成弼。而大唐金就在市上流通使用。后来有个印度僧人,自称能为人辨别宝贝。太宗皇帝把他带进库房一件件地察看。印度僧人手指大唐金和大毯说:“只有这两件是宝贝。”太宗问大毯有什么神奇和独特的地方,而说它是宝?印度僧人让人将大毯打开平铺在地上,向大毯上泼水,水都从大毯上流走,大毯竟一点都不湿。到现在外国还流传成弼金,并把它当作宝货。 玄金 太宗时,汾州言,青龙白虎吐物在空中,有光如火,坠地隐入二尺。掘之,得玄金,广尺余,高七尺。(出《酉阳杂俎》) 太宗时期,汾州地方传言,青龙和白虎口吐一物在空中,发出的光象火一样,坠落到地上面隐没进地下二尺。在此物坠落的地方挖掘,得到一块黑金,宽一尺多,高七尺。 邹骆驼 邹骆驼,长安人,先贫,尝以小车推蒸饼卖之。每胜业坊角有伏砖,车触之即翻,尘土涴其饼,驼苦之。乃将镬斫去十余砖,下有瓷瓮,容五斛许。开看,有金数斗,于是巨富。其子昉,与萧佺交厚。(“交厚”原作“附马”,据明抄本改。)时人语曰:“萧佺附马子,邹昉骆驼儿。非关道德合,只为钱相知。”(出《朝野佥载》) 邹骆驼,长安人,早先家中贫穷,曾经用小车推蒸饼卖来维持生活。每次越过胜业坊墙角埋的砖时,车轮碰上砖车子立即就翻,尘土把饼弄得很脏,邹骆驼为这很苦恼。于是他拿来大锄刨去十几块砖。砖下面有一大瓷瓮,容量在五十斗左右。打开盖看,里面有好几斗金子。于是邹骆驼家巨富。邹骆驼的儿子邹昉,和萧佺交情很深。当时有人谈论说:萧佺是驸马的公子,邹昉是邹骆驼的儿子。他们的交情与道德品行无关,只因为有钱才使他们相互知心。 裴谈 裴谈为怀州刺史,有樵者入太行山,见山穴开,有黄金焉,可数间屋。樵者喜,入穴取金,得五铤,皆长尺余。因以石窒穴,且志之。又数日往,则迷其处。樵者颇谙山谷。即于洛城怀州。造开石物锤凿数车。州有崔司户,知而助之。将往开,而谈妻有疾,请道家奏章请命。奏章道士忽传天帝诏曰:“帝诏语裴谈,吾太行山天藏开,比有樵夫见之,吾已遗金五铤,命其闭塞。而愚人贪得,重求不获,乃兴恶。将开吾藏,已造锤凿数车。若开不休,或中吾伏藏。此若开锤凿。此州人且死尽,深无所益。此州崔司户,与其同心,但诣崔验之,自当有见。急止之,汝妻疾自当瘳矣。”谈大异之,即召崔子问故,果符所言。乃没其开石具而禁止之,妻寻有间。(出《纪闻》) 裴谈做怀州刺史时,有个砍柴人进入太行山,看见一个敞开的山洞,里面有黄金,可以装满好几间屋子。砍柴人很高兴,进洞去拿黄金,得到五锭,每锭都有一尺多长。于是砍柴人用石头封死山洞,并记下了山洞的位置。过了几天砍柴人又进山找那个山洞,就是找不到原来的地方。砍柴人对山谷特别熟悉,立即在洛城怀州,打造了开石用的工具锤子凿子好几车。州里有个姓崔的司户,知道了这件事并帮助砍柴人。他们将要到山中去开石,而裴谈的妻子由于有病,请道士向天帝上奏章请求延长寿命。上奏章的道士忽然口传天帝的告诫说:“天帝告诉裴谈,我太行山天帝宝藏库曾开,被挨山居住的砍柴人看见。我已经送给他黄金五锭,命他关闭堵塞了山洞。而这个愚蠢的人贪得无厌,重又去寻求而没有得到,便心起邪念,要凿开我的宝库,已经打造了锤子凿子好几车。假若他开石不停,也许会找到我埋藏的宝藏。如果在这里用锤、凿开石,这一州的人就会死尽,实在没有好处。这州的崔司户和砍柴人是一条心,只要到崔司户那里去验证这件事,自然会有所见。应立即制止他们去做这件事,你妻子的病自然会好的。”裴谈听后大感惊奇,立即召来崔司户的儿子询问原因,果然和那道士所说的一样。于是没收了他们的开石工具并禁止他们去开石。裴谈妻子的病不久就有了好转。 牛氏僮 牛肃曾祖大父,皆葬河内,出家童二户守之。开元二十八年,家僮以男小安,质于裴氏。齿牙为疾,昼卧厩中。若有告之者曰:“小安,汝何不起,但取仙人杖根煮汤含之,可以愈疾。何忍焉!”小安惊顾,不见人而又寝。未久,告之如初。安曰:“此岂神告我乎?”乃行求仙人杖,得大丛,掘其根。根转壮大,入地三尺,忽得大砖,有铭焉。揭砖已下,有铜钵剅,于其中尽黄金铤,丹砂杂(“杂”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其中。安不知书,既藏金,则以砖铭示村人杨之侃。留铭示人,而不告之。铭曰:砖下黄金五百两,至开元二十八年五月十八日,有下贼胡人年二十二姓史者得之;泽州城北二十五里白浮图之南,亦二十五里,有金五百两,亦此人得之。诸人既见铭,道路喧闻于裴氏子。问小安,且讳,执鞭之,终不言。于是拷讯,万端不对,拘而闭诸室。会有画工来访小安,市丹砂焉。裴氏子诱问之,画工具言其得金所以。又曰:“吾昨于人处,用钱一百,市砂一斤。砂既精好,故来更市。”张氏益信得金。召小安,以画工示之。安曰:“掘得铭后,下得数金丹砂,今无遗矣。”金宝不得,则又加棰笞治之,卒不言夜中亡去。会裴氏苍头,自太原赴河内,遇小安于泽州。小安邀至市,酒饮酣招去。意者小安便取泽之金乎!及苍头至裴言之,方悟。(出《纪录》,明抄本作出《纪闻》) 牛肃的曾祖父和祖父,死后都埋葬在河内郡。牛肃拨出两个家童住在那里守墓。开元二十八年,牛家用男僮仆小安,送到裴家作抵押。因小安牙齿有病,白天躺在马圈内,好象有人告诉他说:“小安,你为什么不起来?只要取来仙人杖的根煮汤含在嘴里,你的牙病就会好,为什么要忍苦呢?”小安吃惊地抬头看,不见有人而又躺下。时间不长,同开始时告诉他的话一样,又告诉他一遍。小安说:此话难道是神仙告诉我的吗?于是出去寻找仙人杖,找到大灌木,挖它的根,根转眼间壮大。挖进地下三尺,忽挖到一块大砖,上面还刻着字。揭开砖,在砖的下面,有个铜钵斗,在钵斗里全都是黄金锭,有些丹砂掺杂在里面。小安不认字,于是把黄金重新藏好,便把砖上刻的字拿给本村人杨之侃看。小安只留下刻的字给人看,而不告诉人是从哪里得到的。铭文说:砖下黄金五百两,到开元二十八年五月十八日,有个流落四方的胡人贼子,二十二岁,姓史,得到它;泽州城北二十五里白塔之南,也是二十五里,有金五百两,也为这个人所得。众人已经看到了铭文,走在路上互相谈论而被裴氏的儿子听到了,回去问小安,小安躲闪着不说这件事,用鞭子抽,始终不说。于是拷打逼问,任你怎么样小安就是不回答。他们便将小安拘禁起来锁在屋里。恰巧有位画工来访小安,为的是买丹砂。裴氏的儿子引诱着问他,画工便将他知道的小安得到金子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对裴氏儿子说了。又说:“我昨天在别人那里,用一百枚钱,买了一斤丹砂。丹砂既精又好,所以来这里想再买一些。”裴氏越加相信小安得到了金子。便把小安叫来,将画工领给他看。小安说:“我挖到刻字的砖后,在下面得到些金子和丹砂,现在一点都没有留下。”裴氏的儿子没有得到金宝,就又对小安用棍棒进行惩治,小安死也不说。晚上小安逃了出去。正好裴氏的仆人,从太原到河内郡,在泽州遇到了小安,小安邀他到街上的酒馆喝酒。二人酒正喝得尽情时,小安有人招呼就离开了,想来大概是去取泽州城北的金子吧。直到仆人回到裴家对他们说了这件事,他们才明白。 宇文进 夏县令宇文泰犹子进,尝于田间得一昆仑子,洗拭之,乃黄金也。因宝持之。数载后,财货充溢,家族蕃昌。后一夕失之,而产业耗败矣。(出《纪闻》) 夏县县令宇文泰的侄儿宇文进,曾经在田间拣到一个小玩具昆仑子,把它用水洗净擦干一看,是黄金,就把它当作宝贝保存起来。几年之后,宇文进家中财产金钱充足,家族兴旺昌盛。后来一天夜晚将昆仑子丢失,因而家中产业便消耗衰败了。 苏遏 天宝中,长安永乐里有一凶宅,居者皆破,后无复人住。暂至,亦不过宿而卒,遂至废破。其舍宇唯堂厅存,因生草树甚多。有扶风苏遏,悾悾遽苦贫穷,知之,乃以贱价,于本主质之。才立契书,未有一钱归主。至夕,乃自携一榻,当堂铺设而寝。一更以后,未寝,出于堂,彷徨而行。忽见东墙下有一赤物,如人形,无手足,表里通彻光明。而叫曰:“咄。”遏视之不动。良久,又按声呼曰:“烂木,咄。”西墙下有物应曰:“诺。”问曰:“甚没人?”曰:“不知。”又曰:“大硬锵。”烂木对曰:“可畏。”良久,乃失赤物所在。遏下阶,中庭呼烂木曰:“金精合属我,缘没敢叫唤。”对曰:“不知。”遏又问:“承前杀害人者在何处。”烂木曰:“更无别物,只是金精。人福自薄,不合居之,遂丧逝。亦不曾杀伤耳。”至明,更无事。遏乃自假锹锸之具,(“具”原作“徒”,据明抄本改。)先于西墙下掘。入地三尺,见一朽柱,当心木如血色,其坚如石。后又于东墙下掘两日,近一丈,方见一方石,阔一丈四寸,长一丈八寸。上以篆书曰:夏天子紫金三十斤,赐有德者。遏乃自思:“我何以为德。”又自为计曰:“我得此宝,然修德亦可禳之。”沈吟未决,至夜,又叹息不定,其烂木忽语曰:“何不改名为有德,即可矣。”遏曰善,遂称有德。烂木曰:“君子傥能送某于昆明池中,自是不复挠吾人矣。”有德许之。明辰更掘丈余,得一铁瓮,开之,得紫金三十斤。有德乃还宅价修葺,送烂木于昆明池。遂闭户读书,三年,为范阳请入幕,七年内,获冀州刺史。其宅更无事。(出《博异志》) 天宝年间,长安永乐里有一座很不吉祥的住宅,居住在这里的人全都遭殃,以后便没人再住。有人暂时到这里住下,也不过夜就死去,终于使这座住宅荒废破落,唯有房屋的厅堂还存留着。由于住宅荒废因而生长了很多杂草和树木。有个扶风人叫苏遏,人很诚恳却被家中的贫穷所苦。知道有这座住宅,便以很便宜的价格,从房主那里把房子抵押过来。才立完契书,房主并没有得到一文钱。到了晚上,苏遏就自己提过一张低矮的床,在厅堂当中铺设好睡下。一更以后,没睡着,便出了厅堂,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见东边墙根有一个红色的东西,像人的形状,没有手和脚,里外透彻明亮,它喊叫:“咄!”苏遏见那东西不动,过了很长时间,又按前次的声音呼喊道:“烂木,咄!”西边墙根下有东西应声说“诺”。问道:“什么人?”回答说:“不知道。”又说:“大硬锵。”烂木回答说:“可怕。”又过了很长时间,红色的东西就不见了。苏遏走下台阶,在庭院当中叫烂木说:“金精应当注意我,为什么没敢叫唤。”回答说:“不知道。”苏遏又问:“在这之前杀害人的东西在什么地方?”烂木说:“再没有别的东西,只是金精。那些人自己的福分薄,不应该住在这里,就死去,不曾杀伤。”直到天明,再没什么事。苏遏就自己借来铁锹,先在西墙下挖。挖进地下三尺,见一根腐朽的柱子,柱子木心的颜色象血一样,可它坚硬如石。后来又在东墙下挖了两天,挖了将近一丈深,才看见一块方形石块,宽一丈四寸,长一丈八寸,上面用篆书写道:“夏朝天子紫金三十斤,赐给有道德的人。”苏遏自己心里想:我以什么为德?又自己盘算道:我得了这些财宝,然后再修德,也可消灾。他沉吟不决。到了晚上,仍叹息不定。那烂木忽然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改名叫有德,这样就可以了。”苏遏说:“好。”于是称作苏有德。烂木说:“君子您倘若能把我送到昆明池中,从此就不会再扰乱人了。”苏有德答应了它。第二天早晨,苏有德又向下挖了一丈多深。挖到一个铁罐,把铁罐打开,得到紫金三十斤。苏有德就把房钱还给了房主并重新修茸了宅院。把烂木送到昆明池。于是闭门读书。三年后,被范阳节度使请去做幕僚。七年内,官获冀州刺史。那座位宅再没出过什么事。 韦思玄 宝应中,有京兆韦思玄,侨居洛阳。性尚奇,尝慕神仙之术。后游嵩山,有道士教曰:“夫饵金液者,可以延寿。吾子当先学炼金,如是则可以肩赤松,驾广成矣。”思玄于是求炼金之术,积十年,遇术士数百,终不能得其妙。后一日,有居士辛锐者,貌甚清瘦,偢然有寒色,衣弊裘。叩思玄门,谓思玄曰:“吾病士,(“士”原作“亡”,据明抄本改。)穷无所归。闻先生好古尚奇,集天下异人方士,我故来谒耳,愿先生纳之。”思玄即止居士于舍。其后居士身疾,臞尽溃血且甚,韦氏一家尽恶之。思玄尝诏术士数人会食,而居士不得预。既具膳,居士突至客前,溺于筵席上,尽湿。客怒皆起,韦氏家童亦竞来骂之,居士遂告去,行至庭,忽亡所见。思玄与诸客甚异之,因是其溺,乃紫金也,奇光璨然,真旷代之宝。思玄且惊且叹。有解者曰:“居士紫金精也。”征其名氏信矣,且辛者盖西方庚辛金也。而“锐”字“兑”从“金”,兑亦西方之正位。推其义,则吾之解若合符然。(出《宣室志》) 宝应年间,有个叫韦思玄的京城人,侨居在洛阳。生性崇尚寄异的事情,曾经羡慕神仙的法术。后来到嵩山游览,有个道士教导他说:“吃金液的人,可以延长寿命。先生您应当先学炼金,若学会炼金就可以和仙人赤松子、广成子并肩了。”韦思玄于是寻求炼金的方法。过了十年,韦思玄遇见的有道术的人几百个,可始终没有掌握炼金的技巧。后来有一天,有个叫辛锐的居士,相貌非常清瘦,看上去面带寒色,穿一件破旧的毛皮衣服,敲韦思玄的家门,对韦思玄说:“我是个有病的居士,无家可归。听说先生喜好古怪崇尚奇异,结交天下有奇特本领和有神仙方术的人,所以我特来拜见,愿先生能收留我。”韦思玄立即留居士住了下来。这以后居士身体患病,全身的肉都被血浸泡着且很严重。韦氏一家人全都厌恶他。韦思玄曾经邀请几位有道术的人共同吃饭,而居士没有被邀参加。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居士突然来到客人面前,把尿撒在筵席上,全都湿了。来客很愤怒都站了起来。韦氏家中的仆人也都过来骂他。居士于是告辞离去。走到厅堂,忽然不见。韦思玄与诸位客人都很惊奇。于是一看这尿,原来是紫金,并发出奇特明亮的光,真称得上历代所没有的珍宝。韦思玄又是惊奇又是感叹。有人解释说:这个居士是紫金精。研究一下他的姓名也确实是紫金精。辛就是西方庚辛金,而“锐”字“兑”从“金”,兑也是西方的正位。按字义推测,我的解释是符合其义的。 李员 进士李员,河东人也,居长安延寿里。元和初夏,一夕,员独处其室。方偃于榻,寐未熟,忽闻室之西隅有微声,纤而远,锵然若韵金石乐,如是久不绝。俄而有歌者,其音极清越,泠泠然,又久不已。员窃志其歌词曰:“色分兰叶青,声比磬中鸣。七月初七日,吾当示汝形。”歌竟,其音阕。员且惊且异。朝日,命家童穷其迹,不能得焉。是夕,员方独处,又闻其声,凄越且久,亦歌如前。词竟,员心知为怪也,默然异之。如是凡数夕,亦闻焉。后至秋,始六日,夜有甚雨,隤其堂之北垣。明日,垣北又闻其声,员惊而视之,于北垣下得一缶,仅尺余,制用金成,形状奇古,与金之缶甚异。苔翳其光,隐然有文,视不可见,盖千百年之器也。叩之,则其韵极长。即令涤去尘藓,方可读之,字皆小篆书,乃崔子玉座右铭也。员得而异之,然竟不知何代所制也。(出《宣室志》) 进士李员,河东人,居住在长安延寿里。唐朝元和年间初夏的一天晚上,李员独自在他的卧室里,刚仰卧在床上,还没睡熟,忽然听见屋内西边的角落有微弱的声音,细小又象离得很远,就好象撞击金石乐器所产生的韵律,像这样很长时间不断。一会儿又有人唱歌,歌声极其清远、清脆,又长时间不停。李员暗暗记下了所唱的歌词。歌中唱道:“颜色和秋兰青青的叶子不同,声音敢与石磬比鸣。七月初七这天,我要向你显示出原形。”歌唱完,音乐也停止了。李员又惊又感到奇怪。到了早晨,命仆人彻底查找声音的踪迹,可是找不到。这天晚上,李员自己单独在屋中,又听见了那声音,歌声凄凉幽远且时间很长,歌词也同前次一样。歌词唱完,李员心里知道这是怪异,默默地惊奇,象这样一连几个晚上,都听到了同样的声音。以后到了秋天,开始的前六天,夜晚雨很大,使李员家厅堂北墙倒塌。第二天,墙北面又听见了那声音。李员吃惊地观看,在北墙下得到了件乐器是缶,仅一尺多,用黄金制成,形状奇特古怪,与一般的金缶很不同。藓苔遮住了它的光亮,上面隐约有文字,但看不清楚,大概是千百年前的乐器。用手敲打它,它的音韵特别悠长。李员立即令人洗去它上面的泥土和藓苔,上面的字才可以阅读。字全都用小篆书写,原来是崔子玉的座右铭。李员得到了这件宝物感到很惊异,但始终不知它是哪个朝代制造的。 虞乡道士 虞乡有山观,甚幽寂,有涤阳道士居焉。大和中,道士尝一夕独登坛望。见庭忽有异光,自井泉中发,俄有一物,状若兔,其色若精金,随光而出,环绕醮坛。久之,复入于井。自是每夕辄见。道士异其事,不敢告于人。后因淘井,得一金兔,甚小,奇光烂然,即置于巾箱中。时御史李戎职于蒲津,与道士友善,道士因以遗之。其后戎自奉先县令为忻州刺史,其金兔忽亡去,后月余而戎卒。 虞乡有座山观,非常幽静清寂,有个涤阳道士住在这里。大和年间,道士曾在一天晚上独自登上祭坛瞭望,见庭院中忽然有奇异的光,从水井中发出。倾刻有一物,形状象兔,它的颜色象精粹的黄金,随光而出,环绕祭坛,很长时间,又进入井中。自这之后每天晚上就出现。道士觉得这件事奇怪,不敢告诉别人。以后由于淘井,得到一个金兔,很小,光亮奇特灿烂,道士立即将金兔放到巾箱中。当时御史李戎在蒲津任职,与道士友好,道士就把金兔送给了他。这以后李戎从奉先县令升为忻州刺史,那个金兔忽然失去,以后一个多月李戎死。 赵怀正 汴州百姓赵怀正,住光德坊。大和三年,妻贺,常以女工致镪。(“镪”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一日,有人携石枕求售,贺一环获焉。赵夜枕之,觉枕中如风雨声,因令妻及子各枕一夕,则无所觉。赵枕辄复旧,或喧悸不得眠。其子请碎视之,赵言:“脱碎之无所见,是弃一百之利也,待我死后,尔必破之。”经岁余,赵病死。妻令毁视之,中有金银各一铤,如模铸者。所函挺处,其模似预曾勘入,无丝发隙,不知从何而入也。梃各长三寸余,阔如巨指。遂货之,办其殓及偿债,不余一钱。贺今住洛惠节坊,段成式家人雇其纫针,亲见其说。(出《酉阳杂俎》) 汴州百姓赵怀正,住在光德坊。那是大和三年的事。赵怀正的妻子贺氏,经常做些针线活挣些钱。一天,有个人带着一石枕来卖,贺氏用一只玉环换下了石枕。赵怀正夜晚枕着石枕睡觉时,感觉到枕中好象有风雨声。于是让妻子和儿子各枕一晚,他们都没什么感觉,赵怀正枕着又有原来声音,有时喧闹声让他心跳而睡不着觉。他儿子请求他把石枕砸碎看里面有什么,赵怀正说:“如果砸碎它也不见里面有什么,这样就白白丢弃了一百钱的利啊。等我死后,你一定要把它砸碎。”过了一年多,赵怀正得病而死。他妻子让儿子砸毁石枕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石枕砸碎后,里面有金银各一锭,就象按模型浇注成的。好象是事先量好了再铸造一样,金银锭在里面没有头发丝大的缝隙,不知金锭和银锭是怎样进入石枕中。金锭和银锭各长三寸多,宽如大姆指。贺氏于是卖了金锭和银锭,办理了家中的丧事又偿还了欠债,没有剩下一个钱。贺氏现住在洛阳惠节坊,段成式家里的人雇她做针线活时,亲耳听见她说的。 金蛇 开成初,宫中有黄色蛇,夜则自宝库中出,游于阶陛间,光明照耀,不可擒获。宫人掷珊瑚玦以击之,遂并玦亡去。掌库者具以事告。上命遍搜库内,得黄金蛇而玦贯其首。上熟视之,昔隋炀帝为晋王时,以黄金蛇赠陈夫人,吾今不知此蛇得自何处。左右因视额下,有阿麼字。上蹶然曰:“果不失朕所疑,阿麼即炀帝小字也。”上之博学敏悟,率多此类。遂命取玻璃连环,系蛇于玉彘之前足。其后竟不复有所见,以彘食蛇也。(出《杜阳杂编》) 开成初年,宫中有一条黄色的蛇,夜间便从宝库中出来,在皇宫的台阶间游玩,光明照耀,而不能捉到。皇宫中的人用珊瑚玦打蛇,于是蛇和玦都不见了。掌管宝库的人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报告了皇上。皇上命令把宝库搜遍,得到一条黄金蛇而珊瑚玦则穿连在蛇头上。皇上仔细看这条蛇,说:“从前隋炀帝做晋王的时候,把黄金蛇赠送给陈夫人。我现在不知道这条蛇是从哪里来的?”殿下文武大臣于是看蛇额下,有“阿麼”两字。皇上急忙说:“果然不出我的猜疑,阿麼就是炀帝的小名。”皇上真是学问渊博而聪明,还有许多和这相类似的事情。于是皇上命人拿来玻璃连环,把蛇绑在玉猪的前脚上。从这以后宫中就再也没有看见蛇,这是因为猪吃蛇啊。 卷第四百一 宝二(金玉附) 卷第四百一宝二(金玉附) 金下(水银附) 张珽龚播宜春郡民张彦康氏豫章人陈浚建安村人蔡彦卿 水银 吕生玉 沈攸之玉龙江严唐玄宗五色玉玉辟邪软玉鞭玉猪子 金下 张珽 咸通末年,张珽自徐之长安,至圃田东,时于大树下。俄顷,有三书生继来,环坐。珽因问之。一书生曰:“我,李特也。”一曰:“我,王象之也。”一曰:“我,黄真也。”皆曰:“我三人俱自汴水来,欲一游龙门山耳。”乃共闲论。其王象之曰:“我去年游龙门山,经于是。路北一二里,有一子,亦儒流也,命我于家再宿而回,可同一谒之。”珽因亦同行。至路北一二里,果见一宅,甚荒毁。既叩门,有一子儒服,自内而出,见象之颇喜。问象之曰:“彼三人者何人哉。”象之曰:“张珽秀才也,李特、黄真,即我同乡之书生也。”其儒服子乃并揖入,升堂设酒馔,其所设甚陈故。儒服子谓象之曰:“黄家弟兄将大也。”象之曰:“若皇上修德好生,守帝王之道,下念黎庶,虽诸黄齿长,又将若何?”黄真遽起曰:“今日良会,正可尽欢,诸君何至亟预(“预”原作“顶”,据明抄本改)人家事,波及我孙耶?”珽性素刚决,因大疑其俱非人也,乃问之曰:“我偶与二三子会于一树下,又携我至此,适见高论,我实疑之,黄家弟兄,竟是谁也?且君辈人也?非人也?我平生性不畏惧,但实言之!”象之笑曰:“黄氏将乱东夏,弟兄三人也。我三人皆精也。儒服子即鬼也。”珽乃问曰:“是何物之精也?是何鬼也?”象之曰:“我玉精也,黄真即金精也,李特即枯树精也,儒服子即是二十年前死者郑适秀才也。我昔自此自化精,又去年复遇郑适,今诣之。君是生人,当怯我辈;既君不怯,故聊得从容耳。”珽又问曰:“郑秀才既与我同科,奚不语耶?”郑适曰:“某适思得(“某”适思得原作“乃命笔写”,据明抄本改)诗一首以赠。”诗曰:“昔为吟风啸月人,今是吟风啸月身;冢坏路边吟啸罢,安知今日又劳神!”珽览诗怆然,叹曰:“人之死也,反不及物;物犹化精,人不复化。”象之辈三人,皆闻此叹,怒而出。适亦不留。珽乃拂衣。及至门外回顾,已见一坏冢。因逐三精,以所佩剑击之。金玉(“玉”原作“杯”,据明抄本改)精皆中剑而踣,唯枯树精走疾。追击不及,遂回,反见一故玉带及一金杯在路傍。王廷拾得之,长安货之,了无别异焉矣。(出《潇湘录》) 咸通末年,张珽从徐地到长安去,走到一个菜园东边,当时他正在一棵大树下。不一会儿,有三个书生相继而来,围坐在一起,张珽就问他们各叫什么名字。一个说:“我是李特。”一个说:“我是王象之。”第三个说:“我是黄真。”三个人都说:“我们三人都从汴水而来,想要游一游龙门山。”于是四人一起闲聊。那王象之说:“我去年游龙门山,从这经过,路北一二里的地方,有一个男青年,也是读书人,让我在他家住过两宿才回去。你们可以和我一块去谒见他。”张珽就和他们一块去。走到路北一二里的地方,果然看到一处宅院,很荒凉。敲门之后,有一个穿书生衣服的男青年从里走出,他见了王象之很高兴,问王象之道:“那三人是谁?”王象之说:“这个是张珽秀才,那两个是李特和黄真,是我同乡的书生。”那青年就把他们都请进屋,设酒宴招待。屋里的摆设都很破旧。那青年对王象之说:“黄家弟兄快长大了。”王象之说:“如果皇上有好生之德,恪守帝王之道,关心天下的百姓,即使那几个姓黄的长大了又能怎样呢?”黄真急忙站起来说:“今天这么好的相聚,正可尽欢,各位为什么多管别人家的闲事,波及到我的子孙呢?”张珽的性情一向刚毅,于是就怀疑他们都不是人,就问道:“我偶然与你们几个在一树下相遇,你们又领我来到这里,刚才听到你们的高论,我实在是怀疑。黄家弟兄到底是谁?你们几个是不是人呢?我向来胆大不怕事,只管照实说吧!”王象之笑着说:“姓黄的他们弟兄三人将要作乱于东夏。我们三个都是精怪。穿书生衣服的青年是个鬼。”张珽就问道:“是什么东西变成的精?是什么鬼?”王象之说:“我是玉精,黄真是金精,李特是枯树精,穿书生服的青年就是二十年前死的秀才郑适。我以前在这里自己变化成精,去年又遇见郑适,今天来拜访他。你是活着的人,应该怕我们。既然你不怕,所以我们暂且从容相处也就行了。”张珽又问道:“郑秀才既然与我同是秀才科,为什么不说话呢?”郑适说:“我正好想好了一首诗,赠给你。”诗是这样写的:“昔为吟风啸月人,今是吟风啸月身。冢坏路边吟啸罢,安知今日又劳神!”张珽读诗之后很是悲怆,叹道:“人死了之后,反而不如物体,物体还能化成精灵,而人不能再复化。”王象之等三人,都听到了这感叹,愤怒地走了出去。郑适也不再久留。张珽也就拂袖而去。等他走到门外回头再看,看到的是一个残破的坟墓。于是他追赶那三个精怪,用他佩带的宝剑砍杀他们。金精玉精都中剑倒毙,只有枯树精跑得快。追杀不到,于是只好返回,回来后看见一条旧玉带和一个金杯在路边。张珽拾得玉带和金杯,到长安去卖,与其它金玉没有丝毫不同。 龚播 龚播者,峡中云安监盐贾也。其初甚穷,以贩鬻蔬果自业,结草庐于江边居之。忽遇风雨之夕,天地阴黑,见江南有炬火,复闻人呼船求济急。时已夜深,人皆息矣。播即独棹小艇,涉风而济之。至则执炬者仆地。视之即金人也,长四尺余。播即载之以归。于是遂富。经营贩鬻,动获厚利,不十余年间,积财巨万,竟为三蜀大贾。(出《河东记》) 龚播是峡中云安监一带的大盐商。当初他很穷,以贩卖蔬菜瓜果为业,在江边上盖了两间草房居住。一天晚上风雨骤起,天地阴黑,他望见江南岸有火炬,又听到有人喊叫,急切地要找船过江。当时夜已深,人都睡下了。龚播就独自摆着小船,冒着风浪去摆渡那人。一到南岸,那个执火炬的就倒在地上。上前一看,原来是个金人,长四尺有余。龚播就把金人用船载回来。于是他就富了。他经营买卖,动辄就获大利,不到十多年,积累了上万的巨大财富,竟成了三蜀一带的大富商。 宜春郡民 宜春郡民章乙,其家以孝义闻,数世不分异,诸从同爨。所居别墅,有亭屋水竹。诸子弟皆好善积书,往来方士高僧儒生。宾客至者,皆延纳之。忽一日晚际,有一妇人,年少端丽,被服靓妆,与一小青衣,诣门求寄宿。章氏诸妇,忻然近接,设酒馔,至夜深而罢。有一小子弟,以文自业,年少而敏俊,见此妇人有色,遂嘱其乳妪,别洒扫一室,令其宿止。至深夜,章生潜身入室内,略不闻声息,遂升榻就之。其妇人身体如冰,生大惊,命烛照之,乃是银人两头,可重千百斤。一家惊喜,然恐其变化,即以炬炭燃之,乃真白金也。其家至今巨富,群从子弟妇女,共五百余口。每日三(“日三”原作“三日”,据明抄本改)就食,声鼓而升堂。江西郡内,富盛无比。(出《玉堂闲话》) 宜春郡民章乙,他家以“孝”和“义”闻名遐迩,几辈子没分家,各堂房亲属都吃一个灶做出来的饭。他所居住的别墅,亭屋水竹什么都有。他的子弟们都喜欢收藏书籍,喜欢与方士、高僧、儒生结交往来。宾客到来,全都欢迎接纳。一天傍晚,忽有一位妇人,年轻貌美,打扮得很漂亮,与一位小婢女一起,上门来要求留宿。章家的妇人们,欣然上前迎接,摆酒宴招待,直到夜深才完。章家一个小子弟,以文为业,年轻而聪明俊秀,见这妇人有姿色,就嘱咐他的乳娘另打扫了一间屋子,让妇人和小婢睡下。到深夜,他偷偷潜入室内,一点声息也没听到,于是他就上床扑到妇人身上。那妇人的身体冰凉,章生大惊,点燃蜡烛一照,原来是两个银人,重量有千百来斤。一家人全都惊喜异常。但是怕有变化,就用火烧那两个银人,竟是真正的白银无疑。章家至今是巨富,各房子弟妇女共五百多人,每天三顿饭要击鼓升堂。在江西郡内,这一家的富足昌盛是无比的。 张彦 巴巫间民,多积黄金。每有聚会,即于席上罗列三品,以夸尚之。云安民有李仁表者,施泽金台盘,以此相高。乱离之后,州将皆武人,竞于贪虐。蜀将张彦典忠州,暴恶尤甚。将校苦之,因而作叛,连及党与数千家。张攫其金银,莫知纪极。后于蜀中私第别构一堂,以贮其金。忽一旦,屋外有火烟频起,骇入验之,乃无延爇之处。由是疑焉,及开箧视之,悉已空矣。即向时火烟,乃金化矣。(出《北梦琐言》) 巴巫一带的百姓,多数都积有黄金。每当有聚会,就在席上罗列许多东西,来显示自己的富贵。云安有个叫李仁表的人,用大量的黄金做善事,以抬高自己的声望。发生离乱之后,州府里将官都是习武之人,一个比一个贪婪暴虐。蜀将张彦主管忠州,更厉害。他手下的将校怨恨他,因此叛变起义,株连到同伙数千家。张彦趁机将州中的金子攫为己有,也不知道数量有多少。后来他在蜀中家里专构一室,用来贮藏这些金子。忽然有一天,屋外火烟之光闪闪。他吃了一惊,跑到藏金子的屋里查看,却没有着火的地方。因此产生怀疑,就打开箱子查看,发现箱子全都空了。刚才他看到的烟和火,就是金子变的。康氏 伪吴杨行密,初定扬州,远坊居人稀少,烟火不接。有康氏者,以佣赁为业,僦一室于太平坊空宅中。康晨出未返,其妻生一子。方席藁,忽有一异人,赤面朱衣冠,据门而坐。妻惊怖,叱之乃走。如舍西,踣然有声。康适归,欲至家,路左忽有钱五千、羊半边、尊酒在焉。伺之久,无行人,因持之归。妻亦告其所见,即往舍西寻之,乃一金人,仆于草间,亦曳之归。因烹羊饮酒,得以周给。自是出必获利,日以富赡。而金人留为家宝。所生子名曰平。平长,遂为富人。有李浔者,为江都令,行县至新宁乡,见大宅,即平家也。其父老为李言如此。(出《稽神录》) 伪吴的杨行密,当初定居在扬州。远离住宅区,人家稀少,烟火不接。有一个姓康的人,以出卖劳动力为生,在太平坊租了间空房子居住。有一天姓康的早晨出去没有回来,他的妻子生下一个男孩。孩子刚生下来,就有一个很奇怪的人,红脸红衣红帽,靠着门坐在那里。康妻又惊又怕,没好声地把他赶走。那人走到屋西侧,“咕咚”一声摔倒了。赶巧这时候姓康的回来了。将要到家的时候,忽见路边有五千钱、半边羊和一尊酒。他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就把这些东西拿回家中。妻子也把她刚才看到听到的告诉了他,他就到屋西去找那个怪人,一看,原来是个金人倒在草中。他把金人也拉回家去,于是烹羊饮酒,吃喝全都有了。从此,他每次出门一定能得到好处,渐渐富足起来。他把金人留做传家之宝。其妻所生的那个孩子,取名叫康平。康平一长大就是个富人。有个叫李浔的人,是江都县的县令,他因事来到新宁乡,见到一所大宅院,就是康平家。这里的父老乡亲为李县令讲了上面这个故事。豫章人 天复中,豫章有人治舍,掘地,得一木匮。发之,得金人十二头,各长数寸,皆古衣冠,首戴十二辰属,数款(明抄本数款作款刻)精丽,殆非人功。其家宝祠之,因以致福。时兵革未定,遂为戍将劫取之。后不知所终。(出《稽神录》) 天复年间,豫章那里有人盖房子,挖地时挖出来一个小木匣。打开一看,里边有十二个金人,各都几寸长,全是古人的衣帽打扮,头戴十二生肖的属相,各种姿势,精妙美丽,简直不是人工能做的。这家把这些金人当宝贝供起来,因而得福。当时兵慌马乱,戍守当地的将领抢走了这些金人。以后就不知怎么样了。陈浚 江南陈浚尚书,自言其诸父在乡里,好为诗。里人谓之陈白舍,人比之乐天也。性疏简,喜宾客。尝有二道士,一黄衣,一白衣,诣其家求宿。舍之厅事。夜间,闻二客床坏,訇然有声。久之,若无人者。秉烛视之,见白衣卧于壁下,乃银人也;黄衣不复见矣。自是致富。(出《稽神录》) 江南的陈浚尚书,自己说他的叔叔大爷们在乡间都喜欢作诗。同乡人都叫他陈白舍,拿他与白乐天相比。他性情豪爽,热情好客。曾经有两个道士,一个穿黄衣,一个穿白衣,到他家求宿。他家便让二位道士住在厅堂里。夜间,听到二位道士的床塌了,发出很大的响声。过了一会儿,又静得像没有人似的。拿着蜡烛进去查看,见穿白衣的躺在壁下,是一个银人;穿黄衣的不知哪里去了。从此他们家富了。 建安村人 建安有人村居者,常使一小奴。出入城市,经舍南大冢。冢傍恒有一黄衣儿,与之较力为戏。其主迟之,奴以实告。觇之信然。一日,挟挝而住,伏于草间。小奴至,黄衣儿复出。即起击之,应手而踣,乃金儿也。因持以归,家自是富。(出《稽神录》) 建安年间有个住在乡村的人,平常使唤一个小孩为奴。小奴来来往往到城里买东西,要经过屋南的大坟墓。坟旁经常有一个穿黄衣服的小孩,和他比力气玩耍。小奴的主人问他为什么往往回来晚了,小奴便把实情告诉了主人。主人偷偷地去看了看,的确像小奴说的那样。有一天,主人带着武器前往,埋伏在草丛里。小奴来到,那黄衣小孩又跑出来。埋伏在草丛里的这位立即跳起来攻击黄衣小孩。黄衣小孩立即被打倒,原来是个金小孩。于是他就把金小孩拿回家中,从此便富了。 蔡彦卿 庐州军吏蔡彦卿,为拓皋镇将。暑夜,坐镇门外纳凉,忽见道南桑林中,有白衣妇人独舞,就视即灭。明夜,彦卿挟杖先往,伏于草间。久之,妇人复出。方舞,即击之堕地,乃白金一瓶。复掘地,获银千两。遂为富人云。(出《稽神录》) 有一个叫蔡彦卿的庐州军吏,是拓皋的镇守将。一个闷热的夜晚,他坐在门外乘凉,忽然看到道南的桑树林中,有一个白衣女子独自起舞,近看就消逝不见了。次日晚上,蔡彦卿带着武器前往,埋伏在草丛里。过了一会儿,那白衣女子又出现了。她刚起舞,蔡彦卿就把她打倒在地。细一看,竟是一银瓶子。又挖地,挖出白银上千两。于是他成为富人。 水银吕生 大历中,有吕生者,自会稽上虞尉调集于京师。既而侨居永崇里。尝一夕,与其友数辈会食于其室。食毕,将就寝,俄有一妪,容服洁白,长二尺许,出于室之北隅,缓步而来,其状极异。众视之,相目以笑。其妪渐迫其榻,且语曰:“君有会,不能一命耶,何待吾之薄欤?”吕生叱之。遂退去。至北隅,乃亡所见。且惊且异,莫知其来也。明日,(“日”原作“其”。据《宣室志》八改。)生独寤于室,又见其妪在北隅下,将前且退,惶然若有所惧。生又叱之,遂没。明日,生默念曰:“是必怪也,今夕将至,若不除之,必为吾患不朝夕矣。”即命一剑置其榻下。是夕,果是北隅徐步而来。颜色不惧。至榻前,生以剑挥之,其妪忽上榻以臂揕生胸(“胸”原作“月”,据《宣室志》八改)。余又跃于左右,举袂而舞。久之,又有一妪忽上榻,复以臂揕生。生遽觉一身尽凛然若霜被于体。生又以剑乱挥。俄有(“有”原作“为”,据《宣室志》八改)数妪,(妪原作状。据宣室志八改。)亦随而舞焉。生挥剑不已。又为十余妪,各长寸许。虽愈多而貌如一焉,皆不可辨。环走四垣,生惧甚,计不能出。中者一妪谓书生曰:“吾将合为一矣,君且观之。”言已,遂相望而来,俱至榻前,翕然而合,又为一妪,与始见者不异。生惧益甚,乃谓曰:“尔何怪?而敢如是挠生人耶!当疾去!不然,吾求方士,将以神术制汝,汝又安能为耶?”妪笑曰:“君言过矣。若有术士,吾愿见之。吾之来,戏君耳,非敢害也。幸君无惧,吾亦还其所矣。”言毕遂退于北隅而没。明日,生以事语于人。有田氏子者,善以符术除去怪魅,名闻长安中。见说喜跃曰:“是我事也,去之若爪一蚁耳。今夕愿往君舍,且伺焉。”至夜,生与田氏子俱坐于室。未几而妪果来,至榻前。田氏子叱曰:“魅疾去!”妪扬然其色不顾,左右徐步而来去者久之。谓田生曰:“非吾之所知也。”其妪忽挥其手,手堕于地,又为一妪甚小,跃而升榻,突入田生口中。田生惊曰:“吾死乎!”妪谓生曰:“吾比言不为君害,君不听;今田生之疾,果何如哉?然亦将成君之富耳。”言毕(“毕”字原阙,据《宣室志》八补),又去。明日,有谓吕生者,宜于北隅发之,可见矣。生喜而归,命家僮于其所没穷焉。果不至丈,得一瓶,可受斛许,贮水银甚多。生方怪其妪乃水银精也。田生竟以寒栗而卒。(出《宣室志》) 大历年间,有个姓吕的书生,从会稽的上虞尉调集到京城。不久他便侨居永崇里。曾经有一个晚上,他与几个朋友在家中聚餐。吃完饭将要就寝的时候,顷刻之间出现了一个老女人,面容与衣服都很洁白,身高二尺左右。她是从屋子的北边旮旯里出现的,缓步走来,样子很怪异。众人见了,相视而笑。那老女人走近床榻,还说话道:“你们聚餐,就不能让我也参加?为什么待我这么不够意思?”吕生喝斥她,她便退去,退到北旮旯就看不见了。众人又惊又怪,不知她是怎么来的。第二天,吕生独自在屋里睡觉,又看见那老女人出现在北旮旯,要上前又不上前,惶惶然像是很害怕的样子。吕生又喝斥她。她就又消逝了。到了第三天,吕生暗想:“这一定是个妖怪,今晚上如果不除掉她,早晚是我的一大祸害。”于是他就把一把剑藏到床下。这天晚上,老女人果然又从北旮旯徐步走来。她的表情并无惧色。她走到床前,吕生急忙挥剑。那老女人忽然蹦到床上,伸手臂去抓挠吕生的前胸。以后又跃于左右,举袖而舞。过了些时候,又有一个老女人忽然蹦上床,又用手臂去抓挠吕生前胸。吕生突然觉得全身冰凉,像冰霜覆盖了身体。吕生又把剑乱挥一阵,顷刻间出现了好几个老女人,也跟着挥袖而舞起来。吕生不停地挥剑。她又变成十多个更小的老女人,每个只有一寸来长。这些小人儿虽然数量更多了,却都是一个模样,都不能分辨。她们在四壁下乱跑,吕生非常害怕,却想不出办法来。其中一个老女人对吕生说:“我要合成一个了,你要看清楚啊!”说完,那些小人儿向一起拢来,都来到床前,又合拢为一个老女人,和原先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吕生更加惧怕,就对老女人说:“你是什么妖怪,敢抓挠活人?你应该赶快离去,不然,我请一个方士,将用神术制你,你又能怎样呢?”老女人笑着说:“你说严重了,如果有术士来,我愿意见他。我来,是和你闹着玩的,并不敢害你。希望你别害怕。我也该回去了。”说完,老女人退到北旮旯而消逝。第二天,吕生把这事告诉了别人。有一个姓田的人,善于用符术除去妖孽,在长安城中很有名气。他听说此事之后,高兴得连蹦带跳说:“这正是该我干的事,除去老女人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今晚我就到你家去,你在家等着吧!”到了夜间,吕生与姓田的一起坐在屋里,不大一会儿,老女人果然又来了。老女人来到床前,姓田的喝斥道:“大胆妖怪你赶快离开!”老女人神色从容不理睬他,在左右徐步来回走动了许久。她对姓田的说:“我并不了解你!”那老女人突然一挥手,手掉到地上,变成一个极小的老女人。这个老女人儿蹦到床上,突然蹦入姓田的口中。姓田的大惊失色道:“我能死吗?”老女人对吕生说:“我几次说过不害你,你不听,现在姓田的这样了,你信了吧?不过也好,这也让你致富了!”说完又离去。次日,有人对吕生说,应该把北旮旯挖开,就可以知道怎么回事了。吕生欣然而归,让家僮把北旮旯彻底挖开。果然,挖了不到一丈深,便挖到一个瓶子,可容纳一斤左右,里边装了不少水银。吕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老女人是个水银精。那位姓田的居然因此惊吓而死。 玉沈攸之 宋顺帝升明中,荆州刺史沈攸之,厩中群马,辄踯蹋惊嘶,如似见物。攸之令人伺之,见一白驹,又绿绳系腹,直从外来。圉者具言,攸之使人夜伏枥边候之。俄而见白驹来,忽然复去。视厩门犹闭,计其踪迹,直入阁内。时人见者,咸谓为怪。检内人,唯爱妾冯月华臂上一玉马,以绿丝绳穿之。至夜,辄脱置枕边,至夜有时失去,晓时则还。试取看之,见蹄下有泥。后攸之败。不知所在。(出《宣室志》) 宋顺帝升明年间,荆州刺史沈攸之,马厩里养了一群好马,这些马总是踢蹄惊叫,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似的。沈攸之让人等候在马厩里观察,看到一个白色小马驹,用一根绿绳系着肚子,直接从厩外奔来。养马人详细地告诉了沈攸之,沈攸之派人夜间埋伏在马槽子旁边等着。不多时见白马驹到来,忽然又离去。去查看厩门,厩门还是关着的。查那白马驹的踪迹,竟直入刺史所居的小楼里。当时见到的人,都认为这是精怪。查检阁内之人,只有沈攸之的爱妾冯月华臂上佩有一匹玉马,用绿丝绳穿着。到了晚上,她总是把玉马摘下来放在枕头边,夜间有时候丢失,到天明就又回来了。沈攸之把玉马取来一看,见马蹄下有泥。后来沈攸之败了,不知那玉马哪里去了。 玉龙 梁大同八年,戍主杨光欣,获玉龙一枚。长一尺二寸,高五寸,雕镂精妙,不似人作。腹中容斗余,颈亦空曲。置水中,令水满,倒之,水从口出,出声如琴瑟,水尽乃止。(出《酉阳杂俎》) 梁大同八年,戍主杨光欣,得到一枚玉雕的龙。龙长一尺二寸,高五寸,雕刻得十分精妙,不像人工做的。玉龙肚子里可装一斗多东西,脖子也是空而弯曲的。把它放到水中装满水,再往外倒水,水从龙口流出来,会发出琴瑟奏鸣一样的声音,水流尽才停止。 江严 江严于富春县清泉山,遥见一美女,紫衣而歌。严就之,数十步,女遂隐,唯见所据石。如此数四,乃得一紫玉,广一尺。又邴浪于九田山见鸟,状如鸡,色赤,鸣如吹笙。射之中,即入穴。浪遂凿石,得一赤玉,如鸟形状也。(出《列异传》) 江严在富春县清泉山上,远远望见一位美女,穿着紫色衣服在那里唱歌。江严走近她,还离她几十步,她就隐去不见了,只见到她所依靠的那块石头。如此经历了几次,于是就得到一块紫色的玉,长宽一尺。另外,邴浪在九田山见到一只鸟,形状像鸡,红色,叫起来像吹笙。邴浪射中它,它就钻进一个洞穴中。邴浪就凿开那石洞,凿出一块赤色玉,像鸟的形状。 唐玄宗 唐天后尝召诸皇孙,坐于殿上,观其嬉戏。因出西国所贡玉环钏杯盘,列于前后,纵令争取,以观其志。莫不奔竞,厚有所获。独玄宗端坐,略不为动。后大奇之,抚其背曰:“此儿当为太平天子。”因命取玉龙子以赐。玉龙子,太宗于晋阳宫得之,文德皇后常置之衣箱中。及大帝载诞之三日,后以珠络衣褓并玉龙子赐焉。其后常藏之内府。虽其广不数寸,而温润精巧,非人间所有。及玄宗即位,每京师僣雨,必虔诚祈祷。将有霖注,逼而视之,若奋鳞鬣。开元中,三辅大旱,玄宗复祈祷,而涉旬无雨。帝密投南内之龙池,俄而云物暴起,风雨随作。及幸西蜀,车驾次渭水,将渡,驻跸于水滨,左右侍御,或有临流濯弄者,於沙中得之。上闻惊喜,视之泫然流泣曰:“此吾昔时所宝玉龙子也。”自后每夜中,光彩辉烛一室。上既还京,为小黄门攘窃,以遗李辅国。李辅国常置于柜中。辅国将败,夜闻柜中有声,开视之,已亡其所。(出《明皇杂录》) 唐天后曾经召见各位皇孙。她坐在殿上,看孩子们嬉闹玩耍。于是将西方国家所贡的玉环、钏、杯、盘等拿出来,摆放在前前后后,让孩子们随便争夺拿取,以观察他们各自的志向。孩子们没有不争抢奔夺的,都有很大收获,只有唐玄宗端坐在那里,根本没动。皇后认为他很不一般,抚摸着他的背说:“这个孩子应该成为一个太平天子。”于是让人取来玉龙子赐给他。玉龙子,是唐太宗从晋阳宫得到的。文德皇后平日把玉龙子放在衣箱里保存,等到大帝诞生第三天,她把珠络衣褓和玉龙子等物全都赐给他。以后便一直放在内府珍藏。玉龙子虽然长宽不过几寸,却温润精巧,人间不可多得。等到唐玄宗即位,每当京城久旱不雨,他必定虔诚地向玉龙子祈祷。要下雨的时候,近看玉龙子,龙鳞及鬃毛都像在动。开元年间,三辅大旱,唐玄宗又向玉龙子祈祷,但十多天以后也没下雨。他把玉龙子悄悄地扔到南内的龙池中,顷刻之间,云状的东西骤然而起,紧接着风雨大作。等到他游幸西蜀,车驾来到渭水,将要渡河,车马停在水边,左右侍卫,有的在河中洗弄身子,无意中从沙中拾到了玉龙子。唐玄宗听说之后十分惊喜。他看过玉龙子之后流着泪说:“这是我从前极宝贵的玉龙子啊!”从此以后,每天夜里,玉龙子都把屋里照得通亮。唐玄宗回京以后,玉龙子被一个小黄门偷去,送给了李辅国。李辅国平常把它放在柜子里。李辅国将败落的时候,夜里听到柜子里有声音,打开一看,柜中没有玉龙子了。 五色玉 天宝初,安思顺进五色玉带。又于左藏库中得五色玉。上怪近日西贡无五色玉,令责安西诸蕃。蕃言此常进,皆为小勃律所劫,不达。上怒,欲征之。群臣多谏,独李林甫赞成上意,且言武臣王天运,谋勇可将。乃命王天运将四万人,兼统诸蕃兵伐之。及逼勃律城下,勃律君长,恐惧请罪,悉出宝玉,愿岁贡献。天运不许,即屠城,虏二千人及其珠玑而还。勃律中有术者,言将军无义不祥,天将大风矣。行数百里,忽惊风四起,雪花如翼,风激小海水成冰柱,起而复摧。经半日,小海涨涌,四万人一时冻死。唯蕃汉各一得还,具奏。玄宗大惊异,即命中使随二人验之。至小海侧,冰犹峥嵘如山,隔水见兵士尸,立者坐者,莹彻可数。中使将返,冰忽消释,众尸亦不复见。(出《酉阳杂俎》) 天宝初年,安思顺献给皇上一条五色玉带,又从左藏库中得到了五色玉。于是皇上就怪怨西蕃各国的贡品中没有五色玉。他派人向西蕃各国问罪。西蕃回答说这种东西经常向皇上进贡,都被小勃律国打劫抢去了,运不到。皇上大怒,要征讨小勃律。群臣大多数劝皇上不要征伐,只有李林甫赞成皇上的主意,并且说武臣王天运有勇有谋可以领兵打仗。于是皇上就让王天运领兵四万人,又统领西蕃各国之兵讨伐小勃律。等到大军逼近勃律城下,勃律的君长很害怕,出来请罪,愿意把宝玉全都献出来,年年岁岁向大唐进贡。王天运不答应,就攻城屠杀,俘虏两千人及其珠宝而还。勃律国中有一位术士,说王天运如此无义是不祥之兆,天要刮大风啦!王天运指挥军队走了数百里,忽然间大风四起,雪花大如鸟雀翅翼。大风激起小海水冻成冰柱,然后又被大风吹折。经过半日,小海波涛涨涌,四万人一时间全都冻死,只有一个汉人和一个蕃人跑了回来,详细地向皇上禀报。唐玄宗听了非常惊异,马上就派中使随二人回去查验真假。来到小海之侧,冰还像小山一样峥嵘而立。隔冰就可望见兵士的尸体,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晶莹明彻,看得很清楚。中使要返回的时候,冰柱忽然消释,兵士们的尸体也不见了。 玉辟邪 肃宗赐李辅国香玉辟邪二,各高一尺五寸。工巧殆非人工。其玉之香,可闻数百步,虽锁之于金函石柜中,不能掩其气。或以衣裾误拂,芬馥经年,纵瀚濯数四,亦不消歇。辅国常置之坐侧。一日,方巾栉,而辟邪一则大笑,一则悲号。辅国惊愕失据。而冁然者不已,悲号者更涕泣交下。辅国恶其怪,遂碎之为粉,没于厕中。自后常闻冤痛之声。其辅国所居安邑里,芬馥弥月犹在。盖舂之为粉,愈香故也。不周岁而辅国死焉,始碎辟邪。辅国嬖奴慕容宫,知异常物,隐屑二合。鱼朝恩不恶辅国之祸,以钱三十万买之。而朝恩将伏诛,其香化为白蝶,冲天而去。当时议者,以奇香异宝,非人臣之所蓄也。辅国家藏珍玩,皆非世人所识。夏即于堂中设迎凉草,其色类碧,而干似苦竹,叶细于杉(“杉”原作“山”,据《杜阳杂编》改)。虽若乾枯,未尝凋落。盛暑朿(朿原作刺,据《杜阳杂编》上改)之窗户间,凉自至。凤首木高一尺,而凋刻如鸾凤之形,其木颇似枯槁,故毛羽秃落不甚尽。虽严凝之时,置于高堂大厦中,而和煦之气如二三月,故别名曰常春木。纵以烈火焚之,终不焦黑。凉草凤木,或出于薛王宅。《十洲记》云:火林国出也。(出《杜阳杂编》) 唐肃宗赐给李辅国两枚能散发香味的玉辟邪,各高一尺五寸。玉辟邪做工之巧几乎不是人工所能达到的。那玉的香气,数百步之外就可以闻到。即使锁在铁匣子石柜子当中,也不能掩盖它的香气。有的人不小心用衣服搽抹了玉辟邪,香味经年不退,即使把衣服放水里冲洗多次,也不能把香味洗掉。李辅国常把玉辟邪放在座位旁边。有一天,他正在梳洗,而两个玉辟邪一个发出大笑,一个发出悲号。李辅国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而那个笑的笑个不停,那个哭的哭得涕泪交加。李辅国对两个玉辟邪的怪异表现十分讨厌,就把它们砸得粉碎,扔到厕所里。从此以后常听到厕所里有冤痛之声。李辅国所居住的安邑里,一个多月之后还有香味。大概是把它碾成粉末,香味就更浓的缘故。不到一年李辅国就死了。当初把玉辟邪弄碎的时候,李辅国宠爱的奴婢慕容宫,知道这不是平常之物,偷偷地保存了些碎屑。鱼朝恩不忌讳李辅国的灾祸,用三十万钱把零碎的玉辟邪买去。鱼朝恩将被杀的时候,那些散发香气的玉屑,化成白蝴蝶,冲天而去。当时人们议论,认为这样的奇香异宝,不是做臣子的所能保存的。李辅国家里所藏的珍宝古玩,都不是世人所能认识的。夏季就在堂中设迎凉草,草色接近碧绿,基干像苦竹,叶比杉叶还细,虽然像是干枯,却不曾凋落。将这种草扎在窗户之间,凉气自来。凤首木高一尺,而雕刻成像鸾凤那样的形状,木头很像已经枯干了,所以就像鸾凤的羽毛没有落尽。即使是严寒之日,把凤首木放在高堂大厦中,和煦之气就像二三月份。所以凤首木又叫常春木。即使用烈火焚烧它,也不能把它烧焦烧黑。凉草和凤木,或许是从薛王的宅里弄到的。《十洲记》说,它出自火林国。 软玉鞭 德宗尝幸兴庆(“庆”原作“废”,据明抄本改)宫,于复壁间得宝匣,中获玉鞭。其末有文,曰“软玉鞭”。即天宝中异国所献也。瑞妍节文,光明可鉴,虽蓝田之美,不能过也。屈之则首尾相就,舒之则径直如绳。虽以斧鑕锻斫(“斫”原作“研”,据《杜阳杂编》改),终不伤缺。德宗叹为神物,遂命联蝉绣为囊,碧蚕丝为鞘。碧蚕丝,即永泰元年东海弥罗国所贡也。云其国有桑,枝干盘屈,覆地而生。大者亦连延十数里,小者亦荫百亩。其上有蚕,可长四寸。其色金,其丝碧,亦谓之金蚕丝。纵之一尺,引之一丈。反撚为鞘,表里通莹如贯瑟,虽并十夫之力,挽之不断。为琴弦,鬼神愁,为弩弦,则箭出一千步,为弓弦,则箭出五百步。上令藏于内府。至朱泚犯禁阙,其鞭不知所在。(出《杜阳杂编》) 唐德宗曾经幸兴庆宫,在夹壁墙里发现一个宝匣,从匣中得到一把玉鞭。鞭的末端刻有文字:“软玉鞭”。这是天宝年间外国进贡献来的。软玉鞭的玉质好花纹美,亮得可以当镜子使用,即使是蓝田产的美玉,也不能超过它。使它弯曲,头和尾可以靠近;使它展开,那么它直得像用过绳墨。即使是用刀斧砍它,也始终不能使它残缺。德宗赞叹它是神物。于是命人用薄如蝉翼的绸子绣成装鞭的口袋,用碧蚕丝做成鞭梢。碧蚕丝,就是永泰元年东海弥罗国进贡献来的。说他们国中有桑树,枝干盘曲,遮天盖地地生长。大的连绵十几里,小的也能遮一百亩地的荫凉。树上面有蚕,有四寸来长。它的身体是金黄色的,它的丝是碧绿的,也叫做金蚕丝。再说那软玉鞭,松开时是一尺长,拉直就是一丈长。把它捻成鞭梢,表里通莹象琴弦,即使合并十个人的力气,也拉不断它。用它做琴弦,奏出的声音极美,鬼神听了都发愁;用它做弩弦,那么箭就能射出去一千步远;用它做弓弦,那么箭就可以射出去五百步远。皇上下令把它珍藏在内府。到朱泚作乱于京师的时候,那鞭不知哪里去了。 玉猪子 执金吾陆大钧,从子某,其妻常夜寝中,闻有物啁啾斗声。既觉,於枕下揽之,得二物,遽以火照,皆白玉猪子也。大数寸,状甚精妙。置之枕中而宝(“宝”原作“实”,据《大观》本改,)之。自此财货日增,家转蕃衍,有求必遂,名位(“位”原作“仙”,据明抄本改)迁腾。如此二十年。一夕忽失所在,而陆氏亦不昌矣。(出《纪闻列异》) 官职为执金吾的陆大钧有个侄子陆某,他的妻子常常于夜间听到有两件东西打斗的声音。一天早晨醒来,在枕边摸到两个东西,急忙点灯一照,原来是两只玉雕的小猪。小猪的大小有几寸长,形状特别精妙。她把它们当成宝贝放在枕头里珍藏。从此,这一家的钱财一天比一天增多,家境繁盛起来,做什么事都成功,名誉地位日见显赫。这样过了二十年。有天夜里忽然不见了玉雕小猪,陆家也就渐渐不如从前昌盛了。 卷第四百二 宝三 卷第四百二宝三 隋侯燕昭王汉高后后汉章帝梁武帝火珠鲸鱼目珠池少城珠青泥珠径寸珠宝珠水珠李勉李灌上清珠守船者严生张文珗卫庆鬻饼胡 隋侯 隋侯行,见大蛇被伤而治之。后衔珠以报。其珠径寸,纯白,夜有光明,如月之照。一名隋侯珠,一名明月珠(出《搜神记》) 隋侯在路上行走,发现一条大蛇被伤,就为它治疗。这条蛇伤好之后,就用嘴衔来一颗珍珠报答他。这颗珍珠直径有一寸,纯白色,夜间发光,像月光一样。这颗珍珠一名隋侯珠,一名明月珠。 燕昭王 燕昭王坐握日台,时有黑鸟白颈,集王之所。衔洞光之珠,圆径一尺。此珠色黑如漆,而悬照于云日,百神不能隐其精灵。此珠出阴泉之底。泉在寒山之北,圆水之中。言波澜常圆转而流。有黑蚌,飞翔而来去于五山。黄帝、务成子游寒山,得黑蚌在高坐之上,故知验矣。昭王时,其国来献。王取宝璋水,洗其泥沙而叹曰:“悬日月已来。”见黑蚌生珠,已八九千回。此蚌千岁一生,珠渐轻细。昭王常怀握此珠,当盛暑之月,体自轻凉。号曰销暑招凉珠焉。(出王子年《拾遗记》) 燕昭王坐在握日台上,有一些白脖颈的黑色大鸟飞来,停落在王所。那鸟衔来一颗明澈发光的珍珠。珍珠圆径一尺,色黑如漆,把它悬挂于空中,各种鬼神都不能隐蔽其本来面目。此珠出自阴泉之底。阴泉在寒山之北,圆水之中。据说圆水里的水常常圆转而流。圆水里有黑蚌,来往飞翔于五山之中。黄帝、务成子游寒山的时候,曾在高坐之上得到过黑蚌,所以人们才知道黑蚌的灵验。燕昭王时,那产黑蚌的方国来进献。燕昭王取宝璋之水,将黑蚌洗净,叹道:“我将有可以悬挂的小太阳小月亮啦!”发现黑蚌生珠,已经有八九千回了。这种蚌一千年一生珠,它产的珠子渐渐减小。燕昭王经常怀揣和把玩这颗珍珠,时值酷暑盛夏,体肤微有凉感。故而名曰消暑招凉珠。 汉高后 汉高后时,下书求三寸珠。仙人朱仲,在会稽市贩珠,乃献之。赐金百斤。鲁元公主私以金七百斤,从仲求珠。复献四寸者。(出《列仙传》) 汉高后时,下诏书征求直径够三寸的大珍珠。有个名叫朱仲的仙人,在会稽那地方做珍珠买卖,就献上一颗。汉高后赐给他黄金百斤。鲁元公主私下用七百斤黄金的代价,向朱仲谋求大珍珠,朱仲便献给她一个直径有四寸长的。 后汉章帝 后汉章帝元和元年,明珠出馆陶,大如李,有明耀。三年,明月珠出豫章海滨(“滨”原作“昏”,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大如鸡子,圆四寸八分。(出《列仙传》) 后汉章帝元和元年,在馆陶发现了一颗明珠,像李子那么大,能发光。元和三年,在豫章海滨发现一颗明月珠,像鸡蛋那么大,圆长四寸八分。 梁武帝 梁大同中,骤雨殿前,有杂色宝珠。梁武有喜色。虞寄上《瑞雨颂》。(出《酉阳杂俎》) 梁大同年间,一场大暴雨夹着杂色珍珠落在殿前。梁武帝非常高兴。管理山泽的官便献上一首《瑞雨颂》。 火珠 贞观初,林邑献火珠。状如水精。云:于罗刹国得。其人朱发黑身,兽牙鹰爪。(出《国史异纂》) 贞观初年,林邑献给皇上一颗火珠。火珠的样子很像水精。说此珠是从罗刹国弄来的。罗刹国的人,红头发,黑皮肤,齿如兽牙,手似鹰爪。 鲸鱼目 南海有珠,即鲸目瞳。夜可以鉴,谓之夜光。凡珠有龙珠,龙所吐也。蛇珠,蛇所吐也。南海俗云:“蛇珠千枚,不及一玫瑰。”言蛇珠贱也。玫瑰亦珠名。越人俗云:“种千亩木奴,不如一龙珠。”越俗以珠为上宝,生女谓之珠娘,生男名珠儿。吴越间俗说:“明珠一斛,贵如玉者。”合浦有珠市。(出《述异记》) 南海产有珍珠,就是鲸鱼的瞳仁儿。这种珍珠夜间可以照出人影,叫做夜光珠。大凡珍珠有龙珠,是龙吐的;有蛇珠,是蛇吐的。南海有这样的俗语:“蛇珠上千枚,不如一玫瑰。”这是说蛇珠不值钱。“玫瑰”也是一种珍珠的名称。越人有这样的的俗语:“种千亩木奴,不如一颗龙珠。”越人有以珠为上宝的习俗,生女孩叫“珠娘”,生男孩就叫“珠儿”。吴越一带的俗语说:“明珠一斛,其价如玉。”合浦有专门买卖珍珠的集市。 珠池 廉州边海中有洲岛,岛上有大池,谓之珠池。每年刺史修贡,自监珠户入池采,以充贡赋。耆旧传云,太守贪则(“则”原作“即”,据明抄本改)珠远(“远”原作“送”,据明抄本改)去。皆采老蚌,剖而取珠。池在海上,疑其底与海通,又池水极深,莫测也。珠如豌豆大,常珠也,如弹丸者,亦时有得。径寸照室之珠,但有其说,不可遇也。又取小蚌肉,贯之以篾,曝乾,谓之珠母。容桂率将脯烧之,以荐酒也。肉中有细珠,如粱粟,乃知珠池之蚌,随其大小,悉胎中有珠矣。(出《岭表录异》) 廉州边海里有一个岛屿,岛上有一个大池,叫做珠池。每年刺史征收贡赋,都亲自监督采珠户到珠池中采来缴纳。据老年人传说,如果太守贪婪,那么珍珠就会远离而去,难以采到。采上来的都是老蚌,把蚌剖开从中取珠。珠池在海边,人们都怀疑池底与海是相通的。但是池水极深,不可探测。池中所产的珍珠,像豌豆那么大的,是普通的珍珠;像弹丸那么大的,也时常可能采到;直径一寸能照亮屋子的珍珠,却只有其说,不可遇到。另外,把小蚌的肉取出,用竹篾穿起来晒干,叫做珠母,容桂一带一般都用它炒菜下酒。见到肉中有米粒大小的珍珠的蚌,便知它是产自珠池。珠池里的蚌无论大小,全都胎中有珠。 少城珠 蜀石笋街,夏中大雨,往往得杂色小珠。俗谓地当海眼,莫知其故。蜀僧惠嶷曰:“前史说,蜀少城饰以金璧珠翠,桓温恶其太侈,焚之。合在此地。合拾得小珠,时有孔者。”得非是乎?(出《酉阳杂俎》) 蜀地的石笋街,夏季里大雨过后,往往拾到杂色小珍珠。一般人说这地方可能是海眼,但是谁也不清楚天上下珍珠的原因。蜀僧惠嶷说:“据史书记载,蜀地的少城是用金璧珠翠装饰的,桓温嫌它太奢侈,就把它烧了。少城旧址应当就在此地。所以能拾得小珠,并且时常有带眼儿的。”莫非正象像说的这样吧? 青泥珠 则天时,西国献毗娄博义天王下额骨及辟支佛舌,并清泥珠一枚。则天悬额及舌,以示百姓。颔大如胡床;舌青色,大如牛舌;珠类拇指,微青。后不知贵,以施西明寺僧。布金刚额中。后有讲席,胡人来听讲,见珠纵视,目不暂舍。如是积十余日,但于珠下谛视,而意不在讲,僧知其故,因问故欲买珠耶?胡云:“必若见卖,当致重价。”僧初索千贯,渐至万贯。胡悉不酬。遂定至十万贯,卖之。胡得珠,纳腿肉中,还西国。僧寻闻奏,则天敕求此胡。数日得之,使者问珠所在,胡云,以吞入腹。使者欲刳其腹,胡不得已,于腿中取出。则天召问:“贵价市此,焉所用之?”胡云:“西国有青泥泊,多珠珍宝。但苦泥深不可得。若以此珠投泊中,泥悉成水,其宝可得。”则天因宝持之。至玄宗时犹在。(出《广异记》) 武则天时,西蕃某国献给她毗娄博义天王的下颔骨和辟支佛的舌头,并有青泥珠一枚。武则天把下颔骨和舌头悬挂起来让百姓看。下颔骨很大,像一把小交椅;舌头是青色的,大如牛舌头;珠子像拇指那么大,微微发青。武则天不知青泥珠的珍贵,把它送给西明寺的和尚了。和尚把这颗珠子装在金刚的脑门儿上。后来和尚讲经,有一个前来听讲的胡人见了这颗珠子就目不转睛地看。十几天里,他总在珠下凝视,心并不用在听讲上。和尚心里明白,于是向胡人道:“施主想要买这颗宝珠吗?”胡人说:“如果一定能卖,我保证出重价。”和尚最初的要价是一千贯,渐渐涨到一万贯,胡人全都答允。于是定到十万贯,成交。胡人买到此珠之后,剖开腿上的肉,把珠子纳入其中,然后回国。和尚不久就把这事向武则天禀奏了。武则天下今寻找这个胡人。几天之后,使者找到了那胡人,问他宝珠在什么地方,他说已经把宝珠吞到肚子里了。使者要剖开他的肚子检验,他没办法,只好从腿肉中取出宝珠来。武则天召见那胡人,问道:“你花重价买这珠子,要用它干什么呢?”胡人说:“西蕃某国有个青泥泊,泊中有许多珍珠宝贝。但是淤泥很深,无法将珍宝弄上来。如果把这颗青泥珠投到泊中,淤泥就会变成水,那些宝贝便可以得到了。”武则天于是拿青泥珠当宝贝。直到唐玄宗时,这珠还在。 径寸珠 近世有波斯胡人,至扶风逆旅,见方石在主人门外,盘桓数日。主人问其故。胡云:“我欲石捣帛。”因以钱二千求买。主人得钱甚悦,以石与之。胡载石出,对众(“对众”原作“封外”,据明抄本改)剖得径寸珠一枚。以刀破臂腋,藏其内,便还本国。随船泛海,行十余日,船忽欲没。舟人知是海神求宝,乃遍索之,无宝与神,因欲溺胡。胡惧,剖腋取珠。舟人咒云:“若求此珠,当有所领。”海神便出一手,其大多毛,捧珠而去。(出《广异记》) 近世有一个波斯胡人,来到扶风的客栈,见主人家门外有一块方形石头,就围着这块石头转绕了好几天。主人问胡人为什么这样,胡人说他要买这块石头捶衣裳。于是他说他愿出两千钱买这块石头。主人很高兴,就把石头卖给胡人。胡人把石头运出来,当众敲碎石头,从中剖出一颗径寸的宝珠来。胡人用刀将自己臂腋处剖开,将宝珠藏在里面,就起程回国。在海上行了十几天,船突然遇到沉没的危险。摆船人知道这是海神向船中人索要珍宝,就逐个问谁身上带有贵宝,没有问出什么,无宝送给海神,于是摆船人要把胡人扔下海去。胡人恐惧,不得不剖开臂腋,把珠子献出来。摆船人冲大海说道:“如果想要此珠,就探出什么东西来领取吧!”海神便从水中伸出一只手来,手大而多毛,握着珠子没入水中。 宝珠 咸阳岳寺后,有周武帝冠,其上缀冠珠,大如瑞梅,历代不以为宝。天后时,有士人过寺,见珠,戏而取之。天大热,至寺门易衣,以底裹珠,放金刚脚下。因忘收之。翼日,便往扬州收债,途次陈留,宿于旅邸。夜闻胡斗宝,摄衣从而视之。因说冠上缀珠。诸胡大骇曰:“久知中国有此宝,方欲往求之。”士人言已遗之。胡等叹恨。告(“告”原作“苦”,据明抄本改)云:“若能至此,当有金帛相答。今往扬州,所债几何?”士人云:“五百千。”诸胡乃率五百千与之,令还取珠。士人至金刚脚下,珠犹尚存,持还见胡。胡等喜扌卞。饮乐十余日,方始求市。因问士人,所求几何。士人极口求一千缗。胡大笑云:“何辱此珠?”与众定其价,作五万缗。群胡合钱市之。及邀士人,同往海上,观珠之价。士人与之偕行东海上。大胡以银铛煎醍醐,又以金瓶盛珠,於醍醐中重煎。甫七日,有二老人及徒党数百人,赍持宝物,来至胡所求赎。故执不与。后数日,复持诸宝山积。云,欲赎珠。胡又不与。至三十余日,诸人散去。有二龙女,洁白端丽,投入珠瓶中,珠女合成膏。士人问:“所赎悉何人也?”胡云:“此珠是大宝,合有二龙女卫护。群龙惜女,故以诸宝来赎。我欲求度世,宁顾世间之富耶?”因以膏涂足,步行水上,舍舟而去。诸胡各言:“共买此珠,何为独专其利。卿既往矣,我将安归?”胡令以所煎醍醐涂船,当得便风还家。皆如其言。大胡竟不知所之。(出《广异记》) 咸阳的岳寺后面,有周武帝的帽子,那上面镶有一块珍珠,大如瑞梅。历代都没有把这颗珍珠当做宝贝。武则天的时候,有一位士人经过岳寺,见到这颗珍珠,开玩笑似的把它取了下来。天很热,走到寺门的时候换衣服,把珠子裹在脱下来的衣服里,放在金刚脚下。走的时候就忘记了带上它。第二天他便去扬州收债。途中宿在陈留客栈,夜间听到胡人斗宝,他就拿着衣服出来看,于是就说了周武帝帽子上的那颗珠子的事。几位胡人大惊道:“早就听说中土有此宝贝,我们正要去弄呢!”士人说已经遗失了。胡人都感到遗憾,说道:“如果你能把它弄到这儿来,我们一定重谢你。你现在到扬州去,要收多少债?”士人说,要收五百千。几位胡人便给了他五百千,让他回去取那珠子。他回到金刚脚下,珍珠还放在那里,就带回来见胡人。几位胡人高兴得直拍巴掌。一连饮酒欢乐了十多天,胡人才谈到买珍珠的事,问他要卖多少钱。他使了个大劲喊出一千缗。胡人大笑道:“你怎么污辱这颗宝珠?”几个胡人一核计,定价为五万缗。几个胡人凑钱买下这颗珠子。又邀士人和他们一起到海上去一趟,看看此珠的真正价值。士人就和他们一起到了东海上。一胡人用银锅煎醍醐,又用金瓶盛着那颗珠子,放到醍醐里重煎。刚刚煎了七天,就有两位老人领数百人,带着许多宝物,来到胡人处,想赎那珠子。胡人坚决不答应。过了几天,又带着宝贝来赎,还是不答应。三十多天以后,那些人散去了。有两位龙女,长得洁白端丽,投到盛珠子的瓶中,龙女和珍珠混合成膏。士人问:“那些要赎珍珠的都是些什么人?”胡人说:“这珍珠是贵宝,必须有两个龙女卫护。诸龙爱怜女儿,所以才用许多宝物来赎。我所求的是超凡度世,难道还贪恋人间富贵吗?”于是胡人用膏涂脚,离开船在水面上行走。其他胡人纷纷说道:“我们共同买下这颗珠子,为什么你独占了好处?你走了,我们怎么回去啊?”那涂了醍醐的胡人让他们用所煎醍醐涂船,说涂后可遇顺风还家。众人照办,果然如他所说。不知他后来到哪里去了。 水珠 大安国寺,睿宗为相王时旧邸也。即尊位,乃建道场焉。王尝施一宝珠,令镇常住库。云,值亿万。寺僧纳之柜中,殊不为贵也。开元十年,寺僧造功德,开柜阅宝物,将货之。见函封曰:“此珠值亿万。”僧共开之,状如片石,赤色。夜则微光,光高数寸。寺僧议曰:“此凡物耳,何得值亿万也?试卖之。”于是市中令一僧监卖,且试其酬直。居数日,贵人或有问者。及观之,则曰:“此凡石耳,瓦砾不殊,何妄索直!”皆嗤笑而去。僧亦耻之。十日后,或有问者,知其夜光,或酬价数千。价益重矣。月余,有西域胡人,阅市(“市”原作“寺”,据明抄本改)求宝,见珠大喜。偕顶戴于首,胡人贵者也。使译问曰:“珠价值几何?”僧曰:“一亿万。”胡人抚弄迟回而去。明日又至,译谓僧曰:“珠价诚值亿万,然胡客久,今有四千万求市,可乎?”僧喜,与之谒寺主。寺主许诺。明日,纳钱四千万贯,市之而去。仍谓僧曰:“有亏珠价诚多,不贻责也。”僧问胡从何而来?而此珠复何能也?胡人曰:“吾大食国人也。王贞观初通好,来贡此珠。后吾国常念之。募有得之者,当授相位。求之七八十岁,今幸得之。此水珠也。每军行休时,掘地二尺,埋珠于其中,水泉立出,可给数千人,故军行常不乏水。自亡珠后,行军每苦渴乏。”僧不信。胡人命掘土藏珠,有顷泉涌,其色清冷,流泛而出。僧取饮之,方悟灵异。胡人乃持珠去,不知所之。(出《纪闻》) 大安国寺,是唐睿宗做相王时的旧官邸。他登基以后,才在这里建了道场。他曾向寺中施舍一颗宝珠,下令用它镇常住库,说它价值亿万。寺里的和尚把宝珠放在柜子里,竟不认为怎么贵重。开元十年,寺里的和尚为敬神敬佛捐款,开柜看宝物,要把它卖掉。见函封上写着:“此珠值亿万。”和尚们共同把函封打开,见珠子状如片石。赤色,夜间微微发光,光高几寸。和尚们议论道:“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东西,怎么能值亿万呢?卖一卖试试吧!”于是就让一个和尚到市上去卖。试一试这颗珠子的价值。过了几天,有钱人打听价钱,等到人家看了珠子,就说:“这是块普通的石头罢了,和瓦砾没什么两样,干嘛胡乱要价?”人们都嗤笑着离去。和尚也觉得不太光彩。十天之后,又有问的,知道此珠夜间有光,有的出价几千。价格上涨了。一个月以后有一个西域的胡人,到市购买宝物,见到此珠便大喜。看穿衣打扮可知,此人是胡人中的富贵者。胡人让翻译问道:“这珠子什么价?”和尚说:“一亿万。”胡人摆弄了半天,恋恋不舍地离去。第二天又来。翻译对和尚说:“珠价确实值亿万,但是这个胡人客居大唐很久了,现在只有四千万,可以吗?”和尚挺高兴,领胡人去见寺主。寺主答应胡人。第二天,胡人交出四千万贯钱,把珠子买去。胡人还对和尚说:“我付的珠价实在是太少了,将留下埋怨的。”和尚问胡人从什么地方来,又问此珠有什么用。胡人说:“我是大食国的人。贞观初年与大唐通好,我国贡来此珠。后来我国经常思念这颗珠子。征求能得到此珠的人,应授相位。征求了七八十年了,如今终于得到它了。这是颗水珠啊。每当行军休息时,掘地二尺,把珠子埋进去,水泉立刻流出来。可供几千人饮用。所以行军总不缺水。自从没了这颗珠子,行军就愁没有水喝。”和尚不信。胡人让他掘地埋起珠子,不一会儿便泉水涌动,水色清冷,哗哗流淌。和尚捧水尝了尝,才确信此珠灵异无比。胡人就带着珠子离去,不知去了何处。 李勉 司徒李勉,开元初,作尉浚仪。秩满,沿汴将游广陵。行及睢阳,忽有波斯胡老疾,杖策诣勉曰:“异乡子抱恙甚殆,思归江都。知公长者,愿托仁荫,皆异不劳而获护焉(明抄本无“皆异”至“护焉”八字)。”勉哀之,因命登舻,仍给饘粥。胡人极怀惭愧,因曰:“我本王贵种也,商贩于此,已逾二十年。家有三子,计必有求吾来者。”不日,舟止泗上,其人疾亟,因屏人告勉曰:“吾国内顷亡传国宝珠,募能获者,世家公相。吾衒其鉴而贪其位,因是去乡而来寻。近已得之,将归即富贵矣。其珠价当百万,吾惧怀宝越乡,因剖肉而藏焉。不幸遇疾,今将死矣。感公恩义,敬以相奉。”即抽刀决股,珠出而绝。勉遂资其衣衾,瘗于淮上。掩坎之际,因密以珠含之而去。既抵维扬,寓目旗亭。忽与群胡左右依随,因得言语相接。傍有胡雏,质貌肖逝者。勉即询访,果与逝者所述契会。勉即究问事迹,乃亡胡之子。告瘗其所,胡雏号泣,发墓取而去。(出集异记) 司徒李勉,开元初年,作浚仪县尉。期满,他坐船行汴水之上,要去广陵。走到睢阳,忽然遇上一位有病的波斯老胡人。老胡人来到船前说:“我是个异乡人,如今病得很危险,想回江都,想借光搭您的船可以吗?”李勉可怜他,就让他上了船。他还给老胡人粥吃。老胡人十分感激,就说:“我本是王公贵族之后,做买卖来到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我家里有三个儿子,估计一定会出来找我的。”不几天,船只停在泗水,老胡人的病情更重,就避别人对李勉说:“我们国内丢了传国的宝珠,征求能把宝珠找回来的人,即封公相禄位。贪图高位,离乡出来寻找宝珠。最近已经找到,如果把珠子带回去,立即就富贵了。这颗宝珠价值百万。我怕揣着宝珠行经他乡不安全,就剖开身上的肉把宝珠藏在里面。不幸得了病。现在要死了。感激您的恩义,就把珠子送给你吧!”说完,他抽刀剖开大腿,珠出人亡。李勉就给他置办了装裹,葬他于淮水之滨。秘密地把宝珠放在胡人口中离开。到达扬州之后,住在目旗亭。忽然间与许多胡人住到一处。旁边有一个年轻胡人,模样很像死去的那个胡人。李勉就询访那小伙,果然与死胡人说的差不多。细一打听,他居然是已故胡人的儿子。李勉将埋葬那胡人的地点告诉年轻胡人,年轻胡人号泣一顿之后,掘开坟墓取遗骨而去。 李灌 李灌者,不知何许人。性孤静,常次洪州建昌县。倚舟于岸,岸有小蓬室,下有一病波斯。灌悯其将尽,以汤粥给之。数日而卒。临绝,指所卧黑毡曰:“中有一珠,可径寸,将酬其惠。”及死,毡有微光溢耀。灌取视得珠。买棺葬之,密以珠内胡口中。植木志墓。其后十年,复过旧邑。时杨凭为观察使,有外国符牒。以胡人死于建昌逆旅,其粥食之家,皆被梏讯经年。灌因问其罪,囚具言本末。灌告县寮,偕往郭墦伐树。树已合拱矣。发棺视死胡,貌如生,乃于口中探得一珠还之。其夕棹舟而去,不知所往。(出《独异记》) 又《尚书故实》载兵部员外郎李约,葬一商胡,得珠以含之。与此二事略同。 李灌,不知他是什么地方人,性情孤僻好静,常住洪州建昌县。他常年横舟岸边。岸上有小茅屋为家,邻中有一位生病的波斯人。李灌可怜这位波斯人将不久于人世,热汤热水地侍奉他。几天之后他就死了。临死时,他指着他所铺的黑毡说:“这里面有一颗珍珠,直径一寸,送给你作为报答。”等他死了,毡子有微光闪耀。李灌从中得到那珍珠。他买棺木将波斯人埋葬了,秘密地将珠子放在死胡人的口中,在墓边栽了一棵树当记号。十年之后,又过旧邑。当时杨凭是这里的观察使,有外国的通牒。因为胡人死在建昌的客栈里,那些曾向胡人施舍的人家,都被拷问了一年。李灌就问这些人有什么罪,囚犯们详细地说了事情的始末。李灌把真相告诉了县僚,并领他们到了埋葬波斯人的地方。他当年栽的小树已经很大。打开棺材看那死胡人。死胡人的面容和活人一样。于是从死胡人口中取出宝珠,当天晚上乘船而去,不知去了哪里。 另外,《尚书故实》记载兵部员外郎李约,埋葬一个行商的胡人,也曾把珍珠放在死者口中,与这事大体相同。 上清珠 肃宗为儿时,常为玄宗所器。每坐于前,熟视其貌,谓武惠妃曰:“此儿甚有异相,他日亦吾家一有福天子。”因命取上清玉珠,以绛纱裹之,系于颈。是开元中罽宾国所贡。光明洁白,可照一室。视之则仙人玉女,云鹤绛节之形,摇动于其中。及即位,宝库中往往有神光耀(“耀”原作“异”,据明抄本改)日。掌库者具以事告。帝曰:“岂非上清珠耶?”遂令出之。绛纱犹在。因流泣。遍示近臣曰:“此我为儿时,明皇所赐也。”遂令贮之以翠玉函,置之于卧内。四方忽有水旱兵革之灾,则虔恳祝之,无不应验也。(出《酉阳杂俎》) 唐肃宗小时候,常受到唐玄宗的重视。唐玄宗常常坐在肃宗面前,仔细地观察他的相貌,然后对武惠妃说:“这孩子的相貌与众不同,日后也是我家一个有福的天子。”于是玄宗让人把自己的上清玉珠拿来。上清玉珠用紫纱包着。玄宗亲手把它系到肃宗的脖子上。这是开元年间罽宾国所进的贡品。光明洁白,能把全屋照亮。仔细一看,则有仙子玉女、云鹤绛节的影象在里边摇动。等到肃宗即位以后,宝库中往往有神光闪耀。管库的人就向肃宗禀报了。肃宗说:“大概是上清珠吧?”于是令人把上清珠取出来。紫纱还在。于是肃宗热泪盈眶,让近臣们都来观看,说:“这是我小时候,明皇赐给我的。”于是命人把它珍藏在一个翠玉匣子里,放在自己的床榻前。不管哪里突然间发生了水、旱或战乱之灾,肃宗就虔诚地向上清珠祈祷,没有不灵验的。 守船者 苏州华亭县,有陆四官庙。元和初,有盐船数十只于庙前。守船者夜中雨过,忽见庙前光明如火,乃窥之。见一物长数丈,大如屋梁,口弄一团火,或吞之。船者不知何物,乃以竹篙遥掷之。此物惊入草,光遗在地。前视之,乃一珠径寸,光耀射目。此人得之,恐光明为人所见,以衣裹之。光透出。因思宝物怕秽,乃脱亵衣裹之,光遂不出。后无人知者。至扬州胡店卖之,获数千缗。问胡曰:“此何珠也?”胡人不告而去。 苏州华亭县,有一座陆四官庙。元和初年,有几十只盐船停泊在庙前。夜半一场雨过,守船的忽然发现庙前光明如火,就偷偷地窥视,见一个长数丈大如屋梁的东西用口玩弄一团火。守船的不知这是何物,就把一根竹篙投过去。那东西受惊逃入草丛中,发光的东西留在原处。上前一看,原来是一颗珍珠,直径一寸,光耀夺目。这个人得了宝珠,怕别人发现,就用衣服把宝珠包起来。但是光亮仍然能透出来。想到宝物怕污秽,就脱下内衣来包它,果然包住了。以后没有人发现它。他拿到扬州胡人开的珍宝店里去卖,卖了好几千缗钱。他问胡人这是什么珠,胡人没有告诉他。 严生 冯翊严生者,家于汉南,尝游岘山,得一物。其状若弹丸,色黑而大,有光,视之洁彻,若轻冰焉。生持以示于人。或曰:“珠也。”生因以弹珠名之,常置于箱中。其后生游长安,乃于春明门逢一胡人,叩焉而言:“衣橐中有奇宝,愿有得一见。”生即以弹珠示之。胡人捧之而喜曰:“此天下之奇货也,愿以三十万为价。”曰:“此宝安所用?而君厚其价如是哉!”胡人曰:“我西国人。此乃吾国之至宝,国人谓之清水珠。若置于浊水,泠然洞彻矣。自亡此宝,且三岁,吾国之井泉尽浊,国人俱病。故此越海逾山,来中夏以求之。今果得于子矣。”胡人即命注浊水于缶,以珠投之。俄而其水澹然清莹,纤毫可辨。生于是以珠与胡,获其价而去。(出《宣室志》) 冯翊郡的严生,家在汉南,曾经在游岘山的时候得到一样东西。这东西状如弹丸,色黑,比弹丸大,发光,看上去光洁清彻,像冰块一样。严生把它拿给人看,有人说这是一枚珍珠。严生就给它起名叫“弹珠”,平常放到箱子里。以后严生游长安,在春明门遇到一个胡人,那胡人拉住他说:“您身上带有奇宝,能让我看看吗?”严生就把珠拿出来给他看。胡人高兴地说:“这是天下的奇货呀,我愿意出三十万钱买它!”严生说:“这宝贝有何用,能值这么多钱?”胡人说:“我是西域人。此珠是我国的至宝,国人叫它清水珠。如果把它放到浑水里,水就会澄清。自从丢失此宝,将近三年了,我国的井泉全都浑浊了,国人都病了,所以才翻山过海来中国找它,现在果然从你这里找到了它。”胡人立即让人打来一盆浑水,把珠子扔进去。不大一会儿,水就变得清亮明彻,纤毫可辨。严生于是把珠子卖给胡人,获三十万而去。 张文珗 张文珗牧弘农日,捕获伐墓盗十余辈,中有一人,请间言事。公因屏吏独问。对曰:“某愿以他事赎死。卢氏县南山尧女冢,近亦曾闻人开发,获一大珠并玉碗,人亦不能计其直。余宝器极多,世莫之识也。”公因遣吏按验,即冢果有开处。旋获其盗,考讯与前言无异。及牵引其徒,称皆在商州冶务中。时商牧名卿也。州移牒,公致书,皆怒而不遣。窃知者云,珠玉之器,皆入京师贵人家矣。后自京东出,过卢氏,复问邑中,具如所说。(出《尚书故实》) 张文珗做弘农令的时候,曾捉到十多个盗墓贼。其中有一个要求单独和张文珗说话。张县令就让其他退下,单独审问。那人说:“我愿意立功赎罪。卢氏县南山尧帝女儿墓,最近听说被人盗了,盗去一颗大珍珠,还有一只玉碗,这两样东西都是无价之宝。还盗去许多其它宝物,都是当世少有人知的。”张文珗于是就派人去查验,尧女墓果然被盗。张文珗很快便把盗墓者捕获归案,拷问的结果与前者说的完全一致。等到让盗墓者供出他的同伙时,他说同伙都在商州的冶务中。当时商州由一个名字叫卿的人掌管。张文珗派人带着公文和他的亲笔书信前去交涉,人家很生气,不肯把案犯和赃物送来。暗中知情的人说,那些珠玉之器,全都到了京城富贵之家了。后来张文珗从京东出来,路过卢氏县,又向人们打听这事,人们也都这么说。 卫庆 卫庆者,汝坟编户也。其居在温泉。家世游堕,至庆,乃服田。尝戴月耕于村南古项城之下,倦憩荒陌。忽见白光焰焰,起于陇亩中,若流星。庆掩而得之,遂藏诸怀。晓归视之,乃大珠也。其径寸五分,莹无纤翳。乃裹以缣囊,缄以漆匣。曾示博物者。曰:“此合浦之宝也,得蓄之,纵未贵而当富矣。”庆愈宝之,常置于卧内。自是家产日滋,饭牛四百蹄,垦田二千亩,其余丝案他物称是。十年间,郁为富家翁。至乾符末,庆忽疾,虽医巫并进,莫有征者。逾月,病且亟。忽闻枕前铿然有声,庆心动,使开匣。珠有璺若缕,色如墨矣。数日而卒,珠亦亡去。自是家日削。子复不肖,货鬻以供蒲酒之费,未释服,室已如悬磬矣。(出《三水小牍》) 卫庆,是汝坟人。他的住处在温泉。家世逐渐衰落,到了卫庆的时候,就沦为种田人了。有一次,他披星戴月在村南古项城下耕地,累了的时候停下来休息,忽然看见田地里白光闪闪,像流星一样。他抓到那东西揣到怀里。天亮回到家里取出来一看,原来是颗大珍珠。直径一寸五分,晶莹匀净,没有一点杂质。他用细绢把珠子包起来,装进一个漆匣子里。他曾把珠子拿给一个对宝物有研究的人看,那人说:“这是合浦那地方产的珍珠,拥有它,即使不做大官也会发大财的。”于是卫庆就更加珍视它,平常总把它放在卧室内。从此,他的家产一天比一天增多。养牛一百多头,垦田两千多亩,其它物品也日见丰富,令人叫好。十年的工夫,他就变成一个富翁。到了乾符末年,卫庆忽然病了。虽然既求巫又求医,但是总不见好。一个月之后,病得更重。有一天忽然听到枕头铿然有声,卫庆心里一动,急忙让人打开珠匣。一看,宝珠裂痕累累,色如墨黑。几天后他便死去,珠子也不翼而飞。从此,家境日衰。再加上他的子孙不肖,变卖家产换酒喝,还没脱下丧服,家里就一贫如洗了。 鬻饼胡 有举人在京城,邻居有鬻饼胡。无妻。数年,胡忽然病。生存问之,遗以汤药。既而不愈。临死告曰:“某在本国时大富,因乱,遂逃至此。本与一乡人约来相取,故久于此,不能别适。遇君哀念,无以奉答,其左臂中有珠,宝惜多年,今死无用矣,特此奉赠。死后乞为殡瘗。郎君得此,亦无用处。今人亦无别者。但知市肆之间,有西国胡客至者,即以问之,当大得价。”生许之。既死,破其左臂,果得一珠。大如弹丸,不甚光泽。生为营葬讫,将出市,无人问者。已经三岁。忽闻新有胡客到城,因以珠市之。胡见大惊曰:“郎君何得此宝珠?此非近所有,请问得处。”生因说之。胡乃泣曰:“此是某乡人也。本约同问此物,来时海上遇风,流转数国,故僣五六年。到此方欲追寻,不意已死。”遂求买之。生见珠不甚珍,但索五十万耳。胡依价酬之。生诘其所用之处。胡云:“汉人得法,取珠于海上,以油一石,煎二斗,其则削。以身入海不濡,龙神所畏,可以取宝。一六度也。(出《原化记》) 有一个举人住在京城里,邻居中有一个卖饼的胡人。胡人无妻。数年以后,胡人忽然病了。举人常去看他,并送些热水、草药给他。但是他一直没好。临死的时候他告诉举人说:“我在本国的时候很有钱,因为战乱就逃到这里来。本来和一个同乡约定一起来的,同乡到现在没到,所以我只能等在这里,不能到别处去。遇到您这样体恤我,我没有什么报答您,左胳膊皮下有颗珠子,珍惜了多年,如今死去也就用不着了,就送给您吧。我死后请把我埋葬。您得此珠,也没啥用,此地人也再没有识货的,一旦听说有胡人到此,您就拿着珠子去问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举人同意了。胡人死了之后,举人剖开他的左胳膊,果然取出一颗珍珠。珍珠大如弹丸,不怎么光泽。举人把胡人埋葬之后,把珠子拿出去卖,根本没人问。三年之后,忽听新近有胡人到来,举人就前去卖珠。那胡人见到珠子大吃一惊说:“您是怎么得到这宝珠的?这不是此处所能有的,是从哪弄来的?”举人于是将实情相告。胡人流泪说道:“那个人是我的同乡啊!我们本来约定同来寻这宝物,但是我在海上遇上大风,流转好几个国家,所以延误了五六年。到此之后刚要追寻,不料他已故去。”于是胡人提出了买珠的要求。举人见珠子不太名贵,只要了五十万。胡人依价付钱。举人问他此珠有何用。胡人说:“汉人能做一种法术,把珠子拿到海上去,用一石油煎它,煎二斗油之后,它就变成一把曲刀。拿着这把曲刀下海身上不湿,龙神害怕,可以获取珠宝。 卷第四百三 宝四(杂宝上) 卷第四百三宝四(杂宝上) 马脑犀月镜秦宝珊瑚四宝宫延清室玉如意七宝鞭犀导玉清三宝宝骨紫羜羯紫贝魏生 马脑 帝颛顼时。丹丘之国献马脑瓮,以盛甘露。帝德所被,殊方入贡,以露充于厨也。马脑石类也,南方者为上。令善别者,马死则扣其脑而视。其色如血者,则日行万里,能腾飞空虚;脑色黄者,日行千里;脑色青者,嘶闻数百里外;脑色黑者,入水毛鬣不濡,日行五百里;脑色白者,多力而驽。今为器多用赤色者。若是人功所制者,多不成器,成器亦拙。其国人听马鸣,别其脑色。(出王子年《拾遗》) 帝颛顼时,丹丘国献来一个马脑瓮,用来盛甘露。颛顼的威德所及的地方,都进贡甘露,甘露便充满厨房。马脑属于石类,南方产的为上。如今善于辨别马脑的人,马死之后就要取出马脑看一下。脑色如血的,就能日行一万里,能腾飞空中;脑色发黄的,日行一千里;脑色发青的,嘶鸣起来数百里之外就可以听见;脑色发黑的,入水之后鬃毛不湿,日行五百里;脑色发白的,力气大而速度慢。如今制作器具多半用红色的。像这种人工制作的器具,多半不能令人满意,即使做出来也显得笨拙。丹丘国的人听到马鸣,就知道马脑的颜色。 犀 犀牛,大约似牛而猪头。脚似象。蹄有三甲。首有二角,一在额上为兕犀;一在鼻上校小,为胡帽犀。鼻上者皆窘束而花点少,多有奇文。牯犀亦有二角,皆为毛犀,俱粟文,堪为腰带。千百犀中,或偶有通者。花点大小奇异,固无常定。有偏花路(明抄本、陈校本路作漏)者。有项花大而根花小者。谓之倒插通。此二种亦五色无常矣。若通白黑分明,花点奇异(“异”原作“差”,据明抄本改),则价计巨万,乃希世之宝也。又有堕罗犀,犀中最大,一株有重七八斤者,云是牯牛额上者。必花多是撒头豆点。色(“色”原作“也”,据明抄本改)深者堪为銙;散而浅。即拍为盘碟器皿之类。又有骇鸡犀。(群鸡见之惊散)。辟尘犀(为妇人簪梳,尘不着也)辟水犀、(云此犀行于海水为之开,置于雾之中不湿矣,“置”原作“色”,据明抄本改)、明犀,(处于暗室则有光明)。此数犀但闻其说,即不可得而见也。(出《岭表异录》) 犀牛,大体上像牛而长了一个猪脑袋。脚似象,蹄子上有三片趾甲。头上有两只角。一只较大,长在额上,叫“兕犀”;一只较小,长在鼻上,叫“胡帽犀”。鼻上的都较细而且花点少,多半都有奇异的花纹。公犀牛也有两只角,都是毛犀,都有疙疙瘩瘩的花纹,能做腰带。千百只犀角中,或许偶然能遇上中空而通的。花点的大小各异,本没有一定。有花纹偏在一侧的;有顶上花点大根上花点小的,叫做“倒插通”。这两种犀角也是五色无常的。如果中空两通,白黑分明,花点奇异,就价值巨万,是稀世之宝。又有一种叫做“堕罗犀”的,是犀角中最大的一种,有一只就有七八斤重的,说这是公犀牛额上长的。那上面的花纹多半都是散落的圆点。色深的能做腰带上的饰物,散而浅的,就可以做成盘碟器皿之类的东西。还有“骇鸡犀”(群鸡见了就惊散)、“辟尘犀”(做梳子簪子,灰尘不染)、“辟水犀”(置于海,水为之开;置于雾,雾不湿犀)、“明犀”(处于暗室里能发光)。这几种犀角只听说过,却不曾得到它们。 月镜 周灵王起处昆昭之台,有侍臣苌弘,巧智如流,因而得侍。长夜宴乐,或俳谐儛笑,有殊俗之伎。百戏骈列,钟石并奏。亦献异方珍宝。有如玉之人,如龙之锦,亦有如镜之石,如石之镜。此石色白如月,照面如雪,谓之月镜。玉人皆有机类,自能转动,谓之机妍。苌弘言于王曰:“圣德所招也。”故周人以弘媚谄而卒杀之。流血成石,或言成璧,不见其尸矣。(出王子年《拾遗》) 周灵王起居在昆昭台。有一个侍臣叫苌弘,他乖巧机智,口若悬河,因而能侍奉灵王。他们长夜饮酒作乐,滑稽诙谐,演技非凡。各种戏齐演,各种乐器齐奏。也献上一些异地的珍宝。有像玉的人,像龙的锦。也有像镜子的石头,象石头的镜子。这种石头色白如月,照面如雪,叫做“月镜”。玉人都有机关,自己能转动,叫做“机妍”。苌弘对灵王说:“这些都是因为大王有圣德而招来的。”所以周朝人认为苌弘谄媚而终于杀了他。他的血化成石头,有的说化成碧玉,看不到他的尸体了。 秦宝 汉高祖初入咸阳宫,周行府库。金玉珍宝,不可称言。其所惊异者,有玉五支灯,高七尺五寸,下作蟠螭,以口衔灯。灯燃则鳞甲皆动,焕炳若列星而盈室焉。复铸铜人十二枚,皆高三尺,列在一筵上。琹筑笙竽,各有所执。皆结华彩,若生人。筵下有二铜管,上口高数尺,出筵后。其一管空,一管内有绳,大如指。使一人吹空管,一人纽绳,则琹筑笙竽皆作,与真乐不异焉。玉琹长六尺,上安十三弦,二十六徽,皆用七宝饰之,铭曰玙璠之乐。玉笛长二尺三寸,六孔,吹之则见车马山林,隐嶙相次(“次”原作“攻”,据明抄本改),吹息则不复见,铭曰昭华之管。有方镜,广四尺,高五尺九寸,表里洞明。人直来照之,影则倒见;以手掩心而来,即见肠胃五脏。历历无疑。人有疾病在内者,则掩心而照之,必知病之所在。又女子有邪心,则胆张心动。秦始皇帝常以照宫人,胆张心动,则杀之也。高祖悉封闭,以待项羽。羽并将以东。后不知所在。(出《西京杂记》) 汉高祖初进咸阳宫的时候,走遍所有的府库。库里的金玉珠宝,多得无法说全。最让他惊异的,有五支玉灯,此灯高七尺五寸,下面是一条蟠龙,用口衔灯。把灯点燃,蟠龙的鳞甲就全都会动,焕然闪光就像群星充满屋子。还有铜铸的十二个人,都三尺高,摆在一张席上。每人持一种乐器,或琴,或筑,或笙,或竽。个个华彩一身,就像活人。席下有两根铜管,上边的管口离地数尺,从席后伸出来。其中一根管是空的,一根管里装有一根绳子,手指那么粗。让一个人吹空管,一个人扭动那绳子,就会琴筑笙竽一齐鸣奏,和真人所奏的音乐没什么两样。玉琴长六尺,上边有十三根弦,二十六条系琴弦的绳子,全都用金、银、琉璃、玛瑙、玫瑰等宝物装饰而成,刻名叫做“玙璠之乐”。玉笛长二尺三寸,有六孔,吹奏起来就能出现车马山林,怪石嶙嶙。吹完也就不再出现。刻名叫“昭华之管”。有一面方形镜子,宽四尺,高五尺九寸,里外通明。人直接来照,影像就是倒的;用手捂着心来照,就能看见肠胃五脏,清清楚楚,没有遮碍。体内有病的人,就捂着心口来照,一定能知道病在什么部位。另外,女子有邪心,一照就胆张心跳。秦始皇常用来照宫中美人,凡胆张心跳的,就一律处死。汉高祖把这些宝物全都封存,等待项羽前来。项羽将这些宝物全都带走了。以后不知这些宝物哪里去了。 珊瑚 汉宫积草池中,有珊瑚,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上有四百六十三条。是南越王赵佗所献,号曰烽火树。夜有光,常欲然。(出《西京杂记》) 又郁林郡有珊瑚市,海客市珊瑚处也。珊瑚碧色,一株株数十枝,枝间无叶。大者高五六尺,尤小者尺余。蛟人云,海上有珊瑚宫。汉元封二年,郁林郡献珊瑚妇人,帝命植于殿前,谓之女珊瑚。忽柯叶甚茂,至灵帝时树死,咸以为汉室将衰之征也。(出《述异记》) 又柫箖国海,去都城二千里,有飞桥。渡海而西,至且兰国。自且兰有积石,积石南有大海。海中珊瑚生于水底。大船载铁网下海中,初生之时,渐渐似菌。经一年,挺出网目间,变作黄色,支格交错。小(“小”原作“高”,据明抄本改)者三尺,大者丈余。三年色青。以(“以”原作“似”,据明抄本改)铁钞发其根,于舶上为绞车,举铁网而出之。故名其所为珊瑚洲。久而不采,却蠹烂糜朽。(出《洽闻记》) 汉宫的积草池中有珊瑚一株,高一丈二尺,一干三枝。上面有四百六十三个枝条。这是南越国王赵佗献来的。名叫“烽火树”。夜间发光,总像要燃烧的样子。 郁林郡有珊瑚市,是下海人卖珊瑚的地方。这里的珊瑚呈碧绿色,一株株各有几十个枝杈,枝间没有叶。大的高五六尺,小的只有一尺多。善于潜水的人说,海里有个珊瑚宫殿。汉元封二年的时候,郁林郡献来一个珊瑚妇人。皇帝让人把它摆放在殿前,称它为“女珊瑚”,一时间居然枝繁叶茂。到灵帝时,这株珊瑚树便死了。人们都认为这是汉室将要衰败的征兆。 柫箖国靠大海,离都城两千里,有飞桥。渡海向西,到且兰国。且兰国有积石山,积石山南有大海。海中珊瑚生于水底。用大船把铁网投入海中,珊瑚初生像竹笋,一年左右的时间,它就从网眼挺出来,变成黄色,枝桠交错。小的三尺左右,大的一丈有余。三年以后变成青色。用铁器斩断它的根部,在船上准备一个绞车,把铁网绞上来,珊瑚便采上来了。所以这里名叫“珊瑚洲”。长时间不采,珊瑚就会朽烂。 四宝宫 武帝为七宝床、杂宝按屏风、杂宝帐,设于桂宫。时人谓之四宝宫。(出《拾遗录》) 武帝做了“七宝”床、“杂宝”按屏风、“杂宝”帐,都放在桂宫里。当时人们称桂宫为“四宝”宫。 延清室 董偃常卧延清之室,以画石为床,盖石文如画也。石体盛轻,出郅支国。上设紫琉璃帐,火齐屏风,列灵麻之烛,以紫玉为盘。如屈龙,皆杂宝饰之。视者于户外扇偃。偃曰:“玉石岂须扇而后清凉耶?”侍者屏扇,以手摹之,方知有屏风也。偃又以玉精为盘,贮冰于膝前。玉精与冰同洁彻,侍者言以冰无盘,必融(“融”原作“翮”,据明抄本改)湿席,乃和玉盘拂之。落阶下,冰玉俱碎。偃更以为乐。此玉精千涂国所贡也,武帝以此赐偃。哀平之世,民皆犹有此器,而多残破。王莽之世,不复知所在。(出《拾遗录》) 董偃常卧于延清室,用画石做床。之所以叫“画石”,大概石的花纹像画。这种石头体大而轻,出自郅支国。床上有紫色的琉璃帐幔,有用火齐宝石做的屏风,排列着用灵麻做的蜡烛,还有用紫玉做的盘子。床似一条弯曲的龙,全都用杂色宝物装饰起来。侍者在窗外给董偃扇风。董偃说:“难道玉石也需要扇风之后才清凉吗?”侍者收拢扇子,用手一摸,才知道有屏风。董偃又用玉精做的盘子,盘子里盛满冰块放在膝前。玉精与冰都是洁白透明的物品,侍者见了忙说:“冰块不用盘盛着,一定会化了湿席的!”说着他急忙伸手一拂,玉盘与冰全都落地摔碎。董偃便开怀大笑。这种玉精是千涂国贡进的,汉武帝又赐给董偃。哀帝建平年间,百姓家还都有这种器物,但多半已经残破。王莽的时候,不再知道哪儿有了。 玉如意 吴孙权时,有掘得铜匣,长二尺七寸,以琉璃为盖。又一白玉如意。所执处皆刻龙虎及蝉形。莫能识其由。使人问综。综,博物者也。曰:“昔秦皇以金陵有天子气,平诸山阜,处处埋宝,以当王气。”此盖是乎?(出《酉阳杂俎》) 东吴孙权的时候,有人从地下挖出一个铜匣,长二尺七寸,用琉璃做的盖。还有一枚白玉如意。凡是用手拿的地方,都刻有龙、虎和蝉的形象。谁也不知这是为什么。于是就派人去问综。综就是一位博学多识的人。他说:“过去秦始皇因为金陵有天子气,平了许多山岭,到处埋宝,用来镇压王气。”这种说法可能是对的吧? 七宝鞭 晋明帝单骑潜入,窥王敦营。敦觉,使骑追之。帝奔。仍以七宝鞭顾逆旅妪,扇马屎。王敦追之人,见马屎,以为帝去已远。仍宝鞭,不复前追。(出《中说》,黄本作“出《世说》”) 晋明帝单枪匹马潜入王敦的兵营窥探敌情,被王敦发觉,王敦就派骑兵追他。他在奔逃的路上,就用他的七宝鞭雇客栈里的老妇把马屎用扇子扇凉。王敦派来追赶他的人见马屎都凉了,以为他已经跑远了,又艳羡这宝鞭十分珍贵,便不再追他。 犀导 晋东海蒋潜,尝至不其县。见林下踣一尸,已臭烂。乌来食之。辄见一小儿,长三尺许,来驱乌。乌乃起。如此非一。潜异之,乃就看之。见死人头上著通天犀导,价数万钱,乃拔取之。既去,众乌争集,无复驱者。潜后以此导上晋武陵王。王薨。以衬众僧。王武刚以九万钱买之。后落褚太宰处。褚以饷齐故丞相豫章王。王死后。内人江夫人遂断以为钗。每夜,辄见一儿绕床头啼叫云:“何为见屠割?必当相报:终不独受枉酷。”江夫人恶之。月余遂薨。(出《续齐谐记》) 晋朝东海郡的蒋潜,有一次来到不其县。见林下有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腐烂,乌鸦来啄食死人肉。总能看到一个三尺来高的小孩前来驱赶乌鸦,乌鸦才飞起。如此往复好几次。蒋潜觉得奇怪,就走近去看。他看到死人头上佩戴一枚通天犀导。价值数万钱。他就拔取了这枚犀导。他走后,一群乌鸦争集而来,没有人再来驱赶。后来蒋潜把这一犀导献给晋武陵王。武陵王死后,此犀导又被施舍给僧人。王武刚用九万钱把它买下。后来又落到褚太宰手里。褚太宰又把它送给齐国前丞相豫章王。豫章王死后,其妻江夫人就把它弄断做成钗。每天夜里,总能听见一个男孩绕床头啼叫道:“你为什么要杀害我?我一定要报复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这样的冤枉和残酷!”江夫人对此又腻烦,又畏惧,一个多月以后就死了。 玉清三宝 杜陵韦弇,字景昭。开元中,举进士第,寓游于蜀。蜀多胜地。会春末,弇与其友数辈,为花酒宴。虽夜不殆。一日,有请者曰:“郡南去十里,有郑氏亭,亭起苑中,真尘外境也。愿偕去。”弇闻其说,喜甚,遂与俱南。出十里,得郑氏亭。端空危危,横然四峙,门用花辟,砌用烟矗。弇望之不暇他视。真所谓尘外境也。使者揖弇入。既入,见亭上有神仙十数,皆极色也。凝立若伫,半掉云袂,飘飘然。其侍列左右者,亦十数。纹绣杳眇,殆不可识。有一人望弇而语曰:“韦进士来。”命左右请上亭。斜栏层去,既上且拜。群仙喜曰:“君不闻刘阮事乎?今日亦如是。愿奉一醉,将尽春色。君以为何如?”弇谢曰:“不意今日得为刘阮,幸何甚哉!然则次为何所?女郎又何为者?愿一闻知。”群仙曰:“我玉清之女也,居于此久矣。此乃玉清宫也。向闻君为下第进士,寓游至此,将以一言奉请,又惧君子不顾,且贻其辱。是以假郑氏之亭以命君。果副吾志。虽然,此仙府也。虽云不可滞世间人,君居之,固无损耳。幸不以为疑。”即命酒乐宴亭中,丝竹尽举,飘然泠然,凌玄越冥,不为人间声曲。酒既酣,群仙曰:“吾闻唐天子尚神仙。吾有新乐一曲,曰‘紫云’,愿授圣主。君唐人也,为吾传之一进,可乎?”曰:“弇一儒也,在长安中,徒为区区于尘土间,望天子门且不可见之,又非知音者,曷能致是?”群仙曰:“君既不能,吾将以梦传于天子可也。”又曰:“吾有三宝,将以赠君。能使君富敌王侯,君其受(“受”字原阙。据明抄本、许本补。)之!”乃命左右取其宝。始出一杯,其色碧而光莹洞澈。顾谓弇曰:“碧瑶杯也。”又出一枕,似玉微红,曰红蕤(“曰红蕤”三字原作“麸”。据陈校本改。)枕也。又出一小函,其色紫,亦似玉,而莹澈则过之,曰紫玉函也。已而皆授弇。弇拜谢别去。行未及一里,回望其亭,茫然无有。弇异之,亦竟不知何所也。遂挈其宝还长安。明年下第,东游至广陵,因以其宝集于广陵市。有胡人见而拜曰:“此天下之奇宝也。虽千万年,人无得者。君何得而有?”弇以告之。因问曰:“此何宝乎?”曰:“乃玉清真三宝也。”遂以数千万为值而易之。弇由是建甲第,居广陵中为豪士。竟卒于白衣也。(出《宣室志》) 杜陵人韦弇,字景昭,开元年间考进士,寄居在蜀地。蜀地名胜很多。恰是春末,韦弇和他的几位朋友办了一个花酒宴会。玩到半夜也不肯作罢。一天,有人来请他,说:“郡南十里处,有个郑氏亭。亭子建在花园里,真正是世外佳境啊。请你和我一块去一趟。”韦弇听他讲完,特别高兴,就和那人一起向南而行。走出十里,来到郑氏亭前。亭子高高耸立,四面环山,鲜花盛开成门,烟缠雾绕为墙。韦弇简直都要看傻了。心里叹道:“可真是世外之境啊!”这时候使者说了声“请进”。进去后,见亭上有十几位仙女,都有倾城倾国的姿色。仙女们亭亭玉立,衣袖飘飘。那些侍奉在左右的,也是十来个人。所饰纹绣影影绰绰,几乎不能看清。有一位仙女望着韦弇说:“韦进士来啦!”于是让左右快请韦弇上亭。韦弇顺着斜栏一层层上去,立即就拜。众仙女高兴地说:“你听说过刘阮的事吧?现在你也象刘阮那样了。我们愿意陪你喝个一醉方休,风流尽致,你以为如何?”韦弇说:“没想到今天我也成了刘阮,真是太幸运了。但是这是什么地方?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请告诉我好吗?”众仙女说:“我们是玉清之女,在这居住很久了。这地方叫玉清宫。听说你是落第的进士,客游至此,想去请你,又怕你不理而受到羞辱,所以假借郑氏之亭让你来。果然如我们所愿。虽然这是仙府,虽然说凡人不能在仙界久留,但是你在这里,保你没有任何损害。亏请你不要怀疑。”于是就让人在亭中设宴。丝竹齐奏,乐声清娓婉转,悠悠然不绝于耳,不是人间所能听到的曲调。酒到酣处,众仙女说:“我们听说大唐天子崇尚神仙。我们有一支新乐曲,名叫‘紫云’,想送给唐天子。你是唐人,替我们把曲子交给天子,可以吗?”韦弇说:“我是一个普通书生,在长安城中,只是个区区小人物,连天子的大门口都看不到,我又不懂音乐,怎么能办得到呢?”众仙女说:“既然你办不到,我们托梦传给他也是可以的。”又说:“我们有三件宝贝,要赠送给你。这几件宝贝能让你富比王侯,请你笑纳!”于是就让左右取来那三件宝贝。首先拿出来的是一只杯子。杯子呈碧绿色,光亮透明。仙女看着韦弇说:“这是碧瑶杯。”接着拿出来的是一个枕头,样子像玉,微微发红,说:“这是红蕤枕。”又拿出一个小匣,紫色,也像玉,但是比玉莹澈光亮,说:“这是紫玉匣。”然后就全送给韦弇。韦弇拜谢之后便离去。走了不到一里地。回头望亭,茫茫然什么都没有了。韦弇感到非常奇怪。到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于是他带着三件宝物回到了长安。第二年又落第,东游到广陵,就把三件宝贝拿到市场上出卖。有一个胡人见到便下拜说:“这是天下的奇宝啊!尽管千万年了,但是从来没人得到过它。你是怎么得到的?”韦弇就告诉了他。接着问道:“这是什么宝呢?”胡人说:“这是真正的玉清三宝啊!”于是胡人用数千万的价钱买去三宝。韦弇从此开始建宅院,成为广陵的大富豪,到老也没有做过官。 宝骨 长安平康坊菩提寺,缘李林甫宅在东,故建钟楼于西。寺内有郭令玳瑁鞭,及郭令王夫人七宝帐。寺主元意,多识故事。云,李相每至生日,常转请此寺僧,就宅设斋。有一僧尝赞佛,施鞍一具,卖之,价直七万。又僧广有声,口经数年,次当赞佛。因极祝林甫功德,冀获厚衬。毕,帘下出彩篚;香罗帊籍一物,如朽钉,长数寸。僧归,大失所望,惭惋数日。且意大臣不容欺已,遂携至西市,示于胡商,索价一千。胡见之,大笑曰:“未也。”更极意言之,加至五百千。胡人曰:“此宝价直一千万。”遂与之。僧访其名。曰:“此宝骨也。”(出《酉阳杂俎》) 长安平康坊菩提寺,因为李林甫宅院在东,所以钟楼就建于西。寺里头有郭令的玳瑁鞭,以及郭令、王夫人的七宝帐。寺主元意知道许多过去的事。他说,李林甫每次过生日的时候,往往转请这寺里的和尚,就在本宅设斋。有一回,一个和尚去念经,李林甫施舍给他一个马鞍。拿出去卖,价值七万。又一和尚广有名声,诵经多年,也被请到李林甫家念经。于是这位和尚极力称颂李林甫的功德,希望得到优厚的施舍。但是他得到的是一个长数寸,样子颇像一个朽烂钉子的东西。他大失所望,沮丧了多日。他想到李林甫这样的大官不至于欺哄他,就带着那东西到西市上,给一个胡商看。他要价一千。胡人大笑道:“要低了。”他使了个大劲,要到五百千。胡人说:“此宝价值一千万!”说完就付钱给他。他打听宝物的名称。胡人说:“这是宝骨。” 紫羜羯 乾元中,国家以克复二京,粮饷不给。监察御史康云间,为江淮度支。率诸江淮商旅百姓五分之一,以补时用。洪州,江淮之间一都会也,云间令录事参军李惟燕典其事。有一僧人,请率百万。乃于腋下取一(“一僧人”至“取一”十三字原“作波斯胡人者率一万五千贯腋下”,据明抄本改)小瓶。大如合拳。问其所实。诡不实对(明抄本“实”作“肯”,原本“对”下有“请率百万”四字,据明抄本删),惟燕以所纳给众,难违其言,诈惊曰:“上人安得此物?必货此,当不违价。”有波斯胡人见之如其价以市之而去,(“有波斯”至“而去”十五字原作“僧试求五千而去”。据明抄本改)胡人至扬州。长史邓景山知其事,以问胡。胡云:“瓶中是紫羜羯。人得之者,为鬼神所护,入火不烧,涉水不溺。有其物而无其价,非明珠杂货宝所能及也。”又率胡人一万贯。胡乐输其财,而不为恨。瓶中有珠十二颗。(出《广异记》) 乾元中期,国家因为克复“二京”,粮饷供给不足。监察御史康云间是淮度支使。他对江淮一带的商旅百姓提出了加收五分之一的要求,用以补充当时急用。洪州是江淮之间的一大都会,康云间让录事参军李惟燕掌管洪州之事。有一个和尚,请求加收他一百万。说完他就从腋下掏出一个小瓶来。小瓶有拳头大小。问他瓶里装的是什么,他只是诡秘地笑笑,并不回答。李惟燕因为要用收入的供给许多人,不能不照他说的去做,就装作吃惊地说:“您是如何得到这东西的?一定要卖它,可不能违背它的价格呀!”有一个波斯胡人见了就如其价买了小瓶而去。胡人来到扬州。长史邓景山知道这件事,就问那胡人是怎么回事。胡人说:“瓶中装的是羜羯。人得了它,就能受到鬼神的保护,走进火里不能被烧,掉进水里不能被淹。这是一种无价之宝,不是明珠珍宝可以达到的。”于是,又加收胡人一万贯。胡人乐于输散其财,并不为恨。其实瓶中装的是十二颗珍珠。 紫贝 紫贝即砑螺也。儋振夷黎海畔,采以为货。《南越志》云:“土产大贝,即紫贝也。”(出《岭表录异》) 紫贝就是砑螺。儋振夷黎海边,采紫贝当钱财。《南越志》说:“土产大贝,即紫贝也。” 魏生 唐安史定后,有魏生者,少以勋戚,历任王友,家财累万。然其交结不轨之徒,由是穷匮,为士旅所摈。因避乱,将妻入岭南。数年,方宁后归。舟行至虔州界,因暴雨息后,登岸肆目。忽于砂碛间,见一地,气直上冲数十丈。从而寻之,石间见石片如手掌大,状如瓮片,又类如石,半青半赤,甚辨焉。试取以归,致之书箧。及至家,故旧荡尽,无财贿以求叙录,假屋以居。市肆多贾客胡人等。旧相识者哀之,皆分以财帛。尝因胡客自为宝会。胡客法:每年一度与乡人大会,名阅宝物。宝物多者,戴帽居于坐上,其余以次分列。召生观焉。生忽忆所拾得物,取怀之而去。亦不敢先言之,坐于席末。食讫,诸胡出宝。上坐者出明珠四,其大逾径寸。余胡皆起,稽首礼拜。其次以下所出者,或三或二,悉是宝。至坐末,诸胡咸笑,戏谓生:“君亦有宝否?”生曰:“有之。”遂所出怀以示之,而自笑。三十余胡皆起,扶生于座首,礼拜各足。生初为见谑,不胜惭悚。后知诚意,大惊异。其老胡见此石,亦有泣者。众遂求生,请市此宝,恣其所索。生遂大言,索百万。众皆怒之,“何故辱吾此宝?”加至千万乃已。潜问胡:“此宝名何?”胡云:“此是某本国之宝。因乱遂失之,已经三十余年。我王求募之,云,获者拜国相。此归皆获厚赏,岂止于数百万哉?”问其所用。云:“此宝母也。但每月望,王自出海岸,设坛致祭之,以此置坛上。一夕,明珠宝贝等皆自聚。故名‘宝母’也。”生得财倍其先资也。(出《原化记》) 唐朝安史之乱被平定以后,有一个姓魏的读书人,人称魏生。小时候,因为他家是王族亲戚,本来财产累万,但是由于他交结不轨之徒,因此家境日衰,遭到当地士族的排斥,他不得不到外地避一避。他带妻子避到江南。几年之后,事情平静了,他才归乡,船走到虔州地界。一场暴雨下过之后,他离船登岸,观赏当地风光,忽然望见河岸沙滩上有一块地方,热气蒸腾,高达数丈,便走上前细看。他看到的是,乱石之间有一块状如瓮片手掌那么大的石片,颜色半青半赤。他觉得这块石头与众不同,就把它捡了回来,扔到书箱里。回到家乡一看,原先的财产已荡然无存,没有财物用来谋求官职,便只好租借一处房子住下来。这里的市场店铺之中有许多胡人商客。旧相识可怜他,都分一些吃穿的东西给他。他家的转机,是借着一次胡人客商的“宝会”发生的。按照胡人的习俗,每年都有一次与乡人相聚的大会。会上,每个人都要展示自己的宝物。宝物多的人就戴着帽子坐在上首。其余的依次排列。今年的宝会他们邀请魏生参加,其实是让他去参观开眼界。他忽然间就想到了拾到的那块石片,就把它揣到怀里去参加胡人的宝会。到会之后,他并不敢说他带来宝物了,自觉地坐到了最末席。酒饭之后,胡人们开始展示宝贝。坐在最上座的拿出来的是四颗宝珠,每一颗都有径寸之大。在场的胡人全都站起来,一齐向首席胡人稽首礼拜。其余依次展示出来的,或者三枚,或者两枚,全是珍宝。轮到坐末,胡人们全都笑了,和他开玩笑道:“您也有宝贝吗?”他半真半假地说:“有!”于是就把石片拿出来展示,三十位胡人全都站起来,把他推到首席上去,一齐下拜。他以为自己被捉弄了,很不好意思。后来才知道,胡人们是诚心诚意的,这才感到惊奇。那些老一点的胡人见到此石,有的都流下眼泪。于是众胡人就和魏生商量,要买这件宝贝,让他随便要价。他也就没客气,要一百万。众胡人嗔怒道:“为什么要侮辱我们的宝贝呢?”于是再加价,一直加到一千万才算完。他悄悄问一个胡人这宝贝叫什么名字。胡人说:“这是我们国家的国宝。因为战乱已经丢失了三十多年了。我们的国王下令寻求它,说,能找到此宝的人拜为国相。这次我们回去,都能得到重赏,何止几百万!”他又问有什么用。胡人说:“这是宝母啊!每月的十五日,国王亲自来到海岸,把此宝放到一个事先设好的祭坛上祭奠,到了晚上,各种珍珠宝贝就会自动聚拢而来。所以叫做‘宝母’。”魏生这一次获得的钱财成倍于原先的家产。 卷第四百四 宝五(杂宝下) 卷第四百四宝五(杂宝下) 肃宗朝八宝灵光豆万佛山玳瑁盆辟尘巾浮光裘(有目无文) 重明枕三宝村火玉马脑柜岑氏 肃宗朝八宝 开元中,有李氏者,嫁于贺若氏。贺若氏卒,乃舍俗为尼,号曰真如。家于巩县孝义桥。其行高洁,远近宗推之。天宝元年,七月七日,真如于精舍户外盥濯之间,忽有五色云气,自东而来。云中引手,不见其形。徐以囊授真如曰:“宝之。慎勿言也?”真如谨守,不敢失坠。天宝末,禄山作乱,中原鼎沸,衣冠南走,真如展转流寓于楚州安宜县。肃宗元年,建子月十八日夜,真如所居,忽见二人,衣皂衣。引真如东南而行,可五六十步,值一城。楼观严饰,兵卫整肃。皂衣者指之曰:“化城也。”城有大殿。一人衣紫衣,戴宝冠。号为天帝。复有二十余人,衣冠亦如之,呼为诸天。诸天坐,命真如进。,而诸天相谓曰:“下界丧乱时久,杀戮过多,腥秽之气,达于诸天。不知何以救之?”一天曰:“莫若以神宝压之。”又一天曰:“当用第三宝。”又一天曰:“今厉气方盛,秽毒凝固,第三宝不足以胜之,须以第二宝,则兵可息,乱世可清也。”天帝曰:“然”因出宝授真如曰:汝往令刺史崔侁,进达于天子。”复谓真如曰:“前所授汝小囊,有宝五段,人臣可得见之。今者八宝,唯王者所宜见之。汝慎勿易也。”乃具以宝名及所用之法授真如。已而复令皂衣者送之。翼日,真如诣县。摄令王滔之,以状闻州。州得滔之状,会刺史将行。以县状示从事卢恒曰:“安宜县有妖尼之事,怪之甚也,亟往讯之。”恒至县,召真如,欲以王法加之。真如曰:“上帝有命,谁敢废坠!且宝非人力所致,又何疑焉?”乃以囊中五宝示恒。其一曰“玄黄天符”,形如笏。长可八寸余,阔三寸。上圆下方,近圆有孔。黄玉也。色比蒸栗,潭若凝脂。辟人间兵疫邪疠。其二曰“玉鸡”,毛文悉备,白玉也。王者以孝理天下则见。其三曰“谷璧”,白玉也。径五六寸。其文粟粒自生,无异雕镌之状。王者得之,即五谷丰稔。其四曰“王母玉环”。二枚,亦白玉也。径六寸,好倍于肉。王者得之,能令外国归复。其玉色光彩益发,特异于常。卢恒曰:“玉信玉矣,安知宝乎?”真如乃悉出宝盘,向空照之,其光皆射日,仰望不知光之所极也。恒与县吏同视,咸异之。翌日侁至,恒白于侁曰:“宝盖天授,非人事也。”侁覆验无异,叹骇久之,即具事白报节度使崔圆。圆异之,征真如诣府,欲历观之。真如曰:“不可。”圆固强之。真如不得已,又出八宝。一曰“如意宝珠”,其形正圆,大如鸡卵,光色莹澈。置之堂中,明如满月。其二曰“红靺鞨”,大如巨栗,赤烂若朱樱。视之可应手而碎,触之则坚重不可破也。其三曰“琅王干珠”,其形如环,四分缺一,径可五六寸。其四曰“玉印”,大如半手,其文如鹿陷之印,中著物则形见。其五曰“皇后采桑钩”,二枚,长五六寸,其细如筋。屈其末。似金又似银,又类熟铜。其六曰“雷公石”,二枚,斧形。长可四寸,阔寸许。无孔。腻如青玉。八宝置之日中,则白气连天;措诸阴室,则烛耀如月。其所压胜之法,真如皆秘,不可得而知也。圆为录表奏之。真如曰:“天命崔侁,事为若何。”圆惧而止。侁乃遗卢恒随真如上献。时史朝义方围宋州,又南陷申州,淮河道绝,遂取江路而上,抵商山入关。以建巳月十三日达京。时肃宗寝疾方甚,视宝,促召代宗谓曰:“汝自(“自”原作“是”,据明抄本改)楚王为皇太子,今上天赐宝,获于楚州。天许汝也,宜保爱之。”代宗再拜受赐。得宝之故,即日改为宝应元年。上既登位,及升楚州为上州,县为望县,改县名安宜为宝应焉。刺史及进宝官,皆有超擢。号真如为“宝和大师”,宠锡有加。自后兵革渐偃,年谷丰登,封域之内,几至小康。宝应之符验也。真如所居之地得宝,河壖高敞,境物润茂。遗址后为六合县尉崔珵所居。西堂之间,相传云。西域胡人过其傍者,至今莫不望其处而瞻礼焉。(出《杜阳杂编》) 开元年间,有一个姓李的女子嫁给一个姓贺若的为妻。贺若死了。姓李的就出家当了尼姑,法号真如。她的家在巩县孝义桥,因为她品行高洁,所以远近闻名,人人敬佩。天宝元年七月七日,真如在精舍窗外洗漱,忽然有一团五色的云气,从东方飘来。云雾中伸出一只手,却看不到人的身形。那只手徐徐地把一个锦囊交给真如说:“珍藏它,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真如谨守秘密,不敢有所闪失。天宝末年,安禄山作乱,中原一时间人心慌慌,人们一齐向南奔逃。真如也不例外,辗转流落到楚州安宜县。肃宗元年,建子月十八日夜间,真如在自己的住处,忽然看见两个穿黑衣服的人。两个黑衣人拉着真如向东南方向行走。走了五六十步,面前出现一城。城的建筑雄伟壮观,城下的兵卫齐整严肃。进到城里之后,见城中有大殿。殿上,一人穿紫衣,戴宝冠,被称作天帝。又有二十多人,衣冠和天帝差不多,被称为诸天。诸天入座之后,才让真如进去。然后诸天互相议论道:“人世间丧乱的时间很久了,杀人太多了,腥臭污秽之气直冲云天,不知如何才能拯救?”一个诸天说:“不如用神宝把邪恶之气压住。”又一个诸天说:“那就应该用第三件宝贝。”又一个诸天说:“现在邪恶之气正盛,污秽之物会聚,第三件宝贝怕不能取胜,得用第二件宝贝才能息兵平乱。”天帝说:“说得对!”于是取出宝贝交给真如说:“你去让刺史崔侁把这事奏明天子。”又对真如说:“以前交给你的小囊,里边装有五件宝贝,一般官员可以观看。现在给你的八件宝物,只有做帝王的可以看。你千万不要弄错了。”于是就详细地将宝物的名称、用法讲授给真如。而后又让黑衣人把真如送回来。第二天,真如到县府向县令王滔之言明此事。王滔之具状向州里告。州里得到王滔之的状子,正赶上刺史马上就要出行,他便把县里的状子交给从事卢恒说:“安宜县有个妖怪尼姑的事儿,太怪了,你赶紧去过问一下。卢恒便来到安宜县,审问真如,要按王法惩办她。真如说:“上帝有命令,谁敢违抗?再说这些宝贝也不是人工所能做出来的,又何必多疑呢?”于是她就把锦囊中的五件宝贝展示给卢恒。第一件叫“玄黄天符”,形如笏板,长有八寸多,宽三寸,上圆下方,接近圆的地方有小孔,是黄玉做成的,颜色像蒸熟的栗子,深沉如凝脂。有此宝可避人间兵疫邪疠。第二件叫“玉鸡”,羽毛和花纹全都具备,是白玉做成的,做帝王的用孝道治理天下,这宝贝就能在人间出现。第三件叫“谷璧”,也是用白玉做成,直径五六寸,上面米粒状的花纹,和雕刻出的没什么两样,做帝王的得了它,能让天下的五谷年年丰收。第四件叫“王母玉环”,两只,也是白玉制成,径六寸,做帝王的得了它,能让外国归顺。这些宝贝件件都光彩焕然,不同寻常。卢恒说:“这些玉都是真的,可怎么知道它们是宝呢?”真如便把五件宝贝全都端出来,往空中一举,宝光全都射向太阳,光芒万丈,仰望望不到尽头,卢恒和县吏一块观看,都感到惊异。第二天崔侁来到,卢恒便对他说:“这些宝物可能是天赐的,不是人能办到的。”崔侁又查验一番和卢恒说的一样。他惊叹不已,就报告给节度使崔圆。崔圆觉得挺怪,把真如传来,要一样一样地验看宝贝。真如说不行,崔圆非看不可,真如拗他不过,只好又拿出那八件宝物给他看。第一件是“如意宝珠”,形状是正圆形的,鸡蛋大小,光色晶莹明澈,放在屋里,明如满月。第二件是“红靺鞨”,像一个大栗子那么大,像个红色樱桃那样又红又软,看上去很容易弄碎,触一下,才知道既坚硬又沉重,很难击破。第三件是袄奴珠,其形状像个圆环,四分缺一直径足有五六寸。第四件是“玉印”,半只手大小,上面的花纹像粗而凹陷的印文,中间填上东西便现出形来。第五件是“皇后采桑钩”,二枚,长五六寸,筷子那么粗,像金的,又像银的,还像熟铜的。第六件是“雷公石”,两枚,形状像斧,长四寸,宽一寸左右,没有孔,细腻光滑酷似青玉。把这八宝放在日下,只见白气连天;把它们放到屋里,则见烛光如月。至于那镇压邪恶腥秽的办法,真如秘而不宣,谁也不知。崔圆要奏明天子,真如说:“天帝命崔侁去做此事,你硬要做是为什么呢?”崔圆恐惧而止。于是崔侁派卢恒随真如一起前去献宝。当时史朝义正围困宋州,又向南攻下申州,淮河路不通,就取道长江而上。四月十三日到达京都。这时肃宗正卧病不起。他看了宝贝之后,急忙让人把代宗召来,说道:“你从楚王立为皇太子,现在上天赐宝,从楚州那边送来,这是上天助你,你应该珍重这些宝贝才是。”代宗拜了两拜,接受上天所赐。因此得宝当天就改年号为宝应元年。他登基之后,就把楚州升为上州,把县升为望县,改安宜县名为宝应县。刺史及献宝者都有擢升。赐号真如为“宝和大师”,受宠及赏赐都胜过他人。从此以后兵乱渐息,年年五谷丰登,天下百姓过上了小康生活,宝应之符果真应验了。真如所居的得宝之地,风调雨顺,万物丰茂。遗址后来由六合县尉崔珵居住。相传说,至今西域胡人走到那里,没有不望着那住所下拜的。 灵光豆 代宗大历中,日林国献灵光豆龙角钗。因其国有海,东北四方里。国西怪石方数百里,光明澄澈,可鉴人五脏六腑。亦谓之仙人镜。国人有疾,辄照之,使知起于某脏某腑。即自采神草饵之,无不愈焉。灵光豆,大小类中华之菉豆,其色殷红,而光芒可长数尺。本国亦谓之诘多珠。和石上菖蒲叶煮之,即大如鹅卵。其中纯紫。称之可重一斤。帝啗一丸,叹其香美无比,而数日不复言饥渴。龙角钗类玉,绀色,上刻蛟龙之形。精巧奇丽,非人所制。帝赐独孤妃子。与帝同泛舟于龙池,有紫云自二上而生,俄顷满于舟中。帝由是命置之于堂内,以水喷之,化为二龙,腾空东去矣。(出《杜阳杂编》) 代宗大历年间,日林国献来灵光豆和龙角钗。这个国家有个大湖,一里见方那么大。国西有怪石,方圆几百里。怪石光明澄澈。可以照见人的五脏六腑。也叫“仙人镜”。他们国家的人有病,总是先照仙人镜,弄清楚某脏某腑什么部位有病了,就去采草药治疗,没有治不好的。灵光豆,大小像中国的绿豆,颜色殷红,而发出的光芒长达数尺。他们本国人也叫它“诘多珠”。绿豆大小的一粒灵光豆,如果和石上菖蒲叶一块煮,就能煮成鹅蛋那么大。它里边是纯紫色的,重量可达到一斤。皇上吃一丸,赞美它香味无比,而且好几天不再感到饥渴。龙角钗类似一种玉,青红色,上面刻有蛟龙的图形,精巧奇丽,简直不像人工做的。皇上把它赐给独孤妃子。独孤妃子和皇上同舟泛于龙池,二人头上便生出一团紫云,顷刻间紫云便充满舟中。皇上于是命人将此钗放到堂内,用水喷它,它便化成两条龙,腾空向东飞去。 万佛山 上崇释氏教,乃春百品香(“香”原作“山”,据明抄本改)和银粉以涂佛室。遇新罗国献五色氍毹,及万佛山,可高一丈。上置于佛室,以氍毹籍其地。氍毹之巧丽,亦冠绝于一时。每方寸(“方寸”原作“放”,据《杜阳杂编》上改)之内,即有歌舞妓(“妓”原作“之”,据明钞本改)乐,列国山川之状。或微风入室,其上复有蜂蝶动摇,燕雀飞舞。俯而视之,莫辨其真假。万佛山,雕沉檀珠玉以成之。其佛形,大者或逾寸,小者八九分。其佛之首,有如黍米者,有如菽者。其眉目口耳,螺髻毫相悉具。而辫缕金玉水精,为蟠盖流苏。庵赡匐罗等树,构百宝为楼阁台殿。其状虽微,势若飞动。前有行道僧,不啻千数。下有紫金钟,阔(“阔”原作“阁”,据《杜阳杂编》上改)三寸,以蒲牢衔之。每击钟,行道僧礼拜至地。其中隐隐,谓之梵声。盖关綟在乎钟也。其山虽以万佛为名,其数则不可胜计。上置九光扇于岩巚间。四月八日,召两街僧徒入内道场,礼万佛山。是时观者叹非人工。及见有光出于殿中,咸谓之佛光。即九光扇也。由是上命三藏僧不空,念天竺密语千口而退。(出《杜阳杂编》) 皇上崇尚释迦牟尼氏创立的佛教,就舂百品香和入银粉涂刷佛室。赶上新罗国献来一块五色毛地毯和一尊万佛山,皇上把万佛山也放在佛室。用五色毛地毯铺地。万佛山高一丈。毛地毯之巧丽,也是冠绝一时的。每方寸之内,就有歌舞妓乐和各国山川的形象。有的可看出是微风入室,上面还有蜂蝶燕雀飞舞跃动。俯首看去,不能辨别真假。万佛山,是雕刻沉檀和珠玉而成的。那些佛的形象,或大或小,大的有的超过一寸,小的只有八九分。再看那佛的头,有的像米粒那么大,有的像豆粒那么大,但是眉眼口鼻耳样样具备,连螺髻毛发也历历可见。而发辫、衣缕、金玉、水精、蟠盖、流苏、沙石、草木以及楼阁亭台等等,形体虽然极小,但是栩栩如生,势若能动。前面行道僧人数量不在一千以下。下边有紫金钟,三寸宽,由蒲牢兽衔之。敲一下钟,行道僧便礼拜到地。同时还有隐隐的念经的声音。大概机关技巧就在这钟上。尽管这山以“万佛”为名,但是数量数不胜数。上方放一个九光扇于岩石之中。四月八日,召集两街的僧众到佛室来,以佛室为道场,礼拜万佛山。这时候人们都赞叹万佛山不是人工可以造的,等到他们看到有光从殿中发出,便异口同声地说这是佛光。其实就是九光扇的作用。因此,皇上命一个叫不空的三藏和尚念了一千句天竺密语才退出。 玳瑁盆 宝历元年,南昌国献玳瑁盆、浮光裘、夜明犀。云:其国有酒山紫海。盖(“盖”原作“而”,据《杜阳杂编》中改)山有泉,其味如酒,饮之甚醉则经日不醒。紫海水(“水”原作“太”,据明抄本、陈校本改),色如烂椹,可以染衣。其鱼龙龟鳖、砂石草木,无不紫焉。玳瑁盆,可容十斛,外以金玉饰之。及盛夏,上置于殿内,贮水令满,遣嫔御持金银杓,酌水相沃,以为嬉戏。浮光裘,即紫海色染其地也。以五彩丝蹙成龙凤,各一千三百,仍缀以九色真珠。上衣之,以猎于北苑,为朝日所照,而光彩动摇。观者皆眩其目,上亦不为之贵。一日,驰马从禽,勿际暴雨,而裘无纤毫沾濡。方叹为异物。夜明犀,其状类通天犀,夜则光明,可照百步。覆缯十重,终不能掩其耀焕。上遂命解为腰带。每游猎,夜则不施其蜡炬,有如昼日。(出《杜阳杂编》) 宝历元年。南昌国献给皇帝一个玳瑁盆,一件浮光裘。还有一枚夜明犀。据说,这个国家有酒山紫海。所谓酒山,大概就是山中有泉,泉水味似酒。还说喝了酒山之酒可以醉得一天不醒。紫海水,颜色有如腐烂的桑椹。可以染衣物。其中的鱼龙龟鳖、砂石草木,没有不是紫色的。玳瑁盆,可容水十斛,外侧用金、玉装饰。到了盛夏,皇上把玳瑁盆放在殿内,里边装满水,让宫中的女官拿着金银勺,酌盆里的水互相浇洒,以为游戏。浮光裘。就是用紫海水染的地儿,用五彩丝线蹙成龙凤,各一千三百个,再缀上九色真珠构成的。皇上穿着它,到北苑打猎,朝阳一照,光彩闪动,看的人都感到耀眼夺目。皇上也不觉得贵重。有一天,驰马追一只飞禽,忽然间下起暴雨,但是浮光裘一点没湿,皇上才赞叹它是异物。夜明犀,形状有点像通天犀,夜间发光,能照一百步远,即使用十层布蒙上,也不能蒙住它的光耀。于是皇上就命人把它割碎成腰带,每次出去打猎,夜晚就不用点蜡了,和白天一样。 辟尘巾 高瑀在蔡州。有军将甲知回易,折欠数百万,回之外县。去州二百余里,高方令锢身勘甲。甲忧迫,计无所出。其类因为设酒食间解之。座客十余。中有称处士皇甫玄真者,衣白若鹅羽,貌甚都雅。众皆有宽勉之辞。皇甫但微笑曰:“此亦小事。”众散,乃独留。谓甲曰:“余尝游东,获二宝物,当为君解此难。”甲谢之,请具车马。悉辞。行甚疾。甚晚至州,舍于店中。遂晨谒高。高一见,不觉敬之。因谓高曰:“玄真此来,特从尚书乞甲性命。”高遂曰:“甲欠官钱,非瑀私财。如何?”皇甫请避左右,言某於新罗获巾子,可辟尘,欲献此赎甲。即于怀探出授高。高才执,已觉体中清凉。惊曰:“此非人臣所有,且无价矣。甲之性命,恐足酬也。”皇甫请试之。翼日,因宴于郭外。时久旱,埃尘且甚。高顾视马尾鬣及左右驺卒数人,并无纤尘。监军使觉,问高:“何事尚书独不沾尘坌?岂遭逢异人,获至宝乎?”高不敢隐。监军故求见处士。高乃与俱往。监军戏曰:“道者独知有尚书乎?更有何宝,愿得一观。”皇甫具述救甲之意。且言药出海东,今余一针,力差不及巾,可令一身无尘。监军拜请曰:“获此足矣。”皇甫即于巾上抽与之。针色如金。监军乃扎巾试之,骤于尘中,唯身及马鬃尾无尘。高与监军旦具礼往谒,将请其道要(“要”原作“霎”,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一夕忽失所在。(出《酉阳杂俎》) 高瑀在蔡州。有个叫甲知的军将,因为折欠几百万的钱款而逃避了。逃到外县离州二百多里,高瑀下令囚禁甲知,开始查办他。甲知忧愁窘迫,寝食不安,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的朋友们于是就为他设酒宴借以消愁。座间有客十几人。其中有一个被称为处士的。姓皇甫,名玄真。穿一身白衣。白的像天鹅的羽毛,相貌极是倜傥儒雅。人们对这位皇甫先生极尽敬佩赞勉之辞。皇甫先生只是微笑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宴罢人散之后,皇甫先生留了下来。他对甲知说:“我曾经游东海,在那里得到两件宝物。凭这两件宝物,该能够为你解除此难。”甲知感谢不尽,要为他准备车马。他全都拒绝,步行前往。他走得很快,当晚就到了蔡州,住进旅店里。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拜见高瑀。高瑀一见到他的处士风度,不知不觉地就生出几分敬意来。他对高瑀说:“我到尚书府上来,是特地向尚书请求饶过甲知性命的。”高瑀说:“甲知欠官府的钱,又不是欠我个人的钱。公事公办,我帮得了他吗?”皇甫玄真请高瑀挥退左右,说:“我在新罗得到一条巾子,能辟尘,想要献上它赎甲知的性命。说着他伸手从怀中取出巾子交给高瑀。高瑀刚抓到巾子,就觉得体内清凉爽快,大惊道:“这不是做人臣的所能得到的,是无价之宝,甲知的性命,用它换是绰绰有余的!”皇甫先生让高瑀试验一下,看避尘巾是否灵验。第二天,就在城外设宴。当时天已久旱,尘埃极甚。骑马从城中跑到城外,高瑀看自己马尾马鬃及左右飞骑几人居然一尘不染。监军使发觉了,便问高瑀道:“为什么唯独尚书不染灰尘呢?难道是遇上了世外异人得到什么无价之宝了?”高瑀不敢隐瞒,如实说给监军。监军坚决要拜见处士。高瑀只好陪他一块去。见到皇甫玄真,监军开玩笑道:“难道皇甫先生只知道有尚书吗?还有什么宝贝,拿出来看看行吗?”皇甫玄真详细述说救甲知的意思。还说游东海时得到一巾一针,针还在手,但是针不如巾,只能让一人之身不染灰尘。监军拜谢说:“能得到这针也就足了。”皇甫玄真就从巾上抽下针来递给监军。监军马上开始试验。他骑飞奔驰,尘埃飞扬,但是他身与马鬃马尾都无尘土。第二天早晨。高瑀与监军带着礼物去见皇甫先生,要向他请教一些道术方面的要领。皇甫先生却于一夜之间不知去向了。 浮光裘(有目无文) 重明枕 有海外国贡重明枕。长一尺二寸,高六寸。洁白类于水精。中有楼台之形,四面有十道士,持香执简,循环无已。谓之行道真人。其镂木丹青,真人之首簪帔,无不悉具。仍通莹焉。(出《广德神异录》) 海外某一个国家进贡一个重明枕,长一尺二寸,高六寸,就像水精那样洁白。中间雕刻了楼台亭阁,四面雕刻了十个道士。道士有的拿着香,有的捧着书简,循环不止。这叫“行道真人”。那雕刻和绘画。连道士头上的玉簪和霞帔,都非常逼真。诚乃通体晶莹。 三宝村 扶风县之西南,有三宝村。故老相传云,建村之时,有胡僧谓村人曰:“此地有宝气,而今人莫得之,其启发将自有时耳。”村人曰:“是何宝也?”曰:“此交趾之宝,数有三焉。”故因以三宝名其村,盖识其事。开成元年春,村中民夜梦一丈夫者,黑簪帻,被广袂之衣,腰佩长剑,仪状峻古。谓民曰:“吾尝仕东汉。当光武时,与飞将马公,同征交趾,尝得南人之宝。其后马公遭谤,以为多掠南货,尽载以归。光武怒,将命索其家。吾惧且及祸,故埋于此地。”言未讫而寤。民即以所梦具告于邻伍中。是岁仲夏夕,云月阴晦,有牧竖望见西京原下,炯然有光,若曳练焉,久而不灭。牧竖惊告其父,即驰往视之。其光愈甚,至明夕亦然。于是里人数辈,夜寻其光,俯而观之。其光在土而出,若焰薪火。里人乃相与植准以表之。其明日,携锸具,穷表之下,深约丈余,得一金龟。长二寸许,制度奇妙,代所未识。又得宝剑一,长二尺有四寸。又得古镜一,径一尺余。皆尘迹蒙然。里人得之,遂持以诣县。时县令沛国刘随得之。发硎其剑,淡然若水波之色,虽利如切玉,无以加焉。其长二尺四寸者,盖古以八寸为尺,乃古三尺。其镜皆文迹繁会,有异兽环绕镜鼻,而年代绵邈,形理无缺。乃命磨莹,其清若上水之洁。真天下之奇宝也。县令刘君曰:“此为古之珍玩,宜归王府。可与天球和璧,焜燿于上庠。”遂缄胶其事。闻岐阳帅。愿表献天子。时陈君亦节度岐陇,得而爱之,因有其宝。由是人无知者。(出《宣室志》) 扶风县的西南,有个村子叫三宝村。据老年人传说,建村的时候,有一个胡人和尚对村民说:“这地方有宝气,但是现在的人得不到它。它的出现将有一定的时机。”村人问道:“是什么宝?”胡僧说:“这是交趾的宝物,数量是三件。”因此,就以“三宝”为村名了。开成元年的春天,村中有人夜里做梦,梦见一个成年男子,头戴黑色头巾,身披大袖子衣裳,腰间佩一把宝剑,仪表很是古雅。他对村民说:“我曾经在东汉的时候做过官,光武皇帝时,和飞将军马公一起征讨交趾。那时候曾得到南方人的宝物。后来,马公遭到诽谤,认为他掠夺了许多南方的财物,全运回家中。光武皇帝大怒,要派人抄他的家。我怕祸及自己,就把自己得到的宝物埋到这里。”话还没说完,梦已经醒了。这人就把梦见的情形和邻居们讲了。这年五月的一个晚上,乌云遮月,天色灰暗,一个牧童望见西京原下,焕发出光芒,像当空一条白练垂挂在那里,久久不灭。牧童吃惊地告诉他的父亲,爷儿俩就跑去看,那光更亮。第二天晚上也这样。于是村里几个人凑到一起,趁夜去寻找那光。一看,那光是从地里发出的,像燃烧的柴火。人们便在这里竖了一个记号。到了天明,大家带着锹镐而来,从立有记号的地方往下挖,果然,挖了一丈多深,就挖出来三件宝贝。一是一只金龟,长二寸左右做法奇妙,从未见过;二是一把宝剑,长二尺四寸;三是一面古镜,直径一尺还多。三样东西都尘迹斑斑,陈旧不堪。村人们就带着这些东西来到县里。当时的县令沛国的刘随收到了这些东西。他把剑放到磨石上一磨,那剑立刻就呈现出水波一样的光色来,寒气逼人。它长二尺四寸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古人是以八寸为一尺,二尺四寸就是古代的三尺。那镜子花纹图案繁多,有异兽的图形环绕镜鼻。年代久远,保存完好。磨光之后,同样洁如清水,果真是天下之奇宝。县令刘随说:“这些东西是古代珍玩,是应该入王府的,那样便可以与天球合璧生辉,在大学讲堂上照耀后人。于是就书写文书上报,要把宝物献给天子。当时陈君亦在岐陇任节度使,他得见几样宝物之后,特别喜欢。以后怎样,就无人知道了。 火玉 会昌元年,扶余国贡三宝:“曰火玉”,曰“澄明酒”,及“风松石”。火玉色赤,长半寸,上尖下圆。光照数十步。积之可以燃鼎。置之室内,冬则不复亦挟纩。宫人常用。澄明酒,亦异方所贡也。色紫如膏,饮之令人骨香。风松石方一丈,莹澈如玉。其中有树,形若古松偃盖,飒飒焉而凉飚生于其间。至盛夏,上令置于殿内,稍秋气飕飕,即令彻去。(出《宣室志》) 会昌元年,扶余国贡入三样宝物:一样叫“火玉”;一样叫“澄明酒”;还有一样是“风松石”。火玉色红,长半寸,上尖下圆。发光能照出几十步远。把火玉积攒起来,可以烧开锅。放到屋里,冬天就不用往衣服里絮棉花了。宫里的人常用这种东西。也是方国所献,澄明酒,也是方国新献,紫色,膏状,喝起来让人感到骨头都有香味了。风松石方圆一丈,玉一样晶莹清澈。那上面有树。它的形状像一棵古松仰向天空,飒飒地凉风生于其间。到了盛夏,皇上就把它放到殿内,消暑纳凉。到了秋季,寒气一来,就让把它撤出去。 马脑柜 武宗好神仙术,遂起望仙台,以崇朝礼。更修隆真室,舂百宝屑以涂地。瑶楹金拱,银栏玉砌,晶莹炫耀,看之不足。内设玳瑁之帐,火齐之床。焚龙光之香,荐无忧之酒。此皆他国所献也。帝每斋戒沐浴,召道士赵归真以下,用探希夷之理。由是室内生灵芝二株,皆如红玉。更遇渤海贡马脑柜,方三尺,深色如茜,所作工巧,无以为比。帝用贮神仙之书,置之帐侧。紫瑰盆,量容半斛,内外通莹,其色纯紫,厚可一寸,举之则若鸿毛。帝嘉其光洁,遂处于仙室,以和药饵。后王才人掷玉环,误缺其半菽,上犹叹惜久之。(出《杜阳杂编》) 唐武宗喜好神仙之术,所以就建了望仙台。还修了隆真室。舂百宝为屑用来涂地,用瑶做柱子,用金子做拱门,用银子做门槛,用玉砌墙。莹光闪烁,百看不厌。屋里装有用玳瑁做的帐子,用火齐做的床。焚烧的是“龙光”香,饮用的是“无忧”酒。这些东西都是外国贡献来的。武宗常斋戒沐浴,召道士赵归真来探讨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的道理。从此室内长出两棵灵芝来,全都像红玉一般。还赶上渤海国贡进马脑柜。这柜三尺正方,颜色很深,像茜色,做工之精巧无以伦比。皇上用这柜装神仙之书,放在床头,紫瑰盆,容量可达半斛,内外通体晶莹,纯紫色,厚有一寸,重量轻如鸿毛。皇上喜爱它的光洁,就把它放在仙室,用它和药吃。后来王才人扔玉环,将紫瑰盆打掉了半个豆粒那么大一块儿,皇上还喟叹惋惜了挺长时间呢。 岑氏 临川人岑氏,尝游山。溪水中见二白石,大如莲实,自相驰逐。捕而获之,归置巾箱中。其夕,梦二白衣美女,自言姊妹,来侍左右。既寤,盖知二石之异也。恒结于衣带中。后至豫章,有波斯胡人,邀而问之:“君有宝乎?”曰:“然。”即出二石示之。胡人求以三万为市。岑虽宝之而无用,得钱喜,即以与之。以钱为生资,遂致殷赡。而恨不能问其石与其所用云耳。(出《稽神录》) 临川有个姓岑的人,有一次游山,看见溪水中有两块大如莲子的白色石头,自相追逐奔跑。岑氏就把两块白石捉住了。回家把它放在箱子里。那大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两个穿白衣服的美女,自言她们是姐妹,侍立在他的左右。梦醒之后,大概知道这两块白石不寻常,就总藏在衣带中。后来他到了豫章,有一个波斯胡人拦住他问:“你有宝贝带在身上吗?”他说:“是的。”说完他就把二石掏出来给胡人看。胡人要用三万为价购买。岑氏虽然珍爱二石,但是留着也没用,就卖了。他用这钱做谋生的本钱,就逐渐致富了。但他一直为没有问那石头的名字和用处而遗憾。 卷第四百五 宝六(钱、奇物附) 卷第四百五宝六(钱、奇物附) 钱 淯阳童子文德皇后岑文本王清建安村人徐仲宝邢氏林氏曹真 奇物 徐景中牟铁锥毒槊集翠裘谢灵运须开元渔者杨妃袜紫米嘉陵江巨木江淮市人桃核玉龙膏段成式李德裕夏侯孜严遵仙槎 钱 淯阳童子 晋义熙十二载,淯阳县群童子,浴于淯水。忽见侧有钱出,如流沙,因竞取之。手满,放随流去。又以衣盛裹,各有所得。又见流线中有一铜车,小牛牵之,势甚奔迅。儿等奔逐,掣得一轮。径可五寸,猪鼻,毂有六辐,通然青色。缸内黄脱,状如恒运。于时沈敞(“敞”原作“敝”,据陈校本改)守南阳,求得此物,然莫测之。(出《洽闻记》) (东)晋安帝义熙十二年,淯阳县的一群儿童,在淯河里洗澡,忽然发现身边有钱涌出,像流沙一样。于是孩子们就争抢着捞取那些钱,手捞满之后,许多钱顺流而去。他们又用衣服裹钱,各有所得。又看到流钱中有一辆小铜车,由一头小牛拉着,在水中跑得很快。孩子们追赶上去,拽下来一个车轮。车轮的直径有五寸,猪形鼻,毂上装有六根辐条,全是青色。从插轴的圆孔看,像是长久运转的样子。当时沈敞是南阳太守。他弄到此物,但是没有弄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文德皇后 钱有文如甲迹者,因文德皇后也。武德中,废五铢钱,行开通元宝(应为“开元通宝”——编译作者注)钱。此四字及书,皆欧阳洵所为也。初进样日,后掐一甲迹,因是有之。(出《谭宾录》) 有一种钱的图案像指甲掐出的痕迹似的,那是因为文德皇后而形成的。武德年间,废止五铢钱的流通,开始使用“开元通宝”钱。这四字的书写,是欧阳洵完成的。当初将设计图样送给皇帝审查时,文德皇后在那上面掐出了一道指甲印儿,因此铸钱的时候把指甲印儿也铸出来了。 岑文本 唐贞观中,岑文本下朝,多于山亭避暑。日午时,寤初觉,忽有扣山亭院门者。药竖报云,上清童子元宝,故此参奉。文本性素慕道,束带命入。乃年二十已下道士,仪质爽迈,衣服纤异。冠浅青圆角冠,衣浅青圆用帔,履青圆头履。衣服轻细如雾,非齐绔鲁缟之比。文本与语。乃曰:“仆上清童子,自汉朝而果成。本生于吴,已得不凝滞之道,遂为吴王进入,见汉帝。汉帝有事,拥遏教化,不得者无不相问。仆尝与方圆行下,皆得通畅。由是自著(明抄本无“著”字,当下文为句),文、武二帝,迄至哀帝,皆相眷。王莽作乱,方出外方,所至皆沐人怜爱。自汉成帝时,遂厌人间,乃尸解而去。或秦或楚,不常厥居。闻公好道,故此相谒耳。”文本诘以汉魏齐梁间君王社稷之事,了了如目睹。因言史传间,屈者虚者亦甚多。文本曰:“吾人冠帔,何制度之异?”对曰:“夫道在于方圆之中,仆外服圆而心方正,相时之仪也。”又问曰:“衣服皆轻细,何土所出?”对曰:“此是上清五铢服。”又问曰:“比闻六铢者天人衣,何五铢之异?”对曰:“尤细者则五铢也。”谈论不觉日晚,乃别去。才出门而忽不见。文本知是异人。乃每下朝,即令伺之,到则话论移时。后令人潜送,诣其所止。出山亭门,东行数步,于院墙下瞥然而没。文本命工力掘之,三尺至一古墓。墓中无余物,惟得古钱一枚。文本方悟,上青童子是青铜;名元宝,钱之文也;外圆心方,钱之状也;青衣铜衣也;五铢服亦钱之文也;汉时生于吴,是汉朝铸五铢钱子吴王也。文本虽知之,而钱帛日盛,至中书令。十年,忽失古钱所在,文本遂薨。(出《传异志》) 唐贞观年间,岑文本下了朝多半都在山亭避暑。一日午时,刚睡醒,忽听得有人在山亭院门外敲门。药童报告说,是上清童子元宝求见。岑文本平素喜欢道教,一听是道士求见,就急忙束带让他进来。进来的居然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道士,仪态气质超凡脱俗,真可谓仙风道骨,衣服也与众不同。戴浅青色圆角道士帽,披浅青色圆角帔,穿青色圆头鞋。小道士的衣服轻细如雾,有名的齐绔鲁缟也不能与它相比。岑文本和他说话。他便说:“我是上清童子,从汉朝时就修成正果。本来生于吴地,修得不凝滞之道之后,就被吴王送进京城,见到汉帝。汉帝有私心,阻塞教化,困惑不解的都求教于我。我尝与方圆走下去,全能够通畅。所以自文武二帝,直到哀帝,都喜欢我。王莽作乱,我才到了外地,到哪里都受到人们的喜爱。从汉成帝时起,我就开始讨厌人间了,就尸解而去,或秦地或楚地,不一定在哪落脚。听说你好道教,所以来拜见你。”岑文本向道士问些汉魏齐梁之间君王社稷的事,道士有问必答,对答如流,事事都像他亲眼见过。他对岑文本说,史传之中,受委屈被冤枉了的以及虚有个好名声其实并不好的很多。岑文本说:“人的穿戴为什么不同呢?”道士回答说:“道就在方圆之中。我的外形是圆的,但是心是方正的。这是相时的准则呀!”岑文本又问:“你身上穿的衣服都很轻细,是什么地方出产的?”道士回答说:“这是上清五铢服。”岑文本又问:“听说六铢服是天上人穿的衣服,它和五铢服有什么不同?”道士回答说:“更轻细的就是五铢服。”他们谈着谈着,不觉很快谈到日晚,道士就告别回去了。他刚出门就忽然不见了,岑文本便知道他不是个平常人。每次下朝,岑文本都让人等候那道士,道士一来,他们就谈论个没完没了。后来又让人暗中跟踪他,看他究竟到什么地方去。结果是他出山亭门,往东走不几步,在墙下就眼睁睁地不见了。岑文本让人就地挖掘,挖三尺挖到一个古坟墓。墓中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枚古钱。岑文本顿然大悟。“上清童子”是“青铜”的意思;名“元宝”是钱上的字;“外圆心方”是钱的形状;青衣就铜衣;“五铢”服也是钱上的文字;“汉时生于吴”是汉朝在吴王那里铸了五铢一枚的钱。岑文本虽然知道这些,但他自己的钱财还是越来越多,官做到中书令。十年之后,忽然失去了那枚古钱,岑文本便死了。 王清 元和初,洛阳村百姓王清,佣力得钱五锾(“锾”原作“锭”,据明抄本改),因买田畔一枯栗树,将为薪以求利。经宿,为邻人盗斫。创及腹,忽有黑蛇,举首如臂。语人曰:“我王清本也,汝勿斫!”其人惊惧,失斤而走。及明,王清率子孙薪之,复掘其根下,得大瓮二,散钱实之。王清因是获利如归,十余年巨富。遂甃钱成形龙,号王清本。(出《酉阳杂俎》) 元和初年,洛阳村百姓王清,卖苦力赚了五锾钱,就买了地边上的一棵枯死的栗子树,要把它加工成木柴出卖,赚几个钱花。夜里,有一个邻人去偷砍这棵栗树。砍入树身,忽然有一条黑蛇,抬起像人的手臂那么粗的头来,对偷砍树的人说:“我是王清的树干,你不要砍!”那人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斧子就跑。等到天明,王清率领子孙把枯树砍倒,又往树根底下挖,挖出来两口大瓮,里面装满了零散的钱。王清因此获利而归,十几年之后成为巨富。那事之后,瓮里的钱就化作龙形,这钱称作“王清本”。 建安村人 建安有村人,乘小舟往来建(“建”原作“见”,据明抄本改)溪中,卖薪为业。尝泊舟登岸,将伐薪。忽见山上有数钱流下,稍上寻之,累获数十。可及山半,有大树。下有大瓮。高五六尺,钱满其中。而瓮小欹,故钱流出。子是推而正之,以石搘之。以衣襟贮五百余而归。尽率家人复往,将尽取。既至,得旧路,见大树而亡其瓮。村人徘徊,数日不能去。夜梦人告之曰:“此钱有主。向为瓮欹,以五百顾尔正之。余不可妄想也。”(出《稽神录》) 建安有个村人,撑着小船往返于建溪之上,卖柴为生。有一天,他把船靠了岸,上山砍柴,忽然看见山上有几枚钱滚下来。他往上寻找,一共拾到几十枚。寻到山半腰,他看到一棵大树,大树下有一口大瓮,瓮高五六尺,里边装满了钱。但是瓮稍微歪斜一点,所以钱能流出来。于是他去把瓮推正,用石头支住。然后他脱下衣服,包了五百多拿回家。他马上就领着全家人返回去,要把那些钱全弄回来。来到山上,找到原先那条路,很快就又来到那棵大树下。但是那口大瓮却不知哪里去了。那人悔恨得要死,徘徊了好几天也不肯离开。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告诉他说:“那些钱是有主的。几天前因为瓮歪了,用五百钱雇你把瓮弄正罢了,其余的钱不可妄想。” 徐仲宝 徐仲宝者,长沙人。所居道南有大枯树,合数大抱。有仆夫洒扫其下,沙中获钱百余,以告仲宝。仲宝自往,亦获数百。自尔每须钱,即往扫其下,必有所得。如是积年,凡得数十万。仲宝后至扬都,选授舒城令。暇日,与家人共坐地中,忽有白气甚劲烈,斜飞向外而去。中若有物,其妻以手攫之,得一玉蛱蝶。制作精妙,人莫能测。后为乐平令,家人复往,于厨侧鼠穴中,得钱甚多。仲宝即率人掘之,深数尺,有一白雀飞出,止于庭树。其下获钱至百万,钱尽,白雀乃去,不知所之。(出《稽神录》) 徐仲宝是长沙人。他家道南有一棵大枯树,好几抱粗。一个仆人洒扫树下,从沙土中拾到一百多钱。仆人把这事告诉了徐仲宝,徐仲宝亲自前往,也拾到几百钱。从此以后,每当需要钱花,他就到树下洒扫,总有不小的收获。如此累计一年,共得钱好几十万。徐仲宝后来到了扬都,被选授为舒城县令。一天无事,与家人共同坐在院子里闲谈,忽然有一股猛烈的白色气体向外斜飞而去,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他的妻子伸手一抓,抓到一个玉蛱蝶。玉蛱蝶的做工十分精巧,谁也不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后来他又调任乐平令,家人又要跟着前往,搬家时在厨房旁边的耗子洞中发现了不少钱。于是徐仲宝率领人往下挖掘,挖了几尺深的时候,有一只白色小鸟飞出来,落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上。于是在树下得钱一百多万。钱收完之后,小鸟飞去,不知飞向何方。 邢氏 建业有库子姓邢,家贫。聚钱满二千,辄病,或失去。其妻窃聚钱,埋于地中。一夕,忽闻有声如虫飞,自地出,穿窗户而去,有触墙壁坠地者。明日视之,皆钱。其妻乃告埋瘗之处,发视皆亡矣。邢后得一自然石龟,其状如真,置庭中石榴树下。或见之曰:“此宝物也。”因收置筐箧中。自尔稍充足,后颇富矣。(出《稽神录》) 建业有个管库的人姓邢,他家里很穷。他攒钱攒到两千就生病。他的钱有的就丢失了。他的妻子偷偷地攒钱,埋到地下。一天夜里,忽然听到有一种声音象小虫在飞,是从地里钻出来的,穿过窗户飞去。有撞到墙上然后落到地上的,天亮一看,竟然都是钱。他的妻就把埋钱的地方告诉他,挖开一看,钱全没了。姓邢的后来得到一个自然生成的石龟,形状和真龟一样。他把石龟放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有的人看到了就说这是宝物。于是就把石龟收放到筐箧之中。从此,他家稍稍充足了些,后来居然过得很富了。 林氏 汀州有林氏,其先尝为郡守,罢任家居。一日,天忽雨钱,充积其家。林氏乃整衣冠,仰天而祝曰:“非常之事,必将为祸。于此速止,林氏之福也。”应声则止。所收已钜万,至今为富人云。(出《稽神录》) 汀州有个姓林的人,他的先人曾经做过郡守,罢任以后一直在家里闲居。一天,天下的是钱雨,满地是钱。全家老老少少都往家里收钱,钱把家装满了。姓林的就整整衣冠仰天祷告说:“这是不正常的事,一定会带来灾祸的。现在赶快停止,就是林氏家族的福气啊!”钱雨应声而止。而他家收取的做已经巨万,至今还是富人。 曹真 寿春人曹真。出行野外。忽见坡下有数十钱。自远而来,飞声如铃。真逐之。入一小穴。以手掬之。可得数十而已。又舒州桐城县双戌港。有回风卷钱。经市而过。市人随攫其钱。以衣襟贮之。风入古墓荆棘中。人不能入而止。所得钱。归家视之。与常钱无异。而皆言亡八九矣。(出《稽神录》) 寿春人曹真,正在野外行走,忽然看到坡下有几千钱从远处飞来,发出铃响一般的声音。曹真就去追赶那些钱。那些钱落入一个小小的地洞中。他用手往外抠钱,只弄到几十枚。另外,舒州桐城县双戌港,发生过旋风卷钱的事。风卷着钱从市场上掠过,市场上的人一齐跟着抓取风中之钱,用衣襟兜着。旋风进入古墓荆棘之中,人不能再追了,便停下来。回家一看,得到的钱与平常的钱没什么两样。但是大家都说钱少了百分之八九十。 奇物 徐景 晋时有徐景,于宣阳门外得一锦麝袱。至家开视,有虫如蝉。五色,后两足各缀一五铢钱。(出《酉阳杂俎》) 晋朝时有一个叫徐景的人。他在宣阳门外拾到一个绣有花样喷有香气的小包袱,回家打开一看,里边包着一个蝉一样的小虫,五色,后边的两条腿各缀有一枚五铢钱。 中牟铁锥 中牟县魏任城王台下池中,有汉时铁锥,长六尺,入地三尺,头西南指,不可动。(出《酉阳杂俎》) 中牟县魏任城王台下池中,有一把汉朝那时候留下来的大铁锥,长六尺,埋在地里三尺,锥头指向西南,不能动。 毒槊 南蛮有毒槊,无刃,状如朽铁。中人无血而死。言从天雨下,入地丈余,祭地方掘入。蛮中呼为铎刃。(出《酉阳杂俎》) 南方有一杆有毒的长矛,没有开刃,样子就像朽烂的铁。人如果被它刺中,不出血就死。人们说这长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扎进地里一丈多深,举行过祭祀的仪式才挖出来。当地少数民族称它为“铎刃”。 集翠裘 则天时,南海郡献集翠裘。珍丽异常。张昌宗侍侧,则天因以赐之。遂命披裘,供奉双陆。宰相狄仁杰,时入奏事。则天令升坐,因命仁杰与昌宗双陆。狄拜恩就局。则天曰:“卿二人赌何物?”狄对曰:“争三筹,赌昌宗所衣毛裘。”则天谓曰:“卿以何物为对。”狄曰,指所衣紫絁袍曰:“臣以此敌。”则天笑曰,卿未知。此裘价逾千金。卿之所指,为不等矣。”狄起曰:“臣此袍,乃大臣朝见奏对之衣;昌宗所衣,乃嬖幸宠遇之服。对臣此袍,臣犹怏怏。”则天业已处分,遂依其说。而昌宗心赧神沮,气势索寞,累局连北。狄对御,就脱其裘,拜恩而出。至光范门,遂付家奴衣之,促马而去。(出《集异记》) 武则天的时候,南海郡献来一件集翠裘。此裘非常珍贵富丽。张昌宗侍奉在左右,武则天就把这件集翠裘赐给了他。然后就让他当面穿上,和她玩一种叫做“双陆”的赌博游戏。正赶上这时候宰相狄仁杰进来奏事,武则天就让狄仁杰和张昌宗玩一玩“双陆”。狄仁杰拜恩就座。武则天说:“你们两小赌什么东西?”狄仁杰回答说:“三局两胜,赌昌宗身上穿的这件皮袍子。”武则天又说:“你用什么东西相抵呢?”狄仁杰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紫袍说:“我用这个。”武则天笑道:“你还不知道,他身上这件皮袍子价钱超过千金呢!可你那件,和它没法对等!”狄仁杰站起来说:“我这件袍子,是大臣朝对天子的衣服,高贵无价;而张昌宗的这件,只不过是受到宠幸的衣服。两件相对,我还不服气呢!”武则天因为已经把衣服给出去了,也就只好依他说。但是张昌宗却感到羞赧沮丧。所以他的气势不振,沉默无语,连连败北。到头来只好乖乖地脱下集翠裘交给狄仁杰。狄仁杰拜谢武则天离去。走到光范门,狄仁杰把集翠裘送给一个家奴穿上,策马而去。 谢灵运须 晋谢灵运须美,临刑,施于南海祇洹寺,为维摩诘须。寺人宝惜,初不亏损。中宗乐安公主,五月斗百草,欲广其物色,令驰取之。又恐他人所得,因剪弃其余。今遂绝。(出《国史累纂》) 晋代的谢灵运,胡须很好看,被杀临刑的时候,他把它施舍给南海郡的祇洹寺。祇洹寺把它做成了维摩诘的胡须。寺中人一直很珍惜这胡须,当初并不曾有所破损。到了唐朝,中宗的乐安公主五月斗百草,为了使物品种类繁多,就派人飞马去取那胡须。又怕别人也弄到这东西,就把多余的全剪掉扔了。所以如今就一根也不复存在了。 开元渔者 开元末,登州渔者,负担行海边。遥见近水烟雾朦胧,人众填杂,若市里者。遂前。见多卖药物,僧道尤众。良久呻,悉无所睹。唯拾得青黛数十,斗许大。亦不敢他用,而施之浮图人矣。(出《逸史》) 开元末年,登州有个打鱼人,挑着担子走在海边上,远远望见近水处烟雾朦胧,乱哄哄地有许多人,就像一个市集似的。于是他就走上前去,看到那里多数都是卖药的,和尚道士特别多。其余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拾到几十块青黛,都像斗那么大。他也不敢做别的用,都施舍给和尚道士了。 杨妃袜 玄宗至马嵬驿,令高力士缢贵妃于佛堂梨树之前。马嵬媪得袜一只。过客求而玩之,百钱一观,获钱无数。(出《国史补》) 唐玄宗率兵马来到马嵬坡,命高力士在佛堂梨树前把杨贵妃勒死了。事后马嵬坡的一位老妇人拾到一只袜子,说是杨贵妃的袜子。打此路过的人都要求看看这只袜子,老女人就收费,一百钱一人次,赚钱无数。 紫米 元和八年,大轸国贡碧麦紫米。上异之,翼日,出示术士白元佐、李元戢。碧麦粒大于中华之麦,表里皆碧,香气如粳米。食之令人体轻,久则可以御风。紫米有类巨胜,炊一升,得饭一斗。食之令人髭发缜黑,颜色不老。(出《杜阳杂编》) 元和八年,大轸国进贡进的是碧麦和紫米。皇上觉得奇怪,第二天就拿出来给术士白元佐和李元戢看。碧麦的颗粒比中国麦粒大些,里外全是碧色,香味和粳米差不多,食用之后可以减轻人的体重,长时间食用可以御风。紫米有些像胡麻,一升米可以做出十升饭,食用之后可以令人须发又密又黑,青春长驻,颜色不老。 嘉陵江巨木 阆州城临嘉陵江。江之浒有乌阳巨木,长百余尺,围将半焉。漂泊摇撼于江波者,久矣,而莫知奚自。阆之耆旧相传云:尧时泛洪水而至。亦靡据焉。襄汉节度使勃海高元裕,大和九年,自中书舍人牧阆中。下车未几,亦尝见之,固以为异矣。忽一日,津吏启事曰:“江中巨木,由来东首。去夜无端,翻然西顾。”高益奇之,即与宾僚径往观焉。因广召舟子,洎军吏群民辈,则以大索羁而出之。初无艰阻,随拖登岸。太半之后,屹而不前,虽千夫百牛。莫能引之。人力既竭,复如前时。自是日曝风吹,僵然沙上。或则寺僧欲以为窣堵波之独柱,或则州吏请支分剞劂,以备众材。高以奇伟异常,皆莫之许。每拟还之于江,但虑劳人,逡巡未果。开成三年上元日,高准式行香于开元观,僚吏毕至。高欲因众力,得共牵复其木焉。及至,则又广备縻索,多聚勇力。将作气引拽之际,而巨木因依假籍,若自转移,轻然已复于江矣。拒江尚余尺许,歘然惊迸。百支巨索,皆如斩截。其木则沿洄汨没,径去绝江。上及中流,寂然遂隐。高遣善泅者数辈,遽往观之。江水清澈,毫发可见。善游者熟视而回,皆曰:“水中别有东西二木,巨细与斯木无异。适自岸而至者,则南北丛焉(“焉”原作“马”,据明抄本、许本改)。”高顾坐客,靡不骇愕。自是则不复得而见矣。有顷,高除谏议大夫。制到,详其授官之日,即高役功之辰也。向使斯旬朔未获移徙,高之新命既至,则那复留意乎转迁,俾之仍旧。(出《集异记》) 阆州城靠近嘉陵江。江的边上有一根乌阳大木头。大木头长一百多尺,粗细将近总长的一半。这木头在水上漂荡冲撞已经多年了,谁也不知它是哪里来的。阆州的老年人相传说,是尧帝的时候发大水,把这根木头冲到这里来的。也没有什么根据的。襄汉节度使渤海人高元裕,大和九年从中书舍人迁任阆州牧,来到不久就见过这根大木头,觉得很稀罕。忽然有一天,江边的官吏又来报告说,那江中的大木头,从来都是头向东,昨夜无缘无故地翻然向西了,高元裕便更加惊奇。他立即就和同僚们径直赶到江边观看。于是就广泛召集摆船的,再吸收一些军吏群民,用大绳子挂住那大木头往岸上拽。一开始还没什么阻碍,随着大伙的一拖,那木头就出水登岸了。但是出水大半以后,它就屹立在那里不动了。即使是一千个人一百头牛,也不能拽动它。人们的力气竭尽之后,它就又恢复原样了。从此,它便在风吹日晒之下,僵卧在沙滩上。有的和尚想要把这根大木头做成大柱子,有的州吏想把大木头锯开,做木雕的原材料。高元裕因为此木奇伟异常,所以全没同意。他常打算把大木头送还到江里去。但是考虑到要许多劳力,就犹犹豫豫一直没有定下来。开成三年正月十五日,高元裕依照先例到开元观烧香,同僚官吏全部到了,高元裕想趁人多力众共同拉动那木头。于是就又弄来不少大绳子,召集了不少有力气的人,准备把大木头送还江中。就在大家将一鼓作气拉它的时候,它却借着众人的声势,好像自己转移,很轻易地就又回到水里去了。在它离江水还有一尺来远的时候,轰然一声巨响,上百条大绳子全都迸断,像斩断一样。那大木头则沿着漩涡沉没了。江面上立刻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寂静。高元裕派了几个善潜水的人下到水底观瞧。江水很清澈,一根头发也看得清。善潜水的人们在水底观察了许久才出来,都说:“水里另有东西方向两根木头,大小和刚才下去的那根没什么两样,刚才下去的那根南北向摞在那两根木头上。高元裕环视在座的人们,没有不惊骇的。从此那木头再也没人看见。过了些日子,高元裕出任谏议大夫。皇命送到之日,就是高元裕动身赴任之时。如果前几天那大木头没有被弄回江中,高元裕的新命令送到之后,他就会留意于自己的升迁,使那大木头仍然躺在那里。 江淮市人桃核 水部员外郎杜涉,尝见江淮市人,桃核扇量米(“米”原作“来”,据明抄本改),止容一升。言于九嶷山溪中得。(出《集异记》) 水部员外郎杜涉,曾经看到一个江淮一带的买卖人,用桃核的半张壳量米,正好能装一升,说是从九嶷山的山溪中拾到的。 玉龙膏 安南有玉龙膏,南人用之,能化银液。说者曰:“此膏不可持北来。苟有犯者,则祸且及矣。”大和中,韩约都护安南,得其膏。及还,遂持以归。人有谓曰:“南人传此膏不可持以北,而公持去。得无有悔于后耶?”约不听,卒以归焉。后约为执金吾。是岁京师乱,约以附会郑注,竟赤其族。岂玉龙膏之所归祸乎?由士南去者不敢持以北也。(出《宣室志》) 安南有一种叫做玉龙膏的东西,南方人使用它,能把银子化成液体。说这事的人说:“这种药膏不可拿到北方来。如果有人违犯了,那么祸事就要发生了。”大和年间,韩约在安南做都护,得到了这种药膏。等到他任满要回去的时候,就要把这种药膏带回去。有人对他说:“南方人传说这种药膏不能拿到北方去,而你拿回去,只怕以后会后悔吧?”韩约不听,到底把药膏带回去了。后来韩约做了执金吾。这一年京城里发生了叛乱,韩约因为和郑注牵连到一起,竟被灭了族。敢情是玉龙膏给他带来的灾祸吧?从此以后,所有到南方去的人都不敢把玉龙膏带回北方来了。 段成式 段成式群从有言,少时尝毁鸟巢,得一黑石,大如雀卵,圆滑可爱。后偶置醋器中,忽觉石动。徐之,见有四足如綖。举之,足亦随缩。(出《酉阳杂俎》) 段成式的众随从讲过,段成式小时候曾经毁掉一个鸟巢,从中得到一块黑色石头,像鸟蛋那么大,又圆又滑,很是可爱。后来偶然把这块小石子儿扔到装醋的坛子里,忽然发觉那石子儿会动。慢慢地,见它长出四条像皇冠飘带一样的腿来。把它举起来,四条腿也随之缩回去。 李德裕 李德裕在文宗武宗朝。方秉相权,威势与恩泽无比。每好搜掇殊异,朝野归附者,多求宝玩献之。常因暇日休浣,邀同列宰辅及朝士晏语。时畏景爀曦,咸有郁蒸之苦。轩盖候门,已及亭午,缙绅名士,交扇不暇。时共思憩息于清凉之所。既延入小斋,不觉宽敞。四壁施设,皆有古书名画,而炎铄之患未已。及列坐开樽,烦暑都尽。良久,觉清飚凛冽,如涉高秋。备设酒肴,及昏而罢。出户则火云烈日,熇然焦灼。有好事者,求亲信察问之。云。此日以金盆贮水。浸白龙皮。置于坐末(龙皮有新罗僧得自海中,海旁居者,得自鱼尾,有老人见而识之,僧知李好奇,因以金帛赎之,又暖金带壁尘簪,皆希世之宝,及李南迁,悉于恶溪沉溺,使昆仑没取之云在鳄鱼穴中,竟不可得矣,旁原作劳,恶原作思,据明抄本改)。 东都平泉庄,去洛城三十里,卉木台榭,若造仙府。有虚槛,前引泉水,潆回疏凿,像巴峡洞庭十二峰九派,迄于海门,江山景物之状。竹间竹径,有平石,以手摩之,皆隐隐云霞龙凤草树之形。有鱼肋骨一条。长二丈五尺八其上刻云,会昌二年,海州送到(庄东南隅,即征士韦楚老拾遗别墅,楚老风韵高邈。雅好山水,李居廊庙日。以白衣累擢谏署。后归平泉。造门访之,楚老避于山谷间,远其势也,)初德裕之营平泉也,远方之人,多以土产异物奉之,求数年之间,无所不有。时文人有题平泉诗者,陇右诸侯供语鸟,日南太守送名花(“名花”原作“花钱”,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威势之使人也。(出《剧谈录》) 李德裕是唐文宗唐武宗时候的人。在他正执掌相时,威势和恩泽无比。他喜欢搜求奇珍异宝。不管是当朝的还是在野的,凡是给他送礼的,多半都是搜求宝玩献给他。他常常借着休假的日子,邀请同朝的宰辅及朝士宴聚。当时正是酷暑,烈日当头,晒得大地宛如蒸笼,一近中午,缙绅名士就只顾扇扇子了。这时候,人们都在思求一个凉爽的去处。等人们被迎入小斋,立时感到宽敞。四壁悬有古书名画。但是炎热之患未除。等到开樽痛饮,就不知闷也不知热了。喝上一会儿,便觉得清风凛冽,如同进入深秋。酒肴很丰盛,直喝到日近黄昏才罢。但是一出门又觉得风如火云如烟,焦灼难当。有好事的人就求亲信之人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回答说,是因为用金盆装满水,把一张白龙皮浸泡在里边,放到了座位上(龙皮是新罗僧人从海中得到的,海旁居住的人,从鱼群尾部得到,有一个老人见到知道是宝物。新罗僧知道李德裕喜欢奇物,就花钱买下,又送暖金带避尘簪,都是稀世珍宝。到李德裕去南方时,都在恶溪沉没。让昆仑奴入水找它,说是在鳄鱼穴中,竟拿不到它了)。 东都的平泉庄,离洛城三十里。这里的花卉草木,舞榭歌台,仙境一般。前引的泉水潆回曲折,就像巴峡洞庭的十二峰和九川那样的山河景象。竹间曲径上有一块平石,用手摸去,全是隐隐的云霞龙凤草木之形。还有一条巨大的鱼肋骨,长两丈五尺,那上面刻道:“会昌二年,海州送到。”(在平泉庄的东南角,有韦楚老拾遗的别宅,楚老气质清高,喜欢游戏于山水间。李德裕为秀才时,多次以白衣的身份拜访过韦楚老拾遗。李德裕做宰相后,来到平泉,又登门访问,楚老躲避到山谷之中,以求躲避李德裕逼人的势头)李德裕营驻平泉的时候,因为他是远方之人,当地人多半都把一些土产异物赠送给他。所以数年之间,他无所不有。当时有的文人题了这样的诗:“陇右诸侯供语鸟,日南太守送名花!”是李德裕的威势太大才使人们这样啊! 夏侯孜 夏侯孜为宣宗山陵使。开真陵,用功尤至。凿皇堂,深及袤丈,于坚石中,得折金钗半股。其长如掌,余尚衔石中。工乃扶取以献孜。孜以寝园方近,其事稍异,因隐而不奏。(出《唐阙史》) 夏侯孜是宣宗朝的山陵使。他负责开掘真陵的施工,工程浩大。凿皇堂凿到一丈多深的时候,从坚石缝中,得到半股折断的金钗,一巴掌那么长。其余的半股还衔在石缝中。石工就将它取出来交给夏侯孜。夏侯孜因为寝园离得很近,他觉得这事不大正常,就隐瞒下来,没有向皇上奏明。 严遵仙槎 严遵仙槎,唐置之于麟德殿。长五十余尺,声如铜铁,坚而不蠹。李德裕截细枝尺余,刻为道像,往往飞去复来。广明以来失之,槎亦飞走。(出《洞天集》) 严遵仙槎,唐朝时放在麟德殿。全长五十多尺,敲击出声有如铜铁,质地坚硬,不怕蛀虫侵害。李德裕截下细枝一尺多,刻成道士像。这道士像往往飞去又飞回。广明以后这道士像失去了,严遵仙槎也相继飞去。 卷第四百六 草木一(文理木附) 卷第四百六草木一(文理木附) 木 夫子墓木五柞白银树合离树玉树豫樟荔枝木酒树娑罗绵树刺桐黄漆树木兰树椰子树菩提树婆罗树独梪树波斯皂荚树木龙树贝多树没树槃碧穑波树齐暾树通脱木山桂五鬣松三鬣松鱼甲松合掌柏黄杨木青杨木俱那卫山茶夏州槐赤白柽楷木楮 文理木 宗庙文木文木简古文柱三字薪天尊薪太平木天王槐色陵木马文木 木 夫子墓木 鲁曲阜孔子墓上,时多楷木。(出《述异记》) 又曰:曲阜城有颜回墓,上石柟二株,可三四十围。土人云,颜回手植之木。(出《述异记》) 鲁地曲阜的孔子墓上,生长的多半是刚直的楷树。 又说,曲阜城有颜回墓,上面生长着两裸石柟树,有三四十围粗。当地人说,这两棵树是颜回亲手栽的。 五柞 (青梧附说) 汉五柞宫,有五柞树,皆连抱,上枝覆荫数十里。宫西有青梧观。观前有三梧桐树。树下有石麒麟二枚,刊其肋为文字。是秦始王骊山墓上物也。头高一丈三尺。东边左脚折,折处有赤如血。父老谓有神。皆含血属筋焉。(出《西京杂记》) 汉代的五柞宫,有五棵柞树,都互相连接拥抱着,上面树枝连成一片,遮出数十里的树荫来。宫西有个青梧观。观前有三棵梧桐树。树下有两个石麒麟。石麒麟胸部两边刻有文字。这是秦始皇骊山墓上的东西。头高一丈三尺东边。东边的一只左脚折断,折断处有红色像血。当地父老说有神,都含着血连着筋。 白银树 平原郡高苑城西,晋宁州刺史辟闾允墓,前有白银树二十株。 平原郡的高苑城西,晋朝宁州刺史辟闾允的墓前,有白银树二十棵。 合离树 终南山多合离树。叶似江离,而红绿相杂。茎皆紫色,气如罗勒。其树直上,百尺无枝。上结藂条,状如车盖,一青一丹,斑驳如锦绣。长安谓之丹青树,亦云华盖树。亦生于熊耳山中。(出《西京杂记》) 终南山有许多合离树。叶子和江离相似,但颜色是红绿相杂的,茎全是紫色,气势像罗勒。这种树的长势直上云天,百尺之内没有枝杈。上边长满密密麻麻的枝条,总体形状就像车盖一样。青红相间,斑斑驳驳有如锦绣。长安人叫它丹青树。也有叫华盖树的。熊耳山中也有这样的树。 玉树 云阳县界,多汉离宫故地。有树似槐而叶细,土人谓之玉树。杨子云《甘泉赋》云:“玉树菁葱。”后左思以为假称珍,盖未详也。(出《国史异纂》) 云阳县界内,有许多汉离宫的故地。有一种树像槐而叶细小,当地人叫它玉树。杨雄在《甘泉赋》中说“玉树菁葱”,后左思以为假称珍,大概是对此树了解不详的原因。 豫樟 豫樟之为木也,生七年而后可知也。汉武宝鼎二年,立豫樟宫于昆明池中,作豫樟木殿。(出《述异记》) 要分辨豫樟是枕木还是樟木,要等它生长七年之后才能知道。汉武帝宝鼎二年,在昆明池中建起了豫樟宫,造了豫樟木殿。 荔枝木 南海郡多荔枝树。荔枝为名者,以其结实时,枝条弱而蒂牢,不可摘取,以刀斧劙取其枝,故以为名。凡什具以木制者,率皆荔枝。(出《扶南记》) 南海郡荔枝树很多。荔枝之所以叫荔枝,是因为它结果的时候,枝条柔弱而结蒂很牢,不能摘取,必须用刀斧把枝子割下来才行,所以就把这种特点当做它的名字了。凡是用木头制作的器具,一般都是荔枝木的。 酒树 顿逊国有酒树,如安石榴。华汁停杯中,数日成酒,美而醉人。《博物志》:“酒树出典逊国,名榐酒。”(出《扶南记》) 顿逊国有一种树叫酒树,就像石榴树,花汁装进杯子里,几天就能变成酒,味美而醉人。《博物志》:“酒树出典逊国,名榐酒。” 娑罗绵树 黎州通望县,有销樟院,在县西一百步。内有天王堂。前古柏树。下有大池。池南有娑罗绵树,三四人连手合抱方匝。先生花而后生叶。其花盛夏方开。谢时不背而堕,宛转至地。其花蕊有绵,谓之娑罗棉。善政郁茂,违时枯凋。古老相传云:是肉齿和尚住持之灵迹也。县界有和尚山和尚庙,皆肉齿也。(出《黎州通望县图经》) 黎州的通望县,有个销樟院,在县府西一百步处。院内有天王堂。堂前有古柏树。树下有大池。池南有一棵娑罗绵树。三四个人扯起手来合抱才能把它围一圈。它先开花而后长叶。花要到盛夏才开。花谢时花瓣互相不离开就掉下来,经过一番旋转才落到地上。它的花蕊上有绵,叫做娑罗棉。遇上善政它就繁茂,政令乖违它就枯凋。古老相传说,这是肉齿和尚住持的灵迹。此县界内有和尚山和尚庙,都得名于肉齿和尚。 刺桐 苍桐不知所谓,盖南人以桐为苍梧(“梧”原作“桐”,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因以名郡。刺桐,南海至福州皆有之,丛生繁茂,不如(“如”原作“知”,据明抄本改)福建。梧州子城外,有三四株,憔悴不荣,未尝见花。反用名郡,亦未喻也。(出《岭南异物志》) 苍桐不知指的是什么植物,大概南方人把桐当成苍梧了,于是就用它作了郡的名字。刺桐,从南海到福州都有,丛生。论繁茂各地都不如福建。梧州子城外,有三四棵,干干巴巴的,很不茂盛,不曾见它开花。反而用它作郡名,也不能说明什么呀。 黄漆树 日济国西南海中,有三岛,各相去数十里。其岛出黄漆,似中夏漆树。彼土六月,破树腹,承取汁,以漆器物。若黄金,其光夺目。(出《洽闻记》) 日济国的西南海域中,有三个小岛,各相距几十里。那些岛上出产黄漆。黄漆就像中国的漆树。那地方到了六月,就把黄漆树的树身割破,收取树汁,用它来漆器物。漆出来的器物像黄金那样,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木兰树 七里洲中,有鲁斑刻木兰为舟。舟至今在洲中。诗家所云木兰舟,出于此也。木兰洲(“洲”原作“舟”,据《述异记》改)在浔阳江中,多木兰树。昔吴王阖闾,植木兰于此,用构宫殿也。(出《述异记》) 七里洲中,有一条鲁班用木兰木做的船。船至今还在洲中。诗人们诗中的“木兰舟”,就是从这儿来的。木兰洲在浔阳江中,木兰树很多。过去吴王阖闾在这里栽了木兰,用来建造宫殿。 椰子树 椰子树,亦类海棕。实名椰子,大如瓯盂。外有粗皮,如大腹子;次有硬壳,圆而且坚,厚二三分。有圆好者,即截开头,砂石摩之,去其皴皮,其烂斑锦文,以白金装之,以为水罐子,珍奇可爱。壳中有液数合,如乳,亦可饮之而动气。(原阙出处,今见《岭表录异》) 椰子树,也像海棕树。果实名叫椰子,大如小盆。外边有一层粗皮,就像大腹皮。粗皮下是一层硬壳,光圆而坚硬,二三分厚。有圆而好的,就把头部截开,用沙石磨擦,去掉皴皮,蹭出斑斓的花纹,再用白银装饰一下,当水罐子用,珍奇而又可爱。壳中有液汁数盒,像乳汁,可以饮用,有提气的药效。 菩提树 (自此木下,凡二十三种木,并见《酉阳杂俎》) 菩提树,出摩伽陁国,在摩诃菩提树寺,盖释迦如来成道时树。一名思惟树。茎干黄白,枝叶青翠,经冬不凋。至佛入灭日,变色凋落。过已还生。此日国王人民,大小作佛事,收叶而归,以为瑞也。树高四百尺,下有银塔,周回绕之。彼国人四时常焚香散化,绕树下作礼。唐贞观中,频遣使往,于寺设供,并施袈裟。至高宗显庆五年,于寺立碑,以纪圣德。此树有梵名二:一曰“宾拨梨婆力义”(明抄本作“力叉”),二曰“阿湿曷咃婆刀义”(明抄本“义”作“叉”)。《西域记》谓之“卑钵(“钵”原作“铨”,据《酉阳杂俎十八》改)罗”。以佛于其下成道,即以道为称,故号“菩提婆刀叉”。汉翻为道树。昔中天无忧王翦伐之,令事大婆罗门,积薪焚焉,炽焰之中,忽生两树。无忧王因忏悔,号灰菩提树。遂周以石垣,至赏设迦王。复掘之,至泉,其根不绝。坑火焚之,溉(“溉”字原阙,据《酉阳杂俎》十八补)以甘蔗汁,欲(“欲”字原阙,据《酉阳杂俎》十八补)其焦烂。后摩揭陁国满胄王,无忧之曾孙也,乃以千牛乳浇之。信宿,树生如旧。更增石垣,高二丈四尺。玄奘至西域,见树出石垣上二丈余。 菩提树,出自摩伽陁国,在摩诃菩提树寺。大概是释迦牟尼如来成道之时的树。又名思惟树。茎和干黄白色。枝叶青翠,四季常青,冬季也不凋落。到了僧人死亡的日子,它就变色凋落。过后再还生。这一天,从国王到百姓,大大小小都作佛事。然后拾取几枚菩提树叶回来,视为祥瑞之物。树高四百尺,树下有银塔围绕着。这个国家的人民一年四季经常在此树下烧香散花,绕着大树举行仪式。唐贞观年间,频繁地派使臣前往,在寺中设供,并施舍袈裟。到了高宗显庆五年,又在这寺里立了碑,用来记述圣德。此树有两个梵语名称。一个是“宾拨梨婆力义”;一个是“阿湿曷咃婆刀义”。《西域记》称它是“卑钵罗”。因为佛在它下面成道,就把道作为它的称呼,所以它的号是“菩提婆刀义”。汉时翻译为“道树”。过去中天无忧王剪伐菩提树枝,命令寺中的大婆罗门架柴生火焚烧,结果火焰之中忽然生出两棵小树。无忧王因此而忏悔,号之为“灰菩提树”,又在周围砌起了石墙。到了赏设迦王,又挖此树,挖到黄泉,它的根也没断绝。在坑中点火烧它,再浇上甘蔗的浆液,想要使它焦烂。后来的摩揭陁国满胄王,也就是无忧王的曾孙,就用一千头牛的奶浇灌它。两夜之后,菩提树又焕然一新,葱茏如旧。又加高了石墙,高二丈四尺。唐玄奘当年到达西域时,见菩提树高出石墙两丈多。 婆罗树 巴陵有寺,僧房床下,忽生一木,随伐随长。外国僧见曰:“此婆罗也。”元嘉初,出一花如莲。唐天宝初,安西进婆罗枝。状言:“臣所管四镇,有拔汗那,最为密近。木有婆罗树,特为奇绝,不庇凡草,不止恶禽。耸干无惭于松栝,成阴不愧于桃李。近差官拔汗那,使令采得前件树枝二百茎。如得托根长乐,擢颖建章,布叶垂阴,邻月中之丹桂;连枝接影。对天上之白榆。” 巴陵有一座寺庙,和尚寝房的床下,忽然长出一棵小树来,把它砍了它还长,随砍随长。一个外国和尚见了说:“这是婆罗树。”元嘉初年,婆罗树开出一朵花,像莲花。唐天宝初年,安西贡进婆罗树枝。呈状说:“为臣所管四个镇子,有个叫拔汗那的人和为臣最为亲密。我们这里有一种树叫婆罗树,甚为奇绝。树下不生长凡草,树上不栖息恶鸟。树干高耸不亚于松柏;给人的片片树荫不亚于桃李。现在派拔汗那让他采得到了这种树的树枝二百根。如果这些树枝能在京城生根发芽,由小到大地成长下去,那就一定能够布叶垂荫,上邻月中的丹桂,连枝接影,遥对天上的白榆。” 独梪树 独梪树。顿丘南有应足山。山上有一树。高十丈余。皮青滑,似流碧。枝干上耸。子若五彩囊,叶如亡子镜。世名之“仙人独梪树”。 独梪树。顿丘的南面有应足山。山上有一棵树。树高十丈有余。树皮青色而光滑,像流动的碧玉。树干高耸向上。果实象五彩的口袋。树叶像亡子镜。世人叫它仙人独梪树。 波斯皂荚树 波斯皂荚,出波斯国,呼为忽野詹默。拂林呼为阿梨去伐。树长三四丈,围五六尺。叶似拘绿而短小,经寒不凋。不花而实。其荚长二尺,中有隔,隔内各有一子。大如指,赤色,至坚硬。中黑如墨。甜如饴。可啖,亦宜药用。 波斯皂荚,出自波斯国,本国叫它“忽野詹默”。拂林人叫它“阿梨去伐”。树高三四丈。树围五六尺。叶子像拘绿但是较短小,冬天也不落。此树不开花就结籽。荚长二尺左右,中间有隔,每隔内有一籽。籽大如手指,红色,极其坚硬,中间墨一样黑,吃起来甜如糖浆,可以食用,也可以药用。 木龙树 徐之高冢城南,有木龙寺。寺有三层砖(“砖”原作“转”,据明抄本改)塔,高丈余。塔侧生一大树,萦绕至塔顶。枝干交横,上平,容十余人坐。枝杪四向下垂,如百子帐。莫有识此木者。僧呼为龙木。梁武曾遣人图写焉。 徐之高墓城南,有一座木龙寺。寺中有一座三层的砖塔。塔高一丈多。塔旁长出一棵大树,上下萦绕,直到塔顶。树的枝干交横,上面平,可以坐下十几个人。大枝小枝四面下垂,像百子帐。没有人认识它是什么树。和尚们叫它龙木。梁武帝曾经派人画过它。 贝多树 贝多,出摩伽陀国,长六七丈(“丈”原作“尺”,据明抄本、陈校本改)经冬不凋。此树有三种:一者多罗婆力义(明抄本“义”作“叉”)多。二者多梨婆力义(明抄本“义”作“叉”)贝多,三者部婆力义(明抄本“义”作“叉”)多罗多梨。并书其,。部阇一色。取其皮书之。“贝多”是梵语,汉翻为“叶”。“贝多婆力义”(明抄本义作叉。)者汉言“树叶”也。西域经书,用此三种皮叶。若能保护,亦得五六百年。《嵩山记》称贝多叶似枇杷,并谬。交趾近出贝多枝,材(“材”原作“林”,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中第一。 贝多,出自摩伽陀国,高六七丈,四季常青,入冬不凋。此树有三种。一种是多罗婆力义多;一种是多梨婆力义贝多;一种是部婆力义多罗多梨。寺中的和尚用这三种树的树皮写字,并且用树叶书写。“贝多”是梵语,译成汉语就是“叶”。“贝多婆力义”就是汉语的“树叶”。西域的经书,都是用这三种树叶书写的。如果能好好保护,可以保存五六百年。《嵩山记》称贝多“叶似枇杷”,这是错误的。交趾附近出产贝多枝,质量是木材中最好的。 没树 没树,出波斯国。拂林呼为阿縒。长一丈许。皮青白色,叶如槐而长,花似橘而大。子黑色,大如山茱萸,其味酸甜,可食。 没树,出自波斯国,拂林人称之为“阿縒”。树高一丈左右。树皮青白色。树叶像槐叶而比槐叶长。花像桔树花而比桔花大。种子是黑色的,大小就像山茱萸,味道酸甜,可以吃。 槃碧穑波树 槃碧穑波树,出波斯国,亦出拂林国。拂林呼为群汉。树长三丈,围四五尺。叶似细榕,经寒不凋。花似橘,白色。子绿,大如酸枣,其味甜腻,可食。西域人压为油,以涂身,可出风痒。 槃碧穑波树,出自波斯、拂林等国。拂林人叫它是群汉树。树高三丈,树围五尺,叶子像细榕,入冬也不凋落。花像桔子花,白色。树籽是绿的,大如酸枣,味道甘甜,口感细腻,可以食用。西域人把它压成油,用来涂抹身体,可以驱除风痒。 齐暾树 齐暾树,出波斯国,亦出拂林,呼为齐匫(阳兮反)。树长二三丈。皮青白。花似柚,极芳香。子似杨桃,六月熟。西域人压为油,以煮饼果,如中国之巨胜也。 齐暾树出自波斯、拂林等国家。拂林把它叫做“齐匫”。树高两三丈。树皮青白色。花像柚花,极其芳香。果实像杨桃,六月成熟。西域人把它压成油,用来炸饼果,犹如中国的胡麻。 通脱木 通脱木,如蜱麻。生山侧,花上粉主治恶疮。如空,中有瓤,轻白可爱,女工取以饰物。 通脱木,样子像蜱麻,生长在山地,花上粉可以治疗恶疮。通脱木好像是空的,里边有瓤,又轻又白,很是可爱,女人们常用它做装饰品。 山桂 山桂,叶如麻,细花紫色,黄叶簇生。与慎火草出丹阳山中。 山桂,叶子像麻叶,花细小,紫色,叶黄色,簇生,与慎火草都出自丹阳山中。 五鬣松 松凡言两粒五粒,粒当言鬣。段成式修行里私第大堂前,有五鬣松两株,大才如碗。结实,味与新罗者不别。五鬣松皮不鳞。唐中使仇士良水磑亭子,有两鬣皮不鳞者,又有七鬣者,不知自何而得。俗谓孔雀三鬣松也。松命根,下遇石则偃差,不必千年也。 松树俗常都说“两粒”、“五粒”,其实“粒”应该说成“鬣”。段成式修行里私宅的大堂前,有两棵五鬣松,碗口那么粗。结果实,味道与新罗的没有区别。五鬣松树皮没有鳞。唐朝中使仇士良的水磨亭子,有两鬣皮不长鳞的松树,还有七鬣的,不知从哪弄来的。一般人叫它是孔雀三鬣松。松树,树根就是生命,地下遇石则树冠偃仰,不一定要等千年。 三鬣松 唐卫公李德裕言,三鬣松与孔雀松别。又云,欲松不长,以石抵其直下根,便偃。(偃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校本补。) 不必千年方偃。 唐卫公李德裕讲,三鬣松和孔雀松是有区别的。又说,要想使松树不长,用石头抵住它直住下伸的根就行,就能使树盖偃仰,不一定要千年才偃仰。 鱼甲松 洛中有鱼甲松。 洛水一带有鱼甲松。 合掌柏 唐太常博士崔石云,汝西有练溪,多异柏。及暮秋,叶敛。俗呼合掌柏。 唐太常博士崔石讲,汝水之西有个地方叫练溪,那里异柏很多。有一种柏树,到了晚秋叶子就收拢起来,一般人称“合掌柏”。 黄杨木 黄杨木性难长。世重黄杨,以无火。或曰,以水试之,沉则无火。取此木以阴晦,夜无一星,则伐之为枕不裂。 黄杨木生性长得慢。世人以黄杨木为重,是因为它不易着火。有人说,用水试一试,能沉到水里的就不易着火。伐取此木应该选一个阴晦的天气。夜无一星的时候砍伐的黄杨木做枕头不裂。 青杨木 青杨木,出峡中。为床,卧之无蚤。 青杨木,出自峡谷之中。用青杨木做成床,寝卧多久也不生跳蚤。 俱那卫 俱那卫,叶如竹,三茎一层,茎端分条如贞桐,花小,类木槲。出桂州。 俱那卫,叶子像竹叶,三根茎为一层,茎端分成条,像贞桐,花很小,类似木檞。此木出自桂州。 山茶 山茶似海石榴,出桂州。蜀地亦有。 山茶很像海石榴,出自桂州。蜀地也有。 夏州槐 夏州唯一邮,有槐树数株。盐州或要叶,行牒求之。 夏州只有一个邮亭,亭前有几棵槐树。盐州有人想要槐树叶,就以书信相求。 赤白柽 赤白柽出凉州,大者无,灰伤人(“灰伤人”原作“炭人以”,据明抄本改)。灰汁煮铜,可以为银。 赤白柽出在凉州,没有很大的,其灰可以伤人。用其灰汁煮铜,可以变铜为银。 楷木 蜀中有木类柞。众木荣时,如枯枿。隆冬方荫芽布阴。蜀人呼为楷木。 蜀地有一种树类似柞树。其它草木繁荣之时,它就像枯萎似的。数九隆冬它倒发芽布荫。蜀人称它是楷木。 楮 壳田久废,必生构(“构”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校本补)。叶有瓣。大曰楮,小曰构。 板结的田地长期荒废,一定会长出构来。构的叶有瓣。大的叫楮,小的叫构。 文理木 (凡八种并见《酉阳杂俎》)宗庙文木 宗庙地中生赤木,人君礼各得其宜也。 宗庙的地中央长出红色树木来,这是人、君、礼各方面相宜的征兆。 文木简 齐建元初,延陵季子庙,旧有涌井,井北忽有金石声,掘深二丈,得沸泉。泉中得木简,长尺,广一寸二分。隐起字曰:“庐山道士张陵再拜谒。”木坚而白,字色黄。 南齐建元初年,延陵季子庙里,本来有一口井,井北忽然间有金石之声,于是人们就对那里挖掘,挖到两丈深,挖出一眼沸泉,从泉中得到一束木简,长一尺,宽一寸二分,上面的字是:“庐山道士张陵再拜谒。”木简的木质坚硬而且白,字是黄色的。 古文柱 齐建元二年夏,庐陵长溪水冲击山麓崩,长六七尺。下得柱千余根,皆十围,长者一丈,短者八九尺。头题古文,字不可识。江淹以问王俭。俭云:“江东不闲隶书,秦汉时柱也。” 南齐建元二年夏,庐陵长溪水把山麓冲垮了一段,长六七尺。从下面得到一千多根柱子,都是十围粗。长的一丈,短的八九尺。柱头上题写着古文,字不能认。江淹带着这一问题去请教王俭。王俭说:“江东不熟悉隶书,这是秦汉时期的柱子。” 三字薪 齐永明九年,秣陵安时寺,有古树,伐以为薪。木理自然有“法天德”三字。 南齐永明九年,秣陵安时寺里的一棵古树,被砍倒做了烧柴。人们发现这棵树的纹理自然形成了“法天德”三个字。 天尊薪 唐都官员外陈修古言,西川一县,不记名,吏因换狱卒木为薪,有天尊形像存焉。 唐都官员外陈修古讲,西川有一个县,不记得县名了,县吏因为换狱卒的木头当柴烧,发现木柴上有天尊的形象。 太平木 异木。唐大历中,成都百姓郭远,因樵,获瑞木一茎。理成字曰:“天下太平”。诏藏于秘阁。 唐大历年间,成都百姓郭远,因为上山打柴,得到一根祥瑞的木头,那上面的纹理形成四个字:“天下太平”。皇帝下诏书把这根木头藏到秘阁里。 天王槐 长安持国寺,寺门前有槐树数株。金监买一株,令所使巧工解之。及入内回,工言木无他异。金大嗟惋,令胶之。曰:“此不堪矣。但使尔知予工也。”及别理解之,每片一天王,塔戟成就焉。 长安持国寺的门前有几棵槐树。金监买下一棵,让他手下的能工巧匠们分割它。等到割切到树身之内,工匠说这棵树和其它树没什么两样。金监很是惋惜,让工匠们把树胶合起来,说:“这样切割是不行了,仅是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功夫罢了。”等到他另外辨别纹理分割槐树,每片上都有一个天王像,塔和戟也都是木纹生就的。 色陵木 台山有色陵木,理如绫窠。百姓取为枕,呼为色陵枕。 台山有色陵木,纹理像绫子构成的巢穴,当地百姓把它做成枕头,称为“色陵枕”。 马文木 凤翔知客郭璩,其父曾主作坊。将解一木,其间疑有铁石,锯不可入。遂以新锯,兼焚香祝之,其锯乃行。及破,木文有二马形,一黑一赤,相啮,其口鼻鬃尾,蹄脚筋骨,与生无异。(出《闻奇录》) 凤翔佛寺中主管接待客人的僧人郭璩,他父亲曾是一个作坊的主人。有一回他分割一块木头,锯不进去。他怀疑木中有铁石。于是他换了一把新锯,又烧香祷告,锯才渐渐锯进去。等到锯开,见木纹生成两个马形图案,一黑一红,互相啮咬,它们的口、鼻、鬃、尾、蹄、脚、筋、骨,与活马没有不同。 卷第四百七 草木二 卷第四百七草木二 异木(两门凡四十目) 主一州树偃桑不昼木蚊子树圣鼓枝鹿木倒生木黝木桄榔树怪松枫人枫鬼枫生人灵枫破木有肉江中枫材河伯下材斗蚊船木交让木千岁松汗杖化蝶树涪水材端正树崇贤里槐三枝槐瘿槐荆根枕五重桑蜻蜓树无患木醋心树登第皂荚辨白檀树 藟蔓 藤实杯钟藤人子藤蜜草蔓胡蔓草野狐丝 异木 主一州树 东方荒外。有豫章焉。此树主一州。其高千丈,围百丈。本上三百丈,始(“始”原作“本”,据陈校本改)有枝条,敷张如帐。上有玄狐黑猿。树主一州,南北并列,面向西南。有九力士,操斧伐之,以占九州吉凶。斫复,其州有福;创者州伯有病;积岁不复者,其州灭亡(“亡”言州伯死,“复”者木创复也,出《神异经》。“伯”字原阙。出《神异经》四字原在“者”字下,据陈校本补改)。 东方荒野之外,有一棵豫章树。这棵树主一州的吉凶祸福。树高一千多丈,树围一百多丈。树干往上三百多丈的地方才开始有枝条。枝条四下敷张像幔帐一样。树上有黑色的狐狸和猿猴。树主一州的吉凶祸福,南北并列,面向西南。曾有九个大力士,拿着斧子来砍伐它,用这种办法来占卜九个州的吉凶。砍完又平复的,这个州就有福;使树受到创伤的,这个州的首领就会生病;砍完之后好长时间也不平复的,这个州的首领就会死亡。 偃桑 东方有树焉,高八十丈。敷张自辅。其叶长一丈,广六七尺。名曰桑。其上自有蚕,作茧长三尺。缲一茧,得丝一斤。有椹焉,长三尺五寸,围如长(桑是偃桑,但树长大耳)。(出《神异经》) 东方有一棵大树,高八十丈。树枝全都张开,自相辅助。树叶长一丈,宽六七尺。树名叫桑。树上自然生长着蚕。此蚕作出来的茧,长三尺。只缲一个茧,就可以缲出一斤丝来。还结有桑椹,长三尺五寸,围长也是三尺五寸(这种桑叫偃桑,比一般的桑树高大)。 不昼木 荒外有火山,其中生不昼之木,昼夜火燃,得曝风不猛,猛雨不灭。(出《神异经》) 很远的地方有一座火山,山中生长着一种不分白天黑夜的树木,白天黑夜都在燃烧,受到日晒和风吹火势也不变得猛烈,受到大雨的浇泼火也不灭。 蚊子树 有树如冬青,实生枝间,形如枇杷子。每熟即坼裂,蚊子群飞,唯皮壳而已。土人谓之蚊子树。(出《岭南异物志》) 有一种树很像冬青,果实生在树枝之间,外形像枇杷子。果实每到成熟期就裂开,一群蚊子从中飞出,所谓果实只是个空壳罢了。当地人叫它蚊子树。 圣鼓枝 含洭(“含洭”原作“舍溯”,据《酉阳杂俎》十改)县水口下东岸,有圣鼓,即杨山之鼓枝也,横在川侧。冲波所激,未尝移动。众鸟飞鸣,莫有萃者。般人误以篙触,以患疟。(出《酉阳杂俎》) 含洭县水口下东岸,有一根圣鼓枝——也就是杨山的鼓枝——横卧在山川之侧。山洪的冲激,不曾使它移动过。各种鸟在附近飞来飞去,鸣叫不已,但是没有往这圣鼓枝上群集的。撑船的误把船篙触到圣鼓枝上,就一定会患上疟疾。 鹿木 武陵郡北,有鹿木二株,马伏波所种。木多节。(出《酉阳杂俎》) 武陵郡北面,有两棵鹿木,是伏波将军当年栽种的。这种树木身上多节。倒生木 倒生木,此木依山生,根在上。有人触则叶翕,人去则叶舒。出东海。(出《酉阳杂俎》) 倒生木,依傍着山崖而生,根在上,头在下。如果有人触到它,它的叶子就收拢;人离开之后,叶子又展开。它出在东海。 黝木 黝木,节以盅兽,可以为鞭。(原阙出处,今见《酉阳杂俎续》十) 黝木,树节像毒虫猛兽,可以用来做鞭子。 桄榔树 古南海县有桄榔树,峰头生叶,有面。大者出面,乃至百斛。以牛乳啖之,甚美。(出《酉阳杂俎》) 古代南海县有一种桄榔树,最顶上生叶。树叶上有面。一棵大一点的桄榔树,出的面可达一百斛。这面和牛奶一起吃,特别好吃。 怪松 南康有怪松。从前刺史,每令画工写松,必数枝衰悴。后因一客与妓,环饮其下,经日松死。(出《酉阳杂俎》) 南康有一棵很怪的松树。从前,刺史每次让画工画这棵松,就一定有几个树枝衰败憔悴。后来因为一个客人和一名歌妓在树下环绕着它饮酒作乐,一日之后,这松树居然死了。 枫人(种田) 岭中诸山多枫树。树老多有瘤瘿。忽一夜遇暴雷骤雨,其树赘则暗长三数尺。南人谓之枫人。越巫云,取之雕刻神鬼,异致灵验。(出《岭表录异》) 岭中各山中枫树很多。树老之后,很多都长有瘤子。忽然有一天夜里,遇上一场暴雷骤雨,一棵枫树上的瘤子就暗长了好几尺。南方人叫它“枫人”。越地的女巫说,用这种枫树上的瘤子雕刻神鬼,特别灵验。 枫鬼 《临川记》云,抚州麻姑山,或有登者,望之,庐岳彭蠡,皆在其下。有黄连厚朴,恒山枫树。数千年者,有人形,眼鼻口臂而无脚。入山者见之,或有砟之者,皆出血。人皆以蓝冠于其头,明日看失蓝,为枫子鬼。(出《十道记》) 《临川记》说,抚州的麻姑山,有攀登的人,往四外望去,庐、岳、彭蠡,都比不上它。山上有黄连、厚朴和恒山枫树。有棵活了几千年的老树,已经化成人形,眼、鼻、口、臂全有,但是没有脚。进山的人见到它,如果有人从它身上弄掉一小块儿,全都出血。人们都把蓝草像戴帽子那样盖到它的头上,第二天去看就全都没了,是枫子鬼。 枫生人 江东江西山中,多有枫木人,于枫树下生,似人形,长三四尺。夜雷雨,即长与树齐,见人即缩依旧。曾有人合笠于首(“首”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校本补),明日看,笠子挂在树头上。旱时欲雨,以竹束其头,禊之即雨。人取以为式盘,极神验。枫木枣地是也。(出《朝野佥载》) 江东江西的山中,有许多枫木人,生长在枫树之下,像人形,高三四尺。夜间有雷雨,它就长得和树一般高。见到人它就依旧缩回去。曾经有人把竹笠扣到它的头上,第二天去看,竹笠居然挂到树头上去了。旱天的时候想要下雨,用竹针扎它的头,然后举行求雨的仪式就下雨了。人们把它从山上弄回来做成占卜用的盘子,极其灵验。枫树长在枣地上,就能出现这种情况。 灵枫 南中有枫子鬼,枫木之老者人形,亦呼为灵枫焉。(出《述异记》) 南中有“枫子鬼”,树龄极大的老枫树可以化作人形,也称之为“灵枫”。破木有肉 有人破大木,木中有肉,可五斤,如熟猪肉。(出《稽神录》) 有人破一根大木头,发现木头里边有肉,能有五斤重,像是熟猪肉。 江中枫材 循海之间,每构屋,即命民踏木于江中,短长细大,唯所取。率松材也。彼俗常用,不知古之何人断截。埋泥沙中,既不朽蠹,又多如是。事可异者。(出《岭南异物志》) 循海之间,每有人盖房子,就让村民到江中踩寻木材,长短粗细,需要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大致都是松材。那里的百姓常用它。也不知古时候是谁采伐的。埋在泥沙当中,既不朽烂,没有虫子叮咬,又有如此之多,这事可真够奇的。 河伯下材 中宿县山下有神宇,溱水至此,沸腾鼓怒。槎木泛至此沦没,竟无出者,世人以为河伯下材。(出《酉阳杂俎》) 中宿县山下有供奉神像的房屋,溱水流到这里,波浪翻滚如怒。木筏泛到这里就沉没,再也不能露出水面,世人认为这是河神截下来的木材。 斗蛟船木 樟木,江东人多取为船。船有与蛟龙斗者。(出《酉阳杂俎》) 樟木,江东人大多用它做船。这种船有和蛟龙争斗的。 交让木 武陵郡记,白雉山有木,名交让。众木敷荣后,方萌芽;亦更岁迭荣也。(出《酉阳杂俎》) 据武陵郡记载,白雉山上有一种树,名叫“交让”,各种树木普遍茂盛之后,它才萌芽;并且每隔一年才繁荣一次呢。 千岁松 《玉策记》称,千岁松树,四边披越,上杪不长。望而视之,有如偃盖。其中有物,如青犬,或如人。皆寿万岁。(出《抱朴子》) 《玉策记》说,千岁之松,树皮破裂,凹凸不平,树梢长年不长,远远望去,树冠如偃仰的车盖,那里面有东西,像青色的狗,有的像人,凡是这样的,都有一万年的寿命了。 汗杖 东方朔西那汗国回。得声木十枚。帝以赐大臣。人有疾则杖汗,将死则折。里语:“生年未半杖不汗。”(出《酉阳杂俎》) 东方朔从西那汗国回来,带回来十根声木。皇上把这些声木赐给大臣。人有病,木杖就出汗;人将死,木杖就折断。俚俗有这样的谚语:“生年未半杖不汗。” 化蝶树 长安城禁苑内一大树,冬月雪中,忽花叶茂盛。及凋落结实,其子光明璨烂,如火之明焉。数日,皆化为红蛱蝶飞去。至明年,唐高祖自唐国入长安。此必前兆也。(出《潇湘录》) 长安城禁苑中有一棵大树,在冬天的风雪里,忽然间它就长出茂盛的花叶来。等到花落结果,那些果都光灿灿的,像火一样光明。几天之后,这些果子都变成蝴蝶飞去。到了第二年,唐高祖从唐国进入长安。这一定是前兆。 涪水材 梓童郪县,唐大历七年,夏六月甲子,涪水泛溢,流木数千条。梁栋欀桷具备。补内城屋,悉此木。乔林为之记。(出《洽闻记》) 梓童郪县,唐大历七年夏天六月甲子日,涪水暴涨,冲下来几千根木头,大大小小做梁做柁的都有。补修城内的房屋,全都用这些木材。乔林把这事记了下来。 端正树 长安西端正树,去马嵬一舍之程,乃唐德宗皇帝幸奉天,睹其蔽芾,锡以美名。后有文士经过,题诗逆旅,不显姓名。诗曰:“昔日偏沾雨露荣,德皇西幸赐嘉名。马嵬此去无多地,合向杨妃冢上生。”风雅有如此焉。(出《抒情诗》) 长安之西的端正树,离马嵬坡三十里路程,是唐德宗皇帝驾临奉天,看到它葱茏茂盛才赐给它美名的。后来有一个文士从这里经过,在客栈里题了诗,没有署名。诗说:“昔日偏沾雨露荣,德皇西幸赐嘉名。马嵬此去无多地,合向杨妃冢上生。”竟是如此风雅! 崇贤里槐 唐陈朴者,元和中,崇贤里此街大门外,有槐树,尝黄昏徙倚窥外。见若妇人及老狐异鸟之类,进入树中。遂伐视之。树凡三槎,并空中,一槎中有独头栗一百二十一枚,中襁一死儿,长尺余。(出《酉阳杂俎》) 唐元和年间,一个叫陈朴的人,从崇贤里北街大门外自己的家里,依着门往外看。这正是黄昏时候,他看见一些好像妇人及老狐异鸟之类的东西,飞入一棵大槐树里。于是他就把大槐树砍倒,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槐树一共三个杈,中间都是空的,一个杈中装有独头栗子一百二十一个,中间用布包着一个死孩子,一尺多长。 三枝槐 唐相国李石,河中永乐有宅。庭槐一本,抽三枝,直过堂前屋脊,一枝不及。相国同堂昆弟三人,曰石,曰而(陈校本“而”作“程”),皆登宰执;唯福一人,历七镇使相而已。(原阙出处,今见《酉阳杂俎续》十) 唐相国李石,在河中永乐有一所宅子。庭中有一棵槐树,三个枝,其中有两枝直过堂前的屋脊,有一枝达不到。李石兄弟三人,他和一个叫李而的都登相位,而一个叫李福的只做过七镇使相而已。 瘿槐 华州三家店西北道边,有槐甚大,葱郁周回,可荫数亩。槐有瘿,形如二猪,相趂奔走。其回顾口耳头足,一如塑者。(出《闻奇录》) 华州三家店西北的道边上,有一棵槐树,特别高大,枝叶葱郁,环绕萦回,可以荫盖好几亩地。槐树上有瘤子,形状就像两头猪在互相追逐奔跑。反复地看那两头猪的口、耳、头、足,全都象用泥塑的。 荆根枕 贾人张弘者,行至华岳庙前,忽昏懵,前进不可,系马于一金荆树而酣睡。马惊,拽出树根而去。寤,逐而及之。树根形如狮子,毛爪眼耳足尾,无不悉具。乃于华阴县,求木工修之为一枕,献于庙。守庙者常以匮锁之。行人闻者,赂守庙者百钱,始获一见。(出《闻奇录》) 商人张弘,走到华岳庙前,忽然感到晕眩,不能继续前进,就把马拴到一棵金荆树上,自己就地酣睡。马好像受到惊吓,拽出树根来拖着就跑。张弘醒来,追上马,发现那树根形状很像一只狮子,毛、爪、眼、耳、足、尾,全都具备。于是他就到华阴县,找木工修理加工成一个狮形的枕头,献给庙里。守庙的常用柜子锁着它。听说这事的行人,要拿一百钱送给守庙的,才能获准看一看。 五重桑 洛中愿会寺,魏中书侍郎王翊舍宅立也。佛堂前生桑树一株,直上五尺,枝条横绕,柯叶旁布,形如羽盖。复高五尺,又然。凡为五重。每一重,叶椹各异。京师道俗,谓之神桑。观者甚众。帝闻而恶之,以为惑众,命给事黄门侍郎元纪,伐杀之。其日云雾晦冥,下斧之处,流血至地,见者莫不悲泣。(出《洛阳伽蓝记》) 洛中的愿会寺,是魏时中书侍郎王翊舍宅建起来的。佛堂前长出一棵桑树,直上五尺,枝条横出,树叶旁生,葱茏茂密,形如羽盖。又高五尺,又是这样一重枝叶,共是五重。每一重的叶和椹都不一样。京城的人们,不管是道是俗,都说这是神桑。前来观看的人很多。皇帝听了这事很厌恶,认为这是惑众,就命令给事黄门侍郎元纪前去砍伐这棵桑树。这一天云低雾重,阴沉昏暗。斧子砍到树上,被砍之处立刻就流血到地,在场观看的人,没有不感到悲伤而哭泣的。 蜻蜓树 昔娄约居常山,据禅座。有一野妪,手持一树。植之于庭,言此是蜻蜓树。岁久芬芳郁茂。有一乌,身赤尾长,常止息其上。(出《酉阳杂俎》) 过去娄约住在常山,坐在座上。有一个村野中的老女人,手持一棵小树,把它栽到娄约的庭院当中,说这是蜻蜓树。年头多了,这树枝叶繁茂,气味芬芳。有一种身体赤红尾巴很长的鸟雀,常常止息在这棵树上。 无患木 无患木,烧之极香,避恶气。一名噤娄,一名桓。昔有神巫曰瑶眊,能符劾百鬼,擒魑魅,以无患木击杀之。世人竞取此木为器,用却鬼,因曰无患木。(出《酉阳杂俎》) 无患木,把它点燃,气味极香,避邪恶之气。一名叫“噤娄”,一名叫“桓”。过去有个神巫叫瑶眊,能用符咒降伏百鬼,擒妖捉怪,用无患木击杀这些鬼怪。世人争抢着弄这种木头做器县,用它驱鬼避邪,因而就叫无患木。 醋心树 杜师仁尝赁居。庭有巨杏树。邻居老人,每担水至树侧,必叹曰:“此树可惜。”杜诘之。老人云:“某善知木病,此树有疾,某请治。”乃诊树一处,曰:“树病醋心。”杜染指于蠹处尝之,味若薄醋。老人持小钩披蠹,再三钩之,得一白虫,如蝠。乃傅药于疮中。复戒曰:“有实,自青皮时,必标之。十去八九,则树活。”如其言,树益茂盛矣。又云:“尝见《栽植经》三卷,言木有病醋心者。(出《酉阳杂俎》) 杜筛仁曾经租房子住。庭院里有一棵大杏树。邻居的一位老人,每当挑水走到树旁,一定会叹息说:“这树可惜了!”杜师仁问老人怎么回事。老人说:“我会给树木看病。这棵树病了,让我给它看看吧。”于是他就诊视树的一处,然后说,树得的是醋心病。杜师仁用手指在虫咬处醮一下放到嘴里一尝,味道确实像薄醋。老人拿着一把小钩子往外钩虫子,再三地钩,钩出一条小白虫,样子像蝙蝠。于是就在树的疮中敷了药。又警告说:“结了果之后,从青皮的时候起,就要标有记号,除去十分之八九,树就能活。”杜师仁照他说的去做,果然那树更加茂盛了。又说,杜师仁曾经读过《栽植经》三卷,那上面说树木确实有患醋心病的。 登第皂荚 泉州文宣王庙,庭宇严峻,学校之盛,冠于藩府。庭中有皂荚树,每州人将登第,则生一荚。以为常矣。梁真明中,忽然生一荚有半,人莫谕其意。乃其年,州人陈逖,进士及第;黄仁颖,学究及第。仁颖耻之,复应(“应”原作“登”,据明抄本改)进士举。至同光中,旧生半荚之所,复生全荚。其年,仁颖及第。后数年,庙为火焚。其年,闽自称尊号,不复贡士,遂至于今。(出《稽神录》) 泉州的文宣王庙,庭院屋宇庄严高峻,开办学校的盛况,在藩府是数第一的。庭院中有一棵皂荚树,每当州中将有人登第,它就生出一荚。人们都习以为常了。梁贞明年间,它忽然生出一个半荚来,人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在这一年里,本州人陈逖,进士科及第;黄仁颖,学究科及第。黄仁颖感到羞耻,又去参加进士科考试。到了同光年间,原先生半荚的地方,长出一个完整的荚来。就是这一年,黄仁颖及第了。以后过了几年,文宣王庙被火烧。那一年闽地自称尊号,不再向朝廷举荐人才,直到如今。 辨白檀树 剑门之左峭岩间(“间”原作“闻”,据明抄本改)有大树,生于石缝之中,大可数围,枝干纯白。皆传曰白檀树。其下常有巨虺,蟠而护之,民不敢采伐。又西岩之半,有志公和尚影,路人过者,皆西向擎拳顶礼,若亲面其如来。王仁裕癸未岁入蜀,至其岩下,注目观之,以质向来传说。时值晴朗,溪谷洗然,遂勒辔移时望之。其白檀,乃一白栝树也。自历大小漫天。夹路溪谷之间,此类甚多,安有檀香蛇绕之事?又西瞻志公影,盖岩间有圆柏一株,即其笠首也;两面有上下石缝,限之为身形;斜其缝者,即袈裟之文也;上有苔藓斑驳,即山水之毳文也。方审其非白檀。志公不留影于此,明矣。仍知人之误传者何限哉!(出《玉堂闲话》) 剑门左边的峭岩之间,有一棵大树,生长在石缝中,好几围粗,枝干纯白色。人们都传说这是一棵白檀树。树下常常有一条大毒蛇,蟠踞在那里守护着,村民不敢去采伐它。又说西岩壁的半腰处,有志公和尚的影像。路人从这里走过的时候,都要朝西方擎起双手顶礼膜拜,就像亲眼见到了如来一样。王仁裕于癸未年进入蜀地。他走到那岩下时,尤其注意地观察了一番,来判断向来的传说是否属实。这时候正赶上天气晴朗,溪谷青翠,就像用水洗过的样子。于是他就勒住马辔久久观望。那白檀,原来竟是一棵白栝树!他亲自经历的大小事情漫天皆是。道路被夹在溪谷中,这类情形特别多,哪有什么毒蛇盘绕香檀树的事!他又向西看那志公和尚的影像。在岩间有圆柏一棵,那就是志公戴着竹笠的头;两边有上下走向的石缝,画出了志公的身形;斜向的石缝,就是袈裟上的花纹了;那上面有斑斑驳驳的苔藓,就勾勒描画出山水图案来。这才审定,那树不是白檀树,那影也不是志公的留影。弄明白了,才知道人们的误传没有边际呢! 藟蔓 藤实杯 藤实杯出西域。藤大如臂。叶似葛花实如梧桐。实成坚固,皆可酌酒。自有文章,映澈可爱。实大如杯,味如豆蔻,香美消酒。士人提酒,来至藤下,摘花酌酒,乃以其实消醒。国人宝之,不传于中土。张骞入宛得之。事在《张骞出关志》。(出《炙毂子》) 藤实杯来自西域。藤有胳膊那么粗。叶子像葛花的叶,果实像梧桐的果。果实成熟之后坚硬结实,都可以酌酒。那上面自然生有花纹,明澈可爱。果实有杯子那么大,味道像豆蔻,既香美又有消酒的功效。士人提着酒来到藤下,摘花舀酒,竟然又用它的果实解酒。国人把它当成宝贝,不传给东土。张骞通西域的时候入大宛而得之。这事记在《张骞出关志》里。 钟藤 松桢,即钟藤也。叶大者,晋安人以为盘。(出《酉阳杂俎》) 松桢就是钟藤。晋安人用较大的钟藤叶做盘子。 人子藤 安南有人子藤,红色,在蔓端有刺。其子如人状。昆仑烧之集象。南中亦难得。(出《酉阳杂俎》) 安南有一种叫做人子藤的植物,红色,藤蔓的顶端有刺。它的籽实有如人形。昆仑岛一带焚烧它的籽实召集大象。即使在南中,人子藤也是难得的。 蜜草蔓 北天竺国出蜜草,蔓生大叶,秋冬不死。因重霜露,遂结成蜜,如塞上蓬盐。(出《酉阳杂俎》) 北天竺国出产一种植物叫蜜草,蔓生,大叶,秋冬也不凋落。由于屡经霜露,便积结成蜜,就像塞外大地上的蓬盐。 胡蔓草 胡蔓草,此草在邕间,丛生。花偏如栀子,稍大,不成朵,色黄白。叶稍异。误食之,数日卒死。饮白鹅白鸭血(“血”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则解。或以物投之,祝曰:“我买你,食之不死。”(出《酉阳杂俎》) 胡蔓草生在邕间,是丛生植物。花偏,像栀子花,比栀子花稍大,不成朵,黄白色。叶与栀子叶略有不同。误吃了胡蔓草,几天之内就死。喝白鹅白鸭血就能解。有的人把什么东西扔向它,祷告说:“我买你,吃了别让我死。” 野狐丝 有草蔓生,色白,花微红,大如粟。秦人呼为野狐丝。(出《酉阳杂俎》) 有一种草,蔓生,色白,花微红,大小如同米粒,秦地人叫它野狐丝。 卷第四百八 草木三 卷第四百八草木三 草 柰祗草三赖草席箕草护门草仙人绦合离草老鸦笊篱草鬼皂荚青草槐铜匙草水耐冬三白草无心草盆甑草女草媚草醉草舞草相思草无情草忘忧草睡草千步香草麝草治盅草蛇衔草鹿活草解毒草毒草蕉毒草牧麻草龙刍红草宫人草焦茅销明草黄渠草闻遐草始皇蒲梦草汉武牧马草水网藻地日草书带草金橙草望舒草神草 柰祗草 柰祗,出拂林国。苗长三四尺。根大如鸭卵。叶似蒜,叶中心抽条甚长。茎端有花六出,红白色,花心黄赤。不结子。其草冬生夏死,与荠麦相类。取其花,压以为油,涂身,除风气。拂林国王及国内贵人用之。(出《酉阳杂俎》) 柰祗,出在拂林国。苗高三四尺。根挺大,形如鸭蛋。叶像蒜叶,叶中心抽出一根长长的条。茎端开花,花六个瓣,红白色,花心是橙红色的。只开花不结籽。这种草冬天生长夏天枯萎,和荠麦类似。把它的花压成油,用油涂身,可以驱除风寒湿气。拂林国王以及国中的贵族们用它。 三赖草 曹州及扬州淮口,出夏梨三赖草。如金色,出于高崖。魅药中最切用。(出《酉阳杂俎》) 曹州及扬州的淮口,出产一种植物叫“夏梨三赖草”。金黄色,生长在高山脚下。此草最适用于做魅药。 席箕草 席箕一名塞芦,生北胡地。古诗云:“千里席箕草。”(出《述异记》) 席箕,还有一名“塞芦”,生长在北方胡人境内。古诗云:“千里席箕草。” 护门草 常山北有草,名护门。置诸门上,夜有人过,辄叱之。(出《酉阳杂俎》) 常山北有一种草,名叫“护门草”。把它放到门上,夜间有人通过,它就发出呵斥声。 仙人绦 衡岳出仙人绦。无根,多生石上。状如带,三股,色绿。亦不常有。(出《酉阳杂俎》) 衡山出一种叫“仙人绦”的植物,没有根,多半生长在石头上,形状像带子,共三股,绿颜色。不过并不常见。 合离草 合离,根如芋(“芋”原作“草”,据许本改)魁,有游子十二环之。相须而生。而实不连,以气相属。一名独摇,一名离母。若土人所食者,呼为“赤箭”矣。(出《酉阳杂俎》) 合离草,它的根像芋魁,有十二个“游子”环绕着。这十二个“游子”由根须互相牵连着。但实际上并不相连,以气势相连属罢了。一名叫“独摇”,还有一名叫“离母”。那些本地人吃的,就被叫做“赤箭”了。 老鸦笊篱草 老鸦笊篱,叶如牛蒡而狭。子熟时,色黑。状如笊篱。(出《酉阳杂俎》) 老鸦笊篱草,它的叶像牛蒡叶而比牛蒡叶窄。种子成熟时,颜色发黑。它的形状像笊篱。 鬼皂荚 鬼皂荚,生江南地泽,如皂荚,高一二尺。沐之长发,叶亦去衣垢。(出《酉阳杂俎》) 鬼皂荚,生长在江南沼泽地中,样子很像皂荚,高一二尺左右。用鬼皂荚煮水洗头,有益于头发的生长。它的叶也有除去衣垢的功效。 青草槐 龙阳县裨牛山南,有青草槐。丛生,高尺余。花若金灯,仲夏发花。(出《酉阳杂俎》) 龙阳县裨牛山南,有一种叫做“青草槐”的植物,丛生,高一尺多,花像金色小灯,五月开花。 铜匙草 铜匙草,生水中,叶如剪刀。(出《酉阳杂俎》) 铜匙草,生长在水中。叶子像剪刀。 水耐冬 水耐冬,此草终冬在水不死。段成式城南别墅池中有之。(出《酉阳杂俎》) 水耐冬,这种草整个冬天都泡在水里但是不死。段成式城南的别墅池子里有这种草。 三白草 三白草,初生不白。入夏,叶端方白。农人候之莳田。三叶白,草毕秀矣。其叶似署预。(出《酉阳杂俎》) 三白草,刚生长出时并不白。进入夏季,叶尖儿上才开始发白。农人等到这个时候才把它移栽到田里莳弄。三个叶发白时,就全都抽穗开花了。它的叶子很像署预。 无心草 蚍蜉酒草,一曰鼠耳,像形也。亦曰无心草。(出《酉阳杂俎》) 蚍蜉酒草,一名叫“鼠耳”,是因为像鼠耳之形。此草也叫“无心草”。 盆甑草 盆甑草,即牵牛子也。秋节后断之,状如盆甑。其中有子,似龟蔓署预。(出《酉阳杂俎》) 盆甑草,就是牵牛子。中秋节之后它就不再生长。形状像小盆,里边有籽。此草像龟蔓署预。 女草 葳蕤草,一名丽草,亦呼为女草。江湖中呼为娃草。美女曰娃,故以为名。(出《酉阳杂俎》) 葳蕤草,一名叫做“丽草”,也叫它“女草”。江湖中人叫它“娃草”。娃就是美女,所以又用“娃草”来称呼。 媚草 鹤子草,蔓生也。其花曲尘色,浅紫蒂。叶如柳而短。当夏开花,(又呼为“绿花绿叶”),南人云是媚草。采之曝干,以代面靥。形如飞鹤,翅尾觜足,无所不具。此草蔓至春生双虫,只食其叶。越女收于妆奁中,养之如(“如”原作“知”,据明抄本改)蚕。摘其草饲之。虫老不食,而蜕为蝶,赤黄色。妇女收而带之,谓之媚蝶。(出《岭表录异》) 鹤子草,是一种蔓生植物。它的花呈曲尘色,蒂呈浅紫色,叶像柳叶而比柳叶短。正当夏天开花。南方人说它是“媚草”。把它采回来晒干,可以做成女人面部的化妆品。它的形状象飞鹤,翅、尾、嘴、脚,没有不具备的。这种草的蔓到了春天生双虫,只吃它的叶。越地女子把这虫捉回去放到妆奁中,像养蚕那样养着,摘媚草叶喂它。虫老之后蜕化成蝴蝶,赤黄色。妇女把这蝶带在身上,叫它“媚蝶”。 醉草 《尸子》:赤县洲为昆仑之墟。其东则卤水岛。山左右,玉红之草生焉。食其一实,醉卧三百岁。(出《文枢镜要》) 《尸子》里有这样的记述:赤县洲,是依傍于昆仑的大土丘。它的东面就是卤水岛。山左右,生长着玉红色的草。吃这种草的一粒果实,就会醉卧三百年。 舞草 舞草出雅州。独茎三叶。叶如决明。一叶在茎端;两叶居茎半。相对。人或近之则欹;抵掌讴曲,则摇动如舞矣。(出《酉阳杂俎》) 舞草出在雅州。它一根茎三片叶。叶的形状像决明。一片叶长在茎端,两片叶相对长在茎半腰。人走近它它就倾斜。人如果在它跟前击掌唱曲儿,它就像跳舞那样摇动起来了。 相思草 秦赵间有相思草。状若石竹,而节节相续。一名断肠草,又名愁妇草,亦名孀草,又呼为寡妇莎。盖相思之流也。(出《述异记》) 秦地赵地一带有“相思草”。这种草样子像石竹,一节一节地连续而生。一名叫“断肠草”,又名叫“愁妇草”,也叫“孀草”,还有人叫它“寡妇莎”。这类叫法都含有“相思”的意思。 无情草 左行草。使人无情。范阳长贡。(出《酉阳杂俎》) 左行草,能使人无情。范阳经常进贡。 忘忧草 萱草一名紫萱,又名忘忧草。吴中书生谓之疗愁。嵇康《养生论》云:“萱草忘忧”。(出《述异记》) 萱草,一个名叫“紫萱”,又一个名叫“忘忧草”。吴地的书生们叫它“疗愁”。嵇康《养生论》说:“萱草忘忧”。 睡草 桂林有睡草,见之则令人睡。一名醉草,亦呼懒妇箴。出《南海地记》。(出《述异记》) 桂林有一种草叫“睡草”,见了就让人睡觉。一名“醉草”,也叫做“懒妇箴”。此说见于《南海地记》。 千步香草 南海出百步香,风(“风”原作“枫”,据明抄本改)闻于千步也。今海隅有千步香,是其种也。叶似杜若,而红碧间杂。《贡籍》云:“日南郡贡千步香。”(出《述异记》) 南海出产百步香,百步之外可以嗅到它的香味。现在海边有千步香,是南海百步香的种繁育的。叶似杜若,红碧间杂。《贡籍》说:“日南郡进贡千步香。” 麝草 龟甲香即桂香。善者紫术香。一名金杜香,一名麝草香。出苍梧桂林二郡界。今吴中有麝草,似红而甚芳香。(出《述异记》) 龟甲香就是“桂香”。上品是紫术香。一名叫“金杜香”,一名叫“麝草香”。出自苍梧、桂林二郡地界。现在吴地有一种草叫“麝草”,颜色红而特别芳香。 治盅草 新州郡境有药,土人呼为吉财。解诸毒及盅,神用无比。昔有人尝至雷州,途中遇毒,面貌颇异,自谓即毙。以吉财数寸饮之,一吐而愈。俗云,昔人有遇毒,其奴吉财得是药,因以奴名名之。实草根也,类芍药。遇毒者,夜中潜取二三寸,或剉或磨,少加甘草,诘旦煎饮之,得吐即愈。俗传将服是药,不欲显言,故云潜取。而不详其故。或云,昔有里媪病盅,其子为小胥,邑宰命以吉财饮之,暮乃具药。及旦,其母谓曰:“吾梦人告我,若饮是且死,亟去之。”即仆于地。其子又告县尹,县尹固令饮之,果愈。岂中盅者亦有神,若二竖哉!(出《投荒杂录》) 新州郡境内有一种药,当地人叫它“吉财”。这种药解各种毒和毒虫,神效无以伦比。过去曾经有一个人到雷州去,半路上中了毒,脸肿得变了模样,他自己说马上就要死了。但是只用几寸的吉财做药让他服下,他吐过一阵之后就痊愈了。当地人说,过去有一个人中了毒,他的家奴弄到这种药,家奴名叫吉财,因此就用奴名做了药名。其实就是一种草根,类似芍药。中毒的人,夜里潜取吉财二三寸,搓磨弄碎,稍微加一些甘草在里面,次日早晨煎服,能吐就好。一般人传说,要服这种药,不要公开说明,所以叫做“潜取”,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有人说,过去有一个乡间老太太患上了毒虫病,她的儿子是个小官。县令得知小官的母亲害的是毒虫病,就让他弄吉财为母亲治病。天黑才弄到药。等到第二天早晨,小官的母亲说:“我梦见有人告诉我,要是吃这药就会死,赶快离开它!”说完她就倒在地上。她儿子又去告诉了县令,县令坚决让他给母亲吃下。果然就好了。难道中盅毒者也有盅神,就像潜入“膏”、“肓”之间的“二竖”呢? 蛇衔草 《异苑》云:昔有田父耕地,值见伤蛇在焉。有一蛇,衔草著疮上。经日伤蛇走。田父取其草馀叶以治疮,皆验。本不知草名,因以蛇衔为名。《抱朴子》云:“蛇衔能续已断之指如故。”是也。(出《感应经》) 《异苑》说:过去有一位老农耕地,遇见一条受了伤的蛇躺在那里。另有一条蛇,衔来一棵草放在伤蛇的伤口上。经过一天的时间,伤蛇跑了。老农拾取那棵草其余的叶子给人治疮,全都灵验。本来不知道这种草的名字,就用“蛇衔草”当草名了。《抱朴子》说:“蛇衔能把已经断了的手指接起来,接得和原先一样。”说的就是这回事。 鹿活草 天名精,一曰鹿活草。青州刘炳,宋元嘉中。射一鹿。剖五脏,以此草塞之,蹶然而起。炳密录此草种之,多愈伤折。俗呼为刘炳草。(出《酉阳杂俎》) 天名精,另一个叫法是“鹿活草”。青州有个叫刘炳的人,宋元嘉年间,他射到一头鹿。他剖去鹿的五脏,把鹿活草塞进去,那鹿就像跌倒了似的,又站起来了。刘炳秘密地收取此草栽种它,治好很多断折之伤。因而鹿活草俗称“刘炳草”。 解毒草 建宁郡乌句山南五百里,生牧靡草,可以解毒。百卉方盛,乌多误食乌啄。中毒,必急飞牧靡山,啄牧靡以解。(出《酉阳杂俎》) 建宁郡乌句山南五百里,生长一种草叫做“牧靡草”。这种草可以解毒。百草正茂盛,许多鸟雀都可能误吃毒草而中毒。鸟雀一旦中了毒,就一定紧急飞到牧靡山,啄食牧靡草来解毒。 毒草 博落回有大毒,生江淮山谷中。茎叶如麻,茎中空,吹作声,如勃逻。故名之。(出《酉阳杂俎》) 博落回毒性很大,生在江淮一带的山谷中,茎和叶很像麻。茎中间是空的,一吹能发出“勃逻”、“勃逻”的声音,所以叫它“博落回”。 蕉毒草 蕉毒草如芋巨,状如雀头。置干地则润,置湿地则干。炊饭时种于灶上,比饭熟,即著花结子。人食之立死。(出《感应经》) 蕉毒草像芋巨,形状似麻雀的脑袋。把它放在干地儿上,地就湿润;把它放在湿地上,地就干爽。做饭的时候把它种到灶台上,等到饭熟时,它就开花结果。人吃了立刻就死。 牧麻草 有牧麻草,大毒。有此草,值风吹其气所至,则数里内稻皆即死。李淳风云:“其汁本清,得水则稠,见日则湿,入荫即干,在夏欲凉,在冬欲温。”(出《感应经》) 有一种草叫“牧麻草”,有巨毒。这种草,凡是风能把它的气味吹到的地方,那就几里之内的禾苗全都会立即死掉。李淳风说:“这种草的浆汁本来是清的,见了水就变稠了,见了日光它就湿,入到荫处它就干,在夏天它喜凉,在冬天,它喜暖。” 龙刍 东海岛龙驹川,穆天子养八骏处。岛中有草名龙刍。马食之,日行千里。古语:“一株龙刍,化为龙驹。”(出《述异记》) 东海岛的龙驹川,是穆天子养八骏的地方。岛中有一种草名叫“龙刍”,马吃了它,可以日行千里。古话说:“一棵龙刍,化成龙驹。” 红草 山戎之北有草,茎长一丈,叶如车轮,色如朝霞。齐桓时,山戎献其种,乃植于庭,以表霸者之瑞。(出《酉阳杂俎》) 山戎的北部有一种草,茎长一丈,叶如车轮,色似朝霞。齐桓公的时候,山戎献来这种草的种子,于是就种在庭院里,作为成就霸业者吉瑞的标志。 宫人草 楚中往往有宫人草。状似金橙,而甚芬氲。花似红翠。俗说:“楚灵王时,宫人数千,皆多怨旷。有因死于宫中者,葬之,墓上悉生此草。(出《述异记》) 楚地处处有宫人草。形状像金橙,特别芬芳氤氲。花像红色小鸟。楚灵王的时候,宫中美人数千,大都哀怨空虚孤独。有因此死于宫中的,埋葬后,坟墓上全长这种草。 焦茅 焦茅,高五丈。火燃之成灰,以水灌之,复成茅。是谓灵茅。 焦茅,高可达五丈。用火把它烧成灰,再用水浇灌,它就又长成茅。这种茅叫“灵茅”。 销明草 销明草,夜视如列星,昼则光自销灭也。 销明草,夜晚看它像群星,到了白天它的光便自行消灭。 黄渠草 黄渠,照日如火。实甚坚。内食者,焚身不热。 黄渠,在阳光照耀下就像一片火。它的果实很坚硬。吃下这种果实的人,有火烧身也不觉得热。 闻遐草 闻遐草,服者轻身。叶如桂,茎如兰。其国献根,植之多不生实,草叶多萎黄。诏并除焉。(焦茅、销明、黄渠、闻遐四种,并出《王子年拾遗记》) 闻遐草,服用它的人能使体重减轻。它的叶像桂树,茎像兰草。产闻遐草的国家将闻遐草根献来,种植以后大多数不结果实,大多数草叶枯萎发黄。皇上下令把它们全拔掉了。 始皇蒲 齐南城东有蒲台,秦始皇所顿处。时始皇在台下,萦蒲以系马。至今蒲生犹荣,俗谓之秦始皇蒲。(出《殷芸》) 齐南城东有个地方叫蒲台,是秦始皇停留过的地方。当时秦始皇在台下,缠绕蒲草拴马。至今蒲草生长得还很茂盛,一般都叫它秦始皇蒲。 梦草 汉武时,异国献梦草。似蒲。昼缩入地,夜若抽萌。怀其草,自知梦之善恶。帝思李夫人,怀之辄梦。(出《酉阳杂俎》) 汉武帝的时候,外国献来一种草叫“梦草”。这种草像蒲。它白天缩进地里,夜晚才抽发出来。怀揣这种草睡觉,自己就能知道梦的好坏。汉武帝思念李夫人,怀揣这草就总能梦到她。 汉武牧马草 汉武于湖中牧马处,至今野草皆有嚼啮之状。湖中呼为马泽。泽中有汉武弹棋方石,上有勒铭焉。(出《述异记》) 汉武帝在湖中牧马的地方,至今野草还有被马啃咬过的痕迹。湖中人称这地方叫“马泽”。泽中有汉武帝下棋的方石,石上有铭刻。 水网藻 汉武昆灵池中,有水网藻。枝横倒水上,长八九尺,有似网目。凫鸭入此草中,皆不得出。因名之。(出《酉阳杂俎》) 汉武帝的昆灵池中,有一种草叫“水网藻”。枝条横倒在水上,长八九尺。枝条纵横,好像网眼。野鸭进入紫草之中,宛如进入一张大网,全都不能逃出。因此而得此名。 地日草 南方有地日草。三足乌欲下食此草,羲和之驭,以手掩乌目(“目”原作“日”,据明抄本改,陈校本作“口”),食此则闷不复动。东方朔言,为小儿时,井陷,坠至地下,数十年无所寄托。有人引之,令往此草。中隔红泉,不得渡。其人以一只履,因乘泛红泉,得草处,食之。(出《酉阳杂俎》) 南方有一种草叫地日草。三足乌想要下来吃这草。羲和为它驾御马匹,用手掩住它的眼睛,它吃了这草就闷闷地不再动了。东方朔说,他小时候,掉到一口井里,他坠入地下,几十年没有着落。有一个人拉住他,让他到有地日草的地方去。但是中间隔着红泉,渡不过去。那人把一只鞋送给他当船用,于是他乘着这只“鞋船”泛于红泉,找到有地日草的地方,终于吃到它。 书带草 郑司农,常居不其城南山中教授。黄巾乱,乃避。遣生徒崔琰、王经诸贤于此,挥涕而散。所居山下草如薤,叶长尺余许,坚韧异常。时人名作康成书带。(出《三齐记》) 郑司农一直居住在不其城南山中,向学生们传授道业,直到黄巾军作乱他才避开。他和学生崔琰、王经等贤士们在这里分手。师生挥泪而别。他所居住的山下,草如薤,叶长一尺左右,非常坚韧,当时的人给它起名叫“康成书带”。 金橙草 晋武帝为抚军时,府内后堂砌下,忽生异草三株。茎黄叶绿,若惣金抽翠。花蓧苒弱,状如金橙。时人未得知是何祥瑞也,故隐蔽,不听外人窥眎。有羌人姓姚名馥,字世芬,充厩养马,妙解阴阳之术。云,此草以应金德之瑞。馥年九十岁,姚襄即其祖也。馥好读书,嗜酒,每醉历月不醒。于醉时,好言王者兴亡之事。善戏笑,滑稽无穷。常叹云:“九河之水,不足以为蒸薪;七泽麋鹿,不足以充庖俎。”每言凡人禀天地精灵,不知饮酒者,动肉含气耳,何必土木之偶而无心识乎?好啜浊嚼糟,恒言渴于醇酒。群辈常弄狎之,呼为渴羌。及晋武践位,忽见馥立于阶下。帝奇其倜傥,擢为朝歌邑宰。馥辞曰:“氐羌异域,远隔风化,得游中华,已为殊幸。请辞朝歌之县,长充马圉之役。时赐美酒,以乐余年。”帝曰:“朝歌郡纣之故都,地有酒池,故使老羌不复呼渴。”馥于阶下,高声而应曰:“马圉老羌,渐染皇教,溥天夷貊,皆为王臣。今者欢酒池之乐,受朝歌之地,更为殷纣之比乎?”帝抚玉几大悦,即迁为酒泉太守。其地有青泉,其味如酒。馥乘酒而拜之。遂为善政。民为立生祠。后以府地赐张华,犹有此草。故茂先《金橙赋》云:“擢九茎于汉庭,美二株于兹馆。贵表祥乎金德,名比类而相乱。”至惠帝咸熙元年,三株草化为树,条叶似杨树,高五尺,以应三杨擅(“三”字原阙,“擅”原作“璮”,据《拾遗记》九补改)之事。时有杨隽,弟瑶,弟济,号曰三杨。醉羌之验也。(出《拾遗录》) 晋武帝做抚军的时候,府内后堂的墙下,忽然间长出三棵奇怪的草来。这草茎黄叶绿,宛若在整体的金块上抽出翠芽。花的形状有如金橙。当时的人没有能够知道这是什么祥瑞之兆的,所以就把这三棵草隐蔽起来,不让外人看见。有一个羌人姓姚名馥,字世芬。他在马厩里养马,却懂得阴阳之术。他说,这三棵草是预示主人将有美德的。姚馥年龄已经九十岁,姚襄就是他的祖父。他喜欢读书,对酒有特殊的嗜好,往往一醉就是一个多月不醒。在醉了的时候,他喜欢说些帝王的兴亡之事。他爱开玩笑,幽默有趣,特别滑稽。他常常叹息道:“九河里的水,不够用来蒸饭的;七泽里的鹿,不够用来做菜的。”他常常谈到所有人都是禀承天地的精灵的,不会喝酒的,只是有一口气的行尸走肉罢了,何必要做一个没有思想意识的木偶石像呢?他喜欢喝浓浊的劣酒,嚼其沉淀渣滓,却总说渴于美酒。同辈们经常捉弄他,呼他为“渴羌”。到了晋武帝登上尊位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看到姚馥站在阶下。他惊奇地发现姚馥也很倜傥,就要提拔姚馥做朝歌郡的郡守。姚馥推辞说:“我生在氏羌异域,远离华夏文化,能到中原来客居,已经是格外的荣幸。请别把我派到那里去。长期当一个喂马的,时常赐我一点好酒,让我好好打发晚年就行了!”晋武帝说:“朝歌是商纣的故都,地上有酒池子,所以才让你去,你再也用不着喊渴了!”姚馥在阶下高声答应说:“喂马的老羌,渐渐懂得皇家礼教,普天下的各族百姓,都是帝王的臣子,今天尽享酒池之乐,我就接受朝歌之地,可以与商纣王相提并论吗!”晋武帝抚按着玉几,很是高兴,立即改派姚馥为酒泉太守。酒泉这地方有一眼清泉,水的味道像酒。姚馥乘着酒兴拜谢晋武帝。于是姚馥成为一个实行善政的好官,老百姓为他立了“活人祠”。后来晋武帝把府地赐给张华的时候,那三棵草还在。所以茂先的《金橙赋》说:“擢九茎于汉庭,美二株于兹馆。贵表祥乎金德,名比类而相乱。”到了惠帝咸熙元年,三棵草变成树,枝条叶子全都像杨树,高五尺,以应“三杨”拥有大权。当时有杨隽、杨瑶、杨济三兄弟,号为“三杨”。是姚馥的话应验了。 望舒草 晋太始十年,立河桥之岁,有扶支国,献望舒草。其色红,叶如荷。近望则如卷荷,远望则如舒荷,团团如盖。亦云,月出则叶舒,月没则叶卷。植于宫内,穿池广百步,名曰“望舒池”。愍帝之末,胡人移其种于胡中。至今绝矣。其池寻亦平也。(出《拾遗录》) 晋太始十年,也就是修建河桥的那年,有个扶支国献来了望舒草。那草是红色的,叶子像荷叶,近看就像卷荷,远望就像舒荷,圆圆的,就像车盖。也有人说,月出的时候叶子就舒展,月落时叶子就卷拢。这种草被种植在宫内,穿凿水池宽百步,叫做“望舒池”。愍帝末年,胡人把望舒草移植到胡地。到如今望舒草已经绝种了。那个望舒池不久也成为平地。 神草 魏明时,苑中有合欢草。状如蓍,一株百茎。昼则众条扶疏,夜乃合作一茎。谓之神。(出《酉阳杂俎》) 魏明帝的时候,御花园里有一种草叫合欢草。这种草样子像蓍草,一棵草有上百的茎,白天则百条纷纷垂挂疏密有致,到了晚上就百茎并为一茎,人人都说神。 卷第四百九 草木四 卷第四百九草木四 草花 旌节花野悉密花都胜花簇蝶花茙葵金灯花金钱花毗尸沙花 木花 叙牡丹白牡丹红紫牡丹正倒晕牡丹合欢牡丹染牡丹花斸牡丹月桂花牡桂花桂花海石榴花南海朱槿岭表朱槿红槿花那提槿花佛桑花贞桐花栀子花山茶花三色石楠花比闾花木莲花那伽花木兰花异木花碧玫瑰刺桐花怀风花踯躅花凌霄花分枝荷夜舒荷睡莲花碧莲花染青莲花三朵瑞莲藕莲实芰菱 草花 旌节花 黎州汉源县有旌节花,去地三二尺,行行皆如旌节也。(出《黎州汉源县图经》) 黎州汉源县有一种花叫“旌节”花,离地二三尺高,一行行全都像朝庭使者所持的旌节。 野悉密花 野悉密出佛林国,亦出波斯国。苗长七八尺,叶似梅。四时敷荣。其花五出,白色,不结子。花开时,遍野皆香。与岭南詹糖相类。西域人常采其花,压以为油,涂其香滑。 野悉密花出自拂林、波斯等国,苗高七八尺,叶与梅叶相似,四时常绿。它的花五个瓣,白色,不结籽实。花开的时候,遍野芳香。它和岭南的詹糖相类似。西域人常常采它的花压成油。用这种油涂身,既芳香又滑腻。 都胜花 都胜花,紫色,两重心,数叶卷上,如芦朵,蕊黄叶细。 都胜花,紫色,两重花瓣,几片叶子往上卷,像芦朵,蕊黄色,叶子纤细。 簇蝶花 簇蝶花,花朵簇一蕊,如莲房。色浅红。出在温州。 簇蝶花,花朵簇拥着一个花蕊,有如莲蓬。花是浅红色的,出在温州。 茙葵 茙葵,本湖中葵也,一名胡葵。似葵。大者红,可缉为布。烧作灰,藏大火,久不灭。有重台者。 茙葵,本来是湖中一带的葵,一名叫作“胡葵”。样子像葵,大的色红,可以织成布。把它烧成灰,灰中暗藏大火,经久不灭。有多重花瓣的。 金灯花 金灯一曰九形,花叶不相见。俗恶人家种之,故一名无义草。 金灯花,一种叫法是“九形花”。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从不相见。一般都是恶人家种它,所以还有一名叫“无义草”。 金钱花 金钱花。梁时荆州掾属,双六赌金钱,钱尽,以金钱花相足。鱼弘谓得花胜得钱。 金钱花。梁时荆州的官吏们在一起,玩“双六”博戏赌钱,钱输光了,就用金钱花当钱互相满足。鱼弘说得花胜似得钱。 毗尸沙花 毗尸沙,一名曰中金钱花。本出外国,梁大同二年来中土。(已上七花并出《酉阳杂俎》) 毗尸沙花,一名叫“中金钱花”。它本来出在外国,梁大同二年传到中国。 木花叙牡丹 牡丹花,世谓近有。盖以隋末文士集中,无牡丹歌诗。则杨子华有昼牡丹处极分明。子华北齐人,则知牡丹花亦已久矣(出《尚书故实》)。又《谢康乐》集,亦言“竹间水际多牡丹”。而隋朝《种植法》七十余卷中,不说牡丹者,则隋朝花药中所无也。(出《酉阳杂俎》) 牡丹花,世人都说近代才有。大概因为隋末文士们的集子中,没有关于牡丹的歌和诗。而杨子华有昼牡丹的地方极为分明。杨子华是北齐人,这说明人们却知道牡丹花已经很久了。另外,《谢康乐集》也说“竹音水际多牡丹”,而隋朝《种植法》七十余卷中不说牡丹,那就说明隋朝花药中没有牡丹。 白牡丹 唐开元末,裴士淹为郎官,奉使幽冀回,至汾州众香寺,得白牡丹一棵。值于长兴私地。天宝中,为都下奇赏。当时名士,有《裴给事宅看牡丹》诗。诗寻访未获。太常博士张乘,尝见裴祭酒说,又房琯有言:“牡丹之会,琯不与焉。”(出《酉阳杂俎》) 唐开元末年,裴士淹是郎官,奉命出使幽冀,回来的路上,走到汾州众香寺,得到白牡丹一棵。他把它栽在长兴自己的私地里。天宝年间,这棵白牡丹成为天下的奇赏。当时的名士,有《裴给事宅看牡丹》诗。这诗没有寻访到。太常博士张乘,曾经见过裴祭酒说:“另外,房琯有话说:‘牡丹之会,我就不参加了。’” 红紫牡丹 唐至德中,马仆射总镇太原。得红紫二色牡丹,移于城中。元和初犹少,今与茙葵较(“较”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校本补。)多少耳。(出《酉阳杂俎》) 唐至德年间,马仆射总镇太原,得到了红紫两色的牡丹,便移栽到城里来。元和初年这种牡丹还很少,现在可以和茙葵比较多少了。 正倒晕牡丹 长安兴唐寺,有牡丹一棵,唐元和中,著花二千一百朵。其色有正晕倒晕,浅(“浅”原作“深”,据明抄本、陈校本改)红深紫,黄白檀等,独无深红。又无花叶中无抹心者。重台花。有花面径七八寸者。(出《酉阳杂俎》) 长安的兴唐寺,有一棵牡丹,唐元和年间,开花两千一百朵。花的颜色,有正晕的,有倒晕的,浅红深紫,什么色都有,唯独没有深红,又没有花叶间没有抹心的。花是重瓣花。有的花面直径达七八寸。 合欢牡丹 长安兴善寺素师院牡丹,色绝嘉。元和末,一枝花合欢。(出《酉阳杂俎》) 长安兴善寺素师院里的一棵牡丹,开花极美。元和末年,一枝花合欢。 染牡丹花 唐朝韩文公愈,有疏从子侄,自江淮来。年甚少,韩令学院中伴子弟。子弟悉为凌辱。韩知,遂送街西僧院中,令读书。经旬,寺主纲复诉其狂率,韩遽令归,且责曰:“市肆贱类,营衣食,尚有一事长处。汝所为如此,竟作何物?”侄拜谢。徐曰:“某有一艺,恨叔不知。”因指阶前牡丹曰:“叔要此花青紫黄赤,唯命也。”韩大奇之,遂给所须试之。乃竖箔曲,尽遮牡丹丛,不令人窥。掘棵四面,深及其根,宽容人坐。唯赍紫鑛轻粉朱红,旦暮治其根。凡七日,遂掩坑。白其叔曰:“根校迟一月。”时冬初也,牡丹本紫,及花发,色黄红历缘。每朵有一联诗,字色紫分明,乃是韩公出关时诗头一韵,曰:“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十四字。韩大惊异。遂乃辞归江淮,竟不愿仕。(出《酉阳杂俎》) 唐朝的韩文公韩愈,有一个远房的侄子从江淮来。韩愈见侄子年纪很小,就让他在学院中为子弟们伴读。子弟们全都被他凌辱过。韩愈知道之后,就把他送到街西的僧院中,让他读书。十来天之后,寺主纲又说他轻狂粗率,韩愈便立刻让他回去,并且责备他说:“在市场店铺经营小买卖这类下贱行业,能求得吃穿,还算有一技之长。你的所作所为到了这种地步,你到底能干什么呢?”侄子向韩愈赔罪,慢慢地说:“我有一种技艺,正恨叔叔不知道呢!”于是他指着阶前的牡丹说:“叔叔你要这牡丹青紫赤黄开什么样的花,只要你说出来就行!”韩愈很惊奇,就给他弄来所需的东西,让他试验一次。于是他就用帘子之类的东西把牡丹丛全都遮蔽起来,不让人看见,挖掘牡丹的四面,直挖到根,宽窄可以坐下一个人,用一些轻粉朱红之类的东西,一早一晚治那牡丹的根。一共治了七天,就把坑埋上。他向叔叔报告说,最晚一个月就行。当时正是初冬。那棵牡丹本来开紫色花。等到花开时一看,变成黄的红的了,每一朵都有一联诗,字迹分明,是紫色的。那诗就是韩愈出关时所作的诗中的一联:“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十四个字。韩愈非常惊异。他那侄子便辞归江淮了,一直不愿意当官。 斸牡丹 长安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每春暮,车马若狂,以不就玩为耻。金吾铺围外寺观,种以求利,一本有数万者。元和末,韩令侄(《国史补》中“侄”作“始”)至长安,私第有之,遽令斸去。曰:“吾岂效儿女子也?”(出《国史补》) 长安崇尚游赏牡丹,三十多年了。每到春末,游览观赏牡丹的车马就川流不息,人们以不能就近玩赏为耻。金吾铺围外的寺庙和道观,都栽种牡丹以求利,有的一棵牡丹就能赚几万。元和年末,韩令才回到长安。他见私第里有牡丹,立即就命人把它砍去,说:“我们哪能效仿那些小孩子呀!” 月桂花 月桂,叶如桂。花浅黄色,四瓣。青蕊,花盛发如柿蒂。出蒋山。(出《酉阳杂俎》) 月桂花,叶如桂叶。花浅黄色,四片瓣。青色蕊,花盛开时像柿子蒂。出在蒋山。 牡桂花 牡桂,叶大如苦竹。叶中有一脉如笔迹。花蒂叶三瓣,瓣端分为两歧。其表色浅黄,近歧浅红色。花六瓣,色白。心凸起如荔枝。其枝紫。出婺州山中。(出《酉阳杂俎》) 牡桂花,叶子挺大,样子像苦竹。叶子上有一根叶脉很像是谁用笔画出来的。花蒂长出三片叶来,叶尖上分成两歧。这三片叶子基本是浅黄色的,接近两歧的地方是浅红色。花是六个瓣,白色。花心凸起像荔枝。枝条是紫的。这花出在婺州山中。 桂花 桂花,三月开,黄而不白。大庾诗皆称桂花耐日,及张曲江诗“桂华秋皎洁”,妄矣。(出《酉阳杂俎》) 桂花,每年的三月开花。花黄色但不苍白。大庾的诗皆称颂桂花耐日晒,还有张曲江诗中说的“桂花秋皎洁”,都是荒谬的。 海石榴花 新罗多海红并海石榴。唐赞皇李德裕言,花中带海者,悉从海东来。章川花差类海石榴,五朵簇生,叶狭长,重沓承。 新罗那地方多出产海红和海石榴。唐李德裕说:“花中凡是花名带‘海’字的,都是从海滨由东传过来的。”章川花有一点像海石榴。五朵花簇生在一起,叶狭窄而细长,重叠相承。 南海朱槿 南海四时皆有朱槿,花常开。然一本之内,所发不过一二十花。且开不能如图画者,丛发烂熳。(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酉阳杂俎》”) 南海那地方一年四季都有朱槿,花是常开不败的。但是一棵当中,所开的不过一二十朵,而且不能像图画上画的那样一丛一丛开得鲜艳美丽。 岭表朱槿 岭表朱槿花,茎叶皆如桑树。叶光而厚(南人谓之弗桑)。树身高者(出《酉阳杂俎》),止于四五尺,而枝叶婆娑。自二月开花,至于中冬方歇。其花深红色,五出,如大蜀葵。有蕊一条,长于花叶,上缀金屑,日光所烁,疑有焰生。一丛之上,日开数百朵,虽繁而有艳,且近而无香。暮落朝开。插枝即活,故名之槿。俚女亦采而鬻,一钱售数十朵。若微此花,红梅无以资其色。(出《岭表录异》) 岭表朱槿花,茎和叶都像桑树。叶片光亮而厚。树身高的也不过四五尺,但是枝叶婆娑多姿。从二月开始开花,直到中冬才肯小歇。它的花是深红的,五片瓣,很像大蜀葵。花上有一条蕊,比花叶还长,上面缀有金色碎屑,日光闪烁之下,你会以为花上忽然燃起火焰。一丛之上,一天就开数百朵,虽然繁多而艳丽,但凑近一闻并无香味。晚上落,早晨开。插一个枝条就能活,所以叫它“槿”。乡下女采摘朱槿花出售,一钱能买几十朵。如此贱视此花,红梅也就没有资格卖弄它的姿色了。 红槿花 岭南红槿,自正月迄十二月常开,秋冬差少耳。(出《岭南异物志》) 岭南的红槿花,从正月到十二月常开,秋冬之季开得略微少一些罢了。 那提槿花 那提槿花,紫色,两重叶。外重叶卷心,心中抽茎,高寸余。叶端分五瓣,如蒂。瓣中紫蕊,茎上黄蕊。 那提槿花,紫色,有两重叶。外重叶卷着心,心中抽出花茎,一寸多高。叶端分成五瓣,像花蒂。瓣中有紫色蕊,茎上有黄色蕊。 佛桑花 闽中多佛桑树。枝叶如桑,唯条上勾。花房如桐花,含长一寸余,似重台状。花亦有浅黄者。南中桐花有深色者。 闽地多佛桑树。佛桑树的枝叶像桑树,只是枝条向上勾曲。花房像桐花,含长一寸多一点,像重瓣的形状。花也有浅黄色的。南方的桐花有深色的。 贞桐花 贞桐,枝端抽赤黄条,条复旁对,分三层。花大如落苏花,黄色。一茎上有五六十朵。 贞桐,枝条的顶端抽发出赤黄色的鲜嫩枝条,枝条两两相对而生,共分三层。贞桐花大如落苏花,黄色。它的一根茎上便可开出五六十朵花。 栀子花 诸花少六出者,唯栀子花六出。陶真白(“白”原作“曰”,据明抄本改)言:“栀子剪花六出,刻房七道。”其花香甚,相传即西域薝卜也。 各种花很少有六瓣的,只有栀子花是六瓣。陶真白说:“栀子剪出了六片花瓣,在花房上刻下了七道印痕。”栀子花特别香。相传栀子花就是西域的薝卜。 山茶花 山茶,叶如茶树,高者丈余。花大盈寸,色如绯。十二月开。 山茶花,叶子像茶树叶,高的有一丈多。它的花大小可满一寸,颜色接近大红。此花十二月开。 三色石楠花 衡山石楠花,有紫碧白三色。花大如牡丹。亦有无花者。 衡山的石楠花,有紫色的、碧绿色的、白色的三种。花大如牡丹。也有不开花的。 比闾花 白州比闾华,其华若羽。伐其木为薪,终日火不败。 白州的比闾花,就像飞禽的羽毛那么华丽。砍伐它的枝干当柴烧,火终日不灭。 木莲花 木莲花,叶似辛夷,花类莲色。出鸣玉溪,卬州亦有。 木莲花,叶子像辛夷,花色像莲花,出在鸣玉溪,卬州也有。 那伽花 那伽花,状如三春,无叶,华色白,心黄,六瓣。出在舶上。 那伽花,样子像三春花,没有叶,花色是白的,花心是黄的,六片瓣。此花生长在船舶上。 木兰花 长安敦化坊百姓家,唐大和中,有木兰一树,花色深红。后桂州观察使李勃看宅人,以五千买之。宅在水北。经年,花紫色。 唐大和年间,长安敦化坊的一个普通百姓家,有一棵木兰花。花是深红色的。后来,桂州观察使李勃的一个看护宅院的人,用五千钱买下这棵木兰花。李勃的宅院在水北。经过一年,花变成紫色的了。 异木花 唐卫公李德裕,尝获异木一株,春花紫。予思木中一岁发花,唯木兰。 唐卫公李德裕,曾经得到一棵奇异的花木,在春季开紫色花。我想花木当中一年开花的,只有木兰。 碧玫瑰 洛中鬻花木者,言嵩山深处,有碧色玫瑰。而今亡矣。(自那提槿花下并出《酉阳杂俎》) 洛中卖花木的人说,在嵩山深处,有一种碧色的玫瑰。但是现在没有了。 刺桐花 刺桐花,状如图画者不类。其木为材。三四月时,布叶繁密,后有赤花。间生叶间三五房,不得如画者。红芳满树(谪椽陈去疾,家于闽,因语方物。去疾曰:“闽之泉州刺桐,叶绿而花红房。照物皆朱殷然,与番禺者不同。乃知此地所画者,实阁中之木。非南海之所生也。“椽”原作“缘”,“方”下原有“风”字,“闽之泉州”上原阙“曰”字,皆朱原作家未,“生”原作“意”,据明抄本改)。(出《投荒杂录》) 刺桐花,样子与画的不大一样。刺桐树是一种木材。三四月的时候,它就长出繁密的叶子,以后便有红色的花。花是有间隔地生在枝叶间的,稀稀疏疏三五朵,不像画的那样,红红艳艳地满树都是。 怀风花 乐游苑自生玫瑰树。下多苜蓿。一名怀风。时人或谓之光风。风在其间常肃然,日照其花有光采,故名曰苜蓿怀风。茂陵人谓之连枝草。(出《西京杂记》) 乐游苑中自然长出一棵玫瑰树。树下生长着许多苜蓿。苜蓿一名怀风。当时的人们有的叫它光风。风生苜蓿当中常常是肃然而止的。日照之下,它的花光彩焕然。所以起名叫“苜蓿怀风”。茂陵人叫它“连枝草”。 踯躅花 南中花多红赤,亦彼之方色也,唯踯躅为胜。岭北时有,不如南之繁多也。山谷间悉生。二月发时,照耀如火。月余不歇。(出《岭南异物志》) 南中一带的花多半都是红色的,红色也就是那地方的代表色,而踯躅花的红色是最突出的。岭北也时或有踯躅花,但是不如南方繁多。南方的山谷之间全都长生着踯躅花。一到二月花开时,阳光一照,就像漫山遍野燃着火。花开一个多月也不停歇。 凌霄花 凌霄花中露水,损人目。(出《酉阳杂俎》) 凌霄花中的露水,能损害人的的眼睛。 分枝荷 汉明帝时,池中有分枝荷,一茎四叶,状如骈盖。实如玄珠,可以饰珮。(出《酉阳杂俎》) 汉明帝时,水池中养有分枝荷,一茎生四叶,样子就像四个并列的车盖。分枝荷的籽实像黑色珍珠,可以做成饰物佩戴。 夜舒荷 灵帝时,有夜舒荷,一茎四莲。其叶夜舒昼卷。(出《酉阳杂俎》) 灵帝的时候有夜舒荷,一根茎上生四朵莲花。它的叶夜间舒展而白天卷缩。睡莲花 睡莲。南海有睡莲,夜则花低入水。(原阙出处,今见《酉阳杂俎》十九) 南海有一种叫“睡莲”的花,每到夜晚,花就自己低入水中。 碧莲花 宣平(“宣平”原作“唐室”,据陈校本改)中太傅相国卢公,应举时,寄居寿州安丰县别墅。尝游芍陂,见里人负薪者,持碧莲花一朵。公惊问之。答曰:“陂中得之。”卢公后从事浙西。因使淮服。话于太尉卫公李德裕。德裕令搜访芍陂,则无有矣。又遍寻于江渚间,亦终不能得。乃知向者一朵,盖神异耳。(出《尚书故实》) 宣平年间,太傅相国卢公应举时,寄居在寿州安丰县的别墅。有一次他去游芍陂,看见一个背着柴草的乡下人,手中拿着一朵碧色莲花。卢公吃惊地问他是从哪里弄到的。他回答说:“是从陂中得到的。”卢公后来到浙西提任“从事”这一官职,顺便出使淮水。他对太尉卫公李德裕说了碧莲花的事。李德裕让他到芍陂去搜寻求访,却没有找到碧莲花。又遍寻于江渚之间,也终究未能得到,这才知道以前的那一朵,大概是神物。 染青莲花 唐韩文公愈之侄,有种花之异。闻其说于(“”二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杜给事孺休典(“典”原作“与”,据《北梦琐言》改)湖州,有染户家,池生青莲花。刺史命收莲子归京,种于池沼,或变为红莲,因异之。乃致书问染工。染工曰:“我家有三(“三”原作“公”,据陈校本改)世治靛瓮,尝以莲子浸于瓮底,俟经岁年,然后种之。若以所种青莲花子为种,即其红矣。盖还本质,又何足怪?”乃以所浸莲子寄之。道士申匡图,又见人以鸡矢和土,培芍药花丛,其淡红者悉成深红。染之所益信矣。伪蜀王先主将晏驾,其年,峨眉山娑罗花,悉开白花。又荆文献王未薨前数年,沟港城隍,悉开白莲。一则染以气类,一则表示凶兆,又何疑哉?(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北梦琐言》”) 唐朝韩文公韩愈的侄子,有种花的奇艺。这是从琐记杂谈一类的书中知道的。给事杜孺休主管湖州,那里有一户以染衣为业的人家,池子里生长着青莲花。杜刺史让收取了这种青莲花的花种,回到京城种到池子里,有的却变成了红莲花。杜给事感到很奇怪,就写信去问那位染工。染工回信说:“我家有一个用过三代的盛靛青的大瓮,曾经把莲子浸泡在瓮底下,等浸过一年,然后再种上它。如果用所种的青莲花子当种子,那它就变红了。这是它恢复了本质,又有什么奇怪!”于是又把浸泡的莲花子送给杜给事。道士申匡图又见人用鸡粪和上土,培在芍药花丛下,那些淡红色的花都变成深红色的了。染色的效果更可信了。伪蜀王先主将死的那一年,峨眉山上的娑罗花,全开白花。荆文献王未死前的几年,沟港城隍,开放的全都是白色的莲花。一则是受气候物类影响,一则是表示凶兆,又有什么可疑呢? 三朵瑞莲 伪蜀主当僭位,诸勋贵功臣,竞起甲第。独伪中令赵廷隐,起南宅北宅。千梁万拱,其诸奢丽,莫之与俦。后枕江渎,池中有二岛屿。遂甃石循池,四岸皆种垂杨,或间杂木芙蓉。池中种藕。每至秋夏,花开鱼跃。柳荫之下,有士子执卷者,垂纶者,执如意者,执塵尾者,谈诗论道者。一旦岸之隈,有莲一茎,上分两歧,开二朵。其时谓之太平无事之秋,士女拖香肆艳,看者甚众。赵廷隐画图以进,蜀主叹赏。其时歌者咏者不少。无何,禁苑中有莲一茎,歧分三朵。蜀王开筵宴,召群臣赏之。是时词臣已下,皆贡诗。当时有好事者,图以绘事,至今传之。 伪蜀主刚刚登位,各位有功显贵之臣,竞相修造甲第,而伪中令赵廷隐建造的南宅北宅尤为显耀。这宅子盖得千梁万拱,奢华富丽,无以伦比。宅子后边靠近一条河流。池中有两个小岛子,就用石头砌起来。四岸全种上杨柳,或间杂一些木芙蓉。池中种莲花。每到夏秋之季,花开鱼跃,景致很美。柳荫之下,有捧卷读书的,有垂弦钓鱼的,有手执如意的,有手执拂尘的,有谈诗论道的。一天早晨,池岸拐弯处,有一棵莲花茎上分为两歧,并开两朵。那时候可谓太平无事之秋,男男女女,拖香肆艳,赶来观看的络绎不绝。赵廷隐把它画下来送进宫中,蜀主叹赏不已。那时候咏叹它的不少。不久,禁苑中的一棵莲花,一分三歧,并开三朵。蜀主大摆酒宴,召集群臣前来观赏。这时候,词臣以下的全都献诗。当时有好事的,把这并开的三朵莲花画了下来,一直留传到现在。 藕 苏州进藕,其最上者名伤荷藕。或云,荷名;或云,叶甘为虫所伤;或云,故伤其叶,以长其根。近多重台荷,实中又生花,亦甚异也。(出《国史补》) 苏州献进荷花藕,其中最上等的叫“伤荷藕”。有的人说,这是荷的名称;有的说,是荷叶甘甜,被虫咬伤的意思;有的说,是故意弄伤它的叶,让它的根快长。近来有许多重瓣的荷花,荷花的籽实上面又生花,这也是非常奇异的事。 莲实 石莲入水沉,唯煎碱卤能浮之。雁食之,粪落山中,百年不坏。相传橡子落水为莲。(出《酉阳杂俎》) 石莲入水就沉底,只有煎碱卤能使它浮起来。雁吃了它,随雁粪落入山中,百年不会朽烂变坏。相传是橡子落入水中变成了莲。 芰 芰一名水菜,一名藓苔。汉武昆明池中,有浮根菱,根出水上,叶沦波下,亦曰青水芰。玄都有芰,碧色,状如鸡飞,名翻鸡芰。仙人凫伯子常采之。(出《酉阳杂俎》) 芰另有一名叫“水菜”,还有一名叫“藓苔”。汉武帝的昆明池中,有浮根菱,根长出水面,叶长在水中,也叫作“青水芰”。玄都有一种芰,碧绿色,样子像鸡飞,名叫“翻鸡芰”。仙人们常采它。 菱 菱,今人但言菱芰。诸解草木书,亦不分别。唯伍安贫《武(“伍安贫武”原作“五安货五”,据《全唐文》七六一改)陵记》,言四角曰芰,两角曰菱。今苏州折腰菱多两角。荆州有僧,遗段成式一斗郢城菱,三角而无芒,可以挼莎。(出《酉阳杂俎》) 芰,现在的人只叫它“菱芰”。各种解说草木的书,也都不作分别。只有伍安贫的《武陵记》,说四个角的叫芰,两个角的叫菱。现在苏州的折腰菱多半是两个角的。荆州有个和尚,送给段成式一斗郢城菱,三个角而且没有芒刺,可以用它揉搓莎草。 卷第四百一十 草木五 卷第四百一十草木五 果上 柤稼柩树实如何树实仙梨绮缟树实波那婆树实瞻波异果神仙李武陵桃李金李汉帝杏仙人杏御李子朱李兔头柰脂衣柰朱柰文林果圣柰木桃东方村桃仙桃勾桃一石桃偏桃王母桃食核桃韶子罗浮甘子天宝甘子北方枣西王母枣仙人枣仲思枣波斯枣 果上 柤稼柩树实 东方大荒之中,有树焉,名曰柤稼柩,柤,柤梨也;稼者,株稼也;柩,暱也。三千岁作花,九千岁作实。其花蕊紫色,其实赤色。亦高百丈,或千丈也。数张自辅。东西南北方枝,各近五十丈。叶长七尺,广五尺。色如绿青,木皮如梓。树理如甘草,味饴。实长九尺,围如长,无瓤核。竹刀剖之,如凝蜜。得食,复见实,即灭矣。言复见后实熟者,寿一万二千岁。(出《神异录》) 东方大荒之中,有一种树,名叫“柤稼柩”。“柤”就是柤梨;“稼”,就是株稼;“柩”就是“昵”。这种树三千年开花,九千年结果。它的花蕊是紫色的,果实是赤色的。树高可百丈,有的可达千丈。枝干全都铺陈张扬自相辅助。东西南北各方的树枝,各近五十丈。叶长七尺,宽五尺。叶色像绿青,树皮像梓树皮。树的纹理有如甘草,味道甜美。果实长九尺,围长也九尺。果实没有瓤和核。用竹刀把它剖开,有如切割凝结的蜜。能吃到它的果实的人,再见到它的果实,果实就化了。传说又见到的果实如果是成熟的,这个人可活一万二千岁。如何树实 南方大荒,有树焉,名曰如何。三百岁作花,九百岁作实。花色朱,其实正黄。高五十丈,敷张如盖。叶长一丈,广二尺余,似菅苎,色青。厚五分。可以絮,如厚朴。材理如支。九子,味如饴。实有核,形如枣。子长五尺,围如长。金刀割之则酸,芦刀剖之则辛。食之者地仙,不畏水火,不畏白刃(刃,刀之属。言地仙者,不能飞,在地久生而已。“久生而已”原作“从之法也”。据明抄本改)。(出《神异经》) 南方大荒中有一种树,名字叫做“如何”。这种树三百年一开花,九百年一结果。花色朱红。果实正黄,高五十丈。树冠枝叶全都铺陈张扬,形如车盖。叶长一丈,宽二尺多,像菅苎,青色,五分厚,像厚朴,可以用来絮棉衣。共结九粒种子,味道甜美。果实有核,形状像枣子。种子长五尺,围长也五尺。用金属刀剖它,它就酸;用芦苇做的刀剖它,它就辣。吃到它便可以成为不能升天却可以长生不老的地仙,不怕水火,不怕兵刃。 仙梨 南方有树焉,高百丈,敷张自辅。叶长一丈,广六尺。名梨。如今之柤梨,但树大耳。其子径三尺,剖之少瓤,白如素。和羹食之地仙,衣服不败,辟谷,可以入水火也。(出《神异经》) 南方有一种树,高一百丈,枝叶全都辅陈张扬自辅自助。叶长一丈,宽六尺。树名叫做“梨”,就像现在的柤梨,只是树特别大罢了。它的种子直径三尺。剖开之后,里边的瓤很少,瓤像白绦绸一样白。用这瓤做汤喝就能成为地仙,衣服永远不坏,不用吃东西,不怕水火。 绮缟树实 东南荒中有邪(音“耶”)木焉,高三千丈,或十余围,或七八尺。其枝有乔直上,不可那也。叶如甘瓜,三百岁尽(“尽”原作“昼”。据明抄本、陈校本改)。落而生花,形如甘瓜。花复二百岁,落而生萼。萼下生子,三岁而成熟。成熟之后,不长不减。子形如寒瓜,似冬瓜也,长七八寸,径四五寸。萼复覆生顶。言发萼而得成实。此不取,万世如故。若取子而留萼,萼复生子。如初年月复成熟。复二年则成萼,则复生子。其子形如甘瓤,少錬(音“练”)甘美。食之,令人身泽。不可过三升,令人冥醉,半日乃醒。木高,人取不能得。唯木下有多罗之人,缘能得之(多罗,国名)。一名无叶。世人后生,不见叶,谓之无叶也。一名绮缟。人见无叶,谓之绮缟。(出《神异经》) 东南大荒之中有一种树叫“邪木”,高三千丈,粗的有十余围,有的七八尺。它的枝干挺拔向上,直上云端,矗然不动。它的叶像甜瓜叶。三百年叶子落尽而生花。花形像甜瓜叶。花又二百年,尽落而生花萼。花萼下边生果实。三年以后果实成熟。成熟之后,不增长也不减小。果实形状就像寒瓜、冬瓜那样。果子长七八寸,圆径四五寸。花萼又从果实顶上生出来。又从萼生出来的果实才能成熟。这果实如果不取走,万世如故;如果把果实拿走而留下萼,萼就再生果实,还是要那么长时间才能成熟。再二年就又长成萼,萼就再生果实。果实像甜瓜的瓤,味道甜美,吃到它,能让全身滋润有光泽。不能多吃,吃多了人就醉,半天才能醒过来。这树特别高,一般人摘不下它的果实来,只有这里的多罗人,让他爬上去才能摘取。它的一个名字叫“无叶”。因为谁也没见过它的叶子,才叫无叶的。还有一名叫“绮缟”。人们见它没有叶,就叫它“绮缟”。 波那婆树实 波那婆树,出佛林国,呼为阿萨亸。树长五六丈,皮色青绿。叶极光净,冬夏不凋。无花结实。其实从树茎出,大如冬瓜,有皮裹之。壳上有刺。瓤至甘甜,可食。核大如枣,一实有数枚。核中仁如粟黄,炒之食甚美。(出《酉阳杂俎》) 波那婆树,出在佛林国,本国人叫它“阿萨亸”。树高五六丈,树皮青绿色。叶子极其光滑干净,冬夏不凋。此树无花结果,果实是从树茎上长出来的。果实大小有如冬瓜,有皮包裹着。皮壳上有刺。果实的瓤极其甘甜,可以吃。果中核大如枣,一个果中有几个核。核中的仁儿像粟子黄,炒着吃特别好吃。 瞻波异果 瞻波国有人牧牛百余头。有一牛离群,忽失所在,至暮方归。形色鸣吼异常,牛主异之。明日遂独行,主因随之。入一穴,行五六里。豁然明朗,花木皆非人间所有。牛于一处食草,草不可识。有果作黄金色,牧牛人窃将还,为鬼所夺。又一日,复往取此果,至穴,鬼复欲夺。其人急吞之,身遂暴长。头才出,身塞于穴。数日化为石。(出《酉阳杂俎》) 瞻波国有一个牧牛人牧牛一百多头。有一天,有一头牛离群,忽然间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到了晚上牛才回来。主人发现,这头牛的形体、颜色,以及鸣叫的声音,都有所变化。他很奇怪。第二天,这头牛独自行动,主人就跟随其后。牛走进一个洞穴,走了五六里,豁然明朗,山山水水花草树木都不是人间有的。牛走到一处去吃草,他不认识是什么草。草上结着果,金黄色。他偷摘了那果,但是要回来的时候被鬼夺下了。又一天,他又去偷那果子,走到洞穴,鬼又要夺,他急忙把果吞到肚子里。于是他的身体便迅猛地增长。他的头刚从洞口伸出来,他的身体就塞在洞中不能动了。几天之后他变成了石头。 神仙李 防陵楚山,有朱神李圃三十六所。潘岳《闲居赋》云“房陵朱神之李”。又李尤《果赋》云“三十六之朱李”。盖仙李缥而神李红。陆士衡《果赋》云“中山之缥李”是也。(出《述异记》) 防陵楚山有朱神李子园三十六处。潘岳《闲居赋》称为“房陵朱神之李”,李尤《果赋》称为:“三十六之朱李”。大概仙李是淡青色的,神李是朱红色的。陆士衡《果赋》中有“中山有淡青色李子”这样的话就是证明。 武陵桃李 武陵源在吴中。山中无他木,尽生桃李,俗呼为桃李原。原上有石洞,洞中有乳水。世传秦乱,吴人于此避难者,食桃李实者,皆得仙去。(出《述异记》) 武陵源在吴中。山中没有其它树木,全生长着桃树李树,一般人称这里是“桃李原”。原上有个石洞,洞中有乳水。世间传说,秦时战乱,到这里来避难的吴国人,凡是吃过这里的桃李的,都成仙而去。 金李 杜陵有金李。李之大者,谓之夏李;尤小者谓之鼠李。(出《述异记》) 杜陵有一种李子叫“金李”。大的,叫它“夏李”;小的,叫作“鼠李”。 汉帝杏 济南郡之东南,有分流山。山上多杏,大如梨,色黄如桔。土人谓之汉帝杏,亦曰金杏。(出《酉阳杂俎》) 济南郡的东南,有座分流山。山上多杏树。杏像梨那么大,颜色像桔子那样橙黄橙黄的。当地人叫它“汉帝杏”,也叫“金杏”。 仙人杏 杏圃洲,南海中多杏,海上人云,仙人种杏处。汉时,尝有人舟行遇风,泊此洲五六日,日食杏,故免死。云,洲中有冬杏。王充《果赋》云。冬实之杏,春熟之甘。”晋郭太仪《果赋》云:“杏或冬而实”。(出《述异记》) 杏圃洲在南海之中,洲中多杏,海上人都说,那是神仙种杏的地方。汉朝时,曾经有人乘船出海遇风,停泊在这洲上五六天,天天吃杏,所以没有饿死。说洲中有冬杏。王充的《果赋》说:“冬天结果的杏,到了春天就熟了,变得很甜。”晋代的郭太仪的《果赋》说:“杏,有的冬季结果。” 御李子 许昌节使小厅,是故魏景福殿。董卓乱,魏武挟令迁帝,自洛都许。许州有小李子,色黄,大如樱桃,谓之御李子。即献帝(“帝”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时所植,至今有焉。(出《述异记》) 许昌节使的小厅,是过去魏时的景福殿。董卓作乱,魏武曹操挟迫天子迁都,从洛阳迁到许昌。许州有一种小李子,色黄,大小有如樱桃,叫做“御李子”。这御李子就是汉献帝那时候栽的,到现在还有。 朱李 魏文帝安阳殿前,天降朱李八枚。啖一枚,数日不食。今李种有安阳李,大而甘者,即其种也。(出《述异记》) 魏文帝的安阳殿前,从天上掉下来八个朱红色李子。吃一个,好几天不想吃饭。如今有一种又大又甜的安阳李子,就是这朱李传下来的种。 兔头柰 白柰,出凉州野猪泽,大如兔头。(出《酉阳杂俎》) 白柰,出在凉州的野猪泽,大如兔子头。 脂衣柰 脂衣柰,汉时紫柰。大如升,核紫花青。研之有汁,可漆,或著衣,不可浣。(出《酉阳杂俎》) 脂衣柰是汉时的紫柰,体大如升,核是紫色的,花是青色的。脂衣柰研磨出来的浆汁,可以漆器物,有的人也用它染衣服。但是它染的衣服不能洗。 朱柰 唐贞观年中,顿丘县有一贤者,于黄河渚上拾菜,得一树栽子。大如指。持归莳之,三年,乃结子五颗。味状如柰,又似林檎。多汁,异常酸美。送县,县上州,以其奇味,乃进之。上赐绫一十匹。后树长成,渐至三百颗。每年进之,号曰朱柰。至今存。德贝(“贝”原作“具”,据明抄本改)博等州,取其枝接,所在丰足。人以为从西域浮来,碍渚而住矣。(出《朝野佥载》) 唐朝贞观年间,顿丘县有一个贤德的人,在黄河里的一个小岛上拾菜,拾到了一棵树栽子,手指那么大。他把它拿回去栽好莳弄它。三年之后,这棵小树结了五颗果子。果子的味道、样子都像柰,又像林檎。果子多汁,又酸又甜,很好吃。他把果子送到县上,县上又送到州,因为它味道奇特,就献给了皇上。皇上赐绫十匹。后来这棵树渐渐长大,果子可以结到三百颗,每年都进贡,名叫“朱柰”。朱柰至今还有。德、贝、博等州,用它的枝条嫁接,产量大增。人们认为这是从西域漂来的,被小岛子挡住了。 文林果 唐永徽中,魏郡临黄王国村人王方言,尝于河中滩上,拾得一小树栽,埋之。及长,乃林檎也。实大如小黄瓠,色白如玉,间以珠点。亦不多,三数而已,有如缬。实为奇果。光明莹目,又非常美。纪王慎为曹州刺史,有得之献王。王贡于高宗,以为朱柰,又名五色林檎,或谓之联珠果。种于苑中。西城老僧见之云:“是奇果亦名林檎。”上大重之,赐王方言文林郎,亦号此果为文林郎果。俗云频婆果。河东亦多林檎,秦中亦不少。河西诸郡。亦有林檎。皆小于文林果。(出《洽闻记》) 唐永徽年中,魏郡临黄王国村人王方言,有一次在河中的沙滩上拾到一小棵树栽子。他就把它栽上了。长大一看,原来是一棵林檎。这棵林檎结的果个头挺大,一个个都像黄色小葫芦。果肉白如美玉,间杂有圆点。圆点并不多,三两个而已,恰似彩结,实在是奇果。样子好看,味道又美。纪王慎是曹州刺史。有人把弄到的果献给王,王又把它献给高宗。高宗认为是朱柰,又名叫“五色林檎”,有的人叫它“联珠果”。皇上命人把它种在花园里,西城的一位老和尚见了说:“这是奇果,也叫林檎。”皇上很重视这件事,赐王方言“文林郎”的官职,也把果子叫做“文林郎果”。此果一般叫做“频婆果”。河东也多有林檎,秦中也不少。河西各郡,也有林檎。不过它们都小于文林果。 圣柰 河州凤林关有灵岩寺。每七月十五日,溪穴流出圣柰,大如盏。以为常。(出《洽闻记》) 河州凤林关有一座灵岩寺。每年七月十五日,就能从溪穴中流出来一些圣柰,像小酒杯那么大。人们习以为常。 木桃 桃之大者木桃。诗云.“投我以木桃”是也。(出《述异记》) 桃中最大的是木桃。《诗经》说“投我以木桃”就是证明。 东方村桃 东方村有桃树。其子径三尺二寸。和核羹食之,令人益寿。食核中仁,可以治嗽。小桃温润,既嗽人食之即止也。(出《神异经》) 东方村有一棵桃树。它结的果子直径三尺二寸长。用它的核熬汤喝,可以延年益寿。吃它核中的仁,可以治咳嗽。小桃温润,咳嗽时吃了它就能止住。 仙桃 出郴州苏耽仙坛。有人至心求之者,桃落坛上。或至五六颗。形似石块,赤黄色。破之,如有核三重。研饮之,愈众疾。尤治邪气。(出《酉阳杂俎》) 有一个极虔诚地到彬州苏耽仙坛去求药的人,桃子落到坛上。有时候一次就落下来五六颗。桃子形似石块,赤黄色。把这桃子砸破,见里面似乎有三重核。把它研细饮下,能治百病。治邪气尤其有效。 勾桃 邺华林苑勾桃子,重三斤,或二斤半。亦有名梨者。比众果气味甘美,入口消释,人间有名果。季龙作虾蟆车,四箱广一丈,深一丈,合土载中植之,则无不生也。(出《洽闻记》) 邺华林苑的勾桃子,重三斤,有的二斤半。也有叫它梨的。它比其它水果的气味都要甘美,入口就化了,真是人间的名果。季龙做了一辆虾蟆车,车箱宽一丈,深一丈,在这里边装土去把这种桃树拉回来栽植,没有栽不活的。 一石桃 吐谷浑桃,大如石瓮。(出《洽闻录》) 吐谷浑桃,像石瓮那么大。 偏桃 偏桃出波斯国,波斯呼为婆淡。树长五六丈,围四五尺,叶似桃而阔大。三月开花,白色。花落结实,状如桃子而形偏。其肉苦涩,不堪啖。核中仁甘甜。西域诸国并珍之。(出《酉阳杂俎》) 偏桃出在波斯国。波斯叫它“婆淡”。树高五六丈,树围四五尺,叶像桃但比桃叶宽大,三月开花,白色,花落之后结果。果的样子像桃,但是比桃偏。它的果肉又苦又涩,不能吃。核中的仁儿甘甜。西域各国都很珍视这种桃子。 王母桃 王母桃,洛阳华林园内有之。十月始熟。形如括篓。俗语曰:“王母甘桃,食之解劳。”亦名西王母桃。(出《酉阳杂俎》) 王母桃,洛阳的华林园里有,十月才成熟。形状像扎束着口的篓子。俗语说:“王母甜桃,王母甜桃,吃了之后,解除疲劳。”此桃也叫“西王母桃”。 食核桃 杨子留后吴尧卿家,有佣赁者。役之既久。一日,持一大桃核,可容数升,以献尧卿。尧卿知其异,稍磨之取食。食尽,颇觉轻健。尧卿为吏,贪猥残虐。毕师铎之难,投所居后阁井中死。师铎求得类尧卿者杀之。后有得其故居者,窃知其尸在井中,取而得之。举体皆腐坏,而藏府有成金者。(出《积神录》) 杨子留后吴尧卿家,有一个雇用很久的老长工。有一天,老长工拿来一个可容纳好几升米的大桃核献给尧卿。尧卿知道这不是个寻常之物,就将桃核稍稍磨了磨,掏里边的桃仁吃。吃完之后,他觉得浑身轻捷有力。尧卿做官贪婪残暴。毕师铎发起的那场灾难,把他投到宅后的一口井里整死了。毕师铎是求一个和尧卿一样残暴的人把他杀死的。后来有人得到了尧卿的故居,才知道他的尸体在井中。把尸体捞上来一看,全身都腐坏了,而脏腑里有成型的金器。 韶子 初宁县里有石榆子,一名山枣,又时呼为韶子也。(出《南越志》) 初宁县里有一种叫做“石榆子”的东西,一名“山枣”,又时常叫做“韶子”。罗浮甘子(二种) 罗浮甘子,唐开元中,始有山僧种于南楼寺。其后进献。幸蜀奉天之岁,皆不结实。(出《国史补》) 唐开元年间,有山僧将罗浮甘子种到南楼寺,以后把它献进宫廷。皇上巡幸蜀地奉天的那一年,所有的罗浮甘子全都没有结果。 天宝甘子 唐天宝十年,上谓幸臣曰:“近于宫内种甘子数株,今秋结实一百五十颗,与江南蜀道所进不异。”宰臣贺表曰:“雨露所均,混天区而齐被。草木有性,凭地气而潜通。故得资江外之珍果,为禁中之华实。”相传云,玄宗幸蜀年,罗浮甘子不实。岭南有蚁,大于秦中马蚁,结巢于甘树。实时,幸循其上,故甘皮薄而滑。往往甘实在巢中,冬深取之。味数倍于常者。(出《酉阳杂俎》) 唐天宝十年,皇上对一个幸臣说:“近年在宫内种了几棵甘子,今秋结了一百五十颗果子。这些果子与江南和蜀地所进贡的没有不同。”宰臣祝贺说:“雨露均匀的年月,满天下都在这雨露的滋润之下。草木有灵性,凭借着地气而于地下沟通。所以才能将江南的珍异之果变为宫中的华美之实。”相传说,唐玄宗巡幸蜀地的那一年,罗浮甘子不结果。岭南有一种蚂蚁,比秦中的蚂蚁大,在甘树上筑巢。甘树结果的时候,蚂蚁循着甘树上上下下,所以甘皮薄而光滑。往往有一些甘子果掉在蚂蚁巢中,冬深之后取出来,味道要比通常的甘子好上不知多少倍! 北方枣 北方荒中,有枣林焉。其高五十丈,敷张枝条数里余。疾风不能偃,雷电不能摧。其子长六七寸,围过其长。熟色如朱。乹之不缩。气味润泽,殊于常枣。食之可以安驱益气。故方书云:“此枣枝条,盛于常枣,亦益气安躯。”赤松子云。北方大枣味有殊,既可益气又安躯。”(出《神异记》) 北方大荒之中,有一片枣树林。枣树高五十丈,一棵树的枝条就能铺陈好几里地。疾风不能使它倾斜;雷电不能把它摧毁。它的果实长六七寸,粗细超过长短。果实成熟之后是朱红色的。即使晒干了,个头也不缩小。而且气味温润,与通常的枣大不相同。吃了可以安躯益气。所以方书说:“此枣枝条,比通常的枣树茂盛,也益气安躯。”赤松子说:“北方的大枣味道特殊,既可益气又能安躯。” 西王母枣 邺华林苑中西王母枣,冬夏有叶,九月生花,腊月乃熟。三子一尺。又有圭(明抄本“圭”作“羊”)角枣(“枣”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亦三子一尺。(出《洽闻记》) 邺华林苑中的西王母枣,冬夏都生长。九月开花,到了腊月,枣子就熟了。三颗枣子的长度加起来,正好是一尺。另外,有一种叫“圭角枣”的枣子,也是三个枣子一尺长。 仙人枣 晋时。太仓南有翟泉,西有华林园,园有仙人枣。长五寸。核细如针。(出《酉阳杂俎》) 晋朝时,太仓的南面有翟泉,太仓的西面有华林园,华林园中有仙人枣。仙人枣长五寸。它的核像针一般细。 仲思枣 信都献仲思枣四百枝。枣长四五寸,紫色(原本“紫”上有“国”字,“色”下有“细”字,据明抄本删),皮(“皮”原作“又”,据明抄本改)皱细核。实(“实”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肥有味,贤于青州枣。北齐时,有仙人仲思得此枣,种之。亦名仙枣。时海内唯有数树。(出《大业拾遗》) 信都献来四百枝仲思枣。枣长四五寸,紫色,皮皱,核细。果肉肥厚,味道鲜美,比青州枣还好。北齐的时候,有个叫仲思的仙人得到此枣,就开始种植它。也叫它仙枣。那时海内只有几棵这样的枣树。 波斯枣 波斯枣出波斯国。波斯呼为窟莽。树长三四丈,围五六尺。叶如土藤,不凋。二月生花。状如蕉。花有两甲,渐渐开罅,中有十余房。子长二尺(明抄本“尺”作“寸”),黄白色,有核。熟则紫黑,状类干枣。味甜如饴,可食。(出《酉阳杂俎》) 波斯枣出在波斯国。波斯人叫它“窟莽”。树高三四丈。树围五六尺。叶像土藤叶,四季不凋。二月开花。花似芭蕉花。花有两片甲,渐渐绽开缝隙,里边有十多个花房。枣子二寸长,黄白色,有核。枣子成熟之后就是紫黑色的了,样子像干枣,味道甘甜如糖,可以吃。 卷第四百一十一 草木六 卷第四百一十一草木六 果下 樱桃檽枣柿底栎树实柿盘融峰梨六斤梨紫花梨胡榛子酸枣蒲萄王母蒲萄侯骚子蔓胡桃仙树实橄榄子东荒栗猴栗瓜五色瓜瓜恶香菜蔓菁越蒜三蔬菠薐芥菹芥末水韭茄子树昆仑紫瓜茄子故事儋崖瓠 果下 樱桃 唐时新进士,尤重樱桃宴。乾符四年,刘邺第三子覃及第。时邺以故相镇淮南。敕邸吏曰:“以银一锭资醵置。”而覃所费往往数倍。邸吏以闻,邺命取足而已。会时及荐新,状头已下,方议醵率。覃潜遣人,厚以金帛,预购数十树矣。于是独置是宴,大会公卿。时京国樱桃初出,虽贵达未适口。而覃山积铺席,复和以糖酪。用享人蛮献一小盘,亦不啻数升。以至参御辈,靡不沾足。(出《摭言》) 唐朝的时候,新中第的进士,非常重视樱桃宴。乾符四年,刘邺的三儿子刘覃及第。当时刘邺依仗故相镇守淮南。刘邺嘱咐在京城为他管理家园的小官说,可以出一锭银子让刘覃与其他新进士凑钱办樱桃宴。但是刘覃的花费往往是其父规定的几倍。管家园的小官把这事儿说给刘邺知道,刘邺让他给取足就是。正赶上荐新的时令,状元以下的人们正在商议凑钱的比率,刘覃便暗中派人,花了大量银两,预购了几十树樱桃。于是,由他独办了樱桃宴,大量邀请公侯卿相。当时,京城里的樱桃刚刚上市,虽然价格昂贵,但是并不怎么好吃。刘覃却在席间堆积如山,加上其它糖果菜肴,真可谓丰盛。随便让下人送人一小盘,送出去的也不下数升。凡跟从人驾车人,没有一个不沾光的。 檽枣 晋赵莹家,庭有檽枣树,婆娑异常,四远俱见。有望气者,访其邻里,问人云:“此家合有登宰辅者。”里叟曰:“无之。然主人小字相儿,得非此乎?”术士曰:“王气方盛,不在其身,当在其子孙。”其后莹由太原判官大拜,出将入相。(出《北梦琐言》) 晋代有个赵莹,他家院子里有一棵檽枣树。这棵枣树挺拔高大,枝叶婆娑,非同寻常。四处都可以远远就望见它。有一位会看地气的术士打听赵莹的一个邻居说:“这一家应该有做宰相一类大官的,可有吗?”邻居老头说:“没有。但是这家主人的小名叫‘相儿’,该不会是此人要发迹了?”术士说:“这地方王气正盛,不体现在他本人身上,也应该体现在他的子孙身上。”这以后,赵莹由太原判官开始升了大官,出将入相,显赫一时。 柿 俗谓柿树有七德:一寿,二多阴,三无鸟窠,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落叶肥大。(出《酉阳杂俎》)俗话说柿子树有“七德”:一、活得时间长;二、树荫多;三、树上没有鸟窝;四、不遭虫害;五、霜叶可供玩赏;六、果子好吃;七、落叶肥大。 底栎树实 阿驿,波斯呼为阿驿,拂林呼为底栎。树长丈四五。枝叶繁茂。叶有五出,似蜱麻。无花而实。实赤色,类蜱子。味似干柿,而一年一熟。 阿驿,波斯国叫它“阿驿”,拂林国叫它“底栎”。树高一丈四五。枝叶繁密茂盛。叶有的五出,像蜱麻叶。没有花而结果。果实是红色的,类似蜱麻籽。果实的味道像干柿子,一年一熟。 柿盘 木中根固,柿为最,俗谓之柿盘。(出《酉阳杂俎》) 树木当中要论扎根牢固,柿树是最牢固的,一般人都叫它“柿盘”。 融峰梨 仙梨。融峰上有青坛,方五丈。有烧香行道处。古形铜器数种。有梨树。高三十丈,子如斗。至摇落时,但见其汁核,无得味者。(《出洽闻记》) 仙梨。融峰上有一个青坛,坛是五丈方坛。那上面有烧香行道的地方。有几种古典样式的铜器,还有一棵梨树。这棵梨树高三十丈,所结的梨有斗那么大。等到梨从树上被摇下来,人们只能看到果汁和梨籽儿,却没有尝到它的味道的。 六斤梨 洛阳报国寺梨,重六斤。(出《酉阳杂俎》) 洛阳报国寺的一棵梨树结的梨,六斤重一个。 紫花梨 清泰中,薄游京辇。曾与卢泳巡官、郑扆博士、僧季雅,及三五知友,夜会与越波隄僧院。是时清秋欲杪,明月方高。句联五字之奇,酒饮八仙之美。柿新红脯,茗醶绿芽。一咏一觞,或醒或醉。座上因相与征引古今,遂及果实之事。有叙及紫花梨者。众云:“真定有之。”雅公独颦蹙而言曰:“此微僧先祖之遗恨。”众惊而问之。雅曰:“昔武宗皇帝御天下之五载,万国事殷,圣情不怿。忽患心热之疾,名医进药,厥疾罔瘳。遂博诏良能,遐徵和、缓。时有言青城山邢道士者,妙于方药。帝即召见之。道士以肘后绿囊中青丹两粒,及取梨数枚,绞汁而进之。帝疾寻愈。旬日之内。所赐万金,仍加广济先生之号。帝从容问其丹为何物,先生曰:‘赤城山顶,有青芝两株。太白南溪,有紫花梨一树。臣之昔岁,曾游二山,偶获两宝,合炼成丹。五十年来,服食殆尽,唯余两粒,幸逢陛下服之。更欲此丹,须求二物也。’经数月,邢生辞帝归山。后疾复作,再诏邢先生于青城,则不知何适也。帝遂诏示天下,有紫花梨,即时奏上。时恒州节度太尉公王达,尚寿春公主,即会昌之女弟。闻真定李令,种梨数株,其一紫花梨,即遣寺人,就加封检,剪其旁树,匝以朱栏。宝惜纤枝,有同月桂。当花发之时,防蜂蝶之窥耗,每以轻绡纱縠,远加笼罩焉。守树者不胜艰苦。洎及秋实,公主必手选而进之。此达帝庭,十得其六七。帝多食此梨,虽不及邢氏者,亦粗解其烦躁耳。是时有李遵来侍御,任恒州记室,作《进梨表》云:‘紫花开处,擅美春林。缥蒂(“蒂”原作“帝”,据明抄本改)悬时,迥光秋景。离离玉润,落落珠圆。甘不待(“待”原作“得”,据明抄本改)尝,脆难胜口。’表达阙下,公卿见者,多大笑之曰:‘常山公何用进残梨于天府也?盖以其表有脆难胜口之字。’明年,武宗崩,公主亦相次逝。此梨自后以为贡赋之常物。县官岁久,亦渐怠于宝守焉。至天祐末焉,赵王为德明(“德明”原作“明德”,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之所篡弑。其后县邑公署,多历兵戎。紫花之梨,亦已枯朽。今之真定,无复继种者焉。当武宗时,县宰李公,名尚,即雅之祖也,尝以守树不谨,曾风折一枝,降为冀州典午。由是追感而颦蹙也。”(出《耳目记》) 清泰年中,我在京城小住,有一次和卢泳巡官、郑扆博士、和尚季雅,以及其他三五位要好的朋友,夜间相聚在越波提僧院。这时正是晚秋季节。秋风夜凉,明月高悬。席间有句联五字之奇,也有酒饮八仙之美。菜肴丰盛,觥筹交错。一个个半醒半醉,或吟或叹,或喜或悲。话随酒增,越说越来劲。于是大家一起广征博引,谈论古今,谈着谈着,竟谈到果实这方面的事上来了。有人谈到了紫花梨,大家说:“真定那地方就有!”不知为什么,季雅听了这话之后,却皱着眉头说:“这是贫僧先祖的遗恨啊!”众人吃惊非小,忙问是怎么回事。季雅说:“从前,武宗皇帝登基五年,日理万机,劳累过度,常常是龙体欠安,圣情不悦。忽然有一天他就得了个心发烧的毛病。名医纷纷进药,但就是治不了他的病。于是就下诏书,广泛地征求能医良方,迎请远方名家高手。当时有人说青城山有个邢道士对医药验方很有研究,皇帝立即就召见了他。这位邢道士从肘后的绿色布囊里取出青色丹丸两粒,又取出几个梨,绞出梨汁,让皇上用梨汁把丹丸送服,皇帝的病不久就好了。十来天之内,皇帝就赐给邢道士万金表示感谢,还加封他‘广济先生’的称号。皇帝从容地问他那丹丸是何物。邢道士说:‘赤城山顶上,有两棵青灵芝,太白山的南溪,有一棵紫花梨树。我从前曾经游过此二山,偶然弄到了青灵芝和紫花梨,把它们合炼成丹。五十年来,全都用光。只剩下这两粒,万幸让陛下服用了。还想要这样的丹药,必须弄到那两种宝物才行。’几个月之后,邢道士辞别皇帝回山去了。后来皇帝的病又发作了,再下诏到青城山去请邢道士,却不知邢道士哪里去了。皇帝于是就诏示天下,有紫花梨的,要立刻奏上。那时候恒州节度大尉公王达,娶寿春公主为妻。寿春公主就是会昌公主的妹妹。她听说真定的李令种了几棵梨树;其中一棵是紫花梨,就立刻派人,就地封锁盘查,剪除旁边的树木,围上朱红栏杆。珍惜每一个纤细的树枝,不亚于月中之桂。正当花开的时候,为了防止蜜蜂和蝴蝶的窥探和骚扰,整棵树都被用轻细的绢纱远远地笼罩起来。看守此树的人不胜艰苦。等到秋天果子成熟,公主亲自动手,一个一个地挑选,然后送进宫中。送到宫里的,大约十分之六七。皇帝多半都是吃这种梨。这梨虽然不如邢道士的丹药,却也能粗略地解除心中的烦躁。这时候有个叫李遵的来到皇帝身边,任恒州记室。他作了《进梨表》说:‘紫花梨开花的地方,独占了春林的美;紫花梨悬挂在树上,却远离秋天的好风光;一个个玉一样润,珠一样圆,却不能尝它的甜美和脆爽。’表送到宫中,凡是读过此表的,多数都大笑说:‘常山公为什么把些残梨送进宫啊?’大概因为表中有‘脆难胜口’的字样。第二年。武宗皇帝驾崩,公主也接着下世,这梨从此以后便成为贡赋中的平常之物。县官因为年头久了,也渐渐对珍视宝守那梨树产生厌倦情绪。到了天祐末年,赵王被德明篡杀。这以后,县邑公署多半遭受过兵戎之扰,紫花梨也就枯朽无存。现在的真定,没有人继续种它了。武宗那个时候,县令李公,单名叫尚,他就是我的祖父。他曾经因为守树不谨慎,被风吹折一个树枝,降职为冀州典午。因此,我追感往事而皱眉啊!” 胡榛子 阿月生西国。蕃人言与胡榛子同树,一年榛子,二年阿月。(出《酉阳杂俎》) 阿月生在西域之国。蕃人说阿月和胡榛子是同一种树的两种果实,这一年结的是榛子,下一年就结阿月。 酸枣 耆旧说,周秦时,河南雨酸枣,遂生野酸枣。今酸枣县是也。酸枣之甚小者,为野酸枣。(出《述异记》) 老年人传说,周秦之时,河南下过酸枣雨,无数的酸枣就像雨点那样从天上洒下来,于是大地上就长出来许多野酸枣。现在的酸枣县就是这样形成的。酸枣当中,那些特别小的品种是野酸枣。 蒲萄 俗言蒲萄蔓好引于西南。庾信谓魏使尉瑾曰:“我在邺,遂大得蒲萄,奇有滋味。”陈招曰:“作何形状?”徐君房曰:“有类软枣。”信曰:“君殊不体物,何得不言似生荔枝?”魏肇师曰:“魏武有言,‘末夏涉秋,尚有余暑,酒醉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饴,酸而不酢。’道之固以流沫称奇,况亲食之者?”瑾曰:“此物出自大宛,张骞所致。有黄白黑三种。成熟之时,子实逼侧,星编珠聚。西域多酿以为酒,每来岁贡。在汉西京,似亦不少。杜陵田五十亩中,有蒲萄百树。今在京邑,非直止禁林也。”信曰:“乃园种户植,接荫连架。”昭曰:“其味何如桔柚?”信曰:“津液胜奇,芬芳减之。”瑾曰:“金衣素里,见苞作贡,向齿自消,良应不及。”(出《酉阳杂俎》) 一般人说葡萄蔓是从西南引入。庾信对魏使尉瑾说:“我在邺地,就得到大量的葡萄,特别有滋味。”陈招问道:“葡萄是什么样子?”徐君房说:“有点类似软枣子。”庾信说:“你太不熟悉生物了,咋能不说它像生荔枝?”魏肇师说:“魏武曹操说过,‘夏末秋初,天气仍有点热,酒醉一宿忽然醒来,带着露水吃葡萄,甜而不是糖,酸而不是醋。’这样说一说都让人流口水,何况是亲自吃呢!”尉瑾说:“这东西出自大宛,是张骞弄回来的,有黄、白、黑三种。成熟的时候,一串一串地垂挂下来,像星星编在一起,像珍珠聚在一起。西域各国多半把它做成酒,每年都来进贡。在汉代的西京,好像也有不少。杜陵那地方,每五十亩田地,就有一百棵葡萄。就是在现在的京城,也不只是皇家的禁苑里才有。”庾信说:“居然已经园种户植,接荫连架,家家户户到处都有了。”陈招说:“葡萄味和桔柚相比,怎么样呢?”庾信说:“葡萄的汁液胜奇,但是芬芳不如桔柚。”尉瑾说:“桔柚金衣素里,被包起来当作贡品,但是要讲入口就化,它还是不如葡萄。” 王母蒲萄 具丘之南,有蒲萄谷。谷中蒲萄,可就其所食之。或有取归者,即失道。世言王母蒲萄也。天宝中,沙门昙霄,因游诸岳,至此谷,得蒲萄食之。又见枯蔓堪为杖,大如指,五尺余。持还本寺,植之遂活。长高数仞,荫地幅员十丈,仰观若帷盖焉。其旁实磊落,紫莹如坠。时人号为草龙珠帐焉。(出《酉阳杂俎》) 具丘之南,有一个葡萄谷。谷中的葡萄,可以就地吃它,但是不能拿走。有的人想把葡萄带回来,就会迷失道路。世人都说这是王母葡萄。天宝年间,僧人昙霄因为周游诸岳来到此谷,好一顿吃葡萄。又见枯干的葡萄蔓可以做拐杖,就将一根粗如手指,五尺多长的葡萄蔓拿回本寺栽上,居然栽活了。不几年,它便长高数仞,荫地幅员十余丈。在架下看它,它就像帷盖一样。一串串葡萄垂挂下来,紫莹莹的,就像帷盖上的饰坠儿。当时人们称之为“草龙珠帐”。 侯骚子 侯骚蔓生,如鸡卵,既甘且冷,轻身消酒。《广志》言因王太仆所献。(出《酉阳杂俎》) 侯骚是蔓生植物,其果实像鸡蛋,味甜性冷,吃它可以减轻体重,可以解酒。《广志》上说是由王太仆献的。 蔓胡桃 蔓胡桃出南诏,大如扁螺,两隔,味似胡桃。或言蛮中藤子也。(出《酉阳杂俎》) 蔓胡桃出在南诏,大小有如扁海螺,两个隔,味道和胡桃相似。有的人叫它“蛮中藤子”。 仙树实 祁连山上有仙树实,行旅得之,止饥渴。一名四味木。其实如枣。以竹刀剖则甘,铁刀剖则苦,木刀剖则酸,芦刀剖则辛。(出《酉阳杂俎》) 祁连山上有仙树实,行旅之人得到它,可用它止饥解渴。另有一名“四味木”。它的果实像枣。用竹刀剖开它,它就是甜的;用铁刀剖开它,它就是苦的;用木刀则酸;用芦刀则辣。 橄榄子 独根树,东向枝曰木威;南向枝曰橄榄。(出《酉阳杂俎》) 木威和橄榄都是独根树。枝干朝东的独根树叫木威;朝南的叫橄榄。 东荒栗 东方荒中有木,名曰栗。有壳,径三尺三寸。壳刺长丈余。实径三尺。壳亦黄,其味甜,食之,令人短气而渴。(出《酉阳杂俎》) 东方大荒中有一种树木,名字叫做“栗”。栗子有壳,壳的直径长三尺三寸。壳刺长一丈多。壳中的果实也就是栗黄,直径长三尺,味道甜美,吃了之后,令人气短而干渴。 猴栗 唐卫公李德裕,一夕甘子园会客。盘中有猴栗,无味。陈坚处士云:“虔州南有渐栗,形如素核。”(出《酉阳杂俎》) 唐卫公李德裕,有一次在甘子园中会客,盘子里有猴栗。猴栗,吃起来没什么味道。隐士陈坚说:“虔州之南有一种‘渐栗’,样子像素核。” 瓜 汉明帝阴贵人,梦食瓜,甚美。帝使求诸方国。时有敦煌献异瓜种,常山献巨桃核。名穹窿,长三尺而形屈,其味臭如粨。父老云:“昔道士从蓬莱山得此瓜,云是空洞灵瓜。四劫一实。东王公、西王母遗种于地,世代遐绝,其实颇存。”又说:“此桃霜下始花,隆冬可熟。”亦云:“仙人所食,常使植于霜林园。此园皆植寒果,积冰之节,百果方盛。俗为相陵瓜。故‘霜园’之声讹也。”后曰:“王母之桃,王公之瓜,可得而食,五万岁矣。”安可食乎?后崩,内侍者见镜奁中有瓜桃之核,视之涕零,疑其非数。(出王子年《拾遗记》) 汉明帝时的阴贵人,做梦梦见吃瓜,特别好吃。汉明帝就派人到各国去寻求。当时有个敦煌国献来了奇异的瓜种,常山献来了一个大桃核。那瓜叫“穹窿”,长三尺而形弯曲。它的味道闻起来像粥。老人们说,从前有一个道士从蓬莱山上得到这种瓜,说是“空洞灵瓜”,要经过四个周期才结一次果,当年东王公和西王母在大地上洒下了瓜种,久远的世代之后,瓜种稍微留下一些。又说,这种桃子在霜下才开花,到了隆冬才能成熟。也说,这种桃是仙人吃的,常把它种植在霜林园。霜林园里种植的全是寒果,积冰的季节,各种水果正旺盛。一般人称“相陵瓜”,可能是“霜园”之声的讹传。后来又说:“王母的桃,王公的瓜,谁能吃到,可以活五万岁。”哪里能吃得到!后来阴贵人死了,宫中侍奉她的人见她镜奁中有瓜籽和桃核。看了之后潸然泪下,疑惑地说她不该有这种命运呵。 五色瓜 吴桓王时,会稽生五色瓜。今吴中有五色瓜,岁充贡赋。(出《述异记》) 吴桓王的时候,会稽生有五色瓜。现在吴中也生有五色瓜,年年充当贡赋。 瓜恶香 瓜恶香,中尤忌麝。唐郑注,太和初,赴职河中。姬妾百余,尽骑,香气数里,逆于人鼻。是岁,自京至河中,所过路,瓜尽死,一蒂不获。(出《酉阳杂俎》) 瓜厌恶香气,尤其忌怕麝香。唐时的郑注,太和年初,到河中去赴职。他有姬妾一百多人,全都骑着马,香气飘出数里,呛人的鼻子。这一年,从京都到河中他所走过的路上,种的瓜全死了,一个瓜也没收获。 菜 蔓菁 诸葛所止,令兵士独种蔓菁者,取其才出甲可生啖,一也;叶舒可煮食,二也;久居则随以滋长,三也;弃不令惜,四也;回则易寻而采之。五也。冬有根可斸食,六也。比诸蔬属,其利不亦博哉?刘禹锡曰:“信矣。”三蜀之人也,今呼蔓菁为诸葛菜。江陵亦然。(出《嘉话录》) 诸葛亮命令兵士在驻地专种蔓菁的原因,取它刚长出来的嫩甲可以生吃,这是其一;叶子长大之后,可以煮着吃,这是其二;如果在此久住,它就继续生长,这是其三;扔掉也不让人感到可惜,这是其四;回来的时候容易找到,继续食用,这是其五;冬天可以食用它的根,这是其六。与其它蔬类相比,它的好处不也是很多的吗?刘禹锡说:“的确是这样。”三蜀的人现在叫蔓菁是“诸葛菜”。江陵也是这样。 越蒜 《异苑》曰:晋安平有越王余蒜菜,长尺许,白者似骨,黑者如角。古云:越王曾于舟中作筹算,有余者,弃之水而生焉。 《异苑》上记载,晋时安平一带有一种菜叫“越王余蒜”。这种蒜,长一尺左右,白的像骨,黑的像角。古人说,越王曾经坐在船上用竹筹进行计算,把多余的扔到水里,生长出来就是这种蒜。 三蔬 晋咸宁四年,立芳圃于金墉城东,多种异菜,名曰云薇。类有三种。紫色者最繁滋。其根烂漫。春敷夏密,秋荣冬馥。其实若珠,五色,随时而盛。一名云芝。其紫色者为上蔬,而味辛;其黄色者为中蔬,而味甘;其青色者为下蔬,而味咸。常以此蔬充御,其叶可以藉饮食,以供宗庙祭祀。亦止人饥渴。宫中掐其茎叶者,历月不歇。(出《拾遗录》) 晋朝的咸宁四年,在金墉城东修建了一个芳圃,多半用来种一种很奇特的菜。菜的名字叫“云薇”。云薇有三种。紫色的繁衍滋生最好。它的根烂漫多彩。春天铺陈枝叶,夏季葱茏茂密,秋天繁荣旺盛,冬天气味芳香。它的果实像五色的珍珠,随时而盛。它的另一个名称叫“云芝”。其中紫色的是上等蔬菜,味辣;黄色的是中等蔬菜,味甜;青色的是下等蔬菜,味咸。人们常把这种菜进献到宫中,它的叶在宗庙祭祀时可用作供品的辅垫,也能使人止饥消渴。宫中负责掐它枝叶的人,整月整月不能闲着。 菠薐 菜之菠薐者,本西国中有僧,自彼将其子来,如苜蓿、蒲萄,因张骞而至也。菠薐本是颇陵国将来,语讹耳,多不知也。(出《嘉话录》) 蔬菜中的菠薐,本来是有一个西域某国的僧人,从他们那里把它的种子带来的,就像苜蓿和葡萄是张骞从西域带种回来一样。菠薐本来是从颇陵国弄来的,叫它“菠薐”是因误传而走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事的原委。 芥菹 广州人以巨芥(“芥”原作“菜”,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为咸菹,埋地中,有三十年者。贵尚,亲宾以相饷遗。(出《岭南异物志》) 广州人用大芥菜做腌菜,埋在地里,有埋三十多年的。这种腌菜受到人们的普遍重视和崇尚,亲戚朋友之间把它当做礼品互相馈赠。 芥末 掌中芥末多国出也。取子置掌中,吹之,一吹一长,长三尺,乃植于地。(出《酉阳杂俎》) 掌中芥末许多国家都有。把它的种子放到手掌上,用口吹它,一吹一长,长到三尺,才栽到地上。 水韭 水韭生于水湄,状如韭而叶细长。可食。(出《酉阳杂俎》) 水韭生长在水边,样子像韭菜但是叶比韭菜叶细长。可以吃。 茄子树 南中草菜,经冬不衰,故蔬圃之中,栽种茄子,宿根有三二年者,渐长枝干,乃为大树。每夏秋熟,则梯树摘之。三年后,渐树老子稀,即伐去,别栽嫩者。(出《岭表录异》) 南方的草木蔬菜,经冬不衰,所以菜园之中栽种的茄子,宿根有三两年的,渐渐长出枝干,就长成了大树。每年夏秋之季,树上结了茄子,就要登梯子到树上把它摘下来。三年后,树渐渐老了,茄子结得少了,就砍掉它,另栽嫩的。 昆仑紫瓜 隋炀帝大业末。改茄子为昆仑紫瓜。(出《述异录》) 隋炀帝大业年末,改称茄子是“昆仑紫瓜”。 茄子故事 茄子。茄字(“字”原作“子”,据明抄本、陈校本改)连茎名,革遐反。今呼伽,未知所自。昔段成式因就廊下食茄子数蒂,偶问工部员外张周封茄子故事。张云,一名落苏。事具《食料本草》。成式记得隐侯《行园》诗云:“寒瓜方卧垄,秋瓜正满陂。紫茄纷烂漫,绿芋郁参差。”又一名昆仑瓜。岭南茄子,宿根成树,高五六尺。姚向曾为南选使,亲见之。故《本草》记广州有慎火树,树大三四围。慎火即景天也,俗呼为护火草。茄子熟者,食之厚肠胃,动气发疾。根能理龟瘃。欲其子繁,候其花时,取叶布于过路,以灰规之,人践之,子必繁也。俗谓嫁茄子。曾火炙之,甚美。有新罗种者,色稍白,形如鸡卵。西明寺僧造玄院中,有其种。《水经》云:“石头西对蔡浦,长百里,上有大荻荻浦,下有茄浦。”(出《酉阳杂俎》) 茄子的“茄”字,连带它的枝茎的名称在内。革遐反切。现在读作“伽”,不知从何而来。从前段成式因为在廊下吃了几个茄子,偶然间向工部员外张周封打听茄子的故事。张说,茄子一名“落苏”,有关的情况都写在《食料本草》里。段成式记得隐侯的《行园诗》写道:“寒瓜方卧垄,秋瓜正满坡。紫茄纷烂漫,绿芋郁参差。”茄子的又一名称叫“昆仑瓜”。岭南的茄子,因为多年生宿根成树,高五六尺。姚向曾做过南选使,亲眼见过。所以《本草》记载说广州有慎火树,树高三四围。慎火就是“景天”,一般叫做“护火草”。成熟的茄子,吃了能增强胃肠功能,理气治病。茄子根能治冻疮。想要让它多结茄子,等到它开花时,摘一些茄子叶放到过道处,用草木灰圈起来,让人践踏它,这样茄子就能多产,一般叫做“嫁茄子”。曾经有人用火烤着吃,味道特别好。有一种新罗茄子,颜色稍白,形如鸡蛋。西明寺的和尚造玄院中,就有这种茄子。《水经》上说:“石头城西面对蔡浦,长百里,上边有大荻荻浦,下边有茄浦。 儋崖瓠 儋崖种瓠成实,率皆石余。芥,高者亦五六尺。子大如鸡卵。(出《酉阳杂俎》) 在儋崖种葫芦,让它结出成熟的葫芦来,大都有上石(担)重左右。芥菜,高的也五六尺。果实大如鸡蛋。 卷第四百一十二 草木七(五谷、茶、荈附) 卷第四百一十二草木七(五谷、茶、荈附) 竹 叙竹类涕竹棘竹筻簕竹菡苰竹慈竹筋竹百叶竹桃枝竹瘿竹罗浮竹童子寺竹竹花竹箹竹实 五谷 雨稻雨粟雨麦雕葫雨谷摇枝粟凤冠粟绕明豆延精麦紫沉麻雨五谷野粟石壳芋雀芋甘蔗 茶荈 叙茶获神茗飨茗获报消食茶 竹 叙竹类 《竹谱》:竹类有三十九。(出《酉阳杂俎》) 《竹谱》上说,竹子有三十九类。 涕竹 南方荒中有涕竹,长数百丈,围三丈六尺,厚八九寸。可以为船。其笋甚美,煮食之,可止疮疠。(出《神异经》) 南方大荒之中有一种竹子叫“涕竹”,高数百丈,围长三丈六尺,厚八九寸,可以用来做船。它的笋味道很美,煮着吃,可以治恶疮。 棘竹 棘竹一名笆竹,节皆有刺,数十茎为丛。南夷种以为城,猝不可攻。或自崩根出,大如酒瓮,纵横相承,状如缲车。食之,下人发。(出《酉阳杂俎》) 棘竹又一名叫“笆竹”,节上都有刺,几十棵为一丛。南方少数民族种棘竹当城墙,一时间还很难攻下。有的棘竹因为土石崩塌自己露出根来,根大像酒瓮,纵横交错,互相盘结,样子很像缲车。人吃了它会掉头发。 筻簕竹 筻簕竹,皮薄而空多,大者径不逾二寸,皮上有粗涩文,可为错子。错甲,利胜于铁。若钝,以浆水浇之,还复快利(出《广州记》。古林之竹,劲而利,削为刀,割象皮如切芋。出《岭表录异》) 筻簕竹,皮薄而空多,大的直径也超不过二寸,皮上有粗涩的花纹,可用来做错子。用这样的错子错甲壳一类坚硬的东西,它的锋利胜过铁错。如果钝了,把它用浆水浇一下,它就又恢复先前的锋利了。 菡苰竹 菡苰竹,大如脚指,腹中白幕拦隔,状如湿面。将成而筒皮未落,辄有细虫啮处,成赤迹,似绣画可爱。(出《酉阳杂俎》) 菡苰竹,大小如同脚趾,腹中由白幕拦隔着,样子像湿面,将要长成而筒皮未落的时候,总是有细虫咬啮的地方,形成红色的痕迹,像锦绣和图画那样可爱。 慈竹 慈竹,夏月经雨,滴汁下地,生蓐,似鹿角,色白。食之,已痢。(出《酉阳杂俎》) 慈竹,夏季雨后,它的汁液滴到地上,便长出一种草垫子一样的东西,像鹿角,白色。人吃了这种东西,可以止痢疾。 筋竹 筋竹,南方以为矛。笋未成竹时,堪为弩弦。(出《酉阳杂俎》) 筋竹,南方用它做矛。这种竹的笋未长成竹的时候,能用来做弩弦。 百叶竹 百叶竹,一枝百叶。有毒。(出《酉阳杂俎》) 百叶竹,一个枝上有一百片叶子。有毒。 桃枝竹 东官郡,汉顺帝时属南海,西接高凉郡,又以其地为司监(陈校本“监”作“盐”)都尉。东有芜地,西接临大海。有长洲,多桃枝竹,缘岸而生。(原缺出处,今见《酉阳杂俎》) 东官郡,汉顺帝的时候属于南海,西边与高凉郡相接。又把司监都尉设在那里。东面有荒芜之地,西面接临大海。海中有一个长洲,洲上多有桃枝竹,缘着海岸而生。 瘿竹 东洛胜境有三溪,张文规有庄近溪。忽有竹一竿生瘿,大如李。(出《酉阳杂俎》) 三溪是东洛的名胜之地,张文规有一处庄院临近三溪。忽然有一天一枝竹上生出一个肿瘤。肿瘤有李子那么大。 罗浮竹 唐贞元中,有盐户犯禁,逃于罗浮山。深入第十三岭(《南越志》云,本只罗山,忽海上有仙浮来相合,是谓罗浮山。有十五岭、二十二峰、九百八十瀑泉。洞穴则山无出其右也。曾有诗曰:“四百余崖海上排,根连蓬岛荫天台。百灵若为移中土,嵩华都为一小堆。”),遇巨竹万千竿,连直岩谷。竹围皆二丈余,有三十九节,二丈许。逃者遂取竹一竿,破以为蔑。会赦宥,遂挈以归。有人得一蔑,奇之,献于太守李复。乃图而纪之。予尝览《竹谱》曰:“云丘帝竹(帝陵上所生竹),一节为船。”又何伟哉!南海以竹为甑者,类见之矣,皆罗浮之竹也。(出《岭表录异》) 唐贞元年间,有一个盐户犯了禁,逃进罗浮山,深入到第十三岭,遇见巨竹万千竿。这些巨竹直上岩谷,耸入云霄。竹围都在两丈以上。每竿竹都有三十九节,每一节两丈左右。于是逃者就砍了一竿,把它做成竹篾。赶上皇帝赦免罪犯,他便带着这些竹篾回家。有一个人从他手中得到一根竹篾,认为出奇,就把它献给太守李复。李复就画图纪念它。我曾经看到《竹谱》上说:“云丘帝竹一节就能做一条船。”那竹又是多么雄伟高大啊!南海用竹子做蒸锅,这是人们所都见过的,那就是罗浮山的竹子啊。 童子寺竹 唐李卫公言:北都唯童子寺有竹一窠,才长数尺。相传其寺纲维,每日报竹平安。(出《酉阳杂俎》) 唐李卫公说,北都只有童子寺有一棵竹子,仅仅几尺高。相传那寺中管事的和尚,每天都要报告竹子平安。 竹花 《山海经》曰:竹生花,其年便枯。竹六十年易根,易根必花,结实而枯死。实落复生,六年而成町。子作穗,似小麦。(出《感应经》) 《山海经》上说,竹子开花的那年便枯死。竹子六十年换一次根,换根就必然开花。开花结实之后便枯死。子实落后复生,六年之后便连片成林。子实是穗的,象小麦穗。 竹箹 竹复死曰箹。六十年一易根,易根则结实枯死。(出《酉阳杂俎》) 竹子复死叫作“箹”。竹子六十年一换根,换根就结实枯死。 竹实 唐天复甲子岁,自陇而西,迨于褒梁之境,数千里内亢阳,民多流散。自冬经春,饥民啖食草木,至有骨肉相食者甚多。是年,忽山中竹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采之,舂米而食,珍于粳糯。其子粗,颜色红纤,与今红粳不殊,其味尤更馨香。数州之民,皆挈累入山,就食之。至于溪山之内,居人如市,人力及者,竞置囤廪而贮之。家有羡粮者不少者,又取与荤茹血肉而同食者,呕哕。如其中毒,十死其九。其竹,自此千蹊万谷,并皆立枯。十年之后,复产此君。 可谓百万圆颅,活之于贞筠之下。(出《玉堂闲话》) 唐朝天复年甲子岁,自陇往西,一直到褒、梁之境,数千里内阳光炽烈,久旱不雨,百姓大多都流离四散。从冬到春,从春到夏,饥饿的人民只能吃草木,甚至有许多骨肉相食的。这年,忽然间山里的竹子不分大小,全都开花结籽。饥民们便采集它舂米充饥,比稻米还珍贵。竹子所结的籽,较粗,颜色略红,与如今的红稻米没有不同,它的味道还更香。几个州的饥民,全都拥进山里,就近吃它。来到溪山之中,居人有如闹市。力所能及的人们,竟抢着设置仓房囤子之类贮存竹籽。家里有不少余粮的,并且把竹籽和其它荤腥菜肴一起吃的,吃了以后便呕吐不止,气不顺。这样中毒的,十有九死。那些竹子,从此以后,无论千溪万谷,全都立刻就枯死。十年之后才又生此君。可以说是千万颗头颅,存亡系于竹子这位真君子。五谷 雨稻 夏禹时,天雨稻。古诗云:“安得天雨稻,饲我天下民。”(出《述异记》) 夏禹那时候,天就像下雨那样往地上下稻子。古诗说:“怎么样能让老天下一场稻子雨,让天下的老百姓吃上饱饭。” 雨粟 吕后三年,秦中天雨粟。(出《述异记》) 吕后三年的时候,秦中一带从天上往下下谷子。 雨麦 汉武帝时,广阳县雨麦。(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述异记》) 汉武帝的时候,广阳县下过一场麦子雨。 雕葫 太液池边,皆是雕葫紫萚、绿节蒲丛之类。菰之有米者,长安人谓为雕葫;葭芦之未解叶者,谓为紫萚;菰之有首者,谓为绿节。其间凫雏子,布满充积。又多紫龟绿鳖。池边多平沙,沙上鹈鹕鸆。鸿鶃,动辄成群。(出《西京杂记》) 太液池边,全都长满雕葫、紫萚、绿节、蒲丛什么的。有米的菰,长安人叫它是“雕葫”;没有打开叶子的葭芦,叫做“紫萚”;有头的菰,又叫做“绿节”。池中到处都是凫于水上的幼禽。又有许多龟鳖之类。池边是大片大片的沙滩,沙滩上各种鸟雀成群结队。 雨谷 汉宣帝时,江淮饥馑,人相食。天雨谷三日。寻魏地奏,亡谷二千顷。(出《述异记》) 汉宣帝的时候,江淮一带遇上荒年,饥民遍野,人吃人。一连下了三天谷子雨。不久,魏地向朝庭禀奏,说他们那里丢失了两千顷谷子。 摇枝粟 宣帝地节元年,乐浪之(“之”原作“子”,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东,有背(“背”字原缺,据《拾遗记》补)明之国人至,贡方物。言其乡土在扶桑之东,见日出于西方。其国昏昏恒开。宜五谷,名日融泽,方三千里。五谷皆良,食者延年,清腹一粒。历年不饥。有摇枝粟,言其枝长而弱,无风常摇,食之益髓。(出王子年《拾遗记》) 宣帝地节元年,有一个地处乐浪之东的背明国的人来到京师贡献土产。这人说他的国家在扶桑之东,看见太阳从西方升起。说他们国家总是昏昏然不暗不明的,但是国门关口总是开着的。说他们的国家适于种五谷,名叫“日融泽”,方圆三千里。说他们国家的五谷都很好,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空肚子吃一粒,一年不知道饿。说他们国家有一种摇枝粟,它的枝很长但是很弱,没有风也总是在摇动。吃了这种摇枝粟对骨髓有好处。 凤冠粟 凤冠粟,似凤鸟之冠。食者多力。有游龙粟,枝叶屈曲,如游龙。有琼膏,色白如银。食此二粟,令人骨轻。(出王子年《拾遗记》) “凤冠粟”,像凤凰的头冠。吃了凤冠粟的人长力气。还有一种“游龙粟”,枝叶弯弯曲曲,像游动的龙。有色如白银样的琼膏。吃了这两种谷米,能使人的骨头变轻。 绕明豆 绕明豆。言其茎弱。自相萦缠。有挟剑豆。言荚形似人挟剑。而横斜生。有倾篱豆。言见日则叶垂覆地。食者不老不疾。(出王子年《拾遗记》) 绕明豆,它的茎很柔弱,自己互相缠绕。有一种豆叫“挟剑豆”,它的荚就像人挟着的剑,横斜着长。还有一种豆叫“倾篱豆”,见了阳光就垂下叶子把地盖上。吃了这种豆的人不衰老不生病。 延精麦 延精麦,言延寿益气。有昆和麦,调畅六腑。有轻心麦,食者体轻。有淳和麦,面以酿酒,一醉累月,食之凌冬不寒。 有含露麦,粝中有露,甘如饴。(出王子年《拾遗记》) 延精麦,可以延寿益气,使人精力充沛。有一种“昆和麦”,能调畅人的六腑。还有一种“轻心麦”,吃了它可以使体重变轻。又有“淳和麦”,用它的面酿酒,人喝了一醉一个来月。吃了淳和麦的人冬天不知冷。还有一种“含露麦”,粉中含露,糖一般香甜。 紫沉麻 紫沉麻,其实不浮。有云水麻,实冷而光,宜为油泽。有光通麻,食者行不待烛,则巨胜也。食之延寿,后天而死。(出王子年《拾遗记》) 紫沉麻,它的种子不能在水上漂浮。有一种“云水麻”,种子阴冷而有光泽,适于做有油性带光泽的东西。还有一种“光通麻”,吃了这种麻籽的人,走路不用依靠蜡烛。光通麻就是胡麻。吃了胡麻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雨五谷 吴桓王时,金陵雨五谷于贫民家,富民家则不雨。(出《述异记》) 吴桓王的时候,在金陵下了一场五谷雨,专下到穷人家,富人家不下。 野粟石壳 宋高祖(“祖”原作“宗”,据明抄本、许本改)之初,当晋末饥馑之后。既即位,而江表二千余里,野粟生焉。又淮南诸山石壳生,石上生壳也。袁安云,石壳药名,穗之尤小者是也。(出《述异记》) 宋高祖刚即位的时候,正是晋末大饥荒之后。可是他即位不久,江南一带两千余里到处长出野谷子。另外,淮南一带的山上长出石壳来。袁安说,“石壳”是药名,穗子比野谷穗还小的就是石壳。 芋 天芋,生终南山中,叶如荷而厚。(出《酉阳杂俎》) 天芋,生长在终南山中,叶子像荷但是比荷叶要厚。 雀芋 雀芋,状如雀头。置干地反湿,置湿处反干。飞鸟触之堕。走兽遇之僵。(出《酉阳杂俎》) 雀芋,样子像雀头,放到干燥的地方反而显得湿,放到潮湿的地方,反而显得干。无论飞鸟走兽,一触上它便必死无疑。 甘蔗 南方山有柑樜(“甘庶”二音)之林。其高百丈,围三尺八寸。促节多汁,甜如蜜。作啮其汁,令人涌泽。可以节蛔虫。人腹中蛔虫,其状如蚓。此消谷虫也。多则伤人,少则谷不消。是甘蔗能灭多益少。凡蔗亦然。(出《神异经》) 南方山中有甘蔗林。甘蔗高一百丈,围长三尺八寸。一节一节都不长,但是液汁很多。液汁蜜一样甜。吮吸它的液汁,使人肤色滋润有光泽。可以节制蛔虫。人肚子里的蛔虫,样子像蚯蚓。这是消化粮食的虫子。多了就伤人,少了粮食就难消化。这甘蔗能使多的减少少的增多。所有甘蔗也这样。 茶荈 叙茶 茶之名器益众。剑南有蒙顶石花,或小方,或散芽,号为第一;湖州有顾渚之紫笋,东川神泉、昌明;硖州有碧涧、明月、芳蕊、茱萸簝;福州有方山之生芽;夔州有香山。江陵有楠木;湖南有衡山;岳州有浥湖之含膏;常州有义兴紫笋;婺州有来白;睦州有鸠坑;洪州有西山白露;寿州有霍山黄芽;蕲州有蕲门团黄。浮梁商贾不在焉。(出《国史补》)茶的名越来越多。剑南有“蒙顶石花”,有的是“小方”,有的是“散芽”,号称天下第一;湖州有顾渚的“紫笋”、东川的“神泉”和“昌明”;硖州有“碧涧”、“明月”、“方蕊”、“茱萸簝”;福州有方山的“生芽”,夔州有“香山”;江陵有“楠木”;湖南有“衡山”;岳州有浥湖的“含膏”;常州有义兴的“紫笋”;婺州有“来白”;睦州有“鸠坑”;洪州有西山的“白露”;寿州有霍山的“黄芽”;蕲州有蕲门的“团黄”…… 茶商们就不呆在盛产茶叶的浮梁了。 获神茗 《神异记》曰,余姚人虞茫,入山采茗,遇一道士,牵三百青羊,饮瀑布水。曰:“吾丹丘子也。闻子善茗饮,常思惠。山中有大茗,可以相给。祈子他日有瓯檥之余,必相遗也。”因立茶祠。后常与人往山,获大茗焉。(出《顾渚山记》) 《神异记》上说,余姚人虞茫进山采茶,遇见一位道士,牵着三百头青羊,正在一个瀑布下给羊饮水。他对虞茫说:“我是丹丘子。听说你善于喝茶,总想给你点好处。山里有一棵大茶树,可以供你采茶,希望你日后日子富足了,也一定要对它有所馈赠。于是虞茫就建了一座“茶祠”。后来他常领人进山,果然找到一棵大茶树。 飨茗获报 刘敬叔《异苑》曰,剡县陈婺妻,少与二子寡居,好饮茶茗。以宅中有古冢,每饮,先辄祀之。二子恚之曰:“冢何知?徒以劳祀。”欲掘去之。母苦禁而止。及夜,母梦一人曰:“吾止此冢三百余年,母二子恒欲见毁,赖相保护,又飨吾嘉茗,虽泉壤朽骨,岂忘翳桑之报?”及晓(“晓”原作“报”。据陈校本改),于庭内获钱十万。似久埋者,唯贯新。母告二子。二子惭之。从是祷酹愈至。(出《顾渚山记》) 刘敬叔在《异苑》里说,剡县陈婺的妻子,年轻的时候领着两个孩子寡居。她喜欢喝茶。因为宅子里有一座古墓,她每次喝茶都要先到墓前祭祀一番。两个孩子生气地说:“一个破坟丘怎么能知道有人祭祀,这不是白费劲嘛!”两个孩子想要把古墓掘开弄平。他们的母亲苦苦地劝阻才没掘平。到夜里,母亲做了一个梦,一人对她说:“我的坟在这三百年了,你的两个孩子常常要毁掉它,全靠你保护了它,又给我好茶喝,虽然身体烂在地下,但是哪能忘桑荫之德呢?”到天亮,她在院子里拾到铜钱十万。这些钱似乎在地下埋了很久了,唯独穿钱的绳是新的。她告诉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很是惭愧。从此,她祷告祭奠得更周到了。 消食茶 唐有人授舒州牧。李德裕谓之曰,到彼郡日,天柱峰茶,可惠三数角。其人献之数十斤。李不受,退还。明年罢郡。用意精求,获数角,投之。德裕悦之而受。曰:“此茶可以消酒食毒。”乃命烹一瓯,沃于肉食内,以银合闭之。诘旦开视,其肉已化为水矣。众伏其广识也。(出《中朝故事》) 唐时有一个人被授予舒州太守。李德裕对他说,到了舒州郡之后,弄到天柱峰上的茶,要他送三两角来。结果那人到任以后给他送来好几十斤。李德裕没有接受,退了回去。第二年罢了郡。那人用心寻找,弄到几角,便投到李德裕家来。李德裕高兴地收下了。他说,这茶可以消除酒食里的毒物。于是就让人烹茶一小盆,浇在肉食内,用银器盖严。次日早晨一看,那盆里的肉已经化成水了。众人都叹服李德裕知识渊博。 卷第四百一十三 草木八 卷第四百一十三草木八 芝(菌蕈附) 竹芝楼阙芝天尊芝紫芝参成芝夜光芝隐晨芝凤脑芝白符芝五德芝石桂芝滴芝木芝萤火芝肉芝小人芝地下肉芝异菌石菌竹肉毒菌 苔 叙苔地钱蔓金苔如苣苔石发瓦松瓦松赋 芝(菌蕈附) 竹芝 梁简文延香阁,大同十年,竹林吐芝。长八寸,头盖似鸡头实,黑色。其柄似藕柄,内通干空。皮质皆纯白,根下微红。鸡头实处似竹节,脱之又得脱也。自节处别生一重,如结网罗,四面,周可五六寸,圆绕周匝,以罩柄上。相远不相著也。其似结网众自(校者按,“众自”当为“众目”),轻巧可爱。其与柄皆得相脱。验仙书,与威喜芝相类。(出《酉阳杂俎》) 梁简文帝的延香阁。大同十年的时候,竹林里长出灵芝草,长八寸,头盖像乳房,黑色。它的柄像荷藕的柄,柄内是空通的。柄的皮质全是纯白色,根下略微发红。长“乳房”的地方像一个竹节,剥下一层还能剥下另一层。从节处另长出一重,像结成的网罗,四面都有,周长有五六寸,圆转环绕,罩在柄上。它与柄的距离较远,并不附着在柄上。它像结网的许多网眼,轻巧可爱。它和柄都能互相脱离。查验《仙书》,这种灵芝与威喜芝相类似。 楼阙芝 隋大业中,东都永康门内会昌门东,生芝草百二十茎,散在地,周十步许。紫茎白头,或白茎黑头。或有枝,或无枝。亦有三枝,如古“出”字者。地内根并如线,大道相连著。乾阳殿东,东上阁门槐树上,生芝九茎,共本相扶而生。中茎最长,两边八茎,相次而短,有如树阙。甚洁白。武贲郎将段文操留守,图画表奏。(出《大业拾遗记》) 隋大业年间,东都的永康门内,会昌门东,长出一百二十棵灵芝草。这些灵芝草就那么散生在地上,大约十步方圆的一块地方。它们都是紫茎白头,有的是白茎黑头。有的有枝,有的无枝。有的三枝,像古文字“出”那样。埋在地下的根,像细线一样,在大道的下边互相牵连着。乾阳殿东,东上阁门的槐树上,长出九棵灵芝。九棵灵芝长在一块木上,互相扶持着。中间一棵最高,其它八棵依次变矮,很像树阙,特别洁白。武贲郎将段文操留守在那里,并画图上表禀奏了皇上。 天尊芝 唐天宝初,临川郡人李嘉,所居柱上生芝草,形类天尊。太守张景佚截献之。(出《酉阳杂俎》) 唐天宝年初,临川郡人李嘉家里的一根柱子上长出一棵灵芝,样子像天尊。太守张景佚把它截下来献入宫中。 紫芝 唐大历八年,卢州庐江县紫芝生,高一丈五尺,芝类至多。(出《酉阳杂俎》) 唐朝大历八年,卢州庐江县生长紫灵芝,高一丈五尺,类似的灵芝也很多。 参成芝 参成芝,断而可续。(出《酉阳杂俎》) 有一种灵芝草叫“参成芝”,弄断以后可以再接上。 夜光芝 夜光芝,一株九实。实坠地如七寸镜。夜视如牛目。茅君种于句曲山。(出《酉阳杂俎》) 夜光芝,一棵灵芝上结出九颗果实。果实落到地上,就像一面七寸镜。夜间看它,它像牛眼睛一样明亮。茅君在名曲山上种植它。 隐晨芝 隐晨,状如斗,以星为节,以茎为网。(出《酉阳杂俎》) 有一种名叫“隐晨”的灵芝草,样子像斗,用星形成节,用茎织成网。 凤脑芝 《仙经》言,穿地六尺,以环宝一枚种之,灌以黄水五合,以土坚筑之。三年,生苗如匏,实如桃,五色。名凤脑芝。食其实,唾地为凤,乘升太极。(出《酉阳杂俎》) 《仙经》上说,在地上挖六尺深,把一枚环宝种到里边,浇上五盒黄水,用土牢固地修筑一下。三年后生长出一种东西来,苗像匏,果如桃,五色。有人给它起名叫“凤脑芝”,吃了它的果实,吐口唾沫就能变成凤凰,骑着凤凰便可升上太极。 白符芝 白符芝,大雪而白华。(出《酉阳杂俎》) 有一种叫做“白符芝”的灵芝草,生在大雪中而且开白花。 五德芝 五德芝,如车马。(出《酉阳杂俎》) 五德芝形状好像车马。 石桂芝 石桂芝,生山石穴中,似桂树而实石也。高如大绞尺,光明而味辛,有枝条。捣服之,一斤得千岁也。(出《酉阳杂俎》) 石桂芝,生长在山石洞穴之中,就像桂树上结出了石头果实,像大绞尺那么高,能发光,味道辣,还长有枝条。把它捣碎服下,服一斤便可活一千岁。 滴芝 少室石户中,更有深谷,不可得过。以石投谷中,半日犹闻其声也。去户外十余丈,有石柱,柱上有偃盖石,南度径可一丈许。望之,蜜芝从石上随石偃盖中,良久,辄有一滴,有似雨屋后之余漏,时时一落耳。然蜜芝堕不息,而偃盖亦终滴也。户上刻石为科斗字,曰:“得服石蜜芝一斗者,寿万岁。”诸道士共思惟其处,不可得往。唯当以碗器置劲竹木端,以承取之。然竟未有能为之者。按此户上刻题如此,前世必已有之者也。(出《抱朴子》) 少室山的一个石洞中,还有更深的山谷,没法过得去。把石头投入谷中,老半天还能听到它的声音。离洞口十几丈以外的地方,有一根石柱,柱上有一块仰卧的盖石,量南面的径长估计能有一丈左右。望去,蜜芝从石上滴落到在石仰盖中。很久,就有一滴,像雨后漏屋的余漏,时不时地一落。然而蜜芝不息地滴落,那仰盖到底也因为装不下而滴落了。洞穴上方的石头上刻着字,是蝌蚪文,说:“能服用石蜜芝一斗的,可以活一万岁。”道士们都在想过去取石蜜芝的办法,可谁也去不了。只可能把碗一类的东西绑在极长极结实的竹竿木杆的一端,伸过去接一点,但是到底没有办得到的。从洞穴上边的石刻题字看,一定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有能做得到的。 木芝 木芝者,松柏脂沦地千岁,化为茯苓;万岁,其上生小木,状似莲花,名曰木威喜芝。夜视有光,持之甚滑。烧之不焦。带之辟兵。以带鸡,而杂以鸡十二头笼之,去其处十二步,射十二箭,他鸡皆伤,带威喜芝者,终不伤也。(出《抱朴子》) 木芝,是松柏的脂滴落到地上一千年后,化为茯苓;一万年后,茯苓上长出小树木,样子像莲花,名字叫“木威喜芝”。木威喜芝晚上看有光,用手拿很光滑。烧它不能把它烧焦。把它带在身上,可避兵匪之灾。把它带到鸡身上,把这只鸡与其它十一只鸡一起装进一个笼子里,离开十二步,向鸡笼射十二箭,其它的鸡全都射伤,这只带木芝的却始终不伤。 萤火芝 良常山有萤火芝,其实是草,大如豆。紫花,夜视有光。食一枚,中心一孔明。食至七,心七窍洞澈。可以夜书。(出《酉阳杂俎》) 良常山有一种灵芝叫“萤火芝”,它的果实是一种草,有豆子那么大。开紫色花,夜里看它有光。吃一枚,内心的一孔透明。吃到七枚,心和七窍全都洞澈明亮。夜间写字,可以用萤火芝照明。 肉芝 昔有人泊渚登岸,忽见芦苇间,有十余昆仑偃卧,手足皆动。惊报舟人。舟人有尝行海中者识之,菌也。往视之,首皆连地。割取食之,菌但无七窍。《抱朴子》云:“肉芝如人形,产于地。”亦此类也。何足怪哉?(出《岭南异物志》) 从前有一个人乘船来到一个小岛登岸,忽然间发现芦苇丛中有十几个黑皮肤的人仰卧在那里,手脚都会动。他大吃一惊,急忙告诉了别的乘船人。乘船的人当中,有的曾经在海上航行过,认识这东西,是一种菌。过去细看,见那东西头全连着地。于是就割取面食之。它只是没有七窍,太像人了。《抱朴子》说的:“肉芝像人的身形,从土地上长出。”也是这一类东西,有什么可怪的呢? 小人芝 或山中见小人,乘车马,长七八寸者,肉芝也。取服芝,即仙矣。(出《抱朴子》) 有的人在山中看见一种小人,乘坐着车马,有七八寸高,那是一种肉灵芝草。把它弄来服下,立即就成仙。 地下肉芝 兰陵萧逸人,亡其名。尝举进士下第,遂焚其书,隐居潭水上,从道士学神仙。因绝粒吸气,每旦屈伸支体,冀延其寿。积十年余,发尽白,色枯而背偻,齿有堕者。一旦引镜自视,勃然发怒,且曰:“吾弃声利,隐身田野间,绝粒吸气,冀得长生。今亦衰瘠如是,岂我之心哉?”即还居邺下,学商人逐什一之利。凡数年,资用大饶,为富家。后因治园屋,发地得物,状类人手,肥而且润,色微红。逸人得之惊曰:“岂非祸之芽?且吾闻太岁所在,不可兴土事。脱有犯者,当有修肉出其下,固不祥也。今果有,奈何?然吾闻:得肉食之,或可以免。”于是烹而食,味甚美,食且尽。自是逸人听视明,力愈壮,貌愈少。发之秃者,尽黰然而长矣;齿之堕者,亦骈然而生矣。逸人默自奇异,不敢告于人。后有道士至邺下,逢逸人。惊曰:“先生尝得饵仙药乎?何神气清晤如是?”道士因诊其脉。久之又曰:“先生尝食灵芝矣。夫灵芝状类人手,肥而且润,色微红者是也。”逸人悟其事,以告。道士贺曰:“先生之寿,可与龟鹤齐矣。然不宜居尘俗间,当退休山林,弃人事,神仙可致。”逸人喜而从其语,遂去。竟不知所在。(出《宣室志》) 兰陵有一个姓萧的隐士,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他曾经考进士没有考中,一气之下,就把书全都烧了,隐居到潭水之上,跟着道士学成仙之道。于是他就不吃粮食,只吸空气,每天早晨起来屈伸肢体,希望延长寿命。十几年之后,他的头发全白了,脸色枯干,背也驼了,牙齿也有掉的。一天早上他照了一下镜子,立刻就勃然大怒,并且说道:“我放弃了名利,隐身在田野之间,只吸气不吃粮,希望能够长生不老。现在竟衰老到这种程度,哪是我的心愿哪!”于是他马上还居邺下,跟商人学着追逐那十分之一的小利。共几年,他家的资用就多起来,成为富足人家。后来由于建宅院,挖地挖出一个东西来,这东西样子很像人的一只手,肥厚而且润滑,色微红。他看见了这东西之后惊诧地说:“莫非这是祸事的先兆?我听说太岁在的地方是不能动土的,如果有人违犯了,就可能挖出一块肉来,是特别不祥的事。现在果然挖出来一块肉,怎么办呢?但是我又听说,挖出肉来就把它吃了,或许还可以免祸。”于是他就把这块肉煮着吃了。味道很美,他全吃了。从此,他的听觉、视觉比原先灵了,力气更大了,模样更年轻了。头发秃了的地方,纷纷地长出了新头发;掉了牙的地方,又长出新的牙齿。他暗自感到奇怪,不敢告诉别人。后来有一个道士来到邺下,见到他便吃惊地说:“先生你吃到过仙药吗?为什么气色如此之好?”道士就给他诊脉。诊了很长时间又说:“先生你吃过灵芝。那灵芝样子像人的手,肥厚而且润滑,色微红。”他只好把怎么回事全都告诉了道士。道士祝贺说:“先生你的寿命,可以和龟和鹤一样了。但是不能居住在尘俗之间,应该休闲于山林,放弃人事纷争,就能成仙。”他十分高兴,听了道士的话,就离去了。到底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异菌 唐开成元年春,段成式修行里思第书斋前,有枯紫荆数株蠹折,因伐之,余尺许。至三年秋,枯根上生一菌,大如斗,下布五足,顶黄白两晕,绿垂裙,如鹅鞴,高尺余。至冬(“冬”原作“午”,据陈校本改),色变黑而死。焚之,气如茅香。成式尝置香炉于枿台上念经,问僧。以为善徵。后览诸志怪:南齐吴郡褚思庄,素奉释氏。眠于梁下,短柱是柟木,去地四尺余,有节。大明中,忽有一物如芝,生于节上,黄色鲜明,渐渐长。数日,遂成千佛状。面目指爪及光相衣服,莫不宛具,如金鐷隐起(“隐起”原作“起隐”,据陈校本改),摩之殊软。尝以春末落,落时佛形如故,但色褐耳。至落时,其家贮之箱中。积五年,思庄不复住其下,亦无他显盛。阖门寿老:思庄父终九十七;兄年七十,健如壮年。(出《酉阳杂俎》) 唐朝开成元年春天,段成式修行里思第书斋前,有几棵枯紫荆被虫子咬折,因此就伐掉了,留下了一尺多高的树茬子。至开成三年秋,枯根上生出一菌,大如斗,下边分布着五只脚,顶着黄、白两道晕,绿色垂裙,像一种叫做“鹅抱”的草,高一尺多。到了冬天,颜色变黑而死。用火烧,气味像茅香。段成式曾经把它放到枿台上的香炉里燃着它念经,向僧人请教这是怎么回事。僧人认为是好征兆。后来翻看各种志怪的书籍,看到如下一则:南齐吴郡的褚思庄,一向信奉佛教。他睡眠的梁下,有一个柟木的短柱。这短柱离地四尺,有节子。大明年中,忽然从节子上长出一个像灵芝草的东西,黄色,鲜艳明亮,一天天增长。几天后,长成千佛状。脸、眼睛、手指以及衣服什么的,没有不完备的。隐起有如金鐷,用手一摸却感到很软。曾在春末脱落。脱落时佛的形状没变,只是颜色变成褐色了。他家把它放到箱子里。过去五年,褚思庄不再在那梁下睡觉了,也没有其它显著的大事。全家的老人多寿。褚思庄的父亲活到九十七岁;他的哥哥七十岁了,还像个中年人那么壮健。 石菌 宋州莆田县破岗山,唐武宗二年,巨石上生菌,大如合篑,茎及盖黄白色。其下浅红。尽为过僧所食。云:美倍诸菌。(出《酉阳杂俎》) 宋州莆田县的破岗山,唐武宗二年的时候,大石头上长出菌来,大小有如合篑,茎和盖是黄色的,下边是浅红色的。这些菌都被路过的和尚所吃了。他们说,这种石菌的味道要比其它各种菌好上好多倍。 竹肉 竹肉。江淮有竹肉,如弹丸,味如白鸡(“鸡下”原有“竹皆”二字,据明抄本、陈校本删)。代(“代”原作“向”,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北又有大树鸡,如杯棬。呼为胡猕头。卢山有石耳,性热。(出《酉阳杂俎》) 江淮一带有竹肉,长在竹节上,弹丸大小,味如白条鸡。代北又有大树鸡,大小如杯棬,叫做“胡猕头”。卢山有石耳,性热。 毒菌 江夏汉阳县出毒菌,号茹闾。非茅搜也。每岁供进。县司常令人于田野间候之,苟有此菌,即立表示人,不敢从下风而过,避其气也。采之日,以竹竿芟倒,遽舍竿于地,毒气入竹。一时爆裂。直候毒歇,仍以榉柳皮蒙手以取,用毡包之,亦榉柳皮重裹。县宰封印在而进。其赍致役夫,倍给其直,为其道路多为毒薰,以致头痛也。张康随侍其父宰汉阳,备言之。人有为野菌所毒而笑者,煎鱼椹汁服之,即愈。僧光远说也。(出《北梦琐言》) 江夏汉阳县出一种毒菌,名叫“茹闾”。茹闾不是茅搜。每年都要向宫中贡进这种毒菌。县里常常派人在田野间察看,一旦发现有此菌,就立即立上标志向人们报警,不要从下风头通过,避开毒菌的毒气。采的时候,用竹竿子把它割倒,急忙扔掉竹竿,让毒气进入竹内。竹子就爆裂。直等到毒气没了,就用榉柳皮蒙着手把它取下来,用毡子包好,再用榉柳皮重包一遍。县令封印之后就往京城送。那些进京去送的人,要成倍地给钱,因为在道上很容易被毒气薰着,薰着就头痛。张康随着在汉阳做县令的父亲长住过汉阳,所以他说得很详备。人有中了野菌毒而发笑不止的,煎鱼椹汁给他服下,立刻就好。这是和尚光远说的。 苔叙苔 苔钱亦谓之泽葵,又名董钱草,亦呼为宣癣,南人呼为垢草。(出《述异记》) 苔钱也叫做“泽葵”,又名“董钱草”,也叫做“宣癣”,南方人叫它“垢草”。 地钱 地钱,叶圆茎细,有蔓,多生溪涧边。一曰积雪草,亦曰连钱草。(出《酉阳杂俎》) 地钱,叶是圆的,茎较细,有蔓,大多生长在溪涧的边上。一名叫“积雪草”,也叫“连钱草”。 蔓金苔 晋梨国献蔓金苔。色如金,若萤火之聚,大如鸡卵。投之水中,蔓延波澜之上,光出照日,皆如火生水上也。乃于宫中穿池,广百步,时时观此苔,以乐宫人。宫人有幸者,则以金苔赐之。以置漆碗中,照耀满室,名曰夜明苔。著衣襟则如火光矣。帝虑外人得之,炫惑百姓,诏使除苔塞池。及皇家丧乱,犹有此物。皆入胡中。(出王子年《拾遗记》) 晋时梨国献来了蔓金苔。颜色宛如金子,像许许多多的萤火虫聚集在一起,鸡蛋大小。把它投入水中,它的蔓伸延到波澜之上,日光一照,都像火苗在水上燃烧。于是就在宫中挖了一个一百步宽的大水池放养此苔,天天观看,用来逗乐宫中美人。受到宠爱的美人,皇帝就把蔓金苔赐给她。把它放在一个漆碗里,可以照耀满屋,名叫“夜明苔”。把它附着到衣襟上,那就像火光了。皇帝担心让外人把蔓金苔弄了去夸耀迷惑百姓,就下诏把蔓金苔除掉了,把池子填上了。等到皇家丧乱的时候,还有这种东西,都被弄到胡人那里去了。 如苣苔 慈恩寺唐三藏院后檐楷,开成末,有苔状如古苣,布于砖上,色如蓝绿,轻软可爱。谈论僧义林,大和初,改葬基法师,初开冢,香气袭人。侧卧砖台上,形如生。砖上苔厚二寸余,作金色,气如爇檀。(出《酉阳杂俎》) 开成年末,慈恩寺唐三藏院后檐楷上长出苔来,样子像古苣,分布在砖上,色如蓝草绿,轻软可爱。大和年初,改葬基法师,刚打开坟墓的时候,香气袭人。基法师侧卧在砖台上,像活人一样。砖上苔厚二寸还多,呈金黄色,气味宛如爇檀。 石发 张乘言,南中水底有草,如石发。每月三四日始生,至八九已后可采。及月尽,悉烂。似随月盛衰也。(出《酉阳杂俎》) 张乘说,南方的水底下有一种草,好像石头的头发。每月的初三初四开始生长,到初八初九以后便可采集了。等到月底,全都烂掉。它似乎是随着月亮的盛衰而盛衰。 瓦松 《广雅》:“在屋曰昔耶,在墙曰垣衣。”《广志》谓之兰香。生于久屋之瓦。魏明帝好之,命长安西载其瓦(“魏明帝”等十二字原缺,据《酉阳杂俎》十九补)于洛(“洛”原作“落”,据《酉阳杂俎》十九改)阳,以覆屋。前后词人诗中,多用“昔耶”。梁简文帝《咏薇》曰:“缘阶覆碧绮,依檐映昔耶。”或言构木上多松栽,土木气泄,则瓦生松。大历中,修含元殿,有一人投状请瓦,且言瓦工唯我所能。祖父时尝瓦此殿矣,众工不能服。因曰:“若有能瓦毕不生瓦松乎?”众方服焉。又有李阿黑者,亦能治(“治”原作“至”,据《酉阳杂俎》十九改)屋,布瓦如齿,间不通綖,亦无瓦松。《本草》:“瓦衣谓之屋游。”(出《酉阳杂俎》) 《广雅》写道:“生在屋上的叫‘昔耶’,生在墙上的叫‘垣衣’。《广志》叫它“兰香”。它生在老屋的瓦上。魏明帝喜欢这玩艺儿,就命令把长安的瓦西运到洛阳,瓦到洛阳的屋顶上。前前后后的词人诗中,大多使用的是“昔耶”这一名称。梁简文帝《咏薇》写道:“缘阶覆碧绮,依檐映昔耶。”有的人说,建筑上多用松木,土木之气泄露出来,就生出瓦松。大历年中,修含元殿,有一个人投状请求让他为大殿盖瓦,并且说,瓦工里只有他能行,他爷爷当年就为此殿瓦瓦。众瓦工不服气。于是他说:“你们瓦的瓦,能让它永不生瓦松吗?”众瓦工这才服气。又有一个叫李阿黑的,也能盖房子,布瓦如齿,紧凑无间,也不长瓦松。《本草》:“瓦衣谓之屋游。” 瓦松赋 崔融《瓦松赋·序》云:“崇文馆瓦松者,产于屋溜之下。谓之木也,访山客而未详;谓之草也,验农皇而罕记。”赋云:“煌煌特秀,状金芝之产溜。历历虚悬,若星榆之种天。葩条郁毓,根祗连拳。间紫苔而裛露,凌碧瓦而含烟。”又曰:“惭魏宫之乌悲,恧汉殿之红莲。”崔公学博,无不该悉,岂不知瓦松已有著说乎?(出《酉阳杂俎》) 崔融在《瓦松赋》的序中说:“崇文馆瓦松,生长在屋檐之下。说它是树木吧,访问山上熟悉树木的人也问不明白;说它是草呢,查验农耕之书也不见记载。”赋说:“煌煌特秀,状金芝之产溜。历历虚悬,若星榆之种天。葩条郁毓,根祗连拳。问紫苔而裛露,凌碧瓦而含烟。”又说:“惭魏宫之乌悲,恧汉殿之红蓬。”崔公学识渊博,没有不具备不熟悉的,难道不知道已经有了关于瓦松的著说了吗? 卷第四百一十四 草木九 卷第四百一十四草木九 香药 茶芜香三名香五名香沉香龙脑香安息香一木五香诃黎勒白豆蔻穙齐香无石子紫馡阿魏荜拨胡椒阿勃参山薯麻黄荆三棱 服饵 服松脂饵松蕊赐茯苓服茯苓服菖蒲服桂饵柠实服五味子食术服桃胶服地黄服远志服天门冬饮菊潭水饮甘菊谷水食黄精 香药 茶芜香 燕昭王时,有波弋之国,贡茶芜香。若焚着衣,弥月不绝。所遇地,土石皆香。经朽木腐草皆荣秀。用薰枯骨,则肌肉再生。(出《独异志》) 燕昭王的时候,有一个波弋国,进贡贡来了茶芜香。如果把它焚烧,附着到衣服上,一个月之后香气不绝。如果让它与地面接触,土块石头都香。让它经过朽木腐草,朽木腐草就会枝繁叶茂,吐穗开花。用它薰枯骨,枯骨上就能再长出肌肉来。 三名香 汉雍仲子进南海香物,拜为涪阳尉,时人谓之香尉。日南郡有香市,商人交易诸香处。南海郡有村香户,日南郡有千亩香林,名香出其中。香州在朱崖郡,洲中出诸异香,往往不知其名。千年松香闻十里,亦谓之三香也。 汉朝雍仲子献南海香物,被封为涪阳尉,当时的人们称他是“香尉”。日南郡有香市,是商人们买卖各种香料的地方。南海郡有村香户,日南郡有千亩香林,各种名香就出自村香户和香林之中。朱崖郡有个香州,州中出产各种异香,大都不知道这些异香的名字。千年的松香闻十里,也叫它“三香”。 五名香 聚窟洲在西海中。申未(“未”原作“来”,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洲上有大树。与枫木相似,而叶香,闻数百里。名此为返魂树。叩其树,树亦能自声。声如牛吼,闻之者皆心振神骇。伐其根心,于玉釜中煮取汁,更火煎之,如黑饴,可令丸。名曰惊精香,或名之为振灵丸,或名之为返生香,或名之为人鸟精香,或名为却死香。一种五名。斯灵物也,香气闻数百里,死尸在地,闻气乃活。(《十洲记》) 西海中有一个聚窟洲。洲上有一棵大树。这棵大树与枫树相似,它的叶子有香味,香味能传出几百里远。人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返魂树”。用什么东西敲打此树,它能自己发出声音。声音像牛的吼叫声,听到的人都感到心神振骇。砍伐它的根,取根部的中心部分,放到玉釜中煮,取它的液汁,换另火煎熬,熬得像黑色的糖稀,可以做成药丸,名叫“惊精香”,有的叫它为“振灵丸”,有的叫它“返生香”,有的叫它“鸟精香”,有的叫它“却死香”。一种香五个名字。这是一种灵物啊,香气能闻几百里,死尸在地,闻到它的香气就活了。 沉香 唐太宗问高州首领冯盎云:“卿宅去沉香远近?”对曰:“宅左右即出香树,然其生者无香,唯朽者始香矣。”(出《国史异纂》) 唐太宗问高州首领冯盎云:“你家离沉香多远?”对方回答说:“我家左右就出香树,但是那些活着的树不香,只有那些朽烂的才有香味。” 龙脑香 龙脑香树,出婆利国。婆利呼为个不婆律。亦出波斯国。树高八九丈,大可六七围。叶圆而背白,无花实。其树有肥有瘦,瘦者出婆律膏。香在木心,中断其树,劈取之,膏于树端流出,斫树作坎而承之。入药用,别有法。(出《酉阳杂俎》) 龙脑香树,出在婆利国。婆利人叫它“个不婆律”。波斯国也有这种树。树高八九丈。大的有六七围粗。叶是圆的,叶的背面发白。此树不开花就结实。树有肥有瘦,瘦的出“婆律膏”。香料在树的内心,把树截断,劈开,才能取出来。膏是从树顶上流下来的,在树上砍出一个坎儿来接着就可以。入药用,另有用法。 安息香 安息香树,出波斯国。波斯呼为辟邪。树长三大,皮色黄黑。叶有四角,经寒不凋。二月开花,黄色,心微碧。不结实。刻其叶而其胶如饴,名安息香。六七月坚凝,乃取之。烧之通神明,辟众恶。(出《酉阳杂俎》) 安息香树,出在波斯国。波斯叫它为“辟邪”。树高三丈,树皮的颜色黄而黑。叶有四个角,冬天也不落。此树二月开花。花黄色,花心儿微碧。只开花不结果。刻它的叶子,流出像糖稀一样的胶来,名叫“安息香”。六七月的时候,安息香凝结变硬,就取下来。把它经过焚烧,就可以通神明,辟众邪。 一木五香 一木五香:根旍檀,节沉,花鸡舌,叶藿,胶薰陆。(出《酉阳杂俎》) 一棵树上出五香:根是“旍檀香”,节是“沉香”,花是“鸡舌香”,叶是“藿香”,胶是“薰陆香”。 诃黎勒 高仙芝伐大食,得诃黎勒,长五六寸。初置抹肚中,便觉腹痛,因快痢十余行。初谓诃黎勒为祟,因欲弃之。以问大食长老,长老云,此物人带,一切病消,痢者出恶物耳。仙芝甚宝惜之。天宝末被诛,遂失所在。(出《广异记》) 高仙芝领兵征伐大食国,得到了诃黎勒,长五六寸。起初放在怀中,便觉得肚子疼,于是一连大便十几次稀屎。他说这是诃黎勒作祟,就想扔掉它。他向一位大食的长老请教,长老说,这种东西人带在身上,一切病都会消除,便稀屎便出的是些恶物罢了。高仙芝就特别珍惜诃黎勒。天宝年末,高仙芝被杀,诃黎勒也就不知去向。 白豆蔻 白豆蔻,出加古罗国,呼为多骨。形如芭蕉。叶似杜若,长八九尺,冬夏不凋。花浅黄色。子作朵,如蒲萄。其子初出,微青,熟则变白。七月采。(出《酉阳杂俎》) 白豆蔻,出自加古罗国。他们叫它“多骨”。白豆蔻的样子像芭蕉。叶子像杜若,长八九尺,冬夏不凋。花是浅黄色的。它的子实呈朵状,就像葡萄那样。果实刚结出的时候,略微呈青色,成熟之后就变成白色。七月收采。 穙齐香 穙齐香,出波斯国,佛林呼为顶勃梨咃。长一丈,围一尺许。皮青色,薄而极光净。叶似阿魏,每三叶生于条端。无花实。西域人常八月伐之。致腊月,更抽新条,极滋茂,若不剪除,枯死。七月断其枝,有黄汁,其状如蜜。微有香气。入缶,疗百病。(出《酉阳杂俎》) 穙齐香,出在波斯国,佛林国叫它“顶勃梨咃”。它的长度为一丈,围长一尺左右,皮是青色的,皮薄而且光净。它的叶像阿魏叶。每三个叶生在枝条的顶端。没有花就结果。西域人常常在八月就把它砍伐了,到了腊月,它就又抽发新的枝条。枝条极为繁密茂盛,若不剪除,就枯死。七月的时候把它的枝砍断,能流出黄汁,样子像蜜,略有香味。把这种东西装入瓦器里,治百病。 无石子 无石子,出波斯国。波斯呼为摩贼。树长六七丈,围八九尺。叶如桃叶而长。三月开花,白色,花心微红。子圆如弹丸,初青,熟乃黄白。虫食成孔者正熟。皮无孔者,入药用。其树一年生无石子,一年生跋屡子。大如指,长三寸,上有壳。中仁如栗黄,可啖。(出《酉阳杂俎》) 无石子,出在波斯国。波斯人称它为“摩贼”。树高六七丈,围长八九尺。叶像桃叶但是比桃叶要长。三月开花,花呈白色,花心略微泛红。它的果实是圆形的,像弹丸,刚长出的时候是青色的,成熟之后就是黄白色的了。果实上被虫子咬出孔的,正是成熟的。果皮上没有孔的,入药用。这种树,一年结无石子,一年结跋屡子。跋屡子大如手指,三寸长,上边有一层硬壳。里边的仁像栗黄,可以吃。 紫馡 紫馡树,出真腊国。真腊呼为勒佉。亦出波斯国。树长一丈,枝条郁茂。叶似桔,经冬不凋。三月开花,白色,不结子。天大雾露及雨,沾其树枝条,即出紫馡。波斯国使乌海及沙利深,所说并同。真腊国使折冲都尉沙(“沙”原作“涉”,据明抄本改)门陀沙尼拔陀,言蚁运土于树作窠,蚁壤得雨露凝结,而成紫馡。昆仑国者善,波斯国者次之。(出《酉阳杂俎》) 紫馡树,出在真腊国。真腊人叫它“勒佉”。波斯国也有此树。树高一丈,枝条茂密。它的叶子像桔叶,冬季也不凋落。三月开花,花白色,不结子。天有大露、大雾、大雨,滋润它的枝条,就生出紫馡来。波斯国使者乌海及沙利深,说的一样。真腊国使者折冲都尉沙门陀沙尼拔陀,说蚂蚁运土到树上做窝,土壤受到雨露的滋润而凝结,便成为紫馡。昆仑国的紫馡最好,波斯国的较差。 阿魏 阿魏,出伽阇那国,即北天竺也。伽阇那呼为形虞。亦出波斯国。波斯呼为阿虞截。树长八九丈,皮青黄。三月生叶,形似鼠耳。无花实。断其枝,汁出如饴,久乃坚凝。佛林国僧变,所说同。摩伽陀国僧提婆,言取其汁和米豆屑,合成阿魏。(出《酉阳杂俎》) 阿魏,出在伽阇那国。伽阇那国就是北天竺国。伽阇那人称阿魏是“形虞”。这东西也出自波斯国。波斯叫它“阿虞截”。树高八九丈。树皮青黄色。三月生叶,叶像老鼠耳朵。没有花就结果。把它的枝砍断,会流出糖浆一样的液汁,时间久了便凝结变硬。佛林国的一个叫变的和尚,说的与此相同。摩伽陀国和尚提婆则说,把树汁与米、豆的碎屑和起来,合成了阿魏。 荜拨 荜拨,出摩伽陀国,呼为荜拨梨。佛林国呼为阿梨诃咃。苗长三四尺,茎细如箸,叶似蕺叶,子似桑椹。八月采。(出《酉阳杂俎》) 荜拨,出在摩伽陀国。本国呼为“荜拨梨”。佛林国叫它“阿梨诃咃”。它的苗高三四尺,茎像筷子那么粗,叶像蕺菜叶,子实像桑椹,八月可采。 胡椒 胡椒,出摩伽陀国,呼为昧履支。其苗蔓生,茎极柔弱。叶长寸半,有细条,与叶齐。条上结子,两两相对。其叶晨开暮合,合则裹其子于叶中。子形似汉椒,至芳辣。六月采。今作胡盘肉食,皆用之。(出《酉阳杂俎》) 胡椒,出自摩伽陀国。他们叫它“昧履支”。它的苗是蔓生的,茎极其柔弱。它的叶长一寸半,有细条,和叶一样齐,条上结子实。子实是两两相对的。它的叶早晨展开,晚上合拢,合拢时就把子实裹在其中。子实的形状像汉椒,特别辣又特别香。六月开始采。如今做胡盘肉食,都用胡椒。 阿勃参 阿勃参,出佛林国。长一丈余。皮色青白。叶细,两两相对。花似蔓菁,正黄。子似胡椒,赤色。斫其枝,汁如油,以涂癣疥,无不瘳。其油极贵,价重于金。(出《酉阳杂俎》) 阿勃参,出自佛林国。树高一丈多。树皮青白色。叶子细,两两相对。花像蔓菁花,正黄色。子实像胡椒,赤色。把它的枝砍断,流出油一样浆液,用来涂癣疥一类皮肤病,没有治不好的。这种油特别昂贵,价格高于金子。 山薯 熙穆县里多山薯。《本草》云,南山之阴曰署预,消热下气,补五脏。(出《南越志》) 熙穆县里山薯很多。《本草》上说,南山北侧产的山薯叫“署预”,它消热下气,补五脏。 麻黄 麻黄,茎端开花。花小而黄,簇生。子如覆盆,可食。至冬枯死,如草,及春却青。(出《酉阳杂俎》) 麻黄,在茎的顶端开花。花很小,黄色。它是一簇一簇生长的。子实像覆盆子,可以吃。到了冬天它就枯死,就像草那样,到了春天就又泛青了。 荆三棱 唐河东裴同父,患腹痛数年,不可忍。嘱其子曰:“吾死后,必出吾病。”子从之。出得一物,大如鹿条脯。悬之久干。有客窃之,其坚如骨,削之,文彩焕发。遂以为刀把子,佩之。在路放马,抽刀子割三棱草,坐其上,把尽消成水。客怪之,回以问同。同泣,具言之。后病状同者,服三棱草汁多验。(出《朝野佥载》) 唐朝时河东人裴同的父亲,患肚子疼病好多年,疼起来就不可忍受。他嘱咐儿子说:“我死后,一定要把病从肚子里拿出来。”儿子照他的话做了,取出来一样东西,像鹿条脯那么大。把它悬挂起来,时间久了就干了。有一位门客把这东西偷了去,见这东西坚硬如骨,用刀一削还焕发纹彩,就把它做成刀把,佩带在身上。有一天他在路边放马,抽出刀来割三棱草坐在上面,那刀把便化成水。这位门客感到奇怪,就回去问裴同。裴同哭了,详细地告诉了他。后来有病状与裴同父亲相同的,服下三棱草的浆汁,大多都灵验。 服饵 服松脂 上党有赵瞿者,病癞历年,众治之不愈。垂死,或云,不如及活流弃之,否则后子孙转相注易。其家乃为赍粮而送之,置山穴中,瞿居穴中。自怨不幸。昼夜悲叹,涕泣经日。有仙人行过穴口而哀之,具问讯焉。瞿知其异人,乃叩头自陈,乞哀于仙人。以囊药赐之,教其服法。瞿服之百许日,愈疮,颜色丰悦,肌肤玉泽。仙人又过视之,瞿谢受更生活之恩,乞丐其方。仙人告之云,此是松脂耳,此山中更多此物,汝炼之服,可以长生不死。瞿乃归。家人初谓之鬼也,甚惊愕。遂具言状。后服松脂不撤,身体转轻,气力百倍,登高越险,终日不倦。年百七十岁,齿不堕,发不白。夜卧,忽见屋间有光,大如镜者。以问左右,皆云不见。久而渐大,一室尽明,如昼日。又夜见面上有婇女二人,长二三寸,面目皆具,但为小耳。游戏其口鼻之间。如是且一年。此女稍长如大人,在侧。又常闻琴瑟之音,欣然独笑。在人间二百许年,色如少童。乃抱犊入山去。必地仙也。其间闻瞿服松脂如此,于是竞服。其多力者,乃车运驴负,誓积之盈室。服之远者,不过一月,未觉有大益,辄止。有志者难得如是也。(出《抱朴子》) 上党有个叫赵瞿的人,患癞疮病多年,久治不愈。眼看就要死了,有的人说,不如趁他还活着把他抛弃,不然这病往后一定会传给他的子孙的。于是他家里就给他准备了一些行李干粮把它送走了,放在一个山洞里。他居住在山洞里,怨恨自己不幸,昼夜悲叹,整天价哭泣。有一个仙人从山洞外走过,觉得他可怜,就仔细地问他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仙人不是等闲之辈,就一边陈说一边叩头,哀求仙人救他。仙人从囊中取出一种药来给他,教给他服药的方法就走了。他服药服了一百来天,癞疮就好了。面色丰满喜悦,肌肤润泽光滑。仙人又路过这里来看他,他感谢仙人的救命之恩,同时要求仙人把药方告诉他。仙人告诉他说,他吃的那药,其实就是松脂。这山中松脂很多,如果他能经常服用,可以长生不死。于是他就回到家里。家里人乍见到他还以为他是鬼,特别惊愕。他就详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家人述说了一遍。后来他就坚持经常服用松脂。身体渐渐转轻,力气增长百倍,登高越险,终日不知劳累。一百七十岁了,牙齿没掉,头发不白。有一天夜里躺在炕上,忽然看见一个镜子大小能发光的东西。他问别人,别人都说没看见。他看见那东西渐渐变大,照得满屋都像白天一样明亮。又看到自己脸上有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高二三寸。头脸面目全具备,只是很小罢了。这两个小女人就在他的鼻口之间游戏玩耍,如此将近一年的时间。两个小女人渐渐长得如人大,就在他身侧。他还常常听到弹琴瑟的声音,听后独自大笑。他在人间二百来年,脸色有如少年儿童。于是他就抱犊入山而去。他一定是个地仙。当地的人听说赵瞿服用松脂竟能如此,于是大家竞相服用。那些人多力大的,就车运驴驮,决心把所有的屋室都装满。服用时间较长的,也没过一个月。见没有什么明显的好处就停止了。即使是有毅力的也很难做到像赵瞿那样。 饵松蕊 《遁甲经》云:“沙土之福,云阳之墟,可以隐居。”云阳氏,古之仙人。《方记》曰:“南岳百里有福地,松高一千尺,围即数寻,而蕊甘,仙人可饵。”相传服食炼行之人,采此松膏而服,不苦涩。与诸处松别。(出《十道记》) 《遁甲经》上说:“沙土之福,云阳之墟,可以隐居。”云阳氏,是古代的一个仙人。《方记》上说:“离南岳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块福地,松树高达一千尺,围长就好几寻。而且蕊是甜的,仙人可以吃到。相传在山中修炼的人,采这松膏服用,不苦不涩,与其它各处的松不同。 赐茯苓 沈约谢始安王赐茯苓。一枝重一十二斤八两。有表。(出《酉阳杂俎》) 沈约感谢始安王赐给他茯苓。这一枝茯苓重一十二斤八两。现存在沈约的表章。 服茯苓 任子季,服茯苓十八年,仙人玉女往从之。能隐能彰,不复食谷,炙瘢皆灭,面体玉光。(出《抱朴子》) 任子季,服用茯苓十八年,仙人玉女都前去跟随他。他能隐形能现身,不再吃五谷,身上的疮疤都自消自灭,浑身焕发着玉一样的光泽。 服菖蒲 韩众,服菖蒲十三年,身生毛。日视书万言,皆诵之。冬袒不寒。又菖蒲须生得石上,一寸九节已上,紫花者尤善。(出《抱朴子》) 韩众,服用菖蒲十三年,身上长出毛来。他一天看书一万言,全能背诵下来。冬天他将身体袒露在外面也不冷。另外,菖蒲能生长在石头上,一寸九节以上,开紫花的更好。 服桂 赵他子,服桂二十一年,毛生,日行五百里,力举千斤。(出《抱朴子》) 赵他子,服用桂花二十一年,身上长毛,日行五百里,力举一千斤。饵柠实(柠与楮同) 柠木实之赤者,饵之一年,老者还少,令人彻食见鬼。昔道士梁顷,年七十,乃服之,转更少。年至百四十岁,能夜书,走及奔马。入青龙山去。(出《抱朴子》) 红色的柠木子实,食用一年,老人就能返老还童,不食五谷。从前有个叫梁顷的道士,七十岁了才开始服用柠实,变得更年轻了。活了一百四十岁。他能夜间写字,跑起来能追上奔马。后来他进了青龙山而去。 服五味子 移门子,食服五味子六十年,色如玉女,入水不沾,入火不灼。(出《抱朴子》) 移门子,食用五味子六十年,颜色如同玉女,入水不能被湿,入火不能被烧。 食术 南阳文氏说,其先祖汉末大乱,逃壶山中,饥困欲死,有一人教之食术,云遂不饥。十年乃来还乡里,颜色更少,气力胜故。自说在山中时,身轻欲跳,登高履险,历日不倦,行冰雪中,了不知寒。常见一高岩上,有数人对博戏者,有读书者,俯而视之,文氏因闻其相问。言:“此子可呼上否?”其一人答:“未可也。”林子明服术十一年,耳长五寸,身轻如飞,能超逾渊谷二丈许。(出《抱朴子》) 南阳一个姓文的人说,他的先祖在汉末大乱的时候逃进壶山中,饿得要死,有一个人教他吃术,于是就不挨饿了。十年之后他才回乡里,面色显得更年轻了,力气也胜过以前了。他自己说在山里的时候,身体轻快得直想蹦高儿,登高履险,一天也不知疲倦。行走在冰雪之中,丝毫不知道冷。他曾经看到一座高高的岩崖上,有几个人在上面赌博游戏,有一个读书的俯视下边。姓文的就听到他们在上面问答。一人说:“这人可不可以叫他上来?”另一个答:“不可以。”林子明服用术十一年,耳朵长了五寸,身体轻飘如飞,能超越两丈多宽的深渊大谷。 服桃胶 桃胶,以桑木灰渍,服之,百病愈。久久身有光,在晦夜之地,如月出也。多服之,则可以断谷矣。(出《抱朴子》) 桃胶,用桑木灰淹渍一下,吃了治百病。吃久了身上有光,在昏暗的地方,也像月亮出来了。多服用,就可以不吃五谷了。 服地黄 楚子,服地黄八年,夜视有光,手上车弩。(出《抱朴子》) 楚子服用地黄八年,夜里看东西如同有光,手劲也大得胜过车弩。 服远志 陵阳子仲,服远志二十年,有子二十七人。开书所视不忘。(出《抱朴子》) 陵阳子仲,服用远志二十年,有儿子二十七个。他打开书,凡是看过的就不忘。 服天门冬 杜子微,服天门冬八十年,妾有子百四十人。日行三百里。(出《抱朴子》) 杜子微,服用天门冬八十年,他的妻妾为他生下子女一百四十人。他可以一天走三百里。 饮菊潭水 荆州菊潭,其源旁,芳菊被涯澳,其滋液极甘。深谷中有三十余家,不得穿井,仰饮此水。上寿二三百,中寿百余,其七十八十,犹以为夭。菊能轻身益气,令人久寿,有征。(出《十洲记》) 荆州的菊潭,它的源头旁边,长满了芳香的菊丛。这些菊的滋液特别甜。深谷中有三十多户人家,不能挖井,全靠饮用这潭中水。结果呢,上等寿二三百岁,中等寿一百多岁,七八十岁还认为是夭亡呢。菊能令人轻身益气,延年益寿,这就是证明啊。 饮甘菊谷水 南阳郦县山中,有甘谷水。所以甘者,谷上左右皆生甘菊,菊花堕其中,历世弥久,故水味为变。其临此谷中居民皆不穿井,悉饮甘谷水。饮者无不考寿,高者百四五十岁,下者不失八九十,无夭年人。得此菊力也。故司空王畅、太尉刘宽、太傅表隗,皆为南阳太守,每到官,常使郦县月送甘谷水四十斛,以为饮食。此诸公多患风痹及眩冒,皆得愈。但不能大得其益。如甘谷上居民,小生便饮食此水者耳。又菊花与薏花相似,直以甘苦别之耳。菊甘而薏苦。谚言所谓“苦如薏”也。今所在有贡菊,但为少耳。率多生于水侧也。缑氏山与郦县最多。仙方所谓“白精、更生、周盈”,皆一菊,而根茎花实异名。其说甚美。而近来服之者略无效,正由不得真菊也。夫甘菊谷水,南方气味,亦未足言,而其上居民以延年,况得服好药,安得无益乎?(出《抱朴子》) 南阳郦县山中,有甜谷水。之所以甜的原因是因为谷上左右,全都生长着甘菊。菊花落入谷中,时间久了,所以水味也就变甜了。那些在谷中居住的人家,都不打井,全饮用甜谷水。凡是饮用甜谷水的,没有不长寿的。高的一百四五十岁,低的也不下八九十岁。没有夭亡的。这都是得力于这些甘菊啊。所以,司空王畅、太尉刘宽、太傅袁隗,都做过南阳太守。他们到任之后,都曾让郦县每月送甜谷水四十斛,用来平常饮用。这几位老大人多患风痹及眩冒之症,全都好了。但是不能得到大益处。像甜谷上的居民,从小生下来便饮用此水了。另外,菊花与薏花相似,只能以甜和苦来区别。菊甜薏苦。谚语说“苦如薏”。如今这里有贡菊,只是为数不多。一般都是生长在水侧的。缑氏山和郦县最多。仙方所说的“白精、更生、周盈”,全是一菊,根、茎、花、实不同名称罢了。说法确是挺美,近来服用菊花的药效不大,正是因为得不到真正的菊花呀。甘菊谷水,南方的气味,亦不足多说,但是那些谷上的居民延年益寿,况且又能吃到好药,怎么能没有好处呢? 食黄精 临川有士人,虐遇其所使婢。婢不堪其毒,乃逃入山中。久之粮尽,饥甚。坐水边,见野草枝叶可爱,即拔取,濯水中,连根食之,甚美。自是恒食,久之遂不饥,而更轻健。夜息大树下,闻草中兽走,以为虎而惧,因念得上树梢乃佳也。正尔念之,而身已在树梢矣。及晓,又念当下平地,又歘然而下。自是意有所之,身即飘然而去。或自一峰之一峰顶,若飞鸟焉。数岁,其家人伐薪见之,以告其主,使捕之。不得。一日,遇其在绝壁下,即以细绳三面围之。俄腾上山顶,其主益骇异,必欲致之。或曰:“此婢也,安有仙骨?不过得灵药饵之尔。试以盛馔,多其五味,令甚香美,值其往来之路,观其食之否?”如其言,果来就食。食讫,不复能远去,遂为所擒,具述其故。问其所食草之形,即黄精也。复使之,遂不能得。其婢数年亦卒。(出《稽神录》) 临川有一个士人,虐待他的一位婢女。婢女忍受不了他的虐待,就逃到山中。带的干粮很快便吃光了,饿得厉害。她坐在水边,见野草的枝叶十分可爱,就拔了一些,放到水里一洗,连根带叶全都吃下,竟特别好吃。从此之后她就总吃这种草。时间长了。她就不愁挨饿了。而且,她觉得身体更轻捷更健壮了。夜里休息在大树下,听到草中有野兽奔跑的声音,她认为是老虎,心里十分害怕。于是她想,要是能到树梢上去呆着就好了。她这样一想,身子就不知不觉地已经上了树梢了。到了早晨,她又想应该回到平地上,身子就飘飘然回到了地上。从此,他心里想到哪儿去,身体就飘然而去。有时候从这一山峰到另一山峰,她就像一只飞鸟似的。几年以后,那家有人上山砍柴发现了她,就向主人报告了。主人派人捕她。捕不到。有一天,见她在一座绝壁之下,就用细绳三面包围她,她一下子就腾上山顶。她的主人更加惊异。下决心非捉住她不可。有人说,她是一个婢女,哪能有仙骨?只不过吃过一种什么灵药罢了。可以做一顿好饭,多准备一些好吃的,让它味道特别香特别美,放到她来往的路上,看她吃不吃。于是就按照这人说的去做了。她果然就吃了。吃完以后就不能再远去了。于是就被捉住了。她详细地述说了前前后后。问她吃的那种草的样子,原来就是黄精。又让她去到那山上,她却到底也没再获得仙气。几年之后她便死了。 卷第四百一十五 草木十 卷第四百一十五草木十 木怪 张叔高陆敬叔聂友董奇赵翼魏佛陀临淮将崔导贾秘薛弘机 卢虔僧智通江夏从事张叔高 桂阳太守江夏张辽字叔高,留其使(明抄本、陈校本无“留其使”三字,按《风俗通·怪神篇》“留其使”作“去鄢令”)家居买田。田中有大树十余围,扶疏盖数亩,地不生谷。遣客伐之,有赤汁六七斗出。客惊怖归,具白叔高。高怒曰:“树老赤汁,有何等血!”因自行,复斫之。血大流洒。叔高使先斫其枝。有一空处,见白头公可长四五尺,忽出往叔高。叔高乃逆格之。如此凡数回头(“头”原作“顾”。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左右皆怖伏地,而叔高恬如也。徐熟视,非人非兽。遂伐其木。是岁,司空辟高为侍御史兖州刺史,以居二千石之尊,过乡里,荐祝祖孝,竟无他怪。(出《风俗通》) 桂阳太守江夏的张辽张叔高,派人留在家里买田地。买到的一块田中,有一棵十余围的大树,枝叶茂密的树冠荫地好几亩,不能长庄稼。张叔高就派食客们去把大树砍掉。砍树的时候,大树出了六七斗红色的汁水,食客又惊又怕地回到桂阳来,向张叔高作了详细报告。张叔高生气地说:“树老了就有红色的汁水,有什么根据能说那是血呢?”于是他亲自赶回家来,又砍那棵大树。大树流血不止。张叔高让人先砍树枝。有一个空处,出现一个白头老汉,这老汉高四五尺,忽然出来走向张叔高。张叔高迎上去把他击倒在地。如此一共出现四次,左右的人都吓得趴在地上,但是张叔高恬静自如。仔细看那些被击杀的东西,不是人也不是兽。后来终于把树伐倒了。这一年,司空征召张叔高做侍御史兖州刺史,从而他处于两千石的尊位上。路过乡里的时候,他照样去祭拜祖先,到底也没发生别的怪事。 陆敬叔 吴先主时,陆敬叔为建安郡太守。使人伐大樟树,不数斧,有血出,树断,有物人面狗身,从树中出。敬叔曰,此名“彭侯”。乃烹食之。白泽图曰:“木之精名彭侯,状如黑狗,无尾。可烹食之。”(出《搜神记》) 吴先主那时候,陆敬叔是建安郡太守。他派人砍伐一棵大樟树,砍了不几斧,就有血流出来。树被砍断以后,有一个人面狗身的东西从树中钻出来。陆敬叔说,这东西名叫彭侯。于是就把它煮着吃了。白泽图说:“树精的名叫彭侯,样子像黑狗,没有尾巴,可以煮了吃肉。” 聂友 吴聂友字文悌,豫章新涂人。少时贫贱,常好射猎。见一白鹿,射之中,寻踪血尽,不知所在。饥困,卧梓树下。仰见所射鹿箭,著树枝,怪之。于是还家赍粮,命子弟持斧伐之。树有血,遂截为二板。牵置陂中,常沉,时复浮出。出家必有吉(“吉”原作“言”,据《搜神后记》八改)。友欲迎宾客,常乘此板。或于中流欲没,客大惧,友呵之,复浮。仕官如愿,位至丹阳太守。其板忽随至石头,友惊曰:“此陂中板来,必有意。”因解职还家。二板挟两边,一日即至。自尔后,板出或为凶祸。今新涂北二十里余,曰封溪,有聂友截梓树板涛牂柯处。牂柯有樟树,今犹存,乃聂友回日所栽,枝叶皆向下生。(出《搜神记》) 吴时,有一个人姓聂名友字文悌,是豫章新涂人。此人年轻的时候比较贫贱,常常喜欢上山打猎。有一天,他发现一只白色的鹿,就射箭射中了它。他寻着血踪追赶,追到不见血迹。也不知白鹿在哪。他又饥又困,倒在一棵梓树下休息。一仰脸看到他射鹿的那支箭扎在树枝上,他很奇怪,就回到家里,准备了干粮,率领着子弟们带着斧子来砍伐那棵树。树有血。他就把它破成两块板子,扔在河边上。这两块板子常常沉下去,也常常浮上来。凡是浮出来的时候,聂友家中必然有吉事。他到外地迎送宾客,常乘坐这两块板。有时候正处一中流的时候,板子要沉没,客人十分惊惧,聂友就呵斥那木板一番,它就再浮上来。聂友的仕途是如愿的,官位一直到了丹阳太守。那两块板子忽然间随他来到石头城,他大吃一惊,心想,这河边的两块板子来,一定是有意的。于是他就解职回家。两块板子挟在两边,一天就到。从此后,板子的出现就可能是凶祸。现在新涂北边二十多里的地方,叫做封溪。封溪有当年聂友截梓树板泛游牂柯的地方。牂柯那里有一棵樟树,现在还活着,那是聂友当年要回来时栽的。这棵树的枝叶全向下长。 董奇 京兆董奇庭前有大树,阴映甚佳。后霖雨,奇独在家乡,有小吏言,太承云府君来。乃见承云著通天冠,长八尺,自言(“言”原作“有”,据明抄本改)。为方伯,某第三子有隽才,方当与君周旋。明日,觉树下有异。每晡后无人,辄有一少年就奇语戏,或命取饮食。如是半年。奇气强壮,一门无疾。奇后适下墅,其仆客三人送护。言树材可用,欲贷之,郎常不听,今试共斩斫之。奇遂许之。神亦自尔绝矣。(出《幽明录》) 京兆的董奇,庭院前有一棵大树,茂盛遮荫,挺不错的。后来连续几天下雨,董奇独自在家,有一个小官对他说,太承云府的一位先生来见。于是他看到那位承云先生头戴通天冠,身高八尺。那人自称是方伯,说:“我的三儿子人才出众,他将与您周旋。”第二天,董奇觉得树下有了变化。每当午后没人的时候,总有一个青年人来到董奇面前说话嬉戏,有时候还让董奇拿吃喝的东西。如此半年之久。董奇的气色强壮,全家都没病。董奇后来到下墅去,他的三个仆人送他。三人对董奇说,这棵大树的材料有大用,想要卖它,您一直不同意,现在是否可以把它一块砍了呢?董奇于是就允许了。神灵也就从此消失了。 赵翼 永嘉松阳赵翼以义熙中与大儿鲜共伐山桃树,有血流,惊而止。后忽失第三息所在,经十日自归。闻空中有语声,或歌哭。翼语之曰:“汝既是神,何不与我相见?”答曰:“我正气耳。舍北有大枫树,南有孤峰,名曰石楼。四壁绝立,人兽莫履。小有失意,便取此儿著树杪及石楼上。举家叩头请之,然后得下。”(出《异苑》) 永嘉郡松阳县的赵翼,于义熙年中与大儿子赵鲜一起砍伐一棵山桃树。刚砍儿斧,见树流血,大吃一惊,急忙停止。后来忽然丢失了第三个孩子。十天以后,这孩子又自己回来了。赵翼听到空中有说话的声音,有时候唱歌,有时候哭泣。赵翼就对着空中说:“你既然是神仙,为什么不和我见面呢?”空中回答说:“我是一股正气罢了。屋舍之北有一棵大枫树,南面有一座孤立的山峰。孤峰名叫‘石楼’,四面全是悬崖绝壁,不管是人是兽,没有能上去的。大枫树有点不高兴,就把这孩子弄到那树梢和石楼上了。全家磕头请求,然后才能下来。” 魏佛陀 梁末,蔡州布(明抄本、陈校本“布”作“有”)席家空宅,相承云,凶不可居。有回防都督军人魏佛陀将火入宅,前堂止息。曛黄之际,堂舍有一物,人面狗身,无尾,在舍跳踯。佛陀挽弓射之,一发即不复见。明日发屋,看箭饮羽,得一朽木,可长尺许,下有凝血。自后遂绝。(出《五行记》) 梁代末年,蔡州布席家的空宅院,相传说是座凶宅不能居住。有一个回防都督手下的军人,名叫魏佛陀,他率领着十名兵士进入宅中,在前堂住下。日落的时候,堂屋里出现一个东西,人面狗身,没有尾巴。那东西在堂屋里乱跳。魏佛陀挽弓搭箭射那东西。一射便看不见了。第二天在堂屋里挖掘,挖到一块被箭射中的朽烂木头。木头有一尺来长,下端有凝结的血迹。从此以后就根绝了闹鬼神的现象。 临淮将 上元中,临淮诸将等乘夜宴集,燔炙猪羊,芬馥备至。有一巨手从窗中入,言乞一脔,众皆不与。频乞数四,终亦不与。乃潜结绳作彄,施于孔所。绐云:“与肉。”手复入,因而系其臂。牵挽甚至,而不能脱。欲明,乃朴然而断。视之,是一杨枝。持以求树,近至河上,以碎断,往往有血。(出《广异记》) 上元年间,临淮的将领们连夜举行宴会。炙烤猪羊,美味备至。有一只大手从窗口伸了进来,说要块肉吃。众人都没给。频频要了四次,始终也没给。于是人们暗中找绳子系了一个彄,放在窗户那个有孔的地方,欺骗说:“给你肉!”手就又伸了进来。于是一紧绳彄就系住了那人的胳膊。绳子拉得很紧,他无法逃脱。天将亮的时候,那手臂木头似地折断了。一看,不是手臂,而是一个杨树枝。拿着这个树枝去找那棵树,在不远的河边找到了,因为碎断,到处都有血迹。 崔导 唐荆南有富人崔导者,家贫乏。偶种桔约千余株,每岁大获其利。忽一日,有一株化为一丈夫,长丈余,求见崔导。导初怪之,不敢出。丈夫苦求之,导遂出见之。丈夫曰:“我前生欠君钱百万,未偿而死。我家人复自欺,君乃上诉于天。是以令我合门为桔,计佣于君,仅能满耳。今上帝有命,哀我族属,复我本形。兼我自省前事,止如再宿耳。君幸为我置一敝庐,我自耕凿,以卒此生。君仍尽剪去桔树,端居守常,则能自保。不能者,天降祸矣。何者,昔百万之资,今已足矣。”导大惊,乃皆如其言,即为葺庐,且尽伐去桔树。后五年而导卒,家复贫。其人亦不知所在。(出《潇湘录》) 唐朝时,荆南有一个叫崔导的富人。他家里本来很穷,偶然种了大约一千株桔树,每年都能大获其利。忽然有一天,有一棵桔树变成一个一丈多高的成年男子,来求见崔导。崔导感到奇怪,不敢出去。那男子苦苦地求他,他就出来见那男子。男子说:“我前生欠你一百万钱,没还就死了。我的家人又自己欺骗自己,你就上诉到天庭。所以上帝让我们全家变成桔树,计酬雇用给你。才能还满一百万。现在上帝有命令。可怜我的家族亲属,复还我的本形。加上我自己反省以前的事,只再过一夜便回复人形了。希望你为我盖一所小草房,我亲自耕种,以了结此生。你还是把所有的桔树都砍去,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就能够保住自己。不然的话,天就降祸于你了。为什么呢?过去我欠的那百万之资,如今已经还够了。”崔导非常吃惊,就完全按照那人说的去做,立即着手为那人盖房子,而且砍伐了所有的桔树。五年后崔导便死去,家又开始变穷。那个人也不知在哪。 贾秘 顺宗时,书生贾秘自睢阳之长安。行至古洛城边,见绿野中有数人环饮,自歌自舞。秘因诣之。数人忻然齐起,揖秘同席。秘既见七人皆儒服,俱有礼,乃问之曰:“观数君子,士流也。乃敢聚饮于野,四望无人?”有一人言曰:“我辈七人,皆负济世之才,而未用于时者,亦犹君之韬蕴,而方谋仕进也。我辈适偶会论之间,君忽辱临。幸且共芳樽,惜美景,以古之兴亡为警觉,以人间用舍为拟议,又何必涉绮阁,入龙舟,而方尽一醉也?”秘甚怪之,不觉肃然致敬。及欢笑久,而七人皆递相目,若有所疑。乃问秘曰:“今既接高论,奚不一示君之芳猷,使我辈服君而不疑也?”秘乃起而言曰:“余睢阳人也。少好读书,颇识古者王霸之道。今闻皇上纂嗣大宝,开直言之路,欲一叩象阙,少伸愚诚。亦不敢取富贵,但一豁鄙怀耳。适见七君子高会,故来诣之。幸无遐弃可也。”其一人顾诸辈笑曰:“他人自道,必可无伤。吾属断之,行当败缺。”其一人曰:“己虽勿言。人其舍我:“一人曰:“此君名秘,固当为我匿瑕矣。”乃笑谓秘曰:“吾辈是七树精也:其一曰松,二曰柳,三曰槐,四曰桑,五曰枣,六曰栗,七曰樗。今各言其志,君幸听而秘之。”其松精乃起而言曰:“我本处空山,非常材也。负坚贞之节,虽霜凌雪犯,不能易其操。设若哲匠构大厦,挥斤斧,长短之木,各得其用。榱桷虽众,而欠梁栋,我即必备栋梁之用也。我得其用(“用”原作“利”,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则永无倾危之患矣。”其次一人起言曰:“我之风流之名,闻于古今。但恨炀帝不回,无人见知。张绪效我,空耀载籍。所喜者,絮飞则才子咏诗,叶嫩则佳人学画,柔胜刚强,且自保其性也。”其次者曰:“我受阳和之恩,为不材之木。大川无梁,人不我取;大厦无栋,人不我用。若非遭郢匠之垩,则必不合于长短大小也。噫!倚我者有三公之名矣。”其次者言曰:“我平生好蚕(“蚕”原作“吞”,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无辞吐饲,不异推(“推”原作“惟”,据明抄本、陈校本改)食。蚕即茧,茧而丝,丝为绔绮。绔绮入贵族之用。设或贵族之流,见绔绮之美丽以念我,我又岂须大为梁栋,小为榱桷者也?”其次者曰:“我自辩士苏秦入燕之日,已推我有兼济之名也。不唯汉武帝号为束束,投我者足表赤心。我又奚虑不为人所知也?”其次曰:“我虽处蓬荜,性实恬然,亦可以济大国之用也。倘人主立宗庙,虔祀飨,而法古以用我,我实可以使民之战栗也。”其次曰:“我与众何殊也?天亦覆我,地亦载我。春即荣,秋即落。近世人以我为不材,我实常怀愤惋。我不处涧底,怎见我有凌云之势;我不在宇下,焉知我是构厦之材。骥不骋即驽马也,玉不剖即顽石也。固不必松即可构厦凌云,我即不可构厦凌云。此所谓信一人之言,大丧其真矣。我所以慕隐沦之辈,且韬藏其迹。我若逢陶侃之一见,即又用之有余也。”言讫,复自歌自舞。秘闻其言,大怖,坐不安席,遽起辞之。七人乃共劝酒一杯,谓秘曰:“天地间人与万物,皆不可测,慎勿轻之。”秘饮讫,谢之而去。(出《潇湘记》) 顺宗的时候,书生贾秘从睢阳到长安去,走到古洛城边,见绿野之中有几个人环坐在一起饮酒,自己唱歌,自己跳舞。于是贾秘就到那边去了。那几个人一齐欣然而起,揖让贾秘和他们一起坐。贾秘见七个人都是书生打扮,都彬彬有礼,就问道:“看各位君子,属于士人阶层,怎敢在这四望无人的野外聚饮?”有人回答说:“我们七个人,都负有济世之才,之所以没有被重用于当世,这也和你颖处囊中一样,正在谋划仕进的办法呢。我们碰巧偶然相会谈论之间,您忽然光临,我们有幸与您一起饮酒,共赏美景,以古代的兴亡为警觉,以人间的取舍为话题,又何必居住绮阁,乘坐龙舟才能喝一顿酒呢?”贾秘特别奇怪,不知不觉就肃然起敬。等谈笑欢乐的时间长了,那七个人都在互相使眼色,好像有什么怀疑。于是就问贾秘道:“现在既然在一起交谈,何不展示一下您的智谋和观点,使我们佩服而不生疑呢?”贾秘就站起来说:“我是睢阳人,从小喜欢读书,多少知道一些古代的王霸之道。如今听说皇上继承了皇位,广开言路,我便想叩一下皇宫的门阙,略尽我的愚忠。也不敢谋取富贵,只不过施展一下抱负而已。恰巧遇见七位君子雅会,所以便来到这里。多谢各位没有嫌弃我。”其中一人看着几位笑道:“他人自如此说,一定必是无什么大害处;我们推断,行将败缺。”其中一人说:“自己虽然不说,人家还是不用我。”一人说:“此人名字叫‘秘’,一定能替我隐瞒缺点了。”于是就笑着对贾秘说:“我们是七个树精。头一个是松树精;二一个是柳树精;三一个是槐树精;四一个是桑树精;五一个是枣树精;六一个是栗树精;七一个是樗树精。现在咱们各言其志,您听了不要讲出去。”那松精就起来说道:“我本来处在空山之中,是非常之材,身负坚贞的气节,虽然霜也欺凌雪也来犯,但是不能动摇我的高尚情操。如果高明的工匠建筑大厦,挥起斧头,木头不论长短,各有用场。椽子檩子尽管很多,但是缺少栋梁。我就一定具备栋梁的大用。我得到重用,那就永远没有倾斜倒塌的忧患了。”其次一个人站起来说:“我的这个风流的名字,闻于古今。我只恨隋炀帝不回来,没人知道我。张绪效仿我,空留名字于书籍之中。令人高兴的是,我的花絮飞扬就有才子咏诗;我的叶子还嫩,就有佳人学画。我的柔弱胜过刚强。我将保持自己的性情。”又一个人说:“我受阳和的恩泽,却是不成材的树木。大河里没桥,人家不取我;大厦里没栋,人家不用我。如果没有好木匠加工,那就肯定不合乎长短大小的要求。噫!依靠我的有三公之名呢!”另一个说道:“我平生喜欢蚕,供蚕食用,从不推辞。蚕就是茧,茧就是丝,丝织出绔绮,绔绮成为贵族的用品。如果那些贵族阶层的人,看到绔绮的美丽能够想到我,我又何必做什么栋梁和檩子椽子什么的。”下一个说:“我自从辩士苏秦进入燕国那天起,就已经有了兼济的名声。不光汉武帝给了我封号,以我为礼物送人,足以表达赤诚之心。我又何必忧虑不为人所知呢?”再一个说:“我虽然处在蓬荜之间,性情朴实而恬静,但是也可以对大国有所帮助。倘若皇家立宗庙,虔诚地祭祀鬼神,就会效法古人而用我。我实在可以让百姓战栗。”最后一个说:“我与大伙有什么不同?天也盖我,地也载我,春天我就繁茂,秋天我就凋落。近代人认为我不成材,我确实经常感到愤慨不平。我不处在山涧底下,怎能看到我有凌云之势;我不处在屋宇之下,哪能知道我是构厦之材。千里马不驰骋就是跑不快的劣马,美玉不从璞中剖出来就是顽石。所以,不一定松树就可以建大厦凌云霄,不一定我就不能建大厦凌云霄。这叫做听信一个人的话就大丧其真了。我因此才敬慕隐逸沦落的人们,并且韬藏自己的行迹。我若能遇上陶侃那样的长官,就又有用了。”说完了,树精们又是自歌自舞起来。贾秘听了他们的话,很是恐怖,坐立不安,急忙起身告辞。那七人就一起劝他一杯酒,对他说:“天地间人和万物都不可预测,希望您谨慎行事,不要轻心。”贾秘喝完,告辞而去。 薛弘机 东都渭桥铜驼坊,有隐士薛弘机。营蜗舍渭河之隈,闭户自处,又无妻仆。每秋时,邻树飞叶入庭,亦扫而聚焉,盛以纸囊,逐其强而归之。常于座隅题其词曰:“夫人之计,将徇(“徇”原作“苟”,据陈校本改)前非且不可,执我见不从于众亦不可。人生实难,唯在处中行道耳。”居一日,残阳西颓,霜风入户,披褐独坐,仰张邴之余芳。忽有一客造门。仪状瑰古,隆隼庞眉,方口广颡,嶷然四皓之比。衣早霞裘,长揖薛弘机曰:“足下性尚幽道,道著嘉肥。仆所居不遥,向慕足下操履,特相诣。”弘机一见相得,切磋今古,遂问姓氏。其人曰:“藏经姓柳。”即便歌吟,清夜将艾。云:“汉兴,叔孙为礼,何得以死丧婚姻而行二载制度?吾所感焉。”歌曰:“寒水停圆沼,秋池满败荷。杜门穷典籍,所得事今多。”弘机好《易》,因问。藏经则曰:“易道深微,未敢学也。且刘氏六说,只明《诗》、《书》、《礼》、《乐》及《春秋》,而亡于《易》。其实五说。是道之难。”弘机甚喜此论。言讫辞去,窣飒有声,弘机望之,隐隐然丈余而没。后问诸邻,悉无此色。弘机苦思藏经,又不知所。寻月余,又诣弘机。弘机每欲相近,藏经辄退。弘机逼之,微闻朽薪之气,藏经隐。至明年五月又来,乃谓弘机曰:“知音难逢,日月易失,心亲道旷,室迩人遐。吾有一绝相赠,请君记焉。”诗曰:“谁谓三才贵,余观万化同。心虚嫌蠹食,年老怯狂风。”吟讫,情意搔然,不复从容,出门而西,遂失其踪。是夜恶风,发屋拔树。明日,魏王池畔有大枯柳,为烈风所拉折。其内不知谁人藏经百余卷,尽烂坏。弘机往收之,多为雨渍断,皆失次第,内唯无《周易》。弘机叹曰:“藏经之谓乎?”建中年事。(出《乾鐉子》) 东都渭桥铜驼坊,有一个隐士叫薛弘机。薛弘机在渭河边上盖了一所小草房,闭户自处,又没有妻室奴仆。每到秋天,邻近的树叶飞落到院子里来,他就把它们扫到一块,装进纸口袋,找到那树的地方而归还。他曾经在座席角落题词说:“为人之计,顺从以前的过错是不行的,固执己见不为群众所理解也是不行的。人生之难,只在人的思想行为罢了。”过了一天,残阳西斜,秋风入户,他正披着衣衫独坐,仰慕张邴的美名,忽然有一客人来到门前。客人的样子挺古怪,眍睫眼,花白眉,口方额大超绝的样子完全可以与四皓相比。他身穿早霞裘,长揖薛弘机说:“先生您的性情喜尚幽静之道,颇有修养,造诣很深。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一向仰慕您的德才,特意来拜见。”薛弘机一见就喜欢他,正好可以和他切磋一些今古学问。于是就问他的姓名。他说他姓柳,名藏经。于是就一起唱歌吟诗,直到夜深。他说:“汉朝兴,叔孙氏制定礼法,怎么能以死丧和婚姻而行二载制度?这是我有所感的。”接着唱道:“‘寒水停圆沼,秋池满败荷。杜门穷典籍,所得事今多。”薛弘机喜好《周易》,就向他问起《周易》的事。他刚说:“《周易》的道理深奥精微,我没敢学。况且刘氏的六说,只说明了《诗》、《书》、《礼》、《乐》和《春秋》,而把《易》丢了。其实是五说。这是因为道理太难。”薛弘机特别赞同此论。柳藏经说完就告辞了,走的时候窣窣窸窸地有声音。薛弘机望着他,见他走出一丈多远就影影绰绰地隐没了。后来向邻居打听,都说没有这样一个人。薛弘机苦苦地思念柳藏经,却又不知他在什么地方。一个多月以后,柳藏经又来见薛弘机。薛弘机每次想要接近他,他总是往后退。薛弘机逼近他,就能闻到略微有一点朽烂木材的气味。柳藏经便隐去了。到第二年五月他又来了,竟然对薛弘机说:“知音难觅,日月易失。心相亲,道理明,室很近,人却远。我有一首《绝句》赠你,请记住它。”诗说:“谁谓三才贵,余观万化同。心虚嫌蠹食,年老怯狂风。”吟罢,他就有些不安的样子,不再那么从容,出门向西走去。这天夜里刮大风,毁屋拔树。第二天,魏王池畔的一棵大枯柳,被大风刮断。树洞里不知什么人藏经书一百多卷,全都朽烂腐坏。薛弘机去把这些经书收回来,大多被雨水浸泡了,完全没了次序。其中唯独没有《周易》。薛弘机叹道:“这就叫做‘柳藏经’啊!”这是建中年的事。 卢虔 东洛有故宅,其堂奥轩级甚宏特,然居者多暴死,是以空而键之且久。故右散骑常侍万阳卢虔,贞元中为御史,分察东台,常欲贸其宅而止焉。或曰:“此宅有怪,不可居。”虔曰:“吾自能弭之。”后一夕,虔与从吏同寝其堂,命仆使尽止于门外。从吏勇悍善射,于是执弓矢,坐前轩下。夜将深,闻有叩门者,从吏即问之。应声曰:“柳将军遣奉书于卢侍御。”虔不应。已而投一幅书轩下,字似濡笔而书者,点画纤然。虔命从吏视其字云:“吾家于此有年矣。堂奥轩级,皆吾之居也。门神户灵,皆吾之隶也。而君突入吾舍,岂其理耶?假令君有余,吾入之,可乎?既不惧吾,宁不愧于心耶?君速去,勿招败亡之辱。”读既毕,其书飘然四散,若飞烬之状。俄又闻有言者,“柳将军愿见卢御史”。已而有大厉至,身长数十寻,立庭,手执一瓢。其从吏即引满而发,中所执,其厉遂退,委其瓢。久之又来,俯轩而立,俯其首且窥焉,貌甚异。从吏又射之,中其胸。厉惊,若有惧,遂东向而去。至明,虔命穷其迹。至宅东隙地,见柳高百余尺,有一矢贯其上,所谓柳将军也。虔伐其薪。自此其宅居者无恙。后岁余,因重构堂室,于屋瓦下得一瓢。长约丈余,有矢贯其柄,即将军所执之瓢也。(出《宣室志》) 东洛有一所旧宅院,它的堂、奥、轩、级非常宏伟奇特,但是在此居住的人多半都暴死。所以已经空锁着放了很久。贞元年中,右散骑常侍万阳的卢虔,当时是御史,分察东台,曾经想要买这所宅院而住在里边。有的人告诉他说:“这个宅子里有鬼怪,不能住人。”卢虔说:“我自有办法除掉它。”后一天夜里,卢虔和他的一个从吏一起睡在堂屋里,让其他手下人全都住到门外。这个从吏勇猛善射,于是他就拿着弓和箭,坐在窗下。夜将深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从吏就问是谁。外边答应说:“柳将军给卢御史送来一封信。”卢虔不应声。过一会扔一幅书在窗下,字迹好像是用柔软的毛笔写的,点画挺细的。卢虔让从吏看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上面写道:“我家住在这里有年头了。堂、奥、轩、级,都是我的住处。门神户灵,都是我的属下。而你突然来到我屋里来,哪有这样的道理呢?假如你有房舍,我去住了,可以吗?你既然不怕我,难道你心中无愧吗?你赶快离开,不要招致败亡的耻辱!”读完,那书就飘然四散,像飞去的灰烬那样。不久又听到有人说话:“柳将军愿意见一见卢御史。”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大恶鬼来到院子里,身长好几十寻,手里头握着一个大瓢。那个从吏立刻拉满弓射出一箭,射到了那瓢上。那鬼于是就退回去,找地方把瓢放下,过一会儿又来。那鬼立在窗外,俯身低头往屋里看,面貌极怪。那从吏又射一箭,射中鬼的胸部。鬼惊慌,好像害怕了,就向东而去。到了天亮,卢虔让人查寻鬼的踪迹,来到宅子东面的一块空地上,见一棵一百多尺高的柳树上,扎着一支箭。这就是所谓的柳将军。卢虔把柳树砍了,从此这宅院里的任何居者都安全无恙。后来一年多,因为重建堂室,在屋瓦的下面弄出一个大瓢,长一丈多,有支箭扎在把上。这就是柳将军拿着的那个大瓢。 僧智通 临湍寺僧智通常持《法华经》。入禅宴坐,必求寒林净境,殆非人迹所至处,经年,忽夜有人环其院呼智通。至晓,声方息。历三夜。声侵户,智通不耐,因应曰:“呼我何事?可入来言也。”有物长六尺余,皂衣青面,张目巨吻。见僧,初亦合手。智通熟视良久,谓曰:“尔寒乎?就此向火。”物乃就坐。智通但念经。至五更,物为火所醉,因闭目开口,据炉而鼾。智通观之,乃以香匙举灰火,置其口中。物大呼起,至门若蹶声。其寺背山。智通及明,视蹶处,得木皮一片。登山寻之数里,见大青桐树梢已老矣。其下凹根若新缺,僧以木皮附之,合无綖隙。其半,有薪者创成一蹬,深六七寸余,盖魅之口。灰火满其中,久犹荧荧。智通焚之,其怪遂绝。(出《酉阳杂俎》) 临湍寺有一个叫智通的和尚,经常念《法华经》。他入禅宴坐,一定找寒林静境,几乎是没有人迹到过的地方。一年之后,忽然有人绕着院子喊智通。直到天亮喊声才止。三个夜晚都这样。第三夜,喊声从窗口传进来,智通忍耐不下去了,就答应说:“喊我有什么事?可以进来讲。”有一个怪物走来。怪物长六尺多,黑衣黑脸,大睁着眼,嘴挺大。怪物见了智通,一开始也合一下手。智通仔细地端详他许久,说道:“你冷吗?坐近来烤烤火。”那怪物就坐下了。智通只是念经。到了五更天,怪物被火陶醉了,就闭着眼张着口,拥着火炉发出鼾声。智通见状,就用香匙取炭火,放到怪物口中。怪物怪叫而起,跑到门外好像有摔倒的声音。这座寺庙背靠着山。智通等到天明,看那怪物摔倒的地方,拾到一块树皮。登山寻找了几里,看到一棵大青桐树,树梢已经老了,它的根部有一块凹陷的地方好像是新近弄掉的。智通把手中的树皮往上一安,正好合上。树干一半处,有砍柴人砍成的一个陷窝儿,深六七寸还多,大概这就是怪物的嘴。这里边还装着炭火,时间这么长还荧荧有光。智通把这棵树烧了,那鬼怪也就从此绝迹了。 江夏从事 太和中,有从事江夏者,其官舍尝有怪异。每夕,见一巨人身尽黑,甚光。见之即悸而病死。后有许元长者,善视鬼。从事命元长以符术考召。后一夕,元长坐于堂西轩下,巨人忽至,元长出一符飞之,中其臂。剨然有声,遂堕于地。巨人即去。元长视其堕臂,乃一枯木枝。至明日,有家僮谓元长曰:“堂之东北隅,有枯树焉,先生符今在其上。”即往视之,其树有枝梢折者,果巨人所断臂也。即伐而焚之,宅遂无怪。(出《宣室志》) 太和年中,有一个叫江夏的从事,它的官舍里有怪物。每到夜晚,就有一个浑身发黑而且有光的巨人出现,看见的人就会惊悸而病死。后来有个叫许元长的人,善于捉鬼,江从事就让他用符术制服它。后一个夜晚,巨人忽然而至,许元长坐在堂屋的西窗下,许元长投出一符直飞过去,击中了巨人的手臂。随着一声响,那只手臂掉到地上,巨人立即离去。许元长看那断臂,原来是一个枯树枝。到了第二天,有个家僮对许元长说:“堂屋的东北边,有一棵枯树,先生的那张符现在那棵树上呢。”于是就去查看。这棵树上有一个断了的树枝,果然是那巨人的断臂。于是就把这棵树砍了,烧了,这宅子也就无怪了。 卷第四百一十六 草木十一 卷第四百一十六草木十一 木怪下 窦宽吴偃董观京洛士人江叟 花卉怪 龙蛇草鲜卑女蕨蛇芥虫崔玄微 木怪下 窦宽 唐扶风窦宽者家于梁山,太和八年秋,自大理评事解县推盐使判官罢职退归,因治园屋。命家仆伐一树,既伐而有血滂溜,汪然注地,食顷而尽。宽异之,且知为怪。由是闭门绝人事。至明年冬十一月,郑注李训反,宽与注连,遂诛死于左禁军中。(出《宣室志》) 唐朝扶风县人窦宽家在梁山。太和八年秋,他罢职回乡,因为要修造宅院,让家仆砍除一棵树。砍完之后有血流出,汪在地上一大片,一顿饭的工夫便没了。窦宽惊异,认为这是怪,从此便闭门不出,拒绝一切人事往来。到了第二年冬十一月,郑注和李训造反,窦宽与郑注连坐,就被诛死在左禁军中。 吴偃 有厉(陈校本“厉”作“醴”)泉县民吴偃家于田野间。有一女十岁余。一夕,忽遁去,莫知所往。后数余日,偃梦其父谓偃曰:“汝女今在东北隅,盖木神为祟。”偃惊而寤。至明日,即於东北隅穷其迹,果闻有呼吟之声。偃视之,见其女在一穴内。口甚小,然其中稍宽敞。傍有古槐木,盘根极大。于是挈之而归,然兀若沈醉者。会有李道士至,偃请符术呵禁。其女忽瞬而语曰:“地东北有槐木,木有神,引某自树腹空入地下穴内,故某病。”于是伐其树。后数日,女病始愈。(出《宣室志》) 有一个叫吴偃的厉泉县山民,家在田野之间。他有个十来岁的女儿。一天,女儿忽然没了,不知她到哪去了。过了几天,吴偃梦见他的父亲对他说:“你的女儿在东北角,大概是木神作怪。”吴偃被惊醒了。到了第二天,就到东北角彻底地查找踪迹,果然听到呼喊呻吟的声音。吴偃一看,是女儿在一个洞穴里。洞穴的口很小,然而里边稍微宽敞。旁边有一棵老槐树,盘根极大。于是他就把女儿领回家来。但是女儿呆呵呵地就像喝醉了似的。赶上有一个道士来到,吴偃就请道士用符术整治。那女孩忽然睁开眼睛说:“地东北有一棵大槐树,槐树有神,拉着我从树肚子里走进地下的洞穴内,所以我就病了。”于是就砍掉了那棵大槐树。几天后,女孩的病才好。 董观 有董观者尝为僧,居于太原佛寺。太和七年夏,与其表弟王生南游荆楚,后将入长安。道至商於。一夕,舍山馆中。王生既寐,观独未寝。忽见一物出烛下,既而掩其烛。状类人手而无指。细视,烛影外若有物,观急呼王生。生起,其手遂去。观谓王曰:“慎无寝,魅当再来。”因持挺而坐伺之。良久,王生曰:“魅安在?兄妄矣?”既就寝。顷之,有一物长五尺余,蔽烛而立,无手及面目。观益恐,又呼王生。生怒不起。观因以挺椹其首,其躯若草所穿。挺亦随入其中,而力取不可得。俄乃退去。观虑又来,迨晓不敢寝。明日,访馆吏。吏曰:“此西数里有古杉,常为魅,疑即所见也。”即与观及王生径寻,果见古杉,有挺贯其柯叶间。吏曰:“人言此为妖且久,未尝见其真。今则信矣。”急取斧,尽伐去之。(出《宣室志》) 有一个叫董观的人,曾经当过和尚,居住在太原的佛寺。太和七年夏天,董观和他表弟王生向南到荆楚一带旅游,然后将去长安。一天,二人来到商於,就在山馆中住下。晚上,王生已经睡下,董观忽然看见一个东西出现在烛光下。接着那东西就去遮住那烛光。伸出来的东西像人手,但是没指。仔细看,烛影外像有个什么东西。董观慌忙喊王生。王生刚起来,那两只手便散去。董观对王生说:“小心,不要睡觉。那鬼怪还会再来。”于是他就抱着棍子坐着等候。很久,王生说:“鬼怪在哪?你真荒唐!”就又睡下。不一会儿,有一个五尺多长的东西,遮蔽着烛光站在那里,没有手也没有面目。董观更害怕了,又喊王生。王生生气不起来。董观就用棍子捅那鬼怪的头,鬼怪的身躯就像用草穿的,棍子便一下子捅了进去。但是拽不回来了。那鬼怪马上退去。董观担心鬼怪再来,直到天亮没敢睡。天亮之后,问馆吏。馆吏说:“从这往西几里,有一棵老杉树,常常闹鬼,你看到的可能就是那东西。”于是馆吏、董观、王生三人一起向西寻来,果然看见一棵老杉树,有一根棍子横穿在枝叶之间。馆吏说:“人们说这棵树作妖很久了,我却不曾真见过,这回我可信了。”急忙取来斧子,把杉树彻底砍去。 京洛士人 京洛间,有士人子弟失(“失”原作“定”。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其姓名。素善雕镂。因行他邑山路,见一大槐树荫蔽数亩,其根旁瘤瘿如数斗瓮者四焉,思欲取之。人力且少,又无斧锯之属,约回日采取之。恐为人先采,乃于衣篑中,取纸数张,割为钱,系之于树瘤上。意者欲为神树,不敢采伐也。既舍去,数月而还。大率人夫并刀斧,欲伐之,至此树侧,乃见画图影,旁挂纸钱实繁,复有以香醮奠之处。士人笑曰:“村人无知信此,可惑也。”乃命斧伐之次,忽见紫衣神在旁,容色屹然,叱仆曰:“无伐此木。”士人进曰:“吾昔行次,见槐瘤,欲取之。以无斧锯,恐人采之,故权以纸钱占护耳。本无神也,君何止遏?”神曰:“始者君权以纸钱系树之后,咸曰神树,能致祸福,相与祈祀。冥司遂以某职受享酹。今有神也,何言无之?若必欲伐之,祸甚至矣。”士人不听。神曰:“君取此何用?”客曰:“要雕刻为器耳。”神曰:“若尔,可以善价赎之乎。”客曰:“可”。神曰:“所须几何?”士人曰:“可遗百千。”神曰:“今奉百绢。于前五里有坏坟,绢在其中。如不得者,即复此相见。”士人遂至坏坟中,果得绢,一无欠焉。(出《原化记》) 京洛间,有一个士人子弟,笔者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素善雕镂。有一次,他走在外地山路上,看到一棵大槐树树荫遮地好几亩,树根旁边长了四个瓮那么大的大瘤子,他就想要弄到手。但是人力太少,又没有斧锯之类的东西,打算先回去,以后再来收取。怕被别人先采了去,就从衣篑里取出几张纸,割成纸钱,系在树的瘤子上。意思是说这是一棵神树,不敢采伐它。他离开几个月以后才回来,带来了大量的人力和斧锯什么的,要砍伐大槐树。来到树前,竟看到一张图画上画着这棵大槐树,旁边挂着许许多多纸钱,还有烧香上供祭祀的地方。这个士人大笑说:“村野之人无知,居然相信这事儿!胡涂啊!”于是就挥斧砍去。忽然看见一个紫衣神站在一旁。紫衣神的神色严肃。他呵斥那些仆人说:“不要砍这棵树!”士人走上前去说:“我以前走到这,看到了槐树瘤,想要采取,因为没有斧锯,又怕被别人采去,所以权且用纸钱占护着它。它本来没神,你为什么还不让呢?”神说:“当初你权且把纸钱系到树上之后,人们都说有神,能消灾降福,一齐来祈祀。冥间就把我派来享用祭奠。现在有神了!怎么能说没神?如果你一定要砍伐它,灾难马上就到!”士人不听。神说:“你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士人说:“要雕刻一件什么器物。”神说:“要是这样的话,可以用一个公道的价钱把它赎回来吗?”士人说:“可以。”神说:“你要多少?”士人说:“可给我一百千。”神说:“现在我给你一百匹绢。在前边五里的地方有一个坏坟墓,绢就在那墓中。如果拿不到绢,就再回来见我。”士人来到坏坟墓一看,果然有绢,一匹也不少。 江叟 开成中,有江叟者多读道书,广寻方术,善吹笛。往来多在永乐县灵仙阁。时沈饮酒。适阌乡,至盘豆馆东官道大槐树下醉寝。及夜艾稍醒,闻一巨物行声,举步甚重。叟暗窥之,见一人崔嵬高数丈,至槐侧坐,而以毛手扪叟曰:“我意是树畔锄儿,乃瓮边毕卓耳。”遂敲大树数声曰:“可报荆馆中二郎来省大兄。”大槐乃语云:“劳弟相访。”似闻槐树上,有人下来与语。须臾,饮酌之声交作。荆山槐曰:“大兄何年抛却两京道上槐王耳。”大槐曰:“我三甲子,当弃此位。”荆山槐曰:“大兄不知老之将至,犹顾此位。直须至火入空心,膏流节断,而方知退。大是无厌之士。何不如今因其震霆,自拔于道,必得为材用之木,构大厦之梁栋,尚存得重重碎锦,片片真花。岂他日作朽蠹之薪,同入爨为煨烬耳?”大槐曰:“雀鼠尚贪生,吾焉能办此事邪?”槐曰:“老兄不足与语。”告别而去。及明,叟方起。数日,至阌乡荆山中,见庭槐森耸,枝干扶疏,近欲十围,如附神物。遂伺其夜,以酒脯奠之云:“某昨夜,闻槐神与盘豆官道大槐王论语云云(“云”原作“丨”,据明抄本改)某卧其侧,并历历记其说。今请树神与我言语。”槐曰:“感子厚意,当有何求?殊不知尔夜烂醉于道,夫乃子邪!”叟曰:“某一生好道,但不逢其师。树神有灵,乞为指教。使学道有处,当必奉酬。”槐神曰:“子但入荆山,寻鲍仙师。脱得见之,或水陆之间,必获一处度世。盖感子之请。慎勿泄吾言也。君不忆华表告老狐,祸及余矣。”叟感谢之。明日,遂入荆山,缘岩循水,果访鲍仙师。即匍匐而礼之。师曰:“子何以知吾而来师也?须实言之。”叟不敢隐,具陈荆山馆之树神言也。仙师曰:“小鬼焉敢专辄指人。”未能大段诛之,且飞符残其一枝。叟拜乞免。仙师曰:“今不诛,后当继有来者。”遂谓叟曰:“子有何能?一一陈之。”叟曰:“好道,癖于吹笛。”仙师因令取笛而吹之。仙师叹曰:“子之艺至矣。但所吹者,枯竹笛耳。吾今赠子玉笛,乃荆山之尤者。但如常笛吹之。三年,当召洞中龙矣。龙既出,必衔明月之珠而赠子。子得之,当用醍醐煎之三日。凡小龙已脑疼矣。盖相感使其然也。小龙必持化水丹而赎其珠也。子得当吞之,便为水仙,亦不减万岁。无烦吾之药也。盖子有琴高之相耳。仙师遂出玉笛与之。叟曰:“玉笛与竹笛何异?”师曰:“竹者青也,与龙色相类,能肖之吟,龙不为怪也。玉者白也,与龙相克,忽听其吟,龙怪也,所以来观之。感召之有能变耳。义出于玄。”叟受教乃去。后三年,方得其音律。后因之岳阳,刺史李虞馆之。时大旱,叟因出笛,夜于圣善寺经楼上吹。果洞庭之渚,龙飞出而降。云绕其楼者不一,遂有老龙,果衔珠赠叟。叟得之,依其言而熬之二昼。果有龙化为人,持一小药合,有化水丹,匍匐请赎其珠。叟乃持合而与之珠,饵其药,遂变童颜。入水不濡。凡天下洞穴,无不历览。后居于衡阳,容发如旧耳。(出《传奇》) 开成年中,有一个叫江叟的人,读了许多道家的书,广泛地寻求方术,还善于吹笛子。他来来去去,多半喜欢在永乐县的灵仙阁停留。时常耽于饮酒。他到阌乡去,走到盘豆馆东官道大槐树下醉在那里睡着了,直到夜将尽时他才略微清醒一些。他听到一个庞然大物走路的声音。那东西迈步很重。他偷偷地窥视。看见一个高达数丈的巨人。巨人来到大槐树旁边坐下,用毛茸茸的大手摸着江叟说:“我以为是个铲地的,却原来是个醉鬼!”于是他把大树敲了几下,说道:“可以报告说,荆馆中的二郎来探望大哥。”大槐树就说道:“有劳老弟了!”似乎听到大槐树上有人下来与巨人说话。片刻之间,饮酌的声音频频响起。荆山槐说:“老兄哪一年抛弃两京道上槐王的地位呢?”大槐树说:“我一百八十岁的时候,该放弃此位。”荆山槐说:“大哥不知道老之将至,还如此顾忌此位,简直要到了火入空心,膏流节断的地步知道隐退。可真是个无厌之士。为什么不现在就借着那震霆之力,自拔于官道?那样一定能成为有材用的树木,成为建筑高楼大厦栋梁。这样做,尚可留住重重的碎锦,片片的真花。哪能等到他日做朽烂虫蠹的烧柴,同入灶坑烧成灰烬呢?”大槐树说:“鸟雀老鼠尚且贪生,我哪能办这样的事呢?”荆山槐说:“老兄啊,我不屑和你谈下去了!”于是荆山槐告别而去。到了天明,江叟才起来。又走了几天,来到阌乡荆山之中。他看到庭中的一棵大槐树森森然高耸云端,枝干四布,葱茏茂密,将近十围粗细,宛如有神灵附着其上。于是他就等到夜里,用酒肉祭奠它,说道:“我昨天听到槐神您与盘豆官道大槐王论谈。我躺在一边,清楚地记得您的谈话。现在请槐神您和我谈谈好吗?”槐树说:“你的诚意令人感动。你说有什么要求吧?没想到那夜里烂醉在道上的就是你!”江叟说:“我一生喜欢道教,只是没遇上好老师。树神您有神灵,求您多多指教,让我有学道的去处,必当重谢。”槐神说:“你只管到荆山去,寻找鲍仙师,如果能找到,或者水中或者陆上,一定能学到一样度世的本领。这完全是有感于你的请求,千万不要把我的话泄露出去。你不记得华表把话告诉了老狐狸,灾祸都殃及到我了!”江叟很感谢他。第二天就进到荆山中,爬过一重重山,涉过一道道水,果然访到了鲍仙师。江叟就匍匐在地上行礼。仙师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而来拜我为师的呢?必须照实说!”江叟不敢隐瞒,详细地陈述了荆山馆的树神是怎么说的。仙师说:“小鬼怎么敢专擅地指教别人!”不能大段大段地诛杀槐神,仙师将飞符把它的一个树枝弄残。江叟跪拜,请求饶过槐神。仙师说:“现在不杀它,以后可能继续有人前来。”于是就对江叟说:“你有什么本事,一样一样地说给我听。”江叟说:“我喜欢道教,吹笛子成癖。”仙师就让他取出笛子吹吹。吹完了,仙师叹道:“你吹笛子的技艺已经到家了,只是你吹的是一管竹笛。我现在送给你一管玉笛,是荆山中最好的。只要你象吹平常的笛子那么吹上三年,就能召来洞中龙了。龙出来之后,一定会衔一颗照月之珠赠送给你。你得到珠子之后,应该用醍醐煎它三天。这时候凡是小龙已经脑袋疼了。是互相感应使他们这样的。小龙一定会拿着化水丹来赎那颗珍珠。你得到化水丹应该吞下去,那就成了水仙,少说也活一万岁。这就不用麻烦我给你弄药了。你有琴高那样的福相啊!”仙师就拿出玉笛来给他。江叟说:“玉笛和竹笛有什么不同?”仙师说:“竹子的是青色,和龙的颜色类似,能吹得很像龙吟,龙也不以为怪;玉的是白色,和龙相克,忽然听到龙吟,龙就感到奇怪,所以就出来观看。把它感召出来才能有办法改变它。这道理出之于天。”江叟受教之后便离去。吹了三年之后,才得到音律。后来就到了岳阳,刺史李虞留他住下。当时天大旱,他就拿出笛子来,夜间到圣善寺经楼上吹。果然,洞庭湖的小岛上,龙飞出来落下,驾着云雾围绕在经楼前后,各不一样。于是有一条老龙,果然衔来珠子赠给江叟。江叟得了珠,依照鲍仙师的话把它熬了三天,果然有一条龙变成人,拿着一个小药盒,盒里装着化水丹,匍匐着请求赎回那颗珠子。江叟就拿到药盒而给他珠子。然后,江叟把化水丹吃下去。于是江叟的老脸变童颜,入水不湿。凡是天下的洞穴,他没有不去游览的。后来他住到了衡阳,容颜毛发如旧。 花卉怪龙蛇草 后汉灵帝中平年夏,陈留郡济阳济阴,冤句离狐,城(陈校本“城”作“成”)皋阳武,城郭路边生草,悉备龙蛇鸟兽之形。《续汉志》曰:“其状五色,毛羽头目足翅皆具。或作人形,操持弓弩,牛马万物之状。”是岁,黑山贼张牛角等十余辈并起抄掠,后兄何进秉权,汉遂微弱。又董卓起兵焚烧宫阙之应。(出《五行记》) 后汉灵帝中平年夏,陈留郡的济阳、济阴、冤句、离狐、城皋、阳武等地,城郭的路边长草。这些草全都有龙、蛇、鸟、兽的形状。《续汉志》中说:“它的形状分五色,毛羽、头、眼、脚、翅膀全都具备。有的所人的形状,手拿着弓弩。牛马万物各种形状都有。这一年,黑山贼张牛角等十多人一同起来抄抢掠夺。皇后的哥哥何进执掌大权,汉室就微弱了。又应了董卓起兵焚烧京城的事。 鲜卑女 晋有士人,买得鲜卑女名怀顺。自说其姑女为赤苋所魅。始见一丈夫容质姘净,著赤衣,自云家在侧北。女于是恒歌谣自得。每至将夕,辄结束去屋后。其家伺候,唯见有一株赤苋,女手指环挂其苋茎。芟之而女号泣,经宿遂死焉。(出《异苑》) 晋时有一个士人,买了一名鲜卑女子,名叫怀顺。怀顺自己说她姑妈的女儿被一棵赤苋菜精迷住了。当初看见来了一位漂亮的成年男子,男子说他家住在侧北。那女孩从此便经常哼唱小曲,很是自得的样子。每到天将黑的时候,她总是穿戴整齐到屋后去。她家里派人窥视,只看见有一棵赤苋菜,女孩的手指环挂在苋菜的茎上。割除那苋菜,女孩就号哭。经过一夜,女孩就死了。 蕨蛇 太尉郗鉴镇丹阳也,曾出猎。时二月中,蕨始生。有一甲士折食一茎,即觉心中潭潭欲吐。因归家。仍成心腹疼痛。经半年许,忽大吐,吐一赤蛇长尺余。尚动摇。乃挂于檐前,蛇渐焦。经宿视之,乃是一茎蕨耳,犹昔之所食也。病遂差。(出《续搜神记》) 太尉郗鉴镇守丹阳,有一天出去打猎。当时正是二月中旬,蕨菜刚长出来。有一名甲士随手折下一茎蕨菜吃,吃完就觉得心里想吐,于是就回到家里。回家之后仍然心腹疼痛。经过半年左右,忽然间大吐一场,吐出一条一尺多长的赤蛇。蛇还会摇动。于是就把蛇挂到房檐下,蛇渐渐变干。经过一宿之后再看,原来是一棵蕨菜,还是从前吃的时候那样子。于是病就好了。 芥虫 五岭春夏率皆霪水,晴(“睛”原作“沾”。据陈校本改)日既少,涉秋入冬方止。凡物皆易蠹败,萠胶毡罽,无逾年者。尝买芥菜置壁下,忘食。数日皆生四足,有首尾,能行走,大如螳螂,但腰身细长耳。(出《岭南异物志》) 五岭一带春夏季一般都多雨,晴天的时候少,秋末冬初才停止。由于阴雨绵绵,什么东西都容易生虫子变坏。各种物品,没有超过一年的。曾经有人买了一些芥菜放在墙下,忘了吃它,几天之后生了虫子。那虫子四条腿,有头有尾,能行走,大小有如螳螂,只是腰身细长一些罢了。 崔玄微 唐天宝中,处士崔玄微洛东有宅。耽道,饵术及茯苓三十载。因药尽,领僮仆辈入嵩山采芝,一年方回。宅中无人,蒿莱满院。时春季夜间,风清月朗,不睡。独处一院,家人无故辄不到。三更后,有一青衣云:“君在院中也,今欲与一两女伴过,至上东门表姨处,暂借此歇。可乎?”玄微许之。须臾,乃有十余人,青衣引入。有绿裳者前曰:“某姓杨。”指一人,曰“李氏”。又一人,曰“陶氏”。又指一绯小女,曰“姓石名阿措”。各有侍女辈。玄微相见毕,乃坐于月下,问行出之由。对曰:“欲到封十八姨。数日云欲来相看,不得,今夕众往看之。”坐未定,门外报封家姨来也。坐皆惊喜出迎。杨氏云:“主人甚贤,只此从容不恶,诸亦未胜于此也。”玄微又出见封氏。言词冷冷。有林下风气。遂揖入坐。色皆殊绝,满座芳香,馥馥袭人。诸人命酒,各歌以送之。玄微志其二焉。有红裳人与白衣送酒,歌曰:“皎洁玉颜胜白雪,况乃当年对芳月。沉吟不敢怨春风,自叹容华暗消歇。”又白衣人送酒,歌曰:“绛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轻。自恨红颜留不住,莫怨春风道薄情。”至十八姨持盏,性颇轻佻,翻酒汗阿措衣。阿措作色曰:“诸人即奉求,余即不知奉求(“余即不知奉求”原“作人不畏”,据陈校本改)耳。”拂衣而起。十八姨曰:“小女弄酒”。皆起。至门外别。十八姨南去。诸人西入苑中而别。玄微亦不知异。明夜又来云:“欲往十八姨处。”阿措怒曰:“何用更去封妪舍,有事只求处士,不知可乎?”阿措又言曰:“诸侣皆住苑中,每岁多被恶风所挠,居止不安,常求十八姨相庇。昨阿措不能依回,应难取力。处士倘不阻见庇,亦有微报耳。”玄微曰:“某有何力,得及诸女?”阿措曰:“但处士每岁岁日,与作一朱幡,上图日月五星之文,于苑东立之,则免难矣。今岁已过,但请至此月二十一日,平旦微有东风,即立之。庶夫免患也。”玄微许之。乃齐声谢曰:“不敢忘德。”拜而去。玄微于月中随而送之。逾苑墙,乃入苑中,各失所在。依其言,至此日立幡。是日东风振地,自洛南折树飞沙,而苑中繁花不动。玄微乃悟。诸女曰姓杨李陶,及衣服颜色之异,皆众花之精也。绯衣名阿措,即安石榴也。封十八姨,乃风神也。后数夜,杨氏辈复至愧谢。各裹桃李花数斗,劝崔生服之,可延年却老。愿长如此住卫护某等,亦可致长生。至元和初,玄微犹在,可称年三十许人。又尊贤坊田弘正宅,中门外有紫牡丹成树,发花千余朵。花盛时,每月夜,有小人五六,长尺余,游于花上。如此七八年。人将掩之,辄失所在。(出《酉阳杂俎》及《博异记》) 唐天宝年中,处士崔玄微在洛东有一处宅院。他沉溺于道家学说,服用术和茯苓三十年。因为药已用尽,他就领着僮仆们深入嵩山采灵芝。一年之后才回来。宅中没人居住,蒿草满院。当时正是春天的夜晚,风清月朗,晚风宜人,他就没有睡,单独呆在一个院子里。家人没事是不到这院里来的,三更天之后,有一个婢女来说:“您在院里呢!我现在想要和一两个女伴过去,到东门表姨那里去,想暂借这地方歇一歇,可以吗?”崔玄微答应了。不一会儿,就有十多个人由那婢女领进来。有一个穿绿衣裳的上前说:“我姓杨。”她指着一人说:“她姓李。”又指一人,说姓陶。又指一个红色小女子说:“她姓石名阿措。”她们各有自己的侍女。崔玄微与她们相见完毕,就坐到月下,问她们出来的原因。回答说,她们要到封十八姨那去,封十八姨几天前说想要来看她们,没来成,今晚她们大伙去看她。还没全坐稳,门外报告说封家姨来了。在坐的都惊喜地跑出去迎接。杨氏说:“这家的主人很好,只这从从容容不令人厌恶,其它地方就比不上这。”崔玄微又出来见过封氏。封氏的言辞清冷冷峻,有林下的风气。于是大家相揖入座。众女子都是殊绝姿色,满座芳香,馥馥袭人。酒席摆上,开始饮酒。酒间,唱歌互赠。崔玄微记得其中的两首歌。一首是有一个红衣裳的给一个白衣裳的送酒,唱道:“皎玉颜胜白雪,况乃当年对芳月。沉吟不敢怨春风,自叹容华暗消歇。”另一首是白衣人给红衣人送酒,唱道:“绛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轻。自恨红颜留不住,莫怨春风道薄情。”到了十八姨端起酒杯,她的情性很轻佻,把酒弄到了阿措身上。阿措生气地说:“每个人都是双手捧着酒杯走到跟前请人家喝,论到我怎么就不能捧着给我呢?”说完,她拂衣而起。十八姨说:“这孩子耍酒疯呢!”大家都起来,到了门外相别。十八姨往南去。其他人往西进到园中而各自别去。崔玄微也不知有什么异常。第二天晚上她们又来,说,要到十八姨那去。阿措生气道:“何必还到封老婆子那里去!有事只求求这位处士,不知可不可以?”阿措又说道:“各位伙伴都住在园中,每年都多次被恶风抓挠,居止不安,常常求十八姨庇护。昨天我没能依顺她,应该很难借上她的力了。处士如果能庇护我们,我们也会有所报答的。”崔玄微说:“我有什么能力,能保护到各位女子?”阿措说:“只要处士每年过年的这一天,给我们做一面红色旗,旗上画上日头月亮和五星,送到园东立起来,就能免除我们的灾难。现在年已经过了,只请你到了这个月的二十一日,天亮的时候微有东风,就立上,也许可以免除祸患。”崔玄微答应下来。众女子一齐致谢说:“不敢忘记处士的恩德。”说完便行礼而去。崔玄微在月光里跟随在她们后边相送,见她们越过园墙,走进园中,各不知去向。崔玄微按照她们的说法,到了这天便把旗立了起来。这一天东风振地,从洛南开始,折树飞沙,但是园子里的繁花不摇不动。崔玄微这才恍然大悟。众女子说姓杨,姓李,姓陶,以及她们的衣服颜色不同,从中可以看出她们是各种花精。穿红衣名阿措的,就是安石榴;封十八姨,就是枫树神。后来过了几日,一天夜里杨氏等人又来了,是来致谢的。她们各裹桃李花数斗,劝崔玄微服用,说可以延年却老。她们希望崔玄微长住下去并且经常卫护她们,那样崔玄微也可以长生不老。到了元和年初,崔玄微还健在,看上去,可称为三十来岁的人。另外,尊贤坊田弘正的宅院里,中门外一株紫牡丹长成树,开花一千多朵,花盛时,每个有月色的夜晚,就能看见有五六个仆人,一个个身长一尺多,在花上游玩。如此七八年的光景,人们要突然逮住他们的时候,便各失所在,不知哪儿去了。 卷第四百一十七 草木十二 卷第四百一十七草木十二 花卉怪下 光化寺客僧智聓邓珪刘皂田布梁生苏昌远 药怪 上党人田登娘赵生 菌怪 郭元振宣平坊官人豫章人 花卉怪下 光化寺客 兖州徂徕山寺曰光化,客有习儒业者,坚志栖焉。夏日凉天,因阅壁画于廊序。忽逢白衣美女,年十五六,姿貌绝异。客询其来,笑而应曰:“家在山前。”客心知山前无是子,亦未疑妖。但心以殊尤,贪其观视。且挑且悦,因诱致于室。交欢结义,情款甚密。白衣曰:“幸不以村野见鄙,誓当永奉恩顾。然今晚须去,复来则可以不别矣。”客因留连,百端遍尽,而终不可。素宝白玉指环,因以遗之曰:“幸视此,可以速还。”因送行。白衣曰:“恐家人接迎,愿且回去。”客即上寺门楼,隐身目送。白衣行计百步许,奄然不见。客乃识其灭处,径寻究。寺前舒平数里,纤木细草,毫发无隐,履历详熟,曾无踪迹。暮将回,草中见百合苗一枝,白花绝伟。客因斸之。根本如拱,瑰异不类常者。及归,乃启其重付,百叠既尽,白玉指环,宛在其内。乃惊叹悔恨,恍惚成病,一旬而毙。(出《集异记》) 兖州徂徕山有寺叫光化寺,有个以读书为业的客人意志坚强,长期住在这里。夏季里的一个较凉爽的日子,他因为观看壁画来到廊下忽然遇上一位美丽的少女。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姿色绝异。他询问女子从哪里来。女子笑着回答,家在山前。他心里明知山前没有这女子,也没有怀疑她是妖,只是心里因为特别喜欢她的眉眼,又是挑逗,又是说笑,就把她引诱到室内,交欢结义,情意绵绵,难舍难分。白衣说:“你不因为我是村野之人而瞧不起我,我坚决要永远侍奉你,但是今晚必须离去。再回来就可以永不分离了。”他因为心里留连不舍,千方百计地留她,到底不可,只好把平常带在身上的一件宝贝——白玉指环,送给她说:“希望你见到它就能赶快回来。”于是就出去送送她。她说:“恐怕俺家有人来接我,你先回去吧!”客就爬上寺门楼,隐身目送她。她大约走出百步左右,忽然就不见了。他记住她消失的地方,径直跑去寻找。寺前平阔数里,小树小草,一根头发都不能隐藏。他对这里特别熟悉,却就是找不到她的踪迹。天将黑时,他见草中有一株百合,白花绝美,就把它挖了出来。那百合根本处是拱形,非常瑰异。等到拿到屋里,才发现那只白玉指环,就裹在这株百合里。于是他就惊叹,就悔恨,恍恍惚惚,一病不起,十天之后便死去。 僧智聓 上元中,蜀郡有僧智聓在宝相寺持经。夜久,忽有飞虫五六大如蝇,金色,迭飞赴灯焰,或蹲于灯花上鼓翅。与火一色,久乃灭于焰中。如此数夕。童子击堕其一,乃董陆花(明抄本“董”作“薰”、“花”作“香”)也。亦无形状。自是不复见。(出《酉阳杂俎》) 上元年中,蜀郡有一个叫智聓的和尚在宝相寺念经,夜深,忽然有五六个苍蝇大小的金色小虫飞进来,轮流交替地飞向灯的火苗上,有的蹲在灯花上扇动翅膀。虫火一色,许久才消灭在火焰之中。如此好几个夜晚。童子击落其中一个,一看,竟然是一朵董陆花。也没有什么形状。从此不再出现了。 邓珪 晋阳西有童子寺在郊牧之外。贞元中,有邓珪者寓居于寺。是岁秋,与朋友数辈会宿。既阖扉后,忽见一手自牖间入。其手色黄而瘦甚。众视之,俱慄然。独珪无所惧。反开其牖。闻有吟啸之声,珪不之怪。讯之曰:“汝为谁?”对曰:“吾隐居山谷有年矣。今夕纵风月之游,闻先生在此,故来奉谒。诚不当列先生之席,愿得坐牖下,听先生与客谈足矣。珪许之。既坐,与诸客谈笑极欢。久之告去。将行,谓珪曰:“明夕当再来。愿先生未见摈。”既去,珪与诸客议曰。此必鬼也。不穷其迹,且将为患矣。”于是缉丝为缗数百寻,候其再来。必缚(“必缚”原作“丝”,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之。明夕果来,又以手出于牖间。珪即以缗系其臂,牢不可解。闻牖外问:“何罪而见缚?其议安在?得无悔邪?”遂引缗而去。至明日,珪与诸客俱穷其迹。至寺北百余步,有蒲桃一株,甚蕃茂,而缗系其枝。有叶类人手,果牖间所见者。遂命掘其根而焚之。(出《宣室志》) 晋阳之西有一座童子寺立在郊外。贞元年中,有一个叫邓珪的人寄居在寺中。这年秋,他与好几位朋友会宿,关门之后,忽然间有一只手从窗户伸进来。那手色黄而且瘦得厉害。大伙见了,都吓得发抖。唯独邓珪不怕,反而打开窗子。这时听到有吟啸之声。邓珪不以为怪,问道:“你是谁?”对方回答说:“我隐居山谷有年头了。今晚任风月而游,听说先生在此,特意来拜见。实在不应该坐先生的坐席,愿能坐到窗外,听先生和客人谈话就满足了。”邓珪同意了。坐下之后,那东西和人们谈笑谈得极欢。过了许久,便告退。临走时说:“明晚应该再来。希望先生不要排斥我。”走后,邓珪对大伙说:“这一定是个鬼。如果不追查他的踪迹,将成为祸患了。”于是用丝搓了一根数百寻长的绳子,等候他再来,一定要缚住他。第二天晚上他果然来了,又把手从窗户伸进来。邓珪就把绳子系到他的手臂上,系得很牢,没法解开。人们听到他在窗外问:“我有什么罪而绑我?那讲好的协议哪去了?莫不是后悔了?”于是就拖着绳子跑了。到天明,邓珪和客人们一起追寻他的踪迹。到寺北一百多步的地方,有一棵葡萄,特别繁茂,而绳子就系在葡萄藤上。有一片叶子像人手,正是人们从窗户见到的那只手。于是让人挖出它的根,把它全部烧掉。 刘皂 灵石县南尝夜中妖怪,由是里中人无敢夜经其地者。元和(“元和”原作“大初”,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年,董叔经为西河守。时有彭城刘皂,假孝义尉。皂顷尝以书忤董叔,怒甚,遂弃职。入汾水关,夜至灵石南,逢一人立于路旁。其状绝异,皂马惊而坠。久之乃起。其路旁立者,即解皂衣袍而自衣之。皂以为劫,不敢拒。既而西走近十余里,至逆旅,因言其事。逆旅人曰:“邑南夜中有妖怪,固非贼尔。”明日,有自县南来者,谓皂曰:“县南野中有蓬蔓,状类人,披一青袍,不亦异乎?”皂往视之,果己之袍也。里中人始悟,为妖者乃蓬蔓耳。由是尽焚,其妖遂绝。(出《宣室志》) 灵石县南曾经夜间出现妖怪,从此乡里人没有敢夜间从那路过的。元和年间,董叔经是西河太守。当时有一个彭城人刘皂,在他手下做孝义尉。刘皂近来因事与董叔经不和睦,刘皂很生气,一气之下便弃官不做,一走了之。刘皂进入汾水关,正好是夜间来到灵石县南,碰上有一个人站在路旁。那人样子怪异,刘皂的马惊了,他便从马上掉下来。老半天他才起来。站在路旁的那个人就上来脱刘皂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刘皂以为是打劫的,不敢反抗。然后向西跑出十多里,来到一家客栈,就讲了这件事。客栈里的人说:“县南夜里有妖怪,本来不是强盗。”次日,有从县南来的人,对刘皂说:“县南田野中有一棵蓬蔓,样子像人,披了一件青色衣袍,你说怪不怪!”刘皂去看了看,果然是自己的那件袍子。乡里人才明白,原来作妖的是一棵蓬蔓罢了。于是把它全烧掉,那妖便灭绝了。 田布 唐田布,田悦之子也。元和中,尝过蔡比,路侧有草如蒿。茎大如指,其端聚叶,若鹪鹩巢在苇。折视之,叶中有小鼠数十,才若皂荚子,目犹未开,啾啾有声。(出《酉阳杂俎》) 唐朝的田布,是田悦的儿子。元和年中,田布有一天路过蔡比,见路旁有一种草很像蒿子。草的茎有手指那么粗,它的顶端聚集着叶子,就像鹪鹩在芦苇上筑的巢。他把它折下来一看,叶子里裹着几十只小老鼠,才只像皂荚子那么个小不点,眼睛还没睁开,吱吱直叫。 梁生 唐兴平之西,有梁生别墅,其后园有梨树十余株。太和四年冬十一月,初雪霁,其梨忽有花发,芳而且茂。梁生甚奇之,以为吉兆。有韦氏谓梁生曰:“夫木以春而荣,冬而瘁,固其常矣。焉可谓之吉兆乎?”生闻之不悦。后月余,梁生父卒。(出《宣室志》) 唐时,兴平之西有梁生的别墅,别墅后园里有十几棵梨树。太和四年冬十一月,头场雪刚下完,那梨树忽然有的开了花,芳香而且繁茂。梁生特别惊奇,以为是吉兆。有个姓韦的人对梁生说:“树木在春天繁荣,在冬天枯败,是不可改变的规律,怎么能说这是吉兆呢?”梁生听了不大高兴。后来一个多月,梁生的父亲死了。 苏昌远 中和中,有士人苏昌远居苏州属邑。有小庄去官道十里。吴中水乡率多荷芰。忽一日,见一女郎,素衣红脸,容质艳丽。阅其色,恍若神仙中人。自是与之相狎,以庄为幽会之所。苏生惑之既甚,尝以玉环赠之,结系殷勤。或一日,见槛前白莲花开敷殊异,俯而玩之。见花房中有物。细视,乃所赠玉环也。因折之,其妖遂绝。(出《北梦琐言》) 中和年间,有个叫苏昌远的人居住在苏州所属的县城里。离官道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庄。吴中水乡一般都多有荷花菱角什么的。忽然有一天,苏昌远见到一位女郎。女郎白衣红脸,容质艳丽。看那姿色,就像是神仙界的人。从此,苏昌远就和这位佳人混在一起,以那个小村庄为幽会的场所。苏昌远已经迷惑得不轻,曾经把一只玉环赠给了她。有一天,苏昌远见门前白莲花开得很美,俯身玩赏,见花房中有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送给那女子的玉环。于是他就把这株莲花折了下来。那妖女再也没见。 药怪 上党人 隋文帝时,上党有人宅后每夜有人呼声。求之不见。去宅一里,但见一人参枝。掘之,入地五尺,如人体状。掘去之后,呼声遂绝。时晋王广阴有夺宗之计,谄事权要,上君也,党与也,言朋党比而谮。太子竟见废。隋室因此而乱。(原缺出处。陈校本作出《宣室志》。今见《隋书·五行志》) 隋文帝时,上党有个人的宅子后边,每天夜里都有人的呼叫声。找还找不到。离宅子一里的地方,有一棵人参。挖它,挖了五尺,才看清它长的是人体形状。把它挖掉之后,呼叫声便再也没有了。当时晋王杨广暗中有夺权篡位之心,他巴结讨好权贵要人,勾结朋党,造谣诬陷,终于使太子被废。隋朝王室因此而乱。 田登娘 陕州西北白径岭上逻村,村之田氏尝穿井,得一根大如臂。节中粗皮若茯苓,香气似术。其家奉释,有像设数十,遂置于像前。田氏女名登娘,十六七,有容质。其父常令供香火焉。经岁余,女尝日见一少年出入佛堂中,白衣蹑屐。女遂私之。精神举止,有异于常矣。其物根每岁至春萌芽。其女有妊,乃具白于母。母疑其怪。尝有衲僧过门,其家因留之供养。僧将入佛宇,辄为物拒之。一日,女随母他出,僧入佛堂。门才启,有一鸽拂僧飞去。其夕,女不复见其怪,视其根,亦成朽蠹。女娠才七月,产物三节,其形如象前根也。田氏并火焚之,其怪亦绝。旧说枸杞茯苓人参术形有异,服之获上寿。或不荤血,不色欲,遇之必能降真为地仙矣。田氏非冀,故见怪而去之。宜乎!(出《酉阳杂俎》) 陕州西北白径岭上逻村,村中有一家姓田的。有一次姓田的挖井,挖出来一块手臂粗细的什么植物的根。根的节中粗皮像茯苓,它的香气像术。田家信奉佛教,家中设有几十个佛像。所以他们就把这块根放在佛像前。田氏有个女儿叫登娘,今年十六七岁,有几分姿色。她父亲常让她供香火。一年多以后。登娘发现有一个年轻人出入佛堂中,身穿白衣脚穿木鞋。一来二去,登娘就和他私通了。既然私通,精神举止便和平常不同了。那块木根每到春天都发芽。田登娘怀孕了,就全都告诉了母亲。母亲怀疑那怪物。有一天一位僧人门前路过,田家就留僧人住下。僧人将要进入佛堂的时候,总有什么东西阻止他。有一天,田登娘跟母亲出去了,僧人进到佛堂。门刚打开,有一只鸽子轻轻掠过僧人身边飞去。那天晚上,田登娘没再见到那怪物。看那块根,也变成朽烂虫咬的木头了。田登娘怀孕七个月,产下三节东西,那形状就像佛像前的那块根。田氏把它烧掉,那怪也就没有了。旧话说枸杞、茯苓、人参、术,形各有异,但是服用这些东西都可以长寿。有的说不吃荤腥,不近女色,遇上这样的好药就能成为地仙。田氏没有这样的奢望,所以发现了怪物就除掉它。应该如此啊! 赵生 天宝中,有赵生者,其先以文学显。生兄弟数人,俱以进士明经入仕。独生性鲁钝,虽读书,然不能分句详义。由是年壮尚不得为郡贡。常与兄弟友生会宴,盈座朱绿相接,独生白衣,甚为不乐。及酒酣,或靳之,生益惭且怒。后一日,弃其家遁去,隐晋阳山,葺茅为舍。生有书百余编,笈而至山中,昼习夜息,虽寒热切肌(“肌”原作“饥”。据明抄本、陈校本改),食粟袭紵,不惮劳苦。而生蒙懵,力愈勤而功愈少。生愈恚怒。终不易其志。后旬余,有翁衣褐来造之,因谓生曰:“吾子居深山中,读古人书,岂有志于禄仕乎?虽然,学愈久而卒不能分句详议,何蔽滞之甚邪!”生谢曰:“仆不敏,自度老且无用,故入深山,读书自悦。虽不能达其精微,然必欲死于志业,不辱先人。又何及于禄仕也?”翁曰:“吾子之志甚坚。老夫虽无术能有补于郎君,但幸一谒我耳。”因徵其所止。翁曰:“吾段氏子,家于山西大木之下。”言讫,忽亡所见。生怪之,以为妖。遂径往山西寻其迹,果有段树蕃茂。生曰:“岂非段氏子乎?”因持锸发其下,得人参长尺余,甚肖所遇翁之貌。生曰:“吾闻人参能为怪者,可愈疾。”遂瀹而食之。自是醒然明悟,目所览书,尽能穷奥。后岁余,以明经及第。历官数任而卒。(出《宣室志》) 天宝年中,有一个姓赵的读书人,他的先人凭文学显贵一时。他兄弟几人,都以进士或明经资格进入仕途。只有这位赵生愚鲁,虽然读书,却不能分开句子,理解含义。因此岁数不小了也不能得到郡守的推荐。有一回他与哥哥弟弟们的朋友一起吃饭,满座红衣绿袍相连,只有他赵生是白衣,他非常不快。等到酒酣,有的人嘲笑他,他便更加惭愧愤怒。一天之后,他撇弃家园隐遁而去,住进晋阳山中。房屋是用茅草盖的。他把一百多编书用箱子运进山来,白天读书,黑夜休息,虽然寒热侵袭,吃的是粗粮,穿的是麻衣,但他不怕劳苦。然而这位赵生生性愚鲁,用力越勤功效越少。他更加愤怒,始终不动摇自己的意志。十几天后,有一个穿短褐衣服的老头来拜访他。老头说:“你隐居深山之中,读古人之书,难道有志于高官厚禄吗?即使这样,学的时间越长而到底也不能分句晓义,是多么不明智不灵活呀!”赵生表示感谢,说:“在下不聪敏,自己估计老了将无用,所以来到深山,读书自悦。尽管不能通晓它的精深微妙之处,但是我一定要死在我想干的事业上,不给先人带来耻辱。又怎能说到官和禄上去呢?”老头说:“你的意志特别坚定。老夫我虽然没有什么仙术异能帮助你,只希望你到我那去一趟。”于是赵生问老头在什么地方住。老头说:“我是段氏之子,家在山西大树底下。”老头说完这话,忽然就不见了。赵生奇怪,以为是妖精,就径直到山西去寻找他的踪迹。果然有棵繁茂的椴树。赵生想:“这就是段氏之子吗?”于是拿来铁锹挖那树下,挖到一棵一尺多长的人参。这人参特别象他见过的那个老头。赵生想:“我听说能变成妖怪的人参,可以治病。”于是就把人参煮着吃了。从此以后他头脑清醒,聪明颖悟,凡是看过的书,都能通晓其中奥妙。一年之后,考中“明经”科,做了好几任官才死。 菌怪 郭元振 郭元振尝山居。中夜,有人面如盘,瞬目出于灯下。元振了无惧色。徐染翰题其颊曰:“久戍人偏老,长征马不肥。”元振之警句也。题毕吟之,其物遂灭。久之,元振随樵闲步,见巨木上有白耳,大如数斗,所题句在焉。(出《酉阳杂俎》) 郭元振有一回住在山里,到了半夜,有一个脸如圆盘的人眨着眼睛出现在灯下。郭元振一点也没害怕,慢慢地拿起笔蘸了墨,在那人的面颊上写道:“久戍人偏老,长征马不肥。”这是郭元振的警句。写完读了一遍,那人就没了。后来,郭元振跟着打柴的随便走走,发现一棵大树上有白木耳,有几斗那么大,那上面有他题写的那两句诗。 宣平坊官人 京宣平坊,有官人夜归。入曲,有卖油者张帽驮桶,不避道。导者搏之,头随而落,遂遽入一大宅门。官人异之,随入至一大槐树下,遂灭。因告其家。其家即掘之。深数尺,并树枯根,下有大蛤蟆如叠。挟二笔錔。树溜津满其中也。及有巨白菌如殿门浮沤钉。其盖已落。蛤蟆乃驴也,笔錔乃油桶也,菌则其人矣。里人有买其油者月余,怪其油好而贱。及怪发,食者悉病呕。(出《酉阳杂俎》) 京中宣平坊,有一位官人夜里归来。走进曲斜僻静之处,见有一个卖油的,戴着草帽,用驴驮着油桶,不避开道路。官人的导者上去打他,他的头应声而落,其余部分以及驴和油桶迅速地跑进一个大宅院的门里。官人觉得奇怪,就跟了进去,只见那人和驴跑到一棵大槐树下便不见了。于是官人告诉了这家的主人。这家主人立即命人发掘。挖到几尺深,见树的枯根下有一只大蛤蟆。蛤蟆很恐惧的样子。蛤蟆的两边有两只笔套。笔帽里流满了树的津液,还有一个挺大的白菌就像殿门上的浮沤钉,那盖已经落了。蛤蟆就是驴。笔帽就是油桶。菌就是那个卖油的人了。乡里人有的一个月前就买了他的油,奇怪他的油为什么质量好价钱便宜。等到这事发生,吃过那油的全都呕吐起来。 豫章人 豫章人好食蕈。有黄姑蕈者尤为美味。有民家治舍,烹此蕈以食工人。工人有登屋施瓦者,下视无人,唯釜煮物,以盆覆之。俄有小儿裸身绕釜而走,倏忽没于釜中。顷之,主人设(“设”原作“说”,据明抄本、陈校本改)蕈,工独不食,亦不言。既暮,食蕈者皆卒。(出《稽神录》) 豫章人喜欢吃蕈。有一种黄姑蕈更是味道鲜美。有一家盖房子,煮这种蕈招待帮着盖房的工人们。有一个工人在房上瓦瓦。向下看见地上无人,只有一口锅正在煮着什么东西,用盆盖着。片刻之间,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绕着那锅跑,倏地就在锅里消失了。不多时,主人把煮好的蕈摆到餐桌上,只有那个瓦瓦的工人不吃,也不说。到了天黑,吃蕈的人全死了。 卷第四百一十八 龙一 卷第四百一十八龙一 苍龙曹凤张鲁女江陵姥甘宗南鄩国龙场五色石震泽洞梁武后刘甲宋云蔡玉李靖 苍龙 孔子当生之夜,二苍龙亘天而下,来附徵在之房,因而生夫子。有二神女擎香露,空中而来,以沐浴徵在。(出王子年《拾遗记》) 孔子要出生的那天夜里,两条苍龙横贯上天而降下,来依附着颜徵的居室,因而生了孔子。有两位仙女手擎香露从空中而来,用香露让颜徵沐浴。 曹凤 后汉建武中,曹凤字仲理,为北地太守。政化尤异。黄龙见于九里谷高冈亭,角长二丈,大十围,梢至十余丈。天子嘉之,赐帛百匹,加秩中二千石。(出《水经注》) 后汉建武年中,曹凤字仲理是北地太守,政治风化优异。在九里谷高冈亭出现一条黄龙,角长二丈,粗十围,尾巴也足有十几丈。天子赞美这件事,赐给曹凤一百匹帛,增加俸禄二千石。 张鲁女 张鲁之女,曾浣衣于山下,有白雾濛身,因而孕焉。耻之自裁。将死,谓其婢曰:“我死后,可破腹视之。”婢如其言,得龙子一双,遂送于汉水。既而女殡于山。后数有龙至,其墓前成蹊。(出《道家杂记》) 张鲁的女儿,曾经在山下洗衣服,有濛濛白雾围在她的周围,因而怀了孕。张氏女耻辱难以忍受,就自杀了。临死的时候,她对她的婢女说:“我死了之后,可以打开肚子看看。”婢女照她的话去做了,得到两条小龙子,就把龙子送到汉水里去了。然后把张氏女埋葬在山上。后来多次有龙来,那墓前形成一条小路。 江陵姥 江陵赵姥以沽酒为业。义熙中,居室内忽地隆起,姥察为异。朝夕以酒酹之。尝见一物出头似驴,而地初无孔穴。及姥死,家人闻土下有声如哭。后人掘地,见一异物蠢然,不测大小,须臾失之。俗谓之土龙。(出《渚宫旧事》) 江陵的赵姥以卖酒为主。义熙年中,她的居室内地面忽然凸起来了。赵姥看了认为挺怪,早晚用酒祭奠它。曾经看见一个东西从地里出来,它的头像驴。但是地上当初就没有窟窿。等到赵姥死了,家人听到土下有声音,像哭声。后来人们把地挖开,看到一个挺蠢的怪物。这东西很难说有多大,很快就没了。一般叫它为土龙。 甘宗 秦使者甘宗所奏西域事云,外国方士能神咒者,临川禹步吹气,龙即浮出。初出,乃长数十丈。方士吹之,一吹则龙辄一缩。至长数寸,乃取置壶中,以少水养之。外国常苦旱灾,于是方士闻有(“有”原作“而”,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旱处,便赍龙往,出卖之。一龙直金数十斤。举国会敛以顾之。直毕,乃发壶出龙,置渊中。复禹步吹之,长数十丈。须臾雨四集矣。(出《抱朴子》) 秦使者甘宗禀奏的关于西域的事说,外国能通神咒语的方士,登临河川,走禹步步法吹气,龙就能浮出来。龙刚出来的时候,是几十丈长。方士吹它,一吹它就一缩,缩到几寸长,就捉住它放到壶里,用很少一点水养着。外国常常苦于旱灾。于是方士听说有干旱的地方,就带着龙前往。把它卖掉。一条龙价值几十斤黄金。全国都会聚集起来观看。直到最后,才把壶打开,放到湖泊里,又走禹步步法吹它,它长到几十丈长,片刻之间便乌云四起,下起雨来。 南鄩国 南鄩国有洞穴阴源,其下通地脉,中有毛龙毛鱼。时蜕骨于旷泽之中。鱼龙同穴而处。其国献毛龙一于殷。殷(王子年《拾遗记》“于殷殷”作“雌一雄放”。按事应在舜时,“殷”字讹。)置豢龙之官。至夏代不绝。因以命族。至禹导川,及四海会同,乃放于洛汭。(出《拾遗录》) 南鄩国有暗藏在洞穴中的水源,它的下边通向地脉,其中有毛龙和毛鱼。毛龙和毛鱼时常蜕骨在空旷的水泽之中。鱼和龙在一个洞穴里相处。这个南鄩国曾经向殷商献过一条毛龙。殷商那时候设有养龙的官职。到夏代这种官职还有保留,因而用它作为一个部族的命名。到大禹治水,四海会同到一起,就把那条毛龙放到洛水里了。 龙场 《王子年拾遗》曰:方丈山东有龙场,地方千里,龙皮骨如山阜,布散百余顷。《述异记》:“晋宁县有龙葬洲。父老云,龙蜕骨于此洲,其水今犹多龙骨。按山阜冈岫,能兴云雨者。皆有龙骨。或深或浅,多在土中。齿角尾足,宛然皆具。大者数十丈,或盈十围。小者才一二尺,或三四寸。体皆具焉。尝因采取见之。”《论衡》云:“蝉生于腹育(“育”字原空缺。据陈校本补),开背而出,必因雨而蜕,如(“如”原作“而”。据明抄本、许本改)蛇之蜕皮云。”近蒲洲人家,拆草屋,于栋上得龙骨长一丈许,宛然皆具。(出《感应经》) 《王子年拾遗》上说:“方丈山之东有一个龙场,方圆一千里,龙皮龙骨堆积如山,布散一百多顷。”《述异记》:“晋宁县有一个龙葬洲。老人们讲,龙在这个洲上蜕骨,那水里至今还多有龙骨。考察那里的山岭峰峦,凡是能兴云雨的地方,都有龙骨。有的深,有的浅,大多在土里边。齿、角、尾、足,都很像。大的几十丈,有的粗满十围;小的才一二尺,有的三四寸,体形都具备。曾经借采取的机会见过。”《论衡》说:“蝉在肚子里生长发育,破开背爬出来,一定要借着雨天来蜕变,就像蛇蜕皮一样。”近来蒲洲有一个人家拆草屋,在梁栋上得到一根龙骨,长一丈左右,什么部位都很完备。 五色石 天目山人全文猛于新丰后湖观音寺西岸,获一五色石大如斗。文彩盘蹙,如有夜光。文猛以为神异,抱献之梁武。梁武喜,命置于大极殿侧。将年余,石忽光照廊庑,有声如雷。帝以为不祥,召杰公示之。对曰:“此上界化生龙之石也,非人间物。若以洛水赤砺石和酒合药,煮之百余沸,柔软可食。琢以为饮食之器,令人延寿。福德之人,所应受用。有声者,龙欲取之。”帝令驰取赤石。如其法,命工琢之以为瓯,各容五斗之半,以盛御膳。香美殊常。以其余屑,置于旧处。忽有赤龙,扬须鼓鬣,掉尾入殿,拥石腾跃而去。帝遣推验。乃是普通二年,始平郡石鼓村,斗龙所竞之石。其瓯遭侯景之乱,不知所之。(出《梁四公记》) 天目山人全文猛,在新丰后湖观音寺的西岸,得到一块斗那么大的五色石头。石头的纹彩盘旋紧蹙,好像有夜光。全文猛以为是神奇之物,就抱着它献给了梁武帝。梁武帝很高兴,让把它放在大极殿旁边。将近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这块石头忽然光芒四射,发出雷一样的响声。梁武帝认为是不祥之兆,就召来杰公,把这石头给他看。杰公说:“这是上界的活龙变成的石头,不是人间的东西。如果用洛水的赤砺石和上酒,合成一种药,用这药把这石头煮沸一百次,这石头就变得柔软可吃了。把它雕琢成饮食器皿,能使人延长寿命。这是有福有德的人才享用得了的。其中有声的,龙就要下来取它。”梁武帝派人骑马去取来赤色砺石,就像杰公说的办法那样,命工匠把石头雕琢成盆,用来盛御膳。用这种盆盛的饭菜,格外香美,与众不同。把雕琢剩下的石屑,又放到原来的地方。忽然有一天,一条红色的龙,张牙舞爪地掉尾进入大极殿,抱着那些石头就腾跃而去。梁武帝派人推求查验此事,原来这块五色之石是普通二年,始平郡石鼓村,斗龙竞赛用的石头。雕成的那个盆,遭到侯景之乱以后,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震泽洞 震泽中,洞庭山南有洞穴深百余尺。有长城乃仰公睺误堕洞中,旁行,升降五十余里,至一龙宫。周围四五里,下有青泥至膝,有宫室门阙。龙以气辟水,霏如轻雾,昼夜光明。遇守门小蛟龙,张鳞奋爪拒之,不得入。公睺在洞百有余日,食青泥,味若粳米。忽仿佛说得归路,寻出之。为吴郡守时,乃具事闻梁武帝。帝问杰公。公曰:“此洞穴有四枝:一通洞庭湖西岸,一通蜀道青衣浦北岸,一通罗浮两山间穴溪,一通枯桑岛东岸。益东海龙王第七女掌龙王珠藏,小龙千数卫护此珠。龙畏蜡,爱美玉及空青而嗜燕。若遣使信,可得宝珠。”帝闻大嘉。乃诏有能使者,厚赏之。有会稽郡鄮县白水乡郎(“郎”原作“即”。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庾毗罗请行。杰公曰:“汝五世祖烧杀鄮县东海谭之龙百余头,还为龙所害。汝龙门之宄也,可行乎?”毗罗伏实,乃止。于是合浦郡洛黎县瓯越罗子春兄弟二人,上书自言:“家代于陵水罗水龙为婚,远祖矜能化恶龙。晋简文帝以臣祖和化毒龙。今龙化县,即是臣祖住宅也。象郡石龙,刚猛难化,臣祖化之。化石龙县是也。东海南天台湘川彭蠡铜鼓石头等诸水大龙,皆识臣宗祖,亦知臣是其子孙。请通帝命。”杰公曰:“汝家制龙石尚在否?”答曰:“在在。谨赍至都,试取观之。”公曰:“汝石但能制微风雨召戎虏之龙,不能制海王珠藏之龙。”又问曰:“汝有西海龙脑香否?”曰:“无。”公曰:“奈之何御龙?”帝曰:“事不谐矣。”公曰:“西海大船,求龙脑香可得。昔桐柏真人数扬道义,许谧、茅容乘龙,各赠制龙石十斤。今亦应在,请访之。”帝敕命求之。于茅山华龙(许本、“龙”作“阳”)隐居陶弘景得石两片。公曰:“是矣。”帝敕百工,以于阗舒河中美玉,造小函二,以桐木灰发其光,取宣州空青,汰其甚精者,用海鱼胶之,成二缶。火烧(“火烧”原作“大船”。据陈校本改)之,龙脑香寻亦继至。杰公曰:“以蜡涂子春等身及衣佩。”又乃赍烧燕五百枚入洞穴,至龙宫。守门小蛟闻蜡气,俯伏不敢动。乃以烧燕百事赂之,令其通问。以其上上者献龙女,龙女食之大嘉。又上玉函青缶,具陈帝旨。洞中有千岁龙能变化,出入人间,有善译时俗之言。龙女知帝礼之,以大珠三、小珠七、杂珠一石,以报帝。命子春乘龙,载珠还国,食顷之间便至。龙辞去,子春荐珠。帝大喜。得聘通灵异,获天人之宝。以珠示杰公。杰公曰:“三珠,其一是天帝如意珠之下者,其二是骊龙珠之中者。七珠,二是虫珠,五是海蚌珠,人间之上者。杂珠是蚌蛤等珠,不如大珠之贵。”帝遍示百僚,朝廷咸谓杰公虚诞,莫不诘之。杰公曰:“如意珠上上者,夜光照四十余里;中者十里;下者一里。光之所及,无风雨雷电水火刀兵诸毒厉。骊珠上者,夜光百步;中者十步;下者一室。光之所及,无蛇虺豸之毒。虫珠,七色而多赤,六足二目,当其凹处,有臼(“臼”原作“旧”。据明抄本改)如铁鼻。蚌珠五色。皆有夜光,及数尺。无瑕者为之上,有瑕者为下。珠蚌五,于时与月盈亏。蛇珠所致,隋侯哙参,即其事也。”又问蛇鹤之异。对曰:“使其自适。”帝命杰公记蛇鹤二珠。斗余杂珠,散于殿前。取大黄蛇玄鹤各十数,处布珠中间。于是鹤衔其珠,鸣舞徘徊;蛇衔其珠,盘曲宛转。群臣观者,莫不叹服。帝复出如意龙虫等珠,光之远近。七九八数。皆如杰公之言。子春在龙宫得食,如花如药。如青如饴,食之香美。赍食至京师,得人间风日,乃坚如石,不可咀咽。帝令秘府藏之。拜子春为奉车都尉,二弟为奉朝请,赐布帛各千匹。追访公睺往不为龙害之由,为用麻油和蜡,以作照鱼衣,乃身有蜡气故也。(同《梁四公记》) 太湖之中,洞庭山南有一个一百多尺深的洞穴。有一个叫仰公睺的人无意掉到洞里,向旁边走,升升降降五十多里,来到一所龙宫。龙宫周围四五里,下边有齐膝深的青泥,宫室门户样样不少。龙用气把水分开,霏霏然有如轻雾。白天黑夜都有光明。他来到宫门前。守门的是一条小蛟龙。小蛟龙张鳞奋爪地阻止他,他进不去。他在这洞中一百多天,吃青泥,味道象稻米。忽然有一天好像找到了一条回家的路,顺着那路就出来了。他做吴郡太守的时候,把这事详细地告诉过梁武帝。梁武帝就向杰公问起这事。杰公说:“这个洞穴分四条通道。一条通向洞庭湖西岸;一条通向蜀道青衣浦北岸;一条通向罗浮两山间的穴溪;一条通向枯桑岛东岸。东海龙王第七个女儿掌管龙王的珠藏,一千多条小龙在那里卫护这些珍珠。龙怕蜡,喜欢美玉和空青石,嗜吃燕子。如果能派人前去,可以得到宝珠。”梁武帝听了非常赞赏,就下诏征求能去的人。要重赏。会稽郡鄮县白水乡有一个叫庾毗罗的青年男子要去。杰公说:“你上五辈的爷爷烧杀鄮县东海潭的龙一百多头,回来的路上被龙害死。你是龙家族的仇人,能去吗?”毗罗承认这是事实,就拉倒了。这时候合浦郡洛黎县的瓯越族人罗子春兄弟两个,上书说:“我家世代与陵水龙罗水龙通婚,我的祖先能驯化恶龙。晋简文帝就让我爷爷驯化过毒龙。现在的龙化县,就是我爷爷的住宅。像郡的石龙,刚烈凶猛难以驯化,我爷爷把它驯化了。化石龙县就是因为这事得名的。东海南天台、汀川的彭蠡、石头等名水中的大龙,都认识我的宗祖。也知道我是他们的子孙。请让我去传达皇帝的命令。”杰公说:“你家的朱龙石还在吗?”罗子春说:“在,在。已经带来了。”他就取出来给人看。杰公说:“你的这石头只能制住一般的龙,不能制那为龙王藏珠的龙。”又问道:“你有西海龙脑香吗?”罗子春说:“没有。”杰公说:“那你凭什么制服龙呢?”梁武帝说:“事情还不大好办呢。”杰公说:“乘大船到西海,可以找到龙脑香。从前桐柏真人宏扬道义,许谧、茅容乘龙,各得到桐柏真人赠送的制龙石十斤,现在还应该有,请派人求访。”于是梁武帝命令四处求访,在隐居在茅山华龙的陶弘景那里弄到两片制龙石。杰公看后说:“就是这种东西。”梁武帝命令百工,用于阗舒河里的美玉,雕制了两个小匣,用桐木灰把它磨光,找来宣州的空青,选出最好的,用海龟胶成两个缶,用火烧一烧。不久又弄到了龙脑香。杰公说:“把蜡涂抹到罗子春兄弟二人的身上和衣佩上。”然后又让兄弟二人带上五百只烤好的燕子上路。二人来到龙宫,守门的小蛟龙闻到蜡气,趴在那里不敢动。二人就拿出一百只烤燕子贿赂他们,让它们往里通报。二人把最好的烤燕子献给龙女。龙女吃过之后大加赞赏。二人又把玉匣和青缶献上,详细陈述了梁武帝的意思。洞中有一千岁的龙,可以变成人出入人间,完全可以听懂时俗语言。龙女知道梁武帝这是以礼相待,就把三颗大珠,七颗小珠,一石杂珠送给梁武帝作为回报。她让罗子春兄弟二人乘着龙载着这些珠子回国,一顿饭的工夫就到了。龙回洞,罗子春献珠。梁武帝大喜。能派使者与灵异来往,获得天人的宝物,他当然高兴。他把珠子给杰公看。杰公说:“那三颗大珠,其中一颗是天帝如意珠之下等珠,一颗是骊龙珠之中等珠;那七颗小珠,两颗是虫珠,五颗是海蚌珠,是人间的上等珠;那一石杂珠,是蚌蛤等珠,不如大珠值钱。”梁武帝让所有的官员都来看。百官都说杰公说得荒诞不实,没有不追问的。杰公说:“如意珠中最好的,夜光能照出四十多里;中等的能照十里;下等的照一里。所照到的地方,没有风雨、雷电、水火、刀兵等各种毒疠。骊珠中最好的,夜光能照一百步。中等的十步;下等的只照亮一间屋子。光所照到的地方,没有虫蛇之毒。虫珠,七种颜色,而多半是赤色,六条腿两只眼,在它的凹陷处,有铁鼻状的臼。蚌珠五种颜色,都有夜光,只能照出几尺。没有斑点的是上品,有斑点的是下品。五只珠蚌,可以同月一起盈亏。蛇珠能罗致来珠子。所谓隋侯之珠,群珠来聚,说的便是此事。人们又问蛇珠与鹤珠有什么不同。杰公说:“让它们自己来表明吧。”梁武帝让杰公记一下哪些是蛇珠,哪些是鹤珠。一斗多杂珠,散放在殿前。弄来大黄蛇十条,黑鹤十只,把它们布置在珠子中间。于是,鹤衔起一颗珠子鸣舞徘徊,蛇衔起一颗珠子盘曲宛转。群臣看了,没有不叹服的。梁武帝又把如意、龙、虫等各种珠子拿出来,光照的远近,都和杰公说的一样。罗子春在龙宫吃的东西,如花似药,如青似饴,吃起来特别香美。他带回来一些,让人间的阳光一晒,热风一吹,竟然像石头一样坚硬,不能咬动了。梁武帝命人把这些东西藏到秘府里,让罗子春做了奉车都尉,让他弟弟做了奉朝请,赐给他们各一千匹布帛。后又追访仰公鄮到龙宫去而没被龙害的原因,原来他用麻油和蜡做了照鱼衣,是身上有蜡气的原因。 梁武后 梁武郗皇后性妒忌。武帝初立,未及册命,因忿怒。忽投殿庭井中。众趋井救之,后已化为毒龙,烟焰冲天,人莫敢近。帝悲叹久之,因册为龙天王,便于井上立祠。(出《两京记》) 梁武郗皇后性情妒忌。武帝刚登基,还没有来得及办理册封的事,于是郗皇后便非常愤怒,忽地投到宫殿庭院里的一口井中。大伙跑过去救她时,她已经变成一条毒龙,烟焰冲天,谁也不敢靠近。武帝悲叹了好久,就册封她为“龙天王”,就在井上立了供奉她的祠堂。 刘甲 宋刘甲居江陵。元嘉中,女年十四,姿色端丽,未尝读佛经,忽能暗诵法华经。女所住屋,寻有奇光。女云,已得正觉,宜作二七日斋。家为置高座,设宝帐。女登座,讲论词玄。又说人之灾祥,诸事皆验。远近敬礼,解衣投宝,不可胜数。衡阳王在镇,躬率参佐观之。经十二日,有道士史玄真曰:“此怪邪也。”振褐往焉。女即已知,遣人守门。云:“魔邪寻至,凡着道服,咸勿纳之。”真变服奄入。女初犹喝骂,真便直前,以水洒之,即顿绝,良久乃苏。问以诸事,皆云不识。真曰:“此龙魅也。”自是复常,嫁为宣氏妻。(出《渚宫旧事》) 宋刘甲住在江陵。元嘉年中,他的女儿十四岁,姿色端庄秀丽。她没有读过佛经,有一天却忽然能暗暗地背诵《法华经》。她住的屋里,不久便出现奇异的光。她说,她已经得了正觉,应该做二七日的斋戒。她家为她设置了高座,设立了宝帐。她登上宝座,讲的话都很深奥。又讲人的灾祥祸福,各种事都很灵验。远近的人都很敬佩她。解衣投宝的,不可胜数。衡阳王在镇,亲自率领僚属来观看。经过十二天之后,有一个叫史玄真的道士说,这是一种怪邪现象。他急急忙忙地赶来。她已经知道了,派人守住门,说:“不久将有妖邪之类到来,凡是穿道服的,全都不让进来!”史玄真换了衣服突然进入。她起初还大声地喝骂。史玄真便直接走上前去,把水洒到她身上。她顿然气绝,过了许久才醒。醒后人们再问她各种事情,她便什么都说不记得了。史玄真说,这是被龙魔住了。从此以后她恢复正常,嫁给宣氏为妻。 宋云 后魏宋云使西域,至积雪山,中有池,毒龙居之。昔三(明抄本“三”作“五”)百商人止宿池侧,值龙忿怒,泛杀商人。果阤王闻之,舍位与子,向鸟场国学婆罗门咒。四年之中,善得其术。还复王位,就池咒龙。龙化为人,悔过向王。王即从之。(出《洛阳伽蓝记》) 后魏时,宋云出使西域。走到积雪山,见山中有大池,池中有毒龙。以前三百商人在这池边止宿,正赶上毒龙愤怒,就把这三百人全都泛水淹死了。果阤王听说这事以后,把王位让给儿子,自己到鸟场国去学婆罗门咒语。四年之中,他很好地掌握了那咒语的法术,就归国恢复了王位,到池边去咒那毒龙。毒龙变成人,向国王表示悔过,国王就把他放了。 蔡玉 弘农郡太守蔡玉以国忌日于崇(“崇”字原空缺,据陈校本补)敬寺设斋。忽有黑云甚密,从东北而上,正临佛殿。云中隐隐雷鸣。官属犹未行香,并在殿前,聚立仰看。见两童子赤衣,两童子青衣,俱从云中下来。赤衣二童子先至殿西南角柱下,抽出一白蛇身长丈余,仰掷云中。雷声渐渐大而下来。少选之间,向白蛇从云中直下,还入所出柱下。于是云气转低着地。青衣童子乃下就住,一人捧殿柱,离地数寸。一童子从下又拔出一白蛇长二丈许,仰掷云中。于是四童子亦一时腾上,入云而去。云气稍高,布散遍天。至夜。雷雨大霪,至晚方霁。后看殿柱根,乃蹉半寸许,不当本处。寺僧谓此柱腹空。乃凿柱至心,其内果空,为龙藏隐。(出《大业拾遗记》) 弘农郡太守蔡玉,在全国的忌日这一天到崇敬寺设斋,忽然有浓密的黑云从东北而上,正临近佛堂。云中有隐隐的雷鸣。官属们还没有行香,一齐站在殿前,仰着头往云上看。他们看见两个红衣童子和两个青衣童子,都从云中下来。两个红衣童子先来到殿西南角的柱子下,抽出一条一丈多长的白蛇。他们把蛇仰掷到云中,雷声渐渐变大而滚动下来。不多一会儿,刚才扔上去的那条白蛇从云中直贯下来,回到所出的柱子下。于是云气变低,着地。青衣童子就下来走边柱子,一个人把柱子捧起来,让柱子离地几寸。另一个人就从柱子下又拔出一条两丈左右长的白蛇,也仰掷到云中。于是四个童子也同时腾身而起,隐入云中。云气渐渐升高,布散满天。到了夜晚,雷雨大作,一直下到第二天晚上才晴天。后来人们去看那殿柱的根部,竟偏离半寸左右,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庙里的和尚说,这桩子是空的。于是就凿柱子到柱心,一看,果然是空的,是龙的隐藏之所。 李靖 唐卫国公李靖,微时,尝射猎灵山中,寓食山中。村翁奇其为人,每丰馈焉,岁久益厚。忽遇群鹿,乃遂之。会暮,欲舍之不能。俄而阴晦迷路,茫然不知所归,怅怅而行,因闷益甚。极目有灯火光,因驰赴焉。既至,乃朱门大第,墙宇甚峻。扣门久之,一人出问。靖告迷道,且请寓宿。人曰:“郎君已出,独太夫人在。宿应不可。”靖曰:“试为咨白。”乃入告。复出曰:“夫人初欲不许,且以阴黑,客又言迷,不可不作主人。”邀入厅中。有顷,一青衣出曰:“夫人来。”年可五十余,青裙素襦,神气清雅,宛若士大夫家。靖前拜之。夫人答拜曰:“儿子皆不在,不合奉留。今天色阴晦,归路又迷,此若不容,遣将何适。然此乃山野之居,儿子还时,或夜到而喧,勿以为愳。”既而食。颇鲜美,然多鱼。食毕,夫人入宅。二青衣送床席裀褥,衾被香洁,皆极铺陈,闭户系之而去。靖独念山野之外,夜到而闹者何物也?惧不敢寝,端坐听之。夜将半,闻扣门声甚急。又闻一人应之,曰:“天符,报大郎子当行雨。周此山七百里,五更须足。无慢滞,无暴厉。”应者受符入呈。闻夫人曰:“儿子二人未归,行雨符到,固辞不可。违时见责。纵使报之,亦以晚矣。僮仆无任专之理,当如之何?”一小青衣曰:“适观厅中客,非常人也。盍请乎?”夫人喜。因自扣其门曰:“郎觉否?请暂出相见。”靖曰:“诺。”遂下阶见之。夫人曰:“此非人宅,乃龙宫也。妾长男赴东海婚礼,小男送妹,适奉天符,次当行雨。计两处云程,合逾万里。报之不及,求代又难,辄欲奉烦顷刻间。如何?”靖曰:“靖俗人,非乘云者。奈何能行雨?有方可教,即唯命耳。”夫人曰:“苟从吾言,无有不可也。”遂勅黄头,靸青骢马来。又命取雨器,乃一小瓶子,系于鞍前。戒曰:“郎乘马,无勒(“勒”原作“漏”,据陈校本改)衔勒,信其行。马跑地嘶鸣,即取瓶中水一滴,滴马鬃上。慎勿多也。”于是上马腾腾而行,倏勿渐高,但讶其隐疾,不自知其云上也。风急如箭,雷霆起于步下。于是随所跃,辄滴之。既而电掣云开,下见所憩村。思曰:“吾扰此村多矣。方德其人,计无以报。今久旱,苗稼将悴。而雨在我手,宁复惜之?”顾一滴不足濡,乃连下二十滴。俄顷雨毕,骑马复归。夫人者泣于厅曰:“何相误之甚!本约一滴,何私下二十尺之雨?此一滴,乃地上一尺雨也。此村夜半,平地水深二丈。岂复有人?妾已受谴,杖八十矣。”但视其背,血痕满焉。儿子亦连坐。奈何?靖惭怖,不知所对。夫人复曰:“郎君世间人,不识云雨之变,诚不敢恨。只恐龙师来寻,有所惊恐,宜速去此。然而劳烦,未有以报,山居无物,有二奴奉赠。总取亦可,取一亦可。唯意所择。”于是命二奴出来。一奴从东廊出,仪貌和悦,怡怡然。一奴从西廊出,愤气勃然,拗怒而立。靖曰:“我猎徒,以斗猛事。今但取一奴,而取悦者,人以我为怯也。”因曰:“两人皆取则不敢。夫人既赐,欲取怒者。”夫人微笑曰:“郎之所欲乃尔。”遂揖与别,奴亦随去。出门数步,回望失宅,顾问其奴,亦不见矣。独寻路而归。及明,望其村,水已极目,大树或露梢而已,不复有人。其后竟以兵权静寇难,功盖天下。而终不及于相。岂非取奴之不得乎?世言关东出相,关西出将,岂东西喻邪?所以言奴者,亦下之象。向使二奴皆取,即极将相矣。(出《续玄怪录》) 唐卫国公李靖,地位低下时,曾经到灵山中打猎,吃住都在山中。山村里的老人们对他的为人感到惊奇,常常给他一些丰厚的馈赠,年头越久馈赠越多。有一天他忽然遇上一群鹿,就去追赶。追到天黑,要舍不追又不能,不多时便在阴晦中迷失了道路,茫茫然不知何处是归路。他怅然而行,心里就非常沉闷。忽然望见远处有灯火,就急忙驰马过去。到那一看,竟是朱门大户,墙宇煞是高峻。叩门叩了好半天,有一人出来问他干什么。李靖便说迷失了道路,想借住一宿。那人说:“我家郎君出去了,只有太夫人在家,留宿应该说是不行的。”李靖说:“请问一下试试。”那人便进门去报告。接着又出来说:“夫人起先不想答应,但是因为天气阴黑,你又说迷了路,就不能不留你了。”于是邀李靖进了客厅。过了一会儿,一位婢女出来说:“夫人来了。”他一看那夫人,年纪有五十多岁,青裙素袄,神气清雅,宛如士大夫之家。李靖上前拜见。夫人答拜说:“两个儿子都不在家,不该留宿,但是现在天色阴晦,又迷失归路,这儿不留你,还让你上哪儿去呢?但是这是山野人家,儿子回来时,也许是半夜,而且还大吵大叫,你可别怕。”然后就吃饭。饭菜都很鲜美,但是多半是鱼。吃完饭,夫人进屋,两个婢女送来床席被褥。这些东西都带香味,富丽奢华。二婢女铺好床闭户而去。李靖想到了山外,夜里到来又吵闹的是什么东西呢?越想越怕,不敢入睡,端坐在那里听外面的动静。将近夜半,听到很急的敲门声,又听一个人答应,说:“天符,报大郎君应该行雨。此山周围七百里,五更天下足,不要迟慢,不要暴厉。”应者接过天符进屋呈报。听夫人说:“两个儿子都没有回来,行雨的符到了,绝对推辞不得。不按时就被责罚。即使去报告,也已经晚了。僮仆没有担当专职的道理,该怎么办呢?”一个小婢女说:“适才见客厅里的客人不是一般人,何不去求他呢?”夫人挺高兴,亲自来叩门说:“您醒着吗?请暂且出来一下。”李靖答应着,从阶上走下来。夫人对他说:“这不是人的住处,是龙宫。我大儿子到东海去参加一个婚礼,小儿子去送他妹妹去了。恰好接到天符,按次序应该行雨。总计两处的云程,合起来超过一万里。去报告来不及,求别人代替又很难求到,就想要麻烦您一小会儿,怎样呢?”李靖说:“我是俗人,不是能乘云驾雾的,怎么能行雨,有办法可以教给我,我听吩咐就是了。”夫人说:“如果能照我的话做,没有不行的。”于是就命人备好青骢马牵过来,又命人取来雨器。原来雨器就是一个小瓶。这小瓶被系在马鞍之前。夫人嘱咐说:“您骑马,不要勒马的衔勒,要让它随便走。马跑的时候,地上发出嘶鸣声,你就从瓶中取出一滴水,滴到马鬃上。一定不要滴多了。”于是李靖上马腾腾而行,越走越高,不知不觉已来到云层之上。风急如箭飞,暴雷脚下响。于是他就随着马的跳跃,就开始滴水。然后就闪电大作,乌云拨开,他望见了他寄住的那个小山村。他想:“我打扰这个村太多了,正感他们的恩德,愁没办法报答,现在很久没下雨了,庄稼苗将旱死,而雨就在我手里,难道还能舍不得给吗?”想到一滴不好干什么,就连下了二十滴。不大一会儿就下完了。他骑马回来,见到夫人在厅里哭了。夫人说:“你怎么错得这么厉害?本来约好了下一滴,为什么私自下了二十尺雨?这一滴,就是地上的一尺雨啊!这个村半夜的时候,忽然间平地水深二丈,哪还有人?我已经受到责罚,挨了八十大板了!”但见她的后背,满是血痕。她的儿子也被连坐。怎么办?李靖又惭愧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夫人又说:“您是人世间的凡人,不懂得云雨的变化,实在不能怨您。只怕龙的军队来找吓着你,您应该马上离去,但是如此麻烦您,没有什么报答您,山里没有别的,有两个小奴送给您吧。一块领走也可以,单领一个也可以。由您选择吧!”于是让二奴出来。一个从东廊下走出来,仪表容貌和悦可亲;一个从西廊下走出来,愤气勃然,怒目而立。李靖心里想:“我是一个打猎的,不怕斗猛之事。现在只领一奴,要是领那个笑脸的,人家就会以为我胆小。”于是他说:“两个都领却不敢,夫人既然相赠,我就领这个生气的吧。”夫人笑着说:“您的欲求也就这样了。”于是就作揖与他告别。那小奴也跟着他走出来。出门才几步,回头看宅舍全无。又扭头去问小奴,小奴也不见了。他只好独自寻路而归。等到天明,望一眼那个小村,汪然一片大水。大树只露出树梢,不再有人。这以后,李靖居然当了大官,指挥军队平定了贼寇之难,立下了盖世的大功。但是他始终没达到相位。只怕是没领到那小奴的原因吧?人们都说“关东出相,关西出将”,难道那二奴一个从东廊出一个从西廊出是暗喻将相?之所以叫做奴,也是人位在下的象征,假如把两个小奴都领走,那就将既做将又做相了。 卷第四百一十九 龙二 卷第四百一十九龙二 柳毅 柳毅 唐仪凤中,有儒生柳毅者应举下第,将还湘滨。念乡人有客于泾阳者,遂往告别。至六七里,鸟起马惊,疾逸道左。又六七里,乃止。见有妇人,牧羊于道畔。毅怪视之,乃殊色也。然而蛾脸不舒,中袖无光。凝听翔立,若有所伺。毅诘之曰:“子何苦而自辱如是?”妇始楚而谢,终泣而对曰:“贱妾不幸,今日见辱于长者。然而恨贯肌骨,亦何能愧避?幸一闻焉:妾洞庭龙君小女也,父母配嫁泾川次子。而夫婿乐逸,为婢仆所惑,日以厌薄。既而将诉于舅姑。舅姑爱其子,不能御。迨诉频切,又得罪舅姑。舅姑毁黜以至此。”言讫,歔欷流涕,悲不自胜。又曰:“洞庭于兹,相远不知其几多也。长天茫茫,信耗莫通,心目断尽,无所知哀。闻君将还吴,密通洞庭,或以尺书寄托侍者,未卜将以为可乎?”毅曰:“吾义夫也。闻子之说,气血俱动,恨无毛羽,不能奋飞,是何可否之谓乎?然而洞庭深水也,吾行尘间,宁可致意耶?唯恐道途显晦,不相通达,致负诚托,又乖恳愿。子有何术,可导我邪?”女悲泣且谢曰:“负载珍重,不复言矣。脱获回耗,虽死必谢。君不许,何敢言?既许而问,则洞庭之与京邑,不足为异也。”毅请闻之。女曰:“洞庭之阴,有大橘树焉,乡人谓之社橘。君当解去兹带,束以他物,然后叩树三发,当有应者。因而随之,无有碍矣。幸君子书叙之外,悉以心诚之话倚托,千万无渝。”毅曰:“敬闻命矣。”女遂于襦间解书,再拜以进。东望愁泣,若不自胜。毅深为之戚,乃置书囊中。因复问曰:“吾不知子之牧羊,何所用哉?神祗岂宰杀乎?”女曰:“非羊也,雨工也。”“何为雨工?”曰:“雷霆之类也。”数顾视之,则皆矫顾怒步,饮龁甚异,而大小毛角,则无别羊焉。毅又曰:“吾为使者,他日归洞庭,幸勿相避。”女曰:“宁止不避,当如亲戚耳。”语竟,引别东去。不数十步,回望女与羊,俱亡所见矣。其夕,至邑而别其友。月余(“月余”原作“曰余”。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到乡还家,乃访于洞庭。洞庭之阴,果有橘社。遂易带向树,三击而止。俄有武夫出于波间,再拜请曰:“贵客将自何所至也?”毅不告其实,曰:“走谒大王耳。”武夫揭水指路,引毅以进。谓毅曰:“当闭目,数息可达矣。”毅如其言,遂至其宫。始见台阁相向,门户千万,奇草珍木,无所不有。夫乃止毅停于大室之隅。曰:“客当居此以伺焉。”毅曰:“此何所也?”夫曰:“此灵虚殿也。”谛视之,则人间珍宝,毕尽于此。柱以白璧,砌以青玉,床以珊瑚,帘以水精。雕琉璃于翠楣,饰琥珀于虹栋。奇秀深杳,不可殚言。然而王久不至。毅谓夫曰:“洞庭君安在哉?”曰:“吾君方幸玄珠阁,与太阳道士讲大经。少选当毕。”毅曰:“何谓大经?”夫曰:“吾君龙也,龙以水为神,举一滴可包陵谷。道士乃人也,人以火为神圣,发一灯可燎阿房。然而灵用不同,玄化各异,太阳道士精于人理,吾君邀以听。言语毕,而宫门辟,景从云合,而见一人披紫衣,执青玉。夫跃曰:“此吾君也。”乃至前以告之。君望毅而问曰:“岂非人间之人乎?”毅对曰:“然。”毅而设拜(明抄本“毅而设拜”作“既而对后拜”),君亦拜。命坐于灵虚之下。谓毅曰:“水府幽深,寡人暗昧。夫子不远千里,将有为乎?”毅曰:“毅,大王之乡人也。长于楚,游学于秦。昨下第,间驱泾水右涘,见大王爱女,牧羊于野。风环雨鬓,所不忍视。毅因诘之,谓毅曰,为夫婿所薄,舅姑不念,以至于此。悲泗淋漓,诚怛人心。遂托书于毅。毅许之。今以至此。因取书进之。洞庭君览毕,以袖掩面而泣曰:“老父之罪,不能鉴(“能鉴”原作“诊坚”,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听,坐贻聋瞽,使闺窗孺弱,远罹构害。公乃陌上人也,而能急之。幸被齿发,何敢负德?”词毕,又哀咤良久。左右皆流涕。时有宦人密视君者,君以书授之,令达宫中。须臾,宫中皆恸哭。君惊谓左右曰:“疾告宫中,无使有声。恐钱塘所知。”毅曰:“钱塘何人也?”曰:“寡人之爱弟。昔为钱塘长,今则致政矣。”毅曰:“何故不使知?”曰:“以其勇过人耳。昔尧遭洪水九年者,乃此子一怒也。近与天将失意,塞其五山。上帝以寡人有薄德于古今,遂宽其同气之罪。然犹縻系于此。故钱塘之人,日日候焉。”语未毕,而大声忽发,天拆地裂,宫殿摆簸,云烟沸涌。俄有赤龙长千余尺,电目血舌,朱鳞火鬣,项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乃臂青天而飞去。毅恐蹶仆地。君亲起持之曰:“无惧,固无害。”毅良久稍安,乃获自定。因告辞曰:“愿得生归,以避复来。”君曰:“必不如此。其去则然,其来则不然。幸为少尽缱绻。”因命酌互举,以欸人事。俄而祥风庆云,融融怡怡,幢节玲珑,箫韶以随。红妆千万,笑语熙熙。后有一人,自然蛾眉,明珰满身,绡縠参差。迫而视之,乃前寄辞者。然若喜若悲,零泪如系。须臾红烟蔽其左,紫气舒其右,香气环旋,入于宫中。君笑谓毅曰:“泾水之囚人至矣。”君乃辞归宫中。须臾,又闻怒苦,久而不已。有顷,君复出,与毅饮食。又有一人披紫裳,执青玉,貌耸神溢,立于君左右。谓毅曰:“此钱塘也。”毅起,趋拜之。钱塘亦尽礼相接,谓毅曰:“女侄不幸,为顽童所辱。赖明君子信义昭彰,致达远冤。不然者,是为泾陵之土矣。飨德怀恩,词不悉心。”毅扌为退辞谢,俯仰唯唯。然后回告兄曰:“向者辰发灵虚,已至泾阳,午战于彼,未还于此。中间驰至九天,以告上帝。帝知其冤而宥其失,前所遣责,因而获免。然而刚肠激发,不遑辞候,惊扰宫中,复忤宾客。愧惕惭惧,不知所失。”因退而再拜。君曰:“所杀几何?”曰:“六十万”。“伤稼乎?”曰:“八百里”。“无情郎安在?”曰:“食之矣。”君抚然曰:“顽童之为是心也,诚不可忍。然汝亦太草草。赖上帝显圣,谅其至冤。不然者,吾何辞焉?从此已去,勿复如是。”钱塘复再拜。是夕,遂宿毅于凝光殿。明日,又宴毅于凝碧宫。会友戚,张广乐,具以醪醴,罗以甘洁。初笳角鼙鼓,旌旗剑戟,舞万夫于其右。中有一夫前曰:“此钱塘《破阵》乐。”旌鈚杰气,顾骤悍栗。坐客视之,毛发皆竖。复有金石丝竹,罗绮珠翠,舞千女于其左。中有一女前进曰:“此贵主《还宫》乐。”清音宛转,如诉如慕。坐客听之,不觉泪下。二舞既毕,龙君太悦,锡以绔绮,颁于舞人。然后密席贯坐,纵酒极娱。酒酣,洞庭君乃击席而歌曰:“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狐神鼠圣兮,薄社依墙。雷霆一发兮,其孰敢当?荷真人兮信义长,令骨肉兮还故乡。齐言惭愧兮何时忘?”洞庭君歌罢,钱塘君再拜而歌曰:“上天配合兮,生死有途。此不当妇兮,彼不当夫。腹心辛苦兮,泾水之隅。风霜满鬓兮,雨雪罗襦。赖明公兮引素书,令骨肉兮家如初。永言珍重兮无时无。”钱塘君歌阕,洞庭君俱起奉觞于毅。毅踧踖而受爵。饮讫,复以二觞奉二君。乃歌曰:“碧云悠悠兮,泾水东流。伤美人兮,雨泣花愁。尺书远达兮,以解君忧。哀冤果雪兮,还处其休。荷和雅兮感甘羞,山家寂寞兮难久留。欲将辞去兮悲绸缪。”歌罢,皆呼万岁。洞庭君因出碧玉箱,贮以开水犀。钱塘君复出红珀盘,贮以照夜玑。皆起进毅。毅辞谢而受。然后宫中之人,咸以绡彩珠璧,投于毅侧,重叠焕赫。须臾,埋没前后。毅笑语四顾,愧揖不暇。泊酒阑欢极,毅辞起,复宿于凝光殿。翌日,又宴毅于清光阁。钱塘因酒作色,踞谓毅曰:“不闻猛石可裂不可卷,义士可杀不可羞耶?愚有衷曲,欲一陈于公。如可,则俱在云霄;如不可,则皆夷粪壤。足下以为何如哉?”毅曰:“请闻之。”钱塘曰:“泾阳之妻,则洞庭君之爱女也。淑性茂质,为九姻所重。不幸见辱于匪人,今则绝矣。将欲求托高义,世为亲戚,使受恩者知其所归,怀爱者知其所付。岂不为君子始终之道者?”毅肃然而作,歘然而笑曰:“诚不知钱塘君孱困如是。毅始闻跨九州,怀五岳,泄其愤怒。复见断锁金,掣玉柱,赴其急难。毅以为刚决明直,无如君者。盖犯之者不避其死,感之者不爱其生,此真丈夫之志。奈何箫管方洽,亲宾正和,不顾其道,以威加人?岂仆之素望哉?若遇公于洪波之中,玄山之间,鼓以鳞须,被以云雨,将迫毅以死,毅则以禽兽视之。亦何恨哉?今体被衣冠,坐谈礼义,尽五常之志性,负百行之微旨。虽人世贤杰,有不如者,况江河灵类乎?而欲以蠢然之躯,悍然之性,乘酒假气,将迫于人。岂近直哉?且毅之质,不足以藏王一甲之间。然而敢以不伏之心,胜王不道之气。惟王筹之!”钱塘乃逡巡致谢曰:“寡人生长宫房,不闻正论。向者词述狂妄,搪(“搪”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校本补)突高明,退自循顾,戾不容责。幸君子不为此乖间可也。”其夕复欢宴,其乐如旧,毅与钱塘遂为知心友。明日,毅辞归。洞庭君夫人别宴毅于潜景殿,男女仆妾等悉出预会。夫人泣谓毅曰:“骨肉受君子深恩,恨不得展愧戴,遂至暌别。”使前泾阳女当席拜毅以致谢。夫人又曰:“此别岂有复相遇之日乎?”毅其始虽不诺钱塘之请,然当此席,殊有叹恨之色。宴罢辞别,满宫凄然,赠遗珍宝,怪不可述。毅于是复循途出江岸。见从者十余人,担囊以随,至其家而辞去。毅因适广陵宝肆,鬻其所得,百未发一,财以盈兆。故淮右富族咸以为莫如。遂娶于张氏,而又娶韩氏。数月,韩氏又亡。徙家金陵,常以鳏旷多感,或谋新匹。有媒氏告之曰:“有卢氏女,范阳人也。父名曰浩,尝为清流宰,晚岁好道,独游云泉。今则不知所在矣。母曰郑氏。前年适清河张氏,不幸而张夫早亡。母怜其少,惜其慧美,欲择德以配焉。不识何如?”毅乃卜日就礼。既而男女二姓,俱为豪族。法用礼物,尽其丰盛。金陵之士,莫不健仰。居月余,毅因晚入户,视其妻,深觉类于龙女,而逸艳丰厚,则又过之。因与话昔事。妻谓毅曰:“人世岂有如是之理乎?”经岁余(“经岁余”原作“然君与余”。据明抄本改)有一子。毅益重之。既产逾月,乃浓饰换服。召亲戚相会(明抄本、陈校本“亲戚相会”作“毅于帘室”)之间,笑谓毅曰:“君不忆余之于昔也?”毅曰:“夙为洞庭君女传书,至今(明抄本、陈校本“为洞庭君女传书至今”八字原作“非姻好何以”五字)为忆。”妻曰:“余即洞庭君之女也。泾川之冤,君使得白。衔君之恩,誓心求报。洎钱塘季父论亲不从,遂至暌违,天各一方,不能相问。父母欲配嫁于濯锦小儿。某惟以心誓难移。亲命难背。既为君子弃绝,分无见期,而当初之冤,虽得以告诸父母,而誓报不得其志,复欲驰白于君子。值君子累娶,当娶于张,已而又娶于韩。迨张韩继卒,君卜居于兹。故余之父母,乃喜余得遂报君之意。今日获奉君子,咸善终世,死无恨矣。”因呜咽泣涕交下,对毅曰:“始不言者,知君无重色之心;今乃言者,知君有感余(明抄本、陈校本“感余”作“爱子”)之意。妇人匪薄,不足以确厚永心。故因君爱子,以托相生(明抄本、陈校本“相生”作“贱质”)。未知君意如何,愁惧兼心,不能自解。君附书之日,笑谓妾曰:‘他日归洞庭,慎无相避。’诚不知当此之际,君岂有意于今日之事乎?其后季父请于君。君固不许。君乃诚将不可邪,抑忿然邪?君其话之。”毅曰:“似有命者。仆始见君子长泾之隅,枉抑憔悴,诚有不平之志。然自约其心者,达君之冤,余无及也。以言‘慎勿相避’者,偶然耳。岂思哉?洎钱塘逼迫之际,唯理有不可直,乃激人之怒耳。夫始以义行为之志,宁有杀其婿而纳其妻者邪?一不可也。善素以操真为志尚,宁有屈于己而伏于心者乎?二不可也。且以率肆胸臆,酬酢纷纶,唯直是图,不遑避害。然而将别之日,见君有依然之容,心甚恨之。终以人事扼束,无由报谢。吁!今日君卢氏也,又家于人间。则吾始心未为惑矣。从此以往,永奉欢好,心无纤虑也。”妻因深感娇泣,良久不已。有顷,谓毅曰:“勿以他类,遂为无心。固当知报耳。夫龙寿万岁,今与君同之,水陆无往不适,君不以为妄也。”毅嘉之曰:“吾不知国客,乃复为神仙之饵。”乃相与觐洞庭。既至而宾主盛礼,不可具纪。后居南海,仅四十年。其邸第舆马,珍鲜服玩,虽侯伯之室,无以加也。毅之族咸遂濡泽。以其春秋积序,容状不衰,南海之人,靡不惊异。洎开元中,上方属意于神仙之事,精索道术,毅不得安,遂相与归洞庭。凡十余岁,莫知其迹。至开元末,毅之表弟薛嘏为京畿令,谪官东南,经洞庭,晴昼长望,俄见碧山出于远波。舟人皆侧立曰:“此本无山,恐水怪耳。”指顾之际,山与舟相逼。乃有彩船自山驰来,迎问于嘏。其中有一人呼之曰:“柳公来候耳。”嘏省然记之,乃促至山下,摄衣疾上。山有宫阙如人世,见毅立于宫室之中,前列丝竹,后罗珠翠,物玩之盛,殊倍人间。毅词理益玄,容颜益少。初迎嘏于砌,持嘏手曰:“别来瞬息,而发毛已黄。”嘏笑曰:“兄为神仙,弟为枯骨,命也。”毅因出药五十丸遗嘏曰:“此药一丸,可增一岁耳。岁满复来,无久居人世,以自苦也。”欢宴毕,嘏乃辞行。自是已后,遂绝影响。嘏常以是事告于人世。殆四纪,嘏亦不知所在。陇西李朝威叙而叹曰:“五虫之长,必以灵者,别斯见矣。人裸也,移信鳞虫。洞庭含纳大直,钱塘迅疾磊落,宜有承焉。嘏咏而不载,独可邻其境。愚义之,为斯文。”(出《异闻集》) 唐朝仪凤年间,有一个叫柳毅的书生赴京赶考落第,要回湘滨,想到泾阳还住着自己的同乡,就前去告别。走了六七里路程,突然间鸟起马惊,马就飞快地跑到旁边的岔道上去了。又跑出六七里才停下。这时他看到一个女人正在道旁牧羊。柳毅感到奇怪,仔细一看,那女子竟是殊绝之色。但是她的俏脸愁苦不舒,她的巾袖污秽无光。她凝神而立,好像在等盼什么。柳毅问她道:“你为什么如此忧伤呢?”女子这才痛苦地致谢,哭泣着回答说:“我很不幸,今蒙垂问,使你受辱,但是怨恨至极,也就不能羞愧退避了,请听听我的不幸遭遇吧。我是洞庭龙君的小女儿,由父母作主嫁给泾川龙王的儿子。但是我的丈夫玩乐无度,被婢女奴仆迷惑,对我一天比一天差,我就把这事告诉了公公婆婆。公公婆婆溺爱他们的儿子,不能把他管住。等到我说的次数多了,要求更迫切的时候,这又得罪了公公婆婆。公公婆婆就把我赶到这里来了。”说完,她抽抽搭搭地哭泣,不胜悲切。又说:“洞庭到这,也不知隔了多远。长天茫茫,连封书信都不能通。心里头孤独绝望,也不知有多么悲哀。听说你要回到吴地去,如果能秘密地去通知洞庭,或者把一尺家书交付给侍者,说不定我还真就有救了呢!”柳毅说:“我是个讲义气的人,听你如此一说,血往上撞,恨自己没有翼翅,不能振飞,这还说什么可不可以呢!但是洞庭湖是深水,我行于尘埃之间,难道可以前去致意吗?只怕路途一显一晦不相通达,辜负了你的委托,又违背了你的诚心。你有什么法术,可以教给我。”女子哭着表示感谢,说:“此事的重要不再说了。如果能得到我家的一点回音,我就是死了也要感谢你。可你现在还没有答应,我怎么敢说?如果你是已经同意了才问的,那么我告诉你,洞庭和京城,没什么两样。”柳毅让她说清楚些。她说:“洞庭的南边,有一棵大桔树,乡里人叫它社桔。你应当解去此带,用它捆扎别的东西,然后敲桔树三下。当有人出来问你的时候,你就跟着往里走,那就什么障碍都没有了。希望你除了传书捎信而外,我诚心诚意地全都讲出来,全指望你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柳毅说:“你就放心好了!”龙女于是就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书信,拜了两拜把书信交给柳毅。她望着东方愁泣,泣不成声的样子。柳毅见了,心中也好不悲切。他把书信揣起来,就又问道:“我不知道你放羊有什么用,难道神祗也宰杀生灵吗?”龙女说:“这不是羊,是雨工。”“什么是雨工?”龙女说:“雨工就是雷霆之类的东西。”柳毅仔细看那些羊,羊的行动与其它羊很不一样,但羊的大小以及羊角羊毛与别的羊完全一样。柳毅说:“我是送信人,日后你回到洞庭,可不要把我忘了,不见我呀。”龙女说:“怎么会呢,我们应该像亲戚那样,常来常往。”说完,柳毅作别东去。走了不到几十步,回头望龙女和羊,全都不见了。那天晚上,来到城里告别了朋友,一个多月之后便回到家乡,就到洞庭察访问。洞庭湖的南面,果然有一棵社桔树。于是他就改换了衣带,面对着桔树,拍打了三下。不大一会儿,水波间出现一个武夫,他拜问柳毅说:“贵客是从哪里来的?”柳毅不告诉他实话,说:“我是跑来拜访龙王的。”于是,那武夫在前边揭水指路,拉着柳毅往里走。他对柳毅说:“你应该闭上眼睛,一会就到了。”柳毅照他说的去做,果然不一会儿就来到龙宫。睁眼一看,楼台殿阁,门户千万,奇花异草,无所不有。那武夫就让柳毅在一间大厅的一角停下,说:“你在这等着。”柳毅说:“这是什么地方?”武夫说:“这是灵虚殿。”柳毅仔细观瞧,则是人间的各种奇珍异宝,全都陈列在这里。柱是用白璧雕成的;墙是用青玉砌起的;床是用珊瑚做成的;帘子是用水精做成的;在翠楣上雕饰着琉璃;在虹栋上装饰有琥珀。建筑之宏伟,雕饰之精巧,不可言喻。然而龙王久久不到,柳毅便对武夫说:“洞庭君在哪呢?”对方说:“我们龙王正在玄珠阁,与太阳道士讲大经,不一会儿就能完。”柳毅说:“什么是大经?”武夫说:“我们龙君是龙,龙以水为神,拿一滴水可以包容陵谷;道士是人,人以火为神圣,用一盏灯就可以烧掉阿房宫。但是灵用之道不同,玄化之理各异。太阳道士精通于人间道理,我们龙君邀他来讲听。”刚讲完,宫门打开,只见一人身披紫衣,手执青玉出现在那里。武夫跳起来说:“这就是我们龙王。”于是他就到龙王面前禀告。龙王望着柳毅问道:“难道你不是人间的人吗?”柳毅回答说:“我是。”柳毅下拜。龙君也下拜。龙君让柳毅入座,对柳毅说:“水府幽深,寡人愚昧,敢问夫子不远千里而来,有什么事吗?”柳毅说:“我是大王的同乡,生长在楚地,游学于秦地,前些日子赴考不中,走到泾水边上,看到大王的爱女在野外牧羊,风吹玉环,雨浇两鬓,窘迫得令人目不忍睹。于是我就问她。她对我说,因为夫婿对她不好,公婆不管,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她讲话的时候涕泪淋漓,确实令人伤心。她请求我来送一封信,我就答应了,所以我才来到这里。”于是柳毅取书信交给龙王。龙王看完信,用袖子捂着脸哭道:“这是老爹爹的罪过呀!我成了聋子和瞎子,不能亲自过问女儿的情况,致使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在遥远的异地遭受迫害。你是一个行路之人,竟能以此事为急,天高地厚之恩,永不敢志!”说完,又哀叹半天,左右的人也都跟着流泪。这时候有一个侍者来到龙王面前,龙王把书信交给他,让他送到宫中去。不多时,宫中上下全都恸哭失声。龙王吃惊地对左右说:“赶快告诉宫中,不要哭出声来,恐怕被钱塘听了去就得出乱子。”柳毅问:“钱塘是什么人?”龙王说:“是我弟弟,以前是钱塘君,如今则已经把政权交与他人了。”柳毅问:“为什么不让他知道?”龙王说:“因为他勇猛过人。以前尧帝那时候遭洪水九年,就是他一生气干的。近来与天将不如意,填塞五山。上帝因为我略有一点恩德于古今,就宽恕了他的罪过,但还是把他拘留在我这里。所以钱塘的人,天天等着他回去呢。”话还没完,忽然有大声传来,天摇地动,宫殿抖颤,云烟奔涌,霎时有一条一千多尺长的赤色臣龙,瞪着雷电一样大眼,张着血盆一样的大口出现了。鳞和鬣火一样红。脖子上套着重锁,锁连着玉柱。千震万霆,前后左右滚响,风雪冰雹,一时大作,于是向青天飞去。柳毅吓得倒在地上,龙王亲自把他扶起来说:“不要怕,本来无害。”柳毅老半天才稍微安定下来,于是就向龙王告辞,说:“我希望能活着回去,以避免他再来。”龙王说:“一定不会的。他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他回来的时候就不是这样子了。请暂留一时,让我略表情意。”于是就摆下酒宴,热情款待。不长时间,和风吹来,祥云飘动,喜气融融,旗幡招展,箫鼓相随,丝竹悦耳,红妆千万,笑语连连。后边走着一人,神态自若,玉珮满身,衣裙华丽。走近一看,正是先前托自己捎信的那一位。但是她若喜若悲,零泪成串。一会儿,红烟从她的左边冒出,紫气从她的左边飘来。香气缭绕,她便进入宫中。龙王笑着对柳毅说:“泾水的被囚之人到了。”龙王也告辞回到宫中。片刻间,又听到怨恨叫苦之声,久而不止。过了一会儿,龙王又出来,和柳毅一起饮食。又有一人身穿紫衣、手执青玉,神貌重重,立在龙王左右。龙王对柳毅说:“这就是钱塘。”柳毅起身上前拜见。钱塘也还礼相迎。他对柳毅说:“我侄女不幸,被顽童凌辱,多亏您信义昭彰,不远万里来送信,不然,这时候已变成泾陵之土了。蒙受大恩大德,用言词是不能完全表达出内心的感激之情的。”柳毅谦虚地退让,辞谢,毕恭毕敬。然后,钱塘回头向兄长报告说:“刚才,我是辰时从灵虚殿出发的,巳时到了泾阳,午时在那打了一仗,来时回到这里。这中间,我还驰到九天,把事情告诉了上帝。上帝知道侄女的冤屈,宽恕了她的过失,所以我到泾阳去问罪,得到上帝的赦免。但是我刚肠激发,没来得及告辞,惊扰了宫中,又忤犯了宾客,心中又愧又怕,不知还有什么过失。”于是他退而再拜。龙王说:“一共杀了多少人?”钱塘说:“六十万。”又问:“伤了庄稼没有?”回答说:“八百里。”龙王又问:“那个无情郎在哪?”钱塘说:“让我吃了。”龙王安慰他说:“那顽童做出这等事,实在是不可忍受。但是你也做得太鲁莽了。仰仗上帝显圣,体谅她的大冤。不然,我怎么推辞呢?从此以后,不要再这么干了。”钱塘又拜。这天晚上,就让柳毅宿在凝光殿。第二天,又在凝碧宫设宴招待柳毅。会见亲戚朋友,摆设宏大的乐队,各种美酒糖果应有尽有,各种乐器,各式旌旗,各样兵器应有尽有,右边有一万人随乐起舞。有一个人上前报告说:“这是钱塘的《破阵》乐。”旗幡透着豪杰之气,勇猛异常,见了令人战栗,在座的人看了,毛发都竖起来。左边有一千名女子跳舞,罗绮珠翠,重石丝竹。一女子上前报告说:“这是《贵主还宫》乐。”清新的乐声轻柔宛转,如诉如慕。在座的人听了,不觉泪下。两边的舞蹈结束之后,龙王十分高兴,赐绔绮奖励跳舞的人们。然后,大家依次坐好,纵酒娱乐。酒酣,龙王拍着坐席唱道:“高天苍苍啊,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啊,怎么能思量?狐神鼠圣啊,薄社依墙。雷霆一发啊,其谁敢当?威谢真人啊,信义长,令我骨肉啊,还故乡。齐说惭愧啊,何时忘?”龙王唱完,钱塘又唱道:“上天配合啊,生死有途。此不当妇啊,彼不当夫。心中辛苦啊,泾水之隅。风霜满鬓啊,雨雪罗襦。靠明公啊传素书,让骨肉啊家如初,永说珍重啊无时无。”钱塘歌罢,龙王也站起来,二人一起捧杯来到柳毅面前,柳毅恭敬不安地接过杯子,喝完之后,又回敬了两杯,然后唱道:“碧水悠悠啊,泾水东流。伤美人啊,雨泣花愁。尺书远达啊,以解君忧。哀冤果然昭雪啊,还处重玉之优。承受和雅啊感甘馐,家中寂寞啊这里难久留,想要离去啊心里多悲愁。”他唱完,在座的都呼万岁。于是,洞庭龙王和钱塘龙王各出一物,一个是盛有开水犀的碧玉箱,一个是盛着照夜玑的红珀盘,二人一块捧给柳毅。柳毅先辞谢后接受。然后,宫中之人,全都向柳毅送来珠宝丝帛等礼物,重重叠着,光彩焕然。不一会,他就被前前后后堆积如山的礼物埋没了。柳毅看看四面的人,不断地说话,不断地微笑,不断地揖手致谢。等到酒兴极浓之时,柳毅辞席,又在凝光殿住了一宿。次日,又在清光阁宴请柳毅。钱塘龙王借酒遮脸,对柳毅说:“没听说‘猛石可裂不可卷,义士可杀不可羞’吗?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要对你说一说。如果可以,那咱们就都在云霄;如果不行,那就都成粪土。你认为如何呢?”柳毅说:“请讲。”钱塘说:“泾阳的妻子,就是洞庭龙王的女儿。她性情淑雅相貌美丽,被九姻推重,不幸被坏蛋凌辱。现在那坏蛋已经没了,想要与你结为亲戚,使受恩的知恩,让怀爱的能爱,这不是君子有始有终的做法吗?”柳毅肃然站起,忽然笑着说:“实在不知道钱塘君如此谨小慎微。我刚开始时听说您跨九州,怀五岳,发泄愤怒。又看到您挣断重锁、拉倒玉柱,去救急难。我以为刚烈耿直,没有能赶上你的。犯法的不避死,感动的不贪生,这是真正的大丈夫的志气。为什么音乐正优美,宾客正和谐,不顾君子之道,以威力强加于人呢?难道这是我平素希望的吗?如果在洪波之中,在玄山之间遇上您,您鼓起鳞片和长须,披着云和雨,用死来逼迫我,我就会视您为禽兽。现在,你身穿锦衣,头顶高帽,坐在这里谈论礼义,尽五常的志性,负百行的微旨,即使是人间的贤杰,也比不上你,况且你还是江河里的灵类呢?而你想要以蠢大的身躯,勇猛的性情,凭借着酒气,强迫别人,难道这是正直的吗?况且我的气质,不足以藏到你的一甲之间,但是我敢于以不屈服的决心,胜过你不道德的霸气。希望你三思。”钱塘龙王于是尴尬地说:“我从小生长在宫中,没听过正论,刚才说话狂妄,搪突了高明,退回来自我审视,可谓罪大恶极,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一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而疏远就行了。”那天晚上又欢宴,音乐如旧,柳毅和钱塘龙王成了知心朋友。第二日,柳毅告辞要回家,洞庭龙王的夫人在潜景殿宴请柳毅,男女仆妾等全都不在场,夫人哭着对柳毅说:“我的亲生骨肉受您的深恩,遗憾的是还没有很好报答,就到了告别的时候。”于是让前泾阳女当席向柳毅下拜致谢。夫人又说:“现在一别,难道还有再相遇的日子吗?”柳毅虽然当时没有应允钱塘王的提亲之请,但是现在,他很有叹恨的表情。宴罢相别,满宫人都很凄然。赠送的珍宝,尽难述说。柳毅于是循着来路走回岸来,有十几个人担着东西跟在他身后。到家之后,那十几个人才离去。柳毅就到广陵珠宝店去,出卖他带回来的宝贝,卖了还不到百分之一,钱数已足够一兆。所以淮西的富户都以为不如他。他就娶了一个张氏女为妻。又娶了韩氏。几个月后,韩氏又死了。他搬家到了金陵,常因为没有妻室而感慨,有的人就为他另谋配偶。有一个媒人告诉他说,有一个卢氏女,是范阳人。她父亲叫范浩,曾经是清流县令,晚年喜欢道教,独自各地周游,如今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她母亲姓郑。前年她嫁到清河的张家,不幸姓张的丈夫早死。母亲可怜她年纪还小,爱惜她贤慧漂亮就想再选好郎君配她,不知柳毅有没有意。柳毅就选择了好日子举行婚礼。男女两家都是豪门富户,典礼所用之物,尽量地丰盛,金陵的各界人士,没有不敬仰的。一个多月之后,柳毅晚上进屋,见自己的妻子很像龙女,而且比龙女还丰腴美艳。于是就和她谈起他与龙女的事。妻对他说:“人世间哪能有这样的道理呢?”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妻子为他生下一子,他就更看重妻子了。孩子满月,就给孩子修饰打扮换上衣服,召集亲友相会。这期间,妻子对柳毅说:“你不记得我的过去了。”柳毅说:“过去我为洞庭龙王的女儿传书,至今还记忆犹新。”妻子说:“我就是洞庭龙王的女儿啊!泾川的冤枉,你使我得到昭雪。我蒙受你的恩情,决心求报。等到我的叔父钱塘龙王提亲你不应允,就离开了。天各一方,不能相问。父母要把我嫁给濯锦龙王的小儿子,但是我的决心难以改变。父母之命也难违。被你拒绝之后,分处两地没有相见之期,而当初的冤情,虽然能告之于父母,却不能满足报恩的愿望,就又想跑来向你表白。正赶上你几次娶亲,先娶张氏,又娶韩氏,等到张韩二人相继早亡,你搬家到这里,所以我的父母就成全了我报答你的心愿。今天能够侍奉你,一定要白头到老,死而无恨。”于是就呜咽啼泣,泪如雨下,对柳毅说:“才成亲的时候我没说实情,是因为知道你没有重色之心。至今天才说,是因为知道你有感动于我的意思。妇人微薄,不值得你立下永远对我好的决心,所以就借着你的爱子,来托付我的一生。不知你意下如何,心里又愁又怕,不能自解。你把我的书信接到手的时候,笑着对我说:‘日后回到洞庭,一定不要避而不见我。’实在不知道那个时候,你难道就有意于今天的事了吗?后来叔父向你提亲,你坚决不应,你是确实不愿意吗?还是因为生气呢?你说说好吗?”柳毅说:“这好像是命里注定的。我当初在泾阳之野见到你时,见你受冤抑郁而憔悴,确实有不平之心,心里想的只是帮你昭雪冤恨,没想别的。对你说‘一定不要避而不见’的话,是偶然说出来的,哪有什么想法?等到钱塘逼迫我的时候,只是因为没有那样的道理,才把我激怒的。当初我就是以正义的行为为决心,哪有用帮了人家逼人家作妻的道理呢?这是一个不可。我平素善于以恪守真诚为志尚,难道能委屈了自己又心安理得吗?这是第二个不可。当时纷纷互相敬酒,我因为直率地抒发胸臆,只图痛快,来不及避害。但是要分别的时候,见到你有依恋的表情,我心里就特别后悔。但是终于因为人事的限制,不能报谢。唉,今天你是卢氏,又住在人间,那么我当初的想法不用疑惑了。从此以后,咱们永远相亲相爱,心里没有丝毫的顾虑了。”妻子被深深感动,娇泣良久不已。过了片刻,妻子对柳毅说:“不要因为我不是人类,就以为我没有情意,我本来就知道应该报答。龙的寿命是一万岁,现在我和你一样了。水陆两地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你不要以为荒唐。”柳毅赞叹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皇帝的客人,却又能吃到神仙的酒宴!”于是夫妻共同到洞庭探亲,到了之后,宾主的盛礼难以纪得周详。后来他家住在南海,将近四十年,他家的屋宇、车马、珍宝、物玩,即使是侯伯之家,也无法相比。柳毅的族人全都沾光受惠。一年年过去,却不见柳毅衰老。南海的人们,没有不惊异的。到了开元年中,皇上有意于神仙之事,到处求索道术,柳毅不得安宁,就和全家一起归居洞庭。一共十几年没人知道他的踪迹。到了开元年末,柳毅的表弟薛嘏是京畿令,贬官东南路过洞庭,大白天里向水上一望,但见青山从水中升起。船上人都望着说道:“这本来没有山,恐怕是水怪吧?”指顾之间,山和船接近了,就一条彩船从那山中驶来,迎着薛嘏就发问。其中有一个人喊他说:“柳公等着你呢!”薛嘏恍然记起柳毅,就急忙跑到山下,抓着衣襟急急忙忙上了山,见上面有一所宫阙和人间一样,柳毅站在宫室之中,前边排列着乐队,后边罗列着珠翠,古玩珍宝之多,比人间多出许多倍。柳毅的谈论更加玄奥,容颜更加年少。一开始在墙下迎接薛嘏。他拉着薛嘏的手说:“咱俩才分别不长时间,而你的毛发都黄了!”薛嘏笑着说:“你是神仙,我是枯骨,这是命啊!”柳毅于是就拿出五十丸药来送给薛嘏,说:“此药一丸,可增寿一岁。岁数满了你再来,不要久居人世,自己苦自己。”欢宴之后,薛嘏就辞行。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踪迹。薛嘏常把这事告诉别人。大概四十年以后,薛嘏也不知去向。陇西李朝威叙述这事并叹道:“五虫一定以灵者为长,有别于这里见到的。人是裸虫,而去相信鳞虫。洞庭龙王胸怀博大率直,钱塘龙王迅疾磊落,应该有所继承。对薛嘏只咏叹而未作详细记载,只有他可邻近仙境。我认为有意义,就写了这篇文章。 卷第四百二十 龙三 卷第四百二十龙三 俱名国释玄照王景融凌波女陶岘齐浣沙州黑河兴庆池龙井龙旃然龙门 俱名国 僧祗律云,佛住舍卫城南方。有邑名大林,时有商人驱八牛到北方俱名国。有一商人在泽中牧牛。时有离车捕龙食之,捕得一龙,离车穿鼻牵行。商人问离车:“今汝牵此龙何用?”云:“我将杀而为啖。”商人欲以一牛易之,捕者邀至八牛,方许。商人即放龙令去。既而复虑离车追逐,复捕取放别池中。龙忽变为人,语谓商人曰:“君施我命,今欲报恩,可共入宫,当报大德。”商人答言:“龙性率暴,嗔恚无常,或能杀我。”答云:“不尔。前人系我,我力能杀彼人。但以我受菩萨法,都无杀心。何况君今施我寿命,顾当加害。若不去者,少住此中。我先往扫除。”商人后入宫内,见龙门边,二龙系在一处。因问汝为何被系。答言:“此龙女半月中,三日受斋法。我兄弟守护此龙女,不为坚固,为离车所捕。以是被系。”龙女俄出,呼商人入宫坐宝床上。龙女言:“龙中有食,能尽寿而消者,有二十年消者。有七年消者,有阎浮提人食者。未知君欲何食。”答言:“须欲阎浮提食。”即时种种饮食俱备。商人问龙女:“此龙何故被系?”龙女言:“此有过,我欲杀之。”商人言:“汝莫杀。”“乃言不尔,要当杀之。”商人言:“汝放彼者,我当食耳。”复言曰:“不得直放之,当罚六月,摈置人间。”商人见龙宫中,宝物庄严饰宫殿,即问:“汝有如是庄严,因受菩萨何为?”答言:“我龙法有五事苦。何等为五?谓生时、眠时、淫时、嗔时、死时。一日之中,三过皮肉落地,热沙簇身。”商言:“汝欲何求耶?”答言:“人道中生,为畜生苦不知法,故欲就如来出家。”龙女即与八饼金,言此金足汝父母眷属终身用之不尽。复言汝合眼。即以神变持着本国,以八饼金与父母。曰:“此是龙金。”说己更生尽寿用之不可尽。时思念仁慈不得不行,暂救龙女,恩报弥重;况持大斋,受福宁小?(出《法苑珠林》) 和尚祗律说,佛住在舍卫城的南方。有一个叫“大林”的都城,当时有一个商人赶着八头牛到北方的俱名国去。有一个商人在水洼地里牧牛。那时有一个叫离车的人扑龙杀肉吃。离车捕到一条龙,就穿着龙鼻子牵着走。商人问离车;“现在你牵着这条龙有什么用?”离车说:“我要杀了吃。”商人想用一头牛交换那条龙。离车要商人交出八头牛才肯交换。商人就把龙放了,让它离去。然后又想到离车会来追赶,就把龙又捕来放到另外的池子之中。龙忽然变成了人,对商人说:“你救了我一命,现在想要报恩。你可以和我一起入宫,报达你的大恩大德。”商人回答说:“龙的脾气又直爽又暴躁,喜怒无常,也许能杀害我。”龙回答说:“不会的。前边那个人拴我,我的力气完全可以杀死那个人,但是我受菩萨规范,完全没有杀心,何况你现在救了我的性命,怎么能加害?如果你不去,请在这里少住,我先去扫除。”商人后到龙宫,见龙门旁边,两条龙被绑在一处,于是就问:“你们为什么被绑呢?”两条龙回答说:“这里的龙女半月之中,有三天受斋法,我们兄弟两个守护此龙女,守护得不够牢固,被离车捉了去,因此我们被绑了起来。”不一会儿龙女出来了,迎商人入宫坐到宝床上。龙女说:“龙中有一种能使寿命达到极点而消化的食物。有二十年消化的,有七年消化的,有阎浮提人吃的。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食物?”商人说他要阎浮提人吃的食物。当时种种饮食全都具备。商人问龙女:“这两条龙为什么被绑?”龙女说:“这两条龙有过错。我想杀他们。”商人说:“你不要杀他们。”龙女说不行,应该杀。商人说:“你放了他们,我才能吃饭。”又说道:“不能直接放,应当罚六个月,扔到人间去。”商人见龙宫中,宫殿很庄严,用宝物装饰着,就问:“你有如此庄严的龙宫,为什么还要接受菩萨的约束呢?”回答说:“我们龙的规矩中,有五种情况最苦。哪五种情况呢?是出生的时候、睡眠的时候、淫雨的时候、嗔怒的时候、死亡的时候。一天当中,要三次通过皮肉落地,热沙簇身。”商人说:“你想要追求什么呢?”龙女回答说:“我想到人道中生存,因为畜生苦于不知道法度,所以我想跟着如来出家。”龙女当时给了商人八饼金,说这些金子足够你父母眷属终身用之不尽的了。还让他闭上眼睛,用神变之法把他送回本国。商人把八饼金交给父母,说:“这是龙金。”说自己再活一辈子也用不完。他当时想到不能不做善事,暂时救了龙女,报恩还如此之重,何况久持大斋,受福难道会小吗? 释玄照 释玄照修道于嵩山白鹊谷,操行精悫,冠于缁流。常愿讲《法华经》千遍,以利于人。既讲于山中,虽冱寒酷热,山林险邃,而来者恒满讲席焉。时有三叟,眉须皓白,容状瑰异,虔心谛听。如此累日。玄照异之。忽一旦,晨谒玄照曰:“弟子龙也,各有所任,亦颇劳苦,已历数千百年矣。得闻法力,无以为报,或长老指使,愿效微力。”玄照曰:“今愆阳经时,国内荒馑,可致甘泽,以救生灵。即贫道所愿也。”三叟曰:“召云致雨,固是细事。但雨禁绝重,不奉命擅行,诛责非细,身首为忧也。试说一计,庶几可矣。长老能行之乎?”玄照曰:“愿闻其说。”三叟曰:“少室山孙思邈处士道高德重,必能脱弟子之祸,则雨可立致矣。”玄照曰:“贫道知孙处士之在山也,而不知其所行,又何若此邪?”三叟曰:“孙公之仁,不可诊度,着千金翼方,惠利济于万代,名已籍于帝宫,诚为贵真也。如一言救庇,当保无恙。但长老先与之约,如其许诺,即便奉依。”即以拯护之方,授于玄照。玄照诣思邈所居,恳诚祗谒,情礼甚谨。坐定久之,乃曰:“处士以贤哲之度,济拔为心,今者亢阳,寸苗不植,嗷嗷百姓,焦枯若此,仁哲之用,固在于今。幸一开恩,以救危歉。”思邈曰:“仆之无堪,遁弃山野,以何功力,济于人也?苟有可施,固无所吝。”玄照曰:“贫道昨遇三龙,令其致雨。皆云,不奉上帝之命,擅行雨者,诛罪非轻。唯处士德尊功大,救之则免。特布腹心,仰希裁度。”思逊曰:“但可施设,仆无所惜。”玄照曰:“既雨之后,三龙避罪,投处士后沼中以隐。当有异人捕之,处士喻而遣之,必得释罪矣。”思邈许之。玄照归,见三叟于道左,玄照以思邈之旨示之。三叟约一日一夜,千里雨足,于是如期泛洒,泽甚广被。翌日,玄照来谒思邈。对语之际,有一人骨状殊异,径往后沼之畔,喑哑叱咤。斯须,水结为冰。俄有三獭,二苍一白,自池而出。此人以赤索系之,将欲挈去。思邈召而谓曰:“三物之罪,死无以赎。然昨者擅命,是鄙夫之意也,幸望脱之。兼以此诚上达,恕其重责也。”此人受教,登时便解而释之,携索而去。有顷,三叟致谢思邈,愿有所酬。孙曰:“吾山谷之中,无所用者,不须为报。”回诣玄照,愿陈力致效。玄照曰:“山中一食一衲,此外无阙,不须酬也。”三叟再为请。玄照因言,前山当路,不便往来,却之可否?三叟曰:“固是小事耳。但勿以风雷为责,即可为之。”是夕,雷霆震击。及晓开霁,寺前豁然,数里如掌。三叟复来,告谢而去。思邈至道,不求其报,尤为奇特矣。(出《神仙感遇传》) 玄照和尚在嵩山白鹊谷修道,操行精到谨慎,在出家人中推为首位。他常常愿意讲授一千遍《法华经》,以利于他人。在山中开讲之后,虽然寒暑无常,山路险恶,但是来听讲的总是坐无虚席。当时有三个老头,眉毛胡须全白,相貌与众不同,在那虔诚地听讲。如此听了多日,玄照感到奇怪。忽然有一天,三个老头一大早就来拜谒玄照。他们说:“我们三个弟子,是龙,各有自己的职务,也很劳苦,已经好几千年了。能听到您的法力,没有什么报答的,也许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去做,我们愿意效微薄之力。”玄照说:“现在阴阳失调,干旱少雨,国内闹饥荒,你们可以下些雨来拯救天下百姓。这就是贫道的愿望。”三个老头说:“聚云下雨,本来是一桩小事。只是关于下雨的禁令绝对严重,不奉上天之命擅自行雨,杀头之罪不是小事,有掉脑袋的危险呢!我们试说一个办法,差不多可以成功,不知长老能不能去做?”玄照说:“那就说给我听听吧!”三个老头说:“少室山的孙思邈处士道高德重,一定能使弟子的灾祸解脱。那就可以马上下雨了。”玄照说:“贫道知道孙处士在山中,但是不知道他的道行,又怎么能如此呢?”三个老头说:“孙公的仁义,不可估量。仁义之心附着于济世的药方,造福于万代。他的名望已经在天宫里登记入册,实在是个世外高人。如果他能说话相救,保证没有问题。只要长老先与他约好,如果他答应了,立即就依你的话去做。”于是他们就把救护的办法告诉了玄照。玄照到孙思邈的住处去,诚恳地拜谒,人情礼数特别谨慎,坐定许久才说:“孙处士以贤德明哲的气度,把济助于苍生为己任,现在极旱,寸苗不长,百姓叫苦不迭,焦渴干枯如此,施用仁哲的时候到了。希望你开恩,救一救天下百姓。”孙思邈说:“我没能耐才遁入山野,凭什么功力有助于人呢?如果有什么可以施与百姓,保证不能吝惜。”玄照说:“贫道昨天遇到三条龙,让他们下点雨,他们都说,不奉上帝的命令擅自行雨,杀头之罪不轻,只有孙处士德高功大,能把他们救下来。我特意来表示心愿,请处士斟酌。”孙思邈说:“只要可以办到,我没什么顾惜的。”玄照说:“下雨之后,三条龙逃避罪责,投到处士居所后边的池子里隐蔽。当有异人来捕捉他们的时候,处士向来人说明白,把他打发走,三条龙就会免罪。”孙思邈答应下来。玄照回山,在路上遇到三个老头,玄照就把孙思邈的意思告诉了他们。他们约好一天一夜,如期下雨,淋淋洒洒,滋润千里。第二天玄照来谒见孙思邈,说话之间,有一个样子奇特的人,直接来到后边的池畔,嘟嘟囔囔地念起咒语,一会儿,池水结为冰,立刻有二苍一白三只水獭从池中出来。那人就用赤色绳索把三只水獭捆绑起来,要带走。孙思邈上前打招呼说:“这三个东西的罪,就是处死也是应该的。但是他们昨天擅自下雨,是我让他们干的,希望饶过他们,并请代我向上帝请求,不要责罚他们了。”那人听了这些话,立刻便解开绳索把他们放了,自己提着绳索离去。过了一会儿,三个老头向孙思邈致谢,想要酬谢他。孙思邈说:“我住在山谷之中,用不着什么东西,不需要报答。”三个老头回身又拜见玄照,要为他效力。玄照说:“住在山中,一个是吃,一个是穿,此外什么也不需要,不用什么报酬。”三个老头再三要求,玄照便说:“前山挡路,来往很不方便,你们可以把它搬走吗?”三个老头说:“这是一件小事,只要别怪怨风雷太大就行,马上就可以办。这天晚上,雷霆大作,狂风四起,到了早晨才风停雨住。寺前的土山没了,豁然开朗,平坦如掌。三个老头又来,叩谢而去。孙思邈的道行最高,不图他们报答,尤其令人敬佩。 王景融 唐前侍御史王景融,瀛州平舒人也。迁父灵柩就洛州,於埏道掘着龙窟,大如瓮口。景融俯而观之,有气如烟直上,冲其目,遂失明。旬日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前侍御史王景融,是瀛州平舒人。他迁移父亲的灵柩到洛州,在墓道里挖到一个龙窟,龙窟像瓮口那么粗。王景融俯身往下观看,有一股烟气从洞里冲上来,冲了他的眼睛,他就失明了。十天后他死了。 凌波女 玄宗在东都,昼寝于殿,梦一女子容色浓艳,梳交心髻,大帔广裳,拜于床下。上曰:“汝是何人?”曰:“妾是陛下凌波池中龙女,卫宫护驾,妾实有功。今陛下洞晓钧天之音,乞赐一曲,以光族类。”上于梦中为鼓胡琴,拾新旧之声为《凌波曲》。龙女再拜而去。及觉,尽记之。因命禁乐。自(“自”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与琵琶,习而翻之。遂宴从官于凌波宫,临池奏新曲。池中波涛涌起复定,有神女出于波心,乃昨夜之女子也。良久方没。因遣置庙于池上,每岁祀之。(出《逸史》) 唐玄宗在东都洛阳,白天在殿中睡觉,梦见一个女子跪拜于床下。那女子容色浓艳,头梳交心髻,身披大帔广裳。玄宗问她:“你是何人?”她说:“我是陛下凌波池中的龙女,保卫皇宫,保护圣驾,我实在是有功的。现在陛下洞晓天上的音乐,请陛下赐给我一曲,以光耀我的族类。”皇上在梦中为她拉起胡琴,拾取新旧之声为她奏了一曲《凌波曲》。龙女向玄宗拜了两拜而去。等到醒来,都还记着呢。于是就命令宫中当日禁乐。皇上亲执琵琶反复演练推敲,以符合原曲。于是就在凌波宫宴请百官,临池演奏新曲。池中的波涛涌起而又平定,有一位神女出现在水面上,正是前些天梦中见到的那女子。那女子在水面上听了很久才沉下去。于是皇上令人在凌波池上建了庙,每年都祭祀她。 陶岘 陶岘者,彭泽令孙也。开元中,家于昆山。富有田业。择家人不欺能守事者,悉付之家事。身则泛游于江湖,遍行天下。往往数载不归。见其子孙成人,皆不辩其名字也。岘之文学,可以经济。自谓疏脱,不谋仕宦。有知生(明抄本“知生”作“生知”)者通于八音,命陶人为甓,潜记岁时,取其声,不失其验。尝撰《集乐》录八音,以定音之得失。自制三舟,备极空巧。一舟自载,一舟置宾,一舟贮饮馔。客有前进士孟彦深、进士孟云卿、布衣焦遂,各置仆妾共载。而岘有夕乐一部,常奏清商曲。逢其山泉,则穷其境物,乘兴春行。岘且名闻朝廷,又值天下无事,经过郡邑,无不招延。岘拒之曰:“某麋鹿闲人,非王公上客。”亦有未招而诣者。系水仙(《甘泽谣》“系水仙”作“系方伯”)之为人,江山之可驻耳。吴越之土,号为水仙。曾有亲戚为南海守,因访韶石而往省焉。郡守喜其远来,赠钱百万。及遇古剑,长二尺许,又玉环,径四寸,及海船昆仑奴名摩诃,善游水而勇捷,遂悉以钱而贯之。曰:“吾家至宝也。”乃回棹,下白芷,入湘(“湘”原作“柏”,据陈校本改)江。每遇水色可爱,则遗剑环于水,命摩诃取之,以为戏乐。如是数岁。因渡巢湖,亦投剑环,而令取之。摩诃才入,获剑环而便出曰:“为毒蛇所啮。”遽刃去一指,乃能得免。焦遂曰:“摩诃所伤,得非阴灵怒乎?盖水府不欲人窥也。”岘曰:“敬奉喻。然某常慕谢康乐之为人。云终当乐死山水,但狥所好,莫知其他。且栖迟逆旅之中,载于大块之上,居布素之贱,擅贵游之欢,浪迹怡情仅三十载,固亦分也。不得升玉墀见天子,施功惠养,逞志平生,亦其分也。”乃命移舟曰:“要须一到襄阳山,便归吴郡也。”行次西塞山,维舟吉祥佛舍。见江水黑而不流,曰:“此必有怪物。”乃投剑环,命摩诃下取,见汩没波际,久而方出,气力危绝,殆不任持。曰:“剑环不可取也。有龙高二丈许,而剑环置前,某引手将取,龙辄怒目。”岘曰:“汝与剑环,吾之三宝。今者二物既亡,尔将安用?必须为吾力争之也。”摩诃不得已,被发大呼,目眦流血,穷泉一入,不复还也。久之,见摩诃支体磔裂,污于水上。如有示于岘也。岘流涕水滨,乃命回棹。因赋诗自叙,不复议游江湖矣。诗曰:“匡庐旧业自有主,吴越新居安此生。白发数茎归未得,青山一望计还程。鹤翻枫叶夕阳动,鹭立芦花秋水明。从此舍舟何所诣,酒(“酒”原作“日”,据陈校本改)旗歌扇正相迎。”(出《甘泽谣》) 陶岘,是彭泽令陶渊明的孙子。开元年间他家住昆山。家里有丰厚的田产。他选择一个诚实可靠能守事业的家人,把家事全交付给这人,自己则泛游于江河湖海,遍行天下。往往几年不回家,见到他的子孙长成大人,他全分辨不清他们的名字。陶岘的文学,可以经世济民,治理国家。但他自命“疏脱”,不谋仕宦。有一个了解他的人精通音乐,让制陶工人做砖,他偷偷地记住这些砖的制成年月日时,取它们的声音为乐曲,很有效果。陶岘曾经撰写《集乐》,记录八音,以审定音乐的得失成败。他制了三条船。做得极其精巧。一只船由他自己乘坐,一只船让宾客乘坐,另一只用来装载饮食用品。宾客中有前进士孟彦深、进士孟云卿、布衣百姓焦遂。每人都带仆妾一块乘载。陶岘的船上,有一部夕乐,常常演奏《清商曲》。遇到山泉,就尽其所兴,一游到底,历览全部景物。陶岘在朝廷里也有名,又时逢天下太平无事,一路过郡邑,没有不欢迎宴请他的,陶岘总是拒绝说:“我是一个行踪不定的闲人,不是王公的上客。”也有不打招呼就到他这来的。他的为人就像水仙那样高洁,像江山一样能容人。吴越一带,称他为“水仙”。他有个亲戚是南海郡守,因为他去游访韶石就顺便去看望这位太守,太守因为他从远道而来,特别高兴,赠给他一百万钱。等到遇上一把二尺来长的古剑,一个径长四寸左右的玉环,以及一个善于游水,勇猛迅捷,名叫摩诃的一条海船上的昆仑奴隶,他就全用钱把一人二物买了下来,说:“这是我家的至宝。”于是就回舟返乡,下白芷,入湘江。每次遇到水色可爱的地方,他就把古剑和玉环扔下水去,让摩诃下水捞上来,以此为游戏取乐。如此过了几年。有一次渡巢湖,也把古剑和玉环扔到水底,也让摩诃下去捞取。摩诃刚下水,找到古剑和玉环便出水说,被毒蛇咬了,就把那个被咬的手指剁掉了。这样才能不被毒死。焦遂说:“摩诃受伤,也许是阴灵发怒吧?大概水府不想让人看见。”陶岘说:“谢谢你提醒。不过我平常仰慕谢灵运的为人。他说终当乐死于山水,只知顺从自己的所好,不知道别的。况且停留居住在逆旅之中,立身于大地之上,处于一般百姓的地位,拥有游览名山大川的欢乐,浪迹天涯纵情玩乐将近三十年,这也本来是一种职分。不能上玉阶见天子,不能受到皇帝的施功惠养,不能逞志平生,也是职分。”于是他就下令开船,说一到了襄阳山,就回吴郡去。走到西塞山,把船停在古祥佛舍,见江水乌黑而且不流动,便说:“这里边一定有怪物!”于是他就把古剑和玉环扔下去,让摩诃下去取。摩诃下水老半天才出来,气力微弱,几乎不能支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古剑和玉环不能取了,有一条两丈来长的龙在那里,我一伸手去取剑和环,它就怒目看我。”陶岘说:“你和古剑、玉环,是我的三样宝物。现在那两样没有了,你将有什么用呢?你必须力争为我把两样宝物取上来!”摩诃不得已,披散着头发大喊一声,眼角都流出血来,拼命住水里一跳,不再上来。过了好长一阵儿,见摩诃的肢体像祭祀的牛羊那样被扯裂了,污浮在水上,好像特意给陶岘看的,陶岘站在那里流泪。于是令开船回乡。于是赋诗自叙其事,不再提遍游江湖的事了。诗是这样的:“匡庐旧业自有主,吴越新居安此生。白发数茎归未得,青山一望计还程。鹤翻枫叶夕阳动,鹭立芦花秋水明。 从此舍舟何所诣,酒旗歌扇正相迎。” 齐浣 唐开元中,河南采访使汴州刺(“刺”原作“敕”,据明抄本改,)使齐浣以徐城险急,奏开十八里河,达于青水,平长淮之险。其河随州县分掘。亳州真源县丞崔延祎纠其县徒,开数千步,中得龙堂。初开谓是古墓,然状如新筑净洁。周视,北壁下有五色蛰龙长丈余,头边鲤鱼五六枚,各长尺余。又有灵龟两头,长一尺二寸,眸长(“眸长”原“作毛”,据明抄本改)九分(“分”原作“寸”。据本书卷四六七“齐浣”条改),如常龟。祎以白开河御史邬元昌,状上齐浣。浣命移龙入淮,取龟入汴。祎移龙及鱼二百余里,至淮岸,白鱼数百万跳跃赴龙,水为之沸。龙入淮喷水,云雾杳冥,遂不复见。初将移之也,御史员(“员”原作“贡”。据本书卷四六七“齐浣”条改)锡拔其一须。元昌差网送龟至宋,遇水泊,大龟屡引颈向水。网户怜之,暂放水中。水阔数尺,深不过五寸,遂失大龟所在。涸水求之,亦不获。空致龟焉。(出《广异记》) 唐开元年间,河南采访使汴州刺史齐浣,因为徐城水情险急,奏请朝庭同意掘开十八里河,将河水引入青水,平定长淮一带的水险。那河随着州县分工开掘。亳州真源县县令崔延祎集合县府人等,掘开几千步,挖到一个龙堂。刚挖开的时候说是古墓,但是样子很像新建的,里面很洁净。往四处一看,此壁下有一条五色的龙蛰伏在那里,一丈多长,头边有五六条鲤鱼,鱼各一尺多长。还有两只灵龟,各长一尺二寸,眼长九分,像平常的龟。崔延祎把这事向开河御史邬元昌报告了,邬元昌又报告给齐浣。齐浣命他们把龙移入淮水,把龟放入汴水。崔延祎把龙和鱼运出二百多里,到了淮水岸边,河里的几百万条白龟跳跃着向龙奔来,水都沸腾了。龙进入淮水之后往上喷水,云雾朦胧昏暗,就看不见它了。起初要转运这条龙的时候,御史员锡拔了它一根须子。邬元昌派人用网把龟送到宋地,路上遇到水泊,大龟屡次伸着脖子向着水,那人可怜它,就把它暂时放到水里。水面只几尺宽,深不过五寸,但是大龟不知怎么就不见了。把水淘干了找它,也没有找到,白送了一趟龟。 沙州黑河 北庭西北沙州有黑河。深可驾舟,其水往往泛滥,荡室庐,潴原野。由是西北之禾稼尽去,地荒而不可治,居人亦远徙,用逃垫溺之患。其吏于北庭沙洲者,皆先备牲酎,望祀于河浒,然后敢视政。否即淫雨连月,或大水激射,圮城邑,则里中民尽鱼其族也。唐开元中,南阳张嵩奉诏都护于北庭,挈符印至境上,且召郊迎吏讯其事。或曰:“黑河中有巨龙,嗜羔特犬彘,故往往漂浪腾水,以凯郡人望祀河浒。我知之久矣。”即命致牢醴,布筵席,密召左右,执弓矢以俟于侧。嵩率僚吏,班于河上,峨冠敛板,罄折肃躬。俄顷,有龙长百尺自波中跃而出。俄然升岸,目有火光射人。离人约有数十步,嵩即命彀矢引满以伺焉。既而果及于几筵,身渐短而长数尺。方将食,未及,而嵩发矢。一时众矢共发,而龙势不能施而摧。龙既死,里中俱来观之,哗然若市。嵩喜已除民害,遂以献上。上壮其果断,诏断其舌,函以赐嵩。且(陈校本“且”下有“降优诏劳之。赐号龙舌张氏”十一字)子孙承袭在沙州为刺史,至今号为龙舌张氏(陈校本“号为”作“不绝”,无“龙舌张氏”四字)。 北庭西北的沙州,有一条河叫黑河。这河深可以摆船,河水常泛滥,冲毁房舍,淹没原野。因此西北的庄稼全都没了,田地荒废,不能耕种。当地的居民也都远走他乡,以逃避被淹的祸患。那些在北庭沙州做官的,都要先准备供品,到河边认真祭祀祷告一番,然后才能审理政事。不然就会淫雨连连,一下就是几个月,或者大水猛涨,冲淹城邑,那么广大百姓就要喂鱼了。唐开元年中,南阳张嵩奉诏到北庭做都护。他拿着符印来到北庭境内,并且召集到郊外迎接他的官吏们询问此事。有的说:“黑河里有一条大龙,专爱吃羊、牛、狗、猪什么的,所以它往往兴风作浪漂在水上,眼睁睁地看着人们是怎样在河边祭祀。我知道已经很久了。”张嵩于是就命令准备祭祀用的牛羊猪狗及甘甜的饮料,在河边布置宴席,秘密召集左右人等,手执弓箭埋伏在两侧。张嵩率领着僚属们排列在河岸上,恭恭敬敬,严肃认真地等着。不多时,有一条一百尺左右的龙从水中跃出水面,又迅速地来到河岸上。它的目光像火,射向岸上的人们。离人还有大约几十步远的时候,张嵩就命令弓箭手们把弓拉满等候在那里。然后,那龙果然来到宴席前,它的身体渐渐变短,身长只有几尺。它正要吃还未来得及吃的时候,张嵩命令开弓放箭。一时间万箭齐发,而龙无法抵御,中箭而死。龙死后,里中人都来观看,哗然若市。张嵩为自己为民除害而高兴,就把死龙献给了皇上。皇上表扬他做事果断,让人把龙的舌头割下来,装进小匣子里,赐给他。而且,他的子孙世袭为沙州的刺史,至今被称为“龙舌张氏”。 兴庆池龙 唐玄宗尝潜龙于兴庆宫。及即位,其兴庆池尝有一小龙出游宫外御沟水中。奇状蜿蜒,负腾逸之状。宫嫔内竖,靡不具瞻。后玄宗幸蜀,銮舆将发,前一夕,其龙自池中御素云,跃然亘空,望西南而去。环列之士,率共观之。及上行至嘉陵江,乘舟将渡,见小龙翼舟而进。侍臣咸睹之。上泫然泣下,顾谓左右曰:“此吾兴庆池中龙也。”命以酒沃酹,上亲自祝之,龙乃自水中振鬣而去。(《出宣室志》) 唐玄宗曾经在兴庆宫的池中放养了一条龙。等到他即位,兴庆宫池中有一条小龙游到宫外的御沟水中,腾跃奔驰。蜿蜒多姿,宫中的男男女女,没有不出来看的。后来唐玄宗幸游西蜀,出发前夕,那条龙从池中驾着白云,跃然升空,横亘千里,朝西南方向飞去。周围的文臣武士,大都看到了。等到皇上走到嘉陵江,登上船将要过江的时候,看见那条小龙紧靠在船的一侧前进,侍臣们全都看到了。皇上感动得落下热泪,看着左右的侍臣们说:“这是我兴庆池里的那条龙啊!”他命人把酒浇洒到江中,自己亲自祷告,龙才从水中奋鳞振鬣而去。 井龙 开元末,西国献狮子,至安西道中,系于驿树。近井,狮子吼,若不自安。俄顷,风雷大至,有龙出井而去。(出《国史补》) 开元年末,西域有一个国家向朝廷进献一头狮子,走在安西的道上,有一天把狮子拴到驿站的一棵树上。这棵树离井很近。狮子发出吼声,好像恐惧不安。不一会儿,风雷大作,一条龙从井里钻出来向空中飞去。 旃然 玄宗将封泰山。进次荥阳旃然河,上见黑龙,命弓矢。亲射之。矢发龙灭。自尔旃然伏流,于今百余年矣。按旃然即济水也。济水溢而为荥,遂名旃然。《左传》云“楚师济于旃然”是也。(出《开天传信记》) 唐玄宗将要上泰山去祭天,走到荥阳旃然河的时候,皇上看到河里有一条黑龙,就让人拿来弓和箭,亲自射它。箭刚发出那龙就消失了。从此,旃然河水安稳地流淌,到现在一百多年了。旃然河就是济水。济水溢出来形成荥水,于是就叫旃然河。《左传》上说的“楚师济于旃然”里的“旃然”就是这条河。 龙门 旧说:“春水时至,鱼发龙门。则有化者。”至今汾晋山中,龙有遗骨遗角甚众。采以为药。有五色者。(出《国史补》) 旧时说:“春水按时到来,众鱼争跃龙门。就有变做龙的。”直到今天汾晋一带的山中,还有很多龙的遗骨遗角。可以采回来制药。龙骨、龙角有五色的。 卷第四百二十一 龙四 卷第四百二十一龙四 萧昕遗尺潭刘贯词韦氏任顼赵齐嵩 萧昕 唐故兵部尚书萧昕常为京兆尹。时京师大旱,炎郁之气,蒸为疾厉。代宗命宰臣,下有司祷祀山川,凡月余,暑气愈盛。时天竺僧不空三藏居于静住寺。三藏善以持念召龙兴云雨。昕于是诣寺,谓三藏曰:“今兹骄阳累月矣,圣上悬忧,撤乐贬食,岁凶是念,民瘵为忧。幸吾师为结壇场致雨也。”三藏曰:“易与耳。然召龙以兴云雨,吾恐风雷之震,有害于生植,又何补于稼穑耶。”昕曰:“迅雷甚雨,诚不能滋百谷,适足以清暑热,而少解黔首之病也。愿无辞焉。”三藏不获已,乃命其徒,取华木皮仅尺余,缵小龙于其上,而以炉瓯香水置于前。三藏转咒,震舌呼祝。咒者食顷,即以缵龙授昕曰:“可投此于曲江中,投讫亟还,无冒风雨。”昕如言投之。旋有白龙才尺余,摇鬣振鳞自水出。俄而身长数丈,状如曳素。倏忽亘天。昕鞭马疾驱,未及数十步,云物凝晦,暴雨骤降。比至永崇里,道中之水,已若决渠矣。(出《宣室志》) 唐朝旧兵部尚书萧昕曾经当过京兆尹。他当京兆尹的时候,京城里大旱,炎热郁闷之气,蒸变成一种病害。代宗皇帝命令大小臣子官吏们祷告祭祀于山川。一共一个多月,热气更盛大。那时候天竺国的和尚不空三藏住在静住寺。这个三藏和尚善于用念咒的办法把龙召唤出来兴云布雨。萧昕于是到了寺中,对三藏和尚说:“现在这里炎热的阳光连连晒了一个月了,皇上很担心,撤了音乐,减了饭食,担心年头不好,担心百姓生病。希望您设置一个坛场求一场雨好吗?”三藏说:“求场雨不难,但是召唤龙出来兴云下雨,我怕风雷震荡得太厉害,对生民植物有害,又怎么能对庄稼的春种秋收有所补救呢?”萧昕说:“迅雷急雨,确实不能滋润庄稼,恰好能够清除暑热,而略微解除百姓的病患。请您不要推辞了。”三藏不得已,就让他的徒弟取来近一尺长的一块桦树皮,在上面承接着一条小龙,把炉火、盆和香水放到前边,三藏转入念咒,大声祷告。一顿饭的时间之后,他就把桦树皮上的龙交给萧昕说:“可以把它投到曲江里去,投完要马上返回来,不要被风雨吹着淋着。”萧昕像他说的那样把龙投到江里去,随即就有一条才一尺多长的小白龙摇鬣振鳞从水中出来,一会儿就长到几丈长,宛如一条白色丝绸,忽然间横贯高天。萧昕打马急驰,追了不到几十步,云气凝聚,物象晦暗,骤然间降下暴雨。等到他到了永崇里,道上的水已经像江河决口一样了。 遗尺潭 昆山县遗尺潭,本大历中,村女为皇太子元妃,遗玉尺,化为龙,至今遂成潭。(出《传载》) 昆山县遗尺潭,本来是大历年间,一名村女成为皇太子的元妃,元妃遗失了玉尺,玉尺变化成龙,到现在就变成了深潭。 刘贯词 唐洛阳刘贯词,大历中,求丐于苏州,逢蔡霞秀才者精彩俊爽。一相见,意颇殷勤,以兄呼贯词。既而携羊酒来宴。酒阑曰:“兄今泛游江湖间,何为乎?”曰:“求丐耳。”霞曰:“有所抵耶,泛行郡国耶?”曰:“蓬行耳。”霞曰:“然则几获而止。”曰:“十万。”霞曰:“蓬行而望十万,乃无翼而思飞者也。设令必得,亦废数年。霞居洛中左右,亦不贫,以他故避地,音问久绝。意有所恳,祈兄为回。途中之费,蓬游之望,不掷日月而得。如何?”曰:“固所愿耳。”霞于是遗钱十万,授书一缄,白曰:“逆旅中遽蒙周念,既无形迹,辄露心诚。霞家长鳞虫,宅渭桥下,合眼叩桥柱,当有应者,必邀入宅。娘奉见时,必请与霞少妹相见。既为兄弟,情不合疏。书中亦令渠出拜。渠虽年幼,性颇慧聪,使渠助为主人,百缗之赠,渠当必诺。”贯词遂归。到渭桥下,一潭泓澄,何计自达?久之,以为龙神不当我欺,试合眼叩之。忽有一人应,因视之,则失桥及潭矣。有朱门甲第,楼阁参差。有紫衣使拱立于前,而问其意。贯词曰:“来自吴郡,郎君有书。”问者执书以入。顷而复出曰:“太夫人奉屈。”遂入厅中。见太夫人者年四十余,衣服皆紫。,貌可爱。贯词拜之,太夫人答拜。且谢曰:“儿子远游,久绝音耗,劳君惠顾,数千里达书。渠少失意上官,其恨未减。一从遁去,三岁寂然。非君特来,愁绪犹积。”言讫命坐。贯词曰:“郎君约为兄弟,小妹子即贯词妹也,亦当相见。”夫人曰:“儿子书中亦言。渠略梳头,即出奉见。”俄有青衣曰:“小娘子来。”年可十五六,容色绝代,辨慧过人。既拜,坐于母下。遂命具馔,亦甚精洁。方对食,太夫人忽眼赤,直视贯词。女急曰:“哥哥凭来,宜且礼待。况令消患,不可动摇。”因曰:“书中以兄处分,令以百缗奉赠。既难独举,须使轻赍。今奉一器,其价相当。可乎?”贯词曰:“已为兄弟,寄一书札,岂宜受其赐?”太夫人曰:“郎君贫游,儿子备述。今副其请,不可推辞。”贯词谢之。因命取镇国碗来,又进食。未几,太夫人复瞪视眼赤,口两角湿下。女急掩其口曰:“哥哥深诚托人,不宜如此。”乃曰:“娘年高,风疾发动,祗对不得。兄宜且出。”女若惧者,遣青衣持碗,自随而授贯词曰:“此罽宾国碗,其国以镇灾厉。唐人得之,固无所用。得钱十万,可货之。其下勿鬻。某缘娘疾,须侍左右,不遂从容。”再拜而入。贯词持碗而行,数步回顾,碧潭危桥,宛似初到。视手中器,乃一黄色铜碗也。其价只三五环耳,大以为龙妹之妄也。执鬻于市,有酬七百八百者,亦酬五百者。念龙神贵信,不当欺人。日日持行于市。及岁余,西市店忽有胡客来,视之大喜,问其价。贯词曰:“二百缗。”客曰:“物宜所直,何止二百缗?尚非中国之宝,有之何益?百缗可乎?”贯词以初约只尔,不复广求,遂许之交受。客曰:“此乃罽宾国镇国碗也。在其国,大禳人患厄。此碗失来,其国大荒,兵戈乱起。吾闻为龙子所窃,已近四年,其君方以国中半年之赋召赎。君何以致之?”贯词具告其实。客曰:“罽宾守龙上诉,当追寻次,此霞所以避地也。阴冥吏严,不得陈首,藉君为由送之耳。殷勤见妹者,非固亲也,虑老龙之馋,或欲相陷,以其妹卫君耳。此碗既出,渠亦当来,亦消患之道也。五十日后,漕洛波腾,浼灂晦日,是霞归之候也。”曰:“何以五十日然后归?”客曰:“吾携过岭,方敢来复。”贯记之,及期往视,诚然矣。(出《续玄怪录》) 唐朝时,洛阳人刘贯词,大历年中,在苏州要饭,遇上一个潇洒英俊的名叫蔡霞的秀才。一相见。蔡霞的态度就非常殷勤,称刘贯词为兄长。接着,他又携带着羊肉和酒来宴请刘贯词。酒将残尽的时候,他问道:“兄长现在泛游江湖之间,干什么呢?”刘贯词说:“要饭罢了!”蔡霞说:“能要得够吃吗?广泛地到各大城邑中去要吗?”刘贯词说:“像蓬草那样,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要罢了。”蔡霞说:“那么你要到多少才能拉倒呢?”刘贯词说:“十万。”蔡霞说:“像蓬草那样飘到哪里算哪里,还指望要到十万,这是没有翅膀就想飞。假设一定能要到,亦要废弃多少年的时间。我住在洛中附近,家里也不穷,因为别的原因避到此地,音讯早就断了。我诚心试意地希望兄长能回去,路上的盘费,飘游的愿望,用不多长时间就都能得到。怎么样?”刘贯词说:“这是我很愿意的。”于是蔡霞赠送十万钱给刘贯词,又交给他一封书信,交待道:“在客栈里突然有了一个周济你的想法,就忘了仪容礼貌,立即就表露出内心的真诚。我家长是鳞虫,住在渭桥下边。你合上眼睛敲打桥柱,会有人答应的,一定邀请你进屋。我娘接见你的时候,你一定要请求与我小妹相见。既然是兄弟,感情不应该疏远。信中也让她出来拜见你。她虽然年纪小,但是性情特别聪慧,让她帮助,作为主人,赠送一百缗钱,她是一定能答应的。”刘贯词于是回归故乡。来到渭桥下,看到正是一潭深广澄澈的水。用什么办法能到里面呢?许久,认为龙神不应该欺骗我,就试探着闭上眼睛敲那桥柱。忽然有一人答应,他就睁眼看去,而没有桥和潭了,有的是一所朱红大门的宅院。宅院楼阁参差,很壮观。有一个紫衣使者站在门前,拱手问他的来意。刘贯词说:“我来自吴郡,带来了你家郎君的一封书信。”那人拿着书信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说:“太夫人请你进去。”于是进入到客厅里。太夫人有四十多岁,衣服全是紫的,容貌俊美可爱。刘贯词拜见她。她也答拜。而且致谢说:“我儿子远游异乡,久绝音信,有劳您看得起,几千里把书信送到。他和上司不大相投,怨恨不减。自从他出走,三年来家里一直很寂寞。如果不是您特意前来,我的愁绪还在增加呢。”说完,她让刘贯词坐下。刘贯词说:“郎君和我约为兄弟,他的小妹就是我的小妹,也应该见她一见。”夫人说:“我儿子信中也说了。她略微地梳梳头,马上就出来见你。”不一会儿,一个婢女说道:“小娘子出来了!”只见她年龄约有十五六岁,容色美丽,是个绝代佳人。她巧言狡黠,拜见之后便坐到母亲的下首。于是令人准备酒饭。饭菜精美干净。刚开始吃饭,太夫人忽然间眼珠子发红,直瞅着刘贯词。女儿急忙说:“哥哥来到咱家,应该以礼相待,况且让他消除祸患,不能动摇。”于是就说:“信中由哥哥嘱咐,让我赠给你一百缗钱。既然难以独自供养,必须多少给一些馈赠。现在送给你一件东西,价钱相当,可以吗?”刘贯词说:“已经是兄弟,寄一封书信,难道还应该接受赏赐吗?”太夫人说:“郎君贫游,儿子在信中说得很详细,现在这样做与他的请求相符,你就不要推辞了。”刘贯词表示感谢。于是就让人取来了一只“镇国碗”。继续吃饭。不一会儿,太夫人又瞪起红红的眼珠子,口里流出涎水。女儿急忙捂住她的口说:“哥哥很真诚地托人来送信,不应该这样。”于是就对刘贯词说:“我娘年纪大了,风病发作,不能对她恭敬。你应该先出去。”女儿好像害怕的样子,让一个婢女拿着镇国碗,自己也跟出来交给刘贯词说:“这是罽宾国的碗,他们国家用它镇压灾难鬼疠。唐朝人得到它,本来没有用的,能卖上十万钱,就可以把它卖了,不到十万不能卖。我因为娘有病,必须侍奉于左右,不能从从容容地做成什么事。”她对贯词行了再拜礼,回家而去。刘贯词拿着那只碗走出几十步,回头一看,碧绿的水,陡峭的桥,和刚来时一样。看看手中的碗,乃是一个黄色铜碗,它的价钱只不过三五环罢了。他很不相信,认为龙妹胡说八道。他拿着碗到市上去卖。有给价七百八百的,也有给价五百的。考虑到龙神着重信誉,不应该骗人,就天天拿着这只碗走在市上。等到一年多以后,西市店中忽然来了一个胡客,胡客见了碗非常惊喜,就打听它的价钱。刘贯词说:“二百缗。”胡客说:“这东西应有价值,何止二百缗?况且它还不是中国的宝物,有它有什么好处?一百缗可以吗?”刘贯词因为当初约定的只是这样,不再多求。就卖了出去。胡客说:“这是罽宾国的镇国碗。在他们国家,特别盛行免除灾难的祭祷活动,这只碗丢失了,国家就闹饥茺,就发生兵戈之乱。我听说是被一个龙子偷去了,已将近四年了。他们的国君正用全国半年的税赋往回赎它。你是怎么弄到的?”刘贯词把实际情况详细地告诉了胡客。胡客说:“罽宾国的守龙上诉,应该追寻到此,这是蔡霞之所以避身异地的原因。阴冥的官吏严厉,他不敢露头,就借着你的力量把它送走而已。殷勤地让你见她妹妹,不是他本来就亲近你,而是考虑到老龙嘴馋,怕你被吃掉,让他妹妹保护你罢了。这只碗既然已经出现,他也应该回来了,也是消除祸患的一条道路。过五十天之后,洛水大波涌起,雨天灰暗,这就是蔡霞回来的征候。”刘贯词问:“为什么要五十天以后回来?”胡客说:“我带着碗过岭,他才敢回来。”刘贯词记着,等到五十天后去一看,确实是那样。 韦氏 京兆韦氏,名家女也,适武昌孟氏。唐大历末,孟与妻弟韦生同选,韦生授扬子县尉,孟授阆州录事参军,分路之官。韦氏从夫入蜀,路不通车舆,韦氏乘马,从夫至骆谷口中,忽然马惊,坠于岸下数百丈。视之杳黑,人无入路。孟生悲号,一家恸哭,无如之何。遂设祭服丧舍去。韦氏至下,坠约数丈枯叶之上,体无所损,初似闷绝,少顷而苏。经一日,饥甚,遂取木叶裹雪而食。傍视有一岩罅,不知深浅。仰视坠(“坠”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处,如大井焉。分当死矣。忽于岩谷中,见光一点如灯,后更渐大,乃有二焉。渐近,是龙目也。韦惧甚,负石壁而立。此龙渐出,可长五六丈。至穴边,腾孔而出。顷又见双眼,复是一龙欲出。韦氏自度必死,宁为龙所害。候龙将出,遂抱龙跨之。龙亦不顾,直跃穴外,遂腾于空。韦氏不敢下顾,任龙所之。如半日许,意疑已过万里。试开眼下视,此龙渐低。又见江海及草木。其去(“去”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地度四五丈,恐负入江,遂放身自坠,落于深草之上。良久乃苏。韦氏不食,已经三四日矣,气力渐惫。徐徐而行,遇一渔翁,惊非其人。韦氏问此何所,渔翁曰:“此扬子县。”韦氏私喜,曰:“去县几里?”翁曰:“二十里。”韦氏具述其由,兼饥渴。渔翁伤异之,舟中有茶粥,饮食之。韦氏问曰:“此县韦少府上未到(明抄本无“到”字)?”翁曰:“不知到未。”韦氏曰:“某即韦少府之妹也。倘为载去,至县当厚相报。”渔翁与载至县门。韦少府已上数日矣。韦氏至门,遣报孟家十三姊。韦生不信,曰:“十三姊随孟郎入蜀,那忽来此?”韦氏令具说此由,韦生虽惊,亦未深信。出见之,其姊号哭,话其迍厄,颜色痿瘁,殆不可言。乃舍之将息,寻亦平复。韦生终有所疑。后数日,蜀中凶问果至,韦生意乃豁然,方更悲喜。追酬渔父二十千,遣人送姊入蜀。孟氏悲喜无极。后数十年,韦氏表弟裴纲,贞元中,犹为洪州高安尉。自说其事。(出《原化记》) 京兆人韦氏,是一名家的女儿,嫁给武昌的孟氏。唐大历年末,孟氏与内弟韦生同时入选,韦生被授扬子县尉,孟氏被授阆州录事参军,分别上路赴官。韦氏从夫到蜀地去,蜀道上不通车子,韦氏只好骑马。跟着丈夫走到骆谷口中,忽然马被惊,她掉到岸下几百丈深的地方。往下一望,黑幽幽的,没有人可以下去的道路。孟氏悲号,全家恸哭,也不能怎么样,就设供品祭奠,穿丧服戴孝,舍她而去。再说韦氏,她掉到大约几丈厚的枯烂树叶上,身上没有受伤。起初好像闷死过去,不一会儿就醒了。经过一天,她非常饥饿,就拿树叶裹上雪吃。往旁边一看,有一条岩缝,不知有多深。仰视掉下来的地方,像一口大井,按理说早该死了。她忽然从岩谷中,看见有一点光亮像灯,后来还渐渐变大。竟然是两点光亮。渐渐近了,这才看清,原来是龙眼睛。韦氏非常害怕,背着石壁而立。此龙渐渐出来,有五六丈长,到了洞穴边,腾起身来从孔中飞出去。顷刻间又看见一双眼睛,又有一条龙想要出去。韦氏自己估计必死无疑,宁肯被龙伤害,等着龙将出去的时候,一下子就把龙抱住,跨到龙身上去。龙也没理会她。直接跃到洞穴之外。于是就腾飞于空中。韦氏不敢往下看,任龙愿意到哪就到哪。好像是半天左右,她心里怀疑已经飞过万里,就睁眼往下看。这条龙渐渐飞得低了,又看到了江海和草木。她离地大约四五丈高,怕自己被龙背到江里去,就纵身自己掉下来,正好落到深草之上,好久之后才醒。韦氏已经三四天没吃东西了,气力渐渐疲乏,走路的速度极慢。遇上一位老渔翁,老渔翁惊讶她不是人。韦氏问这是什么地方。渔翁说这是扬子县。韦氏暗自惊喜,说:“这儿离县邑多远?”渔翁说二十里。韦氏详细地讲述了她的来由,又加上饥渴,老渔翁感到同情而又惊异。老渔翁的船上有茶粥,就给她吃。韦氏问道:“这个县的韦少府到任没有?”渔翁说不知道到没到。韦氏说:“我就是韦少府的姐姐,如果你能把我载去,到了县府一定好好报答。”老渔翁把她载到县府门外。韦少府已经上任多日了。韦氏到门前,让进去报告说孟家十三姐来了。韦生不信,说:“十三姐跟着孟郎入蜀地去了,哪能忽然上这儿来!”韦氏让传话人详细地述说因由。韦生虽然吃惊,也没有深信。出来一看,他姐姐号哭起来,述说她的苦难遭遇,颜色萎靡憔悴,简直不可言状。于是让她进屋休息。不久也就平复了。韦生始终有所怀疑。后几日,蜀中的凶信果然到了,韦生心里这才开朗起来,才更加悲喜交加。他酬谢老渔翁二十千钱,派人把姐姐送往蜀地。孟氏悲喜无比。几十年后,韦氏的表弟裴纲,贞元年中,还做洪州的高安尉,他亲口讲述了这件事。 任顼 唐建中初,有乐安任顼者,好读书,不喜尘俗事,居深山中,有终焉之志。尝一日,闭关昼坐。有一翁叩门来谒,衣黄衣,貌甚秀,曳杖而至。顼延坐与语。既久,顼讶其言讷而色沮,甚有不乐事。因问翁曰:“何为而色沮乎?岂非有忧耶?不然,是家有疾而翁念之深耶?”老人曰:“果如是。吾忧俟子一问固久矣。且我非人,乃龙也。西去一里有大湫,吾家之数百岁,今为一人所苦,祸且将及。非子不能脱我死,辄来奉诉。子今幸问我,故得而言也。”顼曰:“某尘中人耳,独知有诗书礼乐,他术则某不能晓。然何以脱翁之祸乎?”老人曰:“但授我语,非藉他术,独劳数十言而已。”顼曰:“愿受教授。”翁曰:“后二日,愿子为我晨至湫上。当亭午之际,有一道士自西来者,此所谓祸我者也。道士当竭我湫中水,且屠我。子伺其湫水竭,宜厉声呼曰:“天有命,杀黄龙者死?言毕,湫当满,道士必又为术,子因又呼之。如是者三,我得完其生矣。必重报。幸无他为虑。”顼诺之。已而祈谢甚恳。久之方去。后二日,顼遂往山西,果有大湫,即坐于湫旁以伺之。至当午,忽有片云,自西冉冉而降于湫上。有一道士自云中下,颀然而长,约丈余,立湫之岸,于袖中出墨符数道投湫中。顷之,湫水尽涸,见一黄龙,帖然俯于沙。顼即厉声呼:“天有命,杀黄龙者死!”言讫,湫水尽溢。道士怒,即于袖中,出丹字数符投之。湫水又竭,即震声呼,如前词。其水再溢,道士怒甚。凡食顷,乃出朱符十余道,向空掷之,尽化为赤云,入湫。湫水即竭,呼之如前词。湫水又溢。道士顾谓顼曰:“吾一十年始得此龙为食,奈何子儒士也,奚救此异类耶?”怒责数言而去。顼亦还山中。是夕,梦前时老人来谢曰:“赖得君子救我。不然,几死道士手。深诚所感,千万何言。今奉一珠,可于湫岸访之,用表我心重报也。”顼往寻之,果得一粒径寸珠,于湫岸草上,光耀洞澈,殆不可识。顼后特至广陵市,有胡人见之曰:“此真骊龙之宝也,而世人莫可得。”以数千万为价而市之。(出《宣室志》) 唐朝建中年初,乐安有一个叫任顼的人,好读书,不喜欢尘寰俗事,居住在深山之中,有老死深山的志向。曾经有那么一天,他关上门,大白天坐于家中,有一个老头敲门前来拜访他。那老头穿黄色衣服,相貌很俊秀,拄着拐杖而来。任顼把他迎进来,坐下来与他说话。谈了半天,任顼对他语言迂讷脸色沮丧感到惊讶,看样子他心中有很不高兴的事。于是就问他说:“为什么脸色如此沮丧呢?莫非有愁事吗?不然,就是你家里有病人,你惦记得太厉害了?”老人说:“果真是这样,我忧愁地等候你问我已经等了很久了,而且我不是人,是龙。往西去一里,有一个大水池,我家在这住了几百年,现在被一个人所苦,祸事就要来了。除了你,谁也不能让我摆脱死亡。所以就来求你,有幸你现在就问我,因此就能说出来了。”任顼说:“我是尘俗中人,只知道有诗书礼乐,其它术业我就不懂了。这样怎么能使你摆脱灾祸呢?”老人说:“只要我把话告诉你,不用借助其它道术,只劳你说几十个字罢了。”任顼说:“那就教我吧。”老头说:“两天之后,请你早晨为我到大水池来一趟。正当中午的时候,有一个道士自西而来,他就是所说的祸害我的人。道士会把我池中水弄干,而且杀我。等到池水干了,你就尖声喊道:‘上天有命令,杀黄龙者死!’说完了,水池应当又满了。道士一定又施法术,你就再喊。如此喊三次,我就能保全性命了。我一定重重地报答你,希望不要有其它顾虑。”任顼答应了他,而后他乞求致谢特别恳切,老半天才离去。两天后,任顼就来到山西,果然有一个大水池。他就坐在水池旁边等着。到了正午,忽然有一片云,从西慢慢地飘来,缓缓降到水池边。有一个道士从云中走出来。这道士身体颀长,大约一丈还多。道士立在池边,从袖子里取出几张墨色符扔到池中,立刻,池水全部干涸。但见一条黄龙紧贴着池底俯卧在泥沙之中。任顼立即大声喊道:“上天有命令,杀黄龙的死!”喊完,池水马上又涨满。道士生气了,就从袖中又取出几张红字符投到池中,池水又干了。任顼又尖声大喊,喊法和刚才一样。池水就又满了。道士气坏了,一共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就取出十多张红色符向空中抛去,红符全都化成红云,红云落到池中,池水再一次枯竭。任顼照样再高喊一次,池水再一次溢满。道士看着任顼说:“我花费了十年的功夫才弄到这条龙吃,你一个读书人,为什么还要救它这个异类呢?”他愤怒地责备了几句便离去了。任顼也回到山中。这天晚上,任顼梦到前几天那个老头对他说:“全仗您救了我,不然的话我已经死在道士手上了。我心里实在是感恩戴德,千言万语难以表达这种心情,现在奉献您一颗珍珠,可以在池边找到,用来表示我感恩重报之心。”任顼到池边一找,果然在池边草丛中找到一颗径寸的大珍珠,光亮耀眼,洞澈润洁,没人知它的价值。任顼特意把它拿到广陵市上去卖,有一个胡人看到了说道:“这是真正的骊龙之宝,而世人没有能得到的。”胡人用数千万的价钱把珍珠买了去。 赵齐嵩 贞元十二年,赵齐嵩选授成都县尉,收拾行李兼及仆从,负札以行,欲以赴任。然栈道甚险而狭,常以马鞭拂小树枝,遂被鞭梢缴树,猝不可脱,马又不住,遂坠马。枝柔叶软,不能碍挽,直至谷底,而无所损。视上直千余仞,旁无他路,分死而已。所从仆辈无计,遂闻于官而归。赵子进退无路,坠之翌日,忽闻雷声殷殷,乃知天欲雨。须臾,石窟中云气相旋而出。俄而随云有巨赤斑蛇,粗合拱,鳞甲焕然。摆头而双角出,蜿身而四足生。奋迅鬐鬣,摇动首尾。乃知龙也。赵生自念曰:“我住亦死,乘龙出亦死,宁出而死。”攀龙尾而附其身,龙乘云直上,不知几千仞,赵尽死而攀之。既而至中天,施体而行。赵生方得跨之,必死于泉矣。南视见云水一色,南海也。生又叹曰:“今日不葬于山,卒于泉矣。”而龙将到海,飞行渐低。去海一二百步,舍龙而投诸地。海岸素有芦苇,虽堕而靡有所损。半日,乃行路逢人,问之。曰:“清远县也。”然至于县,且无伴从凭据,人不之信,不得缱绻。迤逦以至长安,月余日,达舍。家内始作三七斋,僧徒大集。忽见赵生至,皆惊恐奔曰:“魂来归。”赵生当门而坐,妻孥辈亦恐其有复生。云:“请于日行,看有影否。”赵生怒其家人之诈恐,不肯于日行。疏亲曰:“若不肯日中行,必是鬼也。”见赵生言,犹云:“乃鬼语耳。”良久,自叙其事,方大喜。行于危险,乘骑者可以为戒也。(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博异志》”) 贞元十二年,赵齐嵩被选授为成都县尉,收拾行李,率领仆从,带着公文上路,前去赴任。然而栈道非常高险而且狭窄,常常用马鞭子拂到小树枝,于是鞭梢绞到树上,一时解不下来。而马又不能停下,就掉到马下。树的枝叶柔软轻细,不能把他拦住,他便一直滚到谷底。但是他并没有受伤。往上一看,石壁直上一千多仞,旁边也没有路,按理是非死不可了。跟来的仆从们无计可施,就把这事报了官,然后就回去了。赵齐嵩进退无路。第二天,他忽然听到雷声大作,才知道天要下雨。不一会儿,一个石洞中云气翻腾涌出,有一条赤斑巨蛇随着云气显露出来。这蛇有合抱粗。鳞甲焕然有光。它摆头露出双角,屈身露出四脚,鬐鬣振奋,头尾齐摇,这才知道这是龙。赵齐嵩心中想道:“我在这等着也是死,我乘龙出去也是死,我宁肯出去死!”于是他抓住龙尾,趴到龙身上去。龙乘云直上,不知已飞上几千仞高。赵齐嵩拼死地抓住不放。然后到了高空,龙蜿蜒而行,赵齐嵩这才能跨上去。一定要死到泉水中去了。向南看水天一色,那是南海。赵齐嵩叹道:“今天不死在山上,死到泉里了!”然而龙将到海的时候,飞行渐渐降低。离海还有一二百步,他就撒开手从龙身上跳下来。海边一向有芦苇,他虽然跳下来却没有摔伤。半天才路遇一人,一打听,这地方是清远县。但是到了县衙之后,他身边没有伴从凭据,人家不相信他,不能向人陈述自己的际遇。走许多日子到了长安,一个多月到了家。家里正给他“烧三七”,僧徒大集。人们忽然发现赵齐嵩来了,都吓得撒腿就跑,说是他的魂回来了。赵齐嵩迎门坐下,妻儿老小也怕他是死而复生,说:“请你到阳光下走一走,看你有没有影子。”赵齐嵩很生气,不肯到阳光里去走。疏远的亲属便说:“如果他不肯到阳光下走走,那就一定是鬼!”见到他说话,还说这是鬼在讲话。许久,赵齐嵩自己详尽地述说了死里逃生的过程,人们这才大喜。骑马走在危险之中的人,可以引以为戒呀! 卷第四百二十二 龙五 卷第四百二十二龙五 许汉阳刘禹锡周邯资州龙韦思恭卢元裕卢翰李修韦宥尺木史氏子 许汉阳 许汉阳,本汝南人也。贞元中,舟行于洪饶间。日暮,江波急,寻小浦路入。不觉行三四里,到一湖中,虽广而水才三二尺。又北行一里许,见湖岸竹树森茂,乃投以泊舟。渐近,见亭宇甚盛,有二青衣双鬟方鸦,素面如玉,迎舟而笑。汉阳讶之,而调以游词,又大笑,复走入宅。汉阳束带,上岸投谒。未行三数步,青衣延入宅内厅,揖坐。云:“女郎易服次。”须臾,青衣命汉阳入中门。见满庭皆大池,池中荷芰芬芳,四岸斐如碧玉。作两道虹桥,以通南北。北有大阁。上阶,见白金书曰“夜明宫”。四面奇花果木,森耸连云。青衣引上阁一层,又有青衣六七人,见者列拜。又引第二层,方见女郎六七人。目未尝睹,皆拜问所来。汉阳具述不意至此。女郎揖坐讫,青衣具饮食,所用皆非人间见者。食讫命酒。其中有奇树高数丈,枝干如梧,叶似芭蕉,有红花满树未吐。盎如杯,正对饮所。一女郎执酒,命一青衣捧一鸟如鹦鹉,置饮前栏干上。叫一声,而树上花一时开,芳香袭人。每花中有美人长尺余,婉丽之姿,掣曳之服,各称其质。诸乐弦管尽备。其人再拜。女郎举酒,众乐俱作,萧萧冷冷,窨(陈校本“窨”作“杳”)如神仙。才一巡,已夕,月色复明。女郎所论,皆非人间事,汉阳所不测。时因汉阳以人事辩之,则女郎一无所酬答。欢饮至二更,筵宴已毕,其树花片片落池中,人亦落,便失所在。一女郎取一卷文书以示,汉阳览之,乃《江海(陈校本“海”作“女”)赋》。女郎令汉阳读之,遂为读一遍。女郎又请自读一遍,命青衣收之。一女即谓诸女郎,兼语汉阳曰:“有感怀一章,欲请诵之。”女郎及汉阳曰:“善。”及吟曰:“海门连洞庭,每去三千里。十载一归来,辛苦潇湘水。”女郎命青衣取诸卷,兼笔砚,请汉阳与录之。汉阳展卷,皆金花之素,上以银字札之,卷大如拱斗。已半卷书过矣,观其笔,乃白玉为管,研乃碧玉,以玻璃为匣,研中皆研银水。写毕,令以汉阳之名押之。展向前,见数首,皆有人名押署。有名仲方者,有名巫者,有名朝阳者,而不见姓。女郎遂收索卷。汉阳曰:“有一篇欲奉和,拟继此可乎?”女郎曰:“不可。此亦每归呈父母兄弟,不欲杂尔。”汉阳曰:“适以弊名押署,复可乎?”曰:“事别,非君子所谕。”四更已来,命悉收拾。挥霍次,一青衣曰:“郎可归舟矣。”汉阳乃起。诸女郎曰:“忻此旅泊接奉,不得郑重耳。”恨恨而别。归舟忽大风,云色陡暗,寸步黯黑。至平明,观夜来饮所,乃空林树而已。汉阳解缆,行至昨晚棂口江岸人家,见十数人,似有非常。因泊舟而讯。人曰:“江口溺杀四人,至二更后,却捞出。三人已卒,其一人,虽似死而未甚。有巫女以杨柳水洒拂禁咒,久之能言曰:“昨夜水龙王诸女及姨姊妹六七人归过洞庭,宵宴于此,取我辈四人作酒。掾客少,不多饮,所以我却得来。’”汉阳异之,乃问曰:“客者谓谁。”曰:“一措大耳,不记姓名。”又云,青衣言,诸小娘子苦爱人间文字,不可得,常欲请一措大文字而无由。又问今在何处,已发舟也。汉阳乃念昨宵之事,及感怀之什,皆可验也。汉阳默然而归舟,觉腹中不安,乃吐出鲜血数升,知悉以人血为酒尔。三日方平。(出《博异志》) 许汉阳本是汝南人。贞元年间,他乘舟走到洪饶州间。傍晚,江流很急,顺着水边的一条路线漂入,不知不觉漂出三四里,来到一个湖中。湖面虽然宽广,但是水深只有二三尺。又向北走了一里左右,见湖岸竹树繁茂,就想划过船去停泊。渐渐靠近,见这里的亭台屋宇很是广阔。有两个婢女迎着他的船微笑。这两个婢女头顶双发髻,方形丫,脸白如玉。许汉阳感到惊讶。他油腔滑调挑逗她们,她们大笑着走入宅院。许汉阳整衣束带,上岸去投宿拜谒。没走上三五步,一位婢女便迎出来,直接领进内厅,让他坐下。然后说:“这是女郎换衣服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婢女让许汉阳走进中门。院里到处都是大水池,池中的荷花、菱角之类散发着芬芳,四岸像碧玉一般文彩焕然。有两座虹桥贯通南北。北边有一个大阁。拾级而上,见上面有用白金书写的三个大字:“夜明宫”。四面的奇花异草以及各种果树,森然高耸,与云相接。那婢女把他领到阁楼的头一层,那里的六七个婢女一齐向他下拜。又领到第二层,才见到六七位女郎。他还未等看清她们,她们就一齐拜见,并七嘴八舌问他从哪儿来。许汉阳详细说明自己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的。女郎们请他坐定之后,婢女们送上来饮食。这些饮食都是人间不曾见过的。吃完又喝酒。院子里有一棵几丈高的大树,看枝干像梧桐。看叶子像芭蕉。树上挂满了还没有开放的红花,一朵朵大如酒杯。这棵树正对着喝酒的地方。一位女郎端着酒,让一名婢女捧来一只很像鹦鹉的鸟,放在面前的栏杆上。那鸟叫了一声,树上的花便同时开放,香气袭人。每一朵花中,都有一个一尺多高的美人。这些小美人个个都姿容婉丽,服饰飘摆,各有风韵。各种弦乐管乐的乐器都有。女郎一举杯,便众乐齐奏,忽而像萧萧马鸣,时而像泠泠的水声,就像仙乐一般。刚刚酒过一巡,天就已经黑了,月色明亮起来。女郎们谈论的,都不是人间的事。都是许汉阳所没有想到的。当时许汉阳就用人间的事与她们争辩,女郎们没法儿用常理回答。喝到二更天,宴席已经结束,那些树上的红花也一片片地落入池中,那些小美人也随之落下,便不知哪去了。一位女郎拿来一卷文书给许汉阳看。许汉阳一看,是《江海赋》。那女郎让许汉阳读一遍。许流阳就读了一遍。女郎又自己读了一遍,然后让婢女收了起来。一位女郎对众女郎和许汉阳说:“我想好一首感怀诗,想给大家朗诵一下。”女郎们和许汉阳都说好,于是那女郎吟诵道:“海门连洞庭,每去三千里。十载一归来,辛苦潇湘水。”那女郎让婢女把卷、笔、砚取来,请许汉阳为她把诗录下来。许汉阳把卷打开一看,见卷全是金花底色的白素丝绸,上面用银字写的。卷像拱斗那么大,有半卷已经写过了。看那笔,是白玉做的笔管。砚台是碧玉做的,用玻璃做的匣子。砚台里研的全是银水。写完之后,女郎让许汉阳写上自己的名字。打开往前看,看到了几首诗,都有人署名。有叫“仲方”的,有叫“巫”的,有叫“朝阳”的,而不见有写姓氏的。这时候女郎就往回要那卷。许汉阳说:“我有一首和诗,打算接着写到后边可以吗?”女郎说:“不可以。这书卷每次回家都要交给父母兄弟看,不想把你夹杂在里边。”许汉阳说:“刚才把我的名字都写上了,那怎么又可以了呢?”女郎说:“不是一回事,这不是你能明白的。”四更天一到,就让人全都收拾了。匆忙中,一位婢女说:“您可以回去了。”许汉阳便起身。众女郎说:“这次相会令人高兴,只是对你怠慢了。”大家恋恋不舍,恨恨而别。许汉阳回来的时候忽然遇上大风,云色陡然变暗,每走一步都黑暗得看不见路。到了天明,他来看他夜间喝酒的地方,乃是一片空空的树林罢了。许汉阳解开缆绳,走到昨晚所见江岸人家处,见有十几个人,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就停船打听。有人说:“江口淹死了四个人,到二更天捞上来,三个人已死,另一个虽然像死了却没有完全死过去,有一个巫女为他洒拂杨柳水,念咒,四次才能讲话,他说:‘昨天晚上水龙王的几个女儿及她们的姨表姊妹六七个人回过洞庭,在这举行夜宴,用我们四个人做酒。因为客人不多,喝酒不多,所以我还能活着回来。’”许汉阳感到惊异,就问那个人说:“那个客人是谁?”那人说:“是一个穷酸的读书人,不记得他的姓名。”那人又说:“听婢女说,这些小娘子特别喜爱人间的文字,但总弄不到。她常常想向一个穷酸文人求字而没有法子。”许汉阳问那个穷酸文人现在什么地方,对方说已经开船走了。许汉阳想到昨天夜间的事,以及那些复杂的感触,都可以验证了。他默默地乘船而回,觉得肚子里不大安稳,就吐了几升鲜血,知道这全是用人血做的酒,三天之后才平定。 刘禹锡 唐连州刺史刘禹锡,贞元中,寓居荥泽。首夏独坐林亭,忽然间大雨,天地昏黑,久方开霁。独亭中杏树,云气不散。禹锡就视树下,有一物形如龟鳖,腥秽颇甚,大五斗釜。禹锡因以瓦砾投之,其物即缓缓登阶,止于檐柱。禹锡乃退立于床下,支策以观之。其物仰视柱杪,款以前趾,抉去半柱。因大震一声,屋瓦飞纷乱下,亭内东壁,上下罅裂丈许。先是亭东紫花苜蓿数亩,禹锡时于裂处,分明遥见。雷既收声,其物亦失,而东壁之裂,亦已自吻合矣。禹锡亟视之,苜蓿如故,壁曾无动处。(出《集异记》) 唐朝连州刺史刘禹锡,贞元年中,寓居在荥泽。四月的一天,他独自坐在林亭中,忽然间下起大雨,天地一片昏黑,很久才开晴。只有亭中的一棵杏树云气不散。刘禹锡走近杏树细看,看到一物形状像龟鳖,特别污秽腥臭,有五斗大锅那么大的东西。他就扔瓦砾打它。那东西就缓缓地登上台阶,在檐柱下停住了。刘禹锡就退到床下,把书箱摞起来垫脚,观察那东西。那东西仰视着柱子的顶端,慢慢用前爪子挖去半根柱子,于是大震一声,屋上的瓦纷飞乱下。亭内东壁上,从上到下裂了一个一丈来长的口子。原先这亭东有几亩紫花苜蓿,刘禹锡这时从裂口可以分明地看到远处这些苜蓿。雷震声过后,那东西也没有了。而东壁上的裂口,也自己吻合了。刘禹锡多次去看,苜蓿如旧,墙壁竟然没有变化之处。 周邯 贞元中,有处士周邯,文学豪俊之士也。因彝人卖奴,年十四五。视其貌甚慧黠。言善入水,如履平地。令其沉潜,虽经日移时。终无所苦。云,蜀之溪壑潭洞,无不届也。邯因买之,易其名曰“水精”。异其能也。邯自蜀乘舟下峡,抵江陵,经瞿塘滟滪,遂令水精沉而视其邃远。水精入,移时而出,多探金银器物。邯喜甚。每舣船于江潭,皆令水精沉之,复有所得。沿流抵江都,经牛渚矶,古云最深处,是温峤爇犀照水怪之滨。又使没入。移时复得宝玉。云,甚有水怪,莫能名状,皆怒目戟手,身仅免祸。因兹邯亦至富赡。后数年,邯有友人王泽,牧相州,邯适河北而访之。泽甚喜,与之游宴,日不能暇。因相与至州北隅八角井。天然磐石,而甃成八角焉,阔可三丈余。且暮烟云蓊郁,漫衍百余步。晦夜,有光如火红射出千尺,鉴物若昼。古老相传云,有金龙潜其底,或亢阳祷之,亦甚有应。泽曰:“此井应有至宝,但无计而究其是非耳。”邯笑曰:“甚易。”遂命水精曰:“汝可与我投此井到底,看有何怪异。泽亦当有所赏也。”水精已久不入水,忻然脱衣沉之。良久而出,语邯曰:“有一黄龙极大,鳞如金色,抱数颗明珠熟寐。水精欲劫之,但手无刃。惮其龙忽觉,是以不敢触。若得一利剑,如龙觉,当斩之无惮也。”邯与泽大喜。泽曰:“吾有剑,非常之宝也。汝可持往而劫之。”水精饮酒伏剑而入。移时,四面观者如堵。忽见水精自井面跃出数百步。续有金龙(“龙”原作“手”。据陈校本改。)亦长数百尺,爪甲锋颖,自空拿攫水精。却入井去。左右慑栗,不敢近睹。但邯悲其水精,泽恨失其宝剑,逡巡。有一老人,身衣褐裘,貌甚古朴。而谒泽曰:“某土地之神,使君何容易而轻其百姓?此穴金龙,是上玄使者。宰其瑰璧,泽润一方。岂有信一微物,欲因睡而劫之?龙忽震怒,作用神化,摇天关,摆地轴,搥山岳而碎丘陵,百里为江湖,万人为鱼鳖。君之骨肉焉可保?昔者钟离不爱其宝,孟尝自返其珠,子不之效,乃肆其贪婪之心。纵使猾韧之徒,取宝无惮,今已啖其驱而锻其珠矣。”泽赧恨,无词而对。又曰:“君须火急悔过而祷焉,无使甚怒耳。”老人倏去。泽遂具牲牢奠之。(出《传奇》) 贞元年间,有一个叫周邯的处士,是一位文学豪杰之士。一个彝人卖奴隶,那奴隶十四五岁,看样子很聪明伶俐。主人介绍说这奴隶善于入水,在水里如履平地一般。让他沉到水底,虽然经日移时不上来,他始终都不觉得苦。说蜀地的溪、壑、潭、洞,没有他没到过的。周邯于是就买了这个奴隶,认为他的本领不一般,给他改名叫“水精”。周邯从蜀地坐船,出山峡,到江陵。经过瞿塘峡滟滪堆滩时,他就让水精沉到水底,去看看水底到底有多深。水精入水,过了一会儿出来,捞得许多的银器物,周邯高兴坏了。每次小船泊于江岸潭边,他都让水精沉下去一次,又有收获。沿江流来到江都,经过牛渚矶。自古说最深的地方,是温峤燃烧犀角照水怪的地方。他又让水精沉下去。过了一会儿水精捞上来一块宝玉,说水底下有水怪,说不准是什么样子,都怒自狂舞,要抓他,自己仅仅能免祸。由此周邯也成为巨富。几年后,周邯有一个叫王泽的朋友在相州做太守,周邯到河北去访问他。王泽很高兴,与周邯一起游览,欢宴,一天天没有空闲。二人一起来到州北隅的八角井。所谓八角井,是用天然弯曲的石头,把井壁砌成八角形。井口宽三丈还多。这口井,早晨和晚上烟云蒸腾,弥漫出一百多步外。黑夜,有火红的光从井里射出来,可照出一千尺,看东西像白天一样清楚。自古人们相传说,有一条金龙潜伏在水底。有时候久旱不雨,人们到井边来祷告,也很灵验。王泽说:“这井里理应有至宝,只可惜没有办法探究它的虚实罢了。”周邯笑着说:“非常容易!”于是就对水精说:“你要能投到水底,看看井里有什么怪异,连王泽也会重重的赏你。”水精已经很长时间没下过水了,很高兴就脱了衣服下去了。很长时间他才出来,对周邯说:“有一条很大的黄龙,鳞如金色,抱着几颗明珠在那睡觉。水精想要把明珠抢过来,但是手中没有兵刃,怕那龙忽然发觉,所以没敢动。如果能有一把利剑,即使龙发觉了那也可以把它杀死,没有什么可怕了。”周邯和王泽非常惊喜。王泽说:“我有剑,我这把剑还是一把不比寻常的宝剑呢。你可以拿我的剑下去把明珠抢来!”水精喝了些酒,带着剑就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四面看热闹的人像墙一样。忽然看见水精从井面跳出来几百步远,接着有一条几百尺长,爪甲锋利的金龙从空中来抓水精,人和龙都退进入井中。左右的人心惊胆战,不敢近看。只是周邯心疼他的水精,王泽心疼他的宝剑,二人逡巡不定。有一位身穿褐裘,相貌古朴的老人来见王泽说:“我是土地神。先生怎能这么轻视自己的百姓?这口井里的金龙,是上天的使者,主宰那些瑰璧,泽润一方生灵,哪能只相信那一把小小的宝剑,而想要趁龙睡觉去把明珠抢过来呢?龙忽然震怒,作用神化,摇得动天关,摆得动地轴,捶得碎山岳,砸得碎丘陵,百里大地变成江湖,万人之众都要喂鱼鳖。到那时候,你的骨肉怎么能保得住呢?从前钟离不爱其宝,孟尝君自返其珠。你不学他们,却纵使贪婪狡诈之徒,鼓动狡诈贪婪之心,肆无忌惮地去夺宝。现在他已经被龙吃掉锻炼那些珠子了!”王泽羞愧悔恨,无言以对。土地神又说:“你必须马上悔过并且要褥告,不要让金龙太生气了!”老人倏然离去。王泽立即就准备供品祭奠。 资州龙 韦皋镇蜀末年,资州献一龙,身长丈余,鳞甲悉具。皋以木匣贮之,蟠屈于内。时属元日,置于大慈寺殿上,百姓皆传,纵观二三日,为香烟薰死。国史阙书。是何祥也?(出《纪闻》。) 韦皋镇守巴蜀的末年,资州献来一条龙,身长一丈多,鳞和甲什么都有。韦皋把它用木匣子装着,让它在匣子里蟠屈着。当时正是正月初一,把它放在大慈寺的大殿上,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随便看了三天,结果龙被香火薰死了。《国史》上缺少这件事的记载。这是什么预兆呢? 韦思恭 元和六年,京兆韦思恭与董生、王生三人结友,于嵩山岳寺肄业。寺东北百余步,有取水盆在岩下。围丈余,而深可容十斛。旋取旋增,终无耗。一寺所汲也。三人者自春居此,至七月中,三人乘暇欲取水。路臻于石盆。见一大蛇长数丈,黑若纯漆,而有白花,似锦,蜿蜒盒中。三子见而骇,视之良久。王与董议曰:“彼可取而食之。”韦曰:“不可。昔葛陂之竹,渔父之梭,雷氏之剑,尚皆为龙,安知此名山大镇,岂非龙潜其身耶。况此蛇鳞甲,尤异于常者。是可戒也。”二子不纳所言,乃投石而扣蛇且死,萦而归烹之。二子皆咄韦生之诈洁。俄而报盆所又有蛇者。二子之盆所,又欲击。韦生谏而不允。二子方举石欲投,蛇腾空而去。及三子归院,烹蛇未熟。忽闻山中有声,殷然地动。觇之,则此山间风云暴起,飞沙走石。不瞬息至寺,天地晦暝,对面相失。寺中人闻风云暴起中云:“莫错击。”须臾,雨火中半下,书生之宇,并焚荡且尽。王与董,皆不知所在,韦子于寺廊下无事。故神化之理,亦甚昭然。不能全为善,但吐少善言,则蛟龙之祸不及矣。而况于常行善道哉!其二子尸,迨两日,于寺门南隅下方索得。斯乃韦自说。至于好杀者,足以为戒矣。(出《博异志》) 元和六年,京兆人韦思恭与董生、王生三人结友,在嵩山岳寺修习学业。寺东北一百多步的地方,岩石下有一个取水盒。水盆的围长一丈多一点,而深可装得下十斛。水是随打随增多,打多少增多少,始终不见少。全寺的人都来打水。韦思恭等三人从春天住进来,到了七月中旬,有一天,三个人趁有空就去打水。走到石盆,他们看到一条大蛇。这条大蛇有几丈长,黑得像纯漆,有白花,像锦,在石盆里弯弯曲曲地爬动。三个人吓了一跳,看了好久。王生与董生商议说:“那东西可以打死拿回去吃。”韦思恭说:“不行。以前葛陂的竹,渔父的梭,雷氏的剑,尚且都是龙,怎么知道这名山大镇之中就没有龙呢?难道不是龙在这石盆里潜身吗?况且这条蛇的鳞和甲,和一般蛇特别不一样。这可要小心!”二人没听他的话,就扔石头把蛇打死,缠绕起来拿回去煮上了。二人都嘲笑韦思恭是假正经。不一会儿有人说石盆那里又有大蛇,二人跑去一看,又要下手击蛇,韦思恭急忙劝阻。二人刚举石要投,那蛇腾空而去。等到三个人回到院子里,蛇肉还没煮熟。忽然听到山中有一种声音,地也在颤动。一看,竟然是这山中风云暴起,飞砂走石。眨眼的工夫,风沙来到寺前,天昏地暗,对面不见人。寺中的人们在风云暴起之中有人祷告说:“不要错击了好人!”片刻,天上下火,其中多半下到三位书生的屋上,烧了个净光。王生和董生都不知在哪。韦思恭在寺廊下没啥事儿。所以,神化的道理也很明显。不能全做善事,只说了一些好话,那么蛟龙之祸就没有及身,何况那些经常行善道的呢!那王生和董生的尸体,过了两天,才在寺门南边找到。这是韦思恭亲口说的。对于那些好杀生的人,此事足以为戒了。 卢元裕 故唐太守卢元裕未仕时,尝以中元设幡幢像,置盂兰于其间。俄闻盆中有唧唧之音。元裕视,见一小龙才寸许,逸状奇姿,婉然可爱。于是以水沃之,其龙伸足振鬣已长数尺矣。元裕大恐。有白云自盆中而起,其龙亦逐云而去。元裕即翰之父也。(出《宣室志》) 从前唐太守卢元裕还没做官时,曾经在七月二十五这天设置幡幢像,又把盂兰盆放在其间,不一会儿就听到盆中有“唧唧”的声音。卢元裕过去一看,见盆里有一条才一寸来长的小龙,形状超逸,姿态奇丽,婉然可爱。于是他就用水浇它。这时候,只见那小东西伸足振鬣,转瞬间长到几尺长了。卢元裕很害怕,有白云从盆中升起,那龙也追赶着白云而飞去。卢元裕就是卢翰的父亲。 卢翰 唐安太守卢元裕子翰言,太守少时,尝结友读书终南山。日晚溪行,崖中得一圆石,莹白如鉴。方执玩忽次,堕地而折。中有白鱼约长寸余,随石宛转落涧中。渐盈尺,俄长丈余,鼓鬐掉尾。云雷暴兴,风雨大至。(出《纪闻》) 唐安太守卢元裕的儿子卢翰说,卢元裕年轻的时候,曾经结友在终南山读书。有一天傍晚走在溪边,从石崖中拾到一块圆形石头。这石头莹晶光亮如镜子一般。正拿着玩,忽然掉到地上摔断了,里边有一条一寸多长的白鱼,随着那石头宛宛转转落到涧中。只见那条小鱼渐渐长满一尺,不一会儿又长到一丈多。它鼓鬐奋爪,昂首掉尾。于是云雷暴起,风雨大作。 李修 唐浙西观察使李修,元和七年,为绛郡守。是岁,其属县龙门有龙见。时观者千数。郡以状闻于太府。时相国河东府张弘靖为河中节度使,相国之子故舒州刺史以宗,尝为文以赞其事。(出《宣室志》) 唐朝浙西观察使李修,元和七年,是绛郡太守。这年,这个郡所属的龙门县有龙出现,当时看见的有上千人。郡守写状子报告太府知道。当时相国是河东府的张弘靖任河中节度使,相国的儿子前舒州刺史张以宗,曾经写文章赞美这件事。 韦宥 唐元和,故都尉韦宥出牧温州,忽忽不乐,江波修永,舟船燠热。一日晚凉,乃跨马登岸,依舟而行。忽浅沙乱流,芦苇青翠,因纵辔饮马。而芦枝有拂鞍者。宥因闲援熟视,忽见新丝筝弦,周缠芦心。宥即收芦伸弦,其长倍寻。试纵之,应乎复结。宥奇骇,因置于怀。行次江馆,其家室皆已维舟入亭矣。宥故驸马也,家有妓。即付筝妓曰:“我于芦心得之,颇甚新紧。然沙洲江徼,是物何自而来?吾甚异之。试施于器,以听其音。”妓将安之,更无少异,唯短三二寸耳。方馔,妓即置之,随置复结。食罢视之,则已蜿蜒摇动。妓惊告众,竞来观之,而双眸瞭然矣。宥骇曰:“得非龙乎?”命衣冠,焚香致敬。盛诸盂水之内,投之于江。才及中流,风浪皆作,蒸云走雷,咫尺昏晦。俄有白龙百尺,拿攫升天。众咸观之,良久乃灭。(出《集异记》) 唐元和年间,前都尉韦宥出任温州郡守,心中闷闷不乐,水路又很远,天气灼热,坐在船上也不好受。一天晚上比较凉爽,他就下船上岸,骑着马和船并行。忽然间看到一个地方,沙浅流乱,芦苇青青,于是他就撒开缰绳过去饮马。走在芦苇丛中,有的芦枝拂打马鞍,他随手就抓上来一棵,一看,看到一根新丝制成的筝弦缠在芦苇上。他立即就把筝弦拿下来,伸开一看,有两寻来长。他把弦松开,弦又立即盘结回去。他很惊奇,就把它揣到怀里。来到江馆,全家已经早到了。他是从前的驸马,家里有歌妓和乐妓。他把那根筝弦交给筝妓说:“这是我从芦苇上拾到的,挺新挺紧的,但是那是沙洲江岸,这东西是从哪来的呢?我觉得挺奇怪。你把它装到筝上,听听怎么样。”筝妓接过弦去,立即就去往筝上安装,发现这弦与其它弦完全一样,只是短了二三寸。当时正吃饭,筝妓先把弦放在那里,一放下它就又盘结起来。吃完饭一看,那弦居然蜿蜒摇动起来。筝妓吃惊地告诉大家,大家争抢着来看,见那东西居然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韦宥吃惊地说:“莫非是一条龙?”于是他命人帮他穿戴好衣帽,烧香祷告。然后把那东西放到水盆里,投到大江里去。刚投到江流中,风流便大作,云雾蒸腾,惊雷滚动,天昏地暗,一条一百多尺长的白龙腾跃升空。在场的人全都看到了,老半天才渐渐消逝。 尺木 龙头上有一物如博山形,名尺木。龙无尺木,不能升天。(出《酉阳杂俎》) 龙头上有一种东西,样子像博山形状,叫尺木。龙没有尺木,就不能升天。 史氏子 有史氏子者,唐无和中,曾与道流游华山。时暑甚,憩一小溪。忽有一叶大如掌,红殷可爱,随流而下。史独接得,置于怀中。坐食顷,觉怀中冷重。潜起观之,其上鳞栗栗而起。史警惧,弃林中。遂白众人:“此必龙也,可速去!”须臾,林中白烟生,弥布一谷。史下山未半,风雨大至。(出《酉阳杂俎》) 有一个姓史的人,在唐元和年间,曾经和几位道士游华山。当时天气很热,大家坐在一条小溪旁歇息。忽然有一片手掌大的树叶顺流而下。那叶子红艳可爱,姓史的就把它捞上来,放到怀里。坐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他觉得怀里很凉,就悄悄地起来观看,见那叶子上开始起鳞。他很害怕,把它扔到林子里,就告诉大家说:“这一定是条龙,应该赶快离开!”顷刻之间,林子里开始冒出白烟,布满山谷。他们往山下跑,还没跑到一半,风雨已经很大了。 卷第四百二十三 龙六 卷第四百二十三龙六 卢君畅元义方平昌井虎头骨法喜寺龙庙豢龙者孔威华阴湫崔道枢金龙子黄驯临汉豕烧龙柳翁 卢君畅 故东都留守判官祠部郎中范阳卢君畅为白衣时,侨居汉上。尝一日,独驱郊野,见二白犬腰甚长,而其臆丰,飘然若坠,俱驰走田间。户讶其异于常犬,因立马以望。俄而其犬俱跳入于一湫中,已而湫浪泛腾,旋有二白龙自湫中起,云气噎空,风雷大震。卢惧甚,鞭马而归。未及行数里,衣尽沾湿。方悟二犬乃龙也。(出《宣室志》) 以前东都留守判官祠部郎中范阳的卢君畅还是老百姓的时候,侨居汉水。曾经有那么一天,他独自骑马走在郊野,看见两条狗,狗的腰身特别长,胸甚肥厚,好像悬浮着要掉下来。那两条狗一块跑在田垅上。卢君畅惊讶和一般的狗不同,就勒住马望着那两条狗。不一会儿两条狗都跳进一个大水池中,紧接着那池水便波浪汹涌,马上有两条白龙从池子里升起。云气密布当空,风雷大吼大震。卢君畅很害怕,打马往回跑,没跑出几里,衣服全被雨浇湿,才知道那两条狗就是龙。 元义方 元义方使新罗,发鸡林州。遇海岛,中有泉,舟人皆汲水饮之。忽有小蛇自泉中出。海师遽曰:“龙怒。”遂发。未数里,风云雷电皆至,三日三夜不绝。及雨霁,见远岸城邑,乃莱州。(出《国史补》) 元义方出使新罗国,从鸡林州出发,遇到一个小岛,岛上有泉水,船上的人都打泉水喝。忽然有一条小蛇从泉眼里钻出来。海师忙说:“龙生气了!”于是立即就出发。未行几里,风云雷电全都到来,三天三夜没有停歇。等到雨过天晴,望见远处对岸的城邑,原来已是莱州。 平昌井 平昌城旧与荆水通,有神龙(“龙”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校本补)出入焉,故名龙城。外国有寺曰咀呵罗,寺有神龙住米仓中。奴取米,龙辄却。奴若常取米,龙即不与。仓中米若尽,奴向龙拜,仓即盈溢。(出《外国事》) 平易城以前与荆水是通连的,有一条神龙在里边出出入入,所以叫做龙城。外国有一座寺叫“咀呵罗”,寺中有一条神龙住在米仓里。奴仆去取米,龙就往后退。奴仆要是经常取米,龙就不给。仓里的米用光了,奴仆就向龙跪拜,仓里的粮食就又满了。 虎头骨 南中旱,即以长绳系虎头骨,投有龙处。入水,即数人牵制不定。俄顷,云起潭中,雨亦随降。(出《尚书故实》) 南中一带遇上天旱,就用长绳子拴住虎头骨,扔到有龙的地方。虎头骨一入水,就让几个人牵扯着,也无法让它停住。不一会儿,云就从潭中升起,雨也紧接着就下起来。 法喜寺 政阳郡东南有法喜寺。去郡远百里,而正居渭水西。唐元和末,寺僧有频梦一白龙者自渭水来,止于佛殿西楹,蟠绕且久,乃直东而去。明日则雨。如是者数矣。其僧异之,因语与人。人曰:“福地盖神祗所居,固龙之宅也。而佛寺亦为龙所依焉。故释氏有天龙八部,其义在矣。况郊野外寺,殿宇清敞,为龙之止,不亦宜乎?愿以土龙置于寺楹间,且用识其梦也。”僧召工,合土为偶龙,具告其状,而于殿西楹置焉。功毕,甚得云间势,蜿蜒鳞鬣,曲尽其妙,虽丹青之巧,不能加也。至长庆初,其寺居人有偃于外门者,见一物从西轩直出,飘飘然若升云状,飞驰出寺,望谓水而去。夜将分,始归西轩下,细而观之,果白龙也。明日因告寺僧。僧奇之。又数日,寺僧尽赴村民会斋去。至午方归。因入殿视,像龙已失矣。寺僧且叹且异,相顾语曰:“是龙也,虽假以土,尚能变化无方,去莫如其适,来莫穷其自。果灵物乎?”及晚,有阴云起于渭水,俄而将逼殿宇。忽有一物自云中跃而出,指西轩以入。寺僧惧惊,且视之,乃见像龙已在西楹上。迫而观之,其龙鬐鬣鳞角,若尽沾湿。自是因以铁锁系之。其后里中有旱涝,祈祷之,应若影响。(出《宣室志》) 政阳郡东南有一座寺庙叫法喜寺。这寺离郡一百里远,而正处在渭水之西。唐元和年末,寺中有一个和尚频频梦见一条白龙从渭水来,在佛殿西柱子下停住,蟠绕很久,才直奔东方而去。做梦第二天就下雨。这种情况已经多次了。那和尚很奇怪,就告诉了别人。那人说:“福地是神灵居住的地方,本来就是龙的住处。而佛寺也受到龙的依赖,所以释迦牟尼有天龙八部,它的意义就在这里。何况郊野之外的寺院,殿宇清洁宽敞,作为龙的住处,不也很合适吗?希望你做一条土龙放到殿柱子之间,将用它来验证一下你的梦。”那和尚便召集工匠,用土制作一条龙。他把梦中龙的样子详细地告诉工匠们。做成之后就放在殿西柱子下边。做得很像云雾中的活龙,鳞鬣生动,动态蜿蜒,尽得其妙,即使很好的画家,也不能画得比这更像。到长庆年初,一个住在这个寺院里的人,有一天仰卧在门外,见有一个东西从窗出来,轻飘飘的,像一朵云,飞出寺院,向渭水飞去。天将黑的时候,那东西才回到西窗下。仔细一看,果然是一条白龙。第二天他就告诉了寺中的和尚。和尚觉得奇怪。又过了几天,寺里的和尚全都到村民那里会斋去了,直到晌午才回来。进殿一看,用土做的那条龙不见了。和尚们又是惊叹又是奇怪,互相看着说:“这一定是龙。尽管它是用土做的,尚且可以变化不定。去,不知它到什么地方去;来,不知它从什么地方来。果然是灵物吧?”到了晚上,从渭水飘来阴云,不多时就要逼近殿宇。忽然有一个东西从云中跳出来,从西窗飞入。和尚们又惊又怕。走近一看,见那条用土做的龙居然已经附在西柱上了。仔细一看,那龙的鬐、鬣、鳞、角,好像全都湿了。从此以后,就用铁链把它锁起来了。这以后里中有了旱涝灾情,向它祈祷,非常灵验。 龙庙 汾水贯太原而南注。水有二桥。其南桥下尝有龙见,由是架龙庙于桥下。故相国令狐楚居守北都时,有一龙自庙中出,倾都士女皆纵观。近食顷,方拿奋而去。旋有震雷暴雨焉。又明年秋,汾水延溢,有一白蛇自庙中出,既出而庙屋摧圮,其桥亦坏。时唐太和初也。(出《宣室志》) 汾水横贯太原而向南流。水上有两座桥。那南边的桥下曾经有龙出现,因此在桥下盖了龙庙。以前相国令狐楚居守北都的时候,有一条龙从庙中出来,全城的男男女女都尽情观看,将近一顿饭的工夫,它才腾跃振奋地离去。立刻就有震雷暴雨发生。另外,第二年秋,汾水水涨,有一条白蛇从庙里出来,一出来庙就倒塌了。那桥也坏了。那时是唐朝太和年初。 豢龙者 牛僧孺镇襄州日,以久旱,祈祷无应,有处士自云豢龙者,公请致雨。处士曰:“江汉间无龙,独一湫泊中有之,黑龙也。强驱逐之,虑为灾,难制。”公固命之。果有大雨,汉水漫涨,漂溺万户。处士惧罪,亦亡去。(出《尚书故实》) 牛僧儒镇守襄州的时候,因为久旱,祭祀求雨没见效,听说有一位处士自己说是养龙的,牛公就请他想办法下雨。那处士说:“江汉一带没有龙,只有一个水池中有一条,是黑龙。如果硬逼它出来,担心造成灾害,很难制住它。”牛公坚决让他去做,他就去了。果然下了一场大雨,汉水暴涨,淹了上万户人家。那处士怕加罪于他。吓跑了。 孔威 唐咸通末,舒州刺史孔威进龙骨一具,因有表录其事状云:“州之桐城具善政乡百姓胡举,有青龙斗死于庭中。时四月,尚有茧箔在庭。忽云雷暴起,闻云中击触声,血如酾雨,洒茧箔上,血不氵于箔,渐旋结聚,可拾置掌上。须臾,令人冷痛入骨。初龙拖尾及地,绕一泔桶,即腾身入云。及雨,悉是泔也。龙既死,剖之,喉中有大疮。凡长十余尺。身尾相半。尾本褊薄。鳞鬣皆鱼。唯有须长二丈。其足有赤膜翳之。双角各长二丈。其腹相(明抄本“相”作“光”)自龃龉。时遣大云仓使督而送州。以肉重不能全举,乃剸之为数十段,载之赴官。(出《唐年补录》) 唐咸通年末,舒州刺史孔威进献龙骨一具,并且有表奏描述这件事说:“舒州所属的桐城县善政乡有一个百姓叫胡举,有青龙斗死在他家的院子里。当时是四月,院子里还有养蚕用的竹筛子。忽然间云雷暴起,听到云中有打斗触碰的声音,血就像下雨,洒到养蚕用的竹筛子上。那血不污染筛子,渐渐集中凝结,可以拾起来放到手掌上。不一会儿就让人感到刺骨般冷痛。一开始,一条龙尾巴拖在地上,围绕着一桶泔水。然后又腾飞钻进云里。等到下雨,下的全是泔水。龙死了之后,把它剖开,发现它的咽喉里有一个大疮。龙共长十多尺。龙的身和尾巴各占一半。尾巴又细又薄。鳞鬣就像鱼鳞。只有须子有两丈长。它的脚有红色的角膜蒙着。两只角都有两丈长。它的肚子自相抵触。当时派大云仓使指挥人马把死龙送往舒州。因为龙肉很重,不能整个搬运,就把它割成几十段,载运到州府。 华阴湫 唐咸通九年春,华阴县南十里余,一夕风雷暴作,有龙移湫,自远而至。先其崖岸高,无贮水之处,此夕徙开数十丈。小山东西直南北,峰峦草树,一无所伤。碧波回塘,湛若疏凿。京洛行旅,无不枉道就观。有好事者,自辇毂蒲津,相率而至。车马不绝音,逮于累日。京城南灵应台有三娘湫,与炭谷相近,水波澄明,莫测深浅。每秋风摇落,常有草木之叶,飘于其上。虽片叶纤芥,必而禽衔而去。祷祈者多致花钿锦绮之类,启视投之,歘然而没。乾符初。有朝士数人,同游于终南山,遂及湫所,因话灵应之事。其间不信者,试以木石投之,寻有巨鱼跃出波心,鳞甲如雪。俄而风雨晦暝,车马几为暴水所漂。尔后人愈敬伏,莫有犯者。(出《剧谈录》) 唐朝咸通九年春,华阴县南十里多,一天晚上风雷突然大作,有龙福山造地,是远方而来。原先那地方崖岸挺高,没有贮水的地方,这天晚上山崖迁徙,崩裂开几十丈。东西向的小山变成了南北向的,而峰峦草木一无所伤。山间新池碧波回荡,清澈得像疏道的渠道。京洛的行人旅客,没有不多走路程特意来看的。有好事的,各自乘车坐船成群结伙而来。车马的声音不绝,一直持续多日。京城南灵应台有一个水池叫“三娘湫”,与炭谷相近。这池子里的水,水波澄明,深浅莫测。每到秋季秋风摇落树叶,常有一些草木之叶飘落池水之上。尽管树叶纤细微小,但是必有飞禽把它衔出去。到这里来祭祀祈祷的,多半喜欢把花钿锦绮之类的东西扔到池里去。开始扔的时候仔细看着,扔下去之后,很快沉下去了。乾符年初,有几个朝中当官的人,一块到终南山游玩,来到这个水池边。于是就有人谈到这个池子是如何如何灵验。其中有不相信的,就试探着把石头木块之类扔下去。不久便有大鱼跃出水面,鳞甲雪亮。不多时便风雨阴暗,车马差点被大水冲走。此后人们更加敬服,没有敢能触犯的。 崔道枢 唐中书舍人书颜,子婿崔道枢举进士者屡屡。一年春下第,归宁汉上所居。因井渫,得鲤鱼一头长五尺,鳞鬣金色,其目光射人。众视异于常鱼。令仆者投于江中。道枢与表兄韦氏,密备鼎俎,烹而食之。经信宿,韦得疾暴卒。有碧衣使人引至府舍,廨宇颇甚严肃。既入门,见厅事有女子戴金翠冠,着紫绣衣,据案而坐。左右侍者皆黄衫巾栉,如宫内之饰。有一吏人从后执簿领出。及轩陛间,付双环青衣,置于绣衣案上。吏引韦生东庑曹署,理杀鱼之状。韦引过。道枢云:“非某之罪。”吏曰:“此雨龙也,若潜伏于江海湫湄,虽为人所食,即从而可辨矣。但昨者得之于井中,崔氏与君又非愚昧,杀而食之,但难获免。然君且还,试与崔君广为佛道功德,庶几稍减其过。自兹浃旬,当复相召。”韦忽然而寤,且以所说,话于亲属,命道枢具述其事。道枢虽怀忧迫,亦未深信。才及旬余,韦生果殁。韦乃道枢之姑子也。数日后,寄魂于母云:“已因杀鱼获罪,所至之地,即水府,非久当受重谴。可急修黄箓道斋,尚冀得宽刑辞。表弟之过亦成矣,今夕当自知其事。”韦母泣告道枢。及暝,昏然而寝,复见碧衣人引至公署,俱是韦氏之所述。俄有吏执黑纸丹文书字,立道枢于屏侧,疾趋而入。俄见绣衣举笔而书讫,吏接之而出,令道枢览之。其初云:“崔道枢官至三品,寿至八十。”后有判云:“所害雨龙,事关天府。原之不可,案罪急追。所有官爵,并皆削除。年亦减一半。”时道枢冬季,其母方修崇福力,才及春首,抱疾数日而终。时崔妻拿咸在京师,韦颜备述其事。旧传夔及牛渚矶是水府,未详道枢所至何许。(原阙出处,陈校本作出《剧谈录》) 唐朝中书舍人韦颜的女婿崔道枢,屡屡参加进士考试。一年春天不第,回家到汉水之畔的住处。因为淘井,从井里捉到一条五尺长的鲤鱼。这条鱼的鳞和鬣都是金色的,它的目光射人。大家见它不同于一般的鱼,就让仆人把它投到江里去。崔道枢和他的表哥韦氏,偷偷地准备炊具,把它煮着吃了。两宿之后,韦氏得病突然死去。有一个穿碧色衣服的人把他领到一处府舍,这府舍很是庄严肃穆。进门之后,他看见一个头戴金翠冠,身穿紫绣衣的女子在厅里据案而坐。左右的侍者都穿黄衣,服饰打扮有如宫中。有一个小官吏从后面拿着簿子领韦氏出来,来到廊阶之间,把簿子交给一个梳着双环的婢女,由她放到绣衣女子的桌案上。小官吏又领着韦氏来到东厢房里的一处官署,审理杀鱼的案子。韦氏把过错推到崔道枢身上,说:“不是我的罪过。”那个官吏说:“这是一条雨龙。如果它潜伏在江河湖海之中,即使被人吃了,其实可以看出它不是凡品。只是前几天你们是从井里得到它的,崔道枢和你又不是愚昧之人,把它杀着吃了,只怕罪责难逃,但是你暂且回去,与崔道枢一起多做一些佛道功德之事试试,也许可以多少减轻一些罪过。从现在算起,十天之后我还去找你。”韦氏忽然醒来,就把那官吏的话说给亲属。亲属让崔道枢详细述说杀鱼之事。崔道枢虽然心中怀有忧虑和压抑,但是也没太相信。刚到十天,韦氏果然死了。韦氏是崔道枢姑母的儿子。几天后,韦氏托梦对母亲说:“儿已经因为杀鱼而获罪,所到的地方就是水府,不久将受到严重的惩罚。母亲可以赶紧修黄箓作道场,还有希望惩办得宽一些。表弟的罪过也已经形成了,今晚他应该自知他的事情。”韦母哭着把梦中情形告诉了崔道枢。等到天黑,崔道枢昏昏沉沉地睡下,见到穿碧色衣服的人把他领到一个公署,全都像韦氏讲过的那样。不一会儿有一个拿着黑纸红字文书的个官吏,让崔道枢在屏侧站着,他自己快步走进去。不一会儿又见那个穿绣衣的女子提笔写了些什么,小官吏便接到手里走了出来,让崔道枢看那上面写了些什么。崔道枢接过来一看,先写的是,崔道枢官至三品,寿到八十;后边又写道,害死了雨龙,事关天府,不能原谅,案情紧急,所有的官爵全都消除,年寿也削减一半。当时崔道枢去的时候正处在冬季。他的母亲开始修道场做功德。刚到春季,他就卧病不起,几天便死了。那时崔道枢的妻儿老小都在京城。韦颜详细地述说了他的事情。旧时传说夔州到牛渚矶是水府,不知崔道枢所去的水府是哪里。 金龙子 唐昭宗文德二年正朔御武德殿,有紫气出于昭德殿东隅,郁郁如烟。令大内留后司寻其所出,得金龙子一枚,长五寸许。群臣称贺。帝曰:“朕不以金龙为祥瑞,以偃息干戈为祥瑞。卿等各宜尽忠,以体朕怀。”门下奏,请改文德二年为龙纪元年。(出《大唐杂记》) 唐昭宗文德二年正月初一,皇上与群臣在武德殿议事。有一股紫气从昭德殿的东隅冒出来,好像郁郁的浓烟。皇上让宫中留后司寻找发出紫气的地方,寻到了一枚金龙子。这枚金龙子有五寸来长。群臣都向皇上祝贺。皇上说:“我不认为金龙子是祥瑞之兆,我认为偃息兵戈天下太平才是祥瑞。你们各自都应该尽忠,以体念我的这种情怀。”司事官有人禀奏,请求把文德二年改成龙纪元年。 黄驯 荆州当阳县倚山为廨宇。内有井极深。井中有龙窠。旁入不知几许。欲晴霁及将雨,往往有云气自井而出。唐光化中,有道士称自商山来,入井中,取龙窠及草药而去。其后有令黄驯者,到任之后,常系马于井旁,滓秽流渍,尽入于井中。或有讥之者,饰词以对。岁余,驯及马皆瞽。(出《录异记》) 荆州当阳县靠山建成官署。院中有一口很深的井。井中有一个龙的巢穴。任何人不知它有多深。天要变晴以及将要下雨的时候,往往有云气从井底冒出来。唐朝光化年中,有一个道士自称从商山来,他下到井里,取到龙的巢穴和草药之后离去。这以后有一个叫黄驯的县令,到任之后,常常把马拴在井边,各种污秽之物全都进入井中。有的人指责他,他总是回答些粉饰的话。一年多一点之后,他和他的马全都瞎了眼。 临汉豕 邛州临汉县内有湫,往往人见牝豕出入,号曰“母猪龙湫”。唐天复四年,蜀城大旱,使俾守宰躬往灵迹求雨。于时邑长具牢醴,命邑寮(“寮”原作“宰”,据陈校本改)偕往祭之。三奠迨终,乃张筵于湫上,以神胙客。坐于烈日,铺席。以湫为上,每酒巡至湫,则捧觞以献。俟雨沾足,方撤此筵。歌吹方酣,忽见湫(“则捧觞以献”至“忽见湫”二十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校本补)上黑气如云,氛氲直上,狂电烨然,玄云陡暗,雨雹立至。令长与寮吏,鼓舞去盖,蒙湿而归。翌日,此一境雨足,他邑依然赤地焉(“焉”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夫人之至诚,则龙畜亦能感动。享德济旱,勿谓不智。(出《北梦琐言》) 邛州临汉县内有一个水池,常常有人看见有一只母猪出入,人们便叫它“母猪龙池”。唐朝天复四年,蜀城大旱,大小官员都到有灵迹的地方去求雨。这时候临汉县令也准备了牛羊肉、甜酒之类的供品,让县邑所有僚属一起到母猪龙池去祭祀。祭奠完了,就在池边摆下酒宴,让神赐福游客。游客们坐于烈日之下,铺席,把池放在被尊敬的地位,每巡酒来到池边,捧杯向池献酒。要直等到雨下得淹脚面了才能撤掉此宴。歌声乐声正盛,忽然间池上黑气如云,雾气濛濛地直往上升。狂暴的雷电炸响,黑云密布,雨雹立刻泼撒下来。县令和同僚们欢欣鼓舞,丢掉帷盖,任由雨浇湿了然后才回去。第二天,县境中雨水已足,而其它地方依然是干旱的土地。人极其真诚,那就连龙畜亦能感动。享有贤德救济旱情,不能说不是明智。 烧龙 太江之南,芦荻之间,往往烧起龙。唐天复中,澧州叶源村民邓氏子烧畬,柴草积于天井(山中穴也),火势既盛,龙突出,腾在半空,萦带为火所燎,风力益壮,狂焰弥炽,摆之不落,竟以仆地而毙。长亘数百步。村民徙居而避之。朱梁末,辰州民向氏因烧起一龙,四面风雷急雨,不能扑灭。寻为煨烬,而角不化,莹白如玉。向氏宝而藏之,湖南行军高郁酬其价而强取。于时术士曰:“高司马其祸乎?安用不祥之物以速之?”俄而被诛。(出《北梦琐言》) 长江以南的芦荻间,往往能烧起龙来。唐天复年中,澧州叶源村一个姓邓的村民耕种前烧荒,把柴草堆在山中的洞穴中,火势着旺以后,有一条龙突然钻出来,腾在半空里。它身上带着一些火焰,因为空中风更大,火焰更旺,又不能赶快熄灭,到底把它烧死了,掉到了地上,有好几百步长。这个姓邓的村民为了避祸,把家搬到别处去了。朱梁王朝的末年,辰州一个姓向的居民烧起一条龙,四面风雷急雨都不能扑灭,很快便烧成灰烬,但是龙角没有烧化。龙角莹如白玉,姓向的把它当成宝贝珍藏着。湖南行军高郁,给姓向的一点钱就硬把龙角拿走了。当时有个术士就说:“高司马将有大祸临头,怎么还用这种不祥之物来召致祸患的来临呢?”不久,高郁果然被杀。 柳翁 天祐中,饶州有柳翁常乘小舟钓鄱阳江中,不知其居处妻子,亦不见其饮食。凡水族之类,与山川之深远者,无不周知之。鄱阳人渔钓者,咸谘访而后行。吕师造为刺史,修城掘濠,至城北则雨,止后则晴。或问柳翁。翁曰:“此下龙穴也。震动其上,则龙不安而出穴。龙出则雨矣。掘之不已。必得其穴,则霖雨方将为患矣。”既深数丈,果得方木长数十尺,交构叠之,累积数十重,其下雾气冲人,不可入而止。其木皆腥涎萦之,刻削平正,非人力所及。自是果霖雨为患。吕氏诸子将网鱼于鄱阳江,召问柳翁。翁指南岸一处,“今日唯此处有鱼,然有一小龙在焉。”诸子不信,网之,果大获。舟中以巨盆贮之。中有一鳝鱼长一二尺,双目精明,有二长须,绕盆而行。群鱼皆翼从之,将至北岸。遂失所在。柳翁竟不知所终。(出《稽神录》) 天佑年间,饶州有个姓柳的老头经常坐着小船在鄱阳江里钓鱼,不知他在哪里居住,也不知他的妻子儿女是谁,也没人见过他吃饭喝水。凡是水族之类,以及山川的多深多远,他没有不知道的。鄱阳打渔的人们,全都先问他然后再行动。吕师造任刺史时,他大兴土木,修城挖沟,挖到城北就下雨,一停天就晴。有人问柳老头这是怎么回事。柳老头说:“这下面是龙穴。在它上面吵闹震荡,那么龙就不安,就从穴中跑出来,龙出来就要下雨。不停地挖下去,肯定会挖到龙穴,那就会下雨不止成为灾难了。”挖到几丈深之后,果然挖到了。有一些几十尺长的方木,交叉叠摞在一起,累积几十层。那下边黑洞洞的,而且雾气冲人,不能进去,就不挖了。那些木头上都缠绕着龙的口水,一股腥味,而且刻削得很平滑,很方正,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从此,果然连连下雨成为灾难。吕家的几个子弟要到鄱阳江上去捕鱼,把柳老头找来问他哪里有鱼。柳老头指着南岸一个地方说:“今天只有那个地方有鱼,但是有一条小龙也在那里。”几个孩子不信,就去下网,果然大有收获。他们把打上来的鱼全都放在船上的一只大盆里。其中有一条一二尺长的鳝鱼,两眼精光有神,还有两根长须。它绕盆而行,群鱼都在两边跟着它。要到北岸的时候,盆里的鱼全都没了。姓柳的老头也不知哪去了。 卷第四百二十四 龙七 卷第四百二十四龙七 阎浮龙吴山人白将军温媪柳子华斑石张公洞五台山池张老费鸡师汾水老姥李宣濛阳湫盐井龙尹皓 阎浮龙 龙在阎浮提者五十七亿。龙于翟陁尼不降浊水。西洲人食浊则夭。单越人恶冷风,龙不发冷。于弗姿提洲,不作雷声,不起电光。东洲恶之也。其雷声,兜率天作歌颂音,阎浮提作海潮音。其雨,兜率天上雨摩尼,获世城雨美膳。海中注雨不绝如连。阿修中雨罗丘伏,(《酉阳杂俎》三“阿修中雨罗丘伏”句作“阿修罗中雨兵仗”,此有倒讹)阎浮提中雨清浮水。(出《酉阳杂俎》) 在阎浮提的龙共有五十七亿。在翟陁尼的龙不往地上降污浊的水。西洲人食用了污浊的水就夭亡。单越人厌恶冷风,龙就不发冷。在弗姿提洲,龙不作雷声,不起电光。而这些都是东洲厌恶的。那雷声,兜率天作歌颂的声音,阎浮提作海潮的声音;那雨,兜率天上下的是摩尼,获世城下的是好饭菜。海中下雨不止,雨水象连到了一起。阿修中下罗丘伏;阎浮提中下清浮水。 吴山人 陇州吴山县,有一人乘白马夜行,凡县人皆梦之。语曰:“我欲移居,暂假尔牛。”言讫即过。其夕,数百家牛,及明,皆被体汗流如水。于县南山曲出一湫,方圆百余步。里人以此湫因牛而迁,谓之“特牛湫”也。(出《独异志》) 陇州吴山县,有一个人骑着一匹白马夜间走路,全县的人都梦到了他。他说:“我想要搬家,暂时借你们的牛用一下。”说完他就走了。那天夜里,好几百家的牛,到天明一看,全都一身大汗。在县南山弯处出现了一个方圆一百多步的大水池。乡里人因为这个水池是用牛迁来的,就叫它“特牛池”。 白将军 僧元可言,近传有白将军者尝于曲江洗马,马忽跳出惊走。前足有物,色白如衣带,萦绕数匝,遽令解之。血流数升。白异之,遂封纸帖中,藏于衣箱。一日,送客至浐水,出示诸客。客曰:“盍以水试之?”白以剑划地成窍,置虫于中,沃盥其上。少顷,虫蠕而长,窍中泉涌。倏忽自盘若一席,有黑气如香烟,径出檐外。众惧曰:“必龙也。”遂急归。未数里,风雨骤至,大震数声。(出《酉阳杂俎》) 和尚元可说,近来传闻,有一个被人们称作白将军的人曾经在曲江洗马,那马忽然就跳出去惊跑了。马的前腿上有个东西,白色,象衣带,在马腿上缠了好几圈儿。白将军急忙让人把马腿上的那个东西解下来。马流了几升血。白将军感到奇怪,就把那个带状的虫子封到纸帖里,装进箱子。有一天,送客来到浐水,白将军把那虫拿出来让客人观看。客人说:“为何不用水试它一下?”白将军就用剑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那虫子放到里边,再用水浇它。不一会儿,那虫开始蠕动,而且长长了。坑里头泉水涌动。忽然那虫自己盘起来,象一个坐席那么大,有黑气冒出来,象香烟袅袅,径直飘出檐外。大伙恐惧地说:“这一定是龙!”于是就急忙回来。没走几里,风雨骤然袭来。 温媪 温媪者,即康州悦城县孀妇也,绩布为业。尝于野岸拾菜,见沙草中有五卵,遂收归,置绩筐中。不数日,忽见五小蛇,壳一斑四青。遂送于江次,固无意望报也。媪常濯浣于江边。忽一日,见鱼在水跳跃,戏于媪前。自尔为常,渐有知者。乡里咸为龙之母,敬而事之,或询以灾福。亦言多徵应。自是媪亦渐丰足。朝廷知之,遣使徵入京师。至全义岭,有疾,却返悦城而卒。乡里共葬之江东岸。忽一夕,天地晦暝,风雨随作。及明,移其冢于西,而草木悉于西岸。(出《岭表录异》) 温媪,是康州悦城县的一个寡妇,以织布为业。有一天她到野外江边拾菜,发现沙草中有五只鸟蛋,就捡了回来,放到织布用的筐子里。不几天,忽然出现五条小蛇,一条花的,四条青的。于是她就把它们送到江边去了。本来无意让它们回报什么。她常常在江边洗衣服。忽然有一天,她发现鱼在水里跳跃,在她面前做游戏。从此以后经常有这样的事。渐渐有人知道了,乡里人都认为她是龙的母亲,对她特别尊敬。有的人向她询问祸福吉凶,她说得也多半都很应验。从此她也渐渐富足起来。朝廷知道了,派人把她召到京里,走到全义岭,她病了,就回到悦城县而病死。乡里人一起把她葬到江的东岸。忽然有一天晚上,天地昏黑,风雨大作。等到天明,见她的坟已由江东挪到江西,而且草木也全都挪在西岸。 柳子华 柳子华,唐时为城都令。一旦方午,忽有犊车一乘,前后女骑导从径入厅事。使一介告柳云:“龙女且来矣。”俄而下车,左右扶卫升阶,与子华相见。云:“宿命与君合为匹偶。”因止。命酒乐极欢,成礼而去。自是往复为常,远近咸知之。子华罢秩,不知所之。俗云:“入龙宫,得水仙矣。”(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剧谈录》”) 柳子华,唐朝时做城都县令。有一天正午,忽然有一辆牛车,前后有骑马的女子引导来到厅堂上。有一位女子上前告诉柳子华说:“龙女将要来到。”不久,龙女下了车,由左右搀扶卫护着走上台阶来,与柳子华相见。她说:“命中注定我和你要结成夫妇。”于是就住下了。柳子华命人准备酒席、乐队,举行婚礼之后,龙女才离去。从此她常来常往。远近的人们全都知道。柳子华罢官以后,谁也不知他到哪儿去了。一般人都说他去了龙宫,成为水仙了。 斑石 京邑有一士子,因山行,拾得一石子。青赤斑斓,大如鸡子。甚异之。置巾箱中五六年。因与婴儿弄,遂失之。数日,昼忽风雨暝晦,庭前树下,降水不绝如瀑布状。人咸异其故。风雨息,树下忽见此石已破,中如鸡卵出壳焉。乃知为龙子也。(出《原化记》) 京城里有一位士人,顺着山走路,捡到了一块石子。这块石子斑斓多彩,有鸡蛋那么大。这人觉得很奇怪,就把它放到衣箱里,一放就是五六年。后来,由于他拿出来给孩子玩,就丢失了。几天后,大白天就忽然间风雨大作,天地昏黑,院子里的一棵树下,降水不绝就象瀑布一样。人们都感到惊异,不知是什么原因。风雨停息之后,忽然发现那块石子就在那树下,但石子已破,里边就象小鸡出壳一样。这才知道是龙子。 张公洞 义兴县山水秀绝,张公洞尤奇丽。里人云,张道陵修行之所也。中有洞壑,众未敢入。土氓姚生习道,挈杖瓶火,负囊以入。约行数百步,渐渐明朗,云树依稀。近通步武,又十余里,见二道士对弈。曰:“何人?焉得来此?”具言始末。曰:“大志之士也。”姚生馁甚,因求食。旁有青泥数斗(“斗”原作“十”,据明抄本改),道士指曰:“可食此。”试探咀嚼,觉芳馨,食之遂饱。道士曰:“尔可去,慎勿语世人。”再拜而返,密怀其余。以访市肆,偶胡贾见。惊曰:“此龙食也。何方而得?”乃述其事。俱往寻之,但黑巨穴,不复有路。青泥出外,已硬如石,不可复食。(出《逸史》) 义兴县山水秀丽卓绝,张公洞尤其秀美奇异。当地人说,这就是张道陵修行的地方。这里边有一个山洞,众人谁也不敢进去。有个姓姚的当地人知道道路,拿着棍子,带着火把,背着行囊进去了。大约走了几百步,渐渐地明朗起来,依稀能望见云和树木。走近之后,发现自己走上了一条别人走过的小路。又走了十几里,他看到两个道士正在下棋。道士问:“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道士说:“这还是个有大志的人呢!”姓姚的饿得厉害,就向道士要吃的。旁边有几斗青泥。道士指着青泥说:“可以吃这个。”他试探着尝了尝,觉得挺香,就吃,就饱了。道士说,“你可以走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姓姚的再拜而返,偷偷把吃剩的青泥揣了回来。他带着这些青泥在市肆间寻访,偶然被一个作买卖的胡人看见了,胡人吃惊地说:“这是龙的食物,是从哪弄来的?”他就把事情告诉了胡人。胡人和他一块来寻找,一看,那里只有一个黑黑的大洞,不再有路。青泥拿到外边来已象石头那么硬。不能再吃。 五台山池 五台山北台下有龙池约二亩有余。佛经云,禁五百毒龙之所,每至亭午,昏雾暂开,比丘及净行居士方可一睹。比丘尼及女子近,即雷电风雨时大作。如近池,必为毒气所吸,逡巡而没。(出《传奇》,明抄本作“出《传载》”) 五台山北台下有一个二亩多地的龙池。佛经上说,这是关押五百毒龙的地方。每天到了正午,昏暗的池雾暂时散开,和尚和品行高洁的居士才能看一眼。如果尼姑和女人走近,雷电风雨立时就大作。如果走近池边,一定会被毒气吸到池子里,慢慢沉下去。 张老 荆湘有僧寺背山近水,水中有龙。时或雷风大作,损坏树木。寺中有掸钟张老者,术士也。而僧不知。张老恶此龙损物,欲禁杀之,密为法。此龙已知,化为人,潜告僧曰:“某实龙也,住此水多年。或因出,风雨损物,为张老所禁,性命危急,非和尚救之不可。倘救其命,奉一宝珠,以伸报答。某即移于别处。”僧诺之。夜唤张老,求释之。张老曰:“和尚莫受此龙献珠否?此龙甚穷,唯有此珠,性又吝恶。今若受珠,他时悔无及。”僧不之信。曰:“君但为我放之。”张老不得已,乃放。龙夜后送珠于僧,而移出潭水。张老亦辞僧去。后数日,忽大雷雨,坏此僧舍,夺其珠。果如张老之言。(出《原化记》) 荆湘有一座僧寺背山近水,水中有一条龙。这条龙时常兴大风下暴雨,毁坏树木。寺中有一个撞钟的张老头,他是一位术士,而和尚并不知道。张老厌恶这条龙祸害东西,就想要把它拘禁起来杀死它。他暗中做法,这条龙已经知道。龙变成人,偷偷地告诉和尚说:“我是一条龙,住在这水中已经多年了。或许因为我出去的时候,风雨损坏了东西,被张老看禁起来了。我的性命危急,除了你谁也救不了我。如果你能救我一命,我给你一颗宝珠以示报答。我立即就搬到别的地方去。”和尚答应了。夜间喊来张老,求他把龙放掉。张老说:“你不要龙给你的那颗珠子行不行?这条龙特别穷,只有这颗珠子,它的性情又是吝啬凶恶的,现在要是要了他的珠子,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和尚不相信他说的,说:“你只管为我放了它吧!”张老不得已,就放了。龙这一夜之后送珠子给和尚,从此搬移别处。张老也辞别和尚走了。几日后,忽然一阵大雷雨,毁坏了和尚的僧舍,夺回那宝珠。果然象张老说的那样。 费鸡师 蜀川有一费鸡师者,善知将来之事,而亦能为人禳救。多在邛州。蜀人皆神之。时有一僧言,往者双流县保唐寺,寺有张二师者,因巡行僧房,见有空院,将欲住持,率家人扫洒之际,于柱上得一小瓶子。二师观之,见一蛇在瓶内。覆瓶出之,约长一尺,文彩斑驳,五色备具。以杖触之,随手而长。众悉惊异。二师令一物挟之,送于寺外。当携掇之际,随触随大,以至丈余,如屋椽矣。二人担之方举,送者愈惧,观者随而益多。距寺约二三里,所在撼动之时,增长不已。众益惧,遂击伤,至于死。明日,此寺院中有虹蟪,亭午时下寺中。僧有事至临邛,见鸡师说之。鸡师曰:“杀龙女矣!张二师与汝寺之僧徒。皆当死乎!”后卒如其言。他应验不可胜记。竟不知是何(“何”字原阙。据陈校本补)术。韦绚长足为杜元颖从事,其弟妹皆识费师。于京中已悉知有此事。自到,即询访鸡师之术。凡有病者来告,鸡师发即抱一鸡而往。及其门,乃持咒其鸡,令入内,抵病者之所。鸡入而死,病者差。鸡出则病者不起矣。时人遂号为“费鸡师”。又以石子置病者腹上,作法结印,其石子断者,其人亦不起也。又能书符,先焚符为灰,和汤水,与人吞之,俄复吐出,其符宛然如不烧。又云,城南建昌桥下,其南岸先有龙窟,岁常损人。至有连马而溺者,如有攫拿于水。当韦皋时,前后运石,凡几万数。顷之,石复失焉。后命道士投简于内,以土筑之,方满。自此之后,龙窟移于建昌寺佛殿下,与西廊龙井通焉。而建昌桥下,往往损人而不甚也。询问吏卒,往时人马溺于其间,良久尸浮皆白,其血被吮吸已尽,而尸乃出焉。(出《戎幕闲谈》) 蜀川有一个被人所称为“费鸡师”的人,善于预知将来的事,而且也能为人祭祀作法进行解救。他多半住在邛州,蜀人都把他当成神。当时有一个和尚说,以前双流县有一座保唐寺,寺里头有一个叫张二师的人,因为巡行僧房,见到有所空院落,将要住进去。张二师率领家人洒扫这个院子的时候,在一根柱子上拾到了一个小瓶子。张二师一看,见瓶中装有一条小蛇。张二师把蛇从瓶子里倒出来。那蛇大约有一尺来长,文彩斑驳,五色俱全。他用木棍触动它,它随着他的触动而长大。大家都感到惊异。张二师让人用一种东西挟制它,把它送到寺外去。当摆弄它的时候,它随触随大,以至于长到一丈多长,赶上一根椽子了。两个人抬才能把它抬起来。往外送的人更加害怕。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离寺二三里的地方,它随着那撼动,不停地增长。众人更加惧怕,就把它打伤,以至于打死。第二天,有一道彩虹于正午时分下到寺中。这个和尚因事来到邛州,就把这件事对费鸡师讲了。费鸡师说:“杀死龙女了!张二师和你们寺中的和尚们都得死啊!”后来,终于象他说的那样都死了。他应验的事情数不胜数,却不知是什么法术。韦徇的大哥做杜元颖的从事,他的弟弟妹妹都认识费鸡师,在京中已经全都知道有此事。杜元颖自从到任,就询访费鸡师的法术。凡是有病的来告知费鸡师,费鸡师就抱着一只鸡前往。到了门口,他抱着鸡念咒,让鸡进去。到了病人住的地方,鸡就死了,病人就能痊愈;如果鸡进而复出,那么有病的人就永远起不来了。当时人们因此叫他“费鸡师”。他又把石子放到病人的肚子上,作法念咒,那石子断了的,那人也就没救了。又能写符。先把符烧成灰,和以汤水,让病人吞下,不一会儿又吐出来,那符竟然象没烧过一样。又说,城南建昌桥下,它的南岸以前有龙窟,一年一年常常害人。甚至有连人带马一块掉进去淹死的,好象被人捉拿到水里去似的。在韦皋那时候,先后一共运来几万块石头,顷刻之间,石头又全都没了。后来让道士把一封书简投进去,然后象筑墙那样把土倒进去,这才填满。从此之后,龙窟挪到建昌寺佛殿下边,与西廊的龙井相通了。而建昌桥下,往往有人受害,但是不严重。听吏卒说,以前人和马被淹在水里,很长时间才能浮上尸体来,尸体全都很白。血被吸吮已尽,尸体才能浮上来。 汾水老姥 汾水边有一老姥获一赤鲤,颜色异常,不与众鱼同。既携归,老姥怜惜,且奇之。凿一小池,汲水养之。经月余后,忽见云雾兴起,其赤鲤即腾跃,逡巡之间,乃渐升霄汉,其水池即竭。至夜,又复来如故。人见之者甚惊讶,以为妖怪。老姥恐为祸,颇追悔焉。遂亲至小池边祷祝曰:“我本惜尔命,容尔生,反欲祸我耶?”言才绝,其赤鲤跃起,云从风至,即入汾水。唯空中遗下一珠,如弹丸,光晶射人。其老姥得之,众人不敢取。后五年,老姥长子患风,病渐笃,医莫能疗,老姥甚伤。忽意取是珠,以召良医。其珠忽化为一丸丹。老姥曰:“此赤鲤遗我,以救我子,答我之惠也。”遂与子服之,其病寻愈。(出《潇湘录》) 汾水边有一位老太太弄到一条红色鲤鱼,颜色异常,不与众鱼相同。把这条鱼拿回家之后,老太太可怜它,又觉得它挺怪,就挖了一个小水池,放上水把它养起来。经过一个多月之后,忽然发现那水池云雾兴起,那鲤鱼就在里边腾跃,转眼之间,就渐渐升入云天。那水池就干了。到了晚上它就又回来了,和原先一样。看到的人都很惊讶,以为是妖怪。老太太怕它作祸,特别后悔。于是她就亲自到小池边祷告说:“我本来怜惜你的性命,容许你活下来,你反倒想要祸害我吗?”话才说完,那鲤鱼就跳起来,云跟着风来,就投到汾水里去了。只从空中丢下来一颗珍珠,弹丸那么大,晶莹光亮,耀眼夺目。那老太太得了。别人不敢动。五年后,老太太的大儿子得了风病,病情越来越重,谁也治不好。老太太特别伤心,忽然想用那颗珠子招聘名医。一看,那珠子已变成一粒丹药。老太太说:“这是鲤鱼送给我,用来救我儿子,报答我的恩惠的。”于是就给儿子吃下去,果然不久就好了。 李宣 李宣宰阳县,县左有潭,传有龙居,而鳞物尤美。李之子惰学,爱钓术,日住潭上。一旦龙见,满潭火发,如舒锦被。李子褫魄,委竿而走。盖钓术多以煎燕为饵,果发龙之嗜欲也。(出《北梦琐言》) 李宣在阳县做县令,县左边有个水潭,传说有龙住在里边,而且鳞角特别好看。李宣的儿子学业上很懒惰,喜欢钓术,一天到晚呆在潭上。有一天龙果然出现了,满潭着起火来,就象展开的锦被。李宣的儿子吓得魂飞魄散,扔掉钓竿就跑。大概钓术都是以前燕为饵,果然诱发了龙的嗜欲。 濛阳湫 彭州濛阳县界,地名清流,有一湫。乡俗云,此湫龙与西山慈母池龙为昏,每岁一会。新繁人王睿乃博物者,多所辨正。尝鄙之。(“尝鄙之”原作“当鄙”,据《北梦琐言》[云自在龛丛书本]改)秋雨后经过此湫,乃遇西边雷雨冥晦,狂风拔树。王睿絷马障树而避。须臾,雷电之势,止于湫上,倏然而霁,天无纤云。诘彼居人,正符前说也。云安县西有小汤溪。土俗云,此溪龙与云安溪龙为亲。此乃不经之谈也。或一日,风雷自小汤溪,循蜀江中而下(“下”原作“不”,据陈校本改),至云安县。云物回薄,入溪中,疾电狂霆诚可畏。有柳毅洞庭之事,与此相符。小汤之事自目睹。(明抄本作“出《北梦琐言》”) 彭州濛阳县境内,一个名叫“清流”的地方,有一个水池。乡里一般人都说,这池里的龙与西山慈母池里的龙是夫妻,每年会一次面。新繁人王睿是个能辨识许多事物的人,经他辨别而得出正确结论的事情有许多。他曾经对上述说法看不起。有一回一场秋雨之后,他路过这个水池,竟然遇上西边雷雨昏暗,狂风拔树。他把马拴到一棵树上避雨。不多时,雷电在池上停止,倏然间雨住天晴,万里无云。问那些住在本地的人这是怎么回事,说法与前边说的正好相符。云安县西有个小汤溪,当地人说,这溪里的龙与云安溪里的龙是亲戚。这是不合常理的说法。有一天,风雷从小汤溪沿着蜀江而下来到云安县,云中物旋转到溪边长满草丛地方,进入溪中,风雷闪电,实在可怕。有柳毅洞庭传书一事,与此说相符。小汤溪的事是亲眼所见。 盐井龙 王蜀时。夔州大昌盐井水中往往有龙,或白或黄,鳞鬣光明。搅之不动,唯沮(“沮”原作“柤”,据《北梦琐言》改)沫而已。彼人不以为异。近者秭归永济井卤槽,亦有龙蟠,与大昌者无异。识者曰:“龙之为灵瑞也,负图以升天,今乃见于卤中,岂能云行雨施乎?”云安县汉成宫绝顶,有天池深七八丈。其中有物如蜥蜴,长咫尺,五色备具,跃于水面,象小龙也。有高遇者为刺史,诣宫设醮,忽浮出。或问监官李德符曰:“是何祥也?”符曰:“某自生长于此,且未常见汉成池中之物。高既无善政,谄佛侫神,亦已至矣。安可定其是非也?”夷陵清江有狼山潭,其中有龙。土豪李务求祷而事之。往见锦(“江有狼山潭”至“往见锦”二十一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校本补)衾覆水,或浮出大木,横塞水面,号为龙巢。遂州高栋溪潭,每岁龙见,一如狼山之事。(出《北梦琐言》) 王蜀的时候,夔州大昌的盐井水中往往有龙,有的白,有的黄,鳞和鬣闪闪发光。搅动井里的水,龙也不动,只吐一些白沫而已。那里的人司空见惯,不以为怪。近来秭归县永济井的卤槽子里,也有龙,与大昌盐井里的没什么两样。认识龙的人说:“龙作为一种灵瑞,是为了行云布雨而到天上去的。现在却出现在卤水里,怎么能云行雨施呢?”云安县汉成宫山的最顶上,有一个七八丈深的天池。池中有一种动物象蜥蜴,八寸来长,五色具备,跳动在水面上,象小龙。有一个叫高遇的人做刺史,他来到汉成宫进行祭祀,那东西忽然就浮上水面。有人问监官李德符说:“这是什么征兆呢?”李德符说:“我从小生长在这里,还没见过汉成池中的那种东西。高遇既然没有善政,对佛和神如此谄侫讨好,也已经做到家了,怎么能确定他是对是错呢?”夷陵的清江有一个狼山潭,潭中有一条龙。土豪李务求到潭边祷告,往潭中一看,锦被盖着水面。或者浮出大木头来,横塞在水面上,叫作龙巢。遂州高栋的溪潭,年年都有龙出现,和狼山潭完全一样。 尹皓 朱梁尹皓镇华州。夏将半,出城巡警。时蒲雍各有兵戈相持故也。因下马,于荒地中得一物如石,又如卵。其色青黑,光滑可爱。命左右收之。又行三二十里,见村院佛堂(“堂”字原阙,据明抄本补)。遂置于像前。其夜雷霆大震,猛雨如注,天火烧佛堂,而不损佛像。盖龙卵也。院外柳树数百株,皆倒植之。其卵已失。(出《玉堂闲话》) 朱梁时尹浩镇守华州。夏季将过去一半。一日,他出城巡警。因为当时蒲雍各有兵戈相持,于是就下马。他在地上捡到一个东西,像石,又像卵。它是青黑色的,光滑可爱。他让左右把它收起来。又走了二三十里,见村院里有佛堂,就把那个像石又像卵的东西放到佛像前。那一夜雷霆大震,暴雨如注,天火烧了佛堂,却没有损坏佛像。大概那是龙卵。院外有数百棵柳树,全都倒过来了。卵已经失去。 卷第四百二十五 龙八 卷第四百二十五龙八 龙 张温郭彦郎王宗郎犀浦龙井鱼安天龙曹宽梦青衣蛟汉武白蛟浔阳桥王述王植陆社儿长沙女苏颋斗蛟洪氏女洪贞老蛟武休潭伐蛟 龙 张温 王蜀时,梓州有张温者好捕鱼,曾作客馆镇将。夏中,携宾观鱼,偶游近龙潭之下。热甚,志不快。自入水举网,获一鱼长尺许,鬐鳞如金,拨刺不已。俯岸人皆异之。逡巡晦暝,风雨骤作。温惶骇,奔走数里,依然烈景。或曰:“所获金鱼,即潭龙也。”是知龙为鱼服,自贻其患。苟无风雨之变,亦难逃鼎俎矣。龙潭取鱼,亦宜戒慎。(出《北梦琐言》) 王蜀的时候,梓州有一个叫张温的人喜欢捕鱼,曾经做客馆的镇将。夏天里,他陪着客人看鱼,偶然走近龙潭之下。这时天热得厉害,心里头很不爽快,他就进到龙潭,撒网捕到一条一尺来长的鱼。这条鱼的鬐和鳞都是金色的,不停地蹦跳。在岸上俯着的人都很惊异。不一会儿,天阴暗起来,风雨骤然而起。张温害怕,跑出去好几里地,风雨依然猛烈。有人说,他捉到的那条金鱼,就是一条龙。这才知道,龙因为穿了鱼的衣服,自己给自己惹了麻烦,如果没有风雨的变化,它也很难逃过被煮吃的下场。到龙潭打鱼,也是应该千万谨慎才好。 郭彦郎 世言乖龙苦于行雨,而多窜匿,为雷神捕之。或在古木及楹柱之内,若旷野之间,无处逃匿,即入牛角或牧童之身。往往为此物所累而震死也。蜀邸有军(“军”原作“青”,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将郭彦郎者,行舟侠江,至罗云溉。方食而卧,心神恍惚如梦,见一黄衣人曰:“莫错。”而于口中探得一物而去。觉来,但觉咽喉中痛。于是篙工辈但见船上雷电晦暝,震声甚厉。斯则乖龙入口也。南山宣律师,乖龙入中指节,又非虚说。所以孔圣之言,迅雷风烈必变,可不敬之乎?”(出《北梦琐言》) 世人传说有了过错的龙不敢行雨,大多都到处逃窜藏匿,被雷神追捕。有的藏在古木和楹柱之内。如果是在旷野间,没有地方躲藏,就可能藏进牛角或者牧童的身上。常常有被这种龙连累而被雷击死的人或牲畜。蜀州官府里有一个叫郭颜郎的军将,行船在侠江上,来到了罗云溉,刚吃完饭躺在那里,心神恍恍惚惚,就象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黄衣人对他说:“不要把牙合上!”于是黄衣人就在他的口中找到了一样东西离去了。醒来之后,只觉得咽喉有些疼痛。在他做梦的时候,撑船的篙工们但见船上云雨昏暗,风狂雨怒,雷电震声极大。这就是犯了过错的龙躲到他嘴里去了。南山的宣琴师,犯有过错的龙逃进他的中指节,更不是瞎说。所以孔圣人的话,“雷电迅猛,风雨猛烈,就一定有什么变故”,能不谨慎对待吗? 王宗郎 蜀庚午岁,金州刺史王宗郎奏洵阳县洵水畔有青烟庙。数日,庙上烟云昏晦,昼夜奏乐。忽一旦,水波腾跃,有群龙出于水上,行入汉江。大者数丈,小者丈余,如五方之色,有如牛马驴羊之形。大小五十,累累接迹,行入汉江,却过庙所。往复数里,或隐或见。三日乃止。(出《录异记》) 蜀庚午年,金州刺史王宗郎奏报,洵阳县洵水畔有一座青烟庙,一连几天,庙上烟云昏暗,奏乐的声音昼夜不停。忽然有一天早晨,水波翻腾跳跃,有一群龙出现在水面上,向汉江行进。大的几丈长,小的一丈多长,什么颜色的都有,样子有如牛马驴羊,大的小的各占一半,挤挤撞撞地拥入汉江。还在经过有寺庙的地方,往往复复,徘徊数里,或隐或现。三天之后才停止。 犀浦龙 癸酉年,犀浦界田中有小龙青黑色。割为两片,旬日臭败,寻亦失去。摩呵池大厅西面亦有龙井,甚灵,人不可犯。(出《录异记》) 癸酉年,犀浦境内的田地里有一种青黑色的小龙。把它切成两片,十来天才腐败发臭,不久也就失去了。摩呵池大厅的西面,也有一口龙井,特别灵验,谁也不能冒犯。 井鱼 成都书台坊武侯宅南,乘烟观内古井中有鱼。长六七寸。往往游于井上。水必腾涌。相传井中有龙。(出《录异记》) 成都书台坊武侯宅的南面有一座乘烟观。观内的古井里有一条鱼。这条鱼六七寸长,常常游到井上来。它每次游上来,水一定会翻腾汹涌。相传这井里有龙。 安天龙 后唐同光中,沧洲民有子母苦于科徭,流移近界封店(上恨音)。路逢白蛇,其子以绳系蛇项,约而行,无何摆其头落。须臾,一片白云起,雷电暴作,撮将此子上天空中,为雷火烧杀坠地。而背有大书,人莫之识。忽有一人云,何不以青物蒙之,即识其字。遂以青裙被之。有识字读之曰:“此人杀害安天龙,为天神所诛。”葆光子曰:“龙神物也,况有安天之号,必能变化无方。岂有一竖子绳系而殒之?遽致天人之罚。斯又何哉!”(出《北梦琐言》) 后唐同光年间,沧州百姓中有这么娘儿俩为了躲避徭役,要迁到附近一个叫封店的地方去。路上遇到一条白蛇,那儿子就用绳子系住蛇的脖子,捆绑着它前进。没有过多长时间,摆来摆去,就把蛇头勒掉了。顷刻之间,一片白云升起,雷电突然炸响,把那儿子撕扯到天空中去,被雷火烧杀之后才又落到地上,而且他的后背上有字,没有人能认识。忽然有一个人说:“为什么不用青色东西蒙上?蒙上就可以认识那些字了。”于是就用一件青色裙子盖上了。有一个识字的人读后说:“这个人杀害了安天龙,被天神处死了。”葆光子说:“龙是神物,况且它还有‘安天’的尊号,一定能变化不定,哪能被一个臭小子随便用绳子勒死的道理?马上就遭到天人的惩罚,这又算什么呢?” 曹宽 石晋时,常山帅安重荣将谋干纪。其管界与邢台连接,斗杀一龙。乡豪有曹宽者见之,取其双角。前有一物如帘,文如乱锦,人莫知之。曹宽经年为寇所杀。壬寅年,讨镇州,诛安重荣也。葆光子读《北史》,见陆法和在梁时,将兵拒侯景将任约于江上。曰:“彼龙睡不动,吾军之龙。甚自跃踊。”遂击之大败,而擒任约。是则军阵之上,龙必先斗。常山龙死,得非王师大捷,重荣授首乎?黄巢败于陈州,李克用脱梁王之难,皆大雨震雷之助。(出《北梦琐言》) 石晋的时候,常山帅安重荣将谋反作乱。他的管界与邢台相接处,死了一条龙,乡里有一个叫曹宽的豪士看见了。曹宽割取了龙的双角。龙角前面有一种象帘子的东西,花纹如同锦绣,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曹宽一年后被贼寇杀死。壬寅年,朝廷的军队讨伐镇州,杀死了安重荣。葆光子读《北史》,发现陆法和在梁时,率领军队把侯景部将任约抵御在江上,说,“对方的龙正睡觉,不动,我军的龙非常活跃”,于是就大举进攻,杀得敌军大败,并且生擒了任约。这就说明,军阵之上,一定是龙与龙先斗。常山的龙死了,莫不是王师大捷,安重荣掉脑袋的先兆?黄巢在陈州战败,李克用摆脱梁王之难,都是在雨大雷厉的情况下发生的。 梦青衣 孟蜀主母后之宫有卫圣神龙堂,亦尝修饰严洁。盖即世俗之家神也。一旦别欲广其殿宇,因昼寝,梦一青衣谓后曰:“今神龙意欲出宫外居止,宜于寺观中安排可也。”后欲从之,而子未许。后又梦见青衣重请,因选昭觉寺廊庑间,特建一庙。土木既就,绘事云毕,遂宣教坊乐。自宫中引出,奏送神曲;归新庙中,奏迎神曲。其日玄云四合,大风振起,及神归位,雨即滂沱。或曰:“卫圣神龙出离宫殿,是不祥也。”逾年,国亡灭而去,土地归庙中矣。(出《野人闲话》) 孟蜀主母后的宫中,有一个“卫圣神龙堂”。这个卫圣神龙堂也同样修饰得庄严整洁。大概这就是世俗间的“家神”。有一天她想另外扩建殿宇,于是就在白天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婢女对她说:“现在神龙想要到宫外去住,可以安排到寺观之中。”她想照梦中婢女说的去做,但儿子不让。后来她又梦见婢女重新向她请求,就选了昭觉寺的厢房之间,在那里特盖了一座庙。建成之后,她就宣来教坊里的乐工。从宫中把“卫圣神龙”引出的时候,奏《送神曲》;送到新庙时,奏《迎神曲》。那天黑云四布,大风四起,等到神龙归位,大雨就瓢泼般浇下来。有的人说:“卫圣神龙出离宫殿,这是不祥之兆。”过了年,国家亡灭,神龙也遁去,土地归庙中所有了。 蛟汉武白蛟 汉武帝恒以季秋之月,泛灵溢之舟于琳池之上,穷夜达昼。于季台之下,以香金为钩,缩丝纶,以舟鲤为饵,不逾旬曰,钓一白蛟长三四丈,若龙而无鳞甲。帝曰:“非龙也。”于是付太官为鲜。而肉紫青,脆美无伦。诏赐臣下,以为神感所获。后竟不得。(出《王子年拾遗记》) 汉武帝经常在九月的时候,坐上一只小船在琳池上漂荡,不分昼夜。他在季台之下,用香金做成钓鱼的钩,拴上吊丝,用船上带来的鲤鱼为饵,没过十天,钓上来一条三四丈长的白蛟。白蛟象龙,但是没有鳞甲。汉武帝说:“这不是龙。”于是就交给太官加工成食品。白蛟的肉是紫青色的,又香又脆,鲜美无比。汉武帝让赐给臣下们分享,臣下都认为这是神灵感知所得到的。以后再也没得到过。 浔阳桥 浔阳城东门通大桥,常有蛟为百姓害。董奉疏符沉水中,少日,见一蛟死浮出。(出《浔阳记》) 浔阳城的东门通向一座大桥,大桥下常常有蛟为害百姓。董奉书写一道符沉到水里不几天,就有一条死蛟浮在水面上。 王述 吴大帝赤乌三年七月,有王述者采药于天台山。时热,息于石桥下,临溪饮。忽见溪中有一小青衣长尺余,执一青衣(“衣”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乘赤鲤鱼,径入云中,渐渐不见。述良久登峻岩四望,见海上风云起,顷刻雷电交鸣,俄然将至。述惧,伏于虚树中。见牵一物如布,而色如漆,不知所适。及天霁,又见所乘之赤鲤小童,还入溪中,乃黑蛟耳。(出《三吴记》) 吴大帝赤乌三年七月,有一个叫王述的人在天台山采药。当时天气很热,他在一座石桥下休息。他到溪边饮水,忽然发现溪水中有一位一尺多高的小婢女,手里拿着一件青衣,乘坐着一条赤色鲤鱼,直接飞进云中,渐渐看不见了。王述急忙登上高处向四处观望了好久。他望见海上风云骤起,顷刻间雷电轰鸣,马上就要来雨。王述心中害怕,趴在一棵空树里,看见那小青衣手里扯着一件颜色如漆,样子象布的东西,不知到哪儿去了。等到天晴,他又看到骑着赤鲤的小孩回到溪中,原来是一条黑蛟。 王植 王植,新赣人也。乘舟过襄江。时晚日远眺,谓友朱寿曰:“此中昔楚昭王获萍实之处,仲尼言童谣之应也。”寿曰:“他人以童谣为偶然,而圣人必知之。”言讫,见二人自岸下。青衣持芦杖谓植曰:“卿来何自?”植曰:“自新赣而至于此尔。”二人曰:“观君皆儒士也,习何典教?”植、寿曰,各习诗礼。二人且笑曰:“尼父云:‘子不语神怪’。又云:‘敬鬼神而远之’。何也?”寿曰:“夫子圣人也,不言神怪者。恐惑典教。又言‘敬鬼神而远之’者。以戒彝伦,其意在奉宗之孝。”二人曰:“善。”又曰:“卿信乎?”曰;“然。”二人曰:“我实非鬼神,又非人类。今日偶与卿谈,乃天使也。又谓植曰:“明日此岸有李环、戴政,俱商徒,以利剥万民,所贪未已。上帝恶,欲惩其罪于三日内。卿无此泊。慎之。”言讫,没于江。寿、植但惊异之,未明何怪也。及明,植谓寿曰:“有此之不祥,可移于远矣。”乃牵舟于上流五有余步。缆讫,见十余大舟自上流而至,果泊于植木处。植曰:“可便详问其故,要知姓字。”于是寿杖策而问之。二商姓字,果如其所言。寿心惊曰:“事定矣。”乃谓植曰:“夫阴晦之间,恶人之不善,今夕方信之矣。”植曰:“夫言幽明者,以幽有神而神之明,奈何不信乎?”时晋恭帝元熙元年七月也。八日至十日,果有大风雷雨。而二商一时沉溺。植初闻二人之言,私告于人。及是共观者有数百人。内有耿谭者年七十,素谙土事,谓植曰:“此中有二蛟如青蛇,长丈余,往往见于波中,时化游于洲渚,然亦不甚伤物。卿所见二人青衣者,恐是此蛟有灵,奉上帝之命也。”(出《九江记》) 王植,新赣人。他坐着船过襄江,当时已近傍晚,他眺望着晚日对朋友朱寿说:“这就是以前楚昭王获得萍实的地方。是孔子说童谣应验的地方。”朱寿说,“别人认为童谣是偶然的,而孔子本人肯定是先知的。”说完,二人发现有两个人从岸上下来。这两个人都穿青色衣服,手持芦杖。他们问王植:“你从哪来?”王植说:“我们是从新赣来的。”那两个人说:“看样子你们俩都是书生,念什么书呢?”王植和朱寿说:“我们读的是《诗》和《礼》。”那两个人笑着说:“孔子说,他不说神怪;又说,敬鬼神而远之,为什么呢?”朱寿说:“孔子是圣人。他不说神怪,是恐怕神怪扰惑了典教;他又说敬鬼神而远之,是为了警戒伦理纲常。他的本意在于教导人们奉行宗亲之孝。”那两个人说:“好!”又说:“你信吗?”回答说:“是的。”那两个人说:“我们其实不是鬼神,也不是人类。今天偶然和你们交谈,是上天让我们这样做的。”他们又对王植说:“明天有两个人来,一个叫李环,一个叫戴政,都是做买卖的,以获利剥削万民,贪得无厌,上帝讨厌他们,想要在三天之内惩办他们的罪行。你们不要在这停船了。千万记住!”说完两个人没入江中。朱寿、王植深感惊异,不知道这是什么鬼怪。到了天亮,王植对朱寿说:“有这种不吉祥的事,咱们还是早点把船弄得远远的吧。”就把船撑到上游五百多步的地方。拴住船以后,就有十几条大船从上流到来,果然停在王植和朱寿原先停船的地方。王植说:“现在就可以去详细问问,一定要知道他们的姓名。”于是朱寿就过去打听。果然是两个商人,他们的姓名果然象那两个人说的一样。朱寿心里吃惊地说:“这事肯定了!”于是他对王植说:“那阴间也厌恶不行善的人,今天我才相信了!”王植说:“所谓‘幽明’,就是因为幽中有神而神自明,为什么不信呢?”当时是晋恭帝元熙元年七月。八日到十日,果然有一场大风暴雨,两个商人同时溺水而死。王植刚听到那两个人说的时候,私下告诉了一些人。等到出事的时候,来看的一共有好几百人。其中有一个叫耿谭的,已经七十岁,平素熟知本地的事情。他对王植说:“这里边有两条很象青蛇的蛟,都一丈多长,常常出现在水波之中,也时常变化成人游览洲渚,但是也不怎么伤害东西。你看到的那两个穿青衣的人,恐怕就是这两条蛟有灵,奉上帝的命令而做的。” 陆社儿 陆社儿者,江夏民,常种稻于江际。夜归,路逢一女子,甚有容质。谓社儿曰:“我昨自县前来,今欲归浦里,愿投君宿。”然辞色甚有忧容。社儿不得已,同归,闭室共寝。未几,便闻暴风震雷明照。社儿但觉此女惊惶,制之不止。须臾雷震,只在帘前。社儿寝室,有物突开。乘电光,见一大毛手拿此女去。社儿仆地,绝而复苏。及明,邻里异而问之。社儿告以女子投宿之事。少顷,乡人有渡江来者,云,此去九里,有大蛟龙无首,长百余丈,血流注地,盘泊数亩。有千万禽鸟,临而噪之也。(出《九江记》) 陆社儿,是江夏的普通百姓。他平常在江边种稻。有一天夜里归来,路遇一位女子。这女子很有几分姿色,她对陆社儿说:“我昨天从县前来,今天想要回浦里,想到你家住一宿。”但是她说话时神色忧伤。陈社儿不得已,就和她一块回到家里,关门共寝。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听到暴风急雨袭来,电闪雷鸣。陆社儿只觉得此女子惊惧,却不能制止。须臾之间,一声惊雷大震,有一个什么东西打开了陆社儿的寝室。趁着电光,他看见有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将那女子捉拿而去。陆社儿吓得倒地昏死过去,好长时间才醒过来。等到天明,邻里感到奇怪就来问他。陆社儿就把女子投宿的事告诉他们。少过了一会儿,有渡江来的乡里人说,离北九里的地方,有一条大蛟龙没有头,一百多丈长,血流满地,盘桓践踏了好几亩地,有千万只鸟雀在那里吵闹。 长沙女 长沙有人忘姓名。家江边。有女下渚浣衣,觉身中有异,后不以为患,遂妊身。生三物,皆如虾鱼。女以己所生,甚怜之,著澡盘水中养。经三月,此物遂大,乃是蛟子。各有字,大者为当洪,次者名破阻,小者曰扑岸。天暴雨,三蛟一时俱去,遂失所在。后天欲雨,此物辄来。女亦知其当来,便出望之。蛟子亦出(“出”字原阙。据陈校本补。)头望母,良久复去。经年,此女亡后,三蛟一时俱至墓所哭泣,经日乃去。闻其哭声,状如狗嗥。(出《续搜神记》) 长沙有一个人,笔者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他家住江边,有个女儿到江渚洗衣服,觉得身子里有异样的感觉,后来也不觉有什么可担忧的。于是就怀了孕,生下了三个东西,都象虾鱼。因为是自己生的,她特别怜爱它们,把它们放到澡盆里养着。过了三个月,三个东西长大了,原来是蛟子。它们各有名字。大的叫“当洪”,二的叫“破阻”,小的叫“扑岸”。天下暴雨,三蛟全都出去,于是就不知到哪儿去了。后来凡是天要下雨,这三个东西就来。那女子也知道它们要来,就出去看它们。蛟子也探出头来看母亲,很久才离去。过去一年,此女子死了,三蛟同时来到墓地哭泣,整整一天才离去。听它们的哭声象狗嗥。 苏颋 唐苏颋始为乌程尉。暇日,曾与同寮泛舟沿溪,醉后讽咏,因至道矶寺。寺前是雪溪最深处。此水深不可测,中有蛟螭,代为人患。颋乘醉步行,还自骆驼桥,遇桥坏堕水,直至潭底。水中有令人扶尚书出,遂冉冉至水上,颋遂得济。(出《广异记》) 唐朝的苏颋,当初是乌程尉。有一天闲来无事,和几位同僚泛舟沿溪,船上饮酒,醉后讽咏抒怀,于是就来到道矶寺。寺前是溪的最深处,深不可测,还生有蛟螭。所以这里历代都是乡间的大患。苏颋趁着醉意登岸步行,走到骆驼桥上的时候,恰巧遇上桥坏了,就掉到水里去,直掉到潭底。水里有一个人把他扶了出来。于是他就慢慢来到水面,就得救了。 斗蛟 唐天宝末,歙州牛与蛟斗。初水中蛟杀人及畜等甚众,其牛因饮,为蛟所绕,直入潭底水中,便尔相触。数日牛出,潭水赤。时人谓为蛟死。(出《广异记》) 唐朝天宝年末,歙州的一头牛与一头蛟相斗。当初水中的这头蛟害死许多人和牲畜。那头牛因为到水边饮水,被蛟缠住,直掉入潭底水中。于是牛和蛟就在水底相斗。几天后牛出来了,潭水变红了,人们说是蛟死了。 洪氏女 歙州祁门县蛟潭。俗传武陵乡有洪氏女,许嫁与鄱阳黎氏。将娶,吉日未定,蛟化为男子。貌如其婿,具礼而娶去。后月余,黎氏始到,知为蛟所娶,遂就蛟穴求之。于路逢其蛟化为人,容貌殊丽,其婿心疑为蛟。视,见蛟窃笑,遂杀之。果复蛟形。又前到蛟穴,见其妻,并一犬在妻之旁。乃取妻及犬以归。始登船,而风雨暴至,木石飞腾,其妻及犬,皆化为蛟而去。其婿为恶风飘到余姚,后数年归焉。其后道人许旌阳又斩蛟于此,仍以板窒其穴。今天清日朗,尚有仿佛见之。(出《歙州图经》) 歙州祁门县有一个蛟潭。民间相传武陵乡有一个洪氏女,答应嫁给鄱阳的黎氏。将要迎娶,还没有定下吉日的时候,潭里的蛟变成一位男子,相貌和洪氏女的女婿一样。放下了聘礼把洪氏女娶了去。一个多月以后黎氏才到,知道洪氏女是被蛟娶去了,就到蛟洞中去找她。在路上遇到了蛟变的人,相貌美得出奇,那女婿怀疑他就是蛟。仔细看,见蛟偷偷地笑,于是就把他杀了,果然现出了蛟的原形。那女婿又往前走,来到蛟洞见到妻子,妻子的身边还有一条狗。他就领妻子和狗往回走。刚上船,风雨突然来临,飞沙走石,他的妻子和那条狗,都变成蛟而离去。他被大风飘到了余姚,几年后才回来。这以后有个叫许旌阳的道人又在这里斩杀过一头蛟,还用木板堵了它的洞。现在,如果天清日朗,仿佛还可以看见。 洪贞 鸡笼山在婺源县南九十五里,高一百六十丈,回环一十五里九十步,形如鸡笼焉。唐开元中,有蛟龙变为道人,歙人洪贞以弟子之礼师之。道流将卜居,寻诸名山。到黄山,贞问此山何如,道流曰:“确而寒。”次到飞布山,又问之。道流曰:“高而无辅。”到此山,又问之。道流曰:“此山宜葬。葬者可致侯王。不然,即出妖怪而已。”贞问其所以,而不之告。道流于室中寝,贞入,但见蛟龙,由是候睡觉而辞归。道流遂入鄱阳而去。贞归,迁其父于此山。后二年,鄱阳洪水大发,漂荡数千家。贞本好道,常焚香持念,颇有方术。居于祁南之回玉乡,乡人遂称其变现神通,将图非望。潜署百官,州中豪杰皆应之。后州发兵就捕,获数十人,而贞竟不知所在。(出《述异记》。陈校本作出《婺州图经》) 鸡笼山在婺源县南九十五里,高一百六十丈,回环一十五里九十步,样子就象个鸡笼。唐朝开元年间,有一条蛟龙变成一个道人,歙县人洪贞以弟子之礼,拜他为师。道人要选择地方居住,到各名山寻找。来到黄山,洪贞问道:“这山怎么样?”道人说:“这个地方贫瘠而且寒冷。”来到飞布山,洪贞又问,道人说:“这个地方地势太高,孤立周围无山辅助它。”到了这座鸡龙山,洪贞还问,道人说:“这里最适合做墓地。把人葬在这里,他的子孙可以成为王侯。不然的话,就出妖怪。”洪贞问这是为什么,道人不告诉他。道人在屋里睡觉,洪贞进屋,见到的是一条睡蛟。因此,等到道人睡醒,洪贞告辞归来。道人就到鄱阳那边去了。洪贞回到家里,把他父亲的坟迁到鸡笼山。二年,鄱阳发大水,淹了几千家居民。洪贞本来就喜欢道教,常常烧香念经。他很有方术。他住在祁南的回玉乡,乡里的人就说他善于变化,很有神通,说他将来能做大事。他暗中委任文武百官,州中的豪杰都响应。后来州官发兵来捉拿这些反叛,捉到了好几十人,而洪贞却不知到哪儿去了。 老蛟 苏州武丘寺山,世言吴王阖闾陵。有石穴,出于岩下,若嵌凿状。中有水,深不可测。或言秦王凿取剑之所。唐永泰中,有少年经过,见一美女,在水中浴。问少年同戏否,因前牵拽。少年遂解衣而入,因溺死。数日,尸方浮出,而身尽干枯。其下必是老蛟潜窟,媚人以吮血故也。其同行者述其状云。(出《通幽记》) 苏州的武丘寺山,世人传说是吴王阖闾的陵墓。山下有一个洞穴,从岸石中出来、样子象凿出来的。其中有水,深不可测。有人说这是秦始皇凿取宝剑的地方。唐朝永泰年中,有一位年轻人从这里经过,看见一位美丽的少女在水中洗澡。少女问年轻人愿不愿意和她一块玩水,说着就上来拽他,于是他就脱掉衣服下去了。他就淹死了。过了几天尸体才浮上来。人们一看,这具尸体已经干枯,那下面一定是老蛟潜藏着的洞穴,是先媚人后吸血造成的。这是那个年轻人的同行者讲述的。 武休潭 王蜀先主时,修斜谷阁道,凤州衙将白(忘其名)。掌其事焉。至武休潭,见一妇人浮水而来,意其溺者,命仆夫钩至岸滨。忽化为大蛇,没于潭中。白公以为不祥,因而致疾。愚为诵岑参《招北客赋》云:“瞿塘之东,下有千岁老蛟。化为妇人,炫服靓妆,游于水滨。”白公闻之,方悟蛟也,厥疾寻瘳。又内官宋愈昭,自言于柳州江岸,为二三女人所招,里民叫而止之,亦蛟也。岑赋所言,斯足为证。(出《北梦琐言》) 王蜀先主那时候,修建斜谷阁道,凤州的一位衙将白某掌管这件事情。修到武休潭,看见有一位妇人从水上漂来,以为她是落水被淹,白某就让人把她用钩子勾到岸上来。不料,那妇人忽然变成一条大蛇,没入潭水之中。白公以为这是不祥之兆,因而就病倒了。我给他读岑参的《招北客赋》说:“瞿塘之东,下有千岁老蛟。老蛟变成妇人,衣服美丽,打扮漂亮,游于水滨。”白公听了,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遇上的不是蛇而是蛟,他的病不久便好了。另外,内官宋愈昭,他自己说有一次他在柳州江岸,有两三个女人招唤他,当地的居民呼唤制止他过去,那也是蛟。岑参的赋里讲的,是可以为证。 伐蛟 《月令》:“季秋伐蛟取鼍,以明蛟可伐而龙不可触也。”蛟之为物,不识其形状。非有鳞鬣四足乎?或曰,虬蜧蛟蝹,状如蛇也。南僧说蛟之形,如马蟥,即水蛭也,涎沫腥粘,掉尾缠人,而噬其血。蜀人号为“马绊蛇”。头如猫鼠,有一点白,汉州古城潭内马绊蛇,往往害人。乡里募勇者伐之,身涂药,游泳于潭底,蛟乃跃于沙汭,蟠蜿力困,里灌噪以助,竟毙之。(出《北梦琐言》) 《月令》里说:“九月杀蛟捕鳄,以说明蛟可以杀伐而龙不可触动。”蛟这种东西,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没有鳞、鬣和四条腿吗?有的人说,虬、蜧、蛟、蝹,样子和蛇差不多。南方的和尚说,蛟的样子象马蟥,就是水蛭,一身又腥又粘的涎沫,掉过尾巴来缠住人吸人的血。蜀人称它为“马绊蛇”,说它的头象猫和老鼠,有一个白点儿。汉州古城潭内的一条马绊蛇,往往害人。乡里招募勇敢的人杀它。那人身上涂了药,潜水到潭底,把蛟逼到沙滩上,乡里人欢呼着跑上去相助,到底把它整死了。 卷第四百二十六 虎一 卷第四百二十六虎一 白虎汉景帝种僮封邵亭长严猛袁双吴道宗牧牛儿师道宣谢允郑袭刘广雅易拔萧泰黄乾酋耳兽虎塔傅黄中郴州佐史巴人峡口道士 白虎 秦昭襄(“襄”原作“秦”,据明抄本、陈校本改。)王时,白虎为害,自秦蜀巴汉患之。昭王乃重募国中有能杀虎者,邑万家,金帛如之。于是夷朐肕廖仲药、何射虎、秦精等,乃作白竹弩,如高楼上射白虎,中头三矢。白虎常从群虎,瞋恚,尽搏杀群虎,大吼而死。昭王嘉之曰:“虎历四郡,害千二百人,一朝患除,功莫大焉。”欲如约,且嫌其夷人,乃刻石为盟约。复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井;(《华阳国志》“井”作“算”。)伤人不论;杀人不死;秦犯夷,输黄金一两。夷犯秦。输清酒一壶。夷人安之。(出《华阳洞志》) 秦昭襄王的时候,有一只白虎成为公害。秦、蜀、巴、汉各地都怕它。昭襄王就重赏招募国中有本事杀虎的人。凡能杀死这只白虎的,食邑万户,金帛要多少有多少。于是夷人廖仲药、何射虎、秦精等,就用白竹子做了弓弩,爬到高楼上射那白虎。白虎头上中了三箭。白虎平常跟随着一群虎,现在它极其愤怒,把一群虎都搏杀了,自己也大叫着死去。昭襄王赞赏地说:“这只虎经历四个郡,害了一千二百人,今天一下子除掉这个大患,没有比这个更大的功劳了。”他想要按约行事,又嫌这几个人是夷人,就刻石订立盟约:夷人种田不满一顷的不用交租;妻小不足十人的不算做一井(纳租时);伤了人的不处分;杀了人的不犯死罪;秦人冒犯了夷人,赔黄金一两;夷人冒犯秦人,赔清酒一壶。于是夷人就安定了。 汉景帝 汉景帝好游猎。见虎不能得之,乃为珍馔,祭所见之虎。帝乃梦虎曰:“汝祭我,欲得我牙皮耶?我自杀,从汝取之。”明日,帝入山,果见此虎死在祭所。乃命剥取皮牙,余肉复为虎。(出《独异志》) 汉景帝喜欢打猎。他发现一只虎却不能猎得,就准备了许多好吃的东西祭祀那只虎。汉景帝就做了一个梦,梦见那只虎对他说:“你祭我,目的就是想要得到我的牙和皮。我自杀,从你所愿,你来取吧。”第二天,汉景帝进山,果然在祭虎那个地方有那只虎。于是他就让人剥了虎皮,拔了虎牙。剩下的虎肉又变成一只虎。 种僮 种僮为畿令。常有虎害人。僮令设槛,得二虎。僮曰:“害人者低头。”一虎低头,僮取一虎放之。自是猛兽皆出境,吏目之为神君。(出《独异志》) 种僮在京郊做县令。附近虎害人。种僮让人做了一个捉野兽的笼子,捉到了两只虎。种僮对两只虎说:“害人的把头低下!”其中一只虎低下头去。种僮就把另一只虎放了。从此,本地的猛兽都转移到外地去了。在吏属的心目中,种僮简直是神仙。 封邵 汉中有虎生角。道家云,虎千岁则牙蜕而角生。汉宣城郡守封邵,一日忽化为虎,食郡民。民呼曰“封使君”。因去不复来,故时人语曰:“无作封使君,生(“生”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不治民死食民。”(出《述异记》) 汉中有一只老虎长了角。道家说,老虎活到一千岁就掉牙而长角。汉宣城的郡守封邵,有一天忽然变化一只猛虎,吃郡里的百姓。百姓叫他“封使君”。于是他一去不再回来。所以当时的人说:“不要作封使君,活着的时候不治理百姓,死了的时候吃百姓。” 亭长 长沙有民曾作槛捕虎。忽见一亭长,赤帻大冠,在槛中。因问其故,亭长怒曰:“昨被县召,误入此中耳。”于是出之。乃化为虎而去。(出《搜神记》) 长沙的一个百姓曾经做了一个捉野兽的笼子捉虎。有一天他去一看,笼子里有一位亭长,红头巾大高帽,很威武。于是他就问是怎么回事。亭长生气地说:“别提了,昨天县大老爷找我,我不知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于是就把亭长放出来了。亭长却变成一只老虎跑掉了。 严猛 晋时,会稽严猛妇出采薪,为虎所害。此后猛行至蒿中,忽见妇云:“君今日行,必遭不善。我当相免也。”既而俱前。忽逢一虎,跳梁向猛,妇举手指麾,状如遮护。须臾,有一胡人荷戟而过,妇因指之,虎即击胡。猛方(“方”原作“衣”。据明抄本改。)获免。(出《法苑珠林》) 晋朝时,会稽人严猛的妻子出去打柴,被老虎害死。此后某一天,严猛走到蒿草之中,忽然看到了他的妻子。妻子对他说:“你今天走路,一定能遇上不幸的事,我得给你免除。”然后他们就一块往前走。忽然碰上一只老虎,老虎跳跃着奔向严猛。妻子举起手来不停地挥动,样子象遮护。不多时,有一个胡人扛着戟打此走过,妻子就指向胡人,虎也就去袭击胡人,严猛这才获免。 袁双 晋孝武太元五年,谯郡谯县袁双家贫客作。暮还家,道逢一女。年十五六,姿容端正。即与双为妇。五六年后,家资甚丰。又生二男。至十岁,家乃巨富。后里有新死者,葬后,此女逃往至墓所,乃解衣脱钏挂树,便变形作虎。发冢,曳棺出墓外,取死人食之。食饱后,还变作人。有见之者,窃语其婿:“卿妇非人,恐将相害。”双闻之不信。经时,复有死者,辄复如此。后将其婿共看之,述知其实。后乃越县趋墟,还食死人。(出《五行记》) 晋孝武帝太元五年,谯郡谯县的袁双,因家穷而雇给别人家做事。有一天晚上往家走,在路上遇到一位女子。这女子十五六岁,姿容端正,就给袁双做了媳妇。五六年后,袁双家的资财就挺多了。又生了两个男孩。等到了十年,袁双家就是巨富了。后来,乡里有新近死的人,埋了以后,这女人就跑到墓地去,脱下衣服首饰挂到树上,摇身一变变成一只虎,扒开坟丘,拽出棺材,吃里边的死人。吃饱之后,仍然变成人。有人看到了,就偷偷地对袁双说:“你媳妇不是人,恐怕以后会害你!”袁双听了不信。又过了一些时候,又有人死,就又去吃。后来就有人把袁双弄去一块看。袁双才知所说的是事实,她就远离州县趋向废墟,仍然吃死人。 吴道宗 晋义熙四年,东阳郡太末县吴道宗少失父,与母居,未娶妇。一日,道宗他适,邻人闻屋中窣磕之声,窥不见其母,但有乌斑虎在屋中。邻人恐虎食道宗母,遂鸣鼓会里人共救之。围宅突进,不见有虎,但见其母。语如平常,不解其意。儿还,母语之曰:“宿罪见谴,当有变化事。”后一月,忽失母。县界内虎灾屡起,皆云乌斑虎。百姓患之。众共格之。伤数人。后人射虎,箭带膺,并戟刺中其腹,然不能即死。经数日后,虎还其家,不能复人形,伏床上而死。其儿号泣,葬之如母。(出《齐谐记》) 晋朝义熙四年,东阳郡太末县有一个叫吴道宗的人,他从小失去父亲,和母亲住在一起,还没有娶上媳妇。有一天,吴道宗到别处去了,邻居有人听到他家有窣窣窸窸磕磕碰碰的声音,偷偷往里一看,没看到他的母亲,只看见一只乌斑虎在屋里。邻人怕虎吃了吴道宗的母亲,就敲鼓召集乡里人一块来救她。包围了住宅,突然进屋,都不见有虎,只见到他的母亲。他母亲说话的神态与平常一样,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进来。吴道宗回来之后,母亲对他说:“我素常的过错受到责备,当有变化的事情发生。”一个月以后,他的母亲忽然失踪了。全县界内屡屡发生虎害人的事,都说是一只乌斑虎干的,百姓都怕它。许多人一起去袭击它,反被它伤了好几个人。后来有人用箭射它,射中了它的胸,并且用戟刺中了它的肚子,但是不能立即就死。过了几天之后,这只虎回到吴道宗家,已经不能恢复人形,趴在床上死了。吴道宗号哭悲痛,象对待母亲一样埋葬了它。 牧牛儿 晋复阳县里民家儿常牧牛。牛忽舐此儿,舐处肉悉白。儿俄而死,其家葬此儿,杀牛以供宾客。凡食此牛肉,男女二十余人,悉变作虎。(出《广异记》) 晋朝复阳县一个乡间百姓家的男孩经常牧牛。有一天牛忽然舔这个孩子,舔的地方肉全变白。那孩子不久就死了。这家埋葬孩子的时候,把牛杀了给宾客们做菜吃。吃到牛肉的一共有男男女女二十多人,全都变成了老虎。 师道宣 晋太元元年,江夏郡安陆县师道宣,年二十二,少未了了。后忽发狂,变为虎,食人不可纪。后有一女子树上采桑,虎取食之。竟,乃藏其钗钏于山石间。后复人形,知而取之。经年还家,复为人。遂出仕,官为殿中令史。夜共人语,忽道天地变怪之事。道宣自云:“吾尝得病发狂,遂化作虎啖人。”言其姓名。同坐人或坐人,或有食其父子兄弟者。于是号哭,捉送赴官,遂饿死建康狱中。(出《齐谐记》) 晋朝太元元年,江夏郡安陆县有一人叫师道宣,二十二岁,小时候并未怎么聪明。后来他突然发狂,变成一只猛虎,吃人无数。后来有一位女子在树上采桑,他把她吃了。然后,他把她的钗钏之类东西藏在山石间。后来他又恢复了人形,他还记得那女子的东西,就去取回。过了一年,他回到家里,又开始过人的生活。于是他当了官,官为殿中令史。一夜他和别人一起说话,忽然说到天地变怪的事,他自己说,他曾经得病发狂,就变成了一只猛虎,吃了不少人。他说了他们的姓名。同座人中,有的人就是被他吃了父亲,或儿子,或哥哥,或弟弟,或姐妹等亲人的,于是就号泣,就把他捉起来送到官府。于是他就饿死在建康的狱中。 谢允 历阳谢允字道通,少为贼所掠,为奴于蒋凤家。常于山中见阱中虎饥,因出之。后诣具自白,令长不为申理,考讯无不至。允夜梦人曰:“此中易入难出,汝自有慈惠,当相拯拔。”觉,见一少年,通身黄衣,遥在栅外与允语。狱吏以告令长,令长由是不敢诬辱。即还。乃上武当山。时唐(《太平御览》四三引“唐”作“庚”。)公亮闻而(“而”原作“之”。据《太平御览》四三引改。)愍之,给以资履。遂于襄阳见道士曰:“吾师戴先生者,成人君子,尝言有志者与之俱来。得非尔耶?”随入山,斋三日,进见之,乃昔日所梦人也。问允欲见黄衣童否,赐以神药三丸,服之不饥渴。无所思欲。先生亦无常处。时有祥光紫气荫其上,芬馥之气遍于山谷。(出《甄异记》) 历阳人谢允,字道通,小时候被贼人掳去,在蒋凤家做奴仆。他曾经在山中见到陷阱里的一只老虎饿得很厉害,就把虎弄出来放了。后来他到县里去自己说明情况,要求回家,县令不给他申理,还不择手段地拷问他。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人对他说:“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你对我有恩,我得把你救出去。”梦醒,他看到一位年轻人。这位年轻人全身穿黄色衣服,远远地站在栅栏外边和他说话。狱吏把这事告诉了县令,县令从此不敢诬辱他了。回到家乡之后,他就上了武当山。当时唐亮听说了他的遭遇,很同情他,给他一些资助。于是他在襄阳见到了一位道士,道士说:“我师父戴先生,是个成全人的君子,曾经说有个有志气的人和他一块来,大概就是你吧?”他跟着道士进山,斋戒三天,进去见戴先生,原来就是以前梦里的那个人。戴先生问谢允想不想见见那位黄衣童子,把三丸神药赐给他,吃了之后不饥不渴,没有一点别的需求了。戴先生也没有在这里长期逗留。那时有祥光紫气照耀在那里,芬芳之气遍于山谷。 郑袭 荥阳郑袭,晋太康中,为太守门下驺。忽如狂,奄失其所。经日寻得。裸身呼吟,肤血淋漓。问其故。社公令其作虎,以斑皮衣之。辞以执鞭之士,不堪号跃。神怒,还使剥皮。皮已着肉,疮毁惨痛。旬日乃差。(出《异苑》) 荥阳人郑袭,晋朝太康年中,是太守门下的喂马人,忽然就如痴如狂,不知哪儿去了。过了一天才找到。只见他裸着身大呼小叫,满身血肉模糊。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土地神让他做老虎,把有斑纹的皮穿到他身上。他经受不住虎的吼叫和跳跃,向一位拿鞭子的人士诉苦,神便大怒,让人剥了他的皮然后放还。那皮已经附着到肉上,这一剥,伤口惨痛。十天之后,伤才渐渐好起来。 刘广雅 彭城刘广雅,以太元元年,为京府佐。被使还,路经竹里亭。多虎。刘防卫甚至,牛马系于前,手戟布于地。中宵,与士庶同睡。虎乘间跳入,独取刘而去。(出《异苑》) 彭城人刘广雅,太元元年的时候,是京府佐。他被派出去办完事情回来,路经竹里亭。竹里亭老虎很多。刘广雅防卫得很严密,把牛马拴在前面,把戟密密摆在四周。夜半,他和手下人一起睡下。老虎趁此机会跳进来,唯独把刘广雅叼走了。 易拔 晋时,豫章郡吏易拔,义熙中,受番还家,违遁不返,郡遣追。见拔言语如常,亦为设食。使者催令束妆,拔因语曰:“女看我面。”乃见眼目角张,身有黄斑色。便竖一足,径出门去。家先依山为居。至麓,即变成三足大虎。竖一足,即成其尾也。(出《异苑》) 晋朝的时候,豫章郡郡吏易拔,义熙年中,得到一次探家的机会,到期没有回来,郡守就派人去追他快回来。被派的人见到易拔,易拨说话很正常,也为他准备饭。被派的人催易拔穿衣束带准备上路的时候,易拔就说:“你看看我的脸。”被派的人这才看到,易拔的眼角张开了,身上有黄色斑纹。易拔便竖起一只脚,径直走出门去。他家原先就靠山而居。他跑到山根底下,就变成了一只三条腿的大老虎。那竖起的一只脚,变成了虎的尾巴。 萧泰 梁衡山侯萧泰为雍州刺史,镇襄阳。时虎甚暴,村门设槛。机发,村人炬火烛之,见一老道士自陈云:“从村丐乞还,误落槛里。”共开之。出槛即成虎,奔驰而去。(出《五行记》) 南北朝梁衡山侯萧泰是雍州刺史,镇守襄阳。当时老虎特别凶暴,村门设有捕捉野兽的笼子。笼子的机关发动了,村民们举着灯笼火把跑来一看,见笼子里有一个老道士。老道士自己陈述说,是到一个村里乞讨回来,不小心误走进笼子里的。人们一起把笼子打开。那老道出来就变成一只虎,奔驰而去。 黄乾 梁末,始兴人黄乾有妹小珠,聘同县人李肃。小妹共嫂入山采木实,过神庙,而小珠在庙恋慕不肯归。及将还,复独走上庙,见人即入草中。乾妻来告肃,肃以为更有他意。肃被县召,将一伴夜还。值风雨。见庙屋有火,二人向火炙衣。见神床上有衣。少间,闻外有行声,二人惶怖,入神床屏风后。须臾,见一虎振尾奋迅,直至火边,自脱牙爪,卷其皮,置床上,着衣向火坐。肃看乃小珠也,肃径出抱之。与语不应。明日将归,送向乾家。乃闭置一室,掷生肉则接食之。其恒看守,少日又成虎。郡县检验,村人乃将弓弩上舍,即发屋射杀之。明日有虎暴,百姓白日闭门。太守熊基表闻之。(出《五行记》) 南北朝梁末,始兴人黄乾有个妹妹叫小珠。小珠与同县的李肃订了婚。小珠和嫂子一块上山采野果,路过神庙,小珠就在庙前恋恋不舍。等到要回来的时候,她又独自跑到庙上,见到人就往草里钻。黄乾的妻子来告诉李肃。李肃以为小珠另有意于别人。李肃被县里召去,夜里和一位伙伴往回走,遇上风雨,见庙里有火,两个人就对着火烤衣服。二人发现神床上有衣服。不一会儿,听到外边有走路的声音。两个人害怕,躲到神床屏风后面。片刻,只见一只老虎振尾阔步走到火边,自己脱掉牙和爪,把皮卷起来放到床上,穿上衣服对着火坐下。李肃一看那竟是小珠,就跑过去把她抱住。跟她说话,她不答应。天亮以后,把她带回来,送到黄乾家。黄乾就把她关进一个屋里。扔生肉给她,她就接过去吃。她家长期看守着她。不几天,她又变成虎。郡县都来检验过。村里人就把弓弩拿到房子顶上,扒开房盖射死了她。第二天就有虎来侵犯,大白天百姓就得关门。这是太守熊基表奏的。 酋耳兽 唐天后中,涪州武龙界多虎暴。有一兽似虎而绝大,日正午逐一虎,直入人家噬杀之,亦不食。由是县界不复有虎矣。录奏,检瑞图,乃酋耳。不食生物,有虎暴则杀之也。(出于《朝野佥载》) 唐朝武则天时,涪州武龙县界内虎暴为患。有一个野兽象虎但是特别大,一天正午追一只虎,直追到人家,把虎咬死,也不吃。从此以后,这县界内不再有虎了。从表奏中把这兽的样子抄录下来,到《瑞图》中一查,这兽原来是酋耳兽。它不吃生物,有虎行暴就把虎咬死。 虎塔 唐天后中,成王千里将一虎子来宫中养。损一宫人。遂令生饿数日而死。天后令葬之,其上起塔,设千人供,勒碑,号为“虎塔”。至今犹在。(出《朝野佥载》) 唐朝武则天的时候,成王从千里之外把一只虎崽运到宫中来喂养。因为它伤了一个宫女,就下令先饿它几天结果它饿死了。武则天令人把它埋葬了,坟墓之上建了塔,设了千人供,刻了碑,名叫虎塔。这塔现在还有。 傅黄中 唐傅黄中为越州诸暨县令。有部人饮大醉,夜中山行,临崖而睡。忽有虎临其上而嗅之,虎须入醉人鼻中,遂喷嚏声震。虎遂惊跃,便落崖。腰胯不遂,为人所得。(出《朝野佥载》) 唐朝傅黄中是越州诸暨县县令,他有一个部下喝酒喝得大醉,夜里在山中行走,靠悬崖睡着了。忽然有一只老虎靠近他,从上边用鼻子嗅他的脸,虎须伸进他的鼻孔里,他就打了一个喷嚏,一声大震,老虎吓了一跳,掉到了山崖下,摔坏了腰胯,被人捉住。 郴州佐史 唐长安年中,郴州佐史因病而为虎。将啖其嫂,村人擒获,乃佐史也。虽形未全改,而尾实虎矣。因系树数十日,还复为人。长史崔玄简亲问其故。佐史云:“初被一虎引见一妇人,盛服。诸虎恒参集,各令取当日之食。时某新预虎列,质未全,不能别觅他人,将取嫂以供,遂为所擒。今虽作虎不得,尚能其声耳。”简令试之,史乃作虎声,震骇左右,檐瓦振落。(出《五行志》) 唐朝长安年中,彬州佐史因病变成了虎,要吃他的嫂子。村里人捉住一看,原来是他。虽然形状还没有完全改变,但是尾巴已经确实是虎尾巴了。于是人们把他绑到树上,一直绑了几十天,他才恢复人形。长史崔玄简亲自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最初我被一只虎引见给一位妇人。这位妇人穿戴整齐,服饰华丽。许多虎都参拜她,妇人令他们各自准备好当天的吃食,当时我新加入老虎的行列,虎性未全,不能觅获别人,就想把嫂子弄给老虎们吃。于是就被捉住了。现在我虽然不能做老虎,但是还能发出虎的声音。”崔玄简让他试一下,他发出一声虎啸,左右震惊,房上的瓦都被震落。 巴人 巴人好群伐树木作板。开元初,巴人百余辈自褒中随山伐木,至太白庙。庙前松树百余株,各大数十围。群巴喜曰:“天赞也。”止而伐之。已倒二十余株,有老人戴帽拄杖至其所,谓巴曰:“此神树,何故伐之?”群巴初不辍作。老人曰;“我是太白神。已倒者休,乞君(“休乞君”三字原缺,据陈校本补。)未倒者,无宜作意。”巴等不止。老人曰:“君若不止,必当俱死。无益也。”又不止。老人乃登山呼:“斑子”。倏尔有虎数头,相继而至,噬巴殆尽,唯五六人获免。神谓之曰:“以汝好心,因不令杀,宜速去也。”其倒树至天宝末尚存。有诏修理内殿,杨国忠令人至山所,宣敕取树,作板以用焉。神竟与之。(出《广异记》) 巴人喜欢成群结伙地伐树加工木板。开元年初,一百多位巴人从褒中出发随着山势伐木,一直来到太白庙。庙前有松树一百多棵,每棵都有几十围粗。这群巴人高兴地说:“这真是天助啊!”他们便住下来开始伐木。已经伐倒了二十多棵,有一位戴着帽子拄着拐杖的老人来到这里,对巴人说:“这是神树,为什么要伐呢?”巴人们并不停止。老人说:“我是太白神,已经伐倒的就算了,没伐倒的,希望你们不要伐了。”巴人们仍不停止。老人说:“你们不停止,一定都死,没好处啊!”巴人们还是不止。老人便登上山坡喊:“斑子!”一时间有几只老虎相继而来,把这些巴人全都咬死,只有六七人得免。神对他们说:“因为你们心是好的,就不让虎杀你们了。你们应该马上离开这里!”那些倒树到天宝年末还有。皇上有诏修理内殿,杨国忠令人来到这里,宣读皇帝的诏书取树,做板子用,神竟给了他。 峡口道士 开元中,峡口多虎,往来舟船皆被伤害。自后但是有船将下峡之时,即预一人充饲虎,方举船无患。不然,则船中被害者众矣。自此成例。船留二人上岸饲虎。经数日,其后有一船,内皆豪强。数内有二人单穷,被众推出,令上岸饲虎。其人自度力不能拒,乃为出船,而谓诸人曰:“某贫穷,合为诸公代死。然人各有分定,苟不便为其所害,某别有恳诚,诸公能允许否?”众人闻其语言甚切,为之怆然。而问曰:“尔有何事?”其人曰:“某今便上岸,寻其虎踪,当自别有计较。但恳为某留船滩下,至日午时,若不来,即任船去也。”众人曰;“我等如今便泊船滩下,不止住今日午时,兼为尔留宿。俟明日若不来,船即去也。”言讫,船乃下滩。其人乃执一长柯斧,便上岸,入山寻虎。并不见有人踪,但见虎迹亦已。林木深邃,其人乃见一路,虎踪甚稠,乃更寻之。至一山隘,泥极甚,虎踪转多。更行半里,即见一大石室,又有一石床,见一道士在石床上而熟寐,架上有一张虎皮。其人意是变虎之所,乃蹑足,于架上取皮,执斧衣皮而立。道士忽惊觉,已失架上虎皮。乃曰:“吾合食汝,汝何窃吾皮?”其人曰:“我合食尔,尔何反有是言?”二人争竞,移时不已。道士词屈,乃曰:“吾有罪于上帝,被谪在此为虎。合食一千人,吾今已食九百九十九人,唯欠汝一人,其数当足。吾今不幸,为汝窃皮。若不归,吾必须别更为虎,又食一千人矣。今有一计,吾与汝俱获两全。可乎?”其人曰:“可也。”道士曰:“汝今但执皮还船中,剪发及须鬓少许,剪指爪甲,兼头面脚手及身上,各沥少血二三升,以故衣三两事裹之。待吾到岸上,汝可抛皮与吾,吾取披已,化为虎。即将此物抛与,吾取而食之,即与汝无异也。”其人遂披皮执斧而归。船中诸人惊讶,而备述其由。遂于船中,依虎所教待之。迟明,道士已在岸上,遂抛皮与之。道士取皮衣振迅,俄变成虎,哮吼跳踯。又抛衣与虎,乃啮食而去。自后更不闻有虎伤人。众言食人数足,自当归天去矣。(出《解颐录》) 开元年间,峡口老虎很多,来往船只上的人总要受到虎的伤害。自此以后只要是有船只要从峡口通过,就要预备一个人喂老虎。这样才能无患。不然,船上受害的人就更多了。从此形成惯例。每船留两个人上岸喂虎。过了几日,有一只船上坐的全是豪强之士,只有两人是穷汉,大家便把这二人推出来,让他们上岸喂虎。其中有一个人自己估计躲不过去,就走出船来,对大家说:“我很穷,应当替大家去死。但是人各有自己的命运,如果我没有被虎吃掉,我就有另外的要求,不知大家能不能答应我?”大家听他说得很恳切,也都感到悲怆,就问他说:“你有什么事?”那人说:“我现在就上岸去,主动去找那老虎,找到以后自然要有些计较,我只求大家把船留在滩下等我一下,到了中午我还没回来大家再走。”大伙说:“我们现在就把船停到滩下去,不仅等你到晌午,还要再等一宿,到明天你还不回来,船才开。”说完,船就来到滩下。那人就带上一把长把斧上了岸,进山寻找老虎。山上并没有人的踪迹,只有老虎的脚印。林木森森,那人寻得一条小路,虎的脚印甚多,就向前寻去。来到一个山隘,污泥很深,虎踪更多。又走了半里,就看到一个石室,石室里有一张石床,石床上睡着一位道士。架子上有一张虎皮。那人想这便是老虎变化的地方。于是他就蹑手蹑脚地把虎皮从架上取下来,穿上虎皮拿着斧子站在那里。道士忽然惊醒,见架上的虎皮已经丢失,就说:“我应当吃你,你怎么偷我的皮?”那人说:“我应当吃你,你怎么反而说这样的话?”二人争持不下。道士理亏,就说:“我有罪于上帝,被贬在这里当虎,应该吃一千人。我已经吃了九百九十九人,只差你一个了。我很不幸,被你把皮偷了去。如果不还我虎皮,我还要另外做一次老虎,还要吃一千人。我有一计,我们两个可以两全其美,可以吗?”那人说:“可以。”道士说:“你现在只管拿着皮回船上去,剪掉一些头发、胡须、指甲什么的,还有头、脸、手、脚、以及全身,各都稍微滴一点血,用几件旧衣服包上。等我到了岸上,你可以把皮扔给我,我拿起皮披上,变成虎,你再把那东西扔给我,我把它吃了,就等于吃了你。”那人便披着虎皮拿着斧子回到船上。船上的人都很惊讶,那人便详细述说前后过程。就在船上按道士说的准备了一切。将近天明,道士已经来到岸上。那人于是就把皮扔给他。他把皮往身上一穿,一振作,就变成一只虎,又是吼叫又是跳跃。那人又把旧衣服扔给老虎,老虎就把旧衣服吃了,掉头回山而去,从此后再没听说这里有老虎伤人。大伙说它吃人的数已经足了,自然应当回到天上去了。 卷第四百二十七 虎二 卷第四百二十七虎二 费忠虎妇稽胡碧石鼋啮虎李徵天宝选人 费忠 费州蛮人,举族姓费氏。境多虎暴,俗皆楼居以避之。开元中,狄光嗣为刺史,其孙博望生于官舍。博望乳母婿费忠劲勇能射,尝自州负米还家,山路见阻,不觉日暮。前程尚三十余里,忠惧不免,以所持刃,刈薪数束,敲石取火,焚之自守。须臾,闻虎之声,震动林薮。忠以头巾冒(“冒”原作“胃”,据明抄本改。)米袋,腰带束之,立于火光之下,挺身上大树。顷之,四虎同至,望见米袋。大虎前蹶,既知非人,相顾默然。次虎引二子去,大虎独留火所。忽尔脱皮,是一老人,枕手而寐。忠素劲捷,心颇轻之,乃徐下树扼其喉,以刀拟头。老人乞命,忠缚其手而诘问之,云是北村费老,被罚为虎,天曹有日历令食人,今夜合食费忠,故候其人。适来正值米袋,意甚郁怏,留此须其复来耳,不意为君所执。如不信,可于我腰边看日历,当知之。忠观历毕。问“何以救我?”答曰:“若有同姓名人,亦可相代。异时事觉,我当为受罚,不过十日饥饿耳。”忠云:“今有南村费忠,可代我否?”老人许之。忠先持其皮上树杪,然后下解老人。老人曰:“君第牢缚其身附树,我若入皮,则不相识,脱闻吼落地,必当被食。事理则然,非负约也。”忠与诀,上树,掷皮还之。老人得皮,从后脚入,复形之后,大吼数十声,乃去。忠得还家。数日,南村费忠锄地遇啖也。(出《广异记》) 费州的蛮人,整族都姓费。那地方被老虎害的人很多,一般人家都是盖楼而居,以避免虎害。开元年中,狄光嗣是刺史。他的孙子狄博望在官舍出生。狄博望乳母的丈夫费忠英勇善射,有一天他扛着米从州往家走,山路难走,不知不觉就黑了天。离家还有三十多里的路程,费忠不免有些害怕。他用带在身边的刀,割了几捆柴,敲石头取火,点起火堆守在那里。不一会儿,他听到了虎的声音。虎声震得林木丛都在发抖。费忠把自己的头巾盖在米袋子上,又把自己的腰带系在米袋子上,让米袋子象个人似的站在火光之下。他自己挺身上了大树,顷刻之间,四只老虎一块来到。望见米袋之后,那一只最大的老虎一下子跳过去,一看不见人,便默默相视,无可奈何。稍小一点的那只老虎领着两只虎崽离去,大虎独自留在火堆旁。大老虎突然把皮脱掉,变成一位老人,枕着手睡起觉来。费忠素来力大敏捷,心中对这位老头很没瞧起。他慢慢从树上下来,一下子掐住了老头的喉咙,用刀抵住老头的脖子。老人求他饶命。费忠把老头的双手绑起来,然后开始盘问他。他说他是北村的老费头,被罚当老虎,天上的官署有日历命令他吃人,今夜应该吃费忠,所以就等着费忠来。刚才来正遇上米袋,心中很是不快,留在这里等他再来,没想到让你捉住了。要是不信,你可以看看我腰边的日历,看看就知道了。费忠看完了日历,问道:“怎么做才能救我?”老头说:“如果有姓名相同的人,也可以顶替。以后事情暴露了,我得受罚,不过只罚挨饿十天罢了。“费忠说:“现在南村也有个费忠,他可以替我吗?”老人答应了。费忠先拿着他的皮爬到树上,把皮绑到树梢上,然后再下来解放老头。老头说:“你只管把自己牢牢地绑在树上。我要是进入虎皮,就不认识你了,如果你听到虎啸就掉下来,一定得让我吃掉,事情就是这样,并不是我不守约。”费忠和他告别,爬到树上去,把皮扔下来还给他。老头接过皮去,从后脚进入,恢复了虎的样子之后,大吼大叫了几十声,就离去了。费忠回到家中。几天后,南村的费忠锄地时遇上虎被吃了。 虎妇 唐开元中,有虎取人家女为妻,于深山结室而居。经二载,其妇不之觉。后忽有二客携酒而至,便于室中群饮。戒其妇云:“此客稍异,慎无窥觑。”须臾皆醉眠,妇女往视,悉虎也。心大惊骇,而不敢言。久之,虎复为人形,还谓妇曰:“得无窥乎?”妇言初不敢离此。后忽云思家,愿一归觐。经十日,夫将酒肉与妇偕行,渐到妻家,遇深水,妇人先渡。虎方褰衣,妇戏云:“卿背后何得有虎尾出?”虎大惭,遂不渡水,因尔疾驰不返。(出《广异记》) 唐开元年间,有一只老虎娶了一个人家的女儿为妻,在深山里盖房子居住,过去两年,那女人也没发觉丈夫是只老虎。后来忽然有一天,来了两位客人。客人自己带着酒,就与丈夫聚饮起来。丈夫警告她说:“这两位朋友与别人不太一样,你可千万不要偷着看他们!”不多时他们全喝醉了睡在那里。她去一看,全是老虎,心中大吃一惊,却不敢说出来。过了一些时候,虎又恢复成人样,回来问她道:“你大概偷看了吧?”她说她根本就不敢离开半步。后来她忽然说想家,想回去看看。十天之后,丈夫带着酒肉和她一块回娘家。将要走到娘家的时候,遇到一道深水,妻子先过去了。丈夫脱衣服的时候,妻子戏耍地说:“你身后怎么有一条虎尾巴伸出来呢?”虎很羞惭,于是就不渡水,回头奔入深山,再没有回来。 稽胡 慈州稽胡者以弋猎为业。唐开元末,逐鹿深山。鹿急走投一室,室中有道士,朱衣凭案而坐。见胡惊愕,问其来由。胡具言姓名,云:“适逐一鹿,不觉深入,辞谢冲突。”道士谓胡曰:“我是虎王,天帝令我主施诸虎之食,一切兽各有对,无枉也。适闻汝称姓名,合为吾食。案头有朱笔及杯兼簿籍,因开簿以示胡。胡战惧良久,固求释放。道士云:“吾不惜放汝,天命如此。为之奈何?若放汝,便失我一食。汝既相遇,必为取免。”久之乃云:“明日可作草人,以己衣服之,及猪血三斗、绢一匹,持与俱来。”或当得免。胡迟回未去,见群虎来朝,道士处分所食,遂各散去。胡寻再拜而还。翌日,乃持物以诣。道士笑曰:“尔能有信,故为佳士。”因令胡立(“立”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草人庭中,置猪血于其侧。然后令胡上树,以下望之高十余丈。云:“止此得矣。可以绢缚身着树。不尔,恐有损落。”寻还房中,变作一虎。出庭仰视胡,大嗥吼数四,向树跳跃。知胡不可得,乃攫草人,掷高数丈。往食猪血尽,入房复为道士。谓胡曰:“可速下来。”胡下再拜。便以朱笔勾胡名,于是免难。(出《广异记》) 慈州有个叫稽胡的人以打猎为生。唐开元年末,他在深山追赶一头鹿。鹿跑得很急投入一室。室中有一位道士。道士穿着红衣服靠桌案坐着。他见了稽胡感到惊愕,问稽胡是怎么来的。稽胡首先详细地通报了自己姓名住址,然后说:“刚才我追赶一头鹿,不知不觉就跑到你屋里来,请谅解我的冒失。”道士对稽胡说:“我是虎王,天帝命令我主管老虎们的吃饭问题。一切野兽都有各自的被吃对象,没有冤枉的。刚才听你说出你的姓名,你应该被我吃。”桌案上有笔、杯和簿籍。道士顺手就打开簿子给稽胡看。稽胡看了,吓得战栗了好长时间,苦苦地要求放了他。道士说:“不是我不放你,天命如此,又能怎样呢?如果放了你,我就失去一顿饭。不过你既然遇到我,我就一定要想法救你。”过了一会又说:“明天你可以做一个草人,把你自己的衣服给草人穿上。再准备三斗猪血,一匹绢。把这些东西一块拿来,也许能得救。”稽胡迟疑未决的时候,看到一群老虎前来朝拜道士。道士把吃的分给它们,它们便各自散去。稽胡不久也下拜告还。第二天,他就带着那些东西来到道士这里。道士笑着说:“你能守信用,所以是好样的。”于是就让稽胡把草人立在院子里,把猪血放在草人一侧。然后让稽胡上树。道士在下边望着他爬到十丈高的时候说:“停在那儿就行了。可以用绢把身子绑到树上,不然,恐怕掉下来。”随即他便回到房中,变成一只老虎,来到院子里仰视着稽胡,大声吼叫了几声,向着树上跳跃。知道吃不到稽胡,便抓过草人,抛起几丈高,然后去吃那猪血。吃光猪血,进屋又变成道士,出来对稽胡说:“可以赶快下来了!”稽胡下来行再拜礼。老道便用朱笔勾掉稽胡的姓名。于是稽胡的一场大难免除了。 碧石 开元末,渝州多虎暴。设机阱,恒未得之。月夕,人有登树候望,见一伥鬼如七八岁小儿,无衣轻行,通身碧色,来发其机。及过,人又下树正(“正”原作“止”,据明抄本改。)之。须臾,一虎径来,为陷机所中而死。久之,小儿行哭而返,因入虎口。及明开视,有碧石大如鸡子在虎喉焉。(出《广异记》) 开元年末,渝州多次发生老虎吃人的事,设了有机关的陷阱,总也没有捉到它。一个有月光的夜晚,有一个人爬到树上去望,见有一个伥鬼,就象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光着身子轻手轻脚地行走。他全身是碧色的,来到陷阱便发现那里边的机关。等他走过,树上的这个人又下来重新装好机关。不一会儿,一只老虎径直走来,被陷入陷阱而死。不一会儿,小男孩哭着走回来,就进到老虎的口中。等到天明打开陷阱一看,有鸡蛋大的一块碧玉卡在老虎的喉咙里。 鼋啮虎 天宝七载,宣城郡江中鼋出,虎搏之,鼋啮虎二疮。虎怒,拔鼋之首。而虎疮甚,亦死。(出《广异记》) 天宝七年,宣城郡江里的一个鼋爬上岸来,老虎见了就扑过去咬它。它把虎咬伤了两处。老虎大怒,就拔下了鼋的脑袋。但是虎因为伤得太厉害,也死了。 李徵 陇西李徵,皇族子,家于虢略。微少博学,善属文。弱冠从州府贡焉,时号名士。天宝十载春于尚书右丞杨没榜下登进士第。后数年,调补江南尉。徵性疏逸,恃才倨傲,不能屈迹卑僚。尝郁郁不乐。每同舍会,既酣,顾谓其群官曰:“生乃与君等为伍耶!”其僚佐咸嫉之。及谢秩,则退归闭门,不与人通者近岁余。后迫衣食,乃具妆东游吴楚之间,以干郡国长吏。吴楚人闻其声固久矣。及至,皆开馆以俟之。宴游极欢。将去,悉厚遗以实其囊橐。徵在吴楚且周岁,所获馈遗甚多。西归虢略。未至,舍于汝坟逆旅中。忽被疾发狂,鞭捶仆者。仆者不胜其苦。如是旬余,疾益甚。无何,夜狂走,莫知其适。家僮迹其去而伺之,尽一月而徵竟不回。于是仆者驱其乘马,挈其囊橐而远遁去。至明年,陈郡袁傪以监察御史奉诏使岭南,乘传至商于界。晨将发,其驿者白曰:“道有虎暴而食人,故过于此者,非昼而莫敢进。今尚早,愿且驻车,决不可前。”傪怒曰:“我天子使,众骑极多,山泽之兽能为害耶?”遂命驾去。行未尽一里,果有一虎自草中突出。傪惊甚。俄而虎匿身草中,人声而言曰:“异乎哉,几伤我故人也!”傪聆其音似李徵。傪昔与徵同登进士第,分极深,别有年矣。忽闻其语,既惊且异,而莫测焉。遂问曰:“子为谁?得非故人陇西子乎?”虎呻吟数声,若嗟泣之状。已而谓傪曰:“我李徵也。君幸少留,与我一语。”傪即降骑。因问曰:“李君,李君,何为而至是也?”虎曰:“我自与足下别,音问(“问”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旷阻且久矣。幸喜得无恙乎,今又去何适?向者见君,有二吏驱而前,驿隶挈印囊以导。庸非为御史而出使乎?”傪曰:“近者幸得备御史之列,今乃使岭南。”虎曰:“吾子以文学立身,位登朝序,可谓盛矣。况宪台清峻,分乣百揆,圣明慎择,尤异于人。心喜故人居此地,甚可贺。”傪曰:“往者吾与执事同年成名,交契深密,异于常友。自声容间阻,时去如流,想望风仪,心目俱断。不意今日,获君念旧之言。虽然,执事何为不我见,而自匿于草莽中?故人之分,岂当如是耶?”虎曰:“我今不为人矣,安得见君乎?”傪即诘其事。虎曰:“我前身客吴楚,去岁方还。道次汝坟,忽婴疾发狂走山谷中。俄以左右手据地而步,自是觉心愈狠,力愈倍。及视其肱髀,则有厘毛生焉。又见冕衣而行于道者、负而奔者、翼而翱者、毳而驰者,则欲得而啖之。既至汉阴南,以饥肠所迫,值一人腯然其肌,因擒以咀之立尽。由此率以为常。非不念妻孥,思朋友,直以行负神祗,一日化为异兽,有腼于人,故分不见矣。嗟夫!我与君同年登第,交契素厚,今日执天宪,耀亲友,而我匿身林薮,永谢人寰,跃而吁天,俯而泣地,身毁不用。是果命乎?”因呼吟咨嗟,殆不自胜,遂泣。傪且问曰:“君今既为异类,何尚能人言耶?”虎曰:“我今形变而心甚悟,故有摚突。以悚以恨,难尽道耳。幸故人念我,深恕我无状之咎,亦其愿也。然君自南方回车,我再值君,必当昧其平生耳。此时视君之躯,犹吾机上一物。君亦宜严其警从以备之,无使成我之罪,取笑于士君子。”又曰:“我与君真忘形之友也,而我将有所托,其可乎?”傪曰:“平昔故人,安有不可哉?恨未知何如事,愿尽教之。”虎曰:“君不许我,我何敢言?今既许我,岂有隐耶?初我于逆旅中,为疾发狂。既入荒山,而仆者驱我乘马衣囊悉逃去。吾妻孥尚在虢略,岂念我化为异类乎?君若自南回,为赍书访妻子,但云我已死,无言今日事。幸记之!”又曰:“吾于人世且无资业,有子尚稚,固难自谋。君位列周行,素秉夙义,昔日之分,岂他人能右哉?必望念其孤弱,时赈其乏,无使殍死于道途,亦恩之大者。”言已又悲泣。傪亦泣曰:“傪与足下休戚同焉,然则足下子亦傪子也。当力副厚命,又何虞其不至哉?”虎曰:“我有旧文数十篇未行于代,虽有遗稿,尽皆散落,君为我传录,诚不敢列人之阈,然亦贵传于子孙也。”傪即呼仆命笔,随其口书,近二十章。文甚高,理甚远。傪阅而叹者再三。虎曰:“此吾平生之素也,安敢望其传乎?”又曰:“君衔命乘传,当甚奔迫。今久留驿隶,兢悚万端。与君永诀,异途之恨,何可言哉?”傪亦与之叙别,久而方去。傪自南回,遂专命持书及摚赙之礼,寄于徵子。月余,徵子自虢略来京诣傪门,求先人之柩。傪不得已,具疏其事。后傪以己俸均给徵妻子,免饥冻焉。傪后官至兵部侍郎。(出《宣室志》) 陇西的李徵,是皇族的后代,家住在虢略。李徵小时候学识渊博,善于写文章,二十岁就得到州府的推荐,当时被称为名士。天宝十年春,他在尚书右丞相杨没主考下考中进士。几年后,被调补任了江南尉。李徵性情疏远隐逸,恃才孤傲,不能屈从于卑劣的官吏,常常郁郁不乐,闷不作声。每次与同僚聚会,酒酣之后,他就看着这群官吏说:“我竟然与你们为伍了吗?”他的同僚都嫉恨他。等到卸了任,他就回到家里,闭门不与任何人来往。一年多以后,他家的衣食不保,他就准备了一些衣物东游吴楚之间,向郡国长吏求取资助。吴楚一带的人听到他的名声本来已经很久了,等到他到了,人家都大开着馆门等着他。对他招待得特别殷勤,他宴游极欢。临走的时候,给他优厚的馈赠都填满他的口袋。他在吴楚将近一年,得到的馈赠特别多。回虢略的路上,住在汝坟的旅店中,他忽然得病发狂,鞭打他的仆从,打得仆从无法忍受。这样过了十几天,病情更重。不久,他夜里狂跑,没有人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家僮循着他跑走的方向找他,等着他。一个月过去了,他也没回来。于是,仆人骑上他的马,带着他的财物远远地逃走了。到了第二年,陈郡袁傪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诏出使岭南,乘坐驿站的车马来到商于地界。早晨要出发的时候,驿站的官吏解释说:“路上有虎,而且吃人,所以从这儿过的人,不是白天没有敢走的。现在还早,请在这儿多住一会儿,决不可现在就走。”袁傪生气地说:“我是天子的使者,人马这么多,山泽里的野兽能怎样?”于是他命令立即出发。走了不到一里,果然有一只老虎从草丛中突然跳出。袁傪非常吃惊。很快,虎又藏身回草丛里了。那虎用人的声音说道:“奇怪呀,差点伤了我的老朋友!”袁傪听那声音象李徵。袁傪和李徵同时登进士第,两个人的交情极深,离别有些年头了,忽然听到他的话,既惊讶又奇怪,而且没法推测。于是就问道:“你是谁?莫非是老友陇西子吗?”虎呻吟几声,象嗟叹哭泣的样子,然后对袁傪说:“我是李徵,希望你少等一下,和我说几句话。”袁傪从马上下来,问道:“李兄啊李兄,因为什么而至此呢?”虎说:“我自从和你分手,音信远隔很久了,你没有什么变化吧?现在这是要到哪儿去?刚才见到你,有两个官吏骑马在前,驿站的官吏拿着印口袋引导,难道是当了御史而出使外地吗?”袁傪说:“最近有幸被列入御史之列,现在这是出使岭南。”虎说:“你是以文学立身的,位登朝廷的殿堂,可谓昌盛旺达了,况且你一向清廉高尚,尽职尽责英明谨慎,特别与众不同。我很高兴我的老朋友居于这等地位,很值得庆贺。”袁傪说:“以前我和你同时成名,交情甚厚,不同于一般的朋友。自从分离,时间象流水一样过去了,想企望你的风度和仪容,真是望眼欲穿。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听到你的念旧之言。既然这样,那么你为什么不见我呢?为什么要躲藏在草莽之中?咱们是老朋友的情分,难道应该这样吗?”虎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怎么能见你呢?”袁傪便诘问是怎么回事。虎说:“我以前客居吴楚,去年才回来,途中住在汝坟,忽然有病发狂跑到山谷之中,不久就用左右手着地走路。从此我觉得心更狠了,力气更大了。看看胳膊和大腿,已经长出毛来了。看到穿着衣服戴着帽子在道上走的,看到背负东西奔走的,看到长着翅膀飞翔的,看到长有羽毛奔驰的,我就想吃下他,到了汉阴南,因为饥肠所迫,碰上一个人很肥,就把他捉住吃了。从此就习以为常。不是不想念妻子儿女,不是不思念朋友,只因为行为有负神祗,一旦变成野兽,有愧于人,所以就不见了。天哪!我和你同年登第,交情向来很厚,今天你执管王法,荣耀亲友,而我藏身草木之间,永不能见人,跳起来呼天,俯下去哭地,身毁无用,这果真是命吗?”于是他就呻吟感叹,几乎不能自胜,于是就哭泣。袁傪问道:“你现在既然是异类,为什么还能说人话呢?”虎说:“我现在样子变了,心里还特别明白。所以有些唐突,又怕又恨,很难全说出来。幸亏老朋友想着我,深深谅解我莫可名状的罪过,也是一种希望。但是你从南方回来的时候,我再遇上你,一定会不认识你了。那时候看你的躯体,就象我要猎获的一个东西,你也应该严加防备,不要促成我的犯罪,让世人取笑。”又说:“我和你是真正的忘形之交,我将求你办一件事,不知是不是可以?”袁傪说:“多年的老朋友,哪有不可的呢?是什么事,你尽管说!”虎说:“你还没答应,我怎么敢说。现在既然已经答应了,难道还能隐瞒吗?当初我在客栈里,有病发狂,跑进荒山,两仆人骑着我的马带着我的财物逃去。我的妻子儿女还在虢略,哪能想到我变成异类了呢?你要是从南方回来,给我捎个信给我的妻子,只说我已经死了,不要说今天的事。希望你记住。”又说:“我在人世间没有资财,有个儿子还年幼,实在难以自谋生路。你位列仕宦的行列,一向主持正义,昔日的情分哪是他人能比的,一定希望你念他孤弱,时常资助他几个钱,以免让他饿死在路上,也就是对我大恩大德了。”说完,又是一阵悲泣。袁傪也哭泣着说:“我和你休戚与共,那么你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应当尽全力,怎么还能担心我做不到呢?”虎说:“我有旧文章几十篇没有留行于世上,虽然有过遗稿,但是都散失了。你给我传录一下,实在不敢列入名家的行列,但是希望能传给子孙。”袁傪就喊仆从拿来笔墨,随着虎的口述作记录。近二十章,文品很高,道理深远。袁傪读后赞叹再三。虎说:“这是我平生的真实情感,哪敢希望它传世呢?”又说:“你奉王命乘坐驿站车马,应该是特别奔忙的,现在耽搁了这么久,诚惶诚恐。和你永别,异途的遗憾,怎么说得完呢?”袁傪从南方回来,就专门派人把书信和办丧事的礼物送给李徵的儿子。一个多月以后,李徵的儿子从虢略来到京城拜访袁傪,要找他父亲的灵柩。袁傪没有办法,就详细地述说了这件事。以后袁傪从自己的俸禄中拿出一部分给李徵的妻子儿女,以免他们的饥寒之苦。袁傪后来官做到兵部侍郎。 天宝选人 天宝年中,有选人入京,路行日暮,投一村僧房求宿。僧不在。时已昏黑,他去不得,遂就榻假宿,鞍马置于别室。迟明将发,偶巡行院内。至院后破屋中,忽见一女子。年十七八,容色甚丽。盖虎皮。熟寝之次,此人乃徐行,掣虎皮藏之。女子觉,甚惊惧,因而为妻。问其所以,乃言逃难,至此藏伏。去家已远,载之别乘,赴选。选既就,又与同之官。数年秩满,生子数人。一日俱行,复至前宿处。僧有在者,延纳而宿。明日,未发间,因笑语妻曰:“君岂不记余与君初相见处耶?”妻怒曰:“某本非人类,偶尔为君所收,有子数人。能不见嫌,敢且同处。今如见耻,岂徒为语耳?还我故衣,从我所适。”此人方谢以过言,然妻怒不已,索故衣转急。此人度不可制,乃曰:“君衣在北屋间,自往取。”女人大怒,目如电光,猖狂入北屋间寻觅虎皮,披之于体。跳跃数步,已成巨虎,哮吼回顾,望林而往。此人惊惧,收子而行。(出《原化记》) 天宝年间,有一个候选的官员入京,这一天走到天色很晚,就到一个村子的僧房去求宿。和尚不在,当时天已经昏黑,不能另找别的地方了,于是就在和尚的床上睡下了。鞍马放在另一间屋里。天要亮的时候,将要出发,偶然在院子里巡行,来到院后的破屋中,忽然看到一位女子。这女子十七八岁,容色非常美丽。她盖着虎皮,正在熟睡。此人就慢慢走过去,拽虎皮藏起来。女子醒了之后,非常惊惧,因而做了这人的妻子。这人问她为什么如此,她说是因为逃难来到这里,离家已经很远。这人就让她另骑一匹马,和他一起进京赴选。选就之后,又共同赴任为官。几年后任期已满,她给他生了好几个儿子。这一天他们一起走路,又来到以前借宿的地方。和尚把他们迎纳进去,住了一宿。第二天,出发之前,那人笑着对妻子说:“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和你初次相见的地方呢?”妻子生气地说:“我本来不是人类,偶尔被你收去,有了好几个儿子,能不嫌我,和我共同生活。现在你却耻笑我,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你还给我以前的衣服,让我到我要去的地方。”此人这才道歉说自己说了过头话。然而妻子怒气不消,要原先的衣服要得更急。此人估计不可制止她,就说:“你的衣服在北屋里,自己去取吧!”女人大怒,双目射出电光,疯狂地跑到北屋,翻出虎皮披到自己身上,跳跃几步,变成一只大虎,咆哮几声,向山林奔去。此人非常害怕,领着孩子上路而去。 卷第四百二十八 虎三 卷第四百二十八虎三 裴旻斑子刘荐勤自励宣州儿笛师张竭忠裴越客卢造 裴旻 裴旻为龙华军使,守北平。北平多虎。旻善射。尝一日毙虎三十有一,既而于山下四顾自矜。有父老至曰:“此皆彪也,似虎而非。将军若遇真虎,无能为也。”旻曰:“真虎安在?”老父曰:“自此而北三十里,往往有之。”旻跃马而往,次丛薄中。果有一虎腾出,状小而势猛,据地一吼,山石震裂。旻马辟易,弓矢皆坠,殆不得免。自此惭惧,不复射虎。(出《国史补》) 裴旻是龙华军使,镇守北平。北平那地方老虎很多。裴旻善射,曾经在一天之内射死过三十一只老虎。然后他就在山下四处张望,显出自得的样子。有一位老头走过来对他说:“你射死的这些,都是彪,象虎而不是虎。你要是遇上真虎,也就无能为力了。”裴旻说:“真虎在哪儿呢?”老头说:“从这往北三十里,常常有虎出没。”裴旻催马向北而往,来到一个草木丛生的地方,果然有一只老虎跳出来。这只老虎的个头较小,但是气势凶猛,站在那里一吼,山石震裂,裴旻的马吓得倒退,他的弓和箭都掉到地上,差一点儿被虎吞食。从此他又惭愧又害怕,不再射虎了。 斑子 山魈者,岭南所在有之,独足反踵,手足三歧。其牝好傅脂粉。于大树空中作窠,有木屏风帐幔。食物甚备。南人山行者,多持黄脂铅粉及钱等以自随。雄者谓之山公,必求金钱。遇雌者谓之山姑,必求脂粉。与者能相护。唐天宝中,北客有岭南山行者,多夜惧虎,欲上树宿,忽遇雌山魈。其人素有轻赍,因下树再拜,呼山姑。树中遥问:“有何货物?”人以脂粉与之,甚喜。谓其人曰:“安卧无虑也。”人宿树下,中夜,有二虎欲至其所。山魈下树,以手抚虎头曰:“斑子,我客在,宜速去也。”二虎遂去。明日辞别,谢客甚谨。其难晓者,每岁中与人营田,人出田及种,余耕地种植,并是山魈,谷熟则来唤人平分。性质直,与人分,不取其多。人亦不敢取多,取多者遇天疫病。(出《广异记》) 山魈,是岭南那地方的一种动物,独脚,脚后跟在前,手和脚只有三个分歧。那些雌性的喜欢涂抹脂粉。它们在大树空里筑巢,有木制的屏风幔帐之类的东西。它们的食物很丰足。南方人在山里走路,大多都随身带些黄脂铅粉以及钱币什么的。雄性的被称作“山公”,遇上它,它一定向你要金钱。雌性的叫“山姑”,遇上它肯定要脂粉,给它脂粉的人可以得到它的庇护。唐天宝年间,有个在岭南山中行路的北方人,夜里怕虎,想要到树上睡,忽然遇上了雌性山魈。这个人平常总揣些可以送人的小东西,于是就下树跪拜,称它为山姑。山姑在树中远远地问:“你有什么货物?”这个人就把脂粉送给它。它特别高兴,对这个人说:“你就放心地睡吧,什么也用不着担心!”这个人睡在树下。半夜的时候,有两只老虎走过来。山魈下树,用手抚摸着虎头说:“斑子,我的客人在这里,你应该马上离开!”两只虎于是就走了。第二天辞别,它与客人道谢,很是客气。难弄明白的是,山魈每年都和人联合起来种田,人只出田和种子,剩下在耕地里种植的、忙碌的全都是山魈,谷物成熟的时候,它们来喊人平分。它们的性情耿直,和人分,不取多。人也不敢多取,取多了会遇上天灾的。 刘荐 天宝末,刘荐者为岭南判官。山行,忽遇山魈,呼为妖鬼。山魈怒曰:“刘判官,我自游戏,何累于君?(“君”原作“我”。据明抄本改。)乃尔骂我!”遂于下树枝上立,呼班子。有顷虎至,令取刘判官。荐大惧,策马而走,须臾为虎所攫。坐脚下。魈乃笑曰:“刘判官,荐大惧。(明抄本无“荐大惧”三字。)更骂我否?”左右再拜乞命。徐曰:“可去。”虎方舍荐,荐怖惧几绝。扶归,病数日方愈。荐每向人说其事。(出《广异记》) 天宝年末,刘荐是岭南判官。有一次他走在山中,忽然遇上山魈,喊它是鬼。山魈生气地说:“我自己游戏,和你有什么关系,竟如此骂我?”于是它站到树下边的枝上,喊“斑子!”,过一会儿虎就来了。它让虎捉住刘判官。刘荐特别害怕,打马就跑。但是顷刻之间就被虎捉住了。虎把他按在脚下。山魈笑着说:“刘判官,还骂我不?”刘荐的左右急忙求它饶命。山魈慢慢地说:“可以走啦!”虎这才把刘荐放开。刘荐吓得差点死过去,人们扶着他走回来,病了好多日子才好。刘荐常常向人们说起此事。 勤自励 漳浦人勤自励者,以天宝末充健儿,随军安南,及击吐蕃,十年不还。自励妻林氏为父母夺志,将改嫁同县陈氏。其婚夕,而自励还。父母具言其妇重嫁始末,自励闻之,不胜忿怒。妇宅去家十余里。当破吐蕃,得利剑。是晚,因杖剑而行,以诣林氏。行八九里,属暴雨天晦,进退不可。忽遇电明,见道左大树,有旁孔,自励权避雨孔中。先有三虎子,自励并杀之。久之,大虎将一物纳孔中,(“先有三虎子”至“纳孔中”二十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须臾复去。自励闻有人呻吟,径前扪之,即妇人也。自励问其为谁,妇人云,己是林氏女,先嫁勤自励为妻。自励从军未还,父母无状,见逼改嫁,以今夕成亲。我心念旧,不能(“能”原作“肯”,据明抄本改。)再见,愤恨莫已。遂持巾于宅后桑林自缢,为虎所取。幸而遇君,今犹未损。倘能相救,当有后报。自励谓曰:“我即自励(“励”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也。晓还至舍,父母言君适人,故拔剑而来相访。何期于此相遇?”乃相持而泣。顷之,虎至。初大吼叫,然后倒身入孔。自励以剑挥之,虎腰中断。恐又有虎,故未敢出。寻而月明后,果一虎至。见其偶毙,吼叫愈甚。自尔复倒入,又为自励所杀。乃负妻还家,今尚无恙。(出《广异记》) 漳浦人勤自励,在天宝年末从军,随军队到了安南,又去攻打吐蕃,十年没回家。勤自励的妻子林氏,被父母强迫,将要改嫁同县的陈氏。正好结婚的那天晚上,勤自励回来了。他的父母详细述说了他媳妇重新嫁人的前后过程。勤自励听了之后不胜愤怒。林氏的娘家离此十多里。当攻破吐蕃的时候,勤自励弄到一把利剑。这天晚上,他就拿着这把剑到林氏家去,找妻子算帐。走出八九里,遇上一阵暴雨,进退两难。忽然一个闪电,他看见道旁有棵大树,树旁有个孔洞,他就钻到树洞里避雨。树洞里有三只小虎崽,他把它们全杀了。过了一会,一只大老虎叼着一个东西放到洞中,不一会儿又走了。勤自励听到有人呻吟,上前一摸是个妇人,勤自励就问她是谁。妇人说她是林氏,先嫁给勤自励为妻,勤自励从军未还,父母不象话,硬逼她改嫁,就在今晚成亲,她心里想着勤自励,不能再见,愤恨难平,就拿着束巾到屋后桑树林上吊自杀,遇上老虎被劫来,现在还没有吃她,如果他能救她,当有后报。勤自励说:“我就是勤自励。我早晨回到家里来,听父母说你改嫁了,所以我就拔剑来找你算帐,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于是便抱在一起哭泣。不大一会儿,虎回来了,先大声吼叫几声,然后倒退进洞里来。勤自励把剑一挥,把虎腰斩断。怕还有虎来,所以没敢出来。不一会儿月色明亮了,果然又来一只老虎。老虎看到自己的配偶被杀死,吼叫得更厉害,也是倒退着进洞,又被勤自励杀死。于是他就领妻子回了家。两口子直到现在还挺好。 宣州儿 天宝末,宣州有小儿,其居近山。每至夜,恒见一鬼引虎逐己。如是已十数度。小儿谓父母云:“鬼引虎来则必死。世人云:‘为虎所食,其鬼为伥。’我死,为伥必矣。若虎使我,则引来村中。村中宜设阱于要路以待,虎可得也。”后数日,果死于虎。久之,见梦于父云:“身已为伥,明日引虎来,宜于西偏速修一阱。”父乃与村人作阱。阱成之日,果得虎。(出《广异记》) 天宝末年,宣州有一个小男孩儿,他的家与山靠近。每天到了夜晚,他总能看见一个鬼领着一只老虎来追他。如此已经十多次了。小男孩对父母说:“鬼领着老虎来,我就一定得死。世人都说,人被虎吃了,他的鬼变成伥。我死了肯定得作伥。如果老虎让我给它领路,我就把它领到村里来。村里应该在主要道路上挖陷阱来等着,那就可以捉到虎了。”几天之后,这小男孩果然被虎吃了。过了几日,他的父亲梦见他。他对父亲说,他已经给老虎当伥了,他明天就领着老虎到村里来,应该在偏西的路上赶快修一个陷阱。他的父亲就和村里人开始挖陷阱。陷阱挖成之后,果然捉到了老虎。 笛师 唐天宝末,禄山作乱,潼关失守,京师之人于是鸟散。梨园弟子有笛师者,亦窜于终南山谷。中有兰若,因而寓居。清宵朗月,哀乱多思,乃援笛而吹,嘹唳之声,散漫山谷。俄而有物虎头人形,着白袷单衣,自外而入。笛师惊惧,下阶愕眙。虎头人曰:“美哉,笛乎!可复吹之。”如是累奏五六曲。曲终久之,忽寐,乃咍嘻大鼾。师惧觉,乃抽身走出,得上高树。枝叶阴密,能蔽人形。其物觉后,不见笛师,因大懊叹云:“不早食之,被其逸也。”乃立而长啸。须臾,有虎十余头悉至,状如朝谒。虎头云:“适有吹笛小儿,乘我之寐,因而奔窜,可分路四远取之。”言讫,各散去。五更后复来,皆人语云:“各行四五里,求之不获。”会月落斜照,忽见人影在高树上。虎顾视笑曰:“谓汝云行电灭。而乃在兹。”遂率诸虎。使皆取攫。既不可及,虎头复自跳,身亦不至。遂各散去。少间天曙,行人稍集。笛师乃得随还。(出《广异记》) 唐朝天宝末年,安禄山作乱,潼关失守,京城里的人们于是就象鸟兽一般四散而去。梨园弟子中有一个吹笛子的乐师,也逃进终南山谷。这里有兰若,因此就在这寓居。一个清静的夜晚,天上挂着一轮朗月,心中涌起诸多的哀怨和思念,他便拿起笛子来,用笛声来抚慰自己的情怀。嘹亮的笛声散漫山谷,不多时来了一个虎头人身的东西。这东西穿着白夹衣,大模大样地从外面走进来。笛师又惊又怕,走下台阶惊愕地瞪眼看着虎头人。虎头人说:“你的笛声真美啊!可以再吹一曲吗?”如此连连吹了五六支曲子。吹完一看,虎头人睡着了,竟然发出挺大的鼾声。笛师这才抽身逃了出来,上了一棵大树。树上的枝叶浓密,能遮蔽人的身形。虎头人醒来之后,不见了笛师,于是就很懊丧地叹息道:“不早吃他,让他跑了!”于是就站在那里大吼。片刻,来了十几只老虎,样子象是向虎头人拜谒。虎头人说:“刚才有一个吹笛子的小子,趁我睡着的当儿逃跑了。你们可以分别四处找,把他逮回来。”说完,十几只老虎各自散去。五更之后又都回来了,都象人那样说话。它们说,它们各走了四五里,没找到那小子。这时候月轮斜照,虎头人忽然看到高树上有个人影,就抬头看着说:“我还以为你象云那样走了,象电那样灭了呢,却没想到你藏在这儿!”于是虎头人率领老虎们一齐捕捉笛师,但是够不到。虎头人又亲自蹦高,也是不够高。于是各自散去。过了一会儿,天亮了,行人多起来,笛师才从树上下来和他们一齐走了。 张竭忠 天宝中,河南缑氏县东太子陵仙鹤观,常有道士七十余人皆精专,修习法箓。斋戒咸备。有不专者,不之住矣。常每年九月三日夜有一道士得仙,已有旧例。至旦,则具姓名申报,以为常。其中道士每年到其夜,皆不扃户。各自独寝,以求上升之应。后张竭忠摄缑氏令,不信。至时,乃令二勇士持兵器潜觇之。初无所睹,至三更后,见一黑虎入观来。须臾,衔出一道士。二人射之,不中。虎弃道士而去。至明,无人得仙者。具以此物白竭忠。申府请弓矢,大猎于太子陵东石穴中,格杀数虎。有金简玉箓洎冠帔及人之发骨甚多,斯皆谓每年得仙道士也。自后仙鹤观中,即渐无道士。今并休废,为陵使所居。(出《博异记》) 天宝年间,河南缑氏县东太子陵仙鹤观,平常有七十多个道士在这里修习法箓。这些道士都是精深专一的道士,有不专的就不能在此住下去了。这里斋戒所需物品全都齐备。每年的九月三日夜晚,这里便有一位道士成仙,已成旧例。到了这天早晨,道士们就要报名申请,认为很正常。到了晚上,道士们谁也不关门,各自单独就寝,来等待升天的时刻。后来张竭忠任缑氏县令,他不信这事儿。到了九月三日,他就派了两名勇士拿着兵刃潜伏在观外观察。一开始没发现什么异常。到了三更天以后,见一只黑色老虎走进观中。不一会儿,老虎从观中叼出一位道士。二勇士射虎,没射中。虎丢下道士跑了。到了天明,见观中没人成仙。二勇士就回去向张竭忠作了汇报,率领大批弓箭手,到太子陵东石洞中,射杀几只老虎,在洞中发现了金简玉箓、鞋帽衣物,以及人的头发骨骼什么的,一堆一堆的,这就是那些所谓成了仙的道士们。从这以后,仙鹤观中就渐渐没有道士了。现在整个观都废了,成了守陵人的住所。 裴越客 唐乾元初,吏部尚书张镐贬扆州司户。先是镐之在京,以次女德容,与仆射裴冕第三子,前蓝田尉越客结婚焉。已克迎日,而镐左迁。遂改期来岁之春季。其年,越客则速装南迈,以毕嘉礼。春仲,拒扆百里,镐知其将至矣。张斥在远,方抱忧惕,深喜越客遵约而至。因命家族宴于花园,而德容亦随姑姨妹游焉。山郡萧条,竹树交密。日暮,众将归。或后或先。纷纭笑语。忽有猛虎出自竹间,遂擒德容,跳入翳荟。众皆惊骇,奔告张。夜色已昏,计力俱尽,举家号哭,莫知所为。及晓,则大发人徒,求骸骨于山野间。周回远近,曾无踪迹。由是夕之前夜,越客行舟,去郡三二十里,尚未知其妻之为虎暴。乃召仆夫十数辈登岸徐行,其船亦随焉。不二三里,遇水次板屋,屋内有榻,因扫拂,即之憩焉。仆从罗列于前后。俄闻有物来自林木之间,众乃静伺。微月之下,忽见猛虎负一物至。众皆惶挠,则共阚喝之,仍大击板屋并物。其虎徐行,寻俯于板屋侧,留下所负物,遂入山间。共窥看,云是人,尚有余喘。越客即令舁之登舟,因促使解缆。然后船中烈烛熟视,乃是十六七美女也,容貌衣服固非村间之所有。越客深异之,则遣群婢看胗之。虽髻被散,衣破服裂,而身肤无少损。群婢渐以汤饮灌之,即能微微入口。久之,神气安集,俄复开目。与之言语,莫肯应。夜久,即有自郡至者,皆云,张尚书次女昨夜游园,为暴虎所食,至今求其残骸未获。闻者遂以告之于越客。即遣群婢具以此询德容,因号啼不止。越客既登岸,遂以其事列于镐。镐凌晨跃马而至,既悲且喜,遂与同归。而婚媾果谐其期。自是黔峡往往建立虎媒之祠焉,今尚有存者。(出《集异记》) 唐乾元年初,吏部尚书张镐被贬到扆州为司户。张镐以前在京都的时候,把二女儿张德容许配给仆射裴冕的三儿子——前蓝田尉裴越客,已经约好了迎娶的日期。但是赶上张镐被贬官迁移,就改期在明年春季。刚过完年,裴越客就急急忙忙打点行装南下,去岳父家举行婚礼。到了二月,裴越客走到离扆州一百里的地方,张镐就知道他要到了。张镐被排斥在远方,正怀着满腹忧愁,见女婿能如约按时到来自然感到特别高兴,于是就让全家在花园里欢宴一次。那么张德容也就跟着她的姑、姨、姊妹们在花园里游玩。山区的郡比较萧条,竹树茂密。日暮时分,大家要回去了,有的在前有的在后,笑语纷纭。忽然有一只虎从竹林里蹿出来,把张德容叼走了。大伙都很害怕,急忙去告诉张镐。夜色已晚,计穷力乏,全家放声大哭,也没有什么办法。等到天明,就大量派人,到山野间去找张德容的骨骸。远近找了个遍,竟然没发现任何踪迹。这个晚上的前半夜,裴越客的船走到离郡三十里的地方,他当然并不知道未婚妻被叼走了,和十几个仆从上岸步行,让船在后边跟着。走了不到二三里,遇到一所河边的木屋。屋内有床,就打扫了一下,躺在上面休息。仆从们罗列在前后。不一会儿听到有东西从林子里走过来。众人就静静地等候。朦胧的月色之下,忽然看到一只猛虎驮着一个什么东西走过来。大伙都慌乱了,就一起喊喝它,还敲打木板什么的。那虎慢慢走近,到了木屋边上,留下背上的东西,自己返回山间。大家一块去看,见是个人,还有气儿。裴越客马上让大伙把那人抬到船上,解开缆绳,撑船离岸。然后才亮起灯烛细看。原来是个十六七岁的美女。看她的容貌和衣服,绝对不是农家女所能有的。裴越客很奇怪,就打发一群婢女看护着她。她虽然头发散乱,衣服破裂,但是皮肉一点没有受伤。婢女们渐渐用汤饮灌她,她就能多少咽下一些。过了一会儿,她的气色转好,睁开了眼睛。跟她说话,她也不答应。天亮了,就有从郡里来的人,都说,张尚书的二女儿昨夜游园,被虎吃了,至今没有找到残骸。听到的人就又告诉了裴越客。裴越客立即让婢女们把这事告诉了她,问她是不是张德容。这才痛哭失声,果然是张德容。裴越客登岸以后,就把这事通知张镐。张镐凌晨就骑马赶来,悲喜交加。于是大家一起回家。婚礼如期举行。从此以后黔峡一带往往建立虎媒祠,有的直留存到现在。 卢造 汝州叶县令卢造者有幼女,大历中,许嫁同邑郑楚之子元方。俄而楚录潭州军事,造亦辞而寓叶。后楚卒,元方护丧居江陵,数年间音问两绝。县令韦计为子娶焉。其吉辰。元方适到,会武昌戍边兵亦止其县。县隘,天雨甚,元方(“适到会武昌”至“元方”十九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无所容,径往县东十余里佛舍。舍西北隅有若小兽号鸣者,出火视之,乃三虎雏。目尚未开。以其小,未能害人,且不忍杀。闭门坚拒而已。约三更初,虎来触其门,不得入。其西有窗亦甚坚。虎怒搏之,棂拆,陷头于中,为左右所辖,进退不得。元方取佛塔砖击之,虎吼怒拿攫,终莫能去。连击之,俄顷而毙。既而门外若女人呻吟,气甚困劣。元方问曰:“门外呻吟者,人耶?鬼耶?”曰:“人也。”曰:“何以到此。”曰:“妾前卢令女也。今夕将适韦氏,亲迎方登车,为虎所执,负荷而来投此。今夕无损,而甚畏其复来。能救乎?”元方奇之,执炬出视,乃真衣缨也。年十七八,礼服俨然。泥水皆澈,扶入,复固其门。(“门”原作“明”,据明抄本改。)遂拾佛塔毁像,以继其明。女曰:“此何处也?”。曰:“县东佛舍尔。”元方言姓名,且话旧诺。女亦能记之。曰:“妾父曾许妻君,一旦以君之绝耗也,将嫁韦氏,天命难改,虎送归君。庄去此甚近,君能送归,请绝韦氏而奉巾栉。”及明,送归其家。其家以虎攫去,方将制服,忽见其来,喜若天降。元方致虎于县,且具言其事。县宰异之,以卢氏归于郑焉。当时闻者莫不叹异之。(出《续玄怪录》) 汝州叶县县令卢造有个小女儿,大历年中,许配同邑郑楚的儿子元方。不久,郑楚被录为潭州军事,卢造也辞官寓居在叶县。后来郑楚下世。元方护丧居住江陵,几年里音信两绝。县令韦计为儿子娶卢造的小女儿。正要成亲的时候,郑元方恰巧也到了。赶上武昌戍边的兵卒也驻在此县,县里特别拥挤。郑元方无所容身,就到县东十多里的佛舍里来过夜。佛舍西北角有一种象小动物叫唤的声音,他举火一看,是三只小虎崽,还没有睁眼。因为它们小不能害人,不忍心杀它们,他就把门窗关得紧紧的,凭坚拒守。大约三更天,一只老虎来触门。没进来,又去触西窗。西窗也很坚固。虎怒了,扑打窗子,窗棂断折。虎往里钻,被夹住了脖子,陷头于其中,进退不得。郑元方拿佛塔上的砖打它。它被打得乱吼乱挣,但是到底没有挣出去。连续猛击,不一会儿就把它打死了。然后他听到门外好象有女人在呻吟。那声音极其困苦微弱。郑元方问道:“在门外呻吟的,是人还是鬼?”回答说:“是人。”他又问:“你是怎么来的?”回答说:“我是前卢县令的女儿,今晚将嫁给姓韦的,迎亲的时候我刚上车,就被老虎捉住了,把我扛着扔到这儿来了。现在还没受伤,但是特别怕它再来。你能救我吗?”郑元方觉得奇怪,拿着火炬出去一看,是真正的衣服,真正的束带。只见她年纪在十七八岁,礼服整齐。他什么都明白了,急急忙忙把她扶入门内,又把门关牢。于是就拾佛塔里已经毁坏的佛像燃起来照明。女子说:“这是什么地方?”郑元方说:“这是县东佛舍。”郑元方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并说到旧时的婚约。这女子也还记得,说:“我父亲曾经把我许配您,因为您走了后没有消息,就又把我嫁给韦氏。天命难改,虎把我送还给你。庄子离这很近,你能送我回去,我一定回绝韦家而服侍你。等到天明,郑元方把她送回家中。她家里因为她被虎叼走,正要做治丧服,忽然看到她回来,喜从天降,全家轰动。郑元方把死虎送到县里,并且详细说明事情的始末。县令惊异,把卢氏女嫁与郑家。当时听到的人没有不惊讶不感叹的。 卷第四百二十九 虎四 卷第四百二十九虎四 张鱼舟申屠澄丁岩王用张逢 张鱼舟 唐建中初,青州北海县北有秦始皇望海台,台之侧有别浕泊,泊边有取鱼人张鱼舟结草庵止其中。常有一虎夜突入庵中,值鱼舟方睡,至欲晓,鱼舟乃觉有人。初不知是虎,至明方见之。鱼舟惊惧,伏不敢动。虎徐以足扪鱼舟,鱼舟心疑有故,因起坐。虎举前左足示鱼舟,鱼舟视之,见掌有刺可长五六寸,乃为除之。虎跃然出庵,若拜伏之状,因以身劘鱼舟。良久,回顾而去。至夜半,忽闻庵前坠一大物。鱼舟走出,见一野豕腯甚,几三百斤。在庵前,见鱼舟,复以身劘之。良久而去。自后每夜送物来,或豕或鹿。村人以为妖,送县。鱼舟陈始末,县使吏随而伺之。至二更,又送麋来,县遂释其罪。鱼舟为虎设一百一斋功德。其夜,又衔绢一匹而来。一日,其庵忽被虎拆之,意者不欲鱼舟居此。鱼舟知意,遂别卜居焉。自后虎亦不复来。(出《广异记》) 唐朝建中年初,青州北海县县北有秦始皇的望海台,台的一侧有一个别浕泊,泊边有一个叫张鱼舟的打鱼人盖了栋草房住在里边。有一回一只老虎突然走进草屋里,赶上张鱼舟正在睡觉,到了天要亮的时候,张鱼舟才觉得屋里有人。一开始不知道是虎,到天亮看见了,张鱼舟吓得趴在那里没敢动。那虎用脚慢慢地触摸张鱼舟。张鱼舟想到可能有什么事,就坐了起来。老虎把左前脚举起来让张鱼舟看,张鱼舟一看,见虎脚上扎了一根五六寸长的刺,就为它拔下来。老虎蹦蹦跳跳地出了草屋,作出好象下拜的样子。于是把身子挨近张鱼舟,好久虎回顾着离去了。到了半夜,忽然听到屋前有挺大一个东西摔到地上。张鱼舟出去一看,是一口挺肥的野猪,差不多有三百斤。虎也在那里见了张鱼舟又身子挨近他表示亲热,好久才去。从此以后,每天夜间老虎都送东西来,或者是猪,或者是鹿。村里人以为张鱼舟是妖怪,就把他送到县里。张鱼舟详细述说了始末。县令派人随张鱼舟偷看。到了二更,老虎又送来一头麋鹿。县令宣布他无罪。张鱼舟为老虎设了一百一斋功德。那夜,老虎又衔来一匹绢。一日,他的草房忽然被虎拆了,估摸着是不让张鱼舟在这住了。张鱼舟知道这个意思,就搬到别处住了。此后虎也不再来了。 申屠澄 申屠澄者,贞元九年,自布衣调补濮(明抄本“濮”作“汉”。)州什邠(明抄本“邠”作“邡”。)尉。之官,至真符县东十里许遇风雪大寒,马不能进。路旁茅舍中有烟火甚温煦,澄往就之,有老父妪及处女环火而坐。其女年方十四五,虽蓬发垢衣,而雪肤花脸,举止妍媚。父妪见澄来,遽起曰:“客冲雪寒甚,请前就火。”澄坐良久,天色已晚,风雪不止。澄曰:“西去县尚远,请宿于此。”父妪曰:“苟不以蓬室为陋,敢不承命。”澄遂解鞍,施衾帱焉。其女见客,更修容靓饰,自帷箔间复出,而闲丽之态,尤倍昔时。有顷,妪自外挈酒壶至,于火前暖饮。谓澄曰:“以君冒寒,且进一杯,以御凝冽。”因揖让曰:“始自主人。”翁即巡行,澄当婪尾。澄因曰:“座上尚欠小娘子。”父妪皆笑曰:“田舍家所育,岂可备宾主?”女子即回眸斜睨曰:“酒岂足贵?谓人不宜预饮也。”母即牵裙,使坐于侧。澄始欲探其所能,乃举令以观其意。澄执盏曰:“请徵书语,意属目前事。”澄曰:“厌厌夜饮,不醉无归。”女低鬟微笑曰:“天色如此,归亦何往哉?”俄然巡至女,女复令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澄愕然叹曰;“小娘子明慧若此,某幸未昏,敢请自媒如何?”翁曰:“某虽寒贱,亦尝娇保之。颇有过客,以金帛为问。某先不忍别,未许。不期贵客又欲援拾,岂敢惜?”即以为托。澄遂修子婿之礼,祛囊以遗之。妪悉无所取。曰:“但不弃寒贱,焉事资货?”明日,又谓澄曰:“此孤远无邻,又复湫溢,不足以久留。女既事人,便可行矣。”又一日,咨嗟而别,澄乃以所乘马载之而行。既至官,俸禄甚薄,妻力以成其家,交结宾客。旬日之内,大获名誉。而夫妻情义益浃。其于厚亲族,抚甥侄,洎僮仆厮养,无不欢心。后秩满将归,已生一男一女,亦甚明慧,澄尤加敬焉。常作《赠内诗》一篇曰:“一官惭梅福,三年愧孟光。此情何所喻?川上有鸳鸯。”其妻终日吟讽,似默有和者,然未尝出口。每谓澄曰:“为妇之道,不可不知书。倘更作诗,反似妪妾耳。澄罢官。”即罄室归秦。过利州,至嘉陵(“陵”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江畔,临泉藉草憩息。其妻忽怅然谓澄曰:“前者见赠一篇,寻即有和,初不拟奉示,今遇此景物,不能终默之。乃吟曰:“琴瑟情虽重,山林志自深。常忧时节变,辜负百年心。”吟罢,潸然良久,若有慕焉。澄曰:“诗则丽矣,然山林非弱质所思,倘忆贤尊,今则至矣。何用悲泣乎?”人生因缘业相之事,皆由前定。后二十余日,复(“复”原作“后”,据明抄本改)至妻本(“本”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家。草舍依然,但不复有人矣。澄与其妻即止其舍。妻思慕之深,尽日涕泣,于壁角故衣之下,见一虎皮,尘埃积满。妻见之,忽大笑曰:“不知此物尚在耶。”披之,即变为虎,哮吼拿撄,突门而去,澄惊走避之,携二子寻其路,望林大哭数日,竟不知所之。(出《河东记》) 贞元九年,申屠澄由普通百姓调补濮州什邠尉。到什邠去上任,走到真符县东十里左右的地方遇上大风雪,马不能前进了。路旁的茅草屋里有烟火,很是温暖,申屠澄就走了进去。屋里有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和他们的女儿围着火坐着。那女孩年纪在十四五岁,虽然头发蓬乱衣服不大干净,但是皮肤雪一样白皙,脸色花一样美艳,举止煞是妩媚。老头老太太见申屠澄走进来,忙站起来说:“客人冒风雪走路太冷了,快到前边烤烤火。”申屠澄坐了挺长时间,天色已晚,风雪又不止。申屠澄说:“往西到县还有挺远的路程,请让我在这住一宿吧?”老头老太太说:“如果你不嫌这草屋简陋,就请住下吧。”申屠澄于是就解下马鞍,开始铺被了。那女孩见来客人,又打扮了一下自己。她从帐幔中又走出来的时候,娴雅秀丽之态,比刚才更美了不知多少倍。过了一会儿,老太太从外边拿着酒壶进来,在火前暖酒。她对申屠澄说:“因为你冒了风寒,先喝一杯,暖暖身子。”申屠澄就揖让说:“从主人开始。老头就开始行头一巡酒,让申屠澄为末。申屠澄就说:“座上还缺小娘子呢?”老头老太太都笑了,说:“她是个田舍人家长大的孩子,你何必这么讲究宾主之礼!”女儿就回眸斜视着说:“酒有什么珍贵,人家是说不应该先喝!”老太太就拉一下女儿的裙子,让她坐在一旁。申屠澄开始想要试探她的本事。就拿行酒令来观察她。申屠澄举起酒杯说:“请引用书中的现成语句,来表达眼前的事物。”申屠澄接着就说:“安安静静地夜间喝酒,不喝醉了不回家。”女孩低头微笑着说:“这样的天气,就是想回家也没法走呀?”不一会儿轮到女孩行酒令了,女孩说:“风雨象黑夜一样昏暗,公鸡不停地打鸣!”申屠澄惊愕地感叹道:“小娘子如此聪慧,幸亏我还没有定婚,我自己做媒求婚怎么样?”老头说:“我虽然贫寒微贱,但是对女儿还是疼爱娇惯的。有很多来往的客人拿着礼品来求婚,我以前不舍得她离开,全没答应。没想到你也有这个意思,哪敢再留她?”于是就真答应了。于是申屠澄就尽自己的所有,准备了女婿的礼品,赠给岳父岳母。老太太什么也没收,说:“只要你不嫌这个家贫寒微贱就行了,哪能要你的东西。”第二天,老太太又对申屠澄说:“这地方孤僻偏远,没亲没邻,又加上涨水,不可久留。女儿既然已经给了你,你就带着她走吧!”又过了一天,一家人叹息着告别。申屠澄让妻子骑上自己的马上路了。上任以后,俸禄很少,妻子极力维持这个家,广泛地结交宾客。十天之内,申屠澄便名声在外。夫妻的感情也就更深了。申屠澄曾经作了一道《赠内诗》,说:“一官惭梅福,三年愧孟光。此情何所喻,川上有鸳鸯。”妻子一天到晚总是吟诵这首诗,好象默默地和了一首。但她不曾说出。她常常对申屠澄说:“做妻子的,不能不知书达理。如果还作什么诗,反倒象老太太小媳妇了。”申屠澄任满罢官,夫妻俩领着孩子带着全部家产回秦地。过了利州,来到了嘉陵江畔。在泉边草地上休息,妻子忽然怅惘地对申屠澄说:“以前你赠给我一首诗,我很快就和了一首,起先不打算给你看,现在遇上这样的景物,不能再沉默了。”于是她吟唱道:“琴瑟情虽重,山林志自深。常忧时节变,辜负百年心。”吟完,她久久地流泪,好象在想念谁。申屠澄说:“诗倒挺美的。不过你想的不是山林。如果想的是父母,马上就要到了,咋还哭起来了?”人生的姻缘、事业等等,都是前生定下的。二十多天以后,又来到妻子的娘家。草房还是老样子,却不再有人住了。申屠澄和妻子就住在这屋里,妻子想念父母,整天哭泣。她在墙角下的一堆旧衣服里发现了一张虎皮,虽然虎皮上积满灰尘,她见了却高兴地说:“没想到这东西还在呢!”于是她把虎皮披到自己身上,立即变成一只老虎,咆哮扑跳了几下,冲出门便远去了。申屠澄早就吓得躲到一边去了。他领着两个孩子,寻着她远去的那条路,望着树林哭了多日,到底不知道她哪里去了。 丁岩 贞元十四年中,多虎暴,白昼噬人。时淮上阻兵,因以武将王徵牧申州焉。徵至,则大修擒虎具,兵仗坑阱,靡不备设。又重悬购,得一虎而酧十缣焉。有老卒丁岩者善为陷阱,遂列于太守,请山间至路隅,张设以图之。徵既许,不数日,而获一虎焉。虎在深坑,无施勇力。岩遂俯而下视,加以侮诮,虎则跳跃哮吼,怒声如雷。而聚观之徒,千百其众。岩炫其计得,夸喜异常。时方被酒,因为衣襟罥挂树根,而坠阱中。众共嗟骇,谓靡粉于暴虎之爪牙矣。及就窥,岩乃端坐,而虎但瞪视耳。岩之亲爱忧岩,乃共设计,以辘轳下巨索。伺岩自缚,当遽引上,或希十一之全。岩得索。则缠缚腰肢,挥手,外人则共引之。去地三二尺,其虎则以前足捉其索而留焉。意态极仁。如此数四。岩因而谓之曰:“尔辈纵暴,入郭犯人。事须剪除,理宜及此。顾尔之命,且在顷刻。吾因沉醉,误落此中。众所未便屠者,盖以我故也。尔若损我,固激怒众人。我气未绝,即当薪火乱投,尔为灰烬矣。尔不若(“不若”二字原倒置,据明抄本改。)从吾,当启白太守,舍尔之命。冀尔率领群辈,远离此土。斯亦渡河他适,尔所知者矣。我当质之天日,不渝此约。”其虎谛听,若有知解,岩则引绳,众共出之。虎乃弭耳瞩目,不复留。岩既得出,遂以其事白于邦伯。曰:“今杀一虎,不足禳群辈之暴,况与试约,乞舍之,冀其率侣四出,管界获宁耳。”徵许之。岩遂以太守之意,丁宁告谕。虎于陷中。踊跃盘旋,如荷恩施。岩即积土坑侧,稍益浅,犹深丈许。虎乃跃而出,奋迅踯腾,啸风而逝。自是旬朔之内,群虎屏迹,而山野晏然矣。吁!保全躯命之计,虽在异类,亦有可观者焉。若暴虎之猛悍,况厄陷阱,得人固当恣其狂怒,决裂噬啮,以豁其情。斯虎乃因岩以图全,而果谐焉。何其智哉!而岩能以言词诱谕,通于强戾,果致族行出境之异。况免挂罥之害,又何智哉!斯乃信诚交感之致耳。于戏,信诚之为物也,何其神欤!(出《集异记》) 贞元十四年中,多次发生老虎害人的事情,大白天虎就吃人。这时候就要依仗兵力维持淮上的安定。于是就让武将王徵做申州的太守。王徵到任,就大力修造捉老虎的器具,各种兵器,各种坑阱,没有不具备的。还重金悬赏,谁捉到一只虎就给他十缣钱的报酬。有一个叫丁岩的老兵,他善于挖陷阱。于是他就向太守说明,要求在山间到路边挖个陷阱捉虎。王徵就答应了他。不几天,丁岩果然捉到一只老虎。老虎被困在一个深坑里,没法施展它的勇力了。丁岩就从坑顶上往下看,说一些讥诮侮辱老虎的话。虎就气得蹦跳,吼叫,怒声如雷。而围观的人成百上千,丁岩炫耀自己的功绩,欣喜异常,得意忘形,当时又是刚喝过酒,因为衣襟挂到树根上,就掉到陷阱里去了。众人一齐惊叫了一声,说他肯定要丧命于老虎的牙爪之下了。等到上前往下一看,丁岩竟然在里边端坐着,老虎也只瞪着眼睛瞅他。丁岩的亲近朋友担心他的性命,就共同想办法救他。大家用辘轳放下去一根大绳子,等待丁岩自己捆住身子,迅速把他拽上来,或许能有十分之一的希望。丁岩拿到绳子,就把腰肢缠住,向上挥手。阱外的人就一齐用力往上拽,离地二三尺的时候,那老虎就用前爪抓住绳子,不让他走。老虎的样子很仁慈。这样反复了几次,丁岩就对老虎说:“你们随便行凶,进到城邑中害人,必须剪除你们,事理本该如此。看来你的性命,就在顷刻之间。我因为喝醉了,误落到这里边。大伙没有马上就杀死你,是因为我的原因。你要是害我,必然会激怒众人,不等我死,他们就得把柴火乱投进来,那样你就变成灰烬了。你不如顺从我,我去向太守说明后,放你一条生路,希望你率领着你的同类们,远远地离开这城,也就是过河到其它地方去了。我向天发誓,我绝不违背约定。”那老虎认真地听,好象能听懂。丁岩就拉动一下绳子,让大家把他拽上去。老虎静静地看着,没有再留他。丁岩上来之后,就去向太守作了说明,说:“现在杀死一只老虎,并不能把所有的虎暴全都禁绝,况且我还和老虎有约,请你把它放了,希望它率领它的伙伴到四处去,我们的管界就安宁了。”王徵同意了。丁岩于是就把太守的意思告诉了老虎。老虎在陷阱中又是蹦跳又是撒欢儿,就象感恩戴德似的。丁岩就在坑边上堆土,坑渐渐变浅。还有一丈来深的时候,虎就跳了出来,振奋地腾跃几下,吼叫着跑去。从此十到十五天左右,老虎们销声匿迹,山野平静了。唉!保全躯体和生命的办法,即使是在异类当中,也有如此可观的!那只老虎是那样猛悍,又是困在陷阱中,得了人本应该放任它的狂怒,把他咬死吃光,来出一口气。但是这只虎却凭借着丁岩而想办法保全自己,而且果真办到了,多么机智啊!而丁岩能用言词开导老虎,与老虎沟通,果真让老虎全部出境到了别处,况且还免除了自己的灾难,又是多么机智啊!这真是信诚互相感化的极致啊!呜呼,信诚作为一种事物,它是多么神奇。 王用 虢(“虢”原作“貌”。据许本改。)州王成县黑鱼谷,贞元中,百姓王用业炭于谷中。谷中有水方数步,常见二黑鱼长尺余游水上。用伐木饥困,遂食一鱼。其弟惊曰:“此鱼或是谷中灵物,兄奈何杀之?”有顷,其妻饷之。用运斤不已,久乃转面。妻觉状貌有异,呼其弟视之。忽脱衣嗥跃,变为虎焉,径入山。时时杀獐鹿类以食。如此三年。一日日昏,叩门自名曰:“我用也。”弟应曰:“我兄变为虎三年矣,何鬼假其姓名?”又曰:“我往年杀黑鱼,冥谪为虎。又因杀人,冥官笞余一百。今放免,伤遍体,汝第视余,无疑也。”弟喜,遂开门。见一人,头犹是虎,因怖死。举家叫呼奔避。竟为村人格杀。验其身有黑,信王用也,但首未变。元和中,处士赵齐约尝至谷中,见村人说。(出《酉阳杂俎》) 贞元年中,虢州王成县百姓王用,在黑鱼谷里烧炭。谷中有一条小河才几米宽,常常看到有两条一尺多长的黑鱼游在水中。王用砍木头又累又饿,就捉了一条鱼吃。王用的弟弟吃惊地说:“这鱼也许是这谷里的灵物,你怎么杀了它?”过了一会儿,王用的妻子来送饭,王用抡着斧子不停地砍树,老半天才转过脸来。妻子觉得他的相貌有变化,就喊他弟弟来看。王用忽然脱掉衣服,吼叫跳跃,变成一只老虎,径直奔山里跑去。从此他常常捉些獐鹿之类的小动物为食。如此过了三年。一天傍晚,他到自家门前敲门,自报姓名说:“我是王用!”他弟弟在屋里说:“我哥哥变成老虎已经三年了,是什么鬼伥用他的姓名?”王用又说:“我往年杀死黑鱼,阴间罚我做老虎。又因为我杀了人,阴间的官打了我一百棍子,现在把我放回来了。我现在全身是伤,你只管出来见我,不要怀疑我。”他弟弟很高兴,就开了门,看到的是一个虎头人身的怪物,当时就吓死了。他全家人都吓得大呼小叫四处奔逃。他到底被村人打死了。验他的身上,有黑痣,确实是王用,只是头没变回来。元和年中,处士赵齐约曾经到过黑鱼谷中,听说了这个故事。 张逢 南阳张逢,贞元末,薄游岭表。行次福州福唐县横山店。时初霁,日将暮,山色鲜媚。烟岚霭然。策杖寻胜,不觉极远。忽有一段细草,纵广百余步,碧蔼可爱。其旁有一小树,遂脱衣挂树,以杖倚之,投身草上,左右翻转。既而酣睡,若兽蹍然。意足而起。其身已成虎也。文彩烂然。自视其爪牙之利,胸膊之力,天下无敌。遂腾跃而起,越山超壑,其疾如电。夜久颇饥,因傍村落徐行,犬彘驹犊之辈,悉无可取。意中恍惚,自谓当得福州郑录事,乃旁道潜伏。未几,有人自南行,乃候吏迎郑者。见人问曰:“福州郑录事名璠,计程当宿前店,见说何时发?”来人曰:“吾之主人也。闻其饰装,到亦非久。”候吏曰;“只一人来,且复有同行,吾当迎拜时,虑其误也。”曰:“三人之中,参绿者是。”其时逢方伺之,而彼详问,若为逢而问者。逢既知之,扌替身以俟之。(“伺之而彼详问”至“以俟之”二十三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俄而郑到,导从甚众,衣参绿,甚肥,昂昂而来。适到,逢衔之,走而上山。时天未曙,人虽多,莫敢逐。得恣食之。唯余肠发。既而行于山林,孑然无侣。乃忽思曰:“我本人也,何乐为虎?自囚于深山,盍求初化之地而复焉?”乃步步寻求,日暮方到其所。衣服犹挂,杖亦在,细草依然。翻复转身于其上,意足而起,即复人形矣。于是衣衣策杖而归。昨往今来,一复时矣。初其仆夫惊失乎逢也,访之于邻,或云策杖登山。多岐寻之,杳无形迹。及其来,惊喜问其故。逢绐之曰:“偶寻山泉,到一山院,共谈释教。不觉移时。”仆夫曰:“今旦侧近有虎,食福州郑录事,求余不得。”山林故多猛兽,不易独行,郎之未回,忧负实极。且喜平安无他。”逢遂行。元和六年,旅次淮阳,舍于公馆。馆吏宴客,坐有为令者曰:“巡若到,各言己之奇事,事不奇者罚。”巡到逢,逢言横山之事。末坐有进士郑遐者,乃郑乣之子也,怒目而起,持刀将杀逢,言复父仇。众共隔之。遐怒不已,遂入白郡将。于是送遐南行,敕津吏勿复渡。使逢西迈,且劝改名以避之。或曰:“闻父之仇,不可以不报。然此仇非故杀,若必死杀逢,遐亦当坐。”遂遁去而不复其仇焉。吁!亦可谓异矣。(出《续玄怪录》) 南阳人张逢,贞元末年,到岭南去游览,走到福唐县,住在横山店中。当时是雨后初晴,天色将晚,山水树木鲜艳明媚,烟岚霭霭,景致宜人。张逢拿着手杖寻找胜景,不知不觉走出很远。忽然有一片细密的草地,长宽各有一百多步,碧绿可爱。草地旁边有一棵小树。张逢就把衣服脱下来挂到树上,把手杖靠在树上,自己躺在草地上,左右打滚儿,然后就酣睡了,就象野兽翻转踩踏的样子,满意了才起来。起来一看,自己已经变成一只老虎,纹彩灿然。自己看看锋利的爪和牙齿,自己试试胸膊的力气,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于是就腾跃起来,越岭翻山。速度象雷电一样迅疾。夜深了,他很饿,就在村边慢慢行走。狗、猪、马驹、牛犊,什么也没碰上。心里头恍恍惚惚。自己说应该把福州的郑录事吃了,于是他就潜伏在道旁。不长时间,有人从南走来,是迎接郑录事的候吏。候吏见到一个人就问道:“福州郑录事郑璠,按照他的行程估计,应该宿在前边这个店,听说他什么时候出发了吗?”来人说:“他是我的主人,他正在穿衣打扮,不久就能到。”候吏问:“只他一个人来,还是还有别人一块来?我迎拜的时候可别弄错了。”来人说:“三个人当中,绿色穿戴的就是他。”当时张逢正趴在那里等候,而那个问得那么详细,就好象替他问话似的。张逢既然知道了,缩着身子在那等着。不多一会儿郑璠到了,前导随从特别多。他穿绿色衣服,挺胖,昂首挺胸地走来。刚到,张逢就把他叼起来,跑到山上。那时候天还没亮,人虽然很多,却没有敢追的。这样张逢就把他吃了。只剩下头发和肠子。然后张逢就走在山林之中。他孑然一身,没有一个伙伴。于是他忽然想到:“我本来是个人,为什么愿意做个老虎,自己把自己囚禁在深山里呢?何不找到当初把我变成虎的那个地方,再变回去吧?”于是他就到处去找。天要黑的时候才找到个地方。衣服还在树上挂着,手杖也在,细草还是老样子。他躺到草地上翻来覆去,满意了才起来。果然又变成人的样子。于是他穿上衣服拿起手杖回来了。昨天这时候去的,今天这时候回来,正好一个对时。起初他的仆人发现他不见了,很是吃惊,到处打听。有的人说看到他拿着手杖登山去了。仆人们便分几路去找,杳无踪迹。等到他回来,仆人们又惊又喜,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撒谎说:“我偶然去寻找山泉,走到一家寺院,就和老和尚谈论佛理,不知不觉过去这么长时间。”仆人说:“今早晨这附近有一只老虎,吃了福州的郑录事,找残骸都没有找到。山林里因为猛兽很多,很难单独行路,你没回来的时候,可让人担心死了!幸亏你没出什么事!”张逢于是就上路继续前行。元和六年,他们走到淮阳,住在公馆里,馆吏设宴招待客人,座间有行酒令的人说:“如果巡到谁那里,谁就应该讲自己的奇事,事不奇的要罚。”轮到张逢,他就讲了横山的事。末座有一个叫郑遐的进士,就是当年福州郑录事的儿子。他怒目而起,拿起刀就要杀张逢,说是报杀父之仇。众人一起把他们隔开。郑遐怒气不消。于是就进去禀明郡将,送郑遐往南去,嘱咐渡口的官吏不准把他再渡回来;让张逢往西去,而且劝他改名隐姓躲避才好。有人说,听到杀父之仇,不可以不报。但是这仇不是故意杀的,如果一定要杀死张逢,那么郑遐也应该连坐。于是张逢逃走之后郑遐没再去复仇。唉,也够奇的了! 卷第四百三十 虎五 卷第四百三十虎五 李奴马拯张升杨真王居贞归生郑思远李琢谯本 李奴 词(陈校本“词”上空缺一字。)举人姓李不得名,寄居宣州山中。常使一奴。奴颇慵惰,李数鞭笞。多有忿恨。唐元和九年,李与二友人会于别墅,时呼奴,奴已睡。李大怒,鞭之数十。奴怀恚恨,出谓同侪曰:“今是闰年,人传多虎,何不食我?”言讫,出门。忽闻叫声,奴辈寻逐,无所见。循虎迹,十余里溪边,奴已食讫一半。其衣服及巾鞋,皆叠摺置于草上。盖虎能役使所杀者魂神所为也。(出《原化记》) 有一个举人姓李,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寄居在宣州山中。他平常使用一位奴仆。这位奴仆很懒惰,李举人多次鞭打他。他心里十分愤恨。唐朝元和九年,李举人与两位友人在别墅会聚,当时呼唤奴仆。奴仆已经睡了。李举人很生气,打了奴仆几十鞭子。奴仆心怀愤怒,出来对同伴们讲:“今年是闰年,人家都传说今年多虎,为什么不让我遇上虎,把我吃了!”说完出门,忽然听到他大叫一声。奴仆们寻声跑出来,什么也没看见。循着虎的踪迹,找到十多里外的溪边,见那奴仆已被虎吃掉一半了。他的衣报和巾鞋,全都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草地上。大概是老虎役使被吃的人的魂干的。 马拯 唐长庆中,有处士马拯性冲淡,好寻山水,不择险峭,尽能跻攀。一日居湘中,因之衡山祝融峰,诣伏虎师。佛室内道场严洁,果食馨香,兼列白金皿于佛榻上。见一老僧眉毫雪色,朴野魁梧。甚喜拯来,使仆挈囊。僧曰:“假君仆使,近县市少盐酪。”拯许之。仆乃挈金下山去,僧亦不知去向。俄有一马沼山人亦独登此来,见拯,甚相慰悦。乃告拯曰:“适来道中,遇一虎食一人,不知谁氏之子。”说其服饰,乃拯仆夫也。拯大骇。沼又云:“遥见虎食人尽,乃脱皮,改服禅衣,为一老僧也。”拯甚怖惧,及沼见僧曰:“只此是也。”拯白僧曰:“马山人来云,某仆使至半山路,已被虎伤,奈何?”僧怒曰:“贫道此境,山无虎狼,草无毒螫,路绝蛇虺,林绝鸱鸮。无信妄语耳。”拯细窥僧吻,犹带殷血。向夜,二人宿其食堂,牢扃其户,明烛伺之。夜已深,闻庭中有虎,怒首触其扉者三四,赖户壮而不隳。二子惧而焚香,虔诚叩首于堂内土偶宾头卢者。良久,闻土偶吟诗曰:“寅人但溺栏中水,午子须分艮畔金。若教特进重张弩,过去将军必损心。”二子聆之而解其意,曰:“寅人虎也。栏中即井。午子即我耳。艮畔金即银皿耳。”其下两句未能解。及明,僧叩门曰:“郎君起来食粥。二子方敢启关。食粥毕,二子计之曰:“此僧且在,我等何由下山?”遂诈僧云:“井中有异。”使窥之。细窥次,二子推僧堕井,其僧即时化为虎,二子以巨石镇之而毙矣。二子遂取银皿下山。近昏黑,而遇一猎人,于道旁张弓,树上为棚而居。语二子曰:“无触我机。”兼谓二子曰:“去山下犹远,诸虎方暴,何不且上棚来?”二子悸怖,遂攀缘而上。将欲人定,忽三五十人过,或僧,或道,或丈夫,或妇女,歌吟者,戏舞者,前至弓所。众怒曰:“朝来被二贼杀我禅和,方今追捕之,又敢有人张我将军。”遂发其机而去。二子并闻其说,遂诘猎者。曰:“此是伥鬼,被虎所食之人也,为虎前呵道耳。”二子因徵猎者之姓氏。曰:“名进,姓牛。”二子大喜曰:“土偶诗下句有验矣,特进乃牛进也,将军即此虎也。”遂劝猎者重张其箭,猎者然之。张毕登棚,果有一虎哮吼而至,前足触机,箭乃中其三班,贯心而踣,逡巡。诸伥奔走却回,伏其虎,哭甚哀曰:“谁人又杀我将军?”二子怒而叱之曰:“汝辈无知下鬼,遭虎齿死。吾今为汝报仇,不能报谢,犹敢恸哭。岂有为鬼,不灵如是?”遂悄然。忽有一鬼答曰:“都不知将军乃虎也,聆郎君之说,方大醒悟。”就其虎而骂之,感谢而去。及明,二子分银与猎者而归耳。(出《传奇》) 唐朝长庆年间,有一位处士名叫马拯。他性情冲淡,喜欢游览山水,无论无何险峻,他都可以登攀。有一天他住在湘中,于是就到了衡山祝融峰,到一位伏虎师那里去拜访。佛室内道场庄严整洁,水果食品散发出馨香,又在佛床上陈列着一些白金器皿。他看见一位眉毛雪一样白的老和尚。”这老和尚身材魁梧,朴素粗放,很高兴他的到来。他让仆人拿着行囊。老和尚说:“求您的仆人到县买一点盐酪可以吗?”他答应了,仆人就拿着钱下山去了。老和尚也不知去向。不多时有一个名叫马沼的山人也独自走上山来。山人见了马拯非常高兴,就告诉马拯说:“刚才在来路上,遇上一只老虎吃一个人,也不知道吃的是谁家的孩子。”山人说了一下被害者的服饰,原来是马拯的仆人。马拯大吃一惊。山人又说:“我远远地望见,老虎吃完了人,就脱掉虎皮,改穿禅衣,变成一个老和尚。马拯非常恐惧。等到山人马沼看到老和尚,就告诉马拯说:“就是他!”马拯对老和尚说:“马山人上来说,我的仆人走到半路上,已被虎害了,怎么办?”老和尚生气地说:“贫僧这个地方,山上没有虎狼,草里没有毒虫,路旁没有蛇蝎,林中没有凶恶的鸟。你不要听信这类虚妄的话。”马拯细看老和尚的嘴唇,还带有殷红的血痕。将近黑夜马拯和马沼二人宿在老和尚的食堂里。他们牢牢地关闭了门窗,点亮了蜡烛等待着。夜深时,他们听到院子里有虎。老虎愤怒地用头撞了三四次门窗,全靠门窗结实没被撞坏。两个人害怕,就烧香,在一个叫宾头卢的泥像前虔诚地叩头。好久,听到泥像吟诗,说:“寅人但溺栏中水,午子须分艮畔金。若教特进重张弩,过去将军必损心。”两个人听了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说:“‘寅人’就是虎;‘栏中水’就是井;‘午子’就是我;‘艮畔金’就是银制器皿。”那后两句没能理解。到了天亮老和尚敲门说:“二位先生,请起来吃早饭啦!”两个人这才敢打开门。吃完早饭,二人核计说:“这个老和尚还在这里,我们怎么下得了山?”于是二人欺骗和尚说井里有异常的声音,让老和尚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见老和尚来到井边,他们就把老和尚推下井去。老和尚立即就变成老虎。两个人用大石头把老虎打死了。于是他们俩就取了银制器皿下山。将近黄昏,他们遇上一个猎人。猎人在道旁张开弓弩,设下暗箭,在树上搭了一个棚子,住在上面。猎人对他们两个人说:“不要触动我埋伏的机关。”又对二人说:“离山下还有挺远,老虎们正凶残,何不暂时到棚子上来避一避?”两个人一听说老虎就害怕,于是就爬了上去。将要安定下来的时候,忽然有三五十人打此路过,有的是和尚,有的是道士,有的是男子,有的是妇女,唱歌吟诗的,玩笑起舞的,吵吵嚷嚷来到猎人张弓的地方。这些人一齐生气地说:“早晨被两个贼小子杀了我们的禅和,现在正追捕他们,还有人敢张弓杀我们的将军?”于是他们触发了机关,把箭发出去。继续往前走了。两个人都听到这些话,就问猎人是怎么回事。猎人说:“这些都是为虎作伥的鬼,是被老虎吃了的人。他们这是在前边为老虎开道。”两个人于是就问猎人的姓名。猎人说他姓牛名进。两个人高兴地说:“泥像诗的下两句有应验了,‘特进’就是牛进,‘将军’就是这个老虎!”于是二人劝猎人重新张弓搭箭。猎人这样做了。做完又登上棚来。果然有一只老虎吼叫着来了,它前爪触到机关上,箭就正中它的心窝,它便倒下了。很快,那些伥鬼一齐跑回来,趴到虎身上,哭得很是伤心,说:“是谁又杀了我们的将军?”二人怒斥道:“你们这些无知的下贱鬼,让虎咬死了,我们为你们报了仇,你们不回报不感谢,还敢恸哭?哪有做鬼象你们这样不懂事理的!”于是一片悄悄然。忽然有一个鬼答应说:“我们全都不知道将军就是老虎,聆听了先生的话才恍然大悟。”于是他们又在死虎跟前把虎好一顿骂,向二人及猎人表示感谢之后才离去。等到天明,二人分一些银子给猎人,一块回去了。 张升 唐故吏部员外张升随僖宗幸蜀,以年少未举,遂就摄涪州衙推。州司差里正游章当直。他日,遂告辞。问何往,章不答,但云:“有老母及妻男,乞时为存问。”言讫而去。所居近邻,夜闻章家大哭。翌日,使问其由,言章夜辞其家,入山变为虎矣。二三日,又闻章家大惊叫。翼日,又问其故。曰:“章昨夜思家而归,自上半身已变,而尚能语。”(出《闻奇录》) 唐朝吏部员外张升还没有做吏部员外的时候,曾经跟随僖宗皇帝幸蜀。因为他年少没有举进士第,就让他代理涪州的衙推。州司派里正游章值班。另外一天,游章就说要走,问他要到哪儿去,他不说,只是说他有老母亲和妻子儿子,要求时常地照顾他们。说完他就走了。他家的近邻,夜里听到他们家大哭。第二天让人一问,说游章夜里离开家了,进到山里变成了一只老虎。两三天之后,邻居又听到他们家大声地惊叫,第二天一问,说游章昨夜想家回来了,上半身已经变成虎,但是还能讲话。 杨真 邺中居人杨真者家富。平生癖好画虎,家由甚多画(“画”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虎。每坐卧,必欲见之。后至老年,尽令家人毁去所画之虎。至年九十忽卧疾,召儿孙谓之曰:“我平生不合癖好画虎,我好之时,见画虎则喜,不见则不乐。我每梦中多与群虎游。我不欲言于儿孙辈。至晚年尤甚。至于纵步游赏之处,往往见虎。及问同游人。又不见,我方恐惧。寻乃尽毁去所画之虎。今卧疾后,又梦化身为虎儿。又梦觉既久,而方复人身。我死之后,恐必化为虎,儿孙辈遇虎,慎勿杀之。”其夕卒,家方谋葬,其尸忽化为虎,跳跃而出。其一子逐出观之,其虎回赶其子,食之而去。数日,忽家人夜梦真归谓家人曰:“我已为虎,甚是安健。但离家时,便得一人食之,至今犹不饥。”至曙,家之人疑不识其子而食之,述于邻里。有识者曰:“今为人,即识人之父子。既化虎,又何记为人之父也。夫人与兽,岂不殊耶?若为虎尚记前生之事,人奚必记前生之事也。人尚不记前生,足知兽不灵于人也。”(出《潇湘记》) 邺中有个叫杨真的居民,家里挺富。他平生酷爱画虎。因此他家里画的虎特别多,不管是躺着还是坐着,一定能看到。后来他到了老年,让家人把家里所画的虎全都毁掉。到他九十岁的时候,他突然病倒了。他把儿孙们找到跟前说:“我平生不应该那么喜欢画虎。我那时候见了画虎就高兴,不见就不高兴。我常常在梦里和一群老虎游玩,我不想对儿孙们讲。到了晚年就更厉害,一到任意游赏的时候就能看见老虎。等到我问同游的人,人家还没看见。这才害怕。不久我就把画的虎都毁了。这回病倒以后,又梦见我自己变成一只虎,梦醒之后老半天,才恢复人的身形。我死之后,恐怕一定要变成老虎。儿孙们遇上老虎,可千万不要打死它。”那天晚上,老杨真就死了,家里正为他张罗葬礼,他的尸体忽然变成一只老虎,跳跃着跑出去。他的一个儿子窜出去看,他回来把儿子吃了才离去。几天之后,家人忽然梦见杨真回来对家人说:“我已经变成老虎,身体很安康,只是在离家的时候吃了一个人,便直到现在也没饿。”到天亮,家里人怀疑杨真是因为变成老虎以后不认识儿子了才把儿子吃了,就向邻人说了这件事,一个有知识的人说:“现在的人,即使是认识自己的儿子,已经变成了老虎,又怎么能记得自己是谁的父亲呢?人和兽不是有不同么?如果做老虎还能记得前生的事,那么人也一定能记得前生的事。人尚且不能记得前生,可想而知,兽的灵性还不如人呢!” 王居贞 明经王居贞者下第,归洛之颍阳。出京,与一道士同行。道士尽日不食。云:“我咽气术也。”每至居贞睡后,灯灭,(“灭”原作“灯”,据明抄本、许本、黄本改。)即开一布囊,取一皮披之而去,五更复来。他日,居贞佯寝,急夺其囊,道士叩头乞。居贞曰:“言之即还汝。”遂言吾非人,衣者虎皮也,夜即求食于村鄙中,衣其皮,即夜可驰五百里。居贞以离家多时,甚思归。曰:“吾可披乎?”曰:“可也。”居真去家犹百余里,遂披之暂归。夜深,不可入其门,乃见一猪立于门外,擒而食之。逡巡回,乃还道士皮。及至家,云,居贞之次子夜出,为虎所食。问其日,乃居贞回日。自后一两日甚饱,并不食他物。(出《传奇》) 王居贞考明经科未中,从京城回归洛州的颍阳。出京之后,和一位道士同行。道士整天不吃饭,他说:“我这是咽气术。”每当王居贞睡了之后,熄了灯,道士就打开一个布口袋,从里边取出一张皮来披到身上,然后出去,五更天再回来。后来的一天晚上,王居贞假装睡着了,当道士取出布口袋的时候,王居贞一下子就夺了过来。道士又叩头又作揖地往回要。王居贞说:“你对我说实话我就还给你。”于是道士说道:“我不是人,每天夜里偷偷穿上的是虎皮,穿上它到村边上找东西吃。穿上这张虎皮,一夜可以跑五百里。”王居贞因为离开家很长时间了,特别想家,就问道:“我可以借披一下吗?”道士说可以。王居贞家离此还有一百多里,就披上这张虎皮暂时跑回去看看。夜里回到家里,不能进门,就把立在门外的一头猪逮住吃了。很快又返回来,把虎皮还给道士。等到回到家里,家人说,王居贞的二儿子夜间出门,被虎吃了。他问是哪一天,恰恰是他披着虎皮回家的那天。此后的一两天内他一直感到很饱,不吃任何东西。 归生 弘文学士归生,乱后家寓巴州。遣使入蜀,早行,遇虎于道。遂升木以避。数虎迭来攫跃,取之不及。虎相谓曰:“无过巴西县黄二郎也。”一虎乃去。俄有白狸者至,视其人而哮吼攫跃,使人升木愈高。既皆不得,环而守之。移时,有群骡撼铃声,遂各散。使人至巴西,果有黄二郎者乃巴西吏人,为虎所食也。(出《闻奇录》) 弘文学士归生,战乱之后家住巴州。他被派到蜀地去,早晨上路,在道上遇到老虎,他就爬到树上去躲避。几只老虎反复在树上跳跃抓取,抓不到他。虎互相说:“可没谁比巴西县黄二郎跳得更高。”一只虎就离去了。不一会儿来了一只白色的野猫,望着树上的人又是吼叫又是蹦高抓拿。那人爬得更高,全都够不着他。它们就围在周围守着。过了一会儿,一群骡子路过,铃声很响,把老虎吓跑。这个人到了巴西县之后,果然听说有一个叫黄二郎的巴西县官吏被虎吃了。 郑思远 虎交而月晕。仙人郑思远尝骑虎,故人许隐齿痛求治。郑曰:“唯得虎须,及热插齿间即愈。”乃拔数茎与之。因知虎须治齿也。虎杀人,能令尸起自解衣,方食之。虎威如“一”字。长一寸,在胁两傍皮内,尾端无之,(“无之”二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佩之者临官佳(“佳”原作“使”,据明抄本改。);无官,人所憎疾。虎夜视,一目放光,一目看物。猎人候而射之,光坠入地成白石。主小儿惊。(出《酉阳杂俎》) 月晕时是老虎交配的时候。仙人郑思远曾经骑着一只老虎。老朋友许隐牙疼求他医治,他说:“只能用虎须,趁热插到牙缝里就好了。”于是就拔了几根虎须给许隐。于是就知道虎须可以治牙疼。老虎咬死人,能让死尸起来自己脱衣服,脱了之后才吃。虎威象个“一”字,一寸来长,在胸部的两侧,尾巴尖儿上没有。佩戴虎威的人,做官的好,不做官的让人憎恶。老虎夜间看东西,一只眼放光,一只眼看东西。猎人守候在那里射死它,那掉到地上的发光的眼睛变成一种白石头,主治小儿惊吓。 李琢 许州西三四十里有雌虎暴,损人不一。统军李琢闻之惊怪,其视事日,厉声曰:“忠武军十万,岂无勇士?”有壮夫跳跃曰:“某能除。”琢壮其言,给利器。壮夫请不用弓刀,只要一大白棒。壮夫径诣榛坞寻之,果得其穴也。其虎已出,唯三子,眼欲开。壮夫初不见其母,欲回,度琢必不信,遂抱持三子,至其家藏之。入白于琢,琢见空手来,讶之。曰:“已取得伊三儿。”琢闻惊异,果取到,大赏赉之,给廪帛,加军职。曰:“尝闻不探虎穴,焉得虎子,此夫是也。壮夫竟除其巨者,不复更有虎暴。(出《芝田录》) 许州西三四十里的地方有一只母老虎行凶,害人不少。统军李琢听说之后很惊异,他处理事务的那天,大声对兵士们讲:“我们有十万忠武大军,难道就没有一个勇士吗?”有一位壮汉跳出来说他能除掉老虎。李琢认为这人说得很豪迈,就发给他利器。壮汉说不用弓和刀之类的东西,只要一根白色的大棍子就行。壮汉径直到山窝榛莽中寻找,果然找到了虎穴。那老虎已经出去了,穴中只有三个小虎崽,小虎崽的眼快要睁开了。壮汉一开始因为不见大虎想要回来,考虑到李琢可能不信,就把三只虎崽儿抱回来藏到自己家里。他向李琢去禀报情况,李琢见他空着手回来,很惊讶。他说:“我已经抓到了三只小虎崽儿。”李琢听了更加惊异。让他回去取虎崽儿,果然取到。李琢重重赏赐他,给米给帛,还加了军职。李琢说:“曾听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的就是这位壮汉啊!”那壮汉到底把大虎也除掉了,不再有虎暴发生。 谯本 伪蜀建武四五年间,有百姓谯本者,兜率人也。不孝不义,邻里众皆恶之。少无父,常毁骂母,母每含忍。一旦,归自晚,其母倚门而迎。本遥见,便骂。母曰:“我只有汝一人,忧汝归夜,汝反骂我也。”遂抚膺大哭,且叹且怨。本在城巷住,此时便出门,近城沿路上坐。忽大叫一声,脱其衣,变为一赤虎,直上城去。至来日,犹在城上。蜀主命赵庭隐射之,一发正中其口。众分而食之。蜀主初霸一方,天雨毛,人变虎,地震者耳。(明抄本、陈校本“耳”作“再”,出《野人闲话》) 伪蜀建武四五年间,有一个叫谯本的百姓,是一个很凶暴的人。他不孝不义,邻居们都很讨厌他。他从小没父亲,经常谩骂他的母亲。母亲总是忍耐。有一天,他回来晚了,他母亲靠着门等着迎他,他远远地看到了,就又骂。他母亲说:“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担心你回来晚了,你反而骂我?”于是就摸着胸口大哭起来,又叹又怨。谯本住在城里的巷子里,这时候他便走出门去,在靠近城墙的路上坐下,忽然大叫一声,脱去衣服,变成一只红色大老虎,直跑到城墙上去。到了第二天,他还在城墙上。蜀主让赵庭隐用箭射他,正好射中他的口。大家把他分着吃了。蜀主初霸一方,天上往下下毛,人变成虎,地震等现象一再发生。 卷第四百三十一 虎六 卷第四百三十一虎六 李大可蔺庭雍王太荆州人刘老虎妇赵倜周义中朝子 李大可 宗正卿李大可尝至沧州。州之饶安县有人野行,为虎所逐。既及,伸其左足示之,有大竹刺,贯其臂。虎俯伏贴耳,若请去之者。其人为拔之,虎甚悦,宛转摇尾,随其人至家乃去。是夜,投一鹿于庭。如此岁余,投野豕獐鹿,月月不绝。或野外逢之,则随行。其人家渐丰,因洁其衣服,虎后见改服,不识,遂齿杀之。家人收葬讫,虎复来其家。母骂之曰:“吾子为汝去刺,不知报德,反见杀伤。今更来吾舍,岂不愧乎?”虎羞惭而出。然数日常旁其家,既不见其人,知其误杀,乃号呼甚悲,因入至庭前,奋跃拆脊而死。见者咸异之。 宗正卿李大可曾经到过沧州。沧州的饶安县有一个人在野外走路,被虎追赶。追上以后,老虎伸出它的左脚给这个人看。虎脚上有一根大竹刺,穿透了它的腿。老虎俯首贴耳,好像请求他给拔掉的样子。那人为它拔掉了。老虎很高兴,又是转圈又是摇尾,跟着那人赶到家才离去。这一夜,老虎往那人的院子里扔了一头死鹿。如此一年多,往院子里扔野猪、獐子、鹿,月月不断。有时那人在野外与老虎相遇,老虎就跟着他一块走。那人家里渐渐富了,于是就换穿一身干净的新衣服。老虎又见到他,因为他换了衣服不认识了,就把他咬死了。家里人把他收尸埋葬之后,虎又来到他家。他的母亲冲着老虎骂道:“我儿子为你拔刺,你不知道报恩,反而被你害死,现在你还来,难道不知道惭愧吗?”老虎羞愧地走出去,但它几天一直在屋前屋后守着,见那人始终不露面,知道是自己误杀了他,于是就非常悲惨地号叫,来到院子前面,奋力一跳,折断脊骨自杀了。见到的人全感到惊异。 蔺庭雍 吉阳治在涪州南。泝黔江三十里有寺,像设灵应,古碑犹在,物业甚多,人莫敢犯。涪州裨将蔺庭雍妹因过寺中,盗取常住物。遂即迷路。数日之内,身变为虎。其前足之上,银缠金钏,宛然犹存。每见乡人,隔树与语云:“我盗寺中之物,变身如此。”求见其母,托人为言之。母畏之,不敢往。虎来郭外,经年而去。(出《录异记》) 吉阳的治所在涪州南。泝黔江往上走三十里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寺院。寺中所设的神像都很灵验,左碑至今还在。寺中的东西很多,谁也不敢随便动。涪州裨将蔺庭雍的妹妹,因为路过寺院的时候拿了寺里的东西,于是就迷了路,几天之内,变成一只老虎。它前脚上好象还保留着银饰物金镯子之类的东西。每次见到人,它都隔着树对人家说:“我偷了寺里的东西,身子变成这样了。”它要求见见母亲,托人家捎信。但是母亲害怕,不敢去。老虎来到城外,过了一年才离去。 王太 海陵人王太者与其徒十五六人野行,忽逢一虎当路。其徒云:“十五六人决不尽死,当各出一衣以试之。”至太衣,吼而隈者数四。海陵(“陵”字原缺,明抄本补。)多虎,行者悉持大棒。太选一棒,脱衣独立。谓十四人:“卿宜速去。”料其已远,乃持棒直前,击虎中耳,故闷倒,寻复起去。太背走惶惧,不得故道,但草中行。可十余里,有一神庙,宿于梁上。其夕,月明,夜后闻草中虎行。寻而虎至庙庭,跳跃变成男子,衣冠甚丽。堂中有人问云:“今夕何尔累悴?”神曰:“卒遇一人,不意劲勇,中其健棒,困极迨死。”言讫,入座上木形中。忽举头见太,问是何客,太惧堕地,具陈始末。神云:“汝业为我所食。然后十余日方可死。我取尔早,故中尔棒。今以相遇,理当佑之。后数日,宜持猪来。以己血涂之……”指庭中大树,“可系此下,速上树,当免。”太后如言。神从堂中而出为虎,劲跃,太高不可得,乃俯食猪。食毕,入堂为人形。太下树再拜乃还。尔后更无患。(出《广异记》) 海陵人王太。和他的十五六个同伴一起在野外走路,忽然遇上一只老虎拦在路上。他的同伴说:“十五六个人,绝不能都死,应该各出一件衣服试一试。”轮到王太的衣服,那虎又吼又弯曲身形四次。海陵虎多。走路的人都拿着大棒子。王太选了一根结实的木棒,脱去衣服独自站在那里,对同伴们说:“你们应该马上离开。”估计伙伴们已经走远,他便拎着棒子上前,一棒子打在老虎的耳朵上,虎就倒下了,不一会儿又站起来走了。王太打完老虎之后转身就跑,由于害怕,慌不择路,就没走原先的老路,只在草地上奔跑。跑出十几里,有一座神庙,他就宿到神庙的梁上了。那天晚上月色明亮,入夜以后听到草地上有老虎走路的声音。不大一会儿老虎走进庙的院子中来,一蹦高儿变成一个男子,衣帽很象样。堂中有人问道:“你今晚为啥这么狼狈?”虎神说:“突然碰上一个人,没想到这人又勇又猛,被他打了一棒子,困倦得要死。”说完,他走进座上的木形中,一抬头看见了王太,忙问道:“客人是谁?”王太吓得掉下来,详细地陈述了始末。虎神说:“你已经是我的食物了,但是你得十几天以后才能死。我取你取早了,所以让你打了一棒子。今天已经相遇,理应保佑你。几天以后,你弄一头猪来,用你自己的血把猪涂一下……”他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棵大树说:“可绑在那下边,你赶快上树,应该能免除。”王太后来照他的话做了,虎神从堂中出来变成虎,用力跳跃,王太在树上吃不到,就俯身把猪吃了。吃完之后,入堂内又变形人形。王太从树上下来,又行礼拜谢之后才回家。这以后就更不怕了。 荆州人 荆州有人山行,忽遇伥鬼,以虎皮冒己,因化为虎,受伥鬼指挥。凡三四年,搏食人畜及诸野兽,不可胜数。身虽虎而心不愿,无如之何。后伥引虎经一寺门过,因遽走入寺库,伏库僧床下。道人惊恐,以白有德者。时有禅师能伏诸横兽。因至虎所,顿锡问:“弟(明抄本、陈校本“弟”作“佛”。)子何所求耶?为欲食人?为厌兽身?”虎弭耳流涕,禅师手巾系颈,牵还本房。恒以众生食及他味哺之。半年毛落,变人形。具说始事,二年不敢离寺。后暂出门,忽复遇伥,以虎皮冒己,遽走入寺,皮及其腰下,遂复成虎。笃志诵经,岁余方变。自尔不敢出寺门,竟至死。(出《广异记》) 荆州有一个人在山中走路,忽然遇到伥鬼。伥鬼把虎皮盖到他身上,于是他就变成了老虎。老虎受伥鬼指挥,一共三四年,搏杀而吃下的人、畜及各种野兽不可胜数。尽管身是虎身,但是心里不愿意,又无可奈何。后来伥鬼领着虎经过一座寺院,虎就迅速地跑进寺库中,趴在库僧的床下。库僧十分惊恐。把这事告诉了品行好的人。当时有个禅师能降伏各种野兽,于是他来到寺库老虎跟前,敲弟锡杖问道:“弟子有什么要求吗?是因为想要吃人,还是因为讨厌兽身?”老虎顺从地流泪。禅师用手巾系住虎脖子,把它牵回自己房中,经常用众生的食物及其它食品喂它。半年之后毛落了,变成人形。于是他详细地述说了当初的事。他二年没敢离开寺院。后来他暂时出门,忽然又遇上伥鬼,伥鬼又用虎皮盖他,他急忙跑回寺来,皮和腰以下就又变成虎。他笃志诵经,一年多以后才变回来。从此他再也没敢出寺门,一直到死。 刘老 信州刘老者以白衣住持于山溪之间。人有鹅二百余只诣刘放生,恒自看养。数月后,每日为虎所取,以耗三十余头。村人患之,罗落陷阱,遍于放生所。自尔虎不复来。后数日,忽有老叟巨首长鬣来诣刘,问鹅何以少减。答曰:“为虎所取。”又问何不取虎?答云:“已设陷阱,此不复来。”叟曰:“此为伥鬼所教,若先制伥,即当得虎。”刘问何法取之?叟云:“此鬼好酸,可以乌白等梅及杨梅布之要路,伥若食之,便不见物,虎乃可获。”言讫不见。是夕,如言布路之,四鼓后,闻虎落阱。自尔绝焉。(出《广异记》) 信州的刘老,以普通百姓的身份住持在山溪之间。有一个人将二百多只鹅到刘老这里来放生。刘老长期地看养着它们。几个月以后。每天都要被老虎叼走几只,已经损失三十多只了。村里的人害怕了,在放生这个地方的前前后后布置了陷阱捕捉老虎。但是老虎从此以后不再来了。几天之后,忽然有一位大脑壳长胡须的老头到刘老这里来。老头问道:“鹅子为什么减少了?”刘老回答说:“被老虎叼走了。”老头又问:“为什么不想办法捉住老虎?”刘老说:“已经设了陷阱,可设了陷阱它就不再来了。”老头说:“这是伥鬼教的。如果能先把伥鬼制住,就能捉到虎了。”刘老问怎么个制法。老头说:“这种鬼喜欢吃酸的,可以把乌白梅和杨梅布置在重要道路上,伥鬼如果吃了,就看不见东西了,虎就可以捉到了。”老头说完就不见了。这天晚上,按老头说的把道路布置了一番,四更以后,就听到老虎落入陷阱的声音。从此以后老虎绝迹了。 虎妇 利州卖饭人,其子之妇山园采菜,为虎所取。经十二载而后还。自说入深山石窟中,本谓遇食。久之相与寝处,窟中都自四虎,妻妇人者最老。老虎恒持糜鹿等肉还以哺妻,或时含水吐其口中。妇人欲出,辄为所怒,驱以入窟,积六七年。后数岁,渐失余虎,老者独在。其虎自有妇人,未(“未”原作“来”,据明抄本改。)常外宿。后一日,忽夜不还。妇人心怪之,欲出而不敢。如是又一日,乃徐出,行数十步,不复见虎,乃极力行五六里。闻山中伐木声,径往就之。伐木人谓是鬼魅,以砾石投掷。妇人大言其故,乃相率诘问。妇人云:“己是某家新妇。”诸人亦有是邻里者,先知妇人为虎所取,众人方信之。邻人因脱衫衣之,将还。会其夫已死,翁姥悯而收养之。妇人亦憨戆。乏精神,恒为往来之所狎。刘全白亲见妇人,说其事云。(出《广异记》) 利州有一个卖饭的人,他的儿媳妇到山园中采菜,被老虎叼走。过去十二年之后,她又回来了。她自己说,她被老虎叼到一个深山里的石窟中,本来以为要被吃掉,时间长了就和老虎一起睡觉了。石窟里一共有四只老虎,以这位妇人为妻的老虎最老。老虎经常把麋鹿等动物的肉叼回来给妇人吃,有时候用口含水回来吐到妇人口中。妇人想要出去。老虎就发怒,把她赶回石窟里去。一直这样过了六七年。后来的几年,其它老虎渐渐不见了,只剩下这只老虎。这只虎自从有了这位妇人,不曾在别处过夜。后来有一天,老虎忽然一夜未归。妇人心里好奇怪。她想要出来却没敢。如此又是一天,她才慢慢走出来。走了几十步,不见虎来赶她,她这才极力走了五六里,听到山中伐木的声音,便走过去。伐木的人们以为她是鬼怪,扔石头打她。她大声述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伐木的人们这才一块上前盘问她。她说她是某家某人的新媳妇。这些人当中也有是这一家的邻居的,以前知道妇人被虎叼走的事。大伙这才相信她。邻居就把自己的衣衫脱下来给她穿上。又回到家里以后,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她的公公婆婆可怜她,仍然收留了她。她很愚很憨,缺少精神,经常被来往的人取笑侮辱。刘全白说他亲眼见过这妇人,是他讲的这个故事。 赵倜 荆州有一商贾,姓(“姓”原作“说”,据明抄本改。)赵名倜。多南泛江湖。忽经岁余未归。有一人先至其家,报赵倜妻云:“赵倜物货俱没于湖中,倜仅免一死。甚贫乏,在路即当至矣。”其妻惊哭不已。后三日,有一人,一如赵倜仪貌,来及门外大哭。其妻遽引入家内,询问其故。安存经百余日。欲再商贩,谓赵倜妻曰:“我惯为商在外,在家不乐,我心无聊。勿以我不顾恋尔,当容我却出,投交友。”俄而倜辇物货自远而至,及入门,其妻反乃惊疑走出,以投邻家。其赵倜良久问其故,知其事,遂令人唤其人。其人至,既见赵倜,奔突南走。赵倜与同伴十余人共趁之,直入南门。其人回(“回”原作“面”,据明抄本改。)顾,谓倜曰:“我通灵虎也,勿逐我,我必伤尔辈。”遂跃身化为一赤色虎,叫吼而去。(出《潇湘录》) 荆州有一个买卖人,姓赵名倜。赵倜经常向南泛游于江湖。忽然有一年多没有回来。有一个人先到赵倜家,对赵倜的妻子说,赵倜的货物全沉入湖中。周倜仅免一死,现在很穷困,正走在路上,快到家了。赵倜的妻子大吃一惊,哭泣不已。三天后,有一个和赵倜一模一样的人,来到门外就大哭。赵倜的妻子忙把他拉回家去。询问是怎么回事。两口子恩恩爱爱地过了一百多天,丈夫还要出去做买卖,就对妻子说:“我习惯在外面做买卖,在家里觉得没什么乐趣,心里无聊,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不顾恋你,你应该容许我出去结交朋友。”忽然间赵倜用车拉着货物回来了。等到赵倜进了门,他的妻子反倒惊疑地跑到邻居家去了。那赵倜老半天才开始打听怎么回事。知情之后,他让人把那个人找来。那个人一见到赵倜。回头就向南逃跑。赵倜和十几个同伴一起追赶,一直追到南山。那人回头看看赵倜说:“我是一只通灵虎。不要追我,追我,我肯定会伤害你们。”于是他一跳变成一只红色老虎,吼叫着奔去。 卷第四百四十六 畜兽十三 卷第四百四十六畜兽十三 猿下 楚江渔者王仁裕猕猴翟昭徐寂之张寓言薛放曾祖杨于度猕猴 猩猩 好酒能言焦封猓然狨 猩猩 好酒 猩猩好酒与屐。人欲取者,置二物以诱之。猩猩始见,必大詈云:“诱我也。”乃绝走而去之。去而复至。稍稍相劝,顷尽醉。其足皆绊。或图而赞之曰:“尔形唯猿,尔面唯人。言不忝面,智不逾身。淮阴佐汉,李斯相秦。曷若箕山,高卧养真。”(出《国史补》) 猩猩喜欢喝酒,爱穿木鞋。人想要捉它的时候,就把这两样东西放在那里引诱它。猩猩们刚发现的时候,一定会大骂道:“这是引诱我们呢!”于是便很快跑开。但是它们去而复返,渐渐地互相劝酒。顷刻间就全都喝醉,而且它们的脚全被木鞋绊住了。有的人为它们画像并题词道:“尽管你的样子象猿,你的脸面象人,可你的话不能使你感到羞愧,你的智慧不能保护你自身。想学韩信辅佐汉朝?想学李斯相秦?哪里比得上隐居深山,躺在高处修养你本来的身心?” 能言 安南武平县封溪中,有猩猩焉。如美人,解人语,知往事。以嗜酒故,以屐得之。槛百数同牢。欲食之,众自推肥者相送,流涕而别。时饷封溪令,以帕盖之。令问何物,猩猩乃笼中语曰:“唯有仆并酒一壶耳。”令笑而爱之,养畜,能传送言语,人不如(“如”原作“知”,据《朝野佥载》改)也。(出《朝野佥载》) 安南武平县封溪县境内,有猩猩,象美人,能理解人语,知道往事。因为猩猩嗜酒的原因,人们用木鞋把它们捉来,成百成百地关在一个牢笼里。要宰吃的时候,猩猩们自己挑选身体肥胖的送出来,洒泪而别。当时送一只给封溪县令,用手帕盖着,县令问是什么东西,猩猩就在笼子里说道:“只有我和一壶酒罢了。”县令笑了,很喜欢它,就把它养起来。它能传送语言,比人都强。 焦封 前浚仪令焦封罢任后丧妻。开元初,客游于蜀。朝夕与蜀中富人饮博。忽一日侵夜,独乘骑归。逢一青衣,如旧相识。马前传语邀封。封方酒酣,遂笑而从之,心亦疑是误相邀。俄至一甲第,屋宇峥嵘。既坚请入。封乃下马入之。须臾,有十余婢仆至,并衣以罗绔,饰之珠翠,皆美丽其容质。此女仆齐称夫人欲披揖。封惊疑未巳,有花烛两行前引,见大扇拥蔽一女子,年约十七八,殊常仪貌。遂令开扇,引封前,拜揖于堂而坐。前后设琼浆玉馔,奏以女乐。乃劝金樽于封。夫人索红笺,写诗一首以赠。诗曰:“妾失鸳鸯伴,君方萍梗游。小年欢醉后,只恐苦相留。”封捧诗披阅,沉吟良久,方饮尽,遂复酌金樽,仍酬以一绝。诗曰:“心常名宦外,终不耻狂游。误入桃源里,仙家争肯留。”夫人览诗,笑而言曰:“谁教他误入来?要不留,亦不得也。”封亦笑而答曰:“却恐不留,谁怕留千年万年。”夫人甚喜动颜色,乃徐起,佯醉归帐,命封伸伉俪之情。至曙,复开绮席,歌乐嘹亮,又与封共醉。仍谓之曰:“妾是都督府孙长史女。少适王茂。王茂客长安死,妾今寡居。幸见托于君子,无以妾自媒为过。当念卓王孙家,文君慕相如,曾若此也。”封复闻是语,转深眷恋,不出经用余,忽自独行而语曰:“我本读诗书,为名宦。今日名与宦俱未称心,而沉迷于酒色,月余不出,非丈夫也。”侍婢闻者,告于夫人。夫人谓封曰:“妾是簪缨家女,君是宦途中人。与君匹偶,亦不相亏耳!至于却欲以名宦荣身,足得诣金阙谒明主也,妾争敢固留君身,抑君显达乎?何伤叹若是。”封曰:“幸夫人念我,无使我虚老蜀城。”夫人遂以金宝送封入关。及临岐泣别。仍赠玉环一枚。谓封曰:“可珍重藏之,我阿母与我幼时所弄之物也。”复吟诗一首以送。诗曰:“鹊桥织女会,也是不多时。今日送君处,羞言连理枝。”封览诗,受玉环,怆情尤甚,不觉沾洒。留诗别曰:“但保同心结,无劳织锦诗。苏秦求富贵,自有一回时。”夫人见诗,悲哽良久。复劝金爵而别。封虽已发志,回京洛为名宦,亦常怅恨,别是佳丽。方登阁道,见嶮巇,深所郁郁。忽回顾,遥见夫人奔逐,遂惊异以伺之。遽至封前,悲泣不已。谓封曰:“我不忍与君离,因潜奔赶君。不谓今日复睹君之容,幸挈我之京辇。”封疑讶,复且喜,遂相携达前旅次。至昏黑,有十余猩猩来。其妻奔出见之,喜跃倍常。乃顾谓封曰:“君亦不顾我东去,我今幸女伴相召归山。愿自保爱。”言讫,化为一猩猩,与同伴相逐而走,不知所之。(出《潇湘录》) 前浚仪县县令焦封罢任以后死了妻子。开元初年,他客游于蜀地,朝夕与当地的富人饮酒赌博。忽然有一天的夜里,他独自骑马回来,遇见一位婢女,象旧相识似的在马前传话招唤他。他正借酒兴,就笑吟吟地跟着她走。他心里也怀疑是婢女认错了人。片刻来到一所府第,屋亭高峻雄伟。婢女硬让他进去,他就下马走进来。不一会儿,来了十几个婢女,都穿的是绫罗绸缎,佩戴珠翠,都很美丽娇艳。这些女仆一齐说夫人要来会见。他正在惊疑,已经有两行花烛前边引路,一面大扇拥蔽着一位女子走来。这位女子年约十七八岁,容貌异常艳丽。于是她就让人移开扇子,把焦封领到面前。焦封作揖下拜,在堂中落坐。前后摆上美酒及山珍海味,歌舞伎开始演奏。女子就向焦封劝酒。她找来红笺,写了一首诗赠给焦封。诗是这样的:“妾失鸳鸯伴,君方萍梗游。小年欢醉后,只恐苦相留。”焦封捧着诗笺阅读,沉吟了好久。刚喝尽一杯,就又被斟满。焦封也酬答一首诗:“心常名宦外,终不耻狂游。误入桃源里,仙家争肯留。”夫人看了诗,笑着说道:“谁让他误入来!要是不留,也不行呀!”焦封也笑着回答:“恐怕不留。谁怕留一千年一万年!”夫人非常高兴,喜形于色,就慢慢地站起来,装作喝醉了,回到帐内,让焦封作夫妻之事。到天亮,又摆开酒宴,歌乐大作,喝得大醉。夫人对焦封说:“我是都督府孙长史的女儿,年轻时嫁给王茂,王茂客死在长安。我现守寡而居,有幸托付给你,你不要把我自己作媒当成为错,应该想想卓王孙家,卓文君爱上了司马相如,也曾经这样。”焦封听了这些话,对她的眷恋更加深切。他一个多月没有出去。忽然有一天他一边走路一边自言自语:“我本来是为了功名仕途而苦读诗书的,现在功名不成,官位没有,而沉迷于酒色,一个多月不出去,不是大丈夫啊!”有的婢女听到了,就告诉了夫人。夫人对焦封说:“我是显贵人家的女儿,你是仕途上的人,和你匹配,也亏不着你。至于要想用功名仕宦来荣身,那就要到京城去见明主,我哪敢死死地留住你的身子,而影响你的前途呢?你何必如此伤心地叹气!”焦封说:“感谢夫人体谅我,不让我虚度一生老死在蜀城中。”夫人于是就把金银珠宝送给焦封,让他入关。等到在道上挥泪而别,又送一枚玉环给他。她对他说:“这是母亲给我的,是我小时一直玩弄的东西,你要好好珍藏它。”又吟诗一首送给他。诗曰:“鹊桥织女会,也是不多时。今日送君处,羞言连理枝。”焦封看了诗,接受了玉环,更加悲伤,不知不觉泪洒如雨。也留一诗给她:“但保同心结,无劳织锦时。苏秦求富贵,自有一回时。”夫人看了诗,哭泣了好久,又敬上一杯酒而别。焦封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回京洛求取功名富贵,心里也常常怅然若失。他离别了这个佳人,刚登上阁道,见山路艰险难行,草木深深,一回头,远远望见夫人飞奔着赶来。于是他就惊异地等着她。她很快来到他的面前,悲泣不止。她对他说:“我不忍心和你离开,就偷偷地跟在后面追赶你。不要以为今天是又来看看你,请你带着我一块到京城吧!”焦封惊疑,而且高兴,于是就领着她到前面的一个客栈住下。到了傍晚,来了十几只猩猩,他的妻子跑出去见它们,非常高兴,就看着焦封说:“你也不顾我,独自东去,我现在多亏女伴来找我回山。请你自己珍重。”说完,她变成一只猩猩,和同伴们追逐着跑了,不知到哪儿去了。 猓然 剑南人之采猓然者,得一猓然,其数十猓然可得。何哉?猓然有伤其类者,聚族悲啼,虽杀之不去。此禽兽之状而人心也。乐羊、张仁愿、史牟,则人之状而禽兽心也。(出《国史补》) 剑南捕获猓然的人,只要捕到一只猓然,就可以捕到几十只猓然。为什么呢?因为猓然有同情它同类的性情。同类出了事,它们就整个家族聚集到一起悲啼,即使杀死它们也不肯离去。这是禽兽之身而长了人心。乐羊、张仁愿、史牟之流,则是人身长了禽兽之心。 狨 狨者猿猱之属,其雄毫长一尺、尺五者,常自爱护之,如人披锦绣之服也。极嘉者毛如金色,今之大官为暖座者是也。生于深山中,群队动成千万。雄而小者,谓之狨奴。猎师采取者,多以桑弧檑矢射之。其雄而有毫者,闻人犬之声,则舍群而窜。抛一树枝,接一树枝,去之如飞。或于繁柯秾叶之内藏隐之。身自知茸好,猎者必取之。其雌与奴,则缓缓旋食而传其树,殊不挥霍。知人不取之,则有携一子至一子者甚多。其雄有中箭者,则拔其矢嗅之,觉有药气,则折而掷之。嚬眉愁沮,攀枝蹲于树巅。于时药作抽掣,手足俱散。临堕而却揽其枝,揽是者数十度。前后呕哕,呻吟之声,与人无别。每口中涎出,则闷绝手散。堕在半树,接得一细枝稍,悬身移时,力所不济,乃堕于地。则人犬齐到,断其命焉。猎人求嘉者不获,则便射其雌,雌若中箭,则解摘其子,湉去复来,抱其母身,去离不获,乃母子俱毙。若使仁人观之,则不忍寝其皮,食其肉。若无悯恻之心者,其肝是铁石,其人为禽兽。昔邓芝射猿,其子拔其矢,以木叶塞疮。芝曰:“吾违物性,必将死焉。”于是掷弓矢于水中。山民无识,安知邓芝之为心乎?(出《玉堂闲话》) 狨是猿猴的一种。那些雄性的,毛长一尺到一尺半,经常自己爱护它的毛,就象人穿了一套很漂亮很值钱的衣服。极好的狨毛颜色象金子,如今大官们做暖座用的就是这种毛皮。狨生在深山之中,一群狨动不动就成千上万。雄性而且还没长大的,叫“狨奴”。猎人捕狨,大多用桑木条做成的弓和用檑树条做的箭射它。那些雄性而且有长毛的,听到人和狗的声音,就离开群体而逃窜,抛开这个树枝,又抓到另一个树枝,行动如飞。或者在茂密的枝叶间隐藏着。它自己知道自己的毛好,猎人一定会捉它。那些雌性的和狨奴,则是慢慢地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从这树到那树,不着急因为它知道人不捉它。有许多怀里抱着一两个小崽。那些雄性的,如果有中箭的,就把那箭拔出来闻一闻,觉出有药味,就把箭折断扔掉,皱着眉头,沮丧忧愁,攀着树枝蹲到树的最顶端。在药物发作的时候,它就开始抽搐,手脚全都抓不紧,要掉下来了,却死死地抓着树枝不放,抓这个枝抓不住,又抓另一个,一直抓几十次。前前后后的全都呕吐,呻吟的声音和人一样。每一次有涎水从口中流出来,就憋闷得松开手,掉到半树上抓到一根细枝就不放,在半空里悬挂半天,实在支持不住了,便掉到地上来。人和狗就同时上去,结果它的性命。猎人捉好的捉不到,就射那些雌性的。雌性的如果中了箭,就把怀里抱的小崽扔出去。小崽被扔出去又跑回来,跑着它母亲的身体。即使跑开了,不被猎人捉获,那就要母子一块死。如果让仁慈的人看了这场面,就会不忍心睡在它的皮上,不忍心吃它的肉。如果没有怜悯之心,他的心肝就是铁石,他这人就是禽兽。以前邓芝射母猿,猿的儿子为它把箭拔出来,用树叶把伤口塞上,邓芝说:“我违背了生物的本性,一定要死了。”于是他把弓和箭扔到河里去。山民没有知识,哪知道邓芝的用心呢? 卷第四百四十七 狐一 卷第四百四十七狐一 说狐瑞应周文王汉广川王陈羡管辂习凿齿陈斐孙岩夏侯藻胡道洽北齐后主宋大贤长孙无忌狐神张简僧服礼上官翼大安和尚 说狐 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或为丈夫与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盅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出《玄中记》) 狐狸活五十岁就能变成妇人,一百岁就能变化成美女,变化成神巫,或者变化成成年男子与女人发生性行为,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善于盅惑迷人,使人丧失理智。狐狸活到一千岁就能和天沟通,叫做“天狐”。 瑞应 九尾狐者,神兽也。其状赤色,四足九尾。出青丘之国。音如婴儿。食者令人不逢妖邪之气,及盅毒之类。(出《瑞应编》) 九尾狐是神兽。它的身体是红色的,四条腿九只尾巴,出自青丘国。它叫起来声音象婴儿。吃了九尾狐的人,不能遇上妖邪之气和毒虫什么的。 周文王 周文王拘羑里,散宜生诣涂山得青狐以献纣,免西伯之难。(出《瑞应编》) 周文王被拘禁在羑里,散宜生到涂山去弄到一只青色狐狸,把它献给商纣王,就免除了周文王的灾难。 汉广川王 汉广川王好发冢。发栾书冢,其棺柩盟器,悉毁烂无余。唯有白狐一头,见人惊走。左右逐之不得,戟伤其足。是夕,王梦一丈夫须眉尽白,来谓王曰:“何故伤吾左足?”以杖叩王左足。王觉肿痛,因生疮,至死不差。 汉朝广川王喜欢挖掘坟墓。一次,挖开栾书的坟墓,里边的棺木器物全都烂光了,只有一只白狐狸,见了人吓跑了。左右的人去追没追上,用戟伤了它的一只脚。这天晚上,广川王梦见一位胡须和眉毛全白的男子来对他说:“为什么伤我的左脚?”那男子用手杖敲广川王的左脚。广川王醒之后,左脚肿痛,就生了疮,到死也没治好。 陈羡 后汉建安中,沛国郡陈羡为西海都尉。其部曲士灵孝无故逃去,羡欲杀之。居无何,孝复逃走。羡久不见,囚其妇。其妇实对,羡曰:“是必魅将去,当求之。”因将步骑数十,领猎犬,周旋于城外求索。果见孝于空冢中,闻人犬声怪避。羡使人扶以归,其形颇象狐矣。略不复与人相应,但啼呼索阿紫,阿紫雌狐字也。后十余日,乃稍稍了寤。云:“狐始来时,于屋曲角鸡栖间作好妇形,自称阿紫,招我。如此非一,忽然便随去。即为妻,暮辄与共还其家。遇狗不觉。云,乐无比也。”道士云:“此山魅。狐者先古之淫妇也,名曰阿紫,化为狐。故其怪多自称阿紫也。”(出《搜神记》) 后汉建安年间,沛国郡人陈羡是西海都尉。他的部下有一个叫灵孝的,此人是个寡闻陋见的人,无缘无故就逃跑了。陈羡想要杀了他。过了不久,灵孝又跑了。陈羡很长时间见不到灵孝,就把灵孝的妻子囚禁起来。灵孝的妻子说了实话。陈羡说:“这一定是被鬼魅弄去了,应该出去找找。”于是他就率领几十名骑兵,领着猎狗,在城外周旋寻找。果然发现灵孝在一个空坟墓里。灵孝听到人和狗的声音,感到奇怪而躲避。陈羡让人把他扶回来,他那样子很象狐狸了。一点也不再和人相适应,只哭着喊着找阿紫。“阿紫”是一只雌性狐狸的名字。十几天之后,才渐渐清醒了些。他说:“狐狸刚来的时候,在屋拐角鸡窝旁边变化成一位美妇人的样子,自称阿紫,向我招手。如此不止一回两回。忽然有一天就跟她去了。就把她当妻子,天黑就和她一起回到她家。遇上狗狗也发觉不了。”他说与阿紫在一起其乐无比。道士说这是山怪。狐狸是先古的一位淫妇,名叫阿紫。变成了狐狸,所以这一类鬼怪大多自称阿紫。 管辂 魏管辂常夜见一小物状如兽,手持火,向口吹之,将爇舍宇。辂命门生举刀奋击,断腰,视之狐也。自此里中无火灾。(出《》) 魏时管辂曾经在一天夜里发现一个样子象兽的小东西,手里拿着火,用口吹着,要点着房屋。管辂让门生举刀用力击打,砍断了它的腰,一看,是一只狐狸。从此这条街上没有火灾。 习凿齿 晋习凿齿为桓温主簿,从温出猎。时大雪,于临江(明抄本“临江”作“江陵”)城西,见草雪上气出。觉有物,射之,应弦死。往取之,乃老雄狐,脚上带绛缯香囊。(出《渚宫故事》) 晋朝时习凿齿是桓温的主簿。他跟着桓温出去打猎。当时正下着大雪。在临江城西,发现草雪上冒出气来,觉出其中有东西,就用箭射。那东西应弦而死。去取出来一看,是一只老公狐狸,脚上带着一个绛红色丝绸香囊。 陈斐 酒泉郡,每太守到官,无几辄死。后有渤海陈斐见授此郡,忧愁不乐。将行,卜吉凶。日者曰:“远诸侯,放伯裘。能解此,则无忧。”斐不解此语。卜者曰:“君去,自当解之。”斐既到官,侍医有张侯,直医有王侯,卒有史侯、董侯。斐心悟曰:“此谓诸侯。乃远之。即卧,思放伯裘之义,不知何谓。夜半后,有物来斐被上。便以被冒取之,物跳踉訇訇作声。外人闻,持火入,欲杀之。鬼乃言曰:“我实无恶意,但府君能赦我,当深报君耳。”斐曰:“汝为何物,而忽干犯太守?魅曰:“我本千岁狐也,今字伯裘有年矣。若府君有急难,若呼我字,当自解。”斐乃喜曰:“真‘放伯裘’之义也。”即便放之。忽然有光赤如电,从户出。明日,夜有击户者。斐曰:“谁。”曰:“伯裘也。”曰:“来何为?”曰:“白事。北界有贼也。”斐验之果然。每事先以语斐,无毫发之差,而咸曰圣府君。月余,主簿李音私通斐侍婢。既而惧为伯裘所白,遂于诸侯谋杀斐。伺旁无人,便使诸侯持杖入,欲格杀之。斐惶怖,即呼“伯裘来救我!”。即有物如曳一疋绛,剨然作声。音、侯伏地失魂,乃缚取考讯之,皆服。云:“斐未到官,音已惧失权,与诸侯谋杀斐。会诸侯见斥,事不成。”斐即杀音等。伯裘乃谢斐曰:“未及白音奸情,乃为府君所召。虽效微力,犹用惭煌。”后月余,与斐辞曰:“今后当上天,不得复与府君相往来也。”遂去不见。(出《搜神记》) 酒泉郡,每位太守到任,都不久就死。后来有一位渤海人陈斐被授为酒泉郡守。他忧愁不乐。要启程的时候,他去占卜吉凶。卜者说:“远诸侯,放伯裘,能解此,则无忧。”陈斐不理解这话。卜者说:“你去了,自然就理解了。”陈斐到任以后,侍医有一个叫张侯的,直医有一个叫王侯的,士卒中有一个叫史侯的,一个叫董侯的。陈斐心里明白了,这就是所说的“诸侯”。于是他就和这些人保持距离,不亲近他们。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放伯裘”的意思,不知说的是什么。半夜以后,有一个东西来到陈斐被上,他便用被把它蒙上捉住了它。那东西一跳一跳地发出哄哄的响声,外面的人听到了,拿着灯火进来,要杀它。它就说话了:“我其实没有恶意,只要府君能饶我,我一定重重地报答。”陈斐说:“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忽然来冒犯太守?”它说:“我本来是一只千岁的狐狸,现在名叫伯裘,已经好多年了。如果府君有急难,喊我的名字,就能化解。”陈斐就高兴地说:“可真是‘放伯裘’的意思!”于是就放了伯裘。忽然有一道红光象电一样,从窗口飞出去。第二天夜里,有敲门的,陈斐问:“谁?”外边有人说:“是伯裘。”陈斐问:“来干什么?”伯裘说:“说一件事。北边有贼!”陈斐去查验一下,果然有贼。每次有事,伯裘都先来告诉陈斐,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人们都说陈斐是一位圣明的府君。一个多月以后,主簿李音和陈斐的婢女私通,而后他就怕伯裘告诉陈斐,于是他就和诸侯谋划要杀死陈斐。瞅准一个旁边无人的机会,他便让诸侯拿着棍棒进屋,想要打死陈斐。陈斐恐惧,就大喊:“伯裘快来救我!”立即有一个东西象扯起来的一疋红绸子,带着响声飞进来。李音、诸侯吓得趴在地上,丢了魂一样。陈斐就把他们绑起来审讯。他们都服罪,说,陈斐到官,李音就已经怕失去权力,与诸侯谋划杀陈斐,赶上诸侯被排斥,事没成。陈斐就把他们杀了。伯裘就向陈斐谢罪说:“我没来得及向府君报告李音的奸情,就被府君召来,尽管尽了一点力,还是很惭愧很不安。”一个多月以后,伯裘向陈斐告辞,说:“今后我应该上天了,不能再与府君来往了。”于是就逝去不见了。 孙岩 后魏有挽歌者孙岩,取妻三年,妻不脱衣而卧。岩私怪之。伺其睡,阴解其衣,有尾长三尺,似狐尾。岩惧而出之。甫临去,将刀截岩发而走。邻人逐之,变为一狐,追之不得。其后京邑被截发者一百三十人。初变为妇人,衣服净妆,行于道路。人见而悦之,近者被截发。当时妇人着彩衣者,人指为狐魅。(出《洛阳伽蓝记》) 后魏时,有一个以唱挽歌为职业的人,名叫孙岩。他娶妻三年,妻子一直不脱衣服睡觉。孙岩心里很奇怪。有一回他见妻子睡了,他就偷偷地解开她的衣服,见她有一个三尺长的尾巴,象狐狸尾巴。孙岩害怕就休弃了她。刚要离开,妻子拿起剪刀剪掉他的头发就跑了。邻居去追她,她变成一只狐狸,追不上了。这以后京城里被剪去头发的有一百三十人。狐狸先变成一位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在路上。人见了都很喜欢她,走近她的就被剪去头发。那时候凡是穿彩衣的妇人,人们都指为狐妖。 夏侯藻 夏侯藻母病困,将诣淳于智卜。有一狐当门,向之嗥叫。藻愕惧,遂驰诣智。智曰:“祸甚急,君速归!在嗥处,拊心啼哭,令家人惊怪,大小毕出。一人不惧,啼哭勿休。然其祸仅可救也。”藻如之,母亦扶病而出。家人既集,堂屋五间,拉然而崩。(出《搜神记》) 夏侯藻的母亲病得很厉害,他将要到淳于智那去占卜。有一只狐狸面对他家门口嗥叫,他非常惊惧。于是他就跑到淳于智那儿去。淳于智说:“灾祸来得非常急,你赶快返回去,在狐狸嗥叫的地方,拍着胸口啼哭,让全家人感到吃惊、奇怪,大大小小都出来。有一个人不出来,你的哭声也不要停止。这样,你的祸便可以免除了。”夏侯藻照办了。他的母亲也带着病走出来,全家人都集中到外边来了。这时候,五间堂屋,轰然一声倒塌了。 胡道洽 胡道洽,自云广陵人,好音乐医术之事。体有臊气,恒以名香自防。唯忌猛犬。自审死日,戒弟子曰:“气绝便殡,勿令狗见我尸也。”死于山阳,敛毕,觉棺空。即开看,不见尸体。时人咸谓狐也。(出《异苑》) 胡道洽,自己说他是广陵人,喜欢音乐、医术一类事情。他身上有臊味,自己经常用名香防止。他只忌怕厉害的狗。他自己弄清了死的日子,嘱咐弟子们说:“我一咽气就出殡,不要让狗见到我的尸体。”他死在山阳。入殓之后,人们觉得棺木很轻,就打开看。棺中没有他的尸体了。当时人们都认为他是狐狸。 北齐后主 北齐后主武平中,朔州府门,无故有小儿脚迹,及拥土为城雉之状。察之乃狐媚。是岁,南安王(“南安王”原作“安南正”,按《北齐书》武平五年,朔州行台南安王思好反。安南正当是南安王讹倒),起兵于北朔。(出《谈薮》) 北齐后主武平年间,朔州府门外,无缘无故出现了小孩的脚印儿以及堆土作城墙的样子,经观察是狐狸作怪。这一年,南安王在北朔发起兵变。 宋大贤 隋南阳西郊有一亭,人不可止,止则有祸。邑人宋大贤以正道自处,尝宿亭楼,夜坐鼓琴。忽有鬼来登梯,与大贤语。聍目磋齿,形貌可恶。大贤鼓琴如故,鬼乃去,于市中取死人头来还,语大贤曰:“宁可少睡耶?”因以死人头投大贤前。大贤曰:“甚佳。吾暮卧无枕,正欲得此。”鬼复去,良久乃还。曰:“宁可共手搏耶?”大贤曰:“善。”语未竟,在前。大贤便逆捉其腰。鬼但急言死。大贤遂杀之。明日视之,乃是老狐也。自此亭舍更无妖怪。(出《法苑珠林》) 隋朝南阳西郊有一所亭楼,人不能在里边过夜。在里边过夜就会有祸事发生。本邑人宋大贤坚持正义之道,曾经宿在亭子里。夜里,他坐在那里弹琴,忽然有一个鬼从楼梯下面走上来,和宋大贤说话。那鬼咬牙瞪眼,样子很可怕。宋大贤弹琴如旧,并不害怕。鬼就离去,到外面去找了一个死人头回来,对宋大贤说:“难道你能睡着吗?”于是就把死人头扔到宋大贤眼前。宋大贤说:“很好。我夜里睡觉没有枕头,正想要弄个玩艺儿。”鬼又离去,好久才回来,说:“难道你敢和我搏斗吗?”宋大贤说:“好!”话没说完,鬼已来到他的面前。他便迎上去捉住鬼的腰。鬼只是焦急地说了个“死”字,宋大贤就把它杀死了。第二天一看,竟是一只老狐狸。从此这亭舍里再也没有妖怪了。 长孙无忌 唐太宗以美人赐赵国公长孙无忌,有殊宠。忽遇狐媚。其狐自称王八。身长八尺余,恒在美人所。美人见无忌,辄持长刀斫刺。太宗闻其事,诏诸术士。前后数四,不能却。后术者言:“相州崔参军能愈此疾。”始崔在州,恒谓其僚云:“诏书见召,不日当至。”数日敕至,崔便上道。王八悲泣,谓美人曰:“崔参军不久将至,为之奈何?”其发后止宿之处,辄具以白。及崔将达京师,狐便遁去。既至,敕诣无忌家。时太宗亦幸其第。崔设案几,坐书一符。太宗与无忌俱在其后。顷之,宅内井灶门厕十二辰等数十辈,或长或短,状貌奇怪,悉至庭下。崔呵曰:“诸君等为贵官家神,职任不小,何故令媚狐入宅?”神等前白云:“是天狐,力不能制,非受赂也。”崔令捉狐去。少顷复来,各著刀箭,云:“适已苦战被伤,终不可得。”言毕散去。崔又书飞一符。天地忽尔昏暝。帝及无忌惧而入室。俄闻虚空有兵马声。须臾,见五人,各长数丈,来诣崔所,行列致敬。崔乃下阶,小屈膝。寻呼帝及无忌出拜庭中。诸神立视而已。崔云:“相公家有媚狐,敢烦执事取之。”诸神敬诺,遂各散去。帝问何神,崔云:“五岳神也。”又闻兵马声,乃缠一狐坠砌下。无忌不胜愤恚,遂以长剑斫之。狐初不惊。崔云:“此已通神,击之无益,自取困耳。”乃判云:“肆行奸私,神道所殛,量决五下。”狐便乞命。崔取东引桃枝决之,血流满地。无忌不以为快,但恨杖少。崔云:“五下是人间五百,殊非小刑。为天曹役使此辈,杀之不可。”使敕自尔不得复至相公家,狐乃飞去。美人疾遂愈。(出《广异记》) 唐太宗把一个美人赐给赵国公长孙无忌。这美人受到非常的恩宠,但她忽然被狐狸迷住了。那狐狸自称叫王八,身长高八尺有余,经常呆在美人的住所里。美人见到长孙无忌,就拿着长刀砍他。唐太宗听说这事以后,诏来诸术士,前前后后好几次,也不能把狐狸赶走。后来术士们说,相州的崔参军能治好这病。当初崔参军在州里对同僚们说:“皇帝下诏书召见我,不几天诏书就能到。”几天后诏书果然送到。崔参军便起程回京。王八悲伤地哭泣,对美人说:“崔参军不久就要到了,怎么办啊?”崔参军出发后,他的止宿之处,王八总是详细地告诉美人。等到崔参军要到达京城的时候,狐狸便逃跑了。崔参军到达后,皇上让他到长孙无忌家里去。当时唐太宗也来到长孙无忌的家中。崔参军摆放了几案,坐下书了一道符。唐太宗和长孙无忌都坐在他的后面。不一会儿,宅子里井、灶、门、厕及十二辰宿等几十人,或高或矮,奇形怪状,全站在院子里。崔参军呵斥他们说:“你们作为这一家的家神,责任不小,为什么让一只妖狐进到家里来?”神们上前说道:“这是一只天狐,我们的能力制不住它,并没有受贿赂。”崔参军让他们去捉拿那妖狐。片刻他们又回来了,说,刚才已经苦战过,被狐狸打伤,始终不能捉到它。说完他们便散去。崔参军又写了一道符,这道符飞上天去,天地忽然间昏暗下来。唐太宗和长孙无忌吓得退到屋里去。不一会儿听到半空里有兵马的声音。立刻,出现五个人,各有几丈高,来到崔参军面前,站成一行行礼。崔参军就下到阶下,稍微屈一下腿,请皇帝和长孙无忌到院子里来与诸神见面,诸神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罢了。崔参军说:“赵国公家里有一只妖狐,烦请各位去把它捉来。”诸神答应一声,就各自散去了。皇帝问是什么神,崔参军说是五岳神。又听到兵马声,就有一只被绑的狐狸被扔到墙下。长孙无忌不胜愤怒,就用长剑去砍。那狐狸一开始并不害怕。崔参军说:“这狐狸已经通神,打它没好处,自讨麻烦罢了。”于是他宣判道:“你任意作奸淫之事,按神道是应该处死的,现在酌情裁决,打你五下。”狐狸便乞求饶命。崔参军便用东引桃枝打它五下。狐狸血流满地。长孙无忌不大高兴,只恨打得太少。崔参军说:“五下是人间的五百下,绝对不是小刑罚。因为天府要使用它,杀了是不行的。”他下令从此以后不准狐狸再到长孙无忌家来。狐狸便飞去。美人的病便好了。 狐神 唐初已来,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食饮与人同之。事者非一主。当时有谚曰:“无狐魅,不成村。”(出《朝野佥载》) 唐朝初年以来,百姓大多都信奉狐神,在屋里祭祀狐狸以求狐狸施恩。狐狸吃的喝的和人一样。各家供奉的不是一样的牌位。当时有这样的谚语:“无狐魅!不成村。” 张简 唐国子监助教张简,河南缑氏人也。曾为乡学讲《文选》。有野狐假简形,讲一纸书而去。须臾简至,弟子怪问之。简异曰:“前来者必野狐也。”讲罢归舍,见妹坐络丝,谓简曰:“适煮菜冷,兄来何迟?”简坐,久待不至,乃责其妹。妹曰:“元不见兄来,此必是野狐也。更见即杀之!”明日又来。见妹坐络丝,谓简曰:“鬼魅适向舍后。”简遂持棒。见真妹从厕上出来,遂击之。妹号叫曰:“是儿。”简不信,因击杀之。问络丝者,化为野狐而走。(出《朝野佥载》) 唐朝国子监助教张简,是河南缑氏县人。他曾经在乡学讲《文选》。有一只野狐狸变化成张简的样子,讲了一课书之后走了。不一会儿张简来了,弟子们奇怪,问他是怎么回事。张简惊异地说:“前面来的那个定是野狐。”讲完课回到家里,见妹妹坐在那里缠线。妹妹对张简说:“刚才做的莱都凉了,哥哥为什么回来晚了?”张简坐在那里等妹妹端上饭菜来,等了半天也没端上来。张简就责备妹妹。妹妹说:“我根本不知道哥哥回来了,这一定是野狐狸装的,哥哥再见了应该杀了她!”第二天,张简回来了,见妹妹坐在那里缠线。妹妹对张简说:“妖怪刚才到房后去了。”张简就拿了棒子,见他真妹妹从厕所里出来,张简举棒就打,妹妹号叫说:“是我!”张简不信,就把她打死了。回去问那个缠线的妹妹,缠线的妹妹变成一只狐狸跑了。 僧服礼 唐永徽中,太原有人自称弥勒佛。礼谒之者,见其形底于天,久之渐小,才五六尺,身如红莲花在叶中。谓人曰:“汝等知佛有三身乎?其大者为正身。”礼敬倾邑。僧服礼者,博于内学。叹曰:“正法之后,始入像法。像法之外,尚有末法。末法之法,至于无法。像法处乎其间者,尚数千年矣!释迦教尽,然后大劫始坏。劫坏之后,弥勒方去兜率,下阎浮提。今释迦之教未亏,不知弥勒何遽下降?”因是虔诚作礼,如对弥勒之状。忽见足下是老狐,幡花旄盖,悉是冢墓之间纸钱尔。礼抚掌曰:“弥勒如此耶?”具言如状,遂下走,追之不及。(出《广异记》) 唐朝永徽年间,太原有一个人自称是弥勒佛。礼拜他的人见他的身形高入云天,过一会儿就渐渐变小了,才五六尺高,身体就象红莲花在莲叶当中。他对人们说:“你们知道佛有三个身子吗?其中最大的是正身。”全城的人都祭祀他,尊敬他。和尚服礼精通佛学,他叹道:“释迦矣尼得佛法之后,才进入像法,像法之外,还有末法,末法的‘法’,到了‘无法’的程度。像法处于其间,差不多几千年了。释迦牟尼的教到头了,然后大劫才毁坏。大劫毁坏之后,弥勒佛才去兜率天,到阎浮提去。现在释迦牟尼的教并没有亏缺,不知弥勒佛为什么竟然下来了?”于是他就虔诚的行礼,就象对弥勒佛行礼那样。忽然看到脚下是一只老狐狸,旗幡花盖等等,全是坟墓之间的纸钱。服礼拍着手说:“弥勒佛就是这个小样吗?”他详细地说了这些眼见之物。狐狸就往下跑去,服礼追它没追上。 上官翼 唐麟德时,上官翼为绛州司马。有子年二十许,尝晓日独立门外。有女子,年可十三四,姿容绝代,行过门前。此子悦之,便尔戏调,即求欢狎。因问其所止,将欲过之。女云:“我门户虽难,郎州佐之子,两俱形迹,不愿人知。但能有心,得方便,自来相就。”此子邀之,期朝夕。女初固辞,此子将欲便留之,然渐见许。昏后徙倚俟之。如期果至。自是每夜常来。经数日,而旧使老婢于牖中窥之,乃知是魅。以告翼,百方禁断,终不能制。魅来转数,昼夜不去。儿每将食,魅必夺之杯碗,此魅已饱,儿不得食。翼常手自作啖,剖以贻儿。至手,魅已取去。翼颇有智数,因此密捣毒药。时秋晚,油麻新熟。翼令熬两叠,以一置毒药,先取好者作啖,遍与妻子,末乃与儿一啖,魅便接去。次以和药者作啖,与儿,魅亦将去。连与数啖,忽变作老狐,宛转而仆。擒获之,登令烧毁讫,合家欢庆。此日昏后,闻远处有数人哭声,斯须渐近,遂入堂后,并皆称冤,号擗甚哀。中有一叟,哭声每云:“若痛老狐,何乃为喉咙枉杀腔幢?”数十日间,朝夕来家,往往见有衣衰绖者,翼深忧之。后来渐稀,经久方绝,亦无害也。(出《广异记》) 唐朝麟德年间,上官翼是绛州司马。他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儿子。他这个儿子曾经有一天独自站在门外,有一个十三四岁,姿色绝美的女子打门前路过。他儿子很喜欢这女子,就和她调戏,寻欢作乐。他儿子问女子家住哪里,想要到她家去一趟。女子说:“我家虽然很艰难,你是州官的儿子,两方面的形迹,我都不想让人知道。只要你能有真心,有机会我就来找你。”上官翼的儿子邀请她来,从早到晚地盼望。女子一开始的时候坚决地推辞。上官翼的儿子想要把她留住。后来渐渐地她就答应了。黄昏后,他在徘徊留连地等她,到时候她果然来了。从此后,她常常在夜间前来。几天后,被一位老婢女从窗口看见了,便知道是妖怪。老婢女把这事告诉了上官翼。上官翼千方百计地禁止,始终不能禁得住。而且那妖怪来得更频了,白天黑夜不离开。儿子每当要吃东西的时候,妖怪就夺去碗筷杯子什么的。妖怪已经吃饱了,而儿子还没吃。上官翼曾经亲自做吃的,分给儿子吃,刚送到,东西已被妖怪拿去。上官翼很有智慧。他因此偷偷地捣细一些毒药。当时是晚秋,油麻刚成熟。上官翼就让人熬了两叠油麻,把其中的一叠放了毒药。先拿那叠好的吃,妻子儿女全都吃过之后,最后才给儿子吃。未等儿子接去,妖怪先接了去。这时候便把有毒的拿过来,递给儿子,又被妖怪接了去。一连给了几次。妖怪忽然变成一只老狐狸,跌跌撞撞地倒了下去。上官翼让人把它捉住,立刻把它烧毁。全家欢庆。这天黄昏之后,听到远处有几个人的哭声,片刻之间渐渐靠近,于是就进到堂屋后边,一齐喊冤,捶着胸口号哭,很是悲哀。其中有一个老头,哭着说:“你痛死老狐了!为什么竟然为了口欲而枉杀了身子呢?”几十天当中,这些狐妖一早一晚都到上官翼家里来,常常看到有穿丧服的。上官翼非常忧虑。后来渐渐来得少了,时间久了便断绝,不再来了,也没有别的危害。 大安和尚 唐则天在位,有女人自称圣菩萨。人心所在,女必知之。太后召入宫,前后所言皆验,宫中敬事之。数月,谓为真菩萨。其后大安和尚入宫,太后问见女菩萨未?安曰:“菩萨何在?愿一见之。”敕令与之相见。和尚风神邈然。久之,大安曰:“汝善观心,试观我心安在?”答曰:“师心在塔头相轮边铃中。”寻复问之。曰:“在兜率天弥勒宫中听法。”第三问之,在非非想天。“皆如其言。太后忻悦。大安因且置心于四果阿罗汉地,则不能知。大安呵曰:“我心始置阿罗汉之地,汝已不知。若置于菩萨诸佛之地,何由可料!”女词屈,变作牝狐,下阶而走,不知所适。(出《广异记》) 唐朝武则天在位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自称是圣菩萨,人的意念在什么地方,她一定知道。武则天把她召入宫中,她前后说的都很准。宫中对她很敬重。几个月之后,称她为真菩萨。后来大安和尚入宫,太后问他见过女菩萨没有。大安说:“菩萨在哪?请让我见一见。”武则天就让他们相见。相见之后,大安和尚表现出藐视的神彩。许久,大安和尚说:“你善于观察人的意念,请看看我的意念在哪儿。”女人回答说:“大师的意念在塔顶相轮边铃之中。”不一会儿又问,她说:“在兜率天弥勒佛宫中听法。”第三次问她,她说:“在非非想天。”她说得全对。武则天很高兴。大安于是暂且把意念放在四果阿罗汉地,她便不知道了。大安呵斥道:“我的意念才放在阿罗汉地你已经不知道了,如果放到菩萨诸佛之地,你怎么可能知道?”女人词穷,变成一只母狐狸,下阶跑了,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卷第四百四十八 狐二 卷第四百四十八狐二 李项生王义方何让之沈东美杨伯成叶法善刘甲李参军 李项生 唐垂拱初,谯国公李崇义男项生染病。其妻及女于侧侍疾。忽有一狐,从项生被中走出。俄失其所在。数日,项生亡。(出《五行记》 唐朝垂拱年初,谯国公李崇义的儿子李项生生病,他的妻子和女儿在身边侍候。忽然有一只狐狸从李项生的被窝里钻出来,顷刻间就不见了。几天之后,李项生死了。 王义方 唐前御史王义方黜莱州司户参军,去官归魏州,以讲授为业。时乡人郭无为颇有术,教义方使野狐。义方虽能呼得之,不伏使,却被群狐竞来恼。每掷瓦甓以击义方。或正诵读,即袭碎其书。闻空中有声云:“有何神术,而欲使我乎?”义方竟不能禁止。无何而卒。(出《朝野佥载》) 唐朝前御史王义方被罢黜了莱州司户参军,离开官位回到魏州,以讲授学业为职业。当时乡里有个叫郭无为的人很有道术,他教王义方使用狐狸。王义方虽然能把狐狸呼唤出来,但是狐狸不听使唤,还遭到群狐的强烈反抗,常常扔瓦片袭击他。有时候他正在诵读,就扯裂他的书,听到空中有声音说:“你有什么神术,就想要使唤我呢?”王义方到底不能禁止它们。不久他就死了。 何让之 唐神龙中,庐江何让之赴洛。遇上巳日,将陟老君庙,瞰洛中游春冠盖。庙之东北二百余步,有大丘三四,时亦号后汉诸陵。故张孟阳七哀诗云:“恭文遥相望,原陵郁膴膴。”原陵即光武陵。一陵上独有枯柏三四枝,其下盘石,可容数十人坐。见一翁,姿貌有异常辈。眉鬓皓然,著賨幪巾襦裤,帻乌纱,抱膝南望,吟曰:“野田荆棘春,闺阁绮罗新。出没头上日,生死眼前人。欲知我家在何处,北邙松柏正为邻。”俄有一贵戚,金翠车舆。如花之婢数十,连袂笑乐而出徽安门,抵榆林店。又睇中桥之南北,垂杨拂于天津,繁花明于上苑。紫禁绮陌,轧乱香尘。让之方叹栖迟,独行踽踽,已讶前吟翁非人,翁忽又吟曰:“洛阳女儿多,无奈孤翁老去何?”让之遽欲前执,翁倏然跃于丘中,让之从焉。初入丘,曛黑不辨,其逐翁已复本形矢。遂见一狐跳出,尾有火焰如流星。让之却出玄堂之外。门东有一筵已空。让之见一几案,上有朱盏笔砚之类,有一帖文书,纸尽惨灰色,文字则不可晓解。略记可辨者。其一云:“正色鸿焘,神思化代。穹施后承,光负玄设。呕沦吐萠,垠倪散截。迷肠郗曲,霨(音朦)零(音乙林反)霾曀(入声)。雀燬龟冰,健驰御屈。拿尾研动,袾袾晰晰。□用秘功,以岭以穴。柂薪伐药,莽榤万茁。呕律则祥,佛伦惟萨。牡虚无有,颐咽蕊屑。肇素未来,晦明兴灭。”其二辞曰:“五行七曜,成此闰余。上帝降灵,岁旦涒徐。蛇蜕其皮,吾亦神摅。九九六六,束身天除。何以充喉,吐纳太虚。何以蔽踝?霞袂云袽。哀尔浮生,栉比荒墟。吾复丽气,还形之初。在帝左右,道济忽诸。”题云:应天狐超异科策八道。后文甚繁,难以详载。让之获此书帖,喜而怀之,遂跃出丘穴。后数日,水北同德寺僧志静来访让之。说云:“前者所获丘中文书,非郎君所用,留之不祥。其人近捷上界之科,可以祸福中国。郎君必能却归此,他亦酬谢不薄。其人谓志静曰:“吾已备三百缣,欲赎购此书。如何?”让之许诺。志静明日,挈三百缣送让之。让之领讫,遂话志静,言其书以为往还所借,更一两日当征之,便可归本。让之复为朋友所说,云:“此僧亦是妖魅,奈何欲还之?所纳绢,但讳之可也。”后志静来,让之悉讳,云:“殊无此事,兼不曾有此文书。”志静无言以退。经月余,让之先有弟在东吴,别已逾年。一旦,其弟至焉。与让之话家私中外,甚有道。长夜则兄弟联床。经五六日,忽问让之:“某闻此地多狐作怪,诚有之乎?”让之遂话其事。而夸云:“吾一月前,曾获野狐之书文一帖,今见存焉。”其弟固不信,宁有是事?让之至迟旦,揭箧,取此文书帖示弟。弟捧而惊叹。即掷于让之前,化为一狐矣。俄见一美少年,若新官之状,跨白马,南驰疾去。适有西域胡僧贺云:“善哉,常在天帝左右矣!”少年叹让之相绐,让之嗟异。未几,遂有敕捕,内库被人盗贡绢三百匹,寻踪及此。俄有吏掩至,直挈让之囊检焉。果获其缣,已费数十匹。执让之赴(“赴”原作“越”,据明抄本改)法。让之不能雪,卒毙枯木。(出《乾鐉子》) 唐朝神龙年间,庐江的何让之到洛阳去,赶上一个三月三,就去登老君庙,俯视洛阳城中人们游春衣帽纷呈车盖连连的景象。庙的东北二百多步的地方,有三四个大坟丘,当时叫做后汉诸陵。所以张孟阳《七哀》诗说:“恭文遥相望,原陵郁膴膴。”原陵就是光武陵。有一座陵墓上独特地长着几棵枯柏,那下边是盘石,可容下几十人坐在那里。那里现在坐着一位老头。这老头的神态相貌与一般老头不大一样。他的眉毛、鬓发都白了,穿的是当时最时髦的布料做成的衣裤,头顶乌纱,抱着膝向南瞭望。他吟诵道:“野田荆棘春,闺阁绮罗新。出没头上日,生死眼前人。欲知我家在何处,北邙松柏正为邻。”何让之又望见一位贵戚。这位贵戚的车子金翠辉映,前后有几十个如花似玉的婢女,她们衣袖相连地说笑着从徽安门里走出来。贵戚来到榆林店。又望视中桥南北。垂杨在高空飘拂,繁花在上苑开放,紫禁宫中绮丽的小路上,车子轧乱了香尘。何让之正在感叹歇息,踽踽独行,已经惊讶前面吟诗的老头不是非常人。老头忽然又吟道:“洛阳女儿多,无奈狐翁老去何。”何让之急忙上前想要捉住他。只见他倏地就跳进坟丘里了。何让之也跟了进去。坟丘里很昏暗,看不清东西。何让之追赶的那个老头已经恢复了原形。于是就有一只狐狸跳出来。狐狸的尾巴上有流星一样的火花。何让之也退到玄堂外边来。门东有筵席,已经空了。何让之看到席上有一张几案,几案上有红色小杯、笔墨之类的东西,还有一帖文书。文书的纸全都是惨灰色的,上边的文字已经不能辨认。现将略微可辨的记在下面。其一是:“正色鸿焘,神思化代。穹施后承,光负玄设。呕沦吐萠,垠倪散截。迷肠郗曲,霨零霾曀。雀燬龟冰,健驰御屈。拿尾研动,袾袾晰晰。□用秘功,以岭以穴。柂薪伐药,莽榤万茁。呕律则祥,佛伦惟萨。牡虚无有,颐咽蕊屑。肇素未来,晦明兴灭。”其二是:“五行七曜,成此闰余。上帝降灵,岁旦涒徐。蛇蜕其皮,吾亦神摅。九九六六,束身天除。何以充喉,吐纳太虚。何以蔽踝,霞袂云袽。哀尔浮生,栉比荒墟。吾复丽气,还形之初。在帝左右,道济忽诸。”题目是:“应天狐超异科策八道”。后边的文字特别繁杂,难以详细记载。何让之得了这一书帖,很高兴地把它揣起来。于是他就跳出墓穴。几天之后,河北岸同德寺的和尚志静来拜访何让之。志静说:“前两天你得到的坟丘里的文书,不是你能用的,留下是不祥的。那个人与天界来往密切,可以左右中国的祸福。你要是一定能把文书退还给他,他给你的酬谢也不会少的。那个人对我说,‘我已经准备了三百匹绢,想要赎回这帖书。’怎么样?”何让之同意了。第二天,志静拿来三百匹绢送给何让之。何让之收下之后,就欺骗志静,说那文书已被别人借去了,得过几天把它要回来就可以归还本人。何让之又把这事对朋友讲了。朋友说:“这个志静和尚也是妖物,为什么要还给他?收他的那些绢,只要不承认就行。”后来志静来取文书,何让之全不承认,既不承认志静送来过绢,也不承认自己有什么文书。志静也没说什么便走了。一个多月以后,有一天,何让之的弟弟来了。他这个弟弟在东吴,兄弟分别已经一年多了。弟弟和他说家事的里里外外,说得很有道理。夜间,兄弟俩床挨床睡在一起。过了五六天,弟弟忽然问何让之:“我听说这地方有很多狐狸作怪的事,真有这样的事吗?”何让之就讲了那件事,自夸地说:“我在一个月前,曾经得到野狐狸的一帖文书,现在就在我这儿。”他弟弟根本不信,说:“难道有这样的事?”何让之等到天要亮的时候,打开箱子,把文书拿出来给弟弟看。弟弟捧着文书惊叹。立即就扔到何让之面前,变成一只狐狸了。不一会儿有一位俊美的年轻人,象个新官的样子,骑着一匹马向南飞快地奔去。恰好有一个西域的胡人和尚祝贺说:“好啊,常在天帝左右啦!”那年轻人慨叹何让之欺骗他。何让之觉得奇怪。不久,就有朝廷的捕快来到。内库里被人偷走三百匹绢,捕快们是寻踪追到此地的。顷刻就有官吏突然闯进来,直接拿何让之的口袋来检查,果然查到了那些绢。绢已经用去几十匹。捕快们捉拿何让之赴法。何让之说不明白,终于死如枯草朽木。 沈东美 唐沈东美为员外郎(太子詹事佺期之子)。家有青衣,死且数岁。忽还家曰:“吾死为神,今忆主母,故来相见。但吾饿,请一餐可乎?”因命之坐,仍为具食。青衣醉饱而去。及暮,僮发草积下,得一狐大醉。须臾,狐乃吐其食,尽婢之食也,乃杀之。(出《纪闻》) 唐朝,沈东美是员外郎,他家里有一个婢女,死了已经几年了,忽然有一天回到家里来说:“我死了之后变成神,现在想念主母,所以就回来看她。但是我很饿,给点东西吃可以吗?”于是就让她坐下,还给她准备了饭。婢女吃饱喝足就走了。到了傍晚,家僮从一个草堆下面,捉到一条喝得烂醉的狐狸。不一会儿那狐狸吐了,吐出的食物全是那婢女吃过的食物。于是就把狐狸杀了。 杨伯成 杨伯成,唐开元初,为京兆少尹。一日有人诣门,通云吴南鹤。伯成见,年三十余,身长七尺,容貌甚盛。引之升座,南鹤文辨无双,伯成接对不暇。久之,请屏左右,欲有密语。乃云:“闻君小娘子令淑,愿事门下。”伯成甚愕,谓南鹤曰:“女因媒而嫁。且邂逅相识,君何得便尔?”南鹤大怒,呼伯成为老奴:“我索汝女,何敢有逆。”慢辞甚众,伯成不知所以。南鹤迳脱衣入内,直至女所,坐纸隔子中。久之,与女两随而出。女言今嫁吴家,何因嗔责。伯成知是狐魅,令家人十余辈击之,反被料理,多遇泥涂两耳者。伯成以此请假二十余日。敕问何以不见杨伯成?皆言其家为狐恼。诏令学叶道士术者十余辈至其家,悉被泥耳及缚,无能屈伏。伯成以为愧耻。及赐告,举家还庄。于庄上立吴郎院,家人窃骂,皆为料理。以此无敢言者。伯成暇日无事,自于田中,看人刈麦,休息于树下。忽有道士,形甚瘦悴,来伯成所求浆水。伯成因尔设食。食毕,道士问:“君何故忧愁?”伯成惧南鹤,附耳说其事。道士笑曰:“身是天仙,正奉帝命,追捉此等四五辈。”因求纸笔。杨伯成使小奴取之。然犹惧其知觉,戒令无喧。纸笔至,道士书作三字,状如古篆。令小奴持至南鹤所放前云:“尊师唤汝。”奴持书入房,见南鹤方与家婢相谑。奴以书授之。南鹤见书,匍匐而行,至树下。道士呵曰:“老野狐敢作人形!”遂变为狐,异常病疥。道士云:“天曹驱使此辈,不可杀之。然以君故,不可徒尔。”以小杖决之一百,流血被地。伯成以珍宝赠馈,道士不受。驱狐前行,自后随之。行百余步,至柳林边,冉冉升天,久之遂灭。伯成喜甚,至于举家称庆。其女睡食顷方起。惊云:“本在城中隔子里,何得至此?”众人方知为狐所魅,精神如睡中。(出《广异记》) 杨伯成在唐朝开元年初的时候,是京兆少尹。一天,有一个人来到门前,通报说叫吴南鹤。杨伯成接见了他。这个人三十多岁,身高七尺,容貌挺象样。入座之后,吴南鹤的文辞巧辨能力天下无双,杨伯成接对不及。过了一会儿,吴南鹤请屏退左右,要秘密说什么。屏退左右之后,他就说:“听说你女儿美貌贤惠,特来求婚”杨伯成十分惊愕,对吴南鹤说:“女孩子靠媒人传媒才能出嫁,况且我们是偶然相识,你怎么就能这样呢?”吴南鹤大怒,叫杨伯成是“老奴”,说:“我要你女儿,你还敢不顺从?”他说了不少傲慢的话。杨伯成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吴南鹤直接脱去衣服,走进里边去,来到女儿的住处,坐入纸隔子中。过了些时候,他和女儿一块走出来。女儿说:“现在我已经嫁给吴家了。为什么要生气责怪呢?”杨伯成知道是狐狸精作祟,就让十几个家人一齐去打吴南鹤。没想到反被人家收拾了。多次被对手在两耳上涂泥。杨伯成因此请假二十多天。皇上问为什么没见到杨伯成,大伙都说他家正为狐狸烦恼。皇上诏令学习道术的道士、术师十几个去到杨伯成家,全被两耳涂泥并上了绑。无奈只好屈服。杨伯成感到羞愧、感到耻辱,于是他又向皇上请了假,全家回到家乡的田庄去,在庄上。家人偷偷地骂吴南鹤,都被收拾了。因此没有敢再说的。杨伯成困暇之余没事做,就亲自来到田间,看人家割麦子,正在树下休息,忽然来了一位道士。这道士身形挺瘦削,是来向杨伯成要水喝的。杨伯成于是就给他准备了一顿饭。吃完饭,道士问:“你因为什么发愁?”杨伯成怕吴南鹤听见,趴在道士耳边小声说了这件事。道士笑着说:“我是天上的神仙,正奉上帝的命令,追捕四五个这样的妖孽。”于是就让找纸笔。杨伯成让小奴去取。但是还怕吴南鹤知道,警告他不要大声说出去。小奴把纸笔拿来,道士写了三个字,样子象古篆。道士让小奴拿着这三个字到吴南鹤面前,说“尊师叫你!”。小奴拿着三个字进屋,见吴南鹤正与婢女玩笑。小奴把三个字交给他。吴南鹤见了这三个字,趴在地上往前走。来到树下,道士呵斥道:“老野狐敢变成人样?”吴南鹤于是就变成狐狸,非常难看。道士说:“天府驱使这些东西,不能杀它们。但是由于你的原因,不能白白作罢,可用小木棍打它一百下。”打完之后,流血满地。杨伯成把珍宝送给道士,道士不收。道士赶着狐狸在前边走,自己跟在后边。走了一百多步,来到柳林边上,就慢慢地升上天去,过了一会儿就不见了。杨伯成非常高兴。甚至于全家庆贺。他的女儿睡了一顿饭的时间才醒来,吃惊地说:“我本来在城里的隔子里,怎么能到这来?”众人这才知道,被狐狸迷了,精神就象在沉睡之中。 叶法善 道士叶法善,括苍人。有道术,能符禁鬼神。唐中宗甚重之。开元初,供奉在内,位至金紫光禄大夫鸿胪卿。时有名族得江外一宰,将乘舟赴任。于东门外,亲朋盛筵以待之。宰令妻子与亲故车,先往胥溪水滨。日暮,宰至舟旁,馔已陈设,而妻子不至。宰复至宅寻之,云去矣。宰惊,不知所以。复出城问行人。人曰:“适食时,见一婆罗门僧执幡花前导,有数乘车随之。比出城门,车内妇人皆下从婆罗门,齐声称佛,因而北去矣。”宰遂寻车迹,至北邙虚墓门。有大冢,见其车马皆憩其旁。其妻与亲表妇二十余人,皆从一僧,合掌绕冢,口称佛名。宰呼之,皆有怒色。宰前擒之,妇人遂骂曰:“吾正逐圣者,今在天堂。汝何小人,敢此抑遏?”至于奴仆,与言皆不应,亦相与绕冢而行。宰因执胡僧,遂失。于是缚其妻及诸妇人,皆喧叫。至第,竟夕号呼,不可与言。宰迟明问于叶师。师曰:“此天狐也。能与天通,斥之则已,杀之不可。然此狐斋时必至,请与俱来。宰曰:“诺。”叶师仍与之符,令置所居门。既置符,妻及诸人皆寤。谓宰曰:“吾昨见佛来,领诸圣众,将我等至天堂。其中乐不可言。佛执花前后,吾等方随后作法事,忽见汝至,吾故骂,不知乃是魅惑也。”斋时,婆罗门果至,叩门乞食。妻及诸妇人闻僧声,争走出门,喧言佛又来矣。宰禁之不可。乃执胡僧,鞭之见血,面缚,舁之往叶师所。道遇洛阳令。僧大叫称冤。洛阳令反咎宰。宰具言其故,仍请与俱见叶师。洛阳令不信宰言,强与之去。渐至圣真观,僧神色惨沮不言。及门,即请命。及入院,叶师命解其缚,犹胡僧也。师曰:“速复汝形!”魅即哀请。师曰:“不可。”魅乃弃袈裟于地,即老狐也。师命鞭之百。还其袈裟,复为婆罗门。约令去千里之外。胡僧顶礼而去,出门遂亡。(出《纪闻》) 道士叶法善,是括苍人。他有道术,能用符咒禁止鬼神,唐中宗特别器重他。开元年初,他在宫中任职,官位到金紫光禄大夫鸿胪卿。当时有一个出身名族的人被授予江南某地的邑宰,将要坐着船去赴任。他的亲戚朋友们在东门外设宴为他送行。他让妻子儿女及亲故的车子先到胥溪岸边等他。傍晚,他来到船边一看,饭食已经摆好,而妻子还没到。他又回到住宅去寻找。有人告诉他,妻子等人已经走了。他大吃一惊,不知怎么回事。他又出门问路上的行人。行人说:“刚才一顿饭的时间之前,看见一个婆罗门僧人拿着旗幡和花在前边引导,有几辆车跟着,接连走出城门。车里的妇人,都下来跟着僧人步行,齐声念佛,一直向北去了。”邑宰寻着车子的踪迹,来到北邙虚墓门。这地方有一个大坟堆。他见到他的车马都停在坟堆旁边。他妻子和其他二十几个亲表妇人,都跟着一个僧人,合掌围绕着坟堆,口里念着佛。邑宰喊她们。她们都有怒色。邑宰上去捉住妻子。妻子就骂:“我正追赶圣人,现在在天堂。你是什么小人,敢这样阻拦?”至于那些奴仆,也都一样,和他们说话他们不答应,也一块绕着坟堆而行。邑宰于是就去捉那僧人。僧人就忽然不见了。于是邑宰把妻子和各位妇人绑了回来。她们都大吼大叫。回到家里,她们整整哭叫了一夜。不能和她们讲话。天将亮的时候,邑宰去问叶法善。叶法善说:“这是一只天狐,它能通天,斥责它就行了,杀它是不行的。但是这狐狸吃饭的时候一定来,你可以和它一块到我这来一下。”邑宰说好。叶法善还给邑宰写了符,让他把符贴到他家的门上。把符贴上之后,妻子和各位妇人都醒了。妻子对邑宰说:“我昨天看见佛来,领着许多圣人,把我们领到天堂,那里的乐趣简直没法说。佛拿着花走在前前后后,我们正跟在他后面作法事,忽然看见你来了,我因此就骂你,竟不知那是被妖魅魔住了。”吃饭的时候,那僧人果然来了,敲门要饭吃。妻子和各位妇人听到僧人的声音,争抢着跑出门去,大声叫道:“佛又来了!”邑宰阻拦也拦不住。于是他就把胡僧捉起来,用鞭子把胡僧打得见了血。当面把僧人绑起来,抬着往叶法善的住处来。道上遇到了洛阳令。胡僧大声喊冤。洛阳令反说邑宰无法无天。邑宰详细陈述事情的前因后果,还请洛阳令一块去见叶法善。洛阳令不相信邑宰的话,勉强跟他去了。渐渐走近圣真观,胡僧的神色悲惨沮丧,不说话。到了门前,胡僧就请求保全自己的性命。等到进了院子,叶法善让解去胡僧身上的绳子,还是胡僧的样子。叶法善说:“赶快恢复你的原形!”胡僧就哀求饶他。叶法善说:“不行!”这时候胡僧便把袈裟扔到地上,变成了一只老狐狸。叶法善让打了狐狸一百鞭子,又把袈裟还给狐狸,狐狸便又化作胡僧。叶法善和胡僧约好,让他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胡僧千恩万谢地行大礼而去,出门就不见了。 刘甲 唐开元中,彭城刘甲者为河北一县。将之官。途经山店,夜宿。人见甲妇美,白云:“此有灵祇,好偷美妇。前后至者,多为所取。宜慎防之。”甲与家人相励不寐,围绕其妇。仍以面粉涂妇身首。至五更后,甲喜曰:“鬼神所为,在夜中耳。今天将曙,其如我何?”因乃假寐。顷之间,失妇所在。甲以资帛顾村人,悉持棒,寻面而行。初从窗口中出,渐过墙东,有一古坟,坟上有大桑树,下小孔,面入其中。因发掘之。丈余,遇大树坎如连屋,有老狐,坐据玉案,前两行有美女十余辈,持声乐。皆前后所偷人家女子也。旁有小狐数百头,悉杀之。(出《广异记》) 唐朝开元年间,彭城人刘甲被授为河北一个县的县令,将要去上任。路上经过一个山区小店,就在那里住宿。有一个人见刘甲的妻子很美,就对刘甲说:“这里有一种鬼神,喜欢偷漂亮女人,先后来过的,大多都被偷去了。你应该严加提防。”刘甲和家人们互相勉励,都不睡觉,围绕在妻子的前前后后。还用白面把妻子的头和身上涂抹了一遍。到了五更之后,刘甲高兴地说:“鬼神干什么都是在夜间进行,现在天要亮了,它能把我怎么样呢?”于是他就眯了一小觉。顷刻之间,他的妻子就不知哪去了。刘甲用资帛财物雇村里人,让他们全都拿着大棒,寻着白面的踪迹往前走。一开始是从窗子出来的,渐渐过了东墙,那里有一个古坟,坟上有一棵大桑树,树下有一个小孔,白面就进到这个小孔里。于是就挖掘。挖到一丈多深,遇到一个大树洞,象挺大的一间屋子,里边有一只老狐狸据案而坐,前边有十几个美女站作两行。这些女人有的唱歌有的奏乐,都是先后偷来的女子。旁边还有几百只小狐狸。刘甲把它们全杀了。 李参军 唐兖州李参军拜职赴任,途次新郑逆旅。遇老人读汉书。李因与交言,便及姻事。老人问先婚何家?李辞未婚。老人曰:“君名家子,当选婚好。今闻陶贞益为彼州都督,若逼以女妻君,君何以辞之?陶李为婚,深骇物听。仆虽庸劣,窃为足下差之。今去此数里,有萧公是吏部璇之族,门地亦高。见有数女,容色殊丽。”李闻而悦之,因求老人绍介于萧氏。其人便许之。去久之方还。言萧公甚欢,敬以待客。李与仆御偕行。既至萧氏,门馆清肃,甲第显焕。高槐修竹,蔓延连亘,绝世之胜境。初,二黄门持金倚床延坐。少时,萧出,著紫蜀衫,策鸠杖,两袍袴扶侧,雪髯神鉴,举动可观。李望敬之,再三陈谢。萧云:“老叟悬车之所,久绝人事。何期君子,迂道见过。”延李入厅。服玩隐映,当世罕遇。寻荐珍膳,海陆交错,多有未名之物。食毕觞宴。老人乃云:“李参军向欲论亲,已蒙许诺。”萧便叙数十句语,深有士风。作书与县官,请卜人克日。须臾卜人至,云:“卜吉,正在此宵。”萧又作书与县官,借头花钗绢(明抄本“绢”作“媚”。)兼手力等,寻而皆至。其夕,亦有县官来作傧相。欢乐之事,与世不殊。至入青庐,妇人又姝美。李生愈悦。暨明,萧公乃言:“李郎赴上有期,不可久住。”便遣女子随去。宝钮犊车五乘,奴婢人马三十疋。其他服玩,不可胜数。见者谓是王妃公主之流,莫不健羡。李至任,积二年,奉使入洛,留妇在舍。婢等并妖媚盅冶,眩惑丈夫。往来者多经过焉。异日,参军王颙曳狗将猎。李氏群婢见狗甚骇,多骋而入门。颙素疑其妖媚,尔日心动,径牵狗入其宅。合家拒堂门,不敢喘息,狗亦掣挛号吠。李氏妇门中大诟曰:“婢等顷为犬咋,今尚遑惧。王颙何事牵犬入人家?同官为僚,独不为李参军之地乎?”颙意是狐,乃决意排窗放犬,咋杀群狐。唯妻死,身是人,而其尾不变。颙往白贞益,贞益往取验覆。见诸死狐,嗟叹久之。时天寒,乃埋一处。经十余日,萧使君遂至。入门号哭,莫不惊骇。数日,来诣陶闻诉。言词确实,容服高贵,陶甚敬待。因收王颙下狱。土固执是狐,取前犬令咋萧。时萧陶对食,犬至,萧引犬头膝上,以手抚之,然后与食,犬无搏噬之意。后数日,李生亦还。号哭累日,剡然发狂,啮王通身尽肿。萧谓李曰:“奴辈皆言死者悉是野狐,何其苦痛!当日即欲开瘗,恐李郎被眩惑,不见信。今宜开视,以明奸妄也。”命开视,悉是人形。李愈悲泣。贞益以颙罪重,锢身推勘。颙私白云:“已令持十万,于东都取咋狐犬,往来可十余日。贞益又以公钱百千益之。其犬既至,所由谒萧对事。陶于正厅立待。萧入府,颜色沮丧,举动惶扰,有异于常。俄犬自外入,萧作老狐,下阶走数步,为犬咋死。贞益使验死者,悉是野狐。颙遂见免此难。(出《广异记》) 唐朝兖州李参军授职以后赶去上任,路上住在新郑的一家客栈里,遇上一位老人正在读《汉书》,他就和老人交谈起来。于是就说到了婚姻方面的事。老人问他娶谁家的女儿为妻。他说他还没有结婚。老人说:“你是名家子弟。应该选好这门亲事。听说陶贞益是那个州的都督,如果他硬要把女儿嫁给你,你怎么呢?姓陶的和姓李的成婚,多么骇人听闻!我虽然平庸无能,也为你感到羞耻!现在离这几里的地方,有个萧公是吏部萧璿的本家,门第也很高,现有几个女儿,都长得天仙一般美丽。”李参军听了很高兴,就求老人给介绍一下萧氏。老人答应了。老人去了许久才返回来。说萧公很喜欢,对客人很尊敬。李参军便和仆从们一起跟着老人来到萧氏门前。门庭馆舍清新肃然,甲第宽敞显赫,高高的槐,长长的竹,连绵蔓延,世上少有的胜地。一开始,两个宦者拿着金礼器靠在床边欢迎他入座。一会儿,萧公出来了。他穿的是紫蜀衫,拄着鸠形拐杖,两只袍袖和两条裤腿扶在身侧,胡须象雪一样白,眼神象镜子一样明亮,举止可观。李参军一看便生敬意,再三地陈述谢忱。萧公说:“老叟年过七十辞官之后住在这个地方,很久没人来了,哪里想到君子绕道而来!”萧公把李参军迎进客厅。厅里各种服用和玩赏的物品互相隐映,都是些当今世上难遇的宝物。不长时间便摆好宴席,山珍海味都有,大多是些叫不出名来的东西。吃完饭开始喝酒的时候,老人才说:“李参军刚才要求亲,已得到许诺。”萧公便接着说了几十句话,很有大人风度。他写信给县官,请卜人来给选个好日子。卜人一会儿就来到,说,好日子就在今晚。萧公又写信给县官,借头花、钗绢和杂役人手什么的。不多时什么都齐了。那天晚上,也有县官来作帮助迎送客人。欢乐的事情,和当世没什么两样。进入拜堂的青庐之后,见新娘子特别漂亮,李参军更加高兴。到了天明,萧公就说:“李郎上任有一定的期限,不能久住。”便打发女儿和李参军一起走。五辆用珠宝装饰的牛车,奴婢人马三十多号,其它眼用和赏玩的物品不可胜数,见到的人都以为小夫妻是王妃公主一类人物,没有不艳羡的。李参军到任,过了二年,奉使进入洛阳,将妻子留在京里。婢女们个个都妩媚妖冶,迷惑成年男子,来往的成年男子大多都遇到过她们的挑逗。有一天,参军王颙牵着狗要出去打猎路过这里,李参军的这群婢女们见了狗非常害怕,大多都跑回家里去。王颙素来怀疑她们的妖媚,今天心里一动,径直牵着狗闯到李家宅院里去。李家全家拒守堂门,气儿都不敢喘。狗往前挣着狂叫。李参军的妻子在门里大骂道:“婢女们不久前被狗咬了,到现在还害怕,王颙有什么事牵着狗进人家?你和李参军是同僚,难道这不是李参军的地方吗?”王颙心里判定她是狐狸,就下决心推开窗子把狗放进去。狗把群狐全咬死了,只有李参军的妻子死了之后还是人身子,但是尾巴没变。王颙去告诉了陶贞益。陶贞益去验尸,看到了那些死狐,嗟叹了好长时间。当时天很冷,就把它们埋在一处。过了十几天,李参军的老丈人萧公来了,进门就哭,没有不惊骇的。几天后,他去拜见陶贞益,提出了控诉,他的言词准确真实,仪容服饰高贵,陶贞益很敬重地接待他。于是就把王颙捉起来下了大狱。王颙坚决认为她们是狐狸。让人把那条狗弄来咬姓萧的。当时姓萧的正在和陶贞益面对面吃饭。狗来了之后,姓萧的把狗头拉到自己的膝盖上,用手抚摩它,然后给它东西吃。狗没有咬他的意思。后来几天之后,李参军也回来了,一天天地号哭,状似发狂,把王颙的全身都咬肿了。萧公对李参军说:“奴才们都说死的全是野狐狸,多么令人痛苦。当天就想要把她们挖出来,怕你被迷惑,不相信。现在打开看,来证明奴才们的奸诈和荒谬。”于是让人挖开看。全是人的身形。李参军更加悲痛。陶贞益因为王颙罪重,把他禁锢起来审查。王颙偷偷告诉陶贞益说,已经派人拿着十万钱到东都去取一条专咬狐狸的狗去了,往来十几天就行。陶贞益又从公家的钱中拨出一百千增加到这件事里来。那条狗取来之后,陶贞益就请萧公来大堂问话。陶贞益站在正厅等着。姓萧的走进府来,颜色沮丧,举动慌张,和平常大不一样。不大一会儿狗从外边进来,姓萧的就变成一只老狐狸,跳下阶去只跑了几步,就被狗咬死了。陶贞益让人查验原先那些死者,全都是狐狸。王颙便免除了这场大难。 卷第四百四十九 狐三 卷第四百四十九狐三 郑宏之汧阳令李元恭焦练师李氏韦明府林景玄谢混之 郑宏之 唐定州刺史郑宏之解褐为尉。尉之廨宅,久无人居。屋宇颓毁,草蔓荒凉。宏之至官,裛草修屋,就居之。吏人固争,请宏之无入。宏之曰:“行正直,何惧妖鬼?吾性强御,终不可移。”居二日,夜中,宏之独卧前堂。堂下明火,有贵人从百余骑,来至庭下。怒曰:“何人唐突,敢居于此!”命牵下。宏之不答。牵者至堂,不敢近。宏之乃起。贵人命一长人,令取宏之,长人升阶,循墙而走,吹灭诸灯。灯皆尽,唯宏之前一灯存焉。长人前欲灭之,宏之杖剑击长人,流血洒地,长人乃走。贵人渐来逼。宏之具衣冠,请与同坐。言谈通宵,情甚款洽。宏之知其无备,拔剑击之,贵人伤。左右扶之,遽“言王今见损,如何?”乃引去。既而宏之命役徒百人,寻其血。至北垣下,有小穴方寸,血入其中。宏之命掘之。入地一丈,得狐大小数十头。宏之尽执之。穴下又掘丈余,得大窟,有老狐,裸而无毛,据土床坐,诸狐侍之者十余头。宏之尽拘之。老狐言曰:“无害予,予祐汝。”宏之命积薪堂下,火作,投诸狐,尽焚之。次及老狐,狐乃搏颊请曰:“吾已千岁,能与天通。杀予不祥,舍我何害?”宏之乃不杀,锁之庭槐。初夜中,有诸神鬼自称山林川泽丛祠之神,来谒之。再拜言曰:“不知大王罹祸乃尔。虽欲脱王,而苦无计。”老狐领之。明夜,又诸社鬼朝之,亦如山神之言。后夜,有神自称黄撅,多将翼从,至狐所言曰:“大兄何忽如此?”因以手揽鏁,鏁为之绝。狐亦化为人,相与去。宏之走追之,不及矣。宏之以为黄撅之名,乃狗号也。此中谁有狗名黄撅者乎?既曙,乃召胥吏问之。吏曰:“县仓有狗老矣,不知所至。以其无尾,故号为黄撅。岂此犬为妖乎?”宏之命取之。既至,鏁系将就烹。犬人言曰:“吾实黄撅神也。君勿害我,我常随君,君有善恶,皆预告君,岂不美欤?”宏之屏人与语,乃释之。犬化为人,与宏之言,夜久方去。宏之掌寇盗。忽有劫贼数十人入界,止逆旅。黄撅神来告宏之曰:“某处有劫,将行盗,擒之可迁官。”宏之掩之果得。遂迁秩焉。后宏之累任将迁,神必预告。至如殃咎,常令回避,罔有不中。宏之大获其报。宏之自宁州刺史改定州,神与宏之诀去。以是人谓宏之禄尽矣。宏之至州两岁,风疾去官。(出《纪闻》) 唐朝定州刺史郑宏之刚开始脱掉百姓的服装当官的时候,做的是县尉。县尉的官署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了,屋宇破坏严重,庭院特别荒凉。郑宏之上任以后,割去了野草,修理了房屋,然后就要进去住。有个小官吏坚决地规劝,不让郑宏之住进去。郑宏之说:“我走得正行得直,为什么要怕妖鬼?我的性情倔强,终不能改变。”住了两天,夜里,郑宏之独自卧在前堂,堂下灯火明亮。有一位贵人,由一百多位骑马的随从簇拥着,来到庭下。贵人生气地说:“什么人乱闯,敢住到这儿?”贵人命令手下把郑宏之拖下来。郑宏之不吱声。上去拖郑宏之的人走到堂前,不敢靠近。郑宏之就站了起来。贵人命令一个大个子把郑宏之捉起来。大个子登上台阶,顺着墙奔跑,把灯吹灭。所有的灯都被大个子吹灭了,但是郑宏之跟前的一盏依然亮着。大个子想上去吹灭它,郑宏之挥剑刺去,一下就刺中,血流到地上。大个子就跑了。贵人渐渐地逼近,郑宏之整理一下衣服和帽子,请他和自己一块入座。他们谈了一宿,说得很投机。郑宏之知道他没有防备,拔剑就刺。贵人受了伤,他的左右急忙上来扶住他,说道:“大王今天被刺伤了,怎么办哪?”说着,就把他弄走了。接着郑宏之就让一百多个手下寻找那贵人的血迹。寻到北墙下,有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洞,血迹进到这里面了。郑宏之下令往下挖。挖了一丈深,挖出大大小小十几只狐狸,郑宏之把它们全都捉了起来。在洞下又挖开一丈多,挖到一个大洞穴。洞穴里有一只老狐狸。这只老狐狸没有毛,裸露着身子,坐在土床上。旁边还有十几只侍奉老狐狸的小狐狸。郑宏之把它们全部拘捕了。老狐狸说道:“不要害我,我保佑你。”郑宏之命人在堂下堆起了柴薪,点着火,把狐狸一个个扔进去烧死。轮到老狐狸的时候,老狐狸拍打着自己的面颊请求说:“我已经一千岁了。我能和天来往,杀我是不吉祥的。放了我又有什么害处呢?”郑宏之就没杀它,把它锁在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上。头天夜里,有自称是山林川泽丛祠之神的许多神鬼来拜见老狐狸。它们说:“不知道大王遭到不祥的灾祸。虽然想解救你,但是苦于没有办法。”老狐狸点头。第二天夜里,又有一些土地鬼来朝见老狐狸,说的也象山神们说的一样。第三天夜里,有一个神自称叫“黄撅”,领了许多随从,来到老狐狸跟前说:“大哥怎么忽然这样了?”于是就伸手去拽锁,锁被他拽断。老狐狸也变成人,他们一块走了。郑宏之跑来追赶,已经来不及了。郑宏之认为“黄撅”这名是个狗名。这里谁家有狗叫黄撅呢?到了天亮,他召见小官吏们询问。有一人说:“县仓库有一条狗已经老了,不知到哪去了,因为它没有尾巴,所以都叫它黄撅。难道这条狗是妖怪吗?”郑宏之让人把这狗弄来。弄来之后,捆绑起来准备杀了煮肉吃。狗象人那样说道:“我确实是黄撅神。你不要害我。我经常跟随你,你有什么吉凶祸福,我都提前告诉你,难道不好吗?”郑宏之让别人退出去,单独与它谈了一会儿,就把它放了。它也变成了人。郑宏之一直与他谈到半夜才离开。郑宏之掌管捉拿寇盗方面的事。忽然有几十个劫道的窜入境内,住在客栈里。黄撅神来告诉郑宏之,哪里有人行抢,哪里有人偷盗,捉到可以升官。郑宏之按他说的去围捕,果然抓到了。于是就升了官。后来郑宏之连续被升迁,黄撅神总是提前告诉他。至于灾祸,也常常让他回避。没有不准的。郑宏之得到极大的报答。郑宏之从宁州刺史改为定州刺史的时候,黄撅神和他告别而去。因此人们说郑宏之的官禄到头了。郑宏之到了定州之后,因中风而丢了官。 汧阳令 唐汧阳令不得姓名。在官,忽云:“欲出家。”念诵恳至。月余,有五色云生其舍。又见菩萨坐狮子上,呼令叹嗟云:“发心弘大,当得上果。宜坚固自保,无为退败耳。”因尔飞去。令因禅坐,闭门,不食六七日。家以忧惧,恐以坚持损寿。会罗道士公远自蜀之京,途次陇上。令子请问其故。公远笑曰:“此是天狐,亦易耳。”因与书数符,当愈。令子投符井中。遂开门,见父饿惫。逼令吞符,忽尔明晤,不复论修道事。后数载,罢官过家。家素郊居,平陆澶漫直千里。令暇日倚杖出门,遥见桑林下有贵人自南方来。前后十余骑,状如王者。令入门避之。骑寻至门。通云:“刘成,谒令。”令甚惊愕。初不相识,何以见诣?既见,升堂坐。谓今曰:“蒙赐婚姻,敢不拜命。”初令在任,有室女年十岁,至是十六矣。令云:“未省相识,何尝有婚姻?”成云:“不许成婚姻,事亦易耳。以右手掣口而立,令宅须臾震动,井厕交流,百物飘荡。令不得已许之。婚期克翌日,送礼成亲。成亲后,恒在宅。礼甚丰厚,资以饶益,家人不之嫌也。他日,令子诣京,求见公远。公远曰:“此狐旧日无能,今已善符箓。吾所不能及,奈何?”令子恳请。公远奏请行。寻至所居,于令宅外十余步设坛。成策杖至坛所,骂老道士云:“汝何为往来,靡所忌惮?”公远法成,求与交战。成坐令门,公远坐坛,乃以物击成,成仆于地。久之方起,亦以物击公远,公远亦仆,如成焉。如是往返数十。公远忽谓弟子云:“彼击余殪,尔宜大临,吾当以神法缚之。”及其击也,公远仆地,弟子大哭。成喜,不为之备。公远遂使神往击之。成大战恐,自言力竭,变成老狐。公远既起,以坐具扑狐,重之以大袋,乘驿还都。玄宗视之,以为欢矣。公远上白云:“此是天狐,不可得杀。宜流之东裔耳!”书符流于新罗,狐持符飞去。今新罗有刘成神,土人敬事之。(出《广异记》) 唐朝汧阳县有一位县令,笔者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正在任上,忽然说想要出家,念佛诵经极其诚恳。一个月以后,他的房舍上空生有五色云,又看见一位菩萨坐在一只狮子上。菩萨喊着县令感叹地说:“你的发心弘大,能成上等正果。你应该坚定地保全自己,不要退缩,坏了大事。”菩萨说完便飞去。县令于是就禅坐静思,闭门不出,六七天不吃东西。家里人因此很担心,怕他因此而损害寿命。赶上一个叫罗公远的道士从蜀地去到京城,途中暂住在陇上,县令的儿子就去向他请教。罗公远笑道说:“这是一只天狐干的,也不难对付。”于是罗公远给县令的儿子写了几张符,说这样就能治好。县令的儿子把符扔到井里一张,就把门打开,一看,父亲已饿得不成样子。就逼县令把符吞下去,县令一下子就醒悟了,不再谈论修道的事了。后来过了几年,县令罢官在家。他家住在效外,原野平展辽阔,一望千里。有一天县令无事,就拿着手杖走出门来。他远远望见桑树林下有一位贵人从南方走来。这贵人的前后有十几个骑马的侍从,看样子象王爷。县令回到门里回避。骑马的人不多时便到了门前,通报说,刘成前来拜见县令。县令非常惊愕。从不认识,为什么来见他呢?相见之后,进到堂中落座。贵人对县令说:“承蒙你赐给我婚姻,我哪敢不来拜见。”当初县令在任的时候,有个没出嫁的女儿,到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县令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能把女儿许给你呢?”刘成说:“不把女儿嫁给我,事情也好办。”说完,他用右手拉着口站在那里,县令的房屋顷刻间开始震动,井和厕所互相流淌,什么东西都漂荡不定。县令不得已,只好答应了。当时约定在第二天送礼成亲。成亲之后,刘成总住在县令家里。他送的礼很丰厚,资助的东西也很多,家里的人们不讨厌他。后来,县令的儿子来到京城,求见罗公远。罗公远说:“这个狐狸原先没什么能耐,现在却掌握天帝的‘符箓’了,我也比不上的,有啥办法!”县令的儿子恳切地请求,罗公远才答应跟他走一趟。不久到了县令的居所。罗公远在县令门前十几步的地方设立一坛。刘成拿着木杖来到坛前,骂老道士说:“你来干什么来了?你什么也不怕?”罗公远做法已成,就让刘成和他交战。刘成坐在县令的门口,罗公远坐在坛上。罗公远就用东西袭击刘成。刘成倒在地上,老半天才起来。刘成也用什么东西袭击罗公远。罗公远也倒在地上,和刘成一样。如此往返进行了几十次。罗公远忽然对弟子说:“他把我打死,你应该大哭,我得用神法绑他。”等到刘成打的时候,罗公远倒在地上,弟子便大哭。刘成很得意,没有防备。罗公远于是就用神法袭击刘成。刘成十分害怕,自己说力已用尽,就变成了一只狐狸。罗公远已经站起来,用坐具打狐狸,把它装进一个大口袋里,乘驿站的车马回京。唐玄宗看了这狐狸,把它当成一种笑料。罗公远上前报告说,“这是天狐,不能杀,应该把它流放到东方去。”于是就写符把它流放到新罗。狐狸拿着符飞去。现在新罗有刘成神,当地人对这神很恭敬。 李元恭 唐吏部侍郎李元恭,其外孙女崔氏,容色殊丽,年十五六,忽得魅疾。久之,狐遂见形为少年,自称胡郎。累求术士不能去。元恭子博学多智,常问胡郎亦学否?狐乃谈论,无所不至。多质疑于狐,颇狎乐。久之,谓崔氏曰:“人生不可不学。”乃引一老人授崔经史。前后三载,颇通诸家大义。又引一人,教之书。涉一载,又以工书著称。又云:“妇人何不会音声?箜篌琵琶,此故凡乐,不如诸曲,备尽其妙。及他名曲,不可胜纪。自云亦善《广陵散》。比屡见嵇中散,不使授人。其于《乌夜啼》。尤善传其妙。李后问:“胡郎何以不迎妇归家?”狐甚喜,便拜谢云:“亦久怀之。所不敢者,以人微故尔。”是日遍拜家人,欢跃备至。李问胡郎欲迎女子,宅在何所?狐云:“某舍门前有二大竹。”时李氏家有竹园。李因寻行所,见二大竹间有一小孔,竟是狐窟。引水灌之,初得猳狢及他狐数十枚。最后有一老狐,衣绿衫,从孔中出,是其素所著衫也,家人喜云:“胡郎出矣!”杀之,其怪遂绝。(出《广异记》) 唐朝吏部侍郎李元恭,他的外孙女崔氏,姿色殊丽,十五六岁的年纪,忽然被狐狸精魔上了。时间长了,那狐狸就变成一个青年男子,自称胡郎。李家多次请术士也不能把他除掉。李元恭的儿子博学多智,曾经问胡郎也有学业没有。狐狸就开始谈论,天南地北,古往今来,无所不谈。他让狐狸解答许多疑难问题,与狐狸相处得很亲近,很随便。时间长了,胡郎就对崔氏说:“人生一世,不能不学点什么。”于是就领来一位老人给崔氏讲授经史。前后三年,崔氏很懂得各家的大义。又领来一人,教崔氏书法。经过一年,崔氏又因为工于书法而闻名。又说:“妇人为什么不会点音乐?箜篌、琵琶,这些本来都是平常乐器,不如学弹琴。”又领来一人,善于弹琴,说姓胡,是隋朝时阳翟县的博士。这位姓胡的琴师把各种曲子全教给她,把曲子的妙处全都讲出来,以及其它名曲,不可胜数。琴师自己说也善于《广陵散》,接连多次见过嵇康,但稽康不让把《广陵散》教给别人。他对于《乌夜啼》尤其能表达出它的奥妙。李元恭的儿子后来问道:“胡郎为什么不把媳妇娶回家去呢?”狐狸特别高兴,就拜谢说:“我也很早就这么想了,之所以没敢说,是因为我的地位太微贱了。”这一天狐狸遍拜家人,欣喜若狂。李元恭的儿子问胡郎要来迎妻子,家在什么地方。狐狸说:“我家门前有两棵大竹子。”当时李家有竹园。李元恭的儿子就寻找狐狸的行踪,见两棵大竹子之间有一个小孔,知道这是狐狸洞,就往里灌水,先灌出来猳狢及其它狐狸几十只。最后有一只老狐狸,穿着绿色衣衫,从洞里爬出来,这是它平常穿的那套衣服。家人们高兴地说:“胡郎出来了!”杀了它之后,那怪就绝迹了。 焦练师 唐开元中,有焦练师修道,聚徒甚众。有黄裙妇人自称阿胡,就焦学道术。经三年,尽焦之术,而固辞去。焦苦留之。阿胡云:“己是野狐,本来学术。今无术可学,义不得留。”焦因欲以术拘留之。胡随事酬答,焦不能及。乃于嵩顶设坛,启告老君。自言己虽不才,然是道家弟子。妖狐所侮,恐大道将隳。言意恳切。坛四角忽有香烟出,俄成紫云,高数十丈。云中有老君见立。因礼拜陈云:“正法已为妖狐所学,当更求法以降之。”老君乃于云中作法。有神王于云中以刀断狐腰。焦大欢庆。老君忽从云中下,变作黄裙妇人而去。(出《广异记》) 唐朝开元年间,有一位焦练师修练道术,聚集了许多弟子。有一位穿黄裙子的妇人,自称阿胡,向焦练师学道术。经过三年,她把焦练师的道术全学去了,就坚决地要求辞去。焦练师苦苦地挽留她。她说:“我是一只野狐狸,本是来学道术的,现在没有道术可学了,按道义是不能留下的。”焦练师于是就想用法术拘捕阿胡。阿胡能随着事物的变化而应对,焦练师总比不上她。于是焦练师在嵩山顶上设坛,启告太上老君。他说:“弟子虽然不才,但是毕竟是道家弟子。妖狐侮辱弟子事小,恐怕道家的大事业也要被她毁坏。”他说得十分恳切。坛的四角忽然有香烟生出,俄而变成紫色的云,几十丈那么高。太上老君出现了,就站在云中。焦练师于是礼拜陈述道:“我的正法已经被妖狐学去了,得另想办法降她。”太上老君就在云中作法,有一位神王在云中用刀砍断了狐狸的腰。焦练师大大地欢喜庆贺。太上老君忽然从云中下来,仍变成了那黄裙妇人走了。 李氏 唐开元中,有李氏者,早孤,归于舅氏。年十二,有狐欲媚之。其狐虽不见形,言语酬酢甚备。累月后,其狐复来,声音少异。家人笑曰:“此又别一是野狐矣。”狐亦笑云:“汝何由得知?前来者是十四兄,己是弟。顷者我欲取韦家女,造一红罗半臂。家兄无理盗去,令我亲事不遂,恒欲报之,今故来此。”李氏因相辞谢,求其禳理。狐云:“明日是十四兄王相之日,必当来此。大相恼乱,可且令女掐无名指第一节以禳之。”言讫便去。大狐至,值女方食。女依小狐言,掐指节。狐以药颗如菩提子大六七枚,掷女饭碗中,累掷不中。惊叹甚至,大言云:“会当入嵩岳学道始得耳!”座中有老妇持其药者,惧复弃之。人问其故。曰:“野狐媚我。”狐慢骂云:“何物老妪,宁有人用此辈!”狐去之后,小狐复来曰:“事理如何?言有验否?”家人皆辞谢。曰:“后十余日,家兄当复来,宜慎之。此人与天曹已通,符禁之术,无可奈何。唯我能制之。待欲至时,当复至此。”将至其日,小狐又来,以药裹如松花,授女曰:“我兄明日必至。明早,可以车骑载女,出东北行。有骑相追者,宜以药布车后,则免其横。”李氏候明日,如狐言。载女行五六里,甲骑追者甚众,且欲至,乃布药。追者见药,止不敢前。是暮,小狐又至。笑云:“得吾力否?再有一法,当得永免,我亦不复来矣!”李氏再拜固求。狐乃令取东引桃枝,以朱书板上,作齐州县乡里胡绰、胡邈。以符安大门及中门外钉之,必当永无怪矣。狐遂不至。其女尚小,未及适人。后数载,竟失之也。(出《广异记》) 唐开元年中,有一个姓李的小女孩,早早就失去了父亲,母亲领她住在舅舅家。女孩那年十二岁,有一只狐狸想要讨好她。这一只狐狸虽然没有现形,但是它的言语及待人接物的能力都很强。一个月以后,这只狐狸又来了,声音略微有些变化。家里人笑着说:“这是另外一只野狐狸了。”狐狸也笑着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以前来的是我的十四哥,我是他的弟弟。我还有不长时间就要娶老韦家的女儿了,用红罗做了一件半截袖布衫,我哥不讲理给偷了去,让我的亲事办不成。我一直想报复他,所以就来到这儿。”李氏于是就表示感谢,求它想一个免灾的办法。狐狸说:“明天是十四哥来看人的日子,当他来到这里之时,一定会非常恼怒非常烦乱,可以暂时让你女儿掐着无名指第一节来消灾。”说完便走了。大狐狸来到,赶上女孩正在吃饭。女孩按照小狐狸教给的办法,掐住无名指第一节。狐狸把六七颗菩提子那么大的药丸往女孩饭碗里扔,怎么扔也扔不进去。狐狸非常惊讶,一个劲地叹气,大声说:“这是我到嵩山学道的时候弄到的!”座中有一位老妇人拿到狐狸的药,很怕药丸掉了,有人问她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就说:“野狐野讨好我!”狐狸傲慢地骂道:“老家伙你算个什么东西,哪有人喜欢你这样的!”狐狸走后,小狐狸又来了,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我说的灵不灵”全家人表示感谢。小狐狸说:“十几天以后,我哥还能来,你们要多加小心。这人与天府已经有来往,单会写符念咒的法术,不能把他怎么样。只有我能制住他。等他要来的时候,我还来这里。”将要到那天的时候,小狐狸果真又来了。它把一些包裹的象松花一样的药交给女孩说:“我哥明天一定能来。明天早晨,可以让人用车马载着你,向东北走。有人骑马追你的时候,应该把药散布在车后,这就能免除灾祸。”等到明天,李氏就象小狐狸说的那样,用车拉着女儿向东北走。刚走五六里,就有许多骑马的人追来。将要追上的时候,就把药布置在车后。追的人见到药,就站住了,不敢再前进。这天晚上,小狐狸又来了,笑着说:“借上我的力没有?另有一法,应该能永远免除你的灾难。以后我也不再来了。”李氏再次下拜,坚决要求小狐狸帮助。小狐狸就让她弄一块向东伸出的桃枝,做成板,在板上用朱砂写齐全州县乡里胡绰、胡邈,把这样的符钉在大门和中门外。小狐狸说,这样做就一定能永远不闹精怪了。小狐狸于是就没有再来。当时李氏的女儿还小,还不到嫁人的年龄。几年以后,她的女儿到底丢了。 韦明府 唐开元,有诣韦明府,自称崔参军求娶。韦氏惊愕,知是妖媚。然犹以礼遣之。其狐寻至后房,自称女婿,女便悲泣,昏狂妄语。韦氏累延术士。狐益慢言,不能却也。闻峨嵋有道士,能治邪魅。求出为蜀令,冀因其伎以禳之。既至,道士为立坛治之。少时,狐至坛,取道士悬大树上,缚之。韦氏来院中,问尊师何以在此?狐云:“敢行禁术,适聊缚之。”韦氏自尔甘奉其女,无复凯望。家人谓曰:“若为女婿,可下钱二千贯为聘。”崔令于堂檐下布席,修贯穿钱,钱从檐上下,群婢穿之,正得二千贯。久之,乃许婚。令韦请假送礼,兼会诸亲。及至,车骑辉赫,傧从风流,三十余人。至韦氏,送杂彩五十匹,红罗五十匹,他物称是。韦乃与女。经一年,其子有病。父母令问崔郎。答云:“八叔房小妹,今颇成人,叔父令事高门。其所以病者,小妹入室故也。”母极骂云:“死野狐魅,你公然魅我一女不足,更恼我儿。吾夫妇暮年,唯仰此子,与汝野狐为婿,绝吾继嗣耶?”崔无言,但欢笑。父母日夕拜请。绐云:“尔若能愈儿疾,女实不敢复论。”久之乃云:“疾愈易得,但恐负心耳!”母频为设盟誓。异日,崔乃于怀出一文字,令母效书,及取鹊巢,于几房前烧之,兼持鹊头自卫,当得免疾。韦氏行其术,数日子愈。女亦效为之,雄狐亦去。骂云:“丈母果尔负约,如何言,今去之。”后五日,韦氏临轩坐,忽闻庭前臭不可奈,仍有旋风,自空而下,崔狐在焉。衣服破弊,流血淋漓。谓韦曰:“君夫人不义,作字太彰。天曹知此事,杖我几死。今长流沙碛,不得来矣。”韦极声诃之曰:“穷老魅,何不速行,敢此逗留耶?”狐云:“独不念我钱物恩耶?我坐偷用天府中钱,今无可还,受此荼毒。君何无情至此?”韦深感其言,数致辞谢。徘徊,复为旋风而去。(出《广异记》) 唐开元年间,有一个狐狸精自称崔参军。到韦明府这里来,向他求婚。韦氏知道这位崔参军是妖物,但是还是以礼相待,把他打发走了。那狐狸没走,他找到后房,对韦氏的女儿说,他就是她的女婿,女儿便哭泣起来。这狐狸说了不少狂妄的话。韦氏多次延请术士,狐狸说话更加傲慢,无法把他赶走。听说峨嵋山上有一位道士能治邪魔怪病,就请求到蜀地任县令,希望借着他的本事消灾。到了蜀地之后,道士设了一个法坛对付狐狸。不多时,狐狸来了,把道士捉住,绑上,挂在树上。韦氏来到院子里,问道:“尊师为什么在这儿?”狐狸说:“他胆敢施行禁术对付我,刚才让我把他暂时绑起来了。”韦氏从此甘愿把女儿送给狐狸,不再有什么希望。家人对狐狸说:“你要想做女婿,可以送两千贯钱作聘礼。”这位崔参军就让人在檐下放好坐席,准备好穿钱的小绳等着,然后房檐上就往下掉钱,婢女们就把钱穿起来,正好穿了两千贯。又过了好长时间,才把女儿许给他。他让韦氏请假送礼,同时去会见一下亲戚朋友。等到去那里一看,车马很多,声势很大,迎送客人的人就有三十多位。迎到韦氏的时候,送给他杂彩五十匹。红罗五十匹。其他东西也令人叫好。韦氏于是把女儿给了他。又过一年,儿子有病,老两口就让女儿问崔郎。崔郎回答说:“八叔房中的小妹,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叔父让她选个富贵人家。他之所以有病,是因为小妹进到他屋里去了。”韦夫人骂道:“死不了的野狐狸精,你公然魔去我一个女儿不够,还打我儿子的主意!我们夫妇已到晚年,就指望这个儿子了。给你们狐狸当女婿,这不断了我们的后代吗?”崔参军不吱声,只是笑。韦氏夫妇从早到晚地求他,骗他说:“你要能治好我儿子的病,女儿的事就再也不提了。”好长时间他才说:“治好病倒容易,就是怕你们说话不算数啊!”韦夫人频频地在他面前盟誓,表示绝不反悔。另一天,崔参军才从怀里取出来一张文字,让韦夫人照样书写,又弄一个喜鹊窝在儿子房前烧了,又让儿子拿着喜鹊头自卫。他说这样做就能治好病。韦氏按他的说法做了,几天之后儿子就好了。女儿也照样做,自称崔参军的狐狸也不敢来了。他骂道:“丈母娘果然负约了!早知这样,我哪能说!现在我只好走喽!”五天之后,韦氏临窗而坐,忽然闻到院子里臭不可耐,还有一股旋风从空中降下。原来是自称姓崔的狐狸。他的衣服破损,流血淋漓。他对韦氏说:“你的夫人真不仁义,字写得太明显,被天府知道了这件事,把我打得差点死了。从今以后长期流窜沙碛之间,不能再来了。”韦氏大声喝斥道:“穷老怪,为什么还不快滚?还敢在这逗留?”狐狸说:“难道你就不记得我那些钱物的好处?我偷用了天府的钱而犯罪,现在没钱还,才受此残害。你为什么这么无情呢?”韦氏被他的话感动了,多次向他致谢。他徘徊了一阵,又变成一股旋风离去了。 林景玄 唐林景玄者,京兆人。侨居雁门,以骑射畋猎为己任。郡守悦其能,因募为衙门将。尝与其徒十数辈驰健马,执弓矢兵杖,臂隼牵犬,俱骋于田野间,得麋鹿狐兔甚多。由是郡守纵其所往,不使亲吏事。尝一日畋于郡城之高岗。忽起一兔榛莽中。景玄鞭马逐之。仅十里余,兔匿一墓穴。景玄下马,即命二卒守穴傍,自解鞍而憩。忽闻墓中有语者曰:“吾命土也,克土者木。日次于乙,辰居卯。二木俱王,吾其死乎?”已而咨嗟者久之。又曰:“有自东而来者,我将不免。”景玄闻其语,且异之。因视穴中,见一翁,衣素衣,髯白而长,手执一轴书,前有死鸟鹊甚多。景玄即问之。其人惊曰:“果然祸我者且至矣。”即诟骂,景玄默而计之曰:“此穴甚小,而翁居其中,岂非鬼乎?不然,是盗而匿此。”即毁其穴。翁遂化为老狐,帖然俯地。景玄因射之而毙。视其所执之书,点画甚异,似梵书而非梵字,用素缣为幅,仅数十尺。景玄焚之。(出《宣室志》) 唐朝时有个叫林景玄的,是京兆人,侨居在雁门。他以骑马射箭四处打猎为生。郡守赏识他的本领,就招募他为衙门将。他曾经和他的十几个同伴骑着健马,带着弓箭兵器,臂上托着鹰,手里牵着狗,一起驰骋于田野之间,猎获了很多麋鹿狐兔什么的。从此,郡守让他愿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办公。有一天,他在郡城的高岗上打猎,忽然从草丛中蹦起一只兔子。他打马就追。仅追了十来里地,兔子藏进一个墓穴里。林景玄下了马,让两个兵卒守在墓旁,自己解下马鞍休息。忽听到墓穴里有人讲话:“我是土命,克土的是木。时在于乙,辰居卯,二木一起来,我要死了吗?”然后就感叹了好久。又说:“有从东边来的,我就没法避免。”林景玄听到这些话,觉得奇怪,就往墓穴里看。他看到一个老头。这老头穿着白衣服,胡子白而且长,手里拿着一轴书。他面前有不少死鸟鹊。林景玄就问他是谁。老头吃惊地说:“果然害我的人到了!”于是他就谩骂。林景玄心里默默地想道:“这个洞穴特别小,而老头住在里边,难道是鬼吗?不然,他就是偷了东西以后藏在这里。”于是他把墓穴毁了。老头变成一只老狐狸,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林景玄就把狐狸射死。看看那轴书,点画非常怪,象经书又不是梵文,用白色绢做成书页,仅有几十尺长。林景玄把它烧了。 谢混之 唐开元中,东光县令谢混之,以严酷强暴为政,河南著称。混之尝大猎于县东,杀狐狼甚众。其年冬,有二人诣台,讼混之杀其父兄,兼他赃物狼籍。中书令张九龄令御史张晓往按之,兼锁系告事者同往。晓素与混之相善,先蹑其状,令自料理。混之遍问里正,皆云:“不识有此人。”混之以为诈。已各依状明其妄以待辨。晓将至沧州,先牒系混之于狱。混之令吏人铺设使院,候晓。有里正从寺门前过,门外金刚有木室扁护甚固。闻金刚下有人语声。其肩以锁,非人所入。里正因逼前听之。闻其祝云:“县令无状,杀我父兄。今我二弟诣台诉冤,使人将至,愿大神庇廕,令得理。”有顷,见孝子从隙中出。里正意其非人,前行寻之。其人见里正,惶惧入寺,至厕后失所在。归以告混之。混之惊愕久之。乃曰:“吾春首大杀狐狼,得无是邪?”及晓至,引讼者出,县人不之识。讼者言词忿争,理无所屈。混之未知其故。有识者劝令求猎犬。猎犬至,见讼者,直前搏逐。径跳上屋,化为二狐而去。(出《广异记》) 唐朝开元年间,东光县县令谢混之,以严酷强暴的手段治理政事,在河南是有名的。谢混之曾经在县东大规模地打猎,打死许多狐狸和狼什么的。那年冬天,有两个人到御史台告发谢混之杀死他们的父兄以及非法侵吞他人财物等罪行。中书令张九龄让御史张晓前去考察办理。两个告状的人被绑起来一起前往。张晓平素与谢混之要好。他事先将状子的情况透露给谢混之,让谢混之有所准备。谢混之问遍县里所有的里正,里正们都说不认识这两个告状的人。谢混之以为里正们骗他,已经分别按照状子提到的罪状指明它的虚妄不实等待辩解。张晓将到沧州,先发公文逮捕谢混之下狱。谢混之让吏人代替自己打点使院等候张晓。有一个里正从寺门前路过。门外的金刚,有木室关护得非常牢固。里正听到金刚底下有人说话的声音。那门已经上锁,显然不是人进去了。里正于是就近前去听。听到里边有人祷告说:“县令不象话,杀死我的父兄,现在我的两个弟弟到御史台去诉冤,使者马上就要到了,希望大神保佑,让他们打赢这场官司。”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孝子从空隙中出来。里正知道他不是人,就往前走去找他。那人见了里正,慌慌张张地进了寺院。里正追到厕所那人便不见了。里正回来告诉了谢混之。谢混之惊愕了半天。他说:“我春天时大量捕杀狐狸和狼,莫非是因为这事?”等到张晓到了,把告状的领出来,县里人都不认识他们。两个告状的强烈地争辩,并不理屈。谢混之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个有学问的人劝县令弄一条猎狗来。猎狗弄来以后,猎狗一见到两个告状的人,就直扑上去。那两个人一下子跳到房上去,变成两只狐狸逃去。 卷第四百五十 狐四 卷第四百五十狐四 王苞唐参军田氏子徐安靳守贞严谏韦参军杨氏女薛迥辛替否代州民祁县民张例 王苞 唐吴郡王苞者,少事道士叶静能,中罢为太学生,数岁在学。有妇人寓宿,苞与结欢,情好甚笃。静能在京,苞往省之,静能谓曰:“汝身何得有野狐气?”固答云无。能曰:“有也。”苞因言得妇始末。能曰:“正是此老野狐。”临别,书一符与苞,令含。诫之曰:“至舍可吐其口,当自来此,为汝遣之,无忧也。”苞还至舍,如静能言。女人得符,变为老狐,衔符而走,至静能所拜谢。静能云:“放汝一生命,不宜更至于王家。”自此遂绝。(出《广异记》) 唐代吴郡有个王苞,少年时事奉道士叶静能,中年时离开道士做了太学生,在太学里学了几年。有个妇女来借宿,王苞与妇女结识了并且和她交欢,感情好得了不得。叶静能住在京城,王苞去看望他。叶静能对他说:“你身上怎么会有野狐狸的骚气?”王苞坚持说没有。叶静能说:“有啊。”王苞因而说了得到那个妇女的经过。叶静能说:“正是这只老野狐狸。”临别时,写了一道符给王苞,让他用口含着。告诫他说:“回到住处要吐到她的口里,她会自己来到这里,我替你打发她,不要担心。”王苞回到住处,照叶静能说的那样做了,那个妇女得到道符,变成一只老狐狸,衔着道符跑了,到叶静能的住处去拜谢道歉,叶静能说:“放你一条活命,不能再到王苞家去。”从此就绝了踪迹。 唐参军 唐洛阳思恭里,有唐参军者立性修整,简于接对。有赵门福及康三者投刺谒。唐未出见之,问其来意。门福曰:“止求点心饭耳。”唐使门人辞,云不在。二人径入至堂所。门福曰:“唐都官何以云不在?惜一餐耳!”唐辞以门者不报。引出外厅,令家人供食。私诫奴,令置剑盘中,至则刺之。奴至,唐引剑刺门福,不中;次击康三,中之,犹跃入庭前池中。门福骂云:“彼我虽是狐,我已千年。千年之狐,姓赵姓张。五百年狐,姓白姓康。奈何无道,杀我康三?必当修报于汝。终不令康氏子徒死也!”唐氏深谢之,令召康三。门福至池所,呼康三,辄应曰:“唯。”然求之不可得,但余鼻存。门福既去,唐氏以桃汤沃洒门户,及悬符禁。自尔不至,谓其施行有验。久之,园中樱桃熟,唐氏夫妻暇日检行。忽见门福在樱桃树上,采樱桃食之。唐氏惊曰:“赵门福,汝复敢来耶?”门福笑曰:“君以桃物见欺,今聊复采食,君亦食之否?”乃频掷数四以授唐。唐氏愈恐。乃广召僧,结坛持咒。门福遂逾日不至。其僧持诵甚切,冀其有效,以为己功。后一日,晚霁之后,僧坐楹前。忽见五色云自西来,迳至唐氏堂前。中有一佛,容色端严。谓僧曰:“汝为唐氏却野狐耶?”僧稽首。唐氏长幼虔礼甚至,喜见真佛,拜诸降止。久之方下,坐其坛上,奉事甚勤。佛谓僧曰:“汝是修道,请(明抄本“请”作“谓”)通达,亦何须久蔬食。而为法能食肉乎?但问心能坚持否!肉虽食之,可复无累。”乃令唐氏市肉,佛自设食,次以授僧及家人,悉食。食毕,忽见坛上是赵门福。举家叹恨,为其所误。门福笑曰:“无劳厌我,我不来矣!”自尔不至也。(出《广异记》) 唐代洛阳的思恭街,住着个唐参军,性格正直,不太喜欢交往应酬。有一个叫赵门福和一个叫康三的人送上名片请求见面,问他们的来意,赵门福说:“只是想要点点心吃罢了。”唐参军让守门人推辞说自己不在家。这两个人却一直走进堂屋里,赵门福说:“唐都官为什么说自己不在家呢?是因为吝惜一顿饭吧。”唐参军回答说守门人没有通报。领他们到外厅,让仆人拿饭给他们吃,并偷偷地让仆人在盘子上放把剑,到时就杀了这二人。仆人来了,唐参军拿起剑刺赵门福,没有刺中,接着刺康三,刺中了他,康三跳进了院内的水池里。赵门福大骂说:“他和我虽然都是狐狸,我已经活了一千多年,千年的狐狸,不姓赵就姓张。五百年的狐狸,不姓白就姓康。为什么这么不讲理,杀了我的康三,一定要想办法报复你,绝不会让康三白白地死去。”唐参军真诚地向他道歉,让他去叫出康三。赵门福到了水池边,呼喊康三,只听到回应的音声,却找不到康三,只有应答的鼻声音,赵门福走了以后,康参军用桃木汤喷洒屋门,而且悬挂着道符。赵门福从此再没来。唐参军以为是自己的做法有了效果。这事过了很久,园中的樱桃熟了,唐氏夫妻闲暇时去园里走走,忽然看见赵门福在樱桃树上,摘樱桃吃。唐参军吃惊地说:“赵门福!你还敢来吗?”赵门福笑着说:“你用桃木来欺压我,现在暂且摘樱桃吃,你吃不吃呢?”于是频频地扔樱桃给唐参军。唐参军更加害怕,就到处请和尚,修坛念咒。赵门福第二天就没来。那和尚更认真地念咒,希望咒语有效验,认为自己有功劳。又过了一日,晚上天晴之后,和尚坐在门前木柱边上,忽然看见有五色的云彩从西面飘来,一直飘到唐参军家堂屋的门前。彩云中有一个佛爷,脸色端庄严肃,对和尚说:“你替唐参军家驱赶野狐狸吗?”和尚跪下磕头。唐参军家的老少人等都一再地虔诚地行礼,高兴看见了真佛爷,拜请佛爷降落下来,很长时间才降下来,坐在那个坛上,唐参军侍奉得很殷勤。佛爷对和尚说:“你是修道的人,请你能够通达一些,又何必长久地吃素食呢?”和尚说:“做法事能吃肉吗?”佛爷说:“只要看你内心里能不能坚持修道,虽然吃了肉,也不会有防碍。”就让唐参军去买肉。佛爷自己吃了些肉,接着把肉分给和尚以及唐家的人,把肉全吃光了,吃完肉,忽然看见坛上坐的是赵门福,全家人又叹气又痛恨,因为都被赵门福玩弄了。赵门福说:“你们不要厌恶我,我再也不来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来。 田氏子 唐牛肃有从舅常过渑池。因至西北三十里谒田氏子。去田氏庄十余里,经岌险,多栎林。传云中有魅狐,往来经之者,皆结侣乃敢过。舅既至,田氏子命老竖往渑池市酒馔。天未明,竖行,日暮不至。田氏子怪之。及至,竖一足又跛。问何故?竖曰:“适至栎林,为一魅狐所绊,因蹶而仆,故伤焉。”问何以见魅?竖曰:“适下坡时,狐变为妇人,遽来追我。我惊且走。狐又疾行,遂为所及。因倒且损。吾恐魅之为怪,强起击之。妇人口但哀祈,反谓我(“我”原作“杀”,据明抄本改。)为狐。屡云:‘叩头野狐,叩头野狐。’吾以其不自(“自”原作“是”,据明抄本改。)知,因与痛手,故免其祸。”田氏子曰:“汝无击人,妄谓狐耶?”竖曰:“吾虽苦击之,终不改妇人状耳!”田氏子曰:“汝必误损他人,且入户。”日入,见妇人体伤蓬首,过门而求饮。谓田氏子曰:“吾适栎林,逢一老狐变为人。吾不知是狐,前趋为伴,同过栎林。不知老狐却伤我如此。赖老狐去,余命得全。妾北村人也,渴故求饮。”田氏子恐其见苍头也,与之饮而遣之。(出《纪闻》) 唐代的牛肃有个舅舅曾路过渑池,到渑池西北三十里的地方会见田氏子。离田氏庄园十多里的地方,路又高又险峻,路旁都是柞树林。传说树林中有迷惑人的狐狸。来来往往路过树林的人,全都成群结伙才敢通过。舅舅到了以后,田氏子让老仆人到渑池去买酒菜。天还没亮,仆人就走了,天晚了还没回来。田氏子觉得挺奇怪,等到仆人回来,他的一条腿又瘸了。问他是什么原因,仆人说:刚走到柞树林时,被一只迷惑人的狐狸绊一下,因而跌倒了,伤了腿。问他为什么说是看见了迷惑人的狐狸,仆人说:“我正走在下坡路时,狐狸变成妇女,突然来追赶我,我吓得赶快逃跑,狐狸又飞快地追赶,就被狐狸追上,因此跌倒受伤。我害怕狐狸变妖怪害人,挣扎着站起来打那狐狸。妇女嘴里哀告祈求,反而说我是狐狸,多次说‘叩头野狐,叩头野狐’。我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因此狠狠地打了她,才免去了这场灾祸。”田氏子说:“你无故打人,还胡说是狐狸吧。”仆人说:“我虽然狠狠地打她,她却始终没改变妇女的样子。”田氏子说:“你一定是误伤了别人,先进屋吧。”日落后,只见一个妇女身体受伤头发蓬乱着,路过门前来要水喝,对田氏子说:“我刚才在柞树林,遇上一只老狐狸变成人,我不知是狐狸,跑上去与他作伴,好一起过柞树林,想不到老狐狸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幸亏老狐狸走了,我的命才能保住。我是北村人,口渴了来要点水喝。”田氏子害怕她看见老仆人,给她水喝让她走了。 徐安 徐安者,下邳人也。好以渔猎为事。安妻王氏貌甚美,人颇知之。开元五年秋,安游海州,王氏独居下邳。忽一日,有一少年状甚伟,顾王氏曰:“可惜芳艳,虚过一生。”王氏闻而悦之,遂与之结好,而来去无惮。安既还,妻见之,恩义殊隔。安颇讶之。其妻至日将夕,即饰妆静处。至二更,乃失所在。迨晓方回,亦不见其出入之处。他日,安潜伺之。其妻乃骑故笼从窗而出,至晓复返。安是夕,闭妇于他室,乃诈为女子妆饰,袖短剑,骑故笼以待之。至二更,忽从窗而出。径入一山岭,乃至会所。帷幄华焕,酒馔罗列,座有三少年。安未及下,三少年曰:“王氏来何早乎?”安乃奋剑击之,三少年死于座。安复骑笼,即不复飞矣。俟晓而返,视夜来所杀少年,皆老狐也。安到舍,其妻是夕不复妆饰矣。(出《集异记》) 徐安是下邳人,喜欢捕鱼打猎。徐安的妻子王氏很美貌,很多人都知道。唐开元五年的秋天,徐安去了海州,王氏自己住在下邳。忽然有一天,有一个少年,样子很魁伟,看着王氏说:“可惜你这么漂亮,却白活了一生。”王氏听见少年的话心里很喜欢,就与少年结识并相好,而且你来我去毫无忌惮。徐安回来以后,妻子见到他,夫妻感情有了很大的变化,徐安很惊讶。他妻子到了太阳快落山时,就妆饰打扮静静地一人呆着,到二更的时候,竟然不见了,到天亮才回来,也看不见她从哪里出入。有一天,徐安偷偷侦察她,他的妻于是骑着一只旧笼子从窗户飞出去,到天亮又回来了。徐安在这天晚上,把妻子关在别的屋里,就假扮成女人的样子,袖里藏着短剑,骑着旧笼子等在那里,到二更时,忽然从窗户飞出去,一直飞到一个山岭上,才到了相会的地方。那个地方帐幔华丽,酒菜摆满桌子,座位上有三个少年,徐安还没下来,三个少年说:“王氏来得为什么这么早呢?”徐安就挥起短剑击杀他们,三个少年死在座位上,徐安又骑上旧笼子,却不再会飞了,只好等天亮,再回去。天亮了看那夜里杀死的少年,都是老狐狸。徐安回到家里,他妻子这天晚上不再妆饰打扮了。 靳守贞 霍邑古吕州也,城池甚固。县令宅东北有城,面各百步,其高三丈,厚七八尺,名曰囚周厉王城。则《左传》所称万人不忍,流王于彘城,即霍邑也。王崩,因葬城之北。城既久远,则魅狐居之。或官吏家,或百姓子女姿色者,夜中狐断其发,有如刀截。所遇无知,往往而有。唐时,邑人靳守贞者,素善符咒,为县送徒至赵城,还归至金狗鼻。(傍汾河山名,去县五里。)见汾河西岸水滨,有女红棠,浣衣水次。守贞目之,女子忽尔乘空过河,遂缘岭蹑虚,至守贞所。手攀其笠,足踏其带,将取其发焉。守贞送徒,手犹持斧,因击女子坠,从而斫之。女子死则为雌狐。守贞以狐至县,具列其由。县令不之信。守贞归,遂每夜有老父及媪,绕其居哭,从索其女。守贞不惧。月会,老父及媪骂而去。曰:“无状杀我女,吾犹有三女,终当困汝。”于是遂绝,而截发亦亡。(出《纪闻》) 霍邑就是古代的吕州,城池很坚固。县令住宅的东北方有个小城,城墙的四面都百步长,高三丈,墙厚七八尺,小城的名称叫“囚周厉王城”。那《左传》上所说的“千万人不忍心,把周厉王流放在彘城”,就是指现在的霍邑。周厉王死后,就埋葬在小城的北面。小城因年代久远,就有迷惑人的狐狸住在里面。不论官吏家或老百姓家,子女中长得有姿色的,半夜时常被狐狸弄断她们的头发,就象刀砍断的一样。遭受祸害的人往往还有不知不觉的。唐代时,霍邑中有个叫靳守贞的人,平时就善于写符念咒,有一次,他替县里送囚犯到赵城去,回来时走到金狗鼻山,看见汾河西岸的水边,有个女子穿着红色衣服,在水里洗衣服。守贞看那女子,那女子忽然从空中渡过河来,就顺着山岭踩着虚空,来到靳守贞站的地方。手扯着他的斗笠,脚踏着他的衣带,准备割取他的头发。守贞送囚徒,手里还拿着斧子,于是砍中女子,她坠落地上,他又扑上去砍她,女子死后就变成了雌狐狸。守贞把狐狸带到县里,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县令不相信他。守贞回到家里以后,于是每天夜里有个老头和老太婆,绕着他的住处哭闹,向守贞索要他们的女儿,守贞不害怕。一个多月后,老头和老太婆骂着离开了,说:“无缘无故就杀了我的女儿,我们还有三个女儿,终究有一天会把你困住!”于是就没了声息,而且截断头发的事也没有了。 严谏 唐洛阳尉严谏,从叔亡,谏往吊之。后十余日,叔家悉皆去服。谏召家人问。答云:“亡者不许。”因述其言语处置状,有如平生。谏疑是野狐,恒欲料理。后至叔舍,灵便逆怒,约束子弟,勿更令少府侄来,无益人家事,只解相疑耳。亦谓谏曰:“五郎公事似忙,不宜数来也。”谏后忽将苍鹰双鹘皂雕猎犬等数十事,与他手力百余人,悉持器械围绕其宅数重,遂入灵堂。忽见一赤肉野狐,仰行屋上,射击不能中,寻而开门跃出,不复见,因而怪绝。(出《广异记》) 唐代有个洛阳尉叫严谏,堂叔去世了,严谏去吊唁。之后十多天,堂叔家的人全都脱下丧服了。严谏找来叔家的人打听,回答说:“死去的人不让穿。”接着述说死去的人说话和安排事情的情况,就象生前一样。严谏怀疑是野狐狸作怪,下决心管这件事。后来到叔叔家去,灵柩里就传出声音,愤怒地吩咐子弟们,不要再让当县尉的侄子严谏进来,他来对家里的事没有好处,只知道乱猜疑。也对严谏说:“五郎你的公事好象很忙,不该经常到这里来。”严谏后来突然带着苍鹰、双鹘、黑雕、猎犬等十几种动物,和他手下的一百多人,全都拿着器械把宅子围了好几重,就走进灵堂。忽然看见一只全身都是红肉的野狐狸,仰面在屋顶行走,射击也射不中,不一会,打开门,跳了出去,从此不再出现。接着怪事就没有了。 韦参军 唐润州参军幼有隐德,虽兄弟不能知也。韦常谓其不慧,轻之。后忽谓诸兄曰:“财帛当以道,不可力求”。诸兄甚奇其言,问汝何长进如此?对曰:“今昆明池中大有珍宝,可共取之。”诸兄乃与皆行。至池所,以手酌水,水悉枯涸,见金宝甚多。谓兄曰:“可取之。”兄等愈入愈深,竟不能得。乃云:“此可见而不可得致者,有定分也。”诸兄叹美之。问曰:“素不出,何以得妙法?”笑而不言。久之曰:“明年当得一官,无虑贫乏。”乃选拜润州书佐,遂东之任。途经开封县。开封县令者,其母患狐媚,前后术士不能疗。有道士者善见鬼,谓令曰:“今比见诸队仗,有异人入境。若得此人,太夫人疾苦必愈。”令遣候之。后数日白云:“至此县逆旅,宜自谒见。”令往见韦,具申礼请。笑曰:“此道士为君言耶?然以太夫人故,屈身于人,亦可悯矣。幸与君遇,其疾必愈。明日,自县桥至宅,可少止人,令百姓见之。我当至彼为发遣。且宜还家洒扫,焚香相待。”令皆如言。明日至舍,见太夫人,问以疾苦,以柳枝洒水于身上。须臾,有老白野狐自床而下,徐行至县桥,然后不见。令有赠遗,韦皆不受。至官一年,谓其妻曰:“后月我当死。死后,君嫁此州判司,当生三子。”皆如其言。(出《广异记》) 唐代润州韦参军幼年时积有阴德,虽然是亲兄弟也不知道。韦参军常常说自己并不聪明,很自卑。后来忽然对各位兄长说:“应当用正道来取得财物,不能强求”。各位兄长对他说的话觉得很奇怪,问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长进,他回答说:“现在昆明池中有很多珍宝,可以一起去拿。”各位兄长就和他一块去。到了昆明池边,用手捧水,池水就干枯了。只见有很多金银财宝,他对兄长说:“可以去拿珍宝。”兄长们越走越深,竟然拿不到珍宝。他说:“这就是只能看却不能得到,事情都有一定的缘分。”各位兄长赞美他,问他说:“你平时不出门,怎么学到这样的妙法。”他笑了笑却不回答。很久之后说:“明年能得到一个官职,不必担心生活的贫困。”接着就被荐选担任了润州的书佐,于是润州去上任,途中经过开封县。开封县令的母亲得了狐媚病,前前后后有很多术士都不能治。有个道士能见到鬼魂,对县令说:“近来连续看见有好多的仪仗队,有个‘异人’要到开封县境来。如能得到这个人,太夫人的疾病一定能治好。”县令派他等候“异人”。过了几天回来说:“已经到了这个县的旅店,你应该亲自去会见。”县令去面见韦参军,说了详细情况礼貌地请求治病。韦参军笑着说:“这是一个道士向您说的吧?但是因为太夫人的缘故,向别人屈身行礼,也应该同情啊。幸亏你我相遇,太夫人的病一定能治好。明天,从县桥到你的住宅,不要禁止行人们行走,让大家看看这事,我会去你家处理好。并且你还要回家去洒水打扫一下,点上香等着我。”县令全都按他说的做了。第二天来到县令的住处,面见太夫人,问了疾病的情况,用柳树枝向她身上洒水。不一会,有一只年老白色的野狐狸从床上下来,慢慢地走到县桥上,然后就不见了。县令赠送他财物,韦参军都不接受。至官任上一年后,对他的妻子说:“下个月我就死了,我死后,你嫁给这个州的判司,能生三个儿子。”后来的事全都象他说的那样。 杨氏女 唐有杨氏者,二女并嫁胡家。小胡郎为主母所惜。大胡郎谓其婢曰:“小胡郎乃野狐尔。丈母乃不惜我,反惜野狐。”婢还白母。问何以知之,答云:“宜取鹊头悬户上。小胡郎若来,令妻呼伊祈熟肉。再三言之,必当走也。”杨氏如言,小胡郎果走。故今人相传云:伊祈熟肉辟狐魅,甚有验也。(出《广异记》) 唐代有家姓杨的,二个女儿都嫁给了姓胡的人家,小胡郎受到岳母的喜爱。大胡郎对岳母的使女说:“小胡郎是个野狐狸罢了,岳母却不喜欢我,反而喜欢野狐狸。”使女回去说给主母听,主母问怎么知道是野狐狸?大胡郎回答说:“弄个鹊头挂在门上,等小胡郎来的时候,让他的妻子招呼他用熟肉作供品来祈祷,反复这样说,他一定会逃跑。”杨氏照着说的做,小胡郎果然逃跑了。所以至今人们还相传说,你用熟肉进行祈祷能克制野狐狸的迷惑,很有效验。 薛迥 唐河东薛迥与其徒十人于东都狎娼妇,留连数夕,各赏钱十千。后一夕午夜,娼偶求去。迥留待曙,妇人躁扰,求去数四,抱钱出门。迥敕门者无出客。门者不为启锁。妇人持钱寻审,至水窦,变成野狐,从窦中出去,其钱亦留。(出《广异记》) 唐代河东人薛迥和他的同伴十个人在洛阳嫖娼,娼妇一连住了好几天,每个人都给赏钱十千。之后有一天的半夜时,妓女要离开,薛迥留她等天亮再走,妓女烦躁不安,好几次要求离开,并抱着钱走出门去。薛迥命令守门的人不要让她出去,守门人不替她开门。妓女拿着钱仔细地寻找出路。找到一个水洞,变成一只野狐狸,从水洞中出去了,那些钱也就留在水洞的边上。 辛替否 唐辛替否,母死之后,其灵座中,恒有灵语,不异乎素。家人敬事如生。替否表弟是术士。在京闻其事,因而来观。潜于替否宅后作法。入门,见一无毛牝野狐,杀之,遂绝。(出《广异记》) 唐代人辛替否,他母亲去世后,灵位上常有死者的说话声,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家里的人恭敬地侍奉着象活着时一样。辛替否的表弟是个术士,在京城里听说了这件怪事,因此亲自来看看,偷偷地藏在辛替否的屋后施展法术。一进门,看见一只身上无毛的雌狐狸,就杀死了它,怪事就消失了。 代州民 唐代州民有一女,其兄远戍不在,母与女独居。忽见菩萨乘云而至,谓母曰:“汝家甚善,吾欲居之,可速修理,寻当来也。”村人竞往,处置适毕,菩萨驭五色云来下其宜。村人供养甚众,仍敕众等不令有言,恐四方信心,往来不止。村人以是相戒,不说其事。菩萨与女私通有娠。经年,其兄还。菩萨云:“不欲见男子。”令母逐之。儿不得至,因倾财求道士。久之,有道士为作法,窃视菩萨,是一老狐,乃持刀入,砍杀之。(出《广异记》) 唐朝代州一个老百姓家有一女儿,他哥哥从军到远方去了,不在家里,只有母亲和女儿住在一起。忽然看见菩萨乘着云彩来到她们家,对那个母亲说:“你家很好,我想住在这里,要快点收拾整理一下,不久我就来了。”村里人听说了,都争着到她家来帮忙,刚整理收拾完毕,菩萨驾驭五色的彩云来到那屋,村里的很多人都来供养菩萨。菩萨又命令大家不要说出去,恐怕四面八方的信徒,不停地来来往往。村里的人因此互相告诫,不说这件事。菩萨与那个女儿私通有了身孕。过了一年,她的哥哥回来了,菩萨说:“我不愿意看见男人。”命令母亲赶走儿子,儿子就不能进家门了。儿子因此拿出全部财产访求道士,很久以后,才求到一个道士,替他施展法术,偷着看那菩萨,却是一只老狐狸,就拿刀进去,砍死了狐狸。 祁县民 唐祁县有村民,因辇地征蒭粟,至太原府。及归,途中日暮,有一白衣妇人立路旁,谓村民曰:“妾今日都城而来,困且甚,愿寄载车中,可乎?”村民许之,乃升车。行未三四里,因脂辖,忽见一狐尾在车之隙中,垂于车辕下。村民即以镰断之,其妇人化为无尾白狐,鸣嗥而去。(出《宣室志》) 唐代祁县有一个农民,因为京城征收粮草,到太原府去。等回来时,走到半路上天就黑了,有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妇女站在路边上,对农民说:“我今天从都城回来,觉得很困倦,想搭车歇一会,可以吗?”农民答应了她,她就上了车。行走不到三四里路,因为要给车辕上油,忽然看见一条狐狸尾巴从车缝里垂到本辕下,农民就用镰刀砍断了尾巴,那个妇女变成一只没有尾巴的白狐狸,嚎叫着跑了。 张例 唐始丰令张例,疾患魅,时有发动,家人不能制也。恒舒右臂上作咒云:“狐娘健子。”其子密持铁杵,候例疾发,即自后撞之,坠一老牝狐。焚于四通之衢,自尔便愈也。 唐代的始丰县令张例,得了狐魅病,经常地发作,家里的人都束手无策。张例经常地伸出右臂念着咒语说:“狐娘健子。”他的儿子悄悄地拿着铁棒,等张例病发作时,就从身后击他,就从他身上掉下一只老雌狐。把狐狸拿到十字路口烧了,从那以后病就好了。 卷第四百五十一 狐五 卷第四百五十一狐五 冯玠贺兰进明崔昌长孙甲王老刘众爱王黯袁嘉祚李林甫孙甑生王璿李黁李揆宋溥僧晏通 冯玠 唐冯玠者,患狐魅疾。其父后得术士,疗玠疾,魅忽啼泣谓玠曰:“本图共终,今为术者所迫,不复得在。”流泪经日,方赠玠衣一袭云:“善保爱之,聊为久念耳。”玠初得,惧家人见,悉卷书中。疾愈,入京应举,未得开视。及第后,方还开之,乃是纸焉。(出《广异记》) 唐代有个冯玠,得了狐魅病。他的父亲后来找到一个术士,来治疗冯玠的病。狐狸忽然哭泣着对冯玠说:“本想与你终生在一起,现在被术士逼迫得不能再呆下去了。”哭了整整一天,赠送给冯玠一件衣服说:“好好地保护爱惜它,姑且当作永久的纪念吧。”冯玠刚收衣服时,害怕被家里的人看见,全都卷在书里放着。病好以后,到京城去参加考试,没有时间打开看。考中以后,才回家打开看,都是些纸。 贺兰进明 唐贺兰进明为狐所婚,每到时节,狐新妇恒至京宅,通(“通”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名起居,兼持贺遗及问讯。(“讯”原作“信”,据明抄本改。)家人或有见者,状貌甚美。至五月五日,自进明已下,至其仆隶,皆有续命。家人以为不祥,多焚其物。狐悲泣云:“此并真物,奈何焚之?”其后所得,遂以充用。后家人有就求漆(“漆”原作“膝”,据明抄本改。)背金花镜者,入人家偷镜挂项,缘墙行,为主人家击杀,自尔怪绝焉。(出《广异记》) 唐代的贺兰进明与狐狸结婚,每到节令的时候,狐狸新媳妇常常到京城的住宅去,通报姓名并住在那里,并且带来贺兰进明的礼品和问候。家人中有的看见了她,相貌很美。到五月五日这天,从贺兰进明到家中的仆人,都能得到她送给的礼物。家人认为不吉祥,大多烧了她给的礼物。狐狸悲伤地哭泣说:“这些都是真的礼物,为什么烧了它们?”以后再得到她给的东西,就留下使用了。后来有个人向她要个背面上漆的金花镜,她到别人家里偷了镜子挂在脖子上,顺着墙往回走,被主人家打死了。此后怪事就没有了。 崔昌 唐崔昌在东京庄读书,有小儿颜色殊异,来止庭中。久之,渐升阶,坐昌床头。昌不之顾,乃以手卷昌书,昌徐问:“汝何人斯?来何所欲?”小儿云:“本好读书,慕君学问尔。”昌不之却。常问文义,甚有理。经数月,日暮,忽扶一老人乘醉至昌所。小儿暂出,老人醉,吐人之爪发等,昌甚恶之。昌素有所持利剑,因斩断头,成一老狐。顷之,小儿至,大怒云:“君何故无状,杀我家长?我岂不能杀君?但以旧恩故尔。”大骂出门,自尔乃绝。(出《广异记》) 唐代崔昌在东京庄读书,有个小孩容貌长得很出奇,走来停在院子里。时间长了,慢慢地走上台阶,坐在崔昌的床头上,崔昌也不理,又用手去卷握崔昌的书。崔昌慢慢地问:“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想干什么?”小孩说:“我本来喜欢读书,很羡慕你的学问。”崔昌也不拒绝他。崔昌常常问他一些文章的意义,答得很有道理。过了几个月,天黑的时候,忽然小孩扶着一个老人乘着酒醉到崔昌家来。小孩临时出去一会,老人已经醉了,吐出一些人的指甲和头发,崔昌很厌恶他。崔昌平时就有一把锋利的剑,顺手把老人的头砍下来,变成了一只老狐狸。不久,小孩回来了,非常生气地说:“你为什么这么不象样子,竟杀死了我的尊长,我难道就不能杀死你吗?只是因为你从前对我的恩情,我不能这么做。”大骂着走出门去。从此再也没有来。 长孙甲 唐坊州中部县令长孙甲者,其家笃信佛道。异日斋次,举家见文殊菩萨,乘五色云从日边下。须臾,至斋所檐际,凝然不动。合家礼敬恳至,久之乃下。其家前后供养数十日,唯其子心疑之,入京求道士为设禁,遂击杀狐。令家奉马一匹,钱五十千。后数十日,复有菩萨乘云来到,家人敬礼如故,其子复延道士,禁咒如前。尽十余日,菩萨问道士:“法术如何?”答曰:“已尽。”菩萨云:“当决一顿。”因问道士:“汝读道经,知有狐刚子否?”答云:“知之。”菩萨云:“狐刚子者,即我是也。我得仙来,已三万岁。汝为道士,当修清净,何事杀生?且我子孙,为汝所杀,宁宜活汝耶?”因杖道士一百毕,谓令曰:“子孙无状,至相劳扰,惭愧何言。当令君永无灾横,以此相报。”顾谓道士:“可即还他马及钱也。”言讫飞去。(出《广异记》) 唐代坊州的中部县县令长孙甲,他的全家都很信奉佛教。有一天,在进行斋戒当中,全家人看见了文殊菩萨,坐着五彩云从太阳光中下来,不一会,降到斋室的房檐上,停住不动。全家人恭敬诚恳,礼数备至,过了许久,他就下来了。家人前后供养了十几天,只有他的儿子心里怀疑,他儿子进京请道士来安排法术,于是杀死了狐狸。县令家送给道士一匹马,五十千钱。又过了几十天,又有个菩萨坐着彩云来到县令家,家人象以前一样恭敬对待。他儿子又去请那道士。道士象以前一样地安排法术符咒,过了十多天,菩萨问那道士:“你的法术怎么样了?”回答说:“已经用完了。”菩萨说:“应当打你一顿。”接着又问道士:“你读道经,知不知道有个狐刚子?”回答说:“知道。”菩萨说:“狐刚子就是我,我成仙以来,已经三万年了。你是道士,应当到清净的地方去修炼,为什么要杀生呢?况且,我的子孙,被你杀了,难道还应该让你活着吗?”接着用拐杖打了道士一百下,然后,对长孙甲说:“我的子孙不象样子,以至给你添了麻烦,我惭愧得没有什么说的,应当让你永远没有灾难和横祸,用这个来报答你吧。”回头对道士说:“要立即把马和钱还给人家。”说完就飞走了。 王老 唐睢阳郡宋王冢旁有老狐,每至衙日,邑中之狗,悉往朝之,狐坐冢上,狗列其下。东都王老有双犬能咋魅,前后杀魅甚多,宋人相率以财雇犬咋狐。王老牵犬往,犬乃迳诣诸犬之下,伏而不动,大失宋人之望。今世人有不了其事者,相戏云:“取睢阳野狐犬。”(出《广异记》) 唐代睢阳郡宋王坟地旁边有只老狐狸,每当到了衙日,城里的狗,全都去朝拜老狐狸,狐狸坐在坟头上,狗列队在下面。东都的王老有一对狗能够撕咬狐狸,前前后后杀死很多狐狸。姓宋的人互相结伴花钱雇狗捉狐狸。王老牵着狗前去,狗却一直走到那许多狗的后面,趴着一动不动,使姓宋的人很失望。现在世上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人们互相说笑说:“牵来睢阳野狐狗。” 刘众爱 唐刘全白说云,其乳母子众爱,少时,好夜中将网断道,取野猪及狐狸等。全白庄在岐下,后一夕,众于庄西数里下网,己伏网中,以伺其至。暗中闻物行声,觇见一物,伏地窥网,因而起立,变成绯裙妇人。行而违网,至爱前车侧,忽捉一鼠食。爱连呵之,妇人忙遽入网,乃棒之致毙,而人形不改。爱反疑惧,恐或是人,因和网没沤麻池中。夜还与父母议,及明,举家欲潜逃去。爱窃云:“宁有妇人食生鼠,此必狐耳。”复往麻池视之,见妇人已活,因以大斧自腰后斫之,便成老狐。爱大喜,将还村中。有老僧见狐未死,劝令养之,云:“狐口中媚珠,若能得之,当为天下所爱。”以绳缚狐四足,又以大笼罩其上。养数日,狐能食。僧用小瓶口窄者,埋地中,令口与地齐,以两胾猪肉,炙于瓶中。狐爱炙而不能得,但以口属瓶。候炙冷,复下肉脔。狐涎沫久之,炙与瓶满,狐乃吐珠而死。珠状如棋子,通圆而洁。爱母(“母”原作“每”,据明抄本改。)带之,大为其夫所贵。(出《广异记》) 唐代的刘全白曾说,他奶妈的儿子众爱,少年时,总是喜好在半夜时把网安放在道的中间,来捕捉野猪和狐狸等。刘全白的庄子在岐山脚下。后来有一晚上,众爱在庄子西面几里的地方下了网,自己趴在网里,等着野兽的到来。在暗中听动物行走的声音,就看见一只动物,趴在地上看网。接着站起来,变成一个穿浅红裙子的妇女。走路避开了网,走到众爱前面车子的旁边,忽然捉住一只老鼠吃起来。众爱连声地呵斥她,妇女匆忙中跑进网里,于是用棒子打死了她。可是人的形象没有变化。众爱反而怀疑害怕,怕的是或许是人,接着连人带网沉没到沤麻的水池里。晚上还家和父母商量,等到天亮,全家人准备悄悄地逃走。众爱私下说:“难道有吃生老鼠的女人吗?这一定是狐狸。”又到沤麻池去察看,只见妇女已经活过来,又用大斧子从腰后砍她,就变成了老狐狸。众爱很高兴,提着狐狸回到村子里。有个老和尚看狐狸还没死,劝他饲养这只狐狸,说:“狐狸嘴里有颗媚珠,如果能得到珠子,就能被天下的人所爱慕。”就用绳子捆住狐狸的四只脚,又用大笼子罩在上面。养了几天,狐狸能吃东西了。和尚用一个窄口的瓶子,埋在地里,让瓶口和地面平齐,用两块猪肉,烤熟了放在瓶里。狐狸爱吃烤肉却吃不到,只能是用嘴对着瓶子。等烤肉凉了,再放进两块烤肉。狐狸长久地流口水,烤肉已装了满瓶,狐狸就吐出媚珠死去。珠的样子象棋子大小,又圆又洁净。众爱的母亲佩带着媚珠,她的丈夫特别敬爱她。 王黯 王黯者,结婚崔氏。唐天宝中,妻父士同为淝州刺史。黯随至江夏,为狐所媚,不欲渡江,发狂大叫,恒欲赴水。妻属惶惧,缚黯著床枥上。舟行半江,忽尔欣笑,至岸大喜曰:“本谓诸女郎辈不随过江,今在州城上,复何虑也。”士同莅官,便求术士。左右言州人能射狐者,士同延至。入令堂中悉施床席,置黯于屋西北陬。家人数十持更迭守,己于堂外,别施一床,持弓矢以候狐。至三夕,忽云:“诸人得饱睡已否?适已中狐,明当取之。”众以为狂而未之信。及明,见窗中有血,众随血去,入大坑中,草下见一牝狐,带箭垂死。黯妻烧狐为灰,服之至尽,自尔得平复。后为原武县丞,在厅事,忽见老狐奴婢,诣黯再拜,云是大家阿(明抄本“阿”作“奢”。)奶,往者娘子枉为崔家杀害,翁婆追念,未尝离口。今欲将小女更与王郎续亲。故令申意,兼取吉日成纳。黯甚惧。许(“许”原作“辞”,据明抄本改。)以厚利,万计(明抄本万“计”作“求其”。)料理,遽出罗锦十余匹,于通衢焚之。老奴乃谓其妇云:“天下美丈夫亦复何数,安用王家老翁为女婿?”言讫不见。(出《广异记》) 王黯,与崔氏结婚。唐代天宝年间,妻子的父亲崔士同任淝州刺史,王黯跟随他来到江夏时,被狐狸迷住了,不想渡长江,发狂似的大叫,总想跳到江水里去。妻子和亲属们都很不安而且担心,把王黯捆在床架上。船行到江心,王黯忽然高兴得笑起来,到了岸上高兴地说:“本来说是诸位女郎不随我过江,现在已在淝州城上,又担心什么呢?”崔士同到了任上,便去请术士,他身边的人说州中有个能射死狐狸的人,崔士同就请那人来,那人来了就让人把屋里全铺上席子,把王黯安置在屋的西北角,让几十个仆人打更守卫。自己在屋外,另外放了一张床,拿着弓箭等候狐狸。到第三天的晚上,他忽然说:“各位都睡得很香吗?刚才已经射中了狐狸,明天可取。”大家认为这人太狂妄而不相信他。等到天一亮,就看见窗上有血,大家顺着血迹找去,血迹进入一个大坑中,从坑里的草下面找到一只雌狐狸,身上带着箭快要死了。王黯的妻子把狐狸烧成灰,并把灰全给王黯吃了,从此王黯的病就好了。后来做原武县的县丞,在厅里办公事,忽然看见老狐狸的女仆又来拜见王黯,说:“我是大户家的奶妈,以前,娘子冤屈地被崔家杀害了,父母回忆思念她,总挂在嘴上。现在想把小女儿再送给王郎续亲,所以让我来说明心意,同时定个吉日好成亲。”王黯很害怕,答应给她优厚的利益,求她想办法帮助处理。立刻拿出十几匹罗锦,在大路上烧了。老奶妈就对那个妇人说:‘天下的漂亮男人数不过来,为什么非要姓王的老头做女婿。”说完就不见了。 袁嘉祚 唐宁王傅袁嘉祚,年五十,应制授垣县县丞。阙(“阙”原作“门”,据明抄本改。)素凶,为者尽死。嘉祚到官,而丞宅数任无人居,屋宇摧残,荆棘充塞。嘉祚剪其荆棘,理其墙垣,坐厅事中。邑老吏人皆惧,劝出不可。既而魅夜中为怪,嘉祚不动,伺其所入。明日掘之,得狐,狐老矣,兼子孙数十头。嘉祚尽烹之,次至老狐,狐乃言曰:“吾神能通天,预知休咎。愿置我,我能益于人。今此宅已安,舍我何害?”嘉祚前与之言,备告其官秩。又曰:“愿为耳目,长在左右。”乃免狐。后祚如狐言,秩满果迁。数年至御史。狐乃去。(出《纪闻》) 唐代宁王的太傅叫袁嘉祚,五十岁了,应制科考试后授给垣县县丞的职务。这个官所住的官邸历来不吉祥,住过的人都死了。袁嘉祚到了任一看,县丞的住处几任以来都没人居住。房子残破不堪,里外长满荆棘杂草。袁嘉祚铲去那些荆棘,修理好院墙,坐在办公事的厅里,城里年老的官吏都很害怕,劝他出去住,他不答应。不久狐狸在夜里作怪,袁嘉祚也不动声色,只是暗中观察狐狸所进的洞穴,第二天挖掘它,抓住了狐狸,狐狸已经老了,还有它的几十个子孙,袁嘉祚把它们全部煮死了。剩下了那只老狐狸,老狐狸开口说:“我的神力能通天,预知吉凶,希望放了我,我能给人带来好处。现在这个住宅已经平安了,放了我有什么害处呢?”袁嘉祚上前与狐狸说话,狐狸详细地告诉了他将来做官的地位等级。又说:“愿意做你的耳目,经常地呆在你的身边。”袁嘉祚就放了狐狸。后来袁嘉祚象狐狸说的那样,官任到期果然升了官,几年后升到御史。狐狸就离开了他。 李林甫 唐李林甫方居相位,尝退朝,坐于堂之前轩。见一玄狐,其质甚大,若牛马,而毛色黯黑有光,自堂中出,驰至庭,顾望左右。林甫命弧矢,将射之,未及,已亡见矣。自是凡数日,每昼坐,辄有一玄狐出焉。其岁林甫籍没。(出《宣室志》) 唐代的李林甫正担任丞相的职务,曾有一次退朝后坐在堂屋前的平台上。看见一只黑色狐狸,它的体形很大,象牛马一样,毛色暗黑有光泽,从屋中出来,跑到庭院里,向左右张望。李林甫命人带着弓和箭,准备射那狐狸。没等射箭,已经不见了。从那以后共有好几天,每当白天坐着的时候,就有一只黑色狐狸出现。那一年李林甫被抄了家产。 孙甑生 唐道士孙甑生本以养鹰为业,后因放鹰,入一窟,见狐数十枚读书。有一老狐当中坐,迭以传授。甑生直入,夺得其书而还。明日,有十余人持金帛诣门求赎,甑生不与,人云:“君得此,亦不能解用之,若写一本见还,当以口诀相授。”甑生竟传其法,为世术士。狐初与甑生约,不得示人,若违者,必当非命。天宝末,玄宗固就求之,甑生不与,竟而伏法。(出《广异记》) 唐代道士孙甑生原来以养鹰为职业,后来因为出野外放鹰,进入一个洞窟,只见几十只狐狸在读书。有一只老狐狸坐在中间,轮流地逐个传授。甑生一直走进去,抢了他们的书回去了。第二天,有十多人带着金银绸缎上门要求把书赎回去,甑生不给书。那人说:“你得到这本书,也不能理解并使用它,如果抄写一本后还给我们,我就把口诀传授给你。”甑生竟然学到了那法术,成了世间的一个术士。狐狸当初与甑生约好,不能给别人看,如果违犯了约定,一定会不得好死。天宝后期,唐玄宗坚持要那本书,甑生不给,竟因此而被杀死。 王璿 唐宋州刺史王璿,少时仪貌甚美,为牝狐所媚。家人或有见者,丰姿端丽。虽童幼遇之者,必敛容致敬。自称新妇,祗对皆有理。由是人乐见之。每至端午及佳节,悉有赠仪相送,云:“新妇上某郎某娘续命。”众人笑之,然所得甚众。后璿职高,狐乃不至。盖某禄重,不能为怪。(出《广异记》) 唐代宋州刺史叫王璿,少年时仪表外貌很美,被一只雌狐狸迷住了。家人中有看见那狐狸的,容貌端庄秀美,即使是仆人和小孩遇到她,她也会严肃地表示尊敬。她自称是新娘子,言谈举止都合乎规矩,因此家人都喜欢见到她。每当到了端午节以及其他佳节,都有礼品赠送给家人,并说:“新娘子给某个郎君某个娘子奉上礼品。”大家都觉得她说的话很好笑,可是得到的东西却很多。后来王璿的职务高升了,狐狸就不来了。可能是一个人地位高了,就不能迷惑他了。 李黁 东平尉李黁初得官,自东京之任。夜投故城,店中有故人卖胡饼为业。其妻姓郑有美色,李目而悦之,因宿其舍。留连数日,乃以十五千转索胡妇。既到东平,宠遇甚至。性婉约,多媚黠风流;女工之事,罔不心了;于音声特究其妙。在东平三岁,有子一人。其后李充租纲入京,与郑同还。至故城,大会乡里饮宴,累十余日。李催发数四,郑固称疾不起,李亦怜而从之。又十余日,不获已,事理须去。行至郭门,忽言腹痛,下马便走,势疾如风。李与其仆数人极骋,追不能及,便入故城,转入易水村,足力少息。李不能舍,(“转入易水村足力少息李不能舍”十三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复逐之。垂及,因入小穴,极声呼之,寂无所应,恋结凄怆,言发泪下。会日暮,村人为草塞穴口,还店止宿。及明,又往呼之,无所见,乃以火熏。久之,村人为掘深数丈,见牝狐死穴中,衣服脱卸如蜕,(“服脱卸如蜕”五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脚上著锦袜。李叹息良久,方埋之。归店,取猎犬噬其子,子略不(“犬噬其子子略不”七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惊怕。便将入都,寄亲人家养之。输纳毕,复还东京,婚于萧氏。萧氏(“东京婚于肖氏肖氏”八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常呼李为野狐婿,李初无以答。一日晚,李与萧携手(“一日晚李与肖携手”八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与归本房狎戏,复言其事。忽闻堂前有人声,李问:“阿谁夜来?”答曰:“(声李问阿谁夜来答曰”九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君岂不识郑四娘耶?”李素所钟念,闻其(“闻其”二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言,遽欣然跃起。(“欣然跃起”四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问:(“问”上原有“然旧状”三字,据许本、黄本删。)“鬼乎?人乎?”答云:“身即鬼也。”欲(“欲”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近之而不能,四娘(“不能四娘”四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因谓李:“人神道殊,贤夫人何至数相谩骂?且所生之子,远寄人家,其人皆言狐生,不给衣食,岂不念乎?宜早为抚育,(“为抚育”三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九泉无恨也。若夫人云云相侮,又小儿不收,必将为君之患。”言毕不见。萧遂不复敢说其事。唐天宝末,子年十余,甚无恙。(出《广异记》) 东平县县尉李黁刚得到官职,就从东京出发去上任,夜里来到故城住宿。客店里有个熟人靠卖烧饼维持生活,他的妻子郑氏长得很美,李黁看见便喜欢上她,就住到他家里,一连住了好几天,并用十五千钱买下卖胡饼的妻子。到了东平县后,对她宠爱备至。她性情温和可爱,长得美并且又聪明又风流,女工的事,她没有不懂的,对音乐特别懂得它的妙处。在东平县住了三年,生了一个儿子。那以后李黁因担任赋税运输工作要进京去,就和郑氏一起回去。到了故城,遍请故乡的亲朋好友赴宴,呆了十多天,李黁多次催促启程,郑氏固执地称病不起身,李黁也因爱她而听她的话。又过了十多天,不得已,有事要办必须启程,走到外城的大门时,郑氏忽然说肚子疼,下了马就跑,速度快得象风一样。李黁和几个仆人极力骑马追赶,也没追上。就跟着(郑氏)进到故城,转个弯进入易水村,郑氏跑得稍慢,李黁还不舍弃,又追下去,快追上时,郑氏进入一个小洞里,大声呼唤她,静静地也不回答。李黁恋恋不舍,凄惨悲伤,一边说一边流泪。这时天黑了,村里人用草塞住洞,他们回客店住宿。等到天亮,又去洞口呼唤她,什么也没听见。于是用火熏,熏了很久,村里人又帮他挖洞,挖了几丈深,只见一只雌狐狸死在洞里,衣服脱了下来象蝉蜕一样。脚上还穿着锦丝袜子。李黁长时间地叹气,才埋了狐狸。回到店里,找来猎犬咬她生的孩子,孩子并不害怕。就带着孩子进京去,寄养在亲属家。赋税交待完毕,又回东京,与萧氏结婚。萧氏常常称呼李黁是野狐狸的女婿,李黁也没说什么。一天晚上,李黁和萧氏拉着手一起回到屋说笑玩闹,又说起野狐婿,忽然听见堂屋前有人声。李黁问是谁夜里跑来了,回答说:“你难道不认识郑四娘了吗?”李黁平时就怀念她,听了她的话,一下子高兴地跳起来问:“你是鬼呢还是人呢?”回答说是鬼,想接近却做不到。郑四娘接着对李黁说:“人道和神道不一样,你的妻子为什么多次地骂我呢?况且我生的儿子,寄养在远方的亲属家,那些人都说是狐狸生的,不给他穿的和吃的,难道不想念他吗?应该早点接回来抚养,我在九泉下也没有遗憾了。如果萧氏说起话来就侮辱我,又不收养我的儿子,必将给你带来灾祸。”说完就不见了。萧氏于是不敢再说野狐婿的事。唐代天宝年间的后期,孩子有十多岁,一点没毛病。 李揆 唐丞相李揆,乾元初,为中书舍人。尝一日退朝归,见一白狐在庭中捣练石上,命侍童逐之,已亡见矣。时有客于揆门者,因话其事,客曰:“此祥符也,某敢贺。”至明日,果选礼部侍郎。(出《宣室志》) 唐代的丞相李揆,在乾元初年,做中书舍人。曾有一天退朝回家,看见一只白狐狸坐在庭院中间的捶衣石上,就命令僮仆赶走它,忽然不见了。这时李揆家正有一个客人,与客人说了这件事。客人说:“这是吉祥的兆头,我向您祝贺。”到了第二天,果然提拔为礼部侍郎。 宋溥 宋溥者,唐大历中,为长城尉。自言幼时,与其党暝扱野狐,数夜不获。后因月夕,复为其事。见一鬼戴笠骑狐,唱《独盘子》,至扱所。狐欲入扱,鬼乃以手搭狐颊,因而复回。如是数四。其后夕,溥复下扱伺之,鬼又乘狐,两小鬼引前,往来报所。溥等无所获而止。有谈众者亦云,幼时下报,忽见一老人扶杖至己所止树下,仰问树上是何人物。众时尚小,甚惶惧,其兄因怒骂云:“老野狐,何敢如此?”下树逐之,狐遂变走。(出《广异记》) 宋溥,在唐代大历年间,官职是长城尉。自己说幼年时候,与他的同伴晚上去捉野狐狸,好几天晚上也没捉到。后来的一个月明之夜,又去捉狐狸。看见一鬼戴着斗笠骑着狐狸,唱着独盘子曲调,走到放套子的地方。狐狸想进套子,鬼就用手搭在狐狸的脸颊上,不让进,因此又回头走,象这样走了好几次。那以后的一个晚上,宋溥又下套子等狐狸来。鬼又骑着狐狸,两个小鬼在前面领路,在套子的周围来来往往。宋溥等人没捉到狐狸就再不捉了。有个叫谈众的人也说,幼年时下套子,忽然看见一个老头拄着拐杖走到自己藏身的树下,仰起头问树上藏的是什么人,谈众那时还小,很害怕,他的哥哥接着生气地骂道:“老野狐狸,怎么敢如此戏耍!”下树去追赶老头,老头就变成狐狸跑了。 僧晏通 晋州长宁县有沙门晏通修头陀法,将夜,则必就丛林乱冢寓宿焉。虽风雨露雪,其操不易;虽魑魅魍魉,其心不摇。月夜,栖于道边积骸之左,忽有妖狐踉跄而至。初不虞晏通在树影也,乃取髑髅安于其首,遂摇动之,倘振落者,即不再顾,因别选焉。不四五,遂得其一,岌然而缀。乃褰撷木叶草花,障蔽形体,随其顾盼,即成衣服。须臾,化作妇人,绰约而去。乃于道右,以伺行人。俄有促马南来者,妖狐遥闻,则恸哭于路。过者驻骑问之,遂对曰:“我歌人也,随夫入奏。今晓夫为盗杀,掠去其财。伶俜孤远,思愿北归,无由致。脱能收采,当誓微躯,以执婢役。”过者易定军人也,即下马熟视,悦其都冶,词意叮咛,便以后乘挈行焉。晏通遽出谓曰:“此妖狐也,君何容易?”因举锡杖叩狐脑,髑髅应手即坠,遂复形而窜焉。(出《集异记》。明抄本作出《纂异记》) 晋州的长宁县有个和尚叫晏通,修炼头陀法。天将黑时,就一定到丛林里的乱坟中睡觉。即使是刮风下雨降露下雪,他的作法也不改变。即使遇上妖魔鬼怪,他的决心也不动摇。一个月明之夜,他睡在道边尸骨堆的东面,忽然有只狐妖踉跄着走来。开始时并没有料到晏通在树荫下睡觉。就拿起一个死人头骨套在头上,就摇起头来,如果振动掉了,就不用,接着再另外挑选,试了四五个,才选中一个高高地戴在头上。又采摘树叶和花草,遮盖形体,随着它左看右看,就变成了衣服。一会,变成一个妇女,姿态柔美地走了,站在路的西边,等候过路的人。不久有个急忙骑马从南边来的人,狐妖远远地就听到了,就在路边上痛哭起来。过路的人停下来问她,于是回答说:“我是个歌女,跟着丈夫去演奏,今天早晨丈夫被强盗杀了,抢走了钱财,孤伶伶地远离家乡,心里想往北走回家去,又没有办法回去。如果你能收留我,我一定以微贱之身做你的奴仆。”过路的人是易定地方的军人,就下马仔细地看她,喜欢她的漂亮和妖艳,说的话也很诚恳,就让她坐在他的身后要带着她走。晏通突然地出来对军人说:“她是个狐妖,你太容易受骗了!”接着举起锡杖敲打狐狸的头,人头骨随手就掉下来,就恢复狐狸的原形逃走了。 卷第四百五十二 狐六 卷第四百五十二狐六 任氏李苌 任氏 任氏,女妖也。有韦使君者,名崟,第九,信安王祎之外孙。少落拓,好饮酒。其从父妹婿曰郑六,不记其名。早习武艺,亦好酒色,贫无家,托身于妻族。与崟相得,游处不间。唐天宝九年夏六月,崟与郑子偕行于长安陌中,将会饮于新昌里。至宣平之南,郑子辞有故,请间去,继至饮所。崟乘白马而东,郑子乘驴而南,入升平之北门。偶值三妇人行于道中,中有白衣者,容色殊丽。郑子见之惊悦,策其驴,忽先之,忽后之,将挑而未敢。白衣时时盼睐,意有所受。郑子戏之曰:“美艳若此,而徒行,何也?”白衣笑曰:“有乘不解相假,不徒行何为?”郑子曰:“劣乘不足以代佳人之步,今辄以相奉。某得步从足矣。”相视大笑。同行者更相眩诱,稍已狎暱。郑子随之,东至乐游园,已昏黑矣。见一宅,土垣车门,室宇甚严。白衣将入,顾曰:“愿少踟蹰而入。”女奴从者一人,留于门屏间,问其姓第。郑子既告,亦问之,对曰:“姓任氏,第二十。”少顷,延入。郑絷驴于门,置帽于鞍,始见妇人年三十余,与之承迎,即任氏姊也。列烛置膳,举酒数觞。任氏更妆而出,酣饮极欢。夜久而寝,其妍姿美质,歌笑态度,举措皆艳,殆非人世所有。将晓,任氏曰:“可去矣。某兄弟名系教坊,职属南衙,晨兴将出,不可淹留。”乃约后期而去。既行,及里门,门扃未发。门旁有胡人鬻饼之舍,方张灯炽炉。郑子憩其帘下,坐以候鼓,因与主人言。郑子指宿所以问之曰:“自此东转,有门者,谁氏之宅?”主人曰:“此隤墉弃地,无第宅也。”郑子曰:“适过之,曷以云无?”与之固争。主人适悟,乃曰:“吁。我知之矣。此中有一狐,多诱男子偶宿,尝三见矣。今子亦遇乎?”郑子赧而隐曰:“无。”质明,复视其所,见土垣车门如故。窥其中,皆蓁荒及废圃耳。既归,见崟。崟责以失期,郑子不泄,以他事对。然想其艳冶,愿复一见之,心尝存之不忘。经十许日,郑子游,入西市衣肆瞥然见之,曩女奴从。郑子遽呼之,任氏侧身周旋于稠人中以避焉。郑子连呼前迫,方背立,以扇障其后曰:“公知之,何相近焉?”郑子曰:“虽知之,何患?”对曰:“事可愧耻,难施面目。”郑子曰:“勤想如是,忍相弃乎?”对曰:“安敢弃也,惧公之见恶耳。”郑子发誓,词旨益切。任氏乃回眸去扇,光彩艳丽如初。谓郑子曰:“人间如某之比者非一,公自不识耳,无独怪也。”郑子请之与叙欢。对曰:“凡某之流,为人恶忌者,非他,为其伤人耳。某则不然。若公未见恶,愿终己以奉巾栉。”郑子许与谋栖止,任氏曰:“从此而东,陋不。(明抄本此处亦空缺,但无“陋不”二字。)大树出于栋间者,门巷幽静,可税以居。前时自宣平之南,乘白马而东者,非君妻之昆弟乎?其家多什器,可以假用。”是时崟伯叔从役于四方,三院什器,皆贮藏之。郑子如言访其舍,而诣崟假什器。问其所用,郑子曰:“新获一丽人,已税得其舍,假其以备用。”崟笑曰:“观子之貌,必获诡陋,何丽之绝也。”崟乃悉假帷帐榻席之具,使家僮之惠黠者,随以觇之。俄而奔走返命,气吁汗洽。崟迎问之:“有乎?”曰:“有。”(“曰有”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又问:“容若何?”曰:“奇怪也,天下未尝见之矣!”崟姻族广茂,且夙从逸游,多识美丽。乃问曰:“孰若某美?”僮曰:“非其伦也!”崟遍比其佳者四五人,皆曰:“非其伦。”是时吴王之女有第六者,则崟之内妹,秾艳如神仙,中表素推第一。崟问曰:“孰与吴王家第六女美?”又曰:“非其伦也。”崟抚手大骇曰:“天下岂有斯人乎?”遽命汲水澡颈,巾首膏唇而往。既至,郑子适出。崟入门,见小童拥篲方扫,有一女奴在其门,他无所见。征于小僮,小僮笑曰:“无之。”崟周视室内,见红裳出于户下。迫而察焉,见任氏戢身匿于扇间。崟引(“引”原作“别”,据明抄本改)出,就明而观之,殆过于所传矣。崟爱之发狂,乃拥而凌之,不服,崟以力制之。方急,则曰:“服矣。请少回旋。”既从,则捍御如初。如是者数四。崟乃悉力急持之,任氏力竭,汗若濡雨。自度不免,乃纵体不复拒抗,而神色惨变。崟问曰:“何色之不悦?”任氏长叹息曰:“郑六之可哀也!”崟曰:“何谓?”对曰:“郑生有六尺之驱,而不能庇一妇人,岂丈夫哉!且公少豪侈,多获佳丽,遇某之比者众矣。而郑生穷贱耳,所称惬者,唯某而已。忍以有余之心,而夺人之不足乎?哀其穷馁不能自立,衣公之衣,食公之食,故为公所系(明抄本“系”作“亵”。)耳。若糠糗可给,不当至是。”崟豪俊有义烈,闻其言,遽置之。敛衽而谢曰:“不敢。”俄而郑子至,与崟相视咍乐。自是,凡任氏之薪粒牲饩,绵崟给焉。任氏时有经过,出入或车马舆步,不常所止。崟日与之游,甚欢。每相狎暱,无所不致,唯不及乱而已。是以崟爱之重之,无所怪惜,一食一饮,未尝忘焉。任氏知其爱己,因言以谢曰:“愧公之见爱甚矣。顾以陋质,不足以答厚意;且不能负郑生,故不得遂公欢。某,秦人也。生长秦城,家本伶伦,中表姻族,多为人宠媵,以是长安狭斜,悉与之通。或有殊丽,悦而不得者,为公致之可矣。愿持此以报德。”崟曰:“幸甚!”鄽中有鬻衣之妇曰张十五娘者,肌体凝洁,崟常悦之。因问任氏识之乎,对曰:“是某表娣妹,致之易耳。”旬余,果致之。数月厌罢。任氏曰:“市人易致,不足以展效。或有幽绝之难谋者,试言之,愿得尽智力焉。”崟曰:“昨者寒食,与二三子游于千福寺,见刁将军缅张乐于殿堂,有善吹笙者,年二八,双鬟垂耳,娇姿艳绝。当识之乎?”任氏曰:“此宠奴也。其母即妾之内姊也,求之可也。”崟拜于席下。任氏许之,乃出入刁家。月余,崟促问其计,任氏愿得双缣以为赂,崟依给焉。后二日,任氏与崟方食,而缅使苍头控青骊以迓任氏,任氏闻召,笑谓崟曰:“谐矣。”初任氏加宠奴以病,针饵莫减。其母与缅忧之方甚,将征诸巫。任氏密赂巫者,指其所居,使言从就为吉。及视疾,巫曰:“不利在家,宜出居东南某所,以取生气。”缅与其母详其地,则任氏之第在焉。缅遂请居。任氏谬辞以逼狭,勤请而后许。乃辇服玩,并其母偕送于任氏。至则疾愈。未数日,任氏密引崟以通之,经月乃孕。其母惧,遽归以就缅,由是遂绝。他日,任氏谓郑子曰:“公能致钱五六千乎?将为谋利。”郑子曰:“可。”遂假求于人,获钱六千。任氏曰:“鬻马于市者,马之股有疵,可买以居之。”郑子如市,果见一人牵马求售者,青在左股,郑子买以归。其妻昆弟皆嗤之曰:“是弃物也,买将何为?”无何,任氏曰:“马可鬻矣。当获三万。”郑子乃卖之。有酬二万,郑子不与。一市尽曰:“彼何苦而贵买,此何爱而不鬻?”郑子乘之以归,买者随至其门,累增其估,至二万五千也。不与,曰:“非三万不鬻。”其妻昆弟聚而诟之。郑子不获已,遂卖,卒不(卒不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登三万。既而密伺买者,征其由,乃昭应县之御马疵股者,死三岁矣。斯吏不时除籍,官征其估,计钱六万,设其以半买之,所获尚多矣。若有马以备数,则三年刍粟之估,皆吏得之,且所偿盖寡,是以买耳。任氏又以衣服故弊,乞衣于崟。崟将买全綵与之,任氏不欲,曰:“愿得成制者。崟召市人张大为买之,使见任氏,问所欲。张大见之,惊谓崟曰:“此必天人贵戚,为郎所窃,且非人间所宜有者。愿速归之,无及于祸。”其容色之动人也如此。竟买衣之成者,而不自纫缝也,不晓其意。后岁余,郑子武调,授槐里府果毅尉,在金城县。时郑子方有妻室,虽昼游于外,而夜寝于内,多恨不得专其夕。将之官,邀与任氏俱去,任氏不欲往,曰:“旬月同行,不足以为欢。请计给粮饩,端居以迟归。”郑子恳请,任氏愈不可。郑子乃求崟资助,崟与更劝勉,且诘其故。任氏良久曰:“有巫者言,某是岁不利西行,故不欲耳。”郑子甚惑也,不思其他,与崟大笑曰:“明智若此,而为妖惑,何哉?”固请之,任氏曰:“倘巫者言可征,徒为公死,何益?”二子曰:“岂有斯理乎?”恳请如初。任氏不得已,遂行。崟以马借之,出祖于临皋,挥袂别去。信宿,至马嵬。任氏乘马居其前,郑子乘驴居其后。女奴别乘,又在其后。是时西门圉人教猎狗于洛川,已旬日矣。适值于道,苍犬腾出于草间。郑子见任氏歘然坠于地,复本形而南驰。苍犬逐之,郑子随走叫呼,不能止。里余,为犬所获。郑子衔涕,出囊中钱赎以瘗之,削木为记。回睹其马,啮草于路隅,衣服悉委于鞍上,履袜犹悬于镫间,若蝉蜕然。唯首饰坠地,余无所见,女奴亦逝矣。旬余,郑子还城,崟见之喜,迎问曰:“任子无恙乎?”郑子泫然对曰:“殁矣!”崟闻之亦恸,相持于室,尽哀。徐问疾故,答曰:“为犬所害。”崟曰:“犬虽猛,安能害人?”答曰:“非人。”崟骇曰:“非人,何者?”郑子方述本末,崟惊讶叹息不能已。明日,命驾与郑子俱适马嵬,发瘗视之,长恸而归。追思前事,唯衣不自制,与人颇异焉。其后郑子为总监使,家甚富,有枥马十余匹。年六十五卒。大历中,沈既济居钟陵,尝与崟游,屡言其事,故最详悉。后崟为殿中侍御史,兼陇州刺史,遂殁而不返。嗟乎!异物之情也,有人道(道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焉!遇暴不失节,徇人以至死,虽今妇人有不如者矣。惜郑生非精人,徒悦其色而不征其情性。向使渊识之士,必能揉变化之理,察神人之际,著文章之美,传要妙之情,不止于赏玩风态而已。惜哉!建中二年,既济自左拾遗与金吾(吾原作吴。据明抄本改。)将军裴冀、京兆少尹孙成、户部郎中崔需、右拾遗陆淳,皆谪(“谪”原作“适”,据明抄本改。)居东南,自秦徂吴,水陆同道。时前拾遗朱放,因旅游而随焉。浮颍涉淮,方舟沿流。昼宴夜话,各征其异说。众君子闻任氏之事,共深叹骇,因请既济传之,以志异云。沈既济撰。 任氏是个女妖。有个姓韦的使君,名叫崟,排行第九,是信安王李祎的外孙。少年时就豪放不受拘束,喜欢饮酒。他堂妹的丈夫叫郑六,不知道他的名字。早年时学过武艺,也喜欢女人和酒。他因贫穷没有家,寄住在妻子的娘家。与韦崟很要好。不论是出游还是在家呆着,很少分开。唐代天宝九年夏季六月,韦崟与郑子一起走在长安的小巷里,准备到新昌里去喝酒。走到宣平坊的南面。郑子推辞说有事,要出去一会。随后再到喝酒的地方。韦崟骑白马向东走,郑子骑驴向南走,走进升平坊的北门。恰巧有三个妇女走在路上,其中有个穿白衣服的,面貌特别美丽。郑子看见她这么美又吃惊又高兴。赶着驴,一会儿走在她们的前面,一会儿走在她们的后面,想挑逗却不敢。穿白衣的女人又常用斜眼看他,有接受爱慕的意思。郑子与她开玩笑说:“象你这么漂亮,却徒步走路,为什么呢?”白衣女子笑着说:“有驴骑的人不想借给我,不徒步走怎么办呢”?郑子说:“劣等驴不足以替美人代步,现在就把驴送给你,我能步行跟着就足够了”。互相看着大笑起来。同行的女人也诱惑他,比以前稍稍亲近些。郑子跟着她们,向东走到乐游园,天已经黑了。看见一座宅院,土墙车门,房屋森严。白衣女子进门前回头说:“请你稍等一会再进去。”跟从的女仆,站在门屏之间,问郑子的姓名、门第,郑子告诉了她。郑子问她,回答说:“姓任,排行二十。”不一会,请他进去。郑子把驴拴在门上,把帽子放在鞍上,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来迎接他,她就是任氏的姐姐。屋里点着成排的蜡烛,摆着吃的,举起酒杯连喝了好几杯酒,任氏才换好了衣服出来,尽情地喝酒,喝得很高兴。夜深了,开始睡觉。她美丽的身姿,说笑的神态,一举一动都很动人,实在不是人间所能有的。天快亮了,任氏说:“该走了,我的兄弟名籍在教坊属下,由南衙管辖,天一亮就回来,你不可久留。”约定了以后见面的日子就走了。离开以后,走到里巷大门处,门锁还没打开。里门旁边有个胡人卖饼的铺子,刚刚点上炉火,郑子在门帘下休息,坐着等候开门,顺便与主人谈话。郑子指着自己住过的地方问主人:“从这里向东转弯,有个大门,是谁家的住宅”?主人说:“那里只是倒塌的院墙和废弃的园地,没有什么大住宅”。郑子说:“我刚到那里拜访过,为什么说没有呢”?便和主人争了起来。主人才明白过来,说:“唉,我明白这事了。那里面有一只狐狸,常诱惑男子去同宿,曾经出现好几次了;现在你也遇上了吗?”郑子红着脸小声说:“没遇见。”天亮了,再去看那住处,只见土墙和东车门象原来一样,细看院中,都是荒草和废园。回去以后,看见韦崟,韦崟责备他失约。郑子没说真情,用别的事应付过去。但是一想起任氏的妖艳美貌,就想与她再见一面,心里想着她,念念不忘。过了十几天,郑子出去游玩,进到西市的衣服铺,一瞥眼看见了她,从前那个女仆跟着她。郑子突然地呼叫她,任氏侧着身子周旋在人流中来躲避他。郑子连连呼叫着往前紧追,她才背着身子站住,用扇子遮着身后说:“你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接近我呢?”郑子说:“虽知道了真相,又担心什么呢?”回答说:“做的事使人羞愧,见了面难为情。”郑子说:“我如此殷切地想念你,你能忍心抛弃我吗?”回答说:“怎么敢抛弃你呢?只是怕你讨厌罢了。”郑子发誓,说的话很诚恳,任氏才转过身撤去扇子,光彩艳丽的样子象当初一样。她对郑子说:“人世间象我一样美的女人很多,你没有见过罢了,这没什么奇怪的。”郑子要求和任氏重叙幽情,回答说:“凡是我们这一类人,被人们厌恶猜忌的,不是别的,是因为伤害人,我却不然,如果你不厌恶,我愿意终生做你的妻子。”郑子答应了她,并和她商量住的地方。任氏说:“从这里往东走……有棵大树高出屋顶,门前的小巷很幽静,可以租住。前些时候从宣平的南门,骑着白马往东走的人,不是你妻子的堂兄弟吗?他家里生活用具很多,可以借来用。”当时韦崟的伯叔外面办事,三家的家具器物,都存放起来了。郑子照她说的到韦崟家拜访,并向韦崟借生活用具。韦崟问他干什么用,郑子说:“刚刚得到一个美人,已经租了房子,借这些东西备用。”韦崟笑着说:“看你的相貌,一定是得到一个奇丑的女人,怎么会绝美呢?”韦崟就把帷帐榻席等用具全借给他,派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僮仆,跟着去察看。不一会,跑着回来复命,气喘吁吁汗流满面。韦崟迎上去问他:“有吗?”说:“有。”又问:“长相怎么样?”说:“奇怪呀,人世上不曾有这么美的人。”韦崟家有婚姻关系的亲属范围广人口多,并且僮仆平时跟着到处游玩,见过很多美女。又问:“与某个女子比谁美?”僮仆说:“不能和她比。”韦崟举出四五个美女逐个让他比较,都说不能和她比。当时吴王的第六个女儿,是韦崟的内妹,美艳得象神仙一样,表亲之中一向推她为第一美女。韦崟问:“与吴王家的第六个女儿比谁美?”又说:“比不上。”韦崟拍着手大惊说:“天下难道有那么美的女人吗?”立刻命令打水洗脸,戴着头巾抹了唇膏就去了。到了以后,恰好郑子出门去了。韦崟进门,看见一个僮仆拿着扫帚正在扫地,有一个女仆在门边,别的没看到什么。向僮仆打听,僮仆笑着说:“没有。”韦崟在屋里四下看,看见红色衣裳从门下露出来。走过去察看,只见任氏藏身在门扇的后面,韦崟拉她出来,在明亮的地方看她,实在比家僮说得还美。韦崟爱她爱得发狂,就粗暴地抱着并欺凌她。她不顺从,韦崟用力地制服她,正在危急时刻,就说:“顺从了,请让我活动一下身子。”然后,就又象开始时一样地防御抵抗,象这样重复了好几次。韦崟就全力紧紧地制住她,任氏力气也用尽了,汗出得象淋了大雨。自己估计免不了被侮辱,才放松了身体不再抗拒,可是神情变得很凄惨。韦崟问:“为什么脸色不高兴?”任氏长叹一声说:“郑六真可怜呀。”韦崟说:“什么意思?”回答说:“郑生空有六尺之躯,却不能保护一个女人,怎能算是大丈夫呢?况且你从少年时就很放荡,得到过很多美女,遇到很多象我这样的女人。可是郑生是贫穷低贱的人,合乎心意的,只有我这个人罢了,你怎能忍心自己已经有余,却来抢夺别人不足的东西呢?可怜的是他又穷又饿不能自立,穿你给的衣服,吃你给的粮食,所以被你束缚住了。如果粮食能够自给,就不会到这个地步。”韦崟是个豪爽讲义气的人,性情刚烈,听了任氏的话,立刻放下了任氏,整理一个衣服道歉说:“再也不敢这样无礼了。”不一会,郑子回来了,与韦崟互相看着很快乐。从此,凡是任氏用木柴粮食和牲口饲料,全是韦崟供给。任氏平时有事出门,进进出出或坐车或骑马或坐轿或步行,没有固定的地方。韦崟天天和任氏出游,都很快乐,每每在一起亲近玩耍,没有什么不玩的,只是没做淫乱的事罢了。因此韦崟爱她敬重她,为了她没什么舍不得的。一点点吃的喝的,也不曾忘她。任氏知道他爱自己,因而向他道歉说:“我得到你的厚爱很惭愧,再看自己的丑陋样子,不能用来报答你的深厚情谊,而且我不能背叛郑生,所以不能满足你的快乐。我是秦中人,生长在秦地,出生在艺人家庭,中表亲属中,很多都是人家宠爱的妾媵,因此长安城内的妓院,我全都与她们有联系,或者有美女,你喜欢她又得不到她,我能为你弄到,希望用这个来报答你的恩情。”韦崟说:“太好了。”市场上有个卖衣服的妇女叫张十五娘的,肌体润滑洁净,韦崟早就喜欢她,因而问任氏认不认识她。回答说:“是我的表妹,得到她很容易。”十多天,果然得到了她,几个月后就厌倦了。任氏说:“街市上的人容易得到,不足以显示效果,如果有深宫绝院难以谋取的,试着说说,希望能尽到我的智慧和力气。”韦崟说:“昨天是寒食节,我和两三个人到千福寺游玩,看见刁缅将军在殿堂里安排了乐队,有个善长吹笙的人,年龄十六岁,双鬟下垂到耳朵,娇美的姿态特别艳丽,也认识她吗?”任氏说:“那是宠奴啊,他母亲就是我的内姐,能够得到她。”韦崟在座席下行礼,任氏答应了他,于是出入刁家有一个多月。韦崟催促问她的办法,任氏希望用两匹细绢作贿赂,韦崟按她说的给了。又过了两天,任氏与韦崟正在吃饭,刁缅派老仆牵着青骊马来迎接任氏。任氏听说召见她,笑着对韦崟说:“事情办成了。”开始时任氏使宠奴身上得了病,针灸吃药也不好,她母亲与刁缅很为她担心,准备去请巫师。任氏秘密地贿赂巫师,指明自己住的地方,让巫师说到这里来才能逢凶化吉。等到看病时,巫师说:“在家里不吉利,应该出去住到东南某个地方,来接受生气。”刁缅和宠奴的母亲熟悉那个地方,任氏就住在那里,刁缅就向任氏请求去住几天。任氏假装以地方狭小推辞,多次请求以后才答应,于是用车带着穿用和玩赏的东西,和宠奴的母亲一起送到任氏的家里,到了病也就好了。不几天后,任氏偷偷地领着韦崟与宠奴私通,过了一个月,竟然怀孕了。宠奴的母亲害怕了,急忙回去接近刁缅,从此就断了关系。另外的一天,任氏对郑子说:“你能张罗出五六千钱吗?想给你挣钱。”郑子说:“能。”于是向别人求借,借了六千钱。任氏说:“有个在市上卖马的人,马的大腿上有青瘢。要买下来饲养着。”郑子到市上去,果然看见一个卖马的人,青瘢在左大腿上,郑子买了回来。他妻子的兄弟们都嘲笑他说:“这是个废物,买了准备干什么?”不久,任氏说:“可以卖马了,能卖三万钱。”郑子就去卖马。有人出价二万钱,郑子不卖,市上的人都说:“那个人何苦贵卖。这马有什么可爱的使你不卖呢?”郑子骑着马往家走,买马的人跟着到了他的家门,多次提高价钱,加到二万五千钱。还是不卖,说:“不到三万钱不卖。”郑子的妻弟们,聚在一块骂他,郑子不得已,就卖了。终于卖了不足三万钱。接着,秘密地向买马人询问原因。因为昭应县有一匹大腿上长瘢的御马,死了三年了,管马的官吏没有多久就被解职。官府向他征收赔偿费,总计六万钱,用半价买马,还能剩很多钱。如果有马来充数,那么三年的草料钱,就可以归养马差吏所得。况且花钱本来就少,因此才买这匹马。任氏以衣服破旧为理由,向韦崟要衣服。韦崟准备给她买整匹的彩色丝绸,任氏不要,说:“只想要成衣。”韦崟从市上找来张大给她买,让张大去面见任氏,问她要什么样的,张大见了任氏,吃惊地对韦崟说:“这人一定是皇亲贵戚,被你偷来,决非民间所能有,希望你快点把她送回去,才能免受祸害。”她美丽动人竟到这种地步,却买成衣,而不自己制作,不懂得她的意思。一年后,郑子因会武艺而被调用,担任槐里府的果毅尉,在金城县办公。这时郑子刚有了妻子,虽然白天在外面与任氏相处,可是夜里得回家睡觉,常常恨不能每个晚上都陪着任氏。这回准备上任去,就邀请任氏一起去,任氏不想去,说:“十天半月同行,也不会有多大的乐趣,请你给我准备好吃的,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郑子恳求她,任氏更加不答应。郑子就去求韦崟帮忙,韦崟多次劝她,并问不去的原因。任氏很久才说:“有个巫师说,我这一年往西走不吉利,所以才不想去。”郑子很是疑惑,也没想别的什么,与韦崟大笑说:“象你这么聪明的人,却被妖言所迷惑,为什么呢?”坚持请她去。任氏说:“如果巫师的话得到证明,白白地为你而死去。有什么好处?”两个人说:“怎么会有这种道理呢?”象开始一样恳求她。任氏没办法,就同行了。韦崟把马借给她,到临皋为其饯行,任氏挥挥手就分别了,一连宿了两夜。到马嵬时,任氏骑马走在前面,郑子骑驴走在后面,女仆另有骑的,走在郑子的后面。当时一个西门的养马官在洛川练猎犬,已经十多天了,此时相遇在大道上,青色猎犬在草丛中奔出,郑子就看任氏一下子掉在地上,现了狐形向南跑,青色猎犬追赶她,郑子也跟着边跑边喊叫,也不能止住,跑了一里多远,被猎犬捉住,郑子含着泪,拿出口袋里的钱,买下并埋葬了她。削了块木头做了记号,回头看那马,正在路边吃草。衣服全都放在马鞍上,鞋袜还是挂在脚镫上,就象蝉蜕的样子,只有首饰掉在地上,别的就没什么了,女仆也不见了。过了十多天,郑子回到城里,韦崟见了他很高兴,迎上去问:“任氏还好吗?”郑子流着泪回答说:“已经死了。”韦崟听了也很悲痛,互相扶持着进屋,都非常难过。慢慢地问病的原因。回答说:“被狗害死的。”韦崟说:“狗虽然凶猛,怎么能害人?”回答说:“她不是人。”韦崟吃惊地说:“她不是人,是什么呢?”郑子才说了事情的经过,韦崟不停地惊讶叹息。第二天,命令准备车马,与郑子一起到马嵬去,打开坟看了看,悲痛万分地回来了。追想从前的事,只有自己不做衣服,与人有点不一样。此后,郑子当上了总监使,家里十分富有,有十多匹马,六十五岁时死了。大历年间,沈既济住在钟陵,曾与韦崟有所交往,屡次说起这件事,所以知道得最详细。后来韦崟当了殿中侍御史,兼任陇州刺史,就死在任上没有回来。唉,动物的感情,也有合乎人道的。遇到强暴不失去贞节,献身于人一直到死,即使现在的妇女也有比不上的。可惜的是郑生不是个精明细心的人,只是喜欢她的美貌却不能考察她的性情,假使他是个有渊博学识的人,一定能运用万物发展变化的道理,考察神与人之间的异同,写成美妙的文章,传播重要而微妙的人情道理,不能仅仅停止在欣赏她的风情姿态上,可惜呀。建中年间的第二年,沈既济从左拾遗任上,同金吾将军裴冀,京兆少尹孙成,户部郎中崔需,右拾遗陆淳,全被贬官到东南地区去。从秦地到吴地去,水上陆上走一条路,当时从前的拾遗朱放,因外出旅游也随在一起,飘在颍水上,接着又渡过淮河,船挨着船顺流而下。白天喝酒晚上说话,各人说些奇异的故事,各位君子听了任氏的事,都深深地替她叹息惊奇,因而让沈既济给任氏写个传,来记载这件特异的事。沈既济就撰写了这个故事。 李苌 唐天宝中,李苌为绛州司士,摄司户事。旧传此阙素凶,厅事若有小孔子出者,司户必死,天下共传“司户孔子”。苌自摄职,便处此厅。十余日,儿年十余岁,如厕,有白裙妇人持其头将上墙,人救获免,忽不复见。苌大怒骂,空中以瓦掷中苌手。表弟崔氏,为本州参军,(“本州参军”四字原缺,据黄本补。)是日至苌所,言此野狐耳。曲沃饶鹰犬,当大致之。俄又掷粪于崔杯中。后数日,犬至,苌大猎,获狡狐数头,悬于檐上。夜中,闻檐上呼李司士云:“此是狐婆作祟,何以枉杀我娘?儿欲就司士一饮,明日可具觞相待。”苌云:“己正有酒,明早来。”及明,酒具而狐至,不见形影,具闻其言。苌因与交杯,至狐,其酒翕然而尽。狐累饮三斗许,苌唯饮二升。忽言云:“今日醉矣,恐失礼仪。司士可罢,狐婆不足忧矣!明当送法禳之。”翌日,苌将入衙,忽闻檐上云:“领取法。”寻有一团纸落,苌便开视,中得一帖。令施灯于(“于”原作“心”。据明抄本改。)席,席后乃书符,符法甚备。苌依行之,其怪遂绝。(出《广异记》) 唐代天宝年间,李苌担任绛州司士职务,兼管司户的事。从前传说这个空缺历来不吉祥,厅堂里如有小孔出现,司户一定会死去。天下都传说“司户孔子”的话。李苌自从代理司户职务以来,就住在这个厅里,住了十多天。儿子有十多岁,到厕所去,有个穿白裙的妇人揪着孩子的头准备上墙,被人们救了下来,一转眼,那个妇人就不见了。李苌很生气,骂了起来,空中扔瓦片打中了李苌的手。李苌的表弟姓崔,是本州的参军,这一天来到李苌的住处,听说后说,这是野狐狸作怪,曲沃一带养鹰犬的人很多,应当多弄些来。一会儿又把粪扔到崔参军的酒杯里。又过了几天,弄来了狗,李苌大肆捕猎,捉住了几只狐狸,悬挂在房檐上。半夜,就听见房檐上有人喊叫李司士说:“这是狐狸婆婆在作怪,为什么错杀了我娘。我想与你一起喝酒,明天要准备好酒菜等我来。”李苌说:“我家里正好有酒,明日早点来。”到了天亮,酒菜准备好了,狐狸也来了,只是看不见狐狸的形象,狐狸的话全能听见。李苌因而与狐狸碰杯喝酒。该狐狸喝时,杯中酒一下子就光了。狐狸共喝了三斗多酒,李苌只喝了二升,忽然狐狸说道:“今天喝醉了,恐怕做出失礼的事,李司士就别喝了,狐狸婆婆的事不值得担忧,明天应当送来法术消除灾祸。”第二天,李苌准备去办公,忽然听檐上有人说:“把法术拿去。”接着就有一个纸团掉下来。李苌就打开看,纸中间有一张帖,让他在席上安放灯火,放好后再写符,符法很完备,李苌照着说的做,那怪事就没有了。 卷第四百五十三 狐七 卷第四百五十三狐七 王生李自良李令绪裴少尹 王生 杭州有王生者,建中初,辞亲之上国。收拾旧业,将投于亲知,求一官耳。行至圃田,下道,寻访外家旧庄。日晚,柏林中见二野狐倚树如人立,手执一黄纸文书,相对言笑,旁若无人。生乃叱之,不为变动。生乃取弹,因引满弹之,且中其执书者之目,二狐遗书而走。王生遽往,得其书,才一两纸,文字类梵书而莫究识,遂缄于书袋中而去。其夕,宿于前店,因话于主人。方讶其事,忽有一人携装来宿,眼疾之甚,若不可忍,而语言分明,闻王之言曰:“大是异事,如何得见其书?”王生方将出书,主人见患眼者一尾垂下床,因谓生曰:“此狐也。”王生遽收书于怀中,以手摸刀逐之,则化为狐而走。一更后,复有人扣门,王生心动曰:“此度更来,当与刀箭敌汝矣。”其人隔门曰:“尔若不还我文书,后无悔也!”自是更无消息。王生秘其书,缄滕甚密。行至都下,以求官伺谒之事,期方赊缓,即乃典贴旧业田园,卜居近坊,为生生之计。月余,有一僮自杭州而至,可入门,手执凶王生迎而问之,则生已丁(明抄本无“已丁”二字。)家难已(“已”原作“矣”,据明抄本改。)数日,闻之恸哭(“之”字“哭”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生因视其书,则母之手字云:“吾本家秦,不愿葬于外地。今江东田地物业,不可分毫破除,但都下之业,可一切处置,以资丧事。备具皆毕,然后自来迎接。”(“接”原作“节”,据明抄本改。)王生乃尽货田宅,不候善价,得其资,备涂刍之礼,无所欠少。既而复篮舁东下,以迎灵舆。及至扬州,遥见一船子,上有数人,皆喜笑歌唱。渐近视之,则皆王生之家人也。意尚谓其家货之,今属他人矣。须臾。又有小弟妹搴帘而出,皆彩服笑语。惊怪之际,则其家人船上惊呼,又曰:“郎君来矣,是何服饰之异也?”王生潜令人问之,乃见(“见”原作“闻”,据明抄本改。)其母惊出。生遽毁其衰绖,行拜而前。母迎而问之,其母骇曰:“安得此理?”王生乃出母送遗书,乃一张空纸耳。母又曰:“吾所以来此者,前月得汝书云,近得一官,令吾尽货江东之产,为入京之计。今无可归矣。”及母出王生所寄之书,又一空纸耳。王生遂发使入京,尽毁其凶丧之具。因鸠集余资,自淮却扶侍,且往江东。所有十无一二,才得数间屋,至以庇风雨而已。有弟一人,别且数岁,一旦忽至,见其家道败落,因征其由。王生具话本末,又述妖狐事,曰:“但应以此为祸耳。”其弟惊嗟,因出妖狐之书以示之。其弟才执其书,退而置于怀中,曰:“今日还我天书。”言毕,乃化作一狐而去。(出《灵怪录》) 杭州有个王生,唐德宗建中初年,辞别亲人到京城去,清理一下旧产业。准备投奔亲属和好朋友,谋一个官职。走到一个果园,又往下走,寻访外祖父家的旧庄院。天黑了,在柏树林中看见两只野狐狸倚着树象人似的站着,手拿一本黄纸书,面对面地说笑,一付旁若无人的样子。王生就呵叱它们,它们也不理睬。王生就拿出弹弓,拉满了用弹射它们,并且射中了那个拿着书的狐狸眼睛,二只狐狸扔下书跑了。王生急忙跑过去,得到了那本书,书才一两张纸,书上文字类似梵文没有人能懂,就放到书袋中离开了。那天晚上,就在前面的客店住下,并向店主人说了这件事。正在惊讶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带着行装来住宿,眼睛病得很厉害,象是不能忍受的样子,可是话语很清楚,听了王生的话说:“是件大怪事,怎样才能看看那本书呢?”王生正要拿出书来,店主人看见得眼病的人一条尾巴垂到床下,因此对王生说:“这人是个狐狸。”王生急忙把书收藏在怀里,用手摸了把刀追赶他,他变成狐狸跑了。一更后,又有人敲门,王生心中一动说:“这回是第二次来,应当用刀箭对付你。”那人隔着门说:“你如果不还给我书,会后悔的。”从此再也没有消息了。王生觉得那本书很神秘,捆藏得很严密。到了京城,因为谋取官职要伺机求人,时间就宽松了,于是去典卖了旧产业和田园,选了个靠近店铺的地方住下,做长久打算。一个多月后,有个僮仆从杭州穿着丧服来了,手里拿着报丧的信。王生迎上去问那个僮仆,王生遭遇家庭灾难已经好几天了,听说后痛哭起来。王生再看那封信,是母亲的手笔,写道:“我家本来住在秦地,不愿意埋葬在别的地方,现在江东的田地和家产,不能随便乱动,但是京城里的家产,可一切由你处置,用来资助丧事。一切都准备完毕,再亲自来迎接。”王生就把田园住宅,不等有好价钱,全都卖了。卖的钱,购买办丧事用的车、马、人、物,所剩无几。接着又坐着竹轿向东走,去迎接送灵的队伍。等到了扬州,远远地看见一条小船,船上有几个人,都在高兴地唱歌,慢慢地走近一看,全是王生的家仆,还以为他们被王生家卖了,现在已经属于别人家的仆人了。不一会,又有小弟小妹们撩起门帘走出来,全都穿着彩衣服说话。正在吃惊奇怪的时候,就听他的家人在船上吃惊地喊叫,又说:“公子来了,他为什么穿的衣很特别呢。”王生暗中派人问家人,就看见的母亲吃惊地走出来,王生立刻毁掉了孝服,一边走一边行礼走上前去,母亲迎着他问是怎么回事,吃惊地说:“哪有这个道理”。王生就取出母亲送来的遗书,只是一张白纸罢了。他母亲又说:“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上个月收到你的信,说是近来谋得一个官职,让我把江东的产业全卖了,做好入京的打算,现在到哪里去呢?”等母亲取出王生寄的信,又是一张白纸。王生于是派人进京,把那些办丧事用的东西全毁掉。接着又把剩余的钱凑起来,从淮水往回走,搀扶侍候着母亲,先到江东去,剩下的钱只有十分之一二了,只够买几间屋子,来遮庇风雨罢了。王生有个弟弟,分别已经好几年,一天早晨忽然来了,看见他家道败落,因而问败落的原因,王生把事情的经过全说了。又说了妖狐的事,说:“就是因此造成的灾祸。”他弟弟吃惊地叹着气。于是取出妖狐的书给他看,他弟弟刚拿到书,退了一步把书放在怀中,说:“到今天才还我的天书。”说完,就变成一只狐狸跑了。 李自良 唐李自良少在两河间,落拓不事生业,好鹰鸟,常竭囊货,为韝绁之用。马燧之镇太原也,募以能鹰犬从禽者,自良即诣军门,自上陈。自良质状骁健,燧一见悦之,置于左右,每呼鹰逐兽,未尝不惬心快意焉。数年之间,累职至牙门大将。因从禽、纵鹰逐一狐,狐挺入古圹中,鹰相随之。自良即下马,乘势跳入圹中。深三丈许,其间朗明如烛,见砖塌上有坏棺,复有一道士长尺余,执两纸文书立于棺上。自良因掣得文书,不复有他物矣,遂臂鹰而出。道士随呼曰:“幸留文书,当有厚报。”自良不应,乃视之,其字皆古篆,人莫之识。明旦,有一道士,仪状风雅,诣自良。自良曰:“仙师何所?”道士曰:“某非世人,以将军昨日逼夺天符也,此非将军所宜有,若见还,必有重报。”自良固不与,道士因屏左右曰:“将军裨将耳,某能三年内,致本军政,无乃极所愿乎?”自良曰:“诚如此愿,亦未可信,如何?”道士即超然奋身,上腾空中。俄有仙人绛节,玉童白鹤,徘徊空际,以迎接之。须臾复下,谓自良曰:“可不见乎?此岂是妄言者耶?”自良遂再拜,持文书归之。道士喜曰:“将军果有福祚,后年九月内,当如约矣。”于时贞元二年也。至四年秋,马燧入觐,太原耆旧有功大将,官秩崇高者,十余人从焉,自良职最卑。上问:“太原北门重镇,谁可代卿者?”燧昏然不省,唯记自良名氏,乃奏曰:“李自良可。”上曰:“太原将校,当有耆旧功勋者。自良后辈,素所未闻,卿更思量。”燧仓卒不知所对,又曰:“以臣所见,非自良莫可。”如是者再三,上亦未之许。燧出见诸将,愧汗洽背。私誓其心,后必荐其年德最高者。明日复问:“竟谁可代卿?”燧依前昏迷,唯记举自良。上曰:“当俟议定于宰相耳。”他日宰相入对,上问马燧之将孰贤,宰相愕然,不能知其余,亦皆以自良对之。乃拜工部尚书,太原节度使也。(出《河东记》) 唐代的李自良少年时在两河之间,游游荡荡,不从事谋生的事业。喜欢玩猎鹰,常常把身上的钱全拿出来,用来购买皮制臂套和架鹰牵犬的什物。马燧镇守太原时,招募那些能指挥鹰犬捉野兽的人,李自良就自己来到军门,自己介绍自己。李自良的体形骁勇健壮,马燧一看见就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每当他招呼猎鹰追赶野兽时,无不令马燧心情舒畅痛快。几年时间,积累提升为牙门大将军。因为追逐禽兽,放鹰追赶一只狐狸,狐狸钻进古坟里去。鹰也随着飞进去。李自良就下马,跟着跳进坟里去。坟有三丈多深,坟里明朗得象点了蜡烛,只见砖榻上有个损坏了的棺材,又有一个道士高一尺多,拿着两张纸的文书站在棺材上。李自良顺手抽出文书,不再有别的东西了,就用胳膊架着猎鹰出了古坟。那个道士跟着喊道:“请留下文书,我会优厚地报答你。”李自良不应声。看那文书,上面写的全是古篆字,没有人能认识。第二天早晨,有一个道士,仪表形象潇洒儒雅,来见李自良。李自良说:“仙师从哪里来?”道士说:“我不是世上的人,是因为将军昨天强夺了天书才来的,这文书不是将军应当有的东西,如果能还给我,一定重重地报答你。”李自良坚持不给。道士接着屏退了他身边的人说:“将军只是个副将罢了,我能在三年之内,让你当上本地的军政长官,这不是你的最大愿望吗?”李自良说:“我真的能有这个愿望,也不可信,怎样才能使我相信呢?”道士身子轻轻地一用力,就飞到空中,一会儿有个仙人拿着红色的符节,玉童和白鹤,在天上飞来飞去地迎接道士,一会儿就下来了,对李自良说:“你没见吗?这难道是说大话的人做得到的?”李自良拜了又拜,拿出文书还给他。道士高兴地说:“将军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人,后年的九月,就能实现我的预约了。”这时是贞元第二年,到贞元第四年的秋天,马燧进京见皇上,太原那些年高而久负声望的大将军等官位崇高的人,有十多人跟着进京,李自良官职最低。皇上问:“太原是国家北大门的重要城镇,谁能够代替你?”马燧昏然不清醒,只记住了李自良的姓名,就上奏说:“李自良可以代替。”皇上说:“太原的将官,应当有年高而久负声望有功勋的人,李自良是个晚辈,从来就没听说过他,你再考虑考虑。”马燧匆忙地不知怎么说,又说:“以我的看法,不是李自良,谁也不行。”象这样说了二三次,皇上也没应许他。马燧出来见到各位将军,惭愧得汗流浃背,私下里在心中发誓,以后一定推荐那年令品德最高的人。第二天又问:“究竟谁能代替你?”马燧象以前一样地昏迷,只记得推举李自良。皇上说:“等我和宰相商议之后再确定吧。”又一天,宰相进宫去答对,皇上问马燧手下的将军谁有才能,宰相愣了,记不住别的人,也用李自良的名字来回答皇上,这才任命李自良担任工部尚书、太原节度使的职务。 李令绪 李令绪即兵部侍郎李纾堂兄。其叔选授江夏县丞,令绪因往觐叔,及至坐久,门人报云:“某小娘子使家人传语。”唤入,见一婢甚有姿态,云:“娘子参拜兄嫂。”且得令绪远到,丞妻亦传语云:“娘子能来此看儿侄否?”又云:“妹有何饮食,可致之。”婢去后,其叔谓令绪曰:“汝知乎,吾与一狐知闻逾年矣。”须臾,使人赍大食器至。黄衫奴舁,并向来传语(“语”字原空缺,据许本改。)婢同到,云:“娘子续来。”俄顷间,乘四镮金饰舆,仆从二十余人至门,丞妻出迎。见一妇人,年可三十余,双梳云髻,光彩可鉴。婢等皆以罗绮,异香满宅。令绪避入,其妇升堂坐讫,谓丞妻曰:“令绪既是子侄,何不出来?”令绪闻之,遂出拜。谓曰:“我侄真士人君子之风。”坐良久,谓令绪曰:“观君甚长厚,心怀中应有急难于众人。”令绪亦知其故。谈话尽日辞去。后数来,每至皆有珍馔。经半年,令绪拟归东洛,其姑遂言:“此度阿姑得令绪心矣。阿姑缘有厄,拟随令绪到东洛,可否?”令绪惊云:“行李贫迫,要致车乘,计无所出。”又云:“但许,阿姑家自(“自”原作“事”,据明抄本改。)假车乘,只将女子两人,并向来所使婢金花去。阿姑事,令绪应知,不必言也。但空一衣笼,令逐驼家人,每至关津店家,即略开笼,阿姑暂过歇了,开笼自然出行,岂不易乎?”令绪许诺。及发,开笼。见三四黑影入笼中,出入不失前约。至东都,将到宅,令绪云:“何处可安置?”金花云:“娘子要于仓中甚便。”令绪即扫洒仓,密为都置,唯逐驼奴知之,余家人莫有知者。每有所要,金花即自来取之,阿姑时时一见。后数月云:“厄已过矣,拟去。”令绪问云:“欲往何处?”阿姑云:“胡璿除豫州刺史,缘二女成长,须有匹配,今与渠处置。”令绪明年合格,临欲选,家贫无计,乃往豫州。及入境,见榜云:“我单门孤立,亦无亲表,恐有擅托亲故,妄索供拟。即获时申报,必当科断。”往来商旅,皆传胡使君清白,干谒者绝矣。令绪以此惧,进退久之,不获已。乃潜入豫州,见有人参谒,亦无所得。令绪便投刺,使君即时引入,一见极喜,如故人。云:“虽未奉见,知公有急难,久伫光仪,来何晚也!”即授馆,供给颇厚。一州云:“自使君到,未曾有如此。”每日入宅欢宴,但论时事,亦不言他。经月余,令绪告别,璿云:“即与处置路粮,充选时之费。”便集县令曰:“璿自到州,不曾有亲故扰。李令绪天下俊秀,某平生永慕,(“慕”原作“展”,据明抄本改。)奉昨一见,知是丈夫,以此重之。诸公合见耳。今请赴选,各须与致粮食,无令轻尠。”官吏素畏其威,自县令已下,赠绢无数十匹已下者。令绪获绢千疋,仍备行装,又留宴别。令绪因出戟门,见别有一门,金花自内出云:“娘子在山亭院要相见。”及入,阿姑已出,喜盈颜色。曰:“岂不能待嫁二女?”又云:“令绪买得甘子,不与令姑,太悭也。”令绪惊云:“实买得,不敢特送。”笑云:“此戏言耳。君所买者不堪,阿姑自有上者。”与令绪将去,命取之,一一皆大如拳。既别,又唤令绪回云:“时方艰难,所将绢帛行李,恐遇盗贼,为之奈何?”乃曰:“借与金花将去,但有事急,一念金花,即当无事。”令绪行数日,果遇盗五十余人,令绪恐惧坠马。忽思金花,便见精骑三百余人,自山而来,军容甚盛,所持器械,光可以鉴。杀贼略尽,金花命骑士却掣驰,仍处分兵马好去。欲至京,路店宿,其主人女病,云是妖魅。令绪问主人曰:“是何疾?”答云:“似有妖魅,历诸医术,无能暂愈。”令绪云:“治却何如?”主人珍重辞谢,乞相救:“但得校损,报效不轻。”遂念金花,须臾便至,具陈其事。略见女之病,乃云:“易也。”遂结一坛,焚香为咒。俄顷,有一狐甚疥病,缚至坛中。金花决之一百,流血遍地,遂逐之,其女便愈。及到京,金花辞令绪,令绪云:“远劳相送,无可赠别。”乃致酒馔。饮酣谓曰:“既无形迹,亦有一言,得无难乎?”金花曰:“有事但言。”令绪云:“愿闻阿姑家事来由也。”对曰:“娘子本某太守女,其叔父昆弟,与令绪不远。嫁为苏氏妻,遇疾终。金花是从嫁,后数月亦卒,故得在娘子左右。天帝配娘子为天狼将军夫人,故有神通。金花亦承阿郎余荫。胡使君即阿郎亲子侄。昨所治店家女,其狐是阿郎门侧役使,此辈甚多,金花能制之。”云锐骑救难者,是天兵。金花要换,不复多少。令绪谢之云:“此何时当再会?”金花云:“本以姻缘运合,只到今日。自此姻缘断绝,便当永辞。”令绪惆怅良久,传谢阿姑,千万珍重。厚与金花赠遗,悉不肯受而去。胡璿后历数州刺史而卒。(出《腾听异志录》) 李令绪是兵部侍郎李纾的堂兄,他的叔叔被委任江夏县的县丞,李令绪因而去看望叔叔。等到了叔叔家,坐了很久,有个守门人先报告说:“有个小娘子派仆人来传话。”叫仆人进来,一看是个很漂亮的女仆,女仆说:“娘子让我来参拜哥哥和嫂子。”正好李令绪从远方来,县丞的妻子也传话说:“你家娘子能来这里看看侄儿吗?”又说:“妹妹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可以带一点来。”女仆走后,叔叔对李令绪说:“你知道吗?我和一只狐狸交朋友已经一年多了。”不一会,派人送来一个大食器,由穿黄衫的仆人抬着,与刚才来传话的女仆一块来了,女仆说:“我家娘子一会儿就来。”一会儿,坐着装饰着四个金环的轿子,带着二十多个仆人来到,县丞的妻子出去迎接。就见一个妇女,年龄大约三十多岁,梳了一对高耸的发髻,能够照出光彩来,仆人都穿着丝绸衣服,满屋子都是奇异的香味,令绪躲避到屋里去。那妇女走进堂屋坐下以后,对县丞的妻子说:“李令绪既然是侄儿,为什么不出来。”李令绪听了,就出来拜见。她对李令绪说:“我的侄儿真是读过书的正人君子。”坐了很久,对李令绪说:“看你很是老成忠厚,你心里好象有急难的事向人们说。”李令绪也明白其中缘故。谈了一整天话才离开,以后又多次来,每次都带来珍贵的菜肴。过了半年,李令绪打算回东洛去,他的姑姑就说:“这次我懂得令绪的心情了,我因为命中有难,打算随你到东洛去,可以吗?”李令绪吃惊地说:“我的行囊很少,要想坐车,我可没办法。”她又说:“只要答应,姑姑可以自己家借车坐。只带两个女人,和一向使唤的女仆金花去,我的事,你应当明白,就不必说了。只要一个空的衣箱,叫赶骆驼仆人,每当到了关口码头和旅店,就略微打开箱子,我暂时歇一下,自然打开箱子出来走走,难道不是很容易吗?”李令绪答应了。等到出发,打开箱子,只看见三四个黑影进入箱里,一路上出出入入不违犯先前的约定。到了东都,快到家了,李令绪说:“把阿姑安置到什么地方?”金花说:“娘子说在仓房里就很方便。”李令绪就洒扫仓房,秘密地安置好,唯有赶骆驼的仆人知道这事,其他的仆人没有人知道。每次要东西,金花就亲自来取,阿姑也不时地出现一次。过了几个月说:“灾难已经过去了,打算离开。”李令绪说:“准备到什么地方。”阿姑说:“胡璿担任豫州刺史,因为二个女儿已长大成人,须要婚配,现在去给他操办这件事。”李令绪第二年合乎规定,临去候选时,家里穷没有办法,就到豫州去。快进入豫州时,看一个榜文说:“我孤伶伶地一个人安家立业,也没有亲戚,唯恐有那假托亲朋故友,前来索要供给,捉到了及时报上来,一定按律法判刑。”来来往往的商人和旅客,都传说胡使君的清廉,前来托人求情的就没有了。李令绪因此害怕,长久的犹豫不绝,就暗中进豫州,看见有那拜见求情的人,也没得到什么。令绪就递上名片,使君立即让他进去。一见面非常高兴,象老朋友一样。说:“虽然没有见过面,知道你有急难的事,早就恭候你的大驾,来得为什么这么晚。”就安排馆所,供给很优厚,一州的人都说:“自从使君到这里任职以来,不曾有过这样的事”。每天都进宅去欢乐地参加宴会,只谈论时事,也不说别的。过了一个多月,李令绪告别。胡璿说:“立即给你筹集资金,当做是参加考试的费用。”就召集县令说:“我自从到豫州,不曾有亲朋故友来打扰。李令绪是天下的少见的优秀人才,我生平常仰慕他,昨天一见面,知道他是个大丈夫,因此敬重他,各位应当见一见他。现在他要去参加考试,各位都要给他些吃用的东西,不管多少都行。”官吏们平时就惧怕他的威严,从县令以下的官吏,赠送的绢没有几十匹以下的。令绪得到了千匹绢,又另准备了行李用品,又留他参加宴会来送别。李令绪走出戟门,看见另外还有一个门,金花从里面出来说:“娘子在山亭院里请你见面。”等到进去,姑姑已经出来了,脸上笑盈盈地说:“难道不能等到二个女儿出嫁吗?”又说:“令绪买了柑子,不给你姑姑吃,太小气了。”李令绪吃惊地说:“确实买了,不敢主动送给你。”姑姑笑着说:“这只是说笑话,你买的不好吃,姑姑自己有上等的,给你带着路上吃。”派人去拿,一个个都象拳头大小。分别后,又叫李令绪回去说:“正是时事艰难的时候,你带的丝绸行李,恐怕遇上了强盗,遇上怎么呢?”又说:“让金花跟着你去,只要有急事,一念金花,就会无事。”李令绪走了几天,果然遇上五十多个强盗,李令绪吓得掉下马,忽然想到金花,就看见三百多个精锐骑兵,自山上下来,军队的阵容很是盛大,拿的兵器,光亮得可以照人,把盗贼全杀光了。金花命令骑兵飞快地退回去,把兵马安排好才离开。李令绪想到京城去,路上住店,那个店主的女儿有病,说是妖魅病。李令绪问店主人说:“是什么病。”回答说:“好象是妖魅病,请过了好多医生术士,都不能好转。”李令绪说:“我给治好病,怎么样?”店主人频频表示感谢,请求救他女儿,只要能治好病,一定重重酬谢。就想念金花,一会儿就到了,向她细说了这件事。金花略微看了女子的病,才说:“容易。”于是搭起一座坛,烧香念咒,一会儿,有一只狐狸满身癞疮,被捆到坛上,金花宣判打它一百鞭,打得遍地是血,然后赶走了,那女子病就好了。等到了京城,金花向李令绪告别,李令绪说:“路很远,劳动你送我,实在没有什么赠送给你的东西。”就备办了酒菜,喝酒喝到高兴时对她说:“既然不拘形迹了,有一句话要问,不知你会不会为难呢?”金花说:“有事尽管说。”李令绪说:“我想知道姑姑家事的来龙去脉。”回答说:“娘子本是某太守的女儿,她的叔叔和堂兄弟血缘上和你隔得不太远,嫁给姓苏的做妻子,得病死了,我是陪嫁,几个月后也死了,所以现在能够在娘子的身边。天帝把娘子配给天狼将军做夫人,所以才有神通,我也承受了天狼将军的好处。胡使君就是天狼将军的亲侄子。昨天医治的店主人的女儿,那个狐狸是天狼将军门边听候役使的,这一类很多,我能制住他们。那些救难的精锐骑兵,是天兵,我要支使他们,不管多少都行。”令绪向她道谢说:“这一别何时能再见呢?”金花说:“本来从姻缘命运上看,聚会只到今天为止,从此就断绝关系,永远分别。”李令绪惆怅了很长时间,请她传话感谢姑姑,千万珍重身体,给了金花很厚的赠品,全都不肯接受,就走了。胡璿后来做了几个州的刺史才死去。 裴少尹 唐贞元中,江陵少尹裴君者,亡其名。有子十余岁,聪敏,有文学,风貌明秀,裴君深念之。后被病,旬日益甚,医药无及。裴君方求道术士,用呵禁之,冀瘳其苦。有叩门者,自称高氏子,以符术为业。裴即延入,令视其子,生曰:“此子非他疾,乃妖狐所为耳。然某有术能愈之。”即谢而祈焉。生遂以符术考召,近食顷,其子忽起曰:“某病今愈。”裴君大喜,谓高生为真术士。具食饮,已而厚赠缗帛,谢遣之。生曰:“自此当日日来候耳。”遂去。其子他疾虽愈,而神魂不足,往往狂语,或笑哭不可禁。高生每至,裴君即以此且祈之。生曰:“此子精魂,已为妖魅所系,(“系”原作“击”,据明抄本改。)今尚未还耳。不旬日当间,幸无以忧。”裴信之。居数日,又有王生者,自言有神符,能以呵禁除去妖魅疾,来谒。裴与语,谓裴曰:“闻君爱子被病,且未瘳,愿得一见矣。”裴即使见其子,生大惊曰:“此郎君病狐也,不速治,当加甚耳。”裴君因话高生,王笑曰:“安知高生不为狐?”乃坐,方设席为呵禁,高生忽至,既入大骂曰:“奈何此子病愈,而乃延一狐于室内耶?即为病者耳!”王见高来,又骂曰:“果然妖狐,今果至,安用为他术考召哉?”二人纷然,相诟辱不已。裴氏家方大骇异,忽有一道士至门,私谓家僮曰:“闻裴公有子病狐,吾善视鬼,汝但告,请入谒。”家僮驰白裴君,出话其事,道士曰:“易与耳。”入见二人,二人又诟曰:“此亦妖狐,安得为道士惑人?”道士亦骂之曰:“狐当还郊野墟墓中,何为挠人乎?”既而闭户相斗殴,数食顷。裴君益恐,其家僮惶惑,计无所出。及暮,阒然不闻声,开视,三狐皆仆地而喘,不能动矣。裴君尽鞭杀之,其子后旬月乃愈矣。(出《宣室志》) 唐代贞元年间,江陵的少尹裴君,不知他的名字,有个儿子十多岁,聪明敏捷,有文才,风度面貌明朗秀美,裴君特别喜欢他。后来得病,十多天后更加厉害,求医吃药也治不好。裴君正要访求有道行的术士,用呵禁法治病,希望能减轻痛苦。有叩门的人,自称姓高,靠符术谋生。裴君就请进家里,让他看视儿子。高生说:“这孩子不是别的病,是妖狐所致,可是我有法术能治好病。”裴君向他道谢并请他治病。高生就用道符法术考察召魂,不到一顿饭的时间,他的儿子忽然起身说:“我的病现在好了。”裴君大喜,说高生是真正的术士。准备了吃喝,接着又优厚地送给他钱物,感谢并送他走。高生说:“从此我会天天来守候着。”就走了。他的儿子别的病虽然好了,可是,精神不充足,往往说胡话,或是又哭又笑不能禁止。高生每次来,裴君就把这种情况告诉他并请他医治,高生说:“这孩子的灵魂,已被妖魅控制住了,现在还未回到身上,不出十天当回,不要因此事担忧。”裴君相信了他。过了几天,又有个王生,自己说有神符,能用呵禁法除去妖魅病,因而来求见。裴君与他说话,他对裴君说:“听说你的爱子得病,并且还没好,希望看他一下。”裴君就让他看了看儿子,王生大惊说:“这个郎君得的是狐魅病,不快治,病会加重。”裴君因而提到高生,王生笑着说:“怎么知道高生不是狐狸呢。”就坐下,正在安排地方施呵禁法术,高生忽然来了,进去后大骂说:“为什么这孩子病好了,却又请来一个狐狸坐在家里呢?这个狐狸就是病因。”王生见高生来,又骂着说:“果然是个妖狐,现在既然来了,何必施展别的法术考察拘禁他呢?”两个人乱喊着,互相谩骂不停。裴君一家正在惊怕奇怪,忽然有一个道士来到门前,私下对家僮说:“听说裴公有个儿子得了狐媚病,我善于观察鬼魅,你只去告诉,说我请求进去拜见。”家僮跑着告诉了裴君,出来谈起这件事,道士说:“容易对付。”进去见了二人,二人又骂着:“这个也是妖狐,怎么能变成道士迷惑人。”道士也骂他们说:“狐狸应当回到荒郊野外的墓穴中去,为什么来骚扰人呢?”接着关上门互相殴斗,打了几顿饭的工夫。裴君更加害怕,他的家僮也惊惶失措,拿不出什么好办法,等到天黑了,静静地听不到一点声音,开门一看,三个狐狸都倒在地上喘气,不能动弹了。裴君全都鞭打并杀了它们,他的儿子一个月后病就好了。 卷第四百五十四 狐八 卷第四百五十四狐八 张简栖薛夔计真刘元鼎张立本姚坤尹瑗韦氏子 张简牺 南阳张简栖,唐贞元末,于徐泗间以放鹰为事。是日初晴,鹰击拿不中,腾冲入云路。简栖望其踪,与徒从分头逐觅。俄至夜,可一更,不觉至一古墟之中。忽有火烛之光,迫而前,乃一冢穴中光明耳。前觇之,见狐凭几,寻读册子。其旁有群鼠,益汤茶,送果栗,皆人拱手。简栖怒呵之,狐惊走,收拾册子,入深黑穴中藏。简栖以鹰竿挑得一册子,乃归。至四更,宅外闻人叫索册子声,出觅即无所见。至明,皆失所在。自此夜夜来索不已。简栖深以为异,因携册子入郭,欲以示人。往去郭可三四里,忽逢一知己,相揖,问所往。简栖乃取册子,话狐状,前人亦惊笑,接得册子,便鞭马疾去。回顾简栖曰:“谢以册子相还。”简栖逐之转急,其人变为狐,马变为獐,不可及。回车入郭,访此宅知己,元在不出,方知狐来夺之。其册子装束,一如人者,纸墨亦同,皆狐书,不可识。简栖犹录得头边三数行,以示人。 南阳人张简栖,唐代贞元年末,在徐泗之间放鹰玩。这一天天刚晴,鹰捉拿不到东西,振翅飞上云霄之中。张简牺盯着鹰的踪迹,和同伴们分头追赶寻找。不久天黑了,大约一更天,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古墓之中。忽然有烛光出现,逼近前一看,是从一个坟穴中露出的光亮。上前仔细看,看见一个狐狸靠着桌子,认真地在读一本小册子。它身边有一群老鼠添茶水,送果品,都象人一样拱手行礼。张简栖生气地呵斥它,狐狸受惊要跑掉,收拾起册子,跑到深黑的洞中藏了起来。张简栖用鹰竿挑到一本小册子,就回家了。到四更天,听到屋外有人喊叫索要小册子的声音,出去找却什么也看不见。到了天亮,声音全都没有了,从此天天晚上不停地来索要。张简栖深深地奇怪这件事,于是携带着小册子到城里去,想把小册子给人们看看。在离城大约三四里的地方,忽然遇上一个熟人,互相行礼,问去哪里。张简栖就取出小册子,述说遇见狐狸的情况,那人也又惊奇又好笑,接过小册子,就打着马快速离开。并回过头看着张简栖说:“谢谢你把小册子还给我。”张简栖于是急忙地追赶他。那人变成狐狸,马变成獐子,就追不上了。回过头进入城郭,访问住在这里的熟人,朋友在家没出门,才知是狐狸来夺书。那书册的装订,与人装订得一样,纸和墨也相同。都是狐狸文字,不认识。张简栖还记得头三行文字,就录下来给人看。 薛夔 贞元末,骁卫将军薛夔寓居永宁龙兴观之北。多妖狐,夜则纵横,逢人不忌。夔举家惊恐,莫知所如。或谓曰:“妖狐最惮猎犬,西邻李太尉第中,鹰犬颇多,何不假其骏异者,向夕以待之?”夔深以为然。即诣西邻子弟具述其事,李氏喜闻,羁三犬以付焉。是夕月明,夔纵犬,与家人辈密觇之。见三犬皆被羁靮,三狐跨之,奔走庭中,东西南北,靡不如意。及晓,三犬困殆,寝而不食。才暝,复为乘跨,广庭蹴踘,犬稍留滞,鞭策备至。夔无奈何,竟徙(“徙”原作“从”,据明抄本改。)焉。(出《集异记》) 唐朝贞元的末年,骁卫将军薛夔寄居在永宁县龙兴观的北面。住处有很多妖狐,夜里纵横乱窜,遇人也不怕,薛夔全家人都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好。有的人对他说:“妖狐最怕猎犬,西面的邻居李太尉家中,鹰犬很多,何不借来其中最优秀的,到了晚上让狗防备狐狸。”薛夔深深地认为是对的,就去拜见西邻的子弟并详细说了他家的事,李氏子弟听了大喜,拴了三条狗交给他。这天晚上有月亮,薛夔放开狗,和家里的人注视观察着狗。就见三只狗全被拴上了缰绳,三只狐狸骑着它们,在院子里奔跑,往东往西往南往北,都随心所欲。等到天亮,三条狗又困又累,睡了也不吃食。天刚黑,又被狐狸骑着在庭院中击球玩乐,在宽敞的院子里跑来跑去,狗稍有停留,就马上用鞭子抽打薛。夔无可奈何,最终还是搬了家。 计真 唐元和中,有计真家侨青齐间。尝西游长安,至陕,真与陕从事善,是日将告去,从事留饮酒,至暮方与别。及行未十里,遂兀然堕马,而二仆驱其衣囊前去矣。及真醉寤,已曛黑。马亦先去,因顾道左小径有马溺,即往寻之。不觉数里,忽见朱门甚高,槐柳森然。真既亡仆马,怅然,遂叩其门,已扃键。有小童出视,真即问曰:“此谁氏居?”曰:“李外郎别墅。”真请入谒,僮遽以告之。顷之,令人请客入,息于宾馆。即引入门,其左有宾位甚清敞。所设屏障,皆古山水及名画图经籍,茵榻之类,率洁而不华。真坐久之,小僮出曰:“主君且至。”俄有一丈夫,年约五十,朱绂银章,仪状甚伟,与生相见,揖让而坐。生因具述从事故人,留饮酒,道中沈醉,不觉曛黑。仆马俱失,愿寓此一夕可乎,李曰:“但虑此卑隘,不可安贵客,宁有间耶?”真愧谢之。李又曰:“某尝从事于蜀,寻以疾罢去。今则归休于是矣。”因与议,语甚敏博,真颇慕之。又命家僮访真仆马,俄而皆至,即舍之。既而设馔共食,食竟,饮酒数杯而寐。明日,真晨起告去,李曰:“愿更得一日侍欢笑。”生感其意,即留,明日乃别。及至京师,居月余,有欵其门者,自称进士独孤沼。真延坐与语,甚聪辩,且谓曰:“某家于陕,昨西来,过李外郎,谈君之美不暇。且欲与君为姻好,故令某奉谒,话此意。君以为何如?”喜而诺之。沼曰:“某今还陕,君东归,当更访外郎,且谢其意也。”遂别去。后旬月,生还诣外郎别墅,李见真至,大喜。生即话独孤沼之言,因谢之。李遂留生,卜(“卜”原作“十”,据明抄本改。)日就礼。妻色甚姝,且聪敏柔婉。生留旬月,乃挈妻孥归青齐。自是李君音耗不绝。生奉道,每晨起,阅《黄庭内景经》。李氏常止之曰:“君好道,宁如秦皇汉武乎?求仙之力,又孰若秦皇汉武乎?彼二人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竭天下之财以学神仙,尚崩于沙丘,葬于茂陵。况君一布衣,而乃惑于求仙耶?”真叱之,乃终卷。意其知道者,亦不疑为他类也。后岁余,真挈家调选,至陕郊,李君留其女,而遣生来京师。明年秋,授兖州参军,李氏随之官。数年罢秩,归齐鲁。又十余年,李有七子二女,才质姿貌,皆居众人先。而李容色端丽,无殊少年时。生益钟念之。无何,被疾且甚,生奔走医巫,无所不至,终不愈。一旦屏人握生手,呜咽流涕自言曰:“妾自知死至,然忍羞以心曲告君,幸君宽罪宥戾,使得尽言。”已歔欷不自胜,生亦为之泣,固慰之。乃曰:“一言诚自知受责于君,顾九稚子犹在,以为君累,尚感一发口。且妾非人间人,天命当与君偶,得以狐狸贱质,奉箕帚二十年,未尝纤芥获罪,权(明抄本“权”作“敢”。)以他类贻君忧。一女子血诚,自谓竭尽。今日求去,不敢以妖幻余气托君。念稚弱满眼,皆世间人为嗣续,及某气尽,愿少念弱子心,无以枯骨为仇,得全支体,埋之土中,乃百生之赐也。”言终又悲恸,泪百行下。生惊恍(“恍”原作“悦”,据明抄本改。)伤感,咽不能语。相对泣良久,以被蒙首,背壁卧,食顷无声。生遂发被,见一狐死被中。生特感悼之,为之敛葬之制,皆如人礼讫。生径至陕,访李氏居,墟墓荆棘,阒无所见,惆怅还家。居岁余,七子二女,相次而卒。视其骸,皆人也,而终无恶心。(出《宣室志》) 唐代元和年间,有个叫计真的人客居在青州和齐州之间。曾经向西到长安游玩,到了陕州,计真和陕州的一个幕僚很友好。这一天准备向幕僚告别,幕僚留他喝酒,至天黑才与他分别。行不到十里路,就不知不觉地掉下马去,而两个仆人带着衣囊走到前边去了。等到计真酒醒时,已经天黑了马也自己走了。因为看见道北小路上有马尿,就前去寻找,不觉走了几里路。忽然看见高高的红色大门,槐树柳树长得很茂盛。计真已经丢失了仆人和马匹,心里很不高兴,就去敲那红门,门已经上锁。有个僮仆出来看望,计真就问道:“这里是谁的住宅?”回答说:“是李外郎的别墅。”计真请求进去拜见,僮仆急忙地去通报。不久,让人请客人进去,安置在客房里。就领计真进门,北面有个宾客住处很是清洁敞亮,安设的屏障,都是古代山水和名画以及典籍、被褥和床等,大都清洁而不奢华。计真坐了很久,小僮出来说:“主人就要到了。”一会儿有一男子,年龄大约五十,穿着红色朝服带着银色的花纹,仪表很雄伟,与计真相见,行礼让坐。计真因而详细说了陕州幕僚是老朋友,留自己喝酒,路上醉倒了,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仆人和马匹都失散了,想在这里借住一宿可以吗?李外郎说:“我只是顾虑这里简陋,狭窄,不能安置贵客,难道还讨厌你吗?”计真惭愧地向他道歉,李外郎又说:“我曾在蜀州做过幕僚,不久因病离职,现在就在这里退休了。”因而和他谈起来,说的东西渊博而聪敏,计真很羡慕他。李外郎又命令僮仆去寻找计真的仆人和马匹,不久都找到了,就让计真住在这里,接着摆酒席一起吃饭,吃完饭,又喝了几杯酒就睡了。第二天,计真早起告诉他要离开,李外郎说:“希望再呆一天在一起快乐快乐。”计真对他的心意很感动,就留下了,第二天就告别了。等到了京城,住了一个多月,有人敲门,自己介绍说是进士独孤沼,计真坐下与他谈话,很聪明而且善辩。并对计真说:“我家住在陕州,昨天向西走,路过李外郎家,他谈起并不停地赞美你,还打算把女儿嫁给你,所以让我来会面并告诉你,你以为怎么样?”计真高兴地答应了他,独孤沼说:“我现在要回陕州去,你向东方往家走时,应当去拜访李外郎,并且感谢他的心意。”就分别了。一个月后,计真回去时拜访了李外郎的别墅,李外郎看见计真来到,非常高兴,计真就说了独孤沼的话,顺便向他道了谢,李外郎就留计真住下,找了好日子举行了婚礼。妻子的面貌很美,而且聪明温柔,计真住了一个月,才带着妻子回到青州和齐州一带的家,从此李外郎的信息不间断地传来。计真信奉道教,每天早晨起来,都阅读《黄庭内景经》,李氏常常制止他说:“你喜好道教,难道能比上秦皇汉武吗?追求成仙之道的力量,又比得上秦皇汉武吗?他们两个人是尊贵的天子,占有全天下,竭尽天下的财力来学习成仙之道,尚且一个死在沙丘,一个埋在茂陵,何况你只是一个平凡的百姓,却要被求仙的事所迷惑吗?”计真呵叱她乱说话,就看完了全书,还以为妻子是个懂得求仙之道的人,也不怀疑她是别的种类。一年多后,计真带着家属到京城听候选举做官,到了陕州郊外,李外郎留下女儿,让计真来京师,第二年秋天,选举任命他做兖州参军,李氏跟随他去上任。几年后被免去职务,回到家乡。又过了十多年,李氏共生了七个儿子二个女儿,资质和面貌,都超过一般人。李氏虽然年纪已大,可是仍然端庄美丽,与少年时比较没有差别。计真更加喜受她。没多久,她得了很重的病,计真东奔西走求医生找巫师,什么办法都想了,始终没治好。一天早晨屏退了其他人,握着计真的手,呜咽流泪说:“我自己知道死期到了,还是要忍着羞耻把心里话告诉你,希望你能宽恕我的罪过,让我把话说完。”说着已经抽咽着承受不了了。计真也为她哭泣,并安慰她,她就说:“说一句话实在是自己知道会受到你的责备,再看看九个小孩子还在,会成为你的累赘,还觉得应该开口说实话,况且我不是人类,命中注定应当做你的妻子,才能用狐狸的卑贱身子,侍候你二十年,不曾犯一丝一毫的过错,因而没有由于是别的种类而给你带来忧愁。用一个女人的血一样的赤诚,可以说已经竭尽全力奉献了。现在我要离开你,不敢把妖幻般的剩余的气息托付给你,再一想稚子弱女就在眼前,都是世上的人们为了沿续种族而生育的,等我咽了气,希望你稍稍想到孩子们那稚弱的心灵,不要把我的尸骨当做仇敌,能够保全尸体,把它埋进土里去,就是对我的百世的恩赐了。”说完又悲痛起来,眼泪纷纷落下,计真心中精神恍惚十分伤感,哽咽着说不出话,相对着哭了很久。李氏用被子蒙住头,背靠墙壁躺着,大约一顿饭的时间,没有声音,计真掀开被,就见一只狐狸死在被子里。计真特别感伤悼念她,为她举行收敛埋葬的仪式,全都象人的礼节一样。计真一直地到了陕州,访问李外郎的住处,废弃的墓地,荆棘丛生,静静地什么也没有,心情惆怅地回到家里。过了一年多,七个儿子二个女儿一个接一个地死了,看他们的尸体,都是人,计真始终没有厌恶之心。 刘元鼎 旧说,野狐名紫狐,夜击尾火出,将为怪,必戴髑髅拜北斗,髑髅不坠,则化为人矣。刘元鼎为蔡州,蔡州新破,食场狐暴。刘遣吏主(“主”原作“生”,据明抄本改。)捕,日于球场纵犬,逐之为乐。经年所杀百数。后获一疥狐。纵五六犬,皆不敢逐,狐亦不走。刘大异之,令访大将家猎狗及监军亦自夸(夸原作跨。据明抄本改。)巨犬至,皆弭环守之。狐良久缓迹,直上设厅,穿台盘,出厅后,及城墙,俄失所在。刘自是不复命捕。道术中有天狐别行法,言天狐九尾,金色,役于日月宫,有符有醮日,可以洞达阴阳。(出《酉阳杂俎》) 过去传说,野狐又叫紫狐,夜间甩尾巴出火星,将要兴妖作怪,一定要头戴死人头骨对着北斗星叩头,死人头骨不掉下来,就变成人了。刘元鼎做蔡州刺史时,蔡州刚被攻占下来,狐狸特别多,刘元鼎派遣官吏负责捕捉,天天在球场一带放开猎犬,以追逐狐狸为乐趣,一年杀了有一百多只。后追出一只满身是疥的狐狸,放出五六只猎犬,都不敢去追,狐狸也不跑。刘元鼎特别惊奇,命令人去访求大将军家的猎狗以及监军也自夸的大猎狗,狗来了,全都围成一圈守着狐狸。狐狸很久以后才慢慢移动,一直走上设厅,穿过台盘,走出后厅,走到城墙时,忽然失去了踪迹。刘元鼎从此不再下令捕捉狐狸。道术中有所谓“天狐别行法”,说是天狐长了九条尾巴,金色的毛,在日宫和月宫里服役,有符箓,能祈神免灾,能够洞察通晓阴阳变化。 张立本 唐丞相牛僧孺在中书,草场官张立本有一女,为妖物所魅。其妖来时,女即浓妆盛服,于闺中,如与人语笑。其去,即狂呼号泣不已。久每自称高侍郎。一日,忽吟一首云:“危冠广袖楚宫妆,独步闲厅逐夜凉。自把玉簪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立本乃随口抄之。立本与僧法舟为友,至其宅,遂示其诗云。某女少不曾读书,不知因何而能。舟乃与立本两粒丹,令其女服之,不旬日而疾自愈。某女说云,宅后有竹丛,与高锴侍郎墓近,其中有野狐窟穴,因被其魅。服丹之后,不闻其疾再发矣。(出《会昌解颐录》) 唐代丞相牛僧孺在中书任职时,草场官张立本有一个女儿,被妖物迷惑。那妖物来时,女儿就浓妆打扮穿着漂亮衣服,在闺房中,象是和人在说笑。妖物离去时,就狂呼乱叫哭泣不已,时间一长常常自称是高侍郎。有一天,忽然作了一首诗说:“高高的帽子长长的袖子完全是楚国宫廷的打扮,独自一人悠闲地走在厅前,追逐夜间凉爽的空气,自己一个人用玉簪敲着竹子,敲出节拍,唱完一首清新的歌曲,月光象霜一样洒在大地上”。张立本就随着她口中念的抄写下来。张立本与法舟和尚是好朋友,到了他的住处,就拿出那诗给法舟和尚看并说:“我女儿从小不曾读过书,不知为什么能写诗了。”法舟和尚给张立本两粒丹药,让他女儿吃下去,不到十天病自己就好了。他女儿说,房后有片竹林,与高锴侍郎的坟墓很近,其中有个野狐狸洞穴,因而被狐狸迷惑了。服了丹药之后,没听说她的病再发作。 姚坤 太和中,有处士姚坤不求荣达,常以钓渔自适。居于东洛万安山南,以琴尊自怡。其侧有猎人,常以网取狐兔为业。坤性仁,恒收赎而放之,如此活者数百。坤旧有庄,质于嵩岭菩提寺,坤持其价而赎之。其知庄僧惠沼行凶,率常于閴处凿井深数丈,投以黄精数百斤,求人试服,观其变化。乃饮坤大醉,投于井中。以磑石咽其井。坤及醒,无计跃出,但饥茹黄精而已。如此数日夜,忽有人于井口召坤姓名,谓坤曰:“我狐也,感君活我子孙不少,故来教君。我狐之通天者,初穴于塚,因上窍,乃窥天汉星辰,有所慕焉。恨身不能奋飞,遂凝盼注神。忽然不觉飞出,蹑虚驾云,登天汉,见仙官而礼之。君但能澄神泯虑,注盼玄虚,如此精确,不三旬而自飞出。虽窍之至微,无所碍矣。”坤曰:“汝何据耶?”狐曰:“君不闻《西升经》云:‘神能飞形,亦能移山。’君其努力。”言讫而去。坤信其说,依而行之。约一月,忽能跳出于磑孔中。遂见僧,大骇,视其井依然。僧礼坤诘其事,坤告曰:“但于中饵黄精一月,身轻如神,自能飞出,窍所不碍。”僧然之,遣弟子,以索坠下,约弟子一月后来窥。弟子如其言,月余来窥,僧已毙于井耳。坤归旬日,有女子自称夭桃,诣坤。云是富家女,误为年少诱出,失踪不可复返,愿持箕帚。坤见其(“其”原作“之”,据明抄本改。)妖丽冶容,至于篇什书札(“书札”原作“等礼”,据明抄本改。)俱能精至,坤亦念之。后坤应制,挈夭桃入京。至盘豆馆,夭桃不乐,取笔题竹简,为诗一首曰:“铅华久御向人间,欲舍铅华更惨颜。纵有青丘今夜月,无因重照旧云鬟。”吟讽久之,坤亦矍然。忽有曹牧遣人执良犬,将献裴度。入馆,犬见夭桃,怒目掣锁,蹲步上阶,夭桃亦化为狐,跳上犬背抉其目。大惊,腾号出馆,望荆山而窜。坤大骇,逐之行数里,犬已毙,狐即不知所之。坤惆怅悲惜,尽日不能前进。及夜,有老人挈美酝诣坤,云是旧相识。既饮,坤终莫能达相识之由。老人饮罢,长揖而去,云:“报君亦足矣,吾孙亦无恙。”遂不见,坤方悟狐也,后寂无闻矣。(出《传记》) 唐文宗太和年间,有个隐士叫姚坤,不追求荣耀和显贵,常常以钓鱼来寻求舒适,住在东洛万安山的南边,以弹琴和喝酒自得其乐。他的邻居有个猎人,常常捉些狐狸和兔子来谋生。姚坤性情仁爱,经常收买下来再放了它们,这样活下来的有几百只。姚坤从前有座庄园。典卖给嵩岭的菩提寺,姚坤就靠这些钱来赎买狐兔。那个管理庄子的和尚惠沼做事凶狠,曾在空旷处挖井深几十丈,扔进几百斤黄精,找人试着吃,观察那人的变化。于是想办法把姚灌醉了,扔到井里,用石磨塞住井口,等姚坤醒过来,没有办法出去,只是饿了就吃黄精罢了。这样过了好几天,忽然有人在井口召唤姚坤的姓名,对姚坤说:“我是狐狸,感谢你救活了不少我的子孙,所以来教你出去办法。我是一只能通天的狐狸,最初的时候在荒坟的洞穴里住,因为上面有个小孔,能看见天河的星星,我心向往之,恨的是身子不能飞上天去,于是凝神注视星星,忽然不知不觉中飞了出去凭空驾云,飞上天河,看见了仙官就向他行礼。你只要能澄清精神消除杂念,专心致志地想那玄妙虚无的道理,象这样精微准确地去做,不用三十天自然就会飞出来,即使孔洞极小,也没有妨碍。”姚坤说:“你根据什么呢?”狐狸说:“你没听《西升经》里说:‘精神能使形体飞起来,也能移动大山。’你好好地努力吧。”说完就离开了。姚坤相信它的说法,照着去做,大约一个月,忽然能从石磨的孔洞中跳出来。就去见那管理庄园的和尚,和尚大吃一惊,看那井象原来一样,和尚对姚坤很礼貌并询问是怎么回事。姚坤说:“只是在里面吃了一个月的黄精,就身体轻飘飘地象神仙一样,自然就能飞出来,小孔洞也没什么妨碍。”和尚相信了他,让弟子用绳子把自己送到井底,和弟子约定一个月以后来看他。弟子们照他说的做,一个多月后来看他,和尚死在井里了。姚坤回家十多天,有个女子自称叫夭桃,来见姚坤,说是富人家的女儿,不小心被少年引诱出来,少年失去了踪迹自己不能再回家,愿意嫁给他。姚坤看她容貌姿态艳丽美好,甚至于书籍文章,都能理解其精妙要害,姚坤很喜欢她。后来姚坤去应考,带着夭桃进京城。到了盘豆馆,夭桃不高兴,拿过笔在竹简上写了一首诗说:“很久以来到这人间来涂脂抹粉,想舍弃脂粉只会使面容更加凄惨,纵使现在仍在仙府青丘之中,沐浴在这月光之下,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梳着高耸发髻的人了。”然后久久地吟咏,姚坤也好象突然地觉悟了什么。忽然有个叫曹牧的人派人牵着一只良种狗,准备献给裴度,进入馆里来。狗一看见夭桃,愤怒地挣开锁链,一耸身跳上台阶,夭桃也变成狐狸,跳上狗背掏狗的眼睛,狗非常害怕,跳着叫着跑出馆门,朝着荆山奔窜。姚坤很害怕,追赶了几里地,狗已经死了,狐狸也不知去了哪里。姚坤心情低沉悲伤惋惜,太阳落山了也没走一步。到了夜里,有个老人带着美酒来见姚坤,说是老相识,喝完酒,姚坤也不清楚相识的原因。老人喝完酒,做了个长揖离开了,并说:“也足够报答你的恩情了,我的孙女也没有事。”就不见了,姚坤才知道是狐狸。以后就没有消息了。 尹瑗 尹瑗者,尝举进士不中第,为太原晋阳(“太原晋阳”原作“太阳普原”,据《宣室志》十改。)尉。既罢秩,退居郊野,以文墨自适。忽一日。有白衣丈夫来谒,自称吴兴朱氏子,“早岁嗜学,窃闻明公以文业自负,愿质疑于执事,无见拒。”瑗即延入与语,且征其说。云:“家侨岚川,早岁与御史王君皆至北门,今者寓迹于王氏别业累年。”自此每四日辄一来,甚敏辩纵横,词意典雅。瑗深爱之,瑗因谓曰:“吾子机辩玄奥,可以从郡国之游,为公侯高客,何乃自取沈滞,隐迹丛莽?”生曰:“余非不愿谒公侯,且惧旦夕有不虞之祸。”瑗曰:“何为发不祥之言乎?”朱曰:“某自今岁来,梦卜有穷尽之兆。”瑗即以词慰谕之,生颇有愧色。(“色”原作“生”,据明抄本改。)后至重阳日,有人以浓酝一瓶遗瑗,朱生亦至,因以酒饮之。初词以疾,不敢饮,已而又曰:“佳节相遇,岂敢不尽主人之欢耶?”即引满而饮。食顷,大醉告去,未行数十步,忽仆于地,化为一老狐,酩酊不能动矣,瑗即杀之。因访王御史别墅,有老农谓瑗曰:“王御史并之裨将,往岁戍于岚川,为狐媚病而卒,已累年矣。墓于村北数十步。”即命家僮寻御史墓,果有穴。瑗后为御史,窃话其事。时唐太和初也。(出《宣室志》) 尹瑗,曾经考进士,没考中,做了太原晋阳县尉。辞官后,退休住在郊外,每天舞文弄墨很安适。忽然有一天,有个穿白衣的男子来求见,自称是吴兴人,姓朱,早年就爱好学习,私下听说明公你在文章学业上很自负,愿意向你学习,不要被你拒绝。尹瑗就请他进屋并与他谈起来。而且征询他的看法。他自己说:“早年时与王御史都在禁卫军北衙做事,现在寄居在王御史别墅多年了。”从此每隔四天就来一次,机敏辩析随心所欲,语言典雅,尹瑗很喜爱他。尹瑗因而对他说:“你说话善于机辩,道理深奥,应当到郡国去游说,做公侯家的贵客,为什么自甘沉没消极,寄身于山野树丛之中呢?”朱生说:“我不是不愿意拜见公侯,只是害怕一早一晚之间就遇上想不到的灾祸。”尹瑗说:“为什么说这种不吉祥的话呢?”朱生说:“我从今年以来,做梦占卜都有走投无路的兆头。”尹瑗就用话劝解安慰他。朱生显出惭愧的样子。后来到了重阳节这一天,有人送给尹瑗一瓶浓醇的好酒,朱生也来了,于是倒酒给他喝。朱生开始说因有病不敢喝酒,不一会又说:“在佳节相遇,怎敢不使主人尽情地欢乐呢?”就倒了满杯酒喝了,一顿饭的功夫,喝得大醉告别回家,还没走上几十步路,忽然跌倒在地,变成一只老狐狸,醉得不能动弹了。尹瑗就杀了狐狸,接着去王御史的别墅拜访。有个老农对尹瑗说:“王御史和他的副将,前些年在岚川戍守时,得了狐媚病死了,已经多年了,坟地在村北几十步远的地方。”尹瑗就命僮仆去寻找王御史的坟墓,果然有个洞穴。尹瑗后来做了御史。私下里说了这件事。当时是唐代太和年间的初年。 韦氏子 杜陵韦氏子家于韩城,有别墅在邑北十余里。开成十年秋自邑中游焉,日暮,见一妇人素衣,挈一瓢,自北而来,谓韦曰:“妾居邑北里中有年矣。家甚贫,今为里胥所辱,将讼于官,幸吾子纸笔书其事,妾得以执诣邑,冀雪其耻。”韦诺之。妇人即揖韦坐田野,衣中出一酒卮曰:“瓢中有酒,愿与吾子尽醉。”于是注酒一饮韦,韦方举卮,会有猎骑从西来,引数犬。妇人望见,即东走数十步,化为一狐。韦大恐,视手中卮,乃一髑髅,酒若牛溺之状。韦因病热,月余方瘳。(出《宣室志》) 杜陵的韦氏子家住在韩城,有座别墅在城北十多里处。唐文宗开成十年的秋天从城里出来去别墅游玩,天快黑了,看见一个妇女穿着白色衣服,带了一只瓢,从北面走来,那妇女对韦氏子说:“我住在城北的乡里有几年了,家里很穷,现在被里胥侮辱了,准备到官府去告状。希望你用纸笔写下这件事,我就能拿着它到城里,报仇雪耻。”韦氏子答应了她,那妇女给韦氏子作个揖就坐在地上。从衣服里拿一个酒杯说:“瓢中有酒,愿意与你一起喝到一醉方休。”于是倒了一杯酒给韦氏子喝。韦氏子正要举起酒杯时,正好有骑马打猎的人从西面走来,带着几条狗。那妇女远远看见,就向东走了几十步,变成一只狐狸。韦氏子很害怕,看手中的酒杯,竟是一个人头骨,酒就象是牛尿的样子。韦氏子因此得了热病,一个多月才好。 卷第四百五十五 狐九 卷第四百五十五狐九 张直方张谨昝规狐龙沧渚民民妇 张直方 唐咸通庚寅岁,卢龙军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张直方,抗表请修入觐之礼,优诏允焉。先是张氏世莅燕土,燕民世服其恩,礼燕台之嘉宾,抚易水之壮士,地沃兵庶。朝廷每姑息之。洎直方之嗣事也,出绮绔之中,据方岳之上,未尝以民间休戚为意。而酣酒于室,淫兽于原,巨赏狎于皮冠,厚宠集于绿帻。暮年而三军大怨,直方稍不自安,左右有为其计者,乃尽室西上至京。懿宗授之左武卫大将军,而直方飞苍走黄,莫亲徼道之职。往往设罝罘于通道,则犬彘无遗,臧获有不如意者,立杀之。或曰:“辇毂之下,不可专戮。”其母曰:“尚有尊于我子者耶?”其僭轶可知也。于是谏官列状上,请收付廷尉。天子不忍置于法,乃降为燕王府司马,俾分务洛师焉。直方至东都,既不自新,而慢游愈极。洛阳四旁,翥者攫者,见皆识之,必群噪长嗥而去。有王知古者,东诸侯之贡士也。虽薄涉儒术,而数不中春官选,乃退游于山川之上,以击鞠挥觞为事,遨游于南邻北里间。至是有绍介于直方者,直方延之,睹其利喙赡辞,不觉前席,自是日相狎。壬辰岁冬十一月,知古尝晨兴,僦舍无烟,愁云塞望,悄然弗怡,乃徒步造直方第。至则直方急趋,将出畋也,谓知古曰:“能相从乎?”而知古以祁寒有难色,直方顾丱僮曰:“取短皂袍来。”请知古衣之。知古乃上加麻衣焉,遂联辔而去。出长夏门则微霰初零,由阙塞而密雪如注。乃渡伊水而东南,践万安山之阴麓,而鞲弋之获甚夥。倾羽觞,烧兔肩,殊不觉有严冬意。及霰开雪霁,日将夕焉,忽有封狐突起于知古马首,乘酒驰之,数里不能及,又与猎徒相失。须臾,雀噪烟暝,莫知所如。隐隐闻洛城暮钟,但彷徨于樵径古陌之上。俄而山川暗然,若一鼓将半,长望间,有炬火甚明,乃依积雪光而赴之。复若十余里,到则乔林交柯,而朱门中开,皓壁横亘,真北阙之甲第也。知古及门下马,将徙倚以待旦。(“旦”原作“且”,据明抄本改。)无何,小驷顿辔,阍者觉之,隔阖而问阿谁,知古应曰:“成周贡士太原王知古也。今旦有友人将归于崆峒旧隐者,仆饯之伊水滨,不胜离觞。既掺袂,马逸,复不能止,失道至此耳。迟明将去,幸无见让。”阍曰:“此乃南海副使崔中丞之庄也。主父近承天书赴阙,郎君复随计吏西征,此唯闺闱中人耳,岂可淹久乎。某不敢去留,请闻于内。”知古虽怵惕不宁,自度中宵矣,去将安适?乃拱立以俟。少顷,有秉蜜炬自内至者,振管辟扉,引保母出。知古前拜,仍述厥由。母曰:“夫人传语,主与小子皆不在家,于礼无延客之道,然僻居与山薮接畛,豺狼所嗥,若固相拒,是见溺而不援也。请舍外厅,翌日可去。”知古辞谢,从保母而入。过重门。侧听所,栾栌宏敞,帷幕鲜华。张银灯,设绮席,命知古座焉。酒三行,复陈方丈之馔;豹胎鲂腴,穷水陆之美者。保母亦时来相勉。食毕,保母复问知古世嗣官族,及内外姻党,知古具言之。乃曰:“秀才轩裳令胄,金玉奇标,既富春秋,又洁操履,斯实淑媛之贤夫也。小君以钟爱稚女将及笄年,常托媒妁,为求佳对久矣。今夕何夕,获遘良人,潘杨之睦可遵,凤凰之兆斯在。未知雅抱何如耳?”知古敛容曰:“仆文愧金声,才非玉润;岂室家为望,唯泥涂是忧。不谓宠及迷津,庆逢子夜;聆清音于鲁馆,逼佳气于秦台。二客游神,方兹莫计;三星委照,唯恐不扬。倘获托彼强宗,眷以嘉偶,则平生所志,毕在斯乎。”保母喜,谑浪而入白。复出致小君之命曰:“儿自移天崔门,实秉懿范;奉苹蘩之敬,知琴瑟之和。唯以稚女是怀,思配君子;既辱高义,乃叶夙心。上京飞书,路且不遥;百两陈礼,事亦非僭。忻慰孔多,倾瞩而已。”知古罄折而答曰:“某虫沙微类,分及湮沦,而钟鼎高门,忽蒙采拾。有如白水,以奉清尘;鹤企凫趋,唯待休旨。”知古复拜,保母戏曰:“他日锦雉之衣欲解,青鸾之匣全开;貌如月晕,室若云迷。此际颇相念否?”知古谢曰:“以凡近仙,自地登汉;不有所举,孰能自媒?谨当铭彼襟灵,志之绅带;期于没齿,佩以周旋。”复拜。时则月沈当庭,实为良夜。保母请知古脱服以休。既解麻衣而皂袍见,保母诮曰:“岂有缝掖之士,而服短后之衣耶?”知古谢曰:“此乃假之于与所游熟者,固非己有。”又问所从,答曰:“乃卢龙张直方仆射所借耳。”保母忽惊叫仆地,色如死灰。既起,不顾而走入宅。遥闻大叱曰:“夫人差事,宿客乃张直方之徒也!”复闻夫人音叱曰:“火急逐出,无启寇仇!”于是婢子小竖辈群从,秉猛炬,曳白棓而登阶。知古恇儴,趠(明抄本“趠”作“趋”。)于庭中,四顾逊谢,詈言狎至,仅得出门。才出,已横关阖扉,犹闻喧哗未已。知古愕立道左,自叹久之。将隐颓垣,乃得马于其下,遂驰去。遥望大火若燎原者,乃纵辔赴之。至则输租车方饭牛附火耳。询其所,则伊水东,草店之南也。复枕辔假寐,食顷而震方洞然,心思稍安,乃扬鞭于大道。比及都门,已有直方骑数辈来迹矣。遥至其第,既见直方,而知古愤懑不能言。直方慰之,坐定,知古乃述宵中怪事。直方起而抚髀曰:“山魑木魅,亦知人间有张直方耶?”且止知古。复益其徒数十人,皆射皮饮羽者,享以卮酒豚肩,与知古复南出。既至万安之北,知古前导,残雪中马迹宛然。直诣柏林下,至则碑板废于荒坎,樵苏残于密林。中列大冢十余,皆狐兔之窟宅,其下成蹊。于是直方命四周张罗,彀弓以待;内则束蕴荷锸,且掘且燻。少顷,群狐突出,焦头烂额者,罥挂者,应弦饮羽者,凡获狐大小百余头以归。(出《三水小牍》) 唐代咸通年间的庚寅年,卢龙军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张直方,上书请允许履行朝见皇上的礼仪,皇上特下诏书答应了他。先前,张家世代主宰燕地,燕地的百姓世世代代蒙受张家的恩惠。对到燕昭黄金台来的嘉宾礼节周到,对易水上的壮士尽力安抚,土地肥沃,兵多将广。朝廷也常常姑息迁就,直到张直方继承了父亲的职务。这个人出生于富贵家庭,地位在地方长官之上,不曾把人民的喜悦和忧愁放在心上。却在家里尽情地饮酒,在野外无节制地捕猎,戴着皮冠打猎,动则就是巨大的赏钱,对身边的仆人也表现出特殊的宠爱。到了晚年三军将士表现出了极大不满,张直方的心里才稍稍有点不安宁,他身边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于是全家向西到京城去,懿宗皇帝任命他为左武卫大将军。张直方飞苍鹰跑黄犬,不去尽巡察的职责。往往在通道上安设捕兽的网,就连狗和猪也剩不下。如果奴仆有不如意的,立刻就杀死他。有的人说:“在京都之内,不可随意杀人。”张直方的母亲说:“还有比我的儿子更尊贵的吧?”他们的犯上行为不是很清楚吗。因此谏官列出张直方的罪状上书给皇帝,要求把他抓起来交给廷尉审查,皇上不忍心对他施加刑罚,于是降职担任燕王府司马,让他分担洛阳军队的事务。张直方到了东都,既不改过自新,却更加放肆地到处游玩。洛阳的四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看见了,都认识他,一定成群地鸣叫长嗥着离开他。有个叫王知古的人,是东诸侯的贡士,虽然涉略过儒家学说,却多次没有被礼部擢为进士,于是回家去到山水之间游玩,把击球喝酒当做正事,在南邻和北里之间到处游玩,到这时才有人把他介绍给张直方。张直方把他请来,亲眼看见了他的伶牙利齿,不自觉地身子就移到座席前面去了,从此天天互相在一起玩耍。壬辰年冬季十一月,王知古曾经早起,只见屋里没有烟火,愁云布满了天空,静悄悄地令人心里不自在。就徒步走向张直方的府第去,就见张直方急匆匆地出来,正准备去打猎。对王知古说:“能跟我们一块去吗?”王知古因为天太冷脸上有困难的表情,张直方回头对幼僮说:“取一个黑色的短袍来。”就请王知古穿上,王知古在短袍外面又加上一件深色衣服,就并排骑马出发。出长夏门时还零星地下着小雪花,到阙塞时密雪象下雨似的,于是渡过伊水又向东南走,走过万安山的北面山坡,途中射猎的收获很多。用羽觞喝酒,吃烧兔肉,一点也不觉得有寒冬的样子。等到天开雪停,太阳也将要落山了,忽然有只大狐狸在王知古的马头前面跑过去,王知古趁着酒兴去追赶,追了几里路没也追上,反而和打猎的伙伴走失了。不一会儿,雀乱叫云雾蒙蒙,不知自己到了哪里。隐隐地听见洛城日暮的钟声,只是在山中小路和古老的柏树之间走来走去,不一会山川变黑暗了,好象是一更天左右,远远地望去,看见有个很明亮的火炬,就靠着积雪的光亮走向火炬。又走了好象十多里,到了就见乔木林树枝交叉着,有扇红色大门开在中间,白色的墙壁延伸出去,真象是朝廷的住宅一样。王知古到门前下马,准备就在这里等待天亮。不久,马晃动缰绳的声音,被守门人觉察了,隔着大门问是谁。王知古回答说:“我是成周贡士太原人王知古,今天早晨有个隐居的朋友准备回到崆峒山旧居去,我在伊水边上为他饯行,承受不了这离别酒,就扯着衣袖告别,马跑起来,就不能止住,迷失道路来到这里,天一放亮就走,请不要责备我。”守门人说:“这里是南海副使崔中丞的庄子,主人最近接到天书到京城去了,公子又跟随着军师西征去了,这里只有女人了,怎能让你久留在这里呢?我不敢决定是走还是留下,请让我传达到女主人那里去。”王知古虽然担心,自己一想已经半夜了,离开这儿到哪里去呢?于是两手合抱恭敬地站着等待。不一会儿,有人拿着蜜蜡自里面走来,打开了门锁,领着保母出来,王知古走上前行礼,仍然述说其中原因,保母说:“夫人传话说,主人和公子都不在家,照礼法没有请客人进门的道理。可是我们住的地方与大山大泽相通,是豺狼出没嗥叫的地方,如果硬是拒绝你,那就是看见别人落水而不伸手相救。请你住到外厅,明天再走吧。”王知古说了道谢,跟保母进去了,路过的重重门户和侧厅等地方,梁柱拱顶,十分宽敞,帷帐幕布鲜艳华美,点着银灯,摆设了绮丽的座席,让知古坐在上面,喝了三巡酒,又摆上很多菜肴,豹胎肥鱼,穷尽了水中陆上的美味,保母也时时来劝酒。吃完饭,保母又问王知古的家世和当官的亲属,以及内外的姻亲,王知古全都说了。保母说:“你穿着高耸的服装戴着官帽,金玉美质,奇特的风度,既年青,又行为端正,这实在是贤淑美女的好丈夫。女主人有个十分钟爱的小女儿,快成年了,经常托人做媒,为女儿寻找好配偶,今天是什么日子,得到了一个好丈夫。潘杨两家的和好能够变成现实,凤凰结合的兆头就在眼前。不知你的心里觉得怎么样?”王知古收起笑容说:“我的文章没有金石的声音,才学不象玉石那样润泽有光彩,怎么敢去想娶妻安家?只担心我地位的低下,更不必说我这个迷路的人受到你们的宠爱,值得庆幸的是半夜里相遇,在这寓馆里聆听你的指教,使美好的气氛集中在这秦台之上。二个客人醉酒乱走迷路,正在没有办法的时候,福禄寿三星却照到我的身上,唯恐自己长象太差。如果能够寄身在你们这个豪门大族之中受到保护,又把好配偶嫁给我,那是我平生的志愿,竟然全在这里遇上了吗?”保母很喜欢,开着玩笑进里面去禀报给主母,又出来传达女主人的意见说:“你自从进了我们崔家大门,实在是表现出了你的美德,献出了苹蘩一样的敬意,懂得琴瑟谐和的道理。只是怀念那年龄小而柔弱的少女,想让她与一个高尚的人婚配,蒙你慷慨地答应,却也了却了我平素的心愿。往京城里寄封信给主人,路还不算很远,要你一百两银子的聘礼也不算过分,我感到很是欣慰,多嘱咐你几句罢了。”王知古严肃地行礼回答说:“我是小虫和沙土一类微不足道的东西,按道理应当湮没无闻,可是你们这个钟鸣鼎食的高贵家庭,竟蒙受你们看得起,就象是一碗清水,洒在扫净的土地上。黄鹤伸长脖子,野鸭子快步疾走,全听你们的安排。”说完,王知古又行了一个礼。保母又对他开玩笑说:“等到那一天,打扮得花团锦簇的新娘子准备脱下衣服,梳妆匣子完全打开,镜子里的人脸象月亮有晕一样迷人,洞房里象雾缭绕一样令人目眩,这个时候,你还会想到我吗?”王知古道谢说:“以凡人的身份来到神仙的府第,从地下登上天河,不是有人举荐,谁能自己给自己作中间人?我应当永远铭记你高尚的心灵,就象带子束在身上,一辈子也不忘记,佩带着与人周旋。”又行礼致谢。这时就见月光直接照在院子里,实在是个好夜晚。保母请王知古脱下衣服休息,脱下麻衣,里面的黑袍露出来,保母讽刺地说:“难道有贵族而穿后身短的衣服吗?”王知古道歉说:“这件衣服是向经常在一块游玩的熟人借的,本来不是我自己的衣服。”又问是向谁借的。回答说:“是卢龙张直方仆射借给我的。”保母忽然吃惊地叫着跌在地上。脸色象死灰一样。站起来以后,也不回头看就走进后宅去了。远远地就听大声的叱骂说:“夫人你的事情办错了,来求宿的是张直方一类人。”又听夫人的声音叱责说:“火急地赶他走,不要引来仇敌。”于是婢女和僮仆成群地跟从着,拿着大火炬,拖着白木棒走上台阶,王知古惶恐不安,跳到庭院里,向四面望着道歉,咒骂声纷纷传来,仅仅能走出门来。才出门,已经关上大门,上了门栓,还听到不停的喧哗声。王知古惊诧地站在道的东面,自己在那里长久地叹气。又在残破的围墙边,找回了自己的马,就骑马离开了。远远地看见大火象燎原一样,于是连提缰绳跑去,到了一个地方,就见征调的和租用的车正在喂牛和生火做饭。问这是什么地方,则是伊水东面,草店的南面。又枕着马鞍打了个盹,有一顿饭的时间因受震动才清醒过来。心情稍稍安定,就在大道上扬鞭飞驰,等赶到都门,已有张直方的好几个骑士来寻他了。远远地走到张直方的府第,看见张直方以后,王知古却气闷得说不出话。张直方安慰他,坐下以后才说了夜里遇到的怪事。张直方站起来拍着大腿说:“山中的鬼怪,也知人间有张直方吗?”先让王知古休息,又召了几十个人,都是善于打猎的人,让他们吃猪肉喝足酒,与王知古又出南门,到了万安的北面,王知古在前面当向导。残雪中马的足迹很清楚,一直通向柏树林。到里面一看,石碑棺木在荒山坡上乱扔着,在密林中有打柴割草的残迹,中间排着十多个大坟墓,都是狐狸野兔的洞穴,坟下面有走出来小路。于是张直方命令在四周张开网罗,张满弓弩等待着,在网罗以内,就捆乱麻点火,带着锹镐挖洞,一边挖一边用烟火熏。不一会儿,大群狐狸突然跑出来,有焦头烂额的,有被网缠住的,有跟着弓弦声被射中的,总计捉了大小一百多只狐狸,就回城去了。 张谨 道士张谨者,好符法,学虽苦而无成。尝客游至华阴市,见卖瓜者,买而食之。旁有老父,谨觉其饥色,取以遗之。累食百余,谨知其异,奉之愈敬。将去,谓谨曰:“吾土地之神也,感子之意,有以相报。”因出一编书曰:“此禁狐魅之术也,宜勤行之。”谨受之,父亦不见。尔日,宿近县村中,闻其家有女子啼呼,状若狂者,以问主人,对曰:“家有女,近得狂疾,每日昃,辄靓妆盛服,云召胡郎来。非不疗理,无如之何也。”谨即为书符,施檐户间。是日晚间,檐上哭泣且骂曰:“何物道士,预他人家事!宜急去之!”谨怒呵之,良久大言曰:“吾且为奴去。”(“去”原作“矣”,据明抄本改。)遂寂然。谨复书数符,病即都差。主人遗绢数十疋以谢之。谨尝独行,既有重赍,须得傔力。停数日,忽有二奴诣(“诣”原作“请”,据明抄本改。)谨,自称曰“德儿”、归宝”。尝事崔氏,崔出官,因见舍弃,今无归矣,愿侍左右。谨纳之,二奴皆谨愿黠利,尤可凭信。谨东行,凡书囊符法,行李衣服,皆付归宝负之。将及关,归宝忽大骂曰:“以我为奴,如役汝父。”因绝走。谨骇怒逐之,其行如风,倏忽不见。既而德儿亦不见,所赍之物,皆失之矣。时秦陇用兵,关禁严急,客行无验,皆见刑戮。既不敢东度,复还主人。具以告之,主人怒曰:“宁有是事?是无厌,复将挠我耳!”因止于田夫之家,绝不供给。遂为耕夫邀与同作,昼耕夜息,疲苦备至。因憩大树下,仰见二儿曰:“吾德儿、归宝也。汝之为奴苦否?”又曰:“此符法我之书也,失之已久。今喜再获,吾岂无情于汝乎?”因掷行李还之曰:“速归,乡人待尔书符也。”即大笑而去。景得行李,复诣主人,方异之。更遗绢数疋,乃得去。自尔遂绝书符矣。(出《稽神录》) 道士张谨,喜欢符法,学的虽然很刻苦却没有成就。曾经到华阴游历作客。看见一个卖瓜的人,就买瓜吃。旁边有个老人,张谨看出他脸有饥色,拿过瓜来送给老人吃,累计吃了一百多个瓜。张谨知道他是个异人,对他更加恭敬。即将离去时,对张谨说:“我是土地神,感谢你的心意,有个东西想用来报答你。”接着拿一本书说:“这是禁除狐魅法术,应当勤学苦练。”张谨接过书,老人也不见了。有一天,他住在近县的村中,听到这家有个女子啼哭呼喊,样子象是疯狂。因此问主人,主人说:“我家有个女儿,近来得了疯病,每天日头西斜,就搽脂抹粉穿着华丽服装,说是要召唤胡郎来。不是不给她治病,是对她的病没有办法啊。”张谨就为他写了符,贴在房檐和门上。这天晚上,房檐上有人一边哭一边骂说:“是哪个老道,管别人的家事,应当快点离开这里。”张谨愤怒地呵叱他。很久后,大声说:“我暂且为你离开这里。”就静了下来。张谨又写了几道符,病就都好了。主人家送给他十疋绢表示感谢。张谨是独身行走,既然带着重物,就须要有侍从帮着出力。停了几天,忽然有两个奴仆来见张谨,自称叫德儿和归宝,说:“曾经事奉崔氏,崔氏出去作官,我们因而被抛弃,现在没有家了,愿意在你的身边侍候你。”张谨收纳了他们。二个仆人都谨慎顺从,做事聪慧伶俐,很可以信任他们。张谨向东走,所有书袋符法、行李和衣服,都交给归宝背着,快到关口时,归宝忽然大骂说:“把我当奴仆使用,象支使你的父亲一样。”于是就跑了。张谨又惊又怒去追他,他走得象风一样,一会就不见了,不久,德儿也不见了,所携带的东西,全丢光了。这时秦陇之间正在打仗,关口查得特别严,行路的客人没有证明,全被杀了。既然不敢向东走,就又回到主人家,把事情全告诉主人了,店主人生气地说:“怎么会有这种事,这是不满足,又要骚扰我了。”就把张谨安排在农民家里住,也不供给他吃喝。就被农民邀请共同耕作,白天耕种,夜间休息,又累又苦到了极点。因在大树下休息,仰起头看见二个小孩说:“我们是德儿、归宝,你做奴仆苦不苦?”又说:“这本符法是我的书,丢失很久了,现在高兴又得到了书,我怎能对你无情!”于是扔下行李还给他说:“快回家,家乡的人等着你写符法呢。”就大笑着走了。已经得到行李,又去见那家主人。主人这才觉事情奇异。又赠给他几疋绢,才能离开。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写符作法了。 昝规 唐长安昝规因丧母,又遭火,焚其家产,遂贫乏委地。儿女六人尽孩幼,规无计抚养。其妻谓规曰:“今日贫穷如此,相聚受饥寒,存活终无路也。我欲自卖身与人,求财以济君及我儿女,如何?”规曰:“我偶丧财产,今日穷厄失计。教尔如此,我实不忍。”妻再言曰:“若不如此,必尽饥冻死。”规方允之。数日,有一老父及门,规延入。言及儿女饥冻,妻欲自卖之意,老父伤念良久,乃谓规曰:“我累世家实,(明抄本“家实”作“富家”。)住蓝田下。适闻人说君家妻意,今又见君言,我今欲买君妻,奉钱十万。”规与妻皆许之。老父翌日,送钱十万,便挈规妻去。仍谓规曰:“或儿女思母之时,但携至山下访我,当令相见。”经三载后,儿女皆死,又贫乏,规乃乞食于长安。忽一日,思老父言,因往蓝田下访之。俄见一野寺,门宇华丽,状若贵人宅。守门者诘之,老父命规入。设食,兼出其妻,与规相见。其妻闻儿女皆死,大号泣,遂气绝。其老父惊走入,且大怒,拟谋害规,规亦怯惧走出,回顾已失宅所在,见其妻死于古冢前,其冢旁有穴。规乃自山下共发冢,见一老狐走出,乃知其妻为老狐所买耳。(出《奇事记》) 唐代长安的昝规因为母亲去世,又遭了火灾,烧光了家产,生活变得贫穷困难,六个儿女全很幼小,昝规没有办法抚养。妻子对他说:“现在贫穷到这步田地,在一起生活就要挨饿受冻,最后还是没有活路。我想把自己卖给别人,得点钱财用来接济你和我的孩子们,怎么样?”昝规说:“我偶然丧失了财产,现在困窘艰难没有办法,却使你想这么做,我实在不忍心。”妻子又说:“如果不这么做,一定全都冻饿而死。”昝规才答应了她。几天后,有一个老人上门来,昝规请进屋,谈到儿女挨饿受冻,妻子要出卖自身的意思。老人伤心地思考很久,才对昝规说:“我家多少代都很富有,住在蓝田一带,刚才听别人说了你妻子的意思,现在又听见你的话,我现在想买你的妻子,给你十万钱。”昝规与妻子都应许了他。老人第二天就送来十万钱,就领昝规的妻子走了,还对昝规说:“在儿女们想念母亲的时候,只要携带着到山下找我,我会让她与你们相见。”过了三年,儿女们都死了,又穷得没办法,昝规就到长安去求乞。忽然有一天,想起老人的话,因而就去蓝田一带寻找老人。不久看见郊外有一个寺庙,门庭华丽,样子象是贵人家的住宅。守门人询问他,老人就让昝规进去。拿出吃的,并让他妻子出来,和昝规见面,他妻子听说儿女全死了,大声哭起来,哭着就断气了。那个老人急忙地跑进来,并且很生气,打算害死昝规,昝规也吓得逃了出去。回头看时已没有了住宅。只见他的妻子死在一座古坟前面,寻坟旁有洞穴,昝规就自己在山下发掘古坟,看见一只老狐狸跑出来,这才知道他的妻子被老狐狸买去了。 狐龙 骊山下有一白狐,惊挠山下人,不能去除。唐乾符中,忽一日突温泉自浴。须臾之间,云蒸雾涌,狂风大起,化一白龙,升天而去。后或阴暗,往往有人见白龙飞腾山畔。如此三年,忽有一老父,每临夜,即哭于山前。数日,人乃伺而问其故。老父曰:“我狐龙死,故哭尔。”人间之:“何以名狐龙?老父又何哭也?”老父曰:“狐龙者,自狐而成龙,三年而死。我狐龙之子也。”人又问曰:“狐何能化为龙?”老父曰:“此狐也,禀西方之正气而生,胡白色,不与众游,不与近处。狐托于骊山下千余年,后偶合于雌龙。上天知之,遂命为龙。亦犹人间自凡而成圣耳!”言讫而灭。(出《奇事记》) 骊山下有一只白狐狸,惊扰山下的百姓,也没办法除去它。唐代乾符年间的中期,忽然有一天白狐到温泉来自己洗浴,不一会儿,水气升腾雾气翻滚,刮起一阵大风,变成一条白龙,升天而去。那以后有时遇上阴天,常常有人看见白龙在骊山的附近飞腾。这种情况连续三年。忽然有一个老人,每到天刚黑时,就在山前哭泣,哭了好几天。有人就等在那里问他哭的原因,老人说:“我的狐龙死了,所以才哭。”有人问他:“为什么叫狐龙?老人又为什么哭呢?”老人说:“狐龙,就是从狐狸变成了龙,三年就死去,我是狐龙的儿子。”有人又问:“狐为什么能变成龙?”老人说:“这只狐狸,禀受了西方的正气而出生,胡子是白色的,不与同类游玩,也不和同类接近相处。这只狐狸寄住在骊山下面已一千多年,后来偶然与雌龙交配,上天知道了这件事,就下命令让它变成龙。也就好比人类,从凡人变成圣人一样。”说完就不见了。 沧渚民 江南无野狐,江北无鹧鸪,旧说也。晋天福甲辰岁,公安县沧渚村民辛家,犬逐一妇人,登木而坠,为犬啮死,乃老狐也,尾长七八尺。则正(“正”原作“止”,据明抄本改。)首之妖,江南不谓无也,但稀有耳。蜀中彭汉邛蜀绝无,唯山郡往往而有,里人号为野犬。更有黄腰,尾长头黑,腰间焦黄,或于村落鸣,则有不祥事。(出《北梦琐言》) 长江南没有野狐狸,长江北没有鹧鸪鸟,这是旧的说法。五代晋天福年间甲辰这一年,公安县沧渚村姓辛的村民家,有只狗追逐一个妇女,爬树时掉了下来,被狗咬死,却是一只老狐狸,尾巴有七八尺长。那么,死则首必向丘穴的狐妖,江南不能说没有,只是极稀少罢了。四川中部的彭山、汉中、邛崃、蜀郡等地绝对没有,只是山里的城镇往往有这种狐狸,村里人叫做野狗。有黄色的腰,尾长头黑,腰间焦黄。有的在村落里鸣叫时,就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 民妇 《世说》云,狐能魅人,恐不虚矣。乡民有居近山林,民妇尝独出于林中,则有一狐,忻然摇尾,款(“款”原作“数”,据明抄本改。)步循扰(“扰”原作“优”,据明抄本改。)于妇侧,或前或后,莫能遣之。如是者为常,或闻丈夫至则远之,弦弧不能及矣。忽一日,妇与姑同入山掇蔬,狐亦潜逐之。妇姑于丛间稍相远,狐即出草中,摇尾而前,忻忻然如家犬。妇乃诱之而前,以裙裙裹之,呼其姑共击之,舁而还家。邻里竟来观之,则暝其双目,如有羞赧之状,因毙之。此虽有魅人之异,而未能变。《任氏》之说,岂虚也哉!(出《玉堂闲话》) 《世说》上传说,狐狸能迷人,恐怕不是假话。有一家在山林附近居住的乡民,民妇曾经独身到树林中去时,就见有一只狐狸,高兴地摇着尾巴,慢慢地走近跟在妇人身边纠缠,有时在身前,有时在身后,赶不走它。象这样已经成为常事。有时听到男人来了就走开了,弓箭也射不着。忽然有一天,那个民妇与小姑一起进山采菜,狐狸也暗中跟着她们,民妇与小姑在树丛之间稍稍离得远些,狐狸就走出草从,摇着尾巴走上前来,高兴得象家养的狗。民妇就诱骗它走近前来,用裙子把它包了起来,招呼她的小姑来一起打它,然后抬着回到家里。邻居们都争着来看狐狸,狐狸就闭上双眼,象是有点害羞的样子,接着就打死了它。这只狐狸虽然有迷惑人的不寻常的行为,却不能变化。沈既济《任氏传》所述,难道是虚妄的事情吗? 卷第四百五十六 蛇一 卷第四百五十六蛇一 率然蛇丘昆仑西北山绿蛇报冤蛇毒蛇种黍来蛇蚺蛇蚺蛇胆鸡冠蛇爆身蛇黄领蛇蓝蛇巴蛇蛮江蛇两头蛇颜回蜀五丁昭灵夫人张宽窦武楚王英女张承母冯绲魏舒杜预吴猛颜含司马轨之章苟太元士人慕容熙邛都老姥天门山忻州刺史余干县令王真妻朱觐 率然 西方山中有蛇,头尾差大,有色五彩。人物触之者,中头则尾至,中尾则头至,中腰则头尾并至,名曰“率然”。会稽常山,最多此蛇。孙子兵法曰:“将之三军,势如率然也。”(出《神异经》) 西方山里有一种蛇,头和尾的差别很大,身上有五种颜色。人或物触到它的身上,触到头尾巴就打过来,触到尾巴头就咬过来,触到中间那就头和尾巴一起打过来,蛇名叫“率然”。会稽附近的常山上,这种蛇最多。孙子兵法里说:“统帅三军,那种形势就应当象率然一样。” 蛇丘 东海有蛇丘,地险,多渐洳,众蛇居之,无人民,蛇或人头而蛇身。(出《方中记》) 东海里有个蛇丘,地势险恶,大都很低湿。很多蛇居住在那里,没有人类居住。有的蛇长着人的头蛇的身子。 昆仑西北山 昆仑西北有山,周回三万里,巨蛇绕之,得三周,蛇为长九万里。蛇常居此山,饮食沧海。(出《玄中记》) 昆仑山的西北方有座山,周长三万里。有条巨大的蛇缠绕着山,能绕三圈。巨蛇长九万里,巨蛇常住在这座山上,从大海里弄吃的。 绿蛇 顾渚山頳石洞,有绿蛇长可三尺余,大类小指。好栖树杪,视之若鞶带,缠于柯叶间。无螫毒,见人则空中飞。(出《顾渚山记》) 顾渚山有个红石洞,洞中有条绿蛇大约三尺多长,类似小手指那么粗。喜欢栖息在树稍上,看上去就象是皮带,缠在树枝上。无毒,看见人就飞向空中。 报冤蛇 岭南有报冤蛇,人触之,即三五里随身即至。若打杀一蛇,则百蛇相集。将蜈蚣自防,乃免。(出《朝野佥载》) 岭南一带有一种报冤蛇,人触碰了它,就是走出三五里地也能追踪到跟前。如果打死一条蛇,那就会有百条蛇聚集来了。拿着蜈蚣防卫自己,才能免除灾祸。 毒蛇 山南五溪黔中,皆有毒蛇,乌而反鼻,蟠于草中。其牙倒勾,去人数步,直来,疾如激箭。螫人立死,中手即断手,中足即断足,不然则全身肿烂,百无一活,谓蝮蛇也。有黄喉蛇,好在舍上,无毒,不害人,唯善食毒蛇,食饱,垂头直下,滴沫,地喷起,变为沙虱。中人为疾。额上有大王字,众蛇之长,常食蝮蛇。(出《朝野佥载》) 山南五溪、黔中,都有毒蛇,黑色,鼻孔朝上,盘踞在草丛中,蛇的牙有倒勾。离人几步远,直着朝人扑过来,快得象激射而出的箭,咬了人马上死亡。咬中手手断,咬中脚脚断,不然就全身肿烂,一百个人中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这种蛇叫蝮蛇。还有黄喉蛇,喜欢呆在屋子上;没有毒,也不害人,只善于吃毒蛇。吃饱了,把头直垂下去,嘴里溅出沫子,把泥土都喷起来,变成沙虱,沾到人身上,人就得病。蛇的额上有个挺大的“王”字,是众蛇的首领。常吃蝮蛇。 种黍来蛇 种黍来蛇,烧羚羊角及头发,则蛇不敢来。(出《朝野佥载》) 种黍来蛇,烧羚羊的角和人的头发,那么蛇就不敢来。 蚺蛇 蚺蛇,大者五六丈,围五六尺。以次者亦不下三四丈,围亦称是。身斑,文如锦缬。里人云,春夏多于山林中等鹿,鹿过则衔之。自尾而吞,唯头角碍于口外,即深入林树间,阁其首,伺鹿坏,头角坠地,鹿身方咽入腹。如此后,蛇极羸弱,及其鹿消。壮俊悦泽,勇健于未食鹿者。或云,一年则食一鹿。(出《岭表录异》) 蚺蛇,大的五六丈长,五六尺粗,其中小的也不下于三四丈长,粗细和长短的比例也和大蛇一样。身上有斑纹,花纹象彩色的锦绣。乡里人说:“春夏之际,蚺蛇大多在山林中等待扑鹿,鹿经过身旁就咬住它,从尾部开吞,只是头和角受阻碍留在口外,就走到深树林里,放下鹿头,等鹿腐烂了,头角掉到地上,鹿身才能咽下肚去。这时候,蛇极其衰弱。等那鹿消化完了,样子就灵活挺秀光泽悦目,比没吃鹿的蛇要神勇健壮。”有的人说:“蛇一年就吃一只鹿。”又 一说,蚺蛇常吞鹿,鹿消尽,乃绕树出骨。养疮时,肪腴甚美。或以妇人衣投之,则蟠而不起。其胆上旬近头,中旬近尾。(出《酉阳杂俎》) 又一说法,蚺蛇常吞食鹿,把鹿消化光了,就缠绕树上吐出骨头。蛇生疮休养时,身上的肥肉味道最美。如果把妇女的衣服扔给它,它就盘踞着不动。蛇的胆每月的上旬靠近头部,中旬靠近尾部。 蚺蛇胆 泉建州进蚺蛇胆,五月五日取时胆。两柱相去五六尺,击蛇头尾,以杖于腹下来去扣之,胆即聚,以刀刲取。药封放之,不死。复更取,看肋下有痕,即放。(出《朝野佥载》) 泉建州进贡蚺蛇胆。五月五日时取蛇胆,用两根柱子相距五六尺,夹住蛇,击打蛇的头和尾,再用木棒在蛇的腹部来回敲打,蛇胆就聚集起来,用刀割取蛇胆。然后给蛇的刀口上药放了蛇,蛇也不会死。再取蛇胆时,看见蛇的肋下有刀痕,就放了它。 鸡冠蛇 鸡冠蛇,头如雄鸡有冠。身长尺余,围可数寸,中人必死。会稽山下有之。(出《录异记》) 鸡冠蛇,蛇头象雄鸡一样长个肉冠,身长一尺多,粗大约几寸,咬中人一定死。会稽山下有这种蛇。 爆身蛇 爆身蛇,长一二尺,形如灰色。闻人行声,林中飞出,状若枯枝,横来击人,中者皆死。(出《录异记》) 爆身蛇,长一二尺,灰色外形,听到了人走路的声音,就从树林中飞出来,样子象一根枯树枝,横着来打人,打中了人,人就一定死。 黄领蛇 黄领蛇,长一二尺,色如黄金,居石缝中。欲雨之时,作牛吼声,中人亦死。四明山有之。(出《录异记》) 黄领蛇,长一二尺,颜色象黄金,住在石缝中。天要下雨时,蛇就发出牛一样的吼声,咬中人人也会死。四明山有这种蛇。 蓝蛇 蓝蛇,首有大毒,尾能解毒,出梧州陈家洞。南人以首合毒药,谓之蓝药,药人立死。取尾服,(“服”原作“脂”。据明抄本改。)反解毒药。(出《酉阳杂俎》) 蓝蛇,头部有剧毒,尾巴能解毒,出产在梧州陈家洞。南方人用蛇头配成毒药,叫做蓝药,药人立即死亡。取来蛇尾吃下,反而能解毒药。 巴蛇 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食之无心腹之疾。(出《博物志》) 巴蛇吃象,吃下去三年才吐出象骨。吃巴蛇肉不得心脏和肚子疼病。 蛮江蛇 南安蛮江蛇,到五六月,有巨蛇泛流登岸,首如张帽,万万蛇随之,入越王城。(出《酉阳杂俎》) 南安蛮江蛇,到五六月的时候,就有大蛇乘流浮游上岸,头象立起来的帽子。千万条蛇跟着它,进入越王城。 两头蛇 韶州多两头蛇,为蚁封以避水。蚁封者,蚁子聚土为台也。苍梧亦多两头蛇,长不过一二尺。或云,蚯蚓所化。(出《岭南异物志》) 韶州大多都有两头蛇,堆蚁封用来避水。蚁封,就是蚂蚁聚土造成的土台。苍梧山有很多两头蛇,长不过一二尺。有人说两头蛇是蚯蚓变的。 颜回 颜回、子路共坐于夫子之门,有鬼魅求见孔子,其目若合日,其状(“状”原作“时”。据明抄本改。)甚伟。子路失魄,口噤不得言。颜渊乃纳履杖剑前,捲握其腰,于是形化成蛇,即斩之。孔子出观,叹曰:“勇者不惧,智者不惑;智者不勇,勇者不必有智。”(出《》) 颜回、子路一起坐在孔夫子的门前。这时有个鬼怪来求见孔夫子,他的眼睛象两个并列的太阳,他的身形也很魁伟。子路象丢失了魂魄一样,紧闭着嘴说不出话。颜渊却穿上鞋举起剑走上前去,两臂抱住他的腰,这时鬼怪的身形变成蛇,就杀了它。孔子出来看了,叹口气说:“勇敢的人不害怕,有智慧的人不受迷惑;有智慧的人不必勇敢,勇敢的人不一定有智慧。” 蜀五丁 周显王三十二年,蜀使使朝秦。秦惠王数以美女进蜀王,感之故朝。惠王知蜀王好色,许嫁五女于蜀。蜀遣五丁迎之,还到梓潼,见一蛇入穴中,一人揽其尾,拽之不禁。至五人相助,大呼拔蛇,山崩,同时压杀五丁及秦五女,而山分为五岭,直上有平石。蜀王痛悼,(“悼”原作“复”,据明抄本改。)乃登之,因命曰“五女冢山”,于平石上为“望妇侯”。作“思妻台”。今其山或名“五丁冢”。(出《华阳国志》) 周显王三十二年,蜀国派使者去秦国朝拜。秦惠王多次把美女送给蜀王,蜀王为了表示感谢所以派使者去朝拜。秦惠王知道蜀王是个好色的人,答应把五个美女嫁给蜀王。蜀王派遣五个大力士去迎接五女。往回走到梓潼时,看见一条大蛇钻入洞中,一个大力士抓住蛇的尾巴,拔不动蛇,等到五人一起上去,大声叫着拔蛇,山崩塌了,同时压死了五个大力士和秦惠王送的五个美女,于是山分为五个岭,一直上去有块大平石。蜀王很悲痛,前去悼念他们,就登上山去,因而命名山叫“五女冢山”,在平石上雕“望妇侯”,造了个思妻台。现在那座山还有个名叫“五丁冢”。 昭灵夫人 小黄县者,宋地黄乡也。沛公起兵野战,丧皇妣于黄乡。天下平定,乃使使者以梓宫招魂幽野。于是有丹蛇在水,自洒濯,入于梓宫。其浴处有遗发,故谥曰昭灵夫人。(出《陈留风俗传》) 小黄县,就是宋地的黄乡。沛公带着军队在野外战斗,他的母亲就死在这里。天下平定以后,就派使者用皇帝的灵柩在荒野里招魂。在这时,有条红蛇在水里,自己往身上弄水洗澡,洗完后进到灵柩里。蛇洗澡的地方有掉落的头发,所以封她谥号叫“昭灵夫人”。张宽 汉武帝时,张宽为扬州刺史。先是有老翁二人争地山,诣州讼疆界,连年不决。宽视事复来,宽窥二翁形状非人,令卒持戟将入。问:“汝何等精?”翁走,宽呵格之,化为二蛇。(出《搜神记》) 汉武帝时,张宽做扬州刺史。先前有二个老头为了争夺地界山界,到州里打官司,一连多年没有解决。张宽到任后他们又来了,张宽暗中看那二个老头的样子不象是人,就命令士卒拿着戟把二人带进去,问:“你们是什么精怪?”老头就跑,张宽喊人拦杀他们,二个老头就变成了两条蛇。 窦武 后汉窦武母产武而并产一蛇,送之野中。后母卒,及葬未窆,有大蛇捧草而出,径至丧所,以头击柩,涕血皆流,俯仰诘屈,若哀泣之容。有顷而去,时人知为窦氏之祥。(出《搜神记》) 后汉窦武的母亲生窦武时同时生下一条蛇,就把蛇送到了荒野中去。后来窦武的母亲死了,等到出殡那天还未落葬时,有条大蛇衔着一棵草出来,一直走到灵堂,用头撞着灵柩,泪水和血水都流了出来,头一低一仰地弯曲着,象是悲泣的样子,不多久就离开了,当时的人们知道这是为窦氏所做的祭祀。 楚王英女 鲁少千者得仙人符,楚王的少儿英为魅所病,请少千。少千未至数十里,止宿。夜有乘鳖盖车,从数千骑来,自称伯敬,候少千。遂请内酒数榼,肴餤数案。临别言:“楚王女病,是吾所为。君若相为一还,我谢君二十万。”千受钱,即为还,从他道诣楚,为治之。于女舍前,有排户者,但闻云:“少千欺汝翁。”遂有风声西北去,视处有血满盆,女遂绝气,夜半乃苏。主使人寻风,于城西北得一死蛇,长数丈,小蛇千百,伏死其旁。后诏下郡县,以其日月,大司农失钱二十万,太官失案数具。少千载钱上书,具陈说,天子异之。(出《列异传》) 鲁少千学得仙人的符法,楚王的少女英得了妖魅病,请少千治病。少千在离京城不到几十里的地方住下了。夜间有人坐着圆形顶盖的车子,跟从了几千个骑士来到,自称叫伯敬,等候少千,就请少千收下几榼酒,几桌子菜肴,临别时说:“楚王女儿的病,是我干的,你如果为我转身往回去,我用二十万钱感谢你。”少千接受了钱,就假装往回走,又从别的路到楚国去为楚王的少女英治病。在少女的屋子前面,有人敲门,只听说:“少千欺骗了你的父亲。”就听见有风声向西北方向刮去,看那个地方有满盆的血,楚王的少女英就断了气,半夜时才苏醒过来。楚王派人搜寻风的去向,在城西北方找到一条死蛇,长有几丈,小蛇有千百条,在大蛇身边伏地死去。后来有诏书下到郡县,说是在某月某日,大司农丢了二十万钱,太官丢失几具案桌。少千就载着钱并上书,详细地说了情况。天子对这件事也觉得很奇异。 张承母 张承之母孙氏怀承之时,乘轻舟游于江浦之际,忽有白蛇长三丈,腾入舟中。母咒曰:“君为吉祥,勿毒噬我。”乃箧而将还,置诸房内。一宿视之,不复见蛇,嗟而惜之。邻人相谓曰:“昨见张家有一白鹤,耸翮凌云。”以告承母,使筮之。卜人曰:“此吉祥也。蛇鹤延年之物,从室入云,自卑升高之象。昔吴王阖闾葬其妹,殉以美女,名剑宝物,穷江南之富。未及十七年,雕云覆于溪谷,美女游于街上,白鹤翔于林中,白虎啸于山侧,皆是昔之精灵。今出世,当使子孙位超臣极,擅名江表。若生子,可以为名。”及生承,名白鹤。承生昭,位至丞相,为辅吴将军,年逾九十,蛇鹤之祥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张承的母亲孙氏怀张承的时候,坐着小船在长江和浦江一带游玩。忽然有条白蛇长三丈,跳进船里来,他的母亲祈祷说:“你是个吉祥物,请不要用毒牙咬死我。”就把蛇装在小箱子里带回家去,放在房里。一宿之后看那箱子,不再有蛇,叹着气很惋惜。邻居的人互相说,昨天看见张家有一只白鹤,振翅飞上云霄,并把这事告诉了张承的母亲。派人去占卜,卜人说:“这是吉祥的兆头。蛇鹤都是长寿的动物,从室内飞入云霄,是从低处升到高处的象征。从前吴王阖闾安葬他的妹妹,用美女殉葬,还有名剑宝物,用尽了江南的财富。不到十七年,雕翅象云一样复盖着溪谷,美女在街上游玩,白鹤在树林中飞翔,白虎在山脚下吼啸,这都是从前的精灵。现在出现在世上,应当使你的子孙地位超过群臣达到极点,在江南一带独自出名,如果生了儿子,可以给他起这个名字。”等到生了张承,就起名叫白鹤,张承生下张昭,官位一直做到丞相,封为辅吴将军,年纪超过九十岁,是蛇和鹤带来的吉祥。 冯绲 车骑将军巴郡冯绲为议郎,发绶笥,有二赤蛇可长三尺,分南北走。大用忧怖,卜云:“此吉祥也,君后当为边将,以东为名。”复五年,果为大将军,寻拜辽东太守。(出《风俗通》) 车骑将军巴郡人冯绲做议郎时,打开用丝绳捆着的竹箱,有二条红蛇长约三尺,分开向南北跑去。冯绲很是担忧害怕,去占卜。卜者说:“这是吉祥的兆头,你将来能当上边将,官名中有个‘东’字。”又过了五年,果然当了大将军,接着又被任命当了辽东太守。魏舒 晋咸宁中,魏舒为司徒。府中有蛇二,其长十丈,屋厅事平脊之上,止之数年,而人不知。但怪府中数失小儿及鸡犬之属。后一蛇夜出,经柱侧,伤于刃,病不能登,于是觉之。发徒数百,共攻击移时,然得杀之。视所居,骨骼盈宇之间,于是毁府舍,更立之。(出《搜神记》) 晋代咸宁年间,魏舒做司徒。他的府中有两条蛇,蛇长十丈,住在厅堂的平顶上。蛇住了好几年,可是人们却不知道,只是奇怪府中多次丢失小孩和鸡犬一类东西。后来有一条蛇夜间出来,经过柱子的附近,被刀刃割伤了,痛得爬不上屋顶,因此被人察觉了。找来几百人,一起攻击了很长时间,然后才杀了蛇。看那蛇的住处,骨头塞满了屋子的棚顶,因此毁了府上的房子,另找地址修建府第。 杜预 杜预为荆州刺史,镇襄阳时。有宴集,大醉,闭斋独眠,不听人前。后尝醉,外闻(“闻”原作“有”,据明抄本改。)斋中呕吐,其声甚苦,莫不悚栗。有一小吏,私开户看之,正见床上一大蛇,垂头床边吐,都不见人,出密道如此。(出《刘氏》) 杜预做荆州刺史,镇守襄阳的时候,有时参加宴会,喝得大醉,关起书房门独自一人睡觉,不让别人到跟前来。后来又喝醉了,外面的人听到书房里的呕吐声,那声音很是痛苦,没有不害怕的。有个小官吏,私自打开门看他,正好看见床上有一条大蛇,垂着头在床边呕吐看不见有人,走出来秘密说了这件事。 吴猛 永嘉末,豫章有大蛇,长十余丈,断道,经过者,蛇辄吸取之,吞噬已百数。道士吴猛与弟子杀蛇,猛曰:“此是蜀精,蛇死而蜀贼当平。”既而果杜弢灭也。(出《豫章记》) 晋怀帝永嘉年间的末期,豫章出现一条大蛇,有十多丈长,横在当道。凡是路过的人,蛇就吸去吞下,已经吃了几百人。道士吴猛和弟子把蛇杀了。吴猛说:“这是蜀地的精怪,蛇死了,蜀地的强盗也就会平定了。”不久杜弢果然被消灭了。 颜含 晋颜含嫂病,须髯蛇胆,不能得。含忧叹累日,有一童子持青囊授含,含视,乃蛇胆也,童子化为青鸟飞去。(出《晋中兴书》) 晋代的颜含,他的嫂子病了,需髯蛇胆治病,但不能得到。颜含忧愁叹息多日,忽然有一个童子拿着一个小青袋子交给颜含,颜含一看是蛇胆。童子就变成一只青鸟飞走了。 司马轨之 司马轨之字道援,善射雉。太元中,将媒下翳,此媒雊,野雉亦应。试令寻觅所应者,头翅已成雉,半身故是蛇。晋中朝武库内,忽有雉,时人或谓为怪。张司空云:“此蛇所化耳。”即使搜库中,果得蛇蜕。(出《异苑》) 司马轨之的字叫道援,善于射野鸡。晋朝太元年间,把一个当作引诱用的诱饵放在彩旗下,这个媒介物鸣叫,野鸡就有回应的,试着寻找回应的东西,就看见头和翅已经变成野鸡,其余半个身子还是蛇。朝廷的武库里,忽然出现了野鸡。当时的人有的说是怪事,张司空说:“这是蛇变化成的。”就派人搜查库中,果然找到了蛇蜕。又 太元中,汝南人入山,见一竹,中蛇形已成,上枝叶如故。吴郡桐庐(“郡桐庐”原作“都相虑”,据《异苑》三改。)人尝伐馀遗竹。一宿,见竿为雉,头颈尽就,身犹未变化,亦竹为蛇之化。(出《异苑》) 晋朝太元年间,有个汝南人进山,看见一根竹子,中部已经成蛇形了,上部枝叶还象原来一样。吴郡桐庐人曾砍伐剩余的竹子,睡了一宿后,起来看那竹竿,变成了野鸡,头和脖子全都变成了,身子还未变成,也就是说,这棵竹子是蛇变化而成的。 章苟 吴兴章苟于田中耕,以饭置菰里,每晚取食,饭亦已尽,如此非一。后伺之,见一大蛇偷食,苟逐以鈠叉之。蛇走,苟逐之,至一穴,但闻啼声云:“斫伤我矣。”或言付雷公,令霹雳杀。须臾,雷雨,霹雳覆苟上,苟乃跳梁大骂曰:“天使我贫穷,展力耕垦。蛇来偷食,罪当在蛇,反更霹雳我耶?乃是无知雷公。雷公若来,吾当以鈠斫汝腹!”须臾,云雨渐散,转霹雳于蛇穴中,蛇死者数十。(出《搜神记》) 吴兴人章苟在田里耕种,把饭放在菰叶里包着,每天晚上拿来吃的时候,饭就没有了,象这种情况不只是一两次。后来就注意察看这事,只见一条大蛇偷饭吃,章苟拿着小矛叉那蛇,蛇跑了。章苟追赶蛇,追到一个洞,只听见有哭诉的声音说:“砍伤我了!”还有的说应当交给雷公,让他用霹雳杀死他。不一会儿,打雷下雨了,霹雳就在章的头上滚动,章苟跳着大骂说:“老天使我贫穷。尽力耕田恳荒,蛇来偷吃我的饭,罪在蛇的身上,反而用雷劈我吗?真是无知的雷公。雷公如果来了,我就用小矛刺他的肚子。”不一会,云雨渐渐散了,霹雳转到蛇洞里了,蛇死了几十条。 太元士人 晋太元中,士人有嫁女于近村者。至时,夫家遣人来迎,女家好发遣,又令女弟送之。既至,重门累阁,拟于王侯。廊柱下有灯火,一婢子严妆直守,后房帷帐甚美。至夜,女抱乳母涕泣,而口不得言。乳母密于帐中,以手潜摸之,得一蛇,如数围柱,缠其女,从足至头。乳母惊走出,柱下守灯婢子,悉是小蛇,灯火是蛇眼。(出《续搜神纪》) 晋代太元年间,有个读书人把女儿嫁到附近村子。到了时候,夫家派人来接新娘,女家也妥善地送走女儿,还让新娘的妹妹送姐姐。到了夫家以后,只见重重迭迭的门户楼阁,与王侯之家差不多。廊柱下有灯火,一个女仆妆束严整直立地守在廊柱下,后房的帐幕非常华美。到了晚上,新娘子抱着乳母哭泣,不敢说话。乳母藏在帐里,用手偷偷地摸那床,摸到一条蛇,象几抱的柱子那么粗,缠绕着新娘子,从脚缠到头。乳母吓得跑了出去,就看见廊柱下守灯的女仆,全是小蛇,而灯火就是蛇的眼睛。 慕容熙 西晋末,慕容熙光始三年,熙出游还,城南有柳树如人呼曰:“大王止。”熙恶之,伐其树,下有蛇,长一丈。至六年,熙为冯政(按《晋书》载记,“政”当作“跋”。)所灭。(出《广古今五行记》) 西晋的末期,慕容熙光始三年,慕容熙出游回来的时候,城南有棵柳树象人一样呼叫说:“大王请止步。”慕容熙很厌恶这件事,就命人砍断了柳树,树下有一条蛇,有一丈长。到光始六年,慕容熙被冯政消灭了。 邛都老姥 益州邛都县有老姥家贫孤独,每食,辄有小蛇,头上有角,在柈之间。姥怜而饲之,后渐渐长大丈余。县令有马,忽被蛇吸之,令因大怒,收姥。姥云:“在床下。”遂令人发掘,愈深而无所见,县令乃杀姥。其蛇因梦于令曰:“何故杀我母?当报仇耳!”自此每常闻风雨之声。三十日,是夕,百姓咸惊相谓曰:“汝头何得戴鱼。”相逢皆如此言。是夜,方四十里,整个城一时俱陷为湖,土人谓之邛河,亦邛池。其母之故宅基独不没,至今犹存。鱼人采捕,必止宿。又言此水清,其底犹见城郭楼槛宛然矣。(出《穷神秘苑》) 益州的邛都县有个老妇人,家里贫穷,孤独一人,每当吃饭时,就有一条小蛇,头上有个肉冠,在碗盘之间爬动,老妇人可怜并喂它吃的。后来渐渐长大,有一丈多长。县令有匹马,忽然被蛇吸去吞吃了,县令因而大怒,收押了老妇人。老妇人说:“蛇在我的床下。”县令就派人去挖掘,挖得越来越深却什么也没看见,县令就杀了老妇人。那条蛇因而托梦于县令说:“为什么杀我的母亲,我一定为她报仇。”从此就经常听到下雨刮风一样的声音。三十日的这天晚上,百姓们都吃惊地对见到的人说:“你的头上为什么顶着鱼?”凡相遇的人都这样说。这天夜里,方圆四十里,整个城一下子都陷下去成为一片湖泊,当地人叫它邛河,也叫邛池。只有老妇人的旧住宅的宅基没有淹没,到现在还在。打鱼的人来捕鱼,一定在那里停下住宿,又说,这里的水很清,湖底还能清楚地看见城郭楼槛。 天门山 天门山,山多峻秀,岩谷逶逦。有大岩壁直上数千仞,草木交连,云雾拥蔽。其下有迳途微细,行人往,忽然上飞而出林表,若升仙,遂绝世。如此者渐不可胜纪,往来南北,号为仙谷。时有乐于道者,不远千里而来,洗浴岩畔,以来升仙,在(“在”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此林下,无不飞去。会一夕,有智能者谓他人曰:“此必妖怪,非是仙道。”因以石自系,而牵一犬入其谷,犬复飞去,然知是妖邪之气以噏之。乃遣近山乡里,募年少者数百人,执兵器,持大棒。而先纵火烧其草,及伐竹木,至山畔观之,遥见一物,长数十丈,高下隐隐,垂头下望。及更渐逼,乃一大蟒蛇。于是命少年鼓跃击射,然后斫刺。而口张尺余,尚欲害人,力不加众,久乃卒。其所吞人骨与他兽之骸,积(“积”原作“稍”,据明抄本改。)在左右如阜焉。又有人出行,坠深泉涧者,无出路。饥饿分死,左右见龟蛇甚多,朝暮引颈向东方,人因伏地学之,遂不复饥。体加轻便,能登岩岸。数年后,试竦身举臂,遂超出涧上,即得还家。颜色悦怿,颇更黠慧胜故。还食谷,啖滋味,百余日中,复其本质。(出《博物志》) 天门山,山峰大都险峻秀挺,山岩峡谷连绵不绝。有个大岩壁直立着有几千仞高,杂草树木纠缠连接着,云雾笼罩着,岩壁的下面有很细微的小路。行人走到这里,忽然向上面飞去飞出树梢,象白日升仙一样,人就没有了。象这样的人渐渐地就多得记不过来,从这里南北往来的人,把这里叫作仙谷。当时有那喜欢学道的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在岩壁附近洗浴干净,以便到这里升仙,站在这个树林的下面,没有不飞上去的。恰好有这么一天,有个聪明的人对别人说:“这一定是妖怪,不是成仙之道。”于是把石头系在身上,牵着一条狗进入那岩谷,狗又飞去。这样就知道了是妖邪怪物在用气吸物。于是派人到附近的山乡里,招募几百个少年人,带着兵器,拿着大棒。先放火烧那些杂草,并砍伐竹子和树木,到了山边观看,远远地看见一个东西,有几十丈长,高高低低时隐时现,垂着头往下望。等到再渐渐地走到近处才看清是一条大蟒蛇。于是命令少年们一边打着鼓一边跳着射击,然后又砍又刺,可是大蟒口张开有一尺多长,还想害人。只是力量敌不住众人的力量,很久才死去,它吞吃的人骨与别的兽类的骨骸,堆积在左右两旁象小山包一样。还有一件事有一人在外行走,掉到深谷的涧流中去,没有出路,饥饿得认为自己死定了,又看到身边有很多龟蛇,一早一晚伸出头颈向着东方,那人因而也伏在地上学习龟蛇的动作,就不再觉得饥饿了,身体更加轻快行动也方便多了,能登上山岩陡壁,几年后,试着抬起手臂,身上一用劲,就跳得超过山涧之上,就能够回家,脸上的颜色使人看了很喜欢,而且比从前更聪慧。回到家里吃了粮食和蔬菜类,一百天后就恢复了他原来的样子。 忻州刺史 唐忻州刺史是天荒阙,前后历任多死。高宗时,有金吾郎将来试此官。既至,夜独宿厅中。二更后,见檐外有物黑色,状如大船,两目相去数丈。刺史问为何神,答云:“我是大蛇也。”刺史令其改貌相与语,蛇遂化作人形,来至厅中。乃问何故杀人,蛇云:“初无杀心,其客自惧而死尔。”又问:“汝无杀心,何故数见形躯?”曰:“我有屈滞,当须府主谋之。”问有何屈,曰:“昔我幼时,曾入古冢,尔来形体渐大,求出不得。狐兔狸狢等,或时入冢,方得食之。今长在土中,求死不得,故求于使君尔。”问:“若然者,当掘出之,如何?”蛇云:“我逶迤已十余里,若欲发掘,城邑俱陷。今城东有王村,村西有楸树。使君可设斋戒,人掘树深二丈,中有铁函,开函视之,我当得出。”言毕辞去。及明,如言往掘,得函,归厅开之,有青龙从函中飞上天,迳往杀蛇,首尾中分。蛇既获死。其怪绝矣。(出《广异记》) 唐代的忻州刺史历来就是个空缺,前后几任刺史大多死了。唐高宗时,有个金吾郎要来试着做这个官。到了以后,夜里独自睡在厅中,二更天后,就见檐外有个黑色的东西,样子象条大船,两只眼睛相距几丈远。刺史问是什么神怪,回答说:“我是大蛇。”刺史让他改变形貌与它说话,蛇就变成了人形,来到厅中,于是问它为什么杀人,蛇说:“最初并无杀人之心,是那些人自己害怕吓死的。”又问:“你没有杀人之心,为什么多次现出蛇的形驱?”回答说:“我有冤屈不能解决,应当由府主来研究决定。”问它有什么冤屈,回答说:“从前我幼小的时候,曾经进入一个古坟,从那以来,形体渐渐长大,想出去却不能出去,狐、兔、狸、狢等,有的时候进入古坟,我才能吃到东西。现在长年在土中生活,想死都不行,所以来向使君请求。”刺史问:“如果是这样,应当挖开古坟使你出来,怎么样?”蛇说:“我的身子伸开已经有十多里长了,如果要挖掘。连这座城也要全都陷到地底下去。现在城东有个王村,村子的西面有棵楸树,使君应该安排好斋戒,然后派人掘树掘到两丈深,里面有个铁匣,打开匣子看,我就能出来了。”说完就告别走了。等到天亮,照蛇说的去挖掘,挖出一个匣子,回到厅里打开了匣子,有条青龙从匣子里飞上天,直接去杀蛇,蛇头和蛇尾从中间分开了。蛇死了以后,那怪物也没有了。 余干县令 鄱阳余干县令,到官数日辄死,后无就职者,宅遂荒。先天中,有士人家贫,来为之。既至,吏人请令居别廨中,令因使治故宅,剪薙榛草,完葺墙宇。令独处其堂,夜列烛伺之。二更后,有一物如三斗白囊,跳转而来床前,直跃升几上。令无惧色,徐以手伥触之,真是韦囊而盛水也。乃谓曰:“为吾徙灯直西南隅。”言讫而灯已在西南隅。又谓曰:“汝可为我按摩。”囊转侧身上,而甚便畅。又戏之曰:“能使我床居空中否?”须臾,已在空中。所言无不如意。将曙,乃跃去。令寻之,至舍池旁遂灭。明日,于灭处视之,见一穴,才如蚁孔,掘之,长丈许而孔转大,围三尺余,深不可测。令乃敕令多具鼎镬樵薪,悉汲池水为汤,灌之。可百余斛,穴中雷鸣,地为震动。又灌百斛,乃怗然无声,因并力掘之,数丈,得一大蛇,长百余尺。旁小者巨万计,皆并命穴中。令取大者脯之,颁赐县中,后遂平吉。(出《广异记》) 鄱阳郡的余干县令,到官任上没几天就死了,后来竟没有人敢去就职了,宅院也就荒废了。唐代先天年间,有个读书人家里贫穷,就来做县令。到了以后,官吏们请县令居住到别的公署里去。县令还是派人收拾原来的宅院,剪修割除杂草,修整好院墙和屋子。县令一个人住在堂上,夜间摆好蜡烛等着,二更天以后,有一个东西象是一个能装三斗米大小的白口袋,转动着跳到床前来,一直跳到桌子上。县令没有惧怕的样子,慢慢地用手不痛快地触摸它,真的是皮口袋装着水,于是对它说:“替我把灯搬到对面的西南墙角去。”话刚说完灯已在西南角了。又对它说:“你可以为我按摩一会。”皮口袋转着侧身而上,觉得很是舒服。又笑着对它说:”能让我的床停在空中吗?”不一会,床已在空中。县令说的没有不如意的。天快亮了,才跳着离开。县令寻找它,寻到住舍的水池边上就没有踪迹了。第二天,在踪迹消失的地方,看见一个洞,才象蚂蚁洞口那么大,挖那洞口,挖了一丈多洞孔就变大了,洞的直径有三尺多,洞里深不可测。县令就下命令多准备鼎锅和木柴,把池中水全提出来,烧成开水,灌那洞。大约灌了一百多斛开水,就听见洞穴里发出打雷一样声音,大地也被那声音所震动。又灌了一百多斛开水,才平静下来,没有声音了。于是一起挖了起来,又挖了几丈深,挖到一条大蛇,长一百多尺,旁边有成千上万条小蛇,都一起死在洞里。县令挑出大蛇做成蛇肉脯,分赏给县里的百姓,以后就平安吉祥了。 王真妻 华阴县令王真妻赵氏者,燕中富人之女也,美容貌,少适王真。洎随之任,近半年,忽有一少年,每伺真出,即辄至赵氏寝室。既频往来,因戏诱赵氏私之。忽一日,王真自外入,乃见此少年与赵氏同席,饮酌欢笑,甚大惊讶。赵氏不觉自仆气绝,其少年化一大蛇,奔突而去。真乃令侍婢扶腋起之,俄而赵氏亦化一蛇,奔突俱去,王真遂逐之,见随前出者俱入华山,久之不见。(出《潇湘录》) 华阴县令王真的妻子赵氏,是燕中一个富人家的女儿,容貌美丽,少年时就嫁给王真,以后随王真到任上来。最近半年以来,忽然有一个少年,每每等到王真出去的时候,就到赵氏的寝室里去。在频频往来以后,又调戏引诱赵氏与自己私通。忽然有一天,王真从外面回来,才看见这个少年与赵氏一起坐在酒桌上,欢声笑语地喝酒,非常惊讶。这时,赵氏不知不觉地自己跌倒断了气,那少年变成一条蛇,横冲直撞地跑走了。王真就让女仆扶着赵氏的两腋让她站起来,不一会赵氏也变成一条蛇,横冲直撞地一块离去。王真就追赶,见蛇相随着先前跑出去的蛇一起进入华山,很久以后就不见了。 朱觐 朱觐者,陈蔡游侠之士也。旅游于汝南,栖逆旅,时主人邓全宾家有女,姿容端丽,常为鬼魅之幻惑,凡所医疗,莫能愈之。觐时过友人饮,夜艾方归,乃憩歇于庭。至二更,见一人着白衣,衣甚鲜洁,而入全宾女房中。逡巡,闻房内语笑甚欢,不成寝,执弓矢于黑处,以伺其出。候至鸡鸣,见女送一少年而出,觐射之,既中而走。觐复射之,而失其迹。晓乃闻之全宾,遂与觐寻血迹,出宅可五里已来,其迹入一大枯树孔中。令人伐之,果见一蛇,雪色。长丈余,身带二箭而死。女子自此如故,全宾遂以女妻觐。(出《集异记》) 朱觐是陈蔡一带的游侠之士,到汝南旅游,住在客店里。这时启主人邓全宾家有个女儿,容貌姿色端庄美丽,但常常被鬼魅所迷惑,凡是给她治病的,没有人能治好她。朱觐有一次去朋友家喝酒,夜深了才回来,就在庭院里休息,到二更天时,就看见一个人穿着白色衣服,衣服很新鲜洁净,却进入邓全宾女儿的房中。一会儿,就听见房内说笑很欢乐,朱觐睡不着觉,拿出弓和矢藏在暗处,等他出来。等到鸡叫时,看见店主人的女儿送一个少年出来。朱觐射那个男子,被射中了要跑,朱觐又射他,却失去了他的踪迹。天亮了才告诉邓全宾这件事,邓全宾就和朱觐寻那血迹,走出宅院大约五里,那血迹进入一个大枯树的洞里去。找人伐倒了树,果然看见一条蛇,白色,一丈多长。身上带着两枝箭死了。店主家的女儿从此就象从前一样。邓全宾就把女儿嫁给了朱觐。 卷第四百五十七 蛇二 卷第四百五十七蛇二 蒙山秦瞻广州人袁玄瑛薛重顾楷树提家隋炀帝兴福寺张骑士李崇贞马岭山至相寺贤者李林甫韦子春宣州江李齐物严挺之天宝樵人无畏师张镐毕乾泰杜暐海州猎人 蒙山 鲁国费县蒙山上有寺废久,民欲架堂者,辄大蛇数十丈长,出来惊人,故莫得安焉。(出《异苑》) 鲁国费县的蒙山上有个被废弃很久的寺庙,老百姓想架起庙的大堂进行修建,就有一条几十丈长的大蛇,出来惊吓人,所以就不能修建了。 秦瞻 秦瞻居曲河(明抄本“河”作“阿”。)彭星野,忽有物如蛇,突入其脑中。蛇来,先闻臭气,便从鼻入,盘其头中,觉泓泓冷,闻其脑间,食声咂咂,数日出去。寻复来,取手巾,急缚口鼻,故不得入。积年无他,唯患头重。(出《广古今五行记》) 秦瞻住在曲河的彭星野,忽然有个象蛇的东西,突然地进入他的脑子里。蛇来了,先闻到臭气,就从鼻孔进去,盘在他的头里,觉得象凉水一样冷嗖嗖地,听他脑里面,有咂咂的吃东西的声音。几天后出去。后来又来,这人拿来手巾,急忙地堵上口和鼻,所以不能再进到脑里。过了一年了,没有别的毛病。只是得了头重的病。 广州人 广州人共在山中伐木,忽见石窠中有三卵,大如升,便取煮之。汤始热,便闻林中如风雨声。须臾,有一蛇大十围,长四五丈,径来,于汤中衔卵去,三人无几皆死。(出《续搜神记》) 广州人一起在山中伐树,忽然看见石头的巢穴中有三个卵,象升那么大,就拿出来煮它们。汤刚刚热,就听见树林中发出象刮风下雨的声音,不一会,有一条蛇有十围粗,四、五丈长,一直走过来,从汤中衔着卵就走了,这几个人不久都死了。 袁玄瑛 吴兴太守(“守”原作“平”,据明抄本改。)袁玄瑛当之官。往日者问吉凶,曰:“法。至官当有赤蛇为妖,不可杀。”至,果有赤蛇在铜虎符石函上蟠,玄瑛命杀之,其后果为贼徐馥所害也。(出《广古今五行记》) 吴兴太守袁玄瑛在要去上任做官时,到占卜者那里去问吉凶。占卜者说:根据筮法的象征看,到官任上会有红蛇做妖,不可杀蛇。到了官任上时,果然有红色的蛇在装铜虎符的石匣上盘踞着。袁玄瑛杀了蛇,他后来果然被贼人徐馥所害。 薛重 会稽郡吏郧县薛重得假还家,夜至家,户闭,闻妇床上有丈夫眠声,唤妇,久从床上出来(“来”原作“未”,据明抄本改。)开户。持刀便逆问妇曰:“床上醉人是谁?”妇大惊愕,因且苦自申明,实无人。重家唯有一户,既入,便闭妇索。了无所见。见一蛇隐在床脚,酒醉臭,重斫蛇寸断,掷于后沟。经日而妇死,数日,重又死,后忽然而生。说始死,有人桎梏之。将到一处,有官寮问曰:“何以杀人?”重曰:“实不行凶。”曰:“尔云不杀者,近寸断掷著后沟,此是何物?”重曰:“正杀蛇耳。”府君愕然有悟曰:“我当用为神,而敢淫人妇,又讼人。”敕左右持来。吏将一人,著平巾帻,具诘其淫妄之罪,命付狱,重为官司便遣将出,重倏忽而还。(出《广古今五行记》) 会稽郡的小官吏郧县人薛重请假回家,夜里到家。门关着,听见妻子的床上有男人睡觉的声音,召唤妻子,很久才从床上下来开门。薛重拿着刀迎着问妻子说:“床上喝醉酒的人是谁?”妻子吃惊地愣住了,接着苦苦地为自己申辩,真的没有人。薛重家只有一个门,进屋之后,就把门关上来搜索,却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一条蛇隐藏在床下,喝醉了酒,满身臭味,薛重把蛇砍成一块块的,扔在屋后的沟里。过了一天妻也死了。几天后,薛重也死了,后来忽然又活了。薛重说自己刚死的时候,有人给他上了枷锁,带到一个地方,有个官僚问他说:“为什么杀人?”薛重说:“我真的没有行凶。”又问:“你说没杀人,近来砍成一块块又扔到后沟里去的,那是什么东西?”薛重说:“那杀的是蛇。”府君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说:“我准备让他成神,却敢去奸淫别人的妻子,又来告状。”命令身边的人把他提来,官吏带着一个人,头上戴着平顶的头巾布,详细地问了他奸淫和妄告的罪行,下命令送到监狱里去,薛重被官衙很快打发出去,一下子就还阳了。 顾楷 陈时吴兴顾楷在田上树取桑叶,见五色大蛇入一小穴。其后蛇相次,或三尺五尺次第相随,略有数百。楷急下树,看所入之处,了不见有孔。日暮还家,楷病口哑,不复得语。(出《广古今五行记》) 南北朝陈国的吴兴,有个人名叫顾楷在田地的树上摘桑树叶,看见一条五色的大蛇进入一个小洞,它的后面蛇都排着,有的隔三尺有的隔五尺一个接一个地跟随着,大约有几百条。顾楷急忙下树,看那蛇进去的地方,一点也看不见有孔洞。天黑回家,顾楷得了哑巴病,不再能说话。 树提家 隋绛州夏县树提家,新造宅,欲移入,忽有蛇无数,从室中流出门外,其稠如箔上蚕,盖地皆遍。时有行客云:“解符镇。”取桃枝四枚书符,绕宅四面钉之,蛇渐退,符亦移就之。蛇入堂中心,有一孔,大如盆口,蛇入并尽。命煎汤一百斛灌之,经宿,以锹掘之,深数尺。得古铜钱二十万贯。因陈破,铸新钱,遂巨富。蛇乃是古铜之精。(出《朝野佥载》) 隋代时绛州的夏县树提的家里,刚建一所住宅,准备搬进去住。忽然有无数条蛇,从屋里爬出门外,蛇多得象竹席上的蚕,把地上全都铺得满满的。这时有过路的客人说:’我懂得符镇。”就找来四根桃树枝写上符,绕着住宅四面钉上,蛇渐渐地退回去,桃符也移动着随着蛇走。蛇进入堂屋的中心,有一个洞,象盆口那么大,蛇全都进入洞里,就让烧一百斛开水灌进洞去。过了一宿。用锹挖那个洞,挖了几尺深,挖到了古代的铜钱二十万贯。因陈旧锈蚀了,就用这些古铜铸了新钱,于是成了大富户。蛇就是古铜的精灵。 隋炀帝 《搜神记》:“蛇千年则断复续。”《淮南子》云:“神蛇自断其身而自相续。”隋炀帝遣人于岭南,边海穷山,求此蛇数四,而至洛下。所得之者,长可三尺,而色黄黑,其头锦文,全似金色,不能毒人,解食肉。若欲令自断其身者,则先触之令怒,使不任其愤毒,则自断为三四。其断之处,如刀截焉,见其皮骨文理,亦有血焉。然久怒定,则三四断稍稍自相就而连续,体复如故,亦似不相断。隋著作郎邓隆云,此灵蛇一类,自断,不必千岁也。(出《穷神秘苑》) 《搜神记》中说,蛇活上千年就能使断了的身子再接上。《淮南子》里说,神蛇能自己把身子弄断然后自己再把身子接上。隋炀帝多次派人到岭南和海边以及山的深处,去寻找这到种蛇,带到洛阳。得到的蛇,大约三尺长,黄黑色。蛇头上有锦绣一样的花纹,全象金子那样的颜色。没有毒,知道吃肉。如果想让它自己弄断自己的身子,就先撩拨让它发怒,使蛇受不了那种折磨,就会自己断成三四截。那断的地方,象刀割的一样,能看出它的皮、骨和肌肉的纹理,上面也有血。可是等时间一长愤怒过后,那三四截断了的身子的接头就自己互相靠近连接起来,身体又象从前一样,也就象不曾断过一样。隋朝的著作郎邓隆说:“这是灵蛇一类,能自断身体,不必一定得是活了千年以上的。” 兴福寺 长安兴福寺有十光佛院,其院宇极壮丽,云是隋所制。贞观中,寺僧以其年纪绵远,虑有摧圮,即经费计工,且欲新其土木,乃将毁撤。既启户,见有蛇万数,连贯在地,蛇蟠绕如积,摇首呿喙,若吞噬之状。寺僧大惧,以为天悯重劳,故假灵变,于是不敢除毁。(出《宣室志》) 长安的兴福寺有个十光佛院,那佛院的殿宇极其壮丽,传说是隋朝时建造的。唐太宗贞观年间,寺里的和尚因为它的年代太久远,担心有所毁坏和坍塌,就筹集经费计算人工,打算重新翻盖。打开门以后,就看见有上万条蛇在地上连在一起,蛇互相缠绕着象堆在一起似的,摇着头张着口,象吞吃东西的样子。寺里的和尚非常害怕,认为是上天怜恤繁重的劳动,所以假借灵物使人改变主意,因此也不敢再拆十光佛院了。 张骑士 张骑士者,自云,幼时随英公李勣渡海,遇风十余日,不知行几万里。风静不波,忽见二物黑色,头状类蛇,大如巨船,其长望而不极。须臾,至船所,皆以头绕(明抄本“绕”作“搭”)船横推,其疾如风。舟人惶惧,不知所抗,已分为所啖食,唯念佛求速死耳。久之,到一山,破船如积。各自念云,彼人皆为此物所食。须臾,风势甚急,顾视船后,复有三蛇,追逐亦至,意如争食之状。二蛇放船,回与三蛇斗于沙上,各相蜿蟺于孤岛焉。舟人因是乘风举帆,遂得免难。后数日,复至一山,遥见烟火,谓是人境。落帆登岸,(“岸”原作“陵”,据明抄本改。)与二人同行,门户甚大,遂前款关。有人长数丈,通身生白毛,出见二人,食之。一人遽走至船所,才上船,未及开,白毛之士走来牵揽。船人人各执弓刀斫射之,累挥数刀,然后见释。离岸一里许,岸上已有数十头,戟手大呼。因又随风飘帆五六日,遥见海岛。泊舟问人,云见清远县界,属南海。(出《广异记》) 张骑士自己说,小时候跟随着英公李勣渡海,遇上十多天的大风,不知走了几万里,风停了也没有波浪。忽然看见二个黑色的东西,头的样子类似蛇,象条大船那么大,它的身长望去看不到头,不一会,到了船边,都用头绕着船横着推进,快得象风一样。船上的人惶恐害怕,不知道如何抗拒,已经断定要被怪物吃掉,只是念佛要求快些死去。很久以后,来到一座山前,破船堆积在山下,船上的人各自心里想,这些人都是被这个怪物吃掉了。不一会,风吹得很急,回头看船后,又有三条大蛇,也追赶而来,那意思就象争夺吃食的样子。二蛇放开船,回身和三条蛇在沙地上斗了起来,各个互相在孤岛上屈曲盘旋着争斗。船上的人因此乘着风架起帆,于是才得免除了灾难。往后几天,又到了一座山,远远地看见生火的烟,以为是人生活的地方,就落下帆上岸去,有一个人和二个人一起走,看见一个很大的门,就上前去敲门,有一个人身子有几丈高,浑身长白毛,出来见了两个人,捉住就吃了,剩下一个人急忙地跑回停船的地方,才上了船,没等开船,那个浑身白毛的人就跑来抓住缆绳。这时,船上的人个个手拿弓刀又砍又射,连续地挥舞了好几刀,然后船才被放开。离岸有一里多,岸上已出现了几十个白毛巨人,挥动着手大声呼叫。于是又随风飘着船走了五、六天。远远看见一个海岛,停下船问居民,说是清远县的地方,属于南海郡。 李崇贞 高宗光宅中,李崇贞任益州长史。厅前柑子树有一子如鸡子。晚熟,微有小孔如针,群官咸异之。方欲将进,久而乃罢。因剖之,得一赤斑蛇,长尺余,崇贞后竟以罪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高宗光宅年间,李崇贞担任益州长史。他的官厅前柑子树上结了一个果实象鸡蛋一样,很晚才成熟,上面微微地有象针尖那么大的小孔。所有的官员们全都对此感到诧异,正要准备进献给皇上。时间过长就算了。于是剖开它,里面有一条红斑蛇,长一尺多。崇贞后来因犯罪而被处死。又 连州见一柑树,四月中,有子如拳大,剖之,有两头蛇。(出《广古今五行记》) 在连州看到一棵柑子树,四月中旬,结了果象拳头那么大,又剖开一看,里面有一只两头蛇。马岭山 开元四年六月,郴州马岭山侧有白蛇,长六七尺,黑蛇长丈余。须臾,二蛇斗,白者吞黑蛇,到粗处,口两嗌皆裂,血流滂沛。黑蛇头入,啮白蛇肋上作孔,头出二尺余,俄而两蛇并死,后十余日,大雨,山水暴涨,漂破五百余家,失三百余人。(出《朝野佥载》) 唐玄宗开元第四年的六月,彬州马岭山边有条白蛇,长六、七尺,还有条黑蛇长一丈多。不久,二条蛇斗了起来,白蛇吞了黑蛇。吞到黑蛇的身子粗的地方,口和咽的两侧都裂开了,血流得象下雨一样。黑蛇的头被吞,就咬白蛇的肋肉咬出了孔洞,头伸出白蛇的身子有二尺多长,不久两条蛇就一块死了。又过了十多天,天下大雨,山水暴涨,冲毁了五百多家,失踪了三百多人。 至相寺贤者 长安至相寺有贤者,自十余岁,便在西禅院修道。院中佛堂座下,恒有一蛇,贤者初修道时,蛇大一围,及后四十余年,蛇如堂柱。人(“人”原作“大”,据明抄本改。)蛇虽相见,而不能相恶。开元中,贤者夜中至佛堂礼拜,堂中无灯,而光粲满堂,心甚怪之。因于蛇出之处,得径寸珠。至市高举价,冀其识者。数日,有胡人交市,定还百万。贤者曰:“此夜光珠,当无价,何以如此酬直?”胡云:“蚌珠则贵,此乃蛇珠,多至千贯。”贤者叹伏,遂卖焉。(出《广异记》) 长安的至相寺有个贤者,从十多岁起,就在西禅院修道。院中佛堂的座下,早就有一条蛇,贤者刚修道时,蛇有一围粗细,等到四十多年后,蛇就象堂柱那么粗,人蛇虽互相见面,却不互相厌恶。开元年间,贤者半夜到佛堂做礼拜,堂中没有灯,可是满堂光华灿烂,心中觉得很奇怪。接着在蛇出入的地方,得到一枚直径一寸的珠子,就到市上抬高价钱出卖,希望遇上一个认识这个宝珠的人。几天后,有个胡人到市上来交易,只出钱百万。贤者说:“这是夜光珠,应当是无价之宝,为什么出这么低的价钱呢?”胡人说:“要是蚌珠就值钱了,这个是蛇珠,最多能卖一千贯钱。”贤者完全信服了,就卖给了胡人。 李林甫 李林甫宅,即李靖宅。有泓师者以道术闻于睿宗时,尝与过其宅,谓人曰:“后之人有能居此者,贵不可言。”其后久无居人。开元初,林甫官为奉御,遂从而居焉。人有告于泓师,曰:“异乎哉!吾言果验。(验原作如。据明抄本改。)是十有九年居相位,称豪贵于天下者,此(此原作一。据明抄本改。)人也。虽然,吾惧其易制中门,则祸且及矣。”林甫果相玄宗,恃权贵,为人觖望者久之。及末年,有人献良马,甚高,而其门稍庳,不可乘以过,遂易而制。既毁其檐,忽有蛇千万数,在屋瓦中。林甫恶之,即罢而不能毁焉。未几,林甫竟籍没。其始相至籍没,果十九年矣。(出《宣室志》) 李林甫的住宅,就是从前李靖的住宅。有个叫泓师的人,在他因为精通道术而闻名于睿宗皇帝的时候,曾经路过那所住宅,对别人说:“以后有能居住在这所住宅里的人,一定非常尊贵。”那以后很久无人居住。开元年间,李林甫做了奉御官,就住进这里。有人告诉了泓师,泓师说:“真是神奇呀,我的话果然应验了。那个占居相位十九年,在天下被称为最显贵的人,就是这个人。虽然这样,我怕他改造中门,那么灾祸就来临了。”李林甫果然给唐玄宗做了丞相。依仗权贵,长久以来,成为人民怨恨的人。有人向他献上一匹好马,马很高,可是那个门又稍微矮了一点,不能骑着马通过,于是打算改造大门。折毁了门檐以后,忽然有千万条蛇,出现在屋瓦中,李林甫憎恶这件事,就停下不再折毁了。不久,李林甫竟然被没收了家产。从他开始做宰相到被没收家产,果然是十九年。 韦子春 临淮郡有馆亭,滨泗水上。亭有大木,周数十栱,(“栱”原作“株”,据明抄本改。)突然劲拔,阴合百步,往往有甚风迅雷,夕发其中。人望见亭有二光,对而上下,赫然若电,风既息,其光亦闭。开元中,有韦子春以勇力闻,会子春客于临淮,有人语其事者,子春曰:“吾能伺之。”于是挈衣橐止于亭中以伺焉。后一夕,遂有大风雷震于地,亭屋摇撼,果见二光照耀亭宇。子春乃敛衣而下,忽觉有物蟠绕其身,冷如水冻,束不可解。回视,见二老在其身后。子春即奋身挥臂,騞然有声,其缚亦解,遂归亭中。未几而风雨霁,闻亭中腥若鲍肆。明日视之,见一巨蛇中断而毙,血遍其地。里人相与来观,谓子春且死矣。乃见之,大惊。自是其亭无风雷患。(出《宣室志》) 临淮郡有个馆所亭园,建在泗水边上。亭园有棵大柱子,柱周围有十枓拱,独立挺拔,亭阴能遮住百步方圆,常常有大风和迅雷,傍晚时出现在亭园中。有人远远地看见亭园中有二道光,相对着一起上下地动,清楚得象闪电一样,风停息以后,那两道光也闭上了。开元年间,有个韦子春因勇敢有力量而闻名于世,正赶上韦子春在临淮作客,有人告诉他那亭园里的怪事,韦子春说:“我能去观察一下。”于是带着衣服行李住在亭中以便察看。有一天晚上,有大风雷震动地面,亭子和屋子摇撼着,果然看见一道光照耀着亭园和屋宇,韦子春就收拾一下衣服下了亭子,忽然觉得有个东西蟠绕着自己的身子,冷得象冰冻一样勒得很紧,解不开。回头看,看见两个老人站在他的身后,韦子春就鼓起全身力气挥动着手臂,就听騞地一声响,他的束缚解开了,就回到亭中,不久风住雨停,闻到亭中的腥气象卖鱼铺子一样。第二天一看,看见一条大蛇从中间断开死在那里,血流得遍地都是。乡里人互相前来观看,以为韦子春也一起死了,却见到了韦子春,都大吃惊。从此那个亭子没有了风雷的灾害。 宣州江 宣州鹊头镇,天宝七载,江水盛涨漫三十里。吴俗善泅,皆入水接柴木。江中流有一材下,长十余丈,泅者往观之,乃大蛇也。其色黄,为水所浮,中江而下。泅者惧而返,蛇遂开口衔之,泅者正横蛇口,举其头,去水数尺。泅者犹大呼请救,观者莫敢救焉。(出《纪闻》) 宣州的鹊头镇,天宝七年,江水猛涨漫淹三十里。吴地的习俗,人人都善于泅水,都入水捞取木柴。江的中流有一木材流下来,长十多丈,泅水的人去察看木材,竟是一条大蛇,身上黄色,让水漂浮着,在江的中间流下来,泅水的人惊得往回返,蛇就张开口衔他,泅水的人正好横在蛇口里,蛇抬起头,离水有几尺高。泅水的人还在大声呼救,看到的人没有敢下水去救的。 李齐物 河南尹李齐物,天宝中,左迁竟陵太守。郡城南楼有白烟,刺史不改即死,土人以为常占。齐物被黜,意甚恨恨。楼中忽出白烟,乃发怒云:“吾不畏死,神如余何?”使人寻烟出处,云:“白烟悉白虫,恐是大蛇。”齐物令掘之,其孔渐大,中有大蛇,身如巨瓮。命以镬煎油数十斛,沸则灼之。蛇初雷吼,城堞震动,经日方死。乃使人下堑塞之,齐物亦更无他。(出《广异记》) 河南府尹李齐物,天宝年间,被贬职担任竟陵太守。郡的城南楼如果出现白烟,刺史不改换就会死去,当地人认为是正常事。李齐物被贬职,心里很是恨恨不平,楼中忽然出现白烟,就发怒说:“我不怕死,神仙能把我怎么样?”派人寻找烟的出处,回来说:“白烟全是白蛇所为,恐怕是条大蛇。”李齐物下令掘洞,那洞孔渐渐大了,洞中有条大蛇,身子象大坛子那么粗。李齐物命令用大锅烧几十斛油,油滚沸时就用来浇蛇,蛇刚开始时象雷吼叫一样,连城墙都震动了,过了一天才死去,就派人去把洞塞死填平。李齐物也没再遇到什么意外。 严挺之 严挺之为魏州刺史,初到官,临厅事。有小蛇从门入,至案所,以头枕案。挺之初不达,遽持牙笏,压其头下地。正立凝想,顷之,蛇化成一符。挺之意是术士所为,寻索无获而止。(出《广异记》) 严挺之做魏州刺史,刚到任时,到厅堂去,有条小蛇从门进去,爬到桌子跟前,把头枕在桌子上。严挺之开始不理睬,急忙拿着手板,压住蛇头,让它下去。正站着疑惑,不一会,蛇变成一张符。严挺之以为是术士干的事,寻找了一会,没找到什么就停止了。 天宝樵人 天宝中,有樵人入山醉卧,为蛇所吞。其人微醒,怪身动摇,开视不得,方知为物所吞。因以樵刀画腹,得出之。眩然迷闷,久之方悟。其人自尔半身皮脱,如麻风状。(出《广异记》) 天宝年间,有个樵夫喝醉了,躺在山上,被大蛇吞吃了。那人稍微清醒了一点,奇怪身子在一动一摇,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才知道是被动物吞到肚里,因而用砍柴刀划开动物的肚子,才得出来。觉得眩晕不清醒而且憋闷。很久之后才明白过来。那个人从此半身的皮都脱落了,就象白风病的样子。 无畏师 天宝中,无畏师在洛,是时有巨(“巨”原作“目”,据明抄本改。)蛇,状甚异,高丈余,围五十尺,魁魁若。盘绕出于山下,洛民咸见之。于是无畏曰:“后此蛇决水潴洛城。”即说佛书义甚精。蛇至夕,则驾风露来,若倾听状。无畏乃责(“责”原作“愤”,据明抄本改。)之曰:“尔蛇也,营居深山中,固安其所,何为将欲肆毒于世?即速去,无患生人。”其蛇闻之,遂俯于地,若有惭色,须臾而死焉。其后禄山据洛阳,尽毁宫庙,果无畏所谓决洛水潴城之应。(出《宣室志》) 天宝年间,无畏禅师在洛阳,这时有条巨蛇,样子很特异,头能抬起一丈多高,身围粗达五十尺,很是很壮大雄伟的样子,盘绕着出现在山下。洛阳的百姓全看见过这条蛇。因此无畏师傅说:“以后这条蛇将掘开堤坝淹没洛阳城。”就讲说佛书中的道理很是精深。大蛇到了晚上,就驾着风和雾前来,象是倾听的样子。无畏就责备它说:“你是蛇类,应当居住在深山中,那里本来就是你安身的地方,为什么要想对世上的人大肆毒害呢?就快走开吧,不要给活着的人带来灾难。”那条蛇听了这话,就俯伏在地上,象是有点惭愧的样子,不一会就死了。那以后安禄山占据了洛阳,把宫室和庙宇全毁了。果然应了无畏师傅说的掘开洛水淹没城市的话。 张镐 洪州城自马瑗置立后,不复修革。相传云:“修者必死。”永泰中,都督张镐修之不疑。忽城西北陬遇一大坎,坎中见二蛇,一白一黑,头类牛,形如巨瓮,长六十余尺,蜿蟺在坑中,其余小蛇不可胜数。遽以白镐,镐命逐之出,乃以竹篾缚其头,牵之。蛇初不开目,随牵而出。小蛇甚多,军人或有伤其小者十余头,然犹大如饮椀。二蛇相随入徐孺亭下放生池中,池水深数丈,其龟皆走出上岸,为人所获,鱼亦鼓鳃出水,须臾皆死。后七日,镐薨。判官郑从、南昌令马皎,二子相继而卒。(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广异记》) 洪州城自从马瑗建造以后,没有人再修理改造过。人们互相传说:重建的人一定要死。唐代宗永泰年间,张镐都督修理城墙,没有顾及那个传说。忽然西北城角外出现一个大地洞,洞中出现了两条蛇,一条白一条黑,头长得类似牛头,头的形状象个大坛子,身子长六十多尺,屈曲盘旋在洞中,其余的小蛇就数不清了。急忙地把这事报告给张镐,张镐命令把蛇赶出来,就用竹篾捆在蛇头上,牵着蛇,蛇开始时不睁眼,随着牵引走出洞来,有的军人打伤了十多条小蛇,也还有水碗那么粗。二条大蛇互相跟随着走进徐孺亭下的放生池里。池子水有几丈深,池里的龟全跑到岸上来,被人们捉获。鱼也鼓着鳃浮出水面,不一会都死了。这以后第七天,张镐死了,判官郑从、南昌令马皎二个人也接着死了。 毕乾泰 唐左补阙毕乾泰,瀛州任丘人,父母年五十,自营生藏讫。至父年八十五,又自造棺,稍高大,嫌藏小,更加砖二万口。开藏欲修之,有蛇无数。时正月尚寒,蛰未能动,取蛇投一空井中,仍受蛇不尽,其蛇金色。泰自与奴开之,寻病而卒。月余,父母俱亡。此开之不得其所也。(出《朝野佥载》) 唐代的左补阙毕乾泰,是瀛州任丘人。父母五十岁时,自己就预先营造好了墓穴。到了父亲八十五岁时,又自造了棺材,稍显高大了一点,于是嫌预选的墓小了,想再加二万块砖,打开墓穴准备修建。墓穴里有无数条蛇,当时是正月,天气还冷,蛇蛰伏不能行动,把蛇取出扔到一个枯井中,那个空井还能容纳很多蛇。那些蛇都是金色的。毕乾泰亲自与仆人打开墓穴修建,不久,就得病死了。一个多月后,他的父母也都死了。这是开墓穴开得地方不对的原因。 杜暐 殿中侍御史杜暐尝使岭外,至康州,驿骑思止,(“止”原作“上”,据明抄本改。)白曰:“请避毒物。”于是见大蛇截道南出,长数丈,玄武后追之。道南有大松树,蛇升高枝盘绕,垂头下视玄武。玄武自树下仰其鼻,鼻中出两道碧烟,直冲蛇头,蛇遂裂而死,坠于树下。又见蜈蚣大如筝。(“筝”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牛肃曾以其事问康州司马狄公,狄公曰:“昔天宝四载,广府因海潮,漂一蜈蚣,死,剖其一爪,则得肉百二十斤。至广州市,有人笼盛两头蛇。集人众中言:‘汝识二首蛇乎?汝见二首蛇,则其首并出,吾今异于是,首蛇各一头,欲见之乎?’市人请见之,乃出其蛇。蛇长二尺,头在首尾。市人伶者,常以弄蛇为业,每执诸蛇,不避毒害。见两头蛇,则以手执之。蛇螫其手,伶者言痛,弃蛇于地。加药焉,不愈。其啮处肿,遂浸淫,俄而遍身。伶者死,身遂洪大,其骨肉皆化为水,身如贮水囊。有顷水溃,遂化尽。人与两头蛇失所在。”(出《纪闻》) 殿中侍御史杜暐曾经出使岭外,走到康州,驿卒停下来,对杜暐说:“请躲避毒物。”于是看见一条大蛇横道向南面游去,长好几丈,一只龟在后面追蛇。道南有棵大松树。蛇爬升到高枝上盘绕,垂下头看着龟,龟也从树下仰起鼻子,鼻子里冒两股青烟,直冲向蛇头,蛇就身子裂开死去,掉到树下。又看见蜈蚣大得象一只风筝。牛肃曾用这件事去问康州的司马狄公,狄公说:“从前天宝四年,广府因为大海涨潮,漂上来一只死蜈蚣,割下蜈蚣的一只腿,就得到一百二十斤肉。到了广州市,看见有人用笼子盛着两个头的蛇,到了人多的地方说:‘你们见过二头蛇吗?你们看见的两头蛇,蛇的两个头并列地生长,我现在的两头蛇和那种不一样,蛇的两端各有一个头。想看看这种蛇吗?’集市上的人请他把蛇拿出来看,就拿出了蛇,蛇有二尺长,头长在首尾两端。市集中有个卖艺的人,常以玩蛇为职业,每每拿着蛇,也不躲避毒害。看见了两头蛇,就用手拿过来,蛇咬了他的手,卖艺的人喊疼,把蛇扔在地上,给伤口上药,治不好,那被咬的地方肿了,就逐渐地蔓延,一会儿全身都肿了,卖艺的就死了,身体肿得很大,他的骨肉都变成水,身子象个贮水的口袋。不多久水口袋破了口,就化光了。那个人和两头蛇也不见了。” 海州猎人 海州人以射猎为事,曾于东海山中射鹿。忽见一蛇,黑色,大如连山,长近十丈,两目成日。自海而上,人见蛇惊惧,知(“知”原作“如”,据明抄本改。)不免死。因伏(伏原作杖。据明抄本改。)念佛。蛇至人所,以口衔人及其弓矢,渡海而去。遥至一山,置人于高岩之上。俄而复有一蛇自南来,至山所,状类先蛇而大倍之。两蛇相与斗于山下,初以身相蜿蟺,久之,口相噬。射士知其求己助。乃傅药矢,欲射之。大蛇先患一目,人乃复射其目,数矢累中。久之,大蛇遂死,倒地上。小蛇首尾俱碎,乃衔大真珠瑟瑟等数斗,送人归至本所也。(出《广异记》) 海州有个人靠射猎来维持生活,曾在东海的山上射鹿。忽然看见一条蛇,黑色,大得象座小山,长大约有十丈,两个眼睛象太阳一样亮,从海里爬上山来。那人见了蛇很害怕,知道免不了一死,因而伏在地上念佛。蛇到了人呆的地方,用口衔着人及其弓矢,渡海走了,远远到了一座山,把人放在高岩上。不一会儿又有一条蛇从南面游来,到了山下,样子与先前的蛇类似可比先前的蛇大一倍。两条蛇在山下互相争斗,开始时把身子缠绕在一起,时间长了之后,互相用口咬。那个射手知道先前的蛇是请求自己帮助它,就准备好药箭,射那条大蛇。大蛇原先就瞎了一只眼睛,那个人就又射它的另一只眼睛,几支箭都射中了,时间一长,大蛇就死了,倒在地上。小蛇的头和尾巴也全都破皮受伤,却衔了几斗大珠子送给他,还把那人送回原来的地方。 卷第四百五十八 蛇三 卷第四百五十八蛇三 李舟弟檐生嵩山客邓甲苏闰利州李录事昝老冯但陆绍郑翬张垩子选仙场狗仙山李黄 李舟弟 李舟之弟患风,或说蛇酒可疗,乃求黑蛇。生覆瓮中,加之曲蘖。数日,蛇声不绝,及熟,香气酷烈,引满而饮。须臾,悉化为水,唯毛发存之。(出《国史补》) 李舟的弟弟得了头风病,有人说用蛇泡酒喝能治疗。因此去捉来黑蛇,活着封在坛子里,坛中加进酒母,好几天,蛇的叫声也没停。等到酒酿熟了,香气极浓烈,舀出一碗酒喝,不一会,人就全化成水,只有毛发还在。 檐生 昔有书生,路逢小蛇,因而收养,数月渐大。书生每自檐之,号曰檐生。其后不可檐负,放之范县东大泽中。四十余年,其蛇如覆舟,号为神蟒,人往于泽中者,必被吞食。书生时以老迈,途经此泽畔,人谓曰:“中有大蛇食人,君宜无往。”时盛冬寒甚,书生谓冬月蛇藏,无此理,遂过大泽。行二十里余,忽有蛇逐,书生尚识其形色,遥谓之曰:“尔非我檐生乎?”蛇便低头,良久方去。回至范县,县令问其见蛇不死,以为异,系之狱中,断刑当死。书生私忿曰:“檐生,养汝翻令我死,不亦剧哉!”其夜,蛇遂攻陷一县为湖,独狱不陷,书生获免。天宝末,独孤暹者,其舅为范令。三月三日,与家人于湖中泛舟,无故覆没,家人几死者数四也。(出《广异记》) 从前有个书生,路上遇到一条小蛇,因而收养起来,几个月后渐渐长大。书生常常亲自遮盖着它,就称呼蛇叫:“檐生”,那以后遮盖不住了,就把蛇放到范县东面的大泽之中去。四十多年以后,那条蛇长得象倒过来的船一样,被人称为神蟒,凡是经过大泽的人,定会被蛇吞吃。书生这时已年迈,走路经过这个大泽的附近,有人对他说:“泽中有条大蟒蛇吃人,你不应该去。”当时正是隆冬季节,天很冷,书生认为冬月蛇都冬眠,没有这个道理。就穿过大泽,走了二十多里,忽然有蛇来追赶,书生还认识那条蛇的样子和颜色,远远地对蛇说:“你不是我的檐生吗?”蛇就低下头,很久才离开。回到范县。县令听说书生见到了蛇却没有死,认为很怪异,就把书生押到监狱里,定的刑罚是死罪。书生私下忿恨地说:“檐生,养活了你却反而让我死,不也太过份了吗?”那天夜里,蛇就把整个县城陷为湖泊,只有监狱没有陷落,书生就免了一死。天宝末年,有个叫独孤暹的人,他的舅舅就是范县令,三月三日这一天,和家里人在湖上划船玩,无缘无故地船就翻了,家中有好几个人好险没被淹死。 嵩山客 元和初,嵩山有五六客,皆寄山习业者也。初秋,避热于二帝塔下。日晚,于塔下见一大蛇长数丈,蟠绕塔心,去地(绕塔心去地五字原作骇而观之。据明抄本改。)十数丈。众骇而观之,一客曰:“可充脯食之厨。”咸和之,中一客善射。或曰:“大者或龙神,杀之恐为祸也。昼脯之膳,岂在此乎?不如勿为。”诸客决议,不可复止,善射发一箭,便中,再箭,蛇蟠解坠地,众共杀之。诸客各务庖事,操刀剸割者,或有入寺求柴炭盐酤者。其劝不取者,色不乐,遂辞而归。其去寺数里,时天色已阴,天雷忽起。其中亦有各归者,而数客犹在塔下。须臾,云雾大合,远近晦冥,雨雹如泄,飘风四卷,折木走石,雷雹激怒,山川震荡。数人皆震死于塔下,有先归者,路亦死。其一客不欲杀者,未到山居,投一空兰若。阖门,雷电随客入,大惧。自省且非同谋,令其见害,乃大言曰:“某不与诸人共杀此蛇,神理聪明,不可滥罚无辜!幸宜详审。”言讫,雷霆并收,风雨消歇。此客独存。(出《原化记》) 元和初年,嵩山上有五六个外地人,都是寄住在山上学艺的人。初秋的一天,他们在二帝塔下避暑,天晚了,从塔下看见了一条长几丈的大蛇,蟠踞缠绕在塔心,离地有十几丈,大家都惊骇地观看着。有一个客人说:“这条蛇可以做成干肉吃。”其余的人全都赞同,其中一个客人善于射箭。有一个人说:“蛇长得大有的就是龙蛇,杀了它恐怕是件祸事。要吃干肉,怎么偏用这条大蛇呢?不如不杀蛇。”大家已经决定了,不能再制止了。善于射箭的人射了一箭,就射中了,再射一箭,蛇就伸直坠落在地上,大家一起上去杀了蛇。各位客人,各干各的厨房活,拿刀砍的割的,有的人到寺里去要点木炭、盐和酒。那个劝大家不要伤害大蛇的人,脸色很不高兴,就辞别大家回住处去。他离开寺几里路,这时已阴天了,天上忽然响起雷声,其中也有几个回住处的,还有几个客人仍在塔下。不一会,云雾合在一起,远近的地方都晦暗看不清楚,雨和冰雹从天上往下直掉,狂风在四周刮着,吹断了树,飞砂走石,雷和冰雹愈加狂暴,山川都震动了,那几个人都被震死在塔下。有那提前回住处的人,也死在路上。其中那个说是不要杀蛇的人,还没走到住处,就走进一座空庙,关上了门,雷电也随着他追进屋,那人心里很害怕,觉得自己不是同谋让蛇受害的人,就大声说:“我没有与其他人共同杀害这条蛇,神仙从道理上讲应当是聪明懂事理的,不能乱罚无罪的人,请你详细审察一下。”说完,雷霆停止了,风雨也停下了。这个客人独自一人活了下来。 邓甲 宝历中,邓甲者,事茅山道士峭岩。峭岩者,真有道之士,药变瓦砾,符召鬼神。甲精恳虔诚,不觉劳苦,夕少安睫,昼不安床。峭岩亦念之,教其药,终不成;受其符,竟无应。道士曰:“汝于此二般无分,不可强学。”授之禁天地蛇术,环宇之内,唯一人而已。甲得而归焉,至乌江,忽遇会稽宰遭毒蛇螫其足,号楚之声,惊动闾里。凡有术者,皆不能禁,甲因为治之。先以符保其心,痛立止,甲曰:“须召得本色蛇,使收其毒,不然者,足将刖矣。”是蛇疑人禁之,应走数里。遂立坛于桑林中,广四丈,以丹素周之,乃飞篆字,召十里内蛇。不移时而至,堆之坛上,高丈余,不知几万条耳。后四大蛇,各长三丈,伟如汲桶,蟠其堆上。时百余步草木,盛夏尽皆黄落。甲乃跣足攀缘,上其蛇堆之上,以青条敲四大蛇脑曰:“遣汝作五主,掌界内之蛇,焉得使毒害人?是者即住,非者即去!”甲却下,蛇堆崩倒。大蛇先去,小者继往,以至于尽。只有一小蛇,土色肖箸,其长尺余,懵然不去。甲令舁宰来,垂足,叱蛇收其毒。蛇初展缩难之,甲又叱之,如有物促之,只可长数寸耳,有膏流出其背,不得已而张口,向疮吸之。宰觉其脑内,有物如针走下。蛇遂裂皮成水,只有脊骨在地。宰遂无苦,厚遗之金帛。时维扬有毕生,有常弄蛇千条,日戏于阛阓,遂大有资产,而建大第。及卒,其子鬻其第,无奈其蛇,因以金帛召甲。甲至,与一符,飞其蛇过城垣之外,始货得宅。甲后至浮梁县,时逼春。凡是(“凡是”原作“风有”,据明抄本改。)茶园之内,素有蛇毒,人不敢掇其茗,毙者已数十人。邑人知甲之神术,敛金帛,令去其害。甲立坛,召蛇王。有一大蛇如股,长丈余,焕然锦色,其从者万条。而大者独登坛,与甲较其术。蛇渐立,首隆数尺,欲过甲之首。甲以杖上拄其帽而高焉,蛇首竟困,不能逾甲之帽。蛇乃踣为水,余蛇皆毙。倘若蛇首逾甲,即甲为水焉。从此茗园遂绝其毒虺。甲后居茅山学道,至今犹在焉。(出《传奇》) 唐宝历年间,邓甲事奉茅山道士峭岩。峭岩,是个真正的有道之士,能够用药使瓦砾变化,写符召来鬼神。邓甲虔诚专一非常用功,不觉得劳累辛苦,晚上很少睡觉,白天也躺不下来。峭岩也很受感动。教他学习药法,始终学不成,教他学习符法,竟然不应验。道士说:“你与这两样法术没有缘分,不能勉强学习。”就传授他禁制天地之间蛇类的法术,环宇之内,只有他一个人懂得这种法术。邓甲学会后往家走,走到乌江,忽然遇上会稽县宰遭到毒蛇咬伤了他的脚,痛苦号叫的声音,惊动了街坊邻居。用了一切办法,都不能止住,邓甲于是替他治疗。先用符保住他的心脏,疼痛立刻止住。邓甲说:“必须召来咬人的那条蛇,让它收回脚上的毒。不这样做,脚就得砍去。”这条蛇怀疑有人禁制它,随后跑到数里之外。于是在桑林里修一座坛,坛宽四丈。把丹药洒在坛的四周,又草书了篆字,召集十里内的蛇,没过多久蛇就到了。堆积在坛上,高有一丈多高,不知道有几万条蛇。后来的四条大蛇,各三丈长,粗壮象水桶一样,盘踞在蛇堆的上面。这时百多步方园的杂草和树木,在这盛夏季节,都枯黄落叶。邓甲就光脚攀援着上到蛇堆的最上层。用一根青色的小竹棍敲着四条大蛇的头说:“派你们作了五种毒虫的主管,掌管界内的蛇,怎么能用毒去害人,是用毒害人的蛇就留下,不是的就走开。”邓甲倒退着下来,蛇堆也倒塌了,大蛇先离开,小蛇跟着离开,以至于全走光了。只有一条小蛇,土黄色象根筷子,长一尺多,迷迷糊糊地没有离开。邓甲命令把县宰抬来,垂下脚,命令小蛇收他的毒,小蛇开始时一伸一缩地象是很为难,邓甲又叱责蛇,象有什么东西催促着小蛇,小蛇的身子变得只有几寸长,有油脂从小蛇的背上流出来,不得已才张开口,向疮口吸毒,县宰觉得他的脑子里,有个东西象针一样往下走,小蛇就皮肤裂开成了一滩水,只有脊骨留在地下。县宰于是就没有了痛苦,他赠送给邓甲很丰厚的钱和物。这时扬州有个毕生,经常玩弄上千条蛇,天天在市区游戏玩耍,于是成了大富翁,并且建了很大的府第。等他死后,他的儿子出卖那座府第,却没办法处理那些蛇。因而用钱帛找来邓甲,邓甲到了,给了一张符。让那些蛇飞过城墙到外面去了,才卖掉了那座住宅。邓甲后来到了浮梁县,当时正是冬末春初的季节,所有的茶园之内,平时就有蛇毒,人们不敢摘茶园的茶叶,因摘茶叶而死的已有几十人了。县城里的人知道邓甲的神术,收集了一些钱财,请邓甲除去这一祸害。邓甲站在坛上,召来蛇王,有一条大蛇象大腿那么粗,一丈多长,身上象彩绸一样的灿烂,跟着的小蛇有一万多条。那条大蛇独自上到坛上,与邓甲较量法术,大蛇渐渐地挺立起来,头高出地面好几尺,想超过邓甲的头,邓甲用手杖顶着帽子高高地竖起。蛇头受到困窘,不能超过邓甲的帽子。大蛇就仆倒下来,成了一滩水,其余的蛇也全死了。如果蛇头超过邓甲,就是邓甲化成水了,从此茶园就再也没有毒蛇了。邓甲后来住在茅山学道,至今还活着。 苏闰 俗传有媪妪者,嬴秦时,尝得异鱼,放于康州悦城江中。后稍大如龙,妪汲浣于江,龙辄来妪边,率为常。他日,妪治鱼,龙又来,以刀戏之,误断其尾,妪死。龙拥沙石,坟其墓上,人呼为掘尾,为立祠宇千余年。太和末,有职祠者,欲神其事,以惑人。取群小蛇,术禁之,藏祠下,目为龙子,遵令饮酒。(明抄本“无遵令饮酒”四字。)置巾箱中,持诣城市。越人好鬼怪,争遗之,职祠者辄收其半。开成初,沧州故将苏闰为刺史,心知其非,且利其财,益神之。得金帛,用修佛寺官舍。他日军吏为蛇啮,闰不使治,乃整簪笏,命走语妪,所啮者俄顷死,乃云,慢神罚也。愚民遽唱其事,信之益坚。尝有杀其一蛇,乾于火,藏之,已而祠中蛇逾多。迄今犹然。(出《岭南异物志》) 民间传说,有个老妇人,在秦始皇时,曾经得到一条奇异的鱼,放到康州悦城江中。后来稍长大就象龙一样,老妇人在江边提水洗衣服时,那条龙就来到老妇人的身边,这成了经常的事。后来有一天,老妇人收拾鱼,龙又来了,老妇人用刀逗龙玩,失手砍断了龙的尾巴。老妇人死了,龙就拥起沙石,堆在老妇人的坟上,人们就称呼龙为“掘尾”,为它建庙宇已有一千多年。太和年的末年,有个管理这个庙的人,想使这件事神秘起来,用来迷惑百姓,就捉来一群小蛇,用法术禁制住它们,藏在祠庙的下面,看成是龙子,训练它们遵照命令喝酒,放在毛巾盖着的箱子里,带着到城里的市场去。越人喜好鬼神,争着送他东西,管理祠庙的人只收半价。开成年间,沧州旧将苏闰任刺史,心里知道那人的作法是错误的,但是认为这是个财路,更使这件事神秘起来。得到的钱财,用来修庙和官家的房舍。有一天有个军官被蛇咬了,苏闰不让治疗,却准备好簪子和手板,命令军官跑去向老妇的灵位祷告,被蛇咬的人不一会就死了,却说:“这是怠慢了神灵的惩罚呀。”愚昧的百姓一时间都谈论这件事,更加坚定了对神龙的信仰。曾有人杀了其中的一条蛇,就在火上烤干了,把它藏起来。不久,祠庙里的蛇更多了,到今天还是这样子。 利州李录事 开成中,有陇西李生,为利州录事参军。居于官舍中,尝晓起,见蛇数百在庭,生大惧,尽命弃于郊野外。其明旦,群蛇又集于庭,生益惧之,且异也,亦命弃去。后一日,群蛇又至,李生惊曰:“岂天将祸我乎?”戚其容者且久。后旬余,生以赃罪闻于刺史。遣吏至门,将按其罪,且闻于天子。生惶骇,无以自安,缢于庭树,绝脰而死。生有妻,感生不得其死,亦自缢焉。于是其家僮震慑,委身于井者且数辈,果符蛇见之祸。刺史即李行枢也。(出《宣室志》) 唐文宗开成年代,有个陇西人李生,做利州的录事参军,居住在官舍里。曾经早起,看见几百条蛇在庭院里,李生很害怕,就命令人全都扔到城郊的野外去。第二天早晨,群蛇又聚集在庭院里,李生更加害怕这件事,并且认为这事很奇异,又命令人扔掉了。之后一天,群蛇又来了。李生吃惊地说:“难道是天要降给我灾祸吗?”悲戚的样子,呆呆地过了很久。以后的十多天,李生以贪赃罪被刺史知道了,派官吏到李生家去,准备审查了解他的罪状,并且上报给皇上。李生惊慌害怕,没有办法安慰自己,就吊在庭院里的树上,勒断脖子死去。李生妻子,觉得李生不该这样死,也自己上吊死了。因此李生家的僮仆也震惊害怕,投井、自杀的也有好几个人,果然符合了蛇出现就带来灾祸的说法,刺史就是李行枢。 昝老 长寿老僧聓言,他时在衡山,村人为毒蛇所噬,须臾而死,发解,肿起尺余。其子曰:“昝老若在,当勿虑。”遂迎昝至。乃以灰围其尸,开四门。先曰:“若从足入,则不救矣。”遂踏步据固,久而蛇不至,昝大怒,乃取饭数升,擣蛇形诅之。忽蠕动出门,有顷,饭蛇引一蛇从死者头入,径及其疮,尸渐低,蛇缩而死,村人遂活。(出《酉阳杂俎》) 一个长寿的老和尚名叫聓言,从前在衡山,村里有个人被毒蛇咬了,不一会就死了,头发掉光了,身子肿起一尺多。他的儿子说:“昝老如果在,就不用担心了。”于是迎接昝老来到家里。就用灰围着尸体,打开四门。事先说:“如果从脚下走进灰圈,就没救了。”就踩着步子手握得紧紧地,很久蛇也不到。昝老大怒,就取出几升饭,捣粘弄成蛇形并念咒语。那条用饭做的蛇忽然就蠕动着爬出门去,不一会,那条饭蛇引来一条蛇从死者的头部进入灰圈,直接爬到尸体肿起的地方吮吸,尸体渐渐消了肿,蛇却缩小死了。那个村民就活了。 冯但 冯但者,常有疾,医令浸蛇酒服之。初服一瓮,于疾减半。又令家人园中执一蛇,投瓮中,封闭七日。及开,蛇跃出,举首尺余,出门,因失所在。其过迹,地坟起数寸。(出《酉阳杂俎》) 冯但,经常有病,医生让他用蛇泡酒喝。开始喝了一瓮蛇酒,病好了一半。又让家人从园子里抓一条蛇,投入瓮中,封闭了七天。等到打开瓮口的时候,蛇跳了出来,抬起头有一尺多高,出门去,因而失去踪迹。蛇经过的地方,土鼓出地面有几寸高。 陆绍 郎中陆绍言,尝记一人浸蛇酒,前后杀蛇数十头。一日,自临瓮窥酒,有物跳出,啮其鼻将落。视之,乃蛇头骨也。因疮毁,其鼻如削焉。(出《酉阳杂俎》) 郎中陆绍说,曾记得有一个人泡蛇酒。前后杀了几十条蛇。一天,亲自到瓮前看酒,有个东西跳了出来,咬中了他的鼻子,快要掉了下来,看那东西,竟是蛇的头骨,因为是被咬掉的,他的鼻子象刀削的一样。 郑翬 进士郑翬说,家在高邮,有亲表卢氏庄近水。其邻人数家共杀一白蛇,未久,忽大震电雨,发洪,数家陷溺无遗,唯卢宅当中一家无恙。(出《因话录》) 进士郑翬说,他家住在高邮,有个表亲卢氏住在庄园靠近水边,他的邻居好几家共同杀了一条白蛇。不久,忽然打雷闪电下大雨,爆发了洪水,那几家全都陷落沉没,只有卢氏的住宅在当中,一家人没有出事。 张垩子 梓潼县张垩子神,乃五丁拔蛇之所也。或云,隽州张生所养之蛇,因而祠。时人谓为张垩子,其神甚灵。伪蜀王建世子名元膺,聪明博达,骑射绝伦。牙齿常露,多以袖掩口,左右不敢仰视。蛇眼而黑色,凶恶鄙亵,通夜不寐,竟以作逆伏诛。就诛之夕,梓潼庙祝,亟为垩子所责,言:“我久在川,今始方归,何以致庙宇荒秽如是耶?”由是蜀人乃知元膺为庙蛇之精矣。(出《北梦琐言》) 梓潼县张垩子神,神庙就在五丁拽蛇的地方。有的人说,那就是隽州张生养的蛇,因此为他建了祠庙,当时人称呼他叫张垩子,他的神灵很灵验。非法的蜀王名叫建,他的儿子名叫元膺,又聪明又渊博通达,骑马射箭没有比得上的。牙齿常露在外,总是用袖子遮着嘴,身边的人不敢仰脸看他。眼睛象蛇眼而且是黑色的,样子很凶恶卑鄙下流,整夜地不睡觉,竟因作了反叛的事而被依法处死了。被处死的那天,梓潼的庙祝,多次被垩子责备,说是我长久在川地,现在刚回来,为什么使庙宇荒芜肮脏到这个样呢?因此,蜀地人才知道元膺是庙蛇的精灵。 选仙场 南中有选仙场,场在峭崖之下。其绝顶有洞穴,相传为神仙之窟宅也。每年中元日,拔一人上升。学道者筑坛于下,至时,则远近冠帔,咸萃于斯。备科仪,设斋醮,焚香祝数,七日而后,众推一人道德最高者,严洁至诚,端简立于坛上。余人皆掺袂别而退,遥顶礼顾望之。于时有五色祥云,徐自洞门而下,至于坛场。其道高者,冠衣不动,合双掌,蹑五云而上升。观者靡不涕泗健羡,望洞门而作礼。如是者年一两人。次年有道高者合选,忽有中表间一比丘,自武都山往与诀别。比丘怀雄黄一斤许,赠之曰:“道中唯重此药,请密置于腰腹之间,慎勿(“勿”原作“失”,据明抄本改。)遗失之。”道高者甚喜,遂怀而升坛。至时,果蹑云而上。后旬余,大觉山岩臭秽。数日后,有猎人,自岩旁攀缘造其洞,见有大蟒蛇,腐烂其间,前后上升者骸骨,山积于巨穴之间。盖五色云者,蟒之毒气,常呼吸此无知道士充其腹。哀哉!(出《玉堂闲话》) 南中有个选仙场,场子在一个峭壁之下,峭壁的高处有个洞穴,相传是神仙的洞府。每年的阴历七月十五日这一天,就提起一个人上升到洞里去,学道的人就在峭壁下筑起一座坛。到了时候,远近的道士们,全都集中在这里,准备好各种仪式,安排好斋戒和祭祀,多次烧香祷告。七天以后,大家推选出一个道行品德最高尚的人,严肃洁净报其虔诚,端庄简从站在坛上,其余的人全都扯着他的衣袖告别之后退下去,远远地顶礼望着他。这时有五色祥云慢慢地从洞门飘下来,飘到坛场,那个道行高的人,衣冠不动,合着双掌,踩着五色祥云向上,观看的人没有不流着眼泪鼻涕非常地羡慕他,朝着洞口行礼,象这样的人每年有一两个。下一年有个道行高的人该入选飞升,忽然有个和尚是他的中表亲属,从武都山前来和他诀别,和尚怀里带着一斤多雄黄,赠送给他说:“修道的人最重视这个药,请你秘密地放腰腹之间,千万不要丢失了它。”道行高的人很喜欢,就带好雄黄走上坛去,到了时间,果然踩着云彩升上去。十多天以后,大家嗅到山岩一带有恶臭的气味。几天后,有个猎人,从山岩的边上援引而上进入洞中,就见有一条大蟒蛇,在洞里已经腐烂,前前后后上升到洞里的人的骸骨,象小山一样堆积在大洞穴之间。原来,五色彩云,是大蟒的毒气,常用来吸取这些无知的道士填充蛇的肚子。可悲呀。 狗仙山 巴賨之境,地多岩崖,水怪木怪,无所不有。民居溪壑。以弋猎为生涯。嵌空之所,有一洞穴,居人不能测其所往。猎师纵犬于此,则多呼之不回,瞪目摇尾,瞻其崖穴。于时有彩云垂下,迎猎犬而升洞。如是者年年有之,好道者呼为狗仙山。偶有智者,独不信之,遂絏一犬,挟弦弧往之。至则以粗縆系其犬腰,系于拱木,然后退身而观之。及彩云下,犬萦身而不能随去,嗥叫者数四。旋见有物,头大如瓮,双目如电,(“电”原作“龟”,据明抄本改。)鳞甲光明,冷照溪谷,渐垂身出洞中观其犬,猎师毒其矢而射之。既中,不复再见。顷经旬日,臭秽满山。猎师乃自山顶,缒索下观,见一大蟒,腐烂于岩间。狗仙山之事,永无有之。(出《玉堂闲话》) 巴山夷水一带地方石崖很多,水怪树怪等,什么都有。百姓居住在溪水山谷之间,靠打猎为生。有一处山岸凹进去的地方,有一个洞穴,居民无法得知那个洞通向哪里,猎人放猎狗到这个地方,就是多次地招呼,狗也不回来。只是瞪着眼睛,摇着尾巴,盯着看那石崖上的洞穴。这时就有彩云从洞口飘下来,迎接着猎狗升上洞去。象这样的事年年都有,爱好修道的人称呼这个地方叫狗仙山。偶然有个聪明的人,一个人坚持不相信这样的事,他就带着一只猎狗,背着弓和箭到那里去。到了就用粗绳系着猎狗的腰,拴在大树上,然后就退回身子观看。等到彩云飘下来,狗被捆住不能随彩云上升,狗嗥叫了好几次,接着就看见有个东西,头象个大坛子,两眼象闪电,身上的甲光亮耀眼,冷冷地反射照耀着溪流和峡谷,渐渐地垂下身子出洞看那只狗。猎师在箭上涂了毒药射那怪物,射中以后,不再出现。过了十多天,满山都是恶臭的气味,猎人就从顶上垂下绳子顺绳下到洞口,看见了一条大蟒蛇,在山岩之间腐烂了,狗仙山的事,再也没有了。 李黄 元和二年,陇西李黄,盐铁使逊之犹子也。因调选次,乘暇于长安东市,瞥(“瞥”原作“者”,据明抄本改。)见一犊车,侍婢数人于车中货易。李潜目车中,因见白衣之姝,绰约有绝代之色。李子求问,侍者曰:“娘子孀居,袁氏之女,前事李家,今身依李之服。方除服,(“除服”原作“外除”,据明抄本改。)所以市此耳。”又询可能再从人乎,乃笑曰:“不知。”李子乃出与钱(“钱”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帛,货诸锦绣,婢辈遂传言云:“且贷钱买之,请随到庄严寺左侧宅中,相还不负。”(“负”原作“晚”,据明抄本改。)李子悦。时(“时”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已晚,遂逐犊车而行。碍夜方至所止,犊车入中门,白衣姝一人下车,侍者以帷拥之而入。李下马,俄见一使者将榻而出,云:“且坐。”坐毕,侍者云:“今夜郎君岂暇领钱乎?不然,此有主人否?且归主人,明晨不晚也。”李子曰:“乃今无交钱之志,然此亦无主人,何见隔之甚也?”侍者入,复出曰:“若无主人,此岂不可,但勿以疏漏为诮也。”俄而侍者云:“屈郎君。”李子整衣而入,见青服老女郎立于庭,相见曰:“白衣之姨也。”中庭坐,少顷,白衣方出,素裙粲然,凝质皎若,辞气闲雅,神仙不殊。略序款曲,翻然却入。姨坐谢曰:“垂情与货诸彩色,比日来市者,皆不如之。然所假如(明抄本“所假如作其价几”。)何?深忧愧。”李子曰:“彩帛粗缪,不足以奉佳人服饰,何敢(敢原作苦。据明抄本改。)指价乎?”答曰:“渠浅陋,不足侍君子巾栉。然贫居有三十千债负,郎君倘不弃,则愿侍左右矣。”李子悦。拜于侍侧,俯而图之。李子有货易所,先在近,遂命所使取钱三十千。须臾而至,堂西间门,剨然而开。饭食毕备,皆在西间。姨遂延李子入坐,转盼炫焕。女郎旋至,命坐,拜姨而坐,六七人具饭。食毕,命酒欢饮。一住三日,饮乐无所不至。第四日,姨云:“李郎君且归,恐尚书怪迟,后往来亦何难也?”李亦有归志,承命拜辞而出。上马,仆人觉李子有腥臊气异常。遂归宅,问何处许日不见,以他语对。遂觉身重头旋,命被而寝。先是婚郑氏女,在侧云:“足下调官已成,昨日过官,觅公不得,某(“某”原作“其”,据明抄本改。)二兄替过官,已了。”李答以愧佩之辞。俄而郑兄至,责以所往行。李已渐觉恍惚,祗对失次,谓妻曰:“吾不起矣。”口虽语,但觉被底身渐消尽,揭被而视,空注水而已,唯有头存。家大惊慑,呼从出之仆考之,具言其事。及去寻旧宅所,乃空园。有一皂荚树,树上有十五千,树下有十五十,余了无所见。问彼处人云:“往往有巨白蛇在树下,便无别物,姓袁者,盖以空园为姓耳。复一说,元和中,凤翔节度李听,从子琯,任金吾参军。自永宁里出游,及安化门外,乃遇一车子,通以银装,颇极鲜丽。驾以白牛,从二女奴,皆乘白马,衣服皆素,而姿容婉媚。琯贵家子,不知检束,即随之。将暮焉,二女奴曰:“郎君贵人,所见莫非丽质,某皆贱质,又粗陋,不敢当公子厚意。然车中幸有姝丽,诚可留意也。”琯遂求女奴,乃驰马傍车,笑而回曰:“郎君但随行,勿舍去。某适已言矣。”琯既随之,闻其异香盈路。日暮,及奉诚园,二女奴曰:“娘子住此之东,今先去矣。郎君且此回翔,某即出奉迎耳。”车子既入,琯乃驻马于路侧。良久,见一婢出门招手。琯乃下马。入座於厅中,但闻名香入鼻,似非人世所有。琯遂令人马入安邑里寄宿。黄昏后,方见一女子,素衣,年十六七,姿艳若神仙。琯自喜之心,所不能谕。及出,已见人马在门外。遂别而归。才及家,便觉脑疼,斯须益甚,至辰巳间,脑裂而卒。其家询问奴仆,昨夜所历之处,从者具述其事,云:“郎君颇闻异香,某辈所闻,但蛇臊不可近。”举家冤骇,遽命仆人,于昨夜所止之处复验之,但见枯槐树中,有大蛇蟠屈之迹。乃伐其树,发掘,已失大蛇,但有小蛇数条,尽白,皆杀之而归。(出《博异志》) 唐宪宗元和二年,陇西人李黄,是盐铁使李逊的侄儿,因在官员的调动选拔的过程中,趁着闲遐时间来到长安的东市,瞥见一驾小牛拉的车,几个女仆在车中买东西。李黄偷看车里,看见了一个穿白衣服的美女,姿态优美,有绝代的美色。李黄上前询问,女郎的侍女说:“娘子是个寡妇,是袁氏的女儿,从前嫁到李家,现在身上穿的就是李家的丧服,正要脱下丧服,所以来买这些东西。”李黄又询问能不能再嫁人,才笑着说:“不知道。”李黄于是拿出钱来给她买布,买了各种各样锦绣。女仆就传话来说:“暂且借钱买这些东西,请跟我们到庄严寺左侧的住宅中,把钱还给你,绝不欺骗你。”李黄很高兴,这时天已经晚了,就跟着牛车走,到夜间才走到住处。牛车进入中门,白衣美女一个人下了车,仆人用帷布遮着她一起进到屋里去。李黄下了马,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仆人拿一个椅子走出来,说:“请先坐一会。”坐下以后,仆人说:“今天夜里你难道有时间带钱回去吗?不然,你在这里有主人吗?请暂时回到主人那里,明天早上来取也不算晚。”李黄说:“你们现在没有还钱的意思,可我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主人,为什么这样地拒绝我呢?”仆人进去,又出来说:“如果此地没有主人,在这里又怎么不行呢?但是请不要因为我们侍候得不周到而笑话我们。”不一会仆人又说:“让你委屈了。”李黄整了整衣服走进去,看见一个穿黑衣服的老女人站在院子里。与李黄相见并说:“我是白衣女郎的姨娘。”请到中庭坐下,不一会,白衣女郎才出来,白色的裙子显得很光洁,皮肤象皎洁的月亮,说话和风度娴静雅致,与神仙比没什么两样。简略地说了表示殷勤的话,潇洒轻飘飘地又进去了,她的姨娘也坐下并感谢说:“蒙你的好意,借给我们钱买了这些布料,和前几天买到的布料比,强得多了,可是,你借给我们的钱怎么办,我深深地忧虑惭愧。”李黄说:“那些彩绸粗糙质量差,不足以用来给美女做衣服穿。怎么敢定价呢?”回答说:“她很浅薄见识少,配不上你,可是我家贫穷有三十千钱的债务。你如果不抛弃我们不管,她就愿意在你的身边侍奉你。”李黄很高兴,到她的身边表示谢意,答应了她的要求并且想得到她。李黄有个交易场所,先前就在附近,于是派仆人去取来三十千钱,一会儿就送来了。堂屋西面房间的门“哗”地一声打开了,吃的全都准备好了,都在西间屋里,姨娘就请李黄入坐。用眼睛四下打量,屋子色彩鲜明夺目。白衣女郎接着来到,让她坐下,她给姨娘行了礼就坐下了。六七个仆人安排好吃的,吃完后,又拿来酒欢畅地喝起来,一住就是三天,喝酒玩乐快乐到极点。第四天,姨娘说:“李郎君暂且回家去,恐怕尚书大人会怪你迟归,以后再往来又有什么难处呢?”李黄也有了回家的意思,应承了姨娘的话告别后出了门。上了马,仆人只觉得李黄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腥臊气味。就回到家里。家里人问他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么多天不见影子?李黄用别的话对付过去了。这时,就觉得身子重,脑子眩晕,让人拿来被子就睡了。李黄的妻子郑氏。这时在他的身旁说:“你调官的事已经办成,昨天拜官,寻找你没找到,我的二哥代替你拜官,已经结束了。”李黄说惭愧佩服的话。不一会郑氏的哥哥来了,责问他前几天到哪里去了?李黄这时已经渐渐觉得精神恍惚,答话无伦次,对他的妻子说:“我起不来身子了。”口里说着话,只觉得被里的身子渐渐地变得没有了,揭开被子看,一汪水而已,只有头还在。家里的人非常地惊慌害怕,叫来跟李黄出去的仆人详细询问。仆人把事情经过全说了。等到去寻找那所旧住宅,是个空园子,有一棵皂荚树,树上挂着十五千钱,树下堆着十五千钱,其它的什么也没看见。询问那个地方住的人,说:“常常有条巨大的白蛇在树下,再没有别的东西了。说是姓袁,可能是用空园当作自己的姓罢了。又一种说法是,元和年间,凤翔节度是李听,他的侄儿李琯,担任金吾参军,从永宁里出去游玩,等到了安化门外,就遇见一辆车子。车子全都用银子装饰,特别地鲜艳华丽,用一条白牛驾车,跟着两个女仆,全都骑着白马,穿的衣服也全是白的,而且姿态面貌温柔迷人。李琯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不知检点约束自己,就跟着那个车子走。天快黑了的时候,两个女仆说:“你是个贵人,看见的女子没有不是天生丽质的,我们都是些低贱的人,又粗俗丑陋,不敢接受公子你的深厚情意,可是,幸亏车子里有美女,你实在应当留心呀。”李琯就去恳求女仆,于是骑着马走在车旁。女仆笑着回头说:“你只要跟随着走不要舍弃离开就行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李琯随着车子走以后,就闻到那车子中的奇异的香味飘满路上。天黑时,到了奉诚园,两个女仆说:“娘子在这个园的东侧住,现在就先走了,你暂且在这里来回走走,我就出来迎接你。”车子进门以后,李琯就把马停在路边,好长时间,看见一个女仆出门招手。李琯下马,进去坐在厅里,只闻香气扑鼻,好象不是人世间所能有的。李琯就让跟随的人和马到安邑里去寄宿。黄昏以后,才看见一个女子,穿着白净衣服,年龄有十六七岁,姿容艳丽象神仙一样。李琯内心里喜悦的心情,是不能用言语说出来的。等到他出门时,已经看见人和马在门外等着他,就告别回家去了。才到家,就觉得脑袋疼,不一会就越来越激烈。到了辰时巳时之间的时候,脑袋裂开就死了。李琯的家里人询问奴仆,昨天夜里经过的地方,仆人们全都说了那件事,并且说:“公子说闻到了奇特的香味,我们闻到的只是蛇的臊味使人不敢接近的。”全家人都觉得冤枉而且害怕,急忙命令仆人,到昨天夜里去过的地方再察看一下。只看见枯死的槐树里,有大蛇盘屈的迹象。就伐倒了那棵树,挖掘,已经失去了大蛇的踪迹,只有几条小蛇,全是白色的。把小白蛇全杀死了就回去了。 卷第四百五十九 蛇四 卷第四百五十九蛇四 僧令因卫中丞姊蒲州人相魏贫民番禺书生郫县民游邵成汭孙光宪朱汉宾牛存节水清池王思同徐坦张氏顾遂瞿塘峡靳老景焕舒州人贾潭姚景王稔安陆人 僧令因 僧令因者,于子午谷过山,往金州。见一竹舆先行,有女仆服慷从之。数日,终不见人,令因乃急引帘窥之。一妇,人首而蛇身甚伟,令因甚惊。妇人曰:“不幸业重,身忽变化,上人何乃窥之?”问其仆曰:“欲送秦岭之上。”令因遂与诵功德,送及秦岭,亦不见妇人之首,而入林中矣。(出《闻奇录》) 令因和尚,从子午谷过山,到金州去。看见一个竹轿在前面行走,有个女仆穿着丧服跟着,好几天,始终看不见轿中的人。令因于是急忙掀起帘子暗中看那轿子,里面是个妇女,长着人的头蛇的身子很是雄伟。令因非常吃惊,那妇女说:“我很不幸,因罪孽深重,身子忽然发生变化,上人你为什么偷看呢?”问她的仆人,仆人说:“准备送到秦岭上去。”令因于是给她诵念功德经。一直送到秦岭,也没有再看见那妇女露头,而是进到树林中去了。 卫中丞姊 御史中丞卫公有姊,为性刚戾毒恶,婢仆鞭笞多死。忽得热疾六七日,自云:“不复见人。”常独闭室,而欲至者,必嗔喝呵怒。经十余日,忽闻屋中窸窣有声,潜来窥之,升堂,便觉腥臊毒气,开牖,已见变为一大蛇,长丈余,作赤斑色,衣服爪发,散在床褥。其蛇怒目逐人,一家惊骇。众共送之于野,盖性暴虐所致也。(出《原化记》) 御史中丞卫公有个姐姐,为人性格刚烈乖戾而且恶毒,她的仆人有不少被她用鞭子和木杖打死。忽然她得了热病六、七天了,自己说:“不再见人了。”常常独自一人关着屋子。那些想来看望她的人,一定会受到她的责备、喊叫、呵斥、怒骂。过了十多天,忽然听见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暗中来看,走上堂屋的台阶,就觉得出腥气臊气毒气,打开窗户,就看见她变成了一条大蛇,长一丈多,身上是斑斑点点的红色,衣服和四肢头发,散放在床褥上。那条蛇睁着一双生气的眼睛追赶人,一家人又惊又怕,大家就一起把蛇送到野外。这大概是性情暴虐导致的结果。 蒲州人 蒲州人穿地作井,坎深丈余,遇一方石而不及泉。欲去石更凿,忽堕深坑。蛰蛇如覆舟,小者与凡蛇等。其人初甚惊惧,久之稍熟。饥无所食。其蛇吸气,因亦效之,遂不复饥。积累月,闻雷声。初一声,蛇乃起首,须臾悉动,顷之散去,大者前去,相次出复入。人知不害己,乃前抱其项,蛇遂径去。缘上白道,如行十里,前有烽火,乃致人于地而去。人往借问烽者,云是平州也。(出《广异记》) 有个蒲州人挖地打井,挖下去一丈多深,遇到一块方形石头,还没挖到泉水,想搬去石头再继续挖,忽然掉到一个深坑中去。坑中,冬眠的蛇象翻倒的船一样,小蛇与平常的蛇大小相等。那个人开始时很害怕,时间一长稍微熟悉了。饿了没有吃的,那些蛇吸气,因而那个人也仿效蛇的作法,于是就不再饿了。总共有一个月左右,听到雷声。第一声雷,蛇的头就抬起来了,一会儿全都动起来,不久全分散离开。大蛇往前走离开了,一个挨一个地出去后,又回来了,那人知道蛇不会害自己,就上前去抱住蛇的脖子,蛇就一直走开,爬上白道的时候,象是走了十里路,前面有烽火,就把那人放在地上离开了。那人前去询问管烽火的人,说这里是平州。 相魏贫民 相魏有贫民,斸园荒地,见一大蛇,而杀之。寻见一大穴,穴中十余小蛇,又复杀而埋之,既毕归家。明日,有人持状诉论云:“被杀一家大小,埋在园中。”官捕获此人讯问,了然不伏。于园中验之,得一坑者,共十余人。但言昨打杀者十余条蛇,埋之于此,并不杀人,不知此祸何(“何”原作“而”,据明抄本改。)来。若为就决,实为大枉。官疑之,勘本告者,寻觅无人,又令重就园,检验昨所埋之处,但见十余死蛇,不复见人,乃得免焉。(出《原化记》) 相魏地方有个贫民,挖园里的荒地,看见了一条大蛇,用锄头把它打死了,不久又看见一个大洞穴,洞穴中有十多条小蛇,又杀了并埋了起来,事后就回家了。第二天,有人拿着状子起诉说:被杀的一家大小,埋在园子里。官府捉来那个贫民问情况,明明白白地说不服气,到园中检验,找到一个坑,共十多人。那个贫民只说昨天打死了十多条蛇,埋在这个地方,并没有杀人,不知这个祸灾是从哪里来的,如果因此而判我死刑,实在是太冤枉。当官的对此事起了疑心,要核对一下原告人,找了半天没找到,又命令重新到园里去,检验一下昨天埋人的地方,只看见十多条死蛇,不再是人了,于是贫民被免了刑罚。 番禺书生 有书生游番禺,历诸郡。经山中,见有气高丈余,如烟。乡人曰:“此冈子蛇吞象也。”遂告乡里,振鼓叫噪,而蛇退入一岩谷中。经宵,乡里人各持缻瓮往,见一象尚立,而肌骨皆化为水。遂针破,取其水。里人云,此过海置舟中,辟去蛟龙。又有官人于南中见一大蛇,长数丈,径可一尺五寸。腹内有物,如椓橛之类,沿一树食其叶,腹中之物,渐消无所有。而里人云:“此蛇吞鹿,此木叶能消之。”遂令从者采其叶收之,归后,或食不消,腹胀,乃取其叶作汤饮之。经宵,及午不报。及撤被视之,唯残枯骸,余化为水矣。(出《闻奇录》) 有个书生到番禺游玩,走遍了各个郡。经过山中的时候,看见有股一丈多高象烟一样的气柱。乡里人说:“这里冈子上的蛇在吞吃大象。”于是遍告乡里,人们打鼓叫喊,蛇就退到一个山谷中去。过了一宿,乡里人各个带着缶和瓮前去。就见一只象还立着,可是肌肉骨头全化成水,就用针扎破,取里面的水。乡里人说:“这种水在渡海的时候放在船里,能躲避蛟龙。”又有一个做官的人在南中看见一条大蛇,长有好几丈。直径大约有一尺五寸,肚子里有个东西,象是木桩之类,顺着一棵树吃树叶,肚子里的东西,渐渐地消化没有了。乡里人说:“这条大蛇吞吃了鹿,这种树叶能助消化。”于是命令跟从的人采下那树的叶子收藏起来。回家以后,有一次吃了饭消化不好,肚子胀,就拿出那树叶熬汤喝。过了一宿,到中午也没有反应,等到掀开被子看他,只剩下枯骨了,别的都成水了。 郫县民 郫县有民于南郭渠边得一小蛇,长尺余,刳剔五脏,盘而串之,置于火,焙之数日。民家孩子数岁,忽遍身肿赤,皮肤炮破,因自语曰:“汝家无状杀我,刳剔腹中胃,置于火上。且令汝儿知此痛苦。”民家闻之惊异,取蛇拔去刬竹,以水洒之,焚香祈谢,送于旧所。良久,蜿蜒而去,儿亦平愈焉。(出《录异记》) 郫县有个农民在城南的水渠边捉到一条小蛇,长一尺多,剖开肚子取出五脏,然后盘起来串上,放到火上,烘烤了好几天。农民家有个才几岁的孩子,忽然全身红肿,皮肤起泡破裂,接着自语说:“你们家无缘无故杀了我,剖开并剔除肚子里的脏胃,还放到火上烤,且让你的儿子知道一下这种痛苦。”农民家里听了这话很惊异,取来蛇拔去竹签,用水往蛇身上洒,烧香祈祷道歉,送到捉蛇的地方,很久后,弯弯曲曲地爬走了,孩子的病也好了。 游邵 汝州鲁山县所治,即元魏时西广州也。今子城东南有妖神祠,其前庭广袤数百步,古老云,当时大球场也。正门左右双槐各二十围,枝干扶疏,亦云当时植焉。至中和初岁,衅起东夏,郡邑骚然。刺史游邵,许将也,令属县伐木为栅以自固,虽桑柘梓槚,靡有孑遗。将伐双槐,其夕,有巨蟒蟠于上,声若震霆,目若飞星。镇将李璠主其事,璠武人也,闻之以为妖,且率徒亲斩之,下斧而流血雨迸,腥气薄人,亦心动而止。双槐至今尚存。(原阙出处,明抄本作出《三水小牍》) 汝州是鲁山县管辖的地方,就是元魏时期的西广州,现在鲁山县城的东南方有个妖神祠,祠庙前面的庭院面积有几百步见方。很古时传下来说,这是当时的大球场。祠的正门左右两边有一对槐树,各有二十围粗,枝干长得茂盛分披,也说是当时栽种的。到了中和初年,从东夏引起了事端,县城里的人一片混乱。刺史游邵,是个受人赞许的将军,他命令所属的县,砍伐树木造成栅拦来保护自己,即使是桑、柘、梓、槚等珍贵树木,全都砍了,也准备砍这一对槐树。那天晚上,有条巨蟒盘踞在树上,发出的声音象雷霆一样,双眼象闪烁的星星。镇守当地的将军李璠主持这件事,李璠是个武将,听说了这是妖怪,就亲自率领人杀蟒,斧子砍下去流血象大雨一样迸溅,腥气逼人,也就动了心停了手。那一对槐树到现在还活着。 成汭 荆州节度使成汭领蔡州军,戍江陵,为节度使张璝谋害之,遂弃本都,奔于秭归。一夜为巨蛇绕身,几至于殒,乃曰:“苟有所负,死生唯命。”逡巡,蛇亦亡去。迩后招缉户口,训练士卒,移镇渚宫。寻受节旄,抚绥凋残,励精为理。初年,居民唯一十七家,末年至万户,勤王奉国,通商务农,有足称焉。朝廷号北韩南郭。(韩即华州韩建。成初姓郭,后归本姓。)(出《北梦琐言》) 荆州节度使成汭统领蔡州军,戍守在江陵,被江陵节度使张璝所谋害,就抛弃了自己的大本营,朝着秭旧奔去。一天夜里被一条巨蛇缠住了身子,几乎送了命。就说:“假如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是死是活全听你的。”一会儿,蛇也走开了。这以后招集会合人口,训练士兵,转移地方镇守渚宫,接着又受到朝廷的承认,安抚残余部队,振奋精神进行治理。第一年,居民只有一十七家,到后来人口达到一万户。为朝廷尽力,遵奉国家,沟通商业从事农耕生产,很有值得称道的。朝廷称为北韩南郭。(韩就是华州韩建。成汭最初姓郭,后来才回复本姓氏。) 孙光宪 孙光宪曾行次敍谷,宿于神山,见岭上板屋中,以木根为巨虺,前列香灯。因诘店叟:“彼何神也?”叟曰:“光化中,杨守亮镇褒日,有一蛇横此岭路,高七八尺,莫知其首尾,四面小蛇翼之无数。每一拖身,即林木摧折,殆旬半方过尽,阻绝行旅。因聚草焚燎路隅,虑其遗毒,然后方行。”明年,杨伏诛。(出《北梦琐言》) 孙光宪曾经路过敍谷,住在神山,看见山岭上的木屋中,用树根雕成一条大蛇,前面排列着香和灯火。因而询问开店的老人说:“那是什么神?”老人说:“光化年间,杨守亮镇守褒地的时候,有一条蛇横在这山岭的路上,高有七八尺,不知道它从头到尾有多长,四面有无数小蛇簇拥着大蛇,每挪动一下蛇身,林中的树林就被压断一些,大约过了十五天才过完,阻挡隔断了旅行的人。接着聚些干草烧燎一下路面和角落,担心有蛇留下的毒气。然后才开始通行。”第二年,杨守亮被诛杀。 朱汉宾 梁贞明中,朱汉宾镇安禄之初,忽一日,曙色才辨,有大蛇见于城之西南。首枕大城,尾拖于壕南岸土地庙中,其魁可大如五斗器,双目如电,呀巨吻,以瞰于城。其身不翅百尺,粗可数围,跨于羊马之堞,兼壕池之上。其余尚蟠于庙垣之内。有宿城军校,卒然遇之,大呼一声,失魂而逝。一州恼惧,莫知其由。来年,淮寇非时而至,围城攻讨,数日不破而返。岂神祇之先告欤?(出《玉堂闲话》) 五代梁贞明年间,朱汉宾镇守安禄的初期,忽然有一天,天刚露出一点曙色时,有条大蛇出现在城的西南方。蛇头枕在大城上,尾巴拖在城壕南岸的土地庙里,它的头大得象能盛五斗米的器具,双目象闪电一样,张开巨口,向城里看。蛇的身上没长翅,长有一百尺,有几围那么粗,横架在羊马城堞和城壕上,其余部分还盘踞在庙墙之内。有个住在城里的士兵,突然遇上了蛇,吓得大叫一声,丧魂落魄就死去了,一州人都很害怕,不知道蛇的来由。第二年,淮地的盗匪突然到了城下,把城围起来攻打,打了几天没有攻破城,就回去了。难道是这神预先发出的警告吗? 牛存节 梁牛存节镇郓州,于子城西南角大兴一第。因板筑穿地,得蛇一穴,大小无数。存节命杀之,载于野外,十数车载之方尽。时有人云:“此蛇薮也。”是岁,存节疽背而薨。(出《玉堂闲话》) 梁代牛存节镇守郓州,在小城的西南角兴建一座大府第。因为用板筑法修墙,穿透了地面,底下是个蛇洞,洞里有无数的大蛇小蛇。牛存节命令把蛇全杀死,运到野外去,用十几辆车才装运完毕。当时有人说:“这是蛇的聚居的地方。”这一年,牛存节背上生了个疽疮,接着死了。 水清池 太原属邑有水清池,本府祈祷雨泽及投龙之所也。后唐庄宗未(“未”原作“末”,据明抄本改。)过河南时,(“时”原作猎。据明抄本改。)就郡(“就郡”原作“射都”,据明抄本改。)捕猎,就池卓帐,为憩宿之所。忽见巨蛇数头自洞穴中出,皆入池中。良久,有一蛇红白色,遥见可围四尺以来,其长称是。猎卒齐彀弩连发,射之而毙。四山火光。池中鱼鳖咸死,浮在水上。猎夫辈共刲剥食之,其肉甚美。庄宗寻知之,于时谄事者,以为克梁之兆,有五台僧曰:“吾王宜速过河决战,将来梁祚,其能久乎?”此亦断白蛇之类也。(出《北梦琐言》) 太原的属城有个水清池,是本府祈祷求雨,投拜龙神的地方。后来唐庄宗还未打过河南时,在离郡不远处打猎,在水清池边上架立帐篷,作为休息睡觉的地方。忽然就见有几条大蛇从洞穴中爬出来,都进水清池里去了。呆了很长时间,又有一条长着红白颜色的大蛇,远远地看粗有四尺左右,长度与粗细很相称。打猎的兵卒们一起连发弓箭,把大蛇射死了。城四面的山出现火光,水清池里的鱼鳖也全死了,浮在水面上。猎卒们就一起动手割肉剥皮吃蛇,蛇肉味道很美。庄宗不久也知道了这件事。当时有献媚讨好的人,认为这是打败梁国的预兆。有个五台山僧人说:“大王您应该快些过河与梁国决战。将来的梁国强大起来,还能打败吗?”这也是汉高祖斩白蛇一类的事啊。 王思同 后唐少帝朝,清泰王起于岐阳,朝廷诏西京留守王思同统禁旅征之。王师西出之后,寻闻劘垒,雍京僚属日登西楼,望其捷书。忽一日,官僚凭槛西向,见羊马城上有二大蛇,东西以首相向,为从者辈遥掷弹丸以警之。于时一人掷中东蛇之脑,蜿蜒然堕于墙下,挺然不动。使人视之,已卒矣。其西蛇徐徐入于穴巢之间。识者窃议之曰:“潞王乙巳生,统帅王公亦乙巳生,俱为蛇相,今东蛇中脑而卒,岂非王师不利乎?”未逾旬日,群帅叛归潞王,思同腹心都将王彦晖已下,并投岐城纳欵。同单马而遁,竟没于王事焉。蛇亡之兆,得不明乎?(出《王氏见闻》) 后唐少帝主持朝政的时候,清泰王在岐阳起兵反叛。朝廷下命令让西京留守王思同统帅皇上的亲兵去征伐他。王师西征之后,不久就听说已经逼近叛军的营垒。留守京城的官僚们,天天登上西城门楼,盼望王思同的捷报。忽然有一天,官僚们扶着槛栏向西看,只见羊马城上有两条大蛇,一东一西,蛇头相对着,随从人员扔弹丸给予警告。当时有一个人打中了东面那条蛇的脑袋,蛇就扭动着身子掉到羊马墙下,挺直着身子一动不动。派人去看那蛇,已经死了。西面那条蛇却慢慢地进入洞穴空隙之间。有明白的人私下议论说:“潞王是乙巳年出生,统帅王思同公也是乙巳年出生,都是蛇的象征,现在东面的蛇被打中脑袋死了,难道不是对王师不利吗?”还没过十天,王师方面的大批将军都背叛朝廷归顺了潞王。王思同的心腹将领王彦晖及其手下的人,一起投降到岐阳城里去,王思同单人一骑逃走,最后竟死在朝廷的事业上。死蛇的兆头,能不明白吗? 徐坦 清泰末,有徐坦应进士举,下第,南游渚宫,因之峡州,寻访故旧,旅次富堆山下。有古店,是夜憩琴书讫,忽见一樵夫形貌枯瘠,似有哀惨之容。坦遂诘其由,樵夫濡瞍而答曰:“某比是此山居人,姓李名孤竹。有妻先遘沈疴,历年不愈。昨因入山采木,经再宿未返,其妻身形忽变,恐人惊悸,谓邻母曰:‘我之身已变矣,请为报夫知之。’及归语曰:‘我已弗堪也,唯尸在焉,请君托邻人舁我,置在山口为幸。’如其言,迁至于彼。逡巡,忽闻如大风雨声,众人皆惧之。又言曰:‘至时速回,慎勿返顾。’遂叙诀别之恨。俄见群山中,有大蛇无数,竞凑其妻。妻遂下床,伸而复曲,化为一蟒,与群蛇相接而去。仍于大石上捽其首,迸碎在地。”至今有蛇种李氏在焉。(出《玉堂闲话》) 后唐末帝清泰年间末期,有个徐坦参加进士考试,落榜了,向南到江陵去游玩,接着到峡州,寻访老朋友。旅行途中暂时住在富堆山下的一个古老客店,这天晓上刚刚弹完琴写字,忽然看见一个形象枯瘦的樵夫,脸色愁苦象是有悲惨的事情。徐坦于是询问事情的原由。樵夫的眼里流着泪说,“我就居住在这个山里,姓李名叫孤竹,有个妻子先前得了重病,一年多了也不好。昨天我因为进山砍树,过了两晚没回家,妻子的身形忽然发生变化,害怕惊吓了别人,对邻居家的大娘说:‘我的身子已经变化了,请替我告诉丈夫。’等我回家,又对我说:‘我已经不能忍受了,只有尸体还在,请你托邻居家的人抬着我,放在山口处,就是我的幸运事。’照她说的做了,把她送到山口,不多一会,忽然就象是听见大风雨的声音,众人都很害怕。她又说:‘到时候赶快回去,千万不要回头看。’于是互相叙说永别的遗憾。不久就见群山之中,有无数条大蛇,争着凑到妻子的旁边。妻子就下了床,伸开身子又一弯曲,变成了一条大蟒蛇,与群蛇会合在一起走开了。还在一块大石头上碰头,人的头骨迸碎了掉在地上。”到现在还有蛇种李氏的传说。 张氏 王蜀时,杜判官妻张氏,士流之子。与杜齐体数十年,诞育一子,寿过六旬而殂殁。洎殡于家,累旬后,方窆于外,启攒之际,觉其秘器摇动,谓其还魂。剖而视之,见化作大蛇,蟠蜿屈曲,骨肉奔散,俄顷,徐徐入林莽而去。 王氏在蜀地称帝时,有一个杜判官的妻子,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和杜判官结婚几十年,生育了一个儿子,过了六十岁死了。等到在家里收殓好,几十天以后才下葬在野外。启动棺材的时候,就觉得棺材在摇动,以为是张氏还魂了,打开一看,只见张氏变成了一条大蛇,盘绕弯曲着,全身的骨肉都迸散着,不一会,就慢慢地爬进密林中去了。又 兴元静明寺尼曰王三姑,亦于棺中化为大蛇。其杜妻,即晚年不敬其夫,老病视听步履,皆不任持,张氏顾之若犬彘,冻馁而卒。人以为化蛇其应也。(出《玉堂闲话》) 兴元地方的静明寺有个尼姑叫王三姑,也是在棺材里变成大蛇的。那个杜判官的妻子,是因为她晚年不敬重丈夫,丈夫年老有病,看东西,听说话以及走路,都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张氏象对猪狗一样地对待他,因此她的丈夫受冻挨饿而死。人们认为变成蛇是她的报应。 顾遂 郎中顾遂尝密话,其先人尝宰公安,罢秩后,侨寄于县侧荆江之壖。四面多林木芦荻,月夜未寝,徐步出门,见一条物,巨如椽,横于地。谓是门关,举足踢之,其物应足而起,自胸背至于腰下,缠缴数十匝,仆于地,懵无所知。其家讶其深夜不归,使人看之,见腰间皎晶而明。来往碣于地上。逼而视之,见大蛇缠其身,解之不可。于是取利刃断其蛇,一段段置于地,弯弯然不展,缴勒闷绝,因而失喑,旬日而卒。(出《玉堂闲话》) 有个叫顾遂的郎中曾秘密地说,他的祖先曾经主管过公安县,辞官以后,就客居在公安县附近的荆江边了。住处的四面有很多树林和芦荻,一个有月亮的晚上还未睡觉,慢慢地走出门外。看见有一个条形东西,象个大椽子,横在地上,以为是门上的横闩,抬起脚来踢那东西,那个东西顺着脚跳起来,从胸背一直到腰的下面,缠绕了几十圈,仆倒在地上,就迷迷糊糊地什么也不知道了。他的家里人惊讶他深夜不归,派人去看看他,只见他的腰里皎洁明亮,在地上来回地滚动。走近一看,只见一条大蛇缠着他的身子,不能解开。于是拿来锋利的刀砍断了蛇,一块块地放在地上,弯着身子伸展不开,被缠绕勒得气闷昏死过去,接着就说不出话来,十天后就死了。 瞿塘峡 有人游于瞿塘峡,时冬月,草木乾枯,有野火燎其峰峦,连山跨谷,红焰照天。忽闻岩崖之间,若大石崩坠,輷磕然有声。遂驻足伺之,见一物圆如大囷,碣至平地,莫知其何物也。细而看之,乃是一蛇也。遂剖而验之,乃蛇吞一鹿,在于腹内。野火烧然,堕于山下。所谓巴蛇吞象,信而有之。(出《玉堂闲话》) 有人在瞿塘峡游玩,当时是冬月,草木都干枯了,有野火在山峰上燃烧,连着山烧过山谷,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天空。忽然听见在岩石山崖之间,象是大石头崩裂落地,轰隆隆互相碰撞着发出声音。就停下脚步去察看,看见一个东西圆圆地象个谷仓,滚落在平地上,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仔细地观察它,竟是一条蛇,就剖开检验它,原来是蛇吞吃了一只鹿在肚子里,野火燃烧,掉在山下。人们常说的巴蛇吞象,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靳老 恒州井陉县丰隆山西北长谷中,有毒蛇据之,能伤人,里民莫敢至其所。采药人靳四翁入北山,忽闻风雨声,乃上一孤石望之,见一条白蛇从东而来,可长三丈,急上一树,蟠在西南枝上,垂头而歇。须臾,有一物如盘许大,似虾蟆,色如烟熏,褐土色,四足而跳,至蛇蟠树下,仰视,蛇垂头而死。自是蛇妖不作。前沣州有鹍鵊雏,为蛇所吞。有物如虾蟆,吐白气直冲,坠而致死,得非靳老所见之物乎?凡毒物必有能制者,殆天意也。(出《北梦琐言》) 恒州的井陉县丰隆山西北方的一个很长的山谷中,有毒蛇盘据在那里,能伤人,乡里百姓没有人敢到那里去。有个采药的人叫靳四翁进入北山,忽然听到有刮风下雨的声音,就登上一个孤石向远处看去,只见有一条白蛇从东面爬来,大约三丈长,急急地爬到一棵树上,盘在树的西南方的树枝上,垂着头歇着,一会儿,有一个东西象盘子那么大,样子象是蛤蟆,象烟熏的褐土色,用四个脚跳着,到了大蛇盘踞的树下,抬起头看,大蛇垂着头死了。从此蛇妖的事就没有了。从前沣州有鹍鵊的雏鸟,被蛇吞吃了,有个东西象蛤蟆,直冲着蛇吐出白气,蛇从树上掉下来死了。莫不是靳老所看见的东西吗?凡是有毒的动物一定有克制它的东西,全是天意呀。 景焕 景焕为壁州白石县令,行陟巴岭,峻险万仞。约七八程,达玉女庙,或有巨虺横亘其前,径可七八尺,鳞甲不啻开扇许大,头尾垂在山下,唯闻折木,震响山谷。童仆辈尽股栗惊骇,莫能前进。于是旦驻山穴,因登高望之,竟目方见其尾。欲谓之龙,龙之行动,必有风雨随之,其日晴明,方见是蛇也。因知吞舟之鱼,翳天之鸟,虫禽之绝大者,信有之焉。(出《野人闲话》) 景焕做壁州的白石县县令,步行攀登巴岭山,山岭险峻高万仞,走了约七八里路程,走到了玉女庙,这时有巨蛇横在路上,直径大约七八尺,身上的鳞甲有展开的扇子那么大,头和尾巴都垂在山下,只听见树木折断的声音,在山谷之中震响。僮仆们全都吓得两腿颤抖,不能走路,因此大白天停在山洞里休息。接着又登上高处看那条蛇,目光的尽头才知看见蛇的尾巴。想叫它是龙,但龙的行动,必然有风和雨伴随着,那天天气晴朗,才看见的乃是蛇。由此可知,能吞掉小船的大鱼,翅膀能遮蔽天空的大鸟,爬虫类飞禽类中长得极大的,确实是存在的。 舒州人 舒州有人入(“入”字原阙,据明抄本补。)灊山,见大蛇,击杀之。视之有足,甚以为异,因负之出。将以示人,遇县吏数人于路,因告之曰:“我杀此蛇而有四足。”吏皆不见,曰:“尔何在?”曰:“在尔前,何故不见。”即弃蛇于地,乃见之。于是负此蛇者皆不见,人以为怪,乃弃之。案此蛇生不自隐其形,死乃能隐人之形。此理有不可穷者。(出《稽神录》) 舒州有个人进入灊山,看一条大蛇,就打死了它。看那条蛇,长着脚,对此他觉得很奇怪,因而背着蛇出了山,准备把蛇带给大家看。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县吏,就告诉他们说:“我杀的这条蛇有四只脚。”县吏们都看不见他,说:“你在哪里?”回答说:“就在你们眼前,为什么看不见我?”就把蛇扔到地上,才看见了他,因此背着这条蛇的人谁都看不见。人们认为是件怪事,就扔掉了蛇。据考查:这条蛇活着时不能隐藏自己的身形,死后却能隐藏人的身形。这种道理是不能彻底弄明白的。 贾潭 伪吴兵部尚书贾潭,言其所知为岭南节度使,获一桔,其大如升。将表上之,监军中使以为非常物,不可轻进。因取针微刺其蒂下,乃蠕而动,命破之,中有小赤蛇长数寸。(出《稽神录》) 非法的吴国的兵部尚书贾潭,说起他的一个朋友是岭南节度使,曾得到一个桔子,桔子象一升那么大。准备写篇表文把桔子献给皇上,监军中使认为是不平常的东西,不能轻易地献上去。于是拿过针来刺桔子的蒂部,蒂部竟然能蠕动,让人切开桔子,桔子里有条几寸长的小红蛇。 姚景 伪吴寿州节度使姚景,为儿时,事濠州节度使刘金,给使厩中。金尝卒行至厩,见景方寝,有二小赤蛇戏于景面,出入两鼻中。良久景寤,蛇乃不见。金由是骤加宠擢,妻之以女,卒至大官。(出《稽神录》) 非法的吴国的寿州节度使姚景,在他小的时候,事奉濠州节度使刘金,在马厩中干活。刘金曾经突然地走到了马厩的地方,看见姚景刚刚睡下,有两条小红蛇在姚景的脸上游戏,从两个鼻孔中进进出出,很长时间后姚景醒了过来,小蛇就不见了。刘金从此就特别地对姚景宠信和提拔,并把女儿嫁给了他,姚景最后终于做了大官。 王稔 伪吴寿州节度使王稔,罢归扬都,为统军。坐厅事,与客语,忽有小赤蛇自屋坠地,向稔而蟠。稔令以器覆之,良久发视,唯一蝙蝠飞去。其年,稔加平章事。(出《稽神录》) 非法的吴国的寿州节度使王稔,免官回到扬州,做统军官,坐在厅堂里,和客人说话。忽然有一条小红蛇从屋顶掉到地上,向着王稔蟠踞着。王稔让人用器具扣住小蛇,很久以后打开看,只有一只蝙蝠飞走了。那一年,王稔被委任兼作平章。 安陆人 安陆人姓毛,善食毒蛇,以酒吞之。尝游齐安,遂至豫章。恒弄蛇于市,以乞丐为事。积十余年,有卖薪者,自鄱阳来,宿黄倍山下,梦老父云:“为我寄一蛇与江西弄蛇毛生也。”乃至豫章观步门卖薪将尽,有蛇苍白色,盘于船中,触之不动。薪者方省向梦,即携之至市,访毛生,因以与之。毛始欲振拨,应手啮其乳,毛失声颠仆,遂卒,食久即腐坏,蛇亦不知所在焉。(出《稽神录》) 安陆县有个姓毛的人喜欢吃毒蛇,用酒把蛇吞下肚。曾经到齐安游玩,又到了豫章,常常到集市上玩蛇,靠当乞丐过日子,这样生活了十多年。有个卖烧柴的人,从鄱阳县来到这里,住在黄倍山下,梦见一个老人对他说:“替我送一条蛇给江西玩弄蛇的毛生。”于是到豫章的观步门卖柴快要卖光了,有一条苍白色的蛇盘在船上,触一下蛇,蛇不动,卖柴的人才想起以前做的梦。就携带着蛇到集市上去,寻找毛生,接着把蛇给了毛生。毛生刚要弄蛇,蛇就咬中了他的乳房,失声跌倒,就死了。尸体一顿饭的功夫就腐烂变坏,蛇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卷第四百六十 禽鸟一 卷第四百六十禽鸟一 凤(鹰附) 旃涂国凤凰台元庭坚睢阳凤鸾 鹤 徐奭乌程采捕者户部令史妻裴沆鹄苏琼鹦鹉 张华鹦鹉救火雪衣女刘潜女 鹰 楚文王刘聿邺郡人 鹞 魏公子 鹘 宝观寺落雁殿 旃涂国 周时,旃涂国献凤雏,载以瑶华之车,以五色玉为饰,驾以赤象。至京师,育于灵禽之苑,饮以琼浆,饴以云实。二物皆出《上元经方》。凤初至之时,毛色未彪发。及成王封泰山,禅社首之后,文彩炳耀,中国飞走之类,不复喧鸣,咸服神禽之远至。及成王崩,冲天而去。(出《拾遗录》) 周朝时,旃涂国贡献了一只幼凤,把它装载到装饰着五色玉石的华贵车子里,用红色的大象拉车。到了京城,把凤雏放养到饲养珍禽的园林中,每天喂给它根据上元医药书上记载的秘方所特制的美酒和云石。凤雏刚到的时候,毛色不太鲜明,等到周成王到泰山祭天,到社首山祭祀山川以后,毛色变得异常光彩鲜亮。中国本地的飞禽走兽全都不再鸣叫,臣服于从远方而来的神鸟凤。等到周成王死了,凤直冲云霄飞走了。 凤凰台 凤骨黑,雄雌旦夕鸣各异。皇帝使伶伦制十二龠写之,其雄声,其雌音。乐有《凤凰台》。此凤脚下物如白石者,凤有时来仪,候其所止处,掘深三尺,有圆石如卵,正白,服之安心神。(出《酉阳杂俎》) 凤凰的骨头是黑色的,雄的和雌的早晨和夜晚的叫声各不相同。皇帝让乐官制造了一支十二个孔的乐器“龠”来模仿雌雄凤凰鸣叫的声音,于是就有了《凤凰台》这支乐曲。凤凰脚下有一种特殊的东西,好象是白石头。凤凰出现的时候,找到它站立过的地方,挖掘三尺深,能找到一块纯白色的像卵石一样的圆石,吃了它能使人心神安定。 元庭坚 唐翰林学士陈王友元庭坚者,昔罢遂州参军,于州界居山读书。忽有人身而鸟首,来造庭坚,衣冠甚伟,众鸟随之数千,而言曰:“吾众鸟之王也,闻君子好音律,故来见君。”因留数夕,教庭坚音律清浊,文字音义,兼教之以百鸟语。如是来往岁余。庭坚由是晓音律,善文字,当时莫及。阴阳术数,无不通达。在翰林,撰《韵英》十卷,未施行,而西京陷胡庭,坚亦卒焉。(出《纪闻》) 唐代的翰林学士陈王的朋友元庭坚,被免去遂州参军的官职后,就在州界的山上住着读书。一天,忽然有一个人身鸟头的人,来拜访元庭坚。这个人身材雄伟,衣着华贵,有几千只鸟跟随着他。他说:“我是鸟类之王,听说你喜欢研究诗文声韵的规律,所以来见你。”他利用好几天夜晚的时间,教授元庭坚音律的清和浊,文字的音和义,同时教给元庭坚百鸟的语言,象这样他们来往了一年多,元庭坚从此通晓了韵律,善写文章,当时的人们没有能比得上他的。至于天文、阴阳、数术等学问,也没有他不精通的。后来,元庭坚在翰林院撰写了《韵英》一书,一共十卷,但没等推广施行,西京就被匈奴人占领了,不久元庭坚也死了。 睢阳凤 贞元十四年秋,有异鸟,其色青,状类鸠鹊,翔于睢阳之郊,止丛木中。有群鸟千类,俱率其类,列于左右前后,而又朝夕各衔蜚虫稻粱以献焉。是鸟每飞,则群鸟咸噪而导其前,咸翼其旁,咸拥其后,若传唤警卫之状。止则环而向焉,虽人臣侍天子之礼,无以加矣。睢阳人咸适野纵观,以为羽族之灵者。然其状不类鸾凤,由是益奇之。时李翱客于睢阳,翱曰:“此真凤鸟也。”于是作《知凤》一章,备书其事。(出《宣室志》) 唐朝贞元十四年秋天,有一只奇异的鸟,羽毛是绿色的,样子类似于斑鸠或喜鹊,在睢阳城郊飞翔,有时落在丛林之中。这时有一大群鸟,大约有一千多个种类,由各个种类的头领率领着,排列在那只鸟的周围,这些鸟每天都把各自衔来的虫子和谷物献给这只鸟吃。这只鸟每次起飞,群鸟全都鸣叫着,有的飞在它的前面做向导,有的飞在它的两旁,有的跟在它的后面,全都像仆从和警卫一样簇拥在它的周围。这只鸟落下来时,群鸟全都头朝它围成一圈。就是臣子侍奉天子的礼节,也不能超过这群鸟啊。睢阳城的人全都到野外去观看,认为这只奇异的鸟是飞禽类中通灵的鸟,可是它的样子不象鸾鸟和凤凰,因此大家更是对它感到奇异。当时李翱在睢阳城作客,他说:“这才是真正的凤鸟啊。”于是撰写了《知凤》这篇文章,详细地记载了这件事。 鸾 尧在位七年,有鸾鹘岁岁来集,麒麟游于泽薮,鸱枭逃于绝漠。有折支之国,献重明之鸟,一名重睛。言双睛在目,状如鸡,鸣似凤,时解落毛羽,以肉翮而飞。能搏逐猛虎,使妖灾不能为害,饴以琼膏。或一岁数来,或数岁不至。国人莫不扫洒门户,以留重明之集。国人或刻木,或铸金,为此鸟之状,置于户牖之间,则魑魅丑类,自然退伏。今人每岁元日,刻画为鸡于户牖之上,此遗像也。(出《拾遗录》) 尧在位七年,有鸾鸟和一种叫鹘鵃的鸟年年来集会,还有麒麟在沼泽中游玩,鸱枭等凶恶的鸟逃到了大漠的深处。有个折支国,贡献了一种叫“重明”也叫“重睛”的鸟,是说这种鸟的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眼仁。重明的样子象鸡,叫声象凤鸣,经常脱落羽毛,用肉翅飞翔。它能追杀猛虎,使妖魔鬼怪和各种灾祸不能对人类造成伤害。要给它饮用美酒。重明有时一年来好几次,有时几年也不来一次,住在都城的人没有谁不打扫干净门户,来准备迎接重明的到来。有的老百姓雕刻木头,有的熔铸金属,制造成这种鸟的样子,放在大门和窗户之间,则能使各种鬼怪自然退避躲藏起来。如今人们每年正月的第一天,都有门窗之上刻鸡或画鸡,就是那时候留传下来的重明的形象。 鹤 徐奭(鹄) 晋怀帝永嘉中,徐奭出行田,见一女子,姿色鲜白,就奭言调。女因吟曰:“畴昔聆好音,日月心延伫。如何遇良人,中怀邈无绪。”奭情既谐,欣然延至一屋。女施设饮食而多鱼,遂经日不返。兄弟追觅,至湖边,见与女相对坐。兄以藤杖击女,即化成白鹤,翻然高飞。奭恍惚年余乃差。(出刘敬叔《异苑》) 晋怀帝永嘉年间,徐奭出外打猎,看见一个女子,姿色艳丽,皮肤白润,走过来与徐奭说话调笑。女子吟诗道:“曾聆听过你美好的声音,这么长时间仍在我耳边萦绕,为什么又让我遇到了你,然而你却似乎没有情绪。”徐奭同她很投机,高兴地同她来到一所房子里。女子摆上来的吃的东西大都是鱼,于是徐奭过了一天也没回家。他的兄弟寻找他来到湖边,看见他与一个女子相对坐着。他哥哥用藤杖打那个女子,女子变成了一只白鹤,向高空飞去。徐奭回去后精神恍惚一年多才好。 乌程采捕者 隋炀帝大业三年,初造羽仪,毛氅多出江南,为之略尽。时湖州乌程县人身被科毛,入山捕采,见一大树高百尺,其上有鹤巢养子。人欲取之,其下无柯,高不可上,因操斧伐树。鹤知人必取,恐其杀子,遂以口拔其毛放下,人收得之,皆合时用,乃不伐树。(出《五行记》) 隋炀帝大业三年下令制造仪仗队中以羽毛装饰的旗帜。造旗用的羽毛大多出产自江南,为此差不多将鸟羽搜罗光了。当时有个湖州乌程县的人,身上披着羽毛伪装,进山去捕鸟。他看见一棵大树有一百尺高,树上有个鹤巢,里面有大鹤在养育幼鹤。这个人要捉鹤拔取羽毛,可是树的下部没有枝丫,树高上不去,便拿着斧子砍伐大树。鹤知道人一定要捉到它取毛,恐怕幼鹤被人杀害,就用嘴拔下身上的羽毛扔下来。人拾起羽毛,全都合乎标准,就不再伐树了。 户部令史妻 唐开元中,户部令史妻有色,得魅疾,而不能知之。家有骏马,恒倍刍秣,而瘦劣愈甚。以问邻舍胡人,胡亦术士,笑云:“马行百里犹倦,今反行千里余,宁不瘦耶?”令史言:“初不出入,家又无人,曷由至是?”胡云:“君每入直,君妻夜出,君自不知。若不信,至入直时,试还察之,当知耳。”令史依其言,夜还,隐他所。一更,妻起靓妆,令婢鞍马,临阶御之。婢骑扫帚随后,冉冉乘空,不复见。令史大骇,明往见胡,瞿然曰:“魅信之矣,为之奈何?”胡令更一夕伺之。其夜,令史归堂前幕中,妻顷复还,问婢何以有生人气,令婢(“婢”原作“妇”,据明抄本改。)以扫(扫原作婢。据明抄本改。)帚烛火,遍然堂庑,令史狼狈入堂大瓮中。须臾,乘马复往,适已烧扫帚,无复可骑,妻云:“随有即骑,何必扫帚。”婢仓卒,遂骑大瓮随行。令史在瓮中,惧不敢动。须臾,至一处,是山顶林间,供帐帘幕,筵席甚盛。群饮者七八辈,各有匹偶,座上宴饮,合昵备至,数更后方散。妇人上马,令婢骑向瓮,婢惊云:“瓮中有人。”妇人乘醉,令推著山下,婢亦醉,推令史出,令史不敢言,乃骑瓮而去。令史及明,都不见人,但有余烟烬而已,乃寻径路,崎岖可数十里方至山口。问其所,云是阆州,去京师千余里。(“方至山口问其所云是阆州去京师千余里”十七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行乞辛勤,月余,仅得至舍。妻见惊问之久(“之久”二字原倒置,据明抄本改。)何所来,令史以他答。复往问胡,求其料理,胡云:“魅已成,伺其复去,可遽缚取,火以焚之。”闻空中乞命,顷之,有苍鹤堕火中,焚死,妻疾遂愈。(出《广异记》) 唐代开元年间,户部令史的妻子长得很美,被妖精附体,而他却不知道。他家有匹骏马,总是喂给加倍的草料,反而越来越瘦弱。他去请教邻居住的一个胡人,这个胡人是个占卜术士。胡人笑着说:“马行百里尚且疲倦,何况如今行了一千多里,能不瘦吗?”令史说从来就很少骑它,家里又没有别人,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胡人说:“你每次去衙门办公,你妻子夜间就出去了,你却不知道。如果不信,到你再去衙门的时候,试着回家观察一下,就知道了。”令史照着胡人说的话,夜间偷着回到家里,隐藏在别的屋里。到了一更天,妻子起身梳洗打扮得很漂亮,让女仆给马备上鞍子,走上台阶骑上马,女仆骑扫帚跟随在后面,逐渐升空而去,消失在夜色中。令史非常害怕,天亮以后去见胡人,吃惊地说:“妖精的事我相信了,怎么办呢?”胡人让他再观察一个晚上。这天夜里,令史回家后隐藏在堂屋前的幕布中。妻子不一会就又回到堂屋,问女仆为什么有生人的气味。她让女仆把扫帚点上火,把堂下四周的屋子都照着看一遍。令史狼狈地钻进堂上的大坛子里面。不一会,他妻子骑着马又要出去,因为刚才把扫帚烧了,女仆再没有可骑的了。妻子说:“随便有个什么都可以骑,何必一定要扫帚。”女仆仓促之中,骑上大坛子就随着走了。令史在坛子里,不敢活动。不一会,到了一座山的树林中间,地上架设着帐幕,摆着丰盛的酒席。一起喝酒的有七八个人,各自都带有一个伙伴,关系融洽亲昵到了极点。他们喝了几个更次才散席。妇人骑上马,让女仆去骑坛子。女仆吃惊地说:“坛子里有人!”妇人喝醉了,让女仆把人推到山下去。女仆也醉了,把令史推出坛子。令史不敢说话,女仆就骑着坛子走了。令史等到天亮,一个人也不见了,只有剩余的冒着烟的灰烬。令史寻找路径下山,山路崎岖大约走几十里才到山口。令史问路上的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回答说是阆州,离京城有一千多里。令史一路上象乞丐一样,辛辛苦苦地走了一个多月才回到家里。妻子一见,吃惊地问他为什么离家这么久,是从哪里回来的,令史编造谎话回答了妻子。令史又去找那个胡人,求他帮助解决这个问题。胡人说:“妖精已经成了气候,等它再出去的时候,可以突然地捉住它捆上,用火烧死它。”令史照着他的话做了,就听见空中有乞求饶命的声音。不一会,有一只苍鹤落在火中被烧死了。妻子的病跟着也好了。 裴沆 同州司马裴沆尝说,再从伯自洛中,将往郑州,在路数日,晓程偶下马,觉道左有人呻吟声,因披蒿莱寻之。荆丛下见一病鹤,垂翼俛咮,翅下疮坏无毛。且异其声,忽有老人白衣曳杖,数十步而至,谓曰:“郎君少年,岂解哀此鹤邪?若得人血一涂,则能飞矣。”裴颇知道,性甚高逸,遽曰:“某请刺此臂血,不难。”老人笑曰:“君此志甚劲,然须三世是人,其血方中。郎君前生非人,唯洛中胡卢生,三世人矣。郎君此行,非有急切,岂能至洛中,干胡卢生乎?”裴欣然而返,未信宿,至洛,乃访胡卢生,具陈其事,且拜祈之。胡卢生初无难易,开袱,取一石合,大若两指,授针刺臂,滴血下满合,授裴曰:“无多言也。”及至鹤处,老人已至,喜曰:“固是信士。”乃令尽涂其鹤,复邀裴云:“我所居去此不远,可少留也。”裴觉非常人,以丈人呼之,因随行。才数里,至一庄,竹落草舍,庭芜狼藉。裴渴甚,求浆,老人指一土龛:“此中有少浆,可就取。”裴视龛中,有一杏核,一扇如笠,满中有浆,浆色正白,乃力举饮之,不复饥渴,浆味如杏酪。裴知隐者,拜请为奴仆,老人曰:“君有世间微禄,纵住亦不终其志。贤叔真有所得,吾久与之游,君自不知。今有一信,凭君必达。”因裹一袱物,大如合,戒无窃开。复引裴视鹤,鹤损处毛已生矣。又谓裴曰:“君向饮杏浆,当哭九族亲情,且以酒色诫也。”裴复还洛中,路阅其所持,将发之,袱四角各有赤蛇出头,裴乃止。其叔得信,即开之,有物如乾大麦饭升余。其叔后因游王屋,不知其终。裴寿至九十七。(出《酉阳杂俎》) 同州司马裴沆说,跟他父亲从祖兄弟从洛中出发去郑州,在路上走了好几天。有一天早晨在路上偶尔下马歇息,听到路旁有人呻吟的声音,于是分开蒿草寻找,在荆棘丛中看见一只病鹤,垂着翅膀低着嘴,翅膀下面生疮腐烂,患处的毛已脱落,叫的声音奇特。这时忽然有个穿白衣服的老人,拄着拐杖从几十步外走来。他对裴沆说:“你是少年人,怎么能解救这只鹤呢?如果能得到人的血给鹤涂上,它就能飞走了。”裴沆是个懂得事理的人,品德高尚。他急忙说:“请刺我臂上的血,没问题。”老人笑着说:“你的这种精神很了不起,但必须是三世为人的人,这样的人血才能用。你前世不是人,只有洛中的胡卢生,三世是人。你这次出行,不是有急事,怎能再到洛中去面见胡卢生呢?”裴沆毅然踏上了返回洛中的道路,不到两宿,走到洛中。到了洛中他立刻去拜访胡卢生,详细讲述了事情经过,恳切请他帮助。胡卢生一点也没有感到为难,打开包袱,取出一个石头盒子,大小约有二个指头。他接过针刺破手臂,将血滴满一盒,交给裴沆说:“不必多说了。”裴沆回到了遇到鹤的地方,老人已经等在那里,高兴地对他说:“你真是个守信用的人。”然后就让他把血全涂到那只鹤的伤口上,又邀请裴沆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太远,可以去少呆一会。”裴沆觉得这老人不是个平常的人,称他为老伯,跟着他去了。走了几里路,来到一个庄园。竹篱笆茅草屋,庭院里长满荒草。裴沆觉得很渴,向老人要水喝,老人指着一个用土做的神龛说:“这里面有一点水,可以取出来喝。”裴沆看那神龛里,有一个杏核,一把象斗笠一样的扇子,神龛底部装满水,水的颜色是纯白的。裴沆用力举起神龛把水喝了,不再饥渴,水的味道象杏酪。裴沆知道老人是个隐居的高人,行礼请求老人收他作仆人。老人说:“你在人世上还有点官禄,即使跟着我隐居也不会坚持到底,你的叔叔是个真正得道的高人,我很早就和他有所交往,这些你自然不会知道。现在我有一封信,交给你一定能送到。”于是包装好一个包裹,大小形状象个盒子,并告诫他不要私自打开看。又领着裴沆看那只鹤,鹤受损的地方已经长出新毛。他又对裴沆说:“你刚才喝了杏浆,应当为九族的血缘亲情而哭泣,并且不能接近酒色。”裴沆回到洛中,路上看着小包裹想打开看看,小包的四角各有一条小红蛇露出头来,裴沆便停下手没有打开,他的叔叔接过包裹打开来看,里面有一升多象是大麦饭粒的东西。他的叔叔后来去王屋山了,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裴沆活了九十七岁。又 李相(“相”原作“松”,据明抄本改。)公游嵩山,见病鹤,亦曰须人血。李公(公原作松。据明抄本改。下同。)解衣即刺血。鹤曰:“世间人至少,公不是。”乃令拔眼睫,持往东都,但映眼照之,即知矣。李公中路自视,乃马头也。至东洛,所遇非少,悉非全人,皆犬彘驴马,一老翁是人。李公言病鹤之意,老翁笑,下驴袒臂刺血。李公得之,以涂鹤。即愈,鹤谢曰:“公即为明时宰相,复当上升。相见非遥,慎无懈惰。”李公谢,鹤遂冲天而去。(出《逸史》) 李丞相当初在嵩山游玩,看见一只病鹤,也说须要人血治疗,李丞相解开衣服就要刺血。鹤说:“世上真正是人的很少,您也不是人。”并让他拔下自己的眼睫毛,让他拿着睫毛到东都去,只要把眼睫毛拿到眼前对着人看,就知道谁是真正的人了。李丞相半路上用这方法看自己,竟是个马头。到了东都洛阳,遇见的人不少,全都不是人,都是些猪狗驴马。最后遇到一个老人是人。李公向他说了病鹤的意思,老人笑了,下驴来露出手臂刺血交给他,他得到老人的血,用血涂到鹤的伤处,鹤马上就好了。鹤感谢他说:“你就是将来的宰相,又将羽化飞升天界,我们相见的日子不会太远,你一定不要懈怠。”李丞相表示感谢,鹤就飞走了。 鹄 鹄生百年而红,五百年而黄,又五百年而苍,又五百年为白,寿三千岁矣。(出《述异记》) 天鹅出生一百年,毛色变为红色,五百年后变成黄色,再过五百年变成灰白色,再过五百年变成白色。天鹅的寿命是三千年。 苏琼 晋安帝元兴中,一人年出二十,未婚对,然目不干色,曾无秽行。尝行田,见一女甚丽,谓少年曰:“闻君自以柳季之俦,亦复有桑中之欢耶?”女便歌,少年微有动色,后复重见之,少年问姓,云:“姓苏名琼,家在涂中。”遂要还尽欢,从弟便突入,以杖打女,即化成雌白鹄。(出刘义庆《幽冥录》) 晋安帝元兴年间,有一个人年龄二十多岁,还没结婚,可是他仍然眼睛不看女色,也没有淫秽的行为。一天他去打猎,看见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女子对他说:“听说你认为自己是柳下惠那样的人,但是你又怎能懂得私奔幽会的快乐呢?”说着女子便唱起歌来,少年稍微有点动心。后来又见到这个女子,他就问女子的姓名。女子说:“我姓苏名琼,家就在路边。”于是邀请少年回家尽情欢乐。少年的堂弟突然走过来,用木杖打那女子,女子变成一只雌性白天鹅。 鹦鹉 鹦鹉能飞,众鸟趾,前三后一,唯鹦鹉四趾齐分。凡鸟下睑向上,独此鸟两睑俱动,似人目。(出《酉阳杂俎》) 鹦鹉能够飞翔。别的鸟类的脚趾,三个在前,一个在后,只有鹦鹉是四个脚趾一齐分开。凡是鸟类都是下眼皮向上动,只有鹦鹉能上下眼皮一起动,象人的眼睛一样。 张华 张华有白鹦鹉,华行还,鸟辄说僮仆善恶。后寂无言,华问其故,鸟云:“见藏瓮中,何由得知?”公时在外,令唤鹦鹉,鹦鹉曰:“昨夜梦恶,不宜出户。”强之至庭,为鸱所攫,教其啄鸱喙,仅而获免。(出《异苑》) 张华有只白色的鹦鹉,他每次外出回来,鹦鹉就向他讲述仆人的好与坏,后来又不说了。张华问它是什么缘故,鹦鹉说:“被关在大坛子里,怎么能够知道呢?”张华有一次在屋外,让人去叫鹦鹉出来。鹦鹉说:“昨天晚上做了个恶梦,不宜到门外去。”勉强让它到了庭院,就被鸱鸟捉住,急忙教鹦鹉啄鸱鸟的嘴,才免于一死。 鹦鹉救火 有鹦鹉飞集他山,山中禽兽辄相贵重。鹦鹉自念,虽乐不可久也,便去。后数日,山中大火,鹦鹉遥见,便入水濡羽,飞而洒之。天神言:“汝虽有志,意(明抄本意作“竟”。)何足云也?”对曰:“虽知不能,然尝侨居是山,邻兽行善,皆为兄弟,不忍见耳。”天神嘉感,即为灭火。(出《异苑》) 有只鹦鹉飞落在别的山上,山里的飞禽走兽都很尊重它。鹦鹉心里想,这里虽然快乐却不能久住,就离开了。过了几天,忽然山上燃起大火。鹦鹉远远地看见了,就跳进水里沾湿羽毛,飞去洒向大火。天神说:“你虽然有救火的好意愿。但是你认为这种做法值得一提吗?”鹦鹉回答说:“虽然知道没有用,可是我曾经在这座山上侨居过,山上的禽兽都很善良,全都象我的兄弟一样,我不忍心看它们被烧死。”天神赞美鹦鹉并受到感动,替它将山火扑灭。 雪衣女 天宝中,岭南献白鹦鹉,养之宫中。岁久,颇甚聪慧,洞晓言词。上及贵妃,皆呼为雪衣女。性既驯扰,常纵其饮啄飞鸣,然不离屏帏间。上命以近代词臣篇咏授之,数遍便可讽诵。上每与嫔妃及诸王博戏,上稍不胜,左右呼雪衣女,必飞局中,鼓翼以乱之。或啄嫔御及诸王手,使不能争道。一旦,飞于贵妃镜台上,语曰:“雪衣女昨夜梦为鸷所搏,将尽于此乎?”上令贵妃授以《多心经》,自后授记精熟,昼夜不息,若惧祸难,有祈禳者。上与贵妃出游别殿,贵妃置鹦鹉于步辇上,与之同去。既至,命从官校猎于前,鹦鹉方嬉戏殿槛上。瞥有鹰至,搏之而毙,上与贵妃,叹息久之,遂命瘗于苑中,立鹦鹉冢。开元中,宫中有五色鹦鹉,能言而惠。上令左右试牵御衣,辄瞋目叱之。岐王文学熊延景,因献《鹦鹉篇》,上以示群臣焉。(出《谭宾录》) 唐玄宗天宝年间,岭南进献了一只白鹦鹉。由于养在皇宫里的时间长了,鹦鹉显得很聪明,能理解人的话语。宫里的人,直到贵妃,全都称呼鹦鹉为“雪衣女”。因为鹦鹉的性情已经很温顺驯服了,所以常常放开它任其吃喝飞鸣,可是它总也不离开屏风和帐幕之间。皇上让人把近代词臣的文章念着教给它,几遍后它就能背诵。皇上常常和嫔妃及各位王爷下棋玩,皇上的棋稍呈败势,左右的人呼唤雪衣女,它一定会飞到棋盘上,鼓动翅膀搅乱棋局。有时还啄嫔妃以及诸王爷的手,使他们不能抢到好的棋路。一天早晨,雪衣女飞到贵妃的镜台上,说道:“雪衣女昨天夜里梦见被老鹰捉住,我的性命就要结束了吗?”皇上让贵妃教给它念《多心经》,此后它记得特别熟练,昼夜不停地念,象是害怕遭受灾祸,进行祈祷以求免灾。皇上与贵妃到别的宫殿游玩,贵妃就把鹦鹉放在辇车上,和她一起去。到了以后,皇上命令随行的将校进行围猎。鹦鹉这时正在宫殿的栏杆上飞来飞去,一瞬间有一只鹰飞来,捕杀了鹦鹉。皇上和贵妃,长久地为它叹息,命令人把鹦鹉埋在御花园中,立起一座鹦鹉的坟墓。开元年间,皇宫里有一只五色鹦鹉,能说话并且很聪明。皇上让左右的人试着牵扯自己的衣服,那只鹦鹉就瞪起眼睛叱责他们。岐王府的文学侍从熊延景,因此而奉献文章《鹦鹉篇》,皇上把文章交给群臣欣赏。 刘潜女 陇右百姓刘潜家大富,唯有一女,初笄,美姿质。继有求聘者,其父未许。家养一鹦鹉,能言无比,此女每日与之言话。后得佛经一卷,鹦鹉念之,或有差误,女必证之。每念此经,女必焚香。忽一日,鹦鹉谓女曰:“开我笼,尔自居之,我当飞去。”女怪而问之:“何此言邪?”鹦鹉曰:“尔本与我身同,偶托化刘潜之家,今须却复本族,无怪我言。人不识尔,我固识尔。”其女惊,白其父母,父母遂开笼,放鹦鹉飞去,晓夕监守其女。后三日,女无故而死,父母惊哭不已。方欲葬之,其尸忽为一白鹦鹉飞去,不知所之。(出《大唐奇事》) 陇右人刘潜的家里很富有,只有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儿,长得很美。不断地有人来向刘家求婚,她的父亲都没有答应。家里养了一只鹦鹉,擅长说话,女孩每天都与鹦鹉说话。后来得到一本佛经,鹦鹉念佛经,有时念错了,女孩一定纠正它。每当念佛经时,女孩一定要烧香。忽然有一天,鹦鹉对女孩说:“给我打开笼子,你自己来住,我应当飞走了。”女子奇怪地问它:“为什么这么说呢?”鹦鹉说:“你本来和我同是一类,偶然托生到刘潜的家里,现在却要回到原来的种族之中。不要怪我说这样话,别人不认识你,我却认识你。”那女子很吃惊,把这事告诉了父亲,父母就打开笼子,放鹦鹉飞走了。父母开始从早到晚地守着女儿。又过三天,女子无故就死了。父母吃惊地哭泣不止,正要埋葬女儿的时候,女儿的尸体忽然变成一只白鹦鹉飞走,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鹰 楚文王 楚文王好猎,有人献一鹰。王见其殊常,故为猎于云梦。毛群羽族,争噬共搏,此鹰瞪目,过瞻云际。俄有一物鲜白,不辨其形。(“形”字原阙,据《太平御览》卷九二六补。)鹰便竦羽而升,矗若飞电。须臾,羽堕如雪,血下如雨,有大乌堕地。度其羽翅,广数十里,时有博物君子曰:“此大鹏雏也。”(出《幽明录》) 楚文王喜好打猎,有人献给他一只鹰。他见这鹰与普通的鹰不一样,所以带它到云梦一带打猎。一般的猎鹰、猎狗争着捕捉猎物,只有这只鹰瞪着眼睛远远地望着天边的云。不久有一个东西出现在天空,分辨不出它的形状。这只鹰就振动翅膀升上天空,快得象闪电一样。不一会,羽毛象下雪一样飘落下来,血象下雨一样洒落下来,有只大鸟掉到地上。估计这只大鸟的翅膀,展开有几十里宽。当时有见识广博的人说:“这是大鹏的雏鸟啊!” 刘聿 唐永徽中,莱州人刘聿性好鹰,遂于之罘山悬崖,自缒以取鹰雏。欲至巢而绳绝,落于树歧间,上下皆壁立,进退无据。大鹰见人,衔肉不敢至巢所,遥放肉下,聿接取肉喂鹰雏,以外即自食之。经五六十日,雏能飞,乃裂裳而系鹰足,一臂上系三联,透身而下,鹰飞,掣其两臂,比至涧底,一无所伤,仍系鹰而归。 唐高宗永徽年间,莱州人刘聿喜好饲养猎鹰,于是到之罘山的悬崖上,拴好绳子缒下山崖去捉雏鹰。当他快到鹰巢时绳子断了,他掉在树枝上。上下都是直立的石壁,没有办法爬上或爬下。大鹰看见人,衔着肉不敢到巢里去,远远地放下肉。刘聿取过肉来喂雏鹰,剩下的就自己吃了。过了五六十天,雏鹰能飞翔了,刘聿就撕开衣服系在鹰的脚上,一只胳臂系了三根布绳,然后举着雏鹰跳下悬崖。雏鹰飞起来,提起他的两臂,人和鹰一块落到山涧的底下,一点也没有受伤。他仍旧系着鹰回家去了。 邺郡人 薛嵩镇魏时,邺郡人有好育鹰隼者。一日,有人持鹰来告于邺人,人遂市之。其鹰甚神俊,邺人家所育鹰隼极多,皆莫能比,常臂以玩,不去手。后有东夷人见者,请以缯百余段为直,曰:“吾方念此,不知其所用。”其人曰:“此海鹞也,善辟蛟螭患,君宜于邺城南放之,可以见其用矣。”先是邺城南陂蛟常为人患,郡民苦之有年矣。邺人遂持往,海鹞忽投陂水中,顷之乃出,得一小蛟,既出,食之且尽,自是邺民免其患。有告于嵩,乃命邺人讯其事,邺人遂以海鹞献焉。(出《宣室志》) 薛嵩镇守魏州时,邺郡有个喜好养育鹰隼的人。有一天,有个人带着一只鹰来给这个邺郡人看,邺郡人就买下了这只鹰。这只鹰非常威武英俊,邺城人家里饲养的鹰隼很多,但没有一只能比得上它的。他常把这只鹰架在胳膊上游玩。后来有个东方少数民族的人看见了这只鹰,愿意用一百多段丝织品换取这只鹰。邺州人说:“我刚得到这只鹰,但是不知道它有什么特殊的用处。”那个人说:“这是一只海鹞,善长克制蛟和螭的危害,你应当到邺城的南面去放开它。就能看到它的用处了。很早以前邺城南面的池塘中就有一只蛟,经常给人带来灾难。邺郡的老百姓受到蛟的祸害有好多年了。邺郡人就带着这只海鹞去了,海鹞忽然投身进塘水之中,不久就捉了一只小蛟出来,然后又把这只蛟给吃光了。从此邺郡的百姓免除了蛟患。有人把这事告诉了薛嵩,薛嵩就把邺城人找来询问这件事,邺郡人就把海鹞献给了薛嵩。 鹞 魏公子 魏公子无忌曾在室中,读书之际,有一鸠飞入案下,鹞逐而杀之。忌忿其鸷戾,(“鸷戾”原作“系搏”,据明抄本改。)因令国内捕鹞,遂得二百余头。忌按剑至笼曰:“昨杀(“杀”原作“搦”,据明抄本改。)鸠者,当低头伏罪;不是者,可奋翼。”有一鹞俯伏不动。(出《列异传》) 魏国的公子无忌有一天正在屋里读书,有一只斑鸠飞到他的书案下面,有一只雀鹰追进屋捕杀了它。无忌忿恨雀鹰的凶残,因此命令国内的百姓捕捉雀鹰,捉到二百多只。无忌握着剑走到笼子边上说:“曾经杀死斑鸠的,应当低头认罪,不是的,可以展翅飞离有一只雀鹰趴着一动不动。 鹘 宝观寺 沧州东光县宝观寺,常有苍鹘集重阁,每有鸽数千。鹘冬中每夕,即取一鸽以暖足,至晓,放之而不杀。自余鹰鹘,不敢侵之。(出《朝野佥载》) 沧州东光县的宝观寺,常常有鹘鸟聚集在重迭的殿阁上。同时殿阁上也常常聚集着几千只鸽子。鹘鸟到了冬天,每天晚上,就捉来一只鸽子。放在自己的脚下暖脚,到了天亮,再放走鸽子而不杀死它。其余的鹰鹘,也不敢来侵害它们。 落雁殿 唐太宗养一白鹘,号曰将军,取鸟,常驱至于殿前,然后击杀,故名落雁殿。上恒令送书,从京至东都与魏王,仍取报,日往返数回,亦陆机黄耳之徒欤?(出《朝野佥载》) 唐太宗养了一只白鹘,称呼它将军。它捉鸟时,常常驱赶到宫殿的前面,然后再攻击杀死鸟,所以将这处宫殿叫“落雁殿”。皇上常常让它送信,从京城送给东都洛阳的魏王,并取回信,一天能往返好几次。它难道也是陆机的俊犬黄耳一类的动物吗? 卷第四百六十一 禽鸟二 卷第四百六十一禽鸟二 孔雀 交趾罗州王轩 燕 汉燕胡燕千岁燕晋瑞元道康范质 鹧鸪 飞数飞南向吴楚鹧鸪 鹊(鸽附) 知太岁张颢条支国黎景逸张昌期崔圆妻乾陵鸽信 鸡 陈仓宝鸡楚鸡卫女长鸣鸡沉鸣鸡孙休吴清广州刺史祝鸡公朱综代郡亭高嶷天后卫镐合肥富人 孔雀 交趾 交趾郡人多养孔雀,或遗人以充口腹,或杀之以为脯腊。人又养其雏为媒,旁施网罟,捕野孔雀。伺其飞下,则牵网横掩之,采其金翠毛,装为扇拂。或全株,生截其尾,以为方物。云,生取则金翠之色不减耳。(出《岭表录异》) 交趾郡人大多饲养孔雀,或是送给别人吃肉,或是杀了做成肉脯。还有的人饲养小孔雀做诱饵,在旁边安好网,捕捉野孔雀。等野孔雀飞下地时就牵动网绳将孔雀罩住,然后拔取孔雀身上金翠色的羽毛,制造成拂尘的扇子。有时要完整的羽毛,就活着截断孔雀的尾巴,当作土特产品,还说:“活着取毛,毛上的金翠色一点不变。” 罗州 罗州山中多孔雀,群飞者数十为偶。雌者尾短,无金翠。雄者生三年,有小尾,五年成大尾。始春而生,三四月后复凋,与花萼相荣衰。然自喜其尾而甚妬,凡欲山栖,必先择有置尾之地,然后止焉。南人生捕者,候甚雨,往擒之,尾沾而重,不能高翔,人虽至。且爱其尾,恐人所伤,不复骞翔也。虽驯养颇久,见美妇人好衣裳与童子丝服者,必逐而啄之。芳时媚景,闻管弦笙歌,必舒张翅尾,盼睇而舞,若有意焉。山谷夷民烹而食之,味如鹅,解百毒。人食其肉,饮药不能愈病。其血与其首,解大毒。南人得其卵,使鸡伏之即成。其脚稍屈,其鸣若曰“都护”。土人取其尾者,持刀于丛篁可隐之处自蔽,伺过,急断其尾,若不即断,回首一顾,金翠无复光彩。(出《纪闻》) 罗州的山中有很多孔雀,几十只为一群在一起飞翔。雌孔雀尾巴短,也没有金翠色,雄孔雀出生三年,开始长出小尾巴,五年长成大尾巴。立春时尾羽开始生长,三四个月后又凋落了,和花朵同时繁荣和凋谢。孔雀喜爱自己的尾羽并且非常忌妒,凡是想在山林里休息,一定要先选择好放置尾巴的地方,然后才栖息在那里,南方人要捕捉活孔雀,要等到下大雨的时候才去,这时孔雀的尾巴上沾上雨水变得很沉重,不能高飞。虽然有人走近,但是因为它太爱自己的尾巴,恐怕被人损坏,就不再飞翔了。孔雀即使是驯养了很久,但是如果看见了漂亮女人穿着好看衣服和穿鲜艳丝绸衣服的小孩,也一定要追上去啄她们。如果遇到美好的天气,美丽的景色,听到管弦乐器演奏的曲调,一定要舒展开翅膀和尾巴,目光流转地跳舞,好象是很有情意的样子。住在山谷里的少数民族把孔雀煮熟了吃,味道象鹅肉一样,能解百毒。人要是吃了孔雀肉,吃药就没有治病的效验了。孔雀的血和头,能解巨毒。南方人得到孔雀蛋,让鸡孵化就可以了。孔雀的脚稍稍弯曲,它的叫声象是在说:“都护”。当地的土人想得到孔雀尾羽,就拿着刀在丛竹中隐蔽,等孔雀经过时,赶快砍断它的尾巴,如果不能立即砍断,孔雀回头看上一眼,尾羽就会失去金翠的颜色和光彩。 王轩 卢肇住在京南海,见从事王轩有孔雀。一日奴来告曰:“蛇盘孔雀,且毒死矣。”轩令救之,其走卒笑而不救,轩怒,卒云:“蛇与孔雀偶。”(出《纪闻》) 卢肇住在京城南海,看见从事王轩有只孔雀。有一天,仆人来告诉说:“蛇盘住孔雀,快要毒死孔雀了。”王轩让兵丁快去救孔雀,他的手下笑着却不去救,王轩生气了,手下人说:“蛇与孔雀在交配。” 汉燕 蓐泥为窠,声多稍小者汉燕。陶胜力注《本草》云,紫胸轻小者是越燕,胸斑黑声大者是胡燕。其作巢喜长,越燕不入药用。越与汉,亦小差耳。(出《世说》) 用草和泥做巢,叫声频繁体形较小的燕子是汉燕。陶胜力注《本草》说:胸前是紫色,重量轻体形小的是越燕。胸前有黑斑点,叫声宏亮的是胡燕,胡燕做巢喜欢做长形的巢。越燕不能做药用。越燕和汉燕,也只不过是稍有差别罢了。 胡燕 凡狐白貂鼠之类,燕见之则毛脱,或燕蛰于水底。旧说燕不入室,取桐为男女各一,投井中,燕必来。胸斑黑声大,名胡燕,其窠有容匹素者。(出《酉阳杂俎》) 凡是狐狸和白貂鼠一类的动物,燕子看见它们羽毛就脱落了,藏伏多水的泥洞中。传说燕子如果不进屋里,取桐木来雕刻成男女各一人扔到井里,燕子一定进屋。胸前有黑色斑点叫声宏亮的,名叫胡燕,它的巢有的能放下一匹生绢。 千岁燕 齐鲁之间,谓燕为乙,作巢避戊己。《玄中记》云,千岁之燕户北向。《述异要》云,五百岁燕生胡髯。(出《酉阳杂俎》) 齐鲁那个地方的人把燕叫做乙。燕子做巢躲避戊日己日。《玄中记》中说:千年燕子的巢口向北开。《述异要》中说:五百年的燕子长胡须。 晋瑞 魏禅晋岁,北阙下有白光如鸟雀之状,时有飞翔去来。有司即闻奏,帝使罗者张之,得一白燕,以为神物,以金为笼,致于宫内,旬日不知所在。论者云:“金德之瑞。”昔师旷时,有白燕来巢,检瑞应图,果如所论。师旷,晋人也,古今之议相符焉。(出《拾遗录》) 魏把帝位禅让给晋的那一年,京城北面的城楼下有白光象是鸟雀的形状,经常地飞来飞去。官署将这件事报告给皇上,皇上派人用网去捉,结果捉到一只白燕,认为是神物,用金丝做了个笼子,放在皇宫内,十天之后白燕不知到哪里去了。有人评论说:“这是兴盛繁荣的好兆头,从前师旷的时候,就有白燕来筑巢,考察这个祥瑞现象,正应验了图谶上的话。”果然就象这个人说的一样。师旷是晋人也罢,古代和今天的议论是相符合的。 元道康 后魏元道康字景怡,居林虑山,云栖幽谷,静掩衡茅,不下人间,逾二十载。服饵芝木,以娱其志。高欢为丞相,前后三辟不就。道康以时方乱,不欲应之。至高洋,又征,亦不起。道康书斋常有双燕为巢,岁岁未尝不至。道康以连征不去,又(“又”原作“有”,据明抄本改。)惧见祸,(“祸”原作“抑”,据明抄本改。)不觉嗟咨。是夕,秋月朗然,清风飒至。道康向月微思,忽闻燕呼康字云:“景怡,卿本澹然为乐,今何愁思之深耶?”道康惊异,乃知是燕。又曰:“景怡景怡,乐以终身。”康曰:“尔为禽而语,何巢我屋?”燕曰:“我为上帝所罪,暂为禽耳。以卿盛德,故来相依。”道康曰:“我忘利,不售人间,所以闭关服道,宁昌其德,为卿所谓?”燕曰:“海内栖隐,尽名誉耳。独卿知道,卓然嚣外,所以神祇敬属,万灵归德。”燕曰:“我来日昼时,往前溪相报。”道康乃策杖南溪,以伺其至。及昼,见二燕自北岭飞来而投涧下,一化为青衣童子,一化为青衣女子。前来谓道康曰:“今我便归,以卿相命,故来此化。然无以留别,卿有隐志,幽阴见嘉,卿之寿更四十岁,以此相报。”言讫,复为双燕飞去,不知所往。时道康已年四十,后果终八十一。 后魏有人叫元道康,字景怡,隐居在林虑山。云雾笼罩着幽深的山谷,静静地掩闭着横木为门的茅草屋,他从不下山到尘世中去,一直过了二十多年。他服用灵芝仙草,来陶冶自己的情操和志向。高欢做了丞相,前后三次来请他出山做官他都没有去,元道康认为那时正要发生动乱,不想答应他。等到高洋做了丞相,又来请他出山,他仍然没有去。元道康的书房里有一对燕子,每年都飞来筑巢的。元道康因为朝廷连年征召自己都没有去,害怕引来灾祸,不觉地暗自叹气。这天晚上,秋月朗朗地照着,清风一阵阵吹来,元道康面向明月思索,忽然听到燕子招呼元道康的字说:“景怡,你本来心情淡泊,自得其乐,现在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忧愁和思虑呢?”元道康很惊奇,这才知道是燕子在说话。燕子又说:“景怡景怡,要一辈子快乐。”元道康说:“你是禽鸟却会说话,为什么在我的屋里筑巢?”燕子说:“我被上帝责罚,暂时做禽鸟了。因为你道德高尚,所以才来依附于你。”元道康说:“我忘却名利,不愿步入尘世,所以才关上门学习道家学说,发扬光大道家学说,就象你所说的那样。”燕子说:“天下隐居的人,全是沽名钓誉的人。只有你真正懂得道法,卓然独立尘世之外。所以神灵尊敬你、关注你,千万种生灵都佩服于你的德行。”燕子接着又说:“我明日天亮时,到前面的溪水边有话对你说。”元道康便拄着木杖到南面的溪水边去等候燕子,等到天亮,看见两只燕子从北面的山岭飞来落到山涧下面。一只变成一个穿黑衣的男童,一只变成一个穿黑衣的少女,走上前来对元道康说:“今天我们就要回天上去了,为了给你预测命运,所以才到这里来点化你,否则就没有什么留作纪念的了。你有隐居的志向,神灵都给予好评,你的寿命还有四十岁,就以此来作为对你的报答吧。”说完,又变成一对燕子飞走了,不知道哪里去了。这时元道康已经四十岁了,后来果然八十一岁才死去。 范质 汉户部侍郎范质言,尝有燕巢于舍下,育数雏,已哺食矣。其雌者为猫所搏食之,雄者啁啾,久之方去。即时又与一燕为匹而至,哺雏如故。不数日,诸雏相次堕地,宛转而僵。儿童剖腹视之,则有蒺藜子在嗉中,盖为继偶者所害。(出《玉堂闲话》) 汉代户部侍郎范质说,曾经有一对燕子在他家的屋下筑巢,养育了几只雏燕,已经进入哺育喂食阶段。那只雌燕被猫捉住吃了,雄燕鸣叫着很久才飞走,不多时又和另一只雌燕配成一对回来了,还象从前一样地哺育雏燕。不几天,所有的雏燕一个接一个地掉到地上,辗转着死去。儿童剖开雏燕的肚子观察发现有蒺藜子在雏燕的胃里,都是被燕子后来的配偶给害死的。 鹧鸪 飞数 鹧鸪飞数逐月,如正月,一飞而止于窠中,不复起矣。十二月十二起,最难采,南人设网取之。(出《酉阳杂俎》) 鹧鸪飞翔的次数随着月份而变化。如果是正月,飞一次后就呆在巢中,不再起飞了。十二月十二日开始,最难捕捉,南方人就张网捕捉鹧鸪。 飞南向 鹧鸪似雌雉,飞但南,不向北。杨孚《交州异物志》云:“鸟像雌雉,名鹧鸪,其志怀南,不思北徂。”(出《旷志》,明抄本作出《广记》) 鹧鸪的样子象雌野鸡,只向南飞,不向北飞。杨孚的《交州异物志》中说:“有一种鸟象雌野鸡,名叫鹧鸪。它心里只是想着南方,不愿意朝北方走。” 吴楚鹧鸪 鹧鸪,吴楚之野悉有。岭南偏多此鸟。肉白而脆,远胜鸡雉。能解冶葛并菌毒,臆前有白圆点,背上间紫赤毛。其大如野鸡,多对啼。《南越志》云:“鹧鸪虽东西回翔,然开翅之始,必先南翥。其鸣自呼‘社(明抄本“社”作“杜”)薄州。’”又《本草》云:“自呼‘鉤輈格磔。’”李群玉《山行闻鹧鸪》诗云:“方穿诘曲崎岖路,又听鉤輈格磔声。”(出《岭南录异》) 吴楚一带都有鹧鸪的踪迹,然而岭南最多。鹧鸪的肉白而且脆嫩,远远超过家鸡和野鸡的味道,并且能化解和治疗葛草和菌类中毒。鹧鸪胸前有白色圆点,背上间隔生长着紫色和红色的羽毛。它的大小象野鸡,大多数喜对面鸣叫。《南越志》上说:“鹧鸪鸟虽然东西来回地飞翔,可是刚展翅起飞的时候,一定先向南飞。鹧鸪鸣叫的声音似乎是在呼唤‘社薄州’”。另外《本草》上说:“鹧鸪鸟常常自己呼叫‘鉤輈格磔’”。李群玉的《山行闻鹧鸪》诗中说:“刚刚穿过艰难曲折的山路,又听见鹧鸪鸟‘鉤輈格磔’的叫声。” 鹊知太岁 鹊知太岁之所在,《博物志》云:“鹊窠背太岁。”此非才智,任自然尔。《淮南子》曰:“鹊识岁多风,去(去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乔木,巢傍枝。”(出《说文》) 喜鹊知道太岁星所在的方向,《博物志》上说:“鹊巢背着太岁星。”这不是因为喜鹊有智慧,而是靠喜鹊天生的本能。《淮南子》上说:“喜鹊知道哪一年风大,就离开高大的乔木,去到傍出的树枝上筑巢。”又 鹊构窠,取在树杪枝,不取堕地者,又缠枝受卵。端午日午时,焚其巢,灸病者,疾立愈。(出《酉阳杂俎》) 喜鹊建巢,常选取树梢上的细枝,不取落在地上的干枝,然后缠起树枝做巢下蛋。端午节这一天的中午,火烧喜鹊的巢,用来给病人烧炙治病,病立刻就全好。 张颢 常山张颢为梁相,天新雨后,有鸟如山鹊,稍下堕地,民拾取,即化为一圆石。颢椎破之,得一金印,文曰“忠孝侯印。”颢以上闻。藏之秘府。颢后官至太尉,后议郎汝南樊行夷校书东观,上表言:“尧舜之时,尝有此官,今天降印,宜应复。” 常山的张颢是梁国的丞相。有一天雨过天晴,有一只象山鹊的鸟坠落到地下,被一个老百姓拾起来以后变成一块圆圆的石头。张颢砸破石头,得到一金印,上面的文字是:“忠孝侯印”。张颢把这件事报告给皇上,金印被收藏在宫内册府里。张颢后来官至太尉。议郎汝南人樊行夷在东观书府校对书稿,给皇上上书说:“尧舜的时候,曾经设过忠孝侯个官职,现在上天降下这颗金印,应该重设这个官职。” 条支国 章帝永宁元年,条支国有来进异瑞,有鸟名鳷鹊,形高七尺,解人言。其国太平,鳷鹊群翔。昔汉武时,四夷宾服,有致此鹊,驯善。有吉乐事,则鼓翼翔鸣。按庄周云:“雕陵之鹊,盖其类也。”(出《拾遗记》) 东汉章帝永宁元年,条支国派人来进献不平常的吉祥物,有一只鸟名鳷鹊,身高七尺,能听懂人说的话。哪个国家太平,就会有鳷鹊成群地飞翔。从前汉武帝时,四边的少数民族归顺,有的国家就奉献过这种鳷鹊,驯养得很好,要是有了吉祥快乐的事,它就振动双翅一边飞翔一边鸣叫。按,庄子说的,“雕陵之鹊”,就是指的这种鸟。 黎景逸 唐贞观末,南康黎景逸居于空青山,常有鹊巢其侧,每饭食餧之。后邻近失布者,诬景逸盗之,系南康狱。月余,劾不承,欲讯之,其鹊止于狱楼,向景逸欢喜,以传语之状。其日传有赦,官司诘其来,云:“路逢玄衣素衿人所说。”三日而赦果至,景逸还山,乃知玄衣素衿者,鹊之所传。(出《朝野佥载》) 唐太宗贞观末年,南康的黎景逸住在空青山上,有喜鹊在他住的地方附近筑巢,他每天用饭喂喜鹊。后来,他的邻居中有个丢了布的人,诬告黎景逸偷布,黎景逸被关押在南康的监狱中。一个多月的时间,黎景逸都没有承认偷布,官府正准备刑讯。那只喜鹊停在狱楼上,向着黎景逸显示出很欢喜的样子,似乎是在向他传递话语。当天就有人传言说要有大赦,官府问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回答说:“路上遇到一个穿黑色衣服白色领子的人所说的。”三日后大赦的公文果然传到,黎景逸被放还归山,这才知道黑衣白领的人,就是喜鹊去传的话。 张昌期 汝州刺史张昌期,易之弟也,恃宠骄贵,酷暴群僚。梁县有人白云,有白鹊见。昌期令司户杨楚玉捕之,部人有鹞子七十笼矣,以蜡涂爪。至林见白鹊,有群鹊随之,见鹞迸散,唯白者存焉。鹞竦身取之,一无损伤,而笼送之。昌期笑曰:“此鹊赎君命也。”玉叩头曰:“此天活玉,不然,投河赴海,不敢见公。”拜谢而去。(出《朝野佥载》) 汝州刺史张昌期,是张易之的弟弟。他依仗哥哥的权势而骄横自大,对待同事也残酷暴虐。梁县有人对他说,有白喜鹊出现。张昌期就命令司户杨楚玉捕捉。杨楚玉的部下有七十笼雀鹰,他们用蜡涂到雀鹰的爪子上;到了树林里以后,看见有一只白喜鹊在前边飞,还有一群喜鹊跟着在这只喜鹊后边飞,看见鹞子以后都飞散了,只有白鹊还在。鹞子去捉白喜鹊,白鹊一点也没受到损伤。用笼子装着白喜鹊送给张昌期,张昌期笑着说:“这只白喜鹊赎了你一条命。”杨楚玉磕头说:“这是上天让我活着,不然的话,就是去投河跳海,也不敢来见您。” 崔圆妻 鹊窠中必有栋。崔圆相公妻在家时,与姊妹于后园见一鹊构窠,共衔一木,大如笔管,长尺余,安窠中,众悉不见。俗言见鹊上梁必贵。(出《酉阳杂俎》) 喜鹊的巢里一定有一根“栋梁”。崔圆丞相的妻子在家的时候,和姐妹们在后园看见一对喜鹊在筑巢。两只喜鹊共同衔着一根木棍,粗细象笔管一样,长短有一尺多,安放到巢中,而别的人都没有看见。俗话说,看见喜鹊上梁的人一定尊贵。 乾陵 大历八年,乾陵上仙观之尊殿,有双鹊衔柴及泥,补葺隙坏十五处。宰臣表贺之。(出《酉阳杂俎》) 唐朝大历八年,乾陵上仙观的殿楼上,有一对喜鹊鸟衔着木柴棍和泥,修补殿楼上的裂缝和损坏的地方十五处。辅政大臣给皇上上书祝贺这件事。 鸽信 大理丞郑复礼言,波斯舶上多养鸽,鸽能飞行数千里,辄放一只至家,以为平安信。(出《酉阳杂俎》) 大理丞郑复礼说,波斯人的船上大多都养着鸽子,鸽子能飞行数千里,过一段时间就放一只鸽子回家,当做是一封平安的家信。 鸡 陈仓宝鸡 秦穆公时,陈仓人掘地得物,若羊非羊,若猪非猪,牵以献穆公。道逢二童子曰:“此为媪述,常在地中,食死人脑。若欲杀之,以柏插其首。”媪曰:“此二童子名为鸡宝,得雄者王,得雌者伯。”陈仓人舍之,逐二童子,二童化为雉,飞入于林。陈仓人告穆公,发徒大猎,果得其雌,又化为石,置之汧渭之间。至文公立祠,名陈宝。雄者飞南集,今南阳雉飞县,即其地也。(出《列异传》) 秦穆公的时候,陈仓人挖地得到一个动物,象羊又不是羊,象猪又不是猪,便牵着它准备去献给秦穆公。路上遇到两个童子对他说:“这个动物叫媪述。经常生活在地下,吃死人的脑子,如果想要杀它,可以用柏树枝插进它的头里。”媪述说:“这两个童子名叫鸡宝,如果捉到雄的,就能做国王,捉到雌的,就能够做伯爵。”陈仓人就舍掉媪述,去追赶两个童子。两个童子变成野鸡,飞进树林。陈仓人把事情告诉了秦穆公,秦穆公就派人进行大规模地捕猎,果然捉到了那只雌的,雌的又变成石头,被放到汧山和渭水之间。等到秦文公时为它建祠堂,把那块石头叫做“陈宝”。那只雄鸡飞到南集,现在南阳的雉飞县,就是那只雄鸡停留的地方。 楚鸡 楚人有担山鸡者,路人问曰:“何鸟也?”担者欺之曰:“凤皇也。”路人曰:“我闻有凤皇久矣,今真见之。汝卖之乎?”曰:“然。”乃酬千金,弗与。请加倍,乃与之。方将献楚王,经宿而鸟死。路人不遑惜其金,惟恨不得以献耳。国人传之,咸以为真凤而贵,宜欲献之。遂闻于楚王,王感其欲献己也,召而厚赐之,过买凤之直十倍矣。(出《笑林》) 楚国有一个人挑着山鸡,在路上遇到有人问他:“这是什么鸟?”他欺骗那人说:“是凤凰。”那人说:“我听说有凤凰已经很久了,现在才算真正看见了,你卖吗?”回答说:“卖。”于是路人出价千金,挑担人不同意,要求加倍出钱,这才把山鸡卖给了路人。路人正准备把它献给楚王时,过了一宿鸟就死了,路人不去可惜花掉的那些钱,只恨不能把鸟献给楚王。人们传说着这件事,全都认为那是只真正的凤凰,因而路人才要把它献给楚王。事情传到楚王的耳朵里,楚王为路人想把凤凰献给自己行为所感动,便把路人叫来厚厚地赏赐了路人,超过买鸟时所花的钱数的十倍。 卫女 《雉朝飞》操者,卫女傅母所作也。卫侯女嫁于齐太子,中道闻太子死,问傅母曰:“何如?”傅母曰:“且往赴(“赴”原作“当”,据明抄本改。)丧。”丧毕,不肯归,终之以死。傅母悔之,取女所自操琴,于冢上鼓之。忽有二雉俱出墓中,傅母抚雌雉曰:“女果为雉耶?”言未卒,俱飞而起,忽然不见。傅母悲痛,授琴作操,故曰《雉朝飞》。(出杨雄《琴清英》) 《雉朝飞》琴曲,是卫女的女师傅创作的。卫侯的女儿嫁给齐国的太子,走到半路上听说太子死了,就问师傅说:“怎么办呢?”师傅说:“暂且去参加丧礼。”丧礼结束后,卫女不肯再回娘家,一直到死。师傅后悔这件事,拿过来卫女生前使用的琴,在卫女的坟前弹了起来。忽然有两只野雉一起从坟墓里飞出来。师傅抚摸着雌雉说:“你果然变成雉鸟了吗?”话未说完,两只雉鸟一起飞起来,一会儿就不见了。师傅很悲痛,弹着琴创作了一支乐曲,所以叫《雉朝飞》曲。 长鸣鸡 汉成帝时,交趾越隽献长鸣鸡伺晨鸡,即下漏验之,晷刻无差。长鸣一食顷不绝,长距善斗。(出《西京杂记》) 汉成帝的时候,交趾的越隽贡献了一只能长鸣报晓的司晨鸡。成帝立即命令人用滴漏计时器来验证,司晨鸡鸣叫的时刻和计时器的刻度一点不差。司晨鸡鸣叫起来能连续一顿饭的时间不停歇。这种鸡的脚爪很长,善于搏斗。 沉鸣鸡 建安三年,胥图献沉鸣石鸡,色如丹,大如燕。常在地中,应时而鸣,声能远彻。其国闻其鸣,乃杀牲以祀之。当声处掘地,得此鸡。若天下平,翔飞颉颃,以为嘉瑞,亦谓宝鸡。其国无鸡,人听地中,以候晷刻。道师云:“昔仙人相君采石,入穴数里,得丹石鸡,舂碎为药。服者令人有声气,后天而死。”昔汉武宝鼎元年,四方贡珍怪,有琥珀燕,置之静室,自然鸣翔,此之类也。《洛书》云:“胥图之宝,土德之征。大魏嘉瑞焉。”(出王子年《拾遗记》) 建安三年,胥图国贡献沉鸣石鸡,红色,大小象燕子一样。石鸡经常生活在地下,按时鸣叫,叫声能清楚地传到很远的地方。胥图国的人听到了石鸡的叫声,就杀牲畜祭祀它。在它发出叫声的地方挖地,就得到这只鸡。如果天下太平,石鸡就上下翻飞,人们把这种现象当成祥瑞,所以又把这种鸡叫作宝鸡。胥图国没有普通的鸡,人们听地下石鸡的鸣叫,来计算时间。有个道士说:“从前仙人相君去采石料,入洞穴几里深,得到了红色石鸡。捣碎了做药,服了能使人加强声音和气息,在先天的寿数之后才死去。”从前汉武帝宝鼎元年,四方国家都来贡献珍奇的宝物,其中有个琥珀燕,把它放在一间静室里,会自然地鸣叫飞翔,就是沉鸣石鸡这一类的珍奇宝物。《洛书》上说:“胥图国的宝物,乃是土德的象征。这正是大魏国的祥瑞之兆。” 孙休 孙休好射雉,至其时,则晨往夕返。群臣莫不上谏曰:“此小物,何足甚耽?”答曰:“虽为小物,耿介过人,朕之所以好也。”(出《语林》) 孙休喜好射猎雉鸡,到了适合打猎的季节他就早晨出去晚上才返回。大臣们没有不提意见劝阻的,他们说:“这是小动物,为什么那么爱好呢?”孙休回答说:“它虽然是小动物,耿直刚正却超过了人,所以我才喜欢它。” 吴清 徐州民吴清,以太元五年被差为征。民杀鸡求福,煮鸡头在盘中,忽然而鸣,其声甚长。后破贼帅邵宝,宝临阵战死。其时僵尸狼藉,莫之能识。清见一人著白袍,疑是主帅,遂取以闻。推校之,乃是宝首。清以功拜清河太守,越自什伍,遽升荣位。鸡之妖,更为吉祥。(出《甄异记》) 徐州的百姓吴清,在吴国太元五年被派遣出征。吴清杀鸡祈求赐福,煮熟的鸡头在盘子里,忽然鸣叫起来,叫声悠长。后来打败了贼兵主帅邵宝,邵宝战死在沙场上。沙场上僵硬的尸体乱七八糟,没有人能识别。吴清看见一具尸体穿着白袍,怀疑是主帅,就搬过尸体来研究推断,那鸡头也正是邵宝首级之征。吴清因此功被任命为清河太守。从士兵越级提升,一下子就登上了高贵荣耀的位子。鸡表现出的妖异现象,更是吉祥的征兆。 广州刺史 广州刺史丧还,其大儿安吉,元嘉三年病死,第二儿,四年复病死。或教以一雄鸡置棺中,此鸡每至天欲晓,辄在棺里鸣三声,甚悲彻,不异栖中鸣,一月日后,不复闻声。(出《齐谐记》) 广州刺史死后被运回故乡。他的大儿子安吉在南朝元嘉三年得病死了,第二个儿子元嘉四年又得病死了。有人让把一只公鸡放在棺材里避灾,这只鸡每天天要亮时,都在棺材里叫三声,叫得很悲惨,同在鸡窝里叫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个月以后,也听不到这只鸡的叫声了。 祝鸡公 祝鸡公者,洛阳人也。居尸乡北山下,养鸡百余年,鸡皆有名字,千余头。暮栖树下,昼放散之。欲取呼名,即种别而至。卖鸡及子,得千余万,辄置钱去。之吴,作养池鱼。后登吴山,鸡雀数百,常出其旁。(出《列仙传》) 祝鸡公是洛阳人,住在尸乡的北山下。他养了一百多年的鸡,养的鸡全都有个名字,一共有一千多只。晚上鸡就睡在树下,白天就散放着。他呼唤哪一只鸡的名字,哪一只鸡就自动来到他的身边。他卖大鸡和鸡蛋,得到一千多万贯钱。就放好钱来到吴国,又开始干起用池塘养鱼。后来他攀登吴山,经常有几百只鸡和雀出现在他的身边。 朱综 临淮朱综遭母难,恒外处住。内有病,因见前妇。(“妇”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妇曰:“丧礼之重,不烦数还。”综曰:“自荼毒已来,何时至内?”妇云:“君来多矣。”综知是魅,敕妇婢,候来,便即闭户执之。及来,登往赴视,此物不得去,遽变老白雄鸡。推问是家鸡,杀之遂绝。(出刘义庆《幽明录》) 临淮朱综的母亲去世了,长期在外面居住守丧。听说妻子病了,于是回去看望妻子。妻子说:“丧礼是大事,不要经常回来了。”朱综说:“自从母亲去世,我什么时候到内室去过?”妻说:“你来的次数很多啊。”朱综知道是妖魅作怪。就命令妻子的婢女等到他来时,就立即关上门窗捉拿。等到那装扮成他的怪物来了,朱综立刻前去探视捉拿,这个怪动无法离开,马上变成一只白色的老公鸡。一追问原来是家养的鸡,杀了鸡以后再没有怪事发生。代郡亭 代郡界中一亭,作怪不可止。有诸生壮勇者,暮行,欲止亭宿,亭吏止之。诸生曰:“我自能消此。”乃住宿食。夜诸生前坐,出一手,吹五孔笛,诸生笑谓鬼曰:“汝止(“止”原作“上”,据明抄本改。)有一手,那得遍笛,我为汝吹来。”鬼云:“卿为我少指耶?”乃复引手,即有数十指出,诸生知其可击,因拔剑砍之,得老雄鸡。(出《幽明录》) 代郡的边界处有一座供行人住宿吃饭的亭站,经常有妖精作怪。有一个姓诸的书生,很勇敢傍晚走路,想在亭站中住宿,官吏制止他,他说:“我自己能消除灾祸。”于是便住下来吃饭休息。夜里书生坐在前厅,这时,出现了一只手,吹着一支五个孔的笛子。书生笑着对鬼说:“你只有一只手,怎么能按住所有的笛孔,我替你吹吧。”鬼说:“你以为我手指少吗?”于是又伸出手来,竟有几十个手指。书生知道可以攻击鬼了,于是就拔出剑来砍去,结果砍死的是一只老雄鸡。 高嶷 唐渤海高嶷巨富,忽患月余日,帖然而卒,心上仍暖,经日而苏。云,有一白衣人,眇目,把牒冥司,讼杀其妻子。嶷对元不识此老人,冥官云:“君命未尽,且放归。”遂悟白衣人乃是家中老瞎麻鸡也,令射杀,魅遂绝。 唐代渤海的高嶷非常富有,忽然得了一个多月的病就安然地死去了。但他死去后心口上还温暖,过了几天又苏醒过来。他说:“有一个穿白衣服瞎了一只眼的人,拿着状子到阴司去告我,说我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高嶷申辩说从来就不认识这个老人,冥府的官员说:‘你的寿命未尽,放你回阳间去吧。’”他明白了那个白衣人就是家中瞎了一只眼的白公鸡,便让人杀死了这只鸡,怪异的事也没有了。 天后 唐文明已后,天下诸州,进雌鸡变为雄者甚多,或半已化,半未化,乃则天正位之兆。 唐代中宗文明年代之后,天下各个州贡献的母鸡变成公鸡的很多。有的已经变化了一半,还有一半没变。这是武则天要正式登基做皇帝的预兆。 卫镐 卫镐为县官,下县,至里人王幸在家,方假寐,梦一乌衣妇人引十数小儿,著黄衣,咸言乞命,叩头再三,斯须又至。镐甚恶其事,遂催食欲前。适镐所亲者报曰:“王幸在家穷,无物设馔,有一鸡,见抱儿,已得十余日,将欲杀之。”镐方悟,乌衣妇人果乌鸡也,遂命解放。是夜复梦,感欣然而去。(并出《朝野佥载》) 卫镐当县令时下乡去,到了里正王幸在家。他打了个盹,梦见一个穿黑衣服的妇人领着十多个穿黄色衣裳的小孩,都说请饶命,再三磕头,过了一会又来一次。卫镐醒了后心中很烦,就催着快点吃饭。同卫镐关系好的人报告说,王幸在家穷,没有什么菜,养了一只鸡正在孵蛋,已经十多天了,王幸在想把这只鸡杀了。卫镐这才明白,黑衣妇人就是这只黑母鸡,就告诉不要杀。这天夜里他又做了一个梦,黑母鸡十分感谢他,然后高高兴兴地走了。 合肥富人 合肥有富人刘某,好食鸡,每杀鸡,必先刖双足,置木柜中,血沥尽力,乃烹,以为去腥气。某后病,生疮于鬓,既愈,复生小鸡足于疮瘢中。每巾栉,必伤其足,伤即流血被面,痛楚竟日。如是积岁,无日不伤,竟以是卒。(出《稽神录》) 合肥有个姓刘的富人,喜欢吃鸡。每次杀鸡时,一定要先砍去鸡的双脚,放在木柜子里,等到血流光了,力气也没有了,才煮着吃,认为这样能解除腥气。刘某后来生了病,在鬓角处生了个疮,疮治好后,又在疮瘢的地方长出一只小鸡爪。每次洗脸梳头,一定会碰伤那只鸡爪而血流满面,疼痛一整天。象这样过了一年,没有一天不受伤流血,竟因此而死去。 卷第四百六十二 禽鸟三 卷第四百六十二禽鸟三 鹅(鸭附) 史悝姚略鹅沟祖录事周氏子平固人海陵斗鹅鸭 鹭 冯法钱塘士人黎州白鹭 雁 南人捕雁海陵人 鸜鹆 勾足能言桓豁广陵少年 雀 雀目夕昏吊乌山杨宣 乌 越乌台何潜之乌君山魏伶三足乌李纳吕生妻梁祖 枭(鸱附) 鸣枭鸱鸺鹠目夜明夜行游女禳枭张率更雍州人韦颛 鹅 史悝 晋太元中,章安郡史悝家有驳雄鹅,善鸣。悝女常养饲之,鹅非女不食,荀佥苦求之,鹅辄不食,乃以还悝。又数日,晨起,失女及鹅。邻家闻鹅向西,追至一水,唯见女衣及鹅毛在水边。今名此水为鹅溪。(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代太元年间,章安郡史悝家有只杂色的公鹅,喜欢鸣叫。史悝的女儿常常喂鹅吃食,不是史悝的女儿喂的食,鹅就不吃。荀佥向史悝要来这只鹅,鹅就不吃食,只好把鹅又还给了史悝。又过了几天,早晨起来,女儿和鹅一起不见了。邻居家听到鹅向西面走的声音,史悝便追到一条河边,只看见女儿的衣服和鹅毛堆在河边。如今这条河就叫“鹅溪”。 姚略 义熙中,羌主姚略坏洛阳沟,取砖,得一双雄鹅并金色,交颈长鸣,声闻九皋,养之此沟。(出《幽明录》) 东晋文帝义熙年间,羌族的首领姚略毁坏了洛阳城里的护城河取砖用,得到一对金色的雄鹅,脖子依在一起高声鸣叫,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姚略就把这两只鹅放养在这条护城河里。 鹅沟 济南郡张公城西北有鹅沟,南燕世,有渔人居水侧,常听鹅声。而众鹅中有铃声甚清亮,候之,见一鹅咽颈极长,因罗得之,项上有铜铃,缀以银锁,有隐起元鼎元年字。(出《酉阳杂俎》) 济南郡张公城的西北方向有个鹅沟。南燕的时候,有个打渔的人住在水边,经常听到鹅叫的声音,并且还在众多的鹅鸣中传出清亮的铃声。等到这群鹅游过来,他看见一只鹅的脖颈极长,于是用网扣住了这只鹅。发现鹅的脖子上有只铜铃,用银锁锁在脖子上,铃上隐隐约约地有突起的“元鼎元年”的字样。 祖录事 久视年中,越州有祖录事,不得名,早出,见担鹅向市中者。鹅见录事,频顾而鸣,祖乃以钱赎之。到僧寺,令放为长生。鹅竟不肯入寺,但走逐祖后,经坊历市,稠人广众之处,一步不放,祖收养之。左丞张锡亲见说。(出《朝野佥载》) 唐武则天久视年间,越州有个姓祖的录事,不知道他的名字了。早晨出门,看见了一个人挑着鹅向市集走去。鹅看见了祖录事,频频回头鸣叫,祖录事就用钱买下了鹅。到了一个佛庙,他让和尚放了鹅做善事祈求长寿。鹅竟然不肯进入寺庙,只是跑着跟在祖录事身后,经过作坊和集市等人多广众的地方,一步也不放松,祖录事就收养了这只鹅。左丞相张锡说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事。 周氏子 汝南周氏子,吴郡人也,亡其名,家于昆山县。元和中,以明经上第,调选,得尉昆山。既之官,未至邑数十里,舍于逆旅中。夜梦一丈夫,衣白衣仪状甚秀,而血濡衣襟,若伤其臆者。既拜而泣谓周生曰:“吾家于林泉者也,以不尚尘俗,故得安其所有年矣。今以偶行田野间,不幸值君之家僮,有系吾者。吾本逸人也,既为所系,心甚不乐,又纵狂犬噬吾臆,不胜其愤。愿君子悯而宥之,不然,则死在朝夕矣。”周生曰:“谨受教,不敢忘。”言讫忽寤,心窃异之。明日,至其家。是夕,又梦白衣来曰:“吾前以事诉君,幸君怜而诺之,然今尚为所系,顾君不易仁人之心,疾为我解其缚,使不为君家囚,幸矣。”周即问曰:“然则尔之名氏,可得闻乎?”其人曰:“我鸟也。”言已遂去。又明日,周生乃以梦语家僮,且以事讯之,乃家人因适野,遂获一鹅,乃笼归,前夕,有犬伤其臆,周生即命放之。是夕,又梦白衣人辞谢而去。(出《宣室志》) 汝南周生是吴郡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了,他家住在昆山县。元和年间,他考中了明经,安排选拔担任昆山尉。去昆山县赴任途中住在距离县城几十里的一个旅店里,夜里他梦见一个穿白衣服仪表俊秀的男子,这男子的衣襟染满了血,象是胸部受了伤。这男子行过礼哭着对周生说:“我是个住在树林泉水间的人,因为不喜欢尘世的搔扰,所以在树林泉水间安度许多年了。今天因为偶尔在田野之间走走,不幸被你家僮仆把我捉住用绳子拴上了。我本来是个隐居的人,被捉住之后,心里很不高兴。家僮又放恶狗咬伤了我的胸部,我气愤得忍受不了了,希望你能可怜并放了我。不然的话,我不久就会死去。”周县尉说:“我接受你的要求,不敢忘记。”说完忽然醒了,心中觉得这事很奇怪。第二天,他回到自己家里。这天晚上,他又梦见白衣人来说:“我上一次把事情告诉了你,幸亏你怜悯并答应了我,可是现在我还被捆绑着,想你不会改变仁爱之心,快些替我解开绳子,使我不再被囚禁在你们家里,那就万幸了。”周县尉就问他说:“然而你的名姓,能够告诉我吗?”那个人说:“我是一只鸟。”说完就离开了。第二天,周县尉就把梦中的事和僮仆说了,并向僮仆询问这件事。原来家人到野外去,捉到了一只鹅,就用笼子装着回家来。前天晚上,有只狗伤了鹅的胸部。周县尉立即命令把鹅放了。这天晚上,又梦见白衣人向他告辞道谢,然后就离去了。 平固人 处州平固人访其亲家,因留宿。夜分,闻寝室中有人语声,徐起听之,乃群鹅语曰:“明旦主人将杀我,善视诸儿。”言之甚悉。既明,客辞去,主人曰:“我有鹅甚肥,将以食子。”客具告之,主人于是举家不复食鹅。顷之,举乡不食矣。(出《稽神录》) 处州平固有个人去拜访他的亲家,被留下住宿。半夜时,他听见寝室中有人说话的声音,便慢慢地起身过去仔细倾听,原来是群鹅在说话。一只鹅说:“明天早晨主人将要杀我,好好照看这群孩子吧。”说得很清楚。天亮以后,客人要走。主人说:“我有只鹅很肥,准备把它杀了给你吃。”客人就把听到的鹅的话全告诉了主人,主人全家从此不再吃鹅。不多久,全乡的人也都不再吃鹅了。 海陵斗鹅 乙卯岁,海陵郡西村中有二鹅斗于空中,久乃堕地,其大可五六尺,双足如驴蹄,村人杀而食之者皆卒。明年,兵陷海陵。(出《稽神录》) 乙卯年,海陵郡的西村里有两只鹅在空中相斗,过了很长时间后坠落到地上。它们大约有五六尺长,双脚象驴的蹄子那样大。村子里凡是杀了这两只鹅并且吃了鹅肉的人都死了。第二年,军队攻陷海陵。 鸭(附) 晋周昉少时与商人泝江俱行,夕止宫亭庙下。同侣相语:“谁能入庙中宿?”昉性胆果决,因上庙宿。竟夕晏然,晨起,庙中见有白头老翁,昉遂擒之,化为雄鸭。昉捉还船,欲烹之,因而飞去,后竟无他。(出《述异记》) 晋代的周昉少年时与商人一块逆江而行,傍晚来到宫亭庙外。同行的人们说:“谁敢到庙里去睡一宿?”周昉胆大果断,就单独到庙里去睡,一宿都很平安。早晨起来的时候,他看见庙里有一个白发老翁。周昉就去捉拿他,白头翁变成了一只雄鸭,周昉捉住鸭子回到船上,准备煮了吃肉,这雄鸭又跑了,后来也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 鹭 冯法 晋建武中,剡县冯法作贾,夕宿荻塘,见一女子,著服,白皙,形状短小,求寄载。明旦,船欲发,云:“暂上取行资。”既去,法失绢一疋,女抱二束刍置船中。如此十上,失十绢。法疑非人,乃缚两足,女云:“君绢在前草中。”化形作大白鹭,烹食之,肉不甚美。(出《幽冥录》) 晋代建武年间,剡县的冯法作买卖。晚上船停荻塘里,他看见一个穿着丧服的女人,皮肤白皙,身形矮小,请求搭船。第二天早晨,船正要出发,女人说:“我上岸去取出门用的钱物。”她离船后,冯法丢了一匹绢,这时那女人抱着两捆草回来放在船里。那女人象这样上下了十次,就丢了十匹绢。冯法怀疑她不是人,就捆上了她的两只脚,那女人说:“你的绢在前面的草丛中。”说完身形变成了一只大白鹭。将大白鹭煮着吃了,肉味并不太好吃。 钱塘士人 钱塘士人姓杜,船行。时大雪日暮,有女子素衣来,杜曰:“何不入船?”遂相调戏。杜阖船载之,后成白鹭去。杜恶之,便病死也。(出《续搜神记》) 钱塘有个书生姓杜。有一天他坐船外出,当时天下大雪并已到黄昏。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子走来,书生说:“你为什么不进到船舱里来?”然后就调戏她。书生关上船舱门将那个女子载走,没想到那女子后来又变成一只白鹭飞走了。姓杜的书生厌恶这件事,生病死了。 黎州白鹭 黎州通望县,每岁孟夏,有白鹭鹚一双坠地。古老传云,众鸟避瘴。临去,留一鹭祭山神。又每郡主将有除替,一日前,须有白鹭鹚一对,从大渡河飞往州城,盘旋栖泊,三五日却回。军州号为先至鸟。便迎新送故,更无误焉。(出《黎州图经》) 黎州的通望县,每年的初夏,都有一对白鹭鹚落到地上。古老的传说中说:“这是众鸟躲避瘴毒,临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对鹭鹚祭祀山神。”又传说,每郡的主将如果有了升迁替换的事,一天之前,一定会有一对白鹭鹚,从大渡河飞往州城,盘旋飞翔,栖息在水边,三五天又飞回去。黎州的军人称这种鸟叫“先至鸟”。见到先至鸟,人们就开始准备迎接新上司送走老上司,从来没有过差错。 雁 南人捕雁 雁宿于江湖之岸,沙渚之中,动计千百,大者居其中,令雁奴围而警察。南人有采捕者,俟其天色阴暗,或无月时,于瓦罐中藏烛,持棒者数人,屏气潜行。将欲及之,则略举烛,便藏之。雁奴惊叫,大者亦惊,顷之复定。又欲前举烛,雁奴又惊。如是数四,大者怒啄雁奴,秉烛者徐徐逼之,更举烛,则雁奴惧啄,不复动矣。乃高举其烛,持棒者齐入群中,乱击之,所获甚多。昔有淮南人张凝评事话之,此人亲曾采捕。(出《玉堂闲话》) 雁夜间栖息在江河与湖的岸边,以及水中的沙洲上,往往都是千百只为一群。大的雁睡在中间,让雁奴围在外面并担任警戒。南方有捕捉大雁的人,专等那天色阴暗,或者没有月光的晚上,在瓦罐中藏好蜡烛,很多人拿着棒子,屏住呼吸悄悄地行走。接近雁群的时候,就略微举一下蜡烛,然后立即藏起来。雁奴看见火光惊叫起来,雁群也被惊醒了,不一会又安定下来。这时再向前举起蜡烛,雁奴又惊叫起来。象这样反复进行几次,大雁生气了,就去啄雁奴。拿蜡烛的人再慢慢地向前逼进,再举起蜡烛。这时雁奴因为害怕被啄,不再骚动和鸣叫了。于是那人高高地举起蜡烛,拿棒子的人一起冲进雁群中,乱打一顿,就能捕获到很多雁。从前有个淮南人张凝评事讲述了这件事,张评事曾经亲自参加捕雁。 海陵人 海陵县东居,人多以捕雁为业。恒养一雁,去其六翮以为媒。一日群雁回塞时,雁媒忽人语谓主人曰:“我偿尔钱足,放我回去。”因腾空而去,此人遂不复捕雁。(出《稽神录》) 在海陵县东边住的人大多以捕雁维持生活,家家都长年养着一只雁,拔去雁的六根大毛后用它作引雁。有一天,雁群回栖息地的时候,一只雁媒忽然说人话,对它的主人说:“我给你赚来的钱够多了,放我回去吧。”接着腾空飞走了。这个人就不再捕雁了。 鸜鹆 勾足 鸜鹆交时,以足相勾,促鸣鼓翼如斗状,往往坠地。俗取其勾足为魅药。(出《酉阳杂俎》) 八哥交配时,用脚互相勾着,短促地叫着,扇动翅膀象是在争斗的样子,往往坠落到地上。民间习俗取八哥的勾足做魅药。 能言 鸜鹆,旧言可使取火,效人言胜鹦鹉。取其目精,和人乳研,滴眼中,能见烟霄外物。(出《酉阳杂俎》) 八哥,传说可以让它取火。它学人说话胜过鹦鹉。取出它眼中的核仁,和人乳研在一起,滴到眼睛里,能看见云霄以外的东西。 桓豁 晋司空桓豁之在荆州也,有参军,五月五日,剪鸜鹆舌教语,无所不名。后于大会,悉效人语声,无不相类。时有参佐齆鼻,因内头瓮中效之,有主典盗牛肉,乃白参军:“以新荷裹置屏风后。”搜得,罚盗得。(出刘义庆《幽明录》) 晋代司空桓豁在荆州的时候,有个参军在五月五日这一天,剪下八哥的舌头教它说话,没有什么不会说的。后来在一次大聚会中,让八哥摹仿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不像的。当时有个参佐患有鼻道阻塞发音不清的病,八哥就把头钻进瓮中模仿他的声音。有个主典偷了牛肉,用新鲜荷叶裹着放在屏风后面,八哥就告诉了参军,搜查出来后惩罚了偷肉的人。 广陵少年 广陵有少年畜一鸜鹆,甚爱之。笼槛八十日死,以小棺贮之,将瘗于野。至城门,阍吏发视之,乃人之一手也,执而拘诸吏。凡八十日,复为死鸜鹆,乃获免。(出《稽神录》) 广陵有一个少年养了一只八哥,很喜爱它,但是在笼子里关养了八十天就死了。少年用一个小棺材装着它,准备埋葬在野外。到了城门,守门的官吏打开一看,是一只人手。于是把少年捉住并交给有关的官吏,一共关押了八十天,那只人手又变成八哥,少年才获免。 雀 雀目夕昏 雀皆至夕而不见物,人有至夕昏不见物者,谓雀盲是也。鸺鹠夜察毫末,昼瞑目不见丘山,殊性也。(出《感应经》) 麻雀都是到了晚上就看不见东西,也有到了晚间看不清东西的人,这种病叫做雀盲。鸺鹠夜间能看清毫微,白天却目昏而看不见山丘,这都是因为有不同的天性啊。 吊乌山 蜀吊乌山,至雉雀来吊,最悲。百姓夜燃火,伺取之,其无嗉不食,似特悲者。以为义则不杀。(出酉阳杂俎) 蜀地的吊乌山,等到雉雀都来吊唁情景,最令人悲伤。百姓在夜间点上火,找机会捉拿雉雀。其中有的雉雀嗉子空空的没吃食,象是特别悲伤的鸟,百姓认为是义雀就不杀它。 杨宣 杨宣为河内太守,行县,有群雀鸣桑树上,宣谓吏曰:“前有覆车粟。”(《出益都耆旧传》) 杨宣做河内太守的时候,有一次去县里,遇见一群雀在桑树上鸣叫。杨宣对随行的官吏说:“前面有一辆运谷子的车翻了。 乌 越乌台 越王入国,丹乌夹王而飞,故句践得入国也。起望乌台,言乌之异也。(出王子年《耆旧传》,明抄本作出《拾遗录》) 越王回国的时候,丹乌鸟围着越王飞翔,所以勾践才能够回到国内。他修建了一座望乌台,来纪念丹乌鸟的奇异功绩。 何潜之 晋时营道县令何潜之于县界得乌,大如白鹭,膝上髀下,自然有铜环贯之。(出《酉阳杂俎》) 晋代营道县令何潜之在县界内捉到一只乌鸦,大小象白鹭一样。这只鸟的膝上面、大腿下面,天然地有铜环贯穿着。 乌君山 乌君山者,建安之名山也,在县西一百里。近世有道士徐仲山者,少求神仙,专一为志,贫居苦节,年久弥励。与人遇于道,修礼,无少长皆让之。或果谷新熟,辄祭,先献虚空,次均宿老。乡人有偷者坐罪当(“罪当”原作“而诛”,据明抄本改。)死。仲山诣官,承其偷罪,白偷者不死,无辜而诛,情所未忍。乃免冠解带,抵承严法,所司疑而赦之。仲山又尝山行,遇暴雨,苦风雷,迷失道径。忽于电光之中,见一舍宅,有类府州,因投以避雨。至门,见一锦衣人,顾仲山,乃称此乡道士徐仲山拜。其锦衣人称监门使者萧衡,亦拜。因叙风雨之故,深相延引。仲山问曰:“自有乡,无此府舍。”监门曰:“此神仙之所处,仆即监门官也。”俄有一女郎,梳绾双鬟,衣绛赭裙青文罗衫,左手执金柄尘尾幢旄,传呼曰:“使者外与何人交通,而不报也?”答云:“此乡道士徐仲山。”须臾,又传呼云:“仙官召徐仲山入。”向所见女郎,引仲山自廊进。至堂南小庭,见一丈夫,年可五十余,肤体须发尽白,戴纱搭脑冠,白罗银镂帔,而谓仲山曰:“知卿精修多年,超越凡俗。吾有小女颇闲道教,以其夙业,合与卿为妻,今当吉辰耳。”仲山降阶称谢拜(“阶称谢拜”原作“言谢几回”,据明抄本改。)起,而复请谒夫人,乃止之曰:“吾丧偶已七年,吾有九子,三男六女,为卿妻者,最小女也。”乃命后堂备吉礼。既而陈酒肴,与仲山对食讫,渐夜闻环珮之声,异香芬郁,荧煌灯烛,引去别室。礼毕三日,仲山悦其所居,巡行屋室,西向厂舍,见衣竿上悬皮羽十四枚,是翠碧皮,余悉乌皮耳。乌皮之中,有一枚是白乌皮。又至西南,有一厂舍,衣竿之上,见皮羽四十九枚,皆鸺鹠。仲山私怪之,却至室中,其妻问其夫曰:“子适游行,有何所见,乃沈悴至此?”仲山未之应,其妻曰:“夫神仙轻举,皆假羽翼。不尔,何以倏忽而致万里乎?”因问曰:“乌皮羽为谁?”曰:“此大人之衣也。”又问曰:“翠碧皮羽为谁?”曰:“此常使通引婢之衣也。”“又余乌皮羽为谁?”曰:“新妇兄弟姊妹之衣也。”又问:“鸺鹠皮羽为谁?”曰:“司更巡夜者衣,即监门萧衡之伦也。”语未毕,忽然举宅惊惧,问其故,妻谓之曰:“村人将猎,纵火烧山。”须臾皆云:“竟未与徐郎造得衣。今日之别,可谓邂逅矣。”乃悉取皮羽,随方飞去。即向所见舍屋,一无其处。因号其地为乌君山。(出《建安记》) 乌君山是建安县的一座名山,在县城西面一百里处。近代有个道士叫徐仲山,从少年时代就开始追求得道成仙,并且非常专心虔诚,生活俭朴坚守节操,时间越长越坚定。他与别人在路上相遇,自觉遵守礼节,无论是老是少全都让人先行。当瓜果粮食刚刚成熟时,他就进行祭祀,第一次献给上天,第二次给德高年老的人。乡里有个小偷按罪应当处死,徐仲山去面见审理案件的官员,承认自己是小偷有罪。又说小偷不应当判死罪,不应处死却杀了他,感情上忍受不了。然后他摘掉帽子脱下衣服,自愿替小偷抵罪承受制裁。审案官署怀疑自己判断有错就赦免了小偷。徐仲山有一次在山路上行走,遇上了大暴雨,无法抵挡大风雷电,竟迷了路。忽然他在闪电中,一处住宅,有点类似州府官员的住宅,因此就走过去想避避雨。到了门前,看见一个穿华丽衣服的人发现了他。他就自称本乡的道士徐仲山拜见,那个穿华丽衣服的人自称是监门使者萧衡,也回了礼。那人同他谈起了风雨,并真诚地邀请他进宅。徐仲山问:“自从有了这个山乡,从未看见过有这么一处住宅。”监门说:“这里是神仙的住处,我就是监门官。”不久有一个女郎,梳着一对环形的发髻,穿着紫红色的裙子和有着青色花纹的绸衫,左手拿着金柄牛尾拂尘,传呼说:“使者在外面与什么人谈话,怎么不报告呢?”萧衡回答说:“是这个乡的道士徐仲山。”不一会,那女子又招呼说:“仙官请徐仲山进去。”刚才见过的女郎,领着徐仲山从走廊进去,到了堂屋南侧的小庭院,看见一个男子,年龄大约五十多岁,身上的皮肤、胡须和头发全都是白的,戴着纱巾搭成的帽子,穿着白绸布绣着银色花纹的披肩。这男子对徐仲山说:“我知道你诚心修炼了很多年,超越凡俗之人。我有个小女儿熟悉修道的方法,根据她的愿望和命运,应当与你结为夫妻,今天正是好时辰。”徐仲山走下台阶拜谢,接着又请求拜见老夫人。男子阻止他说:“我丧妻已经七年了。我有九个孩子,三个男孩六个女儿。做你妻子的,是我最小的女儿。”然后他命令在后堂准备举行婚礼的设置,摆上了酒菜,和徐仲山一起吃喝完毕。渐渐地夜深了,徐仲山听到了妇女身上所佩饰物的声音,奇异的香味特别浓郁,灯烛辉煌照耀,有人把徐仲山领到另外的房间。婚礼结束后第三天,徐仲山高兴地观看居住的房屋,逐个参观各个房间,走到一朝西的棚屋,看见竹竿上悬挂着十四件羽毛皮衣,一件是翠碧鸟的皮羽,其余全是乌鸦的皮羽。乌鸦皮中,有一件是白乌鸦的皮羽。他又到西南面去看,有一个棚屋,衣竿上有四十九件羽毛皮衣,全是鸺鹠鸟的皮羽。徐仲山暗自觉得这事很怪异,回到自己的居室中后,妻子问他说:“你刚才出去走了一趟,看见了什么?竟然情绪低落地回来了?”徐仲山没有回答。他的妻子又说:“神仙能够轻飘飘地升到天上去,全都是凭借翅膀作用。否则,又怎么能够在片刻之间就到了万里之外呢?”徐仲山便问:“乌鸦皮羽衣是谁的?”回答说:“那是父亲的羽衣。”又问:“翠碧鸟的羽衣是谁的?”回答说:“那是经常派去通话领路的女仆的羽衣。”又问其余乌鸦皮羽衣是谁的。回答说:“是我的兄弟姐妹们的羽衣。”又问鸺鹠皮羽衣是谁的,回答说:“是负责打更和巡夜的人的羽衣,就是监门官萧衡一类人的羽衣。”话没说完,忽然整个宅院的人都惊慌失措起来。徐仲山问是什么原因,妻子对他说:“村里的人准备打猎,放火烧山。”不一会大家都说:“竟没来得及给徐郎制做一件羽衣,今日分别之后,就当是萍水相逢一场吧。”然后众人都取来羽衣,四散飞去。原来看见的一片房屋,也都不见了。从此以后那个地方就叫“乌君山”。 魏伶 唐魏伶为西市丞,养一赤嘴乌,每于人众中乞钱,人取一文,而衔以送伶处,日收数百,时人号为魏丞乌。(出《朝野佥载》) 唐代魏伶做长安西市丞,他养了一只红嘴乌鸦,经常在人多的地方向人要钱。如果有人给它一文,它就衔着送到魏伶的住处,每天能收几百文,人们叫它魏丞乌。 三足乌 天后时,有献三足乌,左右或言:“一足伪耳。”天后笑曰:“但令史册书之,安用察其真伪?”《唐书》云:“天授元年,有进三足乌,天后以为周室之瑞。”睿宗云:“乌前足伪。”天后不悦。须臾,一足坠地。(出《酉阳杂俎》) 唐朝武则天当政的时候,有人献上一只三足乌鸦。左右有人说:“一只脚是假造的。”武则天笑着说:“命令将这件事记录到史书上,何必去考察它的真假呢?”唐代史书上说:天授元年,有人进献三足乌,则天皇后认为是大周王朝吉祥的征兆。睿宗说:“乌的前脚是假的。”武则天不高兴。不一会,乌鸦的一只脚掉到了地上。 李纳 贞元十四年,郑汴二州群乌飞入田绪、李纳境内,衔木为城。高至二三尺,方十余里。绪、纳恶而命焚之,信宿如旧,乌口皆流血。(出《酉阳杂俎》) 唐朝贞元十四年,郑州和汴州有一群乌鸦飞到了田绪和李纳的辖区,衔来树枝木块垒成城墙,高有二三尺,方圆十多里。田绪和李纳厌恶这件事派人烧了“城墙”。过了两宿,乌鸦又把城墙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乌鸦的嘴里都流出了血。 吕生妻 东平吕生,鲁国人,家于郑。其妻黄氏病将死,告于姑曰:“妾病且死,然闻人死当为鬼。妾常恨人鬼不相通,使存者益哀。今姑念妾深,妾死,必能以梦告于姑矣。”及其死,姑梦见黄氏来,泣而言曰:“妾平生时无状,今为异类,生于郑之东野丛木中,黰其翼,嗷其鸣者,当是也。后七日,当来谒姑,愿姑念平生时,无以异类见阻。”言讫遂去。后七日,果一乌自东来,至吕氏家,止于庭树,哀鸣久之,其姑泣而言曰:“果吾之梦矣,汝无昧平素,直来吾之居也。”其乌即飞入堂中,回翔哀唳,仅食顷,方东向而去。(出《宣室志》) 东平县的吕生,是鲁国人,家住在郑城。他的妻子黄氏有病快要死了,告诉她的婆婆说:“我得病快死了,可是听说人死了要变成鬼,我常常痛恨人和鬼不能相互沟通,因而使活着的人更加悲哀。婆婆你同我感情很深,我死后一定要在梦中告诉婆婆。”等到黄氏死了,婆婆梦见黄氏回来,哭着对她说:“我生前做了些不该做的事,现在成为不同的族类,出生在郑城东面的荒野丛林之中。那个翅膀是黑色的,嗷嗷鸣叫的,就是我呀。再过七天,我会来拜见婆婆,希望婆婆念我活着时的情况,不要因为我是不同的族类就阻挠我。”说完就走了。过了七天,果然有只乌鸦从东面飞来,飞到吕家庭院的树上,悲哀地叫了很长时间。她的婆婆哭着说:“果然同我的梦一样,你还像活着的时候一样,直接来我的住处吧。”那只乌鸦便飞入堂中,来回地飞着,悲哀地叫着,仅仅呆了一顿饭的工夫,就向东方飞去。 梁祖 梁祖亲征郓州,军次卫南。时筑新垒工毕,因登眺其上,见飞乌止于峻坂之间而噪,其声甚厉。副使李璠曰:“是乌鸣也,将不利乎?”其前军朱友裕为朱瑄所掩,拔军南去,我军不知,因北(“北”原作“此”,据明抄本改。)行。遇朱瑄军至,梁祖策马南走,入村落闻,(“明”抄本“闻”作“问”,疑当作“间”。)为贼所追。(“追”原作“迨”,据明抄本改。)前有沟坑,颇极深广,匆遽之际,忽见沟内蜀黍秆积以为道,正在马前,遂腾跃而过。副使李璠、郡将高行思为贼所杀。张归宇为殿骑,援戈力战,仅得生还,身被十五箭。乃知卫南之乌,先见之验也。(出《北梦琐言》) 后梁太祖亲自征伐郓州,军队驻扎在卫南。新工事修筑完毕,他们登上工事向远处观看,见乌鸦飞来停在陡坡上叫,叫声凄厉。副使李璠说:“这是乌鸦在叫,将对我们不利吧?”后梁太祖的前锋朱友裕的部队受朱瑄的袭击转向南去,但后梁太祖不知道,却向北走。中途遇上朱瑄的部队,后梁太祖又打马向南走。进入村落里又被贼所追赶,前面有一壕沟,又深又宽。荒乱之际,忽然沟内的蜀黍秸秆自动堆积起来形成一条通路,正在马前。于是后梁太祖放马腾跳过去。副使李璠和郡将高行思被贼兵所杀。张归宇是后卫骑士,拿着武器拚力战斗,仅仅使梁太祖能活着回去,身上中了十五枝箭。这时才知道卫南的乌鸦,是事先发出的预兆。 枭 鸣枭 夏至阴气动为残杀,盖贼害之候,故恶鸟鸣于人家,则有死亡之征。又云:“鸱枭食母眼精,乃能飞。”郭璞云:“伏土为枭。”《汉书·郊祀志》云:“古昔天子,尝以春祠黄帝,用一枭破镜。”(出曹植《恶鸟论》) 夏至的时候阴气开始发动,就是快到肃杀的季节了。所以说有恶鸟在家鸣叫,就是这家有人要死的征兆。又有人说:“鸱枭吃了母亲眼睛里的核仁,才能飞翔。”郭璞说:“藏在人住处的就是枭鸟。”汉书《郊祀志》上说:“从前的天子,在春天祭祀黄帝,用一只枭鸟和一只破镜。” 鸱(附) 鸱,相传鹘生三子一为鸱。肃宗张皇后专权,每进酒,常以鸱脑和酒,令人久醉健忘。(出《酉阳杂俎》) 鸱鸟,相传鹘鸟生三个雏鸟其中一个就是鸱。肃宗的张皇后很专权,每次送上酒来,常常用鸱鸟的脑子和在酒中,喝了让人长时间醉酒并健忘。又 世俗相传,鸱不饮泉及井水,唯遇雨濡翮,方得水饮。(并出《酉阳杂俎》) 民间传说,鸱鸟不喝泉水和井水,只有遇上下雨沾湿了羽毛,才能饮到水。 鸺鹠目夜明 鸺鹠即鸱也,为圝,可以聚诸鸟。鸺鹠昼日,目无所见。夜则飞撮蚊虻。鸺鹠乃鬼车之属也,皆夜飞昼藏。或好食(明抄本“食”作“拾”)人爪甲,则知吉凶,凶者辄鸣于屋上,其将有咎耳。故人除指甲,埋之户内,盖忌此也。亦名夜游女,好(“好”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与婴儿作祟,故婴孩之衣,不可置星露下,畏其祟耳。又名鬼车,春夏之间,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岭外尤多,爱入人家,烁人魂气。或云,九首,曾为犬啮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荆楚岁时记》云:“闻之,当唤犬耳。”又曰:“鸮大如鸩,(明抄本“鸩”作“鸱”)恶声,飞入人家不祥。”其肉美,堪为炙,故《庄子》云:“见弹思鸮炙。”又云:“古人重鸮炙。”尚肥美也。《说文》:“枭不孝鸟,食母而后能飞。”《汉书》曰:“五月五日作枭羹,以赐百官。”以其恶鸟,故以五日食之。古者重鸮炙及枭羹,盖欲灭其族类也。(山《岭表录异》) 鸺鹠就是鸱鸟,长得呈圆形,能够把各种鸟聚集起来。鸺鹠在白天什么也看不见,夜间飞着能捕捉蚊虫。鸺鹠是鬼车鸟一类的鸟,都是夜间活动,白天就躲藏起来。有的鸺鹠喜欢吃人的指甲,就能知道人的吉凶,有凶信的就在他家的屋子上面鸣叫,那家就将有灾祸。所以人们剪下指甲,都把指甲埋在屋里,就是忌讳鸺鹠。有人叫鸺鹠为夜游女,因为它喜欢与婴儿作怪。所以婴孩的衣服,不可放在星光下的露天场所,是害怕鸺鹠作怪。又有人叫它“鬼车鸟”,春夏之间,稍微遇到阴晦天气,它就飞着叫着掠过天空。这种鸟岭外尤其多,喜欢进入人们的住宅,迷惑人的精气魂魄。有的人说:“鸺鹠鸟九个头被狗咬去一个,伤口常常滴血,血滴到谁家,就有灾祸。”《荆楚岁时记》上说:“听到了鸺鹠的叫声,就应当把狗唤来。”又说:“鸮鸟的大小象鸩鸟,声音难听,飞进人家不吉祥。它的肉很鲜美,适合烤着吃。所以《庄子》上说:“看见弹弓就想烤鸮肉吃炙。”又说:“古代人喜欢烧烤,是喜欢他的肉肥美。”《说文》上说:“枭是一种不孝的鸟,吃了母亲然后才能飞翔。”《汉书》上说:“五月五日这天用枭鸟做汤,并把它赏赐给文武百官吃。”因为枭是恶鸟,所以五月五日这一天吃它汤。古时候人们看重鸮和枭汤,是想消灭这种鸟。又 或云,鸺鹠食人遗爪,非也,盖鸺鹠夜能拾蚤虱耳,爪蚤声相近,故误云也。(出《感应经》) 有的人说,鸺鹠吃人的指甲,不对,是因为鸺鹠鸟夜间能拾起跳蚤和虱子吃掉,蚤和爪两个字声音接近,所以产生误传。 夜行游女 又云,夜行游女,一曰天帝女,一名钓星,夜飞昼隐,如鬼神。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妇人,无子,喜取人子,胸前有乳。凡人饴小儿,不可露。小儿衣亦不可露晒,毛落衣中,当为鸟祟,或以血点其衣为志,或言产死者所化。(出《酉阳杂俎》) 夜行游女,一个名叫天帝女,另一个名叫钓星,夜里出飞,白天隐藏,象鬼神一样。它长上毛就是飞鸟,脱下毛就是妇女。它没有子女,喜欢偷别人的孩子,胸前长有乳房。人们喂小孩时,不可露出乳房,小孩的衣服也不能在露天的地方晾晒。夜行游女的毛要是落到小孩的衣服里就要被鸺鹠鸟作怪伤害。夜行游女有时用血点人的衣服作标志。有的人说这种鸟是难产的妇人死后变成的。 禳枭 常骞为齐景公以周礼之法禳枭,枭乃布翼伏于地死。(出《感应经》) 常骞替齐景公用周礼上的方法祭礼祷告,以消除枭鸟的危害。枭鸟就展开翅膀趴在地上死去了。 张率更 有枭晨鸣于张率更庭树,其妻以为不祥,连唾之,张云:“急洒扫,吾当改官。”言未毕,贺客已在门矣。(出《朝野佥载》) 有只枭鸟早晨在张率更家庭院中的树上鸣叫,他的妻子认为不吉祥,接连地唾那枭鸟。张率更说:“赶快打扫打扫,我要升官了。”话未说完,祝贺的客人已经到了门口。 雍州人 贞观初,雍州有人夜行,闻枭鸣甚急,仍往来拂其头。此人恶(“恶”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之,以鞭击之,枭死,以土覆之而去。可行数里,逢捕贼者,见其衣上有血,问其何血,遂具告之。诸人不信,将至埋枭之所。先是有贼杀人,断其头,瘗之而去,又寻不得。及拨土取枭,遂得人头。咸以为赋,执而讯之,大受艰苦。(出《异闻录》) 唐朝贞观初年,有个雍州人夜里走路,听到枭的叫声急促,并且飞过来用翅膀一来一往地拍打他的头。这人很厌恶,就用鞭子打死了枭,然后用土盖上后离开了。又走了几里路,遇到捉贼的人,看见他身上有血,问那是什么血。他把事情告诉这些人,可是大家不相信,把他带到埋枭的地方。在这之前有个贼杀了人,砍下人头,埋上后走了,后来又找不到了。等到拨开土找枭的时候,却得到了人头,大家全都认为这个人是贼,让他捆起来审讯,他吃尽了苦头。 韦颛 大中岁,韦颛举进士,词学赡而贫窭滋甚。岁暮饥寒,无以自给。有韦光者,待以宗党,辍所居外舍馆之。放榜之夕,风雪凝沍,报光成事者,络绎而至,颛略无登第之耗。光延之于堂际小阁,备设酒馔慰安。见女仆料数衣装,仆者排比车马。颛夜分归所止,拥炉愁叹而坐。候光成名,将修贺礼,颛坐逼于坏牖,以横竹挂席蔽之。檐际忽有鸣枭,顷之集于竹上。颛神魂惊骇,持策出户逐之,飞起复还,久而方去。谓(“谓”原作“诸”,据明抄本改。)候者曰:“我失意,亦无所恨,妖禽作怪如此,兼恐横罹祸患。”俄而禁鼓忽鸣,榜放,颛已登第,光服用车马,悉将遗焉。(出《剧谈录》) 唐宣宗大中年间,韦颛去考进士,他学问很深但很贫穷。年底到了,他又冷又饿,没有东西吃。有个叫韦光的人,把他当做一个宗族的人来看待,收拾出自己外院屋子让他住。放榜的那天晚上,风雪都凝结了,报告韦光能考中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来到,韦颛没有一点能考中的消息。韦光请他到堂屋边上的小屋去,设了一桌酒席安慰他。只见女仆们在料理衣服和行装,仆人们在准备安排车马。韦颛半夜回到住的地方,围着炉子坐在那里愁得直叹气。思索韦光成名,打算准备一份贺礼。韦颛坐着的地方靠近一个破窗户,上面横着根竹子挂了个席子遮挡风雨。屋檐上忽然有枭鸣叫,不一会来到竹竿上。韦颛心里十分惊骇,拿着鞭子出门去赶走枭鸟。枭飞起来一会又回来,很久才离去。韦颛对等候的人说:“我不如意,也没什么可恨的,这些妖怪似的鸟如此作怪,恐怕还要遭受横祸。”不久皇宫中的鼓忽然敲响,开始发榜了,韦颛已经考中了。韦光穿的用的以及车马,全都送给了韦颛。 卷第四百六十三 禽鸟四 卷第四百六十三禽鸟四 飞涎鸟精卫仁鸟鸐韩朋带箭细鸟王母使者鸳鸯五色鸟新喻男子张氏漱金鸟鹙营道令纸鸢化鸟鹑戴文谋瑞鸟报春鸟冠凫秦吉了韦氏子鸟贼鸟省刘景阳食蝗鸟卢融张氏王绪武功大鸟鹳鹴吐绶鸟杜鹃蚊母鸟桐花鸟真腊国大鸟百舌鹳甘虫戴胜北海大鸟鵶仙居山异鸟莺 飞涎鸟 南海去会稽三千里,有狗国,国中有飞涎鸟似鼠,两翼如鸟而脚赤。每至晓,诸栖禽未散之前,各各占一树,口中有涎如胶,绕树飞,涎如雨(“如雨”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沾洒众枝叶。有他禽之至而如网也,然乃食之。如竟午不获,即空中逐而涎惹之,无不中焉。人若捕得脯,治渴。其涎每布后半日即干,自落,落即布之。(出《外荒记》) 南海离会稽郡有三千里,那里有个狗国,狗国中有一种飞涎鸟像老鼠,两翅像鸟,爪是红色。每到天亮时,各种飞禽还栖息在树上没飞散之前,飞涎鸟各自占一棵树,鸟的涎水像胶一样,它绕着树飞,涎水像雨一样洒下来,沾在树的枝叶上。有其它禽鸟飞来,就被枝叶上的涎水沾住,像网一样。飞涎鸟就吃被网住的鸟,如果到中午还没捉到鸟,就在空中追逐并用涎水往鸟身上洒,没有不中的。人若捉住此鸟,用它的肉作成脯,能治渴病。它的涎水洒过半天后就干,干后便从枝叶上落下来,脱落后马上再洒。 精卫 有鸟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昔赤帝之女名女婧,往游于东海,溺死而不返,其神化为精卫。故精卫常取西山之木石,以填东海。(出《博物志》) 有一种鸟像乌鸦一样,头上有花纹,白色的嘴红色的爪,名字叫精卫。从前赤帝的女儿名叫女婧,到东海去游玩,淹死了没能回去,她的灵魂化为精卫鸟。所以精卫鸟常常衔来西山的木块和石头,用来填东海。 仁鸟 晋文公焚林以求介推,有白鵶绕烟而噪,或集介子之侧,火不能焚。晋人嘉之,起一高台,名曰思烟台。种仁寿之木,木似柏而枝长软,其花堪食。故《吕氏春秋》云:“木之美者,有寿木之华。”即此是。或云,此鵶有识,于焚介之山,数百里不复织网罗。(此“鵶有识于焚介之山数百里不复织罗网”,《拾遗记》三作戒所焚之山数百里居人不得设罗网。)呼之曰仁鸟。俗亦谓仁鸟白臆为慈乌,则此类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春秋时晋文公焚烧树林寻找介子推时,有只白鵶鸟绕着烟鸣叫,有时停在介子推的旁边,火就烧不着介子推。晋国人很赞美它,修建一座高台,起名叫思烟台。栽种象征仁爱、长寿的树木,这树像柏树,树枝长而柔软,开的花能吃。所以《吕氏春秋》上说:树木最美的,有寿木之华彩的,就是这种树。有人说,白鵶很有识辨能力。人们在烧死介子推的山上,几百里之内不再设罗网捕鸟,并称这种鸟叫“仁鸟”。人们也叫仁鸟中的胸部为为慈鸟,就是这一类鸟。 鸐 幽州之墟,羽山之北,有善鸣禽。人面鸟喙,八翼一足,毛色如雉,行不践地,名曰鸐,其声似钟磬笙竽也。《世语》曰:“青鸐鸣,时太平。”乃盛明之世,翔鸣薮泽,音中律吕,飞而不行。禹平水土,栖于川岳,所集之地,必有圣人出焉。自上古铸诸鼎器,皆图象其形。铭赞至今不绝。(出《拾遗录》) 幽州一带,羽山北面,有一种善于鸣叫的鸟。长着人面鸟嘴,八只翅膀一只爪,毛像野雉,行走时不踩地面,名叫鸐。它的叫声像乐器发出的声音。《世语》上说:青鸐鸣,天下太平。就是昌盛繁荣的时代。它在沼泽上鸣叫,叫声符合音律。它只飞而不行走。大禹治水之后,它便栖息在高山大地上。它们聚集的地方,必能出圣人。自从上古开始,铸造各种鼎器,都用鸐鸟的形象做图案,鼎器上铭文中的赞美之辞,流传至今。 韩朋 韩朋鸟者,乃凫鹥之类。此鸟为双飞,泛溪浦。水禽中鸂鹥、鸳鸯、鶄,岭北皆有之,唯韩朋鸟未之见也。案干宝《搜神记》云:“大夫韩朋,(一云“凭”)其妻美,宋康王夺之。朋怨,王囚之,朋遂自杀。妻乃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自投台下,左右提衣,衣不胜手。遗书于带曰:‘愿以尸还韩氏而合葬。’王怒,令埋之,以相望。经宿,忽见有梓木生二塚之上,根交于下,枝连其上。又有鸟如鸳鸯,恒栖其树。朝暮悲鸣。”南人谓此禽即韩朋夫妇之精魂,故以韩氏名之。(出《岭表录异》) 韩朋鸟,本是野鸭水鸟一类的鸟,生活在溪水湖泊之中。水禽中的鸂鶒、鸳鸯、鶄等鸟,岭北全都有,只是没见过韩朋鸟。根据干宝《搜神记》上所说:大夫韩朋,他妻子很美,宋康王强夺到手,韩朋很怨恨,宋康王囚禁了他,韩朋就自杀了。他的妻子私下里把衣服弄的很糟烂,宋康王和韩朋妻子一同登上高台,韩朋妻从高台上跳下去,康王手下人想扯她的衣服,但衣服一扯就烂,所以没拉住。她在衣带中留下遗书说;希望把我的尸体还给韩朋,与他合葬。康王很生气,令人埋葬,却把她的坟埋在韩朋坟的对面,互相对望。过了一夜,忽然看见有梓树从二人的坟上长出,树根在地下相交一起,树枝在地上相连,还有像鸳鸯一样的鸟,经常牺息在树上,从早到晚悲切的鸣叫。南方人说这对鸟就是韩朋夫妻的灵魂,所以用韩朋的名字给这鸟命名。 带箭 带箭鸟,鸣如野鹊,翅羽黄绿间错,尾生两枝,长二尺余,直而不枭,唯尾稍有毛,宛如箭羽,因目之为带箭鸟。(出《岭表录异》) 带箭鸟,叫声像野鹊雀一样,翅膀上的羽毛黄、绿交错。尾巴上长出两根长枝,二尺多长,挺直而有弹性,只有尾梢才长毛,很像箭羽,因此,人们称它为带箭鸟。 细鸟 汉元封五年,勒毕国贡细鸟,以方尺玉笼盛数百头,大如蝇。其状如鹦鹉,闻声数里,如黄鹄之音。国人常以此鸟候时,亦名曰候虫。上得之,放于宫内,旬日之间,不知所止,惜甚,求不复得。明年,此鸟复来集于帷幄之上,或入衣袖,因更名曰蝉鸟。宫人婕妤等皆悦之,但有此鸟集于衣上者,辄蒙爱幸。武帝末,稍稍自死,人尤爱其皮,服其皮者,多为男子媚也。(出《洞冥记》) 汉武帝元封五年,勒毕国进贡一种细鸟,用一尺见方的玉石笼子装了几百只。大小如蝇子,形状像鹦鹉,叫声传出数里远,像黄鹄的叫声一样。勒毕国的人常用此鸟判断时间,也把它叫做候虫。皇上得到后放在宫内,十天之间,不知飞到哪里,皇上很惋惜,再想要就得不到了。第二年,这些鸟又回到宫中聚集在帷幔上,有的钻入宫中人的衣袖里,因而又给它起名叫蝉鸟。宫中的女官都喜欢这种鸟,只要这种鸟落到谁的衣服上,谁就会受到皇帝的宠爱。汉武帝末年,它们自己默默地死掉了。人们尤其喜欢它的皮,凡是身上装饰着这种鸟皮的女人,多数会受到男人的喜爱。 王母使者 齐郡函山有鸟足青嘴赤,素翼绛颡,名王母使者。昔汉武帝登此山,得玉函,长五寸,帝下山,玉函忽化为白鸟飞去。世传山上有王母药函,常令鸟守之。(出《酉阳杂俎》) 齐郡函山有一种鸟,青爪,红嘴,白翅,紫脑门,名字叫王母使者。从前,汉武帝曾登此山,得到一只玉匣,五寸长,武帝下山时,玉匣忽然变成一只白鸟飞走了。人们传说山上有王母娘娘的一只药匣,让鸟常年守着它。 鸳鸯 汉时,鄢县南门两扇,忽一声称“鸳”,一声称“鸯”,晨夕开闭,声闻京师。汉末恶之,令毁其门,两扇化为鸳鸯,相随飞去,后遂改鄢为晏城县。(出《朝野佥载》) 汉代的时候,鄢县城南的两扇大门,忽然一扇发出“鸳”的声音,一扇发出“鸯”的声音,早晚开闭城门时,京城内都能听到这个声音。汉代末年时,人们厌恶这种声音,皇上命令毁掉这两门,两扇门变成了鸳鸯,互相追随着飞去了。后来就改鄢县为晏城县。 五色鸟 杨震卒,未葬,有大鸟五色高丈余,从天飞下,到震棺前,举头悲鸣,泪出沾地。至葬日,冲天上升。(出谢丞《后汉书》) 杨震死了,没埋葬时,有一只一丈多高的五色大鸟,从天上飞下来,飞到杨震的棺前,抬头悲叫,泪水沾湿了地面。到安葬那日,大鸟冲天飞去。 新喻男子 豫章新喻县男子见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鸟,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诸鸟,诸鸟各飞去,一鸟独不得去。男子取以为妇,生三女,其母后使女问父,知衣在积稻下,得之,衣而飞去。后复以衣迎三儿,亦得飞去。(出《搜神记》) 豫章郡新喻县有个男子看见田野中有六七个女人,全都穿着羽毛做的衣服,他不知道是鸟。匍匐着靠近她们,拿到了其中一个女子脱下的羽毛衣并藏了起来。他又走出去自动靠近那些鸟,那些鸟都各自飞走了,只有一只鸟不能飞去,他就娶了这只鸟做妻子,生了三个女儿。她们的母亲叫女儿问父亲,知道了她的羽毛衣藏在了稻谷下面,便取出穿在身上飞走了。后来,她又拿来羽毛衣迎接三个女儿,也都飞走了。 张氏 京兆有张氏独处一室,有鸠自外入,止于床。张氏祝曰:“鸠为祸也,飞上承尘;为福也,即入我怀。”以手探之,而得一金鉤。是后子孙渐盛,资财万倍。蜀贾客至长安,闻之,乃厚赂婢,婢窃鉤以与客。张氏既失鉤,渐渐衰耗,而蜀客亦罹穷厄,于是赍鉤以反张氏,张氏复昌。(出《搜神记》) 京城里有一张氏独居一室,忽然有一只鸠从外面飞进室内,落在床上。张氏祷告说:“鸠若是带来祸,就飞到帐幕上去;如果能带来福,就飞到我怀中。”果然飞到她怀中,用手去抚摸鸠鸟,竟得到一个金钩。从此后她的子孙也逐渐发达兴盛起来,财产增加万倍。有个蜀地的商人来长安听到了此事,就用重金收买张氏婢女,婢女便偷出金钩送给了商人。张氏失钩后,家境便逐渐败落,蜀地的商人也遭到了厄运,于是,又把金钩还给了张氏,张氏家族又昌盛起来。 漱金鸟 魏时,昆明国贡漱金鸟。国人云:“其地去然州九千里,出此鸟,形如雀,色黄,毛羽柔密,常翾翔海上,罗者得之,以为至祥。(“祥”原作“翔”,据明抄本改。)闻大魏之德,被于荒远,乃越山航海,来献大国。”帝得此鸟,蓄于灵禽之圃,饴以真珠,饮以龟脑。鸟常吐金屑如粟,铸之可以为器。昔汉武时,有献大雀,此之类也。此鸟畏霜雪,乃起小室以处之,名曰辟寒台。皆用水晶为户牖,使内外通光,而常隔于风雨尘雾。宫人争以所吐之金饰钗珮,谓之辟寒金,故宫人相嘲言曰:“不服辟寒金,那得君王心;不服辟寒钿,那得君王怜。”于是媚惑争以宝为身饰,及行卧皆怀挟以要宠也。魏代丧灭,珍宝池台,鞠为茂草,漱金之鸟,亦自高翔。(出《拾遗录》) 魏时,昆明国进贡了漱金鸟。昆明国人说:“产此鸟的地方离然州九千里,这种鸟,形状如雀,黄色,羽毛柔软浓密。常在海上作短时飞翔,用网捕捉,认为此鸟是吉祥之物。听说大魏的德政,使偏远地区也受到恩惠,所以才越山渡海来献给大国。皇帝得此鸟后蓄放在灵禽园中,喂它珍珠,给它龟脑喝。鸟常吐出米粒大小的金粒,可以用来制造器物。从前汉武帝刘彻时,有来进贡大雀的,就是这一类鸟。此鸟怕霜雪,便做个小屋让鸟住,名叫避寒台,用水晶石做门窗,内外通光,而能挡住风雨尘雾。宫女们争着用鸟吐出的金粒装饰钗和珮等饰物,并叫做避寒金。所以宫女们互相取笑说:“不戴避寒金,怎得君王心,不戴避寒钿,怎得君王怜。”于是想取得君王怜爱的人,便争着用避寒金做饰物,竟连行走坐卧都不离身,用来取宠。魏灭亡后,当年珍贵的池台,荒草茂密,吐金的鸟,也远走高飞。 鹙 晋永嘉二年,有鹙集于始安县,木矢贯之,铁镞,其长六寸有半,以箭计之,其射者当身长丈五六尺。 西晋永嘉二年,有鹙鸟聚集在始安县。被木箭射穿,铁箭头六寸半长,以箭头来推算,这个射猎的人身高能有五六尺。 营道令 晋太元中,营道令何偕之去职,于县界山中得一鸟,大如白鹭,青色赤目,膝上髀下,自然有铜环形,大小刻画转辗如(“画转辗如”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揽子,绝妙人功,于是京邑皆传观之。营道经今属道州。(原缺出处,许本、黄本作出《酉阳杂俎》) 东晋孝武帝太元年间,营道县令何偕之离任时,在县界山中得到一只鸟,像白鹭那么大,青色的羽毛,红色的眼睛,膝上大腿下自然生长着一个铜环形状,上面刻画着图案,取下来仔细观赏,真是巧夺天工,于是,京城里的人都来观看。营道令现属道州管辖。 纸鸢化鸟 梁武太清三年,侯景围台城,远不通问,简文作纸鸢飞空,告急于外。侯景谋臣王伟(“伟”字原空缺,据黄本补。)谓景曰:“此纸鸢所至,即以事达外。”令左右善射者射之,及堕,皆化为鸟,飞入云中,不知所往。(出《独异志》) 梁武帝萧衍太清三年,侯景领兵围台城。城内与外面不能通消息,简文制作了一只纸鸢放到了空中,向外面的人告急。侯景的谋臣王伟对他说,这个纸鸢落下,便可把城内被围的消息传到外面。侯景便命令射箭能手射纸鸢,射落后,那纸鸢都变成了鸟,飞到云中,不知飞到哪里。 鹑 安定原土筑时,奠祭以(“以”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觚爵,忽有一鹑飞于觚上,因名鹑觚城。后魏文帝大统中,立为鹑觚县。(出《穷神秘苑》) 安定原用土筑城时,祭奠时曾用觚和爵盛酒举行仪式,忽然有一只鹑鸟飞落在觚上,因而起名叫鹑觚城。后来魏文帝曹丕称帝时立为鹑觚县。 戴文谋 有戴文谋者,隐居阳城山中。曾于客堂食际,忽闻有呼曰:“我天帝使者,欲下凭君,可乎?”文谋闻甚惊,又曰:“君疑我也?”文谋乃跪曰:“居贫,恐不足降下耳。”既而洒扫设位,朝夕进食甚谨。后谋于室内窃言之,其妇曰:“此恐是狐魅依凭耳。”文谋曰:“我亦疑之。”乃祠飨之时,神乃言曰:“吾相从,方欲相利,不意有疑心异议。”文谋辞谢之际,忽堂上如数十人呼声,出视之,见一大鸟,五色,白鸠数十随之,东北入云而去。(出《穷神秘苑》) 有个叫戴文谋的人,隐居在阳城山,曾经在客堂吃饭时,忽然听到有呼唤声说:“我是天帝的使者,准备到人间来依靠你,可以吗?”文谋听后很吃惊。又听到说:“你是怀疑我?”戴文谋于是跪下说:“我的住处很贫困,恐怕不足以迎您降临寒舍。”接着就进行洒扫,设置神位,一早一晚,很恭谨的进奉饮食。后来,戴文谋在内室悄悄地向妻子说了此事,他妻子说:“这恐怕是鬼狐来附位。”文谋说:“我也很疑惑。”等到再进奉食物时,那神便说:“我来你这里,正想给你好处,没想到你疑心我,有了另外的想法。”文谋正在道歉时,忽然堂上发出了像数十人的喊声。出来一看是一只大鸟,身有五色,随着数十只白鸠,往东北方向飞入云霄。 瑞鸟 炀帝征辽回,次于柳城郡之望海镇。步出观望,有大鸟二,素羽丹嘴,状同鹤鹭,出自霄汉,翻翔双下,高一丈四五尺,长八九尺,徘徊驯扰,翔舞御营。敕著作佐郎虞绰制《瑞鸟铭》以进,上命镌于其所,仍敕殿内丞阎毗图写其状,秘书郎虞世南上《瑞鸟颂》,敕令写于图首。(出《大业拾遗记》) 隋炀帝杨广征辽东回来时,住在柳城郡望海镇歇息,走出来观望时,看见两只大鸟,白毛红嘴,样子像白鹤和鹭鸶,从云中飞出来,翅膀翻飞,双双落下,有一丈四五尺高,八九尺长,很驯服地在地上徘徊,或者是在御营前飞舞。隋炀帝命令著作佐郎虞绰写《瑞鸟铭》呈给他,皇上又命令将铭文刻碑立在瑞鸟飞翔的地方。又下令叫殿内丞阎毗画下鸟的图像,叫秘书郎虞世南献上《瑞鸟颂》,并命令将《瑞鸟颁》写在画像的上面。 报春鸟 顾渚山中有鸟如鸲鹆而小,苍黄色,每至正二月,作声云:“春起也!”至三月四月,作声云:“春去也!”采茶人呼为报春鸟。(出《顾渚山记》) 顾渚山中有一种鸟像鸲鹆但体形小,青黄色。每到正月二月时,发出的声音像是:春起也。到了三四月,叫声又像是:春去也。采茶人叫它报春鸟。 冠凫 石首鱼,至秋化为冠凫,冠凫头中有石也。(出《海陆碎事》,明抄本作出《地野记》) 石首鱼,到秋天就变成冠凫鸟,冠凫鸟的头里面有石头。 秦吉了 秦吉了,容、管、廉、白州产此鸟,大约似鹦鹉,嘴脚皆红,两眼后夹脑,有黄肉冠,善效人言,语音雄大,分明于鹦鹉。以熟鸡子和饭如枣饲之。或云,容州有纯赤、纯白色者,俱未之见也。(出《岭表录异》) 秦吉了,容州、管州、廉州、白州都产这种鸟。大小和鹦鹉相似,嘴、爪都是红色,两眼后夹着头,长着黄色的肉冠。善于模仿人的说话,语声高而厚重,比鹦鹉的声音还清晰。用熟鸡蛋和饭,做成枣大小的饭团喂它。有人说,容州有红色的、白色的秦吉了。但都没看见过。 韦氏子 汘阳郡有张女郎庙。上元中,有韦氏子客于汘阳,途至其庙。遂解鞍以憩。忽见庙宇中有二屐子在地上,生视之,乃结草成者,文理甚细,色白而制度极妙。韦生乃收贮于橐中,既而别去。及至郡,郡守舍韦生于馆亭中。是夕,生以所得屐,致于前而寐。明日已亡所在,莫穷其处。仅食顷,乃于馆亭瓦屋上得焉。仆者惊愕,告于韦生,生即命升屋而取之。即得,又致于前,明日又失其所,复于瓦屋上得之。如是者三,韦生窃谓仆曰:“此其怪乎?可潜伺之。”是夕,其仆乃窃于隙中伺之,夜将半,其屐忽化为白鸟,飞于屋上。韦生命取焚之,乃飞去。(出《宣室志》) 汘阳郡有个张女郎庙,唐高宗上元年间,有个姓韦的男子去汘阳作客,路过这座庙时,下马解鞍休息,忽然看见庙中有两只木底屐放在地上。韦先看那木底屐,是用草编成的,条纹很细密,白色,编制方法很巧妙。韦生就把这一对木底屐收起放在口袋中,不久就离开这里。等到了汘阳郡,郡守让韦先住在馆亭里。这天晚上,韦生把木底屐放在身边睡了,天亮却不见了,什么地方也没找到。仅吃顿饭的工夫,便在馆亭的瓦房上找到了。仆人很惊奇,便告诉了韦生,韦生叫人上房取下来,便得到了。睡觉时又放在身边,第二天又不见了,又在瓦房上得到,如此反复几次。韦生偷偷地对仆人说,这事很怪,可暗中察看一下。这天晚上,他的仆人便在暗处观察,快半夜时,这木底屐忽然变成了白鸟,飞到瓦房上。韦生叫人取下木底屐烧掉,却变成鸟飞了。 鸟贼 李靖弟客师官至右武卫将军,四时从禽,无暂止息。京师之西南际澧水,鸟兽皆识之,每出,鸟鹊竞逐噪之,人谓之鸟贼。(出《谭宾录》) 李靖的弟弟李客师官作到右武卫将军。一年四季都愿捕猎禽鸟,没有一天停止的时候,京城西南的澧水一带,鸟兽都认识他,他每次出来,鸟鹊纷纷追逐而对之鸣叫,人们把他叫作鸟贼。 鸟省 冯兖给事,亲仁坊有宅,南有山亭院,多养鹅鸭及杂禽之类极多,常遣一家人掌之,时人谓之鸟省。(出《卢氏杂说》) 冯兖给事,在亲仁坊有住宅,住宅南面有个山亭院,养了很多的鹅鸭和杂禽,常常派一个家人管理此事,当时人们叫这个地方为鸟省。 刘景阳 天后时,左卫兵曹刘景阳使岭南,得吉了鸟,雄雌各一只,解人语。至都进之,留其雌者,雄烦怨不食,则天问曰:“何乃无聊也?”鸟为言曰:“其配为使者所得,今颇思之。”乃呼景阳曰:“卿何故藏一鸟不进?”景阳叩头谢罪,乃进之,则天不罪也。(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执政时,左卫兵曹刘景阳出使岭南,得到了吉了鸟,雌、雄各一只,能听懂人说的话。到京城进献时,却留下了雌鸟。雄鸟烦躁不安不吃食。武则天问,为什么这样无聊?鸟说,它的配偶被使者得去了,现在很思念它。武则天便传呼刘景阳,说,你为什么藏一只鸟不进献呢?景阳便叩头谢罪,便把鸟献上来,武则天没有怪罪他。 食蝗鸟 开元中,贝州蝗虫食禾,有大白鸟数千,小白鸟数万,尽食其虫。(出《酉阳杂俎》) 唐玄宗开元年间,贝州蝗虫吞食禾苗,有数千大白鸟,数万只小白鸟,把蝗虫吃光了。 卢融 开元初,范阳卢融病中独卧,忽见大鸟自远飞来,俄止庭树,高四五尺,状类鸮,目大如柸,嘴长尺余。下地上阶,顷之,入房登床,举两翅,翅有手,(“手”原作“子”,据明抄本改。)持小枪,欲以击融,融伏惧流汗。忽复有人从后门入,谓鸟云:“此是善人,慎勿伤也。”鸟遂飞去,人亦随出,融疾自尔永差。(出《广异记》) 唐玄宗开元初年,范阳人卢融有疾,独自一人躺着,忽然看见有只大鸟从远处飞来。一会儿,落在院中的树上,四五尺高,形状很像鸮,眼大如酒杯,嘴有一尺多长。落到地上,走上台阶。一会儿,竟入房中上了床,举两翅,翅膀上长着手,手上拿小枪,想刺卢融,卢融趴在床上,吓得流了一身汗。忽然又有人从后门进来,对鸟说,这人是个好人,千万不要伤了他。大鸟便飞走了,人也随着出去了。卢融的病也从此永远地好了。 张氏 濮州刺史李全璋妻张,牛肃之姨也,开元二十五年,卒于伊阙庄。张寝疾,有鸟止于庭树,白首赤足,黄腹丹翅。其鸣但云:“懊恨也母兮。”如是昼夜不绝声。十余日,张殂,鸟遂不见。(出《纪闻》) 濮州刺史李全璋的妻子张氏,是牛肃的姨母。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死在伊阙庄。张氏卧病不起的时候,有一只白鸟落在庭院的树上,白头,红爪,黄色的腹部,红色的翅膀。它鸣叫时只是说,悔恨呀妈妈。”就这样昼夜不停地叫。十多天后,张氏死去,鸟也不见了。 王绪 天宝末,台州录事参军王绪病将死,有大鸟飞入绪房,行至床所,引嘴向绪声云:“取取。”绪遂卒。(出《广异记》) 唐玄宗天宝末年,台州录事参军王绪有病将要死时,有大鸟飞入王绪房中,走到床前,伸嘴向着王绪出声叫:取。取。王绪便死了。 武功大鸟 大历八年,大鸟见武功,群噪之。行营将张日芬射获之,肉翅狐首,四足,足有爪,广四尺,状类蝙蝠。(出《酉阳杂俎》) 唐代宗大历八年时,有只大鸟在武功地方出现,人们对大鸟乱嚷叫,行营将官张日芬射中了大鸟。它肉翅膀,狐狸头,四只脚,脚上有爪,四尺宽,形状象蝙蝠。 鹳鹴 鹳鹴,一名堕羿,形似鹊。人射之,则衔矢反射人。(出《酉阳杂俎》) 鹳鹴,另一个名叫堕羿,形状像鹊。人用箭射它,它就衔住箭反过来射人。 吐绶鸟 鱼复县南山有鸟大如鸲鹆,羽色多黑,杂以黄白,头颇似雉。有时吐物长数寸,丹采彪炳,形色类绶,因名为吐绶鸟。又食必蓄嗉,臆前大如斗,虑触其嗉,行每远草木,故一名避株鸟。(出《酉阳杂俎》) 鱼复县的南山有一种鸟象鸲鹆那样大,羽毛大部黑色,夹杂着黄、白色,头像野鸡。有时吐出几寸长的一种东西,大红色十分鲜艳,形状像绶带,因而叫它吐绶鸟。另外,吃食后必存在嗉子里,前胸大得像酒斗,为防触碰它的嗉子,走时远避树林和草,所以,另一名叫避株鸟。 杜鹃 杜鹃,始阳相推而鸣,先鸣者吐血死。尝有人出行,见一群寂然,聊学其声,即死。初鸣,先听者主离别。厕上听其声,不祥。厌之之法,当为犬声应之。(出《酉阳杂俎》) 杜鹃鸟,阳气上升时就一个接一个鸣叫,先叫的吐血死亡。曾经有个人外出行走时见一群杜鹃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学杜鹃的叫声,他就死了。若是听见杜鹃的初叫声主别离,在厕所听到叫声,不吉祥。避免这种不祥之兆的办法是学狗叫回应它。 蚊母鸟 蚊母鸟,形如鹢,嘴大而长,池塘捕鱼而食。每叫一声,则有蚊蚋飞出其口。俗云,采其翎为扇,可辟蚊子。亦呼为吐蚊鸟。(出《岭表录异》) 蚊母鸟,形状象鹢(一种像鹭鸶的小鸟),嘴大而且长,从鱼塘中捕鱼吃。每叫一声,就有蚊、蚋从口中飞出来。人们传说,用它的翎毛做扇子,能避蚊子,也叫它吐蚊鸟。 桐花鸟 剑南彭蜀间,有鸟大如指,五色毕具,有冠似凤。食桐花,每桐结花即来,桐花落即去,不知何之,俗谓之桐花鸟。极驯善,止于妇人钗上,客终席不飞。人爱之,无所害也。(出《朝野佥载》) 剑南的彭水蜀郡之间,有一种像手指大的鸟,身上五颜六色,像凤凰似的冠。吃桐树花,桐树开花时就飞来,花落就飞走,不知去了哪里。人们叫它桐花鸟。这鸟很驯服善良,常落在妇女的钗上,客走了席散了也不飞走,人们很喜爱它,它对人们没有害处。 真腊国大鸟 真腊国有葛浪山,高万丈,半腹有洞。先有浪鸟,状似老鸱,大如骆驼。人过,即攫而食之,腾空而去,百姓苦之。真腊王取大牛肉。中安小剑子,两头尖利,令人载行,鸟攫而吞之,乃死,无复种矣。(出《朝野佥载》) 真腊国有座葛浪山,高万丈,山半腰有个洞,洞里先前有只浪鸟,样子像老鸱,像骆驼那么大。有人经过,人便被抓去吃了,然后腾空飞去,老百姓很苦恼。真腊国王拿出大块牛肉,肉里放上两头带尖的小剑,让人背着走,大鸟抓来便吃,于是就死了,从此就绝了种。 百舌 百舌春啭,夏至唯食蚯蚓。正月后冻开,蚓出而来。十月后,蚓藏而往。盖物之相感也。(出《朝野佥载》) 百舌鸟到春天时便婉啭地鸣叫着,夏天到来后它只吃蚯蚓。正月以后解冻,蚯蚓出来百舌便飞来。十月以后,蚯蚓便进入土中,百舌就飞走。这就是因为物与物之间互相感应的关系。 鹳 江淮谓群鹳旋飞为鹳井,鹳亦好旋飞,必有风雨。人探巢取鹳子,六十里旱。能群飞,薄霄激雨,雨为之散。(出《酉阳杂俎》) 又南方有鹳食蛇,每遇巨石,知其下有蛇,即于石前,如道士禹步,其石阞然而转,因得而噉。里人学其法者,伺其养雏,缘树,以蔑絙缚其巢,鹳必作法而解之,乃铺沙树底,俾足迹所印而仿学之。(出《北梦琐言》) 江淮人说一群鹳鸟旋转着飞升就是鹳井。鹳鸟喜欢旋转着飞翔,它一旋飞便要刮风下雨。人若到巢中捉幼鹳,六十里内必然天旱。鹳鸟能成群飞翔,飞到云中搅动云雨,云雨就搅散了。 另外,南方有一种鹳吃蛇,鹳鸟每当遇到大石头,知道石下有蛇,就在石间附近,像道士那样漫步,石头便也随着转动,于是就能捉着蛇吃掉。乡里人想学鹳的步法,趁鹳鸟育雏时,上树,用蔑网扣住它的巢,鹳鸟必定用法解开蔑网,就在树下铺沙子,使鹳鸟在沙上印上足迹,以便模仿学习。 甘虫 大中末,舒州奏众鸟成巢,阔七尺,高一丈,而燕雀鹰鹯,水禽山鸟,无不驯狎如一。更有鸟,人面绿毛,嘴爪皆绀。其声曰“甘虫”,因谓之甘虫。时人画图,鬻于坊市。(出《杜阳编》) 唐懿宗末年,舒州向皇帝上奏说一群鸟建立一个鸟巢,宽七尺,高一丈。而且燕、雀、鹰、鹯及水禽山鸟等,都驯服亲近的像一种鸟一样。还有一种鸟,长着人面绿毛,嘴和爪都是深青透红的颜色,它鸣叫的声音是“甘虫”,因而就叫它甘虫。当时有人把它画成图像,在集市上出卖。 戴胜 王蜀刑部侍郎李仁表寓居许州,将入贡于春官。时薛能尚书为镇,先缮所业诗五十篇以为贽,濡翰成轴,于小亭凭几阅之。未三五首,有戴胜自檐飞入,立于案几之上,驯狎。良久,伸颈亸翼而舞,向人若将语。久之,又转又舞。如是者三,超然飞去。心异之,不以告人,翌日投诗,薛大加礼待。居数日,以其子妻之。(出《录异记》) 王建前蜀的刑部侍郎李仁表客居在许州,准备入礼部参加举试,当时是薛能尚书镇守许州,李仁表抄写了自己写的五十首诗作礼品,将诗书写在轴书上,在小亭子里靠在桌上阅读,还没看完三五首,就有一只戴胜鸟飞进亭子,站在桌上,很驯服亲近的样子,很久,又伸着脖子垂着翅膀跳起舞来,对着他像是要说话。很久之后,又旋转又跳舞,这样反复做了三次,然后就轻轻地飞走了。李仁表感觉很奇怪,也没把这事告诉别人。第二天去投递诗稿时,薛能很礼貌地接待了他。过了几天,便把女儿嫁给李仁表做妻子。 北海大鸟 北海有大鸟,其高千里,头文曰“天”,胸文曰“候”,左翼文曰“鹥”,右翼文曰“勒”,头向东正,海中央捕鱼。或时举翼飞,而其羽相切,如雷风也。(出《神异录》) 北海有一只大鸟,身高一千里。头上有个“天”字,胸前有个“候”字,左膀有个“鹥”字,右膀有个“勒”字。头朝着正东方,到海中央捕鱼吃。有时展翅飞翔,它的羽毛互相磨擦,像打雷刮大风一样。 鵶 温璋为京兆尹,勇于杀戮,京邑惮之。一日,闻挽铃而不见有人,如此者三,乃一鵶也。尹曰:“是必有人探其雏而来诉耳。”命吏随鵶所在而捕之,其鵶盘旋,引吏至城外树间,果有人探其雏,尚憩树下。吏执送之,府尹以事异于常,乃毙捕雏者。(出《北梦琐言》) 温璋任京兆尹时,常杀人,京城的人都怕他。一天,听到拉铃声却看不见人,就这样连续三次,竟是一只鵶鸟。京兆尹说,一定是有人去捉它的雏鸟而来投诉的。于是命人随着鸟去的地方捉人。那只鵶鸟盘旋飞翔,把差吏引到城外树林间,果然有人捉了雏鸟,尚在树下休息。差吏便把他捉住送官府,府尹觉得这事很特殊,就处死了捉雏鸟的人。 仙居山异鸟 王蜀永平二年,得北邙山章弘道所留瑞文于什邡之仙居山,遂出缗钱,委汉州马步使赵弘约,缔构观宇。洎创天尊殿,材石宏博,功用甚多。是日,将架巨梁,工巧丁役三百余人缚拽鼓噪,震动远近。忽有异鸟三只,一红赤色,二皆洁白,尾如曳练,各长二尺余,栖于梁上,随絙索上下,在众人中,略无惊怖。工人抚搦戏玩之,如所驯养者。梁既上毕,鸟亦飞去。(出《录异记》) 王建前蜀在永平二年,得到了北邙山人章弘道在什邡县仙居山留下的瑞文,便出钱委托汉州马步使赵弘约建造一座道观。到建筑天尊殿时,很多的木料石头,用很多的人工。这一天,准备架起大梁时,能工巧匠和工人三百多人,又绑又拽大声喊叫,声音传出很远。忽然有三只奇异的鸟,一只大红色,两只纯白色,尾巴像拖着一条彩带,每个都二尺多长,落在大梁上。随着拉拽大梁的绳子上上下下,在人群中一点不害怕。工人们抚摸它,和它戏耍,就像多年驯养的一样,大梁上完了,鸟也飞去。 莺 顷年,有人取得黄莺雏,养于竹笼中。其雌雄接翼,晓夜哀鸣于笼外,绝不饮喙。乃取雏置于笼外,(“绝不饮喙乃取雏置于笼外”十一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则更来哺之。人或在前,略无所畏。忽一日,不放出笼,其雄雌缭绕飞鸣,无从而入。一投火中,一触笼而死。剖腹视之,其肠寸断。(出《玉堂闲话》) 近年来,有个人捉到了黄莺鸟的幼雏,养在竹笼中。那一对雌雄大鸟连着翅膀,白天黑夜在竹笼外哀鸣,不吃东西,不饮水。于是取出雏鸟放在笼外,这一对雌雄鸟就来哺育幼雏,人在旁边也不怕。忽然有一天,没放雏鸟出笼,那一对大鸟就围绕着笼子边飞边叫,没办法进笼子育雏,便一只投到火中,一只撞死在笼子上。剖开腹部一看,它的肠子已经寸断。 卷第四百六十四 水族一 卷第四百六十四水族一 东海大鱼鼍鱼南海大鱼鲸鱼鲤鱼海人鱼南海大蟹海鳄鱼吴馀鲙鱼石头鱼黄腊鱼乌贼鱼横公鱼骨雷彭蚏鲮鱼鲵鱼比目鱼鹿子鱼子归母鲋鮧鱼鲫鱼鯌鱼黄魟鱼蟕海燕鲛鱼 东海大鱼 东方之大者,东海鱼焉。行海者,一日逢鱼头,七日逢鱼尾。鱼产则百里水为血。(出《玄中记》) 东方最大的动物,是东海鱼。出海的人,在第一天遇见鱼头,走到第七天才遇见鱼的尾巴。东海鱼生产的时候那百里方圆的海水都是血红的。 鼍鱼 《博物志》云:“南海有鼍鱼,斩其首,干之,椓去其齿,而更复生者,三乃已。”《南州志》亦云然。又闻广州人说,鳄鱼能陆追牛马,水中覆舟杀人,值网则不敢触,有如此畏慎。其一孕,生卵数百于陆地,及其成形,则有蛇,有龟,有鳖,有鱼,有鼍,有为蛟者,凡十数类。及其被人捕取宰杀之,其灵能为雷电风雨,比殆神物龙类。(出《感应经》) 《博物志》上说:“南海有一种鼍鱼,砍下它的头,晒干了,敲去它的牙齿,然后又再生出来,再生三次才停止生长。”《南州志》里也是这样说。又听广州人说,鳄鱼能在陆地上追逐牛马,能在水里颠覆舟船吃人,碰到鱼网就不敢触碰了,它也害怕这些东西。鳄鱼怀一次孕,在陆地上生下几百枚卵,等到卵成形的时候,就生出蛇、龟、鳖、鱼、鼍、还有蛟,一共有十几种。等到它们被人捉住宰杀了的时候,它们的神灵能够制造雷电风雨,这大概就是龙一类的神物。 南海大鱼 岭南节度使何履光者,朱崖人也。所居傍大海,云,亲见大异者有三:其一曰,海中有二山,相去六七百里,晴朝远望,青翠如近。开元末,海中大雷雨,雨泥,状如吹沫,天地晦黑者七日。人从山边来者云,有大鱼,乘流入二山,进退不得。久之,其鳃挂一崖上,七日而山拆,鱼因而得去。雷,鱼声也;雨泥,是口中吹沫也;天地黑者,是吐气也。其二曰,海中有洲,从广数千里,洲上有物,状如蟾蜍数枚。大者周回四五百里,小者或百余里。每至望夜,口吐白气,上属于月,与月争光。其三曰,海中有山,周回数十里。每夏初,则有大蛇如百仞山,长不知几百里。开元末,蛇饮其海,而水减者十余日。意如渴甚,以身绕一山数十匝,然后低头饮水。久之,为海中大物所吞。半日许,其山(“为海中大物所吞半日许其山”十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遂拆,蛇及山被吞俱尽,亦不知吞者是何物也。(出《广异记》) 岭南节度使何履光,是朱崖人,住的地方靠近大海。他说,亲眼看见三件特别奇异的事。其中之一是:海中有两座山,相距六七百里,晴朗的早晨远远地望去,山上一片青翠,好象就在眼前。唐玄宗开元末年,海里出现了大雷雨,雨中有泥,样子象吹出的泡沫,天地之间暗黑色,持续了七天。有个从山边来的人说,有条大鱼,顺着水流进入海中两座大山之间,不能进退,时间一长,鱼鳃挂在一个山崖上,七天以后,山崖裂了,鱼因此才能离开。雷声就是鱼的叫声,雨泥是鱼口中吹出的水沫,天地黑了,是鱼吐出的水气造成的。其中之二是:海中有块陆地,长和宽有几千里,陆地上有几个东西,样子象蟾蜍,大的周长有四五百里,小的周长一百多里。每当到了十五这天夜里,口中吐出白气,向上同月亮相连接,与月亮争辉。其中之三是:大海中有座山,周长有几十里。每年初夏的时候,就有一条大蛇象很高的山峰一样,不知道它有几百里长。唐玄宗开元末年,蛇在海里饮水,海面降低了十多天。样子象很渴,用身子绕着那座山一共绕了几十圈,然后才低下头来喝水,喝了很久,又被海中的大动物吞吃了,大约半天时间,那座山就崩裂了,蛇和山都吞光了,也不知道吞吃它们的是什么动物。 鲸鱼 开元末,雷州有雷公与鲸斗,身出水上,雷公数十在空中上下,或纵火,或诟击,七日方罢。海边居人往看,不知二者何胜,但见海水正赤。(出《广异记》) 唐玄宗开元末年,在雷州有雷公与鲸鱼打斗。鲸鱼的身子露出水面,几十个雷公在空中忽上忽下,有的放火烧,有的边骂边打,斗了七天才停止。海边的居民去观看,不知双方谁胜利了,只看见海水一片红。 鲤鱼 开元中,台州临海,大蛇与鲤鱼斗。其蛇大如屋,长绕孤岛数匝,引头向水。其鱼如小山,鬐目皆赤,往来五六里,作势交击。鱼用鳞鬐上触蛇,蛇以口下咋鱼。如是斗者三日,蛇竟为鱼触死。(出《广异记》) 唐玄宗开元年间,台州面临大海,有大蛇与鲤鱼争斗。那条蛇大得象间屋子,身长能绕孤岛好几圈,伸着头向着水面。那条鱼象座小山,鱼脊鳍和眼睛都是红的,身长能有游五六里,它们作出要互相攻击的样子。鲤鱼用鳞和脊鳍向上撞蛇,蛇用口向下咬鲤鱼。象这样斗了三天,蛇竟被鲤鱼撞死了。 海人鱼 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出《洽闻记》) 海人鱼,东海里就有。大的长五六尺,样子象人。眉毛、眼睛、口、鼻子、手、脚和头都象美丽的女人,没有一样缺少的。皮肉白得象玉石,身上没有鳞,有细毛,毛分五种颜色,又轻又柔软,毛长一二寸,头发象马尾巴一样,长五六尺。阴部的形状和男人女人的一样,靠海的鳏夫寡妇大多都捉海人鱼,放在池沼中养育。交合时,与人没什么两样,也不伤人。 南海大蟹 近世有波斯常云,乘舶泛海,往天竺国者已六七度。其最后,舶漂入大海,不知几千里,至一海岛。岛中见胡人衣草叶,惧而问之,胡云,昔与同行侣数十人漂没,唯己随流,得至于此。因而采木实草根食之,得以不死。其众哀焉,遂舶载之,胡乃说,岛上大山悉是车渠、玛瑙、玻璃等诸宝,不可胜数,舟人莫不弃己贱货取之。既满船,胡令速发,山神若至,必当怀惜。于是随风挂帆,行可四十余里,遥见峰上有赤物如蛇形,久之渐大。胡曰:“此山神惜宝,来逐我也,为之奈何?”舟人莫不战惧。俄见两山从海中出,高数百丈,胡喜曰:“此两山者,大蟹螯也。其蟹常好与山神斗,神多不胜,甚惧之。今其螯出,无忧矣。”大蛇寻至蟹许,盘斗良久,蟹夹蛇头,死于水上,如连山。船人因是得济也。(出《广异记》) 近代,有个波斯人常说,乘坐着大海船渡海,前往天竺国已经六七次了。那最后一次,海船漂进大海,不知漂了几千里,漂到一个海岛,在岛上看见一个胡人穿着用草和树叶编的衣服,很惊诧地问他。胡人说:“从前和自己一起的几十个同行伙伴漂在海上沉没了,只有自己随着水流,才能到达这个地方,因此就采树上的水果和草根吃,这才能活下来。”船上的人都可怜他,就让他乘坐海船。胡人这才说:“这个岛上的大山全是车渠、玛瑙、玻璃等各种宝贝,多得数不过来。”船上的人都扔掉自己的贱货去取宝贝。装满船后,那胡人命令赶快开船,如果山神来了,一定会痛惜丢失的宝贝。于是顺着风挂上船帆。走了大约四十多里,远远地看见山峰上有个红色的东西象蛇一样,时间一长渐渐地变得大了。胡人说:“这是山神痛惜宝贝,来追赶我们了,怎么办呢?”船上的人都很害怕。不一会儿,就看见两座山从海中伸出来,高有几百丈。胡人高兴地说:“这两座山,是大蟹的螯,那个大蟹常常喜欢与山神打斗,山神大多数没取胜,很惧怕大蟹。现在,大蟹的螯伸出来了,不用担心了。”大蛇很快到了大蟹跟前,翻动着斗了很久,蟹夹断了蛇头,蛇死在水上,象连绵的山。船上的人因此得救了。 海 海鱼,即海上最伟者也,小者亦千余尺。吞舟之说,固非谬矣。每岁,广州常发铜(《太平御览》卷九三八“铜“作“舟同”。)船过南安货易,北人有偶求此行,往复一年,便成斑白。云,路经调黎(地名,海心有山,阻东海涛,险而急,亦黄河之三门也。)深阔处,又见十余山,或出或没,初甚讶之。篙工曰:“非山,海(海原作岛。据明抄本改。)鱼背也。”果见双目闪烁,鬐鬣若簸米箕。危沮之际,日中忽雨霂霡。舟子曰:“此鱼喷气,水散于空,风势吹来若雨耳。”及近鱼,即鼓船而噪,倏尔而没去。(“鱼畏鼓”,物类相伏耳。)交趾回,乃舍舟,取雷州缘岸而归,不惮苦辛,盖避海之难也。乃静思曰:“设使老瞋目张喙,我舟若一叶之坠眢井耳,宁得不为人皓首乎?”(出《岭表录异》) 海鱼,是海上最大的动物,小的也有一千多尺。吞舟的说法,并不是荒谬的事。每年,广州常常开出铜船到南安去进行贸易,偶尔有个北方人要求去走一趟,往来一年,头发便斑白了,他说:“一天,船路过调黎的又深又宽的地方,就看见十多座山,有时露出来,有时沉没下去,开始很惊讶。撑篙工说:“这不是山,是海鱼的脊背。”果然看见双眼在闪烁,海鱼的脊鬐象簸箕一样。正在危险沮丧的时候,大晴天里忽然下起了小雨,舟子说:“这是鱼喷气,水珠散在空中,顺风吹来象雨罢了。”等到靠近鱼,人们就敲着船大声乱叫,鱼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从交趾回来,就扔了船,顺着雷州的海岸边上回到广州,不怕苦和累,就是为了躲避海的灾难。于是静下心来想一想说:“假如老海睁开眼睛张开嘴巴,我们坐的船就会象一片树叶掉到枯井里一样,怎么能使人不变成白头发呢?” 鳄鱼 鳄鱼,其身土黄色,有四足,修尾,形状如鼍,而举止矫疾。口森锯齿,往往害人。南中鹿多,最惧此物。鹿走崖岸之上,群鳄嗥叫其下,鹿必怖惧落崖,多为鳄鱼所得,亦物之相摄伏也。故太尉相国李德裕贬官潮州,经鳄鱼滩,损坏舟船,平生宝玩,古书图画,一时沈失。遂召舶上昆仑取之,见鳄鱼极多,不敢辄近,乃是鳄鱼之窟宅也。(出《岭表录异》) 鳄鱼的身体是土黄色的,有四只脚,长尾巴,形状象鼍一样。可是动作矫捷,口里阴森森地长着锯一样的牙齿,常常害人。南中一带鹿很多,鹿最怕鳄鱼。鹿走到山崖上,一群鳄鱼在崖下嗥叫,鹿会因为惊吓害怕而掉到山崖下,大多被鳄鱼捉住吃了,这也是动物的互相克制。从前的太尉宰相李德裕,被贬官到潮州,路过鳄鱼滩,船损坏了,平生积蓄的宝贝珍玩、古书和图画,一下子都沉没丢失了。于是叫来大船上的黑人下水捞取,看见鳄鱼极多,不敢靠近。这里是鳄鱼的洞穴。 吴余鲙鱼 吴王孙权曾江行,食鲙有余,因弃之中流,化而为鱼。今有鱼犹名吴余鲙者,长数寸,大如箸,尚类鲙形也。(出《博物志》) 吴王孙权曾经在江上泛舟,吃完鲙鱼,把剩下的扔到江中,变化成鱼。现在有一种鱼还叫吴余鲙,长几寸,粗细象筷子一样,还类似鲙鱼的形状。 石头鱼 石头鱼,状如鱼,随其大小,脑中有二石子,如乔麦。莹白如玉。有好奇者,多市鱼之小者,贮于竹器,任其坏烂,即淘之,取其鱼脑石子,以植酒筹,颇脱俗。(出《岭表录异》) 石头鱼,样子象鱼,不论是大鱼还是小鱼,脑中都有两个石子,象荞麦粒一样,晶莹洁白象玉石。有好奇的人,买了很多小石头鱼,装在竹器里,任凭它腐败。就用水淘,取出脑中的石子,用来做喝酒计数的工具,非常与众不同。 黄腊鱼 黄腊鱼,即江湖之横鱼。头嘴长,鳞皆金色,脔为炙,虽美而毒。或煎煿干,夜即有光如笼烛。北人有寓南海者,市此鱼食之,弃其头于粪筐。中夜后,忽有光明,近视之,益恐惧,以烛照之,但鱼头耳,去烛复明。以为不祥,各启食奁,窥其余脔,亦如萤光。达明,遍询土人,乃此鱼之常也,忧疑顿释。(出《岭表录异》) 黄腊鱼,就是江河潮水中的横鱼,头和嘴很长,鳞全是金色的。把鱼肉烤吃,味道虽美却有毒。或者煎炒,或者晒干,夜里就放光象灯笼里的蜡烛一样。有个暂时住在南海的北方人,买了这种鱼吃,把鱼头扔到粪筐里,半夜以后,忽然有了亮光。走近一看,更是害怕,点蜡烛一照,只是个鱼头罢了,拿开蜡烛又放出光亮。他认为是不吉祥的事,就把所有的食具都打开看,看那吃剩的鱼,也闪着莹光一样,到了第二天,询问了很多当地人,都说这是正常的事。他的忧虑和担心便没有了。 乌贼鱼 乌贼,旧说名河伯从事。小者遇大鱼,辄放墨方数尺以混身,江东人或取其墨书契,以脱人财物。书迹如淡墨,逾年字消,唯空纸耳。海人言,昔秦王东游,弃算袋于海,化为此鱼,形如算袋,两带极长。一说,乌贼有矴,遇风则前一须下矴。(出《酉阳杂俎》) 乌贼,旧的传说名叫“河伯从事”。小乌贼遇到大鱼,就放出墨水染黑方圆好几尺,用来藏身。有的江东人取出它的墨用来写契约,以便诈骗别人的钱物。写出的字迹象淡墨,过一年字就消失了,只剩下一张空白纸。海人说:“从前秦王东游,把一个算袋扔到海里,变成了这种鱼。”这种鱼外形象算袋一样,两根带子很长。另一种说法是,乌贼身上有个石碇,遇到大风时它的前一根须子就卷住石碇。 横公鱼 北方荒中有石湖,方千里,岸深五丈余,恒冰,唯夏至左右五六十日解耳。有横公鱼,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止邪病。(出《神异录》) 北方的荒野中有个石湖,方圆有千里,湖岸有五丈多深,长年结冰,只有夏至前后五六十天才解冻。湖里有种横公鱼,长七八尺,样子象鲤鱼,红色,白天生活在水里,夜里变成人,用尖物刺它刺不进去,用开水煮它煮不死。用两个乌梅果煮就能煮死它,吃了可以治邪病。 骨雷 扶南国出鳄鱼,大者二三丈,四足,似守宫状。常生吞人,扶南王令人捕此鱼,置于堑中,以罪人投之。若合死,鳄鱼乃食之;无罪者,嗅而不食。鳄鱼别号忽雷,熊能制之。握其嘴至岸,裂擘食之。一名骨雷,秋化为虎,三爪,出南海思雷二州,临海英潘村多有之。(出《洽闻记》) 扶南国出产鳄鱼,大的有二三丈长,四只脚,样子象守宫,常常吞吃人。扶南国王派人捕捉这种鱼,放在壕沟里,把犯罪的人扔进壕沟,如果该死,鳄鱼就吃了他,没有罪的人,嗅一嗅它也不吃。鳄鱼另外有个称呼叫忽雷,熊能制住鳄鱼,熊握住鳄鱼的嘴拖到岸上,撕开来吃。鳄鱼的另一个名叫骨雷,秋天变化成老虎,三只爪,出产在南海的思州和雷州,靠海的英潘村有很多。 彭蚏 蟹属名彭蚏,以螯取土作丸,从潮来至潮去,或三百丸,因名三百丸大彭蚏。(出《感应经》) 蟹一类中有名叫彭蚏的,用螯取土造成土丸,从涨潮到退潮,大约能制成三百个土丸,因而给它起名叫三百丸大彭蚏。 鲮鱼 鲮鱼吐舌,蚁附之,因吞之。又开鳞甲,使蚁入其中,乃奋迅,(“迅”原作“近”,据明抄本改。)则舐取之。(出《异物志》) 鲮鱼吐出舌头,蚂蚁爬到舌头上,因而吞吃了蚂蚁。鲮鱼还张开鳞甲,让蚂蚁爬进去,于是很快地合上鳞甲,然后就用舌头舐吃了。 鲵鱼 金(宋乐史《太平环宇记》卷一六二“金”作“全”)义岭之西南,有盘龙山,山有乳洞,斜贯一溪,号为灵水溪。溪内有鱼,皆修尾四足,丹其腹,游泳自若,渔人不敢捕之。《尔雅》云:“鲵似鲇,四足,声如小儿。”金商(《太平环宇记》卷一六二“金商”作“今高”。)州溪内亦有此鱼,谓之魶鱼。(出《岭表录异》) 金义岭的西南方,有座盘龙山,山上有个钟乳石山洞,洞里斜着贯穿着一条溪水,人们称之为灵水溪。溪内有鱼,全都是长尾巴四只脚,它的腹部是红色的,自由自在地游泳,渔人不敢捕捉它。《尔雅》里说:“鲵鱼象鲇鱼一样,四只脚,叫声象小孩一样。”金商州的溪水里也有这种鱼,把这种鱼叫做魶鱼。 比目鱼 比目鱼,南人谓之鞋底鱼,江淮谓之拖沙鱼。《尔雅》云:东方有比目鱼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鲽。状如牛脾,细鳞紫色,一面一目,两片相合乃行。(出《岭表录异》) 比目鱼,南方人叫它鞋底鱼,江淮一带的人叫它拖沙鱼。《尔雅》上说:东方有一种比目鱼,不是一对不能行走,名叫鲽,样子象牛的脾脏,长细鳞,紫色,只有一面有一只眼睛,两条鱼相合才能行走。 鹿子鱼 鹿子鱼,頳色,其尾鬣皆有鹿斑,赤黄色。《罗州图经》云:“州南海中有洲,每春夏,此鱼跳出洲,化而为鹿。”曾有人拾得一鱼,头已化鹿,尾犹是鱼。南人云:“鱼化为鹿,肉腥,不堪食。”(出《岭表录异》) 鹿子鱼,是红色的,它的尾巴和小伷都有梅花鹿一样的斑点,斑点是红黄色的。《罗州图经》上说:“罗州南面的海里有块陆地,每到春夏时,这种鱼跳上陆地,变成鹿。曾经有人拾到一条这种鱼,头已经变成鹿,尾巴还是龟尾巴。”南方人说:“鱼变成鹿,肉有腥气,不能吃。 子归母 杨孚《交州异物志》云:“鲛之为鱼,其子既育,惊必归母,还其腹。小则如之,大则不复。”《潘州记》云:“鱼昔鱼长二丈,大数围。初生子,子小,随母觅食,暮惊则还入母腹。”《吴录》云:“鱼昔鱼子,朝出索食,暮入母腹。”《南越志》云:“暮从脐入,旦从口出也。”(出《感应经》) 杨孚的《交州异物志》上说:“鲛这种鱼,它的幼鱼长成以后,受惊便回到母亲身边,回到母亲的腹中去。小时如此,大时就不这样了。”《潘州记》上说:“鱼昔长二丈,大有好几围。刚刚生下幼鱼,鱼很小,跟着母亲找食吃,突然受惊就回到母亲的肚子里。”《吴录》说:“鱼昔鱼的幼鱼,早晨出去找食吃,晚上回到母亲的肚子里。”《南越志》上说:“(鱼昔的幼鱼)晚上从(母亲的)肚脐进去,早晨从(母亲的)口中出来。” 鲋鮧鱼 鲋鮧鱼,文斑如虎。俗云,煮之不熟,食者必死。相传以为常矣。饶州有吴生者,家甚丰足,妻家亦富。夫妇和睦,曾无隙(“隙”原作“戏”,据明抄本改。)间。一旦,吴生醉归,投身床上,妻为整衣解履,扶舁其足。醉者运动,误中妻之心胸,其妻蹶然而死,醉者不知也。遽为妻族所凌执,云(“云”原作“去”,据明抄本改。)殴击致毙。狱讼经年,州郡不能理,以事上闻。吴生亲族,惧敕命到而必有明刑,为举族之辱,因饷狱生鲋鮧。如此数四,竟不能害,益加充悦,俄而会赦获免。还家之后,胤嗣繁盛,年洎八十,竟以寿终。且烹之不熟,尚能杀人,生陷数四,不能为害,此其命与?(出《录异记》) 鲋鮧鱼,身上的纹理和斑点象老虎一样。俗话说:“煮不熟的鱼,吃了必死。”传说中认为这是很平常的。饶州有个吴生,家里很富裕,妻子家也富足,夫妻之间很和睦,从来没有隔阂。有一天,吴生喝醉酒回到家里,横身躺在床上,妻子替他脱下衣服和鞋子,抬起他的脚,吴生的脚乱动了一下,无意中踢中了妻子的心胸部位,他的妻子跌倒地上就死了,吴生喝醉了一点也不知道。他很快被妻族的人凌辱捆绑起来,说妻子是被吴生殴打而死的,关到狱中打了一年的官司。州里和郡里不能处理,把事情报到朝廷,吴生的亲族,害怕皇上的命令下来一定有明确的刑罚,成为全族人的耻辱,因而给关在监狱里的吴生吃鲋鮧鱼。一共吃了四次,竟然不能害死他,吴生显得更加充实有精神,不久遇到大赦被免罪。回家以后,子孙很昌盛,活到八十岁,竟然在家安然死去。都说煮不熟的鲋鮧,吃了能死人,吴生吃了四次,没受伤害,这就是他的命运吧。 鲫鱼 东南海中有祖州,鲫鱼出焉。长八尺,食之宜暑而避风,此鱼状,即与江湖小鲫鱼相类耳。浔阳有青林湖,鲫鱼大者二尺余,小者满尺,食之肥美,亦可止寒热也。 东南海中有个祖州,鲫鱼就出产在那里。长有八尺,吃了它能解暑避寒。这种鱼的样子,就同江河湖泊中的小鲫鱼相类似。浔阳有个青林湖。鲫鱼大的有二尺多长,小的有一尺长,吃这种鱼,味道肥美,也能治寒热病。 鯌鱼 鯌鱼,济南郡东北有鯌坑,传云,魏景明中,有人穿井得鱼,大如镜。其夜,河水溢入此坑,坑中居人,皆为鯌鱼焉。 鯌鱼,济南郡的东北有个鯌坑。据传说:北魏景明年间,有人挖井挖到一条鱼,大小象个镜子。那天夜里,河水上涨流入这个坑,坑中的居民,都变成了鯌鱼。 黄魟鱼 黄魟(音烘)鱼,色黄无鳞,头尖,身似大槲叶,口在颔下,眼后有耳,窍通于脑,尾长一尺,末三刺,甚毒。(并出《酉阳杂俎》) 黄魟鱼,黄颜色不长鳞,头是尖的,身子象大槲树的叶子,嘴在下巴的下面,眼睛后面有耳朵,耳眼通到脑子里,尾巴长一尺,尾巴尖有三根尖刺,有剧毒。 蟕 虫隽 蟕虫隽者,俗谓之兹夷,乃山龟之巨者。人立其背,可负而行。产潮循山中,乡人采之,取壳以货。要全其壳,须以木楔出肉。龟吼如牛,声响山谷。广州有巧匠,取其甲黄明无日脚者,(甲上有散黑晕为日脚矣。)煮而拍之,陷黑玳瑁花,以为梳篦杯器之属,状甚明媚。(出《岭表录异》) 蟕虫隽,人们叫它兹夷,是山龟之中形状最大的。人站在它的背上,能驮着你行走,出产在潮循山中。乡里人捉到它,取它的壳去卖。想要它完整的壳,必须用木楔插入弄出里面的肉。龟吼叫象牛叫一样,叫声能响遍山谷。广州有巧匠,取龟甲中的黄色润泽没有黑晕的,用水煮然后拍打,嵌上黑色的玳瑁花,用来制作梳子、篦子、酒杯一类的器具,样子很好看。 海燕 齐监官县石浦有海鱼,乘潮来去,长三十余丈,黑色无鳞,其声如牛,土人呼为海燕。(出《广古今五行记》) 齐地监官县的石浦有海鱼,鱼是趁涨潮落潮时来去。长三十多丈,黑色不长鳞。它的叫声象牛叫,当地人叫它海燕。 鲛鱼 鲛鱼出合浦,长三丈,背上有甲,珠(明抄本“珠”作“蛛”。)文坚强,可以饰刀口,又可以鑢物。(出《交州记》) 鲛鱼出产在合浦,长三丈,背上长着甲皮,花纹坚硬,可以用来装饰刀口,还可以磨东西。 卷第四百六十五 水族二 卷第四百六十五水族二 峰州鱼海虾瓦屋子印鱼石斑鱼井鱼异鱼螃鱓鱼玳瑁海术海镜水母蠏百足蠏螗蠏鱼鹦鹉螺红螺鸯龟鲵鱼鲎飞鱼虎蠏蠔赤鯶公雷穴鱼虬尾牛鱼蝤(石多)奔(鱼孚)係臂鸡嘴鱼剑鱼懒妇鱼黄雀化蛤天牛鱼 峰州鱼 峰州有一道水,从吐蕃中来,夏冷如冰雪。有鱼长一二寸,来去有时,盖水上如粥。人取烹之而食,千万家取不可尽。不知所从来。(出《朝野佥载》) 峰州有一道水,是从吐蕃国中流过来的,夏天水冷得象冰雪一样。水中有一种鱼长一二寸,来和去都按着季节时令。鱼浮在水面,象粥一样厚,人们捕捞起来煮着吃,千万家也捕捞不完。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海虾 刘恂者曾登海舶,入舵楼,忽见窗板悬二巨虾壳。头、尾、钳、足具全,各七八尺。首占其一分,嘴尖利如锋刃,嘴上有须如红箸,各长二三尺。双脚有钳,钳粗如人大指,长二尺余,上有芒刺如蔷薇枝,赤而铦硬,手不可触。脑壳烘透,弯环尺余,何止于杯盂也。《北户录》云:“滕循为广州刺史,有客语循曰:‘虾须有一丈长者,堪为拄杖。’循不之信,客去东海,取须四尺以示循,方伏其异。”(出《岭表录异》) 刘恂曾登上一只大海船,进入了舵楼里,忽然看见窗板上悬挂着两个巨大的虾壳。头、尾巴、双钳和脚都是完整的,各长七八尺,头占长度的十分之一。嘴又尖又利象刀刃一样,嘴上的须子象根红色的筷子,各长二三尺。一对对脚上都有钳子,钳子象人的大拇指一样粗,长两尺多,上面长着象蔷薇花刺一样的又锋利又硬的红色小刺,不能用手去触碰。脑壳部分用火烘透,弯成环形有一尺多长。就象个盂盆一样。《北户录》说:“滕循任广州刺史的时候,有个客人对滕循说:‘有的大虾须有一丈多长,能当拐杖使用。’滕循不相信。那个客人去东海,取回一根四尺长的虾须给滕循看,这才信服了客人说的奇事。” 瓦屋子 瓦屋子,盖蚌蛤之类也,南中旧呼为蚶(音憨)子。顷因卢钧尚书作镇,遂改为瓦屋子,以其壳上有棱如瓦垅,故以此名焉。壳中有肉,紫色而满腹,广人犹重之,多烧以荐酒,俗呼为天脔炙。食多即壅气,背膊烦疼,未测其性也。(出《岭表录异》) 瓦屋子,属于蚌蛤一类,南中一带过去称呼它叫蚶子,后来因为卢钧尚书镇守这里,就改叫瓦屋子,因为它的壳上有棱象屋瓦的垅一样,所以用这个给它起名。壳里有肉,肉是紫色的,肉很丰满,广东人很喜欢它,大多用火烤着做下酒菜吃,人们把它叫做天上的烤肉块。吃多了就呼吸不畅,后背和胳膊疼痛,还不了解它的性质。 印鱼 印鱼,长一尺三寸,额上四方如印,有字,诸大鱼应死者,先以印印之。(出《酉阳杂俎》) 印鱼,长一尺三寸,额头上呈四方形,象印章一样,上面有字。各种大鱼应当死去的,就先用印印在大鱼的身上。 石斑鱼 僧行儒言,建州有石斑鱼,好与蛇交。南中多隔蜂窠,窠大如壶,常群螫人。土人取石斑鱼就蜂侧炙之,標于竿上,向日,令鱼影落其窠上,须臾,有鸟大如燕数百,互击其窠,窠碎落如叶,蜂亦全尽。(出《酉阳杂俎》) 行儒和尚说,建州有一种石斑鱼,喜欢与蛇交配。南中一带有很多蜂巢,大小象个水壶,常常成群地出来螫人。土人拿来石斑鱼靠近蜂巢的附近用火烧,挂在木杆上,对着太阳,让鱼的影子落在巢上。不一会,有几百只大小象燕子的鸟,轮流地攻击蜂巢,巢被弄碎象树叶一样地落到地上,蜂也全死光了。 井鱼 唐段成式云,井鱼脑有穴,每嗡水,辄于脑穴蹙出,如飞泉,散落海中,舟人竞以空器贮之。海水咸苦,经鱼脑穴出,反淡如泉水焉。成式见梵僧善提胜说。(出《酉阳杂俎》) 唐代的段成式说,井鱼的脑袋上有个洞,每当吸水时,水就会从脑袋上的洞快速地喷出来,象飞出的泉水,散落在海里,船上的人都争着用空的器具接住水并贮存起来。海水本来又咸又苦,经过鱼脑的洞喷出来,反而淡得象泉水一样。这是段成式见到印度僧人善提胜时听他说的。 异鱼 异鱼,东海人常获鱼,长五六尺,腹胃成胡鹿刀槊之状,或号秦皇鱼。(出《酉阳杂俎》) 异鱼是东海人常常捕到的鱼,长五六尺,肚子里的胃,呈现出盛箭器和刀槊的样子,有人叫它秦皇鱼。 螃 傍海大鱼,脊上有石十二时,一名篱头溺,一名螃,其溺甚毒。(出《酉阳杂俎》) 傍海地方的大鱼,脊背有石十二时。一个名叫篱头溺,一个名叫螃,这种鱼的尿有很大毒性。 鱓鱼 郫县侯生者,于沤麻池侧得鱓鱼,大可尺围,烹而食之,发白复黑,齿落复生,自此轻健。(出《录异记》) 郫县的侯生,在沤麻池的附近捉到一条鱓鱼,直径大约有一尺,煮着吃了,白发变黑,掉了的牙齿又生出来,从此就身体轻健。 玳瑁 玳瑁形状似龟,唯腹背甲有烘点。《本草》云:“玳瑁解毒,其大者悉婆萨石,兼云辟邪。”广南卢亭,(海岛彝人也。)获活玳瑁龟一枚以献连帅嗣薛王。王令生取背甲小者二片,带于左臂上以辟毒。龟被生揭其甲,甚极苦楚。后养于使宅后北池,伺其揭处渐生,复遣卢亭送于海畔。或云,玳瑁若生,带之有验,是饮馔中有盅毒,玳瑁甲即自摇动;若死,无此验。(出《岭表录异》) 玳瑁的形状象龟,只是腹部和背部的甲壳上有烘烤的斑点。《本草》上说:“玳瑁能解毒,其中的大玳瑁全都是婆萨石,同时还能避邪。”广南的卢亭,活捉了一只玳瑁龟献给边帅的儿子薛王,薛王命令取下龟的二小片背甲,带在左臂上用来避毒。龟被活着揭下它的甲壳,痛苦达到了极点。然后放到使君住宅后北面的池子里养着,等到它被揭去甲壳的地方渐渐长好,再派卢亭把它送到海边去。有的人说,被揭下甲壳的玳瑁龟如果活着,带着它的甲壳就有灵验,你吃的饭菜中如果有毒,玳瑁的甲壳就会自己摇晃起来。被揭下甲壳后如果死了,就没有这种灵验了。 海术 南海有水族,前左脚长,前右脚短,口在肋旁背上,常以左脚捉物,置于右脚,右脚中有齿啮之,方内于口。大三尺余,其声“术术”,南人呼为海术。(出《酉阳杂俎》) 南方有一种水产,前左脚长,前右脚短,口在肋旁边的后背上。常常用左脚捉东西,放在右脚上,右脚中有牙齿咬住那东西,这才放到口里。大的有三尺多长,它的叫声就象“术术”的声音,南方人叫它海术。 海镜 海镜,广人呼为膏叶,盘两片,合以成形。壳圆,中甚莹滑。日(“日”原作“白”,据《太平御览》卷九四三改。)照如云母光。内有少肉如蚌胎,腹中有红蟹子,其小如黄豆,而螯具足。海镜饥,则蟹出拾食,蟹饱归腹,海镜亦饱。或迫之以火,则蟹子走出,离肠腹立毙。或生剖之,有蟹子活在腹中,逡巡亦毙。(出《岭表录异》) 海镜,广东人叫作膏叶,象两个盘子合起来的形状。壳是圆的,壳的中间很光滑晶莹,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能发出云母一样的光彩,壳内有少许的肉象蚌肉一样。肚子里有红色的蟹子,小得象黄豆一样,可是螯等器官都长得很完全。海镜饿了,小蟹子就出来找食吃,小蟹子吃饱了回到海镜的肚子里,海镜也饱了。有的人把海镜放在火边上烤,那么小蟹就走出来,一离开海镜的肚子立刻就死了。有的人活着剖开海镜,在海镜的肚子里有个小活蟹子,不一会儿,也死了。 水母 水母,广州谓之水母,闽谓之魠。(痴驾反)其形乃浑然凝结一物,有淡紫色者,有白色者,大如覆帽,小者如碗。肠下有物如悬絮,俗谓之足,而无口眼。常有数十虾寄腹下,咂食其涎。浮泛水上,捕者或遇之,即欻然而没,乃是虾有所见耳。(《越绝书》云,海镜蟹为腹,水母虾为目。)南中好食之,云性暖,治河鱼之疾,然甚腥,须以草木灰点生油再三洗之,莹净如水精紫玉。肉厚可二寸,薄处亦寸余,先煮椒桂或豆蔻,生姜缕切而炸之,或以五辣肉醋,或以虾醋,如鲙食之。最宜虾醋,亦物类相摄耳。水母本阴海凝结之物,食而暖补,其理未详。(出《岭表录异》) 水母,广州人叫它水母,福建人叫它魠。它是凝结成整体的一个生物,有淡紫色的,有白色的,大的象倒扣过来的帽子,小的象碗一样。肠子下面有象悬挂着的棉絮一样的东西,平常人叫它是脚,可是不长嘴不长眼,常常有几十只虾寄居在水母的肚子下面,吸食水母涎水。水母一般漂浮在水面上,捕鱼人若遇到它,水母就很快地沉下去,那是因为虾看见了东西。南中一带的人喜欢吃它,说水母是暖性物,能治疗吃河鱼得的病,可是太腥,必须用草木灰和生油多次洗,就干净得象水晶和紫玉一样。肉厚大约有二寸,薄的地方也一寸多。先煮好椒桂或豆蔻,生姜切成丝用油炸好,或者用五辣肉醋,或者用虾醋,与水母丝一起拌着吃,最适宜的是虾醋,这也是符合物类互相辅佐互相摄取的道理。水母本来是阴海里凝结而成的生物,吃了它可以补暖,其中的道理还不清楚。 蟹 蟹,八月腹内有芒,芒真稻芒也,长寸许,向东输与海神,未输芒,不可食。(出《酉阳杂俎》) 蟹,八月的肚子里有芒刺,芒是真的稻芒,长一寸多,朝着东方献给海神,不献出芒刺,不能吃。 百足蟹 善苑国出百足蟹,长九尺,四螯。煎为胶,谓之螯胶,胜凤喙胶也。(出《酉阳杂俎》) 善苑国出产百足蟹,长九尺,四只螯,把蟹螯煎熬成胶,叫做螯胶,胜过凤喙胶。 螗蟹 平原郡贡螗蟹,采于河间界,每年生贡。斫冰火照,悬老犬肉,蟹觉犬肉即浮,因取之。一枚直百钱,以毡密束于驿马上,驰之至京。(出《酉阳杂俎》) 平原郡进贡螗蟹,是在河间一带捕捉的,每年都进贡活的,劈开冰用火照明,悬挂着老狗肉,螗蟹觉察到是狗肉就浮上来,因而就捉到了,一只价值一百钱,用毡子密封起来捆在驿马上,奔驰着送到京城。 鱼 鱼,章安县出焉。子朝出索食,暮还入母腹,中容四子。颊赤如金,甚健,网不能制,俗呼为河伯健儿。(出《酉阳杂俎》) 鱼,出产在章安县。幼鱼早晨出找食吃,晚上回到母亲的肚子里,肚子里能装下四只幼鱼。鱼的两颊颜色象红铜,很健壮,渔网制不住它,人们叫它是河伯健儿。 鹦鹉螺 鹦鹉螺,旋尖处屈而咮,如鹦鹉嘴,故以此名,壳上青绿斑,大者可受二升。壳内光莹如云母,装为酒杯,奇而可玩。(出《岭表录异》) 鹦鹉螺,螺旋尾部的尖端弯曲着,象鹦鹉的嘴一样,就是根据这个给它命名。壳上有青色和绿色的斑点,大的能装下二升的东西,壳内光滑晶莹象云母一样。装饰成酒杯,新奇可玩赏。 红螺 红螺,大小亦类鹦鹉螺,壳薄而红,亦堪为酒器。刳小螺为足,缀以胶漆,尤可佳尚也。(出《岭表录异》) 红螺,大小也类似鹦鹉螺。壳很薄是红色的,也适合做酒器,把小螺挖空做脚,用胶粘牢,涂上漆,特别令人喜爱。 鸯龟 初宁县里多鸯龟,壳薄狭而燥,头似鹅,不与常龟同,而能啮犬也。(出《南越志》) 初宁县里有很多鸯龟,壳又薄又窄而且干燥。头象鹅子,和平常的龟不一样,却能咬狗。 鲵鱼 鲵鱼如鲇,四足长尾,能上树。天旱,辄含水上山,以草叶覆身,张口,鸟来饮水,辄吸食之。声如小儿,峡中人食之,先缚于树鞭之,身上白汁出,如构汁,去此方可食,不尔有毒。(出《酉阳杂俎》) 鲵鱼象鲇鱼一样,长着四只脚长尾巴,能爬上树。天旱的时候,就含着水上山,用草叶盖在身上,张着口,鸟来喝水,就吸住吃了,叫声象小孩子声音。山里人吃鲵鱼时,先把鲵鱼捆到树上用鞭子抽打,等身上出现白汁,象构树汁一样,去掉汁才能吃,不然就有毒。 鲎 鲎雌常负雄而行,渔者必得其双。南人列肆卖之,雄者少肉。旧说,过海辄相积于背,高尺(“尺”原作“丈”,据明抄本改。)余,如帆,乘风游行。今鲎壳上有物,高七八寸,如石珊瑚,俗呼鲎帆。至今闽岭重鲎酱。十二足,壳可为冠,次于白角。南人取其尾为小如意。(出《酉阳杂俎》) 鲎鱼中雌鱼常常背着雄鱼行走,打渔的人一定能成对地捉到。南方人把鲎鱼摆在市场上卖,雄鱼肉很少。旧的传说说,渡海时就互相背在背上。高一尺象船帆一样,能乘风游行。现在鲎鱼的壳上有个东西,高七八寸,象石珊瑚一样,一般人叫它鲎帆,至今福建一带还很重视鲎鱼酱。鲎鱼十二只脚,壳可以做帽子,仅次于白角。南方人用它的尾巴做成小如意。 飞鱼 飞鱼,朗山朗水有之,鱼长一尺,能飞,即凌云空,息即归潭底。(出《酉阳杂俎》) 飞鱼,朗山的朗水有这种鱼,鱼长一尺,能飞翔,突然就飞上云空,一忽儿就回到潭水的底部。 虎蟹 虎蟹,壳上有虎斑,可装为酒器,与红蟹皆产琼崖海边,虽非珍奇,亦不易采得也。(出《岭表录异》) 虎蟹,壳上有虎皮一样的斑点,可以装饰做酒器。与红蟹一起出产在琼崖的海边,虽然不是奇异珍贵的东西,也不是容易捉到的。 蠔 蠔即牡蛎也,其初生海岛边,如拳石,四面渐长。有高一二丈者,巉岩如山,每一房内,蠔肉一片,随其所生,前后大小不等。每潮来,诸蠔皆开房,伺虫蚁入,即合之。海夷卢亭者以斧楔取壳,烧以烈火,蠔即启房,挑取其肉,贮以小竹筐,赴虚市,以易西骨米。蠔肉大者醃为炙,小者炒食,肉中有滋味。食之即甚,壅肠骨。(出《岭表录异》) 蠔就是牡蛎,初时生在海岛边,像拳头大的石头,从四面渐渐地生长,有的长得高一二丈,象高大险峻的山。每一个石壳内,有一大片蠔肉,随壳而长。前前后后的蠔大小不相等,每当涨潮时,所有的蠔全都张开壳,遇到虫子进去,壳就合上。有个南海人卢亭用斧子楔取整个的蠔,用烈火烧它,蠔张开壳,挑出里面的肉,装在小竹筐里,到集市上去卖,用来交易米。蠔肉大的腌好烤着吃,小的炒着吃,肉很有滋味,吃多了蠔肉就会堵塞肠胃。 赤鯶公 鲤脊中鳞一道,每鳞上有黑点,大小皆三十六鳞。唐朝律,取得鲤鱼,即宜放,仍不得吃。说赤鯶公,卖者决六十。(出《酉阳杂俎》) 鲤鱼的脊背上有一道鳞,每片鳞上有个黑点,大的小的全都是三十六片。根据唐朝的律法,捉到鲤鱼,就应该放掉,不能吃,并说卖赤鯶公鱼的人,杖打六十板。 雷穴鱼 兴州有一处名雷穴,水常半穴,每雷声,水塞穴流,鱼随流而出。百姓每候雷声,绕树布网,获鱼无限。非雷声,渔子聚鼓击于穴口,鱼亦辄出,所获半于雷时。韦行规为兴州刺史时,与亲故书,说其事。(出《酉阳杂俎》) 兴州有一个地方叫雷穴,里面常有半穴水,每当打雷时,水就满穴并往外流,鱼也随水流出来。百姓们每当打雷时,就绕着树布置好鱼网,能网到无数鱼。如果没有雷声,打鱼的人就在雷穴的洞口安上好几面鼓一起敲打起来,鱼也能流出来,捕到的鱼只有打雷时的一半。韦行规做兴州刺史时,给亲朋故友写信,说了这件事。 虬尾 东海有鱼,虬尾似鸱,鼓浪即降雨,遂设像于屋脊。(出《谭宾录》) 东海有一种鱼,长着虬龙尾巴,样子象鸱鸟,它要是用尾巴掀动起波浪,就要下雨,于是人们在屋脊上放着它的像。 牛鱼 海上取牛鱼皮悬之,海潮至,即毛竖。(出《谭宾录》) 在海上取一张牛鱼的皮悬挂着,要是海潮来了的话,它的毛就会竖起来。 蝤(石多) 蝤(石多),大者长尺余,两螯至强。八月能与虎斗,虎不如。随大潮退壳,一退一长。(出《酉阳杂俎》) 蝤(石多),大的长一尺多,两个螯非常地强劲有力。八月份的时候,能与老虎拼斗,老虎敌不过它。随着大潮退壳,退一次壳长大一次。 奔(鱼孚) 奔(鱼孚),一名瀱,非鱼非蛟,大如舡,长二三丈,若鲇,有两乳在腹下,雄雌阴阳类人。取其子着岸上,声如婴儿啼。项上有孔,通头,气出哧哧作声,必大风,行者以为候。相传懒妇所化,杀一头,得膏三四斛,取之烧灯,照读书纺绩辄暗。照欢乐之处则明。(出《酉阳杂俎》) 奔(鱼孚),另一个名叫瀱,不是鱼也不是蛟,大小象一条船,样子象鲇鱼。在肚子的下面有两个乳房,雌雄的阴物阳物都类似人,捉住它的幼鱼放到岸上,叫声象婴儿啼哭。脖子上有个孔洞,通到头上。出气发出嚇嚇声音的时候,一定刮大风,行路的人用它来判断天气。相传是懒女人变化而成。杀一只奔(鱼孚),能得到三四斛油膏,用油膏点灯,照着看书或织布的时候光亮就昏暗,照着欢乐的地方就明亮。 係臂 係臂如龟,入海捕之,必先祭。又陈所取之数,则自出,因取之。若不信,则风浪覆舡。(出《酉阳杂俎》) 係臂象龟一样。入海去捕捉它时,必须事先祭祀,还要说出捕取的数目,它就会自己出来,因而就捕到了它。如果不遵守信用多捕,那么风浪就会把船倾覆了。 鸡嘴鱼 李德裕幼时,常于明州见一水族,有两足,嘴似鸡,身如鱼。(出《酉阳杂俎》) 李德裕幼时,曾经在明州见过一种水生物,长着两只脚,嘴象鸡,身子象鱼。 剑鱼 海鱼千岁为剑鱼,一名琵琶鱼,形似琵琶而喜鸣,因以为名。虎鱼老则为蛟;江中小鱼,化为蝗而食五谷者,百岁为鼠。(出《酉阳杂俎》,明抄本作出《述异记》) 海鱼活一千年就变成剑鱼,另一个名字叫琵琶鱼,样子象琵琶又喜欢鸣叫,根据这个特点给它起了这个名字。虎鱼老了就变成蛟。江里的小鱼,变成蝗虫吃五谷;活一百岁,就变成老鼠。 懒妇鱼 淮南有懒妇鱼,俗云,昔杨氏家妇,为姑所怒,溺水死为鱼。其脂膏可燃灯烛,以之照鼓琴瑟博奕,则烂然有光,若照纺绩,则不復明。(出《述异记》) 淮南地方有一种懒妇鱼,世俗传说:从前杨家有个媳妇,婆婆讨厌她,掉到水里淹死变成了鱼。鱼的脂膏能用来燃烧当灯烛使用,如果用它照耀打鼓、弹琴、弹瑟、下棋等,就灯火灿烂,如果用它来照耀纺纱、织布等,就昏暗不明了。 黄雀化蛤 淮水中,黄雀至秋化为蛤,至春复为黄雀,雀五百年化为蜃蛤。(出《述异记》) 淮水里,黄雀到秋天变成蛤,到了春天又变成黄雀,黄雀五百年就变成蜃蛤。 天牛鱼 天牛鱼,方员三丈,眼大如斗,口在肋下,露齿无唇,两肉角如臂,两翼长六尺,尾五尺。(出《南越记》) 天牛鱼,方圆三丈,眼很大象斗一样,嘴在两肋的下面,牙齿外露没有嘴唇,两个肉角象手臂一样,两个翅膀长六尺,尾巴长五尺。 卷第四百六十六 水族三 卷第四百六十六水族三 夏鲧东海人昆明池徐景山潘惠延葛玄介象龙门池中鱼通川河行海人阴火裴伷王旻之韩愈郧乡民赤岭溪 夏鲧 尧命夏鲧治水,九载无绩。鲧自沉于羽渊,化为玄鱼。时植伷振鳞横游波上,见者谓为河精,羽渊与河海通源也。上古之人于羽山之下修立鲧庙,四时以致祭祀。常见此黑鱼与蛟龙瀺灂而出,观者惊而畏之。至舜命禹,疏川奠岳,行遍日月之下,唯不践羽山之地。济巨海则鼋龟为梁,逾峻山则神龙为负,皆圣德之感也。鲧之化,其事互说,神变犹一,而色状不同。玄鱼黄熊,四音相乱,传写流误,并略记焉。(出王子年《拾遗记》) 尧派夏鲧治水,治了九年没有成绩,鲧就自己淹死在羽渊里,变成一条黑鱼,经常地竖起鱼脊晃动着鳞甲自由地在水面上游着,看见的人把它叫做河精。羽渊与河、海的源头都相通。上古的百姓在羽山下修建了鲧庙,一年四季都来祭祀鲧。常常看见这条黑鱼和蛟龙一起在水中出没,观看的人惊奇而且畏惧它们。等到舜派大禹疏导江河,祭祀大山的时候,大禹走遍了天下,唯独不到羽山一带。渡大海时,大鳖和大龟就是渡海的桥梁,攀登崇山峻岭时,神龙背着他过去,都是圣德的感召呀。鲧的变化,传说不一,他变成神的说法是一致的,变化的具体情形却各有不同的说法,玄鱼黄熊,这四个字的字音容易互相混淆,传写中的错误,在这里略加记录。 东海人 昔人有游东海者,既而风恶舡破,补治不能制,随风浪,莫知所之。一日一夜,得一孤洲,共侣欢然。下石植缆,登洲煮食,食未熟而洲没。在船者砍断其缆,舡复漂荡,向者孤洲,乃大鱼也。吸波吐浪,去疾如风,在洲上死者十余人。(出《西京杂记》) 从前有个东海航行的人,不久刮大风船漏水了,修补也无济于事,随着风浪,不知漂到哪里。漂了一天一夜,漂到一个孤岛上,一起坐船的伙伴都很高兴,走下船把缆绳拴在石头上,登上孤岛煮吃的,吃的还未煮熟孤岛就沉没了。在船上的人砍断缆绳,船又漂荡起来。刚才的小孤岛,是一条大鱼,吞吐着波浪,游去时像风一样快,在这孤岛上死的有十多个人。 昆明池 昆明池,刻石为鲸鱼,每至雷雨,鱼常鸣吼,伷尾皆动。汉世祭之以祈雨,往往有验。(出《西京杂记》) 昆明池,在石头上刻了一条鲸鱼,每当要打雷下雨时,鲸鱼常常吼叫,伷和尾都动起来。汉代的时候祭鲸鱼来祈求下雨,往往有灵验。 徐景山 魏明帝游洛水,水中有白獭数头,美净可怜,见人辄去。帝欲取之,终不可得。侍中徐景山奏云:“臣闻獭嗜鲻鱼,乃不避死,可以此诳之。”乃画板作两鲻鱼,悬置岸上,于是群獭竞逐,一时执得。帝甚嘉之,谓曰:“闻卿能画,何以妙也?”答曰:“臣未尝执笔,然人之所作,自可庶几耳!”帝曰:“是善用所长也。”(出《续齐谐记》) 魏明帝游洛水时,洛水中有几只白獭,干净得又美又可爱,看见人就离开。明帝想捉到白獭,始终捉不到。侍中徐景山对明帝说:“我听说水獭喜欢吃鲻鱼,竟然不顾自己的死活,可以用鲻鱼欺骗它。”接着在木板上画了两条鲻鱼,悬挂在岸上,于是群獭竞争着追到木板画边上,一下子就都捉住了。明帝十分夸奖他,对他说:“听说你善于画画,怎么画得这么好呢?”徐景山回答说:“我不曾拿笔画过画,可是别人画的画,我也能照着画下来。”明帝说:“你很善于运用自己的长处呀。” 潘惠延 平原高苑城东有鱼津,传云,魏末,平原潘府君字惠延,自白马登舟之部,手中算囊,遂坠于水,囊中本有钟乳一两。在郡三年,济水泛溢,得一鱼,长三丈,广五尺,刳其腹中,得顷时坠水之囊,金针尚在,钟乳消尽。其鱼得脂数十斛,时人异之。(出《酉阳杂俎》) 平原郡高苑城的东面有个卖鱼的渡口。传说,魏末的时候,平原郡的潘府君字惠延,从白马津上船到官任上去,手里拿的装着计算工具的口袋掉到水里去,口袋里还有一两石钟乳。在平原郡的第三年,济河水泛滥漫过江堤,捉了一条鱼,三丈长,五尺宽,剖开鱼的肚子,得到了那时掉到水里的口袋,金针还在,石钟乳却消化光了。那条鱼一共熬了几十斛油脂,当时的人认为这事很奇异。 葛玄 葛玄见遗大鱼者,玄云:“暂烦此鱼到河伯处。”乃以丹书纸内鱼口,掷水中。有顷,鱼还跃上岸,吐墨书,青墨色,如木叶而飞。又玄与吴主坐楼上,见作请雨土人,玄曰:“雨易得耳。”即书符著社中,一时之间,大雨流淹。帝曰:“水中有鱼乎?”玄复书符掷水中,须臾,有大鱼数百头,使人取食之。(出《神仙传》) 葛玄遇见有一个人送给他一条大鱼,葛玄说:“暂时请这条鱼到河伯那里去吧。”就用红水写到纸上放到鱼的嘴里、把鱼扔到水里。不一会,鱼回来又跳到岸上,吐出一张墨书,青黑色,象树叶一样地飘着飞了。又有一次葛玄与吴国的国君坐在楼上,看见土人在作法求雨,葛玄说:“雨很容易得到呀。”立即写了一张符放在祭坛里,一时之间,下了场大雨,流得到处都是。吴帝说:“水中有鱼吗”?葛玄又写一张符扔到水中,不一会,就出现了几百条大鱼。让人们捉来吃。 介象 介象与吴主共论鲻鱼之美,乃于殿庭作坎,汲水满之,并求钓。象起饵之,须臾,得鲻鱼。帝惊喜,乃使厨人切食之。(出《神仙传》) 介象与吴国皇帝一起谈论鲻鱼的美味,就在殿前的院里挖了个坑,打来水把坑灌满,一块钓鱼,介象用鱼饵垂钓,一会,钓到一条鲻鱼。吴帝又惊又喜,就让厨子切好了拿来吃。 龙门 龙门山在河东界,禹凿山断门,阔(“阔”字据明抄本补。)一里余,黄河自中流下。两岸不通车马。每暮春之际,有黄鲤鱼逆流而上,得者便化为龙。又林登云,龙门之下,每岁季春有黄鲤鱼,自海及诸川争来赴之。一岁中,登龙门者,不过七十二。初登龙门,即有云雨随之,天火自后烧其尾,乃化为龙矣。其龙门水浚箭涌,下流七里,深三里。(出《三秦记》) 龙门在河东的界内。大禹凿平龙门山,又开辟龙门,有一里多长,黄河从中间流下去,两岸不能通车马。每到晚春时,就有黄色鲤鱼逆流而上,过了龙门的就变成龙。又有一次林登说,龙门之下,每年的晚春有黄色鲤鱼,从大海及各条大河争着来到龙门。一年之中,登上龙门的鲤鱼,不超过七十二条。刚一登上龙门,就有云雨跟随着它,天降大火从后面烧它的尾巴,就变化成龙了。那个龙门的水流速极快象箭一样地射出,往下流七里,龙门的下面水有三里深。 池中鱼 《风俗通》曰:“城门失火,祸及池鱼。”旧说:“池仲鱼人姓字也,居宋城门,城门失火,延及其家,仲鱼烧死。”又云,宋城门失火,人汲取池中水,以沃灌之,池中空竭,鱼悉露死。喻恶之滋,并伤良谨也。(出《风俗通》) 《风俗通》里说:“城门失火,祸及池鱼”。旧的传说中,池仲鱼是人的姓名,居住在宋国的城门附近,城门被火烧了,火一直烧到他家,仲鱼也被火烧死。又说,宋国的城门被火烧了,人们提取护城河里的水,用来浇灭大火,护城河里的水被提取空了,河里的鱼离开了水全都死了。这个说法是比喻坏事滋长,连带伤害了好人。 通川河 通川界内多獭,各有主养之,并在河侧岸间。獭若入穴,插雉尾于獭孔前,獭即不敢出去。却尾即出,取得鱼,必须上岸,人便夺之。取得多,然后自吃。吃饱,即鸣板以驱之,还插雉尾,更不敢出。(出《朝野佥载》) 通川河里有很多水獭,都各有主人饲养他们,都居住在河边。水獭如果进入洞穴中去,就在洞口前面插一根雉鸡的尾毛,水獭就不敢出洞。拿开雉鸡毛就跑出去,捉了鱼,必须上岸去,主人就夺下来,捉得多了才能自己吃,吃饱了,主人就敲木板驱赶着水獭进洞,又插上雉鸡毛,就不敢出来了。 行海人 昔有人行海得洲,木甚茂,乃维舟登岸。爨于水傍,半炊而林没于水,遽断其揽,乃得去。详视之,大蟹也。(出《异物志》) 从前有个人坐船在海上行走,遇上一块陆地,树木长得很茂盛,于是拴好船登上岸,在靠水边的地方点火做饭,饭做到一半,树林就沉没到水里,赶快砍断了揽绳,才能离开。仔细地看,陆地原来是只大螃蟹。 阴火 海中所生鱼蜄,置阴处有光。初见之,以为怪异。土人常推其义,盖咸水所生,海中水遇阴晦,(“晦”原作物,据明抄本改。)波如然火满海,以物击之,迸散如星火,有月即不复见。木玄虚《海赋》云:“阴火退然。”岂谓此乎?(出《岭南异物志》) 海中生长的鱼类和蛤类,放在阴暗处就发光,刚看见的时候,认为是奇怪的事,海边的人常常推究其中的道理,大概因为是咸水中生长的。海水遇上阴晦天气,满海的水波象着火一样,用东西击打海水,海水飞溅散开象火星,有月亮的时候就看不见这样的情景。木玄虚的《海赋》上说:“阴火的光亮是柔和的。”难道就是说的这件事吗? 裴伷 唐裴伷,开元七年,都督广州。仲秋,夜漏未艾,忽然天晓,星月皆没,而禽鸟飞鸣矣。举郡惊异之,未能谕。然已昼矣,裴公于是衣冠而出,军州将吏,则已集门矣。遽召参佐洎宾客至,则皆异之,但谓众惑,固非中夜而晓。即询挈壶氏,乃曰:“常夜三更尚未也。”裴公罔测其倪,因留宾客于厅事,共须日之升。良久,天色昏暗,夜景如初,官吏则执烛而归矣。诘旦,裴公大集军府,询访其说,而无能辨者。裴因命使四访,阖界皆然。即令北访湘岭,湘岭之北,则无斯事。数月之后,有商舶自远南至,因谓郡人云:“我八月十一日夜,舟行,忽遇巨鳌出海,举首北向,而双目若日,照燿千里,毫末皆见,久之复没,夜色依然。”征其时,则裴公集宾寮之夕也。(出《集异记》) 唐代的裴伷,在唐玄宗开元七年时,总管广州。仲秋这天,正在夜间时,忽然天明亮了,星星和月亮都看不见了,飞鸟也又飞又叫。全郡的人对此都很惊奇,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已经是大白天了。裴公因此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出来了。这时,广州军队的将官们却已经集中在门前了。他立即找来部下和宾客们,都感到此事很奇异,大家都迷惑不解,以为不是半夜而是天快亮了。于是去询问挚壶氏,却说,平时的夜间三更天还不到。裴公不明白此事的根由,于是把宾客留在厅堂,共同等待太阳升起来。很久以后,天色变得昏暗,夜里的景色又象原来一样了,官吏们就拿着蜡烛回家去了。第二天早晨,裴公把将帅们全召集起来,询问他们的看法,却没有能说清楚的人。裴公于是派人四出访问,全广州的人都一样,就派人往北走去湘岭一带,湘岭的北部,就没有那种事。几个月之后,有个商人坐船从遥远的南方来到这里,对广州郡的人说,八月十一日的夜里,船正在行走,我忽然遇上一只大鳌露出海面,抬起头向着北方,一对眼睛象太阳似的,一直能照出千里之外去,一根毫毛都能看得清楚,很久之后才又沉没到海里去,夜间景色又与原先一样了。对照一下时间,就是裴公召集宾客官吏的那天晚上。 王旻之 唐王旻之在牢山,使人告琅琊太守许诫言曰:“贵部临沂县其沙村,有逆鳞鱼,要之调药物,(逆鳞鱼,《仙经》云,谓之肉芝,故是欲以调药也。)愿与太守会于此。”诫言许之,则令其沙村设储峙,以待太和先生。先生既见诫言,诫言命渔者捕所求。其沙村西有水焉,南北数百步,东西十丈,色黑至深,岸有神祠。乡老言于诫言曰:“十年前,村中少年于水钓得一物,状甚大。引之不出,于是下钓数十道,方引其首出。状如猛兽,闭目,其大如车轮。村人谓其死也,以绳束缚,绕之树,十人同引之。猛兽忽张目大震,声若霹雳。近之震死者十余人,因怖丧去精魂为患者二十人,猛兽还归于水。乃建祠庙祈祷之,水旱必有应。若逆鳞鱼,未之有也。”诫言乃止。(出《纪闻》) 唐代的王旻之在牢山,派人告诉琅琊太守许诫言说:“你所管辖的临沂县其沙村,有一种倒着长鳞的鱼,我需要它调制药物,愿意与太守在这个村见面。”许诫言答应了他,就命令其沙村准备好器物等待使用,来等候王太和先生。王太和先生来了之后,许诫言就命令打渔的人去捕捉逆鳞鱼。其沙村的西面有一个池,南北长几百步,东西长十丈,颜色是深黑色,岸边有座神庙。村里的老人对许诫言说:“十年前,村里的一个少年人从水里钓到一个东西,形状很大,拖也拖不出来,于是下了几十道钓钩,才拖着头露出水面,样子象猛兽一样,闭着眼睛,大小象一个车轮。村里人说它死了,就用绳子捆好,绕到树上,十多个人一起拉它。猛兽忽然睁开眼睛大叫,声音象霹雳一样,靠它近的被声音震死的有十多个人,因为害怕而吓掉灵魂成为病人的有二十人,猛兽又回到水里。于是建造了祠庙向它祈祷,无论水灾还是旱灾都有灵验。如果说到逆鳞鱼,没有这种鱼。许诫言才停止下来。 韩愈 唐吏部侍郎韩文公愈,自刑部侍郎贬潮阳守。先是郡西有大湫,湫有鳄鱼,约百余尺。每一怒则湫水腾荡,林岭如震。民之马牛有滨其水者,辄吸而噬之,不瞬而尽为所害者,莫可胜计,民患之有年矣。及愈刺郡,既至之三日,问民不便事,俱曰:“郡西湫中之鳄鱼也。”愈曰:“吾闻至诚感神,昔鲁恭宰中牟,雉驯而蝗避;黄霸治九江,虎皆遁去。是知政之所感,故能化禽兽矣。”即命庭掾,以牢醴陈于湫之旁,且祝曰:“汝水族也,无为生人患。”既而沃以酒。是夕,郡西有风雷,声动山野,迨夜分霁焉。明日,里民视其湫,水已竭,公命使穷其迹,至湫西六十里,易地为湫,巨鳄亦随而徙焉。自是郡民获免其患。故工部郎中皇甫湜撰愈《神道碑叙》曰:“刑部为潮阳守,云洞僚海彝,陶然皆化;鳄鱼稻蟹,不暴民物。”盖谓此矣。(出《宣室志》) 唐代的吏部侍郎韩文公韩愈,从刑部侍郎贬为潮州刺史。他来之前,郡的西面有个大水潭,潭里有鳄鱼,长约一百多尺,每发一次怒,就弄得潭水翻腾动荡,山岭上的大树也象地震一样。百姓养的马和牛,有的走近潭水,就被鳄鱼吸去吃掉了,转眼之间被鳄鱼吃掉的牛马,多得数不过来,老百姓多年来就认为这是灾难。等到韩愈到了潮阳郡三天之后,访问老百姓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全都说,郡西面水潭里的鳄鱼是灾害。韩愈说:“我听说至诚能感动神仙,从前鲁恭主管中牟的时候,雉鸡驯服而且蝗虫也躲避起来,黄霸治九江的时候,老虎都悄悄地离开了九江,这是因为,执政者有良好的政绩,禽兽也能被感化。”就派副官,把祭祀用的物品陈列在潭水边上,并且祷告说:“你们都是水族一类,不要成为老百姓的祸害。”接着把酒浇到地上。这天晚上,郡的西面有风雷的声音,声音震动了山野,到了半夜才晴天。第二天,乡里的百姓看那水潭,水已经枯竭了,韩公派人去考察鳄鱼的踪迹,到了潭的西面六十里外,换了个地方又造出一个水潭,大鳄也跟随着换了地方,从此潮阳郡的百姓就免去了鳄鱼的祸害。所以工部郎中皇甫湜为韩愈撰写《神道碑叙》一文中说:“刑部侍郎韩愈做了潮阳太守,云中的神仙,洞府里的隐士,同一官署的官吏们,海里的动物,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全都高兴地被感化了,连鳄鱼和稻蟹,也不残害百姓的东西。”大概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郧乡民 唐元和末,均州郧乡县有百姓,年七十,养獭十余头,捕鱼为业。隔日一放,将放时,先闭于深沟斗门内,令饥,然后放之。无网罟之劳,而获利甚厚。令人抵掌呼之,群獭皆至。缘衿藉膝,驯若守狗。户部郎中李福,亲见之。(出《酉阳杂俎》) 唐宪宗元和末年,均州的郧乡县有个百姓,七十岁了,养了十多只水獭,靠打鱼维持生活。隔一天放出去一次,快要放出去的时候,先把水獭关在深沟的闸门里,让它们挨饿,然后才放它们出来,不受撒网收网的劳累,可是却得到很多的收入。主人如果拍巴掌招呼它们,所有的水獭全都到来,在主人的身边和膝前呆着,驯顺得象守门的狗。户部郎中李福,亲眼看见过这件事。 赤岭溪 歙州赤岭下有大溪,俗传昔有人造横溪鱼梁,鱼不得下,半夜飞从此岭过,其人遂于岭上张网以捕之。鱼有越网而过者,有飞不过而变为石者。今每雨,其石即赤,故谓之赤岭,而浮梁县得名因此。按《吴都赋》云:“文鳐夜飞而触纶。”盖此类也。(出《歙州图经》) 歙州的赤岭山有条大溪水,世俗传说从前有人横着溪水架设了一道拦截鱼的横梁,鱼不能顺流而下,半夜时飞着从这个山岭过去,那个造桥的人就在岭上架网来捕捉鱼。有的鱼越过网飞过山岭,有的鱼飞不过去变成了石头。现在每当下雨时,那些石头就变成红色,因而叫它赤岭,而且浮梁县也因此而得名。按,《吴都赋》上说:“文鳐鱼夜间飞到空中落到网里。”大概指的就是这件事。 卷第四百六十七 水族四 卷第四百六十七水族四 (水怪) 鲧桓冲李汤齐浣子英春洛水竖子鬼罗州赤鳖韩珣封令禛凝真观蜀江民张胡子柏君叶朗之柳宗元王瑶柳沂崔棁染人海上人法聚寺僧李延福 鲧 尧使鲧治洪水,不胜其任,遂诛之。鲧于羽山,化为黄能,入于羽泉。今会稽人祭禹庙,不用能。水居曰能,陆居曰熊也。(出《述异记》) 尧派鲧治理洪水,鲧没有完成任务,就杀了鲧。鲧的尸体在羽山变成黄能,进入羽泉里去了。如今会稽人到禹庙祭祀,不用熊肉做祭品。居住在水里的熊叫能,居住在陆地上的叫熊。 桓冲 晋桓冲为江州刺史,遣人周行庐山,冀睹灵异。既陟崇巚,有一湖,匝生桑树。湖中有败艑赤鳞鱼,使者渴极,欲往饮水,赤鳞鱼张鬐向之,使者不敢饮。(出《法苑珠林》) 晋代桓冲做江州刺史时,派人到庐山上查看,希望能发现一些珍奇神异之物。这些人登上一座险峻的山峰以后,看见一个湖泊,湖泊的周围长满了桑树,湖里还有一条破旧的小船和红鳞鱼。他们非常渴,想去湖边喝点水,红鳞鱼凶恶地竖起背鳍对着他们,他们不敢去喝水。 李汤 唐贞元丁丑岁,陇西李公佐泛潇湘、苍梧,偶遇征南从事弘农杨衡泊舟古岸,淹留佛寺,江空月浮,征异话奇。杨告公佐云:“永泰中,李汤任楚州刺史时,有渔人,夜钓于龟山之下。其钓因物所制,不复出。渔者健水,疾沉于下五十丈。见大铁锁,盘绕山足,寻不知极。遂告汤,汤命渔人及能水者数十,获其锁,力莫能制。加以牛五十余头,锁乃振动,稍稍就岸。时无风涛,惊浪翻湧,观者大骇。锁之末,见一兽,状有如猿,白首长鬐,雪牙金爪,闯然上岸,高五丈许。蹲踞之状若猿猴,但两目不能开,兀若昏昧。目鼻水流如泉,涎沫腥秽,人不可近。久乃引颈伸欠,双目忽开,光彩若电。顾视人焉,欲发狂怒。观者奔走。兽亦徐徐引锁拽牛,入水去,竟不复出。时楚多知名士,与汤相顾愕悚,不知其由。尔时,(“时”原在“者”字下,据明抄本移上。)乃渔者知锁所,其兽竟不复见。”公佐至元和八年冬,自常州饯送给事中孟蕳至朱方,廉使薛公苹馆待礼备。时扶风马植、范阳卢简能、河东裴蘧皆同馆之,环炉会语终夕焉。公佐复说前事,如杨所言。至九年春,公佐访古东吴,从太守元公锡泛洞庭,登包山,宿道者周焦君庐。入灵洞,探仙书,石穴间得古《岳渎经》第八卷,文字古奇,编次蠹毁,不能解。公佐与焦君共详读之:“禹理水,三至桐柏山,惊风走雷,石号木鸣;五伯拥川,天老肃兵,不能兴。禹怒,召集百灵,搜命夔、龙。桐柏千君长稽首请命,禹因囚鸿蒙氏、章商氏、兜卢氏、犁娄氏。乃获淮、涡水神,名无支祁,善应对言语,辨江淮之浅深,原隰之远近。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颈伸百尺,力窬九象,搏击腾踔疾奔,轻利倏忽,闻视不可久。禹授之章律,不能制;授之鸟木由,不能制;授之庚辰,能制。鸱脾桓木魅水灵山妖石怪,奔号聚绕以数十载,庚辰以战逐去。颈锁大索,鼻穿金铃,徙淮阴之龟山之足下,俾淮水永安流注海也。庚辰之后,皆图此形者,免淮涛风雨之难。”即李汤之见,与杨衡之说,与《岳渎经》符矣。(出《戎幕闲谈》)。 唐代贞元年间的丁丑年,陇西人李公佐游览湘江和苍梧山,偶然遇见征南从事弘农人杨衡在一个古老的河岸边停船休息。他们就结伴在佛寺里尽情地游览。到了晚上,江面宽广空旷,水面飘浮着明月。他们在船上互相讲述奇闻异事。杨衡告诉李公佐说:“永泰年间,李汤担任楚州刺史。有个渔夫夜间在龟山下钓鱼,他的钩被什么东西挂住了,拽不出水面。渔夫善于游泳,迅速潜到水下五十丈深的地方,看见一条大铁链,盘绕在山根下,寻找不到铁链的端点,于是报告给李汤。李汤派那个渔夫及几十个善于游泳的人,去打捞那根铁链。这些人提不动,又加上五十头牛,锁链才有点晃动,当时并没有大风和波浪,但是快要将锁链提到岸上时,却突然翻滚起高大的波浪,观看的人们非常害怕。只见锁链的末尾有一个动物,样子像猿猴一样。雪白的头发,长长的脊毛,身高五丈多,蹲坐的样子也和猿猴一样。但是它的两只眼睛不开,似乎没有知觉地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睛鼻子里像泉眼一样向外流水,口里的涎水腥臭难闻,人们不敢靠近。过了很久它才伸伸脖子挺直身子,两眼忽然睁开,目光象闪电一样四处张望围观的人,好象要暴发出疯狂和愤怒,人们吓得四散奔逃。那怪兽竟慢慢地拖着锁链,拽着牛回到水里,再也不出来了。当时楚地有才智的名人与李汤互相惊异地看着,不知道这个怪物的来历。当时只有渔夫知道锁链的位置,那个怪兽再也没有出现。李公佐在元和八年,在常州为去朱方的给事中孟蕳饯行,廉访使薛公苹在客店里准备礼品。扶风人马植,范阳人卢简能,河东人裴蘧,全都在同一个客店里。大家在炉旁围成一圈,交谈整宿。李公佐又说起前面那件事,同杨衡说的一样。到了贞元九年的春天,李公佐游览古时的东吴一带,跟着太守元公锡游览洞庭湖,登上包山,住在一个道士周焦君修炼的地方。他们进入山洞,翻阅古籍,在一个山洞内找到一本《古岳渎经》第八卷。书上的文字古老奇特,有的地方被蠹蛀了,不容易理解。李公佐和焦君一起详细地阅读研究这本书。书上说,大禹治水时,三次到桐柏山。桐柏山刮大风,响惊雷,石头呼号,树也鸣叫,神怪五伯兴波作浪,天志起兵作乱,大禹调动不了他们很生气。大禹召集百种神灵,找来夔和龙,桐柏山神千君长也来请求任务。于是大禹囚禁了鸿章氏、章商氏、兜卢氏、犁娄氏。又捉住了淮河、涡水中的名字叫“无支祁”的水神。无支祁善于回答别人的问话,能分辩长江淮水的深浅和平原沼泽地带的远近,样子象猿猴,小鼻子,高额头,青色的身躯,白色的头发,眼露金光,牙齿雪白,脖子伸出来有一百尺长,力气超过九只大象,攻击、搏斗、腾跃,奔跑迅速敏捷,身体轻灵飘忽,只是不能长久地听声音、看东西。大禹奏乐曲给它听,降服不了它;把它交给鸟木由,也制服不了它;把它交给庚辰,才打败了它。上千个鸱鸟、脾恒、树精、水神、山妖、石怪,奔跑号叫聚集环绕着无支祁,庚辰用武力把它们打跑了。他给无支祁的脖子上锁上大铁链,鼻子上穿上金铃,送到淮阳县龟山脚下,是想让淮河水永远平安地流到海里。从庚辰以后,人们都画着无支祁的图形,就是想免除淮河上风雨波涛的灾难。李汤所看见的,和杨衡所说的,与《古岳渎经》上的记载,是相符合的。 齐浣 唐开元中,河南采访使汴州刺史齐浣以徐城险急,奏开十八里河,达于清水。其河随州县分掘,亳州真源县丞崔延祎乣其县徒,开数千步,中得龙堂。初开谓是虚穴,然状如新筑,净洁周广。北壁下有五色蛰龙,长一丈余,鲤鱼五六枚,各长尺。有灵龟两头,长一尺二寸,眸长九分。祎以白开河御史邬元昌,状上齐浣。浣命移龙入淮,放龟入汴。祎移龙及鱼二百余里,至淮岸,有鱼数百万首,跳跃赴龙,水为之沸。龙入淮喷水,云雾杳冥,遂不复见。初将移之也,御史员锡拔其一须。元昌遣人送龟至宋,遇水泊,暂放龟水中,水阔数尺,深不过五寸,遂失大龟所在。涸水求之,亦不获,空致小龟焉。(出《广异记》) 唐代开元年间,河南采访使汴州刺史齐浣因为徐城出现了危险的紧急情况,向朝廷请示,开掘一条十八里长的人工河,让水直接流进清水河去,这条河由各州各县分段挖掘。亳州的真源县的县丞崔延祎组织本县的民工,挖掘几千步的一段,挖出一座住着龙的建筑物。刚掘开的时候,以为是个空洞穴。可是,那建筑似乎是刚刚修建成的,面积很大十分清洁,北面的墙壁下有一条五彩的蛰伏的龙,长一丈多,鲤鱼五六条,各一尺长。还有二只通灵的乌龟,长一尺二寸,眼睛长九分。崔延祎把这件事告诉了开河御史邬元昌,又写成公文上报给齐浣。齐浣命令人把龙转移到淮河里去,把乌龟放到汴河中去。崔延祎带人把龙和鲤鱼移到二百多里以外的淮河岸边,淮河里有几百万条鱼向着彩龙跳跃着,河水因此而沸腾起来。彩龙进入淮河喷出水气,使四周云雾幽暗,龙也就看不见了。刚开始准备转移龙的时候,御史员锡拔去一根龙须。邬元昌派人把乌龟送到宋地,遇到一个小水塘,把龟暂时放到水里,水宽几尺,深度不超过五寸,于是大龟也丢失了,淘干了水塘里的水寻找龟,也没找到,仅仅捉到了几只小乌龟。 子英春 子英春者,舒乡人,善入水。捕得赤鲤,爱其色,持归,养之池中。数以米谷食之,一年,长丈余,遂生角有翅。子英怖,拜谢之,鱼言:“我来迎汝,上我背,与汝具升。”岁来归见妻子,鱼复迎之。故吴中门户作神鱼子英祠也。(出《神鬼传》) 子英春是舒乡人,善长潜水,他捉到一条红鲤鱼,喜欢鱼的颜色,就带回家去,放在池子里喂养。他经常用谷物和米饭喂鱼,一年后,鱼长到一丈多长,并且头上出角,身上长出翅来。子英春很害怕,向鲤鱼行礼并道歉。鱼说:“我是来迎接你的,你骑到我背上来,我和你一起升天。”到了年末,他回来看望妻子和孩子,神鱼又来迎接他。所以吴中的人们建造了神鱼子英庙。 洛水竖子 有人洛水中见竖子洗马,顷之,见一物如白练带,极光晶,缴竖子之项三两匝,即落水死。凡是水中及湾泊之间,皆有之。人澡浴洗马死者,皆谓鼋所引,非也。此名白特,宜慎防之,蛟之类也。(出《朝野佥载》) 有人在洛水边看见一个童子在洗刷马,突然从水中窜出一个象白绸带似的东西,非常光亮晶莹,缠绕在童子的脖子上三两圈,童子跌倒在水里死了。凡是有河水和湖泊的地方都有这种怪物,有的人认为洗澡和洗马而死的人,全都是被鼋拖进水的,其实不是这样。这种怪物名叫“白特”,应当小心地提防它,它是蛟一类的动物。 鬼 鲙鱼状如鳢,其文赤斑,长者尺余,豫章界有之。多居污泥池中,或至数百,能为(子故反)鬼幻惑袄怪,亦能魅人。其污池侧近,所有田地,人不敢犯。或告而奠之,厚其租值,田即倍丰,但匿己姓名佃之。三年而后舍去,必免其害。其或为人患者,能捩人面目,反人手足,祈谢之而后免。亦能夜间行于陆地,所经之处,有泥踪迹:所到之处,闻嗾嗾之声。北部(明抄本“部”作“帝”)二十五部大将军。有破泉符书(“符书”原作“书符”,据《录异记》改。)于砖石上,投其池中,或书板刺,钉于池畔,而必因风雨雷霆,以往他所。善此术者,方可行之。(出《录异记》) 鲙鱼样子象鳢鱼,身上长着红色的斑纹,大的有一尺多长,淮南江北一带有这种鱼。鲙鱼大多生活在污泥池里,有时一群鱼多达几百条。这种鱼能制造幻觉,兴妖作怪,也能迷惑人。它们生活在污水池附近,人们不敢侵犯。有的人祷告祭祀这种鱼,增加地租,附近田里的庄稼就会产量倍增。如果隐瞒自己的姓名租种土地,三年以后舍弃土地离开,一定能免遭鲙鱼的祸。鲙鱼有时候祸害人,能扭转人的面目,能使人的手足反转,只有向鲙鱼祈祷并道歉之后,才能解除灾祸。鲙鱼夜间能在陆地上行走,它经过的地方,有湿泥的印迹。它到达的地方,能听到嗾嗾的叫声。北部二十五部的大将军,有的把镇压水鬼的咒语刻在砖块或石头上,扔到池水里。还有的将咒语刻在木板上,钉在池水边上。但是必须要在刮风下雨打雷闪电的时候,把这些符书木板都给搬到别的地方去。只有善于驱除鬼怪的术士,才可以施行这种法术。 罗州赤鳖 岭南罗州辩州界内,水中多赤鳖,其大如匙,而赫赤色。无问禽兽水牛,入水即被曳深潭,吸血死。或云,蛟龙使曳之,不知所以然也。(出《朝野佥载》) 岭南的罗州辩州界内,水中有很多红色的鳖。鳖的大小象汤匙一样,鲜红色。不管是禽兽还是水牛,入水后就被它拽进深潭,吸干血后死去。有的人说:“这是蛟龙指派红鳖拽的。”不知是什么原因。 韩珣 唐杭州富阳县韩珣庄凿井,才深五六尺,土中得鱼数千头,土有微润。(出《广古今五行记》,明抄本作出《朝野佥载》) 唐代杭州富阳县的韩珣庄挖井,才挖了五六尺深,竟在土中得到了几千条鱼,土稍微有点潮湿。 封令禛 唐封令禛任常州刺史,于江南沂流将木,至洛造庙。匠人截木,于中得一鲫鱼长数寸,如刻安之。(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代的封令禛担任常州刺史时,在江南的沂水上通过水流运送木料到洛水建造庙宇。木匠截断木料时,在木料中得到一条长几寸的鲫鱼,就象是雕刻好了木槽安放进去的。 凝真观 唐怀州凝真观东廊柱,已五十余年,道士往往闻柱中有虾蟆声,不知的处。后因柱朽坏,易之,厨人砍以为薪,柱中得一虾蟆,其柱先无孔也。(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代怀州凝真观东廊的柱子,已经五十多年了。观中的道士经常听到柱子里面有蛤蟆的叫声,但是不知道发声的确切位置。后来因为柱子朽烂了,更换了新柱子,厨子劈旧柱当柴烧,在旧柱中得到一只蛤蟆,可是那根旧柱子先前并没有孔洞。 蜀江民 唐蜀民,有于江之上获巨鳖者,大于常,长尺余,其裙朱色。煮之经宿,游戏自若,又加火一日,水涸而毙不死。举家惊惧,以为龙也,投于江中,浮泛而去,不复见矣。(出《录异记》) 唐代蜀地有一个老百姓,在江上捉到一只大鳖,长一尺多,鳖盖的四周是红色的。把鳖煮在沸水里整整一宿,它还是自由自在地在水里玩耍,又加火煮了一天,水烧干了而鳖却没有死。全家人惊慌害怕,将鳖扔到江里,鳖漂浮在水面上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了。 张胡子 唐吴郡渔人张胡子尝于太湖中,钓得一巨鱼,腹上有丹书字曰:“九登龙门山,三饮太湖水。毕竟不成龙,命负张胡子。”(出《灵怪集》) 唐代吴郡渔夫张胡子曾在太湖中,钓到一条大鱼。鱼肚子上有用丹砂书写的字:“九登龙门山,三饮太湖水。毕竟不成龙,命负张胡子。” 柏君 唐金州洵阳县水南乡百姓柏君怀,于汉江勒漠潭,采得鱼,长数尺,身上有字云:“三度过海,两度上汉。行至勒漠,命属柏君。”(出《录异记》) 唐代金州洵阳县水南乡的老百姓柏怀,在汉江的勒漠潭里,捕到一条几尺长的鱼。鱼身上有字说:“三次过大海,两次上汉江,走到勒漠潭,性命交柏君。” 叶朗之 唐建中元年,南康县人叶朗之使奴当归守田。田下流有鸟陂,陂中忽有物唤,其声似鹅而大,奴因入水探视,得一大物,身滑宛转,内头陂下。奴乃操刀下水,截得其后围六尺余,长二丈许,牵置岸上,剥皮剖之。比舍数十人咸共食炙,肉脆肥美,众味莫逮。背上有白筋大如胫,似鱏鱼鼻,食之特美。余以为脯。此物初死之夕,朗之梦一人,长大黑色,曰:“我章川使者,向醉孤游,误堕陂中,为君奴所害。既废王命,身罹戳辱,又析肌刳脏,焚腌充膳。冤结之痛,古今莫二。与君素无隙恨,若能杀奴,谢责偿过,罪止凶身;不尔法科,恐贵门罹祸,朗之惊觉,不忍杀奴。奴明年,为竹尖刺入腹而死。其年夏末,朗之举家得病,死者八人。(出《广古今五行记》) 唐代德宗建中元年,南康县人叶朗之派仆人回家乡守护水田,水田下游有个群鸟聚集的池塘。仆人忽然听到池塘里有个东西在叫唤,声音象鹅叫却比鹅的叫声大。仆人下水去寻找,看到一个大怪物,身上光滑而弯曲,把头插在池塘下面的泥里。仆人就取了刀下水,砍下那个东西的后半部分六尺多粗、二丈多长的一段,拖到岸上,剥去皮剖开肉,同邻舍的几十个人一起烤着吃了。肉味又脆又肥又鲜美,别的滋味无法与之相比。那个东西的背上有条白筋大小象人的小腿,又象鲟鱼鼻,吃起来味道特别鲜美,他们还将剩下的肉做了肉脯。这个东西刚死的那天晚上,叶朗之梦见一又高又大,浑身漆黑的人对他说:“我是章川王的使者,喝醉了独自出来游玩,不小心陷到池塘里,被你家的仆人杀害了。既耽误了章川王的使命,自身又遭受杀戮的痛苦。被分割肌肉,取下五脏,烤熟当饭吃了。这冤仇和痛苦,古往今来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我与你平时没有隔阂和仇恨,如果你能杀了那个仆人来道歉陪罪,惩罚将只加在犯罪者的身上。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恐怕你的全家都要遭受灾祸。”叶朗之惊吓醒来,不忍心杀仆人。第二年,那个仆人被竹子的尖刺刺进肚子里而死去,那年的夏末,叶朗之全家人都得了病,死了八个人。 柳宗元 唐柳州刺史河东柳宗元,常自省郎出为永州司马,途至荆门,舍驿亭中。是夕,梦一妇人衣黄衣,再拜而泣曰:“某家楚水者也,今不幸,死在朝夕,非君不能活之。傥获其生,不独戴恩而已,兼能假君禄益,君为将为相,且无难矣。幸明君子一图焉。”公谢而许之。既寤,嘿自异之,及再寐,又梦妇人,且祈且谢,久而方去。明晨,有吏来,称荆帅命,将宴宗元。宗元既命驾,以天色尚早,因假寐焉,既而又梦妇人,嚬然其容,忧惶不暇,顾谓宗元曰:“某之命,今若缕之悬甚风,危危将断且飘矣。而君不能念其事之急耶?幸疾为计。不尔,亦与败缕皆断矣,愿君子许之。”言已,又祈拜,既告去。心亦未悟焉,即俯而念曰:“吾一夕三梦妇人告我,辞甚恳,岂吾之吏有不平于人者耶?抑将宴者以鱼为我膳耶?得而活之,亦吾事也。”即命驾诣郡宴,既而以梦话荆帅,且召吏讯之。吏曰:“前一日,渔人网获一巨黄鳞鱼,将为膳,今已断其首。”宗元惊曰:“果其夕之梦。”遂命挈而投江中,然而其鱼已死矣。是夕,又梦妇人来,亡其首,宗元益异之。(出《宣室志》) 唐代柳州刺史河东人柳宗元,从侍郎被降职出京担任永州司马,赴途中到达荆门,住在驿站旅馆。这天晚上,他梦见一个穿黄衣服的妇女向他拜了又拜哭着说:“我家住在楚水,现在非常不幸,死亡临近,就在旦夕之间,除了您谁也救不了我。如果还能够活下去,我不仅对你感恩戴德,而且能够使你加官晋爵,你想做将军还是做丞相也不是什么难事,希望你能尽力帮我一次。”柳宗元向妇人道谢并应允了她。醒来之后,他觉得事情很奇怪。等到再睡着时,又梦见了那个妇人,一再向他表示祈求和感谢,很久才离去。第二天早晨,有个官吏前来,说是遵照荆帅的命令,准备请柳宗元赴宴。柳宗元吩咐准备车马之后,因为时间还早,因而就又小睡了一会,结果又梦见那个妇女,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对柳宗元说:“我的性命,现在就象用丝线悬挂在大风里,将要断开随风飘走,可是你仍感觉不到这件事是多么紧急,希望你能赶快想个办法,不然的话,我的性命就和丝线一起断了,请你答应我。”说完,拜谢而去。柳宗元的心里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低头想道:“我一个晚上三次梦见这个妇女来请求我,话语诚恳。难道是我手下的官吏对待别人有什么不公平的行为?还是即将参加的宴会上有鱼给我吃呢?找到并救活它,也是我应做的事。”于是就命令驾车到郡里去赴宴。他把梦里的情景告诉了荆门主帅,又叫来官吏讯问这件事。官吏说:“前天,有个渔夫用网捕捉了一条大黄鳞鱼,准备用来做菜,现在已经砍下了它的头。”柳宗元吃惊地说:“果然符合那天晚上的梦。”就让人把鱼扔到江里去,可是鱼已经死了。这天晚上,又梦见那个妇女来了,妇女已经没有了头,柳宗元更加对这件事感到奇怪。 王瑶 唐会昌中,有王瑶者任恒州都押衙,尝为奕(明抄本“奕”作“栾”。)邑宰。瑶将赴任所,夜梦一人,身怀甲胄,形貌堂堂。自云冯夷之宗,将之海岸,忽罹网罟,为漳川渔父之所得,将置之刀几,充膳于宰君,命在诘朝,故来相告,傥垂救宥,必厚报之。”瑶既觉。言于左右曰:“此必县吏相迎,捕鱼为馔。”急遣人至县,庖人果欲割鲜,理(“理”原作“鲤”,据明抄本改。)鲙具。以瑶命告之,遂投于水中,鱼即鼓鬣扬鬐,轩轩而去。是夜,瑶又梦前人泣以相感云:“免其五鼎之烹,获返三江之浪,有以知长官之仁,比宗元之惠远矣!”因长跪而去。(出《耳目记》) 唐代会昌年间,有个叫王瑶的人担任恒州都押衙。他曾经做过一个大县的县宰,在准备赴任的时候,夜里梦见一个人,身上穿着铠甲,相貌堂堂,说自己是水神的同宗。他刚到海岸边,突然被漳川的渔夫用网捉住了,即将放到案板上,做菜给你吃,性命将在明天早晨结束,所以来告诉你,如果能蒙受你的救护,我一定优厚地报答你。王瑶醒了以后,对身边的人说:“这一定是县里的官吏为了迎接我,捕鱼做菜。”急忙派人到县里去,厨子果然准备切割一条新鲜鱼,正在整刀案。派去的人就把王瑶的命令传达给厨子,于是又把鱼放回水里去了。鱼就摆动嘴边的小鳍,晃动着脊鳍,悠然自得地游走了。这天夜里。王又梦见那个人哭着感激他说:“你使我免除了在锅里烧煮的命运,重新返回到三江的波浪之中,通过这件事使我知道了长官的仁爱之心,柳宗元和你比差得太远啊!”然后长跪感谢后离开了。柳沂 唐河东柳沂者侨居洛阳,因乘春钓伊水,得巨鱼,挈而归,致于盆水中。先是沂有婴儿,始六七岁,是夕,沂梦鱼以喙啮婴儿臆,沂悸然而寤。果闻婴儿啼曰:“向梦一大鱼啮其臆,痛不可忍,故啼焉。”与沂梦同,沂异之。乃视婴儿之臆,果有疮而血。沂益惧,明旦,以鱼投伊水中,且命僧转经画像,仅旬余,婴儿疮愈。沂自后不复钓也。(出《宣室志》) 唐代河东人柳沂寄居在洛阳,春天到伊水钓鱼,钓到一条大鱼。他把鱼带回家后放在水盆里。柳沂有个孩子,才六七岁。这天晚上,柳沂梦见鱼用嘴咬婴儿的胸,柳沂惊醒了,果然听到孩子哭着说,刚才梦见一条大鱼咬他的胸,疼得受不了,所以哭了。与柳沂所做的梦一样。柳沂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查看婴儿的胸前,果然有个伤口流着血,柳沂更加害怕。第二天早上,他把那条大鱼放到伊水中,并且让和尚在鱼的画像前反复念经,仅仅十多天,孩子的伤就好了,柳沂从此以后再也不钓鱼了。崔棁 晋太常卿崔棁游学时,往至姑家,夜与诸表昆季宿于学院。来晨,姑家方会客。夜梦十九人皆衣青绿,罗拜,具告求生,词旨哀切。崔曰:“某方闲居,非有公府之事也,何以相告?”咸曰:“公但许诺,某辈获全矣!”崔曰:“苟有阶缘,固不惜奉救也。”咸喜跃再拜而退。既寤,盥栉束带,至堂省姑。见缶中有水而泛鳖焉,数之,大小凡十九,计其衣色,亦略同也。遂告于姑,具述所梦,再拜请之,姑亦不阻,即命仆夫置于器中,躬诣水次放之。(出《玉堂闲话》) 晋代太常卿崔棁出游求学的时候,到姑姑家去,夜里和各位表兄弟住在学校里。第二天早晨,姑姑家正在会客。崔棁夜里梦见十九个人全都穿着青绿色的衣服,站在他的四周向他行礼,全都是祈求他救命的,言词悲哀恳切。崔棁说:“我是个闲居的人,没有官职,为什么来求我?”那些人都说:“只要你答应,我们这些人就能活下来了。”崔棁说:“如果有什么机缘帮得上忙,我是一定会救助的。”这些人全都高兴得跳起来,再三拜谢后才走。崔棁醒了以后,盥洗打扮完毕,到堂屋去看望姑姑,看见一只瓦罐中有一些鳖在水里游动。他数一数,大大小小一共十九只,比较一下鳖和梦中人衣服颜色也大致相同。于是对姑姑讲述说自己的梦,请求姑姑放了这些鳖。姑姑没有阻拦,他就叫仆人把鳖放到器皿中,亲自到水边放了它们。染人 广陵有染人居九曲池南,梦一白衣少年求寄居焉,答曰:“吾家隘陋,不足以容君也。”乃入厨中。尔夕,举家梦之。既日厨中得一白鳖,广尺余,两目如金,其人送诣紫极宫道士李栖一所,置之水中,则色如金而目如丹,出水则白如故,牺一不能测,复送池中,遂不复见。(出《稽神录》) 广陵有个染匠居住在九曲池的南面。有一天,他梦见一个白衣少年要求寄居在他的家里。他回答说:“我的家里窄小简陋,无法容纳您”。那个白衣人就自己走进厨房里去了。那天晚上,全家人都梦见了白衣人,第二天在家里的厨房里得到一只白色的鳖,一尺方圆,两只眼睛象金子一样。那个染匠就把鳖送到紫极宫道士李栖一的住处。李栖一把鳖放到水里,这时鳖的身体忽然变成金色而眼睛变成红色了,把鳖提出水来又变成白色。李栖一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就把鳖又送到水池中去,随后鳖就不见了。 海上人 近有海上人于鱼扈中得一物,是人一手,而掌中有面,七窍皆具,能动而不能语。传玩久之,或曰:“此神物也,不当杀之。”其人乃放置水上,此物浮水而去,可数十步,忽大笑数声,跃没于水。(出《稽神录》) 有个海上捕鱼的人从海边拦潮捕鱼的“扈业”中得到一个东西,是一只人的手掌。手掌中有一个人的面孔,七窍全都具备,能活动却不能说话,大家传着玩赏了很久。有人说:“这是个神灵,不要杀了他。”捕鱼人就把这只手掌放到海面上。这个东西浮水离开了,漂了几十步远,忽然大笑了几声,跳跃起来又沉没到水里去了。 法聚寺僧 法聚寺内有僧,先在房,至夜,忽谓门人曰:“外有数万人,头戴帽,向贫道乞救命。”急开门出看,见十余人担蠡子,因赎放生。(出《蜀记》) 法聚寺有个和尚,一整天都呆在屋里。到了夜晚,他忽然对看门人说:“外面有几万人,头上戴着帽子,向我乞求救命。”然后急忙打开门出去观看,见有十多个人挑着田螺。于是全都买下来去放生了。 李延福 伪蜀丰资院使李延福昼寝公厅,梦裹乌帽三十人伏于阶下,但云乞命。惊觉,仆使报,门外有村人献鳖三十头,因悟所梦,遂放之。(出《儆戒录》)。 前蜀丰资院使李延福白天在官署里睡觉,梦见三十个头戴黑帽子的人趴在台阶下,向他乞求救命。他受惊而醒来,仆人进来报告说,门外有个村里人献来三十只鳖。他领悟了自己所做的梦,放了这些鳖。 卷第四百六十八 水族五 卷第四百六十八水族五 (水族为人) 子路长水县姑苏男子永康人王素费长房张福丁初谢非顾保宗武昌民寡妇严尹儿广陵王女杨丑奴谢宗 子路 孔子厄于陈,絃歌于馆中。夜有一人,长九尺余,皂衣高冠,咤声动左右。子路引出,与战于庭,仆之(之原作一。据明抄本改。)于地。(“地”原作“池”,据明抄本改。)乃是大鳀鱼也,长九尺余。孔子叹曰:“此物也,何为来哉?吾闻物老则群精依之,因衰而至,此其来也,岂以吾遇厄绝粮,从者病乎?夫六畜之物,及龟蛇鱼鳖草木之属,神皆能为妖怪,故谓之五酉。五行之方,皆有其物,酉者老也,故物老则为怪矣。杀之则已,夫何患焉?”(出《搜神记》) 孔子在陈国受困,在旅店里弹琴唱歌。夜里有一个人,身高九尺多,穿黑色衣服,戴着高高的帽子,呼喊声惊动了附近的人。子路把那人引到外面,与他在庭院里搏斗,把那人打倒在地上,竟然是一条大鳀鱼,长九尺多。孔子叹息说:“这个东西,为什么到这里来呢?我听说,动物太古老了,各种精灵就会依附在它身上。我们运气衰落,是它这次到来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遇到麻烦,没有饭吃,跟着我的人也得病的原因吗?六畜一类东西,以及龟蛇鱼鳖草木之类,它们的精气都能兴妖作怪,所以叫他们五酉。五行之类,都有这些东西。酉,就是老的意思,所以物太古老就变成精怪了,杀了它们就没有事了,有什么可怕的呢?” 长水县 秦时,长水县有童谣曰:“城门当有血,则陷没为湖。”有老妪闻之,忧惧,旦旦往窥焉。门卫欲缚之,妪言其故。妪去后,门卫杀犬,以血涂门。妪又往,见血走去,不敢顾。忽有大水,长欲没县。主簿何干入白令,令见干曰:“何忽作鱼?”干曰:“明府亦作鱼矣!”遂沦陷为谷。(出《神鬼传》) 秦朝的时候,长水县有童谣说:“城门要是有血,城就会陷没变成湖泊。”有个老妇人听见了童谣,非常害怕,天天去城门查看。守城门的人想把老妇人抓起来,老妇人说了来城门的原因。老妇人离开后,守城门的人杀了一条狗,把狗血涂到城门上。老妇人又去查看,看见城门上的血就逃离了县城,不敢回头。这时忽然出现了大水,水渐渐增长几乎要淹没县城,主簿何干进去说给县令听,县令看见了何干说:“你为什么忽然变成了鱼?”何干说:“你也变成鱼了。”于是县城沦陷成为深沟湖泊。 姑苏男子 后汉时,姑苏有男子,衣白衣,冠帻,容貌甚伟,身长七尺,眉目疏朗。从者六七人,遍历人家,奸通妇女,昼夜不畏于人。人欲掩捕,即有风雨,虽守郡有兵,亦不敢制。苟犯之者,无不被害。月余,术人赵杲在赵,闻吴患,泛舟遽来。杲适下舟步至姑苏北堤上,遥望此妖,见路人左右奔避无所,杲曰:“此吴人所患者也。”时会稽守送台使,遇,亦避之于馆,杲因谒焉。守素知杲有术,甚喜。杲谓郡守曰:“君不欲见乎?”因请水烧香,长啸数声,天风歘至,闻空中数十人响应,杲掷手中符,符去如风。顷刻,见此妖如有人持至者,甚惶惧,杲谓曰:“何敢幻惑不畏?”乃按剑曰:“诛之。”便有旋风拥出。杲谓守曰:“可视之矣,使未出门,已报去此百步,有大白蛟,长三丈,断首于路旁,余六七者,皆身首异处,亦鼋鼍之类也。左右观者万余人,咸称自此无患矣。(出《三吴记》) 后汉时,姑苏有个男子,身穿白衣服,头带包头巾,容貌英俊,身高七尺,眉目舒展,跟从的人有六七个。他们走遍住户的家里,奸污妇女,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一点也不害怕人。有人想要去捕捉他们,就会遭到刮风下雨的阻碍。即使城镇有驻守的军队,也不敢去对付他们,冒犯他们的人,没有不被害死的。一个多月后,有个叫赵杲的术士在赵地,听说了吴地的灾祸,赶快坐船赶到姑苏。赵杲刚刚下船走到始苏城北的堤坝上,远远地看到了这妖怪。只看见路上的行人向左右奔逃,找不到躲避的场所。赵杲说:“这就是给姑苏人带来灾祸的妖怪呀!”当时,会稽的郡守为台使送行,遇见了妖怪,也到旅馆里躲避。赵杲因而去拜见郡守,郡守早就听说赵杲会法术,见了他很高兴。赵杲对郡守说:“你不想看一看吗?”于是要来净水,烧上香,长啸几声。天上突然刮来风,听见空中有几十个人在响应。赵杲扔出手中的符咒,符象风一样地飞走了。不一会,就看见这个妖怪象是被人押送似地来到面前,样子非常惊慌恐惧。赵杲说:“你胆敢变幻形象迷惑世人而不怕惩罚!”又握着剑说:“杀了他!”于是就有旋风出现,赵杲对郡守说:“可以去看一看了。”派出的人还没等走出门去,已经有人进来报告说离这里一百步的地方,有条大白蛟,长有三丈,在路旁被砍下了头。还有六七个怪物也都身首异处,都是鼋鼍一类的动物。有一万多人围在四周观看,都说从此没有灾祸了。 永康人 吴孙权时,永康有人入山遇一大龟,即逐之。龟便言曰:“游不良时,为君所得。”人甚怪之,载出,欲上吴王。夜泊越里,缆舡于大桑树。宵中,树呼龟曰:“劳乎元绪,奚事尔耶?”龟曰:“我被拘絷,方见烹臞。虽尽南山之樵,不能溃我。”树曰:“诸葛元逊博识,必致相苦。令求如我之徒,计从安出?”龟曰:“子明无多辞,祸将及尔。”树寂而止。既至,权命煮之,焚柴百车,语犹如故。诸葛恪曰:“然以老桑方熟。”献之人仍说龟树共言,权登使伐取,煮龟立烂。今烹龟犹多用桑薪,野人故呼龟为元绪也。(出《异苑》) 吴国孙权执政的时候,有个永康人进山遇到一只大龟,就去追赶。龟便说道:“出游没遇到好时候,竟被你捉住。”永唐人觉得很奇怪,把龟带出山去,准备献给吴王孙权。夜里停泊在越里,把船拴在一棵大桑树上。半夜时,大桑树招呼龟说:“元绪,你很辛苦吧,什么事把你弄成这个样子?”龟说:“我被捉住了,将要把我煮了做肉汤吃。即使砍光了南山上所有树木当柴烧,也不能煮死我。”树说:“诸葛元逊见识广博,必定会使你受苦。如果他命令寻找我们这一种类的树当柴烧,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龟说:“子明你不要多说话,不然灾祸就将加到你的身上。”树就静静地不再说话了。到了京城之后,孙权下令煮鳖,烧了几百车的木柴,龟说话还象以前一样。诸葛恪说:“应该用老桑树烧火才能煮熟。”献龟的人也说了桑树和龟的对话。孙权立刻派人去砍伐桑树,用来煮龟立刻就煮熟了。现在人们煮龟仍大多使用桑树作烧柴。老百姓因此把龟叫作“元绪”。 王素 吴少帝五凤元年四月,会稽余姚县百姓王素,有室女,年十四,美貌,邻里少年求娶者颇众,父母惜而不嫁。尝一日,有少年,姿貌玉洁,年二十余,自称江郎,愿婚此女。父母爱其容质,遂许之。问其家族,云:“居会稽。”后数日,领三四妇人,或老或少者,及二少年,俱至家。(“家”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因持资财以为聘,遂成婚媾。已而经年,其女有孕,至十二月,生下一物如绢囊,大如升,在地不动。母甚怪异,以刀割之,悉白鱼子。素因问江郎:“所生皆鱼子,不知何故?”素亦未悟,江郎曰:“我所不幸,故产此异物。”其母心独疑江郎非人,因以告素。素密令家人,候江郎解衣就寝,收其所著衣视之,皆有鳞甲之状。素见之大骇,命以巨石镇之,及晓,闻江郎求衣服不得,异常诟骂。寻闻有物偃踣,声震于外,家人急开户视之,见床下有白鱼,长六七尺,未死,在地拨剌。素砍断之,投江中,女后别嫁。(出《三吴记》) 吴国少帝五凤元年四月,会稽余姚县的百姓王素,有个十四岁的未出嫁的姑娘,容貌美丽。邻居乡里的少年来求婚的人很多,父母因爱惜姑娘都没有同意。有一天,来了一个少年,姿态容貌象美玉一样,年龄二十多岁,自称是江郎,愿意和王素的女儿结婚。姑娘的父母喜爱江郎的容貌,就答应将女儿许配给他,询问江郎的家族,江郎说:“住在会稽。”过了几天,江郎领了三四个妇女,有的年老有的年轻,还有两个少年,来到王素家,拿来钱财做为聘礼,于是两个人结了婚。过了一年,王素的女儿有了身孕,到了十二月份,生一个东西象个绢布做的口袋,大小有一升那么大,在地下一动不动。母亲觉得很奇怪,用刀割开它,全是白鱼的鱼子。王素因而问江郎:“所生的全是鱼子,不知是什么缘故?”至此还没有醒悟。江郎说:“这是我的不幸,所以才生下这种奇特的东西。”只有姑娘的母亲心里怀疑江郎不是人,并把想法告诉了王素。王素暗中派家中仆人,等江郎脱衣服睡觉时,将他的衣服取来观看,衣服上全都有鳞甲的痕迹。王素看了很害怕,命人用大石头压住衣服。等到天亮就听见江郎因为找不到衣服,异乎寻常地在大声咒骂,不久又听见有东西跌落,震动的声音传到外面。家中仆人急忙打开门看,只见床下有条白鱼,六七尺长,还没死,在地上乱跳。王素用刀砍断了白鱼,扔到江里。女儿后来又另外嫁了人。 费长房 汝南有妖,常作太守服,诣府门椎鼓,郡患之。及费长房来,知是魅,乃呵之。即解衣冠叩头,乞自改,变为老鳖,大如车轮。长房令复就太守服,作一札,敕葛陂君,叩头流涕,持札去。视之,以札立陂边,以颈绕之而死。(出《列异传》) 汝南出现一个妖精,常常穿着太守的服装,到府门前打鼓,州郡的人们都很忧虑。等到费长房来做郡守,知道是妖魅在作怪,就呵斥妖怪。妖怪脱下衣帽叩头,请求让自己改正错误,接着变成了一只老鳖,大小象车轮一样。费长房让它再穿上太守的服装,写了一封信,让它带给葛陂湖的神君。老鳖一边叩头,一边哭泣,拿着信走了。再看它时,它把信立在葛陂湖的边上,用脖子绕着信死了。 张福 鄱阳人张福,舡行还,野水边忽见一女子,甚有容色,自乘小舟。福曰:“汝何姓?作此轻行,无笠雨驶,可入见就避雨。”因共相调,遂入就福寝。以所乘小舟,系福舡边。三更许,雨晴明月,福视妇人,乃一大鼍,欲执之,遽走入水。向小舟,乃是一槎段,长丈余。(出《搜神记》) 鄱阳人张福,乘船回家,在野外的水边上忽然看见一个女子,容貌非常好看,独自驾着一条小船。张福说:“你姓什么,为什么乘此轻舟,不戴斗笠冒雨行驶?可以到我船上来避雨。”因而相互调笑,那女子就走过船去同张福睡在一起,所乘坐的小船就拴在张福的船边上。三更天的时候,雨散天晴明月高照,张福看那个妇女,竟是一只大鼍。张福想捆它,它急忙地走进水去。先前的小船,只是一块船板,长一丈多, 丁初 吴郡无锡有上湖大陂,陂吏丁初,天每大雨,辄循堤防。春盛雨,初出行塘,日暮间,顾后有小妇人,上下青衣,戴青伞。追后呼:“初掾待我!”初时怅然,意欲留伺之,复疑本不见此,今忽有妇人冒阴雨行,恐必鬼物。初便疾行,顾见妇人,追之亦速。初因急走,去之转远。顾视妇人,乃自投陂中,汜然作声,衣盖飞散。视是大苍獭,衣伞皆荷叶也。此獭化为人形,数媚年少者也。(出《搜神记》) 吴郡的无锡有个上湖大堤,管理湖堤的丁初,每当大雨时,就出来察看湖堤。春天雨多,丁初走在水塘边上,天快黑的时候,回头看见身后有个小妇人,上身下身都穿着青色衣裙,拿着一把绿色的雨伞,在后面边追边喊:“丁初等我一会!”丁初有些犹豫,想停下脚步等候她。随即意识到从来不曾见过她,现在忽然出现一个妇女冒着阴雨走路,恐怕一定是鬼怪。丁初便飞快地往前走,回头看那个小妇人,追赶得更快了。丁初因而加快快走,距离小妇人越来越远。回头再看那个小妇人,竟自己跳进水里,发出哗哗的声音,衣服全都飞散开。一看是只很大的灰白色的水獭,衣服和伞全是荷叶。这个水獭变成人的模样,曾多次迷惑年轻人。 谢非 道士丹阳谢非往石城冶买釜还,日暮,不及家。山中有庙,舍于溪水上,入中宿,大声语曰:“吾是天帝使者,停此宿。”犹畏人劫夺其金,意苦搔搔不安。夜二更中,有来至庙门者,呼曰:“何铜。”铜应诺。“庙中有人气是谁?”铜云:“有人言是天帝使者,少顷便还。”须臾,又有来者,呼铜,问之如前,铜答如故,复叹息而去。非惊扰不得眠,遂起。呼铜问之:“先来者是谁?”铜答言:“是水边穴中白鼍。”“汝是何等物?”“是庙北岩嵌中龟也。”非皆阴识之。天明便告居人,言:“此庙中无神,但是龟鼍之辈,徒费酒肉祀之。急具锸来,共往伐之。”诸人亦颇疑之,于是并会伐掘,皆杀之,遂坏庙绝祀。自后安静。(出《搜神记》) 道士丹阳人谢非到石城去买了一口锅往回走,天黑了,还没到家。山上有座庙,庙建筑在溪水上面。他就准备进庙里去住宿,大声地说道:“我是天帝的使者到这里住宿。”又害怕别人来抢劫他的钱,心里头始终搔动不安。到了夜里二更天的时候,有人来到庙前,喊道:“何铜。”何铜回答了对方。那人又问:“庙里有生人气是谁?”何铜说:“有个人说自己是天帝的使者。不久就离开。”不一会,又有人来,呼唤何铜,问何铜的话象先前一样,何铜也象先前一样地回答,问完就又叹着气走开了。谢非受到惊扰没能睡觉,就起身。招呼何铜并问它话说:“先来的是谁?”何铜回答说是水边洞里的白鼍。又问何铜,你是什么东西,说是庙北山岩上的乌龟。谢非全都暗暗地记了下来。天亮后,就告诉附近的居民,说这个庙里没有神灵,只是些龟和鼍一类动物,不要白白地浪费酒肉祭祀它们了。赶快去拿来锹铲,一起去讨伐妖孽。人们也早就有所怀疑了,因此合力挖出了龟和鼍,并将其全都杀死。然后毁坏了庙宇,断绝了祭祀。从此后就安静无事了。 顾保宗 顾保宗字世嗣,江夏人也,每钓鱼江中。尝夏夜于草堂临月未卧,忽有一人须发皓然,自称为翁,有如渔父,直至堂下,乃揖保宗,便箕踞而坐,唯哭而已。保宗曰:“翁何至?”不语,良久谓保宗曰:“陆行甚困,言不得速。”保宗曰:“翁适何至?今何往?”答曰:“来自江州,复归江夏。”言讫又哭。保宗曰:“翁非异人乎?”答曰:“我实非人,以君闲退,故来相话。”保宗曰:“野人渔钓,用释劳生,何闲退之有?”答曰:“世方兵乱,闲退何词?”保宗曰:“今世清平,乱当何有?”答曰:“君不见桓玄之志也?”保宗因问:“若是有兵,可言岁月否?”翁曰:“今不是隆安五年耶?”保宗曰:“是。”又屈指复哭,谓宗曰:“后年易号。复一岁,桓玄盗国,盗国未几,为卯金所败。”保宗曰:“卯金为谁?”答曰:“君当后识耳。”言罢,复谓保宗曰:“不及二十稔,当见大命变革。”保宗曰:“翁远至,何所食?”答曰:“请君常食。”保宗因命食饲(“食饲”原作“笔记”,据明抄本改。)之。翁食讫,谓保宗曰:“今夕奉使,须向前江,来日平旦,幸愿观之。”又曰:“百里之中,独我偏异,故验灾祥,我等是也。”宗曰:“未审此言,何以验之?”答曰:“兵甲之兆也。”言讫乃出。保宗送之于户外,乃诀去。及晓,宗遂临江观之,闻水风渐急,鱼皆出浪,极目不知其数。观者相传,首尾百余里,其中有大白鱼,长百余丈,骧首四望,移时乃没。是岁隆安五年六月十六曰也。保宗大异之。后二岁,改隆安七年为元兴,元兴二年,十一月壬午,桓玄果篡位。三年二月,建武将军刘裕起义兵灭桓玄,复晋安帝位。后十七年,刘裕受晋禅。一如鱼之所言。(出《九江记》) 顾保宗的字叫世嗣,是江夏人,常常到江边钓鱼。在一个夏天的夜晚,他独自一人在草屋前对月未眠。忽然有一个头发胡子全都白了,很像个老渔夫的老头来到台阶下。他自称老翁,向顾保宗作了一个揖,然后,就盘腿坐下,只是一个劲地哭。顾保宗说:“老翁是从那里来的?”老翁不说话,过了很久才对顾保宗说:“在陆地上行走非常劳累,不请便来与你讲话。”顾保宗说:“老翁刚才从哪里来?现在要到哪里去?”回答说:“从江州来,再回江夏。”说完了又哭起来。顾保宗说:“老翁莫非不是人类吗?”回答说:“我真的不是人类,因为你在家里闲呆着,所以来与你说话。”顾保宗说:“山野之人打渔钓鱼,来安排辛苦地生计,为什么说是在家里闲呆着呢?”回答说:“世上就要发生变乱,在家闲呆着有什么不好。”顾保宗说:“现在世上安定太平,怎么会有变乱呢?”回答说:“你不知道桓玄的野心。”顾保宗接着问:“如果真有兵变,能说出发生的年月吗?”老翁说:“如今不是隆安五年吗?”顾保宗说:“是”。老翁又弯着指头一边计算一边哭,对顾保宗说:“后年就会改变年号,再过一年,桓玄篡位,篡位不久,被卯金打败”。顾保宗说:“卯金是谁?”回答说:“你以后会知道的”。然后,又对顾保宗说:“不出二十年的时间,就能看见改朝换代。”顾保宗说:“老翁从远处来,吃点什么吗?”回答说:“请拿些你的家常便饭。”顾保宗于是让人给老翁东西吃。老翁吃完饭,对顾保宗说:“我今天奉了使命,要到前江去,明天天一亮,请你到江边去看一看。”又说:“一百里之内,只有我很特殊,所以能验证灾难和吉祥,就是我们这一类呀。”顾保宗说:“不理解你说的话,怎么验证呢?”回答说:“是战争的预兆。”说完就出门去了,顾保宗把老翁送到大门外,老翁离开。等到天亮,顾保宗就到江边去观看,只见水和风渐渐地大起来,鱼全都跳出波浪,放眼望去,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鱼。观看的人互相传说,鱼群从头到尾,有一百多里长,其中有条大白鱼,长一百多丈,抬起头来,四面张望,过了一段时间,才沉入水中。这一年是隆安第五年六月十六,顾保宗对此特别惊奇。后来又过了两年,改隆安第七年为元兴第一年,元兴第二年的十一月壬午日,恒玄果然篡了位。元兴第三年的二月,建武将军刘裕带领正义的军队消灭了桓玄,恢复了晋安帝的皇位。又过了十七年,刘裕接受了晋朝皇帝的禅让,一切都象大白鱼说的那样。 武昌民 宋高帝永初中,张春为武昌太守,时有人嫁女,未及升车,女忽然失怪,出外殴击人,仍云:“己不乐嫁。”巫云:“是邪魅。”将女至江际,遂击鼓,以术咒疗。翌日,有一青蛇来到坐所,即以大钉钉头。至日中,复见大龟从江来,伏于巫前,巫以朱书龟背作符,遣入江。至暮,有大白鼍从江出,乍沉乍浮,龟随后催逼。鼍自分死,冒来,先入幔(“幔”原作“帽”,据明抄本改。)与女辞诀,恸哭云:“失其同好。”于是渐差。或问魅者归于一物,今安得有三?巫云:“蛇是传通,龟是媒人,鼍是其对。”所获三物,悉杀之。(出《广古今五行记》) 宋高帝永初年间,张春任武昌太守。当时有人嫁女,没等上车,那女子忽然失去常态,跑到门外去打人,还说:“我自己不愿意嫁人。”巫师说:“这是妖邪作怪迷惑人。”然后扶那女子到江边,让人打鼓,巫师用法术和咒语给女子治病。第二天,有一条青蛇来到巫师坐着的地方,巫师就用大钉子钉住蛇头。到了中午,又看见一只大龟从江里爬上来,伏在巫师的面前。巫师用朱砂在龟背上画符,让龟回到江里。到了晚上,有只大白鼍从江里冒出来,一会沉下水里,一会又浮上水面,龟随在后面催逼着白鼍。鼍自己料定一定会死,冒死而来,先进到幔帐里与那女子说话诀别,痛哭着说:“我失去了好伙伴。”过后那女子的病渐渐地好了。有的人问,迷惑人的本来是一个东西,现在怎么会有三个呢?巫师说:“蛇是通消息的,乌龟是媒人,鼍就是女子的相好的。”捉住的三样东西,全都杀了。 寡妇严 建康大夏营寡妇严,宋元嘉初,有人称华督与严结好。街卒夜见一丈夫行造护军府,府在建阳门内。街卒呵问,答云:“我华督还府。”径沿西墙欲入,街卒以其犯夜,邀击之,乃变为鼍,察其所出入处,甚莹滑,通府中池。池先有鼍窟,岁久因能为魅,杀之遂绝。(出《异苑》) 建康的大夏营有个严寡妇,刘宋元嘉初年,有人说华督与严寡妇相好。巡逻的士兵晚上看见一个男子走到护军府,护军府在建阳门里。巡逻的士兵呵斥询问,回答说:“我是华督要回府里去。”说着就沿着西墙准备进入府里,巡逻的士兵因为他违背了夜里禁止通行的命令,就叫来人捉拿,那男子竟变成鼍。观察它出入的地方,非常莹洁光滑,一直通到府中的水池。水池里先前有个鼍洞,年代久远因而能够成为妖孽,杀了它以后妖孽就没有了。 尹儿 安城民尹儿,宋元嘉中,父暂出,令守舍。忽见一人,年可二十,骑马张斗伞,从者四人,衣并黄色,从东方来,于门呼尹儿,求暂寄息。因入舍中庭下,坐胡床,一人捉伞覆之。尹儿看其衣悉无缝,五色斓斑,似鳞甲而非毛也。有顷,雨将至,此人上马去,顾语尹儿曰:“明当更来。”乃西行,蹑虚而升。须臾,云气四合,白昼为之晦螟。明日,大水暴至,川谷沸涌,丘壑淼漫。将淹尹舍,忽见大鱼,长三丈余,盘屈当水冲,尹族乃免漂荡之患。(出《广古今五行记》) 安城的百姓尹儿,刘宋元嘉年间,父亲暂时出门,让尹儿守门。忽然有一个人,年龄大约二十岁,骑着马打着一把伞,四个人跟从着,衣服全是黄色,从东方走过来。这个人在门口招呼尹儿,要求暂且到他家休息,接着就进屋去,坐在椅子上,一个人拿着伞遮住他。尹儿看他们的衣服全都没有缝线,五彩斑斓,象鳞甲而不是皮毛。不一会,快要下雨了。那个人骑上马去,回头对尹儿说:“明天我会再来。”然后向西走去,踩着虚空升上天去。不一会儿,乌云从四面合拢过来,白天变得昏暗起来。第二天,大水暴涨,河流山谷全都奔涌着洪水,山丘沟壑被大水漫平,眼看快要淹没尹儿家的房子了。忽然看见一条鱼,长三丈多,盘屈着挡在水头上,尹儿一家才免除了水淹的灾祸。 广陵王女 沙门竺僧瑶得神咒,尤能治邪。广陵王家女病邪,瑶治之。入门,瞑目骂云:“老魅不念守道而干犯人!”女乃大哭云:“人杀我夫!”魅在其侧曰:“吾命尽于今!”因虚欷,又曰:“此神不可与事。”乃成老鼍,走出庭中,瑶令仆杀之也。(出《志怪》) 有个叫瑶的天竺和尚学会了神妙的咒术,尤其善于却除邪病。广陵王家的女儿得了邪病,瑶去为她医治,一进门就闭着眼睛骂道:“你这个老妖精不遵守修道的规矩却来伤害人。”那个女孩大哭着说:“有人要杀我的丈夫。”那个妖魅站在她的旁边说:“我的性命今天就到头了。”接着哭泣着说:“不能和这个神灵打交道。”说完就变成老鼍,走出屋子来到庭院,瑶让仆人去将它杀了。 杨丑奴 河南杨丑奴常诣章安湖拔蒲,将暝,见一女子,衣裳不甚鲜洁,而容貌美,乘船载菜,前就丑奴。家湖侧,逼暮不得返,便(“便”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停舟寄住。借食器以食,盘中有干鱼生菜。食毕,因戏笑,丑奴歌嘲之,女答曰:“家在西湖侧,日暮阳光颓。托荫遇良主,不觉宽中怀。”俄灭火共寝,觉有臊气,又手指甚短,乃疑是魅。此物知人意,遽出户,变为獭,径走入水。(出《甄异志》) 河南的杨丑奴常常到章安湖边拔蒲草,天快黑了,他看见一个女子,衣服不太鲜艳,可是容貌很美。这女子坐着船,船上载着莼菜,上前靠近杨丑奴。她说自己的家在湖的另一侧,天黑了一时回不了家,想停船借住一宿。她借杨丑奴的食器吃饭,盘子里有干鱼和生菜。吃完饭,两个人说笑起来,杨丑奴唱歌嘲讽她,女子回答说:“家住西湖边,日暮天色晚。寄宿遇好人,心中很宽慰。”不一会两人吹灭了灯火一块睡觉,杨丑奴觉得有一股子臊气,又因为她的手指很短,便怀疑女子是妖魅。这个东西察觉人的心思,急忙走出门去,变成水獭,一直走到水里去了。 谢宗 会稽王国吏谢宗赴假,经吴皋桥,同船人至市,宗独在船。有一女子,姿性婉娩,来诣船,因相为戏。女即留宿欢宴,乃求寄载,宗许之。自尔船人夕夕闻言笑。后逾年,往来弥数。同房密伺,不见有人,知是妖魅,遂共掩被。良久,得一物,大如枕。须臾,又获二物,并小如拳,视之,乃是三龟。宗悲思,数日方悟,向说如是云:“此女子一岁生二男,大者名道愍,小者名道兴。”宗又云:“此女子及二儿,初被索之时大怖,形并缩小,谓宗曰:‘可取我枕投之。’”时族叔道明为郎中令,笼三龟示之。(出《志怪》) 会稽王的官吏谢宗回家渡假,路上经过吴皋桥,同船的人到市上去玩,只有谢宗一人呆在船上。有个女子,性情柔顺,来到船上,于是两个人互相说笑话,那女人就留下来住宿并在一起快乐地吃饭。随后那女子又要求住在船上,谢宗答应了她。从此船上的人天天晚上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说笑声。后来过一年。两人来往的次数更加频繁。有一次同一个屋子里的人暗中察看,没看见有人,知道遇上了妖邪,便一起按住了。很久之后,被子里有一个东西,大小象枕头,不一会,又得到两个东西,大小都象拳头,一看竟是三只乌龟。谢宗悲哀地思考着,几天后才明白过来,向大家说明了经过。这个女子一年生了两儿子,大儿子名字叫道愍,小儿子名字叫道兴。谢宗又说:“这个女人以及两个儿子,刚被捆住时很害怕,身形一块缩小了。”她对谢宗说:“可以取来我的枕头扔到水里。”这时同宗的叔叔作郎中令的道明用笼子装着三只龟给谢宗看。 卷第四百六十九 水族六 卷第四百六十九水族六 (水族为人) 张方钟道晋安民刘万年微生亮芦塘彭城男子朱法公王奂蔡兴李增萧腾柳镇隋文帝大兴村万顷陂长须国 张方 广陵下市庙,宋元嘉十八年,张方女道香送其夫婿北行,日暮,宿祠门下。夜有一物,假作其婿来云:“离情难遣,不能便去。”道香俄昏惑失常。时有王纂者能治邪,疑道香被魅,请治之。始下针,有一獭从女被内走入前港,道香疾便愈。(出《异苑》) 南朝刘宋元嘉十八年,广陵有个下市庙,张方的女儿道香送丈夫去北方。回来的途中天黑了,她就睡在庙门前。夜间有一个东西装扮成她丈夫模样来说:“离别的愁绪难以排解,我不想马上离开。”道香一会儿就被迷惑得失去常态。当时有个叫王纂的人能却除邪病,他怀疑道香被妖孽所迷惑,请求给她治病,刚下针,就有一只水獭从道香的被子里跑出来,一直跑到前面的水港里去了,道香的病也好了。 钟道 宋永兴县吏钟道得重病初差,情欲倍常。先乐白鹤墟中女子,至是犹存想焉。忽见此女子振衣而来,即与燕好。是后数至,道曰:“吾甚欲鸡舌香。”女曰:“何难?”乃掬香满手,以授道。道邀女同含咀之,女曰:“我气素芳,不假此。”女子出户,狗忽见,随咋杀之,乃是老獭。口香即獭粪,顿觉臭秽。(出《幽明录》) 南北朝刘宋永兴县吏钟道得了重病刚好,情欲比平时倍增。他先前喜欢白鹤墟的一个女子,到这时就更想念她了。有一天他忽然看见那个女子衣服飘动着走来了,就和她温存起来。从此以后,这个女子多次来同钟道相会。钟道对她说:“我很想弄点鸡舌香来。”女子说:“这有什么难的。”于是两手捧着鸡舌香,送给钟道。钟道邀请女子同他一起含着鸡舌香并咀嚼。女子说:“我呼出的气息就有芳香味,不用借助这个东西。”女子走出门外,一只狗忽然发现了她,扑上去将她咬死了,原来是一只老水獭,口香就是獭粪。钟道立刻觉得又臭又脏。 晋安民 晋安郡民断溪取鱼,忽有一人著白帢,黄练单衣,来诣之,即同饮馔。馔毕,语之曰:“明日取鱼,当有大鱼甚异,最在前,慎勿杀。”明日,果有大鱼,长七八丈,径来冲网,其人即赖杀之。破腹,见所食饭悉有。其人家死亡略尽。(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安郡有个平民截住溪水捉鱼,忽然有一个著白色便帽,穿黄色熟绢单衣的人走来会见他,两个人便一起喝酒吃饭。吃完饭,那个人对捉鱼人说:“明天捉鱼,会有一条大鱼很奇特,游在最前面,你千万不要杀了它。”第二天,果然有一条大鱼,长七八尺,径直游过来撞到网上。捉鱼人为了获利而杀了大鱼。他割开鱼的肚子,看见鱼胃里全是昨天吃的饭菜。事情过后,这个捉鱼人家里的人几乎全都死去。 刘万年 宋后废帝元徽三年,京口戍将刘万年夜巡于北固山西,见二男子,容止端丽,洁白如玉,遥呼万年谓曰:“君与今帝姓族近远?”万年曰:“望异姓同。”一人曰:“汝虽族异,恐祸来及。”万年曰:“吾有何过?”答曰:“去位,祸即不及。”万年见二人所言,益异之。万年谓二人:“深谢预闻,何用见酬。”万年欲请归镇,二人曰:“吾非世人,不食世物。”万年与语之次,化为鱼,飞入江去。万年翌日托疾,遂罢其位,后果如鱼所言。(出《江表异同录》) 南朝刘宋后废帝元徽第三年,守卫京口一带的将军刘万年夜里到北固山的西面巡查,看见两个男人,面貌举止端庄秀气,皮肤象玉石一样洁白,远远地招呼刘万年并对他说:“你和当今的皇上在姓氏和宗族上是近是远?”刘万年说:“郡望不同而姓氏相同。”一个人说:“你虽然郡望与皇上不同。恐怕仍会遭受灾祸。”刘万年说:“我有什么过错?”回答说:“你辞去官职,就不会遭受灾祸了。”刘万年听了两个人说的话,更加觉得很奇怪便对这两个人说:“深切感谢你们的预告,用什么来酬报你们呢?”刘万年想请两个人同他一起回到京口去。两个人说:“我们不是人类,不吃普通的食物。”在刘万年和两个人继续说话的过程中,他们变成了鱼,飞进江里。刘万年第二天借口有病,于是被罢免了职务,后来事情果然象鱼说的一样。 微生亮 明月峡中有二溪东西流,宋顺帝升平二年,溪人微生亮钓得一白鱼长三尺,投置舡中,以草覆之。及归取烹,见一美女在草下,洁白端丽,年可十六七。自言:“高唐之女,偶化鱼游,为君所得。”亮间曰:“既为人,能为妻否?”女曰:“冥契使然,何为不得。”其后三年为亮妻,忽曰:“数已足矣,请归高唐。”亮曰:“何时复来?”答曰:“情不可忘者,有思复至。”其后一岁三四往来,不知所终。(出《三峡记》) 明月峡中有两条溪水,一向东流,一向西流。刘宋顺帝升平第二年,在溪边住的一个叫微生亮的人钓到一条三尺长的大白鱼,他把鱼扔到船舱里,用草覆盖上。等回到家里去拿鱼准备煮着吃的时候,只见一个美女躺在草的下面,皮肤洁白,端庄美丽,年龄大约十六七岁。她自己说是云梦高唐观那里的姑娘,偶而出来变成鱼游玩,被你捉住了。微生亮问她说:“既然是人,能做我的妻子吗?”女子说:“冥冥中已定的姻缘,怎么不行呢?”从此这个女子做了三年微生亮的妻子。三年后,她忽然说:“天数的期限到了,请让我回高唐去吧。”微生亮说:“什么时候再来。”回答说:“感情是不能忘记的,我思念你的时候一定会回来。”从那以后她每年回来住三四次,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芦塘 耒阳县东北有芦塘八九顷,其深不可测。中有大鱼,当至五日,一奋跃出水,大可三围,其状异常。每出水,则小鱼奔迸,随水上岸,不可胜计。又云,此塘有鲛鱼,五日一化,或为美妇人,或为美男子,至于变乱尤多。郡人相戒,故不敢有害心。后为雷电所击,此塘遂干。(出《录异记》) 耒阳县东北有个八九顷的芦苇塘,不知道它究竟有多深。塘里有条大鱼,每月初五的这天,它都用力跳出水面。这时可以看到它大约有三围那么粗,样子很特殊。它每次跃出水面的时候,那些小鱼也奔窜着随着波浪跳到岸上,多得数不过来。还有人说:“这个苇塘里有条人鱼,每隔五天就变化一次,有时变成美妇人,有时变成美男子,至于变化成其它的形象就更多了。当地的人们都互相提醒,不敢有伤害它的想法,后来人鱼被雷电击死,这个苇塘才平静下来。 彭城男子 彭城有男子娶妇不悦之,在外宿月余日。妇曰:“何故不复入?”男曰:“汝夜辄出,我故不入。”妇曰:“我初不出。”婿惊。妇云:“君自有异志,当为他所惑耳。后有至者,君便抱留之,索火照视之,为何物?”后所愿还至,故作其妇,前却未入,有一人从后推令前,即上床,婿捉之曰:“夜夜出何为?”妇曰:“君与东舍女往来,而惊欲托鬼魅,以前约(明抄本“约”作“纳”)相掩耳。”婿放之,与共卧,夜半心悟。乃计曰:“魅迷人,非是我妇也。”乃向前揽捉,大呼求火,稍稍缩小,发而视之,得一鲤鱼长二尺。(出《列异传》) 彭城有个男子娶了妻子却不喜欢她,在外面睡了一个多月。妻子说:“什么原因使你不回家来住?”男子说:“你到了晚上就总出去,我所以才不回家。”妻子说:“我从来不出去。”丈夫很吃惊。妻子说:“你本来就想着别的女人,一定是被别人迷惑住了。以后有女人来到你这里,你就抱住她留宿,找来火照着看她是什么东西。”后来彭城男子所思念的人来了,装作是他的妻子,开始时没有马上进屋,有个人从后面推着她,让她上床。男子捉住她的手说:“你为什么天天晚上出去。”妻子说:“你和东面邻居家的女儿来往,却装着吃惊假托有鬼魅,用以前有约定来遮掩自己的行为。”丈夫放了她,和她一起睡下。到了半夜男子醒悟过来,心里想:这是鬼魅在迷人,不是我的妻子。于是上前去抱住她,大声喊叫,叫人取火照亮。那女人渐渐地缩小了,掀开被子一看,是一条二尺长的鲤鱼。 朱法公 山阴朱法公者,尝出行,憩于台城东桔树下。忽有女子,年可十六七,形甚端丽,薄晚,遣婢与法公相闻。方夕,欲诣宿,至人定后,乃来,自称姓檀,住在城侧。因共眠寝,至晓而云:“明日复来。”如此数夜。每晓去,婢辄来迎。复有男子,可六七岁,端丽可爱,女云是其弟。后晓去,女衣裙开,见龟尾及龟脚,法公方悟是魅,欲执之。向夕复来,即然火照觅,寻失所在。(出《续异记》) 山阴县的朱法公路途中在台城东面的桔子树下休息,忽然遇到一个女子,年龄大约十六七岁,样子端庄美丽。傍晚的时候,这女子派女仆与朱法公搭话,约定天黑以后去朱法公那里住宿。到了半夜,女子才来,她自称姓檀,住在城边。于是两人共同睡在一起,到天亮时离开时说:“第二天再来。”象这样一连过个好几个晚上,每天早晨离开的时候,女仆都来迎接她。同女仆一块来的还有个孩子,约六七岁,长得很好看,女子说是她的弟弟。后来有一天早晨她离开的时候,裙子开了个口子。朱法公看见了里面有龟尾和龟脚,朱法公才醒悟她是妖魅,打算捉住她。到了晚上女子又来时,朱法公就点火照着寻找,不久就失去了踪迹。 王奂 齐王奂自建业将之渚宫,至江州,泊舟于岸。夜深,风生月莹。忽闻前洲上有十余人喧噪,皆女子之音。奂异之,谓诸人曰:“江渚中岂有是人也。”乃独棹小舟,取葭芦之阴,循洲北岸,而于藂苇中见十余女子,或衣绿,或衣青碧,半坐半立。坐者一女子泣而言曰:“我始与姊妹同居阴宅,长在江汉,不意诸娘,虚为上峡小儿所娶,乃至分离。”立者一女子叹曰:“潮水有回,而我此去,应无返日。”言未竟,北风微起。立者曰:“潮至矣,可以还家。”奂急从芦苇中出捕,悉化为龟,入水而去。(出《九江记》) 齐国的王奂从建业去江陵,走到江州,船停泊在岸边。夜深了,江风拂面,月色皎洁,他忽然听见前面水中的陆地上有十多人在乱七八糟地说话,全是女人的声音。王奂觉得很奇怪,对船上人说:“江中的陆地上难道会有人吗?”于是一个人划着小船,顺着葭芦旁的阴暗处,沿着水中那块陆地的北岸往前划船。在一处芦苇丛生的地方他看见了十多个女人,有的人穿着绿色衣服,有的人穿着青绿色的衣服。其中一半人坐着一半人站着。坐着的一个女子哭着说:“我原先和姐妹们一起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生长在江汉,想不到各位姑娘被上峡的那个小人所欺骗,嫁了过去,使我们姐妹分离。”站着的一个女子叹着气说:“潮水退了还有涨潮的时候。可是我这次离开这里,就不会再回来了。”话没说完,北风轻轻地吹来。站着的女子说:“潮水来了,可以回家了。”王奂急忙丛芦苇丛中跳出来去捕捉,那些女子都变成乌龟,走进水里离开了。 蔡兴 晋陵民蔡兴忽得狂疾,歌吟不恒,常空中与数人言笑。或云:“当再取谁女!”复一人云:“家已多。”后夜,忽闻十余人将物入里人刘余之家。余之拔刀出后户,见一人黑色,大骂曰:“我湖长,来诣汝,而欲杀我!”即唤群伴:“何不助余耶?”余之即奋刀乱砍,得一大鼍及狸。(出《幽明录》) 晋陵的平民蔡兴忽然得了疯病,不停地又唱又说,常常地向着空中与几个人说笑。空中有个人说:“我应当再娶某某人的女儿。”又一个说:“家里的妻子已经太多了。”隔一天夜晚,忽然有十多个人拿着东西进入同乡之人刘余之的家里。刘余之拔出刀从后门出来,看见了一个全身漆黑色的人。那个人大声骂道:“我是湖里的首领,来会见你,你却要杀我!”刘余之招呼伙伴说:“为什么不来帮助我呢?”然后用尽力气挥刀乱砍,砍死了一只大鼍和一只狸。 李增 永阳人李增行经大溪,见二蛟浮于水上,发矢射之,一蛟中焉。增归,因复出市,有女子,素服衔泪,捉所射箭。增怪而问焉,女答之:“何用问焉?为暴若是!”便以相还,授矢而灭,增恶而骤走,未达家,暴死于路。(出《异苑》) 永阳人李增走路经过一条大河,看见二只蛟浮在水面上,他发箭射蛟,一只蛟被射中。李增就回家去了,过一会他到集市上去,有个穿着丧服的女子眼里含着泪,手里拿着李增射蛟时用的箭。李增奇怪地询问那个女子。那女子回答他说:“你犯的暴行,还用问别人吗?”就把这支箭还给李增就不见了。李增厌恶这件事急忙往家跑,还没到家,就突然死在半路上了。 萧腾 襄阳金城南门外道东,有参佐廨,旧传甚凶,住者不死必病。梁昭明太子临州,给府寮吕休茜。休茜常在厅事北头眠,鬼牵休茜,休茜坠地。久之悟。俄而休茜有罪赐死。后今肖腾初上,至羊口岸,忽有一丈夫著白纱高室帽,乌布裤,披袍造腾。疑其服异,拒之。行数里复至,求寄载,腾转疑焉,如此数回,而腾有妓妾数人,举止所为,稍异常日,歌笑悲啼,无复恒节。及腾至襄阳,此人亦经日一来,后累辰不去。好披袍缚裤,跨狗而行,或变易俄顷,咏诗歌谣,言笑自若,自称是周瑜,恒止腾舍。腾备为禳遣之术,有时暂去,寻复来。腾又领门生二十人,拔刀砍之,或跳上室梁,走入林中,来往迅速,竟不可得。乃入妾屏风里,作歌曰:“逢欢羊口岸,结爱桃林津。胡桃掷去肉,讶汝不识人。”顷之,有道士赵昙义为腾设坛,置醮行禁。自道士入门,诸妾并悲叫,若将远别。俄而一龟径尺余,自到坛而死,诸妾亦差,腾妾声貌悉不多。谘议参军韦言辩善戏谑,因宴而启云:“常闻世间人道‘黠如鬼’,今见鬼定是痴鬼,若黠,不应魅萧腾妓。(“妓”原作“故”,据明抄本改。)以此而度,足验鬼痴。”(出《南雍州记》) 襄阳郡金城县南门外的道路东面,有一所参佐的官署,历来传说那里很凶险,住在里面的人不死也一定得病。梁国的昭明太子治理襄阳的时候,把这处地方送给了郡府里的官员吕休茜。有一次吕休茜在厅堂的北面睡觉,有鬼来拉扯吕休茜,吕休茜掉到地上,很长时间才苏醒过来,不久吕休茜有罪被处死。后来,萧腾来上任,走到羊口岸,忽然有一个男子头戴白纱高帽,穿着黑裤子,披着袍子来见萧腾。萧腾见他的服饰特殊,心中疑惑,拒绝同他见面。走了几里地,那个男子又来求见,并要求搭船,萧腾对他更加怀疑。象这样男子来了好几次,这时萧腾的几个妾出现异常,一举一动和平时不一样。唱歌大笑还悲伤地啼哭,毫无节制。等到萧腾到了襄阳,那个怪人一天来一次,后来竟一连几天也不离开。他喜欢披着袍子,穿着白色的裤子,骑着狗走路。有时他一会改变一套装束,还吟诗唱歌,说笑自然得意。他说自己是周瑜,长久地住在萧腾家里。萧腾多次请人施行法术驱赶他,他有时暂时离开,不久又回来了。萧腾领着二十个自己的学生用刀砍他,他有时跳上房梁,有时进入树林,来往非常迅速,竟然砍不着他。他还进入萧腾妻子的屏风内,唱歌道:“唱着歌相逢在羊口岸边,结友情不忘桃林渡口。吃胡桃竟抛掉桃仁,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不久,有个叫赵昙义的道士来为萧腾设祭坛驱妖,安排祭祀仪式实行作法。道士一进门,萧腾所有的妻妾一起悲哀地哭叫,像是即将离别的样子。不一会,一只直径有一尺多长的乌龟自己走到坛前死去了。各位妻妾的病也好了,声音笑貌恢复了正常。有个咨议参军叫韦言辩的很善于说笑话,他在一次宴会上说:“常常听说世上的人处事像鬼一样狡猾,现在看来这个鬼一定是个痴鬼。如果这个鬼狡猾,就不该去迷惑萧腾的妻妾。从这个鬼的行动来推论,足以说明它是个痴鬼。” 柳镇 河东柳镇字子元,少乐闲静,不慕荣贵。梁天监中,自司州游上元,便爱其风景,于钟山之西建业里,买地结茅,开泉种植,隐操如耕父者。其左右居民,皆呼为柳父,所居临江水,尝曳策临眺,忽见前洲上有三四小儿,皆长一尺许,往来游戏,遥闻相呼求食声。镇异之。须臾,风涛汹涌,有大鱼惊跃,误坠洲上。群小儿争前食之。又闻小儿传呼云:“虽食不尽,留与柳父。”镇益惊骇,乃乘小舟,径捕之,未及岸,诸小儿悉化为獭,入水而去。镇取巨鱼以分乡里,未几,北还洛阳,于所居书斋柱,题诗一首云:“江山不久计,要适暂时心。况念洛阳士,今来归旧林。”是岁天监七年也。(出《穷怪录》) 河东人柳镇字子元,喜欢清闲安静,不羡慕荣华富贵。梁国天监年间他从司州到上元去游玩,爱上了那里的风景,就在钟山西面的建业里,买地盖了房子,引水种地,隐居耕种象个老农夫。附近的居民,全都叫他“柳父”。他住的地方靠近江边,有一次他拄着拐杖在江边眺望,忽然看见前面的江中陆地上有三四个小孩,都只有一尺多高,来往游戏,远远地听见他们互相呼叫着寻找吃的,柳镇觉得很奇怪。不一会,风起浪涌,有一条大鱼受惊跳了起来,不小心掉在小岛上。这一群小孩争着跑去吃大鱼。还听到小孩子们喊着互相告诉说:“我们吃不完,剩下的留给柳父吧。”柳镇更加惊奇,就坐上小船,前去捕捉他们。还没到岸上,这群小孩全变成水獭,进到水里跑了,柳镇带回那条大鱼把它分给乡亲们吃。不久,他回到洛阳,在他居住的书斋的柱子上,题了一首诗说:“江山不久计,要适暂时心,况念洛阳士,今来归旧林。”这一年是天监七年。 隋文帝 隋文帝开皇中,掖庭宫每有人来挑宫人,司宫以闻,帝曰:“门卫甚严,人从何而入!当妖精耳。”因戒宫人曰:“若来,但砍之。”其后夜来登床,宫人抽刀砍之,若中枯骨,其物走落,宫人逐之,因入池而没。明日,帝令涸池,得一龟尺余,其上有刀痕,杀之遂绝。(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文帝开皇年间,经常有人入掖庭宫挑逗宫女。司宫把这件事报告给文帝,文帝说:“门卫把守得很严,人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一定是个妖精。”接着又告诫宫女说:“如果那人再来,就用刀砍他。”后来那个人晚上来到宫女的床上,宫女就抽出刀来砍他,象砍中枯骨一样。那个东西逃跑,宫女在后面追赶他,那个东西跳进池水中沉下去了。第二天,文帝命令淘干水池,得到一只一尺长乌龟,背有刀痕,杀了它,就再也没有怪事发生了。 大兴村 隋开皇末,大兴城西南村民设佛会,一老翁皓首白裙襦,求食而去。众莫识,追而观之。行二里许,遂不见。但有一陂,水中有白鱼长丈余,小而从者无数,人争射之,或弓折弦断,后竟中之。割其腹,得秔米饭。后数日,漕梁暴溢,射者家皆溺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朝开皇末年,大兴村西南面的村民设斋饭举行佛教祭祀活动。一个满头白发穿一身白色衣裤的老头,要了一点饭吃就走了。大家都不认识他,就在后面跟随着看他住在哪里,走了二里多路,老头就不见了。附近有一个池塘,水里有一条大白鱼有一丈多长,无数条小鱼跟着它,人们争着射大白鱼,有的人弓折了,有的人弦断了,后来有的人射中了大白鱼,剖开鱼的肚子,里面全是粳米饭。又过了几天,漕梁河突然发生大水,射死大白鱼的那个人的全家都淹死了。 万顷陂 唐齐州有万顷陂,鱼鳖水族,无所不有。咸亨中,忽一僧持钵乞食,村人长者施以蔬供,食讫而去。于是渔人网得一鱼,长六七尺,缉鳞镂甲,锦质宝章,特异常鱼。欲赍赴州饷遗,至村而死,遂共剖而分之。于腹中得长者所施蔬食,俨然并在。村人遂于陂中设斋过度,自是陂中无水族,至今犹然绝。(出《朝野佥载》,明抄本作出《五行记》) 唐代的齐州有个方圆万顷的池塘,里面鱼鳖等各种水生动物全都有。咸亨年间,忽然有一个和尚拿着钵要饭吃,村子里年长的人把饭菜送给他吃。他吃完就走了。当时有个打鱼的人,网住了一条六七尺长的大鱼,精巧的鳞片闪闪发光,色彩鲜艳花纹美丽,与平常的鱼一点也不一样,他准备送给州衙请赏,可走到村子里的时候鱼死了。于是大家一起动手把鱼割开分了,在鱼肚子里找到了村中长者施舍给和尚的饭菜。村里人就在池塘边安排举行祭祀仪式超度鱼的亡灵。从这以后池塘里再也没有水生动物了,到现在也还是没有。 长须国 唐大足(“足”原作“定”,据明抄本改。)初,有士人随新罗使,风吹至一处,人皆长须,语与唐言通,号长须国。人物甚盛,栋宇衣冠,稍异中国,地曰扶桑洲。其署官品,有正、长、戢、波、日、没、岛、逻等号。士人历谒数处,其国皆敬之。忽一日,有车马数十,言大王召客。行两日,方至一大城,甲士门焉。使者导士人入,伏谒。殿宇高敞,仪卫如王者。见士人拜伏,小起,乃拜士人为司风长,兼驸马。其主甚美,有须数十根。士人威势烜赫,富有珠玉,然每归,见其妻则不悦。其王多月满夜则大会,后遇会,士人见嫔姬悉有须,因赋诗曰:“花无叶不妍,女有须亦丑。丈人试遣总无,未必不如总有。”王大笑曰:“驸马竟未能忘情于小女頤颔间乎?”经十余年,士人有一儿二女。忽一日,其君臣忧蹙,士人怪问之,王泣曰:“吾国有难,祸在旦夕,非驸马不能救。”士人惊曰:“苟难可弭,性命不敢辞也。”王乃令具舟,令两使随士人,谓曰:“烦驸马一谒海龙王,但言东海第三浥第七岛长须国,有难求救。我国绝微,须再三言之。”因涕泣执手而别。士人登舟,瞬息至岸。岸沙悉七宝,人皆衣冠长大,士人乃前,求谒龙王。龙宫状如佛寺所图天宫,光明迭激,目不能视。龙王降阶迎,士人齐级升殿。访其来意,士人且说:“龙王即命速勘。”良久,一人自外白:“境内并无此国。”士人复哀祈,具言长须国在东海第三浥第七岛,龙王复叱使者细寻勘,速报。经食顷,使者返曰:“此岛虾合供大王此月食料,前日已追到。”龙王笑曰:“客固为虾所魅耳。吾虽为王,所食皆禀天符,不得妄食。今为客减食。”乃令引客视之,见铁镬数十如屋,满中是虾,有五六头,色赤,大如臂,见客跳跃,似求救状。引者曰:“此虾王也。”士人不觉悲泣,龙王命放虾王一镬,令二使送客归中国,一夕至登州,顾二使,乃巨龙也。(出《酉阳杂俎》) 唐代大足初年,有个读书人随着新罗国的使者乘船,被大风吹到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全长着长胡子,语言和唐朝的语言相通,叫长须国。国内的人特别多,房屋和衣帽,与中国稍有不同,地名叫扶桑洲。他们的官署中的官吏级别,有正、长、戢、波、日、没、岛、逻等称号,读书人拜见游览了许多人物和地方,那个国家的人都敬重他。忽然有一天,来了几十辆车马,说是大王召见客人。走了两天,才来到一座巨大的城镇,披着铠甲的士兵守卫着宫殿的门,使者领着读书人进去后就伏在地上拜见大王。只见宫殿又高又宽敞,仪仗很有王者的气派。大王看见读书人伏地拜见,稍稍抬起身子回礼。于是任命读书人担任司风长的官职,同时招为驸马,那个公主生得很美,但长了几十根胡子。读书人的权威气势很大,富有珍珠宝玉。可是每当回到家里,看见妻子心里就不高兴。那个国王大多在月圆的晚上召开大会。后来有一次大会,读书人看见大王的嫔妃全都长着胡须,于是作了一首诗说:“花朵没有叶子的衬托就不美,女子长了胡须则更丑,有的男人总想使自己不长胡子,但未必比长了胡子更好。”国王大笑说:“驸马难道就不能不计较我女儿下巴上的几根胡须吗?”过了十多年,读书人有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忽然有一天,长须国的君臣们皱着眉头显得非常忧愁的样子。读书人奇怪地询问有什么事。国王哭着说:“我们国家将有灾难,就在旦夕之间降临,不是驸马就解救不了我们。”读书人吃惊地说:“如果能够消除灾难,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推辞。”国王就派人准备好船只,并派两个使者跟着读书人,他说:“麻烦驸马去拜见海龙王,你就说是东海第三浥第七岛的长须国有难求救。我们是个非常小的国家,你必须反复说清楚。”接着流着眼泪同他拉了拉手分别了。人上了船,不一会就到了岸边,岸上的沙子全是宝物,人的衣帽全都又长又大。读书人就走上前去,请求拜见龙王。龙宫的样子就象佛庙里壁画上所画的天宫,异彩纷呈,使人不敢睁开眼睛。龙王走下台阶迎接他,读书人和龙王一齐顺台阶走上宫殿。龙王询问他的来意,读书人就说了。龙王就派人迅速去查找,过了很久,一个人在外面说:“境内没有这个国家。”读书人又悲哀地乞求,详细说明长须国在东海第三浥第七岛上。龙王又叱责使者要细心地查找,并迅速回报。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使者回来说:“这个岛的虾应当是大王这个月食物,前天已经捉来了。”龙王笑着说:“客人原来是被虾迷惑了,我虽然是龙王,但吃的全都必须遵照上天的安排,不能随便乱吃,现在要为客人少吃点东西了。”就派人领着客人去观看,读书人看见几十个象屋子大小的铁锅,里面全都装满了虾,有五六只红色的大虾,大小象手臂一样,看见了客人就跳跃起来,象是求救的样子。领着的人说:“这是虾王。”读书人不觉悲伤地哭起来,龙王就派人放了虾王这一锅虾,又派两个使者送客人回中国。一晚上就到了登州,读书人回头看两个使者,是两条巨大的龙。 卷第四百七十 族七 卷第四百七十族七 (水族为人) 李鹬谢二荆州渔人刘成薛二娘赵平原高昱僧法志 李鹬 唐敦煌李鹬,开元中,为邵州刺史。挈家之任,泛洞庭,时晴景,登岸。因鼻衂血沙上,为江鼍所舐,俄然复生一鹬,其形体衣服言语,与其身无异。鹬之本身,为鼍法所制,絷于水中。其妻子家人,迎奉鼍妖就任,州人亦不能觉悟。为郡几数年,因天下大旱,西江可涉。道士叶静能自罗浮山赴玄宗急诏,过洞庭,忽沙中见一人面缚,问曰:“君何为者?”鹬以状对,静能书一符帖巨石上,石即飞起空中。鼍妖方拥案晨衙,为巨石所击,乃复本形。时张说为岳州刺史,具奏,并以舟楫送鹬赴郡,家人妻子乃信。今舟行者,相戒不沥血于波中,以此故也。(出《独异记》) 唐朝开元年间,敦煌人李鹬被任命为邵州刺史。他带着家眷去上任,乘船经过洞庭湖。因天气晴朗,景色优美,他们便上岸游玩。李鹬的鼻子出血滴在沙滩上,被一条鼍龙舐着吃了。鼍龙变成一个李鹬,形体衣服和言语与李鹬一模一样。而李鹬本身却被鼍龙的法术制住,捆着放在水里。李鹬的妻子和家人,就迎接鼍妖去上任,邵州人也不能识破这鼍妖,管理州郡好几年。因为天下大旱,西江都能够趟水过,有个道士叫叶静能从罗浮山去京城接受唐玄宗的紧急召见,渡过洞庭湖时,他忽然看见沙滩上一个人被遮住脸绑着,就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李鹬把情况对他说了。叶静能就画了一个符贴在大石头上,大石头立刻飞起到空中。这时的鼍妖正坐在衙门的桌子边上,被巨石击中,恢复了本来形态。当时张说担任岳州刺史,把这件事详细地报告朝廷,并用船把李鹬送到邵州去,他的妻子家人这才相信了。现在坐船行路的人,互相告诉不要把血滴在水中,就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 谢二 唐开元时,东京士人以迁历不给,南游江淮,求丐知己,困而无获,徘徊扬州久之。同亭有谢二者,矜其失意,恒欲恤之,谓士人曰:“无尔悲为,若欲北归,当有三百千相奉。”及别,以书付之曰:“我宅在魏王池东,至池,叩大柳树。家人若出,宜付其书,便取钱也。”士人如言,径叩大树,久之,小婢出,问其故,云:“谢二令送书。”忽见朱门白壁,婢往却出,引入。见姥充壮,当堂坐,谓士人曰:“儿子书劳君送,令付钱三百千,今不违其意。”及人出,已见三百千在岸,悉是官家排斗钱,而色小坏。士人疑其精怪,不知何处得之,疑用恐非物理,因以告官,具言始末。河南尹奏其事,皆云:“魏王池中有一鼋窟,恐是耳。”有敕,使击射之,得昆仑数十人,悉持刀枪,沉入其窟。得鼋大小数十头,末得一鼋,大如连床。官皆杀之,得钱帛数千事。其后五年,士人选得江南一尉,之任,至扬州市中东店前,忽见谢二,怒曰:“于君不薄,何乃相负,以至于斯。老母家人,皆遭非命,君之故也。”言讫辞去,士人大惧,十余日不之官,徒侣所促,乃发。行百余里,遇风,一家尽没,时人云:“以为谢二所损也。”(出《广异记》) 唐代开元年间,东京有个官吏想要升迁但家里没有钱活动,便往南到江淮一带去,找自己的朋友寻求资助,但却一直没有能借到钱,长久地在扬州一带徘徊停留。同他住在一个旅店的谢二,可怜他不得志总想要帮助他,对他说:“不要这么悲伤了,如果你想往北走回家,我有三百贯钱送给你。”等到分手时,谢二把一封信交给他说:“我家住在魏王池的东面。到了池边,你就敲大柳树,我家里的人如果出来,你把信交给他,就可以得到钱了。”读书人照他说的去做,叩那棵大树,过了很长时间,有个岁数很小的女仆出来,问他有什么事。他说:“谢二让我送封信来。”忽然看见红门白墙,女仆进去一会出来,领着他进去,看见一老太太身体健壮,坐在正堂上。对读书人说:“我儿子的信烦劳你送来,信里让给你三百贯钱,我们不会违背他的意思。”等他走出门来,看见岸边已经有三百千钱放在那里,全是官家的排头钱,而颜色稍有磨损,他怀疑遇到的妖精鬼怪,不知他们是从何处弄到的钱,担心使用这些钱会招惹麻烦,便把这事报告官府,并把前因后果全都说了。河南府尹把这事上报给朝庭,大家都说,魏王池里有个鼋洞,恐怕就是那个地方。上面命令派人去杀死鼋怪。于是官府找来几十个从南洋各国买来的奴隶,手中拿着刀枪,潜入那个洞窟里去,捉到大小几十只鼋。最后捉到的一只大鼋,有几张床连起来那么大,官吏命令将鼋全都杀死,还从洞窟里找出很多钱。又过了五年,这个人被挑选担任江南某地的一个县尉,赴任途中走到扬州东客店门前,忽然看见了谢二。谢二愤怒地说:“我对你不薄,为什么竟辜负了我,而且到了这种程度。我的老母亲和家人全都惨死,就是因为你的缘故。”说完就走了。这个人非常害怕,十多天没有敢动身,同行的人催促他,他才出发。走了一百多里,遇上大风,全家人都淹死了。当时人们都说,是谢二干的。 荆州渔人 唐天宝中,荆州渔人得钓青鱼,长一丈,鳞上有五色圆花,异常端丽,渔人不识,以其与常鱼异,不持诣市,自烹食,无味,颇怪焉。后五日,忽有车骑数十人至渔者所。渔者惊惧出拜,闻车中怒云:“我之王子,往朝东海,何故杀之?我令将军访王子,汝又杀之,当令汝身崩溃分裂,受苦痛如王子及将军也!”言讫,呵渔人,渔人倒,因大惶汗。久之方悟,家人扶还,便得癞病。十余日,形体口鼻手足溃烂,身肉分散,数月方死也。(出《广异记》) 唐朝天宝年间,荆州有个打渔的人钓到一条青鱼,长一丈,鳞上有五色圆形花纹,异常美丽。渔夫不认识这是什么鱼,因为它和平常的鱼不一样,也就没有拿到集市上去卖。自己做着吃了。却没有什么滋味,感到很奇怪。过后第五天,忽然有车马骑士几十个人来到渔夫住的村庄,渔夫又惊又怕出门拜见。就听见车子里的人愤怒地说:“我的王子,到东海去朝拜,你为什么杀了他!我派将军出来访寻王子,你又杀了将军,应当让你身体崩溃分裂,遭受象王子和将军一样的痛苦。”说完,呵斥渔夫。渔夫吓得倒在地上,出了很多汗,过了好久才苏醒过来。家里人把他扶回家之后,他就得了癞病,只有十多天的时间,身上口鼻和手脚都溃烂了,身上的肉也逐步分离,过了好几个月才死。 刘成 宣城郡当涂民,有刘成者、李晖者,俱不识农事。尝用巨舫载鱼蟹,鬻于吴越间。唐天宝十三年春三月,皆自新安江载往丹阳郡。行至下查浦,去宣城四十里,会天暮,泊舟,二人俱登陆。时李晖往浦岸村舍中,独刘成在江上。四顾云岛,閴无人迹,忽闻舫中有连呼阿弥陀佛者,声甚厉。成惊而视之,见一大鱼自舫中振须摇首,人声而呼阿弥陀佛焉。成且惧且悚,毛发尽劲,即匿身芦中以伺之。俄而舫中万鱼,俱跳跃呼佛,声动地。成大恐,遽登舫,尽投群鱼于江中。有顷而李晖至,成具以告晖,晖怒曰:“竖子安得为妖妄乎?”唾而骂言且久。成无以自白,即用衣资酬其直。既而余百钱,易荻草十余束,致于岸。明日,迁于舫中,忽觉重不可举,解而视之,得缗十五千,签题云:“归汝鱼直。”成益奇之。是日,于瓜洲会群僧食,併以缗施焉。时有万庄者,自泾阳令退居瓜洲,备得其事,传于纪述。(出《宣室志》) 宣城郡当涂县的老百姓刘成和李晖两个人,不会耕种,经常用一条大船载着鱼和蟹,到吴越之间去卖。唐代天宝十三年春天三月,两个人从新安江载鱼去丹阳郡。走到下查浦,离宣城还有四十里天就黑了,两个人停下船,都上了岸。这时李晖要到浦岸的村舍中去,只有刘成在江上。江上浓云重迭,静悄悄地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刘成忽然听见船里有人连声呼喊阿弥陀佛,声音凄厉。刘成吃惊地看去,只看见一条大鱼在船舱里振动着胡须摇晃着头,在那里用人的声音呼喊阿弥陀佛。刘成非常害怕,毛发竖起,就藏身在芦苇丛中继续观察,不一会船里千万条鱼,全都跳跃着呼喊佛号,叫声振动大地。刘成惊恐万分,急忙登上船,把所有的鱼全都扔到江里去。不久,李晖回来了,刘成把事情都告诉了李晖,李晖愤怒地说:“你小子怎么胡说这些妖妄的话?”唾骂了很长时间,刘成也没有办法辩解,就用自己的衣服和资金赔偿了鱼钱。还剩一百来文钱,他就买了十多捆荻草,放在岸上。第二天,把草搬到船里准备出发,忽然觉得草木重得拿不动,解开一看,得到十五钱,还有一张纸上写道:“还你的鱼钱。”刘成更加觉得奇怪。这一天,他们在瓜洲遇到一群和尚在吃饭,刘成把这些钱都送给了和尚。当时有个叫万庄的人,从泾阳县令的职务上退休住在瓜洲,详细地听人讲述了这件事,就记录流传下来。 薛二娘 唐楚州白田,有巫曰薛二娘者,自言事金天大王,能驱除邪厉,邑人崇之。村民有沈某者,其女患魅发狂,或毁坏形体,蹈火赴水,而腹渐大,若人之妊者。父母患之,迎薛巫以辨之。既至,设坛于室,卧患者于坛内,旁置大火坑,烧铁釜赫然。巫遂盛服奏乐,鼓舞请神。须臾神下,观者再拜。巫奠酒祝曰:“速召魅来。”言毕,巫入火坑中坐,颜色自若。良久,振衣而起,以所烧釜覆头鼓舞,曲终去之,遂据胡床。叱患人令自缚,患者反手如缚。敕令自陈,初泣而不言,巫大怒,操刀斩之,刲然刀过而体如故。患者乃曰:“伏矣!”自陈云:“淮中老獭,因女浣纱悦之。不意遭逢圣师,乞自此屏迹。但痛腹中子未育,若生而不杀,以还某,是望外也。”言毕呜咽,人皆悯之。遂秉笔作别诗曰:“潮来逐潮上,潮落在空滩。有来终有去,情易复情难。肠断腹中子,明月秋江寒。”其患者素不识书,至是落笔,词翰俱丽。须臾,患者昏睡,翌日乃释然。方说,初浣沙时,有美少年相诱,因而来往,亦不自知也。后旬月,产獭子三头,欲杀之。或曰:“彼魅也而信,我人也而妄,不如释之。”其人送于湖中,有巨獭迎跃,而没之。(出《通幽记》) 唐代楚州白田县有个女巫叫薛二娘,她自称奉金天大王法令,能够驱除邪魔恶鬼。城里人都很崇拜她。有个姓沈的村民,女儿得了魅病发狂,有时损伤自己的身体,有时能够踩在火上或进入水里去,并且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象人怀孕一样。父母很害怕,请薛二娘来治疗。薛二娘来了之后,在屋里安排好祭坛,让患者躺在坛内,旁边挖了个大火坑,上面烧着一口大铁锅。女巫穿着华丽的衣服打鼓跳舞,奏乐请神。不一会神来了,观看的人连连拜谢。巫师洒酒祈祷说:“快点把妖孽叫来!”说完,巫师走到火坑中坐下,神色自若,过了好一会,才拍拍衣服站起来,把烧热的铁锅戴在头上边打鼓边跳舞,唱完了才离开火坑,然后她坐在一把椅子上,呵叱患病的人自己把自己捆起来,患病的人果然背过手去象被捆住一样,又命令她自己陈述。刚开始,病人只是哭,不说话,巫师很生气,拿起刀来砍她。刀騞然而过,可是身体还象原来一样,患病的人这才说:“我服了”,又说:“我是淮河中的一只老水獭,因为看见那女子浣纱而喜欢上她,没想到遇上了圣明的巫师,请允许我从此隐藏踪迹。只是心疼挂念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未生下来,如果能够生下来之后不杀死它们,把它们还给我,这是我的非份之想。”说完就呜呜地哭了起来,人们都怜悯它。她又拿起笔来作了一首离别诗说:“潮来逐潮上,潮落在空滩。有来终有去,情易复情难。断肠腹中子,明月秋江寒。”那得病的女子平时并不识字,到这时下笔书写流利,词句华丽。不一会,患病的人,就昏睡过去了,第二天才苏醒过来。这时他才说:“刚去浣纱的时候,有个美少年来引诱我,于是我们就开始互相来往,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十个月后,女子生下三只小水獭,本想杀死它们,可是有的人说:“那个妖魅尚且守信用,我们是人难道还不讲信用吗!不如放了它们。”于是那个人就把三只小水獭送到湖里去,有个大水獭跳跃着迎上来,背着小水獭沉没到水里去了。 赵平原 唐元和初,天水赵平原,汉南有别墅。尝与书生彭城刘简辞、武威段齐真诣无名湖,捕鱼为脍。须臾,获鱼数十头,内有一白鱼长三尺余,鳞甲如素锦,耀人目精,鳍鬣五色,鲜明可爱。刘与段曰:“此鱼状貌异常,不可杀之。”平原曰:“子辈迂阔不能食,吾能食之矣!”言未毕,忽见湖中有群小儿,俱著半臂白袴,驰走水上,叫啸来往,略无畏惮。二客益惧,复以白鱼为请,平原不许之,叱庖人曰:“速斫脍来。”逡巡,脍至。平原及二客食方半,风雷暴作,霆震一声,湖面小儿,脚下生白烟,大风随起。二客觉气候有变,顾望三里内,有一兰若,遂投而去。平原微哂,方复下箸,于时飞沙折木,雨火相杂而下,霆电掣曳,天崩地拆。二客惶骇,相顾失色,谓平原已为齑粉矣。俄顷雨霁,二客奔诣脍所,见平原坐于地,冥然已无知矣。二客扶翼,呼问之,良久张目曰:“大差事,大差事!辛勤食脍尽,被一青衫人,向吾喉中拔出,掷于湖中。吾腹今甚空乏矣!”其操刀之仆,遂亡失所在,经数月方归。平原诘其由,云:“初见青衫人于电火中嗔骂,遂被领将,令负衣袱。行仅十余日,至一处,人物稠广,市肆骈杂。青衣人云:‘此是益州。’又行五六日,复至一繁会处,青衫人云:‘此是潭州。’其夕,领入旷野中,言曰:“汝随我行已久,得无困苦耶?今与汝别。因怀中取干脯一挺与某,云:‘饥即食之,可达家也。’又曰:‘为我申意赵平原,无夭害生命。暴殄天物,神道所恶。再犯之,必无赦矣?”平原自此终身不钓鱼。(出《博物志》) 唐代元和初年,天水赵平原在汉南有座别墅。有一次他和书生彭城人刘简辞、武威人段齐真到无名湖去捉鱼吃。不一会就捉住了几十条鱼,其中有一条白鱼长三尺多,鳞甲象白色的锦缎,光彩夺目。鳍分五色,鲜明可爱。刘简辞和段齐真说:“这条鱼的样子很不寻常,不要杀死它。”赵平原说:“你们太迂腐了,你们不吃我吃。”话未说完,忽然看见湖里有一群小孩,全都穿着露出半截胳膊和腿的白色衣裤,在水面上奔跑,来来往往地叫喊着,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两个客人更加害怕,又替白鱼说情。赵平原不答应他们,呵叱厨师说:“快些做熟了送来。”不一会,做好的鱼送了上来,赵平原和两个客人刚吃一半,突然狂风骤起雷声大作,雷响第一次,湖面上奔跑的小孩脚下生出白烟,大风也随着刮起来。两个客人看到气候发生变化,回头望见三里之内,有座寺庙,就跑去避雨。赵平原微笑着有点瞧不起他们,正要再动筷子吃鱼的时候,砂石飞起,树木折断,大雨和雷电交加,好像要天塌地陷一样。两个客人惊慌害怕,相顾失色,以为赵平原已经变成粉末了。不一会雨过天晴,两个客人跑到吃鱼的地方,看见赵平原坐在地上,失去了知觉。两个人将他扶起来,呼叫着问他。过了很久,他才睁开眼睛说:“办了一件大错事!办了一件大错事!辛辛苦苦地把鱼吃光了,却被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从我的喉咙里取出来,扔到湖里去了,我的肚子现在仍然是空空的。”他那个拿刀做菜的仆人,也不知哪里去了,过了好几个月才回来。赵平原问他原因,仆人说:“开始时看见一个穿黑衣的人在电火中抱怨并辱骂我,然后他命令我背着衣服包,带着我走了十多天,来到一个地方,人物众多,集市中摊床一个挨一个,穿青衫的人说:‘这里是益州。’又走了五六天,又到了一个繁华的城镇。穿青衫的人说:‘这里是潭州。’那天晚上,他领我来到了一片旷野,说道:‘你跟着我已经走了很长时间,难道不觉得饥苦劳累吗?现在就与你分别。’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干脯给我,并说:‘你饿了吃它,就可以回到家乡。’又说‘替我向赵平原传句话,叫他不要任意残害生命,祸害自然界的鸟兽草木,这是神灵所不允许的。再犯这样的过错,一定不会被赦免了。’”赵平原从此一辈子不再钓鱼了。 高昱 元和中,有高昱处士以钓鱼为业。尝舣舟于昭潭,夜仅三更不寐。忽见潭上有三大芙蕖,红芳颇异。有三美女各踞其上,俱(“俱”原作“但”,据明抄本改。)衣白,光洁如雪,容华艳媚,莹若神仙,共语曰:“今夕阔水波澄,高天月皎,怡情赏景,堪话幽玄。”其一曰:“旁有小舟,莫听我语否?”又一曰:“纵有,非濯缨之士,不足惮也。”相谓曰:“昭潭无底橘州浮,信不虚耳。”又曰:“各请言其所好何道。”其次曰:“吾性习释。”其次曰:“吾习道。”其次曰:“吾习儒。”各谈本教道义,理极精微。一曰:“吾昨宵得不祥之梦。”二子曰:“何梦也?”曰:“吾梦子孙仓皇,窟宅流徙,遭人斥逐,举族奔波,是不祥也。”二子曰:“游魂偶然,不足信也。”三子曰:“各算来晨,得何物食。”久之曰:“从其所好,僧道儒耳。吁!吾适来所论,便成先兆,然未必不为祸也。”言讫,逡巡而没。昱听其语,历历记之。及旦,果有一僧来渡,至中流而溺。昱大骇曰:“昨宵之言不谬耳!”旋踵,一道士舣舟将济,昱遽止之,道士曰:“君妖也,僧偶然耳。吾赴知者所召,虽死无悔,不可失信。”叱舟人而渡,及中流又溺焉。续有一儒生,挈书囊径渡,昱恳曰:“如前去僧道已没矣!”儒正色而言:“死生命也,今日吾族祥斋,不可亏其吊礼。”将鼓棹,昱挽书生衣袂曰:“臂可断,不可渡。”书生方叫呼于岸侧,忽有物如练,自潭中飞出,绕书生而入。昱与渡人遽前捉其衣襟,漦涎前流滑,手不可制。昱长吁曰:“命也!”顷刻而没三子。而俄有二客乘叶舟而至,一叟一少,昱遂谒叟,问其姓字。叟曰:“余祁阳山唐勾鳖,今适长沙,访张法明威仪。”昱久闻其高道,有神术,礼谒甚谨。俄闻岸侧有数人哭声,乃三溺死者亲属也。叟诘之,昱具述其事,叟怒曰:“焉敢如此害人!”遂开箧,取丹笔篆字,命同舟弟子曰:“为吾持此符入潭,勒其水怪,火急他适!”弟子遂捧符而入,如履平地。循山脚行数百丈,观大穴明莹,如人间之屋室。见三白猪寐于石榻,有小猪数十,方戏于旁。及持符至,三猪忽惊起,化白衣美女,小猪亦俱为童女,捧符而泣曰:“不祥之梦果中矣!”曰:“为某启先师,住此多时,宁无爱恋。容三日涉归东海,各以明珠为献。”弟子曰:“吾无所用。”不受而返,具以白叟,叟大怒曰:“汝更为我语此畜生,明晨速离此,不然,当使六丁就穴斩之。”弟子又去,三美女号恸曰:“敬依处分,弟子归。”明晨,有黑气自潭面而出,须臾,烈风迅雷,激浪如山。(“山”原作“岛”,据明抄本改。)有三大鱼长数丈,小鱼无数周绕,沿流而去。搜曰:“吾此行甚有所利,不因子,何以去昭潭之害?”遂与昱乘舟东西耳。(出《传奇》) 东汉元和年间,有一个不愿做官的人叫高昱,以钓鱼为生。有一天他把鱼船停在昭潭的岸边。到了夜里三更天还没睡着。忽然他看见潭上有三朵红色的大荷花,芳香奇特。有三个美女盘腿分别坐三朵荷花上。三个人都穿着白色衣裙,冰清玉洁像白雪一样,容貌艳丽迷人,神彩晶莹好似天仙。她们说:“今天晚上水面广阔,风清浪静,天高月明,使人心情愉快。欣赏如此美景,正适合谈论一些幽深玄妙的道理。”其中一女子说:“旁边有条小船,会不会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呢?”另一个女子说:“即使有人,也不会是隐居的高人,不必害怕。”接着又对另两个女子说:“昭潭有没底橘子洲就会漂浮起来,相信这句话不是假的。”又说:“请各人说说自己喜欢什么学说?”其次一女子说:“我本性适合学习佛学。”第一个女子说:“我学习道教。”最后一女子说:“我学习儒家学说。”随后各自谈起了本教的教义,道理说得精深微妙。一个女子说:“我昨晚做了个不吉祥的梦。”另两个女子问:“是什么梦?”回答说:“我梦见子孙们仓皇失措,我们住的洞窟府宅流离转移,受到别人的斥责和驱逐,全族人都被迫奔波迁移。这是不吉祥的预兆。”另外两女子说:“灵魂出游,偶然看见的情景,不值得相信。”三个女子一齐说:“各自推算一下,明天早晨,能吃到什么食物。”过了好大一会儿,一个女子说:“遵从各人的爱好,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儒生罢了。唉,我刚才所说的梦,未必不是灾祸。”说完,全都沉没入潭,高昱听了她们所说的话,全都清清楚楚地记住了。等到天亮,果然有一个和尚来渡水,船到中流就沉没淹死了。高昱非常害怕,意识到:昨天晚上她们说的不是假话。紧接着,一个道士来到停船处准备渡水。高昱急忙制止他,道士说:“你是个妖精,和尚之事是偶然的事。我去赶赴具有非凡智慧的人的召见,即使死了也不后悔,不能失信于人。”于是呵叱驾船人赶快开船,结果道士乘船到中流又沉没淹死了。后来又有一个读书人,带着一个装书的口袋也来渡水。高昱恳切地说:“先前来的和尚和道士已经淹死了。”读书人严肃地说:“人的生死是命中注定的,今天我们族人举行丧祭,不能不去参加吊丧的仪式。”正要划桨,高昱拉住书生的衣角说:“可砍断我的胳膊,却不能让你渡水。”书生正要向岸上叫喊,忽然地有个象绳子似的东西,从昭潭中飞出来,缠住读书人拖到水里去了。高昱和那些准备渡水的人急忙上前扯住他的衣襟,上面的粘涎滑溜溜的,没有扯住。高昱长叹一声说:“这是命中注定的。”顷刻间淹没了三个人。又过了一会有两个客人乘坐着小船来到。一个老头,一个少年。高昱就上前拜见老头,问老头的姓名。老人说:“我是祁阳山的唐勾鳖,准备到长沙,拜见张法明。”高昱很久就听说这老人道行高深,有神奇的法术,对老人很尊重。过了一会听到岸边有几个人在哭,是三个溺水者的亲属。老人问他是怎么回事。高昱就把前面的事情详细说了。老人生气地说:“怎么敢这样害人!”然后打开箱子,拿出红笔写了一道篆字符帖,命令同船而来的弟子说:“替我拿着这道符到潭里去,勒令那些水中怪物,赶快迁到别处去。”弟子就捧着符走进水潭,就象走在平地上一样,顺着山脚走了几百丈,看见一个大洞穴,里面很明亮,象人间的住房一样。三只白猪在石床上睡觉,有几十个小猪正在旁边玩耍,弟子带着符帖来到,三只白猪忽然受惊起身,变成白衣美女,小猪也全变成小孩,美女捧着符帖哭着说:“不吉祥的梦果然应验了。”又说:“请替我们禀告先师,我们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怎么会不留恋呢,请容许我们三天之内搬回东海。”并各自以明珠作为谢礼。弟子说:“这个我没有用处。”没有接受就返回岸上,回禀老人。老人非常生气地说:“你再去替我告诉这几个畜牲,明天早晨赶快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我就派六丁神将到洞里去杀了她们。”弟子又入潭去。三个美女大声哭着说:“我们接受处分。”弟子就回来了。第二天早晨,有黑气从昭潭的水面上冒出。不一会,刮起了大风,响起了雷声,激起的波浪象山一样。出现三条几丈长的大鱼,还有无数条小鱼围绕在大鱼的周围。它们顺着流水离开了。老人对高昱说:“我这次出行很有好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能除去昭潭的祸害呢?”就和高昱各自坐着船分别向东、向西而去。 僧法志 台山僧法志游至淮阴,见一渔者坚礼而命焉。法志随至草庵中,渔者设食甚谨,法志颇怪,因问曰:“弟子以渔为业,自是造罪之人,何见僧如此敬礼?”答曰:“我昔于会稽山遇云远上人为众讲法,暂曾随喜,得悟圣教。迩来见僧,即欢喜无量。”僧异之,劝令改业,渔者曰:“我虽闻善道,而滞于罟网,亦犹和尚为僧,未能以戒律为事。其罪一也,又何疑焉?”僧惭而退,回顾,见渔者化为大鼋,入淮,亦失草庵所在。(出《潇湘录》) 台山的和尚法志出游走到淮阴,遇到一个渔夫礼貌地坚持邀请他去作客。法志跟着他来到一个草屋之中,对他很尊敬,安排的饭菜很讲究。法志觉得很奇怪,便问渔夫说:“你以打鱼作为职业,本来是杀生的人。为什么看见和尚这么恭敬呢?”渔夫回答说:“我从前在会稽山上遇见过云远上人为众人讲佛法,曾经跟着听过一段时间,领悟到佛家教义的神圣高深。从那以后,看见和尚就高兴得不得了。”法志觉得更加奇怪,劝渔夫改换职业,渔夫说:“我虽然听到了好的道理,却留恋这个打渔的职业,也就好比和尚是僧人,都不能严格地遵守戒律,罪过是一样的,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和尚惭愧地走了,回头看时,发现渔夫变成一只大鼋,走进淮水,那个草屋也没有了。 卷第四百七十一 水族八 卷第四百七十一水族八 (水族为人) 邓元佐姚氏宋氏史氏女渔人 人化水族 黄氏母宋士宗母宣骞母江州人独角薛伟 水族为人 邓元佐 邓元佐者,颍川人也,游学于吴。好寻山水,凡有胜境,无不历览。因谒长(“长”下原有“者”字,据明抄本删。)城宰,延挹托旧,畅饮而别。将抵姑苏,误入一径,其险阻纡曲,凡十数里,莫逢人舍,但见蓬蒿而已。时日色已暝,元佐引领前望,忽见灯火,意有人家,乃寻而投之。既至,见一蜗舍,惟一女子,可年二十许。元佐乃投之曰:“余今晚至长城访别,乘醉而归,误入此道,今已侵夜,更向前道,虑为恶兽所损,幸娘子见容一宵,岂敢忘德?”女曰:“大人不在,当奈何?况又家贫,无好茵席祗侍,君子不弃,即闻命矣。”元佐馁,因舍焉。女乃严一土塌,上布软草,坐定,女子设食。元佐馁而食之,极美。女子乃就元佐而寝。元佐至明,忽觉其身卧在田中,傍有一螺,大如升子。元佐思夜来所餐之物,意甚不安,乃呕吐,视之,尽青泥也。元佐叹咤良久,不损其螺。元佐自此栖心于道门,永绝游历耳。(出《集异记》) 邓元佐是颍川人,到吴地游学,喜好寻找山水,凡是有了特别美的风景,无不游历观赏。他因而去拜见长城主宰,长城主宰以老朋友的名义宴请他,痛快地喝了一顿酒,就分手了。快要到达姑苏时,他不小心走错了路,路很险峻崎岖,共有十几里长,也没碰上人家,只看见丛生的蒿草。那时天色已经晚了,邓元佐伸长脖子朝前看,忽然看见了灯光,好象是有人家的样子,就寻路走向灯光,到了以后,看见一个狭窄的房子,里面只有一个女子,年龄大约二十多岁。邓元佐就向女子说:“我今天晚上到长城去访问朋友后分手了,趁着喝醉酒往回走,不小心错走了这条路。现在夜已经渐渐地深了,再往前走,怕被恶兽伤害,请娘子容许我住一宿,我不敢忘记你的恩情。”女子说:“大人不在家,怎么办呢?何况我家很穷,也没有好席子给你使用,你要是不嫌弃,就请进来休息吧。”邓元佐饿了,因而就住了下来。女子就很快地堆了一个临时土床,上面铺了一层软草。坐下来以后,女子又安排吃的,邓元佐饿了就吃了,味道非常美。那女子又留元佐住了一夜。邓元佐到了天亮,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躺在田野里,旁边有一个大田螺,大小象一升那么大。邓元佐一想晚上所吃的东西,心里觉得很不安,于是开始呕吐,看那吐出的东西,全是青色的泥。邓元佐叹气诧异了很久,也没去损害那只田螺。他从此专心学习道术,再也不出去游历了。 姚氏 东州静海军姚氏率其徒捕海鱼,以充岁贡。时已将晚,而得鱼殊少,方忧之,忽网中获一人,黑色,举身长毛,拱手而立。问之不应,海师曰:“此所谓海人,见必有灾,请杀之,以塞其咎。”姚曰:“此神物也,杀之不祥。”乃释而祝之曰:“尔能为我致群鱼,以免阙职之罪,信为神矣。”毛人却行水上,数十步而没。明日,鱼乃大获。倍于常岁矣。(出《稽神录》) 东州静海军的姚氏率领他的手下捕捉海鱼,用来充当每年向朝廷交的贡鱼。这一天,时间已经晚了,可是捕的鱼却很少。正在为此发愁的时候,忽然网里捉到一个人,黑色,全身长毛,拱着手站着,问他也不答应。海师说:“这就是人们说的海人,看见他一定有灾难,请杀了他,来避免灾难。”姚氏说:“这是神物,杀了他不吉祥。”于是放了他并向他祈祷说:“你能替我赶来鱼群,以此免去我失职的罪过,我相信你就是神。”毛人倒退着在水面上行走,走了几十步就沉没了,第二天,就捕获了很多鱼,是往年的一倍。 宋氏 江西军吏宋氏尝市木至星子,见水滨人物喧集,乃渔人得一大鼋。鼋见宋屡顾,宋即以钱一千赎之,放于江中。后数年,泊船龙沙,忽有一仆夫至,云元长史奉召。宋恍然。”“不知何长史也。既往,欻至一府,官出迎。与坐曰:“君尚相识耶!”宋思之,实未尝识。又曰:“君亦记星子江中放鼋耶?”曰:“然,身即鼋也。顷尝有罪,帝命谪为水族,见囚于渔人,微君之惠,已骨朽矣。今已得为九江长,相召者,有以奉报。君儿某者命当溺死,名籍在是。后数日,鸣山神将朝庐山使者,行必以疾风雨,君儿当以此时死。今有一人名姓正同,亦当溺死,但先期岁月间耳。吾取以代之,君儿宜速登岸避匿,不然不免。”宋陈谢而出,不觉已在舟次矣。数日,果有风涛之害,死甚众,宋氏之子竟免。(出《稽神录》) 江西军中官吏宋氏曾经到星子江去买木料,看见水边上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吵嚷,原来是一个渔夫捉到一只大鼋。鼋看见宋氏便多次回头望他,宋氏就用一千钱买下它,放到了江里。又过了几年,宋氏坐的船停在龙沙,忽然有一个仆人来到,说是元长史请宋氏去,宋氏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什么长史。他随仆人去了以后,很快就到了一个府第,有个官吏出来迎接,和他一起坐下说:“你还认识我吗?”宋氏想了想,实在不曾相识。那官吏又说:“你还记得星子江中放生的鼋吗?”宋氏回答说:“记得。”官吏说:“我就是鼋,那时曾经有罪,玉帝把我贬成水中生物,被渔夫捉住。不是你的恩惠,我的尸骨也已经腐烂了。我现在已经当上了九江的总管,叫你来,是有件事情奉告你:你的儿子命中应当淹死,他的名字记在我这里的名册上。几天以后,鸣山神准备去朝拜庐山使者,行走时一定带着疾风暴雨,你的儿子应当在这个时候淹死。现在有一个人名姓与你儿子正好一样,也应当淹死,只不过比你的儿子早死一些日子罢了,我想拿他来代替。你的儿子应当快些上岸躲藏好,不然就免不了淹死。”宋氏说了感谢的话就出去了,不知不觉地已回到船上。过了几天,果然发生了风涛之灾,死了很多人,宋氏之子竟然没有淹死。 史氏女 溧水五坛村人史氏女,因莳田倦,偃息树下。见一物,鳞角爪距可畏,来据其上。已而有娠,生一鲤鱼,养于盆中,数日益长,乃置投金濑中。顷之,村人刈草,误断其尾,鱼即奋跃而去,风雨随之,入太湖而止。家亦渐富,其后女卒,每寒食,其鱼辄从群鱼一至墓前。至今,每闰年一至尔。又渔人李黑獭恒张网于江,忽获一婴儿,可长三尺,网为乱涎所萦,浃旬不解。有道士见之曰:“可取铁汁灌之。”如其言,遂解。视婴儿,口鼻眉发如画,而无目,口犹有酒气,众惧,复投于江。(出《稽神录》) 溧水县五坛村史氏的女儿,因为莳弄庄稼累了,在树下休息。她看见一个动物,其鳞角爪距很可怕,那动物扑过来压在她的身上。不久,这女子有了身孕,后生下一条鲤鱼,养在盆里,几天时间长大了不少,就把它送到金濑河里去。不久,有个村民割草,不小心砍断了它的尾巴,鲤鱼就奋力地跃出金濑河,而且有风和雨伴随着它。直到它跳入太湖,那风雨才停止。女子的家里渐渐地富起来,后来她死了,每到寒食节,那条鲤鱼就带领着一群鱼到女子的墓前来一次。现在,它每到闰年时来一次。又听人讲有个渔夫李黑獭经常在江上安设捕网,一天,忽然网住了一个婴儿,大约有三尺长。网被婴儿吐出的涎水粘连着,十多天也解不开。有个道士看见了说:“可以用铁水来浇。”照道士的话做,果然解开了。看那婴儿,口、鼻子、眉毛、头发都象画上画的一样,可就是没有眼睛,它口里还有酒气。大家很害怕,把它又扔到江里去了。 渔人 近有渔人泊舟马当山下,月明风恬,见一大鼋出水,直上山顶,引首四望。顷之,江水中涌出一彩舟,有十余人会饮酒,妓乐陈设甚盛。献酬久之,上流有巨舰来下,橹声振于坐中,彩舟乃没。前之鼋亦下,未及水,忽死于岸侧。意者水神使此鼋为候望,而不知巨舰之来,故殛之。(出《稽神录》) 最近有个渔夫在马当山下停船,月明风静,他看见一只大鼋出水来,一直爬上山顶,还抬起头来向四面张望。不久,江水中涌出一只彩船,船里有十多个人聚会喝酒,有舞女歌伎助兴,陈设布置华丽而盛大。他们互相劝酒喝了很长时间,上游有只大型战船下来了,摇橹的声音惊动了彩船,彩船才沉没了。先前出水的鼋也爬下山来,还没有等进水里,忽然地死在岸边上。渔夫推想:可能是水神派这只鼋到山顶守候了望,却竟然没有看见大战船的到来,所以才杀了它。 人化水族 黄氏母 后汉灵帝时,江夏黄氏之母浴而化为鼋,入于深渊,其后时时出见。初浴簪一银钗,及见,犹在其首。(出《神鬼传》) 东汉灵帝的时候,江夏人黄氏的母亲洗澡时变成一只鼋,走到深渊中去了。那以后还常常浮出水来,刚洗澡时戴的一只银钗,等她的化身在水面出现时,还戴在头上。 宋士宗母 魏清河宋士宗母,以黄初中,夏天于浴室里浴,遣家中子女阖户。家人于壁穿中,窥见沐盆水中有一大鼋。遂开户,大小悉入,了不与人相承。尝先著银钗,犹在头上。相与守之啼泣,无可奈何。出外,去甚驶,逐之不可及,便入水。后数日忽还,巡行舍宅如平生,了无所言而去。时人谓士宗应行丧,士宗以母形虽变,而生理尚存,竟不治丧。与江夏黄母相似。(出《续搜神记》) 魏国清河人宋士宗的母亲,黄初年间的一个夏天在浴室里洗澡,让家里的儿女们关上门。家里人从墙壁的孔洞中,暗中窥见浴盆的水里有一只鼋。于是他们就打开门,大人小孩全进到浴室里,大鼋却一点也不搭理他们。老太太先前戴着的银钗,仍在其头上。一家人没办法只好守着大鼋哭泣。有顷,那大鼋爬出门外,跑得很快,谁也追赶不上,眼睁睁看着它跳进河水里,过了好几天,它忽然又回来了,在住宅四周巡行,象平时一样,它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当时的人对宋士宗说应当为母亲举办丧事,宋士宗认为母亲虽然变了外形,可是还活在世上,就没有举行丧礼。这件事与江夏黄氏的母亲很相似。 宣骞母 吴孙皓宝鼎元年,丹阳宣骞之母,年八十,因浴化为鼋。骞兄弟闭户卫之,掘堂内作大坎,实水,其鼋即入坎游戏。经累日,忽延颈外望,伺户小开,便辄自跃,赴于远潭,遂不复见。(出《广古今五行记》) 吴国末帝孙皓宝鼎元年,丹阳人宣骞的母亲,年龄八十岁,因洗澡变成鼋。宣骞兄弟们关上门保护鼋,在堂屋里挖了个大坑,灌满水,那只鼋就进到坑里游戏。过了好几天,那鼋忽然伸长脖子向外面看,见门欠开一道缝,就自己跳出坑,向远处的水潭爬去,并再也没出现。 江州人 晋末,江州人年百余岁,顶上生角,后因入舍前江中,变为鲤鱼,角尚存首。自后时时暂还,容状如平生,与子孙饮,数日辄去。晋末以来,绝不复见。(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代末年,江州有个人一百多岁了,头顶上长了角。后来因为他掉进住宅前面的江中,变成了鲤鱼,角还长头上。此后他还经常回来暂住,样子与从前一样,和子孙们把酒畅饮,几天以后就走。晋代末年以来,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独角 独角者,巴郡人也,年可数百岁,俗失其名,顶上生一角,故谓之独角。或忽去积载,或累旬不语,及有所说,则旨趣精微,咸莫能测焉。所居独以德化,亦颇有训导。一旦与家辞,因入舍前江中,变为鲤鱼,角尚在首。后时时暂还,容状如平生,与子孙饮宴。数日辄去。(出《述异记》) 独角是巴郡地方的人,年龄大约几百岁,世上的人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因为他头顶上生了一只角,所以大家才叫他独角。他有时忽然离家好几年,有时几十天不说话,可等到他说出话来,含义都相当精妙,所有的人都不能完全理解。当地人仅仅用道德来感化他,有时也进行训导。他一天早晨和家里人告辞,接着走进门前的江中,变成一条鲤鱼,独角还在头上。以后还经常回来暂住,样子象生平一样,和子孙们一起喝酒吃饭,几天之后才离去。 薛伟 薛伟者,唐乾元元年,任蜀州青城县主簿,与丞邹滂、尉雷济、裴寮同时。其秋,伟病七日,忽奄然若往者,连呼不应,而心头微暖。家人不忍即敛,环而伺之。经二十日,忽长吁起坐,谓家(“家”原作“其”,据明抄本改。)人曰:“吾不知人间几日矣!”曰:“二十日矣。”曰:“即(曰即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与我觑群官,方食脍否。言吾已苏矣,甚有奇事,请诸公罢箸来听也。”仆人走视群官,实欲食脍,遂以告,皆停餐而来。伟曰:“诸公敕司户仆张弼求鱼乎?”曰:“然。”又问弼曰:“鱼人赵干藏巨鲤,以小者应命,汝于苇间得藏者,携之而来。方入县也,司户吏坐门东,纠曹吏坐门西,方弈棋。入(“入”原作“人”,据陈校本改。)及阶,邹雷方博,裴啕挑实。弼言干之藏巨鱼也,裴五令鞭之。既付食工王士良者,喜而杀乎?”递相问,诚然。众曰:“子何以知之?”曰:“向杀之鲤,我也。”众骇曰:“愿闻其说。”曰:“吾初疾困,为热所逼,殆不可堪。忽闷忘其疾,恶热求凉,策杖而去,不知其梦也。既出郭,其心欣欣然,若笼禽监兽之得逸。莫我知(明抄本知作“如”)也。渐入山,山行益闷,遂下游于江畔。见江潭深净,秋色可爱;轻涟不动,镜涵远虚。忽有思浴意,遂脱衣于岸,跳身便入。自幼狎水,成人以来,绝不复戏,遇此纵适,实契宿心。且曰:‘人浮不如鱼快也,安得摄鱼而健游乎?’旁有一鱼曰:‘顾足下不愿耳。’正授亦易,何况求摄?当为足下图之。决然而去。未顷,有鱼头人长数尺,骑鲵来导,从数十鱼,宣河伯诏曰:‘城居水游,浮沉异道,苟非其好,则昧通波。薛主簿意尚浮深,迹思闲旷,乐浩汗之域,放怀清江;厌巚崿之情,投簪幻世。暂从鳞化,非遽成身。可权充东潭赤鲤。呜呼!恃长波而倾舟,得罪于晦;昧纤钩而贪饵,见伤于明。无或失身,以羞其党,尔其勉之。’听而自顾,即已鱼服矣。于是放身而游,意往斯到;波上潭底,莫不从容;三江五湖,腾跃将遍。然配留东潭,每暮必复。俄而饥甚,求食不得,循舟而行,忽见赵干垂钩,其饵芳香,心亦知戒,不觉近口。曰:‘我,人也,暂时为鱼,不能求食,乃吞其钩乎。’舍之而去。有顷,饥益甚,思曰:‘我是官人,戏而鱼服。纵吞其钩,赵干岂杀我?固当送我归县耳。’遂吞之。赵干收纶以出。干手之将及也,伟连呼之,干不听,而以绳贯我腮,乃系于苇间。既而张弼来曰:‘裴少府买鱼,须大者。”干曰:“未得大鱼,有小者十余斤。’弼曰:‘奉命取大鱼,安用小者?’乃自于苇间寻得伟而提之。又谓弼曰:‘我是汝县主簿,化形为鱼游江,何得不拜我?’弼不听,提之而行,骂亦不已,弼(“弼”原作“干”,据明抄本改。)终不顾。入县门,见县吏坐者弈棋,皆大声呼之,略无应者,唯笑曰:‘可畏(明抄本“可畏”作“好大”。)鱼,直三四斤余。’既而入阶,邹雷方博,裴啕桃实,皆喜鱼大。促命付厨。弼言干之藏巨鱼,以小者应命。裴怒,鞭之。我叫诸公曰:‘我是公(“公”原作“心”,据明抄本改。)同官,而今见杀,竟不相舍,促杀之,仁乎哉?’大叫而泣,三君不顾,而付脍手,王士良者,方砺刃,喜而投我于几上。我又叫曰:“王士良,汝是我之常使脍手也,因何杀我?何不执我白于官人?’士良若不闻者,按吾颈于砧上而斩之。彼头适落,此亦醒悟,遂奉召尔。”诸公莫不大惊,心生爱忍。然赵干之获,张弼之提,县司之弈吏,三君之临阶,王士良之将杀,皆见其口动,实无闻焉。于是三君并投脍,终身不食。伟自此平愈,后累迁华阳丞,乃卒。(出《续玄怪录》) 薛伟,在唐代乾元元年,担任蜀州青城县的主簿,与县丞邹滂、县尉雷济、裴寮同时在县里任职。这一年的秋天,薛伟病了七天,忽然气息微弱仿佛要死了,连连呼叫他也不答应。可是他心头还温暖,家里人不忍心马上下葬,围着他等他醒来。过了二十天,薛伟忽然长叹一口气坐了起来,对家里的人说:“我不知道人间已经过了多少日子?”家里人回答说:“二十天了。”他又说:“立即替我去看看各位官员,刚才吃过切碎的鱼没有?告诉他们我已经醒过来了,有件奇怪的事,请他们放下筷子来听我说。”仆人跑去找那些官员,见他们正想吃切碎的鱼,就告诉他们薛伟苏醒过来的事,他们全都停下吃喝来到薛伟身边。薛伟说:“你们命令司户仆张弼去找鱼了吗?”回答说是的。他又对张弼说:“渔夫赵干藏起大鲤鱼,用小鱼来应付差事,你在苇草丛中找到了藏起来的大鱼,就带着它回来了。你正要进入县里的时候,司户的官吏坐在门东,扯住曹吏坐在门西正在下棋,进门走上台阶,看见邹、雷二人正在玩博戏,裴寮在吃桃子。你说赵干藏起大鱼的事,裴五命人鞭打赵干。你把鱼交给厨工王士良之后,高兴地杀了鱼。挨个人问,果然如此。大家说:“你怎么知道的?”薛伟说:“刚杀的鲤鱼,就是我。”大家吃惊地说:“这是怎么回事?请你详细地说说。”薛伟说:“我刚得病时,浑身发烧,折磨得我实在有点受不了。我忽然闷得忘了自己的病,怕热求凉,拄着拐杖离开了家。当时我不知道这是个梦。走出城郭以后,心里很舒坦,就象笼子里的飞禽和槛栏里的野兽得到自由一样,没有人能懂得我的心情。我渐渐地走进山里,在山路上行走更加烦闷,就下山在江边游玩,看见江潭又深又净,秋天的景色很可爱,水面上一点波纹也没有,江面象镜子一样把远近景物和天空都倒映出来。我忽然有了洗澡的想法。就把衣服脱在岸边,跳进水里去了。自己从小就喜欢游泳,长成大人以来,再也没有玩过游水,遇到这个自由舒适的环境,实在是正合我意。于是,我便脱口说道:‘人游得不如鱼快,怎么才能骑着鱼尽情地游玩呢?’我的身边有一条鱼说:‘只怕你不愿意,其实让你变成鱼都很容易,何况想骑着鱼呢?我应当为你去办这件事。’说完,它急忙就离开了。不久,有个好几尺长的鱼头人,骑着鲵游来,几十条鱼前呼后拥。鱼头人宣读河伯的诏书说:‘住在城里的人到水里来游玩,一浮一觉道理是不同的。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爱好,就一定不明白游水的道理。薛主簿崇尚到深水里游玩,心里也想过过清闲旷达的日子,向往漫无边际的水的王国。想尽情地在清江里遨游,厌恶山野生活,想把身外之物扔在虚幻的人世,暂时变成长鳞鱼类,不是完全变鱼。那么,你可以暂且化作东潭里的红鲤鱼。唉,这条红鲤鱼依仗着千里碧波而撞翻舟船,在阴司里犯了过错;又因贪吃,为纤钩上的鱼饵迷惑,在阳世间被人杀伤。你可不要因一时的失误,给同类带来羞耻,你要勉力去做。’我一边听一边看着自己就这样渐渐变成了鱼。于是我放任身体到处游玩,心里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水波之上和深潭之底,没有什么地方不能从容游玩的。三江五湖,任我飞腾跳跃,几乎走遍了,可是河伯让我住在东潭,每到晚上一定要回到东潭去。不久,一天我觉得很饿,找不到吃的,顺着船游走,忽然看见赵干在垂钩钓鱼,鱼饵很芳香,我心里也知道要戒备,身子却不知不沉地靠近了鱼饵。心想:我是人,暂时变成鱼,因为找不到吃的就吞那个钓钩吗?我扔下鱼饵走了。不一会,饿得更厉害,心里想:我是个当官的,因游戏而变成鱼,纵使吞了钓钩,赵干也不敢杀我,一定会送我回县里去的!于是就吞下了鱼饵。赵干收起钓鱼线,我就露出水面,他的手即将握住我的时候,我连连呼喊他,他不听我的话,却用绳穿过我的腮,把我拴在苇草之中,不久张弼来说:‘裴少府要买鱼,需要买大鱼。’张干说:‘还未钓到大鱼,有十多斤小鱼。’张弼说:‘我按照命令买大鱼,怎么能买小鱼呢?’他就自己在苇草丛中找到了我变成的那条红鲤鱼。我对张弼说:‘我是你们县的主簿,变成鱼在江里游玩,为什么不对我行礼?’张弼也不听,提着我就走,还不停地骂赵干。张弼始终不曾回头,进入县城大门时,看见县吏坐着下棋,我向他们大声喊叫,没有一个答应的,只是笑着说:“可怕的大鱼,有三四斤多。”他不一会就走上台阶,邹滂和雷济正在下棋,裴寮在吃桃子,都很喜欢我这条大鱼,急忙让交给厨师。张弼说了赵干藏起大鱼,用小鱼应付的事,裴寮生气了,用鞭子打赵干。我对各位说:‘我是你们的同僚,可是今天被杀,竟然不让放了我,反而催促杀死我,这是仁爱之心吗?我哭泣着大叫,三位也不看我,却把我交给厨师王士良。王士良正在磨刀,看见我,高兴地把我放在案板上。我又叫喊说:‘王士良!你是我常常使用的厨师,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不拿着我去向县令说明白?’王士良象是没有听见,在案板上,按住我的头颈用刀斩开,那边鱼头才掉下来,这边我也醒了,于是叫来大家。”各位客人没有不大吃一惊的,心里生出慈爱不忍之心。可是赵干钓他,张弼提他,下棋的县吏们以及王士良准备杀他,全都只是看见他的口动,实在是没听到他说话。因此三位同僚一起放下切碎的鱼肉,并且终身不再吃鱼。薛伟从此病也好了,后来多次提升职务,一直到华阳县的县丞才死。 卷第四百七十二 水族九(龟) 卷第四百七十二水族九(龟) 龟 陶唐氏禹葛洪张广定赣县吏郗了孟彦晖营陵兴业寺唐太宗刘彦回吴兴渔者唐明皇帝宁晋民史论徐仲高崇文汴河贾客南人阎居敬池州民李宗 陶唐氏 陶唐之世,赵裳国献千岁神龟,方三尺余,背上有文,皆科斗书,记开辟以来,帝命录之龟历,伏滔述帝功德铭曰:“朱书龟历之文。”(出《述异记》) 远古陶唐氏时代,有个赵裳国献上一只千年神龟,三尺多见方,背上有字,全都是科斗文,记载了天地开辟以来,帝命令记下来历法,伏滔记述黄帝功德的铭文说,那龟甲上的历法是用红笔写的。 禹 禹尽力渠沟,导川夷岳,黄龙曳尾于前,玄龟负青泥于后。玄龟,河精之使者也。龟颔下有印文,皆古言,作九州山水之字。禹所穿凿之处,皆以青泥封记其所,使玄龟印其上。今人聚土为界,此之遗像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大禹尽全力挖沟排水,疏通河道,铲平山峰。黄龙拖着尾巴走在前面,玄龟背着青泥走在后面。玄龟,是河神的使者。玄龟的颔下印有文字,全是远古文字,记载着九州的山山水水。凡是大禹开凿的地方,都用青泥把那个地方封住作上记号,让玄龟把印文印在上面。现在的人堆土作为边界的记号,就是由此遗传下来的。 葛洪 葛洪云:“千岁灵龟,五色具焉。其雄,额上两骨起,似角。以未朱浴之,乃剔取其甲,火炙,捣服。方寸七日三,尽一具,寿千岁。(出《抱朴子》) 葛洪说:“千年的灵龟,身上有五种颜色。那雄性的,额上有两块骨头突起,象角一样。用未朱洗浴龟,再剔除肉用它的甲壳,用火烧,研成粉末吃下去,七分大小的一块一日吃三块吃完一个龟的甲壳,就能活一千岁。” 张广定 陈仲弓《异闻记》曰,张广定遭乱避地,有一女四岁,不能步,又不忍弃之,乃县笼于古冢中,冀他日得收其骨。及三年,归取之,见其尚活。问之,女答曰:“食尽即馁,见其傍有一物,引颈呼吸,效之,故能活。”广定入冢视之,乃一龟也。陈实之言,固不妄矣。(出《独异志》) 陈仲弓《异闻记》里说:张广定遇到战乱找地方躲避,有一个四岁的女儿,不能走路,又不忍心抛弃她就把她装进笼子悬挂在一个古墓里,希望以后能收拾她的骨头。等到第三年,他回到古墓里取女儿的骨头,看见她还活着,问她原因,女儿回答说:“东西吃光了就觉得饿,我看见旁边有一个动物,伸着脖子呼吸,就学它的样子,所以才活下来。”张广定进到墓里去查看,原来是一只乌龟。陈仲弓说的是真事,一点也不假。 赣县吏 晋义熙中,范寅为南康郡。时赣县吏说,先入山采薪,得二龟,皆如二尺盘大。薪未足,遇有两树骈生,吏以龟侧置树间,复行采伐。去龟处稍远,天雨,懒复取。后经十二年,复入山,见先龟,一者甲已枯,一者尚生,极长。树木夹(“夹”原作“所”,据明抄本改。)处,可厚四寸许,两头厚尺余,如马鞍状。(出《幽明录》) 晋代义熙年间,范寅担任南康郡的郡守。当时的赣县有个官吏说他小时候进山砍柴,捉到两只乌龟,都象二尺见方的圆盘那么大。柴没有砍够,遇到两棵紧靠着生长的树,他就把乌龟偏侧着放在两树之间,又去砍柴。他离放乌龟的地方稍远一点,天又下了雨,懒得去取。后来又过了十二年,他再次进山,看见先前捉的那两只乌龟,一只龟的甲壳已经干枯了,另一只乌龟还活着,长得很大,树木夹着的地方,有四寸多厚,两头厚一尺多,象马鞍的样子。 郗世了 郗世了在会稽造墓,其地多石,后破大石,得一龟,长尺二寸许,在石中,石了无孔也,得非龟石俱生乎?既破出之,龟行动如常龟无异。石受龟,如人刻安之。(出《灵鬼志》) 郗世了在会稽修建坟墓。那个地方石头多,后来破开一块大石头,得到一只乌龟,长一尺二寸左右。龟在石头的中间,石头却一点孔隙也没有。奇怪,难道它和石头是一起生长的吗?破开石头之后,那乌龟的行动象平常的乌龟一样。这石头容纳此龟,就象人刻好了石头再把它放进去似的。 孟彦晖 武成三年庚午,六月五日癸亥,广汉太守孟彦晖奏,西湖有金龟径寸,游于荷叶之上,画图以上闻。(出《录异记》) 五代前蜀武成第三年是庚午年。这年的六月五日癸亥,广汉太守孟彦晖向朝廷报告,西湖有直径一寸的金龟,在荷叶上游玩,并画成图画给皇上王建看。 营陵 道州营陵中鼍,甲长八尺,下自然有文字,前后四足,各踏一龟。踏龟有时行,或逾山越水,俗莫敢犯。(出《录异记》) 道州营陵中有一只鼍,甲壳长八尺,腹部有自然生成的文字。它前后四只脚,各踩着一只乌龟。有时踩着乌龟行走,有时翻山渡水,世人没有谁敢惹它。 兴业寺 九曲灵龟池,在襄阳县东北三里遍学寺东。古城旧有兴业寺,今并入遍学寺。唐景龙元年有陈留阮氏,寓居襄阳,舍财,于此寺东院。创造堂宇,时岁旱池涸,即掘广深之,急暴雨池溢,乃是一大龟,高数尺,如半张床大,岸侧而行。众即惊呼,龟遂跃入池中。寺僧灵岫云,院有折碑,云兴业寺碑。碑文梁散骑常侍庾元威撰,其文可传者云,此寺有灵龟一头,长三尺五寸,冬潜春现,多历年所;随众上堂,应时而食。刺史安陆王照频遇此龟,其坏碑因即扶竖,今在遍学寺东院。阮氏所修寺堂,庭中浮屠前,池见在,深五尺,方二十步。(出《襄淝记》) 九曲灵龟池,在襄阳县东北三里处遍学寺的东面。古城在从前有个兴业寺,现在合并到遍学寺。唐代景龙元年有个陈留人阮氏,寄居在襄阳,拿出钱来做善事,在这个庙的东院建造堂宇。当时天旱,水池干涸,就扩大挖掘面积,并深挖了一下,突然象下了一场大暴雨,水池也满出来了,原来是一只大乌龟,高好几尺,象半张床那么大,在池边行走,大家就吃惊地呼喊,乌龟就又跃回池中。庙里有个叫灵岫的和尚说:院子里有块折断的石碑,说是兴业寺碑,碑文是梁国的散骑常侍庾元威撰写的。那个碑留传下来的文字说,这个庙里有一只灵龟,三尺五寸长,冬天潜藏,春天出现,经历的年头多了,能随着众人到堂上来,按时吃东西,刺史安陆人王照多次遇见这只龟。那块损坏了的碑因为及时地扶好竖立着,现在仍保存在遍学寺的东院。阮氏修建的庙堂,以及院子里佛塔前面的那个水池还在,深五尺,周长二十步。 唐太宗 唐武德末,太宗欲平内难,苑池内有白龟,游于荷叶之上。太宗取之,化为白石,莹洁如玉,登极之后,降制曰:“皇天眷祐,锡以宝龟。”(出《录异记》) 唐代武德末年,唐太宗将要平息内乱时,御花园的水池里有一只白龟,在荷叶上游玩。唐太宗捉到它,就变成了白石,晶莹洁白象玉石一样。登上皇位之后,太宗传下命令说:“是上天保祐我,才赐给我宝龟。” 刘彦回 唐刘彦回父为湖州刺史,有下寮于银坑得一龟,长一尺,持献刺史。群官毕贺云:“得此龟食,(“食”原作“人”,据明抄本改。)寿一千岁。”使君谢己非其人,故自骑马,送龟即至坑所。其后十余年,刺史亡。彦回为房州司士,将家属之官,属山水泛溢,平地尽没,一家惶惧,不知所适。俄有大龟来引其路,彦回与家人谋曰:“龟乃灵物,今来相导,状若神。”三十余口随龟而行,悉是浅处,历十余里,乃至平地,得免水难,举家惊喜,亦不知其由。至此夕,彦回梦龟云:“己昔在银坑,蒙先使君之惠,故此报恩。”(出《广异记》) 唐代刘彦回的父亲做湖州刺史,有个下属在银坑里得到一只龟,长一尺,拿去献给刺史。所有的官吏都祝贺说:“得到这只乌龟并把它吃了,能活一千岁。”刺史以自己不是那样的人辞绝了众人。当即又亲自骑马,把乌龟送回银坑。十多年以后,刺史去世了,刘彦回做了房州司士,带着家属赴任。他管辖的地方,山洪泛滥,平地全都被淹没了,他们一家人惶恐不安,不知该怎么办。不久,有只大乌龟来为他们引路。刘彦回和家人商量说,龟本来是有灵性的动物,现在来为我们引路,样子象是个神灵……于是,三十多口人跟随着乌龟行走,全是水浅的地方。走了十多里,就到了平地,免除了水灾。全家人又惊又喜,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到了这天晚上,刘彦回梦见乌龟对他说:“我从前在银坑,因蒙受了已故刺史的恩惠,所以这次来报恩。” 吴兴渔者 唐开元中,吴兴渔者,于苕溪上每见大龟,四足各踏一龟而行。渔者知是灵龟,持石投之,中而获焉。久之,以献州从事裴。裴召龟人,龟人云:“此王者龟,不可以卜小事,所卜之物必死。”裴素狂妄,时庭中有鹊,其雏尚珗,乃验志之,令卜者钻龟焉。数日,大风损鹊巢,鹊雏皆死。寻又命卜其婢,所怀娠是儿女,兆云:“当生儿。”儿生,寻亦死。裴后竟进此龟也。(出《广异记》) 唐代开元年间,吴兴这地方有个渔夫,在苕溪上常常看见一只大龟,四只脚各踩着一只乌龟在水上行走。渔夫知道这是个有神灵的乌龟,拿石头打它,打中并捉住了。后来,他把龟献给州里一个姓裴的从事官,裴从事官找来识龟的人,识龟的人说:“这是龟中之王,不能用来占卜小事。否则,用它占卜的东西一定会死。”姓裴的平时就很狂妄,当时,庭院中有窝喜鹊,幼雏还很小,他就用它们来验证,让占卜的人钻龟壳占卜。几天,刮大风弄坏了鹊巢,鹊雏全死了。接着他又让给自己的婢女占卜,问怀孕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占卜的预兆说应当生儿子,儿子生了下来,接着又死了。姓裴的后来竟把这只乌龟献给了皇上。 唐明皇帝 唐明皇帝尝有方士献一小龟,径寸而金色可爱,云:“此龟神明而不食,可置之枕笥之中,辟巨蛇之毒。”上常贮巾箱中,有小黄门恩渥方深,而坐亲累,将窜南徼,不欲屈法免之,密授此龟曰:“南荒多巨蟒,常以龟置于侧,可以无苦。”阉者拜受之。及象郡之属邑,里市馆舍,悄然无一人,投宿于旅馆。是夜,月明如昼,而有风雨之声,其势渐近。因出此龟,置于阶上,良久,神龟伸颈吐气,其火如綖,直上高三四尺,徐徐散去。已而龟游息如常,向之风雨声,亦已绝矣。及明,驿吏稍稍而至,罗拜庭下曰:“昨知天使将至,合备迎奉,适缘行旅误杀一蛇。众知报冤蛇必此夕为害,侧近居人,皆出三五十里外,避其毒气。某等不敢远出,止在近山岩穴之中,伏而待旦。今则天使无恙,乃神明所祐,非人力也。”久之,行人渐至,云当道有巨蛇十数,皆已糜烂。自此无复报冤之物,人莫测其由。逾年,黄门召归长安,复以金龟进上,泣而谢曰:“不独臣之性命,赖此生全,南方之人,永祛毒类。所全人命,不知纪极。实圣德所及,神龟之力也。”(出《录异记》) 唐明皇帝时曾有个方士献给他一只小龟,直径一寸,而浑身金色,非常可爱。还说:“这只龟有神灵,还不吃东西,可以把它放在枕头或竹筐里,能够躲避大蛇的毒气。”皇上常常把龟放在衣巾箱里。有个正受到皇上宠信的小太监,因为亲戚的牵连而被判罪,将要发配到南疆去。皇上不想枉法使他免去惩罚,暗中把这只乌龟给他,说;“南疆巨蟒多,你经常把龟放在身边,就可以免灾。”小太监叩头接了过去。等到了象郡的属邑,见街上集市和馆舍,均静无一人,只好在旅馆里住了下来。这天晚上,月光皎洁,象白天一样,可突然却传来风雨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于是他拿出这只龟,放在台阶上。很久,神龟伸着脖子吐着气,象火焰象绸布,直上空中三四尺,然后再慢慢地散开。不久,龟的呼吸恢复正常,刚才的风雨声也没有了。等到天亮,驿站的官吏们差不多都来了,在庭院里跪了一圈说:“昨天知道你要来,应当准备好迎接你的,可正好赶上一个旅游者错杀了一条蛇,大家都知道报仇的蛇一定在今晚来干坏事,附近的居民,都走出三五十里外去,好躲避毒气。我们不敢走远,只是在附近的山上岩穴中躲藏,等待天亮。现在你没受伤害,真是神明的保祐,不是凡人所能做到的。”有顷,走出去躲灾的人也渐渐地回来了,都说在道的中间有十几条大蛇,全都腐烂了,从此再也没有蛇报仇的事情发生,人们却不知道其中原因。过了一年,小太监被皇上召回长安,他又把金龟献给皇上,哭着感谢说:“不单是我自己靠着金龟才活着回来;就连南方的百姓,也永远祛除了毒虫之害!保全下来的性命,不知究竟有多少,这是皇上的恩德,也是神龟的力量。” 宁晋民 唐建中四年,赵州宁晋县沙河北,有大棠梨,百姓常祈祷。忽有群蛇数千,自东南来,渡北岸,集棠梨树下为二积,留南岸者为一积,俄见三龟径寸,才绕行,积蛇尽死。乃各登积,视蛇腹悉有疮,若矢所中。刺史康日知图甘棠梨三龟来献。(出《酉阳杂俎》) 唐代建中四年,赵州宁晋县沙河的北面,有棵大棠梨树,百姓们常常在树下祈祷。一次,忽然有一群蛇共好几千条,从东南方爬来,渡过沙河的北岸,集中到棠梨树下形成两堆,留在南岸的形成一堆。不一会只见三只直径一寸的乌龟,仅仅绕着蛇爬一圈,堆蛇全死了,于是各自爬上蛇堆。人们看见蛇腹全都有疮,象是被箭射中。刺史康日知画下甘棠梨和三只乌龟的形象献给皇上。 史论 唐史论作将军时,忽觉妻所居房中有光,异之,因与妻索房中,且无所见。一日,妻早妆开奁,奁中忽有金色龟,如钱,吐五色气,弥满一室。后常养之。(原缺出处,明抄本、陈校本作出《酉阳杂俎》) 唐代史论当将军的时候,忽然觉得妻子住的房中有光,很奇怪。因而与妻子在房中搜索,结果却什么也没看见。有一天,妻子早晨起来打开奁盒梳妆,奁盒中竟然有一只金色的乌龟!它象一枚铜钱那么大,能吐出五色的气体,使一屋子都充满了。后来,他们经常喂它。 徐仲 福州,唐贞元末,有村人卖一笼龟,其数十三。贩药人徐仲以五锾获之,村人云:“此圣龟,不可杀。”徐置庭中,一龟藉龟而行,八龟为导,悉大六寸。徐遂放于乾元寺后林中,一夕而失。(出《酉阳杂俎》) 唐代贞元末年,福州有个乡下人卖一笼子龟,共有十三只。有个卖药的人叫徐仲的用五锾钱买了下来,村里的人说:“这是圣龟,不能杀他们。”徐仲把龟放在院子里,其中一只龟靠踩另外四只龟来行走,余下八只龟在前面做向导,全都六寸长。徐仲就把龟放在乾元寺后的树林中。一天晚上,它们一齐失踪了。 高崇文 唐赞皇公李德裕曰:“蜀传张仪筑成都城,屡有颓坏。时有龟周行旋走,至是一龟行路筑之,既而城果就。予未至郡日,尝闻龟壳犹在城内,昨询访意旧,有军资库官宇文遇者,言比常在库中。元和初,节度使高崇文知之,命工人截为腰带胯具。”自张仪至崇文千余载,龟壳尚在,而武臣毁之,深可惜也。(出《戎幕闲谈》) 唐代的赞皇公李德裕说:“蜀地传说张仪修建成都城的时候,总是有倒塌毁坏的地方。当时有只乌龟围着城旋转着行走,于是在龟走过的地方修建城墙,不久果然把城建成功了。我没到成都郡的时候,曾经听说龟壳还在城内,昨天访问那些老人,有个军资库官叫宇文遇的说:从前还在库里保存,元和初年,节度使高崇文知道了这件事,命令工匠截开做成腰带和胯具了。”从张仪到高崇文经过了一千多年,龟壳还在,却被一个武将给毁了,实在可惜。 汴河贾客 唐有贾客维舟汴河上,获了一巨龟,于灶火中煨之。是夕,忘出之,明日取视,壳已焦矣。拂拭去灰,置于食床上,欲食。良久,伸颈足动,徐行床上,其生如常,众共异之,投于水中,游泳而去。(出《录异记》) 唐代有个商人把船停在汴河上,抓获一只大乌龟,放到灶火中烧它。这天晚上,忘了把它拿出来,第二天他拿出来看,龟壳已经被烧焦了。他拂去上面的灰,放在饭桌上,想吃它。过了好一会儿,那乌龟竟然伸出了脖子,脚也动起来,在桌上慢慢地爬行,象活着的时候一样。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把龟又放到水里,它便游着离开了。 南人 南人采龟溺,以其性妒而与蛇交。或雌蛇至,有相趁斗噬,力小致毙者。采时,取雄龟置瓷碗及小盘中,于龟后,以镜照之,既见镜中龟,即淫发而失溺。又以纸炷火上焰热,点其尻,亦致失溺,然不及镜照也。得于道士陈钊。又海上人云,龙生三卵,一为吉吊也。其吉吊上岸与鹿交,或于水边遗精,流槎遇之,粘裹木枝,如蒲桃焉。色微青黄,复似灰色,号紫稍花,益阳道,别有方说。(出《北梦琐言》) 南方人采取龟尿,因为龟的性情好嫉妒并且与蛇交媾。有时雌蛇来了,于是就互相地打斗撕咬起来,力气小的蛇便死亡了,采龟尿的时候,把雄龟拿过来放在瓷碗和小盘中,在龟的后面,用镜子照着龟,看见镜子里的龟之后,就会淫性发作因而流出尿来。又有人用纸放到火上点着,烧它的尻部,也能导致流尿,可是数量比不上用镜子照来的多。这个办法是从道士陈钊那里学来。另外,有个经常出海的人说:“龙生下三只卵,一个卵就生出‘吉吊’,这个‘吉吊’上岸来与鹿交配。有时,它在水边上遗留下精液,被行走的船碰上了,就会粘连上树枝,象蒲桃一样。颜色稍有点青黄,又象灰色,人们称它叫紫稍花。这个东西有益于壮阳,听说还可做别的药方。” 阎居敬 新安人阎居敬,所居为山水所浸,恐屋坏,移榻于户外而寝。梦一乌人曰:“君避水在此,我亦避水至此,于君何害?而迫迮我如是,不快甚矣?”居敬寤,不测其故。尔夕三梦,居敬曰:“岂吾不当止此耶?”因命移床,乃床脚斜压一龟于户限外,放之乃去。(出《稽神录》) 新安人阎居敬,住房被山水浸淹,担心屋子倒塌,就把床移到门外睡觉。他梦见一个黑衣人说:“你是为了避水而在这里睡觉,我也是因为避水到了这里,对你有什么伤害?却如此地逼迫我,令人太不愉快了。”阎居敬醒来,不明白其中缘故。这天晚上他一共作了三次同样的梦。居敬说:“难道我不应当睡在这里吗?”于是让人把床移开,原来是一只乌龟被床脚斜着压在门槛的外面,就把它放走了。 池州民 池州民杨氏以卖鲊为业,尝烹鲤鱼十头,令儿守之。将熟,忽闻釜中乞命者数四,儿惊惧,走告其亲。共往视之,釜中无复一鱼,求之不得。期年,所畜犬恒窥户限下而吠,数日,其家人曰:“去年鲤鱼,得非在此耶?”即撒户视之,得龟十头,送之水中,家亦无恙。(出《稽神录》) 池州的百姓杨氏以卖加工后的鱼类食品为职业。曾经煮了十条鲤鱼,让儿子看着,快熟的时候,忽然听见锅里几次喊叫救命。儿子又惊又怕,跑去告诉父亲,一起去看,锅中连一条鱼也没有了,找也没找到。第二年,家里养的狗总是冲着门槛的下面叫,叫了几天,他的家人说:“去年丢的鲤鱼,莫不是在这里面?”便拆下门来看,结果得到了十只龟,就把它们送到水里去了。后来,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 李宗 李宗为楚州刺史,郡中有尼方行于市,忽据地而坐,不可推挽,不食不语者累日。所由司以告宗,命武士扶起,掘其地,得大龟长数尺,送之水中,其尼乃愈。(出《稽神录》) 李宗做楚州刺史时,郡中有个尼姑正在街市上行走,忽然盘到地上坐下,推不动,拽不动,不吃饭不说话,一连坐了好几天。管事的部门把这事报告给李宗,李宗让武士扶起尼姑,挖掘那个地方,结果挖出一只好几尺长的大乌龟。把龟送到水里之后,那个尼姑才好。 卷第四百七十三 昆虫一 卷第四百七十三昆虫一 蜮射化蝉揖怒蛙怪哉小虫蒋虫园客乌衣人朱诞给使葛辉夫蜓肉芝千岁蝙蝠蝇触帐苍梧虫蚱蜢施子然庞企蟾蜍蝇赦发妖桓谦青蜓朱诞白蚓王双 蜮射 《玄中记》:“蜮以气射人,去人三十步,即射中其影。中人,死十六七。”《纪年》云:“晋献公二年春,周惠王居于郑,郑人入王府取玉马,玉化为蜮,以射人也。”(出《感应经》) 据《玄中记》记载,蜮可以气息射人,距离人三十步远,就能射中人的影子。凡被射中的人,十有六七会死去。又据《纪年》上说,晋献公二年春,周惠王住在郑国,郑国的一个人进王府去取玉马,玉马已变为蜮,开始用气射人。 化蝉 齐王后怨王怒死,尸化为蝉,遂登庭树,嘒唳而鸣。后王悔恨,闻蝉鸣,即悲叹。(出崔豹《古今注》) 齐王王后因怨恨君王生气而死,尸体变为蝉,便落在院里树上,“嘒嘒”地鸣叫不停。后来齐王很悔恨自己,每次听到蝉鸣,都悲叹不已。 揖怒蛙 越王勾践既为吴辱,常尽礼接士,思以平吴。一日出游,见蛙怒,勾践揖之,左右曰:“王揖怒蛙何也?”答曰:“蛙如是怒,何敢不揖?”于是勇士闻之,皆归越,而平吴。(出《越绝书》) 越王勾践被吴国侮辱后,经常是以最大的礼节接待士人,一心想以这些人消灭吴国。有一天出去游玩,看见一只蛤蟆在发怒,勾践便向它作揖。左右问道:“大王为何向一只发怒的蛤蟆作揖?”勾践回答道:“这只蛤蟆对我如此发怒,我哪里敢不作揖。”于是勇士们听说了此事,他们都纷纷投奔到越国,因而消灭了吴国。 怪哉 汉武帝幸甘泉,驰道中有虫,赤色,头、牙、齿、耳、鼻尽具,观者莫识。帝乃使东方朔视之,还对曰:“此虫名怪哉,昔时拘系无辜,众庶愁怨,咸仰首叹曰:怪哉怪哉。盖感动上天,愤所生也,故名怪哉。此地必秦之狱处。”即按地图,信如其言。上又曰:“何以去虫?”朔曰:“凡忧者,得酒而解,以酒灌之当消。”于是使人取虫置酒中,须臾糜散。(出《》) 汉武帝到甘泉去,在行走的路上遇上一条虫子,红色,脑袋上牙齿耳朵鼻子全都有,看到的人没有能认识的。于是汉武帝派东方朔去察看。东方朔回来后禀告说:“此虫名叫怪哉。从前经常捕捉无辜百姓,人们都很忧愁怨恨,仰首叹息道:‘怪哉怪哉!’大概是感动了上天,由这怨愤之气凝聚而生成的,所以起名叫怪哉。此地一定是秦朝当年的监狱旧址。”于是立即查找地图,果然象东方朔所说。汉武帝又问:“怎么可以去掉此虫?”东方朔道:“凡是忧愁的人,喝了酒就解除了,因而用酒浸泡它即可消灭。”于是汉武帝派人将虫子捉来放在酒中,不一会就化解分散了。 小虫 汉光武建武六年,山阳有小虫皆类人形,甚众。明日,皆悬于树枝死。(出《广古今五行记》) 汉光武帝建武六年,山阳有小虫全都像人的样子,很多很多。第二天,全部悬吊在树枝上死去。 蒋虫 蒋子文者,广阳人也。嗜酒好色,挑达无度。每自言:“我死当为神也。”汉末,为秣陵尉,逐贼至山下,被贼击伤额,因解印绶缚之,有倾而卒。及吴先主之初,其故吏见子文于路间,乘白马,执白羽扇,侍从如平生。见者惊走,子文追之,谓曰:“我当为此地神,福(“福”字原缺,据本书卷二九三“蒋子文”条补)尔下民。可宣告百姓,为我立祠,不尔,将有大咎。”是岁夏,大疾疫,百姓辄恐动,颇窃祀之者。未几,乃下巫祝曰:“吾将大启(“启”原作“咎”,据本书卷二九三“蒋子文”条改)福孙氏,官宜为我立祠,不尔,将使虫入人耳为灾也。”俄而果有虫虻,入人耳即死,医所不治,百姓愈恐。孙主尚未之信,既而又下巫祝曰:“若不祀我,将以大火为灾。”是岁,火灾大发百数,火渐延及公宫,孙主患之,时议者以神有所归,乃不为厉,宜告飨之。于是使使者封子文为中都侯,其子绪为长水校尉,皆加印绶,为立祠宇以表其灵,今建康东北蒋山是也。自是疾厉皆息,百姓遂大事之,《幽明录》亦载焉。(出《搜神记》) 蒋子文,广阳人,喜好酒色,放纵无度。常常自言道:“我死后将成为神仙。”汉朝末年,任秣陵县尉。有一次他追击强盗到山下时,被强盗击伤了前额,于是他解下来拴印的丝带把伤口缠绑上,可是过了不久便死去了。然而到三国时的吴先主初期,与他当年一起共事的老官吏竟在路上又遇见了他。他骑着白马,手拿白色羽毛扇,随从们也如当年在世时的一样。遇见他的人惊慌而逃,蒋子文便紧追上去,对那人说:“我是这里的神仙,要造福于这里的百姓。你可告诉百姓们,为我修建祠庙,不然的话,将会有大灾降临。”这年的夏天,果然发了大瘟疫。百姓当时都很恐惧,很多人都偷偷地祭祀他。不久,就对巫师下令道:“我将为吴主孙氏带来很大的福气,而官府必须为我修筑神庙。不这样,我将会让虫子钻入人的耳朵,而造成灾难。”不久,果然就有虻虫钻进人耳朵而死人的事发生,医生也治不好,百姓更加害怕,而吴主孙氏还不相信。接着又对巫师下令道:“如果再不祭祀我,将会发生大火灾。”这一年,火灾发生了一百多次,火势渐渐蔓延到吴主的宫殿,吴主十分忧患。当时议事的臣僚们认为神必须有所归宿,才不会成为祸患。应该敬告他我们将祭祀供奉他。于是派使者去敬告,加封蒋子文为中都侯,提拔他的儿子蒋绪为长水校尉,全都加佩印绶,并为他立庙宇以显扬他的神灵。现在建康东北蒋山上的庙就是当年为他修造的。从此各种疾病祸患再也没有了。于是百姓便一直隆重地祭祀他,此事《幽明录》也有记载。 园客 园客者,济阴人也,姿貌好而良,邑人多愿以女妻之,终不娶。常种五色香草,积数十年,服其实。一旦有五色蛾止其旁,客收而荐之。至蚕时,有女夜半至,自称客妻,道蚕之状。客与具蚕,得百二十头茧,皆如瓮。缲一头,六十日乃尽。讫则俱去,莫知所如。济阴人设祠祀焉。(出《列仙传》) 园客,济阴人。相貌好而又善良,城中人很多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园客始终也没娶妻。他经常种一种五色香草,积攒了几十年,吃那草的果实。有一天一只五色蛾落在他身旁,园客把蛾收藏在家并放草席上。到了要变蚕蛹时,有一女子忽然在半夜时来到他家,自称是他的妻子,并向他讲述了如何变成蚕的样子。于是园客与她一起变成了蚕,做了一百二十只蚕茧,都像瓮那么大。从一头抽丝,要抽六十天才能抽完。做完茧后就一起走了,谁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济阴人立祠庙为他们祭祀。 乌衣人 吴富阳县有董昭之者,曾乘船过钱塘江。江中见一蚁著一短芦,遑遽畏死,因以绳系芦著舡。船至岸,蚁得出。其夜,梦一乌衣人谢云:“仆是蚁中之王也,感君见济之恩,君后有急难,当相告语。”历十余年,时所在劫盗,昭之被横录为劫主,系余姚。昭之忽思蚁王之梦。结念之际,同被禁者问之,昭之具以实告,其人曰:“但取三两蚁著掌中语之。”昭之如其言,夜果梦乌衣云:“可急投余杭山中。天下既乱,赦令不久(久原作及,据明抄本改)也。”既寤,蚁啮械已尽,因得出狱,过江,投余杭山。旋遇赦,遂得无他。(出《齐谐记》) 吴地富阳县有个叫董昭之的人,有一次乘船过钱塘江,看见江中有一只蚂蚁附着在一根短芦苇上,惶恐失措,害怕死去,于是他用绳子牵引着芦苇带到船上来。船到了对岸,蚂蚁得救。那天夜里,他梦见一个黑衣人向他道谢道:“我是蚂蚁王,感谢你救我过江之恩。你以后如有急难之事,请告诉我。”过了十几年,当时他住的地方有盗贼,董昭之则被蛮横地指责为强盗头子,被关押在余姚县。董昭之忽然想起蚁王托梦之事,正当他思念此事时,有一个一起被关押的人便问他在想什么,董昭之如实相告。那个人说:“你只要捉两三只蚂蚁放在手上对它一说你想要问的事就可以。”董昭之像他所说的做了,夜里果然梦见黑衣人对他说:“你可立即投奔余杭山中。天下已经大乱,赦令不久就会下来。”等他醒了时,蚂蚁已经咬断了他的刑械。因而他能够逃出监狱,过了江,逃进余杭山。接着遇到大赦,这才没有别的事。 朱诞给使 淮南内(“内”原作“囚”,据明抄本改)史朱诞字永长,吴孙皓世,为建安太守。诞给使妻有鬼病,其夫疑之为奸。后出行,密穿壁窥之,正见妻在机中织,遥瞻桑树上,向之言笑。给使仰视,树上有年少人,可十四五,衣青衿袖,青幧头。给使以为信人也,张弩射之,化为鸣蝉,其大如箕,翔然飞去。妻亦应声惊曰:“噫!人射汝!”给使怪其故。役久时,给使见二小儿在陌上共语,曰:“何以不复见汝?”其一即树上小儿也,答曰:“前不谨,(“谨”原作“遇”,据明抄本改。)为人所射,病疮积时。”彼儿曰:“今何如?”曰:“赖朱府君梁上膏以傅之,得愈。”给使白诞曰:“人盗君膏药,颇知之否?”诞曰:“吾膏久致梁上。人安得盗之?”给使曰:“不然,府君视之。”诞殊不信,为试视之,封题如故。诞曰:“小人故妄作,膏自如故。”给使曰:“试开之。”则膏去半焉,所掊刮见有趾迹。诞自惊,乃详问之,给使具道其本末。(出《搜神记》) 淮南王内史朱诞,字永长。到东吴孙皓执政时期,任建安太守。朱诞给事(官职名)的妻子本来有鬼病,而丈夫却怀疑她有奸情。后来他假说要出门,其实他秘密地在墙壁上凿了个洞偷偷地观察她。他看见妻子正在机上织布,远远地望着桑树,并向着那里说笑。给事向上一看,只见桑树上有少年,年纪在十四,五岁。穿着青色衣裳,戴着青色头巾。给使以为是来传递消息的人,便张弓射他。那少年立即变成了一只鸣叫的蝉,大如簸箕,飘然飞去。妻子也同时惊叫道:“噫,有人射你!”给使很奇怪其中的缘故。有一次出门办事很长时间,给使看见两个小孩在田埂上说话。有一个问:“怎么再没见到你?”其中的一个就是树上的那个小孩,他回答说:“前些日子因不小心,被人用箭射中了,养伤养了好长时间。”那个小孩又问道:“现在怎么样了?”他回答说:“多亏用了朱府房梁上的膏药敷伤口,才治好了。”给使告诉朱诞说:“有人偷了你的膏药,你知道吗?”朱诞说;“我的膏药一直放在房梁上,别人怎么能偷到它?”给使说:“不对,请府君看看吧。”朱诞很不相信,便上去察看,结果密封如故。朱诞道:“真是小人故作妄言!膏药明明完好如故。”给事道:“你再打开看看。”打开一看,膏药已丢去一半,在被刮取的地方还能见着脚趾的痕迹。朱诞自然很惊奇,于是详细地询问他。给事全部叙述了事情的始末。 葛辉夫 晋乌伤葛辉夫,义熙中,在妇家宿,三更,有两人把火至阶前。疑是凶人,往打之,欲下杖,悉变成蝴蝶,缤纷飞散。有冲辉夫腋下,便倒地,少时死。(出《搜神记》) 晋朝乌伤人葛辉夫,义熙年间,有一次住在妻家,三更时分,有两个人手持火把来到台阶前。葛辉夫怀疑是坏人,就去打这两个人,刚想要下棒子,只见他俩都变成了蝴蝶,乱纷纷地飞舞,有一只撞到葛辉夫的腋下,他便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死去了。 蜓 《博物志》:“蜓以器养之,食以朱砂,体尽赤,称满七斤,治捣万杵,以点女子肢体,终不灭。”淮南万毕术云:“取守宫,新合阴阳,以牝牡各藏之瓮中。阴干百日,以点女臂,则生文章,与男子合,辄灭去也。”(出《感应经》) 《博物志》上说:“蜓(俗称壁虎),用器皿饲养它,给它朱砂吃,全身通红。够七斤重时,用杵捣上万次,用来点抹在女子的肢体上,一直不会消失。”淮南的万毕术说:“用守宫(即壁虎),刚赐交配之后,把公母分别收藏在瓮中,阴干一百天,用来点在女子的手臂上,就会生出花纹。如果与男子合房,花纹就会消失。” 肉芝 肉芝者,谓万岁蟾蜍,头上有角,领下有丹书八字再重。以五月五日中(明抄本“中”作“午”)时取之,阴干百日,以其足画地,即为流水。带其(“其”原作“在”,据明抄本改)左手于身,辟五兵。若敌人射己者,弓弩失皆反还自向也。(出《抱朴子》) 肉芝,就是人们所说的万岁蟾蜍。头上长角,脖子下似红笔写出的双重“八”字。在五月五日中午将它捉住,阴干一百天,用它的足画地,立刻就能流出水来。把它的左手带在身上,能躲避五种兵器。如果敌人用弓箭射你时,那箭头便会反过去向他自己射去。 千岁蝙蝠 千岁蝙蝠,色如白雪,集则倒悬,脑重故也。此物得而阴干,末服之,令人寿四万岁。(出《抱朴子》) 千岁蝙蝠,颜色如白雪。落脚停留时则倒悬身子,这是因为头太重的缘故。如能捉到此物而把它阴干,研成粉末喝下去就能叫人长寿四万年。 蝇触帐 晋明帝常欲肆胜,秘而不泄(“泄”原作“谋”,据明抄本改),乃屏曲室,去左右,下帷草诏。有大苍蝇触帐而入,萃于笔端,须臾亡出,帝异焉。令人看蝇所集处,辄传有赦,喧然已遍矣。(出《异苑》) 晋明帝常常想宽赦有罪的人,却又秘而不宣。于是遮挡住深邃的密室,屏退左右,落下帷帐而草拟诏书。突然有只大苍蝇冲开帷帐闯进来,落在笔尖上,一会儿又逃出去。明帝十分惊异便派人去观察这只大苍蝇的落脚之处,而它停留的地方立即传出将有赦令,而且这消息到处都在喧嚷。 苍梧虫 《博物志》云:“苍梧人卒,便有飞虫,大如麦,有甲,或一石余,或三五斗,而来食之,如风雨之至,斯须而尽。人以为患,不可除。唯畏梓木,自后因以梓木为棺,更不复来。”(出《博物志》) 《博物志》上说:“苍梧地方有人死后,便有飞虫聚来,飞虫像麦粒那么大,长着甲壳。有时飞来一石多,有时飞来三五斗来吃人的尸体。每次都像风雨一般说来就来,不一会儿便将尸体吃光。人们已把它们作为忧患,然而无法除掉。只是这些虫子很怕梓木,后来由于用梓木做棺材,虫子就再也不来了。 蚱蜢 徐邈,晋孝武帝时,为中书侍郎。在省直,左右人恒觉邈独在帐内,以与人共语。有旧门生,一夕伺之,无所见。天时微有光,始开(“开”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窗户,瞥观一物,从屏风里飞出,直入前铁镬中。仍逐视之,无余物,唯见镬中聚菖蒲根下,有大青蚱蜢,虽疑此为魅,而古来未闻,但摘除其两翼。至夜,遂入邈梦云:“为君门生所困,往来道绝,相去虽近,有若山河。”邈得梦,甚凄惨。门生知其意,乃微发其端。邈初时疑不即道,语之曰:“我始来直者,(明抄本“直者”作“此省”)便见一青衣女子从前度,犹作两髻,姿色甚美。聊试挑谑,即来就己,且爱之,仍溺情。亦不知其从何而至此。”兼告梦。门生因具以状白,亦不复追杀蚱蜢。(出《续异记》) 徐邈,晋孝武帝时,为中书侍郎。当他在官署值班时,下属们虽然都觉着他是单独在帐内,可又时常与人说话。有一个他过去的学生,在一天晚上便去偷偷地观察他,可什么也没看到。当天色微有光亮时,便开开窗户。他忽然看到一物,从屏风后面飞出来,一直飞进前面的大铁锅中,于是他便追着去看,没见别的东西,只见大锅里堆放的菖莆根子下,有一只很大的青蚱蜢。他虽怀疑是此物作怪,可是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他只是摘掉了它的两个翅膀。到了夜晚,那蚱蜢便给徐邈托梦说:“我被你的门生困住了,往来之路已经断绝。我们相距虽然很近,然而有如山河相隔。”徐邈得了此梦,十分悲凄。门生知道他的意思何在,便稍微地提了个头。徐邈起初怀疑门生是不是知晓此事而没有立即告诉他,后来对他说:“我刚来值班时,就看见一个青衣女子从前面往过走,头上还挽着两个发髻,姿色很美。姑且对她试探挑逗,她立即便来就我。我很喜爱她,一直沉溺在情爱之中,也不知道她是从何处来到这里的。”并把托梦的事也告诉了他,于是门生也把自己看到的事全都告诉了徐邈,从此也不再追杀蚱蜢了。 施子然 晋义熙中,零陵施子然虽出自单门,而神情辨悟。家大作田,至棱时,作蜗牛庐于田侧守视,恒宿在中。其夜,独自未眠之顷,见一丈夫来,长短是中形人,著黄练单衣袷,直造席。捧手与子然语,子然问其姓名,即答云:“仆姓卢名钩,家在粽溪边,临水。”复经半旬中,其作人掘田塍西沟边蚁垤,忽见大坎,满中蝼蛄,将近斗许。而有数头极壮,一个弥大。子然自是始悟曰:“近日客卢钩,反音则蝼蛄也;家在粽溪,即西坎也。”悉灌以沸汤,于是遂绝。(出《续异记》) 晋朝义熙年间,零陵人施子然虽出于孤寒门第,而他的头脑很有识别能力和悟性。家里农作大忙季节,到田地去的时候,便在地边盖了个小屋以便看庄稼,施子然经常住在小屋里。有一天夜里,他独自一人还没睡觉时,看见一个男子走来,从个子高矮上看可算个中等人,身穿黄色丝质单衣,直奔炕席而来,并握住施子然的手说话。施子然问他的姓名,他便答道:“我姓卢名钩,家在粽溪边,紧靠水。”又过了半旬,有个庄稼人在田埂的西沟掘蚂蚁窝口的小土堆,忽然掘出一个大洞穴。里边满满的全是蝼蛄,将近一斗多,而有好几只极雄壮,其中一个特别大。施子然从这里才悟出了那个男子的话,便说:“近来有个客人自称叫卢钩。反切其音则叫蝼蛄;他说家在粽溪,其实就是西沟。”于是就用滚开的水灌进洞。从此蝼蛄绝迹了。 庞企 晋庐陵太守庞企自云,其祖坐系狱,忽见蝼蛄行其左右,因谓曰:“尔有神,能活我死否?”因投食与之,蝼蛄食饭尽而去。有顷复来,形体稍大,意异之,复投食与之。数日间,其大如豚,及将刑之夜,蝼蛄夜掘壁为大穴,破械,得从之出亡。后遇赦免,故企世祀蝼蛄焉。(出《搜神记》) 晋朝的庐陵太守庞企自己曾说,他的祖父因罪被关押在狱中,忽然看见只蝼蛄在他身旁爬行,于是他对蝼蛄说:“你有神灵,能免我死救我活命吗?”便投食给蝼蛄吃,蝼蛄把饭食吃光而去。过了一会儿蝼蛄又来,形体就长大了些。他心里很奇怪,就再投食给它吃。几天时间,那蝼蛄长得个头如猪大。到了将要行刑的前一天夜晚,蝼蛄在夜间把墙壁掘出一个大洞,并给他破掉刑具,这样才能随着它从狱中逃出来。后来遇上大赦。因此庞企家世代都祭祀蝼蛄。 蟾蜍 晋孝武太元八年,义兴人周客有一女年十八九,端丽洁白,尤辨惠,性嗜脍,啖之恒苦不足。有许纂者,小好学,聘之为妻。到婿家,食脍如故,家为之贫。于是门内博议,恐此妇非人,命归家。乘车至桥南,见罟家取鱼作鲊著案上,可有十许斛。便于车中下一千钱,以与鱼主,令捣齑。乃下车,熟食五斗,生食五斗。当啖五斛许,便极闷卧。须臾,据地大吐水,忽有一蟾蜍,从吐而出。遂绝不复啖,病亦愈。时天下大兵。(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朝孝武帝太元八年,义兴县人周客有个女儿十八九岁,生得端庄美丽而又洁白,特别明察事理而又贤惠。生来喜欢吃肉片鱼片,吃起来常常为吃不饱而苦恼。有个叫许纂的青年,从小好学,娶她做了妻子。到了丈夫家,大吃肉片的习惯依然如故,把家都吃穷了。于是家族内的人都议论说,恐怕这个女子不是人,于是打发她回娘家,当她乘车走到桥南时,看见渔家正在拿鱼制做成熟食放在案子上,大约有十几斛(古量器,十斗为一斛),便从车中取出一千钱,交给鱼主,并叫他把鱼捣碎。于是她下了车,熟鱼吃了五斗,生鱼吃了五斗。当吃了五斛多一点时,便觉得十分烦闷而躺下。不一会儿,伏地大口地吐水,忽然有一只蟾蜍,随着一起被吐出来。于是不再吃肉,病也痊愈。当时天下正大战。 蝇赦 前秦苻坚欲放赦。与王猛、苻融,密议甘露堂,悉屏左右。坚亲为赦文,有一大苍蝇集于笔端,听而复出。俄而长安街巷,人相告曰:“官今大赦。”有司以闻。坚惊曰:“禁中无耳属之理,事何从泄也?”敕穷之。咸曰:“有小人青衣,大呼于市曰:“(“曰”原作“旦”,据明抄本改)‘官今大赦。’须臾不见。”叹曰:“其向苍蝇也。”(出《广古今五行记》) 前秦世祖苻坚想颁布大赦令,便与王猛、苻融密议于甘露堂。他们屏退了左右,由苻坚亲自执笔起草赦文。有一只大苍蝇突然落于笔尖,听到他们的议论后又飞出去。顷刻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上,人们奔走相告说:“官府今天要大赦了!”有关部门把此事禀奏皇帝,苻坚奇怪道:“宫中不可能有被窃听的道理呀,事情是从什么地方泄露出去的呢?”苻坚下令追究此事,人们都说:“有穿青衣服的小孩,在街市上大喊道:‘官府今天要大赦了!’很快便不见了。”苻坚感叹道:“他就是先前那只大苍蝇啊!” 发妖 晋安帝义熙年,琅玡费县王家恒失物,谓是人偷,每以扃钥为意,而零落不已。见宅后篱一孔穿,可容人臂,滑泽,试作绳罝,施于穴口。夜中闻有摆扑声,往掩得大发,长三尺许,而变为蟮。从此无虑。(出《广古今五行记》) 晋安帝义熙年间,琅玡郡费县有个姓王的家里经常丢东西,他以为是人来偷的,因此每次出入都对门闩锁钥十分留意。然而仍然不断丢失东西。后来他发现房后的篱笆墙上穿了一个洞,有人的胳膊那么粗,并且已经磨得光滑发亮。他试着用绳子做了个网套,下在洞口,夜间便听到那里有摇动扑腾声。他去捕捉而得一根大头发,长三尺多,一会儿又变成了蚯蚓。从此也就无忧无虑了。 桓谦 桓谦字敬祖。太元(“元”原作“原”,据陈校本改。)中,忽有人皆长寸余,悉被铠持槊,乘具装马,从塪中出。精光耀日,游走宅上,数百为群。部阵指麾,更相撞刺,马既轻快,人亦便能。缘几登灶,寻饮食之所。或有切肉,辄来丛聚,力所能胜者,以槊刺取,迳入穴中,寂不复出,出还入穴。蒋山道士朱应子令作沸汤,浇所入处。因掘之,有斛许大蚁死在穴中。谦后诛灭。(出《异苑》) 桓谦,字敬祖。晋孝武帝太元年间,忽然有些人都长得一寸多高,全都身披铠甲手持长矛,骑着装饰的战马,从洞穴中出来,阳光一照金光闪耀,行走于住宅之中,以数百个为一群,指挥布阵,互相冲杀。马很轻快,人也轻捷,顺着小桌登上灶台,找存放吃喝的地方。有的遇上切好的肉,便一起聚集过来。对于那些能搬动的,便用长矛去刺取,便径直运进洞穴中。以后便静悄悄地不再出来,即使出来也很快回到洞穴中。蒋山道士朱应子叫人烧滚开的水,向入口浇灌。于是把洞穴掘开,有大约一斛那么多的大蚂蚁死在里面。桓谦后被杀死。 青蜓 司马彪《庄子注》,言童子埋青蜓之头,不食而舞曰,此将为珠,人笑之。《博物志》云,埋青蜓头于西向户下,则化成青色之珠。(出《感应经》) 在司马彪的《庄子注》中,说有个儿童埋下青蜓头后,不吃而手舞足蹈地说:“这个青蜓头将会变成珍珠!”人们都讥笑他。《博物志》中说:“把青蜓头埋在向西的门下,就能变成青色的珍珠。” 朱诞 宋初,淮南郡有物取人头髻。太守朱诞曰:“吾知之矣。”多买黐以涂壁。夕有一蝙蝠大如鸡,集其上,不得去,杀之乃绝。观之,钩帘下已有数百人头髻。(出《幽明录》) 南朝刘宋初期,淮南郡有个东西专门取人的发髻。太守朱诞说:“我知道它是什么了,我知道它是什么了。”他买了很多木胶把它涂在墙壁上,夜间有一只蝙蝠像鸡那么大,落在墙上,便不能离去。把它杀死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事发生了。观察那只蝙蝠,钩帘下已有数百个人的头髻。 白蚓 刘德愿兄子,太宰从事中郎道存,景和元年,忽有白蚓数十登其斋前砌上,通身白色,人所未尝见也。蚓并张口吐舌,(“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大赤色。其年八月,与德愿并诛。(出《述异记》) 刘德愿哥哥的儿子,太宰从事中郎刘道存,在南北朝宋前废帝景和元年,忽然看见有几十条白蚯蚓爬到书斋前的台阶上,那蚯蚓通身白色,人们从未见过。蚯蚓张口吐舌,大红色。这年八月,刘道存和刘德愿一起被杀。 王双 孟州王双,宋文帝元嘉初,忽不欲见明。常取水沃地,以菰蒋覆上,眠息饮食,悉入其中。云,恒有女,著青裙白巾,来就其寝。每听闻荐下,历历有声。发之,见一青色白颈(“颈”原作“缨”,据明抄本改。)蚯蚓,长二尺许。云,此女常以一奁香见遗,气甚精芬。奁乃螺壳,香则草莆根。于时咸以双暂同阜螽矣。(出《异苑》) 孟州人王双,南北朝宋文帝元嘉初年,他忽然不愿见光亮,经常打水浇湿了地,再用菰蒋盖在上面,不论是睡眠饮食,他都在里边进行。据他说,常有一个女子,穿着青色裙子系白色发巾,来与他同床共枕。可是每次都听到在草垫下边,历历有声,扒开一看,发现有一条青色白颈的蚯蚓,二尺多长。他又说,这女子常以一匣香赠送与他,那气味十分芳香。那匣其实是个螺壳,而香则是菖莆根须。当时都以为王双暂且和幼蝗虫同居。 卷第四百七十四 昆虫二 卷第四百七十四昆虫二 胡充卢汾来君绰传病滕庭俊张思恭蝗冷蛇李揆主簿虫朱牙之树蚓木师古 胡充 宋豫章胡充,元嘉五年秋夕,有大蜈蚣长二尺,落充妇与妹前,令婢挟掷。婢裁出户,忽睹一姥,衣服臭败,两目无精。到六年三月,阖门时患,死亡相继。(出《异苑》) 南北朝宋国豫章人胡充,元嘉五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有只二尺长的大蜈蚣,落在她妻子和妹妹前边。胡充便让女仆挟起来扔出去。女仆刚出门,忽然看见一个老太太,衣服又臭又破,两眼无珠。到元嘉六年三月,他的全家人都患上流行病,相继死去。 卢汾 《妖异记》曰:夏阳卢汾字士济,幼而好学,昼夜不倦。后魏庄帝永安二年七月二十日,将赴洛,友人宴于斋中。夜阑月出之后,忽闻厅前槐树空中,有语笑之音,并丝竹之韵。数友人咸闻,讶之。俄见女子衣青黑衣,出槐中,谓汾曰:“此地非郎君所诣,奈何相造也?”汾曰:“吾适宴罢,友人闻此音乐之韵,故来请见。”(“见”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女子笑曰:“郎君真姓卢耳。”(“耳”原作“甘”,据明抄本改。)乃入穴中。俄有微风动林,汾叹讶之,有如昏昧。及举目,见宫宇豁开,门户迥然。有一女子衣青衣,出户谓汾曰:“娘子命郎君及诸郎相见。”汾以三友俱入,见数十人各年二十余,立于大屋之中,其额号曰“审雨堂”。汾与三友历阶而上,与紫衣妇人相见。谓汾曰:“适会同宫诸女,歌宴之次,闻诸郎降重,不敢拒,因此请(“因此请”三字原作“言因拜”,据明抄本改。)见。”紫衣者乃命汾等就宴。后有衣白者、青黄者,皆年二十余,自堂东西阁出,约七八人,悉妖艳绝世。相揖之后,欢宴未深,极有美情。忽闻大风至,审雨堂梁倾折,一时奔散。汾与三友俱走,乃醒。既见庭中古槐,风折大枝,连根而堕。因把火照所折之处,一大蚁穴,三四蝼蛄,一二蚯蚓,俱死于穴中。汾谓三友曰:“异哉,物皆有灵,况吾徒适与同宴,不知何缘而(“而”原作“不”,据明抄本改。)入。”于是及晓,因伐此树,更无他异。(出《穷神秘苑》) 《妖异记》中说,夏阳人卢汾,字士济,自幼好学,昼夜不知疲倦。后魏庄帝永安二年七月二十日,因他要去洛阳,友人便在书斋中宴请他。夜深月出之后,忽然听到厅前老槐树的空洞中,有谈笑的声音,并有乐器吹奏的曲子。几个朋友都听到了,感到十分惊讶。不一会儿看见一个身穿青黑色衣裳的女子,从槐树洞中走出来,对卢汾说:“此地不是郎君应当来的,为何要到这里来呢?”卢汾道:“我刚刚参加完宴会,朋友们听到这里的音乐,因此来观看。”女子笑道:“郎君真是姓卢呀!”说完便进入洞中。不一会儿便有微风吹动了树林,卢汾很惊讶,又觉得有些昏暗眩晕。待举目一望,只见一座宫殿在眼前豁然出现,门窗明亮深远。有一个穿青衣的女子,出门来对卢汾道:“娘子要与郎君和各位公子相见。”于是卢汾和三位朋友都进了宫殿。只见里面有几十人,年龄都在二十多岁,站立在大厅。大厅的匾额上写着“审雨堂”。卢汾与三友人登阶而上,去与紫衣妇人相见。那紫衣妇人对卢汾道:“刚才正同宫中的各位女子聚会,正在歌舞饮宴之时,听说各位公子到来,不敢拒之门外,因此请来一见。”紫衣妇人便让请卢汾等就宴。后来又有着白衣的、着青黄色衣服的女子,全都二十多岁,从大厅的东西阁出来,约七八个人,一色妖艳绝色之女子。见礼之后,她们都过来与泸汾等相伴。欢宴尚无多时,正当他们极富美意佳情之际,忽然听到有大风刮来,审雨堂的房梁折断,霎时间众女子四散奔走,卢汾与三友人也赶紧离去。卢汾突然醒来,只见院中的古槐,很粗的树枝被大风刮断,而且树也被连根拔倒。于是用灯火去照古树折断的地方,只见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蚂蚁洞,三四只蝼蛄,一两条蚯蚓,都已死在洞中。卢汾对三位朋友道:“奇怪呀!真是万物都有神灵。我们刚才还与她们一起欢宴的,不知是从哪里进去的?”于是到了早晨便开始砍伐此树,但是再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来君绰 隋炀帝征辽,十二军尽没。总管来护坐法受戮,炀帝尽(明抄本“尽”作“又”)欲诛其诸(“诸”原作“家”,据明抄本改。)子。君绰忧惧,连日与秀才罗巡、罗逖、李万进,结为奔友,共亡命至海州。夜黑迷路,路旁有灯火,因与共顿之。扣门数下,有一苍头迎拜。君绰因问,此是谁家。答曰:“科斗郎君姓威,即当府秀才也。”遂启门,门又(明抄本“又”作“忽”。)自闭。(“闭”原作“开”,据明抄本改。)敲中门曰:“蜗儿今(“今”原作“也”,据明抄本改。)有四五个客。”蜗儿耶又一苍头也。遂开门,秉烛引客,就馆客位,床榻茵褥甚备。俄有一小童持烛自中出门,曰:“六郎子出来。”君绰等降阶见主人。主人辞采朗然,文辩纷错,自通姓名曰:“威污蠖。”叙寒温讫,揖客由阼阶,坐曰:“污蠖忝以本州乡赋,得与足下同声。青霄良会,殊是忻愿。”即命酒洽坐,渐至酣畅,谈谑交至,众所不能对。君绰颇不能平,欲以理挫之,无计。因举觞曰:“君绰请起一令,以坐中姓名双声者,犯罚如律。”君绰曰:“威污蠖。”实讥其姓。众皆抚手大笑,以为得言。及至污蠖,改令曰:“以坐中人姓为歌声,自二字至三字。令曰:“罗李,罗来李。”众皆惭其辩捷。罗巡又问:“君风雅(“风雅”原作“声推”,据明抄本改。)之士。(“士”原作““事”,据明抄本改。)足得自比云(“比云”原作““此云”,据明抄本改。)龙,何玉名之自贬耶?”污蠖曰:“仆久从宾兴,多为主司见屈,以仆后于群士,何异尺蠖于污池乎?”巡又问:“公华宗,氏族何为不载?”污蠖曰:“我本田(“田”原作“日”,据明抄本改。)氏,出于齐威王,亦犹桓丁之类,何足下之不学耶?”既而蜗儿举方丈盘至,珍羞水陆,充溢其间。君绰及仆,无不饱饫。夜阁彻烛,连榻而寝。迟明叙别,恨怅俱不自胜。君绰等行数里,犹念污蠖。复来,见昨所会之处,了无人居。唯污池边有大螾,长数尺,又有癱螺丁子,皆大常有数倍。方知污蠖及二竖,皆此物也。遂共恶昨宵所食,各吐出青泥及污水数升。(出《玄怪录》) 隋炀帝征伐辽国,十二支军队全被消灭,总管来护因此获罪被处死。隋炀帝还要斩尽来护所有的儿子,来君绰十分担忧害怕,连日与秀才罗巡、罗逖、李万杰结为逃伴,一起向海州逃去。有一天夜里迷路,正巧发现路旁有灯火,便都停下来。敲了几下门,有一个仆人出来迎接。来君绰便问道:“这是谁家?”那仆人回答说:“无官君子姓威,是本府的秀才。”于是开门,他们进去后门又自动关闭。那仆人又敲一个中门叫道:“蜗儿,现在来了四五个客人。”蜗儿,是又一个仆人。于是蜗儿开门,端着蜡烛给客人领路,送他们到馆舍住下,床上的被褥都很齐全。不一会儿有一个小童手持蜡烛从中门出来,说:“六郎子出来了。”来君绰等下台阶去会见这里的主人。主人谈吐爽朗,机敏善辨,自报姓名叫威污蠖。相互寒暄后,便站在东阶揖让客人入堂。入坐后说:污蠖很惭愧参加了本州的乡试,因而得到和足下相同的秀才名声。深夜相紧,正是我非常欣喜盼望的。”于是就摆酒围坐共饮。渐渐地喝到酣畅淋漓的状态,然而他仍是谈笑风生,其他人谁也不能答对。来君绰很不服气,想在道理上挫败他,可又没什么好办法。于是举杯道:“君绰请求起一酒令,令中的字必须是坐中人的姓名,而且有两个字的声母必须相同。”他出令道:“威污蠖。这其实是在讥讽他的姓,众人都拍手大笑,以为他说得很妙。等轮到威污蠖时,他改令道:“令间必须以坐中人的姓为歌曲和声,并且由二个字增加到三个字。”他出令道:“罗李,罗来李。”大家都因为他的敏捷善辨而感羞愧。罗巡问道:“君乃风雅之士,完全可以自比云龙,为什么起名要自贬呢?”威污蠖道:“我很早就参加乡试,然而多次被主考官压制,把我排列在众人之后,这与尺蠖被压在污池中有什么两样呢?”罗巡又问:“你既是显贵宗族的后人,可是书上为什么没记载你的氏族呢?”威污蠖道:“我本来姓田,是齐威王的后代,也就像齐桓公的后人姓桓一样,足下为何这般不学无术啊?”接着蜗儿端着一个一丈见方的盘子上来,山珍海味,摆得满满的,来君绰和仆人等,无不吃得饱胀。夜间阁中撤去烛火,连床而睡。第二天很晚才起来道别,大家离别之情惘怅不已。来君绰等人已经走出去几里路了,还在思念威污蠖,于是又返回来看他。只见昨日所宿之处,根本无人居住,只是在污水池边有一条大蚯蚓,有几尺长,还有些幼毛虫和幼田螺,也都比平常的大几倍。此时才知道原来威污蠖和两个仆人,全是此物。于是大家都恶心起昨夜吃的东西,每个都吐出好几升污泥浊水。 传病 隋炀帝大业末年,洛阳人家中有传尸病,兄弟数人,相继亡殁。后有一人死,气犹未绝,家人并哭。其弟忽见物自死人口中出,跃入其口,自此即病,岁余遂卒。临终,谓其妻曰:“吾疾乃所见物为之害。吾气绝之后,便可开我脑喉,视有何物,欲知其根本。”言终而死。弟子依命开视,脑中得一物,形如鱼,而并有两头,遍体悉有肉鳞。弟子致钵中,跳跃不止。试以诸味致中,虽不见食,悉须臾皆成水,诸毒药因皆随销化。时夏中蓝熟,寺众如水次作靛青。一人往,因以小靛致钵中,此物即遽奔驰。须臾间,便化为水。传靛以疗噎。(出《广古今五行记》) 隋炀帝大业末年,洛阳有户人家患上传尸病。兄弟几个,相继死去。后来又有一人要死,还没断气,家人一起痛苦起来。他的弟弟忽然看见有一个东西从死人的口中跳出来,跳进自己的口中。从此他就病了,过了一年多就死去。临终时,他对妻子说:“我的病就是见到的那个东西害的,我死之后,就可以割开我脑和喉,看看有什么东西,要弄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说罢便死了。他的弟子依据他生前的嘱托开脑验看,结果从脑中得到一物,形状如鱼,但并排长了两个头。全身长满肉鳞。弟子把它放在钵中,跳跃不止。试探着把各种各样食物投给它,虽不见它吃,可一会儿全都化成了水。各种毒药也都能化解。当时已是盛夏,蓝草成熟了。寺中的僧人们到水边去制作靛青,一个弟子也去了,他把一小块靛青放进钵中,此物便立即在钵中急速地奔跑起来。过了一会儿,此物又化成水。相传靛青可以治疗噎病。 滕庭俊 文明元年,毗陵滕庭俊患热病积年。每发,身如火烧,数日方定。名医不能治。后之洛调选,行至荥水西十四五里,天向暮,未达前所,遂投一道傍庄家。主人暂出,未至。庭俊心无聊赖,因叹息曰:“为客多苦辛,日暮无主人。”即有老父,鬓发疏秃,衣服亦弊,自堂西出。拜曰:“老父虽无所解,而性好文章。适不知郎君来,止与和且耶连句次。闻郎君吟‘为客多苦辛,日暮无主人’,虽曹丕门(明抄本“门”作“之”。)客,子常(“常”原作“长”,据曹丕杂诗改。)畏(“畏”原作“异”,据曹丕杂诗改。)人,不能过也。老父与和且耶,同作浑家门客,虽贫亦有斗酒,接郎君清话耳。”庭俊甚异之,问曰:“老父住止何所?”老父怒曰:“仆忝浑家扫门之客,姓麻名来和,行一。(“行一”原作“弟大”,据明抄本改。)君何不呼为麻大。”庭俊即谢不敏,与之偕行。绕堂西隅,遇见二门,门启,华堂复阁甚奇秀。馆中有樽酒盘核,麻大揖让庭俊同坐。良久,中门又有一客出,麻大曰:“和至矣。”(明抄本“至矣”作“君至”。)即降阶揖让坐。且耶谓麻大曰。适与君欲连句,君诗题成未。麻大乃书题目曰:《同在浑家平原门馆连句》一首,予已(“予已”原作“使请”,据明抄本改。)为四句矣。麻大诗曰:“自与浑家邻,馨香遂满身。无心好清静,人用去灰尘。仆作四句成矣。”且耶曰:“仆是七言,韵又不同,如何?”麻大曰:“但自为一章,亦不恶。”且耶良久吟曰:“冬(“冬”原作“终”,据明抄本改。)朝每去依烟火,春至还归养子孙。曾向苻王笔端坐,尔来求食浑浑门。”庭俊犹不悟,见门馆华盛,因有淹留歇为之计。诗曰:“田文称好客,凡养几多人。如欠冯谖在,今希厕下宾。”且耶、麻大,相顾笑曰:“何得相讥?向使君在浑家门,一日当厌饫矣。”于是餐膳肴馔,引满数十巡。主人至,觅庭俊不见,使人叫唤之,庭俊应曰唯。而馆宇并麻和二人,一时不见,乃坐厕屋下,傍有大苍蝇秃扫帚而已。庭俊先有热疾,自此已后顿愈,更不复发矣。(出《玄怪录》) 唐睿宗文明元年,毗陵人滕庭俊患有热病,他得此病已多年,每次发病,身如火烧,几天之后才能安定下来,请名医也治不好。后来去洛阳听候调迁,行至荥水西面十四五里地时,天色渐晚,可是还没走到前面的投宿地,于是就投到路旁的一个庄户人家。主人暂时出去还没回来,滕庭俊心中没有寄托,便叹息道:“为客多苦辛,日暮无主人。”随即有一老翁,鬓发已稀疏,衣服也很破旧,从堂屋的西侧走出来,施礼道:“老夫虽然对你的诗句不理解,但我向来喜欢文章。刚才不知你来,只是与和且耶在那里连句,听到你吟咏‘为客多苦辛,日暮无主人’,即使是曹丕的门客子常、畏人,也比不上啊!老夫与和且耶,同为浑家的门客,虽然很穷也有斗酒,愿接你去清谈清谈。”滕庭俊觉得很奇怪,便问道:“老人家住在何处”?老翁生气地道:“很惭愧,我乃浑家的扫门之客,姓麻名来和,排行第一,你何不呼我为麻大?”滕庭俊立即向老者道歉,说自己愚顿不敏,于是便随老翁同去。绕过堂屋西角,看见二个门,门开,只见里面是华丽的堂屋、回环的廊阁十分奇异秀丽,舍中备有杯盘酒菜,麻大让请滕庭俊一起坐下。过了些时,从中门又出来一个人,麻大说:“和且耶来了。”便走下台阶揖让入座。和且耶对麻大说:“刚才想要和你连句,你的诗还没有作出来呀?”麻大便一边写题目一边说:“《同在浑家平原门馆连句》一首,我已成四句了。”麻大吟咏道:“自与浑家邻,馨香遂满身。无心好清静,人用去灰尘。我作的四句已成了。”和且耶道:“我是七言,韵也不同,你看行不行?”麻大道:“自成一章,也不坏么。”和且耶良久才吟咏道:“冬朝每去依烟火,春至还归养子孙。曾向苻王笔端坐,尔来求食浑家门。”滕庭俊听不明白他们的诗,见馆舍华美宽敞,便有留下歇息之意,于是吟诗道:“田文称好客,凡养几多人。如欠冯谖在,今希厕下宾。”和且耶、麻大相顾而笑道:“干什么讥笑我们,假如你在浑家,每天都会让你吃饱喝足的。”于是上满各种美食佳肴,痛饮几十杯。主人回来后,找不见滕庭俊,派人去呼叫他,他答应一声:“唯!”然而馆舍和麻、和二人,此时都不见了,自己却坐在厕所里,旁边只有一只大苍蝇和一把秃扫帚。滕庭俊原先患的热病,从此之后痊愈,再也没有复发。 张思恭 唐天后中,尚食奉御张思恭进牛窟利上蚰蜒,大如箸,天后以玉合贮之。召思恭示曰:“昨窟利上有此,极是毒物。近有鸡(“鸡”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食乌百足虫忽死,开腹,中有蚰蜒一抄,诸虫并尽,此物不化。朕昨日以来,意恶不能食。”思恭顿首请死,赦免之,与宰夫并流岭南。(出《朝野佥载》) 唐朝武则天执政中期,尚食奉御张思恭向皇帝进献一条牛窟利上的蚰蜒,像筷子那么大。武后用玉盒把它装起来,把张思恭叫来说:“昨天窟利上的东西,是一种剧毒之物。近来有只鸡吃了黑色的百足之虫而突然死去,开腹一看,里面有一抄(古量词)蚰蜒。别的虫子全都消化尽了,此物却不化。我从昨天以来,心里恶心不能吃饭。”张思恭一听便立即叩头请死,皇帝下令免死,将他与宰夫(掌管御膳的小官)一起流放岭南。 蝗 唐开元四年,河南北螽为灾,飞则翳日,大如指,食苗草树叶,连根并尽。敕差使与州县相知驱逐,采得一石者,与一石粟,一斗,粟亦如之。掘坑埋却,埋一石则十石生,卵大如黍米,厚半寸,盖地。浮休子曰:“昔文武圣皇帝时,绕京城蝗大起,帝令取而观之,对仗选一大者,祝之曰:‘朕政刑乖僻,仁信未孚,当食我心,无害苗稼。’遂吞之。须臾,有乌如鹳,百万为群,拾蝗一日而尽。此乃精感所致。天若偶然,则如勿生,天若为厉,埋之滋甚。当明德慎罚,以答天谴,奈何不见福修以禳灾,而欲逞杀以消祸。此宰相姚文(明抄本“文”作“元”。)崇失燮理之道矣。”(出《朝野佥载》) 唐朝开元四年,河南的北部螽斯虫造成灾害,飞起来都能遮住太阳,大小象手指头,吃起苗草树叶,连根都吃光了。皇上下令派使者通知各地州县了解情况准备驱赶,捉一石螽斯虫给一石粟米;捉一斗的,粟米也是这样给。挖坑埋掉,可是埋一石就又生出十石,卵的大小象黍米粒一样,卵块厚半寸,铺在地上。浮休子说:“从前文武圣皇帝的时候,蝗虫围绕着京城飞快地发展扩散开来,皇上派人拿来看,对比着选了其中一只大蝗虫,对着它祷告说:‘我的政治和刑罚不正常,仁爱诚信之心没有普及,应当吃我的心,不要伤害庄稼。’就把那只蝗虫吞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有象鹳鸟那么大的乌鸦飞来,一百万只是一群,用一天的时间就把蝗虫吃光了。这是皇上的精诚感动了上天而得到的结果。上天如果是偶然发生的事,那就不如不让它产生;上天如果让事情造成大的伤害,你把它埋了就会滋生得更快。应当发扬德政教化而谨慎地施行刑罚,来回答上天的警诫。为什么看不见以勤修福德来解除灾害,却想要靠杀罚来消除祸害呢?这是宰相姚文崇违背了正常的调理方法造成的。” 冷蛇 申王有肉疾,腹垂至骭,每出,则以白练束之。至暑月,鼾息不可过。玄宗诏南方取冷蛇二条赐之。蛇长数尺,色白,不螫人,执之,冷如握(“握”原作“掘”,据明抄本改。)冰。申王腹有数约,夏月置于约中,不复觉烦暑。(出《酉阳杂俎》) 申王得了肉多的病,肚子下垂到小腿,每次出行,就用白帛捆着肚子。到了三伏天,喘气都困难。玄宗皇帝下令让南方捉了两条冷蛇赏赐给申王。蛇长好几尺,全身白色,不咬人,拿着它,冷得象握着冰。申王的肚子上有几道束的痕迹,夏天把蛇缠放在束痕中,就不再觉得热得受不了。 李揆 唐李揆,乾天中,为礼部侍郎。尝一日,昼坐于堂之前轩,忽闻堂中有声极震,若墙圮。揆惊入视之,见一虾蟆,俯于地,高数尺,魅然殊状。揆且惊且异,莫穷其来。即命家童,以巨缶盖焉。有解曰:“夫虾蟆月中之虫,亦天使也。今天使来公堂,岂非上帝以密命付公乎?”其明启而视之,已亡见矣。后数日,果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出《宣室志》) 唐朝人李揆,乾元年间,任礼部侍郎。曾经有一天,白天坐在堂屋前面的平台上,忽然听见堂屋里传来极大的震动声,象墙倒塌了似的。李揆吃惊地进去一看,只见一只蛤蟆,趴在地上,高好几尺,样子奇特怪诞,李揆又惊怕又奇怪,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于是就让家僮用大缸盖上它。有个人解释说:“蛤蟆是月亮里的动物,也就是天上使者,现在天使来到你的堂屋里,是不是上帝有秘密的使命交给你呀?”第二天天亮打开缸看,已经不见了。过后几天,李揆果然被提升为中书侍郎平章事。 主簿虫 润州金坛县,大历中,有北人为主簿,以竹筒赍蝎十余枚,置于厅事之树,后遂育至百余枚,为土气所蒸,而不能螫人。南民不识,呼为主簿虫。(原缺出处,明抄本、陈校本作出《传载》) 润州的金坛县,在唐大历中期,有个北方人当主簿。他用竹筒装了十多只蝎子,放在厅堂前面的树上,后来就繁殖到一百多只,被土气熏得不能螫人了。南方人不认识蝎子,把它叫做主簿虫。 朱牙之 东阳太守朱牙之,元兴中,忽有一老公,从其妾董床下出,著黄裳衿帽。所出之坎,滑泽有泉,遂与董交好。若有吉凶,遂以告。牙之儿病疟,公曰:“此应得虎卵服之。”持戟向山东,得虎阴,尚余暖气,使儿炙噉,疟即断。公常使董梳头,发如野猪。牙后诸祭酒上章,于是绝迹。作沸汤,试浇此坎,掘得数斛大蚁。不日,村人捉大刀野行,逢一丈夫,见刀,操黄金一饼,求以易刀。授刀,奄失其人所在,重察向金,乃是牛粪。计此即牙家鬼。(出《异苑》) 东阳太守朱牙之,晋元兴年间,忽然有一个老公公,从朱牙之的姓董的小妾床下出来,穿着黄色衣服,戴着结带的帽子,他出来的地洞,光滑湿润有泉水。很快便和姓董的小妾交欢要好。如果有了吉或凶的事情,就告诉姓董的小妾。朱牙之的儿子得了疟疾病,老公公说:“这个病应当弄来虎的睾丸吃下去。”就拿着戟到山的东面,得到了虎的生殖器,还有点暖气,让孩子烤着吃了,疟疾病就去根了。老公公常常让姓董的小妾给他梳头,头发象野猪的毛。朱牙之在各位尊者的后面请道士上表求神,从此才绝了踪迹。烧了滚开的水,试着浇这个地洞,掘出来好几斛大蚂蚁。有一天,村里人拿着大刀在野外行走,碰上一个男子,看见刀,就拿出一块黄金,要求用来换刀。村人把刀卖给了他,忽然地就失去了那人的影子,重新察看刚才的黄金,竟是牛粪。人们猜测这个人就是朱牙之家里的那个鬼。 树蚓 上都浑瑊宅,戟门外一小槐树,树有穴大如钱。每夏月霁后,有蚓大如巨臂,长二尺余,白颈红斑。领蚓数百条,如索,缘树枝干。及晓,悉入穴。或时众惊,往往成曲。学士张乘言,浑瑊时,堂前忽有树,从地踊出,蚯蚓遍挂其上。已有出处,忘其书名目。(出《酉阳杂俎》) 上都浑瑊的家里,在大门外有一棵小槐树,树上有个洞象铜钱那么大。每当夏天下过雨天晴后,就有大蚯蚓象一条巨大的手臂,长二尺多,脖子是白色的,有红色斑点,领着几百条蚯蚓,象绳子一样,缠在树枝和树干上,等到天亮,全都进入洞里去。有时人多受惊动,往往就弯曲成一团。学士张乘说:“浑瑊活着的时候,堂前忽然有树从地下踊出来,树上挂满了蚯蚓。这件事有出处,只是忘了那书的书名。” 木师古 游子木师古,贞元初,行于金陵界村落。日暮,投古精舍宿,见主人僧,主人僧乃送一陋室内安止。其本客厅,乃封闭不开。师古怒,遂诘责主人僧。僧曰:“诚非吝惜于此,而卑吾人于彼,俱以承前客宿于此者,未尝不大渐于斯。自某到,已三十余载,殆伤三十人矣。闭止已(“已”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周岁,再不敢令人止宿。”师古不允,其词愈生猜责,僧不得已,令启户洒扫,乃实年深朽室矣。师古存心信,而口貌犹怒。及入寝,亦不免有备预之志,遂取箧中便手刀子一口,于床头席下,用壮其胆耳。寝至二更,忽觉增寒,惊觉,乃漂沸风冷,如有扇焉。良久,其扇复来。师古乃潜抽刀子于幄中,以刀子一挥,如中物,乃闻堕于床左,亦更无他。师古复刀子于故处,乃安寝。至四更已来,前扇又至。师古亦依前法,挥刀中物,又如堕于地。握刀更候,了无余事。须臾天曙,寺僧及侧近人,同来扣户,师古乃朗言问之为谁,僧徒皆惊师古之犹存。(“师古之”三字及“存”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询其来由,师古具述其状,徐徐拂衣而起,诸人遂于床右,见蝙蝠二枚,皆中刀狼藉而死。每翅长一尺八寸,珠眼圆大如瓜,(“如瓜”原作““爪如”,据明抄本改。)银色。按《神异秘经法》云,百岁蝙蝠,于人口上,服人精气,以求长生。至三百岁,能化形为人,飞游诸天。据斯未及三百岁耳,神力犹劣,是为师古所制。师古因之亦知有服(“服”原作“报”,据黄本改。)练术,遂入赤城山,不知所终。宿在古舍下者,亦足防矣。(出《博异志》) 有个离家远游的人叫木师古,在唐朝贞元初年,有一天行走在金陵一带的村落里,天晚了,投到古庙中住宿。会见了主人僧,主人僧就送他到一间简陋的屋子里安歇休息。那里原是有客厅的,却密闭着不打开,木师古生气了,就责备主人僧,主人僧说:“实在不是吝惜这间屋子,却使你在这里受委屈,完全是因为从前有住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是在那里得了重病。从我到这里,已经三十多年,大约伤了三十个人了,客厅被关闭也已经一年多了,再也不敢让人住在那里。”木师古不答应,他的话越说越加猜疑责备。主人僧没办法,派人打开门洒水清扫干净,这实在是长时间没有住人的废弃屋子。木师古心里已经相信了,可是口里和面色上还是生气的样子。等到要睡觉时,也免不了有了预先的准备,就取出箱子里的一口挺趁手的刀,放在床头的席子下面,用来壮壮自己的胆子罢了。睡到二更天,忽然觉得冷起来,受惊醒了,是流动的风使人觉得冷,又象是有人扇扇子。过了些时,那扇子又扇了过来。木师古就暗暗地抽出刀子放在被窝里,用力一挥刀子,象是砍中什么东西,又听到掉在床的左边,也就再没有别的什么动静了。木师古又把刀子放在老地方,又安静地睡了。到四更的时候,先前的扇子又扇起来,木师古又按照先前的做法,挥起刀子砍中了东西,又象是掉在地上。他握着刀子再等候了一会,一点也没有什么事。不一会就天亮了,寺里的和尚和附近的人,一起来敲门,木师古于是大声问是谁。师徒们都很惊奇木师古还活着,就询问他经过和原由,木师古把经过情形全都说了,慢慢地掸掸衣服站起来。人们于是在床的右边,看见二只蝙蝠,全都是被刀砍得乱七八糟地死去。蝙蝠的每个翅膀长一尺八寸,眼珠又圆又大象个瓜,银白色。按照《神异秘经法》上说:“百年的蝙蝠,从人的口里,吸收人的精气,用来求得长生。活到三百岁时,能变化成人形,飞行游遍三界三十二天。”根据这一点,这两只蝙蝠还不到三百岁,神力还属劣等,所以才被木师古杀死。木师古也因此懂得了服食练气的方法,就进入赤城山去,不知结果如何。因此,住在古庙客舍里的人,应该知道如何防范了。 卷第四百七十五 昆虫三 卷第四百七十五昆虫三 淳于棼 淳于棼 东平淳于棼,吴楚游侠之士,嗜酒使气,不守细行,累巨产,养豪客。曾以武艺补淮南军裨将,因使酒忤帅,斥逐落魄,纵诞饮酒为事。家住广陵郡东十里,所居宅南有大古槐一株,枝干修密,清阴数亩,淳于生日与群豪大饮其下。唐贞元七年九月,因沈醉致疾,时二友人于坐扶生归家,卧于堂东庑之下。二友谓生曰:“子其寝矣,余将秣马濯足,俟子小愈而去。”生解巾就枕,昏然忽忽,仿佛若梦。见二紫衣使者,跪拜生曰:“槐安国王遣小臣致命奉邀。”生不觉下榻整衣,随二使至门。见青油小车,驾以四牡,左右从者七八,扶生上车,出大户,指古槐穴而去,使者即驱入穴中。生意颇甚异之,不敢致问。忽见山川风候,草木道路,与人世甚殊。前行数十里,有郛郭城堞,车舆人物,不绝于路。生左右传车者传呼甚严,行者亦争辟于左右。又入大城,朱门重楼,楼上有金书,题曰《大槐安国》。执门者趋拜奔走,旋有一骑传呼曰:“王以驸马远降,令且息东华馆。”因前导而去。俄见一门洞开,生降车而入。彩槛雕楹,华木珍果,列植于庭下;几案茵褥,帘帏肴膳,陈设于庭上。生心甚自悦。复有呼曰:“右相且至。”生降阶祗奉。有一人紫衣象简前趋,宾主之仪敬尽焉。右相曰:“寡君不以弊国远僻,奉迎君子,托以姻亲。”生曰:“某以贱劣之躯,岂敢是望。”右相因请生同诣其所。行可百步,入朱门,矛戟斧钺,布列左右,军吏数百,辟易道侧。生有平生酒徒周弁者,亦趋其中,生私心悦之,不敢前问。右相引生升广殿,御卫严肃,若至尊之所。见一人长大端严,居正位,衣素练服,簪朱华冠。生战栗,不敢仰视。左右侍者令生拜,王曰:“前奉贤尊命,不弃小国,许令次女瑶芳奉事君子。”生但俯伏而已,不敢致词。王曰:“且就宾宇,续造仪式。”有旨,右相亦与生偕还馆舍。生思念之,意以为父在边将,因没(“没”原作“殁”,据明抄本改。)虏中,不知存亡。将谓父北蕃交通,(“通”原作“逊”,据明抄本改。)而致兹事,心甚迷惑,不知其由。是夕,羔雁币帛,威容仪度,妓乐丝竹,肴膳灯烛,车骑礼物之用,无不咸备。有群女,或称华阳姑,或称青溪姑,或称上仙子,或称下仙子,若是者数辈,皆侍从数千,冠翠凤冠,衣金霞帔,采碧金钿,目不可视。遨游戏乐,往来其门,争以淳于郎为戏弄。风态妖丽,言词巧艳,生莫能对。复有一女谓生曰:“昨上巳日,吾从灵芝夫人过禅智寺,于天竹院观右(明抄本“右”作“石”。)延舞婆罗门,吾与诸女坐北牖石榻上。时君少年,亦解骑来看,君独强来亲洽,言调笑谑。吾与穷英妹结绛巾,挂于竹枝上,君独不忆念之乎?又七月十六日,吾于孝感寺侍(“侍”原作“悟”,据明抄本改。)上真子,听契玄法师讲观音经。吾于讲下舍金凤钗两只,上真子舍水犀合子一枚,时君亦讲筵中,于师处请钗合视之,赏叹再三,嗟异良久。顾余辈曰:‘人之与物,皆非世间所有。’或问吾民,或访吾里,吾亦不答。情意恋恋,瞩盼不舍,君岂不思念之乎?”生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群女曰:“不意今日与君为眷属。”复有三人,冠带甚伟,前拜生曰:“奉命为驸马相者。”中一人,与生且故,生指曰:“子非冯翊田子华乎?”田曰:“然。”生前,执手叙旧久之。生谓曰:“子何以居此?”子华曰:“吾放游,获受知于右相武成侯段公,因以栖托。”生复问曰:“周弁在此,知之乎?”子华曰:“周生贵人也,职为司隶,权势甚盛,吾数蒙庇护。”言笑甚欢,俄传声曰:“驸马可进矣。”三子取剑佩冕服更衣之。子华曰:“不意今日获睹盛礼,无以相忘也。”有仙姬数十,奏诸异乐,婉转清亮,曲调凄悲,非人间之所闻听。有执烛引导者亦数十,左右见金翠步障,彩碧玲珑,不断数里。生端坐车中,心意恍惚,甚不自安,田子华数言笑以解之。向者群女姑娣,各乘凤翼辇,亦往来其间。至一门,号修仪宫,群仙姑姊,亦纷然在侧。令生降车辇拜,揖让升降,一如人间。撤障去扇,见一女子,云号金枝公主,年可十四五,俨若神仙。交欢之礼,颇亦明显。生自尔情义日洽,荣曜日盛,出入车服,游宴宾御,次于王者。王命生与群寮备武卫,大猎于国西灵龟山。山阜峻秀,川泽广远,林树丰茂,飞禽走兽,无不蓄之。师徒大获,竟夕而还。生因他日启王曰:“臣顷结好之日,大王云奉臣父之命。臣父顷佐边将,用兵失利,陷没胡中,尔来绝书信十七八岁矣。王既知所在,臣请一往拜觐。”(“觐”原作“观”,据明抄本改。)王遽谓曰:“亲家翁职守北土,信问不绝,卿但具书状知闻,未用便去。”遂命妻致馈贺之礼,一以遣之。数夕还答,生验书本意,皆父平生之迹,书中忆念教诲,情意委屈,皆如昔年。复问生亲戚存亡,闾里兴废。复言路道乖远,风烟阻绝,词意悲苦,言语哀伤,又不令生来觐。云岁在丁丑,当与女相见。生捧书悲咽,情不自堪。他日,妻谓生曰:“子岂不思为政乎?”生曰:“我放荡,不习政事。”妻曰:“卿但为之,余当奉赞。”妻遂白于王。累日,谓生曰:“吾南柯政事不理,太守黜废,欲藉卿才,可曲屈之,便与小女同行。”生敦受教命。王遂敕有司备太守行李,因出金玉锦绣,箱奁仆妾车马列于广衢,以饯公主之行。生少游侠,曾不敢有望,至是甚悦。因上表曰:“臣将门余子,素无艺术。猥当大任,必败朝章。自悲负乘,坐致覆餗。(“餗”原作“棘”,据明抄本改。)今欲广求贤哲,以赞不逮。伏见司隶颍川周弁忠亮刚直,守法不回,有毗佐之器。处士冯翊田子华清慎通变,达政化之源。二人与臣有十年之旧,备知才用,可托政事。周请署南柯司宪,田请署司农,庶使臣政绩有闻,宪章不紊也。”王并依表以遣之。其夕,王与夫人饯于国南。王谓生曰:“南柯国之大郡,土地丰壤,人物豪盛,非惠政不能以治之,况有周田二赞,卿其勉之,以副国念。”夫人戒公主曰:“淳于郎性刚好酒,加之少年,为妇之道,贵乎柔顺,尔善事之,吾无忧矣。”南柯虽封境不遥,晨昏有间,今日暌别,宁不沾巾。生与妻拜首南去,登车拥骑,言笑甚欢,累夕达郡。郡有官吏僧道耆老,音乐车舆,武卫銮铃,争来迎奉。人物阗咽,钟鼓喧哗不绝。十数里,见雉堞台观,佳气郁郁。入大城门。门亦有大榜,题以金字,曰“南柯郡城”。是朱轩棨户,森然深邃。生下车,省风俗,疗病苦,政事委以周田,郡中大理。自守郡二十载,风化广被,百姓歌谣,建功德碑,立生祠宇。王甚重之,赐食邑锡爵,位居台辅。周田皆以政治著闻,递迁大位。生有五男二女,男以门荫授官,女亦娉于王族,荣耀显赫,一时之盛,代莫比之。是岁,有檀萝国者,来伐是郡。王命生练将训师以征之,乃表周弁将兵三万,以拒贼之众于瑶台城。弁刚勇轻进,(“进”原作“适”,据明抄本改。)师徒败绩,弁单骑裸身潜遁,夜归城。贼亦收辎重铠甲而还。生因囚弁以请罪,王并舍之。是月,司宪周弁疽发背卒。生妻公主遘疾,旬日又薨。生因请罢郡,护丧赴国,王许之,便以司农田子华行南柯太守事。生哀恸发引,威仪在途,男女叫号,人吏奠馔,攀辕遮道者,不可胜数,遂达于国。王与夫人素衣哭于郊,候灵舆之至。谥公主曰顺仪公主,备仪仗羽葆鼓吹,葬于国东十里盘龙冈。是月,故司宪子荣信亦护丧赴国。生久镇外藩,结好中国,贵门豪族,靡不是洽。自罢郡还国,出入无恒,交游宾从,威福日盛,王意疑惮之。时有国人上表云,玄象谪见,国有大恐,都邑迁徙,宗庙崩坏。衅起他族,事在萧墙。时议以生侈僭之应也,遂夺生侍卫,禁生游从,处之私第。生自恃守郡多年,曾无败政,流言怨悖,郁郁不乐。王亦知之,因命生曰:“姻亲二十余年,不幸小女夭枉,不得与君子偕老,良用痛伤。夫人因留孙自鞠育之。”又谓生曰:“卿离家多时,可暂归本里,一见亲族,诸孙留此,无以为念。后三年,当令迎生。”生曰:“此乃家矣,何更归焉?”王笑曰:“卿本人间,家非在此。”生忽若惛睡,瞢然久之,方乃发悟前事,遂流涕请还。王顾左右以送生,生再拜而去。复见前二紫衣使者从焉,至大户外,见所乘车甚劣,左右亲使御仆,遂无一人,心甚叹异。生上车行可数里,复出大城,宛是昔年东来之途,山川源野,依然如旧。所送二使者,甚无威势,生逾怏怏。生问使者曰:“广陵郡何时可到?”二使讴歌自若。久之(原空一格,据明抄本补“久之”二字。)乃答曰:“少顷即至。”俄出一穴,见本里闾巷,不改往日。潸然自悲,不觉流涕。二使者引生下车,入其门,升自阶,己身卧于堂东庑之下。生甚惊畏,不敢前近。二使因大呼生之姓名数声,生遂发寤如初,见家之僮仆,拥篲于庭,二客濯足于榻,斜日未隐于西垣,余樽尚湛于东牖。梦中倏忽,若度一世矣,生感念嗟叹,遂呼二客而语之,惊骇,因与生出外,寻槐下穴。生指曰:“此即梦中所惊入处。”二客将谓狐狸木媚之所为祟,遂命仆夫荷斤斧,断拥肿,折查枿,寻穴究源。旁可袤丈,有大穴,根洞然明朗,可容一榻,上有积土壤,以为城郭台殿之状,有蚁数斛,隐聚其中。中有小台,其色若丹,二大蚁处之,素翼朱首,长可三寸,左右大蚁数十辅之,诸蚁不敢近,此其王矣,即槐安国都也。又穷一穴,直上南枝可四丈,宛转方中,亦有土城小楼,群蚁亦处其中,即生所领南柯郡也。又一穴,西去二丈,磅礴空朽,嵌窞异状,中有一腐龟壳,大如斗,积雨浸润,小草丛生,繁茂翳荟,掩映振壳,即生所猎灵龟山也。又穷一穴,东去丈余,古根盘屈,若龙虺之状,中有小土壤,高尺余,即生所葬妻盘龙冈之墓也。追想前事,感叹于怀,披阅穷迹,皆符所梦。不欲二客坏之,遽令掩塞如旧。是夕,风雨暴发。旦视其穴,遂失群蚁,莫知所去。故先言国有大恐,都邑迁徙,此其验矣。复念檀萝征伐之事,又请二客访迹于外。宅东一里,有古涸涧,侧有大檀树一株,藤萝拥织,上不见日,旁有小穴,亦有群蚁隐聚其间,檀萝之国,岂非此耶!嗟乎!蚁之灵异,犹不可穷,况山藏木伏之大者所变化乎?时生酒徒周弁、田子华,并居六合县,不与生过从旬日矣,生遽遣家僮疾往候之。周生暴疾已逝,田子华亦寝疾于床。生感南柯之浮虚,悟人世之倏忽,遂栖心道门,绝弃酒色。后三年,岁在丁丑,亦终于家,时年四十七,将符宿契之限矣。公佐贞元十八年秋八月,自吴之洛,暂泊淮浦,偶觌淳于生棼,询访遗迹。翻复再三,事皆摭实,辄编录成传,以资好事。虽稽神语怪,事涉非经,而窃位著生,冀将为戒。后之君子,幸以南柯为偶然,无以名位骄于天壤间云。前华州参军李肇赞曰:“贵极禄位,权倾国都。达人视此,蚁聚何殊。”(出《异闻录》) 东平人淳于棼,是个喜欢交友漫游,讲义气的人,爱喝酒,意气用事,做事不拘小节。家里积累了巨大的产业,养了一些豪杰之士,曾经靠武艺被补充缺额任淮南军队的副将,因为酒后狂言触犯了主帅,被撤销官职后飘泊流浪,行为放纵不受拘束,每天只是喝酒。他的家住在广陵郡东十里,居住的宅南有一株大古槐树,枝干长而浓密,覆盖了几亩地的荫凉,淳于棼天天和一群豪迈之士在树荫下痛快地喝酒。唐朝贞元七年七月九日,因酒喝得大醉而得了病,当时有两个朋友从酒桌上把他送回家去,躺在堂屋东面的走廊里。两个朋友对他说:“你就睡一会儿吧,我们两个人喂喂马洗洗脚,等你的病稍好之后再走。”淳于棼解下头巾枕上枕头,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仿佛象梦一样,看见两个穿紫衣的使者,对着他行跪拜之礼说:“槐安国王派我们向你表示邀请。”他不知不觉地走下床,整理一下衣服,跟着二位使者到了门外,看见青油小车,套着四匹公马,左右随从七八个人。他们将淳于棼扶上车,出了大门,一直向古槐树的一个洞穴走去。使者随即赶着车进入洞穴里,淳于棼心里很奇怪,也不敢发问。忽然看见山川风物、草木道路,和人世很不一样。再往前走了几十里路,有外城城墙,车马和行人,在路上连续不断。淳于棼身边跟随着的供呼唤支使的人,呼唤得很严厉,行人也急忙向道路两侧躲避。又走入一个大城,红色的大门,重迭的楼阁,楼上有金色题写的字,叫“大槐安国”。城门官跑上前来行礼,又奔走招乎,接着有一人骑马呼喊着说:“国王因为驸马从远方来,让他暂且到东华馆休息。”于是在前面领路,很快看见一个门大开,淳于棼下车走了进去。里面是彩绘雕花的栏杆和柱子,美观的树木,珍贵的果实,一行行地栽种在厅外。桌椅、垫子,门帘和酒席,陈列在厅外,淳于棼心里很高兴。接着有人喊道:“右丞相快要到了。”淳于棼走下台阶恭敬地迎接,有一个人穿着紫色的朝服,拿着象牙手板急步走来,宾主之间的礼仪完后,右丞相说:“我们的国君,不因为我国遥远偏僻,把你迎来,结为婚姻亲家。”淳于棼说:“我自己只有个卑贱的身躯,怎么敢想这样的事呢?”右丞相于是请淳于棼一同去皇上那里。走了大约一百多步,进入一个大红门,左右手持矛、戟、斧、钺的武士,排列两侧,几百个军官,回避在道边上。淳于棼有个平生一起喝酒的酒徒叫周弁的,也在人群中。淳于棼心里很高兴,却不敢上前问话。右丞相领着淳于棼登上一所宽敞的宫殿,御卫非常严密,象是帝王的住处。只见有一个人又高又大端庄严肃,坐在正中的位置上,穿着白色的锦服,戴红花冠,淳于棼身上战悚起来,不敢抬起头来看。左右的侍者让淳于棼叩头,国王说:“先前遵照令尊的命令,不嫌弃我们是个小国,允许让我的二女儿瑶芳嫁给你。”淳于棼只是趴在地上,不敢回话。国王说:“你暂且到宾馆去,过后再举行仪式。”有了皇上的旨意,右丞相也和淳于棼一起回到了馆舍。淳于棼思考着这件事。心里以为父亲在边界做将军,因为被敌人捉去、不知道是死是活,或者是父亲与北蕃暗中来住,才带来现在招为驸马这件事?心里很迷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这天晚上,结婚用的礼物,又气派又排场。跳舞弹唱,酒席灯烛,车马礼物等等,没有不备足的。有一群女子,有的叫华阳姑,有的叫青溪姑,有的叫上仙子,有的叫下仙子,象这样的有好几批人,都是带着几千侍从,头上戴载着翠凤冠,身上穿着金色的霞帔,五彩装饰的青玉,金子做的装饰品,光亮闪得眼睛白天不敢看,在他住的地方随意游玩说笑,争着以淳于棼为戏弄的对象,风度姿态妖艳美丽,说起话来巧妙而有文采,淳于棼对答不上,又有一个女子对淳于棼说:“去年的上巳日,我跟着灵芝夫人路过禅智寺,在天竺院观看右延跳《婆罗门》舞,我和各位女子坐在北窗的石凳上,当时你还是个少年,也下马来观看,你一个人强来亲近,说些调笑的笑话,我和穷英妹编了个绛色的头巾,挂在竹枝上,你难道想不起来了吗?还有在七月十六日,我在孝感寺和上真子一起,听契玄法师讲解《观音经》,我在讲台下施舍了两只金凤钗,上真子施舍了一枚水犀角做的盒子,当时你也在听讲席上,在法师那里借来钗和盒看了看,再三地赞叹,很长时间地感慨。回头对我们说:‘这人和所施之物,都不是人世间能存在的!’又是问我是哪里人,又是问我住在什么地方,我也没有回答,互相地情意恋恋地你看我,我看你,不舍得分手,你难道不思念了吗?”淳于棼说:“我已把这些深深地藏在心里,什么时候能忘记呢?”一群女子说:“想不到今天与你成了亲属。”又有三个人,穿戴得很神气,走上前对淳于棼行礼说:“我们是遵照命令做驸马傧相的。”其中一个人与淳于棼是老朋友,淳于棼指着他说:“你不是冯翊的田子华吗?”田子华说:“是的。”淳于棼走上前,握着他的手谈过去的事谈了很久。淳于棼对田子华说:“你为什么居住在这里?”田子华说:“我随意游玩,受到了右丞相武成侯段公的知遇和赏识,所以就在这里安身了。”淳于棼又问他说:“周弁在这里,你知道吗?”田子华说:“周生是个尊贵人,担任司隶的职务,权势很大,我多次蒙受他的庇护。”两个人说说笑笑很高兴,不久传来声音说:“驸马可以进来了。”三个男傧相解下武器衣帽更换了新衣服,田子华说:“想不到今天能亲眼看到这么盛大的婚礼,不要忘记我。”这时有几十个仙女,演奏各种奇异的音乐,乐声曲折清亮,曲调却很凄凉悲伤,不是人间所能够听到的。又有几十个拿着灯烛领路的人,左右两边是金色和绿色的屏障,上面镶着玲珑精巧的彩色装饰的碧玉,一连有好几里地长。淳于棼端正地坐在车子里,心神恍恍惚惚,很不安宁,田子华多次和他说笑来安慰他。刚才的那群女子们,各自乘坐着凤翼辇,也在路上来来往往。到了一个宫门,门上写着“修仪宫”,一群神仙姑、姊,也纷纷地来到门边,让淳于棼走下车辇行礼,又作揖,又道谢,一忽儿前进,一会儿后退,礼节和人间的一样,撤去障子和遮面的羽扇,就看见一个女子,说叫金枝公主,年龄大约十四五岁,庄重得象神仙一样。二人交欢时,也是很庄严的样子。淳于棼从此感情一天天地融洽,荣誉光彩一天天地兴盛,进出的车马衣服,游玩宴会跟随的宾客和侍从,仅次于国王。国王让淳于棼和朝廷官员准备好武器和兵士,在大槐安国西面的灵龟山上大规模地打猎,山连着山险峻而秀美,江河湖泊宽广得望不到边际,林中树木茂盛浓密,飞禽走兽,样样都有,他们捕猎了很多物,一直到晚上才回去。于是淳于棼有一天向国王说:“我不久前结婚的时候,大王曾说是遵照我父亲的意思办的。我的父亲原先是驻守边疆的将军,因为打仗失利,被捉到匈奴国去,从那以来断绝书信已经十七八年了。大王既然知道我父亲住的地方,请让我去拜见他。”国王立刻对他说:“亲家翁的职责是守卫北方的国土,通过书信互相问候,从未断绝,你只要写封信告诉一下你的情况,就可以了,不用亲自去。”于是让妻子准备赠送的礼品,派专人送去,几天后就回了信。淳于棼检查了书信的字迹和含义,全是父亲生平的事迹,信中陈述了思念的感情和对他的教诲,感情和心意表达得很详尽,全都象从前一样。又问淳于棼亲戚们的生和死,家乡的兴与废。又说道路相隔遥远,风烟阻隔,话说得很痛苦,语气也哀伤,又不让淳于棼来看望他,说是在丁丑这一年,才能与你相见。淳于棼捧着信,悲哀地哭起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有一天,妻子对淳于棼说:“你难道不想做官吗?”淳于棼说:“我放荡惯了,又不熟悉政界之事。”妻子说:“你只是做你的官,我来帮助你。”妻子就告诉了国王,几天后,国王对淳于棼说:“我的南柯郡政事治理得不好,太守被我免职了,想借助你的才能,可以委曲你担任这个官职吗?就和小女儿一起去吧。”淳于棼恭敬地接受了国王的命令。国王就下令让主管官员给太守准备好行李等用品。于是拿出黄金、美玉、绸缎,还有箱奁、仆妾、车马等排列在宽广的街道上,来为公主饯行。淳于棼从小就交友漫游,讲究义气,并不敢有什么过分的期望,到这时自然很高兴,因而向皇上上表说:“我是将军家的没出息的后代,平时也没有才艺和策略,勉强地担当重任,一定会扰乱朝廷的法制,担当重任,自己也觉得自卑,因而造成失败。现在我想广泛地寻求有才能的人,用来帮助我力所不及的地方。我看司隶颍川人周弁忠亮刚正不阿,严守法度不屈曲,具有辅佐政事的能力。处士冯翊郡人田子华谦洁谨慎,通晓事变,十分了解政治教化的本源。他们两个人和我有十年的老交情,我完全了解他们的才干和长处,可以把政事托付给他。周弁请任命为南柯郡的司宪,田子华请任命为司农,也许可以使我做出优异的政绩,使国家的法度章程有条不紊。”国王全都依照他上表说的办。那天晚上,国王和王后在京城的南门外为他们饯行,国王对淳于棼说:“南柯是国家的大郡,土地肥沃,能人很多,不实行爱民政治就不能治理好这个郡,何况还有周弁和田文华二人的赞助,你要勉力为之,以符合国家的期望。”王后告诫公主说:“淳于郎性情刚烈喜欢喝酒,加上又正在少年,做妻子的规则,贵在温柔顺从,你好好地侍奉他,我也就不担心了。南柯郡虽然离京城不算远,早晚也不能天天见面,今天一离别,怎能不泪水沾湿巾帕。”淳于棼和妻子拜谢之后就向南去了。他们站在车上,骑士们簇拥着,说说笑笑十分欢畅。走了几天就到了南柯郡,郡里的官吏们,和尚道士和地方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奏乐的车队,武装的卫士和车子,争着来迎接,人马喧闹,熙熙攘攘,撞钟打鼓到处一片喧哗的声音。又走了十多里,就看见城墙和楼台宫殿,一看就充满着吉祥的气象。进入大城门,门上也有一个大匾额,上面题写的金色大字:“南柯郡城”。只见红色的大门,门外面挂着表示威严的剑戟,威武森严,淳于棼一到任,就视察风俗民情,治疗人民的疾病,政事交给周弁和田子华处理,郡中治理得井井有条。自从他到南柯郡以来二十多年,政治教化推行得十分普遍,百姓们用歌谣唱他,为他树立了歌颂功德的石碑,在他生前就为他建了祠堂。国王很看重他,赏赐给他封地和爵位,地位相当于三公宰相。周弁和田子华也全都因为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而闻名,也接连被提升到更高的职位上。淳于棼有五个儿子二个女儿,儿子因父母的地位而做官,女儿也嫁给了王族,他家的门第荣耀显赫,一时达到了极繁盛的地步,当代没有谁能比得上。这一年,有个檀萝国,来侵犯南柯郡,国王让淳于棼训练将官和军队去征伐檀萝国,于是上表推荐让周弁率领军队三万人,在瑶台城一带与敌人战斗。周弁刚烈勇敢轻率地冒进,他的部队吃了大败仗,周弁一人一骑光着身子逃走,到晚上才回到城里,敌人也收拾起军用物资回去了。淳于棼于是囚禁起周弁向皇上请求处罚,国王全都赦免了他们。这个月,司宪周弁背上疽病发作死了。淳于棼的妻子金枝公主也得了病,十多天也死了。淳于棼接着请求免去自己的太守职务,护送公主的灵柩回都城去,国王答应了他,就让司农田子华代理南柯太守的职务。淳于棼悲哀痛若地护送灵柩启程,威严的仪仗队慢慢地走在路上,哭号的男女,陈设食品祭奠的百姓官使,扯住车辕拦住道路极力挽留的人,数也数不清,就这样回到了都城。国王和王后穿着白衣服在郊外痛哭,等候着灵柩的到来,授给公主的称号是“顺仪公主”。然后准备好华盖和乐队,把公主埋葬在国都东面十里的盘龙冈。这一月,已故司宪周弁的儿子周子荣护着灵柩回到国都。淳于棼长期镇守藩国,与满朝文武都相处得很好,权贵人家和豪门大族,没有一个不跟他相处得很好的。自从罢去郡职务回到首都,出外或在家没有一定的时间,而交往游历时跟随的宾客随从,也开始作威作福,并一天天地兴盛起来。国王心里已经有些疑忌和惧怕他了。这时国内有人上表说:“天象表现出谴责的征象,国家将有大灾祸,首都要搬迁,宗庙要崩坏,这灾祸将由外姓人引起,祸患将由内部发生。”当时的议论认为各种天象的出现是淳于棼奢侈得超越本份的反映,于是就撤销了淳于棼的卫士,禁止淳于棼随便游玩,软禁在家里。淳于棼依仗着自己多年来镇守南柯郡,一点也没有不良的政事,只因谣言而引起国王的怨恨和疏远,心里烦闷不快乐。国王也了解他的心思,因而命令淳于棼说:“我们结成亲属二十多年,不幸小女儿短命而死,不能与你白头偕老,实在令人悲痛哀伤,所以王后留下外孙子亲自养育他们。”又对淳于棼说:“你离家已经很久了,可以暂时回家乡去,看望一下亲戚,几个外孙留在这里,你也不要挂念他们,三年以后,我会让他们去迎接你回来。”淳于棼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怎么还要回家呢?”国王笑着说:“你本来在人世间,家不在这里。”淳于棼忽然觉得像似在昏睡,迷迷糊糊地,很长时间之后,才突然想起从前的事,于是流着泪请求回到人间,国王示意左右的人送淳于棼走,淳于棼拜了又拜之后走了。此时又看见那两个紫衣使者跟从着,走到大门之外,看见乘坐的车子很破旧,左右支使的人和车夫仆人,一个人也没有,心里很感叹奇怪。淳于棼上车走了大约几里地,又走出一个大城门,很象是从前向东走,来大槐安国时的道路,山川和原野,仍然象从前一样。送他的两个使者,一点威严的气势也没有,淳于棼的心里更加不痛快。淳于棼问使者说:“广陵郡什么时候能到?”两个使者自顾唱着小调,很久之后才回答说:“不一会就到了。”不一会儿走出一个洞穴,又看见自己家乡里巷,与从前没有什么两样,暗中悲伤起来,不觉流下泪来。两个使者领着淳于棼下车,进入他家的大门,登上自己家的台阶,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堂屋东面的走廊里,淳于棼很吃惊、害怕,不敢近前去,两个使者于是大声呼叫淳于棼的姓名,叫了好几遍,淳于棼才突然醒悟象原先一样。看见家里的僮仆,正拿着扫帚在庭前扫地,两个客人坐在床榻上洗脚,斜射的阳光还未从西墙上消失,东窗下没有喝完的酒还在那里地放着。梦中一会儿的时间,象是活了一辈子。淳于棼感慨思念叹气不已,就叫过两个客人把梦中的事说给他们了。他们也是又惊又怕,于是与淳于棼一起出去,寻找槐树下的洞穴。淳于棼指着说:“这个就是我在梦中惊恐进去的地方。”两个客人以为是狐狸精和树妖作的怪,就让仆人拿来斧头,砍断树根,又砍去后来重生的树枝。周围大约一丈方圆,有个大洞穴,根部空空洞洞地看得清清楚楚,能容下一张床,上面有堆积的土,做成城郭台殿的样子。好几斛蚂蚁,隐藏聚集在里面,中间有个小台,是红色的,两个大蚂蚁住在那里,白色的翅膀,红色的头,长大约三寸,周围有几十只大蚂蚁保护着他,其它蚂蚁不敢靠近。这就是他们的国王,这里也就是槐安国的国都。又挖掘了一个洞穴,直上南面的槐树枝大约四丈,曲折宛转,中间呈方形,也有用土堆成的城墙和小楼,一群蚂蚁也住在里面,这里就是淳于棼镇守的南柯郡。又一个洞穴,向西去二丈远,洞穴宽广空旷,土洞的形状很不一样,中间有一个腐烂了的乌龟壳,象斗那么大,在积雨的浸润下,长满了一丛丛小草,小草长得很茂盛,遮蔽着古旧的乌龟壳,这里就是淳于棼打猎的灵龟山。又挖出一个洞穴,向东去一丈多,古老的树根盘旋弯曲着,象龙蛇一样,中间一个小土堆,高一尺多,这就是淳于棼埋葬妻子的盘龙冈上的坟墓。淳于棼回想起梦中的事情,心里十分感叹,亲自观看追寻迹象,和梦中全都符合。他不想让两个客人毁坏它们,马上让人们掩埋堵塞象原来一样。这天晚上,风雨突然发作,早晨起来去看那洞穴,所有蚂蚁都失去踪迹,不知去了哪里。所以先前说国家将要有大灾难,都城要迁移,这就验证了。又想起檀萝国侵略的事,就请两个客人到外面去寻访踪迹,住宅东面一里,有条古老的干涸了的山涧,山涧边上有一株大檀树,藤和萝纠缠交织,向上看不见太阳,旁边有个小洞穴,也有一群蚂蚁隐藏聚居在里面,檀萝国,难道不就是这里吗?唉,蚂蚁的神奇,尚且不能考究明白,更何况藏伏在山林之中那些大动物的变化呢?当时,淳于棼的酒友周弁和田子华,都居住在六合县,不和淳于棼来往已经十天了。淳于棼急忙派家僮快去问候他们,周生得了暴病已经去世了,田子华也得病躺在床上。淳于棼感慨南柯一梦的漂渺空虚,从此不喝酒也不接近女人。三年以后,是丁丑年,也在家里死去,当时年龄是四十七岁,符合从前约定的期限。李公佐在贞元十八年秋天八月份时,从吴郡到洛阳,临时停泊在淮河岸边,偶然看见了淳于棼,就询问访求他遗留下来的事迹,再三反复地推敲,事情全都是从事实中摘取下来的,就编写抄录成传记,以供给好事人阅读。虽然涉及的是神灵怪异的事情,事情有点不合常情,可是那些窃取官位而维持生活的人,希望这个故事能成为他的借鉴,后来的正人君子们,希望你们把南柯一梦当做是偶然的事,不要拿名利地位在人世间炫耀骄傲了。以前的华州参军李肇赞叹说:“官做到最高的等级,权力压倒了京城里所有的人,达观的人看待这样的事,跟聚集在一起的蚂蚁有什么区别。” 卷第四百七十六 昆虫四 卷第四百七十六昆虫四 赤腰蚁苏湛石宪王叟步蚓守宫冉端蚓齿韦君陆颙 赤腰蚁 段成式,元和中,假居在长兴里。庭有一穴蚁,形状窃赤蚁之大者,而色正黑,腰节微赤,首锐足高,走最轻迅,每生致蠖及小虫入穴,辄坏垤窒穴,盖防其逸也。自后徙居数处,更不复见。 段成式,唐代元和年间借住在长兴里。院子里有一窝蚂蚁,形状像浅红色的大蚂蚁,而体色纯黑,腰部微红,脑袋尖,爪子弯曲处很高,跑起来轻快迅速。这种蚂蚁每当把活的尺蠖和小虫弄入洞中,就毁坏蚁冢堵塞洞口,目的是防止尺蠖和小虫逃走。段成式以后又迁居过好几个地方,但再也没见到过这种蚂蚁。 苏湛 唐元和中,苏湛游蓬鹊山,裹粮钻火,境无遗址。忽谓妻曰:“我行山中,睹(“睹”原作“都”,据《酉阳杂俎》改。)倒岩有光如镜,必灵境也,明日将投之,今与卿诀。”妻子号泣,止之不得,及明遂行。妻子领奴婢潜随之,入山数十里,遥望岩有白光,圆明径丈,苏遂逼之。才及其光,长叫一声,妻儿遽前救之,身如茧矣。有黑蜘蛛,大如钴鉧,走集岩上,奴以利刀决其网,方断,苏已脑陷而死。妻乃积柴烧其岩,臭满一山。(并出《酉阳杂俎》) 唐朝元和年间,苏湛游览蓬鹊山,携带着粮食,钻木取火做饭。但在游览过的地方没发现什么遗址。回来后苏湛忽然对妻说:“我在山里行走时,看到倒悬的山崖发出光彩像镜子一般,这一定是仙境。我明天将投奔那里,今天跟你告别。”妻子和孩子大哭,但怎么劝阻也不听。到了第二天便走了,妻子和孩子带领着男女仆人暗暗地尾随其后。进到山里数十里,远眺山崖果有白光,又圆又明亮直径有一丈。苏湛便渐渐走近,刚一接触白光,就大叫一声。妻子和儿子立刻跑过去救他,一看苏湛身体已像蚕茧一般了。这时看到有个黑蜘蛛,像一口锅那么大,飞快地聚集到山崖上。男仆用锋利的刀割那蛛网,刚割断,苏湛已脑壳塌陷而死。妻子就堆起木柴焚烧那山崖,臭味布满了全山。 石宪 有石宪者,其籍编太原,以商为业,常货于代北。长庆二年夏中,雁门关行道中,时暑方盛,因偃大木下。忽梦一僧,蜂目披褐衲,其状奇异,来宪前,谓宪曰:“我庐于五台山之南,有穷林积水,出尘俗甚远,实群僧清暑之地,檀越幸偕我而游乎。即不能,吾见檀越病热且死,得无悔其心耶?”宪以时暑方盛,僧且以祸福语相动。因谓僧曰:“愿与师偕去。”于是其僧引宪西去,且数里,果有穷林积水。见群僧在水中,宪怪而问之。僧曰:“此玄阴池,故我徒浴于中,且以荡炎燠。”于是引宪环池行,宪独怪群僧在水中,又其状貌无一异者。已而天暮,有一僧曰:“檀越可听吾徒之梵音也。”于是宪立池上,群僧即于水中合声而噪。仅食顷,有一僧挈手曰:“檀越与吾偕浴于玄阴池,慎无畏。”宪即随僧入池中,忽觉一身尽冷噤而战,由是惊悟。见己卧于大木下,衣尽湿,而寒栗且甚。时已日暮,即抵村舍中。至明日,病稍愈,因行于道,闻道中有蛙鸣,甚类群僧之梵音,于是径往寻之。行数里,穷林积水,有蛙甚多,其水果谓玄阴池者,其僧乃群蛙。而宪曰:“此蛙能易形以感于人,岂非怪尤者乎?”于是尽杀之(出《宣室志》) 有个叫石宪的人,他的户籍编入太原,以经商为业,常到代州(今太原)北边做买卖。唐穆宗长庆二年夏天,他在雁门关一带赶路。当时天气正热,便仰卧在大树下休息。忽然梦见一个和尚,眼睛像蜂眼,披着破旧的袈纱,长相很奇特。那和尚来到石宪面前,对石宪说:“我寄居于五台山南面,那儿有幽深的树林和水池子,远离人境,是和尚们避暑的地方。施主希望和我一起去游览游览吗?如果不能,我看施主因病发烧快要死了,那样岂不要后悔吗?”石宪因当时天很热,而且和尚又用祸福之类的话打动,于是对和尚说:“愿意跟师父一起去。”于是和尚领着石宪向西走去。走了将近数里,果然看见有幽深的树林和一个水池子。只见不少和尚都在水里面。石宪感到奇怪,就问他们做什么。和尚说:“这是玄阴池,所以我的徒弟们在里面洗澡,借以消除炎热。”于是带领着石宪绕着水池走。石宪暗自对和尚在水里感到奇怪,又看到他们的样子相貌没有一个不同的。不久天黑了,有一个和尚说:“施主可以听听我的徒弟们念经的声音。”于是石宪站在水池边上,和尚们就在水中齐声叫喊。只过了一顿饭工夫,有一个和尚拉着石宪的手说:“施主跟我一起在玄阴池里洗洗澡吧,千万别害怕。”石宪就随着和尚进入池中。忽然觉得浑身都凉,不禁冷得发抖,因此惊醒。看见自己躺在大树下面,衣服全湿了,冷得浑身战栗得很厉害。当时天已经黑了,立刻跑到了村中的房子里。到了第二天,病稍微好了些,于是又开始赶路。忽听道上传出蛙鸣声,很像和尚们念经的声音,于是径直去寻找。走了几里,看见幽深的树林和水池子,有很多青蛙。那水池果然叫玄阴池,那些和尚原来都是青蛙变的。石宪说:“这些青蛙能变形来影响人,岂不是特殊的怪物吗?”于是把那些青蛙全都杀死了。 王叟 宝历初,长沙有民王叟者,家贫,力田为业。一日耕于野,为蚯蚓螫其臂,痛楚甚,遂驰以归。其痛益不可忍,夜呻而晓,昼吟而夕,如是者九旬馀。有医者云,此毒之甚者也,病之始,庶药有及。状且深矣,则吾不得而知也。后数日,病益甚。忽闻臂有声,幽然而微,若蚯蚓者。又数日,其声益大,如合千万音,其痛亦随而多焉。是夕乃卒。(出《宣室志》) 宝历初年,长沙有个姓王的老人,家很穷,种地为生。有一天,在野外耕地时,被蚯蚓蜇了胳膊,疼痛得很厉害,便急忙跑回家。到家后疼痛越发忍受不了,从夜晚呻吟到天亮,从白天呻吟到天黑,像这样过了九十多天。有个医生说:“这是毒中最厉害的,病刚开始时,药差不多还可以治,现在病情已加重,那我就不知道怎么治了。”此后又过了几天,病得更厉害了。忽然听到胳臂上隐隐约约有很小的声音,像蚯蚓发出的叫声。又过了几天,那声音变大了,像千万个声音合到一起,疼痛也随着增加。当天晚上就死了。 步蚓 段成式三从房伯父,唐太和三年,任庐州某官。庭前忽有蚓出,大如食指,长大(“大”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二三丈,白项,当项下有两足,正如雀脚,步于垣下,经数日方死。(出《酉阳杂俎》) 段成式的三伯父在唐文宗太和三年担任庐州的什么官。院子前面忽然爬出一条蚯蚓,像食指那样粗,有两三丈长,白脖子,脖子下有两只脚,正像麻雀的脚。在墙下走动,经过好几天才死去。 守宫 太和末,松滋县南有士人,寄居亲故庄中肄业。初到之夕,二更后,方张灯临案,忽有小人半寸,葛巾,策杖入门,谓士人曰:“乍到无主人,当寂寞。”其声大如苍蝇。士人素有胆气,初若不见。乃登床责曰:“遽不存主客礼乎?”复升案窥书,诟詈不已。因复砚于书上,士人不耐,以笔击之堕地,叫数声,出门而灭。有顷,有妇人四五,或老或少,皆长一寸,大呼曰:“贞官以君独学,故令郎君言展,且论精奥。何痴顽狂卒,辄致损害,今可见贞官。”其来索续如蚁,状如驺率,扑缘士人。士人恍然若梦,因啮四支,疾苦甚。复曰:“汝不去,将损汝眼。”四五头遂上其面。士人惊惧,随出门。至堂东,遥望见一门,绝小,如节使牙门。士人乃叫:“何物怪魅,敢凌人如此。”复被众啮之。恍惚间,已入小门内。见一人,峨冠当殿,阶下侍卫千数,悉长寸余。叱士人曰:“吾怜汝独处,俾小儿往,何苦致害,罪当腰斩。”乃见数十人悉持刃攘臂逼之,士人大惧,谢曰:“某愚騃,肉眼不识贞官,乞赐余生。”久之曰:“且解知悔。”叱令曳出。不觉已在小门外。及归书堂,已五更矣,残灯犹在。及明,寻其踪迹。东壁古阶下,有小穴如栗,守宫出入焉。士人即雇数夫发之,深数丈,有守宫十余石。大者色赤,长尺许,盖其王也。壤土如楼状,士人聚苏焚之,后亦无他。(出《酉阳杂俎》) 唐文宗太和末年,湖北松滋县南有个读书人,寄住在亲戚庄园里读书。刚到的那天晚上,二更天后,正点着灯面对桌子,忽然看见一个半寸长的小人,头戴葛布头巾。拄着拐杖进入门来。对读书人说:“刚来这里没有主人陪着,恐怕很寂莫吧。”那声音像苍蝇似的。这个读书人向来有胆量,起先装作没看见似的,那小人就爬上椅子责备道:“你就不讲主客之礼了吗?”又爬上桌子看书,还不停的骂,又把砚台扣到了书上。读书人忍受不了,用笔把他打到了地上。小人叫唤了几声,出了门就消失了。过了不久,来了四五个妇女,有老有少,都只一寸高,大声喊道:“贞官因为你独学无友,所以叫公子用话开导你,并且给你讲一些精深的道理。你为何如此愚钝轻狂,还伤害他?现在你得去见见贞官。”他们来的人前后相连络绎不绝就像蚂蚁一般,而样子都像车夫。他们扑向读书人,并爬上了他的身体。读书人恍恍惚惚像做梦似的。这些小人便咬读书人的四肢,咬得很疼。小人又说道:“你不去,我们将弄瞎你的眼睛。”四五个小人便爬上了读书人的脸。读书人惊慌害怕,随着他们出了门。到了堂屋的东面,远远地看见一处小门,极小,如节度使的衙门。读书人于是大叫:“什么妖怪鬼魅,竟敢这样欺负人?”又被小人们咬了一阵。恍惚之间,已进入小门,就看一个人,戴着高高的帽子正在殿上。台阶下有几千侍卫,全都一寸多高。殿上那人叱责读书人说:“我可怜你一人独处,让我的孩子前去,为何伤害他?罪该腰斩。”于是看见数十人全拿着刀挽起袖子走近来。读书人非常害怕。赔罪说:“我愚笨,肉眼不识贞官,请饶我一命。”过了半天那殿上的大官才说道:“还知道后悔。”喝令把他拉出去。不知不觉已来到小门外,等到回到书房,已经五更天了,残灯犹明。等到天亮了,寻找那踪迹,只见东墙古台阶下,有一个小洞口有栗子大小,壁虎即由此出入。读书人就雇了几个人挖掘它。挖到几丈深,就见有壁虎十多石。有一个大壁虎,体色是红的,长约一尺左右,大约就是他们的王。再看那松软的土,堆积成楼的样子。读书人堆起柴草烧了它,以后再也没出现异常情况。 冉端 忠州垫江县吏冉端,唐开成初,父死。有严师者善山冈,为卜地。云:“合有王气群聚之物。”掘深丈余,遇蚁城,方数丈,外重雉堞皆具,子城谯橹,工若雕刻。城内分径街,小垤相次,每垤有蚁数千,憧憧不绝,径甚净滑。楼中有二蚁,一紫色,长寸余,足作金色;一有羽,细腰稍小,白翅,翅有经脉,疑是雌者。众蚁约有数斛。城隅小坏,上以坚土为盖,故中楼不损。既掘露,蚁大扰,若求救状。县吏遽白县令李玄之,既睹,劝吏改卜。严师代其卜验,为其地吉,(“吉”原作“告”,据许本改)县吏请迁蚁于岩侧,状其所为,仍布石粟,覆之以板。经旬,严师忽得病若狂,或自批触,秽詈大呼,数日不已。玄之素厚严师,因为祝蚁,疗以雄黄丸方愈。(出《酉阳杂俎》) 忠州垫江县的县吏冉端的父亲于唐文宗开成初年去世。有个风水先生严某擅长阴阳之学,为冉端的父亲选墓地,说:“此地该有王气,下面还有群聚的东西。”挖到一丈多深后,遇到了蚂蚁城,纵横数丈,外城墙及城上女墙都有,内城还有门楼,工巧得像雕刻似的。城内分出路和街。小蚁冢互相排列得很有次序,每个小蚁冢有数千蚂蚁,来来往往不断。楼里面有两只蚂蚁,一只紫色,一寸多长,爪子是金色的;另一只有翅膀,腰细,稍小些,翅膀是白色,翅上有经络,可能是雌蚁。所有的蚂蚁约有几十斗。城角稍有损坏。上面用坚固的土作盖儿,所以中间的楼没有损坏。蚁城被掘开后,蚂蚁们大乱,显出求救的样子。县吏马上报告了县令李玄之。县令看到情形后,劝县吏另选坟地。严某代县吏占卜察看,认为还是那地方好。县吏请求把蚂蚁迁到山岩边上,把蚂蚁城仍建成原貌,仍撒上沙子,上面再用板盖上。经过十天,严某忽然得了病像疯了一样,有时自打嘴巴或以头撞物,用脏话骂人,大喊大叫,几天不停。李玄之一向厚待严某,于是为他向蚂蚁祝祷,并以雄黄丸治疗,严某才病愈。蚓齿 段成式侄女乳母阿史,本荆州人。尝言,小时见邻居有侄孔谦,篱下有蚓,口露双齿,肚下足如蚿,长尺五,行疾于常蚓,谦恶,遽杀之。其年,谦丧母及兄叔,因不得活。(出《酉阳杂俎》) 段成式侄女的奶妈阿史原是荆州人。她曾经说,小时看见邻居家有个侄子叫孔谦,他家篱笆下有只蚯蚓,口里露出两只牙齿,肚子下的腿像马陆的腿,长一尺五寸,爬行起来比平常的蚯蚓迅速。孔谦讨厌它,便杀了它。那年孔谦死了母亲和哥哥叔父,都是因为弄死了那只怪虫。 韦君 有御史韦君尝从事江夏,后以奉使至京。既还,道次商于,馆亭中。忽见亭柱有白蜘蛛曳而下,状甚微。韦君曰:“是人之患也,吾闻虽小,螫人,良药无及。”因以指杀焉。俄又有一白者下,如前所杀之,且观其上,有网为窟。韦乃命左右挈帚,尽扫去。且曰:“为人患者,吾已除矣。”明日将去,因以手抚其柱,忽觉指痛,不可忍之,乃是有一白蜘蛛螫其上。韦君惊,即拂去。俄遂肿延,不数日而尽一臂。由是肩舁至江夏,医药无及,竟以左臂溃为血,血尽而终。先是韦君先夫人在江夏,梦一白衣人谓曰:“我弟兄三人,其二人为汝子所杀,吾告上帝,帝用悯其冤,且遂吾请。”言毕,夫人惊寤,甚异之,恶不能言。后旬余而韦君至,具得其状,方寤所梦,觉为梦日,果其馆亭时也。夫人泣曰:“其能久乎?”数日而韦君终矣。(出《宣室志》) 有位御史韦君曾在江夏处理事情,后来因奉使命去京城。往回走时,途经商于,投宿亭驿中。忽然看见亭中柱子上有只很小的白蜘蛛拉着丝垂了下来。韦君说:“这是人们的祸患。我听说这东西虽小却螫人,一旦螫了人,好药也治不了。”于是用手指捻死了白蜘蛛。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只白蜘蛛落下来,韦君用刚才的方法又杀死了它。同时看那柱子上头有蛛网形成的巢穴,韦君便命令左右的人拿来扫帚,把蛛网全扫去。扫完之后说道:“成为人们祸患的东西我已经都给除掉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于是便用手去摸那柱子,忽然觉得指头疼痛,不能忍受,原来是有一只白蜘蛛螫了他。韦君吃了一惊,立即甩掉了蜘蛛。不一会儿手指就肿起来,而且不断扩展。没几天整个手臂全肿了,因此把他抬着到了江夏。治疗用药都没有用,最后左臂溃烂出血,血流尽而死。在此之前,韦君已死去的母亲在江夏时,梦见一位穿白衣的人对她说:“我们弟兄三人,其中有两个被你的儿子杀了。我上告了上帝,上帝因怜悯他俩的冤枉,并且答应了我的请求。”说完了,韦君的母亲惊醒,觉得此事挺怪,但因厌恶又不能说。过了十几天韦君来到,听韦君说了白蜘蛛的事,方才明白了那次所做的梦,也明白了作梦那天,正是韦君投宿亭驿之时。韦母哭道:“我的儿子怕活不久了!”过了几天,韦君就死了。 陆颙 吴郡陆颙,家于长城,其世以明经仕。颙自幼嗜面,为食愈多而质愈瘦。及长,从本郡(“郡”原作“军”,据明抄本改)贡于礼部,既下第,遂为生太学中。后数月,有胡人数辈,挈酒食诣其门。即坐,顾谓颙曰:“吾南越人,长蛮貊中。闻唐天子庠,罗天下英俊,且欲以文物化动四夷,故我航海梯山来中华,将观太学文物之光。唯吾子峨焉其冠,襜焉其裾,庄然其容,肃然其仪,真唐朝儒生也,故我(“我”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愿与子交欢。”颙谢曰:“颙幸得籍于太学,然无他才能,何足下见爱之深也!”于是相与酣宴,极欢而去。颙信士也,以为群胡不我欺。旬余,群胡又至,持金缯为颙寿。颙至疑其有他,即固拒之。胡人曰:“吾子居长安中,惶惶然有饥寒色,故持金缯,为子仆马一日之费,所以交吾子欢耳,岂(“岂”原作“违”,据明抄本改。)有他哉?(“哉”原作“载”,据明抄本改。)幸勿疑我也。”颙不得已,受金缯。及胡人去,太学中诸生闻之,偕来谓颙曰:“彼胡率爱利不顾其身,争盐米之微,尚致相贼杀者,宁肯弃金缯为朋友寿乎?且太学中诸生甚多,何为独厚君耶?君匿身郊野间,以避再来也。颙遂侨居于渭水上,杜门不出。仅月余,群胡又诣其门,颙大惊。胡人喜曰:“比君在太学中,我未得尽言。今君退居郊野,果吾心也。”既坐,胡人挈颙手而言曰:“我之来,非偶然也,盖有求于君耳,(“耳”原作“年”,据明抄本改。)幸望许之。且我所祈,于君固无害。于我则大惠也。”颙曰:“谨受教。”胡人曰:“吾子好食面乎?”曰:“然。”又曰:“食面者,非君也,乃君肚中一虫耳。今我欲以一粒药进君,君饵之,当吐出虫。则我以厚价从君易之,其可乎?”颙曰:“若诚有之,又安有不可耶?”已而胡人出一粒药,其色光紫,命饵之。有顷,遂吐出一虫,长二寸许,色青,状如蛙。胡人曰:“此名消面虫,实天下之奇宝也。”颙曰:“何以识之?”胡人曰:“吾每旦见宝气亘天,在太学中。故我特访(“特访”原作“为君”,据明抄本改。)而取之。(“之”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然自一月余,清旦望之,见其气移于渭水上,果君迁居焉。又此虫禀天地中和之气而结,故好食面。盖以麦自秋始种,至来年夏季,方始成实,受天地四时之全气,故嗜其味焉。君宜以面食之,可见矣。”颙即以面斗余,致其前,虫乃食之立尽。颙又问曰:“此虫安使用也?”胡人曰:“夫天下之奇宝,俱禀中和之气,此虫乃中和之粹也。执其本而取其末,其远乎哉!”既而以筒盛其虫,又金函扃之,命颙致于寝室。谓颙曰:“明日当再来。”及明旦,胡人以十两重辇,金玉缯帛约数万,献于颙,共持金函而去。颙自此大富,致园屋,为治生具,日食梁肉,衣鲜衣,游于长安中,号豪士。仅岁余,群胡又来,谓颙曰:“吾子能与我偕游海中乎?我欲探海中之奇宝,以耀天下。而吾子岂非好奇之士耶?”颙既以甚富,又素用闲逸自遂,即与群胡俱至海上。胡人结宇而居,于是置油膏于银鼎中,构火其下,投虫于鼎中炼之,七日不绝燎。忽有一童,分发衣青襦,自海水中出,捧月盘,盘中有径寸珠甚多,来献胡人。胡人大声叱之,其童色惧,捧盘而去。僮去(“去”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食顷,又有一玉女,貌极冶,衣雾绡之衣,佩玉珥珠,翩翩自海中而出,捧紫玉盘,中有珠数十,来献胡人。胡人骂之,玉女捧盘而去。俄有一仙(“仙”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人载瑶碧冠,帔霞衣,捧绛帕籍,籍中有一珠,径三(“三”原作“上”,据明抄本改。)寸许,奇光泛空,照数十步。仙人以珠献胡人,胡人笑而授之。喜谓颙曰:“至宝来矣。”即命绝燎,自鼎中收虫,置金函中。其虫虽炼之且久,而跳跃如初。胡人吞其珠,谓颙曰:“子随我入海中,慎无惧。”颙即执胡人佩带,从而入焉。其海水皆豁开数十步,鳞介之族,俱辟易回去。游龙宫,入蛟室,珍珠怪宝,惟意所择,才一夕而获甚多。胡人谓颙曰:“此可以致亿万之货矣。”已而又以珍贝数品遗于颙,货于南越,获金千镒,由是益富,其后竟不仕,老于闽越中也。(出《宣室志》) 吴郡的陆颙,家住长城,他家世代都是考取“明经”后作官。陆颙从小喜欢吃面食,但吃得越多身体越瘦。长大后,以本郡贡生的身份被送到礼部参加会试。结果没考中,便做了太学中的学生。过了几个月,有几个异族人,带着酒和食物到了他的住处。坐下后,看着陆颙说:“我是南越人,生长在少数民族地区。听说唐朝天子的学校,网罗天下优秀人才,并且打算用先进的文化感化改变四方的少数民族,所以我航海爬山来到中国,想观赏太学中文物的丰采。只有您戴着高高的帽子、衣襟飘动着,容貌庄重、仪表严整,真无愧是唐朝的儒生,所以我愿意跟您友好交往。”陆颙很感谢,说:“我陆颙侥幸进入太学,可是并无别的才能,您怎么竟如此喜爱我呢?”于是一起痛快地吃喝,极尽欢乐才离去。陆颙是个诚实的人,认为胡人们不会欺骗自己。过了十几天,胡人们又来了,并拿来了黄金和丝绸赠给陆颙。陆很疑心胡人们有别的用意,就坚决不接受礼物。胡人说:“您虽然住在长安,但生活很窘迫,面有饥寒之色。所以我拿来些黄金和丝绸,作为您的仆人和你的马一天的费用。我们是为了跟您交好,哪有别的用意呢?希望不要怀疑我们。”陆颙没办法,只好接受了黄金和丝绸。等胡人走了以后,太学中的一些学生知道了这件事,都来对陆颙说:“那些胡人都贪财不惜命的,为争夺盐米这样的小东西,都会相互残杀,难道竟肯牺牲黄金和丝绸送给别人吗?再说太学中学生很多,为什么单单厚待你呢?您可暂到郊外藏身,以避免他们再来。”陆颙便寄住在渭水上,闭门不出。只过了一个月,胡人们又来到他住的地方。陆颙很吃惊。胡人高兴地说:“在太学中跟您结交,我不能把话都说出来,现在您住郊外,正合乎我的心意。”坐下后,胡人拉着陆颙的手说道:“我来不是偶然的,原是有求于您的,希望答应我。再说我所要求的,对您原本无害,对我则有很大的好处。”陆颙说:“愿意听您的指教。”胡人说:“您不是喜欢吃面吗?”回答说:“是的。”胡人又说:“爱吃面的不是您,而是您肚子中的虫子。我想把一丸药给您,您吃下它,就会吐出虫子。我就用优厚的价格从您那里把虫子买下来。可以吗?”陆颙说:“如果果真有这个虫子,又怎么不可以呢?”不一会儿,胡人拿出一丸药,它的颜色光彩都是紫色的。胡人叫陆颙吃下它。过一会儿,便吐出一条虫,长二寸左右,青色,样子像青蛙。胡人说:“这虫叫消面虫,实际上是天下的奇宝。”陆颙说:“凭什么识别它?”胡人说:“我每天早晨看到宝气连着天空,位于太学中,所以我特意拜访您以便找到它。然而从一个多月前,清晨远望时,看到那团气移到了渭水上,果然是您迁居到这里来了。这种虫子是承受天地的中和之气而凝结成的,所以喜欢吃面。原来因为麦子从秋天开始种,到来年夏季,才结出果实,接受了天地四季的全部精气,所以虫子才特别喜欢它的滋味。您如果用面喂它,就可以证实。”陆颙就把一斗多面。放到虫子面前,虫子立刻就吃光了。陆颙又问道:“这个虫子用它干什么呢?”胡人说:“天下的奇特宝贝,都承受了中和之气,这个虫子是中和之气的精华。拿着根本而去索取次要的,难道次要的还会得不到吗?”之后就用竹筒盛了那只虫子,又把筒锁在一个金属的匣子里。让陆颙放到寝室中。对陆颙说:“明天我们会再来。”到了第二天早晨胡人用十两重的银锭和金玉丝绸大约数万送给了陆颙。胡人们一起拿着金属匣子走了。陆颙从此非常富裕,购置了房子花园,并置办了生活用品。每天吃好米好肉,穿着华美的衣服,在长安市中游览,号称豪士。只过了一年多,胡人们又来了,对陆颙说:“您能和我们一同到海中游览吗?我想探寻海中奇特的宝贝,以便向天下炫耀。而您不是好奇的读书人吗?”因为陆颙已经很富,又一向愿意闲散安逸,就与胡人们一块到了海上。胡人们搭起了房子住在里面,还在银鼎中放上了油膏,在鼎下点起了火,把虫子扔到鼎中炼,七天没断火,忽然有一个小孩,头发分开穿着青色的短袄,从海水中出来,捧着圆形的盘子,盘中有很多直径一寸的珍蛛,来献给胡人。胡人大声叱责他,那个小孩显得很害怕,捧着盘子回去了。小男孩回去才一顿饭工夫,又有一位玉女容貌极美,穿着如薄雾的轻纱,佩戴玉石,耳朵上装饰着珍珠,轻盈自如地从海水中走出。捧着一个紫玉盘,里面有数十枚珍珠,来献给胡人。胡人也骂她,美女捧着盘子离去。不一会儿有一位仙人头戴瑶碧冠,身上披着云霞般的披肩,捧着个大红绸面的册子,册子中有一枚珠子,直径三寸左右,奇异的光彩映满空中,光亮照到十几步远。仙人把珠子献给胡人,胡人才笑着收下了。高兴地对陆颙说:“最好的宝贝终于来了。”立即叫人停火,从鼎中收起了虫子,放在金匣子中。那虫子虽然被炼了很久,可是蹦跳如初。胡人吞下了那颗大珠,对陆颙说:“你随着我到海里去,千万别害怕。”陆颙就抓住胡人身上的带子,跟着进入海水中。那海水都分开了数十步,鱼鳖之类都惊退离去。他们游览龙宫,进入蛟人住的地方,珍珠和奇异的宝贝,随意选择,才一晚上就收获不少。胡人对陆颙说:“这些可以换得亿万的钱了。”过了一会儿又把好几种珍贵的宝贝送给了陆颙。带到南越贩卖,获得黄金一千镒(古代重量单位),从此更富了。那以后始终没做官,直到老死在闽越。 卷第四百七十七 昆虫五 卷第四百七十七昆虫五 张景蛇医山蜘蛛虫变蝎化虱建草法通登封士人虱征壁镜大蝎红蝙蝠青蚨滕王图异峰寄居异虫蝇壁鱼天牛虫白蜂窠毒蜂竹蜂水蛆水虫抱抢避役蜳蝺灶马谢豹碎车虫度古雷蜞腹育蛱蝶蚁蚁楼 张景 平阳人张景者,以善射,为本郡裨将。景有女,始十六七,甚敏惠,其父母爱之,居以侧室。一夕,女独处其中,寝(“寝”原作“寤”,据明抄本改。)未熟,忽见轧其户者。俄见一人来,被素衣,貌充而肥,自欹身于女之榻。惧为盗,默不敢顾。白衣人又前迫以笑,女益惧,且虑为怪焉。因叱曰:“君岂非盗乎?不然,是他类也。”白衣者笑曰:“东选吾心,谓吾为盗,且亦误矣。谓吾为他类,不其甚乎!且吾本齐人曹氏子也,谓我美风仪,子独不知乎?子虽拒我,然犹寓子之舍耳。”言已,遂偃于榻,且寝(“寝”原作“寤”,据明抄本改。)焉。女恶之,不敢窃视,迨将晓方去。明夕又来,女惧益甚。又明日,具事白于父。父曰:“必是怪也。”即命一金锥,贯缕于其末,且利铓,以授女。教曰:“魅至,以此表焉。”是夕又来,女强以言洽之,魅果善语。夜将半,女密以锥倳其项,其魅跃然大呼,曳缕而去。明日,女告父,命僮逐其迹,出舍数十步,至古木下,得一穴而绳贯其中。乃穷之,深不数尺,果有一蛴螬,约尺余,蹲其中焉,锥表其项,盖所谓齐人曹氏子也。景即杀之,自此遂绝。(出《宣室志》) 平阳人张景凭着擅长射箭的本领做了本郡的副将。张景有个女儿,才十六七岁,非常聪明。她的父母很疼爱她,让她住在旁边的屋子里。一天晚上,张女单独在屋里睡觉,还没睡熟,忽然听见一个人敲她的门,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进来。那人穿着白衣服,脸大而胖,把身体斜倚在张女床边。张女怕是强盗,默默地不敢转头看。白衣人又上前微笑,张女更加害怕,而且疑心他是怪物。于是斥责说:“您不是强盗?若不是的话,就不是人类。”白衣人笑道:“主人揣测我的心,说我是强盗,已经是错了,说我是人类之外的东西,不是更过分了吗?我本是齐国姓曹的人家的儿子,大家都说我风度仪表很美,您竟然不知道吗?您虽然拒绝我,然而我还是要住在你的房子里。”说完了,便仰卧在床上睡了。张女很厌恶他,不敢偷看。将近天亮才走了。第二天晚上白衣人又来了,张女更加害怕。又过了一天,张女把情况告诉了父亲。父亲说:“一定是怪物。”就拿来一个金锥,在锥的一头穿上线,并把锥尖磨得很尖锐,把它交给了女儿。教给她说:“怪物来了,用这个在他身上作标记。”当天晚上怪物又来了,张女勉强用话应付他。怪物果然很健谈。快到半夜时,张女偷偷地把金锥插入怪物脖子中。那怪物大叫着跳起来,拖着线逃走了。第二天,张女告诉了父亲。父亲叫小男仆追寻他的足迹。出了房子数十步,到了古树的下面,看到一个洞,那根线就延伸到里面去了。于是沿着线往下挖,挖了不到数尺,果然有一只蛴螬(土蚕)约有一尺多长,蹲在那里,金锥就在它的脖子上。这就是那怪物所说的“齐国人姓曹人家的儿子”了。张景当即杀死了它,从此以后便没有事了。 蛇医 王彦威镇汴之二年,夏旱,时表(明抄本“表”作“袁”)王傅李玘过汴,因宴。王以旱为虑,李醉曰:“欲雨甚易耳,可求蛇医四头,十石瓮二,每瓮实以水,浮二蛇医,覆以木盖,密泥之,分置于闹处。瓮前设席烧香,选小儿十岁已下十余,令执小青竹,昼夜更击其瓮,不得少辍。”王如其言试之,一日两度雨,大注数百里。旧说,龙与蛇师为亲家。(出《酉阳杂俎》) 王彦威镇守开封的第二年夏天,天大旱。当时表王的师傅李玘路过开封,于是设宴款待。王彦威谈起对天旱的忧虑,李玘乘醉说道:“想要下雨很容易。可去找四只蝾螈,再找能装十石水的大瓮两个,每瓮装满水让两只蝾螈浮在水上,瓮上盖上盖儿,用泥封严,分别放到热闹的地方。瓮前摆上酒席并烧香,选十岁以下的小孩十几个,叫他们手拿小青竹,白天晚上轮换着抽打那两只瓮,一会儿也不许停。”王彦威按照他的话进行实验,果然一天下了两场雨,面积达数百里。人们传说,龙跟蛇的师傅是亲家。 山蜘蛛 相传裴旻山行,有山蜘蛛,垂丝如匹布,将及旻。旻引弓射却之,大如车轮,因断其丝数尺,收之。部下有金疮者,剪方寸贴之,血立止。(出《酉阳杂俎》) 相传裴旻在山里走,看见山蜘蛛垂下的蛛网像一匹布一样大,快要触到斐旻了。斐旻拉开弓射退了山蜘蛛,见它像车轮那么大。于是弄断了几尺蛛网,收藏起来。部下有被兵器打伤的伤口,剪下一寸见方的蛛网贴上,流血立刻就能停止。 虫变 河南少尹韦绚,少时,尝于夔州江岸见一异虫。初疑一棘刺,从者惊曰:“此虫有灵,不可犯之,或致风雨。”韦试令踏地惊之,虫飞,伏地如灭,细视地上,若石脉焉。良久渐起如旧,每刺上有一爪,忽入草,疾走如箭,竟不知何物。(出《酉阳杂俎》) 河南少尹韦绚年轻时曾在夔州江边见过一只奇异的虫子。刚看到时疑心是一根酸枣树的刺,随从吃惊地说:“这种虫子有灵性,不能触犯它,它能呼风唤雨。”韦绚想试试,就叫人跺地吓唬它。虫子飞了,落地时好像消失了。仔细看地上,那虫子就像石头的纹理,好半天才渐渐隆起像原先那样。这种虫每根刺上有一只爪子,忽然钻进草中,跑得像箭一样快,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蝎化 蝎负虫巨者,多化为蝎。蝎子多负于背,段成式尝见一蝎负十余子,子色犹白,才如稻粒。又尝见张希复言,陈州古仓有蝎,形如钱,螫人必死,江南旧无。(出《酉阳杂俎》) 蝎子背上背的大虫子,多数变成蝎子。蝎子的幼虫大多由大蝎背着。段成式曾看过一只大蝎背着十多只幼蝎。这些幼蝎是白色的,只有稻粒大小。又曾听张希复说,陈州的古老粮仓中有蝎子,形状像铜钱,螫了人,人必死。江南原来没有这种蝎子。 虱建草 旧说,虱虫症,(“虫症”原作“虫”,据《酉阳杂俎》卷十七改。)饮赤龙所浴水则愈。虱恶水银,人有病虱者,虽香衣沐浴不能已,惟水银可去之。道士崔白言,荆州秀才张告,尝扪得两头虱。又有草生山足湿处,叶如百合,对叶独茎,茎微赤,高一二尺,名虱建草,能去虮虱。(出《酉阳杂俎》) 过去说,虱虫症需喝赤龙洗过澡的水才能好。虱子讨厌水银,人有因虱子咬而苦恼的,即使穿着有香味的衣服并且洗澡也不能好,只有水银可以治好。有个道士崔白说,荆州秀才张告曾摸到两个头的虱子。又有一种草生长在山脚下湿润的地方,叶子像百合,叶是对生的,只有一根茎,茎是微红色,高有一二尺,名叫虱建草,它可以消灭虮虱。 法通 荆州有帛师号法通,本安西人,少于东天出家。言蝗虫腹下有梵字,或自天下来者。及忉利天梵天来。西域验其字,作本天坛法禳之。今蝗虫首有王字,固自可晓。或言鱼子变,近之矣。旧言虫食谷者,部吏所致,侵渔百姓,则虫食谷。虫身黑头赤,武官也;头黑身赤,儒吏也。(出《酉阳杂俎》) 荆州有位大师号法通。原来是安西人,年轻时在东天出家。法通说蝗虫肚子下面有梵文。这些蝗虫或许是从天上来的,或者是从忉利天梵天来的。西域有人验看了那些字,作了“本天坛法”消灾。现在的蝗虫头上有“王”字,自然就可以明白了。有的说蝗虫是鱼子变的,这种说法接近正确。过去说蝗虫吃谷物是衙门中的官吏造成的:官吏侵害剥削百姓,蝗虫就吃谷物。如果蝗虫身子黑色,头是红色,是武官;如果蝗虫头是黑色身子红色,则是文官。 登封士人 唐尝有士人客游十余年,归庄,庄在登封县。夜久,士人睡未著。忽有星火发于墙堵下,初为萤,稍稍芒起,大如弹丸,飞烛四隅,渐低,轮转来往。去士人面才尺余。细视光中,有一女子,贯钗,红衫碧裙,摇首摆臂,(“臂”原作“尾”,据明抄本改。)具体可爱。士人因张手掩获,烛之,乃鼠粪也,大如鸡栖子。破视,有虫首赤身青,杀之。(出《酉阳杂俎》) 唐代曾有位读书人在外游历十多年,后来回到了家中的庄园。庄园在登封县。有一天夜已经很深了,读书人还没睡着,忽然看见有个小火星从墙根下升起。起先认为是萤火虫,渐渐地放出了光芒,大小像弹丸,后来飞起来照亮了屋子的四角,渐渐地又落下来,旋转着来来往往。这团光距离读书人的脸只有一尺多,仔细看那团光的中间,有一位女子,头发上插着钗,红衣绿裙,摇头摆臂形体完整,十分可爱。读书人于是张开手突然抓住了她。用灯照着一看,原来是一粒老鼠屎,大小像皂荚树的果实。剖开后,里面有一只红头黑身的虫子,读书人便杀死了它。 虱征 相传人将死,虱离身。或云,取病者虱于床前,可以卜病。将差,虱行向病者,背则死。(出《酉阳杂俎》) 相传人将要死的时候,虱子就离开那人身体。有人说:“把病人身上的虱子放在床前,可以预测病情。病要好,虱子就爬向病人;反之,病人就会死。” 壁镜 一日,江枫亭会,众说单方。段成式记治壁镜,用白矾。重访许君,用桑柴灰汁,三度沸,取汁,白矾为膏,涂疮口即差,兼治蛇毒。自商邓襄州,多壁镜,毒人必死。(身匾五足者是)坐客或云,已年不宜杀蛇。(出《酉阳杂俎》) 有一天,几个人在江枫亭聚会,众人谈论单方。段成式记下了治壁钱虫咬伤的单方是用白矾。段成式又重新访问了姓许的,才详细知道,用桑木灰滤汁,汁要烧开三回,用此汁跟白矾做成膏。把膏抹到疮口上就能治好,这种膏还能治蛇毒。商、邓、襄州一带壁钱虫很多,人中其毒必死。座中有的客人说,若逢巳年时不应该杀蛇。 大蝎 安邑县北门,县人云,有一蝎如琵琶大,每出来,不毒人,人犹是恐。其灵积年矣(出《传载》) 有个在安邑县北门住的人说,有一只蝎子像琵琶那么大。但每次出来,并不用毒汁害人,不过人们对它还是很恐惧。因为不知这是一只活了多少年的蝎子,说不定它已经成了精呢。 红蝙蝠 刘君云,南中红蕉花时,有红蝙蝠集花中,南人呼为红蝙蝠。(出《酉阳杂俎》) 刘君说,南方美人蕉开花时,有一种红蝙蝠停落在花中,南方人就把这种红蕉叫作红蝙蝠。 青蚨 青蚨似蝉而状稍大,其味辛,可食。每生子,必依草叶,大如蚕子。人将子归,其母亦飞来,不以近远,其母必知处。然后各致小钱(“钱”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于巾,埋东行阴墙下,三日开之,即以母血涂之如前。每市物,先用子,即子归母;用母者,即母归子。如此轮还,不知休息。若买金银珍宝,即钱不还。青蚨者,一名鱼伯。(出《穷神秘苑》) 青蚨像蝉而样子比蝉稍大,它的味道辛辣,可以吃。青蚨每产卵,一定使卵附在草叶上。卵大如蚕卵。人把青蚨的幼虫拿回来,它的母亲也会飞来,不管远近,它的母亲都能找到幼蚨住的地方。人们掌握了青蚨的特性后,就把小钱包在手巾中,埋在东边道旁日光照不着的墙下。三天后挖出,就用青蚨母亲的血涂在钱上。每当买东西时,先用涂了血的钱,子钱会自己返回母钱处;若用母钱,母钱也会自动返回子钱处。如此轮流返回,不知停止。如果买了金银珍宝,那钱就不回来了。青蚨另一名称叫鱼伯。 滕王图 一日,紫极宫会。秀才刘鲁封云,尝见滕王《蜂蝶图》。有名江夏斑,大海眼,小海眼,村里来,菜花子。(出《酉阳杂俎》) 有一天,士人们在紫极宫聚会,秀才刘鲁封说,曾经见过滕王的《蜂蝶图》。其中所画的蜂与蝶,有的名叫江夏斑,有的名叫大海眼,小海眼,还有的名叫村里来和菜花子的。 异蜂 异蜂,有蜂状如蜡蜂,稍大,飞劲疾。好圆裁树叶,卷入木窍及壁罅中作窠。段成式尝发壁寻之,每叶卷中,实以不洁。或云,将化为蜜。(出《酉阳杂俎》) 有一种奇特的蜂,样子像蜜蜂,但比蜜蜂稍大,飞起来快而有力,好把树叶裁成圆形,卷起来放入树洞或墙壁缝中做窝。段成式曾经弄开墙壁寻找它,看见每个卷起来的叶子里,都充满不干净的东西,有人说,这些东西将会变成蜜。 寄居 寄居之虫,如螺而有脚,形似蜘蛛。本无壳,入空螺壳中,载以行,触之缩足,(“足”原作“定”,据明抄本改。)如螺闭户也。火炙之,乃出走,始知其寄居也。(出《酉阳杂俎》) 寄居这种虫,像田螺却有脚,形状像蜘蛛。它本来没有壳,而是把身体置入空的螺壳中,带着壳爬行。如果碰着它,它就会把脚缩进壳里,像螺闭上门那样。用火烤它,它就爬出壳逃跑,这就可知它是寄居的。 异虫 温会在江州,与宾客看打鱼。渔子一人忽上岸狂走,温问之,但反手指背,不能语。渔者色黑,细视之,有物如黄叶,大尺余,眼遍其上,啮不可取。温令烧之,方落。每对一眼底,有嘴如钉。渔子出血数升而死。莫有识者。(出《酉阳杂俎》) 温会在江州的时候,与宾客一起去看打鱼。忽然一位打鱼的人从水里上岸狂跑起来。温会问他,渔人只是反手指着自己的后背,说不出话来。这个打鱼的人皮肤黑,仔细看他身上,有个东西像黄树叶,有一尺多,上面有很多眼,咬住皮肤弄不下来。温会叫人用火烤才掉了下来。它每一对眼的下面都有一个像钉子似的嘴。打鱼人身上出了好几升血后就死了。没有人认识这种东西。 蝇 长安秋多蝇。段成式尝日读百家五卷,颇为所扰,触睫隐字,驱不能已。偶拂杀一焉,细视之,翼甚似蜩,冠甚似蜂。性察于腐,嗜于酒肉。按理首翼。其类有苍者声雄壮,负金者声清,听其声在翼也。青者能败物,巨者首如火。或曰,大麻蝇,芋根所化。(出《酉阳杂俎》) 长安秋季苍蝇很多。段成式曾经每天读五卷诸子百家的书,很受苍蝇的干扰。有的苍蝇直碰睫毛,有的落在书上把字都挡住了,赶也赶不完。偶尔打死了一只,仔细观看,翅子很像蝉的薄翅,头很像蜂的头。特性是专找腐烂的东西,特别喜欢的是酒和肉,经常按住脑袋和翅膀不断梳理。它们这类东西中带青黑色的声音雄壮,背上黄色的声音清脆,听它的声音是从翅膀中发出的。青色的苍蝇能使东西腐败,大的蝇头像火一样红。有人说:“大麻蝇是芋根变成的。” 壁鱼 壁鱼,补阙张周封言,尝见壁上白瓜子化为白鱼。因知列子言朽瓜为鱼之义。(出《酉杂俎》) 关于衣鱼,补阙官张周封说,他曾看见墙上的白瓜子变成了衣鱼。于是才懂得了列子所说的腐烂的瓜变成了鱼的含义。 天牛虫 天牛虫,黑甲虫也。长安夏中,此虫或出于篱壁间,必雨。段成式七度验之,皆应。(出《酉阳杂俎》) 天牛虫是黑色甲虫。长安仲夏时节,这种虫子有时出现在家园中,这就一定会下雨。段成式验证了七回,回回应验。 白蜂窠 白蜂窠,段成式修行里私第,果园数亩。壬戌年,有蜂如麻子,蜂胶土为巢,于庭前檐,大如鸡卵,色正白可爱。家弟恶而坏之。其冬,果叠(明抄本“叠”作“衅”)钟手足。《南史》言宋明帝恶言白问。(明抄本“问”作“门”)金楼子言子婚日,疾风雪下,帷幕变白,以为不祥。抑知俗忌白久矣。(出《酉阳杂俎》) 段成式修造了乡里私宅,拥有几亩果园。壬戌那一年,发现有一种蜂如麻子儿大小,这种蜂在院子前面的屋檐下把土粘起来作成窝,有鸡蛋那样大,颜色纯白可爱。段成式的弟弟厌恶它,就把窝弄坏了。那年冬天,果然屡次肿手肿脚。《南史》上说宋明帝讨厌说建康城的白门(即西门)。金楼子说他儿子结婚那天,风急雪大,帐篷都成了白色,都认为不吉利。那么这就可以明白世俗忌讳白色已经很久了。 毒蜂 毒蜂。岭南有毒菌,夜明,经雨而腐,化为巨蜂。黑色,喙若锯,长三分余。夜入人耳鼻中,断人心系。(出《酉阳杂俎》) 五岭以南有种毒蘑菇,夜晚发光,经雨淋后就烂了,但却又变成大蜂子。这种蜂黑色,嘴像锯一般,三分多长。夜晚进入人的耳朵鼻子里,能咬断人心的韧带。 竹蜂 蜀中有竹蜜蜂,好于野竹上结窠。窠大如鸡卵,有蒂,长尺许。窠与蜜并绀色可爱,甘倍于常蜜。(出《酉阳杂俎》) 四川有一种竹蜜蜂,好在野竹上做窝。窝像鸡蛋那么大,窝上有蒂与竹相连,这根蒂有一尺多长。窝与蜜都是青红色,很可爱,甜味是一般蜜的两倍。 水蛆 水蛆,南中水溪涧中多此虫,长寸余,色黑。夏深,变为虻,螫人甚毒。(出《酉阳杂俎》) 南方山间水沟里有很多水蛆,长有一寸多,颜色是黑的,夏天体色加深,变成虻,螫人很厉害。 水虫 象浦,其川渚有水虫,攒木食船,数十日船坏。虫甚细微。(出《酉阳杂俎》) 象浦那里的河流和河里的沙洲中都有一种水虫。这种虫能钻木吃船,只要几十天船就会坏。这种虫的身体很细小。 抱抢 水虫形似蛣蜣,大腹下有刺,有棘针,螫人有毒。(原缺出处。明抄本、陈校本作出《酉阳杂俎》) 水虫形状像蜣螂,大肚子下面有刺,就像酸枣树的刺,螫了人以后人会中毒。 避役 南中有虫名避役,应一日十二辰。其虫状如蛇医,脚长,色青赤,肉鬣。暑月时见于篱壁间,俗见者多称意事。其首倏忽更变,为十二辰状。段成式再从兄寻常睹之。(出《酉阳杂俎》) 南方有一种虫叫避役,跟一天中的十二个时辰相应。那虫形状像蝾螈,爪子长,身体黑红色,脖子上的鬃是肉质的。夏季炎热的时候常在庭院中见到,按习惯说法见到它的人往往遇到称心的事。它的脑袋变化很快,变成十二属的形状。段成式的再从兄常常看见。 蜳蝺 蜳蝺形如蝉,其子如虫,著(“著”原作“者”,据明抄本改。)草叶。得其子则母飞来就之,煎食,辛而美。(出《酉阳杂俎》) 蜳蝺就是人们常说的青蚨,形状像蝉,它的幼虫附在草叶上生活。拿走它的幼虫,它就自动飞来跟它的幼虫在一起。煎着吃,味道又辣又香。 灶马 灶马状如促织,稍大,脚长,好穴于灶侧。俗言灶有马,足食之兆。(出《酉阳杂俎》) 灶马样子像蟋蟀,比蟋蟀稍大点,脚长,好在灶旁挖洞栖息。俗话说,灶有马是粮食足够吃的征兆。 谢豹 虢州有虫名谢豹,常在深土中,司马裴沈子尝掘穴获之。小类虾蟆,而圆如球。见人,以前两脚交覆首,如羞状。能穴地如鼢鼠,顷刻深数尺。或出地,听谢豹鸟声,则脑裂而死,俗因名之。(出《酉阳杂俎》) 虢州有种虫名叫谢豹,常住在深深的土中。司马裴沈的儿子曾挖洞得到了它,小得像蛤蟆,而且像球一样圆。见了人,就用两只前爪交叉着盖着脑袋,像害羞的样子。它能像鼢鼠那样在地中打洞,不一会儿就能掘好几尺深。有时爬到地面上,如果听到杜鹃鸟的叫声,就会脑袋裂开死去,人们因此给它命名为谢豹。 碎车虫 碎车(赤即反)虫状如唧聊,苍色,好栖高树上,其声如人吟啸。终南有之。(出《酉阳杂俎》) 碎车虫形状像“知了”,青黑色,喜欢栖息在高高的树上,它的叫声像人的叹息声。终南山有这种昆虫。 度古 则断。常趁蚓,蚓不复动,乃上蚓掩之,良久蚓化,唯腹泥如涎。有毒,鸡食则死。俗呼土盅。(出《酉阳杂俎》) 度古虫形似捆书的带子,体色类似蚯蚓,长二尺左右,头像铲子,背上长着黑黄色的围腰似的东西,稍微一碰就断。经常追赶蚯蚓,一追上蚯蚓就不再动。度古便上到蚯蚓身上盖住它,过了半天蚯蚓就化了,只剩下肚子里的泥像粘涎一样。 度古有毒,鸡吃了就死。度古通常称为土盅。 雷蜞 雷蜞大如蚓,以物触之,及蹙缩,圆转若鞠。良久引首,鞠形渐小,复如蚓焉。或云,啮人毒甚。(出《酉阳杂俎》) 雷蜞像蚯蚓那样大,用东西一碰它,就收缩起来,盘曲得像一个球。好半天才伸出脑袋,“球”也渐渐变小,像一条蚯蚓了。有人说,这东西咬人毒性很厉害。 腹育 蝉未脱时名腹育,相传言蛣蜣所化。秀才韦翾庄在杜曲,尝冬中掘树根,见腹育附于朽处,怪之。村人言蝉固朽木所化也。翾因剖一视之,腹中犹实烂木。(出《酉阳杂俎》) 蝉未蜕皮时叫腹育,传说是蜣螂变成的。秀才韦翾庄园在杜曲,曾经在冬天挖树根,看见腹育附在树根腐烂的地方,觉得很奇怪。村里人说,蝉本来就是烂木头变成的。韦翾于是剖开一只腹育进行观察,腹中果然充满烂木头。 蛱蝶 蛱蝶,尺蠖茧所化也。秀才顾非熊少时,尝见郁栖中坏绿裙幅,旋化为蝶。工部员外郎张周封言,百合花合之,泥其隙,经宿,化为大蝴蝶。(出《酉阳杂俎》) 蛱蝶是尺蠖茧变成的。秀才顾非熊年轻时,曾看见粪土中的拆毁的绿色裙幅不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蝴蝶。工部员外郎张周封说,百合花用盒子装起来,用泥把缝隙抹严,经过一宿,就变成了大蝴蝶。 蚁 蚁,秦中多巨黑蚁,好斗,俗呼为马蚁。次有色窃赤者细蚁,中有黑迟钝,力举等身铁。有窃黄者,最有兼弱之智。段成式儿戏时,常以棘刺摽蝇,直其来路,此蚁触之而返。或去穴一尺或数寸,入穴中者,如索而出,疑有声而相召也。其行每六七,有大首者间之,整若队伍。至徙蝇时,大首者或翼或殿,如备异蚁状也。(出《酉阳杂俎》) 陕西那里有很多大黑蚂蚁,很好斗,人们一般都把它们称为马蚁。其次有浅红色的小蚂蚁。其中有一种很笨的黑蚁,能举起跟自身长度相等的铁。还有一种浅黄色的,最有吞食弱者的智慧。段成式玩耍时,常用酸枣树刺叉着苍蝇放在蚂蚁过来的路上,这个蚂蚁碰到苍蝇马上回去报信。有时它离开蚂蚁窝一尺或数寸,原在窝里的蚂蚁,一会儿就像一条绳子似的爬出来,就象有声音招唤它们。它们爬行时每隔六七只就有一只大头蚂蚁隔在中间,整整齐齐像军队的行列。到搬动苍蝇时,大头蚂蚁有的在两侧,有的殿后,好像防备另一种蚂蚁的样子。 蚁楼 程执恭在易定野中,见(“见”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蚁楼,高二尺余。(出《酉阳杂俎》) 程执恭在易定荒野里,看见了蚂蚁建造的楼,有二尺多高。 卷第四百七十八 昆虫六 卷第四百七十八昆虫六 饭化蜈蚣气蠮螉颠当蜾蠃沙虱水弩徐玄之短狐蜘蛛怨蜥蜴殷琅豫章民婢南海毒虫诺龙 饭化 道士许象之言,以盆覆寒食饭于暗室地,入夏,悉化为赤蜘蛛。(出《酉阳杂俎》) 道士许象之说:用盆把寒食那天做的饭扣在不见光线的屋子里的地上,进入夏天后,饭就会都变成红蜘蛛。 蜈蚣气 绥县多蜈蚣,气大者,能以气吸兔,小者吸蜥蜴。相去三四尺,骨肉自消。(出《酉阳杂俎》) 绥县蜈蚣很多,吸气力量大的能吸住兔子,气小的也能吸住蜥蜴。相距三四尺,就能使兔子和蜥蜴的骨肉自行销毁。 蠮螉 蠮螉,段成式书斋多此虫,盖好窠于书卷也,或在笔管中。祝声可听。有时开卷视之,悉是小蜘蛛,大如蝇虎,旋以泥隔之。方知不独负桑虫也。(出《酉阳杂俎》) 段成式书房有很多细腰蜂,原来它们喜欢在书卷中做窝,有时在笔管中作窝。发出祝祷似的鸣声,还挺好听。段成式有时打开书卷观察它们,看到窝中全是小蜘蛛,有蝇虎那样大,周围都用泥围着。才知道这种蜂不只是把桑树虫背回来。 颠当 颠当,段成式书斋前,每雨后多颠当窠,(秦人所呼)深如蚓穴。网丝其中,吐(“吐”原作“土”,据明抄本改。)盖与地平,大如榆荚。常仰捭其盖,伺蝇蠖过,辄翻盖捕之,才入复闭,与地一色,并无丝隙可寻也。其形似蜘蛛,(如墙角负网中者)《尔雅》谓之“王蛛蜴”,《鬼谷子》谓之“跌母”。秦中儿童戏曰:“颠当牢守门,蠮螉寇汝无处奔。”(出《酉阳杂俎》) 段成式书房前面,每当雨后常见许多土蜘蛛窝(秦地人称为颠当),有蚯蚓洞那样深。里面结成丝网,露出的盖儿与地一样平,有榆钱那样大小。这种蜘蛛经常仰附在盖上,等到绳或尺蠖经过时,就翻过盖来捉住它们。蝇蠖刚被捉进去,盖又马上盖严,跟土地颜色相同,并且没有一丝缝隙可寻。它的形状像蜘蛛(像墙角里趴在蛛网中那样的)。《尔雅》中称它“王蛛蜴”,《鬼谷子》称它“跌母”。陕西的儿童游戏时唱道:“土蜘蛛牢牢的守住大门,细腰蜂来犯你却无处逃奔。” 蜾蠃 蜾嬴,今谓之蠮螉也,其为物纯雄无雌,不交不产。取桑虫之子祝之,则皆化为己子。蜂亦如此耳。(出《酉阳杂俎》) 蜾蠃,当今把它叫细腰蜂。它这种东西全是雄性没有雌性,因此不交尾,不生子。它们把桑虫的幼虫弄来祝祷,就都变成了自己的孩子。蜂子也是这样。 沙虱 潭袁处吉等州有沙虱,即毒蛇鳞中虱也,细不可见。夏月,蛇为虱所苦,倒挂身于江滩急流处,水刷其虱。或卧沙中,碾虱入沙。行人中之,所咬处如针孔粟粒,四面有五色文,即其毒也。得术士禁之,乃剜其少许,因以生肌膏救治之,即愈。不尔,三两日内死矣。(出《录异记》) 潭、袁、处、吉等州有一种沙虱,就是毒蛇鳞片中的虱子。这种虱子小得几乎看不见。夏季,毒蛇被这种虱子咬得难受,就把身体倒挂在江中浅滩水流很急的地方,让水冲去身上的虱子;或者卧在沙子里,把虱子碾压到沙中。走路的人碰上这种虱子,被咬的地方就像针眼谷粒,四周皮肤上有各种颜色的花纹,就是中了沙虱的毒了。如果找到会巫术的人用法术控制,再剜去少量中毒的皮肉,然后用生肌膏治疗,就可以治愈。不这样的话,三两天内就会死。 水弩 水弩之虫,状如蜣蜋。黑色,八足,钳曳其尾,长三四寸,尾即弩也。常自四月一日上弩,至八月卸之。时弯其尾,自背而上于头前,以钳执之。见人影则射,中影之处,人身随有辽肿,大小与沙虱之毒同矣。速须禁气制之,剜去毒肉,固保其命。不尔,一两日死矣。复多盅毒,行者尤宜慎之。凡入盅家,慎告主人曰:“汝家有盅毒,不得容易害我。”如此则毒不行矣。(出《录异记》) 水弩这种虫样子像蜣螂,身体黑色,有八只脚,尾巴上拖着一个“钳子”,长约三四寸,尾巴就是“弩”。水弩尾上的弩经常从四月一日开始出现,至八月才收起来。水弩不时卷起它的尾巴,从后背一直卷到脑袋前面,用那把“钳子”夹着它,见到人影就射。人影被射中的地方,人体相应处随后就高高地肿了起来。毒性跟沙虱的毒相同,必须马上用法术控制毒气蔓延,再剜去中了毒的肉,才能保住命。不这样,过一两天就会死去。盅毒虫也不少,走路的人尤其应该小心它。凡是进到有盅虫的人家,千万告诉主人说:“你家有盅这种毒虫,不要轻易害我。”这样盅毒虫就不会毒害你了。 徐玄之 有徐玄之者,自浙东迁于吴,于立义里居。其宅素有凶藉,玄之利以花木珍异,乃营之。月余,夜读书,见武士数百骑升自床之西南隅,于花氈上置缯缴,纵兵大猎。飞禽走兽,不可胜计。猎讫,(“讫”原作“托”,据明抄本改。)有旌旗豹纛,并导骑数百,又自外入,至西北隅。有戴剑操斧,手执弓槌,凡数百。挈幄幕帘榻,盘碟鼎镬者,又数百。负器盛陆海之珍味者,又数百。道路往返,奔走探值者,又数百。玄之熟视转分明。至中军,有错彩信旗,拥赤帻紫衣者,侍从数千,至案之右。有大(明抄本“大”作“载”,当作“戴”。)铁冠,执铁简,(“铁简”原作“钺”前,据明抄本改。)宣言曰:“殿下将欲观渔于紫石潭,其先锋后军并甲士执戈戟者,勿从。”于是赤帻者下马,与左右数百,升玄之石砚之上。北设红拂卢帐,俄尔盘榻幄幕,歌筵舞席毕备。宾旅数十,绯紫红绿,执笙竽箫管者,又数十辈。更歌迭舞,俳优之类,(“类”原作“伺”,据明抄本改。)不可尽记。酒数巡,上客有酒容者,赤帻顾左右曰:“索渔具。”复有旧网笼罩之类凡数百,齐入砚中。未顷,获小鱼数百千头。赤帻谓上客曰:“予深得任公之术,请以乐宾。”乃持钓于砚中之南滩。乐徒奏《春波引》,曲未终,获鲂鲤鲈鳜百余。遽命操脍促膳,凡数十味,皆馨香不可言。金石丝竹,铿鞫齐奏。酒至赤帻者,持杯顾玄之而谓众宾曰:“吾不习周公礼,不习孔氏书,而贵居王位。今此儒,发鬓焦秃,肌色可掬,虽孜孜矻矻,而又奚为?肯折节为吾下卿,亦得陪今日之宴。”玄之乃以书卷蒙之,执烛以观,一无所见。玄之舍卷而寝。方寐间,见被坚执锐者数千骑,自西牖下分行布伍,号令而至。玄之惊呼仆夫,数骑已至床前,乃宣言曰:“蚍蜉王子猎于羊林之茸,钓于紫石之潭。玄之牖奴,遽有迫胁,士卒溃乱,宫车振惊。既无高共临危之心,须有晋文还国之伐。付大将军蛖虰追过。”宣讫,以白练系玄之颈,甲士数十,罗曳而去。其行迅疾,倏忽如入一城门,观者架肩叠足,逗五六里。又行数里,见子城,有赤衣冠者唱言:“蚍蜉王大怒曰:‘披儒服,读儒书,不修前言往行,而肆勇敢凌上。付三事已下议。”乃释缚,引入议堂。见紫衣冠者十人,玄之遍拜,皆瞋目踞受。听陈劾之词,(“听陈劾之词”五字原作“所陈设之类”,据明抄本改。)尤炳焕于人间。是时王子以惊恐入心,厥疾弥甚。三事已下议,请置肉刑。议状未下,太史令马知玄进状论曰:“伏以王子曰不遵典(“典”原作“曲”,据陈校本、许本改。)法,游观失度,视险如砥,自贻震惊。徐玄之性气不回,博识非浅,况修天爵,难以妖诬。今大王不能度己,返恣胸臆,信彼多士,欲害哲人。窃见云物频兴,沴怪屡作,市言讹谶,众情惊疑。昔者秦射巨鱼而衰,殷格猛兽而灭。今大王欲害非类,是蹑殷秦,但恐季世之端,自此而起。”王览疏大怒,斩太史马知玄于国门,以令妖言者。是时大雨暴至,草泽臣螱飞上疏曰:“臣闻纵盘游,恣渔猎者,位必亡;罪贤臣,戮忠谠者,国必丧。伏以王子猎患于绝境,钓祸于幽泉,信任幻徒,荧惑儒士。丧履之戚,所谓自贻。今大王不究游务之非,返听诡随之议。况知玄是一国之元老,实大朝之世臣,是宜采其谋猷,匡此颠仆。全身或止于三谏,犯上未伤于一言。肝胆方期于毕呈,身首俄惊于异处。臣窃见兵书云,无云而雨者天泣。今直臣就戮,而天为泣焉。伏恐比干不恨死于当时,知玄恨死于今日。大王又不贷玄之峻法,欲正名于肉刑,是抉吾眼而观越兵,又在今日。昔者虞以宫之奇言为谬,卒并于晋公;吴以伍子胥见为非,果灭于句践。非敢自周秦悉数,累黩聪明,窃敢以尘埃之卑,少益嵩岳。”(“岳”原作“华”,据明抄本改。)王览疏,即拜螱飞为谏议大夫,追赠太史马知玄为安国大将军,以其子蚳为太史令,赙布帛五百段,米各三百石。其徐玄之,待后进旨。于是蚳诣(“诣”原作“言”,据明抄本改。)移市门进官表曰:“伏奉恩制云,马知玄有殷王子比干之忠贞,有魏侍中辛毗之谏诤,而我亟以用己,昧于知人。爇栋梁于将为大厦之晨,碎舟楫于方济巨川之日。由我不德,致尔非辜。是宜褒赠其亡,赏延于后者。宸翰忽临,载惊载惧,叩头气竭,号断血零。伏以臣先父臣知玄,学究天人,艺穷历数,因玄鉴得居圣朝。当大王采当刍荛之晨,是臣父展嘉谟之日。逆耳之言难听,惊心之说易诛。今蒙圣哲旁临,照此非罪。鸿恩沾洒,犹惊已散之精魂;好爵弥缝,难续不全之腰领。今臣岂可因亡父之诛戮,要(“要”原作“定”,据明抄本改。)国家之宠荣。报平王而不能,效伯禹而安忍。况今天图将变,历数堪忧,伏乞斥臣遐方,免逢丧乱。”王览疏不悦,乃返寝于候雨殿。既寤,宴百执事于凌云台曰:“适有嘉梦,能晓之,使我心洗然而亮者,赐爵一级。”群臣有司,皆顿首敬听。曰:“吾梦上帝云,助尔金,开尔国,展尔疆土,自南自北,赤玉洎石,以答尔德。卿等以为如何?”群臣皆拜舞称贺曰:“答邻国之庆也。”螱飞曰:“大不祥,何庆之有?”王曰:“何谓其然?”螱飞曰:“大王逼胁生人,滞留幽穴,锡兹咎梦,由天怒焉。夫助金者锄也,开国者辟也,展疆土者分裂也,赤玉洎石,与火俱焚也。得非玄之锄吾土,攻吾国,纵火南北,以答系领之辱乎?”王于是赦玄之之罪,戮方术之徒,自坏其宫,以禳厥梦。乃以安车送玄之归,才及榻,玄之寤。既明,乃召家僮,于西牖掘地五尺余,得蚁穴如三石缶。因纵火以焚之,靡有孑遗,自此宅不复凶矣。(出《纂异记》) 有位叫徐玄之的人从浙江东部迁到了吴地,住在立义里。那座宅子向来就有不吉利的记载。徐玄之却觉得这宅子里有珍奇的花木是很便宜的,于是开始修整它。过了一个多月,徐玄之夜晚读书时,忽然看见武士数百人骑着马从床的西南方的屋角那里冒出来,在花毡上用绢丝作弓弦,然后让士兵们大规模打猎,猎取的飞禽走兽,不可胜数。打完猎,又看见各种用羽毛装饰的旗子和画有豹子的大旗,连同开路的骑兵好几百,又从外面进来了,到了屋子的西北角。佩剑的,拿斧子的,还有手持弓箭或者大槌的,总共有好几百。带着帐篷、帘子、床和盘、碟、鼎、锅的,又有好几百。背着装有山珍海味器具的又有几百人。在道上来来往往,传达命令侦察值班的又有数百人。徐玄之仔细看了半天,人物更加分明。到了中军帐,有交错的彩绸旗、信号旗簇拥着一位头戴红巾,身穿紫衣的人,侍从有好几千,他们都走到了桌子的右面。一个头戴铁盔,手拿铁页文书的人,向众人宣布道:“殿下将到紫石潭观看打鱼,先锋军、后军还有拿着戈戟的甲士都不要跟随。”于是戴红巾的人下了马,和左右的数百人升到徐玄之的石砚上面。北面设置了红拂庐帐,不一会儿盘榻、帐蓬,配备歌舞的筵席都准备齐全了。宾客有数十人,穿着绯、紫、红、绿衣服,拿着笙、竽、箫、笛的,又有数十人。轮流唱歌跳舞的演员之类的人,实在记不胜记。酒过数巡,贵宾中有的脸上已显醉意。戴红头巾的人看着左右的人说:“拿打鱼的工具来!”就有旧的鱼网、鱼笼、鱼罩之类渔具共几百件一起搬到砚台上。只一会儿工夫,就捞到了成百上千头小鱼。戴红巾的人对贵宾说:“我精通古代善捕鱼的任公子的本领,让我钓些鱼为贵宾助兴吧。”于是便拿着鱼竿在砚台的南端水中钓鱼。乐伎演奏《春波引》助钓,一曲没完,就钓了鲂、鲤、鲈、鳜等鱼一百多条,红巾人立刻命令操刀细细切鱼,赶快做饭。做出的菜共几十种,都馨香扑鼻、美不可言。这时金、石、丝、竹各种乐器一齐演奏,交混回响,美妙和谐。轮到戴红巾的人喝酒了,戴红巾的人举着酒杯瞅着徐玄之对众宾客说:“我没学习周公的礼,也没读孔子的书,可是却贵居王位。现在这位儒生头发两鬓干枯脱落,饥饿的脸色很明显,虽然勤奋苦学,可是又能做什么呢?如果肯降低身份做我的下卿,也就可以在今天的宴会上作陪。”徐玄之便用书本把他们盖上,拿起烛来观看,却什么也看不见了。徐玄之于是放下书本就寝。刚入睡,就看见穿着铠甲拿着武器的数千骑兵,从西面的窗户下面分成行列,摆开队形,奏着军乐来了。徐玄之惊慌地招呼仆人时,有几名骑兵已来到床前。向徐玄之宣布说:“蚍蜉王子到草林的嫩草地里打猎,到紫石潭那里钓鱼,徐玄之这个愚钝的奴才,立刻进行威逼胁迫,以至士兵混乱溃散,皇宫的车辆大受惊吓。你既没有古代战国时高共面临危难时仍不失礼的风度,又没有春秋时晋文公救宋破楚的战功,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王子命令把你交给大将军蠬虰追查你的罪过!”宣布之后,用白绢拴着徐的脖子,甲士数十人押着,前呼后拥地拉走了。他们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觉得进入一道城门,围观的人肩挨肩,脚踩着脚,跟随了五六里。又走了几里,看见了内城。有位穿红衣服戴红帽子的人大声宣布道:“蚍蜉王对你十分恼怒,说你穿着儒者的衣服,读儒家的书,不好好反省以往的言行,却一味逞能竟敢犯上,决定把你交给三公的官员议处。”于是给徐玄之松了绑,带到议事厅堂。徐看见穿紫衣戴紫帽的有十人,就一一拜见。那十个人都瞪着眼睛傲慢地坐在那里受礼。他听到那些官员弹劾的文辞,比人间的这类文辞更加漂亮。此时蚍蜉王子因为惊恐深入内心,病情更趋严重。三公以下官员做出决议,要求对徐使用肉刑。决议文书还没下达,太史令马知玄上奏章说:“臣伏在地上想,因为王子一天天地不遵守法律,游玩过度,把危险的地方看得平如磨刀石,以致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惊恐。徐玄之的性格气质是不会改变的,又见识广博,并非浅薄之辈,况且又注意培养仁义忠信的品德,难以诬蔑他是妖邪。现在大王不能正确估价自己,反而任凭自己心意,信任那众多的官员,要害有远见有才能的人。我私下看到天象云气之色频繁变化,反常怪异的现象屡屡出现,街上流传着错误的预言,人们的情绪惊慌疑虑。从前秦朝射死大鱼因而国家衰败,殷朝打死猛兽而国家灭亡,现在大王想杀害跟我们不是同类的人,这是重蹈殷朝和秦朝的覆辙,只怕本朝的衰败,就从这里开始了。”蚍蜉王看了奏章大怒,下令在国门那里斩了太史马知玄,并以此号令妖言惑众的人,正处刑时,突然下起了暴雨。这时,还没当上官的螱飞上奏章说:“我听说凡是放纵地娱乐游玩,尽情地打鱼打猎的,他的王位就一定会失去,加罪贤臣,杀戮忠诚正直的人,他的国家一定要灭亡。我伏在地上想,因为王子到绝境去猎取祸患,到幽暗的泉水里钓取灾难,信任妖言惑众的人,怀疑信奉儒家学说的人,丢失鞋子的悲哀,像人们说的是自己招来的。现在大王不反省自己沉迷于游猎的过失,反而听信诡诈谄媚者的主张。况且马知玄是一国的元老,又是我国历经几代的大臣。实在是应该采纳他的计策谋略,扭转目前这种颠倒的是非。如果他要保全自身就不会多次进谏,虽然触犯了皇上,但他没有一句话是伤害皇上的,正是由于他一片忠诚,才能把意见都说出来,可是马上就得到了身首分家的下场。我私下里看到兵书上说,没有云彩而下雨是天在哭泣。现在正直的大臣被杀戮,天已为他哭泣啦。我伏在这里想,恐怕古时被剜心的忠臣比干死的时候并不遗憾,马知玄却对死在今天感到遗憾。大王又不肯宽恕徐玄之,要对他使用严峻的刑法,而想要用肉刑使名分正当,这是战国时吴子胥眼看着越国的兵进入吴国在今天的重演。从前虞国把宫之奇的话当作错误,结果虞国最终被晋国吞并,吴国把伍子胥的看法当作荒谬,吴国果然被勾践灭掉。不是我敢从周朝秦朝一一列举,连续地滥用聪明,而是我想以自己尘埃般微贱的身躯,对巍峨嵩山尽一点力量。”蚍蜉王看了奏章,就授予螱飞谏议大夫的职务。又追封太史令马知玄为安国大将军,以他的儿子蚳为太史令,并赠给蚳办丧事的布帛五百块。赠给螱飞和蚳各三百石米。并说,那个徐玄之等以后听取了意见再处理。于是蚳到了移市门呈上官表说:“我伏在地上捧着看皇帝的诏书,上面说,马知玄有殷代王子比干那样的忠贞,有魏国侍中辛毗那样的直言敢谏的品质,而我屡次因为坚持己见。而对别人不了解,因而造成在将要建造大厦的早晨却把栋梁烧掉了,将要渡过巨大河流的时候却把船只打碎了。由于我不施恩德,以致你无罪被杀。这是应该对其死亡进行表彰和追封的,奖赏应该延续到他的后人身上。这时忽然接到皇帝的诏书,我又惊又怕,连连叩头,呼吸都停止了,号哭中断,鲜血滴落。我伏在地上想,我去世的父亲知玄,学问上,探究天道与人事关系技能上,历法数学全都懂得,凭着高超的见解得以官居高位。在大王采伐柴草的日子里,正是我的父亲制定妙计的时候。逆耳的话难以听进去,说震惊人心的话容易被杀。现在承蒙圣恩浩荡,为我父亲平反昭雪,这样深广的恩泽会使已散去的精魂吃惊;尽管显赫的爵位虽能弥补缝合,也难接合残缺的腰和头。但现在我怎么可以因为先父被杀戮,而领受国家的宠爱与荣耀?我即不能像周平王那样继承他父亲幽王的事业,又不忍像禹王那样不顾自己的身家。何况现在天象预示着国家将有大变,历法也显出令人忧虑的预兆。臣伏在地上请求把臣驱逐到远方,以免遭受死丧祸乱。”蚍蜉王看了奏章不高兴,就回到候雨殿寝宫睡觉。睡醒后,就在凌云台宴请百官,说:“刚才我做了个好梦,谁能说明白它,使我的心里亮堂堂的,就赏给他一级爵位。”群臣和各主管官员都叩头,然后洗耳恭听。王说:“我梦见上帝说,‘助尔金,开尔国,展尔疆土,自南自北,赤玉洎石,以答尔德。’你们认为这个梦怎么样?”群臣都跪拜舞蹈,称赞祝贺说,“这是我们答邻国的幸福啊!”螱飞说:“很不吉利!有什么幸福?”王问:“你为什么说不吉利?”螱飞说:“大王威逼胁迫世间的生人,把他拘留在幽暗的洞穴里。你这个梦恰恰是上天震怒,托梦谴责你。‘助金’者,‘锄’也,‘开国’者,‘辟’也,‘展疆土’分裂也,‘赤玉洎石’,与火俱焚也。莫不是徐玄之要用锄锄我们的国土,攻打我们的国家,放火于南北,来报复绳拴脖子的耻辱吗?”王于是赦免了徐玄之的罪,杀了会方术的那些人,自己毁掉了宫殿,以便消除那个梦中所预示的灾难。接着又用舒适的车子送回了徐玄之。徐玄之刚一挨着床,就醒过来了。天明以后,徐就召集家里的年轻仆人,在西窗下挖地五尺多深,找到一个蚂蚁洞,有装三石粮的大缸那样大。于是放火烧了这个蚂蚁洞,一个蚂蚁也没留下,从此这座宅子再没出现不吉祥的事。 短狐 《搜神记》及《鸿范五行传》曰,蜮射生于南方,谓之短狐者也。南越夷狄,男女同川而浴,淫以女为主,故曰多蜮。蜮者淫女惑乱之气所生。(出《感应经》) 《搜神记》及《鸿范五行传》说,蜮射生在南方,人们把它称作短狐。南越的少数民族,男女在同一条河里洗澡。淫荡之事主要是女子做的,所以说有很多蜮。蜮是淫荡的女子迷惑盅惑之气产生的。 蜘蛛怨 顷有寺僧所住房前,有蜘蛛为网,其形绝大。此僧见蜘蛛,即以物戏打之,蜘蛛见僧来,即避隐。如此数年。一日,忽盛热,僧独于房,因昼寝。蜘蛛乃下在床,啮断僧喉成疮,少顷而卒。蜂虿有毒,非虚言哉。(出《原化记》) 不久前有个庙里和尚住的房子前面,有蜘蛛织的网,蜘蛛的个儿极大。这个和尚看见蜘蛛,就用东西戏弄、打它,所以蜘蛛看见和尚来,就隐蔽躲藏起来。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有一天,忽然非常热,和尚白天单独一人在房中睡觉。蜘蛛于是落到床上,咬断了和尚的喉咙形成伤口,不一会儿和尚就死了。看来蜂和蜘蛛有毒可不是假话呀。 蜥蜴 曹叔雅《异物志》曰:鱼跳跳,则蜥蜴从草中下。稍相依近,便共浮水上而相合,事竟,鱼还水底,蜥蜴还草中。(出《三教珠英》) 曹叔雅的《异物志》中说:鱼不断跳跃时,蜥蜴就会从草里下水,它们渐渐地互相依傍靠近,就一块浮在水面上交配。交配完了,鱼回到水底,蜥蜴回到草中。 殷琅 陈郡殷家养子名琅,与一婢结好经年。婢死后,犹往来不绝,心绪昏错。其母深察焉。后夕见大蜘蛛,形如斗样,缘床就琅,便燕尔怡悦。母取而杀之,琅性理遂复。(出《异苑》) 陈郡有一户姓殷的人家,有个养子名叫琅,跟一个丫环相好有一年了。后来丫环死了,但他们仍然不断来往,这使得琅的心绪糊涂错乱。琅的母亲就周密地进行观察。后来有一天晚上,见一只大蜘蛛,形状像斗,沿着床靠近了琅,于是就听见他们云雨交欢的声音。琅母抓住蜘蛛杀了,琅的性情理智才恢复了正常。 豫章民婢 豫章有一家,婢在灶下。忽有人长数寸,来灶间,婢误以履践杀一人,遂有数百人,着衰麻,持棺迎丧,凶仪皆备,出东门,入园中覆船下。就视皆是鼠妇,作汤浇杀,遂绝。(出《搜神记》) 豫章有一家人的婢女在灶下,忽见有个几寸高的人来到灶间,婢女没小心,踩死了一个小人。于是就有几百小人穿着麻制的丧服,抬着棺材来治丧。丧事仪式很齐全。他们出了东门,进入园中扣着的船底下。人走近一看,原来都是鼠妇虫。于是烧热水浇死了它们,这种虫子再也没有出现。 南海毒虫 南海有毒虫者,若大蜥蜴,眸子尤精朗,土人呼为十二时虫。一日一夜,随十二时变其色,乍赤乍黄。亦呼为篱头虫。传云,伤人立死,既潜噬人,急走于藩篱之上,望其死者亲族之哭。新州西南诸郡,绝不产蛇及蚊蝇。余窜南方十年,竟不睹蛇,盛夏露卧,无噆肤之苦。此人谓南方少蛇,以为夷獠所食。别有水蛇,形状稍短,不居陆地,非喷毒啮人者。(出《投荒杂录》) 南海一带有种毒虫像大蜥蜴,眼珠子尤其明亮。当地人把它叫十二时虫,因为它会随着日夜的十二个时辰改变它的颜色,忽红忽黄。也称作篱头虫。古书上说它咬伤了人,人马上就会死;暗中咬了人后,它急忙跑到篱笆上,看那被咬死的人的亲族哭泣。新州西南各郡,绝没有蛇和蚊子、苍蝇。我被流放到南方十年,竟然没看到蛇,盛夏裸露着,没有皮肉被咬之苦。这里的人们说,南方少蛇,因为是被当地少数民族吃了。另外有种水蛇,形状稍短,不住在陆地上,也不喷毒咬人。 诺龙 南海郡有蜂,生橄榄树上,虽有手足,颇类木叶,抱枝自附,与木叶无别。南人取者,先伐仆树,候叶凋落,然后取之。有水虫名诺龙,状如蜥蜴,微有龙状。俗云,此虫欲食,即出水据石上。凡水族游泳过者,至所据之石,即跳跃自置其前,因取食之。有得者必双,雄者既死,雌者即至,雌者死亦然。俗传以雌雄俱置竹中,以节间之,少顷,竹节自通。里人货其僵者,幻人以蜂,俱用为妇人惑男子术。(出《投荒杂录》) 南海郡有一种蜂,生活在橄榄树上,虽有手脚,但很像树叶,抱着树枝附在上面,跟树叶没有区别。南方人要捉它时,先砍倒树,等树叶凋落后再捉它。有一种水虫名叫诺龙,样子像蜥蜴,有点像龙的样子。一般人都说,这种虫子想捕食,就爬出水伏在石头上,凡是水中动物游泳经过,到了诺龙占据的石头时,就跳着来到诺龙跟前,诺龙便抓过来吃了它。有人抓到诺龙的一定是两只,雄性的死了以后,雌性的就来了,雌性的死了也是如此。一般传说,把雄雌诺龙都放在竹筒中,中间让竹节隔开,不一会儿,竹节就通开了。乡下人卖的是那晒干的诺龙,有的用蜂冒充诺龙骗人。蜂和诺龙都是妇女用来迷惑男子的手段。 卷第四百七十九 昆虫七 卷第四百七十九昆虫七 蚁子蛙蛤金龟子海山蜈蚣蚊翼壁虱白虫蚕女砂俘效舍毒老蛛李禅蝗化水蛙蚓疮蜂余熊乃螽斯蝻化 蚁子 南方尤多蚁子,凡柱楣户牖悉游蚁。循途奔走,居有所营,里栋相接,莫穷其往来。(出《投荒杂录》) 南方白蚁特别多,凡是柱子门楣门窗等木制的东西上都有白蚁在爬来爬去。它们沿着一定的路线爬行。为了防备白蚁,人们都筑墙把房子围起来。但乡里的房栋互相连接,因此不能隔断它们的往来。 蛙蛤 南方又有水族,状如蛙,其形尤恶。土人呼为蛤。为臞(“臞”原作“蛙”,据明抄本改)食之,味美如鹧鸪。及治男子劳虚。(出《投荒杂录》) 南方又有一种水中动物,形状像青蛙,它的外形尤其难看,当地人把它称为“蛤”。做成羹吃,味道鲜美,像鹧鸪汤。还能治男子的痨虚。 金龟子 金龟子,甲虫也,春夏间生于草木上,大如小指甲,飞时即不类。泊草蔓上,细视之,真金色龟儿也。行必成双。南人采之阴干,装以金翠,为首饰之物。亦类黔中所产青虫子也。(出《岭表录异》) 金龟子是一种甲虫,春夏间从草或树上产生出来,有小指甲那样大,飞的时候就不像小指甲了。停在草蔓上时,去仔细观察它,真像金色的小龟。它爬行时一定成双成对。南方人把它采集回来阴干后,用金翠装饰起来,当作首饰。它也很像贵州省所出产的青虫子。 海山 又珠崖人,每晴明,见海中远山罗列,皆如翠屏,而东西不定,悉蜈蚣也。虾须长四五十尺,此物不足怪也。(出《岭南异物志》) 听说海南岛人,每当天气晴朗明净时,就看见海里的远处有山一座挨着一座,都像绿色的屏风,而忽东忽西飘忽不定,这都是蜈蚣。像虾的触须有四五十尺长,这种东西也不值得奇怪。蜈蚣 蜈蚣,《南越志》云,大者其皮可以鞔鼓。取其肉,曝为脯,美于牛肉。又云,大者能噉牛。里人或遇之,则鸣鼓然火炬,以驱逐之。(出《岭表录异》) 《南越志》上说,大的蜈蚣,它的皮可以用来蒙鼓,把它的肉晒成肉干,比牛肉味道还好。又说,大的蜈蚣能吃牛,村里人有时遇到这种情况就敲鼓点起火炬,来赶走它。 蚊翼 南方蚊翼下有小蜚虫焉,目明者见之。每生九卵,复未尝曾有,(徒乱反)复成九子,蜚而俱去,蚊遂不知。亦食人及百兽,食者知。言虫小食人不去也。此虫既细且小,因曰细蠛,(音蔑)陈章对齐桓公小虫是也。此虫常春生,而以季夏冬藏于鹿耳中,名孆婗。孆婗亦细小也。(出《神异经》) 南方的蚊子翅下有一种小飞虫,眼力好的人能看见。这种虫每次产九个卵,又不曾有孵不出幼虫的,因此就变成了九只幼虫,一起飞走了,蚊子却始终不知道。这种小飞虫也咬人和各种野兽,被咬的人是有感觉的。这种虫虽小但叮上人就不走,又细又小,因此叫细蠛,陈章回答齐桓公说的那种小虫就是这种。此虫常在春季出生,从夏末到冬末,它藏在鹿的耳朵中,这时名叫孆婗。孆婗也是非常细小的。 壁虱 壁虱者,土虫之类,化生壁间。暑月啮人,其疮虽愈,每年及期必发。数年之后,其毒方尽。其状与牛虱无异。北都厩中之马,忽相次瘦劣致毙,所损日甚。主将虽督审刍药勤至,终莫能究。而毙者状类相似,亦莫知其疾之由。掌厩获罪者,已数人矣,皆倾家破产,市马以陪纳,然后伏刑。有一裨将干敏多识,凡所主掌,皆能立功。众所推举,俾其掌厩马。此人勤心养膳,旦夕躬亲。旬月之后,马之殒(“殒”原作“殡”,据明抄本改)毙如旧,疑其有他,乃明烛以守之。二鼓之后,马皆立不食,黑者变白,白者变黑。秉炬以视,诸马之上,有物附之,不可胜数,乃壁虱所噆也。五鼓之后,壁虱皆去,一道如绳,连亘不绝。翌日,而以其事白于帅臣,寻其去踪。于楼中得巨穴焉,以汤灌之。坏楼(“楼”原作“城”,据明抄本改)门穴,得壁虱死者数十斛。穴中大者一枚,(“枚”原作“所”,据明抄本改)长数尺,形如琵琶,金色,焚而杀之。筑塞其处,其害乃绝。(出《录异记》) 壁虱属于土虫一类动物,是在墙壁上变化生长出来的。在夏天时常咬人,咬出的伤口即便暂时好了,但每年到了曾被咬的那个时候一定会复发。几年以后,那余毒才会完全消失。它的形状跟牛虱没有什么两样。北方的京城中马圈里的马,忽然陆续瘦弱无力最后死去,马一天比一天减少,情况严重。主将虽然每天不断地来检查询问吃草和吃药的情况,但始终没找到原因。而马死的状况都很相似,也没有人知道它们的病怎么得的。管马厩的因为马死而获罪的已有好几个人了,都倾家破产来买马交上赔偿,然后还要承受刑罚。有一位副将办事聪敏,见识很广,凡是他负责的事情,都能办出成效。于是大家推荐他,让他管理马圈中的马。这个人用心喂养,早晨晚上亲自照看,经过一个月,马的死亡情况还是照旧。副将疑心有别的原因,就点亮蜡烛守护着马。二更天后,马都站在那儿不吃草了,只见黑马变成了白马,白马变成了黑马。拿着蜡烛去仔细一看,那些马的身上都有什么东西附着,数都数不过来,原来是壁虱叮在上面。五更天后,壁虱都走了,走在路上就像一条绳子,连续不断。第二天,把此事报告了做主帅的大臣。于是顺着它们回归的踪迹,在楼里面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把热水灌了进去。挖开了楼门附近的洞穴,看到烫死的壁虱有数十斛。洞中有一只大壁虱,长有数尺,形状像琵琶,金黄色,于是烧死了它。又用土填塞了那个洞穴,并捣实了,从此那种灾害就再也没有出现。 白虫 有人忽面上生疮,暑月即甚,略无完皮,异常楚痛。涂尝饵药,不能致效。忽一日,既卧,余烛未灭,同寝者见有物如弦如线,以著其面,因执烛视之,白虫如虱,自瓷枕穴中出,以噆其面。既明,遂道其事,剖枕以视之,白虫无数,因尽杀之,面疮乃愈。(出《录异记》) 有人忽然脸上长疮,夏天就更厉害,脸上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非常疼痛,抹药吃药都不见效。忽然有一天,他躺上床以后,残烛尚未灭,同床睡觉的人见有个东西像琴弦又像线落在了已躺下的人的脸上。于是此人拿着蜡烛去仔细看,只见有些白虫像虱子,从瓷枕孔内爬出,来咬那人的脸。天亮以后,便告诉了这个情况,剖开瓷枕一看,里面有无数白虫。于是把它们全杀了,脸上的疮也就好了。 蚕女 蚕女者,当高辛帝时,蜀地未立君长,无所统摄。其人聚族而居,递相侵噬。蚕女旧迹,今在广汉,不知其姓氏。其父为邻邦掠(“邦掠”原作“所操”,据明抄本改)去,已逾年,唯所乘之马犹在。女念父隔绝,或废饮食,其母慰抚之。因告誓于众曰,有得父还者,以此女嫁之。部下之人,唯闻其誓,无能致父归者。马闻其言,惊跃振迅,绝其拘绊而去。数日,父乃乘马归。自此马嘶鸣,不肯饮龁。父问其故,母以誓众之言白之。父曰:“誓于人,不誓于马。安有配人而偶非类乎?能脱我于难,功亦大矣。所誓之言,不可行也。”马愈跑,父怒,射杀之,曝其皮于庭。女行过其侧,马皮蹶然而起,卷女飞去。旬日,皮复栖于桑树之上。女化为蚕,食桑叶,吐丝成茧,以衣被于人间。父母悔恨,念之不已。忽见蚕女,乘流云,驾此马,侍卫数十人,自天而下。谓父母曰:“太上以我孝能致身,心不忘义,授以九宫仙殡之任,长生于天矣,无复忆念也。”乃冲虚而去。今家在什邡绵竹德阳三县界。每岁祈蚕者,四方云集,皆获灵应。宫观诸化,塑女子之像,披马皮,谓之马头娘,以祈蚕桑焉。稽圣赋曰:“安有女,(《集仙录》六“安有女”作“爰有女人”。)感彼死马,化为蚕虫,衣被天下是也。”(出《原化传拾遗》) 还在上古高辛帝时代,四川那个地方还没设立官长,没有统一的领导。那里的人每个家族居住在一起,家族间交替地互相侵吞。蚕女的遗迹在现在的四川广汉。蚕女,不知道她姓什么,她的父亲被邻国抢走,已经一年了,只有她父亲常骑的马还在家中。蚕女想到父亲远在异乡,常常饭也吃不下。她的母亲为了安慰她,就向众人立誓说:“有能把她的父亲找回来的,就把这个女儿嫁给他。”部下的人,只能听听那个誓言,没有能把她父亲找回来的。那匹马听到蚕女母亲的话,却惊喜跳跃躁动不停,挣断缰绳跑了。过了几天,蚕女的父亲骑着马回来了。从这一天开始这匹马就不断地嘶叫,不肯吃草喝水。蚕女的父亲问这事的原因,蚕女的母亲就把向众人立誓的话告诉了他。蚕女的父亲说:“是向人立誓,不是向马立誓,哪有把人嫁给马的呢?这匹马能使我脱离灾难,功劳也算是很大的事,不过你立的誓言是不能实行的。”马听后用蹄刨地刨得更厉害了,蚕女的父亲很生气,用箭射死了马,并把马皮放在院子里晒着。蚕女经过马皮旁边时,马皮骤然立起来,卷起蚕女飞走了。过了十天,马皮又停在桑树上面了,但蚕女已变成了蚕;吃桑叶,吐丝做茧,让人们用来作衣被。蚕女的父母非常悔恨,苦苦思念女儿。有一天,忽然看见蚕女驾着飘浮的云彩,乘着那匹马,带着几十名侍从从天而下,蚕女对父母说:“玉皇大帝因为我孝顺能达到献身的地步,并且心中念念不忘大义,所以把九宫仙嫔的职位授给了我。从此将永远在天上生活,请不要再想念我了。”说完升空而去。蚕女的家在今什邡、绵竹、德阳三县交界处。每年祈祷蚕茧丰收的人,从四面八方像云彩般聚集到这里来,都获得灵验的效果。道观佛寺中都塑了一个女子的神像,身披马皮,称她为马头娘,向她祈祷蚕桑的事。稽圣赋说:“有个女子,被那死马感应,化为蚕虫,而为天下人带来衣裳,这就是蚕女。” 砂俘效 陈藏器《本草》云,砂俘,又云倒行拘(明抄本“拘”作“狗”)子,蜀人号曰俘郁。旋干土为孔,常睡不动,取致枕中,令夫妻相悦。愚有亲表,曾得此物,未尝试验。愚始游成都,止于逆旅,与卖草药李山人相熟。见蜀城少年,往往欣然而访李生,仍以善价酬。因诘之,曰:“媚药。”征其所用,乃砂俘,与陈氏所说,信不虚语。李生亦秘其所传之法,人不可得也。武陵山川媚草,无赖者以银换之,有因其术而男女发狂,罹祸非细也。(出《北梦琐言》) 陈藏器的《本草》上说,砂俘,又叫倒行拘子,四川人把它称为俘郁。这种虫在于土上旋转钻出眼来,常睡在里面不活动。把它弄来放到枕头中,可以使夫妻互相爱悦。我有一位表亲,曾弄到这种东西,但未试验过。我首次游览成都,住在旅馆,跟卖草药的李山人相识,看到蜀城中的少年,常常很高兴地去拜访这个姓李的年轻人,花高价买他的药。我因此问他,他回答说是“媚药”,再问他所用的材料,原来就是砂俘,跟陈藏器所说的相同,陈确没说假话。姓李的年轻人对他制药的方法保密,别人是得不到的。武陵山川出产的媚草,无赖们都抢着买,有些男女由于服用了媚药而发了疯,遭到的祸害可是不小啊! 舍毒 舍毒者,蚊蚋之属,江岭间有之,郴连界尤甚。为客中者,慎勿以手搔之,但布盐于上,以物封裹,半日间,毒则解矣。若以手搔,痒不可止,皮穿肉穴,其毒弥甚。湘衡北间有之,其毒稍可。峡江至蜀,有蟆子,色黑,亦能咬人,毒亦不甚。视其生处,即麸盐树叶背上,春间生之,叶卷成窠,大如桃李,名为五倍子,治一切疮毒。收者晒而杀之,即不化去,不然者,必窍穴而出,飞为蟆子矣。黔南界有微尘,色白甚小,视之不见。能昼夜害人,虽帐深密,亦不可断。以粗茶烧之,烟如焚香状,即可断之。又如席铺油帔隔之,稍可灭。(出《录异记》) 舍毒是蚊蚋之类的昆虫,长江与五岭之间就有,郴连界那里更多些。在外作客的人,被此虫咬后,千万不要用手去挠,只在咬处撒上盐,用东西包扎好,半天时间毒就化解了。如果用手挠了,就瘙痒不止。皮肉上出现伤口,中毒就更厉害。湖南衡山北边一带也有这种虫,它的毒性还差些。从瞿塘峡到蜀地,有一种叫蟆子的虫,黑色,也能咬人,毒却不太厉害。看它生存的地方,原来就附在盐麸子树叶的背面。这种虫春天出生,把叶卷成窝,窝大如桃李。名为五倍子。五倍子可以治一切疮毒。采收五倍子的人要把它晒干杀死,这样里面的虫子才不会孵化飞走。不这样处理,这种虫子一定会破孔飞出,变成了蟆子。贵州南部边境有一种叫微尘的小虫,白色,身体很小,一般看不清它,这种虫能白天晚上都害人。即使蚊帐严密无缝,也挡不住它。把粗茶叶烧起来像烧香时冒出的烟,就可以赶走它。还有一种办法,如果席上铺上油布,也可以稍微地使白尘危害减轻。 老蛛 泰(“泰”原作“秦”,据明抄本改。)岳之麓有岱岳观,楼殿咸古制,年代寝远。一夕大风,有声轰然,响震山谷。及旦视,即经楼之陊也。楼屋徘徊之中,杂骨盈车。有老蛛在焉,形如矮腹五升之茶鼎,展手足则周数尺之地矣。先是侧近寺观,或民家,亡失幼儿,不计其数,盖悉罹其啖食也。多有网于其上,或遭其黏然縻绊,而不能自解而脱走,则必遭其害矣。于是观主命薪以焚之,臭闻十余里。(出《玉堂闲话》) 泰山脚下有座岱岳观,楼房殿堂都是古代建造的,年代已很久远了。有一天晚上刮大风,听到“轰”的一声,响声震动了山谷。等到早晨去看时,原来是经楼倒塌了。人们在楼的废址上来回查看时,找到的各种枯骨能装满一车,还发现了一个老蜘蛛,形体像腹部能装五升的煎茶的鼎那么大,伸开前后爪子就能覆盖方圆几尺的地面。以前靠近寺观住的老百姓家,常常丢失孩子,数量不少,原来全都是被老蜘蛛吃了。楼屋上有很多蛛网,有的孩子就被那粘糊糊的蛛丝束缚住,不能自己解脱逃走,就被蜘蛛吃了。于是观主命令用木柴烧死那老蜘蛛,烧时放出的臭气十多里外都能闻到。 李禅 李禅,楚州刺史承嗣少子也,居广陵宣平里大第。昼日寝庭前,忽有白蝙蝠,绕庭而飞。家僮辈竟以帚扑,皆不能中,久之,飞去院门,扑之亦不中。又飞出门,至外门之外,遂不见。其年,禅妻卒,輀车出入之路,即白蝙蝠飞翔之所也。(出《稽神录》) 李禅是楚州刺史承嗣的小儿子,住在广陵宣平里的大宅子里。有一天白天,他在院子前面的床上睡觉,忽然有只白色的蝙蝠,围着院子飞。家僮们争先恐后地用扫帚扑打它。但都没打着。过了好半天,白蝙蝠飞出了院门,还是没打着它,又飞出大门的外面,便看不见了。那一年,李禅的妻子死了,丧车出入的路,正是白蝙蝠飞行经过的地方。 蝗化 唐天祐末岁,蝗虫生地穴中,生讫。即众蝗衔其足翅而拽出。帝谓蝗曰:“予何罪,食予苗。”遂化为蜻蜓,洛中皆验之。是岁,群雀化燕。 唐代天祐末年,蝗虫出生在地洞中。蝗虫们长成以后,就立即咬住它们的爪子和翅膀从洞里扯出来。皇帝对蝗虫说:“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要吃我的庄稼苗?”蝗虫于是都变成了蜻蜓。洛阳一带的蝗虫也都变成了蜻蜓。那一年,各种雀都变成了燕子。 水蛙 徐之东界,接沂川,有沟名(“名”原作“多”,据明抄本、陈校本改。)盘车,相传是奚仲试车之所。(徐有奚仲墓,山上亦有试车处,石上辄深数尺。)沟有水,水有蛙,可大如五石瓮,目如碗。昔尝有人,于其项上得药,服之度世。(出《玉堂闲话》) 徐州的东部边界跟沂川相接,有条沟名叫盘车,相传是夏代第一个造车的奚仲试车的地方。沟里有水,水里有青蛙,可长到像装五石粮的瓮那么大,眼睛像碗那样大。从前曾有人在它的脖子上得到一种药,吃了药就离开世俗出家了。 蚓疮 天祐中,浙西重造慈和寺,治地既毕,每为蚯蚓穿穴,执事者患之。有一僧教以石灰覆之,由是得定,而杀蚯蚓无数。顷之,其僧病苦,举身皆痒,恒(“恒”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须得长指爪者搔之,以至成疮。疮中辄得死蚯蚓一条,殆数百千条。肉尽至骨而卒。(出《稽神录》) 唐代天祐年间,浙江西部重修慈和寺。地面整治完毕后,常被蚯蚓打上些洞,承担此项任务的人很头疼。有一位和尚教给一法,用石灰把地面盖上,由此地面固定不受破坏了,但却杀死了不少的蚯蚓。不久,那个和尚就被病痛所苦,全身发痒,总得让指甲长的人给搔痒,时间一长,就形成了疮。每个疮里都有一条死蚯蚓,总共差不多有成百上千条,最后和尚的肉被蚯蚓吃尽,露出了骨头,死去了。 蜂馀 庐陵有人应举,行遇夜,诣一村舍求宿。有老翁出见客曰:“吾舍窄人多,容一榻可矣。”因止其家。屋室百余间,但窄小甚。久之告饥,翁曰:“居家贫,所食唯野菜耳。”即以设,客食之,甚甘美,与常菜殊。及就寝,唯闻讧讧之声。既曙而寤,身卧田中,旁有大蜂窠。客尝患风,因尔遂愈,盖食蜂之余尔。(出《稽神录》) 庐陵有个书生进京赶考,夜晚到一个村庄里的人家借宿。有位老翁出来会见客人,说:“我家房子狭小而人口挺多,容纳一张床还可以。”于是就住在了这家。屋里的房间有一百多个,只是窄小得很。过了好久,书生说饿了,老翁说:“家里穷,吃的东西只有野菜。”就把野菜摆了出来。书生吃了,觉得味道甜美,与一般的菜不一样。等到上床睡觉时,只听到哄哄的声音。天亮后客人醒了,却看见自己睡在田地里,旁边有一个大蜂窝。这位客人曾患有风湿病,因为这次经历便全好了。大概是因为吃了蜜蜂剩余的东西了。 熊乃 信州有版山,川谷深远,采版之所,因以名之。州人熊乃,尝与其徒入山伐木。其弟从而追之,日暮,不及其兄。忽见甲士清道,自东来,传呼甚厉。乃弟惧恐,伏于草间。俄而旗帜戈甲,络绎而至。道旁亦有行人,其犯清道者,辄为所戮。至军中,拥一人若大将者,西驰而去。度其远,乃敢起行。迨晓,方见其兄,具道所见。众皆曰:“非巡逻之所,而西去溪滩险绝,往无所诣,安得有此人?”即共寻之,可十余里,隔溪滩,犹见旌旗纷若,布围畋猎之状。其徒有勇者,遥呼叱之,忽无所见。就视之,人皆树叶,马皆大蚁。取而碎之,皆有血云。(出《稽神录》) 信州有座版山,溪流山谷幽深遥远,是采木制版的地方,于是以此给它命名。州里人有个熊乃,曾和他的徒弟们进山伐木,他的弟弟在后面跟着追赶,到黄昏时候,还没追上。忽然看见有穿铠甲的人清道,从东而来,高声传唤。熊乃的弟弟很害怕,就趴在草中,不一会儿就看见许多打着旗、扛着戈、穿着铠甲的人连续不断地来了。道路旁边也有走路的人,有人触犯了清道的,就被杀死。说话间,只见一大队士兵簇拥着一位像大将的人,骑着马向西急驰而去。熊乃的弟弟估计那些人走远了,才敢起来继续赶路。走到天亮,才追上他的哥哥,就把自己看到的全都告诉了哥哥。大家都说:“这儿不是巡逻的地方,向西去有溪流险滩,非常危险,而且没有可投奔的去处,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些人?”就立即一同去寻找那帮人。大约走了十多里,隔着溪流险滩,就看见许多旗帜乱纷纷的,围成一圈好像打猎的样子。熊乃的徒弟中有个勇敢的人,就远远地呼喊喝叱那些人。忽然便什么都看不见了。熊乃等人走近细看,人都是树叶,马都是大蚂蚁,把它们拿过来弄碎,却都有血。 螽斯 蝗之为孽也,盖沴气所生,斯臭腥,或曰,鱼卵所化。每岁生育,或三或四。每一生,其卵盈百,自卵及翼,凡一月而飞。故《诗》称螽斯子孙众多。螽斯即蝗属也。羽翼未成,跳跃而行,其名蝻。晋天福之末,天下大蝗,连岁不解。行则蔽地,起则蔽天。禾稼草木,赤地无遗。其蝻之盛也,流引无数,甚至浮河越岭,逾池渡堑,如履平地。入人家舍,莫能制御,穿户入牖,井溷填咽,腥秽床帐,损啮书衣,积日连宵,不胜其苦。郓城县有一农家,豢豕十余头,时于陂泽间,值蝻大至,群豢豕跃而啖食之,斯须复饫,不能运动。其蝻又饥,唼啮群豕,有若堆积,豕竟困顿,不能御之,皆为蝻所杀。癸卯年,其蝗皆抱草木而枯死,所为天生杀也。(出《玉堂闲话》) 蝗虫作为一种妖孽,本是灾害不祥之气产生出来的。因为它的气味很腥,便有人说是鱼子变成的。蝗虫每年产卵三次或四次,每一次能产卵一百多粒。从卵到长出翅膀,总共一个月就能飞了,所以《诗经》里说螽斯的子孙众多。螽斯就属蝗虫一类。蝗虫翅膀没长成时,跳跃着行动,这时它的名字叫蝻。后晋天福末年,天下发生大蝗灾,连续几年也没有灭除。那些蝗虫在地面走时就遮蔽了地面,飞起来时就遮蔽了天空。庄稼草木全被吃光。大地光秃秃的什么也没剩。在蝻灾最严重的时候,“蝗流”不断延伸、扩展,数量数不胜数,甚至能浮水过河、越过山岭、水池和壕沟,就像走平地一样。蝗虫进入人家,谁也阻挡不了。它们穿门入窗,水井和厕所都被填塞。床、帐都被弄得又腥又脏。它们咬嚼损坏书的封皮,白天黑夜天天如此,这种骚扰真叫人难以忍受。山东郓城县有一户农民,家中养了十多头猪,当时正在山坡、沼泽一带。正赶上蝻虫大批涌来,这十多头猪于是跳跃着吃起蝻虫来,不一会就吃饱了,不能走动了。哪些蝻又饥又饿,开始咬吃那些猪。蝻虫成堆地聚在猪身上,猪竟然无力对付,结果十几头猪都被蝻虫吃光了。到了癸卯年,那些蝗虫却都抱着草木干死了。这就是通常所说的上天掌握着生杀之权啊! 蝻化 己酉年,将军许敬迁奉命于东洲按夏苗。上言,称于陂野间,见有蝻生十数里,才欲打捕,其虫化为白蛱蝶,飞去。(出《玉堂闲话》) 己酉那年,将军许敬迁奉命到东洲视察夏天捕捉野兽保护庄稼的情况。不久呈上报告说,在野外山坡上,看到有十几里的地方都有蝻生活着,刚想去扑打,那些蝻虫就都化为白蛱蝶飞走了。 卷第四百八十 蛮夷一 卷第四百八十蛮夷一 四方蛮夷无启民帝女子泽毛人轩辕国白民国欧丝輆沐国泥杂国然丘卢扶国浮折国频斯吴明国女蛮国都播骨利突厥吐蕃西北荒鹤民契丹沃沮僬侥 四方蛮夷 东方之人鼻大,窍通于目,筋力属焉;南方之人口大,窍通于耳;西方之人面大,窍通于鼻;北方之人,窍通于阴,短;中央之人,窍通于口。(出《酉阳杂俎》) 东方的人鼻子大,身体上的孔都跟眼睛相通,体力都归附到这里;南方的人嘴大,体窍都跟耳朵相通;西方的人脸大,体窍都跟鼻子相通;北方的人体窍都跟阴部相通,身体矮;中部地区的人,体窍都跟口部相通。 无启民 无启民居穴食土。其人死,埋之,其心不朽,百年化为人。录民膝不朽,埋之百二十年化为人。细民肝不朽,八年化为人。(出《酉阳杂俎》。明抄本作出《博物志》。文亦全同《博物志》。) 无启人住在洞穴中,吃土。他们的人死了,埋葬后,死者心脏不烂,经过一百年又变成人。录人膝盖不烂,埋葬后过一百二十年又能变成人。细人肝脏不烂,埋后八年又变成人。 帝女子泽 帝女子泽性妒,有从婢散逐四山,无所依托。东偶狐狸,生子曰殃;南交猴,有子曰溪;北通玃猳,所育为伧。(出《酉阳杂俎》) 上帝的女儿子泽生性嫉妒,把陪嫁的婢女都赶走,让她们分散居住在四面山里。她们没有什么依靠,东山的便给狐狸做了配偶,生的孩子叫殃;南山的跟猴子交合,生的孩子叫溪;北山的跟玃猳私通,生的孩子是伧。 毛人 八荒之中,有毛人焉。长七八尺,皆如(“如”原作“于”,据明抄本改。)人形,身及头上皆有毛,如猕猴。毛长尺余,短牦甡。(上音生,下音管。)见人则眪(古陌反)目,(“目”原作“自”,据明抄本改。)开口吐舌,上唇覆面,下唇覆胸。憙(许记反)食人,舌鼻牵引共戏,不与即去。名曰髯公,俗曰髯丽,一名髯狎。小儿髯可畏也。 八方荒远的地方,有毛人居住在那里。毛人高七八尺,形体都像人,身子和头上都有毛,像猕猴。毛长一尺多,短而蓬松。见到人就闭上眼睛,张开口伸出舌头,上嘴唇能盖上脸,下嘴唇能盖上胸。喜欢吃人。它们之间常用舌鼻相拉一起游戏,如一方不伸舌头,另一方就马上走了。这种毛人名叫髯公,俗称髯丽,又一名称叫髯狎。幼年的髯公是很吓人的。 轩辕国 轩辕之国,在穷山之际,其不寿者八百岁。诸天之野,和鸾鸟舞。民食凤卵,饮甘露。(出《博物志》) 轩辕国在穷山的边上,他们国中不长寿的人也能活八百岁。诸天的原野上,鸾相呼,鸟起舞。百姓吃凤蛋,喝甘美的雨露。 白民国 白民之国,有乘黄,状若狐,背上有角。乘之,寿三千年。(出《博物志》) 白民国有一种动物叫乘黄,样子像狐狸,背上有角。骑过它,寿命可长达三千岁。 欧丝 欧丝之野,女子乃跪,据树欧丝。(出《博物志》) 欧丝国的原野上,女子竟然跪着,靠着树吐丝。 輆沐国 越东有輆沐之国,(音善爱反)其长子生,则解而食之,谓之宜弟。父死,则负其母而弃之,言鬼妻,不可与共居。楚之南,炎人之国,其亲戚死,刳其肉而弃之,然后埋其骨,乃成孝子也。秦之西有义渠之国,其亲戚死,聚柴而焚之,薰其烟上,谓之登烟霞,然后成为孝。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而未足为非也。见《墨子》。(出《博物志》) 越国东部有个輆沐国,该国人的长子生下来,就剁开吃了他,说这样会有利于弟弟。如果父亲死了,儿子就把母亲背出去扔掉,说是鬼的妻子是不能跟他们一起住的。楚国南边的炎人国,他们的父母死了,就把他们身上的肉刮下来扔掉,然后只把骨头埋了,就可以成为孝子了。秦国的西边有个义渠国,父母死了,就把木柴堆积起来点燃,然后把父母放在烟上薰,他们把这叫作登烟霞,这样做后才会被认为孝。这种做法上面提倡的,下面的人就当作风俗,却没有人说不对。这些事《墨子》上都有记载。 泥杂国 成王即位三年,有泥杂(明抄本“杂”作“离”)之国来朝。其人称自发其国,常从云里而行,闻雷震之击在下。或入潜穴,又闻波澜之声在上。或泛巨水,视日月,以知方面所向。计寒暑,以知年月。考以中国正朔,则序历相符。王接以外宾之礼也。(出《拾遗录》) 周成王即位三年后,有泥杂国的人来朝见。那人说,他从泥杂国家出发后,常从云彩里走,脚下常能传来打雷的声音。有的时候,他进入隐蔽的洞穴中,又听到波浪的声音在头上。有时在大水中飘浮前行,就看太阳和月亮的运行,来弄清方向,根据季节的冷热,来确定年月。用中原的历法去验证它,就发现顺序年代正相符合。于是周成王以外宾的礼节接待了他。 然丘 成王六年,然丘之国,献比翅鸟,雌雄各一,以玉为樊。其国使者,皆拳头奓鼻,衣云霞之布,如今霞布也。经历百余国,方至京师。越铁屼,泛沸海,有蛇州蜂岑。铁屼峭厉,车轮各金刚为辋,比至京师,皆讹说(明抄本“说”作“锐”)几尽。沸海皆涌起,如剪鱼也鱼鳖皮骨,坚强如石,可以为铠。泛沸海之时,以铜薄舟底,龙蛇蛟不得近也。经蛇州度,则豹皮为屋,于屋内推车。经蜂岑,燃胡苏之木末,以此木烟能杀百虫。经途五十余年,乃至洛邑。成王封太山,禅社首。使发其国之时,人并童稚,乃至京师,鬓发皆白。及还至然丘,容貌还复壮。比翼鸟多力,状似鹄,衔(“衔”原作“冲”,据明抄本改。)南海之丹(“丹”原作“舟”,据明抄本改。)泥,巢昆岑之玄木,而至其中,遇圣则来翔集,以表周公辅圣之神力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周成王六年,然丘国献比翼鸟,雌雄各一只,笼子是用玉石做成的。那个国家的使者都头小如拳,鼻孔张开,穿着云霞那样的布——就像今天的霞布,经过了一百多个国家,才到了京城。途中翻过了铁屼山渡过了沸海,还经过了蛇州和蜂山。铁屼山陡峭危险,车轮的外圈是用金刚石作的,可是等到到了京城,都变形磨损得快没有了。沸海上波浪翻滚,像煎鱼那样。鱼鳖的皮和骨头坚硬得像石头,可用它做铠甲。渡沸海时,用铜片包住船底,使龙蛇蛟不能靠近。经蛇州时,就用豹皮做成屋子,人在屋子里推着车。经过蜂山时,就点燃胡苏树的树枝,因为这种树烧出的烟能杀灭各种虫子。在路上走了五十多年,才到了洛阳。这一年周成王在泰山祭天,在社首山祭地,这使者从他的国家出发的时候,他们还都是孩子,可是到了京城的时候却都已鬓发全白。等到使者回到然丘,容貌恢复,又强壮如初。他们进贡的比翼鸟力气大,形状像鹄,衔来南海的红泥,做窝于昆山玄木上,住在那里面。比翼鸟遇到圣人就飞翔落下,以此显示周公辅佐圣王的非凡的力量。 卢扶国 卢扶国,燕昭王时来朝。渡玉河万里,方至其国。国无恶(“国无恶”三字原作“人并”,据明抄本改。)禽兽,水不扬波,风不折枝。人皆寿三百岁,结草为衣,是谓之卉服。至死不老,咸和孝让。寿登百岁已上,拜敬如至亲之礼。葬于野外,以香木灵草,翳掩于尸。闾里吊送,号泣之声,动于林谷。溪原为之止流,春木为之改色。居丧,水浆不入口,至死者骨为埃尘,然后乃食。昔大禹随山导川,乃表(“表”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其地为无老纯孝之国。(出《王子年拾遗记》) 燕昭王时,卢扶国派使者来朝见。从中国要渡过万里玉河才能到达卢扶国。卢扶国内没有凶恶的禽兽,水面上不起波浪,风也吹不断树枝。人们寿命都达到三百岁。他们用草编织衣服,这种衣服称为卉服。人到死了的时候也没有变老,全都和气孝顺谦让,寿命达到百岁以上的,人们对他们都像对待最近的亲属那样拜见敬礼。人死后埋葬在野外,用香木山草覆盖在尸体上,乡里人都去吊唁送葬,号哭的声音,震动了树林山谷,溪水因此而停止了流动,春天的树因为悲悼改变了颜色。在居丧期间,既不喝酒也不喝水,直到死者的骨头变成泥土,才吃饭。从前大禹沿着山疏导河流时,就表彰那个地方是“无老纯孝之国”。 浮折国 元封元年,浮折岁贡兰金之泥。此金汤渊,盛夏之时,水常沸涌,有若汤火,飞鸟不能过。国人行者,常见水边有人,冶此金为器。混若泥,如紫磨之色,百铸,其色变白,有光如银,名曰银烛。常以为泥,封诸函匣及诸宫门,鬼魅不敢干。当汉世,上将出征,及使绝国,多以泥为印封。卫青、张骞、苏武、傅介子之使,皆受金泥之玺封也。帝崩后乃绝。(出《玉子年拾遗记》) 汉武帝元封元年,浮折国每年进贡兰金泥。产这种金的热水坑,在盛夏的时候,里面的水经常沸腾翻涌,就像热水与烈火,飞鸟也飞不过去。国内的人经过此处时,经常看见水边上有人,把这种金属冶炼铸造成器物。像泥那样污浊,颜色如上等的黄金,反复多次铸造,它的颜色就变白了,而且发出银光,这时就称为银烛。常用它作成泥,密封各种盒子、匣子和各宫门,这样,鬼怪就不敢冒犯。在汉朝时候,上将出征,以及出使极远的国家,多用兰金泥作官印的封泥。卫青、张骞、苏武、傅介子出使时,都接受了用兰金之泥封好的盖有皇帝印的证书。汉武帝死后,贡兰金之泥的事就中止了。 频斯 魏帝为陈留王之岁,有频斯国人来朝,以五色玉为衣,如今之铠。不食中国滋味,自有金壶,中有神浆,凝如脂,尝一滴则寿千年。其国有大风木为林,高六七十里,善算者以里计之,雷电常出树之半。其枝交阴上蔽,不见日月之光。其下平净扫洒,雨雾不能入焉。树东有大石室,可容万人坐。壁上刻有三皇之像,天皇十二头,地皇十一头,人皇九头,皆龙身。亦有膏烛之处。缉石为床,床上有膝痕二三寸,床前有竹简长二寸,如大篆之文,皆言开辟已来事,人莫能识。言是伏羲画卦之时有此书,或言苍颉造书之处。旁有丹石井,非人工所凿,下及漏泉,水常沸涌。诸仙欲饮之时,以长绠引汲。频斯国民皆多力卷发,(“卷发”原作“拳头”,据明抄本改。)不食五谷,月中无影,食桂浆。其人发,引之则长,置则自缩如螺。续此人发以为绳,以及丹井,方冬得升合之水。水中有白蛙,两翅,常去来井上,征者食之。至周王子晋临井而窥,有青雀吐杓,以授子晋,取而饮之,乃有云起雪飞。子晋以衣袖撝雪,则云霁雪止。白蛙化为白雁,入云摇摇遂灭。此则频斯人所记,盖其人年不可测也。使图其山川地势瑰异之属,以示张华。华云:“此神异之国,难可验信。”使车马珍服,送之出关。(出《拾遗录》) 魏帝曹奂做陈留王那年,有频斯国的人来朝见。他们用各种颜色的玉石做衣服,像今天的铠甲。他们不吃中原的食物,自己带有金壶,壶里有神仙浆水,像凝固的油脂,尝一滴就能延长一千年的寿命。他们国有大风木形成的树林,树高六七十里,擅长计算的人用里计算它,雷电常出现在树木的半腰。它的枝叶交错形成阴影在上面遮着,以致不见日月之光,那树下平坦干净,常清扫洒水,雨雾不能进入树下。树东有一座大石头房子,里面可以坐下一万人。墙上刻有三皇的像,天皇十二个头,地皇十一个头,人皇九个头,都是龙身。也有放置灯和蜡烛的地方。把石头连到一起作为床,床上有膝盖印二三寸深,床前有竹简,长有二寸,上面文字像大篆,说的都是开天辟地以来的事。那字谁都不认识,说这是伏羲画卦时写的,有的人说这里是苍颉造字的地方。旁边有口丹石井,不是人工开凿的,下面深深通着出水的泉眼,泉水经常沸腾上涌。仙人们想喝水的时候,用长绳提水。频斯国的百姓都大力气卷头发,不吃五谷。他们那儿的月亮中没有桂树影。但他们喝桂花酒。那里人的头发拉它就长,放开手就自动缩回去像田螺一般。把这样的人发接续起来做成绳,可以用来提取丹石井中的水。冬季时,得到的井水很少。水中有白色青蛙,这种蛙有两个翅膀,常不断地爬到井上再下去,走路的人往往喂它。周王子晋来到井边往下看,有只青雀吐出一只勺,给子晋,子晋接过来喝了勺里的水。于是云彩出现,雪花飞舞。子晋用衣袖向雪挥动,于是云收雪止。白青蛙变为白雁,飞入云中不断上下,最后看不见了。这些内容都是频斯人记载的。原来那个国家的人年龄是没法推测的。又让他们画他们那里的山川地势和珍贵奇异之类的东西给张华看,张华说:“这是神灵奇异的国家,难以验证相信。”后来就让人用车马和珍贵的衣服,把他们送出了函谷关。 吴明国 贞元八年,吴明国贡常燃鼎鸾蜂蛮。云,其国去东海数万里,经揖娄沃沮等国。其土宜五谷,多珍玉,礼乐仁义,无剽劫,人寿二百岁。俗尚神仙术,一岁之内,乘云驾鹤者,往往有之。常望黄气如车盖,知中国土德王,遂愿贡奉。常燃鼎,量容三斗,光洁似玉,其色紫,每修饮馔,不炽火而俄顷自熟,香洁异于常等。久而食之,令人返老为少,百疾不生也。鸾蜂蜜,云其蜂之声,有如鸾凤,而身被五彩。大者可重十余斤,为窠于深岩峻岭间,大者占地二三亩。国人采其蜜,不逾三二合,如过度,即有风雷之异。若螫人生疮,以石上菖蒲根傅之,即愈。其色碧,贮之于白玉碗,表里莹彻,如碧琉璃。久食令人长寿,颜如童子,发白者应时而黑。逮及沉疴眇跛,无不疗焉。(出《杜阳杂编》) 唐德宗贞元八年,吴明国进贡常燃鼎和鸾蜂蜜。使者说,他们的国家距离东海数万里,途经揖娄、沃沮等国家。那里的土地适合种植五谷,有很多珍宝玉石,讲究礼仪,喜欢音乐,为人仁义,没有偷盗抢劫的事情,人们的寿命可达到二百岁。他们有崇尚神仙术的习俗,一年当中,乘云驾鹤成仙的常常有。他们常看到远处黄气像车盖,知道中国凭土德称王天下,于是愿意来献物朝拜。常燃鼎,容量是三斗,光洁像玉石,是紫色的。每次用它加工饮食,不用烧火食物自己就熟了,又香又干净跟常法做出来的不同。常吃这样的饭菜,会使人返老还童,百病不生。鸾蜂蜜,是说那种蜜蜂的鸣声有些像鸾鸟凤凰,而且身体上有多种颜色。大的可重达十多斤,在幽深的山崖和高峻的山岭间做窝,窝大的占地约二三亩。国内的人采它的蜜,不能超过三二合,如超过,就会出现刮风打雷的不正常情况。如果这种蜂螫了人形成疮口,只要用石头上长的菖蒲根敷上,就好了。那蜜的颜色是绿的,把它盛在白玉碗里,表层和里面都晶莹透明,像绿色的琉璃。长期服用能使人长寿,面如小孩,头发变白的吃了那蜜以后能变黑,即使很重的病,哪怕眼瞎腿瘸,也能治好。 女蛮国 大中初,女蛮国贡双龙犀,有二龙,鳞鬣爪角悉备。明霞锦,云(明抄本“云”作“云”)炼水香麻以为色,光浑映耀,芬馥著人,五色相间,而美于中华锦。其国人危髻金冠,缨(“缨”原作“头”,据明抄本改。)络被体,故谓之菩萨蛮。当时倡优,遂制《菩萨蛮》曲,文士亦往往声其词。更女王国贡龙油绫鱼油锦,文采多异,入水不濡,云有龙油鱼油也。优者更作《女王国》曲,音调宛畅,传于乐部矣。(出《杜阳杂编》) 唐宣宗大中初年,女蛮国进贡双龙犀杯,那上面有两条龙,龙鳞、龙鬣鬃、龙爪、龙角都有。还有明霞锦,说是这种锦的香味是从水香麻中精炼出来的,这种锦光彩辉映,浓香能附在人身上,各种颜色交错相配,比中国的锦还要好。那个国家的人梳着高高的发髻,戴着金饰的帽子,身上披着缨络,所以称他们为菩萨蛮。当时的歌舞艺人于是就创作了《菩萨蛮》曲调,文人也常常把自己的词跟《菩萨蛮》曲相配。还有女王国进贡龙油绫和鱼油锦,花纹彩色有很多奇异的特点,放到水里不沾水,说是因为上面有龙油鱼油的缘故。艺人便又创作了《女王国》曲,音调婉转流畅,后来传到国家乐队中去了。 都播 都播国,铁勒之别种也,分为三部,自相统摄。其俗结草为庐,无牛羊,不知耕稼。多百合,取以为粮。衣貂鹿之皮,贫者亦缉鸟羽为服。国无刑罚,偷盗者倍征其赃。(出《神异录》) 都播国是铁勒族的分支,共分三部分,各自管辖。他们的习俗是用草编制房子,不养牛羊,也不懂得耕种。他们国内百合很多,就以它作为粮食。穿的是貂皮和鹿皮衣服,贫穷的也编结鸟羽做衣服。国家不用刑处罚人,犯偷盗罪的加倍没收他的赃物。 骨利 骨利国居回纥北方,瀚海之北。胜兵四千。地出名马。昼长夜短,天色正曛,煮一羊胛才熟,东方已曙,盖近日入之所也。(出《神异录》) 骨利国位于回纥的北方,瀚海的北面。有四千优秀的士兵,那地方还出产名马。白天长夜间短,在太阳快落山时,煮一块羊肩,刚熟,东方已经天色发白,原来这里是靠近太阳落下的地方啊。 突厥 突厥事祆神,无祠庙,刻毡为形,盛于毛袋,行动之处,以脂苏涂,或系之竿上,四时祀之。坚昆部落,非狼种。其先所生之窟,在曲漫山北,自谓上代有神,与牸牛交于此窟。其人发黄目绿,赤髭髯。其髭髯俱黑者,汉将李陵及兵众之后也。西屠,俗染齿令黑。(出《酉阳杂俎》) 突厥奉祀火神,没有祭祀的庙,把毡子刻成祆神形象,装在毛袋里,或者系在竿上,春夏秋冬都进行祭祀。坚昆部落,不是狼种,他们先人诞生的洞窟,在曲漫山北面,他们自己说古代有神跟母牛在此洞窟中交配。他们的人头发是黄的,眼睛是绿的,胡子是红色的。胡子全是黑色的,则是汉朝将领李陵和他的士兵的后代。西屠人有风俗是喜欢把牙齿染成黑色。又 突厥之先曰射摩。舍利海有(“有”原作“神”,据明抄本改。)神,在阿史得蜜西。射摩有神异,海神女每日暮,以白鹿迎射摩入海,至明送出,经数十年。后部落将大猎,至夜中,海神谓射摩曰:“明日猎时,尔上代所生之窟,当有金角白鹿出。尔若射中此鹿,毕形与吾来往;或射不中,即缘绝矣。”至明入围,果所生窟中,有白鹿金角起。射摩遣其左右固其围,将跳出围,遂杀之。射摩怒,遂手斩阿唲首领,仍誓之曰:“自此之后,须以(“以”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人祭天。(明抄本“天”作“纛”。)常取阿唲。”(明抄本“常取阿唲”四字作“如阿唲例。”)即取部落子孙斩之以祭也。至今突厥以人祭纛,(“纛”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部落用之。射摩既斩阿唲,至暮还。海神女执射摩曰:“尔手斩人,血气腥秽,因缘绝矣!”(出《酉阳杂俎》) 突厥的祖先叫射摩。舍利海有神仙,这个海在阿史得蜜以西。射摩有神灵奇特的能力,海神的女儿每到黄昏,用白鹿迎接射摩入海中,到天明再送出,这样过了数十年。后来部落将要大规模打猎,到了半夜,海神女儿对射摩说:“明天打猎时,你们祖先出生的洞窟中,会有金角白鹿跑出来。你如果射中这只鹿,今后就仍能跟我来往;如果射不中,咱俩的缘分就结束了。”到了天亮进入围猎时,果然在前代出生的洞中,有金角白鹿跑出来。射摩就派他的手下人加强围猎,在鹿将要跳出围圈时,被手下的人杀了。射摩大怒,便亲手斩了阿唲部的首领,并立誓说:“自此以后,凡用人祭天,都要由阿唲部出人!”就弄来一个阿唲部的子孙斩了祭天。直到现在突厥人仍以人祭战旗,部落沿用了这个规定。射摩斩了阿唲后,到晚上回去了,海神女儿抓住射摩说:“你亲手杀人,血气又腥又脏,咱俩的缘分从此断绝了!” 吐蕃 唐贞元中,王师大破吐蕃于青海。临阵,杀吐蕃大兵马使乞藏遮,遮及诸者。(明抄本“及”作“乃”,“者”作“酋”。)或云,是尚结赞男女。吐蕃乃收尸归营。(“营”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有百余人,行哭随尸,威仪绝异。使一人立尸旁代语,使一人问,“疮痛乎?”代语者曰:“痛。”即膏药涂之。又问曰:“食乎?”代者曰:“食。”即为具食。又问曰:“衣乎?”代者曰:“衣。”即命裘衣之。又问:“归乎?”代者曰:“归。”即具舆马,载尸而去。译语者传也。若此异礼,必其国之贵臣也。(出《咸通录》。明抄本作出《咸通甸围录》。) 唐代贞元年间,唐军在青海把吐蕃的军队打得大败,在战场上,杀死了吐蕃的大兵马使乞藏遮,有人说乞藏遮和其它死者是尚结赞的侍从。于是吐蕃人收起了尸首回到了营房,有一百多人跟着尸首边走边哭,他们的丧祀仪式极奇特。让一人站在尸体旁代死者说话,让另一人问:“伤处疼痛吗?”代替的人就说:“疼痛。”然后把膏药涂在死者伤处。又问:“吃饭吗?”代答的人说:“吃。”又马上进上食物。又问:“要穿衣服吗?”代答者又说:“穿。”马上命人给穿上皮衣服。又问:“要回去吗?”代答者又说:“回去。”便马上准备好车马,把尸体装上车拉走。这些情况都是翻译转述过来的,像这种奇特的礼仪,必须是吐蕃国中高贵的大臣才能享受。西北荒 西北荒中,有玉馈之酒,酒泉注焉。广一丈,深三丈,酒美如肉,清澄如镜。有玉樽玉笾,取一樽,复生焉,与天同休,无干时。石边有脯焉,味如獐脯。饮此酒,人不生死。此井间人,与天同生,虽男女不夫妇,故言不生死。(出《神异记》) 西北边远的地方,有一种玉馈酒,是从酒泉流入的。酒池宽有一丈,深有三丈,酒味纯美如肉,清澈透明像镜子。酒池上有玉石酒杯和玉石的盘,盛出一杯酒,池里马上又生出一杯,酒池与上天寿命相同,没有干涸的时候。石头旁边还有肉干儿,味道如同獐肉干儿。喝了这种酒,人就不生不死。这池子周围的人,也与天同寿,虽有男有女,但不结为夫妇,所以说不生不死。鹤民 西北海戌亥之地,(“地”字原缺,据陈校本补。)有鹤民国。人长三寸,日行千里,而步疾如飞,每为海鹤所吞。其人亦有君子小人。如君子,性能机巧,每为鹤患。常刻木(“木”原作“吐”,据明抄本改。)为己状,或数百,聚于荒野水际,以为小人,吞之而有患。凡百千度,后见真者过去,亦不能食。人多在山涧溪岸之旁,穿穴为国,或三十步五十步为一国,如此不啻千万。春夏则食路草实,秋冬食草根,值暑则裸形,遇寒则编细草为衣。亦解服气。(出《穷神秘苑》) 西北海戌亥那地方,有个鹤民国,人身高三寸,但日行千里,步履迅急如飞,却常被海鹤吞食。他们当中也有君子和小人。如果是君子,天性聪慧机变灵巧,每每因为防备海鹤这种祸患,而经常用木头刻成自身的样子,有时数量达到数百,把它们放置在荒郊野外的水边上。海鹤以为是鹤民,就吞了下去,结果被木人卡死,海鹤就这样上当千百次,以后见到了真鹤民也不敢吞食了。鹤民大多数都在山涧溪岸的旁边,凿洞建筑城池,有的三十步五十步就是一座城,像这样的城不止千万。春天和夏天的时候就吃路上的草籽,秋天冬天就吃草根。到了夏天就裸露着身体,遇到冬天就用小草编衣服穿,也懂得修炼气功的养生之法。又 一说,四海之外,有鹄国焉。男女皆长七寸,为人自然有礼,好经谕跪拜。其人皆寿三百岁,行千里,百物不敢犯之。虽畏海鹤,陈章与齐桓公言,鹄遇吞之,亦寿三百岁。此人鹄中不死,而鹄亦一举千里。陈章与齐桓公所言小人也。(出《神异录》) 还有一种说法:四海的外面有个鹄国,男女都只有七寸高,为人泰然自如很有礼貌,喜欢经书,懂得跪拜之礼,那些人都能活三百岁,能走千里路,各种东西都不敢侵犯他们。他们虽然害怕海鹤,但陈章与齐桓公说,如果鹄把他们吞到肚里去,也能活三百年,被吞下肚的人不死,而鹄也能一飞千里。陈章与齐桓公所说的就是那种小人。 契丹 卢文进,幽州人也,至南,封范阳王。尝云,陷契丹中,屡又绝塞射猎,以给军食。正昼方猎,忽天色晦黑,众星粲然。众皆惧,捕得蕃人问之。至所谓笡却日也,此地以为常,寻当复矣。顷之乃明,日犹午也。又云,常于无定河,见人胸(“胸”原作“脑”,据明抄本改)骨一条,大如柱,长可七尺云。(出《稽神录》) 卢文进是幽州人,到了南方,被封为范阳王。他说,他曾落入契丹人手里,契丹人派他多次在极远的边塞打猎,以便供给军队食物。有一次大白天正打猎,忽然天色昏黑,群星明亮,大家都非常害怕。抓到一个蕃人询问,回答说:“这是日蚀,契丹人称为‘笡却日’,这地方已习以为常,稍过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了。”过了不一会果然明亮起来了,太阳还正在正午。卢文进又说,曾在无定河那地方,看见一条人的胸骨,像柱子那样粗,大约有七尺长。 沃沮 毋丘俭遣王倾追高丽王官,(明抄本无“官”字,按《博物志》“官”作“宫”)尽沃沮东东界。问其耆老,海东有人不。耆老言。国人尝乘船捕鱼,遭风,见吹数十日,东得一岛。上有人,言语不相晓。其俗尝以七月,取童女沉海。又言有一国,亦在海中,纯女无男。 又说,得一布衣,从海中浮出,其身如中人衣,其两袖长二丈。(“丈”原作“尺”,据明抄本改。)又得一破船,随浪出,在海岸边。有一人,项中复有面,生得(“得”原作“的”,据明抄本改。)之,与语不相通,不食而死。其地皆在沃沮东大海中。(出《博物志》) 毋丘俭派王倾追高丽王官,追到沃沮(今朝鲜西北)东部的边境就停下了。问那里的一位老人:“海东有人没有?”老人说,“国内的人曾经坐着船去捕鱼,遇到了大风,被吹了几十天,在东面碰到了一个海岛。海岛上有人,但说话听不懂。那地方有个习谷,要在七月弄来童女沉入海里。”又说还有一个国家,也在海中,只有女的,没有男的。 又说,有人曾看到一件布衣服,从海水中浮上来,那衣服象中国人的衣服,但它的两只袖子却有二丈长。又看到一只破船,随着海浪涌出,停在海岸边。上有一个人,脖子上还有一张脸,这是被活捉的。,与他交谈,但语言不通。他也不吃东西,不久就死去了。那些地方都在沃沮东面的大海当中。 僬侥 李章武有人腊三寸余,头髀肋成就,眉目分明,言是僬侥国人。(出《酉阳杂俎》) 李章武有一个用活人腊制的“人干儿”,脑袋、大腿、胸脯都完好无损,眉毛眼睛也很分明,说那就是古代传说中矮人国僬侥国的人。 卷第四百八十一 蛮夷二 卷第四百八十一蛮夷二 新罗东女国廪君大食国私阿修国俱振提国牂牁龟兹乾陀国 新罗 新罗国,东南与日本邻,东与长人国接。长人身三丈,锯牙钩爪,不火食,逐禽兽而食之,时亦食人。裸其躯,黑毛覆之。其境限以连山数千里,中有山峡,固以铁门,谓之铁关。常使弓弩数千守之,由是不过。(出《纪闻》) 又新罗国有第一贵(明抄本“贵”作“国”)族金哥,其远祖名旁竾,有弟一人,甚有家财。其兄旁竾,因分居,乞衣食。国人有与其隙地一亩,乃求蚕谷种于弟,弟蒸而与之,旁竾不知也。至蚕时,止一生焉,日长寸余,居旬大如牛,食数树叶不足。其弟知之,伺(“寸余居旬大如牛食数树叶不足其弟知之伺”十八字原空缺,据黄本补)间,杀其蚕。经日,四方百里内蚕,悉飞集其家。国人谓之巨蚕,意其蚕之王也。四邻共缲之,不供。谷唯一茎植焉,其穗长尺余。旁竾常守之。忽为鸟所折,衔去。旁竾逐之,上山五六里,鸟入一石罅,日没径黑,旁竾因止石侧。至夜半月明,见群小儿,赤衣共戏。一小儿曰:“汝要何物?”一曰:“要酒。”小儿出一金锥子,击石,酒及樽悉具。一曰:“要食”,又击之,饼饵羹炙,罗于石上。良久,饮食而去(“去”原作“久”,据明抄本改),以金锥插于石罅。旁竾大喜,取其锥而还,所欲随击而办,因是富侔国力,常以珠玑赡其弟,弟云:“我或如兄得金锥也。”旁竾知其愚,谕之不及,乃如其言。弟蚕之,止得一金如常者。谷种之,复一茎植焉,将熟,亦为鸟所衔。其弟大悦,随之入山,至鸟入处,遇群鬼。怒曰,“是窃余锥者。”乃执之。谓曰:“尔欲为我筑糖三版乎?尔欲鼻长一丈乎?”其弟请筑糖三版,三日,饥困不成,求哀于鬼。鬼乃拔其鼻,鼻如象而归。国人怪而聚观之,惭恚而卒。其后子孙戏锥求狼粪,因雷震,锥失所在。(出《酉阳杂俎》) 又登州贾者马行余转海,拟取昆山路适桐庐,时遇西风,而吹到新罗国。新罗国君闻行余中国而至,接以宾礼。乃曰:“吾虽夷狄之邦,岁有习儒者,举于天阙。登第荣归,吾必禄之甚厚。乃知孔子之道,被于华夏乎。”因与行余论及经籍,行余避位曰:“庸陋贾竖,长养虽在中华,但闻土地所宜,不读诗书之义。熟诗书,明礼义者,其唯士大夫乎!非小人之事也。”乃辞之。新罗君讶曰:“吾以中国之人,尽闻典教。不谓尚有无知之俗欤!”行余还至乡井,自惭以贪吝衣食,愚昧不知学道,为夷狄所嗤,况哲英乎。(出《云溪友议》) 又天宝初,使赞善大夫魏曜使新罗,策立幼主。曜年老,深惮之。有客曾到新罗,因访其行路。客曰:永徽中,新罗日本皆通好,遣使兼报之。使人既达新罗,将赴日本国,海中遇风,波涛大起,数十日不止。随波漂流,不知所届,忽风止波静,至海岸边。日方欲暮,时同志数船,乃维舟登岸,约百有余人。岸高二三十丈,望见屋宇,争往趋之。有长人出,长二丈,身具衣服,言语不通。见唐人至,大喜,于是遮拥令入宅中,以石填门,而皆出去。俄有种类百余,相随而到,乃简阅唐人肤体肥充者,得五十余人,尽烹之,相与食啖。兼出醇酒,同为宴乐,夜深皆醉。诸人因得至诸院,后院有妇人三十人,皆前后风漂,为所虏者。自言男子尽被食之,唯留妇人,使造衣服。汝等今乘其醉,何为不去。吾请道焉,众悦。妇人出其练缕数百匹负之,然后取刀,尽断醉者首。乃行至海岸,岸高,昏黑不可下。皆以帛系身,自缒而下,诸人更相缒下,至水滨,皆得入船。及天曙船发,闻山头叫声,顾来处,已有千余矣。络绎下山,须臾至岸,既不及船,虓吼振腾。使者及妇人并得还。(出《纪闻》) 又近有海客往新罗,次至一岛上,满地悉是黑漆匙箸。其处多大木,客仰窥匙箸,乃木之花与须也,因拾百余双还。用之,肥不能使,偶取搅茶,随搅随消焉。(出《酉阳杂俎》) 又六军使西门思恭,常衔命使于新罗。风水不便,累月漂泛于沧溟,罔知边际。忽南抵一岸,亦有田畴物景,遂登陆四望。俄有一大人,身长五六丈,衣裾差异,声如震雷,下顾西门,有如惊叹。于时以五指撮而提行百余里,入一岩洞间,见其长幼群聚,递相呼集,竞来看玩。言语莫能辨,皆有欢喜之容,如获异物。遂掘一坑而置之,亦来看守之。信宿之后,遂攀缘跃出其坑,径寻旧路而窜。才跳入船,大人已逐而及之矣,便以巨手攀其船舷,于是挥剑,断下三指,指粗于今槌帛棒。大人失指而退,遂解缆。舟中水尽粮竭,经月无食,以身上衣服,啮而啖之。后得达北岸,遂进其三指,漆而藏于内库。洎拜主军,宁以金玉遗人,平生不以饮馔食客,为省其绝粮之难也。(出《玉堂闲话》) 新罗国东南面跟日本国相邻,东面跟长人国相接。长人身高三丈,牙齿像锯。指甲像钩子,不用火烧东西吃,抓到禽兽就生吃了,有时候也吃人。他们的身体裸露着,上面长有一层黑毛。他们的国土周围有相连数千里的山脉围绕着。边境上有山口。用铁门挡住,称为铁关,常派数千弓弩手守着,因此是过不去的。 又说新罗国有个第一贵族金哥。他的远祖名叫旁竾。旁竾有位弟弟,家财很多,他的哥哥因为分居,生活困难,只好乞衣乞食。有位乡里人送给旁竾一块空地,旁竾向弟弟要蚕种和谷种,弟弟就把蚕种、谷种煮熟了送给他,旁竾并不知道。到孵蚕种时,只孵出了一只。这只蚕每天长一寸多,过了十天长得像牛一样大了,好几棵桑树的叶都不够它吃。他的弟弟知道这事后,就找了一个机会,杀死了这条大蚕。一天后,四面八方百里以内的蚕,都飞来落到了旁竾的家。国内的人都说被杀死的蚕是巨蚕。推测它可能是那些蚕的王。旁竾周围的邻居共同帮着缫丝也忙不过来。旁竾的谷子只长出了一棵。但结的穗有一尺多长,旁竾经常在旁边看着它。忽然这棵谷子被一只鸟折断,并把穗子衔走了。旁竾于是跟着追赶,追到山上。在山上又追了五六里,这时鸟飞入了一个石缝中。日头落了,路上很黑,旁竾只好在一块石头旁边停下了。到了半夜,月亮很明亮,旁竾见一群小孩,穿着红色衣服在一起做游戏。一个小孩说:“你要什么东西?”一个小孩回答说:“要酒。”那个小孩就拿出一把金锥子,敲打石头,于是酒和酒具都摆了出来。还有一个说要食物,又敲打石头,饼、糕、汤、烤肉又摆在了石头上。过了好一会儿那些小孩才吃喝完走了,把金锥插在石头缝里。旁竾非常高兴,拿了那把金锥就回家了。旁竾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敲打金锥就立刻会得到。凭着这把金锥,旁竾的富裕可跟国家相比,所以经常把珍珠送给他弟弟。弟弟说:“我也许能像哥哥一样得到一把金锥。”旁竾了解他的无知,但告诉他也不听,只好让他按他的话办了。于是,旁竾的弟弟孵蚕,也只得到一只很平常的蚕;也种了谷子,又只长出一棵,将要成熟时,也被鸟把穗衔走。旁竾的弟弟非常高兴,随着鸟进了山。到了鸟入石缝的地方,遇到了群鬼。群鬼生气地说:“这是偷金锥的人。”便抓住了他,对他说:“你想为我们筑墙二十四尺呢,还是想让鼻子长成一丈长呢?”旁竾弟请求筑墙二十四尺。经过三天,饥饿困苦没筑成,向鬼请求怜悯,鬼便拉长他的鼻子。旁竾的弟弟拖着一只和象鼻子一样长的鼻子回了家。国内人觉得奇怪,都聚拢来看他。他又惭愧,又生气。死掉了。从那以后旁竾的子孙们开玩笑,用金锥要狼粪,于是雷声震响,金锥失去,不知道哪里去了。 还有个传说。说登州商人马行余在海上航行,打算取道昆山到桐庐去,但当时却遇到了西风,被吹到了新罗国。新罗国的国君听说马行余是从中国来的,便以宾客之礼接待他,并说:“我们虽属夷狄国家,但每年都有到中国学习儒学的人,其中还有些人被推荐到中国朝廷,考中功名光荣回国。回国后,我一律给他们很多的俸禄。你知道孔子的学说,覆盖了整个中国了吧?”于是跟行余谈论到经书。马行余离开坐席回答说:“我是个平庸浅薄的商人,虽然生长在中国,但是只听说土地适合种什么,不懂诗书中的道理。熟悉诗书,明白礼义的,大概只有那些士大夫,我们这些粗人是一窍不通的。”于是向国君告辞。新罗国君惊讶地说:“我以为中国的人都受到过经书的教育,没料到还有无知的俗人。”行余回到家乡,对自己以前因为贪图衣服食物,愚昧不懂得学儒家之道而被夷狄嗤笑感到惭愧。商人尚且如此,何况聪敏而有才能的人呢? 还有一个传说。天宝初年,唐朝派赞善大夫魏曜出使新罗国,策立他们年幼的太子当国王。魏曜年纪大了,很打怵这件事。有位客人曾到过新罗,于是魏曜就去访问他了解情况。客人说:“永徽年间,唐朝和新罗国、日本国都有友好往来。派使者时两国都去。使者到达新罗以后,又将去日本国,不想在海中遇到了大风,波浪滔天,数十日不止,船只好在海上漂。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忽然风停波静,船到了海岸边。太阳刚要落山,当时一同航行的几只船上的人,都拴好了船,往海岸上攀登,总共大约有一百多人。海岸高二三十丈,登上去后,远远地看到了屋子,便争先恐后地跑过去。有些很高的人走来了,高有二丈,身上穿着衣服,说话听不懂,看见唐朝人到来,他们非常高兴,便前呼后拥地让入屋子,然后用石头堵上了门,就都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他们同类的一百多人,前后相随走来了,原来是挑选唐朝人中皮肤好身体肥胖的,共选出了五十多人,都被他们煮熟了,然后聚在一起吃。又拿出好酒,一同宴饮取乐。到了深夜,这些巨人都吃醉了。于是人们才能够到各个院子里看看。后院里有三十位妇女,都是先后被风刮到此地而被掳掠来的。她们自己说:“男的全被吃了,只留下妇女,让我们做衣服,你们现在趁着他们喝醉了,为什么还不离开?请让我们给你们带路。”大家一听都很高兴。妇女们扛着她们的几百匹熟绢丝,然后拿来刀,把喝醉的那些巨人的脑袋都砍了下来。人们于是走到海岸上,海岸很高,天黑没法下,便用帛拴着身体自己吊下去。用这个办法,大家陆续吊下去到了水边,都上了船。等到天亮时船就出发了。忽听山头上有叫喊声,回头看逃出的地方,已有一千多巨人追来了,都络绎不绝地下山来,不一会儿就到了海岸。看到没有赶上船,都气得像虎那样吼叫,又咆哮又蹦跳。使者和那些妇女最后终于都回到了家。 又有一件事,最近有个航海的人到新罗去,途中到一海岛上临时停脚,只见满地全是涂有黑漆的汤匙和筷子。那地方有很多大树,航海的人仰起头看那大树,原来那些汤匙筷子都是树上的花和花蕊。于是捡了一百多双带回去。回家一用,不好使,因为太粗。偶然用它搅茶水,一边搅一边这种筷子就消溶了。 还有一件事,六军使西门思恭,曾经奉命出使新罗,由于风向水流常有不正常情况,所以往往连续几个月漂浮在大海上,不知海岸在哪里。忽有一天到了南边的一处海岸,看上去也有田地、景物,便登上陆地四下眺望。不一会儿,一个很高大的人,身高有五六丈,衣襟很奇特,声音像打雷,俯视西门思恭,有点像惊讶赞叹似的。当时就用五个手指撮着西门思恭走了一百多里,进入一个岩洞里面。只见他们年老的年幼的都聚在一处,一个传一个地把他们的人都招呼过来,争先恐后地来观看欣赏西门思恭。他们的话一点也听不懂,但都显出很高兴的样子,好像得到一种奇异的东西。于是挖了一个坑,把西门思恭放在里面,还有人看守着。过了一个晚上,西门思恭就攀缘而上,跳出了坑,找到原路逃了回去。西门思恭才跳上船,那巨人已追到船边,于是用大手抓住了船舷。在这危急情况下,西门思恭挥剑砍断了巨人的三个手指头——手指头比现在捶帛的棒子还粗——巨人掉了三个手指头,只好退回去。于是西门思恭解开缆绳开船。船上水和粮食一点也没有了,一个月没粮吃,就吃身上穿的衣服,最后到达了北岸。于是西门思恭献上了那三颗手指头,用漆漆了收藏在皇宫的仓库里。后来西门思恭被提升做了主军。从那时起,他宁可把金玉送给人,平生也一直不用饮食招待客人,因为他深深明白那没有粮食吃的艰难。 东女国 东女国,西羌别种,俗以女为王。(“王”原作“土”,据明抄本改)与茂州邻,有八十余城。以所居名康延州。中有弱水,南流,用牛皮为船以渡。户口兵万人,散山谷,号曰宾就。有女官,号曰高霸,平议国事。在外官僚,并男夫为之,五日一听政。王侍左右女数百人。王死,国中多敛物,至数万。更于王族中,求令女二人而立之,大者为大王,小者为小王。大王死,则小王位之,或姑死妇继。无墓。所居皆重屋,王至九重,国人至六层。其王服青毛裙,平(“平”原作“下”,据明抄本改)领衫,其袖委地。以文锦为小髻,饰以金耳垂珰。足履素靴。重妇人而轻丈夫,文字同于天竺。以十一月为正,每十月,令巫者赍酒肴,诣山中,散糟麦于空,大咒呼鸟。俄有鸟如雉,飞入巫者之怀,因剖腹视之,有谷,来岁必登。若有霜雪,必有大灾。其俗名为鸟卜(“鸟卜”原作“鸟上”,据《新唐书》卷二二一上改)。人死则纳骨肉金瓶中,和金屑(“屑”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而埋之。(出《神异记》) 东女国是西羌族的一支,她们的风俗是女人当国王。东女国与我国的茂州相邻,国内有八十多座城,她们把女王所住的地方命名为康延州。国内有条弱水河,是向南流的,那里的人用牛皮做船来渡河。百姓和士兵共一万人,散居在山谷间,把这叫作“宾就”。她们设有女官,号称“高霸”,是商量讨论国家大事的。外地官员。则是由男子担任。国王五天上朝一次,听取臣下的意见,处理国家大事。国王有女侍从数百人。国王死了,国内百姓大多要贡献财物,合起来可达数万。还要在王族中找出两位美好的女子立为国王,年岁大的当大国王,年岁小的做小国王。大国王死了,小国王就登上大国王的位置,或者婆婆死了儿媳妇继承。死后没有坟墓。人们住的都是楼,国王的楼达九层,百姓达到六层。他们的国王穿青色毛裙,平领的衣衫,衣袖都长长地拖在地上,她们以有花纹的锦扎成小发髻,耳朵垂上装饰着耳坠儿,脚上穿着白靴。国中重视妇人,而轻视男人。文字跟印度一样,她们以十一月为正月,每到十月令巫师送酒肴到山里去,还把碾碎的麦子散向空中,大声祷告呼唤鸟。不一会儿,就有一只像野鸡的山鸟飞到巫师的怀里,于是剖这只鸟的肚子,如果看到肚子里有谷粒。那么来年一定是好年头;如果里面是霜雪,就一定有大的灾难,她们称这种做法为“鸟卜”。这个国的人死后,就把骨头和肉装入金瓶中,和上金屑然后埋入土中。 廪君 李时,字玄休,廪君之后,昔武落钟离山崩,有石穴,一赤如丹,一黑如漆。有人出于丹穴者,名务相。姓巴(“巴”原作“已”,据《录异记》改)氏;有出于黑穴者,凡四姓:婂氏,樊氏,柏氏,郑氏。五姓出而争焉,于是务相以矛刺穴。能著者为廪君,四姓莫著,而务相之剑悬。又以土为船,雕画之,而浮水中。曰:“若其船浮者为廪君。”务相船又独浮,于是遂称廪君。乘其土船,将其徒卒,当夷水而下,至于盐阳。水神女子止廪君曰:“此鱼盐所有,地又广大,与君俱生,可无行。”廪君曰:(“曰”原作“君”,据明抄本改)“我当为君,求廪地,不能止也。”盐神夜从廪君宿,旦辄去为飞虫,诸神皆从,其飞蔽日。廪君欲杀之,不可别,又不知天地东西。如此者十日,廪君即以青缕遗盐神曰:“婴此即宜之,与汝俱生;不宜,将去汝。”盐神受而婴之。廪君至砀石上,望膺有青缕者,跪而射之。中盐神,盐神死,群神与俱飞者皆去,天乃开朗。廪君复乘土船,下(“下”原作“不”,据《录异记》改)及夷城。石岸曲,泉水亦曲,望之如穴状。廪君叹曰:“我新从穴中出,今又入此,奈何?”岸即为崩,广三丈余,而阶阶相承。廪君登之,岸上有平石,长五尺,方一丈。廪君休其上,投策计算,皆著石焉。因立城其旁,有而居之。其后种类遂繁。秦并天下,以为黔中郡,薄赋敛之,岁出钱四十万。巴人以赋为賨,因谓之賨人焉。(出《录异记》) 李时,字玄休,是古代巴郡南郡氏族首领廪君的后代。从前武落的钟离山崩塌,出了一个石坑,一坑红如朱砂,一坑黑如生漆。有一个人从红色坑中出来,名叫务相,姓巴。有人从黑色坑中出来,共四个姓:婂氏,樊氏,柏氏,郑氏。五姓出现后开始争斗,于是务相用矛扎坑壁,说能把矛扎在坑壁上的,就做廪君。结果姓婂、樊、柏、郑的人谁也没扎住,而务相扎在坑壁上的矛上还能挂住剑。又用土做船,在船身上雕刻绘画,然后让船浮在水上,约定说:“如果谁的船能浮在水上,就可做廪君。”又独有务相的船能浮在水上,于是就称务相为廪君。务相乘着他的土船,带着他的部众,顺夷水而下,到达了盐阳。水神的女儿阻止廪君说:“此地鱼盐都有,土地广大,我愿跟您一块生活,不要再走了。”廪君说:“我将成为国君,所以我要寻找能生产粮食的土地,不能停止。”盐神夜晚跟廪君一起睡觉,早晨离去变成了飞虫。各种神都跟着盐神,它们飞舞起来遮蔽了太阳。廪君想杀死盐神,但没法分辨,又不知天地和方向,像这种情形持续了十天。廪君就把青线送给盐神,说:“缠上这个,如果适合你,就与你一块生活;不适合的话,我就要离开你。”盐神接过去缠在了身上。廪君到了一块带花纹的石头上,望着飞虫胸上有青线的,跪在石上射它,一下子就射中了盐神,盐神死了,天也开朗了。廪君又乘上船,下行到夷城。那地方石岸曲折,泉水也弯弯曲曲,远远看去像大坑似的。廪君感叹说:“我刚从坑中出来,现在又进了坑,怎么办?”河岸马上就崩溃了,宽有三丈多,而且一个台阶接着一个台阶。廪君登上去,岸上有平坦的石头,长五尺,面积有一丈。廪君在上面休息,拈阄测算,结果都说建城。于是就在石头旁边建立城镇,靠近石头,在这里住了下来。从那以后廪君的种族便繁衍起来。秦统一天下后,就把此地定为黔中郡。对此地收税不多,每年贡钱四十万。巴人把赋税称为賨,于是便把巴人称为賨人了。 大食国 大食西南二千里有国,山谷间,树枝上生花如人首,但不语,人借问,笑而已,频笑辄落。(出《酉阳杂俎》) 大食国西南方二千里外有个国家,山野里的树上长出的花像人头,只是不说话。人问它时,它光能笑笑罢了,若频繁的笑,这花就落了。 私阿修国 私阿修国金辽山寺中,有石鼍,众僧饮食将尽,向石鼍作礼,于是饮食悉具。(出《酉阳杂俎》) 私阿修国金辽山寺庙里,有个石鼍,和尚们饮食将要吃完时,只要向石鼍行礼,饮食饭菜就又会有了。 俱振提国 俱振提国尚鬼神,城北隔真珠江二十里,有神。春秋之时,国王所须什物金银器,神厨中自然而出,祠毕亦灭。天后使人验之,不妄。(出《酉阳杂俎》) 俱振提国崇信鬼神,城北隔真珠江二十里处有神。春秋祭祀季节国王所需要的什物和金银器具,神厨中会自动出现。祭祀完了,这些东西又会自动消失。武则天让人验证这事,果然不虚假。 牂牁 獠在牂牁,其妇人七月生子,死则竖棺埋之。木耳夷,旧牢西,以鹿角为器。其死则屈而烧,而埋其骨。木耳夷人,黑如漆。小寒则焙沙自处,但出其面。(出《酉阳杂俎》) 仡佬族生活在牂牁。他们的妇女怀孕七个月就生孩子。人死后,棺材是竖着埋在土中的。木耳族,居住在旧牢西面,他们用鹿角制作器具。他们死了人,就把尸体弯曲起来焚烧,烧后只把骨头埋葬。木耳这个少数民族的人。肤色黑得像漆。天气稍冷些,就用微火把沙烧热,然后把身子埋在沙里面,只把脸露出来。 龟兹 古龟兹国主阿主儿者,有神异力,能降伏毒蛇龙。时有人买市人金银宝货,至夜中,钱并化为炭。境内数百家,皆失金宝。王有男先出家,成阿罗汉果。王问之,罗汉曰:“此龙所为,居北山,其头若虎,今在某处眠耳。”王乃易衣持剑,默至龙所,见龙卧,将斩之。思曰:“吾斩寐龙,谁知吾有神力。”遂叱龙,龙惊起,化为狮子,王即乘其上。龙怒,作雷声,腾空,至城北二十里。王谓龙曰:“尔不降,当断尔头。”龙惧王神力,人语曰:“勿杀我,我当与王为乘。欲有所向,随心即至。”王许之,后遂乘龙而行。(出《酉阳杂俎》)葱岭以东,人好淫僻,故龟兹于阗置女市,以收钱。(出《十三州志》) 龟兹,元日斗羊马驼,为戏七日,观胜负,以占一年羊马减耗繁息也。婆逻遮,并服狗头猴面,男女无昼夜歌舞。八月十五日,行像及透索为戏。焉耆,元日二月八日婆摩遮。三日野祀,四月十五日游林。五月五日弥勒下生。七月七日祀生祖。九月九日麻撒。十月十日,王为厌法,王领家出宫,首领代王焉,一日一夜,处分王事。十月十四日,每日作乐,至岁穷。拔汗那。十二月及元日,王及首领,分为两朋,各出一人,著甲。众人执瓦石棒棍,东西互击,甲人先死即止,以占当年丰俭。(出《酉阳杂俎》) 古代龟兹国王阿主儿有神奇的力量。能降伏毒蛇和龙。当时有人买了金银宝器等货物,到了半夜,钱都变成了炭。国内的数百家都丢失了金银财宝。国王有个儿子先前就出家了,已修成了阿罗汉。国王问他这件事,罗汉说:“这是龙干的事,此龙住在北山,它的头像老虎,现正在某处睡觉呢。”国王于是换了衣服拿着宝剑,悄悄地到了龙所在的地方。国王看见龙趴在那里,就要杀了它,但一想,我杀了睡着的龙,谁知道我有神奇的力量?便呵斥龙。龙吃惊地醒过来,变成了一头狮子,国王就骑到它的背上,龙非常愤怒,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声音,并飞上天空。飞到城北二十里,国王对龙说:“你不降伏,我会砍断你的头。”龙害怕国王神奇的力量,像人那样说:“不要杀我,我会给你当坐骑,你想到什么地方,心里一想就能到。”国王答应了他,以后便乘龙而行。葱岭以东的地方,人们喜欢乱搞两性关系,所以龟兹于阗国都设有妓馆,以此赚钱。 龟兹国每年都在正月初一那天举行斗羊、斗马、斗驼的活动。共进行七天,看谁胜谁负,以此推测一年中羊马损耗或繁衍增殖的情况。过婆逻遮节时,人们都戴上狗头猴脸面具,男女不分昼夜地唱歌跳舞。八月十五日把捧着佛像游行和跳绳作为娱乐活动。焉耆国在正月初一、二月八日过婆摩遮节,三日到野外祭祀,四月十五日到树林中游玩。五月五日是弥勒生日节,七月七祭祀祖先。九月九日是麻撒节。十月十日国王做厌世法事,国王带领家人走出王宫,由部落首领代替国王,一天一夜,处理国王的事务。十月十四日起,每天奏乐,直到年终。十二月及正月初一,拔汗那国国王和部落首领分成两帮,各方出一人,穿上铠甲。众人拿着瓦、石、棒、棍,打他们,哪方穿铠甲的人先被打死,活动就停止,以此来推测当年丰收还是歉收。 乾陀国 乾陀国,昔有王神男多谋,号伽当。讨袭诸国,所向悉降。至五天竺国,得上细緤二条,自留一,一与妃。妃因衣其緤谒王。緤当妃乳上,有郁金香手印迹,王见惊恐,谓妃曰:“尔忽衣此手迹衣服何也?”妃言向王所赐之緤。王怒,问藏臣,藏臣曰:“緤本有是,非臣之咎。”王追商者问之。商言天竺国娑陀婆恨王,有宿愿。每年所赋细緤,并重叠积之,手染郁金,柘于緤上,千万重手印即透。丈夫衣之,手印当背;妇人衣之,手印当乳。王令左右披之,皆如商者。王因叩剑曰:“吾若不以此剑裁娑陀恨王手足,无以寝食。”乃遣使就南天竺,索娑陀婆恨王手足。使至其国,娑陀婆恨王与群臣绐报曰:“我国虽有王名娑陀婆恨,元无王也,但以金为王,设于殿上。凡统领教习,皆臣下耳。”王遂起象马兵,南讨其国。国隐其王于地窟中,铸金人,来迎伽王。伽王知其伪,且自恃神力,因断金人手足。娑陀婆恨王于窟中,手足悉皆自落。(出《酉阳杂俎》) 乾陀国者,尸毗王仓库,为火所烧。其中粳米焦者,于今尚存。服一粒,永不患疟。(出《酉阳杂俎》) 乾陀国以前有个国王神勇多谋,号伽当。他讨伐袭击各国,所到之处全都投降。到五天竺国时,得到上等的细緤衣两条,自己留下一条,另一条给了妃子。妃子于是穿上那条緤衣拜见伽当王。王见妃子穿的緤衣正当乳房的地方有郁金香色的手印,非常惊恐。问妃子说:“你忽然穿这带手印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呢?”妃子说是前些日子国王赐的緤衣。国王大怒,问藏臣。藏臣说:“緤上原有这手印,不是我的过错。”国王又抓来商人询问。商人说天竺国的国王叫娑陀婆恨王,他一向有个愿望:要把每年百姓上交的细緤,都重叠着放成一堆,然后把手染上郁金香染料,印到緤上。即使有千万层緤,手印也能立刻印透。男的穿上它,手印在背上,女的穿上它,手印就在乳房部位。”国王就命令近侍穿上它,果然像商人说的那样。国王于是敲着宝剑说:“我如果不用这把剑砍下娑陀婆恨王的手脚,就无法睡觉吃饭!”于是派遣使者到南天竺,索要娑陀婆恨王的手脚。使者到了那个国家,娑陀婆恨王与群臣用谎话回复说:“我国虽然有个国王叫娑陀婆恨。但那只是个虚名,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王,只不过用金子做成王的像,摆在殿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大臣说了算。伽当王于是带领象、马、兵,讨伐天竺国。天竺国把国王隐藏在地窖中,而铸了一个金人,来迎接伽当王。伽当王知道他们弄虚作假,并且仗着自己的神力,于是砍断了那金人的手脚。娑陀婆恨王当时正在地窖中,手脚居然全都自己掉了下来。 乾陀国尸毗王的仓库被火所烧,那里面烧焦的粳米,到现在还有。如果吃上一粒,永远不患疟疾。 卷第四百八十二 蛮夷三 卷第四百八十二蛮夷三 苗民奇肱西北荒小人于阗乌苌汉槃陀国苏都识匿国马留武宁蛮悬渡国飞头獠蹄羌扶楼交趾南越尺郭顿逊堕婆登国哀牢夷诃陵国真腊国留仇国木客缴濮国木饮州阿萨部孝忆国婆弥烂国拨拔力国昆吾绣面獠子五溪蛮堕雨儿 苗民 西荒中有人焉,面目手足皆人形,而腋下有翼,不能飞,名曰苗民。书曰:窜三苗于三危,四(《神异经》“四”作“西”)裔,为人饕餮,淫佚无理,舜窜之于此。(出《神异经》) 西方边远的地方有一种人,面目手脚都是人的样子,但腋下长有翅膀,不过不能飞,名称叫苗民。《尚书》上说:“把三苗族流放到三危山和四方极远的地方。苗民为人贪吃、纵欲放荡,没有伦理,所以舜才把他们流放到那里。” 奇肱 奇肱国,其民善为机巧,以杀百禽。能为飞车,从风远行。汤时,西风久下,奇肱人车至于豫州界中。汤破其车,不以示民。后十年,东风复至,乃使乘车遣归。其国去玉门西万里。(出《博物志》) 奇肱国的百姓擅长制作巧妙的机械,来杀死各种禽鸟。还能制造飞车,随风飞到很远的地方。商汤的时候,总是刮西风,所以奇肱的飞车飞到了豫州一带。商汤打落了他们的飞车,也不把飞车给百姓看。以后过了十年,东风又刮起来了,于是让他们乘着飞车归国了。他们的国家在玉门西边有一万里。 西北荒小人 西北荒中有小人长一寸,其君朱衣玄冠,乘辂车,马引,为威仪居处。人遇其乘车,抵而食之,其味辛。终年不为物所咋,(“物”字“咋”字原空缺,据许本、黄本补)并识万物名字。又杀腹中三虫,三虫死,便可食仙药也。(出《博物志》) 西北边远的地方有种小人,高只有一寸。他们的国君身穿红衣。头戴黑帽,乘坐着马拉的大车,住处十分庄严、讲究。人类如果遇到乘车的小人国皇帝,把他抓住吃下去,味道很辣,以后就不怕任何东西了,并能识别各种东西的名字,还能杀死人肚子里的寄生虫。寄生虫死了,就可以服用仙药了。 于阗 后魏,宋云使西域,行至于阗国。国王头著金冠,以鸡帻,头垂二尺生绢,广五寸,以为饰。威仪有鼓角金钲,弓箭一具,(“具”原作“门”,据明抄本改)戟二枚,槊五张。左右带刀,不过百人。其俗妇人袴衫束带,乘马驰走,与丈夫无异。死者以火焚烧,收骨葬之,上起浮图。居丧者剪发,长四寸,即就平常。唯王死不烧,置之棺中,远葬于野。(出《洛阳伽蓝记》) 后魏时宋云出使西域,到了于阗国。那里的国王头戴金冠,像鸡冠,冠上垂着二尺长的生绢,宽五寸,以此作为装饰。仪仗有皮鼓、号角、铜锣、一副弓箭、两把戟、五把槊。带刀侍从不超过一百人。他们的妇女像男人一样穿长裤和衣衫,腰间扎着带子。骑着马奔驰,与男子没有什么不同。死了的人用火焚烧,骨头收起来埋葬,上面修起一座塔。守丧的人要剪去头发。等头发长出四寸,守丧期就算结束。只有国王不烧,而是装到棺材中,远远地埋在野外。 乌苌 乌苌国,四熟之稻,苗高没骆驼,米大如小儿指。(出《洽闻记》) 又乌苌国民,有死罪,不立杀刑。唯徙空山,任其饮啄。事涉疑似,以药服之,清浊则验,随事轻重,则当时即决。(出《洛阳伽蓝记》) 乌苌国的稻米一年成熟四次,稻苗很高,能没过骆驼,米粒大如小孩的指头。 还有乌苌国的百姓犯了死罪也没有杀死的刑法,只是把犯人送到空山中,任凭他喝水吃东西。事情如果属于可疑的,就让可疑的人服一种药,清白还是不清白就验证出来了,根据情节的轻重,当场立刻作出判决。 汉槃陀国 汉槃陀国正在山顶(“山顶”原作“须山”,据《洛阳伽蓝记》改)。自葱岭已西,水皆西流(明抄本“流”下有“入西海”三字)。世人云,是天地之中,其土人民,决水以种。闻中国待雨而种,笑曰:“天何由可期也?”(出《洛阳伽蓝记》) 汉槃陀国恰好在山顶上,从葱岭以西,水都向西流。世上的人说,这里是天地的中间,那里的人,都引水种地。他们听说中国要等下了雨再种地,笑着说:“有什么理由要去指望天啊?” 苏都识匿国 苏都识匿国有野叉城,城旧有野叉,其窟见在。人近窟住者五百余家,窟口作舍,设关钥,一年再祭。人有逼窟口,烟气出,先触者死,因以尸掷窟中。其窟不知深浅。(出《酉阳杂俎》) 苏都识匿国有座野叉城,这城中过去有野人,野人住过的洞还有。人们靠近洞窟住的有五百多家。洞窟口盖上房屋,里面设置门闩,一年到洞窟前祭祀两次。人如果靠近了洞窟的口,烟气冒出来,先接触的就会死去,于是就把尸体扔到洞窟中。那个洞窟不知有多深。 马留 马伏波有余兵十余家,不返,居寿洽(据《水经注》三十六,“洽”当作“冷”)县,自相婚姻,有二百户。以其流寓,号马留,饮食与华同。山川移铜柱入海,以此民为识耳。(出《酉阳杂俎》) 后汉光武时的伏波将军马援的部队,有十几股余部没有返回内地,留住在寿洽县。他们内部互相联姻,繁衍到二百家。因他们寄居他乡,所以号称“马留”。他们的饮食跟中国人相同。山河改道,马援当年立的铜柱已没入海中,只有这里的马留人才能找到它的位置。 武宁蛮 峡(“峡”字据《酉阳杂俎》卷四补)中俗,夷风不改。武宁蛮好著芒心接离,名曰亭绥。以稻记年月葬时(“稻记年”三字及“葬时”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以笄向天,谓之刺北斗。相传磐瓠初死,置于树上(“树上”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以笄刺之,其后化(“其后化”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为象。临邑县有雁翅以御者(按《酉阳杂俎》卷四“临邑县有雁翅以御者”九字系另条,疑抄纂时误写入)。(出《酉阳杂俎》) 三峡一带的人仍没有改掉夷人的风气。武宁的蛮子好戴着中间起尖的帽子,把它叫作“亭绥”。用稻子的生长、收割时间来记载年月和死人埋葬的时间。他们把束发的簪子指向天空,把这称作“刺北斗”。相传磐瓠刚死时,放在树上,用束发簪子刺它,那以后就变成了象征。悬渡国 乌耗西有悬渡国,山溪不通,引绳而渡,朽索相引二千里。土人佃于石间,垒石为室,接手而饮,所谓猿饮也。(出《酉阳杂俎》) 乌耗西面有个悬渡国。山溪隔断了道路,便扯了绳子渡河,绳子连起来有二千里。当地人在石头之间种地,用石头垒成房子,喝水用手捧着喝,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猿饮”吧。 飞头獠 邺鄯之东,龙城之西南,地广千里,皆为盐田。行人所经,牛马皆布毡卧焉。岭南溪洞中,往往有飞头者,故有飞头獠子之号。头飞一日前,颈有痕,匝项如红缕,妻子遂看守之。其人及夜,状如病,头忽离身而去。乃于岸泥,寻蟹蚓之类食之,将晓飞还,如梦觉,其腹实矣。梵僧菩萨胜又言,阇婆国中有飞头者,其人无目瞳子。聚落时。有一人据于民志怪。南方落民,其头能飞,其欲所祠,名曰虫落,因号落民。昔朱桓有一婢,其头夜飞。《王子年拾遗》言,汉武时,因墀国有南方有解形之民,能先使头飞南海,左手飞东海,右手飞西海,至暮,头还肩上,两手遇疾风,飘于海外。(出《酉阳杂俎》) 又南方有落头民,其头能飞,以耳为翼,将晓,还复著体。吴时往往得此人也。(出《博物志》) 邺鄯的东面,龙城的西南,有广阔千里的土地。都是盐碱地,走路的人经过此处,休息的时候连牛马都得铺上毡卧在上面。五岭以南的溪洞中,常常有头能飞的人,所以有“飞头獠子”的名称。在头飞走的前一天,脖子上就有痕迹,绕脖子一圈像一根红线,妻和孩子便看守着。这人到了夜晚,样子像有病似的,头忽然离开身子就飞走了。头落在河岸边的泥中,找些螃蟹、蚯蚓之类的东西吃,将要天亮时才飞回来,像做梦忽然醒了似的,然而却觉得肚子里已经很饱了。佛教僧人菩萨胜又说,阇婆国中也有头能飞去的人,那种人眼眶里没瞳孔,在头突然落下的时,有一个人根据这个人的情况记下了这怪异的事情。南方的落民,他们的头能飞,他们祠庙中供祀的神名字叫“虫落”,于是称他们为“落民”。从前朱桓有一个婢女,她的头在夜晚能飞走。《王子年拾遗记》中说,汉武帝时因墀国的南方有能分解身体的人,能先让头飞到南海,左手飞到东海,右手飞到西海。到了晚上,头回到肩上,两只手遇到了猛烈的风,飘飞到了海外。 又传说,南方有落头民,他们的头能飞,用耳朵作翅膀,天快亮时又回到他的身体上。孙吴时常常得到这种人。 蹄羌 蹄羌之国,其人自膝已下,有毛。如马(“马”原作“水”。据明抄本改)蹄。常自鞭其胫。日行百里。(出《博物志》) 蹄羌国的人,膝盖以下都长着毛,脚像马蹄。他们经常自己鞭打自己的小腿,每天能走百余里。 扶楼 周成王七年,南垂有扶楼之国,其人能机巧变化,易形改服。大则兴云起雾,小则入于纤毫之里。缀金玉毛羽为衣裳。能吐云喷火,鼓腹则如雷霆之声。或化为巨象狮子龙蛇犬马之状,或变虎,或口中吐人于掌中,备百兽之乐,旋转屈曲于指间。见人形,或长数分,或复数寸。神怪欻忽,炫于时,乐府皆传此伎,代代不绝。故俗谓婆侯伎,则扶楼之音讹替也。(出《王子年拾遗记》) 周成王七年时,南部边境有个扶楼国。那个国的人能机巧变化,改变自己的形体和服装。大能使云雾出现,小能进入细小的东西里边。穿着装饰着金玉毛羽的衣服,能从口中吐出云喷出火。鼓起肚子传出声音像很响的雷。有的人能变成巨象、狮子、龙、蛇、狗、马的样子。有的能变成虎,有的口中能吐出人,立在手掌上。他们还能做各种野兽的娱乐,在手指间能旋转弯曲做出各种动作。这些小人有的才几分高,有的也只有几寸高,神奇怪诞,在当时是大显身手。国家的乐府中也传入这种技艺,而且代代相传,所以人们称他们为婆侯技,原来是“扶楼”这个音被传错了。 交趾 交趾之地,颇为膏腴,从民居之,始知播植。厥土惟黑壤,厥气惨雄,故今称其田为雄田,其民为雄民。有君长,亦曰雄王;有辅佐焉,亦曰雄侯。分其地以为雄将。(出《南越志》) 交趾那地方很肥沃,自从有人住在那里后,才刚刚懂得播种耕田。那里的土壤都是黑色的,那里的气都是雄气,所以现在把那里的田地叫作雄田,那里的百姓叫雄民。那里有君王,也称雄王,辅佐王的大臣也叫雄侯。国王把那里的土地分成几块,封给那些有功的“雄将”们。 南越 南越民不耻寇盗,其时尉陀治番禺,乃兴兵攻之。有神人适下,辅佐之。家为造弩一张,一放,杀越军万人,三放,三万人。陀知其故,却垒息卒,还戎武宁县下,乃遣其子始为质,请通好焉。(出《南越志》) 南越人向来不以偷盗抢劫为耻。当年尉陀的官府在番禺,于是就派兵攻打。正好有天神降临帮助,神为他们每家造了一张弓弩,弓弩放一次就杀了一万南越军,放三次就杀了三万南越军。尉陀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赶快停战,把越军撤回到武宁县,并把他的儿子尉始送去作人质,要求和他们友好往来。 尺郭 南有人焉,周行天下,其长七丈,腹围如其长。朱衣缟带,以赤蛇绕其项(“项”原作“顶”,据明抄本改)。不饮不食,朝吞恶鬼三千,暮吞三百。此人以鬼为食,以雾为浆,名曰尺郭,一名食邪,一名黄父。(出《神异经》) 南方有一种人,能走遍天下。他们身高七丈,肚子周长也有七丈;穿着红色衣服,系白色的带子,把赤蛇围在自己脖子上。不喝水,也不吃饭,早晨能吞下三千恶鬼,傍晚能吞下三百。这种人把鬼作为食物,把雾作为饮料。名字叫尺郭,另一个名叫食邪,还有一个名叫黄父。 顿逊 顿逊国,梁武朝,时贡方物。其国在海岛上,地方千里,属扶南北三千里。其俗,人死后鸟葬。将死,亲宾歌舞送于郭外,有鸟如鹅而色红,飞来万万,家人避之,鸟啄(“啄”原作“之”,据明抄本改)肉尽,乃去。即烧骨而沉海中也。(出《穷神秘苑》) 顿逊国在梁武帝时,经常进贡一些地方特产。那个国家在海岛上,土地纵横千里,跟扶南国北界接壤处有三千里。那个国家的风俗是人死后进行鸟葬。人将要死时,亲戚来宾唱着歌跳着舞把人送到城外,立刻会飞来很多的鸟,这种鸟像鹅而颜色是红的。这时家里人就都躲避起来,鸟把死人的肉啄吃了后,就飞走了。人们马上把死人骨头烧了;然后把骨灰沉入海里。 堕婆登国 堕婆登国在林邑东,南接诃陵,西接述黎。种稻,每月一熟。有文字,书于贝多叶。死者口实以金缸,贯于四支,然后加以婆律膏及檀沉龙脑,积薪燔之。(出《神异经》) 堕婆登国在林邑国东面,南边和诃陵国接壤,西边毗邻述黎国。堕婆登国种稻子,每月成熟一次。有文字,写在菩提树叶上。死了的人口里塞入金缸。并使它跟四肢相连。这样之后再把婆律膏和檀沉龙脑等香料涂到尸体上,然后,堆起木柴把尸体烧掉。 哀牢夷 哀牢夷,其先有妇人名沙壶,居牢山。捕鱼水中,若有所感(“若有所感”四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妊孕十月而生十子,今西南夷其裔也。(出《独异志》) 哀牢夷的祖先是一位名叫沙壶的妇女,这个妇女住在牢山。有一次她在水中捕鱼时,忽然好像有什么感觉,于是怀孕十个月后生下了十个孩子,现在的西南夷就是她的后代。 诃陵国 诃陵在真腊国之南,南海洲中,东婆利,西堕婆,北大海。竖木为城,造大屋重阁,以棕皮覆之。以象牙为床,以柳花为酒,饮之亦醉。以手撮食。有毒,与常人居止宿处,即令身上生疮。与之交会,即死。若旋液,沾著草木即枯。俗以椰树为酒,味甘,饮之亦醉。(出《神异录》) 诃陵国在真腊国的南面,在南海的海岛中,东靠婆利,西邻堕婆登,北面是大海。城墙是用竖起的木头构成的,建造的屋子很大,上面有多层阁楼,用棕树皮覆盖屋顶。他们用象牙做床,用柳花做酒,喝了它也能醉。他们都用手抓食物吃。诃陵人有毒。如果他们跟汉人在一起住宿,就会使汉人身上生疮。汉人若与他们发生性关系,马上就会死。他们的尿液如果沾在草木上,草木就干枯。他们用椰汁制酒,酒味甜,但喝了它也能醉。 真腊国 真腊国在欢州南五百里。其俗,有客设槟榔龙脑香蛤屑等,以为赏宴。其酒比之淫秽,私房与妻共饮,对尊者避之。又行房,不欲令人见,此俗与中国同。国人不着衣服,见衣服者,共笑之。俗无盐铁,以竹弩射虫鸟。(出《朝野佥载》) 真腊国在欢州南面五百里。那里有这样的风俗,来了客人之后,主人设槟榔、龙脑香、蛤屑之类的东西,用来招待。他们的酒十分地不干净,在自己的房间里与妻子一起饮酒。对高贵的人,妻子则要回避。行男女之事时,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的,这一点和中国是相同的。真腊国的人不穿衣服,看见有穿衣服的人,大家都笑话他。那里没有盐和铁器,用竹子造的弓箭猎杀飞禽走兽。 留仇国 炀帝令朱宽征留仇国,还,获男女口千余人并杂物产,与中国多不同。缉木皮为布,甚细白,幅阔三尺二三寸。亦有细斑布,幅阔一尺许。又得金荆榴数十斤,木色如真金,密致,而文采盘蹙有如美锦,甚香极精。可以为枕及案面,虽沉檀不能及。彼土无铁。朱宽还至南海郡,留仇中男夫壮者,多加以铁钳锁,恐其道逃叛。还至江都,将见,为解脱之。皆手把钳,叩头惜脱,甚于中土贵金。人形短小,似昆仑。(出《朝野佥载》) 隋炀帝命令朱宽征讨留仇国。回来时,俘获男女一千多口。还有各种各样的物产,大多与中国的不一样。其中有用树皮搓线织成的布,很精细很洁白,幅宽三尺二三寸。也有细斑布,幅宽一尺左右。又带回金荆榴数十斤,木质的颜色像真金,纹路细密,而花纹色彩盘绕皱缩就像美丽的锦绣,很香又很精致,可用它做枕头和桌面,即使是沉檀木也赶不上它。他们的国家不出产铁,朱宽回到南海郡,把留仇俘虏中健壮的男人大多用铁钳锁着,怕他们途中叛乱或逃跑。回到扬州时,拜见皇上之前便给他们解下铁钳。他们却手把铁钳,叩头舍不得解下,胜过中国人对金子的看重。留仇人形体矮小,像昆仑奴。 木客 郭仲产《湘州记》云,平乐县西七十里,有荣山,上多有木客。形似小儿,歌哭衣裳,不异于人。而伏状隐现不测。(“现不测”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宿至精巧。时市易作器,与人无别。就人换物亦不计其值(“物亦不计其值”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今昭州平乐县(出《洽闻记》) 郭仲产的《湘州记》上说,平乐县西面七十里处,有座荣山,山上有不少木客,形体像小孩,他们也能唱歌、哭泣,衣服裤子跟常人没有什么不同,而他们的行踪不定,难以发现。他们住处极为精巧,有时买卖物品和器具,他们跟人交换物品时也不计较物品的价钱。郭仲产书中说的平乐县,就是现在的昭州平乐县。 缴濮国 永昌郡西南一千五百里,有缴濮国。其人有尾,欲坐,辄先穿地作穴,以安其尾。若邂逅误折其尾,即死也。(出《广州记》) 永昌郡西南一千五百里的地方,有个缴濮国。那里的人们都长着尾巴,想坐下时,就得先把地上挖个坑,来放置他们的尾巴,如果万一不慎弄折了尾巴,那人马上就会死去。 木饮州 木饮州,朱崖一州。其地无泉,民不作井,皆仰树汁为用。(出《酉阳杂俎》) 木饮州是朱崖的一个州,那里没有泉水,百姓也不打井,都依靠树的汁液解决用水问题。阿萨部 阿萨部,多猎虫鹿,剖其肉,重叠之,以石压沥汁。税波斯拂林等国米及草子酿于肉汁之中,经数日,即变成酒,饮之可醉。(出《酉阳杂俎》) 阿萨部族的人,大多把猎获的各种野物或鹿剖开,割下它们的肉,叠放在一块,上面压上石头,榨出汁液。再把从波斯、拂林等国买来的米,还有草籽都放入汁液中发酵,经过几天,肉汁就变成了酒。喝了它也能醉。 孝忆国 孝忆国,界周三千余里。在平川中,以木为栅,周十余里。栅内百姓二千余家,周围木栅五百余所。气候常暖,冬不凋落。宜羊马,无驼牛。俗性质直,好客侣。躯貌长大,褰鼻,黄发绿睛,赤髭被发,面如血色。战具唯矟一色。宜五谷,出金铁,衣麻布。举俗事妖,不识佛法,有妖祠三百余所。马步兵一万。不尚商贩,自称孝忆人。丈夫妇人俱佩带。每一日造食,一月食之,常吃宿食。仍通国无井及河涧,所有种植,待雨而生。以纩铺地,承雨水用之。穿井即苦,海水又咸。土俗伺海潮落之后,平地收鱼以为食。(出《酉阳杂俎》) 孝忆国国界周长三千多里。处在平原中,用木料建造篱笆,周长十多里,栅栏内居住百姓二千多家,遍及全国的木栅栏有五百多处。孝忆国气候经常很温暖,冬天草木也不凋落,适合养羊养马,没有骆驼和牛。孝忆人性格质朴直率,很好客。他们身高脸大,大鼻子,黄头发,绿眼珠,胡髭是红色的,头发披散着,脸色像血。他们的武器只有槊这一种。那里适合种植五谷,还出产金和铁。那里的人穿麻布衣服。全国都有供奉妖物的风俗,不懂得佛法,共有供奉妖物的祠堂三百多处。骑兵和步兵共有一万人。不重视商业,自称为孝忆人。男人和妇女都佩带着带子。一天做的饭,够吃一个月,所以常吃剩饭。全国既没有井也没有河溪,所有种植的东西,都依赖雨水生长。用丝绵絮铺地,用以接收雨水,以便使用。打井出的水都是苦的,海水又是咸的。他们习惯等海潮退后,捡鱼类来作为食物。 婆弥烂国 婆弥烂国去京师二万五千五百五十里。此国西有山,巉岩峻险,上多猿,猿形绝长大,常暴田种,每年有二三十万。国中起春已后,屯集甲兵,与猿战。虽岁杀数万,不能尽其巢穴。(出《酉阳杂俎》) 婆弥烂国距离京师二万五千五百五十里。西部有山,高峻陡峭险恶,山上有很多猿猴。猿猴的形体又高又大,常常把田地里的种子挖出来,每年下山毁田的猿猴有二三十万。立春以后,他们集中驻扎军队,与猿猴作战。虽然每年杀掉数万猿猴,仍不能从根本上把猿猴全部杀死。 拨拔力国 拨拔力国在西南海中,略不识五谷,食肉而已。常针牛畜脉取血,和乳生饮。无衣,唯腰下用羊皮掩之。其妇人洁白端正,国人自掠卖与外国商人,其价数倍。土地唯有象牙及阿未香(“香”原作“看”,据《酉阳杂俎》改)。波斯商人欲入此国,团集数千人,赍緤布,没老幼共刺血立誓,乃市其物。自古不属外国。战用象牙排,野牛角矟,衣甲弓矢之器,步兵二十万。大食频讨袭之。(出《酉阳杂俎》) 拨拔力国在西南方的大海中。国人对五谷毫无所知,只知道吃肉。他们常针刺牛等牲畜的血脉管采血,和在奶中生喝。也没有衣服,只用羊皮把腰以下部分盖住。那个国家的妇女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国内的人就把她们抢来卖给外国人,那价钱比国内高出好几倍。当地上只出产象牙和阿未香。波斯国的商人打算进入这个国家,聚集了数千人,带着緤布,拨拔力人让波斯人不分老少都刺血立誓,才买了波斯人的东西。这个国家自古没附属过外国。他们作战用象牙盾牌、野牛角槊、铠甲、弓箭之类的武器,步兵有二十万。大食国屡次讨伐袭击过这个国家。 昆吾 昆吾陆盐,周十余里,无水,自生(“生”原作“坐”,据明抄本改)朱盐。月满则如积雪,味甘;月亏则如簿霜,味苦;月尽,盐亦尽。又其国累堑(“堑”字原空缺,据明抄本改)为丘,象浮图,有三层。(“层”原作“僧”,据明抄本改)尸乾居上,尸湿居下。以近葬为至孝,集大毡屋,中悬衣服彩缯,哭化之。(出《酉阳杂俎》) 昆吾国的土地上全是陆盐,周围十多里都没有水,会自然地出现粉末状的盐。月圆时就像积雪,盐的味道是甜的;月缺时就像一层薄薄的霜,味道是苦的;没有月亮时,盐也就没有了。那个国家多次挖沟取土堆成小丘,像塔,分三层。干尸体放在上层,湿尸体放在下层。把死者埋在近处被看作是最孝敬的,人们聚集在一个大毡屋中,中间悬着死者的衣服和彩缯,人们哭着就把尸体烧了。 绣面獠子 越人习水,必镂身以避蛟龙之患。今南中有绣面獠子,盖雕题之遗俗也。(出《酉阳杂俎》) 越地的人熟悉水性,他们一定在身体上雕镂花纹图案,以避免蛟龙的危害。现在江南一带有在脸上刺上花纹的仡佬族人,大概就是雕绘额头的旧风俗的流传吧。 五溪蛮 五溪蛮,父母死,于村外阁其尸,三年而葬。打鼓路歌,亲属饮宴舞戏,一月余日。尽产为棺,余(黄本“余”作“饮”)临江高山,半助(《朝野佥载》“助”作“肋”)凿龛以葬之,山上悬索下柩,弥高者以为至孝,即终身不复祠祭。初遭丧,三年不食盐。(出《朝野佥载》) 五溪的蛮人,当父母死后,就把他们的尸体放置在村外,三年后再埋葬。葬时,打着鼓,在路上唱着歌,亲属们宴会,吃喝跳舞做游戏,这样一个多月。他们不惜用光了全部的钱财做棺材,然后把棺材抬到面临江水的高山的半山腰上。人们帮助死者家属在石壁上凿出一个小阁子似的山洞,安葬死者。然后从山上用绳索把棺材吊放下去,棺材安放得越高,人们就认为是最孝顺的,就可终生不用再进行祭礼。凡首次遇到丧事的,家人三年不吃食盐。 堕雨儿 魏时,河间王子充家,雨中有小儿八九枚,堕于庭,长五六寸许。自云,家在海东南,因有风雨,所飘至此。与之言,甚有所知,皆如史传所述。(出《述异记》) 魏时,在河间的王子充家,下雨的时候,有八九个小孩随着雨落到院子里,高只有五六寸左右。小孩们自己说,家在海的东南方,因遇到大风雨,被刮到这里。跟他们谈话,觉得他们颇有知识,所说的事情都像史书上所叙述的那样。 卷第四百八十三 蛮夷四 卷第四百八十三蛮夷四 狗国南蛮缚妇民南海人日南拘弥国南诏獠妇南中僧番禺岭南女工芋羹蜜唧南州 狗国 陵州刺史周遇不茹荤血,尝语刘恂云,顷年自青杜(明抄本“杜”作“社”)之海,归闽,遭恶风,飘五日夜,不知行几千里也,凡历六国。第一狗国,同船有新罗,云是狗国。逡巡,果见如人裸形,抱狗而出,见船惊走。又经毛(“毛”原作“七”,据许本改)人国,形小,皆被发蔽(“蔽”字原在“毛”字下,据明抄本移上)面,身有毛如狖。又到野叉国,船抵暗石而损,遂般人物上岸。伺潮落,阁船而修之。初不知在此国,有数人同入深林采野蔬,忽为野叉所逐,一人被擒。余人惊走。回顾,见数辈野叉,同食所得之人,同舟者惊怖无计。顷刻,有百余野叉,皆赤发裸形,呀口怒目而至。有执木枪者。有雌而挟子者。篙工贾客五十余人,遂齐将弓弩枪剑以敌之,果射倒二野叉,即舁拽明啸而遁。既去,遂伐木下寨,以防再来。野叉畏弩,亦不复至。驻两日,修船方毕,随风而逝。又经大人国,其人悉长大而野,见船上鼓噪,即惊走不出。又经流虬国,其国人幺麽,一概皆服麻布而有礼,竞将食物,求易钉铁。新罗客亦半译其语,遣客速过,言此国遇华人飘泛至者,虑有灾祸。既而又行,经小人国,其人裸形,小如五六岁儿。船人食尽,遂相率寻其巢穴。俄顷,果见捕得三四十枚以归,烹而充食。后行两日,遇一洲岛而取水,忽有群山羊,见人但耸视,都不惊避,既肥且伟。初疑岛上有人牧养,而又绝无人踪,捕之,仅获百口,皆食之。(出《岭表录异》) 陵州刺史周遇不吃荤血。曾对刘恂说,他前几年从青杜入海回福建。碰到了猛烈的风,在海上漂浮,五天五夜,不知走了几千里。共经过六个国家。第一个国家是狗国,同船的有新罗人,他说那是狗国。不一会儿,果然看见一个身体赤裸像人的动物,抱着狗出来了,但那东西看到船就惊慌地逃跑了。又经过毛人国。那个国的人,形体很小,头发披散着,遮住了脸,身体有毛像长尾巴猴。又到了野叉国。当时船触了暗礁,因而受损。便连人带物都到了岸上,等候落潮船搁浅时好修理。开头不知道是在野叉国,有几个人就一块进入茂密的树林中采野菜,忽然被野叉追赶。有一个人被抓住了。其余的人都惊慌地逃走了。回头看时,看到几个野叉,正在一同吃那被抓住的人。同船的人很惊恐,但又束手无策。不一会儿,有一百多野叉,都是红头发,光着身子,张着口,瞪着愤怒的眼睛来了。有拿木枪的,有雌性带着孩子的。于是驾船的人、做买卖的人共五十多人,一齐拿着弓、弩、枪、剑来抵御它们。果然射倒了两个野叉,它们马上拽着被射倒的野叉,呼啸着逃走了。野叉走了以后,船上的人便伐树修栅栏,防备它们再来。野叉害怕弓弩,就不敢再来了。停了两天,船刚修理好,就顺着风又漂走了。他们后来又经过了大人国,那国的人全都高大野蛮,但看见船上的人向他们大声叫嚷,便立即惊慌地逃走不回来。又经过流虬国。那儿的人很小,全都穿着麻布衣服而又很有礼貌。争先恐后地拿着食物要求换钉子和铁器,新罗客人也只能把流虬人的话翻译过来一半,他让旅客们赶快走,说这个国的人如果遇到漂流过来的华人,就忧虑会有灾祸出现。不久又开始走,途经小人国,那国中的人都光着身子,小得像五六岁的小孩。船上的人食物吃光了,便互相带领着一块去寻找小人的窝。不一会,果然捉到三四十个回来了,于是煮了充饥。此后又走了两天,碰到了水中的一个岛,便上去弄些淡水。忽然看见有一群山羊,见了人只是高高地耸起脖子看着,并不惊慌躲避。这些山羊又肥又大,开头疑心是岛上有人放养的。但岛上没有一点人的踪迹,于是就抓它们。只抓到百来只,把它们都吃掉了。 南蛮 南道之酋豪多选鹅之细毛,夹以布帛,絮而为被,复纵横纳之,其温柔不下于挟纩也。俗云,鹅毛柔暖而性冷,偏宜覆婴儿,辟惊痫也。(出《岭表录异》) 南方各道的酋长有不少人选择鹅的细羽毛,夹在布帛之间,把它当作绵絮做成被,再用线粗粗地横竖缝几道道。这种被子温暖柔软不亚于套了丝絮的被。人们都说,鹅毛柔软暖和属凉性,适合给小孩盖,可以避免小孩受惊吓或得癫痫病。 缚妇民 缚妇民喜他室女者,率少年持白梃,往趋墟路值之。俟过,即共擒缚归。一二月,与其妻首罪。俗谓之缚妇也。(出《南海异事》) 缚妇民中的男子如果喜欢上别人家女子,就领着少年拿着棍子,去往赶集的路上等着,等女人经过时,就一块抓住她弄回来。过一两个月,就与他抢来的妻子一起去自首服罪。所以人们把这个民族称为缚妇民。 南海人 南海男子女人皆缜发。每沐,以灰投流水中,就水以沐,以彘膏其发。至五六月,稻禾熟,民尽髡鬻于市。既髡,复取彘膏涂,来岁五六月,又可鬻。(出《南海异事》) 南海的男子和女人都是黑头发。他们每次洗头时,把灰扔到流水里,就用这水来洗,洗完后再涂猪油润泽头发。到五六月时,稻子成熟时,百姓们都剃下自己的头发在集市上出售。剃光了头发后,再取猪油涂在头上,到了来年五六月时,就又可以卖了。又 南海解牛,多女人,谓之屠婆屠娘。皆缚牛于大木,执刀以数罪:某时牵若耕,不得前;某时乘若渡水,不时行,今何免死耶?以策举颈,挥刀斩之。(出《南海异事》) 南海贫民妻方孕,则诣富室,指腹以卖之,俗谓指腹卖。或己子未胜衣,邻之子稍可卖,往贷取以鬻,折杖以识其短长,俟己子长与杖等,即偿贷者。鬻男女如粪壤,父子两不戚戚。(出《南海异事》) 南海杀牛的,大部分是女人,这种女人称为屠婆屠娘。她们都是先把牛捆在大树上,拿着刀列举牛的罪状:某个时候牵你去耕地,你不往前走;某时骑你过水时,不按时走,现在怎么能免死呢?用鞭子使牛抬起脖子来,刀一挥就把牛杀了。 南海贫穷的人的妻子正怀孕时,就到富人家去,指着肚子来卖孩子,一般称作指腹卖。有的自己的孩子还太小,而邻居家的孩子基本上可卖了,便去借来卖,折根棍子来记下所借孩子的高矮。等到自己的孩子长得跟当初折的棍子长度相等时,就把他偿还给所借的人家。卖男卖女就如粪土一样,父子双方谁也不留恋谁。 日南 《天宝实录》云,日南厩山,连接不知几千里,裸人所居,白民之后也。刺其胸前作花,有物如粉而紫色,画其两目下,去前二齿,以为美饰。(出《酉阳杂俎》) 《天宝实录》上说,日南郡的厩山,连绵不断,不知有几千里长,是裸人居住的地方。裸人是白民的后代。他们在自己胸前刺上花,再用一种像粉而颜色发紫的颜料在两只眼睛下面涂画,还把两个门牙去掉,以此作为美丽的装饰。 拘弥国 顺宗即位年,拘弥之国贡却火雀,一雌一雄,履水珠,常坚冰,变昼草。其却火雀,纯黑,大小类燕,其声清亮,不并寻常禽鸟,置于烈火中,而火自散。上嘉其异,遂盛于火精笼,悬于寝殿,夜则宫人并蜡炬烧之,终不能损其毛羽。履水珠,色黑类铁,大如鸡卵。其上鳞皴,其中有窍。云将入江海,可长行洪波之上下。上始不谓之实,遂命善游者,以五色丝贯之,系之于左臂。毒龙畏之,遣入龙池,其人则步骤于波上,若在平地,亦潜于水中,良久复出,而遍体略无沾湿。上奇之,因以御馔赐使人。至长庆中,嫔御试弄于海池上,遂化为异龙,入于池内。俄而云烟暴起,不复追讨矣。常坚冰,云其国有大凝山,其中有冰,千年不释。及赍至京师,洁冷如故,虽盛暑赫日,终不消。嚼之,即与中国冰冻无异。变昼草,类芭蕉,可长数尺,而一茎千叶,树之则百步内昏黑如夜。始藏于百宝匣,其上缄以胡画。及上见而怒曰:“背明向暗,此草何足贵也。”命并匣焚之于使前。使初不为乐,及退,谓鸿胪曰:“本国以变昼为异,今皇帝以向暗为非,可谓明德矣。”(出《杜阳编》) 唐顺宗即位那年,拘弥国进贡了一种却火鸡,一雌一雄,还有履水珠、常坚冰、变昼草。却火鸡是纯黑色,大小像燕子,叫声清脆响亮,不和平常的禽鸟在一起。把它放在烈火当中,火就自己散开。皇上夸奖它的奇异。于是把它装在火精笼中,挂在寝殿里。夜晚宫人用几支蜡烛并排烧它,但始终不能损伤它的羽毛。履水珠是黑色的,像铁,珠子有鸡蛋那么大,表面有鱼鳞似的皱痕,珠内有孔。说带着它到江海上,能长距离地在巨浪的上面或下面行走。皇上起先不认为是真的,便命善于游泳的人,用五色的丝线穿入珠孔中,然后把它系在左臂上。毒龙见了害怕,就进入了龙池。于是那人就或快或慢地在水波上行走,好像在平地上一样。有时也潜入水中,好久才出来,然而全身一点沾湿的地方也没有。皇上对此感到奇怪,于是把皇帝吃的饭菜赏赐给那位使者。到了长庆年间,有个宫女拿着珠子在海池上玩,那珠便化成一条奇异的龙,进入池中。不一会云烟猛烈升腾,珠子也就无处寻找了。关于常坚冰,使者说他们国里有座大凝山,那里面有冰,千年不化。等他们把冰带到京师的时候,那块冰仍然像原来那样洁白冰冷,即使是在阳光灿烂的盛夏,也始终不融化。把它放在嘴里嚼嚼,觉得跟中国的冰没有什么两样。变昼草,有点像芭蕉,可以长到几尺高,只有一根茎,叶子却有上千,把它立起来则周围百步以内黑得像夜晚。变昼草原来是藏在百宝匣里的,匣上是用胡人的画封着的。等到皇帝见到后生气地说:“背离光明趋向黑暗,这棵草有什么值得看重的!”便命令在使者面前连草带匣一起烧掉。起先使者有不高兴的表现,等到从朝廷退下以后,对接待外使的鸿胪卿说:“我国把改变白昼看作奇异的事情,现在你们的皇上把趋向黑暗看作错误,这足以说是具备了完美的德性了。 南诏 南诏以十二月十六日,谓之星回节日,游于避风台,命清平官赋诗。骠信诗曰:“避风善阐台,极目见藤越(邻国之名也)。悲哉古与今,依然烟与月。自我居震旦(谓天子为震旦),翊卫类夔、契。伊昔经皇运,艰难仰忠烈。不觉岁云暮,感极星回节。元昶(谓朕曰元。谓卿曰昶)同一心,子孙堪贻厥。”清平官赵叔达曰:(谓词臣为清平官):“法驾避星回,波罗毗勇猜(波罗虎也,毗勇野马也。骠信昔年幸此,鲁射野马并虎)。河阔冰难合,地暖梅先开。下令俚柔洽(俚柔百姓也),献賝弄拣(国名)来。愿将不才质,千载侍游台。” (出《玉溪编事》) 南诏国把十二月十六日称为星回节。这一天国王到避风台游玩,命令清平官做诗。国王骠信的诗写道:“避风在善阐台上,极力远望可以看到藤越国。可叹啊古代和现在,仍然像烟雾和月亮。从我做了南诏国王以来,辅佐我的都像夔和契那样尽心。从前经历很大的变动,在艰难困苦中都是依靠着忠烈之臣。不知不觉一年又过去了,在这星回节到来之日不禁感慨很深。国王与大臣同心同德,相信事业就足以传给子孙。”清平官赵叔达的诗:“皇帝的车马避风于星回节。不禁想起当年在此射死凶残的野马与老虎的事来。河宽冰难封严河面,土地转暖梅花首先开放,皇命传下,百姓一片和乐景象。弄拣国也献上了礼物,我愿以我不高的才能,永远在供游玩的避风台这里侍候。” 獠妇 南方有獠妇,生子便起。其夫卧床褥,饮食皆如乳妇,稍不卫护,其孕妇疾皆生焉。其妻亦无所苦,炊爨樵苏自若。又云,越俗,其妻或诞子,经三日,便澡身于溪河。返,具糜以饷婿,婿拥衾抱雏,坐于寝榻,称为产翁。其颠倒有如此。(出《南楚新闻》) 南方的獠族妇女,她们刚生下孩子就下地干活,而她们的丈夫却躺在床上,饮食完全和产妇一样,稍不注意保护,产妇易得的那些病这个丈夫都能得上。产妇也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烧火、做饭、打柴、割草都像原来一样。又听说,越人的风俗,女人生了孩子以后,只过三天便到河水中洗澡,回到家后,做粥给丈夫吃。丈夫就围着被抱着孩子坐在床上,称作“产翁”。他们那里的夫妻颠倒竟达到了这种地步。 南中僧 南人率不信释氏,虽有一二佛寺,吏课其为僧,以督责释之土田及施财。间有一二僧,喜拥妇食肉,但居其家,不能少解佛事。土人以女配僧,呼之为师郎。或有疾,以纸为圆钱,置佛像旁。或请僧设食,翌日,宰羊豕以啖之,目曰除斋。(出《投荒杂录》) 又南中小郡,多无缁流。每宣德音,须假作僧道陪位。唐昭宗即位,柳韬为容广宣告使,赦文到,下属州。崖州自来无僧,皆(“皆”原作“家”,据明抄本改)临事差摄。宣时,有一假僧不伏排位,太守王弘夫怪而问之。僧曰:“役次未当,差遣编并,去岁已曾摄文宣王,今年又差作和尚。”见者莫不绝倒。(出《岭表录异》) 南方人都不相信佛教。仅有一二座佛寺。官吏考核寺中和尚的管理情况,以便处理寺属田地及施舍来的财产。即使有一两个和尚,也是喜欢拥抱媳妇又吃肉,住在家中,而对于诵经、祈祷、供养佛的事一点也不了解。当地人把女儿嫁给和尚,称为“师郎”。有人得了病,就用纸剪成圆钱,放在佛像旁边。有的请和尚陈设食物,于佛像前,第二天,杀羊杀猪来让和尚吃,称作“除斋”。 还有,岭南的小郡,大多没有僧徒。每当宣布皇帝恩诏时,就得找人假扮作和尚、道士陪位。唐昭宗登基做皇帝时,柳韬被任命为容州、广州的宣告使。赦免的公文下来,而下属州的崖州从来就没有和尚,都是到时现找人代替。宣告时,有一个假和尚不明白他应在的位置,太守王弘夫感到奇怪,就问那个假和尚,假和尚回答说:“排列的次序不妥当。差官瞎安排,去年让我扮演文宣王孔子,今年又派我作和尚!”看的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 番禺 广州番禺县常有部民谍诉云,前夜亡失蔬圃,今认得在于某处,请县宰判状往取之。有北客骇其说,因诘之。民云,海之浅水中有藻荇之属,被风吹,沙与藻荇相杂。其根既浮,其沙或厚三五尺处,可以耕垦,或灌或圃故也。夜则被盗者盗之百余里外,若桴篾之乘流也。以是植蔬者,海上往往有之。(出《玉堂闲话》) 广州番禺县曾有百姓的诉状上说:“前一天晚上我丢失了一个菜园子,现在认出在某个地方,请县令作出判决,好去要回来。”有个北方客人对这个说法感到很惊讶,便问那人,那个百姓说:“海的浅水中有海藻荇菜之类的植物,被风吹过后,沙子就跟藻荇混杂到了一起,那根就浮了起来。那沙子有的地方三五尺厚,这地方就可开垦种植,有的地可以灌溉,有的可以作菜园子。可是夜间却被小偷把它偷到一百多里外,就像竹木制的小船顺水漂流一样,因此种菜的,海上处处都有。”又 有在番禺逄端午,闻街中喧然,卖相思药声。讶笑观之,乃老媪荷(“荷”原作“旧”,据明抄本改)揭山中异草,鬻于富妇人,为媚男药,用此日采取为神。又云,采鹊巢中,获两小石,号鹊枕,此日得之者佳。妇人遇之,有抽金簪解耳珰而偿其直者。(出《投荒录》) 有人在番禺正赶上了端午节,听到街上一片吵嚷声,其中有卖相思药的叫卖声音,觉得奇怪,便笑着旁观。原来是一个老太婆举着山上奇异的草,卖给有钱的妇女,那是一种媚男药,说用这天采的才有神效。又说,在喜鹊窝内采得两块小石,名叫鹊枕,这天得到的才是好的,妇女们遇到后,有的拔下金簪摘下耳坠折价购买它。 岭南女工 岭南无问贫富之家,教女不以针缕绩纺为功,但躬庖厨,勤刀机而已。善醯盐菹鲊者,得为大好女矣。斯岂遐裔之天性欤!故俚(“俚”原作“偶”,据明抄本改)民争婚聘者,相与语曰:“我女裁袍补袄,即灼然不会;若修治水蛇黄鳝,即一条必胜一条矣。”(出《投荒录》) 岭南人家不管贫富,教女儿时都不把会针线能纺织看作本领,只教女儿能亲自下厨房,勤练用刀的技巧罢了。擅长使用醋、盐、会腌菜和能腌鱼、糟鱼的,就被认为是非常好的女子。这岂不是边远地方人的天性吗?百姓争相婚嫁的,聚在一块说:“我的女儿裁袍补袄全都不会。让她整治水蛇、黄鳝,那是一条比一条做得好。” 芋羹 百越人好食虾蟆,凡有筵会,斯为上味。先于釜中置水,次下小芋烹之,候汤沸如鱼眼,即下其蛙,乃一一捧芋而熟,如此呼为抱芋羹。又或先于汤内安笋笴,后投蛙,及进于筵上,皆执笋笴,瞪目张口。而座客有戏之曰:“卖灯心者。”又云,疥皮者最佳,掷于沸汤,即跃出,其皮自脱矣,皮既脱,乃可以修馔。时有一叟闻兹语,大以为不可,云:“切不得除此锦袄子,其味绝珍。”闻之者莫不大笑。(出《南楚新闻》) 百越人好吃蛤蟆,凡举行宴会,它就是上等的菜。先在锅内放上水,然后把小芋下到水中煮,等到锅内的水沸腾,冒着像鱼眼似的水泡时,马上把蛤蟆下到里面,蛤蟆便各捧着一个小芋而被煮熟了。这种做法做出的羹便叫抱芋羹。又有的先在开水内放入笋笴,然后再放入蛤蟆,等到端到筵席上,一看,个个蛤蟆都握着笋笴,瞪着眼睛张着嘴。座中有的客人开玩笑说:“都像卖灯心草的。”又说,长着疥皮的蛤蟆最好,把它扔到沸水中,它立即蹦了出去,而它的皮也同时被烫掉了,皮掉了后,就可做食物了。当时有位老者听了这话,认为很不应该这样,说:“切不可去掉癞蛤蟆那件‘锦袄’,它的味道极好。”听到这话,没有不笑的。 蜜唧 岭南僚民好为蜜唧,即鼠胎未瞬,通身赤蠕者,饲之以蜜,钉之筵上,嗫嗫而行。以箸挟取,咬之,唧唧作声,故曰蜜唧。(出《朝野佥载》) 岭南的獠民喜欢制作蜜唧。所谓蜜唧,就是把还没睁开眼,全身通红,刚会蠕动的幼鼠,喂以蜂蜜,把它摆在筵席上,它们在盘子里轻轻地爬着。吃时用筷子夹起来,一咬,就发出唧唧的声音,所以叫作蜜唧。 南州 王蜀有刘隐者善于篇章,尝说。少年赍益部监军使书,索(“索”原作“案”,据明抄本改)于黔巫之南,谓之南州。州多山险,路细不通乘骑,贵贱皆策杖而行,其囊橐悉皆差夫背负。夫役不到处,便遣县令主薄自荷而行。将至南州,州牧差人致书迓之。至则有一二人背笼而前,将隐入笼内,掉手而行。凡登山入谷,皆绝高绝深者,日至百所,皆用指爪攀缘,寸寸而进。在于笼中,必与负荷者相背而坐,此即彼中车马也。洎至近州,州牧亦坐笼而迓于郊。其郡在桑林之间,茅屋数间而已。牧守皆华人,甚有心义。翌日牧曰:“须略谒诸大将乎。”遂差人引之衙院,衙各相去十里,亦在林木之下。一茅斋,大校三五人,逢迎极至。于是烹一犊儿,乃先取犊儿结肠中细粪,置在盘筵,以箸和(“和”字原缺,据黄本补)调在醯中,方餐犊肉。彼人谓细粪为圣斋,若无此一味者,即不成局筵矣。诸味将半,然后下麻虫裹蒸。裹蒸乃取麻蕨蔓上虫,如今之刺猱者是也,以荷叶裹而蒸之。隐勉强餐之,明日所遗甚多。(出《玉堂闲话》) 五代时,王建的前蜀国中有个叫刘隐的人很擅长写文章,他曾经说,少年时带着益州部监军的书信,到黔中与巫山南边。那一带称为南州。此州的山中有很多险要的地方,路很狭窄,骑马过不去,不管身份高贵的还是低贱的都得拄着手杖走,他们的行李全得派脚夫背着。脚夫不去的地方,就让县令主簿自己扛着走。将要到达南州时,州牧派人前来送信迎接,同时还有两个人背着笼子来到面前,请刘隐坐进笼内,那人背着刘隐摆动着双手轻松地走着。他们经过了很多极高极深的山谷,每天能经过一百处这样的地方。都是用手指攀着上边,一寸一寸地向上爬。坐在笼子里面的人,必须跟背笼的人背对背地坐着,这就是那地方的车马。等到了州附近的时候,州牧也坐在笼子里在郊外迎接。郡府在桑树林里只不过是几间茅草房罢了。州郡的长官都是华夏人,很讲义气。第二天,州牧说:“你们去简单地拜见一下各位大将吧。”便派人带领着刘隐等人到衙门院里。各衙门相距十多里,也在树林当中。一座茅草房,有三五个校尉官员,接待很周到。在那儿煮了一只牛犊儿,先取牛犊肠中的细粪,放在席上的盘子中,再用筷子调和在醋里面,才吃犊肉。那地方的人说,细粪是非凡的调味品,如果没有这一调味品,就不能叫作筵席了。各种菜上到一半时,然后又端来了麻虫裹蒸,裹蒸原来是抓来麻蕨蔓上的虫,那虫像刺猱,用荷叶裹着蒸熟的。刘隐勉强吃了一点。第二天主人又赠送了不少那种裹蒸。 卷第四百八十四 杂传记一 卷第四百八十四杂传记一 李娃传 李娃传 汧国夫人李娃,长安之倡女也。节行瑰奇,有足称者。故监察御史向行简为传述。天宝中,有常州刺史荥阳公者,略其名氏,不书,时望甚崇,家徒甚殷。知命之年,有一子,始弱冠矣,隽朗有词藻,迥然不群,深为时辈推伏。其父爱而器之,曰:“此吾家千里驹也。”应乡赋秀才举,将行,乃盛其服玩车马之饰,计其京师薪储之费。谓之曰:“吾观尔之才,当一战而霸。今备二载之用,且丰尔之给,将为其志也。”生亦自负视上第如指掌。自毗陵发,月余抵长安,居于布政里。尝游东市还,自平康东门入,将访友于西南。至鸣珂曲,见一宅,门庭不甚广,而室宇严邃,阖一扉。有娃方凭一双鬟青衣立,妖姿要妙,绝代未有。生忽见之,不觉停骖久之,徘徊不能去。乃诈坠鞭于地,候其从者,敕取之,累眄于娃,娃回眸凝睇,情甚相慕,竟不敢措辞而去。生自尔意若有失,乃密征其友游长安之熟者以讯之。友曰:“此狭邪女李氏宅也。”曰:“娃可求乎?”对曰:“李氏颇赡,前与通之者,多贵戚豪族,所得甚广,非累百万,不能动其志也。”生曰:“苟患其不谐,虽百万,何惜!”他日,乃洁其衣服,盛宾从而往。扣其门,俄有侍儿启扃。生曰:“此谁之第耶?”侍儿不答,驰走大呼曰:“前时遗策郎也。”娃大悦曰:“尔姑止之,吾当整妆易服而出。”生闻之,私喜。乃引至萧墙间,见一姥垂白上偻,即娃母也。生跪拜前致词曰:“闻兹地有隙院,愿税以居,信乎?”姥曰:“惧其浅陋湫隘,不足以辱长者所处,安敢言直耶?”延生于迟宾之馆,馆宇甚丽。与生偶坐,因曰:“某有女娇小,技艺薄劣,欣见宾客,愿将见之。”乃命娃出,明眸皓腕,举步艳冶。生遂惊起,莫敢仰视。与之拜毕,叙寒燠,触类妍媚,目所未睹。复坐,烹茶斟酒,器用甚洁。久之日暮,鼓声四动。姥访其居远近。生绐之曰:“在延平门外数里。”冀其远而见留也。姥曰:“鼓已发矣,当速归,无犯禁。”生曰:“幸接欢笑,不知日之云夕。道里辽阔,城内又无亲戚,将若之何?”娃曰:“不见责僻陋,方将居之,宿何害焉。”生数目姥,姥曰:“唯唯。”生乃召其家僮,持双缣,请以备一宵之馔。娃笑而止之曰:“宾主之仪,且不然也。今夕之费,愿以贫窭之家,随其粗粝以进之。其余以俟他辰。”固辞,终不许。俄徙坐西堂,帷幕帘榻,焕然夺目;妆奁衾枕。亦皆侈丽。乃张烛进馔,品味甚盛。彻馔,姥起。生娃谈话方切,诙谐调笑,无所不至。生曰:“前偶过卿门,遇卿适在屏间。厥后心常勤念,虽寝与食,未尝或舍。”娃答曰:“我心亦如之。”生曰:“今之来,非直求居而已,愿偿平生之志。但未知命也若何。”言未终,姥至,询其故,具以告。姥笑曰:“男女之际,大欲存焉。情苟相得,虽父母之命,不能制也。女子固陋,曷足以荐君子之枕席!”生遂下阶,拜而谢之曰:“愿以己为厮养。”姥遂目之为郎,饮酣而散。及旦,尽徙其囊橐,因家于李之第。自是生屏迹戢身,不复与亲知相闻,日会倡优侪类,狎戏游宴。囊中尽空,乃鬻骏乘及其家僮。岁余,资财仆马荡然。迩来姥意渐怠,娃情弥笃。他日,娃谓生曰:“与郎相知一年,尚无孕嗣。常闻竹林神者,报应如响,将致荐酹求之,可乎?”生不知其计,大喜。乃质衣于肆,以备牢醴,与娃同谒祠宇而祷祝焉,信宿而返。策驴而后,至里北门,娃谓生曰:“此东转小曲中,某之姨宅也,将憩而觐之,可乎?”生如其言,前行不逾百步,果见一车门。窥其际,甚弘敞。其青衣自车后止之曰:“至矣。”生下,适有一人出访曰:“谁?”曰:“李娃也。”乃入告。俄有一妪至,年可四十余,与生相迎曰:“吾甥来否?”娃下车,妪逆访之曰:“何久绝?”相视而笑。娃引生拜之,既见,遂偕入西戟门偏院。中有山亭,竹树葱茜,池榭幽绝。生谓娃曰:“此姨之私第耶?”笑而不答,以他语对。俄献茶果,甚珍奇。食顷,有一人控大宛,汗流驰至曰:“姥遇暴疾颇甚,殆不识人,宜速归。”娃谓姨曰:“方寸乱矣,某骑而前去,当令返乘,便与郎偕来。”生拟随之,其姨与侍儿偶语,以手挥之,令生止于户外,曰:“姥且殁矣,当与某议丧事,以济其急,奈何遽相随而去?”乃止,共计其凶仪斋祭之用。日晚,乘不至。姨言曰:“无复命何也?郎骤往觇之,某当继至。”生遂往,至旧宅,门扁钥甚密,以泥缄之。生大骇,诘其邻人。邻人曰:“李本税此而居,约已周矣。第主自收,姥徙居而且再宿矣。”征徙何处,曰:“不详其所。”生将驰赴宣阳,以诘其姨,日已晚矣,计程不能达。乃弛其装服,质馔而食,赁榻而寝,生恚怒方甚,自昏达旦,目不交睫。质明,乃策蹇而去。既至,连扣其扉,食顷无人应。生大呼数四,有宦者徐出。生遽访之:“姨氏在乎?”曰:“无之。”生曰:“昨暮在此,何故匿之?”访其谁氏之第,曰:“此崔高书宅。昨者有一人税此院,云迟中表之远至者,未暮去矣。”生惶惑发狂,罔知所措,因返访布政旧邸。邸主哀而进膳。生怨懑,绝食三日,遘疾甚笃,旬余愈甚。邸主惧其不起,徙之于凶肆之中。绵缀移时,合肆之人,共伤叹而互饲之。后稍愈,杖而能起。由是凶肆日假之,令执繐帷,获其直以自给。累月,渐复壮,每听其哀歌,自叹不及逝者,辄呜咽流涕,不能自止。归则效之。生聪敏者也,无何,曲尽其妙,虽长安无有伦比。初,二肆之佣凶器者,互争胜负。其东肆车舆皆奇丽,殆不敌。唯哀挽劣焉。其东肆长知生妙绝,乃醵钱二万索顾焉。其党耆旧,共较其所能者,阴教生新声,而相赞和。累旬,人莫知之。其二肆长相谓曰:“我欲各阅所佣之器于天门街,以较优劣。不胜者,罚直五万,以备酒馔之用,可乎?”二肆许诺,乃邀立符契,署以保证,然后阅之。士女大和会,聚至数万。于是里胥告于贼曹,贼曹闻于京尹。四方之士,尽赴趋焉,巷无居人。自旦阅之,及亭午,历举辇舆威仪之具,西肆皆不胜,师有惭色。乃置层榻于南隅,有长髯者,拥铎而进,翊卫数人,于是奋髯扬眉,扼腕顿颡而登,乃歌《白马》之词。恃其夙胜,顾眄左右,旁若无人。齐声赞扬之,自以为独步一时,不可得而屈也。有顷,东肆长于北隅上设连榻,有乌巾少年,左右五六人,秉翣而至,即生也。整衣服,俯仰甚徐,申喉发调,容若不胜。乃歌《薤露》之章,举声清越,响振林木。曲度未终,闻者歔欷掩泣。西肆长为众所诮,益惭耻,密置所输之直于前,乃潜遁焉。四座愕眙,莫之测也。先是天子方下诏,俾外方之牧,岁一至阙下,谓之入计。时也,适遇生之父在京师,与同列者易服章,窃往观焉。有老竖,即生乳母婿也,见生之举措辞气,将认之而未敢,乃泫然流涕。生父惊而诘之,因告曰:“歌者之貌,酷似郎之亡子。”父曰:“吾子以多财为盗所害,奚至是耶?”言讫,亦泣。及归,竖间驰往,访于同党曰:“向歌者谁,若斯之妙欤?”皆曰:“某氏之子。”征其名,且易之矣,竖凛然大惊。徐往,迫而察之。生见竖,色动回翔,将匿于众中。竖遂持其袂曰:“岂非某乎?”相持而泣,遂载以归。至其室,父责曰:“志行若此,污辱吾门,何施面目,复相见也?”乃徒行出,至曲江西杏园东,去其衣服。以马鞭鞭之数百。生不胜其苦而毙,父弃之而去。其师命相狎昵者,阴随之,归告同党,共加伤叹。令二人赍苇席瘗焉。至则心下微温,举之良久,气稍通。因共荷而归,以苇筒灌勺饮,经宿乃活。月余,手足不能自举,其楚挞之处皆溃烂,秽甚。同辈患之,一夕弃于道周。行路咸伤之,往往投其余食,得以充肠。十旬,方杖策而起。被布裘,裘有百结,褴褛如悬鹑。持一破瓯巡于闾里,以乞食为事。自秋徂冬,夜入于粪壤窟室,昼则周游廛肆。一旦大雪,生为冻馁所驱。冒雪而出,乞食之声甚苦,闻见者莫不凄恻。时雪方甚,人家外户多不发。至安邑东门,循里(“里”原作“理”,据明抄本改)垣,北转第七八,有一门独启左扉,即娃之第也。生不知之,遂连声疾呼:“饥冻之甚。”音响凄切,所不忍听。娃自阁中闻之,谓侍儿曰:“此必生也,我辨其音矣。”连步而出。见生枯瘠疥疠,殆非人状。娃意感焉,乃谓曰:“岂非某郎也?”生愤懑绝倒,口不能言,颔颐而已。娃前抱其颈,以绣襦拥而归于西厢。失声长恸曰:“令子一朝及此,我之罪也。”绝而复苏。姥大骇奔至,曰:“何也?”娃曰:“某郎。”姥遽曰:“当逐之,奈何令至此。”娃敛容却睇曰:“不然,此良家子也,当昔驱高车,持金装,至某之室,不逾期而荡尽。且互设诡计,舍而逐之,殆非人行。令其失志,不得齿于人伦。父子之道,天性也。使其情绝,杀而弃之,又困踬若此。天下之人,尽知为某也。生亲戚满朝,一旦当权者熟察其本末,祸将及矣。况欺天负人,鬼神不祐,无自贻其殃也。某为姥子,迨今有二十岁矣。计其赀,不啻直千金。今姥年六十余,愿计二十年衣食之用以赎身,当与此子别卜所诣。所诣非遥,晨昏得以温清,某愿足矣。”姥度其志不可夺,因许之。给姥之余,有百金。北隅四五家,税一隙院。乃与生沐浴,易其衣服,为汤粥通其肠,次以酥乳润其脏。旬余,方荐水陆之馔。头巾履袜,皆取珍异者衣之。未数月,肌肤稍腴。卒岁,平愈如初。异时,娃谓生曰:“体已康矣,志已壮矣。渊思寂虑,默想曩昔之艺业,可温习乎?”生思之曰:“十得二三耳。”娃命车出游,生骑而从。至旗亭南偏门鬻坟典之肆,令生拣而市之,计费百金,尽载以归。因令生斥弃百虑以志学,俾夜作昼,孜孜矻矻。娃常偶坐,宵分乃寐。伺其疲倦,即谕之缀诗赋。二岁而业大就,海内文籍,莫不该览。生谓娃曰:“可策名试艺矣。”娃曰:“未也,且令精熟,以俟百战。”更一年,曰:“可行矣。”于是遂一上登甲科,声振礼闱。虽前辈见其文,罔不敛衽敬羡,愿友(“友”原作“女”,据明抄本改)之而不可得。娃曰:“未也。今秀士苟获擢一科第,则自谓可以取中朝之显职,擅天下之美名。子行秽迹鄙,不侔于他士。当砻淬利器,以求再捷,方可以连衡多士,争霸群英。”生由是益自勤苦,声价弥甚。其年遇大比,诏征四方之隽。生应直言极谏策科,名第一,授成都府参军。三事以降,皆其友也。将之官,娃谓生曰:“今之复子本躯,某不相负也。愿以残年,归养老姥。君当结媛鼎族,以奉蒸尝。中外婚媾,无自黩也。勉思自爱,某从此去矣。”生泣曰:“子若弃我,当自刭以就死。”娃固辞不从,生勤请弥恳。娃曰:“送子涉江,至于剑门,当令我回。”生许诺。月余,至剑门。未及发而除书至,生父由常州诏入,拜成都尹,兼剑南采访使(“使”原作“役”,据明抄本改)。浃辰,父到。生因投刺,谒于邮亭。父不敢认,见其祖父官讳,方大惊,命登阶,抚背恸哭移时。曰:“吾与尔父子如初。”因诘其由,具陈其本末。大奇之,诘娃安在。曰:“送某至此,当令复还。”父曰:“不可。”翌日,命驾与生先之成都,留娃于剑门,筑别馆以处之。明日,命媒氏通二姓之好,备六礼以迎之,遂如秦晋之偶。娃既备礼,岁时伏腊,妇道甚修,治家严整,极为亲所眷尚(“尚”原作“向”,据明抄本改)。后数岁,生父母偕殁,持孝甚至。有灵芝产于倚庐,一穗三秀,本道上闻。又有白燕数十,巢其层甍。天子异之,宠锡加等。终制,累迁清显之任。十年间,至数郡。娃封汧国夫人,有四子,皆为大官,其卑者犹为太原尹。弟兄姻媾皆甲门,内外隆盛,莫之与京。嗟乎,倡荡之姬,节行如是,虽古先烈女,不能逾也。焉得不为之叹息哉!予伯祖尝牧晋州,转户部,为水陆运使,三任皆与生为代,故谙详其事。贞元中,予与陇西公佐,话妇人操烈之品格,因遂述汧国之事。公佐拊掌竦听,命予为传。乃握管濡翰,疏而存之。时乙亥岁秋八月,太原白行简云。(出《异闻录》) 汧国夫人李娃是长安的歌舞艺人,节操高洁,个性孤傲,受到人们的称赞。所以监察御史白行简为她作了传记。唐代天宝年间,有位常州刺史荥阳公(这儿略去他的姓名不写出来),当时的名望很高,家中的奴仆很多,五十岁时才有一个儿子,儿子长到二十岁时,俊秀聪明,文章也写得很好,跟一般人大不一样,当时的人都很称道佩服。他的父亲很喜欢他器重他,说:“这是我们家的千里驹啊!”这位公子由州县选拔到京师应试,出发前家中让他穿上很考究的衣服,并带着很多车马。还算好了他在京城的日常生活用钱,父亲对他说:“我看你的才能,会一举考中,现在给你准备了两年的费用,并且一定充分地供给你,是为了使你实现志向。”这位公子也很自信,把考取功名看得像弹弹手指那样容易。公子从毗陵出发,一个多月就到了长安,住在布政里。他曾去游览东市,回来时从平康东门进入,打算到京城西南去拜访朋友。到了鸣珂曲,看见有一座住宅,门和院子不太大,而房屋严密幽深。只关着一扇门,有一位少女,正把手放在一个梳着两个环形发髻的侍女的肩上站在那里,姿态容貌非常漂亮,在当时简直找不出第二个。公子看见少女后,不自觉地让马停住,徘徊了老半天也没走。于是假装马鞭子掉到了地上,等待跟随的人来了,好让他拾起来。多次斜着眼看那位少女,那少女也回过头来凝视着公子,像对他也很爱慕。最后公子也没敢说什么话就离去了。从此公子精神上好像失掉了什么,于是便偷偷地召来熟悉长安的朋友打听,朋友说:“那是妓女李氏的住宅。”公子又问:“这个少女,我可以追求她吗?”回答说,这个姓李的比较富裕,前去跟她交往的,大多是贵戚和富豪。她的交际很广,如果不能达百万的钱,是不能使她动心的。公子说:“我只担心事情不能成功,即使百万,又有什么舍不得?”有一天,公子便穿上干净的衣服,带着一大群侍从去了。派人前去敲门,不一会儿,有一个侍女出来开门。公子说:“这是谁家的府第呀?”侍女不回答,一边往回跑一边喊:“是前些日子马鞭子落到地上的那位公子来了!”李娃又惊又喜,说:“你暂且留住他,我得打扮一下,换换衣服再出去。”公子听到这话,暗暗高兴。侍女于是把公子带到影壁墙前,就看见一位白头发驼背的老妇,这就是李娃的母亲。书生走上前跪下拜见说:“听说这儿有空闲的房子,我愿租来居住,不知是不是真的?”老妇说:“那房子只怕简陋低洼窄小,不足以委屈贵客居住,哪里敢提租赁的事。”便把公子引入客厅,客厅的房屋很华丽。老妇与书生一同坐下,说道:“我有个娇小的女儿,技艺水平不高,看到客来很高兴,愿让她出来见一见你。”说罢就让李娃出来了。只见李娃眼睛明亮,手腕白皙,行步娇美,公子吃惊地立刻站了起来,不敢抬眼看。拜见之后,谈了些天气冷暖的话,李娃的一举一动公子都觉得妩媚动人,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公子又重新坐下后,李娃就煮茶斟酒,所用的器具都很干净。过了很久,天渐渐黑了,更鼓声四起。老妇询问书生住处的远近,公子骗她说:“我住在延平门外好几里的地方。”公子是故意说路远,希望能被李娃留宿。老妇人说:“更鼓已敲过了,公子该赶快回去了,不要触犯了禁夜法令。”公子说:“今天能侥幸相见很高兴,竟不知道天已经很晚了。但我的路途太远,城内又没有亲戚,该怎么办呢?”李娃说:“如不嫌弃屋子狭小简陋,正想让你在这里住,住一宿又有什么关系呢?”书生几次用眼睛看老妇人,老妇人说:“好,好吧。”书生就召来他年青的仆人,拿着两匹绢,请求以此来充当一顿晚饭的费用。李娃笑着阻止说:“这样是不合宾主之礼的,怎么能让你破费呢。今晚费用由我出,愿凭贫穷之家的情况,供给你一顿粗糙的饭菜,其余的等以后再说吧。”李娃坚决推辞,最后也没把公子的绢收下。不一会儿,请公子到西屋坐下,只见帷幕帘子床帐,都十分光彩艳丽,梳妆台、枕头、被子,也都十分豪华漂亮。于是点上蜡烛端来了饭菜,菜肴的品种和味道都是上等的。吃完饭后,老妇人站起来走开了,公子与李娃的谈话才亲切起来,幽默风趣,互相逗笑,没有什么不涉及的。公子说:“前些时,偶尔经过您的门口,看到您正在门前影壁旁,从那以后我心中常常想念,即使睡觉和吃饭的时候,也不曾有片刻忘记。”李娃回答说:“我的心也是这样。”公子说:“这次我来,并非只求住几天,而是想实现我平生的愿望。只不知我的命运如何?”话还没说完,老妇人来了,问公子说那话的意思。公子就把自己的心事全告诉了老妇人。老妇人笑着说:“男女之间,愿意相亲相爱的心愿是自然而然的,感情如果合得来,即使是父母的命令,也阻止不了。我这女孩本来丑陋,怎么配给公子做媳妇呢?”公子于是走下台阶,深深拜着感谢她说:“如蒙答应,即使让我作您家的仆役也可以。”老妇人于是就把公子看作女婿,酒喝得很尽兴后才结束。等到第二天早晨,公子把自己的行李物品全搬了来,就住进了李娃的宅子。从此公子敛迹藏身,不再跟亲属朋友来往,每天跟唱歌的演戏的聚在一起,亲近,戏耍,游览饮宴,不久就把口袋里的钱化光了,于是只好卖了车马和自己的年青仆人。只一年多,钱财仆人和马匹全都没有了。于是老妇的态度渐渐就有些怠慢,而李娃的情意却更加深厚。有一天,李娃对公子说:“与你相交一年了,还没有怀孕,常听说竹林神有求必应,很是灵验。我要送上酒食祭祀,向神祈求,可以吗?”公子不知是圈套,因而非常高兴。于是他拿衣服到当铺当了,去准备牛猪羊三牲和甜酒等祭品。备好祭品后就跟李娃一起到供奉神的庙里向神祈祷,住了一宿才往回走,公子骑着驴走在后边。到了里弄的北门,李娃对公子说:“从这儿向东拐,有个小胡同,是我姨家的住宅,打算到那里稍稍休息一会儿,去拜见我姨娘,可以吗?”公子同意了。往前走了不到一百步,果然看见一个院门。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很宽敞。那丫环从车后说:“到了。”公子下了驴,恰好有一人出来问道:“谁?”回答说:“李娃。”于是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一个女人出来了,年龄约四十多岁,跟公子相迎,说:“我外甥女来了吗?”李娃下车,那女人迎着问:“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了呢?”互相看着笑。李娃引导公子拜见那女人。见过后,就一块进入西边的门内偏院里。院中有山有亭,竹子,树木长得很茂盛,池塘水边房子都很幽静。公子对李娃说:“这是你姨母的私人住宅吗?”李娃只笑不回答,用别的语搪塞过去。不一会儿,献上茶与水果,很珍贵奇特。有一顿饭的工夫,忽然有一个人骑着一匹大宛名马,汗流满面地跑来了,说:“老太太突然患了重病很厉害,几乎连人都不认识了,请姑娘赶快回去。”李娃对她姨说:“我的心都乱了,我骑马先回去,然后让马再返回来,你就跟他一块来吧。”公子打算跟李娃一起走,李娃的姨与侍女两人私语了一阵儿,挥手示意,让公子停在门外,说:“老太太就要死了,你应该和我一起商量一下丧事,好处理这个紧急情况,为什么要立刻跟着去?”公子便留下了,与姨一起计算举行丧礼祭奠的费用。天已黄昏,骑马的仆人并没来。那位姨说:“到现在还没有回信儿,怎么回事?你赶快去看看她!我会随后赶到。”公子于是就走了。他赶到李娃原来的住宅,一看,门锁得很严实,还用泥印封上了,心里很震惊,询问那里的邻人。邻居说:“李娃本来是租住在这里,租约已经到期,房主收回了房子。老妇迁居了,已走了两宿了。”询问搬到了何处,说:“不清楚她的新住处。”公子想要赶快跑到宣阳去问问李娃的姨,到底怎么回事。但天已经晚了,计算了一下路程到不了,就脱下衣服作抵押,弄了点饭吃,又租了张床睡觉。公子非常气愤,从晚上到早晨,一宿没合眼,等到天刚亮就骑着跛脚的驴赶往宣阳。到后,连连地敲门,敲了一顿饭工夫也没有人应。公子高声大喊了半天,有一个官员慢慢走出来。公子急忙上前问他:“李娃的姨住在这里吗?”回答说:“没有。”公子说:“昨天黄昏时还在这里,为什么藏起来了呢?”又问这房子是谁家的住宅,回答说:“这是崔尚书的住宅。昨天有一个人租了这所房子,说用来等待远来的中表亲戚,但还没到黄昏就走了。”公子惊慌困惑得快要疯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又返回布政里原来住的地方。主人因为同情他而给他饭吃。公子由于怨恨愤懑,三天未进饭食,因而得了很重的病,十多天以后病情更厉害了,房主人害怕他一病不起,就把他搬到了殡仪铺中。然而公子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全铺的人都为他伤心、叹息,轮流着喂他。后来稍微好了些,拄着棍子能起来了。从此殡仪铺每天都雇用他,让他牵引灵帐,得点报酬以便养活自己。经过了几个月,公子渐渐健壮起来,每听到殡仪铺里那哀悼亡人的歌,就自己叹息,觉得还不如那些死去的人。于是便低声哭泣流泪,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每次送灵回来后,就模仿那哀歌。公子本是聪明伶俐的人,所以不长时间,就掌握了唱哀歌的全部技巧,即使整个长安也没有人比得过他。当初,两个殡仪铺中出租丧葬所用的器物,二位店主互争胜负。那东铺的纸扎车马都十分新奇华丽,几乎无人能跟他们相比,只有出殡时歌手的挽歌唱得很低劣。那东铺的店主知道公子唱挽歌极好,就凑了两万钱要雇他,公子同伙中唱挽歌的老手,偷偷地教给他新曲,而且辅导配合练了十几天,没有谁知道这事。那两个殡仪铺的店主都向对方说:“我想我们各把自己出租的器物陈列在天门街,以便比一下谁优谁劣。不能取胜的,罚钱五万,以便用它作酒饭的费用。可以吗?”两个店主都同意了。于是邀来人立下了契约,写上了保人,然后就把器物都陈列出来。城里的男男女女闻讯后都来看热闹,聚集了好几万人。看到这种情况,管街道的里胥报告了管治安的贼曹,贼曹报告了京都的执政官京兆尹。这天一大早,四面八方的人全都赶来了,小巷里的居民也全都出来了。两个铺子从早晨开始陈列治丧等祭器一直到正午,依次摆出了纸辇、车舆、纸制仪仗等东西,西铺都比不过,他们的店主脸上很不光彩。接着西铺在东南墙角安放了一个高榻,有位留胡子的人拿着铃上场,有好几个人簇拥着他。他扬起胡须,抬起眉毛,握着腕子点了点头登上高榻,唱了一支名叫《白马》的挽歌。他依仗平素的名望,边唱边左顾右盼旁若无人。唱完后,看客齐声赞扬。他自己也认为唱得技艺高超,谁也比不了。这时只见东铺店主也在北墙角安放了几个相连的高榻,一位戴黑孝巾的少年手拿着棺材上的饰物在五六个人簇拥下上了场,他就是那公子。只见他坦然地整了整衣服,从容地扬了扬头,先是辗转歌喉唱了起来,看表情好像由于悲痛而唱不成声似地。公子唱的挽歌名叫《薤露》,越唱越高昂,歌声震动了树林,一曲还没唱完,看客们就都被感动得深深叹息,有的还捂住脸哭起来。大家都讥讽西铺唱得拙劣,西铺店主更感到难堪了。暗地把所输的钱放在前面,偷偷的逃走了。四周座位上的人都惊诧发愣,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在此以前皇帝下过的诏书,让京城以外各州郡的长官每年来京城一次,称之为“入计”。当时,恰好遇上公子的父亲在京城,与同僚换上便服,也偷偷地到那里去看。有个老仆人,就是公子的奶妈的丈夫,看见那唱挽歌的人,举止语气很像失去的公子,想去认他又不敢,便禁不住掉下泪来。公子的父亲吃惊地问他,他说,“唱歌的那个人,相貌举止都非常像您死去的儿子。”公子的父亲说:“我的儿子因为财物多而被强盗杀害,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说完,也哭了起来。等到回去后,老仆人找了个机会赶快跑到殡仪铺,向唱歌的一伙询问说:“前些时候唱歌的那人是谁,他唱得真太好了!”都说是某姓人的儿子。又问他的名,说已经改了。老仆人非常吃惊,慢慢走过去,靠近了细看。这时公子看见了老仆人,脸色突变,立即转身,想藏入人群中。老仆人于是扯住他的袖子说:“难道你不是公子吗?”拉着手就哭了起来,便用车把他载着回来了。到了房间里,他父亲责备他说:“你的志向和行为堕落到了这个地步,玷污了我们的家族,有什么面目再相见呢!”于是让公子步行走出去,到了曲江西杏园的东面,剥掉了公子的衣服,用马鞭抽打了几百鞭。公子承受不了那种痛苦,昏死过去。他的父亲丢下他就走了。公子的师傅一开始就派人暗中跟着他们,事后回去告诉了同伙的人,于是都伤心叹息,然后让两个人带着苇席去准备把他埋了。到了那里,一摸书生的心口还稍有点温暖,便把他抬了起来,好久,才渐渐有了点气息,于是大家一起把他抬了回去。大伙用芦苇管儿给他灌水,用勺喂水,经过一夜才活过来。一个多月后,公子的手脚仍不能动,那被鞭打过的地方都感染化脓,脏得厉害。同在一起的那些人都很厌恶他,就在一天晚上把他扔到了道边上。过路的人看到了这情形都感到悲哀,常常扔给他一点剩余的食物,这才使他能填饱肚子。过了十天公子才能拄着棍子站起来。他穿着布衣服,像僧人的百衲衣一样都是补丁,破烂不堪,像秃尾巴的鹌鹑一样没有风采。他拿着一个小破盆在居民家挨户乞讨,从秋天到冬天,夜晚就宿在脏土洞穴里,白天就周游于闹市中。有一天早晨下大雪,公子被冻饿逼迫,只得顶着雪出去讨饭。那乞讨的声音很凄苦,听到看到的人都感到很伤心。当时雪下得正大,住户的门大多不开。公子到了安邑东门,顺着里弄的墙根走,向北转过了七八家,有一家只开着左扇门,这就是李娃的住宅。但是公子不知道,就连连大声呼减,由于冻饿交加,叫声凄凉悲哀,令人不忍心听。李娃从阁楼里听到了,对侍女说:“这一定是那个公子,我听出他的声音了。”她快步走了出来,只见书生干枯瘦弱,满身疥疮,几乎不像人样。李娃心里很受触动,于是对他说:“这不是郎君吗?”公子一听,悲愤交加,昏倒在地,说不出话来,只微微点头而已。李娃走过去,抱着他的脖子,用绣花袄裹着他弄到西厢房,不禁大声痛哭,说:“使你落到这个地步,是我的罪过啊!”哭得昏过去半天才苏醒过来。老妇人异常吃惊,急忙跑了过来,说:“怎么回事?”李娃说:“是某郎君。”老妇人马上说:“应当赶走他,为什么叫他来这里?”李娃脸色一沉,回过头来斜看着老妇人说:“不能这样。他本来是清白人家的子弟,当初驾着高高的马车,带着贵重的行装,到了我们家,没超过一年就全部用光,并且又合谋施展诡计,抛弃赶走了他,这不是人应该做的。使他失去志向,被人们所不齿。父子之间的感情,本是人性天伦,却使他们断绝了骨肉情义,他父亲甚至杀死并丢弃了他。如今公子困顿倒霉到这种状况,天下的人都知道是因为我造成的。公子的亲戚在朝廷中做官的很多,一旦掌权的亲戚仔细查明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灾祸就要临头了。况且欺骗上天辜负人心,鬼神也不会保佑的,还是不要给自己找祸吧。我作为您的孩子,到现在已有二十年了,花费的钱财,不止千金。现今您老已六十多了,我愿意计算一下二十年来我在衣食方面所用的钱,把它还给您为自己赎身。我打算与这个人另找住处,所去的地方不远,早晨晚上还可以来尽孝道,这样我的愿望也就满足了。”老妇人估计她的志向是不能改变了,便答应了她。李娃把钱给老妇人后,还剩有百金。向北经过四五家,在那儿租了一所空房。于是给公子洗了澡,换下脏衣服,做热粥给公子喝,以便使他肠胃通畅,然后又让他吃乳酪,以便滋润他的内脏,经过十多天,才让他吃些美味佳肴。公子穿戴的头巾鞋袜,也都选用珍贵时新的式样。不到几个月,公子的肌肉皮肤渐渐丰满,到年底,就完全痊愈复原,又像当初那样了。有一天,李娃对公子说:“身体已经康复了,志向也该恢复了,你好好想一想,默默地回忆一下从前的功课学业,还可以拣起来吗?”公子想了一会儿,说:“十分只剩二三分了。”李娃叫人套车出去游逛。公子骑着马跟着。到了旗亭南边的边门那里卖四书五经的书铺里,让公子从中选购了一些,计算用费共需一百金。买好后,把书全装到车上运了回来。于是叫公子排除各种杂念,专心致志地学习,让他把夜晚当作白天,勤奋刻苦地读书,李娃经常陪坐着,半夜才睡觉。等到他疲倦时,就叫他吟诗作赋。只二年,公子学业上有了很大的成就。国内的文章书籍,全部都看完了。公子对李娃说:“现在我可以报名应试了。”李娃说:“不到时候,学问必须又精又熟,才能百战百胜。”又过了一年,李娃说:“现在可以去了。”于是公子一上考场,就考中了甲科,连礼部的考官们都十分震动。即使是前辈看了他的文章,也无不肃然表示敬仰羡慕,愿意跟他交朋友可却找不到机会。李娃说:“你现在还不行,当今才德突出的人,一旦考中以后,就自认为可以取得朝中显耀的职务,占有天下的美名。而你过去的行为有污点,品德也不超群,比不上别的读书人,应当继续磨砺锋利的武器,以便取得第二次的胜利。那时你才可以结交很多文人,在群英中取得第一名。”公子从此更加勤奋刻苦,声望也越来越高。那一年正碰上三年一次的全国大考,皇帝下诏招收四方的杰出人才,公子选试了“直言极谏科”。考试“对策”名列第一,被授予成都府参军的职务。三公以下的官,都成了他的朋友。将去上任时,李娃对公子说:“现在你已经恢复了自己原来的身份,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了。我愿用我剩下的岁月,回去奉养老母亲。你应当跟一个名门贵族的女子结婚,以便主持冬秋的祭祀。像你这样在朝中做官的人,和我结婚是会玷污你的身份的。望你自珍自爱,我从现在起就要离开你了。”公子哭着说:“你如果丢下我,我就自刎而死。”李娃坚决推辞,不答应公子的要求。公子再三请求,态度愈加诚恳。李娃说:“现在我送你过长江,到了四川剑门以后,就得让我回来。”公子答应了。去了一个多月,到达了剑门。还没等出发,调动官职的文书就送到了。公子的父亲也由常州奉皇命入川,被授予成都府尹,兼任剑南采访使。十二天后,公子父亲也到达剑门。公子于是送上名片,到驿站见府尹。父亲不敢认,看到名片上公子祖父和父亲的官名和名字,才大吃一惊,叫公子走上台阶,抚摸着他的背痛哭多时,说:“我和你的父子关系还像过去一样。”于是询问儿子的经历,公子就把自己的遭遇全部叙述了一遍。公子的父亲觉得非常奇怪,就问李娃在什么地方。公子说:“她送我到此地,已经让她回去了。”父亲说:“绝不可以。”第二天,命令准备车辆,父子一起先到了成都,把李娃留在剑门,单修了一座房子叫李娃住在里面。第二天,让媒人去说亲,按照结婚的全部礼仪去剑门迎娶,从此正式结为夫妻。李娃婚后,逢年过节,那些做妻子和儿媳应做的事,都做得非常周到。管理家务严格有条理,非常受公婆的宠爱夸奖。过了几年以后,公子的父母都去世了,两人极尽孝道。不久,在守孝的草屋那地方长出了灵芝,一个穗上开出三朵花,于是剑南道的长官把这事上报了皇亲。又有白燕数十只在他们住的楼房的屋脊上做窝。天子对此感到惊奇,格外地给予赏赐嘉奖。服孝期满,公子屡次升任显赫高贵的官职。十年当中,到几个郡做过官,李娃被封为汧国夫人。他们有四个儿子,都做了大官,官职最低的也做到了太原府府尹。弟兄们的姻亲都是名门大族,自家和亲属都兴盛发达,没有哪一家能比得上。唉!一个行为放荡的妓女,节操行为竟能达到这种程度,即使是古代的烈女,也不能超过,怎么能不为她感慨呢?我的伯祖曾任晋州牧,后转户部,做水陆运使,三任都与那位公子做过职务上的交接,所以熟悉这些事。贞元年间,我与陇西的李公佐,谈论妇女的操守品德,于是便叙述了汧国夫人的事。李公佐听完后,不住地拍手赞叹,让我为李娃作传。我于是拿起笔来蘸上墨汁,详细地写出来以便保存下来。时间是乙亥岁秋天八月份。太原白行简记。 卷第四百八十五 杂传记二 卷第四百八十五杂传记二 东城老父传柳氏传 东城老父传(陈鸿撰) 老父姓贾名昌,长安宣阳里人,开元元年癸丑生。元和庚寅岁,九十八年矣,视听不衰,言甚安徐,心力不耗。语太平事,历历可听。父忠,长九尺,力能倒曳牛,以材官为中宫幕士。景龙四年,持幕竿,随玄宗入大明宫诛韦氏,奉睿宗朝群后,遂为景云功臣,以长刀备亲卫,诏徙家东云龙门。昌生七岁,趫捷过人,能抟柱乘梁。善应对,解鸟语音。玄宗在藩邸时,乐民间清明节斗鸡戏。及即位,治(“治”原作“泊”,据明抄本改)鸡坊于两宫间。索长安雄鸡,金毫铁距,高冠昂尾千数,养于鸡坊。选六军小儿五百人,使驯扰教饲。上之好之,民风尤甚,诸王世(明抄本“世”作“子”)家,外戚家,贵主家,侯家,倾帑破产市鸡,以偿鸡直。都中男女以弄鸡为事,贫者弄假鸡。帝出游,见昌弄木鸡于云龙门道旁,召入为鸡坊小儿,衣食右龙武军。三尺童子入鸡群,如狎群小,壮者弱者,勇者怯者,水谷之时,疾病之候,悉能知之。举二鸡,鸡畏而驯,使令如人。护鸡坊中谒者王承恩言于亥宗,召试殿庭,皆中玄宗意。即日为五百小儿长,加之以忠厚谨密,天子甚爱幸之,金帛之赐,日至其家。开元十三年,笼鸡三百从封东岳。父忠死太山下,得子礼奉尸归葬雍州。县官为葬器。丧车乘传洛阳道。十四年三月,衣斗鸡服,会玄宗于温泉。当时天下号为神鸡童。时人为之语曰:“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舆。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昭成皇后之在相王府,诞圣于八月五日,中兴之后,制为千秋节。赐天下民牛酒乐三日,命之曰酺,以为常也,大合乐于宫中。岁或酺于洛,元会与清明节,率皆在骊山。每至是日,万乐俱举,六宫毕从。昌冠雕翠金华冠,锦袖绣襦裤,执铎拂,导(“导”原作“道”,据明抄本改)群鸡,叙立于广场,顾眄如神,指挥风生。树毛振翼,砺吻磨距,抑怒待胜,进退有期,随鞭指低昂,不失昌度。胜负既决,强者前,弱者后,随昌雁行,归于鸡坊。角觝万夫,跳剑寻撞,蹴球踏绳,舞于竿颠者,索气沮色,逡巡不敢入,岂教猱扰龙之徒欤?二十三年,玄宗为娶梨园弟子潘大同女,男服珮玉,女服绣襦,皆出御府。昌男至信、至德。天宝中,妻潘氏以歌舞重幸于杨贵妃,夫妇席宠四十年,恩泽不渝,岂不敏于伎,谨于心乎?上生于乙酉鸡辰,使人朝服斗鸡,兆乱于太平矣,上心不悟。十四载,胡羯陷洛,潼关不守,大驾幸成都。奔卫乘舆,夜出便门,马踣道穽,伤足不能进,杖入南山。每进鸡之日,则向西南大哭。禄山往年朝于京师,识昌于横门外,及乱二京,以千金购昌长安洛阳市。昌变姓名,依于佛舍,除地击钟,施力于佛。洎太上皇归兴庆宫,肃宗受命于别殿,昌还旧里。居室为兵掠,家无遗物,布衣憔悴,不复得入禁门矣。明日,复出长安南门道,见妻儿于招国里,菜色黯焉。儿荷薪,妻负故絮。昌聚哭,诀于道,遂长逝。息长安佛寺,学大师佛旨。大历元年,依资圣寺大德僧运平住东市海池,立陁罗尼石幢。书能纪姓名,读释氏经,亦能了其深义至道。以善心化市井人。建僧房佛舍,植美草甘木。昼把土拥根,汲水灌竹,夜正观于禅室。建中三年,僧运平人寿尽。服礼毕,奉舍利塔于长安东门外镇国寺东偏,手植松柏百株,构小舍,居于塔下。朝夕焚香洒扫,事师如生。顺宗在东宫,舍钱三十万,为昌立大师影堂及斋舍。又立外屋,居游民,取佣给。昌因日食粥一杯,浆水一升,卧草席,絮衣,过是悉归于佛。妻潘氏后亦不知所往。贞元中,长子至信,依并州甲,随大司徒燧入觐,省昌于长寿里。昌如己不生,绝之使去。次子至德归,贩缯洛阳市,来往长安间,岁以金帛奉昌,皆绝之。遂俱去,不复来。元和中,颍川陈洪祖携(明抄本无“携”字)友人出春明门,见竹柏森然,香烟闻于道。下马觐昌于塔下,听其言,忘日之暮。宿鸿祖于斋舍,话身之出处,皆有条贯,遂及王制。鸿祖问开元之理乱,昌曰:“老人少时,以斗鸡求媚于上,上倡优畜之,家于外宫,安足以知朝廷之事?然有以为吾子言者。老人见黄门侍郎杜暹,出为碛西节度,摄御史大夫,始假风宪以威远。见哥舒翰之镇凉州也,下石堡,戍青海城,出白龙,逾葱岭,界铁关,总管河左道,七命始摄御史大夫。见张说之领幽州也,每岁入关,辄长辕挽辐车,辇河间蓟州佣调缯布,驾轊连軏,坌入关门。输于王府,江淮绮縠,巴蜀锦绣,后宫玩好而已。河州敦煌道,岁屯田,实边食,余粟转输灵州,漕下黄河,入太原仓,备关中凶年。关中粟麦(“麦”原作“米”,据明抄本改)藏于百姓。天子幸五岳,从官千乘万骑,不食于民。老人岁时伏腊得归休,行都市间,见有卖白衫白叠布。行邻比鄽间,有人禳病,法用皂布一匹,持重价不克致,竟以幞头罗代之。近者老人扶杖出门,阅街衢中,东西南北视之,见白衫者不满百,岂天下之人,皆执兵乎?开元十二年,诏三省侍郎有缺,先求曾任刺史者。郎官缺,先求曾任县令者。及老人见(明抄本无“见”字)四十,三省郎吏,有理刑才名,大者出刺郡,小者镇县。自老人居大道旁,往往有郡太守休马于此,皆惨然,不乐朝廷沙汰使治郡。开元取士,孝弟理人而已,不闻进士宏词拔萃之为其得人也。大略如此。”因泣下。复言曰:“上皇北臣穹庐,东臣鸡林,南臣滇池,西臣昆夷,三岁一来会。朝觐之礼容,临照之恩泽,衣之锦絮,饲之酒食,使展事而去,都中无留外国宾。今北胡与京师杂处,娶妻生子,长安中少年有胡心矣。吾子视首饰靴服之制,不与向同,得非物妖乎?”鸿祖默不敢应而去。 老人姓贾名昌,是长安宣阳里人,开元元年即癸丑年生,到元和庚寅年已九十八岁,他的视力和听力都没衰退,言谈安详且很有条理,脑力也没减退,谈起太平公主时期的事情清清楚楚,使人很爱听。贾昌的父亲名叫忠,身高九尺,力气很大,能拽住向前走的牛,以武士的身份担任皇后住的宫殿的侍卫。景龙四年,贾忠拿着武器随着唐玄宗进入大明宫,杀掉了韦氏,拥戴睿宗登上皇位,使大臣们臣服,于是便成为景云年间的功臣,被选入长刀队做了皇帝的贴身侍卫。皇帝下令让他把家迁到了东云龙门。贾昌长到七岁时,身手灵活超过一般人,能顺着柱子爬上屋梁。他善于回答别人问话,还能听懂鸟的语言。玄宗住在亲王府时,喜欢民间在清明节期间举行的斗鸡游戏。等到做了皇帝以后,他就在两宫之间修建了鸡场,到处收购长安的公鸡。长着金黄色的羽毛,铁一般的爪子,高冠翘尾的大公鸡共有一千多只,都养在鸡场里。又从皇帝的禁军中选出五百位少年,让他们饲养教练这些公鸡。皇帝喜欢这种游戏,下面就更加盛行。各位亲王皇族,皇帝的外婆家和岳父家、公主家、封侯之家,都不惜倾家荡产去买鸡,或偿还欠下的买鸡钱。京城中的男男女女,都把摆弄鸡作为营生干,贫穷的人家就玩弄假鸡。一次,皇帝出去游逛,看见贾昌在云龙门外道边上玩木鸡,于是把他召入皇宫,充当鸡场的驯鸡少年,吃穿待遇超过禁军兵士。三尺高的孩子,进入鸡群中,就像摆弄一群小孩子,健壮的、瘦弱的、勇敢的、怯懦的,喂水喂食的时间,疾病的迹象,贾昌全都了如指掌。贾昌随便拿出两只鸡,都很畏怯而驯服,可以像指挥人那样指挥它们。监护鸡场的传旨太监王承恩把这情况向玄宗作了汇报。玄宗就把贾昌召来在院中验证,结果非常合乎皇上的心意,当天就任命他担任五百驯鸡少年的首领。加上贾昌忠厚谨慎周到,天子所以很钟爱他,金帛之类的赏赐,每天都送到他家。开元十三年,宫里用笼子装了三百只鸡,跟着玄宗到泰山去祭天。贾昌的父亲在泰山脚下去世,由于儿子得宠,所以由贾昌护送遗体回到雍州安葬。县官备办了殡葬用品和丧车,用公家驿站的车辆从洛阳大道上运送。开元十四年三月,贾昌穿上斗鸡的衣服,在温泉与玄宗会见。当时天下人把贾昌称为“神鸡童”。当时人们为他编出了这样的话:“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舆。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昭成皇后在相王府时,于八月五日生下了唐玄宗。玄宗登位后,把这一天定为千秋节,赏给天下百姓牛和肉,让他们娱乐三天,把这称作“大酺”,以后成为定规,在宫中举行大规模的音乐合奏会,有的年头还到洛阳举行这种庆祝活动,元宵节和清明节大都在骊山度过。每到这些日子,各种娱乐活动同时举行,六宫的后妃嫔媵全都跟随着。贾昌头戴雕翠金花的帽子,穿着锦袖绣花的袄裤,手拿铃铛,在前清道。雄鸡们都很有秩序地站在广场上,贾昌左顾右盼,眼神灵活,指挥活跃而有风度。雄鸡们竖毛振翅,磨嘴蹭爪,抑住怒气夺取胜利,一进一退都符合章法;随着鞭子的指挥时而低头时而仰首,都没有越出贾昌的规定。胜负决出以后,胜者在前,败者在后,跟随贾昌像大雁飞行一样有秩序地回到鸡场。那些摔倒很多人的摔跤手,舞剑的、爬高竿的、踢球的、走绳索的、在竿顶作舞的,看了贾昌的表演都垂头丧气,神情沮丧,不敢再上场表演。贾昌难道是教猿猴、驯天龙这一类的人吗?二十三年,玄宗为贾昌娶了皇帝戏班子里的潘大同的女儿作妻子,新郎带的佩玉,新娘穿的绣袄,都是皇帝库房中的。贾昌后来生了两个儿子,一叫至信,一叫至德。天宝年间,贾昌的妻子凭着能歌善舞深受杨贵妃的宠爱。贾昌夫妇承受宠幸四十年,皇恩一直没改变,难道不是因为他俩擅长技艺而又思想谨慎吗?皇上生在乙酉年,生肖属鸡,让人穿上朝服斗鸡,祸乱的兆头在太平公主时期就显露出来了,可是皇上却没有省悟。天宝十四年,胡人羯人攻下了洛阳,潼关也守不住了,皇帝的车骑只好到成都去。贾昌赶紧跑去保护皇帝的车,夜晚从便门出来,马跌倒在道边土坑里。他伤了脚,不能前进,拄着拐杖进入南山。每逢到了在皇帝面前斗鸡的日子,贾昌就面朝西南放声痛哭。安禄山当年到京城朝见皇帝时,在横门外认识了贾昌。等到他攻下东西二京后,就在长安洛阳两市用千金悬赏寻找贾昌。贾昌改了姓名,寄住于佛寺。扫地敲钟,把精力用到供佛上。等到太上皇回到兴庆宫,肃宗已在另外的殿中登上皇位时,贾昌回到原来住的里弄。他居住的房子已被兵抢掠,家中东西一点没剩。贾昌穿着粗布衣服,面容憔悴,不能再入皇宫了。第二天,他又出了长安南门,在招国里的道上遇见了妻子和儿子,他们脸色都枯黄暗淡:儿子背着柴禾,妻子穿着旧棉袄。贾昌和他们聚在一起哭了起来,跟他们在路上诀别,然后就永远离去了。后来贾昌栖息在长安佛寺,学习高僧的佛家学说。大历元年,贾昌随着资圣寺的高僧运平住在东市海池,建造了刻有陀罗尼经咒的石柱。他学写字,已能记自己的姓名;读佛家经书,也能明了书中的深刻含义和高妙的道理,并以善心感化民间的人。他又建造了僧房佛舍,种上了美的草和甜的树。白天就用土培根,提水浇竹;晚上就在禅室中打坐。建中三年,运平和尚人寿已尽,死去了。贾昌完成丧礼后,就在长安东门外的镇国寺东边建了一座塔,把运平的遗骨放在了里边。在塔周围他又亲手栽了一百棵松柏树,还在塔下建了一个小房子,自己住在里面,早晚烧香洒水扫地,侍奉师父如同生前。顺宗做太子时,施舍三十万钱,替贾昌建造奉祀高僧遗像的屋子和读经斋戒的屋子。又建了外屋,备流浪的百姓住,但收取租费。贾昌于是每天喝一杯粥,一升浆水,睡在草席上,穿的是粗丝绵衣。除掉这些,剩余的钱财全都用来供佛。贾昌的妻子潘氏后来也不知道到何处去了。贞元年间,贾昌长子至信在并州当兵,随着大司徒马燧入京朝见皇上,到长奉里探望贾昌,贾昌像没生过这个儿子似的,跟他断绝关系,让他离开;次子至德回来了,到洛阳市贩卖绸缎,来往于洛阳长安之间,每年都向贾昌献上金帛,贾昌一次也没有接受。于是两个儿子都走了,再也没有来过。元和年间,颖川的陈鸿祖带一个朋友从春明门出来,看见竹子柏树长得很茂盛,烧香的烟味在道上都能闻到,二人便到塔下拜见贾昌。光顾着听贾昌说话了,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贾昌便把鸿祖二人留宿在读经斋戒的屋子中,叙述自身的经历,讲得很有条理,自然就及到朝廷过去的一些制度。陈鸿祖询问开元年间治乱情况,贾昌说:“老夫少年时期,以斗鸡向皇上讨好,皇上把我当成歌伎戏子一样养着,家住在外宫,哪能知道朝廷的事情?然而也还有些值得跟你谈一谈的。老夫看见黄门侍郎杜暹出朝担任碛西节度使兼职御使大夫,开始凭借国家的风纪法度来威镇远方;看见哥舒翰镇守凉州时,攻下石堡,保卫青海城,从白龙城出了发,越过葱岭,使铁门关成为边界,总管河左道,七次任命才兼任御史大夫;又看见张说统辖幽州的时候,每年入关,总是用长辕大车,运送河间、蓟州百姓交纳的缯和布,连续不断涌入关门。运进王府的只有江淮的细绞和绉纱,巴蜀的锦绣,还有后宫妃嫔们玩耍的东西而已。河州敦煌道每年都屯垦,充实边防军的粮食,多余的小米转运到灵州,再由黄河水运东下,存入太原的粮库,以备关中荒年时食用。关中的小米,都储藏在百姓家里。天子到五岳去,随从的官员坐满了千辆车万匹马,但都不用百姓供应吃喝。老夫碰到节日和伏天、腊月回家休息的日子,走在城市的市场上,常看见有卖白衣衫、白叠布的;走到街坊邻居当中,看到有人用祈祷治病,方法是用墨布一匹,如果出重价还买不到,就用裹头的黑色丝织品来代替。近来老夫拄着拐杖出门,走到十字路口,向各个方向细看,穿白衫的人不满一百人。难道天下的人都当兵了吗?开元十二年,皇帝下令: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的侍郎有缺额时,先选用曾经担任过刺史的人;郎官有缺额时,先选用曾担任过县令的人。到老夫四十岁时,中央三省官员,有点治理刑狱才能的,官职大的便到州郡去做刺史,官职小的做县令。从老夫住在大道旁边以来,时常看到有州郡长官在此歇脚,他们脸色惨淡,不高兴朝廷的裁减和罢免,让那些人去管理州郡里的事。开元年间选用人才,只看孝悌和办事才能,没听说用什么‘进士’、‘宏词’、‘拔萃’等就可以选出人才的。我谈了大概就这些。”于是流下了眼泪。又说道:“太上皇在位时,北面使游牧民族称臣,东面使鸡林国称巨,南面使滇池国称臣,西面使西方少数民族称臣,三年他们来朝见一次。朝见时的礼仪很隆重,接待时的恩惠也很优厚,给他们穿上锦絮,供给他们酒饭,让他们把事情办完了就回国,京都不留外国来宾长住。现在胡人和京都的人混杂在一起居住,娶妻生子,长安的少年都有胡人的思想了。你看看首饰靴鞋服装的样式,已不跟过去相同,这能不算怪现象吗?”鸿祖听了,默然无语,不敢应声就离开了。 柳氏传(许尧佐撰) 天宝中,昌黎韩翊有诗名,性颇落托,羁滞贫甚。有李生者,与翊友善。家累千金,负气爱才。其幸姬曰柳氏,艳绝一时,喜谈谑。善讴咏。李生居之别第,与翊为宴歌之地,而馆翊于其侧。翊素知名,其所候问,皆当时之彦。柳氏自门窥之,谓其侍者曰:“韩夫子岂长贫贱者乎?”遂属意焉。李生素重翊,无所吝惜,后知其意,乃具饍请翊饮。酒酣,李生曰:“柳夫人容色非常,韩秀才文章特异,欲以柳荐枕于韩君,可乎?”翊惊栗避席曰:“君之恩,解衣辍食久之,岂宜夺所爱乎?”李坚请之,柳氏知其意诚,乃再拜,引衣接席。李坐翊于客位,引满极欢。李生又以资三十万,佐翊之费。翊仰柳氏之色,柳氏慕翊之才,两情皆获,喜可知也。明年,礼部侍郎杨度擢翊上第。屏居间岁,柳氏谓翊曰:“荣名及亲,昔人所尚,岂宜以濯浣之贱,稽采兰之美乎?且用器资物,足以待君之来也。”翊于是省家于清池。岁余,乏食,鬻妆具以自给。天宝末,盗覆二京,士女奔骇。柳氏以艳独异,且惧不免,乃剪发毁形,寄迹法灵寺。是时侯希逸自平卢节度淄青,素藉翊名,请为书记。洎宣皇帝以神武返正,翊乃遣使间行,求柳氏。以练囊盛麸金,题之曰:“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柳氏捧金呜咽,左右凄悯。答之曰:“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无何,有蕃将沙吒利者,初立功,窃知柳氏之色,劫以归第,宠之专房。及希逸除左仆射入觐,翊得从行,至京师,已失柳氏所止,叹想不已。偶于龙首冈,见苍头以駮牛驾辎軿,从两女奴。翊偶随之,自车中问曰:“得非韩员外乎?某乃柳氏也。”使女奴窃言失身沙吒利。阻同车者,请诘旦幸相待于道政里门。及期而往,以轻素结玉合,实以香膏,自车中授之,曰:“当遂永诀,愿置诚念。”乃回车,以手挥之,轻袖摇摇,香车辚辚,目断意迷,失于惊尘。翊大不胜情。会淄青诸将合乐酒楼,使人请翊,翊强应之,然意色皆丧,音韵凄咽。有虞候许俊者,以材力自负,抚剑言曰:“必有故,愿一效用。”翊不得已,具以告之。俊曰:“请足下数字,当立致之。”乃衣缦胡,佩双鞬,从一骑,径造沙吒利之第。候其出行里余,乃被衽执辔,犯关排闼,急趋而呼曰:“将军中恶,使召夫人。”仆侍辟易,无敢仰视。遂升堂,出翊札示柳氏,挟之跨鞍马。逸尘断鞅,倏忽乃至,引裾而前曰:“幸不辱命。”四座惊叹。柳氏与翊,执手涕泣,相与罢酒。是时沙吒利恩宠殊等。翊、俊惧祸,乃诣希逸。希逸大惊曰:“吾平生所为事,俊乃能尔乎?”遂献状曰:“检校尚书金部员外郎兼御史韩翊久列参佐,累彰勋效。顷从乡赋。有妾柳氏阻绝凶寇,依止名尼。今文明抚运,遐迩率化。将军沙吒利凶恣挠法,凭恃微功,驱有志之妾,干无为之政。臣部将兼御史中丞许俊,族本幽蓟,雄心勇决,却夺柳氏,归于韩翊。义切中抱,虽昭感激之诚;事不先闻,固乏训齐之令。”寻有诏:“柳氏宜还韩翊,沙吒利赐钱二百万。”柳氏归翊。翊后累迁至中书舍人。然即柳氏志防闲而不克者,许俊慕感激而不达者也。向使柳氏以色选,则当熊辞辇之诚可继;许俊以才举,则曹柯渑池之功可建。夫事由迹彰,功待事立。惜郁堙不偶,义勇徒激,皆不入于正。斯岂变之正乎?盖所遇然也。 唐代天宝年间,昌黎人韩翊的诗颇有名气,他性格放荡不羁。因怀才不遇穷得很厉害。有一位李生跟韩翊很友好,他家里有千金的积蓄,气盛自负,但很爱才。李生有个爱妾叫柳氏,她的美丽在当时没有人能赶上。她喜欢说笑,善于唱歌。李生让她住在另一座宅院,这座宅院是李生与韩翊宴会唱歌的地方,李生就安排韩翊住在这座宅院的旁边。韩翊是当时的名人,那些前来拜访问候他的人,都是当时的德才兼备之人。柳氏从门缝偷看他,对侍女说:“韩先生哪里会是长久贫贱之辈呢?”于是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意。李生一向看重韩翊,对韩翊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后来知道柳氏的心意,便备好了饭菜请韩翊喝酒。酒喝到兴头,李生说:“柳氏容貌不一般,韩秀才您的文章也不同凡响,我打算让她侍候您安寝,可以吗?”韩翊惊讶颤栗,当即离开座位说:“承蒙您的关照,经常送衣服、食物给我,我怎么还能夺去你所爱的人呢?”李生坚持要把柳氏送给韩翊。柳氏知道李生是诚心诚意的,就拜了两拜,提起衣服坐到了韩翊的旁边。李生让韩翊坐在客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极为高兴。李生又拿出三十万钱的财物,帮助韩翊解决困难。韩翊敬仰柳氏的美貌,柳氏羡慕韩翊的文才,两人的心思都实现了,那快乐是可想而知的。第二年,礼部侍郎杨度在考试中选拔韩翊为上等,韩翊却在家闲住了一年。柳氏对韩翊说:“荣誉和名声可以光宗耀祖,这也是自古以来人们所追求的,你怎么能因为我这个洗洗涮涮的贱人,而耽误你美好的前程呢?再说用具财物也足够等到您回来。”韩翊于是到清池老家探望父母。过了一年多,柳氏开始缺少吃的,就卖掉化妆用品以自给。天宝末年,安禄山攻陷了长安与洛阳,男男女女奔走惊恐,柳氏因为长得漂亮,特别显眼,害怕不能免祸,便剪去头发毁坏容貌,寄居在法灵寺。当时侯希逸用平卢节度使的名义统辖淄青,一向仰慕韩翊的声名,就请去做了秘书。等到肃宗皇帝凭着神明英武使国家恢复正常后,韩翊才派人暗地行动,寻找柳氏。他用丝绸做个袋子,装着碎金,在袋上写道:“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柳氏捧着金袋子呜呜咽咽地哭,身旁侍奉的人都伤心怜悯。柳氏针对韩翊的题词答复说:“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不久,有一个在唐朝为官的叫沙吒利的少数民族将领,刚刚立了功,私下里知道了柳氏姿色非凡,就把她抢到了家里,并把宠爱全部加到了她一人身上。等到侯希逸被授官左仆射入朝见皇帝时,韩翊得以随行。到了京城,他已经找不到柳氏的住处,感叹想念不止。有一天,偶然在龙首冈看见一个仆役用杂色牛驾着一辆带帷幕的车,车后还跟着两个女仆。韩翊便与车并行,忽然车中有人问:“莫不是韩员外吗?我是柳氏啊。”就让女仆偷偷告诉韩翊,自己已被沙吒利占有,碍于同车的人,不便交谈,请求韩翊明天早晨一定要在道政里门等着。韩翊如期前往,柳氏用薄薄的绸子系着玉盒,玉盒中装着香膏,从车中交给韩翊,说:“该永别了,愿你留下它做个纪念。”于是掉转车头,挥着手告别,她的衣袖轻轻地飘动着,随散发出香味的车辚辚而去。韩翊目送香车远车,直到看不见时,心中茫然一片,仿佛一切都在飞扬的尘土中消失了。韩翊实在承受不了这种深深的离情。当时,正赶上淄青的各位将领要在酒楼上聚会取乐,派人请韩翊,韩翊勉强答应了,然而神色颓丧,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有个虞侯叫许俊,凭着才能、力气非常自信,他摸着剑说道:“这里面一定有原因,我愿意为您出一次力。”韩翊迫不得已,就把情况全告诉了他。许俊说:“请您写几个字,我会立刻把她带来。”许俊于是穿上军服,佩戴上双弓,让一个骑兵跟着,直接来到沙吒利的住宅。许俊等沙吒利走出门并离家一里多路时,就披着衣服,拉着马缰绳冲进大门,又闯进里面的小门,急匆匆地边走边喊道:“将军得了急病,让我来请夫人!”仆人侍女都惊得连连后退,没有敢抬头看的。于是许俊登上堂屋,拿出韩翊的信交给柳氏看,然后挟着柳氏跨上了鞍马。马在飞扬的尘土中奔跑,连马脖子上的带子都跑断了,不一会儿就到了韩翊处。许俊整理衣襟,走上前去,说:“我幸而未辱使命。”四座惊叹不已。柳氏与韩翊手拉手哭泣不止,大家因此停止了饮宴。当时沙吒利受到皇帝特殊的宠幸,许俊、韩翊害怕会有灾祸,就去进见侯希逸。希逸非常吃惊,说:“我平生敢干的事,你许俊也敢干呵!”随即向皇帝上奏说:“检校尚书金部员外郎兼御史韩翊长久以来担任僚属之职,屡次建立功劳。前不久参加乡赋,他的爱妾柳氏被凶寇所隔绝,暂住在尼姑庵中。现在由于国家文明昌盛,又注意安抚百姓,使远近的人都被感化了;但将军沙吒利凶暴恣肆,违犯法纪,仅依微小的功绩,劫掠有节操的妇女,破坏了祥和的社会秩序。臣的部将兼御史中丞许俊,家族本在幽州、蓟州一带,有胆略且勇敢果决,夺回了柳氏,还给了韩翊。许俊内心里充满了正义,此次虽然出于义愤,但事先不向上级请示,实在是我平时缺乏严明教育所致。”不久,皇帝下了诏书:柳氏应该还给韩翊,赐给沙吒利二百万钱,柳氏于是重又回到韩翊手里。韩翊后来屡次升迁,最后升到中书舍人(主管宫廷文书的官)。然而,柳氏志在防范外人的非礼,却未能做到,许俊能够见义勇为却不够通达事理。如果柳氏凭容貌能够被选入皇宫,她一定会像汉元帝的妃子冯婕妤那样临危不惧为皇帝挡住扑来的熊,也会像汉成帝时的班婕妤那样,为了皇帝的声名而拒绝和皇帝同车出游。如果许俊能以德才兼备而被皇帝重用,他一定会像春秋时的曹沫那样,当齐桓公和鲁庄公在柯地会谈时用匕首劫持侵略鲁国的齐桓公,逼他交还被占的鲁国土地,也会像战国时的兰相如那样在渑池会上建立特殊的功勋。事业必须靠行动才能展示,功勋靠事业才能建立,可惜世上怀才不遇的人却很多,有勇无谋的人也成不了大业。这些事情并不能归咎于世事的变化无常,而是形势走到那一步,必然要产生那样的结果。 卷第四百八十六 杂传记三 卷第四百八十六杂传记三 长恨传无双传 长恨传(陈鸿撰) 唐开元中,泰阶平,四海无事。玄宗在位岁久,倦于旰食宵衣,政无大小,始委于丞相。稍深居游宴,以声色自娱。先是,元献皇后武淑妃皆有宠,相次即世;宫中虽良家子千万数,无悦目者。上心忽忽不乐。时每岁十月,驾幸华清宫,内外命妇,焜耀景从,浴日余波,赐以汤沐,春风灵液,淡荡其间。上心油然,恍若有遇,顾左右前后,粉色如土。诏(“诏”原作“谒”,据明抄本改)高力士,潜搜外宫,得弘农杨玄琰女于寿邸。既笄矣,鬓发腻理,纤秾中度,举止闲冶,如汉武帝李夫人。别疏汤泉,诏赐澡莹。既出水,体弱力微,若不任罗绮,光彩焕发,转动照人。上甚悦。进见之日,奏《霓裳羽衣》以导之。定情之夕,授金钗钿合以固之。又命戴步摇,垂金珰。明年,册为贵妃,半后服用。由是冶其容,敏其词,婉娈万态,以中上意,上益嬖焉。时省风九州,泥金五岳,骊山雪夜,上阳春朝,与上行同辇,止同室,宴专席,寝专房。虽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暨后宫才人、乐府妓女、使天子无顾盼意。自是六宫无复进幸者。非徒殊艳尤态,独能致是;盖才知明慧,善巧便佞,先意希旨,有不可形容者焉。叔父昆弟皆列在清贵,爵为通侯,姊妹封国夫人,富埒主室。车服邸第,与大长公主侔,而恩泽势力,则又过之。出入禁门不问,京师长吏为之侧目。故当时谣咏有云:“生女勿悲酸,生男勿欢喜。”又曰:“男不封候女作妃,君看女却为门楣。”其为人心羡慕如此。天宝末,兄国忠盗丞相位,愚弄国柄。及安禄山引兵向阙,以讨杨氏为辞。潼关不守,翠华南幸。出咸阳道,次马嵬,六军徘徊,持戟不进。从官郎吏伏上马前,请诛错以谢天下。国忠奉牦缨盘水,死于道周。左右之意未快,上问之,当时敢言者,请以贵妃塞天下之怒。上知不免,而不忍见其死,反袂掩面,使牵而去之。仓皇展转,竟就绝于尺组之下。既而玄宗狩成都,肃宗禅灵武。明年,大凶归元,大驾还都,尊玄宗为太上皇,就养南宫,自南宫迁于西内。时移事去,乐尽悲来,每至春之日,冬之夜,池莲夏开,宫槐秋落,梨园弟子,玉管发音,闻《霓裳羽衣》一声,则天颜不怡,左右欷歔。三载一意,其念不衰。求之梦魂,杳杳而不能得。适有道士自蜀来,知上心念杨妃如是,自言有李少君之术。玄宗大喜,命致其神。方士乃竭其术以索之,不至。又能游神驭气,出天界,没地府,以求之,又不见。又旁求四虚上下,东极绝天涯,跨蓬壶,见最高仙山。上多楼阁,西厢下有洞户,东向,窥其门,署曰《玉妃太真院》。方士抽簪扣扉,有双鬟童出应门。方士造次未及言,而双鬟复入。俄有碧衣侍女至,诘其所从来。方士因称唐天子使者,且致其命。碧衣云:“玉妃方寝,请少待之。”于时云海沉沉,洞天日晚,琼户重阖,悄然无声。方士屏息敛足,拱手门下。久之而碧衣延入,且曰:“玉妃出。”俄见一人,冠金莲,披紫绡,珮红玉,曳凤舄,左右侍者七八人,揖方士,问皇帝安否。次问天宝十四载已还事,言讫悯然。指碧衣女,取金钗钿合,各拆其半,授使者曰:“为谢太上皇,谨献是物,寻旧好也。”方士受辞与信,将行,色有不足。玉妃因征其意,复前跪致词:“乞当时一事,不闻于他人者,验于太上皇。不然,恐钿合金钗,罹新垣平之诈也。”玉妃茫然退立,若有所思,徐而言曰:“昔天宝十年,侍辇避暑骊山宫,秋七月,牵牛织女相见之夕,秦人风俗,夜张锦绣,陈饮食,树花燔香于庭,号为乞巧。宫掖间尤尚之。时夜始半,休侍卫于东西厢,独侍上。上凭肩而立,因仰天感牛女事,密相誓心,愿世世为夫妇。言毕,执手各呜咽。此独君王知之耳。”因自悲曰:“由此一念,又不得居此,复于下界,且结后缘。或在天,或在人,决再相见,好合如旧。”因言“太上皇亦不久人间,幸唯自安,无自苦也。”使者还奏太上皇,上心嗟悼久之。余具国史。至宪宗元和元年,周至县尉白居易为歌,以言其事。并前秀才陈鸿作传,冠于歌之前。目为《长恨歌传》。居易歌曰: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不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汉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渔阳鞞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回登剑阁。峨眉山下少行人,旌旗无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天旋日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苑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漏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为感君王展转思,遂令方士殷勤觅。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殿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名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金阙西厢叩玉肩,转教小玉报双成。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遈开。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空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劈黄金合分钿。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唐玄宗开元年间,天下太平,四海无事。玄宗做皇帝已多年,渐渐厌倦了朝政,不再夜以继日地处理国事,把朝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丞相去处理。他自己经常深居内宫游戏宴饮,用音乐和美色使自己快乐。在此之前,元献皇后和武淑妃都受过玄宗的宠幸,她们相继去世后,宫中虽有上等人家女儿成千上万,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皇上整天闷闷不乐。当时每年十月,皇帝都要带着车马去华清宫,宫内外有封号的命妇都穿着鲜明光耀夺目的衣服,像影子那样跟随着皇帝的车队。皇帝洗过澡后,就赏赐命妇们也在御用温泉中洗浴。春风吹拂着华清池水,命妇们自由自在地沐浴在水中,皇上不禁有些心旌摇荡,期望能遇到一个可心的女子。可是他看看前后左右的嫔妃,却觉得一个个面色如土,毫无光彩。于是下令,叫高力士暗地里到宫外搜寻美人。结果在寿王府中找到了弘农郡(今河南灵宝一带)杨玄琰的女儿。这个少女已经到了成年,鬟发细腻润泽,不胖不瘦身材适中,一举一动都娴静娇媚,就像汉武帝的李夫人。于是另外为她设了一个温泉浴池,让她去洗浴。洗完出水以后,显得身体很柔弱无力,好像连穿轻柔的绸衣也经受不住了,却更加光彩焕发,明艳照人,皇上非常高兴。在她正式进见皇上那天,乐队奏起《霓裳羽衣曲》为她伴行。在定情的那天晚上,皇上送给她金钗钿盒,用来加深彼此间的爱情,又命她戴上金制步摇,和金制耳坠儿。第二年,册封为贵妃,衣服用品的待遇相当于皇后的一半。从此杨贵妃努力把自己的容貌打扮得更艳丽,使自己的语言更聪明机智,做出种种妩媚的姿态,来迎合皇上的心意,皇上当然就愈加宠爱她了。当时皇上巡视各州,祭祀五岳山川,在骊山上过雪夜,在上阳宫度过春天的早晨,贵妃与皇上走时同车,住宿同房,饮宴专席,睡觉专房。皇上虽有三夫人、九嫁、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和后宫的才人、乐府的无数歌女,但皇上连看她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从此六宫中再也没有能为皇帝侍寝的人了。这不仅是由于杨贵妃突出的容貌和妩媚的风姿,还因为她有才能有智慧,聪明伶俐,善于讨好献媚。皇帝还没开口,她就猜到皇帝心意而去迎合他,这当中真有些无法言传的妙处。贵妃的叔父兄弟都做了清高尊贵的官,封爵为公侯,姊妹都封为国夫人,富贵跟皇族相等,车马、衣服、住宅与皇帝的姑母相同,而得到的好处和权力却超过了他们。贵妃的亲属出入宫禁无人敢问,京城的长官对他们也不敢正眼相看。因此当时民间有歌谣说:“生女勿悲酸,生男勿喜欢。”又说:“男不封侯女作妃,君看女却为门楣。”可见杨氏家族被人们所羡慕已达到何种地步。天宝末年,贵妃的哥哥杨国忠窃踞了丞相之位,蒙蔽皇帝,把持了国家大权。等到安禄山领兵向京城进发,把讨伐杨氏家族作为借口。潼关很快失守,皇帝只好向南逃跑。出了咸阳,途中停在马嵬坡时,皇帝的禁卫军都拿着武器不肯再前进。这时随从的大小官员跪在皇帝车驾前,请求像汉景帝诛杀晁错那样,杀掉杨国忠向天下谢罪。杨国忠捧着谢罪的牦牛缨和水盘向皇帝请罪,结果被处死于道旁。但左右的侍从仍不满意,皇上问他们,当时敢说话的人就请求杀掉杨贵妃消除天下人的怨恨。皇上知道这事难以挽回,可又不忍心看见贵妃死,就扯起袖子挡住脸,让人把她拉走。贵妃慌张挣扎,终于被白绫带绞死。不久玄宗逃到了成都,肃宗在灵武继承了皇位。第二年,叛乱之凶安禄山被杀死,玄宗的车驾又回到了都城。肃宗把玄宗尊为太上皇,让他到南面的兴庆宫殿去养老,不久又让他迁到西内太极宫。时光流逝,往事已去,唐玄宗不禁乐尽悲来。每到春天的白昼,冬天的夜晚,他看到池中莲花夏天盛开,宫中的槐树秋天落叶,听乐伎吹奏玉管,尤其一听到《霓裳羽衣曲》,心中就郁郁不乐,左右的侍从也叹息不止。三年当中,想念贵妃的感情始终没有减少。想从梦中见到贵妃,也始终渺茫不能实现。当时正好有个道士从四川来到长安,知道太上皇心里非常想念杨贵妃,就说自己有李少君的招魂法术。玄宗一听非常高兴,让他去找贵妃的魂灵。方士便使出他的全部法术来找,但没有找到。又腾云驾雾,上到天界,下入地府来寻找,仍没找到。于是又到周围东西南北四方和天地之外去寻找。最东面到了极远的天边,跨过蓬莱,见到一座最高的仙山,上面有很多楼阁,西厢房檐下有个洞门,朝东,看那门上写着“玉妃太真院”。方士拔下簪子敲门,有个扎着双鬟的女童出来开门,方士匆忙未及开口,而女童却又进去了。不一会儿有个穿着绿衣服的侍女出来了,问方士从什么地方来。方士说自己是唐朝天子的使者,并且传达了玄宗的使命。穿绿衣的人说:“玉妃正睡觉,请稍微等一会儿。”这时云雾缭绕着仙洞,天色渐渐昏暗,美玉做成的门重新关了起来,静悄悄的没有声息。方士屏住呼吸,恭恭敬敬地拱着手站在门口。过了好半天,穿绿衣的侍女才引导方士进去,并且说:“玉妃出来了。”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戴着金色莲花冠,披着紫色的绡衣,身佩红玉,穿着凤头鞋,在七八个仙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正是杨贵妃。她向方士行了礼,问皇帝平安与否,然后又问了天宝十四年以后的事。玉妃说完后,脸上显得忧郁悲伤,用手示意穿绿衣的侍女,让她取来金钗钿盒,各拆下一半,交给使者,说:“替我向太上皇道谢,我敬献这件东西,是为了找回过去的情意。”方士接受了玉妃的话和信物,将要动身返回时,脸上露出不满足的样子。玉妃于是询问方士还有什么要求。方士就走上前跪下说:“请说一件你们两人当时的私事,这事是别人没有听到的,以便向太上皇证实。不这样,恐怕钿盒金钗会被看作汉文帝时以道术行骗的新垣平所设的骗局了。”玉妃一时想不起什么,往后退了几步站住了,好像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天宝十年的时候,我侍候皇帝到骊山宫中避暑。那天正好是七月初七,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晚上。按照秦地的风俗,要在那天晚上挂起锦绣,陈列饮食,在院子里插上花烧香,把这称作乞巧,皇宫中尤其重视这件事。当时已到半夜,侍卫们已在东西厢房中休息,我单独侍候皇上。皇上扶着我的肩站着,仰望天空感叹牛郎织女的遭遇。于是我俩秘密地互相发出心中的誓言,愿世世代代都作夫妻。说完了,拉着手各自轻声哭泣。这件事只有皇上知道。”玉妃接着又伤感地说:“由于当年这个念头,我不能长住在这里了,还要再回到人间,再结以后的缘份。或者在天上,或者在人间。我俩一定会再相见,合好相处,就像以前那样。”还说:“太上皇在人间的时间也不长了,希望多多珍重,不要自找苦恼。使者回来向太上皇奏报了见贵妃的经过,太上皇帝不免叹息伤感了好半天。其余的事情都写在国家史书中了这里就不谈了。到了唐宪宗元和元年,周至县的县尉白居易做了一篇歌,用它来叙述这件事,并且把以前秀才陈鸿作的一篇传记,放在歌的前面,看作是《长恨歌传》。居易的歌写道:“汉代皇帝重视女色想得到一位绝代佳人。可是在宫廷内外多年都没有找到。杨家有位女儿刚刚长成人,养在深深的闺房中还没有人发现她。天生的绝代佳丽终不会被埋没,一朝被选进宫来到君王身边。回头一笑生出千娇百媚,皇帝后宫的所有嫔妃顿时黯然失色。乍暖还寒的早春皇帝让她在华清池中洗浴,温柔滑腻的泉水洗濯着凝脂似的皮肤。侍女扶起她来,她显得娇弱无力,这是承受皇帝宠爱的开始。乌云般的鬓发,鲜花似的容貌,戴着黄金的步摇,跟皇帝一起在温暖的芙蓉帐里共度春天的良宵。春夜苦短转眼已是黎明,太阳又高高地升起来了,从此君王再也不起早去上朝了。贵妃时刻逗皇上开心,侍候皇上宴饮,简直没有空闲的时候,春天陪着皇上春游,每天晚上都独自侍候皇上。皇宫中有三千美人,对这三千美人的宠爱都集中到杨家女儿一人身上了。把自己打扮得娇滴滴的在金屋中侍候皇上过夜,在玉楼上饮宴完后,醉意朦胧,春心荡漾。姊妹弟兄都被分封得到土地,浩荡的皇恩给杨氏家族增添了无限的光彩。于是便让天下父母的心,不重视生男而重视生女儿。骊山上的宫殿高耸入云。风吹着仙境般的音乐到处都能听得见。舒缓的歌唱,缓慢的舞蹈和乐器配合得美妙和谐,从早到晚的歌舞皇上仍然看不够。渔阳地方的鞞鼓声惊天动地的传了过来,震惊打乱了《霓裳羽衣曲》的歌舞。京城和皇宫烟尘滚滚,皇帝只好带着千军万马向西南逃奔。车盖和旌旗乱纷纷的晃动着,走一阵停一阵。出了京城的门向西走了一百多里。御林军停住不走,皇上无可奈何,那绝世的美女只好痛苦地死在了马前。带花的钿盒落到了地上也没人去收拾,还有翠翘、金省、玉搔头也落到地上,皇上用袖子捂着脸没法搭救,回头看到这种惨状,不禁血泪交流。黄土飞扬秋风萧瑟,大队人马走过曲折险峻的栈道登上了剑阁,峨眉山下行人稀少,旌旗也显得没有光彩,太阳光也很暗淡。四川的江水一片碧绿,四川的山峦一片青翠,这就像圣明的皇上朝朝暮暮想念贵妃的心情。在行宫中看到月亮也感到是令人伤心的颜色。在下雨的夜晚听到屋檐上挂的铃声也像是悲痛的哭声。天地转换,皇上回京,又经过贵妃死去的地方,不免徘徊留恋不忍离去。马嵬坡下的泥土里,看不到美丽的容颜了,只有贵妃死的地方还在那里。君臣互相看着,不禁泪下沾衣。向东望到了长安城门,信马由缰没精打彩地进了京城。回来以后,宫中的水池、园林还像原来那样,太液池里的荷花和未央宫中的柳树依然都在,看到荷花就想起贵妃的脸,看到柳叶就想起贵妃的眉,面对着这些情景怎能不使人伤心落泪?在春风吹柳,桃花李花盛开的夜晚,在秋雨绵绵,梧叶飘落的时候,就更加难过。西宫的南内宫里长满了秋草,落下的红叶堆满了庭院,也无心打扫。过去在梨园学艺的青年人现在都已有白头发,内宫中的女官青春容颜也都变老了。每当黄昏时候,宫殿前萤火虫飞舞,皇上愁闷不语,一盏孤灯,灯草快烧尽了还未睡着。报时的更鼓和漏钟也仿佛慢了起来,长夜漫漫,微明的天河里星星闪闪发光,天已快亮了仍然不能入睡。鸳鸯瓦冰凉,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霜,绣着翡翠鸟的被和谁一起盖呢?长长的生离死别已经过了一年多,可是贵妃的魂魄却没有来过梦中。四川临邛有位道士来到鸿都宫门前求见,说他能凭精诚招来贵妃的灵魂。因为被皇上的一往情深所感动,方士决心去寻找贵妃的在天之灵。他腾云驾雾快如闪电,上天入地各处都找遍了。往上找遍了青天,往下寻遍了黄泉,不论是天上地下都没见到贵妃的踪影。忽然听说海上有座仙山,这座山隐隐约约在虚无缥渺的天地之间。山上的楼台殿阁精巧别致,五色祥云冉冉升起,那里面有很多艳丽动人的仙女。其中有一个人名叫太真,雪白的皮肤和鲜花一般的容貌,跟贵妃差不多。道士来到仙山后,在黄金的门楼西边叩响了玉石的门,请开门的仙僮小玉向里面的仙女双成通报一下。听说是唐天子派来了使者,贵妃在精美的帐子里从梦中惊醒。她揽起衣裾推开枕头,激动得脚步都有些慌乱不稳,在她面前串珠的帘子和镶银的屏风一层一层都打开了。只见贵妃像云彩似的发髻偏向一边,刚刚睡醒,花冠没有整理就走下堂来迎接客人。这时风吹动着她的衣袖高高飘起,仍然像当年跳《霓裳羽衣舞》那样。苍白的面容显得十分忧伤,脸上的泪痕横一道竖一道的,那柔弱娇美的神态就像春天里一枝带雨的梨花。她含情凝视向皇上道歉说:“自从分别后,双方的音容笑貌都看不见了。昭阳殿里的恩爱已经断绝,蓬莱宫中的日子却没有尽头。回头下看人间世界,看不到长安只看到一片尘雾。只能用原来的东西表示深深的情意,请把这钿盒金钗捎回去吧。金钗我留下了一股,盒子留下一半,黄金的钗分开了,盒上的镶饰也分开了。只要我们的心像金钿那样坚固,无论在天上或在人间都会再相见的。”道士临去时,贵妃又一次诚恳庄重地托他向皇上转达几句话,那就是当年七夕在长生殿里半夜时两个人共同发出的誓愿:“在天上愿意做比翼双飞的鸟儿,在地上愿意成为两棵根茎相连的大树。”天地虽长久,也有完结的时候,然而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悲伤怨恨,是永远也不会有终结的啊! 无双传(薛调撰) 唐王仙客者,建中中朝臣刘震之甥也。初,仙客父亡,与母同归外氏。震有女曰无双,小仙客数岁,皆幼稚,戏弄相狎,震之妻常戏呼仙客为王郎子。如是者凡数岁,而震奉孀姊及抚仙客尤至。一旦,王氏姊疾,且重,召震约曰:“我一子,念之可知也,恨不见其婚室。无双端丽聪慧,我深念之,异日无令归他族,我以仙客为托。尔诚许我,瞑目无所恨也。”震曰:“姊宜安静自颐养,无以他事自挠。”其姊竟不痊。仙客护丧,归葬襄邓。服阕,思念身世,孤孑如此,宜求婚娶,以广后嗣。无双长成矣,我舅氏岂以位尊官显而废旧约耶?于是饰装抵京师。时震为尚书租庸使,门馆赫奕,冠盖填塞。仙客既觐,置于学舍,弟子为伍。舅甥之分,依然如故,但寂然不闻选取之议。又于窗隙间窥见无双,姿质明艳,若神仙中人,仙客发狂,唯恐姻亲之事不谐也。遂鬻囊橐,得钱数百万,舅氏舅母左右给使。达于厮养,皆厚遗之。又因复设酒馔,中门之内,皆得入之矣。诸表同处,悉敬事之。遇舅母生日,市新奇以献,雕镂犀玉,以为首饰。舅母大喜。又旬日,仙客遣老妪,以求亲之事,闻于舅母。舅母曰:“是我所愿也,即当议其事。”又数夕,有青衣告仙客曰:“娘子适以亲情事言于阿郎,阿郎云:‘向前亦未许之。”模样云云,恐是参差也。”仙客闻之,心气俱丧,达旦不寐,恐舅氏之见弃也,然奉事不敢懈怠。一日,震趋朝,至日初出,忽然走马入宅,汗流气促。唯言“锁却大门,锁却大门。”一家惶骇,不测其由。良久乃言:“泾原兵士反,姚令言领兵入含元殿,天子出苑北门,百官奔赴行在。我以妻女为念,略归部署。”疾召仙客:“与我勾当家事,我嫁与尔无双。”仙客闻命,惊喜拜谢。乃装金银罗锦二十驮,谓仙客曰:“汝易衣服,押领此物,出开远门,觅一深隙店安下;我与汝舅母及无双,出启夏门,绕城续至。”仙客依所教,至日落,城外店中待久不至。城门自午后扃锁,南望目断。遂乘骢,秉烛绕城,至启夏门,门亦锁。守门者不一,持白棓,或立或坐。仙客下马徐问曰:“城中有何事如此?”又问“今日有何人出此?”门者曰:“朱太尉已作天子。午后有一人重戴,领妇人四五辈,欲出此门。街中人皆识,云是租庸使刘尚书。门司不敢放出。近夜追骑至,一时驱向北去矣。”仙客失声恸哭,却归店。三更向尽,城门忽开,见火炬如昼,兵士皆持兵挺刃,传呼斩斫使出城,搜城外朝官。仙客舍辎骑惊走,归襄阳,村居三年。后知克复,京师重整,海内无事,乃入京,访舅氏消息。至新昌南街,立马彷徨之际,忽有一人马前拜。熟视之,乃旧使苍头塞鸿也。鸿本王家生,其舅常使得力,遂留之。握手垂涕,仙客谓鸿曰:“阿舅舅母安否?”鸿云:“并在兴化宅。”仙客喜极云:“我便过街去。”鸿曰:“某已得从良,客户有一小宅子,贩缯为业。今日已夜,郎君且就客户一宿,来早同去未晚。”遂引至所居,饮馔甚备。至昏黑,乃闻报曰:“尚书受伪命官,与夫人皆处极刑,无双已入掖庭矣。”仙客哀冤号绝,感动邻里。谓鸿曰:“四海至广,举目无亲戚,未知托身之所。”又问曰:“旧家人谁在?”鸿曰:“唯无双所使婢采苹者,今在金吾将军王遂中宅。”仙客曰:“无双固无见期,得见采苹,死亦足矣。”由是乃刺谒,以从侄礼见遂中,具道本末,愿纳厚价,以赎采草。”遂中深见相知,感其事而许之。仙客税屋,与鸿苹居。塞鸿每言郎君年渐长,合求官职,悒悒不乐,何以遣时?仙客感其言,以情恳告遂中。遂中荐见仙客于京兆尹李齐运,齐运以仙客前御为富平县尹,知长乐驿。累月,忽报有中使押领内家三十人往园陵,以备洒扫,宿长乐驿。毡车子十乘下讫。仙客谓塞鸿曰:“我闻宫嫔选在掖庭,多是衣冠子女,我恐无双在焉,汝为我一窥,可乎?”鸿曰:“宫嫔数千,岂便及无双?”仙客曰:“汝但去,人事亦未可定。”因令塞鸿假为驿吏,烹茗于帘外,仍给钱三千。约曰:“坚守茗具,无暂舍去,忽有所睹,即疾报来。”塞鸿唯唯而去。宫人悉在帘下,不可得见之,但夜语喧哗而已。至夜深,群动皆息,塞鸿涤器构火,不敢辄寐,忽闻帘下语曰:“塞鸿塞鸿,汝争得知我在此耶?郎健否?”言讫呜咽。塞鸿曰:“郎君见知此驿,今日疑娘子在此,令塞鸿问候。”又曰:“我不久语,明日我去后,汝于东北舍阁子中紫褥下,取书送郎君。”言讫便去。忽闻帘下极闹,云:“内家中恶,中使索汤药甚急。”乃无双也。塞鸿疾告仙客,仙客惊曰:“我何得一见?”塞鸿曰:“今方修渭桥,郎君可假作理桥官,车子过桥时,近车子立,无双若认得,必开帘子,当得瞥见耳。”仙客如其言,至第三车子,果开帘子,窥见,真无双也。仙客悲感怨慕,不胜其情。塞鸿于阁子中褥下得书,送仙客。花笺五幅,皆无双真迹,词理哀切,叙述周尽。仙客览之,茹恨涕下,自此永诀矣。其书后云:“常见敕使说,富平县古押衙,人间有心人,今能求之否?”仙客遂申府。请解驿务,归本官。遂寻访古押衙,则居于村墅。仙客造谒,见古生。生所愿,必力致之,缯彩宝玉之赠,不可胜纪。一年未开口。秩满,闲居于县,古生忽来,谓仙客曰:“洪一武夫,年且老,何所用?郎君于某竭分,察郎君之意,将有求于老夫。老夫乃一片有心人也,感郎君之深恩,愿粉身以答效。”仙客泣拜,以实告古生。古生仰天,以手拍脑数四曰:“此事大不易,然与郎君试求,不可朝夕便望。”仙客拜曰:“但生前得见,岂敢以迟晚为限耶?”半岁无消息。一日扣门,乃古生送书,书云:“茅山使者回,且来此。”仙客奔马去,见古生,生乃无一言。又启使者,复云:“杀却也,且吃茶。”夜深,谓仙客曰:“宅中有女家人识无双否?”仙客以采苹对,仙客立取而至。古生端相,且笑且喜云:“借留三五日,郎君且归。”后累日,忽传说曰:“有高品过,处置园陵宫人。仙客心甚异之,令塞鸿探所杀者,乃无双也。仙客号哭,乃叹曰:“本望古生,今死矣,为之奈何?”流涕歔欷,不能自已。是夕更深,闻叩门甚急,及开门,乃古生也,领一篼子入,谓仙客曰:“此无双也,今死矣,心头微暖,后日当活。微灌汤药,切须静密。”言讫,仙客抱入阁子中,独守之。至明,遍体有暖气。见仙客,哭一声遂绝,救疗至夜方愈。古生又曰:“暂借塞鸿,于舍后掘一坑。”坑稍深,抽刀断塞鸿头于坑中。仙客惊怕。古生曰:“郎君莫怕,今日报郎君恩足矣。比闻茅山道士有药术,其药服之者立死,三日却活。某使人专求得一丸,昨令采苹假作中使,以无双逆党,赐此药令自尽。至陵下,托以亲故,百缣赎其尸。凡道路邮传,皆厚赂矣,必免漏泄。茅山使者及舁篼人,在野外处置讫。老夫为郎君,亦自刎。君不得更居此,门外有檐子一十人,马五匹,绢二百匹,五更挈无双便发,变姓名浪迹以避祸。”言讫,举刀,仙客救之,头已落矣,遂并尸盖覆讫。未明发,历四蜀下峡,寓居于渚宫。悄不闻京兆之耗,乃挈家归襄邓别业,与无双偕老矣,男女成群。噫!人生之契阔会合多矣,罕有若斯之比,常谓古今所无。无双遭乱世藉没,而仙客之志,死而不夺,卒遇古生之奇法取之,冤死者十余人。艰难走窜后,得归故乡,为夫妇五十年。何其异哉! 王仙客是唐德宗建中年间朝中大臣刘震的外甥。当初仙客的父亲死了,便只好和母亲一起回到了姥姥家。刘震有个女儿叫无双,比仙客小几岁,二人都是孩童,所以经常在一块儿亲密地玩耍。刘震的妻子经常开玩笑地喊仙客为“王郎君”。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刘震侍奉守寡的姐姐,抚养仙客,都做得很周到。有一天,姐姐病了,而且很重,就把刘震叫到面前约定说:“我只有一个儿子,惦念他这是可想而知的事,遗憾的是,看不到他结婚成家了。无双端庄美丽,而且很聪明,我也深深地惦记着她,以后不要让她嫁到别的家族去。我就把仙客托付给你了。你如果答应了我,我就没有什么遗憾,死也瞑目了。”刘震说:“姐姐应该静下心来,好好调养身体,不要用别的事扰乱自己的心绪。”不久姐姐就去世了。仙客护送灵车,回襄邓安葬。守丧三年后,仙客不免考虑自己的遭遇、前途。心想我老是孤身一人怎么行?应该赶快结婚,以便后代繁盛。无双已经长大了,我舅舅难道会因为地位尊贵官职显赫而废除原来的婚约吗?于是打扮一番到了京城。那时刘震已做了尚书租庸使,门庭显赫,做官的来来往往,车马堵塞了门口。仙客进见舅舅后,被安置在学馆里,与那些学子生活在一起。舅甥的关系,仍像当初那样好,但是关于选女婿的事舅舅却一直不提。仙客从窗缝中曾偷偷看见过无双,见她姿态容貌十分艳丽,就像是一位仙女下凡。仙客爱得发狂,唯恐婚姻的事不能成功。于是便卖掉了带来的行装,总共卖得几百万钱。对在舅父舅母身边的随从心腹,直至于粗活的奴仆,都送了厚礼,并摆了酒席招待他们,于是中门以内,仙客都能随便出入了。在和各中表亲相处时,都用恭敬的态度对待他们。遇到舅母生日,就买些新奇的东西作生日贺礼,买了雕犀刻玉的工艺品,给舅母做首饰,舅母因此非常高兴。又过了十天,仙客派了一位老太太,向舅母提起了求亲的事。舅母说:“这是我的愿望,很快就会商量这件事的。”又过了几个晚上,有个婢女来告诉仙客:“你舅母刚才把求婚的事对你舅舅说了,舅舅说:‘以前我并没答应过呀!’情形如此,恐怕事情有出入了。”仙客听了这个话,心一下子全凉了,从晚到早没有睡觉,唯恐舅舅真的变了卦,侍奉舅父舅母更不敢稍有懈怠。一天,刘震去上朝,到太阳刚出来时,忽然骑马跑回家中,汗流满面,呼吸急促,不断说:“快锁上大门!锁上大门!”一家人都惊慌害怕,猜不出是什么原因。过了老半天,刘震才说:“泾源的士兵造反,姚令言带着军队进了含元殿。天子从花园的北门逃出去了,百官都向皇帝去的地方。我惦记着妻子儿女,回来稍微安排一下。”又赶快把仙客叫来说:“你替我安排一下家里的事,等平静以后我把无双嫁给你!”仙客听到吩咐,又惊又喜,拜谢舅舅。于是刘震装满金银锦缎二十驮,对仙客说:“你换换衣服,押着这些东西,从开远门出去,找一个深巷里的旅店安排住下。我与你舅母和无双从启夏门出去,绕城随后赶到。”仙客依照吩咐行动。到太阳落地,在城外店里等了好久,舅舅他们也没到。城门从午后就上了锁,向南极力远望,望到什么也看不见了,也没发现舅父一家。于是骑上青骢马,拿着蜡烛,绕城寻找。到了启夏门,城门也锁着。守门的和平时不同,他们拿着白木棒,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仙客下马,慢慢问道:“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今天有什么人从这里出城了?”守城门的人说:“朱太尉已做了皇帝。午后有一个人带了很多东西,还带了四五个妇女,想从此门出去,街上的人都认识,说是租庸使刘尚书,守城的不敢放行。快到很晚时追赶的骑兵到了,就押送驱赶着他们向北走了。”仙客禁不住痛哭起来,只好又回到店中。三更将尽的时候,城门忽然打开,只见火把照耀得如白天一样,士兵都拿着刀枪呼喊传话说:“斩斫使出城了!搜索在城外的朝廷官员!”仙客便丢下了辎重车骑,惊慌地逃走了。他回到了襄阳,在乡下住了三年。后来知道叛乱平息京城光复天下太平了,于是动身进京,打探舅舅家的消息。到了京城新昌街,正停下马进退不定时,忽然有一个人在马前下拜,仙客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过去的老仆人塞鸿。塞鸿本来是王家的家生奴,曾侍奉过仙客的舅舅,舅舅觉得他很得力,就留在自己家里使唤了。现在二人相见,不免感伤地拉着手流泪。仙客问塞鸿道:“我舅舅和舅母都平安吗?”塞鸿说:“他们都在兴化里的府宅中。”仙客喜出望外说:“我马上就过街去看望他们。”塞鸿说:“我已经赎身成为平民,租了一间小房子,以卖丝织品为业。现在天快黑了,您就暂时到我那里住一宿,明早一块去您舅舅家也不晚。”塞鸿把仙客领到自己住的地方,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到了天黑时,塞鸿才对仙客说:“您舅舅刘尚书在叛乱后接受过伪政府的官职,光复后,他和你舅母一起被朝廷处死了。无双已送进宫廷当了奴婢。”仙客悲哀怨恨,哭得死去活来,邻居们都被感动了。仙客对塞鸿说:“天下极大,举目无亲,我不知道自己托身的地方在哪里!”又问道:“原先的仆人谁还在此地?”塞鸣说:“只有无双使唤过的婢女采苹,现在还在金吾将军王遂中的家里。”仙客说:“无双看来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能见见采苹,死也满足了。”于是递上名片,以堂侄的礼节拜见王遂中,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都说了,并表示愿用高价赎回采苹。遂中被仙客这种真挚的深情所感动,答应了他的要求。仙客于是租了房子,和采苹、塞鸿同住。塞鸿常常对仙客说:“您年龄渐渐大了,应该谋个官职,整天郁郁不乐,怎么过日子?”对他的话,仙客有所感悟,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诚恳地告诉了王遂中。王遂中于是就带着王仙客去见京兆尹李齐运,向他推荐。李齐运就派仙客去做富平县尹,兼管长乐驿站。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忽听报告说宫中的太监押着三十名宫女去清扫皇陵,途中要在长乐驿住宿。等宫中的十辆毡车上的人都下来后,仙客对塞鸿说:“我听说宫女选入内廷的,多是官宦子女,恐怕无双也在里面。你为我偷偷看一看,好吗?”塞鸿说:“宫女好几千,哪里就会轮到无双!”仙客说:“你只管去,人间常常有意想不到的事。”于是叫塞鸿假扮为驿吏,在帘外煮茶。还给了三千钱,约定说:“牢牢看守着茶具,一会儿也不要离开。稍有所见就赶快来告诉我。”塞鸿连声答应着去了。宫女全在帘子里面,不能看到她们,晚上只听见嘈杂的说话声音罢了。到了深夜,各种活动都停了,塞鸿洗刷器具,添柴续火,不敢去睡。忽然听到帘子里说:“塞鸿,塞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郎君身体健康吗?”说完了低声哭起来。塞鸿说:“郎君现在主管这个驿站,今天疑心娘子会在此处,所以叫我来问候。”无双又说:“不能多说话,明天我离开后,你到东北方阁子中的紫色褥子底下取出书信送给郎君。”说完就离开了。忽然听到帘子里面很吵闹,说是有宫女得了急病,太监要汤药要得很急。原来说话的就是无双。塞鸿急忙把情况告诉了仙客,仙客吃惊的说:“我怎样才能见她一面呢?”塞鸿说:“现在正修渭河桥,郎君可以假充理桥官,车子过桥时,你靠近车子站着,无双如果认出你来,一定会掀开车帘,这样就能见到她了。”仙客按照他的话办了。等到第三辆车经过时,果然掀开了帘子,仙客往里一看,果真是无双。仙客伤感怨恨渴慕,简直承受不了这种复杂的心情。宫女们离开驿站后,塞鸿在阁子中的褥子下面找到了书信,送给了仙客。是五张花笺,上面都是无双亲手写的字,词句十分悲哀恳切,叙述详尽周到。仙客看后,只能含恨落泪,觉得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到无双了。那封信结尾处说:“常听见皇帝的使者说,富平县有位姓古的押衙,是位愿意为人排忧解难的人,现在你能去求求他吗?”仙客便向府里提出申请,请求解除驿务,回去做原官。批准后,便去寻访古押衙。打听后得知,古先生原来住在乡下简陋的房子里。仙客去拜访,见到了古先生。以后凡是古先生所希望的,仙客一定努力办到,赠送给古先生的各种颜色的丝织品和珍宝玉石不计其数。这样过了一年,仙客并未开口提什么要求。任满后,仙客闲住在县里,古先生忽然来了,对仙客说:“我古洪是一介武夫,人也已经老了,还有什么用呢?郎君对我竭尽情谊,我观察郎君的用意,好像有什么事要求我办。我倒是有一片急人之难的心啊!很感激郎君的大恩,愿意粉身碎骨来报答!”仙客哭着下拜,把实情告诉了古先生。古先生仰望天空,用手再三地拍脑袋,说:“这事太不容易办了,可是还是要替郎君试一试,但不能指望很快成功。”仙客拜谢说:“只要生前能见到无双就行,哪敢限定时间的早晚呢?”此后半年没有消息。有一天,有人敲门,原来是古先生送了信来。信上说:“茅山使者回来了,你暂且来我这里一趟。”仙客骑上马就跑去见古先生。古先生竟一句话不说,仙客又问使者,回答说:“已经杀掉了,暂且喝茶吧。”夜深的时候,古先生对仙客说:“你家里有认识无双的女仆吗?”仙客说采苹认识无双,而且马上把采苹带了过来。古先生仔细看了看,一边笑一边高兴地说:“借她留住三五天,郎君暂且回去吧。”过了几天以后,忽然传来消息说,有位大官经过这里,去处置陵园中的一名宫女。仙客心中觉得很奇怪,让塞鸿去打听被杀的人是谁,原来竟是无双!仙客号啕大哭,叹息说:“本来寄希望于古先生,现在已经死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不断流泪叹息,不能控制自己。当天晚上夜已很深了,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等开门一看,原来是古先生。只见他领着一乘软轿进来,对仙客说:“这就是无双,现在死了,不过心窝微温,后天会活过来。给她灌些汤药,千万要安静保密。”说完话,仙客就把无双抱进了阁子里,一个人伴着她。到了第二天早晨,无双遍身都有了热气,睁眼看见了仙客,哭了一声,就昏死过去,抢救治疗到晚上才缓过来。古先生又说:“暂时借用一下塞鸿,到房后挖个坑。”坑挖得较深的时候,古先生抽出刀来,把塞鸿的头砍落到坑里。仙客又吃惊又害怕。古先生说:“郎君不要怕,今天我已经报答了郎君的恩情。前些日子我听说茅山道士有一种药,那种药吃下去,人会立刻死去,三天后却会活过来,我派人专程去要了一丸。昨天让采苹假扮宦官,说因为无双是属于叛逆一伙的人,赐给她这种药命她自尽。尸体送到墓地时,我又假托是她的亲朋故旧,用百匹绸缎赎出了她的尸体。凡是路上的馆驿,我都送了厚礼,一定不会泄漏。茅山使者和抬软轿的人,在野外就把他们处置光了。我为了郎君,也要自杀。郎君不能再住在此地,门外有轿夫十人,马五匹,绢二百匹,五更天时,你就带着无双出发,然后就改名换姓,飘泊远方去避祸吧!”说完就举起了刀,仙客急忙去阻挡,但古先生人头已经落地。于是把古先生的头与身子合到一起埋葬了。埋完后,趁天没亮就出发了。历经四川,三峡,最后寄居于江陵的渚宫。后来一直也没听到京城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于是就带着家眷回到了襄邓别墅。仙客与无双终于白头偕老,子女成群。啊!人生的离散聚合之事多得很,却很少有可与这件事相比的,常说这是古今都没有的事。无双生逢乱世,财产与人都被没收入了官府,而仙客的志向,至死不改变,终于遇到古先生,用奇特的方法救回了无双。为了成全这件事屈死的人有十多个,艰难逃窜,最后得以回到故乡,做为夫妇一起生活了五十年,真是天下少有的奇事啊。 卷第四百八十七 杂传记四 卷第四百八十七杂传记四 霍小玉传(蒋防撰) 大历中,陇西李生名益,年二十,以进士擢(“擢”原作“推”,据明抄本改)第。其明年,拔萃,俟试于天官。夏六月,至长安,舍于新昌里。生门族清华,少有才思,丽词嘉句,时谓无双,先达丈人,翕然推伏。每自矜风调,思得佳偶,博求名妓,久而未谐。长安有媒鲍十一娘者,故薛驸马家青衣也,折券从良,十余年矣。性便僻,巧言语,豪家戚里,无不经过,追风抉策,推为渠帅。常受生诚托厚赂,意颇德之。经数月,李方闲居舍之南亭,申未间,忽闻扣门甚急。云是鲍十一娘至。摄衣从之,迎问曰:“鲍卿,今日何故忽然而来?”鲍笑曰:“苏姑子作好梦也未?有一仙人,谪在下界,不邀财货,但慕风流。如此色目,共十郎相当矣。”生闻之惊跃,神飞体轻,引鲍手且拜且谢曰:“一生作奴,死亦不惮。”因问其名居,鲍具说曰:“故霍王小女字小玉,王甚爱之。母曰净持,净持即王之宠婢也。王之初薨,诸弟兄以其出自贱庶,不甚收录,因分与资财,遣居于外。易娃为郑氏,人亦不知其王女。资质秾艳,一生未见。高情逸态,事事过人,音乐诗书,无不通解。昨遣某求一好儿郎,格调相称者。某具说十郎,他亦知有李十郎名字,非常欢惬。住在胜业坊古寺曲,甫上车门宅是也。已与他作期约,明日午时,但至曲头觅桂子,即得矣。”鲍既去,生便备行计。遂令家僮秋鸿,于从兄京兆参军尚公处,假青骊驹,黄金勒。其夕,生浣衣沐浴,修饰容仪、喜跃交并,通夕不寐。迟明,巾帻,引镜自照,惟惧不谐也。徘徊之间,至于亭午。遂命驾疾驱,直抵胜业。至约之所,果见青衣立候,迎问曰:“莫是李十郎否?”即下马,令牵入屋底,急急锁门。见鲍果从内出来,遥笑曰:“何等儿郎造次入此?”生调诮未毕,引入中门。庭间有四樱桃树,西北悬一鹦鹉笼,见生入来,即语曰:“有人入来,急下帘者。”生本性雅淡,心犹疑惧,忽见鸟语,愕然不敢进。逡巡,鲍引净持下阶相迎,延入对坐。年可四十余,绰约多姿,谈笑甚媚。因谓生曰:“素闻十郎才调风流,今又见容仪雅秀,名下固无虚士。某有一女子,虽拙教训,颜色不至丑陋,得配君子,颇为相宜。频见鲍十一娘说意旨,今亦便令永奉箕帚。”生谢曰:“鄙拙庸愚,不意顾盼,倘垂采录,生死为荣。”遂命酒馔,即令小玉自堂东阁子中而出,生即拜迎。但觉一室之中,若琼林玉树,互相照曜,转盼精彩射人。既而遂坐母侧,母谓曰:“汝尝爱念‘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即此十郎诗也。尔终日吟想,何如一见?”玉乃低鬟微笑,细语曰:“见面不如闻名,才子岂能无貌?”生遂连起拜曰:“小娘子爱才,鄙夫重色,两好相映,才貌相兼。”母女相顾而笑,遂举酒数巡。生起,请玉唱歌,初不肯,母固强之。发声清亮,曲度精奇。酒阑及暝,鲍引生就西院憩息。闲庭邃宇,帘幕甚华。鲍令侍儿桂子、浣沙,与生脱靴解带。须臾玉至,言叙温和,辞气宛媚。解罗衣之际,态有余妍,低帏昵枕,极其欢爱,生自以为巫山洛浦不过也。中宵之夜,玉忽流涕观生曰:“妾本倡家,自知非匹,今以色爱,托其仁贤。但虑一旦色衰,恩移情替,使女萝无托,秋扇见捐。极欢之际,不觉悲至。”生闻之,不胜感叹,乃引臂替枕,徐谓玉曰:“平生志愿,今日获从。粉骨碎身,誓不相舍。夫人何发此言?请以素缣,著之盟约。”玉因收泪,命侍儿樱桃,褰幄执烛,授生笔研。玉管弦之暇,雅好诗书,筐箱笔研,皆王家之旧物。遂取绣囊,出越姬乌丝栏素缣三尺以授生。生素多才思,援笔成章,引谕山河,指诚日月,句句恳切,闻之动人。染毕,命藏于宝箧之内。自尔婉娈相得,若翡翠之在云路也。如此二岁,日夜相从。其后年春,生以书判拔萃登科,授郑县主簿。至四月,将之官,便拜庆于东洛。长安亲戚,多就筵饯。时春物尚余,夏景初丽,酒阑宾散,离恶萦怀。玉谓生曰:“以君才地名声,人多景慕,愿结婚媾,固亦众矣。况堂有严亲,室无冢妇,君之此去,必就佳姻,盟约之言,徒虚语耳。然妾有短愿,欲辄指陈,永委君心,复能听否?”生惊怪曰:“有何罪过,忽发此辞,试说所言,必当敬奉。”玉曰:“妾年始十八,君才二十有二。迨君壮室之秋,犹有八岁。一生欢爱,愿毕此期,然后妙选高门,以谐秦晋,亦未为晚。妾便舍弃人事,剪发披缁,夙昔之愿,于此足矣。”生且愧且感,不觉涕流,因谓玉曰:“皎日之誓,死生以之。与卿偕老,犹恐未惬素志,岂敢辄有二三?固请不疑,但端居相待。至八月,必当却到华州,寻使奉迎,相见非远。”更数日,生遂诀别东去。到任旬日,求假往东都觐亲。未至家日,太夫人已与商量表妹卢氏,言约已定。太夫人素严毅,生逡巡不敢辞让,遂就礼谢,便有近期。卢亦甲族也,嫁女于他门,聘财必以百万为约,不满此数,义在不行。生家素贫,事须求贷,便托假故,远投亲知,涉历江淮,自秋及夏。生自以孤负盟约,大愆回期,寂不知闻,欲断其望。遥托亲故,不遣漏言。玉自生逾期,数访音信。虚词诡说,日日不同。博求师巫,遍询卜筮。怀忧抱恨,周岁有余,羸卧空闺,遂成沉疾。虽生之书题竟绝,而玉之想望不移。赂遗亲知,使通消息,寻求既切,资用屡空。往往私令侍婢潜卖箧中服玩之物,多托于西市寄附铺侯景先家货卖。曾令侍婢浣沙,将紫玉钗一只,诣景先家货之。路逢内作老玉工,见浣沙所执,前来认之曰:“此钗吾所作也。昔岁霍王小女,将欲上鬟,令我作此,酬我万钱,我尝不忘。汝是何人?从何而得?”浣沙曰:“我小娘子即霍王女也。家事破散,失身于人,夫婿昨向东都,更无消息。悒怏成疾,今欲二年。令我卖此,赂遗于人,使求音信。”玉工凄然下泣曰:“贵人男女,失机落节,一至于此。我残年向尽,见此盛衰,不胜伤感。”遂引至延先公主宅,具言前事。公主亦为之悲叹良久,给钱十二万焉。时生所定卢氏女在长安,生既毕于聘财,还归郑县。其年腊月,又请假入城就亲,潜卜静居,不令人知。有明经崔允明者,生之中表弟也,性甚长厚。昔岁常与生同欢于郑氏之室,杯盘笑语,曾不相间,每得生信,必诚告于玉。玉常以薪刍衣服,资给于崔,崔颇感之。生既至,崔具以诚告玉,玉恨叹曰:“天下岂有是事乎?”遍请亲朋,多方召致,生自以愆期负约,又知玉疾候沉绵,惭耻忍割,终不肯往。晨出暮归,欲以回避。玉日夜涕泣,都忘寝食,期一相见,竟无因由。冤愤益深,委顿床枕。自是长安中稍有知者,风流之士,共感玉之多情;豪侠之伦,皆怒生之薄行。时已三月,人多春游,生与同辈五六人诣崇敬寺玩牡丹花,步于西廊,递吟诗句。有京兆韦夏卿者,生之密友,时亦同行,谓生曰:“风光甚丽,草木荣华。伤哉郑卿,衔冤空室,足下终能弃置,实是忍人。丈夫之心,不宜如此,足下宜为思之。”叹让之际,忽有一豪士,衣轻黄纻衫,挟朱(“朱”原作“未”,据明抄本改)弹,丰神隽美,衣服轻华,唯有一剪头胡雏从后,潜行而听之,俄而前揖生曰:“公非李十郎者乎?某族本山东,姻连外戚,虽乏文藻,心尝乐贤。仰公声华,常思觏止,今日幸会,得睹清扬。某之敝居,去此不远,亦有声乐,足以娱情。妖姬八九人,骏马十数匹,唯公所欲。但愿一过。”生之侪辈,共聆斯语,更相叹美。因与豪士策马同行,疾转数坊,遂至胜业。生以近郑之所止,意不欲过。便托事故,欲回马首。豪士曰:“敝居咫尺,忍相弃乎?”乃挽挟其马,牵引而行,迁延之间,已及郑曲。生神情恍惚,鞭马欲回。豪士遽命奴仆数人,抱持而进,疾走推入车门,便令锁却。报云:“李十郎至也。”一家惊喜,声闻于外。先此一夕,玉梦黄衫丈夫抱生来,至席,使玉脱鞋。惊寤而告母,因自解曰:“鞋者谐也,夫妇再合。脱者解也,既合而解,亦当永诀。由此征之,必遂相见,相见之后,当死矣。”凌晨,请母妆梳。母以其久病,心意惑乱,不甚信之。黾勉之间。强为妆梳。妆梳才毕,而生果至。玉沉绵日久,转侧须人,忽闻生来,欻然自起,更衣而出,恍若有神。遂与生相见,含怒凝视,不复有言。羸质娇姿。如不胜致,时复掩袂,返顾李生。感物伤人,坐皆唏嘘。顷之,有酒馔数十盘,自外而来,一座惊视。遽问其故,悉是豪士之所致也。因遂陈设,相就而坐。玉乃侧身转面,斜视生良久,遂举杯酒酬地曰:“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征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乃引左手握生臂,掷杯于地,长恸号哭数声而绝。母乃举尸置于生怀,令唤之,遂不复苏矣。生为之缟素,旦夕哭泣甚哀。将葬之夕,生忽见玉繐帷之中,容貌妍丽,宛若平生。着石榴裙,紫袔裆,红绿帔子,斜身倚帷,手引绣带,顾谓生曰:“愧君相送,尚有余情。幽冥之中,能不感叹?”言毕,遂不复见。明日,葬于长安御宿原,生至墓所,尽哀而返。后月余,就礼于卢氏。伤情感物,郁郁不乐。夏五月,与卢氏偕行,归于郑县。至县旬日,生方与卢氏寝,忽帐外叱叱作声,生惊视之,则见一男子,年可二十余,姿状温美,藏身映幔,连招卢氏。生惶遽走起,绕幔数匝,倏然不见。生自此心怀疑恶,猜忌万端,夫妻之间,无聊生矣。或有亲情,曲相劝喻,生意稍解。后旬日,生复自外归,卢氏方鼓琴于床,忽见自门抛一斑屏钿花合子,方圆一寸余,中有轻绢,作同心结,坠于卢氏怀中。生开而视之,见相思子二,叩头虫一,发杀觜一,驴駨媚少许。生当时愤怒叫吼,声如豺虎,引琴撞击其妻,诘令实告。卢氏亦终不自明。尔后往往暴加捶楚,备诸毒虐,竟讼于公庭而遣之。卢氏既出,生或侍婢媵妾之属,暂同枕席,便加妒忌,或有因而杀之者。生尝游广陵,得名姬曰营十一娘者,容态润媚,生甚悦之。每相对坐,尝谓营曰:“我尝于某处得某姬,犯某事,我以某法杀之。”日日陈说,欲令惧己,以肃清闺门。出则以浴斛覆营于床,周回封署,归必详视,然后乃开。又畜一短剑,甚利,顾谓侍婢曰:“此信州葛溪铁,唯断作罪过头。”大凡生所见妇人,辄加猜忌,至于三娶,率皆如初焉。 唐代宗大历年间,甘肃陇西有位叫李益的书生,二十岁时考中了进士。到了第二年,朝廷进行拔萃考试,由礼部主持。农历六月份,李生到了长安,住在新昌里。李生门第清高显贵,少年时就有文学才能,文章辞藻华丽,语句精彩,当时的人都说没有第二个能比,有名望的前辈长者无不推崇赞许。李生对自己的风度才华也非常自信,一直想找一个理想的配偶,各处寻求名妓,但很久没有找到。长安有个媒婆叫鲍十一娘,是原先薛驸马家的婢女,后来用钱赎身取得了平民身份,至今已十多年了。鲍氏善于逢迎讨好,很会说话,那些权势之家以及皇帝的外戚家她都去过。她腿勤脚快,到处保媒拉纤,被公认为这个行业的头面人物。鲍氏多次受到李生诚恳的拜托和厚礼,心里很感激李生。过了几个月,一天下午申时前后,李生正在家里的南亭中闲坐,忽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说是鲍十一娘来了。李生提起衣襟迎着声音往外来,迎面问道:“鲍卿今日什么原因来我这里?”鲍氏笑着说:“又梦见美女苏小小了吗?我可是找到了一位被贬到了人间的仙女,人家不要钱财,只慕风流,这样的才貌,跟你十郎是再相配不过了!”李生听了惊喜得跳了起来,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魂儿都要飞走了。他拉着鲍氏的手边拜边感谢说:“我这辈子就是为她作奴才也行,死了也不怕。”于是询问对方的姓名住处。鲍氏详细告诉他说:“她是原先霍王的小女儿,字叫小玉。霍王很喜欢她。她母亲叫净持,是霍王宠爱的婢女,霍王死后不久,弟兄们认为她是微贱之人所生,不愿容留她,便分给她钱财,让她到外面去住,并让她改姓郑,人们也就不知道她是霍王的女儿了。她容貌品德才能都极为出色,我一生都未见过,她情趣高雅,举止不同凡俗,事事都超过别人。音乐诗书,无不通晓。昨天她托我找一位好男子,要志趣品德相配就行。我向她详细地介绍了你,她也知道有李十郎这个名字,听后非常高兴满意。她住在胜业坊古寺巷,刚进巷口的第一个大门就是她家。我已跟她约好,明日午时,你只要到巷口找侍女桂子就能行了。”鲍氏走后,李生马上做了出发的准备,让家僮秋鸿到堂兄京兆参军尚公那里,借来青骊驹和黄金的马笼头。当天晚上,李生洗澡更衣,修饰容貌仪表,欣喜若狂,通宵未睡。天亮时,戴上头巾,拿起镜子照了一番,唯恐事情不能成功。好不容易盼到了约定的中午,匆匆上了马,命令御手赶马快跑,直奔胜业坊。到了约定的地方,果然看见婢女站在那里等候。婢女迎上去问:“莫不是李十郎吗?”李生急忙下马,叫人把马牵到屋子下面,又匆忙锁上了门。这时看见鲍氏从里边走出,远远地笑着说:“哪家的莽小伙敢随便进入此地?”李生玩笑还没开完,就被带进中门。院子里有四棵樱桃树,西北角处挂着一个鹦鹉笼。看到生人来了,鹦鹉就叫道:“有人进来了,赶快放下帘子!”李生本性规矩恬淡,又加上心中还有些疑心害怕,忽然听见鸟说的话,惊讶得不敢往里走,站在那里犹豫。鲍氏于是领着净持走下台阶迎接,延请到屋内,对面坐下。净持年龄大约四十多岁,颇有风韵,谈笑很招人喜欢,对李生说:“一向听说十郎是位风流才子,现在又看到容貌仪表美好清秀,果然名不虚传。我有一个女孩儿,虽然没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容貌还不算丑陋,能跟这样的君子相配,是很合适的。经常听鲍十一娘说起您的意思,现在就让她永远侍候您吧。”李生谢道:“我这个人浅薄笨拙,平庸愚钝,没想到能被看中。如蒙不弃,生死都感到荣幸。”于是让人摆设酒宴,就叫霍小玉从堂屋东面的阁子中出来。李生急忙拜见迎接,只觉得满屋就像琼林玉树,互相映照,看那霍小玉的眼波流动,更是光彩射人。见面之后,小玉便坐到了母亲旁边。母亲对她说:“你曾爱念‘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就是这位李十郎的诗句。你终日吟诵想念,怎比得上真正见上一面?”小玉就低头微笑,轻轻地说:“见面不如闻名,才子怎能没有好相貌呢?”李生站起连连谢说:“小娘子爱才,鄙陋的我重视容貌,两好相映,真可谓才貌兼备了。”母女二人相视而笑。于是喝了几巡酒,李生站起来,请求小玉唱歌。小玉起先不肯,她母亲硬让她唱,她只好唱了一曲。只听发声清亮,节奏精妙出奇。酒喝完了,天也黑了,鲍氏就领着李生到西院去歇息。只见庭院幽静,房屋深邃,帘幕非常华丽。鲍氏叫侍女桂子、浣纱给李生脱靴解带。不一会儿小玉来了,言谈温和,语气委婉,脱下罗衣的时候,体态有说不尽的美好。帐子低垂,枕上亲昵,二人极其欢乐相爱。李生自己认为此时他们之间的爱情,即使是楚怀王与巫山神女或曹植与洛神都不能相比。半夜时候,小玉忽然流着泪,看着李生说:“我的母亲是婢女出身,自己知道配不上你。现在你因为喜欢我的容貌爱我,使我托身于仁贤,只是担心一旦我容貌衰老,你恩情转移,情意更替,就会使藤萝失去托身之树,像秋后的扇子被人丢弃,在这极为欢乐的时候,我想到这一点,不禁悲从中来。”李生听了这些话,非常感慨,就伸出胳膊让小玉枕着,慢慢地对她说:“我平生的愿望,今日得以实现,即使粉身碎骨,也决不会丢弃你。夫人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现在就让我在白缣上写上我的誓言吧!”小玉于是停止了哭泣,命侍女樱桃揭起帐幔,拿着蜡烛,又把笔砚交给了李生。小玉吹奏弹唱之余,很喜欢诗书,书箱、笔砚,都是霍王家原来的东西。于是取出绣囊,从中找出了吴越女子织的乌丝栏绸三尺交给了李生。李生一向富于文学才能,拿过笔来就写成了文章,引山河作比喻,指日月表诚心,句句都很恳切,听了很使人感动。写完了,让小玉藏在宝匣里边。从此以后,二人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像翡翠鸟比翼云中飞翔一样。这样过了两年,日夜相随。第三年春天,李生以书判的资格参加拔萃考试,结果考中,被授予郑县主簿的官职。到四月份,将去赴任,便到东都洛阳去给父母请安报喜。长安的亲戚,都来参加了送行的宴会。当时正是春末时节,初夏的景色已经出现。酒喝完了,宾客尽散,离别的心绪充满了胸怀。小玉对李生说:“凭您的才能、地位、名声,人们都很景仰羡慕您,愿意与您结成婚姻关系的人多得很,况且你堂上有母亲,家中又没有正妻,你这一去,一定会遇上好姻缘。盟约上的话,只不过是些空话罢了。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愿望,打算就此机会告诉你,永远记在你的心里。你愿意听吗?”李生惊讶奇怪地说:“我有什么罪过,你突然说出这些话?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吧,我一定恭敬地接受。”小玉说:“我年龄才十八,您才二十二,等到你三十岁时,还有八年,我希望能再和你度过这八年美好的时日,把我一生对你的情爱都奉献给你,然后你再去好好选择一个高贵的门第,结成美满的婚姻,也不算晚。到那时我就剪去头发,穿上黑色的衣服去出家,平素的心愿,到此也就满足了。”李生又惭愧又感动,不觉流下泪来。于是对小玉说:“我在青天白日下对你发的誓言,无论生死都会信守着它。跟你白头到老还怕不能满足平素的心愿,怎么敢有三心二意呢?请您一定不要有疑心,只须像平日那样在家等着我。到八月份,我一定会回到华州,派人来迎你,相见的日子绝不会太远的。”又过了几天,李生就告别小玉向东走了。到任后十天,李生就请假到东都洛阳去拜见母亲。在李生还没到家的日子里,李生的母亲已经给他定下了表妹卢氏,并说婚约已定,李生的母亲一向严厉、果断,李生犹犹豫豫,但不敢推辞。于是按礼答谢,就定近期内结婚。卢氏也是高门望族,嫁女给别人家,聘礼约定必须达到百万,不够这个数,婚事就不能办。李生家一向不富裕,办这事得向人借贷,李生便假托有事,到远地投靠亲友,远涉江淮一带,从秋一直到夏。李生自认为单方面违背了盟约,大大地错过了和小玉约定回去的日子,就无声无息地不给她通音信,想让她断绝念头。又老远地去拜托亲戚朋友,不让他们走露消息。小玉从李生超过了约定日期后,就多次探听音信,但听到了不少空话假话,一天一个样。小玉多次求问巫师,到处询问算卦,仍无音信。她心中越来越忧虑怨恨,身体一天天瘦弱下去,一人躺在空荡荡的闺房中,一年之后终于得了重病。虽然李生的书信断绝,可是小玉的想念盼望却没有改变。于是小玉把财物送给亲友,让他们给打听消息。寻找既很迫切,资财因此常常缺乏。于是常常私下里让侍女偷偷去卖掉箱子中的服装和玩赏的东西。一般大多是托西市寄卖店侯景先家变卖。她曾叫侍女浣纱拿着一支紫玉钗到景先家托卖,在路上碰到了皇宫内的作坊里的老玉工。老玉工看见浣纱所拿的,走上前来辨认说:“这个钗是我做的。从前霍王的小女儿,将要挽上发髻时,叫我做了这个钗,给了我一万钱的报酬,我不曾忘记。你是什么人?从哪里弄来的?”浣纱说:“我家小娘子就是霍王的女儿,家破人散,失身于别人。丈夫去年就到东都洛阳去了,至今再也没有音信,因而抑郁成疾。现在快到两年了,叫我卖了这件东西,换来钱好去求人打听音信。”老玉工伤心地流下了眼泪,说:“贵人家儿女,竟落难到这步田地!我这把年纪,余年不多,看到这兴衰景象,非常伤感!”于是把浣纱领到了延光公主的家中,把上述情况都说了。公主为此事也悲伤叹息了好久,然后给了十二万钱。当时李生所聘下的卢氏女也在长安。李生凑足了彩礼,回到了郑县。那年腊月又请假进城到亲戚家中,然后偷偷地找了一个僻静的住处住下,不叫人知道。有个考中明经的人叫崔允明,是李生的表弟,为人忠厚,从前经常与李生一起到郑氏家中娱乐,喝酒玩乐,说说笑笑,一点隔膜也没有。崔生每当知道了李生的消息,一定如实地告诉小玉,小玉也常把衣服,柴米送给崔生,崔生因此很感激。这次李生回来后,崔生又老老实实地把全部情况告诉了小玉。小玉怨恨叹息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于是求了很多亲戚朋友,用各种办法去请李生。李生自己觉得误了日期违背了誓言,又得知小玉病得很厉害,很为自己的狠心抛弃而感到惭愧羞耻,因此始终不肯去。早晨出去,晚上回来,想尽办法躲避。小玉日夜哭泣,寝食全废,希望见上一面,终无因由。由于怨恨气愤加深,因而病得更厉害,卧床不起了。从这时起,长安城里渐渐有人知道了这件事。风流的人,都被小玉的多情所感动;豪侠之辈都对李生的薄情行为感到气愤。当时已是三月份,人们大都去春游,李生与同伙五六个人也到崇敬寺去玩赏牡丹花,在西廊上漫步,唱和诗句。有位京城的韦夏卿,是李生亲密的朋友,当时也一起散步,对李生说:“风光这样美丽,草木如此欣欣向荣,然而霍小玉的命运是多么可怜,她只能含冤于空房。您这样抛弃了她,实在是太无情了!男儿的心,不应该这样,您应该为这事好好想一想。”正在叹息责备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位豪侠的壮士。只见他穿着淡黄的紵麻衫,腋下夹着一只红色弹弓,神采焕发,容颜俊美,穿的衣服轻软华丽,带着一个剪去头发的胡人小孩。这人悄悄地走着,听大家谈话。不久这人走上前来向李生作了一揖,说:“您不是李十郎吗?我家在山东,和皇上家的外亲连上了姻亲关系。我虽然缺乏文采,却喜欢和文人雅士结交,一直仰慕您的声望文采,渴望能见到你。今日有幸相会,得以亲眼见到您的风采。我的住所,离此不远,也有歌舞音乐,足以使您心情高兴。还有八九个漂亮女子,十几匹骏马,任凭你选择,只希望你能赏光去一趟。”李生于是与壮士骑着马一块走了。他们很快转过几条街,就到了胜业坊。李生因为觉得靠近郑氏住的地方,不想经过,就推托有事,想调转马头。壮士说:“离我的住处只有几尺了,你忍心丢下我吗?”就拉着李生的马,牵着马走。推让之间,已到了小玉住的巷口。李生神情显得十分慌乱,用鞭子抽马想回去。那壮士急忙叫来几个仆人挟持着李生往前走,迅速地把他推进小玉家的大门,马上叫人锁上门,并高声喊道:“李十郎到了!”小玉一家人又惊又喜的声音,在门外都能听到。在此之前的一个晚上,小玉梦见一个黄衫男子抱着李生来了,放到了床上,让小玉脱鞋。惊醒后告诉了母亲。于是自己解释说:“鞋,就是‘谐’的意思,意味着夫妻再相见;脱就是‘解’,意思是相见后就分开,也就该永远分别了。由此推求,终会相见,相见之后,就会死了”。到了早晨,小玉就请母亲给自己梳妆。母亲认为她久病,心意迷乱,不大相信,勉强为她梳妆打扮。梳妆才完,李生果然来了。小玉久病不愈,平日行动都得人帮着,听到李生来了,猛然自己站起来,换上衣服,走了出来,好像有神在帮助。小玉看见李生后,怒目注视,不再说话。瘦弱的体质,娇柔的身姿,软绵无力,好像不能经风的样子,几次以袖掩面,回看李生。感物伤心,坐中的人都呜咽起来。过了一会儿,忽然有几十盘酒饭,从外面拿了进来,满座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急问怎么回事,原来都是那个壮士派人送来的。酒宴摆好以后,大家互相挨着坐下。小玉侧身转过脸斜视了李生好久,先举起一杯酒浇到地上,说:“我作为一个女子,如此薄命;你是男儿,竟这样负心!我年纪轻轻,就含恨而死。慈母在堂,不能供养,人生的种种享受从此永远告终。我带着痛苦葬身黄泉,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李君李君,今天该永远分别了!我死之后,必为恶鬼,使您的妻妾终日不安。”于是伸出左手握住李生的胳膊,把酒杯丢到了地上,放声痛哭了几声就断了气。小玉的母亲抱起尸体放在李生的怀中,让他呼唤,但是终于没苏醒过来。李生为她带孝,早晨晚上都哭得很伤心。将要埋葬的那天晚上,李生忽然看见灵帐中的小玉,容貌非常美丽,仿佛像生前那样。穿着石榴裙,紫色长袍,红绿色披肩,斜着身子靠着帏帐,手拽着绣带,看着李生对他说:“你来送我,我有点惭愧,看来你对我还有些情意,在阴曹地府我能没有感慨吗?”说完就再也看不见了。第二天,人们把小玉埋葬在长安御宿原。李生到了墓地,尽情地哭了一场才回来。过了一个多月,李生跟卢氏结了婚。但他睹物伤情,常常郁郁不乐。夏天五月份,李生与卢氏一起回到郑县。到县里才十天,李生刚与卢氏上床睡觉,忽听床帐外面有奇怪的声音。李生吃惊地看那发声音的地方,只见一个男子,年龄大约二十多岁,姿态温和风雅,躲藏在遮蔽的幔子中,连连向卢氏招手。李生慌忙下床,绕着幔子找了几圈,忽然不见了。李生从此心中产生怀疑和厌恶,对卢氏开始了无尽无休地猜忌,夫妻之间产生了越来越深的隔阂。有的亲戚,委婉地进行了劝说解释,李生的疑心才渐渐化解。后来过了十天,李生又从外面回来,卢氏正在床上弹琴。忽然看见从门外抛进一个杂色犀牛角雕成的嵌花盒子,方圆一寸多,当中有薄绢结成的同心结,落入卢氏怀中。李生打开一看,有相思子二颗,叩头虫一个,发杀觜一个,驴驹媚少许。李生当时愤怒吼叫,声如豺狼老虎,拿起琴来就砸他妻子,质问她让她说实话。卢氏却始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从那以后,李生,常常凶暴地用杖或板子打他妻子,各种凶狠虐待都使用了,最后告到公堂把卢氏休了。卢氏走了以后,李生有时同侍女小妾同睡,不久又对小妾产生了妒忌,有的竟因此被杀死。李生曾到广陵去游览,得到一位美女叫营十一娘,姿容体态丰润妩媚,李生很喜欢她。每当二人对坐时,李生就对营说:“我曾在某处得到某个女人,她犯了什么事,我用某法杀了她。”他每天都说,想让营氏惧怕自己,以便肃清闺门中的不正当的事。李生外出时,就用澡盆把营扣在床上,周围加封;回来时仔细查看,然后再打开。李生还藏着一把短剑,很锋利,看着侍女们说:“这把剑是信州葛溪的铁制成的,单砍有罪者的脑袋。”大凡李生所见过的女人,他都会加以猜忌,以至于娶妻三次,但全都跟当初的情况相同。 卷第四百八十八 杂传记五 卷第四百八十八杂传记五 莺莺传(元稹撰) 唐贞元中,有张生者,性温茂,美风容,内秉坚孤,非礼不可入。或朋从游宴,扰杂其间,他人皆汹汹拳拳,若将不及;张生容顺而已,终不能乱。以是年二十三,未尝近女色。知者诘之,谢而言曰:“登徒子非好色者,是有凶行。余真好色者,而适不我值。何以言之?大凡物之尤者,未尝不留连于心,是知其非忘情者也。”诘者识之。无几何,张生游于蒲,蒲之东十余里,有僧舍曰普救寺,张生寓焉。适有崔氏孀妇,将归长安,路出于蒲,亦止兹寺。崔氏妇,郑女也;张出于郑,绪其亲,乃异派之从母。是岁,浑瑊薨于蒲,有中人丁文雅,不善于军,军人因丧而扰,大掠蒲人。崔氏之家,财产甚厚,多奴仆,旅寓惶骇,不知所托。先是张与蒲将之党有善,请吏护之,遂不及于难。十余日,廉使杜确将天子命以总戎节,令于军,军由是戢。郑厚张之德甚,因饰馔以命张,中堂宴之。复谓张曰:“姨之孤嫠未亡,提携幼稚,不幸属师徒大溃,实不保其身,弱子幼女,犹君之生,岂可比常恩哉?今俾以仁兄礼奉见,冀所以报恩也。”命其子,曰欢郎,可十余岁,容甚温美。次命女:“出拜尔兄,尔兄活尔。”久之辞疾,郑怒曰:“张兄保尔之命,不然,尔且掳矣,能复远嫌乎?”久之乃至,常服睟容,不加新饰。垂鬟接黛,双脸销红而已,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张惊为之礼,因坐郑旁。以郑之抑而见也,凝睇怨绝,若不胜其体者。问其年纪,郑曰:“今天子甲子岁之七月,终于贞元庚辰,生年十七矣。”张生稍以词导之,不对,终席而罢。张自是惑之,愿致其情,无由得也。崔之婢曰红娘,生私为之礼者数四,乘间遂道其衷。婢果惊沮,腆然而奔,张生悔之。翼日,婢复至,张生乃羞而谢之,不复云所求矣。婢因谓张曰:“郎之言,所不敢言,亦不敢泄。然而崔之姻族,君所详也,何不因其德而求娶焉?”张曰:“余始自孩提,性不苟合。或时绔绮间居,曾莫流盼。不为当年,终有所蔽。昨日一席间,几不自持。数日来,行忘止,食忘饱,恐不能逾旦暮。若因媒氏而娶,纳采问名,则三数月间,索我于枯鱼之肆矣。尔其谓我何?”婢曰:“崔之贞慎自保,虽所尊不可以非语犯之,下人之谋,固难入矣。然而善属文,往往沉吟章句,怨慕者久之。君试为喻情诗以乱之,不然则无由也。”张大喜,立缀春词二首以授之。是夕,红娘复至,持彩笺以授张曰:“崔所命也。”题其篇曰《明月三五夜》,其词曰:“待月西厢下,近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张亦微喻其旨,是夕,岁二月旬有四日矣。崔之东有杏花一株,攀援可逾。既望之夕,张因梯其树而逾焉,达于西厢,则户半开矣。红娘寝于床,生因惊之。红娘骇曰:“郎何以至?”张因绐之曰:“崔氏之笺召我也,尔为我告之。”无几,红娘复来,连曰:“至矣!至矣!”张生且喜且骇,必谓获济。及崔至,则端服严容,大数张曰:“兄之恩,活我之家,厚矣。是以慈母以弱子幼女见托。奈何因不令之婢,致淫逸之词,始以护人之乱为义,而终掠乱以求之,是以乱易乱,其去几何?试欲寝其词,则保人之奸,不义;明之于母,则背人之惠,不祥;将寄与婢仆,又惧不得发其真诚。是用托短章,愿自陈启,犹惧兄之见难,是用鄙靡之词,以求其必至。非礼之动,能不愧心,特愿以礼自持,无及于乱。”言毕,翻然而逝。张自失者久之,复逾而出,于是绝望。数夕,张生临轩独寝,忽有人觉之。惊骇而起,则红娘敛衾携枕而至。抚张曰:“至矣!至矣!睡何为哉?”并枕重衾而去。张生拭目危坐久之,犹疑梦寐,然而修谨以俟。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至则娇羞融冶,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是夕旬有八日也,斜月晶莹,幽辉半床。张生飘飘然,且疑神仙之徒,不谓从人间至矣。有顷,寺钟鸣,天将晓,红娘促去。崔氏娇啼宛转,红娘又捧之而去,终夕无一言。张生辨色而兴,自疑曰:“岂其梦邪?”及明,睹妆在臂,香在衣,泪光荧荧然,犹莹于茵席而已。是后又十余日,杳不复知。张生赋《会真诗》三十韵,未毕,而红娘适至。因授之,以贻崔氏。自是复容之,朝隐而出,暮隐而入,同安于曩所谓西厢者,几一月矣。张生常诘郑氏之情,则曰:“我(明抄本“我”作“知”)不可奈何矣,因欲就成之。”无何,张生将之长安,先以情喻之。崔氏宛无难词,然而愁怨之容动人矣。将行之再夕,不可复见,而张生遂西下。数月,复游于蒲,会于崔氏者又累月。崔氏甚工刀札,善属文,求索再三,终不可见。往往张生自以文挑,亦不甚睹览。大略崔之出人者,艺必穷极,而貌若不知;言则敏辩,而寡于酬对。待张之意甚厚,然未尝以词继之。时愁艳幽邃,恒若不识;喜愠之容,亦罕形见。异时独夜操琴,愁弄凄恻,张窃听之,求之,则终不复鼓矣。以是愈惑之。张生俄以文调及期,又当西去。当去之夕,不复自言其情,愁叹于崔氏之侧。崔已阴知将诀矣,恭貌怡声,徐谓张曰:“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必也君乱之,君终之,君之惠也;则殁身之誓,其有终矣,又何必深感于此行?然而君既不怿,无以奉宁。君常谓我善鼓琴,向时羞颜,所不能及。今且往矣,既君此诚。”因命拂琴,鼓《霓裳羽衣序》,不数声,哀音怨乱,不复知其是曲也。左右皆嘘唏,崔亦遽止之。投琴,泣下流连,趋归郑所,遂不复至。明旦而张行。明年,文战不胜,张遂止于京,因贻书于崔,以广其意。崔氏缄报之词,粗载于此。曰:“捧览来问,抚爱过深,儿女之情,悲喜交集。兼惠花胜一合,口脂五寸,致耀首膏唇之饰。虽荷殊恩,谁复为容?睹物增怀,但积悲叹耳。伏承使于京中就业,进修之道,固在便安。但恨僻陋之人,永以遐弃,命也如此,知复何言?自去秋已来,常忽忽如有所失,于喧哗之下,或勉为语笑,闲宵自处,无不泪零。乃至梦寝之间,亦多感咽。离忧之思,绸缪缱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虽半衾如暖,而思之甚遥。一昨拜辞,倏逾旧岁。长安行乐之地,触绪牵情,何幸不忘幽微,眷念无斁。鄙薄之志,无以奉酬。至于终始之盟,则固不忒。鄙昔中表相因,或同宴处,婢仆见诱,遂致私诚,儿女之心,不能自固。君子有援琴之挑,鄙人无投梭之拒。及荐寝席,义盛意深,愚陋之情,永谓终托。岂期既见君子,而不能定情,致有自献之羞,不复明侍巾帻。没身永恨,含叹何言?倘仁人用心,俯遂幽眇;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如或达士略情,舍小从大,以先配为丑行,以要盟为可欺。则当骨化形销,丹诚不泯;因风委露,犹托清尘。存没之诚,言尽于此;临纸呜咽,情不能申。千万珍重!珍重千万!玉环一枚,是儿婴年所弄,寄充君子下体所佩。玉取其坚润不渝,环取其终使不绝。兼乱丝一絇,文竹茶碾子一枚。此数物不足见珍,意者欲君子如玉之真,弊志如环不解,泪痕在竹,愁绪萦丝,因物达情,永以为好耳。心迩身遐,拜会无期,幽愤所钟,千里神合。千万珍重!春风多厉,强饭为嘉。慎言自保,无以鄙为深念。”张生发其书于所知,由是时人多闻之。所善杨巨源好属词,因为赋《崔娘诗》一绝云:“清润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销初。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河南元稹,亦续生《会真诗》三十韵。诗曰。微月透帘栊,萤光度碧空。遥天初缥缈,低树渐葱胧。龙吹过庭竹,鸾歌拂井桐。罗绡垂薄雾,环珮响轻风。绛节随金母,云心捧玉童。更深人悄悄,晨会雨濛濛。珠莹光文履,花明隐绣龙。瑶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言自瑶华浦,将朝碧玉宫。因游洛城北,偶向宋家东。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偏聚,唇朱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佣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留连时有恨,缱绻意难终。慢脸含愁态,芳词誓素衷。赠环明运合,留结表心同。啼粉流宵镜,残灯远暗虫。华光犹苒苒,旭日渐瞳瞳。乘鹜还归洛,吹箫亦上嵩。衣香犹染麝,枕腻尚残红。幂幂临塘草,飘飘思渚蓬。素琴鸣怨鹤,清汉望归鸿。海阔诚难渡,天高不易冲。行云无处所,萧史在楼中。张之友闻之者,莫不耸异之,然而张志亦绝矣。稹特与张厚,因征其词。张曰:“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贵,乘宠娇,不为云,不为雨,为蛟为螭,吾不知其所变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据百万之国,其势甚厚。然而一女子败之,溃其众,屠其身,至今为天下僇笑。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于时坐者皆为深叹。后岁余,崔已委身于人,张亦有所娶。适经所居,乃因其夫言于崔,求以外兄见。夫语之,而崔终不为出。张怨念之诚,动于颜色,崔知之,潜赋一章词曰:“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竟不之见。后数日,张生将行,又赋一章以谢绝云:“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自是绝不复知矣。时人多许张为善补过者。予常与朋会之中,往往及此意者,夫使知者不为,为之者不惑。贞元岁九月,执事李公垂,宿于予靖安里第,语及于是。公垂卓然称异,遂为《莺莺歌》以传之。崔氏小名莺莺,公垂以命篇。 唐代贞元年间,有位张生,他性格温和而富于感情,风度潇洒,容貌漂亮,意志坚强,脾气孤僻。凡是不合于礼的事情,就别想让他去做。有时跟朋友一起出去游览饮宴,在那杂乱纷扰的地方,别人都吵闹起哄,没完没了,好像都怕表现不出自己,因而个个争先恐后,而张生只表面上逢场做戏般敷衍着。他从不参与始终保持稳重。虽然已是二十三岁了,还没有真正接近过女色。与他接近的人便去问他,他表示歉意后说:“登徒子不是好色的人,却留下了不好的品行。我倒是喜欢美丽的女子,却总也没让我碰上。为什么这样说呢?大凡出众的美女,我未尝不留心,凭这可以知道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人。”问他的人这才了解张生。过了不久,张生到蒲州游览。蒲州的东面十多里处,有个庙宇名叫普救寺,张生就寄住在里面。当时正好有个崔家寡妇,将要回长安,路过蒲州,也暂住在这个寺庙中。崔家寡妇是郑家的女儿,张生的母亲也姓郑,论起亲戚,算是另一支派的姨母。这一年,浑瑊死在蒲州,有宦官丁文雅,不会带兵,军人趁着办丧事进行骚扰,大肆抢劫蒲州人。崔家财产很多,又有很多奴仆,旅途暂住此处,不免惊慌害怕,不知依靠谁。在此以前张生跟蒲州将领那些人有交情,就托他们求官吏保护崔家,因此崔家没遭到兵灾。过了十几天,廉使杜确奉皇帝之命来主持军务,向军队下了命令,军队从此才安定下来。郑姨母非常感激张生的恩德,于是大摆酒席款待张生。在堂屋的正中举行宴饮,又对张生说:“我是个寡妇,带着孩子,不幸正赶上军队大乱,实在是无法保住生命,弱小的儿子年幼的女儿,都是亏你给了他们再次生命,怎么可以跟平常的恩德一样看待呢?现在让他们以对待仁兄的礼节拜见你,希望以此报答你的恩情。”便叫她的儿子拜见。儿子叫欢郎,大约十多岁,容貌漂亮。接着叫她女儿拜见:“出来拜见你仁兄,是仁兄救了你。”过了好久未出来,推说有病。郑姨生气地说:“是你张兄保住了你的命,不然的话,你就被抢走,还讲究什么远离避嫌呢?”过了好久她才出来。穿着平常的衣服,面貌丰润,没加新鲜的装饰,环形的发髻下垂到眉旁,两腮飞红,面色艳丽与众不同,光彩焕发,非常动人。张生非常惊讶她的美貌急忙跟她见礼,之后她坐到了郑姨的身旁。因为是郑姨强迫她出见的,因而眼光斜着注视别处,显出很不情愿的样子,身体好像支持不住似的。张生问她年龄,郑姨说:“现在的皇上甲子那年的七月生,到贞元庚辰年,今年十七岁了。”张生慢慢地用话开导引逗,但郑的女儿根本不回答。宴会结束了只好作罢。张生从此念念不忘,心情再也不能平静,想向她表白自己的感情,却没有机会。崔氏女的丫环叫红娘,张生私下里多次向她叩头作揖,趁机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丫环果然吓坏了,很害羞地跑了,张生很后悔。第二天,丫环又来了,张生羞愧地道歉,不再说相求的事。丫环于是对张生说:“你的话,我不敢转达,也不敢泄露,然而崔家的内外亲戚你是了解的,为什么不凭着你对她家的恩情向他们求婚呢?”张生说:“我从孩童时候起,性情就不随便附合。有时和妇女们在一起,也不曾看过谁。当年不肯做的事,如今到底还是在习惯上做不来。昨天在宴会上,我几乎不能控制自己。这几天来,走路忘了到什么地方去,吃饭也感觉不出饱还是没饱。恐怕过不了早晚,我就会因相思而死了。如果通过媒人去娶亲,又要‘纳采’,又要‘问名’,手续多得很,少说也得三四个月,那时恐我也就不会在人世了。你说我该咋办呢?”丫环说:“崔小姐正派谨慎很注意保护自己,即使所尊敬的人也不能用不正经的话去触犯她。奴才的主意,就更难使她接受。然而她很会写文章,常常思考推敲文章写法,怨恨“思的情形常持续很久。您可以试探地做些情诗来打动她,否则,是没有别的门路了。”张生非常高兴,马上做了两首诗交给了红娘。当天晚上,红娘又来了,拿着彩信纸交给张生说:“这是崔小姐让我交给你的。”看那篇诗的题目是《明月三五夜》,那诗写道:“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张也微微地明白了诗的含义,当天晚上,是二月十四日。崔莺莺住房的东面有一棵杏花树,攀上它可以越过墙。阴历十五的晚上,张生于是把那棵树当作梯子爬过墙去。到了西厢房,一看,门果然半开着,红娘躺在床上,张生很吃惊。红娘十分害怕,说:“你怎么来了?”张生对她说:“崔小姐的信中召我来的,你替我通报一下。”不一会儿,红娘又来了,连声说:“来了!来了!”张生又高兴又害怕,以为一定会成功。等到崔小姐到了,就看她穿戴整齐,表情严肃,大声数落张生说:“哥哥恩德,救了我们全家,这是够大的恩了,因此我的母亲把幼弱的子女托付给你,为什么叫不懂事的丫环,送来了淫乱放荡词?开始是保护别人免受兵乱,这是义,最终乘危要挟来索取,这是以乱换乱,二者相差无几。假如不说破,就是保护别人的欺骗虚伪行为,是不义;向母亲说明这件事呢,就辜负了人家的恩惠,不吉祥;想让婢女转告又怕不能表达我的真实的心意。因此借用短小的诗章,愿意自己说明,又怕哥哥有顾虑,所以使用了旁敲侧击的语言,以便使你一定来到。如果不合乎礼的举动,能不心里有愧吗?只希望用礼约束自己,不要陷入淫乱的泥潭。”说完,马上就走了。张生愣了老半天,不知道怎样才好,只好又翻过墙回去了,于是彻底绝望。一连几个晚上,张生都靠近窗户睡觉,忽然有人叫醒了他。张生惊恐地坐了起来,原来是红娘抱着被子带着枕头来了,安慰张生说:“来了!来了!还睡觉干什么?”把枕头并排起来,把被子搭在一起,然后就走了。张生擦了擦眼睛,端正地坐着等了半天,疑心是在做梦,但是还是打扮得整整齐齐,恭恭敬敬地等待着。不长时间红娘就扶着崔莺莺来了。来了后崔莺莺显得妖美羞涩,和顺美丽,力气好像支持不了肢体,跟从前的端庄完全不一样。那晚上是十八日,斜挂在天上的月亮非常皎洁,静静的月光照亮了半床。张生不禁飘飘然,简直疑心是神仙下凡,不认为是从人间来的。过了一段时间,寺里的钟响了,天要亮了。红娘催促快走,崔小姐娇滴滴地哭泣,声音委婉。红娘又扶着走了。整个晚上莺莺没说一句话。张生在天蒙蒙亮时就起床了,自己怀疑地说:“难道这是做梦吗?”等到天亮了,看到化妆品的痕迹还留在臂上,香气还留在衣服上,在床褥上的泪痕还微微发亮、晶莹。这以后十几天,关于莺莺的消息一点也没有。张生就作《会真诗》三十韵,还没作完,红娘来了,于是交给了她,让送给崔莺莺。从此莺莺又允许了,早上偷偷地出去,晚上偷偷地进来,一块儿安寝在以前所说的“西厢”那地方,几乎一个月。张生常问郑姨的态度,莺莺就说:“我没有办法告诉她。”张生便想去跟她当面谈谈,促成这件事。不久,张生将去长安,先把情况告诉崔莺莺。崔莺莺仿佛没有为难的话,然而忧愁埋怨的表情令人动心。将要走的第二天晚上,莺莺没有来。张生于是向西走了。过了几个月,张生又来到蒲州,跟崔莺莺又聚会了几个月。崔莺莺字写得很好,还善于写文章,张生再三向她索要,但始终没见到她的字和文章。张生常常自己用文章挑逗,崔莺莺也不大看。大体上讲崔莺莺超过众人,技艺达到极高的程度,而表面上好像不懂;言谈敏捷雄辩,却很少应酬;对张生情意深厚,然而却未用话表达出来;经常忧愁羡慕隐微深邃,却常像无知无识的样子;喜怒的表情,很少显现于外表。有一天夜晚。独自弹琴,心情忧愁,弹奏的曲子很伤感。张生偷偷地听到了,请求她再弹奏一次,却始终没弹奏,因此张生更猜不透她的心事。不久张生考试的日子到了,又该到西边去。临走的晚上,张生不再诉说自己的心情,而在崔莺莺面前忧愁叹息。崔莺莺已暗暗知道将要分别了,因而态度恭敬,声音柔和,慢慢地对张生说:“你起先是玩弄,最后是丢弃,你当然是妥当的,我不敢怨恨。一定要你玩弄了我,又由你最终娶我,那是你的恩惠。就连山盟海誓,也有到头的时候,你又何必对这次的离去有这么多感触呢?然而你既然不高兴,我也没有什么安慰你的。你常说我擅长弹琴,我从前害羞,办不到。现在你将早走了,让我弹琴,就满足您的意愿。”于是她开始弹琴,弹的是《霓裳羽衣曲》序,还没弹几声,发出的悲哀的声音又怨又乱,不再知道弹的是什么曲子,身边的人听了哭了起来,崔莺莺也突然停止了演奏,扔下了琴,泪流满面;急步回到了母亲处,再没有来。第二天早上张生出发了。第二年,张生没有考中,便留在长安,于是写给崔莺莺一封信,要她把事情看开些。崔莺莺的回信,粗略地记载于此,信中说:“捧读来信,知道你对我感情很深厚。男女之情的流露,使我悲喜交集。又送我一盒花胜,五寸口脂。你送我这些是想使头发增彩,使嘴唇润泽,虽然承受特殊的恩惠,但打扮了又给谁看呢?看到这些东西更增加了想念,这些东西更使悲伤叹息越来越多罢了。你既接受了到京城参加考试的任务,而进身的途径,就应该在长安安下心来。只遗憾怪僻浅陋的我,因为路远而被丢弃在这里。是我的命该如此,还能说什么呢?从去年秋天以来,常常精神恍惚,像失掉了什么。在喧闹的场合,有时勉强说笑,而在清闲的夜晚自己独处时,怎能不偷偷流泪。甚至在睡梦当中,也常感叹呜咽。想到离别忧愁又缠绵,真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虽然很短可又很不平常。秘密相会没有结束,好梦突然中断了。虽然被子的一半还使人感到温暖,但想念你更多更远。好象昨天才分别,可是转眼就过去一年了。长安是个行乐的地方,不知是什么牵动了你的思绪,还想着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可是我却想念你没有边没有沿,只是我低下卑微的头,无法向你答谢什么。至于我们的山盟海誓,我从来没有改变。我从前跟你以表亲关系相接触,有时一同宴饮相处。是婢女引诱我,于是就在私下与你诚心。青春男女的心不能自我控制,你有时借听琴来挑逗我,我没有象投梭那样的拒绝。等到与你同居,情义很浓,感情很深,我愚蠢浅薄的心,认为终身有了依靠。哪里想到见了您以后,却不能成婚!以致给我造成了的羞耻,不再有光明正大的做妻子的机会。这是死后也会遗憾的事情,我只能心中叹息,还能说什么呢?如果仁义的人肯尽心尽力,体贴我的苦衷,因而委屈地成全婚事,那么即使我死去了,也会像活着的时候那样高兴。或许是通达的人,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很随便,忽略小的方面,而只看大的方面,把婚前结合看作丑行,把胁迫订的盟约看作可要挟的条件,那么我形体虽然消失,但诚心也不会泯灭。凭着风借着露,我的灵魂还会跟在你的身边。我生死的诚心,全表达在这信上面了。面对信纸我泣不成声,感情也觉得抒发不出来。只是希望你千万爱惜自己,千万爱惜自己。玉环一枚是我婴儿时带过的,寄去权充您佩带的东西。‘玉’取它的坚固润泽不改变。‘环’取它的始终不断;加上头发一缕,文竹茶碾子一枚。这几种东西并不值得被看重,我的意思不过是想让您如玉般真诚,也表示我的志向如环那样不能解开。泪痕落到了竹子上,愁闷的情绪像缠绕的丝。借物表达情意,永远成为相好。心近身远,相会没有机会了。内心的忧郁也许会与你千里相会合。请你千万爱惜保护自己。不要把我老放在心上。”张生把她的信给好朋友看了,由此当时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事。张生的好友杨巨源好写诗填词,他就把这事作了一首《崔娘》绝句诗:“清润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销初。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河南的元稹亦接着张生的会真诗又作才三十韵。诗写道:微微的月光透过窗棂与帘子照入室内,天空也被月色映得有些明亮。在月光之下遥远的天空显得模糊,低处的树木也略露出青翠的颜色。风吹拂着院中的竹子,声如龙吟,鸾鸟的歌声穿过了井旁的桐树。罗绡飘曳像薄雾,身上佩带的玉饰在轻风中发出响声。仪仗随着‘西王母’,云中托着‘玉童’。夜晚人静无声,早晨相会时却下着僇僇细雨。绣鞋上嵌着珠玉一类的饰物,光闪闪的,并绣有不明显的龙形花纹。行走时头上的凤形首饰颤动着,罗做的披肩胜过红色的虹霓。从‘瑶华浦’去到‘碧玉宫’。因到洛城北面游览,偶然的机会遇见了‘宋玉的东邻女’。调戏时,开头还微微拒绝,实际上心中已默许。低头时像蝉翼似的发髻微微颤动,回来的时候,脚上落了一层灰尘。转过脸来如花之美,如雪之白,上床抱着丝绸被子。像鸳鸯那样脖子相贴舞动,又像翡翠鸟那样聚在一起欢乐。眉上的黛色因羞涩而聚向一边,嘴唇上的红色因温暖已融化。呼出的气像兰花的蕊那样香,皮肤滋润,美好的肌肉很丰满。没有力气懒得移动手腕,呈现多种娇态,喜欢缩着身子。流出的汗聚成了一串串汗珠,头发散乱,呈现闪闪绿色。正为千载难逢的相会高兴,却突然听见已到五更。恋恋不舍时产生遗憾,情意缠绵难以结束。懒洋洋的脸色露出忧愁的神态,用美丽的语言发誓,说出了肺腑之言。赠送玉环表明命运永远相合。留下同心结象征两心相同。夜晚照镜梳妆,眼泪把脸上的粉都冲掉了,昏暗的灯火下,听得到远处虫子鸣叫的声音。化妆后依然光彩很鲜明,而早晨的太阳也渐渐出来了。乘着野鸭回归洛水,吹箫的人也登上了嵩山。衣服上像沾上了麝香,枕头上滑腻腻还留有红色。密密的塘边上的草,轻轻飘飞就像沙洲的蓬草。弹奏素琴像鹤,仰望天上盼鸿雁归来。大海宽阔难以飞渡,天高,也难飞。像朝为行云的巫山神女一样没有固定处所。只有萧史一个人留在楼中(弄玉已经不知何住)”张生的朋友听到这事的,没有不感到惊异的,然而张生的念头断了。元稹与张生特别有交情,便问他关于这事的想法。张生说:“大凡上天差遣的特出的东西,不祸害他自己,一定祸害别人。假使崔莺莺遇到富贵的人,凭借宠爱,能不做风流韵事,成为潜于深渊的蛟龙,,我就不能预测她会变成什么。以前殷朝的纣王,周代的周幽王,拥有百万户口的国家,那势力是很强大的。然而一个女子就使它垮台了,军队崩溃,自身被杀,至今被天下耻笑。我的德行难以胜过怪异不祥的东西,只有克服自己的感情,跟她断绝关系。”当时在座的人都为此深深感叹。以后一年多,崔莺莺嫁给了别人,张生也娶了亲。一次张生恰好经过崔莺莺住的地方,就通过崔的丈夫转告崔莺莺,要求以表兄的身份相见。丈夫告诉了崔莺莺。可是崔莺莺始终也没出来。张生怨恨思念的诚意,在脸色上表现得很明显。崔莺莺知道后,暗地里写了一首诗:“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最后也未见张生。后来又过了几天,张生将要走了,崔莺莺又写了一篇断绝关系的诗:“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从此以后彻底断绝了音信。当时的人大多赞许张生是善于弥补过失的人。我常在朋友聚会时,谈到这个意思,是为了让那些明智的人不作这样的事;做这样事的人不被迷惑。贞元年九月,朋友李公佐,留宿在我们靖安里住宅里,我谈起了这件事。李公佐觉得这件事非常出奇,连连称道。于是我便作了《莺莺歌》来传播这件事。崔氏小名叫莺莺,公佐就以此为篇名。 卷第四百八十九 杂传记六 卷第四百八十九杂传记六 周秦行记冥音录 周秦行记(牛僧孺撰) 余真元中,举进士落第,归宛叶间。至伊阙南道鸣皋山下,将宿大安民舍。会暮,失道不至。更十余里,行一道甚易,夜月始出,忽闻有异气如贵香,因趋进行,不知厌远。见火明,意庄家,更前驱,至一宅,门庭若富家。有黄衣阍人曰:“郎君何至?”余答曰:“僧孺姓牛,应进士落弟,本往大安民舍,误道来此,直乞宿,无他。”中有小髻青衣出,责黄衣曰:“门外谓谁?”黄衣曰:“有客有客。”黄衣入告,少时出曰:“请郎君入。”余问谁大宅,黄衣曰:“但进,无须问。”入十余门,至大殿,蔽以珠帘,有朱衣黄衣阍人数百。立阶,左右曰:“拜。”帘中语曰:“妾汉文帝母薄太后,此是庙,郎君不当来,何辱至此?”余曰:“臣家宛叶,将归失道,恐死豺虎,敢托命。”语讫,太后命使轴帘避席曰:“妾故汉室老母,君唐朝名士,不相君臣,幸希简敬,便上殿来见。”太后着练衣,状貌瑰玮,不甚年高。劳余曰:“行役无苦乎?”召坐。食顷,闻殿内有笑声。太后曰:“今夜风月甚佳,偶有二女伴相寻,况又遇嘉宾,不可不成一会。”呼左右屈二娘子出见秀才。良久,有女子二人从中至,从者数百。前立者一人,狭腰长面,多发不妆,衣青衣,仅可二十余。太后曰:“高祖戚夫人。”余下拜,夫人亦拜。更一人,柔肌稳身,貌舒态逸,光彩射远近,多服花绣,年低太后。后曰:“此元帝王嫱。”余拜如戚夫人,王嫱复拜。各就坐,坐定,太后使紫衣中贵人曰:迎杨家潘家来。”久之,空中见五色云下,闻笑语声寝近。太后曰:“杨家至矣。”忽车音马迹相杂,罗绮焕耀,旁视不给。有二女子从云中下,余起立于侧,见前一人,纤腰修眸,仪容甚丽,衣黄衣,冠玉冠,年三十许。太后曰:“此是唐朝太真妃子。”予即伏谒,拜如臣礼。太真曰:“妾得罪先帝(先帝谓肃宗也),皇朝不置妾在后妃数中,设此礼,岂不虚乎?不敢受。”却答拜。更一人,厚肌敏视,小质洁白,齿极卑,被宽博衣。太后曰:“齐潘淑妃。”余拜之如妃子。既而太后命进馔,少时馔至,芳洁万端,皆不得名,余但欲充腹,不能足食。已更具酒,其器用尽如王者。太后语太真曰:“何久不来相看?”太真谨容对曰:“三郎(天宝中。宫人呼玄宗多曰三郎)数幸华清宫,扈从不得至。”太后又谓潘妃曰:“子亦不来,何也?”潘妃匿笑不禁,不成对。太真乃视潘妃而对曰:“潘妃向玉奴(太真名也)说,懊恼东昏侯疏狂,终日出猎,故不得时谒耳。”太后问余:“今天子为谁?”余对曰:“今皇帝先帝长子。”太真笑曰:“沈婆儿作天子也,大奇。”太后曰:“何如主?”余对曰:“小臣不足以知君德。”太后曰:“然无嫌,但言之。”余曰:“民间传圣武。”太后首肯三四。太后命进酒加乐,乐妓皆年少女子。酒环行数周,乐亦随辍。太后请戚夫人鼓琴,夫人约指玉环,光照于座(《西京杂记》云:“高祖与夫人环,照见指骨也”),引琴而鼓,其声甚怨。太后曰:“牛秀才邂逅到此,诸娘子又偶相访,今无以尽平生欢。牛秀才固才士,盍各赋诗言志,不亦善乎?”遂各授与笺笔,逡巡诗成。太后诗曰:“月寝花宫得奉君,至今犹愧管夫人。汉家旧是笙歌处,烟草几经秋复春。”王嫱诗曰:“雪里穹庐不见春,汉衣虽旧泪痕新。如今最恨毛延寿,爱把丹青错画人。”戚夫人诗曰:“自别汉宫休楚舞,不能妆粉恨君王。无金岂得迎商叟,吕氏何曾畏木强。”太真诗曰:“金钗堕地别君王,红泪流珠满御床。云雨马嵬分散后,骊宫不复舞《霓裳》。”潘妃诗曰:“秋月春风几度归,江山犹是业宫非。东昏旧作莲花地,空想曾披金缕衣。”再三邀余作诗,余不得辞,遂应命作诗曰:“香风引到大罗天,月地云阶拜洞仙。共道人间惆怅事,不知今夕是何年。”别有善笛女子,短发丽服,貌甚美,而且多媚。潘妃偕来,太后以接座居之,时令吹笛,往往亦及酒。太后顾而问曰:“识此否?石家绿珠也。潘妃养作妹,故潘妃与俱来。”太后因曰:“绿珠岂能无诗乎?”绿珠乃谢而作诗曰:“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王伦。红残翠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诗毕,酒既至,太后曰:“牛秀才远来,今夕谁人为伴?戚夫人先起辞曰:“如意成长,固不可,且不可如此。”潘妃辞曰:“东昏以玉儿身死国除,玉儿不宜负也(明抄本作他)。”绿珠辞曰:“石卫尉性严急,今有死,不可及乱。”太后曰:“太真今朝光帝贵妃,不可言其他。”乃顾谓王嫱曰:“昭君始嫁呼韩单于,复为株累弟单于妇,固自用(“用”原作“困”,据明抄本改),且苦寒地胡鬼何能为?昭君幸无辞。”昭君不对,低眉羞恨。俄各归休,余为左右送入昭君院。会将旦,侍人告起,昭君垂泣持别。忽闻外有太后命,余遂出见太后。太后曰:“此非郎君久留地,宜亟还,便别矣,幸无忘向来欢。”更索酒,酒再行已,戚夫人、潘妃、绿珠皆泣下,竟辞去。太后使朱衣送往大安,抵西道,旋失使人所在。时始明矣,余就大安里,问其里人,里人云:“此十余里,有薄后庙。”余却回,望庙宇,荒毁不可入,非向者所见矣。余衣上香经十余日不歇,竟不知其何如。 我在真元年间,考进士没考上,回宛叶一带。走到伊阙南道的鸣皋山下,打算到大安百姓家中住宿。当时天已黑了,迷了路,没找到大安。又走了十多里,走上了一条很平坦的路。夜晚的月亮才出来,忽然闻到有异常的气味,像贵重的香料。立刻加快脚步向前赶,也不觉得远了。渐渐看到了有火的光亮,心想可能是村庄人家,更向前急走。不久,到了一座房前,看那门和院子像富贵人家。有个穿黄衣服的守门人问:“公子从什么地方来?”我答道:“我叫牛僧孺,考进士没考上,本来想到大安的百姓家借宿,走错了路来到了这里。只求住一宿,没有别的要求。”门里有个梳着小发髻的丫鬟出来了,问黄衣人:“在门外跟谁说话?”黄衣人说:“有客人,有客人。”黄衣人进去报告,不一会儿出来说:“请公子进去。”我问是谁家的大房子?黄衣人说:“只管进去,用不着问。”走过十几道门,到了大殿。殿上有珠帘遮挡着,有穿着红衣黄衣的守门人好几百,站在台阶上。左右的人说:“拜见!”帘子里有人说道:“我是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这是庙,公子不该来,为什么来这里?”我说:“臣的家在宛叶,要回去,走错了道,怕死在豺狼口中,斗胆请求保护性命。”说完,太后命人卷起帘子,自己离开坐位说:“我是原先汉朝的老母,您是唐朝的名士,不是君臣关系,希望不要多礼。就上殿来见面吧!”太后穿着白色的绢衣,姿态容貌美好,年龄不显得老。慰劳我说:“走路不辛苦吗?”招呼坐下。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听到殿内传出笑声,太后说:“今天晚上风光月色都很好,偶尔有两个女伴要来找我,况且又碰上嘉客,不可不搞个聚会。”招呼左右的人委屈二位娘子出来见见秀才。过了好久,有两个女子从殿中走来,随从有好几百人。在前面站着的那个人,窄腰长脸,头发很厚,没有化妆,穿着青色的衣服,约二十多岁。太后说:“这是高祖的戚夫人。”我便下拜,夫人也还礼。另一个人,肌肉柔嫩,身姿稳重,面容舒展,姿态潇洒,光彩照映远近,穿着花花绿绿,上面刺绣着不少图案。年龄比太后要小些。太后说:“这是汉元帝的王嫱。”我又像对戚夫人那样下拜,王嫱也还拜。各坐到坐位上。坐好后,太后让穿紫衣的宦官说:“去把杨家潘家迎来!”过了好久,看见空中落下了五色云彩,并听到说笑声越来越近。太后说:“杨家来了。”忽听到车马的嘈杂声音,又看见罗绮鲜明晃眼,眼睛都没工夫住旁边看;就看见有两位女子从云中走下来。我站起来,立在旁边,看见前面的一个人细腰长眼,面貌很美丽。穿着黄色衣服,戴着嵌玉的帽子,年龄三十岁左右。太后说:“这是唐代的太真妃子。”我就伏到地上拜见,就像臣子拜见妃子。太真说:“我得罪了先帝,(先帝指唐肃宗)所以朝廷不把我列在后妃行列中,使用这样的礼节,不是太不实在了吗?不敢接受。”退了几步做了答拜。还有一个,肌肉丰满,眼神灵活,身体小巧,皮肤洁白,年龄极小,穿着宽大的衣服。太后说:“这是南齐时代的潘淑妃。”我又像对待妃子那样拜见她。过了一会儿,太后命令摆上酒席。不一会儿酒菜就送来了,又香又干净,种类多得很,但都叫不出名来。我只想填饱肚子,还没等饱,又拿来了各种酒。那些吃喝的用具全都像当帝王的人家用的。太后对太真说:“你怎么很长时间不来看我?”太真表情很恭敬地回答说:“三郎(天宝年间,宫里的人都称玄宗为三郎)常去华清池,我跟着侍候,所以来不了。”太后又对潘妃说:“你也不来,怎么回事?”潘妃掩着嘴笑得说不出话来。太真就看着潘妃回答说:“潘妃向我说,东昏侯放纵无忌,整天出去打猎她感到烦恼,所以不能时常来谒见。”太后又问我:“现在的天子是谁?”我回答说:“当今的皇帝是先帝的长子。”太真笑道:“沈婆的儿子做了天子了,太出奇了。”太后说:“是个什么样的君主?”我回答说:“小臣不可能了解国君的德行。”太后说:你不要有疑虑,只管说好了。”我说:“民间流传着圣武的说法。”太后点头三四下。太后又命上酒并演奏音乐。奏乐的艺人都是年轻女子。酒轮了几圈儿,乐队也随着停止了演奏。太后请戚夫人弹琴,夫人在手指上戴上了玉环。它的光辉照到了四座。夫人拿过琴弹了起来,那琴声很哀怨。太后说:“牛秀才是偶然的机会来到这里,各位娘子又是偶尔来探望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尽情表达平生的高兴。牛秀才当然是有才的读书人,为什么不各自做诗来表达心意呢?这不是很好的事吗?”于是交给每人一支笔和一些纸,稍过了一会儿诗都做完了。太后的诗写道:“月寝花宫得奉君,至今犹愧管夫人。汉家旧是笙歌处,烟草几经秋复春。”(大意思:月夜在佛寺中侍候君王睡觉,到现在觉得对不起管夫人,汉朝原来吹笙唱歌的地方,早已变为荒烟野草之地多年了。)王嫱的诗是:“雪里穹庐不见春,汉衣虽旧泪痕新。如今最恨毛延寿,爱把丹青错画人。”(大意是:雪地里的蒙古包那地方根本没有春天,我仍旧穿着汉朝的衣服,不断伤心流泪,现在最恨的就是毛延寿,故意用颜料把人画走样。)戚夫人的诗写的是:“自别汉宫休楚舞,不能妆粉恨君王。无金岂得迎商叟,吕氏何曾畏木强。”(大意是:自从离开汉朝宫殿再没跳楚地那种舞蹈,再不能梳妆打扮都怪君王,没有钱怎能请来商山四皓,吕氏哪里怕周勃他们呢?)太真的诗是:“金钗堕地别君王,红泪流珠满御床。云雨马嵬分散后,骊宫不复舞《霓裳》。”(大意为:金钗落到地上的时候,告别了唐玄宗,眼泪流满了御床,从马嵬兵变分开以后,骊山宫中现在没人跳《霓裳羽衣舞》了。)潘妃的诗是:“秋月春风几度归,江山犹是业宫非。东昏旧作莲花地,空想曾披金缕衣。(大意是:时间不断流逝,江山未改,旧宫已面目全非,东昏侯原来曾建金莲花地方,还曾空想穿上金线的衣服。)大后再三邀请我作诗,我推辞不掉,便答应要求,作了一首诗:“香风引到大罗天,月地云阶拜洞仙。共道人间惆怅事,不知今夕是何年。”(意为:香风把我引到了仙界,月光满地,云彩护阶,拜见洞天中的仙人,一起叙说人间伤心的事情,忘记了今晚上是哪一年。)另有善于吹笛的一位女子,梳着短发,衣服很华丽,容貌也很美,而且很有魅力。是潘妃带来的,太后让她靠近自己坐着。不时让她吹笛子,也不断叫她喝酒。太后回过头来看着说:“认识这个人吗?这是石家的绿珠啊。潘妃当作妹妹养着,所以潘妃与她一起来。”太后接着说:“绿珠怎么能没有诗呢?”绿珠于是表示了歉意,然后作了一首诗:“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王伦。红残翠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大意为:今天的人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人,笛声白白怨恨赵王伦。当年跳楼而死,使金谷园永远失去了春光。)写完诗后,酒又拿来了。太后说:“牛秀才从远处来,今晚上谁人跟他作伴?”戚夫人首先站起来推辞说:“儿子如意已经长大,当然不能相陪,也确实不该这样做。”潘妃也推辞说:“东昏侯认为我玉儿身死去国,我玉儿不该辜负他。”绿珠推辞说:“石卫尉性格严厉,急躁,今天就是死,也不可涉及淫乱的事。”太后说:“太真是本朝先帝的贵妃,更没有可能。”于是回头看着王嫱说:“昭君开始嫁给呼韩单于,后又作了株累弟单于的媳妇,本来是按自己的心意,再说严寒地方的胡鬼又能做什么?希望昭君不要推辞。”昭君不回答,低眉羞涩怨恨。不一会各回去休息。我被左右的人送到昭君的房中。当时天快要亮了,侍候的人告诉起床,昭君垂泪握手告别。忽听外面有太后的命令,我于是便出来见太后。太后说:“这儿不是郎君久留之地,应该赶快回去。马上就要分别了,希望不要忘了刚才的欢聚。”又要了酒,喝了两巡就停了。戚夫人、潘妃、绿珠都流下了眼泪,终于辞别而去。太后使朱衣人送我去大安,到达西道时,不久就找不到送行的人了。当时天才亮,我到了大安里。问那里人,那里人说:“距这十多里,有个薄后庙。我又返回去,看那庙宇,荒凉破败进不去人,不是昨晚所见到的景象了。可我衣服上的香味十多天也没散,我一直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会回事。 冥音录 庐江尉李侃者,陇西人,家于洛之河南。太和初,卒于官。有外妇崔氏,本广陵倡家,生二女,既孤且幼,孀母抚之以道,近于成人,因寓家庐江。侃既死,虽侃之宗亲居显要者,绝不相闻。庐江之人,咸哀其孤藐而能自强。崔氏性酷嗜音,虽贫苦求活。常以弦歌自娱。有女弟菃奴,风容不下,善鼓筝,为古今绝妙,知名于时。年十七,未嫁而卒,人多伤焉。二女幼传其艺。长女适邑人丁玄夫,性识不甚聪慧。幼时,每教其艺,小有所未至,其母辄加鞭棰,终莫究其妙。每心念其姨曰:“我姨之甥也,今乃死生殊途,恩爱久绝。姨之生乃聪明,死何蔑然,而不能以力祐助,使我心开目明,粗及流辈哉?”每至节朔,辄举觞酹地,哀咽流涕,如此者八岁。母亦(“亦”原作“玄”,据明据本改)哀而悯焉。开成五年,四月三日,因夜寐,惊起号泣,谓其母曰:“向者梦姨执手泣曰:‘我自辞人世,在阴司簿属教坊,授曲于博士李元凭。元凭屡荐我于宪宗皇帝,帝召居宫一年。以我更直穆宗皇帝宫中,以筝导诸妃,出入一年。上帝诛郑注,天下大酺。唐氏诸帝宫中互选妓乐,以进神尧、太宗二宫,我复得侍宪宗。每一月之中,五日一直长秋殿,余日得肆游观,但不得出宫禁耳。汝之情恳,我乃知也,但无由得来。近日襄阳公主以我为女,思念颇至,得出入主第。私许我归,成汝之愿,汝早图之。阴中法严,帝或闻之,当获大谴,亦上累于主。’”复与其母相持而泣。翼日,乃洒扫一室,列虚筵,设酒果,仿佛如有所见。因执筝就坐,闭目弹之,随指有得。初授人间之曲,十日不得一曲,此一日获十曲。曲之名品,殆非生人之意。声调哀怨,幽幽然鸮啼鬼啸,闻之者莫不嘘唏。曲有《迎君乐》(正商调,二十八叠)、《槲林叹》(分丝调,四十四叠)、《秦王赏金歌》(小石调,二十八叠)、《广陵散》(正商调,二十八叠)、《行路难》(正商调,二十八叠)、《上江虹》(正商调,二十八叠)、《晋城仙》(小石调,二十八叠)、《丝竹赏金歌》(小玉调,二十八叠)、《红窗影》(双柱调,四十叠)。十曲毕,惨然谓女曰:“此皆宫闱中新翻曲,帝尤所爱重。《槲林叹》《红窗影》等,每宴饮,即飞球舞盏,为佐酒长夜之欢。穆宗敕修文舍人元稹撰其词数十首,甚美,宴酣,令宫人递歌之。帝亲执玉如意,击节而和之。帝秘其调极切,恐为诸国所得,故不敢泄。岁摄提,地府当有大变,得以流传人世。幽明路异,人鬼道殊,今者人事相接,亦万代一时,非偶然也。会以吾之十曲,献阳地天子,不可使无闻于明代。”于是县白州,州白府,刺史崔璹亲召试之,则丝桐之音,枪鏦可听,其差琴调不类秦声。乃以众乐合之,则宫商调殊不同矣。母令小女再拜,求传十曲,亦备得之,至暮诀去。数日复来曰:“闻扬州连帅欲取汝,恐有谬误,汝可一一弹之。”又留一曲曰《思归乐》。无何,州府果令送至扬州,一无差错。廉使故相李德裕议表其事,女寻卒。 庐江府尉李侃是陇西人,家在洛水之南。太和初年,死于任上。李侃有个情妇姓崔,本是广陵的歌妓,生了两个女儿。现在两个女儿既失去了父亲,又很幼小,寡母用正确的思想方法抚养她们,已快长成人,便安家在庐江。李侃死后,即使是官在显要的李侃的本家,也决不跟她来往。庐江的人都同情她抚养孤女尚能自强。崔寡妇平生爱音乐,虽然贫苦勉强生活,却常自拉自唱进行娱乐。崔有个妹妹菃奴,风度容貌都不错。擅长弹筝,是古今无双的,在当时就很出名。十七岁时,还没有出嫁就死了,很多人都为她伤感。崔寡妇的两个女儿幼年时就学习过她的技艺。长女嫁给了镇上的丁玄夫。这个女儿天资不很聪明,幼年时,每当教她技艺时,稍有学得不到家的地方,她的母亲就用鞭子打,但始终没掌握技艺的巧妙。这个女儿常心中想念她的姨,说:“我是姨的外甥女,现在一生一死,走上了不同的路,深切的恩情爱心早已中断。姨活着时很聪明,为什么死后什么反应也没有。能不能用特别的力量来帮助我使我思想开窍、眼睛明亮,能赶上同辈的人呢?”每到节日和每月初一都举起酒杯以酒浇地祭奠,悲伤的呜咽,流着眼泪。这样情况持续了八年。她的母亲也很伤心并且很同情她。唐文宗开成五年,四月三日,长女在夜晚睡觉时,突然惊醒大声哭起来,对她的母亲说:“刚才我梦见我姨拉着我的手哭着说:‘我自从离开人世,在阴间户籍上属音乐部门,教博士李元凭曲子。元凭屡次向宪宗皇帝推荐我,于是皇帝召我进宫住了一年,让我在穆宗皇帝宫中轮流值班,用筝指导各位妃子。天帝杀了郑注,天下大规模聚餐庆贺。唐朝各个皇帝的宫中互选歌舞艺伎,把他们进献到高祖和太宗二宫中,我因此又能够侍候宪宗了。每月当中,五天到长秋殿值班一次,其余日子可以随便游玩参观,只是不能出宫禁罢了。你的恳切的心情,我知道了,只是无理由来此。近日襄阳公主把我收为女儿,常很想念我,我便可以进出公主的住宅了。公主私下允许我回来,满足你的心愿。你要早下手准备,因为阴间法律很严,皇帝偶或听到了这事,会犯大罪的,也会连累公主。’”说完又抱着她的母亲哭起来。第二天,就收拾了一间屋子,打扫干净,又洒了些水,安排了空的坐位,摆上了酒和果品。依稀看到了什么,长女就拿着筝坐到坐位上,闭着眼睛弹起来,随弹随有体会。当初教给人间的曲子,十天也学不会一曲,今天一天就学了十支曲子。曲子的名称种类,几乎不是活人想得出来的。声调哀怨深邃幽远像猫头鹰哭又像鬼长啸,听到的人没有不呜咽的。曲有《迎君乐》、《槲林叹》、《秦王赏金歌》、《广陵散》、《行路难》、《上江虹》、《晋城仙》、《丝竹赏金歌》、《红窗影》。十支曲学完了,姨很凄惨的对长女说:“这都是宫中新谱出的曲子,皇帝尤其喜爱重视。《槲林叹》《红窗影》等曲,每当宴会时,就飞球舞盘,把它作为助酒的乐曲,进行通宵达旦的娱乐。穆宗下令让修文舍人元稹作了数十首歌词,用以配曲,都很美。当宴会达到高潮时,就叫宫人轮流歌唱。皇帝亲手拿着玉如意,敲着节拍进行配合。皇帝对这些曲调保密极严,唯恐被各国学去,所以我不敢泄露。到寅年,地府会有大的变动,这些曲子就会流传于人世间。阴间阳间路不同,人和鬼各有各的一套。现在我跟人间进行了联系,也是万代难逢的事,这也不是偶然的。应当把我这十支曲子,献给阳间的天子,不可让它在圣明的时代埋没。”于是县报告了州,州报告了府,府的刺史崔璹亲自召来长女试奏。就发现琴声鎗鏦好听,那奇异的琴调不像秦地的音乐。于是用各种乐器跟它配合,却发现宫商调很不相同。母令小女给姨拜了两拜,请求也教给她这十支曲。小女也全部学会了。到了黄昏的时候诀别而去。过了几天又来了,说:“听说扬州的连帅要让你去,恐怕有弹错的地方,你可以一一的再弹一遍。”又留下一曲叫《恩归乐》。不久,州府果然叫人送女到扬州,弹奏后,毫无差错。廉使即原来的宰相李德裕商量表彰这件事,可是不久长女就死了。 卷第四百九十 杂传记七 卷第四百九十杂传记七 东阳夜怪录 前进士王洙字学源,其先琅琊人,元和十三年春擢第。尝居邹鲁间名山习业。洙自云,前四年时,因随籍入贡,暮次荥阳逆旅。值彭城客秀才成自虚者,以家事不得就举,言旋故里,遇洙,因话辛勤往复之意。自虚字致本,语及人间目睹之异。是岁,自虚十有一月八日东还(乃元和八年也),翼翌日,到渭南县,方属阴曀,不知时之早晚。县宰黎谓留饮数巡,自虚恃所乘壮,乃命僮仆辎重,悉令先于赤水店俟宿,聊踟蹰焉。东出县郭门,则阴风刮地,飞雪雾天。行未数里,迨将昏黑。自虚僮仆,既悉令前去,道上又行人已绝,无可问程,至是不知所届矣。路出东阳驿南,寻赤水谷口道,去驿不三四里,有下坞,林月依微,略辨佛庙。自虚启扉,投身突入,雪努愈甚。自虚窃意佛宇之居,有住僧,将求委焉,则策马入。其后才认北横数间空屋,寂无灯烛。久之倾听,微似有人喘息声,遂系马于西面柱,连问“院主和尚,今夜慈悲相救。”徐闻人应:“老病僧智高在此。适僮仆已出使村中教化,无从以致火烛。雪若是,复当深夜,客何为者?自何而来?四绝亲邻,何以取济?今夕脱不恶其病秽,且此相就,则免暴露。兼撤所藉刍槁分用,委质可矣。”自虚他计既穷,闻此内亦颇喜。乃问“高公生缘何乡?何故栖此?又俗姓云何?既接恩容,当还审其出外。”曰:“贫道俗姓安,(以本身肉鞍之故也。)生在碛西。本因舍力,随缘来诣中国。到此未几,房院芜,秀才卒降,无以供待,不垂见怪为幸。”自虚如此问答,颇忘前倦。乃谓高公曰:“方知探宝化城(“城”原作“成”,据明抄本改),如来非妄立喻,今高公是我导师矣。高公本宗,固有如是降伏其心之教。”俄则沓沓然若数人联步而至者,遂闻云:“极好雪,师丈在否?”高公未应间,闻一人云:“曹长先行。”或曰:“朱八丈合先行。”及闻人曰:“路其宽,曹长不合苦让,偕行可也。”自虚窃谓人多,私心益壮。有顷,即似悉造座隅矣。内谓一人曰:“师丈此有宿客乎?”高公对曰:“适有客来诣宿耳。”自虚昏昏然,莫审其形质,唯最前一人,俯檐映雪,仿佛若见着皂裘者,背及肋有搭白补处。其人先发问自虚云:“客何故瑀瑀(丘圭反)然犯雪,昏夜至此?”自虚则具以实告。其人因请自虚姓名,对曰:“进士成自虚。”自虚亦从而语曰:“暗中不可悉揖清扬,他日无以为子孙之旧,请各称其官及名氏。”便闻一人云:“前河阴转运巡官,试左骁卫胄曹参军卢倚马。”次一人云:“桃林客,副轻车将军朱中正。”次一人曰:“去文姓敬。”次一人曰:“锐金姓奚。”此时则似周坐矣。初因成公应举,倚马旁及论文。倚马曰:“某儿童时,即闻人咏师丈聚雪为山诗,今犹记得。今夜景象,宛在目中,师丈有之乎?”高公曰:“其词谓何?试言之。”倚马曰:“所记云,谁家扫雪满庭前,万壑千峰在一拳。吾心不觉侵衣冷,曾向此中居几年。”自虚茫然如失,口呿眸贻,尤所不测。高公乃曰:“雪山是吾家山,往年偶见小儿聚雪,屹有峰峦山状,西望故国怅然,因作是诗。曹长大聪明,如何记得,贫道旧时恶句。不因曹长诚念在口,实亦遗忘。”倚马曰:“师丈骋逸步于遐荒,脱尘机(“机”当为“羁”)于维系,巍巍道德,可谓首出侪流。如小子之徒,望尘奔走,曷(“曷”当为“褐”,用毛色而讥之)敢窥其高远哉?倚马今春以公事到城,受性顽钝。阙下桂玉,煎迫不堪。旦夕羁(“羁”当为“饥”)旅,虽勤劳夙夜,料入况微,负荷非轻,常惧刑责。近蒙本院转一虚衔(谓空驱作替驴),意在苦求脱免。昨晚出长乐城下宿,自悲尘中劳役,慨然有山鹿野麋之志。因寄同侣,成两篇恶诗,对诸作者,辄欲口占,去放未敢。”自虚曰:“今夕何夕,得闻佳句。”倚马又谦曰:“不揆荒浅,况师丈文宗在此,敢呈丑拙邪?”自虚苦请曰:“愿闻,愿闻。”倚马因朗吟其诗曰:“长安城东洛阳道,车轮不息尘浩浩。争利贪前竞着鞭,相逢尽是尘中老(其一)。日晚长川不计程,离群独步不能鸣。赖有青青河畔草,春来犹得慰(“慰”当作“喂”)羁(“羁”当作“饥”)情。”合座咸曰:“太高作。”倚马谦曰:“拙恶,拙恶。”中正谓高公曰:“比闻朔漠之士,吟讽师丈佳句绝多,今此是颖川,况侧聆卢曹长所念,开洗昏鄙,意爽神清。新制的多,满座渴咏,岂不能见示三两首,以沃群瞩?”高公请俟他日。中正又曰:“眷彼名公悉至,何惜兔园。雅论高谈,抑一时之盛事。今去市肆若远,夜艾兴余,杯觞固不可求,炮炙无由而致,宾主礼阙,惭恧空多。吾辈方以观心朵颐(谓龁草之性,与师丈同),而诸公通宵无以充腹,赧然何补?”高公曰:“吾闻嘉话可以忘乎饥渴,秪如八郎,力济生人,动循轨辙,攻城犒士,为己所长。但以十二因缘,皆从觞(明抄本“觞”作“触”)起;茫茫苦海,烦恼随生。何地而可见菩提(“提”当作“蹄”)?何门而得离火宅(亦用事讥之)?”中正对曰:“以愚所谓,覆辙相寻,轮回恶道;先后报应,事甚分明。引领修行,义归于此。”高公大笑,乃曰:“释氏尚其清净,道成则为正觉(“觉”当为“角”),觉则佛也。如八郎向来之谈,深得之矣。”倚马大笑。自虚又曰:“适来朱将军再三有请和尚新制,在小生下情,实愿观宝。和尚岂以自虚远客,非我法中而见鄙之乎?且和尚器识非凡,岸谷深峻,必当格韵才思,贯绝一时;妍妙清新,摆落俗态。岂终秘咳唾之余思,不吟一两篇,以开耳目乎?高公曰:“深荷秀才苦请,事则难于固违,况老僧残疾衰羸,习读久废,章句之道,本非所长,却是朱八无端挑抉吾短。然于病中偶有两篇自述,匠石能听之乎?”曰:“愿闻。”其诗曰:“拥褐藏名无定踪,流沙千里度衰容。传得南宗心地后,此身应便老双峰。为有阎浮珍重因,远离西国赴咸秦。自从无力休行道,且作头陀不系身。”又闻满座称好声。移时不定,去文忽于座内云:“昔王子猷访戴安道于山阴,雪夜皎然,及门而返,遂传何必见戴之论。当时皆重逸兴,今成君可谓以文会友,下视袁安、蒋诩。吾少年时,颇负隽气,性好鹰鹯,曾于此时,畋游驰骋。吾故林在长安之巽维,御宿川之东畤(此处地名苟家觜也)。咏雪有献曹州房一篇,不觉诗狂所攻,辄污泥高鉴耳。因吟诗曰:‘爱此飘飖六出公,轻琼洽絮舞长空。当时正逐秦丞相,腾踯川原喜北风。’献诗讫,曹州房颇甚赏仆此诗,因难云:‘呼雪为公,得无检束乎?’余遂征古人尚有呼竹为君,后贤以为名论,用以证之。曹州房结舌,莫知所对。然曹州房素非知诗者,乌大尝谓吾曰:‘难得臭味同。’斯言不妄。今涉彼远官,参东州军事(义见《古今注》),相去数千。苗十(以五五之数,故第十)气候哑吒。凭恃群亲,索人承事。鲁无君子者,斯焉取诸?”锐金曰:“安敢当。不见苗生几日?”曰:“涉旬矣,然则苗子何在?”去文曰:“亦应非远。知吾辈会于此,计合解来。”居无几,苗生遽至。去文伪为喜意,拊背曰:“适我愿兮。”去文遂引苗生与自虚相揖,自虚先称名氏,苗生曰:“介立姓苗。”宾主相谕之词,颇甚稠沓。锐金居其侧曰:“此时则苦吟之矣,诸公皆由,老奚诗病又发,如何如何?”自虚曰:“向者承奚生眷与之分非浅,何为尚吝瑰宝,大失所望?”锐金退而逡巡曰:“敢不贻广席一噱乎?”辄念三篇近诗云:“舞镜争鸾彩,临场定鹘拳。正思仙仗日,翘首仰楼前。养斗形如木,迎春质似泥。信如风雨在,何惮迹卑栖。为脱田文难,常怀纪涓恩。欲知野态,霜晓叫荒村。”锐金吟讫,暗中亦大闻称赏声。高公曰:“诸贤勿以武士见待朱将军,此公甚精名理,又善属文,而乃犹无所言,皮里臧否吾辈,抑将不可。况成君远客,一夕之聚,空门所谓多生有缘,宿鸟同树者也。得不因此留异时之谈端哉?”中正起曰:“师丈此言,乃与中正树荆棘耳。苟众情疑阻,敢不唯命是听。然卢探手作事,自贻伊戚,如何?”高公曰:“请诸贤静听。”中正诗曰:“乱鲁负虚名,游秦感宁生。候惊丞相喘,用识葛卢鸣。黍稷滋农兴,轩车乏道情。近来筋力退,一志在归耕。”高公叹曰:“朱八文华若此,未离散秩,引驾者又何人哉?屈甚,屈甚。”倚马曰:“扶风二兄,偶有所系(意属自虚所乘),吾家龟兹苍文毙甚,乐喧厌静,好事挥霍,兴在结束,勇于前驱(谓般轻货首队头驴)。此会不至,恨可知也。”去文谓介立曰:“胃家兄弟,居处匪遥,莫往莫来,安用尚志。《诗》云:‘朋友攸摄,’而使尚有遐心,必须折简见招,鄙意颇成其美。”介立曰:“某本欲访胃大去,方以论文兴酣,不觉迟迟耳。敬君命予,今且请诸公不起,介立略到胃家即回。不然,便拉胃氏昆季同至,可乎?”皆曰:“诺”。介立乃去。无何,去文于众前,窃是非介立曰:“蠢兹为人,有甚爪距。颇闻洁廉,善主仓库。其如蜡姑之丑,难以掩于物论何?”殊不知介立与胃氏相携而来,及门,瞥闻其说。介立攘袂大怒曰:“天生苗介立,斗伯比之直下,得姓于楚远祖棼皇茹。分二十族,祀典配享,至于《礼经》((谓《郊特牲》八蜡,迎虎迎猫也)。奈何一敬去文,盘瓠之余,长细无别,非人伦所齿。只合驯狎稚子,狞守酒旗,谄同妖狐,窃脂媚灶,安敢言人之长短。我若不呈薄艺,敬子谓我咸秩无文,使诸人异日藐我。今对师丈念一篇恶诗,且看如何?”诗曰:“为惭食肉主恩深,日晏蟠蜿卧锦衾。且学志人知白黑,那将好爵动吾心。”自虚颇甚佳叹。去文曰:“卿不详本末,厚加矫诬。我实春秋向戌之后,卿以我为盘瓠樀,如辰阳比房,于吾殊所华阔。”中正深以两家献酬未绝为病,乃曰:“吾愿作宜僚以释二忿,可乎?昔我逢丑父,实与向家棼皇,春秋时屡同盟会。今座上有名客,二子何乃互毁祖宗?语中忽有绽露,是取笑于成公齿冷也。且尽吟咏,固请息喧。”于是介立即引胃氏昆仲与自虚相见,初襜襜然若自色,二人来前,长曰胃藏瓠,次曰藏立。自虚亦称姓名。藏瓠又巡座云:“令兄令弟。”介立乃于广众延誉胃氏昆弟:“潜迹草野,行著及于名族;上参列宿,亲密内达肝胆。况秦之八水,实贯天府,故林二十族,多是咸京。闻弟新有题旧业诗,时称甚美,如何得闻乎?”藏瓠对曰:“小子谬厕宾筵,作者云集,欲出口吻,先增惭怍。今不得已,尘汙诸贤耳目。诗曰:“鸟鼠是家川,周王昔猎贤。一从离子卯(鼠兔皆变为猬也),应见海桑田’。”介立称好:“弟他日必负重名,公道若存,斯文不朽。”藏瓠敛躬谢曰:“藏瓠幽蛰所宜,幸陪群彦,兄揄扬太过,小子谬当重言,若负芒刺。”座客皆笑。时自虚方聆诸客嘉什,不暇自念己文,但曰:“诸公清才绮靡,皆是目牛游刃。”中正将谓有讥,潜然遁去。高公求之不得,曰:“朱八不告而退,何也?”倚马对曰:“朱八世与炮氏为仇,恶闻发硎之说而去耳。”自虚谢不敏。此时去文独与自虚论诘,语自虚曰:“凡人行藏卷舒,君子尚其达节。摇尾求食,猛虎所以见几,或为知己吠鸣,不可以主人无德,而废斯义也。去文不才,亦有两篇言志奉呈。”诗曰:“事君同乐义同忧,那校糟糠满志休。不是守株空待兔,终当逐鹿出林丘。”“少年尝负饥鹰用,内愿曾无宠鹤心。秋草殴除思去宇,平原毛血兴从禽。”自虚赏激无限,全忘一夕之苦,方欲自夸旧制,忽闻远寺撞钟。则比膊鍧然声尽矣。注目略无所睹,但觉风雪透窗,臊秽扑鼻。唯窣飒如有动者,而厉声呼问,绝无由答。自虚心神恍惚,未敢遽前扪撄。退寻所系之马,宛在屋之西隅,鞍鞯被雪,马则龁柱而立。迟疑间,晓色已将辨物矣。乃于屋壁之北,有橐驼一,贴腹跪足,儑耳龆口。自虚觉夜来之异,得以遍求之。室外北轩下,俄又见一瘁瘠乌驴,连脊有磨破三处,白毛茁然将满。举视屋之北拱,微若振迅有物,乃见一老鸡蹲焉。前及设像佛宇塌座之北,东西有隙地数十步。牖下皆有彩画处,土人曾以麦稳(明抄本稳作“麹”)之长者,积于其间,见一大驳猫儿眠于上。咫尺又有盛饷田浆破瓠一,次有牧童所弃破笠一,自虚因蹴之,果获二刺猬,蠕然而动。自虚周求四顾,悄未有人,又不胜一夕之冻乏,乃揽辔振雪,上马而去。绕(“绕”原作“周”,据明抄本改)出村之北,道左经柴栏旧圃,睹一牛踣雪龁草。次此不百余步,合村悉辇粪幸此蕴崇。自虚过其下,群犬喧吠,中有一犬,毛悉齐裸,其状甚异,睥睨自虚。自虚驱马久之,值一叟,辟荆扉,晨兴开径雪,自虚驻马讯焉。对曰:“此故友右军彭特进庄也。郎君昨宵何止?行李间有似迷途者。”自虚语及夜来之见,叟倚篲惊讶曰:“极差,极差。昨晚天气风雪,庄家先有一病橐驼,虑其为所毙,遂覆之佛宇之北,念佛社屋下。有数日前,河阴官脚过,有乏驴一头,不任前去。某哀其残命未舍,以粟斛易留之,亦不羁绊。彼栏中瘠牛,皆庄家所畜。适闻此说,不知何缘如此作怪。”自虚曰:“昨夜已失鞍驮,今馁冻且甚,事有不可率话者,大略如斯,难于悉述。”遂策马奔去,至赤水店,见僮仆,方讶其主之相失,始忙于求访。自虚慨(明抄本“慨”作“怃”)然,如丧魂者数日。 前进士王洙字学源,他的先人是琅琊人,唐宪宗元和十三年春应举考中。王洙曾经住在邹鲁之间的名山中修习学业。王洙自己说,四年前,乡试考中了贡士,随着名单进京参加会试。黄昏时投宿于荥阳的旅馆中。正赶上家住彭城的客人秀才成自虚,因为家庭的事情不能参加考试,准备回故乡。成自虚碰到我王洙后,便谈起了辛辛苦苦往返于路途上的事。自虚字叫致本,谈到了在人世间亲眼看到的奇怪的事情。那一年,成自虚十一月八日回东边去。(是元和八年那年)第二天,到达了渭南县,正是阴沉多风的天气,也看不出时间的早晚。县宰黎谓留住自虚喝了几巡酒。自虚仗着坐骑健壮,就让大小仆人们携带着东西全都先到赤水店等候住宿。自己姑且在此处逗留一会儿。成自虚向东出了县的外城门,阴冷的风就在地上刮起来,雪花飘舞,天气昏濛濛的。走了还不到几里路,天就要黑了。自虚的大小仆人已经都让他们先走了,路上又没有一个行人,想打听路也找不到人,到了这个地步成自虚也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继续前行,经过东阳驿的南面,寻找赤水谷口的道。距离东阳驿不到三四里的地方,有个下坞,树林和月亮依稀隐约,大体上可以看出是一座佛寺。自虚推开了门,一闪而进,这时雪下得更大了。自虚心想,供奉佛的庙宇,一定住有和尚,于是打算求他们给个托身之处,就打马进入。进去之后才看到北面横着好几间空屋,但静悄悄的,也没有灯火。仔细听了半天,似乎有微微喘气声。于是把马拴在西面柱子上,连续喊了几遍:“请主持和尚今晚发发慈悲救救我。”慢慢地听到有答话的声音:“老病和尚智高在这里,刚好让仆人们都出去到村中化缘去了,没法弄来灯火。雪下得这样大,又赶上深夜,客人你是干什么的?从什么地方来?周围又没有亲戚邻居,怎能得到他们的帮助?今天晚上如果不厌恶我有病肮脏,暂且就在此住一宿,以免露宿野外。我再把我铺的秸草分给你一些,在上面躺一躺还是可以的。”自虚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听到这话心里挺高兴,便询问:“高公出生于什么地方?为什么住在这里?俗姓什么?既接受了收留的恩惠,理当回问一下您的来历。”和尚回答说:“贫道俗姓安。(因为本身有肉鞍的原因),出生在沙漠以西,本靠出力吃饭,随着机遇来到中国。到此时间还不长,房屋零落荒芜。秀才突然光临,没有什么用来供奉招待,望不要见怪才好。”自虚跟老和尚这样问答,有些忘记了刚才的疲倦。于是对高公说:“我现在才知道到化城探宝的如来,不是胡乱比喻的。现在高公是我的导师了。高公的宗旨本来就是这样说服人的。”不一会儿就听到匆匆忙忙的好像几个人同时走来的声音。于是听见说:“极好的雪,——师丈在不在?”高公还没来得及答应,又听到一个人说:“曹长先走。”有的说:“朱八老应该先走。”又听人说:“路很宽,曹长不该老让,大家一块走好了。”自虚私下说人这么多,更可以给自己壮胆了。过了一阵子,就觉得都坐到周围的座上了。其中有人对另一个人说:“师丈这里有住宿的客人吗?”高公回答说:“刚才有个客人来这里投宿。”自虚糊里糊涂的,也看不清说话的人是什么样子。只有最前面的那个人,弯腰在屋檐下坐着,被雪映着,模模糊糊地看见好像穿着黑色的皮衣,后背和两肋处有白色的补丁。那个人首先向自虚发问说:“客人为什么孤零零地一个人夜晚冒着雪来到这里?”自虚把实情都告诉了他。那个人于是询问自虚的姓名,自虚回答说:“进士成自虚。”自虚也接着提议:“黑暗当中不能一一拜见各位清秀的面容,将来无法使子孙接续旧交情,所以请各报一下自己的官衔和姓名。”于是就听到一个人说:“原先的河阴转运巡官、任左骁卫胄曹参军卢倚马。”然后又一个人说:“桃林客,副轻车将军朱中正。”然后又一人说:“我名叫去文,姓敬。”然后又一人说:“我叫锐金,姓奚。”这时候好像各坐位上的人都报了官职和姓名了。因为开始时成公说过应举,卢倚马便谈论起文章来。倚马说:“我在儿童时代,就听人家吟诵过师丈堆雪为山的诗,现在还记得。今晚的景象,仿佛还在面前。师丈有这回事没有?”高公说:“那词句写些什么,你说说看。”倚马说:“记得写的是:‘谁家扫雪满庭前,万壑千峰在一拳。吾心不觉侵衣冷,曾向此中居几年。”自虚一点也不懂得这诗的含义,心中如有所失,张着口,瞪着眼,非常出乎意料。高公于是说:“雪山是我家乡的山,往年偶尔看见小孩堆雪,高高耸立着,呈现出山和山峰的样子,西望故国心情惆怅,于是作了这首诗。曹长很聪明,怎么还记得我过去的那不好的诗句?要不是曹长实实在在的从口中念出,我实际上已经忘掉了。”倚马说:“师丈在荒远的地方,驰聘安闲的步伐,从束缚当中摆脱了尘世的罗网。高尚的道德,可以说在同辈中是最突出的。像我这样的人,远远地在后面追赶,哪里敢希望赶上你呢?倚马我今年春天因公事到城里去,禀性愚顽迟钝,皇城下面,生活费用昂贵,煎熬得受不了,早晚困在旅馆里。虽然从早到晚辛勤劳动,但俸禄外的物品收入情况很差,承担的活却不轻,经常害怕用刑责罚。近来承蒙本院给我换了一个虚衔,用意在于努力求得免去沉重的负担。昨晚出去到长乐城下住宿,自己哀叹在人世间的劳役,很感慨地产生了离开人世,与野兽为伍的思想。因此作了两首歪诗,寄给了同伴。对各位作者,就想口头上念一遍,但念不念没敢定。”自虚说:“今晚上是什么样的晚上,得以听到美妙的词句?”倚马又谦让说:“没有估量空虚浅薄,况且师丈这文章宗师在这里,怎么敢献上又丑又拙劣的东西呢?”自虚竭力请求说:“愿意听到,愿意听到!”倚马于是高声朗读他的诗道:“长安城东洛阳道,车轮不息尘浩浩。争利贪前竞着鞭,相逢尽是尘中老。(其一)日晚长川不计程,离群独步不能鸣。赖有青青河畔草,春来犹得慰(当作喂)羁情。”座上的人全都说:“大作,高作。”倚马谦虚地说:“拙劣不好!拙劣不好!”中正对高公说:“近闻北方沙漠中的读书人,吟诵师丈佳句的极多。现在这里是颖川,况且在旁边听到卢曹长所念的,启发糊涂,洗刷浅薄,使人精神清爽。新作确实多,在座的都渴望吟诵吟诵,高公难道不能向我们展示三两首,来满足大家的愿望吗?”高公请求等以后再吟。中正又说:“考虑到这些名人全来了,有什么舍不得这美好的地方,来一番高雅的议论,或许也是一时的佳话。现在距离市场店铺这么远,夜晚美好,兴致很高,酒是办不到了,烤肉也没办法弄来,宾主之礼有缺憾,感到很惭愧。我们正在观察心性,准备大嚼,各位也通宵没有吃什么东西,真感到羞愧,但又无补于事。”高公说:“我听说美好的谈话可使人忘记饥渴。只说八郎吧,努力帮助世人,活动都遵循规定,攻下城池犒劳士兵,是他最擅长的事,只因为十二因缘都从喝酒开始,茫茫无尽的尘世,烦恼随着它不断产生。什么地方可以见到菩提?(“提”谐音“蹄”)从哪个门可以离开火宅(火宅,佛家指尘世)?”中正回答说:“翻车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人们在罪恶的路上周而复始,报应或先或后,但一定出现。这样的事都是很清楚的,引导修行,意义就在于这。”高公大笑,然后说:“佛教崇尚清净,修行成功就成为‘正觉’,(“觉”谐音“角”),‘觉’就是‘佛’的意思。像八郎刚才的议论,就深得其中奥妙。”倚马大笑。自虚又说:“刚才朱将军再三请和尚展示新作,按小生的心愿,实在是愿意观赏宝物。和尚难道因为我是远处来客,不是佛门中人而鄙视我吗?再说和尚度量见识不凡,像高岸深谷,在韵律方面的深厚修养,必会当代无双;美妙清新,摆脱俗套,难道始终秘藏言谈之余的深刻思想而不吟诵一两篇,来开阔一下我们的耳目吗?”高公说:“深深感激秀才的诚恳请求,事情看来难于过分推辞。不过老衲残年有病,衰老、瘦弱、早就不读书了。诗文方面的学问,本来不擅长,却是朱八毫无道理的揭我的短处,然而在病中偶有两首叙述自身情况的诗,文章高手愿意听吗?”众人回答说:“愿意听。”那诗说:“拥褐藏名无定踪,流沙千里度衰容。传得南宗心地后,此身应便老双峰”。“为有阎浮珍重因。远离西国赴咸秦。自从无力休行道,且作头陀不系身。”念完后,听到座上的人全都叫好,过了好久还没平静下来。去文忽然在座上说:“从前王子猷到山阴去拜访戴安道,雪天,晚上很明亮,王子猷到了门口没进去就返回来了,于是留下了‘何必见戴’的议论,当时都看重脱俗的雅兴,今天成君可说是以文会友,品格比袁安、蒋诩还高。我少年时代,对自己的才气颇为自负,性情喜欢玩鹰鹯,曾在那个时候,骑马奔驰打猎游乐。我的故乡在长安的东南方,御宿川的东田寺。咏雪诗有《献曹州房》一篇,不知不觉被诗兴所激,恐怕会玷污你们高明的鉴赏力。我的诗是:‘爱此飘摇六出公,轻琼洽絮舞长空。当时正逐秦丞相,腾踯川原喜北风。’献此诗后,曹州房很欣赏我这首诗,但出难题,说:‘把雪称为“公”,该不会有失检点约束吧?’我于是征引古人中还有称竹为“君”的,后代的贤人还认为是有名的说法,用这个例子来证明我的诗是言之有据的。曹州房张口结舌,无法驳斥。然而曹州房平素并不是一个懂得诗的人,乌大曾经对我说:‘难得臭味相同。’这话并不是没有根据的。现在到那远处做官,参与东州军事,距此地数千里。苗十态度暧昧,依赖亲戚们,选人奉行职务。鲁地没有君子,那么到哪里去找君子呢?”锐金说:“怎么敢承受。不见苗生几天了?”说:“已经十天了。那么,苗子在哪里呢?”去文说:“也不会太远。知道我们在这里聚会,估计他会知道来的。”过了不长时间,苗生突然来了。去文装作高兴的样子,拍着他的背说:“正合乎我的心愿哪!”去文于是引导着苗生跟自虚互相作揖见面。自虚先说了自己的姓名,苗生说:“我名叫介立姓苗。”宾主互相自我介绍的话,说得都不少。锐金坐在他们旁边说:“此时就努力吟诵它吧,各位都得轮到。老奚的诗病又犯了,怎么办?怎么办?”自虚说:“刚才承受奚生的器重赞美的情分不浅,为什么还舍不得珍奇的宝贝,令人非常失望?”锐金退了几步犹犹豫豫地说:“这不是要留下大大的笑谈吗?”就念了三首近作:“舞镜争鸾彩,临场定鹘拳。正思仙仗日,翘首仰楼前”。“养斗形如木,迎春质似泥。信如风雨在,何惮迹卑栖”。“为脱田文难,常怀纪涓恩。欲知疏野态,霜晓叫荒村。”锐金吟诵完了之后,黑暗中也很听到一些称赞欣赏的声音。高公说:“各位贤士不要以武士的身份看待朱将军,此公很精通事理,又擅长写文章,却还没说什么话,肚子里恐在评论我们,这将是不可以的。况且成君是远方的客人,一个晚上的聚会,佛门所谓的多世有缘,像同栖宿于一棵树上的鸟啊!能不借此机会留下将来的话头吗?”中正站起来说:“师丈的这个话,是给我中正树立荆棘罢了,如果众人心里怀疑阻挠,怎敢不听从命令?然而卢探手做事,是自寻烦恼,怎么办?”高公说:“请各位贤士静听。”中正的诗说:“乱鲁负虚名,游秦感宁生。候惊丞相喘,用识葛庐鸣,黍稷滋农兴,轩车乏道情。近来筋力衰,一志在归耕。”高公叹息说:“朱八文章的文采已到这种程度,却还没有御去官职,配做引驾大师的还能有谁呢?太委屈了!太委屈了!”倚马说:“扶风的二哥,被偶然的情况牵制(指自虚所乘的马,拴到了柱子上)。我们家在龟兹,灰白色花纹损坏很厉害,喜欢热闹,厌恶清静,喜做挥霍的事。兴趣在于装束打扮起来,勇敢地走在最前面。这次聚会二兄不能来,那遗憾是可想而知的。”去文对介立说:“胃家兄弟,住处离此不远,不去不来,使自己志向高尚还有什么用呢?《诗经》上说:‘要辅佐朋友’,你假如还有疏远他的意思,必须用简易的礼节而随便把它们招呼来。我的意思是很想成全这件好事。”介立说:“我本想拜访胃老大去,刚才因为谈论文章谈得正高兴,不知不觉地就去得晚了。你让我去,现在请各位暂且不要动,我介立稍去胃家,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要不,就拉着胃家兄弟一块来,可以吗?”都说:“好。”介立于是去了。过了不一会儿,去文在大家面前,评论介立的对错,说:“这人的为人很不谦虚,他有什么爪子?很听到一些关于他谦洁,善于管理仓库的事迹。但是又能对像蜡蛄那样丑,难以被众人的议论所掩盖的事实怎么办呢?”殊不知介立与胃氏兄弟已携手而来。到了门口时,忽然听到了这话,介立挽起袖子,非常恼火地说:“老大生我苗介立,是楚国斗伯比的直系后裔,得姓于楚国的远祖棼皇茹。共分二十族,我的祖先祭礼典礼时也配享,都写到《礼经》中了。(说的是《礼》中有《郊特牲》篇,其中有“八蜡”之祭名。“八蜡”之祭中有祭虎和猫一项。)什么样的一个敬去文!是盘瓠的余种,尊贵与低贱没有区别,不合于人伦。只配乖乖地被小孩子戏耍,凶恶地守着酒幌子,像妖精狐狸那样谄媚,像窃脂鸟那样效劳巴结,怎么敢谈论别人的长处短处!我如果不显示一下我小小的本事,敬子会认为我俸禄全要了却没有文采,使各位将来看不起我。现在我在师丈面前念一着劣诗,且看怎么样。我的诗是:‘为惭食肉主恩深,日晏蟠蜿卧锦衾。且学志人知白黑,那将好爵动吾心’。”自虚觉得不错,很赞叹。去文说:“你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苗介立对我假借名义,狠狠地进行诬陷。我实际上是春秋时代向戍的后代。您把我当成盘瓠的后裔,像辰阳的那些百姓,对我来说太偏离事实了。”中正对两家不断互相攻击感到很头疼,就说:“我愿作个和事佬来消除你们二人的气愤,这样好吧?从前我祖逢丑父,实际上跟向家和棼皇都有交情,春秋时多次会见订立共同盟约。现在座中有著名客人,你们二人为何竟然互相毁谤祖宗?如果话中忽然露出了破绽,是会被成公取笑瞧不起的。暂且尽情作诗吟诵,请一定不要再吵吵嚷嚷。”于是介立就引导胃氏兄弟跟自虚相见。开头自虚颤抖着好像觉得自己变了脸色。二人来到面前,大的说叫胃藏瓠,二的说叫胃藏立。自虚也报了姓名。藏瓠又绕座一圈说:“各位是我的好哥哥,好弟弟!”介立于是在大家面前宣传胃氏兄弟的荣誉:“隐居在荒草野外。品行卓著赶得上望族,上耸于星宿之间;兄弟亲密,肝胆相照。况且秦地八条河,实通天府,故乡二十族,多在咸阳城,听说弟弟有题旧业的诗,当时都说作得很好。怎么样才能听到呢?”藏瓠回答说:“我很不量力地参加了这次聚会,作者这么多,想念自己的作品,可是先觉得很惭愧。现在不得已,只好玷污各位贤士的耳目了。我的诗是:‘鸟鼠是家川,周王昔猎贤。一从离子卯,(鼠兔皆变为猬也。)应见海桑田。’”介立说:“好!老弟将来一定会获得盛名。公道如果存在的话,这首诗也会流传不朽。”藏瓠弯腰感谢说:“我藏瓠只适合隐居在幽暗的地方,今天陪侍各位俊才很感荣幸。老兄赞扬太过分了,我错误地接受这些很有分量的评价,真像芒刺在背。”听了这话,座中的客人都笑了起来。当时自虚正在聆听各位客人的佳作,没有工夫自己念自己的文章。只是说:“各位才能优秀,词句华艳,都是目无全牛,游刃有余。”中正认为这话含有讥讽的意思,便暗中溜走了。高公找中正找不到,说:“朱八不告诉一声就走了,怎么回事?”倚马回答说:“朱八世代与炮氏有仇,不愿听到‘关于磨刀石’的话,因而离开了。”自虚道歉说自己不聪明。这时去文单独与自虚评论发问,去文对自虚说:“凡是人的行、止、收束、施展,君子崇尚的是有气节。摇尾求食,是猛虎看清形势的原因。有时为知己吠鸣,不可因为主人无德,而不讲义气。我去文没有才能,也有两篇表明志向的诗奉献于您面前。我的诗是:‘事君同乐义同忧,那校糟糠满志休。不是守株空待免,终当逐鹿出林丘’。‘少年尝负饥鹰用,内愿曾无宠鹤心。秋草殴除思去宇,平原毛血兴从禽。’”自虚非常欣赏这二首诗,一晚上的辛苦全都忘了,正想夸耀自己原先的作品,忽然听到远处寺院里撞钟的声音。就觉得原先并列靠近的胳膊“哄”的一声,声音全没了。往各处一看毫无所见,只觉得风雪吹进窗内,腥臊扑鼻。只有轻微细碎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活动,可是大声喊问,绝无回答。自虚心神恍恍惚惚,不敢立刻向前摸碰。退出去寻找所拴的马,仿佛在屋子的西角落处,鞍子上盖上了一层雪,马站在那里啃着柱子。正在迟疑不定的期间,天已出现了曙色,几乎可以看清东西了。就在墙壁的北面看到一头骆驼,肚子贴着地面,小腿跪在那里微动着耳朵在倒嚼。自虚似乎觉察到了夜晚的奇异。正好有时间可以各处普遍找一遍。在室外的北窗下,不久就发现一头劳累疲惫的瘦黑驴,背上有连着三处磨破的地方,白毛几乎长满了全身。抬头看屋子北拱门外,微微像迅急摇动的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老鸡蹲在那里。往前到了摆设佛像的屋子坍塌的佛座的北面,东西有空地数十步,窗下都有彩色绘画的地方,当地人曾把麦秸中的较长的堆集在那地方,见一只大花猫正睡在那上面。不远的地方又有一只住田里送饮料给人喝的破瓢,其次还有一顶牧童扔掉的破草帽。自虚于是踢了一脚,里面果然有两只刺猬,蠕蠕而动。自虚又住四下里寻看,静悄悄的没有人。觉得由于一宿的冻和乏,现在有点支持不住了,便拉紧马缰绳,抖掉积雪,上马走了。绕过村子的北面,经过道左的劈柴围成的牲口圈和老菜园,看见一条牛趴在雪里吃草。离这不到百余步,是全村用车把粪送到此处堆积的粪堆。自虚经过粪堆下面时,一群狗狂犬不止,其中有一只狗,毛全掉光了,那样子很怪,斜着眼睛看自虚。自虚骑马走了好久,才碰到一位老人,开了柴门,早晨起来打扫路上的雪,自虚停住向他问讯,老人回答说:“这里是我的老朋友右军彭特进的庄园。郎君昨晚在哪里住的?看行李有些像迷了路的样子。”自虚跟他说了夜晚见到的情况。老人拄着扫帚惊讶地说:“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昨晚天气刮风下雪,农户先前有一头病骆驼,担心被风雪冻死,便把它牵到佛寺的北面念佛社屋中。还有,几天前,河阴的公家脚夫经过,有一头疲惫不堪的驴,再也走不动了,我可怜它有口气就用十斗小米换下了它。也没有拴它。那圈里的瘦牛,都是农户养的。刚才听了你的话,不知什么原因如此作怪。”自虚说:“昨夜已失掉了鞍驮,现在又冷又饿,还有些事也不能细说。大致情况就这样,难以详细叙述。”于是打马奔向前方。到了赤水店,看见了大小仆人,正在惊讶他们的主人跟他们失散了,才开始忙着寻访。自虚非常感慨,一直好多天像丢了魂一样。 卷第四百九十一 杂传记八 卷第四百九十一杂传记八 谢小娥传杨娼传非烟传 谢小娥传(李公佐撰) 小娥姓谢氏,豫章人,估客女也。生八岁丧母,嫁历阳侠士段居贞。居贞负气重义,交游豪俊。小娥父畜巨产,隐名商贾间,常与段婿同舟货,往来江湖。时小娥年十四,始及笄,父与夫俱为盗所杀,尽掠金帛。段之弟兄,谢之生侄,与僮仆辈数十悉沉于江。小娥亦伤胸折足,漂流水中,为他船所获。经夕而活。因流转乞食至上元县,依妙果寺尼净悟之室。初父之死也,小娥梦父谓曰:“杀我者,车中猴,门东草。”又数日,复梦其夫谓曰:“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小娥不自解悟,常书此语,广求智者辨之,历年不能得。至元和八年春,余罢江西从事,扁舟东下,淹泊建业。登瓦官寺阁,有僧齐物者,重贤好学,与余善,因告余曰:“有孀妇名小娥者,每来寺中,示我十二字谜语,某不能辨。”余遂请齐公书于纸,乃凭槛书空,凝思默虑,坐客未倦,了悟其文。令寺童疾召小娥前至,询访其由。小娥呜咽良久,乃曰:“我父及夫,皆为贼所杀。迩后尝梦父告曰:“杀我者车中猴,门东草。’又梦夫告曰:‘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岁久无人悟之。”余曰:“若然者,吾审详矣,杀汝父是申兰,杀汝夫是申春。且“车中猴”,“车”字,去上下各一画,是“申”字,又申属猴,故曰“车中猴”;“草”下有“门”,“门”中有“东”,乃“兰”字也;又“禾中走”,是穿田过,亦是“申”字也。“一日夫”者,“夫”上更一画,下有日,是“春”字也。杀汝父是申兰,杀汝夫是申春,足可明矣。”小娥恸哭再拜,书“申兰、申春”四字于衣中,誓将访杀二贼,以复其冤。娥因问余姓氏官族,垂涕而去。尔后小娥便为男子服,佣保于江湖间,岁余,至浔阳郡,见竹户上有纸牓子,云召佣者。小娥乃应召诣门,问其主,乃申兰也。兰引归,娥心愤貌顺,在兰左右,甚见亲爱。金帛出入之数,无不委娥。已二岁余,竟不知娥之女人也。先是谢氏之金宝锦绣,衣物器具,悉掠在兰家。小娥每执旧物,未尝不暗泣移时。兰与春,宗昆弟也,时春一家住大江北独树浦,与兰往来密洽。兰与春同去经月,多获财帛而归。每留娥与兰妻(“妻”原作“宴”,据许本改。)兰(陈校本“兰”作“染”。)氏同守家室,酒肉衣服,给娥甚丰。或一日,春携文鲤兼酒诣兰,娥私叹曰:“李君精悟玄鉴,皆符梦言,此乃天启其心,志将就矣。”是夕,兰与春会,群贼毕至,酣饮。暨诸凶既去,春沉醉,卧于内室,兰亦露寝于庭。小娥潜锁春于内,抽佩刀,先断兰首,呼号邻人并至。春擒于内,兰死于外,获赃收货,数至千万。初,兰、春有党数十,暗记其名,悉擒就戮。时浔阳太守张公,善娥节(“娥节”二字原空缺,据陈校本补。)行,为具其事上(“为具其事上”五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旌表,乃得免死。时元和十二年夏岁也。复父夫之仇毕,归本里,见亲属。里中豪族争求聘,娥誓心不嫁,遂剪发披褐,访道于牛头山,师事大士尼蒋(“蒋”原作“将”,据陈校本改。)律师。娥志坚行苦,霜春雨薪,不倦筋力。十三年四月,始受具戒于泗州开元寺,竟以小娥为法号,不忘本也。其年夏月,余始归长安,途经泗滨,过善义寺,谒大德尼令操。见新戒(“见新戒”原作“戒新见”,据陈校本改。)者数十,净发鲜帔,威仪雍容,列侍师之左右。中有一尼问师曰:“此官岂非洪州李判官二十三郎者乎?”师曰:“然”。曰:“使我获报家仇,得雪冤耻,是判官恩德也”。顾余悲泣。余不之识,询访其由。娥对曰:“某名小娥,顷乞食孀妇也。判官时为辨申兰、申春二贼名字,岂不忆念乎?”余曰:“初不相记,今即悟也。”娥因泣。具写记申兰、申春,复父夫之仇,志愿粗(“粗”原作“相”,据陈校本改。)毕,经营终始艰苦之状。小娥又谓余曰:“报判官恩,当有日矣,岂徒然哉。”嗟乎!余能辨二盗之姓名,小娥又能竟复父夫之仇冤,神道不昧,昭然可知。小娥厚貌深辞,聪敏端特,炼指跛足,誓求真如。爰自入道,衣无絮帛,斋无盐酪;非律仪禅理,口无所言。后数日,告我归牛头山。扁舟泛淮,云游南国,不复再遇。君子曰:誓志不舍,复父夫之仇,节也;佣保杂处,不知女人,贞也。女子之行,唯贞与节,能终始全之而已,如小娥,足以儆天下逆道乱常之心,足以观天下贞夫孝妇之节。余备详前事,发明隐文,暗与冥会,符于人心。知善不录,非《春秋》之义也,故作传以旌美之。 小娥姓谢,豫章人,是商人的女儿,长到八岁时母亲去世,许配给了历阳的侠义之士段居贞。居贞刚强好胜,讲究义气,喜欢结交豪杰。小娥的父亲积蓄了巨额的财产,隐姓埋名于商人当中;常跟女婿同舟贩货,往来于江湖之上。当时小娥年龄才十四,刚到成年。父亲和丈夫就都被强盗杀死,金钱财物全被抢走。段居贞的弟兄、谢家的外甥和侄子、还有仆人们数十口都被沉入江中。小娥的胸和脚也受了重伤,漂浮在水中,被别的小船救了上来,过了一夜才苏醒过来。没办法小娥只好流浪乞讨,到了上元县,暂住在妙果寺的尼姑净悟的房子里。当初父亲刚死时,小娥梦见父亲对自己说:“杀我的人是:‘车中猴,门东草’。”又过了几天,又梦见她的丈夫对自己说:“杀我的人是:‘禾中走,一日夫’。”小娥自己解释不了这些话的含义,就常把这些话写给别人看,广泛地恳求那些有智慧的人解释它,但经过一年也没有人能解释。到了元和八年春天,我被罢免了江西从事的官职,乘着小船东下,来到建业城停船逗留。我登上了瓦官寺的殿阁,有一个和尚叫齐物,他重视贤人喜欢学习,和我很友好。有一天他告诉我说:“有个寡妇名叫谢小娥,每次来到寺里,都让我看十二个字的谜语,但我解释不了。”我于是请齐物把谜语写到纸上,就靠着栏干用手在空中比划着写字,集中精神默默的思考,坐位上的游客还没觉得疲倦,我就明白了那字谜的意思。就叫寺里的小童快去把小娥叫来,来后我就向她询问事情的原由。小娥呜呜咽咽地哭了好久才说:“我父亲和丈夫,都被贼人杀了,不久后曾经梦见父亲告诉我:‘杀我的人是“车中猴,门东草”;又梦见丈夫告诉我:‘杀我的人是“禾中走,一日夫。”但多年也没人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我说:“如果是这样,我就很清楚这话的意思了。杀你父亲的是申兰。杀你丈夫的是申春。且说‘车中猴’,车字去上下各一画,是‘申’字(指繁体“車”字),申又属猴,所以说‘车中猴’。‘草’下有‘门’,‘门’中有‘东’,是“兰”字。(指繁体‘蘭’)又‘禾中走’是穿‘田’过,也是‘申’字啊。‘一日夫’呢,‘夫’上再有一画,下有‘日’,是‘春’字啊。杀你父亲的是申兰,杀你丈夫的是申春,足以证明了。”小娥非常悲痛地哭着拜了两拜,把“申兰”、“申春”四个字写在衣服里,发誓要寻找,杀死两个贼人,来报自己的冤仇。小娥便问了我的姓和家世,流着眼泪走了。从这以后小娥便换装穿上了男人的衣服,在江湖上给人当佣工。一年多后,来到了浔阳郡,看见竹门上有张纸招帖,上面说招收佣工。小娥于是应招到了那家。问那家的主人,竟是申兰!申兰领回去。小娥心中虽然愤怒,外表却装得很恭顺。在申兰身边,小娥很受爱护、信任,钱财的收入支出的数目,全都交给小娥掌握。这样过了两年多,申兰竟不知道小娥是个女子!谢家从前金宝锦绣、衣物器具,全被抢到了申兰家。小娥每当拿起那些旧物时,都要暗暗哭泣好久。申兰和申春是堂兄弟,当时申春家住在长江北面的独树浦,跟申兰来往密切、融洽。兰与春一起出去一个月,就能弄到很多钱财回来。常常把小娥留下跟申兰的妻子兰氏一同守护家庭,好酒好肉好衣服经常给小娥。有一天,申春带着鲤鱼和酒来到申兰家。小娥私下里自己叹息说:“李君精确的分析和神妙判断,都符合梦中的话,这是上天启发了他的思想,我的心愿将要实现了。”那天晚上,申兰与申春聚会,群贼全来了,喝酒喝得很尽兴。等到那些凶手都走了以后,申春大醉,躺在里屋;申兰也醉卧在院子里。小娥暗暗地把申春锁在了黑屋,抽出佩带的刀,砍下了申兰的头,然后呼喊哭叫把邻人都引来。申春在里屋被擒,申兰死在屋外。起获赃物赃款,数量达到千万。当初,申兰、申春有同伙数十人,小娥都暗暗记下了他们的姓名,这时候就把他们全都抓来杀掉了,当时浔阳太守张公,很赞赏小娥的节操行为,就为她向上陈述了她的事迹,进行了表彰,于是小娥才未被处死。当时是元和十二年夏天。小娥报了父亲和丈夫的仇后,回到了故乡,拜见亲属。故乡中的豪门争相求婚,但小娥在心中发誓绝不再嫁。于是小娥剪去了头发,穿上了粗布衣服,到牛头山寻找有学问的僧人去了。她找到了很有学问,又严守戒律的老尼姑蒋律师,便拜她为师。小娥志向坚定,言行谨慎又肯吃苦,在风霜中舂米,在雨露中打柴,身体也不感疲倦。元和十三年四月,才在泗州的开元寺接受了“具足戒”,竟以“小娥”为法号,这是表示不忘本的意思。那年夏天,我回长安,途中经过泗水滨,拜访善义寺,去谒见大德尼姑令操。去后看到新受戒的数十人,都剃净了头发戴着新的披肩,举止严肃而有法度,排列侍奉在师傅左右。队列中忽然有一位尼姑问老师:“这位官员岂不是洪州李判官二十三郎吗?”老师说:“对。”又说:“使我报了家仇,洗雪了冤仇耻辱,多亏了这位判官的恩德啊!”她看着我悲伤的哭泣,我却不认识她,就询问她这样说的原由。小娥回答说:“我的名字叫小娥,就是从前讨饭的那个寡妇。判官当时为我分析出了申兰、申春二贼的名字,难道没有回忆起来吗?”我说:“开头不记得了,现在就想起来了。”小娥哭了起来,然后便详细地写了记下申兰、申春名字、报了父亲和丈夫的冤仇、志向基本实现的经历和所受的艰苦种种情况。小娥又对我说:“报答判官的恩情,会有机会的。怎能空口说白话呢?”唉,我能分析出两个强盗的姓名,小娥又能终于报了父亲和丈夫的冤仇,神明之道不会不显示出来,从这件事就看得很清楚了。小娥容貌忠厚,说出话来却很深刻,聪明正直,才能特出,烧自己手指,弄瘸自己的腿侍奉佛,决心追求永恒不变的真理。于是自从进入佛门,不穿絮帛的衣服,不吃有盐酪的斋饭,除了佛教戒律和思维静虑的修行之道,嘴里不说别的。此后过了几天,小娥告诉我回牛头山,她要乘着小船飘浮在淮水上,到南方四处游览,我们不会再相遇了。君子说:“立下志向决不放弃,终报父、夫之仇,这是气节;做佣工仆役与男人杂处,而没暴露出自己女人的身份,这是贞节。女子的行为,唯有贞和节能自始至终保全就可以了。像小娥,足可以警醒天下的背叛道德、违反伦常的行为,足可以看到正直的男人、孝顺的妇人的节操。我详细地了解上面提到的事,释明哑谜,暗中与鬼神托梦时所说的话符合,也符合人心。知道好事不记下来,不合《春秋》一书的旨意,所以我作了这篇传来表彰赞美这件事。 杨娼传(房千里撰) 杨娼者,长安里中之殊色也。态度甚都,复以冶容自喜。王公钜人享客,竞邀致席上,虽不饮者,必为之引满尽欢。长安诸儿一造其室,殆至亡生破产而不悔。由是娼之名冠诸籍中,大售于时矣。岭南帅甲,贵游子也。妻本戚里女,遇帅甚悍。先约,设有异志者,当取死白刃下。帅幼贵,喜淫,内苦其妻,莫之措意。乃阴出重赂,削去娼之籍,而挈之南海,馆之他舍。公余而同,夕隐而归。娼有慧姓,事帅尤谨。平居以女职自守,非其理,不妄发。复厚帅之左右,咸能得其欢心。故帅益嬖之。会间岁,帅得病,且不起。思一见娼,而惮其妻。帅素与监军使厚,密遣导意,使为方略。监军乃绐其妻曰:“将军病甚,思得善奉侍煎调者视之,瘳当速矣。某有善婢,久给事贵室,动得人意。请夫人听以婢安将军四体,如何?”妻曰:“中贵人信人也,果然。于吾无苦耳,可促召婢来。”监军即命娼冒为婢以见帅,计未行而事泄,帅之妻乃拥健婢数十,列白挺,炽膏镬于廷而伺之矣。须其至,当投之沸鬲。帅闻而大恐,促命止娼之至。且曰:“此自我意,几累于渠。今幸吾之未死也,必使脱其虎喙,不然,且无及矣。”乃大遗其奇宝,命家僮傍轻舠。卫娼北归,自是帅之愤益深,不逾旬而物故。娼之行适及洪矣,问至,娼乃尽返帅之赂,设位而哭曰:“将军由妾而死,将军且死,妾安用生为?妾岂孤将军者耶?”即撤奠而死之。夫娼以色事人者也,非其利则不合矣。而杨能报帅以死,义也;却帅之赂,廉也。虽为娼,差足多乎! 杨娼是长安里巷妓院中特别漂亮的女子,风度很优美,又能把自己打扮得很妖艳而自己感到高兴。王公大人宴请客人时,竞相邀请她到席上。即使不会喝酒的人,也会因为她的陪劝而满饮尽兴。长安的那些年轻人一到她家,几乎到了失去性命、倾家荡产也毫不后悔的地步。由此杨娼的名声在长安城在册的妓女中首屈一指,红极一时。岭南有位带兵的主将某某,是没有官职的贵族的儿子。他妻子本是皇帝外戚的女儿,对待主将很凶狠,率先就约定,假如对她有外心,就用刀杀死他。主将幼年娇贵、好色,但在京中苦于妻子的凶悍,没办法实现自己的心愿。于是暗地里用了很多财物,销去了杨娼的妓女身份,然后带着她到了南海,把她安排在另外房子里住。公事之余就去跟她同住,晚上就偷偷回去。杨娼性情聪明伶俐,事奉主将格外谨慎小心。平日坚守妇女的职责,不合情理的,不乱说;又厚待主将身边的侍从,都能使他们人人满意,所以主将越来越宠爱她。聚会隔了一年,主将得了病,似乎是好不了啦,就想见一见杨娼,但又害怕他的老婆。主将一向跟监军使交情很深,就秘密地派人去转达自己的心意,让他给想个办法。监军于是骗主将的妻子说:“将军病得很厉害,想找一个擅长侍候煎药调药的人来侍候他,这样病会好得快些。我有一个好的婢女,长期侍候贵族人家,行动很善解人意,请夫人选用这个婢女,以便伺候好将军,怎么样?”主将妻子说:“中贵人是诚实的人,果真这样的话,对我没有什么害处,可以赶快把那个婢女召来。”监军就让杨娼扮作婢妇来会见主将。不料,计划刚一实施却被泄露出去。于是主将的妻子就带着健壮的婢女几十人,摆出了一排白木棍,在主将办公处把油锅烧得滚烫,等待着杨娼,打算等她来了,就把她扔到沸腾的油锅里。主将听到后非常惊恐,急忙叫人阻止杨娼前来,并且说:“这是我的想法,几乎连累了她!现在幸亏我还没死,一定要使她脱离虎口,不然,就来不及了。”于是派人给杨娼送去很多奇珍异宝,叫家中年轻仆人驾着轻快的刀形小船,护卫着杨娼回北方去。从此主将的烦闷更加厉害,没过十天就去世了。杨娼北行恰好到了洪州,主将去世的消息传来后,杨娼就全部返回主将赠送的财物,设了灵位,哭着说:“将军因我而死。将军尚且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呢?我怎么会是辜负将军的人呢?”就撤掉祭奠为将军而死。娼妓是以美色侍候人的,对她们无利的事就不会跟人一心,可是杨娼却能以死报答主将,这是义;退回主将的财物,这是廉。虽是娼妓,她也还是值得赞美的。 非烟传(皇甫枚撰) 临淮武公业,咸通中,任河南府功曹参军。爱妾曰非烟,姓步氏,容止纤丽,若不胜绮罗;善秦声,好文笔,尤工击瓯,其韵与丝竹合。公业甚嬖之。其比邻天水赵氏第也,亦衣缨之族,不能斥言。其子曰象,秀端有文,才弱冠矣,时方居丧礼。忽一日,于南垣隙中,窥见非烟,神气俱丧,废食忘寐。乃厚赂公业之阍,以情告之。阍有难色,复为厚利所动,乃令其妻伺非烟间处,具以象意言焉。非烟闻之,但含笑凝睇而不答。门媪尽以语象,象发狂心荡,不知所持,乃取薛涛笺,题绝句曰:“一睹倾城貌,尘心只自猜。不随萧史去,拟学阿兰来。”以所题密缄之,祈门媪达非烟。烟读毕,吁嗟良久,谓媪曰:“我亦曾窥见赵郎,大好才貌。此生薄福,不得当之。”盖鄙武生麄悍,非良配耳。乃复酬篇,写于金凤笺曰:“绿惨双娥不自持,只缘幽恨在新诗。郎心应似琴心怨,脉脉春情更拟谁?”封付门媪,令遗象。象启缄,吟讽数四,拊掌喜曰:“吾事谐矣。”又以剡溪玉叶纸,赋诗以谢曰:“珍重佳人赠好音,彩笺芳翰两情深。薄于蝉翼难供恨,密似蝇头未写心。疑是落花迷碧洞,只思轻雨洒幽襟。百回消息千回梦,裁作长谣寄绿琴。”诗去旬日,门媪不复来,象忧恐事泄,或非烟追悔。春夕,于前庭独坐,赋诗曰:“绿暗红藏起暝烟,独将幽恨小庭前。沉沉良夜与谁语,星隔银河月半天。”明日,晨起吟际,而门媪来传非烟语曰:“勿讶旬日无信,盖以微有不安。”因授象以连蝉锦香囊,并碧苔笺诗曰:“无力严妆倚绣栊,暗题蝉锦思难穷。近来嬴得伤春病,柳弱花欹怯晓风。”象结锦囊于怀,细读小简,又恐烟幽思增疾,乃剪乌丝阑为回简曰:“春日迟迟,人心悄悄,自因窥觏,长役梦魂。虽羽驾尘襟,难于会合;而丹诚皎日,誓以周旋。况又闻乘春多感,芳履违和。耗冰雪之妍姿,郁蕙兰之佳气,忧抑之极,恨不翻飞;企望宽情,无至憔悴。莫孤短韵,宁爽后期;恍惚寸心,书岂能尽?兼持菲什,仰继华藊。诗曰:见说伤情为见春,想封蝉锦绿蛾颦。叩头为报烟卿道。第一风流最损人。”门媪既得回简,径赍诣烟阁中。武生为府掾属,公务繁夥,或数夜一直,或竟日不归。是时适值生入府曹,烟拆书,得以款曲寻绎,既而长太息曰:“丈夫之志,女子之心,情契魂交,视远如近也。”于是阖户垂幌,为书曰:“下妾不幸,垂髫而孤。中间为媒妁所欺,遂匹合于琐类。每至清风朗月,移玉柱(“柱”原作“桂”,据陈校本改。)以增怀;秋帐冬釭,泛金徽而寄恨。岂期公子,忽贻好音,发华缄而思飞,讽丽句而目断。所恨洛川波隔,贾午墙高,联云不及于秦台,荐梦尚遥于楚岫。犹望天从素恳,神假微机,一拜清光,九殒无恨。兼题短什,用寄幽怀。诗曰:“画檐春燕须同宿,洛浦双鸳肯独飞。长恨桃源诸女伴,等闲花里送郎归。”封讫,召门妪,令达于象。象览书及诗,以烟意稍切,喜不自持,但静室焚香,虔祷以俟息。一日将夕,门妪促步而至,笑且拜曰:“赵郎愿见神仙否?”象惊,连问之。传烟语曰:“今夜功曹直府,可谓良时。妾家后庭,郎君之前垣也。若不逾惠好,专望来仪。方寸万重,悉俟晤语。”既曛黑,象乃跻梯而登,烟已令重榻于下。既下,见烟靓妆盛服,立于花下。拜讫,俱以喜极不能言,乃相携自后门入堂中。遂背釭解幌,尽缱绻之意焉。及晓钟初动,复送象于垣下。烟执象泣曰:“今日相遇,乃前生因缘耳,勿谓妾无玉洁松贞之志,放荡如斯。直以郎之风调,不能自顾,愿深鉴之。”象曰:“挹希世之貌,见出人之心,已誓幽庸,永奉欢狎。”言讫,象逾垣而归。明日,托门媪赠烟诗曰:“十洞三清虽路阻,有心还得傍瑶台。瑞香风引思深夜,知是蕊宫仙驭来。”烟览诗微笑,因复赠象诗曰:“相思只怕不相识,相见还愁却别君。愿得化为松下鹤,一双飞去入行云。”封付门媪,仍令语象曰:“赖妾有小小篇咏,不然,君作几许大才面目。”兹不盈旬,常得一期于后庭。展微密之思,罄宿昔之心,以为鬼神不知,天人相助。或景物寓目,歌咏寄情,来住频繁,不能悉载。如是者周岁。无何,烟数以细过挞其女奴,奴阴衔之,乘间尽以告公业。公业曰:“汝慎言,我当伺察之。”后至直日,乃伪陈状请假。迨夕,如常入直,遂潜于里门。街鼓既作,匍伏而归。循墙至后庭,见烟方倚户微吟,象则据垣斜睇。公业不胜其忿,挺前欲擒,象觉跳去,业搏之,得其半襦。乃入室,呼烟诘之。烟色动声战,而不以实告。公业愈怒,缚之大柱,鞭楚血流。但云:“生得相亲,死亦何恨!”深夜,公业怠而假寐。烟呼其所爱女仆曰:“与我一杯水。”水至,饮尽而绝。公业起,将复笞之,已死矣。乃解缚举置阁中,连呼之,声言烟暴疾致殒。后数日,窆于北邙,而里巷间皆知其强死矣。象因变服易名,远窜江浙间。洛阳才士有崔李二生,常与武掾游处,崔赋诗末句云:“恰似传花人饮散,空床抛下最繁枝。”其夕,梦烟谢曰:“妾貌虽不迨桃李,而零落过之。捧君佳什,愧仰无已。”李生诗末句云:“艳魄香魂如有在,还应羞见坠楼人。”其夕,梦烟戟(“戟”原作“战”,据明抄本改。)手而言曰:“士有百行,君得全乎?何至矜片言苦相诋斥?当屈君于地下面证之。”数日,李生卒,时人异焉。 临淮的武公业,在咸通年间,任河南府功曹参军。他所宠爱的妾名叫非烟,姓步。容貌、举止柔弱艳丽,仿佛承受不了绮罗的衣服似的。她擅长秦地的音乐,喜欢写文章,在敲击名为瓯的乐器方面尤其有功夫,其韵律能跟弦乐、管乐配合得很好。公业很宠爱她。他的近邻是天水籍姓赵的住宅,赵氏也是官宦人家,不过不便把他的名字明白地说出来。他的儿子名叫象,清秀端庄有文采,才二十岁。当时赵象正处于守丧期间。忽然有一天,赵象从南墙的缝隙中偷偷地看见了非烟,一下子好像精神和魂魄全都丧失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便用很多财物贿赂公业的看门人,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他。看门人露出为难的脸色,但那么多的财物又使他很动心,于是就叫他的妻子在非烟闲着没事时,把赵象的心事全部向她说了。非烟听了,只含笑斜眼凝视却没说什么。看门的老太婆把情况全告诉了赵象,赵象高兴得发狂,不禁心摇意荡,不知道怎样控制自己的感情了,于是取出“薛涛笺”,在上面写了一首绝句:“一睹倾城貌,尘心只自猜。不随萧史去,拟学阿兰来。”把写的诗密封好,请看门老太婆送给非烟。非烟读完了,感慨叹息了好久,然后对老太婆说:“我也曾偷偷看到过赵郎,才貌很好,可惜我这辈子没有福分,不能配上他。”这话的含意其实是鄙视武公业的粗鲁、凶暴,不是理想的配偶,便又答复了一首诗,写在“金凤笺”上,说:“绿惨双娥不自持,只缘幽恨在新诗,郎心应似琴心怨,脉脉春情更拟谁?”非烟把诗封好交给了看门的老太婆,叫她送给赵象。赵象打开信封,把诗吟诵了好多遍,拍着手高兴地说:“我的事情成功了!”便又用“剡溪玉叶纸”,作诗答谢说;“珍重佳人赠好音,彩笺芳翰两情深。薄于蝉翼难供恨,密似蝇头未写心。疑是落花迷碧洞,只思轻雨洒幽襟。百回消息千回梦,裁作长谣寄绿琴。”赵象的诗送去了十天,看门的老太婆也没来。赵象忧虑害怕事情泄露出去,或者非烟反悔。春天的一个晚上,赵象在前院里独坐,作诗道:“绿暗红藏起暝烟,独将幽恨小庭前。沉沉良夜与谁语?星隔银河月半天。”第二天,早晨起来吟诵时,看门老太婆却来传达非烟的话,说:“不要奇怪十天没有消息,是因为飞烟身体稍有不适。”于是交给赵象一个连蝉锦香囊和写在“碧苔笺”上的诗。诗写道:“无力严妆倚绣栊,暗题蝉锦思难穷。近来嬴得伤春病,柳弱花欹怯晓风。”赵象把锦囊系到怀中,仔细读小小的书信。又怕非烟思虑,加重病情,于是剪下一块“乌丝阑”写回信说:“春天使人懒洋洋的,又那么长,而人内心又很忧愁,自从偷偷看见了你,在梦中也总想念。虽然像神仙与凡人,难以相会,但我一片赤诚之心可以对日发誓:我一定要永远追随着你。何况又听到你因春伤感、玉体不适,减损冰雪一样美好的身体,蕙兰一样的气息抑郁不畅,我因此而忧愁郁闷到极点,恨不得一下子飞到你身边。盼望你宽心,不可劳累,不要辜负我在短诗里所表达的意思。哪里就会没有再见面的日子?我的心也恍惚不安,信里哪能写得完呢?再送去一首浅薄的诗,来仰攀、接续您的华美的诗篇。诗是:见说伤情为见春,想封蝉锦绿蛾颦。叩头为报烟卿道,第一风流最损人。”看门老太婆拿到回信后,径直送到了非烟住的内室中。武公业是府中的属官,公务繁多,有时几天晚上值班一次,有时一整天不回家。当时恰好赶上武公业到府曹去办公,非烟便拆开书信,仔细地研究信中含义。过了一阵,她长长叹息说:“男人的志向,女子的心愿,情意投合,心灵相通,即使在远处也就像在近处。”于是关上门,放下帷幕,写信说:“我很不幸,幼年时就失去了父亲,中间被媒人欺骗,于是跟一个小人结合。每到风清月朗的时候,我弹琴反而增加了怀念;秋天在帐中,冬天在灯前,也只能用琴寄托我的遗憾。哪里想到,公子您忽然送给我美好的信息。打开华美的信封我不由思绪飞腾;吟诵优美的词句,使我望眼欲穿。遗憾的是洛水上有波浪隔断,贾午周围的墙却很高,想联结巫山的云,却无秦穆公筑的凤台,想梦中荐枕却离楚山太远。希望上天能顺从我一向的恳切愿望,神仙能给我一点机会,能使我拜见您的尊容一次,即使让我死上多次,我也没有怨恨。再写一短诗,用它传送我深深的情怀。诗是这样的:画檐春燕须同宿,洛浦双鸳肯独飞?长恨桃源诸女伴,等闲花里送郎归。”封好了诗、信后,把看门老太婆叫来,让她送给赵象。赵象看了信和诗,因为非烟情意渐渐亲切,而高兴得控制不住自己,只在肃静的房间里烧香,虔诚地祷告以等待好消息。有一天将要黄昏时,看门老太婆快步走来,边笑边拜见说:“赵郎君愿意见见神仙吗?”赵象很惊讶,连忙询问。老太婆传达非烟的话说:“今晚功曹到府里值夜班,可以说是一个有利的时机,妾家的后院就是郎君家前墙,如果你对我的情义没改变,我专候你的到来。我心中的千言万语,全等见面时再说吧。”天晚后,赵象就踏着梯子登上了墙头,非烟已叫人在墙根处重叠地摆上了榻,让赵象踩榻而下。赵象下来后,看见非烟化了妆,穿戴得很漂亮,站在花下。互相拜见后,都高兴到极点了,以致不知说什么好。于是二人携手从后门进入正屋,就背着灯光,放下了帐子,尽情尽欢地表达了缠绵的情意。等到早晨的钟声刚响,非烟拉着赵象的手哭着说:“今天相遇,是前世的因缘罢了,不要认为我没有美好、坚定的品行,如此放荡;只不过因为您的风度才情,使我控制不了自己,希望您能深深地理解我。”赵象说:“您生成世上少有的美貌,显露出高于常人的心性,我已经向鬼神发过誓,愿意永远为您献上我的亲密。”说完了,赵象越墙回到自己家。第二天,赵象托看门的老太婆赠给非烟一首诗;“十洞三清虽路阻,有心还得傍瑶台。瑞香风引思深夜,知是蕊宫仙驭来。”非烟看了诗后微微一笑,于是又赠给赵象一首诗:“相思只怕不相识,相见还愁却别君。愿得化为松下鹤。一双飞去入行云。”把诗封好又交给了看门老太婆,仍叫告诉赵象说:“幸亏我还能作几篇小诗,不然的话,你还能摆出多少才学?”此后不到十天,常能在后院约会一次,诉说彼此间的微妙的思念之情,尽情地实践从前的心愿。他们认为这事鬼神也不会知道,天和人都帮助他们。有时他们一起观赏景物,作诗文寄托感情。他们来往频繁,也不能一一记载。像这种情形持续了一年。不久,非烟屡次因为小的过失鞭打她的婢女。婢女怀恨在心,找了一个机会把情况全都告诉了武公业。武公业说:“你说话要谨慎,我会找机会了解这个情况。”后来到了轮值的日子,公业就假托有事情,向长官请了假。到了黄昏,公业装着像平常那样去值夜班的样子,但却藏在小巷的门口。等到街上更鼓声响了以后,就爬着回到了家。顺着墙根到了后院,看见非烟正倚着门低声吟诵,而赵象却按着墙在那斜看非烟。公业非常愤怒,冲上前去想捉住赵象,赵象发觉后跳下墙逃跑。公业跟赵象搏斗,扯下了他的半截短衣。公业于是进到屋里,把非烟喊出来进行盘问。非烟变了脸色,声音颤抖,却没说实情。公业更加气愤,就把非烟捆到大柱子上,用鞭子打出血来。非烟只是说:“活着能互相亲近,死了也没什么遗憾。”夜深了,公业疲倦了,坐在那儿打盹。非烟招呼她最喜欢的婢女说:“给我一杯水。”水拿来了,非烟喝完了就断了气。公业站起来,想再鞭打她。但一看已经死了,便从柱子上解下来抱着放在内室中。连连呼唤,声称非烟暴病而死。此后过了几天,埋葬在北邙山上。可是里弄中的人都知道她是死于非命的。赵象于是换了衣服改了名字,远远地逃到江浙一带。洛阳的有才德的读书人中有崔生和李生,常跟武功曹交游相处。崔生作了一首诗的末句是:“恰似传花人饮散,空床抛下最繁枝。”那晚上,梦见非烟来感谢说:“我的容貌虽然赶不上桃李,可是凋落的情形却超过它们。捧读您的佳作,惭愧仰慕不停。”李生的诗的末句说;“艳魄香魂如有在,还应羞见坠楼人。”那晚上,李生梦见非烟用手指着他说:“读书人有百种品德,您全具备了吗?何至于一定要傲慢地用一两句话来诋毁我呢?应当委屈您到阴间当面解释清楚。”不几天,李生就死了。当时的人对此觉得很奇怪。 卷第四百九十二 杂传记九 卷第四百九十二杂传记九 灵应传 泾州之东二十里,有故薛举城,城之隅有善女湫,广袤数里,蒹葭丛翠,古木萧疏,其水湛然而碧,莫有测其浅深者,水族灵怪,往往见焉,乡人立祠于旁,曰“九娘子神”,岁之水旱祓禳,皆得祈请焉,又州之西二百余里,朝那镇之北,有湫神因地而名,曰“朝那神”。其肸蚃灵应,则居善女之右矣,乾符五年,节度使周宝在镇日,自仲夏之初。数数有云气,状如奇峰者,如美女者,如鼠如虎者,由二湫而兴,至于激迅风,震雷电,发屋拔树,数刻而止。伤人害稼,其数甚多。宝责躬励己,谓为政之未敷,致阴灵之所谴也。至六月五日,府中视事之暇,昏然思寐,因解巾就枕。寝犹未熟,见一武士冠鍪被铠,持钺而立于阶下,曰:“有女客在门,欲申参谒,故先听命。”宝曰:“尔为谁乎?”曰:“某即君之阍者,效役有年矣。”宝将诘其由,已见二青衣历阶而升,长跪于前曰:“九娘子自郊墅特来告谒,故先使下执事致命于明公。”宝曰:“九娘子非吾通家亲戚,安敢造次相面乎?”言犹未终,而见祥云细雨,异香袭人。俄有一妇人,年可十七八,衣裙素淡,容质窈窕,凭空而下,立庭庑之间。容仪绰约,有绝世之貌。侍者十余辈,皆服饰鲜洁,有如妃主之仪。顾步徊翔,渐及卧所。宝将少避之,以候期意。侍者趋进而言曰:“贵主以君之高义,可申诚信之托,故将冤抑之怀,诉诸明公。明公忍不救其急难乎?”宝遂命升阶相见,宾主之礼,颇甚肃恭。登榻而坐,祥烟四合,紫气充庭,敛态低鬟,若有忧戚之貌。宝命酌醴设馔,厚礼以待之。俄而敛袂离席,逡巡而言曰:“妾以寓止郊园,绵历多祀,醉酒饱德,蒙惠诚深。虽以孤枕寒床,甘心没齿,茕嫠有托,负荷逾多。但以显晦殊途,行止乖互。今乃迫于情礼,岂暇缄藏?倘鉴幽情,当敢披露。”宝曰:“愿闻其说。所冀识其宗系,苟可展分,安敢以幽显为辞?君子杀身以成仁,狥其毅烈;蹈赴汤火,旁雪不平,乃宝之志也。”对曰:“妾家世会稽之鄮县,卜筑于东海之潭,桑榆坟陇,百有余代。其后遭世不造,瞰室贻灾,五百人皆遭庾氏焚炙之祸。纂绍几绝,不忍戴天,潜遁幽岩,沈冤莫雪。至梁天监中,武帝好奇,召人通龙宫,入枯桑岛,以烧燕奇味,结好于洞庭君宝藏主第七女,以求异宝。寻闻家仇庾毗罗,自鄮县白水郎,弃官解印,欲承命请行,阴怀不道。因使得入龙宫,假以求货,覆吾宗嗣,赖杰公敏鉴,知渠挟私请行,欲肆无辜之害,虑其反贻伊戚,辱君之命。言于武帝,武帝遂止,乃令合浦郡落黎县欧越罗子春代行。妾之先宗,羞共戴天,虑其后患,乃率其族,韬光灭迹,易姓变名,避仇于新平真宁县安村。披榛凿穴,筑室于兹,先人弊庐,殆成胡越。今三世卜居,先为灵应君,寻受封应圣侯;后以阴灵普济,功德及民,又封普济王,威德临人,为世所重。妾即王之第九女也,笄年配于象郡石龙之少子。良人以世袭猛烈,血气方刚,宪法不拘,严父不禁,残虐视事,礼教蔑闻。未及期年,果贻天谴,覆宗绝嗣,削迹除名。唯妾一身,仅以获免,父母抑遣再行,妾终违命。王侯致聘,接轸交辕,诚愿既坚,遂欲自劓。父母怒其刚烈,遂遣屏居于兹土之别邑,音问不通,于今三纪。虽慈颜未复,温清久违,离群索居,甚为得志。近年为朝那小龙,以季弟未婚,潜行礼聘,甘言厚币,峻阻复来。灭性毁形,殆将不可。朝那遂通好于家君,欲成其事,遂使其季弟权徙居于王畿之西,将质于我王,以成姻好。家君知妾之不可夺,乃令朝那纵兵相逼。妾亦率其家僮五十余人,付以兵仗,逆战郊原,众寡不敌,三战三北,师徒倦弊,掎角无怙。将欲收拾余烬,背城借一,而虑晋阳水急,台城火炎。一旦攻下,为顽童所辱,纵没于泉下,无面石氏之子。故《诗》云:‘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髡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谅人只!’此卫世子孀妇自誓之词。又云:‘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此邵伯听讼,衰乱之俗微。(“微”原作“兴”,据陈校本改。)贞信之教兴,(“兴”原作“微”,据陈校本改。)强暴之男,不能侵凌贞女也。今则公之教,可以精通显晦,(“晦”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贻范古今。贞信之教,故不为姬奭之下者。幸以君之余力,少假兵锋,挫彼凶狂,存其鳏寡。成贱妾终天之誓,彰明公赴难之心。辄具志诚,幸无见阻。”宝心虽许之,讶其辨博,欲拒以他事,以观其词,乃曰:“边徼事繁,烟尘在望,朝廷以西郵陷虏,芜没者三十余州。将议举戈,复其土壤,晓夕恭命,不敢自安。匪夕伊朝,前茅即举。空多愤悱,未暇承命。”对曰:“昔者楚昭王以方城为城,汉水为池,尽有荆蛮之地。籍父兄之资,强国外连,三良内助。而吴兵一举,鸟迸云奔,不暇婴城,迫于走兔,宝玉迁徙,宗社凌夷,万乘之灵,不能庇先王之朽骨。至申胥乞师于嬴氏,血泪污于秦庭,七日长号,昼夜靡息。秦伯悯其祸败,竟为出师,复楚退吴,仅存亡国。况芊氏为春秋之强国,申胥乃衰楚之大夫,而以矢尽兵穷,委身折节,肝脑涂地,感动于强秦。矧妾一女子,父母斥其孤贞,狂童凌其寡弱,缀旒之急,安得不少动仁人之心乎?“宝曰:“九娘子灵宗异派,呼吸风云,蠢尔黎元,固在掌握。又焉得示弱于世俗之人,而自困如是者哉?”对曰:“妾家族望,海内咸知。只如彭蠡洞庭,皆外祖也;陵水罗水,皆中表也。内外昆季,百有余人,散居吴越之间,各分地土。咸京八水,半是宗亲。若以遣一介之使,飞咫尺之书,告彭蠡洞庭,召陵水罗水,率维扬之轻锐,征八水之鹰扬。然后檄冯夷,说巨灵,鼓子胥之波涛,混阳侯之鬼怪,鞭驱列缺,指挥丰隆,扇疾风,翻暴浪,百道俱进,六师鼓行,一战而成功。则朝那一鳞,立为齑粉;泾城千里,坐变污潴。言下可观,安敢谬矣。顷者泾阳君与洞庭外祖,世为姻戚。后以琴瑟不调,弃掷少妇,遭钱塘之一怒,伤生害稼,怀山襄陵,泾水穷鳞。寻毙外祖之牙齿,今泾上车轮马迹犹在,史传具存,固非谬也。妾又以夫族得罪于天,未蒙上帝昭雪,所以销声避影,而自困如是。君若不悉诚款,终以多事为词,则向者之言,不敢避上帝之责也。”宝遂许诺,卒爵撤馔,再拜而去。宝及晡方寤,耳闻目览,恍然如在。翼日,遂遣兵士一千五百人,戍于湫庙之侧。是月七日,鸡初鸣,宝将晨兴,疏牖尚暗。忽于帐前有一人,经行于帷幌之间,有若侍巾栉者。呼之命烛,竟无酬对,遂厉而叱之。乃言曰:“幽明有隔,幸不以灯烛见迫也。”宝潜知异,乃屏气息音,徐谓之曰:“得非九娘子乎?”对曰:“某即九娘子之执事者也。昨日蒙君假以师徒,救其危患,但以幽显事别,不能驱策。苟能存其始约,幸再思之。”俄而纱窗渐白,注目视之,悄无所见。宝良久思之,方达其义。遂呼吏,命按兵籍,选亡没者名,得马军五百人,步卒一千五百人。数内选押衙孟远,充行营都虞候。牒送善女湫神。是月十一日,抽回戍庙之卒。见于厅事之前,转旋之际,有一甲士仆地,口动目瞬,问无所应,亦不似暴卒者。遂置于廊庑之间,天明方悟。遂使人诘之,对曰:“某初见一人,衣青袍,自东而来,相见甚有礼。谓某曰:‘贵主蒙相公莫大之恩,拯其焚溺,然亦未尽诚款。假尔明敏,再通幽情,幸无辞免也。’某急以他词拒之,遂以袂相牵,懵然颠仆。但觉与青衣者继踵偕行,俄至其庙,促呼连步,至于帷薄之前。见贵主谓某云:‘昨蒙相公悯念孤危,俾尔戍于弊邑。往返途路,得无劳止。余近蒙相公再借兵师,深惬诚愿。观其士马精强,衣甲铦利,然都虞候孟远,才轻位下,甚无机略。今月九日,有游军三千余,来掠我近郊。遂令孟远领新到将士,邀击于平原之上,设伏不密,反为彼军所败。甚思一权谋之将,俾尔速归,达我情素。’言讫,拜辞而出,昏然似醉,余无所知矣。”宝验其说,与梦相符。意欲质前事,遂差制胜关使郑承符以代孟远。是月三日晚,衙于后球场,沥酒焚香,牒请九娘子神收管。至十六日,制胜关申云:“今月十三日夜,三更已来,关使暴卒。”宝惊叹息,使人驰视之,至则果卒,唯心背不冷。暑月停尸,亦不败坏。其家甚异之。忽一夜,阴风惨冽,吹砂走石,发屋拔树,禾苗尽偃,及晓而止。云雾四布,连夕不解。至暮,有迅雷一声,划如天裂。承符忽呻吟数息,其家剖棺视之,良久复苏。是夕,亲邻咸聚,悲喜相仍。信宿如故,家人诘其由,乃曰:“余初见一人,衣紫绶,乘骊驹,从者十余人,至门下马,命吾相见。揖让周旋,手捧一牒授吾云:“贵主得吹尘之梦,知君负命世之才,欲遵南阳故事,思殄邦仇。使下臣持兹礼币,聊展敬于君子。而冀再康国步,幸不以三顾为劳也。’余不暇他辞,唯称不敢。酬酢之际,已见聘币罗于阶下,鞍马器甲锦彩服玩橐鞬之属,咸布列于庭。吾辞不获免,遂再拜受之。即相促登车,所乘马异常骏伟,装饰鲜洁,仆御整肃。倏忽行百余里,有甲马三百骑已来,迎候驱殿。有大将军之行李,余亦颇以为得志。指顾间,望见一大城,其雉堞穹崇,沟洫深浚,余惚恍不知所自。俄于郊外,备帐乐,设享。宴罢入城,观者如堵,传呼小吏,交错其间,所经之门,不记重数。及至一处,如有公署,左右使余下马易衣,趋见贵主。贵主使人传命,请以宾主之礼见。余自谓既受公文器甲临戎之具,即是臣也,遂坚辞,具戎服入见。贵主使人复命,请去橐鞬,宾主之间,降杀可也。余遂舍器仗而趋入,见贵主坐于厅上,余拜谒,一如君臣之礼。拜讫,连呼登阶,余乃再拜,升自西阶。见红妆翠眉,蟠龙髻凤而侍立者,数十余辈;弹弦握管,花异服而执役者,又数十辈;腰金拖紫,曳组攒簪而趋隅者,又非止一人也;轻裘大带,白玉横腰,而森罗于阶下者,其数甚多。次命女客五六人,各有侍者十数辈,差肩接迹,累累而进。余亦低视长揖,不敢施拜。坐定,有大校数人,皆令预坐,举酒(“酒”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进乐。酒至贵主,敛袂举觞,将欲兴词,叙向来征聘之意。俄闻烽燧四起,叫噪喧呼云:‘朝那贼步骑数万人,今日平明,攻破堡寨,寻已入界。数道齐进,烟火不绝,请发兵救应。’侍坐者相顾失色,诸女不及叙别,狼狈而散。及诸校降阶拜谢,伫立听命。贵主临轩谓余曰:‘吾受相公非常之急,悯其孤茕,继发师徒,拯其患难。然以车甲不利,权略是思。今不弃弊陋,所以命将军者,正为此危急也。幸不以幽僻为辞,少匡不迨。’遂别赐战马二疋,黄金甲一副,旌旗旄钺,珍宝器用,充庭溢目,不可胜计。彩女二人,给以兵符,锡赉甚丰。余拜捧而出,传呼诸将,指挥部伍,内外响应。是夜出城,相次探报,皆云,贼势渐雄。余素谙其山川地里,形势孤虚,遂引军夜出。去城百余里,分布要害,明悬赏罚,号令三军,设三伏以待之。迟明,排布已毕。贼汰其前功,颇甚轻进,犹谓孟远之统众也。余自引轻骑,登高视之,见烟尘四合,行阵整肃。余先使轻兵搦战,示弱以诱之。接以短兵,且战且行。金革之声,天裂地坼。余引兵诈北,彼亦尽锐前趋,鼓噪一声,伏兵尽起,千里转战,四面夹攻。彼军败绩,死者如麻,再战再奔,朝那狡童,漏刃而去,从亡之卒,不过十余人。余选健马三十骑追之,果生置于麾下。由是血肉染草木,脂膏润原野,腥秽荡空,戈甲山积。贼帅以轻车驰送于贵主,贵主登平朔楼受之。举国士民,咸来会集,引于楼前,以礼责问,唯称死罪,竟绝他词。遂令押赴都市腰斩。临刑,有一使乘传,来自王所,持急诏,令促赦之。曰:‘朝那之罪,吾之罪也,汝可赦之,以轻吾过。’贵主以父母再通音问,喜不自胜,谓诸将曰:‘朝那妄动,即父之命也;今使赦之,亦父之命也。昔吾违命,乃贞节也;今若又违,是不祥也。’遂命解转,使单骑送归,未及朝那,已羞而卒于路。余以克敌之功,大被宠锡,寻备礼拜平难大将军,食朔方一万三千户。别赐第宅,舆马宝器,衣服婢仆,园林邸第,旌旜铠甲。次及诸将,赏赉有差。明日大宴,预坐者不过五六人,前者六七女皆来侍坐,风姿艳态,愈更动人。竟夕酣饮,甚欢。酒至贵主,捧觞而言曰:‘妾之不幸,少处空闺,天赋孤贞。不从严父之命,屏居于此三纪矣。蓬首灰心,未得其死。邻童迫胁,几至颠危。若非相公之殊恩,将军之雄武,则息国不言之妇,及为朝那之囚耳。永言斯惠,终天不忘。’遂以七宝钟酌酒,使人持送郑将军。余因避席,再拜而饮。余自是颇动归心,词理恳切,遂许给假一月,宴罢出。明日,辞谢讫,拥其麾下三十余人返于来路,所经之处,闻鸡犬,颇甚酸辛。俄顷到家,见家人聚泣,灵帐俨然。麾下一人,令余促入棺缝之中,余欲前,而为左右所耸。俄闻震雷一声,醒然而悟。”承符自此不事家产,唯以后事付妻孥。果经一月,无疾而终。其初欲暴卒时,告其所亲曰:“余本机钤入用,效节戎行。虽奇功蔑闻,而薄效粗立。洎遭衅累,谴谪于兹,平生志气,郁而未申。丈夫终当扇长风,摧巨浪,摧(“摧”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太山以压卵,决东海以沃萤。奋其鹰犬之心,为人雪不平之事。吾朝夕当有所受,与子分襟,固不久矣。”其月十三日,有人自薛举城,晨发十余里,天初平晓,忽见前有车尘竞起,旌旗焕赫,甲马数百人,中拥一人,气概洋洋然。逼而视之,郑承符也。此人惊讶移时,因伫于路左,见瞥如风云,抵善女湫。俄顷,悄无所见。 泾州的东面二十里的地方,有个从前的薛举城,城角有个善女潭,宽广有好几里,一丛丛苍翠色的芦苇,古老的大树稀稀落落地生长着,潭水清彻碧绿,没有人能测量出潭水的深浅。水中生物的神灵怪物,常常在潭里出现。乡里人在潭水边建立祠庙,庙里供奉的是“九娘子神”。每年发大水,出现旱灾时,都举行消灾的仪式,全都到这里向神灵祈祷。还有在泾州西面二百里的地方,朝那镇的北面,有个潭水神,因地起名,叫朝那神。朝那神的神灵感应的应验,还排在善女的前面。乾符五年,节度使周宝镇守这里的时候,从仲夏的初期开始,多次出现云气,样子形状有象奇异山峰的,有象美女的,有象老鼠象老虎的,从两个潭水中升起。后来发展到激起猛烈的风,打雷闪电,掀起房盖,拔起大树,几刻的时间就停止了,使人受伤,使庄稼受害,受害的人和物很多。周宝责备并勉励自己,说是由于自己在这地方治理得不妥善,才遭受神灵的谴责。到六月五日这一天,在官府里办完事情休息时,昏沉沉地想睡觉,因而解下头巾靠在枕头上,还没睡熟,看见一个武士戴着头盔穿着铠甲,拿着钺站在台阶下面,说:“有个女客人在门外,想来参见你,所以先来问问你。”周宝说:“你是什么人呢?”回答说:“我就是你的看门人,效力、办事有好几年了”。周宝想询问原因,已经看见两个穿青衣的人踏着台阶走上来,跪在周宝面前说:“九娘子从郊外的别墅专程来到这里会见你,所以先派手下管事的人向明公传达一下。”周宝说:“九娘子也不是我的亲属,怎敢随便地就见面呢?”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祥云细雨,奇异的香味迎面扑来,不久有一个妇女,年龄大约十七八岁,衣服裙子洁白淡雅,身材苗条,从天上下来,站在庭院走廊之间,面貌姿态很轻柔美丽,有超绝人世的美貌,侍奉她的有十多个人,衣服装饰都很新鲜干净,有点象是妃主的仪态。顾盼走路轻盈灵活,慢慢地走到周宝的卧室,周室准备稍微避开一下,来听听她的来意。侍奉的人走进屋去说:“我们的贵主因为你是个有高尚道义的人,可以向你申诉真诚的托咐,所以才想把受冤屈而压抑的心怀,向你诉说,你能忍心不去解救她的急难吗?”周宝于是让她们走上台阶见面。宾主之间互相行礼,很严肃恭敬,走到榻前坐下,周围是吉祥的烟气,紫气充塞着庭院,她收敛起笑容低垂着头,象是心中十分忧愁悲伤的样子。周宝让人倒酒上菜,用优厚的礼节来接待她,不一会,她收敛起衣袖离开宴席,来回地走着说:“我因为住在郊外的别墅里,多年来享受祭祀,供给酒食的恩德,使我承受了很深的恩惠。虽然我心甘情愿孤独地生活到死去,你们的祭祀使我这个孤独的人有了依靠,而我身上的责任也更大。只因阳间和阴间是根本不同的,行为举止也互相地不和谐,今天是被情理所逼迫,怎么还能隐藏自己的心思?如果你能够理解我的难以诉说的心情,我才敢向你说说。”周宝说:“我愿意听听你的诉说,我希望能知道你的宗族系统,如果能够帮助你,怎么敢以阳间和阴间之不同做为托辞呢?君子为了实现仁,可以舍去自己的生命,为了刚毅贞烈的事而献身,赴汤蹈火,帮助洗刷不公正的冤情,是我的志愿。”她回答说:“我家世代居住在会稽郡的鄮县,选择在东海的一个深潭里居住,世代繁衍,已经一百多代。后来遭遇世变,流离失所,眼看着家室遭受灾难,一家五百人全都被庾氏的一把火烧得几乎死光了,我忍受不了这不共戴天的仇恨,就偷偷地逃到幽深的山里,久未伸雪的冤屈不能洗刷干净。到了梁朝天监年间的中期,梁武帝好奇,找人沟通了龙宫,进入枯桑岛,用火烤燕子的奇异香味,和洞庭君的宝藏主的第七个女儿结成友好,想求得奇异的宝物。接着又听说我家的仇人庾毗罗,在鄮县的白水郎的位置上,丢掉了官位和官印,想接受武帝的命令请求让自己前去,暗中却心怀鬼胎,假如派他去龙宫,假借寻求宝物,想消灭我们的家族。幸亏杰公明察,知道他是挟带着私心来请求出使的,想要肆无忌惮地伤害无辜的人,担心他会反而带来麻烦,给国君的使命带来耻辱,就把这事说给武帝听,武帝就制止了他,就派合浦郡落黎县欧越地方的人罗子春代替他去出使。我的祖先,羞于和庾氏一起活在天地之间,担心他会带来后患,就率领全族的人,藏起锋芒,不暴露行踪,改变了姓名,到新平真宁县安村去躲避仇人,砍去榛丛,挖掘地基,在那里建筑房屋居住,祖先的居住地和这里就成了一南一北互不相干了。我们到现在已经在这里住三代了,开始时人称灵应君,接着封为应圣侯,后来因为以阴间精灵的身份而普遍地帮助世人,功德普及到百姓的身上,又被封为普济王,威信和德行被人民所了解,世人很重视。我就是普济王的第九个女儿,成年后嫁给了象郡石龙的小儿子,我的丈夫因为世代遗传的暴躁刚烈的性格,血气方刚,不遵守法规,严父也管不了他,处理事情残忍暴虐,蔑视礼教,不到一年的时间,果然受到了上天的惩罚,宗族灭亡,儿女也死光了,削去了爵位,除去了姓名。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父母打算让我改嫁,我没有答应。王侯之家前来说媒的,车子连着车子。我的想法是真诚的坚定的,于是打算自杀,父母因我的性格刚烈而生气,就打发我居住到那个地方的另一个城里去,不通音信,到现在已经三十六年了。虽然不能再看见父母,母女之间的温情也早就没有了,离开人群孤独地生活,却正符合我的心意。近年来有个朝那小龙,因他的小弟弟没有结婚,偷偷地送来聘礼,说着甜言蜜语,被严厉拒绝后还来,他就是消灭我的本性,毁去我的形体,我也不答应。朝那就和我的父母结交通好,想成就他的好事,于是让他的小弟弟暂时搬到我父亲的领地西面去住,准备让他留在我父亲的身边作人质,好成就婚姻。父亲知道我的志向不能动摇,就指使朝那用武力逼迫我,我也率领家中五十多个仆人,用武力来反抗,在郊外的原野上交战起来。因为敌众我寡,打不过他们,打了三次仗,失败了三次,兵士们疲乏劳累,不能互相依靠,互相帮助。准备集中起剩余的力量,与敌人进行最后的决战。但是又考虑到敌人来势汹汹,一旦失败,被那顽劣的小子侮辱,即使是死后到了阴间去,有什么脸去和丈夫见面?《诗经》中说:‘荡着小小柏木船,浮在河中间,那人刘海两边垂,实在是我的好侣伴,爱他到死心不变,我的娘啊我的天,怎不体谅我的心愿。’这首诗是卫国世子的寡妻自己发誓愿的话。又说:‘谁说老鼠没有牙?怎么打通我家墙?谁人说你没成家?凭啥逼我来诉讼!虽然逼我来诉讼,我也坚决不顺从!’这是邵伯听了诉讼而作的诗。颓废混乱的风俗衰败下去,忠贞诚实的教化兴起,那么,强暴的男人,就不能侵犯忠贞的女子。现在,你的教化,能够沟通阴阳两界,给现在和将来留下范本,你的忠贞诚实的教化,本来就超过了姬奭的成就。希望能凭借你的一点力量,稍微借给一点兵器,使那个凶恶狂妄的小子受到挫折,使鳏夫寡妇能够活下去,完成我这一生的誓言,传播你帮助危难者的心意。我说的完全是真诚的想法,请你不要拒绝我。”周宝在心里虽然应许了她,因为惊讶她的辩才和博学,所以想用别的事拒绝她,来琢磨研究她说的话,于是说:“边界的战事太多,战争的烟尘就在眼前,朝廷因为西部边疆被敌人占领,三十多个州变得一片荒芜,准备起兵收复国土。我一早一晚都在恭候命令,自己也不敢说安全,不知哪天晚上或早晨,前锋就要出发,我白白地有一腔义愤都说不出来,没有时间接受你的要求。”她回答说:“从前楚昭王以方城为城墙,以汉水为护城河,完全占有楚国的土地,凭借着父兄留下来的基业,对外联合强国,三个贤良的人做内助。可是吴国的军队一起兵,楚国就象鸟儿在乌云中翻滚一样地垮台了,连据城自守的时间都没有,被逼得象一只逃命的兔子。宝玉被抢走了,宗庙社稷受到破坏,万乘之尊的国王,却不能保护先王的朽骨。等到申包胥向秦国乞求出兵的时候,他的血水和泪水弄脏了秦国的朝堂,一连七天长声哭叫,白天黑夜地哭,也不休息。秦伯可怜他的国家的灾祸和失败,竟然为他出了兵,恢复楚国,打退了吴国,使灭亡了的国家存活下来,况芊氏是春秋时代的强者,申包胥是衰败了的楚国的大夫,却在弓箭用光,兵力穷尽的时候,委屈自己放弃平日的志气节操,竭尽忠诚,牺牲一切,感动了强大的秦国。何况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父母责备我孤傲忠贞,狂妄的小子欺凌我孤寡力弱,我被人挟制,处境危急,怎能不稍稍打动仁爱之人的心呢?”周宝说:“九娘子是神灵一类人物,一呼一吸之间就风云变幻,那些愚昧的老百姓,本来在你的掌握之中,你怎么会向世俗之人示弱,自己又觉得困苦到这种程度呢?”她回答说:“我的家族的名望,天下人全都知道,象彭蠡湖和洞庭湖,住的全是外祖父的宗族;陵水和罗水,全是中表亲属;堂兄弟和表兄弟,有一百多人,零散地居住在吴越一带,各有各的领地。主管咸京八水的,一半是我的宗亲。如果派遣一名使者,快速送去一封信,告诉彭蠡湖和洞庭湖的亲属,召集起陵水和罗水的中表亲戚,率领着扬州一带的轻锐部队,聚集起八水的威武的勇士,然后传檄文给天神冯夷,游说巨灵神,鼓动起伍子胥的复仇波涛,再派遣波涛之神手下的鬼怪,驱赶着闪电,指挥着雷神,扇动起狂风,翻腾起巨浪,一百路人马一起前进,王者之师按令而行,一战就能成功。这样的话,朝那这个鳞虫,立刻会变成齑粉,泾州城千里之内,就变成了污秽的水塘。我说的都是可以想象到的,怎么敢瞎说呢?从前,泾阳君和我的洞庭湖外祖父,世代结为婚姻,后来因为夫妻不和谐,抛弃了年轻妻子,钱塘君一怒之下,杀伤了生灵,危害了庄稼,大水环绕着高山,淹没了丘陵,泾水中的鱼类死光,接着又杀死了我外祖父的手下人马。现在泾水边上车轮和马蹄的印迹还在,史书记载依然可查,本来就不是瞎说的。我又因为丈夫家庭的罪孽而得罪了上天,还未受到上帝的赦免,所以才隐藏起来不公开露面,因而才象这样的困苦自己。你如果不能出自真诚的心愿,始终以事情多当作托辞,那么刚才说的话,就躲避不了上帝的责罚了。”周宝于是答应了她,喝完酒撤去宴席,拜了又拜才离开。周宝到了黄昏时才清醒过来,耳朵里听到的,眼睛看见的,恍恍惚惚地象是就在眼前。第二天,就派了一千五百个士兵,守护在湫庙的附近。这个月的第七天,鸡刚叫,周宝刚要起床,窗户上还挺暗的时候,忽然在帐前有一个人,行走在布幔之间,就象是侍奉洗涮梳头的仆人。他招呼点上蜡烛,那人竟然不回答,于是厉声地喝斥,他才说:“阴阳之间是有隔阂的,希望你不要用灯光来逼迫我。”周宝才知道事情异常,就屏住气息,慢慢试探地对他说:“难道你是九娘子吗?”他回答说:“我是九娘子的管家,昨天承蒙你借给我们士兵,挽救了我们的一场灾难,但是因为阴阳有别,我们不能指挥他们,如果能够保持我们开始时的约定,请你再想想这件事。”不一会纱窗渐渐发白,集中眼神看,静悄悄地什么也看不见,周宝思考了很久,才明白他说的意思。于是叫来官吏,命令他按照兵士的名册,选出死亡者的名字,得到骑兵五百人,步兵一千五百人,在名单之中选出押衙官孟远,担任行营都虞侯,写成公文送到善女湫神。这个月的十一日这天,调回了护卫神庙的士兵,站在厅堂前,转瞬之间,有一个穿甲衣的士兵跌倒在地,口能张,眼也能动,问他话却不能回答,也不象是突然死亡的样子,就把他放在走廊之间,天亮时才苏醒过来。于是派人询问他,他回答说:“我开始时看见一个人,穿着青袍,从东面走来,看见我时,很有礼貌,对我说:‘我家主人蒙受了相公的最大的恩情,把我们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可是也没有完全尽到诚意,这才借助于你的聪明机敏,再一次沟通隐秘难言的感情,请你不要推辞。’我急忙用别的理由拒绝他,他就牵着我的衣袖,我迷迷糊糊地跌倒了,只觉得与青衣人一块行走,不一会走到一座庙里,他催促我小步快走,走到帐幕跟前,看见了贵主人,对我说:‘昨天蒙相公可怜我孤弱危急,派你们坚守在我的领地,来来往往走在路上,怎能不劳累?我最近承蒙相公又借给我士兵,心里深感相公的诚意。看那些士兵和战马精明强干,甲衣和武器都很锋利,可是都虞侯孟远,才能很小,地位低下,一点也没有机变谋略。这个月的九日,有三千多个散兵,来掠夺我的近郊,就让孟远率领新到的将士,约定在平原上战斗。由于预设的埋伏不机密,反而被敌人的军队打败。我很想得到一位精通权变和谋略的将军,请你赶快回去,传达我的想法。’说完,我行了礼,告别出来,昏沉沉的象醉了一样,其余的就不知道了。”周宝验证他的说法,竟与自己的梦符合,于是派遣制胜关使郑承符来代替孟远。这个月的十三日晚上,在衙后的球场上,洒酒烧香,发公文请九娘子神接收管理。到了十六日这一天,制胜关报告说:“这个月的十三日夜间,三更天的时候,关使突然死亡。”周宝惊奇叹息,派人骑马去看望他,去了一看果然死了,只是心窝和后背不冷,大夏天停放尸体,也没有腐坏。他的家人很奇怪。忽然有一天晚上,阴冷凄惨的风,吹走了砂石,掀开屋顶拔出大树,庄稼苗全都伏在地上,到天明才停止,云雾在四周密布,一连几天也不散开。到了晚上,有一声迅猛的雷声,就象把天划开一样,郑承符忽然几次呻吟呼吸。他的家里人打开棺材看视他,很久后才苏醒过来,这天晚上,亲属邻居全聚在一起,又悲又喜。连续两天晚上都是这样。家里的人询问原因,他才说:“我开始时看见一个人,穿着紫色衣服,骑着黑马,跟从着十多个人,到了门前下马,让我去见他。彼此作揖谦让应酬了一会儿,他手里捧着一个公文交给我说:‘我们的主人做了一个得良相的梦,知道你有闻名于世的才能,准备遵照南阳诸葛亮的故事,想要消灭邦国的仇敌,派我带着这些礼物钱财,略微表示一下敬意。希望你出山之前,请不要以三顾的劳累要求我的贵主’。我来不及说别的话,只是连说不敢。正在互相应酬的时候,有人已经把聘礼并排放在台阶之下;带鞍的马,武器和铠甲,锦缎彩帛,服装古玩,以及盛弓和箭的器具。我推辞,他们执意不肯,就拜了又拜接受了。他督促我上车。他们骑的马非常神骏高大,装饰得鲜艳洁净,仆人骑的马也很整齐利索。一瞬间走了一百多里,这时有三百个骑兵前来迎接,我被引到一个高大的堂屋,里面准备了大将军使用的行李,我也觉得很得志。指指点点顾盼之间,看见一个大城,城上的齿状矮墙十分高大,护城河极深,我恍恍惚惚地不知道从哪里来。不久,在郊外准备了帐幕和舞乐,安排酒宴。宴会结束后,进入城里。观看我们的人形成人墙,传递消息的小官吏,交错地出现在人群里。经过的门,记不住有多少重。等到了一个地方,象是公署的样子,左右的人让我下马更换衣服,快些去见贵主。贵主派人传出命令,我们以宾主的身份会见。我说自己既然接受了公文、武器、铠甲和临敌用之器具,就是臣子,坚决不同意。身穿军服进去参见,贵主派人传达命令,除去盛放弓和箭的器具,宾主之间,降低一下礼节的等级。我就舍去器杖然后快步进去,看见贵主坐在厅上,我上前拜见,像君臣之礼一样。行礼完毕,就听连连招呼我登上台阶,我就又行了礼,从西面登上登阶。只见几十个穿红衣服,描着翠色的眉毛,梳着龙凤髻的女子侍立两旁。弹着琴弦,握着管乐器,头上插着盛开的花朵,穿着奇异服装准备执行指令的人,又有几十个人。腰里带着金印,垂着紫色印带,头上插着簪子快步走上屋角的人,又不止一个。穿着轻软的皮衣和宽大的带子,白玉横在腰里,排列着站在台阶下面的人,那数目就更多了。接着又让五六个女客,各自带着十几个侍奉的仆人,肩并肩,脚跟脚,一伙一伙地进到堂屋。我也低着头作揖,不敢一一拜见。坐下来之后,有几个大校,全让他们参预坐下。举杯喝酒,进献歌舞,酒轮到贵主喝的时候,她收起衣袖举起酒杯,正要讲几句话,说明一下征聘我的理由,突然战火四起,有人叫喊说:‘朝那贼人的步兵和骑兵几万人,今天天刚亮,就攻破了外围的堡寨,现已经进入边界,几路兵马一齐进军,战火连绵不绝,请发兵去挽救接应。’陪坐的人互相看着,脸上变了颜色,女子们来不及道别,乱纷纷地走散了。等到各位将官走下台阶行礼道谢,站在阶下听候命令时,贵主走到栏杆边对我说:‘我受到相公不同寻常的恩惠,他可怜我孤独没有依靠,接连地派来士兵,拯救我的危难。可是由于战车和兵士力量不充足,这才想到机变和谋略。你不嫌弃我们领地的残破简陋来到了这里。我请将军到来的原因,是为了让你帮助我们摆脱危难。希望你不要以偏僻的阴间为借口,尽心尽力吧。’于是又另外赏赐给我两匹战马,一副黄金甲,战旗和兵器、珍宝和各种用具,摆满了庭院。有两个彩衣女子,把兵符交给我,赏赐给我很多东西。我行了礼捧着兵符出击,传令各位将领,指挥士兵出去,从内到外一致响应。这天夜里我们出城去,一连几次探子来报告,都说,敌人的气势渐渐地大起来。我平时就很熟悉那里的山河地理形势,就领着军队夜间出发,在离城一百多里的地方,把军队分散安排在要害处,明确地公布赏罚标准,用来号令三军。又安设了三道埋伏来等待敌人。黎明时分,安排布置已经完毕。敌人觉得先前总打胜仗,又轻率地进军,以为还是孟远在指挥军队呢。我自己率领着装备轻便、行动迅速的骑兵,登上高处观察敌人的动向。只见到处烟尘飞扬,敌军行列阵势整齐而且严谨。我先派行动迅速的士兵去挑战,以‘示弱’来引诱他们。短兵相接,一边打一边撤,金革互相撞击的声音,象是天和地要分裂开似的。我领着部队装成失败的样子,敌人便尽全力向前追赶。突然,敲鼓声、呐喊声一起爆发,埋伏的军队全部都冲出去,在千里之内辗转战斗,四面夹攻,敌人的军队被打败了,死伤无数。第二次交锋,敌人又失败逃跑。朝那这个狡滑的人,从刀下脱逃了,跟着他逃跑的士兵,只不过十多个人。我挑选出健壮的三十名骑兵去追赶他:终于把他活捉回来带到主帅的大旗之下。由于这场激战,血肉染红了草树,人的脂膏滋润了原野,腥秽的气味飘荡在空中,武器和铠甲堆积如山。把敌人的主帅用轻便的车子快速地送到贵主面前,贵主登上平朔楼收降了他。全国的百姓举行集会,把朝那领到楼前,按礼节责问他,朝那只是口里说我有死罪,竟然再也没有别的可说。贵主命令把他押到都市执行腰斩。快要行刑的时候,有一个使者坐着一辆驿站专用的马车从国王那里来,带着紧急的诏书,让她赶快放了朝那。诏书说:‘朝那的罪过,是我的罪过,你要赦免他,来减轻我的过错。’贵主因为父母又和他沟通了音讯,高兴得了不得,对各位将军说:‘朝那狂妄的行动,就是我父母主使的,现在让我放了他,也是父母的意思。从前我违背父母之意,是为了保持贞节;现在如果再违背父母,恐怕要有不吉祥的事情发生。’他让人解开捆绑,派一个骑士送朝那回去,还未等到朝那回去,他已经羞愧地死在路上。我因为打败敌人有功劳,受到很大的宠信和恩赐,接着又准备礼仪任命我担任平难大将军的职务,封地是朔方的一万三千户。另外赐给我住处、车马宝器、衣服和奴仆、园林和官邸、仪仗旗和铠甲。其次是各位将军,按等级奖赏。第二天大摆宴席,预先坐到席位上的不过五六个人。先前宴会上的六七个女子全来陪坐,一个个风情万种,更加迷人。痛饮到晚上,喝得很高兴。轮到贵主喝酒,她捧着酒杯说:‘我很不幸,年轻轻地就守寡,天性孤独贞烈,不顺从严父的命令,隐居在这里已经三十六年了。我整天散着头发,心如死灰,只是没死罢了。朝那小子胁迫我,几乎达到了倾覆的急险地步,如果不是相公的鼎力相助,以及将军你的杰出才能,那么我这个亡国的女人,又会成为朝那小贼的囚徒。我将永远记住这个恩惠,终生不会忘记。’于是用七宝钟盛着酒,派人拿着送给我。我因而离开坐位,拜了又拜把酒喝了。我从此就动了回家的心思,言词道理说得十分恳切,她就答应给我一个月的假。第二天,我去感谢辞别之后,就带着手下的三十多个人返回。一路之上,就听到鸡和狗的叫声,心里觉得酸溜溜的。不一会就到了家,看见家里人在哭泣,灵帐安设得象是真的一样。我的一个手下让我赶快从棺材缝中钻进去。我正欲动作,却被左右的人一推,接着听到一声震耳的雷鸣,就醒了过来。”郑承符从此不再管理家产,只是把自己的后事交给妻子和孩子。果然过了一个月,他无病而亡。他在快要死的时候,告诉他的亲属说:“我本来是靠机智谋略而被任用,在军队中表现我的节操,虽然没有立下奇异的功勋,可是也大略地表现出了我的才能。但因受到个人冲动性格的牵累,被贬谪到这个地方,我平生的志向和豪气,被压抑着不能表现出来。大丈夫本来就应当卷起狂风,掀起巨浪,抱起泰山压在鸡蛋上,引来东海的水浇熄萤火的光亮,勃发起他的雄鹰和猎犬那样的雄心,为人间扫除不平。我一早一晚就能接受使命,与你们永别的时刻,指日可待。”那个月的十三日,有个人早晨从薛举城出发走了十多里,天刚刚亮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有车马掀起纷纷扬扬的灰尘,战旗鲜艳耀目,穿甲衣的骑兵有好几百名。当中有一个人,颇为洋洋得意,走近一看,竟是郑承符。这个人惊讶了很长时间,呆呆地站在路的左面。一瞥之间,郑承符他们就象风云一样,走到了善女潭,不一会儿,静悄悄地什么也看不见了。 卷第四百九十三 杂录一 卷第四百九十三杂录一 夏侯亶王肃李延实李义琛刘龙裴玄智度支郎虞世南尉迟敬德虞世基来恒欧阳询许敬宗元万顷郭务静唐临苏瑰李峤子娄师德李晦宋之问陆元方陈希闵李详 夏侯亶 梁夏侯亶为九列,家贫而好置乐。妓无衣装饰,客至,即令隔帘奏曲。时人以帘为夏侯妓衣。(出《独异志》) 梁代的夏侯亶被列为九卿。他家里穷却喜欢置办乐队。歌妓没有衣服打扮,客人来了的时候,就让妓女隔着帘子演奏乐曲。当时的人把帘子说成是夏后家歌妓的衣服。 王肃 后魏尚书令王肃字恭懿,琅邪人,肃、齐雍州刺史奂之子。赡学多通,才辞美茂,为齐秘书丞。太和十八年,北归后魏。时高祖新营洛邑,凡所造制,肃博识旧事,大有裨益。高祖甚重之,常呼曰王生。肃在江南之日,聘谢氏女为妻,及至京师,复尚公主。其后谢氏入道为尼,亦来奔肃,见肃尚主,谢作五言诗以赠之。其诗曰:“本为薄上蚕,今作机上丝。得络逐胜去,颇忆缠绵时。”公主代肃答谢云:“针是贯线物,目中恒任丝。得帛缝新去,何能纳故时?”肃甚怅恨,遂造正觉寺以憩之。(出《伽蓝记》) 后魏尚书令王肃,字恭懿,琅邪人。他是南齐朝雍州刺史王奂的儿子,博学多才,善于言辞,长得美貌,是齐朝的秘书丞。后魏太和十八年,王肃向北归顺了后魏。当时高祖新建洛阳城,凡是建筑制造的东西,因为王肃广泛地知道以前的事情,大有好处。高祖非常器重他,经常叫他“王生”。王肃在江南的时候,娶姓谢的女儿为妻。等到到了京城,又娶了公主。这以后谢氏出家做了尼姑,也来投奔王肃。见王肃娶了公主,谢氏作了一首五言诗赠给王肃。那诗说:“本为薄上蚕,今作机上丝。得络逐胜去,颇忆缠绵时。”公主代替王肃答谢说:“针是贯线物,目中恒任丝。得帛缝新去,何能纳故时。”王肃非常惆怅悔恨,就建造了一座正觉寺让谢氏在里面休息。 李延实 后魏太傅李延实者,庄帝舅也。永安中,除青州刺史。将行奉辞,帝谓实曰:“怀砖之俗,世号难治。舅宜好用心,副朝廷所委。”实答曰:“臣年迫桑榆,气同朝露;人间稍远,日近松丘。臣已久乞闲退,陛下渭阳兴念,宠及老臣,使夜行非人,裁锦万里。谨奉明敕,不敢失堕。”时黄门侍郎杨宽在帝侧,不晓怀砖之义,私问舍人温子升,子升曰:“吾闻至尊兄彭城王作青州刺史,闻其宾客从至青州者云。齐土之民,风俗浅薄,虚论高谈,专在荣利。太守初欲入境,百姓皆怀砖叩头,以美其意。及其代下还家,以砖击之,言其向背速于反掌。是以京师谣语曰:狱中无系(“系”原作“击”,据明抄本改。)囚,舍内无青州。假令家道恶,肠中不怀愁。怀砖之义,起在于此也。”颍川苟(陈校本“苟”作“荀”)济,风流名士,高鉴妙识,独出当世。清河崔淑仁称齐士大夫曰:“齐人者,外矫庶几,内怀鄙吝。轻同毛羽,利等锥刀。好驰虚誉,阿附成名。威势所在,促共归之。苟无所资,随即舍去。”言嚣薄之甚也。(出《伽蓝记》) 后魏太傅李延实,是庄帝的舅舅。永安年间,他官拜青州刺史。要去上任的时候去和皇帝告别,皇帝对他说道:“‘怀砖’的习俗,社会上号称是难治的病,舅父应该认真想想,对得起朝廷的委任。”李延实回答说:“为臣的岁数已经迫近晚年,精力如同早晨的露水,离人间渐渐远了,一天天接近坟墓。为臣早已请求退休,陛下却念及甥舅之情,宠幸到老臣,让我这个夜间走路的残疾人管理广阔的土地。老臣遵奉英明的敕令,不敢失误堕落。”当时黄门侍郎在皇帝身边,不明白“怀砖”的意思,私下问舍人温子升。温子升说:“我听说皇帝的哥哥彭城王做青州刺史,听跟着他一块到青州的宾客说,齐地的百姓,风俗浅薄,高谈空论,专讲名利。太守刚入境时,百姓都怀揣砖块磕头,用来赞美太守的心意。等到他被下任取代而回家的时候,百姓又用这些砖打他。这是说人心的向背比翻转手掌还快。所以京城里民谣说:‘狱中无系囚,舍内无青州。假令家道恶,肠中不怀愁。’‘怀砖’的含义就是从这儿产生的。”颍川的苟济是一位才能杰出的名士,鉴赏知识高深,是独一无二超出当世的人物。清河崔淑仁提到齐的士大夫说:“齐地人,外表装作好学上进,内心却怀着浅俗,轻浮得象羽毛,锋利得象刀子锥子,好追求虚名,依附有盛名的人。有威风有势力的,他们就急忙去投奔。如果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他们随即就离去。”这是说他们轻浮得厉害。 李义琛 李义琛,陇西人,居于魏。自咸阳主簿拜监察。少孤贫,唐初草创,无复生业。与再从弟义琰、三从弟上德同居,事从姑,定省如亲焉。武德中,俱进士。共有一驴,赴京。次潼关,大雨,投逆旅。主人鄙其贫,辞以客多,不纳。(“不纳”原作“喑讷”,据陈校本改)进退无所舍,徙倚门旁。有咸阳商客见而引之,同舍多喑呜。(“呜”原作“鸣”,据明抄本改)商客曰:“此三人游学者,今无所止,奈何睹其狼狈?”乃引与同寐处。数日方晴,道开。义琛等议鬻驴以一醉,商客窃知,固止之,乃资以道粮。琛既擢第,历任咸阳。召商客,与之抗礼,商客不复识,但悚惧逊退。琛语其由,乃悟,因引升堂。后任监察。(出《云溪友议》) 李义琛是陇西人,居住在魏,从咸阳主簿升为监察。义琛少年时死了父亲,家很贫困。唐朝刚开国,他也没有什么产业,跟二堂弟李义琰三堂弟李上德在一起住。事奉从祖姑姑,按时问安就像对待父母。武德年间,三人都考进中了进士。他们三人共用一头驴,到京城去。走到潼关,赶上下大雨,去住旅店。店主人鄙视他们穷困,用客多推辞,不收留他们。三人往前走往后退都无房可寻,只好站在店门旁边。有个咸阳的商人看到他们就拉他们同住,同屋的人大多不满。商人说:“这三个人是去外地学习的,现在没有住的地方,为什么看他们这样狼狈不管?”于是拉着他们与自己睡在一处。几天后才晴天,路上可以行走了,义琛等人商量把驴卖了以便请请商客。商客暗中知道了,坚决阻止了他们,于是又供给他们三人路上吃的粮食。等到李义琛考中以后,到了咸阳任职,就把商人找来,与他以平等的礼节相见。商人认不出他,只是恐惧谦让退避。李义琛告诉了他原由,商人才明白过来,于是拉着商人进入正堂。李义琛后来担任了监察。 刘龙 刘龙后名义节,武德初,进计于高祖曰:“今义师数万,并在京师,樵薪贵而布帛贱。若采街衢及苑中树木作樵,以易帛,岁取数十万匹。又藏内缯绢,每匹皆有余轴之饶。使截剩物,以供杂费,动盈万段矣。”高祖并从之。(出《谭宾录》) 刘龙后改名为义节。武德初年,向高祖献计说:“现在仁义的军队好几万,都在京城里,柴贵而布帛贱。如果采伐街路上和花园中的树木作柴来换帛,每年可换得数十万匹帛。另外,仓库内的缯绢,每一匹都多出一些。让人把多出的裁下来,以便供给杂费之用,这一动就够万段了。”高祖一并采纳了他的意见。 裴玄智 武德中,有沙门信义,(《两京新记》“信义”作“信行”)习禅,以三阶为业,于化度寺置无尽(“尽”原作“昼”,据许本改。)藏。贞观之后,舍施钱帛金玉,积聚不可胜计。常使此僧监当。分为三分,一分供养天下伽蓝增修之备,一分以施天下饥馁悲田之苦,一分以充供养无碍。士女礼忏阗咽,施舍争次不得,更有连车载钱绢,舍而弃去,不知姓名。贞观中,有裴玄智者,戒行精勤,入寺洒扫。积十数年,寺内徒众,以其行无玷缺,使守此藏。后密盗黄金,前后所取,略不知数,寺众莫之觉也。因僧使去,遂便不还。惊疑所以,观其寝处,题诗云:“放羊狼颔下,置骨狗前头。自非阿罗汉,安能免得偷!”更不知所之。(出《辨疑志》) 武德年间,有个僧人信义学习佛教的禅宗理论,用三层台阶八事学业,在化度寺建了一个叫“无尽藏”的仓库。贞观时代开始以后,人们施舍的钱帛金玉,堆积在库里多得数不过来,常让这个和尚在那里看管。这些财物分为三份,一份供给天下寺庙的修理费用。一份用来施舍给天下饥寒交迫的穷人,一份充当供佛用品和招待僧人,不使他们困难。男男女女礼拜忏悔的满寺院都是,争相施舍,都排不上号。还有的人用好几辆车送来钱和绢,卸完车就走了连姓名也不留。贞观年间,有个裴玄智,恪守戒,律,专心勤奋。进入寺里洒水扫地,干了十多年。寺内的众人因为他的品行没有什么缺点,就让他看守那个仓库。后来他偷偷地盗走了黄金,前后拿走的,不知有多少,寺里的众人谁也没有发现这件事。因为他被派出去办一件事,于是就没再回来。大家惊疑他为什么这样,到他的住处一看,见他题了一首诗:“放羊狼颔下,置骨狗前头。自非阿罗汉,安能免得偷!”再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度支郎 贞观中,尚药奏求杜若,敕下度支。有省郎以谢朓诗云:“坊州采杜若”,乃委坊州贡之。本州曹官判云:“坊州不出杜若,应由读谢朓诗误。郎官做如此判事,岂不畏二十八宿笑人耶?”太宗闻之大笑,改授雍州司法。(出《国史》,明抄本、陈校本作出《国史纂异》) 贞观年间,主管药物的大臣上奏皇上征求杜若这种药。皇上下令户部的度支曹承办。有个部里的郎官凭谢朓诗中的“坊州采杜若”一句,便委托坊州进贡杜若。该州的某曹的官答复说:“坊州不产杜若,恐怕是由于读谢朓的诗搞错了。郎官做出像这样的决定,难道不怕二十八宿笑话人吗?”唐太宗听后大笑,于是把那个郎官改任为雍州司法。 虞世南 太宗将致樱桃于酅公,称奉则尊,言赐则卑。问于虞世南。世南对曰:“昔梁武帝遗齐巴陵王称饷。”从之。(出《国史》,明抄本、陈校本作出《国史纂异》) 唐太宗打算送给酅公樱桃,说“奉”就太尊敬了,说“赐”又显得对方地位太低了,就去问虞世南。虞世南回答说:“从前梁武帝赠送东西给齐的巴陵王时用‘饷’。”太宗听从了这个意见。 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善夺槊,齐王元吉亦善用槊,高祖于显德殿前试之。谓敬德曰:“闻卿善夺槊,令元吉执槊去刃。”敬德曰:“虽加刃,亦不能害。”于是加刃。顷刻之际,敬德三夺之。元吉大惭。(出《独异志》) 尉迟敬德擅长夺槊,齐王元吉亦善用槊。高祖在显德殿前进行验证,对敬德说:“听说你善长夺槊,叫元吉拿着槊去掉刃。”敬德说:“即使加上刃,也不能伤着我。”于是加上了刃。不长时间,敬德把元吉的槊夺过来三次,元吉觉得非常惭愧。 虞世基 虞世南兄世基与许敬宗父善心,同为宇文化及所害。封德彝时为内史舍人,备见其事。因谓人曰:“世基被戮,世南匍匐以请代;善心之死,敬宗蹈舞以求生。”(出《谭宾录》) 虞世南的哥哥虞世基和许敬宗的父亲许善心,同时被宇文化及所害。封德彝当时是内史舍人,全部目睹了那件事。他就对别人说:“虞世基被杀时,虞世南伏在地上请求代死;许善心死时,许敬宗却反复叩拜行礼来求生。” 来恒 来恒,侍中济之弟,弟兄相继秉政,时人荣之。恒父护儿,隋之猛将也。时虞世南子无才术,为将作大匠。许敬宗闻之,叹曰:“喊事之倒置,乃至于斯!来护儿儿为宰相,虞世南男作木匠。”(出《大唐新语》) 来恒是侍中来济的弟弟,弟兄相继掌权,当时的人都觉得他们很荣耀。来恒的父亲来护儿是隋朝的猛将。当时虞世南的儿子没有才能和心术,做了管理宫殿建筑的将作大匠官。许敬宗听说了这件事,叹息说:“事情的颠倒,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来护儿的儿子做宰相,虞世南的男儿却做木匠!” 欧阳询 文德皇后丧,百官坷。率更令欧阳询状貌丑异,众指之。中书舍人许敬宗见而大笑,为御史所劾,左授洪州司马。(出《谭宾录》) 文德皇后去世,百官都带孝。率更令欧阳询相貌丑陋古怪,众人有的指指点点。中书舍人许敬宗看到后大笑不止,于是被御史告发检举,许被贬为洪州司马。 许敬宗 太宗征辽,作飞梯临其城。有应募为梯首者,城中矢石如雨,因竞为先登。英公李世勣指之谓中书舍人许敬宗:“此人岂不大健?”敬宗曰:“非健,要是未解思量。”帝闻,将罪之。(出《国史纂异》) 太宗攻打辽国,制成了云梯搭在敌城墙上。有一个应募首先登梯的人,城中的箭和石头像雨点般投射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应募者争先恐后地登梯攻城。英公李世绩指着他对中书舍人许敬宗说:“这个人难道不是大壮士?”敬宗说:“不是壮士,主要是不懂得思考。”皇帝听说后,打算判他罪。 元万顷 元万顷为辽东道管记,作檄文,讥议高丽,“不知守鸭绿之险”。莫离支报云:“谨闻命矣”。遂移兵守之。万顷坐是流于岭南。(出《谭宾录》) 元万顷是辽东道的管记,作了一篇檄文,讥笑非议高丽不知道守住鸭绿江险要处。莫离支在回报文章中说:“恭敬地听到你的指示了。”于是调兵守住鸭绿江险要处。万顷因为犯了这个错误被流放到岭南。 郭务静 沧州南皮丞郭务静性糊涂,与主簿刘思庄宿于逆旅,谓庄曰:“从驾大难。静尝从驾,失家口三日,于侍官幕下讨得之”。庄曰:“公夫人在其中否?”静曰:“若不在中,更论何事?”又谓庄曰:“今大有贼。昨夜二更后,静从外来,有一贼,忽从静房内走出。”庄曰:“亡何物?”静曰:“无之”。庄曰:“不亡物,安知其贼?”静曰:“但见其狼狈而走,不免致疑耳。”(出《朝野佥载》) 沧州南皮县的县丞郭务静性情糊涂。跟主簿刘思庄住在旅馆里时,郭对庄说:“跟随皇帝出行太难。我曾跟随皇帝出行,家人丢失了三天,后来在侍从官员的帐篷中要了回来。”刘思庄说:“您的夫人也在其中吗?”静回答说:“如果她不在里面,还说什么呢?”又对庄说:“现在贼很多。昨夜二更天后,我从外面回来,有一个贼,忽然从我的房里跑出来。”庄说:“丢了什么东西?”静说:“没丢什么。”庄说:“不丢东西,怎么知道他是贼?”静回答说:“只见他狼狈而逃,不免产生了怀疑罢了。” 唐临 唐临性宽仁,多恕。常欲吊丧,令家僮归取白衫,僮乃误持余衣,惧未敢进。临察之,谓曰:“今日气逆,不宜哀泣,向取白衫且止。”又令煮药不精,潜觉其故,乃谓曰:“今日隐晦,不宜服药,可弃之。”终不扬其过也。(出《传载》) 唐临性情宽厚仁慈,经常原谅别人。曾有一次想去吊唁,叫家僮回去取白衫,家僮误拿来了别的衣服,心里害怕不敢进。唐临觉察到了这个情况,就对家僮说:“今日我呼吸不畅,不适宜伤心哭泣,刚才取白衫的事就暂时不办了。”又一回家僮熬药不精细,唐暗中觉察出了原因,就说:“今天天气阴沉,不适合吃药,可以把药物扔了。”他始终不公开家僮的过错。 苏瑰李峤子 中宗常召宰相苏瑰、李峤子进见。二子皆僮年,上迎抚于前,赐与甚厚。因语二儿曰:“尔宜忆所通书,可谓奏吾者言之矣。”颋应之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峤子亡其名,亦进曰:“斮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上曰:“苏瑰有子,李峤无儿。”(出《松窗录》) 中宗曾有一次召宰相苏瑰和李峤的儿子进见。两个儿子都是儿童。皇上迎上去拉到面前抚摸他俩,赐给他们不少东西。于是告诉两个孩子:“你们应该回忆一下学懂了的书,认为可以对我讲的就把它说出来。”苏颋回答说:“木头依照墨线就直,国君听从劝谏就圣明。”李峤的儿子不知道叫什么名,也进上两句话:“斩断早晨过河人的小腿,挖出贤人的心。”皇上说:“苏瑰有儿子,李峤没有儿子。” 娄师德 天后朝,宰相娄师德温恭谨慎,未尝与人有毫发之隙。弟授代州刺史,戒曰:“吾甚忧汝与人相竞。”弟曰:“人唾面,亦自拭之而去。”师德曰:“只此不了,凡人唾汝面,其人怒也。拭之,是逆其心。何不待其自干?”而其保身远害,皆类于此也。(出《独异志》) 又则天禁屠杀颇切,吏人弊于蔬菜。师德为御史大夫,因使至于陕。厨人进肉,师德曰:“敕禁屠杀,何为有此。厨人曰:“豺咬杀羊。”师德曰:“大解事豺。”乃食之。又进鲙,复问何为有此。厨人复曰:“豺咬杀鱼。”师德因大叱之:“智短汉,何不道是獭?”厨人即云是獭。师德亦为荐之。(出《御史台记》) 武则天当朝时,宰相娄师德温和谦恭谨慎,不曾跟人家有丝毫的隔阂。娄师德的弟弟被委任为代州刺史,娄师德告诫他说:“我很担心你跟人家相争。”弟弟说:“人家吐我的脸,我就自己擦去走了就是了。”师德说:“只做到这点还不够。凡是人家吐你脸,那个人一定是很生气的,擦掉它,这就违背了那人的心,为什么不等它自己干呢?”那些保护自身,远离危害的事,都跟这类似。 另外,武则天禁止屠杀很严厉,小吏们苦于只吃蔬菜。师德为御史大夫,因出差到了陕西,吃饭时厨师送上了肉,师德说:“皇上禁止屠宰,为什么有这东西?”厨师说:“豺咬死的羊。”师德说:“这个豺太懂事了!”于是吃了肉。又端上了切细的鱼肉,又问为什么有这种东西。厨师又说:“豺咬死了鱼。”师德于是大声斥责他:“缺心眼的汉子!为什么不说是獭咬死的?”厨师马上说是獭咬死的。师德也替他推荐给大家。 李晦 李晦为雍州长史,私第有楼,下临酒肆。其人尝候晦言曰:“微贱之人,虽则礼所不及,然家有长幼,不欲外人窥之。家逼明公之楼,出入非便,请从此辞。”晦即日毁其楼。(出《谭宾录》) 李晦是雍州长史,私人住宅中有楼房,下临酒肆。那酒店的人曾等着李晦来时说道:“我这个低微卑贱的人,虽然是礼涉及不到的,然而家中也有老少,不想让外人偷看他们。可是我家靠近大人家的楼,出入感到不便,请允许我从此离开。”李晦当天就拆了那座楼。 宋之问 宋之问,天后朝,求为北门学士,不许。作《明河篇》以见其意。诗云:“明河可望不可亲,愿得乘槎一问津。更将织女支机石,还访城都卖卜人。”则天见其诗,谓崔融曰:“吾非不知之问有才调,但以其有口过。”盖以之问患齿疾,口常臭故也。之问终身惭愤。(出《本事诗》) 宋之问在武则天当政时,请求成为北门学士,则天没答应。宋之问就写了一首《明河篇》来表达自己的心意。那诗说:“明河可望不可亲,愿得乘槎一问津。更将织女支机石,还访城都卖卜人。”武则天看了那首诗后,对崔融说:“我不是不知道宋之问有才情,只是因为他有口上的过失。”原来是因为宋之问患有牙病,嘴里经常发出臭味的缘故。宋之问终生都感到羞惭气愤。 陆元方 陆元方为鸾台凤阁侍郎,居相国。则天将有迁除,必先访之。元方密以进,不露其恩,人莫之知者。先所奏进状章,缄于函中,子弟未尝见。临终,命焚之。曰:“吾阴德于人多矣,其后福必不衰也。吾本当寿,但以领选曹,铨择流品,吾伤心神耳。”言毕而终。(出《御史台记》) 陆元方做门下省和中书省的侍郎,处于宰相的地位,武则天将要降升官员时,一定先去征求他的意见。元方秘密的献上自己的意见,不显示皇上对他的恩宠,所以别人没有知道这情况的。以前上奏的奏章,都封在匣子里,子孙们也不曾看见。临死前,他让人把这些奏章都烧了,说:“我对待别人积下的阴德多了,以后福分一定不会衰减的。我本来可以多活几年,只因为又兼任选曹,选拔评定官阶,我费心劳神罢了。”说完就死了。 陈希闵 司刑司丞陈希闵以非才任官,庶事凝滞。司刑府史,目之为“高手笔”,言秉笔之额,半日不下,故名“高手笔”。又号“按孔子”,言窜削至多,纸面穿穴,故名“按孔”。(出《朝野佥载》) 司刑司丞陈希闵因为无才而担任了官职,什么事都办得很不顺畅。司刑府吏把他看成“高手笔”,是说他拿着笔的上端,半天不落下去,所以叫“高手笔”。又叫他“按孔子”,是说他删削极多,纸都穿孔了,所以叫“按孔”。 李详 李详字审己,赵郡人。祖机衡,父颖,代传儒素。详有才华胆气,放荡不羁。解褐盐亭尉。详在盐亭,因考,为录事参军所挤。详谓刺史曰:“录事恃乣曹之权,当要害之地,为其妄褒贬耳。若使详秉笔,亦有其词。”刺史曰:“公试论录事考状。”遂授笔。详即书录事考曰:“怯断大按,好勾(“勾”原作“匀”,据明抄本改。)小稽。自隐不清,言他总浊。阶前两竞,斗困方休。狱里囚徒,非赦不出。”天下以为谈笑之最焉。(出《御史台记》) 李详字叫审己,是赵郡人。祖父叫机衡,父亲叫颖,世代以儒者的品德操行相传。李详既有才华,又有胆量和勇气,行动随便,不爱拘束。后穿上官服,做了盐亭尉。李详在盐亭时,因考核事,被录事参军所排挤。李详对刺史说:“录事参军依仗他有检举众人的权力,身处要害的位置,把别人胡乱褒贬罢了。如果让我李详拿着笔,我也有我的说法。”刺史说:“您试论一下录事参军考核的情形。”于是交给他笔。李详马上写了录事考核的情况:“大事的考核不敢下判断,小事的考核却津津有味。隐瞒自己不清白之处,谈到他人都是浑浊。大堂上双方相争,直到都瘦备不堪才停止。狱里的囚犯,不遇赦时不放出来。”天下的人都认为这是最有趣的谈笑了。 卷第四百九十四 杂录二 卷第四百九十四杂录二 房光庭崔思兢崔湜吕太一许诫言杜丰修武县民李元皛王琚李适之白履忠夜明帘班景倩薛令之 房光庭 房光庭为尚书郎,故人薛昭流放,而投光庭,光庭匿之。既败,御史陆遗逸逼之急。光庭惧,乃见时宰。时宰曰:“公郎官,何为匿此人?”曰:“光庭与薛昭有旧,以途穷而归光庭,且所犯非大故,得不纳之耶?若擒以送宫,居庙堂者,复何以待光庭?”时宰义之,乃出为慈州刺史,无他累。光庭尝送亲故之葬,出鼎门,际晚且饥,会鬻糕饼者,与同行数人食之。素不持钱,无以酬值。鬻者逼之,光庭命就我取直,鬻者不从。光庭曰:“与你官衔,我右台御史也,可随取值。”时人赏其放逸。(原缺出处,陈校本作出《御史台记》) 房光庭做尚书郎,老朋友薛昭被流放,来投奔光庭,光庭把他藏了起来。事情败露以后,御史陆遗逸逼着跟他要人,要得很急。光庭害怕了,就去见当时的执政官。当时的执政官说:“您是郎官,干什么要隐藏这个人呢?”房回答说:“我与薛昭有老交情,他现在是因为走投无路来投奔我;再说所犯的也不是大事,能不收留他吗?如果抓起他来送给宫中,在朝廷上的人,又会用什么态度对待我光庭呢?”当时的执政官认为他很讲义气,就派他出朝做慈州刺史,没受到连累。光庭曾为亲戚故旧送葬,出了鼎门,就接近黄昏,并且肚子很饿了。正好有卖糕饼的,光庭就和同行的几个人吃起来,但一向身上不带钱,没法付帐。卖饼的人逼着要钱,光庭就叫卖饼的人跟他去拿钱,卖饼的人不同意。光庭说:“告诉你官衔!我是右台御史,可随我去拿钱。”当时的人都很欣赏他的放任自由。 崔思兢 崔思兢,则天朝,或告其再从兄宣谋反,付御史张行岌按之。告者先诱藏宣家妾,而云妾将发其谋,宣乃杀之,投尸于洛水。行岌按,略无状。则天怒,令重按,行岌奏如初。则天曰:“崔宣反状分明,汝宽纵之。我令俊臣勘,汝母悔。”行岌曰:“臣推事不若俊臣,陛下委臣,须实状。若顺旨妄族人,岂法官所守?臣必以为陛下试臣尔。”则天厉色曰:“崔宣若实曾杀妾,反状自然明矣。不获妾,如何自雪?”行岌惧,逼宣家令访妾。思兢乃于中桥南北,多置钱帛,募匿妾者,数日略无所闻。而其家每窃议事,则告者辄知之。思兢揣家中有同谋者,乃佯谓宣妻曰:“须绢三百匹,顾刺客杀告者。”而侵晨伏于台前。宣家有馆客姓舒,婺州人,言行无缺,为宣家服役,宣委之同于子弟。须臾,见其人至台赂阍人,以通于告者。告者遂称云:“崔家顾人刺我,请以闻。台中惊忧。思兢素重馆客,不知疑。密随之,到天津桥,料其无由至台。乃骂之曰:“无赖险獠,崔家破家,必引汝同谋,何路自雪?汝幸能出崔家妾,我遗汝五百缣,归乡足成百年之业。不然,则亦杀汝必矣。”其人悔谢,乃引思兢于告者之家,搜获其妾。宣乃得免。(出《大唐新语》) 崔思兢在武则天当政时,有人告他的堂兄崔宣谋反,于是武则天让御史张行岌审查这件事。告密的人先用引诱的手段藏起了崔宣家的妾,却说崔妾将要揭发崔的阴谋,崔宣就杀了她,把尸体扔到了洛水中。张行岌调查后,一点证据也没查出。武则天很生气,命令重新审查。重新审查后,张行岌上奏内容仍像上次一样。武则天说:“崔宣造反的表现很清楚,你宽大放纵他。我要让来俊臣调查,你可别后悔!”张行岌说:“臣推断事情不如俊臣,陛下委托臣来办这事,我得掌握实情,如果只顺从旨意胡乱的族灭人家,哪里是执法官应信守的?臣认为陛下一定是在考试为臣罢了。”武则天脸色严肃地说:“崔宣如果确曾杀了小老婆,造反的情形自然就清楚了。不把小老婆找出来,怎么洗清自己?”张行岌害怕了,逼着崔宣家去寻找小老婆。思兢于是在中桥南面北面,放了很多钱帛,悬赏广泛征求知道窝藏小老婆的人。但过了好几天,一点消息也没听到。可是他家每次偷偷商量的事,告密的人却都知道。思兢揣测家中有同谋的人,于是假装对崔宣的妻子说:“得用三百匹绢,雇刺客杀死告密的人。”而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思兢就潜伏在御史府前。崔宣家有个门客姓舒,是婺州人,平时言行没有什么缺点,一直为崔宣家效劳。崔宣委派他办事就跟委派子孙一样放心。不一会儿,思兢就看见姓舒的那个人贿赂看门人,以便让他通报告密的人。告密的人于是说道:“崔家雇人刺我,请把情况告诉我。”御史府中惊慌混乱。思兢一向器重这个门客,没怀疑过他。便偷偷尾随着他,到了天津桥,思兢估计他不会再到御史府去,就骂他说:“无赖阴险的獠子!崔家破家,一定供出你是同谋,看你有什么办法洗清自己!如果你侥幸能找出崔家的小老婆,我送你五百匹缣。回到家乡足够建成百年的基业。不这样做,那么你也一定会被杀。”那个人后悔道歉,于是带着思兢到了告密者的家里,搜出了那个小老婆。崔宣才得以免罪。 崔湜 唐崔湜,弱冠进士登科,不十年,掌贡举,迁兵部。父揖,亦尝为礼部,至是父子累日同省为侍郎。后三登宰辅,年始三十六。崔之初执政也,方二十七,容止端雅,文词清丽。尝暮出端门,下天津桥,马上自吟:“春游上林苑,花满洛阳城。”张说时为工部侍郎,望之杳然而叹曰:“此句可效,此位可得,其年不可及也。”(出《翰林盛事》) 唐代的崔湜二十岁时就考中了进士,不到十年工夫,开始主管国家考试录取人才的工作,后来升为兵部侍郎。崔湜的父亲叫崔揖,也曾做礼部侍郎,到这时候父子天天在同一官署中做侍郎。后来多次登上辅政大臣的位置,而年龄才三十六岁。崔湜刚开始执政的时候,才二十七岁,形貌举动端正美好,文章的词句清新华美。曾在黄昏时候出了端门,到了天津桥,坐在马上自己吟诵:“春游上林苑,花满洛阳城。”张说当时是工部侍郎,望见了崔湜意味深长地叹息说:“这句子可以效法,这个地位也可以得到,但是他的年龄是达不到的。” 吕太一 吕太一为户部员外郎,户部与吏部邻司。时吏部移牒,令户部于墙宇自竖棘,以备铨院之交通。太一答曰:“眷彼吏部,铨惣之司,当须简要清通,(“通”原作“同”,据陈校本改)何必竖篱种棘。”省中赏其清俊。(出《御史台记》) 吕太一做户部员外郎。户部与吏部的官署相邻。当时吏部发文,让户部在院墙外自己栽上酸枣树,以防备吏部的人通过。太一答复说:“我想那吏部,是选拔人才,总管众务的部门,应当简明扼要,清楚畅通。何必竖起篱笆,种上酸枣树?”部内诸公都赞赏他的清高超群。 许诫言 许诫言为瑯邪太守,有囚缢死狱中,乃执去年修狱典鞭之。修狱典曰:“小人主修狱耳,如墙垣不固,狴牢破坏,贼自中出,犹以修治日月久,可矜免。况囚自缢而终,修狱典何罪?”诫言犹怒曰:“汝胥吏,举动自合笞,又何诉?”(出《纪闻》) 许诫言担任瑯邪太守,有个囚犯在狱中自己吊死了,他便把去年主管修狱的抓来进行鞭打。主管修狱的人说:“小人掌管修监狱而已。像墙壁不坚固,牢狱被破坏,犯人从里面逃出,还可以因为修建时间长了,而免罪,何况是囚犯自己上吊而死呢?主管修监狱的有什么罪?”许诫言仍生气地说:“你是小吏,这样的行动自然应该鞭打,还有什么可申诉的?” 杜丰 齐州历城县令杜丰,开元十五年,东封泰山,丰供顿。乃造棺器三十枚,置行宫。诸官以为不可,丰曰:“车驾今过,六宫偕行,忽暴死者,求棺如何可得?若事不预备,其悔可追乎?”及置顿使入行宫,见棺木陈于幕下,光彩赫然,惊而出,谓刺史曰:“圣主封岳,祈福祚延长,此棺器者,谁之所造?且将何施?何不祥之甚?”将奏闻,刺史令求丰。丰逃于妻卧床下,诈称赐死,其家哭之。赖妻兄张抟为御史,解之,乃得已。丰子钟,时为兖州参军,都督令掌厩马刍豆。钟曰:“御马至多,临日煮粟,恐不可给,不如先办。”乃以镬煮粟豆二千余石,纳于窖中,乘其热封之。及供顿取之,皆臭败矣。乃走,犹惧不免。命从者市半夏半升,和羊肉煮而食之,取死,药竟不能为患而愈肥。时人云,非此父不生此子。(出《纪闻》) 齐州的历城县令杜丰,在开元十五年,皇帝上泰山祭天,由杜丰张罗供应。杜丰于是制造了棺材三十口,放在行宫中。各位官员认为这不行。杜丰说:“皇帝现在经过,六宫都随行,忽然得急病而死的,临时找棺材怎么能找到?如果事情不预先作准备,那后悔就来不及了。”等到安排停顿,让官员进入了行宫。官员看见棺材摆在帐幕下,光彩触目惊心,就惊讶地出来了。对刺史说:“圣明的国君到泰山祭天,祈求福气延长,这些棺材,是谁制造的?将要用它做什么?多么不吉利?”于是打算上奏皇帝。刺史让人去把杜丰找来,杜丰逃到妻子睡觉的床底下,假称皇帝已让他死,他家的人都为他哭。后仗着大舅哥张抟做御史,从中周旋排解,才把这件事了结了。杜丰的儿子杜钟,当时做兖州的参军。都督让他掌管马圈里的马和草料。杜钟说:“皇帝的马极多,到了用的日子再煮小米,恐怕供应不足,不如先办。”于是便用锅煮了两千多斤的小米和豆子,放入窖里,趁热封严了窖。等到张罗供应时取出一看,全都腐烂发臭了。于是逃跑,仍害怕不能免罪,就叫随从的人买了半夏半升,和在羊肉里煮着吃了,以便自杀。可是药竟然不能药死人,人反而更胖了。当时的人说:“除非这样的父亲生不出这样的儿子。” 修武县民 开元二十九年二月,修武县人嫁女,婿家迎妇,车随之。女之父惧村人之障车也,借俊马,令乘之,女之弟乘驴从,在车后百步外行。忽有二人出于草中,一人牵马,一人自后驱之走,其弟追之不及,遂白其父。父与亲眷寻之,一夕不能得。去女家一舍,村中有小学,时夜学,生徒多宿。凌晨启门,门外有妇人,裸形断舌,阴中血皆淋漓。生问之,女启齿流血,不能言。生告其师,师出户观之,集诸生谓曰:“吾闻夫子曰,木石之怪夔魍魉,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坟羊。吾此居近太行,怪物所生也,将非山精野魅乎?盍击之?”于是投以砖石,女既断舌,不能言,诸生击之,竟死。及明,乃非魅也。俄而女家寻求,至而见之,乃执儒及弟子诣县。县丞卢峰讯之,实杀焉,乃白于郡。笞儒生及弟子,死者三人,而劫竟不得。(出《纪闻》) 开元二十九年二月,修武县有户人家女儿出嫁,女婿家迎媳妇,是带着车去的。女方的父亲怕村里人挡住了车不能前进,就借了好马,让女儿骑着它。女方的弟弟骑着驴在后边跟着,在车后百步以外走着。忽然有两个人从草中出来,一人牵着驮新娘子的马,另一个人从后面赶着马跑。新娘的弟弟追不上,于是报告了父亲。父亲便与亲属一起寻找新娘子,一个晚上也没找到。距离女方家三十里处,有个村子里有所小学校,当时上夜学,所以学生多住宿。早晨起来开门时,看见门外有个妇女,赤身露体,舌头也被弄断了,阴部血淋淋的。学生问她,那女人一张口就血流不止,说不出话来。学生就告诉了老师。老师走出门来看了看,召集学生们对他们说:“我听孔夫子说过,山上的怪物叫夔魍魉,水里的怪物叫龙罔象,土里的怪物叫坟羊。我们住的这地方靠近太行山,是怪物生长的地方,这女人莫不是山精野妖吗?何不一块打她?”于是一起用砖石投击她。女的舌头已断,说不了话,学生们不断打她,最后被打死了。等到天亮了一看,并不是妖怪。不一会儿这个女人的家里人来此寻找。来到后看到了女儿惨死的样子,于是把那个教书的先生和他的学生都抓到了县里。县丞卢峰审讯这件事,审讯证明确实是师生杀了人。于是上报于郡,判先生和学生笞刑。被鞭笞而死的有三个人,可是那两个真正的劫人犯,最后也没有抓到。 李元皛 李元皛为沂州刺史,怒司功郄承明,命剥之屏外,承明狡猾者也。既出屏,适会博士刘琮琎后至,将入衙。承明以琮琎儒者,则前执而剥之,绐曰:“太守怒汝衙迟,使我领人取汝,令便剥将来。”琮琎以为然,遂解衣。承明目吏卒,擒琮琎以入,承明乃逃。元皛见剥至,不知是琮琎也,遂杖之数十焉。琮琎起谢曰:“蒙恩赐杖,请示罪名。”元皛曰:“为承明所卖。”竟无言,遂入户。(出《纪闻》) 李元皛做沂州刺史,对司功郄承明很生气,命人到屏帐外面剥去他的衣服。承明是个很狡猾的人,出了屏帐以后,恰好碰到了博士刘琮琎来晚了,将要进入衙门。承明因为琮琎是个文人,就上前抓住他,剥他的衣服,欺骗他说:“太守对你来晚了很生气,让我带着人来捉你,并且叫立即剥下衣服带上去。”琮琎以为是真的,就脱下了衣服。承明给吏卒使眼色,让他们抓着琮琎进去。承明于是逃走了。元皛见剥下衣服的人来了,也不知道是琮琎,就叫人用棍子打了数十下。琮琎站起来谢罪说:“承蒙恩惠,赏给我这么多棍。请告诉我犯了什么罪?”元皛说:“被承明出卖。”琮琎竟没话说,便进了门。 王琚 玄宗在藩邸时,每游戏于城南韦杜之间,尝因逐狡免,意乐忘返。与其徒十数人,饥倦甚,因休息村中大树之下。适有书生,延帝过其家,其家甚贫,止村妻一驴而已。帝坐未久,书生杀驴煮秫,备膳馔,酒肉滂沛,帝顾而甚奇之。及与语,磊落不凡,问其姓,乃王琚也。自是帝每游韦杜间,必过琚家,琚所语议,合帝意,帝日益亲善。及韦氏专制,帝忧甚,独密言于琚。琚曰:“乱则杀之,又何亲也?”帝遂纳琚之谋,戡定内难。累拜琚为中书侍郎,实预配飨焉。(出《开天传信记》) 玄宗在诸侯王的府第里时,常常在长安城南的韦曲和杜曲之间游戏,曾经因为追赶狡猾的兔子,心情高兴而忘了回家。他和手下的十几个人,都饥饿疲倦得厉害,于是在村中的大树下面休息。恰好有个书生,延请玄宗访问他家。他的家中很贫困,只有一位乡下妻子和一头驴而已。玄宗坐的时间还不长,书生杀驴煮粘高粱,准备饭食。酒肉丰盛,玄宗看了感到很奇怪。等到与书生交谈,发现书生洒脱、直率、开朗,跟一般人不同。问他姓名,原来叫王琚。从此后玄宗每到韦、杜间游玩,一定造访王琚家。王琚的谈话和主张,都合乎玄宗心意,玄宗一天比一天跟他更加亲近友好。等到韦后专权时,玄宗很忧虑,单独跟王琚谈了这件事。王琚说:“乱政就杀了她,又有什么可爱惜的?”玄宗便采纳了王琚的策略,平定了朝廷内的祸乱。连续提升最后任命王琚为中书侍郎。死后成为配享之臣。 李适之 李适之入仕,不历丞簿,便为别驾;不历两畿官,便为京兆尹;不历御史及中丞,便为大夫;不历两省给舍;便为宰相;不历刺史,便为节度使。(出《独异志》) 李适之进入仕途,不做县丞主簿,就做了别驾;不做东西两京附近的官,就做了京兆尹;不做御史和中丞,就做了大夫;不做两省的给事中和舍人,就做了宰相;不做刺史,就做了节度使。 白履忠 白履忠博涉文史,隐居梁城,王志愔、杨玚皆荐之。寻请还乡,授朝散大夫。乡人谓履忠曰:“吾子家贫,竟不沾一斗米,一匹帛,虽得五品,止是空名,何益于实也?”履忠欣然曰:“往岁契丹入寇,家家尽署排门夫。履忠特以读少书籍,县司放免,至今惶愧。虽不得禄赐,且是五品家。终身高卧,免有徭役,不易得之也。”(出《谭宾录》) 白履忠广泛阅读文史书籍,隐居在梁城。王志愔、杨玚都推荐了他。不久白履忠请求回乡,朝廷就授给他朝散大夫的官衔。乡里的人对白履忠说:“您家很穷,竟然不接受一斗米,一匹帛。虽然做了五品官衔,也只是个空名,对实际生活有什么好处呢?”但白履忠很高兴地说:“往年契丹入侵时,家家都要派人守城门,我履忠只因读了少量书籍,县里主管免了我的差事,到现在我还感到惭愧惶恐。虽然得不到俸禄,但还是五品之家。终身高枕而卧,不服徭役,这是不容易得到的呀。” 夜明帘 姚崇为相,尝对于便殿。举左足,不甚轻利。上曰:“卿有足疾耶?”崇曰:“臣有心腹疾,非足疾也。”因前奏张说罪状数百言。上怒曰:“卿归中书,宜宣与御史中丞共按其事。而说未之知。会吏报午后三刻,说乘马先归。崇急呼御史中丞李林甫,以前诏付之。林甫谓崇曰:“说多智,是必困之,宜以剧地。”崇曰:“丞相得罪,未宜太逼。”林甫又曰:“公必不忍,即说当无害。”林甫止将诏付于小御史,中路以马坠告。说未遭崇奏前旬月,家有教授书生,通于说侍儿最宠者。会擒得奸状,以闻于说。说怒甚,将穷狱于京兆。书生厉声言曰:“睹色不能禁,亦人之常情。缓急有用人乎,公何靳于一婢女耶?”说奇其言而释之,兼以侍儿与归。书生一去数月余,无所闻知。忽一曰,直访于说,忧色满面。言曰:“某感公之恩,思有以报者久矣。今闻公为姚相国所构,外狱将具,公不知之,危将至矣。某愿得公平生所宝者,用计于九公主,可能立释之。”说因自历指己所宝者,书生皆云,未足解公之难。又凝思久之,忽曰:“近者有鸡林郡以夜明帘为寄者。”书生曰:“吾事济矣。”因请说手札数行,恳以情言,遂急趋出。逮夜,始及九公主第。书生具以说事言,兼用夜明帘为贽。且谓主曰:“上独不念在东宫时,思必始终(“终”原作“春”,据陈校本改),恩加于张丞相乎(“乎”原作“矣”,据陈校本改),而今反用谗耶?”明早,公主上谒,具为奏之。上感动,因急命高力士就御史台宣:“前所按事,并宜罢之。”书生亦不复再见矣。(出《松窗录》) 姚崇作宰相,曾在皇帝休息娱乐的别殿中回答皇帝的问话,抬左脚时,显得不轻松,不利索。皇上说:“你的脚有病吗?”姚崇说:“我有心腹之病,不是脚病。”于是走上前向皇帝诉说张说的罪状,说了有数百句话。皇上生气地说:“你属于中书省,应该反映给御史中丞,共同检举他的罪恶!”而张说一点也不知道这事。恰巧有个小吏报告午后三刻张说骑着马先回去了。姚崇急忙找来御史中丞李林甫,把前些时候皇帝的命令交给了他。林甫对姚崇说:“张说足智多谋,如果一定想把他困起来,应该让他处于险恶的环境中。”姚崇说:“丞相犯罪,不应该太胁迫。”林甫又说:“您一定不忍心,那么张说该不会有什么灾祸。”林甫只把诏书交给了小御史,中途用从马上摔下来的理由来告了假。张说在未遭姚崇参奏的一个月前,家中有个教书的书生,跟张说最宠爱的侍女私通,恰巧被人发现,便报告了张说。张说非常气愤,打算把这个案子交给京兆尹彻底处理。书生声音严厉地说:“看到美丽的女子不能控制自己,也是人之常情。您遇到危急情况有可用的人吗?您对一个婢女为何这样吝惜呢?”张说觉得他的话挺出奇,就放了他,并把侍女送与他让他们一同回家了。书生一去好几个月,一点消息也没听到。忽然有一天,书生直接来访张说,满脸愁容,说:“我感激您的恩情,考虑有所报答已经很久了。现在听说您被姚宰相构陷,对外的审判材料即将完备,而您还不知道!危险就要到了。我愿得到您平生最宝贵的东西,在九公主身上用计,可能立刻就会化解了您的官司。”张说便一一说出了自己所宝贵的东西,书生都说:“不足以解除您的灾难。”张说又集中精力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说:“最近有鸡林郡托人送我的一件夜明帘。”书生说:“我们的事情成了。”于是请张说亲手写了几行话,用真情进行恳求。书生带着信匆匆忙忙地走了。到了夜晚,书生才到了九公主的住宅。书生把张说的事全告诉了公主,又送上夜明帘作为见面礼,并且对公主说,“皇上难道忘了在东宫时,想一定要加恩于张丞相吗?今天怎么反而采纳了谗言呢?”第二天早上,公主上朝谒见皇上,把书生的话全反映给了皇帝。皇上很感动,就急忙命令高力士到御史台宣布圣旨:“以前所检举张说的事,应该全部停止,不再追究。”而这个书生以后也再没有见到。 班景倩 开元中,朝廷选用群官,必推精当。文物既盛,英贤出入,皆薄具外任。虽雄藩大府,由中朝冗员而授,时以为左迁。班景倩自扬州采访使,入为太理少卿,路由大梁。倪若水为郡守,西郊盛设祖席。宴罢,景倩登舟,若水望其行尘,谓掾吏曰:“班公是行,何异登仙乎?为之驺殿,良所甘心。”默然良久,方整回驾。既而为诗投相府,以道其诚,其词为当时所称赏。(出《明皇杂录》) 开元年间,朝廷选用各位官员,一定举荐精干恰当的人物。礼乐典章制度很发达,杰出人才出出进进,都只用简单的宴会招待那些去外地做官的人。即使是强大的藩镇和辖区广大的府的长官,都由朝中多余的官员充任,当时认为这是降低了官职。班景倩由扬州采访使入朝任大理寺少卿。途经大梁,倪若水是该郡郡守,就在城西郊安排了盛大的饯行宴会为班景倩饯行。宴会结束,景倩上船赶路,倪若水远望他的人马的背影对手下属员说:“班公这一去,跟登了仙境有什么区别呢?为他做侍从,跟在他后面,也实在是心甘情愿的!”沉默了好久,才整理人马回衙。不久倪若水作了诗寄到宰相府去,用以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他的诗句很为当时的人们所称赞欣赏。 薛令之 神龙二年,闽(“闽”原作“间”,据陈校本改)长溪人薛令之登第,开元中,为东宫侍读。时宫僚闲淡,以诗自悼,书于壁曰:“朝日上团团,照见先生盘。盘中何所有?苜蓿上(明抄本、陈校本“上”作“长”)阑干。饭涩匙难绾,羹稀箸多宽。只可谋朝夕,何由度岁寒。”上因幸东宫,见焉。索笔续之曰:“啄木嘴距长,凤凰毛羽短。若嫌松桂寒,任逐桑榆暖。”令之因此引疾东归。肃宗即位,诏征之,已卒。(出《闽川名仕传》) 神龙二年,福建长溪人薛令之应考考中。开元年间,担任东宫侍读。当时宫里的官吏清闲无聊,就用诗表达自己的感伤,并写在了墙上:“早上的太阳升起来,圆圆的,照见了先生的盘子。盘中有什么呢?有些较长的纵横交错的苜蓿。饭涩匙子插不进去。汤稀筷子很自如。只能考虑眼前的温饱,怎样度过寒冷的冬天呢?”皇上因为到东宫去,看见了这首诗,就要来笔接着写道:“啄木鸟的嘴和后脚爪都很长,凤凰的羽毛很短,如果嫌松树上寒冷,可以任凭你追求桑树榆树上的温暖。”令之为这件事借口有病东归故乡。肃宗当上皇帝后,下命令征召令之,可是令之已经死了。 卷第四百九十五 杂录三 卷第四百九十五杂录三 宇文融歌舒翰崔隐甫萧嵩陈怀卿邹凤炽高力士王维史思明豆谷润州楼丘为裴佶李抱贞杨志坚 宇文融 玄宗命宇文融为括田使,融方恣睢,稍不附己者,必加诬谮。密奏以为卢从愿广置田园,有地数百顷。帝素器重,亦倚为相者数矣;而又族望宦婚,鼎盛于一时,故帝亦重言其罪,但目从愿为多田翁。从愿少家相州,应明经。常从五举,制策三等,授夏县尉。自前明经至吏部侍郎,才十年。自吏部员外至侍郎,只七个月。(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任命宇文融为括田使,宇文融当时正放纵横行,稍有点不依附自己的人,一定要加以诬谄和进谗言。他密秘地向皇上报告认为卢从愿买了很多田地和庄园,有土地几百顷。皇上平时很器重卢从愿,也多次倚靠他做丞相,而且又是名门望族,与官宦人家广泛通婚,一时之间,家族极为兴盛,所以皇上也不便轻易说他有罪,只是把卢从愿看成是一个有很多田产的老翁。卢从愿小时家住在相州,曾参加过五次明经科的考试,对策考试列为三等,任命他担任夏县县尉的职务,从参加明经考试到作吏部侍郎,只有十年。从吏部员外到吏部侍郎,只有七个月的时间。 歌舒翰 天宝中,歌舒翰为安西节度,控地数千里,甚著威令,故西鄙人歌之曰:“北斗七星高,歌舒翰夜带刀。吐蕃总杀尽,更筑(“筑”原作“策”,据陈校本改)两重濠。”时差都知(“知”字原缺,据陈校本补)兵马使张擢上都奏事,值杨国忠专权黩货,擢逗留不返,因纳贿交结。翰续入(“入”原作“又”,据陈校本改)朝奏,擢知翰至,惧,求国忠拔用。国忠乃除擢兼御史大夫,充剑南西川节度使。敕下,就第辞翰。翰命部下捽于庭,数其事,杖而杀之,然后奏闻。帝却赐擢尸,更令翰决尸一百。(出《乾鐉子》) 天宝年间,歌舒翰作安西节度使,控制着千里方圆的地方,很有威势和名声,所以西北边疆的人歌唱他说:“北斗七星高挂在天上,歌舒翰夜间带着刀,要杀光吐蕃人,再修筑起两道护城河。”当时派都知兵马使张擢去都城上报事情,正赶上是杨国忠专权受贿,张擢就逗留在京城里,接着送贿交结杨国忠。歌舒翰接着也到朝廷来上报事情,张擢知道歌舒翰来了,很害怕,请求杨国忠提拔任用,杨国忠就让张擢兼任御史大夫,担任剑南西川节度使。任命书发下来以后,张擢就到歌舒翰住的地方去向他告别,歌舒翰就命令部下把张擢揪到庭下,列举了他的罪状,用板子打并打死了张擢,然后才报告给皇上。皇上却把张擢的尸体赐给了歌舒翰,又让歌舒翰打一百鞭子尸体。 崔隐甫 梨园弟子有胡雏善吹笛,尤承恩。尝犯洛阳令崔隐甫,已而走入禁中。玄宗非时,托以他事,召隐甫对,胡雏在侧。指曰:“就卿乞此,得否?”隐甫对曰:“陛下此言,是轻臣而重乐人也,臣请休官。”再拜而去。玄宗遽曰:“朕与卿戏也。”遂令曳出,至门外,立杖杀之。俄而复敕释,已死矣。乃赐隐甫绢百匹。(出《国史补》) 梨园弟子中有个少年胡人善长吹笛子,特别受到皇上的宠爱,曾经触犯洛阳令崔隐甫,接着就跑进禁宫之中。唐玄宗随时托他办些别的事情。有一次召来崔隐甫问事,那个少年胡人也在旁边,唐玄宗指着少年胡人说:“从你那里要来这个人,可以吗?”崔隐甫回答说:“陛下这个话,是轻视臣而看重乐师,我请你免了我的官职。”拜了又拜,走了。唐玄宗急忙说:“我是和你说笑话。”就命令人把少年胡人拖出去,拖到门外,立刻用刑杖打死了他。一会儿皇上又下令释放他,已经死了。于是赐给崔隐甫一百匹绢。 萧嵩 玄宗尝器重苏颋,欲倚以为相,礼遇顾问,与群臣特异。欲命相前一日,上秘密,不欲令左右知。迨夜艾,乃令草诏,访于侍臣曰:“外庭直宿谁?”遂命秉烛召来。至则中书舍人萧嵩,上即以颋姓名授嵩,令草制书。既成,其词曰:“国之瑰宝。”上寻绎三四,谓嵩曰:“颋,瑰之子。朕不欲斥其父名,卿为刊削之。”上仍命撤帐中屏风与嵩,嵩惭惧流汗,笔不能下者久之。上以嵩杼思移时,必当精密,不觉前席以观。唯改曰:“国之珍宝。”他无更易。嵩既退,上掷其草于地曰:“虚有其表耳。”(嵩长大多髯,上故有是名。)左右失笑。上闻,遽起掩其口,曰:“嵩虽才艺非长,人臣之贵,亦无与比,前言戏耳。”其默识神览,皆此类也。(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曾经很器重苏颋,准备依靠他作宰相,对他的礼节待遇和询问问题,与所有的大臣都很不一样。想下令让他做宰相的前一天,皇上秘密行动,不想让左右的人知道,等到黑夜过去,才找人写诏书。皇上向侍臣打听说:“外庭是谁值宿?”就派人拿着蜡烛去叫来,到了一看是中书舍人萧嵩。皇上就把苏颋的姓名交给萧嵩,让他起草制书。写完之后,那上面有句词说:“国之瑰宝”,皇上斟酌了三四次,对萧嵩说“苏颋是苏瑰的儿子,我不想使用他父亲的名讳,你替我改正过来。”皇上因而让人撤出帐幕中的屏风给萧嵩使用。萧嵩惭愧恐惧流出了汗,很久时间不能下笔。皇上以为萧嵩思考了一段时间,一定应当是很精密了,不知不觉走到萧嵩的坐席去看,只改成:“国之珍宝”,别的都没有更改。萧嵩退出去之后,皇上把他草写的纸扔到地上说:“真是白白地有个好外表。”左右的人失声笑了出来。皇上听见了,急忙站起来掩住口说:“萧嵩虽然不善长才艺,人臣的尊贵,也没有人比得上,刚才说的是笑话。”皇上的默默观察识别和用心神去看人,都象这样。 陈怀卿 陈怀卿,岭南人也,养鸭百余头。后于鸭栏中除粪,粪中有光烂然,试以盆水沙汰之,得金十两。乃觇所食处,于舍后山足下,土中有麸金,消得数千斤。时人莫知,卿遂巨富,仕至梧州刺史。(出《朝野佥载》) 陈怀卿是岭南人,养了一百多只鸭子。后来在鸭栏中清除鸭粪,粪中有灿烂的光,试着用盆子象淘沙一样地淘鸭粪,得到十两金子。就去察看鸭子吃食的地方,在屋后的山脚下,土里有沙金,淘出来熔化后得到几千斤黄金。当时的人没有人知道。陈怀卿就成了大富翁,做官做到梧州刺史。 邹凤炽 西京怀德坊南门之东,有富商邹凤炽,肩高背曲,有似骆驼,时人号为邹骆驼。其家巨富,金宝不可胜计,常与朝贵游,邸店园宅,遍满海内。四方物尽为所收,虽古之猗白,不是过也。其家男女婢仆,锦衣玉食,服用器物,皆一时惊异。尝因嫁女,邀诸朝士往临礼席,宾客数千。夜拟供帐,备极华丽。及女郎将出,侍婢围绕,绮罗珠翠,垂钗曳履,尤艳丽者,至数百人。众皆愕然,不知孰是新妇矣。又尝谒见高宗,请市终南山中树,估绢一匹。自云:“山树虽尽,臣绢未竭。”事虽不行,终为天下所诵。后犯事流瓜州,会赦还。及卒,子孙穷匮。又有王元宝者,年老好戏谑,出入里市,为人所知。人以钱文有元宝字,因呼钱为王老,盛流于时矣。(出《西京记》) 又一说,玄宗尝召王元宝,问其家私多少。对曰:“臣请以绢一匹,系陛下南山树,南山树尽,臣绢未穷。”又玄宗御含元殿,望南山,见一白龙横亘山间。问左右,皆言不见。令急召王元宝问之,元宝曰:“见一白物,横在山顶,不辨其状。”左右贵臣启曰:“何故臣等不见?”玄宗曰:“我闻至富可敌贵。朕天下之贵,元宝天下之富,故见耳。”(出《独异志》) 西京怀德坊南门之东,有个富商叫邹凤炽,两肩高后背弯曲,象骆驼似的,当时的人叫他邹骆驼。他家里非常有钱,金银珠宝多得数不过来,经常和朝廷中的权贵们来往,邸店和有园林的住宅,天下到处都有,四面八方的货物全被他收买下来,即使是古时的猗顿,也超不过他。他家的男女人等和男仆女仆,都是穿锦衣吃美食,穿和用的器物,都是当时令人惊异的东西。曾经因为女儿出嫁,邀请朝廷中的官员去参加婚礼酒席,来庆祝的宾客有几千人,到了夜间,还供应帐幕休息,里面华丽到极点。等到姑娘快出来的时候,一群女仆围绕着她,都穿着绮罗戴着珠翠,低着头,小步走路。特别艳丽的,有几百人。大家都楞了,不知道哪个是新娘子了。他曾经拜见高宗皇帝,请求买终南山中的树,一棵树的价格是一匹绢,他自己说:“山上的树卖光了,我的绢不会光。”事情虽然没有实行,终于被天下人传诵。后来因犯罪被流放到瓜州,遇上大赦回来了,等他死后,子孙却很穷困。又有个叫王元宝的人,年老了喜欢说笑话,进出在市集上,被人们知道了,人们因为钱上有元宝字样,因而把钱叫做“王老”。这话在当时流传很广。 又有一种说法,玄宗皇帝曾经召见王元宝,问他有多少家产。他回答说:“臣请用一匹绢捆一棵树,捆陛下南山上的树,南山上的树捆光了,我的绢不光。”又一次,玄宗到含元殿,望着南山,看见一条白龙横架在两座山之间。问左右的人,都说没看见。让人赶快去叫王元宝来问他,王元宝说:“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横架在山顶上,看不清它的样子。”皇上身边的地位尊贵的大臣问皇上说:“我们为什么看不见呢?”玄宗说:“我听说最富的人能够比得上尊贵的人,我是天下最尊贵的人,王元宝是天下最富的人,所以能看见。” 高力士 高力士既谴于巫州,山(“州山”原作“山州”,据明抄本改)谷多荠,而人不食。力士感之,因为诗寄意。“两京作(“作”原作“五”,据陈校本改)斤卖,五溪无人采。夷夏虽有殊,气味终不改。”其后会赦,归至武溪,道遇开元中羽林军士,坐事谪岭南。停车访旧,方知上皇已厌世,力士北望号泣,呕血而死。(出《明皇杂录》) 高力士被贬到巫州之后,那里的山谷里长了很多的荠菜,可是人们都不吃它。高力士很感慨这件事,因而写诗寄托心意:“在西安和洛阳按斤出卖,五溪这里却没有人采摘,人虽然有夷和夏的区别,荠菜的滋味到哪里都不会改变。”那之后遇到大赦,他回武溪去,在路上遇见了开元时代的羽林军的军士,这军士因犯罪被贬谪到岭南来。停下车子询问一下老相识,才知道唐明皇已经去世了。高力士望着北方大声哭泣,吐血死去。 王维 天宝末,群贼陷两京,大掠文武朝臣,及黄门宫嫔,乐工骑士。每获数百人,以兵仗严卫,送于洛(“洛”原作“维”,据明抄本改。)阳。至有逃于山谷者,而卒能罗捕追胁,授以冠带。禄山尤致意乐工,求访颇切。于旬日,获梨园弟子数百人,群贼因相与大会于凝碧池,宴伪官数十人。大陈御库珍宝,罗列于前后。乐既作,梨园旧人不觉歔欷,相对泣下。群逆皆露刃持满以胁之,而悲不能已。有乐工雷海清者,投乐器于地,西向恸哭。逆党乃缚海清于戏马殿,支解以示众,闻之者莫不伤痛。王维时为贼拘于菩提佛寺中,闻之,赋诗曰:“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更朝天。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出《明皇杂录》) 天宝末年,反叛的部队攻下了西安和洛阳,到处捉拿朝廷的文臣武将,以及宦官、宫女、乐师和骑兵。每捉拿几百人,就用兵器严密看守,送到洛阳。甚至有逃到山谷里去的,却最后被追拿逼迫,给他们戴官帽官服。安禄山特别留心乐师,寻找查访很迫切,在十日之内,捉到梨园弟子几百人。贼人们于是在凝碧池举行大聚会,宴请叛贼任命的官吏几十个人,大量陈列皇帝库藏的珍奇宝物,罗列在前前后后。音乐演奏起来以后,梨园原先的乐师不觉地叹气,一个一个互相看着流下泪来。逆贼们个个手拿着刀威胁他们,却不能止住人们的悲哀。有个乐师叫雪海清把乐器扔在地上,向着西方痛哭,叛贼就把雪海清捆到戏马殿上,大卸八块用来示众。听到的人没有不伤心痛哭的。王维当时被叛贼拘捕在菩提佛庙里。他听说了这件事,写了一首诗说:“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更朝天。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史思明 安禄山败,史思明继逆。至东都,遇樱桃熟,其子在河北,欲寄遗之,因作诗同去。诗云:“樱桃一笼子,半已赤,半已黄。一半与怀王。一半与周至。”诗成,左右赞美之,皆曰:“明公此诗大佳,若能言‘一半周至,一半怀王’,即与‘黄’字声势稍稳。”思明大怒曰:“我儿岂可居周至之下?”思明长驱至永宁县,为其子朝义所杀。思明曰:“尔杀我太早,禄山尚得至东都,而尔何亟(“亟”原作“函”,据明抄本改)也。思明子伪封怀王,周至即其傅也。(出《芝田录》) 安禄山失败了,史思明继续叛逆,到了东都洛阳。正赶上樱桃熟了,史思明的儿子在河北,他想给儿子寄赠樱桃,于是写了一首诗一同送去。诗中说:“樱桃一笼子,半已赤,半已黄,一半与怀王,一半与周至。”诗写完了,左右的人称赞他,都说:“明公的这首诗非常好,如果说一半送给周至,一半送给怀王,就与上文的‘黄’字的音韵和谐了。”史思明生气地说:“我的儿子怎么能在周至的后面呢?”史思明长驱直至永宁县,被他的儿子史朝义杀了。史思明说:“你杀我杀得太早了,安禄山还能到东都来,可是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呢?”史思明的儿子被伪政权封为怀王,周至是他儿子的师傅。 豆谷 至德初,安史之乱,河东大饥。荒地十五里生豆谷,一夕扫而复生,约得五六千石。其实甚圆细美,人皆赖此活焉。(出《传载》) 至德初年,安史之乱,黄河以东闹大饥荒。有块荒地十五里长,地里生出豆谷,晚上扫起来收回去后,地里又生出来。大约得了五六千石豆谷。那豆粒长得很圆,质地细腻味道很美,人们全靠着它而活了下来。 润州楼 润州城南隅,有楼名万岁楼。俗传楼上烟出,刺史即死,不死即贬。开元已前,以润州为凶(“凶”原作“店”,据明抄本改)阙。董琬为江东采访使,尝居此州。其时昼日烟出,刺史皆忧惧狼狈,愁情至死。乾元中,忽然又昼日烟出,圆可一尺余,直上数丈。有吏密伺之,就视其烟,乃出于楼角隙中,更近而视之,乃蚊子也。楼下有井,井中无水,黑而且深,小虫后分胛之类,色黑而小。每晚晴,出自于隙中作团而上。遥看类烟,以手揽之,即蚊蚋耳。从此知非,刺史亦无虑矣。(出《辨疑志》) 润州城的南角,有座楼叫万岁楼。世俗传说,楼上出现烟,刺史就会死去,不死也要被贬。开元年间之前,认为润州是个凶城。董琬担任江东采访使,曾经住在润州。当时大白天出现了烟,刺史又担心又害怕,十分狼狈,心情愁闷一直到死去。乾元年间,忽然又大白天出现了烟,粗有一尺多,一直向上有几丈高。有个官吏在近处看那烟,是从楼角的缝隙中出来的。再靠近看那烟,竟然是蚊子。楼下有个井,井中没有水,黑糊糊的而且很深,有蠛蠓小虫和蜘蛛蛧蜽一类东西,颜色黑而且小,每当晚上晴天的时候,蚊子从缝隙中出来,形成一群向上飞,远看象烟一样。用手揽一下,就知道是蚊子和蚋虫。从此就知道弄错了,刺史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丘为 丘为致仕还乡,特给禄俸之半。既丁母丧,州郡疑所给,请于观察使韩滉。滉以为授官致仕,本不理务,特令给禄,以恩养老臣。不可以在丧为异(“异”原作“义”,据陈校本改),命仍旧给之。唯春秋二时,羊酒之直则不给。虽程式无文,见称折衷。(出《谭宾录》) 丘为辞官还乡,特准发给一半俸禄。赶上他母亲死了之后,州郡长官不知是否应该继续给他俸禄,就向观察使韩滉请示。韩滉认为当官的辞官回乡,本不理事了,特别令州郡给他俸禄,以便施恩供养老臣,不可以在丧期有所改变,命令照旧供给俸禄。只是春秋两季的羊和酒的钱就不给了。这事尽管没有成文,却被称为折衷的好办法。 裴佶 朱泚既乱,裴佶与衣冠数人,佯为奴,求出城。佶貌寝,自出称甘草。门兵曰:“此数子,必非人奴。如甘草,不疑之。”(出《国史补》) 朱泚作乱以后,裴佶和几个士绅,打扮成奴仆的样子,要求出城。裴佶貌丑,出来自称叫甘草,守门的士兵说:“这几个人,一定不是人家的奴仆,象甘草那样,就不会被人怀疑。” 李抱贞 李抱贞镇潞州,军资匮缺,计无所为。有老僧,大为郡人信服。抱贞因请之曰:“假和尚之道,以济军中,可乎?”僧曰:“无不可。”抱贞曰:“但言择日鞠场焚身,谋当于使宅凿一地道通连。俟火作,即潜以相(“相”原作“僧”。据明抄本改)出。”僧喜从之,遂陈状声言。抱贞命于鞠场积薪贮油。因为七日道场,昼夜香灯,焚呗杂作,抱贞亦引僧入地道,使之不疑。僧乃升坛执炉,对众说法。抱贞率监军僚属及将吏,膜拜其下。以俸入擅施,堆于其旁。由是士女骈填。舍财亿计。满七日,遂送柴积,灌油发焰,击钟念佛。抱贞密已遣人填塞地道,俄顷之际,僧薪并灰。数日,籍所得货财,辇入军资库。别求所谓舍利者数十粒,造塔贮焉。(出《尚书故实》) 李抱贞镇守潞州,军队缺少经费,没有什么好办法。有个老和尚,郡中的人很信服他。李抱贞于是请求他说:“借用和尚的道行,来供应军队的花销,可以吗?”和尚说:“没什么不可以。”李抱贞说:“你只要说选择哪天在球场上焚身,我事先在刺使住宅里挖一条地道和球场连通起来,等火烧起来,你就偷偷地从地道里出来。”和尚高兴地答应了他。于是照着商量好的办法传出消息。李抱贞命令人在球场上堆积木柴准备好油脂,于是为他准备了七天的道场,白天黑夜地点着灯烧着香,佛教赞歌唱得一阵高一阵低。李抱贞也领着和尚进入地道观看,使他不疑心。和尚就登上佛坛,拿着香炉,对听众讲佛法。李抱贞率领着监军、同僚和军官,在坛下顶礼膜拜,把钱随便地施舍,堆在坛的傍边。从此,士女们也连续施舍。施舍的钱财能有一亿以上。道场做满七天,就送上木柴,泼上油脂点火,敲钟念佛。李袍贞已经秘密地派人填塞了地道。不一会儿,和尚和木柴全成了灰。几天后,登记得到的钱财,用车子送进军资库。另外寻求了几十粒舍利子,造了一座塔贮藏起来。 杨志坚 颜真卿为抚州刺史,邑人有杨志坚者嗜学而居贫,乡人未之知也。其妻以资给不充,索书求离。志坚以诗送之曰:“当年立志早从师,今日翻成鬓有丝。落托自知求事晚,蹉跎甘道出身迟。金钗任意撩新发,鸾镜从他别画眉。此去便同行路客,相逢即是下山时。”其妻持诗,诣州公牒,以求别适。真卿判其牍曰:“杨志坚早亲儒教,颇负诗名。心虽慕于高科,身未沾于寸禄。愚妻睹其未遇,曾不少留。靡追冀缺之妻,赞成好事;专学买臣之妇,厌弃良人。污辱乡间,伤败风教,若无惩诫,孰遏浮嚣?妻可笞二十,任自改嫁。杨志坚秀才,饷粟帛,仍署随军。”四远闻之,无不悦服。自是江表妇人,无敢弃其夫者。(出《云溪友议》) 颜真卿作抚州刺史的时候,县里有个叫杨志坚的人,酷爱学习可是家里贫困,同乡人不了解他。他的妻子因为钱财的供给太少,向他要休书离婚。杨志坚写了一首诗送给她说:“当年立志早从师,今日翻成鬓有丝。落托自知求事晚,蹉跎甘道出身迟。金钗任意撩新发,鸾镜从他别画眉。此去便同行路客,相逢即是下山时。”他的妻子拿著诗,到州里去办理官府的公文,以便改嫁。颜真卿在评判的公文上说:“杨志坚很早就钻研儒家学说,很有作诗的名声,心里虽然羡慕高高地考中科举,自身却没有享受到一点俸禄。他的愚昧的妻子看他始终没有考中功名,竟然不想再和他一起生活下去,不愿意象冀缺的妻子,帮助丈夫成就事业;只想学朱买臣的女人,讨厌并抛弃自己的丈夫。给家乡带来耻辱,败坏了道德教化,如果不给以惩罚警诫,怎么能制止这类轻浮的行为呢?妇人应当打二十板子,任凭她去改嫁。杨志坚秀才,资助他粮食布匹让他随着军队暂时担任个职务”。四面八方远近的人们听说了这件事,没有不心悦诚服的。从此江表一带的女人,没有敢抛弃她的丈夫的。 卷第四百九十六 杂录四 卷第四百九十六杂录四 赵存严震卢杞韦皋陆畅马畅吴凑袁傪李勉于公异邢君牙张造吕元膺李章武元稹于頔薛尚衍 赵存 冯翊之东窟谷,有隐士赵存者,元和十四年,寿逾九十。服精术之药,体甚轻健。自云:父讳君乘,亦享遐寿。尝事兖公陆象先,言兖公之量,固非凡可以测度。兖公崇信内典,弟景融窃非曰:“家兄溺此教,何利乎?”象先曰:“若果无冥道津梁,百岁之后,吾固当与汝等。万一有罪福,吾则分数胜汝。”及为冯翊太守,参军等多名族子弟,以象先性仁厚,于是与府僚共约戏赌。一人曰:“我能旋笏于厅前,硬努眼眶,衡揖使君,唱喏而出,可乎?”众皆曰:“诚如是,甘输酒食一席。”其人便为之,象先视之如不见。又一参军曰:“尔所为全易,吾能于使君厅前,墨涂其面,着碧衫子,作神舞一曲,慢趋而出。”群僚皆曰:“不可,诚敢如此,吾辈当敛俸钱五千,为所输之费。”其二参军便为之,象先亦如不见。皆赛所赌,以为戏笑。其第三参军又曰:“尔之所为绝易,吾能于使君厅前,作女人梳妆,学新嫁女拜舅姑四拜,则如之何?”众曰:“如此不可,仁者一怒,必遭叱辱。倘敢为之,吾辈愿出俸钱十千,充所输之费。”其第三参军,遂施粉黛,高髻笄钗,女人衣,疾入,深拜四拜。象先又不以为怪。景融大怒曰:“家兄为三辅刺史,今乃成天下笑具。”象先徐语景融曰:“是渠参军儿等笑具,我岂为笑哉?”初、房琯尝尉冯翊,象先下孔目官党芬,于广衢相遇,避马迟,琯拽芬下,决脊数十下。芬诉之,象先曰:“汝何处人?”芬曰:“冯翊人。”又问:“房琯何处官人?”芬曰:“冯翊尉。”象先曰:“冯翊尉决冯翊百姓,告我何也?”琯又入见,诉其事,请去官。象先曰:“如党芬所犯,打亦得,不打亦得;官人打(“打”原作“官”,据明抄本改)了,去亦得,不去亦得。”后数年,琯为弘农湖城令,移摄闵乡。值象先自江东征入,次闵乡,日中遇琯,留迨至昏黑,琯不敢言。忽谓琯曰:“携衾绸来,可以霄(“霄”原作“宾”,据明抄本改)话。”琯从之,竟不交一言。到阙日,荐琯为监察御史。景触又曰:“比年房琯在冯翊,兄全不知之。今别四五年,因途次会,不交一词。到阙荐为监察御史,何哉?”公曰:“汝不自解。房琯为人,百事不欠,只欠不言。今则不言矣,是以为用之。”班行间大伏其量矣。(出“乾鐉子”) 在冯翊的东窟谷,有个叫赵存的隐士,元和十四年时,已年过九十。服用黄精白术,身体特别轻捷矫健。自称父亲名叫君乘,也是高寿,曾经事奉兖公陆象先。说兖公的度量,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推测度量的。兖公尊崇信任佛经,他的弟弟景融曾私下责备道:“哥哥您沉湎于佛教,有什么益处呢?”陆象先说:“如果真的没有通往冥府的桥梁,死了之后,我和你当然是相同的。万一有罪福之分,我就理所当然要超过你。”等到陆象先做了冯翊太守,手下的参军等人大多是贵族子弟,因为象先性情仁慈厚道,他们就和幕僚们共同约定打赌玩。有一人说:“我能在大厅前旋转笏板,瞪着眼睛,扬眉举目给使君做揖,叉手行礼,呼叫着出去,信不信?”众人都说:“你真敢这么办,我们甘愿赔一桌酒席。”那人便照着自己说的做了。陆象先如同没看见。又一个参军说:“你所做的很容易。我能在使君的办公厅前,涂黑面孔,穿绿布衣服,扮作神跳舞,然后慢慢地走出去。”大家都说:“不能。你果然敢这样,我们聚集俸禄五千钱,作为赌注。”第二个参军又照样做了,陆象先仍然像没看见。大家都打赌比赛,作为玩笑。第三个参军又说:“你们做的都太容易了,我能在使君办公厅前,学女人梳妆,学新嫁娘拜公婆四拜,又怎么样呢?”众人都说:“这样可不行,惹正派人生气,会遭到叱责辱骂的。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们甘愿拿出俸禄十千钱,充当输掉的费用。”这第三个参军就施粉描眉,挽发髻插金钗,穿上女人服装,细步进入大厅,深拜四拜。陆象先还是不以为怪。景融生气地说:“哥哥身为三辅刺史,现在成了天下的笑具。”陆象先慢悠悠地对景融说:“是那些青年参军等于笑具,我怎么成了笑具呢?”当初,房琯曾做冯翊尉,陆象先手下的孔目官党芬,和他在大街上相遇,党芬没来得及回避,被房琯拽下马来,脊背上挨了几十板子。党芬告诉陆象先,陆象先说:“你是哪里人?”党芬说:“冯翊人。”又问:“房琯是哪里的官儿?”党芬答:“他是冯翊尉。”陆象先说:“冯翊尉打冯翊百姓,告诉我干什么呢?”房琯来见陆象先,也讲了那件事,请求解去官职。陆像先说:“象党芬所犯的过错,打也使得,不打也使得;当官的打了,解去官职可以,不解去官职也可以。”过了几年,房琯做了弘农湖城令,改为代管闵乡,赶上陆象先从长江以东调往京城,途中驻在闵乡。一天中午遇到房琯,一直停留到昏黑,房琯没敢说话。陆象先不经意地对房琯说:“带衾被来,晚上好谈一谈。”房琯这么做了,竟然没说一句话。到了京城的时候,陆象先推荐房琯当监察御史。景融又问:“那些年房琯在冯翊,哥哥一点不知遇他,如今分别四五年,因旅途暂住而相遇,没谈一句话,到了京城却推荐他做监察御史,为什么呢?”陆象先说:“你不明白,房琯的为人,各种事都没什么缺欠,只是欠缺不说话,现在他不说话了,因此擢用他。”同僚们非常佩服陆象先的度量。 严震 严震镇山南,有一人乞钱三百千,去就过傲(“傲”原作“活”,据明抄本改)。震召子公弼等问之,公弼曰:“此诚不可。旨辄如此,乃患风耳,大人不足应之。”震怒曰:“尔必坠吾门,只可劝吾力行善事,奈可劝吾吝惜金帛?且此人不辨,向吾乞三百千,的非凡也。”命左右准数与之。于是三川之士,归心恐后,亦无造次过求者。(原缺出处,明抄本出《因话录》。陈校本出《乾鐉子》) 严震镇守山南。有一个人向他讨要三百千钱。举止傲慢。严震叫来儿子公弼等人问怎样处理。公弼说:“这实在不行啊,总是这样,就败坏风俗了。您不值得答应他。”严震生气地说:“你一定要毁掉我这门风。只能够劝我多做好事,怎么能够劝我吝惜金钱呢?况且此人不申辩理由,就向我要三百千钱,确实不一般。”于是就命令手下人如数给他。因此三川有识之士,争先恐后归附严震,也没有轻易过分要求的。 卢杞 卢杞为相,令李揆入蕃。揆对德宗曰:“臣不惮远,恐死于道路,不达君命。”帝恻然悯之,谓卢曰:“李揆莫老无?”杞曰:“和戎之使,且须谙练朝廷事,非揆不可。且使揆去,则君臣少于揆年者,不敢辞远使矣。”揆既至蕃,蕃长曰:“闻唐家有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揆曰:“非也,他那李揆,争肯到此?”恐为拘留,以谩之也。揆门地(“地”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第一,文学第一,官职第一。揆致仕归东都,司徒杜佑罢淮海,入洛见之,言及第一之说。揆曰:“若道门户,门户有所自,承余裕也;官职遭遇耳。今形骸凋悴,看即下世,一切为空,何第一之有?”(出《嘉话录》) 卢杞做宰相时,让李揆到吐蕃去。李揆对唐德宗说:“我不怕远,只怕死在道上,不能完成皇上的使命。”唐德宗动了恻隐之心很可怜他,对卢杞说:“李揆不老吗?”卢杞说:“同少数民族结盟的使者,必须熟悉朝廷事务,非李揆不行。况且派李揆去,那些比他年轻的大臣们,就不敢推辞到远处去的差使了。”李揆到了吐蕃,蕃长说:“听说唐朝有个第一人李揆,您是不是?”李揆说:“不是,那个李揆,怎么肯到这里呢?”是害怕被拘禁扣留,因此欺骗蕃长。论门第,李揆第一;论文学,李揆第一;论官职,李揆第一。李揆辞官回到东都洛阳。司徒杜佑罢官回淮海,到洛阳拜见李揆,说起“第一”的事,李揆说:“若说门第,门第都是有来源的,可以由前代继承下来;官职是一时的机遇罢了。我现在身体不好,眼看就要过世,一切都是空的,还有什么第一呢?” 韦皋 韦皋在西川,凡军士将吏有婚嫁,则以熟锦衣给其夫氏,以银泥衣给其女氏,各给钱一万。死丧称是,训练称是,内附者富赡之,远游者将迎之。极其赋敛,坐有余力,以故军府盛而黎甿重困。及晚年为月进,终致刘辟之乱,天下讥之。(出《国史补》) 韦皋在西川时,凡是军士将吏有嫁娶的,就赠给男方熟锦衣,赠给女方银泥衣,再各给一万钱。办丧事和训练兵士也采取这种办法。归附的,待遇优厚;远道而来的,将官出去迎接。极力地聚敛,坐在那里就获得丰足的财力,因此军府满仓而百姓困顿。到了晚年是按月征税,终于导致刘辟作乱,被天下人讥笑。 陆畅 李白尝为《蜀道难》歌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白以刺严武也。后陆畅复为《蜀道易》曰:“蜀道易,易于履平地。”畅侫韦皋也。初畅受知于皋,乃为《蜀道易》献之。皋大喜,赠罗八百匹。及韦薨,朝廷欲绳其既往之事,复阅先所进兵器,刻“定秦”二字。不相与者,因欲构成罪名。畅上疏理之云:“臣在蜀日,见造所进兵器,‘定秦’者匠名也。”由是得释。(出《尚书故实》) 李白在《蜀道难》中写道:“蜀道艰险,胜过上青天。”李白借此讽刺严武。后来陆畅写了《蜀道易》,说“蜀道易,胜过走平地。”陆畅借此谄媚韦皋。当初陆畅受到韦皋的知遇,就写下《蜀道易》献给他。韦皋非常高兴,赠给他八百匹罗锦。等到韦皋死了,朝廷想追究陆畅以往的事,又查到他先前所进的兵器上面刻着“定秦”二字,那些与陆畅关系不好的,想因此给他定罪。陆畅上奏疏辩解说:“我在蜀地时,看到制造那些进献的兵器,知道‘定秦’是个工匠的名字。”陆畅因此获释。 马畅 马燧之子畅,以第中大杏馈窦文场,以进德宗。德宗未尝见,颇怪之,令中使就封杏树。畅惧进宅,废为奉诚园,屋木皆拆入内。(出《国史补》) 马燧的儿子马畅,把家里的大杏子赠给窦文场,而又进献给了唐德宗。唐德宗没见过这么大的杏子,感到很奇怪,就命令中使立刻查封杏树。马畅害怕进入那宅院,就把宅子作废改成奉诚园。屋木都拆下来放入内院。 吴凑 德宗非时召拜吴凑为京兆尹,便令赴上。凑疾驱,诸客至府,已列筵矣。或问曰:“何速?”吏曰:“两市日有礼席,举铛釜而取之。故三五百人馔,常可立办。”(出《国史补》) 唐德宗破格下诏任命吴凑为京兆尹,命令他立即上任。吴凑策马疾驰,与各宾客到达官府时,宴席已摆好。有人问:“怎么这么快?”小吏答道:“两个市场每天都备有礼席,拿锅去取就行,所以三五百人的饭,常常可以立即办好。” 袁傪 袁傪之破袁眺,擒其伪公卿数十人。州县大具桎梏,谓必生致阙下。傪曰:“此恶百姓,何足烦人?”乃遣笞臀逐之。(出《国史补》) 袁傪打败袁眺,捉到敌伪公卿几十人。州县衙门准备了大量脚镣手铐,说一定要把他们活着送到京城。袁傪说:“这些刁民,哪里值得麻烦人。”就下令杖打屁股然后驱逐他们。 李勉 故相李勉任江西观察使时,部人有父病盅。乃为木偶人,置勉名位,瘗于其垄。或发以告勉,勉曰:“为父禳灾,是亦可矜也,舍之。”或曰:“李勉失守梁城,亦宜贬黜。”议曰:“不然,当李希烈之怙乱,其锋不可当,天方厚其罪而降之罚也。矧应变非长,援军不至,又其时,关辅已俶扰矣,人心摇动矣。以文吏之才,当虎狼之隧,乃全师南奔,非量力者能乎?”(出《谭宾录》) 已故宰相李勉任江西观察使时,部队里有个人的父亲神志惑乱,这个人就做了一个木偶人,写上李勉的名字职位,埋到坟墓里,被人看见告诉了李勉。李勉说:“替父消灾,值得同情,放了他。”有人说:“李勉没有守住梁城,应贬官罢黜。”议论说:“不应这样。李希烈作乱之际,势不可挡,上天正先增加他的罪而后再惩罚他。况且情况变化莫测,援兵不到,加上当时边关京畿已开始动乱,人心开如动摇。用文官的才能,阻挡虎狼的行为,为保全军队向南开拔,不能正确估计自己力量的人能办到吗?” 于公异 李晟平朱泚之乱,德宗览收城露布曰:“臣已肃清宫禁,祗谒寝园。钟虡不移,庙貌如故。”上感涕失声,左右六宫皆呜咽。露布乃于公异之辞也。议者以朝廷捷书露布,无如此者。公异后为陆贽所忌,诬以家行不谨,赐《孝经》一卷,故坎坷而终。(出《国史补》) 李晟平定朱泚作乱。唐德宗看到收复城池的捷报上写着:臣已经清除宫室之乱,恭敬地拜谒了陵园,那里钟虡未动,庙堂依旧。”皇上感动得失声流泪,大臣后妃们也都哭了。这封奏书是于公异写的。议论的人们认为,写给朝廷的报捷书,没有比得上这一份的。后来陆贽忌恨于公异,诬告他家风不严,皇帝就赐给他《孝经》一卷。于公异历经坎坷而逝。 邢君牙 贞元初,邢君牙为陇右临洮节度,进士刘师老、许尧佐往谒焉。二客方坐,一人仪形甚异,头大足短,衣麻衣而入。都不待宾司引报,直入见君牙。拱手于额曰:“进士张汾不敢拜。”君牙从戎多年,殊不以为怪,乃揖汾坐(“坐”字原缺,据明抄本补),曾不顾尧佐(“佐”下原有“汾坐”二字,据明抄本删)、师老。俄而有吏过桉,宴设司欠失钱物。君牙阅历簿书,有五十余千散落,为所由隐漏。君牙大怒,方令分折去处。汾乃拂衣而起曰:“且奉辞。”牙谢曰:“某适有(陈校本“有”作“以”)公事,略须决(“决”原作“次”,据陈校本改)遣,未(“未”原作“来”,据陈校本改)有所失于君子,不知遽告辞何也?”汾对曰:“汾在京之日,每闻京西有邢君牙上柱天,下柱地。今日于汾前,与设吏论牙三五十千钱。此汉争中?”君牙甚怪,便放设吏,与汾相亲。汾谓君牙曰:“某在京应举,每年常用二千贯文,皆出往还。剑南韦二十三,徐州张(“张”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十三,一日之内,客有数等,上至给舍,即须法味。中至补遗,即须煮鸡豚(“鸡豚”二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或生或鲙。”既而指师老、尧佐云:“如举子此公之徒,远相访,君僎胡而已,何不如此耶。”尧佐矍然。逡巡,二客告辞而退,君牙各赠五缣。张汾洒扫内厅安置,留连月余,赠五百缣。汾却至武功,尧佐方卧病在馆,汾都不相揖。后二年及第,又不肯选,遂患腰脚疾。武元衡镇西(“西”原作“四”,据陈校本改)川,哀其龙钟,奏充安抚巡官,仍摄广都县令,一年而殂。(出《乾鐉子》) 贞元初年,邢君牙担任陇右临洮节度职务的时候,进士刘师老和许尧佐去拜见他。二位客人刚刚坐下,有一个仪表很奇特的人,头大脚小,穿着粗布衣服走了进来。也不等侍从人员进去通报,一直进去会见邢君牙,把手拱起放在额前说:“进士张汾不敢行大礼。”邢君牙当了多年的军人,一点也不认为奇怪,就回了礼请张汾坐下,竟不理睬许尧佐和刘师老。不一会儿有个官吏送来案卷,宴设司亏空丢失了钱和物。邢君牙查看帐册,有五十多千钱没有上帐,被经手的差役隐瞒脱漏了。君牙非常生气,正要派人去查清楚钱的去向,张汾就拍拍衣服站起来说:“暂且告辞了。”邢君牙道歉说:“我恰好有点公事,需要略作处理,对你并没有失礼的地方,不知道你急忙地告辞是为什么呢?”张汾回答说:“我在京城的时候,常常听说京西有个邢君牙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今天在我的面前,和一个设吏谈论自己的三五十千钱,这种男人怎能符合这样的评价呢?”邢君牙觉得很奇怪,就打发走设吏,和张汾亲近起来。张汾对邢君牙说:“我在京城参加考试的时候,每年常常花用二千贯钱,都花在与别人的往来上。剑南的韦二十三,徐州的张十三,一天的时间里,客人有好几等。上等的客人有给舍,就需要讲究味道;中等的客人有补遣,就需要炖上鸡肉和猪肉,还有的是生拌,有的是鱼块。”接着指着刘师老和许尧佐说:“像这一类参加考试的举子,从远方前来拜访,就像肮脏的胡人而已。你为什么不这么对待呢?”许尧佐很惊讶。过了一会儿,两个客人告辞走了,邢君牙每个人赠给五匹细绢。对张汾却打扫干净内厅安排他住下,呆了一个多月,赠给五百匹细绢。张汾回到武功,许尧佐病倒在馆舍的床上,张汾也不去看望。后来过了两年考中了,又不愿意当候选官员,于是得了腰和脚的疾病。武元衡镇守西川的时候,可怜他年老行动不便,上奏朝廷让他担任安抚巡官,还兼任广都县县令,一年以后就死了。 张造 贞元中,度支欲取两京道中槐树为薪,更栽小树。先下符牒华阴,华阴尉张造判牒曰:“召伯所憩,尚不翦除;先皇旧游,岂宜斩伐?”乃止。(出《国史补》) 贞元年间。度支想砍掉两京沿途的槐树当烧柴,重新栽上小树,先写符牒给华阴尉,华阴尉张造批道:“召穆公休息的地方尚且不砍伐,先皇帝旧游之地,怎么能砍伐?”就停止了砍树。 吕元膺 吕元膺为鄂岳团练,夜登城,女墙已锁。守者曰:“军法夜不可开。”乃告之曰:“中丞自登。”守者又曰:“夜中不辨是非,中丞亦不可。”元膺乃归。及明,擢为大职。(出《国史补》) 吕元膺是鄂岳团练。一天夜里想要登城,但城墙上的矮墙已经上锁。守门人说:“军法规定夜晚不能开门。”就告诉他说:“是中丞亲自登城。”守门人又说:“夜晚看不清是,还是不是,中丞也不能登城。”元膺就回去了。天明,元膺就提升守门人任重要职务。 李章武 李章武学识好古,有名于时。唐太和末,敕僧尼试经若干纸,不通者,勒还俗。章武时为成都少尹,有山僧来谒云:“禅观有年,未尝念经,今被追试,前业弃矣,愿长者念之。”章武赠诗曰:“南宗向许通方便,何处心中更有经?好去苾蒭云水畔,何山松拍不青青?”主者免之。(出《本事诗》) 李章武博学多识喜好古文,在当时非常有名气。唐朝太和末年,皇上敕令和尚尼姑要考若干页经文,不能通过考试的,勒令还俗。李章武当时是成都少尹,有个山里的和尚来拜见他说:“我参禅多年,没念过经,现在被迫考试,前功将尽弃,希望您能帮帮我。”李章武赠给他一首诗,写道:“南宗向许通方便,何处心中更有经?好去苾蒭云水畔,何山松柏不青青?”主考者就免除了他的考试。 元稹 元稹为御史,奉使东川,于襄城《题黄明府》诗,其序云:“昔年曾于解县饮酒,余恒为觥录事。尝于窦少府厅,有一人后至,频犯语今,连飞十数觥,不胜其困,逃席而去。醒后问人,前虞卿黄丞也,此后绝不复如。元和四年三月,奉使东川,十六日,至裒城。望驿有大池,楼榭甚盛。逡巡,有黄明府见迎。瞻其形容,仿佛以识,问其前衔,即曩日之逃席黄丞也。说向事,黄生惘然而悟,因馈酒一尊,舣舟邀余同载。余时在诸葛所征之路次,不胜感今怀古,遂作《赠黄明府》诗云:昔年曾痛饮。黄令困飞觥(“觥”原作“恍”,据明抄本改)席上当时走,马前今日迎。依稀迷姓字,即渐识平生。故友身皆远,他乡眼暂明。便邀联榻坐,兼共刺船行。酒思临风乱,霜棱拂地平。不堪深浅酌,还怆古今情。逦迤七盘路,坡陁数丈城。花疑褒女笑,栈想武候征。一种埋幽石,老闲千载名。”(出《本事诗》) 元稹做御史时,奉命出使东川。到襄城写下《题黄明府》一诗。诗序中说:“往年曾在解县喝酒,我常常担当觥录事一角儿,曾在窦少府客厅喝酒,有一个人后到,又频频触犯酒令,连着干了十几杯酒,结果不胜酒力,偷偷逃掉了。酒醒后我问别人,才知道他是以前的虞卿黄丞,以后再也不知他的消息。元和四年三月我奉命出使东川,十六日,到达裒城。远远望见驿站有个大池子,其间楼台亭榭林立。过了一会儿,有个黄县令出来迎接。我打量他的长相,似曾相识,就问他以前的官职,原来就是从前逃席的黄丞。说起以前的事,黄丞恍然大悟,就赠给我一坛酒,停船靠岸邀请我上船。我当时在诸葛出征的路途中住下,禁不住感今怀古。就写下一首诗赠给黄明府。诗是这样写的:昔年曾痛饮,黄令困飞觥。席上当时走,马前今日迎。依稀迷姓字,即渐识平生。故友身皆远,他乡眼暂明。便邀联榻坐,兼共刺船行。酒思临风乱,霜棱拂地平。不堪深浅酌,还怆古今情。逦迤七盘路,坡陁数丈城。花疑褒女笑,栈想武候征。一种埋幽石,老闲千载名。” 于頔 丞相牛僧孺应举时,知于頔奇俊,特诣襄阳求知。住数日,两见,以游客遇之,牛怒而去。去后,忽召客将问曰:“累日前有牛秀才发未。”曰:“已去。”“何以赠之?”曰:“与钱五百。”“受乎?”曰:“掷于庭而去。”于大恨(“恨”原作“怒”,据明抄本改),谓宾佐曰:“某事繁,总盖有阙遗者。”立命小将,赍绢五百匹,书一函,追之。曰:“未出界,即领来;如已出界,即以书付。”小将界外追及,牛不折书,揖回。(出《幽闲鼓吹》) 丞相牛僧孺当年参加考试时,知道于頔奇很杰出,特地到襄阳拜谒求教。住了几天,两次见面,都把他当游客那样对待,牛僧孺生气地走了。他走了以后,于頔叫来客将问道:“几天前来的那个牛秀才走没走?”回答说:“已经走了。”“赠给他什么?”“给他五百钱。”“接受了吗?”“扔到院子里走了。”于頔非常遗憾,对宾佐说:“我的事太多了,总会有漏洞。”立即命令小将,送五百匹绢绸,书信一封,追赶牛僧孺,并嘱咐小将:“他没出界,就接回来,如已出界,就把信给他。”小将到界外追上牛僧孺,牛僧孺并不看信,只是拱拱手走了。 薛尚衍 于頔方炽于襄阳,朝廷以大阉薛尚衍监其军。尚衍至,頔初不厚待,尚衍晏如也。后旬日,请出游,及暮归第,幄幕茵毯什器,一以新矣;又列犊车五十乘,实以彩绫。尚衍颔之,亦不言。頔叹曰:“是何祥也?”(出《国史补》) 于頔在襄阳正得势时,朝廷派宦官薛尚衍监督他的军队。尚衍到襄阳,于頔开头并未好好款待他,而尚衍表现很平静。过了十天,于頔请他外出游览,到晚回到住所,窗帘地毯各种器具,都换成新的了;又排列牛车五十辆,装载着彩色绸缎。尚衍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于頔叹道:“这是什么征兆呢?” 卷第四百九十七 杂录五 卷第四百九十七杂录五 高逞吕元膺王锷江西驿官王仲舒周愿张荐莲花漏唐衢脂粉钱韦执谊李光颜李益吴武陵韦乾度赵宗儒席夔刘禹锡滕迈 高逞 高逞(陈校本“逞”作“郢”)为中书舍人九年,家无制草。或问曰:“前辈皆有制集,焚之何也?”答曰:“王言不可存于私家。”(出《国史补》) 高逞做了九年中书舍人,家里没有诏令的草稿。有的人问高逞:“前辈中书舍人都藏有诏令集子,你为什么都烧掉了呢?”高逞回答说:“帝王的话不可以藏在私人家里。” 吕元膺 吕元膺为东都留守,常与处士对棋。棋次,有文簿堆拥,元膺方秉笔阅览。棋侣谓吕必不顾局矣,因私易一子以自胜,吕辄已窥之,而棋侣不悟。翼日,吕请棋处士他适,内外人莫测,棋者亦不安,乃以束帛赆之。如是十年许,吕寝疾将亟,儿侄列前,吕曰:“游处交友,尔宜精择。吾为东都留守,有一棋者云云,吾以他事俾去。易一着棋子,亦未足介意,但心迹可畏。亟言之,即虑其忧慑;终不言,又恐汝辈灭裂于知闻。”言毕,惆然长逝。(出《芝田录》) 吕元膺做东都留守的时候,曾经与个隐士下棋。正下着棋,便有一些文件堆积起来,吕元膺就停棋拿笔批阅。棋友以为吕元膺一定顾不上棋局,就偷偷换了个棋子来取胜。吕元膺已经把一切看在眼里。第二天,吕元膺请他到别处去。所有的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棋友却感到很内疚,就留给吕元膺一份很厚的告别礼物。就这样过了约十年,吕元膺卧病在床将要死去,儿子侄子们都站在床前。吕元膺说:“结交朋友,一定要仔细地选择。当初我为东都留守,有一个和我下棋的人,乘我去办别的事时,偷偷换了一着棋。其实也不值得介意,但反映出此人的心迹可怕。几次想说这件事,又怕那个人因此而忧愁悲戚;始终不说,又怕你们毁于这一类的事上,就告诉了你们。”说完,吕元膺怀着惆怅死去了。 王锷 泓师云:“长安永宁坊东南是金盏地,安邑里西是玉盏地。”后永宁为王锷宅,安邑为北平王马燧宅。后王马皆进入官。王宅累赐韩弘及史(“及史”原作“正史”,据陈校本改)宪诚、李载义等。所谓金盏破而成焉;马燧为奉诚园,所为玉盏破而不完也。 又一说,李吉甫安邑宅,及牛僧孺新昌宅,泓师号李宅为玉杯,一破无复可全。金碗或伤(“伤”原作“复”,据明抄本改),庶可再制。牛宅本将作大匠康聓宅,聓自辨冈阜形势,以其宅当出宰相。后每年命相有按,聓必引颈望之。宅竟为僧孺所得。李后为梁新所有。(出《卢氏杂说》) 泓师说:“长安永宁坊东南面那个地方是金盏一样的宝地,安邑里西面是玉盏一样的宝地。后来永宁这个地方成为王锷的住宅,宏邑则成为北平王马燧的住宅。后来王锷和马燧双双进了皇宫做官。王锷的住宅依次赐给了韩弘和史宪诚、李载义等,就是人们所说的“金盏碎了可复原。”马燧的住宅成了奉诚园,就是人们所说的“玉盏碎了而恢复不了原样”。 另一种说法是,李吉甫的安邑宅和牛僧孺的新昌宅,泓师叫李宅是“玉杯”,一旦碎了就不能复原了。金碗有了损伤,差不多可以再复制。牛僧孺的住宅本来是主管宫殿建筑的官康聓的住宅,康聓自己会看宅院风水,认为自己的宅院会出现宰相。以后每年有任命宰相的文告,康聓就一定会伸着脖子去看看。他的宅院竟被牛僧孺得去了。李吉甫的宅院后来归了梁新。 江西驿官 江西有驿官以干事自任,白刺史,驿已理,请一阅之。乃往。初一室为酒库,诸醢毕熟。其外画神,问曰:“何也?”曰:“杜康。”刺史曰:“功有余也。”又一室曰茶库,诸茗毕贮,复有神,问何也?曰:“陆鸿渐。”刺史益喜。又一室曰菹库,诸茹毕备,复有神。问何神也?曰:“蔡伯喈。”刺史大笑曰:“君误矣。”(出《国史补》) 江西有个驿官自认为有办事才能,报告刺史大人,说驿站已经整理好,请大人前去视察。刺史于是前往。见到的第一个屋子是酒库,各种肉酱都已做熟,外面画着一个神,刺史问:“是谁?”驿官答:“是杜康。”刺史说:“你很有功劳。”第二个看到的是茶库,各种茶叶都准备好了,外面也画着一个神。刺史问神是谁,驿官答:“是陆鸿渐。”刺史更高兴了。第三个见到的是菜库,各种疏菜都已齐备。外面也画着神。问是什么神,驿官回答:“是蔡伯喈。”刺史哈哈大笑说:“你搞错了。” 王仲舒 王仲舒为郎官,与马逢友善。每责逢曰:“贫不可堪,何不求碑志相救?”逢曰:“适见谁家走马呼医,吾可待也。”(出《国史补》) 王仲舒是个郎官,和马逢相当友好,常常责怨马逢:“你家太穷了,为什么不去给人写写碑文呢?”马逢说:“刚才看见谁家骑马找医生,我可以等着了。” 周愿 元和中,郎吏数人省中纵酒,话平生各有爱尚及憎怕者。或言爱图画及博奕,或怕妄与佞。工部员外周愿独云:“爱宣州观察使。怕大虫。”(出《传载》) 元和年间,一些官吏聚在一起在官府喝酒,喝酒间大家都谈起各自一生所喜欢崇尚以及憎恶害怕的事情。有人说喜欢绘画和下棋,有的害怕无知妄为和阿谀奉承的人。唯独工部员外郎周愿说:“喜欢宣州观察使,惧怕老虎。” 张荐 张荐自筮仕至秘书监,常带使职,三入蕃,殁于赤岭。(出《传载》) 张荐做官做到秘书监,经常担任出使的事,三次进入吐蕃,死在赤岭。 莲花漏 越僧僧澈得莲花漏于庐山,传之江西观察使韦丹。初惠远以山中不知更漏,乃取铜叶制器,状如莲花。置盆水上,底孔漏水,半之则沉,每昼夜十二沉,为行道之节。虽冬夏短长,云阴月黑,无所差也。(出《国史补》) 越地和尚僧澈在庐山得到一个莲花漏,传到江西观察使韦丹手里。当初惠远和尚因为山里不知时间的变化,就用铜片制造了这种东西。形状像朵莲花,把它放在水盆里,它的下面有小孔可以漏水,漏进一半的时候,它就沉到了水底,每昼夜沉十二次,作为修行生活的时间标准。虽然是冬夏有短长,天气有变化,这个莲花漏所测出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偏差。 唐衢 进士唐衢有文学,老而无成。善哭,每发一声,音调哀切。遇人事有可伤者,衢辄哭之,闻者涕泣。尝游太原,遇享军,酒酣乃哭。满坐不乐,主人为之罢宴。(出《国史补》) 进士唐衢很有文才,但到老了也没有什么建树。擅长哭,每哭一声,声音凄切哀婉。碰到有什么使人感到悲伤的事,唐衢就哭,听到的人无不因此落泪。唐衢曾经在太原一带游览,赶上军队设宴,等到酒兴正浓的时候,唐衢便哭了起来。在坐的人都感到很扫兴,主人只好撤了宴席。 脂粉钱 湖南观察使有夫人脂粉钱者,自颜果卿妻始之也。柳州刺史亦有此钱,是一军将为刺史妻致,不亦谬乎!(出《嘉话录》) 湖南观察使有夫人的脂粉钱的事,是从颜杲卿的妻子开始的。柳州刺史也有这种钱,是军队的一个将领替刺史的妻子收缴的,不也太荒谬了吗! 韦执谊 元和初,韦执谊贬崖州司户参军,刺史李甲怜其羁旅,乃举牒云:“前件官久在相庭,颇诸公事,幸期佐理。忽惮縻贤,事须请摄军事衙推。”(出《岭南异物志》) 元和初年,韦执谊被贬为崖州司户参军,刺史李甲可怜他寄居在外,就写文书推荐他说:“前件文书提到的官在相府的时间很长,很熟悉公务,有幸要他来帮助理事,不怕束缚贤才,事务需要他任军事衙推。 李光颜 李光颜有大功于时,位望通显。有女未适人,幕客谓其必选嘉婿。因从容,乃盛誉一郑秀才,词学门阀,人韵风流,冀光颜以子妻之。他日又言之,光颜乃谢幕客曰:“光颜一健儿也,遭逢多难,偶立微功,岂可妄求名族,以掇流言者乎?某自己选得嘉婿,诸贤未知。”乃召一典客小吏,指之曰:“此为某女之匹也。”即擢升近职,仍分财而资之。从事闻之,成以为惬当矣。按光颜居鼎盛文朝,虑弓藏之祸,事当远害,理在避嫌。岂敢结强宗,固隳本志者欤?与夫必娶国高,求婚王谢者,不其远哉?(出《北梦琐言》) 李光颜为当代立了大功,官高位显。有个女儿还没有嫁人,幕客们都说他一定会选个好女婿,于是就从容地向他极力赞扬郑秀才,说郑秀才出身名门诗家,仪表风流倜傥,希望李光颜能把女儿嫁给郑秀才。过了几天又这么说。李光颜谢绝了幕客,说:“我只是一个兵,遭遇了许多灾难,偶然立下点功劳,怎么敢妄想高攀名门望族,招来闲言碎语呢?我自己已选好女婿,你们都不知道。”于是就叫来一个典客小吏,指着他说:“这就是我女儿的配偶。”便提升他到身边任职,就用自己的钱财资助他。随从们听说后,都认为很妥当。由此看来,李光颜能够在鼎盛时期的朝代,考虑到鸟尽弓藏的祸端,做事应当远避祸患,理应回避嫌疑,哪里敢攀结高门显贵,违背当初的志向呢?这和那些一定要娶像国子、高子那样大官的女儿,向王谢那样的世族家庭求婚的人相比,不是相差很远吗? 李益 长庆初,赵宗儒为太常卿,赞郊庙之礼。罢相三十余年,年七十六,众论其精健。有常侍李益笑曰:“赵乃仆为东府试官所送进士也。”(出《摭言》) 长庆初年,赵宗儒任太常卿的职务,辅佐管理庙堂的礼仪。不当宰相三十多年了,已七十六岁了,大家都说他精神饱满身体健康。有个常侍李益笑着说:“赵宗儒是我做东府主考官时选送的进士。” 吴武陵 长庆中,李渤除桂管观察使,表名儒吴武陵为副使。故事,副车上任,具橐鞬通谢。又数日,于球场致宴,酒酣,吴乃闻妇女于看棚聚观,意甚耻之。吴既负气,欲复其辱,乃上(“上”原作“止”,据明抄本改)台盘坐,褰衣裸露以溺。渤既被酒,见之大怒,命卫士送衙司枭首。时有衙校水(陈校本“水”作“米”,下同)兰,知其不可,遂以礼而救止,多遣人卫之。渤醉极,扶归寝,至夜艾而觉,闻家人聚哭甚悲,惊而问焉。乃曰:“昨闻设亭喧噪,又闻命衙司斩副使,不知其事,忧及于祸,是以悲耳。”渤大惊,亟命递使问之,水兰具启:“昨虽奉严旨,未敢承命,今副使犹寝在衙院,无苦。”渤迟明,早至衙院,卑词引过,宾主上下,俱自克责,益相敬。时未有监军,于是乃奏水兰牧于宜州以酧之。武陵虽有文华,而强悍激讦,(“讦”原作“许”,据明抄本改)为人所畏。又尝为容州部内刺(“刺”字原缺,据陈校本补)史,赃罪狼藉,敕(“敕”原作“刺”,据陈校本改)史(陈校本无“史”字)令广州幕吏鞫之。吏少年,亦自负科第,殊不假贷,持之甚急。武陵不胜其愤,因题诗路左佛堂曰:“雀儿来逐飓风高,下视鹰鹯意气豪。自谓能生千里翼,黄昏依旧入蓬蒿。”(出《本事诗》) 长庆年间,李渤出任桂管观察使。表奏名儒吴武陵为副使。按先例,副职上任时,要拿着弓箭袋表示谢意。隔了一些日子。李渤在球场设宴,酒喝到高兴时,吴武陵听到一些妇女聚在看棚上看,吴武陵觉得这是耻辱,非常生气,想报复一下。于是上高台盘坐,提起衣裙尿尿。李渤喝了酒,看到后异常愤怒。命令卫士把吴推到衙门斩首。当时有一个衙门校官叫水兰,想到这样做不好,很巧妙地阻止了这件事,派了许多人保护吴武陵。李渤大醉,人们搀扶着他回去睡觉,到天亮才醒。听到家里的人聚在一起哭得很伤心,惊奇地询问。家里人说:“昨晚听到球场喧闹,又听说你命令衙司斩吴副使,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怕闯出祸来,所以才这么哭。”李渤非常惊慌,立即命人前去衙门打听。水兰把情况都说明了:“说昨晚虽是奉了严命,但没敢那么做,现在副使还睡在衙院里,没有受苦。”李渤这才知道。第二天便早早来到衙院,很谦虚地说了自己的过错,分宾主落座后,都互相自责,更加互相尊敬起来。当时还没有监军,李渤就上奏请求让水兰任宜州州长,以此来答谢水兰。吴武陵虽然有才华,但性情强悍暴烈,人们都怕他。他曾经做过容州部内刺史,犯下许多罪行。皇帝的使者命令广州的幕吏逮捕他。这个小官吏正当年青,也自负是科举出身,一点也不宽恕,办案特别急迫。武陵感到非常气愤,所以在路边佛堂里题诗道:“雀儿来逐飓风高,下视鹰鹯意气豪。自谓能生千里翼,黄昏依旧入蓬蒿。” 韦乾度 韦乾度为殿中侍御史,分司东都。牛僧孺以制科敕(“敕”原作“刺”,据原陈校本改)首,除伊阙尉。台参,乾度不知僧孺授官之本,问何色出身,僧孺对曰:“进士。”又曰:“安得入畿?”僧孺对曰:“某制策连捷,忝为敕头。”僧孺心甚有所讶,归以告韩愈。愈曰:“公诚小生,韦殿中固当不知。愈及第十有余年,猖狂之名,已满天下,韦殿中尚不知之。子何怪焉?”(出《乾鐉子》) 韦乾度为殿中侍御史,分管东都。牛僧孺凭科考第一,官拜伊阙尉,来参见韦乾度。韦乾度不知道牛僧孺授官的缘由,就问他什么出身,牛僧孺回答说:“进士出身。”又问:“怎样进了京城?”僧孺回答:“我对策连捷,有幸成为第一。”牛僧孺心里感到很惊讶,回去后告诉了韩愈。韩愈说:“你是个年青人,韦殿中当然不知道了。我进士及第十多年了,文章奔放的名声已传遍天下,韦殿中尚且不知,你有什么奇怪的呢?” 赵宗儒 赵宗儒检校左仆射为太常卿,太常有师子乐,备五方之色,非朝会聘享不作。至是中人掌教坊之乐者,移牒取之,宗儒不敢违,以状白宰相。宰相以为事在有司,其事不合关白。宗儒忧恐不已,相座责以懦怯不任事,改换散秩,为太子少师。(出《卢氏杂说》) 赵宗儒身为检校左仆射担任太常卿的职务。太常寺里有一种“师子乐”,具备东西南北中五方的特色,除了臣属朝见天子和诸侯向朝廷进献是不演奏的。有一个掌管教坊音乐的宦官,移送文书来调用,赵宗儒不敢违抗,就把这情况报告了宰相。宰相认为各种事情都由各部门分管,这事不该向他报告。赵宗儒忧愁恐惧得不能自己。宰相责备他怯懦不能担当大事,给他改换成闲散无一定职守的官职,做了太子少师。 席夔 韩愈初贬之制,舍人席夔为之词曰:“早登科第,亦有声名。”席既物故,友人多言曰:“席无令子弟,岂有病阴毒伤寒而与不洁?”韩曰:“席不吃不洁太迟。”人曰:“何也?”曰:“出语不当。岂有(陈校本“岂有”作“是盖”)忿责词云,‘亦有声名’耳?”(出《嘉话录》) 韩愈初次受贬的文书上,舍人席夔在上面写了这样的话:“早年就登科及第,也有些名声。”席夔死后,友人大多都说:“席夔没有好的子弟,难道是他有了阴毒、伤寒一类的病,而给他不干净的东西吃了吗?”韩愈说:“席夔不吃不洁的东西为时太晚了!”有人问:“这是什么意思?”韩愈说:“他说话不恰当。哪有把气愤、指责的话说成‘也有些名声’的呢?” 刘禹锡 牛僧孺赴举之秋,每为同袍见忽,尝投贽于补缺刘禹锡,对客展卷,飞笔涂窜其文。且曰:“必先辈期至矣。”虽拜谢砻砺(“砻砺”原作“咙嘱”,据陈校本改)终为怏怏。历三十余岁,刘转汝州,僧孺镇汉南。枉道驻旌,信宿酒酣,直笔以诗喻之。刘承诗意,才悟往年改牛文卷。因戒子咸佐(陈校本“佐”作“允”)、承雍等曰:“吾立成人之志,岂料为非。况汉南尚书,高识远量,罕有其比。昔主父偃家,为孙弘所夷;嵇叔夜身死钟会之口,是以魏武戒其子云:‘吾大忿怒,小过失,慎勿学焉。’汝辈修进,守中为上也。”僧孺诗曰:“粉署为郎四十春,向来名辈更无人。休论世上升沉事,且阅樽前见在身。珠玉会应成咳唾,山川犹觉露精神。莫嫌恃酒轻言语,会把文章谒后尘。”禹锡诗云:“昔年曾忝汉朝臣,晚岁空余老病身。初见相如成赋日,后为丞相扫门人。追思往事咨嗟久,幸喜清光语笑频。犹有当时旧冠剑,待公三日拂埃尘。”牛吟和诗,前意稍解。曰:“三日之事,何敢当焉(宰相三朝主印,可以升降百司)!”于是移宴竟夕,方整前驱。(出《云溪友议》) 牛僧孺赶考的时候,常常被同辈人忽视。曾写了一篇文章投到补缺刘禹锡门下,刘禹锡当着客人的面打开文卷,提笔涂改他的文章。而且说:“一定是前辈的期望到了。”牛僧孺虽然谢过他的批改,终究不大高兴。经过三十多年,刘禹锡转到汝州,牛僧孺镇守汉南,牛绕道来看他。第二夜酒兴正浓时,提笔写诗喻指前事。刘禹锡读了诗,才想起往年曾改过牛僧孺的文章。就告诫儿子咸佐、承雍等说:“我树立帮人成功的志向,哪里料到结果不是如此。何况汉南尚书,见识高,度量大,很少有能比得了的。从前主父偃一家被孙弘杀掉,嵇康被钟会诬陷致死,因此曹操劝他的儿子说:‘我对小过失也非常愤怒,你们千万不要学这一点。’你们修业进德,以中和为上。”牛僧孺的诗是这样写的:“粉署为郎四十春,向来名辈更无人。休论世上升沉事,且阅樽前见在身。珠玉会应成咳唾,山川犹觉露精神。莫嫌恃酒轻言语,会把文章谒后尘。”刘禹锡的诗是这样写的:“昔年曾忝汉朝臣,晚岁空余老病身。初见相如成赋日,后为丞相扫门人。追思往事咨嗟久,幸喜清光语笑频。犹有当时旧冠剑,待公三日拂埃尘。”牛僧孺读完诗,以前那种不高兴的心情渐渐消解了,说道:“打扫三天埃尘我可担当不起。”于是另设宴席,喝了整整一夜酒,天放亮才收拾行装出发。 滕迈 滕倪苦心为诗,远之吉州,谒宗人迈。迈以吾家鲜士,此弟则千里之驹也。每吟其诗曰:“白发不能容相国,也同闲客满头生。”又《题鹭障子》云。映水有深意。见人无惧心。”迈且曰:“魏文酷陈思之学,潘岳褒正叔之文,贵集一家之芳,安以宗从疏远也?”倪既秋试,捧笈告游,乃留诗一首为别。滕君得之,怅然曰:“此生必不与此子再相见也。”及祖于大皋之阁,别异常情。倪至秋深,逝于商于之馆舍,闻者莫不伤悼焉。倪诗曰:“秋初江上别旌旗,故国有(明抄本“有”作“无”)家泪欲垂。千里未知投足处,前程便是听猿时。误攻文字身空老,却返樵渔计已迟。羽翼凋零飞不得,丹霄无路接瑶池。”(出《云溪友议》) 滕倪苦心学习作诗,远远去到吉州,拜见本家兄弟滕迈。滕迈认为“我们家很少有名士,倪弟你就是一匹千里马”。滕迈常常吟诵滕倪的诗句:“白发不能容相国,也同闲客满头生。”还有《题鹭障子》诗中的句子:“映水有深意,见人无惧心。”滕迈还说:“魏文帝酷爱弟弟曹植的才学,潘岳赞美侄子潘正叔的文彩,贵在采集一家的精华,哪里是本家就亲近,别人就疏远呢?”滕倪参加了秋试之后,带着书外出远游,临行时就留下一首诗告别。滕迈读了后,失意地说:“这一生一定不能再和他相见了。”于是就在大皋城的楼阁中设宴为他送行,离别的情形与常情极不一样。滕倪到了秋深的时候,死在商于的客栈里,听到的没有不伤心的。滕倪的诗说:“秋初江上别旌旗,故国有家泪欲垂。千里未知投足处,前程便是听猿时。误攻文字身空老,却返樵渔计已迟。羽翼凋零飞不得,丹霄无路接瑶池。” 卷第四百九十八 杂录六 卷第四百九十八杂录六 李宗闵冯宿李回周复杨希古刘禹锡催阵使李群玉温庭筠苗耽裴勋邓敞 李宗闵 李德裕在维扬,李宗闵在湖州,拜宾客分司。德裕大惧,遣专使,厚致信好,宗闵不受,取路江西而过。非久,德裕入相,过洛,宗闵忧惧,多方求厚善者致书,乞(“乞”字原缺,据陈校本补)一见,欲以解纷(“纷”原作“分”,据陈校本改)。复书曰:“怨则不怨,见则无端。”初德裕与宗闵早相善,在中外,交致势力。及位高,稍稍相倾。及宗闵在位,德裕为兵部尚书,自得歧路,必当大用,宗闵多方沮之。及邠公杜悰入朝,即宗闵之党也,时为京兆尹。一日,诣宗闵,值宗闵深念。杜曰:“何念之深也?”答曰:“君揣我何念。”杜曰:“得非大戎乎?”曰:“是也,然何以相救?”曰:“某则有策,顾相公必不能用耳。”曰:“请言之。”杜曰:“大戎有词学,而不由科第。若与知举,则必喜矣。”宗闵默然,良久曰:“更思其次。”曰:“更有一官,亦可平其慊。”宗闵曰:“何官?”曰:“御史大夫。”曰:“此即得矣。”邠公再三与约,乃驰诣曰:“适宗相有意旨,令某传达。”遂言亚相之拜,德裕惊喜,双泪遽落,曰:“此大门官也,小子岂敢当此荐拔?”寄谢重叠。杜还报,宗闵复与杨虞卿议之,竟为所隳,终致后祸。(出《幽闲鼓吹》) 李德裕在扬州,李宗闵在湖州。李宗闵被朝廷任命为宾客,在洛阳任职。李德裕很害怕,派出专人,向李宗闵表示诚信友好。李宗闵不接受,取道江西而绕过扬州。不久,李德裕进京做了宰相,经过洛阳,李宗闵担心害怕,多方寻找与李德裕有交情的人捎信,请求见一面,想要以此排解纠纷。李德裕复信说:“怨恨倒没有什么怨恨,见面倒也没什么理由。”当初李德裕和李宗闵关系很好,在中央和地方扩张自己的势力,等地位高了,开始互相倾轧。等到李宗闵登上相位时,李德裕担任兵部尚书。李德裕自己选择了一条独特的路,看样子必然会受到重用,李宗闵千方百计地阻止他。等到邠公社悰入朝,他是李宗闵的同党,当时是京兆尹。一天,杜悰去拜访李宗闵,正赶上李宗闵在那里深思。杜悰说:“想什么想得这么专心?”李宗闵说:“你猜我在想什么?”杜悰说:“大概是李德裕吧?”李宗闵说:“对了。但是怎么挽救呢?”杜悰说:“我倒有个办法,但是你一定不能采用。”李宗闵说:“请说说看。”杜悰说:“李德裕有词章学问,却没有科考功名,如果从这方面给以知遇荐举,他就一定高兴。”李宗闵默不作声,老半天才说:“再想想别的办法。”杜悰说:“还有一个官职,也可消除他的怨恨。”李宗闵说:“什么官?”杜悰说:“御史大夫。”李宗闵说:“这就行啦!”杜悰与李宗闵再三商量约定之后,杜悰就骑马到李德裕那里说:“刚才李宗闵宰相有个想法,派我来传达。”就说了要拜李德裕为亚相的事。李德裕又惊又喜,泪水很快就落下来,说:“这是大门官,我怎能担当得起这推荐和提拔呢?”他反复致谢。杜悰回去作了汇报。李宗闵又与杨虞卿商议这件事,竟被他否定了,终于导致了后来的祸患。 冯宿 冯宿,文宗朝,扬历中外,甚有美誉,垂入相者数矣。又能曲事北司权贵,咸得其欢心焉。一日晚际,中尉封一合,送与之。开之,有乌(“乌”字原空缺,据陈校本改)中二顶,暨甲煎面药之属。时班行结中贵者,将大拜,则必先遗此以为信。冯大喜,遂以先呈相国杨嗣复,盖常佐其幕也。冯又性好华楚鲜洁,自夕达曙,重衣数袭。选骏足数匹,鞍鞯照地,无与比。冯以既有的信,即不宜序班,欲穷极称惬之事,遂修容易服而入。至幕次,吏报有按,则伪为不知。比就,果有按。谒者捧麻,必相也。将宣,则谒者向殿,执敕罄折,朗呼所除拜大僚之姓名,既而大呼曰:“萧倣。”冯乃惊仆于地,扶而归第,得疾而卒。盖其夕拟状,将付学士院之时,文宗谓近臣曰:“冯宿之为人,似非沉静;萧倣方判盐铁,朕察之,颇得大臣之体。”遂以易之。(出《玉堂闲话》) 冯宿在唐文宗在位时,为官的政绩朝中朝外都宣传,很有声誉,他差点儿当上宰相的有好多次了。又能奉承北司的豪门贵族,深得他们的欢心。一天傍晚,中尉送来一只封闭的盒子,打开后,看到里面有两顶乌纱帽,以及甲香防冻膏之类的东西。当时朝中官员结交显贵侍从宦官的人,如果将升大职,一定先用这些东西通消息。冯宿欣喜万分,就把这些呈送给宰相杨嗣复,大概因为冯宿常常辅佐他。冯宿喜欢衣着华丽干净整洁,从晚到早要换几套华贵的衣服。挑选几匹骏马,鞍鞯光亮照地,无与伦比。冯宿认为有了可靠的消息,就不适合依序上班,要尽情享受称心如意的快乐,就修整容貌换好衣服前往相府。到了幕府附近时,小吏通报说已有诏书,冯宿假装不知。等到了幕府,果然已有诏书。通接宾客的近侍捧着诏书,看来一定是宰相的职位。将要公布时,那近侍面向大殿,躬身拿着诏书,大声叫着所授大官的姓名,接下去大声叫道:“萧倣!”冯宿竟然惊诧得仆到在地。别人搀扶他回到家,就得病死了。原来那晚准备拟定委任状送到学士院时,唐文宗对亲近大臣说:“冯宿的为人,好像不够沉稳。萧倣兼任盐铁官时,我观察他,很有大臣的风度。”于是用萧倣代替了冯宿。 李回 太和初,李回任京兆府参军,主试,不送魏谟,谟深衔之。会昌中,回为刑部侍郎,谟为御史中丞。常与次对官三数人,候对于阁门。谟曰:“某顷岁府解,蒙明公不送,何事今日同集于此?”回应声曰:“经(音颈)如今也不送。”谟为之色变,益怀愤恚。后回谪刺建州,谟大拜,回有启状,谟悉不纳。既而回怒一衙官,决杖勒停。建州衙官,能庇徭役,求隶籍者,所费不下数十万。其人不恚于杖,止恨停废耳,因亡命至京师,投时相诉冤,诸相皆不问。会亭午,憩于槐阴,颜色憔悴,旁人察其有故,私诘之,其人具述本志,于是诲之曰:…建阳相公素与中书相公有隙,子(“子”原“作”乎,据明抄本改)盍诣之?”言讫,见魏导骑自中书而下。其人常怀文状,即如所诲,望尘而拜。导从问之(“从问之”三字原作“骑自中”,据明抄本改),对曰:“建州百姓诉冤。”魏闻之,倒持塵尾,敲鞍子令止。及览状,所论事二十余件。第一件,取同姓子女入宅,于是为魏极力锻成大狱。时李已量移邓州刺史,行次九江,遇御史鞫狱,却回建阳。竟坐贬抚州司马,终于贬所。(出《摭言》) 太和初年,李回任京兆府参军,主持考试,没有送魏谟,魏谟很恨他。会昌年间,李回任刑部侍郎,魏谟任御史中丞,常和地位低的三个等候应对的官,在内阁等候传唤。魏谟说:“前些年官府举荐我入京考试,承蒙您不送我。有什么事今天都聚集在这里?”李回应声说道:“估计今天你也不会送我。”魏谟听了此话,脸色都变了,更加怀恨在心。后来李回被贬为建州刺史,魏谟高升。凡是李回有诉状,魏谟都不接受。不久李回怒责一个衙官,处以杖刑并勒令停用。建州衙官,能够使人躲避劳役,请求在他们手下登记,花费不下数十万。那衙官并不恨怨受了杖刑,只恨停止了他的职务,就逃到京城,找宰相伸冤。各宰相都不过问。赶上正午,衙官就在槐树阴下休息,脸色憔悴得很。旁边的人看他像有事的样子,就询问他。衙官就详述了事情本来。那人告诉他:“建阳相公和中书相公一向有仇,你为什么不去找中书相公呢?”刚说完,就看见魏谟的前行随从从中书省出来。衙官经常带着诉状,就立即按那人教的,望尘而拜。随从问他,他说:“建州百姓要诉冤。”魏谟一听,倒拿拂尘,敲敲马鞍命令停下。看那诉状,共列二十多条。第一条:把同姓子女娶入家中。于是,魏谟极力判成重案。当时李回已被调任邓州刺史,途中住宿九江时,遇到御史审讯案件,又被退回建阳,竟无故被贬为抚州司马,死在贬所。 周复 元稹在鄂州,周复为从事。稹尝赋诗,命院中属和。复乃簪笏见稹曰:“某偶以大人往还,谬获一第,其实诗赋皆不能。”稹嘉之曰:“质实如是,贤于能诗者矣。”(出《幽闲鼓吹》) 元稹在鄂州时,周复做他的从事。元稹曾写诗,并让其他人步韵奉和。周复就带着簪笔笏板来见元稹,说道:“我偶然因为与大官来往,错误地使我考中,实际上我写诗作赋都不会。”元稹赞许地说:“如此诚实,比会写诗的贤德。” 杨希古 杨希古,靖泰(明抄本“泰”作“恭”)诸杨也,朋党连结,率相期以死。权势熏灼,力不可拔。与同里崔氏相埒,而敦厚(明抄本、陈校本“敦厚”作“叔季”)过之。希古性迂僻,初应进士举,以文投丞郎,丞郎奖之。希古乃起而对曰:“斯文也,非希古之作也。”丞郎讶而话之,曰:“此舍弟源嶓为希古作也。”丞郎大异之曰:“今子弟之求名者,太半假手也。苟袖一轴,投知于先达,靡不私自炫耀,以为莫我若也。如子之用意,足以整顿颓波矣。”性酷嗜佛法,常置僧于第,陈列佛像,杂以幡盖,所谓道场者。每凌旦,辄入其内,以身俯地,俾僧据其上,诵《金刚经》三遍。性又洁净,内逼如厕,必散衣无所有,然后高屐以往。(出《玉泉子》) 杨希古,是靖泰杨姓之一。杨姓人结成同党,聚在一起相约生死与共,权柄势力威焰迫人,力不可除。和同乡崔氏势力相当,但比他们诚朴宽厚。杨希古性格迁阔怪僻。当初考进士时,拿一篇文章投给丞郎,丞郎赞赏他。杨希古站起来说:“这篇文章不是我写的。”丞郎惊讶地议论起来。杨希古说:“这是我弟弟源嶓替我写的。”丞郎非常吃惊地说:“现在年青人求取功名,多半找人代笔,如果能拿到一篇文章,投到有名望的前辈那里,没有不私下炫耀,认为没有比得上自己的。像你这种做法,足以整顿颓败的风气。”杨希古又酷爱佛教,常把和尚请到家里,供上佛像,插上幢幡华盖,算作所说的“道场”。每天早晨,就进道场,五体投地,让和尚骑在上面诵读三遍《金刚经》。杨希古又爱干净,要上厕所,一定一丝不挂,穿上厚底鞋才进去。 刘禹锡 刘禹锡自(“自”字原缺。据明抄本补)屯田员外左迁朗州司马,凡十年,始征还。方春,作《赠看花诸君子》诗曰:“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其诗当日传于都下。有嫉其名者,白于执政,又诬其有怨愤。他见日,时宰与坐,慰其厚。既辞,即曰:“近者新诗,未免其累,奈何?”不数日,出为连(“连”原作“朗”,据明抄本改)州刺史。禹锡自叙云:“贞元二十一年春,予为屯田员外时,此观未有花。是岁出牧连州,至荆南,又贬朗州司马。居十年,诏至京师。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满观盛如红霞,遂有前篇,以志一时之事耳。旋(“旋”原作“属”,据明抄本改)又出牧,于连州至(陈校本“于连州至”四字作“于今”二字)十四年,始为主客郎中,重游玄都,荡然无复一树(“树”原作“时”,据明抄本改),唯兔葵燕麦,动摇(“摇”原作“捶”,据明抄本改)于春风耳。因再题二十八字,以俟后游。时太和二年三月也。”诗曰:“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静尽菜花开。种桃道士今何在,前度刘郎今独来。”(出《本事诗》) 刘禹锡从屯田员外降职为朗州司马,共十年,才调回京城。当时正是春天,写下了《赠看花诸君子》一诗。诗中写道:“繁华的京城大道,红尘拂面而来,路上人人都说看桃花刚回来。玄都观里的千株桃树,都是我刘禹锡离京后所栽。”这首诗当天在京城传开。有嫉妬刘禹锡的,禀告给执政长官,诬陷他心怀怨恨。以后,宰相和刘禹锡同坐,深切安慰他。寒暄完了,就说:“最近的一首诗,惹了些麻烦,有什么办法呢?”不久,出任连州刺史。刘禹锡自叙说道:“贞元二十一年春天,我作屯田员外郎,当时这个观里没有花,那年出任连州刺史,到荆南,又被贬为朗州司马。过了十年,召我回京,人人都说有个道士亲手栽植了仙桃树,满观盛开好似红霞,于是有前一首诗,来记一时之事。不久又出任连州刺史。如今已是十四年,我又回来作主客郎中。重游玄都观,空荡荡没有一棵树,只有兔葵燕麦在春风中摆动。因此再题二十八个字,以等待后来的游人指教。太和二年三月记。”那诗说:“百亩的庭院一半长了青苔,桃花没有了只有野花开。种桃的道士哪里去了?以前的刘郎今天独自来了。” 催阵使 会昌中,王师讨昭义,久未成功。贼之游兵,往往散出山下,剽掠邢洛怀孟。又发轻卒数千,伪为群羊,散漫山谷,以啖官军。官军自远见之,乃分头掩捕。因不成列,且无备焉,于是短兵接斗,蹂践相乘,凡数十里,王师大败。是月,东都及境(“境”原作“坟”,据明抄本改)上诸州,闻之大震,咸加备戒严。都统王宰、石雄等,皆坚壁自守。武宗坐朝不怡,召宰臣李德裕等谓之曰:“王宰、石雄,不与朕杀贼,频遣中使促之,尚闻逗挠依违,岂可使贼党坐至东都耶?卿今日可为朕晚归,别与制置军前事宜奏来。”时宰相陈夷行、郑肃,拱默听命。德裕归中书,即召御史中丞李回,具言上意。曰:“中丞必一行,责戎帅,早见成功,慎无违也。”回刻时受命,于是具名以闻。曰:“今欲以御史中丞李回为催阵使。”帝曰:“可。”即日,李自银台戒路,有邸吏五十导从,至于河中,缓辔以进,俟王宰等至河中界迎候,乃行。二帅至翼城东,道左执兵,如外府列校迎候仪。回立马,受起居寒温之礼。二帅复前进数步,罄折致词,回掉鞭,亦不甚顾之。礼成,二帅旁行,俯首俟命。回于马上厉声曰:“今日当直令史安在?”群吏跃马听命,回曰:“责破贼限状来。”二帅鞠躬流汗,而请以六十日破贼,过约,请行军中令。于是二帅大惧,率亲军而鼓之,士卒齐进。凡五十八日,攻拔潞城,枭刘稹首以献。功成,回复命。后六十日,由御史中丞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出《芝田录》) 会昌年中,皇室军队讨伐昭义,很久也没成功。敌人的流动部队,往往散布在山下,抢劫邢州、洛阳、怀州、孟州一带;又发出几千轻装的兵,扮作一群羊,散布在山谷,来使官府军兵吃。官府军兵远远看见了,就分头去捉拿,由于不成行列,又没有准备,结果短兵相接,蹂躏践踏,遍及几十里。官府军队大败。当日,东都洛阳及边境各州,听说此事后大受震惊,都加强防备实行戒严。都统王宰、石雄等人,都坚守壁垒自卫防守。唐武宗坐朝时很不高兴,召来大臣宰相李德裕等人说:“王宰、石雄,不给我杀退贼兵,屡派中使督促,他们还是徘徊观望迟疑不决。难道能让贼兵轻易得到洛阳吗?你们今天为我晚些回去,另外制定安置军前事务的办法奏上来。”当时宰相陈夷行、郑肃,拱手沉默听受命令。李德裕回到中书省,就召来御史中丞李回,详说了皇帝的意图。说:“中丞你一定亲自去一趟,督促军中主帅,早日成功,千万不要违命。”李回立即接受命令。李德裕于是署名上报说:“现在想让御史中丞李回为催阵使。”武宗说:“行。”当天,李回从银台出发,有王府小吏五十人作向导随从。到河中一带,李回放松缰绳,让马缓行,等候王宰等人到河中来迎接。继续前进。二军帅到翼城东边,站在道左手执兵器,按州郡官署排列军队的欢迎仪式。李回停住马,接受日常问候的礼节。二军帅又前进几步,恭敬地致欢迎词,李回摇着马鞭,也没有理睬。礼仪完毕,二军帅陪行,俯首听命。李回在马上厉声问道:“今天的值班人在哪里?”众军吏策马跑过来听从命令。李回说:“拿出击破贼兵的期限状来。”二军帅弯下身子流下汗来,请求六十天内打退敌人,过了期限,按军令处罚。于是二帅非常害怕,率领亲兵亲自督阵,士兵一齐进攻,一共五十八天,攻下潞城,砍下刘稹的头献上去。大功告成,李回回去复命。此后第六十天,李回由御史中丞提升为中书侍郎平章事。 李群玉 李群玉既解天禄之任,而归涔阳,经二妃庙,题诗二首曰:“小孤洲北浦云边,二女明妆尚俨然。野庙向江春寂寂,古碑无字草芊芊。东风近墓吹芳芷,落日深山哭杜鹃。犹似含颦望巡狩,九疑如黛隔湘川。”又曰:“黄陵庙前莎草春,黄陵女儿茜裙新。轻舟小楫唱歌去,水远山长愁杀人。”后又题曰:“黄陵庙前春已空,子规滴血啼松风。不知精爽落何处,疑是行云秋色中。”李自以第二(“二”字原缺,据许本补)篇,春空便到秋色,踟蹰欲改之,乃有二女郎见曰:“儿是娥皇、女英也,二年后,当与郎君为云雨之游。”李乃志其所陈,俄而影灭,遂礼其神像而去。重涉湖岭,至于浔阳。太守段成式素与李为诗酒之友,具述此事。段因戏之曰:“不知足下是虞舜之辟阳侯也。”群玉题诗后二年,乃逝于洪州。段乃为诗哭之曰:“酒里诗中三十年,纵横唐突世喧喧。明时不作弥衡死,傲尽公卿归九泉。”又曰:“增话黄陵事,今为白日催。老无儿女累,谁哭到泉台?”(出《云溪友议》) 李群玉解去天禄的职务后,回归涔阳,经过二妃庙,题诗二首:“小孤洲的北面浦云边上,二妃的装束还像从前一样完好。寂寂春色中荒凉的古庙对着长江,萋萋荒草里只有一无字的古老碑碣。春风吹拂墓地芳草,夕阳落入深山,杜鹃声声啼哭。仍像皱眉望着舜帝出巡青青的九疑山就在湘水那边。”又写道:“黄陵庙前面的莎草欣欣向荣,黄陵女儿红裙崭新。轻舟小桨随歌远去,山水遥远愁坏了人。”以后又题诗:“黄陵庙前春天已去了,子规在松风中悲啼至流出血来,不知道魂灵落在哪里,好似在秋天的行云之中。”李群玉自认为第二篇,春去很快到了秋来有些不妥,犹豫着想改一改。眼前便出现了两个女郎,她们说:“我们是娥皇、女英,两年以后,会和你有一番男女交往。”李群玉就记住她们说的话。一会儿两个身影消失了。于是李群玉对着神像施礼后也走了。重新度过湖岭,到达浔阳。太守段成式一向和李群玉是作诗饮酒的朋友,李群玉就详细说了这件事。段成式于是开玩笑说:“想不到你还是虞舜的辟阳侯。”李群玉题诗后二年,就死在洪州。段成式就写诗哭悼他的朋友:“饮酒作诗三十年,纵横纷乱世上喧闹。醒时不要像弥衡那样死去,笑傲所有的公侯而后命归九泉。”又说:“再话黄陵往事,都被光阴催走,到老没有儿女之累,谁去哭送他呢?” 温庭筠 温庭筠有词赋盛名,初将从乡里举,客游江淮间,扬子留后姚勖厚遗之。庭筠少年,其所得钱帛,多为狭邪所费。勖大怒,笞且逐之,以故庭筠卒不中第。其姊(“姊”原作“姝”,据明抄本改)赵颛之妻也,每以庭筠下第,辄切齿于勖。一日,厅有客,温氏偶问客姓氏,左右以勖对。温氏遂出厅事,前执勖袖大哭。勖殊惊异,且持袖牢固,不可脱,不知所为。移时,温氏方曰:“我弟年少宴游,人之常情,奈何笞之?迄今无有成遂,得不由汝致之?”复大哭,久之方得解。勖归愤讶,竟因此得疾而卒。(出《玉泉子》) 温庭筠享有擅长词赋的盛名。当初要在乡里应举,客居游览在长江淮河之间,扬子留后姚勖赠给他一大笔钱。温庭筠年轻,所得的钱财,大多为寻花问柳所浪费。姚勖非常生气,把他打了一顿又赶走了他,因此,温庭筠始终没有考上。他的姐姐是赵颛的妻子,每想起庭筠落榜,就对姚勖产生切齿痛恨。一天,家里来了客人,温氏偶然问起来客姓名,身边的人告诉她是姚勖。温氏就走进前厅,上前扯着姚勖的袖子大哭起来。姚勖非常惊讶,而且袖子被拽很得牢,不能摆脱,不知她要干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温氏才说:“我弟弟年青喜欢宴饮游乐,也是人之常情,为什么要打他?致使他到现在也没有成就,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又大哭起来。很久,姚勖才得以解脱。姚回去后又惊又气,竟因此得病死了。 苗耽 苗耽进士登第,闲居洛中有年矣,不堪其穷。或意为将来通塞,可以响卜。耽即命子侄扫洒厅事,设几焚香,束带秉笏,端坐以俟一言。所居穷僻,久之无所闻。日晏,有货枯鱼者至焉,耽复专其志而谛听之,其家童连呼之,遂挈鱼以入。其实无一钱,良久方出。货者迟其出,固怒之矣,又见或微割其鱼,货者视之,因骂曰:“乞索儿,卒饿死耳,何滞我之如是邪?”初耽尝自外游归,途遇疾甚,不堪登升。忽见有以辇棺而回者,以其价贱,即僦而寝息其间。至洛东门,阍者不知其中有人,诘其所由来。耽谓其讶己,徐答曰:“衣冠道路得病,食不能致他物,相与无怪也。”阍者曰:“吾守此三十年矣,未尝见有解语神柩。”后耽终江州刺史。(出《玉泉子》) 苗耽中进士后,闲居在洛中已经有几年了。不能忍受那种穷困,有时心里想将来通达与否可以用响声占卜。就命令晚辈打扫客厅,摆好几案焚起香来,苗耽扎上腰带拿着笏板,端端正正坐着等待一句话。所住的地方太偏僻,很久也没有听到什么。日暮时分,有个卖干鱼的来了。苗耽又专心去听,家僮连声叫他他也没答理,家僮就拿着鱼进来。实际上家中没有一文钱。过了很久苗耽才出来。卖鱼的嫌他出来得晚,本来就生气了,又看见他的鱼被稍稍割去一些,就骂道:“乞丐!早晚得饿死!干什么耽误我这么久?”当初,苗耽曾从外游历回来时,道上病得厉害,不能走路了,忽然看见有用人力车拉棺材回城的,因为便宜,就租用,躺在棺材里面。到洛城东门,守门人不知道棺材里有人,就问棺材打哪儿来。苗耽以为他惊讶自己,慢慢地回答说:“斯文的人在道上病了,太穷了不能坐别的,你不要奇怪。”守门人说:“我在这儿守了三十年了,没见过有懂人语的神棺材。”以后,苗耽死在江州刺史任上。 裴勋 裴勋容貌幺麽,而性尤率易。与父垣(《玉泉子》“垣”作“坦”,下同)会饮,垣令(去声)飞盏,每属其人,辄自言状。垣付勋曰:“矬人饶舌,破车饶楔。裴勋千分。”勋饮讫而复其盏曰:“蝙蝠不自见,笑他梁上燕。十一郎十分。”垣第十一也,垣怒笞之。慈恩寺连接曲江,及京辇诸境,每岁新得第者,毕列姓名于此。勋常与亲识游,见其父及诸家榜,率多物故,谓人曰:“此皆鬼录也。”(出《玉泉子》) 裴勋容貌丑陋,性格特别率直平易。和父亲裴垣一块喝酒,裴垣让轮流喝酒,轮到谁,谁就说一段话。裴坦把杯交给裴勋说:“矮人好多嘴,破车楔子多。裴勋千分。”裴勋喝完酒把杯交还给裴垣说:“蝙蝠看不见自己,笑话房梁上的燕子。十一郎十分。”裴垣排行第十一,就生气地打了儿子。慈恩寺连接曲江以及京城各地。每年新考中的,一定把姓名写在慈恩寺。裴勋常和父亲去识记游览,看到父亲以及各家的题榜,而题榜的人大多已死。就对人说:“这都是记载鬼的。” 邓敞 邓敞,封教之门生。初比随计,以孤寒不中第。牛蔚兄弟,僧孺之子,有气力,且富于财。谓敞曰:“吾有女弟未出门,子能婚乎?当为君展力,宁一第耶?”时敞已婿李氏矣,其父常为福建从事,官至评事,有女二人皆善书,敞之所行卷,多二女笔迹。敞顾己寒贱,必不(“不”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能致胜踔,私利其言,许之。既(“既”上原有“不”字,据明抄本删)登第,就牛氏亲。不日,敞挈牛氏而归。将及家,敞绐牛氏曰:“吾久不到家,请先往俟卿,可乎?”牛氏许之。洎到家,不敢泄其事。明日,牛氏奴驱其辎橐直入,即出牛氏居常所玩好幕帐杂物,列于庭庑间。李氏惊曰:“此何为者?”奴曰:“夫人将到,令某陈之。”李氏曰:“吾即妻也,又何夫人焉?”即抚膺大哭顿地。牛氏至,知其卖己也,请见李氏曰:“吾父为宰相,兄弟皆在郎省,纵嫌不能富贵,岂无一嫁处耶?其不幸,岂唯夫人乎?今愿一与夫人同之。夫人纵憾于邓郎,宁忍不为二女计耶?”时李氏将列于官,二女共牵挽其袖而止。后敞以秘书少监分司,悭啬尤甚。黄巢入洛,避乱于河阳,节度使罗元杲请为副使。后巢寇又来,与元杲窜焉,其金帛悉藏于地中,并为群盗所得。(出《玉泉子》) 邓敞,是封教的门生。首次随计吏进京赴考,因为贫寒未能考中。牛蔚兄弟,是牛僧孺的儿子。有力气,而且有钱财。对邓敞说:“我有个妹妹未出嫁,你能娶她吗?我替你出力,你愿意考中吗?”当时邓敞已经娶了李氏,他父亲曾是福建从事,做官做到评事。有两个女儿都善长书法,邓敞应举所做的诗文,大多是这两个女儿抄写的。邓敞看到自己贫寒位贱,一定不能高升,暗自认为牛蔚的话对自己有利,就答应了他。考中之后,就和牛氏结婚。不几天,邓敞带牛氏回乡,要到家时,哄骗牛氏说:“我很久没回家,我先回家,在家等着迎接你,行吗?”牛氏答应了他。等到了家,邓敞不敢泄露这件事。第二天,牛氏的奴仆赶着行李车一直进入,拿出牛氏平常所喜欢的帐幕等其他东西,陈列在庭堂走廊里。李氏吃惊地说:“这是干什么?”奴仆说:“夫人要到了,让我先布置好。”李氏说:“我就是妻子,哪里还有什么夫人?”随即拍胸跺地大哭起来。牛氏到了,知道自己被欺骗了,请求见李氏,说:“我的父亲是宰相,哥哥们都在郎省。纵使不能富贵,难道还没有一个出嫁的地方吗?那种不幸,难道只有你有吗?我愿意和你共侍一夫。你即使对邓郎感到失望,难道忍心不为两个女儿考虑吗?”当时李氏要去见官,两个女儿拉着她的袖子阻止她。后来邓敞任秘书少监分司,更加吝啬。黄巢攻入洛阳时,到河阳躲避战乱,节度使罗元杲请他做副使。后来黄巢军队又攻来,就和罗元杲狼狈逃窜了。他的钱财都埋在地下,被黄巢军兵查获。 卷第四百九十九 杂录七 卷第四百九十九杂录七 崔铉王铎李蠙韦保衡衲衣道人路群卢弘正毕諴李师望高骈韦宙王氏子刘蜕皮日休郭使君李德权 崔铉 崔铉,元略之子。京(“京”字原缺,据陈校本补)兆参军卢甚之死,铉之致也,时议冤之。铉子沆,乾符中,亦为丞相。黄巢乱,赤其族,物议以为甚之报焉。初崔瑄虽谏官,婚姻假回,私事也;甚虽府职(“职”原作“藏”。据明抄本改),乃公事也。相与争驿厅。甚既下狱,与宰相书,则以己比孟子。而方瑄钱凤。瑄既朋党宏大,莫不为尽力。甚者出于单微,加以铉亦瑄之门生,方为宰相,遂加诬罔奏焉。瑄自左补阙出为阳翟(“翟”原作“崔”,据陈校本改)宰,甚行及长乐坡,赐自尽。中使适回,遇瑄,囊出其喉曰:补阙,此卢甚结喉也。”瑄殊不怿。京城不守,崔氏之子亦血其族。呜呼!谓天道高,何其明哉!(出《玉泉子》) 崔铉,是崔元略的儿子。京兆参军卢甚的死,就是他造成的。当时,人们议论纷纷,说是冤枉了卢甚。崔铉的儿子崔沆,乾符年间,也是丞相。黄巢作乱时,灭了他的族人。人们议论认为是卢甚冤魂在报复。当初崔瑄虽然是谏官,结婚请假,那是私事;卢甚虽然在府里担任职务,为的是公事。两个人在驿厅争执起来,卢甚入狱后,给宰相一封信,把自己比为孟子,把崔瑄比为钱凤。崔瑄的同党很多,没有不为他尽力的。卢甚势单力孤,加上崔铉也是崔瑄的门生,正做宰相,于是就上奏诬陷卢甚。崔瑄从左补缺升为阳翟宰。卢甚走到长乐坡,被赐自尽。宫中使者恰好回来,遇上崔瑄,从口袋里拿出卢甚的喉咙说:“补缺,这是卢甚的喉结。”崔瑄非常不高兴。京城没守住,崔家的人也全被杀掉了。唉,都说天道高远,多么明显啊! 王铎 故相晋国公王铎为丞郎时,李骈判度支。每年江淮运米至京,水陆脚钱,斗计七百。京国米价,每斗四十。议欲令江淮不运米,但每斗纳钱七百。铎曰:“非计也。若干京国籴米,必耗京国之食;若运米实关中,自江淮至京,兼济无限贫民也。”时籴米之制业已行,竟(“竟”原作“意”,据明抄本改。)无敢沮其议者。都下官籴,米果大贵。未经旬,而度支请罢,以(以“原”作“次”。据陈校本改)民无至者故也。于是识(“识”原作“职”,据明抄本改)者,乃服铎之察事矣。铎卒以此大用。(出《闻奇录》) 前宰相晋国公王铎做丞郎时,李骈兼任度支,每年从长江淮河一带运米到京城。水陆运费,一斗米需七百钱。京城米价,每斗才四十钱。李骈建议想让江淮一带不再运米来,只需每斗交七百钱。王铎说:“这不是办法。如果从京城买米,一定减少京城的粮食。如果运米充实关中,那么从江淮到京城,沿途可以救济许多贫苦百姓。”当时买米的制度已经推行,竟然没有敢阻止这种主张的。京城里官方买粮,粮食价格果然猛涨。不到十天,李骈请求罢免度支,因为没有人来卖粮的缘故。因此有见识的人都佩服王铎的明察能力,王铎也终于因此被重用。 李蠙 李蠙与王铎进士同年,后俱得路,尝恐铎之先相,而己在其后也。迨路岩出镇,益失其势。铎柔弱易制,中官爱焉。洎韦保衡将欲大拜,不能先于恩地。将命铎矣,蠙阴知之。挈一壶家酒诣铎曰:“公将登庸矣,吾恐不可以攀附也。愿先事少接左右,可乎?”即命酒以饮。铎妻李氏疑其堇焉,使女(“女”原作“玄”,据明抄本改)奴传言于铎曰:“一身可矣,愿为妻儿谋。”蠙惊曰:“以吾斯酒为鸩乎?”即命一大爵,自引满,饮之而去。(出《玉泉子》) 李蠙与王铎同年中进士,后来都步入仕途。李蠙常怕王铎先做了宰相,自己落在他的后面,等到路岩出任镇将,更失去了优势。王铎性格柔顺容易领导,朝廷中的官都很喜欢他,到韦保衡将被提升,因不能比恩人升得早,就得任命王铎。李蠙暗地知道后,提一壶家酒到王铎处说:“你将要被选拔重用了,我恐怕不能依附你,想事先交接你的左右,行吗。”接着让斟满畅饮。王铎妻子李氏怀疑他的诚意,派女仆传话给王铎说:“你一个人也就罢了,希望你替妻子儿女着想。”李蠙惊讶地说道:“以为我的酒是毒酒吗?”就让拿来一个大酒杯,自己斟满,喝完后走了。 韦保衡 韦保衡欲除裴修为省郎。时李璋为右丞,韦先遣卢望来申意,探其可否。李曰:“相公但除,不合先问某。”卢以时相事权,设为李所沮,则伤威重。因劝韦勿除。(出《卢氏杂说》) 韦保衡想要任命裴修为省郎。当时李璋是右丞相,韦保衡先派卢望去表明想法,探测李璋的看法。李璋说:“相公只管任命,不应该先问我。”卢望认为当时是宰相掌权,如果被李璋阻止,会损伤威严,就劝韦保衡不要任命裴修。 衲衣道人 唐有士人退朝诣友生,见衲衣道人在坐,不怿而去。他日,谓友生曰:“公好毳褐夫何也?吾不知其言,适且觉其臭。”友生答曰:“毳褐之外也,岂甚铜乳。铜乳之臭,并肩而立,接迹而趋。公处其间,曾不嫌耻,乃讥予与山野有道之士游乎?南朝高人,以蛙鸣及蒿菜胜鼓吹。吾视毳褐,愈于今之朱紫远矣。”(出《国语》,明抄本、陈校本作出《因话录》) 唐时有个士人退朝后去看朋友,看到有个穿补丁衣服的道人在座,不高兴地走了。另一天,他对朋友说:“你为什么喜欢穿毛毡衣服的人呢?我没听到他的话,只闻到了他的臭味。”朋友回答:“毛毡衣物的气味是外在的,难道比铜乳还厉害吗?铜乳的臭味,并肩站着,前后走着都能闻到,你和他们在一起,不觉得可耻,怎么竟然讥讽我和山野中有学问的人交往呢?南朝的高尚之人,认为蛙鸣和草野之音,胜过正式乐队演奏的音乐。我看那毛毡衣服,超出今天的朱紫官服很远。” 路群卢弘正 中书舍人路群与给事中卢弘正,性相异而相善。路清瘦古淡,未尝言市朝;卢魁梧富贵,未尝言山水。路日谋高卧,有制草,则就宅视之;卢未尝请告,有客旅(“旅”原作“族”,据明抄本改),则就省谒之。虽所好不同,而相亲至。一日都下大雪,路在假,卢将晏入,道过新昌第,路方于南垣茅亭,肆目山雪。鹿巾鹤氅,构火命觞,以赏嘉致。闻卢至,大喜曰:“适我愿兮。”亟命迎入。卢金紫华焕,意气轩昂;路道服而坐,情趣孤洁。路曰:“卢六,卢六,曾莫顾我,何也?”卢曰:“月限向满,家食相仍。日诣相庭,以图(“图”原作“圆”,据明抄本改)外任。”路色惨曰:“驾肩权门,何至于是?且有定分,徒劳尔形。家酿稍醇,能一醉否?”卢曰:“省有急事,俟吾决之。”路又呼侍儿曰:“卢六欲去,特早来药糜分二器,我与卢六同食。”卢振声曰:“不可。”路曰:“何也?”卢曰:“今旦饭冷,且欲遐征,家馔已食炮炙矣。”时人闻之,以为路之高雅,卢之俊迈,各尽其性。(出《唐缺史》) 中书舍人路群和给事中卢弘正,性格各异却相处得很好。路群清瘦脱俗,不慕荣利,不曾谈论集市;卢弘正魁梧富贵,不曾谈过山水。路群每天都想安闲无事,有起草皇帝诏令的任务就拿回家完成;卢弘正不曾请示,有客人,就在官署里接待。虽然各自喜好不同,却互相亲善。一天京城下大雪,路群在休假,卢弘正天将晚回家途中路过新昌第,路群正在南垣茅草亭中欣赏山中雪景。鹿皮围巾鹤毛大氅,拢火喝酒,欣赏雪中佳景。路听说卢弘正来了,高兴地说:“正合我的心意啊!”立即叫人请进来。卢弘正穿着艳丽富贵的衣服,意气昂扬;路群穿道服坐着,情趣孤洁。路群说:“卢六,卢六,你竟敢不来看我?”卢弘正说:“一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家里又跟着要吃的,每天都到相府去,图个地方官当当。”路群脸色凄惨地说:“身在权门,何至于这样?而且要有个定分,何苦白白浪费精力。家里有刚酿好的酒,喝个大醉怎么样?”卢弘正说:“省府有急事,等我裁决。”路群叫侍从说:“卢六要走,快盛两碗药粥来,我和卢六一块吃饭。”卢六大声说:“不行。”路群问:“为什么?”卢弘正说:“今天饭太凉了,而且要出远门,在家里吃饭时已吃过烤肉了。”当时人听说这事后,认为路群的高雅,卢弘正的英俊出众,充分体现了出来。 毕諴 毕諴家本寒微,咸通初,其舅尚为太湖县伍伯。諴深耻之,常使人讽令解役,为除官。反复数四,竟不从命。乃特除选人杨载为太湖令,諴延至相第,嘱之为舅除其猥藉,津送入京。杨令到任,具达諴意。伍伯曰:“某贱人也,岂有外甥为宰相耶?”杨坚勉之,乃曰:‘某每岁秋夏,恒相享六十千事例钱,苟无败缺,终身优足,不审相公欲除何官耶?”杨乃具以闻諴,諴亦然其说,竟不夺其志也。王蜀伪相庾传素与其从弟凝绩,曾宰蜀州唐兴县。郎吏有杨会者微有才用,庾氏昆弟念之。洎迭秉蜀政,欲为杨会除马长以酧之。会曰:“某之吏役,远近皆知。忝冒为官,宁掩人口。岂可将数千家供侍,而博一虚名马长乎?”后虽假职名,止除检校官,竟不舍县役矣。(出《北梦琐言》) 毕諴家原本贫寒,咸通初年,他的舅舅还是太湖县伍长,毕諴感到很羞耻。常常派人婉转地劝他辞去差事,为他授官。劝了多次舅舅也没听他的。就特任命候选官员杨载为太湖县令。毕諴把他邀到相府,嘱咐他替舅舅解除卑贱的身份,乘船送入京城。杨载到任,详细转达了毕諴的意图。伍长说:“我是一个卑微的人,怎么会有外甥当宰相?”杨载一再劝他,他就说:“我在每年秋夏,都能平稳地享受六十千钱的事例钱,如无错误,一辈子就很优厚满足了,不明白还要升什么官?”杨载都告诉了毕諴。毕諴也认为舅舅说得对,再也没有勉强他。前蜀伪宰相庾传素和他的堂弟凝绩,曾任蜀州唐兴县宰。有个叫杨会的郎吏稍有才干,庾氏兄弟记住了他。等到二人轮流掌管蜀州政权时,想任杨会为马长来酬谢他。杨会说:“我的这份差使,远近皆知,硬是去做什么官,无宁去堵人家的嘴。怎敢用几千家的供奉侍候,换得一个马长的虚名?”以后虽然挂上官衔,也只是任检校官,竟不放弃县役的职务。 李师望 李师望,乃宗属也,自负才能,欲以方面为己任。因旅游邛蜀,备知南蛮勇怯,遂上书,请割西川数州,于临邛建定边军节度。诏旨允之,乃以师望自凤翔少尹,擢领此任。于时西川大将嫉其分裂巡属,阴通南诏。于是蛮军为近界(“界”原作“之时”二字,据明抄本改)乡豪所道,侵轶蜀川,戎校窦滂,不能止遏。师望亦因此受黜焉。(原缺出处。今见《北梦琐言》) 李师望,是皇帝同族,有才而自负,想自己担任一方的军政事务。他到邛州蜀州游历,深知南蛮英勇。于是上奏书,请求割取西川几个州,在临邛建定边军节度。皇帝下诏应允,就把李师望从凤翔少尹提升为定边军节度使。当时西川大将憎恨他分裂自己的属地,就偷偷和南诏勾通。因此南蛮军队被近界的乡豪引导着,侵犯蜀川。戎校窦滂,不能阻止,李师望因此被罢黜。 高骈 (此条本文原缺。据明抄本补。校黄本于下) 渤海王(黄本作“乾符中”)太尉高骈镇蜀日,因巡边,至资中郡,舍于刺史衙。对郡山顶(黄本“顶”下有“上”字)有开元佛寺,是夜黄昏,僧徒礼赞,螺呗间作。渤海(黄本“渤海”作“骈闻”。)命军候(黄本“候”下有“往”字)悉擒械之,来晨,笞背斥逐(黄本“斥逐”作“逐去”)。召将吏而(黄本无“而”字)谓之曰:“僧徒礼念,亦无罪过。但以此寺,十年后,当有秃子(黄本“子”作“丁”)数十(黄本“十”作“千”)作乱,我故以是厌之。”其后土人皆髡(黄本“髡”下有“发”字)执兵号大(黄本“大”讹“人”)髡小(黄本“小”字缺)髡,据此寺为寨。(黄本此下有“凌胁州将果叶所言时称骈好妖术斯亦或然之验欤”二十一字。(出《北梦琐言》) 渤海王太尉高骈镇守蜀地时,因为巡视边界,到了资中郡,住在刺史衙门。资中郡对面山顶上,有个开元佛寺,这天黄昏,僧侣礼赞,法螺与念经声交替出现。渤海王命令军候将他们全都抓住拘系起来。第二天早晨,鞭打后背并驱逐他们。又召来将士吏卒对他们说:“僧侣做礼赞,也没有什么罪过。只是这个佛寺,十年以后,会有几十个秃子作乱,我因此镇压他们。”那以后,当地人都剃了头拿着兵器号称“大髡”“小髡”,把这个佛寺作为军营。 韦宙 相国韦宙善治生,江陵府东有别业,良田美产,最号膏腴;积稻如坻,皆为滞穗。咸通初,授岭南节度使。懿宗以番禺珠翠之地,垂贪泉之戒。宙从容奏曰:“江陵庄积谷,尚有七千堆,固无所贪矣。”帝曰:“此所谓足谷翁也。”(出《北梦琐言》) 相国韦宙善谋生计,江陵府东有他的别墅,良田美产,最为肥沃。堆积的稻子像小陆地,都是成熟的稻穗。咸通初年,他被授为岭南节度使。懿宗认为番禺是出珍珠翡翠的地方,告戒他不要贪婪。韦宙从容启奏道:“江陵庄积蓄的粮食,还有七千堆,所以没有什么可贪的。”皇帝说:“这真是个多粮的老头。” 王氏子 京辇自黄巢退后,修葺残毁之处。时定州王氏有一儿,俗号王酒胡,居于上都,巨富,纳钱三十万贯,助修朱雀门。僖宗诏令重修安国寺毕,亲降车辇,以设大斋。乃扣新钟十撞,舍钱一万贯。命诸大臣,各取意而击。上曰:“有能舍一千贯文者,即打一槌。”斋罢,王酒胡半醉入来,径上钟楼,连打一百下。便于西市运钱十万入寺。(出《中朝故事》) 京都从黄巢退兵后,开始修补被毁坏的地方。当时定州王氏有一个儿子,绰号“王酒胡”,住在上都,是大富翁,交付三十万贯钱,资助重修朱雀门。僖宗下诏重修安国寺,修完后,亲自乘辇而来,设置大斋。敲了新挂的钟十下,施舍一万贯钱。让各位大臣,各按自己的意思去敲钟。皇帝说:“有能施舍一千贯钱的,就敲一下钟。”吃斋之后,王酒胡半醉半醒地来了,径直走到钟楼,连敲一百下,就到西市运钱十万贯送到安国寺。 刘蜕 刘蜕,桐庐人,早以文学进士。其父尝戒之曰:“任汝举进取,穷之与达,不望于汝。吾没后,慎勿祭祀。”乃乘扁舟,以渔钓自娱,竟不知其所适。蜕后登华贯,出典商于,霜露之思,于是乎止。临终,亦戒其子,如先考之命。蜀礼部尚书纂,即其息也,常为同列言之。君子曰:“名教之家重丧祭,刘氏先德,是何人斯?以蜕之通人,抑有其说,时未谕也。”(出《北梦琐言》) 刘蜕,是桐庐人,早年凭辞章修养考中进士。他父亲曾告诫说:“任凭你科考上进,困窘与发达,不寄希望于你。我死后,千万不要祭祀。就乘上一叶小船,以钓鱼自我娱乐,最终竟不知他到哪里去了。刘蜕后来登上了显贵而重要的高位,出朝掌管商於地区,归隐的想法就停止了。临死,也告诫他的儿子,像他父亲告诫他的一样。蜀地礼部尚书刘纂,就是他的儿子,曾和同伴们说起这件事。君子说:“有名望有教养的家庭重视丧礼祭祀。刘家有德行的前辈,是什么样人呢?像刘蜕那样的博通古今的人,也有那种说法,当时人很不理解。” 皮日休 咸通中,进士皮日休上书两通。其一,请以孟子为学科。其略云:臣闻圣人之道,不过乎经。经之降者,不过乎史。史之降者,不过乎子。子不异道者,孟子也。舍是而诸子,必斥乎经史,圣人之贼也。文多不载。请废庄列之书,以孟子为主,有能通其义者,科选请同明经。其二,请以韩愈配飨太学。其略曰:臣闻圣人之道,不过乎求用。用(“用”字原缺,据《北梦琐言》补)于生前,则一时可知也;用于死后,则万世可知也。又云:孟子、荀卿,翼辅孔道,以至于文中子。文中子之道旷矣,能嗣其美者,其唯韩愈乎!”日休字袭美,襄阳竟陵人,幼攻文,隐于鹿门山,号醉吟先生。初至场中,礼部侍郎郑愚以其貌不扬,戏之曰:“子之才学甚富,其如一日何?”对曰:“侍郎不可以一日而废二日。”谓不以人废言也,举子咸推伏之。官至国子博士,寓苏州。与陆龟蒙为文友,著《文薮》(“薮”原作“数”,据明抄本改)十卷,《皮子》三卷,人多传之。为钱镠判官。(出《北梦琐言》) 咸通年中,进士皮日休两次上奏书。第一次,要求把《孟子》作为学习科目。大致是说:“我听说圣人的道理,没有超过经书的;次于经书的是史书,次于史书的是诸子文章。诸子文章不离开圣人之道的,是《孟子》。除此而外的各派学者,一定排斥经书史书,是圣人的灾害,文献上大多不记载。请求废除《庄子》、《列子》之类的书,而以《孟子》为主。有能贯通它的义理的,经过明经考试进行科举选拔。”第二次,他请求让韩愈在太学里享受祭祀。大致是说:“我听说圣人的主张不过是要求有用。活着时用了,一时可以知道;死后用了,万代相传都可以知道。”又说:“孟子、荀卿,保护辅佐孔子学说,传到文中子王通。文中子的学说太阔大了,能继承他的精华的,大概只有韩愈吧!”皮日休字袭美,是襄阳竟陵人,自幼钻研文章,隐居在鹿门山,号‘醉吟先生’。初次到官场中,礼部侍郎郑愚为他长相难看,戏弄说:“你很有才学,但又能对一个‘日’(指皮日休)怎么样呢?”皮回答说:“侍郎不可因为一个‘日’而废掉两个‘日’(昌)。”举子们都很佩服他。皮日休任国子博士时,住在苏州,和陆龟蒙是文学朋友。著有《文薮》十卷,《皮子》三卷,人们争相传颂。当时做了节度使钱镠的判官。 郭使君 江陵有郭七郎者,其家资产甚殷,乃楚城富民之首。江淮河朔间,悉有贾客仗其货买易往来者。乾符初年,有一贾者在京都,久无音信。郭氏子自往访之,既相遇,尽获所有,仅五六万缗。生耽悦烟花,迷于饮博,三数年后,用过太半。是时唐季,朝政多邪,生乃输数百万于鬻爵者门,以白丁易得横州刺史,遂决还乡。时渚宫新罹王仙芝寇盗,里闾人物,与昔日殊。生归旧居,都无舍宇,访其骨肉,数日方知。弟妹遇兵乱已亡,独母与一二奴婢,处于数间茅舍之下,囊橐荡空,旦夕以纫针为业。生之行李间,犹有二三千缗,缘兹复得苏息,乃佣舟与母赴秩。过长沙,入湘江,次永州北江。墂有佛寺名兜率,是夕宿于斯,结缆于大槦树下。夜半。忽大风雨,波翻岸崩,树卧枕舟,舟不胜而沉。生与一梢工,拽母(“母”原作“舟”。据陈校本改)登岸,仅以获免。其余婢仆生计,悉漂于怒浪。迟明,投于僧室,母氏以惊得疾,数日而殒。生慞惶,驰往零陵,告州牧。州牧为之殡葬,日复赠遗之。既丁忧,遂寓居永郡。孤且贫,又无亲识,日夕厄于冻馁。生少小素涉于江湖,颇熟风水间事,遂与往来舟船执梢,以求衣食。永州市人,呼为捉梢郭使君,自是状貌异昔,共篙工之党无别矣。(出《南楚新闻》) 江陵有个叫郭七郎的,他家很有钱,是楚城有钱人的首户。长江、淮河、黄河以北之间,都有商人靠着他的货来经商。乾符初年,他有一个商人在京城,很久没有音信,郭七郎就亲自去查找。见面后,把他所有的钱财身都要了过来,多达五六万吊。郭七郎迷上了妓女,沉湎于饮酒、赌博。三四年后,把钱花掉一大半。这时是唐朝末年,朝廷坏人专权。郭七郎用几百万钱送给卖官的人,由一个白丁变成了横州刺史。于是决定回家。当时江陵刚刚被王仙芝攻打过,街道上的人,与以前很不一样了。郭七郎回到旧房,房屋都没了;打听亲人,几天后才知道弟弟妹妹碰上乱兵已死了;只有母亲带一两个丫环住在几间茅草房里,钱袋里空无一文,靠白天夜里做针线活过日子。郭七郎的行李中,还有二三千吊钱,因此生活才算得以好转。就雇船和母亲一道去上任。经过长沙,进入湘江,停泊在永州北江。岸上有一座庙叫兜率寺。当晚就住在船上,把船系在大槦树下边。半夜,忽然刮大风下大雨,波浪翻滚冲毁了河岸,大树倒了压住了船,船经受不住就沉没了。郭七郎同一个船公把母亲拽到岸上,保住了性命。其余的奴仆东西都被波涛卷走了。天亮后,到了庙里,母亲受惊得病,几天后死了。郭七郎一筹莫展,跑到零陵,把情况告诉了州牧。州牧为他安葬了母亲,并且又赠给他一些钱。既为母亲守丧,就在永郡租房住下来。孤身一人,很穷又没亲戚熟人,早晚为吃穿发愁。郭七郎从小就来往于江湖之上,很熟悉行船这一套,于是就给来往的船只掌舵,解决衣食。永州街上的人,叫他捉梢郭使君。从此,他的面貌和以前大不一样,同船工们没有什么区别了。 李德权 京华有李光者,不知何许人也。以谀佞事田令孜,令孜嬖焉,为左军使。一旦奏授朔方节度使,敕下翌日,无疾而死。光有子曰德权,年二十余,令孜遂署剧职。会僖皇幸蜀,乃从令孜扈驾,止成都。时令孜与陈敬瑄盗专国柄,人皆畏威。李德权者处于左右,遐迩仰奉。奸豪辈求名利,多赂德权,以为关节。数年之间,聚贿千万,官至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右仆射。后敬瑄败,为官所捕,乃脱身遁于复州,衣衫百结,丐食道途。有李安者,常为复州后槽健儿,与父相熟。忽睹德权,念其蓝缕,邀至私舍。安无子,遂认以为侄。未半载,安且死,德权遂更名彦思,请继李安效力,盖慕彼衣食(“食”原作“合”,据明抄本改)耳。寻获为牧守圉人,有识者,皆目之曰:“看马李仆射。”(出《南楚新闻》) 京城有个叫李光的人,不知他是哪里人。他很会阿谀,侍奉在田令孜手下,令孜很宠爱他,派他做左军使。有一天奏明皇上授予李光北方节度使的职务,下令第二天,李光没得什么病就死了。李光有个儿子叫德权,二十多岁。令孜就让德权代理这个重要职务。赶上僖宗皇帝去蜀地,德权就跟着令孜一起护君驾,到了成都。当时田令孜和陈敬瑄盗取了国家大权,人们都害怕他们。李德权在他们的身边,远近都巴结他。有钱的势力小人为了求得名利,常贿赂德权。用以打通关节。几年的光景,李德权受贿上千万,当上了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右仆射。后来敬瑄败露,被官府逮捕了。李德权逃出来跑到复州,衣服破烂不堪,沿街乞讨。有个李安,曾经是复州的看马军士,和德权的父亲很熟悉,突然看到德权,可怜他到了这个地步,就把他接到自己家。李安没有儿子,就认德权做侄子。没到半年,李安将要死了,德权就改名叫彦思,请求继承李安的职位,原来不过贪图那点吃穿罢了。不久成为看马的人,有知道认识他的,都看着他说:“看马的李仆射。” 卷第五百 杂录八 卷第五百杂录八 孔纬李克助京都儒士孟乙振武角抵人赵崇韩偓薛昌绪姜太师康义诚高季昌沈尚书妻杨蘧袁继谦帝羓 孔纬 鲁国公孔纬入相后,言于甥侄曰:“吾顷任兵部侍郎,与王晋公铎,充弘文馆学士,判馆事。上任后,巡厅,晋公乃言曰:‘余昔任兵部侍郎,与相国杜邠公悰,充弘文馆直学士,判馆事。暮春,留余看牡丹于斯厅内。言曰:“此厅比令无逸(无逸乃邠公子,终金州刺史)居(玉泉子“居”作“修”)之,止要一间。今壮丽如此,子殊不知,非久须为灰烬。”余闻此言,心常铭之。又语余曰:“明公将来亦据(“将来亦据”四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此座,犹或庶几。由公而下者,罹其事矣。”以吾今日观之则(“观之则”三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邠公之言。得其大概矣。’”是时昭宗纂承,孔纬入相,朝庭事(“朝庭事”三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体,扫地无余,故纬感昔言而伤时也。(出《闻奇录》)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对他的外甥侄子说:“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和晋公王铎,充当弘文馆学士,审理馆中事务。上任后,巡视办公厅。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审理馆中事务。晚春,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说道:‘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只要一间。现在如此壮丽,你很不知道,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他听了这话,记在心里。他又告诉我说,‘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或许还可以。从你以后的人,就会遭遇那种事’。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邠公的话,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这时昭宗继承帝位,孔纬任宰相,朝廷各种体统,破坏无余,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 李克助 李克助为大理卿。昭宗在华州。郑县令崔銮,有民告举放絁绢价(“絁”字“价”字原空缺,据《玉泉子》补)。刺史韩建令计以为赃,奏下三(“三”原作“二”,据陈校本改)司定罪。御史台刑(“台刑”原作“刑台”,据明抄本改)部奏,罪当绞。大理寺数月不奏,建问李尚书:“崔令乃亲情耶?何不奏?”克助云:“裨公之政也。”韩云:“崔令犯赃,奈何言我之过也?”李云:“闻公举放,数将及万矣。”韩曰:“我华州节度,华民我民也。”李曰:“华民乃天子之民,非公之民。若尔,即郑县民,乃崔令民也。”建伏其论,乃舍崔令之罪,谪颍阳尉。(出《闻奇录》)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昭宗帝在华州。郑州县令崔銮,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御史台刑部上奏:按罪应当绞死。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韩建问李尚书:“崔銮是你的亲戚吗?为什么不上奏?”李克助说:“是帮助您的办法呀。”韩建说:“崔县令贪赃,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李克助说:“听说你提高价格,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韩建说:“我是华州节度使,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李克助说:“华州百姓是天子的,不是你的。像你所说,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把他贬为颍阳尉。 京都儒士 近者京都有数生会宴,因说人有勇怯,必由胆气。胆气若盛,自无所惧,可谓丈夫。座中有一儒士自媒曰:“若言胆气,余实有之。”众人笑曰:“必须试,然可信之。”或曰:“某亲故有宅,昔大凶,而今已空锁。君能独宿于此宅,一宵不惧者,我等酧君一局。”此人曰:“唯命。”明日便往,实非凶宅,但暂空耳。遂为置酒果灯烛,送于此宅中。众曰:“公更要何物?”曰:“仆有一剑,可以自卫,请无忧也。”众乃出宅,锁门却归。此人实怯懦者,时已向夜,系所乘驴别屋,奴客并不得随。遂向阁宿,了不敢睡。唯灭灯抱剑而坐,惊怖不已。至三更,有月上,斜照窗隙。见衣架头有物如鸟鼓翼,翻翻而动。此人凛然强起,把剑一挥,应手落壁,磕然有声,后寂(“后寂”原作“役寝”,据陈校本改)无音响。恐惧既甚,亦不敢寻究,但把剑坐。及五(五字原缺。据陈校本补)更,忽有一物,上阶推门,门不开,于狗窦中出头,气休休然。此人大怕,把剑前斫,不觉自倒,剑失手抛落,又不敢觅剑,恐此物入来,床下跧伏,更不敢动。忽然困睡,不觉天明。诸奴客已开关,至阁子间,但见狗窦中,血淋漓狼藉。众大惊呼,儒士方悟。开门尚自战栗。具说昨宵与物战争之状,众大骇异。遂于此壁下寻,唯见席帽,半破在地,即夜所斫之鸟也。乃故帽破弊,为风所吹,如鸟动翼耳。剑在狗窦侧,众又绕堂寻血踪,乃是所乘驴,已斫口喙,唇齿缺破。乃是向晓因解,头入狗门,遂遭一剑。众大笑绝倒,扶持而归,士人惊悸,旬日方愈。(出《原化记》)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都来自内心的胆气。胆气如果强盛,自己就无所恐惧,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若说胆气啊,我是真有哇。”众人笑着说:“必须先试试,然后才可信你。”有个人说:“我的亲戚有座宅院,过去非常不吉祥,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一夜不害怕,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这个人说:“就按你们说的办。”第二天便去了。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只是没人住罢了。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送到宅院里。大家说:“你还要什么东西?”他说:“我有一把剑,可以自卫。请你们不要担忧。”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锁上门回去了。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到了晚上,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仆人也不许跟随。他就在卧室里住宿,一点也不敢睡,只是熄灭了灯,抱着剑坐着,惊恐不止。到了半夜,月亮升起来了,从窗缝中斜照进来。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飘飘地动。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把剑一挥,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发出了声音,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因为特别害怕,所以也不敢找寻,只握着剑坐在那里。到了五更,突然有个东西,上台阶来推门,门没有推开,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咻咻地喘气。这人害怕极了,握着剑向前砍去,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剑也失手落在地上。此人又不敢去找剑,怕那东西进来。他钻到床下蜷伏着,一点也不敢动。突然困倦起来,睡着了,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人们已来开门,到了内室,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儒士才醒过来,开门时还在战栗。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大家也异常害怕,就到墙壁下去找。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鸟”。原来是那个旧帽子,已经破烂,被风一吹,像鸟在扇动翅膀。剑在狗洞旁边,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原来是他骑的那驴,已被砍破了嘴,唇齿破损。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众人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大家搀着儒士回去,儒士惊恐心跳,十天才好。 孟乙 徐之萧县,有田民孟乙者善网狐狢。百无一失。偶乘暇,持槊行旷野。会日将夕,见道左数百步,荒冢岿然,草间细迳,若有人迹。遂入之,以槊于黑暗之处搅之。若有人捉拽之,不得动。问“尔鬼耶人耶?怪耶魅耶?何故执吾槊而不置?”暗中应曰:“吾人也。”乃命出之。具以诚告云:“我姓李,昨为盗,被系兖州军候狱。五木备体,捶楚之处,疮痏遍身。因伺隙逾狱垣,亡命之此,死生唯命焉。’孟哀而将归,置于复壁中,后经赦乃出。孟氏以善猎知名,飞走之属,无得脱者,一旦荒冢之中,而得叛狱囚以归。闻者皆大笑之。(出《玉堂闲话》) 徐州萧县,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貉子,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当太阳偏西时,看见道边数百步处,有高大的野坟;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于是他走了进去。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搅不动了,就问:“你是人是鬼?是妖怪还是鬼魅?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黑暗中回答说:“我是人哪。”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说:“我姓李,从前是个小偷,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受到各种体罚,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逃到这个地方,生死听天由命吧。”孟乙可怜他,把他带回了家,藏在夹壁中,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却忽然在荒坟之中,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 振武角抵人 光启年中,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镇振武。置宴,乐戏既毕,乃命角抵。有一夫甚魁岸,自邻州来此较力,军中十数辈躯貌膂力,悉不能敌。主帅亦壮之。遂选三人,相次而敌之,魁岸者俱胜。帅及座客,称善久之。时有一秀才坐于席上,忽起告主帅曰:“某扑得此人。”主帅颇骇其言,所请既坚,遂许之。秀才降阶,先入厨,少顷而出,遂掩绾衣服,握左拳而前。魁梧者微笑曰:“此一指必倒矣。”及渐相逼,急展左手示之,魁岸者懵然而倒,合座大笑。秀才徐步而出,盥手而登席焉。主帅诘之:“何术也?”对曰:“顷年客游,曾于道店逢此人,才近食桉,踉跄而倒。有同伴曰:‘怕酱,见之辄倒。’某闻而志之。适诣设厨,求得少酱,握在手中。此人见之,果自倒,聊助宴设之欢笑耳。’有边岫判官,目睹其事。(出《玉堂闲话》) 光启年间,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举行宴会,奏乐舞蹈之后,就下令摔跤比赛。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体力方面,都比不过他。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就选了三个人,相继和他比试,魁梧的人都胜了。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我可以打倒这个人。”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因为他坚决请求,于是就答应了他。秀才下了台阶,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把衣服系紧一些,握着左拳走上前去,魁梧的人微笑着说:“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满座大笑。秀才慢慢走出圈外,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主帅问他:“是什么招术?”他回答说:“近年旅游,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当时此人刚近饭桌,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有个同伴说:‘他怕大酱,见到就晕倒。’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刚才去厨房,要了点大酱,握在手中,这个人见到后,果然倒了。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有个叫边岫的判官,亲眼看到了这件事。 赵崇 赵崇凝重清介,门无杂宾,慕王濛、刘真长之风也。标格清峻,不为文章,号曰无字碑。每遇转官,旧例各举一人自代,而崇未尝举人。云:“朝中无可代己者。”世以此少之。(出《北梦琐言》) 赵崇这个人庄重、清高、耿直,家中没闲杂的客人,羡慕王濛、刘真长的风度。格调高洁,不写文章,号称“无字碑”。每次遇到调任他职,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他说:“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世人因此看不起他。 韩偓 韩偓,天复初入翰林。其年冬,车驾幸凤翔,偓有卮从之功。返正初,帝面许用偓为相。偓奏云:“陛下运契中兴,当须用重德,镇风俗。臣座主右仆射赵崇,可以副陛下是选。乞回臣之命授崇,天下幸甚。”帝甚嘉叹。翼日,制用崇,暨兵部侍郎王赞为相。时梁太祖在京,素闻崇轻佻,赞又有嫌衅,乃驰入请见,于帝前,具言二公长短。帝曰:“赵崇乃韩偓荐。”时偓在侧,梁王叱之。偓奏:“臣不敢与大臣争。”帝曰:“韩偓出。”寻谪官入闽。故偓诗曰:“手风慵展八(明抄本“八”作“一”)行书,眼病休看九局基(明抄本“基”作“图”)。窗里日光飞野马,案前筠管长蒲卢。谋身拙为安蛇足,报国危曾捋虎须。满世可能无默识,未知谁拟试齐竽。”(出《摭言》) 韩偓,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那年冬天,皇帝巡幸凤翔,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国家由乱而治之初,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韩偓启奏道:“您运气符合中兴,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以安定风俗。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皇帝很赞叹。第二天,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当时梁太祖(朱温)在京城,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他又与王赞有隔膜,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在皇帝面前,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皇帝说:“赵崇是韩偓推荐的。”当时韩偓在场,梁太祖叱责他。韩偓启奏:“我不敢同大臣争辩。”皇帝说:“韩偓,你出去吧!”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手风慵展八行书,眼病休看九局基。窗里日光飞野马,案前筠管长蒲卢。谋身拙为安蛇足,报国危曾捋虎须。满世可能无默识,未知谁拟试齐竽。” 薛昌绪 岐王李茂贞霸秦陇也。泾州书记薛昌绪为人迂僻,禀自天性。飞文染翰,即不可得之矣。与妻相见亦有时,必有礼容,先命女仆通转,往来数四,可之,然后秉烛造室。至于高谈虚论,茶果而退。或欲诣帏房,其礼亦然。尝曰:“某以继嗣事重,辄欲卜其嘉会。”必候请而可之。及从泾帅统众于天水,与蜀人相拒于青泥岭。岐众迫于辇运,又闻梁人入境,遂潜师宵遁,颇惧蜀人之掩袭。泾帅临行,攀鞍忽记曰:“传语书记,速请上马。”连促之,薛在草庵下藏身。曰:“传语太师,但请先行,今晨是某不乐日。”戎帅怒,使人提上鞍轿,捶其马而逐之,尚以物蒙其面。云:“忌日礼不见客。”此盖人妖也。秦陇人皆知之。(出《玉堂闲话》)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天性如此。在快速写作方面,就谁也不能赶上了。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必有礼节法度: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往来多次,允许了,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高谈阔论一番,喝杯茶,吃些水果就回去了。有时想到卧室去,那礼节也是这样。他曾经说:“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泾州大帅临走时,刚要上马,忽然想到了薛昌绪,说:“传话给书记官,快请他上马。”连催几回,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说:“告诉太师,请他们先走,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军帅很生气,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这大概是人妖吧。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 姜太师 蜀有姜太师者,失其名,许田人也,幼年为黄巾所掠,亡失父母。从先主征伐,屡立功勋。后继领数镇节钺,官至极品。有掌厩夫姜老者,事刍秣数十年。姜每入厩,见其小过,必笞之。如是积年,计其数,将及数百。后老不任鞭棰,因泣告夫人,乞放归乡里。夫人曰:“汝何许人?”对曰:“许田人。”“复有何骨肉?”对曰:“当被掠之时,一妻一男,迄今不知去处。”又问其儿小字,及妻姓氏行第,并房眷近亲,皆言之。及姜归宅,夫人具言,姜老欲乞假归乡,因问得所失男女亲属姓名。姜大惊,疑其父也,使人细问之:“其男身有何记验?”曰:“我儿脚心上有一黑子,余不记之。”姜大哭,密遣人送出剑门之外。奏先主曰:“臣父近自关东来。”遂将金帛车马迎入宅,父子如初。姜报挞父之过,斋僧数万,终身不挞从者。(出《王氏见闻》)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弄不清叫什么名,是许田人,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失去了双亲。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官至正一品。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就一定用鞭子抽他。就这样好多年,计算一下,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夫人说:“你是哪里人?”姜老头回答说:“是许田人。”又问:“你还有什么亲人?”回答说:“当初被抢掠的时候,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至今不知道下落。”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排行次第、家族分支、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姜老头都说了。等到姜太师回府,夫人告诉说:“姜老头要请假回乡,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回答说:“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剩下的都不记得了。”姜太师大哭起来,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然后奏明先主,说:“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于是用金帛、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 康义诚 后唐长兴中,侍卫使康义诚,常军中差人于私(“私”原作“弘”,据许本改)宅充院子,亦曾小有笞责。忽一日,怜其老而询其姓氏,则曰姓康。别诘其乡土亲族息胤,方知是父,遂相持而泣。闻者莫不惊异。(出《玉堂闲话》) 后唐长兴年间,侍卫使康义诚,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忽有一天,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就询问他的姓氏,说姓康。又问了他的故乡、亲属、家族、子女、后代,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于是两人拥抱痛哭。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 高季昌 后唐庄宗过河,荆渚高季昌谓其门客梁震曰:“某事梁祖,仅获自免。龙德已来,止求安活。我今入觐,亦要尝之。彼若经营四方,必不縻我。若移入他镇,可为子孙之福。此行决矣。”既自阙回。谓震曰:“新主百战,方得河南。对勋臣夸手抄《春秋》。又竖指云:‘我于指头上得天下。’则功在一人,臣佐何有。且游猎旬日不回,中外情何以堪?吾高枕无忧。”乃筑西面罗城,拒敌之具。不三年,庄宗不守。英雄之料,顷刻不差,宜乎贻厥子孙。(出《北梦琐言》)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龙德初年以来,只求安稳地活着。我现在去朝见庄宗,试探试探。他若是想得天下,一定不会囚系我。要是进军别的地方,那可是子孙的福分。这次行动决定了。”从皇宫回来以后,他告诉梁震说:“新国主经历百战,才得到河南。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春秋》。又竖起指头说:‘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哪还有辅佐的大臣!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我现在高枕无忧了。”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不到三年,庄宗果然没有守住。英雄预料的,一点没错,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 沈尚书妻 有沈尚书失其名,常为秦帅亲吏。其妻狼戾而不谨,又妒忌,沈常如在狴牢之中。后因闲退,挈其妻孥,寄于凤州,自往东川游索,意是与怨偶永绝矣。华洪镇东蜀,与沈有布衣之旧,呼为兄。既至郊迎,执手叙其契阔,待之如亲兄。遂特创一第,仆马金帛器玩,无有缺者,送姬仆十余辈,断不令归北。沈亦微诉其事,无心还家。及经年,家信至,其妻已离凤州,自至东蜀。沈闻之大惧,遂白于主人,及遣人却之。其妻致书,重设盟誓,云:“自此必改从前之性,愿以偕老。”不日而至。其初至,颇亦柔和;涉旬之后,前行复作。诸姬婢仆悉鞭棰星散,良人头面,皆拿擘破损。华洪闻之,召沈谓之曰:“欲为兄杀之,如何?”沈不可。如是旬日后又作,沈因入衙,精神沮丧。洪知之,密遣二人提剑,牵出帷房,刃于阶下,弃尸于潼江,然后报沈。沈闻之,不胜惊悸,遂至失神。其尸住急流中不去,遂使人以竹竿拨之,便随流。来日,复在旧湍之上,如是者三。洪使系石缒之,沈亦不逾旬,失(“失”原作“日”,据明抄本改)魂而逝。得非(“而逝得非”四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怨偶为仇也!悲哉!沈之宿有仇乎?(出《王氏见闻》”)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又生性嫉妒。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带着妻儿,寄住在凤州。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华洪镇守东蜀,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称沈为兄。沈到达后,华到郊外迎接,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仆人、马匹、金银、绸缎、器具、玩物,没有什么缺的;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一年后,家信到了,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自己奔东川来了。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就告诉了华洪,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他的妻子又送信来,重新立下誓言,说:“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愿意和你白头到老。”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她刚来到时,也很温柔和平,经过十天后,又旧病复发,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华洪听到这种情况,叫来沈尚书对他说:“我想替哥哥杀了她,怎么样?”沈尚书不让。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精神沮丧,华洪一看就明白了。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把沈妻拉出屋,在台阶下杀了,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然后告诉了沈尚书。沈尚书听了后,异常惊恐,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就派人用竹竿拨动,随水漂走了。可是第二天,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这样反复了多次。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才使尸体沉下去。沈尚书不到十天,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可悲呀,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 杨蘧 王赞,中朝名士(“名士”原倒置,据明抄本改)。有弘农杨蘧者,曾至岭外,见杨朔荔浦山水,心常爱之,谈不容口。蘧尝出入赞门下,稍接从容,不觉形于言曰:“侍郎曾见杨朔荔浦山水乎?”赞曰:“未曾打人唇绽齿落,安得见耶?”因大笑。此言岭外之地,非贬不去。(出《稽神录》,按见《北梦琐言》卷五) 王赞,是朝中有名的人士。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心里非常喜欢,赞不绝口。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渐渐有些放松,就不自觉地问道:“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王赞说:“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于是大笑起来。这是说,五岭以南的地方,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 袁继谦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常说:“顷居青社,假一(“一”原作“十”,据明抄本改)第而处之,闻多凶怪,昏瞑即不敢出户庭,合门惊惧,莫能安寝。忽一夕,闻吼声,若有呼于瓮中者,其声重浊,举家师惧,必谓其怪之尤者。遂于窗隙窥之,见一物苍黑色,来往庭中。是夕月色晦,睹之既久,似若狗身,而首不能举。遂以挝击其脑,忽轰然一声,家犬惊叫而去。盖其日庄上人输税至此,就于其地而糜,釜尚有余者,故犬以首入空器中,而不能出也。因举家大笑,遂安寝。”(出《玉堂闲话》)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刚到东方土神庙,借了一间房住下,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一家人都很害怕,没有能睡安稳的。忽然有一晚,听到吼叫声,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声音浑浊,全家人恐怖极了,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就趴在窗缝窥视,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在庭院中来回走。这一夜月色阴暗,看了很长时间,觉得身子像狗,可是头不能抬起来。就用挝打它的头,突然‘轰’的一声,家犬惊叫着跑了。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就在那地上做粥,锅里还有剩余,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却不能脱出来。全家人大笑后,安安稳稳睡下了。” 帝羓 晋开运末,契丹主耶律德光自汴归国,殂于赵之栾城。国人破其腹,尽出五脏,纳盐石许,载之以归。时人谓之“帝羓”(出《玉堂闲话》) 后晋开运末年,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死在赵地的栾城,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把五脏都拿了出来,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用车运回国,当时人把这叫做“帝羓”(帝王的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