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高能[快穿]》 1.【五年生三】 舒宁,女,26岁,单身至今,职业却是个网络情感咨询师,开了一个网红微博,每天的工作就是情感咨询类更新,再接几个付费咨询项目,大约因为运气好,也可能是因为开博早外加更新勤奋,如今在流量红利之下,也有了近5o万的粉丝。 一年365天,她天天工作,哪怕逢年过节回老家,吃饭桌上,也一直捧着手机。 这次十一,她就回了一趟县城老家,刚好表妹十月五号结婚,她跟着妈妈去参加婚宴。 婚宴不在县城,却是在县城下面一个镇上,舒宁还奇怪,从那镇上到县城开车最多一个小时,怎么还在镇里办婚礼,县城上不是一堆物美价廉的好饭店吗? 舒宁妈妈这才朝女儿吐起了槽。 舒宁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她表妹到底嫁了个什么人家。 话说舒宁这个表妹,虽然个子不高,但长相甜美,正经本科毕业,银行编制,家境虽然普通,但父母都有工作,也有保险,存款也有一些,绝无拖累。 而表妹那老公的家境,哪怕是舒宁这样的情感咨询博主,听了都觉得唏嘘。 父母两个,一个没有工作,一个打点零散闲工,没有保险更没有退休工资,唯一的儿子在县城税务局工作,但是个编外人员。 其实如果夫妻感情好,底子就算再薄弱,也是可以自己打拼的,两个人一起奋斗,十年二十年,总能熬到头,问题是,这小夫妻俩认识也不过半年,匆匆忙忙就办了婚礼,感情又能有多少? 舒宁上学工作都在外,和她表妹并不算很熟,所以之前并不知道表妹的情况,听她妈介绍了一些,奇怪地问:“既然认识没多久,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舒宁妈妈目光左右看看,凑近过来,掩了口唇,舒宁心里同时有了个猜测。 “怀孕了。” 果然! 好歹是个情感咨询博主,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感情问题和婚姻状况没见过没听说过,她对“搞大肚子好结婚”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但心里却为表妹觉得惋惜,又冷眼看婚宴场地里忙忙碌碌的新郎官儿。 才认识半年,都没有正式见过家长,更没有订婚,也别提领证,竟然就搞大了女朋友的肚子? 这男人,没法形容,敬他两个字,呵呵。 婚宴在蹩脚的乡镇自营酒店,整个场地憋缩得走都没法走,十几桌就凑合在一个大厅里,连吃饭都伸不开胳膊。 仪式结束,酒宴中旬,舒宁终于憋不住了,起身离开酒桌,去到酒店大堂透气。 说是大堂,笼统加起来也不过才十几平米而已,还摆了一个高高的收银台,舒宁走出去,也是碰巧,男方几个家属正挨着收银台旁边聊天。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问:“你们这次彩礼多少?” 一个穿着喜庆的大妈一脸得意:“没多少,就两万!” 其他中年妇人都惊呆了:“你儿媳是银行工作的吧,有编制的哎,她家彩礼只要这么点儿?” 喜庆装扮的大妈得瑟地哼道:“肚子都大了,我一毛不给,她们家还不得巴巴儿地把人给我送进门。” 舒宁:“……” 好了,她收回刚刚敬出去的“呵呵”,换成“你麻痹”比较合适。 这趟婚宴让舒宁倒进了胃口,她妈也是吃得各种不适,回家的路上,舒宁问:“妈,婆媳关系很难处吧?” 舒宁妈妈想了想:“也不是,以前我和你奶奶就处得不错,关键还是要看家庭和人的,就好像你奶奶心宽,很多事不和我们小辈计较,我有什么,也去和她沟通清楚,这么一来一回,自然没有什么矛盾了。” 十一过后,舒宁就回去了,继续做她的情感博主,微博,接接咨询,然而让她疑心且郁闷的是,自从回来之后,所有付费咨询的客户,抛给她的竟然都是—— 婆媳问题? “舒老师,我婆婆和我关系特别差,随便进我的房间,还动我的东西,我的每件事她都要管,我和她说了很多次了,她嘴里答应,但下次还是照旧。” “舒舒,你知道吗,我婆婆竟然开口问我借半年前结婚给我的彩礼钱!她说是做生意周转,我该借吗?” “老师,我婆婆不帮我带小孩儿,可当初小孩儿是她催着生的啊,我说等两年,等我和我老公的经济基础再好一点,她说没事她来带,一直催一直催,我上次意外怀孕,和她商量,因为我自己妈妈还没有退休,没办法带宝宝,她满口答应,我特别感激她,可现在孩子生了,她却说她不想带,嫌带小孩儿太累,我该怎么办啊?” …… 说实话,舒宁只是一个情感咨询博主,如果是男女感情问题,她大可以站在当事人的角度思考出一个解决办法,但现在竟然都是婆媳问题。 她要是回答要么忍要么滚,会不会掉粉? 毕竟是一份职业,舒宁向来认真对待,既然收了人家的咨询费,自然要耐心开导,还要想出对策,舒宁再不愿意接触此类问题,但还是硬着头皮挖空了心思,站在委托人的角度上尽可能完美地帮忙出谋划策。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时间之后,反馈回来的结果基本都还算令人满意。 忙忙碌碌,时间飞转,这天舒宁关掉电脑,洗澡睡觉,因为实在太累了,才粘上枕头就睡着了。 梦里,她听到一个奇怪地声音在对她说。 【前方高能……】 ?? 什么玩意儿? a “高太太?您看这几间衣服,哪件合适?我帮您包起来?” 询问声打断了舒宁的思路,她回神,笑了笑,点头道:“都要吧。” 营业员眼底一亮,“好的,您稍等。” 舒宁换了个姿势窝在绵软地沙里,尽可能让自己身体放松,但无论再什么舒适,现在这个身体,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舒宁穿越了。 她睡个觉而已,祸从天上来,被一个名为【高能系统】的不明玩意儿给强行绑定了——嗯,十分霸道,十分不讲道理。 但据说,能被“高能系统”绑定的人类,都是系统评判出来的高情商高智商人士,虽是强行绑定,好在还有丰厚的报酬—— 穿越的世界越多,完成的任务越多,奖励的人民币越多。 舒宁向来是个现实派,她被强行绑定之后飞快地适应了现状,跟着就问系统:“我是被动的那一方,也是被你强行绑定的,怎么也得给我点好处吧?” 系统:“有。” 舒宁:“多少?” 系统:“次绑定后的新手任务,无论能不能成功,结束之后,都会在系统账户里奖励十万。” 舒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系统:“十万。” 舒宁吊起嗓子:“那完成一个世界任务,一般奖励多少?” 系统也很实在:“三万到二十之间,根据完成度来评定。” 舒宁没有废话,立刻道:“快快快,第一个世界,别等了,就现在!” 舒宁爱钱,很爱钱——她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将她拉扯大,小时候家里很穷,别人有的,她几乎都没有,甚至因为没有钱,被同学嘲笑过,这奠定了舒宁对钱的态度,又因为妈妈身体不好,需要不停调养身体,因此她这几年一直拼了命地赚钱。 钱是动力,是她生存的根基,只要能赚钱,换个工作也无妨。 更何况“新工作”可比她写情感类博文来钱快多了。 不过穿进第一个世界,眨了眨眼便坐在名牌服装店的沙上,要不是她向来能端住表情,还真是差点被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亮瞎眼睛。 服务员去打包衣服了,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舒宁换了个舒服地坐姿,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响指:“系统。” “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的你的高能系统o.1。” 舒宁没有功夫寒暄,心里道:“把所有的剧情和任务情况都给我描述一遍。” 系统:“好的,o.1将为您效劳。”顿了顿,“您初次任务的婆婆的攻关难度是三星,攻关难题是——五年生三个。” 舒宁:“……?”什么!? 从睡着到绑定系统再到穿进第一个世界,因为舒宁果断干练的行事风格,并没有磨蹭太久,换句话说,就是舒宁到现在根本不了解这个“高能系统”到底是干什么的。 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所谓的高能,其实就是—— 婆媳关系高能。 简单点来说,就是舒宁每穿越一个世界,无论最后的任务是什么,主要的攻关难度都来自婆媳关系,她作为儿媳妇,主线上的最大的阻碍,都来自婆婆。 舒宁:“……”你们这个系统,很特立独行么,切入点十分别致啊。 o.1:“谢谢夸赞。” 舒宁:“……”算了,看在钱的份上,继续吧。 这时候,四个金光闪闪地大字出现在了舒宁脑海里—— 【豪门媳妇】 2.【五年生三】 第一个世界任务已开启,原主名叫张雪言,是个货真价实的豪门媳妇。 而舒宁,现在便穿越成了张雪言。 话说这个张雪言的命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在舒宁看来,投胎这技术比她强多了—— 张雪言父亲做鞋子家,如今经营三家大工厂,集团下好几个知名鞋业品牌,家大业大,很是富足。 而张雪言现在的夫家,高氏,也是当地有名的大户,早年做国外品牌代理,后来转投房地产,主业除了房产,集团下还有旅游、餐饮,比张家还要有钱。 按理来说,这么好的娘家,又嫁了条件这么好的夫家,人生也该顺顺遂遂无愁无忧,可惜张雪言在一场意外车祸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调养了三四年,没把病根除掉,反而垮掉了,又过了两年,直接撒手人寰,病逝了。 抑郁寡欢而终? 都有钱到这种程度了?还能抑郁寡欢? 说实话,舒宁其实是不大理解的,她觉得除了没钱这个问题,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打倒她,让她抑郁而终,更是没门儿。 而这次的任务要求很宽松,就是改变抑郁而终的结局,同时让原主重新做回人生赢家。 但舒宁想了想,觉得这个任务太宽泛了,什么程度才能称之为人生赢家? 不死,好好活着?五年生三个?还是每天开着玛莎拉蒂去做个两三千的美甲? 对此,o.1的回复是:“在不死的基础上,开开心心活着,至于‘人生赢家’的认定,由官方系统自动评判。” 舒宁暗自想,这特么也太容易了,光是“开开心心活着”这一条她就能分分钟达成! 有钱还怕不开心吗? 舒宁回过神,那边营业员也将衣服打包好了,她这个高太太连袋子都不用拎,因为店里会将衣服直接送上门,至于钱,记在账上,季度结算,舒宁拎着包,直接闪人。 然后,她用实际行动向o.1证明了什么叫做“分分钟变开心”—— 她从楼上逛到楼下,看中的合适的衣服就买,熟悉的店铺就记账,普通店就直接刷开,刷刷刷,买买买。 两个小时之后。 舒宁换了身行头,连包、鞋都换了,一个电话唤来司机,自己空手走在前面,司机大包小包脚步错乱地跟在后面。 也是苦了司机,袋子太多,他挂了一排在胳膊上,胳膊窝下面还夹着两个,脖子上还挂了个新款包包。 司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开始容光焕了? 不是上次车祸之后,一直身体都不太好,精神也比较虚弱吗? 买了这么多,高跟鞋踩得啪嗒嗒直响,这能叫虚弱? 而o.1这个刚刚启动的没见识的系统,直接跪服了,它在舒宁脑海里道:“任务界面显示任务已完成百分之……五十。” 舒宁:哈! o.1瓮声瓮气地说:“宿主,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舒宁给o.1上了一课:“因为这位张小姐如果不是最后生病抑郁而终了,本身就是人生赢家啊。” o.1:“……”真的不是在忽悠它一个初级系统吗? 原主本来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出门的,舒宁这么一逛,回去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大丰收来形容,不过坐上车的时候,舒宁也没因为买了一堆东西忘记任务。 一,改变抑郁而终的结局;二,变成人生赢家。 其实舒宁仔细想了想,这个新手任务还是比较简单的,张雪言本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让这样的人变成“人生赢家”,不比让个一穷二白的女主变成人生赢家要容易得多吗? 至于抑郁寡欢离世这个结局,以舒宁多年来做情感咨询的经验来说,女人,尤其是已婚妇女的抑郁心态,大多是由婚姻生活造成的。 原主好好一个人怎么没几年就抑郁而终了,恐怕多少和她夫家有点关系。 回去的路上刚好有时间,舒宁立刻问o.1要来了更详细的任务剧情资料,奈何她的系统小伙伴o.1实在过于初级,没有特别详细的内容,只有一个概况内容—— 资料里显示,张雪言和丈夫高成封并不熟识,从认识到结婚只有半年时间,婚后高成封忙于工作,鲜少归家,到张雪言离世,他们甚至连一儿半女都没有。 两人的关系准确点形容,大概就是比陌生人眼熟几分。 舒宁再接着看脑海里的概况,简单介绍了夫妻关系之后,下面倒是出现了一行标红的大字—— 婆婆宋爱云,对五年生三个有很高的期待。 舒宁:“……”五年生三个不熟,她对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倒是蛮熟的。 舒宁又翻了翻资料,问o.1:“没了?” o.1:“相关概况内容后期才能解锁。” 舒宁想了想:“o.1,虽然我们刚认识,我一个人,你一个系统,也不熟,但你和我说个实话。” o.1还很客气:“好的,你问。” 舒宁:“你为什么叫o.1?” o.1:“系统相关内容也可以查看,要看吗?” 看,当然看。 结果这么一看,舒宁震惊了,这个高能系统竟然和手机软件系统一样,还带更新的? 所以o.1为什么叫做o.1,是因为…… o.1答得理直气壮:“没错,因为我刚刚出厂。” 不仅舒宁初来乍到,系统也是刚刚上路的系统,而随着世界任务的完成,舒宁有人民币做奖励,系统则随之升级,任务完成的越好,奖励越多,升级也越多。 而系统等级越高,道具和辅助性能越强。 这个道具和辅助性能舒宁其实不太能理解,而o.1现在也实在弱鸡的很,这两项技能竟然都没有开启。 o.1的说法是:“在第一个世界的任务完成达到百分之八十的时候,会有基础辅助和道具掉落。” 行吧,那到时候再说,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a 高家做房地产的,自然不缺房子,高家主宅就在南山别墅,高成封婚后也没有单独分家,所以张雪言就住在南山别墅,而高成封忙于工作,不经常回来。 司机开车回南山别墅,下车时候,舒宁想了想,虽然装不出柔弱,但是端出一副平和的姿态并不难。 进门,已是午饭时间,高家别墅宽敞的客厅与餐厅只隔了一道墙,舒宁过去的时候,婆婆宋爱云一个人坐在桌边,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不满地审视:“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 舒宁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坐下吃饭。 她本人是个对食物欲望很浅的人,除了三餐,几乎不吃零食,对饭菜要求也不高,能吃饱就行,不过这天却吃的很多,大概是因为早上逛累了,外加高家的厨子做的饭菜味道真的特别合她口味。 舒宁本来还矜持地吃着,吃到后面就有些忍不住了,虽然还克制着,但那一筷子一筷子下去,频率之高,让对面沉默吃饭的宋爱云都抬起了眼。 宋爱云疑惑地看着舒宁,奇怪她这个儿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吃这么多?往常不是不怎么动筷子,饭送到她嘴边她都要说没胃口的吗? 宋爱云忽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了?” “咳。”舒宁半口菜呛在喉管,差点把饭喷出来。 好歹也得维持高家少夫人端庄的仪表,舒宁放下筷子,拿纸巾擦嘴,等吞下饭菜,不咳嗽了,才客气礼貌地说了五个字,天地良心,绝对是大实话:“我就是饿了。” 宋爱云:“……” 但哪怕有一点点可能,她这个做五年抱三梦的豪门婆婆就不会放弃,“也可能是有了呢?我看你平常都吃的不多,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有胃口?”又殷切地表示,“下午去医院吧,医院看一切就能确定有没有了。” 舒宁本来很有吃饭的胃口,这会儿也被宋爱云三两句话闹得没有胃口了,别说她本人既没结婚也没孩子,就算是生过的,有经验的,被这么一催,也有种被人当做“生育机器”的错觉。 关键是,她不过多吃了两口饭而已,宋爱云那一脸急切求抱大孙子的表情,毫无遮掩地就展现在脸上,舒宁都能想象得出来,平日里只有婆媳两个在家时,宋爱云是怎么各种花式催生的。 舒宁耐心地表情,没有,真的没有怀,她很确认,呀没有必要去医院。 宋爱云却摔了筷子,冷了脸,“你们结婚这都多久了,就算上次车祸意外,也过去大半年了,身体养养好,也该怀了,这么久不生,不想拖到七老八十绝经吗?” 舒宁有些诧异,高家大门大户,这宋爱云能在饭桌上直接把绝经两个字说出来,也实在令人惊叹。 直到o.1及时提醒道:“相关人物【宋爱云】已解锁,是否查看。” 舒宁:“看。” 这么一看,舒宁才恍然高家这婆婆怎么能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来了,因为这宋爱云本人并不是原配,早年就是个被包养的二奶,高成封的父亲高磊一直没有子女,后来查出是精子质量太低,根本生不出孩子,却偏偏宋爱云运气太好,撞了大运,一生就生了个儿子,因此在原配夫人病逝之后,这没背景没文化的宋爱云就转正了。 有这样的背景和经历,也难怪这婆婆把后代子嗣问题看得这么重了。 舒宁心下有了数,然而那宋爱云却像是恼怒了,摔了筷子之后便有些骂骂咧咧的模样,虽然没再说绝经这样粗鄙的话,但难听的话还真是不少。 什么“娶你回来连个孩子都生不了”,什么“女生不生孩子和废物有什么差别”,什么“没有子女看你以后怎么办”…… 舒宁起先没有吭声,因为没吃饱,默默拿起筷子,该吃继续吃,可后面宋爱云越说越起劲,舒宁只得淡定地表示:“生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啊。” 宋爱云默了默,回道:“成封上班忙,你不会去找他?” 舒宁从善如流:“好啊,我吃完饭就去找他。” 宋爱云却道:“吃完饭你先和我去医院做检查。” 舒宁夹了一个大鸡腿,再次表示:“我没怀。” 宋爱云:“你这个突然有胃口的症状和我当年一模一样,十有八*九就是怀上了。” 舒宁放下筷子,说了一句话,终于让宋爱云彻底闭嘴了,“你儿子上次戴套了。” 宋爱云:“……” o.1还不能理解:“系统里没有相关资料内容,宿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舒宁霸气侧漏:“我说他戴了,就是戴了!” 3.【五年生三】 舒宁终于讨了个清静,吃饱喝足之后,上楼午睡。 其实宋爱云这人,就是早年有那段经历,总有个子嗣情结,现在虽然做了高夫人,但不是原配,终究底气不够充足,再生个儿子是不可能了,便想着多几个孙子孙女来巩固地位。 这种观念,舒宁也不好评价什么。 这一觉睡得踏实,下午,为了避免再和宋爱云因为生孩子问题有言语上的冲突,便索性溜出门,想了想,干脆还是回娘家坐坐。 原主不是独女,下面有一个弟弟,弟弟结婚比她还早些,如今孩子都一岁了。 舒宁回张家的时候,刚好弟媳带着孩子过来,小姑娘刚会走路,还不稳健,撇着两条小短腿,摇摇晃晃,走来走去,很是可爱。 张母忍不住对舒宁道:“小孩子多可爱啊,你和成封也早点要一个吧。” 舒宁没说什么。 旁边弟媳倒是插了句嘴:“姐,你都养了半年了,可以考虑准备准备了。” 舒宁道:“我再养养身体。” 张母立刻不高兴了,“你弟媳说得没错,你那车祸都过去半年多了,也早该养好了,你和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就是不想生?” 舒宁还没说什么,张母立刻道:“就是不想生啊,你们这些孩子,太自私了,早点生早点让高家抱上孙子,也让我和你爸抱上自己外孙,不是很好吗?” 舒宁现自己这种情况下有口难辩之后,索性不吱声,该喝茶喝茶,吃零食吃零食,再坐了一会儿,起身,步履轻缓地走了。 上车之后,她多少明白张雪言好好一个豪门太太怎么还能郁郁寡欢地离世了——丈夫常年不在眼前,夫家娘家三言两语里都是生孩子,她本性柔弱,朋友也少,被催生催得无处可倾诉,心里揣着事儿,车祸后身体又没有养好,心事越沉重,钱也不能解决她的问题,最后还真是郁闷死的。 但那也就是原主,舒宁可不会这么和自己过不去。 催生么,你们尽管催,生了算我输。 司机在前面问:“太太,我们现在去哪儿?” 舒宁想了想,“之前我车祸疗养时候去的那家中医馆,记得路吗?” 司机:“记得,记得。”说着,调头,换了个方向。 之后的日子,舒宁白天也不在南山别墅多呆,吃完早饭就出门,也不回娘家,让司机直奔中医馆,她每天就在中医院做做疗养、喝喝茶,有空就睡美容觉,该吃吃,该补补,不用半个月,胖了些,气色也比从前好了。 宋爱云见了,又忍不住嘀咕,真没怀吗?看上去比从前圆润了不少呢?! o.1这个初来乍到的小系统已经彻底服气了,任务竟然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七十,再有百分之三十,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so easy! 不过催生这事儿显然没这么容易结束,只要舒宁一天没怀,一天没生,时刻都有人操心她的肚子。 舒宁更没想到,这次催生的规格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高。 宋爱云请来了张母,俨然是要把生孩子这事儿摆到明面上来谈。 舒宁坐在沙上,喝着中医馆开的养生花茶,不吭声,听她们聊。 宋爱云上来便道:“亲家妈妈,你看两个孩子都结婚这么久了,我是这么想的,成封呢每天忙工作,他是男人,这是他应该做的,而家里呢,我觉得应该是雪言来操持,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客气,张母笑道:“那当然是这样的。” 宋爱云接着说:“主外,那是成封他们男人的事,我们不懂,也就不过问,不过主内,你看,雪言眼看着也快27了,是不是可以考虑生个宝宝了?” 这话说到了张母的心坎儿上,自然跟着应和:“就是这样啊,我上次还说她呢,该准备准备了。” 宋爱云:“不是该准备,是该生了!” 张母转头看向舒宁,舒宁继续喝茶,不吭声,张母见女儿近期气色好了很多,便道:“雪言,你看看,和成封商量商量,早点要个孩子。” 有了亲妈催,宋爱云这个婆婆就作壁上观了。 舒宁放下茶杯,也不动怒,她还要养身体长命百岁完成任务呢,哪儿能随便生气啊,便笑说:“我倒是也想找人商量,可是我现在哪里去找个人呢。” 张母这下便又转头看向宋爱云,宋爱云笑说:“成封忙,最近都在出差呢。” 舒宁淡淡道:“嗯,是忙,我有好几个月没见着人了。” 宋爱云脸上有些挂不住:“等我们这边确定好了,我就来和他说。” 确定什么?确定子宫使用权争夺到手,随时可以下地播种,然后再去通知种子? 特么真是第一次见到谁家是这么生孩子的,简直有病。 舒宁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无论婆婆妈妈说什么,她只管喝茶,最后,宋爱云特别开心地送走了张母,仿佛一切都已经谈成了,自己成功拿到种田的地了。 却没想到,舒宁次日离开别墅,晚上就没有回来,起先宋爱云只当她晚归,可半夜家里的保姆说少夫人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她这才觉出了不对。 给舒宁打电话,关机,再去她屋子里,梳妆台上留了个字条,就写了六个字—— 我真的,懒得生。 宋爱云:“……!!” 舒宁这趟离家出走毫无负担,她一个有钱人家出来的小姐,又嫁了有钱的老公,本来手里就有不少钱,她要走,带上钱就行了,自己不吭声说要离家出走,谁还能拦住她? 她跨过半个中国,到了最南边的海岛,每天游泳晒太阳海鲜,心情愉悦,酸爽得不行。 系统的任务条全满,完成度百分之一百。 养好身体,心情愉悦,从此改变抑郁而终的结局——get! 人生赢家——get! 她穿着比基尼躺在沙滩的躺椅上,戴着大墨镜,喝着椰子汁,问o.1:“都完成了?那我可以走了?” o.1:“只要你同意,可以手动跳到下一个世界。” 舒宁感慨,“嗯,我就说的吧,新手任务好简单哦。” o.1:“……” 摈弃杂项,直奔目标,看清身份和环境,不冒失,沉得住气,更加不随意和人产生冲突,舒宁这个新手的确很容易就完成了任务,她修养身体,无论如何都不动怒,把生命朝着健康的方向延续而去,她不想生就不生,该吃吃该喝喝该买买,活得精致些就已经是人人羡慕的人生赢家。 就此,任务顺利完成。 o.1这个初来乍到的小系统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绑定了一个多么沉得住气、会审时度势的牛逼宿主。 然而就在舒宁准备手动跃入下一个世界的时候,o.1突然道:“宿主,要不要尝试一下这个世界的高能版本。” 舒宁:“高能版本?” 所谓高能版本,其实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世界任务的难度,当然,增加难度也意味着相应的奖金也会跟着随之增加。 舒宁是喜欢钱,但不至于钻进钱眼子里,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道理,这个世界任务都已经顺顺利利完成了,现在除了新手绑定的奖金,还有第一个世界任务完成之后的奖金,两笔钱加起来,也有不少钱了。 但舒宁还是问了一下:“如果完成高能版的任务,奖金多少?” o.1:“除了原本的奖金,还会回馈双倍奖金。” 双倍!? o.1给她算了一笔账:“并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有高能版本,我们只是运气好,刚好抽到了第一个世界就有高能版本,一般高能版本的世界任务奖励都非常多,你穿进三个世界,都未必有这一个世界得到的奖励多。” 账都算到这个地步了,不同意岂不是傻? 干干干! 舒宁同意接受高能版的世界任务,o.1便道:“任务升级之后,系统任务条会自动缩减。” 这个舒宁自然知道,她只问:“我这都跑了,还怎么回去,自己主动回去?” o.1:“宿主不必担心,高成封同意生孩子了,你婆婆正在满世界找你。” 舒宁:“哈?”他不是一个月有29天在出差,连电话都懒得和老婆打的吗?他还能有空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射……哦不,生个孩子? o.1却忽然说了五个子,听上去有点渗人,“你婆婆来了。” 舒宁一下子撑着胳膊起来,摘掉墨镜,在海滩边人来人往的比基尼和八块腹肌里,一眼搜寻到了几十米开外的宋爱云……以及,七八个戴着墨镜的身型健硕的保镖。 舒宁:“……”这剧情衔接得也太突然了。 跑! 她反应迅,兔子似的,转身就跑,几十米开外的宋爱云早就现了她,本来想带着人偷偷过来把人带走,结果扎眼的工夫,海滩躺椅上就没了人影。 她急忙朝身后的保镖道:“追,那边!快给我追!” 舒宁东西都没拿,飞快地朝沙滩后的马路奔去,她本来想着穿过马路,混入满是游客的人堆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宋爱云的视线,哪儿成想,宋爱云那几个保镖是属狼的,跑的那叫一个快,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追上了,舒宁忽然想起什么,心里大喊:“o.1!你不是有辅助和什么道具的吗?” 舒宁跑得直喘,o.1的声音倒是平静:“基础道具【剧情倒退】已解锁,是否使用。” 眨眼间,舒宁脑海里就有了【剧情倒退】的解释—— 所谓【剧情倒退】,简单点理解,就是时间后退,从现在这个时间点往后退,如果系统等级高能力强,宿主可以自行决定后退多少时间,可惜o.1现在连个位数都没有达到,这个【剧情后退】只能随机。 随机就随机吧,总好过被逮回去强制生孩子。 舒宁心里道:“用。” o.1:“确认使用【剧情倒退】。” 话音刚落,扎眼的功夫,舒宁所处的环境就变了,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四周,这竟然是她在高家别墅的房间,下意识再看墙上的时间,半个月前的早晨? 难道是半个月前,她离开高家离家出走的那一天? 是了,就是这天! 舒宁走到沙边,果然,她收拾好的包就扔在上面。 辛辛苦苦大半月,一朝回到解放前,舒宁也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算了,回来都回来了,现在这样总好过海滩上宋爱云带着保镖满世界逮她,大不了再走一次呗。 o.1提醒她:“难度已经升级了,宿主你要做好准备。” 舒宁拎起包,朝外走,“现在任务完成度是多少?” o.1:“百分之二十。” 舒宁一愣,这么少?这高能版得高能到什么程度啊? 但这并没有让舒宁沮丧,反而有点让她振奋起来了,同一个世界增加双倍的奖金哎! 舒宁嘴角克制不住地扬起了一个微笑,一把拉开了房间门,然而门口却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舒宁缓缓抬眼,却对上一双黑曜石般幽深的黑眸。 4.【五年生三】 在舒宁目光与男人对上的瞬间,o.1便提示相关人物解锁,眼前男人的信息瞬间拥入舒宁脑海中。 高成封。 话说抛开【剧情倒退】不谈,舒宁来这个世界实打实也有三个月了,这期间高家七大姑八大姨她多少都见了一轮,唯有她现在这个老公连根毛都没有见着,不但没见过,短信电话一概没有,高成封压根就没回过南山别墅。 之前舒宁闲着无聊,还暗自和o.1吐槽过高成封,说这男人要么和原主白富美有仇,要么压根没把她看在眼里。 而如今,面对这双寒潭似的没有起伏的眼神,舒宁给自己之前吐过槽打了个满分。 高成封本人长得不赖,近一米九的个子,虽然严肃不苟言笑,可五官精致,轮廓分明,英挺的鼻梁,唇线仿若刀削,这样一个男人,只论外表和气质,也可以打个满分。 舒宁毕竟是个女人,有这样一幅好皮囊摆在眼皮子地下,还是挺赏心悦目的,奈何高成封本人一开口就破坏她欣赏皮相的好心情。 高成封冷冷道:“去哪儿?” 舒宁庆幸自己离家出走也只揣了个小肩包而已,于是可以正大光明地扯谎:“哦,出去逛逛街,散散心。” 说完想走,然而高成封走近一步,舒宁只得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么一步,高成封堵住了门,舒宁退到了房间内。 两人相对,隔着半个胳膊的距离,高成封不再说话,态度冷淡,舒宁拿不准他要干什么。 但她突然想起之前o.1提示她的高能剧情——高成封同意射个……啊呸,生个孩子。 舒宁默默看着高成封,心里道:“o.1.” o.1:“在的,宿主。” 舒宁:“你说,他这趟回来,是不是就准备射完走人的。” o.1:“……宿主,我还是个孩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谁信哦,小数点一位就可以装纯哦。 就在舒宁准备开口打破这叫人尴尬的死寂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一声惊呼:“少爷?” 高成封却是连头都没有回,侧身进屋,舒宁跟着退后一步,让开路,那保姆过来,就见高成封脱了外套,扔到沙上,舒宁背着一个小包,穿戴整齐,似乎是要出门。 然而高成封都回来了,想出门都不可能了——因为保姆惊动了宋爱云。 宋爱云刚起床,听到动静就奔过来了,也不顾是儿子媳妇的房间,推门就进,高成封就垫着手臂靠在床边,听到动静,眉锋高高地挑了挑,依旧闭着眼睛,却是脸色不愉。 宋爱云一脸欣喜,驱寒温暖的模样,“成封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妈妈都不知道,才回来吗?是不是又加了一个晚上班?” 高成封眼睛都没睁开,依旧靠在床头,只浅浅地嗯了一声。 宋爱云立刻道:“哦哦,那你休息,妈妈不打扰你,妈妈去给你煲汤,你起来好喝。” 说着就退出房间,离开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一脸喜庆,仿佛高成封这儿子回来是整个别墅都值得庆贺的天大的喜事一般。 舒宁在一旁看着,心下了然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宋爱云虽然生了高成封,但母子俩却并不亲近,个中缘由么,还不得不提到高家原来的那位女主人,先逝的那位原配太太。 原配太太一生没有子女,还得忍受丈夫插在家门外的一排排红旗,其实日子过的久了,很多东西都可以看淡,原配太太除了早些年愤恨不已,后来就想通了,管他外面多少个女人,反正她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主人,二奶小三再嚣张又如何?她生不出孩子,那些个女人也生不出来。 哪儿成想,偏偏宋爱云撞了大运,还一生就是个儿子。 原配太太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么淡定,毕竟这有了孩子和没有孩子到底还是不一样的,高家这么大的家业,总要有个一男半女来继承,她下面没有子女,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早晚得接回来。 既然早接是接,晚接也是接,原配太太就特别有智慧地对老公表衷心,就这么一个孩子,高家的种啊,怎么能流落在外受苦呢,她愿意养,当成亲身儿子一样来养。 宋爱云月子还没做完,靠着儿子挤走原配的美梦还没开始做,却被现实砸了一头血——儿子出生不满十天就被接回了高家。 她一个二奶能怎么办?孩子都生了,跳楼也未必有人管她啊?能怎么办,忍呗,好歹儿子回了高家,保不准哪天她也跟着进高家门呢? 这进门的美梦在原配太太死后还真就实现了,然而现实终究还是冷酷无情的。 原配太太对高成封不错,也的确是将他当做儿子在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连教育教养都是亲力亲为,所以高成封自小就是个三观及正的好少年,从小就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好比他从记忆开始就知道,一直浪在外面拥有无数女人的高父是错的,在家相夫教子疼他爱他的原配太太是对的,他喜欢妈妈,不喜欢爸爸,更加讨厌爸爸外面的那些女人。 没错,高成封从小就不知道,自己是二奶宋爱云的孩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高父和原配太太的独子。 原配太太实在是棋高一着,即便后来病逝了,宋爱云母凭子贵进了高家门,高成封依旧憎恶她——因为宋爱云的出现击垮了高成封的三观,他憎恶高父在外面的那些女人,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竟然也是个“野种”。 据说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年不过年仅九岁而已,在宋爱云初次露面,同桌与他吃饭的时候,直接吃吐了。 舒宁看看眼前这母子两人,目光再落向高成封那英俊冷肃的面孔,又忍不住同o.1感慨:“正直少年黑化成禁欲范儿精英,哎,现实就是残酷啊。” o.1也忍不住提醒她:“宿主,你要不要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可能等会儿关了门,你就被迫生个孩子了。” 舒宁拔腿就跟着宋爱云出门。 宋爱云本来没注意到舒宁,门合上之后,见她跟着一道下楼,特别认真地说:“成封肯定又加班了,你不要打扰他,让他多休息休息。” 舒宁立刻点头,对,休息,一定要多休息,什么也别干。 宋爱云又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又侧头,低声说:“他好不容易回来,你可要多抓紧。” 舒宁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懂,没吭声。 宋爱云催道:“听到了吗?” 舒宁默默道:“妈,你刚刚还让我不要打扰他,让他多休息。” 宋爱云默了默,争辩道:“你们抓紧点儿,结束了不是一样可以休息吗。” 舒宁:“……”行吧,你是婆婆,道理都是你的。 舒宁这下想出门也不可能了,一方面宋爱云抓着她帮忙下厨亲手煲汤,另外一方面,高能剧情开启,她还得刷任务,现在没有逃走的必要了。 然而o.1却告诉她:“任务依旧是之前那两个。” 舒宁觉得奇怪:“我都养生成这样了,三个月胖了八斤,还得怎么好好活着?难道是人生赢家的程度还不够,得赢到什么程度?” o.1只表示高能剧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刷的,请她务必耐心。 系统没有相关提示,舒宁想不耐心也没办法,该干嘛干嘛。 她在厨房打下手,时不时听宋爱云叨叨几句,又眼见着她亲婆婆偷偷往汤罐子里塞了补阳的食材和中药。 舒宁默默地想:“我的天呐……” o.1:“今天晚上……” 舒宁:“你不是自称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吗?” o.1:“今天晚上的月亮一定很圆。” 舒宁跟着宋爱云煲汤,期间高家少爷就没下过楼,一直在房间补觉,临近中午,舒宁准备歇口气喝点养生花茶,却又被宋爱云叫过去,摆着浓汤罐子和碗勺的托盘一把塞进了她手里。 宋爱云目光慈爱地微笑看她:“去吧,成封睡了一个早上,也该醒了,你刚好叫醒他,喝点汤暖暖胃,补一补。” 舒宁举着托盘转身上楼,感觉背后的目光灼热过了头。 心里却一口血喷了出来——她婆婆这眼神,是不是期待喝完汤就生点什么? o.1:“那她下的可能不是食材和补药,是春*药。” 舒宁:“小数点后一位数的给我闭嘴!” 上了楼,舒宁轻轻推开了卧室门,和她早上离开时相比,屋子里没什么变动,只是落地窗前一半的帘子拉上了,原本靠在床边的高成封睡到了被子里。 人在熟睡中总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舒宁端着汤走近,侧头看去,睡着的高成封表情和气质没有那么冷漠凌厉了,这么看起来,倒是比早上更加令舒宁觉得赏心悦目了。 嗯,俊男,总是格外吸引眼球,尤其是女人的眼球。 然而等舒宁把汤摆上床头柜,看到一张随意扔在上面的纸条的时候,脑子里一道惊雷劈过,舌头都麻了。 ——是那张她离家出走之前写了扔在梳妆台上的字条! 她【剧情倒退】回来的时候,压根没想起这条子,现在好了,高成封一定看到了,因为这字条她当时是留在梳妆台上的,根本没放在这里。 就在舒宁定在原地,默默盯着字条上那几个字的时候,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道冷漠地声线——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生。” 舒宁转头,高成封已经醒了,靠坐在床上,表情又恢复了冰冷,眼神一瞬不瞬地审视他,仿佛开了刃的尖刀。 舒宁被这眼神盯着,汗毛立了片刻,然而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她放下托盘,收回目光,不对男人的话做任何回应,只是非常平常地口气道:“醒了就喝喝汤吧,妈亲手做的,说给你暖暖胃。” “不想生也可以,离开高家,你就自由了。” 妈的,求之不得好吗,整天被催生生生,揣个子宫在肚子里都不得安生好吗。 然而离婚是不行的,因为o.1提示:“这不符合原主的内在诉求和本人心理行为模式。” 舒宁:“你说简单点。” o.1:“简单点就是,原主是因为喜欢高成封才结婚的,离婚会被认定任务失败” 舒宁大惊:“你作为系统,这么重要的内容之前怎么不说?” o.1:“之前是普通版任务,所以是普通版剧情,现在是高能版本,自然解锁了很多原先没有的高能剧情和内容。” 舒宁服气得不行,不过也不得不承认o.1说的没错,既然是升级版的世界任务,增加剧情内容也的确说得过去。 但如果原主本来就是喜欢这冰块脸的话,那么—— 见舒宁始终不答,高成封脸上露出一个明晃晃的讥笑:“装什么?当初想结婚的不是你吗?现在反而不想生了?” 话音刚落,长臂伸出,抓着舒宁的胳膊往床上拉去。 舒宁在心里尖叫:“o.1——!” o.1正色地说:“我救不了你,我现在就是个小数点后一位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舒宁补完了被打断的话:“——让你见识一下,看好了!” 顺势一个反身,扑到了高成封身上,用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闪着她一对戴了美瞳的大眼睛道:“没错,我就是爱你爱得不能自拔,来吧,就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说着劈手就去解高成封的衬衫纽扣。 下一秒就被一把扔下了床。 自救满分。 o.1:“……” 趴在地上的舒宁:“掌声在哪里。” o.1:给你跪了,宿主爸爸。 5.【五年生三】 离婚会让任务失败,但好在这个世界并不要求舒宁一言一行都维持原主的个性。 这一下被掀下床,宋爱云那十全大补汤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高成封碰都没有碰那汤碗一下,甚至没再看舒宁一眼,系好纽扣,冷漠地下床离开卧室,那副神态,倒是比回来的时候还要高冷了几分。 舒宁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腿,也不管高成封,先去把床头柜上那张小纸条给撕了扔进垃圾桶里。 她估摸着,眼下这情形,宋爱云就别想五年生三个了,高成封压根就没把自己老婆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关系这么不好,也根本不喜欢原主,当初到底是怎么结婚的? 舒宁坐到床边,边喝汤边在心里问o.1:“有解锁的剧情内容?原主和高成封的。” o.1:“有。” 这个剧情内容显然又是升级过的高能版本。 话说高成封和张雪言原本是不认识的,两人之前从未有过交集,但年轻男女么,一毕业,基本都自动轮为父母催婚的对象,张、高两家又同是本地的豪门大户,在讲求门当户对的情况下,自然被媒人说到了一起。 见个面吃个饭,对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要见就见呗,吃顿饭而已,就当多交个朋友。 张雪言和高成封当初都抱着这样的心态,赴约来了。 没成想,张雪言一眼就相中了高成封。 然而高成封并没有看上张雪言,倒不是原主不够漂亮,外貌不够吸引人,恰恰相反,原主本人长得十分甜美,个高腿长,随便走到哪里都会叫人眼前一亮。 奈何高成封当时已经有女朋友了,是大学的校友,还是个比他大两岁的学姐,两人大学时候便牵手走在一起,奈何这学姐女朋友条件实在太普通,高家压根看不上。 但高成封这人还是十分专情的,也很喜欢那位学姐女朋友,即便拗不过家里人来见张雪言,也在饭桌上讲明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赴约纯属无奈。 张雪言失落而归。 原主这人长得美,奈何性格太软,叫她来相亲就来,吃饭就吃,明明看中了高成封,结果听说有女朋友,就打了退堂鼓。 这相亲基本就算黄了。 然而高成封的父亲当时却很满意张雪言,看过照片,也了解过家庭背景和基本情况,觉得和自己儿子很配,极力给促成了这场婚姻。 宋爱云自己二奶出生,条件底子很差,在儿子的婚姻问题上倒是不怎么主张门当户对,当初为了修补母子关系,也曾经私下见过那学姐女朋友,也曾经赞同两人在一起。 奈何宋爱云再有主见,只要丈夫决定的事,她绝对百分百的拥护,原本同意高成封和那学姐在一起,后来也倒向了张雪言,要求儿子和学姐女友分手。 高成封倒是个挺爷们儿的,家里不同意,他就要拉着学姐女友私奔,然而女友最终却抛弃了他,主动提了分手,这倒不是那女友多开明,不想高成封背弃父母离家出走,而是因为高成封的父亲使了手段,逼迫那学姐女友的她家人就犯,最后就这样生拉硬扯,两人终于掰了。 分了手,高家就开始忙活高成封结婚的事情,事事主动,亲自张罗,把婚礼提上了日程。 张雪言和张家自然都不知道高家那些事,只当高成封也相中了自家女儿,刚好张雪言也中意高成封,两家条件又相当,门当户对,还等什么,结婚呗。 张雪言也是个傻白甜,都在忙活结婚了,也没见过高成封几次,连婚纱都是张母和弟媳陪着去挑的,但凡她当时不要那么天真,多动动脑子想一想,也该清楚高成封根本不喜欢,更加不该奢求在这段婚姻里谋求一份真感情。 到了婚礼那天,张雪言像所有的新娘子一样,满怀期待和对新婚丈夫的憧憬,婚宴结束后,张雪言终于鼓起勇气,对高成封吐露了心意。 却只得来高成封冷冷的一声嘲讽:“不必了张小姐,”男人的声音仿佛淬了毒,“我们这段婚姻不过刚好门当户对,强强联合而已,名义上,我们是夫妻,从今往后,你就是高太太,你也该满意了。” 张雪言捧出一颗真心,就这样被无情地碾在了地上,没入了尘土中。 从那之后,张雪言果然安安静静地做着她的高太太,而高成封根本不回南山别墅,两人几乎没有交集,连起码的夫妻间举案齐眉的问候都没有。 张雪言非常痛苦,奈何她根本不是个有能力去突破现状的人,也曾经在挣扎之下找张母吐露过自己的现状,然而张母却劝她:“成封工作忙,你作为他的妻子,应该多体谅他啊,没事的,你们本来就是相亲认识,的确关系没有十分亲密,慢慢来,不着急,妈相信你们以后肯定可以成为非常幸福的一对小夫妻。” 张雪言无法,只能继续做她的豪门媳妇,然而不多久,又开始遭遇婆婆宋爱云的催生,一个高太太做下来,张雪言几乎要抑郁,上次车祸,就是她半夜心情不好,出门开车散心,差点和一辆大卡车撞上,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好。 即便如此,高成封都没有回来看过她。 好好一个白富美把人生过成这样,舒宁都忍不住唏嘘感慨,又默默对o.1道:“你们这高能剧情太特么变态了,非得把人好好一个白富美虐成这样吗。” 知道了这么一段,舒宁心中有数了,刚好吃完最后一口十全大补汤,擦擦嘴,下楼。 这之后,高成封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每天下班就回来,哪怕加班到半夜,也照样回南山别墅。 不过舒宁和高成封根本不睡一张床,他们这卧室是套间,除了一张主卧的床,次卧还有一张小床,本来宋爱云这么设计是想以后有了孩子让孩子睡次卧的,哪儿成想,刚好方便了高成封。 舒宁一点也不介意每天房间里多个男人,反正该睡照旧睡,以高成封对原主的漠视态度,半夜压根不会生什么,她也根本不用操心高成封会爬她的床。 大约是因为舒宁无论怎么样都能把生活过得滋润,不多久,任务进度条又动了,从百分之二十,变成乐百分之二十五。 啧,这个跨度,真是看了就让人觉得太特么小气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和之前的普通版不同,现在的舒宁离“人生赢家”四个字非常遥远。 舒宁在等,她知道,一切都不可能这么简单。 果然,这天她下楼去院子里散步,无意间撞见了在打电话的宋爱云。 也是巧了,她没来得及走人,就听到了宋爱云说的这番话:“阿姨还是最喜欢你的啊,当初也是没有办法,苦了你们两个孩子,硬生生分散你们……” 哟!这话有点意思啊,看来电话那头就是传说中的学姐前女友了? 舒宁不走了,就站在高高的灌木丛后面,抱着胳膊听宋爱云讲电话。 o.1很贴心的为她启动了偷听电话的辅助功能,舒宁把这通电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电话那头是一口温言软语的嗓子,“我理解的阿姨,我也清楚,我当初条件太差,是我配不上成封。” 宋爱云:“你别这么说,阿姨知道你很好,只是家境普通,阿姨出生也很普通,能理解你,从来没有因此歧视你,只是当时,哎,张家催得紧啊,你高叔叔进退两难,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委屈你了。” “我理解,我都理解的,不怪高叔叔,也不怪阿姨你,更加不是成封的错。都是因为那些张小姐,她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了。” 宋爱云:“是啊,就是这样。” 舒宁:“……”excuse me?关她什么事?关张家什么事? 不是你高家隐瞒儿子的恋情、徒手拆情侣,极力促成这桩婚事的?张小姐出现得突然怎么了?张小姐当你们小三了?动手抢你男人了?不是你自己扛不住高家的压力主动分手的吗? 舒宁简直要笑了。 后面宋爱云和学姐前女友聊了些有的没的的,舒宁也懒得听了,转身进屋。 难怪任务进度条不前进,原来是学姐前女友回来了,看来由此引了蝴蝶效应?让她所处的近况变差了? 当然这只是舒宁的猜测和直觉而已,o.1的系统里还没有新的剧情解锁,舒宁问不到什么。 但问不到o.1,不是还有她那催着五年生三的婆婆吗? 舒宁好整以暇地坐到沙上,等着。 不多久,宋爱云进屋,面颊带笑地穿过客厅,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见一个人舒宁坐在沙上,瞥过去一眼,都懒得搭理。 还是舒宁叫住她:“妈……” 宋爱云停下,转身,见儿媳妇一脸阴郁,不解地拧了拧眉头:“这又怎么了,大白天的,谁招你惹你了。” 舒宁故意做出一副愁容满面的表情,问宋爱云:“妈,你说成封最近是怎么了?以前不回家来,现在每天回来,但是总不愿意理我,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外面有人”四个字刺激了曾经当过二奶的宋爱云,她当即道:“你胡说什么?” 然而一口嗓子吊起来,忽然又沉默了,舒宁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恐怕还真被她料对了—— 那学姐前女友都能找上宋爱云了,高成封那边恐怕早就勾搭上了。 宋爱云本来要上楼,这下直接在舒宁对面坐下,摆着婆婆的谱儿,严肃地对舒宁道:“你可是成封的妻子,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他?胡乱猜测,还说出这种话?” 又接着训道:“男人,尤其是成封这样有钱又帅的优秀男人,主动扑过来的女人当然多,你作为她的妻子,这些道理还不懂吗?” 又道:“再说了,你既然怕自己地位不稳,那就干脆早点生孩子啊?女儿也好,儿子也罢,有了孩子,管她男人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你照样可以稳坐你高太太的位子。” 得得得,又来了。 宋爱云说什么都能拐到生孩子上面去,最后竟然用吓唬的口吻道:“你一直这么不生,小心外面有女人生了,靠着孩子,以后把你的位子挤走啊。” 舒宁简直服了,这外面的女人恐怕就是那位学姐前女友吧,怎么着,婆婆你当年自己做这种靠着孩子上位的事,现在还鼓励自己儿子这么干? 你一个婆婆,就算出生不好,上位也不光彩,叫你一声妈,你好歹也端正自己婆婆的位置啊,竟然说这种话? 舒宁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做出一副委屈和茫然地表情,特意用傻傻的口气道:“啊,如果真是这样,我没有孩子,外面的女人有孩子,我岂不是把那个孩子抱回来当自己孩子养大不就行了吗?” 当年被原配高太太这么摆过一道的宋爱云差点当场梗死:“……” 舒宁继续露着一副茫然天真的表情:“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皇后把妃子的孩子抱过去当自己孩子养,皇帝又不会在意谁样孩子,更加不会因此废掉皇后啊。” 宋爱云:“……” 舒宁脑海里却响起了掌声。 o.1:“为宿主你打ca11!” 6.【五年生三】 大概是暗自气吐了血,宋爱云当天晚上连晚饭都没下来吃。 不过舒宁也顾不上她,因为下午的时候,她亲弟弟张雪木给她打了个电话。 原主和她这个弟弟关系很好,舒宁也和这弟弟接触过几次,很踏实的一个男人,对原主也非常好。 舒宁接通电话,还没吭声,就听到张雪木用非常急促的口气道:“姐,你知道今天业内展销会,我遇到谁了吗?” 舒宁:“你慢点说,谁啊?” 张雪木:“欧阳溪!” 欧阳溪,就是高成封的那位学姐前女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兼朱砂痣。 舒宁倒不意外听到欧阳溪这个名字,不过她倒是奇怪,怎么张雪木会在鞋业的内业展销会上遇到欧阳溪。 欧阳溪接着道:“本来我也没注意到她,后来现场订单里,现她就是那个一口气创下1.3亿订单纪录的买方!” 一个展销会的现场订单上来就1.3亿? 这欧阳溪不是家境普通吗?攀上什么高枝了? 张雪木是知道欧阳溪的,不但知道,也了解这个女人和他姐夫高成封之间的瓜葛,这些东西都是婚后张雪言无处倾诉之下找弟弟吐露的,张雪木因此有些憎恶高家,连带着也很恶心这个欧阳溪。 如今一有欧阳溪的消息,立刻就打了电话过来。 真是个好弟弟。 张雪木又说:“具体情况我还不知道,只清楚她是代理方那边的人,我再去打探打探,到时候给你电话,姐,这个女人回来了,姐夫那边你可得防着点,别轻易相信他,我跟你说,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顿了顿,“除了我。” 舒宁哭笑不得:“还有咱爸呢。” 张雪木:“那老家伙昨天说我儿子是懒蛋,他也不是好东西!” 舒宁乐了,这弟弟还真是可爱。 挂了电话后,舒宁想了想,觉得自己不用再继续坐以待毙,可以主动出击了。 她翻了翻手机联系人,寻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接通之后,那边传来疑惑的声音:“高太太?” 舒宁笑道:“是我。” 对方叹气:“高太太,咱们不是中止合作了吗?” 舒宁口吻轻松道:“许总啊,有生意不做吗?这次要是合作愉快,我保证你至少有七位数的进账。” 对方将信将疑:“见面聊吧。” 舒宁:“可以,老地方,我等你。” 舒宁挂了电话便出门了,自己去车库随便挑了辆车,直奔市区某巷子深处的一家咖啡店。 进门之后,她要了两杯咖啡,坐在二楼窗边等着,不多久,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顶着鸟窝脑袋的蓬头垢面的男人。 那男人衬衫外套着一件蓝色毛衣,牛仔裤松松垮垮,一双大毛拖,揉着脑袋,似乎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走到咖啡店楼下,抬起头来,阳光下眯起眼睛,昂了昂下巴,睡眼惺忪地和舒宁打了个招呼:“你还挺快的嘛。” 许航庭,私人调查事务所的老板,承接私人调查事务,在舒宁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原主曾经找他调查过高成封,也才因此知道了高成封和欧阳溪的那段过往,不但如此,当时的原主还让许航庭跟踪过高成封一段时间,许航庭倒是没有曝光,可惜原主自己沉不住气,去找高成封对峙,她还不相信高成封和欧阳溪已经没有瓜葛牵扯了,总觉得欧阳溪还和高成封在一起,所以丈夫才不回家。 许航庭接单子混饭吃,遇到过各种各样糊涂蛋的雇主,但像张雪言这样的沉不住气自己搅和浑水的还是第一次,没多久便解约结账不再合作了。 许航庭今天接到这通电话也是非常意外,他来之前还暗自想,难道这高太太要离婚了,又找他调查丈夫出轨的证据? 可上了二楼,两人面对面而坐,喝了两口咖啡之后,清醒一些了,打量面前的女人,许航庭忽然觉得,这位高太太,和从前不同了。 她本就漂亮,然而从前总是阴郁愁容,眼神带衰,可如今那双眼睛里满是光彩,气质从容,焕然一新,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哟,难道真打算脱离苦海离婚了? 许航庭觉得有意思,便直接问道:“高太太,这次又是什么活儿?” 舒宁淡定地问了一个问题:“你现在,清醒的吧?” 许航庭抬手把翘起来的两缕头扒了扒:“谢谢你的咖啡,清醒得很,昨天凌晨刚刚完成一个单子,今天多睡了一会儿,嗯,没事,你说吧,我听着。” 舒宁点头:“好,你还记得欧阳溪这个人吧。” 许航庭做私家侦探的,记忆力非常好,每个客户的业务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个欧阳溪他自然记得。 舒宁:“她回来了,我想请你帮我查一查她,她现在的工作、生活等等,事无巨细,当然,还有她每天见了什么人,这些人里,有没有高家人。” 说完,舒宁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借*记*卡:“这里面有2o万,是订金,后面只要有有用的我满意的消息,我会再接着付款,你放心,七位数,我说到做到。” 许航庭垂眸看了那张卡一样,没有动,倒是先问:“高太太,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是我有钱不想赚,但好歹,你不能再干自己出卖自己的事了啊。” 许航庭是什么意思舒宁自然清楚,对于原主做过的傻事她也的确比较无奈,便和许航庭保证道:“你放心,同样的蠢事,我不会再做第二次。” 许航庭慢吞吞道:“那这次的具体任务?” 舒宁:“没有具体任务,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许航庭爽快道:“ok!”说着,抬手拿起银*行*卡,“放心,欧阳溪的资料,最多一个星期我就给你。” 舒宁想了想:“电话联系不方便。”她毕竟住在高家,“你给我消息好了,我们见面聊。” 许航庭:“没问题。” 无论在哪里,最重要的就是讯息,能提前获知各种讯息,绝对可以掌控时局,所以光有o.1不够,还得有一个暗地里帮自己的私家侦探,许航庭这个混迹市井的男人路数特别多,还很聪明,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o.1却有些不满,问舒宁:“宿主,找私家侦探,你是觉得我能力不够吗?” 舒宁道:“是啊。” o.1:“……我以为你会顾及我的心态,说不是。” 舒宁:“说不是你能把欧阳溪的资料弄给我?” o.1沉默了一会儿,翻系统资料去了,回来后默默道:“抱歉,并未解锁该人物角色的信息内容。” 舒宁:“哦,那你就是能力不够。” o.1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宿主的伤害,同时暗自捏拳,等着!等这个世界任务完成,它就会升级了,它才不会一直弱鸡下去呢! 许航庭度倒是很快,一周不到的时间,便约了舒宁,两人再次面对面坐在咖啡馆二楼,这次不是窗口,而是一个角落里。 许航庭这次的形象比上次还要邋遢,胡子都没有刮,他满不在乎自己的外形,只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舒宁,又道:“欧阳溪的确回来了,你让我查她,我查完了,现这女人的经历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跟写小说一样,一波三折。” 舒宁还在想怎么个一波三折法,结果抽出袋子里的纸一看,扬眉惊叹,何止一波三折,简直就是三波九折、九波二十七折。 这欧阳溪的父母一个是老师,一个是护士,但她不是亲生的,是抱养的,当初欧阳溪的母亲在一家小医院做护士,一个年轻女人在医院生完孩子就离开了,孩子都没有带走,二十多年前管理没那么严格,孩子没人收养没人照看,当时一直没有孩子的欧阳夫妻便带了回去养,取名欧阳溪。 哪儿成想,这欧阳溪当年跑走的生母是个狠角色,孩子一个人生了,不要了,离开之后奋图强,不但在当年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做了几年老师就转战商场,厮杀多年,一跃成为商场女强人,身价不菲。 而欧阳溪这个生母,当年就是因为遇到渣男肚子大了,年轻不懂事,才生下了孩子,转战商场之前便下定了独身一辈子的决心,因为没当过一天妈,起先也没有把女儿找回来的决心,然而人到中年,心境和想法都变了,还是觉得有个孩子在身边好,就把欧阳溪给寻回来了,如此,欧阳溪身份大变,再不是一个处处被人拿捏的普通女人,跟着亲身母亲做生意,如今也是人人高看一眼的欧阳小姐。 舒宁简直服了,尼玛这剧情也不能高能成这样啊,难怪那进度条一直不动,这边有人麻雀变凤凰,还虎视眈眈,她这高太太的安生日子是别想好好过了。 然而还有更高能的消息等着她。 许航庭的资料里,有近两个月以来,欧阳溪和高成封见面的次数,频率倒是不高,但一周也要见个两三次,而且欧阳溪不止见了高成封这一个高家人,她还见了宋爱云。 看到她婆婆赫然也在名单上,舒宁忽然哼笑了一声。 她暗自想,她这个婆婆会不会拉着欧阳溪,劝她赶紧和高成封生个孩子,也好名正言顺挤走她这个原配啊? 对面许航庭却疑惑:“高太太,你笑什么?” 舒宁抿了抿唇角,指着资料里宋爱云三个字,“许总,知道这是谁吗?” 许航庭自然知道,那是高成封的母亲,张雪言的婆婆。 舒宁笑:“丈夫去见小三也就算了,婆婆也去见,你说我这个娶进门的媳妇怎么能不笑呢。” 许航庭没有说话,只看着面前的舒宁,他突然觉得,这个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高太太,如今这么沉得住气,会不会也变成一个狠角色呢? 他突然有点期待。 于是又递出了另外一份资料袋:“高太太,本来这份资料,你是要拿钱买的,不过看在咱们老熟人的份上,我免费送给你。” 舒宁也没客气,大大方方接了:“谢谢。” 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纸,飞快地扫过两眼,笑了,这份资料还真的非常值钱呢。 7.【五年生三】 这之后,舒宁照旧每天该干嘛干嘛,反正他又不喜欢高成封,也不指望他过来喜欢自己,相安无事就行,要出轨你尽管出,出柜都随便你。 反正只要她保住高太太这个位子,系统就不会认定任务失败。 不过高成封那心还真是扑腾着翅膀飞回了欧阳溪那边,他又开始不怎么回南山别墅了,不仅不回,还在外面和欧阳溪共筑爱巢,市区黄金地段买了3oo平的精装修的大房子,不几日就搬了进去。 宋爱云这婆婆的脑子里大约真的只有生孩子了,但她现在不催着舒宁生了,而是煲了汤,每天带走,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送去给欧阳溪的。 o.1问舒宁:“你都不拦吗?” 舒宁哼笑:“有什么好拦的,自古最难相处的关系就是婆媳关系,这欧阳溪还没进门,宋爱云就上赶着去当婆婆,你觉得还用我拦吗?她们自己不会出矛盾?” 果然,不几日,宋爱云早上出门,中午没到就气呼呼地拎着一个保温桶回来了,保姆接过保温桶,现时满的,疑惑地问宋爱云:“夫人,这汤……” 宋爱云气愤道:“倒掉!全给我倒了!”不是好歹,还嫌高汤太油!以后再也不做了! 舒宁从楼上下来,笑嘻嘻道:“妈妈做了汤吗?倒掉干嘛?我来喝好了,刚好我嘴馋。” 宋爱云其实是有些嫌弃舒宁的,叫她生不生,儿子都要跟人跑了,现在又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但舒宁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乖巧,又自己端着汤都喝完了,宋爱云有气也不会冲她,反而坐过去,想了想,劝道:“成封那边,你也上点心,别真跟人跑了,后悔哭都来不及。” 舒宁回得特别有艺术气息:“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留也留不住。” 舒宁说的是实话,现在这个情形,要她去争个男人,也真是没有必要,高成封那心本来就在欧阳溪那里,她有那必要去争么,再说了,她如今这个身体,得好好养着,万一折把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折进去,任务失败了,这才不划算,争抢这种重活儿,别人去干吧,她才不要。 舒宁把汤喝完了,空碗递给保姆,保姆接过去,便道:“少夫人现在在家喝不少汤药补身体呢。” 宋爱云一愣,是么,她倒没有注意,也正常,这段时间她光留意欧阳溪那边了,都没顾上自己正经的儿媳妇。 她问:“都喝什么了?” 舒宁:“随便喝喝的,就之前车祸的时候,我妈介绍的中医馆,那边中医给开了养生的花茶和食疗,也有中药汤。” 宋爱云看看舒宁,还别说,这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那家中医馆亲家妈妈好像也和我说过,”顿了顿,“不是说,里面有个老中医,专门看不孕不育的么?” 舒宁微笑着说:“不光光是不孕不育呢,现在不是开放二胎么,好些阿姨都找过去,我听说真的怀上了好几个呢。” 宋爱云惊讶:“这么神奇啊。”顺口道,“你这一直没怀的,要不要也去看看?” 要换了从前,舒宁肯定说不去,不过这天她却没有拒绝,反而道:“我一个人去吗?太无聊了。” 宋爱云:“我陪你。” 到了下午,司机就拉着婆媳两个去了中医馆,到了医馆,果然有不少年近中旬的阿姨慕名过来看中医,宋爱云原本是陪儿媳妇的,可她年龄这几个阿姨相仿,不多久便聊了起来。 宋爱云问他们:“真的有用啊?” 阿姨a道:“有的哇,不骗你,我一个朋友就是吃他们家的药,都没月经了,吃了几贴又有了,上个月就怀了呢。” 宋爱云惊叹:“真的吗?你那朋友多大啊?” 阿姨a:“49呢。” 宋爱云暗想自己比那人还小些。 阿姨B又道:“真的灵,真的灵,这边好几个怀上了,有一个肚子都大了,六个月了呢,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宋爱云又惊叹:“都要生了啊?” 阿姨B低声道:“是啊,还偷偷去查过呢,儿子哟。” 宋爱云嘴巴都张大了。 舒宁站在一旁,看她那羡慕又惊叹的表情真是觉得特别滑稽,仿佛中年生子是给她这婆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排号、把脉、取药,回去之后,宋爱云还沉浸在“我巴望着要孙子同龄人还在生二胎”的震惊中—— 其实宋爱云年纪不大,她生高成封那年也不过十八岁,保养得体,如今看着十分年轻,比那医馆里看病的阿姨年纪都小。 舒宁看宋爱云一直回不过神,回家之后,便用玩笑地口气道:“生命不息,生育不止啊。”又说,“其实也没错啦,现在人保养好,五十岁了也一样生孩子呢。” 又拿出手机,翻开微博,点开一个明星的主页,凑到宋爱云那边:“妈,你看,这个女明星今年46了哦,比你还大呢,人家去年才生呢。” 宋爱云不懂明星的事,拿过手机,惊叹:“真的啊?!” 舒宁拿出洗脑的本事来,说得天花乱坠,压根不提生育的风险,一个劲儿地鼓吹5o也能生孩子,有现代医疗技术保底,完全没问题。 说到最后,宋爱云几乎心动了。 但她心动有什么用呢,她又生不了,不是她的问题,是她老公,高父在生孩子方面完全就是个废物啊。 宋爱云心里想着,一时没忍住,说漏了嘴:“你爸又生不了。” 舒宁就等着这个,立刻凑过去,悄悄道:“妈,特别巧,我今天不是去医馆么,听说那边一个医生认识一个老医生,专门看男性不孕不育的,他那边有中药,吃了就能治好。” 宋爱云不敢相信:“还能治?” 舒宁笑笑:“试试好了,据说就是一种特质的补茶,没有副作用的。” 宋爱云没吭声。 舒宁怂恿道:“试试吧,妈,你难道不想生吗?再有一个儿子或者一个女儿不是更好吗?” 这句话几乎说到了宋爱云心坎里,是啊,要不是老公不行,她是真的还想再生的,多一个孩子多一份保障啊,成封和她关系不怎么好,再有一个孩子,从小养在身边,以后一定很孝顺,一定听她的话。 舒宁看宋爱云脸上越坚定起来的表情,知道自己差不多成功了,乘胜追击,立刻又跟着道:“我不告诉别人,咱们偷偷的,不行就算了,反正家里也没人知道,行的话,不是刚好么?” 宋爱云侧过头,看着儿媳,缓缓道:“就按你说的办?” 舒宁笑了起来,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好啊。” a 三百平的大房子,市区最好的繁华地段,价值几千万,高成封出手阔绰,买来就送给了欧阳溪,当做是两人的爱巢。 欧阳溪很满足,也很开心,她当年失去的,如今全部都要拿回来。 只是她很烦成封那个妈,上大学的时候,就鲜少听到成封提起他妈妈,一次偶然的机会,高成封吐露了一些真相,欧阳溪凭借女人的直觉猜了个七七八八,因此心底里,多少是有些看不起宋爱云的。 不过如今欧阳溪这立场倒是和宋爱云当年很像了,但她还是烦这“婆婆”,尤其最近每天一大早就拎着保温桶来按门铃,想要睡个懒觉的欧阳溪简直烦的不行,忍了几次,又拐弯抹角地表示自己不喜欢喝汤,宋爱云还是固执己见要送过来,欧阳溪直接恼了,这次连保温桶都不碰,直接说自己减肥,不喝汤。 宋爱云气愤离开,欧阳溪是舒坦地补了个早觉,可醒来之后,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那毕竟是成封的妈妈啊。 她中午和高成封吃饭的时候,还特意提前这件事,当然是把事情经过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遍,软言软语地问:“阿姨不会生我的气吧?” 这点小事,高成封毫不在意:“没事,你不喜欢喝就不喝吧。” 欧阳溪却红了脸:“可是阿姨总是送补汤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很想我们有个孩子呢。” 高成封一愣,放下刀叉,伸手握住欧阳溪放在桌上的手,郑重地承诺道:“你放心,我承诺你的话一定会做到。” 欧阳溪脸色微红,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另外一手落下,摸了摸肚子,歪头清脆地问:“那如果我在你离婚之前就提前有了呢?” 高成封一脸严肃,目光却柔和:“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名正言顺地出生。” 欧阳溪笑了起来,面盘微粉,像春日里最绚烂的那朵花,她如此幸福,却忘记自己当年是怎么鄙视宋爱云这个靠孩子上位的二奶的,此刻对她来说,自己是正义的,被需要的,高家别墅里那个占了高太太头衔的女人,才是多余的。 而明明她没有见过那位高太太,可她就是恨透了她,源自女人天性里的嫉妒。 a 有许航庭弄来的那些消息,知道高成封都和欧阳溪在外面共筑爱巢了,舒宁心里太清楚了,高成封提离婚不过是迟早的事,他的心从来都在欧阳溪身上,如果高父没有棒打鸳鸯,年轻男女可以好聚好散,他也不至于那么留恋欧阳溪,如果不是被强逼着结婚,也不至于憎恶原主,那么现在她争一争还有可能会赢。 可惜,没有如果,现实就是,高成封就是想和欧阳溪在一起。 也好,成全他们呗,反正这男人她又不在乎。 至于离婚? 呵呵,想都别想! 离婚系统可就认定任务失败了,到时候奖金都打水漂了,她不是白忙活了? 不过高成封想离婚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毕竟舒宁的背后,还有整个张家,张家是绝不容许自己的女儿被高家扫地出门的。 不过舒宁倒是没有想到,高成封为了心中的白月光,如此沉不住气,两个月后,便第一次主动提出了离婚。 做为主动提离婚的那方,这男人还是很有诚意的,股权、资金、钱、房子、车,物质上一点不亏待舒宁这个高太太。 要不是系统认定离婚就任务失败,看在这么多资产和钱的份上,舒宁还是挺想点个头的。 可惜这些补偿都是假的,任务奖金才是真的。 舒宁大义凛然地摇头,不离,绝对不离! 高成封看着她,再次露出了他标志性地冷笑,“如果你今天不答应,下一次,可就不是现在这个好聚好散的情况了。” 舒宁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许航庭那个赠送给她的资料该派上用处了。 她装作深情被负后受伤的表情,委屈地看着高成封,硬憋出了一点眼泪,蓄在眼眶中打转,颤着声音道:“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和我离婚吗?可是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她早就结过婚了!还有一个孩子!” 8.【五年生三】 舒宁又不是演员,临场飙一点眼泪出来不容易,眼睛都憋疼了,抽了纸巾擦眼角。 o.1道:“下次你可以叫我,这点辅助功能还是有的。” 舒宁道:“你不早说。” 现在高成封听完这个消息都震惊地退场了,她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也相信,知道了这个消息的高成封,得有段时间没工夫和她纠缠离婚的事了。 果然,高成封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心头五味陈杂,他毕竟是个有独占欲的男人,某些方面还是很大男子主义的,他结过婚,却并不能接受欧阳溪也结果婚,更加不能进接受她曾经给别人生过孩子! 但是他又的确是喜欢欧阳溪的,因此那些情绪在心底酝酿之后,越浓烈,他本来想忍住,不要在最气愤的时候去找欧阳溪,然而离开南山别墅之后,还是直奔爱巢,当着欧阳溪的面,质问了出来。 欧阳溪脸上的表情在偶一瞬间坍塌了,她原本想要克制住,抵死不承认,但高成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见她表情变了,便知道舒宁说的都是真的了。 欧阳溪意识到真相暴露了,恃爱而骄,抓着高成封委屈地哭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能结婚?你都去和别的人结婚了,我被你父亲逼得只能远走他乡,难道我还要为了你独身一辈子吗?对,我是结婚了,我也生过一个孩子,但是那又怎么样,我现在是单身,我离婚了,我没有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 高成封忍耐着:“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欧阳溪上去抱他:“我怕你嫌弃我啊。”顿了顿,昂起脖子,“你不是去和张雪言摊牌谈离婚了吗?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是她告诉你的吗?是不是!” 说着,欧阳溪的手指死死掐进了掌心里,那个女人,抢走了他的男人,现在不肯退出还要反过来算计她? 好,好的很啊,就别怪我伸手去抢你高太太的位子了! a 高成封那次回来谈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舒宁知道后面肯定还有事情等着她,保不准她透了欧阳溪的老底之后,还有更大的报复等着她。 不过也不用太操心,有本事你就打场商战联合高成封整垮张家啊? 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舒宁敢这么自信,还得多亏了有张雪木这个好弟弟。 张雪木也是能耐,张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官场关系四通八达,高成封真有本事弄垮张家,恐怕也早该出手了。 所以么,怕什么?有弟弟呗。 那之后,舒宁只专心做一件事,就是帮助宋爱云趁早怀上孩子,本来么,这生孩子是男女之间的事,旁人插不上手,但偏偏舒宁有这个本事。 不,应该说o.1有这个能耐。 o.1已经不像刚绑定时候那么弱鸡了,经过这段时间,也多少有了些辅助功能,而前段时间,这个小数点后一位数的小家伙忽然拥有了一个比较……嗯,奇葩的特殊辅助能力—— 【治疗男性不孕不育。】 刚听说有出现这个辅助的时候,舒宁问o.1,“你真的,厉害了……有什么用?” o.1:“如果你以后的老公没有生育能力,这用处就大了。” 舒宁:“……”妈的,智障。 谁能想到,后来这辅助还真用得上,毕竟与其天天被逼着生,还不如直接让宋爱云自己生。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治疗不孕不育的花茶,只有治疗不孕不育的辅助。 距离用上辅助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舒宁帮着宋爱云算排卵期,测基础体温,还盯着保姆煲汤。 保姆虽然不知道这婆媳干什么,但也纳闷,从前关系那么紧张的婆媳两个,现在整天窝一起干嘛呢? 研究生孩子呢? 结果这天一大早,舒宁刚醒过来,还在刷牙,就听到o.1在她脑海里道:“恭喜宿主,您婆婆有喜了!” “噗……”舒宁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还呛了一口,“什么?真怀了?” o.1:“真。系统信息里显示,受精卵已经着床过3o天。” 舒宁:“这尼玛你也知道。” o.1有点骄傲:“当然!” 舒宁本来就等着宋爱云怀孕,这下终于等到了,简直比知道自己怀了都高兴。 当天早饭,她却得克制着,饭到中途,悄悄问宋爱云:“妈,你最近拿验孕棒测过吗?” 宋爱云疑狐道:“不是前几天还在测排卵吗?现在测验孕棒太早了吧。” 不早不早,当然不早。 舒宁淡定地说:“测一下好了,万一有了呢。” 宋爱云二十几年前生过一胎,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没有,肯定没有,哪儿那么快呢。” 有有有,当然有! 如今这婆媳俩的立场倒是颠倒了,变成了她催宋爱云去医院检查。 宋爱云当然不去,还奇怪:“你这又是让我测,又是让我检查的,这么急干什么?都和你说了,不会这么快的,你没生过,你不懂。” 舒宁心道我是不懂啊,我家o.1懂! o.1非常配合地表示:“我已经把医院妇产科的内容全部看完了!”挺胸! 宋爱云不去,舒宁也不好逼着,这之后几天,宋爱云果然渐渐有了些和平日不太相同的反应。 她胃口突然变好了,皮肤也比往日白亮了许多,舒宁一面纳闷怀个孩子还能皮肤变好?一面给宋爱云提示:“妈,你最近胃口很好啊?” 宋爱云不以为意:“哦,可能因为换个川菜厨子的原因吧。” 舒宁凑过去,低声说:“妈,你会不会是有了?” 宋爱云不悦道:“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怎么整天想着生生生?” 舒宁:“……”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啊? 保姆端了汤过来,没听到婆媳两个嘀咕的话,倒是也跟着说:“感觉太太最近胃口变好了呢,皮肤也变好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太有喜了呢。” 保姆阿姨你很有眼力啊。 宋爱云这才疑狐着暗自想,不会吧,这么快? 饭毕,舒宁又悄悄对宋爱云道:“妈,我这里有验孕棒,去我房间测测呗?” 宋爱云想了想,点头。 进了房间,再合上浴室门,简单一测,明晃晃两条杠,中了! 舒宁早就知道真相了,还得装着再兴奋雀跃一次,“妈!有了!真的有了!” 宋爱云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始终茫然着:“两条就是有了?说明书呢,再看看,会不会是一条?” 拿起说明书,仔细看了两遍,没错,两条杠就是怀孕了! 啊!!!!!!真的怀了!!!!! 宋爱云差点激动地跳起来,舒宁一把按住她,劝道:“妈妈,妈妈……”怎么说来着? o.1:“前三个月要多注意,防止流产。” 舒宁:“你现在还没三个月啊,不能乱跳的,防止流掉。” 宋爱云立刻老实了,点头:“对对对,不能跳,不能跳,”可脸上却是克制不住地兴奋。 她又有孩子了!她真的怀上了!从此之后,她就又多了可以依靠的子女了!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她亲生的,不是孙子不是孙女,是她自己的孩子啊! 宋爱云激动得热泪盈眶,舒宁又按着她:“妈,妈,妈……” o.1:“不能激动,大龄产妇要保持平稳的心情。” 舒宁立刻说:“妈你这一胎不容啊,你还是大龄产妇,一定要稳定心情,不能太激动啊。” 宋爱云立刻抹眼睛,深呼吸,“对,不能激动,激动也会掉。”顿了顿,纳闷地看向舒宁,“你怎么这么懂?” 舒宁笑笑:“哦,我弟媳怀的时候,我听我妈对她唠叨的啊。” 宋爱云也不过随口一问,如今哪里还关心别的,只在意自己肚子里这个,从今往后,她肚子里这个最重要! 离开舒宁的房间,宋爱云立刻回自己卧室,她要梳理一下心情,也要思考一下后面的事,她是现在告诉老公,还是等去医院检查过再说?以后多个孩子,得再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吧?还有保姆月嫂,啊呀,好多事情啊。 宋爱云晕头转向,又开心得不能自已,回自己房间去了。 舒宁这边,收拾好了卫生间,便对o.1道:“从今天开始,我婆婆这胎就靠你了,我有不懂的就问你,这孩子必须顺顺利利生下来。” o.1却道:“宿主,我能力增强了,现在你可以在你脑海里看到系统页面了,要看吗?” 舒宁咦了一声:“看啊,当然看。” 说着,一个白色系统主页面出现在舒宁脑海里。 主页面十分简洁,有任务进度条,当前任务内容,以及辅助、道具、财务,左下角,还有一个圆圈,点开之后,现竟然是购买商场。 购买商场? 这什么玩意儿? 舒宁这么想着,那主页面有所感应似的,购买商城就自动弹开了,舒宁一看,那竟然真是个商城,辅助和道具都可以购买,不过目前道具没有解锁,灰色一片,辅助倒是解锁了几个。 再一看,其中一个辅助竟然是【保胎辅助】。 舒宁:“!”这也可以!? o.1问:“要买吗?” 舒宁想了想,问:“用这个,宋爱云就一定能保住这个孩子。” o.1:“当然,这是系统官方商城,不卖假辅助。” 舒宁:“多少钱?”一瞧,竟然要三万。 一个新手绑定奖励不过十万,一个辅助竟然就要三万? o.1告诉她:“除了系统本身解锁的辅助,如果有需要,也可以花钱购买辅助,因为辅助使用之后很有可能扭转剧情,所以价格都很高。”顿了顿,“初次绑定奖励的十万已经到账了,这个【保胎辅助】我们买得起,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买。” 舒宁:“买!”舍不得保胎,套不着孩子。 o.1:“好的,确认购买。” 舒宁听到耳边一声“咔哒”的声音,有点类似刷卡的声音,虽然嘴里豪迈地说着买,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小心疼的。 花三万买给婆婆保胎用,她这个儿媳也是绝无仅有的高能啊。 9.【五年生三】 半个月后,舒宁又见了一次许航庭,只看男人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舒宁就知道,这次的消息,她得花钱买了。 只要有用,多少钱都可以,舒宁很爽快地说:“你开个价。” 许航庭五指伸开。 舒宁:“五十万?” 许航庭笑道:“高太太真是出手阔绰,上来就奔六位数,是五万。” 舒宁拿到了许航庭这次带来的消息,打开一看,竟然是医院妇产科的血液检测报告单—— 欧阳溪怀孕了! 舒宁倒是意外,没想到她度还挺快的,这么势在必得? 对面许航庭缓缓道:“高太太,看来你得有所准备了。” 舒宁笑了笑:“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许航庭:“需要我帮忙吗?我的价格还是很公道的,办事效率也高。” 舒宁:“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说着,站了起来,起身告辞。 许航庭目送舒宁离开,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背影,他很纳闷,不久前这个女人还拿着他探查来的消息傻兮兮地找高成封对峙,如今却怎么如此沉得住气?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而现在的高太太,漂亮、气质、大方、有底气,家世又如此优渥,这么多有点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还真是……太令人着迷了。 许航庭还是一副胡子拉渣的模样,最近头也长了,看着格外邋遢,他喝了一口咖啡,回想了一下刚刚女人离开时优雅的身姿,不自觉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容。 a 欧阳溪早就计划好了,确认怀孕之后,她最先不是把消息告诉高成封,而是回了一趟生母左铃那边,做出一副柔弱受到伤害不知该怎么办的模样,哭诉了起来。 左铃这个女强人,十几岁就被渣男搞大肚子抛弃,后来一路商场厮杀,就不是一个性格软弱的女弱,在她身上,也完全看不到一个女人感性知性的一面。 要说左铃多喜欢欧阳溪,真的不见得,虽然认回来了,但在这位女强人的观念里,欧阳溪也是她早年少不更事时候和渣男生生的孩子,她一直觉得欧阳溪没有继承她的优良基因,因此并不算多喜欢这个亲生女儿。 但好歹也认回来了,也广而告之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有了事,自然不能不管。 搞清楚生了什么,左铃真是无言以对,如果是她自己,和有妇之夫生的孩子有什么可留下来的?打掉!再者,欧阳溪和前夫也早有过一个孩子了,在左铃这个女强人的观念里,女人就算有生育的条件也不要生那么多,一个孩子就够了。 但欧阳溪是不肯打掉,她哭着表示自己就想和高成封在一起,高成封也想和她在一起,这个孩子她要生下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欧阳溪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左铃的处世风格就是有问题解决问题,如此,当妈的也直接问了欧阳溪:“你是想要他高家高太太的位子?” 欧阳溪点了点头。 左铃嗤笑一声,看着欧阳溪:“你觉得,靠一个肚子就能争来这高太太的位子?这么容易,那当年进高家大门的就不是那位张小姐了。” 欧阳溪被亲妈三言两语说的面红耳赤,她自然知道自己条件不如张雪言,可那又如何,只要成封的心在她这边,只要成封被她牢牢捏在掌心里,迟早有一天,高太太那位子就是她的! 如今她怀孕了,时机来了,她也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左铃一个聪明女强人,怎么看不出来欧阳溪的那些心思,她淡然道:“好了,别哭了,也不用在我面前装作很可怜的样子,你不就是想靠着肚子、再让我这个妈帮你争吗?你直接说就行了,浪费眼泪有必要吗?” 欧阳溪看着左铃,小心翼翼,“妈,那你帮我吗?” 左铃笑了笑,声音斩钉截铁,“你是我的女儿,我没有养过你,也该弥补你,你既然想要做高太太,我自然会帮你争。” 欧阳溪暗自高兴,然后,她才把怀孕的事和高成封说了,高成封当然非常高兴,前段时间两人因为欧阳溪隐瞒结婚生子时产生的隔阂也在这一刻自动化解了。 欧阳溪这才告诉高成封:“这事儿我妈,就是我生母,也知道了,你知道她这个人,还是比较独断专行的……” 欧阳溪这犹犹豫豫的口气,高成封自然听出话里有话,“你说吧,她是不是有什么要求?” 欧阳溪一副问难的样子,“我知道你现在离不了,也不是催着你离,但是我妈知道之后,就觉得她未来外孙不能生得名不正言不顺,她也觉得不能委屈了我。” 高成封自然道:“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们母子的。” 高成封既然做了承诺,欧阳溪这颗心就算定了,高家那边,自有她生母和高成封去解决,她只需要等待结果,等张雪言自己把高太太的位子让出来,就行了。 a 那边宋爱云怀孕之后,养了半个月,才去医院检查,但始终不曾和任何人提过自己怀孕的事情,只想等胎再养的稳一些,再去和老公儿子说,给全家一个惊喜。 这期间,舒宁也陪在左右,以前还出门逛逛街,如今哪儿都不去了,每天在家里看着保姆煲汤,研究食补,把从前宋爱云沾手的高家内务都自觉接手了过去,俨然成了管事做主的那个。 宋爱云非但不觉手里的权利被人夺去了,如今看舒宁,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她自己怀孕了,自然也懒得再催媳妇生孩子了,婆媳俩的关系比从前好了不少。 宋爱云也渐渐爱拉着舒宁聊天,说是聊天,正确来说,其实是宋爱云这婆婆诉苦,诉当年跟着老公不受原配太太待见的苦、诉儿子被接走养大之后都不想认自己的苦、诉好不容易转正了却依旧在高家熬着受人非议的苦。 宋爱云只要说,舒宁就听着,反正左耳进右耳出,听了跟没听没两样。 而没多久,宋爱云开始有妊娠反应了,她开始嗜睡、吃不下饭、呕吐,保姆们都看出了不对,宋爱云终于把这好消息和高父说了。 高父都五十八了,一生顺遂、事业有成,却半辈子受弱/精/症的苦恼,如今人过半百,却天降二胎,自然高兴不已,一激动,房子车子股票都奖励给了宋爱云,还特意多雇了几个保姆,每天贴身伺候,只怕委屈了怀二胎的老婆。 而就在这个时候,舒宁拿到了欧阳溪的血液检测报告,回到高家,不动声色地递给了宋爱云。 宋爱云起先还以为是儿媳的,一见报告单的名字是欧阳溪,脑子里嗡地一声,如果是她这个儿媳怀了,那就是双喜临门,可如果是欧阳溪…… 宋爱云还没思考出一个结果,忽然手被一把握住了,抬眼,舒宁用一双含泪闪光的眼睛看着她,“妈,你可得帮我啊。” 宋爱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下意识安抚,“没事,没事,有我呢。” 舒宁看着宋爱云:“妈,那个欧阳溪,我知道成封婚前就很喜欢她,他们在一起,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她都怀孕了……” 宋爱云保证道:“她怀了那是她怀了,我可不认那是成封的孩子。” 舒宁:“可毕竟是啊。” 宋爱云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当年生了高成封,高成封最后不也被接回高家了,说不认,那都是假的,血缘摆在这里,大户人家讲究多子多福,子嗣问题和出轨找女人可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宋爱云为了安抚舒宁,还是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承认欧阳溪的孩子。 舒宁便道:“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我也得和我家里人说的。” 宋爱云不想事情闹大,闹到亲家那边去更是不好,她表示自己会处理,让舒宁安心。 而宋爱云的处理方式也很傻,竟然是把高成封叫回了家里,让他去叫欧阳溪把孩子打掉。 高成封自然不肯,本来母子关系就不好,听到这话,更是冰冷冷地回应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孙子吗,现在有了,不是正和你意?” 宋爱云:“你这是什么口气?我想要孙子没错,但那也得是雪言生的孙子!” 高成封又冷笑:“那是谁之前每天煲汤送过去给溪溪喝?你不是当时也指望她生个孙子吗,现在倒是变得快?” 宋爱云和高成封关系不好,可儿子每一句话都在维护欧阳溪,这却让宋爱云十分不是滋味,母子两个不欢而散,高成封离开之前甚至当着宋爱云的面给舒宁留下一句“不离也得离”。 高成封转身就摔门走人,舒宁赶忙在心里道:“o.1!眼泪眼泪!” o.1:“好的,宿主!” 舒宁下一秒就扑到沙上痛哭了起来,她的演技还是不错的,可以把爱而不得的失落、丈夫外遇的绝望、和被告知必须离婚的痛彻心扉等等情绪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再加上o.1的眼泪辅助,堪称影后级别的痛不欲生。 宋爱云本就气,见儿媳哭成这样,当场也是动了怒气,痛骂道:“欧阳溪这个贱人。”好像全忘了,当初自己有多喜欢欧阳溪,还眼巴巴煲了汤每天亲自送过去。 舒宁失声痛哭,哭了一会儿,抬手擦了擦鼻子,一手的鼻涕,她在心里问o.1:“我没问你要鼻涕辅助啊。” o.1:“眼泪辅助里面赠送了一点流鼻涕功能。” 刚说完,舒宁鼻子下面又是两行鼻涕。 舒宁简直服气了。 宋爱云过来安抚她:“别哭了,别哭了,你别理那个混账,有我和你爸在,他想都别想!” 这之后,舒宁故意颓了一段时间,每天只要下楼,就是一副游魂似的心不在焉沮丧的神态,吃晚饭回房间,追剧刷网页看电视吃零食。 购买商城里面不止有辅助和道具,也有一些小零食卖,都很便宜,和外面商店的价格差不多,舒宁就跟网购一样,一口气买了一堆,吃吃吃,吃完了也不用收拾,反正包装袋都会自动消失,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儿媳如此颓废,宋爱云也是整天在家唉声叹气,这天,舒宁下楼,宋爱云刚好在沙上吃水果,婆媳两个终于又坐到了一起。 舒宁露出一副坚定的表情,见保姆都不在,便对宋爱云道:“妈,我想过了,不管欧阳溪那孩子生不生,绝对不能把那孩子带进高家。” 宋爱云自然安抚她:“你放心,有我在,不是她欧阳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舒宁郑重地解释:“不是的,妈,你听我说,就算不为我,也得为你自己和肚子里弟弟或者妹妹考虑考虑。” 宋爱云不解,这什么意思? 舒宁接着道:“妈,你想啊,你现在怀了,欧阳溪也怀了,两个孩子以后差不多大吧?可妈你毕竟年纪在这里,二十年后,病了躺在病床上,可欧阳溪也才5o不到,到时候你的孩子没有依靠了,她的孩子有妈妈有成封这个爸爸,以后高家的家产,算谁的呢?” 宋爱云先前从未想到这些,如今被舒宁一点拨,当即心口咯噔一跳。 别说什么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有个伴儿相互扶持,等他们长大了,尤其在一个家里,可就是竞争关系了。 自己的孩子和孙子,偏向谁?不用想,宋爱云自然偏向如今肚子里怀的这个。 而且她和高成封的关系的确不好,等她老了不行了,高父肯定也老了,两人都不行了,高成封会怎么对待她这个孩子? 没有人是博爱的,即便是一个肚子里生下来的孩子,也有亲疏远近,也有偏心偏向,宋爱云现在满心都是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想给他最好的,给把全世界给他,想把——整个高家都给他。 最后这个想法,仿佛是破土的种子,忽然间就在宋爱云的心里生根芽了。 舒宁看宋爱云这个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东西了,于是又下了最后一剂猛药:“妈,我实话和你说,我是没办法生的,上次车祸之后,我身体就一直不好,如今成封的心也在别人那边,我更不想生一个将来没有爸爸疼爱的孩子。而我也不能离婚,我娘家丢不起这个人,我也想继续做这个高太太。妈我向你保证,只要把欧阳溪和她那个孩子一辈子隔绝在外,我以后就把您的孩子当成我自己的孩子,只要我是高家太太一天,我就保他一天。” 宋爱云没有吭声,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天翻地覆—— 对啊,这些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如果她不在了,成封会管她肚子里这个孩子?他这个做兄长的,会管下面的弟弟妹妹,而不帮自己的孩子? 推己及人,宋爱云觉得,谁都只会守护自己的孩子,她是这样,欧阳溪和成封,也是这样。 这么想着,宋爱云看向了面前的舒宁,没错,她年纪终究是大了,需要找个人来托付孩子,儿媳没有孩子,又是正经的高家太太,背后还有整个张家,她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10.【五年生三】 到如今,舒宁已经摸索清楚自己该怎么攻略这个世界了。 那就是在多种不确定因素下,牢牢坐稳高太太的位子,管丈夫几个情人几个孩子、管高家这婆婆怎么看待她又如何催生,她只要舒舒服服坐着高太太的位子就行。 欧阳溪靠着肚子逼宫又如何?她既不需要亲自出面打小三,也不用和高成封当面撕逼,只管把怀孕的宋爱云推上前。 o.1很不解,宋爱云和高成封毕竟是母子,如果他们讲和,对舒宁来说,情况就会变得十分不利。 舒宁哼道:“讲和?他们母子是不可能讲和的,原本关系就差,现在宋爱云自己怀了,高成封心思又都在欧阳溪身上,我婆婆好歹是个正经上位的二奶,熬了这么多年,她能不清楚,以后自己的孩子和欧阳溪的孩子、还有高成封这个兄弟到底是会相亲相爱一家人,还是成为竞争关系吗?” 说到底,o.1并不明白,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是多么的护犊子。 不过舒宁也知道,要宋爱云彻底排斥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事,除非欧阳溪或者高成封那边,再弄点事情出来刺激刺激。 舒宁运气不错,高成封摔门离开后没几天,左铃就登了高家的门。 当然,左铃这个女强人是瞧不上宋爱云这个靠男人上位的二奶的,她直接找了高成封的父亲,高建允,上来就讲明了来意,问高建允,自己女儿肚子给你那宝贝儿子搞大了,现在该怎么办。 高建允这才知道自己儿子干了什么好事,他权衡二三,觉得既不能开罪儿子背后的张家,也不好明的得罪面前的左铃,便道:“既然是我儿子的错,那么自然由他来承担,当然,我高家也该拿出该有的态度来,左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左铃笑了笑,直接道:“既然要我提要求,那么高总,我就不客气了,我女儿是不可能打胎的,她和你儿子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点你自己心知肚明,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你儿子离婚,我就同意他们在一起,我们两家接亲,也算把事情平缓地解决过去了。” 高建允本以为左铃会谈条件,没料到既然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如果他那媳妇家境背景普通,他还真嫩考虑考虑,奈何儿媳背后的张家也不是好搪塞的,尤其近几年张雪木混得顺风顺水,不好得罪。 他便含糊道:“我这就叫成封过来给你赔罪。” 本来高建允这一招也是个缓兵之计,意思就是自己高家态度还是有的,但是谁的错谁承担,离婚么,免谈,哪儿知道自己儿子和这未来丈母娘是一道的,人一来,就开口说:“爸,我想离婚,给欧阳溪和孩子一个圆满的家庭。” 高建允没料到儿子给他来这么一出,心里气炸了,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甩高成封一巴掌—— 真是昏头了!又是为了欧阳溪那个女人,当年是不肯分手,现在干脆连自己老婆和家都不要了! 高建允气得半死,左铃见高成封态度坚决,心里还是挺满意的,留下一句“你们父子商量好了再给我一个回复”,便直接走了。 左铃一走,高建允就怒指高成封:“你现在整天不着家,倒是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孝敬未来‘丈母娘’了?” 高成封回嘴:“我不久前才回过家,有和妈提过离婚的事。” 高建允愣了愣,突然拿起手边一个茶杯,朝儿子怒摔了过去,“你还拿这种事去烦你妈?你知道心疼你情人,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妈?你妈也怀孕有几个月了!” 高成封一愣,宋爱云怀孕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吃惊,很快,惊讶就被其他情绪覆盖了。 身为儿子,他本来就不喜欢宋爱云,也和这个生母没多少感情,所以知道自己妈年纪一把了还怀孕,一点也没有觉得高兴,而从男人的立场上来说…… 高成封冷血地思考一番,拧了拧眉头,缓缓道:“年纪这么大,还折腾什么,不如趁早打掉。” 他说什么?! 高建允听到这没人性的话,血直往太阳穴冲,打掉?还趁早打掉?! 敢情自己的儿子是宝贝,他老来得子就是瞎折腾? 高父勃然大怒,抬手狠狠掼过去一巴掌:“打掉?你怎么不把欧阳溪那个野种给我打掉?滚!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 高成封被扇了一巴掌,沉默地滚了,左铃留下一句“无论如何给我一个答复”也离开了。 高建允气得血压飙升,当天提早回家,一回别墅,宋爱云就看出他脸色不对,询问是不是工作太累,高建允才道是被高成封气的,顺便把下午左铃来公司的事给说了,但并没有提高成封张口打胎这件事。 宋爱云对欧阳溪的生母左铃找上门这件事没怎么意外,以前欧阳溪没人可依靠,灰溜溜地走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女强人亲妈靠一靠了,自然就有底气了。 宋爱云见丈夫气得脸色铁青,还好脾气地劝抚,说她回头就找高成封谈谈,儿子毕竟是儿子,到时候让他去劝欧阳溪把那孩子打掉,没了孩子,这事儿不就算糊弄着解决了吗? 高建允一听宋爱云说这些话,就知道是当妈的本能里维护儿子,再想白天高成封在公司说的那些混账话,正反一对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帮那畜生?!”高建允脱口而出。 宋爱云没想到高建允气成这样,下意识道:“可毕竟成封也是咱们高家的儿子啊。” 高建允一辈子受不孕不育之苦,最是重视子嗣问题,高成封的话无疑是触了他老子的逆鳞,打不打胎轮不得到他放屁?当他这个老子已经死了吗? 高建允气怒,但毕竟在意宋爱云的身体和肚子,便没有把高成封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说给她听,直接道:“你别管那畜生,我后面有得收拾他,要女人不回家索性给我干干脆脆地滚,真当自己是高家独子唯一继承人了!” 宋爱云本来听了前半句还要劝 ,然而听到“继承人”三个字,不知怎么的,先前舒宁那些话全部涌上了心头,鬼使神差的,她没有再劝,也什么都没有再说。 但此刻,宋爱云忽然特别想知道,如果成封知道她也怀了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次日,宋爱云便心平气和地给高成封打了个电话,又对舒宁说:“我叫了成封回家吃饭。” 舒宁面上诧异,心里却道来了来了,有了自己孩子的高成封终于要和大龄怀胎的亲妈宋爱云正面杠上了! 这要是在看电视连续剧,保准就是一个小高/潮,她绝对要去购物商场里买两包包子边吃边看,可惜了,她得正襟危坐继续当她的高家儿媳。 舒宁装模作样地委屈问:“妈,你叫成封回来谈离婚吗?” 宋爱云当即道:“你乱想什么!我就是叫他回来吃顿饭,顺便和他说一下我怀孕的事情,至于其他那些事情,都是拦在咱高家大门之外的,你不用操心,也别多当回事儿。” 舒宁故意奇怪地问道:“成封还不知道妈妈你有了宝宝吗?这么大的喜事,应该早就传开了吧。” 宋爱云嘴里说着“应该还不知道”,可心里却根本没底儿,按理来说,这么久了,应该知道了,但高成封没有回来也没有半个电话,宋爱云心里不免自我欺骗地想,或许就是不知道呢? 舒宁在旁边默默观察宋爱云的神态,心里哼笑,还在挣扎啊。 中午,舒宁正在桌边布菜,给宋爱云备养生汤,一抬头,就见走进门的高成封,她目光在男人面上梭巡了片刻,缓缓低头,继续盛汤,没说什么,然而心里却“哟呵”了一声。 只看高成封今天这淡然中带着些许温和的表情,她就心知这趟是有备而来了,从前那冰冷冷的冒寒气的神态哪儿去了?今天这样,怕不是反过来给备了一出鸿门宴? 舒宁心里呵呵呵冷笑三声。 不远处,高成封进门,原本在沙上坐着的宋爱云起身迎上去,笑笑说:“儿子回来啦,饿不饿,先吃饭吧。” 若是换了从前,高大少爷最多冷冰冰点个头做回应,然而今天,高成封竟然特别和气地说:“我还好,妈饿了吗?妈要是饿了,就直接开饭吧。” 桌边淡定该干嘛干嘛的舒宁:哟哟哟哟哟! o.1:“宿主,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意思。” 舒宁:“安安静静看大戏,别吱声。” o.1乖巧地进入了安静如鸡模式。 那头,宋爱云听到高成封的话,也怔了怔,如果是其他人忽然态度大变她还会疑狐一下,但关切她的是亲生儿子,那自然不同了,这些话听在耳边自然尤为顺耳。 她立刻笑道:“那吃饭吧,你工作忙了一个早上,肯定饿了吧。” 高成封淡淡地说:“那开饭吧。” 饭菜已经布好,保姆离开之后,餐厅里只剩下了母子两个和此刻看着有些多余的舒宁。 舒宁的确多余啊,因为此刻她身边的丈夫正和桌对面的婆婆变成了一对相互关心的孝子和慈母—— 宋爱云给高成封夹菜,高成封也给跟着回夹,虽然动作僵硬,好歹筷子没抖。 宋爱云:“多吃点,你工作辛苦。” 高成封:“我还好,妈你多吃点,身体最重要。” …… 你来我往,仿佛一边埋头吃饭的舒宁是个摆设。 舒宁这会儿倒是心甘情愿当摆设,最好这会儿能彻底隐身不存在,她埋头吭哧吭哧吃饭,嘴里却是一股瓜子味儿,忍了半天才没有笑喷出来,然而心里已经笑翻了天—— 都说尬戏尬戏,她以前还不理解,今天终于见识了,这母子两个也太尬了,天生的母子,自带血缘天赋,到最后却特么还得拼尽浑身的演技演一对母子,简直笑死人了。 舒宁忍了半天,差点没忍住。 心里笑够了,她也吃完了饭,缓缓放下筷子,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高成封,唇角吊起,眼尾缓缓拉长—— 看样子,他已经知道自己妈怀孕了,如今这个急转弯硬拉母子情的态度,恐怕是意有所图了。 只是亲爱的高先生啊,无论你如今想图什么,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舒宁缓缓开口:“成封,妈怀孕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11.【五年生三】 高成封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和宋爱云在这边母慈子孝了半天,没好主动提出来而已。 舒宁既然提起这事儿,那就是刚好给他递了个梯子,他顺坡就下。 高成封只是看了自己妻子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放下筷子,纸巾擦擦嘴,看向对面的宋爱云,说:“妈,我刚好想和你说说这件事。” 宋爱云喝着汤,听到舒宁提起她怀孕的事情了,面上不动声色,然而注意力早已一瞬不瞬盯着儿子的反应去了,此刻听到高成封淡然地说聊聊她怀孕这事儿,心里顿时咯噔一跳。 她真的是,心里半点没底啊,可又特别在意。 然而宋爱云也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母子俩都端着,仿佛等会儿要聊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题一样。 不久,宋爱云喝完汤,母子两个从餐厅挪到了沙,舒宁以妻子兼儿媳的自觉,去厨房准备果盘和消食茶去了,当然,她这个高太太可不用亲自动手,只要动动嘴,然后闲闲地站在一边看着保姆准备即可。 高家资历最久、宋爱云最贴心的保姆阿姨一边忙碌着,一边悄悄对舒宁道:“少爷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呢,都能吃晚饭和夫人坐下来喝茶聊天了。” 舒宁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没说什么,心里却道,粉饰太平而已,等会儿可有好戏看了,又想了想,对保姆道:“阿姨,家里有瓜子没?” 保姆被岔开话题,回道:“有的有的,我马上去给你拿,我上次采购了好几个口味,五香、奶油、还有抹茶,要哪种?” 舒宁:“都要,等会儿装好,连果盘一起送过去。” 保姆:“好的,少夫人,我这就去拿。” 舒宁真是掩饰不住想要嗑瓜子的心,到底还是找了真瓜子出来吃,又看看果盘里还有香瓜、哈密瓜、西瓜,特别满意,觉得自己这个吃瓜群众算是万事俱备了。 这会儿客厅里,宋爱云倚在枕头和几个软垫上,侧挨着,她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肚子虽然没有隆起,但毕竟年纪大了,于是分外小心,尽量坐着都找舒服的姿势来。 高成封坐在一旁的长沙边上,目睹这一切,只觉得她这个妈真是金贵到了小题大做的程度,欧阳溪也怀了,每天该干嘛干嘛,还照样去健身房锻炼,他妈不过坐个沙而已,也要特意拿几个靠垫枕头,还真是矜娇。 这么想着,高成封眼里不免露出了一份冷嘲,又很快敛去。 宋爱云安顿好了自己,大约也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娇气过头,抬头之后,便笑了笑,解释道:“怀一胎不容易,第二次当妈,比人家小姑娘还紧张。” 高成封淡淡道:“是该小心一些。” 宋爱云听到这话,心情不错,低头摸了摸肚子,笑说:“有了你一个,本来也没指望再怀二胎了,哪知道老天爷又给了这样的运气,”又幸福地袒露了情绪,“也不知道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如果是女孩儿就好了,凑一个好字,以后还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高成封听着这话,没吭声,表情却渐渐淡了些许,他今天回来吃饭,可不是为了听他妈畅谈未来的和二胎心得的,他是为了欧阳溪、为了他和欧阳溪的孩子才回来假意迎合的。 能做到如今这样,吃个饭、还坐下聊天,已经算是他耐心的极限了,再多了,就是为难高大少爷了。 他开口道:“妈。” 宋爱云脸上还挂着笑意,抬头,“嗯?” 高成封压下嗓音,表情意味不明,说道:“溪溪也怀孕了。” 宋爱云那点儿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她正在提自己的孩子,她儿子倒也提自己的孩子…… 果然啊,这还没出生的孩子之间早早就有了竞争关系,这还真是避免不了的。 宋爱云到底还是沉住气,缓缓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高成封不待宋爱云说完,便打断,用肯定的语气道:“妈,我想把溪溪接回来住。” 宋爱云诧异地看向他,什么?他说什么?! 这时候,保姆和舒宁一起将果盘、温茶送过来了,保姆放完东西就离开回避了,舒宁没走,她寻了离那母子两个最远的沙,安安静静地坐了,沉默地吃瓜。 因为被打断,宋爱云和高成封都没说什么,空气里飘着尴尬。 过了一会儿,高成封继续道:“妈,我是这么想的,溪溪肚子里毕竟是我的孩子,是我们高家的孩子,一直在外面住,一方面传出去不好听,另外一方面,我想有个人照顾照顾她的生活起居,等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她行动就不方便了,有人照顾,才能安心养胎。” 舒宁一旁吃瓜,没成想,第一口瓜竟然吃到了自己身上。 她在心里啪啪啪鼓掌,又对o.1惊叹地说:“高成封厉害啊,接情人回来养胎,当我这个老婆是死的吗?” o.1辨别出来这句话其实没要它表任何意见,便继续保持安静如鸡模式。 舒宁自然不是死的,也不想都被逼到小三怀胎上门保胎了还做死人,便吭了一声,提示在场二位自己的存在—— 她轻轻地捂嘴打了个饱嗝。 宋爱云:“……” 高成封:“……” o.1:“……” 宋爱云消化着儿子说的这些话,看了看茶几另外一头的儿媳,眉头缓缓拧了起来,但还是好声好气商量的口气道:“成封,这件事,无论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也该清楚,是绝对不行的。” 高成封却道:“妈,你不是一直想抱孙子吗?” 宋爱云:“我想抱孙子没错,但也得是雪言给我的生的。” 高成封:“有什么不一样,谁生的,不都是我的孩子吗?” 高成封一步步逼上来,宋爱云不想气氛弄僵,更不想当着儿媳的面聊这么尴尬的事,便要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她道:“退一步说,就算需要人照顾,也只能请保姆,我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知道的,等她肚子大了,我肚子比她还大,怎么照顾?那既然都是请保姆,你请一个或者几个,那都是你的事,不用来问妈妈。” 高成封看着宋爱云,“妈,你真的要生吗?” 宋爱云心里一跳,反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成封:“您已经快5o了。” 宋爱云拧起了眉头,高成封道:“大龄生产是有风险的,对您身体也不好。” 宋爱云一愣,原来这是在关心她吗? 舒宁吃着瓜子,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高成封沉住气,表达了对宋爱云大龄怀胎的担忧,宋爱云自然表示无妨、会小心养胎,要他处理好自己的事。 高成封便说:“我会照顾好溪溪。” 宋爱云知道自己儿子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还这么说,就是还放不下欧阳溪,还要那个孩子。 宋爱云此刻已经确认儿子接受了自己怀二胎这件事,一颗心总算定了,立刻又操起了当妈的心,语重心长道:“你想好真的要那个孩子了吗?你要考虑清楚,为那孩子想想,一出生就要面对父母这样的情况?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没有家人的祝福,以后还可能遭受非议和白眼,真要这样?” 高成封忍了许久,能心平气和谈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和欧阳溪,他根本不会坐在这里,可此刻,听了这些话,他仿佛听到了一则荒谬的笑话。 名正言顺的身份?家人的祝福?非议,白眼? 现在懂这么多道理,那当年生他的时候不考虑考虑这些呢?! 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要生,轮到别人就劝好好再想想? 高成封那表情差点就要皲裂了,忍了又忍,放在沙上的一只手死死捏着,手背青筋直爆。 舒宁目睹这一切,心道自己的戏份来了,立刻吐了瓜子,纸巾擦干净嘴,调整神态,倨傲地朝向高成封,冷冷道:“把你外面那个孩子打掉吧,回高家,我就原谅你。” 高成封转头看向她,眼神冷冰冰的,宋爱云看看儿子和儿媳,立刻对舒宁道:“雪言你先上楼,我和成封谈。” 舒宁气愤道:“妈,都这样了你还帮他说话吗?你难道就没听出来,他不但不把我放在眼里,要把欧阳溪接回来住,还要你照顾他的情人!你都怀孕了,还怎么照顾别人?什么肚子大了,不方便,有个人照顾照顾方便安胎?他根本就是希望你不要生,最好来照顾欧阳溪生孩子!” 舒宁一口气说完,一副很受伤害的样子重新坐下,其实本来应该是她跺跺脚嘤嘤嘤跑上楼,但真是太想继续做吃瓜群众看大戏了,于是临场改了剧本。 她一屁股坐下,高成封便立刻呵斥道:“闭嘴!” 宋爱云起先因为高成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说得零散,没把这其间的因果联系起来,这会儿被舒宁一提醒,愕然瞪眼看向了高成封。 高成封被接了底,立刻替自己争辩,“妈,你别听她胡说。” 宋爱云打断他,“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把欧阳溪接回来,也要我大着肚子照顾她这个孕妇?” 高成封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反问,思考了片刻,然而就只是这么沉默的瞬间,宋爱云脸色变了—— 因为舒宁这个吃瓜群众又临时补刀了,“妈,昨天爸回来了那么大的火,你就应该问问成封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高成封再次转头怒斥,“闭嘴!” 宋爱云已经顾不上儿子当着她的面吼媳妇了,只盯着高成封,“你看着我,别管其他的,你就直接告诉妈妈,妈妈这次怀二胎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高成封抿唇,神色间几经波动,有了几分不耐,从前冷冰冰的表情重新挂上了眉梢眼角,他口气坚硬地说:“我的确不太支持您要这个孩子……” 宋爱云倒抽气。 高成封试图把话说的圆滑一些,“您毕竟年纪大了,高龄生产,尤其您近5o还要生孩子,的确风险很大,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体。” 宋爱云看着他:“我是年纪大了,大龄生产也的确有风险,但不是还有你吗?等孩子生下来,就算以后真有什么意外,还有你这个兄长啊?” 宋爱云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望着儿子,眼里全是静悄悄的殷切期待,又说,“你是哥哥啊……”这五个字,带着动容的真切的情感,仿佛此刻便已经将孩子托付给了高成封。 高成封却垂眼避开这道目光,看向鞋尖:“如果我没有精力照顾呢,工作、公司、出差,还有……我自己的孩子。” 工作忙、公司事情多、还要经常出差,没有时间顾不上这个年龄差距二十多岁的弟弟或者妹妹都可以理解,然而最后六个字,却才是扎进宋爱云心头的那把刀。 她眸光闪烁,眼神一点一点变了,从期待中挣扎而出,变得失望、失落,再变得平静,最后,舒宁看得一清二楚,宋爱云那双眼睛,彻底冷了。 他有工作、爱人、事业、孩子,顾不上亲生的弟弟或者妹妹? 她儿媳尚且能说一句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她亲生的儿子却说没工夫没精力? 好好好,好得很! 宋爱云靠在扶手上的手指蜷起,指甲死死地掐进了掌心,表情归于一片平静,她缓缓对儿子道:“也对,你们年轻人,总是很忙的,那我的宝宝,我会照顾好,也争取自己保养好,多活几年,多照看他几年,那你也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吧,外面的女人外面的事情,趁早处理赶紧,趁早回家。” 宋爱云说这些话的时候,舒宁默默在系统界面的购买商城里翻到了一个十分合心意的名叫【吐露真情】的辅助,稍微有点贵,一万五一个,但她还是果断地买了。 然后,在宋爱话音刚落地时,忽然间,高成封仿佛是克制不住自己情绪一般,双掌紧掐膝盖,浑身肌肉紧绷,肩胛颤抖,双目通红地抬起,看向了宋爱云。 宋爱云拧眉不悦地回视他。 高成封暴怒而起,对自己亲妈嘶吼道:“你一把年纪拼什么二胎!打掉!” 宋爱云被惊喝住,吓得整个人都颤栗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地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缓缓站了起来,瞪眼道:“你,你说什么?你让我打掉?” 高成封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拼命的想要克制,然而真实的想法却仿佛游鱼一般,拼命窜上心头,他的理智不再管用,只剩下恣意泛滥的怒火和想要说出真实想法的冲动。 他面对宋爱云,毫不退步,再次怒道:“对!打掉!” 血气翻滚,宋爱云浑身上下,除了肚子安安静静之外,每个地方都仿佛烧了一把火,痛恨沾满了双目,她抬手便指向别墅大门,“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 吃瓜群众舒宁女同志看准了时机,就在宋爱云最后那个滚字从喉腔里吐出来之后,她拍掉手里的瓜子,一把窜到了宋爱云和高成封之间。 然后,大义凛然地伸出双臂,昂挺胸挡在了婆婆宋爱云身前、面对着高成封,不怕事儿大地自我加戏搅浑水,当场颠倒黑白是非—— “成封!妈有孕你怎么能打她!?要打就打我!” 高成封:“……” 12.【五年生三】 托舒宁的福,高成封好好一顿鸿门宴,最后却轮为不孝子自私自利为了情人孩子怒斥亲妈要求打胎,别说宋爱云本人了,高家的保姆厨子全都义愤填膺,最后高成封是被保镖架着胳膊抬出去的。 宋爱云有【保胎】辅助在,气到两眼冒火,肚子也都安安静静的,半点事儿都没有。 高成封被丢出去了,她重新坐下来,靠着沙,抬手扶额,旁边保姆帮忙倒水扇风、嘘寒问暖。 舒宁身上的戏还没收回来,立刻蹲下,轻轻伏在宋爱云腿边,“妈?妈你还好吗?” 宋爱云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没事,我没事。” 舒宁心道对不住了婆婆啊,然后笔直地看向宋爱云的肚子,“妈,你肚子疼不疼啊?” 舒宁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都去关心宋爱云的肚子,生怕她出事,宋爱云压根没觉得自己肚子不舒服,但被这么窜倒着,可能也是心理作用,不知不觉的,就感到肚子是有那么点不太对。 她睁开眼睛,垂手摸了摸肚子,皱眉道:“其实也……” 舒宁却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严肃地抬眼看向保姆:“阿姨,快!去叫车,咱们去医院,打电话给医生那边,再打电话给爸爸!” 保姆哪儿有什么主见,见此情景,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转身去了。 如此,在舒宁的有意推动之下,高家这天中午可以说是鸡飞狗跳—— 车子拉着婆媳两个从别墅开去了私立医院,医院那边一听说高家这太太可能有流产征兆,立刻进入十二万分的警备状态。高建允开会期间从秘书手里接到这通电话,会都不开了,当场甩了文件走人,跟着赶来医院。等这边车到了,担架车拉上宋爱云就跑,舒宁这个吃瓜群众飙起了演技来也是戏精级别的,飞着眼泪拔腿跟在担架车后面,边哭边跑,“妈,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宋爱云被眼下这急救的情景吓到了,舒宁哭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肚子其实真没什么感觉,但情绪被儿媳这么感染,又暗想自己是不是真要流产了,又看舒宁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再看看医院白花花的吊顶和灯光,心里悲切地大叹:完了,我会不会大出血而亡啊…… 跟着也吓哭了出来。 婆媳两个,一个躺着哭,一个追在担架车后面哭,推车的护士和跟在后面的医生头皮都麻了,一边拼命地推车,一边暗想这这这,这特么得严重到什么程度啊!? 而另外一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送这对婆媳来医院的高家保镖接到了高建允的电话。 高建允在电话里怒斥:“怎么样了!?” 保镖一脸马上就要失去高薪的悲恸,声音带悲,“夫人她……她……”深呼吸,“可能不行了。” 高建允脑子里嗡一声,血压当场飙了上去,顿时头晕眼花,手机都握不住了。 保镖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高建允秘书的惊呼:“高总!高总!药!药!药!停车!快停车!” 所以当舒宁被急救室大门隔绝在外,瞬间收了脸上的表情转身去卫生间洗脸的时候,保镖一脸懵逼地追了上来,粗矿的嗓音缓缓道:“少夫人,刚刚高先生的电话。” 舒宁揉了揉眼镜,以为是让她接听电话,“怎么了?” 保镖:“高先生好像气晕过去了。” 舒宁:“……” 啊呀,这真是,不好意思啊,高能过了头,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这时候保镖的电话又响了,低头一看,高建允的,于是没有二话,递给了舒宁。 舒宁想到自己出来得急,手机都忘记带了,接过,按下接听。 高建允在那边有气无力地问:“雪言啊,你妈怎么样了?” 舒宁听这虚弱的声音哭笑不得,公公您这战斗力有点弱啊,婆婆好歹也就被带了波节奏哭一哭,你这简直跟去掉半条命似的。 舒宁避开保镖,走到角落里,低声的,带着些委屈的哭音道:“妈妈进抢救室了,我在外面等她。” 高建允:“好,我知道了,你先坐一坐,我很快也要到了。” 舒宁乖巧地表示:“好的。” 然而那头的电话又被高建允的秘书接了过去,秘书恭敬地对舒宁说:“少夫人,您好,我是乔秘书,是这样的,高总刚刚高血压犯了,您要是方便,请叫一辆救护担架在医院大厅外,我们很快就到。” 舒宁呛了一口,得了,她下次一定稍微注意一下别这么高能,口里急道:“爸爸怎么了!?” 乔助理:“您放心,高总暂时无碍。” 舒宁立刻道:“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于是,这天下午,高建允和宋爱云这对老夫妻双双被担架车拉近了医院急救室。 剩下舒宁、保镖和一个乔秘书坐在外面等候。 舒宁中午吃了饭还吃了一堆瓜,本来就很撑,结果还飙了场感情戏边哭边跑,此刻安静下来了,直反胃,还打嗝。 于是静静的走廊里,只剩下舒宁的这半点也不优雅的嗝声回荡在耳边——“咯!咯!” 保镖和秘书同时转头看向她。 乔秘书:“少夫人您要喝水吗?”说着就要站起来去买水。 舒宁率先站起来,边往外走边朝他摆摆手,“没事,我自己去好了,你们在这里等着。” 舒宁走到二楼电梯口,有个自动贩卖机,她走过去,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带钱包,买不了,叹息一口,心想算了,去个没人的地方,系统的购买商城里买点水吧,结果刚转身,一杯热豆浆递到了眼前。 “演了一路哭了这么久,也蛮辛苦的。” 舒宁抬眼,竟然是许航庭。 许老板或许是赚了舒宁这一单生意,物质生活得到了质的飞越,没再和以前似的穿得邋里邋遢,今天竟然换了一身清爽的牛仔衣牛仔裤,他身材不错,宽肩窄腰,又刮了胡子剃了头,不但看着清爽多了,还露出了从前遮在胡须和头下的一张俊脸。 原来这人不是个老男人啊,还挺年轻的。 许航庭举着热豆浆,高高地立在舒宁面前,见她不动,挑了挑眉头,“怎么?被我这张帅脸亮瞎了?” 舒宁接过他手里的豆浆,说了一声谢谢,又道:“许总最近换住处了?” 许航庭话接得快,耸耸肩,“是啊,不住垃圾堆了,有高太太的支票,生活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说的像捧哏似的,舒宁忍不住笑起来,都没现自己不打嗝了,举杯喝了两口豆浆。 许航庭一直静静看着她,眼里有笑,他可是全程目睹了舒宁是怎么飞毛腿一样踩着高跟鞋追着推车边哭边喊的,要不是知道那躺在担架车上的是高夫人,他都要以为面前这位高太太是在给高成封哭丧。 这女人变了,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如今这模样,真有意思。 许航庭的思绪被打断,舒宁喝了几口豆浆,问他:“这么巧遇到,许总今天在这边有活儿?” 许航庭笑笑,“高太太出价高,我这边最近可只有您一单生意。” 遇上显然是巧合,可听到许航庭这么说,舒宁立刻问道:“有什么消息?” 许航庭又笑笑,“暂时没有,我今天只是过来看一位朋友。” 舒宁点点头,此刻可不是聊天的时候,她抬步离开,又举了举手里喝完的豆浆纸杯,“谢谢你的热饮,再见。” 许航庭一点头,让开路,仿佛是个绅士,“再见。”却又忽然说,“如果有需要,你也可以联系我。” 舒宁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离开,心里却云淡风轻地想,长得不错,是个帅哥。 而此刻,前后脚推进急救室的高太太高先生另类了在医院碰了头。 高太太已经检查完,基本无碍,因为怀孕,也不便打针挂水,护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喝,压压惊。 结果刚接过来,低头吹了两口气,抬眼,就见急救室门开了,一行医护又推进来一个人,脑袋有点大,体型有点肿,看着十分眼熟。 她瞪眼,水杯差点掉地上——老公!? 高太太也不顾自己有孕在身,放了水杯,跳下病床就扑过去,“老公?你怎么了老公?” 躺在推车上的高建允以为高太太孩子没了,平日威严的一个人,生病的时候也显得十分脆弱,尤其是心理上脆弱,他眼底泛泪花,看着宋爱云:“老婆。” 宋爱云见这样,却误以为丈夫出了什么事。 然后,这边医生还没开始给高建允检查,那边宋爱云伏在一动不动的高建允身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医生:“……”不、不会吧?死了? 13.【五年生三】 等高家两位大家长从医院回来,舒宁这日子又舒服多了,因为高建允了话,从今天起,一直到宋爱云生完孩子,高成封再不能踏进高家一步! 这意味着,高成封被暂时赶出了高家,舒宁不用见她这个冰块脸老公,更不用听他说离婚这种废话,简直爽歪歪。 而高父那边,在搞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对舒宁这个儿媳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在他的观念里,舒宁就是他认定的儿媳,也是他当年亲眼相中的,本来就喜欢,这次又挺身保护宋爱云这个婆婆,更是功劳伟岸。外加宋爱云一个劲儿地在耳边夸赞感叹儿媳对她好,高建允渐渐也开始觉得,不愧是他亲眼相中的儿媳,比自己那混账儿子好上无数倍。 高父回了高家,便把舒宁叫了过去,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成封那边,你别管了,他现在连我高家的门都进不了,就更别提其他女人和什么孩子了,你安安心心做你的高家少夫人就行。你妈现在怀孕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渐渐不能操心了,你刚好趁着这个时候接手过去管一管、学一学,以后我和你妈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情还得你这个儿媳操持啊。” 舒宁心里乐,面上不动声色,大大方方地表示妈妈生孩子是暂时的,自己还什么都不懂,但既然妈妈怀孕了不方便,那就她先接过来管一段时间,等以后孩子生下来身体养好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妈妈做主。 这样落落大方却谦虚的态度,高建允很是赞赏,又想到高成封那个整天只知道疼情人的不孝子,顿时又有点气。 而宋爱云那边,虚惊一场,孩子没事她很庆幸,却也更加小心谨慎,然而在亲口听到儿子竟然开口要她打掉孩子时,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上位当上高太太这么多年来,她心头再次压上了危机感,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却叫她本能里警惕了起来,也开始暗自思索未来的路—— 成封啊,这个儿子,可能真的靠不住了。 a 舒宁正式接手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连高家的日常人情往来以及花销账目都开始学着管,毕竟是大户人家,开销账目都很繁杂,好在舒宁是个有耐心的人,一点点学一点点理清头绪,外加有o.1做“贤内助”,很快就上手了。 而这段时间,宋爱云对养胎的谨慎,以及日常的沉默少言,舒宁也都看在眼里,但她只不动声色暗暗观察,并不多问,也知道,她这婆婆已经动摇了,偏向儿子的天平摇摇晃晃,只要再轻轻推一把,有人给出个主意,彻底倒转天平指日可待。 这天晚上,舒宁下楼,见宋爱云在沙上坐着,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走了过去,轻轻道:“妈,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宋爱云揉着太阳穴,叹气,“还能有什么,还不是成封吗?成封啊,真是鬼迷心窍了,天天围着那欧阳溪转。” 舒宁窥着宋爱云的神色,缓缓道:“毕竟有了自己的孩子么。” 宋爱云表情一窒。 舒宁缓缓道:“现在我们还没离婚,你和爸爸还在这边,他就整天围着欧阳溪转,等到了以后……”舒宁刻意没再说下去。 宋爱云的表情却淡了,冷冷道:“等以后我们都不在了,只留下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他恐怕也不会管他弟弟妹妹死活吧。” 舒宁就等着宋爱云说这个,当即跟着道:“其实到了如今这步,对我来说,有没有这个丈夫也无所谓了,我只要做好我的高太太就行了。” 宋爱云看着舒宁,心里暗自想,儿媳可以没有丈夫,但她不行,她得有丈夫,得保住肚子里这个孩子,但高成封这个儿子…… 这个儿子虽然是她生的,却是原配养大的,自小就和她不亲近。 其实她早该想明白的,从成封被接走带回高家那刻起,她就失去这个儿子,到如今,有没有这个儿子,也是一样的。 宋爱云这么想着,心下有了决定。 这之后,舒宁继续做她的高太太,很快,宋爱云和欧阳溪都怀孕的消息传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然而这个圈子里,却没有人同情舒宁这个丈夫不着家的高太太,因为相比较起来,欧阳溪才是最值得同情的那个。 因为宋爱云放了话出来,她这辈子只认舒宁这一个儿媳,欧阳溪和她生的孩子,永永远远别想进高家的大门。 消息一传开,舒宁在圈子里的相识的朋友,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所谓的闺蜜们都炸了锅,不管是结婚还是没结婚的,各个都羡慕她。 “你可真是有个好婆婆啊,都这样了还这么支持你。” “要不说娘家给力最重要呢,高张两家结亲,高家要是不表态,雪言的娘家还会放过他们?” “上次那个酒会还看到高成封带着那个大肚子的情人呢,真可怜啊,人家门都不让她进!高家可是话了,谁让这女人参加圈子里的正经宴会,就是和高家过不去,再说了,谁敢一口气同时得罪高张两家啊。” …… 舒宁这个高太太,就这样穿着高级定制的礼服、踩着十几万一双的高跟鞋,妆容精致又高贵优雅地出现在圈中名流女人们的宴会里,即便有非议在耳畔,但照样享受众人羡慕的目光—— 这个圈子里谁也不是傻子,男人么,在外面三个四个三十个三百个女人都无所谓,谁是太太,谁能得到婆家娘家的支持,谁才牛逼,只有光鲜漂亮的外表是没用的,只抓住男人的心更是没用,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权势来衬托,坐稳了位子,就是拿到了王牌,怀孕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参加一个酒会连门都进不了? 女人们围着舒宁,羡慕她,甚至还向她讨教经验。 舒宁心情好,倒是也乐于和她们分享,便道:“我婆婆一直喜欢孩子,我生的孩子只是叫她奶奶,那倒不如让她自己生,还能叫一声妈。” 女人们听了哈哈直乐,说舒宁这个主意好,心态也好,年纪这么轻生什么孩子,享受生活才是真的。 这天,舒宁出门逛街散心,倒是无意间遇到了欧阳溪。 两人是在商场的母婴区碰了面,欧阳溪来给自己孩子买东西,舒宁则是替宋爱云来采购的。 舒宁本来懒得理她,欧阳溪却挺着肚子拦住了去路,她看着舒宁:“没有丈夫疼爱,却还要牢牢抓着婆家,现在很痛苦吧?” 舒宁都乐了,她哼笑一声,打量了欧阳溪的肚子一眼,描过的精致的眉眼高高挑了挑,“没有名分,还要生孩子,怀了这么一胎,漂亮衣服穿不下、高跟鞋踩不了,好不容易穿身礼服,还被赶出门,你才最痛苦吧?” 舒宁这副慢悠悠的闲散安宁的笑容,严重刺痛了欧阳溪的神经,“你别得意,也得意不了太久了,成封心在我这里,等孩子生了,我看你这高太太的位子还能坐多久!” 舒宁看她是孕妇,才没说多难听的话,却没想到现在还蹬鼻子上脸了,她朝前一步,睥睨欧阳溪,逼得对方后退了一步,“高太太我想当多久就当多久,高成封这男人你要拿就随便好了,反正我也不稀罕,你别以为自己在意的东西别人都当宝贝,他高成封算什么?现在不是照样被赶出家门?亲生儿子呢,还不如我这个媳妇在高家地位稳!” 又垂眸看舒宁的肚子,眼尾拉长,危险地低声道,“我婆婆早年那些事,你也都知道吧,那我现在就通知你,生孩子,最好给我生得远一点儿,你要敢抱着孩子跑我眼皮子地下来耀武扬威,我就敢效仿当年的原配高夫人,把你的孩子抱过来自己养!也养得不认亲妈,到时候儿子随高成封这老子,你觉得怎么样?” 欧阳溪底气不足气势上又落败,只拿眼睛含泪瞪着舒宁,切齿地咬牙,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舒宁拎着包转身就走,本来还打算逛逛小宝宝的东西,这么一来,也懒得逛了,只找来这一楼层的经理,说是婴儿区所有的东西她都要了,每个牌子、所有货架上的货物,全部买走。 欧阳溪头昏脑涨地消化了舒宁那些话,好不容易调整心情去买东西,却被告知:“不好意思啊这位太太,东西都卖完了。” 欧阳溪一愣:“卖完了?不是都在货架上吗?” 营业员抱歉地笑笑,说道:“刚刚有位高太太过来,说是这一层所有的婴儿用品都买走,包括仓库的,一件不留。” 高太太?一件不留? 欧阳溪真是要被气哭了,她竟然连件孩子的衣服都不留给她! 这也就是舒宁不在,如果她在,必然会笑眯眯地回一句:怎么没留?不是把男人和他那颗狼心狗肺留给你了吗? 14.【五年生三】 到如今,系统页面上的任务进度条已经亮了百分之八十,再有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这个高能版的新手世界任务就算完成了。 舒宁还是蛮高兴的,尤其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五年生三个的来自婆婆的压力了,因为宋爱云压根儿没工夫去管她了。 她要养胎,准备宝宝出生后的所有东西,同时靠着孩子,重新开始拉拢丈夫的心。 拉拢丈夫的心这招是舒宁教她的,这方面舒宁这个情感咨询博主很有经验——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能力自力更生的,这世界上,有些女人注定就只能通过依赖男人来生存,对这种女人你和她说自强自立是没用的,与其教这些大道理,还不如教她怎么抓住男人更实在一些。 而且对宋爱云这个根本不能自食其力、一直靠男人才能生存的女人来说,这也才更加现实,当然,效果也是出类拔萃得好。 早年高父在外浪荡,孩子的成长过程从来没有参与过,如今年纪上来了,反而喜欢孩子,宋爱云拉着他摸摸肚子,畅想一下以后两人带小宝宝一道出去游玩的场景,高父可以乐一天,男人心情一好,又是大把的钱打给宋爱云。 宋爱云尝到了甜头,更是明白眼下这个情形,还是得靠老公、靠她未来的孩子,以及,她那有立场、有主见的儿媳妇。 自此,有娘家撑腰,有公婆支持,舒宁在高家的地位稳固得无可撼动。 而欧阳溪那边,肚子都七八个月了,她这个二奶依旧是二奶,高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知道宋爱云也怀了,但压根没当回事,去催高成封,他却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 欧阳溪不明白什么叫做现在不是时候,现在不行,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欧阳溪去找左铃,这次是真哭了。 左铃自从见过高父回来之后,就因为生意频频出错而焦头烂额,本来就忙,欧阳溪找她还只知道哭哭哭,顿时烦躁得不行,训斥道:“早就和你说了打掉,你自己偏偏要生,靠男人能靠着吗?你看看高家那个媳妇,没有孩子,不是照样美滋滋地当她的高家太太。” 欧阳溪气道:“大不了我也像当年的宋爱云一样,熬着,反正我有孩子她没有!以后高家那些产业,还不都是我儿子的!” 左铃冷嗤:“你醒醒吧,高家冷着高成封这边,你就没想想是因为什么吗?高成封马上就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以前只有高成封一个儿子,那是没办法,现在人高家多了条路,还会把你和你的孩子当回事?” 欧阳溪这才想起,宋爱云也怀孕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惊出了一声冷汗,仿佛沉醉了许久的大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是啊,高成封一直在她这边,高家不在乎这个儿子吗? 儿媳没有孩子,他们就没有孙子,如今她怀了,他们也当真对这个孩子无所谓? 还真的无所谓,一个月后,宋爱云剖宫产提前生下一个小产儿,只有四斤多点儿,是个男孩儿,保温箱里精致又小心翼翼地里养了一个月,终于上了七斤。 高家广喜帖,登门庆贺者都快要踏破门槛了。 宋爱云还在做月子,年纪大了,身体虚,不能见客人,舒宁便抱着如今养到七八斤的小宝宝待客寒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儿媳生了,但她抱着孩子笑容满脸的样子,真真是有几分高家当家主母的派头。 张家也来看宝宝,张母到底还是不放心,担忧地把舒宁叫到角落里,问她:“你这边打算怎么办?我听说那个二奶也要生了,你和高成封那混账就这么拖着?” 张家如今对高家、高成封十分不满,即便高家高调地声称只认这一个儿媳。而张家一直以来没有动作,不过因为女儿这边叫他们不要多管——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管,至少张雪木这乖巧的弟弟就给左铃在生意上找了很多不痛快。 舒宁笑笑:“妈,你管他们呢,要生尽管生,别说生一个,生五六七八个,都绝对进不了高家门!” 张母忧心地看着女儿,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育婴嫂怀里抱着的小婴儿,拧起眉头,掩唇低声道:“雪言啊,你告诉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看你抱着张家这小儿子,特别开心的样子,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啊。” 舒宁听出张母话里的意思和担忧,笑笑道:“妈,你听我和你说啊。”说着,拉着张母的手去到外面院子里。 到了没人的地方,舒宁的声音大了一些,但也口气如常,仿佛母女两个没聊什么大不了的话题一样。 舒宁:“妈,你先要这么想,对高家来说,我生的孩子,和外面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张母当即就反驳,“怎么会不同!你是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你的孩子要是放以前,那就是正统皇后的孩子!” 哎呦还皇后,是不是还有叶赫那拉孝庄秘史呢? 舒宁笑看张母,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亲妈,也是,在哪个妈妈心里自己的女人不是小公主、长大了不是做皇后的命呢? 但现实和个人期盼永远天差地别,舒宁解释:“妈,话虽这么说,我是正妻不错,但你好好想想,我的孩子是孙子孙女,外面女人的孩子不是孙子孙女吗?如果我的孩子运气不好,没有继承优秀的基因、资质普通,外面女人的孩子特别聪明伶俐讨人喜欢,那对高家来说,又是怎么样呢?” 没错,她是张大小姐,是高家娶进门的媳妇,但那又怎么样,对很多大门大户,尤其是高家这样血脉单一的人家来说,在女人的问题和在子嗣问题上,永远是差别对待的, 私生子继承家业屡见不鲜,宋爱云这个二奶都熬死了原配当太太了,真论起来,高成封也不过就是个私生子而已,由此可见,私生子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足够优秀加运气好,继承家产都有可能。 但宋爱云和高建允自己的孩子那就大不一样了,儿子和孙子,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亲近啊。 张母一听,更急,“你也知道人家这边又有了孩子,人家自己孩子都有了,你这媳妇以后怎么自处?高成封心在外头,孩子情人都有了,说不定哪天你就彻底成了个被排斥的外人了!” 妈妈都心疼女儿,张母自然也是这样,就怕这边高家孩子一生,那边高成封不着家,女儿在高家没地位,急得不行。 舒宁拉住张母,凑头过去,低声在她耳边道:“妈,你急什么呢?你换个思路想想好了,万一高成封一直不回来呢?万一这边我公婆几年之后身体不好了,公司顾不上,小儿子也照顾不了了呢?” 张母怔了怔。 舒宁又说了几个字,“长嫂如母啊妈妈。” 张母恍然,瞪眼看向舒宁,“你的意思是……”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女儿的想法,真的太疯狂了! 舒宁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表情自如,目光却坚定。 张母毕竟还是心疼女儿,顿了顿,问道:“那你现在呢?” 舒宁扬眉:“我?我很好啊,高太太我当得蛮开心的。” 张母还想再说什么,可想想,豪门大户哪家没点儿破事儿,只要女儿开心就好,女儿自己想得开,有娘家背后支持,不怕高家这边搞事情。 a 小宝宝生了,宋爱云在坐月子,高成封都没回来看看,他的确是忙,毕竟欧阳溪也快生了。 高父之前不但把高成封赶出了高家,也有意磨磨他,大手一挥,给他降职降薪资,高大少爷倒好,索性辞职离开公司,如今自己亲妈生了,他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当真是叫高建允失望至极。 好在小儿子乖巧可爱,他是个吃了奶就睡觉觉的乖孩子,平常很少哭,高父特别喜欢这个小儿子,如今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哪里还管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很快就把高成封不回家看看的事抛到了脑后。 而高成封那边的确是忙,因为欧阳溪快生了。 不久,欧阳溪顺产,也是个男孩儿。 可生了又如何,她梦寐以求的高太太的位子,依旧不是她的。 或许是刚刚生产,激素水平不稳定,也可能早就心怀不满,生了孩子之后,欧阳溪和高成封几乎天天吵架,没了高家独子身份加持、连家都回不了的高成封不再有豪门少爷的光环,欧阳溪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讨厌。 而高成封也不再欣赏欧阳溪,他心爱的学姐变了,生产之后皮肤粗糙、头干枯、眼神黯淡无光,她不但不美了,还变得刁钻古怪脾气差,叫人觉得难以忍受,尤其每次吵架,她都呵斥他,说他现在离开了高家就来吃她的软饭。 高成封忍了又忍,终于这天,摔门而去,姿态和当初离开高家时一模一样。 他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狂飙,不知不觉地就开回了高家,等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高家大别墅的院子里,还没进门,就在草坪上见到了自己的妻子——面容白皙双颊粉嫩,她似乎胖了一些,但眸光明亮,气质沉稳自如。 高成封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他们相亲见面的那一天,当时她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青春靓丽还很美,腼腆地笑着,话很少,结账的时候,还抢着付钱。 高成封问自己,这样的妻子,他为什么要抛弃? 下意识的,他就走向了舒宁。 舒宁见到他,也不意外,一看男人那多了几分颓败之气的脸色,便心知这男人最近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也应该没少在欧阳溪那边受气。 她就不一样了,好吃好喝逛街喝茶,自己本来就有钱,高家重视她这个儿媳,还给大把的零花钱,自然心情佳,气色好。 她静静看着高成封,阳光穿过头顶稀薄的几层树叶落在她身上,仿佛是镀了一层浅浅的柔和的光,“你回来啦?” 不过四个字,却让男人心跳加了起来,他第一次在心里问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到底是他自己犯蠢走错了路,还是因为鬼迷心窍了?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明明才是他自己的妻子,而那个抱着孩子对他颐指气使的女人,根本不是啊。 可他就是搞错了,他以前总觉得,他和欧阳溪才是本该在一起的眷侣,是张雪言的出现插足了这段关系,所以他冷待她、无视她、连家也不愿意回,当欧阳溪再次出现,他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和欧阳溪就是该在一起的,生孩子也是理所当然。 这么久以来,他甚至没有想过,如今欧阳溪的立场,和当年自己的生母宋爱云有什么不同? 同样都是外面的情人、同样和有妇之夫在一起,也同样生了一个孩子。 但此刻,当他看到疲倦地回道高家,看到仿佛油画人物一般宁静美好的妻子的时候,他终于恍然—— 眼前这个才是他的妻子,欧阳溪根本不是。 他不但抛弃了妻子,还和欧阳溪在外面生了孩子! 他和高建允当年有什么不同?到最后,他竟然成了自己当年最痛恨的那种人?! 这一刻,高成封满身疲惫,他真的,后悔了。 而这副神色落在舒宁眼里,却是可笑至极,堂堂一个高家少爷,当年可是独子、唯一的继承人,可现在呢?为了个情人家也不要了,非但被赶出了高家门、连好好的工作也丢了,一把好牌打的稀烂,智商堪忧、情商比智商还一言难尽。 舒宁不动声色,问道:“你回来看妈妈?” 高成封只是和欧阳溪吵架摔门离开之后下意识回了高家,并未多想,舒宁一问,他顿了顿,才道:“是。” 舒宁淡淡道:“妈妈在睡午觉,你等等吧……” 话还没说完,高成封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形容凹糟地回来,太丢脸了,他更没脸回来。仿佛是落荒而逃一般,匆匆留下一句“我还有事,改天吧”,便转身走了。 舒宁看着他的背影,清淡地勾了勾唇角,后悔了吧亲爱的老公?等着啊,后面还有更让你后悔的事呢。 15.【五年生三】 下午宋爱云午觉睡醒了, 舒宁就告诉她,高成封回来了, 可能是来看她的,不过又走了。 舒宁话讲的妙,她是这么说的—— “来的时候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走的时候又匆匆忙忙的,我和他说你在午睡, 叫他等一等,他说他还有事, 就马上转头走了。”顿了顿, 缓缓道, “可能真的还有什么事吧。” 宋爱云听了这些话,当场冷哼, 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回去看自己儿子吗? 脸色不好?根本不愿意来吧, 现在被赶出去了,迫于压力, 才回来看看吧。 匆匆忙忙走了?呵, 别不是恶心她这个当妈的生了孩子, 巴不得别看到呢吧。 宋爱云产子不久, 本来身体激素水平还不稳定,以前听到儿子回来一定会非常高兴, 如今只听高成封这三个字, 便是气恼冷嘲。 舒宁装模作样地叹息道:“说起来, 他也给高家留下一个孙子了。” 宋爱云当场道:“什么孙子,谁认那是孙子!” 舒宁幽幽的口气,“好歹也是儿子呢。” 宋爱云冷哼:“谁不会生儿子,儿子怎么了,他高成封这个儿子不也是我生的。”现在还不就是个不要家只要情人的白眼狼! 舒宁淡淡道:“也是,都是男孩儿,那以后就有更多的人选来继承家业了。” 一句话就让宋爱云当场沉默了——大儿子,小儿子,儿子的儿子,都是高家的种,将来,谁来继承家业?谁会成为高家未来的新主人? 舒宁看看宋爱云沉默阴郁的表情,满意地离开,但心里却对o.1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别看我这婆婆现在这样,用不了几天,这公婆两个又要动摇了。” o.1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舒宁淡淡道:“因为我以前接过的情感咨询里,就有不少亲子关系不好,可但凡子女愿意求饶认错,父母便心软的案例。” 太多例子了,有些甚至是子女欠债跑路留下烂摊子赌债给老父母,或者早年败光了家产跑路,人到中年又转头回来求老父老母收留的…… 所谓子女债便是如此。 更何况,站在高家的立场,高成封这儿子一不吸/毒,二不赌/博,更没欠债,不过就是在女人的问题上有点“糊涂”而已,他这儿子但凡低个头认个错,表示自己愿意断掉和欧阳溪的关系回来,高建允和宋爱云难道还真会把儿子踢在外面不让他回来? 高建允自己情妇烂账一堆,宋爱云母凭子贵二奶上位,这一家子都这样不干不净,还指望这些人会有多正派的立场吗? 尤其是宋爱云,那可是亲生的儿子呢,当年上位的筹码呢。 果然,没几天,高建允破例午饭回家吃,饭毕,在舒宁起身去卫生间漱口的时候,高建允缓缓对宋爱云道:“今天成封来找我了……” 舒宁去了一楼卫生间,房子隔音效果好,后面的话就没听到了,但门一合上,她立刻唤出o.1给她上了个增强耳力的小辅助,很快,墙外面餐厅里夫妻两个的对话就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高建允声音低声地说:“我这次看他态度不错,看来算是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宋爱云声音干干的,“他认识到什么问题了?” 高建允:“还不就是之前为了情妇回来,差点把你闹流产的那次吗,还有执意要和雪言离婚的事,我看他表情里很有悔意,看来这大半年他在外面也吃够了苦头了。” 宋爱云没有说话。 高建允缓缓道:“他今天来找我,我也没说什么,要么再晾晾他,等他醒悟过来,彻底死心和外面断绝关系再说。”顿了顿,又问,“你觉得怎么样?” 宋爱云能说什么,在高家,高建允的话就是圣旨,“就按老公你说的办吧。”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高建允吃完饭还要回公司开会,想着走前逗逗小儿子,和宋爱云一起上楼去了。 卫生间里,舒宁站在洗漱台前,拿起水杯接水漱口,然而镜子里,却是一张漫不经心的面孔。 还真是不出她所料啊。 那天高成封回来她就看出来他后悔了,果然那边儿子一后悔,这边做父母的立刻就没有立场了。 嗯,真棒呢。 其实按照这个世界的任务来说,只要舒宁帮助原主牢牢坐稳高太太的位子,改变郁郁而终的命运,变成人家赢家便可以了。 那么到此刻,高成封既然后悔了,想要回来,那顺着这个剧情,把高成封这个丈夫重新牢牢捏在手里,再把欧阳溪那个二奶和孩子踢出局,差不多也是可以达成任务的。 但问题是—— 舒宁:那她吃饱了撑的让宋爱云怀孕生孩子?一个【保胎】辅助三万,一个【真情吐露】辅助一万五,不是钱不是钱不是钱啊!? 如果最后的结果是这样,那她先前何必费那些力? 等高成封回来了,继续让他们一家子母慈子孝,然后宋爱云这个婆婆自己也生完了,再看儿子都回心转意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继续逼着她这个儿媳五年生三个? 舒宁都能想象得出来,到时候说辞都会变成这样—— “你看,宝宝多可爱啊,你也早点和成封生一个吧。” “早点生了,不影响身体,你看我年纪大了,生了就不太能恢复好了,趁着年轻早点生,多生几个,都没影响。” “你快生啊,生出来你的孩子还能和我家小宝做个伴儿,还能一起玩儿一起长大呢,感情也好。” …… 所以啊,让高成封回来?他回来,她还做什么人生赢家!?五年生三的产子赢家吧? 舒宁漱完口,缓缓抬头,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缓缓勾了起来,她这个婆婆啊,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呢,看来得给点大刺激,她才能彻彻底底摆正自己的立场呢。 舒宁对着镜子笑了笑,擦干净手,转身离开。 当天,她给许航庭了消息,“我之前让你办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许航庭回复:“一切ok,后天下午两点,老地方见。” 两天后,舒宁赴约。 许航庭把一个文件袋推到舒宁面前,笑笑道:“高太太,如你所料。” 舒宁拿起袋子,取出里面的东西扫了几眼,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把几张纸塞回去,重新封好文件袋袋口,客气道:“最近辛苦你了。” 许航庭受舒宁委托,最近的确奔波得辛苦,眼下都有了青灰色的黑眼圈,但今天这男人既不像之前那样邋遢,也不像上次在医院无意间撞见时那么整齐英俊,反而是慵懒里透着一股随意,眼神温和,气质却很man。 男人靠着椅背,一条手臂耷在扶手上,扬眉一侧头,“为高太太奔波受累,是我的荣幸。” 舒宁笑笑,喝了口咖啡,准备走了,“谢谢你这个消息,很有用。” 许航庭没动,就看着她,也笑,“不客气。”又说,“今天的咖啡我请。” 舒宁起身准备离开,点点头,“谢谢。” 许航庭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有光。 a 舒宁回来之后,起先几天该干嘛干嘛。她每周的周三会出门逛街做spa,这天正是周三,她照例出门,宋爱云知道她出去做spa,都不用多问,甚至连晚饭都不用留,因为舒宁这天做完spa还会回娘家吃个饭。 然而这天,舒宁下午四点就回来了。 宋爱云还觉得奇怪,这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但她也没多想。 可儿媳却像是失魂落魄似的,呆愣愣地坐在客厅里呆,叫她也不应,有点反应了,还一惊一乍吓一跳的样子。 宋爱云不解,这是怎么了?下午不就出门逛街做了个spa吗,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难道生了什么? 到了晚上,高建允回来,宋爱云像往常一样迎过去,一边给丈夫脱外套一边十分随意地聊天说话。 结果一抬眼,儿媳正站在二楼扶梯旁,垂眼朝下看,又是一副和下午一样丢魂儿的样子,只是那眼神却是一瞬不瞬盯着她身边的高建允。 宋爱云收回视线,看看身边的丈夫,暗自嘀咕,这又是怎么了? 舒宁的反常和晚上站在扶梯上看丈夫的眼神让她不得不多想,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宋爱云很快想到,儿媳下午突然提早回来,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和高建允有关? 宋爱云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这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次日一大早,高建允有工作提早离开后,宋爱云都没有梳妆打扮,穿着睡衣就坐在餐厅里,等着舒宁下楼。 而舒宁当时正在自己房间的卫生间里化妆,挑了个平常都不用的、上脸就会显得她肤色灰白的粉底,眼睛下用青灰色的眼影打了薄薄一层,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基本和一夜没睡差不多之后,这才满意地出门下楼。 o.1还委屈上了,“为什么不用我的美妆辅助。” 舒宁嘘道:“你快算了吧,你那什么直男审美,我是要看着像一夜没睡的效果,不是把自己弄得像个死人。” o.1对自己遭到嫌弃这件事报以沉默如鸡做回应。 舒宁到了楼下餐厅,一看宋爱云果然已经早早等着了,再看她今天竟然连衣服都没换就下楼了,心里都乐了。 她昨天做了那一出好戏故意让她看到,这么过了一夜,还不知道她这婆婆脑补了多少东西呢。 果然,宋爱云一见她,目光便有些闪烁,舒宁起先没注意她脸色,等走过去坐下,抬眼一看,吓了一跳,宋爱云就跟用上了o.1那美妆辅助一样,脸色灰不拉几的。 而桌对面,宋爱云眼里,舒宁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她这个婆婆眼里,儿媳就是面若菜色。 两个女人无言相对地坐着,旁边保姆盛了粥过来,本来还想打个招呼说点话,结果走近一看,差点没把碗给吓扔了——这婆媳两个一个脸色塞一个脸色差,幸好是白天,这要是大晚上的,天黑再开几盏地灯,就这脸色,分明就是俩死人脸。 我的天哦…… 保姆放下碗,布完菜,收拾好了没用的碗碟转身立刻就走。 而相互都觉得对方脸色比自己还差的婆媳两个就这么沉默无言地吃起了早饭。 宋爱云没什么胃口,舒宁是很有胃口但只能装作不太有胃口。 婆媳两个都是只吃了半口饭,前后脚紧跟着放下筷子,一个拿纸巾擦嘴,一个拿勺子搅粥。 宋爱云抬眼,不动声色地看对面的舒宁。 舒宁垂着眼睛,只盯自己的碗,心里却对o.1叹息道:“哎,戏一开场,我就特别想吃瓜。” o.1道:“宿主,克制。” 克制不了怎么办啊? 舒宁当着宋爱云的面,直接转头,朝厨房的方向,“阿姨。” 保姆阿姨从厨房走出来,“怎么了少夫人?” 舒宁问道:“有瓜吗?” 保姆阿姨愣了愣,心道这一大早就吃水果吗?对肠胃不好吧,但还是道:“有的,少夫人想吃什么瓜?西瓜,或者今天早上还买了哈密瓜。” 舒宁随意道:“都来点儿吧。” 阿姨道:“好的,我这就去弄。” 舒宁转回头,继续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盯着自己的粥碗看。 o.1不得不提醒她,说道:“宿主,瓜先放放,先把正事吧。” 行吧。 于是,在宋爱云探究地目光里,舒宁缓缓抬起了眼睛,然而目光闪烁,又很快瞥到了旁边。 宋爱云没有立刻问,她等保姆切了果盘过来,索性让她把果盘送上楼,然后叫起舒宁,跟着自己一道上楼。 婆媳俩和一盘瓜,来到舒宁的卧室。 门一关上,宋爱云便拧眉,严肃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舒宁没吭声,盯着桌子上的瓜。 宋爱云又道:“这件事,是不是和你爸有关?” 舒宁依旧不吭声,继续盯瓜。 宋爱云急了,“你快说啊,要急死我吗?” 舒宁才缓缓抬眼,一副为难的样子,“妈,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怕我说了,说了你会……” 宋爱云这会儿倒是有魄力了,“会什么?会吓死吗?” 舒宁咬唇。 宋爱云气沉丹田,“吓不死,你说!” 舒宁这才抬眼,缓缓道:“妈,我昨天去做spa,在会所里,很无意地遇到两个女人,他们在我隔壁房间做脸,我就听到她们聊天,聊到了……爸爸。” 两个女人,聊天,高建允? 宋爱云心底一沉,脸色也落了,但还算冷静,对舒宁道:“你接着说。” 舒宁却吞吞吐吐,“其中一个女人,称呼爸爸为‘我们建允’,说爸爸给她买了房子这次还买了跑车,每周都去见她,中途还接了个电话,似乎就是爸爸,”顿了顿,声音小了下去,缓缓道,“我听到她特别亲密地叫爸爸亲爱的。” 宋爱云忽然大声道:“够了!”可人僵坐在沙上,努力地克制着,心口却是急喘,又坐了几秒,可能是血液直冲大脑,气急攻心,坐在原地还晃了两晃。 舒宁立刻化身吃瓜群众,起身坐过去扶住宋爱云,“妈,妈你还好吗?” 宋爱云闭着眼睛,却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得心神大颤,早年她做二奶跟着高建允的时候,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家有室也有很多情妇,她当年告诉自己,只要能做高太太,男人多几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等真的做了高太太,忍是忍了,却是泣了血和着银牙往肚子里吞,她这才知道正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么多年过来,她忍也忍了,高建允年纪上来之后,大约也没多少心思玩儿了,倒是没什么女人了,等到近一两年,尤其是儿子结婚之后,基本就不再养什么情妇了,只要不出差,天天回家。 之前她怀孕差点被高成封气流产那次,因为误会闹了点乌龙,两个人在医院急救室里抱着哭。回来之后,高建允便仿佛成了彻底回头的浪子,和宋爱云吐露想要归家好好过日子的心迹,甚至誓,以后孩子生了,他只有他们这个家,她是他从今往后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母子。 可现在呢? 儿媳竟然告诉她,他在外面还有女人! 那么那些承诺算什么?那些誓言算什么?!她冒着大龄生产的风险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又算什么?! 凉意突然从脚底板升起,宋爱云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心再次渐渐凉透了。 舒宁也是胆大,见宋爱云惊愕的眼神都散了,没留意她这边的动静,便一手扶着人,一手探去桌边拎了块瓜一口吃下。 边吃边对自己道:哎,果然我还是更喜欢当吃瓜群众啊。 宋爱云却忽然抓住她的胳膊,瞪眼看着她:“你没有听错?确认是你爸?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舒宁咽下瓜,缓缓道:“妈,我后来特意等着,在会所门口亲眼看到爸爸来接那个女人的。” “轰——”,宋爱云只觉得五雷轰顶,魂神具裂,她茫然地想,是啊,儿媳为什么要骗她,她自己的丈夫什么样子她自己还不清楚,女人,永远都是一堆一堆的女人,从来没有停过,从来没有断过。 是她奢望,以为他真的变了,以为他的心真的只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了,以为有了小宝宝,就能再次拉拢住这个男人的心了。 宋爱云忽然悲凉地想到,她现在和她当年有什么不同,不但和当年的自己,和如今的欧阳溪又有什么分别? 不都是妄想守住男人的心,不都是天真的以为有了孩子男人就会回心转意吗? 而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又有什么分别?! 宋爱云想着想着,当场痛哭了出来。 舒宁抬手抽纸巾给她擦脸,到了这会儿的,也没必要安抚了,索性又把纸巾盒拿过来放在宋爱云腿边,让她尽情的哭。 舒宁又坐了一会儿,干脆挪在对面的单人沙去,知道宋爱云现在只专注泄情绪,哪儿顾得上自己,便又顺了瓜来吃,边吃边看宋爱云哭。 伤心吧,难受吧,心都疼死了吧? 那么,同样身为女人、嫁进你们家的儿媳张雪言呢?你们漠视自己儿子不归家的时候她不心疼吗?你作为婆婆偷偷给儿子的情人打电话、甚至每天煲汤上赶着送过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儿媳也会因此心疼到死呢? 舒宁冷眼盯着对面,过了一会儿,宋爱云不怎么哭了,拿纸巾擦脸收拾仪容,她才扔了瓜,将神色敛起。 不愧是二奶上位的,也不愧是忍受了几十年的女人,这一会儿的工夫便接受了丈夫再次包养情妇的现实。 宋爱云擦着眼睛,口气还算平静地问:“还有什么?” 舒宁心道你先喘口气,别上赶着往前凑,后面这个消息可是特意给你准备的重磅炸/弹。 宋爱云见舒宁不吭声,沉默地看着自己,知道肯定还有什么事,便深呼吸一口,道:“没事,你说吧,我在高家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舒宁突然开口:“那个情妇好像怀孕了。” 宋爱云一口嗓子直接吊起来,都破音了,“什么——!?”她诧异地瞪圆眼睛。 “怀孕了。” 宋爱云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舒宁:“……”这就是所谓的经历过大风大浪? 哎呦婆婆哎,你别吓死啊,你要是吓死了这高能剧情还怎么玩儿啊。 “o.1,o.1,赶紧的,别真吓死了。” 突然打住,想了想,不对啊,如果她这婆婆真的死了,那她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接手他那才一点点大的小叔子,排挤高成封,再背靠张家这棵大树,从此之后走上“手握太子、豪门争权、垂帘听政”之路? 哇塞,带感! o.1:“……” 宿主!你想什么呢,你婆婆就是晕过去而已啊宿主! 舒宁暂时也不管宋爱云了,口气慢吞吞的,语调上扬,“o.1?!” o.1义正言辞:“没有老鼠药蟑螂药更没有鹤顶红!” 舒宁:“……瞎想什么呢。” o.1:? 舒宁:“我就是想问你,我穿黄袍好不好看。” o.1:“……”到底是谁在瞎想,但顺着舒宁的话思考了片刻后—— “好看!”== a 三万可买不到假辅助,说可以百分百治疗男性不孕不育,宋爱云这不就成功怀上了吗?既然她能怀,别的女人自然也能怀,毕竟治好的那个男人是高建允这个情场老浪子。 相信老浪子专情,还不如相亲公猪会上树,舒宁早在宋爱云刚刚怀上的时候就让许航庭盯着高建允了,不过之前高建允身边也的确没什么女人,似乎是忙一个很大的项目,但就在宋爱云快要生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 这女人大概有两把刷子,许航庭跟踪出来的结果是,老浪子公公几乎每周都和这个女人见面,虽然不过夜,但性质和过夜也没什么两样了,没多久,就又给女人置产买车,可不止买了一套房子,中间还换过两次,最后换成了一套面积不小的别墅,配一向价格不菲的跑车,可见老浪子公公对这情妇还是很喜欢的。 而就在前不久,这个情妇怀孕了! 舒宁其实没想到这一步,本来她让许航庭盯着情妇那边,就是想给宋爱云点儿刺激,让她看清楚高家这些男人的真面目,别心软了就让高成封这傻缺儿子回高家来,影响她做任务。 结果那情妇竟然怀孕了,这就有点厉害了。 就在宋爱云生了小儿子以为自己可以重新靠小儿子巩固地位的时候,却生了这种事,她没气死,真的已经算她心态好了。 知道这消息之后,宋爱云一声不吭萎靡了几天,而这几天高建允刚好不在,出差去了,有育婴嫂带孩子,宋爱云一个人从白天干坐到晚上,再从晚上干坐到清晨,除了喝点水,几乎没吃过什么,一连几天。 舒宁也不去开解,就让她这个婆婆这么自己熬着,等着她自己彻底看透高家男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终于,四五天之后,宋爱云自己缓过来了。 好歹是靠儿子上位隐忍多年的二奶,输给一个情妇她也不会想不开,至少她现在还是正房。 宋爱云起先什么也没说,趁着高建允没回来,重新收拾自己,吃饭补食,人精神一些了,去看宝宝。 她这几天精神恍惚,都没见过孩子,去了育婴嫂的房间,推开门,却见舒宁抱着小宝宝在窗边看风景,一边和孩子说话一边逗他玩儿。 见她进来,舒宁便对细声细气地对宝宝道:“妈妈来啦,宝宝你看,妈妈来啦。” 宋爱云走过去,看看舒宁怀里的宝宝,小婴儿乖巧可爱,只看一眼,宋爱云的眼泪就往下掉。 舒宁朝育婴嫂使了个颜色,没多久,屋子里就剩下了婆媳两个,外加一个小宝宝。 舒宁这才对宋爱云道:“妈,你别哭了,这么多天你缓过来了吗?” 宋爱云擦擦眼泪,不想在儿媳面前丢份子,强撑着说:“我没事。” 舒宁抱着宝宝,却忽然幽幽道:“妈,成封是不是快回来了?” 宋爱云一愣,起先没反应过来这话里面的意思,直到舒宁接着刚刚的话,又说道:“成封是儿子,宝宝是儿子,不用多久,或许又有一个儿子了。” 顿时说的宋爱云头皮麻。 她真的是,低估高建允的无耻程度了,先前那些誓言仿佛狗屁,“我不会让那个孩子进门的。” 舒宁又是浅浅地开口:“但爸爸,或许不这么想呢?” 宋爱云沉默了。 是啊,高建允,她的丈夫未必会这么想,在他眼里,高成封这个长子是儿子、舒宁怀里的次子是儿子,那么,情妇生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她自己当年不也是情妇吗,高成封不也是她生的吗? 其实这很好理解,一个男人,因为身体原因,多年来受子嗣问题困扰,忽然有一天病就好了,还一下子多了个儿子,又让情妇怀孕了,真是恨不得一口气多十个八个孩子出来,以彰显他的“男人实力”。 可问题是,宋爱云可不想再多一个孩子了,大儿子小儿子好歹都是她的儿子,外面情妇的儿子算什么? 难道也抱过来给她养?像当年的原配高夫人一样? 不要,绝对不要! 现在宋爱云真真是能体会当年的原配高夫人的心境了,人生仿佛是个圈,兜兜转转,后面的人觉得跑赢了前面的人,而到头来,不过是重走前人的路而已。 当年原配高太太走过的路,如今宋爱云一步不差,全走了一遍——丈夫出轨,情妇怀孕,甚至在不久的某一天,将情妇的孩子抱回来养在身边。 宋爱云光想想都觉得反胃恶心,头皮麻。 舒宁就等着她麻,越麻越好,越麻才能越清楚自己如今的立场有多艰难。 然后,她开了口,“妈,爸爸和成封,真的好像啊。” 宋爱云听着这话,心里五味陈杂,如果换了从前,她是体会不到这句话里的无奈的,因为那时候她自己的丈夫没有情妇,外面也没有女人怀了孩子,可现在她荒谬地现,她如今的处境,竟然和儿媳特别像。 都是高家的男人,都是出轨,都是情妇有了孩子! 天呐,这些男人疯了吗? 舒宁一句一句,把话继续引了下去,“爸爸和成封,他们男人之间,是不是都能相互谅解呢?尤其在女人的问题上?” 宋爱云忽然有口难言,她明明是婆婆,是长辈,她本来有立场的,可如今,她竟然解释不出来,不想替丈夫说什么,也不好为儿子讲什么。 她的立场,被这些男人全逼没了! 宋爱云心中大叹,哀默心死。 舒宁却又忽然道:“但我就是不服气呢。” 宋爱云一怔,抬眼,儿媳怀抱婴儿,垂眸静静凝视着,阳光从窗棂上打下,落在年轻女人的面颊上,细碎的光线仿佛是跳舞的精灵,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翩翩起舞。 这一刻,舒宁的表情柔和得仿佛是在对情人缱绻地表白。 “凭什么?”她平静地说,“凭什么我人生的路,要被这些男人支配?他娶我,我成了妻子,他不喜欢我,我独守空房,他要去找情人,我还拿他没办法,他连孩子都生了,哪天如果把孩子抱回来,我也只能养着?” 宋爱云有了和舒宁一样的立场,这些话仿佛一道道钢筋似的,狠狠地血淋淋地扎入了她的心底。 女人啊,命运难道真的都在男人手心里吗? 舒宁却又浅浅道:“所以啊,我一定要开开心心做这个高太太。”毕竟是奖金几十万的世界任务呢。 宋爱云却已听得泪流满面,一手轻抚宝宝,一手按在舒宁背后,“我理解,我都能理解。” 舒宁淡淡地微笑,心里却想,你理解个屁,还不是因为自己老公也出轨、情妇有孩子了吗。 几天之后,高建允出差归来,夫妻两人,明明一个出轨,一个知道真相,但还是像从前一样,演也要演一对恩爱夫妻。 吃完饭,高建允就要上楼看宝宝,换了从前,宋爱云一定很积极地让育婴嫂把孩子抱下来,可这天却推脱道:“宝宝刚刚吃完奶已经睡了。” 高建允也就没上楼,却话题一转,低声说道:“我准备让成封回来了。” 宋爱云一愣,可心里却止不住地恶心,因为她想到了舒宁的那句话,他们父子俩,果然是特别像,立场相同,相互都能理解呢。 宋爱云表情淡淡的,没说什么。 高建允只当她是还记恨上次差点流产的事情,又劝道:“毕竟是儿子,那点事,也不算什么。” 宋爱云垂下眼帘,心里冷笑,是呢,在外搞女人生孩子,不算什么。 高建允又道:“你回头去和雪言说一下,找个时间,让她和成封聊聊,也劝劝她,男人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愿意回家就行。”顿了顿,“她要是不放心,就和她说,那个女人和孩子,我们绝对不认。” 宋爱云还能怎么办,他是一家之主,他都这么说了,自己只能答应,可心里却还是想,不认吗?儿子的情妇生的孩子不认,自己的情妇生的孩子呢? 高建允吃了饭就匆匆走了,说是公司还有事,可宋爱云却再也不信了,不必疑神疑鬼,只看丈夫熟悉的轻快的脚步和近期焕的容颜她就能百分百肯定,他是去情妇那里。 宋爱云没再看丈夫,侧头,闭了闭眼,心中越冰冷。 却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让她胆寒的事。 舒宁竟然在周三拉着她,说是带她一起去那家会所,她打听过儿,那个情妇也在那边办了卡,舒宁是周三去一次,那情妇爱美,一周要去三四次。 宋爱云本来不想去,高建宇前前后后情妇那么多,她犯不着。 舒宁却道:“这个不一样,这个可是怀了高家的种呢。” 宋爱云还是不去,话没过脑子,竟然说:“欧阳溪也有高家的种,你会去特意见她?” 舒宁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但这话倒是正中下怀,舒宁直接便道:“我见不见都无所谓,反正我有娘家撑腰啊。” 宋爱云:“……” 一句话,她半天没回过神,期间怎么被舒宁拉上车,什么时候到了会所,又怎么进的门,什么时候换了鞋和衣服她竟然通通没在意。 脑子里只有舒宁这句:我有娘家撑腰。 这几个字真是让她这个婆婆悲从中来,是啊,儿媳是正正经经的张家大小姐,她是什么?她当年不过是运气好,熬死了原配又靠着唯一的儿子当上了高太太,可她背后又有谁撑腰? 情妇满天飞的丈夫吗?还是那个逼自己打胎的儿子?又或者是还在吃奶整天只会睡觉的小儿子? 宋爱云感觉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喘都喘不过气来。 可这时候,突然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口,又听到一声软糯糯的语调在不远处响起。 宋爱云回神,这才注意到自己和儿媳正站在spa馆的一个室内小喷泉后面,身前还有一道紫色的水晶帘挡着,而spa馆的前台处,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拎着一个小挎包,正站在那里和sap馆的接待说话。 说什么听不清,但女人年轻姣好的面孔,以及飞扬的神采哪怕是面前的这道水晶帘子都挡不住。 别说宋爱云,舒宁都服气,真的非常漂亮有气质。 说实话,跟着高建允这种老男人,妥妥就是鲜花插牛粪,咦~舒宁光想想都嫌弃得不行,高家那老头儿,这情妇怎么下得去口的。 而旁边的宋爱云,已经气得手腕直颤了。 舒宁默默地想,不会又晕过去吧,哪儿成想,宋爱云二话不说,挑起帘子就冲了出去,直奔前台,度快到舒宁都来不及拉住她,等追过去的时候,宋爱云已经一巴掌甩在了鲜花的脸盘子上:“贱人!” 舒宁却忽然刹住脚步停在不远处,“o.1,你昨天说你解锁了一个什么奇奇怪怪的【辅助】来着?” o.1:“战斗力破表辅助。” 舒宁:“用!”接着,抬手指向宋爱云……面前的漂亮情妇。 脸上兴奋地写着—— 搞事搞事搞事! a 不远处,莫名挨了一巴掌的漂亮女人愣了愣,回眸,看着面前保养得体、看气质就知道是哪位夫人的中年女人,略微想了想,扬眉,表情意外,却又非常冷静:“高太太?” 宋爱云冷笑,“你还有脸喊我?” 年轻女人明明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脸颊都红肿了起来,但她连手都不抬,更没去摸自己漂亮的小脸,只是甩了下额,仿佛这一巴掌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而听到宋爱云这句反问,她反而冷哼着笑了一声,朝前走了一步,不顾前台处两位接待的目光,用睥睨的眼神冷静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位恼羞成怒的夫人。 然后,她一字一字地说:“高太太,想必现在一定很生气吧?你要是不解气,要不要我把脸送上来,让你再补几巴掌?” 宋爱云正处在最生气的时候,血液全往脑门上冲,心里知道要克制要理智,可情感上却还是完全不能控制住。 面前这个年轻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甚至比自己的儿媳还要小,都能做高建允的女儿了,她怎么能,她怎么敢,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年轻女人却反而越镇静,她一步步靠近,就站在宋爱云眼前,面容精美,然而眼神却冷,“打了我又怎么样?自己老公看不住,你也只能打我了,有本事,你去打你那有钱有势的老公啊,你敢吗?” 宋爱云:“你……” 年轻女人却用更大的声音快打断她,“你根本不敢!你只能来打我,来打我这个传说中的情妇,因为我看上去没有那么强势,我看上去很好打,而我被打了,也似乎影响不到你在你丈夫家的地位?哈。” 宋爱云被她最后一个叹词嘲得心底直抽亮凉气。 而不远处,舒宁又默默在心里喊了o.1,“刚刚那辅助有几个?” o.1道:“总共两个,已经用掉一个,”又提示,“有效时间只有2o分钟。” 舒宁看着眼前的场景,估摸了一下情势,斩钉截铁道:“剩下一个也用。”给不远处那位亲爱的婆婆。 刚说完,不远处已经气得快要原地炸裂的宋爱云抬手就去抓那情妇的头,按照刚刚那一巴掌的力道来说,宋爱云最多扯住那女人的头拉几下,情妇把自己头扯回来也没那么难,然而此刻这一把头拽下里,竟然直接把那情妇扯到了地上。 spa馆前台的两个接待都惊呆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和女人对掐,这一下直接扯地上,得有多大的力气啊! 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馆的那位年轻女客人竟然也不是吃素的,被扯到了地上,腰一抬腿一夹竟然把中年妇人跟着拉到了地上,两人顺势一滚,就在前台客厅里厮打了起来。 宋爱云:“我打死你!” 情妇:“我也打死你!” 两名接待匆匆跑出来,“客人,这位夫人,你们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两人想去扯,结果根本无从下手,忽然这时候一道风从身边刮过,定睛一瞧,又一个女人扑上来,两人战局顿时变成了三人。 舒宁上来就是那句熟悉的配方:“不许打我婆婆!要打就打我!” 刚说完宋爱云脸上被情妇的长指甲狠狠挠了一下,“啊!” 本来没有舒宁,这两位同时被加了2o分钟辅助的女人也就实力相当的打一打,基本上谁也别想占到便宜,最后的结果差不多就是挠了几下扯了两下头而已,结果舒宁跑过来一搀和,宋爱云连着被扇了几下,情妇也被挠破了脸,额头还被鞋跟狠砸了两下。 舒宁俨然把这浑水搅得更浑了,偏偏自己还没什么事儿。 而宋爱云和情妇这边还边打边斗嘴。 宋爱云:“男人你要你拿好了,都特么快6o了你也下得去嘴。” 情妇:“我下得去啊,下不去我能有别墅跑车,下不去嘴我能天天来做spa?” 宋爱云:“你爸妈把你教养这么大,就为了送你来给老男人当二奶?” 情妇:“我死爹死妈,谁也管不着,你个前任二奶还能管我现任二奶?真算起来,我还得管你叫一声……一声……” 没文化真可怕,舒宁低声道:“前辈。” 情妇:“对,得叫你一声前辈!” 宋爱云没想到自己底儿也露了,索性道:“那你就抱着孩子在外面熬吧,我看你哪天能把自己熬进高家门。” 情妇冷嘲,“谁稀罕进高家,还抱着孩子?大妈你以为是你呢,我只要潇潇洒洒漂漂亮亮过好每一天,也就你一把年纪了还生生生!” 宋爱云一愣,不生?不是说怀孕了吗? 她停下了手,那情妇也累得不行,同时停了,舒宁喘了口气,率先站了起来。 战局停歇。 两个女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宋爱云浑身疼,情妇也差不多,但年纪轻到底还是不一样,情妇理了理衣服,地上拿起包,整理头,重新变成了一只趾高气昂的孔雀。 她对宋爱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怀孕了,马上就要生下孩子,来抢你高太太的位子了?哈,前辈啊,都是做二奶,时代早就变了,以前资源紧张,二奶是盯着一只肥羊,尽情薅羊毛,现在有钱人那么多,撸完一只羊,不还能接着撸更有钱的吗?我吃饱了撑的生孩子?生一个我以后怎么还怎么薅其他羊?我傻吗?” 说着,当场翻了个白眼。 宋爱云听到这些露骨的话又是恨不得气得白眼一翻晕过去,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舒宁,“她,她说什么?” 舒宁低声在她耳畔解释,“意思差不多就是,业务范围变大了,用生孩子来捞钱成本太高。” 宋爱云听了这番解释,简直比刚刚还冒火。 还业务范围?成本太高?! 情妇又甩了甩头,高傲地抱着胳膊道:“你找我,真的没必要,反正你男人那么多钱,我又需要钱,各取所需而已,你放心,我也捞得差不多了,最近看你老公那猪头脸也烦了,准备换羊了,至于孩子,呵,早打了,我还能让一次意外给牵绊住我恣意的人生吗?” 说完,包一甩,也不做spa了,转身走人,推门离开前,却又转身,“喂,高太太啊,我倒是劝你,以后别打二奶小三了,就你男人那样的,打多少再来多少,既然你都已经是高太太了,家产保平安,能捞就捞,好自为之吧。” 说完走人,留下宋爱云和会所接待风中凌乱地站在原地. 只有舒宁看着情妇离开的背影,默默在心里举手鼓起了巴掌—— 哇塞,现在二奶只捞钱不动真感情不抢男人更不生孩子还反过来教育原配捞家产保平安的啊?业内职业操守这么高标准了? 这情妇小姐姐厉害厉害,只要保持不动真感情只捞钱的原则下去,将来肯定有上亿身价。 早知道是这样,刚刚也没必要用辅助了,光这些话就可以把宋爱云气到半死了。 果然,一转头,宋爱云嘴唇直颤,僵在原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舒宁收拾现场残局,又搂着宋爱云往更衣室走,从头到尾,都仿佛是爱护婆婆的好媳妇。 回去之后,宋爱云又消沉了好几天。 这天早晨起来,舒宁刚换好衣服,宋爱云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舒宁有点意外,看着她。 宋爱云反手关上门,一脸严肃,上来就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舒宁:“嗯?” 宋爱云一眨不眨地看着舒宁:“就是把我的儿子当成你的儿子的那些话。” 终于改变想法彻底明白高家的男人都靠不住了吗? 舒宁淡淡地笑了起来,缓缓道:“算!当然算!” 16.【五年生三】 舒宁原本是想用高建允包二奶的事情刺激刺激自己那婆婆, 哪儿成意外之喜,二奶怀孕了, 这刺激还真不小;拉去美容院偷偷看看那二奶,其实也有进一步刺激刺激的意思在里面,谁能想二奶那么彪悍,人家竟然都不稀罕高太太这位子,只想着捞一票, 胎都早早打掉了,更是极大的刺激外加刷新了宋爱云这个前辈二奶的世界观。 没有安全感是女人都有的通病, 而在舒宁的一步步安排之下, 宋爱云如今就是站在草坪上都觉得自己立在悬崖边, 摇摇欲坠,心惊胆颤。 丈夫的多情, 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情妇和私生子, 大儿子感情上的疏离和自小的厌恶不信任, 一个尚且嗷嗷待哺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儿,以及她这个靠着运气和孩子上位, 却始终没有背景的高家太太, 最后, 她的未来竟然不可预估, 危机重重。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到头来还能怎么办? 只能拼命地将儿媳当做救命稻草抓紧在手心里啊! 至于舒宁,她自然乐见其成, 还特意表现得自己和婆婆同病相怜, 拉住宋爱云的手, 坚定地说:“这些都不是你的错,都是因为那些臭男人!” 宋爱云动容不已,觉得整个高家只有儿媳值得信任了,眼中包泪,点头道:“对!都是臭男人!” 舒宁看着她,洗脑一样说:“他们整天不在家,包情妇玩儿女人生孩子,我们每天在家操持这个操心那个,我们才是高家真正的主人!” 这些话一下子就说到了舒宁的心坎里,她用力地点头,“对,我才是高家的主人!我们才是高家的主人!” 舒宁:“家是我们的,钱是我们的,资产都该是我们的!” 敢隐忍多年做二奶,宋爱云心底自然有一颗非同寻常的想要征服、占有的心,只是如今人到中年,那些想法和欲望都慢慢被生活和琐碎打磨没了,可如今,舒宁的话却仿佛醍醐灌顶,一下子将她浇醒了。 恍然间,她想起了美容院里那个和她对打的年轻情妇。 曾几何时,她年轻的时候,和那情妇一样漂亮,拥有精致的保养得体的皮囊,就算当了二奶,也高高地昂着下巴,拿着男人的卡和钱穿梭在商场奢饰品专柜前,出入场合非富即贵。 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里只有高家,只有男人,只有家里的这些生活琐碎了? 宋爱云忽然惊醒,从她进入高家的那天开始,是从她做高太太那天开始的! 在高太太的头衔加身之后,她自己就主动放下了曾经那些野心、占有的欲/望,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妇人,尽心尽力,操持打点。 与此同时,高建允那漂亮情妇的那些“训诫”犹在耳畔——既然你都已经是高太太了,家产保平安,能捞就捞,好自为之吧。 是啊,她当年忍着孩子都被抱走的决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上位做高太太捞更多的钱的吗? 她一个二奶为了上位无所不用极其,到头来成了高太太了,怎么就忘记自己的初衷了? 这么多年,她住在别墅里,出入虽然都有司机,也不缺钱,但高建允给过自己什么? 房子?也不过就是南山别墅而已。 车?家里的。 钱?都是用来日常开销和人情往来,她自己揣了多少进兜里? 高家别的资产?没有的,不存在的,高建允到底有多少钱、高家究竟有多少资产她根本不知道! 宋爱云这曾经的二奶仿佛做了多年的大梦,一下子就惊醒了—— 操持家庭、不求回报、生儿育女? 她干这些做什么?!她是来捞钱的啊! 她这二十年都干了什么啊! 她十八岁就生下高成封是为了什么?隐忍多年当情妇、遭人白眼又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上位捞钱的吗?! 宋爱云思路彻底拐上了云霄飞车,一岔千里,认识到现状和当年的初衷竟然背道而驰了,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撅过去。 舒宁看宋爱云气得又是白眼直翻,还纳闷,这又怎么了? 她询问o.1,o.1回道:“您婆婆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披着正房皮的二奶了。” 噗…… 舒宁心里都要笑死了,行啊,那么,就让这个披着正房皮的婆婆,包养情夫的公公,以及她那位抛妻弃家的丈夫乱成一锅粥,也好为她铺平这条争夺家产、黄袍加身之路。 a 这之后,高家一切照旧,看上去和过去没什么不同,高建允依旧忙工作,有空了看看小儿子,宋爱云打点操持家中事务,舒宁继续做她的丧偶式高太太。 期间高成封回来过几次,第一次高建允在,老子领着儿子进门,立场鲜明,舒宁反正从头到尾不吭声,宋爱云神态寡淡,看不出喜怒。 高建允见妻子似乎还是不高兴的样子,便以一家之主的威严劝道:“自己生的儿子,还能怎么办,难道不原谅他,让他一辈子在外面和那情妇过吗?” 宋爱云如今也聪明了,她知道自己摆立场没用,她已经彻底明白自己在高家没什么地位了,但儿媳就不同了,背后有张家这棵大树,扯出来高建允也得闭嘴。 她便道:“我原谅不原谅又怎么样,关键是,人家张家怎么想啊?你高家的儿子有了情妇有了孩子,从头到尾没吭一声,现在玩儿够了要回来,就当什么也没生?雪言可是长女,父母疼爱,还有张雪木那个弟弟撑腰,张家的眼睛现在就盯着这边,我也没办法啊。” 高建允被这么一提醒,想想也是,儿媳背后可是还有个张家的,儿子这事儿的确没那么容易过去。 高建允便说:“那你就多劝劝雪言,她心软了,她家里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宋爱云嘴里答是,心里却想是呢是呢,我们女人那颗心在你们男人看来就是面粉做的,多搀点水自然就软了是吧,揉一揉捏一捏就变回一颗真心了是吧。 自己儿子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还劝,劝屁! 而舒宁那边,和高成封偶遇了好几次,第一次舒宁就知道不是巧合,因为男人的眼神、表情和浑身散出来的荷尔蒙都无不招式着一个事实——他在追捕猎物。 可惜啊,人类男性求偶和动物还不一样,因为人类女性不只看繁殖后代需要的基因条件,更看中男人的心意。 高成封那颗心根本就是芝麻做的,她连低头看一眼都觉得麻烦。 避开了几次后,舒宁就再也不一个人出门了,她每次不是拉着张母,就是拉着她弟媳。 高成封大概是从前霸道总裁当多了,总觉得这男人只要出场方式够霸气,怎么样都没有问题。 结果张母看他的眼神不但淬了毒,还冷漠得掉冰渣,而弟媳满脸的嫌弃,直接干干脆脆地把舒宁一起拉走,都不削和这男人站在一起。 久而久之,高成封自然知道了舒宁的态度。 他甚至问舒宁:“你既不愿意和我离婚,也不想和我重归旧好,你到底想做什么?” 舒宁都笑了,缓缓道:“重归?旧好?哎呀,我想想啊,从我们结婚以来,我们两个有没有好过。”顿了顿,微笑总结,“还真没好过呢。” 高成封一愣,“那你也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舒宁还是笑,将当年新婚时张雪言表白后高成封赠给妻子的话一字不拉地全部甩回了男人脸上—— “不必了高先生,我们这段婚姻不过刚好门当户对,强强联合而已,名义上,我们是夫妻,既然如此,你就是我张雪言的丈夫,你也该满意了。” 高成封哪儿还记得这番话是自己当年说过的,他自己听着只觉得绝情冷漠,不敢相信面前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的人,甚至给舒宁评判,“没想到,你这么冷血。” 舒宁哈地一声笑起来,眼眉弯弯的,依旧保持微笑,“冷血?呀,高先生啊,你怎么忘了,这些话,一字不差,可都是你当年送给我的。” 高成封怔住,显然也想起来了,脸色铁青,但他如今意有所图,自然调整心态,缓缓道:“当年我心有所属,结婚并非我愿,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 舒宁当场就把这句话奉还在了高成封脸上,她幽幽道:“当年我虽也心有所属,但匆忙结婚也并非我愿意,可惜我如今是给不了你这个机会了,毕竟我现在已经移情别恋了。” 高成封震惊道:“谁!?” 舒宁看着他,表情温温和和的,说:“我自己。” 高成封:“……”男人大约觉得这是个笑话,还同时松了口气。 然而舒宁却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女人爱上男人,心甘情愿,赴汤蹈火,如果男人值得她爱,那尚且有一个好结局,如果像张雪言和高成封这样,那真的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相遇。 但如果女人更爱自己,那便也是心甘情愿,赴汤蹈火,但这样的努力,只为了自己。 我爱你,你却不爱我,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再爱你?甚至不惜一切去争取你? 傻逼吗? 自此之后,舒宁再不见高成封,但她又不是个躲东躲西躲在家不出门的人,她对刷卡和购物情有独钟,让她不逛街真是要她的小命。 于是狠狠心,花五千块在购物商城买了一个【无缘相见(商场版)】,只要舒宁去商场购物,她和高成封绝对碰不到面。 买完这个辅助的时候,舒宁不免抠门地朝o.1抱怨,“赚的奖金还不够在系统商城买辅助呢,还商场版,菜市场版,海滩版,国内国外版,每一个都要单独买,我以后要是做任务不想见到哪个人,是不是还要批了全买啊。” o.1诚恳地提示:“宿主,有【无缘相见(永生永世随时随地版)】。”说着,主页面的购买商城自动弹出一个辅助图标。 舒宁看了直咋舌,竟然要2o万!这么贵啊! 躲个人成本这么高,她才不会用,如果是她,她真的宁可天天和高成封见面,反正她有的是办法恶心回去。 高成封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找舒宁,已经很说明他想要回来的决心了,舒宁掐指头算了算日子,觉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她给张家打了个电话:“弟弟啊,该你们上场了。” a 不久后,张家来人了,一大家子,张父张母,还有弟弟弟媳,甚至把小孙子都一起抱来了。 张家全家出动,气势浩浩荡荡,自然是来要说法的。 是时正是周末,高建允没去公司,在家陪老婆小儿子,忽然亲家全家都来了,高家两夫妻惊讶不已,却也知道是在情理之内。 舒宁一副为难地样子站在一旁,宋爱云看看张家人,再看看她,便以为是张家没有通知她,自作主张突然登门,她这个做婆婆的招呼亲家、让保姆去准备茶点,又去安抚舒宁。 那边高建宇已经招待张家一大家子人在客厅的沙坐了,见到有个小宝宝,刚好家里一堆玩具,还让保姆去拿了几个玩具过来给宝宝玩儿。 等舒宁宋爱云也去坐了,保姆上完茶回避离开,两家人终于聊起了正题。 张父直奔主题,说:“亲家,有些事,我们一直没提过,但现在,外面那女人孩子都生下来了,成封对我们这边连个解释都没有,我们是不是也该好好聊一聊了?” 都不是吃素的,既然开门见山,就没必要兜圈子了。 高建允没说“儿子不中用”“狐狸精勾引儿子鬼迷心窍”“我们没教育好儿子”这种鬼迷心窍的废话,想了想,也算拿出了大家长该有的态度,“事情既然已经生了,总要想办法解决,这样吧,亲家丈人您就先说一说,这件事,你们觉得要怎么处理最好。” 这态度张父还算满意,但他没有说话,却是看向了坐在宋爱云身边的舒宁,“雪言,丈夫是你的,事情生在你身上,你觉得,该怎么处理才好?” 舒宁从头到尾一副垂眸低调静坐的模样,然而心里早磕上了瓜,o.1都要给她跪了,自己的瓜也吃啊!? 吃啊,当然吃,别人的瓜只能闻个味道,自己的瓜才能咔嚓咔嚓里外吃透啊。 见张父问自己,舒宁默默地表明了立场,“无论如何,不管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婚,这个高太太,我要一直做下去。” 舒宁不过是表明立场,然而说得口气却仿佛是在牺牲自我的壮志豪言,她这些话高建允自然乐意听,然而张家那边却变了脸—— 张父拧眉不悦、张雪木沉默不言,张母挨着弟媳捂嘴哭了出来,“我女儿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弟媳虽然来高家之前因为有事外出没来得及跟着开过小会,但本人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立刻明白这是唱大戏来了,也软着嗓子抱着儿子喃喃道:“宝宝啊,你姑姑的命真的好苦啊。” 来之前,张家开小会的时候,严格划分了各人的指责所在,张母负责搅浑水感情宣泄,张父负责耍他张总的威严,而张雪木,他才是今天真正开口谈判的那个。 张家婆媳那边一哭,高家本来就不占理,这会儿显得更没道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高家不管儿媳还护着自己儿子,所以才弄哭了丈母娘。 高建宇眉头都拧了起来,十分尴尬,宋爱云急忙抽纸巾,又起身过去安抚,“亲家妈妈,先别哭啊,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啊,这件事的确是成封不对,是我们高家不对,你别哭,我们不是在商量吗?” 张母接过纸巾抹眼睛,却还是哭,抽抽搭搭地说:“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件事必须有个解决的办法和说法。” 话音刚落,张雪木无缝对接,把话头接了过去,他咳了一声,开口道:“高叔叔,您是长辈,按理来说,这会儿是轮不到我开口的,但说到底,我是弟弟,对高家来说更是小舅子,当年我姐出嫁可是我开的车、我背的新娘子送的亲,如果现在高成封在我面前,那么今天谈事情的人,的的确确,应该是我这个娘家小舅子了。” 耳边还有张家婆媳两个的抽泣声,张父就在一旁看着,儿媳也坐在这里,高建允还能怎么办,只能降低姿态,削了自己的辈分,去和张雪木这个小辈谈。 张雪木也不愧是近年来勇猛果决的商场新秀,几句话之后,便开始提要求,“虽然任何方式都不足以弥补我姐姐这段时间以来受到的伤害,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有个弥补的办法,所以来之前,我和我爸妈简单的商量过,三个要求。” 宋爱云和高建允一起看向张雪木。 年轻男人伸出食指,果决道:“第一,对外宣布,绝对不会认回外面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更不会让那个女人踏进高家一步。” 这个要求在张家的立场上来说非常合理,保护身为媳妇的女儿,排挤情妇和她为高家生的孩子,可以理解,更加可以满足,高建允当场点头,郑重地表示:“可以。” 张雪木伸出第二根手指,严肃地说:“第二,十年之内,不得让高成封回到高家接手任何高氏下的产业,给我妹妹至少三家公司和股份。” 宋爱云愣住,高建允大惊,万万没想到张家会提这样的要求,十年?把高家自己的儿子流放在外,还给儿媳三家公司甚至股份? 其实对高家来说,三家公司加股份不算什么,拿出诚意解决问题总得放点血,但让高成封十年不回高氏……这…… 高建允缓缓道:“给雪言三家公司,这个是可以的,他是高家的儿媳,我高家有什么,她自然有什么,但是成封那边……我是这样想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他的确做错了事,是不是以后也给他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十年……这个,如果他三年两年,一年半年,更甚至现在就回心转意了呢?” 高建允替自己儿子说话实在太正常了,毕竟是父子么,都说上阵父子兵,不过吃瓜女群众舒宁觉得,高家就是儿子像老子,一样出轨一样有私生子,血脉相承一个德行,也就真难怪高建允到现在还在想办法维护高成封了。 而高建允这番话说下来,客厅里所有人都沉默了,高家不吭声,张家也没人吭声,张母倒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根搅浑水的混子,连忙暗自拉了媳妇一把,又抽泣了起来:“雪言啊,你还是跟我们回家吧,做张家的女儿不好吗,做什么高太太啊。” 张雪木冷笑着说:“高总,我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让高成封回避高家的业务,是这样的,这次我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不是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就能掀篇过去的,人犯了错,总要付出代价,我好歹喊他一声姐夫,也不能动手是吧?但我张家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高成封但凡回高家公司,我张家哪怕把自己扯下水,也得先让他尝尝在商场连连失利是什么滋味!” 张雪木这些话可以说是十分不客气了,但高成封这件事摆在眼前,就是他们最好的筹码,不客气高家也只能受着。 果然,高建允开始客客气气地软言相劝,说大家都是一家人,ba1aba1aba1a…… 但张雪木态度坚决,“不,十年,就是十年,我又不是要将他永远赶出高家,叫你们不认这个儿子,只是不想他接触高家产业,在公务场合碰到他而已。” 高建允自然又劝,觉得周旋几句,圆滑的说些好话张家那边会退步,然而宋爱云坐在一旁始终没有吭声,因为她忽然想到,这真的是个好机会,如果高成封十年不接触高家的产业,那对她、对她的小儿子、对他们母子来说,其实是有利的! 两家还在扯皮,舒宁的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落在了宋爱云身上,这么好的机会,她亲爱的婆婆难道会放手? 果然,宋爱云忽然开口,“好!” 两边都同时噤声,张雪木看了过去,高建允也诧异地侧头看向了妻子,她说什么?好?! 第一次,宋爱云第一次自作主张,她这个离开男人就过不下去的女人第一次违背丈夫的意愿,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有商量地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意愿。 “好!” 就让成封十年不要接手家里的产业吧,十年,刚好是宝宝的成长期,也刚好是她对大儿子的观察期,如果十年里,他愿意回心转意,那么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如果十年里他离高家离她这个妈妈原来越远,那么,十年之后,就彻底把他从高家推出去吧。 高建允惊讶地看着妻子,然而表情很快收敛了下去,他一向不觉得宋爱云是个多有主见的人,可这次竟然这么果决,是为了先把张家糊弄过去,还是真的同意了?她这个当妈的,就这样把儿子推出去了? 然而高建允又荒诞地想到,他们那个儿子不是已经被赶出家门了吗?妻子一口同意,是因为真的失望了吧? 高建允没再说什么。 沉默便是同意,张雪木提出第三个要求,但这一次或许因为前一个要求太过大胆,主动同意的宋爱云和被动接受的高建允都有些出神,各自思考着什么。 张雪木不管,直接道:“第三,把你们的小儿子过继给我姐做养子。” 高建允豁然转眸,什么?他说什么?! 宋爱云一颤,也惊讶,但并没有十分剧烈的反应,毕竟这个提议虽然大胆,但总体思路她早就提前接触过了,不但接触过了,也约等于和儿媳达成了协议。 只是没料到,张家会摆到明面上来说。 而高建允那边以及惊诧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把儿子过继给媳妇做养子,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谬的提议,他不知道张家是因为心疼女儿所以故意反过来恶心他,还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但不管怎么样,他本能力排斥,第一反应就是,“荒谬!” 张雪木淡淡道:“高总,荒谬不荒谬,也是你儿子先出轨还搞出一个私生子,如果他在高家和我姐好好过日子,我姐早在上次车祸之前就有他们自己的孩子了好吧?如今你儿子都不着家了,情妇孩子也养在外面了,我姐坚持要做这个高太太,那怎么办?总要有个一儿半女在身边以后养老吧?” 高建允自知在高成封的事情上没理,但他又不是疯了,儿子变孙子?那儿子可是他亲生的! 高建允当即又摇头,冷着脸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哪知道旁边宋爱云的声音又窜出来,斩钉截铁,语气铿锵,“可以,我同意!” 高建允一愣,转头看向宋爱云,那懵圈又震惊地表情,仿佛自己身边坐着一圈假亲家、假小舅子、假儿媳,以及一个……假老婆。 高建允:“……??”难道儿子也是假的? 舒宁却抬眼,和坐在堆满一脸好整以暇的张雪木对视了两眼,眨了眨眼睛,又暗自在心里道:“o.1,我这戏码安排得怎么样?” o.1捧场大喊:“66666666。” 17.【五年生三】 三个要求, 宋爱云全部同意,高建允同意一个, 默认一个,拒绝了最后一个,虽然不圆满,但宋爱云这婆婆全部都点了头之后,张家满意而归。 从头到尾没吭声说过多少话的张父最后走的时候才对高建允道:“高总, 这三个要求,你仔细想想, 我不催你。”十分威严。 张雪木最后才走, 却乖张地哼笑, 站在高建允面前说:“高总啊,其实你自己想想, 你老了之后, 儿子变孙子, 你不亏啊。”扬扬眉,一脸嚣张地走了。 张家离开之后, 高建允心底是有火的, 奈何有火还不能, 因为不能冲儿媳, 也不能冲刚刚生了孩子的妻子,最后冷着脸上楼去书房, 在楼梯转角的鱼缸边上, 看到摇着尾巴晃来晃去的热带鱼, 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到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游手好闲的、所有事态的始作俑者高成封,怒火中烧,对着鱼缸喷了出来,“畜生!” 楼下的婆媳两个吓了一跳,热带鱼也仿佛受了惊吓,甩着尾巴游开了,高建允气怒地上楼,砰一声甩上了书房门。 楼下,舒宁看了宋爱云一眼。 宋爱云凝神静气地立了一会儿,摇摇头,默契道:“没事,我劝劝他。” 舒宁:“妈,你觉得这三个要求过分吗?” 宋爱云没说话,可心里却惊叹,背靠大树就是不一样,她像儿媳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煎熬着等原配病死,然而儿媳却有张家撑腰,不但可以正大光明地断了情妇进高家的路,还可以排挤丈夫,甚至要求资产。 三家公司和股份啊……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高太太竟然还不如儿媳! 宋爱云心里只觉得张家和儿媳真是太厉害了,她从前怎么瞎了眼,还会不喜欢这样有背景能耐的儿媳妇呢? “不过分!”她斩钉截铁地回道。 而宋爱云说完这三个字,表情又冷了下去,因为从两家对话中高建允对儿子的维护里,她忽然也彻底懂了,说到底,儿子像老子,老子心疼儿子,出轨有私生子怎么了,对他们父子来说,就是老子也干了的事情,如今儿子重蹈覆辙而已,儿子做了的事,老子紧随其后罢了,在高建允心里,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对他来说,大儿子也是割舍不掉的血脉。 可正是如此,宋爱云心底反而更冷也更理智地看清了现状—— 对丈夫来说,他现在是有两个儿子的,可对她来说,她只有小儿子了,不…… 宋爱云转头看向一旁的儿媳,不!她还有这个媳妇!儿子变孙子怎么了?儿子的亲妈能再活3o年吗?但儿子的嫂子可以! 那四个字怎么说来着? 长嫂如母!这个嫂子还不是普通的嫂子,是张家的女儿,高家明媒正娶的高太太啊! 一个激灵从尖颤到了脚底,宋爱云心里忽然就通透了。 对,与其抓紧高成封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倒不如抓紧眼前的儿媳! 儿子变“孙子”算什么?她的小儿子将来可是有高、张两家同时撑腰的!她还用怕大儿子回来和小儿子抢家产吗?她还用怕欧阳溪带着野种登堂入室吗?! 儿媳!儿媳才是她的指望! 舒宁眼见着宋爱云脸上一番风雨雷电的情绪依次在面庞上闪过,等终于见到一个下定决心般稳稳落下的表情之后,她才开口道:“妈,你怎么了?” 宋爱云却将她带到院子里,四下无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郑重且无比认真道:“你真的,不会离婚?” 舒宁故作诧异地表情,愣了愣,缓缓摇头,“不会。” 宋爱云看着她,笔直地看进眼里,又说:“你真的,会在我和你爸老了之后,把我的儿子,你的小叔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不是先前早已经确认过了吗?还问啊,这么没有安全感呢。 舒宁表情也跟着渐渐郑重起来,用力点头:“当成亲生的。” 宋爱云依旧看着她,“那如果,你的丈夫,高成封他回来了呢?” 舒宁表情坚毅,“是他抛弃了我,就算他明天回心转意,我也不会再回头,更不会爱上他。” 宋爱云抓着舒宁的手越捏越紧,“如果他跪下求你呢,也愿意抛弃欧阳溪和她的孩子,回来重新和你在一起呢?” 舒宁摇头,仿佛心如止水,“不,我是高家太太,但我不再是他的妻子,是他先抛弃了我。” 宋爱云用尽了全力捏紧了舒宁的手,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语气铿锵,表情决绝,“那么,我的小儿子,以后就是你的儿子了。你是高太太,我儿子未来的依靠,我会帮你,彻底坐稳你在高家的位子!” 舒宁郑重点头。 心里却暗想,哇,感觉自己才是婆婆最后的依赖,还和婆婆共享小儿子哎,厉害厉害,高能高能,吃了这么久瓜,原来还是自己的瓜最好吃,真想再来一百斤! a 有宋爱云在旁劝解,没多久,高父也理解把自己小儿子过继给儿媳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是他理解有误。 张家的意思是,我女儿做高家的太太,但也不可能再和高成封做夫妻了,外加出国车祸身体一直不好,自然没办法再生孩子了,没有后代就没有依靠,那有个孩子在身边,自然就有了依靠。 刚好高家这边小儿子还小,不用十年,高家两口子就老了,到时候孩子也需要人照顾,刚好,儿媳没孩子,把孩子过给儿媳,一方面儿媳有依靠,一方面孩子有人照顾,而他们两个,一个是高家的儿子,一个是有张家背景的高太太,相互扶持,地位在高家自然更稳固。 这么一解释,高建允自然接受了,但他受不了儿子变孙子这种事,十分抗拒。 舒宁便找了个机会解释,其实不是真的过继,就是她娘家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再说了,现在什么社会,收养有国家明文规定的手续流程,过继本质上也不符合法规,张家提过继,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一提,用了“过继”这个词而已。 高建允终于放心了,还好还好,儿子还是儿子,至于未来他和宋爱云老了,儿子的抚养问题,他自己想了想,也觉得宋爱云那些话很有道理。 本来就是老来得子,他们将来老了或者有个意外,的确是需要人照顾小儿子的,本来可以靠那大的儿子,但想想似乎也不太指望不上,儿媳既然认定要当这个高太太,那也好,以后她有个依靠,儿子也有人照顾,一举两得。 于是,同意了。 自此,张家提的三个要求全部同意,皆大欢喜。 而高成封那边,早已有了回高家的决心,这天周末,他照例悄悄出来,甩开欧阳溪和照顾孩子的一堆琐事,踏上了高家的大门,然而—— 迎接他的是宋爱云平静到近乎冷漠的面孔。 高成封有些尴尬,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妈。 宋爱云却皮笑肉不笑道:“儿子回来啦,我去给你倒茶。”说完就直接走开了。 高成封只觉得更加尴尬,好在沙那边的高建允将他招了过去,很快转移了男人的注意力。 “爸。”高成封坐过去。 高建允放下报纸,摘掉眼镜。 高成封却已经率先道:“爸,之前你安排我去销售岗位做中层管理,我想过了,虽然以前没有做过,但可以在基层岗位上稍微锻炼一下……” 高建允却打断他,抬手摇了摇。 高成封以为他有其他安排,眼中有期待,静静地看着他。 然而高建允却道:“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你自己创业,开一家自己的公司。” 高成封愣住。 高建允没解释太多,更不好多提张家,便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自己开公司经营,一点一点打拼了,你是男人,有我给你的启动资金,起点比我当年高多了。” 高成封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回公司了,可好好的,突然又让他自己在外面开公司? 这能是一个概念? 高氏是集团大企业,上市公司,他回高氏那就是一步登天。 自己创业算什么?像那些做白日梦财的小老板一样,开车到处跑业务,点头哈腰就为了几十万的生意? 他疯了吗? 不,他爸疯了吗? 然而高建允早已有了决定,他心里虽然没有让儿子在外晃十年的准备,但作为一家之主、大权在握的男人,也觉得趁此机会磨一磨这个大儿子也好,以前敢为了情人不要家,纯粹就是苦头吃得不够多,那就干干脆脆在外面多吃几年好了。 高成封连忙道:“爸,你如果觉得我直接回公司不太好,可以其他公司给我管……” 楼上,舒宁咬了一口苹果,趴在扶手上,默默地又做起了吃瓜女群众,看到高成封拼命地想要回高氏,甚至降低要求管小公司,心里忽然乐了—— 都说了呀,还有更后悔的事等着你呢。 这不就在等着你呢吗? a 当天,高成封神情恍惚地开车回了与欧阳溪共筑的那间爱巢,先前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真正的家,可现在,他推门而入,却仿佛如坠冰渊。 生了孩子,家里一堆小宝宝的东西,地上、桌子上、茶几上、甚至沙上,杂乱无序中哪里还有一点当初温馨爱巢的影子? 他疲惫地进门,在沙边坐了,久久没动,脸埋进掌心里。 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服软,自己肯回头,他就可以回去,却没想到,如今竟然是这番境地。 因为之前差点闹得宋爱云流产,高家他暂时回不去,可如今他竟然连公司也回不去,只让他拿了钱在外面自己创业? 他疯了吗,放着高氏那么大的集团产业不管,自己开公司一步步做起,他奋斗多少年才能有高氏的一根毫毛那么多? 男人一旦理智下来,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僵硬了,连带着当初被欧阳溪捂热的那颗心都跟着冷了——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他没有离开高家,如果他没有再遇到欧阳溪,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更没有生孩子,是不是事情根本不会展到这一步? 高成封捂脸大叹,哪里有如果?根本不存在如果。 他后悔了,可是,真的太晚了。 在卧室照看孩子的欧阳溪听到动静,知道高成封回家了,这男人不管孩子就出门,现在又回来了,她更是嫌弃得不行,等了等,以为男人会进来哄她,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保姆说要出去看看,欧阳溪没让,只让她看着孩子,自己走了出去,到客厅,抬眼一看,高成封像个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埋脸坐在沙上,仿佛是个雕塑。 欧阳溪看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照顾孩子还堵奶又忙又累,他回来之后竟然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 火气噌噌噌从心底烧了上来,欧阳溪快步走过去,口气冰冷,再次对高成封了火,“你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干嘛啊?你有时间不会去看看宝宝吗?你到底会不会当爸爸呀?!” 这一嗓子吼出来,把卧室里正在睡觉的小宝宝给吓醒了,孩子哇哇放声大哭。 欧阳溪这当妈的本能转头看向卧室,又冷着脸转头冲向沙上的男人,“说话啊!” 高成封抬起了脸,他的目光微红、神情颓败、唇角紧紧地抿着,欧阳溪看着这样,顿了顿,忽然闭嘴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有话要说。 高成封缓缓启唇,声音黯哑,“溪溪……” 欧阳溪等着,一瞬不瞬看着他,最近她总是从他脸上看到这副神色,她习惯了,照顾宝宝也很疲惫,所以一直不当回事,可今天,她忽然意识到,不一样了,这个男人和之前都不一样了。 高成封嘴唇干白,“溪溪,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像是惊天的雷火劈在了命门上,一直以来支撑欧阳溪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信念忽然间坍塌瓦解。 欧阳溪身形晃了晃,强撑住,眼睛渐渐泛红,她抖着声音,“你说什么?” 高成封再次埋下头,手掌用力在脸颊上搓了搓,但声音依旧干哑,他抬起眼睛,看向欧阳溪,“我们都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到现在这步,孩子都生了,他却说走错了路? 欧阳溪第一反应是可笑,可紧接着她便勃然大怒,弯腰就捡起地上一个玩具盒子朝男人身上砸了过去,“你现在才后悔?你疯了吗?你是不是疯了!” 砸着砸着,她哭了出来,嚎啕大哭,支撑她的,一直以来都是高成封的心、他的爱、他的陪伴、他的支持,可现在,他都质疑自己了,她只觉得所有的坚持和信仰都紧跟着坍塌了。 她仿佛失去了一切。 她悲哀地想,如果没有孩子,她还能及时后撤,她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可如今孩子都有了,她的宝宝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突然,也后悔了,可是不行啊,她不服气,她还想做高太太,她执着地认为高成封爱她,男人的心在她这里,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成为高太太。 可心底一个声音轻轻地飘了上来——会吗?你真的会成为高太太吗? 欧阳溪抬眼,茫然四顾,这是她的家,她和高成封的家,现在也是宝宝的家,可她恍然间又想起来,这里其实不是高成封的家。 他的家,是那栋门高院深的大别墅,是高家,是她一直奢望却至今没有靠近半步的地方。 她忽然悲凉地颤栗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沙前蹲下,一把抱住了高成封哭了起来,“成封,你要抛弃我了吗,都到了这一步了,我不能没有你,宝宝也不能没有你啊。” 高成封心下一顿,半晌,他抬起胳膊,然而举起放下,放下举起,终究也没有回抱欧阳溪。 女人的悔意尚且还带着舍不得这三个字,而男人后悔,却是想要撤离了。 但可惜,无路可退,因为他那位明媒正娶的高太太,不准! 18.【五年生三】 几天后的清晨。 舒宁吃完早饭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忽然间o.1道:“宿主,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 还有最后一步,就可以完成了。” 舒宁把注意力投注到自己脑海里的任务界面上,果然,界面上的任务进度条已经几乎全满了,任务界面上自动弹开一个页面—— “世界任务【豪门媳妇】即将圆满完成, 此次任务中,宿主稳定了自己的地位, 完全舍弃渣男, 完美抵抗【五年生三】, 也调养好了原主的身体,完成了【改变抑郁而终结局】【成为人生赢家】等任务, 同时没有过多倚靠娘家来做对抗, 任务完成度较高。” “根据目前情景展, 世界系统已修正了原主往后的人生,感谢宿主舒宁为原主的人生做出的努力。” “任务已完成百分之九十九, 请宿主略过不重要剧情, 直达五年之后, 完成剩下的百分之一。” “一旦任务完成, 大世界系统将自动计算奖金和额外奖励,同时提升宿主所绑定的系统的等级。” 原来不知不觉中过的这么快, 很快就要完成任务了, 只剩下最后的百分之一了吗? 舒宁把注意力投注到脑海里的系统界面上, 主页面上弹出了一个【五年后……】的提示框。 o.1询问:“宿主,是否直接跨度到五年之后。” 直接到五年之后吗? 还真是有点期待呢。 舒宁:“来吧。” o.1:“时空跨越进行中,倒数三秒,三,二,一。” 舒宁眼前变成了一道道白光,等周围的场景漩涡似的慢慢扭转变幻,舒宁一回头,忽然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车里。 这车和高家从前的用车不太一样,商务型,后排空间很大,非常舒适,而后座除了她,只有放在身旁的一台笔记本和后排扶手箱上的一杯咖啡。 车子稳稳前行,除了司机,舒宁前面的副驾还有一人,但她没顾得上留神那是谁,因为低头一瞧,现自己身上竟然是一套宝蓝色的商务正装。 舒宁说意外也意外,说不意外…… 却是真的不怎么意外。 这也就是大世界系统让她直接来到了五年之后,但如果没有这个时间跨度,按她原本的计划,她本来也是打算让原主走上从商这条路的。 张家的大小姐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好歹也是正经国外大学毕业的管理系学生,跟在张父身边又从小耳濡目染,就算再没有天分,凭借努力和张家帮衬一把,也足够做上管理岗位了。 当初她让张雪木开口要三家公司可不止是想当个空有名分的老板,而是想借此,彻底送原主走上一条“正途”。 这条“正途”,便是她自己的事业。 而如今,五年后的现在,看来她已经达成了这个小目标。 不错不错。 这时,坐在前排副驾的男人动了动,转过身来,看向后面,“张总。” 舒宁不动声色地抬眸,忽然怔住了,那竟然是—— 乔秘书!? 那个高建允身边的第一高秘? 他刚刚叫自己什么?张总? 舒宁心中诧异加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乔秘道:“您睡醒了吗?” 舒宁又嗯了一声。 乔秘书又接着道:“医院马上到了,今天不堵车,最多还有十分钟就能到。” 舒宁:“好。” 然而要去做什么,舒宁却根本不知道,她从五年前的时空横跨而来,对如今一无所知。 于是她把注意力投注进了自己脑海里的系统界面里,点开剧情内容,看过之后,分外惊诧—— 高建允两年前脑溢血住院,修养至今,而原主张雪言,这个高家的儿媳,在高建允病之后,排除异己,步步为营,又在弟弟张雪木的暗中支持下,顺利成为了如今高氏集团的代理总裁! 而她这个总裁,一做便是两年,因为高建允脑溢血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还有点中风,至今没有办法回到公司工作。 舒宁这会儿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乔秘书在一起了,因为如今坐镇高氏集团的已经不是高建允了,而是她自己! 思及此,舒宁忍不住笑了一下,霸气地往后一靠,儿媳变代理总裁啊,这就对了! 前头乔秘书又道:“张总,有件事,还是想询问一下您的意思……” 虽然只见过乔秘书几次,但舒宁印象里,他并不是一个会吞吞吐吐的人。 “什么事?” 乔秘书:“是高少爷……” 舒宁扬眉,哟,这男人还在呢?在干吗?高氏集团大楼下面要饭吗? 乔秘书:“高少爷联系不上您,就给我打了很多电话。” 明白了,高成封这是还被拦在高家大门之外呢。 也对,现在也不过才五年啊,当年张雪木可是提出了“流放”十年的要求。 舒宁没有表态,只道:“先去医院,这事等会儿再说。” 乔秘书:“好。” 到了医院,舒宁跟着乔秘书坐电梯上楼,而楼层每上升一层,距离高建允的病房越近一步,系统主页面的剧情内容上关于高建允这个人物的信息就越完整。 原来高建允不是无缘无故脑溢血突然住院,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本来就有高血压,当时又没控制住情绪,差点当场歇菜。 而那个把他刺激得差点挂掉的原因,就非常有意思了,竟然和宋爱云以及……他当年包养的那个年轻情妇有关。 原来早在五年前,那年轻情妇就找了一个“我爱你你却不能娶我我很伤心很绝望”的理由和高建允掰了,然而掰了没多久,人又回来了,这次找的理由和分手时候的理由一样扯淡,“虽然你不能娶我但我爱你我愿意为了你等待一生熬光我的青春”。 哇,一听就知道是二奶行业的专业套路。 但是高建允不觉得是套路啊,他觉得是真爱,感动死了。 宋爱云却是气死了。 从那之后,情妇和正房斗了个你死我活,高建允夹在中间,本来就不是人,这下更成了猪狗里的老畜生。 而让高建允差点脑溢血而亡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舒宁盯着脑海里的系统界面,差点没笑喷出来。 原来某次情妇逛街,无意间又遇到了宋爱云,新仇旧恨的,两人都没克制住,又动起了手,刚好高建允来找宋爱云,三人碰了个正着,这下好了,本来两个女人的战局变成了三个人,宋爱云和情妇打着打着把高建允也搀和了起来。 打到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高建允被谁的包砸到了,还是气怒攻心,总之等两个女人现不对的时候,他人已经躺到了地上,送医院一查,脑溢血,差点没救过来。 舒宁:“……” 她还能说什么,女人女人,到头来还是为了女人,玩儿女人玩儿了一辈子,最后却差点被女人玩儿死,高建允最后还真是活该。 等上了楼,去到病房,乔秘书没再跟着,舒宁本来想敲门进去,到了门口,现门没有关,门缝里传来宋爱云的声音。 “哎呀,你别怨我啊,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图什么?最开始,不就图你的钱吗?后来时间久了,孩子也生了,也的确图你对我好,图夫妻感情,不过你想想看你自己做的事情,养情人,不但养了,还给情妇房产钱,你也没给过我多少房产和钱啊,我这个当妻子的心里能好过呢?” 舒宁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是套间,门口有一排柜子,左手边就是卫生间,里面才是卧房,所以舒宁进门的时候没人察觉,但她倒是把屋子里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高建允因为脑溢血中风了,如今半个身体不能动,只能卧床,宋爱云从前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太太,如今穿着平底鞋捞了袖子,正在给病床上的高建宇做按摩。 边按还在边絮絮叨叨,“说到哪儿了?哦对,钱,你不给我钱,我又是本来图钱的,你想啊,不图钱,你比我大那么多,我跟着你干嘛啊,我当年真的就是图你有钱,因为自己太穷了。” 高建允躺在病床上,沉默地看着宋爱云,不知道是因为中风,还是因为听了这番话的原因,唇角一直在抽。 宋爱云接着给他按摩身体,嘴里也接着念叨,“你别怪我啊,怪我也没用,你怪我,我跑了,你不但情妇没了,老婆也没了,到时候就真的只能请护工了,护工哪儿有我尽心啊,你说是吧,”顿了顿,自说自话道:“护工当然没有我尽心了,护工保姆拿死工资的,我可是捞的长期饭票呢。” 中风躺床嘴角抽搐的高建允:“……” 舒宁没说什么,也没露面,转身离开。 一个是无论对原配妻子,还是宋爱云都做不到一心一意的丈夫;一个是当年贪图钱,如今还贪图真心的,熬死了原配上位的二奶,如今一个病卧在榻,一个伺候照料。爱情?真心?有没有,谁知道呢,谁又会在乎呢。 那么,索性就让他们这样荒诞糊涂地走完后半生吧。 舒宁走出病房,正靠在墙边的乔秘书迎了上来,“张总。” 舒宁往电梯间去,忽然道:“高成封联系你了?” 乔秘书点头:“是的。” 系统里的剧情、人物介绍都没有解锁,看不到高成封五年后的情况,舒宁便直接问:“他最近怎么样?” 乔秘书边走边道:“似乎不太好。” 舒宁:“怎么个不好法?” 乔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他那位情人生二胎了。” 舒宁眼神一闪,哟,二胎啊,又说:“那不是喜事吗?”喜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乔秘书听出舒宁口气不对,又想这能是什么喜事,便说:“依旧没有正经的身份。” 舒宁忽然想起来,哦,对,高成封至今都没离婚呢,而欧阳溪,五年后依旧是个二奶,一个又生了二胎有三个孩子可至今没有身份的二奶。 舒宁也懂乔秘书话里的意思了,这是告诉她,欧阳溪又靠着肚子再次逼宫了。 逼宫啊? 你逼好了啊,孩子你也随便生好了,反正我就是不离婚,离了算任务失败啊。 而回到公司后,随着剧情的解锁,舒宁也终于知道这五年里到底生了什么。 以高建允转给舒宁三家公司为起点,在张家的辅助之下,高家的那位儿媳,一步步走进了高氏集团,最后在高建允病之后,成功登上了代总裁的位子。 而这五年里,高成封自己创业,在高建允这个老子明里暗里的拉扯帮助之下,又有欧阳溪生母从旁辅助,公司也越做越大——不过,再如何成功,也没法和高氏相比。 当然了,这五年里,高成封也试图一再努力回高家,然而有张家那边盯着,又有宋爱云这个当妈的极力反对,再有对欧阳溪的感情和愧疚,高成封便在摇摆不定中,渐渐的,离高家越来越远。 终于,五年后的现在,高成封再次主动提出了离婚。 与五年前决议离婚的决绝不同,如今他疲惫不堪,反正自己的事业也做起来了,只想彻底离开高家,回到欧阳溪身边,给情人孩子以及两个孩子一个名分。 在了解了他的意图之后,舒宁主动联系高成封,约在一家五星酒店的中餐厅见面。 见面的那天公司有个高层会议,结束之后舒宁才过去,晚了十分钟,而高成封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见她才来,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舒宁抱歉地笑笑,大方地说:“不好意思,有个会,晚了一会儿。” 高成封看着她,一言难尽,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穿着白色的长裙,而如今,她还和从前一样漂亮,可装束却全然变了,中跟鞋职业装,还剪了短,戴着金色的腕表,干练不失优雅。 高成封把离婚压在舌头下面,虽然有所准备,也做好了心理建设,然而看到面前的妻子,这一瞬间,他还是有点动摇了。 不过也只是有一点点动摇而已,他离婚的决心很强烈。 他直奔主题,缓缓道:“我今天找你,是想把我们两个的问题彻底解决一下,这么多年了,也该离婚了。” 舒宁却笑笑:“还是不打算回来吗?” 高成封被这句话问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是他不想回来吗?他尝试过,努力过,可根本回不去高家!如今连公司他都再不能插手了!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高氏集团都在她手里,她还故意这样问? 真当他是傻子,不知道这些年里她和她背后的张家暗中动过多少手脚? 但高成封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他不再年轻了,如今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欧阳溪和两个孩子,他想要彻底结束过去,更想要新的开始。 高成封默默咽下一口血,还是只道:“离婚吧。” 对面女人却吐出一个字:“不!” 高成封想不通她到底要做什么,离婚了,不但他自由,她自己也自由了,可以再婚,可以重新寻求真爱,而即便不是高太太了,高氏集团如今也在她手里,那这个高太太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可惦记的? 舒宁当然不能离婚了,任务就差最后一点点了,现在离婚,不是前功尽弃? 要离婚也得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原主同意,而不是现在的她来点头。 她只能说不。 而面对高成封的疑惑和不解,舒宁淡淡道:“为什么?因为离婚只能我提出来,我说结束才能结束,而不是你!” 高成封忽然觉得自己被耍了,他以为她赴约是愿意谈离婚的事情,结果又这样说,于是恼羞成怒地问道:“那你来见我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舒宁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见高成封这么问,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我想,你可能需要看看这个。” 高成封不解,也不接,只垂眸皱眉扫了一眼,“什么东西?” 舒宁想了想,才缓缓道:“是一个,你看了之后,会当场改变色的东西。”说完,直接拎着包起身离开。 高成封见她就这么走了,只觉得今天一趟白跑了,简直浪费时间,还有她神神秘秘给他的到底是什么? 他劈手拿起桌上的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几张纸,飞快地扫过,等看清文件上写的是什么内容之后,他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那句“看了之后色改变”是什么意思他终于彻底体悟过来了。 那是一份亲子鉴定书,对象是他和他那位刚出生的小儿子,而鉴定结果写着他和他那个刚出生的小儿子根本不是亲生父子! 欧阳溪竟然把他绿了! 他被绿了!? 舒宁离开中餐厅,回去的路上想想高成封头顶大片的草原,幽幽吐了口气:时空跨越之前她买过一个辅助,这个辅助很特别,但是并不怎么稀罕,因为没有这个辅助,普通人也可以做到。 这个辅助就是【避孕】辅助。 价格还算便宜,只要25oo,时效性是永久。 舒宁买来之后就用在了欧阳溪身上。 既然用辅助避孕,自然不会生意外,但欧阳溪为什么又怀上了? 因为这个【避孕】辅助只对特定对象有效,舒宁买来之后,就在【避孕】辅助后面的填上了“高成封”三个字,换个简单点容易理解的大白话就是—— 这个辅助用在欧阳溪身上,对所有男人都没有效果,只对高成封有效果。 再换个说法就是,哪个男人都可以让欧阳溪怀孕,除了高成封。 这辅助舒宁买了,用在五年前,然而五年后,还呆在高成封身边的欧阳溪竟然生了二胎—— 嗯,高成封的色真是非常耐人寻味啊。 想必他近期也没有心情闹离婚了,这点事够他烦好一阵子的了。 而不久之后,舒宁见到了欧阳溪。 她生完二胎,胖了不少,如今她有三个孩子,儿女双全,五年里也算是牢牢拴住了高成封,然而女人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疲惫而艰难。 舒宁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极大地刺激了欧阳溪的神经,她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舒宁看着她,漫不经心道:“给三个男人生了三个孩子,你很厉害啊,欧阳小姐。” 欧阳溪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女人也知道她绿了高成封的事情,忍耐克制情绪的同时暗想,她为什么会知道,难道是高成封找她诉苦说的? 舒宁解答了她的疑惑,“亲子鉴定书,是我给高成封的。” 欧阳溪怔在原地,忍得颤,终是恨恨地喝道:“是你!?是你!”她还想,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高成封怎么会现,又怎么好好的忽然就去做了亲子鉴定,原来是她! 舒宁平静地点头:“是我。” 欧阳溪勃然大怒,“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吗?你就是嫉妒成封只喜欢我,看都不愿意只看你一眼!你这个贱——” 舒宁二话没说,上去甩了欧阳溪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啪”。 欧阳溪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茫然站在原地,抬手捂着脸,又很快反应过来,想要还手,却被舒宁一把扯住手腕。 欧阳溪的气势从来都不如舒宁,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因为舒宁的腰杆永远是笔直的,行得正坐得正,不是生孩子上位的二奶,更不是被包养的情妇,她不心虚,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舒宁看着欧阳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这些话,“欧阳溪,这五六年,我懒得找你麻烦,更没动手打你,你真当你自己这个二奶当得多正面向上了?你以为有高成封撑腰,捏着他所谓的爱和真心,就可以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了?嫉妒你?呵,是嫉妒你给三个男人生了三个孩子,还是嫉妒你会做小三会当二奶?这一巴掌,我今天就送给你,你给我记好了,领着你的臭男人,拿着你那馊臭味的爱情,给我滚,我不稀罕!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女人都需要爱情的,我就不需要!你也给我看好了,你在家里养着你那三个孩子,思考以后他们长大了怎么面对他们的时候,而我,已经给高氏更名改姓,坐拥亿万资产了!” 这么一通喷下来,欧阳溪震在当场,过了一会儿,眼眶就红了,但死死憋着,依旧不愿低头。 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很清楚,这么多年里,她其实是有扭转时局的机会的,然而她觉得她是真的爱高成封,也认为高成封是真的爱她,所以她根本不愿意放手。 但凡她狠狠心,暂时放手,让高成封先回高家,重新拉拢高家人的心,再想办法回到高氏集团,那么今天,也不会是这个局面了。 爱情不过是两个字,却像是个岔路口,彻底走偏了。 而欧阳溪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她面对舒宁,一字一字重重地回道:“至少我有成封的心!我陪在他身边创业打拼,我爱他,他也爱我!我和他才是一家人!” 舒宁听了这话,笑了笑:“那你就和他做一家人好了,我又不稀罕这个男人。” 欧阳溪冷哼:“你狡辩,你明明喜欢过他,你从前不是憧憬着和他结婚吗。” 哟,这个也知道呢。 舒宁笑笑,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以前,我瞎。”顿了顿,“但现在,是你蠢!” 欧阳溪怒道:“你——!” 舒宁直接打断她,“难道不是吗?欧阳溪,你有左总这样的生母,如果不和高成封纠缠,你大可以靠着左总当上白富美,如果选择从商,有左总带路,这么五六年下来,必然也有一番作为了,到时候不选高成封,你也多的是青年才俊可以选择,退一步讲,真想要高成封这个男人,也大可以走一条靠魅力吸引、而不是生孩子逼男人就犯的路,但是你看看你现在?” 欧阳溪怔了怔,起先还觉得自己没有输,然而听到这些话,心中突然就崩溃了—— 一步错,步步错,五年里,错了一步又一步,她生母不是没有劝过她,她自己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可怎么偏偏就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她只能告诉自己,没关系,她还有爱情,她还有高成封,她还有孩子。 然而欧阳溪想着想着,忽然还是没有忍住,当着舒宁的面痛哭了出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看到如今身穿职业装的张雪言,她不禁想到了当年她在展销会上一口气拿下一个多亿订单时人人惊羡频频侧目的样子。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职业套装,短,精神干练,虽然初入行,但有生母帮衬,胆子大,也没有后顾之忧,一口气拿下了几个大订单。 那时候她真的神采飞扬,仿若新生,也是那时候,她重逢了高成封,底气十足。靠着那份底气,她燃起了争夺男人的野心。 可现在呢? 真的不后悔吗? 真的不羡慕进入高氏掌权的张雪言吗? 真的真的,觉得爱情的滋味非常美妙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她,就算是饮冰,如今也得生生吞下肚。 舒宁看着欧阳溪痛哭的样子,心里默默想起自己做二流情感咨询师时候,总结的“大道理”—— 爱情本身真的不值钱,以爱情为基础的相同的正确的三观、共同的兴趣爱好,一起奋斗拼搏的决心和努力,这些才真的无价。 而妄想靠着爱情上位,那根本就是悬崖走钢丝,最终必然会摔得粉身碎骨。 但这些道理,舒宁是永远不会说给欧阳溪听的,因为她这个情妇,根本不配! 留下女人在原地痛哭,舒宁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任务面板上的任务进度条满格全红,任务完成度显示百分之一百。 自此,一切尘埃落定。 ——高建允中风卧床,宋爱云照料在侧,无人看管公司和家里,而她,手牵高家的小儿子,披着代理总裁的“黄袍”,在高氏“垂帘听政”。 至于高成封、欧阳溪,谁又在乎他们? 张雪言,你的命运已逆转,好好享受下面的人生吧,至于到底离婚不离婚,后面的路该怎么走,那就是你这个原主自己的选择了。 祝福你,再见。 19.【是婆婆也是妈】 第一个世界任务已经完成, 大世界系统将奖励打到了系统的账户里,连奖金带额外奖励总共92万, 加上第一次绑定的十万奖励,扣掉购买辅助、零食划掉的钱,净赚96万多。 舒宁对这个收入非常满意,从前她做网络情感咨询师,连打广告带收费咨询和杂七杂八的收入, 一年最多也不过1oo万。 而穿越的任务世界过一年,她原本所在的世界也不过才过了一天而已, 这96万可是实打实的人民币, 这么算算, 这钱来得度比她做咨询师快多了。 舒宁很满意,也很高兴。 如今任务完成, 和张雪言缘分已尽, 也可以离开了。 不过舒宁没急着走, 这高太太她做着还是挺享受的,有钱有地位什么都不愁, 还能抱抱逗逗宋爱云那可爱的小儿子, 于是又高高兴兴地呆了几天。 而最后离开之前, 舒宁去见了一个人。 咖啡馆里, 她把一张一百万的支票递给了对面的许航庭。 许航庭懒懒地接过支票,手指在票面上弹了弹, “这是彻底结账了, 高太太?” 舒宁点头:“这几年谢谢你了。” 许航庭收起支票, 说道:“不客气,拿钱办事,应该的,以后有需要还可以再找我。” 没有需要了,也不会再找你了。 舒宁心里想着,看着对面的许航庭。这男人今天倒是稀奇得很,不但剪了头还刮了胡子,把从前那身松松垮垮的衣服换掉了,休闲裤衬衫,一收拾,精神抖擞不说,还露出了本来的真容—— 剑眉星目,五官深邃,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拉长,眸光里,有点浅浅的温柔,唇角却勾着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什么事到了他这里,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许航庭开口说:“支票我领了,今天这杯咖啡,我请。” 舒宁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航庭扬眉:“请这么漂亮的女士喝咖啡,是我的荣幸。” 舒宁就算没有结过婚,好歹也曾经谈过几场无疾而终的恋爱,之前的职业又是情感咨询师,如果这都看不出来许航庭对她有点意思的话,那之前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不过她并不推辞,咖啡浓厚、男人香醇,她还是很享受此刻的闲暇时光的。 她与许航庭度过了一个闲聊的散漫的懒洋洋的午后。 离别的时候,许航庭和她一道下楼——这是第一次两人一起走,从前都是舒宁拿了东西就直接走人。 已是深秋,深巷的路牙子边掉落一地金黄的梧桐树叶,许航庭走在外面,让舒宁走在里面。 两人静静地走了一会儿,许航庭道:“下周三有一场舞台剧,我刚好有两张票,有时间吗,一起去。” 舒宁轻轻地叹了口气:“下周三啊,不行呢,我有事。” 被拒绝了,许航庭也不勉强,两人已经走到了舒宁的车边,许航庭转身,一双黑眸静静地凝视她,“再见。” 舒宁拉开车门,抬眼看他,笑了笑,上车。 车子开出小巷子,后视镜里,男人的那道身影渐渐远去。 舒宁收回目光,没有再看后视镜一眼。 不会再见啦,帅哥,谢谢你的咖啡。 舒宁收整心情,干脆果断地开口:“o.1!” o.1:“在的,宿主。” 舒宁:“去下一个世界。” o.1:“好的宿主,正在接驳下一个世界,倒数三秒,三、二、一。” 舒宁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白光,四个字在她脑海里闪现—— 【丧偶媳妇】 a 舒宁来到新世界的第一秒,就诚恳地对o.1说:“宝贝儿,我是你捡来的吧,你这么对我?” 这都接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 系统义正言辞:“尊敬的宿主,系统和宿主的绑定都是大世界系统随机调配的。”意思就是,舒宁对系统来说的确和捡来的没两样。 第二秒,舒宁扫过系统主面板,惊叹,“哎呦,你升级了啊,恭喜啊。” 1.3:“谢谢。” o.1升级了1.2个版本,变成了1.3,如今它终于不是只有小数点后面一位数了,他终于有了个位数,拖一个小三当尾巴。 舒宁一副老成在在、仿佛吃饱喝足剔牙闲聊的口吻,“三三啊,我们打个商量,我不要求你接驳是个多么精神丰富的人类世界,好歹咱们物质基础富足一点别让我吃糠ok?” 1.3沉默了片刻,跟着舒宁的节奏,“ok。” 可再ok,这个世界也接驳了,接了任务就得去完成,舒宁叹了口气,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大背景。 也是惨,穷乡僻壤山沟沟,车都没有的那种,从山里去最近的镇上还得做牛车,没有公路最近才拉上了电,说好听点叫远离城市喧嚣的世外桃源,说难听点…… 算了,不说了,舒宁懒得找词儿来形容。 而舒宁如今穿越的原主,作为这个穷苦地里的一份子,就居住在这片刚刚拉电的山沟沟里。 其实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天幕很清澈,月亮看得特别大也特别圆。 舒宁默默抬眼,透过一方窄窄的天井,看向了天空—— 此刻,午夜时分、万籁俱寂,除了丁点儿咽气似的蛙叫,和风刮过时树叶的沙沙声,连个狗叫都没有,舒宁就这么蹲在院子的墙角里,穿着一身破布似的褂衫和长裤,一双布鞋,手兜在袖子里,仿佛就像个…… 算了,不想形容,穿成这样还有什么可形容的,舒宁收回视线。 1.3在此期间屁也没坑一声,乖巧地安静如鸡。 半晌,1.3看舒宁蹲着一直没动,“宿主?” 舒宁淡淡道:“你闭嘴,由奢入俭难,由奢入贫苦更是难上加难,还不许我回味一下高家的鲍鱼海参金砖银瓦吗?” 1.3老老实实闭了嘴。 舒宁也就是这么说说,第一个世界都潇潇洒洒离开了,她还惦念什么鲍鱼海参啊,她只是在默默吸收消化这个世界已经解锁的剧情内容和原主的过往经历而已。 原主名叫秦香,年龄约莫十八,她是孤儿,是村子里的一个老太婆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捡到的,当时还是个小婴儿,裹了一身衣服躺在木桶里,从上游顺流飘下来,飘到了老婆子的洗衣服的木桶边,万幸,没有淹死,被老婆子及时现,收养了。 说是老婆子收养,倒不如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今天这家看了喜欢抱过去喂一顿,明天那家煮多了饭赏两口,别的孩子过秋冬还得生个小病,偏偏这丫头命硬,一身单薄的衣服,却从来无病无灾,这么吃着百家饭,一晃就是七八年。 七八年后,老婆子更老了,病了,躺倒了,再没爬起来。 老婆子心疼小姑娘,可家里却没人愿意多养个丫头,老婆子心一横,就说嫁人吧,有了婆家,不管怎么样,也有地方住有口饭吃,不比活活饿死强吗? 村子里不是外面的世界,可不讲什么法定婚龄,与世隔绝的地方,土地贫瘠又穷,能好好活着就不容易了,哪儿还讲那么多,法律在这里什么也管不着。 七八岁的小姑娘说媒,的确有点小,一般再怎么样也会到十三四岁,但既然是说媒嫁娶,自然也有人家会看看,尤其是条件没那么好的,都暗自想着先娶回来,虽然现在还是小孩儿,等再大一点了,就可以生养了。 老婆子活到近9o的高龄,村长都熬死过多任,什么没见过,自然知道有些人的心思,她喜欢秦香这小丫头,活泼乖巧还漂亮,说给村里的老光棍她自然不肯,到最后,还真找了个条件不错的婆家,在老婆子撒手离世之前,“嫁”过去了。 这家人家,就是村子里的卦婆王小芬家。 王小芬是个寡妇,早年丈夫外出掉河沟里淹死了,她当时年轻,就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却体弱多病,小时候还能下地走,五岁之后,就只能卧床了。 秦香到王小芬家的时候,那儿子十四岁了,然而早已奄奄一息,不知是病了还是什么,躺在床上,只剩下半口气,眼睛也不能睁开,眯着一条缝,看秦香。 秦香觉得害怕,往后缩,王小芬却硬拉住她的手往儿子跟前拽,又用温柔的语气对离咽气只剩半步的儿子说,“宝宝,你看看,这是你的媳妇儿,这是妈妈给你娶的媳妇儿,好看吗?你喜欢吗?她的手可软了,来,咱们摸一摸……” 舒宁突然把神思从系统主面板的剧情内容上撤走,回到现实世界里,吐了口气,又干呕了两下。 1.3:“宿主,你还好吗?” 舒宁又深呼吸了两下,真的,这不怪她消化不了剧情内容,讲道理,文明人做久了,突然来到一个地方,买一个儿媳给快死的儿子,还一脸宠爱地让摸摸手…… 妈呀,简直吐死了。 舒宁重新坐了一番心里建设,这才重新投入到剧情内容里。 那儿子果然快死了,别说摸手了,眼睛都睁不开,指头像个鸡爪一样蜷缩着,在秦香“嫁”过来半年之后就死了。 按理来说,儿子死了,留着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女童,名义是媳妇,本质上就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换了村子里其他人家,管她什么媳妇不媳妇,唯一的儿子都不在了,谁还给她饭吃,直接轰出来,谁爱要谁要。 然而王小芬家却不一样,她是村子里的卦婆,所谓的卦婆,其实就是看相卜命,现代化社会叫迷/信,然而在王小芬所在的村子里,却是人人笃信的,所以当初秦香来王小芬家,老婆子才觉得是给她找了个好婆家—— 因为卦婆在村子里地位不错,又总有算卦看姻缘的活儿,生计也不错,这就是为什么在这样贫苦的村子里,王小芬一个女人丈夫死了家里没有劳动力,却也能独自把儿子拉扯大的原因。 王小芬是个卦婆,她儿子死了,她倒是厉害了,直接把丧葬和婚礼一道办,家门口开了两个大棚子,一个披白,一个挂红,一边摆着儿子的灵堂,一边是儿子媳妇的婚礼酒宴。 白事和红事同时进行,多么诡异高能的一幕啊,然而村子里的人都来啦,白事的灵堂哭完了丧,转头走到红事的棚子里,面带微笑满脸喜庆,抬手恭贺:王婆子恭喜恭喜啊,早生贵子早生贵子,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王小芬在喜堂迎人,面带微笑,谢谢了谢谢了,借你吉言,有了肯定请你吃喜糖。 更甚者,还有人会说:王婆子啊,我刚刚在隔壁看了,你家娃儿别看躺着不喘气了,脸颊还有红光呢,知道自己今天喜事呢。 王小芬笑道:是啊是啊,他知道今天自己喜事,我烧纸同他说过了啊。 ……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哭过丧再参加酒宴,热热闹闹,仿佛过年,唯有秦香穿着一身红衣坐在角落里瑟瑟抖—— 舒宁也抖,不过她是腿麻了,站起来抖了抖腿,然后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声:妈的,一村子智障。 这一村子都是封/建迷/信,当然人家不觉得自己是封/建迷/信,人家红白喜事都要问王小芬算一算好日子,自然很相信村子里这位唯一的卦婆的话。 儿子死的时候,王小芬很伤心,她主观上不愿意接受自己儿子已经死这件事,于是告诉自己,儿子不是死了,只是肉身没了,魂魄还在的,紧接着广而告之,说儿子不愿被衰败的肉身所累,索性只以魂魄的形式存在了,但是村子里的信奉人死后魂魄会去极乐世界享福,王小芬便又说,儿子结了婚就去极乐世界享福了。 如此,红白喜事才会一同办。 但事实上,等丧事办完,王小芬自己也知道,儿子就是死了,她不愿意相信而已,而她儿子去极乐世界找他老子享福这件事也早在村子里传开了,人人都知道,她又丢不下面子说出真相,到最后,在婆婆的死要面子之下,秦香以儿媳的身份留在了王小芬身边。 一晃多年,秦香十八了,在王小芬身边吃了十年的白米饭,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然后,嗯,熟悉的那些话又来了。 “王婆啊,王师傅啊,这都多少年了,你家媳妇怎么还没怀上啊?” “儿子最近回来过没啊?准备什么时候生啊?” “堂礼是在他爸那边太滋润了,都不想回来了吧?媳妇还没怀上呢?” 舒宁:“……”哇,你们落后村庄好棒棒哦,儿子都死了十年了,还要媳妇生。 想必你们都很喜欢大自然的主色调。 这要换了任何一个外乡人过来,听到这种儿子死了十年,还催媳妇生养的,绝对暗骂有毛病,可偏偏,舒宁如今所在的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人觉得有问题。 因为王小芬这些年为了面子,没少吹嘘,儿子托梦过来拉,说他在那边过得多好多好,烧的纸钱全部收到了,他没有乱花,都存着,将来等王小芬和媳妇过去了一起花,诸如此类的,说得跟真的一样。 她一个卦婆,谁还会质疑她的话,时间一久,就算有些人起先不信的,后来也渐渐跟着被洗脑了,都相信了。 所有人都觉得,王小芬的儿子堂礼没有真的死,他还“活着”,既然“活着”,媳妇都十八了,当然得生啊。 这可把王小芬愁死了,她为了圆谎,这些年没编谎话,哪怕在家吃饭,时不时都是三双筷子三只碗,对着儿媳秦香她都会说堂礼回来了,和我们一起吃饭。 可如今秦香这么大了,村子里的人都在等着儿媳的肚子动,不少人见她就提这事儿,王小芬也很郁闷啊,这要怎么办? 愁了一些日子后,这天王小芬带着秦香回娘家串门儿,弟弟的小儿子刚好也在 王小芬和弟媳在屋子里说话,屋外的院子里,秦香坐在小板凳上捏着朵花无聊地呆,侄儿王二宝捞着袖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劈柴。 王二宝今年十九,早到了该说亲的年纪,然而这个儿子比较实诚,王小芬的弟弟和弟媳又想给找个好看的别那么精明的,所以一直没讨到老婆。 弟媳这边刚好就在王小芬耳边哀叹,然而王小芬的目光穿过窗户,却落在院子里的王二宝身上。 她这个侄子她其实很喜欢,因为二宝长得像爸爸,而王小芬自己的儿子堂礼,就刚好长得像妈,老王家兄弟姊妹几个,又就属王小芬和王二宝的爸爸长得最像,所以王二宝小时候,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堂礼。 小堂礼,小堂礼…… 王小芬福至心灵,某个想法在脑海里穿过,噼里啪啦电闪雷鸣,自己都被自己惊了一跳,她哪儿还在意弟媳和她抱怨的那些话啊,目光只死死盯着劈柴的二宝,又接着,缓缓地将目光挪到不远处静静呆的儿媳秦香身上。 怀孕,生孩子…… 堂礼已经不在了,秦香自然生不了他的孩子,但儿媳这么年轻,不生堂礼的,难道不能生别人的? 不,二宝怎么能算别人,那可是她弟弟的孩子,是她的亲侄子啊。 而且以后生了,孩子如果长得像二宝,那村子里的人不都以为是堂礼的孩子吗?那她的谎言,不是可以五年十年二十年顺理成章地接着圆下去吗? 而且有了孩子,她就有了新希望啊! 王小芬被自己这个想法振奋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于是转头,就寻了个理由,把二宝叫到了自家在河边的老屋,又把秦香叫了过去,什么也不说,不声不响从外面把门锁了——孤男寡女,一整夜,不信他们不生点什么。 而此刻,舒宁就站在这间老屋的院子里,默默抬头看天。 她真的无言以对。 还有更让她无言以对的—— 她默默扭头,看向了院子的另外一头,没有光,黑漆漆一片里,二宝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刨一个狗坑,五大三粗的壮年男子留了一个背影和翘着朝天的大圆屁股正对着舒宁,大屁股还扭了扭,边刨边兴奋地说:“嫂子啊,这狗洞马上就挖好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啦!” 舒宁:“……” 所以,王小芬的期待生的事情根本没有生。 王二宝就是个实诚人,面对秦香这样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也没动什么歪心思,更没多想他姑姑王小芬怎么一个人走了,把他们两个落下了,只一心想着刨个坑赶紧出去,他都要饿死了! 舒宁差点笑喷出来,忍了又忍,才吸了吸鼻子,缓缓道:“嗯,你慢慢刨。” 自己又看向了脑海里的系统主界面,她明明记得上一个世界刚穿越的时候就有任务要求,然而此刻,这第二个世界的任务要求竟然是空空一片的灰白色,意味着还没有解锁。 任务要求都不解锁?这怎么搞事,哦不,刷任务? 1.3解释道:“宿主,你目前并不处于新手状态下,所以世界和任务都有一定难度,这个世界的相关信息和任务后期才会解锁,请耐心等待。” 舒宁心道那也只能等了,还能怎么办,但有一件事她没有忘,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婆婆的攻关难度。 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1.3还没有升级还是o.1的时候就对她说过,每穿越一个世界,无论最后的任务是什么,主要的攻关难度都来自婆媳,她作为儿媳妇,主线上的最大阻碍,也都很可能来自婆婆。 既然没有任务要求,那攻关难度她可以提前知道吧。 1.3回道:“宿主,您这次任务的婆婆的攻关难度是四颗星,攻关难题——是婆婆又是妈。” 是婆婆又是妈? 这如果是总结语那还真的挺到位的,的确,原主秦香是个孤儿,七八岁就到了王小芬身边,虽说公开身份是儿媳,但一个死了儿子的寡妇带一个“丧偶”的小女孩,不就是又当婆婆又当妈? 但如果“是婆婆又是妈”这六个字是攻关难题的话,这不禁让舒宁心口颤了两下,那王小芬得管秦香多少事儿啊,一个人操两个人的心,难怪这难度比上一个世界的难度要高。 舒宁正想着,忽然不远处一道带着喜悦声的惊呼:“嫂子,狗洞挖好了,快来爬!” 回过神的舒宁:“……” 别客气啊大兄弟,你挖的,你先爬。 20.【是婆婆也是妈】 要说这攻略的世界比电视剧真的还是要朴素一些的, 换了电视剧剧本,某种可以让男性某部位迅“崛起”“壮大”的药物早用上了, 而这个世界里,王小芬要干这种借精产子的事情,最多也只能把侄子和儿媳关在一起。 不过只从目前知道的剧情内容上来看,这个王小芬虽然是卦婆,封/建迷/信头子, 自己心里倒是有底。 她既知道儿子是真的死了,也清楚儿媳秦香没有男人根本怀不上孩子, 更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 起码自己没把自己绕进去, 更没给自己洗脑。 这么看来,这王小芬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至少说明她不糊涂。 但王小芬不糊涂不假, 不远处那位二宝兄弟就有点儿…… 王二宝还跪在地上, 满手泥巴,见终于能离开老宅回家吃饭填肚子了, 一双眼睛贼亮贼亮, 比天上那月亮都亮。 “嫂子, 你什么愣啊, 快来啊,爬完狗洞就能回去了, 我姑找不着你得着急了, 堂礼哥要是回来也见不着你, 更要着急了。” 舒宁看着王二宝,愣了愣,半天没动,说真的,见过结识过太多聪明的精明的,又或者假装精明聪明的,也认识有不少很实在很朴质的人,然而像王二宝这样的人,尤其还是个年满十九的大小伙儿,她真的第一次遇见,也真的不知该如何评价。 这种感觉就好像去进口商品店买东西,什么都入不了眼,什么都不觉得稀罕,却唯独看到了一瓶再普通不过的瓶装水。 并不惊艳,但还是觉得挺稀罕的。 这小伙儿不错啊,蛮好的。 和村子里的其他人,尤其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儿男孩儿不同,舒宁挺喜欢这个王二宝的,她知道他不是真的傻,就是太实诚了,俗称一根筋,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更没有那么多心眼儿,王小芬找理由让他大半夜来老宅他就一声不吭来了,遇到秦香就遇到了,也不多想,被一起关着了,就以为是姑姑王小芬把他们给忘了,所以才反锁了门。 他的本性,非常善良,善良到了一种觉得亲近喜欢的人也不会害自己所以不去多想的程度,善良到了一种别人觉得他太呆太傻的程度。 所以,王二宝至今没结婚,根本不是他挑别人,是别人挑他,大家都觉得他太傻了,大部分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她。 舒宁看着王二宝,走过去,本来想摸摸口袋有没有随身的手帕、软布什么的,给他擦擦手,结果什么也没有,摸了个空,再看院子里有个大水缸,舒宁便道:“二宝,不急,反正都大半夜了,不急这一会儿,你先起来,把身上的土拍拍,再把手洗洗,洗干净了再爬也一样。” 王二宝想了想,大概觉得也对,就站了起来,随意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又走到大水缸旁边捞水搓手。 而趁着这个功夫,舒宁又飞快地翻阅起了主界面里面的剧情内容,看完之后,有点唏嘘。 不只为王二宝,更是为原主秦香。 说王二宝呆也好傻也罢,反正他的的确确没有动歪脑筋,还一心想着肚子饿了,早点刨坑出去早点回去吃饭,趁着天没亮,再补个觉。 而原主秦香却是个聪明的,聪明地领悟了她婆婆这番行为背后的意图,更是聪明地清楚,就算这天晚上什么也不生,以后也会生,就算不是王二宝,或许不久的未来,也会是其他男人,总而言之,这件事,必须生。 秦香一个大姑娘,本能里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她其实也很无奈,也根本没有办法去反抗。 这一点舒宁能体谅她,毕竟秦香和上一个世界的张雪言差距真的太大了。 在穷乡僻壤的地方,物质资源不丰富,她作为孤儿,没有娘家,唯一的“亲人”,就是婆婆王小芬,这意味着原主在村子里既没有娘家倚靠,也根本没有自己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 她既没有田,也没有别的什么生存能力,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更没有上过学,除了自己的名字和王小芬算卦时候常用的一些字和数字,她连常用字都不认识。 这样一个大姑娘,要她离开婆家,自己努力奋斗自我拼搏,改变命运? 不可能的,吃的米都是婆婆的,生存都是靠王小芬,在寻不到其他出路的情况下,她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不,是婆婆王小芬的安排。 所以,在看清局势之后,她主动和王二宝那什么了。 也不是王二宝垂涎嫂子,或者披着呆皮揣着一颗妖魔鬼怪的心,实在是,男人两腿间二两肉没办法主观控制,眼睛看点白花花的肉体,二两肉说肿就肿,更何况是王二宝这种未经事儿十九岁的大小伙儿。 看一眼,喷血三吨,然后自然克制不住了。 而原来的剧情里,这一夜之后,往后所有的事情,都生了质的改变,一跃千里,与王小芬“不声不响生孩子,生完了皆大欢喜”的计划完全背道而驰。 秦香在这一夜之后,根本没有怀上,王小芬也没想到这一对孤男寡女都这么年轻,竟然一次不中,于是两个月后,又安排了第二次,这第二次,真真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了。 落后封闭的村庄,哪儿有什么丰富精神世界的书籍又或者打时间的网络,干完该干完的活儿,时间自然就空下来了,有了时间,就瞎琢磨,而人类对禁忌,尤其是性的禁忌,本能里想要窥探一二,更何况是这样的年轻男女。 于是这第二次,就不是秦香不情愿还得就犯、王二宝控制不住跟着就犯了,就有了那么一点年轻独身小男女相互都忍不住想要窥探一二的意思。 而王小芬也是胆儿大,见这两人都不是第一次了,索性就放开了让他们在一起,反正老宅在河边,不但远,地方也偏,基本不会被人撞破现——王小芬主要考虑,万一这头胎是个女儿,那将来还是要生儿子的,那干脆睡熟一点儿,以后也方便多生几胎。 伦理? 生孩子比天大,王小芬才不管什么伦理不伦理,落后乡村,面对实实在在需要攻克的难题,也的确不管那么多。 但谁又能想到,秦香和王二宝自此之后,却真的渐渐有了感情,感情和肉体都有了,那基本就是真爱了。 既然是真爱,那偷偷在一起,明面生几个孩子,暗地里相互扶持帮助,日子也能悄摸摸的过下去,可偏偏没多久,王二宝家里给说亲了,父母给订了个婚事,王小芬反正无所谓,她只要秦香给她生孙子孙女就行,可秦香和王二宝心里却都不舒服了。 秦香是个识时务的,她知道自己算什么,也知道不应该拦着王二宝结婚,也根本拦不住。 但王二宝这个实诚人,这个时候,却做了一件这个村子里所有男人都不可能做出来的“大事”—— 他带着秦香私奔了。 秦香起先不肯,一方面她在村子里长大,没去过其他地方,一时踌躇,另外一方面,她真的自有记忆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王小芬身边。 无论这个“婆婆”这个“妈”在她身上安排了什么事儿,至少这么多年,王小芬有好吃的好用的,没短过她,虽然斥责的时候口气严厉,却也从未打骂过,连田里的重活儿都是自己干,不怎么让秦香下地,所以别家什么活儿都干的姑娘粗手粗脚粗面孔,秦香却是水灵灵的,毕竟是吃着大白米饭、没怎么晒过太阳长大的。 所以,秦香对王小芬是有母女情的,无论多少,有就是有。 她舍不得王小芬。 因为秦香自己心里也通透,她名义上的那个“丈夫”,早就死了,根本就不在了,她如果走了,丧偶失独的王小芬就真的孤家寡人走完后半生了。 秦香是不舍,可年轻人做事总有冲动,最后,在王二宝一再的劝说之下,两人私奔了,然后…… 舒宁:“……”特么剧情也能说断就断下回分解的?你们高能官方系统是不是也太任性了?!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1.3等级太低,没办法解锁更多的剧情,不过这第二个世界真的比第一个世界好多了,至少现在王二宝和秦香在这个村子里的主要剧情都知道了,上一个世界可是得等到相关人物出现才会解锁相关角色内容的,也算是有进步吧。 水缸边,王二宝已经洗完了手,两只手掌用力地甩了甩,转过身来,憨厚不失认真地道:“嫂子,要不还是你先爬吧,你先出去了也不用等我,就先往回走,我爬过去了还得把坑填上,别让什么野狗钻进去在院子里乱扒。” 这么实在的话,这么实诚的人,也难怪秦香会对王二宝心动了,的确是很实在也值得依赖的男人。 只不过,既然现在女主变成了舒宁,显然不能再照着原剧情走了。 毕竟舒宁虽然有一颗克制不住搞事的心,但男人她可不会乱搞,再者她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穿越成为了秦香,经历秦香的人生,那至少说明原主原来的人生路是有问题的,那她现在就更不能和王二宝勾搭上了。 舒宁点头道:“那好,我先出去。” 说完却没蹲下,转身朝院门走去,王二宝还叫她:“哎哎,嫂子,洞在这儿呢。” 话音刚落,舒宁已经几步走到了院门口,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 “嘭”“咔”两声脆响,院门应声被踹开。 舒宁轻松地落回腿。 王二宝:“……” 1.3:“……” 舒宁心道:“忘了说了,我断断续续找专业教练练过几年拳击,出腿揣个门还是没问题的。” 1.3:给随机捡来的宿主跪了。 王二宝见到这堪称霸气的一:腿,却差点当场咬了舌头,都结巴了,“嫂嫂嫂嫂嫂子?” 舒宁转头,用一种长嫂如母的春风般的微笑对他道:“这老屋就一把破锁,踹坏就踹坏了吧。” 王二宝:“不,不是,那你……”那你怎么不早踹啊,他都把这狗洞扒拉这么大了! 舒宁知道他要说什么,也很无奈,不是故意不早说啊,实在是刚开始穿越来的时候不太适应世界背景,蹲那儿回味鲍鱼海参了,你挖个狗洞声音那么小,压根没看到你,更没想到踹门这一茬啊,等想起来,你洞都挖好了,嫂子我也很绝望啊。 就是这么不巧。 舒宁只能淡淡道:“哦,当时我在纠结踹不踹门,锁坏了就不好了,后来想起来,家里锁也蛮多的,不差这一个。” 王二宝这实诚人还能说什么,他又不觉得自己嫂子是故意耍她的,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也只能硬憋着,还暗想—— 是啊,锁踹坏了就麻烦了,不太好修呢。 可是,洞都挖好了啊! 王二宝十分无奈,只能苦着脸。 舒宁便语重心长地在这大半夜的慌破院子里安抚他,“没事了,你赶紧把洞填起来,”锁坏了就坏了吧。” 王二宝的注意力很快转移道填狗洞上面,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还特别认真地对舒宁摆摆手,“嫂子你先走,别管我,我弄完就走,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一个不大的村子,孤男孤女大半夜在这河边的老宅,真被谁撞破了可就麻烦了,舒宁也不客气,出了院子,朝已知的王小芬家的方向小跑。 二十分钟后,舒宁推开了一道木门,穿过静悄悄的前院,朝自己屋子里跑去,她进院子的时候1.3就提示她堂屋有人。 堂屋又没床榻,还有人,那只能说明王小芬到现在还没睡。 舒宁想了想,没有惊动她,直接回堂屋左手边的自己的屋子,摸黑脱了鞋爬上床之后,再次用了1.3的小辅助,“顺耳”听了听隔壁堂屋的动静。 王小芬的叹息声,然后便是接二连三的倾诉—— “堂礼啊,你媳妇过不了多久就会生了,虽然妈知道那不是你的孩子,但二宝是你弟弟,你不在,他的孩子,也是妈的希望啊。” “堂礼啊,你走得太早了啊,你要是还在就好了,你要是在,秦香现在肯定已经生了一个又怀了一个了。” “堂礼啊,你别怪妈这么安排,也别怪你二宝弟弟,也是没办法,你在就好了,你在,秦香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也是你自己的,妈也高兴啊。” …… 没有什么有用的内容,不过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夜晚,做了一个可能会让自己内疚的决定,有感而,自我宽慰自我开解而已。 舒宁反而不好多评价什么,这如果是现代社会,那婆婆干这种事,简直就是找抽,可这样一个落后乡村,勉强吃饱喝足,这样的决定,干这样的事,她又能说什么呢? 算了,睡觉吧。 舒宁也觉得累了,也不管床板冷硬,不管自己没有洗漱,更没有脱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直接闭眼睡了过去。 ——她的适应能力,一直还都不错。 次日,舒宁醒了,木窗上玻璃印着外头蓝蓝的天,她睁开眼睛,同时听到了院子里的鸡叫声和走动的声音。 床头有个破破烂烂的机械钟,昨天睡觉前舒宁拧了几下,到早上照常运转,而此刻显示的时间是早晨六点不到。 舒宁爬起来,房门却从外面被一把推开,婆婆王小芬站在门口,眼神探究表情怪异地看着还在床上的她。 舒宁掀开被子,喊道:“妈。” 王小芬走进来,反手就闩了门,表情严肃,“你啥时候回来的。” 舒宁一听这话就知道,恐怕是王小芬一夜没怎么睡,见院子里一直没动静,以为她这个儿媳没回来,就趁着天没亮,直接去河边老宅看了,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急急忙忙转身回来,结果现,她人都在床上了。 舒宁下床,“昨天晚上啊。” 王小芬有点心急,走近,上下打量她一眼,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昨天晚上?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也不出声的?”顿了顿,缓缓道:“二宝呢?” 舒宁故作一脸恍然,“哦,二宝啊,他也回去了啊。” 王小芬:“你们,怎么回来的?”这其实有点明知故问,她去老宅看过了,看到插在门环上的坏锁和没有合拢的木门,但她在意的不是结果,而是整个过程。 回来了,那之前呢?她期待生的事情,生了吗? 王小芬那一脸急切真真是写在脸上,舒宁便装傻道:“走回来的啊,妈你怎么把我和二宝落老宅那里了,差点没处得来,二宝都要挖狗洞了,还是踹了门才出来的,我回来的时候看院子里都黑的,以为你早睡了,就也回来睡了啊。” 谁问这些了啊!王小芬真是急死了,这倒好,她一夜没睡,想这个想那个,这丫头直接回屋睡觉了,她还傻傻的自己一个人在堂屋乱念叨了一宿! 可这要她怎么问? 她是悄悄不动声色把两人关在一起的,总不能急了上来就开口问,你和二宝一起睡觉了没啊? 她问不出口啊! 哪知道面前的儿媳却揉了揉肚子,撅了撅嘴,“妈,有粥吗?我饿了。” 王小芬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自己把自己憋死,但她又不傻,也明白了,什么也没生,她和二宝踹了门从老宅出来,各回各家,各睡个觉,秦香在她落锁之前是个大姑娘,现在站在她眼前依旧是个完整的大姑娘。 这真是,这真是…… “妈,粥呢,好饿啊。” 王小芬顿时喝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转身就跺脚往外面走,嘴里嫌弃,可脚步却是朝着厨房的方向。 舒宁跟上去,不是假饿,真饿了,可看着王小芬气愤的背影和钻进厨房忙碌的身影,她缓缓地想,不是只有秦香对王小芬才有母女情吧,这么多年,相互依靠,王小芬对秦香,也是有感情的吧,要不然在事情没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展而去的事情,哪里会只是抱怨气愤一下,听说媳妇饿了,立刻就转身去弄早饭? 舒宁这么想着,站在灶屋门口,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如今这个身体的两只芊芊白白的陶瓷一般的手。 这么穷的地方,人人种田农耕,为生活忙碌,小孩也不能幸免,凭什么秦香就能有这么一双雪白滑顺的玉手? 就算秦香是证明儿子还在的一个“工具”,退一步说,就算亲儿子堂礼现在活着,但凡不是病倒卧床,不是照样得干活儿养家? 秦香在家务和农种、耕织这些活计上,与她是一个证明儿子存在的“工具”一点不冲突啊,这个村子里,哪家媳妇不是干农活儿的干农活儿,洗衣服的洗衣服,打理家务的打理家务? 秦香在王小芬这里,“待遇”未免也太好了。 那只有一个解释了,这么多年的相处里,在儿子也病逝最后的依靠也没有之后,王小芬这个婆婆的确把儿媳秦香当成了女儿一样在照顾看待,所以舍不得她动粗活儿,地都不怎么下,家务也全部一手抓,秦香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 王小芬站在大灶锅之前,掀开盖子,冒着米香味的白气氤氲升起,中年妇人脸上嫌弃,嘴里却抱怨嘀咕,吃吃吃,米都被你吃光了,这家都被你吃穷了! 然后,大勺子一倾,虑掉粥上的一层薄薄的米汤,把下面厚厚的大白米饭全部捞进了海碗里。 吃! 舒宁:“……”抛开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谈,口嫌体正真的没办法抵抗啊。 难怪原主秦香长得这么水灵,这么穷的地方还给天天捞大白米饭吃,这婆婆,根本就是有亲妈的底蕴在呐! “是婆婆又是妈”算什么攻克难度?简直就是总结标语。 饭毕,舒宁自己去洗碗,王小芬忙家务,大早上,婆媳两个坐在院子里晒豆子,舒宁不会干这些活儿,好在也不用她干,都是王小芬这个婆婆自己在忙活。 豆子刚晒好,院子里进来一个人,系统页面的人物剧情自动解锁—— 那是秦家的大媳妇,就是当年收养原主秦香的那位老婆子的大儿子的老婆,年纪约莫和王小芬差不多大,论辈分,秦香要喊一声大妈。 不过在王小芬的地盘儿上,秦香从来不喊,因为这位大媳妇周正英和秦香不对付。 当年老婆子快死的时候,周正英其实是想做主把秦香这个丫头片子“卖”个好价钱,哪儿知道老婆子拼死拦着,最后嫁到了王小芬家里。 当年谈婚事的时候,有一笔彩礼钱,又是老婆子做主,让王小芬直接给秦香,让小丫头自己揣在口袋里,老婆子又心疼小丫头没爹没妈没娘家,就把自己两个金手镯一点票子当做了嫁妆,也给了秦香。 王小芬这人虽然也斤斤计较,计较这个计较那个,但也没想过去榨干小丫头的婚嫁钱,反正彩礼她本来该给,娶进门,就是堂礼的媳妇,那点彩礼和老婆子留的嫁妆,她才不惦记。 但王小芬不惦记,周正英却惦记得很。 周正英自己有儿也有女,女儿比秦香大多了,秦香七八岁谈婚嫁的前两年,周正英那女儿就出嫁了,给了几床被子几件衣服几只鸡做嫁妆了事,彩礼钱全部扣下,女儿扔进别人家门,从此做别人家的人。 所以秦香“结婚”的时候,周正英就觉得秦香的彩礼钱也得是秦家的,彩礼钱凭什么不给秦家?秦家供她吃供她穿供,养到这么大,还能白养吗?结果老婆子又给了嫁妆,还是大金镯子,简直没把周正英的眼睛给瞪掉出来。 也是老婆子当时还在,她做儿媳的不好大吵大闹,传出去不好,后来老婆子前脚死,后脚周正英就带头来王小芬跟前闹,要秦香交出彩礼和嫁妆,义愤填膺地要她全部交出来! 她才不觉得丢脸,村子里为了钱为了彩礼嫁妆闹得不愉快的人家多的是,她能捞回来就是她的,她才不怕丢人。 再者她自己女儿出嫁她就拿了所有彩礼,凭什么秦香这个捡来的比她自己女儿待遇还好? 反正老婆子死了,秦香这丫头片子没人撑腰,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她男人也懒得管她这些! 秦香当年也的确就是个丫头片子,虽然机灵,但毕竟没见过这么撕破脸连呵斥带威胁的,怕了。 最后是王小芬站了出来,和周正英正面杠。 之前说过,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封建迷信,但落后乡村还有一个神奇的地方,那就是,这些人谈到利益,该不信鬼神立刻就不信,平日无事,就算算卦看看命,迷信与否也和翻书翻脸一样频繁。 周正英之前女儿结婚的时候拿生辰八字笑脸登门,来王小芬这边算姻缘,这边争上彩礼钱了,立刻就翻脸。 好在王小芬也不是吃素的,抢钱是吧?老娘拿刀砍死你! 当年儿子还在,为了撑起家,脾气泼辣,真的是说砍就砍,有刀在手才不动那嘴皮子的工夫,灶间里拿了大柴刀,举起来就追,周正英见势不妙,大喊着救命,转身就跑。 追出去至少二里地吧。 自此之后,王小芬和周正英就彻底不对付了。 王小芬觉得周正英一个整天惦记养女彩礼钱的傻婆娘,周正英把王小芬当成一个拿刀砍人的疯寡夫,两人见了面就翻脸,路都是各走一边。 今天不知哪阵风,又把周正英这大妈给吹过来了。 舒宁坐在小板凳上,默默地看着她。 周正英有当年被追出二里地的心理阴影,至今不敢真正走进王小芬家的院子里,只进了门,立在门口,“哟,芬姐啊,晒豆子呢?” 王小芬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表情就明晃晃写着四个字——这傻婆娘。 周正英却笑说:“晒豆子是准备酿个酱,等入冬了堂礼回来吃呢?” 王小芬还是没搭理她。 可舒宁却听出了这口气里的不对,这根本就是在暗讽啊。 果然,周正英又转向舒宁,皮笑肉不笑,“香儿啊,什么时候怀上啊,你那炕头热不热乎啊,你家堂礼那魂儿是不是都舍不得下炕啊?也快怀上了啊?” 舒宁一下子懂了,周正英如今不登王小芬这卦婆的门了,于是转头就不信神佛了,堂礼死都死了,王小芬那些瞎编的鬼话,她说不信就不信了。 如果说早年还犹犹豫豫,不知真假,那么近几年,秦香出落得根本就是个大姑娘的娇嫩模样,肚子也没有动静,周正英自然知道都是假话了。 这大概是日头好,活儿干完了,闲也是闲的,就抽空来给王小芬婆媳找点不痛快。 王小芬最近半年听秦家这傻婆娘说过太多这种话,左耳进右耳出,都懒得生气,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只当这人就是个屁,继续低头挑拣正在晒的豆子——和个傻婆娘叫什么劲儿,又不是闲得慌。 结果旁边的儿媳却忽然开口了,“你提我们家堂礼做什么?” 王小芬听到儿子的名字,下意识抬眼。 舒宁则冲着门口的周正英,表情不悦的样子。 周正英没料到这丫头倒是先开口了,哟呵一声,笑起来,反正不惧,嗓门儿都大了,腰都插了起来。 “香儿啊,我也是好心,帮你妈催催你们,你说你和堂礼,虽然一个是人一个鬼是,但是吧,孩子也得生吧,哪怕生个……半人半鬼,或者不人不鬼呢,你说是吧,哈哈!” 半人半鬼? 还不人不鬼? 舒宁算是现了,这的确是个傻婆娘,没事找事来的,本来也懒得搭理,但以前做二流情感咨询师做久了,最最最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娘家克扣女儿彩礼嫁妆,如果女儿愿意,钱给娘家也就给了,如果女儿不愿意,特么还有人追上门来追着讨不给就骂的? 这周正英是不是个傻缺“娘家人”啊? 当年老婆子在,秦家就是老婆子最大,老婆子说秦香留着彩礼嫁妆那她就可以留着,周正英还追上门讨要,结仇就算了,可都这么多年了,早该放下了吧,还自己大早上的找上门寻不痛快? 秦香这个原主好欺负,我这个披着原主皮的穿越者也很好欺负吗? 舒宁唰一下从小板凳上爬了起来,然而她刚立好,眼前一道影子加一阵风穿过—— 王小芬眨眼就跑进了灶屋。 舒宁总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眼熟,还没反应过来,门口的周正英却已经转头跑了。 与此同时,王小芬举着菜刀从灶屋里奔了出来,“你这个臭婆娘傻老帽!敢说我媳妇生不人不鬼的孩子,老娘今天劈了你!” 周正英在前头拔腿飞奔,“救命啊——!杀人啦——!” 还站在院子里的舒宁:“……1.3。” 1.3:“?” 舒宁:“我还没开始搞事,他们本地原住民就直接拔刀了,我忽然有点不太习惯。” 1.3沉默了片刻,显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要不,吃点瓜?” 于是,大秋天的,舒宁站在院子里,吃着瓜,目送王小芬甩着刀和拼命跑路的周正英飞奔在田野上。 劳动人民村野农妇那步子,跨得真特么大,完美展现了什么叫做撒丫子飞奔。 21.【是婆婆也是妈】 舒宁算是明白了, 在这个村子里,女人不需要温柔, 大家为生计奔波呢,鱼死网破都是轻的,提刀砍人也不过如此。 宋正英那句“不人不鬼”“半人半鬼”她记下来了,改天保证如字奉还。 毕竟现在她没工夫搭理秦家那大妈,她得留神她婆婆王小芬这边, 别又钻了空子把她和王二宝关一起,到时候她可以保证自己不露白花花的肉, 可保证不了王二宝能控制住自己那二两肉。 而舒宁担心的, 也的确就是王小芬惦记的。 王小芬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没成, 怎么能没成呢?秦香个女娃不主动她还能理解,但长得这么漂亮, 孤男寡女, 二宝个男的, 咋就不扑过去? 这是傻吧!? 王小芬心道这是真傻啊,傻小子!白长那么大个儿! 王小芬为了能有个孩子, 有个堂礼的孩子, 操碎了心, 可这些心事偏偏不好说出口, 尤其是对儿媳,她心道这要怎么开口?说你去和二宝睡一觉生个堂礼名义上的孩子吗? 王小芬说不出口。 儿媳这边她说不出口, 王小芬只能去找二宝, 其实二宝那边也说不出口, 但谁让王二宝这孩子实诚又有点“傻”呢。 至少在她看来,二宝比儿媳好忽悠。 于是,没几天,王小芬趁着舒宁不在家,又跑去找王二宝。 她先问二宝:“二宝啊,你觉得咱们秦香怎么样?” 王二宝刚干完活儿,一身热臭汗,还特意离王小芬远了一些,退开几步,拿胳膊肘揩了揩汗水,“嫂子怎么样?好啊,当然好。” 王二宝想了想,脑子笔直地就想到了最近一次见他嫂子时候的样子,那是在半夜,晚上,河边的老宅…… 王二宝立刻道:“腿好。” 王小芬眼睛一亮,有戏! 王二宝接着道:“那腿,唰一下子,门就给蹬开了,锁直接断了。” 王小芬一脸懵逼,啥玩意儿?他在说什么? 王二宝这傻侄子见他姑一脸懵,立刻做示范,抬腿飞踢,踢起一脚的泥巴。 王小芬在掉落的泥星子里,忽然明白二宝在说什么了。 原来老宅的门是儿媳踹的?锁也是她一脚从门里头踹断的? 腿好? 王二宝的腿好就是指这个? 王小芬都没顾得上在意自己儿媳怎么会有踹门的能耐,只顾得抬手拿拳头锤了王二宝一下。 这个傻子! 女人的腿好就是这个好!?活该你19了还单身没媳妇儿!滚滚滚! 王小芬气得调头就走,好几天没再去找他。 不过她也没在意儿媳怎么踹开的门,老宅门旧,锁更旧,坏就坏了,踹坏了也正常,她也踹得坏。 又过了几日,王小芬再去找王二宝,又提了嫂子。 之前被垂过两下的王二宝这下不敢随便吭声了,别说腿好,哪怕一根毛好他都不敢乱说了。 然而王小芬循循善诱,“二宝啊,你想不想你嫂子早点生个小女宝或者小男宝出来啊?” 二宝顺着这个话,还特意仔细地想了想,才点头,想! 王小芬又说:“那你知道女人生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吗?” 二宝这次又特别仔细地想了想,本来是要开口答的,但又忽然憋了回去,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王小芬不喜欢人这么吞吞吐吐,尤其是男人,便道:“说啊。” 王二宝看着王小芬的脸色,吞吞吐吐地说:“从屁……□□生?” 王小芬:“……………………”她可能需要再回去缓两天。 她想喷这傻侄子一头狗血,然而想想他都没结婚,不知道女人的身体构造,自己也没孩子,不知道怎么生也正常…… 等等,她是问从哪里把孩子生出来吗?她是问这傻小子孩子是怎么来的啊!!!!! 怎嘛来的啊!!! 王小芬几乎是怒吼着重复了一遍。 王二宝只能低声回:“肚子里。” 王小芬没气了,扭头回去又呆了几天,才又寻过来。 这次王二宝不等她开口,直接哭丧着脸:“姑,咱们是不是又要聊我嫂子啊?” 王小芬还挺开心的,挑挑眉,“是啊。” 王二宝觉得委屈:能不聊嫂子么,每次聊嫂子不是被锤就是被吼。 但不能不聊。 经过前几次的失利总结,王小芬算是彻底现了,二宝那脑子,引导是没用了,只能忽悠了。 于是王小芬将他拉到角落里,用商量的口吻道:“二宝啊,你哥过几天就要回来了。” 王二宝很开心:“好啊好啊,那到时候姑你告诉我,我去姑那儿看看我哥。”虽然他每次都看不见。 王小芬却道:“不用,你不用来,你哥直接来找你。” 王二宝不解:“啊?” 王小芬继续商量的口气,郑重地说:“二宝啊,你哥这次回来,直接找你,可能要你帮个小忙。” 王二宝立刻说:“没问题,哥的事我肯定帮,什么事儿啊?” 王小芬:“你哥想借你身子用用。” 王二宝懂这个,村子里有叫法,叫回魂儿,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等于到时候他哥的魂魄用他的身体,暂时回到村子里。 二宝立刻道:“没问题。”顿了顿,又道,“是因为要回来忙农活儿,帮着插秧吗?”还笑笑,“哥就是孝顺。” 王小芬:“……”这话茬要她怎么接?! 王小芬只能嗯嗯糊弄过去,又道:“反正到时候,你去祖屋,你哥在那里等你。” 王二宝不疑有他:“我知道了。” 王小芬:“秦香也在。” 嫂子? 和嫂子一起大半夜被关过一次,王二宝立刻摇头。 王小芬又锤他,“你摇头干什么?你哥借你的身子来见你嫂子的,你嫂子当然要去。” 王二宝没多想,“哦,好的。” 王小芬却又撇开眼睛,飞快地说,“到时候借你的身体和你嫂子亲热亲热啊。” 王二宝刚哦了半声,立刻刹住,“啊?” 王小芬瞪他,“啊什么?你哥和你嫂子亲热亲热怎么了,你还不准了?” 二宝自然不可能不准,他只是想起来这次是要借他的身体的,既然是借他的身体,那就是他的身体和嫂子的亲热啊。 这个,这个怎么行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王小芬看出他脸上拒绝的意思,立刻抓着他,“怎么又不行了?你小时候你哥多疼你,你都忘了吗,他都卧床了,还想着你,有了糖和好吃的都留着给你,你个没良心的都忘记了?” 记得记得,他自然都记得,但是,但是…… 王小芬斩钉截铁,“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去老宅,不许不去啊,你不是也希望你哥和你嫂子早点生孩子的吗,不借用你的身体,怎么生啊。” 王二宝又不是真傻,怎么可能不懂借用你身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他未经人事,听了这话,大男人只觉得害臊,脸都红了。 王小芬却继续给他洗脑,一面说堂礼还在的时候对他好,一面说这点小事做弟弟的怎么可以不帮,又说如果他不好意思,这件事她绝对不外传,也不让秦香说,这样别人就都不会知道,他爸妈也不知道。 王二宝能怎么办,他一个封建迷信,又一根筋,还无条件信任家人,最后只能委曲求全地同意了,点头点得十分艰难。 王小芬这下终于高兴了,她觉得这事儿基本就算成了。 倒不是她想让王二宝来强硬的,她知道自己这侄子,怎么可能对儿媳来硬的,她也舍不得秦香受这个罪,她就是觉得孤男寡女,有了身体接触,肯定得生点什么在,之前那次她没支会过任何一个人,所以才什么都没生,这次她都把王二宝忽悠成这样了,还搬出了他最信任的堂礼哥,怎么也得生点什么吧。 而且她也觉得,二宝虽然看着木,但其实长得好,个儿大,脸和儿子堂礼一样,都属于耐看型的,这么俊的男人,女孩儿都喜欢——别看二宝没说亲,那是村子里的小孩都没办法自己做主,但其实多少小姑娘都背地里偷偷惦记二宝,都喜欢和他呆一处,可惜就是不能嫁,家里不准,觉得他傻。 这样谈成了,王小芬开开心心回了家里,舒宁看出王小芬心情好,默不作声,心里却提防了起来。 来了来了,又要来了,这次又打算怎么办?还把她和二宝关一起啊? 王小芬看到儿媳并不觉得自己办的事情有愧,她只是觉得这样好,以后儿媳有了孩子,村子里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了,毕竟在这里,结婚生孩子的女人才是正常女人,而不是儿媳这种结婚十年肚子还没个动静的。 以后有了孩子,他们婆媳也重新有了依靠,一举多得。 王小芬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觉得孩子快来了,心情大好,连平日里一定要收钱收礼才算卦的规矩都变了,给好几个相邻免了单,大家都很高兴。 还有人寻着王小芬脸上的表情,笑嘻嘻地问:“王婆子,你这是儿媳快有了?这么高兴呢?” 王小芬不托大,没说什么,可表情出卖了心情,也笑眯眯的,“生了一定请你吃酒啊。” 舒宁看这样,就心知不对,难不成她彻底摆平了王二宝那边,直接说服了那个直脑子的侄子? 不应该吧,以王二宝那个品性,怎么也不可能答应睡自己嫂子啊。 舒宁去找王二宝,结果那家伙竟然躲着自己,远远见到,特意在田坝子上绕了路,看得舒宁心里直感慨。 这次王小芬下什么坑了?竟然把这个实在人王二宝给说服了? 这可不行啊。 舒宁说不行,可不只因为她不想和二宝困觉,也因为系统里的第一个任务已经解锁了,正是【维护女主贞操】。 舒宁其实不喜欢贞操这个词,女人身上用贞操,男人身上却鲜少用,好像把女人的身体看成一块待售的猪肉一样,一定要干净保鲜漂亮。她不喜欢。 但这既然是任务,她还是会照做。 再者,这也的确是应该的,王二宝和秦香什么关系,那就是小叔子和嫂子,这是一种家庭伦理关系,无论是现代社会还是偏远村庄,都该遵守,王小芬这一步,当真也和宋爱云一样,被生孩子撑晕了头,竟然想到这一招。 没孩子会死还是怎么着? 舒宁已经决定了,既然王小芬为了生孩子都已经提前在王二宝身上下功夫了,那她自然也得所有准备。 这日,王小芬在晚饭之后,又把舒宁叫了过去,说是让她去老宅,找个什么瓷碗。 家里灶间碗筷一堆,还找瓷碗?不过是借口罢了,舒宁知道,王二宝肯定那边等着她呢。 但舒宁也不推辞,像平常那样答应了,套了件外衣,转身就走。 王小芬忽然叫住她,“香儿。” 舒宁转头,王小芬神色间颇有几分担忧的意思,但最终没说什么,只道:“穿暖和点儿,别夜里冻着了。” 舒宁点头,转身朝外走,心里却叹,这干着婆婆干的事儿却操着当妈的心,这个女人啊…… 到了老宅,舒宁进院子,果然看到了王二宝。 王二宝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穿得格外斯文,衬衫白裤,头也剪了,胡子剃得干干净净,整个人仿佛在开水里烫过的,一条直肠子的硬汉愣是变得软绵绵的模样。 舒宁还有点不适应,也觉得这个形象不适合他,还是他之前那个装束好,虽然不好看,灰裤子黑衣服,但看着干练,很爷们儿。 王二宝不知是受装束的影响还是别的,立在舒宁跟前,整个人看上去软不拉几潮乎乎的,束手束脚的样子,眼睛不是低着看地,就是乱瞟看旁边,不敢正视的样子。 舒宁还看到他脚边有个小酒罐子,封口已经开了,院子里还有一股酒味儿,他喝酒了? 王二宝的确是喝了,喝了小半壶,壮胆用的。 他来之前偷偷从家里拿的他爹的,实在是,太怂太想打退堂鼓了! 可他都答应他姑也答应他哥了,他哥要回来了,想借他的身体和嫂子亲热亲热,他能不同意吗? 可那又是他自己的身体啊,他也不知道他哥回魂儿之后自己还有没有意识,如果没有就算了,他哥亲热完了,他清醒过来,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那万一他和他哥同时在一个身体里清醒着呢? 那他哥去和嫂子亲热了,他怎么办?他不能假装睡着啊!他明明还有意识的啊。 二宝越想越绝望,越绝望越觉得自己需要酒,如果没有酒壮胆,他怕等会儿他会直接吓尿。 然而王二宝真的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他哪里会喝酒,平日这酒都是藏家里他爹喝的,他碰都没碰过,今天偷了一瓶,上来就喝掉小半壶,这下好了,除了晕就只觉晕。 晕乎乎中,他更紧张了,一紧张,不知怎么的,又忽然迈腿往前走了半步。 “嫂子……” 舒宁也是无语了,怎么喝成这样,哟哟哟,这眼睛怎么还红上了?委屈了? 让你来睡我你还委屈? 我找谁哭去? 而这时候,1.3默默提示舒宁,“宿主,目前购买商城和系统自带、已解锁的所有【辅助】和【道具】全部处于锁定状态,鉴于男女力量上的悬殊和差距,系统并不建议你离这位喝过酒的男性太近。” 舒宁默默道:“你就一句话,说怕他□□我不就行了。” 1.3:“……”宿主心里门儿清,系统选择彻底闭嘴。 舒宁的确很清楚,因为她有眼睛,看得到,知道二宝有点喝迷糊了,眼睛和脸颊都红彤彤的,也有女人的直觉,本能力清楚要离这位接近醉酒的男人远一点,因为危险。 但舒宁没动,王二宝靠近了,酒气都要喷到她脸上了,她依旧没动。 于是,这张白皙漂亮的面盘子清晰无比地暴露在二宝的眼皮子下面,而除了酒味,男人只觉得呼吸里都有一股子甘甜的香味。 他从来没有闻过,但他知道,那是面前的嫂子身上的,是女人身上的好闻的味道。 二宝眼底更红,忽然血液就开始沸腾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堂礼哥上身了,所以他才有了这番反应,但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想要亲近,想要凑过去近距离闻闻的冲动。 热血沸腾,直冲天灵盖,他有点控制不住了,心里却暗想,难道是堂礼哥的反应? 下一秒,他低头,鼻尖往舒宁脸上贴了过去,舒宁一侧头就躲开了,王二宝的鼻子讷讷地靠近在她脖侧。 好香啊…… 王二宝魂儿都要飘起来了。 然而下一秒,一个巴掌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 王二宝愣住了,缓缓直起身,抬手捂脸,面前的嫂子也才缓缓收回了手,然而表情却是一副冷漠凶狠的样子看着自己。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王二宝有点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下意识道:“我不知道……不,不是我,是堂礼哥……” 而随着这句话,王二宝好像自己也被说服似的,当真以为刚刚那事儿不是自己干的,而是想要和嫂子亲近的兄长干的。 他不停在心里重复,对,是堂礼哥,是堂礼哥。 而自己下意识的,抬起手就去搂舒宁。 舒宁好歹是学过打拳的,打不一定打得过男人,但躲还是没问题的,就算所有辅助道具全部禁用,她也可以应付现在的状况。 于是一个侧身仰脖,躲开了二宝的手。 但王二宝一个日常劳作干体力活儿的男人,躲一下算什么,再捞就是了,于是上前半步,跟着再去搂,舒宁再躲,二宝再上。 终于,王二宝像是被彻底激怒了,那些香味他不只凑过去才能闻到了,这么一捞一躲的几次,香味仿佛喷似的,全部冲向了他鼻尖,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嫂子身上的女人香包围住了。 然后,他就疯了!他感觉所有的血液都一个劲儿地往下/半/身冲去。 啊! 王二宝仿佛一只返祖的凶兽,朝着舒宁身上扑了过去,而舒宁就是找准这个时机,不但收身躲过,同时抬腿狠狠一脚揣在了王二宝的屁股上! 王二宝形同一枚导弹,往院子的砖墙上撞了过去。 “哎哟!” 这下应该清醒点了吧。 可舒宁不待王二宝起身,又冲了过去,抬手就一把抓住了二宝那头短,用力揪着,狠狠拧了拧,同时粗着嗓音,恶狠狠道:“王二宝!你现在好得很好,岁数大了成年了,主意打到你嫂子身上来了是吧?” 那口气,哪儿像是嫂子本人在教训他,分明像一个旁观者忽然撞见了这一幕,恼羞成怒上来替嫂子收拾他。 二宝喝了酒,刚刚又精神恍惚,此刻撞了一脑袋包,懵了,只以为是哪个男人撞破了这一幕,上来收拾他。 他连忙问道:“谁啊?你谁?!”又急又有点怕,撞了一下,酒醒一点儿了,知道怂了。 舒宁听到这话,更用力地抓他的头,还往脖子后面拉,让二宝仰着脖子看他,看他那一脸凶狠,“谁?除了你哥!还有谁!?” 你哥? 哥? 王二宝有点反应无能,可很快,当他忆起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之后,二宝忽然打了个冷哆嗦,血液也慢慢冷了下来,理智开始重归大脑。 哥,他哥,他哥今天回来啊,回魂儿啊,可不是该回他的身体么,怎么到了嫂子身上? 王二宝瞪大了眼睛,慢慢站起来,但头还是被舒宁抓着,于是只能低头,嘴里还倒抽气,嘶,疼。 舒宁依旧抬着胳膊抓着他的头,半点不松,同时威严地叉腰,粗着嗓子,道:“王二宝,你不错啊,我这才多久没回来,你这主意都打到你嫂子身上了?” 王二宝大惊,哥?真是哥?! 舒宁眯了眯眼睛,又扬眉,“你这是什么眼神?” 王二宝犹犹豫豫,“你真是……我……哥?” 舒宁唇角吊了吊,换了口气,漫不经心道:“你五六岁的时候,没糖吃,天天往我这里跑,我把自己的糖留着等你来吃,你那时候怎么不问我是不是你哥啊?” 王二宝瞳孔骤缩,哥?真是哥? 哥回魂儿回到嫂子身上了? 二宝大喊:“堂礼哥!” 舒宁抿着的唇角差点没绷住,但还是克制着,维持着威严的神情,这才慢慢松了手,“嗯。” 来啊!动手啊!不是封建迷信坚信堂礼还“活着”吗?不是想生孩子吗? 她倒要看看,这得多重口,才能对着自己兄弟下得去这个嘴! 22.【是婆婆也是妈】 几分钟后, 老宅祖屋里。 王二宝和舒宁面对面而坐,王二宝一身酒气, 明显是醉了,但脑子好歹还清醒着,正是因为清醒,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情之后,悔恨愧疚, 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而现在,他抱着脑袋, 拿拳头狂锤自己, 边锤边哇一声哭了出来。 “堂礼哥,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舒宁看着这一个大小伙子哭成这样, 心里啧啧直叹, 大男人,有话说话, 哭成这样干什么, 这不是什么都没生吗, 可又想, 这是二宝啊,所以他才会这么愧疚。 舒宁想要安抚, 可又想, 她现在可是堂礼, 一个回魂儿后现自己大表弟非礼自己老婆的男人,怎么能上前安抚呢,于是轻喝一声:“行了行了,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好看吗?” 二宝被喝了一声,声音小了,但还是在哭,哭得眼泪鼻涕横飞,又抹了一把脸,手上都是墙灰,这下好了,墙灰沾了眼泪抹在眼泪,大男人直接变成了大花猫。 舒宁憋着笑,面上正色地说:“不要哭,你是男人,哭什么?有问题解决就解决问题。” 二宝心道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解决不了啊,一时悲从中来,十分难受。 舒宁看出他非常自责,便道:“是我妈让你来的吧?” 二宝下意识就要点头,可顿了顿,僵了一下,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含含糊糊地说:“我姑她不,不知道。” 还想瞒?也对,二宝是好心,倒是也拎得清,他觉得他要是点头,他堂礼哥肯定更要气,虽然他姑是说堂礼哥上他的身和嫂子亲热,可最后堂礼哥在嫂子身上回魂儿了,哪个儿子听说亲妈安排弟弟和嫂子一起会高兴? 堂礼不糊涂,他不想给他姑和他哥制造矛盾。 舒宁看他这样,也没说什么,只道:“以后自己拎清楚点儿,我妈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吗?” 二宝立刻连连点头:“知道了,哥。” 这事儿就算掀篇过去了。 王二宝“见到”堂礼,还是很高兴的,又擦了擦眼泪鼻涕,堆上笑脸,憨厚地说:“哥,你这次怎么回魂儿了?以前我都看不见你,姑就能看到你。” 那是骗你的啊,傻弟弟。 舒宁叹息,但面上不动声色,也和王小芬一样胡扯,“哦,我以前没想回魂儿,要借你们的身体用,麻烦。” 王二宝不解,想了想,拍拍脑袋,“那哥你是回来忙农活儿插秧的?” 舒宁:“……”大兄弟,不带你这么朴素勤劳的。 王二宝却自己改了口,“不对不对,我姑怎么会舍得让你下地干重活儿呢,她连秦香都宝贝,舍不得下地的。” 舒宁接话,“我就是回来看看。” 王二宝很高兴,特别高兴,虽然是面对嫂子的脸,但知道和自己聊天说话的是他的堂礼哥之后,整个人都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了,话也多了起来。 二宝“哥,那你这次回来几天啊?” 舒宁:“再看吧,想待几天待几天。” 二宝:“哥,我姑父在那边好吗?” 舒宁:“……还不错。” 二宝:“哥……” 二宝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舒宁挑着答,要么就胡扯些东西糊弄过去,但外面天色渐晚,他们孤男寡女,可不是聊天的时候。 该走了。 舒宁便打断二宝,让他收拾收拾院子里的酒瓶,她要先走了。 王二宝以为这是他的堂礼哥急着回去见他姑,便立刻站了起来,搓搓手道:“那哥你赶紧回去吧,我收拾收拾也回去了。” 舒宁起身,叮嘱他:“记得,今天的事情别和任何人说啊,你也别说我回魂儿的事。” 王二宝一愣,下意识就问:“为什么?” 在他看来,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还“活着”,既然回魂儿了,又是第一次,那不告诉别人可以,总得告诉他爸妈吧,都是自家人啊。 舒宁立刻摆起了兄长的谱,“让你别说就别说,你不听哥的话吗?” 王二宝立刻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保证不说!” 舒宁转身离开,“不能说啊。” 王二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起来,“知道啦,不说。”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他哥回魂儿了,他第一个知道的呢,别人都不知道呢! 舒宁回到王小芬家,和上次一样,院子里没有灯,但王小芬也没睡,又坐在堂屋里念叨。 舒宁悄悄进了院子,回自己屋,摸黑爬床,刚躺下,1.3提示第二个任务解锁了。 舒宁闭上眼睛,自己去看主页面上的解锁任务—— 【拯救秦香】 什么叫拯救秦香? 上一个世界对任务不做半点解释了,好在这一次,【拯救秦香】这个任务下有一行注解—— 帮助秦香活出自己的人生。 得了得了,你们大世界系统都是概括主义,这么笼统也能叫注解吗。 不过现在至少知道任务的方向了,不用整天就闲得晒晒太阳吃吃大白米饭了。 舒宁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次日,她是被推门声吵醒的。 王小芬又是一脸熟悉的诧异跑进来,看着床上的舒宁,这次,她直接提起一口气,又泄了,接着垂头,原地跺了跺脚。 舒宁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妈?” 王小芬大叹一声,坐到床边,看着舒宁,“你,你昨天晚上见到二宝了?”她不再像上次问得那么小心翼翼了,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她已经有些急了。 舒宁想了想,回道:“嗯。” 王小芬正要再问,舒宁立刻飞快地道:“妈,我昨天晚上梦到堂礼哥了。” 堂礼? 王小芬一愣,看着舒宁。 舒宁缓缓道:“妈你梦到堂礼了吗?” 王小芬听到这话,眼眶一热,暂时把生孩子那事儿抛到了脑后。 这么多年,她这个当妈的从来没有梦到过儿子,日思夜想,盼着做梦梦到,却一次也没有,如今儿媳说梦到了,她只当时堂礼的魂儿回来看他们了,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梦到呢? 因为她没有睡觉,她在堂屋又坐了一晚上。 王小芬特别后悔! 婆媳两个因为堂礼这个话题,面对面无言而忧伤地坐着,过了一会儿,王小芬才缓缓道:“香儿啊,你想不想生孩子啊?” 舒宁心道她的任务是拯救秦香,让原主活出自己的人生,有了孩子,这一步就是难上加难,自然摇头,“不想。” 王小芬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走了。 舒宁却在心里暗想,活出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人生,秦香这个大字都不认识,连生产资料也没有的孤儿要怎么有自己的人生? 先,她得有自己的吃饭的家伙吧?难道靠王小芬一辈子?她可是连田都不会种,地都不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啊。 现在还能靠婆婆王小芬,以后可怎么办? 那么,自立,就是她活出自己人生的第一步。 舒宁是行动派,有了目标之后,便朝着那个方向果决地行动。 当天她起床洗漱完之后,立刻就去灶屋,王小芬揣着心事,大早上的连早饭都没做,舒宁就想着自己动手。 灶台可不是舒宁熟悉的天然气灶台,是村子里自己砌的大灶台,烧火的,有个灶肚,架一口大锅,饭和菜都在这一个锅里煮。 一般早饭就是粥,舒宁要煮粥,就先去找米,结果刚准备淘米,王小芬从自己屋走了出来,惊诧地喊道:“香儿你干嘛?” 舒宁手里一个洗菜盆,眨眨眼:“煮早饭啊!” 王小芬顿时后悔,怎么早饭都忘记做了,连忙伸手去夺菜盆,“我来煮,你放着。” 这怎么行,第一步是自立,饭都不会煮还怎么自立,以后不得饿死,18岁的大姑娘饭都不会做,在这整个村子里,她恐怕是独一个吧。 舒宁躲开,坚持着说:“妈,你歇着,我来吧,”顿了顿,想起那大肚子烧火灶台,“要不妈你在旁边看着,指导指导我,我不会你教我呗。” 王小芬飞快地又是劈手一夺,舒宁哪儿抢得过农村劳作的妇人,手里的菜盆当场就被抢了过去。 王小芬还抬手推推她,“去去去,回屋里去,灶屋哪儿是你呆的啊。”说完就转身去灶屋。 舒宁立刻抬腿跟上,争辩着说:“妈,我来吧,你教我吧。” 王小芬拧眉,不悦地说:“不教。” 舒宁:“可是我现在连早饭都不会做啊。” 王小芬恶声恶气地说:“做什么早饭,妈又没死。” 可是再这么下去你媳妇真的早晚一天会饿死啊! 你们村儿又没有网络手机更没有外卖,关键还没钱! 舒宁跟进灶间,转了一圈,寻到咸菜缸,“那我帮你打咸菜。” 王小芬立刻又去夺舒宁手里的咸菜缸封盖,“都说了不要动了,你做什么早饭啊,咸菜要你打吗,妈不会吗?” 舒宁转头又去灶台前,找引火纸,“那我烧水行了吧。” 王小芬立刻又跑过来,一把抓过引火纸,“你小心被火烫到!不要碰!” 舒宁:“我拿碗筷。” 王小芬:“我自己来。” 舒宁:“我想吃煎蛋。” 王小芬:“妈等会儿帮你弄。” 舒宁:“我想自己做。” 王小芬:“都说了我来。” 舒宁:“那我看看总行吧?” 王小芬:“不许看!出去!” 然后,王小芬就把锅盖、咸菜缸封盖、锅碗瓢盆这些全部劈手夺下,再推着舒宁把人往灶屋外面推。 舒宁是来学干活儿的,哪里能走,她现在学了,就等于原主学了,这可是拯救原主的第一步啊! 结果舒宁还推不过王小芬,她一个不干活儿的哪里有人家下地干活儿的妇人脚力手力大,才不过相互推搡了几下,舒宁就已经被推到了门口。 她真是要服气了,也终于领悟为什么攻关难度会是“是婆婆也是妈”这句话了。 婆婆的身份,却像妈一样无条件宠着媳妇,把秦香宠成了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未来连生计都愁,还怎么有自己的人生? 舒宁心里叹了口气,眼看着就要到门口被重重推出门了,她也是没办法了,索性两腿一分,直接一个大劈叉,横坐在了门口,两条腿成功把自己架在门框内,这样想推也推不出去了。 王小芬:“……”啥玩意儿? 眼看着舒宁像是秧苗戳进地里似的矮了下去,她默默低头,看向了儿媳那两条一左一右像两只筷子似的横插在腰两边的大长腿。 而舒宁,不但劈叉着坐在门口,还抱起了胳膊,一脸严肃:“妈,你去做饭吧,我看着,我也学学。” 王小芬哭笑不得,却忽然想起了二宝那句“嫂子腿好”。 原来还真挺好的。 傻小子没胡说啊。 二宝自然不会胡说,他从来不胡说,他不但不胡说,还守口如瓶,他昨晚上答应了“堂礼哥”不会把回魂儿的事情告诉家里人,就一个字都没吭声。 这一大早的,又想来看看“堂礼哥”,所以特意跑来了王小芬家。 结果人才走到院子外面,目光便穿过矮篱笆看进了院子里,当时刚好看到舒宁在和王小芬抢菜盆,再一细听,竟然是争着去做早饭。 见到这一幕,二宝的第一反应是稀奇,他嫂子不干活儿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今天竟然抢着做早饭了。 忽然一顿,想到那不是嫂子啊,那是他堂礼哥啊! 那就难怪了啊,堂礼哥心疼他姑,难得回来一趟,想帮忙做做饭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王二宝就站在篱笆外,面露感慨地看着院子里的“母子俩”。 “我哥真孝顺啊。”二宝默默地想。 而舒宁此刻叉着腿抱着胳膊坐在地上,也在暗想,不行啊,这么下去可不行,就算不会做饭,至少得会干活儿,以后有饭吃能养活自己吧? 王小芬这么拦着可不行。 得想个办法,最好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而这时候,院子里传来推门声,舒宁下意识扭头看去,意外看到了王二宝。 就这么一眼,舒宁忽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什么,一把站了起来,度太快,差点扭了腿筋。 王二宝合上院门,转身走过来,笑呵呵的,还朝她眨了眨眼睛,爽朗地喊了一声:“哥!” 这声哥可不止舒宁听到了,在厨房忙活的王小芬也听得一清二楚,她顿时愣住了,差点刀切了手。 她听出是二宝,放下刀,围裙擦了擦手,暗想二宝乱喊什么呢? 转头,王二宝站在灶屋门口,儿媳也站了起来,又看到二宝对儿媳开口道:“哥,你这是心疼我姑呢,抢着做早饭呢。” 王小芬当即怔住了,二宝这是在干什么呢? 然而紧跟着,更让她觉得震惊的一幕生了—— 儿媳面对王二宝,换了一副神色,淡淡地回道:“香儿总不会做,我难得回来,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什么?她说什么?! “哐当……”刀砸在案板上,王小芬瞪圆了眼睛看着门口的叔嫂两个,飞快地跨步走了过来,直冲舒宁。 “谁!?香儿!你看妈,你刚刚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王二宝被王小芬这态度弄愣了,舒宁则缓缓回头。 王小芬一把捞住舒宁的胳膊,死死掐着她的胳膊,表情震动,眼神闪烁燃着不可思议的期待,颤着声音:“你是……你是……” 舒宁闭了闭眼睛,仿佛期待许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需要动用更大的勇气似的,然后,她睁开眼睛,表情如同下定了决心,紧接着,她一把跪到了地上,搂住了王小芬的腰—— “妈,我是堂礼啊妈,我回来看你了!” 王小芬呼吸渐粗,不敢相信此刻生的事情,她甚至本能里觉得儿媳在和她开玩笑,“起来,大早上的,不要闹。” 舒宁抱着王小芬的腰,“妈,我是堂礼啊,我真是堂礼啊。” 王小芬嘴角颤抖,强撑着,眼底却红了,他用力拉舒宁,依旧选择不信,而旁边王二宝凑了上来,不明所以,却还是说:“姑,真是我哥。” 王小芬冲着她:“你就知道了!?” 王二宝被吼了,换了从前,肯定一声不吭缩角落里,可事关他堂礼哥,就和平常不一样,他反而上前一步,斩钉截铁地说:“就是我哥,姑,真是我哥!” 舒宁知道王小芬不是王二宝,轻易不会相信,于是便道:“妈,你还记得我最后快不行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吗?” 王小芬当即怔住,拉扯舒宁的手都顿住了。 舒宁立刻趁着这个时候,飞快道:“你说,让我去找我爸,说你从前给他烧了很多纸钱,还留话让他都存起来的,让我找他,还让我听他的话。”顿了顿,拿出了杀手锏,“你还把我爸的名字告诉我了。” 王小芬只觉五雷轰顶,不可思迪地低头看向了舒宁,满脸震动。 整个村子,没人知道王小芬那个丈夫的名字,因为当年,王小芬根本没有和那个人结婚,男人也不是村子里的人,他是个画家,自称姓堂,大家都喊他堂画家。 王小芬在男人离开之后,几十年来对男人的名字讳莫如深,从不曾再提过,哪怕是自己的儿子都不曾,唯一的一次,就是堂礼快要走的时候。 她拉着儿子的手,轻轻地在儿子耳边叮嘱,去找爸爸,爸爸有钱,因为她烧了很多纸钱,爸爸都存着,会给堂礼用,不用担心找不到爸爸,爸爸肯定会等堂礼,爸爸的名字就是…… “堂昊喆。” 舒宁缓缓道:“爸爸叫堂昊喆。” 仿佛是惊雷湮灭似的,王小芬忽然感觉自己的世界安静了,二宝,这个灶间,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里她远去,唯有面前的儿媳,不,是儿子。 王小芬跟着蹲了下来,颤着双手,目光里溢满了情绪,然而神态间是一个母亲面对儿子时候的包容和满满的爱意,她没有特别激动,然而声音颤抖,“堂礼啊,儿子啊,你回来看妈妈了啊,妈把你等回来了……” 舒宁忽然非常动容,她眼睛也红了,鼻子跟着就堵了,“妈……” 王小芬却摇头,什么也不说,更不让舒宁说,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她,“儿子啊,妈好想你,妈真的好想你啊。” 舒宁眼眶红了,这一刻她感觉到了来自王小芬这个可怜女人的铺天盖地的爱意。 对不起啊,骗了你,你的儿子真的已经死了,你没有儿子可以依靠了,但你至少还有秦香啊。 秦香是你养大的,你照顾她,疼爱她,她不止是你的儿媳,也是你的女儿,你把你所有的爱和包容都给了她,却也记得给她一条自己的生途啊。 这样不久之后,她真的就是你的依靠了。 舒宁不想被波动的情绪影响判断,于是飞快地收整心情,调整状态。 不久,王小芬终于不哭了,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的王二宝终于道:“哥,姑,你们别哭了,赶紧擦擦,要被别人看到了。”他还记得他“堂礼哥”的叮嘱。 三人这才挪了地方,从灶屋挪到了堂屋。 关上门,“母子”两个面对面坐下,王小芬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王二宝想要说话,可看看刚刚哭过的姑母,想了想,索性又拉门走了,把堂屋留给了“母子”俩。 王小芬长吁短叹,感慨儿子终于回来了,她本来还以为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她还以为,她编的那些话,都只是骗人的而已,没想到离开的人真的可以会魂儿。 舒宁静静地听她说,听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思念和絮絮叨叨。 她不觉得烦,她只是将这些思念和絮叨的母爱收整好,缓缓装进属于秦香的心田里。 好不容易,王小芬说完了,擦擦眼泪,连忙道:“看我,光顾着说这些有的没的,都没吃早饭呢,都做好了,在灶屋的锅里呢,妈这就给你去弄。” 舒宁连忙叫住她:“妈,不着急,我先和你说点事儿。” 王小芬一听有事儿,立刻坐下,很爽快地问:“什么事啊?是要妈帮忙?” 舒宁缓缓道:“是关于秦香的。” 王小芬一愣,飞快地又想到了二宝,她才反应过来二宝比她还早一步认出堂礼,难道就是昨天晚上的事? 可昨天晚上是她安排二宝和秦香那什么啊…… 弟弟和媳妇…… 哎呦哎呦,是她糊涂了,是她糊涂了啊! 可她也不知道儿子要回来啊,她以为他已经死透了啊。 王小芬立刻道:“我的错,都是妈的错,妈糊涂了,你放心,以后妈再也不会了,秦香是你的,就是你一个人的。” 舒宁心道她哪儿是说这个,正要开口,结果王小芬忽然肃穆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儿子,妈先问你个事儿。” 舒宁:“嗯?” 王小芬:“你告诉妈,你死了之后,有没有在那边又找个漂亮媳妇儿?” 舒宁:“……没有。” 王小芬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刚刚展现完了母爱,这会儿摆起了家长威严,训诫道:“我跟你说啊,你在那边,我虽然管不了你,我也不知道你爸管不管你,但你既然回来了,我得和你说道说道,香儿嫁进咱家已经十年了啊,为了你守身如玉,你一个男人,可不能在外面乱搞啊,知道吗。” 舒宁心里哭笑不得,也很非常认同这些话,点头,“知道,我知道。” 要开口说正题,结果又被王小芬给打断了。 “还有,你虽然回魂儿了,但是回在你媳妇儿身上,你可得注意点儿啊。”王小芬有点纠结的样子,又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开口叮嘱道:“像刚刚在灶屋劈腿,下次别劈了啊,劈断骨头怎么办啊,香儿的腿,你不心疼我可心疼我告诉你,还有啊……” 顿了顿,“你那什么,你晚上自己摸的时候轻一点儿啊,你媳妇儿嫩,别给香儿身上揉出印子了,不好看,弄伤可不好了,难养。” 舒宁:“……”想说什么完全忘了,满脑子都是顶着秦香的脸自摸的黄/色画面。 她可能需要点清洁辅助来洗洗脑子。 23.【是婆婆也是妈】 舒宁假借堂礼的名义, 叮嘱了王小芬几件事。 第一件,他已经死透了, 秦香是生不出孩子的,不要再做类似王二宝这样的安排了。 第二件,让她不要过分宠溺秦香,她得学会自立,下地种田做饭都是基本生存方式, 不会她以后得饿死。 第三件,要她在爱别人之前, 先加倍的爱自己。 对于前两件, 王小芬没有犹豫, 一口就答应了,但是对于“儿子”说的第三件事, 王小芬笑笑:“哎呀, 一把老骨头了, 马上就做不动了,什么加倍对自己好啊, 趁着还能做, 帮你媳妇再干点活儿, 攒一点家用, 她以后也能轻松一点。” 舒宁对此非常不赞同,无私奉献的人注定活得非常累, 既然可以对别人好, 为什么不能也对自己好一点儿呢? 王小芬知道这是儿子的心意, 心里高兴,但年纪大的人,总是固执的,也怕儿子再叮嘱过多,便又满口答应:“知道啦知道啦,你放心好了,秦香吃两个包子,我也吃两个,这样行了吧。” 舒宁这才点头。 而她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长期假扮堂礼的准备,毕竟堂礼是真死了,以后的路是王小芬和秦香这对婆媳相互扶持着走下去,所以她当夜便以堂礼的身份告别了王小芬和王二宝。 于是一个晚上之后,她又“变”回了儿媳秦香。 起床之后,推开门,就见婆婆王小芬站在院子里,院子的水井旁边已经打好了一桶水,一小盆子糙米也已经打好了,然而水是水,米是米。 舒宁揉了揉眼镜,走过去,“妈。” 王小芬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香儿,从今天开始,早饭你做。” 舒宁立刻来了精神,放下手,点头道:“好。” 王小芬示意井水边待洗的米,“先把米淘了吧。” 舒宁点点头,捞了袖子,干活儿去了。 说实话,干粗活儿是很累的,舒宁从前也不干农活儿,真学起来,也是毛手毛脚,好在王小芬有耐心,学不会就慢慢教,在她看来就这点儿活计,总能学会。 转眼,一个月之后,舒宁也会用灶屋做饭、打井水洗衣服,干家务活儿了,还挺麻利的。 但王小芬始终没有让她下地,每次舒宁提起来,王小芬总是找各种理由不让她去,有一次甚至说:“你手那么滑,下什么地啊,做做饭洗洗衣服就好了,别把手弄得跟老秦家那几个闺女似的,好好的女人手,看着就跟男人一样。” 舒宁心里一面感动,羡慕原主秦香有这样好的婆婆,一面又叹气,那秦香以后没有米,会做饭有什么用,米缸也是空的啊,地里长的草又不能吃。 这如果是城市,不种田,还可以找些别的活儿干干,可惜就是个偏远山村,不种田,还能干什么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老秦家的大孙女从外面回来了,就是周正英那个被娘家扣了所有彩礼,只拿了几床被子几只鸡做嫁妆就嫁出去的秦彩虹。 秦彩虹是投胎的命不好,投在了周正英的肚子里,亲妈小气斤斤计较还碎嘴子,最后姑娘结婚,扣彩礼也就罢了,嫁妆还那么寒碜。 但架不住秦彩虹命好,早年出去打工,嫁了个城里人,如今回村子里,穿着貂,坐着车,踩着皮鞋,挎着包,装扮时髦,保养得体,比秦家那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妹妹看上去都年轻。 女儿彩虹回来了,周正英这下倍儿有面子,脸上特有光,女儿买的新衣服新鞋都穿上了,金镯子也戴上了,每天雄赳赳喜洋洋的在村子里溜达,逢人说话的嗓门儿都比从前高昂了。 女儿有能耐还嫁得好,娘家面子上沾光,下巴都抬起来了,这都是正常的,结果周正英到这时候了也不忘王小芬和秦香这边,这天又是一大早,就站在王小芬家院子外头大声道—— “我闺女就是好啊,不但自己活得好,对我这个亲妈也好。” “不像有些人啊,自己没有女儿,拉着媳妇儿过日子,多可怜啊。” “媳妇儿还是个皮嫩的,地都不下,自己像老妈子一样把她伺候着,等以后哟,还不得饿死啊。” …… 舒宁对周正英这种农村妇人没事找事儿也是挺服气的,这是不怕死还是脑袋是铁做的?又上赶着找砍还是怎么着? 好在王小芬懒得搭理周正英,还对舒宁道:“个臭婆娘,别里她,这种人就和疯狗一样,你看咱们村儿正常连狗都不叫的,就听她一个人在那儿吠。” 舒宁朝外一看,乐了,还真是,村子里好多人家门口都养了狗,这会儿那些狗听到动静都站了起来朝外望,也只有周正英一个人在那儿喊,狗都不叫的。 狗都不理,舒宁更不会搭理了,该做什么做什么。 后来几天,大约是因为秦彩虹回来了,周正英围着这个有本事的大女儿团团转,也不再来耀武扬威了。 又过了几天,舒宁中午做好了饭,给田上的王小芬送饭,无意间在田坝子上听几个妇人聊起,说是秦彩虹这次回来,要把秦家的几个壮劳力,包括秦彩虹的爸妈都接镇上去了。 还说:“彩虹这大闺女就是有本事啊,和她男人一起在镇上开厂子呢,这次秦家都跟着去享福了,田也不用下了,去厂里做工,不比在这儿舒服啊,还有钱呢,人家一个月赚的比咱们一年花的都多。” 这些舌根子话舒宁没当回事,但回去的路上,心里暗想,秦家都要离开这个村子了,这次是个机会,可以劝着王小芬一道离开。 困在这个小村子里,一辈子只能种种田,既然想要原主秦香活出自己的人生,那自然得寻求更大的展空间。 结果王小芬怎么也不愿意,这个女人很固执,从前固执得不让儿媳下地干粗活儿,如今又固执得不愿意离开,觉得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在村子里也过得蛮好的。 舒宁问她:“难道你不想去外面看看吗?” 王小芬:“不想!” 舒宁:“能赚更多钱也不想?” 王小芬:“钱要那么多做什么?够花不就行了。” 舒宁:“……”真想让堂礼再回一次魂儿,劝劝这固执的妈。 这边劝不动王小芬,那边这婆婆倒反过来问起了舒宁:“香儿啊,你是不是见秦彩虹穿的好戴得好,还有车坐,羡慕了啊?” 舒宁下意识就要回不羡慕,可突然一顿,脑子里一转,没再吭声—— 她算是彻底现了,她的阻碍,几乎都来自王小芬这个婆婆,身份上是婆婆,感情上却是妈,她用母爱照顾着秦香,也用母爱捆绑着她、影响着她。 不教生存技能,养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物,明明可以离开小村子去更大的地方谋生路,也同样拦着不让。 但舒宁也是女儿,她忽然想到,母爱虽然可以束缚,但母爱也可以被利用啊…… 于是舒宁在面露犹豫之后,缓缓点头道:“妈,我就是羡慕彩虹姐,我也想有漂亮衣服,饰,也想坐车。” 王小芬本来殷切地看着儿媳,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乖巧地摇头,说她一点儿也不羡慕,毕竟秦彩虹去年也回来过,那时候排场比现在还大,还在秦家院子里摆了十几桌饭,广邀村中人,当时秦香就特别肯定地说,不羡慕,一点也不羡慕。 可怎么才一年,就变了呢? 王小芬不知该作何反应,表情辗转变幻,最后气愤地拍了舒宁一下,骂道:“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却羡慕你那‘娘家’,他们这次要举家离开,你怎么的,也跟着走啊!把我个老婆子扔在这里,你也跟他们走啊!”说完摔门回自己屋。 后面几天,王小芬都不怎么理舒宁,干活儿就干活儿,吃晚饭就回自己屋,似乎在用行动展示自己的立场—— 不同意,不准走! 舒宁心知王小芬疼她儿媳,如今这个反应,只是儿媳表现出向往有钱人的生活,她这个“妈”却提供不了,不但提供不了,自己也排斥离开居住了多年的小村子,几番矛盾下,才有了如今这个反应。 舒宁能理解,当年她自己的亲妈固执又省钱得不愿意把自己的板砖机换成智能机,也是这样差不多的反应:拒绝加生气外加怒斥,再加怒吼“我养了你这个女儿有什么用!”。 当然不止换手机是这个反应,还有对各种各样的新鲜的东西,都会有固执的本能的排斥,不想接受。 舒宁有经验,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逆毛来,得顺毛摸。 于是她问1.3:“三三,现在到底有几个辅助或者道具解锁了?” 1.3:“目前只有上一个世界任务完成之后奖励的道具已经解锁。” 道具?她还没用过道具呢。 舒宁问:“什么道具?” 1.3:“道具【造梦】。” 所谓造梦,顾名思义,就是给人造一个梦境。 而作为奖励的道具【造梦】竟然也是有等级的,舒宁运气不错,不,或者应该说是因为她实力强悍,她这个道具【造梦】的等级有十级。 十级属于满级,满级意味着舒宁想怎么编造这个梦境就怎么编造,哪怕是复杂的、细节考据的梦境,都没有一点问题。 知道有这么一个道具,舒宁还想这个【造梦(十级)】有什么用,忽然一顿—— 梦? 那不是刚好! 当天晚上,熟睡后,王小芬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堂礼。 继上一次回魂儿之后,她又和堂礼说上了话,堂礼在梦里对她说:“妈,秦香想离开村子?” 王小芬叹气:“是啊,那丫头,白养了,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她最后还是想走,我给她吃给她穿,她道最后还是羡慕别人。” 堂礼道:“她想过好日子,自然想走。” 王小芬嗓门儿在梦里也拔得高高的:“好日子!?我没让她过好日子?我舍不得她干活儿,舍不得她下地,你让我教她,我才让她煮煮饭洗洗衣服,田都不让她种!她这日子还不好?” 堂礼:“那如果哪天你老了,干不动了,田谁来种?她自己吗?但她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恐怕也吃不了这个苦。” 王小芬不吭声了,忽然嘀咕道:“不是还有二宝吗。” 堂礼叹气:“你现在说二宝,二宝以后不要结婚生孩子,没有自己的家庭吗。他这么老实,以后也是被老婆拿捏的命,他敢给秦香种地,转头还不给他自己老婆打断腿?” 王小芬彻底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儿子啊,你死了这么久都不给我托梦,今天忽然托梦给我,是不是想劝我带着秦香一起走啊?” 顿了顿,口气一转,“是秦香找你诉苦了是吧。” 又说:“我知道了,你不给我托梦,不是不想给我托,是每天晚上都去找秦香、你自己媳妇儿去了是吧!?你这个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坏胚!” 另外一个屋子里,正在操控梦境的舒宁:“……”亲爱的婆婆您对自己儿子的误解有点大。 王小芬又在梦里絮絮叨叨了起来,就是抱怨堂礼不托梦给她,一托梦来就是替媳妇儿说话,甚至进一步肯定了不找娘就是因为每天晚上去找媳妇,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最后甚至怒说:“那你都每天晚上去找你媳妇了,她怎么也没怀上啊!” 舒宁:“……” 她只能借着梦境里堂礼的嘴回道:“妈,人和鬼生不出孩子啊!” 王小芬更气:“生不出你还每天找你媳妇!你不能让你媳妇儿睡个好觉啊。” 堂礼:“我没有每天找她。” 王小芬哼了一声,显然不信,过了一会儿,甚至幽幽地说:“哦,没有每天找她,也没有托梦给我来找我,那你不找媳妇的晚上找谁了?”顿了顿,“你是不是在阴间也有相好的了?有其他女鬼了!?” 操控梦境的舒宁:“……”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小芬同志你能不能不要总关注男女问题啊,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 舒宁索性不回,而是在梦境里编造了一个城市的景象,高架宽路、车水马龙,商场小区…… 王小芬被这些景象吓得直咋舌,很快忘记了刚刚的话题。 堂礼:“妈,你看看吧,这就是现在的城市,我给你展示的只是普通的城市,还不是最繁华的,你看到了吗,城市里没有田,但是路比咱们村子里宽,房子不是咱们这样的,都是高楼。有很多的商场,什么都卖,什么都有,只要你有钱。这里有很多的工作机会,有学识的人做专业的工作,有技术的人做技术工作,没有技术学识的,还可以做保姆、营业员、快递员、外卖员。在咱们村子里,种田还得看天看收成,但是在这里,只要愿意付出劳动,一定能赚到钱。” 梦境中城市的景象都是舒宁当年所在城市的取景,立体而真实,细节处都毫无破绽。 看得王小芬眼睛都直了,什么都稀奇,什么都没有见过。 等远景渐渐拉近,她置身于街道马路上,看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跨步从自己面前走过时,她下意识就瑟缩地朝后躲了躲,也是知道,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因为实在太明显了,她穿着布衣布鞋,头上还绑着方巾,而这里的人都是时髦的装扮,哪怕是年纪大的人,看上去穿得都比她好看。 再细看,打自己眼前经过的年轻女孩儿,和她的儿媳差不多大,也是漂亮水灵灵的,然而人家根本不穿布衣,都是长裙,也和秦彩虹一样穿着高跟鞋,但气质更好,长披肩,在她眼里,简直就和仙女差不多。 王小芬都看傻了,喃喃道:“这就是,外面……?” “是啊,这就是外面。”梦境里的堂礼就站在王小芬身边,突然开口,当妈的吓了一跳。 王小芬定了定神,对眼前这个城市还有点消化不过来,但缓了一会儿,她转头问身边的堂礼道:“儿子,这里的姑娘,闺女,都不用种田?” 堂礼摇头,温和地说:“不用。” 王小芬:“那她们怎么赚钱?” 场景摇身一变,街道不见了,母子俩站在了一个公司的开放办公区里。 王小芬见到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电脑、键盘、打印机、传真机,等等等等,整个格子间的结构一览无余。 王小芬又定在原地,这次比刚刚更拘束,因为她能从办公区人人严谨认真的环境里感受到和刚刚不一样的气氛。 这又是哪儿?他们在做什么? 堂礼耐心解释,王小芬这才懂了,他们在工作,不下地,不拿锄头,只要坐着,敲击一个个长方形的小盒子,就是在工作。 堂礼笑笑:“是不是很轻松。” 王小芬连连点头,何止很轻松,比起大太阳底下弯腰劳作,简直就和玩儿一样。 堂礼缓缓道:“他们就是这样赚钱的。” 王小芬惊诧,世界观狠狠被刷新了,坐着也能工作?这样也能赚钱? 堂礼又道:“所以妈,你们试试去大城市吧,同样是干活儿,还轻松,又能赚更多钱。你不是不想秦香下地种田吗,但她以后也总得生活啊,不能靠你一辈子,城市里不用种田,工作机会也多,为什么不试试呢?” 这么多话,什么机会多,赚更多钱,王小芬压根没听进去,只有那句“不下地种田”她真的听进去了。 她看着眼前的格子间,暗想,他们香儿长得一点也不比的这里姑娘的差,她也舍不得她下地,那为什么不能来干这些活儿? 只是敲敲那个小盒子就可以赚钱了? 她们香儿剥玉米棒子快,手也快,肯定比她们敲得好,能赚更多钱! 操控梦境的舒宁可以观摩到梦境里的每一个细节,自然也包括王小芬脸上的神色,见她动容后露出一个坚定的表情,她就知道基本成了。 这就是给她这个婆婆顺毛摸,儿子劝外加展示城市和各种利好,当然,最关键还是儿子劝,毕竟在王小芬心目中,城市再好,也及不上儿子几句话。 正要把梦境渐渐撤离,让王小芬继续熟睡,可忽然间,梦境里的王小芬一把抓住了堂礼的胳膊,瞪眼道:“儿子啊。” 舒宁吓了一跳,梦境里的堂礼也自然跟着吓了一跳,“妈?” 王小芬眼睛盯着他,然后缓缓凑近,“你们阴间那儿,是不是也有很多城市里过去的女鬼啊。” 堂礼眨眨眼:“是啊。” 王小芬指了指一个工位上的漂亮女职员,问他:“都像这么漂亮?” 堂礼再扎眼:“呃,差不多?” 王小芬抬手拧了他的耳朵,狠狠的,“我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女鬼了,才不天天去找你媳妇儿的!” 舒宁:“……” 感觉堂礼的棺材板儿快压不住了。 次日一大早起床后,见舒宁气色不好,一脸困意,一夜熟睡精神气十足的王小芬问道:“没睡好?” 舒宁没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王小芬忽然问:“是不是后半夜堂礼去找你了?” 舒宁:“……” 王小芬看儿媳一脸茫然,想想在梦里,她可能不记得了,便摇头说:“没事了,我昨天晚上修理过他了,以后他就老实了。看着我干嘛?吃饭吃饭。” 舒宁心里哭笑不得。 而很快,舒宁又现,王小芬虽然嘴里不提去城市,但私下里悄悄找了秦彩虹几次。 一码归一码,虽然王小芬拔刀追着周正英砍了好几次,但秦彩虹却和王小芬关系不错。 因为当年秦彩虹还是大姑娘的时候,当时还没翻脸的周正英拿着八字来问王小芬这个卦婆姻缘,问了好几次,王小芬都摇头说不行,这最后一次,王小芬却点了头。 但其实周正英和秦彩虹母女两个自己都不看好这桩婚事的,主要男方离得远,男人还是个死了爹妈的,在他们村子里,这种爹妈不在的,基本都讨不到老婆。 但王小芬拿八字算了一卦,说这个男人好,秦彩虹和这个男人相互旺,以后肯定能过好日子。 如今果然,红红火火的好日子。 所以至今,秦彩虹都很感谢王小芬,也一直都觉得没有她王姨,就没有她今天,每次回来,虽然明面上不跑动,但暗地里,好东西没少往这边送,甚至还塞过钱,给过秦香金饰。 这会儿王小芬主动寻过来,秦彩虹自然要好好接待,结果一听她王姨打听城市里的事情,便立刻劝道:“我的亲姨哎,这还用打听吗,当然是外面更好了,咱们村就一个杂货铺,外面那多少商场市啊,什么没有啊,而且种田能种几个钱出来,你去外面,当保姆当月嫂,那收入,一个月顶咱们这儿三四年的花销了。” 王小芬有儿子托梦,自然知道外面好,但还是想再问问。 结果秦彩虹拉着她,又道:“你不为别的考虑,也想想香儿那丫头啊,她才十八,那么水灵,难道守寡守一辈子?” 秦彩虹如今思想开放,才不管什么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她快人快语,也是为了王小芬秦香婆媳两个考虑,便又说:“你和秦香,你们现在就是相依为命的母女,秦香那丫头,放咱们村,早就结婚生娃了,在外面,十八算什么?十八就是个大姑娘!还在上学呢。在咱们这里,秦香就是没了男人的寡妇,再嫁就是二婚,找不到条件好的,人家不乐意。但是你去了城市里就不一样了,什么媳妇什么寡妇乱七八糟的,又没扯证。养在你身边的,人家就以为秦香是你家的养女,女儿才十八,大姑娘,以后进了城市上上学找个好工作,寻个好男人,咱也不说城市里有钱有房的,普通男人也能寻一个啊,一起攒钱买房子还贷款生孩子,你就是孩子的正经外婆,日子不比现在舒服多了?” 秦彩虹多么聪明,句句都在说秦香,句句都戳记了王小芬的心窝子里,这样一个设想本来也是假的,王小芬自己清楚,但她忍不住还是会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未来—— 秦香上学了,有了好工作了,再嫁了,生孩子了,她是孩子外婆了。 多么令她期待欣喜的场面啊。 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偏心眼儿偏到秦香身上——儿子当了鬼都不能再找,媳妇到了城市,就能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孩子。 过了几日,王小芬下定决心,便斩钉截铁地对舒宁道:“香儿,你不是想去城里,也想住好房子穿漂亮衣服吗?妈答应你,收拾东西,咱们跟彩虹的车走。” 舒宁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倒是吓了一跳,她本来还想王小芬得把今年的地弄完,最快明年才走,毕竟秋天忙活了那么久。 结果王小芬道:“地?什么地?给二宝他们家啊,几个大男人,那点地还收拾不完吗?” 舒宁立刻上前一把抱住了王小芬,亲妈唉,你简直就是秦香的亲妈! 王小芬被搂了,不习惯这样亲密的姿势,还躲了躲,抱怨道:“你个大姑娘,哪儿有这么抱婆婆的,快松开。” 舒宁才不松,非但不松,还转头在王小芬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王小芬又笑又怪罪道:“你还亲,欠打了是吧。” 舒宁又亲上去一口,一口不够,两口三口四口五口七八口! 比亲妈还亲! 24.【是婆婆也是妈】 决定了去城里, 王小芬就把自家的田地粮食都处理了,田地给了二宝他们家, 粮食就找村子里的人兑了票子,其他工具收好,宅院空关,让她弟弟弟媳帮忙看一看。 结果周正英那边竟然又出了幺蛾子,听说王小芬婆媳两个要跟秦彩虹的车走, 以为是跟着自己女儿去城市里享福去了,在家哭天喊地说大女儿没良心, 亲妈没跟着去享福, 外人倒跟着去了。 邻里邻居听到动静, 指指点点,秦彩虹尴尬不已, 连忙解释, 周正英这才舒坦了。 结果转头又打起了王小芬家里的那块地和她住的院子的主意。 她撒泼耍赖, 闹去村书记家,说王小芬都要带着媳妇走了, 以后肯定不回来了, 就不是村子里的人了, 既然不是, 她家的田得收了。 书记见到秦家这个大媳妇就头疼,这都什么年代了, 她还以为八十年代大公社时期呢, 还收田, 地早就分好了的,该是谁家的就是谁家的,收什么收啊。 但他是书记,秉着处理问题的原则,耐心问:“那你觉得要收,收了,分给谁家?”他其实是想抛出一个问题,让周正英为难,她解决不了,他就能顺坡拒绝了。 结果哪儿成想,周正英竟然说:“当然是我老秦家啊,秦香可是我家养大的女儿,算起来我们也是亲家,她王小芬要走了,地自然该是我家的。” 书记一愣,明白她不止是来胡搅蛮缠的了,还是来抢地的,抬手指门口,“胡说什么!你给我出去!叫你家男人来给我说!” 周正英还赖着不走,又说:“地不给分,那她地里的粮食呢,我要是去接着种,就算我的吧?还有她家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我娘家表弟刚好要结婚了,他们家人多地方小,要不他刚好结婚了去住?” 书记烦得不行,“让你男人来!” 周正英这么大的动静,村子里很快就传开了,王小芬这边自然就知道了,王家人已经把田地和王小芬院子的钥匙都拿去保管了,周正英这么一闹,无疑让老王家觉得这是在和他们抢东西。 这还了得么,王小芬的弟媳当时就不干了,王小芬还在暗骂周正英傻婆娘呢,弟媳就跑去了周正英家堵门骂。 弟媳家的大媳妇也跟着不干了,本来王家这边拿了地,就说分大儿子家一半的,院子空着就空着,大儿媳刚好喜欢花花草草小宠物,也正好借去养宠物和花草。 本来王小芬都同意了,结果周正英搞这么一出,大儿媳也不干了,婆媳两个一同飞奔过去堵门。 大儿媳是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六的状大个,力气大、嗓门儿更大,比她婆婆骂得都卖力,一口一个周正英你个抢地的傻婆娘,简直有排山倒海之势。 周正英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还要大女儿秦彩虹帮她出去处理。 秦彩虹才不去,她就嗑嗑瓜子,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一身行头,说:“妈,我这个衣服,8oo,裤子,35o,皮鞋,76o,头,我做了6oo呢,我出去吵了,万一打起来,我这身行头可就报销了,这么多钱,抵咱老家一年多的开销呢。” 堵得周正英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铁青。 回头秦彩虹爹焦头烂额的从书记那里回来,见王家婆媳两个在门口骂,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进门就把周正英骂了一通。 周正英又去找秦彩虹。 秦彩虹摊手:“妈,你找我也没用,我骂不过我爹啊。” 周正英:“……” 另外一边,王小芬收拾行礼,懒得搭理周正英,她求了秦彩虹带她们婆媳一道走,秦彩虹就特意晚留了几天,她怕人家等久了,于是加快度收拾东西,所以根本没时间去搭理周正英。 反正傻婆娘就是傻婆娘。 但舒宁却还记得不久前“生个不人不鬼”这话,如今都要走了,以后恐怕也不会怎么回来了,最多回来探探亲,那她就干脆赶在走之前,收拾收拾那周正英。 某天下午,舒宁帮王小芬一起搬了收拾好的行李包去秦彩虹那边,塞进后车厢,办完后,秦彩虹拉王小芬进屋聊天说话,似乎是有什么事要谈。 舒宁没管,就坐在院子里,没多久,周正英回来了,见到舒宁就翻了个白眼儿,“哦,这不是咱家白养那闺女么,嫁了人了,就成白眼狼了。” 舒宁看着她,表情一点点变了,但只是笑笑,不说话。 周正英转身进了灶屋,取水喝。 舒宁起身,也跟去了灶屋。 周正英正在倒水,见她进来,侧头看了她一眼,赶她道:“去去去,个寡妇,晦气,别把我家灶屋都带上你那身寡妇晦气。” 舒宁却仿佛飘过去似的,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就站在了周正英身侧,缓缓的,用一种毫无起伏的音调说:“大姨。” 周正英放下水杯,侧头瞪眼,“谁是你大姨,当寡妇当傻了,人都不会认了?看清楚,我是你大妈!” 舒宁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继续用毫无起伏的音调,阴森森地说:“大姨,我死的时候,你不是说,我死了好,死得干净,也省得拖累我妈和秦香吗?” 周正英看着面前这副阴森气的面孔,再听着这些话,“哐当”一声,搪瓷杯掉落在地,水洒了半个脚背。 她身体都僵硬了,声音也颤抖;“你,秦香,我警告你啊,你不要胡闹,我跟你说,书记上次了宣传册,已经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根本没有的,你不用在这里吓唬我。” 舒宁冷笑,缓缓抬脚,朝前走了半步,逼近周正英,继续用阴森的口气道:“大姨,你好像都忘了啊?我可没忘呢,你站在我灵堂前嘀咕的那些话。” “你说我有爹生,没爹养,天生命不好,还说我妈把我爹克死,再克死我……” 每个字,每句话,都让周正英的面色灰一度,等说到后面,她恨不能当场脚一软跪下去。 她虽然具体不记得当年在堂礼的葬礼上悄悄嘟囔过什么,但并不妨碍别人帮她回忆一下,自己说过什么,提醒一下,总归是记得的,尤其这些从来不好当着人前说出来的话。 周正英置身灶屋,却仿佛重新回到了十年前,白布、灵堂、唢呐、哭丧。 她站在灵堂前,面对堂礼的画像,低着头,暗自嘀咕:“可怜啊,有爹生,没爹养啊,还不是你娘命硬,克死你爹,再克死你,一家子活该呗,等以后你娘把你媳妇也克死了,你就真的在阴间和你媳妇在一起了,那你等着呗,或许不用十年,就等到了呢。”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没有一个人知道,可现在,她耳边却回荡着这些话—— “……或许不用十年,就等到了呢。” 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而是面前的这个寡妇。 她当然清楚秦香不可能知道,可如果秦香不会知道,还是会有“人”知道的,堂礼…… 周正英浑身僵硬,冷汗直流,“你,你是堂……” 堂礼?! 舒宁勾唇,缓缓一笑,低着下巴,抬起眼睛看她,形同鬼魅附体,“大姨,我说了这么多,你才认出我啊……” 周正英大声尖叫:“啊!”一把推开舒宁,拔腿往外跑,“鬼啊!”可一路跑出去,地上却是一排滴落的水印子。 舒宁低头,还纳闷是什么东西,吸了吸鼻子,一股子骚味,暗自哼笑,这直接吓尿了? 屋子里,秦彩虹麻烦周正英帮忙算一个朋友的姻缘,刚把写在纸条上的八字和一个红包递出来,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亲妈的尖叫声—— “鬼啊!鬼啊!鬼啊——!” 周正英也奇怪地转头看向外面,秦彩虹拧了拧眉头,却说:“别管她,不知道又了什么疯。” 周正英的确是差点吓疯,这之后几天她都躲在床上,活儿都不干了,就缩在被子里,吃喝拉撒都是秦彩虹伺候,可秦彩虹哪儿干得了粗活儿,最后都是秦彩虹的爹忙完了活儿赶回来做。 他也不知道老婆了什么疯,但夜里睡觉,似乎听到做梦喊了一句“堂礼”,再想想白天种田,遇到王二宝,二宝漏嘴说了一句“我哥”什么的,他顺口就道:“你这怎么了?难不成堂礼回来你见到他了?” 过了一会儿,闻了闻,一把从床边跳了起来。 靠!这婆娘竟然尿床了!真成傻子了? 不几日,东西收拾好,舒宁和王小芬跟着秦彩虹的车离开了村子,凑热闹的都来送行,王家自然也来了,王二宝跟在后排车窗外头,边走边抹眼睛,没哭,但是眼眶也红了。 王小芬的眼睛看向落了一半的车窗外头,直皱眉,“哭什么,我这是去投奔好日子去了,你这哭丧呢。” 王二宝看上去傻里傻气,却十分动容,说:“姑,我会想你的,也会想……”我嫂子的。 王小芬不会开车窗,只能把眼睛从窗户缝里透出去:“知道啦,你在家好好种地干活儿,让你妈给你娶个好媳妇儿。” 王二宝:“我不想种地也不要媳妇儿。” 个傻小子。 王小芬便说:“那你不想种地了,过几年就出来,找我们好了。” 王二宝这才点头,“姑,一路顺风啊。” 王小芬:“知道啦,别跟着了,早点回去吧,等会让还下地呢,”顿了顿,又扯嗓子叮嘱,“我那地你给我好好种啊臭小子,给我种坏咯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还有,让你嫂子养那些小东西,别乱拉屎拉尿,脏了我的水井我回来撕不动她,我就撕你!” 王二宝不再跟着了,擦擦眼睛,摆手道别。 车子开出村子,一路绝尘而去。 秦彩虹开车,说是开到她住的镇子上要开一天,让她们看看风景,累了就睡觉。 王小芬应了,刚要转头和媳妇说说话,结果转头一看,丫头已经闭眼打起瞌睡了,王小芬便自己看外头的风景,她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他们村儿呢。 舒宁其实没睡,在这个世界的村子里呆了几个月,吃粗粮睡硬板床,感觉自己人都变粗糙了,好不容易有个车坐,正在暗自回味—— 还是现代化的城市好啊,忽然很怀念当高太太的日子。 而这时候,1.3提醒剧情解锁了。 舒宁心里靠了一声。 终于解锁了,自从上次断在王二宝和秦香私奔的地方之后,后面的剧情就没再解锁过,不但剧情没解锁,特么连购买商城和系统自带的辅助都没解锁,整个系统主页面灰色一面,一穷二白的跟这个山村似的。 舒宁赶忙过去看剧情,这一看,真是不得了,差点把舌头给咬断。 原来二宝和秦香私奔没多久,王小芬就也跟着离开了村子,想想也是,她无依无靠,养大了秦香,感情都在这唯一的儿媳身上,秦香和二宝在一起也是她主导的,如今人都私奔了,她自然要追出去寻。 然而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哪儿是王小芬想找就能找到的,她只能一面在外打工赚钱过活,一面打听,一个地方找不到,就换另外一个地方,渐渐往北走,一年多之后,到了一个很大很繁华的城市,比她之前呆过的城市都要大。 她在一个大学找了一个保洁员的活儿,又重复之前赚钱过日子找儿媳和侄子的日子,然而没多久,她在大学里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传说中堂礼的生父,堂昊喆。 舒宁:“……”她有预感,这恐怕是个大渣男。 果然,剧情内容里写着,原来堂昊喆根本没死,他年轻的时候恣意潇洒,一路画画写生写到王小芬所在的村子里,因为意外受了点腿上,被王小芬当时还没有去世的父亲给救了,收留在家里。 然后,一个独身的、气质与村子里的壮劳力完全不同的年轻男人,就这么与王家的大女儿眉来眼去,勾搭上了。 不但勾搭上了,堂昊喆甚至做出了娶王小芬的承诺,王家知道堂昊喆是城里人,也的确有意攀亲,于是主动在村子里大摆宴席,赶忙把王小芬的亲事给定下了,把女儿给“嫁”了。 然而堂昊喆根本是个浪子,年轻时候骗了不少女孩子的身心,多王小芬一个不多,少王小芬一个不少,反正又没领证,在堂昊喆眼里,办酒席算什么结婚,睡个大姑娘他难道还拒绝吗? 于是在村子里做了半个月城里姑爷之后,玩儿也玩儿够了,采风也采够了,在他眼里这个落后村庄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所以从最开始,堂礼的父亲意外死亡这种话,根本就是王家找的说辞,因为等他们现堂昊喆已经跑路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男人找不到了,女人被骗了身心,不久还查出来有了孩子,能怎么办? 丧偶是当时最好的说辞了。 于是王小芬从新婚变成了丧偶,她伤心欲绝,然后在现怀孕之后,把孩子当成了精神寄托,只当男人是真的死了,自己撑着一口气,把儿子堂礼生了下来。 可惜堂礼从小体弱,最后也死了。 剧情内容里,王小芬当保洁员,与渣男重逢时,堂昊喆已经是业内有名的画家了,是王小芬所在的大学的客座教授,他还有自己的画廊,是他们当地画协的副会长,身兼多职,家财万贯。 这样一个男人,自然早已娶妻,不过他至今没有孩子。 堂昊喆年过五十,大概这几年又是城市里鲍鱼鱼翅吃多了,又或者年纪大了,颇为怀念从前画画写生时候漂泊的年轻日子,总之在重逢王小芬之后,很是动情。 明明是个有家有室的老男人,却再一次朝王小芬这个当年的情人起了攻势。 王小芬虽然并不是城市里长大的女人,但也知道一个男人一个窝的道理,她很快在学校里打听到这位堂教授是有妻子的。 有妻子还来骚扰她,王小芬对此非常火大,但她对堂昊喆和妻子没有孩子这件事有些在意,再一打听,原来堂昊喆年轻的时候生活混乱,还得过抑郁症,吃过不少药,根本不能生孩子,所以才没有孩子。 王小芬知道了这件事,五雷轰顶,心道那如果生了呢,如果当时以堂昊喆的条件,生了孩子会怎么样? 学校里的学生告诉她:“有些人是生不出来,有些人是不能生啊,堂教授就是不能生,就算当时堂教授的妻子怀孕了,也会打掉吧。” 后来王小芬再打听,果然堂昊喆的原配妻子从没有怀孕生孩子,甚至不只他妻子,他外满的情人都知道他的情况,所以从来没有女人给他生孩子。 这个消息对王小芬来说无疑于五雷轰顶,在他们那个小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避孕不避孕的说法,很多女人不生了,就直接去上个环,王小芬年轻时候也没听说什么避孕,但她至少也知道,女人要生健康的孩子,不是健康的孩子,宁可打掉也不能要。 可她呢,她却为堂昊喆生了孩子,为一个根本不能生孩子的男人生下一个儿子。 她这才知道,堂礼为什么从小身体不好,又是为什么当年她和堂昊喆“结婚”之后,堂昊喆对生孩子这件事提不起兴致。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要孩子。 但堂昊喆知道,却什么也没和王小芬说,哪怕离开了,也不曾叮嘱半句。 原剧情里的王小芬现这个事实之后,非常绝望,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是被堂昊喆毁了,她觉得堂礼的人生,后面秦香和二宝,也都间接被堂昊喆给毁了,她痛不欲生,悔恨难熬,然后,她施展了报复,她把堂昊喆给—— 砍死了。 舒宁:“……” 剧情展到这里,有点神展开,然而还有更让舒宁觉得神展开的,那就是王小芬杀堂昊喆的时候,私奔的秦香找了过来。 原来秦香和二宝私奔之后,天天想念王小芬,最终还是回去了,回去之后现王小芬不在,又寻了出来,几年之后,才终于把人给找到了。 结果就这么巧,刚好撞见王小芬捅了堂昊喆一刀,其实最开始堂昊喆并没有死,当时如果叫救护车,还是有救的,结果王小芬一见秦香,一时激动,又补了几刀,她一个村妇,手起刀落,力气不小,堂昊喆当场就咽气儿了。 咽气之后,秦香和王小芬抱头痛哭,两人一起悄悄把尸体抬到山上埋了。 没多久,事情败露,秦香和王小芬都被抓了,堂昊喆的尸体也被找到。 按照正常情况,这个时候就是公检法常规流程,秦香和王小芬对事实供认不讳,法院那边证据确凿,就能判刑了。 偏偏这个时候,堂昊喆的原配妻子现身了,然后高能的就来了。 堂昊喆的妻子和堂昊喆相亲认识,结婚25年,两人一个画画,一个写书,都是文艺创作者,也算般配,更是门当户对。 但堂昊喆的妻子恨透了堂昊喆,因为她心知自己的丈夫不是良配,浪荡花心情人不断,还有过一段吸/毒史,然而这样的男人,却偏偏有创作才华,事业不断上升,荣誉满载。 原配妻子恶心的不行,年轻时候想要离婚,奈何娘家不肯,离不掉,原配妻子只能忍了,但坚决不生孩子,这一点倒是谁也逼不了她。 后来忍了25年,原配妻子也渐渐想开了,离什么,等堂昊喆死了,大把的遗产,离婚了她最多分一半,丧偶却能继承更多遗产。 熬着吧,吃好喝好保养好,反正堂昊喆那个被女人榨干得差不多的身体,最多再活2o年了不起了。 原配等啊等,就等自己丧偶,哪成想2o年没等到,自己真丧偶了,但堂昊喆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杀的。 原配一面暗自高兴,一面又吃惊,暗暗找人去调查是怎么回事。 这一查,终于把二十多年前堂昊喆那笔在小村子里的烂账给翻出来了,惊诧不已,却又十分同情王小芬,尤其听说王小芬还有过一个孩子,体弱多病,独自养大,后来和媳妇相依为命。 原配心生动容,她恶心堂昊喆的所有情人,除了王小芬,她知道王小芬是无辜的,也是受害者,于是除了同情,还给予了帮助。 各方面的帮助。 刑事案都有律师,原配动用关系,收买了律师,同时把自己这个原配的意思通过律师转达给了王小芬和秦香。 秦香没有杀人,是协同抛尸、帮助隐瞒真相,主犯是王小芬。原配的意思是,她要王小芬和秦香做伪证,统一口径,堂昊喆是因为猥/亵王小芬,王小芬反抗,才误杀了他。 与此同时,原配也愿意出庭,为王小芬婆媳证明,堂昊喆一直对王小芬图谋不轨,同时站在家属的立场,谅解婆媳二人。 这一场女人之间的协助,最后以秦香和王小芬减刑画上了句号。 可惜,结局并不美好,几年后,王小芬在监狱病逝,秦香刑满出狱,堂昊喆的原配太太同情小丫头,特意打听好了日子来接,结果没接到人,半个月后打听才知道,秦香一出狱就回了村子里,在当年和王小芬住的小院子里,跳井自杀了。 舒宁在系统页面上看剧情内容,看到这里,心中麻,但看到最后面,二宝一个人领着他和秦香的孩子独自在城市里生活,忽然眼眶一热。 “香儿?” 舒宁耳边传来王小芬的轻唤,舒宁睁开眼睛,王小芬奇怪地看着她:“你眼睛怎么了,怎么哭了?” 舒宁眼角湿润,但没有流眼泪,摇摇头,“可能出来的时候眼睛进了沙子。” 王小芬要凑过来,“妈给你吹吹?” 舒宁摇头,揉了揉眼睛,“没事,好了。” 她现在终于彻底明白,系统第二个任务为什么叫【拯救秦香】了,命都没了,可不就是得拯救吗。 而与此同时,1.3也提示,第三个任务,这个世界最后一个任务也出来了,那竟然是简单粗暴的一句【虐哭渣男】。 舒宁暗自深呼吸一口,看着这个任务目标,神清气爽。 算你大世界系统还没瞎,要是给她一个【复合堂昊喆和王小芬】,她绝对二话不说解绑走人。 她又问1.3:“剧情内容里没有说明堂昊喆具体在哪个城市,我要怎么找到他?” 1.3回复:“宿主请放行,世界会主动做修正,无论你们去哪个城市,最晚半年,一定会遇到任务目标。” 舒宁这下就放心了,最多半年是吧,也好,她带着王小芬先安定下来适应城市生活再说。 至于渣男,哦不,亲爱的公公,你再过半年好日子,半年之后,我让你跪下喊我爸爸。 25.【是婆婆也是妈】 车开了一整个白天, 晚上九点多,抵达了秦彩虹家, 秦彩虹家在镇上,二层小楼,自家工厂在下面村子里,但也不远。 这个镇子其实也不算多繁荣,但秦彩虹家条件不错, 秦彩虹的丈夫没有父母,所以家里只有他们夫妻和一个女儿, 小姑娘六岁, 今年才上小学, 对性格活泼对人大方,带头鼓掌欢迎王小芬婆媳。 秦彩虹丈夫也提早给安排了房间, 不小气, 一口气安排两个, 还都是大卧室,让王小芬受宠若惊。 秦彩虹丈夫连忙道:“没事没事, 王姨您别客气, 我都听彩虹说了, 当年如果不是您, 我和她都结不成婚。” 王小芬连忙道:“哎呀,那是你们本来就般配啊, 天注定的, 我不过说出来而已。”在她看来, 一个卦,要么成,要么不成,也不是她决定的,都是老天决定的,不是她的功劳。 但秦彩虹丈夫可不这么想,他才不信什么算命,他就是觉得王小芬当年口下留情,放过了他,他这才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所以分外感激王小芬。 等到了晚上吃完晚饭,秦彩虹又对王小芬道:“对了,姨,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事情,你记得啊?人家刚刚给我打电话了,知道你来了,把你请市里去呢。” 舒宁一愣,什么事,她怎么不知道。 晚上上楼,问王小芬,才知道是秦彩虹一个住在市里的朋友,家里也做生意的,特别信这个,女儿谈了个男朋友,父母找好几个人算姻缘,有人说行,有人说不行,父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意间秦彩虹提起自己的姻缘是娘家村子里的卦婆算的,人家就觉得好,特意写了两个孩子的八字给秦彩虹,本来只是秦彩虹回村子,顺便让王小芬给算算,哪知道刚好王小芬跟着出来了,那家人知道了,便要请上门去算姻缘,给的价格还不低。 王小芬不是傻子,以前村子里算卦还得拎酒拎肉来,给钱当然算。 一旁的舒宁却在心里暗想,这家人还有什么可算的,肯定是不满意这个未来女婿,如果很满意,一次算了说不行,后来算了又说可以,人家早开开心心结婚去了,哪儿还用得磨蹭到今天。 次日,秦彩虹带着王小芬舒宁去市里,又开了半天车,抵达市区之后,王小芬看什么都稀奇,但还是端着,不想显得自己没见识,还拉住舒宁的手:“你别到处乱看,别人还当我们第一次来呢。” 可不就是第一次来吗。 舒宁笑笑,觉得这婆婆真可爱。 算姻缘的过程很快,王小芬给出了“不合”这个结果,说是两个小孩儿八字不合,具体起来,就是事业犯冲,基本上一旦犯冲,婚姻想圆满都很难,但如果求一个不散火,那就得有人放弃事业,但即便放弃,也不可能有特别圆满的婚姻。 王小芬说出事业犯冲的时候,秦彩虹的朋友连连点头,“对对对,是犯冲的,王阿姨你不愧是大师啊,我女儿做金融工作的,自从认识这个男的,没有一天上班是顺心的,以前领导最喜欢她了,现在领导天天骂她。” 王小芬其实也只擅长看姻缘,其他不擅长,就没多废话,但这家人笃行秦彩虹请来的卦婆就是有能耐,一口气给出了五千红包。 王小芬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都给愣住了,算命的那家人还当她不收,连连道:“应该的,应该的,那么远,坐了一个早上车,真是麻烦了。” 王小芬也只是一愣,哪儿有见了钱不要的,当然要,于是立刻揣进了怀里。 旁边舒宁却忽然想到,她这婆婆不是有算姻缘的能耐么,这不就可以赚钱?! 以前她做网红情感咨询师,人家算命看相的不是照样开微博接咨询,网络时代,什么不能赚钱啊,难不成还一定要给人打工累死累活才能赚钱不成? 于是当天回去,舒宁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王小芬说了。 王小芬皱眉,“以前都是别人请我,或者登我门,我才算的。”现在要她去马路上? 舒宁知道王小芬对于秦香的要求基本都会满足,毕竟是半个妈么,于是便道:“我们试试啊,明天问问彩虹姐哪里有菜市场,我们蹲菜市场门口试试呗。” 说是试试,其实舒宁已经基本确认王小芬可以靠这个赚钱了,因为自从离开小村子之后,1.3这位小伙伴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辅助】一个个都解锁了,购买商场也可以用了,舒宁就去购买商城买了一个【能力探寻】的辅助,现王小芬的确有算姻缘的能耐,她这卦婆,原来不是胡扯的。 虽然不知道这算什么特殊能力,但王小芬既然有这个无与伦比的能耐,好好加以利用,自然可以赚钱。 说干就干,次日,舒宁就和王小芬去了镇上的菜市场,门口摆个摊位,一张白色的硬纸板,写着八字算姻缘,一次五块钱。 起先自然没人来算,这种菜市场门口的算卦的,别人都当骗钱胡诌的,谁也不会搭理。 但架不住舒宁是个微博网红情感咨询师啊,想要赚钱,什么最重要? 自然是流量。 还有什么? 人气呗。 他们这个小摊位,最开始缺的,就是人气,所以舒宁直接从购买商城花3ooo买了一个【人气流量】辅助,不多久,四面八方围了一圈人过来。 打头的是个老太婆,说是不信她们会算,于是给了两个八字。 突然围上来这么多人,王小芬觉得有点莫名奇妙,但有人甩票子出来算姻缘,她当然算,哪儿有钱不赚的道理。 把五块钱转手交给舒宁,王小芬坐下,两个八字写到纸上,眯眼看了看,然后道:“你这两个八字,如果不是胡说的,那基本没可能结婚。” 老太婆一愣,“为什么?” 王小芬:“这两人,连遇到不会遇到,更别提姻缘了。” 老太婆暗自嘀咕,这是她瞎报的八字,有没有姻缘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又暗自想,这穿着土气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女人,难道真会算? 旁边有人起哄,“算的准不准啊?” 老婆子那暗自嘀咕的表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算对了。 人一多瞎起哄的就多,立刻又有人围上来,“我,我,我和我媳妇,你就看看,我和我媳妇婚姻怎么样吧。” 王小芬看那人把八字写在手机上,凑过去,眯眼一瞧,过了一会儿,摇摇头,“嗯,你是个怕老婆的,不过你们感情很好。” 周围人一听怕老婆,又开始起哄,哈哈大笑,男人顿觉没面子,但还是扔下五块钱,说:“我和老婆是好着呢。” 第三个人是个小年轻,刚失恋,扔下自己的八字,问:“我就问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王小芬看看,掀眼皮子看他,说道:“你啊,得先立业,再成家,近三年不用想了,四年以后吧。” 小年轻气闷地付了钱走了,但别人问他准不准,他也不知道准不准,只道:“好像我工作一直很顺利倒是真的。” 围观的人多,别管几个是辅助的效果,但这里头,显然也有一些是跟风凑热闹瞎算的,本来只是瞎算算,结果竟然都很准,纷纷惊讶。 一个早上下来,算了二十几个人,赚了一百多,可把王小芬高兴坏了。 她收拾了牌子和小板凳,自顾点了即便票子,又把钱都塞给了舒宁,笑眯眯地说:“拿着,你帮我放好了。” 舒宁把钱推回去,“妈还是放你那里吧。” 王小芬再给她推回来,“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妈赚的,给你,你要花你就用,不花你就攒着,以后妈赚的钱都给你保管。” 舒宁把钱接了,心里很感动,但一面感动一面在心里默默吐着血,赚了一百多块,花了她三千买辅助,时效还只有半个月。 她真是在用实力宠婆婆。 于是后面半个月里,舒宁和王小芬就天天来菜市场摆摊,有时候这个菜市场,有时候远一点的其他菜市场,没多久,半个小镇上的人都在讨论,说有个算命看姻缘的,算的可准了。 又有秦彩虹帮忙在外宣传——“是啊是啊,级准的,我和我老公就是她算的呢。”“对啊,是准的啊,我朋友家女儿也是她算的呢,之前那个不合适,事业犯冲的,就分了,刚分没多久工作就恢复了,我朋友家感激死了。” 渐渐的,便开始有人打听了,寻上门来算姻缘,秦彩虹给帮忙订了个价,算男女婚配2oo,算姻缘3oo,其他另加。 王小芬在菜市场门口给形形□□的人算过姻缘,现在也懂了,好的姻缘,就挑好词儿夸,不好的姻缘,就说的婉转一些,也别给人说死了,除非是特别不好的,她才会提一提。 于是,这算姻缘就成了王小芬婆媳两个暂时的生计,一个月也能赚一些,虽然不多,但是耍个嘴皮子,当真是赚的轻松。 赚到第一个一千块的时候,王小芬给舒宁买了一部手机,她其实也不懂什么手机,但小镇上人手一部,连秦彩虹才六岁的女儿都会玩儿,她有一次见到媳妇盯着秦彩虹女儿的手机瞧了好几眼,嘴里没说什么,心里暗暗记下了,觉得是秦香喜欢,不管怎么样,赚钱了,买一部。 舒宁接过新手机的时候十分意外,半天没反应过来,还傻傻地说:“妈,干嘛不存着啊,给我买手机干嘛?” 王小芬一副买手机根本不算什么事儿的样子,很随意地说:“你不是喜欢吗。” 舒宁暗道自己傻了。干嘛不存着?因为王小芬这婆&妈心疼媳妇啊。 被反过来宠了一把,舒宁都快拿王小芬当自己半个婆婆了,要是以后回到自己的世界结婚了,也想有这样的好婆婆。 在秦彩虹家叨扰了两个月,实在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舒宁和王小芬便在小镇里租了一套小单间,房子虽然不大,好在房租便宜。 王小芬也没去秦彩虹厂里打工,除了接一点算姻缘的生意,外面又打了两份零工,一个是保姆小时工,一个是市保洁员,两份正经工作加起来,工资也有两千多,在她看来,花销足够,绰绰有余。 舒宁则找了一份奶茶店营业员的工作,工资不多,胜在轻松,主要她如今这个身份起点实在太低了,小乡村出来,还没有文凭,只能从营业员这些工作先做起了。 至少现在出来,能干点活儿自己赚钱,绝对好过当年在村子里当什么也不会的闲人。 但是就这份奶茶店的工作,王小芬还不怎么满意,嘀咕地说:“怎么不是那种敲敲电脑的工作啊。”她现在知道了,当时梦境里,格子间里的那些年轻人,敲的不是小盒子,是键盘,面前也不是电视机,是电脑。 舒宁哭笑不得,“妈,人家那是上过学有文凭啊,我又没有。” 王小芬气不过,立刻道:“那你也去上学,现在就去!” 舒宁只能道:“妈,我现在上什么学啊,人家小学也是六七岁开始上啊,我都十八了。” 王小芬嘴里嘀咕,十八怎么了,可心里却也知道,的确是晚了,这才心惊,他们小村子和外面世界的差距那么大。 心里又顿时后悔,早知道当年送秦香去上学了,可村子里却没有学校,要上学得走一个多钟头的山路,她心疼秦香,当时才没肯去,如今后悔却是晚了。 但悄悄的,又私下里拜托秦彩虹,让她帮忙看看,镇上有没有哪个学校收学生的,她想让秦香读读书。 秦彩虹倒是把这事儿给记下了,她做小生意的,也认识一些人,就打听,有没有什么民办学校可以读读书。 但民办院校也得考,野鸡学校又需要钱,最后还是一个朋友提醒秦彩虹:“需要文凭,那是得念大学的,但如果只是读读书,学点东西,大学旁听不是一样吗?” 秦彩虹心道也对,回去就和王小芬说了,王小芬理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旁听是什么意思,这下他她有些急了,旁听也行啊,媳妇现在等于是个文盲,字都不认识,算数也不会,旁听自学她也听不懂啊。 结果秦彩虹跟着震惊了,问道:“香儿不懂?她没上过学?那我女儿一年级的作业她怎么辅导的?” 王小芬也是一脸茫然,辅导作业?什么辅导作业?她不知道啊。 舒宁的确是帮秦彩虹的女儿辅导过作业,最开始是秦彩虹的小女儿抱着作业过来问,她顺手就给辅导了,当时她也没多想,还是1.3提醒她,秦香的人设是文盲,舒宁想了想,觉得就算暴露她现在认字也无所谓,反正真问起来,她也有合适的理由,于是就没有顾忌地给小姑娘辅导作业了。 但一直没有暴露,因为没人现。 如今王小芬和秦彩虹聊起读书的事,两人才惊觉事情不对,秦香明明没有读过书啊,怎么给小丫头辅导作业的? 王小芬这才回租的房子,拽住舒宁,问她:“你给彩虹家的丫头辅导过作业?” 这问题问得突然,舒宁眨眨眼,“是啊。” 王小芬道:“你识字吗,你就乱教?” 舒宁:“认识啊。” 王小芬一愣,又哼道:“你出来一趟,别的没学会,牛倒是会吹上天了啊?” 舒宁:“妈,我真会,我还会算数呢。” 王小芬拧眉,“又胡说什么?你一天学都没去上,会什么算数,认什么字呢?” 舒宁脱口而出:“堂礼哥教我的啊。” 王小芬一愣,啥? 舒宁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在梦里堂礼哥教我的,他还教我电脑打字呢。” 王小芬:“……” 舒宁:对不住了大兄弟,你都背了那么多锅了,就再多背一个呗,我现在可是你亲老婆。 王小芬没吭声,心里却暗想,堂礼也终于知道关心关心老婆了,没整天阴间围着那些女鬼瞎转。 对于媳妇认字识数这件事,王小芬特别高兴,既然字也认识,算数也会,那去大学旁听旁听也没问题吧。 舒宁一听说大学两个字,心里就咯噔一跳,问是哪个大学。 王小芬没记住名字,就记得是省城市里的大学,有理工两个字。 1.3道:“人物【堂昊喆】已解锁,作为客座教授,所在大学正是n市理工大学。” 来了! 既然该来的总会来,舒宁自然没有避开的道理,她第三个任务目标可就是堂昊喆这个人。 于是没多久,秦彩虹托朋友关系,把王小芬婆媳两个一起塞进了理工大后勤部的食堂,白天打打零工,有空就去教室、报告厅旁听,又找关系办了一张图书馆教工卡,有时间还能去图书馆看看书。 这么一来,婆媳两个又从小县城搬到了省会,一面打工,一面读书,很快也安定了下来。 来学校半工半读一个月,舒宁始终没有遇到在理工大当客座教授的堂昊喆,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堂教授的讲座和课程非常少,因为他本人很忙,鲜少来学校。 然而一个星期之后是学校的艺术节,邀请了堂昊喆做嘉宾,很多学校领导也会在,他本人应该会出现。 一周之后啊…… 舒宁那颗隐隐想要搞事的心有点按耐不住了。 可还没等到一周,几天之后的晚上,舒宁从图书馆回来,推开她和王小芬住的双人教工宿舍的门,忽然现她婆婆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一声不吭,灯也没开,就这么吹着冷风。 舒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走到阳台上,喊道:“妈,你怎么一个人站这里啊,灯也不开。” 说着,舒宁开了灯,走到王小芬身边,抬眼一看,女人两个眼睛红彤彤的,还有点肿了。 她自认识王小芬以来,就没见这个婆婆哭过几次,眼睛红成这样,总不会是见到回魂儿的堂礼了,那只能是因为堂昊喆。 果然,王小芬呆呆地站着,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是他呢。” “妈!”舒宁抬手搂住王小芬的肩膀,“妈,你怎么了,你看看我啊,你怎么了!?” 王小芬瞬间如梦初醒,飞快回神,见到秦香,立刻收整情绪,抬手抹脸整理头,“没,没什么。”说着又立刻转身进屋子。 王小芬这么固执的人,如果不想说,即便是秦香也撬不开她的嘴,舒宁知道这会儿问她她也一定不会多说,索性便没有问,让她一个人消化消化,毕竟时隔二十多年,重逢当年抛弃妻子的渣男,的确不是几分钟可以轻松接受的事情。 晚上睡觉,躺回床上,舒宁嘴里不说什么,心里暗暗对1.3吐槽:“怎么渣男过了二十几年,也能混得这么好。” 1.3诚恳地说:“因为底子好,家境优良。” 舒宁道:“上一个世界高成封不是底子更好,最后也不就那样,还被绿了。” 1.3继续诚恳地说:“宿主,他最后那么倒霉,是因为你攻略了那个世界。” 对哦,舒宁这么一想,安心了,高成封一个高富帅最后都那么惨,堂昊喆再富也不可能富过高家吧,啧啧啧。 这之后几天,王小芬照常该上班上班,只是食堂不忙碌的时候,经常有她一个站着或者坐着呆的身影。 食堂里的其他同事都问舒宁:“秦香,你妈怎么了,这几天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呢?” 舒宁摇摇头,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和同事八卦自己妈,只能心里暗骂堂昊喆渣男,二十几年前一出现就毁了王小芬的后半生,二十多年后再出现,又让好好一个人失常了。 而在理工大艺术节开幕的前一天,堂昊喆在舒宁和王小芬工作的食堂现身了。 男人装扮沉稳不失风格,穿着长款风衣,气质自成一派,走起路来带风,身上的确有艺术家的气派,一进来,就和整个食堂的学生显得格格不入。 正是午饭时间,食堂人还不算太多,堂昊喆直接站在了王小芬打饭的窗口处,前者目光深沉,淡定自如,后者惊讶诧异,眼神闪烁。 舒宁正端着一大盆青椒肉丝过来,见到立在窗口外的男人,立刻认出就是堂昊喆。 她走过去,把菜盆放进保温架子上,咳了一声,两人没动静。 又咳了一声,“打饭了,排队打饭了。” 还是没动静。 两位隔着打饭窗口默默对视。 舒宁忽然身体越过王小芬,面朝堂昊喆的方向,眼神看着外面,扯嗓门朝外大喊:“同学们!大排和排骨只有这个窗口有!” 喷了男人半张脸的口水。 堂昊喆:“……” 舒宁一脸不怎么走心的歉意:又不是需要端庄高雅的豪门太太,食堂打饭小妹儿就这风格,这点见面礼您就受着呗。 26.【是婆婆也是妈】 一般在中午12点半之后, 食堂的人就渐渐少了,食堂员工会开始打扫卫生, 收拾餐盘,接着自己开饭,吃的和学生们一样,但是并不另开小灶,就吃没有卖完的那些饭菜。 舒宁不过是去打了个饭菜, 一转头,王小芬人就不见了。 旁边一个同事阿姨见舒宁端着餐盘扫视餐厅, 说道:“找你妈?我刚刚看她好像出去了。” 舒宁:“哪儿?” 阿姨指了指后门:“好像去后面了吧。” 食堂后面有个教工食堂, 比这边的学生食堂关的早, 他们这边后勤员工在吃饭,那边教工食堂已经关掉了。 王小芬去后面还能做什么,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肯定是去见堂昊喆了。 舒宁没过去, 她端了自己的饭, 又给王小芬打好了饭菜和热汤,边吃边等, 但耳朵早已竖了起来。 有辅助帮忙, 舒宁再次很轻松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基本就是堂昊喆在说, 王小芬沉默着。 “上次就看到你了,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从村子里出来了?出来多久了?” 王小芬不吭声。 堂昊喆自己接着说:“我在理工大当客座教授,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 可以找我,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 所有旧情人重逢的戏码都大差不差, 如果再见之后,其中一方还愿意说说话,基本都是过的好的那方在说“你有事可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或者“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滚蛋滚蛋,过得不好还特么不是拜你所赐! 王小芬一个村子里卦婆,王家在本地条件也还算可以,当年不是遇到你个画画的臭浪子,早就嫁个二宝一样的朴质男人结婚生子了哪儿会吃后面那些苦? 舒宁默默想着,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 堂昊喆那边却是没完了,开场白的寒暄不够,给了电话号码不够,还竟然忆起了当年。 等这边食堂员工都66续续吃完去后厨刷盘子了,王小芬才失魂落魄似的走回来,自己饭没吃都不记得了,还是舒宁喊了她,把她拉住吃饭,她才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拿了筷子吃饭。 这时候,堂昊喆也从食堂外面走了过去,经过侧门的时候,他朝里头望了一眼,正看到舒宁在朝王小芬手里塞筷子,两人亲密仿若母女的举动,让男人目光变得幽深了起来。 但他并没有进来,脚步不停,离开了。 等他走了,舒宁转头看了过去,窗户外有男人走到拐角处被绿化带挡住的一些残影,她鄙夷地勾了勾唇角。 再回头看面前依旧失了魂儿一样的王小芬,心中默默思考,过了一会儿,轻轻开口道:“妈,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啊?” 王小芬一怔,飞快回神,低头吃饭,“什么男人。” 舒宁:“就是打饭窗口那个穿得像老师一样的男人啊。” 王小芬敷衍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飞快地扒拉完了饭菜,端起盘子起身朝食堂里头走,“什么男人,干活了!” 舒宁看着王小芬的背影,也站了起来,可忽然间感觉食堂外似乎有人看着她们这边,下意识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没多想,跟着大部队去后厨做扫尾工作。 后面几天,就是学校的艺术节,人头攒动,十分热闹,后勤部也不少人去看表演或者凑乐子。 舒宁也拉着王小芬去看表演,王小芬不想去,毕竟最近心头压着事,安静便于她思考,但架不住舒宁生拉硬拽,几个同事又一起劝,最终还是去了。 演艺厅很大,但学校学生也多,遇到精彩的演出经常座位不够,好在舒宁因为经常旁听,认识一些学生,这次就拜托了熟识的女同学帮忙留了几个座位。 女同学男朋友是学生会的,早早就帮忙占了位子,舒宁拉着王小芬过去,坐的还是中间靠前的好位子,舞台一览无余。 晚会不久后开始,第一排的领导和嘉宾座位都差不多坐满了,舒宁目光慢慢一扫,果然见到了堂昊喆,中年男人器宇轩昂,正侧头和身边的一个领导说话。 舒宁看了一眼,转头,王小芬也看到了堂昊喆,她目光一言难尽地落在男人那边,又很快收回了视线,拳头暗暗捏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过了一会儿,她对舒宁道:“香儿,妈还是走吧,你喜欢你在这儿看,看完了早点回来。” 舒宁一把握住王小芬的手,她现在是她的媳妇,她的女儿,她的依靠。 舒宁安抚王小芬,紧紧捏着她的手,让她感觉到有人可以依赖,让她安心,“没事的,妈,有我在呢,你就当陪我看看。” 王小芬被舒宁握住手,果然安心了不少,没再坚持离开。 没多久,晚会开始了,主持人的开场白之后,便是嘉宾言,而这个嘉宾,就是堂昊喆。 舒宁还握着王小芬的手,堂昊喆上台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王小芬手腕颤了一下。 舒宁转头:“妈?” 王小芬立刻摇头,“没什么。” 堂昊喆不愧是一个事业扶摇直上的男人,气质洒脱,言说话极有调理,不时抛两个段子出来,逗得满场大笑。 这样一个男人,注定是吸引人的。 很快,舒宁认识的那个女同学就和身边几个女生讨论起了起来。 什么堂教授好帅啊,什么男神,什么早在几年就给他生猴子…… 舒宁耳旁刮过这些玩笑话,默默想,傻姑娘们,别被男人的外表骗了。 而旁边的王小芬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 舒宁心道这是个好机会,与其让王小芬在这边胡思乱想,不如趁着她和堂昊喆没纠缠在一起,提前让她看清一些现实。 舒宁便转头,一副八卦好奇的口吻,问那几个女同学,“生猴子也要看堂教授结婚了没有吧?” 女同学压着声音,哈哈道:“我们开玩笑的啦,教授当然结婚了啊,他都五十几了。” 女人之间自有八卦的气场,一说起这些私事,都不用舒宁问,另外一个女生就道:“对对对,上次堂教授老婆也来咱们学校了,我刚好看到了,真是太好看了!要多优雅有多优雅,特别漂亮,简直看不出年龄!” …… 女生们还在讨论,但舒宁已经不多去关注了,她余光看向王小芬,女人的面孔上已经没有先前的那些深思和出神的神态了,她表情坚毅地看着台上言的堂昊喆,目光里透着一股舒宁熟悉的狠劲儿——之前拿刀追着砍周正英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舒宁这下放心了,同时心里也乐了。 她很佩服王小芬,虽然也和大部分女人一样容易被触动、容易动情,见到曾经的恋人无论多恨也会忍不住忆起当年的种种好,但她这位婆婆却有个非常显著的优点。 那就是特别能想通,别的女人拐弯总要原地兜几圈,但王小芬不,她拐弯跑另外一条路就跟开车似的,直接就拐了,刹车都不带踩。 王小芬此刻的确是恨不得在堂昊喆脸上扔一把刀,杀猪刀的刀! 这男人之前遇到她,一副时隔多年肝肠寸断重逢太美好的神态,眼神里全是溢出来的充沛的感情,除了没有说出一句“我想你”“我还喜欢你”,从眼神到表情到态度,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感情戏。 王小芬这才又动了情。 毕竟当年他虽然走了,王小芬也的确痛恨,但她如今来了大城市,认识的人多了,见识的事情也多了,忍不住会想,或许当年他不告而别是有难言地苦衷呢? 毕竟在她如今看来,当年他是城里人,是画家,她不过是个村丫头,或许是他就家里人不准许他们在一起呢? 王小芬之前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时隔二十几年了,他如今是教授,她不过是个食堂打工的妇人,他要什么有什么,她除了有个媳妇秦香、其他要什么没什么,他大可以装作不认识她,她也不会纠缠上去,他又何必做出一副动情的样子呢? 或许就是真的还喜欢她呢? 王小芬二十多年不曾再动过男女情,但现在,这些尘封的情感遇到了旧爱,又从心里翻腾了出来,搅合出一个个名为情不自禁的气泡,飘在心头。 但现在,这些气泡全部被堂昊喆有妻子这个事实的真相给戳得粉碎。 他原来有妻子? 是啊,他都五十几了,二十多年过去了,有妻子不是正常的么。 但他有妻子还跑她面前刷什么存在感?!有妻子干什么做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 是她看起来好骗,还是他这男人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可以背着妻子想做什么做什么? 连他们村儿的男人都知道一个老婆一个炕,这城里人规矩不比他们村儿还多么,怎么到了堂昊喆这里就可以背着老婆来她面前深情款款了? 啊呸! 砍刀没带出来,带出来了绝对扔他一脸! 王小芬这么想着,越想越气,越气越坐不住,最后晚会才开始没多久,她直接起身走了。 舒宁见她走了,连忙和女同学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走了。 心里却直乐,王小芬这个觉悟绝对比她当年接情感咨询时遇到的那些因为男人隐瞒婚姻状况而被迫当小三的女人强多了。 那些女人还帮男人找借口,什么他怕老婆,他是有责任心不想抛弃妻子但我们是真爱,他很为难,什么他承诺过我会离婚,我相信他会妥善安排好再离婚…… 都特么是犯贱! 这些女人们,你们看看王小芬啊,你们当年要是有她这么清醒果决,还用花钱找我咨询诉苦,还用被男人骗得团团转被迫当小三、二奶? 渣男的坟头草都特么三十米高了! 来年忌日你带新男友去爬山,就可以霸气侧漏地抬手往山下一指,这是本女王当年砍死的男人的坟头,小样儿你要是也敢和他一样,看到旁边的那坑了吗?就是给你留的! 舒宁追上王小芬,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急切地问:“妈,你这是怎么了?” 王小芬转头来,嘴里说着没什么,可被夜里的凉风一吹,人又清醒了几分,当场抬手就轻甩了自己一巴掌。 舒宁一愣,忙去抓她的手:“妈你干嘛!” 王小芬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彻底清醒了,她深呼吸一口气,把近日来胡思乱想心底沉淀的浊气都给吐了个干净。 “没什么,”说着,主动去拉舒宁的手,带着她一起往回走,边走边叮嘱,“香儿,你记好了,就刚刚晚会,上台言的那个姓堂的嘉宾,以后遇到了,别搭理他,站远点儿。” 舒宁心里直乐,嘴里还是得说:“为什么啊?” 王小芬没说因为什么,只翻了个白眼儿,“因为他欠削。” 这之后,王小芬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麻利干活儿,认真工作赚钱,还和同事一起接了个勾花边的活儿,勾一朵小花五分钱,赚点外快。 舒宁见王小芬这样,彻底放心,工作之余就去图书馆看书、课堂旁听,只是她没想到,堂昊喆找不着王小芬了,竟然盯上了自己这边。 这天下午,舒宁刚从图书馆出来,就遇到堂昊喆,男人笔直地朝她走过来,一副学者画家儒雅的气质。 舒宁站定,男人便笑笑,“你好,你叫秦香,对吗?” 舒宁默默看着他,心道你这还纠缠上了? 她没吭声。 男人却递出了一张名片,“我是你们学校的客座教授堂昊喆……” 一般情况下,客座教授和堂昊喆这两个名头,随便扔出来一个,都够理工大的学生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了,但舒宁就是没动,男人有点尴尬。 他维持着递出名片的姿势,耐心问:“你不认识我?” 舒宁看看他,眨眨眼,没吭声。 堂昊喆想了想,“我认识你妈妈王小芬。” 舒宁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 堂昊喆见到这个表情,笑了起来,然而还没说话,拿着名片的手却被一把推开。 舒宁露出一副二宝特有的傻气加固执的表情,十分肯定地说:“我妈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陌生男人。” 顿了顿,又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要以为你提我的妈名字我就会在你打饭的时候多给你两块肉!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说完,包一甩,走人。 留下堂昊喆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他,他看上去像是来要饭的吗? 而舒宁已经跑远了,心里哈哈哈哈笑成了狗,好歹也是食堂打饭的“小公主”啊,饭勺就是权力,打饭的手抖不抖,抖掉几块肉,还不是她说了算吗。╮(╯▽╰)╭ a 堂昊喆失望而归,王小芬忽然不理她了,这件事有些出乎他预料,比最开始重逢的时候认出她来还要意外。 毕竟男人一直觉得,王小芬当年那么迷恋自己,上赶着结婚,又是什么见识更没有上过学的农村妇人,这样一个女人,重逢如今事业有成的他,不是该神魂颠倒心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吗? 怎么忽然就不肯再见他了? 难道还在怪罪他当年不辞而别。 堂昊喆想来想去,觉得也只能是这样,如此一想,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女人么,都有脾气,他当年不辞而别的确是他的问题,还不准女人撒撒气撒撒娇吗? 当然可以了。 堂昊喆想通之后,又神清气爽地开车离开了学校。 不着急,既然重逢了,有的是时间。 其实堂昊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他从来不缺女人,年轻的时候女人换得比衣服还勤快,但和王小芬那段经历在他人生中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当年他一路往西南方向走,边游历边写生,到了王小芬村子附近,无意间受了点伤,刚好被王家人救下,带回了村子里。 王家当年的女儿年轻貌美,与他在城市里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朴质又纯真,一点心眼子也没有,大大方方,干活儿利落,他几下就看进了眼里,于是穷追猛赶,终于被他追到了手。 堂昊喆回忆起来,对那个小村子,对王小芬,甚至对后来的“婚礼”都记忆犹新,仿佛深深地印刻在脑子里,虽然这二十多年也不曾再主动记起,然而看到王小芬的刹那,那些记忆都像是忽然鲜活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王小芬是他当年喜欢的女人里,唯一一个农村姑娘? 或者因为,他们当年拜了天地,也做了几日真正的夫妻? 堂昊喆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他如今对王小芬特别上心,几乎到了日思夜想的程度。 他不久前甚至在学校后勤那边稍微打听了一下,知道王小芬是一个人带着女儿在食堂打工,又听说她有过一个丈夫,但是男人已经死了。 他对王小芬的在意程度,比自己现象中还要多。 堂昊喆自己都觉得稀奇,带着这份稀奇和不解,他开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许可扬刚换完衣服出来,见他回来,就转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堂昊喆对他这位妻子一向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进了门,也不说话,只是见她要出门,随口道:“要出去?” 许可扬也用十分随意的口气道:“去见家里一个晚辈。” 既然是去见许家人,堂昊喆更不好说什么了,嗯了一声,脱了外套挂起来,转身进书房。 房子很大,复试三百多平,中式装修,是他们这个文艺家庭的该有的风格,然而夫妻感情却形同虚设,偌大一个家,空旷旷,冷冰冰。 堂昊喆和许可扬就这样在家门口说了两句话,然后一个出门,一个进书房,擦肩而过,谁也不理谁。 而等许可扬出门坐上电梯,表情上的厌恶和不耻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 她真的是看到这个男人就恶心,年轻时候好歹还有一张俊脸,人到中年,简直给她一种中年男人的油腻感。 她心里呿了一声,戴上墨镜,不久后走出电梯,开车赴约。 许可扬的确是来见许家一个小辈,这是个远房亲戚,其实也不算太远,是她堂哥的儿子。 小孩儿上学时候成绩不错,可惜好玩儿,大学没毕业就开了自己的工作室,说是做私家侦探。 许可扬的堂哥差点把心脏病气出来,打了也骂了甚至赶出家门了,结果这儿子还真是能耐,生意做得不错,自己房子买了,宝马奔驰一辆不少,每天穿的人模狗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金融公司的小开。 这也就是混出头绪了,许可扬那堂哥才松了口,准许儿子回来了,要不然,臭小子至今流浪在外,家都回不了。 可就算如此,堂哥提起自己的儿子也是一脸自豪,因为他们许家几个小辈里,还真就是堂哥的儿子混得最好,赚得多人脉广,关键长得儿子像妈,长得特别俊。 许可扬想起堂哥那儿子,嘴角就止不住上扬,可惜她没有孩子,她如果有孩子,是个男孩儿的话,养的像堂哥的儿子那样她就很满意了。 正想着,一道人影落在身旁,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姑姑,让你久等了,有点堵车,真是抱歉。” 来人正是许可扬堂哥的儿子,许航。 许航坐下之后,也没废话,直接从带来的公文包里抽出了一个文件袋,放到桌上,推到了许可扬面前,又缓缓认真地说:“姑姑,你真的想好了?” 许可扬被自己侄子这严肃的神色逗笑了,反而态度随意,“什么想好不想好,这一步总要走的,早走晚走都是走。” 说着拿起了面前的文件袋,一边解开封口,一边缓缓道:“我是有些等不及了,与其熬着等他死,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遗产,不如干脆一点,收集证据,主动出击,能分多少算多少。” 说完,目光抬起,眸光里闪烁着坚定的锐利,语气幽深,“我和他堂昊喆耗了半辈子,难道还要把剩下的半辈子也赔进去吗?他当年从我许家身上捞到的好处和便利,现在我一分不少,都要他给我吐出来!” 这要是别人家事,侄子听说姑姑要这么搞事离婚的,恐怕得心惊胆颤上报父母,让长辈去劝,但偏偏许家这个少爷是个…… 用他亲爹的话来说,就是根搅屎棍,惹事精。 许少爷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当根搅屎棍,他从来不怕事儿,也不怕搞事,所以这边一看他姑搜集出轨证据离婚的心意这么决绝,立刻积极响应。 在许可扬抽出文件看起来的同时,他便道:“我搜了最近半年堂昊喆的开房记录,都是正常出差住酒店,但并不能表示没有女人,我也查了他近期的电话往来,都还算正常,真算起来,他最近一个情妇也淡了,两个月都没有去过了,估计已经结束了。” 许可扬看着手里的a4纸,冷哼,心道别是年纪大了、那地方终于只能当摆设了,所以要女人也没用了吧? 正这么想着,许航慢悠悠道:“可能就是已经废了吧。” 许可扬被他这口气逗笑,索性放下手里的资料,直接看向他,问道:“还有什么?” 许航神色依旧慢吞吞的,但表情却正色了起来,“下面才是我正要说的重点。” 许可扬一愣。 许航缓缓道:“男人出轨,肉体就算不行了,或许还有精神上的也说不定。” 他说着,把许可扬面前文件袋拿起来,抽出了几张照片,递过去。 许可扬接过,看着那几张照片,愣住了。 照片上,竟然是堂昊喆和一个装扮朴素的中年妇人,后者埋着头,神色看不清楚,然而堂昊喆脸上的殷切却半点也不遮掩。 许可扬被他脸上这个表情刺痛了,捏着照片,只觉得讽刺。 堂昊喆的女人那么多,如今竟然对着这样一个中年妇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吃鲍鱼吃多了,忽然喜欢上小青菜了? 可就算是小青菜,在许可扬眼里都是堂昊喆在乱糟蹋。 许可扬是聪明女人,她不傻,要论勾引,更有想法的显然是更年轻的一些女孩子,这样的妇人,装扮朴素,就算有想法,也会收拾收拾自己,而不是这样。 而且这照片摆在这里,一眼能看出来,那妇人没表示什么,就堂昊喆这第三条腿长在脑子里的垃圾眸光直闪了! “你接着说。”许可扬沉住气。 许航:“这个阿姨我查了查,叫王小芬,在理工大后勤食堂工作,她有一个女儿,名叫秦香,两人新来不久,是托了关系进来的,我顺着查了查,查到了一个叫秦彩虹的女人,是做生意的,就是她脱了关系把人送来。这三人都是同乡人,老家在偏远山区,背景我已经让人再去细查了,一周左右就可以查到。” 许可扬拿起另外一张照片,这次照片上是个年轻女孩儿,肤白大眼,扎个一个马尾辫,素颜也十分漂亮。 许可扬叹气,心道别不是她职业病犯了,怎么总觉得是堂昊喆看上人年轻大姑娘,大姑娘不肯就犯,堂昊喆就对人妈妈威逼利诱呢? 啊!管他是不是呢,反正堂昊喆是个畜生就对了! 可忽然手里的照片被对面的侄子抽走了,许可扬一愣,抬眼,许航捏着女孩儿的照片,勾唇笑了起来。 他又把照片翻过来,面朝许可扬,“姑,你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许可扬搞不清许航是什么意思,只如实道:“挺漂亮的。” 许航却哼笑:“她抖我肉呢。” 许可扬:“?” 那天他有意接近,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便借了一张饭卡去窗口打饭,又借着打饭的时机和女孩儿搭话。 他自认为搭话的表现非常自然,毫无刻意的痕迹,然而女孩儿一眼就将他识破了,话都懒得回。 最后打肉的时候还明晃晃地抖了两下勺子。 他看得一清二楚,整整掉下去两块瘦肉。 许少爷当时就给记恨上了。 眼睛笔直地看着她,好好好,两块肉的仇,你给少爷我等着。 结果女孩儿中气十足地对他喝了三个字:“六块八!” 许航还能怎么办,不能吃白食啊,默默掏饭卡。 27.【是婆婆也是妈】 最近整个食堂的人都知道, 经常有个长得特别俊的男人来3号窗口打饭。 那脸,那腿, 那腰,那气质,简直了! 打工妹们纷纷朝舒宁揶揄:“秦香,你是不是嫁入豪门了?” 舒宁逗她们,严肃地说:“不瞒诸位, 我其实是流落民间的公主,我爸爸是国王, 我妈妈是皇后, 我从小背负隔壁村儿巫婆的诅咒, 只有王子在我窗口打满3ooo块的午饭,我才能回到宫殿继续做我的公主。” 所有人:“……” 舒宁:“削土豆削土豆啊, 还有一百个土豆要削呢, 干活儿干活儿。” 舒宁能不知道最近有个男人经常来她窗口打饭吗, 她不但知道男人是特意冲着她来的,她连对方什么身份都知道。 因为男人第一次器宇轩昂地立在打饭窗口外面时, 系统的人物内容就自动解锁了—— 许航, 堂昊喆妻子许可扬的侄子, 私家侦探, 负责帮许可扬搜集堂昊喆婚姻不忠的证据。 说实话,舒宁对私家侦探这个职业还是挺有好感的, 毕竟在第一个世界里, 许航庭帮她不少, 虽然是收钱的,价格也不低,但怎么说呢,反正不是花她自己的票子,在她看来许航庭就跟白帮没两样。 许航庭这人的确很不错,话少干事儿稳妥,每次都能给她带来有用的消息,她能成功攻略上一个世界,他功不可没。 而且许总这个男人,虽然经常穿着邋遢也不注意个人形象,但毫不浮夸,不像许少爷。 啧,同样都姓许,名字也差不多,也都是做私家侦探的,怎么风格差别那么大呢。 她不就在他第一次接近她的时候多抖了两块肉么,他还记恨上了怎么着,天天中午来他窗口,打个饭还磨磨唧唧的。 1.3提示说,许航已经在为许可扬搜集婚姻不忠的证据,如今找过来,显然已经现堂昊喆和她们这边有点瓜葛。 问舒宁是否有所行动。 结果舒宁还没行动,王小芬那边倒是行动上了。 王小芬一直记得秦彩虹当初说的那些话呢,一见这么英俊的小伙子天天来秦香窗口打饭,不多想都难。 这天见英俊小伙儿又来了,来得晚了,食堂没什么人了,他打了饭就一个人坐着吃,王小芬实在没有忍住,悄悄坐了过去。 王女士也是艺高人胆大,反正是为了秦香,她一点也不害臊,就坐到许航对面。 “小伙子啊。” 许航见到王小芬,呛了一口,放下筷子,“您好。” 王小芬近看他,比远看还俊,心里特别高兴,越看越喜欢,又说:“小伙子,你单身吗?” 另外一边,舒宁正在给学校里的学生打饭。 她起先没留意道王小芬和许航,等下意识抬眼,看到坐在许航对面的王小芬,再用辅助顺耳一听,听到那句带着打探意味的“你单身吗”,舒宁一个激灵,手腕跟着都颤了。 连带着站在窗口前的女生捧头哀嚎,“阿阿阿阿阿姨!我的肉!我的肉!”她不活了啊,一个土豆烧肉总共没几块肉,这么一抖只剩下土豆了啊。 舒宁赶忙又打了一勺,飞快算钱给女生刷了卡,趁着窗口前暂时没人,探头出去,气沉丹田,大喊:“妈——!” 这一嗓子喊出来,王小芬当即回头,却是喜滋滋的,眉开眼笑。 对面,许航也是一脸微笑地看过来。 舒宁默默收回自己的脖子,缓缓挪开视线:“1.3……” 1.3总结道:“宿主,您如今这位婆婆已经和许航交流完了姓名、年龄、工作、房车情况、单身与否。” 舒宁:“……我要听结果。” 1.3:“结果就是许航耐心且心情愉悦地回答完了以上问题,并且在您婆婆的鼓励下要了你的电话号码,表示下次一定主动约你出来玩儿。” 舒宁:“???” 我不过就是抖了他两块肉,他竟然就想泡我? 1.3却口气愉悦:“宿主,大世界系统是鼓励任务玩家在任务世界里自主恋爱的。”前提是可以完成任务。 舒宁默默在心里用坚定且沉重地口气,仿若入戏一般默默在心里嘶吼:“不!我生是堂礼的人!死也是堂礼的人!” 1.3:“……”不知道别家系统的宿主是什么样,但自己家的宿主,总感觉戏瘾有点深。 a 不是舒宁不想恋爱,而是她知道,许航接近她,是有目的的,既然目的不纯,她也心知肚明,就没必要装作不知道还去约会了。 她甚至也猜到,许航现在还没打听到她和王小芬的底细,一旦搞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他就未必想接近了。 毕竟,秦香的皮囊虽然好看,但身份上,到底是个“寡妇”。 也正如舒宁猜测的那样,没多久,许航就拿到了公司里员工给他探查到的消息,细细一看,分外惊讶。 再约许可扬出来,消息递过去,许可扬更是惊讶不已。 那对母女,她们的真实关系,竟然是婆媳? 而连接婆媳关系的亲生儿子、丈夫,竟然早早就已经死了。 还有更让许可扬觉得荒诞的消息—— 许航:“那个村子不大,想要打听很容易,王小芬那个死去的丈夫姓堂,是个画家,二十年前从外面来村子里,和王小芬结婚,据说没多久就出意外死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王小芬当时怀孕,不久后产下了遗腹子,取名堂礼,这个堂礼身体一直不好,到了十四五岁,王小芬就做主娶了一个媳妇,是当时只有七八岁的秦香,过了半年堂礼就死了,婆媳两个相依为命,半年前婆媳两个转手了田产,跟着那个秦彩虹出来打工了。” 许可扬觉得不可思议,“姓堂?画家?” 难道,就是堂昊喆? 许航:“只知道姓堂,没人知道具体叫什么,但画家这个职业不会有错,因为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 许可扬当即切齿地说:“不会错了!就是堂昊喆!他年轻时候曾经游历写生,去过很多地方,那个时间刚好吻合!” 但让她十分在意的不是女人这个问题,而是—— “他怎么敢?他们怎么可以?堂昊喆不知道自己什么状况吗,他竟然敢生孩子?他那时候烟酒、大麻、滥/交、女人、抗抑郁的药哪个不碰!?他们怎么能生孩子!?” 她都不敢,哪怕后来堂昊喆生活健康规律了,她至今都不敢生孩子,一面觉得男人恶心不想有他的孩子,一面自然是考虑后代的健康问题。 许航想了想,分析道:“堂昊喆至今无子,也生不出来,他到这个年纪,自然想有个子女,如果当年离开村子的时候知道有个孩子,肯定会回去找。” 许可扬:“或许回去找过呢,早就知道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呢?” 没有足够的消息,不可以乱说,但许航直觉,堂昊喆恐怕至今不知道有过这么一个孩子。 而堂昊喆与王小芬婆媳的重逢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的安排,又或者婆媳两个有意的接近,他们也都不清楚,真相只有他们当事人知道。 但许可扬已经气疯了,或许是因为知道堂昊喆竟然曾经结果一次“婚”,或许是知道堂昊喆这个男人也竟然会有女人给他生孩子,总之她一度气得想掀桌,情绪波动,久久无法平静。 甚至说:“那刚好啊!就让那个村妇和堂昊喆在一起好了,反正我要他出轨不忠的证据,送上门来刚好。” 结果许航却道:“姑姑,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查的情况是,除了最开始王小芬曾经和堂昊喆有过交集,这之后,都是避而不见,堂昊喆的态度十分暧昧,王小芬倒是很果决。” 顿了顿,说了一个猜测,“我估计她在学校里打听到堂昊喆有妻子。” 许可扬一愣,忽然转过弯来,那个女人,那个叫王小芬的女人算什么情妇?她二十多年前被抛弃,对外只能声称丈夫早逝,一个人在农村把孩子拉扯到,孩子却体弱多病,早早死了,婆媳相依为命,辛辛苦苦生活,从未占过堂昊喆半点光,她算什么情妇? 她根本就是个可怜人! 许可扬大叹,堂昊喆啊堂昊喆,你真的就是个畜生! 许可扬忽然道:“我想见见她。” 许航一愣,“谁?” 许可扬道:“王小芬。” 许可扬要见,许航自然安排,好在上次去理工大,无意间拿到了婆媳里头媳妇的电话号码,联系就方便了。 许航直接电话拨了过去,然而刚接通,他还没有自报家门,那头女人的声音淡定地道:“许航。”肯定的口气。 许航意外,她怎么知道是他? 在图书馆二楼窗台边接到电话的舒宁,“什么事?” 许航:“我想请你帮我联系一下你母亲王小芬女士。” 舒宁:“嗯?” 许航:“我这里有位许可扬女士想要见见她,如果她奇怪,你可以告诉你母亲,许可扬女士是堂昊喆的妻子。” 舒宁:“好。” 许航:“如果没有问题,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地点在灵玉大厦16楼,房号是o26,酒店套房。” 舒宁:“可以。” 许航却沉默了一下,“你会来吗,如果没有事,我们两个可以在12层喝咖啡。” 舒宁笑了,“我当然会去。” 她不但会去,而且只有她一个人去。 次日,舒宁赴约。 28.【是婆婆也是妈】 许航在一楼只看到舒宁一个人, 有些惊讶,问道:“你妈呢?” 舒宁看看他, “我妈不知道,我自己来的。” 许航不解,但女孩儿步伐又稳又快,他愣了一下之后,快步追上, 同时道:“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告诉你妈,但今年这个场合, 并不适合你, 我给楼上打个电话, 就说王女士有事今天来不了了,我开车送你回学校。” 舒宁脚步不停, 进了灵玉大厦, 直奔电梯间, 气场沉稳,表情自如, “不用了, 我就是特意来见堂昊喆的妻子、许可扬女士的。” 许航反应飞快, 他在短短地沉默中, 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或许不是只有他们知道婆媳的存在,反过来, 也许这对婆媳也已经早早了解他们这边了呢? 但许航看着面前女孩儿笃定的神色, 再想想那个在食堂打探他单身与否的王小芬, 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又或许,从头到尾王小芬什么都不清楚,知道状况的,只有眼前的女孩儿? 电梯抵达一层,许航没再说什么,和舒宁一起进了电梯。 到了16楼,舒宁在o26房间见到了许可扬,堂昊喆的妻子,也是在原剧情里,无条件帮助王小芬秦香婆媳尽可能脱罪的同病相怜的女人。 只见到一个年轻女孩儿,许可扬有点意外,看看许航,后者也只是摇了摇头。 许可扬倒没有不悦,先请舒宁坐了,倒上茶,才道:“你妈妈今天没有来,是不愿意见我吗?” 许可扬是个作家,气质平和,声音温婉,舒宁也自觉用平和的口气回道:“不是这样的,我妈没有来,是因为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许可扬一愣,不明所以。 舒宁缓缓地郑重道:“我没有告诉她,是我的问题,我先给您道歉,但真的还请您谅解,在堂昊喆的事情上,我希望我妈知道的真相越少越好,作为唯一的亲人,我还是很想保护我妈,让她不要再受到任何伤害,可以开开心心度过余生。” 许可扬被这番铿锵有力的话所感染,但心里却和许航一样诧异,她难道知道今天要来聊什么吗? 舒宁自然知道,许航一个私家侦探,该查的也都查得差不多了,不过是有些细节,还要找本人问问清楚。 但舒宁并不想让王小芬直接面对许可扬,也想掩盖掉一些真相,所以一声不吭独自赴约。 许可扬还有些犹豫,舒宁客气道:“没关系,您有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因为我都清楚。” 许可扬和许航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许可扬才问出了自己心里的很多疑惑。 当年堂昊喆离开村子的时候知道王小芬已经怀孕了吗? 他是做出了承诺离开,还是不告而别,他们为什么要生孩子? 这么多年,堂昊喆回去找过他们吗? 他们婆媳从小村子里来到大城市,是特意来投奔堂昊喆的,还只是巧合? …… 其实许可扬一个原配妻子,她原本也犯不着多管这些,像从前堂昊喆的那些情妇二奶,她就压根不管,但在她心里,王小芬是有些不同的,所以她见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好奇和打探。 其实见面之前,许可扬也犹豫过,如果王小芬只是又一个情感上的受害者,她这个堂昊喆的现任妻子,有什么资格去询问探究? 不过当面对舒宁而不是王小芬本人后,许可扬的确没什么心里负担了,把问题一个个问了出来,舒宁也很耐心,一一作答。 而随着许可扬对一些细节的深入了解之后,只能默默惊叹,堂昊喆真的太渣了。 他说自己单身,与王小芬在村子里结婚? 根本不是! 他当年是有未婚妻的,只是那位前任未婚妻后来见他浪出去画画写生联系不上,一怒之下退婚了。 堂昊喆这渣男倒好,城市里有个貌美女花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偏远乡村娶一个如花似玉朴质的大姑娘,他到底知不知道廉耻,有没有道德观? 他最后竟然还是突然离开的? 还有他明明知道自己吃那么药还吸/毒,和王小芬在一起也不知道避孕吗?最后那个叫堂礼的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没有活过十五岁,堂昊喆难道没有一点责任? 还有王小芬前半生二十多年孤苦伶仃的人生…… 或许是职业关系,许可扬对一些可怜人的处境特别能够感同身受,在了解所有的真相之后,她哀默大叹,仿佛自己经历了这艰难苦楚的二十多年。 舒宁见许可扬都问得差不多了,才道:“许女士,您放心,我妈已经知道他有太太,她是个有原则的人,绝对不可能重新和堂昊喆在一起。” 许可扬自然知道,这些许航早就告诉她了,她就是气堂昊喆这个人渣,人面兽心,伤害了那么多女人,不止她这妻子,这二十多年里被骗了感情的其他女人,还有那个被毁了整个人生的王小芬。 舒宁这时候却道:“许女士,我今天特意过来,也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许可扬有些意外,“你说。” 舒宁看着她,态度分外严肃,“许女士,关于堂礼为什么会体弱多病这件事,还请您务必不要在我妈面前提起,哪怕有有可能的一点因果关系都不要提。” 许可扬和许航都愣住了,关于堂昊喆不能生育这件事外人几乎都不知道,外界也只流传他们夫妻都是文艺人,崇尚丁克,而实际的情况,一方面是堂昊喆自己的身体,一方面则是许可扬不想生、外加对后代健康报以质疑的态度。 而关于堂礼为什么早逝这件事,许可扬和许航也只是猜测与堂昊喆有关,两人都守口如瓶,没有和任何人提过,眼前的女孩儿怎么会知道? 一直没有吭声的许航终于开了口,他看着舒宁:“你猜到什么了?” 舒宁转头看他,又看向许可扬,“无论是我的猜的,或者我听到了其他什么传闻,无论如何,都请尽量不要提起堂礼,还请你们理解,我妈当年失去儿子非常痛苦,她顶着寡妇的身份独自养大堂礼,堂礼没有活过十六,她非常自责,好不容易现在走出阴影开始新生活,我不希望她再回归痛苦的生活。” 许可扬诧异不已,面前的女孩儿多大?十八,还是十九? 她考虑了那么多,还如此体贴自己的婆婆,根本就是像亲生女儿一样。 又想,的确就是亲生女儿啊,婆媳相依为命,不是比亲生的母女还要亲吗? 如此孝心,许可扬大为动容,点头同意了,她自己想想也是,不能说的,如果她有个孩子,最后知道孩子体弱多病受苦多年是因为天生继承的父亲不好的基因,也得悔恨加痛苦一辈子。 舒宁下午还有工作,不能久留,聊完便告辞走了。 许航接她上楼,又亲自送她下去。 电梯间里,两人无话,电梯一层层下落,到第十层的时候,许航看着电梯门上的提示牌,缓缓道:“秦香,你真不像一个农村长大的姑娘。” 舒宁回头,笑了笑:“那你觉得农村长大的姑娘该是什么样子?” 许航没有答。 他更加没有说,他手下的人跑去村子里,上蹿下跳把秦香家打听得透透的,能问的都问了,甚至还打听到—— “秦香以前可乖了,什么都听婆婆的,就是半年前开始吧,变得特别有主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真的特别明显。” 半年前吗? 许航的余光默默看着舒宁,如果改变真的是从半年前开始的,那么又是什么改变了她呢? 电梯抵达一层,梯门朝两边缓缓打开。 舒宁去没动,反而转头看向许航,许航有些奇怪,也转头看她。 却听到女孩儿对他道:“许总,你们公司招临时工吗?” 许航一愣,什么? 舒宁笑笑,“我这个人算不上多聪明,但是特别能搅合事儿,或许我其他事情帮不上忙,但在许女士的事情上,或许刚好能出点主意。” 没人走,电梯门又缓缓合上了。 许航转身面向舒宁,看着她,“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上次王小芬虽然向他打听,但他也只说是自己创业开公司的,她不该知道才对。 舒宁眨了眨眼:“别管我知不知道,如果许女士的事情需要人帮忙,你或许可以找我。” 帮忙?找她? 舒宁抬手按下梯门按键,又眨眨眼睛,半真半假道:“不过是要收费的哦。”说完闪身走人。 许航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忽然觉得有趣得不行,这真的是个偏远山村里长大的姑娘?这么乖张。 这之后,许航忙于工作,舒宁继续在理工大当自己的食堂打饭妹,有空看看书,陪王小芬逛逛街,适应大城市的生活节奏。 而这期间,堂昊喆又来找过王小芬,食堂、宿舍乃至两点一线的途间,堂昊喆耐心不减,也好像喜欢上了这个“猫抓老鼠”的游戏,无论王小芬什么态度,他下次照样找过来,好像根本不怕被拒绝一样。 舒宁暗想,这个男人太自信了,金钱、社会地位、学识、人脉,哪方面都高过王小芬几个阶层,他的自信让他不怕被拒绝,他说不定还在暗暗窃喜,王小芬只拒绝懒得搭理他是欲拒还迎的姿态。 这就不对了吧,你一个渣男,也好歹该有点渣男的自觉啊,天天刷存在感,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当年干了什么缺德事一样。 于是舒宁就问王小芬:“妈,那个堂教授是不是喜欢你啊,总是来找你。” 王小芬立刻斥道:“没有的事!” 舒宁犹犹豫豫:“可是妈,别人看到不好啊,堂教授是有老婆的呀。” 这倒是提醒了王小芬,她之前直接无视,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被媳妇这么一说,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堂昊喆再找来,王小芬便怒斥他,农村妇人,什么难听的话不会骂,尤其嗓门儿还大,几句就说的堂昊喆面色尴尬。 男人只能说:“你别生气,你今天不想见我,那我下次再来找你。” 王小芬都要无语了,呵斥道:“你有病啊你找我,你不是有老婆吗?” 堂昊喆大约真的犯病了,竟然当场流露出动容的神色,缓缓道:“但是小芬,当年我先遇到的你啊。” 王小芬才不吃这套深情,也没听出来堂昊喆款款深情的“表白”,回喷道:“滚蛋,认识你之前我还先认识我们村儿那头公种猪呢,我也没对着它/情啊。” 听到这么粗鄙的话,堂昊喆脸都绿了,转头就走,这之后,倒是有段时间没再出现。 但是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舒宁差点没把自己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公种猪,你们落后山村的话真是一套的一套的啊,骂人都不带拐弯的。 而另外一边,许可扬有些焦头烂额,她已经想离婚了,但她现在知道,如果走正常的法律流程,时间长不说,堂昊喆也会迅转移财产,本来她是想暗中让许航弄点堂昊喆婚姻不忠的证据,走离婚诉讼流程的,但咨询律师之后,现这条路并不能保证她分到大部分的财产,许可扬就有些着急了。 许航的意思是,既然正规流程不可取,那就干脆下狠手,先把家里的财产偷偷转移再说。 许可扬自然是能转移的早就转移走了,但她和堂昊喆本来也是各过各的,她的钱自然挪得走,但问题是…… 许可扬想要分堂昊喆手里的钱和资产。 夫妻共同财产,本来也是一人一半,许可扬做法的确欠佳,但既然是夫妻,她要求一半财产不为过,更何况,这二十多年,堂昊喆事业一步步展上来,她许家可没有少帮衬,人脉、资源、经济支持,哪一样都不少,可堂昊喆这人说好听了是个画家,但终究也不过是食五谷铜臭味的臭男人,一毛不拔,哪怕从许家得了好处,也从不回报。 在许可扬看来,她分一半财产算什么过分?他这么多年尽到过一个丈夫的责任吗?他一堆女人,却要求她贞忠,他大手大脚,却要求她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他靠着许家事业一步步登上巅峰,许家树倒猢狲散的时候,他人又在哪里? 许可扬的心早就凉透了,她甚至哀默地想过,她宁可做个寡妇,也不要这样的丈夫。 本来她也的确做好了再煎熬半生的准备,但年近中年,快5o岁了,她突然就不想再忍再熬了。 哪怕只能再活五年,剩下的日子她也要开开心心地过! 但人活着可不止要开心,还要钱,许可扬并不是那些只要风花雪月的女人,她的心凉了,没有感情了,可不能没有钱和资产。 但家里的资产和钱大部分都在堂昊喆手里,她如果提离婚,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她真是半毛都别想分到,可她就是需要钱啊,很多钱,大把的钱,用以支撑她后半生几十年的安稳富足的生活。 可堂昊喆捏钱捏得死紧,资产也都在他自己名下,还有古董名画她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她又该怎么拿? 这时候,许航却忽然给她出了个主意,“或许,我们可以找王小芬。” 许可扬愣住,她? 许航又道:“不过找王小芬之前,得先找她那个媳妇。” a 舒宁晚上都要睡了,接到了许航的电话,她也不怎么意外,开开心心接起来,口气轻松,“喂许总啊?大晚上这是准备和我谈多少钱的生意啊?” 许航十分痛快,“你可以开个价。” 舒宁捏着手机,躺会床上,听到这句话,觉得有点意思—— 上个世界是她给私家侦探钱,这个世界反过来,变成私家侦探给她钱了。 舒宁才不像上个世界的许航庭,五十万要成五万,她直接狮子大开口,“我要百分之十。” 许航口吻深沉,但音调愉悦,“看来你又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舒宁哼笑:“许女士从堂昊喆手里无论挖出多少资产,我要分百分之十。” 许航只想了半秒,十分痛快:“可以。”只要她办得到。 舒宁:“成交!” a 王小芬是个没文化大半辈子扎根在偏远乡村、还顺带有点封/建迷/信的村妇,在她的概念里,就没有重逢旧爱重燃花火的概念,这些她都不懂。 她只知道两件事,一个,堂昊喆是个骗人骗心一走了之的大骗子,其次,他现在有妻子有家庭,她得离远点儿,管那男人怎么主动过来勾搭,他犯贱她可不跟着犯傻。 这段时间里,王小芬一面摆明态度对堂昊喆敬而远之,一面也暗暗在心里同情堂昊喆如今的妻子。 ——唉,这女人也是可怜啊,得瞎成什么样子才能和堂昊喆这种男人做夫妻。 却没料到,如今堂昊喆的妻子竟然找上了门。 王小芬从舒宁嘴里听说许可扬要见她的时候吓了一跳。 下意识就想:她找我干嘛?我和那个谁又没什么关系,难不成还以为我勾引她男人,找上门打架来的? 这种事在他们村儿以前也不是没有生过,王小芬会这么想实属正常。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另外一件事——她媳妇怎么认识的堂昊喆那个老婆?她可从来没向媳妇透露过当年的那些事情,媳妇也不该知道堂昊喆才对,怎么现在反而是她来转告许可扬想要见她这个消息? 难倒媳妇都知道了?! 王小芬心中大惊,又赶忙问舒宁:“香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舒宁眨眨眼,故作和平日里一样天真懵懂的样子,“妈你是说堂教授吗?知道啊,他是堂礼哥的爸爸。” 王小芬一愣,很快表情变幻,哼道:“堂礼梦里和你说的吧?” 舒宁心里憋着笑,继续维持面孔上的天真,“是啊。” 王小芬叹气,暗暗捏拳,这小兔崽子死了做鬼之后怎么这么找抽?这些事情和他媳妇说是什么,梦里有空不会多教点数理化啊! 舒宁却在一旁暗道:对不住了堂礼大兄弟,又让你背锅了。 既然媳妇都知道当年生的事情了,王小芬也就没什么可遮掩的了,直接对舒宁道:“那就是个坏蛋,妈当年被骗了,你可记好了,虽然咱来了城里,但千万不能被城里人再骗一次,来城里展的农村人更不行,反正就是不能再被骗!” 舒宁自然连连点头,乖巧称是。 王小芬又嘀咕:“你刚刚说堂昊喆的老婆找我?” 舒宁点头:“妈,你见不见啊?” 王小芬本来心想她和堂昊喆老婆又什么好见的,又不是大房见二房,可忽然想起堂昊喆是个人渣,顿了顿,还是道:“见吧。”见了面甭管对方想要说什么,都是女人,好歹给提个醒,别继续被那男人骗了。 见面的地点很私密,约在了一处高档小区的豪宅里。 王小芬跟着舒宁,刚到的时候还有点不高兴,一面观察这富丽堂皇的豪宅,一面对舒宁道:“这什么意思?显得她有钱我没钱啊?” 舒宁见过许可扬,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便劝道:“妈,你别乱想,人家可能就是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见见你,自己的住处当然最隐秘了。而且人家有钱咱没钱,你也不能叫人家特意为了我们找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吧?这多不合适。” 王小芬一想也对,人家有钱,自然有豪宅,她觉得稀奇,人家可未必觉得多稀奇,恐怕是她自己的多想了,于是放下了刚刚高涨的戒心。 进了宫殿似的一扇大门,穿过玄关和外面的一个客厅,婆媳俩终于在靠近花园的一个会客室里见到了许可扬。 和上次不同,今天的许可扬清瘦、憔悴了不少,脸上都没什么血色,本来就瘦,如今直接成了皮包骨头的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舒宁也惊讶,短短半个月变成这样,看来和堂昊喆离婚分财产这条路走得颇为艰辛。 而许可扬见到王小芬便站了起来,她不但迎上来,脸上还是一副痛苦憔悴的模样。 吓得王小芬连连后退,这这这,这到底闹什么? 许可扬上来就抓住王小芬的手,苦着脸,哭诉道:“王姐,你帮帮我吧。” 王小芬胳膊都被拉住了,躲也躲不掉,便惊讶地道:“许女士,你这干嘛?你有话好好说,别哭啊。” 许可扬却是直接眼泪流了下来,情难自控,“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小芬这样的妇人,村野长大,自是彪悍,从小就明白眼泪无用的道理,所以自然不能理解许可扬既然已经走投无路了为什么还要哭。 哭能解决问题吗?不能啊,不能还哭什么,浪费力气,不如不哭。 王小芬只能劝道:“大妹子啊,你有话好好说,先别哭,不是你找的我吗,咱们坐下来,好好聊,你真有什么告诉我,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舒宁也劝道:“许女士,我妈不是来了吗,有什么事情咱么好好谈,问题总能得到解决。” 许可扬一颗焦躁不安的心终于才得到了安抚,也意识到此刻自己形容糟糕,于是停止哭泣,擦了眼泪,请婆媳两个去沙处坐。 茶水早就倒好了,精致的白骨碟茶碗,上等的花茶,清香宜人,茶碗旁边还有擦手用的浅蓝色帕巾,可见许可扬是个活得多么精致的女人。 王小芬与这处豪宅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但并不妨碍她和许可扬交流堂昊喆的事情。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除了当年在误入小村后欺骗她又一走了之,堂昊喆这一生到底做了多少荒唐愚蠢又令人恶心的坏事,以及,她伤害过多少对他专情的女人。 王小芬是其一,许可扬是其二,当年订婚后又解除婚约的前任未婚妻是其三,甚至还有堂昊喆年轻时在大学里任教做老师时候欺骗的女同事、乃至国画班的女学生,堂家远亲的一个小辈、甚至是他挚友的掌上明珠…… 重提旧事并非是许可扬情愿的事情,而随着话题的深入,她的表情也渐渐哀默了起来,大约因为这样的事情回忆得越多,她就现自己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中忍耐了多少,而忍耐得越多,越显得她自己的人生被堂昊喆的风流反衬得多荒诞。 王小芬却没多少风雅细腻的感慨和内在抒,她就只有一句话:“这种人渣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骗了那么多女人,骗了这么多年,就每一个带头出来拿刀砍死他? 许可扬显然没听过这样的说辞,都愣了,反应了一会儿,才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地讷讷道:“那个,王姐,杀人是……犯法的。” 王小芬皱眉:“我知道!但他都这样了,你也知道他这样了,你怎么还能由着他去?要是我,自己男人这样了,肯定天天打,早上起来打,下地之前打,干完活儿回来打,晚上上炕睡觉之前再打,打得过自己打,打不过叫娘家人来一起打,打他半个月不够就再打半个月,就不信打不老实。” 许可扬听着这番打男人的论调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还是舒宁从旁劝道:“妈,城里和咱们村儿不一样的,村里你这么打,书记都不敢上你家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打,别家要么看热闹要么给你起哄让你狠狠打,打个你死我活最好。城里不行啊,用手机打个11o,警察就来了,要管的。” 王小芬听了恍然,那是不能打了,又感慨,原来城里也有不如他们村儿的地方呢。 说到打男人这里,许可扬的思路跟着一偏,忽然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哭笑不得地开口道:“王姐,你一提打男人,我都忘记我说到哪儿了。” 舒宁提醒道:“你说你要离婚。” 哦对,离婚。 许可扬接着便开始说她离婚的事,也提到了请侄子帮忙调查堂昊喆婚内不忠的证据,乃至她想要分财产的想法。 提到分财产这件事上,许可扬说得模棱两可外加小心翼翼,显然不愿意让人觉得她是个死要钱的女人。 结果王小芬见她这个态度直瞪眼,但她又不能冲着许可扬,于是拉住舒宁,对她道:“香儿,我就问你,要在咱们村儿,男人像这样的,咱们女人,就假设吧,是你男人,你要怎么办?” 舒宁立刻抬头挺胸,口气坚定地说:“我要是和这种男人掰掉,肯定搬光他家产,田是我的,地是我的,种的庄稼果子都是我的,还有住的院子也是我的,他想赖着不走,我就找二宝和大宝哥一起把人直接轰走!” 王小芬接话,“不但要轰走,还得把他的破事儿拿个喇叭在村子里喊上半个月,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干了什么缺德事,别以后哪家父母又瞎了,把女儿嫁给这种货色。” 许可扬:“……”作为一位现代女性,她感觉自己需要消化消化这些话,可消化了没一会儿,她忽然像是被洗脑似的,觉得特别有道理。 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啊! 这男人她已经想扔掉了,但财产她就是要分的,不,不止是分,最好是全部,全部她都想要! 只是她以前从不敢在人前说这些话,哪怕是在侄子许航面前,也只说分走大部分,甚至在心底里,她也用时代女性的标准暗暗克制,她只要分走自己作为妻子该分得的那部分就好了。 可如今,听到面前婆媳两个的话,她心底里那些可以称之为的贪婪的欲/望才彻底觉醒了—— 没错,她就是要拿走她和堂昊喆这个家里所有的财产! 全部拿走又怎么样?一份不留有如何?她为什么要和那渣男分?她凭什么给他留?他滥情不归家的时候、他从不顾念夫妻感情的时候、他做了一堆破烂事她还只能忍着的时候为什么没人来指责他,如今她要离婚了,她想彻底结束了,凭什么还顾念旧情要按照婚姻法留他一半财产?凭什么? 她就是想全部拿走啊!不但拿走,最好看他事业跌落谷底、落魄无依! 许可扬被心中这些魔障似的膨胀的想法激荡得魂神皆颤,此刻她的理智、教养、克制正与这些欲/望较量着,她忽然就很羡慕面前的婆媳两个—— 她们那么直接,那么无所顾忌。敢爱敢恨,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她也真的很想像王小芬说的那样,狠狠把堂昊喆打个稀巴烂,天天打,时时刻刻打,一天三顿连着下午茶一起打,打他一个月三个月,打废了直接丢出门! 许可扬一个高雅的淑女,此刻愣是被这些简单粗暴的想法振奋得精神抖索,连气色都上来了,眼睛直冒光。 就恨不得拉住婆媳俩的手,来个三打一了! 29.【是婆婆也是妈】 王小芬也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所以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如今她们双方都清楚对方的身份, 这样特意安排的见面,总要是有目的的。 许可扬记得侄子许航叮嘱她的话,回道:“王姐,我想请你帮帮我,想办法拿到堂昊喆手里的财产。”顿了顿, “越多越好。” 王小芬愣住了,这样的请求对她来说未免太过了, 毕竟婚姻是堂昊喆和许可扬自己的, 她一个外人, 怎么好插手? 就算是在他们村儿,出事了, 最多女方的娘家人出面, 万万没有外人帮腔的道理。 王小芬自然开口拒绝, 她不是个多圆滑的人,拒绝的话不会说的多体面好听, 等同于直接拒绝, 声称自己不方便出面干涉, 因为不是她和她家的事情。 这样的回复许可扬并不意外, 因为许航早就给她打过预防针,也同时给了她应答的对策。 许可扬把许航那番话在心里掂量了几番, 然后郑重地看着王小芬, 缓缓道:“那如果, 我的事,也是你的事情呢?” 王小芬:“什么?” 许可扬目光转向了舒宁,接着道:“如果我收养秦香,认她做我的干女儿,也愿意在我死后把我的财产全部留给她,你觉得这样的话,我的事还能算过也是你的事情吗?” 王小芬大惊,舒宁也是没料到这一茬,但转念一想,这办法简直两全其美,不但把许可扬和王小芬这两个女人统一到一条战线上,也一下子提高了秦香的社会地位和可以接触的资源—— 要知道许可扬娘家虽然大不如从前,但好歹是书香门第,家族资源不少,秦香有了许可扬这样的干妈,也能算是麻雀飞上枝头,未来无论是读书、工作还是重新结婚找男人,都不再是如今这样的档次了! 这主意简直大赞! 谁给许可扬出的办法?还是她自己想的? 无论是哪个,对秦香和王小芬来说,无疑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认干女儿再帮忙这件事不是小事,王小芬自然不会当场答应,但利益摆在眼前,她也不傻,知道权衡,于是没有当场给出答复,只说回去再想想。 她这边一犹豫,许可扬便知道她其实有所心动,也不催,让她回去思考。 于是这场会面结束,王小芬和舒宁一道回学校。 离开前,王小芬去了一趟卫生间,许可扬去院子外接了个电话,留下舒宁一个人在客厅里。 她坐了一会儿,感觉到背后有人,转头,许航正站在客厅门口。 男人今天穿着随意,居家服外面套了件浅色的毛衣,还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有点懒懒的样子。 他走进来,就站在沙的另外一头,舒宁看他这身装扮,忽然想到什么,惊讶地低声道:“这是你家?” 许航扬扬眉,特别欠揍地说:“在这里见到我,是不是比在食堂打饭的时候见到我要顺眼的多?” 舒宁不瞎,又做过一段时间高太太,知道能住这么大房子的人得有多少身家。 但许航既然这么问,舒宁还是很仔细地思考了一番,然后道:“许先生,在我这个食堂打饭妹眼里,你不管住哪儿,我该给你抖掉几块肉还是会抖的。” 许航哼笑,唇角收也收不住,“你抖好了,尽管抖,本少爷花两个钱就为了看你抖勺子的高贵脸。” 舒宁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许航在沙的另外一头坐了。 两人各坐一头,相顾无言几秒,舒宁忽然道:“认干女儿是你的主意吧?” 许航没有答,只说:“总资产的百分之十,食堂打饭妹的野心看来可不止饭勺里抖掉两块肉啊。” 舒宁看他,许航也转头,两人对视。 舒宁缓缓道:“没结婚的打饭妹眼里都是爱情、存钱、一起奋斗买房子,我就不一样,像我这种年纪轻轻就丧偶的,男人都死了,眼里也就只剩下钱了。” 许航却说:“那你看我这房子值多少钱?” 舒宁看着他,没说话。 许航微笑地回道:“市价几千万,填得满你的眼睛吗?” 舒宁正要开口,许航却接着道:“当然,这只是一套房子而已,还有其他地方的几套房产,面积都过2oo平,还有公司、股票、现金,海外资产……如果再加上这些,填的满你的眼睛吗?” 舒宁闭嘴了,沉默地看着许航,许航也回视她。 客厅里,静悄悄的,这样的安静,好似在等待谁的回答。 而舒宁脑海里,1.3默默开了口:“宿主,这个男人似乎是想泡你。” 舒宁:“……我知道,你闭嘴。” 舒宁要不知道许航在做什么真是聋了,但她也实在想不通,她和许航才见过几面,这男人就已经看上她了? 内涵?狗屁。 外在?秦香倒的确有一副好面孔。 但只是因为长得好看吗? 许航可不像是会缺漂亮女人倒追的男人,也更不像是没见过漂亮女人的男人。 那么难道有浅度受虐体质,抖他两块肉他就惦记上了? 哇,霸道总裁那种“很好你抖掉我的肉我成功注意到你”的莫名其妙的爱上的方式原来不是电视剧和小说忽悠人的啊?! 舒宁看许航的眼神,相当一言难尽。 然后她道:“堂哥,我的眼睛里除了沙子融不进,什么都可以看进来,所以根本填不满。” 许航听到“堂哥”两个字之后,舒宁后半截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叫他什么? 许航有些惊讶,“你知道我和许女士的关系?” 舒宁看着男人的表情,缓缓笑了起来,“堂哥,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劝我婆婆,让她同意我认许女士做干女儿,那以后,你就是我哥,我就是你妹妹了,亲的。” 许航:“……”突然明白什么叫挖坑把自己坑死了。 但他现自己竟然还是挺高兴的,大约因为,她面前的这个姑娘,比他之前认识的时候,又鲜活了不少。 这时候从卫生间出来差点走错路的王小芬寻回了客厅,见到许航的时候她只是扫了一眼,没认出来,就被起身走向她的舒宁挡住了视线。 许可扬也打完电话回来,刚好送婆媳两个出门。 离开这片高档小区之后,回学校的路上,王小芬暗自思考,许可扬有求于她,提出来的条件还是很诱人的,但她还是犹豫,毕竟她也知道饼子画得再大承诺未必可以兑现这个道理。 她帮许可扬,许可扬的承诺又能兑现多少? 认一个干女儿,又真能有多少便利? 王小芬想来想去,觉得不能轻易答应。 路上,舒宁一直没吭声,她知道王小芬有自己的考量,而且站在她现在的立场上不好多说什么,如果她催了,会让王小芬误以为自己迫不及待,插上翅膀就要飞奔干妈怀抱。 结果到了学校,王小芬却忽然严肃地对她道:“香儿啊,你晚上要是做梦梦到堂礼了,你和他说一声,让他来妈梦里,妈有事和他商量。”顿了顿,“就一会儿,不耽误你们。” 舒宁:“……哦。” 可问题是,【造梦】道具早就已经用完了,再想“托梦”也不可能了。 舒宁倒是想过去购买商城里翻翻看看有没有【造梦】卖,但搜了好几遍都没有,这下在梦里造个堂礼出来托梦是彻底不可能了。 其实找个托词,说堂礼最近都没托梦,糊弄过去也不是不行,但舒宁知道,王小芬提到要和堂礼讨论的事情,就是许可扬提出的条件。 舒宁想想,觉得“堂礼”还是有必要再“出现”一次。 于是当天晚上,凌晨一点多,被1.3叫醒之后,舒宁起身下床,轻轻走到王小芬床边坐下。 “妈,妈。” 王小芬正在熟睡,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乌漆嘛黑里见到一个人影坐在自己床边,抬腿就要踹,被舒宁一把抓住脚腕子。 “妈,是我,堂礼啊。” 王小芬一愣,收脚坐起来,抬手按亮床头灯,媳妇的身影清晰地落入眼底。 王小芬惊讶地扬眉,明明是只有两个人的宿舍,但还是屏息压声地说:“儿子?你怎么又回魂儿了?” 舒宁:“秦香说的啊,她说你有事找我要和我商量。” 王小芬怪罪道:“那你托梦给我啊,上你媳妇身干嘛啊,她不要睡觉休息的啊,明天还要起早。” 舒宁心道我特么装个鬼容易么我您还挑三拣四的,嘴里辩解道:“妈你做梦插秧呢,我倒是想叫你,你不理我啊。” 王小芬倒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干活儿不废话的毛病,于是顺理成章相信了这番说辞,此刻既然“堂礼”来了,便立刻拉着“儿子”把白天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又感慨,“你活着的时候,我骗你说爸爸意外死了,你也信了,结果你死了,倒是骗不了你了。” 舒宁默默道:“妈,因为我在下头没找到我爸啊。” 王小芬叹气,心道也是,鬼知道的总比人知道的多。 但忽然一顿,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儿子”,“那你在下面怎么有钱花的?” 她为了做样子,这二十多年里,每年都给堂昊喆烧纸,也的确只当着男人死了,但因为当年在村子里宣扬堂礼还“活着”,所以这十年里,从未烧过半张纸。 这么一来,死去的堂礼在下面肯定是没有钱用的,既然没有“钱”,他在下面怎么生活? 王小芬顺着这个思路,忽然又抬手重重在“儿子”身上锤了一下,“你说,你是不是勾搭了女鬼,花人家女鬼的钱了所以才能过得这么潇洒?想托梦就托梦,想回魂儿就回魂儿,好像阴间不用上班不干活儿似的。” 舒宁一个为了谈正事儿特意装神弄鬼的当事人都要炸了—— 堂礼啊!我亲老公啊!你棺材板儿掀一掀啊!你看看咱妈都整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老觉得你在下面吃喝嫖/赌不干正事儿的啊,你到底是不是亲儿子啊! 30.【是婆婆也是妈】 舒宁心里炸完了毛, 面上维持淡定,她几句话把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 然后和王小芬聊起了正题。 王小芬的意思是,她很犹豫,她一面觉得堂昊喆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虽然她也的确同情许可扬、憎恶堂昊喆这个人渣;另外一方面, 对许可扬的提议,她也动了心, 觉得如果真认了这个干妈, 对秦香有好处, 但就怕等离婚的事情帮完了,许可扬会翻脸不兑现承诺。 舒宁听完王小芬的话, 果然和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 王小芬犹豫道:“儿子啊, 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 舒宁口气幽深地说:“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了?当年秦家那个大媳妇追上门来问秦香要彩礼钱,你不是一把刀就追出去的吗?不谈认干妈的这件事, 你难道不想锤堂昊喆一顿吗?” 王小芬一愣, 这个她还真没想到, 倒不是说她已经忘记当年的事情了, 只是思路总扯在认干妈这事儿啊,老想着对秦香有没有好处, 许可扬事后会不会不兑现承诺这些。 总想着秦香, 都把自己的感受给抛开了。 王小芬脱口而出:“锤啊, 我何止想锤他,简直想锤死他!” 舒宁:“那么妈,你又何必考虑其他的呢,你就当帮许可扬争家产是在报复堂昊喆,等堂昊喆身无分文还和许可扬离婚净身出户了,他就是为当年抛弃咱们的事遭到了报应。”顿了顿,“至于其他的,妈你就先别管,有我在,不用您操心。” 王小芬还想说秦香的事情怎么能不操心,可忽然又想,这是儿子啊,是堂礼啊,秦香是他的媳妇,他难道还会不管秦香吗? 于是彻底心安了,又觉得“堂礼”说的特别有道理。 对啊,何必考虑那么多呢,帮不帮许可扬是一回事,但她自己也得把堂昊喆收拾一顿吧,难不成还能白便宜这个臭男人?便宜他睡完就跑、搞大肚子还不负责任? 呸,想都别想! “好,儿子,妈听你的!” 舒宁却又缓缓道:“还有,妈,这次回魂儿我会多呆一些日子。” 王小芬不明所以,“干啥?” 舒宁在昏暗中的室内光线中眯了眯眼——当然是一起搬空堂昊喆的家产了。 a 堂昊喆被骂了一次,和种/猪一起做了比较之后,有段时间没再找过王小芬。 毕竟是男人,好面子,自尊也强,怎么也不可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然而没多久,出差回来,堂昊喆想来想去,还是控制不住,回来又找了王小芬。 起先几次王小芬还是原来的态度,甚至更为冷漠,呵斥也不少,但忽然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态度就没那么疏离抗拒了,虽然还是冷脸,但不再骂他了,冷脸归冷脸,也没有绕道走,他去打饭,也能正常问他吃什么,不会直接把饭勺扔给别人自己走人。 堂昊喆把这个变化看在眼里,觉得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和两人之间重燃的旧情挥了作用。 他想想也对,女人么,总是感性的,死缠烂打对大部分女人来说都很有效果,在女人眼里,万众风情中,最抵抗不了的,就是男人的“深情”。 堂昊喆也觉得自己对王小芬的确有“情”,要不然也不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女人都不再年轻了,他还念念不忘。 堂昊喆下定决定,要把王小芬重新追到手,他对自己的内心一向遵从,喜欢什么要什么,东西是这样,女人也是这样,才不管那么多。 于是这之后,堂昊喆很频繁地出现在理工大学,不过光明正大毕竟不好,便悄悄弄来王小芬的号码,信息联系。 起先的时候王小芬不怎么回,但堂昊喆可是个艺术家,他在稿纸上随便画两笔,便是一副传神的画作,手机拍下里,给王小芬,再配一些声情并茂的文字,堂昊喆追女人第一次追得这么用心,自己都要把自己感动哭了。 却不知道另外一头,王小芬看了画作,拧着眉头,完全欣赏不来,这画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再看画后面的几行字……这写的什么鬼啊! 她除了算卦要用的一些字,根本不认识几个字啊,堂昊喆还信息给她干什么,是忘记她不识字了吗? 王小芬转头就把手机丢个了舒宁,不,是“堂礼”。 当妈的还叮嘱,“儿子啊,你看着回吧,我反正是看不懂的,要是你也不高兴回就别理他,让他一个人在那儿忙活去。” 舒宁接了手机,点头,但她怎么可能不回消息呢,她不但要回,还要回出一个“若即若离”的效果,让堂昊喆这条大鱼自己顺着钩子鱼线往上爬。 不出几日,堂昊喆这边果然上钩了。 他不再消息,直接电话打了过来,邀请王小芬去喝咖啡。 王小芬只是不认字,又不是不会说话,听说堂昊喆要请她喝咖啡,她一点儿也不客气,说:“行吧,在什么地方。” 堂昊喆报了详细地址,是市中心一个商业街的高档咖啡店。 王小芬想了想,“贵吗?” 堂昊喆被这朴素的两个字问的一愣,非但不觉得王小芬土里土气,反而很心动,“没事,小芬,你不用考虑钱,我请你。” 王小芬道:“我知道你请,我就是问你贵不贵。” 堂昊喆大方地表示:“不贵。” 王小芬哼道:“那不行。” 堂昊喆温言软语地说道:“小芬,没事的,虽然这种地方你没有来过,但你现在也出来见过外面的世界了,这种场合早晚要去的,你不要考虑钱,我……” 没说完,王小芬打断道:“你听错了,我是说不贵我不去,你找个贵的店,我要吃贵的。”顿了顿,“嗯,就是贵的,最贵的!” 堂昊喆:“……” 电话那头的王小芬则对着身边的“儿子”直眨眼,对吧?就是这么说的吧?她没说错吧? 舒宁点点头,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对!就是这样! 周末,王小芬赴约,去堂昊喆重新定的一家更高档的咖啡店。 去之前,舒宁给她买了一身新衣服,还特意拉她去店里弄了弄头。 衣服是上下装的裙子,还露一截小腿,王小芬换上之后,各种不适应,又扯头,嘴里抱怨道:“见那烂人还做什么头啊,浪费钱。” 舒宁表示:“没关系,许家那边给了活动经费。” 王小芬立刻问:“多少啊?” 舒宁:“一张卡,信用卡,随便刷。” 王小芬这才放心了。 舒宁又道:“妈,你记住了,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堂昊喆丢脸,脸面这玩意儿不值钱,咱们得让他‘丢’钱,钱才是重中之重,你千万别颠倒主次啊,所以咱们赴约,不是为了让他丢脸,没必要穿得和他过不去,再说了,咱们自己也有面子的啊,那种场合穿得不合适,被人指指点点总不好吧。” 王小芬一想也对,立刻道:“还是儿子你考虑得全面。” 但王小芬到底不是个可以耍心眼儿玩弄男人的女人。 她去赴约了,和堂昊喆喝咖啡,在这个城市最好的江景咖啡馆的大露台上,男人想要聊一聊曾经的美好过往,于是提到了当年那个小山村。 王小芬一听提起那村旮旯了,特别不解风情地给堂昊喆说—— “地不好,石子太多,每年都要重新翻地。” “家里的田和地都给二宝他们家了,不知道二宝个傻小子顾不顾的上两家的地,大宝媳妇养的那些小东西有没有在院子里拉屎拉尿。” 堂昊喆:“……” 大露台是开放式的,不止堂昊喆和王小芬两个人,还有几对小情侣。 王小芬不是细声细气的嗓门儿,这一番话说出来,背后一个桌子上的年轻时髦女人直接把咖啡给喷了。 王小芬察觉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 堂昊喆一副好心解围的样子,笑笑说:“没事,你说你的,你的听众是我,别人都不重要。” 王小芬就说:“哦,还有那头种/猪,也老了,估计明年就不能再配了吧,不能配了就没用了,直接杀了吃掉了。” 堂昊喆:“……” 他背后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已经把自己笑成了一个抖动的筛子。 话题一度没办法再聊下去,显而易见,时隔二十几年,本来就在巨大差异的生活环境里生活的二人当年没有共同话题,如今更加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但男人就是如此,心思在这边,甭管聊田聊地聊种/猪,他都愿意听,所以就算没有共同语言,堂昊喆也觉得这顿咖啡没有白喝,至少他和王小芬已经可以坐下来说说话喝喝咖啡了。 喝完咖啡,堂昊喆要带王小芬去逛街。 为了拉近关系,男人特意提起了秦香,他以为秦香是王小芬和别的男人生的女儿,便主动提议道:“我听说秦香在旁听念书,小姑娘努力是好事,刚好人文系和经管系的院长我都有些交情,要不要我去和他们说说,让秦香以后固定一个班跟着读书,文凭虽然没有,但能系统的学点东西总比她这么散乱地跟着读好不少。” 王小芬走在旁边,没有吭声,心里却默默地想起了“堂礼”在她出之前说的那些话—— “如果他开始主动帮忙做什么事情,那就是在许诺你好处。” 帮秦香安排上学的事情,可不就是许诺好处吗? 王小芬又兀自想,安排上学算什么好处,秦香本来都在自己念了,你给安排个班级她是跟着读一读,你不安排她也在旁边跟着听,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种好处,就是个屁! 电视剧里都不带这么演的! 王小芬又不是专业来骗钱的,也没那么多兜兜转转的心眼子,堂昊喆既然都开始主动许诺好处了,她索性转头道:“香儿读书读得挺好的,这个不用你操心。” 堂昊喆一愣,以为自己说了什么王小芬不高兴了,正要解释,王小芬却打断他,“你别弄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来点实际的。” 堂昊喆从前就喜欢王小芬的坦率,当年在村子里,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大男人一个却不能做壮劳力,王小芬就对他说:“你田不会种、果子都不会摘、猪也不会喂,你还是老实呆着吧!要么你给我画幅画也行。” 时隔二十多年,再听起这样熟悉的话,当年田坝子上清风送往、纯真烂漫的年华就好似重新回到了眼前。 此刻,远在学校宿舍“监控”这场约会的舒宁已经快把杯子里的水喷光了。 她知道劳动妇女玩不来这种烂漫小资情调,但亲妈啊,亲婆婆啊,你喝咖啡就喝咖啡,你又提咱们村儿那头公种/猪什么事啊,没在咱们离开村头之前杀了吃掉您还一直惦记了怎么着? 还有什么叫做不如来点实际的?咱不能这么说啊。 情况有点失控,舒宁赶忙摸手机给王小芬电话。 王小芬这边刚提出要求,堂昊喆没回应她,电话就响了,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走到旁边,捂嘴低声道:“儿子啊。” 舒宁:“妈,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王小芬哼了一声,“喝完咖啡了,这会儿在外面逛呢,”眼睛一瞥,见男人看了过来,飞快道:“行了,妈心里有数。”说完就挂了。 宿舍里,舒宁捏着手机,却又默默在脑海里翻起了购买商城,她琢磨着这么下去可能不行,王小芬毕竟是个正常女人,又不是专业骗子,要她框堂昊喆,未必可行。 然而1.3却提示道:“【监控】显示,堂昊喆承诺赠与王小芬一套房子在本地做为固定居所。” 舒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送房子? 的确就是送房子。 堂昊喆觉得王小芬既然开口了,那就是有需要,考虑母女两个初来乍到,在本地也买不起房子,便想着给套房,提议完之后,就开车带王小芬去看房子了。 他有很多房子,但大多都不在自己名下,主要考虑和许可扬夫妻感情不好,无论是作为离婚财产还是遗产,他都没有被人分走的打算和觉悟,至于钱,在他看来钱是不值钱的,所以不是购置了固定资产就是做了其他投资。 总而言之,资产是他的,他想给谁就给谁,但谁也觊觎不得。 王小芬对于送她房产这件事,心中很是鄙夷,有老婆,还送别的女人这么值钱的东西,这要是在他们村儿,估计脸都要被女人打肿了。 不过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骗,她又不要这些东西,都是许可扬这个原配老婆的,分给自己老婆天经地义,她最多就是顺手帮帮忙,怎么能算骗呢。 于是到了房子那边,王小芬暗暗记下了小区地址,又看看这一百七八十平的大房子,留了个心眼儿,问道:“你这房子是你的吗?” 堂昊喆没有堤防的心,主要没把王小芬的智商情商当回事儿,便很随意地说:“写的我妹妹的名字。” 王小芬又记下了这点,再到处看看,说:“这里离学校有点远呢。” 堂昊喆想了想,“有离得近的,你要想住,我再带你去。”反正他除了少数几套房子是钥匙锁,其他都是密码锁,随到随进。 于是堂昊喆又带王小芬去了另外一套房子。 路上,王小芬看看开着的男人,试探着说:“你现在好像很有钱。” 堂昊喆笑笑:“还行吧。” 王小芬:“那你总共有几套房子啊?好像很多呢。” 堂昊喆随意道:“七八套吧。” 王小芬:“那你有别墅吗?” 堂昊喆:“有啊。” 王小芬:“多大啊,很大吗?”她想起了上次见许可扬时候的那套别墅,好大好大呢,比她在村子里的院子都大。 堂昊喆笑笑:“独栋别墅都还好。” 王小芬:“哦,那你是不是有钱都买房子了啊。” 这要换了别的女人,坐在他的副驾这么问东问西,堂昊喆肯定早有防范,更不可能回答自己有很多房子很大别墅,但如果是王小芬,情况却又不同了。 因为王小芬这样的询问,在他眼里就是随心地聊天,二十多年前两人躺在草垛上晒太阳的时候,她也像今天这样问过—— “你们城里是不是和我们这里不一样啊?” “你们都很有钱吧?” “你们住什么样的房子啊?” …… 当年天蓝云白,堂昊喆至今记得,自己懒洋洋地垫着胳膊躺着,耳边是王小芬好奇的询问,从身到心飘飘然。 年轻的时候的那些岁月,他如今无比怀念。 所以在他眼里,王小芬和别的女人不同,她的询问也和别的女人的试探不同,她是特别的,是朴素的,是“纯真”的。 本来只是喝个咖啡逛逛街,结果当天王小芬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去。 一推开宿舍门,就见“儿子”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双手高举捧着一个热毛巾,一副恭候大驾的模样。 王小芬看到这一幕觉得好笑,关了门,赶紧原地扶门脱鞋,“我的妈哎,这鞋真是穿得累死我了。” 舒宁二话不说,立刻蹲下亲自动手给王小芬脱鞋,脱完了,又赶忙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再去重新洗热毛巾,拿回来给王小芬擦脸,再转身去拿脚盆打热水。 王小芬被这番伺候王母娘娘似的架势给吓到了,喝道:“儿子你干嘛?” 舒宁打了热水出来,把盆子放下,心里默默地想,不干嘛,就是心里有一排666无以言表,只能伺候大驾,以表佩服。 王小芬热水泡脚,这才和舒宁提起了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原来她跟着堂昊喆在市里兜了一个大圈子,目睹男人打下的“江山”去了。 王小芬:“这狗男人房子还真多,这边一套,那边一套,还有别墅呢,不比咱们上次见到的小。” 舒宁乖巧坐着,连连点头,心道我的亲妈我得学着点儿,这能耐也是没谁了,半天就恨不得把堂昊喆的一半底给摸清了。 王小芬:“我看了,都是密码锁,密码都是同一个吧,就那六个数字。” 王小芬:“好像还有商铺?我和他说了,改天接着看。” 王小芬:“我还问他有多少钱来着,他说他现金留的不多,都做什么什么投资了,我也没听懂,改天再问问。” 王小芬:“哦,还有找那个许女士去,路我都记得的,还有小区的样子,哪栋楼几层我也记下了,带她去认认,那姓堂的房子都写的她妹妹兄弟的名字吧,想拿她得自己想办法了。” 舒宁默默地听着,听一句点一句头,但事实上,因为有系统里解锁的【特定人物监控】辅助,她对整个下午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起先的时候,堂昊喆是很主动带王小芬看了两套房子,也耐心回答自己房子多资产也多还算有钱,言语里不无炫耀的意思。 但又不是资产审查,怎么可能一套房子接着一套细细地看,堂昊喆觉得差不多了,承诺送给王小芬一套,就打算送她回学校。 结果王小芬当场就赖在地上不走了,边假哭边喊道:“爸,妈,你们在天上看到了吗,你们当年给我挑的男人现在可有钱了,你们看到了吗?虽然他当年抛弃了我,还骗了我们,但他现在对我可好了,还说要送我房子呢!” 堂昊喆脸都绿了。 王小芬又捧着心口对堂昊喆道:“你当年说,带我回城里,就带我看看你住的地方,把你有的都给我看,你还记得吗?” 堂昊喆:“……记得。”他印象里,似乎的确是有这么说过,虽然当时的目的只是哄骗而已。 王小芬看着他,“我就想看看你买的房子。” 堂昊喆犹豫着。 王小芬幽幽道:“爸,妈,你们晚上来找你们女婿说说呢……” 堂昊喆:“……行吧,行吧。” 王小芬就抖索精神踩着完全不合脚的鞋子跟着堂昊喆看了一个下午的房子。 舒宁拜服,觉得自己漫漫人生路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习。 这之后,王小芬抽空,带着舒宁一起,跟着许可扬一道去小区认房子,她虽然大字不认识几个,但好在记忆力不错,哪条路怎么走、哪个小区、哪栋楼、哪个楼层她全部记得一清二楚。 许可扬对于王小芬这么高效率的行动非常叹服,而等一个个小区跑下来,把堂昊喆那一堆房子大扫荡似的“围观”了一遍,许女士只一门心思琢磨该怎么争夺这些房产了。 不过那就不是舒宁和王小芬要考虑的事情了,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堂昊喆的资产一点点挖出来。 而当天不止三个女人,同行的还有许航,这位是来当司机开车的。 王小芬见到许航,这才知道他原来是许可扬的侄子,搞清楚关系之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舒宁低声问她怎么了,王小芬才在某个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拉着舒宁,小声道:“儿子啊,那个男的,就是开车那个……” 舒宁看了正在停车的许航一眼,问道:“怎么了?” 王小芬有点艰难的样子,说道:“儿子啊,你别怪妈啊,既然你刚好最近都在,那我就和你直说了吧。” 舒宁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嗯?” 王小芬:“那个开车的,就是妈帮你媳妇物色的新男人。” 舒宁:“……”哇,这句话的逻辑好棒棒哦,送上八点档论坛绝对可以掐一万层高楼。 但舒宁还记得,自己这会儿的身份是回魂儿的堂礼,便讪讪道:“妈,这种事,你就不用和我说了。”有当着儿子的面给儿媳物色新男人的婆婆吗? 还有亲妈给亲手编绿帽子这种操作!? 王小芬却责怪的口气道:“哎,你这怎么说的,什么叫不和你说?你还不高兴了咋的?你死都死了,还不准你媳妇再婚啊?你不准,那你有本事活过来啊,有本事让你媳妇生孩子啊!” 舒宁:“……” 王小芬哼了一声,接着语重心长地口气道:“妈和你说,就是让你刚好帮了看看,这个男人好不好,我已经事先打听过了,条件还不错的,有房子,也有车,父母都健在,关键是小伙子人看着不错啊,你自己也看到了,对吧。” 舒宁:“……”堂礼大兄弟对不住了,我知道你快把棺材板敲烂了,我回去一定给你烧点香,最贵的那种! 王小芬又念叨道:“关键人家对你媳妇也有点意思啊!”顿了顿,“等会儿你去和人家聊聊。” 舒宁诧异:“……聊什么?” 王小芬一脸怒其不争,“你们都是男人,聊聊看,看看他怎么样啊!不要和你亲爹似的,人的模子杂种的芯子,你要看着觉得不好,大不了妈再重新物色物色好了,反正香儿年纪小,也不着急。” 这话说完没多久,等一行人进小区去认房子所在的具体位置的时候,王小芬就悄悄把舒宁往许航身边挤。 舒宁没办法,就只能和许航一道走。 转头,男人也刚好看着她,一脸探究的眼神。 舒宁默默开口:“哥啊……” 许航立刻道:“打住!”接着道,“我没有你这样打饭抖我肉的食堂小妹儿。” 舒宁跟着耍贫嘴道:“哥你这么有钱还在乎两块肉吗?嫌肉少可以再刷饭卡打一份啊。” 许航幽幽道:“一份饭抖掉两块肉,再买一份,让你再多抖我两块肉?” 舒宁心道大哥你这账还能这么算啊,嘴里道:“是啊,我有这个‘权利’么。” 许航又叹:“这么让你抖,我迟早破产啊。” 舒宁破功,终于被逗笑了。 不远处,走在一起的王小芬和许可扬都注意到了两个有说有笑的小辈。 许可扬回头,问王小芬,“秦香多大了?” 王小芬:“快十九了呢。” 许可扬感慨:“年纪好小。” 王小芬又问:“那你侄子多大了啊?” 许可扬:“二十七。” 王小芬:“也还好。” 许可扬心道的确也还好,差的不是太大,又想许航那小子,还不是对人女孩儿有意思么,特意一大早赶过来当司机。 王小芬想的却是——果然还是男人可以和男人聊得来啊,那儿子多帮你媳妇把把关啊,要是好,就他了啊! 堂昊喆偷偷藏的房子还真不少,大部分空关,一小部分出租。 这么多房子,再参考如今省城的房价,身家还真不少。 但按照堂昊喆自己坦白的说法,他不止有房产,还投资了名画和一些古董,但这些东西,王小芬并没有见到。 许航的意思是,或许堂昊喆把这些名画古董做了托管,毕竟收藏品这种东西,买多了,一个人也打理不了,不如交给专业的公司看管,而且也方便以后转手卖掉。 王小芬和许可扬却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许航扬眉:“理由?” 许可扬率先道:“没有理由,我就是觉得他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专业的公司,更可能是他放在哪个房子里保管。” 王小芬更简单粗暴:“直觉。” 舒宁心道管他放哪儿,给他全部挪空才是真理。 许航忽然凑了过过来,低声道:“你第一次抖我肉的时候,也是这个思考的表情。” 舒宁回神,无语道:“你还真为了两块肉记上我仇了。” 许航耸肩,却又道:“说真的,你是怎么说服你婆婆,让她来帮忙的。” 舒宁眼神变了,款款深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因为我和妈妈说,只有我成为许女士的干女儿才能和你做亲兄妹啊。” 许航:“……” 舒宁脸上的戏更深了,“哥!” 许航:“……”他要是有这种妹妹,可能早被他打死了。 但许航并不生气,相反,他还挺高兴的,甚至对舒宁说:“你要不辞了你食堂打饭小妹儿的工作跟我干私家侦探吧。” 舒宁以为许航开玩笑,便也顺着这话问:“一个月多少钱?” 许航:“跟单子做,看你接手的活儿能收多少钱,抽利润的百分之十。” 舒宁心里暗自算了算,倒还真比打工妹赚得多,这要是舒宁自己的人生,当私家侦探也就当了,能赚更多钱也好,但这是秦香的人生…… 舒宁笑笑:“我觉得还是做许女士的干女儿,你的干妹妹要来得更‘划算’。”顿了顿,低声道:“不过你别忘了,许女士离婚之后,我要总资产的百分之十。” 许航笑笑:“我要是赖账不给你呢?” 舒宁也笑:“那我就让我那死掉的老公半夜敲你的房门。” “……”针尖对麦芒,棋逢对手,许航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偏远山村出来的女孩儿越来越有兴趣了,“小姑娘,封/建迷/信要不得,人死了,就是不存在了,也不会有鬼魂。” 一行人看完了这个小区的房子,正在往小区外走,王小芬和许可扬越聊越投机,边开心地聊天边往外走,舒宁和许航落在后面。 听着男人这么说,舒宁停住了脚步,许航也跟着止步。 两人站在一起,默默对视,半晌,舒宁朝前凑了凑,对许航道:“你左边的裤袋里有半包烟,还剩六根,右裤袋是打火机,机身上有刻字,写的是good 1uck,还有四个硬币,两个一块,两个五毛。” 许航下意识碰了碰口袋,怔住。 舒宁说完一扬眉,不待他反应,转身就走——感谢系统小伙伴人肉扫描啊。 许航站在原地,却是把两个口袋都摸了一遍,果然和她说的一模一样,半点不差。 男人觉得神奇了,抬眸,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她怎么会知道?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再想想她那句“让我死去的老公半夜敲你房门”,许航只觉得一阵阴风从脚边扫过,顿时哭笑不得。 姑娘你这么厉害是要上天啊! 然而还有更厉害的。 这天早上舒宁起床,照例刷了刷手机又刷了刷脑海里的系统界面,结果现任务进度条又动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了。 百分之八十意味着,系统会自动解锁了一个【道具】。 舒宁还奇怪是什么道具,翻了翻道具页面,结果现那闪闪亮的道具名称竟然是【角色外挂】。 只看外挂两个字就觉得这个【道具】很厉害了,但名称上实在看不出实际用途,好在【角色外挂】下有一行注解,注解是这么说的—— 【角色外挂:任务玩家可以从上一个世界中随机挑选一个人物,系统保留此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处事方式,同时大系统会根据剧情需要合理安排此外挂,请根据需要做选择,如果没有合适的选择,请不要随意使用,后果自负。(备注:此外挂不可自行撤销,如此外挂致使宿主任务过程受阻,同样不可撤销,且后果自负。)】 舒宁看看主角,觉得这个道具果然很厉害,竟然可以从上个世界选择一个人物角色。 不过看注解也能知道,不是说选了谁谁就来到这个世界,只是系统会安排一个类似性格的人过来而已。 上个世界都有谁来着? 舒宁仔细一看,【角色外挂】下面几个红色的名字可供选择,分别是陈雪木、欧阳溪、左麟、高成封、宋爱云、陈母、陈父、弟媳…… 以及保姆a、保姆B、保姆c、保镖a、司机、乔秘书、美容院技师、情妇…… 上面两行是上个世界的主要角色,下面显而易见是舒宁不常见的一些“配角”。 等等,配角…… 舒宁扫向后面两行,看到了中间那个只有代称没有名字的两个字—— “情妇”。 看着这两个字,她脑海里闪现出了上一个世界美容院里情妇漂亮的冷嘲脸和字字铿锵的话语—— “谁稀罕进高家,还抱着孩子?大妈你以为是你呢?我只要潇潇洒洒漂漂亮亮过好每一天,也就你一把年纪了还生生生。” “前辈啊,都是做二奶,时代早就变了,以前资源紧张,二奶是盯着一只肥羊,尽情薅羊毛,现在有钱人那么多,撸完一只羊,不还能接着撸更有钱的吗?我吃饱了撑的生孩子?生一个我以后还怎么薅其他羊?我傻吗?” “高太太啊,我倒是劝你,以后别打二奶小三了,就你男人那样的,打多少再来多少,既然你都已经是高太太了,家产保平安,能捞就捞,好自为之吧。” 家产保平安,能捞就捞。 对!就她了! 舒宁选择了【角色外挂(情妇)】,之后几天她都在等,总觉得不管怎么样,这掉落的外挂也该现身在她眼皮子晃两圈吧,结果什么也没等到。 舒宁还问1.3,“难道我没选上那个道具?” 1.3回复:“【道具】已选中,宿主请耐心等待。” 那也只能等了。 几天后的晚上,舒宁在图书馆看完书回来,一进宿舍门,王小芬便冷嘲地说:“猜猜看,你那亲生老子又干什么好事了。” 舒宁当然不知道,摇头。 王小芬哼道:“当然是又勾搭女人了。” 原来王小芬和许可扬电话,说最近这几天堂昊喆就只出现过两次,不像之前走动那么频繁了,还奇怪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个女人联合搞他的事情暴露了。 结果许可扬道:“不是,之前我想离婚,找他婚姻不忠的证据,可惜没查到他近期有什么女人。许航就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他认识一个职业二奶,可以花点钱,让那职业二奶帮忙做场戏。结果那职业二奶勾搭的男人那边出了点事情,临时没脱得开身,最近那二奶和之前的男人分手了,时间空出来了,就说愿意帮这个忙。” 王小芬当时惊叹,如今二奶还特么分职业不职业的? 这边和舒宁说完,王小芬又啧啧之叹,说道:“这城里就是比咱村子里厉害啊,什么工作都有,二奶都还是职业化的?” 舒宁也是一副惊叹的表情,但她不是惊叹二奶职业化,这个她在上个世界就领略过了,也不是惊叹她的【情妇外挂】以这样的方式出场。 她主要惊叹的是,许航竟然想了个这样的“馊主意”? 哎哎哎,她和许航还真有那么点志同道合的意思啊。 舒宁也终于知道,大世界系统安排这种外挂也是要符合整个“剧情”展的,不是突兀的突然多了一个情妇出来。 而自从有了这个情妇,王小芬的日子清静多了,堂昊喆想起来也就打个电话、或者理工大有课顺道过来看一下她,其他时间王小芬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最近这段时间,更是连短信都没有了。 王小芬就和舒宁吐槽:“你看吧,儿子啊,我当初当他死了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吧?有这种老子,还不如没有。” 舒宁磕着瓜子,连连点头,“对对对。” 不过堂昊喆是不来学校了,找她们婆媳两个的变成了许可扬。 许可扬有空就把婆媳两个叫出来喝茶,起先是空的咖啡馆,后来觉得不方便,就直接改成了许航的那栋别墅。 王小芬第二次领着舒宁一起过去的时候,还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啊,你等会儿好好看看,人家那大房子,特别阔气,咱家那个瓦房,根本没法儿比,你死就死了,安心死知道吧,你媳妇儿以后有了许女士这个干妈,回头再找个好男人嫁了,日子绝对舒坦的,你就放心当你的鬼魂吧,啊。” 舒宁已经习惯王小芬这重媳妇轻儿子的态度了,默默点头——好了您嘞! 结果王小芬又用商量的口气道:“最近也没什么事儿,要不你看看,你就先回阴间,秦香也睡了好长时间了啊,你不能总占着她的身体啊。” 舒宁吸了吸鼻子,又默默点头。 王小芬见“儿子”不说话,以为“堂礼”生气了,便也叹气道:“妈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啊,主要你都不在了,香儿这么年轻,也不能真让她一辈子当寡妇,耽误她吧。” 舒宁连忙道:“妈,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等过了这阵子,我立刻就走,你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至于我……”顿了顿,入戏一般地说:“没事儿,您也别觉得我多亏,我阴间有一屋子美女呢,还有洋妞,蓝色眼睛,皮肤特别白的那种,胸和屁股都特别大!” 王小芬:“…………”这个混账! 到了别墅,许可扬立刻拉着王小芬聊天说话,女人们只要处得来,总有聊不完的话,虽说她们一个是城市里端庄得体的太太,一个是农村里进城的妇人,无论从出生背景还是生活环境来说都大相径庭,但都不是扭捏、感情用事的人,因此特别能聊得来。 那边两个“妈妈”聊天去了,舒宁就在别墅一楼闲逛,才转了小半圈,许航从楼上走了下来。 一个转头,一个抬眼。 许航:“小妹啊。” 舒宁:“亲哥哎。” 配合默契,对答自如。 许航出门就是正装,此刻行头完整,显然是要出门,舒宁看了他一眼,又随口道:“上班?” 许航扣着衬衫袖扣,闻言侧头,“一起吗?” 舒宁想也没想,“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两人一同朝外走,许航开车,载着舒宁离开别墅,路上又是配合默契,一个不多问,一个不多说,等车子开进一个舒宁眼熟的小区,她才想起来,她跟着王小芬来过这里,堂昊喆在这里有房子。 但来这里显然不可能是找堂昊喆,舒宁想了想,恍然,“你给堂昊喆安排的职业情妇现在就住在这里?” 许航扬眉,“不傻。” 舒宁默默看他:当然不傻,不但不傻,你这情妇还是用的本小妹儿的外挂呢! 心里也很期待,想知道这职业二奶比起上个世界那位薅羊毛的职业小姐姐到底是怎么样的。 停车,坐电梯上楼,敲开门—— 一个装扮精致、容貌亮丽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 舒宁看着她,哇,只看外形,比上一个还要漂亮。 女人也落落大方地任由舒宁看着,还笑笑:“我好看吗?” 舒宁点点头,默默伸出大拇指。 女人咯咯咯直笑,引两人进门。 年轻女人名叫简容雅,职业二奶,出道很早,在行业里呆了有些年头了,和许航早就认识,两人甚至还是合作关系。 许航有些客户都是正房大老婆当家,男人在外勾三搭四偷腥,大老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许航就找简容雅“钓鱼”,配合默契,赚钱分成。 这次堂昊喆的活儿,因为分钱多,简容雅也接了,但经过这些天和堂昊喆这个男人的接触,简容雅觉得事情有点难办。 今天许航特意过来,就是和简容雅沟通这个问题的。 三人落座,简容雅便拧眉道:“堂先生这男人了不得啊,别的男人也不管走心走感觉走理想,第一步还是会想着先走走肾吧,结果堂先生不,他是个感情流啊。” 舒宁差点把茶给喷了,许航也呛了一口。 简容雅幽幽道:“这可就难为我了啊,我当了这么久的花瓶,现在让我演感情戏?突击不来啊。” 男人么,要说喜欢女人,肯定都是喜欢漂亮的、年轻的,这毋庸置疑,堂昊喆也是男人,自然不能免俗。 不过好歹也是个画家么,总要来点阳春白雪,情妇有了,只上床多没意思,谈人生也没劲,那什么有意思? 当然是谈感情了。 其实也很好理解,想想王小芬都一把年纪了,不再年轻,还就是个村野妇人,堂昊喆怎么就在重逢之后一直念念不忘? 还不就是觉得二十多年轻的“感情”纯真美好,想走走感情流么? 好歹王小芬还真的曾经经历过那一段,谈起过去不觉得突兀,可问题是,简容雅是一个职业二奶,职业的意思就是,除了真感情,什么都可以谈。 所以堂昊喆拉着她想要走“感情戏”的时候,简容雅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感情戏? 特么不会啊! 简容雅说这五个字的,耸肩瞪眼一脸无辜,看得许航直摇头,舒宁却暗自擦汗—— 要命,这外挂还真没用对啊。 现在要怎么办? 简容雅也对许航道:“许总,要实在不行,我就趁早撤吧,我这段时间废了大力气才让这堂先生在我这里多留了一会儿,我感觉他心不在我这里,费力不讨好没必要啊,浪费时间。” 许航道:“你不是来找我商量对策,是想直接走人的?” 简容雅耸肩。 旁边舒宁却忽然道:“简小姐,感情戏你不行,知心大姐姐的戏份你行不行?” 简容雅当即道:“不就是少废话多聆听吗?” 舒宁点头:“对。你或者试试别把他当包养人,当成一个感情倾诉者,他说你听,你去挖掘他、了解他、剖析他,更甚至于,鄙视他当年的行为。” 简容雅挑眉,许杭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但他隐约觉得,这个女孩儿进门前后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就好像,就好像……大概就像是,进门前是个看戏的吃瓜群众,进门之后,却有点自己亲身下水搞事的意思? 难道是他想多了? 许航不愧是自己开私家侦探公司的惹事精,行家见行家就能见分晓,他没看错,舒宁的确是有点坐不住了。 如今她已经改变了原主和王小芬婆媳两个原本的命运,王小芬也和许可扬这个原配太太成了朋友,但问题是,报复渣男这个任务,却一直没有完成,任务进度条卡在百分之八十,这么长时间以来动都没动一下。 这怎么行? 舒宁想想,觉得要不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吧。 当天离开情妇的住处,许航开车载着舒宁回别墅,刚在院子里停好车,舒宁还没推门,许航便叫住她:“妹妹!” 舒宁回头。 许航看着她:“来,告诉知心大哥哥,暗搓搓地想到要干什么了?” 舒宁意外,许航竟然一眼看出来了? 她暗自问1.3,“我表现得很明显?” 1.3否认了,客观来说,舒宁根本没有表现出一副“我要惹事”的神态,脸上更没写这四个字。 那他怎么看出来的? 舒宁默默想着,只能把原因归结为许航和自己是同类人这个原因了——虽然两人相互都没见过对方搞事。 但既然许航看出来了…… 舒宁收回推车门的手,重新拉上门,坐了回来。 许航正色道:“说吧,想做什么?说出来你亲哥我听听,帮你把关把关。” 舒宁没动,侧头看他,许航也回视她,过了一会儿,舒宁抬手,朝许航勾了勾手指,许航缓缓凑了过去。 舒宁也微微倾身,附耳在许航耳边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推门下车走人。 留下车上的许航一脸胆寒的猪肝色。 而舒宁则摸出手机,给一个新建的名为【外挂】联系人了一条消息—— “容雅小姐姐,一起搞事吧。” 两天后的晚上,出差回市里的堂昊喆先是去了一趟理工大,见了见王小芬,王小芬刚好在食堂忙学生晚饭,没时间搭理他,堂昊喆看她在忙,就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却在门口遇到了舒宁。 堂昊喆看看舒宁,点了点头,他至今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为她是王小芬的女儿。 然而女孩儿看着他的眼神十分阴冷。 堂昊喆皱了皱眉,但没当回事,抬步离开。 擦肩而过的时候,一阵风扫过耳边,带起女孩儿阴沉的两句话,“你对不起我妈,也对不起我。” 堂昊喆只当是年轻姑娘知道当年内情,反感他过来找王小芬,心里也不当回事,更不搭理她,抬步走人。 他本来想回家,想了想,还是去了新情妇简容雅那边。 其实他不算很喜欢这个情妇,他过去的情人大多是知识女性,有颜有内涵有共同话题,花瓶他并不喜欢,但既然暂时入了眼,那就处一段时间,大不了过段日子再丢开好了——刚好他也需要一个地方歇歇脚。 他忙了几天,又坐了一天飞机,很累,到了情妇那里后,洗洗就睡下了,也没管简容雅。 然而半夜,他却被人摇醒,迷迷糊糊中,看到简容雅坐在身边,声音打着颠儿颤抖地传进耳朵里,“堂先生,你听到了吗?” 堂昊喆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大半夜不睡作什么妖? 简容雅却在他耳边道:“我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喊爸爸。” 堂昊喆渐渐醒了,撑着胳膊坐起来,抬手去摸台灯,然而按了几下都没有亮,他不耐烦地收回手,看向身旁,“你胡说八道什么?” 简容雅没有扑过来,只缩在被子里瑟瑟抖,“真的,我刚刚做梦,真的听到有个男的在喊爸爸。” 堂昊喆无言以对,睡个觉都不安生,躺回去翻身背对着女人,不耐烦道:“别吵我。”闭眼自顾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堂昊喆睡得好好的,耳旁却有一个声音慢悠悠的在喊,“爸爸——爸爸——” 堂昊喆一下子惊醒了,睁开眼睛,黑暗中转头看四周,什么人也没有,下意识抬手摸向身旁,空的,简容雅不在。 刚刚那个声音? 他也听到了,不是简容雅在胡说? 堂昊喆这下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到天亮,但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早上起来,现简容雅睡去了次卧,他在客厅里转了两圈,越想越觉得不对。 爸爸?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爸爸。 要真有哪个女人生了他的孩子,还能一声不吭自己养、不找上门儿? 更何况,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就是堂昊喆一生的污点,他倒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惜,年轻的时候太放浪形骸,糟了这样的报应。 堂昊喆这么想着,觉得屋子里气闷,换了衣服,直接走了。 而后面的几天,堂昊喆也住在简容雅这边,前半夜还好,每到后半夜,就会被鬼魅一般的叫声惊醒。 一次就算了,两次三次,简容雅已然崩溃,大晚上也不睡了,开了灯坐在床头抱着腿直哭。 嘴里还念念有词:“堂先生,你是不是年轻的时候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大晚上会过来喊爸爸。” 堂昊喆一个艺术家,唯物主义分子,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当场喝道:“别胡说八道!” 简容雅:“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你自己也听到了啊,”又争辩,“会不会是堂先生你当年游山玩水谈了个女朋友,后来分开了,女朋友给生了个孩子啊?” 顿了顿,小声嘀咕:“就像《还珠格格》里面的夏雨荷和乾隆。” 堂昊喆:“……”他到底找个了什么花瓶女,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可被这么一提醒,堂昊喆还真在心里默默回忆,他这么多年的女人里,哪个会偷偷给他生个孩子? 可想来想去,都不太可能。他的那些女人,不是做艺术相关的,就是事业女强人,要么也已经结婚生子有家庭,怎么也不可能悄悄给他生个孩子。 不对,有个人…… 堂昊喆心里一下子就窜出了那个名字—— 王小芬! 但又下意识否认,不会,小芬有女儿,没听说她有儿子。 但如果儿子没有带出来,还在老家村子里呢? 堂昊喆心里就像钻出了两个争辩的小人,一个提出各种假设论证王小芬可能给他生过一个孩子,另外一个则极力辩驳找理由否认。 最后男人都觉得烦了,闭眼狠狠地叹息了一口,把这两个小人通通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简容雅觑着男人的神色,缓缓道:“堂先生,之前你听你说你二十多年前去过一个小山村……会不会是……?” 堂昊喆打断道:“胡说什么!睡觉!” 可再也睡不着了。 次日一大早,他就给关系密切的一个兄弟打了电话,报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和村子的名字,让他兄弟现在就过去,打听一些事情。 挂了电话之后,堂昊喆直奔理工大。 一大早却没在食堂见到王小芬,只看到了王小芬的那个女儿秦香。 堂昊喆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舒宁正在擦桌子,她知道堂昊喆来了,等人走到跟前,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堂昊喆想了想,还算客气地说:“秦香,你如果不忙,我想问你一些事。” 舒宁看看他,没说话,手里干着活儿。 堂昊喆缓缓地低声说:“你妈妈,在生你之前,是不是还有过一个孩子?” 舒宁擦桌子的手顿住了,缓缓抬眼。 堂昊喆没有说话,看着她。 舒宁站直,把手里的抹布甩在餐桌上,她表情冷淡,眼神里透着寒光,然后,一字一字道:“堂先生,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妈妈的女儿……” 不是妈妈的女儿? 她到底在说什么?这话逻辑根本不通,堂昊喆皱起眉头看面前的女孩儿。 舒宁却露出一个阴森的冷笑,接着开口把剩下的话一字一字给说完了,却是用的男人的声音:“爸爸,我是堂礼啊。” 堂昊喆被这突然转变男声和阴森的冷笑吓住,几乎是本能的大叫一声朝后退了半步。 食堂里还有不少吃饭的学生,听到这声叫喊纷纷侧目奇怪地看过来,堂昊喆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舒宁却是抹布一抓往盆子里一甩,端着小脸盆面色如常地走了。 心里道:“1.3。” 1.3诚恳地表示:“宿主您的演技我打1ooo分。” 舒宁客气地说:“还得谢谢你的【变声】辅助,也有你的功劳。” 1.3十分骄傲:“不客气。” 之后的几天,堂昊喆再没有出现过,舒宁继续当自己的打饭小妹儿。 许航倒是来了,站在没人的窗口前,一脸幽怨地默默瞪眼看舒宁。 舒宁手里捏着勺子,含笑回视他,“许航兄,来打饭啊,要吃什么?” 许航隔着一个打饭台看她。 舒宁又笑,但这次压低了声音,声线故意拉粗,“以前我媳妇多有得罪,老是抖你的肉,你别和她计较,我给你打饭,保管不抖你勺子。” 许航看着他,默默道:“你和我装什么?” 舒宁看着他,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装?我没有啊,许航兄你难道不相信我是堂礼?” 不久前,汽车里,舒宁在他耳边说的那句令他胆寒的话就是—— “我不是秦香,我是堂礼。” 许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相信这种话? 可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秦香作为一个偏远山村长大的女孩儿,身上的做派和气质根本与出生和成长背景完全不符。 她似乎还知道不少她本来不该知道的事情,比如他和许可扬的关系,比如王小芬病逝的儿子身体状况可能和堂昊喆有关,比如他口袋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打火机上又刻了什么字。 还有他派去村子里打探消息的同事告诉他,秦香半年前忽然的转变,以及婆媳两个不久之后便离开了村子来到省城。 他甚至忽然想起来,怎么这么巧,她们就来了理工大? …… 许航是做私家侦探的,抽丝剥茧和寻着蛛丝马迹寻求真相是他的日常工作,这么多的迹象,似乎都印证着一件事—— 秦香身上一定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但如果告诉他秦香不是秦香,而是堂礼…… 不,她不可能是堂礼! 许航坚持自己的观点,说:“秦香,你别给我装。” 舒宁笑笑,“我怎么会装呢,我就是堂礼啊。” 许航危险地眯了眯眼,“还装?你会,我不会吗?” 舒宁捏着勺子,趴到了两人之间的台面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会什么啊?” 许航地表情当即变了,不再是刚刚那副探究的神色,反而露出了几分天真的表情,然后转头,扫视食堂,嘴里还念叨:“妈呢?” 舒宁预感不妙,直起身。 许航捏起嗓子说话,转头看舒宁:“老公,咱妈呢?” 舒宁打饭的勺子差点掉地上,他竟然……! 舒宁拧眉,胳膊撑在台面上,瞪眼看他。 许航则是一脸无辜,继续捏着嗓子,姿态也变得阴柔了起来,俏皮地眨眨眼,“老公,你干嘛啊,我是秦香啊老公!” 舒宁:“……” 1.3:“……”感觉撞见了一幕旷世奇景,不,是戏精荟萃的奇景。 舒宁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泥煤的”,看着面前的许航,低声道:“别闹。” 许航瞬间恢复神色,也凑过去,两人大眼瞪小眼,他回:“来啊,一起搞事啊妹妹。” 一脸挑衅。 见他这么嚣张,舒宁很想把手里的勺子戳他鼻孔里,哼笑一声,“能耐啊,亲哥。” 许航眯了眯眼,她果然是装的,他真的差点就信她了! 还偏远山村出来的姑娘朴素无华? 屁!她简直就是个戏精!和他一样的戏精! 舒宁瞬间站直,一手叉腰一手拿勺子,透出五大三粗男人的气质来,粗声喝道:“吃什么?” 许航绷直了食指,一脸傲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不吃荤油,减肥,就吃素!” 舒宁哐当当打饭,把饭盆往大理石台面一扔,“三块五!” 许航刷卡,端起饭盆,转身就走,胯都扭了起来。 旁边几个窗口的阿姨都看呆了,这干嘛呢? 舒宁看着许航那扭胯走路的姿势,心里默默笑起来。 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能跟上自己节奏的男人,就跟动物园的大熊猫一样,稀奇,真稀奇。 而另外一边,简容雅装神弄鬼的水平也是节节拔高。 一开始说半夜听到有人喊爸爸,接着又说自己连夜做噩梦,说梦里有个小男孩儿骂她抢爸爸,甚至还有化妆台上的化妆品无故打翻变乱…… 如果是以前,这情妇这么疯,他肯定早赶出去了,可如今—— 堂昊喆缓缓道:“那给你换个房子吧。” 简容雅哭得梨花带雨,漂亮女人这么哭还是漂亮,柔弱的美感,不讨人嫌,反而增添了几分处处可怜的气质。 简容雅非但没有抱怨什么,反而如舒宁教她的那样,变成了一个“知心”的可人儿,宽慰道:“或许是因为,那个孩子不喜欢我,他总说我抢了他爸爸。” 堂昊喆这几天心事重重,没怎么休息,人憔悴了不少,听了这话,心里五味陈杂。 简容雅又道:“堂先生,您有孩子吗?” 堂昊喆看了她一眼。 沉默自然就是没有。 简容雅:“那或许,真的曾经有一个呢?” 堂昊喆脑子里瞬间出现了那天在食堂里的那一幕—— 女孩儿阴沉地看着他,用男音缓缓吐出了一句“爸爸”。 简容雅接着道:“在我老家,都说没有成年的孩子,即便不在了,也会想要跟着父母。” 堂昊喆听不下去这些话,起身要走,简容雅跟着站起来,“堂先生!虽然这些话不该我来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如果有孩子,想办法弥补就弥补吧,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啊,那是自己的血脉啊!” 堂昊喆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走了。 等门合上,简容雅瞬间变脸,恢复了一个人时懒散的神态,她晃荡去了卧室,照了照镜子,嘀咕道:“当演员肯定老得快,面部表情都那么夸张。” 堂昊喆则被雪花片似的纷至沓来的真相给掩埋了。 他弟弟寻到当年那个小山村,问了一圈,果然王小芬曾经有个儿子,出生时间就在他当年不辞而别之后的几个月,取名堂礼。 而传说中那位意外去世的丈夫,姓堂,是个村子外面来的画家。 堂昊喆弟弟还说:“哥,这个堂礼早就死了,死的时候大概十五六岁,当时给娶了一个小女孩儿,估计是农村冲喜用的,叫秦香。” “这婆媳两个半年多之前离开的村子。” “我还打听到,说是王小芬一直说堂礼没有死,最近还流传说堂礼用他媳妇的身体回魂而了,我本来以为是胡说八道瞎传的,后来打听道秦香娘家一个大妈刚好撞见了,差点吓疯。” “我还去王小芬娘家打听了一圈,好像是有这种说法,说是堂礼没死,我在想他们农村不是有过继、哪怕养别人家的儿子也要有个男孩儿的说法么,可王小芬一直没有过继,哪怕她娘家几个兄弟生了不少儿子。” …… 生孩子的时间对得上,孩子的姓氏,以及王小芬丧偶的寡妇身份。 堂昊喆这才彻悟,王小芬当年真的给他生过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取名堂礼,而那个他在食堂里看到的打饭的女孩儿秦香是他的儿媳。 如果这个消息早来十年,他一定欢欣雀跃,然而堂礼,他的儿子,却已经死了,悄无声息地死了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悔恨交加,他应该回去看看的,他但凡当年回去一次,知道堂礼的存在,他一定早早把他的儿子接到大城市来治疗,说不定他可以康复,他不会死,他会像个正常人一样上学工作,叫他一声爸爸。 然而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堂礼死在悄无声息的岁月中,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现在,王小芬都没有和他提过一次。 是觉得他不配吗? 还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 堂昊喆因为堂礼的消息痛苦不已,他一个画家,比普通男人有充沛的感情,想到自己未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孩子便没了,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难受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一连颓废了几日,这天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秦香,秦香叫过他爸爸,她说她是堂礼,堂礼! 堂昊喆仪容都不整理一下,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就冲出了门,到了学校,不是饭点,食堂窗口灯都没有开,他又转身奔出去,往教工食堂的方向跑。 舒宁有1.3提示,知道堂昊喆来了学校,她套了一件衣服,起身出门,在教工宿舍楼下不远处的绿化带遇到了男人。 堂昊喆半张脸都是青色的胡渣,眼袋硕大,看着舒宁,表情沧桑,神情苦闷。 虽然不愿意相信唯心主义非客观的一些东西,但此刻,也不得不信了。 “你是……” 舒宁又露出一点阴沉的“鬼样”,笑笑,但这次没有用变声辅助,“爸爸。” 堂昊喆听到这声爸爸,眼眶忽然就红了,“你和你妈出来,是来找我的吗?” 舒宁笑笑,“是啊,爸爸,我妈年纪大了,我不放心,我怕秦香以后照顾不了她,所以带她来找你。” 堂昊喆做不出其他反应,只能点头,神情里都是一言难尽,仿佛不知该如何吐露真情,只朝前走了半步,深深地看着舒宁,“你真是,我儿子?” 舒宁却抬着眼睛看他,缓缓道:“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和妈妈呢?如果早一点,十年前,我或许不会死,妈妈也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 一句话戳中了堂昊喆的软肋,他表情痛苦自责地喃喃道:“是啊,为什么我不回去,为什么我不早一点。” 因为你是个大渣男啊。 舒宁在堂昊喆出神的时候靠近了两步,低声道:“既然这么自责,那就弥补吧,现在还来得及,妈妈需要人依靠,秦香以后也需要人帮忙,她们才来这个城市半年,还没有扎根,你刚好可以弥补他们。” 堂昊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王小芬、秦香、堂礼,二十多年前,二十多年后,过往曾经和当下眼前错乱的交织,他头疼欲裂,内心里又焦灼、因为有了儿子又失去而难受,复杂的内心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他差点就承受不住当场崩溃。 这天之后,堂昊喆就病倒了。 他没有回他和许可扬的那个家,而是去了情妇简容雅那里。 简容雅毫无怨言地悉心照料,体贴又是个做饭的好手,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堂昊喆。 男人在最虚弱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女人贴身照顾,渐渐的,就开始吐露心迹。 简容雅只听不多说,堂昊喆那张嘴就仿佛开了闸似的,把当年的事情和如今内疚的心理状态全倾诉了出来。 简容雅便坐在堂昊喆床边,软言安抚道:“男人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啊,你又是个画家,不拘一格才是你的风格,你当年不辞而别,的确不太对,二十多年过去,没有回去看看,孩子不在了,你也自责内疚……” 一箩筐的话,宗旨就是初舒宁的那句“知心”,什么好听挑什么说,什么说了堂昊喆可以宽慰就挑什么讲。 最后又劝道:“堂先生,你这么自责,说明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现在事情既然已经生了,也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没有办法弥补了,那不如就从现在,从这一刻开始做补偿?” 简容雅就像个小天使一样,聆听、宽慰、谅解、疏导、出谋划策。 堂昊喆这样的男人果然如舒宁所料,很吃这一套,外加本来就对给他生过一个儿子的王小芬感情非同一般,心中很快就坚定了一个信念—— 对,他要弥补王小芬。 还有秦香,不,是堂礼,不管到底是谁,是媳妇还是儿子,他都要弥补! 很快,堂昊喆就又去学校见了王小芬,态度坚决,想要和她重新开始。 王小芬早和舒宁两个暗中通过气儿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心里一面暗骂,一面又按照舒宁教的那样,做出一副真相大白之后的痛哭表情。 “我没有给你生过儿子!我没有!秦香是我的女儿,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王小芬又不是演员,哪儿有本事把神态神情拿捏到位,这种时候不就是撒泼耍赖痛哭打滚么,表情往声嘶力竭那边靠拢不就行了。 于是堂昊喆就眼见着王小芬嘶吼狰狞,而这副神态落在他眼中,便是一个做母亲的不愿意承认失去了儿子的悲恸状,他看了之后心下更是难受。 “小芬,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会弥补你的!” 王小芬一脸“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我不要我痛苦你走开”的神态。 堂昊喆上前抱住她,王小芬的白眼儿差点翻到后脑勺。 为了许姐能拿到财产,为了秦香顺利认干妈,拼了! 这之后,堂昊喆便开始频繁地联系王小芬,时不时的电话,问候或者聊天,言语中经常有展望未来的意思。 他甚至还提到了秦香和堂礼。 王小芬心知“儿子”故意暴露自己的事情,缓缓道:“堂礼啊,他毕竟人不在了,这次回魂儿,大概也是不放心我和香儿吧。” 堂昊喆犹豫道:“那他,会留多久?” 王小芬:“不知道,可能过段时间就走了吧。” 堂昊喆自觉有愧,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媳妇身体里的儿子,来了学校几次,也没鼓起勇气找过去见面说说话,只悄悄买了一堆东西,让王小芬转交,言语里尽是身为父亲的愧疚。 舒宁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在堂昊喆的生活重心和时间逐渐往王小芬这边偏移的时候,当面对他说了一句话。 “爸爸,你什么时候重新回到妈妈身边?” 堂昊喆心里揣着这句话,想了很长一段时间,偶尔回他和许可扬那个家的时候,看到相伴二十多年的早已没有感情的妻子,他在深思;去简容雅那里,听到情妇体贴宽慰的话,他会深思;来到王小芬这边,看着这个昔日为他生过孩子的中年村妇,他也在深思……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站在一个中心点上,忽然就被三个女人夹击包围住了。 他也根本不知道,一个妻子一个情妇一个旧情人,三个立场身份完全不同的女人,却是一条战线。 于是他的生活里除了工作,闲暇时间便是王小芬、简容雅、许可扬。 王小芬行事落落大方,虽然时有粗鄙,但这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也是个为他生过一个孩子他想要弥补的女人。 简容雅只是临时包养的情妇,然而是天使一般知心很会宽慰人的存在,也是个漂亮的花瓶,还总是提醒他,要去弥补当年的过错。 至于许可扬,他们夫妻无话可说,她近期对他越冷漠,他甚至听到传闻,她有与他离婚的意向。 离婚吗? 堂昊喆摇摆不定,但心中对此也有些想法。 最后是许可扬先摊的牌。 女人优雅了半辈子,到了这个时刻,也只是冷嘲热讽,想要彻底结束他们的关系。 堂昊喆给了她想要的回复:“可以。” 然后,就开始转移财产。 他开始转移财产的这件事是所有人都预料到了,不足为奇,舒宁给简容雅消息,让她留意着一些。 简容雅则回复她:你看,男人才会这么现实,只有女人傻傻的还谈什么感情。 舒宁回她:这个傻女人的范畴可不包括我们四个。 简容雅回了三个字:哈哈哈! 堂昊喆转移财产其实并不需要大动干戈,他的房产几乎都不在他名下,古董和名画这些都藏匿保管完好,股票他都抛掉了,现金都临时转给了王小芬。 王小芬起先装作不要,说:“你给我钱干嘛?” 堂昊喆软言道:“我的就是你的,你都拿着,就当是帮我保管了,”顿了顿,又解释,“我要离婚了,这些钱以后都是和你一起生活用的,你不用这么界外见外。” 王小芬点头,心里暗骂这男人要是她的,说出这种话,当场就该打死。 而到了这个时候,舒宁这个食堂打饭小妹儿又闪亮登场了。 她开始以堂礼的身份紧逼堂昊喆尽快离婚,甚至冷脸道:“你明明和我妈结婚了,却又和别的女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对不起我妈!现在离婚了,难道还要把钱留给别人吗?我妈受苦半辈子都是因为你,她花这些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堂昊喆面对“儿子”的质问,连连解释:“我当然不会把钱让人分走,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妈的!” 舒宁冷笑:“好好待我妈?你的钱到底是留着和我妈一起花,还是和别的情妇一起用啊?” 提起情妇,堂昊喆表情讪讪。 舒宁冷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情妇是你遇到我妈之后才认识的!我说她抢了我爸,难道还说错了!” 堂昊喆心颤,鬼知道的,到底是比人多。 其实本来堂昊喆对简容雅那边也不太上心,只是花瓶女温柔体贴,他留着还有人说说话,如今被“儿子”戳破,自然不能再留了。 但打走女人,尤其是包养的情妇,可不是一句“分手”就能了事的。 堂昊喆给了简容雅五十万,他算着自己都没碰这个女人,只是放在房子里说说话而已,聊天聊出五十万,他自觉十分大方。 简容雅听说散伙了,收了卡之后,却是叹了口气。 堂昊喆问她叹什么气。 简容雅笑笑,“堂先生,看样子,做画家也不是很赚钱呀。” 堂昊喆知道这是损他给得钱少,问她想要多少。 简容雅摆摆手,又是一副体贴的模样,含笑收拾东西,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就离开了。 走之前,她站在门口,对男人道:“堂先生,我是职业的。” 堂昊喆看着她。 简容雅微笑,手指夹着银/行/卡,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转身,“职业的意思就是,我只看钱,其他什么也不看。再见!” 留下堂昊喆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一脸莫名,自然更不懂话里的其他深意。 但他也不会深想,打走了情妇,只想着再顺利离婚,从此之后就可以和王小芬、儿子过一家三口的日子了。 但为了在离婚这个档口不被许可扬那边抓住把柄,堂昊喆最近这段时间没有频繁地往理工大跑,特意和王小芬拉开了距离,也做了解释。 舒宁立刻又窜了出来,各种拖堂昊喆后腿,“你什么意思?是觉得钱一个人花也好过给我妈花是吗?你离婚了就想一个人逍遥快活了吧!也是啊,我妈就是个中年村妇,还不如你那位要离婚的前妻,你找我妈还不如去找年轻漂亮小姑娘!” 总之各种作,这种作不是女孩子耍脾气的作,哄两下就能好的那种,而是男人那样利益摆眼前的作,想安抚?可以啊,拿钱拿好处来! 男人懂男人,堂昊喆知道,这是儿子给自己妈愤不平,但把钱看得重的他,到底还是有点犹豫。 舒宁便在他犹豫的期间,怂恿王小芬和许可扬两面夹击—— 许可扬立刻在离婚这件事上强硬了起来,要求堂昊喆公开属于他们夫妻共有的所有财产。 王小芬则对堂昊喆冷淡起来,你要离婚了,当然可以,我不逼你更不催你,因为我不想做你和你妻子之间的第三者,大不了我带着儿子去其他城市生活,各走各路。 一个步步紧逼,一个连连后退,舒宁再各种敲打。 终于,堂昊喆做了决定。 他带王小芬和舒宁去了他收藏古董名画的那个秘密住所,以此摆明了态度:他留了资产,会给他们富足的不愁吃穿的未来,他是认真的,想要重新开始,弥补过去。 王小芬哪懂什么画什么古董,她就知道一屋子东西都值钱,这个十几万几十万,那个几十万上百万,所有东西加起来比堂昊喆那些分散在市区的房产还要值钱! 等回去之后,王小芬便和舒宁嘀咕,“不行,我得马上通知你许干妈,房子暂时捞不走,那些古董要搬还不容易么。” 一个电话拨过去,许可扬激动得声音都在颤,“真的?都是他那些收藏品?” 王小芬当即道:“管他真的假的,地址给你,你直接杀过去拿啊,一个都别给他留,他藏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没想过和你分半个,你千万别心软。” 许可扬口气坚定地说:“我知道!你放心,别说半个,就算那古董我碰碎了也不会给他留个渣。” 挂了电话,王小芬激动得来回踱步,舒宁坐在宿舍的椅子上拿锉子磨指甲,见她走来走去,开口道:“妈,你那么激动干嘛?歇歇脚,喝点水。” 王小芬坐下,“你说那么多东西,你干妈会不会拖不走,或者才开始挪就被堂昊喆现?” 舒宁哼笑:“妈,你担心这个干嘛?不是有许航吗?有他在,知道了具体地址,你还怕东西拉不走?” 王小芬想想也对,许可扬那侄子似乎很厉害,有他在,应该没问题的吧? 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巴掌重重一拍! 嗨,她担心什么呢,许航啊,又不是二宝!肯定没问题! 果然,没半个月,许可扬就给王小芬电话,口气里全是轻松的笑意:“姐,我这次真是要谢谢你了,东西都拿到了,也已经找到隐秘的地方悄悄藏好了。” 王小芬喜笑颜开,明明值钱的家伙没进自己口袋,但就是特别高兴,反正怎么都不能便宜了堂昊喆。 舒宁知道古董名画都搬空之后,特意给许航打了个电话:“亲哥。” 许航:“妹妹。” 舒宁:“哥你是不是老了?那点东西搬了半个月?” 许航:“妹妹,你当拖垃圾的,装个袋子就走?名画古董,一下子全空了是什么概念?是一旦被现,你亲哥我下半辈子就呆监狱的概念啊妹妹。还不得弄点仿品替换上,好歹撑过离婚。” 舒宁心道也是,笑说:“那恭喜你暂时不用去蹲监狱了。” 许航口气里都是无所谓:“我要真去蹲号子了,你放心,隔壁女监的牢房也有你一份?” 舒宁听了直笑。 许航却道:“怎么样,是不是差不多该收尾了?” 舒宁:“还有房子呢。” 许航口气闲散:“房子啊,房子不在堂昊喆名下,在他几个兄弟姐妹的手里,离婚想分有点难,也不好找证据证明那都是堂昊喆的产业,不过我姑拿不到,堂昊喆自己也别想拿到。” 舒宁立刻来了精神:“哎呦,你干什么‘好’事儿了?”特意在“好”字上加了重音。 许航:“对堂昊喆那些兄弟姐妹来说当然是好事了。我姑不要那些房产,离婚更加不会争,谁的名字,就是谁的。” 舒宁眉头高高吊了起来,许航这招真是厉害了。 许可扬不要这些房子,离婚更不争,如今那些房子也不在堂昊喆名下,许航给堂家人传达这些意思,无非是要他们几个兄弟姐妹自己去争……不,是明得去抢那些房产了。 兄弟姐妹为了房产窝里斗,堂昊喆还不得肉疼死。 舒宁又笑,一点也不掩饰,笑这主意非常上道儿,笑许航真是会搞事。 许航也叹气:“堂昊喆千防万防,忘记防自己家人了,既然有胆子把房产转到自己兄弟姐妹名下,也得有胆子承担相应的后果吧。” 舒宁跟着道:“我想想啊,嗯,堂家几个兄弟姐妹一定想,反正堂昊喆还有一堆古董名画,不差钱,拿他几套房子怎么了,他又不会破产,反正大家都是兄弟都是自己人。” 许航叹气:“哎,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堂家人呢?把人家说得给自己找借口一样,多不好。”顿了顿,“他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舒宁在电话里给他鼓了三下掌。 而到了如今这步,许可扬拿到了大半的财产,可以直接离婚闪人了,她没有提任何要求、只要以最快的度和堂昊喆离婚。 堂昊喆被所有人蒙在鼓里,既不知道藏起来的名画股东已经被一堆赝品掉包了,也不知道许航找过了他的兄弟姐妹,堂家人都准备为了房产窝里反了。 在他看来,既然许可扬不提要求不分财产就要离婚,当然可以。 两人谈好了时间,以最快的度去民政局办完了离婚手续。 当场拿到离婚证的时候,堂昊喆没什么感觉,反正他的婚姻一直名存实亡,许可扬在他这里存在感稀薄得还不如空气,因此起身,没说什么,就要离开。 然而许可扬端着手里的离婚证,却是忽然咯咯咯地笑了几声,仿佛离婚这事儿令她无比欢愉。 堂昊喆拧眉看她,现周围人也瞧着他们两人,顿觉尴尬。 堂昊喆不禁开口道:“知道你想离婚,但是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许可扬把离婚证放好,扬眉,一脸轻松愉快,“当然有必要,摆脱你,是我下了半辈子决定后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说完,甩包上肩,踩着高跟鞋昂着下巴离开了。 堂昊喆觉得许可扬有点神经质,当年又不是他逼着她结婚的,想要离婚,他不也同意了么,还什么半辈子决定,好像她多委屈似的。 堂昊喆也离开民政局,开车的路上,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王小芬,和她分享这个“惊喜”。 王小芬接到电话,惊讶,“一下子就离完了啊?我以为今天申请离婚,民政局走个流程还要半个月呢。” 堂昊喆又说要庆祝一下,晚上订个饭店,再让王小芬叫上“堂礼”。 王小芬却道:“那是不行了,我约了小姐妹一起出去玩儿,散散心。” 堂昊喆一愣,“出去玩儿?” 王小芬:“是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小姐妹最近有烦心的事情,现在事情解决了啊,所以就一起出去好好玩儿一趟。”顿了顿,“我还是第一次旅游呢。” 堂昊喆这么一想,觉得她出去玩儿一趟也应该,的确,离开老家小村子之后就一直在城市里打工,忙碌半辈子,也该游山玩水享受享受。 他鼓励王小芬去玩儿,还很大方地说:“钱够吗?” 王小芬笑嘻嘻地说:“够啊,我小姐妹请,她钱多。” 堂昊喆没说什么,只心里想,城市里打工的一群人能有什么钱,行吧,她说够就够。 哪儿知道,王小芬那小姐妹就是前脚刚和自己离婚的许可扬,而两个女人旅游的钱,还是他“友情赞助”的。 王小芬和许可扬旅行玩儿去了,舒宁一个人在理工大继续做她的打饭小妹儿,但这“掌勺”的活儿也干不了多久了,婆媳两个已经向后勤部提出了辞职,准备离开了。 王小芬的意思是,她潇潇洒洒帮许可扬搞定了离婚这件事,帮了忙,也整了堂昊喆,她舒坦了,但她再也不想见这个男人,理工大也呆够了,想换个地方,继续生活打拼。 舒宁想想也好,她们可以去更大的城市,视野开阔,氛围开放,工作机会更多,只要勤奋,一定可以活得很好。 再说了,他们手里还有堂昊喆之前给的钱,不久后还有她替王小芬争取到的离婚资产的百分之十,足够在大城市买个房子过日子了。 于是剩下的日子里,舒宁就过得特别懒散了,图书馆也不去了,课也不听了,上上班,剩下的时间就像一条咸鱼一样,晒晒太阳,打打游戏。 与此同时,任务进度条显示,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再有最后百分之一,就算彻底完成了。 新的生活,和新的世界任务,都值得期待。 a 这段时间,许航只要有空也时不时联系舒宁,电话、讯息、或者直接找来学校。 1.3说:“宿主,他想追你。” 舒宁:“我知道啊。” 1.3带着好奇地口气,问:“那么宿主,你喜欢他么?” 舒宁口气轻松:“有点感觉。” 1.3:“那你会留在这个世界,和他恋爱结婚生子吗?” 这其实是被允许的,任务完成之后,这个世界并不会将任务攻略玩家强制送离,如果想留下,可以继续做秦香,过秦香的人生,一直到终老病死,才会自动接驳下一个世界。 1.3以它对人类的了解,觉得它的宿主既然承认喜欢许航,那应该会想要留下来和他谈恋爱,即便不是过完秦香余下的整个人生,至少也会和许航分手之后再离开。 结果舒宁却道:“不会,我喜欢他归喜欢他,为什么一定要和他谈恋爱?” 1.3不解:“对人类来说,喜欢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到一定程度之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择更近一步的关系,比如谈恋爱。” 舒宁潇洒地否认:“你都说了是百分之九十九,那我就是那百分之一。” 1.3:“为什么?” 舒宁都不用细想,便轻松地回道:“我是有点喜欢他,我觉得他很有趣,吸引我,长得帅,还有钱,也能聊得来。但我只享受单身,让我觉得轻松舒服,还没有任何压力。如果恋爱呢?那就是确定了关系,我要和他牵手,和他接吻,和他约会,吵架,甚至和他上/床,更进一步,见父母,谈婚论嫁。” 1.3静静地听着,将这些话整合到它的知识库里,进一步加深对人类的了解。 舒宁也接着道:“我在上一个世界就说过,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要恋爱,我就不需要,不需要拥有爱情,哪怕它是一件美好的事。” 1.3:“那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会觉得遗憾吗?” 舒宁笑笑:“会啊。”但遗憾本身总是不可避免的,舒宁不害怕遗憾,就好像她从不害怕被人伤害一样,因为同样不可避免。 既然都是会经历的事情,那就先让自己从身到心变得强大吧。 这对她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男人么,靠边站一点。 a 王小芬旅行回来,精神面貌比从前还要好,不但如此,这趟回来,受许可扬影响,她也用起了护肤品保养品,做了做头,买了一些时髦的衣服,看着比从前时尚了不少。 然后,她便办好离职手续,收拾东西和舒宁一起离开了理工大,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她们要走,许可扬也没留,如今交通达,反正坐个火车飞机就到了,有电话随时也能联系,十分方便,想每周见都不难。 火车站外,许可扬拉着王小芬说话,许航和舒宁在一边溜达。 许航看着她道:“真的不留下来?” 舒宁:“你还想我做一辈子的食堂打饭小妹儿啊?” 许航:“当北漂不一定比现在过得轻松。” 舒宁哈哈一笑,“我有那百分之十,还有堂昊喆之前给妈妈的那一百多万,怎么就不轻松了。” 许航看着舒宁,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终于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留下来,是因为我想你留下来。” 舒宁比划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也十分坦诚地说:“妈妈和干妈去旅行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你一次了。” 许航:“不行?试试也不行?” 舒宁摇头。 许航问出了男人女人之间永恒持久的话:“为什么?” 舒宁:“因为我不喜欢谈恋爱。” 许航:“……” 不久,舒宁和王小芬拿票进大厅,与许可扬和许航道别。 找到检票口,时间刚好,两人又直接进站找火车,放好行李落座。 王小芬这还是第一次坐火车,特别稀奇,说这位子比飞机宽敞,舒宁只能哭笑不得地说:“妈,你好歹火车飞机都坐过,我还没坐过飞机呢。” 王小芬霸气地一拍胸口,说:“没事儿,妈下次带你坐。” 2o分钟后,列车动,窗外的景象缓缓倒退,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迎接新生活了,两人女人的心情都分外昂扬。 舒宁做好了任务随时完成的准备,王小芬则在期待不久后的北漂新生活。 婆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等列车提,王小芬手机响了起来,是堂昊喆的电话。 男人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只是最近被兄弟姐妹争房产的事闹得焦头烂额,他甚至不知道王小芬已经旅行回来了,更加不知道她们正坐车离开这个城市。 堂昊喆打电话过来,就是问王小芬什么时候回来。 王小芬却满口惊奇地说:“回来?不回来了啊,我现在在去别的城市的火车上。” 堂昊喆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王小芬和舒宁对视了一眼,起身往两界车厢的连接处走去,“我说,我离开理工大了,我在火车上。” 堂昊喆大惊:“你要走?你怎么不和我说?” 王小芬一个人站在车厢连接处,看着车门玻璃外闪过的风景,面带微笑,“我和你说什么?事情都办完了啊,你都离完婚了。” 堂昊喆却听不懂这些话,“我是离完婚了,那你为什么要走?我不是已经承诺你了吗,我会补偿你的,也会补偿儿子的。” 王小芬听到堂昊喆嘴里念出“儿子”这两个字忽然爆了,喷道:“谁要你的补偿!姓堂的,你当年骗婚骗人,拍拍屁股走人完事儿,我把儿子养到十五六岁,你在哪里逍遥快活?!你现在说补偿我!你二十多年前在哪儿?堂礼生病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堂昊喆还不知道真相,见王小芬火了,想要开口安抚,却又被女人的怒喝声打断:“狗屁!老娘还稀罕你的补偿!你现在就是个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的穷画家!老娘口袋里揣了你的票子美滋滋过日子去了,过两年找个情投意合地老头儿搭个伴儿,我特么还稀罕你!滚蛋吧!” 说完就要掐电话,顿了顿,又把手机举到耳边,“像你这种男人,还不如我们村儿那头公种猪,那猪还能生小猪养大了赚钱,等老了不能用了还能宰了吃肉,你没了钱就是个屁!” 说完一把掐了电话,然后直接关机,原地定了定情绪,走回了座位。 舒宁见她回来,连问都没问,因为已经没有必要问了,就在刚刚,1.3提示这个世界的所有任务顺利完成。 她也可以预见堂昊喆现王小芬带着钱跑路、房产被争、古董名画也早被搬空之后的愤怒恐惧和慌张。 人啊,总要衰落谷底,才会彻底清醒。 不过显然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再多的悔恨,不过是当年犯贱的报应。 王小芬这时候打了个哈欠,靠躺了下来,歪了歪头,对舒宁道:“妈困了,睡一会儿,你有事叫妈。” 舒宁:“好的。” 王小芬闭上了眼睛,却又忽然睁开,凑到舒宁这边,瞪眼看她,低声道:“儿子啊,你这趟呆了好长时间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阴间啊?你还让不让你媳妇醒过来了?” 舒宁哭笑不得,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连连点头,“妈你放心,我阴间家里一屋子大胸大屁股洋妞呢,我也想她们,马上我也就走了。” 王小芬听了这不三不四的话,锤了她一下,这才安心地睡下去。 舒宁侧头看着中年妇人闭眼的睡颜,心里缓缓地想,睡吧,等你一觉醒来,你的媳妇秦香就真的回到你身边了,而我这个世界任务的攻略玩家,与你的缘分到此结束,马上也要离开了。 舒宁:“1.3!” 1.3:“世界任务【丧偶媳妇】圆满完成,根据目前情景展,世界系统已修正了原主往后的人生,感谢宿主舒宁为原主的人生做出的努力。” 舒宁:“去下一个世界。” 1.3:“宿主你不休息一下再去刷第三个世界吗?” 舒宁:“就现在。” 1.3:“好的宿主,正在接驳下一个世界……” 舒宁最后转头又看了身边熟睡的王小芬一眼,在1.3话音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谢谢婆婆你的关照了,做你的媳妇很荣幸,认识你也很高兴,以后的生活就请和秦香一起努力吧。 祝福你们,再见。 可忽然间,手被拉住了,舒宁下意识睁开了眼睛,而她这个任务攻略者刚好在接驳第三个世界,眼前已被大片的白光占据,而就在这片白光里,她看到了许航。 原来这个男人没有走,他临时买了一张票,跟着踏上了北上的列车,穿过十几节车厢,终于找到了她们。 显然,他还有话想对舒宁说。 可惜,晚了。 舒宁对他笑了笑,没等看清男人的表情,白光在倒数声中彻底占据了所有的视线,紧接着,眼前被下一个世界的提示词替代—— 【被攻略的媳妇】 31.【重生的婆婆】 第二个世界任务顺利完成, 奖金6o万, 又因为舒宁将婆媳两人从小山村带向了大城市, 系统判定这是附加价值,又奖励了5万。 65万,舒宁笑眯眯揣进了口袋。 系统提示她:“宿主,上一个世界里, 许航追上来似乎有话和你说。” 舒宁却道:“在新世界不讨论旧世界话题。” 系统打心里觉得它的宿主非常酷, 也刷新了它的知识库里对人类女性的了解——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感情用事、爱情至上、留恋男人。 舒宁的确已经不去想许航了, 她已经离开了第二个世界, 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他以后会遇到更好更适合的女孩儿,而她要做的, 就是攻略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 新世界的剧情内容目前已经解锁了一部分, 舒宁直接在系统主界面上看了起来, 才看了一个开口, 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熟悉的配方味儿。 城市女Vs凤凰男。 舒宁倒是先夸了它的系统小伙伴, “2.6, 你doub1e之后终于没再让我走上山下乡这条贫苦路了。” 1.3又升级了, 这次变成了2.6,但系统还是原先那个系统,不张扬又谦虚,还诚恳地说:“虽然这次物质条件不苦了, 但是婆婆和丈夫可能有点一言难尽。” 舒宁:“没关系, 大不了任务完成不了我不拿奖金你不升级呗。” 2.6:“……”这么有道理的话它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回。 舒宁继续了解这个世界的剧情内容。 城市女, 也就是原主,名叫张悠悠,还有个全国统称的别名,大龄剩女。 大龄剩女张悠悠,28岁,在自家的小公司做财务工作,今年年初刚结婚,她的丈夫,也拥有“凤凰男”这个全国统一称号,叫苏鸣。 苏鸣去年刚刚大学毕业,很年轻,比张优优年纪小不少,一流大学毕业,可惜专业不太好,难找工作,如今也在张悠悠父亲的公司工作。 说好听点这叫进“家族”企业,难听了,不过就是变相啃老而已。 其实现实社会比网络还要现实千万倍,城市的大龄剩女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最终家里给找了个名校毕业一表人才的女婿,有能力会赚钱对女儿好还照顾家庭,也算是皆大欢喜。 但舒宁做咨询师久了,听过各种各种的大龄女“下嫁”,最明白什么叫做喂不熟的公凤凰。 张悠悠比苏鸣大,家境也比苏鸣好很多,苏鸣老家是邻省乡下的,在如今他们所在的这个二线城市,家里连付都凑不出来,婚房和车自然都是张悠悠娘家给的。 都已经这样了,不求男方感恩戴德,到底也该客客气气一些,对这媳妇宠着些,毕竟儿子没钱,都指望着媳妇家呢。 苏鸣倒好,结婚没多久,这边婚宴还没来得及办,开口和张悠悠提了一件事。 他想让张悠悠的父亲出钱,再买一套房子,留作自己妈过来养老用,房子名字写他们小两口的,也不用给很多,出个付就行,剩下的贷款他们两口子还,反正有公积金。 但凡女孩儿不傻,都要被这要求给惊呆——我家出钱付买房子给你妈养老? 你特么怎么不上天呢? 这要是舒宁,分分钟就让这男人滚了,再提要求就前任婆婆王小芬上身,厨房里拿刀追着他砍。 然而原剧情里竟然写着,苏鸣最后同意了,不仅同意,苏家出的还是全款,房子离小夫妻两个现在的婚房不远,就是相邻的两个小区,一锅热汤的距离,最后又客客气气把婆婆给请过来养老。 舒宁看到这事儿的时候,就感觉不对,正常姑娘听到新婚的丈夫提这种要求,肯定会有所防范,就算真买了当小夫妻的投资房或者未来孩子的学区房,也不该立刻就把婆婆接过来,这算怎么回事? 接着再看,后面的剧情简直就是急转而下。 房子买了,婆婆也接过来了,没多久,张悠悠就怀孕了。 怀孕是个意外,张悠悠其实没打算这么早就生孩子,主要女孩儿享受完了单身生活,就想先适应一下二人世界,计划这胎不要,过两年再生。 然而婆婆知道了,各种鼓励,苏鸣也让张悠悠生,说怀都怀了,早晚都生,既然有了就生下来,张悠悠父母考虑女儿都快3o了,既然怀了就生,又不是没有条件。 最终张悠悠妥协了,打乱计划,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女儿。 张悠悠怀孕五个月之后便不再上班,反正是她父亲的公司,工资照,没有影响,生下孩子恢复了几个月之后,她想重回岗位,然而苏鸣和婆婆用孩子拴住了张悠悠,她的计划再次打乱,最终没有回公司,做起了全职太太。 几年之后,孩子长大,苏鸣也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不但和老丈人做同行,还比老丈夫做的更好。 然后高能地来了—— 苏鸣提出了离婚。 在靠着老丈人靠着婚姻扎根这个大城市之后,努力奋斗了五年,公司有了、钱有了、房子有了、孩子有了,他提出了离婚。 他不但提出离婚,还以女儿为要挟,要求张悠悠放弃所有财产,甚至把婚房和当年买给婆婆养老的房子转给他。 张悠悠为了能见到孩子,不得不同意,放弃所有财产,准备离婚。 而这个时候,张家的公司因为资金周转问题陷入即将破产的困境,张父希望苏鸣能念在多年情谊的份上帮一把,苏鸣绝情绝义,断然拒绝。 于是苏鸣离婚,张家破产,张悠悠做了多年家庭主妇连收入都没有,在娘家也爱莫能助之后,只能放弃女儿的抚养权。 自此,原主从家境还算不错的城市女一落千丈,没有钱没有房子没有家庭爱人,连女儿也没了。 而苏鸣,靠婚姻家,吸血为生,步步为营,离婚那年才28岁,有房有车有公司也有钱,最终成了城市里扎根的“有为青年”,虽然有过一次婚姻还有一个孩子,但一点也不影响他在相亲市场的受欢迎程度。 没多久,找了一个家境比当年的张家还好的富家女结婚生子,顺利迈入人生赢家的行列。 至于原主张悠悠,人生一落千丈之后辛苦工作,然而父母负债累累,压力颇大,没多久张父因为债务问题跳楼自杀,张母不久也病逝了,张悠悠为了女儿独自撑了几年,最后还是出现了精神问题,某一年的冬天忽然病,大半夜跑上大马路,被汽车撞死了。 舒宁:“……1.3,哦不,2.6。” 2.6:“宿主?” 舒宁:“陈雪言是抑郁而终,秦香坐完牢跳井自杀,张悠悠一无所有父母双亡还得神经病最后被汽车撞死?我们女人是不是格式化过你们大世界系统啊,要不要结局都这么惨啊?” 2.6:“……宿主,不这么惨,就不需要你攻略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 但事实上,舒宁知道,剧情内容到这一部分只展示了一面而已,就好像一个盒子,除了一面,还有剩下的五个面,这第三个世界的剧情内容可不止凤凰男城市女这么简单—— 舒宁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接驳这个世界的时候,提示词可是这几个字:被攻略的媳妇。 媳妇,被攻略? 这几个字还真是耐人寻味。 2.6这时候刚好提示道:“宿主您这次的攻略难度为六颗星,攻略难题——重生的婆婆。” 重生的婆婆,被攻略的媳妇…… 她本来还奇怪,世上凤凰男千千万,鲜少听说哪个有家底的女方最后这么惨的,大不了就是离婚止损,男方踩着女方一跃跳龙门。 可如果婆婆是重生的,又把有钱人家的女儿当成了自己和儿子往上爬的踩脚石。 那真是呵呵哒了。 已经解锁的剧情内容看完,舒宁回神。 此刻她正坐家里的沙上,时间是晚上九点多,除了她家里没有别人,电视机开着,放着她完全不感兴趣的电视连续剧,而她手里捏着一部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微信聊天页面,联系人是苏鸣,最后的聊天记录是两天前,而白色的输入框里是这么一行待送的话—— “那就买吧,把妈妈接过来,我也知道她一个人辛苦将你养大不容易,我也不想做不体谅你的妻子,” 一句话在逗号处戛然而止,显然原主还想再写点什么体贴宽慰温柔的话,结果因为舒宁突然穿越过来而被迫中止了。 舒宁低头略略一扫这话,赶忙定住了两只手,在确认手指头碰不到屏幕、这些话也不会送出去之后,一个字一个字把这些话给删除了。 买个屁,接个鬼,不容易你大爷,体谅你个头! 舒宁一边删一边在心里感慨,姑娘,这真是亏了我没有在上个世界久留立刻就过来了,再晚一步,你就进了你那凤凰老公和重生婆婆的套了。 拿你娘家的钱给婆婆养老买房子?是不是傻啊,你娘家的钱是大风吹来的?怎么养了你这样的傻姑娘。 舒宁及时删掉了这些话,然后又坐在沙上,把之前原主和苏鸣的聊天记录翻了翻。 看完之后,舒宁深深地觉得,原主张悠悠真的是被那重生的婆家给套路了。 苏鸣半个月之前就提了买房子给自己妈养老这件事,起先原主也觉得不对,这才刚结婚,哪里有上来就要钱买房给自己妈养老的? 原主张悠悠直接拒绝了。 苏鸣倒是会软磨硬泡,反正就是那老一套,哄着媳妇儿,说:“我妈不容易,你体谅体谅老人家,她来这边总要有个地方住吧?和咱们一起住,肯定矛盾多,分开住,我们舒服,她也舒服,没有矛盾。” 又说:“反正房子写我们名字,贷款我们自己还,也不写我妈名字,等以后有了孩子,最后这些房子还不都是孩子的吗?” …… 磨着泡着软化哄着,外加苏鸣这男人也的确有一副不错的皮相,长得帅容貌佳,张悠悠很吃这套,最终动摇了。 苏鸣在张悠悠动摇之后,也不催,就哄着,表现出一副努力工作值得依赖的模样,最终,张悠悠同意了。 便有了此刻张悠悠在微信上打下了这行话。 其实如果男人靠谱,长得帅文凭高工作好还会哄女人嘴又甜,就像哄张悠悠买房时候的苏鸣这样,有钱女人花花钱图个开心也值得,但问题是,这苏鸣压根就不是抱着过日子的心来的,人家压根就是在“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现在哄人的甜言蜜语说得越多,将来反弹的报复心越强。 但凡看清楚就会知道,苏鸣的这些甜言蜜语都是添了蜜的慢性毒/药。 迟早要死人的。 舒宁放下手机,抱着胳膊,屋子里转了两圈。 这房子就是原主张悠悠和苏鸣的婚房,一百六十多平,三室两厅,很宽敞,还是全款,可见张家条件还是可以的。 家里条件好,女儿28岁,也不算年纪很大,最后却和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小年轻结了婚,说是被攻略,真是一点不假。 这样的房子,苏鸣家连付都出不起,奋斗多少年勒紧了裤腰带攒多少年才会得来这样一套房子? 三年?还是五年? 可苏鸣一毕业就有了。 从无到有,一张证而已。 当条件相仿的男人还在拼死拼活卖命工作就为了在这个城市攒一套娶老婆的房子的时候,苏鸣已经向老婆开口要买第二套房子了,还是给自己妈养老的房子。 厉害,简直厉害。 舒宁感慨完了,心里默默问2.6:“我要是没说错,还是不能离婚对吧?” 2.6:“原主可以决定离婚与否,但宿主,即攻略任务的玩家不可以离婚,一旦离婚,判定任务失败。” 行吧,不离。 那任务目标总得知道。 2.6升级之后果然又比上一个世界当1.3的时候靠谱多了,这次的两个任务直接解锁。 一个是【k.o重生者】,还有一个是【凤凰变忠犬】。 32.【重生的婆婆】 经过前两个世界, 舒宁已经习惯任务目标用这么简洁的文风来叙述了, 好在理解上没难度。 k.o重生者,自然是打败她那身为重生者的婆婆。 凤凰变忠犬, 这说的显然就是原主老公苏鸣了。 母子两个都成了任务目标,穿越成媳妇的舒宁捏了捏手指, 心道先从哪个下手呢? 远母不如近子, 就那公凤凰苏鸣吧。 于是舒宁看了看时间,大概估算了一下苏鸣加班还有多久回来, 迅洗澡, 洗完澡, 做面膜、给脸做spa、还用家里的美容工具蒸了蒸脸。 做完这一套流程之后, 2.6没忍住:“宿主,你是打算用美人计征服男人吗?” 舒宁:“……我就是洗了个澡。” 2.6:“抱歉,是我理解错了。” 舒宁想了想:“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这张悠悠和苏鸣新婚燕尔,苏鸣还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年轻,到了晚上,啧啧啧……” 这次2.6飞快地正确地领悟了这声“啧啧啧”的内涵, 回道:“购买商城有个辅助可以略过这个过程,避免任务玩家与任务世界的男人生关系。” 舒宁正需要那个,立刻道:“买了, 买一个可以用几次?对了, 那辅助叫什么?” 2.6:“买一次用一次, 不限购, 辅助名字有点长,叫做【我不想和这个男人生关系,请略过这个步骤谢谢】。” 舒宁:“……”说真的,你们大世界系统给自己销售的外挂辅助取名的时候可不可以用点心啊! 舒宁只能道:“买,多买几个,有备无患。” 2.6:“好的,一个一万,请问买几个。” 舒宁惊讶:“这么贵?” 2.6提示道:“其实也有简配版的类似辅助,比较便宜,一个只要2oo块。” 简配版这么便宜? “是什么?” 2.6:“【只砸晕不伤身的砖头】。” 舒宁:“……” 2.6又道:“还有一个开架版的,稍微贵一些,但是也比之前那个便宜,只要5oo。” 舒宁心里预感不太妙,“什么?” 2.6:“【一个月来3o天大姨妈也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舒宁忍不住了:“这些这么不走心的辅助名字到底是谁取的?” 2.6:“大世界系统的取名委。” 舒宁:“……”想投诉。 一人一系统瞎聊了半天,显然板砖是不能用的,说是不伤身,万一把公凤凰砸傻了任务不就失败了么。一个月来三十天大姨妈是想血流成河啊喂?显然也不行。最后只能用【我不想和这个男人生关系,请略过这个步骤谢谢】。 舒宁:“……”妈的,我真是谢谢你们取名委全家了。 a 晚上十点半,苏鸣回家。 舒宁从房间出来迎到客厅,抬眼看向玄关,终于亲眼见到了活体凤凰男的真容。 鼻梁英挺,浓黑大眼,皮肤很白,气质上佳,只论样貌,就已经是相亲市场阿姨大妈们眼中的“抢手货”。 这“抢手货”大约是加班太累了,刚进门的时候眉心微拧,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又渐渐放松了下来,人也懒散了不少,边解领带边放下公文包。 又侧过头来,看向站在客厅的舒宁,明显很累,但还是笑了笑,“对不起啊,我又这么晚回来。” 舒宁看着他,摇头道了一句“没事”,目光却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她现在多少有点理解张悠悠为什么被苏鸣哄一哄,就愿意掏钱给婆婆买房养老了。 这男人的确长得好看,还不是普通的好看,绝对是人群里出类拔萃的那种,说校草级别也真的一点不夸张。 这么好看,还是名牌大学毕业,年轻,又愿意哄人提供情绪价值,综合硬件和软件,直接把一大票的男人甩在身后。 说直白点,就是张悠悠贪恋男人的对她“好”,甭管道理在谁那里,她被男人软磨硬泡一忽悠,想起这些“好”来,忍不住就心软了,一心软,自然也就同意了。 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是给婆婆养老住,但房子是在他们夫妻名下的,婆婆最多只是住住。 原主要是真这么想过,就不怪舒宁要说她是个傻姑娘了。 这母子两个套路你,当然也得从占理的角度来套路你,难不成还说买了房子写婆婆的名字吗? 他们又不傻,买房养老还写婆婆名字,这不等于是把“我们要抢你钱”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么? 当然得说好听点儿,讲房子写小夫妻名字了。 这样就算最后张悠悠不同意,苏鸣反而可以说:“你是不是担心我是看上你的钱,认为是我想用你的钱给我妈买房养老?如果我是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说名字写我们的,还说自己还贷款?全款不是更好?说到底,是你防着我,防着我觊觎你家的财产,是你不信任我!” 舒宁自己脑补了这一段。 虽说是自己脑补,但以她多年的咨询经验来说,最后男方反过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女方真是太正常了。 那苏鸣是这种人吗? 是不是的,再观察观察不就知道了吗。 苏鸣加班到现在才回来,放下包换鞋进屋,神情疲惫但至少还是温柔的模样,进门第一件事先为加班晚回家道歉,然后才去浴室洗漱。 舒宁就坐在沙上等着,闲着无聊,翻了翻茶几的抽屉,找出一袋子瓜子磕了起来。 没多久,男人洗完澡出来,他换了一身居家服,头也湿漉漉的软软的耷拉在脑袋上,神情懒散,毛巾擦着头,走到了旁边的沙坐下。 见舒宁在嗑瓜子,柔声道:“是肚子饿了吗?” 舒宁吐掉瓜子壳,默默地看着他。 这男人明明很累了,也不直接回房间睡觉,反而过来关心新婚的妻子,这叫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舒宁没有流露出半点情绪,就是磕着瓜子,然后道:“没有,我就是随便吃吃,你累吗?你累先去睡觉好了,我再吃一会儿也去睡了。” 苏鸣靠着单人沙:“没事,我陪陪你。”说完,目光就柔和平静地落在了舒宁脸上。 本来就是人中龙凤的俊脸,再在深夜加班归家之后对新魂的妻子露出这副温柔的表情,随便换个哪个女人恐怕都受不住,连舒宁心里就有点虚了。 其实也正常,食/色/性也么,人这样的感官生物为皮相所诱惑再正常不过了,要不然微博上怎么一堆猫奴,还不是看人家四爪毛绒兽长得好看么。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鸣这边刷颜值又打温情战,舒宁还能被他套路了不成? 心里有点虚又怎么样?她又不是没有战略储备。 于是二话不说,舒宁问2.6要了一个系统自带道具——【马赛克】。 转瞬间,沙上苏鸣就从一个活人变成了一个动态三维立体的活体马赛克,这马赛克从尖一直打到了拖鞋底,仿佛是个麻袋似的从头套到了脚。 完美! 这下舒宁想虚也虚不起来了,现在哪怕她是个午夜色/鬼,对着一个立体马赛克也“硬”不起来,于是欢快地继续磕瓜子。 旁边,苏鸣看她的表情从初级温柔渐渐变成了深度缱绻,就差在自己脑门上写上“我很深情”四个大字了! 可他的肉票老婆根本看不见,磕着瓜子翘着脚,不一会儿还拿遥控器调电视看。 电视屏幕上,《大话西游》正放到结局。 “那个人样子好怪。” “我也看到了,他好像一条狗。” 33.【重生的婆婆】 后面几天,舒宁和苏鸣白天各上各的班, 晚上苏鸣如果要加班, 舒宁就自己开车回来,如果不加班, 两人就在公司吃个晚饭,然后一起回家。 到了家,舒宁就处于嗑瓜子看电视的状态,苏鸣倒是上进,时不时还会看看书,或者把工作里不懂的东西再带回来重新理解一下。 可不管舒宁怎么嗑瓜子,她就是不提买房的事情, 没多久,苏鸣自己就有点绷不住了。 这天回来,他主动和舒宁提了买房的事情。 舒宁已经把公凤凰身上的【马赛克】辅助去掉了,经过这么多天, 也对这张帅脸产生了免疫力。 苏鸣主动提起买房的事,她转头, 看着男人,诧异地问:“买房?” 苏鸣摸不清他这位新婚妻子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舒宁直接笑了, “这还用考虑吗?当然是不行了。” 苏鸣看着舒宁, “为什么?”明明她前段时间都开始动摇了, 怎么态度忽然又变了? 舒宁很直接, “因为我没钱买房啊。” 苏鸣态度缓和,“我的意思是,可以问爸爸拿个付。” 哎呦呦,拿个付,拿,你当张家开瓜子厂的?来了就随便抓一把带走呢? 舒宁心里嘲讽,面上自然也不动声色,“不行啊,我不好意思问爸爸开口,我们结婚爸爸就买了房子、负责装修、买家电,还给我们一人买了一辆车,这里面林林总总加起来了都几百万了,我怎么好再开口问他要钱?” 舒宁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又提了结婚张家出了几百万的事情,随便换个正常男人,面子上都会觉得过不去,苏鸣自然也不例外。 他是个男人,然而结婚全是女方家出钱,不说还好,说出来简直尴尬。 他讪讪地坐着,一时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道:“悠悠,我现在结婚了,我妈年纪大了,一个人在乡下我也不放心,总要接过来的……” 舒宁立刻表示:“那接啊,我没意见的。” 苏鸣:“接过来总得要有地方住。”循循善诱地洗脑,“租房子,每个月租金都够还不少贷款了,租个十年二十年,这些钱都可以付买套房子了,不如现在拿笔钱买房子,买了以后房产还能增值,如果是租房子,钱花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舒宁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诚恳地点头,“你说的对,现在这个房价,租房子是没有买房划算。” 苏鸣眼底一亮,“那就买啊,问爸爸拿个富,我们自己还贷款,以后房子也是我们自己的,这样我妈有地方住,咱们还多了一套房子,不是一举多得?” 舒宁摊手,“可是我们没钱啊。” 苏鸣:“你去找爸说说呢。” 舒宁:“我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苏鸣:“……”感觉自己在和一个说不通的棒槌交流,真是郁闷。 可好歹也是一流大学毕业的,逻辑思考能力比一般男人强多了,很快就问了舒宁一个关键问题,“悠悠,那先不谈钱的问题,你就告诉我,你支持买房接我妈过来养老吗?” 绕了半天,终于要问道这个关键问题了? 舒宁展颜一笑,就说了八个字,“买房,不行。养老,可以。” 男人一听“可以”这两个字,也不管前一句的那个“不行”了,当即又劝了起来,“既然可以,那肯定要买房啊,这样我们多了一套房子,我妈还能住得舒服。” 最后甚至拿出了杀手锏,说:“你难道还愿意和婆婆同住?” 正常的现在的小姑娘,没有一个婚后愿意和长辈同住,自己父母不愿意,公婆那边更不愿意,苏鸣显然抓住了这一点,逼他的肉票老婆动摇。 既然同意养老,又不想和婆婆同住?行啊,买房啊。 然而—— 舒宁坐直了起来,一脸正气,“我愿意!” 苏鸣:“……”不是,这套路话不该是这么答的啊。 舒宁却露出一个气愤的表情,似乎被什么事情给戳中了敏感点一样,“老公,你这么问我,难道是在指责我不想管自己婆婆?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一连三个反问,苏鸣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宁立刻高音争辩,然后迅占领道德制高点,“你既然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要一直劝我买房呢?我是那种自己过着好日子不管长辈死活的人吗?可你一直劝我买房,一直说妈的养老问题,好像就很怕我会不管她一样,可你说,我是这种人吗?” 又是一个加强连的反问,苏鸣这下都有点懵了,他根本没指责过她,她到底是哪里听出来这些意思的? 只得站了起来,柔声安抚,“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理解错了,我也没说你是这种人,老婆你消消气。” 舒宁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不,你心底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苏鸣:“我没有。” 舒宁:“你有!” 苏鸣:“我真的没有。” 舒宁哇一声哭了出来,“那你为什么要逼我买房啊?” 苏鸣:“……”他自己都被绕晕了。 怎么说到最后,她委屈上了,好像一切都变成他步步紧逼似的? 苏鸣头大得不行,还有点火,可看到女人哭,总有些怜悯心,外加正是“卧薪尝胆”的阶段,能怎么办,哄呗。 于是好一番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舒宁才渐渐不哭了。 她不哭之后,擦擦眼泪,揉了揉眼镜,还委屈地说:“那你还逼我买房吗?” 房子自然还是要买的,苏鸣便委婉道:“悠悠,不是我逼你买房,是我们需要买房。” 舒宁:“不需要。” 苏鸣循循善诱:“不需要那我们就没有另外的房给我妈住,租房不方便,只能和我们一起住。” 舒宁立刻昂起下巴表示:“我说了,我愿意和妈妈一起住。” 苏鸣:“……” 男人第一次听到说愿意和婆婆同住只当是老婆表明立场,然而这一次,他忽然有种感觉,好像不止是表立场,是在玩儿真的。 苏鸣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惊讶地问:“你真的愿意?” 舒宁站了起来,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次卧门口,推开了房门,面朝男人道:“我本来想过两天再和你说的,其实我已经把次卧的房间打扫好了,你随时都可以接妈妈过来同住。” 苏鸣走过去,站在门口朝里一看,果然和她说的一样,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原先只有床垫、连床单都没有扑的新床上,此刻被子枕头一应俱全,地上也拖过,半点灰尘都没有。 苏鸣:“……” 舒宁又走到那个不常用的独立卫生间门口,推开门,苏鸣再转头看过去,毛巾架上挂着两条崭新的毛巾,洗漱台上还摆着全新的漱口杯和毛巾。 男人大为惊讶,他根本没想到,他新婚的妻子竟然做好了迎接婆婆同住的准备。 不是抵触同住,避免婆媳矛盾吗? 怎么和别人家完全不同? 苏鸣心里一面思考,一面又为此有所触动,看向舒宁的眼神都变了,但到底还是个利字横在眼前的男人,想了想,却又说:“可如有以后有了孩子,三辈人住一起,就会很挤。” 舒宁就知道说来说去还是买房,便回道:“怎么会挤呢?三个卧室呢,到时候我们睡主卧,妈妈和宝宝一人一个房间,刚好啊,再说了,宝宝很小的时候都是和大人一起睡觉啊,也不需要自己的房间,大了才自己睡。” 苏鸣忽悠买房忽悠了这大半个月,最后又是被贴上“逼老婆买房”的标签,又是被“接婆婆同住”的孝心冲击到,实在没辙了,连孩子都搬出来了,还是没有成功,只得作罢。 晚上,趁着舒宁洗澡的时候,他给远在老家的母亲苏维丽打了个电话,通报了一下情况。 苏维丽哼道:“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掏钱呗。” 苏鸣想了想,觉得他妈这话说的不太对,辩解了一句,“不是她不想,她手里也没钱,钱都在张家那里。” 苏维丽冷哼,“你才结婚几天?就开始帮她说话了?” 苏鸣没吭声,他在她母亲面前向来话少,当妈的强势,做儿子的自然被压一头。 苏维丽却道:“行啊,不是整理房间做好和婆婆同住的准备么,我不过来,怎么对得起她这份孝心?” 苏鸣愣了愣:“妈你要过来?” 苏维丽淡然道:“你搞不定,还不得我亲自出马。” 这话明里暗里把苏鸣贬低了一通,男人又沉默了。 而此刻,正在卫生间刷牙的舒宁用辅助把母子俩的电话听了个全程。 又听说婆婆苏维丽要过来,心里默默对2.6道:“你说,都重生过一次了,这女人是怎么想的,不想办法自己家致富,竟然合伙儿子拿婚姻套路女人吸血?” 不待2.6开口,舒宁自己给了自己回答:“因为她蠢。” 没几天,苏鸣便告诉舒宁,说苏维丽要过来。 舒宁自然是做出欢喜的样子,“那真是太好了,刚好住家里。” 苏鸣犹豫:“这次可能会多住一段时间,你没意见吧?” 舒宁笑说:“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的家也是妈妈的家啊,她想住几天住几天。” 苏鸣被哄得心里飘飘然,看舒宁的眼神又变了。 两天之后的周六,苏维丽坐火车过来。 苏鸣提议一起去接人,接完人刚好去商场吃晚饭。 舒宁却道:“妈过来当然是在家里吃,下什么馆子啊。” 苏鸣惊讶:“你会做?” 舒宁点头,“你去车站接人吧,我来做,几个菜一个汤,很快就好了,你们回来刚好吃饭。” 自己老婆会做饭、还在婆婆来的时候主动承担家务这种事,简直直戳男人心坎儿,苏鸣又是一阵飘飘然。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还在暗自高兴自己运气好,本来只是看中张家有钱,没想到娶的这个张悠悠这么会体贴人。 苏鸣飘飘然着,飘去了车站接苏维丽。 苏维丽这当妈的早现儿子心情特别愉悦,回来的路上,坐在副驾,暗自观察了一会儿,淡淡道:“生什么事了?心情这么好。和妈说说。” 苏鸣开着车,“没啊。” 这随口的话自然骗不了苏维丽,不过她也不在意,心情好就心情好,儿子心情好,她也心情好——当然要开开心心过来白住别人的大房子。 车子快开到小区的时候,苏维丽终于开口,敲打了儿子一番,“那些话我重复了很多遍了,现在再和你说一遍,张家有钱,张悠悠又比你大,她肯定有自己想法,还会有些小脾气,你不高兴听也给我忍着点,就当看在钱的份子上,知道了吗?” 苏鸣自然说知道,可心里却想,他老婆好着呢,才没有什么小脾气,她和外面城市女孩儿不一样,她孝顺还懂事,也没有看不起他,他根本不用忍什么。 但这些他都没说,他知道他妈是个特别有想法的人,听不进去他这些话。 但坐电梯的时候,男人还是忍不住用一种自豪地口气道:“妈,悠悠知道你今天过来,特意在家做饭呢。” 做饭? 苏维丽哼了一声,脱口而出:“她会做什么饭啊?” 苏鸣听这口气,以为苏维丽在嘲讽,有点不高兴,“妈你别这么说。” 苏维丽心道她会做个屁,嘴里道:“她家条件那么好,又是城市女孩儿,怎么可能会下厨做饭,点餐回来吃还差不多。” 苏鸣看了苏维丽一眼,没争辩,但心里却觉得奇怪,他妈这么说,好像对她儿媳很了解,可明明她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婚前也只吃过几顿饭而已。 但苏鸣没多想,只是默默期待着自己老婆能做一顿家常菜,也好让他妈知道,自己没有乱说。 而站在一旁的苏维丽表情清淡,眼神却十分坚毅,对未来,她势在必得。 同时心里冷哼,做饭?算了吧,别是韭菜和葱都分不清楚,倒个油壶噼里啪啦和打仗一样,这也就是家里有两个臭钱了,否则这种大龄剩女她压根瞧不上。 带着这种鄙夷的心态,苏维丽跟着苏鸣推门进屋。 站在玄关,抬眼看桌,菜品摆了满满一桌子,荤素搭配,起码有十几道。 苏维丽:“……” 她儿子是不是娶错女人了? 苏鸣也分外惊讶,他们新婚不久,因为公司有食堂,基本一天三顿都在食堂吃,他从来不知道他老婆会做饭,手艺还这么好? 一桌子菜啊! 而做了一桌子菜的那位,此刻正靠在沙上坐着,边揉胳膊边娇嗔地说:“妈妈来了啊。”嘴里热情,却是连站都没站。 苏维丽看过去,眉心不悦地拧了一下,下一刻,舒宁又娇嗔地朝苏鸣开了口:“老公,我饭都做好了,好像做多了哎。胳膊好疼哦。” 苏鸣一时惊喜,这么一听,都没顾上自己亲妈,屁颠屁颠就跑到沙边上,伸手给舒宁揉了揉胳膊。 玄关的苏维丽看到自己儿子一回来就给儿媳按摩胳膊,心态一下子就不平衡了。 她教苏鸣看在钱的份上能惹则惹是一回事,但看到自己捧在掌心里养大、寄托了诸多希望的儿子给一个她瞧不上的大龄剩女揉胳膊,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就煮了两个菜么?那胳膊是棉花做的? 苏维丽心里一万个不高兴,面上便冷淡了下来,她一个人还站在玄关,也没个人迎过来,便站定了,轻轻咳了一声。 沙那边的舒宁正让苏鸣给她揉肩膀,听到这声咳,转过头去,奇怪道:“妈,你怎么不进来啊?” 苏维丽是做不到软言软语的,她强势了半辈子,儿子就算结婚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她照样得摆婆婆的谱。 哪怕从一开始就是在图张家的钱。 图他们家钱怎么了?有两个钱才高看他们一眼,没钱这种剩女她都不稀罕搭理。 苏维丽皮笑肉不笑,“悠悠啊,我过来住两天,你是不是不高兴啊,要不然怎么我来了,你都不过来迎接我一下呢。” 哟呵,刚来就甩婆婆架子啊。 可舒宁就是坐着不动,非但不动,还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眼神闪烁着看向苏鸣,当着苏维丽的面委屈道:“老公,妈妈是不是生气了啊?我不是不想去迎接她啊,我做了一桌子菜,一直站着,好累的呀,脚都疼。” 苏鸣如果有些阅历,见多了女人,就知道这些不过是女人撒娇的伎俩而已,可惜他一个刚出校园的毛头小子,年纪轻轻,又是急需通过被人崇拜、被人需要来建立自信的时候,最是吃这一套,舒宁一撒娇,他别说腿,脑子都软了。 他连声安抚,“没有没有,妈不是怪你。” 又抬眼看向苏维丽,一脸为难,“妈,悠悠坐了一桌子菜,挺累的,你体谅体谅。” 苏维丽见儿子竟然一上来就帮儿媳,气得差点把手边的行李箱扔过去。 让你和这个大龄剩女结婚是来谋钱财的,不是让你来和她真心真爱你侬我侬过日子的! 苏维丽同时又觉得奇怪了,半个月之前打电话,他还话里话外觉得张悠悠是迫于大龄才结婚,愤慨她其实骨子里根本看不起他,怎么现在两人就浓情蜜意地“好”上了? 苏维丽顿时有种养大的儿子当着自己的面飞了的微妙感,越想越气,真是恨不得扭头走人。 可定了定神,又告诉自己看在钱的份上,一切看在钱的份上,不要撕破脸,对她没好处,于是硬生生将表情扭转了过来。 但婆婆的谱还是要照摆的。 她换鞋进门,看也不看沙上的舒宁,直接转身去餐厅的桌边,扫了一眼,坐下,威严道:“时间也不早了,吃饭吧。” 这是婚后苏维丽第一次过来,苏鸣也搞不懂他妈的态度怎么婚前婚后大转变,但既然说吃饭,那就开饭。 可舒宁却说:“老公我脚还是好疼啊。” 苏鸣低头看看她,又转头看行餐桌边的苏维丽,想了想,低声道:“那你先坐着,我去盛饭。” 舒宁用灌了蜜的嗓音道:“谢谢老公。” 对此非常受用的苏鸣高高兴兴奔去厨房拿碗拿筷盛饭去了。 苏维丽见此更是生气,她叫儿子来当张家的女婿的,又不是来当保姆的,这大龄剩女倒是会使唤人啊。 可心里气愤,却还是得看在张家和钱的份上硬憋着,忍着忍着,真是要忍吐血了。 而舒宁从头到尾都坐在沙上,此刻更是翘着二郎腿磕瓜子,默默地看着餐桌边苏维丽的背影。 明明重生过一次,不想着通过自己的手来改变命运,竟然异想天开靠儿子的婚姻、吸着女方家的血往上爬? 既然另辟蹊径选择这条路,那媳妇的气当然得受着,受不住也得给我憋着! 舒宁继续磕着瓜子,顺便再看几眼厨房里忙碌的苏鸣,过了一会儿,软著嗓子喊道:“老公,找到了吗?要不要我来帮忙呀?”话是这么问,屁股牢牢黏在椅子上。 苏鸣自然道:“不用,没事。” 过了一会儿。 舒宁:“老公,我有个快递到了,送快递的好像给我放门口杂货店了。我腿疼,你能等会儿给我拿一下吗?” 苏鸣:“哦,好。” 再过了一会儿。 舒宁:“老公,家里瓜子好像没了,要不晚上我们一起去零食店买点儿,顺便把快递拿了?” 苏鸣:“可以啊。” 又是一会儿。 舒宁:“老公,你饭盛完了没啊?” 苏鸣:“马上好。”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苏维丽一个人坐在餐桌旁,耳边全是媳妇软绵绵喊出来的老公,她这个摆谱的的婆婆还没人搭理,又气得想吐血。 心里更是惊奇,这怎么和她知道的张悠悠不像同一个人!? 张悠悠不就是个城市里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做,还整天买买买,看不上这个男人看不上那个男人的大龄剩女吗?她迫于大龄和环境压力不得不找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男人结婚,还得倒贴房车,不该愤怒、不该对着自己新婚的丈夫冷嘲热讽、顺带看不起她这个婆婆吗? 这么新婚燕尔一口一个老公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直接当着舒宁的面问出来,大约会得到以下高贵冷艳的回复—— “我就爱给自己家狗取名‘老公’,管得着么你个重生婆。” 34.【重生的婆婆】 随着婆婆的到来, 系统界面里同时解锁了有关苏维丽苏鸣这对母子的详情。 饭后, 苏鸣洗碗, 苏维丽坐在沙上摆婆婆谱, 舒宁坐在餐桌旁, 边拿手机玩儿连连看,边了解起了这对母子的情况。 看完之后,苏宁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妈的,智障。 这苏维丽都重生了, 为什么把张悠悠当成了攻略目标、迈入人生赢家的踏脚石? 因为在最早最早,在苏维丽重生之前,张悠悠这个城市大龄剩女, 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和苏鸣一样农村考进城市的年轻小伙儿, 那小伙儿当年比苏维丽家还要穷, 然而靠着娶了张悠悠, 从此之后过上了有房有车的潇洒日子。 而苏鸣呢? 同样大学毕业,娶了一个小城镇出来的女孩儿,虽然也是名校毕业, 然而家里也没什么钱, 最后两家紧巴巴地凑了一个付,才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 还背了一身贷款。 苏维丽看看同村的小年轻,再比较自己儿子, 顿觉差异巨大, 她只看到表面, 便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小年轻是因为命好娶了张悠悠才混成了人上人,自己儿子如今过的这么辛苦,还不是因为娶了一个没钱的城镇出来的穷女孩儿么? 她觉得,自己儿子混得差,是因为没有娶一个有钱的老婆。 所以在重生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让儿子顶替那同村小伙儿娶张悠悠。 舒宁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苏维丽是重生在了46岁、刚好苏鸣大学毕业的这一年,并不是从中年妇女重生回到年轻少女的时候,和她以前扫文看过的那些重生文女主的情况并不一样。 这么一来,舒宁倒能理解苏维丽为什么会走让儿子娶张悠悠这一步了。 她这个没见识没远见的妇人也的的确确想不到其他翻身的办法了,曾经所见的、自己可以立刻借鉴的一个高效翻身逆袭的办法就是娶张悠悠。 说直白点,就是张悠悠倒了八辈子血霉,成了别人重生之后的狩猎目标,最后又被吸血食髓,家破人亡。 重生的背景了解完,舒宁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攻略难度其实也还好,苏维丽从56岁重生到46岁,又不是重生到年轻的时候一直步步为营。 46岁56岁有什么差别?不照样还是那个农村里出来、没什么见识、觉得娶个有钱城市女孩儿就能翻身做有钱人的中年妇女吗? 她想过重来一次哪怕46岁也尽量活出自己的人生吗?有过反思,想过怎么改善自己的生活吗?思考过亲子关系,尝试去了解一下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没有,通通没有。 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娶张悠悠,走捷径,做有钱人。 舒宁把这些内容看完,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苏维丽这个女人一出现在眼皮子地下就觉得特别矛盾了。 原来她一边图着钱一边摆着婆婆谱,不是因为她有多少谋略,知道怎么摆平张悠悠这个有钱媳妇,而是因为她自我感觉良好,骨子里有个卑劣的想法,觉得儿子娶了媳妇,这媳妇就是苏家的人了,给个脸色摆个谱又怎么样,反正我是你婆婆,你不能拿我怎么样。 不能拿你怎么样? 好好好,你给我走着瞧。 苏维丽当天就算在新房这边住下了,然而婆婆谱摆得大,进了门之后到吃饭到洗澡回卧室,几乎都没怎么开口说话。 苏鸣尴尬不已,晚上回了房间之后,不停和舒宁解释,“我妈脾气有点不太好,你别介意,她可能今天坐了一天车,心情不好,所以才这样。” 舒宁能生气吗? 显然不能。 非但不生气,还做出一副自责难过的样子,“可结婚之前妈妈不是这个态度啊,她总是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凶。” 这话说得苏鸣更加尴尬了,其实他自己都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也纳闷,明明那会儿没结婚的时候,他抵触和张悠悠接触的时候,他妈一个劲儿地夸,说女孩儿怎么怎么好,她怎么怎么喜欢,可这新婚后第一次来,为什么又是这个态度? 难道是因为买房的事? 苏鸣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这个了,又不好把这个和妻子说,只能口头上把原因归结为心情不好,还说:“悠悠,你别多想,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然后转头,就去次卧,悄悄对苏维丽道:“妈,你别这样,你媳妇知道你要来给你做了一桌子菜,你进门就不高兴,吃的也不高兴,悠悠会有想法的。” 苏维丽绷着脸,“我是婆婆,我还不能不高兴了?” 苏鸣不解:“妈,你这是干嘛啊。” 苏维丽一愣,“你这还怪我不好了?” 苏鸣没吭声,默默看着自己妈,可不就是你不好么,可嘴里又不能说。 苏维丽顿时气道:“我把你养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是要你去别人家当女婿给老婆捶肩捏背的吗?” 苏鸣不解,这就是他妈今天甩脸色的理由? 他更加莫名其妙了,他给自己老婆捏个肩膀怎么了?他妈也不需要气成这样啊,又不是当牛做马? 再说了,他现在房车都是张家给的,就算真被使唤一下,不是他妈亲口说的么,看在钱的份上忍一忍,怎么前脚进门前还这么警告他,后脚又说不是让他来给人捶肩捏背的了? 不是自相矛盾么? 苏鸣这直男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对前后自相矛盾的话非常不能理解。 隔壁主卧听墙根的舒宁却是躺在床上笑了。 图人家钱,知道要忍着,结果还摆谱,摆谱不够,还怕自己儿子在别人家受委屈,觉得自己儿子应该享受驸马爷的待遇? 这野心膨胀得都可以直接上天了吧! 你这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和你本人没法比啊,他要是公凤凰,你苏维丽根本就是一个凤凰老婆娘,成精的那种。 从骨子里散着一股龌龊的臭味。 舒宁鄙夷不已,隔壁次卧,苏维丽又开始给苏鸣洗脑,像当初劝他娶张悠悠一样,不停洗脑—— “儿子啊,你记住了,咱们家虽然没钱,也图他们的钱,但是咱们要有骨气,不是上来给人欺负的。” “你以前不是说,觉得张悠悠瞧不起你,看不起你么,其实你说的没错,她这种城市女孩儿就是看不起我们农村人的,还觉得我们穷。” “你想啊,她要是瞧得起我们,还会不卖房子么?如果不是防着我们,怎么会不买?还不是怕我老太婆抢她的房子么。” …… 苏鸣一面听着,一面消化,一面又暗自有自己的想法。 他前段时间的确觉得张悠悠有点瞧不起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可最近这些日子,他觉得她的态度转变了很多,大约是因为相处时间久了,终于现他的好了? 总而言之,苏鸣如今心里比较矛盾。 他结婚的确情非所愿,是为了钱才结婚的,也觉得张家和张悠悠都不太能瞧得起他,只是因为女儿年纪大了,他又刚好名校毕业、一表人才,所以才同意结婚。 可最近这段日子,他觉得张悠悠其实很喜欢他,温柔会撒娇还很体贴人,连和婆婆同住这样的要求都主动提出来,他特别欣喜高兴。 可苏维丽的到来,又再次敲打他,他娶张悠悠,是为了钱。 这样矛盾的心理状态让苏鸣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自己摇摆不定,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婚姻里到底要的是什么了。 钱?房子?感情?完美的婚姻? 他似乎,都想要。 可惜,舒宁一样都不会给她,钱没有,房子不卖,感情滚蛋,婚姻—— 这个词牵扯到两家人,可不是苏鸣想要完美就能完美的,也得看上面的互为亲家的双方父母给不给面子。 苏维丽过来的事张父张母知道,只是当天夫妻两个有事出差在外,次日才回来,一回来,就在饭店订了一桌,热情大方地请苏维丽吃饭。 苏维丽敢给张家女儿、自己的媳妇甩脸色,在张父张母面前好歹还是知道收敛的,两家人这顿饭吃到还算愉快,相互都在努力找话题聊天,然而就在张父准备起身去结账的时候,苏维丽忽然开口了—— 她一副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在张母宽慰下,缓缓道:“其实这件事,也是他们小夫妻两人体谅我,本来我是拒绝的,但既然他们提了——” 张父张母这么一听,立刻转头看向舒宁。 舒宁垂着眼睛喝了一口茶,倒是万万没想到苏维丽艺高人胆大,竟然把这么无耻的话题当众说出来,还说得好听,什么“小夫妻体谅我”,不如干脆直接说“我想套你们女方家钱”来得坦诚。 苏维丽接着道:“但既然他们提了,我也只能先表示感谢了。” 张父张母一脸莫名,什么什么,提了什么,怎么就感谢上了? 夫妻都是生意人,立刻觉出不对,这是等着他们承诺什么好处呢?谢谢都先说了? 苏鸣也显然没有料到他妈来这一出,眼睛都瞪起来了,不停眼神示意,让苏维丽不要说。 但苏维丽我行我素,还是道:“其实房子也不用太大,我一个人住,八/九十平就可以了,也不用离悠悠鸣鸣太远,以后生了孩子,我还方便去照顾,楼层高点也无所谓,反正都有电梯,这样彩光还好,小区环境找个好点儿的就行,以后我带着孩子在小区里玩儿安全,最好是学区房,这样孩子上学问题也解决了。” 舒宁:“……” 张父张母:“……” 苏鸣:“……” 这世界上,不要脸的人很多,但一般都是暗地里不要脸,偶尔一不小心暴露一下真面目,然而像这样一上来就把丑恶的嘴脸摆上桌,公然要求女方家买房给自己住,还提一堆要求的—— 舒宁:“……”实话实话,长到这么大,接过那么多婚姻咨询,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真特么见识了。 舒宁胸口渐渐起伏不定,放在桌下的双手捏得死紧,后槽牙绷出了咬肌。 和宿主绑定的2.6监控到舒宁的实时身体状态不妙,及时提醒道:“宿主,请冷静,你的血压、肾上谢素全部标,如果不加以克制,你会很容易动……” 舒宁一把站了起来,怒目瞪眼,抬手指苏维丽,“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所有人:“……” 2.6:“……怒。”虽然没有说完,但乖巧地自动进入了安静如鸡模式。 舒宁何止是动怒,简直是五脏六腑都要跳起来骂娘了。 怂恿自己儿子让女方买房也就算了,大不了老子不搭理你,今天两家坐在一起吃饭,竟然直接开口要房子,还什么我先谢谢了,巴拉巴拉提了一堆要求。 结个婚房子车都是女方出的,工作都是女方安排的自家的职务,开得高薪福利保险全有,现在竟然还要给你这个婆婆买好房子养老,你特么怎么不上天呢? 女方家父母倒了什么血霉养个女儿现在结婚了,还特么要顺带养男方一家子? 滚滚滚!通通滚! 就像2.6说的那样,舒宁肾上腺素严重标,没克制住,直接爆了。 而她抬手指着苏维丽的鼻子让她这个婆婆再说一遍的凶狠样子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吓傻了,张父张母齐齐愣住,苏鸣惊呆,苏维丽整个人被舒宁那“一阳指”定在了座椅上。 舒宁才不管其他人,就盯着苏维丽,见她不说,手指点她,“行啊,你不说是吧,我帮你说,你的意思就是,我女方冤大头,找了你这个婆家,结婚出房出车,还特么现在买房子给你这个婆婆养老!” 苏维丽终于反应过来了,被指责了一通,立刻昂起下巴,瞪眼看回去,还抬手拍桌,“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婆婆!没有教养!” 没有教养? 行行行,那就没有教养,今天让你彻底见识一下什么叫没有教养! 舒宁没废话,目光四处搜寻,没找到趁手的家伙,低头,见自己脚上一双长毛毛拖,二话不说拔下来,攥在手里直接从坐着的苏鸣身前越过去,抬手就要抽,嘴里恨恨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买房给你养老?还我爸妈出钱?提一堆要求?我特么打死你自己去坐牢省得给我爸妈添堵有你这种亲家!” 包间因为舒宁的暴怒顿时鸡飞狗跳了起来,苏维丽抱着脑袋缩在椅子上大喊救命,苏鸣起身去拦,张父张母赶忙站起来绕过桌子去拉女儿。 然而舒宁“战斗力”不是盖的,她作为攻略世界任务的玩家,本身也不是普通人,2.6安静如鸡了又怎么样,她一面攥着毛拖,一面在脑海里系统主控板的购买商城上飞快地扒拉,很快翻出一个名为【大力水手的菠菜】的辅助,五万块买来之后,瞬间力气大涨,随手就推开了张母张父,扒拉开了试图抱住她的苏鸣,攥着毛拖往苏维丽那边扑去。 苏维丽哪儿想到昨天还柔柔弱弱煮个饭就要丈夫揉手揉胳膊的女人,今天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大的力气,几个人都拦不住,见势不妙,起身尖叫着朝包厢外跑去。 这一刻,攥着毛拖赤着脚追在后面的舒宁,与上个世界拔刀追人砍的王小芬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而舒宁耳边也忽然响起了她前任婆婆王小芬的声音—— “老娘砍死你!” 舒宁:妈的,老娘不能砍你,老娘抽死你丫! 提这种要求要不要脸啊?你图钱和女方结婚,破坏原主张悠悠原本的好姻缘,现在还把女方父母的钱当自己的钱花,提要求买房子!? 这个世界的任务老娘不干了!奖金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先抽了再说! 苏维丽不愧是个农村婆婆,跑得倒是快,几次被舒宁追上,鞋跟抽了几下脑袋,又飞快地跑开,再追上抽几下,再跑开,再抽,再跑…… 终于,最后大闹天宫似地跑到了一楼大厅,苏维丽跑不动了,舒宁也跑不动了,两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都在剧烈地喘气。 舒宁还攥着鞋,另外一只鞋早蹬了,光着脚站在地上,举着毛拖抬手指苏维丽,喘着粗气,“……妈……妈的,你这个……不,不要脸的……吸血虫。” 苏维丽:“疯……疯子……” 大厅里宾客服务员纷纷惊讶地看了过来,张父张母和苏鸣也终于心惊胆战地追到了一楼。 舒宁喘着气,放下手,正要喝一声吸引围观人群的注意力,将苏维丽这臭婆娘的恶行“公之于众”,忽然间,所有人都被定格在了原地,维持着前一秒的表情神态和动作,仿佛都成了蜡像。 舒宁一愣。 2.6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宿主,因为你对任务目标的极度排斥,大世界系统认定你这次任务失败,三十秒之后,就会被踢出这个世界。” 失败就失败,反正拔起鞋跟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三十秒离开是吧? 舒宁转头,看向一楼结账台,最快的度跑过去,从一个年轻女人手里抽出签pos单的签字笔,先跑去苏鸣跟前,抬手在他脸上写下“不要脸,凤凰男”六个字,又转头跑去苏维丽跟前,唰唰唰几笔,在她额头画了个大王八,又在她脸颊两侧各写上三个字—— “吸血婆”。 还是那句话,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你这种婆婆,你这样的,见一次抽一次,做个屁的任务,攻略个鬼! 第一次,舒宁带着愤怒,被踢出了任务世界。 大世界系统惩罚中,舒宁暂时不能接驳任何新世界,等待官方审查,等审查结束,才能重新开始新任务。 此刻,舒宁身处在一个白茫茫的世界中,除了白色,不分天地,也什么都没有。 舒宁心里还有余火,气怒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没事做扯手指头玩儿。 2.6开口了,“宿主,你其实克制一下,上个任务还是可以继续做的。” 不提还好,一提舒宁又是一肚子火,“遇到这种婆婆还克制?张悠悠家要钱有钱,要房子有房子,张悠悠一个服装公司继承人,还特么用受这种气?” 2.6没再说这个话题,只道:“奖金没了。” 舒宁想想,也觉得有点可惜,又道:“算了,婆婆不是每个世界都想抽,钱以后还是能再赚的。” 这么有道理的话,2.6又是无言以对。 一人一系统相顾无言了片刻,忽然间2.6道:“失败任务审核完毕。官方评语……” 舒宁没反应过来,“嗯?” 一般任务失败之后,官方大系统会对失败原因和整个任务的完成情况进行一个审核,主要是为了确保没有评判错误,不让正常攻略任务的宿主“蒙冤”。 而一旦确认任务失败,官方会有一个评语,普通评语可能会是加油再接再厉这类的,高级一点的或许还有分析失败原因,然而舒宁的评语是—— “……下次别打了。” 舒宁:“……” 哦,好吧。 审核完毕,舒宁可以继续做任务了,不过在接驳新世界之前,她又习惯性看了看资金账户,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这个世界任务明明失败了,按理来说不扣奖金就不错了,更不可能多出那么多钱,可问题是,怎么忽然多了几万? 难道上个世界和第一个世界她记错账了?还是有其他奖励? 2.6这才道:“宿主,系统界面解锁了【高能论坛】。” 论坛? 这么高级啊。 舒宁把注意力投注到系统界面,果然在购买商城旁边多了一个高能论坛。 进入论坛之后,现这里就和她从前逛过的很多一样,分门别类,帖子一个接着一个。 舒宁随便扫了一眼,看到最新的一条热门帖子是【我的妈!现在的新手玩家都特么这么猛了?】 点进去一看,正文是这么写的—— “刚刚在【任务失败汇总】那边闲逛,竟然看到一个才做了三个任务的新手玩家搞砸了世界任务,失败的原因竟然是!她把任务世界里需要攻略的目标,她的“婆婆”,给抽了一顿! 我看了详情,那个被她抽的婆婆在女方供车供房之后开口提要求,让女方买房子给她养老,然后咱们的新手小伙伴就炸毛了!追着就打!我的妈!彪悍得我到现在都在瑟瑟抖,都不太记得自己的世界任务要怎么完成了。” 舒宁:“……”剧情有点眼熟啊朋友。 再看跟帖—— “那个新失败的任务我也去看了,看完之后简直像读了一篇爽文,追着打,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不是我吹牛,这新手干了我一直想干不敢干的事情,有些世界里的婆婆真的极品得我想削她。” “me Too啊同志们!我以前就想咱么这个高能系统,婆婆这个npc打了会怎么样,现在终于知道了,打了会任务失败,哈哈哈哈哈哈,受教了这位新手小伙伴。” “你们等等啊,还有更好笑的,你们猜猜看这次大系统审核之后的评语是什么?你们一定猜不到,‘下次别打了’,哈哈哈哈,我感觉大世界官方的口气非常无奈啊。” “不说了,我去失败汇总贴给这个新手小伙伴打赏去了。” …… 虽然在论坛被挂了墙头,但不知怎么的,舒宁心中缓缓升起四个特别有荣誉感的大字—— 虽败犹荣。 35.【重生的婆婆】 【高能论坛】解锁之后, 舒宁才更直观地了解了她身处的这个高能任务世界。 原来被高能系统绑定来做任务的不止她一个, 还有不少人,这些人和她一样攻略任务拿奖金, 可能成功可能失败。 成功了,得到奖金,顺利进入下一个世界做任务,失败了,则会被踢出任务世界。 论坛上还有个栏目叫【任务失败汇总】,实时更新, 只要去看,就会现最新的任务失败的基本情况。 而用来随意言讨论的匿名论坛上,什么五花八门的帖子都有。 有吐槽的,有闲聊的, 竟然还有销售自己系统里解锁自带的辅助和道具。 2.6解释,这是因为随着绑定系统的升级, 会解锁更多自带的辅助和道具,这种道具因为是系统自己生成的,不需要像购买商城里的辅助道具那样花钱购买,自己有需要可以使用, 如果一直用不上, 可以拿出来卖掉, 价格自定。 更有人在做任务的时候需要相应辅助和道具, 购买商城里买不到, 就来论坛吼一嗓子, 所以舒宁翻了翻论坛,看到不少帖子的开头都写着“求购”或者“售卖”两个字。 论坛里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闲聊,唯一禁制说的,就是所有任务玩家正在攻略的任务,把自己正在攻略的任务拿到论坛来讨论,系统一经现,立刻做禁言、封系统页面论坛处罚,再严重的,会罚钱,甚至清除记忆踢出攻略世界。 舒宁翻翻论坛,对闲聊八卦的帖子没什么兴趣,就觉得售卖和求购辅助道具这个比较有用,还有就是【任务失败汇总】。 所以在进入第四个世界攻略任务之前,先把汇总贴翻了翻。 这么一番,她才知道,原来她们这些攻略者进入的世界,几乎都是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的意思就是,同一个人,他在这个平行世界里是这个身份,做一个工作,有一段人生,但是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里,她可能完全是不同的出生、工作和人生。 就拿舒宁攻略的第三个世界来打比方,张悠悠在她攻略的这个世界里是城市富家女,父母开服装公司,有房有车不愁吃穿,她的老公苏鸣是农村凤凰男,家里没钱、但名校毕业。 可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里,很可能张悠悠就不是现在的背景和身份,他和苏鸣也很可能完全是另外的关系,而不是夫妻。 舒宁现这一点之后,默默感慨,什么叫同人不同命,这就叫同人不同命。 不过她也好奇,任务成功了,原主命运改变,所在的世界修正,那如果失败了呢? 她顶着张悠悠的身份对苏维丽这个婆婆追着打,那她离开之后,原主归位,张悠悠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 再逛失败汇总贴和一些留言,她才知道,一旦任务失败,这个世界的格局将会重新打乱洗牌。 原主不会是原先的原主,攻略目标也不会是原先的攻略目标,所有人的身份、互相之间的关系、环境,都会重新洗牌做调整。 然后,这个重新洗牌过的新的世界,会继续等待新的玩家来攻略。 舒宁了解到这一点之后,立刻问2.6,道:“那这么说,张悠悠那个世界,已经重新被洗牌过了?” 2.6:“是。” 舒宁:“你可以找到那个世界重新接驳吗?” 2.6:“可以。虽然对这个平行世界进行了洗牌,但坐标并没有变化,我们曾经接驳过一次,坐标地还留在系统记录里。” 顿了顿,2.6问:“宿主,你想继续完成张悠悠那个世界的任务吗?” 舒宁想了想,点头。 不管怎么样,杨悠悠那个世界的任务也是她搞砸的,2.6没有说错,是她没有克制住,作为任务攻略者,世界任务就是她的工作,工作失败,就是她的失败,任何理由都是借口,而情绪化明显是个大错。 动手抽苏维丽她不后悔,但张悠悠的人生没有得到改变她很抱歉,既然如今世界重新洗牌了,无论如何,她还是想给原主一个崭新的人生。 她希望离开每一个世界的时候,都可以问心无愧地祝福原主,道一声再见,就像她之前攻略的两个世界一样。 2.6道:“检测到原世界已洗牌完毕,坐标确认,随时可以接驳进入世界。” 舒宁深呼吸了一下,道:“来吧。” 2.6:“世界接驳中,倒数三秒,三,二,一。” a 世界重新洗牌,张悠悠不再是原来的张悠悠,苏鸣也不是原先的苏鸣,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这两人依旧是新婚的小夫妻。 攻略难度——六颗星。 攻略难题——重生的婆婆。 苏维丽这个婆婆,依旧是重生者。 只是这一次重生剧情的逻辑性合理了许多。 苏维丽从中年重生回到了刚生完孩子不久的二十多岁,像所有重生文女主那样,踢掉渣男,独自养大儿子,又抓住时局,翻身逆袭,成为了一个开着服装公司的女强人。 她重生后没有白活,事业蒸蒸日上,有钱有资产,成功做上了人生赢家,可惜唯一拉她后腿的,反而是她的宝贝儿子苏鸣。 苏鸣在苏维丽重生前的那一世就是个普通男人,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名校文凭,大学毕业后找了同校毕业的女孩儿,两家辛苦凑付,背了一身贷款,才在大城市勉强扎根。 苏维丽那时候觉得自己过得很辛苦,但好歹把儿子供出来了,心里也有点期盼,然而某次无意间撞见儿子半夜加班归来,酒后吐真言,哭诉过得很累,又说羡慕娶了城市富家女的大学同学,不用努力就可以有房有车,未来还可以继承岳父家的公司——这番酒后真言,也成了后来苏维丽重生之后奋力拼搏的动力,无论如何,身为母亲,都希望给孩子最好的条件。 然而重生后的苏维丽紧抓事业,却忽略了儿子的成长,等她反应过来,母子关系已经形同虚设了。 苏鸣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缺少父爱,又没有苏维丽这个母亲的帮助和正确指引,越长越歪。 这一世他非但没有考上名校,连高中都差点因为打架滋事中途肄业,还是苏维丽砸了一堆钞票才好歹让儿子混完了一个高中文凭。 本来苏维丽还想送苏鸣去读个野鸡大学的本科,或者直接送出国,但苏鸣怎么也不愿意上学了,在家大闹还扬言离家出走甚至跳楼,苏维丽这当妈的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由得儿子去了,只要别吸/毒/赌/博,随便他怎么玩儿,反正她的钱也不少,足够他败半辈子。 既然洗牌之后的苏鸣拿得是纨绔子弟这个剧本,最后怎么会妥协和张悠悠结婚? 因为根本不是别人逼的。 苏少爷拿了家里的户口本,和张悠悠闪婚登记,生米煮成熟饭,差点没把苏维丽气进医院。 而世界洗牌后的张悠悠,已经不是城市富家女了,她是个城市底层落魄户家的女儿,和苏鸣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苏鸣对她一见钟情,穷追猛打,张悠悠折服于苏家的条件,便合伙苏鸣干了闪婚这种事儿。 舒宁运气棒棒的,穿越来的时间点,就在双方父母都得知闪婚不久后。 舒宁把洗牌后的大背景和剧情内容飞浏览过,又问2.6:“任务解锁了?” 2.6:“已解锁。这次的任务只有一个,逆袭。” 逆袭? 舒宁第一反应就是感慨,这文风真是越来越简略了,多两个字都像很不情愿似的。 但怎么算逆袭,多少程度算逆袭,又没有任何提示,所有一切又只能考舒宁这个攻略者自己摸索。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刻,舒宁正身处苏维丽给苏鸣的一套一百多平的新房子里。 舒宁扫了一圈,这房子和洗牌之前的婚房一模一样,只是洗牌前是张家给女儿的婚房,洗牌之后,却是苏家的房产了。 风水轮流转啊,但轮流转的,可不知风水。 舒宁坐在沙上,像前一次一样,手里捏着一部手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微信页面,联系人是苏鸣。 而原主张悠悠已经了一堆语音过去,舒宁顺着点了听过一遍,现都是催苏鸣回家的—— “你在哪儿啊?” “你是不是又出去喝酒鬼混了!” “你快点给我回来!” “你凭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啊!” “快回来!” …… 一堆催魂儿似的话,男人那边却屁也没回。 舒宁默默感慨,姑娘啊,闪婚就得随时做好闪离的准备啊,你当苏鸣对你是真爱,搞不好只是酒精上头外加肾上腺素标导致的一时冲动而已。 慢慢回过神来,面对已婚身份和突然多出来的老婆,说不定自己都怕。 你还这么催,这男人就更不想回家了。 此一时彼一时,原主的身份、立场全部都变了,舒宁自然跟着调整立场和心态。 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是通过高攀婚姻想要由此改变人生,却东南西北找不着路,试图捏紧男人,最后现不得要领,还面临随时可能离婚被摇钱树一脚踢开的风险。 看清楚现状之后,舒宁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姑娘啊,你觉得你走了致富的捷径,可这条路恰恰非常难走啊。 苏维丽如今是什么人? 重生后逆袭人生赢家的角儿,她活了两世,靠着自己打拼混得这么好,怎么看不出来你个小丫头想干什么? 结婚致富? 你住的房子是她名下的产业,车子也是她买给儿子的,她给你点小钱过日子,等以后儿子腻了一离婚,你屁的夫妻财产都分不到,自己一个人还好点,大不了就是浪费青春自己作死吃个教训,可如果有了孩子呢? 被苏家抱走,你看都别想看到,苏鸣转头再娶个年轻漂亮给你儿子当后妈,你哭都哭不出来。 这些可不是舒宁悲观主义胡说八道,她接过的咨询里,十个靠男人“致富”通过婚姻高攀的,九个都没捞到什么钱,剩下一个蠢得无可救药,什么不懂就敢当婆家公司的法人,公司一出事,欠了一屁股债,她这个法人连带责任,差点就要进监狱。 所以舒宁从前一直奉劝自己微博的粉丝,婚姻改变命运非常不靠谱,两家经济条件悬殊巨大一般不太可能成为亲家,运气好,当了富太太,运气不好,也不过就是拿点零用钱养养孩子干保姆的活儿,其他什么也不可能捞着。 而现在原主张悠悠的处境便是如此,她因为被苏鸣一见钟情有了高攀的资本,一时冲动走了闪婚的路,住进了苏维丽给的房子,可进退维谷,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慌乱迷茫丈夫不在的夜晚,便紧催男人回家,好像是把苏鸣当成了唯一捏在手里的筹码。 可有什么用呢? 原主傻傻消息,舒宁可不会等,洗洗澡敷面膜爬床睡觉。 关灯闭眼,2.6的声音默默在耳边响起来,它道:“宿主,是否要随时准备好之前购买的【请略过这个过程】辅助?” 舒宁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说:“不需要,你放心吧,他今天晚上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也得早上。” 2.6虚心受教的态度问:“宿主,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吗?” 舒宁:“就苏鸣这种,纯粹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新婚丈夫这个身份定位,回过神自己都懵着呢,不玩儿一个晚上不会回来的,你放心吧,”顿了顿,还是道:“有问题你叫醒我就好。” 2.6:“明白。” 一夜好梦,舒宁第二天睡到七点多才醒,醒来之后在主卧自带的卫生间洗漱,人清醒透了,拉开房门,走到客厅,这才看到了横躺在沙上、胳膊搭在脸上熟睡的苏鸣。 舒宁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酒味。 苏鸣也被开门、脚步声吵醒,喉腔里出了一些咕哝的声音,翻了个身,结果一下子滚到地上,差点磕到茶几角。 “卧槽。”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了一声。 可舒宁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反而觉得顺眼多了——比洗牌之前的凤凰男顺眼。 如今的苏鸣也是毛里毛躁的,爬起来,还没睡醒,屁股贴上沙,又坐着趴了下去,脸贴着靠枕,唉声叹气,“我就说酒难喝死了,搞不懂他们怎么都喜欢喝酒。” 又怨声载道的口气喃喃地说:“我还是喜欢芬达。” 舒宁:“……” 这口气,完全就是个还没长大的毛头小子么。 也对,苏鸣如今也才23,可不就是个毛头小子。 而如今的原主张悠悠,依旧是28岁。 23岁的毛头小子从苏维丽那里偷了结婚证和28岁的张悠悠结婚。 舒宁沉默地想着,这搞不好还就是真爱。 舒宁开口,“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动静,怎么在沙上睡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苏鸣立刻又脸贴着靠枕哀嚎了起来,“我零点就回来了啊,摸进房间刚躺下去,才想碰碰你,你一脚把我踹下了床。” 舒宁:“……”她怎么完全没印象? 问2.6,2.6道:“宿主,这完全是你的本能反应。” 又说:“你除了踹他,还说了一个字,‘滚’。” 舒宁:“……”她明明不仇男,本能反应没必要这么凶吧,想想如果是睡觉被吵到,的确可能暴怒取狗头。 舒宁只得歉意道:“我都不记得了,可能我太累了,睡熟了也不喜欢被吵。” 苏鸣倒是没生气,只是叹了口气,“我以为你生我气呢,才踹我让我滚,我就在沙上睡了一个晚上。”还抬手锤了垂腰,“唉,腰疼。” 说着,坐了起来。 舒宁看过去,见到如今的苏鸣,不得不感慨,气质真是个从内到外的东西,明明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睛还是原来的眼睛,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没有公凤凰钻营取巧的馊臭味,如今苏鸣的眼神里,多了一种名为“涉世未深”的东西。 舒宁忽然想起不久前苏鸣感慨的那句酒不好喝。 觉得酒不好喝,完全就还是个孩子么,果然是个毛头小子。 听他说腰疼,顺宁顺口回道:“我给你捏捏?” 苏鸣伸了个懒腰,又耸肩,“我先去洗澡。”说完就溜进了房间,那垫着脚小跑的样子,就像一只家养小狼狗。 这小狼狗可比上个世界的“忠犬” 顺眼多了。 等苏鸣洗完澡换个身衣服出来,舒宁已经简单弄了两人的早饭,面包、煎蛋、牛奶,又剥了两个牛油果调了面包酱。 这是舒宁从前的日常早饭,可苏鸣见了,却像是受到了惊吓。 他瞪眼看了看餐桌,拖了椅子坐下,嘴里惊叹道:“你不是说你不做饭,要请保姆阿姨的么?” 舒宁也坐下,取了面包吃起来,“一个早饭而已,请阿姨干什么?” 苏鸣愣愣地看着她:“你说的啊,做饭有油烟,对皮肤不好,手经常碰水会变糙。” 舒宁呛了一口,她算是懂了,甭管苏鸣还是张悠悠,谁经济条件不好,谁就指着一个结婚证当凤凰,苏鸣是农村公凤凰,张悠悠就是城市女凤凰。 一个早饭而已,还叫保姆?外卖不是更方便。 苏鸣那边,本来宿醉加没有睡好,洗完澡晕乎乎的,肩膀和腰还疼,结果吃到舒宁的早饭,人立刻就精神了,神色都显而易见的明媚了起来,瞬间就高兴了。 虽然没有解释为什么把老婆扔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出去喝酒,还喝到12点才回来,但苏鸣主动开口说了一件事:“你前几天不是说给你爸妈买新房子的事么?要不就买吧,反正也没几个钱,我去和我妈说。” 舒宁正在喝牛奶,这下又呛了一口。 苏鸣见她呛到,隔着饭桌起身,伸胳膊过来给她拍背,边拍边道:“慢点儿喝。”又接着说:“不过两百多平好像太大了吧,我妈给我们这婚房也才一百多平,要不这样吧,就在咱们小区再买一套一百平左右的,你看行吧?” 行什么行? 不行! 舒宁顺完气,心道张悠悠这个世界也是厉害,不管怎么样,总得有个人当凤凰,不是苏鸣就是原主本人。 可无论怎么性转,男攀女,还是女攀男,让对方父母给自己父母买房养老这种事,都是万万不能做的。 再说了,如今的苏维丽是什么人? 儿子心性浅、涉世未深,觉得花亲妈的钱给老婆家人买房子没什么,可这当妈的可不好糊弄,舒宁都能想象得出来,但凡苏鸣敢回去开这个口,不久之后被追着抽的就反过来变成她自己了。 舒宁赶忙道:“我上次和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见老婆不咳了,苏鸣坐下去,奇怪道:“开玩笑?”不是哭诉说自己爸妈不容易,还说他提防着她骗他钱的呢?之前那次闹得那么厉害,今天怎么又轻描淡写说不买了? 苏鸣搞不懂了。 舒宁见他眼神带疑,便柔声解释道:“我就是那时候刚刚和你结婚,怕你嫌弃我要什么没什么,考验考验你的。不过我现在也想通了,拿这种事考验你也真的蛮蠢的,房子肯定不买的,我爸妈他们在老房子也住习惯了,不用特意换房子,你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了。” 苏鸣看着她:“真的?” 舒宁点点头,“真的,不买,你也千万别回去和你妈提这件事。” 苏鸣想了想:“行吧。” 这下又不用回亲妈那边提买房的事情,苏鸣肩上算是彻底没担子了,吃完早饭,心情倍儿棒,还主动去把碗碟扔进了洗碗机,又擦了桌子。 舒宁在这期间回卧室拿起自己的2.6:“有没有关于张悠悠的具体信息?我好歹也得提前知道她要买房这件事。” 2.6:“抱歉,宿主,我等级不够,解锁的人物信息目前只有大致背景内容,没有详细讯息。” 向苏鸣提出买房这一点就是细节内容 舒宁只能翻手机里通讯消息的聊天记录,这么一翻,果然看到了几天之前张悠悠和苏鸣的聊天对话。 张悠悠果然在催苏鸣给她父母买房,软硬兼施,一会儿口气坚硬,说不买房就是不喜欢她,对他很失望,一会儿又可怜巴巴地说父母将她养大不容易,吃了很多苦。 没什么条理,但所有的内容都指向了唯一的目的——买房! 而且这买的房子还不是写小夫妻的名字,也不是只要个付他们自己还贷款,而是要全款买,还要写张悠悠父母的名字。 舒宁看完之后,抬手捂眼,简直没法直视——原主姑娘啊,你这野心大得简直可以吞头牛了。 你也要上天啊! 舒宁只能庆幸,幸亏她拦得及时,幸好苏鸣当时也觉得为难,还没去和苏维丽提这件事。 但她如今这‘穷女孩儿嫁给有钱人’的处境,注定了要“四面楚歌”。 苏鸣是没来得及和他妈提给新晋岳父岳母买房这件事,他只是提了别的—— 比如老婆不想干家务,想找保姆。 “咚咚咚——”舒宁这边刚把聊天记录翻完,大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她下意识拿着手机往外走,苏鸣已经从厨房川出来打开了大门。 刚拉开门,一个魁梧的身型挤了进来,拉着行李箱立在玄关。 因为被玄关的一个立柜和身高一米八的苏鸣挡着视线,舒宁还没看到来人是谁,只听到浑厚的嗓音响彻屋内。 “啊呀,鸣鸣啊,谁让你拿抹布的啊,这是你该干的活儿吗?你大姨这不是来了吗?以后这种活儿你都放着,大姨来。” 说着说着,嗓门又拔高了几度,好似特意说给谁听的一样,“大姨不怕油烟!大姨也不怕手碰了水变粗糙!大姨没那么娇贵!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当富太太的命!” 36.【重生的婆婆】 苏鸣这大姨名叫苏维萍, 是苏维丽的亲大姐。 姐妹两个关系不错,苏维丽家致富了, 也没忘记拉亲姐姐一把,苏维萍虽然没做生意也没致富,但如今也跟着苏维丽在城市买了房子扎根。 她也没有正经工作,平日里多在苏维丽的公司帮忙打杂, 什么都干, 也帮苏维丽打理家务, 一般苏维丽有个什么琐事,都会叫亲姐来帮忙,姐妹俩关系亲密,相互扶助。 大姨苏维萍一来, 也不管苏鸣什么反应,更不管苏鸣的媳妇什么想法, 抬起胳膊扒拉开挡了路的外甥, 径直拉这行李箱从玄关走进客厅,还四处打量打量,又看看舒宁,笑笑道:“哟, 这就是我那白捡来的外甥媳妇吧?” 这位大妈真的是…… 不禁让舒宁回味起了自己在农村当村姑的日子。 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这损人的口气, 这打量人的姿态, 真的半点没差, 隐约有点农村妇人拉开架势准备骂娘吵架的感觉。 舒宁站着, 默默对视大姨,还没说什么,苏鸣飞快地反应过来,跑进客厅,拉住苏维萍,瞪眼愕然地问:“大姨,你怎么来了?” 苏维萍一脸理所当然地哼道:“你妈不是说你这边缺保姆么,我就来了啊。” 苏鸣一点也不顾及地顶撞道:“缺保姆又不缺你,走走走,我刚好送你回去。”说完就去拽苏维萍。 苏维萍显然从小和她这个外甥相互对付过来的,苏鸣有金刚钻,她有瓷器活儿,避开苏鸣的手,定在原地,粗声道:“我不走!你妈那里,公司那里,这种打扫的活儿,哪次不是我来的?怎么你妈那儿我能去,你这里我还来不得了。” 苏鸣一个学都不肯上的二世祖,哪儿有情商和人周旋,立刻瞪眼道:“你来干嘛,当灯泡啊,你赶紧走……” 话没说完,被舒宁给拉下了。 舒宁伸手拉了一把苏鸣,又飞快地开口,打断他,直接对苏维萍笑道:“原来是是苏鸣的大姨啊,大姨你好,我是张悠悠,你叫我悠悠就好。” 苏维萍朝苏鸣瞪了一眼,又对舒宁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拉着行李箱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找到没人住的次卧,哐当一声推开门,连人带行李走进去,算是彻底在这小夫妻的婚房住下了。 苏少爷和自己亲妈都不对付,又怎么可能和亲妈关系密切的大姨相处愉快,多了个老婆他就需要时间消化了,可不想两代同堂处一室,别到时候大姨和老婆没吵起来,他先待不住了。 立刻就要去次卧,劝苏维萍离开,他自然也看出来了,十有八/九是她妈不喜欢这媳妇,自己不好说什么,故意让他大姨来搅和事来了。 一大早,苏鸣顿时又烦躁得不行。 他抬手用力地揉头,揉得乱七八糟,正要抬步朝次卧去,被舒宁一把拦住。 苏鸣拧眉:“你别拦我,我去把她弄走,肯定是我妈把她叫来的。” 舒宁冷静地看着他,劝道:“她是你大姨,你最多劝她自己离开,弄走要怎么弄?扛着扔出去么?” 苏鸣顿了顿,竟然特别认准地说:“也行。” 舒宁:“……”小狼狗这么天真又认真的样子真是怪讨人喜欢的。 知道一两句说不通,干脆把人拉到阳台,低声劝道:“我知道,你大姨来了,估计是你妈授意的,刚好借口我们要找保姆过来。但她过来,不管是真的来分担家务的,还是干别的事儿,你再不高兴,都别赶她走。” 苏鸣一脸不高兴,少爷病犯了,“这什么逻辑?我不高兴才要她走,我高兴还赶她什么。” 舒宁拉住他的手腕,“没有我,你让她走,那是你们的事,只要我在,你要她走,无论是不是我的意思,你妈那边都会觉得是我授意的。哪怕知道你的脾气,也知道没有我也会要你大姨走,但总归这件事可以推到我头上,最后都说是我要弄走你大姨,我处在媳妇这个立场上,就是很难做人的。” 这么一说,苏鸣没再张口闭口要赶人,沉默地想了想,点头,又道:“那也不能让她在我们这儿住啊。就算是保姆,也最多白天来打扫卫生煮煮饭,她直接住下,我们二人世界还要不要了。” 舒宁叹气,“没办法啊,谁让是我高攀你呢。” 苏鸣立刻道:“你高攀我什么啊,”又凑到舒宁身边,轻轻拿胳膊挤了挤她,“我追的你啊,一见钟情啊,姐姐。” 舒宁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就被苏鸣这软软的一嗓子姐姐喊得反应无能了,说真的,小狼狗这个设定,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但大白天的,她实在不适应和人腻歪,便退开一些,低声道:“你大姨还在呢。” 苏鸣笑笑,又凑了过来,低着头特别认真地看舒宁,“老婆,我现你今天脾气特别好,和前几天完全不一样。而且我现你真的蛮聪明的。”分析他大姨那些话头头是道。 苏鸣没个正行,舒宁便打算从阳台闪人了,结果被小狼狗一把搂住腰。 舒宁本能里掰手,差点原地怒喝,忍住了才只是低声警告道:“别闹!” 鉴于家里还有第三个人,苏鸣想闹也不好闹,撇撇嘴,真的松手了,松手之后垂手拽了一下裤裆,调整了一下牛仔裤的位置。 舒宁离开阳台前回头扫了一眼,正看到苏鸣拉牛仔裤的动作,本来没多想,抬腿进客厅,2.6却提示道:“宿主,你可能不止需要【略过这个过程谢谢】辅助。” 舒宁没明白,“什么?” 2.6:“询问宿主,是否需要系统直白地表述?” 舒宁:“有话就说。” 2.6:“刚刚他硬了。” 舒宁:“……………” 年轻男人硬件设施就是不一样啊,随时随地都能有反应。 她没理2.6,只当什么都没生。 反正苏维萍住进来了,没有二人世界,也不必担心被随时情的小狼狗扑倒。 而苏维萍也果真美让舒宁失望,一过来,就拿着吸尘器、抹布在新房里大展拳脚。 边干活儿还边嚷嚷:“你妈给你这房子你才住了多久啊,怎么能脏成这样,哎呦呦,跟猪窝一样。” “这是住人的啊,又不是住畜生的,好歹也打扫一下啊,都是结婚的人了,一个人不愿意动,另外一个也不愿意啊。” “亏得我来了,我要是不来,这房子过两天就可以进垃圾回收站了。” “哎呦,这个盆子放这里干嘛啊。” “还有这个衣服,都在阳台挂多久了还不收起来?” …… 显而易见,苏维萍女士是来找茬的,更直白一些,是来给靠闪婚攀上苏鸣的城市贫家女找不痛快的,让她在见识苏维丽这个婆婆之前就领略一下苏家人的厉害,也好知难而退,知道自己高攀不上也不可能高攀上,趁早自己离婚走人。 苏维萍在整个家里到处乱窜,连小夫妻的主卧也去进去溜达嫌弃了一通。 这举动没让舒宁有什么反应,倒是叫苏鸣大动肝火。 可他要火,又被舒宁拦着,被几下推去了书房。 如今的苏鸣对他这个闪婚的妻子还是很宠爱的,毕竟像他自己说的,一见钟情么。 舒宁推他进书房,他就跟着进去,门一合上,小狼狗就不乐意了,嘴巴都撅得老高,“都这样了你还忍?还要我忍?” 舒宁摊手:“要不怎么办?我不忍,你妈知道了,就是我这个媳妇不好,你不忍,就是我这个媳妇在背后窜倒破坏你们苏家的家庭和谐。” 苏鸣想了想,也清楚是这个道理,郁闷了一会儿,垂手摸了摸牛仔裤口袋,车钥匙在,于是一把拉住舒宁,“走,不待了,随便她去,我们出去玩儿我们自己的。” 舒宁拉住他,低声问:“去哪儿?” 苏鸣:“逍遥快活,随便哪儿,反正有钱。” 这态度,还真是个纨绔弟子二世祖。 舒宁这下倒是没拦,苏维萍来归来,住就住,瞎捣鼓就瞎捣鼓,没人管,但是她也别想管这家里的其他人是不是在家,什么时候在家。 于是出了书房,两人就直奔玄关,换鞋准备出门。 苏鸣是懒得再搭理他大姨了,舒宁好歹还得知道长辈礼数,于是对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的苏维萍道:“大姨,我和苏鸣出去一趟,中午可能就不回来吃了。” 苏维萍一脸瞧不上她的样子,同时也是一脸不痛快,皱眉问:“不回来吃?不回来吃我这菜煮了倒掉吗?” 苏鸣还是没忍住,冲了一句:“那你就倒掉!” 舒宁胳膊轻轻蹭了他一下,示意他没顶嘴,自己客气地对苏维萍道:“大姨那你就别煮我们的饭菜了,浪费不好。” 苏维萍见他们是真的要出门,立刻道:“你们去哪儿啊?” 苏鸣甩了头,已经先一步推门走了出去,舒宁也不答,笑笑,道了一声再见,转身走人。 门一合上,苏维萍就嫌恶地直皱眉,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丽啊,我跟你说,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善茬,我进了门之后,给她找这个不痛快那个不痛快,她竟然都没生气。” 电话那头自然是苏维丽。 听了这话,苏维丽冷哼:“能框我儿子偷家里的户口本结婚领证,能是什么单纯的货色。” 顿了顿,苏维丽问:“鸣鸣呢?你这么过去,他生气了吧?” 苏维萍:“没呢,我还觉得奇怪呢,就是进门的时候有点不乐意,想让我走,后来我把行李放下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刚刚领着那个女的出门了。” 苏维丽顿了顿,才道:“鸣鸣那个脾气,你直接过去还要住下,他不可能不生气,估计是那个女的,呵,果然不简单,都知道拿策略对付我们了。” 苏维萍听了这话,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外甥没生气不是真的脾气好,也不是觉得她住过来没问题,是那女的再背后出主意,顿时气道:“这个小丫头这么有心机呐!” 苏维丽声音平缓,“姐,你就先住着,别管她有没有心机,帮我看着她,有什么动作你就告诉我,我看看她那狐狸精的尾巴什么时候露出来。” 苏维萍:“行!你放心!” 另外一边,舒宁和苏鸣一道出门,开车去市里溜达。 还真别说,这连大学都没上过只是高中文凭的富家少爷操作就是不一样,人家二世祖都要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苏少爷没有,当然他也吃喝玩乐,但他没有狐朋狗友,他的朋友不是当年的高中同学,就是同一个兴趣爱好圈里认识的人,多是男性,也有几个女孩儿。 这工作日,他的朋友不是上班就是上学,白天他也找不到人玩儿,于是就带着舒宁在商业街闲逛。 苏少爷有钱有卡,出手阔绰,忘记大姨那张脸,带着老婆逛街,心情愉悦,于是就让舒宁随便买。 舒宁有过当高太太的经历,对苏少爷这种程度的买买买就有点不太瞧得上了。 再者,现在就算想买,也得憋着。 她如今可不是高太太,是攀附上有钱人还搞了个闪婚的城市贫女。 现在买买买,等会儿一堆东西拿回家,苏维萍这大姨见了,还不得当场骂娘。 舒宁当然是不怕苏维萍骂娘的,心情好她可以对着骂,但她不能骂,因为这是攻略的世界,骂一次再让任务失败,她何苦又特意重新再攻略这个世界? 她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早日逆袭。 她逆袭的第一步,就是和苏鸣搞好关系,有了足够深厚的感情,就不怕苏维丽这个亲妈背后搞事。 而这第一步,在舒宁看来其实并不难,原主拥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苏鸣对她一见钟情,心动是真的,喜欢和爱意也都是真的,只要别像之前要房子搞保姆似的作天作地,光靠着这个优势,努力努力,搞好关系不成问题。 舒宁对苏鸣是没有爱意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相处,苏鸣才23岁,比舒宁自己的年龄都小不少,只当是姐姐带个小狼狗弟弟在外面瞎溜达玩。 苏鸣也果然没有真的长大,找不到人玩,老婆逛街又不买衣服不买包,他就拉着舒宁去了网吧。 两人包了一个小包厢,一个玩游戏,一个刷网页。 舒宁上网上得百无赖聊,靠在椅子上,时不时看看苏鸣的游戏实况,小狼狗打得并不怎么样,什么游戏私服都会玩儿,可什么都玩儿不好。 舒宁看了一会儿,真诚地评价了两个字,说:“真菜。” 苏鸣不干了,侧过头来,扬眉说:“那是因为我不怎么打,我要跟那群臭高中生一样天天溜出去打游戏,我现在可以玩职业比赛了。” 舒宁看着他,缓了一会儿,渐渐露出了不信的神色,“老公啊,我要不要提醒你一句,你好像连大学都没念。” 苏鸣“切”了一声,口气满不在乎,“那是我不想念,我要想念,哪个大学考不上。” 舒宁:“吹牛。” 苏鸣的男人面子挂不住了,脖子一伸,像只小公鸡:“我没吹!” 舒宁嘻嘻嘻笑了几下。 苏鸣有点毛了,一把推了键盘,“我都说了,你怎么不信呢。” 舒宁看着他,“那你既然可以考大学,为什么不考啊?” 苏鸣起先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妈说的啊,说我就算上了学以后毕业了也没她有本事,没她赚得多,照样得用她的花她的,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考个屁啊。” 舒宁扬眉:“你和你妈怄气不上学?值得么?” 苏鸣却笑了,转过头来看舒宁,抬手搂住她的肩膀,捏了捏,“值啊,我这不是讨到个喜欢的老婆么,是吧,姐姐。” 舒宁看着这年轻男人,严重怀疑苏鸣是不是有点姐弟恋情节,原主不是比他大了一岁两岁,足足大了五岁,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现在满大街都是,他到底怎么就对原主一见钟情了? 她不明白,觉得这是个迷。 可苏鸣就是喜欢,喜欢到为了自证自己当年也是个学霸,竟然做出了一个幼稚的举动—— 他要舒宁网上随便搜一道高中数理化应用题来考他。 舒宁哼笑,心道果然还是没长大,可心念一闪,忽然想到什么,她果真去网上搜了一道题,还是那种比较难的题目,复制进文档,关掉网页,电脑屏幕转向苏鸣。 没有纸笔,苏鸣就开了画图板和计算器,没一会儿就给解出来了,写了一个答案给舒宁。 舒宁开网页看答案,果然一模一样,她有点惊到了! 有多少人可以在高考毕业之后的五六年里还会解自己高中的数学物理题? 不用五六年,就舒宁自己来说,她高中毕业才半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什么也不记得了。 苏鸣是什么骚操作?堂堂一个二世祖,都二十三岁了,还会解高中物理题?还是比较复杂的那种。 面对亲老婆那惊讶的神色,苏鸣很是得瑟,耸肩道:“我都说了吧,我没吹牛!”又用一种吹牛的口吻道:“你别说一道题,就是现在给我一份高考试卷,我也能给你考个一本线!” 等着被夸,却没动静,苏鸣疑惑了一下,转头,却见舒宁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垂眸神深思。 这怎么了? 被他解题的英勇神武吓住了? 苏鸣抬手推了推舒宁:“老婆?” 舒宁这才回神,然而表情却分外认真,盯着他:“老公!” 苏鸣:“啊?” 舒宁口气无比诚恳:“你好酷哦。” 小狼狗笑了笑,扬眉勾唇,“那是!” 舒宁接着道:“你要是能给我一个本科毕业的老公,那就跟酷了。” 什么什么? 苏鸣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舒宁露出一脸期待,身体朝苏鸣那边倾去,“最好还是名校。” 苏鸣缓缓后仰,“……” 舒宁:“要是可以,再来一个名校研究生。” 苏鸣:“……”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舒宁却已经坐回去,抬手就关掉了电脑,用一种撒娇地口气道:“老公老公,我们走吧,我想到我们应该去哪儿逛了。” 当天下午,翘着腿在家看电视的苏维萍忽然听到开门的动静,奇怪地侧头看了过去,却见小夫妻俩拎着两个纸袋子走进门。 苏维萍目光在苏鸣手里的两个袋子上扫过,又抬眼看看舒宁,冷哼,心道果然是拿着男人家的钱扫货去了。 只买了两个啊,那真是克制得想吐血了吧? 再看苏鸣,一脸猪肝色,进门之后,全程和舒宁没有半点交流。 吵架了? 苏维萍心下顿时一喜。 进门的舒宁主动开口打招呼,叫了一声“大姨”。 苏维萍连看都不看她,站起来,就看着苏鸣,道:“鸣鸣啊,这么早就回来啊,那晚饭在家吃吧?” 苏鸣嗯了一声,径直朝卧室的方向走。 苏维萍跟上,“鸣鸣啊,你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好啊?有人挑事儿和你吵架了?” 这个“有人”,说的自然就是舒宁。 但苏鸣没听出来,或者说,他压根没有在意他大姨在说什么,这次什么表示都没有,就拎着袋子进了书房。 苏维萍没再跟着,却挑头,把炮口对准了正在餐桌边喝水的舒宁,一脸嫌弃,冷淡地说:“你和鸣鸣吵架了?” 舒宁忽略女人的态度,淡淡道:“没有。” 苏维萍:“没有?没有他脸色怎么那么不好?是不是你要买东西,鸣鸣不想买,你一定要他买?” 这一点,舒宁倒还真没办法狡辩,她眼珠子转向别处,喝完水,笑笑,从苏维萍面前走过,跟去了书房。 苏维萍恨恨切齿的样子,怎么看她怎么不痛快,想了想,也跟去了书房,门已经合上了,她矮下身,贴着耳朵在门板上偷听。 书房里,苏鸣一脸菜色坐在书桌边。 舒宁托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书作的另外一边,认真的表情像个教导主任。 然后,她从纸袋子里拿出来一下午的扫街战利品——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看到紫色的封面上金色的硕大的八个字,苏鸣直接哀嚎了出来:“老婆啊,我给你买八克拉的钻戒好不好,最贵最闪切工最好的那种!” 舒宁笑笑,把几册书推了过去,笑得温柔,口气近乎撒娇:“不要么,人家就喜欢大学录取通知书当结婚礼物。” 苏鸣:“……” 歪着脖子在门口偷听的苏维萍:“……??” 37.【重生的婆婆】 考大学这件事, 苏鸣一开始是拒绝的。 谁特么高中毕业五六年还回去考大学, 他稀罕么?他在乎么?他像缺钱的人么? 可架不住老婆软磨硬泡。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立场的男人。 可立场在老婆的软磨硬泡面前都是纸老虎,存在过, 又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最开始买书的时候, 苏鸣扭头就要走, 在高中辅导书的书架前被舒宁一把拉住了胳膊, “老公!” 苏鸣头皮麻。 扭脖子, 看过去, 亲老婆一脸动容, “老公我和你说实话,其实我特别崇拜学霸,你也知道我条件不好,文凭也不高, 但我从上学的时候就特别崇拜成绩好的人, 尤其是数理化成绩好的人。” 苏鸣艰难地开口:“所以……” 舒宁:“所以,你能成为让我崇拜的老公吗?” 一句话暴击。 崇拜感是女人赠给男人的毒/药,香甜可口, 一击致命。 被舒宁这么一忽悠,苏少爷热血冲脑子,买了一堆辅导书回去。 但事实上,他压根没想过重考大学。 他以为亲老婆崇拜学霸,是想他以后每天没事做, 抽空解两道数理化题目给她崇拜崇拜解解馋, 体会一把老公是学霸的滋味。 哪儿知道, 买了书,扭头回车上,亲老婆循循善诱间就给他拐进了重考大学的深坑。 甚至和他头头是道地分析:“老公你想啊,你考大学,真的是百利无一害。对你自己好,这是肯定的,有文凭有学历,以后有些红眼病diao丝也不会抓着你高中毕业,讽刺你是大学都没上过的富二代了。” “对我也好。本来我和你闪婚,你妈妈肯定非常不高兴,我年纪比你大不少,条件又不好,家里还没什么钱,谁看了我们的情况,都觉得是我高攀你,当然,也的确是我高攀你,你有钱,我还是挺高兴的。我条件不好,你妈知道我们闪婚,肯定也不喜欢我,但如果你在我的敦促下开始努力复习用功学习考大学了呢?是不是一切又不一样了?”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也为我想想,为我们两个以后的未来想想。” 苏鸣生无可恋地辩解:“我妈不喜欢你没关系,我喜欢就成了,你管她呢。” 舒宁吊起一口气:“那我们以后的孩子呢?!” 苏鸣没反应过来:“啊?” 舒宁转眼间戏上了身,问2.6要了点眼泪辅助,边啜泣便倾诉,“你想想我们以后的孩子啊,一出生,就遭人白眼,奶奶不疼不爱,我们如果感情好,孩子也不会过得太差,万一以后我们分开了,孩子怎么办?我肯定没办法养,只能给你,你未必喜欢孩子,最后还是花钱请保姆,保姆怎么会有爱给孩子呢?孩子多可怜啊。” 苏鸣:“……”老、老婆你要不要想这么深远? 舒宁却喝道:“这还不是最可怜的!最可怜的是,以后孩子长大了,他功课不会,我们谁也不会教!如果聪明点儿,请老师辅导功课教教还好,如果笨的反应不快的那种,老师教完了,还得一言难尽地告诉你你家孩子太笨了,怎么也教不会,你说做父母的听了多绝望啊!多丢脸啊!” 舒宁做戏的时候感情一向充沛,苏鸣明显被代入了进去,听完之后,切齿地骂起那位并不存在的儿子道:“这个丢人的混账东西!” 舒宁擦擦眼泪,“说到底,你考了大学,对所有人都好,到时候你妈还高兴,她说不定一高兴,就认我这个媳妇了呢?” Ba1aba1aba1a 最后,在舒宁的软磨硬泡和死缠烂打地劝说之下,苏鸣终于点头,表示愿意尝试一下重考大学。 苏少爷是这么想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又不上班,平常也没事干,老婆既然说愿意监督陪读,那刚好,他现在挺喜欢腻味在一起搞搞二人世界的,就当另类的约会了。 至于能不能考上? 管他呢,他能不能坚持看一周书都难说,搞不好哪天他给买个钻戒,亲亲老婆就会现比起录取通知书,她其实更喜欢鸽子蛋了。 于是,在舒宁的监督之下,苏鸣开始了重考大学之路,买书回来的当天晚上,小夫妻两个一起制定了复习计划。 苏鸣许久不上学,被舒宁这么一搞,也觉得新鲜,劲头上来,有点兴奋,特别认真地给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表,晚饭之后,两人一直忙碌到后半夜,其间别说水,厕所都没去上。 从书房出来,苏维萍早已睡下,外面灯都没开,两人抹黑回卧室。 舒宁要去洗澡,苏鸣却凑了过来,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坏笑道:“我们一起洗啊。” 舒宁打了个哈欠,“好累啊。” 小狼狗立刻嘿嘿嘿道:“不累的,真的,累的活儿交给我。” 舒宁抿唇,看了他一眼,在苏鸣期待的目光中默默道:“2.6。” 2.6:“在。” 舒宁:“上辅助。” 话音刚落,时空扭曲,又迅归位,舒宁从站立位变成了躺位,身上的衣服也换了,还盖了一条被子。 她躺着,侧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苏鸣明显是刚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一把掀开被子爬上床,躺好后就闭上了眼睛,“睡觉睡觉,不早了。” 不早了? 舒宁转头看床头柜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竟然是两个小时之后。 ?????? 舒宁惊呆了,默默大叹,这什么硬件设施?也太可怕了吧! 她甚至喊来2.6,2.6解释:“辅助只会略过不能描述的那个过程,并不会略过其他时间,的确是两个小时。” 舒宁:“哇哦!” 2.6:“宿主,你的口气听上去仿佛有点遗憾。” 舒宁:“没有,你听错了。”顿了顿,“对了,这个辅助还有几个?” 2.6:“没有了。” 舒宁:“?” 2.6:“一次辅助略过一次大和谐,总共四个辅助,嗯……”系统也终于学会欲言又止了。 舒宁:“……”四次? 哇哦!~ 但只哇了一声就哇不出来了。 一个辅助一万块!四个辅助四万块!两个小时四万块!小狼狗你也为姐姐的荷包考虑考虑啊! 你要是每几天这么来一趟,姐姐刷任务拿到的奖金就特么全部砸你身上了啊! 舒宁心道这么不行,立刻去购买商城翻辅助和外挂,可怎么找也没找到合适用在小狼狗身上的。 灵机一动,想起高能论坛,立刻在论坛上了一个帖子,写好要求,求购一个合适的辅助。 没多久,就有人回帖。 “亲亲,我这里刚好有个一套十个的【清心寡欲】辅助哦,一万五,买不买?” 舒宁立刻回复:“这个【清心寡欲】可以持续多久?” 对方回:“单个可以持续至少一个月。” 十个那就是十个月,一个才一千五,划算,买! 舒宁买回来,立刻就在苏鸣身上用了一个,临睡之前默默祷告,少爷你就好好念书高考,别想其他有的没的了,肉体的大和谐有什么意思,咱么要追求灵魂的新高度。 这之后的一周,舒宁和苏鸣也不乱跑,每天要么去书店逛逛,要么在书房看书,闷了就一起出去玩儿。 苏维萍起先还在家做幺蛾子,结果跑到书房,看到桌上一堆高考用书,惊吓地立刻给苏维丽电话。 苏维丽听说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心机女利用鸣鸣做样子给我看呢。” 苏维萍想了想,“这万一要是真的,真是鸣鸣想重新上学了呢?” 苏维丽没说话,但这还用问么?她重生之前儿子是名校毕业的学霸,重生之后自己成功了,儿子反而一事无成,她能不着急么? 如果苏鸣真的痛改前非,决心重新努力好好考大学,23岁迟什么?33岁、43岁都不算迟!只要他有决心! 苏维丽一面激动着,一面理智又克制着,暗想这很有可能是她那便宜媳妇耍的心机,搞不好是做给她看的,让她这个当妈的看看,自己儿子和她在一起变得多努力,也好让她早日接受她这个媳妇。 哼,想都别想! 心机尽管耍,想高攀我苏家,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a 苏鸣刚刚开始复习,还在新鲜劲儿上,每天至少也能保证三个小时的看书时间。 但舒宁觉得这远远不够,再聪明,也得有系统地规划和题海战术,每年那么多人考大学,名校好专业的名额就那么多,哪儿那么容易考。 所以她考虑,最好还是找个有复习氛围的地方,比如高校图书馆,或者什么自习教室。 苏鸣不干。 家里书房那么大,挤什么图书馆自习教室啊,人多空气都不新鲜,还有那么多双眼睛,他连和老婆亲热都没机会。 不去! 无论舒宁说什么,他都毫不动摇,把“能和老婆亲热”当成了挑选复习地点的要主旨。 舒宁便道:“没有环境就没有比较,你现在觉得自己每天看几个小时书,但其实精神、注意力、各方面都非常懒散,高考、考研这种大考试肯定需要一股冲劲儿,你每天就看看书,也没有一个考试复习的环境,真的不好。” 苏鸣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靠,“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挺好的。”又指了指书房的榻榻米,“我要是看书没动力或者没劲儿了,你只要穿着比基尼往上面一趟,我保管一个晚上可以做十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舒宁:“……” 这崽子! 可心里又不厚道地默默冷哼,快拉倒吧,你现在比庙里的和尚还要清心寡欲,还比基尼,脱光了你的硬件设施也不会启动分毫。 既然苏鸣不愿意换地方复习,舒宁最终也没勉强,反正她暂时也不上班没事干,像教导主任一样每天监督,保证苏鸣复习看书的时候不会放水。 就这么过了一周,周六,苏维萍终于没在,回自己家去了,舒宁这边却接到了张母的电话。 上来就道:“悠悠啊,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啊?” 得,这凤凰还都是拖家带口成群结队的,以前是苏鸣协同苏维丽,现在变成张悠悠一家了。 舒宁特意看了看书房的方向,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妈,房子暂时不买了。” 张母的反应剧烈,“什么?不买了?是不是苏鸣他妈不同意啊。” 舒宁心道原来你们这些当凤凰的也都知道别人不是傻子,不可能掏自己钱给你们买房子,嘴里道:“妈,这件事你就先别管了,我有空回去当面和你说。” 张母:“不是,一开始不是你说哪怕哭闹上吊也得弄一套房子回来么?再说了,别人家女儿结婚可是有彩礼的,你倒好,闪婚了一个富二代,屁也没捞着。” 舒宁心说别人家女儿有彩礼那别人家女儿也有嫁妆啊,您老给女儿什么? 有些话,尤其是关乎利益和金钱的事,电话里讨论最是讲不明白,为了避免三言两语沟通不清吵起来,舒宁便一直强调等她回去再说。 张母明显不乐意,但女儿既然都这么说了,只能挂了电话。 结果没多久,张父又电话追击了过来,直嚷嚷:“悠悠,你别糊涂,女孩儿家结婚,总得有点彩礼钱傍身的,你婆家什么也不给,就是瞧不上你,你再什么也不要,别人就更看不起你!” 舒宁默默听着,也是无言以对,不给瞧不上,给了她苏维丽一样瞧不上她张悠悠,只得再电话里道:“爸,我知道,我都知道,苏鸣在家呢,电话里说不方便,明天吧,我明天回一趟家,当面和你们说。” 挂了电话,舒宁吐了口气,心道张家人一面想高攀,一面又担心女儿遭人白眼,这个心态不好,既然都知道是高攀了,必然要付出代价,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要和苏家有婚姻关系的往来。 舒宁本来是出来倒水的,接了个电话,耽误了,立刻端着热茶去书房。 刚推开门,就见苏少爷缩着一条腿架在椅子上,嘴里咬着笔帽,一脸嫌弃地在做题,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么简单的题目,简直羞辱本少爷的智商。” 舒宁轻轻关上门,把热茶搁在桌角,退回自己的椅子上坐着。 刚坐下,苏鸣抬起眼,呸一口吐了笔帽,“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你在打电话?” 现在这些开商啊,质量和房价永远不成正比,她声音那么小都被听到。 舒宁大方承认:“哦,是我爸妈。” 苏鸣放下腿,想了想,“我和你领证之后,也没跟你回去见过你爸妈,要不这样吧,明天不看书了,我陪你回去一趟。” 舒宁一愣,下意识道:“你去干嘛?” 苏鸣哼笑:“我去干嘛?我去见我岳父岳母啊,背一把藤条,负荆请罪,跪在他们面前,哭着要他们放心把女儿交给我。” 舒宁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暗道这小狼狗戏也不少。 但舒宁其实不想苏鸣过去,她有些话要劝劝张父张母,他人在一旁,她还怎么说,便借口道:“你先别过去了,我和你领完证才通知的家长,我爸妈还在生我气呢,你过去,他们也没准备,两边都尴尬。”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苏鸣听听也觉得的确是这样,拐跑了人家女儿,大摇大摆过去,不被抽就算客气的了。 苏鸣于是叹了口气,缓缓道:“好想给你爸妈一人一张卡。” 舒宁奇道:“干嘛?” 苏鸣晃了晃腿,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随便刷啊,这样是不是会显得我娶他们女儿更有诚意一点?” 舒宁看他这个样子,无语道:“你是脑子里的题目不够多是吧,还有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今天多做两套卷子!” 苏鸣顿时哀嚎惨叫。 等到了周日,苏鸣还真没时间跟着舒宁回娘家,因为苏维丽叫他回家吃饭。 苏维丽这婆婆的架子大,从知道儿子闪婚开始,就没有对此表过一个字的态度,除了给了一套房子之外,其他任何表示都没有,与新媳妇和新媳妇的娘家这边不沟通不来玩,仿佛儿子是和空气结的婚。 舒宁知道这是因为苏维丽厉害,换了寻常人家,父母早就炸锅了,要么逼儿子离婚,要么不得不劝自己接受,总要想个办法把问题解决了,哪里会像苏维丽这样,什么表示都没有,直接晾着。 因为苏维丽够聪明,她知道在绝无可能接受这个媳妇的情况下,与儿子争辩甚至逼他离婚,只会得到对她不利的结果,甚至把儿子往别的女人身边推,与其这样,倒不如别吭声,等他们自己散,或者等以后找个机会,让他们不得不分手。 所以苏维丽只叫苏鸣周日回家吃饭,旁的一个字都不多说。 苏鸣其实非常不乐意他妈这种晾着他老婆的态度,电话里就想怼回去,被舒宁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等挂了电话,苏鸣直接拧眉道:“你明天上午回家还是下午回家?如果上午,下午就跟我回去吃饭,下午回娘家,我就晚饭过来接你,你和我一起回家吃顿饭。” 舒宁看着苏鸣,“你妈没叫我,你自己回去就好。” 苏鸣不悦道:“让你跟着就跟着呗,我媳妇儿,我爱带哪儿就带哪儿,你别怕,我妈不敢当着我面对你怎么样。” 舒宁叹口气,心道苏鸣完全还是个男孩儿的想法,话可不是他这么说的,于是接着劝:“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偷偷领证结婚,你妈不知道,我爸妈也不知道,长辈们对这种行为肯定都非常恼火,我们证都领了,再我行我素,不是往他们头上浇油,把这火越烧越旺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平复两家父母的情绪,那明天就你回你妈那边,我回我娘家,我劝劝我爸妈,你也好好和你妈吃顿饭。” “我爸妈这边我来解决,你妈那边,”舒宁特意坐到苏鸣面前,看着他,“你千万千万记得,无论怎么样,都别和她吵架,更加不要因为我和她吵。” 苏鸣脱口而出,“那不可能,就算没你,我和她一样说不到一起,肯定要吵。” 舒宁:“亲爱的老公少爷!那就请你想想我啊,你和她吵了,回头锅都是我背,大锅小锅砂锅石锅铸铁锅,我最后还不得被压死。” 苏鸣抿了抿唇角,显然也清楚这个道理,想了想,闷声道:“那行吧,她说什么我就当她放屁的。” 但就这个口气,舒宁才不信母子两个明天不会吵起来,就算苏维丽有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忍让,苏小狼狗那脾气,能忍住不龇牙? 于是舒宁想了想,给亲老公出了个主意。 次日周末,舒宁一大早打车回张家,苏鸣开车,回苏维丽那边。 苏维丽住在楼中楼的大复式,大面积,楼层高,彩光充足,是有名的高档住宅小区。 苏鸣高中毕业的时候才搬过来,但他不爱和他妈住一起,所以闪婚之前一直在外面租房子住,每周回来吃顿饭。 母子俩关系不好,追溯到苏鸣的青春期和少年期,其实就是陪伴少,儿子不了解母亲,母亲更不了解儿子,为了教育,还使用高压政策,打骂外加言语上的鄙视轻视羞辱,多年下来,母子关系最后没走上相互仇视这条路,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苏少爷把车停楼下,背个包,坐电梯上楼,进家门,苏维丽已经在家等着了。 每周日是母子的重聚时间,保姆一般都不会在,苏维丽今天更是亲自下厨,可才做了两个菜,便听到关门声,走出去一看,苏鸣已经站在玄关换鞋了。 苏维丽急忙解下围裙,迎出来,惊喜道:“鸣鸣今天回来这么早?” 苏鸣声音没起伏地叫了一声“妈”,没回应这个算不上是问题的问题,直接朝楼上走。 这态度苏维丽见怪不怪,她奇怪的是苏鸣肩膀上那个包——她印象里,都好几年了,儿子回来从来都是空着手,最多一把钥匙,什么时候背过包? 而且他一般也不会这么早回来,都要等到中午吃饭时间才会过来,来了也不会径直上楼,今天是怎么了? 苏维丽心里有答案,她觉得,一定是那个闪婚的女人在背后搞鬼。 于是跟着上楼。 到了楼上那间属于苏鸣的卧室,苏维丽才到门口,就见背对着她的苏鸣立在书桌边,肩膀上的背包解下了,拉开拉链,掏出了几本书。 苏维丽愣了愣,下意识走进门。 苏鸣听到脚步声,知道是他妈,也没管,拉了椅子坐下,翻开书,又取了一只笔,塞上耳机,边听边看起了书。 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有怕儿子不高兴的潜意识,所以苏维丽只要是面对苏鸣,都有点小心翼翼,省得他不耐烦或者有其他情绪上不满的,于是进门之后,当妈的也没离书桌太近,这导致她不得不伸长了脖子去看苏鸣到底在看什么书。 结果一看,竟然全都是高考用的辅导书! 苏维丽震惊了! 震惊的同时,脑子里又飞快地思考,这是那闪婚女人的策略?还是儿子真的准备痛改前非有所改变了? 可不管是什么,苏鸣现在看书是真的,复习高考内容也是真的! 苏维丽说不激动是假,她本来早就从苏维萍那边听说了这件事,但听到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到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哪个当妈的不想子女/优秀、飞黄腾达?苏维丽做梦都想儿子痛改前非,重生这一世最遗憾后悔的事情也就是没有搞好母子关系,儿子叛逆不听话还没有上大学。 如今,苏鸣开始复习这件事给了她新的希望,她仿佛已经从这个塞耳机看书的背影上看到了不久后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家的情形了。 苏维丽心情澎湃,哪里还在意这是否是闪婚女的策略,捂着心口,眼中溢满了期待和情绪,怕吵到儿子,赶忙捂住嘴,垫着脚转身来开了卧室,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门内,苏鸣完全没在意他妈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注意力始终在胳膊下的一套辅导资料上,耳机里循环播放的不是音乐更不是复习用的音频资料,而是来自亲老婆的声音—— “不要生气,不要吵架,不要顶嘴,做到以上任何一点,回家亲一口,做到两点,亲半个小时,做到三点,浴室阳台厨房随便挑。一样没做到,各回各家呆半个月。” 苏鸣执笔一脸严肃,默念三不要求,坚定的信念写满了整张脸—— 为了浴室阳台厨房! 38.【重生的婆婆】 舒宁回到张家。 张家房子是98年建的老小区商品房, 面积不大,只有八十平,两室一厅, 女儿没搬进苏鸣的房子之前, 三口之家就住在一起,说拥挤其实也还好。 舒宁刚踏进家门,就被张母拉住, 拽到桌边坐下,焦急地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怎么房子又不买了。” 张父也从卧室里出来, 跟着坐到桌边, 说:“不行, 这家人怎么搞的, 结婚这种大事, 你们证都领了, 他们那边一点还动静都没?” 舒宁看看夫妻两人, 耸肩摊手:“对啊,因为人家压根没看上我这个媳妇, 更没看上咱们家,故意晾着我们呗。” 说得张父张母上来就梗住了。 这一点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先前就从女儿那里听说有个富二代在追她,张母还私下里敲打过, 如果真的条件不错, 趁着这个机会, 牢牢把人抓住,奔着结婚去。 有女儿的爹妈,哪个不希望自己闺女嫁个好男人。 对张家来说,女婿家有钱,也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虽说从前也没指望靠嫁女儿来家致富,但沾沾光这种想法,哪个普通小市民没有呢。 结果女儿归家来,一上来就这么说,夫妻两个就算明白这个道理,可听了这话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 张父甚至怒道:“那你还和那男的偷偷领证!” 到眼下这情况,舒宁也只能道:“爸妈,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无论从前我为什么要偷户口本悄悄结婚,也无论我当时到底在想什么,过去的总归都已经过去了,咱们现在是不是先瞧瞧眼前的情况啊。” 张母直叹气,女儿年纪大了,能找个富二代闪婚在他们看来虽然荒唐,但结果也算是不错的,可现在怎么闹成这样?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要一套大房子,今天回来却变成了这样,真是操心死了。 张父脾气有些急,直接瞪目回道:“你还知道看眼前,眼前这个情况,就是你自己搞出来的。” 是是是,舒宁知道是这样,现在不就是在想办法弥补解决么。 舒宁耐着性子,劝父母两位,要他们稍安勿躁,说:“爸妈,你们先别急,先咱们要明确一点……” 张父张母齐齐幽怨不满地看着她。 舒宁回视两人,淡定地接着道:“这一点就是,咱们的确没有苏家有钱,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是很多很多点,以我原来的情况,苏鸣妈妈,我现在的婆婆,是绝对不可能正眼瞧我的,哪怕我们家捧着房子车子过去倒贴求她结婚,她也绝对不会同意。” 最后两句话显然是说重了,张父差点拍桌子和苏鸣吵起来,眼睛都瞪起来了,被舒宁按下去,“爸,你先被动气,听我把话说完,说完了你再火也不迟。” 张父鼻孔呼哧了两下,一脸不痛快,但也没吭声。 舒宁接着道:“不管愿不愿意承认,现实情况就是如此,以我的条件,我未必能找到比苏鸣家条件更好的男人,而以苏鸣的条件,他家有钱,他还那么年轻,他大可以玩儿几年,等玩够了收收心,二十七八岁才考虑结婚,哪怕是三十岁,他都可以找到比我条件更好的女人。” “但你看现在呢?我不但和他在一起,还和他结婚了。不考虑所有的其他因素,甚至不考虑苏家的态度,光这一点来说,我是不是撞了大运?” “那我们基于这个出点再来考虑其他问题。” “眼下这个情况,最不高兴的是谁?” 张父张母没有吭声,但答案显而易见。 苏鸣的妈妈。 舒宁:“她不高兴,当然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吃亏了,吃大亏了,她家条件那么好,儿子就算没上过大学,但也年轻长得俊,怎么可以娶我这个大龄剩女?所以她生气、不理我、晾着我们家、领证了也不主动联系结婚的事情,都是非常“正常”的。” “至于房子,咱们也现实一点,人家不傻,都已经觉得自己吃大亏了,怎么可能还花钱给我们买房子?耗着时间等我和苏鸣感情熬光自己分手才是真的。” 有些道理,其实张父张母不是不懂,但人这种生物,总爱给自己找借口理由让自己站在一个相对占理的高度。 ——他们是女方,结婚男方就得拿出诚意,无论是正常结婚还是背着父母闪婚领证,也无论现实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女方家长就得端着。 但说到底,没什么钱的人在有钱人面前,心里就是虚的。 这会儿张父张母心里不虚么?虚得不行,虚到极度想要一点男方的诚意以证明他们嫁女儿嫁得“正大光明”。 结果被舒宁这么一说,更虚了。 张母这下不吭声了,张父又气又怒,拍着桌子道:“行行,你分析了那么多,头头是道,那你现在给我说说,现在这样,该怎么办?” 舒宁就两个字:“等着。”接着道,“该干嘛干嘛,苏鸣妈妈没动静,你们就跟着没动静,她装不知道,你们也装不知道,什么要求都别提,等着她主动来找咱们。” 张父憋不住了,“那她要是一直没动静呢?五年十年,你也就这么耗着。” 舒宁扬眉,“五年十年?我要是真和苏鸣开开心心在一起五年十年,你害怕她不来找?再说了,现在你们主动,要她表态,她心里更会瞧不起我们,还会觉得是你们两个长辈教唆女儿怂恿她儿子闪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不动,你们也不动。” 张母终于道:“可你明明结婚了啊?” 舒宁笑笑:“谁知道?我们家里,除了爸妈你们,其他亲戚谁知道?就当我还是待嫁的大龄剩女好了,反正大家都不知道,你们该干嘛干嘛。” 张父张母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要再劝,又被舒宁劝住,总而言之一句话,来日方长,什么话也别说,什么要求也别提,人家就是看不上咱们,主动往前凑就是找不痛快。 这下张家俩夫妻也不好再说什么,谁叫他们自己也没办法更没主意呢。 但张母还是私下里把舒宁拽去了卧室,问道:“那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啊?你上个工作辞了到现在都没找,是打算生孩子套牢男人那边?” 噗…… 孩子又不是铁链,怎么套牢? 张母自己想想都知道这根本就是个馊主意,又道:“那不生孩子,你也得有工作啊?现在吃老公的用男人的,哪天分了,你要怎么办?” 舒宁哈哈道:“妈,你放心好了,过段时间我就去找工作,最近就先吃着男人的用着男人的,好歹我是老婆,用自己老公的,名正言顺。” 张母急得不行,“你别天真啊,上点心!” 舒宁:“妈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知道要怎么办,你放心,我不会轻易离婚的,更不可能说被踹了就被踹了,努力争做有钱人啊。” 张父张母都是普通的小市民,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抱负,更没什么主意,舒宁在张家待到中午,吃了午饭,就走了。 她回到婚房,第一件事就是给苏鸣消息,问他今天乖不乖。 苏鸣没多久回道:“乖,乖死了,胜利在即,我看到厨房阳台浴室在向我微笑招手。” 舒宁看着回复的消息,乐了,暗骂这小子没正行。 苏鸣的确没正行,吃着饭,手机放在碗边,屏幕一亮他就拿了起来。 对面苏维丽抬眼,见他满面春风地回消息,就知道那头是谁。 她吃了两口菜,咳了一声,刚好苏鸣完消息放下手机。 苏维丽看过去,没话找话道:“上周你大姨过来,听我说你那边缺保姆,我本来是打算给你请个阿姨的,你大姨不肯,说她有空,就过去了。” 苏鸣对他大姨住过去本来就不满,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有点火。 但为了厨房阳台浴室,忍了。 就嗯了一声。 苏维丽默默观察,觉得今天苏鸣的脾气特别好,又说:“刚刚看你在楼上看书,都看什么书了?” 明知故问。 苏鸣鼻腔里哼了一声,回道:“高考的书。” 苏维丽小心翼翼:“怎么忽然开始看这些书了?” 这不废话么。 苏鸣又哼:“考大学。” 苏维丽:“真的?” 我还假的呢。 苏鸣:“嗯。” 苏维丽心里有点小激动,“前几年也没看你想考,今年怎么就决定重新高考了?” 苏鸣被多问了几句就没胃口了,筷子戳米饭,有点不耐烦,心念一动,缓缓道:“老婆劝的。” 这四个字说得非常秒。 苏维丽犹豫了一下,心里想了想,才道:“就算是被劝的,那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苏鸣不乐意了,抬眼看过去,口气有点冲,“你要不相信就别多问,等我考上把录取通知书甩你面前再说。” 苏维丽缓和气氛,“妈妈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离开学校也有很多年了,高考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没有很强烈的决心和毅力,肯定是考不上的,妈妈怕你白花时间。” 苏鸣乐了,冷嘲:“你不就是不相信我么,得了,那您别多问了,我看我的书,明天考我的试,等我考完了再回来吃饭。”说完放下筷子,起身。 儿子这不耐烦的态度苏维丽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从前她都会小心翼翼,一般也不会戳到他的痛点让他直接扔了筷子起身要走,今天却是不得不聊到高考这个话题。 苏维丽忙站起来,“没有没有,妈妈说错了,没有不相信你,妈妈就是问问,关心一下。你别走,坐下继续吃,没吃玩呢。” 苏鸣也就做做样子,为了厨房阳台浴室,他也得把这顿饭吃完。 坐下之后,母子两各吃各的,一时无话。 过了会儿,苏维丽才道:“你既然你要高考,那有没有什么需要妈妈来给你做的?” 苏鸣当即道:“你把大姨给我弄走吧。” 苏维丽软言劝道:“你要看书复习,那就需要一个好身体,吃穿方面有你大姨照顾你刚好啊,不能总吃外卖吧。” 苏鸣:“那你每天让她来做一顿饭不就得了。” 苏维丽想了想,考虑苏维萍一个大嗓门,别在那边不知轻重地吵到儿子看书,便道:“也行。” 母子两个无形之间各退一步,将这件事谈拢了。 但苏维丽依旧没有提到张悠悠这三个字,她是绝对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无论苏鸣为什么突然决定高考,儿子奋上进他很高兴,至于背后某些女人的动机和目的,她才不搭理,不着道。 这顿饭最终吃得还算顺利,母子俩的沟通也比从前多了一些,苏维丽心里很高兴,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新开端。 又暗想着,儿子真要重考大学,她怎么也得出点力,至少给帮忙找个好点儿的辅导老师。 桌对面的苏鸣满脑子却都是黄色黄色黄色,浴室的黄色,阳台的黄色,厨房的黄色。 被黄色占满的脑细胞里,只有一个性/感sexy的亲老婆。 嗷呜——! a 舒宁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干,就去书房给苏鸣整理了一下桌子,又网购买了几本辅导书。 刚把电脑关上,房间外传来关门声,走出去,大姨苏维萍正在玄关换鞋,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那袋子就是普通的无纺布袋子,拿来随便装东西用的,只是袋身上印着“xx大学学生会”几个字。 舒宁扫过那袋子一眼,才看向苏维萍,打了个招呼。 苏维萍理都不理舒宁,拎着袋子去厨房,往冰箱里塞东西。 舒宁也没说什么,转身准备进书房,却被苏维萍叫住。 苏维萍还在往冰箱里塞东西,都是刚买的水果,她头也没回,嗓门却大:“我要是你,现在就提个差不多的条件,然后乖乖离婚走人。” 舒宁转身,默默看着苏维萍,淡定道:“大姨你说什么?” 苏维萍依旧没回头,“你们这些小姑娘,成天不好好念书工作,想什么呢?以为嫁人就能过上好日子?闪婚领证又怎么样,你看苏鸣妈妈理你么?我好心劝你一句,拿个十万块差不多离婚得了,你现在提,说不定还能拿到钱,以后提,能不能拿到钱是一回事,自己离婚年纪也大了,想再找都难咯。” 完全是满口嘲讽等着看好戏的态度。 舒宁默默看着苏维萍,想了想,转回身,朝着厨房的方向,笑笑说:“大姨你这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不过我和您说啊,比起我,现在年轻小姑娘才厉害呢。” 放好东西,苏维萍合上冰箱门,口气幽幽的:“是么。”完全懒得搭理的态度。 舒宁接着道:“尤其是上学过、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某些小姑娘,聪明、逻辑性强、目标明确,上了大学就定好了找男友的目标,要成绩好,长相好,家境可以本地有房,最好再是学生会工作,有抱负有理想的那种,盯准了就倒追,谈个几年,大学毕业就立刻结婚。这才是真厉害呢。” 苏维萍没把这外甥媳妇放在眼里,一开始对她说的话也嗤之以鼻,根本不想理睬,可听着听着,忙活的手就缓缓停住了。 她转头,有些凶恶地看向舒宁,“你什么意思?” 舒宁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忽然想起来,和大姨您聊聊啊,大姨你这么听听,是不是觉得其实我蠢多了?我即没上过好大学,也没在大学里套个有上进心家境好的男朋友,仔细想想,还是年轻姑娘最厉害,自己也有资本,不像我,什么都没有。” 舒宁说完,看了苏维萍一眼,转身回书房,留下中年妇人一个人站在厨房里。 舒宁这些话根本就是直逼苏维萍心坎儿,因为她刚好有个今年马上要大学毕业的儿子。 这个儿子在她眼里,就是舒宁口中的有上进心、成绩好、未来前途无量、本地有房的青年俊才。 青年才俊和苏鸣差不多大,苏维萍心里有比较,就觉得她儿子迟早把苏鸣远远甩在后头,知道苏鸣闪婚大龄剩女的时候,她心中其实是有几分窃喜的,因为在他心里,苏鸣就是越混越差,而她的儿子,未来只会越过越好,她甚至想清楚了,大学里谈多少女孩儿那都是谈恋爱,但真等到结婚,她就让苏维丽帮帮忙,牵线一些外企高管或者老板的富二代女儿,对儿子未来事业有助力的那种。 这些都是苏维萍暗中所想,从未对人说过,可刚刚被舒宁这么一提,她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好像隐约预见儿子和苏鸣一样被女人忽悠,最后领了一个本校女同学回来宣称要结婚。 苏维萍越想越有些担心,本来特意提早回来给她这个外甥媳妇找不痛快来的,结果现在一点心情也没了,哪儿还有工夫管别人,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 一接通就急忙道:“兴和,你这会儿还在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立刻往玄关方向走,“没事没事,妈妈就是突然想起来家里没水果了。我现在就回去,刚好有电话想和你说,嗯嗯,好……” 说完,推开了大门。 书房门没有关,坐在电脑前的舒宁对外面的动静一清二楚,知道苏维萍走了,对着屏幕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苏维萍,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她不像苏维丽是个重生者,却也在苏维丽重生之后,跟着沾光改变了原来的人生,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最终排挤掉苏鸣这个原汁原味的“太子”,把自己的儿子送上了“皇位”,拿走了苏维丽一手打拼的事业。 可以说,她就是苏家那根搅浑水的棍子,不仅搅散了苏鸣张悠悠这对小夫妻,也搅和得苏维丽苏鸣母子之间相互仇视,最终把自己的儿子推上位,成了苏维丽事业的“继承人”。 苏维萍这个女人,别看她只是坐着煮饭打扫卫生这些保姆的活儿,可是相当有野心不简单的。 所以舒宁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攻略这个世界的过程中,少不了苏维萍上蹿下跳。 没有其他人,整个家里静悄悄的,舒宁继续对着电脑干自己的事。 没多久,又传来开门声,这次的确是苏鸣回来了。 舒宁眼睛还黏着电脑,身体已经扭朝了门的方向,正要站起来,忽然一道身影带着风扑了过来,把舒宁整个人都圈在椅子里。 舒宁吓了一跳,瞪眼看着圈住自己的男人,“你干嘛呢?” 眼前的苏鸣却是两眼冒绿光,一脸迫不及待,“我今天没和我妈吵,也没生气,你提的三点要求我都做到了。” 舒宁心里哭笑不得,故作认真的样子,抬手摸了摸苏鸣的脸,赞许道:“好样的!” 苏鸣却是上来就要把脸埋舒宁的脖子里,被舒宁一把捧住脸,“你干嘛?” 苏鸣一脸雀跃,要是他有根尾巴,这会儿恐怕已经快要摇断了,“奖励啊!” 舒宁大惊,立刻心里问2.6:“我不是给他用了【清心寡欲】吗?”不会买到假辅助了吧? 2.6却道:“欲/望过于强烈,辅助已失效。” 舒宁:“那叠加用呢?” 2.6:“抱歉,该辅助不能叠加使用。” 舒宁想喷那卖辅助的一脸狗血。 而面前,苏鸣仿佛已经化身欲魔,眼神里光芒锃亮,他弯腰在座椅前,脸趴在舒宁肩胛骨的位子,用力蹭了蹭。 舒宁快要被爆棚的荷尔蒙给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了,从来没有和哪个男人这么亲密过,脸颊潮红,往绯透的方向直奔而去。 她拿被压住的胳膊推苏鸣,“你先起来。” 苏鸣没动,她也没推得动,而男人女人力量的悬殊何止是一条胳膊的力气差距。 舒宁没办法,只能心里喊2.6:“想个办法呢?” 2.6:“宿主,现在只有板砖辅助或者大姨妈辅助可破了。” 舒宁:“……”老子扔你一脸大姨妈纸再加一块转头哦,你这系统能不能快点升级啊怎么现在还是这么弱鸡! 求人不如求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可没等舒宁开口说话,苏鸣抬起头,眼睛清澈无比地回视过来。 “老婆,其实我一直想试试戏里的剧情,你配合一下我吧。” 舒宁:“?”这特么还有剧情p1ay? 苏鸣有点不好意思:“就那个,《白蛇传》,我是许仙,你是白蛇。” 舒宁:“……”这种性/趣爱好,真的,有点,特别。 苏鸣说完更不好意思了,但眼神晶亮地看着舒宁,压在上面的身体还撒娇一般蹭了蹭,“好不好啊?” 舒宁缓缓抬眼看天花板,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面前的年轻男人戏太多,还是因为自己本身是个戏精,她脑海里忽然响起了“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 而在回荡耳边的歌声里,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可以啊。”顿了顿,“那这样我先出去一下。” 半分钟后,舒宁站在了书房门口,拿钥匙锁上了门。 门刚锁上,里头的苏鸣就察觉到不对,用力拍门,喊道:“老婆,你干嘛?” 舒宁拿着钥匙,淡定地说:“你不是要上一段剧情吗?现在就是许仙被法海关在雷音寺,白娘子大着肚子在外面找你。” “……?????” 门里的苏鸣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嗷呜——!老婆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这么玩儿的! 39.【重生的婆婆】 门关了五分钟就开了, 但门里的人已经不高兴了。 苏鸣坐在书桌后面支着腿看书,舒宁推门进去,他也不理。 问他喝水吗,吃不吃水果,从头到尾只得来一声哼。 真生气了。 舒宁想想也是,承诺的事做不到, 要她她也气, 便没说什么,出了书房,帮他把门带上了。 过了一会儿端了水果和茶点进去, 再出来。 从头到尾苏少爷都是一副气鼓鼓看书的样子, 头也不抬。 舒宁出了书房,到客沙坐着,思考了起来。 目前这情况是之前两个世界都没有遇到过的, 第一个世界,高成封出轨有情妇, 不在家里住,第二个世界, 堂礼早早就死了,她之前都没有遇到过现在这种身为妻子如何应对丈夫需求的情况。 如果【请略过这个步骤谢谢】是系统解锁免费的辅助,那随便甩了用用根本不需要面对这个情况了。 但问题是, 这种辅助都是需要钱的, 她完成任务需要时间, 而她赚的钱在这期间都不够买几次辅助, 夫妻生活又不可避免,这要怎么办? 直接睡? 舒宁没犹豫,立刻问2.6,大世界有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2.6的回答是:“不做限制。” 什么叫不做限制? 2.6:“意思就是,攻略玩家自行做选择。” 这么听起来,大世界似乎不把这个问题当回事,只要绑定的宿主能完成任务就行了。 舒宁只得通过任务主界面进入高能论坛,在灌水闲聊的帖子里面搜了搜,还真有不少类似的帖子。 而最近几个问类似问题的帖子,下面都没什么回复,似乎没引起太多关注,回答千篇一律都是—— “想睡就睡,不想睡就不睡,只要记住所有的攻略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拿奖金即可,除非你睡或者不睡影响到任务进程,否则不需要太纠结这个问题。” “你是攻略者,如果把这个当成职业,就是需要有职业操守和准则,而我们的准则就是暂时变成原主完成任务,有点类似演员。那你看演员不是演什么都得融入角色里,打戏裸/露戏份床戏都得上吗?你说不演就不演,那任务你不要做啊,奖金你不要拿啊,有本事你就守护贞操一直不睡看看任务会不会受到影响,没影响你也不用在乎睡不睡这个问题了。” 舒宁又翻了几个帖子,大致回答都是如此,甚至还有攻略者鼓励女孩子们尽情睡,回复说—— “不瞒诸位,我现在在攻略世界里睡过的男人已经比我手指头都多了,不是我吹,可能我运气好,这些男人技术一个比一个牛掰,我都快睡上瘾了,真想一辈子玩攻略不想出去。” 舒宁:“……”哇哦,前辈们,请受小妹儿一拜。 这要舒宁一个人做任务,2.6出不了什么主意,还得好好想想,毕竟她长这么大,对婚姻满不在乎,恋爱也可以不谈,但和谁做这种亲密运动还是比较在意的——她要求高,肉的结合,必须带来灵的舒爽,如果只是没感觉的活塞运动,做了干嘛。 现在刷过论坛,看到其他攻略玩家的态度,原来对很多女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舒宁平常心一想,也是,扮演玩家攻略世界是她现在的工作。 她现在是舒宁吗?不是。 在这个世界里,她是张悠悠。 她既然是张悠悠,和苏鸣的合法妻子,为什么在肢体接触这个问题上这么在意? 理智上,舒宁豁然开朗。 可心理上,依旧不太能接受。 小狼狗是很可爱,但她有高标准,需要肉的结合带来身心的快感,再说了,她还没到想睡苏鸣的地步。 但睡不睡是一回事,攻略任务的过程中承诺了奖励却又做不到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舒宁起身,折回书房。 结果门这次从里面给锁上了——苏鸣气得不轻。 舒宁敲门:“亲爱的。” 苏鸣在屋子里闷声道:“施主你请回吧。” “……” 舒宁在门外忍不住笑起来,本来想捏着嗓子喊一句“你个臭和尚快把我相公放了,否则本妖要你好看”,但只要一想到苏鸣那小狼狗气呼呼在桌后说出“施主”这两个字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 她继续敲门,边笑边道:“老公,别闹了,开门。” 苏鸣还是不开,声音依旧闷闷的:“施主,人妖殊途,你请回吧。” 再不开劈了你的金山寺哦。 舒宁知道刚刚是自己不好,说到做不到,还瞎忽悠人把门给锁了,于是卖起了乖,边唱边哄:“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苏鸣听门外又哄他,格外气愤:“走开!我这个小兔子有六块腹肌会打得你满地找牙的快走开!” 舒宁在门外直乐,心道那你把衣服撩了我摸摸看到底是不是六块腹肌呢? 苏鸣不开门,舒宁接着敲,一个哄着,一个生闷气就是不开,过了一会儿舒宁转头看看玄关的方向,“你不开我走了啊,我下楼溜达了。” 门内没声音。 舒宁也不吭声,故意踩着重重的脚步声往玄关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垫脚撤回书房对门的卧室,立在墙后。 才静了几秒,书房门就开了,苏鸣一脸不高兴地走出来,站在门口朝玄关看去,背后舒宁从卧室窜了出来,跳着往苏鸣后背一跃。 苏鸣下意识伸手往后背一捞,把人托住,又躬身朝前平衡身体,同时扭头,亲老婆笑嘻嘻的面孔近在脸旁。 苏鸣作势就要把人给扔下去,舒宁紧紧搂着他的胳膊,笑说:“你别扔啊,我现在的人设是大着肚子的白娘子。” 苏鸣哼道:“你这条蛇精。” 舒宁摸摸他的脸:“真生气了?” 苏鸣很轻地哼了一声,继续一脸不高兴。 舒宁趴在他背上,感觉自己身体下面完全就是一个行走的荷尔蒙,男性年轻的富有爆力的体味太特别了,她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特别好闻。 轻轻一闻,心跳就加。 苏鸣却道:“那我从浴室先试起,然后是厨房,最后阳台。” 舒宁回神:“嗯?” “嗯什么嗯啊!”小狼狗怒了,恨恨的,眉心都拧了起来,托着舒宁的手朝后,重重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说,还锁门么?” 舒宁老实地口气说:“不锁了。” 苏鸣又拍了一下,像是惩罚,“说,下次还忽悠我吗?” 舒宁憋着笑:“不敢了。” 苏鸣背着舒宁在屋子里转,故意颠上颠下,舒宁被他逗得直乐。 活力蓬勃的年轻小伙儿就是不一样啊,青春四射。 喜欢! 结果小夫妻在客厅里瞎闹了才几分钟,玄关就传来“咚”一声,是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苏维萍回来了。 舒宁看向玄关,拍拍苏鸣的肩膀,从他背后滑下来。 苏鸣表情变了,顿时又有些不高兴。 不是说好了不住这边吗?怎么又来了? 进了客厅,苏维萍叨叨叨地念了起来:“鸣鸣啊,你妈说你要复习准备考大学,是不是真的啊?” 苏维萍:“要是真的,我在这边照顾你,不是刚好么?打扫卫生、煮饭洗衣服,你这样只要看书复习就行,其他什么都别管。” 有舒宁提前打招呼别吵架,苏鸣才没顶嘴回过去,只是冷淡地说:“不用了。”又说:“我妈已经已经和你说过了吧?那大姨你就先回去吧,我这里也不用人照顾,你要真想来,过来煮煮饭也行。” 苏鸣和苏维丽这个亲妈关系都不怎么样,就别提苏维萍了。 他口气如此强硬,苏维萍也有点不高兴,但她又不能朝苏鸣火,于是转眼看向舒宁,炮火跟着转移,音量拔高:“不是我不放心啊,你身边但凡有个人照顾,大姨我也不用操这份心了。现在年轻小姑娘就是不行啊,饭不会煮,卫生不会搞,嫌油烟嫌自己宝贝一样的皮肤会变粗糙,也就大姨我不金贵,可以随便折腾了。” 舒宁听了这拐弯抹角的话,就知道自己成了被捏的软柿子,没等她开口,苏鸣不耐烦了,他转身走近舒宁,立在她身前,挡住苏维萍的视线,同时摸出手机,打给苏维丽。 一接通便道:“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离得近,舒宁听到那头的女人回道:“是你大姨的事吧?我刚刚才打电话和她说好了。” 苏鸣口气不善:“什么说好?没说好!非但没说好,还这边指责起我老婆了。你再说!”说完转身,也不走,直接长臂一伸,把手机递向苏维萍。 苏维萍一脸不高兴,拿过手机,举起来放到耳边。 苏维丽:“接你别呆那里了,鸣鸣要看书复习,不喜欢人多,你就听他的,先搬走吧。” 当着苏鸣的面,苏维萍反而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应下来,“知道了,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手边的餐桌上一拍,气呼呼地回次卧收拾东西。 当天,苏维萍就离开了小夫妻的婚房。 可走的时候,她给苏鸣找了个不痛快。 站在玄关,中年妇人多嘴地对苏鸣道:“鸣鸣啊,今天你弟从学校回来了,要住到公司那边去了,在家收拾东西,还收拾出了很多高中的课本和书,你既然要重考大学,是不是用得上啊?我给你整出来吧,不过你不一定看得懂,你弟那时候在奥数班,学的教材和普通教材也不太一样。” 苏鸣冷哼,这是变相损他呢。 苏维萍又说:“对了,你好好考啊,你弟今年毕业,就去你妈公司上班了,你要是明年考出来,上四年大学,毕业以后也去公司,刚好有些东西你弟还能教你呢。” 苏维萍:“不过考不上你也别担心别太难过,正常的么,高考多难啊,你这么多年没上学,考不上也正常。” 苏维萍:“反正等以后公司给你们这些小辈了,你不懂不会的,你弟都能帮你,你也别担心公司经营不下去,兴和我知道,他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苏鸣为了舒宁,忍得艰难,才没把话喷回去。 谁说他考不上?谁说要他们帮? 苏鸣从小到大,被他这个大姨和表弟排挤贬低得一无是处,所以关系才这么不好,在他大姨嘴里,自己的儿子永远是最棒的,而他这个外甥这不如,那比不上,最后没有考大学更是多年来被时时提到的污点。 苏维萍几句话轻飘飘扔出来,人走了,可那些话却仿佛是留在空气里的风刃,刀刀扎人。 人不在跟前,苏鸣没处火,一股气憋到最后都成了哑火,气闷得胸腔上下起伏。 舒宁给苏鸣削了一个苹果,塞到他手里,没劝,只道:“你大姨真不客气,当你们家公司她儿子的呢。” 苏鸣一大口咬在苹果上,哼道:“做梦!”转身就走。 舒宁转头,“干嘛?” 苏鸣:“看书!” 大姨为自己儿子骄傲过头,把苏鸣的气势给激起来了啊,舒宁看得明白,可嘴里软乎乎地喊:“老公啊,奖励不要了啊?” 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说:“本子上记着,下次补给我!” 舒宁起身也去了书房,进门,坐到电脑前,苏鸣低头看书,以为老婆玩儿电脑,就没抬头,过了一会儿,听到敲键盘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才现她似乎在电脑上修改什么东西。 苏鸣起身过去,舒宁看他,年轻男人一搂一抱,自己做到椅子上,让舒宁做她腿上,看着电脑。 他惊讶道:“你在改简历?” 舒宁坐在苏鸣腿上:“是啊。” 苏鸣:“你要找工作?” 舒宁点头。 苏鸣问了一个非常天真的问题:“为什么?你觉得我养不起你?” 舒宁:“养得起,但我也得工作。” 苏鸣拧眉,想了想:“别工作了,那么辛苦,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舒宁没废话,握住鼠标,把页面拉到简历第一页,苏鸣抬眼,看过之后愣住了。 因为他亲老婆投简历的不是别的地方,就是苏维丽的公司。 苏鸣第一反应就是,“你要去那儿你和我说啊。” 舒宁:“我就去应聘个前台,又不是总经理,还用走你这小开的后门儿啊?” 苏鸣对舒宁应聘自家公司的事情很不解,但无形间,他感到了压力,已婚和未婚的状态毕竟是不同的,过去一个人可以任性,如今有了老婆,责任在身,自然不同了。 而苏维萍临走的那些话,也敲打着苏鸣的神经,他当天好好的兴致全没了,看书一直看到十一点,洗完澡倒头就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怎么都觉得过去和现在不同了。 几天之后,网上递出简历没多久的舒宁就接到了面试通知。 当天面试回来,苏鸣问结果,舒宁道:“不知道,还有好几个人面试,让我等结果。” 苏鸣一开始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从书上抬起眼睛,叹气,“我还是帮你打个电话吧。” 舒宁:“我是觉得没必要,一个前台而已,你要是想打,随便你。” 这是舒宁的真话,他进苏维丽的公司又不是去争权夺利,只是觉得任务进度一直不前,她得找点突破口。 当然,她也不是多纯良,投简历去苏维丽的公司,自然也是因为有苏鸣这层关系,觉得如果应聘不上,还能有个后门可以走。 果然,面试当天苏鸣就给苏维丽打了电话,提到面试前台的事情。 苏维丽一口气吊起来,从前根本提都不提这儿媳,可现在也不得不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苏鸣:“不是说了么,面试找工作啊。” 苏维丽没忍住:“她故意的吧?”说出来她就后悔了。 苏鸣闷声道:“故意什么?故意去做你公司的前台给你丢脸是吧?” 苏维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在苏鸣小时候经常用这种口气说话,贬低这个,贬低那个,她本能里把自己凌驾于儿子的上方,看什么都不顺眼,才造成了今天亲自关系的疏离,后悔已晚,可还想弥补,更不想把儿子推向别的女人。 只是她也真的奇怪了,那个女人除了长得还可以,要什么没什么,她到底是怎么笼络住儿子的心的? 她赶忙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苏鸣幽幽道:“你看不起他,就像你看不起我一样。”说完就要挂电话。 苏维丽忙道:“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 当妈的不得不妥协,她完全可以不让这个便宜儿媳进公司,但儿子会不高兴,她只能退一步,可既然让人进了公司,怎么可以去做前台? 婆婆开公司当老板,媳妇当前台打工妹,这要传出去,多丢人?! 没办法,给公司人事打电话。 老板亲自电话来问,人事恭敬道:“的确有个叫张悠悠的应聘前台。” 苏维丽:“前台归行政部管吧?那边怎么说?” 人事:“哦,行政那边已经通过面试了,经理对她很满意,她在录取名单里。” 苏维丽有点意外。 她其实并不承认自己贬低他儿子这个闪婚老婆,她虽然至今没有见过,但也找人查过背景,学历工作都非常一般,二十七八岁,还没混出什么名堂,她印象里,这不是个在工作上多有能耐的人。 外加她大龄、已婚未育,苏维丽觉得行政部经理那么挑剔的一个人,应该不会选上她,却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苏维丽让人事把张悠悠的简历过来,又给行政部经理打了电话,询问具体的面试情况。 行政部经理道:“张悠悠啊,我有印象,我面的她,很不错,说话条理应对能力都不错,长得也还行,虽然年龄大,已婚未育,但我问过她,她说近几年都没有生孩子的计划,也一再承诺不会立刻入职怀孕产子,我觉得可以,就录用了。” 苏维丽对经理夸的那些话都不在意,她的重点在最后几句。 她不但找工作,还承诺近几年不生孩子? 这是她故意应聘公司故意说了想传到她这个准婆婆耳朵里的话,还是她真就是这么想的? 苏维丽冷静下来,又忽然觉得不对。 这种靠着闪婚扒上有钱男人的女人,不是该结婚之后立刻生孩子妄想以此牢牢绑住男人吗? 苏维丽迷惑了,笔记本电脑里收到邮件,点开,正是她那便宜媳妇的简历。 非常简洁,侧重点明确,因为应聘前台,把自己在行政事务方面的能力重点突出,但毕竟只是一份简历,实在看不出更多。 苏维丽沉下心,想了想,最后给人事电话,“那个张悠悠,别让她去做前台,调她去销售部门做助理岗位。” 人事一愣,销售部的助理?这工作和前台可差多了,也不是一个薪酬水平。 苏维丽:“她不会不同意。” 人事说好,心里暗想,老板亲自电话过来,难道是亲戚,有后台的? 人事顿时就不敢怠慢了。 次日,舒宁就收到了公司人事的电话,电话里对方提到调岗去销售部做助理的事。 舒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安排肯定是因为苏维丽,苏维丽知道,那无疑是苏鸣打过电话。 人事电话询问舒宁的意思,舒宁自然说好,同时敲定好薪水和入职时间。 苏鸣知道舒宁要去上班了,还是销售助理岗位的时候,最初有点失落。 ——看书没老婆赔了。 舒宁知道他沮丧什么,安抚道:“你乖乖看书,我乖乖上班,等一年以后你考大学,我工作也稳定了,不是比现在两个人结婚了还整天无所事事要强吗?” 苏鸣是个聪明人,也反应过来,“老婆,崇拜学霸,喜欢大学录取通知书当礼物,都是假的吧?” 才反应过来呢? 舒宁笑说:“怎么会是假的?学霸,名校毕业,长得帅,工作好,家境优良,有房有车,这些优点,当然越多越好。” 苏鸣看着她,观察了好一会儿,“我觉得你变了。” 舒宁:“嗯?” 苏鸣:“你之前说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和我结婚的。” 舒宁哈哈一笑,“是啊,我可贪心了,我不但想你长得帅,要你家境好,还想你有高学历好工作。” 苏鸣眼神渐深,这是贪心吗?有谁的贪心是要别人不断变好,而自己却不能在段时间内捞到好处? 这根本不是贪心吧。 贪心是什么? 是刚结婚,就要老公家给一套大house安置自己的父母,是威逼利诱好话坏话说尽,也想逼着新婚的丈夫交出自己银/行/卡。 苏鸣默然,点头:“我知道了,你去上班吧。” 去公司报道的前一天晚上,舒宁将次日上班要穿的衣服准备好,苏鸣从书房出来,挨在卧室门边,“要穿戴的行头都准备好了?” 舒宁站在梳妆镜前取饰,“差不多了。” 苏鸣远远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饰盒,走过去,舒宁正把一条坠着粒珍珠的细链子拿出来。 苏鸣抬手按住,挑了另外一条银白色的,“这个好。” 舒宁看看两条链子,摇头,还是取了自己选的那条,“不要,这个。” 苏鸣把链子放回去,立在一旁看她,口气幽幽:“你确定?” 舒宁:“嗯。” 话音刚落,苏鸣抬手抓住舒宁的胳膊将她按倒在床上,两手箍着她的胳膊按在头顶,眼神微眯,口气危险地一字一字道:“老婆,那不是我送你的项链里你最喜欢的一条吗?那颗珍珠的,你不是一直说俗气不好搭衣服吗?” 舒宁被按在床上,愕然回视身上的男人,耳边却有警铃铛铛作响。 2.6:“请宿主注意!身份遭质疑!请宿主注意!身份遭质疑!” 舒宁暗骂你特么一个系统也早点预警啊!现在注意有个屁用! 而身上的苏鸣改用一只手压着她的胳膊,另外一手落下来,摸了摸舒宁的脸,“来,宝贝儿,说说看,你到底是谁?” 苏鸣:“别说是我老婆啊,我也是才想起来,我老婆追着我要了半个月的房子,逼得我都想离婚了,你这么体贴入微不要房子还鼓励我高考读个大学出来,啧,”男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口气轻松,“别是圣母转世吧?” “……”舒宁默默地吐了口气,也是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她没反驳,只是道:“你先起来。” 苏鸣没动,反而回她微笑,缓缓道:“难怪浴室阳台厨房p1ay一个都不和我搞,上次晚上两个小时我后来想想怎么都没有细节上面的印象,就跟做了个梦就结束一样。啊?这个事情,你是不是也需要和我解释一下啊?” 舒宁:“……”小狼狗,你等会儿啊。 “2.6!” 2.6:“在。” 舒宁:“【略过这个过程谢谢】这辅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万块就买个豆腐渣,苏鸣说他也回忆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2.6:“宿主,稍安勿躁,你还记得论坛求购的【清心寡欲】失效这件事吗?” 当然记得,还感慨小狼狗牛逼来着。 2.6:“我们可能遇到了【失效人物】。” 所谓“失效人物”,意思就是,系统的辅助道具在某一类人身上使用时,或者没有效果,或者效果只能挥一半,这类人就称之为【失效人物】。 一般失效人物都是这么一类人:拥有多次投胎为人的经历,灵魂重量高,执念深。 这种人因为本身灵魂力的原因,虽然是普通人,但系统的辅助对他们的作用也十分有限,更甚至某些功能弱一些的辅助会完全无用。 而【失效人物】在普通人中的概率为千万分之一,大部分攻略玩家刷一百个世界也未必能遇到一个。 然而舒宁第三个世界就遇到了。 “……”运气真棒。 苏鸣这会儿已经从床头抽了自己一件居家服,卷住了舒宁的手腕,绑好之后,起身,把人拉到床头坐好,自己面对面坐在床沿。 年轻男人一脸严肃:“说吧,你到底什么人。”上下扫两眼,“魂穿?占了我老婆的身体?” 顿了顿,忽然瞪眼,思路不知道怎么拐的,大惊地槽了一声,“你特么不会是男穿女变的吧!?” 舒宁:“……” 大兄弟,实不相瞒,我的名字,叫雷锋。 40.【重生的婆婆】 其实舒宁一直觉得, 绑定的高能系统需要不停升级这件事挺操蛋的, 因为在升级到一定等级之前, 和攻略者绑定的系统都非常弱鸡。 就拿2.6来说,接驳一个任务世界之后,只有简略的文字来描述大背景和原主一段凭生,相关人物几乎都没有解锁,想知道影响原主人生的某个人的详情,还得遇到才能解锁内容,就算解锁了,信息也不全面,更没有细节提示。 所以舒宁在攻略任务的时候,时常要自己去把握与人相处的度, 既要维持原主本来的性格,不让身边人觉得奇怪,也要想办法突破原主人生的界限去攻略任务, 让整个剧情朝着任务完成的方向去展。 舒宁成为张悠悠之后,其实一直很注意与苏鸣的相处,说话做事都尽量按照原主的性格来,哪怕撒娇都挑软话说,忽悠苏鸣重新考大学都搬出崇拜论那一套, 而这一切, 几乎都与张悠悠的性格相符—— 抛开她逼苏鸣买房这一点, 从认识之处开始, 虽说是苏鸣一见钟情猛追, 但其实都是张悠悠哄着苏少爷,把苏少爷哄高兴了,才有了后面偷户口本闪婚这件事。 很显然,城市贫家大龄剩女为了抓住一个富二代,少不得花心思。 舒宁过来之后,维持了张悠悠本貌的一面,该懒继续懒,该不做家务继续不做家务,也改变了一些方面,比如没有逼着买房,没有急功近利要从苏维丽那边要自己作为媳妇的好处。 人有改变、出尔反尔、想法前后矛盾都是正常的,舒宁自认改变的那些方面都不算特别引人注意,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到底是哪些细节让苏鸣起疑了? 就因为一条项链?因为没有和苏少爷上床睡个觉完成浴室厨房阳台p1ay? 不能吧。 轻易下这种结论质疑自己老婆,苏鸣是不是也太轻率太异想天开了? 不过舒宁注意到两个词,魂穿?男变女? 槽!这个臭小子! 舒宁二话不说,抬腿就踹了过去,气道:“不是和你说了看书的时候不要偷偷摸摸看小说吗?” 这一脚正揣在苏鸣肚子上,男人躬身倒抽了一口气。 舒宁绕开自己手腕上卷着的衣服,抓起来就朝苏鸣身上甩,一脸气愤:“你真以为我不想要房子啊,我是你老婆问你要一套房子怎么了啊!这不是你妈都瞧不起我,我也知道根本要不到才退一步说不要了吗?!你倒好还拿这个质疑我,怎么了我不是你老婆,你就想把我踹了重新找个年轻漂亮的是吧?” 舒宁边打边站了起来,苏鸣也站起来,两手抬起来挡着,连连后退,“唉,老婆你轻点儿,啊,轻点儿!” 舒宁步步紧逼,一脸凶样:“你行啊,说是看书考大学,天天躲书房看小说呢吧,还魂穿,还你到底是谁?你都看了什么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把学的词儿都用我身上了?我不是你老婆我是谁啊?男变女我是法海是吧?气死我了!” 舒宁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边说边拿衣服打苏鸣,苏鸣退着退着就退到了门口。 他这会儿哪儿还质疑这是不是自己老婆啊,就这口气,就这生气之后的态度,跟当初他不肯向苏维丽开口要房子时翻脸的神态一模一样。 苏鸣渐渐退到门口,被舒宁手里的衣服抽中了好几下胳膊,还挺疼的,他连忙一把捞住衣服拽紧。 舒宁气呼呼地看着他:“看清楚了吗?我是谁?” 苏鸣顿时痿了,幽怨地看着她。 舒宁:“说啊!” 苏鸣:“……老婆。” 舒宁:“要不要剖开皮给你看看里子?” 苏鸣连忙摇头。 舒宁气呼呼的:“你还继续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苏小狼狗垂下眼睛:“……我就是看书看累了才拿手机看一会儿。” 舒宁:“看到最后开始怀疑老婆是不是男的变的了?” 小狼狗自己破功了,噗一声笑了一下,把衣服从舒宁手里拽过来,扔到门外,抬起胳膊就要过来抱她。 舒宁推搡,“你别抱我。” 苏鸣软言,“老婆。” 舒宁继续推,“你别叫我。” 苏鸣:“你就当我跟你开玩笑好了啊。” 舒宁推着推着,把人给推出了门,然后抓住房门,嘭一声关上,“你今天睡次卧吧。” 顿了顿,声音从门缝里凶狠地传出来,“不,你给我睡一个月次卧!” 小狼狗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之失酿成了多大的恶果,惨叫一声噗到门上,拍门道:“老婆啊——!我错了——!我以后都不看小说了——!” 当天晚上,苏鸣睡在次卧的床上,林妹妹附体,侧躺缩腿抱成一团,手机白光照着一脸的惨淡,屏幕的输入框里,一个字接着一个字。 “老婆,一个人睡真的好冷啊。” 送。 半晌都没有回复,只言片语,哪怕一个“滚”都没有。 小狼狗在被子里抱紧了自己,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嗷呜——老婆啊——! 舒宁成功混过苏鸣,没让对方再起疑,也顺利进公司,度过一周半的培训期,正式上岗。 她进的是销售部,做销售助理,工作很繁杂,销售岗的文档相关的工作都由她和另外两个同事来,而销售岗的同事有时候偷懒,就会把本来属于自己的活儿交给助理做,三个助理只有舒宁是新人,大部分活儿自然落到她头上。 舒宁没那么娇气,初来乍到,还是试用期,能干就干,虽然繁琐一些,但也不用加班,下班之前都能做完。 销售部门工作进度很快,经理是个能人,要求也高,谁有什么能耐,谁不太上道儿,他都一清二楚,所以舒宁上岗没多久,能力就受到了肯定。 尤其是不抱怨、接了工作还能在下班之前通通做完扫尾这点儿,很受经理喜欢。 起先还以为是关系户,没想到能力这么强。 所以当苏维丽问起来的时候,经理便笑:“这个张悠悠还真不错,销售部前前后后那么多助理,就她上手的度最快,完成的质量最高,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现在销售那帮人,有个什么事都爱找她,我要不是不缺秘书,都想给她换岗到我这边来了。” 又是这种肯定的赞许,苏维丽暗自嘀咕。她没说什么,但心里也十分疑惑,难道那便宜媳妇的能力真像销售部经理说的这么强悍? 而更让苏维丽犯疑的是,苏鸣那边也安安静静的,除了每周末回来吃一次饭,他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张悠悠家里没催办婚礼,小夫妻没闹矛盾,张悠悠没哭着喊着要钱要豪华婚宴? 不可能啊。 问苏维萍,苏维萍道:“我这几天有事,没过去做饭,也不知道,不吵架也不可能,估计鸣鸣怕丢脸,捂着呢,那女人在家连家务都不干,怎么可能没矛盾,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就要闹起来了,偷偷捂着能捂几天啊。” 苏维丽觉得有道理,但又隐约觉得,可能并不是这样。 而就在舒宁进公司没多久,销售部来了一位新人,面试走个过场就进来了,名叫韩珍。 这小姑娘人美嘴甜,又是关系户,大家待她都很客气,这个大家,自然也包括了舒宁,但韩珍对所有人都不错,除了舒宁。 一大早来上班,韩珍就丢来一打文件,让舒宁查漏,说是马上要用,舒宁刚坐下都没闲暇给自己倒杯热水,就开始工作。 等到临下班,所有工作都差不多做完了,韩珍又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过来,再扔一打文件,说第二天一大早就要用,让她务必赶快弄好。 舒宁进公司以来干的杂活儿不少,忙归忙,却也从来没加过班,毕竟没有哪个同事吃饱了撑的临到下班丢活儿给她做。 韩珍这么搞,舒宁不想加班也只能加,因为人家说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要用。 舒宁不迟钝,感觉得出来韩珍对她有敌意,她甚至清楚这些敌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韩珍,一个名校毕业专业不太好的应届毕业生,不公考不找热门工作不出国不考研,竟然跑到一家根本不招应届生的实体企业做销售,为什么? 因为人家盯准了目标,等着不久的将来跻身总裁夫人的行列。 而这个总裁,便是大姨苏维萍的儿子、苏鸣的表弟,郑兴和。 舒宁先前损苏维萍,说现在年轻小姑娘厉害目标明确的话可不是吓唬她乱说的,韩珍就是这么一个典型。 而在原剧情里,韩珍最后也的确成了郑兴和的妻子,夫妻俩联手,从苏维丽手里抢走了公司。 年纪轻轻,是真的目标明确,可以预见的将来,也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 这边文件甩下了,见舒宁不说话,韩珍笑笑,“小张,这是不是为难你了?” 舒宁不动声色,“既然是工作,不为难。” 韩珍踩着高跟鞋,挺拔地站在一旁,居高临下,“那就麻烦加个班把这些都赶出来吧,明早需要用的。”说着,下巴高高一挑,转身离开。 又停下,转头,仿佛是忽然想起一件事似的,“对了,麻烦你加班,没关系吧,听说你结婚了,老公会不会等得不耐烦啊?” 舒宁翻开文件,淡定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韩珍却仿佛饶有兴致地样子,也不走了,折回来,撑着胳膊挨在桌沿旁边,一张精致的面孔闪着好奇,“小张,你别怪我多嘴啊,我进公司之后,听说你嫁的老公很有钱啊,那你为什么要来上班呢,销售助理的公司其实也不高啊,既然家里有钱,干嘛不在家舒舒服服当太太呢。” 舒宁看着文件,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个去看她。 听说个屁! 舒宁进公司也不久,大家的确都知道她结婚了,但根本没人知道她嫁的老公很有钱,毕竟她穿着普通,包也不是名牌,上下班都打顺风车,谁会知道她老公有钱? 但韩珍就是知道。 可她知道不是因为她在公司部门里听说的,而是从郑兴和的嘴里知道的。 苏维萍千防万防,防着儿子悄悄恋爱和背景不好的女孩儿在一起,却没想到,郑兴和早有韩珍这个女朋友了。 此刻韩珍如此打探,舒宁就知道,对方想必是从郑兴和那边听说了苏鸣闪婚的事,也早就知晓了她的身份。 知道她是谁还故意在下班之前扔工作过来,不是找茬是什么? 这恶意舒宁感觉得出来。 韩珍撑着胳膊站在一边等着答案,舒宁回头,“富太太这个身份,恐怕是女人依附男人之后得来的唯一的好处了。” 韩珍一愣,这什么意思? 舒宁没料错,韩珍的确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而在韩珍如今的潜意识里,她们两个身处同一个部门的女人,其实是竞争关系——竞争未来的老板太太。 韩珍目标明确,野心很大,在知晓男友郑兴和的目标是取代表哥苏鸣、继承苏家家产之后,她就有了牢牢抓住郑兴和的想法。 在她心里,郑兴和能力强信心十足,那个大学都没上、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苏鸣根本不是她男友的对手,公司迟早是郑兴和的,那么只要她抓紧了这个男人,那公司未来也是她的。 带着这样的愿景,韩珍进了公司,没多久,就听说苏鸣闪婚的那个妻子也在同一个部门,正是比她早一步进来的那位已婚未育的销售助理。 起初从郑兴和嘴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韩珍还诧异,“她来上什么班啊?她这种一穷二白靠着婚姻上位的大龄女,都攀上高枝儿了,不就该一条黑走到底,干干脆脆生孩子,靠传宗接代绑住男人么,还来公司上班?她难道以为自己才能出众,上个班就会被婆婆另眼相待?” 郑兴和哼了一声,没多评价,“谁知道呢。” 韩珍也冷哼,女人看女人,她觉得,苏少爷这闪婚的妻子,不是个善茬,肯定也和她一样,带着某种目的走进公司。 所以韩珍一来部门报道,就盯上了舒宁。 她看不起舒宁,觉得她一无是处,可偏偏心底又嫉妒,这种女人到底是怎么搞定苏少爷直接闪婚上位的?离一步登天,也不过差婆婆点个头而已。 韩珍看舒宁,真是越看越不顺眼,处处找茬,最后忍不住,故意临下班丢工作过去。 敌意明显又怎么样?你婆婆现在都不认你这个媳妇,你老公未来能不能继承公司都是未知数,我还要拿你当根葱吗? 只是“富太太这个身份,恐怕是女人依附男人之后得来的唯一的好处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知道谦虚呢? 韩珍笑笑,“也是,说到底,女人还得自己靠自己,不靠自己,万一选错了路,又走到黑,倒霉的最后不还是自己么。” 舒宁也笑:“其实不光女人如此,男人也是这样,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天被原主现,打断腿,那就有的瞧了,自己倒霉就算了,别到时候合伙的女人也被揪出来,一起打断腿,那就真的‘双喜临门’了。” 韩珍一顿,总觉得这是话里有话,舒宁则整理了文件,往包里一塞,起身,“下班了。” 她从韩珍面前过去,韩珍不得不让,瞪着眼睛:“你不加班?” 舒宁回给她一个轻松的笑容:“回家做一样,还有老公给捏肩捶背,比在公司舒服多了。”接着道:“而且我今天和老公约好了,下班他来接我,他都已经到了,我就不在公司加班了。” 说完灿然一笑,步履轻便地转身离开。 以为她可怜巴巴,一个人加班到深夜,再在夜风里独自打车回家? 做梦吧! 合法的老公在家伺候着呢,不仅年轻多金,公司小开,还疼老婆天天主动要求来接,羡慕吧?要吐血就吐吧,别忍着,多吐吐就习惯了。 “啊!”韩珍一个没忍住,在走得没剩几个人的办公区切齿地狠叫了一声—— 怎么她就没这种好运呢!苏总怎么只有一个儿子!为什么郑兴和不是苏总的儿子! 舒宁没托大,最近这段时间,苏鸣天天开车来接,舒宁到地下停车场,找到车,拉开门坐上去,戴着墨镜装酷的苏少爷立刻摘下墨镜,露出八颗牙齿,微笑,“老婆。” 说着,动车子。 路上,小夫妻闲聊,苏鸣又讨论去哪里吃饭。 舒宁道:“今天不在外面吃了,回去随便吃点吧,我有点工作还没做完。” 本来打算用一顿大餐结束一个月次卧之旅的苏少爷顿时怒了,“你们那什么破公司啊,还要加班?” 舒宁纠正她,“是你亲妈的‘破’公司。” 苏鸣只能临时改变计划,调车头回家。 到了家,舒宁果然随便吃了一些就进书房,苏鸣跟着扒拉了几口,后脚跟着进去。 两人一个工作,一个复习看书。 舒宁工作起来摈弃闲杂、心无旁骛,苏鸣却没集中注意力,做两道题目就抬头,看一会儿书就瞥眼乱瞧,他这边乱瞄,舒宁那边都没有回应,他一个人格外无趣。 苏鸣最后把笔一扔,有点不高兴,“你就不能明天上班再做?” 舒宁没抬头,“不行,明天一大早要用。” 苏鸣:“既然一大早要用,那你下班之前为什么不做?” 舒宁继续干活儿,“下班之前才接到的活儿。” 苏鸣拧眉,暗骂谁这么有毛病。 没人说话,书房寂静无声。 苏鸣手指点了点桌面,忽然嘟囔道:“我都睡了一个月次卧了。” 舒宁随口道:“嗯,怎么了?” 苏鸣:“本人申请重归组织。” 舒宁还在工作,随意道:“可以啊。” 苏鸣这下高兴了,心里有些小雀跃,看了看时间,估算着今天晚上可以和亲亲老婆温存几个小时。 然而苏少爷失算了,他的亲亲老婆从晚饭后开始工作,一直忙碌道夜里十二点,他早就困得趴在书房桌子上睡成了一条死狗,哈喇子流了半张脸,最后还是被叫醒的。 “老公,别在这里睡,会着凉,回房间……” 这是苏鸣当夜最后的一点印象,再睁开眼睛,已是次日清晨。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房间没人,起床走出去,家里也没人,玄关门口那双蓝色的女士拖鞋招式着这个家的女主人已经上班去了。 扭头看客厅墙上的钟。 早上七点四十五。 苏少爷大叹一声,胳膊重重一甩,觉得没劲,往沙上一趴,闭着眼睛假寐。 就半分钟工夫,他忽然又爬了起来,睁开的眼睛分外清明。 不行,他不能睡,老婆工作他睡觉,开什么玩笑?他是做软饭男的料吗? 有韩珍在,之后的几天,舒宁不出意外又带工作回家。 苏鸣有点毛了,特别想打电话给他妈,被舒宁拦下,劝道:“我们没结婚之前约会的时候,你不是也等过我下班等很久么,都这样的,工作就是工作,加班也很正常。” 道理是这个道理,苏鸣自然懂,但他皱眉不悦道:“做我的老婆,还需要这么辛苦?” 舒宁哈哈道:“你老婆怎么了,你自己不还是在考大学,一样要看书到晚上吗?” 苏鸣:“那不一样。” 舒宁:“怎么不一样了,把学习比成工作,你不一样在加班。” 苏鸣看着她:“我可以加班,你不行。” 舒宁哼笑:“这什么道理?男女有别还体现在工作上?” 苏鸣依旧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拉住她:“因为你是我老婆。” 舒宁:“我是谁的老婆都得加班。” 男人的语言表达能力显然不如女人,苏鸣无言辩驳。 舒宁看着他,经过这段时间,她一点点观察,现苏鸣的确是变了,和刚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 或许是读书沉淀了他的想法和气质,也或许是他在埋头苦读的过程中渐渐认清了自己,有了目标,年轻男人不再浮躁,不再像过去那样无所事事、整天呼朋引伴吃喝玩乐了。 他变得稳妥了,对未来开始有了思考,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咋咋呼呼乱脾气了。 这条小狼狗,开始成长了。 舒宁觉得今天是个机会,把话题深入了下去。 她对苏鸣道:“如果我不工作,未来在哪里?依附你吗,用你妈妈赚的钱,住她给的房子,那如果某一天你们都离开我呢?” “我也会有心里不踏实的时候,从前是没有结婚做大龄剩女,工作不好,还找不到满意的结婚对象,现在是怕失去,怕拥有的某天全部被收走。” “我今年28,马上就要3o了,人生过去了大半,一事无成,我也很慌……” 舒宁本来是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这些大道理灌输给苏鸣,不求有醍醐灌顶的效果,也好歹能开个窍,让他自己反思反思,可话题才开了一个头,手忽然被握住了。 她抬头。 年轻男人握着她的手,垂着眼睛,轻轻道:“我不考了。” 舒宁一愣。 苏鸣捏着舒宁柔软的掌心,仿佛是爱人间的低语,缓缓地说:“我不考大学了,我明天就去和我妈说,让她安排我进公司,我会去上班的。” 舒宁:“……?” 并没有多郑重的口气,反而是缓缓的低诉,“我不会离开你,因为我现在比从前喜欢得还要多。我就是你的未来,如果你要加班,那以后我陪你加班,如果你不想加班,我就带你一起回家。你也不用慌,没有一家公司的未来老板娘是需要慌张的。” 舒宁:“……” ?????? 苏鸣忽然说出的这番话都把她给说懵了,节奏不对,内容不对,感觉更加不对。 而苏鸣说完就特别淡定地放开了舒宁的手,转身去书房收拾那些他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去碰的书。 舒宁一个人站在原地,她是懵的,同时她也在飞快地反应消化,而消化之后的结果是—— 她现自己眼下真是太喜欢这只成长中的小狼狗! 他怎么能那么体贴,又说出那么缱绻动情的话! “苏鸣!”舒宁回神,抬眼看向书房。 “嗯?”苏鸣刚好捧着几本书,从书房出来,眼神疑惑地看过来。 舒宁没有废话,快步过去,走到他面前,抬手一把捧住他脑袋,拉到眼前,眼神一瞬不瞬盯着他,“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更喜欢哪个?” 苏鸣还捧着书,像只大个子鸵鸟似的,脑袋被扯到脖子前面,眨眨眼,“当然是现在。” 这还用问吗?现在的老婆在他眼里简直迷倒众生。 舒宁:“确定?” 苏鸣:“确……” 舒宁都没等他说完,直接拿自己的嘴巴堵了过去。 小崽子,姐姐现自己真的好喜欢你哦,来,先亲为敬。 41.【重生的婆婆】 苏鸣还没来得及把他那一堆高考用书整理扔掉, 嘴巴就差点被当场亲肿。 他记得他老婆没这么主动, 亲起来也没这么粗暴用力啊? 果然还是魂穿的吗?! 刚嚷嚷完,舒宁捧着他的脸, 就势扯了扯他的耳朵, 她的唇角因为亲吻湿润晶亮, 危险地警告道:“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让我听到!” 苏鸣:“哎, 知道啦。” 舒宁松手,年轻男人的眼睛却闪闪亮,跟着转身去客厅的舒宁,“那今天晚上浴室厨房还是阳台?” 舒宁在想另外一件事,没留神他说什么,道:“你真不打算考大学了?” 话题一扯开,苏鸣脑回路跟着转弯,想了想, 确定的口气回道:“不考了。” 反正考大学的目的也是出来工作。 苏少爷没那么远大的理想抱负, 他知道自己最后还是会继承苏维丽的公司,与其考个大学四年后再工作, 还不如现在就进公司。 他抓住舒宁的一只手, 握在掌心, “你让我考大学, 其实也不是什么崇拜学霸、想要录取通知书做结婚礼物吧?就是不想我再这么整天无所事事对吧?其实我都知道。你想安定下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也想安定下来, 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算是积极向上的, 不过可以尝试一下, 就当是为了咱们这个小家。” 苏少爷真是绝了,承诺的话比甜言蜜语还叫人欢喜,舒宁感觉自己心坎上多了一只刷子,两秒就刷一层蜜,一层一层刷上来,简直甜死人了。 这小子怎么能那么会说话? 苏鸣却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优点似的,继续道:“而且我觉得,我们应该联手。” 嗯?联手? 苏鸣:“联手搞定我妈。” 舒宁看着他,“搞定你妈?” 苏鸣:“对啊,你不是一直说她不接受你这个儿媳,也不接受你的家庭吗?我想过了,你一个人是没办法,但不是还有我吗,只要我们配合默契,问题早晚解决。” 舒宁还是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还劝我,日子是我们两个过,你妈的态度不重要吗?” 苏鸣沉默了片刻,拉着舒宁的手,“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我之前想错了,我妈的态度还是挺重要的,公司是她的,我的零花钱也是她给的,房子车子都是她的,她是金主爸爸……哦不,金主妈妈,金主亲妈。” 舒宁心里哭笑不得,这终于想通了?不再横鼻子竖眼觉得自己是天王老子,也终于意识到苏维丽这个亲妈的态度有多重要了? 她看着面前的小狼狗,点点头,诚恳地说:“我感觉你最近成长得很快。” 苏鸣幽幽地回道:“形势逼人啊。”毕竟他的零用是他妈给的,老婆的工资是公司的,以前再无所谓,大不了断了他零花他去蹭朋友,现在多了老婆该怎么办,总不能拖家带口去蹭吧。 情势比人强,苏少爷不再讨论他怎么忽然就想通了,继续拉着舒宁道:“合伙合伙,一起搞定我妈。” 舒宁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心里止不住笑。 这当然不是合伙老婆骗自己亲妈的钱,而是小夫妻联手,让苏维丽这个亲妈接受张悠悠。 婚姻事关双方家庭,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苏鸣终于在成熟中醒悟了这个道理。 但具体该怎么联手怎么合伙…… 舒宁先问了苏鸣:“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苏鸣想了想,说:“我决定暂时搬回我妈那里去住。” 舒宁:“……??”小伙子,姐姐才现自己特别喜欢你,亲亲抱抱才开了一个头你就要住回娘家? 苏鸣自顾道:“我是这么计划的,只要让我妈看到,我和你结婚之后,的的确确是在变好,也只有你能改变我,她一定会动摇退步。” 舒宁“哇”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回去和你妈冷战抗议,抗议到她同意我进门为止。” 苏鸣:“切,我有那么笨吗?硬碰硬不是蠢就是高估自己低估对方。我妈那个性格,我不搭理她她还愿意哄着我,我要是真和她大吵大叫,她肯定得想办法治治我。” 舒宁问:“你真打算这么办?” 苏鸣:“是啊,”又说,“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舒宁想都没想,回握住苏鸣的手,“有老公你支持我,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我真的特别高兴。如果你决定好了,那就回去住吧,就像你说的,我们两个联手,一起加油。” 舒宁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苏鸣是个意外,他的喜欢的,他的配合,他对妻子的宠爱,包括他整个人,都是意外。 从前舒宁要推进整个攻略的进度只能自己想办法,这是第一次,有人跳出来,主动配合她。 而她也可以预见,有了苏鸣,她这条逆袭之路必将平坦很多,因为这个年轻的小狼狗爱她宠她,接纳她,还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舒宁从心到身,都想要拥抱这个男人。 2.6也同时提示:“宿主,任务进度已完成百分之五十。” 舒宁惊讶,早之前任务进度一直停留在百分之二十上,也只在她进入苏维丽的公司上班的时候又前进了一点点,现在竟然一下子跳了这么多。 苏鸣配合,果然大大降低了攻略的难度。 重生的婆婆,是一个爱子心切的婆婆,一个重生之后一心改变人生,却无意间造成亲子关系破裂的女人,她一生的奋斗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儿子。 苏鸣,是她的软肋。 而现在,这个软肋自愿成为了舒宁手中的砝码。 这真是无可抵抗的温柔。 舒宁一时动情,上前一步又要去捧小狼狗的脸,苏鸣刚刚被亲怕了,下意识就后退半步,又转过身,“我去收书。”说完就往书房溜。 舒宁一愣,看着他的背影,气道:“你躲什么?” 苏鸣:“你刚亲得我嘴疼!” 舒宁抬步:“我这次轻点呢。” 苏鸣:“不要,你刚刚那吻太可怕了,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在亲我。” 舒宁:“……” 苏鸣决心去上班,晚上就真的开始收拾书,并且坚持在睡前收拾完全部扔进垃圾桶,省得第二天醒过来做两道物理题又重新燃起考大学的斗志。 舒宁继续干活儿,两人各忙各的。 结果苏少爷最后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固定十二点睡的作息准时得可怕,打了两个哈欠,下巴垫上桌面,眼睛闭上,两秒就睡着。 最后又是被舒宁叫起来拉回了卧室,倒头就睡。 舒宁这个晚上躺在床上,耳边是苏鸣浅浅的呼吸声,失眠了。 她心里叫起2.6:“六六,你有喜欢的人吗?” 2.6:“……”它等级还是1.3的时候她叫它三三,现在是六六,这取名能力,大概是她唯一弱鸡的地方了。 2.6:“没有,我们系统并不具备情感观,如果真要说一个喜欢的,大概系统只喜欢自己的宿主。” 舒宁:“那你千万别喜欢我啊,太多的喜欢我承受不来。” 2.6:“……”自信真是它的宿主最大的优点。 舒宁睡不着,就在心里和2.6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最后聊着聊着,她感慨道:“2.6,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小狼狗了。” 2.6没有对这个感叹句做任何回复,而它的宿主也完全没有期待它的回复,没多久就沉入了梦想。 留下2.6把舒宁的感情印记归拢好,写入自己对人类世界的了解里: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可能因为他和某种动物有共通的属性。 次日,舒宁上班,苏鸣简单整理了几件贴身的衣物和常用品,拎着箱子回苏维丽那边。 临出门的时候,他站在玄关给舒宁消息。 “老婆,里应外合,为了荣耀!” 舒宁很快回:“为了荣耀!”又跟着叮嘱:“控制脾气,千万千万控制脾气。” 苏鸣把墨镜往鼻梁上一架,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往外走,为了将来,为了老婆,冲——! 苏鸣第一天回家,惊得刚到公司上班的苏维丽立刻开车回家,回去的路上,她就暗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张悠悠终于露出本貌,和儿子闹翻了,准备离婚了? 苏维丽大喜。 到了家,苏鸣果然在,他正在餐厅的吧台上玩儿pad。 苏维丽进门:“鸣鸣?” 苏鸣回头,嗯了一声,表情淡定。 苏维丽上下打量他,又看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一脸殷切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住了?是不是生了什么?” 苏鸣淡定地用pad搜网页,“没什么事啊,就回来住啊,”顿了顿,反问,“不行吗?” 当然行!非常行!特别特别行! 自从搬到这边,苏鸣就没在家住过几天,除了每周固定回来吃一次饭,都不过夜,苏维丽这个当妈的从前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可苏鸣就是不回来住,如今终于肯回来住了,她当然特别高兴。 连理由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但她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苏鸣不说,她又问了一遍。 苏鸣晃了晃腿,一脸闲适,“没什么啊,就回来住住。” 苏维丽想了想,坐到一旁的高脚椅上,虽然不想提有些人,但还是道:“和你老婆吵架了?” 苏鸣侧头,“说什么呢?吵什么架啊,感情好着呢,就是我老婆最近回娘家住了,她说我一个人在家呆着也是呆着,不如也回娘家……”等会儿,男人可以用娘家这个词吗?娘家不就是亲娘的家吗?可以吧。于是接着道:“她这么说么,我就回来了啊。” 苏维丽也没顾得上从一个大男人嘴里冒出“回娘家”三个字有多怪异,只在意苏鸣回家住的主要原因。 一听说是那个闪婚女人“指使”的,苏维丽心里立刻钻出了心眼儿,第一反应就是:那女人又有什么目的? 故意让儿子回来和她这个妈示好,求情接纳她这个儿媳? 苏维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恨恨了起来。 结果一抬眼,现苏鸣正用pad在搜公司的招聘信息。 她疑惑,“鸣鸣,你干嘛搜公司招聘的东西?” 苏鸣又晃了晃腿,闲散地问:“公司还招人吗?” 最近是招聘旺季,自然是招的。 苏鸣也没拐弯抹角,点着pad上几个职务,“这几个工作缺人?你就看看我能不能干吧,要是不能干,你就随便把我塞哪里,不是专业性特别强的岗位就行,我没学过的东西干不来。” 苏维丽听完大惊,“你要去公司上班?”顿了顿,“不是,你不是在准备高考吗?” 当妈的一惊一乍,儿子却淡定,“不考了啊。考试还得等一年,上大学还得四年,等我毕业出来都成老男人了,秃顶不方便找工作。” 苏维丽这下再不能任由儿子随随便便的态度说话了,她抬手敲了敲吧台台面,“鸣鸣,咱们认真点说话,你告诉妈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计划的?是准备考大学,还是工作?” 苏鸣回头:“不是说了吗,不考了,考出来也是工作,工作也是在你那边,不如直接去公司。” 苏维丽:“你确定?” 苏鸣:“嗯。” 上次问他是不是要考大学的时候他也这个肯定的态度。 苏维丽没觉得儿子这个决定是高瞻远瞩,反而觉得他在胡闹,想一出是一出。 可他忽然改变主意要来公司上班,到底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谁谁谁授意的? 苏鸣:“对了,悠悠是在销售部做助理吧?他们助理和销售不是平级吗,还能天天被销售拉着加班干活儿。” 苏维丽眼神沉了下来,心里冷哼,果然又是那个女人,嘴里道:“助理是辅助工作,就算不是上下级,销售那边有需要配合的工作,他们也需要完成,如果第二天赶着用,的确需要加班。” 苏鸣:“销售部几个助理啊?” 苏维丽是老板,高层决策者,对这种下面的人事安排不是非常了解。 苏鸣也没等她回,放下pad,“无论几个助理,天天把工作带回家做,那说明销售部很忙,助理根本不够吧?”顿了顿,口气坚定地说:“那行吧,妈你就把我安排去销售部当助理吧。” 啊? 啊!??? 苏维丽一脸惊讶,“做销售助理?鸣鸣你别胡闹!你要真想上班,我给你安排重要部门的重要岗位,让经理亲自带你。” 连郑兴和都去了重要岗位一步步学起,她自己的儿子去做销售助理?开什么玩笑! 而且他要去销售部当助理,实际上是想跟着自己老婆吧? 简直胡闹! 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手段,把他儿子弄得五迷三道的。 可抬眼,对上儿子幽怨的哀求似的眼神,当妈的心瞬间就化掉了,她真的也非常奇怪,今天的苏鸣和从前完全不同,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 却听到苏鸣缓缓道:“妈,你别觉得是我老婆的主意。她是劝我上进,要么考学要么工作,但去销售部做助理这种事,你觉得她可能这么劝我吗?是我自己想去。” “悠悠总劝我脾气好点儿,别和你吵架,我现在就心平气和地同你说,你儿子毛病一堆这件事你也知道的,你都管不住,就别提其他人了,去了重要岗位,让那些经理带我,人家一面出力,一面还要受我气,拿一份工资伺候个爷,心里肯定把我们一起骂死。” “我去做助理,甭管是不是文员打杂的活儿,我老婆还能管管我,走一步算一步,我最起码也得从适应朝九晚五开始吧。” 就像舒宁说的,苏鸣是苏维丽的软肋,儿子说成这样,诚恳又开始上进,当妈的能拒绝吗? 想来想去,再要提防着那个和自己儿子闪婚的女人,也只能退一步答应。 儿子有句话说的没错,无论他进公司做什么岗位,他都得先沉下心,从朝九晚五适应起,而工作的节奏,和他从前吃喝玩乐以及看书复习是完全不同的。 苏维丽最终点头答应。 当天她返回公司,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久久出神地思考。 想清楚之后,她内线销售部经理,直接命令道:“从你那边要个人。” 大老板直接开口要人,经理疑惑:“是哪位销售?”难道是刚刚进来的新人韩珍?他就知道这个关系户在他们部门呆不久。 苏维丽:“销售助理张悠悠。”又说,“我会再通知人事,把她转到客户维护岗。” 销售经理自然称是,可心里却暗暗惊叹,客户维护部啊,那可是面相大客户的重要部门,调到那里,何止薪酬翻翻增加几倍,连接触的客户档次都不一样了,从一个销售助理转成去维护大客户,跨越了几个层次,简直和一步登天没差别。 这是命好呢,还是背景够硬呢。 苏维丽挂了电话,默默叹了口气。 她当然不想把那女人调去这么重要的岗位,可她更不能放任儿子做一个小小的销售助理,那可是她唯一的宝贝儿子! 真是白便宜了那个张悠悠。 苏维丽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自己走一步无可奈何,最后大叹一口,劝自己—— 还不是为了儿子嘛!先走这步,以后再找机会收拾那个张悠悠! a 舒宁因为韩珍的关系,连着加了一周的班,连同为助理的几个同事都看不下去了,暗暗和舒宁嘀咕。 “那个新来的韩珍怎么回事啊?别的销售业绩比她好,也没她那么事儿逼啊。” “她是不是故意找茬啊。” 是个事儿逼,也的确是故意找茬。 在公司,自然不好说什么,而对这位配合郑兴和抢走公司的“未来老板夫人”做的这些整人的小手脚,舒宁报以冷笑。 原主是自己作死,不好好珍惜小狼狗,作天作地要房要钱要车,的确不是她这个名校心机女的对手。 但韩珍又以为自己是谁? 张悠悠好歹是苏鸣的老婆,你韩珍不过一个女朋友而已,还敢这么欺负人? 是太自信了,还是内心嫉妒失态? 舒宁加了几天班,眼看着韩珍一大早又扔来一堆杂活儿,觉得是时候把这“抢走公司的未来老板夫人”给掐死在萌芽状态了。 可她还没有所行动,部门经理就把她加了过去,说是给她调岗,还是调去维护大客户。 舒宁惊讶。 经理叮嘱道:“上面催得紧,你那边要是还有没干的活儿就扔给其他助理,把手头的工作和同事交接一下,尽早去大客户部。” 舒宁从经理办公室出来,而同一时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她被调去了大客户部。 所有人和经理的反应一样,都是在惊叹,除了韩珍。 韩珍坐在自己工位上,眼看着舒宁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放在桌下搅在一起的两只手都要相互扯烂了,嫉妒得令她疯—— 是她那个身为老板儿子的老公想的办法吧? 她还真一步步开始往上爬了?! 韩珍没像其他人一样恭维舒宁围过去道喜,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去没人的地方悄悄打电话。 电话里听说这个消息的郑兴和也很惊讶。 韩珍气道:“你也在大客户部啊,你难道没听说?” 郑兴和也在思考:“没有。” 韩珍气死了,想到自己一个名校毕业生还在辛辛苦苦做销售,有人却能凭借妻子这个身份一步登天去维护大客户,心里失衡后直接火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把我也弄过去吗。” 郑兴和还在上班,不方便多说,劝道:“你先冷静冷静,有什么事下班在说。” 韩珍:“还下班?我下班明天照样来销售部,有人下班明天就直接去维护大客户了!”她真的又气又恼,偏偏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部门里,被同事围住探口风道喜的舒宁把韩珍和郑兴和的这通电话听得一清二楚。 哟哟,这就心里不平衡了,你们两位也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啊,不过是苏维丽这个老板的外甥和外甥的女朋友而已,还当自己是太子和太子妃了? 还想办法把她这个正牌未来老板太太弄走? 行,你给我等着。 舒宁回工位,交接工作,把自己没办完的活儿分给其他两个同事,其中一份韩珍扔过来的工作却是谁也不想接,几个助理因为舒宁加了几天班的事,现在对韩珍都有些犯怵,就怕舒宁走了,加班的倒霉活儿落自己头上。 舒宁耸肩道:“可这是工作啊,总得做。” 没人应声,倒是有个女孩儿小声嘀咕,“说不定你走了没多久,她也要走了。”韩珍是关系户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舒宁笑笑:“那你也得等着啊,万一她在这里一两年都不走呢。” 私下里,大家又开始嘀咕,说韩珍是谁的背景进来的,虽然有关系在任何工作任何部门都不奇怪,社会潜规则而已,但漂亮年轻备受瞩目的韩珍还是成为了助理们议论的众矢之的。 舒宁不吭声,听着大家八卦讨论,有人说觉得经理对韩珍很照顾,有人说人事经理和韩珍好像认识,还有人说似乎看到韩珍认识大客户部的人,各种猜测。 舒宁这才缓缓道:“我听说大客户部的郑兴和是苏总的外甥啊。” 几个同事连连点头,有人道:“是啊,他一来公司大家都知道,以前他还在上学的时候就来公司实习过,他妈妈,就是苏总的亲姐姐,有些什么后勤方面的工作,人手不够,她就过来,公司不少人都认识她呢。” 舒宁笑笑:“郑兴和是c大毕业的吧,这么巧韩珍也是呢。”顿了顿,“我有一次好像在停车场见到他们一起来上班,关系应该挺好的。” 众人纷纷惊讶,各有猜测。 他们助理里头,刚好有个三十岁的女人和苏维萍关系不错,早年她在后勤部打杂,就是因为认识了苏维萍,最后才调到了助理岗位,此刻听舒宁这么说,心里暗自嘀咕,上次不是还说儿子单身以后会娶个公司老板的女儿么? 舒宁的余光看到那个女同事,心里微笑,你韩珍看我境遇糟糕赶欺负到我头上,怎么不想想自己的情况呢? 我好歹有张结婚证,你可是连恋爱都要偷偷谈的。 我老公有一个瞧不上媳妇的亲妈,你男朋友的亲妈可是指望儿子娶个有背景能助理事业的富二代小姐呢。 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当天下班,工作都交接完,舒宁也不用加班,关了电脑,准备起身走人。 韩珍又踩着高跟鞋过来,“小张,我白天给你的活儿你干完了吗?” 舒宁拿起包,站起来,“我的工作都交接完了,你给我的工作也给其他同事去干了,她们都走了,你明天过来问问他们吗。” 韩珍挡住路,“就算调岗要走了,该完成的工作也要完成吧,我早上就把活儿给你了,明天一早要用的,你让我明天问,那工作没完成我要怎么办?” 舒宁笑笑,“我已经和交接的同事说过你急着用了。” 韩珍:“那我要的东西呢,我没收到啊。” 舒宁看着面前女人理直气壮的样子,拿着包的手抬起来,像扒拉一个物件一样把韩珍从自己面前扒拉到一旁,抬步走过去,侧头哼笑:“我管你呢。” 韩珍:“……” a 另外一边,下班回家的苏维丽又遭遇了第二轮攻势,她惊愕地站在摆了一桌子饭菜的长桌前。 饭菜当然不是苏鸣做的,他可不会做,是外面餐厅饭送过来的。 苏维丽不解,这是干什么? 苏鸣给苏维丽拉开椅子,将她按着坐下,又撑着胳膊站在一旁,“妈,我听说你给悠悠调岗了?那我也去大客户维护部是吧。听说这是个‘肥差’啊,悠悠让我感谢你,再请你吃顿大餐。” 苏维丽张口就想喷有什么好感谢的,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子被逼无奈么,更想怒喷那女人耍心机。 可面对一桌子儿子特意为她准备的丰盛的饭菜,她又骂不出口了。 她心里暗想,第一次呢,儿子第一次请他吃饭呢。 心里的开心溢满眼角。 算了,不和那女人计较。 结果苏鸣坐回自己的位子,一手拿筷子,另外一手又习惯性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一条语音,公放。 “苏鸣,你让你妈多吃一点。” 苏鸣转头,“妈你多吃一点。” 苏维丽:“……” 自动播下面一条语音:“你做儿子的,给你妈夹点菜。” 苏鸣抬眼,看了看一桌子菜,挑了一块鸡肉,放进苏维丽碗里,“妈,你吃。” 苏维丽:“……” 语音:“有蔬菜吗?蔬菜好。” 苏鸣夹了一筷子清炒茼蒿,“妈。” 语音:“要是有汤,记得再盛点汤,先放旁边凉一凉,想喝的时候就能喝了。” 苏鸣长手一伸,拿起苏维丽跟前的汤碗,又捞起汤勺,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放下。 苏维丽:“……” 女人的心情特别复杂,一方面看到儿子对自己老婆言听计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养大的儿子,凭什么那便宜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算老几! 另外一方面,当妈的又在儿子寓意“关心”的殷切的举动中,感觉自己魂儿都要飘起来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体会到母子亲情的互动是多么美好。 儿子终于不再是冰冰冷的了,也终于不再是不耐烦地和她说话了。 苏维丽心里一面痛恨着,一面有高兴着,一面用理智思考着,一面情感又在起伏跌宕。 最终,冷静的理智偃旗息鼓,母性的本能战胜了一切。 她不禁往儿子手边的手机看了过去。 苏鸣吃着饭,感觉脸颊上有道视线,侧头抬眼。 ? 苏维丽看看他,又看看他手边的手机,“没了?” 苏鸣:“?” 苏维丽缓缓问:“语音没了?” 苏鸣耸肩,当然没了。 苏维丽没说什么,继续吃饭,可心里却忍不住暗暗期望,要是再多几条语音就好了。 怎么就没了呢?这当老婆的这才叮嘱了几句啊?又不费什么口水。 不能多说几条啊,真是的。 42.【重生的婆婆】 舒宁调去了大客户部门。 她从前没有相关工作经验, 又是从销售助理直接被调过来,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这又是一个关系户。 郑兴和好歹是苏总的外甥, 她又是什么背景?没听说还有侄女外甥女啊。 同事们好奇心疑, 也有人私下里问郑兴和, 郑兴和说他不清楚, 暗地里默默观察起了这个表嫂。 他和韩珍一样,也想不通,苏鸣到底看上这个女人什么,就像韩珍说的那样,既然都闪婚了,她怎么不去生孩子, 传宗接代不是这种女人专会干的事情吗?她不生个孩子牢牢绑住苏鸣, 出来工作? 还从销售助理调来维护大客户, 这女人恐怕不简单。 这天在公司刚好遇到苏维丽,四下无人的时候, 他低声问起。 苏维丽没说什么,心里暗想,还不是为了把儿子弄过去么。 等苏鸣适应了上班节奏, 工作也稳定下来了, 她就找个理由把那女人弄走。 郑兴和不知道这些, 苏维丽不说, 他当然想不到到苏鸣要过来上班, 回了部门, 一面暗暗观察,一面又不动声色地靠近舒宁。 他不像韩珍把敌意都写在脸上,十分客气,舒宁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他也愿意帮忙,甚至非常绅士地对舒宁说:“你其实不用这么辛苦。” 舒宁看着他,显然大家相互之间都知道对方的身份。 表嫂和小叔子。 他客气,舒宁也客气,只是对郑兴和这个人,舒宁从心底里觉得厌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也进不了一家门。苏维萍在姐妹情谊上装腔作势,暗地里肖想苏维丽的产业,韩珍野心勃勃,目标明确,而郑兴和,觊觎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还觉得理所当然。 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舒宁在部门里基本不主动搭理郑兴和,郑兴和为了探探他这个表嫂的底,还时不时搭话,搭着搭着,把苏鸣给搭到了眼皮子底下。 这天他正站在舒宁工位旁边“指点”,没留神经理领着一个新人进来。 经理拍拍手,示意众同事,介绍道:“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事,苏鸣。” 一点风声也没有,突然又空降一个新人,还是个年轻英俊的大帅哥,同事们惊讶的惊讶,议论的议论。 而这位大帅哥不知什么来历,经理亲自带来,又叮嘱了一堆场面话,说了足足有十多分钟,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儿看着他们。 包括舒宁和站在一旁的郑兴和。 而大帅哥眼里一道凌厉的光,往他们这边瞥过来。 郑兴和:“……”他默默挪回了自己工位。 苏鸣盯了他一眼,心里冷哼。 经理说完就让人给安排工位,舒宁旁边“刚好”空着,自然就坐她旁边。 等安顿好,苏鸣胳膊肘支着两个工位之间的分隔板,消息。 苏鸣:“那姓郑的和你哔哔什么?” 舒宁桌上的手机亮起,拿起来看了一眼,回道:“没听,不知道。” 苏鸣眼珠子一转,抬头,看向了不远处郑兴和的工位,这次换了个人消息:“你和你嫂子瞎哔哔什么?” 郑兴和看到消息,颤了一下,他一没想到苏鸣会过来上班,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这条消息,只能装作没看到,继续工作。 而苏鸣的到来,引起了部门里不小的骚动,年轻男人长得太俊了,而且眉眼之间一股桀骜的邪性劲儿,刚来的头几天,年轻女同事私下里聊的话题除了苏鸣就是苏鸣。 舒宁在部门茶水间里,淡定地听女人们聊自己老公。 “你说他有女朋友没啊。” “肯定有了,这么帅,就算自己不主动追,也有女孩儿倒追的。” “我觉得他气质好特别啊,和一般男生完全不同,他眼睛里好像带光。” 舒宁边听这些夸赞边偷乐,同志们,这位眼里带光、气质特别的大帅锅,已经结婚了,比较巧,老婆正是在下。 还有你们这么讨论老板儿子,小心被炒鱿鱼哦。 公司里没人知道苏鸣是苏总的儿子,因为苏维丽对自己的隐私保护得很好,她从不和同事提私生活,更不提儿子,所以鲜少有人知道苏维丽的儿子随母姓,更不知道叫苏鸣——毕竟按照传统的取名习惯,孩子的姓氏来自爸爸。 而苏鸣也正式开始了和老婆分居、白天公司相见、晚上和老妈斗智斗勇的日常生活。 公司里,他一面适应上班节奏、学东西,一面见缝插针偷时间和舒宁温存,最经常干的事情就是午休时候把人拉到没人的地方抱抱亲亲。 舒宁教育他:“你正经点,这里是公司。” 苏鸣幽怨地指着自己的头:“你看我,相思相得头都快秃了,等我真的秃了你不一定会像现在这么喜欢我,不如趁我没秃之前好好享受我这具新鲜的‘肉体’。” 舒宁:“……”讲真,自从这位少爷开始上班,干的还是维护大客户的活儿之后,那张嘴巴,真实越来越滑腻了。 下班之后,苏鸣除了和亲亲老婆语音通话,就是在苏维丽跟前上演‘自从有了老婆生活积极向上’的戏码。 苏维丽都重生过一次,还凭自己的能力混上了老板,能不知道儿子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吗。 可故意又怎么样,她爱看啊,特别爱看。 苏鸣个高英俊,外形就讨人喜欢,在家不冷战、不吵架、不是从前那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就已经讨得苏维丽满心欢喜,更何况他如今重整旗鼓、对生活积极向上的态度,简直让她这个当妈的心花怒放。 外加大客户部的经理那边,对苏鸣的评价也很中肯正面,苏维丽更是高兴。 只是她没想到,大客户经理对苏鸣的老婆评价更高,夸她进步飞快,脑子灵活,还冷静理智,最关键是态度好会说话,好几个大客户点名夸她。 苏维丽对这些评价不做表态,心底里暗暗思考了起来。 现实情况和她之前所预料的真的差了太多太多。 她本来以为闪婚之后,苏鸣的老婆和家人会催着结婚办酒席,可这都过去多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非但如此,苏鸣也从未替那个女人回家要房要车要钱。 他们偷偷领证就真的低调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虽然故意到她面前刷好感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但不可否认,苏鸣,她的儿子,如今真的变得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苏维丽好歹是个重生过也逆袭成功的女人,思想并不陈旧,脑子也很活跃,她知道苏鸣的这些改变都和那个女人有关,更明白,苏鸣无论是被“指导”还是“有意配合”,都说明背后那个闪婚的女人非常厉害。 不是厉害的女人,能这么沉得住气?能知道按兵不动,润物细无声地祭出苏鸣这个“法宝”?能在闪婚后“步步为营”? 苏维丽很快扭转过去的评价。 无论年龄、家世、背景如何,懂得审时度势且聪明,只这两个优点,就足够她高看几眼。 她苏维丽的儿媳,当然必须聪明有眼色,她可不想给儿子娶个只会花钱打扮的花瓶回来。 苏维丽终于决定,见见这个儿媳。 苏鸣私下和舒宁讨论,“我看还是先拒绝我妈,过段时间再见。先让她觉得我们领证就是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省得她又认为别人都是觊觎她的财产。” 舒宁:“见好就收吧少爷,你妈好歹是公司老板,什么没见过,就咱们这些伎俩她会不清楚吗?” 苏鸣想想也是,她妈在家有时候看他那个“我知道但是我选择不说”的眼神也挺直白露骨的。 行吧,见就见。 可苏鸣闲暇之余又忽然想起来,他妈一个老板,一个公司里人人敬畏的苏总,这么见了她老婆,万一高高在上端着让他老婆不舒服怎么办? 不行,得探个口风,再敲打敲打。 于是苏鸣跑到苏维丽跟前,拐弯抹角问她见了他老婆会说什么。 苏维丽说:“就见一面,随便聊聊,你们结婚都这么久了,丑媳妇也得见婆婆,更何况她也不丑。” 苏鸣晃了晃腿,假装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那聊什么啊。” 苏维丽:“想聊什么聊什么。” 苏鸣:“那想聊什么啊?” 苏维丽转头,继续一副“我知道你干嘛我只是不说”的表情。 苏鸣索性坐下,干干脆脆道:“妈,我老婆,我心疼的,你到时候别说什么难听的话。” 苏维丽看着他,“那我也是你妈,你怎么不担心你老婆说难听的话让我不高兴?” 苏鸣撇嘴,“妈你快算了吧,我老婆就算没夸过你,平常提醒我最多的话也是让我收着脾气别和你吵架,她要真有坏心眼儿,还让我回来住?不该先挑拨我们关系吗?” 苏维丽一直没和儿子讨论过这个儿媳,这会儿苏鸣说了,她便道:“那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这么干,让你回来讨我高兴的?她就真的不图我们家什么?” 苏鸣直接笑了:“那她现在拿到钱了吗?图到我们什么了?最近我都住家里,她连我这个人都很长时间没图到了。还有让我回来讨你高兴,哎,这种儿媳还真的不多了,我几个朋友都结婚了,我可没听说他们哪个人的老婆这么‘孝敬’婆婆的。” 苏维丽被说得噎住,这么一想,那张悠悠还真的从头到尾没得到什么实际性的“好处”,反而让他们母子关系变好了。 但苏维丽心知没这么简单,又说:“或许她这种人,就是那种看问题很长远的人。” 苏鸣又笑:“这不好么?目光长远总好过鼠目寸光吧,我们这种做生意的人家里,有这种儿媳不是正正好。” 苏鸣说完起身,越过沙,上楼前站在苏维丽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妈,说来说去,我老婆也没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就算真图你什么,也得你肯定点头啊,你又有什么可操心的。” 苏维丽坐在沙上,转头看着儿子上楼的背影,她忽然反应过来,她的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是个成年人,早已到了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年纪。 苏维丽暗暗思考。 见面时间不是周末休息日,而是工作日的午休时间,三人约在距离公司不远的一家中餐馆。 苏维丽端着婆婆架子,没说什么,苏鸣和舒宁讨论最近的一个工作。 起先苏维丽并没留神两个年轻人聊得话题,听了一会儿,目光往年轻女人脸上落了过去——经理没有说错,她思维能力很强,处世办事风格很有自己一套,苏鸣在维护大客户的某些方面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她依旧可以提出细节方面的建议。 苏维丽缓缓地想,她之前料错了。 但就算她的评价是错的,她也还是不喜欢这个儿媳,她想要的,是她瞧得中、看得上的女孩儿,有学历、聪明、漂亮、会处世,可以未来在工作、生活上辅助苏鸣。 可这些话如果说给舒宁听,她只会报以嗤笑。 列出那么多优点又怎么样,婆婆对媳妇,有时候就像男人追女人,喜欢,一个优点也能盖过所有的缺点,不喜欢,一个缺点就能挡住所有的优点。 苏维丽是个女老板,她有高要求,但也一样是个有自己固执想法的凡胎肉体。 所以舒宁在这第一次见面上,只留一个大差不差的基本印象,没刻意讨好,她也清楚,讨好根本没用,苏维丽什么人,重生的人生赢家,看谁不是朝里子瞧,人生观大道理一套一套。 反正任务目标是逆袭,朝着这个方向猛钻就行了。 苏维丽见过舒宁回来之后,因为印象有所改观,想找自己姐姐苏维萍聊聊,结果苏维萍在电话里嚷嚷道:“丽啊,你赶紧把你们销售部那个韩珍给我辞掉!这个女的,这个女的在和我家兴和偷偷恋爱!我前段时间就知道了!兴和还不承认!” 苏维丽一愣,自己要说什么也没顾得上,说道:“你慢点,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苏维萍照例来公司协助后勤的活儿,某天无意间和熟人聊起来,那人说她听说郑兴和在公司有女朋友,就是销售部那个新来的小美人。 苏维萍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她之前问过儿子,他说没有谈,可到底是按捺不住,偷偷在公司瞧了眼那个女销售,一看,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又打听到和儿子郑兴和还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想不相信也难。 再问儿子,不承认,好啊,不承认,她就偷偷跟踪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一跟踪,就看到两人亲密无间地牵手拥抱。 苏维萍对自己儿子抱了很大的期待,在婚姻上也早有设想和安排,哪能容许这样一个小姑娘存在,回去就让儿子分手,郑兴和正是热恋,自然不干,母子俩于是闹了起来。 闹了没多久,韩珍就知道了,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隔空打牛似的,斗了无数来回,把郑兴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苏维萍操碎了一把心,都忘记还有自己亲妹妹这边,直到苏维丽打来电话,她才忽然想起来,立刻要求苏维丽把韩珍辞退。 苏维丽虽然不知道韩珍是怎么进的销售部,但她是老板,下面的管理层有自己的权利,没有特殊原因,她并不想几次三番地插手。 也劝道:“姐,你冷静一点,我把那小姑娘辞退又怎么样?辞退了,小姑娘借着这个事到兴和面前哭一哭撒撒娇,不是把人往外推?更加不好啊。” 如今苏维丽和苏维萍的处境直接颠了个儿,先前是苏鸣闪婚,苏维丽气吐血,现在变成了郑兴和偷偷恋爱,苏维萍气爆炸。 但苏维丽的心态总归比苏维萍好,因为她是金钱方面实力雄厚的那一方,底气足。可苏维萍就不一样了,她最大的底气资本就是名校毕业未来前途无量的儿子,现在有人直接和她抢这个“金饭碗”,她心态能不崩裂么。 不过苏维丽劝的话她听完之后觉得也有道理,对,不能辞,辞了万一儿子也一怒之下跟着辞职离开公司,那以后怎么办?现在苏鸣都在公司上班了,儿子一走,那不是彻底没机会继承这些家业了? 苏维萍被自己狭窄的思维死死限制着,怎么想都害怕儿子离开公司,没办法,只能继续想办法一个人和韩珍斗智斗勇。 大客户部门里,舒宁和苏鸣做着一对隐婚的事业搭档,配合默契,频频被夸。 郑兴和近期焦头烂额的样子苏鸣也现了,暗地里和舒宁嘀咕,他这个表弟是不是吃错药了,给他的文件好几个数据都是错的,害他十几分钟就能搞定的一个合同一个小时还没弄完。 两人凑在一起,一个站一个坐,苏鸣的手搭在舒宁座椅的靠背上,两人面前摆着文件,就跟在讨论工作似的。 舒宁这才八卦道:“我以前部门一个小姑娘,就是经常害我加班那个,是你表弟的女朋友。” 苏鸣扬眉,下意识抬眼看向郑兴和的工位,他大姨不是扬言他这表弟未来是要娶富家女的吗?就这样,郑兴和还敢偷偷恋爱? 不过那找的什么女朋友啊,竟然害他老婆加班? 苏鸣聪明地顺着这话猜测道:“难道是被我大姨现了,闹着分手?” 舒宁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一猜就中。 苏鸣:“那我大姨这战斗力不行啊,你看我妈,直接晾着。” 舒宁默默从文件上抬眼,看了看头顶。 苏鸣嘿嘿嘿道:“他女朋友肯定也不如我老婆,我老婆带着我直接杀进公司,做职场神雕侠侣。” 舒宁低声道:“你怎么不比比自己呢。” 苏鸣一点不谦虚,“我就更不用比了啊,我业绩比他强,长得比他好看,关键我还姓苏。”说着,抬起头,悄悄背对着整个办公室,竖起手指头在胸前,朝天一笔画,甩起了阔气,“正统继承人。” 噗,皇太子,给您请个安要不要。 苏鸣的进步实在太大,这个男人把聪明劲儿用在工作上之后,几乎有一飞冲天的势头,苏维丽欣喜不已,终于从儿子身上找回了作为母亲该有的自豪感。 于是连带着,对舒宁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 她开始主动联系舒宁,在午休时间一起单独吃个饭什么的。 但两人的关系依旧很淡薄,与其说是婆媳,更像是上下级,苏维丽会问起苏鸣最近的工作,又以领导的角度评判提点一二。 而端着婆婆兼老板的架子,苏维丽有时候甚至会说:“郑兴和虽然只比你们早一两个月进公司,也一样年轻,但他在工作上也很不错,毕竟从前在学校就打理过学生会的工作,与人相处的经验会比你们多一些,你和苏鸣可以向他多学习。” 这根本就是官腔,同一个部门,舒宁还能不知道郑兴和什么水平么。 她四两拨千斤地回道:“有好的当然要学,这是应该的,不过他最近工作总是分神,苏鸣还和我抱怨过,说一个份拿过来的合同错了好几个地方,前前后后改了好几次。” 苏维丽扬眉,心道这是故意唱反调?哪知道舒宁后一句话就是:“其实,兄弟两个在同一个公司,还是同一个重要部门,不好吧。” 苏维丽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有话就直说。” 舒宁也放下筷子,认真道:“苏总,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苏鸣的身份,只知道郑兴和是您的外甥,如果他们知道苏鸣是谁,大家会怎么议论?表兄弟在同一家公司,同一个重要部门,旁观者的角度看,揣摩起来,会觉得他们是竞争关系吧。” 苏维丽拧眉,不悦道:“你胡说什么?兴和是我外甥,培养他的能力,以后也方便帮忙打理公司,难道兄弟两个就只能一个好一个差。” 舒宁:“可苏鸣之前也没来公司啊,他如果一直没打算进公司,那就真的是一个好一个差了。” 苏维丽心里咯噔一跳。 舒宁垂下眼睛,手臂搁在桌上,手指轻轻摆弄餐具:“我听说苏鸣的大姨一直希望找个条件好的女孩子做媳妇,想必大姨是对自己儿子抱着很高的期待吧。” 这句话轻轻的,像是一阵风,吹进了苏维丽的心里。 聊胜于无,却有蝴蝶展翅的效果。 舒宁垂眸吃饭,心里清楚,苏维丽这个重生的婆婆,很快得有自己的想法了。 的确如舒宁所料,没多久,郑兴和就被调去了销售部,走的是正常流程,经理签字的调岗文件,说是郑兴和最近工作错误太多,考虑是不是太年轻没经验,让去下面销售部打磨一段时间。 苏维丽根本没出面,都是人事和两个部门在自己协调,等苏维萍打来电话询问,她便借口道:“本来这也是部门经理的安排,我也是才知道。” 苏维萍说的直接:“可那销售部,不是没有大客户部好吗?” 苏维丽不动声色:“都是面相客户的,没有哪个更好的说法。”又道,“兴和刚刚大学毕业,正是需要沉淀锻炼的年纪,他最近办的错事多,刚好去销售部磨炼磨炼。” 苏维萍根本不想自己儿子离开大客户部,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脱口而出这么一句:“那你不是让兴和同他那个年轻女朋友一起吗?” 苏维丽轻飘飘道:“那就辞掉好了啊。” 前后反差可见,辞与不辞,不过是上位者一句话而已,立场就是黑与白、正与反,怎样说都可以,反正舌头长在有决定权的那个人身上。 于是韩珍,这个在原剧情里攀上郑兴和成为未来公司老板娘的女人,粉墨登场不过短短时间,就被踢出了公司,轻松out。 韩珍被辞退没多久,郑兴和也没坚持的下去,和韩珍分手了,留在销售部工作。他天真地觉得只要自己努力表现,回大客户部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苏维萍也是这么想的。 这位大姨终于熬过儿子分手,最近也闲了,来找苏维丽的时间多了起来。 听说苏维丽已经和苏鸣的闪婚老婆见过了,而且还时不时一起吃工作餐,立刻劝道:“丽啊,你别不是被那个女人和鸣鸣联手给骗了吧,鸣鸣现在肯定要哄着你这个当妈的接受他老婆啊,就像之前兴和一样,说自己女朋友怎么怎么好,两人感情怎么怎么好,都是套路!” 苏维丽看了她姐一样,缓缓道:“你不了解情况,这个张悠悠,抛开她闪婚的事不谈,到现在为止,的确还可以。” 苏维萍咋咋呼呼道:“可以什么啊,兴和那个还是名校毕业呢,年轻漂亮,哪个不比鸣鸣那女人强。” 苏维丽继续看她,眉头轻轻扬了起来,“比她强你还劝分?” 苏维萍:“那女孩子再强也没用啊,家里又没背景。” 苏维丽有点和苏维萍杠上的意思,显然是有点不高兴了,“我鸣鸣自己就有背景,不需要找的女人也有背景。” 苏维萍:“……” 43.【重生的婆婆】 苏维萍被冲了一口, 自己莫名其妙的, 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就把妹子给得罪了,想了好一会儿, 没那句话说错啊, 算了, 她略过这段,继续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承认那个媳妇了?” 苏维丽不愧是重生者,很睿智地回道:“我认不认又怎么样, 都已经和鸣鸣结婚了, 鸣鸣认这个老婆。” 苏维萍:“那你同意?” 苏维丽:“不同意他们也是夫妻,合法的。” 苏维萍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嘀咕道:“那你就甘心以后家产被她分一半?” 苏维丽:“家产现在都在我手里,给不给儿子都得看我心情,更何况别的女人,她想分分得走吗?” 苏维萍对此没有吭声。 有人从楼上走下来,提醒她:“大姨,别人家的钱和财产,你就别操心了吧。” 抬眼,苏鸣走了下来。 苏维丽脸上顿时扬起笑意,又看看时间, “你要出门?有事?”这会儿是晚上九点多,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苏鸣在玄关换鞋, 口气顽劣, “妈, 你儿子现在是已婚男人。”说完扬眉,钥匙一踹,潇洒走人。 苏维萍抬手指门口:“他是去找……” 苏维丽口气轻松,站了起来,去厨房倒水,“没说错啊,已婚男人,去找老婆不是正常。” 苏维萍惊愕:“你真的承认那个媳妇了?” 苏维丽懒得和她讨论,思维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不是说了么,承认不承认又如何,那都是苏鸣的老婆。 苏少爷噔噔噔下楼,开车往婚房赶,自然是因为他想老婆了,一不留神,蓦然回,现那个一夜七次的自己被工作狂的自己狠狠甩在了身后,赶忙撒丫子往回赶,肠子都要悔青了。 同时心里感慨,他说什么来着,没说错啊,工作的时候就是老得快啊,这下好了,头没秃,肾先不行了,他这都多久没和老婆爱爱竟然没察觉出来? 掐着一算,卧槽,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不是他出差,就是舒宁出差,好不容易做同一个项目,那些大客户操蛋得不是请酒就是ktv到半夜,某一次竟然听一个老板诉苦老婆母老虎听到第二天凌晨。 苏鸣顿时怀疑上班和性福是不是矛盾关系。 回了家,老婆却不在,信息过去问,刚加班结束,正在回来的路上。 苏鸣在家晃了几圈,想了想,窜去了卫生间,她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抬手摸了摸下巴,扬眉,一脸男狐狸精的表情。 a 舒宁回来的路上,翻了翻系统主界面,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同时还掉落【道具】一个,道具的名字有点奇怪,叫做【体位十八式】。 这个道具出现在道具栏的时候,舒宁的表情有点茫然:“……2.6……” 2.6:“任务在进行到百分之八十时候掉落的道具一般都和剧情以及任务相关,自动掉落这个道具,咳……可能觉得宿主您用得到吧。” 舒宁沉默,2.6以为自己的宿主身为女性会不好意思,便道:“那么我会帮宿主在道具栏隐藏这个道具,等宿主需要的时候再显示。” 舒宁:“不是,我只是想问,这个十八式就是一个道具吗,能不能分开十八次,一个晚上一个式?”那不就可以用十八次了吗。 2.6:“……………………” 舒宁:“嗯?” 2.6:“……………………”它真的怀疑自己的出厂设置里面,关于人类女性的描写是不是有点不太正确。 人类女性羞于提起性的相关话题?那它的宿主是什么?女皇蜂吗? 舒宁还催了一遍:“到底能不能拆封啊。” 2.6:“宿主你要真相拆开用,可以去买一个【道具分拆】辅助。” 舒宁在购买商城逛了逛,现还真有这个辅助卖,也不贵,就一千块钱。 舒宁很满意,准备以后有机会用上这个十八式的时候再拆分次数。 2.6却道:“宿主,你在上个世界不是说你不需要谈恋爱吗。” 舒宁理所当然道:“不谈恋爱和用不用得上这个道具没什么必然关系吧,我自己乐意不就行了。” 舒宁和2.6就这么瞎聊着,到了家。 进门第一件事先开灯,灯光乍亮的瞬间,抬眼,正见洗过澡之后只用一条大毛巾裹住下半/身的苏鸣,裸/着半个身体,站在玄关口坏笑地将她望着。 舒宁:“……你怎么在家?” 苏鸣却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就把舒宁整个人抱进怀里。 雄性荷尔蒙和沐浴露的香味掺杂在一起迎面扑来,年轻男人精瘦结实的肌理紧紧地将她整个包住。 舒宁面上有点懵,心里却已经出了尖叫。 这小狼狗/情了啊——! 苏鸣洗过澡没多久,头半湿,皮肤上还带着新鲜的水汽,蹭在舒宁脖子和脸上,尽是旖旎的男性风情。 舒宁知道这家伙突然回来是干什么的了,可她同时现,自己竟然拒绝不了,也根本不想拒绝。 包落在地上,鞋子歪在旁边,两个贴在一起的男女慢吞吞地往屋子里蹭。 2.6早就把自己给屏幕得一干二净,身为系统的主观意识回到系统主界面上。 然后,2.6就亲眼目睹界面上的购买商城自动打开了,账户资金瞬间少了一千块,【道具拆分】辅助购买成功。 再然后,道具栏里刚刚掉落没多久的【体位十八式】也不见了。 哎! 2.6学着人类,幽幽叹了一口气,系统要是能抽烟,这会儿系统界面上应该都是白色的烟圈。 人类会怎么形容这会儿的心情?又会说什么? 养肥的宿主终究还是在攻略的世界里把男人给睡了啊,宿主和系统之间,果然没有海誓山盟,只是纯洁的工作关系。 2.6默默进入了高能论坛,进入一个系统才能看到的版块,了一个帖子—— “【求助】怎么在宿主第一次睡男人的时候平衡心态?” 瞬间长龙一样的回复—— “关你屁事。” “关你卵事。” “关你毛事。” …… 队形整齐,看来大家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也有个别破坏队形的回复—— “可拉倒吧,现在你求助,万一你宿主想睡的是你这个系统,还不像上次那个系统一样哭着来帖树洞,什么【我现宿主好像想睡我】,到时候才是真几把恐怖。” 2.6作为一个升级还没几次的新系统,看了这条回复,觉得特别有道理。 又想,它的宿主才不会想睡它呢,它的宿主只睡对胃口的人类男性。 第二天上班,苏鸣在人前捶了好几次腰,再锤,就被相熟的同事叫住,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了?加班把腰给加伤了。” 苏鸣一点儿声也没吭。 旁边工位的舒宁却是无声地笑了好几下,苏鸣转头瞪过去。 笑,还笑?有脸笑?腰怎么伤的!? 舒宁拿着一份文件起身,替苏鸣回那同事,玩笑地口气道:“小伙子终于现岁月不饶人,不像以前那么‘经久耐战’了吧。” 苏鸣差点把手边的玻璃杯给捏碎。 等着,你给老子等着! a 苏维丽虽然不赞同苏维萍对一些事情的做法和看法,但也并不放松对儿子婚姻大事的考量,她一直在观察舒宁,不容许一点点看不过眼的错误和偏差—— 这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下婆媳的正常关系。 现实社会,人和人从来不是平等的。 舒宁知道苏维丽在考察她,但她根本不去迎合,反正迎合也没用,除了和苏鸣卿卿我我,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一不留神,进公司也有一年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舒宁常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回娘家安抚张家父母的情绪。 她至今没有让张父张母和苏鸣见面,只每周回家,把最近自己的情况和父母交待一声,两辈人谈谈天,主要也是舒宁给焦虑的父母排解情绪。 张父张母也渐渐从失望焦虑的情绪里走出来,彻底明白人男方家里就是心态稳就是不见他们之后,也豁出去了。 行啊,不见就不见啊,高攀不起呗,又不吃你家米,不见我们自己不也好好活了几十年。 于是该干嘛干嘛,舒宁给安排了旅行,他们就去,平常在家就种种花洋洋草,退休生活安宁惬意。 再看女儿在奔三的年纪里工作忽然有了起色,也特别高兴。 张父甚至对舒宁说:“你在他们家的公司工作,会不会被他们公司的人排挤啊?要是干的不开心,大不了辞职,重新找。” 张母也说:“你别问你老公要钱,你自己工作,自己攒点钱,我和你爸还有点棺材本儿,过两年我们一家子凑一凑,买套新房子,或者就把我们现在住的这套老破小给卖了,置换个大的。” 舒宁笑他们:“你们现在心态倒是变了嘛。” 张母也是气,幽怨道:“那还能怎么办,你们都领证一年多了,人家家里长辈坐得那么稳,就是不吭声,连见面的事情都不提,我们还能怎么办,上赶着去倒贴她吗,人家恐怕都瞧不上!” 张父张母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不惹事不闹事,自己过过日子这种,知道女儿闪婚的对象家里有钱,心里自然庆幸又高兴,可拖了这么久,彻底了悟人家家里就是瞧不上他们之后,身为小市民的那点骨气也钻了出来。 呸!不就有两个臭钱吗! 老夫妻这下彻底不管女儿的婆家那边,为了好好打退休后的休闲时光,甚至在与邻省交界的郊区乡下租了一块自用地,花点钱简单收拾了收拾,每个月都有一半的时间住在那里,过着种种地看看云的舒缓的小日子。 种的什么豆子、番薯带回来,也不让舒宁带回家,做新鲜的,叫女儿回来吃。 起先舒宁也没提过这件事,某次苏鸣下班了准备跟着舒宁回小家,结果听老婆说要回娘家,奇怪地问:“你这周都回去好几次了。” 舒宁才道:“我爸妈不是乡下弄了一块地吗,种了不少东西带回来,喊我回去吃。” 苏鸣:“……” 男人幽怨地说:“我也想吃。” 舒宁笑笑:“就豆子什么的啊,又不是鲍鱼海参。” 苏鸣:“我就喜欢吃豆子,不,所有蔬菜我都爱。”完全忘了上次午饭还嫌公司厨子做的蔬菜像草。 舒宁和苏鸣说好了,等两家正式见面了,再让他这个新女婿见岳父岳母,于是软言安抚:“好啦,不就一点豆子吗,你要吃我给你带。” 苏鸣顿时从职场精英变成了毛头小孩儿:“真的?” 舒宁点头,踮脚亲了亲,“骗你干嘛。” 苏鸣还不乐意:“那我什么时候能见我岳父岳母。” 舒宁笑笑:“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迟早会见到啊。” 苏鸣没吭声,他总是有点担心,觉得再这么耗下去,他这个新女婿到底还能不能见到他丈人和丈母娘。 而当天舒宁回家吃饭,晚上临走时,去厨房的大锅里捞豆子。 张母后脚进厨房,见她拿个勺子在往便当盒里捞毛豆,一把窜了过去,把勺子抢走,怒喝一声:“你干嘛!” 舒宁瞪眼,眨了眨,“我捞豆子啊。” 干嘛这么紧张,又不是贼。 张母一脸严肃,“不行,吃可以,带不行。” 舒宁看着张母的神色,很快就想明白了,借口道:“妈,我带回去自己吃的。” 张母:“你要吃你明天下班回家吃不就行了。” 舒宁:“妈,我带点怎么了啊。” 张母:“不行,不许带,只能吃。” 舒宁哭笑不得,亲妈哎,你当你女儿看不出来你这是担心自己家的豆子便宜了别人的嘴吗?不就一点豆子么。 最终舒宁没能打包带走,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家里剩下老夫妻两个的时候,张母恨恨地嘀咕道:“端架子,防我们跟防贼一样,别说豆子,连个壳子我都不给他们苏家。” 张父幽幽道:“万一是给小苏带的呢。” 张母现在一点也不稀罕这个女婿,哼道:“就不给吃!”又瞪眼道:“什么小苏小苏的,你还这么客气,你知道人家妈妈怎么背地里怎么叫你女儿的,说不定就是‘骗婚女人’这么叫的。” 张父想了想,顿觉有道理,“对!不给!他们家防着咱们和闺女,我们凭什么装度量啊,毛都不分给他们。” 彼时的苏鸣和苏维丽都不知道张家父母如今的态度,苏鸣只以为豆子吃完了,没了,而苏维丽,掂量掂量,觉得最近对她那儿媳的考察也差不多了,还算合格,准备和张家父母见个面,坐下吃顿饭。 张父张母知道了,一个桌子拍得比一个响—— 张父:“不见!她不想见就不见,想见就见,他当自己皇太后宣旨呢!” 张母:“我们明天就下乡了,她说要见,我们还要为了她放下手里的活?我乡下养的羊不比她重要?!” 于是苏维丽主张的第一次见面,在张父张母严辞拒绝之后,宣告失败。 苏维丽自己也很无语,她也纳闷了,这怎么又和她想的不一样? 女方家的父母不该欢天喜地过来谈结婚要彩礼吗? 苏鸣后脚才知道苏维丽要求见面却没见成的事儿,坐在家里的餐桌边,鬼叫狼嚎,哭天抢地:“完了啊,拖到现在,岳父不疼岳母不爱啊,人家都不稀罕我们啊,马上就要从抢手货变成二婚男了啊!” 苏维丽被儿子嚎得头皮麻,斥道:“乱说什么?!或许人家家里有事!” 苏鸣继续嚎:“能有什么事啊,你可是苏总啊,一个项目□□位数的苏总啊,有你这种亲家天大的事都能放一放啊,能有什么事啊!” 苏维丽也顿觉没有面子,暗暗思考,这是女方家拿乔,还是真的有事不得不推迟? 而另外一边,被张父张母推掉见面还没说服成功的舒宁也是一样哭笑不得,她是想促成这次见面的,毕竟对完成任务来说,识时务的时候该低头就低头,这才是正确选择。 不过既然张父张母这么排斥,也的确排斥得有理有据,那这次不见就不见吧。 也让苏维丽知道,儿媳家不是上赶着来抱金大腿的。 结果这件事过去没几天,苏维丽在公司上着班,接到了张母的电话,“妈?” 张母随便聊了两句,然后便直奔主题,“悠悠啊,妈妈跟你说哦,你千万不要在那边受委屈,大不了咱们就离婚么,我和你爸这次下乡讨论过了,反正你婆家防贼一样防着咱们,你在苏家日子也不好过,干脆离婚好了。别让人家觉得咱们高攀,非他们家儿子不可。” 顿了顿,“大不了二婚三婚么,那话怎么说来着?” 电话那头似乎是张父嘀咕了一句什么,张母立刻道:“哦,对,就是那句!谁还不是家里的小公主怎么滴!” 舒宁:“……?????” 44.【重生的婆婆】 张父张母在经历过女儿婚姻问题的煎熬和自我调整之后, 最后变成了如今这样, 有点出乎舒宁预料。 她私下里和2.6调侃说:“像张爸张妈心态调整得这么好的,也算绝无仅有了。” 2.6作为协助宿主攻略世界的高能系统, 对人类社会的“家庭关系”自然有充分的知识储备, 它回道:“大部分时候, 骨气在金钱面前不堪一击。” 苏维丽这么有钱,公司女老板,张悠悠家不过是个领着几千块退休金的普通城市小老百姓, 好不容易操心了半辈子的他们自己嘴里的大龄女嫁了条件这么好的老公, 熬了一年时间也终于熬到两家见面了,正常情况, 不该欢天喜地准备见面吃饭嫁女儿? 能拒绝见面,还说出大不了二婚三婚四婚这种话, 张父张母的气节挺令舒宁佩服的。 她当年做情感咨询师的时候就感慨, 很多婚姻里, 但凡女方父母硬气一点, 公婆和男方家里也不敢这么轻视女孩子本人。 就像张母说的那样, 哪家的女儿在自己家不是小公主怎么滴,出嫁结婚了, 那照样还是娘家人心目中的小公主。 这第一次主动约见没有见成, 苏维丽那边也很生气, 她觉得面子挂不住, 气怒之下, 就想给舒宁点颜色看看。 偏偏苏鸣老早就打了预防针, 提醒她这个妈别乱动手脚,他是心疼老婆的。 苏维丽在最气愤的时候因为儿子缩手缩脚,等后面气过了,想想张家那边不见,可能是因为被她晾了一年生气了,故意“报复”,略一思考,算了。 冷静想想,张家人拒绝见面的态度反倒令她有点欣赏,总好过被她故意晾了一年说见就立刻贴上来好,前者虽然故作清高显得假,但后者才真的令她反胃。 毕竟她这个女老板,最讨厌的就是媳妇家冲着她苏家的资产而来。 本来苏维丽自己也不当回事了,工作也忙,没多久就把这事彻底抛到了脑后。 偏偏有一次闲聊的时候,和苏维萍提起这件事,苏维萍直接炸道:“那你还不把张悠悠给踢出公司?那家人了不起啊,女儿现在还是咱们公司养着呢!她家还摆起谱来了?” 苏维丽默默看着苏维萍,耳边只有“咱们公司”四个字,她不动声色,“张悠悠工作优秀,她的能力完全能配得上现在的薪水,算不上是我养她。” 苏维萍:“那她爸妈也不能摆谱啊!还不见,哎呦喂,不立立威,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不就是住着老破小的本地落魄户么,钱都没几个。” 苏维萍没上过学,从前说话就一直是这样无遮无拦,苏维丽早就习惯了。可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苏维萍的某些话,在苏维丽听来就不太顺耳,更甚至,抓住了个别字眼,总觉得有什么深意。 这种改变早在她把郑兴和从大客户部调去销售部时就有了,时间越久越明显,苏维丽很理智地思考,最终发现,无论是不是她想太多,她大姐在公司问题上,的确不太拿自己当外人。 无论公司的工作懂不懂,聊起来知道了某个事,都要发表自己的意见,觉得应该这么办,不该那样办。 畅谈到未来,当年苏鸣还没结婚、还在外面整天游手好闲的时候,苏维萍就说,没事,鸣鸣不行,不是还有兴和吗,兴和也是家里的孩子,以后公司交给他打理就行了。 更甚至,当初郑兴和大学毕业,苏维萍就过来找她,想要她给介绍老板圈子里有钱人家的女儿,最好还是独生女,苏维丽应下,但还是委婉地提醒,条件差太多也不太可能有结果。 苏维萍当时是这么回她的,“那你就说兴和也是你儿子不就行了吗?你就说都是家里的孩子,你也当继承人在培养的,人家女孩子家里肯定乐意啊。” 有些事根本不能深想,就像个黑洞,越想陷得越深。 此刻,苏维萍言语里都是看不起张家父母,觉得他们穷,住老房子,还没有钱,女儿婚前还是“大龄剩女”。 说的人不觉得有问题,苏维丽这个旁听者,却觉得格外讽刺,条件有很大差距的确是客观事实,但何必讲得这么难听,还立威? 往前倒数二十年,他们姐妹两个比张家这样的本地人还要穷好吗?人家好歹当年有房子,她们当年有什么? 苏维丽作为一个重生者,不免时时警醒,没有忘记当年受过的苦遭过得罪,可苏维萍显然早就忘了,她现在有钱了住大房子了儿子名校毕业了,未来好日子仿佛数不到尽头,可以随时随地鄙视挑剔其他人了。 苏维丽很不喜欢这样,与苏维萍聊天的兴致都没了。 苏维萍却还在自顾道:“要我说,这种人家里,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才知道好和坏。” 苏维丽无语地看着她,没吭声。 苏维萍接着道:“那张悠悠,有苏鸣撑腰,的确不好说辞就辞,那可以暗示经理让他在部门里给她找找茬啊,也让她知道自己在谁的地盘上混日子。还有那家人,不是不见面么,行啊,那就找人传话过去,这次不见,以后一辈子都不要见,别想占女婿的光,一毛钱都别想!” 苏维萍一个人在那儿说得群情激昂,仿佛张悠悠是自己的媳妇、被拒绝见面的是自己一样。 苏维丽都无语死了,坐在旁边叹息地摇了摇头,随便她说吧,就当听了个相声。 可苏维萍一点也不当自己在说单口相声,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最后甚至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不声不响替苏维丽“出手”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舒宁面前,摆着长辈地谱,问了张家父母拒绝见面的事情。 舒宁觉得稀奇死了,苏维丽都没有什么动静,这大姨废什么话啊? 舒宁懒得搭理她,很冷淡地做了回应。 当时是,两人正站在小夫妻婚房的玄关口。 舒宁这个态度令苏维萍直冷笑,张口就道:“哟哟哟,觉得我管不了是吧?” 舒宁看着她:“大姨,那您是想怎么管呢?” 苏维萍脱了鞋就往屋子里走,声音洪亮,“去把你爸妈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是什么意思啊,请他们吃饭见个面还摆谱了,有这种家长啊,我倒要看看!” 45.【重生的婆婆】 年长, 多活了几十年, 就可以凭借长辈这个身份压人一头了。 去把你爸妈叫过来? 这口气,你又算老几? 当自己王母娘娘呢? 舒宁最看不惯这种趾高气扬的长辈,好像天生就能给小辈脸色看一样, 在身份上,苏维萍也根本无权干涉她和苏鸣婚姻上的事情。 舒宁神色清淡地走进了客厅, 看着苏维萍, “大姨, 这么晚了,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我爸妈下乡了,人也不在。” 苏维萍横刀阔斧地往沙发中央一坐,气势如虹:“那就让他们来!我等着!不睡也等他们!” 舒宁看着苏维萍, 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揣起手机, 发了一条消息。 二十分钟后, 苏鸣到场。 苏少爷自从上班, 有段时间没耍过脾气了, 舒宁一条消息过来,他那脾气瞬间就被点着了。 揣了门, 哐当当踩着楼梯往楼下走, “妈!” 苏维丽正在楼下书房看文件, 听到动静, 走出来, “怎么了?” 苏鸣一脸气势汹汹,人已经在玄关换鞋,怒抬眼,“你让我大姨去找我老婆,让她现在去找她爸妈过来见面?” 苏维丽一愣,脱口而出:“没有。” 苏鸣已经甩了门走了。 他回婚房,鞋都没换,一进门就走到客厅的沙发边,拽起苏维萍的一条胳膊,“大姨,我跟您好好说一遍啊,这是我和我老婆的家,我和老婆要是不准,谁也不许踏进来半步!这么晚了,我看我还是亲自把您送走吧。” 苏维萍脾气也上来了,被拽着胳膊,亲眼见到这大外甥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的,气道:“我这是为了谁?我这是为了你妈!” 苏鸣捏着苏维萍的胳膊,不容置喙道:“走!” 苏维萍尖着嗓子:“你妈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处处向着你老婆?啊!你妈要见面,你老婆家那什么态度,你向着你老婆,你怎么不想想你妈,你想想你妈把你养这么大多不容易,你高中毕业学都不上了,是你妈给你房子给你一堆零花钱,没有你妈你现在还能有这么舒服的日子!?我都是为了你妈,你还赶我走?你这个儿子有没有廉耻啊!” 苏维萍以苏维丽这个母亲的身份为道德点,抨击苏鸣的不是,舒宁旁观,觉得有些中年女人处世的原则非常有问题。 第一,真看不贯苏鸣这个“不孝子”,你是大姨,骂几句也没问题,但跑到人家家里“替天行道”是几个意思? 第二,但凡向着老婆就是委屈了妈?那娶什么老婆,母子两个自己过不是刚刚好!? 第三,摆正位置,你真的就只是个大姨。 苏鸣被苏维萍几句话嚷嚷得眉头都挑高了起来,“我妈?我丈母娘不见我妈,我妈自己都没当回事,天天在家该干嘛干嘛,你跑我老婆这里闹什么?你还说我?你的意思你很有理?” 苏维萍:“我不走!我就要见你老婆的爸妈,我倒要看看,什么人家能教出这种货色。”说着侧头,眼神越过沙发靠背,往不远处的舒宁身上剜了一眼。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羞恼的神色,然而出乎预料的,年轻女人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站在餐桌边,还剥了一根香蕉吃。 见她看过来,还边吃边问:“你吃吗?” 苏维萍:“……”这马戏团逗猴儿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这轻松状极大的刺激了苏维萍的脑神经,就好像已经从她外甥媳妇身上看到自己未来媳妇的影子了。 她胸腔起伏,抬手指舒宁,冲着苏鸣:“你看看,你老婆现在什么样子!把你叫过来,她在一边看好戏,这是她该有的态度吗?” 苏鸣都要抓狂了,这是不是有病啊,晚上加班回来吃根香蕉怎么了?一个香蕉也需要这么大题小做?你大晚上突然跑我老婆这边来我老婆还没说什么呢! 苏鸣已经懒得废话了,手腕捏紧,稍一用力,就把苏维萍从沙发上拖了起来,苏维萍屁股朝下赖着,还不想走,无奈力气敌不过男人,被拉起来之后,嚷嚷道:“我不走。” 这还由你说了算吗? 苏鸣把人拉起来,直接往门口拖,行动干净利落,一点废话也不说。 苏维萍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动手有多吃亏,便改变策略,一边赖着,一边假意哭喊道:“我这为了谁啊,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妈么,你不心疼你妈,我心疼你妈……” 客厅离大门口本来就不远,半分钟都没有的工夫,苏鸣就把人拉到了门口。 舒宁一连吃了三根香蕉,打了个饱嗝,走过来,无视苏维萍,微笑地对苏鸣道:“老公辛苦咯,晚安。” 苏维萍赖着屁股坐在地上,苏鸣抓着她的两条胳膊,闻言,前者愤怒地抬头看去,后者侧头,示意自己的脸颊。 舒宁垫脚,在苏鸣脸上亲了一下,苏鸣又换了另外一边脸,再亲。 年轻男人满意了,点点头:“晚安老婆,我走了,你早点睡。” 舒宁笑嘻嘻的:“晚安哦老公。” 苏维萍差点没气吐血,她的到来,非但没有起到任何示威作用,最后还像破麻袋垃圾一样被拎出门,这小夫妻两人,竟然能无视她,照样甜甜蜜蜜。 她是大姨啊!她可是大姨啊! 他们怎么就能无视她,怎么能! 苏维萍最终被苏鸣亲手拎了出去带走,小家里少了两个人,顿时又冷清了回去。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舒宁的心情,她回厨房又煮了点夜宵,吃完才洗漱回房间,美美香甜地进入了梦想。 @ 苏鸣把人拖走,本来要送回苏维萍自己家,结果苏维萍委屈上了,哭哭啼啼地跟着苏鸣回家。 进了门,苏鸣才不管她,径直上楼,留下苏家姐妹两个在楼下。 苏维萍哭得一包又一包眼泪,苏维丽给她倒了一杯水,皱眉道:“你说你,没事去那边找张悠悠干嘛。” 苏维萍却说:“你真的要管管鸣鸣了,我是谁啊!我是他大姨!他竟然朝着那个女人,把我赶出去!?他真是太没有教养了!” 一句话,把小夫妻连带着苏维丽这个妈都贬低了一遍。 厅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苏维丽神色跟着淡了,她看着苏维萍,没说话。 苏维萍哭够了,自己抽纸巾擦擦眼睛,又把水喝了,润了润嗓子,才道:“那女人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进了门,她都不招呼我,还把鸣鸣叫过去,直接赶我走,这种女人,留着干嘛,不如趁早离婚。她这没有怀孕都赶这样,要是有了孩子,还不上天!?” 苏维丽默默看着她,现在这个要上天的,到底是谁啊。 苏维萍又道:“她敢这个样子,不就仗着鸣鸣喜欢她吗?要离婚了我看她敢不敢这么横!” “还有她那个爹妈,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教出这种女儿,现在还摆谱不肯见面,要我就让儿子把他们女儿休了,我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横!” 苏维萍发泄似的说了一堆话,苏维丽只靠着沙发,沉默地听着,渐渐的,听出了几分非同寻常的味道—— 她从前的预感果然没错,她姐姐,真的没拿自己当外人,张悠悠是她的媳妇,苏鸣是她的儿子,可苏维萍插手管起来,没管成功,就恼羞成怒地好像自己被儿子媳妇背叛了一样。 苏维丽沉默无言地坐着,对这份没有界限的插足,已经有些恼火了,眼神朝着冰点持续掉落。 忽然间,楼上传来一阵动静,苏维丽顿觉不妙,抬眼,就见苏鸣拎着一个行李箱往楼下走——正是他当初回来住时候的那个箱子。 苏维丽眼皮狂跳,立刻站了起来,“鸣鸣!” 苏鸣往大门口走:“这大晚上的,本来相安无事,早点睡了明天还要上班,现在闹得这都几点了还没法休息,我看我还是早点回我小家吧,我可以睡个安稳觉,我老婆也不用担心被人半夜敲门闯进来。” 苏维丽好不容易和苏鸣修复了一点关系,也才习惯了和儿子同住在家的“安全感”,苏鸣大半夜一说要走,她立刻就紧张了起来,“鸣鸣,你有什么好好说,别一冲动就做决定!” 苏鸣回头,箱子立在脚边,站定,看着苏维丽:“妈,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是我不对?还是我老婆不对?还是你也觉得我和我老婆这么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对?我们该忍忍,该圆滑的处理,退一步海阔天空?” 说着,年轻男人抬手指沙发上的苏维萍,“她,我大姨,闯到我和我老婆的家里,质问我老婆,还对我说,我对不起我妈,我妈生我养我我还啃老,房子车子票子都是我妈的。她说的没错,都对,我现在就走。妈你放心,等我找到房子,就带悠悠一起搬出去。公司要我我就继续干,不要我,我就辞职另找。” 说完,头也不回,拉着箱子走了。 门合上的瞬间,屋子里陷入了死寂。 苏维萍张嘴,愕然间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她虽然是那个横冲直撞的始作俑者,但也知道苏鸣是她妹妹的心肝软肋。 她张张嘴,站起来,看着苏维丽朝向门口的背影:“不是,我又没说他啊,他走什么?” 苏维丽缓缓扭头,眼神里全是冰渣,“那些话,是你和鸣鸣说的?” 苏维萍自然不承认,还道:“我哪里有这么说,我那是让他多考虑考虑你这个当妈的,别整天向着老婆。” 还在狡辩! 苏维丽贴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滚,给我滚!” 苏鸣大晚上,去而复返,这次带着行李。 他回家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他轻手轻脚进屋,摸黑上床,蹭到温软的身体旁边,轻轻道:“老婆。” 舒宁早就睡了,听到动静,有点醒了,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苏鸣撩开她的头发,在她脖子上亲了亲:“我回来了,”又故作委屈地声音,“我被赶出家门了,我好可怜哦。” 还装可怜,舒宁哼笑,被子里抬起胳膊,反手到身后,摸了摸男人的脸,“来,小乖乖,到姐姐怀里来。” 苏鸣又装可怜,道:“姐姐给我埋个胸吧。” 舒宁终于醒了,睁开眼睛,但她没有翻身过去,就这么和苏鸣贴身背靠胸的搂在一起,然后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窜钥匙,给苏鸣。 苏鸣在黑暗中拿着,惊讶,他是才想到出去自己单过,他妈给的这套房子他也不住了,老婆怎么比他动作还快? 舒宁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妈给我的。” 苏鸣不闹了,认真地问:“房子?租的?” 舒宁:“没有,我家里的,几年前我姥姥的旧房子拆迁,分了三套房子,我妈和我舅舅一人一套,最近拿到房了,我妈就给我了。” 苏鸣脑回路有点转不过来,傻傻地问:“给你房子干嘛,怕你被我赶出来?” 舒宁未语先笑,因为想到了张母把钥匙给她时说的话。 “你现在有房子了,也不比你现在住的小,不稀罕他们家的房子,你要是在那边住的不开心,就收拾收拾,住咱们自己的房子。” 舒宁当时问:“那苏鸣怎么办?” 张母脱口而出:“那小子你喜欢你就带着呗,年轻长得好看,拐回家来当上门女婿。反正房子是你妈我的名字,他又分步走。” 舒宁自己一个人在那儿乐,好不容易把张母的话给转述完了,又翻身,面对苏鸣,捏他的脸,“上门女婿你干不干?干不干?” 苏鸣斩钉截铁:“干!”小狼狗又火急火燎往她身上翻,“不过我要先干你!” 苏鸣和舒宁的动作很快,几天之后,两人就打包好了行李搬家。 当天搬完,苏鸣给苏维丽电话,苏维丽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大惊着问:“你住回去就住回去,搬走干嘛?你房子租在哪边?!” 苏鸣:“没租,老婆家的。” 苏维丽:“……” 苏鸣一点也不害臊地说:“房子所有钥匙我都留下了,妈你找个时间去把房收走吧。我去老婆家做上门女婿了,你别担心,我啃老都啃出经验了,估计做上门女婿啃岳父岳母也会很得心应手。” 苏维丽:“……” 46.【重生的婆婆】 其实舒宁起先根本没想过搬家, 她现在住的地方离公司不算非常近, 但打车停车都非常容易, 她每天上下班,大部分时间又是一个人, 住得非常舒爽。 但苏维萍这么一闹,舒宁忽然就想到,这是个搬出去的好机会。 苏维丽这个婆婆拿乔也拿得挺久了, 该让她有点转变了, 更重要的是张父张母那边, 老两口在女儿的婚事上有气,总得想个办法, 不能就这么任由他们自己气着。 所以搬家, 让他这个年轻富二代做“上门女婿”,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舒宁有了这步规划,就有模有样和苏鸣商量。 苏鸣不愧是一位脑袋怪灵活的小狼狗, 一点就透,脸皮也厚,立刻拍着胸脯承诺道:“老婆你放心, 以后我老丈人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丈母娘让我往西我立刻走完东面走西面, 下雪天给整个小区扫马路都没有问题。” 舒宁笑说:“你用不用这么大义凛然,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 苏鸣握着舒宁的手, “应该的, 你是我老婆, 我心疼老婆,也心疼岳父岳母。” 舒宁想了想,觉得差不多可以让张父张母和这位女婿见见面了。 其实舒宁原本的打算是想两家父母正式见面的场合,让苏鸣见见张父张母,但后来出了张家爸爸妈妈拒绝见面这个意外,苏鸣这女婿至今没见过岳父岳母,都一年多了,再怎么样,也该见见了。 于是在他们搬完家之后,舒宁找了个时间,给张母电话,提到和苏鸣见面的事。 张母张口又是拒绝,“不见!” 舒宁:“妈,这女婿都上门了,你怎么也得见见吧。” 张母哼道:“看我心情!” 结果周末就和张父一起又溜到乡下去了。 舒宁本来带着苏鸣拎着礼盒准备杀个出其不意,家里没人,反过来把他们弄个茫然。 舒宁打电话,问到张父,知道夫妻两个下乡去了,故意躲着这个“上门女婿”。她也有点无奈,见见呢,这么可爱的男孩纸,见了你们肯定喜欢啊。 苏鸣在张家客厅转了一圈,问舒宁老两口怎么不在家,舒宁只得耸肩道:“我爸说他们下乡了。” 苏鸣口气幽幽的:“故意躲我呢。”又说,“认识下乡的路吗?” 舒宁:“去过两次,认识。” 苏鸣握住她的手:“走!找咱爸妈去!” 苏鸣开车,最快的马力奔去了乡下,舒宁其实不太记得路了,不过有2.6在,还是很顺利地找到了张父张母租的那块地。 车在院子里停稳,正在喂鸭子的张父抬起腰,诧异地看着下车的女儿和站在女儿身边的年轻男人。 张母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一见两人,愣住了,可她动作快,第二秒,飞速就反身往田埂子上去。 苏鸣看人精准,见老丈人都在打量自己了,丈母娘竟然转头就跑,就知道哪个才是张家的硬茬,于是立刻把好说话的先放下,抬腿就去追不好说话的那个。 张母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知道苏鸣追上来了。 这小子追什么追,都说了暂时不见,追上来干嘛,她这丈母娘还不能有意见闹情绪了啊。 可她速度越快,背后追得那位速度也快,下了田埂子,本来路就不好走,这下只能歪歪扭扭小跑了,她一跑,背后苏鸣也跟着小跑起来。 边跑还边喊道:“妈妈,是我啊,我是鸣鸣啊。” 张母头皮都麻了,他见过的二十出头的男生还都挺内敛的,哪怕不成熟也得装一装稳重,可这个“上门女婿”是怎么回事?路数好像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张母都没扭脖子,抓紧跑,“别追我!” 苏鸣:“妈妈……” 张母:“……”谁是你妈! 张父和舒宁远远看着。 舒宁都要笑成傻子了,张父从一脸愕然,变成了一脸幽深,转头看舒宁:“这小子怎么这个性格?” 舒宁:“年轻啊爸爸。” 张父哭笑不得,挑头看去,张母和苏鸣都已经跑得很远了,还在跑,周围几个邻居都出来看,熟识地开口问张父,“那男的谁啊?儿子啊?” 张父摇头,笑说:“没,女婿。” 邻居赞叹,“哇塞,现在还有这么心疼丈母娘的女婿啊。” 苏鸣来乡下见了张父张母,这下是彻底贴上了,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下来,他真的脸皮特别厚,无论张父张母什么态度,时时刻刻都能贴上来,还发生了一堆啼笑皆非的事情。 比如张父喂鸭子,刚喂完,苏鸣又洒了几把粮,张父看到了,立刻出来说:“别多喂了,撑死了,行了,够了!” 苏鸣想想要撑死了,就拿院子里的扫帚扫了一些粮出来,张家养的鸭子护食,见他扫粮,立刻围上来,苏鸣被一群鸭子围在中央,哎哎直叫,一边叫一边和鸭子“谈判”—— “我跟你们说,吃多了会撑的,撑了会怎么样,变胖,变胖会怎么样,被挑出来炖汤吃掉,或者红烧鸭、烤鸭、白斩鸭。懂不懂啊你们!” “要少吃多餐,你们这群笨鸭子。” “不许叼我裤子,很贵的!” 张父站在屋子里朝外看,那眼神,仿佛上门女婿是半个智障。 张母被苏鸣在田埂子上追过一次,就领略过这只小狼狗的如火的热情了,见了人就绕道走。 但苏鸣总是贴上来,有次还摸出一只鸡蛋,捧在掌心,哀声叹息:“我吃了你,你的鸡妈妈会伤心吗?”说完,在张母眼皮子地下把蛋壳给拨了,张母刚要嚷嚷生的别吃,就见壳子已经剥了下来,露出里面已经成型的蛋白,而苏鸣,转脸哇咔咔对着鸡蛋诡笑,“伤心也没关系,反正鸡妈妈不止生了你一颗蛋,你就安心被我吃了吧。” 张母:“……” 行事不拘,性格跳脱乖张,当真是年轻有活力。 张父张母想摆摆架子拒人千里之外,都被这别具一格的套路给圈懵了。 周末结束后,舒宁要和苏鸣一起回去,周一还要上班。 临走前,张母悄悄拉住舒宁,神神秘秘道:“你找的这个富二代,”说着,指了指太阳穴,“这里没有问题吧。” 舒宁:“……”哈哈哈哈,您老人家放心,货真价实的非傻子、真男人。 这之后,苏鸣跟着舒宁,几乎每周都有三四天晚上回去吃饭,因为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离张父张母那边近,下班开车回去,刚好顺利吃个饭。 周末的时候,苏鸣会特意起早,跑步过来,在楼下等着,陪张母去买菜。 张母被苏鸣跟出心里阴影了,心里起先有点抗拒,也觉得这么大的小伙子跟着自己一个中年妇女,怪怪的。 可买菜回来,楼下遇到相熟的几个女邻居,眼睛直往苏鸣身上瞟,笑问这小伙子是哪位的时候,张母的心情忽然就变了。 她也笑眯眯地,跟着看了看身边拎着一袋子菜的苏鸣,缓缓道:“不是外人,我女婿。” 几个阿姨都惊呆了,打量苏鸣的视线这次不带拐弯,笔直地落了过去,所有人都惊艳了—— 这长相,这身高,这气质,再看年纪,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吧。 有个不怎么熟的阿姨酸溜溜地说:“你别和我们开玩笑啦,他和你闺女那年纪差距也太大了吧。是家里的侄子外甥过来玩的吧。” 有宫斗有宅斗,住一个小区的中年妇人之间,还有区斗。 这开口说话的阿姨和张母平日里在小区里就不怎么对付,对方也有个女儿,也是大专毕业,但运气好,找了个研究生毕业的央企工作的男人,一结婚,这阿姨腰杆就挺起来了,逢人就聊女儿女婿,还讽过张母好几次,说女儿年纪大了,就别挑了,反正挑来挑去也没什么条件好的,就像菜市场买菜,晚去的就只剩下烂叶子了。 现在那阿姨这么问,张母心里战斗的小火苗瞬间就被点燃了,她扬眉,抬了抬下巴,转身对苏鸣道:“鸣鸣啊,来,给阿姨们介绍介绍,你是谁。” 苏鸣是不懂什么宫斗宅斗区斗,他只知道一条,捧好丈母娘,于是立刻朝前一步,客客气气地和诸位阿姨打招呼,自我介绍,他是张家的女婿,张悠悠的丈夫。 一群阿姨当场惊呼了出来,有人直接对张母道:“你女儿什么时候结婚的啊!这么俊的女婿哪里找来的啊?怎么都没听你和老张提过啊!” 张母笑容挂在脸上,端着道:“啊呀,这不是最近都在乡下混时间,没遇到你们吗?” 阿姨们的八卦心顿时火热了起来,把苏鸣和张母团团围住,想要问个清楚。 和张母不对付的那个阿姨哼道:“原来是乡下女婿啊。” 张母看过去,张口就想喷回去,乡下女婿怎么了?你那央企的女婿不也就是个乡下凤凰男? 结果没开口,苏鸣就特别认真地说:“阿姨,我不是乡下户口。” 那阿姨用一副挑挑拣拣的神态看苏鸣:“那你哪儿的啊?” 苏鸣想了想,特别耿直地说:“我现在户口还在我妈住的房子那边,我妈住凤凰岸,我户口在那边的区。” 凤凰城六溪岸?那可是有名的富人小区! 那个阿姨傻了,其他阿姨沸腾了,小伙子有钱啊,家里竟然这么有钱!哪里找的啊! 苏鸣本来没多想,可那问话的阿姨表情扭了几下之后,他终于回过味来了。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于是,苏小狼狗一个人肩挑了给张母脸上增光的重担,“吹嘘”起了自己。 工作?没有工作,家里开公司的,什么公司?制造业。 和老婆怎么认识的?一见钟情啊,闪婚。 开什么车?抬手指某个车位,那辆白色的,大奔,看到了吗,我的,哦不,我买给我老婆的,是我老婆的。 阿姨们火热的八卦心最后都要被浓浓的羡慕嫉妒给泡化了,怎么能有这么俊的小伙子?这么会说话的小伙子?条件这么好的小伙子?有这样的小伙子,怎么自己家的女儿遇不上? 而张母,乐滋滋地站在一旁,摆着丈母娘的谱,转身,抬手一挥,潇洒地迈开了步,仿佛小区主干道是她的主场t台。 “走了。” 小狼狗拎着菜袋子跟上,“来了妈妈。” 走得远了些,小狼狗凑近,低声邀功道:“妈妈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张母眼神带笑,看着他,“还行吧。”心里却暗想,她女儿这男人到底是怎么找的啊!太特么稀罕了! 47.【重生的婆婆】 苏维丽是个女老板, 按理来说,她在这个城市如果想整什么人, 翻翻手打个电话的事。 但偏偏她就是拿张家和她的儿媳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她顾念和苏鸣的母子感情。 其实如果苏鸣向着老婆, 彻底和她这个妈翻脸, 苏维丽恼羞成怒把那一家子人给收拾了, 那也就收拾了, 可苏鸣这软肋心肝从中做起了沟通两家关系的桥梁, 既哄丈母娘, 在她这个亲妈这边也是各种嘴甜如蜜。 儿子什么时候态度这么好过?又什么时候哄过她, 什么时候态度温和得好像有求必应? 从来没有!这绝对是第一次! 苏维丽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就好像知道苏鸣当初为什么搬回家来住一样, 儿子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清晰无比, 她不糊涂,明白个中缘由。 可知道又如何,她能招架得住?她重生后做上了女老板, 人生赢家唯一的缺陷不就是和儿子关系不好吗。如今儿子都愿意哄着她, 不是用决绝冰冷的态度来表明立场,她怎么可能不动摇。 苏维丽是女人,又是母亲,感性知性的一面她也都有, 再冷静地思考一番,也就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摆明立场了。 她给舒宁电话, 约了一顿饭, 只有婆媳两人的饭。 这次不是在工作时间, 在周末,也不是公司附近的中餐厅,是一家私密的餐馆。 包间里,苏维丽把话挑明了,“你可以提你的要求,或者这样说,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说一说。” 舒宁对这顿饭不意外,苏维丽这个重生者很聪明,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选择,到了如今这步,但凡她还想要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推动,都不会再抗拒她这个儿媳。 舒宁笑笑,“我其实没有什么太过明确的想法,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苏维丽盯着她,想要把这个儿媳脸上的分毫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那我这样说吧,我这边,你有什么要求?” 舒宁更直接:“没有要求。” 苏维丽显然不信,也正常,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大龄闪婚,说不图男人什么,根本没人信。 原主张悠悠最开始也的确是图苏鸣家境好。 舒宁:“不是我不想提要求,是根本懒得再去提了,苏总,你没发现这个社会对女人特别苛刻吗?大龄女找了个年轻有钱男人,就是所有图,如果是大龄男人找个年轻有钱漂亮的小姑娘,那就是有本事,女孩子家里提点要求,就是势力拜金,男人提点要求,周围人都羡慕丈母娘愿意倒贴。” 舒宁:“我也想像普通女孩儿一样,正常结婚办婚宴过日子,但从我走闪婚这条路开始,我的一切都是原罪。年龄大是原罪,学历不好工作不好是原罪,家境普通是原罪,连我的父母也有罪——怂恿我这么干或者教育出我这种女儿的原罪。” 舒宁:“所以我现在什么也不要了。工作我自己做,房子我自己的,和苏鸣过过安稳日子。您问我有什么要求,我也想问问您,我和我家到底做到哪一步,您才能把我们和您放在平等的位置来对待?” 苏维丽看着舒宁,这些话,看似是控诉,其实不过是平淡的吐露出真相而已,到最后那个反问,才是带刺的刀,才是关键。 苏维丽女商人的气场自开,“张悠悠,你是成年人,也在上班,那你总该知道,人和人之间,本来就不是平等。” 舒宁:“如果您以社会地位、金钱、财富来衡量人,那的确我们不平等,但我相信,只要一个人愿意,她对待别人的方式可以是平等的,她看别人的眼神可以是平衡,她在与人相处的心理状态上,依旧可以是平等的。” 苏维丽:“我要是你,与其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要点实际的。” 舒宁:“房子和钱?”她与苏维丽对视,眼神带笑,“可我有苏鸣,不是吗?” 两个女人吃过很多次饭,从前每一次,苏维丽都觉得自己是上位者,可这一次,苏维丽第一次发现,她面前的女人,与她平起平坐。 这令苏维丽觉得荒谬,先不说社会地位和资源,只是婆媳关系,她这个婆婆是长辈,儿媳是晚辈,怎么可能平等? 而且这个社会如此现实,平等,就要付出得不到利益好处的代价。 这些道理,舒宁自然懂,她不但懂,也知道,为了完成这个世界的逆袭任务,她到底该做些什么。 但她在这个世界的性质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她只是完成任务,可在这个世界里,她真的很喜欢苏鸣,而喜欢和爱情,都需要平等。 我喜欢这个男人,但我不会为了这个男人跪下,当我跪下的时候,这不是爱情,这是奴/性。 所以走到如今这步,舒宁非常顺其自然地选择了这条路。 当然,她到底亏不亏,是不是就像苏维丽说的那样,要求平等就得不到利益好处? 舒宁才不傻,说得好像她真的提了要求,苏维丽就会答应似的,捧上房车钱?快算了吧,以她这么长时间对苏维丽这个婆婆兼老板的了解,她最多把自己名下的资产让出来,给她一个使用权,就像那套婚房,住可以,过户休想。 舒宁又不傻,拿个居住权当好处还要她感恩戴德,快算了吧,苏维丽这重生的婆婆可不会吃半点亏,她脑子那么灵,还能让别人钻了空子吗? 这顿饭结束没多久,舒宁就从公司辞职了,猎头给她寻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她跳槽之后,就去了那家公司,虽然经常加班,但职务好,工资也高,俨然就是白领精英。 这把张父张母乐坏了,却把苏鸣给愁死了。 老婆要辞职换工作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也劝过,不希望她走,没劝动,扭头也打了辞职报告,被舒宁删掉了文档。 舒宁对他道:“你别闹。” 苏鸣:“我怎么闹了?我来公司就是因为你,你现在走了,我留什么留?我像是稀罕我妈公司、不要老婆的人吗?” 这小狼狗自从上班维护大客户之后,讲话一套一套的,和舒宁严肃起来说事的时候,竟然也能把情话当糖似的加进来。 舒宁被最后那句话甜了一嘴,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苏鸣转头又把删掉的辞职报告从回收站找回来,又被舒宁按住手。 舒宁看着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你竟然不稀罕公司?” 苏鸣眨眨眼:“是啊。” 舒宁瞪眼:“可我稀罕啊!你不会忘了吧,当初你是富二代我才和你闪婚的,现在你是富二代这件事我爸妈小区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说你不稀罕?” 苏鸣提醒:“老婆,辞职了我也是富二代。” 舒宁把鼠标抢过去,电脑关机,“你是富二代,那你也得是将来能继承你妈公司的富二代啊,你要跟着我跑了,你妈拼下来的家业怎么办?拱手让你表弟去接手?你就给我安安心心在公司上班!” 最终,舒宁辞职,苏鸣留下。 舒宁离开公司的时候,苏维丽其实很担心苏鸣头脑一热也会跟着走,好在儿子那边一直没动静,问经理,也说没发现异常,苏维丽这才放心了。 一颗心没放平实,亲儿子给她在公司玩了一票大的。 舒宁从申请辞职到交接工作走了一个月的流程,最后一天上班,部门里的同事说下班一起吃个饭,算是给舒宁践行,结果才到下班点,苏鸣一身正装捧着千朵玫瑰花扎成的硕大的捧花花束帅气现身,走到舒宁面前,啪叽一身,跪下了。 舒宁胆儿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部门里的同事也惊呆了—— 这特么是要求婚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结果苏鸣张口道:“老婆,你放心,我会留在公司好好上班的,等你走了,我就让我妈把我调去当副总。” 所有人:“?????” 差点石化的舒宁:“……”这狼崽子,是不是有点智障。 本来一顿部门aa的践行饭,最后变成了苏鸣请客,同部门的小伙伴们把这顿饭吃出了战战兢兢的味道,饭桌上,就有人私下问舒宁:“悠悠,你和苏鸣是什么关系?苏鸣和苏总又是什么关系啊?” 舒宁特别淡定简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夫妻,母子。” 问这话的同事差点啪叽一声跪桌子下面去。 彼时,苏维丽还不知道,儿子的身份已经曝光了,她只是庆幸苏鸣没跟着辞职走人。 但她哪里知道,苏鸣何止没走人,舒宁前脚辞职离开,后脚他就迎着总裁办外所有同事的目光,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她的办公室,并且要求升职加薪。 苏维丽瞪眼,训道:“你先摆好自己的位置,这里是公司,我是苏总,你是大客户部的员工!” 苏鸣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要走,“行,那我辞职。” 苏维丽喝道:“胡闹!” 苏鸣系上西服纽扣就走,头也不回,苏维丽只得道:“站住!给我回来!” 苏鸣扭头,笑:“升职。” 苏维丽看着他,被他这胡闹的样子弄得脑子都不转了,一时没说话,苏鸣立刻就继续往外走,苏维丽抬手啪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你给我站住!坐回来!给你升还不行啊!” 这次苏鸣直接倒退着走回来,转身,坐下,面带微笑,“我想当副总。” 苏维丽已经很多年不说脏话了,这一刻,面对儿子无耻的表情和要求,特别想喷一句,当你麻痹的副总! 然而结果却是—— 苏维丽让人事硬加了个“一人之下”的副总职务,苏鸣上任就职。 全公司哗然,这才知道,大老板的儿子早潜伏进入公司工作了,正是大客户部那个年轻英俊的小帅哥,小帅哥不但已经结婚了,老婆还是原来的同事。 这件事后来连带着舒宁离职被送捧花事件一起,成为了公司内部的浪漫谈资,每个人,尤其是女孩子们都知道,现实版的“王子和灰姑娘”就发生在他们公司。 后来的几年里,因为没有家庭方面的后顾之忧,舒宁安心工作,事业一飞冲天,又经过一次跳槽,成功晋级经理,薪水翻番,这些都是她自己的努力和汗水,没有动用过辅助和道具,也算是一番奇特的人生经历。 最初的半年,她离开公司后就没有再见过苏维丽,直到一次行业酒会,她有幸作为公司代表随老板出行,重逢了这位现任婆婆。 苏维丽还是老样子,女强人,严谨克制,只是在这样的场合婆媳相见,她看舒宁的眼神终于有点不太一样了。 但她和舒宁说的却是私事,“鸣鸣没有来。” 舒宁朝她举杯,笑笑道:“那说明他还不够格。”说完,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苏维丽望着年轻女人的背景,面露讶然,旁边有熟人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苏维丽回神,淡定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自己年纪大了,如今这种场合,很多都是年轻面孔了。” 老熟人点头道:“那自然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么。” 事实上,舒宁的任务早就完成了,在她第二次跳槽进入同行业另外一家公司入职的时候,任务条全满,2.6提示任务完成。 大系统夸了一通【认清自身定位,没有以婆媳关系为突破口攻略世界,升华原主人格魅力,解锁爱情真相】后,连带着任务奖金及各种加成奖励,总共奖励舒宁110万。 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钱,舒宁差点哇一声边吐血边哭出来。 老子加了多少班才给这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啊! 而这一次任务完成之后,舒宁既没有主动提离开,2.6也没有吭声,系统小伙伴甚至默契地选择了彻底闭嘴,让宿主一个人享受这个世界的生活。 舒宁也像是忘记了自己身处任务世界一样,生活上班,被事业亲情爱情包裹着。 张爸张妈这几年把他们在农村的那块地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家里的蔬菜都不需要买了,都是从自己田里拿,鸡蛋和鸡肉鸭肉也是,张母甚至搞了两头小猪过来,搭了个猪棚,开始养猪。 苏鸣和舒宁下乡看到两只猪的时候稀奇得不行,纷纷留影拍照,张妈边笑边说他们神经,不就两只猪吗,还当个宝。 苏鸣却指着两只相互拱来拱去的小猪对舒宁说:“这个体型,像不像咱们娃儿?” 舒宁一点不客气地说:“像你,不像我,我没有鼻孔这么大的宝宝。” 苏鸣眼睛锃亮,“那我们自己生啊。” 舒宁哈哈笑:“你生呗,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啊。” 关于生孩子这件事,有段时间,张父张母和苏鸣这边的确提过,哪怕是隔得千山万水的苏维丽,都拐弯抹角地问过怀没怀,感觉上,似乎除了舒宁,大家都觉得时间和时机差不多了,该要个孩子了。 但舒宁以事业为由拒绝了,张母不免多唠叨了一些日子,苏鸣也很认真地和舒宁讨论过这个问题,但舒宁说不生,就是不生。 苏鸣倒不是一定要生个孩子,叹息地解释:“我就是觉得这几年工作压力大,应酬、上酒桌的次数都特别多,我怕自己这么下去精/子质量会大不如从前,唉,早知道刚结婚那会儿就找个机构冷冻精/子了。就怕几年后再要孩子,我这种子不行,会生个智障出来。” 舒宁:“……”孩子要随你,的确很容易智障。 关于生孩子,不了了之。 这几年里,在体会过打拼事业的不易、年龄的增长成熟之后,苏鸣最终和苏维丽“和解”,即便不为老婆,苏鸣也能和他妈和平共处。 苏维丽被岁月和儿子的成熟重新打磨心性,也不止一次和苏鸣提过两家见面办婚礼的事情,但都被苏鸣拒绝。 苏鸣说:“现在这样就很好,老婆是老婆,妈妈是妈妈,岳父岳母是岳父岳母,没有搞不定的亲家关系,没有复杂的婆媳问题,大家都过的很轻松。” 苏维丽不赞同地说:“逃避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苏鸣问:“妈,那为什么结婚就一定要变成两个家庭的事情呢?传统是可以用来打破的,这不是逃避。悠悠不见你,但其实我这几年也没见过我岳母他们几次,我都是和悠悠一起,他们老两口忙乡下的地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管我们。” 苏维丽哑口无言,问自己,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还能变成这样? 苏鸣还劝她:“妈,我看你有时间,也别只顾工作,生活节奏慢一点,年纪大了,不要忙得太累生病,像悠悠爸妈那样过点节奏舒缓的生活也挺好。” 苏维丽说不动苏鸣,苏鸣也劝不动他妈,苏维丽淡然道:“工作现在是我每天起床的动力。” 就这样,当年不适合成为亲家的人最终也没有见面,而高攀不上的苏家,舒宁最终也没有去攀,生活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又过了两年,苏鸣正式成为公司副总,苏维丽渐渐有了退下的心思,就把手里的不少活儿给了儿子,甚至还有股份。 苏鸣拿到股权书的时候,问苏维丽,“你现在给我股份,这可就是夫妻共同财产。”别现在给了,回头后悔。 苏维丽淡定地回道:“你如果想把全世界都给你老婆,我捏着这些股份到死,最后不还是你们的。” 苏鸣挑挑眉:“妈你现在真想通了啊。” 苏维丽看着他,没有说话,心里却想——你成了令我骄傲的儿子,我还得感谢那个让你心甘情愿捧上全世界的女人。 是她改变了你。 苏维丽彻底退下,是在苏鸣三十岁那年,其实她还没有真正老去,精力脑力完全跟得上工作节奏,但儿子越成功,她越放松,她自认重生的这一次,从事业到人生,真的彻底逆袭了。 退下之后,她直接出国,苏鸣以为她退休先去旅游放松了,结果某天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朋友圈一刷,看到他妈最新一条的朋友圈内容,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她亲妈连发九张照片,蓝色的海,白色的船,嬉笑结伴同行的朋友,以及几个高腿长八块腹肌就穿条泳裤的蓝眼睛大帅哥。 苏鸣:“???”他是不是加班把眼睛加出虚影了? 再一想,靠!他妈退休享福去了,他加班加到深更半夜! 气怒下,把照片截图,发给了老婆。 没多久收到回复:“我喜欢穿红色泳裤的那个,还有胸肌呢。” 苏鸣:“????”谁让你喜欢了,谁又让你看那么仔细了! 删掉删掉!苏鸣把图撤掉,结果舒宁回他,“晚了,照片我点了保存。” 苏鸣:“……” 又是两年,在舒宁工作又跨了一个台阶,张父张母在菜市场做起有机农家菜生意的时候,苏维丽再婚了,对象是个早年丧偶独身的大学教授。 苏维丽和苏鸣说,那是她的初恋,当年暗恋的高中学长。 苏鸣才不管自己妈结婚不结婚,只提醒道:“注意婆媳关系。” 苏维丽耸肩,“他爸妈都不在了啊。” 苏鸣想了想,回过味儿来,“妈你是不是也怕婆媳关系。” 苏维丽浅笑:“然而你妈并没有婆婆。” 苏鸣举手:“这个婚我反对。” 苏维丽瞪眼:“干嘛?” 苏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作为儿子我希望你找个有婆婆的,这样人生才完美。” 苏维丽抬腿踢了他一脚。 然而人生的奇妙之处就在于,谁也不知道一个城市里,大家相互之间有着什么样千丝万缕的关系。 苏维丽结婚的这一年,跟着大学教授丈夫见一位多年未见的朋友,饭桌上,重逢了张父张母。 教授牵着苏维丽地手,给大家相互介绍,张父张母和苏维丽面面相觑。 教授敏锐地察觉到,奇怪地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 “以前见面?” 没见过。 然而双方再怎么扯淡,各自带来的晚辈却乖巧地坐在一旁,默默微笑地看着对方。 教授又奇怪地看他们:“你们认识?” 舒宁淡定摇头,苏鸣开口否认。 教授为两人相互介绍,舒宁和苏鸣同时站起来,躬身握手。 “你好你好。” “你好你好。” 又相互递名片。 苏鸣挑眉惊讶:“哦,你就是那家公司的合伙人啊?” 舒宁也是一脸诧异:“原来是苏总,久仰久仰。” 两人又重新握手,连连相互鞠躬,“客气客气,我才是真的久仰。” 教授被这份莫名的气氛弄得一脸茫然,张家父母和苏维丽默默地看着两个小夫妻在那儿飙戏。 而苏鸣和舒宁还嫌剧情不够饱满,边握手还边给自己加台词。 舒宁:“你结婚了吗?” 苏鸣:“有老婆。” 舒宁:“我也是我也是。” 苏鸣:“啊呀,相逢恨晚啊,一见就是知己,有空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舒宁:“好好好,没问题。” 所有人:“……” 2.6淡定吃瓜,这就是传说中的happy ending吧。 48.【两面派】 苏宁在张悠悠这个世界呆了15年, 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留恋, 在一个提早醒来的清晨,唤醒2.6,要求接驳下一个任务世界。 2.6在正式接驳新世界之前问她:“宿主, 你不会舍不得吗?”据它对女性情感观的了解, 似乎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主流的爱情观。 它一直以为它的宿主会在这个世界陪伴苏鸣到生命结束。 舒宁却非常平静地说:“你可以去看看一部经典的爱情电影《泰坦尼克号》,那才是应该推崇的爱情观,你爱一个人, 和他在一起, 当他离开, 你依旧可以很好的生活,认识新的爱人甚至结婚生子, 不囿于过去。爱情应该令人强大, 而不是伤心痛苦, 也不是绊住一个人的脚步,至少我从来没有想过一生只会爱一个人, 从喜欢到爱, 再从爱到没那么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是特别正常的事, 而且人这辈子,也不是只有爱情、只为了爱情才活着,不是吗?” 舒宁说了很多, 这是第一次, 她道出自己的爱情观。 从前她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过, 因为很多女孩儿都喜欢一生一世这个设定,也总喜欢爱一个人就要为他改变、为他停住脚步这种论调。 而舒宁的爱情观更偏向于用人生观来概括,那就是自己选择的路怎么样都好。可以结婚,可以不结,可以恋爱,可以不恋爱,可以和喜欢的人做爱,也可以和喜欢的人精神柏拉图,以及——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那么这段爱情,我要单方面宣告结束了。 2.6作为系统并不能消化那么复杂的人类价值观,但还是把这些话复制进自己的知识库,同时接受了宿主接驳新世界的要求。 2.6:“正在接驳新世界,倒数三秒……” 舒宁闭上眼睛。 再见啦,小狼狗。 @ 舒宁已经完成三个世界任务,按理来说,她已经不是新手了,本来又是情感咨询博主,也算是“博览群人”了,但真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未婚限制了她的想象。 这一大早的,刚来到新世界,就被恶心了一脸,恶心得舒宁特别想和2.6说倒带吧,她想回到小狼狗温暖的怀抱。 此时,清晨早饭时间,饭桌边坐着她、丈夫、小孙子、婆婆,以及还没有结婚的小姑子。 那件令舒宁觉得恶心的事,便源自这顿婆婆做好的早饭。 一家五口,四只水煮蛋,儿子一个,丈夫两个,小姑子一个,舒宁屁也没有。 舒宁就想找个黄历来翻翻,这怕不是清朝年间? 而对此,煮早饭的婆婆没有半句话的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地催马上就要出门去上班的雷浩:“你不是喜欢吃煮鸡蛋吗?冰箱里刚好还有四个,我的给你吃,你多吃点儿才有力气上班。”说这些话的时候凝视着儿子,满脸慈爱。 舒宁心里的白眼儿差点翻上天。 这也是第一次,刚穿来一个世界就所有人齐聚一堂,剧情人物内容一个个啪啪啪解锁。 原主名叫周蓉,28岁,私企会计,她和丈夫雷浩是大学同学,两人家世背景都非常普通,大学恋爱,毕业见家长结婚,次年生子,一切水到渠成,或者说平实寡淡。 雷浩和原主周蓉都不是本地人,两家在这个二线城市凑钱买了个三居室,雷浩平常工作忙,周蓉做全职妈妈带孩子到两岁,恢复工作之后把孩子送托班、偶尔请自己爸妈过来照看,熬了一年,才把儿子熬到上幼儿园,本来以为轻松了,结果最近,婆婆领着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子住过来了。 其实周蓉很反对婆婆过来住,雷浩不是那种向着妈的大孝子,也知道和长辈一起住矛盾多,但亲妈亲妹妹一个接一个电话过来,一个哭拿棺材本给儿子买房子还不能住,另外一个哭当年为了哥哥自己辍学休学打工两年多命苦,雷浩也没有办法,最终只能答应了。 答应之后,回来劝周蓉。 周蓉自然不乐意。 普通人家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了这事,夫妻俩闹得很不愉快,最终周蓉妥协,因为不想闹得不愉快,让儿子在低气压的家里担心受怕。 只是谁能想到,婆婆小姑子住过来的第一个早上,就发生了这种叫人糟心的破事。 四个水煮蛋,孙子一个,小姑子一个,儿子两个,媳妇呢? 媳妇是垃圾桶里捡来的,还是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空气啊? 有意思的是,这婆婆也压根不看周蓉,只催着雷浩赶紧吃,好像四个鸡蛋这么分是理所当然一样。 舒宁一口气默默提了起来。 好在这桌子上也不全是死人,雷浩手边两个蛋,转头问舒宁:“老婆,我两个吃不下,你吃吗?” 吃不下?你吃吗? 这位新老公,你妈为了给我上眼药已经在饭桌上拿鸡蛋搞阶/级斗争了,你能开窍一点,睁开你那没睡醒的眼睛好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但以舒宁目前对雷浩的了解,这个行事总是温温吞吞的男人,恐怕根本深想不到这一层,但至少他也意识到老婆没鸡蛋吃。 这情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可不待舒宁说话,婆婆赵琴花发话了:“你吃你的,你有的吃不就行了。” 舒宁抬头看过去,赵琴花喝着粥,也催舒宁:“快吃快吃,小心上班迟到。” 好像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样。 这要是换了个反应慢点儿的姑娘,一桌子人都这么淡定,恐怕就要忍气吞声,还顺便暗想是不是自己小心眼儿,最终拿婆婆一大早起来给大家做早饭、她不该这么挑肥拣瘦劝自己,这事儿就掀篇过去了。 殊不知,这饭桌上的鸡蛋,就是赵琴花这个婆婆打压儿媳的工具。 鸡蛋当然不稀罕,稀罕的是,在婆婆眼里,这个儿媳到底算什么。 初来乍到,还没把情况搞清楚,舒宁自然不会上来就和所有人闹翻,她翻了半个白眼儿,转眸向雷浩,抬手直接把雷浩手里的鸡蛋拿了过去,边剥边道:“当然吃了。” 雷浩没当回事,就觉得今天老婆口气有点冲,闷头吃饭,而桌对面的母子两人却齐齐抬眼看了正在剥鸡蛋的舒宁一眼。 雷静转珠子滴溜溜一转,暗自挑挑眉,没说话,吃着自己的饭,而赵琴花这个婆婆已是满脸不高兴,看向舒宁的眼神都冷淡了,那眸光里似乎写着——你怎么可以去吃这个鸡蛋? 可舒宁就是要吃,她不但吃了一个,还把雷浩手边的另外一个也吃了,儿子雷星宇嚷嚷着吃饱了不吃了,剩下半个鸡蛋,舒宁没二话,也给吃了,一早上两个半的鸡蛋,成功气饱了赵琴花,完美,上班! 送完雷星宇去幼儿园,舒宁去周蓉所在的公司上班,虽然会计的活儿暂时干不来,好在2.6升级成为崭新的3.0后,能力升级,帮忙搞定了工作。 舒宁坐在自己工位上,看脑海里系统界面的剧情内容。 最开始,其实就是非常普通的婆媳矛盾掺杂着姑嫂矛盾,原主这婆婆和小姑子,母女份的麻烦精,过来之后,整天给周蓉找不痛快,周蓉起先还忍忍,忍到最后受不了了,要求雷浩把母女两个送走。 雷浩没办法,照做了,不过没把人送远,就在自己小区给亲妈和妹妹租了个小房子,包月租和水电煤。 一套房子加水电煤的租金赶上周蓉半个月的薪水,雷浩不声不响签了一年合同,周蓉也忍了,只当花钱买个清静。 哪儿知道没多久,整个小区里就盛传是她把母女两个给赶出家门的,儿子可怜他们,才给同小区租了房子,碰面了得绕道,要不然媳妇会骂得特别难听,生活简直艰辛。 常在小区里逛的不是带着孩子的奶奶外婆,就是遛弯的中年阿姨,八卦谈资基本上绕不开婆媳关系,赵琴花和雷静母女两个这么一折腾,整个小区里的老阿姨都知道了,周蓉顿时成了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的对象,连小区里的孩子都会对才五岁的雷星宇说,你妈妈欺负你奶奶和你姑姑。 周蓉简直要疯。 人言可畏,而周蓉最后也就是被无数张嘴的谩骂给击垮的。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婆媳、姑嫂矛盾,而导火索,是雷静因为明星梦,去参加一个歌唱比赛的分区选秀。 选秀甄选以直播的形式公开进行,赛场上,评委问出为什么要参加比赛这个官方问题,雷静语出惊人,说她和妈妈被嫂子赶出家门,她想唱歌赚钱给妈妈买房子,这样以后就不会被赶走了。 当时弹幕因为这个回答刷爆了整个直播间,导播和比赛主办方大概觉得这是个卖点,不但让雷静晋级了分区十强,还把这段给剪进了十强比赛的预告里。 预告视频里的雷静火了,周蓉这个“恶毒嫂子”的形象也在网友的谩骂中饱满了起来。 其实如果不关注网络,网上别人骂骂,也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雷静自从在“恶嫂子”身上尝到了走红的甜头之后,便一路下去,迈出一条吃人的偏道。 她拉着赵琴花在媒体面前扮起了苦情的母女,什么寡母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辛辛苦苦供出两个大学生,又给儿子买房娶老婆,最后却被媳妇赶出家门;什么妹妹为了兄长念书,自请辍学打工两年,拿自己的嫁妆给哥哥买房,最后却和母亲一起被恶毒嫂子赶出家门,如今立志唱歌赚钱,华丽转身。 雷静这小姑娘当年学上得不怎么样,网络倒是玩儿得溜,很会给自己找话题,利用“婆媳、姑嫂话题”把自己在网络上炒红,没多久,很多媒体就闻风而来,想要采访一下时间的另外一位女主角,传说中把婆婆小姑子赶出家门的“恶嫂子”周蓉。 遇上这种事,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还是家庭琐事上的矛盾,某些媒体记者身为媒体人不去挖掘事件背后的真相,反而问很多刁钻的问题,比如直接问周蓉婆婆小姑子是不是搬出去住了,他们家到底够不够大,能不能多住两个女人,既然最开始住在一起,那为什么又搬出去租房子,还在同一个小区。 周蓉又不是明星,哪里有面对媒体记者的经验,又忽然被闪光灯镜头聚焦,茫然又慌张,想要淡定,最后却落荒而逃。 但网络暴力并没有远离她,没多久,她的工作地、小区地址、电话号码、甚至车牌号全部被曝光,讽刺谩骂的短信电话接连不断,公司同事也开始议论纷纷,周蓉在外忍耐克制,回家只能让丈夫雷浩想办法。 雷浩自己脑门上也是一头的官司,他的手机、工作单位也一样被曝光了,骂他不孝、不疼妹妹的信息也是一条接一条,领导都特意找他聊了几次,让他要私生活处理好,不要影响工作。 周蓉和雷浩就是两个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求助无门,只能找雷静和赵琴花。 可母女两个一口咬定她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信息不是她们曝光的,媒体也不是她们找的,她们也无能为力。 雷浩就对雷静说:“那你澄清一下吧,你嫂子什么时候有对你们不好了?” 雷静:“她对我好吗?” 雷浩:“就算不好,什么时候赶你们出去了?住在一起有矛盾是正常的,房子给你们租的也是我出的钱,我每月给你们交房子水电费都是工资卡,你嫂子什么也没说过,真对你们不好,还会让我给房租?” 雷静:“哥,你的意思是,那点房租,我还得感恩戴德了?” 兄妹俩不欢而散。 雷静转头就在微博上哭诉:大家别骂我嫂子了,哥哥今天打电话给我,说我不应该这么说,还让我还房租钱。 网友被带了一波节奏,又开始骂周蓉。 骂了没几天,周蓉被公司辞退,理由是个人作风、道德有问题,影响公司形象,给了辞退的补偿金就让立刻走人。 周蓉遭遇网络暴力的时候没哭,丢了工作没了生计后在家躲着儿子狠狠哭了三天。 周蓉娘家父母也被惊动,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问清楚情况之后,周家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要周蓉去给雷静和赵琴花道歉,大事化小化了。 周蓉自然不肯。没有道歉,别人只是各种猜测,一旦道歉,就是自己把事情坐实,到时候更要请来路人谩骂。 父母问她自己什么打算,周蓉说了两个字,离婚,周父周母骂她糊涂。 周蓉最后和雷浩离婚了,没有什么性格、做事温温吞吞的男人主见不强,周蓉离婚的决心强烈,他也就同意了。 可就是这种男人,在财产问题上,半步不退,房子他要,现金对半,儿子归她。 理由是,怕周蓉再婚之后让别的男人把房子占走。 周蓉又不是傻子,能猜不到真实理由是因为房子在这个二线城市比他们家存款值钱多了吗? 可房子明明是她们的共同财产,首付是两家一起凑的,她没有少出一分钱,现在却不让她分? 周蓉对这段婚姻心灰意冷,只能打官司分房子,然而离婚分割财产的过程中,已经顺利靠着‘小姑子’形象进入娱乐圈的雷静又把她挂上了网络,指责她离婚吞房。 周蓉再一次被网络暴力侵害,最终经过漫长的审判,她和雷浩顺利离婚,她因为拿到了儿子的抚养权也分到了房子。虽然过程艰难,但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但周蓉离婚后,因为之前的心理压力,患上了抑郁,抑郁又因为网络暴力的余波由轻变重,心理干预和药物治疗并不积极及时,外加生活压力和离婚单亲遭遇的各种不认同,没多久,周蓉在某个深夜没有想开,跳楼自杀。 悲剧在结局处,总有惊人的相似。 舒宁叹息一声,可怜的女人,还有被留下的失去母亲的可怜的孩子。 舒宁把原主的凭生大概经历看完,问3.0:“来吧,这次是什么攻关难度和婆婆。” 3.0:“攻关难度四颗星,攻关难题——现实与网络的两面派。” 这两面派说的可不是靠着选秀出道、拥有不少微博粉丝的雷静,而是说的婆婆赵琴花。 这个赵琴花啊…… 舒宁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唇角抿着,同事凑过来,“对了周蓉,你上次说你婆婆什么来着?就特别会上网的什么。” 舒宁放下水杯,转头:“论坛圣斗士。” 同事一拍巴掌,“对,论坛圣斗士,她在哪个论坛啊,你知道吗?” 舒宁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她也不会告诉我。” 赵琴花,年龄五十八,生活家庭版块圣斗士,常年混迹海角、狗摔、痘绊等各大主流论坛,言辞犀利,对战勇猛,以一挑万毫无负担,灌水、引导舆论强中好手。 有这种婆婆,舒宁想了想,大概等于多了一个宅斗系统,还是网络版的。 好在赵琴花不是真的有宅斗系统,有系统的,是舒宁。 3.0这次的升级增加了一项很特殊的能力,系统主界面连接了舒宁手机的搜索网络,也就是说,舒宁不碰手机,就可以在脑子里的系统页面上看到手机的网络页面—— 从前是用眼睛刷手机,这次直接用脑子。 不但如此,3.0的系统里还解锁了赵琴花在各大主流论坛上的最新id:钢琴下的月季花。 应该是朵老月季花。 知道了id,舒宁在公司上班闲着无聊,就试了试主界面上的网络页面,靠意念和靠手就是不一样,速度非常快,系统的网络速度也比光纤快多了,一下就刷新完毕。 3.0性能提升得很多,还提示舒宁:“宿主,id钢琴下的月季花在狗摔论坛发帖,是否查看?” 舒宁:“给我链接。” 系统页面直接跳出了狗摔某版块分区下的最新的实时热门帖子—— 【煮了四个鸡蛋,媳妇一人吃了两个半!】 内容是:我带着女儿赞住儿子家,怕媳妇不高兴,特意大清早起来做了所有人的早饭,冰箱里只有四个鸡蛋,我就煮了四个,结果媳妇一个人吃了两个半,我女儿吃了一个,小孙子吃了半个,我和儿子都没有吃。 我媳妇对我是不是有意见? 回帖—— 【哇靠,四个鸡蛋吃两个半,她少吃半个会怎么样?自己儿子只给吃半个?好歹也给老人留一个啊。】 【你媳妇是不高兴你住过来吧。】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尽量平分吧?她吃两个半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让你儿子换个媳妇可破。】 …… 3.0:“帖子的前30个回复有25个都是赵琴花的小号。” 舒宁:“……”厉害了,遇到个自导自演的网络戏精婆婆。 49.【两面派】 小夫妻领着上幼儿园的孩子出门之后, 赵琴花把碗给洗了, 转身出来,看都饭桌上零星的残渣和蛋壳,嫌弃地撇了撇嘴, 也没管, 叫雷静:“去把桌子擦了。” 雷静躺在沙发上玩儿手机,不动。 赵琴花催她好几遍,又要来抢手机, 雷静才不情愿地坐起来, 茶几上抽几张纸巾, 磨蹭到餐桌边,坐着, 边刷手机边擦桌子。 赵琴花压根没管女儿, 也懒得管, 鞋一脱,盘腿往沙发上一坐, 也玩起了手机。 和其他跳广场舞、到处组团旅行的中年阿姨不同, 赵琴花是个论坛老江湖,她喜欢玩手机, 更喜欢玩儿网络,披着马甲,想说什么说什么, 想怎么胡说八道就怎么胡说八道。 她点进狗摔app, 翻到自己常去的生活八卦版块, 用新注册的id发了一个新帖子—— 煮了四个鸡蛋,媳妇一人吃了两个半! 赵琴花手机打字很快,这句话几秒就写好,又开始编辑内容。 餐桌边的雷静慢吞吞擦完了桌子,至今丢进垃圾桶,从厨房出来,“妈,我想去参加选秀比赛。” 赵琴花全神贯注发帖,都没听到女儿说什么,雷静重复了一边,赵琴花还埋着头。 “妈!”雷静跳到赵琴花背后,趴在沙发靠背上看她的手机,“你干嘛,又在逛论坛啊?” 赵琴花把手机拿开,转头,“你又干嘛呢?” 雷静:“我说我要去参加选秀,就是唱歌比赛。” 赵琴花瞪她一眼,坐到另外一边的沙发去,翘脚在茶几上,老成在在地说:“什么比赛,还唱歌,你想当明星想疯了吧?有那时间不如趁着早上去买买菜,回来把饭煮了。” 雷静:“那你怎么不做?” 赵琴花:“让你做你就做,哪儿那么多废话呢?毕业就失业,你也好意思要求多。” 雷静鼻腔喷气,甩着头发回房间去了,过了一会儿再出来,已经换了身出门的行头,气呼呼地往赵琴花跟前一站,手掌朝上,摊开,“给钱。” 赵琴花从口袋里摸出点零散的票子,雷静盯着一百的,赵琴花就给了两张20,最后还把一张20给换成了10块。 雷静捏着钱,“你也太小气了吧,才30,怎么买菜啊,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儿呢,不考虑其他人,你也不怕你孙子吃不饱。” 赵琴花赶她:“去去去,赶紧去,30怎么不能买菜了,你多买点蔬菜不就行了,买菜之前不会翻冰箱啊,速冻里有肉。” 雷静:“那鸡蛋不买?” 提到鸡蛋赵琴花就来气,“不买!”吃什么吃!以后都不吃蛋! 雷静转身要走,顿了顿,折身回来,小姑娘看着她妈,提醒道:“妈,你也别太过分了啊,五个人只有四个蛋,你还故意不给嫂子,一过来就这样,不好吧。” 赵琴花头也不抬,“你小丫头管那么多。”顿了顿,“你们都吃了鸡蛋,我老太婆没吃到我还没说过分呢。” “还不是因为……”算了,雷静也懒得争辩,反正嫂子不高兴也不是因为她,随她妈怎么折腾,她也管不了。 赵琴花因为四只鸡蛋,把在现实生活里的怨气发泄到了网络,说自己初来乍到就被媳妇欺负,起先帖子没有人回复,她就自己给自己回,反正她小号多,也深谙水贴的规则,等用大大小小的马甲把帖子顶起来之后,自然而然就有不少人开始关注帖子回复她。 也如她所愿,大家都说媳妇不好:不管怎么样,婆婆给做了早饭,只有四只鸡蛋,怎么也得留给长辈一个吧。 看着偏向自己这方的舆论,赵琴花心里的气慢慢就解了,再看有人骂这个吃鸡蛋的媳妇不孝顺,简直就戳中了赵琴花的笑点。 该,骂的就是你! 赵琴花享受网友们的帮腔,仿佛手机屏幕和一个个id后面有无数人在帮自己一样,特别高兴。 可她却在最新的回复里看到这样一条。 id666666:可是楼主婆婆没有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啊,到底是做了四个鸡蛋,放在碗里,大家各自拿,还是四个鸡蛋分好了,自己拿自己的吃?如果是放在碗里自己拿的,那喜欢的人多吃两个也没太大问题吧,我吃自助餐喜欢烤肉也总蹲点拿肉呢。要是分好的,楼主婆婆是怎么分的?儿子媳妇小姑子小外孙一个人一个? 赵琴花看着这条回复,拧眉,这6个6谁啊,四个鸡蛋吃了两个半还不过分啊? 问那么清楚干嘛呢。 赵琴花没搭理。 但她不理,却有其他人回复:“那肯定是自己拿了,四个蛋,媳妇拿三个吃,半个塞给小儿子,这不很明显的事情吗?” 6个6:“可楼主婆婆没说啊,四个鸡蛋,一口气拿三个到自己碗里肯定不好,那如果是媳妇看大家都不吃,自己才多吃了呢?鸡蛋吃起来那么快,吃一个和吃两个三个也没差别吧,又不是多吃了两碗饭。” 赵琴花一个字一个字看那6个6回复的话,以她多年水论坛的经验,绝对不是个善茬,也隐约闻到了风向改变的味道。 果然,这帖子里从谴责媳妇不会做人、不为长辈考虑、不孝顺,变成了“情景讨论”,到底是为什么吃了两个半。 而在众人关注焦点彻底偏移的这期间,呼唤钢琴下的月季花出来说清楚当时的真相的人也很多。 赵琴花偏偏不出来,她就像看那6个6能蹦跶到什么时候,同时拿小号不停回复,谴责那6个6给媳妇找借口,楼主不过是以小见大,来论坛问问是不是媳妇对自己有意见,又没说媳妇不该吃两个半。 赵琴花回复完,不少人都被带了节奏,说那6个6没事找事挖这种细节,好像挖出更多细节就能说明媳妇没有问题一样。 赵琴花更爽了,整个人往沙发里靠去,还哼起了歌。 哼,跟老娘斗。 另外一边,舒宁用6个6这个id回复了几次,没多久,就被网友说帮媳妇洗白,更有甚者说的比较难听,什么祝你以后也遇到这样的媳妇自己吃蛋不给你吃。 舒宁捏着手机在这头都要笑了,这样的媳妇能不能遇到她不知道,她儿子今年才五岁,但楼主婆婆这种在网络世界里颠倒是非的婆婆,她倒是有一个,你们不是支持她么,送给你们要不要? 舒宁也没管那群人,更没管她婆婆拿小号在那儿带节奏回复她,等到下午快下班之前,她看论坛上这条帖子已经沉下去,没人关注了,她拿着手机回。 id666666:“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四个鸡蛋,五个人,怎么分?不好分啊。那会不会婆婆煮的鸡蛋就没分给媳妇,媳妇一气之下就吃了两个半呢?但小姑子吃了,自己儿子也吃了,那另外两个给谁了?媳妇也不至于抢婆婆的吃吧,不会是婆婆心疼儿子,给了儿子两个,媳妇一怒之下把儿子的两个都给吃了吧?那要是这样,摊手,我就得问,为什么没有媳妇的了。” 帖子重新被顶了上来,最新一条回复,就是舒宁的,很快有人回:“你这个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总站在媳妇的立场考虑问题,你不会自己就是个媳妇吧。” 6个6:“那假如是我说的这种情况呢?就假设是这种情况。” 还是刚刚那人:“那这就问题大了吧。自己不吃没问题,给儿子两个媳妇不给,不是故意让媳妇心里不痛快吗?” 舒宁看到这个回复,笑了下,成了,赵琴花女士,初次见面,这份薄礼你就先收下吧。 赵琴花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在各大论坛、微博、门户网站上逛一逛,自己的帖子一开始沉下去之后她没管,这正常,没有讨论的焦点了,该议论的都议论完了,网友们自然散了,她也去刷其他八卦。 可再次点开狗摔逛到版块区里,她发现自己那帖子竟然还在,而且还飘红了,成了今天的热门贴,她还奇怪,怎么又开始讨论了? 赵琴花戴上老花,点开帖子,拉到最后,这么一看,差点气撅过去。 她看到了6个6最新一条的回复,以及6个6引导之后,网友们对婆媳饭桌文化的抨击。 “我婆婆要是敢煮四个蛋给他儿子两个不给我,我就把这四个蛋全拿去喂狗,以后家里谁也别想吃鸡蛋!” “要是我,就拍桌子骂我老公,鸡蛋都不给妈和老婆吃只顾着自己吃,把老公骂个狗血喷头,他妈越心疼我越骂。” “给儿子两个蛋?吃蛋补他那两颗卵呢?要是我家,我就直接拿起来,壳也不剥塞我老公屁/眼里,你吃啊,多吃点,我这个当媳妇的不配吃你家鸡蛋!” “这个婆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别人家都是婆婆天王老子,这个婆婆给儿子两个,孙子女儿一个,自己和媳妇没有,她竟然把自己和媳妇一起摆在最末的地位上,这智商惊呆我了。” 赵琴花:“……” 50.【两面派】 赵琴花晚上气得饭都没有做。 雷静五点多从外面回来, 看她妈还躺在沙发上,厨房里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奇怪道:“妈, 你怎么还不做饭啊, 等会儿哥哥就要接星宇回来了啊。” 赵琴花被网友气到,揉着太阳穴:“你去做。” 雷静不干, 怎么菜她买,饭还是她做啊, 明明她妈自己说的晚上的饭她来做。 赵琴花听到女儿进门的动静,气道:“你个死丫头, 你就帮你妈做一顿饭怎么了。” 雷静转身站定, “我忙了一个下午, 你在家一个下午, 我比你累。” 赵琴花坐起来, 骂骂咧咧, “死丫头,到底谁是妈, 我在家怎么了,刷手机不累、眼睛不疼啊, 你年纪轻轻忙了一下午不也照样活蹦乱跳的, 快去煮饭,快去!” 雷静转身又要走, 赵琴花嘶了一声, 警告道:“你个死丫头, 再不听话不给你零花钱了!也不许你哥给你!” 雷静从房间退出来,一脸不高兴,脚把地板踩得噔噔噔直响,做就做! 当天雷浩去幼儿园接雷星宇先回来,舒宁后脚进门,一家人平静地吃晚饭,白天的鸡蛋事件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赵琴花这想要拿顿早饭敲打儿媳的婆婆也暂时偃旗息鼓了,晚饭闷头吃,第一个吃完,放下筷子就转身回房间,让雷静洗碗。 雷静捧着碗,直接炸了,怎么又是她?拿她当粗使丫头呢! 赵琴花被网友说的心梗,雷静因为活儿干多了不开心,大晚上的,母子两个都不痛快,家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连雷星宇都感觉到了,小脸从碗面儿上抬起来,朝舒宁眨眨眼睛。 舒宁给他夹肉,示意他快吃,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战争和你没关系,放心,你亲妈不会让你占到这些糟心事的。 最后晚上的碗筷是雷浩洗的。 是舒宁主动开口,对雷静说:“你放着吧,没事,去休息吧,你哥洗。” 雷静初来乍到,和这个嫂子也不熟,刚过来两天还没怎么说过话,闻言转了转眼珠子,点点头,放下碗筷。 结果房间里传来赵琴花的声音,“儿子你放着,就让你妹妹洗,你上了一天班,她玩儿了一天,干嘛不让她洗。”又嘀咕了一句“哪有让男人洗碗的道理”,声音很轻,但还是从敞开的房门里传来出来。 雷静都要气死了,坐在餐桌边狠狠抬脚踢了一下,雷浩捞袖子去洗碗,没理他妈,舒宁带雷星宇去卫生间洗手、刷牙,也没搭理赵琴花。 她让雷浩洗,赵琴花让雷浩放着别洗,这婆婆的架子端得高,直接驳回,可见压根没把媳妇放眼里当回事。 当然,故意唱反调,也有可能是因为被那帖子里后来的那些回复给气到了,需要泄泄火。 舒宁心态轻松,就是不太会照顾小孩,好在雷星宇很懂事也很听话,自己也会刷牙洗手,大人只要在旁边帮忙接杯水、挤个牙膏就可以。 到了晚上,雷星宇睡着之后,家里便安静了下来,赵琴花还在房间,雷静在客厅沙发上看手机,雷浩下楼去社区超市买东西,舒宁在房间。 大家各干各的,相安无事。 而舒宁看到了系统界面里解锁的任务目标,只有四个字——破旧立新。 破什么旧立什么新? 没解释。 舒宁猜想这大概和上个任务里的逆袭差不多。 外间忽然传来几句斗嘴的声音,舒宁凝神一听,是那母女两个。 “整天就知道看这些唱唱跳跳的,有什么用啊,人家能唱能跳,你呢。” “我也能啊。” “你能?你还是先把工作给我找了,别整天只知道伸手要钱。” …… 这母女两个这才住过来的第二个晚上就开始斗嘴,可见关系没有多好,原主周蓉当初不想和婆婆小姑子住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两人总是吵架,还不知道避着孩子,总当面吵,好几次吵得雷星宇半夜做噩梦哇哇直哭。 每次吵完,赵琴花要是还有火,总得找点其他方式发泄发泄。 舒宁抱着胳膊靠坐床头,看着电视,等着。 外边没多久传来嘭嘭嘭咚咚咚的声音,舒宁没管,随她闹,不多时雷浩回来,舒宁在房间听到他说:“妈,你干嘛呢?” 赵琴花:“给你洗内裤啊。” 雷浩:“放着,妈你放着,我自己洗。” 赵琴花:“干嘛啊,你才给我放着,我来洗,总不能这家里的女人一个两个三个都是懒鬼吧,怎么回事啊,这内裤都没人帮你洗啊。” 雷浩:“妈,你这从哪里翻的盆?” 赵琴花:“就浴室台盆下面啊。” 雷浩:“妈!那是周蓉洗内衣用的!不是用来给我洗内裤的!” 赵琴花:“矫情什么啊,内衣内裤分开洗,袜子也要分开洗,要是没洗衣服,是不是裤子上衣、内衣外套也要分开洗啊?那得买多少盆?!” 这些动静舒宁全都听得一清二楚,都不用过去瞧一眼,就知道赵琴花没事找事,盆子分开洗内衣内裤这事原主周蓉早在母女两个刚刚搬过来的时候就打过招呼了,还故意拿洗内衣的盆给儿子洗内裤? 这么大的儿子了,不知道避嫌,大晚上的不干别的特意洗内裤? 这不是给媳妇找不痛快是什么? 家庭琐事上的龃龉就是卡在喉咙里的刺,不致命,却难受,舒宁懒得为这点事和赵琴花出去吵,动都不动一下,继续看电视。 不多久,外面安静了,雷浩进来,男人看着舒宁,有点为难的样子,见她不动,又看了一眼电视,才道:“那个,周蓉,我明天下班给你重新买个盆吧,你那个绿色的洗内衣的盆先别用了吧。” 舒宁一个字的废话都不多说,只懒懒道:“哦,知道了。” 雷浩:“你别生气啊。” 舒宁看着电视:“没生气。” 普通男人夹在婆媳之间,里外不是人,要他们摆明立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在这些普男心目中,一边是妈,一边是老婆,他们觉得没办法摆明立场,就好像摆明了立场站在任何一方,就是背弃了另外一方。可妈妈和老婆,他们一个都不愿意背弃,因为一个供养了他们,还给房钱让他们娶妻生子,另外一个和他们组建家庭供担责任、未来相伴一生。 用来居家过日子的普通男人啊,也是龃龉的鱼刺,吐不掉,咽不下。 在舒宁看来,雷浩身为丈夫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脾气好和顾家了,周蓉和雷浩原本的婚姻状况还是不错的,两人都有工作、目标一致、在钱方面相互也不防着,如果不是被网络暴力攻击,也不至于有最后劳燕分飞的下场。 不过就算是这样,舒宁也看不上这样的婚姻,她这人只吃鱼,不吃鱼刺,如果吃鱼就会卡喉咙,她宁可一辈子不吃。 但现在既然是任务,这样的丈夫,她必须面对。 舒宁没有选择去和赵琴花吵,既然雷浩都说了明天去买新盆,那这个问题就算直奔结局地解决了,洗澡、关灯、睡觉。 睡觉的问题上舒宁压根不需要纠结,雷浩占枕头就打呼,某方面的欲望半点没有。 3.0评价,这就是现实状况里已婚有子30岁男人的需求——没有需求。 舒宁很满意,睡了。 结果3.0戳她,“宿主,隔壁次卧的母女对话你要听吗?” 听听看呢。 墙壁仿佛不存在一样,瞬间,隔壁次卧的动静一清二楚地传进了舒宁的耳朵里。 雷静:“妈你干嘛啊,我哥都多大了,你还给他洗内裤,我哥都害臊,你怎么好意思啊。” 赵琴花:“干嘛,我怎么不能洗了,你们不是我生的我养的,我从小给你们洗到大,现在他娶了老婆就不能洗了。” 雷静:“那你也给我洗。” 赵琴花:“不洗,自己洗,这么大的姑娘还要妈妈给洗。” 雷静:“嫂子昨天都说了,那绿的盆是她洗内衣用的,你又干嘛故意拿那个盆子啊,家里那么多盆儿。” 赵琴花:“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呢,我愿意用哪个盆就用哪个盆,我年纪大了,哪儿记得她那么多盆儿哪个是用来洗哪个的,洗内裤怎么了,洗内裤就不能用来洗内衣了?” 雷静:“懒得跟你讲。” 赵琴花:“你还帮起你嫂子说话了?让你少洗了一次碗你就偏向她了,那你怎么忘了她这房子还有你的钱呢。” 雷静:“烦死了。” 说话声归于悄寂中。 舒宁忽然有种预感,她对3.0道:“赵琴花以后但凡发帖子,你就告诉我。” 3.0:“好的,宿主。” 没几分钟,3.0:“宿主,有新帖。” 舒宁也不睡了,闭着眼睛,人很精神,“把帖子给我看。” 系统界面里接入了手机搜索页面,这次是海角论坛。 【我哥哥拿我的嫁妆买的婚房,现在嫂子要赶我走。】 赵家的女儿: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刚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就暂住到我哥和我嫂子家里,今天是第二天,但我嫂子好像有点不高兴,可能是想撵我走。但他们结婚的婚房我当初是出了钱的,是我的嫁妆钱,我妈都拿给我哥付首付了,他们结婚都好几年了,一直没还,我也没让他们还过,现在我就是暂住一下,我嫂子都不高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该搬走吗? 回帖:0 舒宁在帖子刚发出来的时候就扫到了内容,所以暂时还没人回帖,但这次她不打算等,也没给赵琴花精分导戏的机会。 直接以游客身份回复:拿女儿嫁妆钱给儿子买房的妈留着干嘛?与其抱怨嫂子,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妈是个什么货色吧。 次卧,赵琴花捏着手机瞪着屏幕,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啊!今天上网要不要这么不顺啊!怎么到处都是这种唱反调的啊! 结果这条回帖下面还都是赞同—— 没错,你哥是不要脸,但妈妈问题比嫂子大。 大什么大啊!关你们什么事啊! 啊!气死了! 51.【两面派】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琴花在这个家里狠狠行使自己作为长辈的权利。 吃什么, 她说了算, 高兴就自己跑去买菜, 不高兴就使唤雷静,她负责家里上上下下的卫生,反正总共就这么大, 打扫起来比农村的宅基地容易多了, 拖拖地、吸尘器吸一吸,再用干抹布抹两下, 结束。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关键问题是, 赵琴花把整个家里物件的摆设和存放都调了个儿, 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客厅、厨房、卫生间,乃至雷浩夫妻两个的衣柜。 舒宁有一次洗完澡找袜子,怎么也没找到,柜子里翻了半天,还问雷浩,最后还是3.0告诉她, 袜子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舒宁当然相信3.0,她就是纳闷, 袜子怎么到了床头柜, 拉开抽屉一看, 果然都在, 可这袜子怎么跑床头柜了? 舒宁问雷浩,雷浩自然不知道,赵琴花听到了,门口嚷嚷:“哦,我放的,以前在咱们家袜子都放那边,抽屉小,刚好可以放,还不占衣柜。” 舒宁:“……” 她来开大衣柜的移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发现衣服的摆放果然全部都变了,从前两扇移门,一左一右,一边是雷浩的衣服,一边是她的,下面的抽屉大家对半分,可现在原本挂着舒宁衣服的柜子里全是雷浩挂起来的衬衫和外套,而舒宁的衣服,全部塞进了抽屉了。 雷浩原先也没注意,发现这一点跟着惊呆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老婆的工作和自己不同,他公司上班从来不注重穿着,男人多,都穿得随便,夏天穿拖鞋上班的都有,但老婆公司不一样,他们公司很注重着装,老板要求同一件衣服最多只能穿两天,最好也不要有褶子,所以在衣物存放空间有限的情况下,雷浩是能把衣服叠起来就叠起来,尽量把空间让给老婆的衣服,因为她有需要。 可现在呢,舒宁从抽屉里拉出一件特殊料子的衬衫,不知道是叠的时候碰了指甲还是什么,竟然拉丝了。 拉丝了这衣服还叫她以后怎么穿? 这都是谁干的,不言自明,舒宁甩了衬衫就要出去,被雷浩拉住,又关上门,低声道:“老婆老婆,算了算了,我把衣服再给你挂回去。” 有些琐事能忍,有些不能忍,舒宁把那件抽丝的衬衫抓在手里,递到雷浩眼皮子底下,“我们房间以外的地方,你妈整了就整了,我们衣柜她整什么?还把我的衣服收起来挂你的?你的衣服金贵要挂不能压褶子,我的衣服就是垃圾?” 雷浩软言道:“嘘嘘,轻点儿,外面听到呢,我知道我妈不对,但她帮我们整衣服也是好心,我……” 舒宁打断她:“雷浩,请你搞清楚,整理乱的衣柜我可以勉强算是好心,把原本整齐的衣柜按照自己的想法整理,还把我的衣服都收进抽屉里,这叫不把我放在眼里。明明我要挂起来的衣服那么多,你妈怎么不把我的衣服挂进你的衣橱里,把你衣橱里的衣服收进抽屉?” 雷浩是个软脾气,怕闹得不高兴,就不想声张,主动把自己挂在衣柜里的衣服给收下,帮舒宁把衣服一件件挑出来,挂好。 舒宁看着雷浩,没说话,只觉得这男人真的就是个根鱼刺,如果他直男癌一点,反过来指责她不知道好歹,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再拉开门去质问赵琴花,可这男人温吞的一面偶尔与“温柔”有相同的质感,的确不好直接撕破脸。 舒宁没有动气,也没让雷浩去和赵琴花知会一下,因为她知道,赵琴花就是过来“当家作主”的,说了也没用,说了也白说。 她当什么“出头鸟”,这家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住,不方便的也不是她一个人,赵琴花不是要“当家”吗,就让她当。 舒宁在购买商城里买了一个“找不到”辅助,限定用在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身上,然后该干嘛干嘛,爬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整个家里鸡飞狗跳。 赵琴花一早做早饭,鸡蛋找不到、淘米篮子找不到,连常用的调料酱也不知所踪,厨房餐厅连转了几圈,连客厅和房间都找了,就是没有,一个人急的团团转。 “米呢!我不是放冰箱旁边这条缝里的吗?” “我的酱呢,调料怎么也没了!” 雷静晚起半个小时,一睁开眼睛就摸枕头下的手机,没有,掀被子,没有,床边,没有,赤脚下床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看床底,怎么还是没有啊。 雷浩急着上班,刮胡刀找不到,满嘴白沫子,到处找,找不到就喊:“老婆,我刮胡刀呢?” 舒宁神清气爽地回:“不知道啊,你问妈呢。” 雷浩:“妈,我的刮胡刀呢?” 赵琴花:“我给你放柜子里了啊。” 雷浩:“没有啊。” 赵琴花:“不可能吧,”走去卫生间,拉开柜门,没有,转身到处找,“我就放柜子里的啊。” 雷浩苦着脸,时间要来不及了,无奈拿水冲脸上的剃须啫喱,“妈,下次我这些个人用品你别管了,我自己放,你帮我放了我下次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竟然叫她别管? 赵琴花刚要怼回去,外面雷星宇又开始哭,“妈妈我昨天晚上的收工作业找不到了,老师看不到手工作业不会给我小红花了。” 赵琴花又赶忙出去哄孙子,“星宇啊,奶奶昨天不是给你放客厅茶几上了吗?在客厅啊。” 雷星宇:“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赵琴花走去客厅,抬眼看茶几,除了两个茶杯,什么也没有。 收工作业也没了? 掉地上了? 刚要找,次卧传来雷静嚷嚷的声音:“妈你是不是拿我手机了,我手机怎么找不到了!” 赵琴花火气噌噌冒,吼道:“你手机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的我又没碰。” 舒宁不慌不忙换了衣服从主卧出来,她先去卫生间,拉开柜子,“刮胡刀不是在吗。” 又去客厅,在电视机柜的花瓶装饰品旁边拿起一个硬纸板做的手工,“宝宝,在这儿呢。” 最后去次卧,帮雷静抖了抖被子,手机掉了下来。 搞定。 至于赵琴花那边—— 雷浩、雷静、雷星宇三位雷姓人士,默默凝视赵琴花。 “妈,饭呢?” “奶奶,我饿。” 围着围裙的赵琴花摇头大喊了一声,“啊!烦死了!家里的米不知道被我放哪儿去了!” 所有人:“……” 最后饿着肚子的雷浩自己去上班,雷静直挺挺地往沙发上一趟,舒宁带儿子去幼儿园,大家默契地在赵琴花面前原地解散。 赵琴花:“……” 所有人都饿着,舒宁可不会饿了自己和雷星宇,刚上车,她就从后座变魔术一样摸出一袋子吃的。 雷星宇惊喜得直笑,问这些吃的哪儿来的。 舒宁随口道:“知道你爱吃,昨天晚上买的,忘记拿上楼了,刚好今天给你当早饭。” 其实是刚从购买商城里买的,饿了谁也不能饿了小朋友啊。 送完雷星宇去幼儿园,舒宁去公司上班,整个早上3.0都静悄悄的,除了帮舒宁处理了一点儿工作,就没出过声。 下午,它的声音才在舒宁脑海里响起:“宿主,有新帖子。” 舒宁正在喝茶,像个提前退休的老干部一样,还翘着二郎腿,闻言回道:“看看。” 系统界面里,弹出某八卦论坛上的一个新帖子,标题是《大家评评理》,内容也很简单:“我来媳妇家暂住,帮他们做饭打扫卫生任劳任怨,结果早上起来煮饭,发现米不见了,我女儿的手机也没找到,都是媳妇藏起来的。” 哎,有病啊…… 舒宁摸出手机,登陆刚刚看的那个八卦论坛,找到了帖子,手动恢复。 “你怎么知道是你媳妇藏的,不会是你们自己没找到赖媳妇的吧,总不能是你问了她,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吧。” 没多久。 3.0:“宿主,有新帖。” “我给我媳妇整理家务,结果发现她把我整理的东西全部重新整了一遍。” 舒宁接着回:“我婆婆要是赶借着帮我整理家务的名义动我的东西,我就削他儿子,削到一根毛都不剩。” 3.0:“宿主,有新帖。” “我的媳妇对我不好。” 舒宁:“我婆婆对我也不好,不过我就没有发帖子抱怨的臭毛病。” 新帖:“我媳妇有洁癖,一个盆院门用来洗内衣” 舒宁:“不瞒楼主,我婆婆曾经拿我的脸盆洗脚,我转头就把脚盆里的水泼了我老公一脸。” 新帖:“我媳妇不肯在家带小孩,每天上班,下班比我儿子还晚,都要孩子爸爸每天下班去接。” 舒宁:“你儿子都没吭声你放什么屁。” 新帖:“我媳妇总是和我唱反调!!” 舒宁:“有本事换媳妇啊。” 赵琴花这发帖的战斗力舒宁也是见识过了,真是非常厉害,每个id都不一样,每个帖子都放在不同的网站上,舒宁一个个追着回,感觉像拿着一支笔跟在赵琴花后面追着答题一样。 不过下班前,赵琴花就没动静了,问3.0,3.0表示暂时没有新帖子。 舒宁:哎,怎么不发贴了,没回过瘾呢,这只是单个帖子回,如果有哪个帖子能得到其他网友的热烈响应,她真的不介意一个人大战3000楼,好歹当年也是网红微博咨询师。 结果没下班,就接到雷浩的电话,说是他今天不能去接雷星宇放学,因为雷静给她电话,说是赵琴花不知道怎么了,躺在沙发上翻白眼儿倒抽气,他得回去看看,别是突发了什么病症。 舒宁听完差点噗一口笑出来,压住情绪,淡定道:“还是你去接儿子吧,我今天下班早,也没什么事,老板也不在,我这会儿回家去看看。” 雷浩想了想,“行吧,如果我妈病了,你就叫120,或者和雷静一起开车送她过去。” 舒宁提早下班,赶回去,赵琴花自然是没事,没进门,却听到雷静的声音:“妈,你就不能省省力吗,乱发那些帖子干嘛,你看人家网友回你的话。” 赵琴花嘴硬:“你懂什么,这叫操控舆论。” 雷静:“你快算了吧,你自己在网上胡说八道,老是说嫂子,嫂子明明也没干这些事。” 赵琴花:“你个死丫头,谁把你养这么大!你毕业了工作都没有,谁在养你?!是我啊!你竟然帮别人说话!你昏了头了你!” 小姑娘振振有词:“现在是我哥在养!买菜的这些零用钱都是我哥给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琴花又骂:“死丫头!你哥给我那是天经地义,我以前没养他?现在难道让我养我自己再带你这么大一个女儿?!他不养谁养!” 舒宁开门的声音不大,母女两个全神贯注斗嘴,没人注意到她,她也没进门,就站在门口听着。 等母女两个叽哩哇啦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后,雷静才道:“妈,你给我点钱吧,我真的要去参加选秀,我这次下定决心了。你相信我,我唱歌还是可以的,我以前存的那些零用钱就是在学校旁边的酒吧驻场存的。” 赵琴花语气不耐:“别给我提钱!没有!” 雷静:“妈!” 赵琴花:“唱什么歌啊,你以为你真能去做大明星赚大钱啊,酒吧的事你别和我提,酒吧唱歌,传出去别人以为我生的女儿去当鸡呢。” 雷静声音带着愤怒的哭腔,“我是你女儿!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赵琴花:“日夜颠倒晚上赚钱别人不就当你是鸡吗?” 雷静:“你别说了!” 赵琴花:“哎呦,你还嗓门儿大了,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滚,你都没地方住?” “嘭——咚——”屋内母女一惊,齐齐看向门口。 舒宁关门走进来,淡笑着说:“雷静要去参加选秀?最近很火的那个超级声秀?” 雷静眼角带泪,一时忘记哭,下意识抬手抹眼睛。 赵琴花不悦地皱起眉,口气凉凉:“你今天下班真早啊。” 舒宁不理她:“去参加吧,所有费用我这个嫂子来出。” 赵琴花一愣,雷静不可思议地抬起眼。 52.【两面派】 舒宁这人有个毛病,有事没事把钱放首位, 所以让她来攻略世界, 不管怎么样, 都得赚点钱,给原主开辟一条事业道路。 从第一个世界的白富美张雪言,到年轻寡妇秦香, 再到大龄剩女张悠悠, 都是如此,现在的周蓉,自然也不例外。 但越是普通人、越是接地气的生活, 越不容易在赚钱方面寻求突破口, 目前为止的四个女人, 张雪言白富美高, 秦香农村寡妇光脚的不怕鞋湿,张悠悠大龄闪婚老公给力, 只有周蓉,普通人里的普通人, 日子不上不下, 有家人有丈夫有孩子有工作, 就是没有人生的突破口。 哪怕家里有点小钱, 舒宁还能帮原主投资点房地产, 然而周蓉和雷浩在养孩子养家方面尽心尽力, 家里什么都不缺, 就是没什么钱。 所有的现金加起来, 15万。 15万在这个超级人口的二线城市能做什么? 人流多的街口开个几平米的小店都难。 而周蓉和雷浩,一个会计,一个工程师,加薪每年固定,升职基本无望,只靠工作,基本职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一旦家庭遭遇疾病或者其他方面的突然打击,问题立刻暴露。 他们这样没什么底子的小家庭,就得尽快积累资产。 舒宁来这个世界之后,每天都在想,该怎么开拓赚钱的路,自己工作之余再给其他小公司代代账?或者让雷浩也兼职赚外快? 行倒是行,就是有个孩子在,雷星宇小可爱才五六岁,总要有父母陪伴,兼职势必会占用闲暇时间,到时候钱赚了儿子陪不了,日久天长别最后跟上个世界的苏维丽一样养出苏鸣这种儿子…… 舒宁:“……”想到苏鸣,舒宁的脑回路突然打了个岔。 养出这种儿子,似乎也还不错? 呸,乱想什么呢。 总而言之,工作之余兼职,占用时间,回报率也未必高,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或者还是干脆辞掉会计工作干点别的? 舒宁原本还在想,忽然就被雷静给“点醒”了。 还用辞什么工作?眼前不就有个一本万利的投资吗? 雷静啊! 这小姑娘在原剧情里可不止干了引导舆论、间接害死自己嫂子的事,她还成了那一年超级声秀总决赛的人气旺和亚军。 比赛还没结束,就和某娱乐公司签约成了歌手,第一年就出了自己的单曲和ep,虽然歌手成名路不像演员、综艺艺人那么一帆风顺,但能当歌手进娱乐圈,雷静一个月赚的可比周蓉和雷浩夫妻两个一年加起来都多! 有这么一棵未来摇钱树摆在眼皮子底下,还去投资别的?投资这棵摇钱树可是一本万利! 所以舒宁根本不管赵琴花看神经病的眼神,进了门,径直走到雷静面前,端出大嫂的温柔和慈爱,拉住这小姑子的手,微笑鼓励:“其实我以前就听你大哥说过,说你从小唱歌好听,你现在反正也有时间,工作以后可以慢慢找,这个唱歌比赛过了今年明年就不一定有了,不如抓住机会去试试。至于钱,没有就嫂子给你出,你也别不好意思拿我的,就当我借你好了,以后你有钱了再还给我。” 雷静的表情从错愕、不敢相信渐渐变成了欣喜,她尖叫一声跳起来,用力抓着舒宁的胳膊,两只脚在原地直蹦:“真的吗?真的吗?!嫂子你支持我去参加比赛?!啊!你太好了,你真的太好了!” 舒宁笑看她,就是看摇钱树的慈爱目光,跳吧叫吧,以后记得每跳一下就抖点票子下来。 旁边赵琴花瞪眼看姑嫂两个,刚刚被网友气晕的脑子都顿时清醒了,从沙发上爬起来,穿起拖鞋就走到两个女人面前。 “不许参加!谁准你们这么干了,钱留着吃饭存银行给我老太婆花不好啊!?去唱歌和扔水里有什么差别!啊?不许去!” 赵琴花这嗓门大得,估计站大门外都能听到。 舒宁和雷静同时转头看过去,亲女儿率先顶嘴,还下意识抬手护了舒宁一下,“妈你轻点儿啊,耳朵都被你喊聋了!” 赵琴花抬手指她:“我和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啊是吧,现在还找到人给你撑腰了,不许去,我最后再说一遍,你听到没有?” 母女两个每天都要斗嘴,雷静才不怕,如今有了人支持更是腰杆硬,瞪眼道:“我去参加比赛,又不花你的钱!” 赵琴花直接看向舒宁:“不许给你妹妹钱,听到没有!” 舒宁看着她,故意做出观察的神色,还稀奇地说:“妈你头不疼了?那我给雷浩打个电话说一下,别让他担心。” 说着就拿手机,完全没管赵琴花说什么。 赵琴花眼睛瞪得更大,原地跺脚,嚷嚷道:“我本来没病也被你们气出病了!我和你们一个两人说得话你们都不当回事是吧?” 舒宁已经摸出了手机,赵琴花看着她,喝道:“周蓉!” 舒宁侧头抬眼:“嗯?” 赵琴花看着她,婆婆架子端起来,抬手示意她的手机,命令:“我现在和你说,把手机放下。” 舒宁看着她,“妈妈你在说什么呢?我给雷浩打电话通知他一下啊。” 赵琴花语气铿锵:“打什么打?现在是你婆婆在和你说话,你什么态度?没听到我让你放下手机吗?” 舒宁转身,面对她,表情缓缓落了下去:“听到了。” 赵琴花见她不打手机了,接着拿手指头点她,又点点雷静:“我现在和你们说啊。比赛!不许参加!没钱的给我去找工作,有钱的给我把钱放好了,不会放就干脆上缴工资我来保管,反了天了你们。” 雷静不服气,又要回嘴,被舒宁拉了一把,小姑娘还挺会见风使舵的,嫂子一说给钱还支持比赛,拉一把立刻就乖乖闭嘴了,不吭声,只眼里冒火,又转头看舒宁。 舒宁则看着赵琴花,这位婆婆如今被激怒,连平等相处的样子也不做做了,俨然是东宫皇太后。 不但当家作主,连经济都要开始管了? 舒宁轻轻哼笑一声,冷淡地说:“妈,我每天上班赚的钱,雷浩管不着,我自己亲妈都管不着,您就别操心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赵琴花没料到她这个态度,张着嘴在原地,没反应过来,雷静跟着也转身走。 舒宁转头看她,雷静立刻抬下巴挺胸,墙头草妥妥的。 舒宁道:“我去接星宇放学。” 雷静:“我也去!” 这是小姑娘没其他可拿出来表明立场的,就干脆肉身直接上了? 行吧,反正开车,要去就去呗。 于是舒宁带着雷静一起去接雷星宇,留下赵琴花一个人在家跳脚—— 造反了!造反了!这一个两个都要造反了! 手机呢,手机,她要打电话给儿子,让儿子回来收拾这两个! 可赵琴花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手机,茶几、沙发、垫子下面,地板上,最后她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往沙发缝里看,看也看不到,摸也摸不着,当真是头晕脑转。 手机呢! 怎么一天都不顺啊,真是气死了! 【找不着】辅助只有24小时的效果,到当天晚上临睡前功效就没了,但舒宁也不需要再买这个辅助了,因为赵琴花接二连三被气得不行,又有雷静比赛的事,算是彻底被激怒了。 当天雷浩回来,赵琴花也不顾小孙子在场,拉着儿子就诉苦,从久远的过去说起,说她怎么怎么不容易,一个人把兄妹两个养大,吃了多少苦,掏了棺材本给他买房娶老婆,结果最后女儿不听话,娶的这个老婆也不听话,她今天差点被气死。 雷浩脑门悬刀似的闷声不吭,静坐听老母亲痛哭,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劝赵琴花道:“雷静要参加比赛,也没什么吧,这种比赛报名费一般也没多少,后期有什么费用也不算很多,她要参加就让她参加好了。” 赵琴花:“她工作都没有,还比赛想拿奖,天上掉馅饼呢?花这钱干嘛?你们一个个都不心疼啊,我心疼钱!” 接着道:“还有你老婆你也不管管,她都能和我顶嘴了,她今天说的那是什么话?我是她婆婆!我是长辈!有她那么和我说话的吗?” 赵琴花说来说去,就是雷静这女儿不好好找工作,媳妇不懂礼数没有教养不把她这个婆婆放眼里,雷浩被念得头疼,软言相劝,这是是这样,那个是那样,这个不是你想的这样,那个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最后没办法了,去找雷静,劝她去给赵琴花道歉。 雷静闷声不吭坐在卧室的床边:“我不去。” 雷浩好说歹说,又雷静才道:“我看嫂子,嫂子要是道歉,我就道歉人。” 雷浩就去找舒宁。 才进卧室门,舒宁指着他鼻子:“闭嘴!” 软脾气的雷浩差点被这声势浩大的一声怒吼砸中然后啪叽一声跪地上。 和之前衣柜的事情一样,门关上,雷浩就哄舒宁,让她看在他的面子上,去哄哄赵琴花,说声对不起。 舒宁在看电视,表情清淡,也不生气,只道:“道歉?我做错什么了?” 雷浩:“哎,不是你做错什么,就是吧,这个事情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我妈就是这个脾气,你也知道的,她年纪大了,估计也在更年期,生起气来脾气就暴躁,还没完没了不饶人。你就去哄哄她吧,说个对不起,雷静再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舒宁:“我没做错还我道歉?” 雷浩:“老婆,你就当是在哄星宇,把她也当五六岁的小孩儿。” 舒宁:“那你怎么不把这话和你妈说,让她把我也当小孩儿哄呢?” 雷浩:“老婆啊~” 舒宁不为所动,任凭雷浩怎么说怎么劝就是原地坐着,雷浩劝她哄她的废话她通通屏蔽,心里却想起她做咨询师时一些网友给她发的诉苦的私信—— 家庭相关,多是女人退步。 舒宁从前也想,为什么总是女人,这些女人明明事后也知道怎么回事,还跑来诉苦,那当初何苦退步低头? 当年舒宁不懂,现在面对一个男人坐在自己身边语重心长滔滔不绝地劝说,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明白了。 缺爱的女人,被一个男人哄着,软言劝着,拿家庭拿未来拿自己做借口,很多女人,真的没有办法拒绝,不由自主就心软了,心一软,就变成了丈夫说什么自己做什么。 说直白一点,在这一刻,丈夫,这个未来可能陪伴自己一生的男人、现在正在倚靠的男人,为她们提供了最大的情绪价值。 女人沉沦在这种情绪里,就像吃了□□一样,任人摆布。 雷浩这男人,性格还是不错的,没有大男子主义,做事也会好妻子商量,还很顾家,但要说他是个多温柔的男人,还真没有。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此刻拿出了一百二十万份的耐性,好声劝着,软言安抚。 舒宁心底忽然钻出了一声冷笑。 她把这声笑容带出的三个字听得一清二楚—— 窝囊废。 她真的瞧不起这样的男人。 为了家庭和谐搞不定妈就来哄老婆? 老婆还有用来□□的作用,厉害,真特么厉害。 舒宁始终不动,当然她不动可不止因为她不想动,她比从前攻略世界任务的时候还要冷静客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能招致什么后果,会把事情往哪个方向推动。 “你别说了,我不会去的。”舒宁最终冷淡地说。 雷浩重重叹了口气,抱怨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开窍呢,你从前不是也劝我,有些事委屈就委屈点,不要影响大局观吗?” 是不影响啊,不影响我攻略任务。 舒宁最后连房门都没有出,雷浩劝不动舒宁,只能反身回去劝赵琴花,说雷静知道错了,他老婆也知道那么说不对,妈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了。 赵琴花不干,大晚上的,甚至不管房间里睡觉的孙子,嚷嚷道:“她们一个个都在房间,这么说就是我不对了?我老太婆错了?” 雷浩只能虎着脸在客厅把雷静叫出来,然后眼神示意,嘴里严厉地说:“过来,和妈道歉。” 雷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道歉,但死猪不怕开水烫,说得扭扭捏捏。 有一个道歉比一个都没有强,雷浩立刻对赵琴花道:“妈,行了,何必呢,亲母女,闹那么不愉快干嘛。” 又说:“你以前不是还说有女儿好,病了儿子不会在床边伺候,女儿会吗,雷静又不是成心气你,不也是想着赚点钱以后给你花吗?” 赵琴花这才哼道:“下不为例。”顿了顿,“还有一个呢?” 雷浩凑到赵琴花身边,低声道:“周蓉身体不舒服,先睡了,妈你就大人有大量吧,明天还上班呢。” 赵琴花本来是不肯就此结束的,深更半夜怕什么,她反正不上班,可想到儿子的房子有贷款,大城市养小孩还非常贵,儿子一个人负担不起来,媳妇必须得好好工作上班才能赚钱,这么一想,只得算了。 这口气也算出了,一整天的不痛快总算有了发泄口,洗漱睡觉,进出门的动作幅度也大了,半点儿没顾及。 等回了房间,关上门,就开始数落雷静。 雷静怒回:“妈你声音能不能轻点儿啊,别把星宇吵醒了啊。” 赵琴花:“你说啊,你再说,再说就让你哥把你轰出去。” 雷静想回嘴说你干嘛,这里是她哥家,又不是老家还她这个当妈的是一家之主,可她最后闭嘴了,因为临睡前她想起刚刚她妈洗漱时那些叮叮当当的动静,感觉好像是故意的。 雷静一把将被子盖上脑袋。 烦死了啊!什么时候才能住自己的房子! 这之后的几天,家里始终处于低压状态,赵琴花当家作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刚来还知道闭口不多言,这才几天,已经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甚至对雷浩说,觉得大孙子的幼儿园不好,换园,她买菜的时候看到一家幼儿园,感觉不错,离家也近。 雷浩解释,雷星宇现在的幼儿园是他老婆一家一家跑下来挑中的,硬件设施和师资都还可以,关键园里的副园长是以前大学同学,有认识的人在里面,放心些。 赵琴花就问多少钱。 雷浩说4000,赵琴花立刻道:“这么贵,抢钱啊!一个破幼儿园一个月要4000,你们这些当爹妈的以为钱是土里的草,说长出来就长出来,随便用是吧?” “换换换,我看得那家一个月2000,便宜了一半,省下两千不好啊?省下的钱你们不稀罕我稀罕,不要就给我。” 没多久,又嫌弃买菜煮饭太累,说请保姆阿姨或者钟点工,过了一段时间,开始嫌吃晚饭时间太晚,说要提前吃,不等舒宁。 不等还真的就直接不等了,某天舒宁回家,发现大家已经吃完了,厨房里给她留了饭菜,旁边厨房水池里还留着碗筷。 赵琴花的意思是,分开洗浪费水,谁最后吃完谁洗。 这话嚷嚷出来,实在刺耳,别说雷浩,雷静都听不下去了,开口说:“嫂子,你吃饭放着,我洗,反正我没事。” 赵琴花瞪她。 雷浩因为没等老婆吃饭,心里虚得不行,在舒宁进门之后一直跟着,还跟去了厨房,雷静说她洗碗,雷浩立刻跟着说,“还是我来,老婆你先吃。” 又格外殷勤地说:“菜是不是冷了?我帮你热热。” “不用了。”舒宁端起碗盘,直接走到垃圾桶旁边,全部倒掉,又把碗筷往水池里一丢,“你洗吧,”说着往外走,淡定道:“我就没有吃剩菜剩饭的习惯。” 她把饭菜直接倒掉这行为让雷浩愣了好一下,赵琴花更是没想到,当场就站了起来,“饭菜不要钱买的,不用烧油烧煤气做?你说倒就倒?我白煮的吗?” 舒宁看都不看她一眼,往房间走。 赵琴花绕开沙发,“你站住,你什么态度?” 舒宁脚步不停。 赵琴花跟着,“上次的事我就没和你计较,今天把我辛辛苦苦做的饭菜全部倒掉,你什么意思?是想直接爬到我头上吗?” 舒宁进房间。 赵琴花边说边跟着走进卧室 外间,雷浩从厨房出来,和雷静对视了一眼,兄妹俩都很无奈。 可忽然间,一声尖叫从屋子里传来。 雷静吓了一跳,雷浩赶忙往屋子里冲去,到门口,见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舒宁倒在地上,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捂着脸,泪眼婆娑地仰视站在她跟前的赵琴花。 雷浩冲进去,第一时间扶起舒宁,“老婆你怎么了!?” 再转头抬眼,赵琴花一脸茫然错愕地站在原地,脱口而出,“我没打她!” 话音刚落,舒宁脸上豆子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雷浩,你妈打我,你妈竟然打我。” 赵琴花:“她胡说!” 舒宁跟着她的话,又放下捂住一侧脸颊的手,这下,连走到门口的雷静都看得一清二楚,舒宁一侧脸颊通红,还有三根手指的印记,非常明显,根本就是刚打出来的。 雷静吓懵。 舒宁直接扑到地上痛哭了起来,“我做错什么了?我上了一天班回来只能吃剩菜剩饭,我不想吃还要被打,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琴花脸色复杂地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脑子转过弯来了,抬手指舒宁,“明明是你自己倒在地上的,你还赖我!你脸上的手指印是你自己拿指头压出来的!” 舒宁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抬起头,“你打我你还不承认?难道我打我自己吗?” 赵琴花张口要说,可忽然舒宁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卧室飘窗跑去:“我死了算了。” 雷浩一把站起来,“老婆!” 雷静跟着往屋子里冲:“嫂子!” 赵琴花愣在原地,就看着兄妹两个一人拉一边拽着,儿媳一副受尽委屈、痛不欲生要去跳楼自杀的惨样。 赵琴花:“……”她真的什么也没干啊,她就是跟着走进房间,媳妇自己就叫了一声倒地上了,她也根本没动手啊! “我什么也没干啊!” 这声辩解在那欲要跳楼的哭喊嗓音下,微弱得仿若蚊子在叫。 而舒宁,一脚踩地,一脚蹬在飘窗的扶栏边,面前委屈挣扎哀默不想活,心里却在和3.0唠嗑。 “我觉得自己的演技值得一个小金人,你觉得呢。” 3.0:“……”我觉得你可以去代言飘柔。 不久后,雷浩在同小区租了一套房子,舒宁带着雷星宇搬了过去。 搬过去没两天,小区里盛传,有家婆婆厉害了,住过来没几天因为媳妇不吃剩菜剩饭就打媳妇,还逼得媳妇要跳楼,现在媳妇带着小孙子都搬出来和自己老公分居了! 这个婆婆真是挨千刀了啊! 53.【两面派】 倒胃口的婆婆, 形同嚼蜡的丈夫,整天没事干情商低只会吵架的小姑子, 那个家根本没办法呆。 这也就是舒宁一遍遍告诉自己,为了任务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动手会被这个世界登出登出,要不然真想和姓雷的这一家子每天大战三百回合。 借此机会顺理成章地单独搬出来住,舒宁觉得从身到心的舒爽, 本来她还担心雷星宇会因为父母分开住伤心,结果小崽子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跟着舒宁搬家的时候, 竟然小大人似的缓缓吐了一口气。 舒宁看了直笑, 蹲下来问他:“和妈妈一起搬出来住, 觉得委屈吗?” 雷星宇摇头:“我不喜欢奶奶, 也不喜欢姑姑, 我喜欢妈妈。” 舒宁摸他的头,笑道:“放心,以后你就跟着妈妈, 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咱们不回去, 以后妈妈给你买大房子, 大别墅住。” 雷星宇天真地问:“就像蕾蕾她家一样吗?” 舒宁问:“蕾蕾是那个新来的小朋友?” 雷星宇天真地说:“还是我的女朋友!” 个小鬼, 才多大, 还女朋友呢, 舒宁摸摸小崽子的脑袋瓜。 借着“婆婆打人”这件事顺利和雷浩分居之后, 舒宁就没客气, 立刻采取了“打击报复”的行动。 她先是把自家婆婆干的那些好事儿和几个认识的邻居宣扬了一遍, 转头就开始在雷浩面前扮无辜,“你妈都打我了,到现在都不承认,我也搬出来住了,那个家我也要不要了,以后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也不会影响你们了。” 雷浩搞不定自己妈,又委屈了老婆,只能哄,说等过段时间就把母女两个送回老家,又说等雷静找到工作,就让她们自己搬出去住,很快接她和星宇回家。 舒宁委屈地说:“那可是你妈啊,她不走你还能赶她走吗?最后还不是我这个做老婆的从那个家里滚出去了?” 雷浩就说他也搬到租的房子住,照顾娘俩,不会委屈她们,舒宁直接把他轰出去,门一关,将人拍在门后,“你还是先问问你妈准不准吧!” 赵琴花自然是不肯儿子也走的,媳妇走了,该啊!不是说打她吗?走好了啊!到底打没打别人不知道,她们两个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赵琴花也是气个半死,没想到自己媳妇还有这样的心机,雷浩租房子的时候她也没拦着,甚至在家里嚷嚷:“让她走!她不是被我打,受了天大的委屈吗?要走就走好了!快点走!” 真走了,不过少了两个人,家里却忽然空了。 雷浩一早去上班,雷静自那之后整个白天也溜得没人影,赵琴花就自己一个人在家,从早到晚,孤单寂寞,只有网络陪伴。 到了晚上,雷静是回来吃饭,雷浩却要到九十点,一个吃完饭就跑房间,一个回家就洗漱直接回房睡觉,整个家里的气压比之前还低。 赵琴花当家作主,这才几天,就把家搅和成这样,自己也很纳闷,不对啊,她没想这样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去找雷静,说:“你个死丫头,回来就刷手机,都没话说?” 雷静闷声道:“我不敢说话。”嫂子被赶出家门还有地方住,她要是被赶出去,就真的只能回老家或者睡大马路了。 赵琴花再去找雷浩,雷浩却不愿和他妈说话。 赵琴花哄着,问他要吃什么家里还缺不缺什么,对儿子的态度显然对女儿好多了,甚至还问起星宇,问星宇在租的房子那边住得习惯不习惯,不习惯她就去把孩子接回家来。 雷浩皱眉:“妈,星宇这么小,怎么能离开妈妈,你别管了,星宇和周蓉一起过得挺好的。” 赵琴花能听不出这话里的埋怨吗,沉默了一会儿,气道:“你老婆是人精!你别被她骗了!那天我根本没打她,连推她都没有,是她在演戏!” 雷浩:“妈!打没打、真的还是假的,现在都不重要了!周蓉已经带着星宇住出去了,您要当家也当了,还不行吗?”说完不耐烦地摔门走人。 雷浩从小没有父亲,不是个性格多强硬的男人,赵琴花带雷静住过来以来,他就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是第一次。 赵琴花有些被吓住了,吓住之后心里就钻出了浓浓的委屈,凭什么这么说她啊,她就是没动手啊,儿子还向着媳妇,这个儿子也是白养了! 赵琴花委屈上了,还掉了两滴眼泪,这点眼泪还不够抹手指,擦一把就没了。 擦完了,她拿手机发帖子,她已经好长时间没自己发过帖子了,觉得这个时候儿子靠不住,女儿靠不上,还被媳妇“欺负”,真的只有网络能安慰自己了。 她早忘了之前发帖就被怼的事儿,把事情好好编辑了一下,刚发完就收到一条回帖。 6个6:楼主你这个婆婆不会和上次那个煮鸡蛋不分给媳妇的婆婆是一个人吧?哇,你儿子媳妇的家终于被你搅和散了?恭喜恭喜啊,当家作主的感觉很爽吧。 “……” 赵琴花喉腔里压着一口老血。气死了,她真的气死了,怎么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啊! 不上网了,去小区里散心,想和同龄的大姨大妈聊聊天,顺顺气,结果几个眼熟的阿姨看到她就走。 赵琴花还纳闷,老糊涂了?都不认识她了?前段时间不是还一起聊过吗? 算了,反正也不熟。 她在小区绕了一圈,去儿童游乐设施的那块,见到几个带孩子的眼熟的阿姨,笑着过去,几个阿姨要么避开当看不见,要么直接抱着孩子自言自语地说不玩了走了。 赵琴花一脸茫然,又怎么了啊? 后来有天她下楼买菜,才听到小区里几个阿姨围在一起议论的声音。 “就她啊?把媳妇打跑的那个?” “对啊,说是媳妇不吃剩菜剩饭,还要媳妇下班回来洗一大家子人的碗。” “我女儿要是有这种婆婆,我还不得操心死。” “你别说你是丈母娘,我这个自己也当婆婆的都听了稀奇,只有巴望子女过好日子的,自己委屈一下的,哪里有委屈儿媳媳妇,搅和得小夫妻都分家住的?” “听说他们家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孙子?” “是呢是呢,我前几天还看到在游乐场那边玩儿呢,可怜呢,这么小爸爸妈妈就被迫分开住了。” …… 赵琴花忍着,走远了,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和恶婆婆,越想越气,最后自己菜都不买了,拎着一个空篮子回家。 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她一个,她想发火也没人发,原地转了两圈,啊一声大叫,关她什么事啊,是她媳妇自己要搬出去的,又不是她赶的!这些人都是胡说八道! 赵琴花一气,饭也不做了,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家里没有早饭,也没有晚饭,午饭更是没有。 雷浩本来在舒宁搬家之后也只在家吃一顿早饭,没有早饭之后,他干脆起床就离家,回家就睡觉,雷静没有什么钱,外面餐馆吃不起,等把冰箱里的存货都搜罗干净之后,没办法了,只能打电话给亲哥求助。 雷浩给了她同小区另外一栋楼的门牌号,“过来吧,给你添双筷子。” 雷静这墙头草小姑子立刻溜溜地跑过去。 进门一看,租的房子竟然还挺大,装修很普通,但收拾得很干净,门口一双粉色毛拖,餐桌上几双干净的碗筷,嫂子从厨房出来,见了她非常平常地说:“雷静来了,快进来,刚好吃饭。” 雷静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这个有烟火气的出租房才是真正的家,摸到桌边坐下,小心翼翼的,又四处观察。 不久雷浩扛着儿子在肩头,从房间里走出来,拍拍雷星宇:“叫姑姑。” 雷星宇骑着雷浩的肩头,晃着小腿,天真烂漫:“姑姑!” 雷静眯眼笑,起身,伸手,“来,姑姑抱抱。” 外间这温馨的场面被厨房里的舒宁看在眼里,她表情如常,眸光里却闪过几抹狡黠,丈夫和小姑子都临阵倒戈了,速度这么快,看来赵琴花一个人在家没少作死。 小姑子连饭都过来吃了,不会赵琴花在家连饭都不做了吧? 真是会作。 如果好好当家,买菜做饭收拾屋子,收一收脾气,再学学绿茶装可怜诉苦,雷浩这“孝子”还真拿这个妈没办法,走到如今这一步,赵琴花可以说是完全不用脑子思考问题做事了。 上网上傻了,只剩下胡说八道煽风点火、引导舆论这点能耐了?! 晚饭吃得和和乐乐,大家默契地没有提起赵琴花,有说有笑,舒宁还问起雷静唱歌比赛的事。 雷静道:“我早就报名了,在等海选通知。” 舒宁:“那你比赛用的歌挑得怎么样了?” 雷静:“早就选好了,五首,我怕会和其他人撞上,准备再选几首。” 雷浩插话:“有多大把握?” 雷静扬眉哼道:“哥,你要相信你妹妹,我以前可是在酒吧驻场过的,唱的不好听酒吧老板早把我打跑了,这不是影响他们生意吗?” 雷浩:“这么自信?那哥哥就祝你马到成功。” 舒宁也和雷静碰了碰杯子,可心里却想,这小丫头当初能成功,唱功是一部分,炒作更是功不可没,唱的好的人比比皆是,可有热点的歌手才能吸引观众啊。 可现在的情形和原剧情早不同了,原本是小姑子跟着赵琴花搬出来住,有赵琴花这个“炒作高手”在旁鼓捣,才有了后来的热炒,如今搬出来的是她这个嫂子,雷静又会不会在海选现场语出惊人,这可都是未知数了。 除非,除非雷静和原来一样,被逼到一个没有退路的“绝境”上。 可这个绝境,她又得怎么亲手打造呢? 舒宁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人。 对!她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当天晚上,雷浩雷静兄妹两个离开,舒宁把雷星宇哄睡着之后,关上门,来客厅,拨了个一个电话。 几天之后的某个早晨,赵琴花一个人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忽然听到开门声。 她以为是雷静,就没动,继续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近了,哼道:“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啊,雷歌手。” 刚说完,忽然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赵琴花慌乱中睁开眼睛,就看到亲家母徐晓璐一脸怒目地站在自己跟前,居高临下瞪着眼睛。 “哎!你怎么打人啊!”赵琴花一把跳了起来。 徐晓璐捞着袖子喷道:“你敢打我女儿,把我家宝贝蓉蓉逼得搬出去住,我还不敢打你?我打死你!” 54.【两面派】 徐晓璐也不能真的打死女婿的妈, 但这个手是一定要动的,要不然让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哦,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我都舍不得打, 你做婆婆的却敢动手,那我还顾及什么,你打我女儿, 我就打你! 徐晓璐追着赵琴花拍,脑袋和身上锤了好几下,赵琴花躲到卧室里,门一锁, 立刻给儿子打电话。 不好了, 你丈母娘要杀人了! 雷浩火急火燎赶回来, 没见到老丈人, 就见到一个丈母娘, 赶忙恭敬地把人请到沙发, 倒水倒茶, 又给舒宁电话。 徐晓璐一肚子火,怒道:“打给蓉蓉的?不许打!” 雷浩立刻放下手机, “妈,您怎么来了, 没提前和我说, 我也好请假去接您。” 徐晓璐也不是吃素的, 瞪眼道:“还提前说, 提前告诉你们,好让你们在我来之前再把我女儿打一顿吗?” 雷浩当初就是怕闹到徐晓璐那边,特意恳求舒宁不要打电话。当时不是同意了吗?怎么丈母娘还是知道了?这不是扩大矛盾吗。 雷浩心里一时有些怪舒宁,但眼下,得先安抚好丈母娘。 他只能替躲在卧室里的赵琴花道歉又解释,说大家可能就是有些误解才闹得不愉快。 徐晓璐不是吃素的,直接问:“什么误会啊,能让你妈直接动手?” 雷浩:“可能我妈觉得周蓉把她做的饭菜倒了,是嫌弃她,一时生气没控制得住。” 徐晓璐抱着胳膊,腰杆挺得笔直:“倒饭菜就敢打我女儿,行啊,我也去做一桌子菜,你们随便倒,倒完了我想怎么打你们怎么打!” “打人还有理了?一群没教养的东西!” 徐晓璐不是个火爆脾气,就是特别护女儿,当初她其实就没怎么看得上雷浩,虽说她们女方家条件也一般,但考虑雷浩是孤儿寡母还有一个妹妹,这种家庭徐晓璐就不想点头同意,最后是架不住女儿说要嫁,只能点头。 她本身对这段婚姻就不看好,现在好了,她的宝贝闺女被打,还带着孩子搬出去住,这日子是不是不要过了? 徐晓璐越想越气,无论雷浩怎么说,都没办法平息怒火,最后站起来,抬手指关着门的那间卧室:“让你妈给我出来说清楚!打我女儿!当我徐晓璐是吃素的?躲着不出来把事情推给儿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出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就趁早散伙!” 雷浩被徐晓璐最后一句话吓住了,连忙道歉,次卧里的赵琴花也躲不下去了,只能出来。 两个中年妇人一碰面,剑拔弩张。 一个站在客厅里,一个站在卧室门口,一个张口要赵琴花这个婆婆讲清楚凭什么打人,一个开口就说自己什么也没干,是周蓉精明算计小心眼儿。 徐晓璐怒道:“我女儿算计你?算计到最后自己带着星宇搬出去住?怎么不把你算计走,是自己走?你到现在还死不认账?好,行啊,那就别废话了。” 说着,转身四顾,寻到茶几上的遥控器和纸巾盒,拿起来就朝赵琴花身上丢。 赵琴花是个网络喷子,生活里却不擅长动手,立刻又跑进卧室里锁上门,留下雷浩又劝又道歉,就差给丈母娘下跪了。 徐晓璐见赵琴花躲着不露面,也不怒了,往沙发上一坐,“行啊,把我女儿赶走,自己住这房子是吧?当初这房子的首付,你们家出了钱,我也给我女儿出了钱,你要来住是吧?没问题!” 说着抬手指雷浩,“你,给我滚蛋,凭什么你老婆儿子租房子住,你还住这里。” 雷浩连连点头:“妈你放心,你消消气,我回头就搬过去。” 徐晓璐:“对,你该搬走,我女儿都搬走了,你凭什么还住。大家都出了钱的,你妈住,我也住!” 雷浩不敢摇头,都这样了,本来也是他妈没理,他要质疑一个字,他都怕丈母娘开口让他还首付钱,能怎么办,同意呗。 哪知道徐晓璐张口又说:“你这会儿请假回来了,不上班了是吧?” 雷浩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是。” 徐晓璐摆摆手:“那你现在就给我搬,不就一个小区吗,现在就给我搬走,房间腾出来给我住!” 次卧的门忽然打开,赵琴花走出来站在门口,直跳脚,“你凭什么赶我儿子走?” 徐晓璐直接伸手朝向赵琴花:“行啊,那你还首付钱啊,我首付出了55万,你现在还钱我立刻就走。” 赵琴花哑口无言,闷声不吭,只拿眼睛瞪徐晓璐,撇嘴转身回房。 就这样,当天雷静回来之前,雷浩空出主卧给徐晓璐,自己搬去了租的那间房子。 但又不敢让丈母娘和赵琴花留在家里,搬完东西,又赶紧回来,给雷静电话,让她快点回来。 雷静听说她哥的丈母娘来了,还奇怪叫她回去干吗,她难道还能搞定丈母娘。 回了家,顿觉置身冰窖,才进门就想转身走人,被雷浩叫住。 雷浩对徐晓璐道:“妈,我妹妹,结婚的时候您见面的。” 雷静硬着头皮过来打招呼:“阿姨,您好。” 徐晓璐瞥眼上下打量,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雷静赶忙跑,去卧室,门关着,就去星宇的房间,后脚雷浩却跟了过来。 兄妹两个压低声音。 雷浩:“你别躲房间,出去。” 雷静:“我出去干嘛啊?”和她又没关系,她就是个没有地位的小姑子。 雷浩:“让你出去你就出去,我已经搬走了,晚上会去周蓉那边,你就呆这里,给我把妈和我岳母看好了,别让他们打起来。” 啊?还会打起来? 雷静这墙头草很想缩回地里,一点也不想出面管这种事,可雷浩叮嘱完就走了,又提到会给她出比赛的钱,雷静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起先还好,赵琴花在次卧,徐晓璐在主卧收拾行李,互不干涉。 到了晚饭时间,徐晓璐出门,雷静彻底松了一口气,门啪嗒关上之后,去敲次卧的门。 赵琴花开了一条缝,“那疯女人走了?” 雷静的脸扭成一只苦瓜,“什么走啊,没走,出门吃饭。” 赵琴花来气,把火往雷静身上撒,“她要吃饭,我不要吃饭吗,你也不知道煮?” 雷静觉得自己真可怜,寄人篱下,没有地位,什么火都朝她发:“家里又没菜!” “那你不会买吗?” “我回来都几点了!买什么菜啊,再说我身上也没钱。” “那你不会赚啊!” 啊! 雷静又烦躁又压抑,心里尖叫,决心不管了,回星宇的小房间倒头就睡,被子蒙头。 另外一边,刚下班接到星宇回家的舒宁见到了徐晓璐。 徐晓璐来她租的房子,先抱抱亲亲可爱的小外孙,吃完晚饭,把孩子丢给雷浩,母女两个一道出门。 转到小区外面,徐晓璐才忧心忡忡地说:“我当初和你说什么来着,这个男人不能嫁,寡母带着儿子,有几个心理、生活状态好的?你这婆婆当初要住过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了,人家是来投奔儿子的,根本不是赞助,你就不信,现在呢,人家当家作主住的好好的,你带着儿子搬出来住,还被打了,这得受多大的委屈啊!” 徐晓璐痛心疾首,当妈的,又同为女人,更能设身处地的为女儿着想,说着说着,眼泪就要往下掉。 舒宁赶忙叫住她:“妈,我没被打!” 徐晓璐:“啊?” 舒宁:“我说没人打我,都是我装的。” 解释一番,徐晓璐搞清楚前因后果,一面拍拍胸口松气,一面又拧眉,“那你也在电话里和我先说清楚啊,害我担心了一整天!” 舒宁抱住徐晓璐的胳膊:“妈,我要先告诉你,你说不定就不过来了。” 徐晓璐凶道:“现在知道让你妈过来了?当初要结婚的时候,不是说结婚之后不用我管吗?现在想起我这个当妈的了?” 舒宁觉得自己一定是在第二个世界受到了影响,她现在竟然还挺喜欢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风格,看徐晓璐,就像在看王小芬,连名字都有点像呢。 舒宁忍不住撒了个娇,又说:“妈,我这次需要你,特别需要你,你就在那边家里住下,越久越好。” 徐晓璐直觉女儿话里有话,“你到底要干嘛?” 舒宁凑到她耳边:“咱们就母女档,破旧立新,树新规。以后也让雷家那些人知道,到底这个家,是姓雷的做主,还是我这个姓周的做主。” 当夜时间晚了,母女两个就没聊很久。 徐晓璐回去,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外面都没有人,她也累了,懒得再争吵,洗漱休息,这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徐晓璐七点准时起床,她起来后发现次卧门开着,瞧一眼,屋子里没人,往外走,餐桌边坐着雷静,桌上有早餐,厨房里有人影。 “阿姨。”雷静老老实实叫了一声,默默开始当隐形人。 厨房里,赵琴花忙完了早饭,走出来,笑眯眯的,睡了一觉,仿佛什么事都没了,还招呼徐晓璐:“亲家母,来吃早饭,刚好做完。” 这两面派,徐晓璐早就见识过了——两家当年谈婚事,赵琴花就是这样,先翻脸,第二天又热脸迎人。 当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是吧? 徐晓璐心里冷笑,不动声色地过去,坐下。 起先餐桌气氛还可以,除了没人说话,至少大家也没翻脸,饭到中途,徐晓璐忽然开口:“雷静有男朋友没啊?” 雷静呛了一口气,赵琴花抬眼,“没呢,小姑娘,不着急,先找工作。” 徐晓璐慢悠悠地说:“怎么能不急啊,一年两年三年,时间过得那么快,不赶紧找,没多久就成剩女了,嫁不出去咯。” 雷静头皮发麻,放下筷子,低着头就想闪人。 徐晓璐忽然冷哼:“吃完了,要走了?走什么,长辈在聊你,没说完话你怎么能走?这点规矩不懂吗。” 雷静:“……” 赵琴花:“……你。” 徐晓璐眯眼:“我才说了两句,这就心疼女儿了?呵,现在心疼还太早呢,我告诉你,以后有得心疼的,等她结婚了,你得从谈婚事就开始操心,结婚了,还得焦虑,万一家庭关系不和睦呢,万一夫妻感情不好呢,万一老公家暴,婆婆天天给吃剩菜剩饭还逼着生儿子,生不出就接着生呢?” 赵琴花:“你!”你放屁! 坐在旁边的雷静只感觉自己如今的生存空间更小了,又感觉她如今的处境和当初的嫂子调了个个。 她妈是嫂子的婆婆,现在嫂子的妈,宛如是她的婆婆。 想哭! 55.【两面派】 舒宁最近又当期了吃瓜女群众。 每天上上班, 网上怼怼赵琴花的帖子, 再听徐晓璐这个亲妈讲她怎么和雷家母女一杠二。 舒宁都不得不赞叹徐晓璐的战斗力,一个人挑两个人, 毫无压力。 徐晓璐便给舒宁传授经验, “这有什么难的, 你就把自己当婆婆,雷静当媳妇, 歹哪儿挑剔到哪儿,她做什么你都跑过去说,做得再好都挑几根刺, 哪个小姑娘受得了啊。” 舒宁笑问:“那小姑娘的亲妈什么反应?” 徐晓璐冷哼:“亲妈啊, 我这个亲妈当初有多气,别人家的亲妈就有多气呗,一样一样的。” 赵琴花能不气么,自己说归自己说,徐晓璐凭什么对雷静挑三拣四,她当她是谁? 赵琴花抗议,严肃抗议, 徐晓璐就哼笑:“这就受不了了?我不过就是以长辈的身份训诫两句,又不是正经婆婆,你这个妈就看不贯啦?这要是以后你女儿的婆婆跑来他们小夫妻的家里作威作福, 当家作主, 再留点剩菜剩饭, 推搡打骂, 你这个妈还不得气死吗,所以啊,学着我点,心态放端正,大不了以后出了什么事你这个当妈的也一起住过去好了啊。” 顿了顿,“啊呀,就是不知道你到时候有没有住过去的资格了,毕竟我女儿的房子我花了钱的,想来就来,你家雷静以后结婚,你这个当妈的还拿得出房款吗?” 赵琴花心里气到吐血,嘴里硬撑道:“我女儿结婚我才不用像你们家一样倒贴!” 徐晓璐立刻转向雷静:“小姑娘啊,你可听到了啊,你妈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呢’,别是嫁妆都没有给你准备吧,你嫂子还有我这个妈撑腰呢,你以后可怎么办咯。” 雷静一个才毕业没经历过什么人生的小姑娘,在亲妈和“婆婆”言语的双重打压下,近期过得十分不容易。 才三天,她就给雷浩发消息,问能不能也搬去租的房子。 雷浩这当哥的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让雷静再忍忍,忍到丈母娘走人就行了。 雷静都要哭了,这怎么忍啊,以前忍赵琴花就算了,反正自己妈,这么多年也习惯了,现在加一个中年妇女,每天在高压之下生活,不是被亲妈挑剔,就是被别人的妈嫌弃,还要被使唤来使唤去,她都要怀疑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把她当人看。 她也有自尊的啊!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啊!她只是个小姑子而已,怎么最后她摊上这么多事情啊! 雷静每天睡不着,吃得也不多,头发大拔掉,有点风吹草动就心惊胆颤,才十多天,瘦了半圈。 徐晓璐私下里和舒宁聊天,有点于心不忍:“也不知道你那个婆婆是怎么想的,自己女儿最近面黄肌瘦成那样,也不心疼心疼,还整天和我在那儿叨叨叨的,眼睛瞎了还是缺心眼儿。我都心疼那小姑娘,怎么摊上这种妈。” 舒宁慢吞吞道:“妈,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提过的吧,当初买房,雷浩家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包括了雷静打工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存的嫁妆钱。” 徐晓璐立刻道:“哎,真是不同人不同命,这小姑娘命不好,摊上这种妈,”顿了顿,“还摊上你老公这种哥哥,拿了妹妹钱买房子也不说还,还把妹妹留下来应付妈和丈母娘。” 舒宁没接话,只是心里默默地想,可就是这个现在被同情的小姑娘,在原剧情里,靠着吃嫂子的人血馒头,一步步地往上爬。 踩着嫂子往上爬的时候,她真的一脚都没留情呢。 又过了一周,在雷静几近崩溃登门求助的时候,舒宁如沐雨的春风,“降临”到她身边。 舒宁握住雷静的手,担忧地看着她:“怎么最近瘦成这样?是比赛要开始了,紧张得都没好好吃饭吗?” 雷静:“嫂子……”才说了两个字,眼泪直往下掉,“你能不能让我搬过来住一段时间啊?我睡沙发或者打地铺都行,我真的不想在家里住了。” 舒宁故作诧异地问:“怎么了?家里不能住吗?” 雷静吞吞吐吐,“不是不能住,就是,住了,不开心。” 舒宁:“怎么不开心了?” 雷静抱怨赵琴花可以,总不能当着嫂子的面抱怨嫂子的亲妈,便吞吞吐吐,说是两个妈妈不对付,经常斗嘴,家里气氛不好,她有点心惊胆颤的,也怕会被赶出家门。 舒宁一副好嫂子的面孔,温柔地说:“你怎么不早说呢,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去和我妈讲啊,她为难你了吗?” 雷静乖巧地摇头,为难了也得说没为难啊。 舒宁:“那我知道了,我和我妈说一下,你回去住,也别在我这里打地铺了,地上凉,容易感冒,你比赛不是快开始了吗,生病影响嗓子可就不好了。” 雷静点点头。 后面几天,雷静继续在家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她发现嫂子的话起了作用,徐晓璐的确没再怎么为难她,就算和赵琴花斗嘴,也不把话题往她身上扯了。 舒宁也经常叫她过去吃饭,和她聊天,她能感觉得出来,雷浩其实不太欢迎她总是过去,但舒宁不一样,几乎天天给她电话,还问她喜欢吃什么,雷静有眼睛有感知,知道谁是什么态度,但她下意识就忽略了雷浩,只看嫂子。 嫂子让她来吃饭她就来,嫂子让她留下来她就留,嫂子给她好吃的,她就拿。 雷浩有次带着点敲打意味地和她说:“妈一个人在家呢,你别留太久。” 换了以前,雷静听了就会应,可这天她听雷浩这么说,便默默地转着眼珠子,假装什么也没听懂似的,回道:“那你回去陪妈好了啊。” 雷浩:“那你呢。” 雷静:“嫂子叫我吃完水果再走啊。”说完就往厨房奔。 晚归的次数多了,赵琴花也有意见,总在家里说:“你嫂子哥哥给你吃什么山珍海味了,现在才回来?” 换了以前,雷静要么闭嘴,要么顶嘴,可这天她进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别人替她把刀子给挡了。 徐晓璐:“你管得着吗,山珍海味又不给你吃。” 赵琴花注意力被转移,和徐晓璐斗嘴去了,没顾雷静。 雷静愣了愣,有点莫名,但也察觉出来,这是嫂子的妈妈在帮自己说话。 自己家里人还没嫂子和嫂子家人靠得住这件事,转瞬间刷新了雷静的认知,她忽然觉得,她似乎也可以有嫂子做依靠。 嫂子还支持她比赛呢。 悄然间,超级声秀的海选近在眼前。 比赛前,舒宁特意带雷静去买了两身衣服,雷静已经很久没买过新衣服了,感动得热泪盈眶,舒宁给她加油鼓劲,“平常心,不要紧张,到了镜头前拿起话筒,你就专心唱歌就好。” 雷静对自己的唱功还是有信心的,被舒宁鼓励,心里感动又振奋。 她真的没有想到还有人会支持她唱歌,她以为这条路注定只有她一个人。 可叫她没想到的是,回了家,徐晓璐也忽然问了她比赛的事,还对她说:“你嫂子说你唱歌好,可以走这条路,那你就加油吧。” 雷静愣愣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着嫂子妈就像对着自己的准婆婆,总是紧张,现在听到“准婆婆”给她加油鼓劲,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徐晓璐看这小姑娘傻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又瞧了房间的方向一眼,压低声音,轻轻道:“不是我说啊,你也看看你妈和你哥,都是些什么人,对你这个女儿妹妹一点也不关心。还是我家蓉蓉说得对,你走唱歌这条路,真出人头地了,以后自己赚钱自己买房子住,也不用看你妈和你哥的脸色了。没人对你好,你还不能对自己好吗。” 雷静呆站在原地。 徐晓璐回房间,过了一会儿,赵琴花出来,看到站在茶几边的女儿,呵责道:“傻站着干嘛啊?又这么晚回来,不睡觉啊。” 雷静回神,转身:“妈,我明天,比赛。” 徐晓璐哼道:“我当什么事,还没死心啊。” 雷静郑重地说:“妈,我会努力的,我会赢的。” 徐晓璐去厨房,毫不在意,“算了吧,别整天做梦了,还当明星呢,期望你当明星,我不如期待你找个有钱男人嫁了。” 雷静站在原地,感觉一半置身热火中,一半置身冰窖里,耳畔一侧是嫂子和嫂子妈妈的鼓励,一侧是赵琴花的嘲讽。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分裂了,克制地站在原地,浑身颤抖。 为什么支持她的反而不是最亲的亲人呢? 为什么唾弃她瞧不起她的,反而是自己的亲妈呢? 没人对你好,你还不能对自己好吗。 最后,雷静的耳边只剩下这句话,她带着义无反顾没有退路的决心,踏上了超级声秀海选的征途。 捏着话筒,面对镜头和海选评委,她以超常发挥的平和心态清唱完了海选比赛的曲目。 四个评委低头打分,其中一个胖一点的歌曲制作人十分随意地问她:“歌唱得不错,怎么会有来参加海选的想法?” 雷静举起话筒,瞬间,眼泪落下:“因为我快过不下去了,我只有这条路。我没有钱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只有参加比赛,才能赚钱买房子。” 四位评委都愣住了,齐齐抬头看向她,刚刚文化的制作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回复,海选的问题几乎都差不多,评委问来问去就那几个问题,一般选手回答这种问题多是说什么理想什么梦想,这种日子过不下去来参加比赛的…… ?????他刚刚没听错吧?不是幻觉吧。 雷静本来也没想哭,可眼泪落下第一滴,后面就像开了闸的水库,拼命地朝下淌。 她边哭边说,边说还边哽咽:“是真的,我没地方住,我的钱都被我妈拿给哥哥买房了,我现在住在我哥哥嫂子家里。” 几个评委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女评委道:“你哥哥嫂子不欢迎你?” 雷静:“不是,他们没不让我住,他们现在也不住那个房子了。” 评委:“?” 雷静语出惊人:“我妈把嫂子和哥哥都赶出去了,我和我妈在住,可我感觉那房子不像我家,像我妈一个人的家,我想赚了钱也搬出去。” 评委&看海选直播的观众:“…………” ???他们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56.【两面派】 舒宁看了雷静海选的直播, 果然不出她所料, 小姑娘在“成名”上很有想法,再一次语出惊人, 直播间的评论和弹幕都被刷爆了。 谁也没有想到, 除了梦想、完成妈妈爸爸的心愿、改变人生之外, 竟然还有“日子过不下去不得不参加比赛”这种非标准答案。 看海选直播的观众都惊呆了,弹幕里刷得最多就是:这213号的妈疯了吗?把儿子媳妇从自己家赶出去?!现在难道不是21世纪? 看着刷爆的弹幕和评论, 舒宁非常满意地关了直播间的网页。 很好嘛,雷静想成名这条心很坚定。 舒宁当然不认为雷静“语出惊人”是无心之举,这是比赛, 还是直播的海选, 她在家里和其他观众一起看了这么多天的直播,还不知道在镜头前不能乱说话这个道理吗? 现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四个评委,这又是唱歌比赛,雷静再紧张也不至于语无伦次到这种程度,还条理清晰地把关系说得这么清楚。 不是故意的? 舒宁才不信。 连因为任务进度不前、多日没有开口的3.0都说,雷静就是为了红。 舒宁感慨:“是个狠角色啊, 原剧情里说嫂子,现在说自己妈,为了成名, 说她‘不择手段’也不算恭维她。” 3.0:“宿主, 您的口气, 听起来似乎很欣赏这种行为。” 舒宁随意道:“我倒是也想‘富强明主文明和谐’三观正, 不过你要是我,见过一堆来求助的女人都是为了爱情、家庭、父母、兄弟姐妹在无私奉献,你也会觉女人还是自私点好。” 当然了,自私自利她管不着,但也别踩着嫂子上位,踩了嫂子,后果自负。 舒宁没和3.0再讨论雷静,她攻略世界没有和系统讨论的毛病,该怎么做,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当天,看完雷静的海选直播,她就打电话给雷静。 雷静刚从比赛现场出来,心里嘭嘭嘭直跳,接到舒宁的电话,一口嗓子尖叫出来。 又立刻说:“嫂子你看我海选了?” 舒宁:“看了啊。” 雷静吞吞吐吐:“我那么回答,是不是不好。” 舒宁:“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挺好的,这种比赛,人数那么多,唱得好长得好看的女孩子那么多,还不得有点令人印象深刻的特点啊,我觉得你这么回答可以。” 雷静诧异:“你不生气?” 舒宁笑说:“你也没说我什么啊。” 雷静:“可我说了我妈。” 舒宁安慰她:“没事啦,都是为了比赛,再说妈妈也不看比赛,她又不知道。” 雷静:“可她上网啊。” 舒宁:“上网也不一定知道啊,我平常也上网,如果不是你参加这个比赛,我也不会特别关注,好了,海选都比完了,你就耐心等结果吧。”接着说,“你这会儿回去吗,可以先去我那里。” 雷静渐渐冷静下来,应下,又说:“嫂子,你怎么这么好呢。” 舒宁:“说什么呢,你要是觉得我好,就杀入十强,上电视,当明星,以后也好让我在同事面前炫耀我妹妹是歌手。” 雷静郑重地说:“我会加油的!” 雷静的海选表现在直播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轰动好比一层层的涟漪,越阔越大,越阔越远。 虽然海选结果要一周才通知,但舒宁时刻关注网络动态,也有3.0提供海选选手网络关注度的对比数据,她心里清楚,雷静这颗闪耀的未来新星,就要被挖掘了。 果然海选结束没几天,雷静就接到了主办方的电话,说她通过海选,还约她去电视台,聊后面比赛的事。 雷静被这好消息冲击得晕乎乎的,但她第一时间不是告诉赵琴花,而是给舒宁打电话。 舒宁道:“你尽管去,不过眼睛睁大,耳朵也竖起来,好好看看听听主办方说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实在拿不准的主义,你可以先说考虑考虑,回来我们再商量。一定记住,不要随便签合同,什么都不要签。” 雷静一一记下,说好,又兴奋地喊:“嫂子!我是不是要红了!” 舒宁:“这才到哪儿啊,才海选结束呢,这次不是有60人晋级了吗,而且还是区赛,你得进入区前五,参加全国赛,才能上电视。” 挂了电话,在上班的舒宁想了想,又打给徐晓璐,说了雷静比赛晋级的事。 徐晓璐惊讶,“这姑娘还真有点才能,你这次没看错。” 舒宁:“妈,你记得啊,从今天开始,你可不能再刺激雷静了,你得夸她,护着她,尤其我婆婆越是贬低,你越要夸。” 徐晓璐:“我懂!你放心吧。” 和舒宁预料得一样,去了电视台,看到几十个从海选里脱颖而出的对手,雷静躁动的热血一下子就凉了,她按部就班地跟着其他人一起和主办方的人开会,听他们讲流程,但和大部分人不同的是,雷静有了一次单独和主办方约谈的机会。 主办方的意思很明确,因为她在海选上的回答引起了网络热议,他们明示,可以在区50强比赛的直播现场再来点“噱头”。 和雷静聊天的男人甚至说:“其实你都说了一些了,也不介意再说一点,对吧?” 雷静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被人看得彻底,可她不在乎,能红就行了,只要能红,再说多少都可以。 雷静回去之后,就把事情和舒宁说了一遍,提到主办方希望雷静在海选现场再说点家事时,舒宁问她:“你打算怎么说?主办方是会问你问题,引导你来答,还是怎么。” 雷静想了想,“他们没提。” 舒宁:“只是告诉你这么干?” 雷静点头。 舒宁总感觉不太对,细细问一遍,雷静又说不出所以然。 舒宁便在雷静走后,把系统界面里已经解锁的剧情内容又看了一遍,关于雷静比赛这一段,实在没有过多的内容,表述得非常粗略。 舒宁对3.0道:“雷静就算踩着周蓉上位,又网络热议的人气,但她一个没背景没关系的小姑娘,难道运气这么好,比赛这条路走得一帆风顺?” 3.0:“抱歉宿主,没有相关细节。” 舒宁:“那这样,我们做假设吧,你是主办方,我是海选选手,现在我没有背景、唱歌和外形都还不错,暂时有个热议的话题,你会怎么办?” 3.0:“利用话题。” 舒宁:“利用完话题呢,捧人?” 3.0:“根据我的数据总结,利用话题后有很多发展方向,但在海选阶段,相比较歌手本身,主办方更在意的是节目被多少人知晓。” 没错,一个比赛,主办方在乎捧谁吗?根本不是,他们只在乎节目火不火、红不红。 所以如果他们在意雷静,让她晋级,又暗示她在下面的比赛上该做什么,那唯一的目的,就是利用这个选手,达到推广节目的效果。 捧人来推广? 如果真捧人,就该一步步规划好了,而不是暗示雷静,又不具体告诉她该怎么做了。 舒宁顿觉这行业水深。 不是业内人,不清楚这水有多深,舒宁不知道主办方那边会怎么做,但行业规则她还是可以打听下的。 便去高能论坛,发了个求助的帖子,问有没有同行了解娱乐圈,尤其是综艺选秀这一块。 为了吸引人来回答,附赠5000块打赏。 有钱就有人,很快就有人回帖,说自己从前就是做综艺选秀幕后工作。 鉴于不能讨论剧情内容,舒宁只能拐着弯的问选手选拔的问题。 对方回答了不少,其中一条回复是:“其实主办方和海选选手的关系,有时候还像是跷跷板,主办方把海选选手捧上去,或者海选选手把主办方捧上去。” “我记得当时有一个选秀,主办方特意找了一个小圈子里有些人气的古风歌手,其实他那点人气,主办方根本瞧不上,主办方就是挖到他一些私生活,特意等着在节目开播前爆出来,吸引一波流量关注度,这其实也是炒作节目的一种。等目的达到了,就直接把那个古风歌手给pass了,榨干利用价值就丢,因为本来也没想捧他。” 舒宁对这句话印象非常深刻,她想来想去,觉得雷静搞不好中了同一个招数,虽然不能确认,但主办方暗示又不具体指示的态度实在微妙。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雷静50强的比赛不是等着被推上风尖浪口帮节目炒作、再被榨干利用价值? 那原剧情里,她海选比赛通过之后,又是怎么从50强的比赛里脱颖而出,再杀入区5强进入全国赛,最后进全国前十? 剧情内容里偏偏一个字都没有。 但她忽然想起上个世界任务进度到百分之八十的时候,掉落一个名为【提示】的道具。 据说是个很有用的道具,可以提示有用内容。 舒宁立刻从系统界面里把这个道具翻出来用掉。 很快,剧情内容里出现一个新解锁的人物介绍。 【提示】——蒋深,曾和雷静在同酒吧驻场当歌手,后被挖掘,歌手出道,超级声秀c区评委。 特别提示:本人物为原剧情不重要配角,隐藏身份为本世界女主周蓉的暗恋者。请攻略者合理利用提示人物。 舒宁:“……”还特意提醒一句合理利用,怎么着,还想让她色/诱勾/引啊? 她是这种人吗? 人物介绍里跳出附带的全身照。 舒宁:“……” 怎么回事,不重要配角比雷浩这个亲夫帅八百倍,还让不让攻略者好好刷任务啊! 出轨导致任务失败你们高能系统负责?! 3.0:“……”宿主你舔照片的姿势总和别家宿主不太一样。 57.【两面派】 【提示】道具, 对蒋深的描述是, 配角里的配角,虽然属性是暗恋周蓉, 但在原剧情里, 只做了分区50强升25强, 25强升12强的评委,他也的确帮助雷静晋级, 但提示里却说,蒋深帮雷静,是因为他认为雷静相比较其他关系户有实力。 至于雷静引起的热议中的嫂子, 蒋深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是周蓉, 他甚至不知道雷静和周蓉成了姑嫂关系,结束超级声秀的评委工作之后,便出国深造,等他回来,周蓉已经死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蒋深和周蓉怎么认识,又怎么成了暗恋和被暗恋的关系, 任务内容里是这么写的—— 徐晓璐是蒋深小学五、六年纪的班主任,帮江川补过数学,补课的时候, 认识了同龄的周蓉。 小小少年“春”心萌动, 暗恋了好几年。 舒宁:“……” 小学?暗恋?这还好好利用?这特么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舒宁真的就当系统和她开了个小玩笑。 不过至少她从提示里知道, 雷静实力不错, 原剧情里有蒋深保驾护航,这次应该也可以顺利晋级。 但她还是不放心,特意和徐晓璐说了一下,徐晓璐惊讶原来的学生竟然有去当歌手的,一直问是哪个哪个,舒宁报名字,徐晓璐一个巴掌拍得响亮,“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小学毕业了,跑过来哭着和我说,以后会娶你回去当老婆的那个。” 舒宁:“……”这个蒋深情窦开得是不是有点早啊。 有这层关系,徐晓璐便说试着联系一下——她有个微信群,里面都是以前的学生,虽然不记得蒋深在不在里面,但印象里那一届不少学生都在,她可以问问。 舒宁和徐晓璐招呼过,又去叮嘱雷静,让她好好比赛,关于私生活的事,可以说,但不要说太多。 雷静问:“那我说什么,什么不说呢?” 舒宁:“你自己看着办,但记得,不要说太多,尤其如果评委问你话,你一定要仔细想想清楚再回答,不要入了别人的套。” 雷静都知道在海选直播现场用噱头“展现”自己,本来就不傻,舒宁这么说,她自然会注意,更谨慎在镜头前的表现。 到了这时,雷静过海选晋级的事赵琴花和雷浩也全部都知道了。 雷浩的第一反应是惊讶,然后高兴地说:“我就说么,雷静歌唱得好。”马后炮,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关心过。 赵琴花的反应有点大,她一开始也不相信,还觉得是雷静忽悠她的,再看女儿认真的表情,反问:“真的?没骗我?” 雷静无语道:“我骗你干嘛呀,真的晋级了。” 赵琴花却嗤了一声,“不就海选晋级吗,你当你妈不懂呢,海选,就是谁都可以参加谁都可以去唱,你以前也场合,肯定比普通人唱得好,那么多人参加,你会通过也正常吧?有本事再晋级啊,有本事上电视啊。” 雷静从小到大被她妈打击惯了,听到这话一点也不意外,但心里毕竟带着期待,又被否认,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徐晓璐坐在沙发上用微信联系学生,打听蒋深,顺耳听到母女两个的对话,雷静前脚走,她后脚喷赵琴花:“有你这种妈真倒霉,都听不到两句好话。” 赵琴花:“我说我女儿,又不说你女儿。” 徐晓璐从老花镜后面抬起眼,冷哼:“怎么,你提我家蓉蓉是想和我动手再打一次?” 赵琴花鼻腔喷气,哼一声,回房间。 嘴里把雷静否认了,可转头又上网搜超级声秀的海选比赛,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关于雷静的内容太好搜,她语出惊人的视屏晚上到处都是,赵琴花随便搜搜就有,带着一点小期待的心情点开屏幕,还没看到最后,直接炸了。 “雷静!”赵琴花几乎是吼了出来,跳起来往外走,手里拿着手机,“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雷静没想到她妈这么快就找到她海选的视频,吓得立刻就躲。 赵琴花成了女儿嘴里赶走儿子媳妇独占房子的坏妈妈,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气到半死,凶恶地追过来,抬手就要打。 “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你还跑!你有脸跑?”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赵琴花动怒,火冒三丈,追着雷静就要猛抽,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养了一个赔钱货,要不然这丫头怎么敢这么说她,她又气又怒又为自己伤心,边追边嘶吼:“我把你养这么大!你竟然这么对我!我当初何苦生你,我就该把你掐死!” 母女两个一个跑一个追,雷静敢说,但也真的怕被打死,最后只能往徐晓璐身后躲,徐晓璐挡在身前,和赵琴花相互推搡,“你干嘛啊,大晚上的,不睡啦,你闺女说你两句怎么了?她说的本来也是事实!你敢做还怕她说!” 赵琴花吼道:“我打我女儿,关你什么事啊!” 徐晓璐不怕事儿大地转头对雷静道:“你下次比赛,记得还要这么说,就说你妈打你。” 赵琴花气疯了,上手就要和徐晓璐撕扯,徐晓璐比她高比她壮士,拉住她的手往外推,三个女人搅和在一起,鸡飞狗跳,最后没办法,雷静赶紧给舒宁电话。 舒宁第一时间赶回来,进门立刻把撕扯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拉开。 赵琴花和徐晓璐这下动手,都红了脸,一个比一个气愤。 赵琴花大喊:“我打我女儿,关你屁事!” 徐晓璐:“你这个疯婆娘,你欺负媳妇,还打女儿,小心以后没人养老!” 舒宁抱着徐晓璐,分开两人,但雷静却不敢去拉自己妈,最后舒宁让雷静带着徐晓璐去租的房子那边,自己留了下来。 雷静立刻扶着徐晓璐走人,门合上,家里就剩下婆媳两个。 时隔一个多月,两人才重新面对面站到一起。 赵琴花气得直抖,已经顾不上去计较婆媳间的矛盾了,发泄似的,看到东西拿起来就要砸,砸了两个装饰用的假花,不砸了,东西贵,她心疼钱。 于是一屁股坐到地上,边嚎边喊,“我做了什么孽,生了这种女儿,我辛辛苦苦拉扯大两个孩子,没人回报我,还这么对我!我的命好苦啊!” 舒宁站在一旁,看着她。 3.0告诉她,检测对方体征,一切平稳,除了血压高了一点点,心跳快了一丢丢,没有任何不适症状,身体健康,远不到被气死的程度。 舒宁心说这不正常么,赵琴花可以在网络上和人对喷,一个人精分十几个网络id,心理强悍,当然没这么容易被气倒。 她无非就是气雷静参加比赛,不说好的,竟然公然说这些不好的。 原来这位婆婆也知道把媳妇儿子赶出去,让女儿过的不痛快是不好的事情啊。 可这些不好的事情,她还真的没少干啊。 舒宁垂眸看地上的赵琴花,就仿佛在看一个精分过度的小丑。 “行了,别嚎了,这里又没其他人。”舒宁口气散漫,边说边在沙发边坐下。 赵琴花又嚎了两嗓子,见没人理她,抬眼,怒目看舒宁,“你们都不让我好过。” 到底是谁不让谁好过啊。 舒宁也懒得争辩,只道:“我说几句话,你就随便听听,你要觉得我放屁,那就当我真的在放屁。” 赵琴花还坐在地上,她看着眼前的儿媳,感觉分外陌生,不,应该说,和她印象里简直判若两人。 舒宁也没管她打量的目光,直接道:“雷静参加比赛,你关不关心在不在意,都无所谓,但她现在确实是晋级了,区50强。你说她有多厉害,不见得,但她在海选现场说的那些话,的确助力很大。关于这一点,你可以自己好好想想。” “至于比赛,我从一开始就支持她参加,她出去找工作,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再多也不会比我多、比雷浩多,但她当歌手,上电视呢?据我所知,从她进入区前五,参加全国比赛开始,她就可以有一些收入,这些收入可比她上班来钱快多了,以后靠着上电视当艺人,赚钱也比普通工作容易得多。可以走这条路,为什么不走。” “你生气归生气,事实就是这样。别说女儿白养,说不定以后雷静这个女儿比儿子强得多多了。给身份普通的儿子当妈,可没有给做歌手明星的女儿当妈有面子,你说是吧?” 这番话,道理浅显,赵琴花听了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生气,冲道:“那你的意思,雷静她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可以说了?她今天这么说我,是不是改天可以在电视上还可以说我虐待她?” 舒宁没答,只反问:“如果她说你虐待她,她可以赚一百万呢?” 赵琴花一愣,瞪眼,眸光闪烁,“什么乱七八糟的!” 舒宁又说:“一千万呢。” 赵琴花:“你别在这儿给我放屁!” 舒宁:“五千万!” 赵琴花没吭声,嘀咕,“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舒宁笑了:“如果就是有呢?明星演员歌手能赚多少,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随便网上查查八卦不就知道了。” 赵琴花被舒宁这么一绕,自己生气发火都忘了,直接钻进了钱眼子里头,暗想一百万有多少,一千万有多少,五千万又有多少,甚至还想,如果雷静能赚百万千万这么多,那她这个妈也能沾上光吧。 凭什么不能啊,哦,电视上说她可以,轮到分钱就没她的份了? 呸!死丫头! 舒宁一直观察赵琴花脸上的神色,见她那两个眼珠子里只剩下钱了,心里哼了哼,也不废话,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自己想想吧,其实如果配合炒作,还可以帮雷静增加人气。女儿捧上去了,当歌手明星,多少钱都能赚。” “要是一不留神把自己炒热,说不定也能上电视赚钱当明星呢。” “网上现在有句话说得好啊,紫红是红,黑红也是红,只要红,人气旺,被骂都照样能赚钱。” 58.【两面派】 舒宁的话, 就是个馅饼, 还是金子做的馅饼,闪闪发光, 叫人无法拒绝。 赵琴花暗自想了很久, 翻来覆去, 覆去翻来,雷静回来之后, 她还盯着看了好久。 雷静头皮发麻,跑去洗漱,徐晓璐跟着也回来了, 坐在客厅里揉手腕。 赵琴花没顾上这个丈母娘, 就盯着雷静的方向,徐晓璐在沙发上不咸不淡地说:“是不是发现自己竟然生了一棵摇钱树,现在心里高兴疯了吧。” 赵琴花翻了个白眼,抬步要回房间,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徐晓璐,“你也觉得我闺女能红?” 徐晓璐损她:“哟, 现在变成你闺女了,刚刚不还是赔钱货吗。” 赵琴花冷哼,回房间, 可舒宁说的那些话, 百转千回似地荡在耳畔, 怎么也忘不掉。 她这个热衷网络的中年妇女和同龄女人不同, 相比较现实生活,她迫切想要在网络世界被关注。 在她看来现实生活算什么?能认识几个人? 在网络世界,可是有成千上万的网友!被这些人关注,就像被簇拥站在人群中央,女皇一样高高在上。 当然,赵琴花没做过当女皇的美梦,可如果给她一次机会,站在人群中央,被围观瞻仰,甚至当明星,那感觉,一定非比寻常。 她很快就认同了舒宁那句黑红也是红,临睡前,拿脚踢踢雷静,“既然都晋级了,好好比,知道吗。” 雷静闷声哦了一下,没说什么,也没有因为亲妈多关心一句就开心,她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谁关心她啊,妈妈?还是哥哥? 他们才不在意!他们甚至还不如嫂子和嫂子的妈! 雷静气呼呼的翻身闭眼,这个晚上睡得及其不踏实,特别想立刻结束比赛,插上翅膀就飞走,远离这个家! 租的房子那边,雷浩心情也不怎么样,丈母娘和赵琴花又干了一架,还是因为雷静比赛的事,大晚上的,闹得所有人都休息不好,他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非常不高兴。 他甚至对舒宁说:“我看雷静那比赛趁早别去了,才一个海选,就闹成这样。” 舒宁掀起眼皮子看看男人,没吭声, 雷浩又接着道:“这次比赛结束,我想办法给雷静找个工作,看看我同学他们公司招不招文员或者前台。” 舒宁淡淡道:“文员?前台?这种一个月两千块的工作和她做歌手的收入没办法比吧。” 雷浩嗓门高起来:“那也不能因为她闹得我们家里不安生吧。” 舒宁口气依旧清淡:“你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是因为雷静。” 雷浩:“难道不是吗,要不是她,也不会闹起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参加选秀比赛。” 舒宁心里冷嗤,越是相处久,越觉得这根鱼刺散着一股恶臭。 雷浩身为男人,在婆媳、家庭关系上不作为,丈母娘来了就直接躲在外面,任由女人们自己斗来斗去,不想办法解决问题,毫无担当,还把妹妹一个人留在家里。 如今还嫌雷静“闹事”? 她闹什么事了?被你这个亲哥这么嫌弃? 舒宁看得清楚,越清楚越鄙夷,她想来想去,只能用“自私自利”来形容雷浩。 这个男人榨干了母亲妹妹身上的钱买房结婚,但身为兄长、儿子毫无担当,不想办法解决家庭矛盾,也不帮妹妹谋出路,反而开始嫌弃妹妹碍眼。 那刚刚闹起来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他安抚丈母娘、提出解决问题了吗?回去看过赵琴花吗? 他什么都没做,只干了一件事,就是嫌弃雷静惹事,好像如今丈母娘和亲妈杠上的局面,是雷静热起来的似的。 舒宁打心底里鄙视雷浩,没空和这个男人多废话。 这之后,她便只关注赵琴花那边的动静,以及雷静比赛的事情。 运气不错,徐晓璐联系到了当年的学生蒋深。 蒋深还记得这个小学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很热情地回应了徐晓璐。 师生两人忆了忆当年,然后徐晓璐便直奔主题,说起超级声秀的比赛。 蒋深起先还惊讶,微信里问徐晓璐:“老师,你这么时髦呢,还看这种比赛?” 徐晓璐便道:“不是,我一个亲戚,参加了这个比赛,还进了50强。” 蒋深自然问叫什么名字。 徐晓璐道:“雷静。” 蒋深诧异:“老师您认识雷静?” 徐晓璐:“认识啊,她是我女儿的小姑子。” 蒋深在微信那头回了至少六排省略号。 徐晓璐回了一个问号。 蒋深回复:“老师,你怎么这么快把女儿嫁了,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娶她的吗。” 徐晓璐:“那你也没来啊。” 蒋深:“我这不是来了吗。” 徐晓璐一本正经道:“胡说,这是我找的你!” 蒋深:“难道离婚了?” 徐晓璐:“……”这学生怎么回事?还能这么说话? 蒋深回了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包,最后道:“那这样吧,我觉得我们还是见面聊吧,不过我是评委,雷静是参赛选手,直接见面不太好,要不您和周蓉过来,当然,周蓉一个人过来也成,刚好我和她单独叙叙旧情。” 徐晓璐:“……”这蒋深现在还真不会好好说话。 徐晓璐和蒋深约了周末见面,转头就和舒宁说了,还提到蒋深那没正行的几句话。 舒宁笑:“妈你还真别说,蒋深的话有道理啊,当初你要是记得他小时候的无忌童言,死拦着我别嫁雷浩,等到蒋深来娶我,现在我应该住上别墅开上宝马了。” 徐晓璐:“……” 舒宁哈哈:“妈,我说着玩的。” 徐晓璐想了想,叹气:“我要还记得他,当初轮得到雷浩吗,打断你的腿我也不会让你嫁给那姓雷的一家。” 舒宁:“……”这句式好像有点不太对。 到了周末,本来徐晓璐要舒宁一起去见蒋深,可徐星宇幼儿园临时有个活动需要家长参加,雷浩又加班,考虑改时间不太好,舒宁便单独赴约。 其实按道理来说,蒋深更有可能看在徐晓璐的面子上“关照关照”雷静,但舒宁知道蒋深更在意雷静的才能,所以这一趟她单独赴约也没问题。 约见的地点是一家茶馆,舒宁先到,才点完茶水,一道身影便高高地立在了桌边。 舒宁抬眸,对方大墨镜加黑色大口罩,严严实实,包裹的密不透风,就看到半片额头。 舒宁:“蒋深?” 男人在桌对面坐下,摘下墨镜和大口罩,露出俊脸:“周蓉吧。” 舒宁抬眼,出于谨慎的态度,没有开口说什么。 蒋深见舒宁不说话,以为是因为陌生,便主动寒暄,他性格不错,人挺热络,聊了几句气氛便轻松不少。 舒宁回神,与蒋深聊起来,慢慢的把话题往雷静身上引。 蒋深也很痛快,提到雷静,便道:“我记得她,她在我以前驻场的酒吧也唱过歌,嗓子不错,也有特点,适合当歌手,我也看到50强名单里有她。” 不待舒宁开口,他又利落地说:“你既然是他嫂子,来找我,是希望把她刷掉吗?” 舒宁刚要点头,忽然顿住,眨眨眼,“刷掉?” 蒋深笑了一下,“我开了一个小玩笑。” 舒宁:“……………………”大哥,这个玩笑,真的特别尬。 其实不用舒宁说什么,蒋深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担心是多余的,50强升25强而已,雷静水平绰绰有余。 舒宁有【提示】道具,知道蒋深可以为雷静保驾护航,也知道雷静可以顺利杀入25强,但她今天见面,其实是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问。 她提到了电视台明示雷静的那些话,问蒋深:“我和雷静都不太明白,电视台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又试探道:“雷静没有背景,电视台这么做,也不会是想捧她吧?” 蒋深知道雷静海选现场语出惊人的事,他想想,没绕弯子,如实道:“我劝你们,不要让雷静在超级声秀的现场多提这种话题,一次,是语出惊人,两次,就是语出丢人。” 舒宁看着他。 蒋深:“电视台是不在意海选选手个人的情况,只要节目能红,什么炒作手段都可以用,节目方明的要雷静再提这个话题,就是想借着这个话题炒作,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想怎么做,但以我对这个圈子和选秀比赛的了解,选秀镜头面前,不该说的话一定不能乱说,就算是炒作,也不能拿节目里的表现炒,越炒越糊,还可能影响比赛,就算要炒作,也得是节目外炒。” 舒宁不解:“节目外炒?” 蒋深解释:“就好比雷静,她现在有了热议的话题和一点关注度,都是和私生活相关的,那一定不能再在比赛里主动提到这些事,要炒作,可以比赛之外炒。” “我这么说吧,比如她这边参加50强比赛,那边亲妈不让她比赛威胁跳楼,她妈跳楼这事,就是比赛之外的事,但新闻一出,热度就有了啊,大家看热闹,雷静关注度又有了,话题也有了,对吧?” “再然后,25强升12强比赛,亲妈再吃点耗子药威胁自杀,这又是个比赛之外的新闻,大家又来看热闹,热度继续升温,关注暴涨,看她的观众自然更多。” “接着12强晋级区5强,我给你来个狠点的吧,在比赛开始前,就炒作‘女儿在恶母威压下憔悴参赛’,再曝光一些私生活里亲妈哥嫂是怎么压榨这个小女儿的,民愤、同情、争议、热度全有了,这下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主办方保也得把雷静保进全国赛。” “想想看啊,人家选手都是遭遇或者出生可怜,雷静来个‘家庭伦理剧’版本,多新鲜啊,全国观众最爱看的不就这点八卦吗?看选秀节目还能看家庭伦理八卦,还不是爆点吗?” 舒宁攻略世界这么久以来,都是她启发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启发,听得一愣一愣的。 3.0这小系统没经历过多少人世沧桑,也跟着一愣一愣。 蒋深思路如泉涌,“我觉得到时候你们全家都能出道,找个团队,给你们专门打造一个节目,嗯,就暂时叫《雷氏家族》吧,把雷静和你们全家都请过去,开拍真人秀,转挑你们家母子、兄妹、姑嫂、婆媳撕逼的镜头剪辑,我估计么都不用一季,一集你们全家就能红。” 舒宁:“……”给配角巨巨跪了。 59.【两面派】 提示道具没白用, 蒋深这人果然对推动任务发展有大用处。 舒宁没把蒋深的话当玩笑,她很认真地问男人,炒作加节目的可行性有多大。 蒋深笑说:“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艺高人胆大,雷静不也是在海选现场语出惊人才被主办方注意到吗。别考虑什么可行性不可行性,没这么干之前,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有什么效果。” 舒宁想了想,又问:“那如果我想这么干,有这么途径?” 蒋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 舒宁接过,看到名片上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头衔是策划经纪。 蒋深道:“这是我现在公司的老板, 他现在主攻这一块, 你要真想这么捧雷静,可以找他。有业内人帮你, 别说什么《雷氏家族》,《雷氏帝国》都可以拍。” 舒宁摸着名片,感觉自己正在接触一个全新的陌生的行业,倍感新鲜, 攻略世界的时候还有全新的人生体验, 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当天回去, 徐晓璐问她见面聊得怎么样,舒宁拉着她, 把蒋深提到的炒作办法说了一遍。 徐晓璐听着也愣愣的, “还可以这样?” 舒宁道:“我觉得是个办法。” 徐晓璐当即道:“那也得你那个婆婆肯配合啊, 你就看她现在那个拖后腿的样子,你小姑子都通过海选了,她又是不相信又是嫌这个嫌那个的,我看了都想抽她。” 舒宁心道,别人的事她不放在心上,那她自己呢?告诉她雷静可以赚五千万她不动摇,那如果把五千万摆在她眼前呢。 雷静比赛在即,天天找地方练歌,舒宁给她钱,每天关心,还告诉她,到了比赛那天,评委如果问私生活的相关问题,谨慎回答,能不多说就不要多说。 雷静疑惑:“可主办方不是让我说吗?” 舒宁:“没让你不说,你要少说,一点点就好,你想主办方要拿这个事吸引观众,你一口气都说了,以后的比赛怎么办?” 雷静想想觉得很有道理。 舒宁转头,又去见了赵琴花,婆媳两个已经明了相互不待见,舒宁一回去,家里都是冷气流。 赵琴花道:“你这次又要说什么?” 舒宁在沙发坐下:“我上次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赵琴花扬眉,“什么什么话。” 舒宁不介意她故意唱反调:“那我再提醒你一遍,就是那句,紫红也是红,黑红也是红,只要红,人气旺,被骂都能赚钱。” 赵琴花当然记得,这也是过去这么多天,她唯一记得的一句,但她这个婆婆永远要和媳妇唱反调,又故意道:“不记得。” 舒宁看着她,冷哼:“那赚五千万你记不记得?” 赵琴花:“什么五千万。” 舒宁直接站起来往外走。 赵琴花看舒宁站起来就走,瞪眼看着,见人快走到门口了,才哎哎两声,“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舒宁转头:“您不是不记得吗。” 赵琴花被吊足了胃口,总想知道她这媳妇过来到底要和她说什么,“那我记得又怎么样?” 舒宁站在原地:“如果记得,我就再问一句,想不想一起赚这个五千万。” 赵琴花明明好奇的要死,还嘴硬:“怎么赚啊?” 舒宁态度也硬,不废话:“聊吗。” 赵琴花看看她,憋着,过了一会儿抬手指沙发,“行行行,聊!你过来!” 舒宁重新走回来,“我要喝水。” 赵琴花:“你不会自己倒啊?” 舒宁转身又要走,赵琴花立刻扯嗓子,“我知道了!我给你倒!” 赵琴花这种人,软硬不吃,必须得拿利益诱惑,你才能掰得动她这块茅坑一样又臭又硬的石头。 倒了茶过来,舒宁才道:“雷静的比赛我打听过了,评委里有个熟人,是我妈以前的学生。” 赵琴花起先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瘪着嘴说:“那你妈的面子还有用吗,你妈不就是个小学老师吗。” 舒宁:“我见过这个评委了,他很看好雷静。” 赵琴花立刻笑起来:“那就是我家雷静自己有能耐。” 舒宁:“不是我故意打击你,再有能耐有什么用?选手那么多,会唱歌的也不少雷静一个,她在这条路走多远,还未可知呢。” 赵琴花又瞪眼:“你来就是给我说这些丧气话的?我雷静怎么你了,你要这么说她,巴不得她不好是吧。” 舒宁懒得和她斗嘴:“你搞清楚,最开始谁都不支持她比赛的时候,只有我鼓励她比赛。” 赵琴花又想怼,被舒宁截断话头:“现在我就问你,我在评委里有熟人,如果炒作,你这个当妈的愿不愿意亲自上阵?” 赵琴花:“哎,你有没有搞错,我是你婆婆,有你这个口气说话的吗?” 舒宁看着她:“愿意,还是不愿意?” 赵琴花:“你这是和我商量的口气吗?” 舒宁一改之前的态度,口吻坚硬:“没有商量。我有人,你没有,雷静要是止步50强,回来就让雷浩给她找个前台做做好了,我又无所谓。” 赵琴花:“你!” 舒宁知道赵琴花软硬不吃,但捏着成名赚钱这个诱惑,不怕赵琴花不就范,果然,她这婆婆气归气,却没有再摆谱,沉默了片刻,催道:“行行行,那要怎么做?” 舒宁:“同意了?” 赵琴花:“那你得告诉我,这个炒作要怎么做吧?” 舒宁就说了四个字:“上网,发帖。” 这是赵琴花的绝活儿,同龄的中年妇女里,恐怕没人比她还会在网络上掀风鼓浪,按照舒宁的说法,趁着第二轮比赛没开始,就该在晚上炒作人气,把雷静的大名广而告之。 赵琴花还挺有主意的,竟然争辩说:“那行啊,她上次不是比赛的时候说亲妈把哥哥嫂子都赶出去了吗,这次刚好在帖子里写,这都是有原因的,是嫂子为了单独搬出去住,故意污蔑婆婆,让所有人误解婆婆打了嫂子一巴掌。” 舒宁冷眼看赵琴花,得了,原剧情里女主最后怎么那么惨,还用想么,雷静再有能耐,也得有这么一个会煽风点火的妈。 舒宁没客气,当场怼了回去:“你这么写,谁信啊?你得搞清楚一件事,看这种选秀节目的,有几个你这样的中年阿姨?都是年轻小姑娘。小姑娘们大多没有结婚,未来都处在儿媳的立场上,你和他们说媳妇撒谎婆婆站在真理的一方?你觉得她们爱看这些?” 赵琴花常年混迹各大主流论坛网站,看多了帖子,能不知道这些吗,她哑口无言,顿了顿,又争辩:“那写什么?难道写婆婆丧心病狂辱骂媳妇赶走儿子一家?喂,搞清楚,参加比赛的可是雷静,我可是雷静的亲妈,这么抹黑我,对雷静形象不好吧。” 都这时候了,竟然还在做梦竖立一个知名歌手的好母亲的正面形象? 不都说了吗,紫红也是红,黑红也是红。 舒宁:“雷静以后要做歌手,形象自然重要,但她的形象是她的,你的形象是你的,你没听你闺女在海选现场说吗?你把哥哥嫂子都赶出家门了,她觉得这个家是你一个人的家,不是她的家,她想比赛赚钱搬出去住!你还没明白吗?你在这场炒作里,不是紫红的紫,是黑红的黑!” 赵琴花张嘴就想喷回去,可偏偏经验战胜了本能,她的理智竟然当场告诉她,的确就是这样,以她多年网络八卦的经验来说,她现在更合适当恶母亲招黑这个角色。 舒宁也的确没有说错,网络上那么多人,谁要看母慈子孝和和美美,撕逼八卦才最有看头。 但自己在电脑背后招黑是一回事,以真实身份让网友过来喷,又是另一回事了,赵琴花总觉得自己迈不开这一步。 舒宁把她婆婆这些表情脸色都看在眼里,心知要她下定决定还需要点助力,便拿出手机,登陆微博,点开某黑红明星的主页,几寸的屏幕凑到赵琴花眼前:“这个女明星,你记得吧?当初她出道,就是靠着雷照和雷剧,还有一堆雷人语录,红了这么多年了,现在都开始洗白窜综艺节目了,还开了自己的淘宝店,你想想看,她一个月赚多少,普通人一个月赚多少?光她那淘宝店,她就公开说过,一年至少可以净赚一千万。” “还有这个女明星,当年不也一样吗,全网络都在骂她,现在呢,人家直接从黑红洗白成了紫红,还在国内拿了一堆奖,赚的那就更别提了,比刚刚那个还要夸张,五千万绝对不算多。” …… 舒宁一通胡侃,赵琴花不心动不可能,光那什么一千万、五千万就听得她头晕眼花。 五千万啊,她连五十万都么见过,这辈子接触过的最贵的资产,只有…… 赵琴花目光在屋子里一转。 只有儿子这套婚房。 如果她能赚很多钱,什么五千万,一百万她就得乐上天了! 但人有的时候,就是嘴比心硬,都到了这份上,赵琴花竟然对舒宁说:“那这么赚钱,你怎么不上?在这里忽悠我。” 舒宁看她:“那雷静也没在海选现场说我什么啊,我不还是个被赶出来的‘弱嫂子’吗?炒我有什么好炒的?” 接着道:“你不想成名对吧?那行,实在不行我就自炒,大不了说是我把婆婆小姑子赶出来,恶嫂子形象饱满,以后我自己圈钱。” 又瞥瞥赵琴花:“等我也像那些明星一样黑红了,赚大钱了,我就买大房子,到时候一脚把你儿子踹了,再找个新的,给星宇找个有钱的后爹。” 赵琴花:“……!” 舒宁说完起身,直接往门口走。 赵琴花转头看她,怒道:“你懂个屁!你知道发帖写什么能吸引眼球?你知道和网友怎么撕能让她们越撕越兴奋?” 舒宁在玄关换鞋吗,嘴里说:“不知道就慢慢摸索呗。”唇角已经吊了起来,等着婆婆鱼上钩。 赵琴花跺脚:“还要摸索?我不是现成的在这边!” “你不许发帖!” “放着!我来!” @ 超级声秀雷静这六个字在微博火了。 起因是海角论坛一个知名八主发了更新了一条长微博,名字就特别吸引眼球—— 《有这么无耻的吸血鬼妈,超级声秀的雷静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博文的开头,就截取了海角论坛一个帖子的标题。 《我就是超级声秀雷静嘴里那个一人当家的妈》 紧跟着是帖子内容。 “我就是雷静的妈,我来发帖,就是想声明,虽然现在这房子的确是我和我女儿在住,但我媳妇不是被我赶出去的,我儿子更不是!他们都是自己搬出去住的,雷静说的都不是实情!还有雷静说赚了钱搬出去,现在这么大的房子住了不好吗,反正儿子媳妇都不住,我和她两个住绰绰有余,她还要搬出去,根本就是不懂事!” 雷静的海选视频本来就是当时热议的话题,这帖子无疑是丢进水里的大石头,顿时激起网名热议。 而通篇内容只让网友感受到两个字——无耻! 不是赶跑的,是儿子媳妇自己搬出去的?为什么搬?过程怎么不讲清楚,难道不是你这个做婆婆的住过去影响了小夫妻的正常生活吗?哦,不是你动手赶的就没责任? 这么大的房子你住的真舒服啊?那还不是儿子媳妇的婚房?小姑子这是懂事才知道要搬出去,只有你这个当妈的无耻不要脸一个人霸占着房子! 海角论坛八卦版块的网友多是年轻女性,未婚的、已婚的,几乎都可以代入媳妇的身份来看这个帖子。 赵琴花故意用讨人厌的口气说这些话,一时“民愤四起”,网友们纷纷讨伐。 赵琴花也是厉害,挑个别网友回复,大概是把所有网友都当成了“媳妇”,那口气,妥妥是个不好相遇的坏婆婆。 有人说:“幸好我婆婆不像你,我婆婆像我妈一样,对我特别好。” id雷静妈:“你快算了吧,还婆婆像妈,等你生了女儿、体重150肥得像头猪、老公看了就烦的时候,你再看你婆婆的态度。” 有网友回复:“做你媳妇太可怜了吧,有自己家不能住,还要带着老公孩子在外面租房子?” id雷静妈:“可怜什么?我出了钱的,我又没让她走,她住回来好了啊。” “住回来还不得受你这个婆婆的气?” id雷静妈:“那她受不住气自己要住出去,怪我啊?还不是她自己心里素质差。” 雷静妈这个id几乎挑战了所有网友的认知底线,帖子出来之后,网友们连骂了一个晚上,未婚女孩瑟瑟发抖说日常恐婚,已婚妇女大骂婆婆不要脸,她们是媳妇绝对直接撕。 这帖子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就登上了海角论坛的首页,管理员加热加精,那截图发长微博的更是把雷静妈怼网友的话全部贴了出来。 微博评论下一石多层浪,所有人都在痛骂,可怜媳妇可怜雷静,感叹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就是婆婆。 没多久,这篇博文登上了热搜。 雷静妈和雷静的名字顿时火了。 舒宁从帖子发出来就开始围观,眼见着帖子是怎么火起来的,又眼见着雷静妈这个名字怎么出现在了微博热搜上。 大半夜的,她也没睡,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边吃瓜子边刷手机。 她时刻关注帖子动态,时不时还用手机回复,多是在说雷静,尽量做到话题还在雷静身上。 一夜过去,赵琴花一战成名,专注练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雷静直接收到了声秀主办方的电话,约他见面重新聊一聊。 雷静茫然,电话里吞吞吐吐。 主办方试探地问道:“你没看帖子?” 雷静:“帖子?” 主办方:“就是雷静妈发的帖子,海角论坛,还有微博,你看了吗?” 雷静一脸懵逼。 等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人已经在电视台了,她茫然又心惊,第一反应不是打给赵琴花对质,她不需要对质,今早出门的时候她就发现她妈一个晚上没睡,想想也知道那个雷静妈到底是谁。 她的电话打给了舒宁。 舒宁也才知道声秀主办方重新找到她,便道:“你别急 ,先听听主办方那么怎么说,现在正是超级声秀需要关注的时候,你现在有热度,是个机会,别怕。” 雷静艺高人胆大,敢在海选现场说那些话,本来也是冲着成名去的,如今无形中有只手推着她朝前走,她当然不会拒绝,果断见了主办方。 这次竟然见到了分区比赛现场的一个男制作人。 制作人也是今天一早接到上头的电话,对雷静现在的热度也很感兴趣,聊了聊帖子的话题,又问雷静:“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你在海选现场说你家里的私事,现在又有这样的帖子,你背后,别不是有团队在推吧?” 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不是说有主办方背景才能顺利晋级,很多时候,有的参赛选手和主办方这边没有关系,但背后有推手,有推手就有有热度,主办方可不会推辞热门话题选手,这等于是双赢。 在制作人和这个圈子里的一些人看来,雷静这个名字忽然登上热搜,很有点营销的味道。 制作人和身边的同事还纳闷,这是哪家营销公司,路子这么野? 雷静脑袋瓜飞转,没有经验,不知道该答是还是不是,但她本能里知道,要往对自己有益的一面回答,便含糊其辞地说:“雷静妈不就是我的帮手吗?” 制作人秒懂。 然后,雷静就得到了自己一定可以杀入区5强,并且参加全国比赛的通知。 制作人的意思是,她热度不错,还上了热搜,现在超级声秀也跟着蹭到了热度,上面领导很满意,特别关照,要把人保送进全国比赛。 雷静被这个消息撞得头晕眼花,兴奋得难以自制,回去的路上整个人飘荡荡的,感觉像在做梦。 另外一边,舒宁接到电话,已经从蒋深嘴里提前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舒宁道谢,蒋深道:“别谢我,也是我老板告诉我的,他认识的人刚好是超级声秀的主创团队的高层,雷静现在名字炒得火热,超级声秀不可能刷掉她。” 舒宁客气道:“那我也得谢谢你啊,谢谢你知道了之后还特意通知我。” 蒋深哈哈一笑:“我会提前知道,是因为我老板通知发了我,我老板通知我,是因为他知道我认识你,来吧,有没有兴趣和我老板见一面,聊聊《雷氏家族》?” 舒宁一愣,《雷氏家族》这个提议当初不过是蒋深在会面的时候随口一提,虽然听上去很像那么回事,但到底能不能做成,某种意义来说,舒宁觉得还得走一步看一步,毕竟现在暂时还是以雷静比赛为主。 但蒋深公司的老板要见她? 就算要见,也该是“雷静妈”赵琴花吧,为什么是她? 舒宁直接向蒋深问出了这个疑惑。 蒋深哼笑:“因为我和他都不相信,那个帖子是一个中年妇女会写的,要么有专业团队,要么,就是有其他人了。” 舒宁笑:“这个其他人还真不是我。” 蒋深:“不管是不是你,现在老板要见的就是你。” @ 雷静妈一站成名,这三个字,几乎成了恶婆婆的代名词,在网络上备受怒骂。 而骂的越多,知道雷静这个名字的人也越多。 在50强升25强的直播比赛上,雷静的关注是其他所有参赛选手的总和的无数倍,从前没有关注过超级声秀海选的观众都慕名前来,想要看看雷静妈的女儿雷静到底是什么样子。 或许是出于一种反差心里,人们对雷静妈骂的越多,反而对想要搬离雷静妈的雷静产生了同理心,大家同情她、支持她,想要她赢得比赛,完成那句搬出去单独住的“宣言”。 雷静火了。 50强,25强,12强,到最后的5强,按照网友的期待,一路顺利晋级。 而改变的,不止是雷静,还有整个家里。 赵琴花第一次享受到“成名”的滋味,整个人飘飘然,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什么母子、母女、婆媳、亲家矛盾,每天关注又有多少人跑过来骂她。 越骂她越高兴,越高兴越要故意写一些东西再引网友路人骂她。 她现在常挂着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女儿要红了,我也火了!” 徐晓璐看赵琴花,就感觉自己在看一个疯子,被骂还高兴,有什么可高兴的啊。 赵琴花就说:“你不红,你不懂。” 徐晓璐损她:“哎呦,你真拿自己当电视上那些明星了?” 赵琴花竟然没喷回来,心情愉悦地又重复了一遍:“说了,你不红,你不懂。” 雷浩那边,过了半个月才知道妹妹雷静和id雷静妈的事情,大为惊讶。 他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雷静和赵琴花早就适应了现状。 雷浩问雷静:“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雷静:“我说了啊,我不是告诉你我比赛晋级了吗。” 雷浩:“我说的是那个帖子!那帖子真是妈发的?” 雷静莫名:“你不知道?” 雷浩:“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雷静眨眨眼:“我以为妈和你说了啊。” 雷浩再去问赵琴花,赵琴花道:“我以为你妹妹和你说了呢,还有你老婆。” 雷浩瞪眼:“你们都知道,我现在才知道,谁也没和我提。” 赵琴花:“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不就行了。” 雷浩:“妈,那你发帖子你怎么不和我说?” 赵琴花:“手机在我手里,我想发什么就发什么,还要和你说?” 雷浩:“不是,那你也告诉我一声啊。” 赵琴花:“不是说了吗,我以为你老婆你妹妹和你说了。不是还有你丈母娘吗。” 雷浩:“……” 雷浩最后只能向舒宁抱怨,“你们都知道了,怎么就是没人和我说。” 舒宁笑笑,“我以为你妈和雷静会和你说啊。” 雷浩:“……”他这个儿子、哥哥、老公仿佛不存在。 而等男人把雷静妈的帖子从头到尾看过之后,身为儿子,他浑身发凉,又觉得丢脸。 他又去找赵琴花:“妈,你怎么能在网上说那些东西啊!” 赵琴花:“我说什么了?” 雷浩:“就是那些话,你那些话那么难听,你那么说,别人当然要骂你。” 赵琴花愣了愣,反应过来,却懒得多解释,她现在没空,她的时间和注意力都在网上,就回了三个字:“你不懂。” 雷浩又劝,还说什么要她删掉帖子,不要再上网,不要因为网络影响正常生活。 赵琴花都被儿子说愣住了,问他:“你知不知道因为我的帖子,你妹妹现在都顺利晋级了?” 雷浩什么也不懂,靠着自己的理解,回道:“那是唱歌比赛,人家比唱歌,又不是比谁的妈妈厉害。” 赵琴花一听这话,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气得抬手锤了雷浩两下,“你怎么那么蠢啊!滚蛋!让你老婆来把你领走!” 60.【两面派】 雷浩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 也是这个家里最搞不清状况的人, 连徐星宇耳濡目染, 都知道姑姑在参加唱歌比赛,妈妈和奶奶在帮姑姑想办法,但雷浩根本意识不到事情的走向和发展,他天真简单地认为, 不就是个唱歌比赛吗,雷静好好唱就行了,她妈瞎搀和什么啊。 还说他蠢?他怎么就成了最蠢的那个了!? 雷浩回去之后,还和舒宁抱怨, 说赵琴花整天就知道上网,哪家的老太太和她似的,人家家里的奶奶外婆不都是在带孩子、买菜、做家务吗。 舒宁听到这话, 转头看雷浩, 第一次深刻地明白什么叫做蠢即是坏。 连她这个媳妇都不觉得老人就该在家带孩子买菜, 亲儿子竟然还说的理所当然? 舒宁事后和徐晓璐闲聊的时候说起这事,徐晓璐见怪不怪,“这些男人不都这样吗, 你看你爸, 你有什么事, 我过来了, 他打几个电话, 觉得没事了, 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又说, “你别看雷浩现在说什么老人就该带孩子,等你们老了,星宇结婚生孩子了,带小孩儿这活儿他会干?还不是指望你这个奶奶,到时候你要是不带,他就又会这么说你了,说哪有奶奶不带孩子的。” 徐晓璐一针见血:“明白了吧?这些男人自己就动动嘴皮子,苦活累活儿全女人。自己妈、老婆是这样,星宇要是个女孩子,以后也一样被他这么使唤。” 舒宁嘲讽:“种族优越性。” 具有“优越性”的雷浩最后还是成了家里信息最闭塞的那个,雷静比赛忙,有什么事也不和他这个亲哥说,都是打电话给舒宁。 赵琴花则配合雷静,但凡要比赛了,就语出惊人发点新帖子,引得路人破口大骂她这个极品亲妈。 这么一路骂下来,雷静从区赛杀进了全国赛,从全国赛的42强晋级32强,再从32强进入26强,过关斩将,进入了最后的集训加比赛阶段。 形式就是26个选手入住同一个公寓式酒店,所有人住在一起练歌、为比赛做准备,酒店里有摄像头,记录大家的日常生活,节目组再剪辑一些片段,配合比赛宣传、或者录入到比赛中做小片段。 雷静从区赛杀入全国赛,又进入最后的26强,无论是底气、心态都变了,她心知《超级声秀》已经成为她人生重要转折点,必须牢牢把握住,即便不得名次,也得在比赛中脱颖而出,为日后做歌手、进军娱乐圈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与其他参赛选手不同的是,雷静并不需要在镜头前展现出自己毫无攻击性、为爱发电、重在参与、不求名次的中庸。 所有的观众都知道她为什么来参加比赛,知道她家里的事情,更知道雷静妈是个多么令人恶心的存在。 大家都期待看到她为了摆脱生活去争去抢的精神面貌,而这一点,恰恰是目前国内任何一个选秀、综艺节目所没有的。 屏幕上的女人们,拥有塑料花般的友谊,微笑、牵手、拥抱、我为你考虑、你为我考虑,只有一个名次或者一个东西,大家还要拼了命的谦让,你让我,我让你,然后友谊万岁,抱头流泪。 选秀现场,这样的事情发生得更多,明明大家是竞争关系,自己晋级别人被刷,本质上赢的那个心里都在偷乐,可选手们为了弘扬比赛友谊的精神,还得爆头痛苦,各种舍不得。 观众早就看腻了。 既然看腻了,为什么还要再这么展现? 舒宁在区赛的时候就直接告诉雷静:“你当然得在镜头前把控你的情绪和表情,但别人输你晋级的时候,不要表现出你很难过舍不得的样子,你和她们又不认识又不熟,惺惺作态,太假了,你这么表现,观众不会喜欢。” 所以雷静从50强比赛开始,就没有在镜头前流露出有多舍不得其他选手的表现,晋级区5强的时候,即便早知道自己一定会杀入全国赛,但还是在镜头前展现出一个竞争者的面貌。 在赛后采访的环节里,主持人问她为什么不像其他选手一样为落败者觉得惋惜的时候,雷静念出舒宁为她准备的台词:“我必须得赢,我没有退路,她们或许输了回家还有家人安慰,可是我没有,我输了,就真的彻底输了。”又淡定无奈地笑笑,“而且大家真的不怎么熟啊,比赛之前我都没和她们怎么接触过。”大实话迎来观众一片喝彩。 《超级声秀》因为雷静的存在成了近期最特别的一档综艺节目。 比赛之外有雷静妈,可以看雷家的八卦,比赛之中,因为有雷静,《超级声秀》的□□味十足。 节目组也从雷静和雷静妈身上看到了观众们对“综艺塑料花友谊”的疲感,有意把选手们的矛盾展现出来,□□味和选手之间剑拔弩张、舞台上耐人揣测的竞争,《超级声秀》从雷静开始,俨然成为了一档综艺新代表。 观众粉丝从遮挡选秀里看到了年轻选手之间的竞争、隐约的勾心斗角、背地里暗撕,兴奋得嗷嗷直叫,节目收视节节攀高,各个选手的粉丝各为阵营相互叫喊,节目噱头和爆点一个接一个,从集训营开始之后的每一场比赛,都能引发一场收视狂潮。 有媒体把这一切“归功”“推责”给雷静,认为是这个独特参赛选手的存在,才把《超级声秀》渲染成现在这样。 可不管责任在谁,观众粉丝买账才是真的,到15强比赛的时候,雷静这个比赛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登上了微博热搜,俨然成为一颗最新红起来的闪亮的新星。 雷静妈也跟着黑透了半边天。 娱乐圈早有策划人、营销圈人士分析这次的“雷静现象”,感慨如果这是一次营销,那真是太成功了,典型案例,值得推敲。 而到了这个时候,舒宁这个“幕后”才渐渐浮出。 她见了蒋深公司的老板,婉拒了签约雷静的邀约,瘦柴火老板退而求其次,想要签赵琴花——红的签不上,黑的总可以吧。 舒宁摇头:“一个是我小姑子,一个是我婆婆,这以后可是家族产业。” 蒋深公司老板故意道:“可你们又没有背景,也什么都不懂,有专业的团队,可以帮你们省去很多麻烦。” 舒宁笑:“我们不嫌麻烦,成名的麻烦,谁也不会拒绝。” 其实私下扑雷静和赵琴花的公司很多,早早有人盯上了这母女两个,想要签约捧红赚钱。 雷静是忙着比赛顾不上,外加本来也签了主办方所在电视台的合约,比赛期间不能签署经纪代理合同,只能作罢。 赵琴花却是个啃不下来的老姜。啥?签她再捧她?她还需要别人捧吗?她早就火透半边天了!还赚钱了收入抽成?呸,想得美! 赵琴花宁可自己赚少点,也不想自己赚的钱掉半个字儿到别人口袋里,所以说什么她也不和外面那些公司签约。 舒宁早知道她这个婆婆一般人啃不下来,便主动提议道:“那我们就自己捧自己,没公司没经纪人一样可以赚钱。” 赵琴花特别自信,对,就不签,老娘赚的钱凭什么还给别人分? 一晃眼,《超级声秀》六强比赛在即。 当全家都在关注比赛,婆媳、两个妈妈间看上去已经没什么矛盾的时候,雷浩提议是不是搬回去住。 舒宁闲闲地问:“那我妈住哪儿?” 雷浩想了想,“你妈过来也好长时间了,岳父还在家,是不是……” 舒宁打断他:“你别和我说,也别和我妈说,你去和你妈说,你看她同意不同意。” 雷浩觉得这应该没问题,雷静反正都比赛不在家了,家里空着也是空着,女人间矛盾看上去也过去了,那应该没什么事了吧,便跑去赵琴花跟前,说要住回来。 赵琴花最近有点嫌弃他,便道:“住回来干嘛啊,你没看你丈母娘还在吗?” 雷浩说:“我们住回来,没什么事,她就该走了吧。” 赵琴花顿时瞪眼:“你让你丈母娘走?你给我走!你到底懂不懂事儿啊,你走她现在也不能走!你真是会给我拖后腿!” 雷浩完全懵逼,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更不知道,赵琴花最近开了微博,diss雷静够了,最近在diss徐晓璐这个亲家丈母娘。 徐晓璐在这边,她简直文思泉涌,写的东西让围观的网友们直跳脚。 如果这丈母娘走了,她没灵感了怎么办? 人在这边斗两句嘴她还能接着写,人走了,她难不成还打电话追着人家吵啊? 赵琴花嫌弃雷浩嫌弃得不行:“你给我呆着,搬什么搬,你那房子不是租了一年吗,你就给我住满一年。” 雷浩:“不是,那我们也不能一直住外面啊。” 赵琴花:“那也不是我让你住出去的。” 雷浩:“可我现在不是想回来住吗。” 赵琴花直接道:“不许!就现在这样!让你丈母娘住着!” 雷浩也急了:“凭什么啊?” 赵琴花:“就凭这房子是我和你丈母娘出的首付一起买的!你要住行啊,还钱!” 雷浩:“……” 本来舒宁也不知道这事儿,还是赵琴花在家里嘀咕抱怨,徐晓璐听到了转述给她听的。 舒宁笑得直打颠儿,又微信说给雷静听,雷静也笑得不行,语音回道:“我哥永远都是这样,矛盾战争是别人的,好处都是他自己的。别人有矛盾吵架,他从来不多管,好像跟他没关系一样。” 舒宁幽幽道:“你妈现在对你哥有点不满。” 雷静哈哈道:“那当然啊,我妈这个人又不重男轻女,她就是偏心眼儿,瞧得起赚钱多的,你看她以前,我哥赚得多,鸡蛋都能吃两个,现在要是再分鸡蛋,那恐怕没我哥什么事了。” 舒宁:“四个鸡蛋,星宇一个,你两个,你妈一个?” 雷静自然也记得这件旧事,哈哈道:“你也有。我如果有两个,我分嫂子你一个,不,我的全给你,我拿我妈的,她不给我就抢,我现在不怕她!” 61.【两面派】 雷静变了。 从进入超级声秀的全国赛, 正式在电视上露面开始,她的人生发生了大逆转, 她有了粉丝、开了微博、得到了关注, 一只脚正式踏入了娱乐圈。 粉丝的支持、微博关注的增加,超级声秀的持续热度,乃至公众对雷静和雷静妈的熟识度,都让雷静生活发生了翻天逆转。 等到决赛,雷静以人气兼实力夺得今年超级声秀的亚军之后,接肘而来的邀约雪花似的漫天飞。 与主办方相熟的某娱乐公司也抛出了橄榄枝,愿意为雷静打造新曲和ep, 把今年最好的资源全部给她,但雷静都拒绝了。 比赛结束之后,她没有马不停蹄地继续工作, 而是选择了回家。 这趟回家,很明显,她的待遇也跟着变了。 雷浩亲自开车来接, 赵琴花笑脸相迎, 徐晓璐客客气气, 气氛愉悦轻松。 这也是自徐晓璐过来之后,两家人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赵琴花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一家人围在桌边, 不管从前有什么恩怨, 此刻倒是客客气气。 雷静经过一次比赛, 脱胎换骨,自信很多,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说话聊天,讲比赛、讲比赛期间的生活、与其他选手的矛盾。 从前她说话,不是赵琴花怼她,就是雷浩让她赶紧吃,但现在她说话,大家都乐意听,她反而成了饭桌的焦点。 舒宁也总算知道雷静那墙头草的毛病是哪儿学来的,纯粹就是赵琴花这个妈影响的。 以前赵琴花什么态度? 现在无论雷静说什么,赵琴花都乐意听,还笑眯眯地给夹菜,没有否认,全是赞许。 沉默的反而变成了雷浩。 吃完饭,雷浩就借口带雷星宇回去睡觉,直接走了。 他人一走,徐晓璐就道:“蓉蓉,你老公今天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舒宁朝门口看了一眼,笑笑,没说话,不是她瞧不起男人,论适应能力,还真是女人更强,雷浩今天这态度,恐怕还没适应过来妹妹的崛起,更没适应过来家庭地位上的改变吧。 在厨房里洗碗的赵琴花嚷嚷道:“别管他,毛病多,他要有他妹妹那个本事,还会一声不吭?” 舒宁和徐晓璐默默对视一眼,都乐了。赵琴花这变化还真不小,从前紧着儿子,现在女儿翻身了,就喜欢女儿,这偏心眼儿还真是一点也不掩饰。 雷静自己当然也体会到了家庭地位改变之后的舒爽。 她吃完饭,就往沙发上一趟,没人念叨着让她去洗碗,也没人骂她是懒货,耳边没了赵琴花的念念念,还有水果送到手边。 一个字,爽! 在家痛痛快快住了两天,周六的时候,舒宁单独找雷静,问她后面的打算。 雷静道:“蒋深已经联系我了,说可以帮我联系录音棚,做几首歌,我准备先唱一段时间,不过歌手这条路太窄了,赚的也不多,我问过他,他说娱乐圈还是演员、综艺艺人赚得更多,我以后打算往那方面发展。” 舒宁:“不准备签公司?据我所知,如果签公司,你唱歌这条路还可以走得更远。” 雷静整个人都自信了,观念想法也跟着改变,想要更大的舞台、赚更多的钱,野心勃勃。 “唱歌能走多远啊,现在唱片业那么不景气,国内国外都不太行,还不如当演员做艺人。” 舒宁看着雷静,凭借比赛之初便处处帮忙、关心的“交情”,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你可以听听。” 换了这家里的别人,无论雷浩还是赵琴花,雷静肯定都不愿意听——从前她在家里没地位,别人不听她讲,现在她翻身有地位了,自然“报复性反弹”。 但嫂子不一样,嫂子关心她、支持她、还经常打电话关心她的比赛,在雷静看来,这个家里如今她唯一愿意信任的,就是嫂子。 所以舒宁说有个提议,雷静便立刻竖起耳朵听,像个端正态度的小学生,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舒宁:“我想如果你不看中唱歌这条路,我们可以走娱乐综艺,不过这个综艺不是去参加别人的节目,是我们自己做‘节目’。” 雷静惊讶:“自己做?我们?” 舒宁:“蒋深是我妈以前的学生这事你也知道了吧,我之前见过他几次,最初的想法还是他提出来的,叫《雷氏家族》。” 雷氏家族?雷静茫然,感觉像是听天书。 舒宁便把蒋深最开始的思路解释了一遍,这很好理解,其实就是把网络版的雷静和雷静妈搬到镜头前,让观众可以亲眼看到家庭间的矛盾,以真人秀的模式来拍,剪辑拼凑各种爆点,引发舆论。 雷静和当初的舒宁一样,听完直瞪眼,“这可行吗?” 舒宁:“是一次尝试,如果你这次比赛完之后没有其他安排,也愿意试试,我就去说服你妈,说服她应该比较容易,到时候看看你哥愿不愿意,既然是家庭模式的真人秀,我也会参加。” 雷静愣愣的:“那怎么拍?就在家里拍?我们自己拍?怎么上电视?” 舒宁:“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蒋深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他认识人多,到时候拍摄团队他来组建,至于整个流程,会请专业的导演,我也会一起来把关,争取剪出来的效果不比你妈发的那些帖子差。” “电视肯定没办法上,我和蒋深讨论的结果是,以视频的形式在网络上公布,这样我们剪辑的时候自由度越高一些。” 雷静心里对这个大胆提议很没底儿,赵琴花在网络上发帖翻不起水花也无所谓,反正是无本买卖,可他们自己录一个视频,资金成本、人力成本是必须的,失败了怎么办? 雷静正享受成名的滋味,可不想迅速过气,对这个没底的提议自然犹豫。 舒宁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犹豫也正常,但她可不会给这小姑子另外一条路的选择—— 她做了这么多,又是给雷静钱又是鼓励加油,还让赵琴花发帖捧黑自己成名,可不是为了给母女两个成名后自由发展的。 翅膀硬了想飞? 门都没有! 舒宁不动声色地接着道:“其实和蒋深聊过之后,我也觉得你走唱歌这条路不好,你还记得去年和年前大火的两档唱歌节目吗,当时那些人那么红,现在呢?还有几个翻得出水花?没了在电视镜头前和节目里的曝光,后续宣传跟不上,红一段时间就没什么消息了,走走小通告赚点小钱没问题,成名呢?你现在还见他们几个人经常上热搜,有好资源,参加知名活动的?人家那还有专门公司捧呢,捧都没捧出来。” 舒宁:“所以啊,我们就该尝试尝试其他路。你和你妈的矛盾现在观众都知道,也乐得围观跟着撕,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是不是太浪费了?” 舒宁的有些话说到了雷静心坎里,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只走唱歌这条路真的走不远,很多人唱着唱着名气就没了,名气没了就是过气,一旦过气,再想翻身,难上加难。 嫂子说的话这么听听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当初她脱颖而出,也的确是靠着母女矛盾上位,如果这是一条路,未尝不可。 但她还是犹豫,她愿意是尝试是一回事,能不能成功又是另外一回事吧? 舒宁也不急,缓缓道:“或者你再想想,也可以和蒋深聊一聊。” 雷静:“那我妈呢?” 舒宁:“你妈啊,只要能赚钱能火,她不会不答应。” 和舒宁预料得一样,雷静听了犹豫的那些话,到了赵琴花那边根本不是问题,她只关心一个:“发视频到网上,然后呢,怎么赚钱?” 舒宁:“你得先火,再考虑赚钱的问题。火的可不能只是你雷静妈这个名字,还得是你这个人,你只有人火了,你才能走出去赚钱。” 赵琴花:“那到底怎么赚?” 舒宁:“广告、活动、流量引来的投资。” 赵琴花不懂那么多,但人火了就能赚钱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她才没雷静那些犹豫,她都一把年纪了,趁着没老得走不动路,火一把红一把赚点票子不就行了吗?管那么多呢。 所以没有半个字的废话,点头道:“行,可以!” 说服了赵琴花,这条路就好走多了,没多久雷静也同意了,当然她不可能只走这条路,她已经红了,活动通告邀约多的是,她准备录完这个“真人秀”,立刻投奔其他事业。 整个家里,唯一不支持拍这个真人秀的,只有雷浩。 舒宁是不打算让雷星宇小朋友出镜的,但雷浩也不愿意参加,他的理由是:“雷静和我妈不够,还得全家总动员?干嘛啊这是!我又不是没有正经工作!本来同事还不知道雷静和雷静妈是谁,我要是也参加了,他们不都知道了吗,把家里这些事放到网上,还让别人看,不嫌丢脸啊。” 男人固执起来,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他的面子比摆在眼前的实际利益都要重要似的,完全不会变通,这一点很让舒宁看不上眼。 赵琴花也骂雷浩屁事不懂就会拖后腿,舒宁索性大手一甩,说:“那行吧,你就在家带孩子,我们自己拍。” 雷浩也真的宁可带孩子,绝不加入拍摄。 没多久,蒋深的拍摄团队组建完毕,舒宁和蒋深、专业导演也讨论出了整个拍摄主题、基调和流程,舒宁还最终敲定了节目的名字,叫做《雷家的新鲜事》。 不仅如此,舒宁掌控了《雷家的新鲜事》的播放权——微博是用她的手机号码注册的,账号密码她都捏在手里。 一个月后,第一期的《雷家的新鲜事》正式发布,宣传途径除了雷静妈和雷静的账号,还有蒋深团队买的热搜,舒宁为了确保节目会火,也在系统的购买商城里买了流量辅助。 和预期的一样,一夜之间,《雷家的新鲜事》登上了热门话题。 公众终于见到了雷静妈的“真面目”,也目睹了他们围观这么久以来雷家的各种“真相”。 她们住什么房子、吃什么、母女间如何相处,以及另外一个重要角色……雷家的媳妇。 其实第一期的《雷家的新鲜事》并没有很多舒宁的镜头,为了突出赵琴花雷静母女,舒宁可以说就是个背景板。 但节目大纲草蛇灰线,舒宁在第一期就算只是个背景,至少在人物属性方面也需要有伏笔,毕竟从一开始,舒宁就没打算只让母女两个火。 而节目中展现出来的“嫂子”,睿智、平和,还带着一些腹黑。 赵琴花和雷静多次产生矛盾,在节目穿插的访谈中,节目组询问舒宁对母女的矛盾有什么看法的时候,她是这么回的—— “大吵大闹当然让人头疼,不过对我这个搜子来说,未必有坏处。” 睿智的带着一些腹黑属性的嫂子即便镜头没几个,也按照舒宁和蒋深的预想,在第一期的节目过后,猛圈了一波粉丝。 团队乘胜追击,很快剪辑出第二期《雷家的新鲜事》,接着第三期、第四期,短短一个月,视频节目大爆。 有剧本铺垫,外加雷静、赵琴花、舒宁三人各异鲜明的性格,以及节目中的种种矛盾发展,三个女人都火了。 雷静有了外号叫雷姑子,赵琴花叫花婆子,舒宁则是蓉蓉嫂,三个女人一台年度家庭伦理大戏,唱得看台下的观众叫好拍手,巴掌都要鼓肿了。 舒宁也在自我把控的节目中,一步步走上了“成名”这条路。 她在节目播出的第二期就辞去了工作,所有人哪怕是同事都惊羡赞许的时候,遭到了雷浩的强烈反对。 这个男人不但不能理解为什么家里的女人们要拍这种东西,更不能理解自己的妻子为此辞去工作,在他看来这个节目最多就是为了捧雷静和赵琴花,舒宁辞职干什么?为了捧别人,自己工作都不要了吗? 雷浩为此在家里发了很大的火,甚至和舒宁大吵,向来脾气温和额的男人第一次大怒着扬言要离婚。 舒宁淡定无所谓地说:“也行,那我就以前嫂子的身份录这个节目,而且我和你离婚了,你就更管不着我辞不辞职了。” 雷浩:“……” 辞职之后,舒宁便专心做《雷家的新鲜事》这个视频节目,她在和导演整个团队的磨合中快速学习提升,也和赵琴花、雷静商讨节目大纲,探讨节目中的爆点和争论点。 不知不觉,三个女人在日常生活中的矛盾锐减,舒宁和赵琴花,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来一起吃饭说话了。 赵琴花意识过来这个改变的时候,还和舒宁道:“我怎么最近看你越来越顺眼了呢?” 舒宁笑笑:“忙都忙死了,还有时间为了点小事吵架?” 赵琴花问她:“那你现在看我顺眼吗?” 舒宁假模假样的恭维:“顺眼啊,你现在魅力四射,比分四个鸡蛋还不给我一个的时候有魅力多了。” 赵琴花:“……”这点仇还记着呢! 随着《雷家的新鲜事》的火爆,三个女人的人生彻底大翻转。 雷静这个选秀出道的亚军通告接到手软,赵琴花也开始有节目邀约,最开始两人都没有助手,舒宁就负责两人的行程,一个人忙不过来,就给他们各招了一个助理。 再后来,舒宁一个人24小时连轴转都不够用之后,“家庭作坊”模式被打破,舒宁干脆成立了一家公司,招助手招人,她自己摸索着当老板、做节目、给婆婆小姑子当经纪人,自己跑一些通告。 人生一旦改变,生活变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忙得脚不沾地的这期间,雷静和赵琴花都买了各自的大房子,装修完毕,就从小夫妻的房子搬走了。 舒宁没时间,雷浩只能一个人搬家,为此他又生气发了一通火,舒宁直接丢给他一张卡,让他去请搬家公司。 雷浩就对舒宁说:“现在我妈没时间,你也没时间,我上班,都是你妈在帮忙煮饭带星宇!” 舒宁:“不是还有请的保姆吗。” 雷浩气道:“保姆能和自己家里人比吗。” 舒宁想了想,直接道:“那我让我爸过来帮忙带。” 雷浩自然不干,天天对着丈母娘,再来一个老丈人,多难受! 舒宁:“你不是说外人不行吗,那要不你干脆辞职?你一个月才一万多,不如回来照顾家里,钱我给你。” 雷浩因为男人的尊严,虽然知道现在家里的女人都赚的比他多,但从来不过问,舒宁这么说,他口气很冲地问:“你给我?你能给多少?十万吗?” 舒宁淡定地笑笑:“行啊,那就十万。” 雷浩:“……” 从此之后,雷浩再没有废话。 而舒宁那个“破旧立新”的任务,即将完成。 但工作给她带来了很多乐趣,舒宁没多管任务,一心沉浸在事业发展中。 《雷家的新鲜事》做了21期之后暂停,舒宁在节目中塑造了睿智腹黑的嫂子形象,收获了一大批“媳妇粉”“嫂子粉”。 她盯准了自己的粉丝市场,发展副业,开了自己的母婴童装网店,出书圈粉,又以赵琴花的名义,开了一家中年女装店,赚得满钵。 她没有走职业明星的道路,更没有挤进娱乐圈,而是以自身的粉丝效应来做投资赚钱,互联网给了她完美的平台,赚的迅速又飞快,比雷静、赵琴花跑通告赚得都多。 年底,她又推出了与《雷家的新鲜事》相关的另外一档节目——《四只鸡蛋》。 这一次,不止婆媳小姑子,还有徐晓璐这个丈母娘。 至于雷浩,故步自封不懂进步的男人,现在已经辞职在家带孩子了,毕竟女人们都出去赚钱,只剩下他这个男人。 62.【非人】 舒宁为周蓉另辟蹊径, 走了一条和过去截然不同的路。 她成立了公司,把雷静和赵琴花的经纪约都签下,又自己做视频节目、发展相关副业,赚的很多。 婆媳矛盾、姑嫂不和也没了,舒宁给她们接了一堆工作, 母女两个忙得要死,一见面也是聊工作,哪里有时间勾心斗角。 现在就是请赵琴花来给媳妇找不痛快,人家也得看看行程, 就算有空, 赵琴花也懒得去计较琐事,哪儿有时间啊,有那时间不如多赚点钱。 这个家里,每个女人都忙得脚不沾地,除了雷浩,最近,又加上了周蓉的爸爸。 徐晓璐自参加《四个鸡蛋》之后,尝到了成名的甜头, 再也不肯在家做家务带小孩, 跟着舒宁后面“忙事业”。 这下只剩下雷浩一个人带孩子,根本忙不过来, 请了保姆阿姨帮忙, 也总不放心, 徐晓璐就干脆把周父给叫了过来, 反正退休了,闲着也是闲着,有空整天在小区和人下象棋,干嘛不过来。 于是在女人们忙忙碌碌的时候,家里就剩下两个半的男人——雷星宇没长大,算半个。 周父脾气好,雷浩性格也差不多,两个男人也都没有非常强烈的大男人主义,既然家里的女人这么会赚钱,家就他们来顾呗。 但其实雷浩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他毕竟年轻,气盛,总觉得如果把机会给他,他会做得更好,公司让他来经营,他会比舒宁做得更棒。 周父就劝他:“你快算了吧,公司和童装、母婴这些产业都是蓉蓉的,让你去干,你会哪个。哎,你去看看阿姨饭煮好了没有,最近星宇学校好几个小朋友感冒,不知道是不是传染病,我等会儿去接他回来吃午饭。” 雷浩:“……” 舒宁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比起婆媳,翁婿关系就平和得多,男人之间没那么多废话和计较,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就各忙各的,周父不会故意给雷浩找不痛快,雷浩也不会看到不和眼的事就不高兴,男人之间同干一件事就是谁行谁上,翁婿两个也在带孩子方面达成了“你行你上”的默契,鲜有摩擦。 舒宁没听雷浩抱怨过什么,徐晓璐也没接到周父的电话,家里太平无事,两个男人拿了钱有空还一起打打网游,争做游戏里的人民币玩家,分外和谐。 一转眼,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新定位。 破旧立新,舒宁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到此完成。 3.0提示任务完成的时候,舒宁还在脚不沾地地开会、做新节目,忽然知道任务完成,有种角色戛然而止的感觉,好像那一瞬间,她从周蓉的角色里抽离,又完全做回了自己。 其实如果愿意,舒宁大可以像上一个世界一样,呆到她不想呆为止,但知道任务完成之后,她这次却并没有像上个世界一样有强烈的想要待下去的欲/望。 她甚至觉得除了忙碌的工作外,这个世界令她觉得乏味。 这种感觉让舒宁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过她也不急着去下一个世界,度假似的又呆了几天。 几天后,3.0接驳新世界,带着它的宿主一起,悄然无息地离开了。 舒宁是在抵达新世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觉得在周蓉那个世界觉得乏味—— 主要是因为雷浩。 雷浩这个男人,如果前期还是个卡喉咙的鱼刺,后期在女人们事业纷纷起步后,纯粹就变成了一块背景板,身为男人、家里的儿子、丈夫,他的存在感实在太稀薄了。 他性格温吞、对生活工作都没什么想法,完全就是个过一天算一天,日子好过就行的男人。 这种男人的确更适合主内,但在舒宁眼里,主内的男人可不止是带带孩子、看着保姆干干家务、负责家里的琐事而已。 该有的情趣呢?夫妻间的共同语言和爱好呢?包容心和眼界呢? 身为一个男人,雷浩平淡得就像一瓶漏了气的苏打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所以在接驳新世纪的世界,在知道3.0有了基础筛选世界的能力之后,舒宁提出了一个要求:“这次麻烦就给一个‘有点味道’的老公吧?” 3.0:“虽然有筛选功能,但符合条件的世界依旧是随机接驳,且未必会让宿主满意。” 舒宁:“那也好过所有范围内的随机。” 但大世界系统可能对‘有点味道的老公’这几个字产生了什么误解,舒宁身体的感知在新世界渐渐恢复之后,竟然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狐臭骚味。 骚味? ???? 舒宁都没睁开眼睛,默默对升级为4.25的系统道:“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4.25:“已提示过宿主,基础筛选未必会让你满意。” 舒宁叹了口气:“这味道难道真是我现在这个老公身上的。” 4.25:“宿主你可以先看剧情内容。” 舒宁:“看吧。” 这么一看,剧情骚得舒宁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好。 这次这个世界的原主名叫齐菲菲,没有正经工作,继承了祖传的家业,负责帮人看风水,年纪不大,才23岁,却早早结婚,丈夫叫胡白宴,是个没工作的富二代。 舒宁已经给好几个富二代当过好几次老婆了,很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这个胡白宴可不止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么简单。 小胡同志,还是个男狐狸精。 知道新老公不是人的第一秒,舒宁差点哇一声哭出来——给普通人当媳妇已经够麻烦的了,还特么给妖怪当媳妇,这个齐菲菲搞什么啊,不是看风水的吗,还能和妖怪结婚?也不怕最后被切片蘸酱吃掉?! 事实上,齐菲菲最后还真就被吃掉了。 原主因为给家宅看风水巧遇胡白宴,一人一妖坠入爱河,白家既然不是普通人类的家庭,自然也没什么传统门第观念,儿子喜欢么,那就结婚好了。 但就算没有门第观念,婆媳关系还是要相处,胡家是胡白宴的妈妈胡溪红当家,既然住在一起,难免有摩擦。 齐菲菲也是年轻,不懂与人相处收起锋芒和脾气的道理,觉得自己有老公撑腰,就不用怕婆婆,一来二去惹恼了胡溪红。 胡溪红这母狐狸也不是吃素的,恼羞成怒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变回原形一口把齐菲菲吞下了肚。 over。 舒宁:“……”第一次见到下场这么干净利落的儿媳,情节连个曲折起伏都没有,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4.25显然也没想到筛选后随机接驳的世界会是这样,跟着有点怀疑统生。 一人一系统沉默半响。 舒宁默默道:“齐菲菲真的就是个普通人?会不会其实是魔女、仙女之类的。”再不济女鬼也行啊。属性上怎么也得和狐狸精门当户对吧。 4.25却道:“原主的确是普通人。” 普通人的原主,嫁给了非普通人的老公,最后被非普通人的婆婆一口吃了。 舒宁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个世界的人物背景。 4.25这时候把任务难度和阻碍通知给了舒宁。 难度:十颗星。 阻碍:非人。 舒宁为这非人的婆婆觉得有点头疼,但还是问了任务目标。 4.25:“这次的任务目标要求不高,活着。” 舒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4.25重复:“任务目标,活着。” 舒宁:“……”这任务的要求已经低到能喘气就可以了?! ⊙x⊙ 舒宁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但任务都接了,现在打退堂鼓有点晚,舒宁抱着一种来都来了的态度,缓缓睁开了眼睛。 和大部分富二代一样,家宅面积十分可观,这小夫妻睡的房间就有几十平,床也很大,舒宁发现自己穿着睡衣躺在床中央,而身边的枕头上,蜷缩着一只白毛的狐狸。 那狐狸的身形并不大,约莫一只长毛猫的大小,通身雪白,c字型圈着身体,爪子枕着尾巴,呼吸平顺。 原剧情里介绍,胡白宴有恢复原身睡觉的习惯,为了以防齐菲菲半夜醒来,胡白宴每逢深夜,都会在他老婆唇边吹一口气,这口气就像安眠药,可以让普通人无知无觉、一觉到天亮。 舒宁看着枕边的狐狸,虽然圆毛生物形象软萌可爱,可想到随时有一口被吞下肚的危险,舒宁还是屏息凝神,没敢乱动。 而她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 因为从现在这一刻开始,距离她被婆婆胡溪红吞下肚的时间只剩下不到6个小时。 也就是说,早上醒过来,吃完早饭没多久,胡白宴一个不留神,她这个老婆就被要婆婆一口吃了。 处境这么紧迫,与先前几个世界完全不同。 舒宁躺在床上,眼看着窗帘后透出蒙蒙亮的白光,暗想到底该怎么扭转几个小时之后被吞掉的局势。 道歉? 算了吧,齐菲菲之前给胡溪红找的那些不痛快,如果道歉有用,还用干脆吃掉、一了百了这个办法来解决吗。 逃跑,先留一条活命再说? 齐菲菲和非人类的男狐狸在一起,第一天身上就留下了特殊的味道,无论是胡白宴还是胡溪红,想要找到她都太容易了。 要是因此激怒了胡溪红,一口吞下改切片油炸…… 或者干脆向胡白宴求助?黏在他身边,以防落单被婆婆吃掉? 剧情里,胡溪红似乎根本不介意当着儿子的面吃掉齐菲菲,而且齐菲菲在被吃掉之后,胡白宴也只伤心了一段时间。 伤心完了,就问胡溪红:“那菲菲好吃吗?” 胡溪红:“还成吧,一般般,普通人的肉身,没什么味道,就和鸡鸭鱼肉吃起来差不多。” 这种对话都可以发生,还能指望胡白宴帮自己? 但办法总是要有的,如果没有办法,这个世界还怎么攻略? 最后,舒宁终于在早上起床之前,想到了一招。 她在系统界面的“任务世界相关大礼包”里,翻到了一个名叫【定格原身】的辅助——特殊世界,系统会附赠“相关大礼包”。 然后她把这个辅助用在了胡白宴身上。 用完之后,她做了一番心里建设,接着她坐起身,翻身朝床边滚去,边滚边尖叫—— “啊——!” 这声尖叫让枕头上熟睡的胡白宴瞬间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狐狸眼转向尖叫的女人。 然后,胡白宴就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原身,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怔了怔,立刻就要恢复人身,可咒术念了几遍都没有发挥作用,胡白宴的狐狸眼顿时睁大,又从枕头上站了起来,而这番动静也很快引来了早起的胡溪红。 狐狸精婆婆大概因为做好了吃掉媳妇的准备,硬闯儿子媳妇的卧室也无所谓了,过来之后直叫一踹开了房门。 可一进门,见到摔坐在床下的媳妇,以及床上的白毛狐狸时,她愕然怔住,白狐狸也茫然地转头与她对视。 母子两个还没来得及交流到底是怎么回事,舒宁连喊带爬朝门口的胡溪红奔去—— “妈,救命啊!有狼!” 胡白宴:“……” 胡溪红:“……” 瞎了吗?!这么俊美无边、玉树临风、还散发着妖媚的狐狸精气质,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是狼。 可舒宁就像是吓坏了,一个劲儿地往胡溪红身后躲,好像生怕这白毛黑眼的“狼”扑过来把她一口吃掉似的。 胡溪红嫌弃得不行,干干脆脆一抬手,咒术将人弄晕。 但其实这些咒术对舒宁都没有用处,4.25也能随时监控到用了什么咒术,胡溪红一出手,4.25道一声“晕倒”,舒宁立刻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她“晕死”过去之后,胡溪红才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白毛狐狸,皱眉道:“怎么回事?” 白毛狐狸也很茫然,狐狸长长的尖嘴里发出男音:“不知道,我听到菲菲尖叫就醒过来,然后就发现自己变不回来。” 胡溪红皱眉:“变不回来?” 动物和妖的区别在于有没有内丹,有内丹就是妖,没有内丹就是普通动物,妖变不回人身只有很少的几种情况:咒术不对;内丹没了;妖法不够。 显然这三种情况胡白宴都不符,那怎么可能变不回人身? 胡溪红伸手,尝试用外力帮胡白宴恢复人身,然而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转头看向身后,对着地上躺倒的女人眯了眯眼睛:“到底怎么回事,看来只有问问她了。” 胡白宴听了这口气,劝道:“妈,你不要用这样敌意的口气对菲菲,他毕竟是我老婆。” 妖怪母子间的对话有点非主流,胡溪红闻言冷笑:“口气敌意怎么了?我还想吃了她呢。” 白毛狐狸:“妈!” 胡溪红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冷哼:“算她走运。今天就暂时不吃她,等你恢复人身,她再像以前那样,我就把她剁了,做一桌全席宴。” 白毛狐狸彻底炸毛,下意识弓背:“妈!我不许你这样!” 胡溪红转身,斜眼看他:“不许你个头!先擦擦嘴吧儿子,口水都掉床单上了。” 胡白宴两个前爪踩奶似的踩着床单上的口水,争辩道:“……我才不是要吃菲菲!”又说,“我流口水是因为本能!” 胡溪红眯眼:“蠢材!也就你会娶人类女人!你看他们人类吃猪肉鸭肉,哪个人会和鸡鸭鱼结婚?你和食材结婚你还敢给我嘴硬!” 躺在地上的舒宁:“……”以食材的身份攻略世界,就难怪任务目标是活着了。 63.【非人】 身为一个食材,兼家里的食物链底层, 舒宁注定要在这个世界夹起尾巴做人。 她倒不介意夹尾巴, 又不是女王称霸要横扫攻略世界,只要别动不动一张血盆大口扣下来把她嚼吧嚼吧吞进肚, 什么都好说。 舒宁装晕装了一会儿, 等那边狐狸母子谈拢了, 才在胡溪红的呼唤中睁开眼睛。 一睁眼,惊恐害怕的戏份很足, 落在狐狸婆婆眼里, 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胡溪红其实很不耐烦, 但出于做人时需要掩饰身份的目的, 还是露出关切地神色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没有狼。” 舒宁眼神慌乱闪动。 胡溪红:“来, 告诉我,你都看到什么了?” 舒宁吞吞吐吐:“我,我……”说着,往后缩。 胡溪红那一边不耐烦一边故作关心的模样,融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个狼外婆, “有什么不能说的, 来, 告诉我, 你说了我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食物链上层的婆婆连演戏都很敷衍, 但舒宁一个小小的“食材”,可不敢露马脚,于是把“三分恐慌七分惊惧害怕”流露得惟妙惟肖。 最后才在胡溪红气场的威压之下颤着声音道:“我刚刚睡醒,睁开眼睛,抬手想叫白宴,结果才碰到他的胳膊,就看到,看到他变成了一头狼。” 胡溪红眯了眯眼:“你确定?” 舒宁哭着脸:“真的,我没说说谎,我真的看到一头狼,白色的。” 胡溪红想了想,“只有这些?” 舒宁:“我没撒谎,白宴真的变成了一头狼。” 胡溪红眼珠子一转,看向一侧:“就像那边那只?” 舒宁早知道胡白宴以原身坐在不远处,胡溪红这么说,她才跟着转眼,定睛后,故意露出惊恐的神色,尖叫,“啊!” 胡溪红大喝:“闭嘴!” 舒宁立刻闭嘴,维持惊惧到怀疑人生的表情。 那边胡溪红和白狐狸当着她的面交流了起来。 胡白宴:“看样子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在我自己身上。” 胡溪红:“你是不是昨天乱吃什么东西,影响内丹或者妖法了?” 胡白宴:“没有吧,我昨天就在家吃的饭啊。” 胡溪红哼道:“当我不知道你和你老婆还叫了下午茶外卖?” 白狐狸无语道:“外卖能有什么问题?那家奶茶就在家旁边,我不是经常点?你也喝吗?” 胡溪红哼道:“就怕是对家投毒!” 白狐狸虽然就是一张白毛尖嘴的狐狸脸,但表情上还是露出了舒宁都能看懂的无语。 显然他觉得胡溪红是没话找话。 暂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胡白宴也懒得和胡溪红再牛头不对马嘴地讨论下去,他起身,以狐狸形走向舒宁。 舒宁严格把控情绪,刚刚没狐狸关注她的时候也不忘记把自己的戏份管理好,从白狐狸开口说话开始,就露出了一副见鬼的神色,胡白宴走向她时,她更是瑟缩地抖着身体往后挪。 胡白宴见她害怕,没再靠近,柔声安抚:“菲菲,别怕,是我,我是白宴。” 舒宁带着哭腔:“你,你,你别过来……” 胡白宴:“别怕,没事的,我不会伤害你,嗯,如你所见,我的确就是一只狼,哦不,狐狸。” 能把自己的物种品系说错,胡溪红都要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外卖吃多了把脑子给吃傻了。 她也不明白胡白宴到底是怎么想的,和食材结婚也就算了,如今暴露了,非但不想办法掩饰身份,竟然还交代底细? 胡溪红皱眉,问道:“你这是打算都告诉她?” 胡白宴已经走大了舒宁面前,“那怎么办,她都看到了啊。”顿了顿,颇有格调地说,“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胡溪红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舒宁忽然有种这白狐狸言情电视剧看多了的感觉。 是啊,命运的安排让她抽中这个世界,让她成了食物链底端的食材与狐狸共一窝。 胡白宴也的确是个有点浪漫主义情怀的公狐狸,立在舒宁面前,坦白交代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说:“虽然我们物种不同,不过我一直觉得,跨物种恋爱结婚没有任何问题,我无论是人还是狼,呸,狐狸,我都喜欢你,同样的,无论你在我眼里是人还是食材,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舒宁:“……”可以只喜欢人不喜欢食材吗谢谢。 舒宁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身为食材的胆战心惊,但做戏做足份,胡白宴都表白成这样,她总不能一直傻坐着。 舒宁神色惊讶,像那些志怪小说里发现自己睡的女人其实是妖魔鬼怪的男主似的,露出了不可思议加不敢相信的表情:“你,白宴?你是狐狸?你是白宴?” 胡白宴这狐狸老公还不错,笑眯眯的样子,口吻轻松:“是啊,我就是白宴,真是对不起啊,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瞒你,我既然是妖,总不能轻易暴露身份,而且如果你知道我是狐狸,你肯定也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现在你都知道了,我真的希望你能接受我。” 舒宁:“白宴?” 白狐狸蹲坐,点头:“是我。” 舒宁重复了好几遍,仿佛在消化这个事实,好半天之后,才伸手,叹息地说:“白宴,你竟然是白宴。” 胡白宴站起来,走近,“对啊,是我啊。” 亲密关系往往靠肢体触碰来表达,要接受自己的老公是狐狸,伸手碰一碰是最好的形式,舒宁深知这一步必不可少,而事实上,她在触碰这个关键点上,安排了重要的戏码。 当手指尖碰到白宴雪白的皮毛的时候,令狐狸母子惊讶的一幕发生,胡白宴直接从狐狸形态又变成人形。 胡白宴诧异地单膝跪地蹲在舒宁面前,胡溪红怔住,立刻转眼看舒宁,喝道:“你手里有什么?!” 舒宁吓一跳,摊开手,茫然地看看胡溪红,又看看胡白宴:“没有啊。” 胡白宴抬头,母子两个对视,都看到了相互眼中的不解。 胡溪红还要对舒宁发作,被胡白宴抬手挡住。 男人单膝跪地蹲着,看着舒宁,温和地说:“别怕,菲菲,你刚刚碰了我一下对吗?” 舒宁点头,同时心里默默感叹,不愧是狐狸精啊,胡白宴长得真是不错。 胡白宴想了想:“那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这句话正中舒宁下怀,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伸手触碰,胡白宴当场从人形变回了狐狸形。 这一次,胡白宴沉默,胡溪红眼神渐深。 显而易见,两只狐狸都发现了关键——似乎问题不在胡白宴身上,而是这个人类媳妇。 舒宁见两只狐狸沉默,立刻往自己身上加戏,她伸手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看,又看看胡白宴,“难道是因为,被我碰了?” 两只狐狸都没说话。 舒宁继续加戏:“那白宴,你能自己变回来吗?” 胡白宴沉默地坐在原地,一秒,两秒,三秒。 显然,他失败了。 舒宁伸手又去碰,变戏法似的,胡白宴再次变回了人形。 胡白宴:“……” 胡溪红:“……” 这次不用舒宁问,胡溪红淡淡地开口:“白宴,原形也不行?” 胡白宴试了试,摇头,不行,他既没有办法从原形变回人形,也没有办法从人形变成狐狸。 胡溪红这下看舒宁的眼神更深了,她走近,看了看舒宁抬起的那只右手,一把攥住。 她没变回原形。 然后,她攥着那只手,伸向胡白宴,碰到之后,胡白宴又从人形变回了狐狸。 再碰,再变,接着碰,接着变,三次四次五次,不知道变了多少次之后,在人形和原形之间切换的胡白宴都暴躁了。 “妈!stop!停了!” 胡溪红停下动作,但她抓着舒宁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像攥着一只蹄膀似的拉到眼前,从指甲尖看到掌纹,眼神细细描摹。 神了啊,她暗想。 可嘴里却是食物链顶层物种傲慢的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是人的原因,还是这只手的原因,要不剁下来再做个参照实验?” 舒宁:“……”妈的,人类在妖面前真是没有人权! 舒宁下意识激灵,胡白宴一把从胡溪红手里拉过舒宁的手:“妈你行了吧,干嘛呢。” 说着,把舒宁拽到自己身后。 胡溪红拍拍手,又扬眉,“那行吧,暂时不剁。你先忙,等会儿来找我。”说着,转身,却又回头,表情幽深地看了一眼舒宁,这才离开。 舒宁头一次因为婆婆转身走这么开心的,都要欢呼雀跃自己成功保住小命了。 哪成想,胡白宴捏住了舒宁地手,也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起来,看着看着,嘴边一行哈喇子淌下来。 舒宁:“……你干嘛。” 胡白宴吸了吸口水,笑笑:“没事。”又特别坦诚憨厚地说,“其实不应该瞒你,我们狐狸还是很爱吃肉的,什么肉都吃,我有时候看你,真的和看一盘子红烧肉没什么差别。” 说着说着,还捏了捏举在眼前的舒宁的手,“像你的手,我这么近距离,老觉能闻到一股蹄膀的味道,还是加了辣椒的酱香味的。” 舒宁:“……”你要不要这么坦诚地剖析内心啊亲老公。 以及,活着,勇敢地活下去,加油哦! 微笑.jpg 64.【非人】 知道自己的亲老公是只狐狸,这狐狸还不掩饰对人肉的喜好, 再稍微想想胡白宴捏着自己的手流口水的情形, 舒宁浑身鸡皮疙瘩都在打颤。 她现在觉得小说都是骗人的。 什么志怪小说,女妖怪爱男人, 还总是多情空余恨, 给人类男人生孩子、养家煮饭、救他全家性命, 简直胡说八道。 舒宁现在想想,男人和女妖怪, 从古至今只有一部流传甚广的小说描述了正确的关系——《西游记》。 女妖怪们都想吃唐僧肉, 就像现在狐狸精闻到人肉会流口水一样, 吃吃吃才是正解。 胡白宴把舒宁抱到床上安置好, 离开房间去找胡溪红之后,舒宁平躺在床上,默默对4.25道:“你看到胡白宴流的那些口水了吗, 我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集。” 4.25沉默了一会儿, 大概没话说,竟然对舒宁道:“加油,想想唐僧,那么多妖怪要吃他,也顺利活到最后一集了。” 舒宁:“……唐僧有三个徒弟, 我有什么?” 4.25经过几轮升级之后, 渐渐拥有了人类的属性, 性格也鲜明了不少, 大约为了安慰舒宁, 此刻的声音有点温柔:“你还有我啊。” 舒宁:“你能保证我不被那对狐狸母子吃掉?” 4.25:“不能,”又用温柔的声音如实地说,“但我可以保证你在被吃掉的瞬间登出这个世界,尽可能减少被吃的痛感和恐惧感。” 舒宁:“……”泥煤。 但脏话和4.25都解决不了现实情况的危机,舒宁只是暂时保住了小命,现在胡白宴不能自行化形变人,万一狐狸精有自己的办法,辅助失效,舒宁这一步,无疑是自己把自己推向深渊—— 知道了母子俩的真实身份,她还能留住这条小命? 或者指望胡白宴对她的爱意,从此成就一番人妖恋? 不是舒宁质疑歧视人妖恋,要说胡白宴有多爱齐菲菲,真不尽然。 原剧情里,胡溪红把齐菲菲吞掉之后,胡白宴知道之后也只是伤心难过,别说事后根本没有母子反目,胡溪红一说人肉多好吃,胡白宴流着哈喇子就问有多好吃。 就这样,还指望靠爱发电? 说到底,物种不同,实力悬殊,就算真有爱,这样的爱也是不平等的,实力强者在这段爱情里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他喜欢,就是爱,他不喜欢,就是不爱,哪有弱者的话语权。 齐菲菲在原剧情里说死就死了,连个尸骨都没有,这就是人妖恋、人妖之间的婚姻? 简直就像人养宠物一样,而齐菲菲就是胡白宴的宠物,喜欢了,留在身边,没了死了,伤心一会儿,日子照过。 这根本就不是爱情。 舒宁很清楚,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才对自己穿越来这个世界成为齐菲菲觉得胆寒。 她不是爱人、妻子、媳妇,她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个随时可能被一口吃掉的食材。 好在舒宁够聪明,就算是食材,暂时也保住了小命,但当她借用系统的小辅助偷听到几道墙之外狐狸母子的对话之后,情形真是比她预料中的还要不容乐观。 胡白宴劝说胡溪红不成,胡溪红反过来对儿子道:“你有时候真是天真的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齐菲菲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猜也能猜出来我也不是人,我们是妖,她是人,还是风水行业的半吊子风水师,你觉得她会安安分分继续和我们一起生活?她刚刚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她这么害怕,不会找人来帮忙收拾我们?” 胡白宴很自信地说:“不会的,我相信菲菲。” 胡溪红毫不留情地戳破,冷哼道:“你相信?你现在相信,是因为你是狐狸,她是人,她比你弱小,如果她也是妖呢?还是我们的敌手呢?你还会这么自信。” 母子两相互都说服不了对方,胡白宴坚持认为老婆知道就知道了,日子照过,胡溪红则觉得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齐菲菲必须处理掉。 胡白宴非常不高兴,问道:“处理?菲菲是我老婆,你想怎么处理?” 胡溪红口气闲闲:“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吃掉啊,骨头都不剩一根,消化干净一了百了,咱们再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胡白宴气愤道:“妈,不是说了吗,菲菲是我老婆,不是食物!” 胡溪红:“她就是食物!” “不是!” “是!” “不是!” 胡溪红吼道:“说她不是的时候你也想想她是什么味道啊!以为靠着屏息就能抵抗她身上人肉的香味?” “因为肌肉密度、骨骼不同,人身上每个部位的肉的质感都不同,我们闻起来的味道也都不同!” “你就想想你站在她身边的时候,握着她手的时候,抱着她的时候,和她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只要不屏息,味道都不同?就跟在吃鸡肉、羊肉、牛肉一样?” “你敢说你闻到这些味道的时候没有流口水,没有想咬一口?没有想到厨房,没有想到蘸酱,没有想到火锅?” 舒宁:“……” 之后的几天,舒宁留着小命,如履薄冰,胡溪红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胡白宴便哪里也不去,一天24小时呆在舒宁身边。 舒宁要装做不知道母子间的矛盾,还要露出一副正在消化老公婆婆是狐狸的神情,同时还要兼顾害怕、进退两难、对老公克制不住的爱意等等情感,短短几天,演技大涨。 胡溪红这婆婆也忒不是个东西,起先几天也不当着舒宁的面说什么,可胡白宴越是守得寸步不离,胡溪红越看不过眼,过几日,就开始当着舒宁的面叨叨。 “要说肉啊,还是火锅好吃,尤其是四川火锅,底料足,酱也多,开小火,红汤滚着,筷子一夹,水里汆几秒,捞上来,哪怕不蘸酱直接吃,也特别美味呢。” “其实红烧也好啊,切块,烧热油下锅,再放五香八角桂皮,翻炒,倒水下去烧开了小火炖,再下点酱油和糖,收汁的时候,那个美味啊。” 舒宁默默听着,余光瞥见咽口水、喉头翻动的胡白宴,心里觉得这媳妇当得真是苦啊,还有种遭遇恐怖片现场的感觉。 好在,胡溪红也不是整天很闲没事做,胡白宴不能在原身和人形之间自由切换,得找个“医生”查一查,到底是什么问题。 本来母子两个也想带舒宁一道,毕竟现在胡白宴能不能变形全靠她这个老婆,“医生”查一查,也好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胡白宴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可惜舒宁是普通人类,妖界有妖界的规矩,不便带舒宁一道,于是母子俩出门,舒宁一个人在家。 胡溪红留了一手,拿走钥匙反锁了大门,胡白宴这个傻白甜也留了一手,给了舒宁大门钥匙,让她闲着无聊就自己出去走走,还大方地说:“不过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的事,当然,你说了一般人也不糊相信,你就自己散散心吧,我和我妈大概下午四点回来,你记得提早半个小时回来就行。” 舒宁乖巧地点头,等母子两个出门,4.25报备两人已离开小区,她立刻换衣服拿钥匙出门。 4.25以为她是害怕得想逃跑,舒宁道:“逃什么?我身上的味道胡白宴一闻就能追上来。” 4.25:“需要现在掩盖你身上的味道吗?” 舒宁坐电梯下楼,“盖掉。”然后,在确保味道不会被刚刚离开不久的狐狸母子闻到后,她马不停蹄地跑出小区,打车走人。 齐菲菲父母都已去逝,没有什么亲人,舒宁要找的,倒也可以算是半个娘家人,这个人,是她爸爸当年收过的唯一的外姓弟子,也是原剧情里,在齐菲菲死后追踪到胡家母子,查明真相,手刃狐狸精的风水界神秘大佬,许霆。 许霆此人,身份神秘,不常在业内走动,却很有两把刷子。 他七岁拜师齐菲菲的父亲,因为齐家不收外姓弟子,所以只能偷偷摸摸求学,齐菲菲父亲看好许霆,像教养自己儿子一样教了十年,许霆十七岁时学成出师,外出游历,至今又是十年。 原剧情里,许霆和齐菲菲并没有多少交集,许霆游历过来,齐家父母都不在了,齐菲菲结婚住在胡家,也只和许霆打过两次电话。 电话内容并无异常,齐菲菲也不热心见面,两人就没有见成,没多久,齐菲菲就被吃得毛都不剩一根。 许霆某日算卦,忽然感应到不对劲,到处搜寻齐菲菲的下落,这才有了后来追踪手刃的剧情。 舒宁很清楚,她现在要保命,可不能指望胡白宴,女人要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觉得只要有爱万事ok,那简直就是自己推着自己站在悬崖边,早晚得摔死。 胡白宴这男狐狸靠不住,真想活命,还得找许霆——虽然舒宁也不知道,许霆能帮她多少,但他现在是唯一的办法,只能试试。 系统界面的人物介绍里,关于许霆的部分已经解锁了一些,舒宁按照地址寻到他住的酒店,敲开房门。 门朝里缓缓拉开,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通身禁/欲派的男人高高地立在门内。 舒宁看着男人,“你是许霆?” 许霆气质偏冷,表情清淡,见面前的年轻女人找上门还这么问,也只是略点了点下巴:“我是……” 话没说完,舒宁带着一身演技朝他身上扑了过去:“师兄!是我啊,我是菲菲!” 许霆本来要避让,闻言定住,诧异地任由舒宁抱住了他。 齐菲菲? 而扑过去抱住许霆的舒宁在4.25提醒下看到最新的人物解锁内容时,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声娘。 许霆的介绍里竟然写着,这个男人寻找齐菲菲并不是因为顾念当年的师徒恩情,而是因为他爱的女妖怪需要齐菲菲做药引救命。 舒宁:“……”我去你大爷的攻略世界,求死求登出! 这神转折简直差点要了舒宁的老命,她现在也进一步理解了“活着”这个目标的精髓—— 食材兼职药材,她和唐僧肉其实是拜把子的兄妹吧。 而身为药材的她此刻主动扑怀,羊入虎口,脚趾头想也知道,许霆的心情真是非常美妙。 男人寡淡、禁/欲的面孔上吊起了一抹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舒宁的后背,“原来是菲菲。我最近刚好在找你。本来听说师父师母都去世,就去你家老宅,邻居说你已经搬家了,没想到倒是你先找到了我。” 舒宁真是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出门前是食材,出门后是药材,现在还主动扑上门求死,这赴死的姿势真是格外利落潇洒。 这戏只能换个剧本咬牙接着演了。 舒宁以一个寻亲人的姿态,直起身,真情流露道:“是啊,我爸妈都不在了,我家也没什么亲人了,听说你在找我,我立刻就过来了。” 这倒没有穿帮,许霆寻人的时候去过齐家的老房子,见房子很久没人住,邻居又说齐家女儿嫁人了,偶尔回来,许霆就给邻居留下了电话、酒店地址,方便回寻。 许霆听了这些话,寡淡的神色上没什么表情,但一只手始终放在舒宁肩膀上,轻轻一带,就要拉舒宁进门。 舒宁怎么可能跟着他进门,定在门口就是不动,又说不方便,又说临时过来找他,很快要走。 男女单独一个屋的确是很多女人的忌讳,许霆以为舒宁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进门,没有勉强,更没有像胡溪红那样把话都挂在嘴上。 相反,找到人,他反而不着急了,两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儿,舒宁说要走,他也没有强留,交换电话号码后,询问舒宁现在的住址。 舒宁故作轻松的样子,想了想,“我有点想不起来我住的那个小区叫什么了,我刚结婚,现在住我老公家的房子,地址没记熟。” 许霆自然不觉得舒宁在撒谎,这很好理解,谁会质疑送上门赴死的药材? 人都露面了,还怕她跑了不成? 许霆笑意挂在眼角,送舒宁离开酒店,舒宁客气地道别,不要他送,最后自己一个人坐电梯下楼,梯门一合上,她表情当场崩裂。 她问4.25:“剧情内容还有多少我不知道?这个齐菲菲到底怎么回事?!” 4.25:“关于原主的一部分也已经解锁,内容是否需要我来报备。” 算了,她自己看。 看完后,舒宁惊讶自己竟然在融合了美食、药膳的恐怖片里看到了多角恋的言情剧本。 许霆喜欢的那个女妖,名叫钱月青,是一只青尾狐狸。 他们狐妖一族在本市有自己的社交圈,很多狐狸也都是成群结伴按照群族分部一起生活,青尾狐狸钱月青就是和白尾狐狸胡白宴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只是后来胡溪红因为不喜群族纷争,带着儿子出来单过,钱月青以为等他的竹马白狐狸回来之后就能恋爱结婚,哪儿成想,胡白宴结婚了,对象还是个普通人类女人。 钱月青醋坛子撞翻,又年少无知,对报复的方式有点误解,也开始结识人类男人,机缘巧合认识了许霆,发现这个男人对她有求必应之后,便撒谎说自己有病,需要符合条件的人类做药引子。 许霆身为风水界的隐秘大佬,喜欢的女人想要什么给什么,这关乎性命的药引,他自然也会想办法弄到。 药引的八字拿来,符合条件的,竟然正是齐家的女儿齐菲菲。 现在舒宁终于知道齐菲菲都死了,许霆这属性冷漠、毫无正义感的风水大佬为什么要出手置狐狸母子死地了—— 哪儿是为了给恩施的女儿报仇,根本就是因为用来救心爱女人的药引被狐狸吃了,动手泄愤。 而这多角恋爱情剧还特么是个大悲剧。 齐菲菲这个炮灰被吃,胡白宴被许霆杀掉,钱月青阴差阳错失去爱人,发誓要找报仇,许霆终于发现自己喜欢的女人根本不爱自己,还被利用,最终反目,钱月青不敌强手,跟着也挂了。 一个多角恋,最终只留许霆活着。 舒宁:“……”哪个编剧写得这种狗屁剧本是不是找抽。 可不管怎么样,舒宁发现自己的处境更艰难了,无论是食材还是药材,她始终是食物链底端的那个。 逃不是办法,舒宁回胡白宴家里,这下连退路都变成了另外一条死路,舒宁只能选择用那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当天,胡溪红胡白宴“看病”回来,一进家门,迎面扑来一股肉香味。 两只狐狸同时转头看向餐厅,餐桌上,满满一桌子菜,全部都是肉,清蒸红烧外加一个小火锅,猪肉、鱼肉、羊肉、牛肉、鸡肉,除了没有人肉,菜市场能买到的鲜肉全部都有。 这堪称满汉全席的一桌子菜差点让没什么抵抗力的胡白宴当场流下一嘴的哈喇子。 别说他,胡溪红都愣愣地直咽口水。 舒宁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厨房走出来,笑眯眯地对母子两个道:“妈妈老公回来啦,快进来,洗洗手咱们吃饭了。”说完转身去厨房烧最后一道肉。 胡白宴和胡溪红对视一眼,母子两个眼里都是意外,可架不住肉香味,火速洗手,坐到桌边。 舒宁端出碗筷和最后一道肉,却没入席,站在胡溪红身边。 胡白宴意识到什么,没动筷子,抬眼看她,胡溪红正要夹肉,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站在身边的人,挑脖子抬眼看过去,“你干嘛?” 舒宁小媳妇似的站在一旁,“妈妈,开饭前,我想跟您说几句话。” 胡溪红很爽利,“说。” 舒宁:“妈妈,您和白宴能不吃我吗?我向你保证,从今天开始我每天给你们做好吃的肉,变着花样做,让你们每天都吃得开心。能不能不要吃我,我感觉我自己真的不是很好吃。” 胡白宴:“……” 胡溪红:“……” 这觉悟,也是非常高超了。 胡白宴想说什么,被胡溪红截去话头,化作人形的母狐狸看着自己的人类媳妇,扬眉,缓缓道:“那就看你手艺如何了。” 舒宁乖巧地站在一旁点头。 十五分钟后,胡白宴在舔盘子,胡溪红翘着一只脚在椅子上,拿牙签剔牙。 舒宁凑到胡溪红身边,微笑:“妈妈,你今天这顿吃得还满意吗?” 胡溪红就着她霸气侧漏的坐姿,抬手捏了捏舒宁的小脸,“以前没发现你手艺这么好。” 顿了顿,大手一挥,“以后家里的伙食就交给你了,白宴负责买菜,你负责烧。” 又指了指门口,说:“今天菜烧得不错。我包里有条新围脖,给你吧。” 舒宁看向门口,挂衣杆上一个黑色的包,敞开的包口露出一截青白色毛皮。 舒宁看着那条新鲜的狐狸毛围脖,忽然明白自己到底要怎么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了。 65.【非人】 要想在这个妖和人混居的世界生存下去, 了解生存坏境是客观需要。 舒宁将内心的恐惧感叠巴叠巴丢开, 老老实实在胡家当厨子的同时,对妖界、尤其是狐妖一族进行了深入的了解。 原来如今这个世界, 妖混居在普通人类中, 正常也以人类的形态生存,而妖的种类并不繁杂, 比动植物的种类少多了,这其中真正可以形成氏族的,也只有狐族、狼族等二十几个种族。 这些种族里,又以狐族数量居多, 因为狐族里还分白尾狐族、红尾狐族、青尾狐族,胡白宴和胡溪红就是白尾狐家的,而那个想拿原主齐菲菲当药引子的钱月青, 则是青尾狐族。 狐族三尾就是三个派系,为了方便管理,各派系每五年轮一次,选择合适的人负责管理整个狐族的事务,早年称之为“王”。 比如轮到白尾管理,白尾一族就要选出这一年的“王”, “王”在整个狐族都有话语权,不但如此,还能借机发展自己的家族。 选择“王”的方式, 最早是通过厮杀, 到后来, 最早的这些王族有了势力有了钱,又变成了大氏族,再后来,王族在三尾中评选就变成了大氏族之间的竞争。 不过近代以来随着妖族人口的壮大,以及受人类文化思想的影响,家族形式的发展反而成了政/治不正确,到近十年,狐族反而像人族一样,改变了管理方式,增加了各种行政、司法机构,由原来的任命“王族”变成了总统上任。 舒宁觉得按照主角光环理论,胡溪红他们家会不会是早年狐族里担任过王族的贵族后裔? 还真被他猜对了。 胡家的确是白尾里的大家族,不但妖多,地位在整个狐族都排的上号。 而目前胡家掌权的这代,正是溪字辈,胡溪红的溪。 胡家向来注重血统,溪字只有家主的亲生子女可以用,私生子都排不上号,而胡溪红,正是家主最小的女儿。 坏就坏在她出生最晚,年龄最小,妖和人可不同,没什么大龄产子有风险的说法,胡溪红出生的时候,她的哥哥姐姐们早就学业有成开始在家里分权当家了。 轮到胡溪红长大,胡家大大小小的产业都被哥姐们分得精光,只留了点肉汤给她——大约就是哪个菜市场的几个摊位还没人管,哪个街区还有几家便利店。 胡溪红倒霉就倒霉在这里,好在她这人也不热衷做生意,一点小产业足够她生活,成年之后她就离开胡家在外生活,后来未婚生下胡白宴,遭到家里亲戚的几番非议,她索性带着儿子在外生活,鲜少回胡家。 有几年胡溪红和青尾的几个人交好,左右邻居住在一起,胡白宴就是那时候和钱月青成了青梅竹马。 原来老公婆婆都是皇亲国戚,舒宁暗暗惊讶。 而那天胡溪红送给她的狐狸毛围脖,舒宁也向胡白宴打听清楚了,竟然是去看医生的路上有个小妖向他们出手,胡溪红随手就给解决了。 舒宁一边暗暗心惊这世界竟然又加了武斗剧本,一边问胡白宴:“为什么有小妖攻击你们?还是青白尾巴?” 胡白宴也不瞒她:“这种杂尾在各个氏族里都很多吧,现在一般也只有氏族比较注重血统,至于暗杀,”男人摸了摸下巴,思考一番,“可能大家族就是这样的吧。我有个舅舅今年年初的时候就意外死了,动手的人抓到了,但幕后到底是谁没挖出来,那舅舅死了没多久,手里的产业就被家里其他人瓜分了。” 舒宁:“不该子女继承吗?” 胡白宴:“那得和上面的姑姑伯伯抢得过啊,抢不过不是一样分不到手。” 舒宁奇怪:“可妈妈不是都不回去,也没有什么产业吗。” 胡白宴一脸理所当然,眨眨眼:“可是她有我啊。” 舒宁也眨眨眼:“你怎么了?” 胡白宴笑了下,“我血统最纯。” 舒宁惊讶,忽然想起那天她看到的胡白宴的原形,可不就是血统最纯吗,别说尾巴,整个身体都是白色的,没有一点杂毛。 这些“氏族贵族”也的确很注重血统毛色问题,也正因此,胡溪红胡白宴即便不怎么回去,也颇受胡家人“惦记”。 @ 舒宁在发现自己又是食材又是药材之后,再也不敢随便乱出门,比起随时可能拿她当药引子的许霆,吃肉吃得欢快天天夸她厨艺的狐狸母子反而顺眼得多。 她还每天都翻新花样,荤素搭配,准时供应,时不时做点甜点奶茶,没几天,母子两个都胖了半圈。 胡溪红肉吃饱了,现在看她这个媳妇顺眼得多,还在家剔着牙说:“早知道你现在这么乖,以前就该告诉你我们是狐狸。” 舒宁笑:“那妈妈喜欢我做的肉吗。” 胡溪红直接道:“喜欢啊。”顿了顿,也看出媳妇最近为什么这么乖,“你也别乱想瞎操心,我们妖一般不吃人,吃了会给自己找麻烦。我不会吃你的,放心吧。” 舒宁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默默加上了暂时两个字。 她又不傻,胡溪红说不吃就一定不吃吗?她只是现在没吃她的理由而已,可想要找个吃掉的理由不是随手拈来? 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还要舒舒服服地活下去,得有必须不能吃的理由。 不能吃的前提之一,可以是不方便吃。 怎么才能不方便吃? 比如让胡家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舒宁现在还没接触过胡家人,但她知道,胡白宴有个小群,里面都是胡家孙子辈、曾孙辈的白尾狐狸。 胡白宴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时不时响起,就是这个小群里有消息。 舒宁悄悄打探过,和长辈们背地里剑拔弩张的关系不同,这孙子辈的亲戚们经常聊天,分享的都是日常生活。 舒宁还从4.25那里弄到了胡白宴的聊天记录,他也三五不时在群里聊天,还很活络,群里的兄弟姐妹都知道他结婚娶了一个普通人类。 最近,舒宁掌勺管理厨房之后,胡白宴就在群里分享过几张饭菜照片,夸自己老婆很会烧肉。 舒宁发现这个之后,转头就不动声色地问胡白宴:“老公,你手机信息每天都响,是在和人聊天吗?” 胡白宴对舒宁一直不设防,她这么问,他便直接道:“是我加的家里几个兄妹的小群,没长辈,就十几个人。” 说着还把手机屏幕递到舒宁面前。 舒宁看着屏幕,问:“我能加吗?” 胡白宴:“可以啊。”又说,“他们以前还让我拉你进来,但那时候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么,不方便,现在好了,反正你都知道了。” 加上那小群之后,胡白宴就在群里广而告之发红包,没多久就冒出几个人表示热烈欢迎。 舒宁进了狐狸窝,没有乱说话,发几个腼腆的表情包,客气地打招呼。 胡白宴盯着手机屏幕,嘴里说着:“你别那么客气。”又打了一行字出去,“我老婆做饭可好吃了,她会做很多肉肉肉肉肉肉。”说着发了一堆之前拍的照片。 红包没引出几只狐狸,肉照倒是炸了一堆出来,小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哇,看上去很好吃啊!” “流口水!” “我的天,猪肉鸡肉牛肉羊肉鱼肉虾肉,我妈从来不让我一次吃这么多肉,她老让我吃蔬菜!” “白宴的老婆是咱们狐狸的救星!” “想吃!” “想吃!” “想吃!” …… 狐狸们对肉的渴求真是半点也不掩饰,舒宁看着小群,脑子滴溜溜转着,以后无论烧什么,摆盘之后,都先掏出手机拍几张照片到小群里。 狐狸群这么炸了几天,到周五下午,就有人提议聚餐。 提议聚餐的那只狐狸甚至道:“我提供地方、所有餐具和食材!其他人只要过来就行,白宴你还得出个老婆!” 胡白宴又不上班又不上学,还是个整天背着亲妈叫外卖的死宅,最喜欢的事情大概就是和亲友们聚餐。 有人这么提议,他当然热烈响应。 舒宁虽然对进入狐狸窝内心里有点胆寒,但抛开这些人是狐狸不谈,这么久以来大家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敌意,对她这个异族人类还很热情,感觉上,就和普通家族聚餐没什么不同。 本来舒宁也需要这次在胡家人面前露脸的机会,自然答应。 小两口都同意了,就去和胡溪红打招呼。 胡溪红对媳妇参加小辈们的聚餐没什么异议,只轻飘飘问:“去多久。” 舒宁聪明地从这三个字里提炼出背后的意思,“妈妈你放心,我就算过去,也先帮你把饭菜备好,到时候只要冰箱里拿出来在微波炉转一转就好了。” 胡溪红满意地点头,很爽利地又说了两个字:“去吧。” 到了周六,舒宁就跟着胡白宴赴约。 聚餐的地点在郊区,一幢独栋别墅,环山绕水,美不胜收。 胡家的狐狸们各个美若天仙,都有一张可以去当明星的脸。 舒宁初来乍到,和大家打招呼,所有人都转脖子打量她,有人叫她小嫂子,有人叫她小姑姑,还有人叫她菲菲,称呼很多,但看得出来,亲友们都很热情,大家关系也都还不错。 胡白宴倒是想搂着自己老婆的肩膀得瑟一把,奈何现在还不能碰,碰了就变回原形,只能站在舒宁旁边,笑说:“来,今天我老婆掌勺,想吃什么肉都有。” 大家哄笑,还有人道:“白宴,你小子最近胖了不少啊,伙食这么好啊。” 既来之则安之,舒宁面对一众狐狸,笑说:“五天就买了五千块的肉,你们说能不胖吗?” 这话成功挑动了狐狸们的神经,好几个年纪小的仰脖子就嚎,“肉!肉!肉!” 还有人惊讶:“这厨艺得多棒啊才会吃这么多。” 舒宁煮肉的方式没什么特别,但要说她煮的肉,的确非常符合狐狸们的味蕾,而在口味这方面,狐狸和人对肉在味道上的需求是不太相同的。 这得多亏了舒宁在购买商城里买到了一个名叫【符合各自口味的调料】的道具。 这个道具的作用就是,不同人有不同口味,用上这个调料,所有人都会觉得好吃,因为这个调料可以根据每个人不同的需求做口味上的调整。 当然,这个调料不是万能的,如果本身饭菜做得糟糕,那也没救,好在舒宁在第二个光略世界里当过一段时间的“食堂小公主”,家常菜做得尤为拿手,尤其是荤菜。 别说胡溪红和胡白宴母子两个,就是现在胡家十几个亲戚,照样说拿下就拿下。 所以当别人在院子里客厅里聊天喝茶的时候,舒宁直接去了厨房,有别墅这边的两个保姆阿姨帮忙,舒宁做起饭菜来比在家里还要得心应手,不过半个小时,就有肉香味顺着门缝飘道外面。 第一股香味飘到客厅的时候,在客厅里呆着的五个人同时顿住,齐嗅鼻子,然后,唰唰唰地挑头看向厨房。 舒宁把菜放到厨房中央的料理台上摆好,抬眼,就见厨房移门被推开,五双眼睛同时从巴掌大的门缝里探进来。 舒宁笑说:“有两道菜做好了,你们要尝尝们?” 五只眼睛同时眨巴。 舒宁转身,“我给你们拿筷子。” 再转身,料理台旁边围了五个人,三男两女,手快的两个已经直接动手吃上了。 舒宁吓了一跳,有两个阿姨也被悄无声息进来的五个人吓到了。 已经吃到肉的两位同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一个说:“太好吃了!” 另外一个说:“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剩下三人还等什么,从舒宁手里拿过筷子就开动,和刚刚两位一样,第一筷子就被惊艳住了,瞪眼惊叹的样子,仿佛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舒宁微笑看面前五只狐狸,心道当然好吃,今天这些肉可比胡溪红胡白宴吃的还好吃,因为她这次买的是白金版升级过的调料。 大师级水准,谁吃谁知道。 然后,舒宁就眼看着两盘子肉被五个人几筷子分了个干净。 前后连三分钟都没有。 吃完了,五个人还齐齐看向舒宁,舒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摊手:“你们再等等吧,下道菜还没出锅呢。” 五人又齐齐转头看向灶台,大灶台上一个炖锅一个炒锅,的确还没好。 舒宁本来想让五个人去外面等,可狐狸们进了厨房尝到了美味,都不肯走,还要做出一副不是因为嘴馋、只是在厨房闲聊的样子。 “哦,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 “商业街改造。” 然后,五个人就站在厨房里聊起来,好在厨房很大,多几个人也没影响,只是两个阿姨一面烧饭打下手一面听主顾家的客人们聊高大上的商业布局,都特别囧。 其中一个阿姨还对舒宁悄悄道:“他们不出去吗?厨房都是油烟。” 舒宁笑笑:“随他们吧。” 阿姨嘀咕:“我怎么觉得他们就是嘴馋呢,吃了肉就赖着不走了,小孩儿一样。” 舒宁往身后看去,什么小孩儿,都是馋嘴狐狸。 炖锅和炒锅里的肉不久就摆上了盘,和刚刚一样,五个人几分钟解决,吃完了照样不走。 但这次他们没再装模作样聊什么商业,而是讨论起了他们吃的肉。 “真好吃啊,我觉得比什么米其林好吃多了。” “比家里的本族的厨子做得都好,特别合口味。” 又低声嘀咕:“她和咱么又不是一个种群啊,怎么能做得比我们自己的厨子都好吃?她还能比狐狸更了解狐狸的口味?” “你别忘了,人家老公是狐狸,婆婆是狐狸。” “那我家厨子还是狐狸呢,你没请过不知道,我们这里,狐狸厨子比人类厨子月薪高好几倍呢。” “那为什么啊?” “傻了吧,你请厨子人家能带着爱给你做么,菲菲是白宴的老婆,那是带着感情和真爱在钻研口味,肯定不一样。” “啊,你这么一说,我忽然也很想找个人类老婆。” …… 几只狐狸嘀嘀咕咕,继续赖在厨房不走,外面有人找他们,别墅里寻了几圈找不到,还觉得奇怪。 “都找过了,没有啊。” “卫生间?” “没有,找过了。” 胡白宴想了想:“厨房呢?” 倒是没去厨房看过,找人的两个人折回屋子里去寻,结果再也没回来,种族直觉让剩下的狐狸们觉得不太对,胡白宴打头,和其他人一起进屋,然后,就闻到了飘到一楼客厅的肉香味。 胡白宴一愣,走到厨房门口,一把拉开门,抬眼,厨房里全是人,刚刚寻人的两个,再加最初被找的五个人,一个不少,全部都在。 七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是一双筷子,嘴边还都沾上了肉油。 厨房门外的所有狐狸:“……” 门内门外的狐狸们大眼瞪小眼,门外的几人都炸了,“卧槽,你们躲厨房里偷吃还不叫我们!” 胡白宴表情都扭曲了,我老婆在家做饭的时候我就做外面,也没进过厨房,你们直接进来,做好了就开吃,你们考虑过我这个亲老公的感受吗,你们这群吃货! 这么想着,愤怒地一脚跨进厨房,反手拉上了厨房门。 门外的其他人:“……!!!???” 这厨房的人越来越多,一锅肉做好转眼就被消灭干净,舒宁指挥两个打下手的阿姨都忙不急,最后所有人都挤进了厨房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偏偏白富美高富帅们还不觉得呆厨房吸油烟有什么问题。 甚至有人抱怨:“这房子真是太小了,白影啊,你怎么搞的,厨房搞个封闭式的干嘛?开放式不是蛮好的。” 大家纷纷响应,都怪名叫白影的狐狸装修不到位,害他们只能挤在一起等肉吃。 一道声音夹在人群里回复:“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那儿还有一套大别墅呢,我回头就给装修公司电话,一层全做开放式厨房,要多大有多大,保证你们下次坐在沙发上看着灶台等着吃。” “好!” 这么高的觉悟,引得厨房里一片掌声。 舒宁:“……”有钱就是好啊,第一次看到吃货为了吃那么拼的。 于是乎,因为做菜的手艺实在太好,舒宁第一次和胡家的亲戚们见面,就留下了非常美好的第一印象。 聚餐结束,舒宁还特意打包了几十个餐盒,让每个人都带点回去吃。 有吃还有得拿,大家当然高兴。 这之后,狐狸小群忽然热衷起了聚餐。 周末这顿聚餐刚结束,就有狐狸在群里喊:“周三我生日啊,请大家吃饭。” 所有人:“好好好。” “菲菲大厨负责餐点!” 所有人:“好好好!” 周三过完生日,周五又聚,这次没有人过生日,但是有人搬家,再吃,周五吃完,周末胡白宴又带舒宁出门,这次三五个小聚,说是胡白宴结婚没请酒宴,要补一顿饭,于是再吃,自然还是舒宁下厨。 这么吃吃吃,吃了半个月,胡溪红非常有意见,勒令胡白宴和舒宁一周不许再出门。 胡白宴委屈道:“妈,聚餐呢,哪儿能不去啊,你不和家里搞好关系,难道还要我也游离在家族之外吗。” 胡溪红不是个说话会拐弯抹角的人,直接回喷道:“你也不看看你聚餐聚得胖了几斤,你还是狐狸吗?我怕不是生了一只猪吧!还有你再看看你妈我,我最近都瘦了!” 胡白宴眨眨眼,直接道:“妈,瘦这个字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多就是最近胖得比较慢而已。” 胡溪红:“……” 舒宁的肉实在烧得好吃,吃的人多,连吃带拿的也多,没多久,她那做肉好吃的名声就在胡家流传开了。 胡溪红那辈的虽然没见过胡白宴那传说中的人类媳妇,但小辈带舒宁准备的餐盒回去,也品尝过,一片赞许。 家里和胡溪红相熟的兄妹还给她打过电话,问她媳妇的手艺。 胡溪红回道:“她那厨艺的确是好,不过也没好到你们说的那么夸张的地步吧。”滚蛋,好吃也得我先吃! 而这段时间,许霆也联系过舒宁几次。 这男人很能稳得住,不急着见面,联络联络,稳定关系,谋取信任,一个多月之后,才对舒宁说最近有时间,见一见。 舒宁早做好了准备应对这一天。 她和许霆约好见面,转头就找了胡白宴的一个表姐,这个表姐做族内的服装生意,生意伙伴和客户都是其他种族或者青尾、红尾一族。 而这个表姐,和钱月青家里很熟,因为钱月青家里做布料生意,属于服装产业的上游,是表姐家的供货商,近几年来往频繁。 表姐是个热心的表姐,最大的有点就是乐于给朋友之间相互介绍,扩充大家的朋友圈和人脉。 知道舒宁一人在家不工作,就一直说要带她认识朋友。 舒宁之前拐弯抹角地和表姐聊到了钱家和钱月青。 表姐就说钱月青和胡白宴小时候还是一起长大的。 舒宁问:“那我怎么没听白眼提起过。” 表姐:“这我还真不知道,以前也没在意过。” 热心表姐提到钱月青,自然想到约出来一起玩儿,舒宁推了几次,这一日,主动联系表姐,说大家一起聚一聚,也顺便叫上白宴的那位青梅竹马。 表姐喜欢热闹,自然说好,又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吃小青梅的醋呢。” 舒宁笑笑,心里却想,我怎么会吃小青梅的醋,是小青梅要拿我当药引子吃。 舒宁和许霆约好见面,但没有敲定具体的时间地点,反正许霆说他都有时间,舒宁便一直拖到见面的早上才给他电话,报了一个地名。 当天下午,舒宁在表姐包下的酒店餐厅见到了钱月青。 钱大小姐高贵冷艳,看谁的表情都很清淡漠然,除了舒宁。 她眼里带笑的款款定在舒宁面前,很不客气地说:“人类?” 舒宁点头:“你好。” 钱月青哼了一口气,目光始终落在舒宁额头上,高高在上的神态,又淡定地高傲道:“我真是想不通,白宴怎么会找了你这样一个人类女人。” 说完,转身离开。 舒宁看着她的背影,浅浅笑了一下,目光转向电梯间,不多时,许霆的身影从敞开的梯门内走了出来。 终于来了。 舒宁抬手:“师兄。” 许霆朝餐厅的方向走来,没几步,忽然顿住,他的目光在餐厅内扫过,额角的经脉突突突爆了几下—— 满屋子的狐狸精! 舒宁笑着迎过来,“师兄。” 余光里,不远处的钱月青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舒宁笑得更愉悦了,不是命不久已需要人来当药引续命么,风水界大佬这么好忽悠啊? 小青梅,猜猜看,大佬知道你忽悠她,会扒了你几层皮。 66.【非人】 舒宁就不怕许霆不来, 来了更不怕他会调头走人。 他怎么可能会走呢,这里有她这个药引,有钱月青, 还有满满一屋子狐狸。 和舒宁想的一样, 许霆目光在餐厅里扫过后,视线就定格在钱月青脸上,后者表情从震惊变成慌乱,讶然与男人默默对视。 许霆这男人够厉害,镇定地挪开了视线,走向舒宁。 两人碰头,各怀心思。 舒宁笑说:“刚好我老公姐姐组了一个局, 我看热闹, 就把你一起叫过来了, 没关系吧?” 许霆落落大方, 沉稳道:“无妨, 多认识几个人也好。” 许霆高大帅气,虽然人冷漠些, 但气质出尘,就算是在狐狸精堆里也很吸引眼球,有个生面孔, 很快引来了表姐。 表姐走过来,看看许霆, 对舒宁笑道:“菲菲, 这是你朋友?” 舒宁立刻给两人相互介绍:“师兄, 这是我老公家这边的表姐,表姐,这位是我爸爸以前的徒弟,我喊他师兄。” 表姐为人热情,立刻主动伸手打招呼:“你好你好,是菲菲叫你过来一起玩儿的吧,刚好,我几天组的局,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起玩儿,你随意,就当这里都是你的朋友,不要拘谨。” 许霆客气地道谢。 表姐又拉住舒宁:“那菲菲你帮我招待一下你师兄,我还有几个朋友,我去招呼一下,”又示意许霆,“你们随便玩儿啊。” 许霆点头,舒宁笑说:“你忙吧,我刚好和师兄聊聊。” 这一层的餐厅很大,几乎占满整层,表姐走后,舒宁和许霆在自助餐厅寻了没什么人的角落。 许霆表情清淡,口气意味深长:“我之前只听说你结婚,没想到你嫁得是这样一家人。” 舒宁假装自己听不懂他话里意思,回道:“是啊,我老公家里亲戚特别多,这个表姐最喜欢组局介绍朋友相互认识了,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呢。” 许霆幽幽道:“看来师父师母去世之后,你过得不错。” 舒宁笑笑:“还行吧。” 许霆侧头扫过餐厅,“你老公不在?” 舒宁摇头:“他没来,他可宅了,平常不怎么爱出门,也不太爱参加这种没几个熟人的饭局。” 许霆幽幽道:“没几个熟人?那你认识几个?”说着,目光又朝向厅内。 舒宁就知道他迟早会打探,不动声色道:“也没几个吧。”说着,目光跟着转向餐厅,眼神示意,“我表姐,你刚刚见过。那边穿黑色职业套装、戴帽子的那个,是我老公堂哥的老婆。那边粉色裙子的,是我老公另外一个堂哥的女儿,她是双胞胎,还有一个妹妹,她妹妹今天没来……” 舒宁说自己不认识几个,真细数起来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完,但她就是故意一个个给许霆介绍,中途,才视线一转,转到某个人堆里,下巴点了点,“那边有个美女,我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就是穿白色长裙、个子特别高的那个,她是我老公以前认识的邻居,听说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 舒宁说这句话的时候,余光一瞬不瞬盯着许霆的脸,把男人那变得越发幽深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 许霆也并没有太多掩饰,或许是觉得没必要,或许是一时忘记,眼神变深后,表情也跟着冷漠了三分,唇角微抿,气场渐开。 他漫不经心地把那四个字碾在舌头下面,“青梅?竹马?” 舒宁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神色,口气满满的轻松:“是啊,表姐还和我开玩笑,说我怎么没吃他们的醋呢。开玩笑吗,我怎么可能吃这个醋啊,我都和我老公结婚了,人家女孩子就算真的有什么想法,我老公那个死宅,也压根不会发现吧。” 许霆的目光已经从扫过变成了直视,毫不顾忌地看了过去,又抬起捏着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聊天说话扎堆的人群那里。 又或者应该说,是人群后,那个穿着白裙的躲躲藏藏的身影。 钱月青怎么可能不躲,但凡她有点脑子,也知道自己就要被揭穿了。 她倒是想走,可这是胡家人组的局,胡家人不开口大家随意、有事的先走,谁敢离开? 堂而皇之走人或者声称有急事要先走,就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得罪胡家,胡家在狐族是什么地位她能不知道吗? 况且他们家还靠着胡家的产业生存,她既然来了,就必须待到最后一刻,哪儿能走人? 现实和目前的处境都压得钱月青喘不过气,她只能躲在人堆后面,暗想今天之后该怎么向许霆解释。 解释不了或者就干脆踹掉一了百了? 钱月青有了这个想法,就越发想不出对策。 她早知道许霆曾经是齐家的徒弟,这阴差阳错的巧合,她起先也很惊讶,却又觉得是老天开眼,帮她铲掉那个人类女人。 她本来计划利用许霆对她的喜欢和百般爱护来达到目的,可怎么料到,竟然在狐族内部的场合与许霆遇上? 她当然料不到许霆会出现,她印象里,妖族内部的聚会几乎不会有人类出现,胡家那么注重血统,生意都只做族内的、不与人族有交集,这种聚会,本来就不该是许霆会出现的。 眼下这情形完全出乎钱月青预料,她只能把原因归结为胡家人叫了齐菲菲,才因此发生了这种不该发生的巧合。 钱月青都是无语死了,许霆有多聪明她领略过,并不认为眼下这个情形自己能再骗过这个男人,这能祈祷聚会赶快结束,否则真有种大庭广众要被脱衣服扒光的窘迫感。 可她的主观意念不会转移别人的主观想法,尤其是许霆和舒宁的。 舒宁说了这么多,猜想许霆应该有所怀疑了,男人的表情也是这么写的。 而许霆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中要来得直接、毫无顾忌。 他收回目光后,焦距的眼神落在舒宁脸上,“今天很巧。” 舒宁默默看着他。 许霆:“巧到我不禁可以怀疑这背后的目的和动机。” 舒宁心里咯噔一跳,智商这么在线,看来不好忽悠,也对,风水界的大佬么,肯定厉害。 舒宁脑子里转过弯,立刻变脸,她笑笑,眨眨眼,神秘地凑过去,低声道:“师兄,你都看出来了吧?” 许霆幽幽说:“我都看出来什么了?” 舒宁扬眉:“别装了,看出来他们都是狐狸了吧?” 许霆轻哼。 舒宁露出个憨笑,“师兄,虽然我也不记得我们小时候见过几面,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的吧,我天赋不行,给人看看家宅风水还成,其他一点都不专业,我也是误打误撞嫁给我老公,最近才知道他们家都是狐狸的。” 许霆看着她的眼神也很深,显然有自己的思考,“知道了也不害怕?” 舒宁表情拧起来,“害怕啊,一开始怕死了,不过现在好多了,我老公家里的人都还不错,长辈那些我没见过,同辈的我都还处得来。” 许霆没说什么,却忽然道:“你认识钱月青吗?” 舒宁故作姿态,“啊?认识啊,也不算认识吧,我知道她,不是说了吗,我老公的发小。” 许霆对这话的真假自有判断,不说什么,一点头,“来,给我引荐认识一下。” 舒宁侧目看他,玩笑道:“你不会看到美女有想法了吧。” 许霆淡定地说:“你就当我有想法。” 许霆这男人和普通男人果然不同,换了别的男人,遇到值得怀疑的事,第一反应是自己猜测、事后不动声色的探寻,但许霆不同,他艺高人胆大,无所畏惧,也仿佛不怕受到情感上的任何伤害,奔着真相就去。 这一点倒是令舒宁刮目相看,不过她这个活人药引对准备宰她和谋划宰她的人都没好感,既然许霆是这种处事风格,舒宁跟着转变步调。 要引荐,这是要当面对峙啊? 行啊。 舒宁便去找表姐,悄悄说她师兄想认识钱月青。 表姐对男女看对眼这种事乐见其成,要不然她也不这么热情地组局了,但她这个胡家人眼里,人是人,妖是妖,最好不要有太多交集。 她这个弟妹就算是胡家的例外吧。 表姐单独对舒宁道:“你确定?”又叹息,“我倒不是想棒打鸳鸯,看上谁不好,怎么就那个钱月青,她是有名的冷美人。” 顿了顿,又道:“再说,你师兄,我要是没猜错,不止是普通人吧,他应该也做风水这行?” 但凡风水界内的人,常与朱砂、符纸打交道,普通人感觉不出来,厉害的妖物们倒是都能察觉出来,尤其当事人没有特意掩饰的情况下。 许霆刚来,这一层不少狐狸精就看出他不是普通人了,虽然没有大惊小怪,但也觉得有点稀奇。 既然表姐都看出来了,舒宁也不隐瞒,“你都是个看家宅风水的,他是我师兄,当然也是这行的。” 表姐根本不在乎来的人类是干什么的,遵纪守法的妖怪和风水界人士井水不犯河水,在她的地盘上,也不怕有人搞事。 表姐想了想,叹气,“行吧,既然你都开口了,我怎么忍心拒绝你呢。” 于是,舒宁去叫许霆,表姐领着,去和钱月青打招呼。 钱月青发现人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时候,当场脸就有点绿了。 舒宁捕捉到她脸上的小表情,差点笑出来。 表姐为两人相互介绍完了,许霆很大方地主动招呼:“钱小姐,你好。” 钱月青本就是冷美人,她强撑气场不说话,也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许霆却没客气,上来就步步紧逼,“我看钱小姐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表姐就站在一旁,闻言圆场道:“月青从小身体的确是不太好。” 舒宁默默站在一边,当吃瓜群众,看着许霆自由发挥。 男人真没叫她失望,闻言扬眉:“哦?是哪方面的问题?” 表姐:“心脏吧好像。”说着看了钱月青一眼,点头,“没错,是心脏。” 许霆:“这病听上去挺重的。” 表姐:“也还好。” 许霆看向死撑着站在一旁的钱月青,“钱小姐?” 钱月青冷美人的外号圈子里众人皆知,但寒暄应酬在社交场合是必须的,尤其是胡家的饭局,特意过来引荐介绍还不吭声,这不是不给面子么? 表姐当场就有点落了脸,看向钱月青的表情十分不满,胳膊都抱起来,幽幽道:“月青啊,人家问你呢,怎么都不开口啊。” 钱月青死撑着才忍住没有当场转身走人,被这么一说,只能硬着头皮,露出一副淡然的模样,缓缓道:“抱歉,我平常也不太出门,不善交际。” 许霆看着她:“没关系,我在为人处世方面也不太行,只是钱小姐的病既然在心脏,应酬社交似乎应该少参加?” 舒宁默不作声乖巧站在一旁吃瓜,许霆的表现已经够出乎她预料了,也不需要她再引导什么,表姐也是个神助攻。 许霆显然已经看穿了蒙蔽自己的谎言,而胡家这位表姐直接开口:“许师兄,你搞错了,咱们狐狸和你们人可不一样,人得心脏病那是了不得了,咱们妖有内丹的,心脏不好算什么啊,只要有内丹在,心脏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也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钱月青后槽牙一绷。 许霆扬眉:“那看来不治也没问题?” 表姐:“是没问题,就和掉了几根头发一样,无伤大雅。当然,如果在意发际线,那就治疗呗,多用用霸王防脱。” 许霆一副很感兴趣、和表姐探讨问题的姿态:“哦?那妖族有没有哪种病,病到需要以活人做药引来治疗?”顿了顿,加重口气,“在贵族群内部。” 旁边吃瓜的舒宁下巴都要掉了,卧槽,这大佬当着真爱的面直接就问啊?一般剧本都不是这么写的啊。 钱月青也显然受到了惊吓,怔然抬眸,不可思议地看向许霆。 许霆却仿佛只是在和表姐交流,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 表姐却被这个问题问懵了,愣了愣,“活人药引?” 她这声忽然拔高,周围正在聊天说话的不少狐狸都侧目看了过来,表姐索性拍拍手,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哎,我帮这位许先生问问,你们各位家里,有没有哪个流传下来的偏方,是用活人做药引来治疗重病?” 周围人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活人药引?” “开什么玩笑啊,我们妖治病当然找医生,吃人能治病,那人族不是早被吃光了啊。” “人连内丹都没有,吃人治病不就和他们人类的莆田系一个路数么。” 周围窃窃私语的交谈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表姐耸肩,朝向许霆,“你听到了,不可能的,哪里有这种治病方法啊。” 许霆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微笑着转眸,看向钱月青,后者已然是肢体僵硬、脸色铁青,眸光闪烁着转向一旁。 “原来根本没有这种偏方。”男人含笑说出这句话,口气却森冷,听得令人胆颤。 表姐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她奇怪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又看看钱月青,“你们……” 才说了两个字,钱月青收拢神色,走近许霆,低声道:“我回去再向你解释好吗。” 表姐一愣,认识啊这是。 可就在钱月青话音刚落的这一瞬,她白皙纤长的脖颈被一只手死死扼住了。 许霆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居高临下,仿佛捏着一只玩偶似的,捏着钱月青的脖子,表情阴冷仿若地狱罗刹,通身气势神佛勿近—— “骗我?你有几条命来祭上?” 舒宁站在一旁,满头问号。 虽然知道许大佬是个被骗了一定报复、最后亲手宰了钱月青的狠角色,但这真相揭开、报复打击的剧情推进得太特么快了吧? 难以接受、内心波折这个过程呢?被狗吃了吗? 餐厅的狐狸精也都怔住了,异变发生太快,很多狐狸都没反应过来。 站的最近的表姐第一个回神,可她回神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从许霆手里捞人,而是大跨步往后退。 “你是谁!”表姐面露忌惮。 不是她怂,她好歹是胡家人,论妖法,这里没人比得过她,也正是因为她强,所以才看出许霆的不对。 ——这个男人通身风水界天师的气息,不会错,他就是天师! 一个扼住了狐狸脖子的天师!同类狐狸哪个见了有胆子上前?这不是上赶着去送人头吗? 表姐的这番后撤也引得其他狐狸连连后退,很快就退出一个包围圈,只剩下捏着钱月青脖子的许霆站在包围圈中央。 可这根本不是一对多、被围困的场景,而是所有人都在忌惮这唯一的人类男人。 表姐反应迅速,见许霆不答,立刻目光搜寻,看向不远处的舒宁。 “弟妹!你这个师兄的天师法号到底叫什么?” 舒宁其实很想一脸茫然,但4.25没给她这个无话可答的机会。 4.25:“风鸣。” 舒宁:“风……鸣?” 话音刚落,整个餐厅所有的狐狸拔腿就跑,三秒钟,散了个精光。 舒宁:“………………” 她没得选,只能默默扭头,看向许霆。 许霆手里的钱月青已经晕死了过去,变回了原型,许霆扔破烂一样一把青尾杂毛的狐狸甩在地上,抬眼,与舒宁对视。 舒宁眨眨眼。 许霆随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纸巾擦手,边擦边懒懒地冷漠地看着舒宁,轻飘飘道:“谁准你和狐族通婚的?” 啊? 许霆:“长兄如父,我这个师兄不准,这场婚姻就不算数。” 舒宁:“……” 那谁准你自作主张当我爸爸了?! 67.【非人】 狐狸们跑了个光, 只剩下舒宁和许霆, 外加一个不知死活躺在地上的青尾巴母狐狸。 眼下这情形, 真是完全出乎预料。 舒宁原本只是打算戳破钱月青在许霆那边的谎言,留住自己身为一个伪药引的小命, 哪儿成想许师兄这么不走寻常路, 知道自己被骗, 当场就和钱月青翻脸,说好了真爱呢?这真爱也太特么不值钱了吧。 舒宁都要怀疑许霆到底喜不喜欢钱月青, 可如果不喜欢,还费劲心思给她找“药引”?如果不喜欢,堂堂一个曝出名号就能让妖精们四散的天师, 还会被这么拙劣、漏洞百出的瞎话蒙蔽? 也太矛盾。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喜不喜欢另说,许霆这种男人还用去求证“药引”的真假、思考钱月青话里的逻辑? 他强大到报出一个名号狐狸精们就全能跑光,钱月青需要一个活人药引而已, 对他来说不是易如反掌? 就是因为太容易, 所以根本不需要求证真假吧? 就好像以前她给她妈买冬虫夏草补身体,她妈总觉得贵, 还拿出报纸新闻给她看,说虫草都是炒作出来的, 根本没那么多药用价值,舒宁当时就很无所谓,真的假的又如何, 反正她不缺这个钱。 大概就类似这种状况。 舒宁站在一旁, 心里默默叹气, 作为这个世界的弱者,来揣摩强者的心态,还真叫人无奈。 而许霆这男人,再怎么强大,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人吧。 为了女朋友,拿先师的女儿当药引,转头知道被骗,当场就把钱月青给收拾了,因为显而易见迁怒狐族,现在干脆伸长了胳膊管起了舒宁这个前药引,喂喂喂,强权霸道是你的化身吧? 系统界面里的人物剧情又解锁了一部分,舒宁现在却没工夫分心看,她的注意力都在许霆身上,时刻警惕,以防这男人再发难换个脖子掐。 许霆却是一副闲散的态度,擦完手,长腿一伸,坐到了一旁的高脚椅上,“说吧,怎么这么巧,叫我来,刚好是狐族的内部聚会,这只青尾狐狸也在。” 这男人果然不好糊弄。 不好糊弄就更不能说真话了。 舒宁露出惊吓的神色,“师兄!你觉得我是故意把你叫来这里?”想了想,“你觉得我算计你?” 许霆看着她。 舒宁露出争辩的表情,“我没有!我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呢!”说着,看了看地上晕死过去的母狐狸,“我现在就猜到你可能认识钱月青。” 许霆很无所谓的表情道:“我就当这是个巧合。”顿了顿,“狐族你不用呆了,收拾东西搬出来。” 舒宁拔高嗓音:“这不可能!为什么?” 许霆:“没有为什么。” 舒宁瞪眼:“那我搬出来住哪儿?” 许霆:“你父母给你留了房产。” 舒宁:“那老房子怎么住人啊。”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无不强势地开口道:“我说搬,就搬。” 舒宁影后身上,表情在瞬间几番变幻:“你和钱月青认识。什么活人药引?你这么恼羞成怒……难道因为她骗了你?” 许霆表情淡漠,“你倒是挺聪明。”大概也懒得再废话了,站起来,转身离开,“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 舒宁看着许霆的背影,没吭声,等到男人走出约莫五六米,才大声喝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现在忽然来找我了!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活人药引!” 许霆顿住脚步,缓缓转身。 没点演技怎么攻略任务,就在许霆转身的瞬间,舒宁脸上的表情又变了,震惊加不可思议,还有几分受伤和痛心,眼眶微红,敛着眼泪,她就用这个表情和眼神看着许霆:“我没说错吧?师兄!” 许霆转过身,眼神幽幽的,毫不在意真相被当事人所知,“没错。” 舒宁大声道:“你本来就认识钱月青对吗?钱月青骗你要活人药引治病,是不是还点名就要我这个活人,所以你才突然出现找我?是不是?!” 许霆看着她。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舒宁的眼泪瞬间接上戏,说掉就掉,有4.25在,眼泪都是小粒珍珠那么大,哭得要多逼真有多逼真。 舒宁又像受了伤也要强做镇定似的,抬起胳膊擦眼泪,边哭边道:“枉我喊你一声师兄!你原来是来要我命的!我还主动去找你送上门找死!” “我们就算没什么交情,我爸以前好歹是你师父!你竟然想拿我的命去给这只狐狸精做药引!我的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还有!你算什么师兄,凭什么替我的婚事做主!我早就嫁人了!你凭什么让我从我老公家里搬走!你凭什么!” 舒宁的表现完全就是女人被诓骗之后的一系列转变,许霆神色淡漠地看着她哭,虽然没说什么,但舒宁能从气场上感觉得出来,她这么一哭,男人不再像刚刚那么理直气壮了。 舒宁哭哭哭,哭了一会儿,蹲下来抱住自己,嘴里呢喃,“爸你看看啊,你看看你收的徒弟,爸爸!” 许霆终于走了过来,定在舒宁面前。 舒宁抬起眼,恨恨地看着他。 许霆垂眼,“如果你真要以过往师徒情来控诉我的话,随便。”顿了顿,“在我眼里,当时钱月青要的活人药引,是你也好,是别人也罢,没什么区别,只是对我来说,刚好和你认识而已。” 舒宁切齿:“我和不认识的人也没什么特别对吗?” 许霆:“对。” 舒宁站起来,凶狠得像个食草动物系的小兽,抬手就指电梯口:“那你凭什么管我!你走!现在就走!” 许霆表情悠然:“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你不用做药引,又是先师的女儿,我既然找到了你,就不能扔下你不管。” 舒宁心里暗骂这狗屁强势逻辑,面上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谁要你管!你走开!” 许霆倒真的转身离开,只是离开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你一个普通人,还敢和狐狸纠缠,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离开,你自己也是在找死吧。” 谁想找死啊,奋斗目标就是活着啊大哥。 许霆离开,舒宁也不用再装,落下表情,反身走回原位,蹲下来看了看那晕死过去的母狐狸,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毛背。 玩儿过了吧小狐狸,让你要吃活人药引还找个这么变态的男朋友,找之前也不打听打听许霆的名号。 学什么胡白宴和人类谈恋爱啊,差点把小命搭上吧。 狐狸们虽然跑得快,但转身过来收拾残局的也快,不多久,刚刚跑走的表姐又反身回来,没见到许霆本人松了口气,再见坐在地上的舒宁和钱月青,连忙带人一起跑过去。 “你没事吧!”表姐看着舒宁,面露担忧。 舒宁摇头:“我没事,”指了指地上,“你快看看钱小姐。” 表姐带的人立刻查看,几个人低头嘀咕一阵,就把青尾狐狸给带走了,表姐也没多说什么,就留在舒宁身边陪着,没多久就等来了胡白宴。 胡白宴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非常匆忙,上楼后满脑子老婆的安危问题,忘记不能碰,跑过来就拉舒宁的胳膊,结果“嘭”一声当场变成了一只纯白色的狐狸。 不变原身还好,一变原身舒宁就深刻领略胡溪红那句“我怕不是生了一只猪”。 胡白宴人身的时候只是胖了一点,肚子上多了一些肉而已,看不太出来,可原身简直肥成了一只肉腊肠,从肩膀到肚子再到后腿,笔直地一条毛肉,脸也圆了不少,有点像吃胖版本的萨摩耶。 他忽然变身,又忽然露出这么滚圆的身体,表姐一口吐沫水差点喷出来,当场跳脚喝道:“你变身干嘛!都什么时候了还卖萌!” 胡白宴的身体情况只有几个医生知道,胡家暂时还没其他人清楚,表姐自然也不知道。 胡白宴也急,却没工夫解释,只能站在舒宁脚边,着急地围着她转了两圈,嘴里道:“摸我摸我,快快快!” 舒宁低头看他,表姐一脚就踹了过来,“你疯了吧你,挠毛也挑挑日子,现在是摸毛的时候吗?” 胡白宴被踹了一脚,身上的肉都在抖,又感觉自己特别冤,只能张嘴咬了咬舒宁的裤腿。 走走走,咱回家说。 可舒宁一张嘴怎么说的清,得表姐和狐族的这些狐狸七嘴八舌给事情的可怕程度添砖加瓦才行。 舒宁把胡白宴摸回人身,后者在第一现场悉知了当时的内情,在知道钱月青被舒宁的师兄掐住脖子差点去掉半条命的时候,露出了茫然。 “钱月青,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舒宁:“……” 表姐:“……” 表姐一副“我怕不是有个傻逼弟弟”的表情,一脸惨不忍睹地补充:“就是你小时候的邻居青尾,那家的小女儿。” 胡白宴恍然:“原来是她。到底怎么回事?” 表姐也是聪明人,凭借许霆当时的那些话,估摸出了与真相八/九不离的大概,“恐怕是钱月青和许霆早就认识,诓骗那个人类男人,说要什么活人做药引,被许霆当场识破,恼羞成怒了。” 胡白宴直指关键,“活人药引?那青尾不是耍人的,恐怕就是想借他的手杀谁吧。” 表姐点头:“应该是这样。” 胡白宴和表姐交流,旁边舒宁牙齿切切,白着面孔,抖着嗓音,“白宴。” 胡白宴和表姐同时转头。 舒宁看向他们,“你们说的活人药引,就是我。” 两只狐狸大惊,围上来,“到底怎么回事?” 舒宁又飙上了戏,脸色苍白地哽咽着:“其实我和我师兄不怎么熟,我家收徒弟一向不收外姓,我爸就在外面教养他,我和他就没见过几次。他忽然回来找我,我一开始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没多想,这次也是碰巧,在表姐的饭局上把他叫过来玩儿,他和钱月青当场翻脸,我才猜到事情不太对。” 表姐想了想,“这是你已经确定了?还是你自己猜测的。” 舒宁垂眸,一脸伤心,“我已经问过他了,他也承认了。” 表姐沉默,胡白宴当场暴走,“拿你做活人药引?你那个师兄真敢动手啊!”又怒说,“还有那个青尾狐狸是怎么回事?她人呢!” 表姐理智地劝:“事情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还不清楚,你先冷静一下,钱月青已经送去医院了。” 胡白宴:“留她一条命,我要她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拿我的老婆做药引,她一条杂毛青尾有几条命来陪!” 表姐:“你冷静一点,这事闹这么大,上面肯定要查,得罪一个天师,我恐怕这也不是他们青尾内部能解决的了。” 胡白宴拧眉:“天师?” 表姐点头:“菲菲的那个师兄,就是天师,法号你应该也听过,风鸣。” 风鸣? 胡白宴一怔,眉头拧得更紧,关乎风鸣,显然这次闹出的可不是件小事。 就在姐弟两个沟通的过程中,舒宁悄悄看起解锁的信息。 其实也没多少内容,多了一个风鸣的天师号,还有几场他参加过的天师与妖族之间比较著名的斗法会,最关键的,是妖族对许霆此人的评价—— “不好得罪,礼遇待之。” 舒宁惊叹,不愧是风水界大佬,妖族都得礼遇待之,心里同时也很庆幸,原主运气好,有这样身份的师兄,如今这么一来,胡家母子两个就是真存了吃她的心,现在也得口下留情。 @ 风鸣名号在外,白家的饭局上差点掐死一只青尾狐狸,这事闹得不小,不久就在狐族内部盛传开,据说差点惊动上头的大领导。 狐族不敢懈怠,钱月青捡回一条小命之后,从青尾内部到其他两尾轮番开始调查。 小狐狸一开始还能咬牙保留一部分真相,可这么多人想撬开她的嘴,她又能抗争多久。 才两天,她就全部招了。 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个感情类问题,事情还牵扯到了胡家那边。 胡家本来就是白尾里的大家族,钱月青前脚招,后脚就有人把消息传回胡家,胡溪红和胡白宴都在第一时间知晓,对真相牵扯到他们这边都非常无语。 胡溪红都不记得有这样一个青尾丫头,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是过去的邻居。 胡白宴也无语地说:“她有病吧,她谁啊,我都不认识她她竟然要我老婆的命!那个风鸣怎么没有直接掐死她!” 牵扯到感情,外人自然把这事当成风流韵事演变成的妖间惨案,胡家知晓内情,一面感慨钱月青有毛病,一面惊叹那天师有够无情无义,敢杀先师的女儿做药引,知道被骗,立刻翻脸收拾女友,只可怜胡白宴的人类老婆,差点被当做成活人药引。 狐狸小群里的狐狸都对舒宁表示了关切慰问和安抚。 胡白宴更是难得强势,不准舒宁出大门半步。 胡溪红也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那青尾和我做了几年邻居,养出了什么样的女儿,有这个胆子偷偷喜欢我儿子,还想要我媳妇的命?” 又说:“那风鸣既然这么厉害,从我手里抢人做个活人药引试试看!” 拥有武力值的婆婆就是不一样,说话都不是一般人的气势,胡溪红甚至在狐族里撂下话,“我这人类媳妇我现在喜欢的很,谁敢打她的主意都给我试试?暗恋我儿子尽管暗恋,敢动我媳妇,我扒了她的皮!” 经此事,舒宁待遇大为不同,一条命妥妥暂时安全地保下,就算真有其他妖想动她,不把狐族放在眼里,也得想想她那位天师号风鸣的许师兄。 可这事并没有简简单单地过去,许霆掐掉钱月青半条命,内丹也碎了一半,没多久,给狐族放言:要么直接把钱月青交出来任他处置,要么狐族自己处理,他最后要看到钱月青一整层狐狸皮。 这狠话震得狐族上下风言风语,狐狸们都觉得许天师太过分,骗感情是那青尾小狐狸不对,但你掐掉人家半条命和半个内丹,仇也算报了吧,觉得不满意,道歉赔礼让钱家人赔钱都没问题,扒掉一层皮也实在太狠了? 可许霆就是这样一个强势霸道的男人,很多人都怀疑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喜欢上钱月青的?怕不是喜欢着玩的? 还是很多老一辈看得清楚,你当他喜欢妖,他不过是在养宠物,喜欢的时候要什么给什么,一旦被小宠物咬了,一生气,直接扒皮。 闹得小辈狐狸们,尤其是普通小妖战战兢兢,提到人都觉得他们无情无义。 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狐族内部对如何处理钱月青、如何给许天师交代谈不拢,三尾之间推来推去,青尾不想得罪许霆,就说事情发生在胡家的饭局上,应该白尾负责处理,白尾说他们要避嫌,推给红尾,红尾说我们就是理智的围观路人你们还是自己处理吧,又给推回来。 最后,是舒宁主动站出来,说她来解决。 她主动找许霆,让他放过钱月青。 没有面对面,只是电话交流,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慵懒,“她要你的命,你还放过她?怎么,狐狸堆里呆久了,和狐狸这个种群产生感情了?” 舒宁:“师兄,当时要我命的又不是只有她。” 许霆沉默了片刻,“既然你这么说,可以。”没再纠缠这个问题,仿佛根本是个小事,接着道:“什么时候搬出来。” 舒宁:“我搬不出来。” 许霆:“理由。” 舒宁:“就像我收拾不了钱月青一样,我也不能说搬就搬。” 混在狐狸堆里,还嫁了一只狐狸,又是食材又差点被做成药材,舒宁可谓是在食物链的最底层了。要想活命,当然得想办法。 但她并没有致力于通过让自己变强来处理目前的处境,反而在狐狸精和许霆这个师兄面前塑造一种“柔弱”的形象。 她是人,只会当个大厨做做肉,奈何不了谁,受了委屈也不能把谁怎么着,给狐狸做媳妇,搬家都做不了主。 哇哦,好可怜哦。 许霆:“我如果要你搬,你觉得你会搬不了吗。” 舒宁:“可许师兄,我已经和狐狸结婚了,我和胡家人也相处得很好。” 许霆幽幽道:“这么说,是你不想搬。” 舒宁却问了一个问题:“师兄,你说狐狸,喜欢吃人肉吗。” 许霆:“每年天师协会处理这种事不下千百件,你觉得呢?” 舒宁:“所以我当然也害怕。” 许霆幽幽道:“害怕就对了,搬。” 舒宁:“搬了要是惹恼了我老公家里人呢?” 许霆冷冷道:“那就一起都处理掉。” 舒宁心道你是天师你当然不怕,我一个普通人我怎么处理,你因为迁怒要我远离,回头我搬了,你没事了把我扔开拍拍屁股走人不管,胡溪红找上门一口吃掉我,那不还是玩儿完。 舒宁想得明白,不跟许霆的节奏走,她开始在电话里扮柔弱无助,又提起齐父,唱旧情,最后,可怜巴巴地说:“师兄,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其实什么都不算,但我可不可以向你要一句话。” 许霆:“有话就说。” 舒宁:“你可不可以去和狐族的人说,说我是你的师妹,以后妖族谁也不能欺负我?你只要说这句话就好,不用替我做什么,毕竟我一个人,平日里和狐狸相处,也会害怕他们朝我亮爪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许霆轻哼:“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印象里聪明得多。”还知道找靠山了。 彼此彼此,你也比我遇到的其他男性角色难攻略不少。 舒宁继续扮柔弱:“拜托了师兄。”又打亲情牌,“你就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帮我这次好吗,就这一次。” 许霆没答应,只道:“人可不能被妖踩在脚底下。” 舒宁:“我知道。” 许霆:“那我问你,如果你的丈夫还是克制不住本能想吃你,他咬了你一口,事后和你忏悔,求你原谅,让你理解他的本能,你会怎么办?” 舒宁自然要让问这个问题的人得到满足,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说:“他控制不住本能要吃我,就是要杀了我,那我不会再相信他。” 许霆:“就这样?” 舒宁:“我会找机会杀了他。” 许霆在电话里哼笑了出来。 这通电话之后没多久,许霆留下钱月青的那层皮,也像当初胡溪红那样放话,齐菲菲是他的师妹、恩施的女儿,以后狐族谁敢和她过不去,就是和他风鸣作对。 又是胡溪红作保,又是天师放话,舒宁在狐族名声大噪,一时间,风头无两。 舒宁给许霆致电感谢。 许霆道:“你不用说这些废话,故意把我叫去钱月青那个饭局,让我当场看穿她的谎言,你精心安排,还用再在我面前装作这么客气吗?” 舒宁心道大佬我给你这智商点赞,但是能不能按照套路来。 许霆又轻哼:“扮柔弱扮得很开心?” 都说成这样了,舒宁没再废话,从善如流道:“但我的确弱。” “这倒是实话。”许霆接着道,“所以,看在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的份上,帮你这次。” 舒宁:“……” 许霆接着道:“就给你做一次靠山,也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可以混在狐狸精堆里。” 舒宁并没有因为许霆这些话觉得放松,恰恰相反,这些话从大佬嘴里说出来,反而让人顿觉戒备。 果然—— 许霆慢悠悠道:“混得好,我放过你,混得不好……”留白令人胆寒。 大佬的无耻程度真叫人叹为观止,舒宁攻略世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狠角色,挂了电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但现实可没有打倒舒宁,没多久,她就拿起手机,在狐狸小群里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 “小伙伴们救命啊,我师兄说我在你们族群里混得不好就扒了我的皮!” 很快,众志成城一片支持声—— “哇靠,你师兄怎么还那么变态动不动就扒皮!” “弟妹放心!我们帮你护皮!” “什么叫混得不好?当我们胡家人都是死的吗?一只狐狸分你一点股份你就是白富美了!” “谁敢扒我老婆的皮!嫁给我就是人生赢家什么叫混得不好?” “白宴你快靠血统去竞争狐族首领,打那狗屁天师师兄的臭脸!” 68.【非人】 钱月青保住了毛皮, 但被青尾内部下了禁足令,三年内不可以踏出家门半步,面壁反思。 钱家也因此受到牵连,亲朋好友渐渐疏离他们,事业也蒙受打击,没多久,在族内一个长辈的指点下,钱家带着女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胡家人听闻消息,义愤填膺,觉得这钱家人忒不是东西, 差点让我胡家的媳妇被做成药引,连个说法都不给, 想走就走? 胡溪红在这件事上格外高瞻远瞩, 她把胡白宴叫到跟前,说:“你, 去见见那个钱月青。” 胡白宴摩拳擦掌, 眼尾放光, “好, 我去扒她两层皮。” 胡溪红:“谁让你肉体上折磨她了?我是让你去搞精神摧残!” 胡白宴死宅惯了, 对这个精神摧残不得要领, 舒宁便暗中指导道:“我估计妈妈的意思是让你去和钱小姐说清楚。” 胡白宴:“说什么啊。” 舒宁:“她不是喜欢你吗?一直把对你的喜欢, 和如果没有我你一定可以喜欢上她这个小青梅当成精神信念, 摧残么, 当然就是拒绝, 怎么难听怎么说咯。” 胡白宴还真没让舒宁失望,对于要把自己老婆做成活人药引的母狐狸,他毫不留情,跑到钱月青面前便是一番冷嘲热讽。 钱月青刚去掉半条命,精神状况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听到胡白宴一番奚落,备受打击。 还说:“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明明很喜欢我,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你的玩具和零食你从不和别人分享,就只拿给我!” 胡白宴冷声道:“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人都善变,更何况是狐狸,再说了,我小时候就算关照你,也是我这个纯种白尾对你这杂毛的怜悯而已。” 血统问题是狐狸们的死穴,钱月青当场就哭了:“你既然这么在意血统,那为什么要娶一个人类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 胡白宴谈恋爱的经验不是很充足,伤人心的本事手到擒来,竟然说:“拒绝你,当然挑难听的说,我要是真喜欢谁,还要在意血统吗?我老婆哪怕浑身上下没半个优点我都喜欢。”最后道出了胡溪红那句话,“你算哪根葱,也能来喜欢我?” 钱月青做这一切的基础都因为喜欢胡白宴,如今被胡白宴羞辱成这样,恨不能当场撞墙死掉一了百了——可惜没这胆子。 胡白宴说完,看看钱月青的神色,觉得这精神摧残也差不多了,拍拍屁股走人。 从那天之后,狐族里就再没有钱家的消息。 舒宁干脆利落解决了又一个威胁者,开始盘算未来的路。 许霆,胡家母子,都不好对付,还都是威胁。 胡家母子就不用说了,物种差别,许霆,纯粹是霸道强权,脑子有病。 不过情势对舒宁还是很有益的,她夹在中间,是胡家的媳妇,又是许霆的师妹,因为一个钱月青,许霆和狐狸间又有些不太对付,两边都是威胁,可两边也都是助力。 舒宁对狐狸们说许霆威胁她,混得不好就扒了她的皮,胡家的亲友们鼎力支持,想办法的想办法,出谋划策的出谋划策。 不久后,舒宁开了一家原创品牌的肉食店,专门招待狐狸。 其实舒宁开店早有想法,只是原先胡溪红和胡白宴都不支持,老公不支持是因为死宅懒得动,婆婆则认为没必要,肉做的好吃就在家做做,大不了让亲戚们也吃吃,开什么店啊?麻烦。 可现在不一样了。 许霆这天师从钱月青那件事开始,明摆了没把狐狸精们放在眼里,连带对嫁入胡家的师妹也不看好,狐狸精也有自尊,不带这么瞧不起人! 抱着这种诡异的做给某些人看的态度,舒宁的肉食店在胡家人的支持下飞速地开办了起来。 店面在一个小弄堂里头,没有开在商业街自然是有讲究的——这个小弄堂附近的街区主宅几乎都是狐狸族,大家虽然相互不露原身,但也都知根知底。 既然是开给狐狸吃的肉店,自然要开对地方。 舒宁一个普通人,如果没有胡家人的指点,哪里会知道店面应该开在哪里,有人指路,便是走了一条捷径,等到店铺开张,肉香味在弄堂里飘飘洒洒,很快便吸引了半条街的狐狸。 舒宁店铺的名字很软萌小情调,名叫“菲菲家的肉肉”,二十多平,装修简单,情调符合狐狸的品味。 第一周开张打八折,一天营业十小时,进店的客人就没停过。 舒宁对这份小事业很看中,每天一早就来店里头,不是在厨房,就是在前台收银。 她开了这家店之后,胡家人没少来,好吃么,当然要多吃,胡白宴和胡溪红更是没少吃,舒宁对这些狐狸的胃口心服口服,算算账,除去各项成本和老公婆婆白吃的肉,刚好维持个经营上的平衡。 舒宁也不在乎赚钱,反正这家店只是个开始而已。 “菲菲家的肉肉”开张一个月后,舒宁给许霆电话,邀请他来店里做客。 许霆听说舒宁开了一家店,哼道:“给狐狸做肉吃,你也不怕哪天自己被扔进锅里。” 舒宁淡定道:“师兄,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许霆寻着舒宁给的地址找过来,弄堂里发现这么一家进出客人络绎不绝的肉食店,站在门口,扬了扬眉头,还蛮惊讶的。 说实话,他一直以为他这个师傅的女儿在狐狸的种群里混日子吃白饭,没想到她还有点本事,这才过去多久,餐饮店都开起来了。 看这店里的生意,似乎还不错? 进店,舒宁刚好迎过来,“师兄,你来啦。” 店里有厨师又跑堂的也有收银,舒宁就带着许霆在店里转了转,看看后厨房,再在餐厅里坐坐,又特意端了一碗肉饭过来。 许霆谢绝:“不必了。” 舒宁:“吃吃看,味道是真不错,不骗你,你看我这里客人这么多就知道了。” 许霆哼笑一声,对狐狸吃的肉敬谢不敏,舒宁也不勉强,又让人倒了两杯茶水过来,在收银台后面的角落里低声道:“你看我这里怎么样?” 许霆:“一个店而已。” 舒宁指了指外面:“你再看我这里的客人。” 许霆转眸一扫,不得不承认,生意的确好,大冷天,外面排队的还有好几十号狐狸,看来这店里的东西符合狐狸的口味。 许霆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舒宁笑笑:“师兄,我这人的确在风水一行上没什么本事,不过你等着看吧,我可不会只有这一家店。” 许霆:“做事之前不要说大话。”说完就走了。 舒宁看着许霆离开的背影,暗想这人一旦强大就是不一样,底气、神态、气势都非普通人可比。 不过他这次竟然没说狠话,看来对她这店还算满意。 舒宁夹缝里生存,很懂时间的宝贵,没多久,就谋划开分店,要开分店,首先得选址,舒宁开过第一家店之后,摸索出门道,知道要把自己的肉食店开在狐狸多的地方。 而这些地方的门店也几乎被狐族的人把持,舒宁是个人类,亮出胡家媳妇的身份别人也不肯租,舒宁就去找胡白宴帮忙。 胡白宴却说:“我们族群里这些生意,有时候不像你们人类,光有钱不行,还得有面子,既然不肯租给你,那我出面恐怕也不行,你还是去找我妈,她出面,没有租不下来的店。” 舒宁边去找胡溪红。 胡溪红并不是故意为难舒宁,她纯粹觉得没必要,还说:“你开一家店给你师兄做个样子打发看看就得了,开分店得多忙,没必要,我家是没有钱供你吃喝吗,你在家多陪陪白宴不就行了。” 舒宁没再劝,但从这个态度里她就知道,在胡溪红眼里,她真的什么都不算。 但不要紧,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总有人能让你戒备警惕。 转头,舒宁就给许霆电话:“师兄啊,还是你说的对啊,不能说大话,我还觉得我开个店已经很了不起了,本来想开分店,结果我婆婆说没必要,我才知道,原来她支持我开分店是为了给你做做样子。” 许霆:“你只是来找我诉苦、告状,还是指望我再帮你出一次头?” 舒宁故作天真:“啊,她那个态度,明显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没把你放在眼里,你难道不生气?” 许霆轻笑,没说话,舒宁听出来他的态度,他才不上她的套。 “原来是要我给你出头。” 舒宁无所谓的口气:“可我说的是实话啊,你看他们狐狸,披着人皮活在人类的世界里,抢占人类的资源和生活空间,偏偏你们天师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得等真的出事了,才能向他们动手,要我说,多憋屈。” 许霆:“嫁鸡随鸡,你嫁给狐狸,人的觉悟倒是没变?” 舒宁一惊一乍:“师兄,你开什么玩笑啊,我一开始嫁给白宴我怎么知道他是狐狸啊,知道我会嫁吗?” 舒宁把墙头草的特质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会儿倒向胡家,一会儿偏向许霆,前脚刚被许霆威胁在胡家人的帮助下开了肉食店,后脚就在许霆面前表自己人类的立场。 总而言之,她就是个“纯弱者”,狐狸比她强,天师师兄比她强,而在她一步步推动下,许霆和胡家两个异族之间,在舒宁这个弱者的桥梁“沟通”之下,越发看不上对方。 胡家人眼里,他许霆算个什么?不就是个天师么。 许霆眼里,她师妹的婆家不过就是几只狐狸而已,化成原形扒了毛皮的几只畜生罢了。 强者与强者难以互容,更何况异族的强者之间。 许霆即便知道舒宁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可身带强者的自信,外加对狐族的蔑视,有些事对他来说也不过动动手指头的难度,便哼道:“一家店而已。” 舒宁:“师兄你能帮我搞定?” 许霆:“把店的地址报上来。” 舒宁一口气说了三家。 许霆:“你到底要开几家店?” 舒宁笑笑:“我这不是……怕你万一搞不定,还有两家备选么。” 许霆冷笑。 舒宁心里偷笑。 没几天,舒宁接到许霆的电话,没等后者吭声,舒宁当即道:“师兄!你是不是三家店都搞定了!” 许霆幽幽道:“你对我还真有自信。” 许霆以天师的身份出面,搞定了三家店,舒宁一口气把三家店全租了下来,预备开分店。 胡溪红知道是许霆帮媳妇搞定店面的租赁问题之后,自然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冷冷对舒宁道:“你师兄还真是好本事啊。” 舒宁故作天真的样子:“我本来说暂时不开分店了,师兄就说他来搞定,现在店面也租下了,那就三家分店一起开了。” 胡溪红眯眼:“我要是不准呢。” 舒宁柔弱地求道:“可是妈妈,店面我都租下了啊,师兄也是好意帮我啊。” 什么狗屁好意? 胡溪红:“那你就和他说,我不同意你开分店。” 舒宁:“说了啊,可是,可是师兄说开分店不是您说了算的,所以……” 不是她说了算? 胡溪红冷嗤,“不是我说了算?我狐族的门面,他一个天师还能租下来?怕不是他亮出身份,房东怕了他,只能租吧。” 这不是废话么。 胡溪红继续冷哼:“一个天师而已,我们狐族敬他几分,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过了几天,胡溪红出面,三家铺子自然又不租了。 舒宁在家扮无辜柔弱伤心,胡白宴安慰她:“分店不开就不开好了,咱们就专心开这一家店,我看你那店旁边两个商户好像都不准备做了,回头我想办法都帮你弄下来,咱们扩店。” 舒宁假模假样地说:“可师兄都出面帮我租下来啊,现在又这样,师兄会不高兴的。” 胡白宴安慰:“啊呀,没事啦,本来我们狐族的商铺,你师兄也不该用他天师的身份出面,这样是违规的,我妈这么办,反而是帮了你师兄。” 舒宁缓缓问:“违规?” 胡白宴:“是啊,但凡涉及经济商业,天师都是不能出面的,尤其像他这样亮出身份让房主租房子,肯定违规啊。” 违规啊,那真是棒棒哒。 舒宁转头又给许霆电话,哪怕许霆知道她不是个好人,也知道她这人会耍心机,照哭不误,哭诉胡溪红知道他弄下店铺又出面给挡回去了,现在店铺又租不成,没办法开分店了。 到这一步,哪怕两边都知道是舒宁在中间搅合也无所谓了,现在就是许霆看胡溪红这个婆家不爽,胡溪红看许霆这个娘家师兄不痛快。 不给开店? 许霆没二话,回头挑了胡溪红往日几个小错处,向人妖和谐办申请,要求亲自捉拿胡溪红做处罚。 胡溪红听到消息后大怒,没留情,直接给天师协会投诉,说许霆借天师身份给自己谋私租门面店铺。 夹在中间的舒宁心里笑着,面上为难。 她跑到胡溪红跟前:“妈妈,你别这样,他好歹是我师兄啊,我唯一的亲人啊。” 又转头对许霆说:“师兄,她好歹是我老公的妈妈,我的婆婆,你手下留情啊。” 两边跑完之后,买了一堆瓜子回来。 边吃边和4.25打赌:“你觉得这次谁会赢。” 4.25:“许师兄吧,他比较变态。” 后来一人一系统发现他们都错了,还是拥有权力的上位者比较厉害。 人妖和谐办打回了许霆的申请,天师协会驳回了胡溪红的投诉。 然后妖族找到胡溪红,劝她:“人家给师妹租个门面做生意而已,都是为了亲情,你何必搞那么难看呢。媳妇的师兄就是娘家人,一家人么。” 天师协会找到许霆:“小许啊,事情过了啊,你以天师身份出面租人妖族的门面本来就违规了,还要拿点小错抓人家?好歹是你师妹的婆婆,一家人啊。” 胡溪红&许霆:狗屁一家人! 最终的结果是,许霆和胡溪红没正面杠上,但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唯一得到好处的是舒宁,她顺利租下了三个门面,拿着胡白宴给的钱,正大光明地开起了分店。 不过这次几个门店不仅面向妖族,人流也特别大,舒宁第一家分店开张,来的狐狸多,人也多。 店里的肉香味盖掉了人身上的香味,狐狸们对着碗里的肉流口水,不再是人。 舒宁在收银台后面磕着瓜子,看着一餐厅的人和狐狸,眯了眯眼睛,暗暗对4.25道:“听说妖族其实一直鼓励妖精们和人类接触,但妖族内部不太愿意,因为和人类接触多,势必要敛起对食人欲望的本能,依靠自觉肯定是行不通,妖族高层早就想好了办法,只要剪掉几根舌头上的味蕾神经就可以。” 4.25忽然有种很快要喊666的直觉。 舒宁道:“妖族高层既然有对外开放的需求,却一直行不通,那我就来帮他们一把,推动一下人妖共处和谐社会的发展吧,嗯,先从剪味蕾神经开始。” 然后是爪子,然后是不能随意变原身,再接着人类各种文化的侵蚀…… 那会不会某一天,狐狸们恨不得自己扒掉毛皮只做人?天师行业随之逐渐凋零? 佳期可待啊。 69.【非人】 舒宁有这样的想法,可不是异想天开, 完全基于剧情介绍里对妖族世界观的介绍。 原来此时的妖族, 正处于受人类社会影响的转型期, 内部亲人派已十分壮大, 妖族高层正从各方面寻求妖与人和谐混居的突破,奈何妖族的老思想写在基因里,故步自封的程度比人类还高,高层这么多年,一直致力于从各方面来改变妖族内部的传统观念。 比如居住地、工作、文化、乃至婚配。 当然,上层要推动, 效果还是有的, 尤其高层与人类天师协会这么多年一直交好,更替旧思潮、推动妖族新文化指日可待。 舒宁不是掌权的上位者,不懂政/治和太广阔的大局观, 但既然妖族想要发展改变,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时机。 尤其当她知道妖族其实一直在推行剪掉舌头下那根特殊的味蕾神经。 原理就是, 妖族吃人的本能多来自食欲,对人肉的味觉则是因为舌头下的一根特殊的味蕾神经。 专家的意思, 想要以防妖怪吃人,剪掉那根味蕾神经,就可以做到提前防范。 既然上面推行,妖族也的确有小妖精去指定医院去把那根神经给剪掉了, 但这么干的依旧只是少数, 这少数人, 还多是因为工作生活需要和人类频繁接触,为了防止吃人,只能这么干。 绝大部分妖怪,根本不会做这方面的考虑。 有哪个强者会出于对弱者的考虑拔掉自己的獠牙?这不是有病么。 舒宁开第一家分店的时候曾经问过胡白宴,既然娶了人类妻子,为什么不去剪掉那根味蕾神经,宁可选择屏息? 胡白宴为了不动自己的舌头也是拼了,竟然说:“我不喜欢空气,我只喜欢你,为了喜欢你,我宁可不呼吸。” 舒宁:“……”不就不想剪味蕾神经么。 舒宁当然不会怂恿胡白宴去剪味蕾,有胡溪红在家坐镇,她可没这个胆子。 但这不代表她不可以怂恿其他人,比如她店里的妖族客人。 舒宁故意把店开在既可以招揽妖族、又可以招揽普通人类的地方,人妖一桌吃饭,就不怕没有看对眼的。 有4.25监控,预料中第一对看对眼的妖和人不过才半个月就出现了。 男女双方都是学生,同校,男的是一只红尾,女孩子是个普通人,两人经常下课同一时间跑过来吃肉,时间一长就认识了。 再处处,就勾搭出了纯洁的同学情谊。 4.25一报告这两人不对头,舒宁立刻就在店里打出了“情侣半价”的活动,当时男生女生已经认识了,偶尔下课结伴过来吃饭。 舒宁盯准了他们,结账的时候特意亮出情侣半价的活动。 男生女生都很腼腆,不好意思,都主动说,他们不是情侣。 舒宁笑笑:“不是没关系啊,又不用你们出示什么证明,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打半价呢,多便宜。” 这种好事,换了谁都会占,不就口头上承认一下关系么? 男生胆儿大,点头,舒宁痛快地给他们半价,临走的时候故意笑说:“明天你们再来啊,再给你们半价。” 本来就是有心人,再被舒宁有意无意推到一起,没多久,两人还真成了。 其实普通小妖对人肉的欲望并不会十分强烈,好比人类看到冷鲜柜里的生猪肉,也不会上来就有啃食的欲望。 所以普通妖和人相恋,只要把握住尺度,不会发生什么男友吃了人类女友的人间惨案。 红尾狐狸和人类女孩儿在一起之后,两人相处得十分愉快,没多久,在舒宁的建议下,红尾狐狸去医院剪掉了自己的味蕾神经。 这件事一度在舒宁肉食店的妖族客人群中传为一段美谈,当然也有小妖说那红尾傻,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在妖族的传统的“妖强过人”观念下,有妖精愿意为了人剪掉自己的味蕾神经,绝对是一种“牺牲”。 一种会被美化的牺牲。 舒宁每天管店,招待客人,店里的舆论风向她向来清楚,有些人说红尾傻,有些人夸赞他的魄力,还有人则好奇,“妖和人真的能恋爱?总感觉怪怪的。” 每到这个时候,舒宁就露面,说:“我不也是人吗,你们看我有没有哪里怪怪的?” 又说:“你们在我店里吃肉,每天人来人往,不少也都是普通人类,你们看他们,又有哪里怪怪的?” 劝道:“这世上还是人最多,你们平日里混在妖族的圈子里接触不到什么人类,那刚好在我这个店里接触接触,你们看看人类有什么稀奇的,就算不喜欢,也可以观察观察。” 其实普通妖族都有眼睛,从前本能里排斥不接触,到了舒宁的店里,就这么大的地方,总有各色各样的人类,男女老少,观察下来,不得不承认,大部分人类都很友好。 舒宁每天在店里,不但有意引导妖对人的看法,还会在店里组织人和妖的活动,比如下午客人不多的时候,搭桌子打牌、玩儿游戏,生意红火的时候,在妖族客人的微信群里打出“搭桌人类吃饭打八折”的优惠。 时间长了,三家分店都渐渐有了人妖和乐吃饭的气氛。 对此,胡溪红冷眼旁观,觉得她这个媳妇心眼儿还挺多,“你是怕你一个人在妖族孤孤单单,特意多拉些人妖档陪你?” 舒宁答得格外肉麻:“对啊,我现在觉得有个狐狸老公狐狸婆婆特别幸福。” 胡白宴对媳妇这番举动不以为意,老婆是人么,又嫁了他这么一个好老公,当然在店里鼓吹人妖相亲相爱一家人了,正常正常。 但狐族的亲友们却是有些介意,还劝舒宁:“你既然嫁来胡家了,那就是胡家的人,就算做生意,也该多在狐族内部吧,人和妖,到底还是要分清楚。” 舒宁知道胡家的亲友们全部都是做狐族内部生意的,不奇怪他们这么劝,只是反过来问其中一些亲友,他们在狐族内部的生意有多大。 又说:“其实就算不和人往来,那生意总要做啊,你们想想,人民币还是人类的货币单位呢。咱们在狐族内部流通人类的货币,却只做自己的生意?那干嘛不连人类的钱一起赚啊。” 这个道理狐狸们自然懂,可却没有人率先打破老规矩,尤其是胡家这种祖上出过几任王族的“老贵族”。 舒宁在狐狸小群里不方便多说,只略微以人的立场劝了几句,但她早盯准了目标,转头,就特意找到胡溪红。 胡溪红身为家族里分到点肉渣啃啃的老小,手里实在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产业,也就几个便利店和小商铺。 商铺都租出去了,便利店她倒是一直在自己经营,可惜那几家店卖的都是妖族喜好的东西,时间一长,客户群自然只剩下妖族,普通人进店逛一圈,买不到喜欢的东西,食物饮料都不符合口味,渐渐都不来了。 生意么,既然开在人流旺的地方,说好不好,说差不差。 舒宁特意盯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些店铺附近的人流都很大,便利店的生意竟然还能做得那么惨淡。 她找到胡溪红,劝她尝试改变。 胡溪红起先还不肯,说:“那要是有妖族在附近玩儿,逛累了,都买不到合口味的饮料了。” 舒宁笑:“我只听说人族喝不惯妖族的饮料,没听说妖族喝不惯人族的饮料。” 胡溪红拧眉:“你倒管上我了?” 舒宁软言相劝:“妈妈,我以前不做生意,不明白当家赚钱的苦,现在我自己也有店了,也不想您一个人操持得辛苦,我也是出于好意,希望咱们家里能赚更多钱。” 胡溪红是典型的大女人,看不贯小家子气,但还是很能欣赏一些大气概的,舒宁这么说,胡溪红也没为难,只道:“你的意思,我应该也让便利店进一些人类吃得惯的东西?” 舒宁点头:“做妖的生意也是做,人的生意也是做,为什么不能一起做?” 这些话以前从来没有人和胡溪红说过,但这么听听,倒还很顺耳,对么,人可以不接触,但人的钱还是要赚的。 胡溪红挥挥手,就拿其中一家便利店当小白鼠。 一个月之后,拿到账目清单的她也不得不愣住了,在改变货架陈列和货品种类之后,当月销售额竟然比上个月增加了百分之五十。 竟然加了这么多?! 其实稍微动动脑子也知道,妖族多少妖口,人类有多少?这能比么。 舒宁还特意把便利店的监控调出来,指着屏幕说:“妈妈你看,这是我随便抽调的一天的监控,我刚刚数了数,大概进来十五到二十个人类,才会进来一个妖族。” 胡溪红本来还不信,她媳妇不过是个普通人类,还能从监控里分辨哪个是人哪个是妖? 胡说呢吧。 接过视频自己看,才发现舒宁根本没胡说,她那家充当小白鼠的便利店自从做了改变之后,进店的人流大涨,也的确来的人比妖多很多,某个时间段,的确像媳妇说的那样,进来十五个以上的人类,才会冒出一个妖族。 可身为人类的舒宁是怎么看出来的? 舒宁笑笑,指着视频里某个进店的男顾客说:“一般我们人类进这种店,买水买零食多,这个客人我刚刚看了下,一进来就奔冷柜的肉食区,站了不下十分钟,我猜应该是妖族。” 胡溪红挑挑眉,算她说对了,那又怎么样呢。 做婆婆的试图给妖族挽回颜面,好像也是在给自己捞面子:“肉不比饮料零食贵多了。” 舒宁:“可他没买啊。” 胡溪红:“……” 舒宁又指监控视频,还特意调出其他几段视频,指着里面好几个妖族客人说:“我也是看了监控才发现,妖族的客人进来好像都喜欢直奔肉,然后闻闻就走。” 胡溪红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什么玩意儿? 闻闻?就走? 胡溪红起先还不相信,自己拿监控看,把硬盘里拷贝的监控都看过之后,这才震惊地发现,来便利店的小妖精们还真的十个至少有四五个进来就站在冷柜肉食前,待个几分钟就走。 至于在干什么,胡溪红就算不看店,同为妖族还能猜不出来吗? 闻闻就走?! 闻闻不要给钱是吧? 难怪便利店生意也就那样?难怪我至今只能带着儿子媳妇住大平层,住不上豪宅,都特么被你们这群只闻不给钱的抠货给坑了! 撤柜!把冷柜的生鲜肉通通给撤掉! 便利店店长还表示了抗议:“胡总,这样不好吧,如果撤掉,很多妖族的客人就不来了。” 胡溪红仿佛被人闻掉了一身的人民币,恼羞成怒地说:“不来就不来!妖没有,人还没有么!?我又不是做公益慈善给他们这群妖怪白闻肉!撤掉!通通给我撤掉!” 于是,胡溪红的便利店,成为胡家第一个试水走上做人类生意的“先锋者”。 过了没多久,事实证明,人的生意比妖的生意好做多了。 胡溪红在几个兄姐异样的目光中扬眉吐气,又欢天喜地给店铺重新做装修,扩招店员。 为了方便管理,她没有招人类,还是妖族,不过这次的招聘信息有一条重要备注—— “本店主要客户为人类,需要应聘者除了耐心、专业服务的精神,还要有闻到人肉坚定的不吃人的信念。(故,特殊味蕾神经剪除者优先考虑)” 70.【非人】 舒宁这么爱钱的人,是不能理解狐族那些老贵族们只做妖的生意, 放着人类客户市场不管的“崇高”行事风格。 有钱不赚, 不是傻么。 等到她自己开了店, 又怂恿胡溪红做人类生意之后, 她才知道,妖族生意场上的事情,根本不是她看到的这样。 最先还是胡白宴的表姐给她透的口风。 原来现在偷偷做人类生意的妖族其实不少,只是妖族里头,不知道的归不知道,知道的也暗藏不说, 才造成了如今大家都觉得妖族只做内部生意的假相。 可妖族内部就那么大, 妖的市场统共就那么一点儿,生意做来做去就那样,想吃饭赚钱的, 就算心里不想,形势所迫, 也不得不和人类打交道。 就是妖族内部对此不太接受,所以但凡做人生意的妖, 大多离群索居,从妖族搬离了出去,混迹在人群中,完全像个人一样正常生活, 也几乎不回妖族。 而那些还在妖族的, 就算做人的生意, 也尽量低调闷声发大财。 舒宁从表姐口中听闻,第一反应就是:“姐,你不会也是这么干的吧?” 表姐笑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妖族就那么多妖,服装产业就那么大的市场,我赚来赚去就那么一点小钱,当然得寻求突破了。” 舒宁扬眉:“所以……” 表姐亲密地拉住舒宁的手:“哎,我不就是和我溪红小姨做了同样的事情么,你都支持她,肯定也支持我的,对吧。” 舒宁点头:“当然当然。”隐藏得很深啊,原来闷声发大财的不是普通妖,还有你这种老贵族。 难怪表姐的生意不是家族里最大的,可吃穿用度一点也不比别人差,原来是这样。 家族里的隐形富豪啊。 表姐显然也是在舒宁开分店、胡溪红改变赚钱方式后,才敢和舒宁透露这些消息,但她说的谨慎小心,自己露了底,还不忘拉其他兄弟姐妹下水。 “你别觉得奇怪,咱们同辈里啊,也就白宴死宅,什么都不干,其他哪个兄妹哪个没占点人的生意啊。” 舒宁再扬眉:“都这样?” 表姐点头:“白影、白月、白新、白朝那一堆人,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就是大家都不说、暗自在相互猜测而已。” “就我知道的,白月,闺秀淑女,家里培养了这么多年,等着嫁个同族门当户对的公狐狸,结果呢,在人类的哪个站上写小说,专写人妖恋,红得不得了,书都出了几个系列了。” “白影啊,你看他现在做妖族的房地产,背地里偷偷搞家装做人类生意,就他家里那些地砖,趴下来闻,没有一块没人的味道。” “白朝,更了不得了呢,上个大学,人类女朋友就没少过,家里给介绍了不知道多少母狐狸,他一个都看不上,宁可和人类男孩子约会也不碰母狐狸一下。” 舒宁越听越觉得不对,“等会儿,男孩子?约会?” 表姐:“是啊,人家就喜欢人类,男的女的都喜欢,说是人身上没有狐狸骚味。你也知道这小子毛病死多,上次还想偷偷去把自己身上的狐狸腺体割掉,差点没被他爸打死。” 由此可见,新一代的狐族,还不是无药可救,至少大家都发现,人类可不止有充当食材的功效。 表姐这么一透底,舒宁终于知道为什么狐狸小群的亲友们对她都特别关照了,原来这些狐狸对人都比较亲近,可不仅仅因为她做肉做得好吃。 而表姐透露了这么多,舒宁也不会天真的觉得,她只是为了表示亲近。 舒宁大方地问:“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尽管说好了,我能帮就帮。” 表姐笑眯眯:“是这样的,我最近想开个实体女装店,没找到合适的门面,溪红小姨不是刚好有个到租期的大门面么,我就想租下来。” 舒宁已经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却故意道:“那你直接去找她谈租金就行了啊。” 表姐笑:“可小姨那家店,我不是听说,这次打算涨租金,租给人类吗?” 舒宁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看着她。 表姐只能接着道:“我要是去租了,大家不都知道是我了吗?这样传出去,不好吧。” 舒宁心里憋笑,面上恍然:“你打算做人类生意?” 表姐点头。 胡家的一个正经小姐做人类生意,传出去的确说不过去,毕竟表姐的身份立场和舒宁、胡溪红都不太一样。 舒宁本来就是人类,又是胡家的媳妇,她开店招待妖族还是招待人族都说得过去。 胡溪红常年不归家,属于被胡家排挤出去的边缘份子,她做一些不合常规的事反而容易让别人接受。 可胡家其他狐狸就不一样,做什么事,都有无数双眼睛,得小心谨慎。 表姐来找舒宁,显然在租门面做生意这件事上有求于她。 表姐原来的计划是:“溪红小姨毕竟是长辈,直接告诉她,不太好。不如你去以你的名义帮我租下来,我再找朋友帮我明面上做这个店,这样又能赚钱,大家也不知道我是背后的老板。” 舒宁却有自己的打算:“姐,你都让我租了,还让其他人来做这个店,有心人查一查,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么?” 舒宁:“不如这样,我租下来,对外就说我想做服装生意,然后我来做这个店,别人也不会怀疑。以后你要盘货、对账,经常来店里面,就说是我不会做生意,你来帮我忙,不是更顺理成章?” 表姐听完,眼底一亮:“有道理!” 两个女人心里各有小算盘,表姐是要想方设法做人类生意赚钱,舒宁则是想借助表姐踏入服装产业。 人么,优点不嫌多,赚钱的门路也不嫌少。 只做餐饮怎么够?有这个机会,当然还得在其他行业捞一把。 向胡溪红租店的过程很顺利,狐狸婆婆现在忙着拿自己的便利店研究人类客户市场,没工夫管媳妇,听说舒宁要租,只说:“价格可不便宜,那条街的租金就那么高,以前也是我傻,只租给妖族,租金还只有一半。你要嫌贵,也别还价,我肉疼,到时候也别和外面人说,是我这个婆婆不关照你。” 舒宁笑笑:“就那个价,我租,反正只要赚了钱,租金成本也能很快收回来。” 租门面的过程很顺利,紧跟着,舒宁就和表姐一起忙碌起了服装店的装修和进货,肉食店打理不过来,她就把胡白宴一脚踢过去坐镇。 胡白宴懒得不行,撒娇说:“老婆,我能不跑腿,只管收银和吃肉吗?” 舒宁不管他:“你别给我把客人的肉吃光就行。” 胡白宴:“好嘞!” 这么一来,胡家这三口人,各忙各的,一天也见不到几次,舒宁更是避免了自己在婆婆老公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不过,她可压根没打算让胡家人在生意场上顺风顺水。 这边忙着服装店,抽空又联系上许霆,许霆慢吞吞的口气,嘲讽道:“你还挺旺夫,自己分店开得红红火火,胡溪红那妖婆子的便利店也起死回生。怎么?打算在妖族发光发热,拯救胡家经济?” 舒宁笑:“师兄,你说什么呢?我自己的店开得好,对你也有好处啊,你以后要是想抓个犯事在逃的妖,我这边小店里人多妖也多,还能帮你打探打探消息呢。” 许霆轻哼。 舒宁又说:“再说了,我怎么就旺夫了?我这不是给你打电话通风报信,告诉你我婆婆店里有猫腻吗。” 便利店以前客户是妖,现在客户是人,妖的鼻子灵敏,嗅一嗅,真假便知,人却只能靠一双眼睛辨别,胡溪红转变生意战略开始做人生意,却抱着妖族生来的蔑视心态和侥幸心理,竟然进了不少假货,从饮料到零食再到日用品甚至烟酒,都有假货,还学着周围的便利店真假混卖。 别人家真假混卖舒宁可管不着,她就管胡溪红的店,去店里溜达了好几次,4.25都提示有假货,再去后面的仓库转一转,提示假货的声音在耳边就更没停过。 店员都是打工的,还能管得了货从哪里进?还不是胡溪红在上面操刀么? 许霆这么一听,哼道:“那你也真是个好媳妇,巴不得婆家早点破产。” 舒宁依旧笑:“说什么呢,怎么会破产呢?不是还有我吗。”又假模假样的说,“我和婆婆老公是一家人,他们没钱了,我有啊,他们做不成生意了,不是还有我吗。” 许霆幽幽道:“你这媳妇真‘孝顺’。” 舒宁当他夸自己的,愉悦的口气道:“谢谢,当然。” 许霆忽然笑了一下,“你当小人的样子比你装傻充愣的时候讨人喜欢。” 舒宁也当时夸赞:“谢谢。”不过你就不用喜欢我了,变/态大佬的喜欢本媳妇承受不来。 许霆那边动作还挺迅速,舒宁这通电话挂掉没一周,工商那边就来抽查半条街的商铺,不少真假混卖的店面被封,包括胡溪红的便利店。 如果人卖假货,那该罚罚,该收收,可如果是妖把假货卖给人—— 人妖和谐办、天师协会那边都有备案,胡溪红算是由此有了一个小小的案底。 人妖协会里的妖族找胡溪红谈话,语重心长地说:“溪红姑姑啊,您好歹也是胡家人,做人类生意不是不可以,上面也是很鼓励的,但你也不能卖假货啊。” 胡溪红是个有脾气的女人,听到这话,瞪眼说:“人可以卖假货,妖凭什么不能?” “……”对方无言以对,想了想,只能道:“人卖假货不对,妖卖假货也不对。” 胡溪红竟然说:“那人把假货卖给妖,我也没见你们和协办去和人喝茶聊天啊,轮到我,你们倒是管得宽。” 只能好脾气地劝:“……总之,卖假货就是不对。” 和协办聊完,天师协会又找上门,这是正常流程,天师协会的作用就是用来挟制妖族,妖既然犯了事,天师协会自然也要出面。 卖假货么,经济案,除了罚款整顿,便是聊天规劝。 可这次的喝茶对象竟然是许霆本人。 从上次结下梁子之后,两人这还是头一遭正式见面,双方都是冷眉冷眼。 许霆立场充足,上来就冷嘲:“卖假货,你们狐狸还挺能耐。” 胡溪红冷着脸:“我就说这次查得这么巧,原来又是你。” 许霆幽幽道:“你不卖假货,还用担心被查封?” 胡溪红:“就算我不卖假货,你们那些抽查的人给我的店里塞个假东西,不是照样被查?” 许霆:“强词夺理!” 胡溪红:“胡搅蛮缠!” 一人一狐狸本来就不对付,这下碰头,更是电光火石,两人其实想打也打不起来,毕竟身处天师协会的大楼,还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要打,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可最后偏偏还是打起来了,因为狐狸没克制住脾气,许霆也没有——陪婆婆来天师协会的舒宁隔着半道墙,给二位赠上了“情绪破表”外挂。 都是实力强悍的人,斗法不来虚招,这么一打,差点毁了天师协会那一整层的办公区。 舒宁围观了整个过程,在天师们拉架的时候,盯准了许霆和胡溪红,耳边是4.25的全程解说,当4.25通过系统分析告诉她胡溪红落败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候,舒宁眼里的兴奋差点没敛住。 她也怕自己暴露情绪,于是故意哭丧着脸朝着胡溪红和许霆:“妈妈,师兄,你们别打了!”打!用力的打!目标同归于尽! 斗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最后还是在胡溪红落败摔滚到角落里的时候才分开。 几位天师连忙去拦许霆,以防他发难直接把狐狸弄死。 胡溪红摔在一堆墙粉碎砖中,舒宁尖叫一声跑过去,满脸慌乱,动手扶她:“妈妈,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胡溪红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忍着疼,说:“无妨。” 舒宁心知胡溪红压根没事,但还是一脸着急地问:“要不要去医院?要不要看医生?” 胡溪红:“闭嘴!我说没事就没事!” 大楼这一层因为斗法弄的乱七八糟,天师们打电话的打电话,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有人过来询问查看情况,胡溪红却依旧躺着,但身上没有伤口,也瞧不出伤在了哪里。 舒宁装柔弱,哭哭啼啼,自责不该让婆婆和师兄单独见面,一只手缓缓伸过去,握住了胡溪红。 下一秒,尖叫:“啊!” 动静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天师们纷纷望过去,却见年轻女人身边的胡溪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尾银毛的狐狸。 许霆愣住,天师们愕然。 银毛狐狸却跳起来,弓身竖尾,愤怒地朝他们这边大喊:“许霆!斗法就斗法,你竟然活活把我打回原身,让我变不回人形!我胡溪红和你不共戴天!” 当天,许霆因为“渎职罪”被天师协会收押,按照规定,变成原形的狐狸也不可以随意离开,必须由妖族亲属带走,并签署“不以原身露面外出”的协议。 其实这个规定对妖族来说形同虚设,毕竟哪个妖精变了原形也不会特意跑去和天师协会打招呼,想变就变了,想偷偷摸摸去哪里就去哪里。 但胡溪红在天师协会大楼变回原身,等于被逮了个正着,只能按照规矩来。 胡溪红为此非常暴躁,一面切齿斗法却被打会原形,一面愤怒自己不能随意离开。 舒宁看她那龇毛的样子,心里偷乐,面上还要做出关切的神情,同时“好心”为许霆开脱:“妈妈,你别怪师兄好吗,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胡溪红喷道:“闭嘴!不是他,难道还是你?!” 可不就是我么。 舒宁一个高价外挂把胡溪红变回了原型,从此之后,这位亲爱的婆婆可得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狐狸本体。 还借此机会把许霆那个变态暂时关起来了,一箭双雕,可喜可贺啊。 胡溪红还在原地暴躁地来回走,“不能出门?!人类还能管得着我什么时候出门,去哪里吗?!休想!” 又碎碎念:“等我变回原身,看我怎么收拾那个姓许的!” 舒宁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转头,找到一位天师,担忧的表情问起许霆的情况。 天师沉默了一下,说的委婉:“协会里会做一点处罚吧,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放出来了。” 舒宁:“那我婆婆呢。” 那位天师是名女性,闻言沉默了一下,又把舒宁叫到角落里,缓缓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嫁给狐狸,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能离开就离开,普通人不要和妖族纠缠,尤其你婆婆这种,感觉脾气不是很好。” 舒宁柔弱的样子,垂眼,点点头:“她的确脾气不太好。”顿了顿,“其实我也怕她会咬我,以前师兄对我说过,狐狸似乎特别喜欢吃人肉。” 女天师没说什么,只幽幽道:“那等会儿你老公来领人,还是给他妈戴个嘴套、牵个绳子吧,避免她迁怒伤害你。” 舒宁拧眉:“这个,不太好吧。” 麻烦给一根粗点的链子谢谢。 女天师又道:“对了,你婆婆的便利店应该也快解封了,本来该她去和协办和工商走个流程,现在她这样了,只能亲属代跑一趟了。” 舒宁柔弱地说:“还是我来吧。” 女天师看她一副受到了惊吓娇滴滴的样子,询问道:“你可以?或者还是让你老公来吧。” 舒宁摇头:“没关系,我行的,我老公不懂生意,便利店要开下去,也只能我来了。” 女天师闻言一愣,凭着女人的直觉忽然察觉不太对。 像他们这种家庭,本来该是强势的狐狸婆婆当家,怎么现在反而变成丈夫不懂生意,婆婆被打回原形,媳妇做生意赚钱当家?! 女天师怔然,看向舒宁的表情顿时变了。 不管是她想太多,还是这一切只是巧合,女天师还是说了一句只有她和舒宁两人才能听懂的话:“那你可得牢牢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啊。” 舒宁笑笑:“当然。” 71.【非人】 胡白宴赶来的时候, 胡溪红已经因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天师协会的人还挺贴心地给拿了一个纸箱子, 垫了两层软布,让白尾银毛的狐狸睡在里面。 箱子摆在椅子上, 舒宁坐在一旁。 胡白宴像当初钱月青出事赶来捞舒宁一样, 今天又匆匆忙忙跑来天师协会, 进门上楼, 一眼看到自家老婆。 冲上去又要抱, 舒宁躲开,他才忽然想起不能碰, 站在原地,干着急:“老婆, 怎么回事?妈呢?到底出什么事了。” 舒宁示意他过来坐, 又指指箱子:“嘘,妈在睡觉呢。” 胡白宴朝箱子里探头望去,见到了胡溪红的本体原身, 略惊讶,这到底怎么回事? 舒宁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又道:“可能是体力不支, 变回原形之后就变不回人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天师协会的天师过来看过, 说是没事, 休息休息就好。” 胡白宴以为这个“就好”是指所有方面, 松了口气,准备带老婆亲妈离开。 临走的时候办了一些流程,大概就是签订亲属协议,承诺会看好胡溪红,在她原身的时候不让她乱跑。 办完之后,一人俩狐狸开车回家。 胡溪红一直没醒,路上胡白宴不太放心,干脆调转车头去医院,狐族的医生看过之后没发现异常,只说斗法的时候体力消耗过大,开了一些修身进补的药,让回来多休息。 胡白宴这才放心地带妈妈老婆回家。 回到家,安置好胡溪红,小夫妻从房间退出来,才聊起白天发生的事情。 胡白宴只是个死宅,又不是个死人,当然得问清楚,舒宁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师兄和妈妈本来因为之前的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打起来了,我让他们别打,也没人听我的,天师协会的人也拦不住,打到最后妈妈就摔在地上,没多久就变回了原形。” 舒宁说这些话的时候露出自责加伤心的表情,胡白宴连声安抚:“不是你的错,你师兄看样子也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人,我妈脾气也不怎么样,这次卖假货本来就是她不对,打起来可能也因为之前的事,算了,打都打了,人没事就行。这段时间妈妈可能都要以狐狸形来修养,家里得有人来照顾。” 想了想,看向舒宁:“你行吗?” 让食材照顾狐狸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舒宁眼神闪烁:“你还好,妈妈的原形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我……我有点害怕。” 胡白宴立刻道:“那就我在家吧。” 舒宁心说你个私宅不就想顺理成章找个理由窝家里吗?这段时间让你天天去几家分店坐镇还真是为难你了。 也刚好,一个想在家,一个不想在家。 舒宁从善如流:“好吧,那这段时间就拜托老公照顾妈妈,我每天中午、晚上回送饭回来,看看你们,如果忙不过来,请个狐族的阿姨也行。” 胡溪红沉睡的期间,小夫妻没有一点矛盾的就把家庭责任分配好,一个在家照顾,一个在外忙活,明确分工,各司其职。 舒宁心里简直爽死,当天把胡溪红送回家,晚饭后出门,去几家分店转了转,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家。 回家的时候胡白宴正在客厅的电脑前上网,见舒宁回来,站起来,“老婆。” 舒宁问:“妈妈醒过吗?” 胡白宴:“没,给喂了一个药丸,还在睡,我估计她这次得睡好几天。” 舒宁点头,假模假样地说:“老公辛苦了。” 胡白宴立刻摇头:“没有没有,还是老婆你比较辛苦,我在家呆着也不干什么,店里乱七八糟的事那么多,你都要管。” 舒宁笑笑:“我喜欢啊,忙一点比较好。” 胡溪红不在,家里没人大嗓门说话,胡白宴非常不习惯,叹气道:“感觉好像只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舒宁从前总防着胡白宴,可这狐狸老公忽然流露出这么软萌乖巧的一面,她心里忽然就软了。 哎呦,抵抗不住抵抗不住。 舒宁没忍住,伸手就要摸胡白宴的脸,想起不能摸,又改拍拍他的肩膀,像在给小动物顺毛一样安抚道:“没事啦,老婆养你。” 胡白宴唔了一声,抬手挠了挠脖子,软软地说:“又想吃肉了。” 舒宁:“冰箱里有啊。” 胡白宴轻快地站起来:“我去煮。” 舒宁转头看男人的身影,默默地对4.25道:“我以前不怎么喜欢养宠物,不过要是胡白宴这种,原身漂亮,人身帅气,脾气还软,喜欢窝家不乱跑的,还真不介意养一个。” 4.25提醒:“会吃人。” 舒宁哈哈:“拔掉獠牙不就行了。” 胡溪红这趟睡了挺久,足足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舒宁已经重新把便利店开了起来。 为了降低影响,舒宁还给换了招牌和装修,让过路的客人都以为是家新店,又重新培训店员,购进货品,低调开张。 崭新的店铺,又开在人流旺的地点,没多久几家便利店都恢复了生意,狐族的亲友们都来道贺,感慨舒宁不容易,又要管自己的店又要管婆婆的店,简直就是妖族好人媳。 舒宁如今坚强温婉的人媳形象渐渐竖立,找准定位之后,有意强化自己在亲友心目中的这副面貌。 同时又装做谦虚的样子,对亲友们说:“其实我不懂的还有很多,便利店能重新开起来只是运气好,毕竟本来就在繁华的街区。” 大家都说她过谦,生意经转不起来,还能开那么多家肉店?但妖族的心态普遍就是,一个普通人类,还是个女人,如今撑起一个家不容易,都是亲友么,有需要大家当然能帮就帮。 无形间,又拉近舒宁和胡家一些亲友的关系。 轮到胡溪红醒来,舒宁不但把肉食店和便利店经营得好好的,服装店也开起来了,忙得整个白天都不在家,晚上十一点多才能回来。 胡溪红身为婆婆,一觉醒来没见儿媳在家伺候,反而只有儿子,第一反应就是恼火。 她还维持着本体原形,切齿地尖牙都从露了出来,银白色的爪子在床上拍,问胡白宴:“你老婆呢!她怎么不在!” 胡白宴端着一杯水站在旁边:“妈,你要不要先喝口水啊,菲菲啊,她去店里啊。” 胡溪红因为许霆,自然迁怒媳妇,闻言又切齿地说:“她是在躲我,怕我把她吃了吧!” 胡白宴不明所以:“妈,你说什么呢,菲菲真去店里了,肉店要管,服装店也开了,还有你的便利店啊。” 胡溪红一愣,狐狸脸转向儿子:“你说什么?” 胡白宴眨眨眼:“没说什么啊。” 胡溪红:“便利店重新开张了?” 胡白宴:“是啊,妈你一直睡着,菲菲看那店也不能一直关着不开,光是店员的工资就不少,索性就重新装了装开起来了,现在生意还不错呢。” 胡溪红拧眉,沉声道:“谁让她自作主张的!” 胡白宴不高兴了:“妈,菲菲开肉食店就那么忙了,还帮你弄便利店,也是好心好吗,你干嘛总这么说她。” 胡溪红哼了一声,没说话,心里却想,她师兄把我打成这样,如今家里的店反倒都是她这个媳妇在开了,我这个做婆婆的能不多想吗? 师兄妹两个里应外合又不是没有可能! 胡溪红不傻,脑子转转,自然会察觉到不对,嘴里不说,心里也有意见,只等媳妇回来问个究竟。 舒宁有4.25,在店里忙活的时候就知道胡溪红醒了,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接到胡白宴电话,第一时间赶回了家里。 一到家,当然就是哭诉道歉,说:“妈妈,师兄真不是故意的,他可能就是脾气不太好,我代他向您道歉。” 胡溪红卧在沙发上,狐狸形端庄高雅,抬着下巴,斜乜舒宁,冷哼:“谁知道你们师兄妹是不是故意联手这么干的。” 胡白宴:“妈!” 舒宁委屈着一张脸:“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许师兄这么干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一个人在狐族,可胡家有那么多亲友,我一个普通人,随便换了谁来收拾我都够我好好喝一壶的,我干嘛要这么做?” 胡溪红没吭声,只凝神看她,胡白宴来打圆场:“妈,行了吧,菲菲怎么可能联手她那个许师兄啊,她那个许师兄那么变态,高兴的时候就帮忙,不高兴了还威胁菲菲,性格反复无常的一个人,菲菲和他联系根本就不多,怎么可能联手害你?” 这还真不好说。 听起来,不是没有道理,但胡溪红有女人的直觉,当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到最后自己被打回原形变不回来,反而便宜了这个齐菲菲这个媳妇,她怎么可能不多想。 但毕竟是媳妇,儿子喜欢的女人,胡溪红最终也没说什么,准备先想办法变回原身,再从长计议。 可这一次,无论她想什么办法,都变不回人身,去看了医生,医生也没有办法,回胡家找长辈,长辈也都束手无策,讨论起来,都说可能是许霆天赋异禀,有普通天师没有的能耐,才导致这种情况发生。 胡溪红成年之后,从来没有以原身形态维持这么久的时间,大家都没有办法,她也渐渐没了耐心,要去天师协会找许霆问个究竟。 他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明明内丹也没有损耗,怎么可能一直变不回来! 可许霆还在天师协会里做检讨,人都出不来,自然也不可能见胡溪红。 胡溪红近日在家越发暴躁,连带着看宅在家里的儿子都不爽,骂了好几次,把胡白宴骂得格外委屈,家里都不待了,到店里找舒宁。 舒宁却说:“老公,你怎么能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家里呢,妈妈本来因为变不回人身心情就好,你更要陪她了。” 胡白宴赖着不动:“是她让我滚的。” 舒宁:“妈妈心情不好啊。” 胡白宴:“那要怎么办啊。” 舒宁:“那就带她来店里看看吧,找点事做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胡白宴:“不是和天师协会签了协议,不能随意出门到人多的地方吗?” 舒宁眨眨眼:“只要不出事,你不说我不说,天师协会怎么会知道啊。” 办法倒是个好办法,胡溪红听说去便利店转转,就没那么暴躁了,可出门是个问题,对便携箱胡溪红是一脸大写地拒绝,抱在手里,狐狸形又实在太惹人注目。 舒宁给想了个办法:“妈妈,你见过小萨摩耶吗?”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那种。” 胡溪红瞪眼:“你疯了吗?让我变成狗出门!” 胡白宴傻兮兮地在旁边说:“那缩个狐狸脸变猫?” 胡溪红:“滚!” 最终,胡溪红仿佛在狐族的整容医院做过大型手术,缩下巴变圆脸、长腿变短,幻化成了一只白毛小萨摩,被胡白宴和舒宁带出门。 舒宁在路上千叮咛万嘱咐:“妈,你记得一定不能开口说话。” 开车的胡白宴逗乐一样说:“妈,你叫两声听听,汪汪汪这种。” 胡溪红爪子都亮了出来:“……让你妈学狗叫!你找死啊!” 到了便利店,店员见胡白宴和舒宁一起过来,连忙从收银台后面起身打招呼。 忽然一只小白狗窜上玻璃柜台面,店员吓了一跳,看出小白狗是妖,还纳闷,没见过狗妖啊,难道是妖法变的? 店里刚好没客人,小白狗冷冷张嘴:“看什么看?不认识我是谁?” 店员听出声音,惊讶,这这这这……胡总? 胡总怎么变成一条狗了? 舒宁才对店员简单解释了一下,又说:“妈妈在家也闷,就来店里转转。” 店员连忙对胡溪红点头哈腰:“胡总,真是抱歉,刚刚没认出您。” 胡溪红冷哼,又对舒宁和胡白宴道:“行了,你们都走吧,到了时间来接我,你们忙你们的,我忙我的。” 舒宁:“那您记得千万别当着客人的面开口说话。” 胡溪红:“知道了。”烦人。 把胡溪红留在店里,舒宁和胡白宴离开,4.25忽然提示:“宿主,这种做法显然有为你的初衷,也会影响后续任务的完成。” 舒宁心道:“别急啊,你当胡溪红还能以原身做生意?原身可以,妖精们干嘛天天想着变人身。” 舒宁叫住胡白宴,走过半条街,悄悄绕去便利店对面的咖啡店,找了一个方便窥探的角落坐下。 胡白宴心有灵犀地说:“老婆,你是担心妈妈?” 舒宁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嘘。看看,毕竟你们狐狸平常都是人身,原形露面,也会不适宜吧。” 媳妇这么贴心婆婆,胡白宴感动得不行,连连点头,一起看向街对面的便利店。 和舒宁预料得一样,胡溪红其实非常不适应,以前她来店里,说话做事光明正大,以原身形态看店,一来客人她必须要闭嘴。 人类客人又不知什么毛病,看到狗就要叫两声逗她,还有年轻女孩子和小孩儿蹲下来摸她抱她,用手机拍她。 胡溪红烦这种逗弄,就跑到收银台后面,偏偏这些人类还和店员讨论她:“阿姨,是你家的狗吗?” 店员汗毛都立起来,连忙道:“不是不是,是老板……的。” “小狗真可爱啊,和我以前见的萨摩不太一样。” 店员干笑:“哈哈……” 客人还探头到收银台后面:“zozozozo,小可爱,拜拜。” 店员:“……” 胡溪红:“……” 便利店客人进进出出,胡溪红呆了没多久就烦躁得不行,想离开,但又觉得这会儿就把媳妇儿子叫回来特没面子,索性去后面仓库呆着。 可她到底不是狗,狭小的地方窝一会儿,浑身难受。 店员也是妖,心知老板不舒服,就特意过来,劝她:“胡总,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店里反正有我们几个店员在。” 胡溪红盘着尾巴趴在一个箱子上,不耐烦道:“忙你的去!别废话!” 咖啡店里,舒宁和身为狐狸的胡白宴对这些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舒宁掐准时机,开始给胡白宴洗脑:“老公,我觉得妈妈太不容易了,被我师兄打会原形变不回来,还要强撑着精神来打理生意,让我们觉得她人形狐狸形都没问题。” “现在出来,还要变成狗,人类不懂,就去逗弄她摸她,现在只能躲进仓库里。那个仓库你也进去过,只有一点点大,还有一堆代收的快递,妈妈能在哪儿啊,肯定只能窝在那个箱子上。” 说着说着,舒宁个戏精说哭了起来,“老公,我们带妈妈回去吧,不受这个委屈!不就是生意吗,我来!我一个人能行!” 胡白宴个软萌死宅被带了一波节奏,眼眶里全是热泪,隔着餐桌握住舒宁的手:“老婆,我现在就去接妈回家,以后生意就靠你了!对不起,你老公没用,连生意都不会做。” 舒宁:“老公你说什么啊,没有你的支持,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啊!”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地看了一会儿,离开咖啡店过马路,就去接胡溪红。 胡溪红正盘着尾巴在仓库的大箱子上数羊自我催眠,想睡一觉再给儿子电话让他接,忽然听到动静,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 下一秒,前爪和后爪被不同的两只手抱住,前后夹击贴肉饼似的搂进怀里,睁眼一看,身前是儿子,后背是媳妇,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压成个饼。 !! 小夫妻却沉浸在让妈妈受委屈的自责里。 一个动情地说:“妈,我们来接你了。” 一个动容地说:“妈,我们回家!” 胡溪红挣扎:“你们干嘛!?” 胡白宴坚定地口气:“妈,我们走吧,不受这个委屈,生意就暂时交给菲菲打理吧。儿子没用,不能帮你分担,好在菲菲是个好媳妇,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以后她负责赚钱,我们做她的后盾,有钱一起花,一起毛美如花。” 胡溪红难得听到儿子说这么贴心的话,当妈的自然感动,但下意识又不想生意交给其他人。 结果听到背后的媳妇道:“妈,你就放宽心好好享受生活!便利店和商铺反正都在你名下,我帮你打理生意,赚的钱也都上交!” 胡溪红一愣。 舒宁飙戏飙出了200码,声音颤抖,眼眶热泪:“妈!我是人类没错!但我也是白宴的妻子你的儿媳啊!我都已经这么说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胡溪红沉默,过了一会儿,叹气:“既然你们这么孝顺,好吧。在我变回人身之前,生意就暂时交给菲菲打理。”顿了顿,嗔道,“白宴你也多学着点!别什么都你媳妇来。” 就在舒宁搞定狐狸母子两个的时候,还被关押在天师协会里的许霆正面临一系列的调查。 许霆对协会的处理不服,不明白为什么关了他这么久还是不放他出去。 终于一位有点交情的女天师向她透漏了口风:“人胡家在妖族好歹也是老贵族,你把胡溪红打得变不回原身,之前因为一个青尾又把狐族逼成那样,有这个机会,人家当然不会放过你,协会也是没办法,不想处理你,也只能先关着避避风头。” 许霆拧眉:“胡溪红就算变不回人身,那也是她自己技不如人,透支妖法,和我有什么关系?” 女天师也疑惑地看许霆,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可胡溪红现在就是变不回人身,也查不出来问题所在,但她是在和你斗法之后才变回原形的,说和你没关系,谁也不相信啊。” 许霆拧眉,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齐菲菲。 他表情瞬间阴沉了几分,缓缓道:“齐菲菲呢?” 女天师:“她啊,还来过协会好几次呢,说是想见你,她还有话让我带给你。” 许霆沉声问:“什么话?” 女天师清了清嗓子,用舒宁那特有的软糯带哭音的嗓子道:“师兄,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你只是不说而已,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你不会怪你的。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许霆:“……”什么叫做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什么又叫做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女天师看许霆的眼神都变了,又咳了一声,低声道:“现在协会里都在传,你是喜欢你那个嫁了妖族的师妹,所以才会和胡家结下梁子,还把胡溪红打会原形,上头的意思是,你这么干,影响非常不好,等你理智了再放你出去。” 许霆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冷声说:“谁喜欢她了?” 女天师眨眨眼:“你不喜欢她你帮她在狐族出头?摆出天师的身份给她租门面?还差点为了她掐死一只青尾?” 许霆:“……”这些因果关系根本不成立! 女天师:“别掩饰了,协会里不少同事都知道了,我们都理解的,师父的女儿么,小师妹,青梅竹马,等你学成归来,青梅却所嫁非人,电视里不都这么演么。” 许霆:“……到底还要关我多久?” 女天师:“哎,主要协会怕你这么强的天师,因为感情问题身陷囹圄走火入魔,再闹得人妖两边不愉快,所以打算等你剖析完自己的感情状态,冷静理智了再放你出去。” 剖析自己的感情? 许霆仿佛听到了天书。 女天师看看他:“那你悄悄告诉我,你现在喜欢她吗?” 许霆冷嗤:“我本来就不喜欢她!” 女天师叹气:“哎,看来陷得很深啊。” 许霆:“………………” 72.【非人】 舒宁成功把胡溪红套路在家,后者也不是傻子, 儿子莫名奇妙忽然不能自由切换本体和人身, 她又被许霆打回原形暂时变不回来, 稍微想想也会疑惑,这未免太巧了。 胡溪红又不是胡白宴那个却心眼儿的, 当然把各种假设都想过,最可能的情况是,她这个媳妇并不像她看到的这么简单,她和许霆里应外合联手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但谋划一件事总要有所图谋,胡溪红就是想不通,如果真是那样,这师兄妹两个图他们家什么? 家产? 她是胡家最穷最落魄的,不太可能。 可如果家产都不图, 她这边还有其他什么可以图的? 剩下最值钱的, 不就是胡白宴的血统吗? 可这个血统根本毫无实质用处, 某种意义只是狐族对身份地位血脉的某种看重而已, 对狐族内部或许有些用处, 对人类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胡溪红想来想去没想明白,某天家里只有她和儿子两人, 她走到客厅,用闲聊的口气对正在上网的胡白宴道:“儿子啊, 你说, 对人类来说, 咱们妖族纯净的血统会有什么用处?” 胡白宴翘着二郎腿, 吊儿郎当,眼睛盯着屏幕头都不转:“什么啊?” 胡溪红抬手一个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和你说话呢!” 胡白宴缩了缩脖子,抬手揉脑袋:“血统啊,我想想,嗯,血统……” 眼睛一亮,转头看胡溪红:“血统纯的难道狐血更好吃?就像鸭雪粉丝一样?” 胡溪红:“……”当妈的特别想翻出一根绳子来把这整天不着调的儿子勒死,臭小子真会放屁! 你老婆煮肉的时候怎么没把你血放了做一碗狐血炖大肉! 想不出头绪,胡溪红姑且暂定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太多,同时留了足够的心眼,一面暗暗观察,一面把生意控在手心里,每隔几天就查一次账目,以防万一。 又找人去打听许霆那边的消息,得来的结果是天师协会还把人关着,没放出来。 这样看来,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舒宁其实知道胡溪红还在防着她,正常,狐狸不精明谁精明。 她一声不吭,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大清早就出门,晚上九十点才胡来,日复一日,勤奋得仿佛不知休息。 舒宁很喜欢这种节奏,适应之后并不觉得累,她现在除了负责自己的肉食店,还要给胡溪红管理几家便利店,表姐的服装店那边也要顾着,时间长了,成了胡家公认的劳模。 表姐打头,在狐狸小群里说舒宁太辛苦,一个人要顾这么多店,婆婆不方便出门,老公还指望不上,狐狸群的亲友们纷纷应和。 妖族本来就不大,狐族也就那点妖口,没多久,舒宁一个人类撑起整个家的“光辉事迹”就在妖族传开了,一张张嘴,添油加醋,把胡溪红家的情况说的天花乱坠。 什么婆婆年老体弱、内丹损耗到人形都变不了,丈夫痴呆无能整天着家,媳妇守着一点家业,辛辛苦苦打拼终于创出一片天地。 总之,都是一张嘴,人是怎么胡说八道的,妖也差不多同样的德信。 舒宁以“活着”为目标一路走到今天,为的就是这么一个好名分,传开后,舒宁为了扩大知名度,特意找到表姐,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妖族内部打响她这个“好媳妇”的名号。 表姐生意多人脉广,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只是奇怪:“你想干嘛?” 舒宁解释:“我这也是为了生意。既然现在误打误撞冒出这么一个人类好媳妇的称号,传播一下,让更多人知道,不就和做广告一样,以后来店里消费的妖族客人也多了吗?” 表姐满脑子都是生意经,闻言点头:“对对对,有道理,你要成了活招牌,以后还缺生意吗?” 舒宁引导这一步,既然是为了生意,表姐自然配合,两人一合计,决定打造一个“金牌媳妇”。 炒作的门路表姐全权负责,舒宁出人出钱配合,没多久,妖族内部杂志、网络媒体里便出现了舒宁的身影。 她的定位很清晰——人类媳妇撑起整个家。炒作行事非常温和,几乎都是以专题报道的形式出现,赞扬有这么一个人类媳妇会顾家会做生意,还对夫家不离不弃。 没多久,舒宁在妖族渐渐有了一些名声,在妖族出名后,慕名来肉食店、服装店、便利店的妖族客人多了不少。 表姐欢欣鼓舞,觉得这是打开了一条赚钱新思路,舒宁其实早有其他计划。 这个妖族好人媳的名声当然重要,但不止是为了眼下的生意,也不只是为了在妖族博出位,更重要的,是引起天师协会和妖族高层的注意。 妖族高层和天师协会虽然一边是妖一边是人,也各有私心,但近几年关系很融洽,想要妖族融合进人类中的目标也很统一。 奈何妖族重血统,又向来藐视人类,有脑子的高层就算有心,也推动的十分无力,天师协会那边更是没有办法,天师的存放,仿佛完全就在妖族的对立面,很多妖族明明也能在大街上接触到人类,可对人类的了解却限制在天师身上,还把固有的对天师的印象投射到普通人类身上。 其实妖族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这届的妖族大领导就很看中娱乐文化,曾想通过偶像效应来转变妖族对人类的看法,结果从政的到底对人类娱乐圈不了解,对人类娱乐圈的粉丝更是一无所知,好不容易打造出一个混在人类娱乐圈的妖族明星,吸了一波人妖粉,结果妖族的粉丝自成一派,和人类粉丝那边水火不容,两边仿佛是粉丝里的两个帮派,斗得那叫一个你死我活。 大领导也很绝望,钱砸了资源砸了明星捧出来了,妖族粉丝对人类的印象却更差了,差点就成“政/治事故”。 大领导当然不甘心,还想让天师协会也跟着他的思路,在妖族里捧出一个人类明星,以求能达到效果,但天师协会驳回了这个馊主意,认为要是再弄巧成拙,妖族粉丝搞不好会炸了人类娱乐圈的大本营。 就此作罢。 可现在,某个金牌媳妇以人的身份成功打入到妖族内部,不正是妖族那头大领导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舒宁毫不犹豫向天师协会自荐。 天师协会对舒宁早有耳闻,知道她是许霆的师妹,也知道她是狐族胡家的媳妇,弄清舒宁的来意,分外惊讶。 协会特意找了和舒宁有过一面之缘、打过交道的女天师过来,先和她沟通。 女天师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舒宁叹:“我这不也是为了人妖两族的和谐共处和发展吗?” 女天师扬眉,显然不相信舒宁的精神境界这么高。 舒宁只能看着远方,幽幽地说:“朋友,我给你讲一个食材兼药材的故事吧。从前,有个年轻女孩子,打游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宅男,两人从网络游戏奔现,恋爱结婚,哪知道,原来这个宅男其实是只狐狸。可女孩子最开始根本不知道,她以为自己的家庭和所有普通家庭一样,对丈夫对婆婆都很平常心,家庭生活,当然是免不掉矛盾,尤其是婆媳矛盾,可她哪里知道她的婆婆其实不是人,是只狐狸……” 女天师:“打住,挑重点说吧,时间宝贵。”顿了顿,“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倒霉年轻女人。” 舒宁:“真聪明。现实就是,我作为人类媳妇,差点被狐狸婆婆当食材吃掉,倒了血霉,差点被师兄做成活人药引。又做食材又当药材,这位大师,你看我的命是不是有点苦。” 女天师皱了皱眉,显然从舒宁这边获得的讯息和她已经知道的略有出入——那个活人药引在传说中不是许霆故意给狐族找茬的借口吗?他不是喜欢师妹为了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吗? 怎么师妹这边似乎咬定自己就是个药材? 舒宁却已做西子捧心状,柔弱地说:“认清现实之后,我很不甘心,明明我是个人,凭什么在妖族眼里就可以被吃掉还被当成药引?我这趟来协会,就是想自荐,做一个沟通人妖两族的正面影响力,我想让妖族接受人类,扭转他们对人类的想法。” 人类媳妇这个名声虽然在外,可贸然前来,也得有合适的理由,舒宁套路向来多,这理由本来也是实情,不怕协会暗地里调查。 她这么一说,女天师虽然疑狐,但还是将她引荐给了协会高层。 高层没有立刻见人,而是就胡家的实际情况做了考察,又内部讨论,再与妖族那边沟通可行性。 最后,天师协会才见了舒宁。 谈聊过程还算顺利,显然舒宁这个人类媳妇和她最近在妖族内部的响亮名声让协会接纳了她的自荐。 但舒宁的身份上有个明显的漏洞。 协会的高层对她道:“你师兄叫许霆,这件事,狐族不少人都知道,你得清楚,妖族对天师有些反感,你的这个背景,可能会成为一个不小的阻碍。” 舒宁应变能力非凡,淡定地回道:“那如果发展是这样呢?协会和妖族高层捧我这个‘金牌儿媳’,改变妖族对人类的一些想法,进而抖出我和许霆的八卦,说许霆被协会放出来之后,为了我偷偷放弃天师身份,暗中帮助我在妖族谋生发展。让一个天师放弃职业身份来帮助一个妖族的人类媳妇,妖族应该乐见其成,这样总不会再成为我阻碍了吧。” 现场几个协会的高层窃窃私语,舒宁坐在他们正对面,面色淡然。 不久后,协会的人道:“那就试试。”接着道,“我们会说服许霆协助你。” 舒宁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师兄啊,和谐相处才是师兄妹该走的正途么,你那么凶残还凶我,我只能想办法给你硬掰回来咯。 73.【非人】 舒宁毛遂自荐,最开始的时候其实自己心底也没把握, 做好用辅助的准备, 如果没有合适的辅助, 只能以求打响“金牌媳妇”的称号,等着妖族高层或者天师协会哪天发现她的用处找上门。 幸好, 运气不错, 成功了。 天师协会对她还挺重视, 秘密和她约见开了好几次会议, 把官方炒作的一系列细节和流程都给敲定,负责对接的天师甚至对舒宁道:“你在对自己的定位上有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比如, 我听说你那位狐狸老公在白尾狐族似乎是个血统不错的胡家人,我是这么想的, 或许我们可以走高端路线,英国王子你知道吧?王妃就是典型的‘灰姑娘’, 当然, 人家本来家里也不穷,我就是给你举个大概的例子。” 舒宁却道:“但我觉得我老公的血统其实没什么用处。” 天师虽然对妖族都很了解,但毕竟不是妖族,有些事情也不会非常清楚, 舒宁这么说,那负责人便耐心地听下去。 舒宁:“血统在妖族是个老规矩, 但情况和英国不同, 妖族, 还是更贴近弱肉强食的规则, 只是之前血统纯的妖族修炼更容易也更强大,才造成了普通妖族会敬重血统这个情况。我老公在狐族并没有什么特殊身份,不过就是胡家的一份子,说出去纯白毛比较有面子,除此之外,据我观察,也没有什么特殊用处。” 负责人:“那你觉得……” 舒宁:“就走人类好媳妇亲民路线,贵族才有几个,普通妖族的人数才更多。” 敲定了基本路线,后面就是一系列的规划。 和官方合作不比自由发挥,限制不少,舒宁也无所谓,反正让她过来商讨就来,平常还是照样做生意和胡家母子相处,要么就继续配合表姐那边的人类媳妇的炒作,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特别的。 这天,许霆的禁令被解除。 许霆前脚被放出来,后脚就被请过去见高层,高层其实有时候对强大的天师也管理得有点畏手畏脚,这次也是许霆直接和胡溪红在协会大楼里开打,理由正当,才把人给扣下。 关了这么久,可想而知,许霆的脸色不会太好。 高层一群人精,关的时候铁面无私,放出来又立刻笑面相迎。 许霆没好脸色,冷眼看几个高层打完感情牌,起身,“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哎,许天师,慢一步。” 许霆被叫住,转头,有点不耐烦。 那高层也跟着站了起来,走过来,笑说:“别那么急么,其实叫你过来,也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许霆斜乜那人一眼,“商量?那就不必了,我拒绝。” 所以才最讨厌和这些牛逼轰轰的天师打交道! “别别,都是天师,大家有话好商量么。” 许霆却是一副不好商量的神色,意欲要走,那领导才道:“行行行,不是商量,行了吧,是有件事协会要拜托你。” 许霆这才站定,转身好好地看向了那个领导:“什么事?” 领导:“其实这件事……” 许霆不待那人说完:“算了,你别说了,我拒绝。” 领导:“……?” 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难搞定,如果还是个强大的天师,简直讨人嫌,万一这天师名叫许霆,那真是如无必要,一辈子都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 几个领导好说歹说,才把许霆给劝坐下听他们讲,怕人不耐烦,领导们又立刻派出代表去沟通。 “是这样,妖族和协会、人妖办那边不是一直在努力想让妖族那边亲近人类,至少做到不排斥人类,安分守己的生活吗?努力做了不少,一直达不到效果。不过最近有个机会,我们准备在妖族那边捧红一个人类,走亲民路线,改变妖族对人类的看法。” 许霆冷笑一声:“又是明星?妖族那一套你们终于拿过来用了?”蠢不蠢! “哎,风鸣啊,这次情况和之前可不一样,咱们协会这次挑的人选,在妖族那边已经有些口碑了,口碑还非常不错。” 许霆静静地听。 “这个人你还刚好认识,就是你那个师妹,齐菲菲。” 许霆没表态,下颌线倒是绷紧了一下。 “齐菲菲本来就嫁给妖族做媳妇,现在在妖族那边的口碑不错,她那个婆婆胡溪红你还记得吧,现在还变不回人身,齐菲菲那个老公也不太行,现在胡家的生意都是齐菲菲在负责,她就成了有口皆碑的妖族好媳妇。” 听说那位师妹在他被关期间竟然还混得不赖,许霆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能耐啊,他还真是低估她了。 “到底要我做什么?”许霆终于开口。 “是这样,本来齐菲菲的条件不错,妖族媳妇,给婆家掌管生意,以一己之力来支撑家庭。这么好的形象,打造打造,深入妖族民心,完全可以改变妖族以往对人类的印象。可坏就坏在,妖族不少人都知道,她和天师有点牵连。” 那个牵连,不必说了,自然就是许霆。 许霆听协会的领导们说了这么多,始终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此刻倒是露出了几分兴趣,又口气意味不明地说:“她和我,的确牵连不少。”不少两个字加上了重音。 领导:“所以问题就来了,我们要捧她,就得尽量没有阻碍,让她的身份背景更简单,最好和天师没有瓜葛。” 许霆往后一靠,睥睨说这句话的男人:“是准备让我诈死?还是准备让我在官方名录上就此消失?要么让齐菲菲大义灭我这个亲?” 领导笑笑:“风鸣,别这么说么,我们找你也是希望你配合这件事,毕竟关系到两族的未来,你身为天师,这自然也是你职责的一部分。” 紧跟着说:“没有要你诈死,你这边的情况我们想好了,与其生硬地扭转,不如顺应目前的形势:在你这次被放出之后,你会‘主动’放弃天师身份,回到齐菲菲身边,暗中帮助她在妖族立足、做生意。” 许霆唇角缓缓的吊了起来,眯了眯眼,饶有兴致的样子,跟着道:“苦情人设,最好再有齐菲菲为了那狐狸一家置我不顾的剧本,既可以塑造她的形象,也让妖族因为我这个天师被虐痛快点儿。” 不愧是强者,领导们点头,对,就是这样。 许霆却没停,接着又道:“等她的形象足够深入人心了,就可以再来塑造我的形象,强大的天师为了暗恋的师妹差点走上不归路,及时止步后看清内心,放弃天师职业追随照顾左右,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离不弃,等师妹成为人生赢家,自己再默默隐退绝然离开。最后妖族发现,原来天师也不是无情无义只懂按流程抓妖办事,就此打破陈旧挂念,天师协会刚好趁机露面,重新竖立在妖族民众心目中的形象。进一步推动人妖两族的关系。” 领导们都震惊了,这一点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是没有的,可许霆这么随口一说,却仿佛事情会理所当然顺着这个情况发展到最后似的。 几个人窃窃私语商讨,一个领导问许霆:“你是这么想的?” 许霆露出倨傲的一声轻嗤,“既然有机会刷个存在感,协会要放过这个机会?” 几个领导都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看。” 许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却保妖族民众的反应都在预料?妖族那喜欢捧明星的大领导都没有百分百把握。”接着轻哼,“要我配合?可以,不过我有要求,齐菲菲那儿我不管,我这边,必须尽可能让我自由发挥。” @ 舒宁知道许霆被放出来了,不是协会通知,是4.25告知她的。 她本来以为许霆一出来,协会就会把他们叫到一起去开会,可意外的,协会根本没在舒宁面前多提许霆,只说计划很快开始,让舒宁做好准备。 舒宁问起许霆,协会的人说:“许霆那边应该也有安排吧,你先顾好你自己,其他别管。” 官方就是这么会糊弄人,一点交待都不给,舒宁也没有再问。 不久后,官方炒作正式开始。 先是齐菲菲这个名字登上了妖族那边某个半官方性质的媒体报纸,大篇幅赞扬她在妖族婆家“落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官方给出“妖族好人媳”这个头衔。 然后,舒宁受邀参加了妖族电视台某个黄金时间段节目的录制,第一次正式接受了采访。 采访的不止她,还有胡家的亲友,乃至胡溪红这个婆婆和胡白宴这个老公。 要上电视,亲友们自然乐意捧场,表姐暗暗惊叹自己的炒作产生了这么大的效果,更是极力配合,只有胡白宴和胡溪红不太积极。 胡白宴不积极是因为他宅,不爱露脸,更别提上电视,但自己老婆能上电视他还是很高兴,也很兴奋,最后他和电视台商量,接受采访,但不在电视上露脸。 不用露脸,胡白宴可劲儿地夸自家老婆,把结识恋爱结婚的过程传得神乎其神,仿佛老天亲手给两人绕上红线,又对老婆知道他家的身份后还不离不弃表达了内心的感激。 当记者问娶了人类媳妇,有没有产生过食欲的时候,胡白宴摇头否定:“我对我老婆只会产生情感上的想法,绝对没有食欲,而且她做的肉特别好吃,吃过根本不会想吃人肉。” 到了胡溪红那边,采访并没有那么顺利。 胡溪红一是拒绝露面采访,二是不愿意像儿子一样把媳妇夸上天,在她眼里,现在外面流传的什么‘妖族好媳妇独自撑起一个家’,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不是损她和儿子无能,才会需要一个人类媳妇支撑照顾家庭吗? 荒谬! 现在还要她当着镜头的面夸,更是没可能。 所以胡溪红直接拒绝了采访。 她以为她拒绝采访,届时电视台会透露她的态度,也好广而告之,让别人觉得她家这个媳妇其实没外面吹得那么神乎其神。 可她哪里知道,最开始的炒作就是胡白宴的表姐一手操办的,更加不清楚,如今幕后还有妖族的高层和天师协会在推波助澜。 所以电视台的那期节目里,后来不但根本没出现她的身影,光凭主持人一张嘴,就说出“齐菲菲的婆家对这个人类媳妇非常喜欢,我们在采访的过程中就发现,他们家家庭关系融洽,尤其婆媳的关系特别好,就像亲母女一样。”这些话。 胡溪红看完节目,都快怀疑妖生,现在的电视台主持人这么会胡说八道!?她根本就没有接受采访!她冷淡的态度还不能说明一切?什么关系好如亲母女!他们电视台就这么胡编乱造?! 哪成想,这节目一播出,她亲友圈认识的一帮人,无论熟不熟,都给她发消息,甚至有人给她电话,惊叹她家竟然上电视,原来妖族好人媳就是她的媳妇,还纷纷表示羡慕,有这么一个会照顾生意还顾家的媳妇。 胡溪红能怎么办,狐狸也好面子,她也不能满世界嚷嚷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只能闭嘴,接受亲友的羡慕和致电慰问。 当然,也有少数几个嘴贱的跑来说:“其实你也很憋屈啊,生意照顾不过来,只能交给媳妇。” 胡溪红冷哼:“我还有媳妇帮忙,她就算不听话,也得畏惧我这个狐狸婆婆,不想某些人,媳妇是只老虎,跺跺脚,全家都得打哆嗦。” 胡溪红怎么料,也料不到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步,猜测不到内情,也只能被动接受,渐渐的,当初的怀疑和质疑都淡了。 而舒宁这边,在官方一步步的推动下,频繁露脸,声名在狐族内远播,本身形象不错,这次的宣传也很到尾,顺着亲民的路线,逐渐打入妖族民众的心田里。 妖族不少妖这才惊觉,原来人类还能是这样。 官方血本下得足,初见成效后,一步步在幕后推波助澜。 当然,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否定和反对的声音。 有妖精认为:“妖族就不该接近人类,这种嫁娶更该禁制!妖族那么强大,如果推崇人妖恋,以后的血统怎么办?生下的孩子多半都是普通婴儿,妖族不是眼看着就能灭绝?!” 还有这种声音:“现在官方也在带节奏,不知道背后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目的,就我所知,这个齐菲菲有个姓许的师兄,这个许姓师兄可是个能力强悍的大天师,什么绝世好人媳,看清楚,人家有天师背景,婆家顾忌当然得捧着。” 和预料中一样,没有不透风的墙,许霆在胡家的饭局上露过脸,又发生过钱月青的事情,他这个天师师兄被人挖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没多久,许霆和钱月青的“活人药引事件”,许霆打伤胡溪红致使她至今变不回人身,以及被天师协会处罚关禁闭的消息都流传了出来。 各种猜测,风言风语。 好在一切早有准备,当妖族内部开始因为天师许霆质疑舒宁这个妖族人媳的时候,妖族内部又开始盛传,许霆弄伤钱月青、打伤胡溪红,都是因为他暗恋师妹。 急转弯拐成感情戏,妖族民众差点被甩出开向八卦终点的车厢。 哎哎哎,怎么就暗恋上了? 哇哇哇,竟然是暗恋,天师竟然也会动感情!? 消息一经传开,八卦的火苗噼里啪啦四散。 舒宁早有准备,八风不动。 胡家震惊,胡溪红仿佛在儿子纯白色的毛皮上看到了点点绿,颇为动怒。 她甚至以原身出门,找到舒宁,当面对质。 舒宁自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茫然地说:“这怎么可能,要是乱猜,要么是有人故意黑我,再说了,师兄可是天师啊,还能看得上我吗。” 胡溪红冷冷道:“说不定他就是瞎呢,你可别忘了,他前一个女朋友可是钱月青。” 舒宁委屈:“妈妈,你可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师兄真的没什么,我对白宴一心一意,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胡溪红用一对狐狸眼珠子瞪眼看她:“如果你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舒宁回视她,心里却想,吃我?算了吧,齐菲菲现在是公认的妖族人媳,那么多妖精的眼睛盯着呢,想吃也没那个胆儿了吧。 舒宁心里哼哼,根本不在乎胡溪红对她的态度,无所谓,反正任务目标是活着,再说了,没有养得熟的狐狸,她可从来不指望和胡溪红变成关系融洽的一对妖人婆媳。 胡白宴那边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主要死宅太自信,喜欢我老婆没问题,反正我老婆只喜欢我一个人,是我一个人的老婆! 不久,又如预料的一样,天师协会那边传来许霆主动辞去天师职务的消息。 猜测很多,有说这是官方的惩罚,有说他因为在和胡溪红的斗法中失去大半的法力,能力不足,才提前退休。 可从始至终,许霆都没有露过面。 按照舒宁的预想,风言风语那么多,许霆怎么也该挑个合适的时机出现,毕竟按照剧本,他可是“为爱重生”。 可等来等去,连个人影也没有。 舒宁向来耐心很足的一个人,就怕许霆出什么幺蛾子,悄悄联系协会那边,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协会却让她继续等。 舒宁只能等。 等待的期间,某次无聊,和4.25讨论起许霆,“风水界大佬总不出现,我最近老有种不太美好的预感。” 4.25说:“宿主你不要多想,你这次任务完成得很顺利,没多久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顺利么? 好像的确还可以。 舒宁便继续等。 这天,舒宁和胡家母子一起去表姐家做客,下午开车回家,路上忽然下起了毛毛雨。 狐狸都不喜欢雨天,胡白宴查天气预报,嘀咕这周都不想再出门,舒宁边开车边与母子俩闲聊。 忽然间她看到直行的道路前躺着一个人,明明之前她都没有看到,猛然一脚刹车踩下去,在后座打瞌睡的胡溪红差点被甩在前挡风玻璃板上。 “会不会开车啊!” 胡白宴却惊疑地看着车窗外:“妈,有人躺在地上!”说着,他推开车门。 舒宁和胡白宴一同下车,跑到车头前一看,地上的确躺着一个人,是个男人,脸埋着朝下趴在地上,地上都是血。 胡白宴一眼认出是个人类,立刻蹲下来,背对舒宁说:“菲菲,快,打电话!还有救!” 舒宁盯着地上的人,却是一脸拒绝,很想扭头就走。 因为这个男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早该露面却一直没有出现的许霆。 胡白宴去翻动男人的身体,自然也认出来,吓一跳,喊道:“怎么是许霆!” 舒宁没吭声,但戏还是得配合的,一脸惊吓地扑过来,“师兄?师兄!?” 她跪在胡白宴旁边,一脸惊慌失措地面对形容糟蹋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许霆,惊惧地喊:“师兄!” 躺在地上的许霆缓缓睁开眼睛,眼缝里透出无光迷离的眼神,一脸虚弱。 舒宁伏下身,用身体挡住胡白宴的视线,“师兄!”接着用她和许霆都懂的眼神看过去,无声地挑了挑眉头。 许霆表情瞬息变幻,危险地眯了眯眼,张嘴动唇,没有声音,唇边却吊着一抹诡笑:“我送上门来陪你演单恋苦情戏。” 舒宁嘴里哭着:“师兄,你怎么样啊?”眼神瞪回去,“不是暗恋然后暗中协助帮忙吗!” 许霆无声地回复:“你走的剧本,我走我的剧本。” 舒宁:“……”大佬,你戏精这个属性掩藏得有点深啊,但咱们这台戏真的不需要两个戏精。 74.【非人】 胡溪红的意思, 扔路边, 管他呢,让他自生自灭。 舒宁倒是也想啊, 可这根本不符合她现在的人设,师兄都躺地上一身血快挺尸了, 她就算跪着求婆婆老公也得把人带回去。 得了, 这戏只能接着演。 舒宁满脸哀伤担忧,跪在许霆身边,不肯按照胡溪红说的那么办,好在胡白宴这时候还有那么点主见,皱眉对胡溪红道:“妈, 你胡说什么呢,好歹是菲菲的师兄, 遇见了就不能不管。” 胡溪红冷哼, 对儿子疼老婆的表现不做评价, 心里暗骂这小畜生有了老婆忘了娘,你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胡溪红气不打一处来, 连车都不坐了,转身窜进了路边绿化带, 很快没了身影。 胡白宴便和舒宁一起把许霆弄上车, 一身血,去人类的医院麻烦不好解释, 便将人送去妖族医院, 好歹是救回了一条命。 舒宁这一路哭哭啼啼哀伤担忧, 到了医院,嗓子都在冒烟,可胡白宴在,还得接着演,其实这本来也是攻略任务的一部分,受点苦累再正常不过,结果舒宁在许霆对她悄悄扬眉的时候心态彻底崩了。 许霆那家伙竟然对她说:“赚那么多钱,就不能买辆好点的车么。”后排空间实在小,他躺得难受,座椅也不是真皮,不舒服。 舒宁:“……”你管得着么?! 胡白宴在医院有认识的医生,一个电话就把急诊和病房搞定,趁着许霆被推进急救室,胡白宴和医生沟通的时候,舒宁悄悄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给天师协会的人打电话,问他许霆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会儿,天师协会的人才解释说:“许天师毕竟也是高阶天师,一般也只是挂名在协会,不好管,这次也是高层好不容易说动他,他愿意配合,但并不愿意透露太多,所以我们也不好多问,既然现在和你那边对接了,那我也放心了,你可以和许天师好好交流。”最后还特意加了一句,“毕竟你们关系好。” 舒宁挂了电话,真是没办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原地站着让自己冷静冷静。 4.25安慰她:“攻略世界任务总会遇到麻烦角色。” 舒宁问:“任务还剩多少?” 4.25:“已经完成百分之七十六。” 舒宁:“又是狐狸又是天师,这个世界不安全。你记住,一旦任务完成,立刻告诉我让我撤离这个世界。” 4.25:“明白。”顿了顿,“宿主,这已经是第五个世界,按照规定,等这个世界任务完成,你会有一次‘探亲假’,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舒宁:“那刚好,等离开这里就不要给我接新任务,先送我回原来的世界。” 4.25:“明白。” 刚好4.25说完,胡白宴忽然快步走了过来,“菲菲,你快来!” 舒宁奇怪地看过去,“怎么了?” 胡白宴表情严肃:“你师兄的情况可能不太对。” 胡白宴原本和医生沟通,觉得可能就是受了点皮肉伤,流那么多血,或许还有点伤筋动骨,可万万没料到,医护上上下下检查一番再把人收拾干净,许霆睁开眼醒过来,第一句话竟然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舒宁一愣:“不记得?” 胡白宴:“医生怀疑他伤到脑子,暂时性的失忆,现在还在检查。” 舒宁一脸担忧,心里默默吐槽许霆的剧本有点厉害,上来就是最狗血的失忆,他闲着的时候韩剧没少看吧? 医生检查下来,许霆的确是失忆,还是选择性失忆,有些事记得,有些事不记得。 医生出来和他们沟通,把病情详细地说了一下,又道:“你们可以晚些时候过来,现在让他好好休息,关于记忆这方面,也别太紧张,他没有全部忘记是好事,应该只是暂时性的,慢慢来,不要急。” 还来个选择性失忆,可以啊。 许大师闪亮登场,戏精二人组成功对接,后面一段时间,就是许霆在医院装半失忆人士,舒宁工作、家、医院三头跑。 许霆坐在医院病床上,微笑看舒宁,假模假样地说:“天天这么跑,很累吧,辛苦你了。” 舒宁也微笑:“没什么,不都是为了人妖和谐发展么。”又客气回去,“师兄这么每天装病躺床上不下地也很辛苦吧,小心肌肉萎缩。” 许霆继续微笑:“吃吃喝喝有什么可辛苦的,肌肉要萎缩就让它萎缩去吧。倒是你,小心跑断腿。” 舒宁哈哈,笑靥如花:“师兄你说什么呢,我现在怎么能断腿呢,妖族和协会高层对我可以寄予了厚望呢。” 许霆:“妖族那大领导当年也捧红了一个明星,后来那小妖人影也见不到了,你猜,他现在是住在土层上面,还是住在土层下面。” 舒宁:“……”恐吓?我去你大爷的腿儿。 由此可见,最初的对接并不算十分和谐,双方也都看出对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许霆倒是也夸过舒宁:“你本色的样子倒是还挺令我欣赏。” 舒宁:“什么样子?” 许霆:“找死的样子。” 舒宁:“……”她就知道肯定没好话。 另外一边,胡溪红对儿子媳妇救下许霆很有意见,在她看来那许霆把她打会原形至今变不了人身,和血海深仇有什么两样?他们两个脑子进浆糊了竟然还去救人?媳妇就算了,儿子是不是也傻? 胡溪红气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家都不和小夫妻他们说话。 胡白宴不以为意:“妈,人家是打你,但你不是也打回去了吗。别闹得咱们是弱势群体,不合适。再说了,菲菲的师兄,她现在没有其他亲人,就这么一个师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了啊。而且许师兄都失忆了,也挺惨的,没比你好到哪里去。” 胡溪红怒说:“她失忆是我造成的吗!?” 胡白宴:“那妈你变不回原身查来查去也没发现和他有关啊。” 胡溪红:“臭小子!到底谁生了你谁是你妈?竟帮外人说话!” 舒宁身为媳妇,自然也要来胡溪红这边劝说,她的路线无非就是求情装可怜,胡溪红向来吃软不吃硬,外加许霆一身血躺在地上的感官刺激也多少满足了胡溪红报复的快感,她气了没多久,也就不生气了。 只说:“等他好了赶紧让他走,一个天师住妖族的医院,像什么样子。” 胡白宴提醒她:“妈,你忘了吗,许师兄已经不是天师了。”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胡溪红陡然就想起了儿子白毛上的点点绿光,炸道:“他不是天师!他为什么不是天师了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啊!” 胡白宴一脸无所谓:“妈你胡说什么呢,许师兄怎么会是隔壁老王,我媳妇只喜欢我一个。” 胡溪红:“滚蛋!” 许霆的宗旨是,协助舒宁,饰演一个默默守护的暗恋者,所以这次相遇之后,许霆得留在舒宁身边。 眼看着快出院,舒宁特意就此和许霆进行了协商。 她告诉许霆,既然他走了失忆后暂时一落千丈这条路,那她身为师妹,肯定不能不管不顾,她准备让他在肉食店帮忙,从基层干起。 虽然各有各的剧本,但宗旨和主线得统一,许霆对此没有异议,却问:“那请问师妹,我住哪儿?” 舒宁想了想,“你这‘失忆’前一直住酒店是吧,那这样,肉食店旁边给你租个房子。” 许霆笑了笑,没说话。 舒宁没把许霆这笑当回事,转头就准备给许霆找房子,结果房子还没开始找,在店里打理生意的他忽然接到胡溪红一通怒气冲冲的电话:“是你让白宴把那个姓许的接回家的?” 舒宁一脑袋问号,眼皮子忽然开始狂跳。 赶回家,就见许霆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喝茶,胡溪红龇一身银毛立在餐桌上怒瞪沙发那边。 胡白宴迎过来:“老婆,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舒宁没答,反问:“师兄怎么在家?不是明天才出院吗。” 胡白宴:“哦,医生说今天也可以,就提前一天出院了。” 胡溪红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她是问你为什么把这个姓许的领回家!” 胡白宴一脸轻松:“哎,这不是我刚好去医院检查身体,顺道就去住院部看看么,和师兄聊起出院以后的事,他说暂时没地方住,我想么,反正家里大,房间多,多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就带回来了。” 舒宁看看沙发上淡定坐着的那道身影,再收回视线看看眼前的胡白宴,知道事情绝对没后者说得这么轻松,趁着胡溪红不注意,眼神示意,把人叫去房间。 小夫妻躲在门口,舒宁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胡白宴瞬间露出一张悲天悯人的面孔:“哎,我觉得许师兄太可怜了,明明本来是个法力高强的天师,结果现在变成这样。” 舒宁:“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胡白宴:“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我看他那个样子,真的很同情他。” 舒宁:“……?”朋友,你同情传说中的隔壁老王,你不是帽子绿,你是脑子都是绿的吧! 舒宁不得而知许霆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胡白宴竟然会把人直接接回家里,可能是她这个狐狸老公脑子有点不好使,当然,也有可能是许天师演技特别棒。 同为戏精,舒宁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回道客厅,胡溪红不在,舒宁坐到许霆对面,余光扫过,胡白宴也没跟出来,立刻探身过去,低声道:“师兄啊,你要是想住过来,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许霆扬眉:“你会同意?” 当然不会。 许霆落下眉锋:“那我当然没必要说。” 舒宁问:“我们不该是合作关系?” 许霆忽然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显然不是,他根本就是来给她找不痛快顺便完成任务的。 遇到这种,舒宁也只能见招拆招。 而许霆刚来胡家也的确给舒宁找了个不痛快,这个不痛快倒不是舒宁本人不接受许霆的到来,而是因为胡溪红这个婆婆不高兴。 媳妇这位“娘家人”,斗法把她打回原形,传说中还暗恋媳妇,又是前任天师,无论哪一条,都让胡溪红这个婆婆特别不痛快。 虽然人是儿子接回来的,可胡溪红想来想去,还是把问题归结到媳妇身上,这师兄是她的师兄,如果不是她,他们胡家会和这个天师扯上瓜葛? 甚至暗想,会不会私下里这两人真的有什么。 当婆婆的在家里一旦对媳妇有意见,自然哪里都不顺眼,处处挑剔。 舒宁感觉出来胡溪红态度上的转变,知道许霆不走,她就得天天过这种被狐狸挑剔的日子,心里十分不爽。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许霆都住过来了,让他走自然没那么容易。 舒宁没和许霆废话,也没给协会那边打小报告,甚至在许霆来店里帮忙,展现他守护者姿态的时候,也没拿工作故意给他穿小鞋。 许霆原本等着她拆招,或者应付不了过来求他,又或者反过来为难,却没想到,舒宁什么也没干。 他就这样在舒宁的肉食店分店帮忙,默默地饰演一个辞掉天师职务后默默守护师妹的痴情人。 有官方在幕后,没多久,有关许霆的消息开始流传。 妖族惊讶于一个天师辞去职务竟然去当打杂的,又震惊于胡家竟然会接受许霆来媳妇的店里帮忙,推波助澜下,议论声颇多。 而对这戏剧性的转折,妖族自然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辞职来妖族打杂好啊,最好天师协会一大楼的全部失业来打杂! 许霆人生的一落千丈果然和预料中一样,为舒宁形象的竖立再次铺路,从前质疑她和天师有牵扯的声音渐渐没了,幕后官方乘胜追击,开始推动人妖关系。 对这些舒宁完全不在意,她只要竖立好自己的形象,让狐狸母子投鼠忌器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吃她,按照任务目标好好活着便可。 而这些,她都做到了。 其实任务在百分之七十六那里停住的时候,舒宁曾经想过,或许潜在的危机还来自许霆,她还需要搞定这位风水界大佬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可当大佬在肉食店帮忙,局势一步步朝着当初预料的方向发展而去的时候,舒宁不免思考,许霆对她来说真的是威胁吗? 他影响到“活着”这个任务目标了吗? 似乎,并没有。 舒宁也是某天半夜来店里查账,无意间看到许霆在打烊后的空餐厅里独坐喝茶的时候忽然想到的。 虽然他们两个没少暗斗,可回想起来,根本就是小打小闹,你损我,我讽你,许霆威胁到她的生命了吗? 没有,根本没有。 舒宁恍然明白过来,面上虽未表现,暗地里悄悄观察,可还是不太明白许霆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是来给她找不痛快的? 风水界大佬这么闲? 可如果许霆根本威胁不到她的生命,任务也即将完成,她还和他斗什么呢? 有种石头落地的轻松感,转瞬间,舒宁对许霆的感官就不太一样了。 她开始抱着一种好玩儿的态度和许霆掐,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斗嘴。 不久,“活着”这个任务目标彻底完成,4.25提示是否立刻离开这个世界,舒宁连忙叫停。 “慢着,走之前给许师兄一份离别小礼物吧。”微笑,“戏精的馈赠。” 当晚,她回到家里,胡溪红、胡白宴、许霆都在。 胡溪红还是不能接受许霆住在家里,完全把此人当空气,反正狐狸形也做不了什么,索性整天在家吃吃喝喝,没事的时候都在房间睡大觉。 舒宁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敲开胡溪红卧室的门,走进去,反手带上门,正见银毛白尾的福利立起来,侧头看她,狐狸嘴张了张,“什么事?” 舒宁从进门开始就流露出一副难以言说的为难的表情,眼神闪烁。 胡溪红最见不得女人这副样子,当即喝道:“有话就说,赶紧的。” 舒宁在床边坐下,犹豫道:“其实,是和师兄有关。” 胡溪红当即道:“那你不必说了,这个我不想听。” 舒宁又吞吞吐吐说:“也和妈妈你有关。” 和她有关,还和许霆有关,难道是变不回原身这件事? 胡溪红立刻竖起耳朵,又严肃地说:“你做什么这样犹豫,有要紧的就赶紧说。” 舒宁:“可是,可是……” 胡溪红的狐狸眉毛拧起来,“干嘛呢这是?快说。” 舒宁脸上的为难半分不减,胡溪红这么一催,她露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倾身贴到胡溪红耳边,嘀咕了一句话。 胡溪红当场炸毛:“一派胡言!” 舒宁委屈道:“妈妈你要是不相信就当我没说。” 胡溪红却鼻腔里喷气:“岂有此理!” 说着,跳下床,一跃出门,这直脾气,当场就要找许霆对峙。 舒宁看着打开的房门,坐在床边笑了笑,却没出去,暗暗对4.25道:“走吧。” 4.25问:“宿主,你不去围观一下吗?” 舒宁:“有什么好围观的,又不是我想看八卦,不是说了么,这是礼物。” 4.25:“明白。本世界任务已完成,启动探亲假,接驳原世界,倒数三秒……” 白光在眼前出现前,舒宁听到门外传来的胡溪红的质问:“姓许的!就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喜欢老娘,妄想给我儿子当后爹?!” 75.【黑粉不能好转】 攻略世界经过一年,原世界不过才一天, 五个世界, 最长的就是陪小狼狗多呆了十五年,算下来, 舒宁所在的原世界不过才过去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 舒宁不在,可她的微博照常更新, 感情咨询业务暂停, 与外界也偶有信息沟通, 时间毕竟不久,给人一种她还照常生活的假象。 舒宁回来,微博看看, 手机翻翻,发现大世界系统对他们这些攻略者还挺关照, 做样子做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没让她变成什么失踪人口。 4.25升级成5.0,表示它会暂时进入休眠状态, 宿主有需要可以随时唤醒它,于是, 舒宁的生活又暂时恢复变成了从前的样子。 探亲假只有十天, 舒宁也没把这宝贵的时间用在原来的工作上,收拾行李, 回老家看妈妈。 她感觉自己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舒母了, 结果收完行李订完票, 才想起来她妈根本不在家,跟一个老年团出国旅游去了。 舒宁给舒母电话,结果才说了没两句,舒母就说:“不打了不打了,我们团出发了。” 舒宁哭笑不得:“妈,你都不想我啊!” 舒母:“想啊,不旅游的时候就想,旅游就不想。” 舒宁:“……妈,祝你玩得开心。” 舒母:“好嘞!”说完挂了电话。 最亲的亲人见不着,这探亲假变得没什么意思,舒宁就索性休息了几天,这几天跟一条沙滩上的咸鱼一样吃吃外卖、上网刷刷消息,到了第六天,她才和相熟的同做自媒体的几个小姐妹约出来喝茶逛街。 这几个小姐妹有做搞笑视频,有做美食专题的,同圈子,也有话题聊,舒宁和她们在一起很放松,都是职场女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聚在一起就是聊天打屁,没有勾心斗角,很闲适。 聊着聊着,其中一人提起了最近听说过的圈内八卦,“你们听说了么,那个情感专家琪琪离婚了!” “真的假的!?”小伙伴们都很惊讶。 要知道,那位和舒宁同行的情感专家琪琪,可是号称高富帅老公疼爱、婆家喜欢、有儿有女的人生赢家,经常在微博上晒照片、高调炫富炫恩爱,如今怎么忽然就离婚了? 那透出消息的人说:“我一开始也奇怪呢,后来听说他老公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富帅,婆家也不是有钱人,都特别普通,她做自媒体赚了钱,家里才变富了,这次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是她婆家哪个亲戚来借钱,她不肯借,闹得不愉快,最后彻底掰了。” 那就该离! 小姐妹们虽然都不喜欢那位在微博宣扬要跪舔婆家老公的情感专家琪琪,但同为女人,遇到这种事,自然都希望女人能出头,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婆家和那吃软饭的老公! 舒宁听八卦听得百无聊赖,换了从前可能还会加入进去,可最近穿越五个世界当媳妇,对这种什么婆媳问题已经有点免疫了。 她攻略世界要处理婆媳关系,回来度假当然懒得再关注这些事。 吃完聊完,又过了几日,假期最后一天,舒宁抖索精神,唤醒5.0. 5.0从休眠状态苏醒过来,率先了解舒宁近日的身体状况,有些不解:“宿主,在度假期间你的身体似乎没有调整到最佳状态。” 舒宁:“赚钱让我最佳。” 5.0:“现在接驳新世界?” 舒宁:“赶紧的。”她闲得身上都要长草了。 于是,假期结束,舒宁跟着5.0进入下一个世界。 新世界里,舒宁穿越的这个媳妇的身份有点厉害,竟然是个当红女演员。 原主名叫乔辛甜,娱乐圈当红女艺人,隐婚的丈夫赵锐是一位知名歌手,两人经朋友介绍认识,感情最浓的时候领证隐婚,才结婚两年,孩子都没有,却开始秘密协商离婚事宜,不仅是感情走到尽头,也因为一家媒体工作室拍摄到了乔辛甜隐婚丈夫与某女星在车库拥吻的照片,一方出轨还被媒体拍到,这场婚姻显然无法再继续下去。 其实那家拍到赵锐拥吻女星的工作室早知道乔辛甜和赵锐隐婚的事,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把隐婚和出轨前后脚一起爆料出来,但乔辛甜的团队及时接到消息,花钱又找人把事情压下去,这才避免了一场大风波。 这之后,就是乔辛甜和赵锐协商离婚。 剧情内容了解到这里,舒宁觉得没什么毛病,结婚自愿,一方出轨婚姻破裂离婚也是正常逻辑,坏就坏在,赵锐有个做黑粉的妈。 舒宁在系统界面的剧情内容里看到“黑粉”两个字的时候,差点没反应过来,黑粉?妈? 没错,赵锐的亲妈是个职业黑粉,专黑乔辛甜,从获知儿子和乔辛甜恋爱开始,就走上了黑粉这条路,贬演技骂长相损人品,再对作品冷嘲热讽,其活跃程度,俨然就像个黑粉小头目。 等到小夫妻离婚,黑粉婆婆更是发光发热,在网络上爆料各种隐私,甚至传出各种真假难辨的黑料,说乔辛甜插足她主演的某部电视剧导演的感情生活,主动倒贴当小三。 乔辛甜这人优点不少,最大的缺点却是容易玻璃心,当演员做艺人还见不得负面评价,更何况是这种不堪入目的传闻,心态一绷,就抑郁了。 一抑郁,便开始钻牛角尖,精神状态不稳定,演戏走通告状态不佳,渐渐的,事业便不如从前。 而前夫赵锐却因为勾搭上影视大佬的女儿,事业节节攀高,乔辛甜心态本就不稳,见他一个出轨的人离婚后竟然发展这么好,更抑郁了,这下只能暂停工作,借口出国深造,去国外看心理医生疗养,几个月后,渐渐从负面消息和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回国继续拍戏。 但一回来,乔辛甜人就变了。 她在短短半年里遭遇这么多事,虽然治好了抑郁,可心态大变,她从前觉得人要知足常乐,遇到喜欢的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在合适的年龄里结婚生子,以后不演戏了就照顾家庭,可倒头来她选择的这条路却没给她什么好果子吃,赵锐出轨不说,离婚的时候还妄想分去大半的财产,连她拍电影拍电视剧的片酬都要刮分走。 乔辛甜本来就怀疑那些私生活的黑料是哪里来的,回国一查,竟然都是出自她那位前任婆婆之手,更是痛恨不已。 而赵锐的母亲、她的前婆婆,还总装作一副关系她的样子,哪怕是她暂离影视圈出国治病,还特意打电话过来关心,乔辛甜从前总感动自己有这么好的一个婆婆,等知道真相之后看清前婆婆的本质,才知道不仅丈夫对自己不忠,婆婆也不是什么好人。 再加上娱乐圈本身就是一潭浑水,各种打压、尔虞、勾心,没多久,乔辛甜心态大变,直接黑化。 她就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开始争抢角色、咖位,穿梭在娱乐圈的酒局饭桌上,与其他艺人抱团,排挤不喜欢的明星,她的独立工作室开始培养自己的艺人之后,她把看得上眼的轮番都睡了一遍,以至于几年后当红的几个叫得上名字的小生,都曾经和她有过一腿。 按理来说,黑化后日子这么顺风顺水,下场也不会多惨,可其实当年离婚,乔辛甜特别不服气,她那脑子不知道怎么转的,最后竟然又和赵锐勾搭上了,插足踢掉了赵锐的女朋友,没多久,脑子再一抽,她这个前妻竟然和赵锐这个前夫复婚了! 赵锐的妈都能悄摸摸当黑粉到处爆料,可想而知她有多不喜欢乔辛甜,复婚的事传到她耳里,无疑是个差点要她半条命的重磅炸弹。 她还去劝乔辛甜:“何必呢,我儿子在前一段婚姻里背叛你,可见他不是个对婚姻多忠诚的男人,你又何必再跟这种男人在一起呢。” 这做婆婆的至今还在装,装作很关心乔辛甜很喜欢她的样子。 可乔辛甜早看清了她的这面目,见她如此说,心里恶心不已,当场翻脸:“赵锐不忠诚也不能全怪他,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妈的整天在网上当黑粉胡说八道,儿子能好到哪里去,但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喜欢谁就得把谁捏在手里,抢也要抢到手。” 自此,婆媳两个彻底翻脸。 乔辛甜再不像从前,身为媳妇异常强势,反正她既不住赵锐家准备的婚房,自己也有工作可以赚大把的钱,根本不用看婆家脸色。 她在复婚之后一改从前的作风,非常大女人,事事做主,各种方式查赵锐的岗,也从不参加赵锐家的家庭聚会,婆婆要有什么事或者因为对她不满打电话给她,她甚至会直接挂电话,或者通讯拉黑。 赵家人这才渐渐反映过来,乔辛甜复婚哪里是因为还喜欢赵锐不甘心放手,人家根本就是回来用媳妇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打击报复! 赵锐对此无可奈何,乔辛甜在娱乐圈混得好,他的事业停滞不前,有这样一个老婆也好过离婚,只能睁一只闭一只不与她正面冲突。 可赵锐的妈,她这个做婆婆的却不能容忍娶个女人回来兴风作浪。 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继续做黑粉爆更多料,某次无意间扫到一个黑粉的留言,说他准备收拾乔辛甜,有知情人愿意提供乔辛甜的行程,他立刻动手。 这种极端留言并没有引起特别关注,别人只当发言的那个人在打嘴炮,浏览很少,更没几个人回复,就算有回复,也是在说楼主有毛病,可赵锐的妈却鬼使神差的相信了,还留下乔辛甜近几日的日程,包括公开的工作行程和未公开的私人行程。 几天后,乔辛甜被人袭击,脑部受伤严重,又没有及时抢救,变成了植物人。 舒宁:“……”高能世界原主悲惨定律,非死即残,现在又来个植物人,下场要不要都这么惨。 而舒宁穿越的时间点,和以前几个世界都不太一样,不是重生在原主和丈夫闹掰之前,而是在乔辛甜和赵锐复婚不久之后。 眼下,舒宁回神,转头看了看,她正身处某高档酒店的商务套房,耳边,传来卫生间淅淅沥沥的落水声,很显然卫生间有人在洗澡。 谁在洗澡? 当然不是赵锐。 不是赵锐,但一定是个男人。 舒宁缓缓叹了一口气,唉。 5.0:“宿主,正在为你调取该男性的基本资料。” 正在这商务套房的卫浴里洗澡的男人名叫许涵,今年才20岁,乔辛甜工作室最近新签的一个新人,还没有正式出道,而按照乔辛甜黑化之后定下的规矩,但凡她看中的,只要是她工作室的艺人,她想睡就睡,可以拒绝,拒绝就不给资源。 其实这潜规则的条款太霸道,可偏偏乔辛甜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前后来公司的几个新人都抱着一种我是男人我不亏的心态被潜规则了,轮到许涵,年纪小,经纪人怕他不开窍,特意找机会暗中提示,许涵还挺轴,不乐意,经纪人就哄着,像骗小孩给糖似的把人骗来酒店。 而舒宁穿越过来之前,原主刚完成对许涵的威逼利诱,才把人弄去洗澡,舒宁就睁开了眼睛,等着接下20岁的美味的肉体。 5.0将许涵的情况讲解完,跟着道:“宿主,这个世界里剧情无法跳跃,但你可以使用板砖辅助,敲晕无伤,剧情跳跃的低配版,价格也便宜。” 舒宁老成地叹了口气,说:“小五啊,跳不跳剧情的,你也得等我亲眼看看原主想睡的这个小鲜肉到底有多鲜嫩再决定吧。” 5.0领悟了,“好的,明白。”接着说,“系统自我屏蔽之前,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舒宁:“唉……”混账系统说什么呢,她身为宿主攻略五个世界才正式睡了小狼狗一个男人,纯洁指数五百颗星好么!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年轻男人带着一身水汽,一脸“赴死”的猪肝脸走了出来。 舒宁看清许涵的长相,愣了愣,惊叹不愧是拥有一张可以闯荡娱乐圈的脸,这长相,简直就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高中学长男神的五星级高配版,太帅了,个子还这么高,难怪没出道、年纪这么小原主就忍不住想先睡为敬。 许涵显然也看到了舒宁脸上的神色,知道自己今天被潜规则是没跑了,可到底还是不情愿,哼一声,瞥头冷冷看向一旁。 舒宁心里哎呦一声,发现好看的男人连生气都好看,暗暗点头惊叹,又抬腿走过去。 许涵忽然回头,清俊的面孔闪过几丝警惕,脱口就说:“你先别过来。” 舒宁笑笑,本来是想表现出亲人的一面,可笑完了意识到这么笑显得怪猥琐的,立刻收起表情,站到许涵不远处,淡然道:“洗完了。” 许涵下颌线绷了几下,没吭声。 舒宁心里自动帮他脑补上了内心活动:别过来,我拒绝,雅蠛蝶。 5.0忽然开口:“宿主,语言资料库里没有雅蠛蝶的意思。” 舒宁:“日语,你闭嘴。” 5.0却道:“宿主,上个世界任务到百分之八十的时候掉落‘内心窥探’道具,暂未使用。” 舒宁度假休息了十天,刚穿越来这个世界,心态还很闲散,闻言便说:“那就用呗。” 5.0:“确认使用在许涵身上?” 确认。 5.0:“本道具只有一个,使用次数为一,使用对象为一,无限期窥探内心活动,一天可探三到五次。确认使用。” 三秒后,5.0:“使用成功,是否现在窥探。” 来,看看吧,虽然一次说不定只能探几句话,但她真的蛮好奇,一个20岁的年轻男人,面对想要潜规则他的公司大姐大,到底会有何种心态。 窥探内容并不经过5.0的口转述,很快舒宁耳边就像塞上了一个听诊器,噗通噗通,随着心跳,还有年轻男人的心声:“我把她当偶像老板前辈姐姐,她却只看中我的皮相想睡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舒宁差点以为自己混合着心跳声给听错了,连忙又细细听了一下,这次没听差,许涵的确是在心里呜呜呜呜呜呜地哭。 舒宁眨眨眼,再看向许涵,配合他那张清俊雅致的面孔,这个内心活动,怎么听怎么有点萌啊。 偏偏许涵还要装作一副故作深沉冷酷的样子,可心里的呜呜呜呜呜呜从头到尾就没停过。 舒宁:“……”你开小火车呢呜那么久。 许涵也奇怪公司女大佬到底在看什么,不太自在地避开视线,侧身让开一步,“你不去洗吗?” 舒宁想了想:“不了。” 许涵忽然转视线看过来,讶然,不? 舒宁咳了一声,当然不打算任务没搞定就先睡男人,还是年纪这么小的,于是在沙发边坐下,又对许涵示意对面,“来,过来坐。” 许涵没动:“?” 舒宁从带来的包里摸出一个剧本,“来,给我念念。”窥探道具用完一次就失效一次,舒宁暂时不打算再用。 许涵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让他去读剧本,也好过平白无故被直接潜规则,于是顺从地走过去,坐下,拿起剧本,在舒宁的示意下读了起来。 舒宁靠着沙发,胳膊肘撑在沙发软扶手上,手背支颌,半闭着眼睛:“嗯,你就接着念,我眯一会儿。” 许涵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读着读着,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向对面,到底要干嘛啊?怎么和说好的一点也不一样? 舒宁暂时不管许涵,耳边是年轻男人磕磕巴巴读剧本的声音,脑子里和5.0沟通起了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和难度、阻碍。 5.0:“任务难度,六颗星,任务阻碍,黑粉不能好转。” 舒宁:“任务目标呢?” 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娱乐圈女大佬。” 这样啊。 舒宁缓缓睁开了眼睛,撑着下颌看着对面,眸光里带着点点深意。 许涵忽然被这样的目光盯上,心生警惕,读剧本念错了几个字,从这句话的开头重新读起来。 舒宁放下手:“停吧。” 许涵暂停,看着她, 舒宁朝他勾勾手指,许涵戒备写满表情,但还是缓缓朝前倾身凑了过去。 舒宁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笑笑,“这么不想被我睡啊?” 许涵拧眉,撇头就要避开她的手,舒宁一用力,又把那下巴给掐住拗回来。 “没关系,我就稀罕你这样的,不睡也稀罕,去找你经纪人,那个青春网络剧的男一给你了。”说完,直接起身,拎包往外走去。 留下许涵一脸问号地坐在原地。 等舒宁坐电梯下楼,5.0才吭声说:“宿主,根据我的观察和统计显示,你刚刚掐下巴给角色的行为并不符合你一贯的做派。” 舒宁幽幽在心里道:“没当过女大佬,提前适应一下角色属性。” 5.0这次升级之后大概也顺便升级了知识库和耿直程度,竟然张口就说:“女大佬睡男人一般不用嘴。” 舒宁冷哼,气势上颇为高傲,仿佛女大佬附体:“那用什么?假鸡鸡?” 5.0:“……宿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宁迅速进入角色:“闭嘴!” 5.0立刻安静如鸡。 76.【黑粉不能好转】 没有5.0在脑海里说话,舒宁迅速思考目前的境况:当红流量女艺人, 隐婚离婚再复婚, 有一个出过轨的老公, 还有一个表面和善的黑粉婆婆, 事业再次迎来上升期,黑化后性格大变。 总的来说, 情况不算很糟糕。 至少名利双收,有钱有颜, 不需要担心被异族吃掉,也不需要为钱烦恼。 不过就乔辛甜睡便小鲜肉,甚至还欺骗感情这点来看,舒宁觉得原主这步路走的不太对。 女大佬怎么能把睡男人和骗感情分开进行呢?女人这种情感生物,就应该边谈感情边睡男人, 这样才能达到情感和身体的双重愉悦。 而且舒宁也不赞同吊着男人骗感情,都是女大佬了,完全可以挑喜欢的男人谈感情再睡觉么,这才符合人设和常理。 当然, 舒宁并不是赞同出轨或者骗感情睡男人, 她只是觉得既然一个女人已经坐到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位子上,那么于享受生活方面,完全应该欢愉度最大话,怎么痛快怎么来。 舒宁这是职业病犯了, 赶紧及时打住, 开始思考等会儿她该去哪儿, 但时间不等人,电梯到一楼叮一声打开,舒宁刚抬步,迎面碰到一人。 对方是个女人,三十多岁,短卷发,戴着一个时髦的金丝边框眼镜,刚走进来,抬眼看到舒宁,吓了一跳,可下一秒就伸手把她拉出了电梯,拽着人,切齿道:“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来人名叫孙纤虹,是原主乔辛甜的经纪人,也负责乔辛甜工作室的主要事宜。 人物介绍里,孙纤虹这个经纪人非常厉害,也是她当年相中了不温不火的乔辛甜,后者在娱乐圈的演绎事业才一飞冲天,又成了流量女星,当然,乔辛甜事业的成功也不能完全说是经纪人的能耐,她本人刻苦努力、形象又好,不温不火蛰伏多年,拍了一堆电视剧,别人休息度假她拍戏,才最终脱颖而出。 一个艺人一个经纪人,一个走红一个成了金牌经纪,这么多年持续合作,乔孙两个女人俨然成为了一个整体,相互也掏心掏肺,是准备往一辈子去合作的。 乔辛甜信任孙纤虹,孙纤虹也在乔辛甜身上给予了厚望和所有的事业理想。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尤其是在乔辛甜治病回国之后,孙纤虹以为她终于从前段就婚姻的阴影里走出来,可以重新生活工作了,虽然黑化得有点反常,好在事业发展很不错,哪儿知道,一不留神黑化过头。 兔子还特么不吃窝边草呢!她竟然睡自己公司的男艺人! 尤其最近这个许涵,孙纤虹也是无意间在某个淘宝街拍区撞见的,外貌实在鲜嫩,孙纤虹惊为天人,赶紧签过来准备培养。 以防万一,孙纤虹还特意找乔辛甜提前打招呼,要她放过许涵,无论如何,才20岁,别饥不择食。 结果呢?结果呢!! 乔辛甜从她眼皮子下面把人给弄走了,还故意找事支开她,等她反应过来,电话里破口大骂乔辛甜身边的助理,问到的竟然是个酒店地址。 孙纤虹差点没当场晕过去在,直奔酒店,却在电梯间撞见了当事人。 孙纤虹恼羞成怒,因为皮肤太白,整张脸都红得滴血,切齿地抓着舒宁的领子,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蹦字:“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舒宁搞清楚情况,立刻两手举起来,淡定道:“放轻松,我可什么都没干!” 孙纤虹气得都开始飙脏话了:“你放屁!” 舒宁:“真的,我两点才到,现在两点半,你算算也知道,不可能这么快结束的对吧。” 大概舒宁的态度实在太淡定了,给人一种在开玩笑的错觉,孙纤虹还是气愤恼羞的模样,“正经点!” 舒宁给她顺气,“你先冷静一点,这里可是酒店。” 这么一说,孙纤虹才松开了舒宁的领子,左右看看没人,拉住舒宁一起离开酒店,上了她停在酒店门口的车。 把车窗关死,孙纤虹切齿地说:“你够了吧!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现在婚也复了,给赵锐和他妈找了不少麻烦了,是不是也该收收心!男人什么时候不能睡!?这个不能睡还不能换一个吗?我都和你提前打过招呼了,这个许涵现在不要碰!未来几年我打算重点捧他,就他的长相和气质,绝对是下一个流量小生,可以红可以帮我们赚大钱的!” 舒宁看孙纤虹气得边吼边哆嗦,打开手套箱,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口水,喷了我一脸。” 孙纤虹立刻又要瞪眼,舒宁连忙道:“我知道,我都懂,我这不是及时悬崖勒马了吗。” 孙纤虹一口气说完,胸口起伏,不相信地表情,“真的?” 舒宁:“真。” 孙纤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许涵打电话,她都气糊涂了,就记得要赶紧过来,忘了可以先打个电话。 许涵的电话很快接通,年轻男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孙总。” 孙纤虹克制住声音,平静地问:“你没在公司?在哪儿呢。” 许涵顿了几秒,才道:“刚刚来见乔总,乔总和我聊了一会儿剧本,说给我一部网剧的角色。” 孙纤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副驾,舒宁耸肩,孙纤虹收回视线,淡定地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公司吧,我刚好晚上要和你说网剧的事情。” 许涵:“好的。” 挂了电话,孙纤虹彻底松气,表情转换,无奈地看向舒宁,两个女人对视,孙纤虹缓缓道:“我给你做这个经纪人,真是都要折寿了。” 舒宁笑:“那就拼命花钱,在死之前把钱争取都用光。” 孙纤虹嗔怪地抬手拍了她一下。 没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暂时也都没有急事,两人女人便在车里聊起了天。 孙纤虹还问舒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复婚就这么过了?用已婚女人的身份睡男艺人,重走赵锐当年那条路?你也清醒一点,不能这么干啊。” 舒宁还在适应未来女大佬的设定,没和孙纤虹剖心置腹,只是表情淡定地幽幽道:“到底为止,我也想通了。” 孙纤虹惊喜,“真的?” 舒宁平静地说:“暂时先这样,都复婚了,也不可能立刻就去离婚。我也不想私生活那么混乱。”顿了顿,“不过男人既然都能浪子回头金不换,也得给女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想通就好,孙纤虹就怕她想不通,连连点头:“没事没事,睡都睡了,几个男人么,和你睡又不少他们几块肉。现在就当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重头再来。” 既然要做未来的娱乐圈女大佬,像孙纤虹这样相互信任的事业伙伴必不可少,因为一个鲜肉闹崩可没必要。 既然都聊到了许涵,舒宁又问了这个年轻小鲜肉的情况,许涵道:“你也知道我打算重点捧他,连签约的合同都和别人不一样,资源好,当然违约金也是天价。不过他一个新人,还没有影视资源和演技,想出头上来就演电视剧甚至电影不太可能,好在现在网络剧容易出头,我就打算先让他拍一部网络剧试试,后期再让她跟着你的资源露露脸,吸粉应该不成问题。” 舒宁想了想:“需要我带人吗?” 孙纤虹一愣:“你不是说过你不带公司的艺人,尤其是男艺人吗。” 舒宁笑:“公司捧人赚钱,我还不得用点心,你既然那么看重那个许涵,想要早点捧出来,我当然得出出力。” 孙纤虹惊讶又欣喜,觉得她家乔妹这是彻底开窍了,一时激动,展望了下未来,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许涵微博千万粉丝,无数少女尖叫接机拥堵住航站楼出站口的场景了。 展望完,孙纤虹准备回公司,问舒宁去哪里,舒宁道:“我保姆车在等我,你不用送。” 孙纤虹差点又翻脸,“宝贝儿啊!你下次能不能低调点!哪怕让保姆车送你过来车再离开也行啊,保姆车等你,你也不怕被拍到!” 舒宁只能耸肩:“我坐得端、行得正。” 孙纤虹差点把她踢出去,狗屁端正,把公司签的男艺人叫来酒店还能端正,这和盖被子纯聊天有什么两样! 舒宁在她动腿之前,先一步下车,拨通一个电话,不久在酒店侧门登上了一辆银白色的奔驰保姆车。 刚上车,小助理就战战兢兢,“乔姐。” 舒宁挥挥手:“行了,什么事也没有。” 小助理吞吞吐吐:“乔姐你遇到孙总了吗?” 舒宁:“遇到了,刚好在电梯口。” 小助理聪明地反应过来可能什么也没有发生,立刻松了一口气,舒宁挥挥手:“行了,送我回家。” 司机安静地开车,小助理一路也没吭声,舒宁得了空闲,又开始思考这个世界的任务,过了一会儿摸出手机,唤出5.0,“李薇在网上活动的账号你知道吗?” 李薇就是孙锐的妈,原主乔辛甜那个黑粉婆婆。 5.0:“都有。” 舒宁也不翻手机了,直接在系统界面上接驳通讯网络,5.0帮她把近一周李薇在网络上的发言全部提炼了出来,舒宁一个网页一个网页地看,发现这李薇还真是个纯净不掺假的黑,从头到尾,无论是不是胡说八道,就没讲过媳妇半个字的好话。 当然,李薇是不敢在网络上透露乔辛甜离婚再复婚的事情,毕竟关系到儿子,赵锐又有过一次出轨史,一旦传出去对他们家可没半点好处。 所以李薇尽挑乔辛甜个人的事来讲,还说的有模有样,纯属在网络上发泄不满情绪。 由此可见,李薇这个婆婆,真的特别不喜欢乔辛甜。 可不喜欢也得有理由,以舒宁过去接情感咨询的经验来说,婆婆不喜欢媳妇,可以是媳妇家条件不好、个人工作不好或者长相方面有所欠缺,当然也有可能纯粹是女人之间的相互不待见,就是见不得儿子身边多一个睡一张床的女人。 可如果媳妇人美、会赚钱、还如乔辛甜这般名利双收,李薇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甚至背后当黑粉到处诋毁? 显然是有理由的。 舒宁翻看李薇的人物介绍,发现李薇对媳妇抵触的症结,可能和她本人年轻时候的经历有关。 李薇的丈夫,也就是赵锐的父亲赵续天,早年是个钢琴家,李薇出身微寒,能嫁一个钢琴家,在那个年代,简直就是家鸽飞进凤凰窝,谁人不羡慕,李薇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嫁进赵家。 然而钢琴家事业繁忙,不是全国巡演就是国际交流,经常出差,李薇做不成有助力的事业伙伴,只能在生下赵锐之后,在家相夫教子。 然而家里没有丈夫,却有一个威严的婆婆。 赵锐的奶奶是个早年的大家闺秀,虽然对门第观念不太看重,可非常讲求规矩,李薇在自己婆婆的威压下过得战战兢兢,以前最大的期待就是能和丈夫儿子一起搬出去,不和长辈同住。 随着赵家的发迹,李薇后来自然如愿,可多年来恪守媳妇本分的生活,外加自己也不是个多有远见的人,渐渐的,脑子里关于婆媳关系的想法便根深蒂固了。 所以在赵锐成年开始谈女友之后,李薇的想法一直都是,赵锐也娶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以后儿子搞事业,媳妇生孩子操持家庭,她像当年赵锐的奶奶一样,做一个有地位可以管着媳妇的长辈。 哪儿成想,儿子给带回来一个女星,还是个非常有名的女明星,赚的比儿子都多,又漂亮又有名气,根本没有结婚之后在家相夫教子的打算。 李薇一开始自然拒绝有这样一个儿媳,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可儿子喜欢,又坚持结婚,家里人也觉得好,她一个人反对根本没用。 李薇的奶奶还从国外特意打电话回来,说支持孙子有这么一个老婆,女人有名气还能赚钱又有自己的事业,不比娶个普通女人回来强千万倍? 李薇都要气死了,暗想你个老太婆以前不是说娶回来的媳妇就要相夫教子才好的吗,敢情都是鬼话! 李薇不得不接受了乔辛甜这样一个媳妇,在赵锐婚后,起先婆媳两个也相处客气,毕竟乔辛甜工作忙,见得不多,没什么矛盾。 可偏偏李薇有时候就是想摆婆婆谱,结婚一年,她就催媳妇生孩子,甚至还对当时事业发展迅猛的媳妇说:“等生了孩子,你就别那么忙了,女人么,还是以家庭为重,孩子也不能没有妈妈。” 乔辛甜压根没想过这么早要孩子,本来她和赵锐也是隐婚状态,就算真的要生,也得安排好工作空出日程来,等生完了迅速恢复立刻回去工作,根本不可能像李薇说的那样以家庭为重。 乔辛甜以为李薇不懂这些,便解释,但李薇还是觉得结婚后生孩子理所当然,甚至搬出老一套,说当年赵锐的父亲也是钢琴家,和现在搞音乐的赵锐差不多,他们不还是一结婚就生孩子了。 乔辛甜就说:“可我也有工作,而且我的工作比赵锐还忙。” 乔辛甜说的是一个事实,口气音调也没有任何问题,动机也只是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现在生孩子、不能以家庭为重,可听在没有工作的李薇耳里,却是分外刺耳。 同样一句话,不同人听了有不同的理解,乔辛甜这么说,李薇只觉得这是不是在暗讽她当年是因为没有工作所以只能生孩子,而媳妇事业有成名利双收所以根本不需要急着生? 从那之后,李薇心里便和乔辛甜有了隔阂,再后来一步步走向了黑粉之路,几年时间,已经可以在网络上手到擒来的抹黑乔辛甜,乃至赵锐出轨,李薇都能在网络上反污说是乔辛甜插足导演感情当第三者。 舒宁把这个背景了解过之后,暗叹现在这些婆婆果然不能太闲,一闲就专给媳妇找麻烦。 像之前那个赵琴花也是这样,闲着没事就在网络上批马甲搬弄是非,后来成名了,忙得脚不沾地再也没工夫挑事。 不过现在这个李薇和赵琴花还不同,赵琴花是普通人有一颗狂热的成名的野心,但李薇心甘情愿做家庭主妇多年,老公儿子一个是钢琴家一个是玩儿音乐的歌手,她的毕生心血都在这对父子身上,甚至自豪自己能做男人们背后的女人,默默操持家庭。 所以赵琴花那套在李薇身上根本不合适。 现在要是让李薇出去打拼工作,她能拿个刀架在脖子上拒绝。 舒宁自己做情感咨询师的也清楚,对那些张口闭口我老公怎么怎么样我儿子怎么怎么样、全身心都是家庭的女人,真的不用试图唤醒他们,没用,这些人如果在原世界,也绝对不会关注舒宁,只会去拥护那位要求女人跪舔婆家男人的情感专家琪琪。 但李薇这么不遗余力地在网络上抹黑媳妇,还间接造成乔辛甜后来变成植物人,对这个婆婆,可不能就这么放任自由,任凭她在网络上胡言乱语。 而眼下,原主乔辛甜虽然和赵锐复婚了,也发现了婆婆背后的黑粉身份,但还没彻底和李薇翻脸。 既然还没翻脸,大家表面上相安无事,那就是个好机会。 当天晚上,舒宁回她自己的高档公寓,给相熟的一个娱乐圈狗仔工作室打电话。 对方很客气,对舒宁给他们的定金也很满意,“赵续天这个钢琴家还真是晚节不保,都快闭演了,竟然和自己的女学生搞一起。” 舒宁没废话:“照片给我。” 对方试图抱大腿:“我给您把底片发过去。” 舒宁:“没必要,不是底片也行。” 舒宁手机收到偷拍的照片,都没细看,草草扫过,直接全部发给了李薇。 不过不是以她这个媳妇的身份,而是注册小号,发到李薇作为黑粉的拥有三四万粉丝的微博私信里。 附言:“博主博主!我有独家料!照片上是赵锐那个钢琴家爸爸赵续天!他百分百出轨无疑啦!对方好像还是音乐学院的女学生!赵续天那个在男人背后默默操持家庭的老婆恐怕要气吐血啦!” 77.【黑粉不能好转】 按照舒宁向来对女人手下留情的行事风格, 一般也不会上来就砸这种猛料,但赵家儿子出轨, 老子再出轨, 这么好的机会, 不用白不用。 更何况舒宁这次的攻略任务是娱乐圈女大佬,要走事业线,自然无暇去和李薇这种家庭妇女勾心斗角,所以当初在网络上对付赵琴花的那一套就没必要用在李薇身上, 浪费时间。 舒宁用小号把照片发给李薇, 就没再管,她相信照片的清晰度足够,李薇但凡不瞎别自己骗自己,好好琢摩琢摩,再挖一挖赵续天的日常细节, 一定能发现丈夫出轨的事实。 自己老公都出轨女学生了, 她这个婆婆还能顾得上继续在网络上当黑子抹黑媳妇? 果然, 当天晚上之后, 5.0再没有提示过李薇在网络上的动向。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舒宁把时间都留给工作。 她近期除了几个颁奖典礼和杂志拍摄,没有拍摄日程, 公司正在帮她接洽几个电影资源, 舒宁也在快速消化吸收艺人这个新工作, 同时了解身处的娱乐圈环境, 包括原主本来的人际关系和自身拥有的娱乐圈资源。 比较幸运的是, 原主乔辛甜如今的事业不错,流量小花,还有演技,虽然在大银幕没什么产出,但电视剧代表作很多,拿奖也不少,在几个小花里算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但舒宁并不觉得这次的任务多容易,原主是高,但她的任务目标也很高,娱乐圈女大佬,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小花在未来十年里可以达到的高度,某种意义来说,这不但需要平衡演艺事业和商业野心,还需要多年的苦心经营甚至贵人相助,缺一不可。 好在原主乔辛甜也年轻,今年不过29岁,还有不少时间奋斗打拼。 舒宁通过参加几个颁奖典礼和平面拍摄正式接触原主的艺人工作,有在周蓉那个世界当网红媳妇的经验,适应得很快,除此之外,她还把工作室的日常事物上上下下梳理了一遍。 工作室的同事为此都很惊讶,觉得他们乔姐最近特反常,只有孙纤虹很高兴,觉得这才是一个老板该有的工作态度。 然而等舒宁梳理过公司业务,发现公司目前在重点培养的几个新人,五个男的有四个乔辛甜曾经睡过之后…… 舒宁:“……”原主你还真不亏待自己。 剩下那个没睡的,不用说,便是许涵。 公司重点培养的艺人有男有女,男艺人吸粉,但女艺人通告多、可接的剧本多、容易出头,所以在乔辛甜的工作室,也是阴盛阳衰的状态,男艺人不温不火,女艺人倒是有两个如今非常红,还有几个固定在电视剧里试验女三女二,靠大女主戏出头指日可待。 为此,孙纤虹也很着急,所以才如此看重新签的许涵,希望他能一飞冲天,打破公司没有男艺人出头的窘境。 了解到这些之后,舒宁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孙纤虹对原主睡许涵意见那么大了,哪儿是不能睡,纯粹是迷信,觉得乔辛甜睡谁谁不红会不会是他们乔姐太吸正能量了,把这些男艺人走红的星运都给吸走了。 孙纤虹还真就这么想的,在公司和舒宁商讨许涵接下来的发展路线的时候,无意间嘀咕了一句:“按照我的想法,你最好一辈子别碰他,万一本来都要红了,睡完吸走星运这可怎么办。” 舒宁淡定地说:“那我就等他约满跳槽去其他公司再睡。” 孙纤虹:“也行。”顿了顿,声音拔高,“你不是答应我重新来过吗!” 舒宁当然不会睡,考虑孙纤虹要重点捧,许涵本人的外在条件和内在气质都非常不错,舒宁也准备出出力,给公司把这个新人捧出来。 孙纤虹的意思是,那部校园青春网络剧的男一已经定下给许涵,如果可以,最好再有电视剧角色,保男三争男二,或者是出彩的配角。在网络剧电视剧开播之前,前期可以通过机场照在微博上炒作营销,先把人设外形卖起来,露个脸熟,传播一下知名度。 舒宁现在懂的肯定没有孙纤虹多,便道:“你按照你的思路来,有需要找我。” 孙纤虹很高兴,觉得这工作态度真是端正多了,聊着聊着,又提起舒宁不久后要进的剧组。 孙纤虹:“我听说杨笛已经先你一步进组了,她这几年发展特别好,镜头角色戏感很足,你进组后专注拍戏就好,反正这部剧拍摄时间也不长,你拍完走人,别和她冲突。” 杨笛,就是赵锐当年被拍到在车库拥吻的女星。 几年前杨笛也不算太红,至少没办法和乔辛甜比,偷拍照的事被公司压下后,乔辛甜先找到杨笛,狠狠甩了她几个巴掌。 杨笛被打了也没还手,只是硬气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不可能一直红,我也不可能只是个三线,这几巴掌我一定找机会还给你!” 杨笛没说错,都不用三十年,不过三年多,她就翻身了,知名度高涨,作品也不少,还有两个耳熟能详的代表角色。 不过没等杨笛找机会把那几个巴掌还给乔辛甜,原主更牛逼,黑化之后直接把杨笛的男友给睡了,杨笛当时刚在微博高调宣布恋爱,发现男友被睡后,只能顶着满脑袋绿光,切齿地甩了那男人。 从此之后,两个女人就结下了深厚的梁子。 提到杨笛,孙纤虹没忍住,叹息道:“你说你,睡男人打击报复,这算什么事啊。” 人又不是舒宁睡的,要是舒宁提早穿越过来,她当然不会去睡杨笛的男友,而是把赵锐打个稀巴烂。 不过睡都睡了,事情都发生了。 舒宁淡定道:“我想睡就睡,没那么多理由。” 本来杨笛和乔辛甜水火不容,两人也不太可能同拍一部电视剧,也是电视剧本来定好的女一放了剧组鸽子,电视剧导演和乔辛甜有旧交情,对方过来请,乔辛甜顾念早年导演对她的知遇之恩,这才接下。 提到那部轻科技题材的电视剧,舒宁想了想,忽然道:“我听说最近改剧本,我演的那个角色多了一个弟弟。那角色现在有人演吗?” 孙纤虹这个老搭档还能不知道舒宁是什么意思,当即一愣,“你的意思是,让许涵去演那个角色?” 舒宁:“有机会就多露脸,总不能追求一炮走红这么不切实际的事。” 孙纤虹立即道:“那我联系剧组那边,问问看。” 孙纤虹问下来,果然多出的那个弟弟的角色暂时还没定下人,主要导演和投资方意见不同意,投资方想借着金主的身份塞个人进来,导演嫌那人外形不符合弟弟的人设,两边还在磨,才没定下人。 舒宁果断就给导演那边打电话,提到许涵,直言是她公司新签约下的新人,年纪小,才20岁,很符合剧本里弟弟这个角色,就当是给她一个面子,把角色给许涵。 导演既然是旧识,舒宁这个来救场的女一又开这个口,自然不会直接拒绝,收下许涵的资料和硬照看过,就外形来说还挺满意,但导演还是很为难:“但投资方那边也有他们心仪的人。” 舒宁笑笑:“那您就去和他们说,您也为难,因为我随时会辞演。” 舒宁这话听上去轻飘飘的,其实分量挺重,到她这个程度的女演员,已经不是随便撤下换一个的问题,而是剧组砸钱求着也未必能让她空出日程签下角色。 乔辛甜这三个字,就是流量,就是观众发现某部电视剧是她演的,一定会驻足放下遥控器看看——她是收视率的保证。 果不其然,没多久,剧组就签下许涵。 孙纤虹夸舒宁开窍,说:“你以前就是太保守,早这么干,公司那些艺人不少都能早点出头。” 舒宁:“那也得看他们自己。” 当月,舒宁进组。 电视剧名《飞到你心上》,无人机背景,都市剧在题材上的某种突破,无论是投资方还是制作方,都对此剧抱有很大的期望。 舒宁女一,杨笛女二,对手戏不少,进组第一天,两个女人便杠上。 拍一场室外戏,演员休息的地方也是露天,几把大阳伞遮在头顶,杨笛和舒宁的躺椅也相互挨着。 杨笛刚拍完一场戏,中途休息,裹着外套,目视剧组现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哼道:“听说你塞了个自己公司的小鲜肉进来,第一次听说你干这种事,看来睡得挺满意啊。” 舒宁这场戏需要戴墨镜,就直接把道具架在鼻梁上,大墨镜遮去半张脸,谁也看不出她的神态,她压根没回这话。 杨笛偏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声哼说:“当初谁那么兴致冲冲地跑到我面前质问我来着,不都复婚了么,你现在和当初的赵锐有什么两样。” 舒宁还是没搭话。 但几天后,在一场女一女二冲突对手戏里,舒宁跳出原剧本,当场甩了杨笛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两人在镜头前最针锋相对的时候,舒宁这个女一仿佛气得控制不住情绪,抬手就甩上了杨笛的脸,杨笛真真实实被打,偏头顿住,分镜头上,满脸诧异愕然。 这种冲突的展现,仿佛是演员临场发挥,比剧本里描述的场景还要更真实贴切。 导演喊咔,舒宁立刻变脸,一脸歉意地上去拥抱杨笛,还抬手摸杨笛的脸,关心地问:“疼不疼啊,对不起对不起,好像打重了!” 本来剧组因为这一巴掌气氛落入冰点,就算在镜头前的演技再符合剧本场景,换了谁都能看出来这像是在借机打人,结果舒宁一个拥抱加道歉,也甭管真假,所有人都打哈哈,默认这是他们剧组的女一和女二临场发挥,不是因为有私人恩怨。 全场搅浆糊,就算是杨笛本人也不好当众翻脸。 没有话筒在收音,镜头也偏离方向,杨笛站在原地,和舒宁面对面,满脸切齿地恨意,气得直哆嗦。 舒宁却眯眼笑笑,还抬手摸她肿起的一侧脸颊:“下次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别乱说话。” 杨笛倒抽气,“你……” 舒宁又眯眼,气场打开,危险地靠近,说:“赵锐出轨和我睡小鲜肉怎么能一样呢。他出轨你,我敢打你,我睡男人,他敢打我的人吗?” 杨笛显然气恼疯,却还在拼命克制,胸腔起伏。 舒宁却又笑起来,可这一次却是带着一种诡异的赏心悦目的目光打量面前这张就算生气也很漂亮的面孔,还用手指轻轻刮在杨笛的脸颊和下巴上,口气充满暧昧:“而且,我不但赶打,我也敢睡,你信吗?” 杨笛:“……………………” 那之后,杨笛再没和舒宁废话过,见到她就绕开,宁可远远站着审视,也绝不靠近。 孙纤虹来剧组探班,见到这一幕,还纳闷,私下对舒宁说:“我怎么感觉杨笛有点怕你呢。” 舒宁:“可能被我打怕了吧。” 孙纤虹不怎么相信是这个原因,但也不关注杨笛,她来剧组,是为了许涵。 许涵不是演员出生,第一次进剧组,难免生疏,虽然剧组有舒宁会关照,但孙纤虹还是不放心,特意跟过来。 等安妥好了,孙纤虹便把人交给舒宁,还对许涵道:“你有不懂的可以问乔总,有问题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许涵点头。 可孙纤虹到底是低估了许涵,这个才20岁的小年轻适应得很好,也很谦虚,他研究剧本和角色,演技上有不懂的就去问导演,为人谦和也很礼貌,外加又长得特别帅,没多久就在剧组立足扎根。 舒宁看在眼里,不多过问,她不是孙纤虹,采取的完全是放养模式,没那时时关照的闲心。 而当舒宁在剧组拍戏的这期间,偶尔会和赵锐有联系,多是赵锐给她电话,她几乎不主动。 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风平浪静,赵锐和她在电话或者视频语音里插科打诨,听上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赵锐甚至还和舒宁聊起她在拍的这部电视剧,说片头片尾主题曲现在都在找歌手,赵锐的公司觉得是舒宁演的电视剧一定能火,便想把主题曲拿过来给自己旗下的一个新锐歌手。 赵锐甚至还说:“要么你去和制片方说说?反正你有面子。” 舒宁淡然道:“再说吧,我最近也没在剧组见到制片方的人。”这懒懒的拒绝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赵锐年轻时候敢狂,娱乐圈摸索一些年,自然懂得有乔辛甜这种妻子的益处,复婚之后便哄着老婆,此刻听出舒宁话里的拒绝,玩笑着问:“没见到制片方,那你都见到谁了。” 舒宁:“你不知道我拍的什么片子?” 赵锐:“知道啊。” 舒宁:“那知道其他主演都有谁么。” 这还真知道。但知道也得装作根本不知道。 舒宁淡定地说:“你不是问我没见到制片见到谁了吗,来,我告诉你,杨笛,这个名字很熟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赵锐口气有点变了,缓缓道:“老婆,我们都复婚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吧。” 舒宁:“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赵锐嗯了一声。 舒宁:“哦对了,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想问你。” 赵锐:“什么。” 舒宁:“你和杨笛现在还有联系吗?” 赵锐:“没啊,当然没有了。”明明刚刚不太高兴,这会儿却意外变得话多,“老婆,你真要相信我,我都和你复婚了,我对你的真心你还看不出来么。” 舒宁懒懒道:“看出来了。” 看出个屁。 剧情介绍里,杨笛的人物内容解锁之后,舒宁看到了5.0在升级之后做出的一张统计表,表上明明白白标注杨笛和赵锐前后约过的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有两个时间段特别频繁,一是赵锐第一次出轨的时候,第二个时间段,却是赵锐和乔辛甜复婚前后那段时间。 而最新的那次,就在舒宁穿越来的前几天,在杨笛进剧组之前。 赵锐真是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什么叫做狗改不了吃屎。 舒宁不清楚原主是否知道这个情况,但为了报复重新投入到这段婚姻里,绝对是个错误的选择。 偏偏舒宁这个攻略者并没有离婚的权利。 不能离婚可以,那也不能让自己的头发持续冒绿光吧? 舒宁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赵家的家风有问题,一对出轨的父子,一个做黑粉抹黑媳妇的婆婆,一家三口不是好人,总得有什么办法给他们掰一掰管一管吧。 偏偏舒宁还没什么时间,毕竟她要拍戏,还要顾着女大佬这条事业线,好在,赵家也不是只有那三口人,远在国外养老的奶奶不是还健在么。 老人家快80了,但身子骨硬朗,牙都没掉一颗,保养细致,一头银丝里还有根根黑发,气质超然。 舒宁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她知道,如果赵家这位奶奶回来,绝对可以威严地重振家风。 于是,舒宁在剧组拍戏,抽空联系了远在异国他乡的奶奶。 奶奶接到国内电话,又是这个复婚的儿媳打来的,非常高兴,聊得开心了,又改用pad视频聊天。 最后,奶奶才问舒宁:“家里一切都好吧?” 舒宁现在都是演员了,戏份的把控比过去都要完美,闻言立刻变脸色,又飞快笑起来,“都好,奶奶你放心吧,家里都挺好的。” 奶奶透过视频,清晰地看到了孙媳妇脸上在某一瞬间的变化,舒宁也透过视频,看清了奶奶眼神里的了然。 双方都维持神态,八风不动。 几天之后,为丈夫出轨焦头烂额的李薇就接到了大洋彼岸自己婆婆的电话。 奶奶的声音非常威严,上来就问:“家里最近怎么样?” 李薇自然恭敬地说:“挺好的,都挺好的。” 奶奶:“忙吗?” 李薇:“不忙,不怎么忙。”下意识补充,“赵锐最近在出差,不在家,续天去学校了。” 奶奶:“既然不忙,开门吧。” 李薇:“啊?” 门口和电话里同时传来了门铃声,李薇诧异地捏着手机看向门口,愣了愣,走到玄关,开门。 只见她的婆婆,赵锐的奶奶,白衬衫西装裤,脖子上一条水蓝色丝巾,鼻梁上架着大墨镜,单手拉着拖杆箱,抿唇威严地立在门口。 李薇惊呆,缓缓睁大眼睛:“妈?” 78.【黑粉不能好转】 赵奶奶是个能人。 一出生就是地主家的大小姐, 家道中落后考上大学, 毕业就被分配到缝纫机厂, 当年因为传说中的背景成分有问题,好好一个大学生却在厂里做女工,女工做了三年, 在工厂接受领导视察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与领导随行的外国友人,很快恋爱结婚, 不久跟着出国, 没几年离婚再回国, 当时已经拿到了美国绿卡。回国后和当时在文工团当歌唱家的第二任丈夫结识, 再结婚,才有了现在的儿子赵续天。 舒宁了解到赵锐奶奶这个出生背景的时候, 很佩服在那种生活年代下,一个女人还能保持清醒的大脑,没有放弃自己, 没有在当女工的日子里将自己蹉跎进命运里。 无论赵奶奶当年对第一任外国丈夫有没有感情,抓住机会结识结婚跟着出国绝对是当时做得非常正确的一个选择。 别的女工甭管初中毕业高中毕业, 嫁的丈夫还是工人,赵奶奶却很能利用自身优势力挽狂澜, 出国拿绿卡。 在那个年头嫁给老外拿绿卡, 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人生赢家”。 赵奶奶也的确厉害,与第一任丈夫感情不和, 也没有生小孩, 很快回国, 借着改革开放的风势做起中美外贸服装生意,赚了不少钱,还通过朋友认识了文工团的歌唱家。 赵锐的爷爷出生在根正苗红的艺术世家,父母都出过国,观念很开放,不介意赵奶奶当时离过婚,大家相处愉快,父母也不干涉年轻人,没多久赵爷爷便和赵奶奶结婚,生下了儿子赵续天。 赵续天在艺术上很有天赋,选择了钢琴这条路,发展也很好,后来遇到贫苦人家出生的李薇,赵奶奶没把门第观念当回事,接纳了媳妇,于是赵续天便和李薇结婚,再生下儿子赵锐。 赵奶奶的一生,行过坎坷,走过艰难,却没有走岔一步路。 赵爷爷去世后,她便旅居国外,偶尔回来看看家人。 本来这次没打算回来,但孙媳妇在电话里的表现实在蹊跷,赵奶奶思考一番,决定先回来看看再说。 她在机场还提前用pad搜索了国内的新闻消息,没发现孙子赵锐再出什么幺蛾子,但她没那掉以轻心,赵锐上一次出轨新闻也没爆出来,还是孙媳妇给帮忙兜住了,这次保不准又是孙媳妇给那臭小子兜事儿。 赵奶奶一生克制理性,可倒头来儿子孙子都不像她。 赵续天像赵爷爷,浪漫随性,至于赵锐,赵奶奶打小见他就觉得不对劲。 小毛头的时候还可爱惹人喜欢,等十三四岁之后,赵奶奶都要怀疑自己这个大孙子是不是吃狗屎长大的,怎么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令她酸腐的臭味。 就算是亲孙子,赵奶奶也不喜欢,这一点毋庸置疑。 好在赵锐娶的老婆她瞧着还不错,漂亮,身材好,还是有名的女演员,赵奶奶当年心里直感叹,就好像亲眼见证了一朵鲜花插在狗屎上。 哪儿成想,结婚还没多久,两人连孩子都没生,赵锐就出轨了。 赵奶奶当年知道的时候,差点气得两腿一瞪直接交待在大洋彼岸。 为此,在赵锐复婚之前,她回国来都拒绝见孙子。 此刻赵奶奶抱着一种孙子又给家里惹事的心情进门,把李薇尴尬闪烁的眼神清晰地看在眼里。 她没问,先进屋。 李薇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接行李,又给婆婆拿拖鞋,转身去倒茶。 “妈你这次回来怎么都没有提前说一声,太突然了,我吓了一跳。” 又说:“你住的屋子我也没收拾,早知道我叫阿姨把房子清扫一下。” 赵奶奶进门后就坐到了沙发上,神态威严,又转头说:“行了,别忙了,晚上收拾也一样。” 李薇端热茶过来,放到茶几上,规矩地坐到赵奶奶对面——平日里在家是女主人的气派,可在自己婆婆跟前气派不起来,毕竟年轻时候就养成了低眉顺眼的习惯。 其实会这样,也不是赵奶奶这人对媳妇要求多严苛,毕竟她虽然是个比较威严理性的人,但对小辈的要求没高过对自己的要求,在儿媳妇身上,也没整天挑刺找不痛快。 只是当年李薇嫁给赵续天的时候受宠若惊,觉得自己是从鸡窝飞进了凤凰窝,又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好运,不止因为运气好遇到了赵续天,还因为婆婆肯点头。 李薇用当年卑微狭隘的观念思考,觉得如果自己是赵续天的妈妈,换位思考,她一定不会允许儿子娶她这样的老婆。 于是心底里抱着对婆家感恩戴德的观念,嫁给赵续天与婆婆同住之后,也做好了伺候一家人的心理准备。 所以与其说是赵奶奶主动压迫,不如说是李薇骨子里太小女人,她被自己的思维方式死死禁锢,于婆媳关系上最先做了那个低头的人,低着低着,差点低出奴性来。 也是后来赵奶奶受不了这个媳妇整天苦大仇深小女人的样子,主动和儿子分家,李薇才从这段婆媳关系里“获救”了。 当然,李薇可不这么想,她的记忆里,一直是婆婆太威严,她在家里处处受管制,好不容易等到分家,才喘气活过来了。 但这么多年,李薇早习惯在婆婆面前做出一副乖顺的姿态。 赵奶奶回家,见赵续天赵锐都不在,就没说什么,反正她知道问李薇也问不出什么,干脆不多这个口舌。 喝完茶,直接拉着行李回卧室,收拾东西整理房间。 李薇要来帮忙,被赵奶奶拒绝,“你坐着,我自己来。” 李薇应下,没动,心里暗想婆婆突然回来,又这个态度,难道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当媳妇的在这边想太多,赵奶奶忽然在房间道:“对了,小薇,有卸妆膏吗?卸妆液也行。” 李薇吓了一跳,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房间走去,反应过来婆婆在问什么,想了想,才道:“我应该有。” 赵奶奶正在解丝巾,李薇到门口,抬眼一看,愣住了。 明明已经是快八十的老太太,然而丰神俊逸,保养得体,皮肤没有胶原蛋白的支撑,已很松弛,却肤白透亮,一层薄薄的粉底,竟然还不卡粉,唇色典雅气质超然,一条水蓝色丝巾的衬托下,依然可见其风采佳容。 哪怕是李薇,都看得愣住,惊叹自己要是八十岁,绝对不会有这样皮肤和气质。 赵奶奶举止神态就像个年轻人,解下丝巾,侧头,扬眉看李薇:“怎么了?” 李薇连忙回神:“哦,我去看看,我本来应该有的。” 李薇常年操持家庭,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贵妇太太圈,生活圈子非常一般,所以鲜少有化妆的需求。 她连护肤品都不多,化妆品都是陆陆续续很偶尔买的,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化过妆了,上次卸妆是什么时候完全没印象。 回房间梳妆台搜了一圈,又去卫生间,找到一罐卸妆液,正要拿出去给赵奶奶,看日期,竟然还有三个月就要过期了。 李薇思虑太多,觉得自己要是拿个快过期的卸妆液给婆婆用不好,于是放下,回赵奶奶那边,就说没有:“我之前倒是有一瓶,可是放过期,被我扔了。” 赵奶奶不以为意:“哦,那我等会儿去商场自己买吧。” 又转头看看李薇,扬眉道:“现在你时间也不少,怎么也没见你打扮打扮,女人要多照镜子多化妆,心情愉悦老的慢,你也不是年轻那会儿了,该注意注意这方面了。” 快八十的老太婆教五十多的中年妇女化妆打扮,李薇心里哭笑不得,暗忖婆婆这是嫌她开始变老变丑了,可结合丈夫出轨年轻女学生这件事再一想,李薇表情都僵住了。 赵奶奶回过头,细心地扫到了她这个表情,不动声色地暗想,到底是媳妇以前做小伏低想太多的老毛病又犯了,还是她刚刚的话戳破了什么? 大家长回来,自然很快惊动家里所有人。 微信群一扩散,亲戚们就都知道了,赵续天便说定酒店吃饭。 当天下午赵续天提前从学校回来,就载着老母亲和妻子去酒店,路上,赵奶奶还问:“赵锐在外地,那我孙媳妇呢。” 赵续天看了副驾的李薇一眼,李薇回神:“哦,妈,她在剧组拍戏呢。” 赵奶奶:“你们给她打电话了吗,没打就赶紧打,她有空就来,没空就算。” 能被老太太点名叫过来,可见孙媳妇的确招长辈喜欢。 都这么说了,李薇便当场打电话。 舒宁接到电话半点不意外,淡定地问了酒店地址,说等会儿还有一条戏,拍完就收工过来。 当天晚上,舒宁在酒店见到了赵奶奶,一家人和亲戚们吃了热热闹闹的一顿饭。 除了忽然归来的赵奶奶,就数舒宁这个大明星最招人待见,无论男女都爱围着她,不过大家默契的没有拍照。 赵奶奶在热闹中凝神细看,观察家里人的神态,最后,她的目光越过舒宁,落在了身边的儿子和媳妇身上。 赵奶奶多看了几眼。 赵续天刚和一个亲戚说完话,感觉到旁边的视线,侧头:“妈?” 赵奶奶没说什么,越过他看向李薇,赵续天顺着她的目光也转头,李薇正在发愣。 赵续天不悦,皱眉道:“在想什么。” 李薇吓了一跳,摇头说没什么。 夫妻俩没有多余交谈,各自夹菜吃饭。 这一幕落在舒宁的余光里,也在赵奶奶的视线中,祖孙两个女人谁也没吭声。 饭局结束后,舒宁因为次日凌晨有戏,要赶回片场,便拎包走人。 走前她特意去和赵奶奶打招呼,“奶奶,我今天要先走了,明天凌晨四点有戏,我回去补会儿觉。” 赵奶奶笑道:“去吧,赶紧回去吧,还特意让你婆婆把你叫过来,早知道不给你打电话了。” 舒宁爽朗道:“没事。”说着要走。 赵奶奶忽然拉住她的手,舒宁转头。 赵奶奶朝她招招手,把人招到眼前,两人凑在一起,她才低声道:“你和我说吧,你公婆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在被推拒前淡定地说,“我知道你路子多,知道信息的速度也比别人快,就不用瞒我了,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媳妇,我要想知道,早晚都能知道。” 都说得这么直接了,做孙媳妇的还能不坦白? 舒宁悄无声息地转眸看了旁边一眼,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道别离开。 当天散席,赵续天因为喝过酒不能开车,李薇打电话叫代驾,夫妻俩带一个八十的老太太一起往停车场走。 赵奶奶忽然打断李薇:“别叫人了,我来开。” 赵续天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连忙道:“妈,你都快八十了!” 赵奶奶上去就给了儿子一巴掌:“八十怎么了!?我八十知道自己能开车也能打儿子!你五十多岁都快退休了还知道自己有没有师德吗?” 李薇站在一旁惊呆了,赵续天也被打蒙了。 赵奶奶喝道:“说!有没有?” 赵续天还在懵圈状态中,但下意识就顺着自己亲妈的话,缓缓道:“有,当然有……” 赵奶奶反手又是一巴掌:“你有个屁!” 同一时间,坐在保姆车里回影视城的舒宁通过直播外挂在脑海里看到了赵奶奶手“刃”赵续天的直播画面。 犹如亲临现场围观,恨不得充个几十万刷一屏幕的“666”。 舒宁还对5.0说:“决定了,向老同志学习,回头我也得给赵锐几个巴掌。” 5.0在这个世界升级之后特别的贴心,竟然说:“那宿主你记得甩巴掌之前买几个‘硬化’外挂,保证硬化过后的巴掌甩出去有如来神掌的效果。” 79.【黑粉不能好转】 有赵奶奶在, 舒宁觉得自己至少能清静一个月, 正想着电视剧拍完后的工作日程,手机响了。 舒宁拿起一看,竟是赵锐。 接通,没等她开口, 男人在电话里急切地说:“乔乔你现在在哪?” 舒宁正要答,赵锐又飞快道:“你快去我妈那儿, 出事了!” 出什么事,赵锐也没说清楚, 但口气急切, 不像有假。 舒宁没多问,让司机调头, 这才对赵锐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赵锐大叹:“我也不知道, 就是我妈打给我,结果一直在哭, 也没说清楚什么事, 我就听到说我奶奶把我爸打了, 还把自己给打伤了。” 舒宁都没反应过来,打赵续天她知道,把自己打了算怎么回事? 舒宁让司机加速往回开, 忽然想到这么晚, 他们也不会留在吃饭的酒店, 就给了司机赵锐家的住址。 赶过去, 敲开门,正见来开门的李薇一脸忡忡忧心的神态。 舒宁进门,视线越过客厅,公公赵续天正坐在沙发边沉默地垂头抽烟。 家里的气氛凝固在冰点。 李薇这个做婆婆的人从媳妇进门就什么都没说,赵续天也只侧头看了门口一眼。 在舒宁低声说赵锐让她回来看看后,李薇的眼睛忽然红了,哽咽了几声,啜泣中转头,用手挡住自己脸。 赵续天在不远处沉沉地叹了一声气。 不久,卧室房间的方向传来威严声:“是乔乔吗?” 舒宁回应:“奶奶,是我。” 赵奶奶:“你来!来我房间。” 舒宁应声过去,寻到赵奶奶的房间,进门。 赵奶奶示意她关门。 舒宁将门合上,5.0在她耳边提示:“经检测,伤痕在左手。” 她明明记得当时通过直播外挂看到赵奶奶是用右手打的赵续天,现在左手受伤,难道左手的伤就是自己打的? 这么想着,舒宁乖巧地走到赵奶奶面前。 赵奶奶起先除了示意舒宁坐下,其他也没说什么,只目光垂落,凝神思考,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你公公的事有多久了?” 舒宁如实道:“一个多月。” 赵奶奶神情严肃:“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不及时说。” 舒宁沉吟一番,心道这个赵家奶奶和普通老年妇女果然不同,就她知道的女人,尤其是中老年女人,都格外护家,发生这种事,换了别家的大家长肯定是能遮掩掉就遮掩掉,说不定还会怪那个第一个发现实情的人太多事,更甚至说她看错了,又或者直接否认说根本不存在这种事是她污蔑。 这么一衬托,反而显得赵奶奶的做法过于直白,但舒宁喜欢这样三观正的直白。 在这个年近80岁的端庄严肃的女人面前,她收起了自己一身的小算盘,诚恳地说:“我身为媳妇,其实很不方便说。” 赵奶奶很聪明,想了想,“所以你给我电话,也是在间接暗示我?” 舒宁点头。 赵奶奶也点头,可过了一会儿,又叹息地摇摇头。 “你公公这次错了,大错特错,他都已经是这个年纪的人了,竟然也会犯这么没有底线的错误!” 舒宁乖巧地坐在一旁。 赵奶奶:“行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不是明天还有戏要拍吗?” 舒宁这才道:“奶奶,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赵奶奶摇头:“没有。”见孙媳妇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上,才恍然想起什么,苦笑一声:“现在真的老了,身体不行了,本来打完儿子的脸还想给自己来一巴掌,可惜没狠得下这个心,就拿手砸了车身几下,有点肿,不过就是点皮肉伤,不要紧。” 舒宁和佩服赵奶奶,人活到这个岁数,还能活得这么清醒明白真的非常不容易。 她知道赵奶奶这个性格的女人,轻易不会低头,尤其还是在小辈面前,于是没有再多管,口头上关心过后,又默默让5.0买了一个医疗包外挂,确保赵奶奶的伤势可以很快修复。 赵奶奶又叹气。 祖孙两个女人还没说什么,传来敲门声,李薇在门外喊了一声“妈”。 舒宁侧头看门口,赵奶奶声线平缓地问:“做什么?” 李薇:“您出来吧,我给您看看手,要紧就得马上去医院,您年纪毕竟大了,不能耽搁。” 赵奶奶没说什么。 门外李薇却忽然话锋一拐,“那件事你就不要怪续天了,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舒宁一愣,完全没想到李薇会这么说,赵奶奶也顿住了,忽然站起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瞪眼看门外的媳妇:“你说什么?” 李薇哭得眼睛都肿了,却还是说:“续天和那个女学生的事,那也是两个人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李薇说这话的时候垂眸缩肩,显得楚楚可怜,也的确,赵续天出轨,对象还是个女学生,她作为妻子非常无辜,值得同情。 可她说出这样的话,却把赵奶奶气得不轻。 赵奶奶当场就从李薇身侧走出去,几大步走到客厅,抬手指赵续天:“你听到了吗?你老婆说,你出轨,一个巴掌拍不响,其他人也有责任!赵续天!我就问你听到了没有!” 赵续天连忙站起来,苦着脸,“妈,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其他人没有责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赵奶奶依旧指着赵续天,又转头,目光扫过李薇,显然自己的话是冲着他们夫妻两个说的。 “堂堂艺术学院的老师!有家有室,还和自己的女学生搅在一起,其他人有什么错?要错也是错在你赵续天身上!”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二十岁的小姑娘未必懂,可你一个大学老师怎么会不懂?你但凡严肃拒绝,事情会发展到今天?” 赵续天不吭声,可下颌动了好几下,显然想替自己争辩,但他都不用说话,就有人主动替他上前挨刀子。 李薇又站出来,哭着说:“妈,肯定是那女学生勾引续天!” 赵奶奶喝道:“你宁可相信是别人的错,也不觉得自己的丈夫有问题?!” 李薇急了:“可这事也不能只认定是续天的问题啊,本来出轨也得有第三者。” 舒宁冷眼旁观,忽然能理解李薇这个婆婆为什么是个原主黑了,她的利益和价值观,全部围绕着他们整个家庭。 她是赵家的媳妇,赵续天的妻子,赵锐的妈妈,这么多年她都在为这个家庭操持,她把这个家的事当成了是自己的事,她的三观都不是自己的,是整个家庭的。 赵锐出轨,她却能在网上造谣原主乔辛甜插足别人的感情,丈夫出轨,就变成了也不是赵续天一个人的错。 她的思想和她整个人,都在为赵家服务。 哪怕是赵奶奶批判儿子,她也要站出来,力挺丈夫。 而她这份论调,很快引来了赵奶奶的强烈不满。 老太婆一辈子虽然威严,但并没有对这个媳妇和下面的小辈说过什么重话,可李薇糊涂成这样,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那行啊,我不管,随你们,到时候他赵续天要和那女学生在一起,同你离婚,你别跑到我面前哭!” 赵家因为赵续天出轨的事闹开,本来也是舒宁乐见其成的事,只是没想到李薇这么拎不清状况。 当天,舒宁先行回剧组,路上赵锐又给她打电话,她直接静音不接,时间太晚了,她懒得和他废话。 次日,她拍完大清早的戏份,才给赵锐回电。 赵锐现在显然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刚结束通告正在赶飞机,人刚到机场。 舒宁找借口:“昨天晚上回去太晚了,路上就睡着了,没看到你电话。” 同在娱乐圈,这种情况很正常,赵锐不在意,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舒宁:“你都知道了?” 赵锐:“嗯。” 舒宁:“奶奶好像很生气。” 赵锐:“当然了。”他当年出轨,老太太可是连面都懒得见他,可好歹他还能用一句年少轻狂来给自己找借口,他爸可没这个机会。 赵锐又说:“我先回去看看。” 舒宁:“我在剧组拍戏,最近戏挺赶的,就先不回去了。” 赵锐:“嗯,没事,你忙你的。” 赵家这烂摊子被捅破,势必是一番折腾,也和舒宁想的一样,这之后长达半个月,赵家那边风平浪静,没出一点幺蛾子,李薇这个婆婆自然更没时间在网络上编排事儿抹黑媳妇。 舒宁乐得清静,拍戏应酬,偶尔有空就接点其他通告,剩下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公司上面。 孙纤虹力捧赵续天,资源必须接上,在舒宁这部电视剧的男配角色杀青后,许涵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网剧剧组进行拍摄。 舒宁拍戏之余联系孙纤虹,提起许涵,说:“你眼光果然不错,这小孩儿可以,拍戏很认真,戏感也好。” 孙纤虹洋洋得意:“那是,你也不想想我的眼光。” 舒宁言归正传:“我们自己参与投拍的那部戏下半年不是快开机了吗。” 孙纤虹惊讶:“你想让他上?” 舒宁:“对。” 孙纤虹:“可你是女主啊,虽然男主一直没定,可我觉得就外形和官配的感觉来说,你们不是很搭。” 舒宁:“所以啊,女主角就得换人。” 孙纤虹意识到舒宁在说什么,大惊:“这部戏你不打算自己上,培养新人?” 舒宁淡定道:“别一惊一乍的,好好说。”接着道:“宁娜在都市剧里演女二女三演了有一段时间了吧,就缺一个大女主戏来添点火候,我最近这段时间把她以前演的戏都大体看了一遍,她的外形很合适,也年轻,推一把好好培养,应该可以大火。” 孙纤虹:“你真这么想?” 舒宁笑:“难不成你当我打电话给你开这种玩笑?” 孙纤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其实这个想法我以前也有过,不过你对那部戏不是很看中,也很珍惜自己手里的资源吗。忽然这么大方,我有点适应不来。” 顿了顿,又警惕地说:“你别是因为还想睡许涵所以才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吧。” 舒宁哭笑不得,心道原主这是睡了多少男人才会让工作搭档戒备成这样? 舒宁捏着手机,懒洋洋的:“是啊是啊,不过我不是要睡他,是想睡你,大经纪你来给我睡啊,睡得我满意了男主给许涵,女主给宁娜。” 孙纤虹意识到自己被驴了,电话那头破口大骂。 舒宁抱着玩乐的心态,边听那头骂边笑,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有人在看她,转头,正见杨笛站在不远处。 舒宁朝她扬眉,杨笛平移着晃开视线,一脸见鬼的神色,脚步虚浮地走了。 舒宁暗嗤,心道又不睡你,你虚什么。 不过见到杨笛,舒宁忽然想起了赵锐,想到赵锐,就想到姓赵的一家子人。 她这么久没问,赵锐电话里也没说,难道事情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赵奶奶又出国离开了? 舒宁特意打电话联系赵奶奶问候。 赵奶奶电话里道:“没什么事,都好着呢,你最近那部戏杀青拍完了?” 舒宁:“还没有,不过快结束了。” 赵奶奶:“要是不忙,找个时间回家吃饭,赵锐最近也在家呢。” 舒宁一愣,赵锐在家?他怎么会在家?不是早在他们结婚之前就搬出去独住了吗? 再说了,他最近没有通告吗,怎么会在家。 电话里赵奶奶的声音幽幽的:“赵锐的账,我早想和他清算了,刚好,这次连他爸一起,父子两个一起受罚。” 舒宁不明白这个“受罚”要怎么“罚”,心里实在是疑惑,便问了出来。 赵奶奶道:“当老子的出轨女学生,没资格再当教授当老师,我已经让他暂时‘下岗’了,至于赵锐,自己感情有问题,还有什么资格写情歌给别人听,通通回家检讨面壁!他们什么时候认清自己的错误了,我什么时候满意了,再让他们回去工作。” 舒宁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可又觉得自己没明白,想了想,又问:“那妈妈呢。” 赵奶奶却带着气愤的口音冷哼道:“别和我提这个笨女人!” 舒宁:“?” 赵奶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毛病!我罚那父子两个,她整天跟个孟姜女一样在家哭!家里的墙都被她哭穿了!” 舒宁真是好奇被罚在家不能工作的父子和一个孟姜女婆婆在找老太太的严格管制下会是什么样。 她立刻找时间请假从剧组出来,回去一看,竟然真的如赵奶奶所说,赵续天和赵锐父子都在家,前者在家里的音乐室弹感情疏解情绪,后者在自己的卧室里写歌打鼓。 至于李薇,一见进门的是舒宁,立刻迎上去:“乔乔,你来真是太好了,你快劝劝你奶奶,让她别折腾了!你爸和赵锐都半个多月没出过家门了!” 舒宁面上惊讶的样子,心里却拍起了巴掌。 赵家这老太太真是不一般的厉害啊! 这年头还有哪家快八十的老太太能管住儿子和孙子? 先不说大家长威严到底能不能震慑住,光是腿长在他们身上这一点,想出门不就直接走了?还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还半个月这么久。 舒宁起先都不相信是真的半个月没出过一次门,特意问系统,得到5.0的肯定,更是暗自咋舌。 厉害啊,赵老太太真是太厉害了! 心里鼓着掌,面上还不能流露出来一点笑意,全是讶然,“怎么会这样啊。奶奶呢?” 和客厅相连的阳台传来威严端肃的嗓音:“这儿呢。” 舒宁过去打招呼,发现老太太正躺在一把大摇椅上晒太阳,后者示意她坐,舒宁就在椅尾的一把矮凳上坐下。 婆婆李薇又跟着过来,低声叮嘱舒宁劝劝,赵奶奶声音不带喘地说:“我耳朵好着呢!不用劝。” 李薇一脸委屈无奈,眼神里还带着一些埋怨,转身走了——可能是埋怨老太太多事麻烦,也可能是埋怨舒宁来了也不赶紧劝劝。 赵奶奶躺在椅子里,摇啊晃,叹气,又以她毕生经历和经验总结道:“这女人啊,还是得多读书多历练,要不然像你婆婆这样傻傻的,人生里只有丈夫儿子家庭,眼里都容不下其他东西。” 舒宁没应声,这感慨的是奶奶,聊的话题是婆婆,都是长辈,她自然不好多评价。 赵奶奶这大家长这么感叹,也的确没指望孙媳妇回应,只是接着道:“当初我第一次见你婆婆,就觉得她是个小女人,适合主内的女人,我也没指望她变过,可丈夫出轨她竟然也能容忍。” “唉,她啊,到底还是年轻啊,这么多年相夫教子,经历也不多。” “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在工厂当女工,身边都是差不多的纺织厂工人,我见得太多了,那些女工,嫁了同是工人的丈夫,运气好的,相濡以沫,一起生儿育女赚钱攒家底,运气不好的,丈夫是赌鬼酒鬼的大有人在。” “那时候的婆婆可比现在的婆婆厉害多了,丈夫喝醉了偷偷赌钱输了,回来打女人的都有,女人哭了闹了,娘家很多帮不上、也不愿帮,女人抱着女儿儿子,只能哭完了继续忍。” “这些女人的妈妈婆婆还告诉他们,这就是男人,男人就是这样的,忍忍就过去了。我当时都能想得到,这些女人现在忍了,等到某天他们的孩子大了,他们成为婆婆了,也会变成这样。” 赵奶奶年纪大了,过了唠叨的年纪,对人生感悟几乎都三缄其口,可今天意外说得有点多。 最后叹息:“所以赵锐出轨的时候,我在国外,就给李薇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所有的错都是赵锐的,她不可以用婆婆长辈的立场来要求你。可是谁能想到啊,我自己的儿子也是这个样子,更没想到,李薇竟然还开口替他求情。” 舒宁觉得自己作为孙媳妇,到了这里,也该说点什么。 可赵奶奶这种独特人设的老太太,她想来想去,觉得连安慰都是废话。 哪知道赵奶奶忽然道:“所以其实我到现在也想不通啊,你和赵锐那混球复什么婚呐。” 舒宁:“……”想来想去,缓缓道,“要不,再离?” 赵奶奶笑出来,摇头叹气,“随你,我不管,我现在就管家里那父子两个!” 而这个时候,舒宁留神在系统界面里看完了新解锁的人物介绍——都是有关赵奶奶的。 看完之后,舒宁差点扑过去抱大腿。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太太跺跺脚,赵锐和赵续天屁不敢放、门都不敢出了。 他们是真的不敢! 赵奶奶名叫颜舸,从事服装贸易,35年前的中国首富,刻舟集团幕后大老板和实际控股人! 真女大佬! 舒宁发现这个真相后,都惊叹有这样的亲妈和奶奶,儿子孙子竟然都在搞艺术没有去从商。 但她更佩服的其实是李薇,她这个婆婆是有多视金钱如粪土啊,有这样资金雄厚家底殷实的婆家,竟然还在心甘情愿当家庭主妇? 不该在儿子老公都成迷艺术的时候,趁机走上商业女强人之路,媳承婆业?! 80.【黑粉不能好转】 赵奶奶现在还没有彻底从公司退出来, 职业经理人和副总帮她全权打理公司,她也把管理的权限下放出去,给年轻人商场打拼的机会。和钱 只是看在家里人眼中,她似乎成了一个退居二线的老懂事, 不复当年辉煌, 只是手里还捏着一些股权, 仅此而已。 毕竟刻舟集团如今低调得不比当年盛况, 集团大楼还是30年前那个破旧的老楼,其展现出来的风姿给人一种摇摇欲坠随时倒闭的败象。 所以在家人心目中,赵奶奶就是个年纪大些的老太太,除了保养得好点儿, 常年旅居国外, 没什么特别的。 但舒宁觉得, 李薇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婆婆是女老板。 她揣摩李薇的心态, 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 以前婆媳相处,李薇总畏惧赵奶奶集团大老板的威严, 好不容易赵奶奶退下来,年纪也大了,当媳妇的终于找到一点平衡感, 不觉得自己低人几万个头了。 舒宁猜测, 赵奶奶退下来的时候,李薇别不是还有点高兴。 不是这样最好, 就当她想太多, 要真这样, 她对李薇的智商情商真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 舒宁这天请假从剧组出来,因为当天没她的戏份,第二天也没有,不用赶着回去,便在家里多呆了些时候。 李薇一直寄希望于媳妇能劝劝赵奶奶,因为她能感觉得出来,比起自己,赵奶奶更喜欢这个孙媳妇。 可舒宁宁可夹在中间,也不去劝。 怎么劝? 赵奶奶一个商场女强人,三观正到儿子出轨罚儿子,孙子出轨罚孙子,她去劝,等于太岁头上动土。 反过来,李薇那里也不能多说什么。 她这个婆婆的思维方式有问题,比起丈夫出轨的愤怒和焦虑,她现在更关心儿子老公什么时候可以出门。 舒宁问起那个插足他们夫妻感情的女学生的时候,李薇竟然还恨恨地说:“本来我看她年轻,还是学生,也不想追究,只要她以后别再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我就放过她算了。可我现在越想越不服气,凭什么两个人的错,续天一个人承担?那女学生干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没有人惩罚她吗?” 舒宁没吭声,暗道这个婆婆果然脑子不好使。 赵锐也找舒宁抱怨,说最近在写新歌,家里没灵感,想去公司自己的办公室,赵奶奶却不让。 还说:“奶奶也真是,还带连坐啊。” 舒宁看她,幽幽道:“在出轨这方面,你觉得你很无辜吗?” 赵锐反应过来,连忙道歉:“不无辜不无辜,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说着还装模作样抬手轻拍自己脸,“说错了,该罚!” 你当然不无辜了,复婚前复婚后都没和杨笛断干净,拍脸算什么,自罚有点诚意就该切了自己下面那玩意儿! 对这出轨成习惯的男人,舒宁心里狂翻白眼儿。 等着,以后有他受罪的时候。 当天晚上吃完饭,舒宁便走了,离开的时候她能感觉出来李薇对她的态度有点冷淡,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舒宁没有替父子两个求情说好话。 舒宁也懒得管李薇,反正现在有人管他们这一大家子。 这之后舒宁该拍戏就拍戏,闲暇之余参加圈子里饭局,还跟着孙纤虹一起见了他们自己公司投拍的那部电视剧的摄制组。 总之,舒宁很忙,即便拍摄电视剧期间没有其他通告,日程也是满满的。 孙纤虹还经常来剧组探班,多是和舒宁商讨公司的事宜。 对此,剧组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她这种等级的女艺人,不扎戏就不错了,不过是利用拍戏之余干自己的事,谁也不会干涉。 只有杨笛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这天拍对手戏的时候,孙纤虹又过来探班,杨笛抱着水杯从旁边经过,冷不丁地对舒宁说:“总是你经纪人来探班,怎么也不见你老公过来。” 舒宁抬头,不冷不热地说:“你是不是又皮痒了?这次换边脸来扇?” 杨笛嘀咕着走开:“有什么了不起。” 一旁的孙纤虹愣住,抬手就要指,被舒宁轻轻拍了拍胳膊:“别管她,我们聊我们的。” 孙纤虹惊讶:“你就让她这么说?你忘了当初可是她插足你和赵锐!” 舒宁一脸淡定:“她要插足让她插好了,她哪怕长个飞毛腿出来,插得腿影子都见不着,我也懒得管。” 孙纤虹诧异:“你都不生气?” 舒宁淡笑:“生气干嘛?犯得着么。不就是男人么,她要睡就睡好了,我放着自己的事业不管来管他们?” 孙纤虹被舒宁这态度说得愣住,忽然觉得她面前这位大明星似乎又有些变了。 已经从自己想睡就睡变成了随便别人想睡就睡? 这会不会太无所谓了?! 孙纤虹被吓到,没急着聊工作,还劝舒宁:“你既然都和赵锐复婚了,那你们就好好隐婚生活过日子。赵锐当初对不起你,我也恨他,你要和他复婚的时候我也第一个反对,可既然你选择走和他复婚这条路,就别这么说,态度别这么轻慢。” 舒宁没向孙纤虹提起赵锐和杨笛还在勾搭的事情,点点头,当是应下她的话,省得说多了再浪费时间在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上,还不如节省时间聊工作。 没多久,舒宁杀青。 就像赶场子一样,助理帮忙收拾行李,一行人飞速离开。 走的时候,还在酒店大堂遇到杨笛。 杨笛见她们一行人要离开,以为舒宁会对她说什么,结果后者跟着助理就走了,什么也没讲。 杨笛那颗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好当场撕逼的心顿住,瞪眼看舒宁他们一行人离开的方向,满脸不可思议,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无视了。 高贵冷艳? 杨笛觉得不像,给她的感觉,纯粹就是懒得搭理她,不想和她多纠缠。 杨笛冷嗤着看向酒店外,嘀咕:“等你知道你老公还和我在一起,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 同一时间,酒店门口的保姆车里,舒宁借用系统的顺风耳小辅助,把杨笛嘴里嘀咕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轻笑了一下。 助理还奇怪,“乔姐你怎么了?” 舒宁摇头:“没什么。” 脑海里,5.0继续向她汇报:“……赵续天现在已经待业在家,颜舸要求他在家检讨半年,不得接任何工作,赵续天最终妥协同意,唯一的要求是半年之后出国。” 其实刚刚舒宁在酒店大堂也不是故意做出一副忽视谁的样子,只是边赶路边和5.0在说话,压根没注意到杨笛而已。 原来在赵续天出轨女学生的事情捅破之后,李薇对赵奶奶的处理方式极为不满。 赵锐是有工作在,又悄悄打电话,让公司出面派人带着礼物来家里求情,才得以走出家门,但犯了大错的赵续天却没这个待遇。 赵奶奶因为赵爷爷的关系,早年就和国内艺术圈交集颇多,有钱之后还给赵续天工作的艺术学院捐赠了一栋大楼和不少昂贵的音乐器材。 她亲自找到学校领导要求给赵续天停职,学校即便有疑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颜总的面子无论如何都得给。 所以赵续天暂行停职后,一直在家检讨。 赵奶奶也亲自出面,劝诫警告那个女学生,年长的长辈抱着一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包容心态,没追究什么,女学生也一再表示自己从此之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毕业了就立刻离开,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谁能想到,在赵续天和赵奶奶都觉得事情过去的时候,李薇却还念念不忘。 但她念的不是丈夫的不忠和背叛,而是学校里的那个女学生。 作为艺术学院教授、钢琴家的妻子,她当然不会跑去学校找女学生质问撒泼翻脸,她拿手的,一直就是躲在屏幕和一个id后面胡编乱造当黑子。 在最初知道丈夫出轨的时候,李薇就悄悄打探到那个女学生的信息,她知道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多大、哪里人、家庭背景,甚至还打听到不少女学生在学校里的情况。 有这些讯息,足够她收拾一个学生。 她先给那个女学生写匿名恐吓信,信里表明她这个写信人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曾给学校教授当小三,也知道现在两人已经分手了,那个教授因为她现在学校都不能来了。 信里还附上了几张女学生和赵续天的亲密照。 这么大的把柄,女学生可想而知有多害怕惊惧,立刻回邮件求情道歉。 李薇看女学生回邮件道歉,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扬言要女学生付出代价。 这之后,李薇三五不时有空就给那个女学生发邮件。 咒骂威胁甚至牵扯女学生家人父母,李薇甚至说:“你不是快毕业了吗?等你毕业,我就把这些照片发给你的父母同学还有老师,我要让你毕不了业找不到工作!” 女学生就是个普通人,活到二十几岁,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喜欢赵续天,并没有很大的能耐和心机来处理这种情况。 随着威胁恐吓信数量的增加,女学生整日惶惶不安沉浸在自责和害怕中,没多久便抑郁了。 再随着毕业的临近,终于扛不住压力,独自一人在宿舍的时候,割腕自杀,遗书只有三个字——我该死。 运气好,遇到舍友回宿舍换衣服,及时发现,救了回来。 而舍友当时只叫了120,没有报警,学院及时封锁消息,出钱救治,女学生拉回一条命,学生自杀的事也没在院里捅破天。 但事情的经过,学校总得查清楚,没多久,这消息就传到了赵奶奶耳朵里。 学校领导显然已经悉知事情的起因和过程,特意联系赵奶奶,赵奶奶一听那女学生因为受人胁迫才自杀,恼怒不已。 因为她这个年近八十、有些阅历的老太太,思维并不僵化,她很容易就想到了李薇身上。 李薇起先并不承认,赵奶奶便拿出大家长的威严道:“你的手机、电脑、平板,拿出来,给我看!” 在李薇反驳前,又说:“我的确没有翻你东西的权利,但事关一条命,我这个老太婆也得靠边站。你放心,不会只查你的,赵锐的我也会查,也不会只查你们的,我的手机和平板,我一样会交出来!” 李薇这个女人,当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但凡有些能耐,也不必躲在网络后面当黑子。 知道女学生自杀差点死掉,她当时就乱了,赵奶奶又这儿说,她吓得惊慌失措。 赵奶奶本来还不确定,这么一套却轻松给套了出来,非常惊讶:“真的是你?你疯了吗?” 李薇哭:“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写那些邮件吓吓她,我心里不会舒服的!” 赵奶奶气道:“你不舒服你不痛快,也该先冲你丈夫来!” 李薇还是哭:“可是续天有什么错!都是那个女孩儿勾引我们续天!你是续天的妈妈,你怎么能帮着外人!” 赵奶奶更气:“我帮谁了?!我要帮着外人,我不会怂恿我儿子和你离婚娶年轻女人吗?”接着怒道:“你有没有点法律常识!但凡那女孩子留点心眼儿,你那些邮件全部可以作为证据告你恐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这么做,是想让续天、你们这个家庭彻底散伙外加身败名裂吗!?” 李薇哭,除了哭就是哭。 5.0的叙述里,赵奶奶为了彻底断绝赵续天和女学生之间的所有可能,对在家检讨的赵续天隐瞒了女学生自杀的事情,还要求他辞去工作。赵续天一个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事业有成的男人,都快干到退休了,当然不会同意,最后不得不在亲妈的威压之下妥协,也提出了半年后出国散心的要求,这才算完事。 至于李薇,每天以泪洗面,觉得家人都嫌弃她,全世界都跟着抛弃了她。 舒宁不禁想到了原主乔辛甜最后的结局,也是李薇在幕后推波助澜,最后原主被袭击,变成植物人。 李薇这黑子,真是碰谁谁倒霉。 舒宁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当然得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赵奶奶。 赵奶奶也不奇怪她知道,只是叹息:“我这个媳妇啊,你的婆婆,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竟然说我帮那女学生。也不想想自己手里差点占上一条人命。” 舒宁问:“那妈妈最近怎么样了。” 赵奶奶:“别提了,整天哭,还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她这么哭,我拿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舒宁想了想:“那我回来看看,刚好我这边也杀青了,有时间。” 舒宁回去,赵续天不在,说是已经搬到了山里的别墅里一个人反思。 赵奶奶对舒宁叹气:“你妈在房间里,又开始哭了,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好话歹话都说过了,劝也劝不动。” 舒宁想了想,问:“您是怎么说的。” 赵奶奶:“还能怎么说,拿软话劝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不行我就吼她,吼两句倒是不会接着哭,可才好了一会儿又哭,哭得比我吼他之前还凶。” 舒宁:“我来试试。” 她和赵奶奶一起去李薇的卧室,轻轻推开门,就有轻缓的啜泣声传出来,断断续续。 舒宁率先推门进去:“妈。” 李薇转头,眼泪中看向她,此刻连在媳妇跟前的形象也不顾及了,什么也没说,继续哭。 舒宁走进门,她哭。 坐到旁边,哭。 和她说话:“妈妈,我们先冷静一下好么。”接着哭。 哭哭哭,还是哭。 门口的赵奶奶听她哭得心烦意乱,都忍不住拿手去堵耳朵。 忽然,舒宁道:“妈,你别哭了,小三这都为情自杀了,你哭有什么用!爸爸都跟小三一起跑了。” 李薇唰一下转头,半秒钟停止了哭泣,眼泪还悬在睫毛上,顿时变脸,切齿又委屈地喊道:“他敢!赵续天他敢!” 门口的赵奶奶吓了一跳,人老了,心脏也老了,被这么一吓,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赶忙捂住心口,又瞪眼看屋子里,见李薇终于不哭了,扬眉惊叹。 嘿哟,还是咱孙媳妇有办法! 81.【黑粉不能好转】 舒宁当网络情感专家, 不说多专业,接的粉丝的案例绝对不少, 见过的各式各样的情感问题更多。 李薇这种女人, 就是家庭丈夫大过天, 儿子都得靠边站。 赵续天出轨的事情曝出来这么久了, 舒宁也早把男人出轨的照片发给她,她是怎么办的? 她除了求证真假、到处翻找那女学生的信息, 什么也没干,最多就是自己伤心流泪焦虑恐慌。 更别提站出来,为自己做些什么,维护自己的利益。 这个女人, 说好听点,看中丈夫家庭胜过自己,难听点, 拿网络上流传的贬义词来讲, 就是拜/吊/教。 对这种人,劝再多说再多都没用,一定要像猎手捕猎一样,挑她们的软肋,一击即中。 李薇的软肋, 就是丈夫, 是赵续天, 这个在她眼里大过天的男人。 离婚在她眼里等同于要她的命。 果然, 舒宁这么说, 李薇的反应非常大,就差跳起来当场扇舒宁几巴掌。 幸好赵奶奶就在门口,威压下李薇不敢造次,但还是非常愤怒,甚至站起来,朝舒宁吼道:“你胡说什么?我和你爸这么多年的恩爱夫妻,他不过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被年轻女学生勾引了而已!他怎么可能真的和那女学生在一起!” 舒宁站起来,温柔地说:“妈,你冷静一点,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刺激你。” 李薇愤怒道:“你这还不是刺激我吗?” 舒宁:“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实,哭是没有用的,你在家里哭,那爸爸呢,那个女学生呢,他们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李薇顺着舒宁这话想了想,忽然沉默下去。 赵奶奶及时进来,打断他们,对李薇道:“行了,你媳妇也是为你好,不哭就出来吧,让阿姨给你做点东西,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我儿子对不起你,你难道还要再糟践你自己吗。” 李薇这才没接着继续对舒宁吼,冷静下来后也不再哭了,沉默地去卫生间洗漱,再去客厅吃饭。 赵奶奶对这个媳妇自觉有愧,放下架子,耐心地哄着李薇。 舒宁从头到尾就坐在沙发上喝茶,嘴里什么也没说,心里问5.0:“赵续天现在在哪儿?” 5.0:“颜舸名下的一处别墅。” 舒宁:“在干嘛?” 5.0:“尝试联系情人,未果。” 舒宁心里冷笑,赵锐和杨笛,赵续天和女学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转头看向餐桌边,赵老太太正在给李薇夹菜,这一幕场景看在舒宁眼中,衬托得此刻赵续天的行为滑稽而讽刺。 这个男人真的有在检讨自己的行为吗? 恐怕根本没有吧。 而现实就是,在原剧情里,赵续天最后还是和女学生私奔,抛弃了李薇。 “5.0。” 5.0:“在。” 舒宁:“上次我看到你那边解锁了一个‘有缘千里来相会’外挂。” 5.0:“是的,宿主,是否需要使用。” 舒宁:“用,给赵续天和他那个小情人……” @ 舒宁觉得,自己一定是穿越的次数多了,攻略的任务、遇到的人也多了,心开始变得狠起来。 这个狠,在工作上尤为凸显。 电视剧杀青后,她一口气接下两档综艺节目,还有几个代言,一部新电视剧,剩下的时间就是给工作室做规划。旗下所有艺人最新的通告她全部都要经手过一遍,还给他们一些人增加了工作量。 尤其是许涵,拍一部网剧不够,舒宁又给他接下一部古装剧的男四号,还有几个主打青春市场的杂志采访。 孙纤虹心疼得不行,说这个工作量大了,“还是新人好不好,也不是你这么压榨的。” 舒宁:“他在我们公司还能压榨,我们培养出来人也红了,你猜他被其他公司挖走,我们还能不能继续压榨。” 孙纤虹扬眉:“是是是,乔总说的是!” 舒宁又说:“还有我刚才跟你说的那几个人,怎么回事?他们不想红,觉得一年赚个一两百万,混混日子就行了是吧?去跟他们说,要干干,不干滚。” “???”孙纤虹有点跟不上这个工作节奏,也总纳闷,怀疑那几个人怕不是没被他们乔总潜规则过,所以才会这么讨嫌。 不过舒宁的高压政策很管用,老板牟足了劲,下面的人就不敢怠慢,无论是艺人还是工作人员,对工作的态度都比从前上心很多。 这期间,拍戏之余回过几次公司的许涵也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因为装扮改变,他容貌外形比从前还要亮眼,自己也明白突出优点,穿着打扮都大变样,每次来公司,办公的小姑娘都得拼命尖叫。 舒宁对许涵现在的表现也很满意,每次开会见到这个年轻男人,都由衷地认为,这绝对会是她捧红的第一个男艺人。 所以面对许涵,舒宁每次都露要露出一个欣慰的亲妈微笑。 可她笑得再多,许涵每次来公司见她,表情都异常冰冷。 舒宁起先暗想可能是因为潜规则未遂那件事,可许涵次次过来冰块脸,舒宁也奇怪,又没潜规则成功,也给了这么多资源,好歹她还是大老板,许涵需不需要这个态度? 舒宁闹不明白,也想知道许涵到底在想什么,这天开会再面对许涵的冰块脸,忽然想起上次用的窥探外挂还有效,便对5.0道:“听听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5.0:“三次机会。” 舒宁:“用,都用,连着三次一起。” 于是,舒宁听到了许涵带着心跳声的内心独白—— 第一句:“不就想睡我么。” 第二句:“想睡就说啊。” 第三局:“到底睡不睡啊?干脆挑明说啊。” 舒宁都震惊了。 你个小屁孩儿满心傲娇,最后那句还满怀期待是怎么回事? 谁特么想借口开会睡你了? 我难道要求你脱裤子开会了? 舒宁看着许涵的神色一变,很快被孙纤虹发现,她停下,转头看过去:“怎么了?” 舒宁回神,依旧看着许涵,表情变幻。 许涵一愣,有点没搞明白。 舒宁意味深长地警告他:“开会就开会,别走神,乱想什么。” 孙纤虹以为舒宁发现许涵开会在发呆,圆场道:“开会别分神,我们接着说。” 许涵意外自己被看穿,愣了愣,没说什么,耳朵却忽然红了。 落在别人眼里或许以为是他脸皮薄,舒宁心里门儿清。 散会后,孙纤虹先走,许涵紧随其后,却被舒宁叫住,“你等等。” 许涵停住,舒宁和他一道站在会议室门口。 “开会时候走神?嗯?”舒宁扬眉。 许涵淡定没什么诚意地道歉,说:“对不起。” 舒宁为了让他彻底放宽心,手里的软封笔记本卷起来,戳了戳他的心口,“别想乱七八糟的了,放心吧,我要捧的人,是不会出现在我的床上的。” 许涵一愣。 舒宁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这之后,许涵再回公司,对舒宁的态度缓和不少,随行的工作助理都夸赞许涵现在的工作态度比从前还要认真,舒宁对此非常满意。 而就在当月,赵家的家庭战争,彻底爆发。 赵续天在舒宁外挂的“帮助”下,重新与年轻的女学生联系上,得知情人在他反省检讨的这段日子里差点自杀身亡后,颇受惊吓,违背对赵奶奶的承诺,当天就从别墅悄悄离开,赶去与情人相会。 一个是年长有阅历会包容还懂浪漫的钢琴家老师,一个是年轻活力四射天真烂漫的年轻女学生,再重逢,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克制不住,忍耐不了,甚至比从前更加如胶似漆。 这一点,完全在舒宁的预料之内。 就像原剧情里赵续天抛弃结发妻子选择年轻的情人一样,最终,赵续天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只是这次他没有向家里坦白,更没有告知李薇,直接带着情人远走高飞,临走前就在电话里留下一句“我必须对她负责,带她走,不能辜负她”。 赵家上下祖孙三代人大惊,赵续天,身为儿子、丈夫、父亲,竟然就这么带着情人离开了,没有半句交代? 赵奶奶只能利用关系满世界找儿子,赵锐也已经暂时放下工作回家。 至于李薇,在经历了不敢相信、愤怒、惊恐、被丈夫第二次背叛的绝望后,深深地陷入了情绪地反弹中。 这个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丈夫的女人,彻底翻脸,变得歇斯底里。 她还是不敢相信赵续天会背叛她,认定了是赵奶奶在背后窜倒儿子离婚娶年轻老婆,她认为是赵奶奶把儿子和情妇藏起来了,在家大喊大叫,要赵奶奶把人交出来,赵锐但凡劝两句,也被亲妈打成同党。 无奈之下,祖孙两个只能加紧寻找赵续天,赵锐也私下给赵续天发邮件和微信,想要父子俩谈谈心,看看赵续天到底是怎么想的。 最终赵续天选择回国,一个人面对。 而他态度坚决,一定要离婚,甚至对李薇说:“所有的财产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离婚。” 李薇在丈夫回来之后,态度大变,她像是溺水的人寻到了浮板,拼命伸手去捞去抱,她求赵续天不要离婚,说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一起生活。 赵续天依旧坚定,甚至说:“不了,财产我都留给你,但我这个人和我的心,不能留下来。” 李薇绝望,嚎啕大哭,赵奶奶没想到自己生的竟是个对家庭不忠不孝不负责任的情种,一个巴掌把赵续天打出了家门。 赵锐倒是会搅浑水,一会儿劝赵续天先别为了情妇做这种决定,一会儿劝李薇别哭,先解决问题,还对赵奶奶说:“要么这样,离婚的事先不提,就让我爸和我妈先分居,可能你们女人不了解男人,我自己是男人,我清楚,就算动情了,也是一时的,偶尔冲动,等我爸和外面那个女人淡了,开始磨合,为生活琐事冲突了,他自然会想起我妈的好,想回来!” 赵奶奶一个巴掌直接甩在赵锐脸上,又冲出房间,狠狠甩了赵续天几个巴掌,当场怒说:“滚!我没你这个儿子!你死了的爹也没你这个儿子!你不配姓赵!给我滚出去!你不是要离婚吗,我成全你们,离完婚带着你那个情妇一辈子都别回来!我老太婆就算死,也不会再见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账东西!我会改掉遗嘱,不会给你和你那个情妇一毛钱!” 舒宁从赵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叹赵奶奶是个烈女子,儿子犯错也能绝不姑息,连遗嘱都能改,不给赵续天这个唯一的儿子一毛钱。 赵锐却在电话里抱怨:“奶奶这是何必呢,没必要闹成这样,我爸和那情妇还能过几年啊,等我爸老了,那情妇还不得嫌弃他一身老人味,嫌弃他把家产和钱都留给了我妈,反正我爸迟早回来,干嘛说得这么绝。” 舒宁冷笑,回喷:“你快算吧!奶奶那一巴掌没把你打醒是吧?还是你觉得你这个提议说出来,不会让奶奶也改掉你那一份遗嘱?” 提到钱,赵锐特别识时务地闭嘴了。 舒宁抽空回家。 如她自己预料的那样,李薇,有了黑化的趋势。 5.0说:“经检测,人物属性开始黑化,目前已达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怎么够。 舒宁去见李薇,婆媳俩面对面,后者面上没有半丝表情。 舒宁缓缓开口:“我从媒体工作室那里拿到赵锐出轨证据的时候,也很绝望。” 李薇睫毛颤了颤,冷冷说:“你和我不一样,你还年轻,也有事业,还没孩子,退路很多。” 舒宁哼笑:“像妈妈你说的,我既然优点那么,那为什么丈夫还是出轨呢?” 这话说得巧妙,李薇一愣,回神看舒宁。 舒宁了解李薇这种属性的女人,她们往往把自己放得很低,潜意识里还会为丈夫辩驳,认为是自己不够优秀、不够漂亮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觉得但凡自己比其他女人优秀漂亮,男人一定会回心转意,甚至绝不会出轨。 狗屁。 李薇心中所想被舒宁当场反驳,她也自问,是啊,媳妇漂亮年轻,还是当红的女明星,赚的也多,那儿子为什么还要出轨呢? 如果优秀如媳妇这样的女人也会被出轨,那男人出轨到底是为什么呢? 舒宁:“因为他们贱。” 李薇愣住,抬眸看她。 舒宁淡定道:“无论妻子再优秀,有些男人,就是会出轨,不顾家庭不顾道德,只是女人傻,还会为他们寻找借口理由,而这种男人出轨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家里的妻子和孩子。” 舒宁平静地回视李薇:“妈妈,你现在觉得,爸爸,不,赵续天,为什么会出轨,还想抛弃妻子呢。” 李薇沉默,眼神不自觉间垂落。 舒宁缓缓道:“妈妈,你快没有丈夫也没有家了,但赵续天离婚后却会有更年轻的妻子,甚至老来得子,多一个孩子。他这几十年,衣食无忧,事业有成,是学校里教授,黑白键前的钢琴家,名利双收,就算中年失德,该得到的也得到了,最后还享受了偷情的快感……” 李薇闭眼,一脸痛不欲生:“别说了!” 舒宁看着她,最后道:“可是您,除了一个赵太太的称呼,什么也没得到。” 李薇呵斥:“我让你别说了!” 舒宁却紧跟着问:“那么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呢。” 李薇睁眼喊道:“他的错!他们的错!我让你别说了!” 舒宁毫不退却,反而站起来,一把抓住李薇的胳膊,扯住女人,让她看自己,接着坚定又冷硬地说:“对,就是他们的错,勾引教授、破坏家庭、婚外情、勾搭女学生、抛弃妻子、违背人伦,都是他们的错!” “明明是他们的错,却要其他人来承担痛苦!” “他们自己只是忧心、焦虑,根本不会伤心难过,反而等一切都过去,风平浪静,他们还会像迎来曙光一样,庆贺新生!” “那在这个过程中遭受痛苦的无辜的人,为什么要继续痛苦下去?” “你痛苦给谁看?赵续天吗?他看得到吗,看到了会在乎吗。如果在乎,还会让你伤心,坚持离婚吗?” “伤心、难过、绝望,都是别人造成的,却要我们这些女人承受,凭什么?对家庭的付出不多吗,几十年如一日相夫教子不辛苦吗?” “他们这些男人到底算什么狗屁!可以这样对待我们!” 舒宁扯住李薇,一句话一句话清晰地表露,而随着她的这些话,5.0也在同步做提示—— “黑化,百分之二十。” “百分三十五。” “百分之四十九。” “百分之六十六。” “百分之百!” “恭喜宿主,您的婆婆李薇女士彻底黑化成功。” “经系统检验,此人物角色带有‘黑谁谁倒霉’特殊隐藏能力,对宿主攻略任务有极好的协助作用,祝您早日完成任务。” 舒宁很满意,松开李薇的胳膊。 李薇的愤怒被激发到了满格状态,蓄势待发。 碰巧赵锐敲门进来,想看看舒宁劝得怎么样,刚进来,却被李薇瞪眼盯住,抬手指着喷道:“滚出去!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一对狗东西!” 赵锐:“……” 82.【黑粉不能好转】 李薇终于下定决心, 同意离婚。 赵续天抛弃妻子,自觉有愧, 把大财产都留给了李薇,提的唯一的要求是, 希望李薇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把事情闹去学校里, 他的情妇女学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李薇当时没同意,也没拒绝, 事后给舒宁打电话——这段时间,婆媳俩的联系还算紧密, 一方面因为李薇没有信得过的娘家人,一方面觉得也被丈夫出过轨的媳妇有和自己相同的立场。 舒宁给李薇出主意:“你同意,但要提条件。” 李薇:“他都把大部分财产给我了,我还能提什么条件,难不成还让他每年固定回来看儿子?赵锐都三十了!” 舒宁:“你都说了是大部分财产, 不是还有另外的小部分吗?给他们留什么, 留着年轻情妇生孩子买奶粉?拿过来,都拿过来。她想要一个清静,不至将来回国被老同学指指点点, 就得付出代价。” 李薇想想,觉得特别有道理,照做了。 赵续天却说:“我已经把大部分的财产留给你了, 你还要剩下的, 以后我怎么生活?” 李薇:“我管你呢!” 赵续天无奈:“你要财产才肯不到处宣扬, 可你想想,当初她也差点因为被你威胁没了一条命。” 李薇恨道:“你还跟我算起这笔账了!那是谁出轨?又是谁勾引有妇之夫?是我吗?” 赵续天已经把大部分财产都给了李薇,剩下的自然不肯松手。 李薇便扬言无所谓,大不了不离婚,不离婚就还是夫妻共同财产,那更好。 这时候赵续天才惊觉妻子的变化,从前那个事事从夫、像猫一样温顺的女人,也长出了利爪和尖牙,咬起人来又狠又疼。 但钱他总得留一些,要不然怎么生活?便找儿子赵锐商量。 赵锐觉得最近他妈整个人都不对劲,因为丈夫出轨和离婚的事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不敢乱出主意,也不赞同他老子这种为了情人抛弃妻子的做法,便道:“你问我,我也不清楚,我就知道我妈最近和我老婆联系挺多的。” 赵续天对自己那位做明星的儿媳不太了解,也不熟,便让赵锐帮忙探探口风。 赵锐应下,去问舒宁,他觉得这婚姻闹成这样,早离晚离都得离,不如干脆一点,节省敌我双方的损耗。 舒宁便提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让你爸公正遗嘱,公正他死后,名下的所有遗产,只能你这个儿子或者前妻继承。” 其实这办法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情妇未来留个心眼把资产都转移走,剩下的那些钱,赵锐或者李薇根本分不到。 但舒宁的本意也不在钱,主要为了安抚住李薇,这婆婆现在就是新长出獠牙的狗,逮谁咬谁,不把离婚这口恶气出掉,也没办法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这办法不错,也得到了赵奶奶的肯定,赵锐便转达给了赵续天。 一个遗嘱而已,反正他没死,那部分钱还不是他留着用,赵续天顿时松了口气,点头同意,着手去做遗嘱。 这个遗嘱果然让李薇满意。 所有的前妻都巴不得遗产归自己和孩子,小三最好一毛钱分不到,气死拉倒。 于是最终,这婚顺利离完,带着对前夫和情妇疯狂的诅咒,李薇从赵太太变成了李女士,与此同时,李薇收拾东西,从原来的房子里搬了出去。 这套房子原本是李薇最喜欢的房产,因为是他们三口之家和老两口分居的第一套房子,李薇当年欢欣雀跃,用心装点每一个角落,呵护打理。 现在离婚了,赵续天没要这个房子,房产过户给了李薇,李薇却也不想住。 她对赵锐说:“我住这房子就想起你爸和他做的事,我觉得恶心。” 赵锐觉得他妈这个反应有点过度,至于么,还说:“好歹曾经夫妻一场。” 李薇冷笑:“就是因为曾经是夫妻,所以才不能忍受。” 李薇从房子里搬了出去,也彻底拉黑了赵续天的所有联系方式,她做这些的时候,赵奶奶并未阻拦,赵锐还想她帮忙安慰安慰,赵奶奶摇头:“你没发现么,你妈和过去不一样了。” 赵锐叹气:“是啊,受刺激了。” 赵奶奶没说话,心里却觉得,这说不定是好事。 又不是封/建社会,这个年代怎么还有女人把夫家看成自己的天?不该有自己的想法、判断和价值观吗。 她如今会恨,会恶心,也是好事,至少她明白,在出轨这件事上,赵续天的确也是错的,而不像之前,张口闭口就是外面的女人勾引、丈夫没错。 赵家条件好,赵续天离婚时也还算有良心,给了李薇不少房产,她从原来的家里搬到了另外一套房子,而这房子,离舒宁的公司很近。 这当然不是巧合,是舒宁有意引导的结果。 早在搬家前,舒宁便找李薇谈心,问她离婚后有什么打算。 李薇黑化后已经彻底不想再走原来的老路,过去既然做家庭主妇,那未来就得忙碌得无暇分身,她说自己会想办法找个工作。 但其实她和舒宁都清楚,李薇这么一个五十多岁保养得体的女士太太,市面上又能有什么好工作适合她。 舒宁便道:“要不这样,妈妈你要是愿意,先来我公司试试。” 李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同意了,才会有后面搬到舒宁公司附近这一茬。 没多久,李薇开始上班。 对于舒宁把自己婆婆搞来公司上班这件事,孙纤虹觉得这简直就是疯了。 “你把她弄过来?她以前管家,是大掌柜,现在来公司,怎么?直接当ceo啊。” 舒宁淡定地说:“我让她去媒体营销部。” 孙纤虹更惊讶:“营销?你婆婆?你疯啦,你忘记她过去怎么在背后偷偷黑你的,你把她搞过去,不怕她在咱自己的老窝把你捅成马蜂窝吗?” 舒宁用决断的口吻道:“听我的,你相信我,不会有问题!” 李薇被安排到了媒体营销部,上班第一天,孙纤虹特别不放心,悄悄安排人留神这个婆婆。 结果下班之前,孙纤虹得到了完全令她惊吓的答复。 “孙总,这个李阿姨就是半个业内人啊,不少东西她真的都懂,而且她对流量、热搜、溜粉、路人黑、专业黑这些都特别懂,不懂的稍微给她解释一下立刻就明白,感觉她肯定经常上网关注这些。” 孙纤虹开始还纳闷,心道这婆婆不是个管家主内的钢琴家太太么,怎么懂这些,后来一拍脑门儿才想起来,她不是连自己媳妇都会黑吗,肯定懂啊。 才恍然,难怪给安排这个岗位! 孙纤虹去找舒宁,赞叹她做事手腕了得:“你现在连自己婆婆都会物尽其用啊。” 舒宁:“不是物尽其用,是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子上,让她发光发热。” 孙纤虹哼笑:“看来你那找小三的公公这次离婚闹得挺狠啊,李女士没少受刺激。” 舒宁指了指脑子,又指了指心:“都黑了。” 孙纤虹了然地点头,“我懂我懂,黑化么,中途被打成反派的角色一般都有这个过程。” 舒宁却道:“相信我,咱们开公司赚大钱,少不得李女士帮忙协助。” 孙纤虹起先并不明白舒宁为什么这么说,好像李薇有多大能耐一样,直到这位现任婆婆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在黑人方面的强悍实力。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许涵。 许涵主演的那部青春网络剧在某视频平台首播,才播了两集便因为亮丽的主角形象和青春欢快的剧情内容在微博上小小引爆。 电视剧官方和几个主演在微博纷纷亮相,首播当日,各主演的粉丝量疯狂增长,除了许涵。 许涵没有微博,不是没注册,是故意没放出来,原因当然是因为舒宁公司故意捂着,吊粉丝胃口。 所以在网络剧开播之后的前两周,剧粉并没有在微博上关注到这位形象鲜明帅气的男一号。 另外一位男二倒是很活跃,没多久一条微博便上了热搜。 上热搜就上热搜,本来也不是舒宁公司的艺人,别人家的艺人上不上热搜和舒宁许涵都没关系,可这男二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公然踩许涵上位。 男二微博的热门评论都是—— “我觉得xx好棒,他应该演男主角,那个演男主角的许涵是什么鬼啦,面无表情死鱼眼,根本不合适!” “女主和男二在一起!我们不要男一!” “挺xx,你是最棒的,虽然是男二,但我更喜欢你!” “你们都是新人,但演男主的明显没演技,表情都僵的,玻尿酸打多了吧,说是二十岁我才不相信。” “我们xx纯天然单眼皮!好看!不像有些整容怪!” …… 其实如果原剧情两个主角有竞争关系,粉丝也很容易被带动进入、各自站位,年轻粉丝又多没有立场,容易被带节奏,踩高自己喜欢的、捧低不喜欢的实在太正常。 可那网络剧才播了几集,对方男二就急于出头,用这种营销方式,未免也太下作。 你家新人要红要圈粉,怎么着,我家艺人不要红不要粉? 公司立刻展开策略,买营销水军反扑。 正常流程无非就是刷自己写的热门评论,把那些难听的话顶下去,水军盖水军,看谁水军买得好、质量更高,这一套早就做烂了,套路都一样,然而—— 媒体营销部有一位新同事,她的名字叫李薇,李薇是真名,而在这个真名背后,其实还有个黑粉圈耳熟能详的id,这个id叫薇薇安,黑粉圈实力大手,以黑乔辛甜在圈内小有名气,个人微博粉丝好几万。 薇薇安太太当然不止黑乔辛甜,她在粉圈高层活络得很快,手里料足,认识的关系也多,随便翻翻她微博就知道,当红的明星,就没有她没黑过的,只是黑的多黑的少的差别。 圈子里的人最近都知道,薇薇安家里出了点事,很久不活跃,最近也没更新微博,但这天,就在新人男二的一条微博空降热搜,从前十迅速爬上前五的时候,薇薇安的q头像忽然亮起来,几大粉头群里狂喊—— “谁有xx的黑料?!” “谁有xx的黑料?!” “谁有xx的黑料?!” 小伙伴惊呼,卧槽!薇薇安太太诈尸了! 薇薇安:“别废话,找料啊。” 薇姐一发话,大家纷纷响应,果然没多久,某个群里有人喊:“我有料!我挖到了!但要一个换一个。” 一个换一个的意思就是要拿黑料换黑料,如果不做其他要求,就不用自证黑料的可信度有多高。 薇薇安回:“可以,我拿歌手赵锐的跟你换。” 有料的那人惊呼:“哇!超棒!” 当天,黑粉圈小头目薇薇安的粉丝发现他们喜欢的薇姐更新了一条微博。 “某位现在在热搜的、演网络剧男二的新人的粉丝够不要脸啊,好意思说其他演员整容?就看看你们男神以前有多丑,除了你们夸赞的那个原汁原味的单眼皮,全脸都特么动过,谁给你们的迷之自信喊帅?主刀医生吗!【附整容恢复期照片九张】” 李薇发完这条微博,立刻通知同事,同事不知道发微博的是她,一看卧槽还有这种猛料,立刻上报给舒宁。 舒宁有5.0在,已经提前一步知道,当即淡定地下命令:“给营销公司那边打电话,那黑料的微博给我顶,弄上热搜,和那谁的微博排一起,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脸自夸新晋小鲜肉,整完了也没我们许涵一半帅。” 挂了电话,旁边孙纤虹忽然拿着手机凑过来,“这个薇薇安谁啊,专业黑子啊,我看她微博全是黑料,你的最多。”孙纤虹一开始并不疑惑为什么薇薇安黑她们家黑得最多,毕竟乔辛甜这三个字如今要多红就多红,越红自然越黑,明星定律。 直到舒宁优哉游哉又淡定地告诉她:“薇薇安不就是我的婆婆李薇女士么。” 孙纤虹受到了惊吓,卧槽!哪家的婆婆混在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小姑娘堆里当黑粉头子啊太可怕了!难怪她能那么活跃地在网络上黑她们。 这次正是因为有李薇挖出的那个猛料,网络剧男二被喷了一个狗血淋头,而她们推着验证身份为“乔辛甜工作室男艺人”的许涵的微博,闪亮登场。 第一条微博是舒宁拿自己的手机登陆账号亲自发布出去的—— hi,我是许涵。 【剧照】 粉丝蜂拥而来:“啊——!!!!我新老公好帅好帅好帅啊!!!!你们都给老娘让开!!我第一个舔!!!” 舒宁发完,退出账号,给许涵发了一条消息:“你要红了。”她压根没等许涵回复,反正也只是作为老板这么祝贺一句而已。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远在家里刷微博的许涵捏着手机,对着微信上的那四个字,撇嘴发出了一声轻哼—— “不就想通知我早点拿肉体当回报么。” 83.【黑粉不能好转】 随着网剧的播出, 许涵正式走红。 工作室接下来给他安排了一系列的通告, 想要趁热打铁,把这个小鲜肉捧上去。 许涵本人也不负众望,以拔尖的气质和外形在网络剧和微博上笼络了一大票粉丝, 网剧才播出一半,微博粉丝已有两百多万, 其成名的速度, 比工作室里的其他男艺人都要快,仿佛坐了火箭,一飞冲天。 许涵本人的通告多起来后, 孙纤虹忙得脚不沾地,舒宁也忙,不过还有闲暇稍微休息休息。 男二黑料事件李薇的功劳最大,舒宁亲自叫财务给她加了一笔奖金, 私下里也问李薇能不能适应现在的工作。 李薇无可无不可地说:“没什么适应不适应的, 挖黑料我……”赶忙打住,差点说漏嘴。 她那薇薇安的账号里可有不少乔辛甜的黑料, 这要是被媳妇知道薇薇安就是她这个婆婆, 那还了得。 李薇急忙改口:“先做做看吧, 合适接着做,不合适就换工作。” 舒宁也不捅破,人尽其用, 李薇这样的营销人才她正好需要。 这之后, 舒宁牟足了劲儿工作, 也牟足了劲儿经营公司捧新人,经过这段时间,她也知道目前自己工作室的规模实在太小,既不依托其他大公司,也没背景,草根艺人的工作室想要发展,似乎只能走扩大规模、资金引入、合约对赌这条路。 可对赌毕竟有风险,弄得不好把公司都给砸进去,舒宁对这条捷径完全不期待。 而就在这期间,赵锐那边却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娱乐圈就这么大,微博是明星在网络上博出位的主要聚集地,许涵上热搜的时候赵锐当然也看到了,他也不惊奇,反正这个圈子里的小鲜肉像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只是带着好奇心点进名字一看,意外发现了许涵的微博认证。 乔辛甜工作室男艺人。 老婆公司的人? 赵锐从来没听自己老婆提过有这样一个男艺人,但也没多想,因为他知道工作室的很多事都是经纪人孙纤虹在打理,就算同公司,没交集也再正常不过。 赵锐知道后也和舒宁提起过许涵,舒宁态度没什么特别,就说是公司签下准备力捧的新人,最近的资源都在他身上,会红也正常。 赵锐还开玩笑:“哈哈,那要不要我也签到你们公司,让孙纤虹也捧捧我啊。” 舒宁幽幽道:“你就算了,你一个老腊肉,人家可是才20岁,能比么。” 赵锐直笑,“也是,我走熟男路线,和那些小鲜肉不是一个路数。” 但赵锐没多久便听说了其他一些消息,比如他老婆自己拍戏,还不忘问剧组要了一个角色,安排给其他男艺人。 赵锐也不是糊涂蛋,这圈子利益纠葛多,工作室又是他老婆自己的,为自己公司的男艺人争取资源,一般没什么可争议的。 可坏就坏在,传这话的人,是杨笛。 赵锐和杨笛这么多年压根没断过,在赵锐和乔辛甜离婚的最初,这俩人也的确分开过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相互也做好了吞下秘密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 可半年后,某次商业活动站台,主办方同时邀请了赵锐和杨笛一起,两人同在一个活动现场,重逢的当天旧情秒复燃。 趁着感觉好,当天就睡了一觉,这么一睡,把两人的关系给重新睡回来了,更何况赵锐当时也已经离婚,两人都是单身,毫无心理负担,翻云覆雨,覆雨翻云,好不惬意。 要说感情,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更多的倒是肉体上的一种默契关系。 赵锐和杨笛,不联系的时候一个月可以没有电话信息,好起来,可以几天几夜连酒店房门都不出。 所以后来赵锐复婚,俩人也没因为乔辛甜断开,反而默契地接着维持了他们之间的隐秘关系。 赵锐觉得,只要他这次比上次小心一万倍,老婆绝对不会发现。 杨笛更不怕,因为她如今的经纪人非常厉害,就算被人知道了,也照样能摆平。更何况乔辛甜一个女明星,隐婚离婚再复婚,她和赵锐的事真被曝光出来,对她自己也没好处,伤敌一千自损五百的买卖,不划算,所以杨笛一直觉得,乔辛甜不敢张扬。 杨笛对赵锐提起许涵,说许涵的角色是他老婆亲自打电话问导演要的,导演找投资方监制哭诉,说不给角色女一号就罢演,这才强势地拿到了那个男配的角色。 杨笛甚至对赵锐说:“我本来还奇怪呢,这个许涵是什么人,能让你老婆亲自出面,原来是他们公司要力捧的。不过要我说,她工作室这么多年前前后后没少签人,怎么没见她给其他人出头啊,偏偏是这个许涵。她工作室不是有个叫宁娜的女艺人么,都三线挺有知名度的了,再用力捧捧来个大女主戏肯定能爆,也没见她对宁娜多上心啊。” 赵锐听得有点心烦意乱,少爷脾气上来,没好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杨笛眼珠子滴溜溜转,精明兮兮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能结两次婚都出轨,难道复婚的女人不会吗?” 赵锐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乔乔就不是这样的人!” 杨笛心里冷嘲,你们男人懂个屁,女人出轨还能被你们这些不长眼睛更不长心眼儿的发现? 还不是这种人呢。那她之前那个男友是谁睡的?不是乔辛甜睡的,难道是空气睡的? 她乔辛甜就算以前是个好人,现在也绝对不干净! 从离婚到复婚再到复婚之后,谁知道她究竟睡过多少男人? 谁又能确保她和许涵不是这种关系? 杨笛故意刺激赵锐,找男人的痛点说:“你可别太松懈,想想我和你吧,你可以出轨,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怎么乔辛甜就不可能了?是你对她太自信了,还是你对你自己太自信。” 赵锐本来不想搭理杨笛这一茬,可这番话听听总觉得很有道理,如果自己会出轨,他老婆又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他会隐瞒,那乔辛甜呢? 赵锐本来不是个疑神疑鬼的人,可心里有怀疑,自然会多留心,但通过接触和紧盯舒宁的行程,没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 赵锐顿时松了口气,还特意打电话给杨笛,无不炫耀地口气说:“你看吧,我就说,乔乔不是这种人。” 杨笛心里冷笑,暗道这复婚的夫妻俩是怎么回事?明明各玩各玩儿的,赵锐还在这儿给她示范忠贞? 她道:“我这边刚好倒是有个人,你见了就知道乔欣甜背地里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 @ 舒宁现在对公司艺人的动向了如指掌,谁有什么通告,谁拿到了什么资源,谁在努力工作,谁以后会有前途,谁的合同快到底了想掏槽,谁对公司有意见,她通通一清二楚。 近期公司有几个艺人的合同快到底,孙纤虹太忙,就叫手下人着手续签、解约的事宜,续签的都是发展可以或者工作认真的艺人,要解约的也有,但只有两个人,一个已经找到了新东家,一个却在磨着经纪人和公司想签更好的合同。 经纪公司给艺人的合同分三六九等太正常,有时候甚至可以根据艺人自身的情况具体化到每一项条款,但显然那个想签好合同的男艺人达不到这个程度。 最后,公司主动提出了解约。 那男艺人倒没说什么,但身为老板的舒宁心里清楚,这男人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他不来找自己,恐怕会通过其他办法打击报复,毕竟以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来看,那男艺人根本就是个锱铢必较、喜欢和同门竞争的好胜份子,可偏偏星途太一般,至今没有出头。 而舒宁之所以对这个男艺人印象深刻,还因为他是公司里唯一一个主动要求被原主潜规则的男艺人,别的男艺人多少不情愿,他不同,他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 这样的人,提要求不成反被解约,心底肯定非常不服气,势必会找机会打击报复。 只是舒宁没料到,这男艺人打击报复的方式,竟然是通过杨笛间接找到了赵锐,曝光她潜规则男艺人的事。 5.0通知她的时候,舒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大事不妙,以她这段时间的了解,赵锐这人,自己出轨可以,自己老婆出轨绝对不行,他要戴上绿帽子,恐怕会气到拔刀,自尊又极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要知道上辈子,赵锐在知道原主出轨给他戴了一打又一打的绿帽子之后,无情翻脸,对峙中甚至还动了手,最后乔辛甜遭遇意外变成植物人,他干干脆脆把事情曝光,任由不省人事的原主承受网络暴力,自己倒是干干净净全身而退,甚至以丈夫的身份报复性强势霸占原主的所有财产,把乔辛甜父母和孙纤虹通通赶走,拿着原主的钱吃香喝辣泡妞玩儿车。 果然,没多久,赵锐顶着一张冰块脸找上了门。 84.【黑粉不能好转】 有原剧情做警示, 舒宁就知道找上门的赵锐绝对不好糊弄,恐怕更不是撒娇卖萌说好话就可以翻篇过去的。 尤其赵锐进门就是一张阴云密布的面孔。 当时孙纤虹也在公司,听说赵锐来了, 特意来舒宁办公室,虽然心里不喜欢这个男人, 还是圆滑地打招呼:“赵锐, 好久不见了啊,天天听我们乔说你,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赵锐一脸冰冷地坐在沙发上, 看孙纤虹:“听得耳朵起茧子,看来都不是什么好话。” 一句话就让大经纪闭嘴了, 她人在门口,都没来得及进门,这下也不用进来了, 朝舒宁使了个眼色, 关门走人。 舒宁还没说话, 赵锐忽然又道:“我要是没看错,孙总刚刚是在暗示你什么吧。” 舒宁淡定道:“暗示我?你过来,她要暗示我什么。” 赵锐哼道:“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 来者不善,舒宁也不和他废话:“你有话就说吧,这个态度, 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 赵锐沉默了片刻, 抬眼看舒宁, 眸光阴鸷:“老婆, 你是在报复我吗。” 舒宁故作不明地看向他:“报复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赵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有人告诉我,你现在工作室的盘铺得大,不光自己给自己资源,还开始给旗下艺人好资源了,潜规则玩儿得特别溜。” 舒宁扬眉,讶然:“潜规则?” 赵锐看她这副表情自然觉得是在装,气愤道:“你还要不承认吗。” 舒宁冷静地看着他:“别人告诉你,你就相信,跑来质问我?” 赵锐紧盯她的脸:“那我现在就问你,是,或者不是?” 舒宁脸不变心不跳:“没有。” 赵锐竭力克制:“你再说一遍。” 舒宁:“我没有。” 赵锐忽然站起来,劈手夺过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摔在地上,怒不可歇:“是你公司快解约的艺人亲口说的!还拍到你和那个许涵一起去酒店的照片!你还不承认!” 舒宁心里咯噔一跳,倒不是因为赵锐的暴怒,而是听说有人拍到许涵——是她和别人就算了,怎么这么不巧是许涵,这“头牌”可不能刚红就凉啊。 舒宁暗想幸好赵锐说出来了,她回头得通知孙纤虹,把那些照片处理一下。 赵锐见舒宁出神,以为她默认,更是恼怒:“你终于承认了吧。” 舒宁张口就道:“我没有。” 赵锐瞪眼:“你还不承认?我都来找你了,你还能不承认。” 舒宁轻哼,觉得赵锐这话真有意思,想当年他赵锐出轨,照片都被甩在脸上了,该不承认不还是照样不承认,哦,现在立场反过来了,他瞪什么眼啊。 换了谁谁也不会直接就承认啊。 舒宁从始至终都很淡定,这态度反而大大激怒赵锐,赵锐估计是因为被戴了绿帽有点气糊涂了,口不择言地说了好一通没逻辑的话,最后甚至对舒宁道:“你再这样,我就曝光你那些丑事!” 舒宁抬眼看他,并不退缩,赵锐几步越过茶几就要来拉舒宁,被舒宁先一步躲开。 这男人果然和原剧情里一个样,光说不够,还要动手。 舒宁便一字一字缓缓道:“你说的丑事,是我隐婚又被出轨离婚最后再复婚吗?” 赵锐:“你还好意思提过去?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 舒宁:“哪里不一样。” 赵锐脱口而出:“我是睡女人!你是被睡!” 舒宁:“你搞搞清楚,也别这么自信,也有可能是你在被睡,我在睡男人。” 赵锐一愣,反应了两秒,忽然道:“你终于承认了!” 舒宁轻哼:“承认怎么了,你和杨笛滚个床单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反应这么大。” 舒宁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忍受赵锐,以她目前的身份、职业、收入等等综合处境来讲,她完全不需要在赵锐面前做小伏低。 再以她攻略世界的需求来说,舒宁觉得,那就更没必要忍受了。 因为在成为事业女强人、娱乐圈女大佬这条路上,赵锐不会给她一点助力,在未来,反而有可能成为绊脚石和阻碍。 舒宁在赵锐找上门质问的过程中,心底甚至钻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决定,正是这个决定,促使舒宁与赵锐这个丈夫当场翻脸。 赵锐也果然彻底被激怒,先是狡辩他和杨笛是在复婚前,他当时单身,不该受道德谴责,更不是舒宁指责他的理由。 舒宁当场戳穿他,“复婚前,你怕是少说了一个字吧,是复婚前、后!” 赵锐当然不承认,舒宁便说:“没关系,你可以找杨笛来,我们当面对峙。” 赵锐便开始狡辩,又说男女不同,甚至还说男人可以做的事不代表女人可以,还口不择言地说男人这么做值得被原谅,女人就是贱。 舒宁反被激怒,她在攻略这些任务世界的大多时候都非常清醒,会让自己变成原主,也会用清醒的第三视角来看待自己所处的坏境。 赵锐这种男人,只看条件,的确不错,可是稍微翻翻内在,一股旧男权腐朽的馊臭味扑鼻而来。 他不是赵奶奶颜舸这种商场打拼的时代女性带大的,他从小耳濡目染李薇和赵续天之间的关系,又身为男性,在成长的过程中,不自觉间向对自己有利的男性权利靠拢。 所以他出轨、他打老婆、他霸占资产,他依旧是个好歌手。 舒宁恶心赵锐,从心底里恶心。 她对赵锐说:“既然你说男女有别,也对,我是视后,你又在音乐领域拿过几个有分量的奖项?我紫红黑红,你算哪门子红?我代言满身通告全年,你自己呢。说什么男人女人不一样,是我和你本来就不一样!” 赵锐被说得没面子,张口就道:“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你复婚干嘛?” 舒宁表情沉了下去,静看赵锐,缓缓道:“复婚了才能把绿帽子戴你头上啊,怎么样,戴得滋味是不是特别难受。” 赵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又气疯了,过来就拉舒宁,这次拽到了胳膊,稍用力就将人扯到了跟前,愤怒道:“你敢这么对我?!你竟然敢这样!好,好啊,那大不了我不当歌手,大家鱼死网破!毁了你现在的事业,我也退出娱乐圈,反正我家有的是钱,你呢,你还能当你的视后?大明星?流量小花?!” 赵锐言辞激烈,动作幅度渐大,舒宁感觉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有点疼,但面对可能即将到来的家暴,她反而一点也不觉得恐惧。 舒宁甚至从这段经历中深深地感知到自己内心深处浑然深厚的底气,她真的不害怕不恐惧,她只是为男女力量悬殊感到不甘心。 男人啊,不管有理没理,暴力上手,最终真理就是他们的了。 “5.0。” 系统做好了保护宿主身体的防御,同时平静地说:“我在。” 舒宁:“这个世界解锁的那个特殊外挂,用上。” 5.0:“收到。‘原主结局投射’外挂使用中。” 舒宁细看赵锐,忽然正大光明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轻笑了一声。 你既然要强夺真理,那真理就送给你吧,亲爱的老公。 毕竟是在公司里,赵锐再想闹也得注意影响,尤其他还知道李薇现在也在公司上班,最终压下怒火,甩手走人。 走前还抬手指舒宁:“你给我等着!” 舒宁很郑重地朝他点了一下头。 而这五个字,是赵锐对舒宁说的最后一句话。 几天之后,赵锐遭遇车祸,人第一时间被送往医院,经过抢救拉回了一条命,但度过术后风险期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听闻消息赶去医院的李薇差点哭掉半条命,赵奶奶比起媳妇倒是更坚强,没有落太多眼泪,而舒宁为了展现自己格外痛心的面貌,把自己也哭进了医院。 单人病房里,孙纤虹坐在床边叹气:“怎么好好的,就出车祸了。” 舒宁异常平静的样子仿佛哀莫大于心死,她转眸看向窗外。 好好的,当然不会出车祸了,有外挂才会啊,尤其这个外挂还叫“原主结局投射”。 乔辛甜在原剧情里是什么结局,现在的赵锐原版复制。 离婚会导致任务失败?没关系。 丧偶被强制踢出任务世界?也没关系。 不是还有植物人这个办法可以解决吗,老公活着等于死了,完全不妨碍媳妇攻略任务,so easy。 同时舒宁也发现了一件事,当她认认真真攻略某个世界的时候,即便她不是真的原主,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乔辛甜,可当她接受某个设定之后,也会下意识让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好比她现在,异常心狠,一个无用的、还有可能拖累自己的、没有感情的、出轨过的丈夫,要来干嘛? 不如死了。 所以当她看到赵锐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不能自主的时候,她心里毫无半点触动,甚至还十分庆幸,觉得少了一个阻碍。 而系统的任务进度条,随着赵锐的沉睡,随着舒宁的心狠手辣悄,无声息间前进了一大步。 85.【黑粉不能好转】 赵锐的意外让赵家大乱套。 李薇哭得近乎去掉半条命, 舒宁住院,反而是赵奶奶这个年纪最大的在照顾下面的小辈, 和医生沟通孙子的病情和后续疗养问题,还要在医院接待赵锐公司的人, 商讨如何对外、对粉丝公布这不幸的消息。 赵续天也第一时间从国外赶回来。 舒宁听闻消息的时候, 孙纤虹还对她说:“你公公这趟倒算是拿儿子的命改自己的命了。” 舒宁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来赵续天出轨, 赵奶奶扬言要改遗书没他的份,他为了离婚,自己也不得不立下百年后把离婚分割到的财产留给儿子的遗嘱,现在赵锐这么一睡,哪天醒都是未知数, 赵奶奶这么一把年纪,保不准哪天也醒不过来了, 留下那么多遗产,唯一的孙子继承不了, 就只有这个出轨离婚的儿子了。 孙纤虹的意思是:“其实我觉得吧, 你老公这奶奶虽然挺讲道理也挺能大义灭亲的, 不过牵扯到财产问题, 她也只能向着自己儿子孙子。现在赵锐变成这样, 赵续天继承全部家产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事情了。” 舒宁没表态,她这个刚刚把老公弄成植物人的正牌贤妻可不能听了这话直接笑出来,太影响人设了, 哪怕是在孙纤虹面前也不行。 她只把想说的话念在心里:怎么会毫无悬念?当她这个孙媳妇是死的? 也正如孙纤虹说的那样, 赵续天回来, 替赵奶奶接手料理了很多事情,赵锐车祸变成植物人的通告和新闻发布会也是他亲自和公司沟通后一手负责的。 舒宁出院后,也从李薇那里断断续续听说了一些消息。 比如赵续天这趟回来时间很长,一直没走,还住在他们原来那个家里,比如赵奶奶和赵续天避开李薇深谈过很多次。 李薇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除了每天来医院看儿子,其他什么事也不干,工作也不要了。 她还在医院病房对舒宁愤愤地说:“我猜你爸是想带他那个小老婆回来!我听说他们快结婚了!你看这个男人,心有多狠,自己亲生的儿子变成这样,也没有掉过几滴眼泪,该干嘛干嘛!他现在肯定想着我和他都离婚了,我们赵锐也变成这样了,就要正大光明带他那小老婆回来!” 舒宁在李薇最难受气愤的时候并不多言,也只做出一副失去老公茫然又悲伤的样子,连最近的工作都暂时停掉了,每天戴着口罩和大墨镜,悄悄来医院。 婆媳两个对着一个植物人,满屋子都是悲伤。 李薇也渐渐从最开始的伤心难过,碎碎念儿子的成长和日常,过度到对赵续天的怨愤,时间久了,伤心的维度被拉长,哭也哭不出来,只能迫不得已接受现实。 舒宁这时候被赵奶奶叫了过去,显然有话要聊。 这个一辈子精致严谨的女人,最近也尽显龙钟老态,但威严和理性尚在。 她先安抚舒宁这个孙媳妇,叫她不要太难过,这才道:“赵锐的病情,我已经和医生详细谈过了,不知道你这边了解多少。” 舒宁点头:“我都清楚了。” 赵奶奶:“那你有什么打算。” 舒宁先是摇头,接着一愣,仿佛才反应过来,愕然抬眼回视,“奶奶?你这话……” 赵奶奶叹气:“赵锐变成这样,苏醒的可能只能靠碰运气,你那么年轻,事业有成还在上升期,也没有孩子,我实在找不到挽留你、让你用一生陪伴一个植物人的理由。” 舒宁忽然热泪,倒不是忏悔也不是装的,只是为这样明理的阐述和表达感到动容。 她见多了道德绑架,头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为媳妇考虑的男方家长。 哪个人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要求别人? 哪怕是舒宁穿越经历这五六个世界,也只有第二个世界是例外,但那也是因为婆婆王小芬和媳妇多年相依为命,两人之间有母女情。 赵奶奶这样的女人,真的让舒宁叹为观止。 见舒宁不说话,赵奶奶便又道:“或者,你暂时不想分开也行,要是赵锐一直醒不过来,你哪天也萌生了去意,就来悄悄告诉我,这是你的权利,没有人可以为此责备你怪你,更不能用高标准的道德来绑架你。” 舒宁:“如果我永远不离婚呢?” 赵奶奶压根没想到孙媳妇会这么说,当场愣住,想了想:“我下面的话,你听了不要不高兴。以我老太婆多年的阅历,我并不认为你可以坚持一辈子。” 舒宁用比刚刚更坚定地口吻:“如果我能?” 赵奶奶想了想,口气异常郑重:“如果你能,你愿意一辈子做赵家的媳妇,那你不止是赵锐的妻子,还是他的恩人。你是他的恩人,那我们全家都赊欠了你恩情。” 在颜舸看来,孙媳妇这样的女人,容貌、事业、金钱、名望、情商智商通通具备,这样的女人有什么理由隐婚继续给一植物人做妻子? 她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赵锐变成这样,她大可以悄悄离去,多的是优秀的男性会追求她,成为她未来的丈夫,组建一个更完整的新家庭,何必留下? 如果她留下,她顾念与赵锐的夫妻感情一直留下来,那就是从千万种前程中选了一条最难的路,都这么艰难了,他们这些婆家人,怎么能不感激,在未来的道路上不鼎力相助? 赵奶奶拉住舒宁的手,郑重道:“你要明白,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贞节牌坊了。” 舒宁苦笑:“我当然知道。” 赵奶奶又郑重无比地说:“你是自由的。” 舒宁点头。 “你想好了吗?” “是的,我想好了,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赵锐,我会一生一世做他的妻子。” 赵奶奶动容得当场就要落泪,要哭的反而成了她这个年纪大的,好不容易才掩唇克制住,抹干眼泪。 接着,她和舒宁聊起了家务。 赵奶奶:“赵锐现在变成这样,本人又是明星,长期在国内疗养不方便,也需要更专业的医护来照顾,我打算送他去国外,你怎么看?” 舒宁:“爸妈知道吗?” 赵奶奶点头:“你爸同意,他倒是够冷静,你妈不太接受,她还想亲自照顾。我反而不同意你妈这样每天去医院看赵锐,还什么都要事事过问、亲力亲为。” “一方面容易和医护产生矛盾,另外一方面,整天看着自己儿子沉睡醒不过来,永远沉在痛苦里,一辈子都要完了,尤其你妈本来也是个重家庭胜过一切的人,没有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我怕以她的心理状态撑不了多少年。” 顿了顿,看舒宁:“也有你这方面的考虑。赵锐出国,你可以继续工作,有空去看看他,这样对你也比较好。所以我比较坚持送他出国。” 舒宁点头,表示他理解,但她既然是个忠于丈夫深爱赵锐的孙媳妇,自然不能当场点头,便道:“或者这样,先在国内,过一两年等他情况再稳定了,送出国?” 赵奶奶轻轻叹气,以为这个孙媳妇也是舍不得赵锐,只是拒绝得委婉,便没有多言,暗道送出国这事急不得,过一两年那就过一两年。 赵奶奶又和舒宁提起别的:“你爸妈的情况,你也清楚,本来我想你妈过两年从离婚里走出来,可以再婚再组建家庭,现在看赵锐这样,应该没可能了。” 顿了顿,口吻颇为深沉地说:“我有个想法,我打算让你爸妈复婚。” 舒宁一愣,思路没跟上,差点跳频。 什么什么,复婚? 见孙媳妇如此诧异,赵奶奶直言:“你爸那个女学生,我倒是看错了,我以为她年轻不更事,没有人生阅历,禁不起诱惑才会这样。现在看来,她对自己的人生倒是很有想法。” 舒宁暗暗扬眉。 赵奶奶:“你爸准备带那个女人回国结婚。” 舒宁缓缓道:“他们应该早有结婚的打算。” 不是她要给那个女学生求情,而是想借此套出更多话。 果然,赵奶奶冷笑:“我和赵续天早就有言在先,他要离婚他尽管离,我管不了,但我也警告过他,不要一次毁两个女人的人生,人家年轻小姑娘结婚但凡再有个孩子,一辈子就被套住了,想从他们的关系里抽身都难,他也承诺我,不会再婚。” “现在倒是改口了,说还是要结婚,还准备把人带回来。我感觉不太对劲,也不怎么相信他的话,就拜托自己的朋友帮忙查一查,我朋友前几天告诉我,那个女孩子现在在国外和赵续天的一圈业内朋友打得火热,家庭趴体每周都开,邀请赵续天音乐圈子里的友人聚会,手机朋友圈里全是照片,可比她以前那些大学同学混得高大上多了。” 冷哼:“也真是我自作多情,一次两次为那小姑娘考虑。” 舒宁惊讶:“这才多久,之前不是还闹得要自杀吗。” 赵奶奶眸光通透且冷:“可能想通了,发现跟着赵续天比自己打拼容易得多。” 舒宁没多言,但某个思路方向非常明显—— 结婚,生孩子,赵锐再一直醒不过来,那未来赵续天的财产、赵奶奶留下的家业,又能便宜了谁? 以前倒是可以立遗嘱都留给孙子,现在赵锐变成这样,赵奶奶再心大也不可能临死前都捐出去,最后不还是只能留给赵续天么。 舒宁幽幽道:“难怪奶奶想让爸妈复婚。” 心里暗道,本孙媳妇又没死,轮得到一个情妇捷足先登吗? 没多久,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舒宁在微博发布了一条消息—— 【本人郑重宣布:@歌手赵锐是我的丈夫,不离不弃也是我一生都会终守的承诺。】 这条微博发布出去,可想而知引起了多大的轰动,舒宁都没来得及看评论,就被孙纤虹的一个个夺命电话call过来。 “现在公开!你疯了吗?!” 舒宁口气平稳:“淡定。” “你特么要给自己竖牌坊你觉得我还淡定得起来?” 舒宁:“虹姐,你不是最爱老干妈吗?” 孙纤虹都要气炸了:“你特么尽给我放屁!屁的老干妈!你给我删微博!就现在!赶快!” 舒宁却好整以暇地打断,幽幽道:“不能删,你也先别急,以后你就知道我这么干的用意了。” naive,女人啊,死个老公,才能名利双收。 乔辛甜,会成为娱乐圈唯一一个隐婚后丈夫变成植物人还毅然选择公开、表示不离不弃的女艺人。 全世界都会哭着喊着歌颂她。 而赵家,会拿出所有的资源回报她。 86.【黑粉不能好转】 赵锐车祸变成植物人的事本就是最近的噩耗加流量新闻, 跟随多年的粉丝是真难过, 半个娱乐圈里熟的不熟的明星也跟着转发微博哀悼, 这些天网络上都因为赵锐弥散着一股悲凉的气氛,尤其是在公司召开了一个简短的说明发布会之后。 本来网络上的热度也是来的快去得快,下个热点一来, 这个热点就基本过气, 赵锐变成植物人的事眼看着就要过去,热度没剩下多少了, 忽然间舒宁给来了这么一招,别说粉丝和普通网友, 河泥里的亿万年潜水党都差点给炸出来。 卧槽!乔辛甜已经结婚了!她隐婚的老公竟然就是赵锐!赵锐变成植物人她还选择公开,表示不离不弃,卧槽卧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公众显然都被惊吓到, 不敢相信乔辛甜这种流量小花竟然早就嫁给了赵锐,也惊讶于她会在赵锐出事之后选择公开。 除了惊吓惊讶,网络上最多的声音就是不敢相信。 谁能把赵锐和乔辛甜想到一起? 谁又能想到在这个结婚都会大操大办以吸引流量的娱乐圈, 竟然还有明星会选择隐婚? 但无论网络上有多少种声音, 舒宁工作室差点乱套。 大boss发这条微博吭都吭一声,又是大半夜, 根本毫无准备, 外加公司里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乔欣甜和赵锐的关系,微博一出, 自家公司的人都是一脸茫然。 卧槽?我们乔总被人盗号了?! 蹭赵锐的热度这怕不是来坑我们的! 公司上上下下听闻消息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这件事, 包括艺人。 有个别和乔辛甜关系不错, 风格比较跳脱的公司艺人还转发了乔辛甜的微博,评论说:“被盗号了?” 可事实就是,一切都是真的,公司连夜电话给相关工作人员,把人从床上拖起来开会,讨论之后的官方应对政策。 舒宁这个始作俑者从头到尾淡定如常,看评论,观察网络上的发展动态。 她还接到了李薇的电话,这位婆婆终于从赵锐身上抽出一点精力来,声音里也满是惊讶:“你公开了?” 舒宁淡定道:“是啊。” 李薇:“为什么?” 舒宁反问:“什么为什么?” 李薇:“你公开了,就不能悄悄离婚了。”选择隐婚,那么离婚谁也不会知道,赵锐现在这种情况,也没人规定女人不能提出离婚,可一旦公开,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之下,想要离婚就没那么容易了,首先一点,离婚很可能会遭受网络上的道德谴责。 舒宁反而笑了:“妈,你在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离婚。” 李薇又茫然:“你不离吗?为什么?” 舒宁:“不为什么,我是不会离开赵锐的。” 说的人轻松道出这句话,听的人却仿佛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郑重,电话那头的李薇忽然哭了出来,哽咽道:“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你对我儿子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舒宁没说话。 可在李薇心里,媳妇做这样的决定,选择公开,已经是在最大程度地展现自己对赵锐的感情,李薇就算过去再不喜欢这个媳妇,患难见真情,此刻也感动得稀里哗啦,哭得泣不成声。 舒宁一边耳朵在听李薇哭,脑海里又响起5.0的声音:“宿主,您在李薇这边的好感度成倍增加。” 舒宁心里哼了哼,“我知道,一个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离不弃的媳妇,能刷不够好感度么。” 和舒宁预料得一模一样,公开和赵锐的关系,给她迎来了一片赞许。 人们对守护植物人老公的妻子大加赞许,感激涕零,仿佛看到了活体的人间大爱大情,微博上一群人哭着喊着,说他们又相信爱情了。 只有少数人责备舒宁。 孙纤虹怪她:“你怎么这么冲动。” 赵奶奶对她说:“虽然我知道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也下定了决心,但你这样做,唉,你以后曝光在别人的视线之下,身上的担子会很重啊。” 自己的父母亲戚表示不理解,“为什么不能低调处理!你们结婚不也没有对外公布吗,现在这么做,你还有多少退路?你真是太傻了!” 也有少数几个朋友私下致电,表示尊重,但沟通后认为这种做法过于任性冲动,怕舒宁以后会后悔。 对这些人,舒宁感激,患难见真情,要看一个女人身边有多少人真正关心她,一可以从她怀孕生孩子知道,二可以从她失去丈夫的时候观察。 要她为了老公好好照顾公婆孩子的,不是蠢就是恶,要她为自己多考虑,想好未来的路的,才是真正的关心。 如今有这么多人关心她,舒宁打心里觉得,乔辛甜的亲友圈非常不错,运气也好。 当然,也有一个人对她的做法表示了不理解,这个人是……许涵。 许涵最近在国外出差,事情发生后,连着给舒宁发了好几条微信。 “赵锐?” “你结婚了?什么时候?” “结婚了你还来撩我?” “公开关系你是疯了吗?” 舒宁看到这几条微信的时候,严重怀疑许涵的工作是不是还不够多,怎么就能闲了给她发这些。 她没回,也压根不认为自己需要为此回应许涵。 可许涵从国外回来,第一时间就是冲到舒宁面前,对她道:“这么说,你在已经结婚的情况下,还想要潜规则我,这就是你在微博上承诺的要和你前夫一生一世?” “……”妈的,这小子哪里窜出来的,他现在火了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都能来质问她了? 舒宁纠正:“首先,不是前夫,是现任。” 许涵:“所以是现任活着你在出轨,现任半死不活,你忽然发现自己的真心,痛改前非,决定一生陪伴?” 舒宁惊讶,第一次发现许涵说话竟然这么直接。 现任活着你出轨。 活着你出轨。 你出轨。 出轨。 舒宁朝他眨眨眼睛:“你还能管得到我的事?” 许涵轴劲儿上来,竟然说:“现在微博上都在夸你中国好媳妇好老婆,你猜我要是公开你和我的关系,情势会扭转变成什么样?” 舒宁都惊呆了,这个许涵怎么回事? 你和我的关系?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他们就是纯洁的老板和下属,boss和男艺人啊! 舒宁:“东西你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许涵看着她,一字一字从嘴里往外蹦:“潜规则关系。” 舒宁:“……” 许涵这一出完全在舒宁预料之外,也搞不懂到底哪一环出了差错,会让这男人对她产生这样的“误解”,他出其不意的这几句话,都要让舒宁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的时候把人给睡了,还是原主早把这小年轻给潜规则过了? 这么忿忿不平是干嘛呢。 5.0替她答疑解惑:“宿主,您在许涵这边也刷到了好感度。” 舒宁诧异,心道原来这么生气是因为关心她? 5.0接着道:“经检测,此好感度的成分与爱情的化学结构相似。” 舒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5.0以为自己没说清楚:“意思就是,许涵可能喜欢上了您,宿主。” 舒宁当场一口茶喷出来,毫无女演员的形象可言,对面许涵被喷了半脸的水。 舒宁:“……” 许涵:“……” 舒宁:“……” 许涵:“……” 舒宁抬手:“你,出去!” 许涵来的时候就有气,走的时候更为愤怒,脸都没抹,起身甩开凳子走人,其呈现出的恼怒程度仿佛才发现快到手的鸭子竟然是别人家的。 等办公室只剩下舒宁一个人,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取出一面镜子立在眼前,左看看,右看看。 “五啊。” 5.0:“我在。” 舒宁:“我也没记得自己对许涵放过电啊,他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5.0:“系统的知识库里,对年轻人类男性的情感观有这么一段描述。” 舒宁:“嗯?” 5.0:“超过百分之六十一的男性在年轻的时候欣赏成熟女性。” 舒宁觉得这个结论有点扯淡,她翻看原剧情内容,找到有关原主和许涵的这一段,并没有发现两人先前有情感上的纠葛,也就是说,在原来的世界里,许涵根本没有喜欢上乔辛甜。 那现在忽然对她有好感,难道是欣赏她的内在,喜欢她,而不是乔辛甜? 舒宁扬眉,觉得意外,非常意外。 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舒宁问5.0:“原因可以检测出来吗?” 5.0:“不能,我最多可以检测身体激素水平。” 舒宁忽然想起许涵身上还有她放的窥探内心外挂,一次可获知三句心理动态。 他心理到底怎么想的,舒宁心理好歹有点底了。 愤怒甩门离开后的第一句:“我为什么会暗恋这种女人!” “我都准备表白了竟然出这种事,赵锐怎么不干脆点直接让她变成寡妇呢!” “那样我就能照单全收了呜呜呜呜呜呜。” 舒宁:“……”黑人问号脸。 87.【黑粉不能好转】 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20岁的小年轻喜欢上行, 这不禁让舒宁想到了小狼狗苏鸣。 难道她这属性的注定讨弟弟们喜欢? 舒宁陷入了深思, 但深思未果,因为这本来也不是她在这个世界率先需要探讨的问题。 喜欢就喜欢吧。 舒宁的注意力, 依旧全部在工作和攻略任务上。 眼看着网络舆论发酵也有段时间, 乔辛甜三个字成了真爱的代名词, 推掉通告有段时间的舒宁重归工作岗位。 这次通告更是接到手软。 无数个访谈节目邀约,想要她的独家, 媒体、杂志、各个通告都想要她开口谈论与赵锐的隐婚情况, 哪怕是后面要拍的几档综艺, 都想要把她提到前面来拍摄录制。 孙纤虹压着一堆通告, 和舒宁开会,惊叹地说:“你原来是要这个效果么。” 舒宁淡然道:“赵锐现在这样,睡也睡了, 工作也干不了, 我一个人养家,他稍微拿他自己支持我一下, 没毛病吧。” 孙纤虹一愣:“你真恨他?” 舒宁看她。 孙纤虹:“我以为你是因为太喜欢他了,因爱生恶,才变得和过去不一样。” 舒宁也奇怪:“我前前后后睡了那么多男人, 你哪里还看出来我还喜欢他?” 孙纤虹:“复婚啊,不喜欢他复婚做什么,可以回来吊凯子一样吊着他, 再狠狠踹开, 犯得着复婚把自己再栽进去一次吗?” 原主本来的情况, 还真的很有可能像孙纤虹说的这样。 舒宁干脆道:“复婚,就一定是因为感情吗,也有可能,是因为利益啊,他赵锐,注定是得做我乔辛甜背后的男人,让我压榨干所有的价值,鼎力支持我的事业。” 孙纤虹这才彻底惊觉她认识的乔辛甜变得面目全非。 后者从前的确有强烈的事业心,可也没有如此专注过,尤其恋爱结婚后,孙纤虹总要像个苦口婆心的马夫,喊着叫着挥着鞭子敲打,让她重新上路。 所以如今这样的改变让孙纤虹异常惊喜,她受舒宁话里的气氛感染,兴奋道:“你终于振作起来了,这才像我最开始认识的你!自从你和赵锐恋爱,我都觉得感情生活把你泡傻了。” 舒宁老成地叹息:“人生总要容纳一点过错,走偏路再走回来就行。” 孙纤虹立刻道:“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好好安排下面的工作,你以后绝对会比现在还红无数倍!” 这并不是吹牛,一个隐婚的植物人丈夫,为舒宁生生劈开了一条事业上的全新的道路。 她成了真爱和贤妻的代名词,舆论一度有“娶妻当娶乔辛甜”、“看了赵锐和乔辛甜我又相信爱情”这些沸沸扬扬的赞许。 乔辛甜三个字本来就可以担当流量,如今大爆的程度超乎想象,一时间网络、舆论、媒体上除了乔辛甜还是乔辛甜,好像整个娱乐圈其他艺人都退休了,只剩下一个乔辛甜。 专访、电视访谈、综艺、杂志,无不是她的身影,电视剧、电影邀约更多,没多久,乔辛甜隐婚为了爱相守植物人丈夫的事更是流传到了外网,获得了一片惊叹和赞许,国外媒体也对此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 舒宁乘胜追击,通告、代言、电视剧电影接到手软,还把资源分给下面的艺人,让整个公司都跟着她大跨步跃进上升期。 于此同时,赵奶奶的刻舟服饰给了舒宁工作室最大的资金投入,赵奶奶所拥有的音乐圈人脉也给舒宁和公司带来了全新的人脉圈。 一时风光无限。 而这样的风光,不是普通女艺人可以拥有的。 光是赵奶奶那高大上的国家级、世界级艺术团人脉,就令人惊羡到望尘莫及。 舒宁就这样从一个过去的流量女艺人,变成如今参加国外高级艺术圈宴会的唯一的女明星,就算是赵奶奶想办法给她硬塞过去的,现场拍摄的那些高级照片也能让国内媒体争先恐后地报道。 就这样,在赵锐变成植物人的一年多的时间里,舒宁为原主乔辛甜走上了全新的高度。 不仅如此,有刻舟集团的注资,还有职业投资人的规划,舒宁的工作室很快被包装变成了现在的辛甜传媒,做好了未来五年内融资上市的准备。 这期间赵奶奶颜舸给予了舒宁这个孙媳妇最大的支持,当然,也有过障碍。 这个障碍就是李薇。 当婆婆的觉得你既然都公开关系了,为什么不能继续把赵锐排在第一位,还要工作呢,不该像她一样每天来医院看赵锐吗? 舒宁就反过来劝李薇:“赵锐疗养需要一大笔费用,如果一直不醒过来,未来这笔钱只会更多,我如果不工作,拿什么养他?” 李薇说得特别大义凛然,仿佛可以为此做出任何牺牲:“你没有钱我有!赵锐做歌手的时候也有不少收入!这些钱足够了!” 顿了顿,“再不行,还有他奶奶呢!” 舒宁缓缓道:“妈,赵锐的钱,你的,我的,这些都好办,奶奶的钱,可未必会花在赵锐身上啊……” 舒宁将那个“啊”字拉长,李薇听懂了,是赵续天。 赵奶奶有意撮合赵续天和李薇复婚,可最后还是失败了,这次反而不是赵续天无情拒绝,不想复婚的是李薇。 李薇这个不太有大局观的人,在儿子变成植物人后,恨透了赵续天和他那个小情人,她把一切的因果都归结在赵续天出轨上,她觉得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出轨,他们这个家就不会散,家不散,儿子也不至变成这样。 抱着恨意,她不同意复婚。 当然,有赵奶奶在,赵续天想再婚也没那么容易,而舒宁为了防止这个关键时候突然冒出个什么弟弟妹妹,便给赵续天的小情人赠送了一个“不孕不育”辅助。 此刻听舒宁这么说,李薇便道:“你放心吧,你奶奶不是这种人!” 舒宁没争辩,只幽幽道:“万一情人有了孩子,那不就……” 李薇狠狠一怔。 儿子的遭难给李薇挖出了一个深洞,她把自己连带着整个情绪都埋在这个洞里,与世隔绝,不探外间世界。 可现实终究会狠狠抽她一耳光。 舒宁亲手送上了这个现实。 李薇不得不面对这些现实——老太太还在,前夫是没办法再婚。可那一纸婚书算什么?结婚了都能出轨,没结婚还能妨碍他们生孩子? 如果有了孩子,一旦有了孩子,赵锐又沉睡着,那赵奶奶会怎么做? 李薇怔忪地坐着,久久反应不过来。 舒宁在一旁不动声色给她顺思路:“有了孩子,可就不一样了。父母做错事,怎么能怪孩子呢。孩子也是赵家的血脉,身体里也留着赵家的血、亲奶奶的血啊。” 舒宁:“我一直觉得奶奶是个很温柔的人,当初爸爸出轨,她还尽量保护那个女学生,为她考量,这么温柔的人,又一把年纪了,有了小孙子,一定会很疼爱吧。” 李薇快疯了,她发现自己根本听不下去这些话。 什么小孙子!赵家的孙子只有赵锐,只有她的儿子! 赵家的钱只能他儿子花!轮不到别人!更别说那个小情妇的野种! 面对一个沉睡着很可能永远醒不来的儿子,面对赵家随时可能留给别人的家产,李薇身上的母性被最大化地激发! 她终于醒悟过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每天除了哭就是来医院照看儿子,可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或许哪天她的前婆婆就离世了,或许哪天前夫就要和情妇结婚生孩子疯了,或许哪天律师拿着遗嘱通知她,情妇和她那个也同样姓赵的孩子得到了比她的儿子还多的遗产,或许哪天她的赵锐就要被彻底放弃! 李薇怎么能接受这样的“或许”,哪怕一点点趋势一点点可能,都会要了她的命,要了赵锐的命! 李薇忽然瞪眼,抓住舒宁的手,仿佛攥紧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该怎么做?啊,乔乔你告诉我,妈妈该怎么做!” 舒宁看着她:“妈,你先别这么紧张。” 李薇声音拔高,忽然尖锐地喊:“我要怎么做!” 舒宁对这个反应很满意,这才缓缓道:“妈,你要像我一样站出来,还要比我做得更多,要去抢,要去争,要去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因为这些,都是为了赵锐。” 在赵锐变成植物人的一年多后,李薇这个当妈的终于清醒了,可惜醒着也不够聪明,踏上的这条路,是舒宁为她精心安排好的。 那就是以赵锐母亲的身份,协助处理一件重要的事。 这件事其实有关赵锐在车祸后的各项音乐版权收入。 虽然这个版权收入不是遗产,不需要像界定遗产一样认定继承人,但赵锐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公司签约文件上白纸黑字写着,一旦歌手本人出现意外,一年后其歌曲的相关收益需要父母配偶子女一同来认领。 舒宁知道有这项收益后,记好时间,等着和公婆一起去赵锐的公司,然而赵续天那边却忽然传话过来,竟然要求她放弃这笔钱以及后续的歌曲版权收入。 舒宁当然不会同意,她没想过吞别人的,赵续天倒是先分她那份了? 赵奶奶和李薇都对她这个不离不弃的媳妇感激不已,怎么轮到赵续天,还能反过来向她提要求? 舒宁当然要问清楚原因,可回复她的不是赵续天本人,却是他那个年纪轻轻的小情人。 小情人心平气和的在电话里对舒宁说:“乔小姐,您靠着赵锐名气大涨,钱也赚得很多,那点歌曲的版权费对您来说最多是点蝇头小利,不要也可以的吧?” 舒宁听着这番话,心道不愧是敢于做情妇还抛头露面的年轻小姑娘,这种话都能说。 她轻笑:“对我来说,的确就是点小钱,不过你放心,该我的,一分不能少!” 舒宁多少猜到赵续天那边为什么要她放弃这笔收益了,但她并不打算直接撕破脸,反正有人可以替她出面。 她把这件事告诉给李薇,并且温柔地说:“其实我根本没打算拿赵锐的钱做什么,这本来就是他唱歌赚的,我自己有收入,也不需要这些钱。我本来打算和爸妈商量拿这笔版权费创立一个慈善基金,现在爸爸那边这样,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李薇当即破口大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赵续天现在有了情人连自己新生的儿子都不管了!” 转头,李薇亲自找到赵续天,指着他的鼻子道:“当初你来求我,要我手下留情,别曝光你那学生的丑事!我现在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就要让你们以前学校的学生老师都知道,你那个女学生是怎么勾引教授、破坏人家家庭,现在还要来抢我儿子财产的!” 赵续天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安抚,其实他自己本来也没把儿子的版权收益当回事,只是他那小情人出的主意,说乔辛甜已经从暴露关系后的持续炒作中达到了利益最大化,赵锐的收益拿出来孝敬父母完全没问题。 赵续天多少有点宠溺的意思,纵容小情人这么做了,心里也有点大男人主义,认为媳妇收入高,会大方地把这笔收益让出来,没想到最后却触怒了李薇。 赵续天压根没想到李薇这边,被找上门,只能认怂。 李薇指着他的鼻子:“我儿子的钱就是我儿子的!你和你那情人一分钱也别想拿!” 赵续天:“不拿不拿,都是赵锐的。” 最后,这笔收益成功被舒宁领到,且赵锐的公司和他们签署了合同,以后歌曲的版权费用,都会打入指定账户。 这件事之后,舒宁也信守承诺,亲自创办“赵锐慈善基金”,“深明大义”地将赵锐歌曲版权的版权费用都挪到了慈善基金会。 而这个以赵锐命名的基金会,自然得到了赵奶奶和她所在的刻舟集团的大力支持,李薇这个亲妈也当仁不让,卖掉了手里好几套房子注资。 然后,舒宁就反过来找赵续天。 她办这件事的时候贱兮兮的,没找他本人,而是先打给了那位小情人,说:“身为人父,支持一下儿子的基金会再正常不过,对吧,毕竟奶奶、妈妈,还有我这个老婆,都出钱又出力。” 小情妇不会接招,慌乱地说:“那关我什么事,你找我干嘛!” 舒宁口气幽深地说道:“原来你也知道赵家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啊。” 小情妇:“……” 舒宁接着说:“不过现在有关系了。赵锐爸爸给基金会注资是迟早的事情,他手里的钱少了,你能用的不就也少了吗,嘻嘻嘻。” 小情妇:“……” 88.【黑粉不能好转】 一个植物人丈夫,成了舒宁手里最好的筹码。 过去有黑料、唱空、质疑演技、怀疑情商, 现在这些声音都被掩盖在歌颂她贤妻的声音之下, 一块完美的“牌坊”, 挡去了所有黑点。 她依旧在拍戏接通告, 资源比过去还要好,尤其是大银幕的电影资源, 直男主义的中年男导演们估计都要被她终生守护植物人丈夫的行为感动哭了,各个都愿意跟她合作, 配角也好,主角也罢, 至少主流的大电影圈很愿意接纳她。 舒宁的公司也越开越好, 规模越来越大, 不仅经营艺人工作, 也开始做影视方面的投资。 与此同时,“赵锐慈善基金会”也如期创办,为植物人这个群体和他们的家庭提供资助和帮忙。 当年的某莎慈善晚会更是以“资助植物人”为主题。舒宁当仁不让, 成为当天最吸引媒体眼球,也是拍卖捐助过程中最吸金的女明星。 晚会最后, 舒宁也以赵锐妻子的身份上台做三分钟演讲,她以一个坚强勇敢自立的精神面貌讲述了赵锐车祸后她一系列的心态变化,再到最后,下定决心公开关系、不离不弃。 当然, 这些都是假的, 只有她向公众和媒体宣传的这几句话是出自真心—— “在此, 我不但呼吁大家对植物人这个群体多关注,也由衷地希望所有的女性都不会遇到我这种情况。” “遇到了,也请不要害怕。人生来就要自立自强,在人生阶段遇到各种挫折,能解决,是你足够坚强,不能解决,也没有关系,那不是你的错,你更不该受到谴责。” “在此,我也呼吁女性能够走出家庭生活,拥有和创造自己赚钱的能力。” “坚强的第一步,是能够自立,自立的首要条件是,我们需要有钱。” 这段话并不是公司给舒宁准备的演讲稿中的一段,却是舒宁站在那个舞台上时,实实在在想说的一段话。 她说出来了,然后这一截视频被丢上微博,忽然又火了。 乔辛甜,又成了女强人的代名词。 舒宁现在也很会运作,发现有这个切入点,便考虑卖女强人的人设。 她又向赵奶奶提议,设立“家庭妇女护住协会”,主打项目是帮助家庭女性再就业。 赵奶奶很喜欢也很欣赏这个想法,给了很多资源和支持,没多久,协会成立,舒宁亲自为其代言。 而协助家庭女性再就业的岗位方向,并不是普通的家政服务行业,舒宁自己有娱乐圈背景,很容易打通了这方面的“渠道”。 协会有岗位培训,影视城餐饮、美容美发、生活助理、酒店服务等等,培训完根据考核内部推荐上岗,不收回扣,薪资透明,非中介性质。 舒宁实打实是在做慈善,帮助植物人家庭群体以及没工作的家庭妇女,而这条慈善路,也反过来为舒宁打开了上升通道。 她得到了有关部门的支持,接触到了其他更广的人脉。 当然,在她“挟植物人老公走天下”的过程中,不免会冒出各种反对的声音,无外乎觉得她高调过了头,又是公开又做慈善又弄协会,反而没见她提过几次赵锐。 对这些,舒宁通通无视,反正舆论和黑料都有公司盯着。 而那些黑料往往不等人有预谋地发出来,就已经被公司知晓了——都是李薇的功劳。 李薇清醒过来不再围着儿子团团转之后,果断选择回来上班,不过不再负责营销,而是带着几个人,专盯网络上媳妇的黑料。 而她带的那几个人,还都是协会里再就业推荐过来的家庭妇女。 李薇亲自指导她们怎么混进黑粉群、怎么在群里黑其他黑粉聊天,又怎么用捏造的假料骗别人的黑料,俨然从黑粉头子变成了黑粉探子。 小团队的人都喊李薇一声薇姐,私下里,因为都曾是家庭主妇,所以有共同话题可聊,关系都还不错。 李薇带着这群女人,混粉群,挖黑料,探消息。 在公司需要营销搅浑水的时候,李薇也会“上阵出兵”,有她在,效果都奇好,她一个职业黑粉有迷之诅咒能力,黑谁谁倒霉。 也的确神,但凡李薇帮忙保驾护航过的艺人,最后竟然都开始红了,公司出了一个小鲜肉许涵,没多久宁娜也红了,后来又红了几个,还都很能撑台面。 伴随着艺人的成长,舒宁的公司也在随之壮大,终于不止是一个精心包装的空有其表的壳子而已。 而舒宁的生活,就在日复一日的工作工作工作中度过。 忽然这天,5.0出声:“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舒宁吓了一跳,“这就完成了?”她全身心投注在工作上,都忘记去看一眼任务进度条。 也不是她做任务做到忘乎所以,而是女大佬这个任务在她看来比较难达到,她一直以为她至少要在这个世界呆上十年,才能达成任务目标。 谁能想到,才不过五年而已,竟然就完成了。 这五年里,沉睡的赵锐被送出国疗养,赵奶奶从年近八十变成了年过八十,身体也熬不住了,住进了疗养院,一开始在国内,后来因为空气不好总是咳嗽,又搬去了国外,和赵锐一个城市。 李薇这婆婆终究只能做个小女人,她没有尝试做自己的事业,每年一半时间出国看儿子,一半时间继续当她的职业黑粉,帮舒宁公司挖料,或者负责一些网络水军的营销,还给竞争对手公司的艺人放放黑料,以自己“黑谁谁倒霉”的特殊能力,给媳妇的公司发光发热。 赵续天和他的女学生也在这几年里几度分手再几度复合,终究没有结婚,尤其是在女学生多年来始终没有怀上孩子之后,赵续天自己也怀疑,要么是他年纪大了镜子质量太低生不出孩子,要么就是女孩子的问题。 可年轻女人,怎么会生不出孩子? 赵续天觉得,是女学生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一直在避孕,她不想生,所以才没有。 事实上,小情妇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反而非常积极,可就是怀不上,她起先也着急,觉得要是有个孩子,他们就能结婚了,一结婚,她能得到得到会更多。 可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拉长,孩子没生,婚也结不成,赵续天年近六十,无论再怎么有气度有气质,也掩盖不掉他钢琴家音乐教授魅力不再的事实。 再反观周围那些成家立业的同学,才惊觉从前自己看不上觉得幼稚的男生们,如今也渐渐有了沉着的气质,而这些男人,却都成了别人的男友或老公。 她呢? 无论愿不愿意承认,也不能否认赵续天身上逐渐加重的老人味。 她才二十多岁,正当芳华,他却已经衰老。 他们的这段师生情,终究难走出一个完美的结局。 终于在不久前,赵续天被女学生甩了,女人拿了他一套房加两百多万,说是作为自己的青春补偿费,赵续天没有愤怒,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赵家人这几口人,要么在走向落败,要么在走向死亡,唯有舒宁越爬越高,越走越远。 公司成功上市,艺人大放光彩,赵锐基金会和女性互助协会也都运作良好,舒宁拍多了电影,终于拿到了几个分量重的大奖,影视投资也为她带来了声誉和高回报。 乔辛甜这三个字,终于不只是一个流量艺人的名字,她是老板,是投资人,是协会理事,是这个娱乐圈里后辈们提到都会暗叹一声的女强人。 当然,按照正常情况,女强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人蓝颜知己,毕竟事业做大了,也需要感情来调味生活。 舒宁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需要蓝颜,一个许涵来调味生活就够了。 这男人的性格和他那张帅脸完成不成正比,简直糟糕透顶。 不说话的时候,哇,盛世美颜,一开口,尤其是对着舒宁开口,每句话都叫人啼笑皆非。 他至今对舒宁潜规则他未遂的事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已经从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被睡,转变成了气愤自己至今没有被睡。 公司并没有限制他恋爱,倒是也鼓励他和流量小花多接触,毕竟现在明星恋爱吸引的流量和关注一点也不比炒作绯闻来得少。 然而许涵至今单身。 连孙纤虹都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说:“谈个也没事,咱是明星,又不是和尚。” 许涵却说:“我就喜欢那个死了老公的。” 孙纤虹:“……” 舒宁忙到脚不沾地,工作一堆,日程紧密到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工夫搭理许涵,但这年轻小男人总要时不时到他跟前刷点存在感。 比如媒体采访,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许涵说:“喜欢成熟的,年纪比我大。” 媒体和粉丝都惊讶许涵竟然喜欢姐姐类型的。 许涵竟然又说:“离过婚也可以,丧偶也没有问题。” 媒体&粉丝:“?????” 比如舒宁出差几个月,好不容易回公司,一回来就听说许涵拒掉了公司给他接的一个重要资源,怎么劝都没用,孙纤虹亲自去说也不肯,所有人都眼巴巴盼着大老板,舒宁只能脚步停歇地去劝许涵。 “祖宗,一哥,咱接,成吗?” 许涵幽幽道:“我都快25了,至今是处男。” 舒宁马上说:“你接,接了就立马不是了。” 许涵瞥她:“你能保证?” 舒宁:“我保证,我发誓!” 许涵把工作接下,合同签完,舒宁后脚出差飞机跑了,许涵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你这个骗子!” 舒宁淡定地回应:“一哥,没事啊,慢慢骂,我听着,国际漫游费我让公司给你报销。” 许涵:“……” 现在要走了,舒宁还真有点舍不得,不是舍不得许涵,而是舍不得…… “唉,”舒宁站在新办公室落地玻璃前,遥看远处,“舍不得朕打下的这片江山啊。” 5.0说:“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您可以选择度假模式,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当然,系统建议您谈个恋爱,调剂一下心情。” 算了吧,许涵给她调剂的还少么。 舒宁干脆利落地转身,“走!” 把那一片“江山”,留在了这个任务世界里。 包括了那个沉睡至今没有醒来的丈夫赵锐,还有那个纠结潜规则未遂耿耿于怀的许涵。 男人,切~! 89.【家暴的诞生】 “活该, 没打死她呢。” 这是舒宁在新世界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身体感觉紧跟着意识回归, 很快, 舒宁就感到后背和屁股硌得慌, 身上还特别疼。 “老五啊。” 5.5:“在的, 宿主。” 舒宁:“怎么回事, 这个原主的身体不太好吗,我怎么觉得身上很疼。” 5.5平静地说:“不久前, 原主刚刚遭遇一轮家暴。” wtf?家暴?! 舒宁真是无力吐槽, 先让5.5买了两个医疗包外挂, 不觉得疼了, 才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屋子里连灯都没有,舒宁抬手在床边摸开关,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出来,干脆放弃。 房门外还隐约传来水流和瓷盆摔打的声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骂骂咧咧, 好一会儿, 才安静了下去。 “咚”一下摔门声后,终于, 世界彻底安静了。 舒宁抬手,把额前的碎发往耳朵拨, 抹了两把脸, 收整起上一个世界女大佬的心态, 开始正视新世界的任务背景和内容。 马夏夏, 26岁, 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孩儿,十几岁就跟着家人外出,23岁回农村,24岁嫁了一个本地人,至今没有生孩子。 在他们农村当地,结婚早生孩子早正常,没结婚生孩子正常,结完婚立马有孩子也正常,唯有像马夏夏这样,结婚几年都没孩子的,才是个例外。 不过结婚几年还没生孩子并不是发生在原主身上唯一的例外,马夏夏的人生走到26岁,一半时间都身处在例外中。 首先她的丈夫,不是个当地务农或者外出打工的男人,而是本地为数不多考上大学的高材生,且还是名校。 既然都考上大学了,按照正常情况,也不该早早在农村结婚,本来么,能靠学业光宗耀祖,怎么也得争做城里人,要是能娶个城里媳妇,自然更有面子。 这种好事谁不想啊,马夏夏的婆家倒也想做这个白日梦,可现实比人强。 马夏夏的婆家实在穷,穷到连儿子大学四年的学费都凑不齐,村里风气又彪悍,没人响应号召资助大学生,魏家也不想儿子去大学里申请助学贷款丢面子,于是没办法,想了一招“谁资助就娶谁家姑娘”的主意。 这办法是马夏夏的婆婆想的,当年为了让乡里乡亲的邻居们上钩,敲锣打鼓画足了大饼。 什么我儿子有本事,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以后就留在大城市里做精英当白领,娶了谁家女儿,谁以后就跟着去城市里享福。 什么做我家的媳妇不用种田不用干活儿,想干嘛干嘛,以后城市里买房,加名字! 什么我家儿子有本事,以后能赚大钱,比那些打工的赚得多多了。 都是一个村的,谁还没点心眼儿,饼画得再大,也得有人相信。 在村里人看来,马夏夏这婆婆说的都是屁。 “你儿子连上学的钱都没有咯,能不能去上学都是问题,吹什么牛哦,还买房呢。” “现在说得好听啊,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说不定上完学就把人踹了呢。” “嫁给别人家有彩礼,嫁给你家还要倒贴钱,谁傻啊。” 起先的时候,根本没人搭理,大家还笑话魏家,白养出一个高材生,学上得再好又怎么样,还不得回来种田、将来收拾包进城打工。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夏夏站了出来。 对,不是马夏夏的家人,是原主本人。 这也实属无奈。 马家一屋子窝囊废,马夏夏爹不疼娘不爱,家里人还重男轻女,生三个女儿,才盼来个大胖小子,马夏夏排行第三,上头两个姐姐年纪都比她大不少,也都结婚了,家里就剩下她和弟弟马伟立。 为什么要自己站出来把自己嫁了? 因为刚巧那个时候,她爸妈在逼她交出外出打工时候攒的最后那笔钱,声称是问她借来给马伟立结婚用。 马夏夏打工几年的确攒了一些,但大部分钱早被家里人给挖走了,这最后一点,她其实是留着防身外加给自己做嫁妆的。 她知道轮到自己结婚,就没有她两个姐姐那么走运了,因为有马伟立在,爸妈只会把钱留给弟弟结婚,根本不会给她准备嫁妆。 魏家那边求着来钱给儿子去上学,马家又逼着女儿拿出压箱底儿的钱,碰巧两件事凑到了一个时间,马夏夏就在这种情况下,被逼上梁山似的,将自己嫁了。 嫁进魏家,捧上自己的嫁妆,供丈夫求学,以盼魏家是自己未来的出路。 起先的时候,马夏夏想的特别天真,她觉得魏家既然都这么广而告之了,应该也会按照承诺的那么做,进了魏家门才知道,画的那些大饼果然暂时都是空谈,魏家儿子拿了钱去上大学了,她这个媳妇,什么都得干,煮饭洗衣服伺候公婆,一件都没有落下。 稍微想偷个懒,还得被说。 马夏夏自然觉得委屈,起先也曾找公婆理论,然而魏家人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 她婆婆更是放言:“反正你们现在也没有领证也没有摆酒,你走好了啊,大门就在那儿,你回你老马家去啊,你看你爸妈弟弟会不会把你赶出来!” 魏家公婆两个根本吃定了马夏夏不敢回去,知道她娘家人也不会给她撑腰,马夏夏也的确吃亏在这里,只能忍气吞声,心里期待着未来生活,祈祷时间过快一点,以后跟着丈夫进城里生活,一切就都好了。 女人傻起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头,马夏夏在魏家当牛做马似的伺候了几年,钱也掏得差不多了,可魏家的儿子,到了法定婚龄,眼看着也快大学毕业,却怎么也不肯结婚,连回家来都不同意。 魏家公婆坐视不管,两手一摊,给马夏夏表示:儿子不回来,他们也没办法。 马夏夏只能不停给魏成打电话,好说歹说,也哭着求。 魏成竟然说:“其实我在大学的时候就谈了一个女朋友,”顿了顿,“对不起。” 连女朋友都偷偷谈了,这下刺激不小,马夏夏没有其他办法,又气愤恼怒,最后威胁魏成说:“你不回来,我就去你学校找你,找你们老师,找你们同学!把你和我的事情通通告诉他们!让他们评评理,你这是不是在骗我的钱,骗我的人!” 马夏夏也是气急了道出这些威胁的话,却刚好正中魏成死穴。 年轻男人,最好面子的时候,还谈一个女朋友,又有些虚荣,怎么也不敢让周围人知道这些,只能灰溜溜地跑回家。 婚结了,然而心底里早恨透了马夏夏。 结完婚,丢下父母和老婆,魏成离开农村,再没有回来。 这就是为什么,原主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生孩子。 只看这大背景就知道,马夏夏的人生是个大写的悲剧: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被父母兄弟吸血,遇上魏家,掏出家底供男人上学还被嫌弃,多年孤单一人生活在农村,生活里除了劳作只有伺候公婆。 这被打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的丈夫魏成忽然打电话回来,说要离婚。 马夏夏当然不答应,她掏了钱伺候了人只等某天丈夫想通了接她去大城市享受人生,现在离婚,那她付出的一切又算什么。 魏成淡定地在电话里说:“上大学的钱我还给你,还会给你高于银行利率的利息,我也知道你这么多年照顾我爸妈很辛苦,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受累,我会按照城市里保姆的工资结算薪水给你,你如果嫌少,我给你双倍。” 马夏夏听到这些话当场疯了,捏着电话狰狞地嘶吼骂魏成,被婆婆抢去电话,又被公公当场扇了一巴掌。 “谁让你对我儿子大吼大叫!有没有规矩!” 马夏夏也喊:“打我?!凭什么打我!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魏沉在外面有女人,你们觉得那个女人比我好千百倍是吧!嫌弃我是吧!利用完了我,儿子出头了,准备把我这个遭婆娘踹了是吧!?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 马夏夏又被魏父推倒,按在地上锤了一通。 舒宁在系统内容介绍里看到这段文字介绍的时候,特外心疼原主,父母兄弟吸她的血,被逼走错路嫁错人,还遇到这种丈夫和婆家,她真的很难想象,原主被打被嫌弃的时候,该有多无助。 一个女人,满怀希望给自己寻了一条路,最后发现竟然是条死路,会很绝望吧。 舒宁抬起手,黑暗中可以看到腕部一条狰狞的血口,血已经停住了,然而半个胳膊都是黏糊糊的,再低头,借着窗帘外透进来的光,可以看到床边一滩黑色。 马夏夏,就在刚刚,准备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同一时间,舒宁穿越进入这个世界。 系统已经帮这具身体止住了血,舒宁看看伤口,再看看地上那摊血,从心底感受了一股凛冽的责任感。 她第一次这么想为原主做点什么。 “五啊。” 5.5贴心地说:“宿主,杀人,尤其是杀掉原主身边的亲人,会被强制登出这个世界,任务失败。同时会被系统监狱锁定,根据杀人情况判决‘入监’时间,一旦‘入监’,至少半年不能再攻略任务世界,且会身处密闭空间,望周知。” 舒宁:“我上个世界还弄出一个植物人,怎么没事?” 5.5:“那是挂外加成,系统认定不违规。” 你们系统的法则还挺自由主义的。 系统现在倒是挺了解舒宁,接着说:“宿主您实在想宰人,可以高价在高能论坛求‘杀手’外挂,保证死无全尸、死得其所、死有余辜、死得难看。” 舒宁:“……升级就升级,别瞎用成语。” 90.【家暴的诞生】 舒宁当然不会杀人。 让一个人经历死亡那几秒的恐惧和伤痛,然后再成为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 这过程未免也太苍白。 相反, 人活着,才更遭罪。 舒宁可以理解马夏夏在绝望的情况下选择自杀的心态, 但换做是她, 根本不会用自杀做了结。 凭什么她死? 她付出一切,什么也没得到, 魏家嫌弃她觉得她没用, 就刚刚好死掉腾出老婆位子来给魏成中意的城里女朋友? 她马夏夏是大写的雷锋转世吗? 还是上辈子魏家拯救过银河? 要不然魏家怎么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马夏夏,又是拿钱又是伺候公婆, 任劳任怨辛辛苦苦, 最后还死了一了百了? 想都不要想! 舒宁这辈子最痛恨家暴,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马夏夏这种被公公打又算怎么回事? 魏成的爸爸算老几? 原主拿钱供他们儿子念书,他们不感恩戴德, 也不念在媳妇拿他们当公婆伺候的份上对人女孩子好点儿, 竟然能动手打人? 舒宁想到这儿火气就有点压不住,噌噌噌往上冒, 再看止住血的手腕和床边的一滩血, 真是恨不得现场召出两道雷, 劈干净隔壁那对老夫妻。 好在舒宁火归火, 理智还在。 冷静点后, 她让5.5给她抹掉手腕上的伤口, 清理床边床上的血迹, 又用外挂把床上冷得掉冰渣的被子换成舒服的棉被。 重新躺下后,她对5.5道:“听听隔壁怎么说。” 5.5:“明白。” 系统小辅助用上,舒宁的两个耳朵惯例又成了顺风耳,隔着两道墙,魏家老夫妻房间的动静一清二楚。 魏婆子:“怎么那边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魏父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魏婆子继续嘀咕:“你也是,说就说,动什么手啊,你把她打伤了,明天早饭谁做啊。” 魏父不耐烦:“你动动手怎么了!一顿早饭,你以前不是天天做!” 魏婆子:“那我现在不是不做了吗。” 魏父一副烦躁的样子:“边儿去,吵什么啊,能不能让人静一静。” 魏婆子和魏父斗了几句嘴,房间又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魏父边抽烟边吧嗒着嘴说:“今天是冲动了,不该动手。” 顿了顿,“但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不就拿了点儿钱出来供我儿子读书么,有什么了不起!当初又不是俺们求着她拿的,是她自己要拿的!她在咱家又住又吃,这点钱我都觉得便宜她了,她还那副样子,好像咱们家欠了她一样!找打!” 魏父骂骂咧咧又嘀咕了一会儿,直到魏婆子打断他,他才没再说。 魏婆子反而道:“你行了,道理还都是你的怎么着?打了就是打了,你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呢。睡觉睡觉!” 舒宁躺在床上,把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完,心里只剩下冷笑。 她没有猜错,魏家怎么会对马夏夏感恩戴德? 他们拿了钱,还不觉得是欠了媳妇的,说是媳妇自愿的,反而还要说马夏夏吃他们的用他们的住他们的,反过来欠了他们。 所以啊,这顿打在他们看来打得妙,打得该,打得呱呱叫。 唯一后悔的就是,打坏了没人干活儿怎么办。 没关系啊,舒宁心里冷冷地想,怎么会没人干活儿呢,我不是还活蹦乱跳地在这儿吗。 没打坏,身体硬朗得很! 次日,舒宁起了个大早,如原主从前的一样,第一个起床,然后给一家子人做早饭。 用农村的大灶台对她没难度,虽然魏家条件不怎么样,但灶屋条件可比之前她经历的那个农村条件好多了,忙活没多久,早饭搞定。 等魏家老夫妻两个起来,惊讶地发现媳妇不但已经起来了,厅里竟然还有早饭。 老夫妻面面相觑,打都打了,打得也挺狠的,打完了也丢着没管,按理来说不该连床都起不来,怎么还能早起做饭? 魏父还低头,朝自己拳头看了一眼。 魏婆子则朝灶屋的方向伸头看过去,在旁边那手肘捅捅男人,嘀咕:“老头子,你说,这饭不会有毒吧?” 魏父瞪眼:“她敢!” 为了摆谱,一家之主率先不怕死地坐到了桌边,魏婆子跟着过去在旁边坐下。 不久,舒宁从灶屋把一碗鸡蛋羹端出来,她人刚露面,老夫妻齐齐抬眼,目光探究地看过去。 却见媳妇面庞粉润,气色颇佳,脚步款款,很是精神,哪里像个隔夜被揍得结实的可怜虫? 不但气色、姿态、仪表不像,走路的姿势都非常轻快,脸上也看不出半点伤痕! 老夫妻诧异又惊讶,昨天打都打了,该是什么样,他们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脸都肿了,头上也有血,走路都不利索,晚上进门的时候含胸弓背只剩一口气的样子,伤成这样,就算一夜时间恢复的再好,也不能像个没事人似的吧? 魏婆子当场在桌子下拿手碰了碰魏父,魏父也很惊讶咋舌,仿佛见了鬼,当场跳起来,转身往屋子里走。 魏婆子也立刻跟上去,留下舒宁故作一副疑惑地样子,抬眼看他们。 到了隔壁屋,把门掩上,魏婆子立刻压低声音,一惊一乍:“我没有看错吧!” 魏父拧眉,也是一脸不敢相信:“我打轻了?” 魏婆子:“你快拉倒吧!你都快把人打死了,说打得轻还是人话吗。” 魏父瞪眼:“那她怎么回事?” 魏婆子想了想,用了个不恰当的形容:“回光返照?” 魏父嫌弃地说:“去去去。” 老夫妻嘀咕来嘀咕去,除了觉得奇怪,就只剩下奇怪。 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打得半死的人,怎么能隔一夜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最后,老夫妻抱着观望的态度,回到吃饭的屋子。 舒宁正咬着筷子,满脸疑惑地看他们,但还是和往常一样规矩不多言,也不问,只说:“爸妈,吃饭吧。” 魏父坐下,威严地嗯了一声。 魏婆子抬眼,止不住地拿眼睛瞄她。 一顿饭吃得沉闷,但其实魏家的饭桌一直如此,没人讲话,这么看上去,也似乎和平常没有两样。 吃完饭,也和从前一样,媳妇收拾桌子。 可越是和平常一样,老夫妻心里越觉得奇怪,疑心更重。 等桌子都收拾干净,舒宁反身回屋,才道:“妈爸,你们昨天说的事,我想过了。” 昨天的事? 老夫妻两个心口均是一跳,昨天的事,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儿子电话回来,闹得不愉快,然后他们把媳妇修理了一顿吗? 这是要来和他们算账? 可看样子,又不像,实在是他们眼前的媳妇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有伤没有肿没有青没有紫,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他们觉得极度不正常。 老两口昨天替儿子管老婆没沉得住气,今天倒是很能坐得住,一个严肃八风不动,另一个也只威严地嗯了一声。 舒宁擦干净手,坐下,认真地看着他们,淡定到:“我想过了,你们说的对,我和成子虽然结婚这么多年,但一直都是我在家,他在外面上学工作,相处时间太少。” 老夫妻都一脸纳闷,等会儿,她说什么?他们怎么好像听得懂,又好像根本听不懂? 舒宁接着道:“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觉得爸妈说的很对,没怎么相处就没什么感情,这是事实,也不能怪成子这么对我。” “本来我也没有想过就这么直接去找他,怕让他分心影响他工作。不过爸妈既然都开口了,那我就去找他好了。” “我也想通了,不管怎么样,要先相处,有了感情,才能继续生活。” …… 老夫妻听到后面,何止听不懂,简直听出了一本天方夜谭! 什么叫爸妈说的对?什么叫爸妈既然都开口了? 他们说什么就对了?他们开什么口了? 老夫妻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产生了幻听,同时转头相互看,直到看到对方满脸的迷惑和不解,才明白不止自己觉得奇怪。 魏婆子率先开口打断:“你等会儿?你说什么呢,我和你爸根本听不懂你在讲什么。”顿了顿,习惯性贬低,“你能不能说话带带脑子!” 舒宁紧跟着露出一脸诧异:“妈,”接着看魏父,“爸,”来回扫视,“你们,你们……昨天不是你们说的吗?” 魏婆子:“我们到底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舒宁眨眨眼:“你们说的啊,说让我去城里找成子,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魏父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舒宁一脸惊讶加不明所以,表情认真半点不馋假:“为什么不可能?是你们说的啊,你们说体谅我这么多年在家伺候你们两位老人,就算成子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你们也绝对不会承认,只认我一个媳妇,还让我去找成子,和他一起生活,这都是你们昨天说的啊,难道才过了一个晚上就不记得了吗?” 魏婆子脱口就要反驳,什么体谅你,什么只认你一个媳妇,我们可没说过这种话,更没让你去城里找魏成!我们昨天根本没这么说!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可媳妇的样子根本不像有假,外加人看上去也的确没一点事儿,老两口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记错了。 可一个人能记错,还能两个人同时一起记错? 老两口被这诡异的一幕搞得同时沉默了下去,一个抽烟,一个干坐着,齐齐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没回应,等回了屋,关上门,又凑到一起。 魏婆子拧眉:“你昨天到底打没打啊!” 魏父瞪眼:“我没打吗?你觉得她敢那个态度,我能不抽她?” 魏婆子:“可她怎么看上去就跟没事人一样啊!?” 魏父:“我怎么知道!” 老夫妻又开始回忆,然后沉默。 过了一会儿,还开始同时回忆拼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可没文化的农村人,哪里有很强的逻辑性,外加本来年纪也大了,记忆力也没那么好,记得事情东拼西凑不齐拢,哪怕只过了一夜,老夫妻一起回忆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完全拼凑出当时的全貌。 甚至发生了魏婆子记得是这样的事情,魏父记成了另一幅样子。 外加两个人都不是脾气很好的人,发生过的事情重新描述还对不上号,更是越说越急。 魏父怒道:“明明是我先让她闭嘴的,你才抢电话!” 魏婆子:“你老糊涂了!?是我抢的电话,我抢电话那会儿你还在抽烟呢!” 魏父:“你明明也拧了她胳膊!” 魏婆子:“我没有!我根本没动手!都是你在打!” 你胡说! 你才胡说! 你记错了! 明明还是你记错了! 老夫妻从一起回忆变成了最后的争辩,还互不相让,吵来吵去,差点翻脸。 最后魏父及时叫停,怒道:“我们吵这些干什么?反正我们都记得把人给打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外头那个跟没事人一样!还说了一堆我记得根本没讲过的话!” 魏婆子沉默地想了想,犹豫地说:“可是……她好像,真的没事啊。” 说着,又一脸深意地看向魏父:“老头子,不会,真的是我们记错了吧?” 魏父瞪眼:“一个记错,还能两个人一起记错?记得还一样?!” 魏婆子:“会不会我们其实在做梦?”说着,伸手重重地拧了魏父一下。 魏父差点跳起来:“哎呦!”也跟着伸手,却是下意识反手扇过去一巴掌。 魏婆子头都给打撇开了,翻脸怒道:“你打我干什么!” 魏父:“那你掐我干嘛!” 魏婆子:“我看看你是不是做梦!” 魏父:“我看你有病!” 魏婆子上去就锤魏父,魏父抬手推她,夫妻俩个为老不尊地在屋子里打了起来。 91.【家暴的诞生】 攻关难度:四颗星。 攻克难题:家暴的诞生。 任务目标:暂时未知。 既然未知, 那就自由发挥呗。 舒宁竖着两个耳朵听屋子里的老两口斗嘴打骂,屁股却一动不动挨在小板凳上, 坐着晒太阳。 她还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两包瓜子出来嗑,边嗑边和5.5聊天。 5.5说:“宿主,你在这个世界的心态似乎和过去都不太一样。” 舒宁磕着瓜子, 晒太阳晒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是, 毕竟以前攻略世界还没遇到哪个婆家那么‘牛逼’, 能把媳妇逼得直接割腕自杀的。” 5.5不解。 舒宁继续道:“除了狐狸那个非人世界,其他世界的婆婆, 怎么说呢, 不管好还是不好,也没到直接把人逼死的程度, 更加没有动手打人, 对吧。” 但魏家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吸着马夏夏的血,占足了便利,不知感恩,到头来还把人逼死。舒宁好歹一个情感咨询师,接触过的情感咨询很多,她都能被恶心到, 可见魏家人做得有多不厚道。 而原主也是真的可怜,老实人, 没心机, 虽然当初逼不得已选择嫁给魏成, 但也是一心奔着过日子来的,从没有想过拿钱换地位,想法也很朴实,觉得既然嫁进门做了人家媳妇,就该勤勤恳恳替在外求学的丈夫照顾父母,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魏成学成后心里知道感恩,会念在夫妻情谊和她相濡以沫的过日子。 这样一个姑娘,不争不抢,勤勤奋奋,最后落到被丈夫抛弃被婆家狠揍的下场,舒宁都替觉得万分心疼。 一面心疼,一面想着,该怎么把原主承受的伤痛一并狠狠的还回去。 不久,在屋子里斗嘴又差点打起来的老夫妻两个一起走了出来,表情看上去都很不痛快,但也极力掩饰。 魏父没有出院子,坐在堂屋里抽烟,魏婆子走出来,见舒宁在嗑瓜子,又吓了一跳,转头看厨房的方向,不解道:“你干啥呢?一早上就在磕瓜子!碗都洗好了?” ——魏家以前条件差,别人都两层楼房了,他家还是一层小矮楼,但自从魏成大学毕业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后,魏家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虽然没有推掉房子重建,但也把房子和院子修缮一新,水电也重新拉管子排了排,冰箱电视空调也都买了。 明明条件变好了,可魏家的日常生活作风和习惯却没变多少,空调彩电舍不得用,哪怕就是洗个碗,还得继续打井水。 夏天还好,冬天着实冷,原主也是可怜,摊上这种婆家,有条件没条件都得挨冻碰井水,洗个碗,还得端个盆子到井水旁边蹲着洗。 舒宁对这些一清二楚,更别提是原主朝夕相处的魏婆子。 老太婆一出院子看水井旁边的砖地都是干的,立刻就要跳脚,她平常指责惯了,这会儿也不顾自己脸上挨了一巴掌的疼,转头就要骂人。 尤其看到该洗碗的人还在院子里嗑瓜子,壳子还吐得满地都是。 怎么啦?一个两个都要造反啦! 魏婆子有气不能朝男人发,立刻就要转移目标,结果媳妇吧嗒吧嗒吐着瓜子壳,抬起眼:“妈,我不能洗。” 魏婆子两步走到她跟前,叉腰,瞪眼:“咋了,你手断了?碗都不能洗了?” 舒宁没继续磕瓜子,吃剩下的半包瓜子放到脚边,口气幽幽地叹:“那好吧,我去洗。” 魏婆子本来就觉得媳妇奇怪,这会儿见舒宁这个态度,更觉得奇怪,总觉得和她平日里见到的人不太一样,可她又形容不出来哪里不同,反正眼睛还是那个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但就是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魏婆子盯着媳妇,心里满满都是纳闷,比刚刚还要觉得更奇怪一些。 舒宁进了灶屋,她也收回目光,转头回堂屋。 魏父还在抽烟,拧眉锁目,眸光浑浊,见魏婆子一脸嘀咕的进门,不痛快道:“你又咋了?” 魏婆子也在桌边坐下,但她没吭声,毕竟刚刚两人才一言不合差点打起来,她懒得再讲,只心里疑惑,目光探到院子里,悄悄看着。 半天,厨房那边没人出来,她又起身,正要走,魏父不耐烦地说:“你站站坐坐干嘛呢。” 魏婆子道:“媳妇洗碗呢,我看她磨叽什么,现在都没出来。” 魏父:“洗个碗而已。” 在魏家没有大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公婆两个事事都要管,时时都要管,有时候是魏父,有时候是魏婆子。 这会儿魏婆子就管上洗碗这种小事里头的小事了,见厨房门口半天没动静,便起身过去看。 结果到了厨房门口,站定抬眼一瞧,看到媳妇竟然在用台盆的水龙头下面洗碗,她顿时炸道:“不是和你说了不要用自来水么?!” 说着,一大步跨进门! 舒宁正拿个丝瓜藤在那儿懒懒地洗碗,听到动静也不意外,只转头,缓缓平静地说:“用井水洗太冷了。” 魏婆子进来,一把将水龙头拧上,生气道:“浪费水!水费不要钱的啊!外头不是有井水的吗?你今天脑子搭错什么筋了,又是在院子里嗑瓜子又拿自来水洗碗!” 舒宁也不争辩,就甩了甩手上的水:“好吧,那我还是用井水。” 说着,整理碗筷和水盆,端起来,绕开魏婆子朝院子的水井走过去,规规矩矩地打井水洗碗。 舒宁打水的时候,魏婆子又跟着走到她背后,口气不好地嘀咕:“有井水还用自来水,自来水热的还要烧电,浪费!”又嘀咕,“没有小姐命就没有小姐命,用什么热水!” 井水刚好打上来,舒宁弯腰端捅,将水倒入洗碗的盆子里。 魏婆子就站在后面看着,看着她两只手被冰水冻得通红,反倒痛快了,唇角抿着勾起来,轻轻哼了两下,白眼一翻,转身回屋。 舒宁也利落地放下水桶,就在桶身刚触地的瞬间,屋子里传来一声男人的惊呼。 “啊!我的手!” 正要进屋的魏婆子脚步一顿,又赶忙往堂屋里快步走去,“老头子你乱喊什么呢!” 跑到屋子里抬眼一看,魏父定定地傻子一样站在原地,而他举在眼前的两只手,表面竟然冻起了一层薄冰,大白天的实在显眼,就像举着两只手形大冰棍! 魏婆子慌乱地跑过去,急道:“你干啥呢!” 魏父惊恐地瞪大双眼,舌头都在哆嗦:“手,手,手,手上的冰,有冰……” 魏婆子余光扫过堂屋一角的冰箱:“你有什么毛病,去摸冰箱!” 魏父脱口而出:“我没有!” 魏婆子:“那这冰哪儿来的!” 魏父的舌头终于捋直了:“忽然就有了!” 魏婆子就觉得魏父胡说,肯定是去摸了冰箱,摸出一手的冰,她下意识就转头喊:“喂,打一盆热水过来!” 舒宁站在水井旁边笑了,口气平稳,“知道了。” 5.5在耳旁道:“【小姐命】外挂已启动。” 舒宁:“谢谢。”举起自己那双冻得有些红的手,露出一个颇为赏心悦目地表情。 谁说她没有小姐命,这不就有了吗? 小姐命小姐命,皮娇肉嫩,可不能有半点伤痛,有了,就得有人替她承受。 而魏父那冻住的手,可不是热水就能融开的。 两只粗糙的老手没入热水中,四只瞪得铜铃一般大的眼睛默默地看着,预想中的冰碰到热水融化的情况却没有发生,好半天,冰块手还是冰块,□□地在热水中维持着原貌。 魏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还用两只冰手相互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魏婆子也伸手进水里帮忙搓,可撮来撮去还是一层滑溜溜的冰,根本没有融化。 魏婆子也觉得奇了,嘀咕着这冰到底有多厚,夫妻俩甚至拿剪刀的刀刃削冰,可冰层仿若钢铁,连冰渣子也削不出来半个。 也想了其他办法,什么烤火什么热水袋捂着,能试的办法全部试过了,却怎么也撬不开融不掉老头儿手上的冰。 折腾了足有半个小时,渐渐的,夫妻俩都露出了见鬼的神色。 魏婆子瞪眼看魏父:“你,你手上,到底怎么弄的。” 魏父苦着一张脸:“不是和你说了吗,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魏婆子:“你没碰冰箱?” 魏父:“你又不是没用过冰箱,碰冰箱能变成我这样!”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 “见鬼了?” “胡说什么!” 老夫妻又害怕又着急,魏父开始哭喊,说自己两只手已经冻得快没有知觉,魏婆子想来想去,只能一惊一乍地说:“要不去医院!” 魏父连忙起身,差点被桌脚绊一跤,稳住身型,刚好看到站在身边的舒宁,他顿时来气,习惯性又要拿这个老实巴交的媳妇出出气,抬腿就踹:“瞎了吗,挡什么路!” 舒宁侧身避开,没被踢个正着,但小腿还是被蹭到点,才觉得有点疼,提前走到门口的魏婆子忽然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魏父抬眼望去,却见魏婆子躺在地上捂着小腿:“好疼啊!” 魏父瞪眼:“你干啥呢!” 魏婆子:“刚刚好像有人踹我!” 魏父举着两只冻蹄髈一样的手走过去,莫名道:“谁踹你啦?不就你自个儿倒地上的吗。” 魏婆子:“都说了有人踹我你怎么就不信呢!” 两口子一个手冻着、一个腿疼摔在地上,想拉人的没手可递,想起来的没手可拉,最后又是叫媳妇。 “你是棒槌啊,不知道过来!” 舒宁默不作声过去,立在魏婆子跟前,魏婆子去拉她的手准备借把立起来,结果媳妇像是纸做的一样,拉了一把就跟着软绵绵的摔倒地上。 “哎~呦~” 魏婆子张口又要骂,却听舒宁一口棉花嗓子喊:“胳膊肘撞到地上了,好疼啊。” 下一秒,魏婆子只听到轻轻的一声咔哒,冷汗跟着流下来,疼得什么都看不到了,有几秒眼前一片黑。 这骨折的声响还不小,连魏父都听到了,再见自家老太婆脸色刷白白眼翻飞眼看着就要晕死过去,顿觉不对,急忙弯腰蹲下,“老太婆!” 舒宁故作惊讶地从地上爬起来:“呀,妈妈怎么了?” 魏父吼道:“愣着干嘛啊,去喊人啊!” 农村家家户户挨得都不远,动静稍微大点前后院都能听到,舒宁出去叫人,没多久就来了几个壮实的男人,见魏婆子脸色惨白都要晕过去了,急忙喊车过来拉去医院。 因为看上去情况紧急,反而没人注意到魏父的手,等魏父自己想起来,才发现手上的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化了,他也顾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跟着一道去医院。 路上邻居问发生了什么,魏父还没开口,坐在副驾的舒宁哭哭啼啼:“我也不知道,妈妈在门口摔了一跤,好像是骨折了。” 邻居还安慰她:“没事儿,伤筋动骨好办,这要是个心脏病才难办得很。” 魏父心里却纳闷,骨折?什么骨折?本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骨折的? 到了医院一查,的确是骨折,拍片治疗打石膏,忙活完都已经是当天下午,本来医生还叫住院,魏家两口子舍不得钱,也觉得医生故意骗他们钱,不肯住,直接走人。 回到家,魏婆子哭丧着脸,心疼钱也觉得自己倒霉,本来都好好的,就那么一跤,竟然骨折了,她气闷地坐在床头不说话,看什么都不顺眼。 魏父坐在床边抽烟,不解:“你怎么摔的?你这一跤,摔出去大把的钞票!” 魏婆子气道:“还不是要带你去医院吗?”见他手没事了,更气,“你没事,出事的反倒变成了我!” 魏父:“行了行了,省省力啊,瞎喊什么,问你呢,到底怎么摔的。” 魏婆子:“我不知道啊,就觉得膝盖忽然疼了一下,好像有人踹我,我就倒地上了。” 魏父:“那你胳膊怎么伤了,捅砖头地上了?” 魏婆子:“没有啊,我记得明明没有,胳膊也是忽然就疼了!” 不明缘由,忽然发生,魏父的手,魏婆子忽然倒地和伤到的胳膊,仔细想想,越想越不对头,就跟见了鬼着了道似的。 魏父拧眉抽烟,就算不知道老太婆那边是怎么回事,但他自己的手忽然结冰不掺假,都是他自己经历的,仔细回想,这种毫无征兆、没有具体缘由的事,可不就跟见了鬼一样吗。 魏婆子那边也是这么想的,她起先觉得会不会是被绊倒,可家里的门槛进进出出这么多年,从前也没被绊过,黑灯瞎火抹黑都不会摔,怎么好端端大白天摔了这么一跤,胳膊也没碰到什么,却伤得最重,也见鬼了? 老夫妻对视一眼,相互都觉得有点渗人,难道年关将近,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魏婆子对魏父道:“你,你下楼,要不要给菩萨拜拜?咱家有段时间没拜过了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农村人也的确迷信这些,魏婆子这么说,魏父连忙起身下楼去拜,拜完了,两口子才算稍稍安心了一些。 带着敬畏之心,人总会规矩点,魏家悄无声息地平静地度过了整个下午,迎来了晚饭时间。 晚饭自然是媳妇做,老两口都习惯了,等着,可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媳妇还没来喊,魏父纳闷地走出屋子,却见堂屋的餐桌边,舒宁边磕瓜子边看电视。 魏父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看电视的!” 舒宁转头,没脾气的样子,平静地回道:“也没事做啊。” 魏父:“饭做好了你没事做?” 舒宁“啊”了一声,“我忘记做了。” “你!”魏父瞪眼,“你竟然没做饭!” 舒宁一脸平静:“忘记了啊。” 魏父:“你忘记,那晚上吃什么!” 舒宁指了指冰箱:“有面,要不爸爸你下点面条和妈妈一起吃。” 魏父被家里的女人伺候惯了,怎么可能自己动手,一听舒宁这么说,口气不好道:“你快去做,别废话。” 舒宁眨眨眼,一脸天真:“可是爸爸,起早又跑医院,很累,不想动。” 魏父威严道:“现在就去!” 动静把魏婆子引了出来,见媳妇连晚饭都没做,便立刻颐指气使地甩婆婆的脸色,吊着一条胳膊,就拿另外一条胳膊去扯舒宁的手腕,“只会吃不会做的烂货!我们家白养你这么大一个活人吗,连晚饭都不做!” 舒宁被扯住胳膊,跟着走了两步,口气依旧很平稳:“啊呀,妈妈,你轻点儿,我手腕疼。” 刚说完,背后魏父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转头看去,老头儿捂着手腕子直接跪到了地上。 “疼!疼!”边喊边倒抽气。 魏婆子吓了一跳,甩开舒宁跑回老头儿身边,却见魏父左手翻向手背的方向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魏婆子大惊:“手!你的手!” 魏父疼得冷汗直流,嘴唇哆嗦,“医院,快,医院。” 大晚上的,又去叫邻居送医院,查出来还是骨折,再治疗打石膏,这下折腾到半夜才回来。 邻居还纳闷,对舒宁说:“你公婆在家干啥呢,打架呢,一个接一个折。” 这一趟折腾回来,饿了一晚上的老俩口连气都虚了,也没工夫摆公婆的谱,一个赛一个沉默。 魏父直接回放假,魏婆子没什么神色地对舒宁说:“你去煮点面吧,茶泡饭也行,填填肚子。” 舒宁委屈地说:“妈妈,我也累,走不动。” 换了平常,魏婆子肯定要气怒,再开口指责,可今天这一天下来,她真的折腾不动了,自己还吊着石膏,大半天没吃没喝,虚得不行,“你就再动动吧。” 舒宁没动。 魏婆子:“快去呢。” 舒宁还是没动。 魏婆子吊起一口气,泄气儿似的喘道:“当我求你了,媳妇儿。” 舒宁也跟着委屈:“脚酸,站不起来。”说着,缓缓站起来,却是摇摇欲坠快摔倒的样子,最后一屁股摔在凳子上,“哎呦。” 她这一声哎呦,魏婆子忽然眼皮狂跳,跟着下意识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而预感很快得到了应验—— 屋子里传来魏父的鬼哭狼嚎:“老太婆!老太婆!” 魏婆子赶忙跑回屋,进门抬眼,就见卧室里的木床塌了,魏父半个身体栽进了床里。 魏婆子连忙要过来拉人,被魏父叫住:“别拉我,”哭着喊,“去叫人!我腿折了!” 隔壁堂屋,舒宁拍拍身上零碎的瓜子壳。 你赶打得原主满身软组织挫伤,老娘就以暴制暴让你满身骨头折折折! 92.【家暴的诞生】 魏家老夫妻一天时间在医院三进三出。 送他们去医院的邻居也纳闷, 魏家这是搞什么内部大斗争呢?手胳膊腿一个接一个全折了。他一个好心送医的邻居都要折腾不起了,送魏父去医院的时候还祈祷, 魏家这几口子千万别再出事,出事他都要懒得再管了。 这最后一趟折腾, 一直到次日白天才算结束,等老两口被送回家,邻居几个男人把打着石膏的魏父送上床, 天都亮了。 魏父一沾床就睡,魏婆子折腾了一个晚上也困得不行,没人想起吃早饭, 空着肚子关门睡觉。 只有舒宁一个人还精神抖擞。 她在医院的时候从系统商城买了咖啡喝,早上也吃过早饭,过了睡觉的点,不怎么困。 5.5见她不睡,提醒她可以先睡一会儿, 有任何动静系统都会及时提醒她。 舒宁坐在床边, 幽幽道:“昨天晚上,我看到老太婆问人借手机打电话了。” 还能打给谁,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情, 自然是打给儿子。 舒宁:“魏成不可能这么快赶回来,早上应该还有电话。” 5.5默契道:“明白。有电话会第一时间切进系统, 届时我会叫醒宿主。” 舒宁这才安心去补觉。 早上九点多, 魏家的座机电话响起, 铃声才叫了半下, 忽然没了声。 卧室床上,舒宁睁开眼睛。 电话被接驳到系统上,舒宁心念一动,接通。 她躺在床上:“喂。” 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打电话的正是魏成,男人口气不善,带着明显的质问和指责,好像家里出事,都是因为她这个媳妇没有照顾好。 舒宁口气很平稳,缓言道:“妈妈和你说了吗?” 魏沉:“凌晨给我电话,也没说清,就说什么出意外见鬼了,他们还在医院?到底怎么回事?” 舒宁便如从前的原主马夏夏那样,耐心地将事情的经过复数了一遍,婆婆摔了一跤,胳膊肘折了,公公不知怎么就把手腕扭道,床又意外塌陷,腿跟着折了。 魏成语气严肃:“好好的怎么会摔跤?床怎么也塌?” 换了原来的马夏夏,一定会慌乱地解释自己也不知道,但舒宁清楚,对魏成来说,这根本都是些废话——她这个媳妇的作用,就是在老家伺候公婆,在魏成心里,父母出意外,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有她这个媳妇的责任。 舒宁没吭声,魏成果然道:“你怎么照看两个老人的!” 舒宁躺在床上,表情骤然转变,口气缓缓:“怎么照顾?用心照顾,用实际行动照顾。” 魏成一顿:“你什么意思?”显然从未从这个现任妻子口中听过这样的话。 舒宁轻声:“什么意思?你既然都要和我离婚,还有什么资格质疑我?谁的父母谁照顾,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伺候这么多年,怎么,都要把我踹了,现在还来质问我?怪我没把人照顾好吗。” 魏成:“你!”一个你字说完,没声了,自己也知道自己没理。 舒宁冷冷道:“自己父母出事,不会都懒得回来看一眼吧?还是觉得老婆没用了踹老婆,父母老了不重要了干脆一起蹬掉。” 魏成:“你别胡说八道!” 舒宁:“也对,乡里乡亲都看着你这个有出息的大孝子什么时候回来呢。”说完直接挂掉电话。 醒都醒了,舒宁也懒得再睡,起床洗漱,又吃了个早中饭,吃完后,在院子里溜达。 要说魏家再穷,也不可能有第二世界的山村那个穷,穷都穷了,饭也得吃,什么鸡鸭鹅,能养的都要养点儿,自产自用填肚子。 可魏家倒好,穷是穷的,什么也不养,鸡鸭鹅一个没有,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原主勤快,家门口种了点应季的蔬菜,想吃就去摘。 舒宁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转了半圈,心道魏家这两口子真是有了媳妇就当上了太上皇和老太后,享福享得真舒坦,以前又穷又懒,儿子上大学都凑不出点钱,现在倒好,经济上靠儿子,生活上靠马夏夏,简直养成了两个老残废。 还是两个手脚不勤、脾气大、会打人的老东西。 原主当年有点钱,离开一个人过不也挺好,怎么就选择嫁给魏成呢。 舒宁一个人没事做,闲散地在院子里晃,又问5.5任务目标有没有解锁。 5.5回答没有,舒宁顿时觉得自己更闲了,才想着要不要回屋再睡一会儿,却听到屋子里有动静。 走到堂屋门口一瞧,竟然看到魏婆子跪在地上给角落里供的菩萨磕头,边磕边呢喃。 “菩萨保佑,菩萨莫怪,给您老磕磕头,厄运扫走。” “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尽管说,以后我们肯定每日跪拜,每周进贡,您千万不要动气。” 原来是把原因归结到请了菩萨却没有跪拜? 舒宁轻哼,但她没管,直接转身出门,外头溜达去了。 在村子里逛逛,才发现这里其实并不穷,虽说不是每家每户的自建房都造得金碧辉煌,但几乎都是二层小楼加前后两个院子,不少房子都翻新过,院子也进行了修葺,整体看起来,村子里情况还行,至少舒宁随便逛逛,觉得整体经济情况应该也还可以。 而随着舒宁的走动,系统介绍里也解锁了新内容,原来村子里本身条件不好,地也贫瘠,没有发展出什么好经济,但贵在人都很勤奋,无论男女老少出去打工的非常多。 很多家庭都是全家出动去大城市,一家几口赚了钱也缩衣节食,这才改变了家里的经济情况,等老人年纪大了,孩子也要上学,便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一下,老人带着孩子留乡生活,年轻力壮的小夫妻在外继续打工。 这是村子里的常态,十个家庭,至少五六个都是如此。 当然了,魏家是例外,原主马夏夏的娘家也是例外。 前者纯粹是懒,后者则是自己作死——重男轻女太严重,把女儿都给吓跑了,嫁出去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不敢回娘家,马夏夏两个姐姐都跟着夫家人一起奋斗攒家底,如今条件也不错,至于马家…… 舒宁悄悄不远处那栋有点扎眼的三层小楼。 啧,重男轻女了不起啊,吸女儿的血就是厉害啊,毕竟三个女儿呢,一人要一点,可不就也搜刮出家底了吗。 舒宁满眼嘲讽,转身去别的地方继续溜达,累了就随便坐坐,饿了就从商城买点零嘴吃,偶尔也去相熟的村里人家里坐坐。 马夏夏虽然本人可怜,好在在村子里人缘还可以,舒宁随便溜达,时不时就有人叫她屋子里坐。 舒宁也不推辞,谁叫她她就进屋,喝杯茶聊两句。 村子小,什么屁大的消息都能很快传开,舒宁进屋,便有人询问,舒宁就聊两句,当然只说是意外。 有人听了,不做声,有人听了,感慨两句,也有不喜欢魏家老夫妻俩个的,直接当着舒宁的面笑出来。 也有人对舒宁说:“你那公婆两个,我也早和你说过,都不是好东西,他们这次啊,活该!你做的对,就该出来逛逛溜达,还能呆家里伺候他们两个老不死的吗。儿子都不管,要你这个媳妇忙活呢吗?你也别多管,给三顿饭吃不错了!就等他们家儿子回来再说。不是现在儿子有本事吗,有本事接回城里住大医院啊。” 舒宁只听不说,反正本来也是打发时间,又不是要从这些话里辨别出敌我。 下午,5.5提示魏成已到家,舒宁立刻拍拍手里的瓜子,起身告别。 还没到家,就看到一辆黑色私家轿车停在门口。 魏成回来也的确稀罕,家门口都围了不少人,交头接耳,边看热闹边八卦聊天。 见舒宁这个媳妇回来,立刻让开路:“夏夏,你男人回了。” 舒宁淡定地应道:“看到了。” 有人说:“成子这次回来带你走不?” 舒宁:“不知道呢。” “不走也生个娃啊。” 舒宁朝屋子里走,没回,背后就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 “哎,可怜啊,当年倒贴钱嫁进门,现在也没跟着过上好日子。” “可不是吗,人家魏成可是上过大学的,应该也是看不上她,要不然还能让她一直在老家伺候两个老的吗。” “说到底,也是魏家人没良心,儿子年轻不懂事,两个长辈也不懂吗?” “就是没良心,可怜了马家这个三姑娘。” “哎,娘家也不是东西啊。” …… 舒宁在背后吵杂的议论中,进门,院门自动回弹,她也没管,径直朝屋里走,才到堂屋,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哭诉。 接着是男人的声音:“妈,你别哭了。” 魏婆子:“你爸这样要怎么办哦,手又伤了,腿又断了。” 魏父应景儿似的发出几声呻吟。 魏成低声询问病情,又说等会儿去问问主治医生,看看要不要住院。 魏婆子继续哭,魏父跟着呻吟。 舒宁听着就要反胃。 这家人真是各怀心思,老俩口显然想跟着儿子去城里看大医院,可就是不开口,儿子也不傻,心里门儿清,但说的那些安慰的话,明显也只想让父母去住本地市里的医院,根本没打算将人带走,老两口对此清楚,于是哭的哭,装可怜的继续装可怜,儿子再继续装傻只当自己不懂老父母是什么意思。 双方都不捅破。 舒宁好整以暇地听着,默默在心里对5.5说:“戏也真是不少。” 5.5显然是夸人的:“没比宿主您多。” 舒宁:“谢谢。” 心里说着,身体有了行动,冲刺似的飞奔进卧室,推开门就跑到坐在床边的魏成面前:“老公!” 魏成和老夫妻都吓了一跳。 魏婆子不哭了,魏父也停止呻吟,魏成则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三人齐齐看她。 舒宁眼含热泪,“老公,都这样了,你就不要犹豫,带爸妈去你那里的大医院看看吧!” 声情并茂地捅破了窗户纸:“爸妈肯定很想去,又不好意思开口,不想拖累你这个儿子,他们不好意思说,我帮他们说!” 魏成:“……”男人诧异了几秒,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道:“你别乱猜。” 舒宁立刻转向魏婆子:“妈,你不想去城里的大医院吗?”再看向床上躺着的魏父:“爸!你也不想吗?” 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媳妇忽然有了这么丰富的情感表达,老夫妻一时也跟着反应不过来,但说的这些话实在是戳中了两人的心坎,两口子立刻沉默。 魏成处理事情的节奏被打乱,一时也有些慌,就怕老父母当场点头,站起来,推着舒宁的肩膀带人往外面走,神色严肃:“你跟我出来,我们外面说。” 外面都是围观的村名,自然没办法聊,魏成直接领着人回卧室。 门一关上,便一副用力克制怒不可遏的模样,瞪眼道:“你什么意思?电话里那个态度,我爸妈面前又这个样子,装得好玩儿吗?” 舒宁看着魏成,用眼睛从头到脚将男人看过一遍,目光再缓缓抬上来,笑了,“魏成,你现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真是一表人才。” 魏成眉头拧得更深:“是因为我提出要离婚对吗?你别这样,我也说了,我会还你钱,再在经济上补偿你。” 舒宁:“哦,对,这么听起来,似乎是我不知好歹。” 魏成:“你何必这样。我不喜欢你这件事,我上大学的时候你就应该早知道了,我也没有隐瞒过,现在离婚,你也年轻,拿了钱,大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舒宁脸上依旧挂笑,点头:“有道理。” 这如果是个励志女人戏,就该及时止损,拿钱走路,去大城市重新打拼,一切从头再来,反正年轻,也的确还有机会。 然而,马夏夏带着深刻地恨意含泪自杀,在舒宁冲进屋看到魏成的那一刻,系统内的任务目标也随之解锁—— 任务一:复仇。 备注:马夏夏已死,当攻略者离开这个世界,便是原主的肉身真正死亡之时,此目标为原主遗愿之一。 带着恨意离开这个世界的原主,她的第一个遗愿,就是复仇。 舒宁笑看面前的男人:“魏成,你看我。” 魏成看着她,皱眉。 舒宁:“看清我的脸了吗?” 魏成不明所以,脸上露出不解,可忽然间,他眼里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变成了一张带着青紫色伤痕、嘴角还流着血的可怖的面孔。 魏成吓了一跳,后退着大声尖叫:“啊——!” 仿佛是见了鬼。 舒宁让系统把自己变回了前天晚上马夏夏自杀时的形容—— 刚刚被打,满身是伤,脸肿成猪头,嘴角还流着血,衣物被撕扯得脏乱,神态几近崩溃。 舒宁就顶着这副模样,走向魏成。 “怎么了,我看上去很恐怖?” 一副好好的面孔眨眼间改变,不是见鬼还能是什么,魏成吓得后退,撞到门边的桌角,直接瘫软在地。 “你,你……” 舒宁依旧笑,笑得阴沉可怖,“很可怕对吗?你应该去问问你的父母,他们做了什么好事。” 魏成面色苍白,不停后退,抵到门,无路可退,面色唰得又白了几层。 舒宁立在他面前,端出女鬼的气质神态来,弯腰凑近,同时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一条红色的狰狞的伤疤。 魏成吓得眼睛瞪成了铜铃。 舒宁则缓缓转头,看向床边,魏成惊惧,却也下意识跟着看过去。 舒宁回头,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魏成开始打哆嗦。 “就在那里,就坐在床边,一把刀片,割进了动脉。” 魏成裤裆滚烫,白眼翻起,晕死了过去。 舒宁直起身,拍拍巴掌,恢复了正常容貌,神色凛然地睥睨脚边的男人。 马夏夏恨透了你们这家人,她想要的复仇,也是你们该承受的命数! 93.【家暴的诞生】 魏成刚一躺, 舒宁便拉开门,喊:“来人啊。” 动静引来魏婆子,又因为尖叫声过于惊惧,又惊动了院子外头的街坊四邻。 大伙儿奔过来一瞧,嚯, 魏成怎么尿裤子了, 还晕在地上?赶忙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进屋先把人抬上床。 刚好村子里的以前的老医生也在, 瞧了瞧,似乎没什么事,就是晕过去了。 床边围了一圈人, 魏婆子急得不行, 都快哭了, “我儿子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急完了才想起另外一个人,立刻转头搜寻舒宁的身影,见她站在床头,二话不说过去, 跺脚道:“到底怎么回事!成子本来好好的, 怎么说晕就晕了!” 这么多人, 哪儿能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舒宁露出柔弱的姿态,茫然又可怜的模样道:“我也不知道啊, 本来好好的, 成子忽然就开始说胡话, 然后就晕过去了。” 魏婆子没忍住,当着众人的面就发难:“肯定是你!”说着抬手要打,被旁边一个阿姨拦住。 那阿姨挡着魏婆子要揍人的手,“哎哎,哪儿能打人啊,你家媳妇伺候你们公婆这么多年,你说打就打的?” 周围窸窸窣窣传来应和,显然村里人对魏家人平日的作态都很清楚。 魏婆子碍于面子,又碍于现场这么多人,才没接着发作,只拿眼睛狠狠剜了舒宁一眼,转身去看儿子。 魏成这么一晕,看八股热闹的更起劲儿,都琢磨讨论原因,毕竟没见过哪个晕过去的还带事先尿个裤子的——难不成还能吓尿吗。 一伙人院门都进了,索性也不走,屋子里不方便呆,就站在院子里,七七八八、三三两两围着议论。 “难道是连夜赶回来,开车太累了?” “累最多就是困啊,哪儿能晕啊,还尿裤子呢。” “别不是得了什么病吧。” “难说。你看咱们整天干活儿的得什么病啊,像魏成这种整天坐办公室的才容易得病,没看新闻么,白领现在都流行猝死呢。” “哎,我怎么觉得这个家里最可怜的还是这个媳妇呢,娘家不管,婆家一个接一个进医院,好不容易老公回来了,又晕了,全家没一个好的,都得伺候。” “谁说不是啊。” …… 七嘴八舌议论,期间魏成一直没醒,等实在没得聊,日头落西天色也晚了,众人才散去。 外头没了声音,魏婆子才对坐在床边的舒宁指指点点道:“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让成子不高兴的,我儿子才气晕过去的!” 舒宁垂眸低头不吭声。 魏婆子:“你倒是说啊!”那伸出来的指头恨不得戳到舒宁眼睛里。 舒宁侧身躲了躲:“妈,你歇歇,胳膊不疼吗。” 魏婆子正要发作,低头看看吊着的胳膊,想到还是身体更重要,没再继续用劲儿质问,又看媳妇又恢复了从前那副三巴掌打不出个闷屁的模样,泄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去床边坐。 又过了一会儿,魏成终于醒了,睁开眼睛,就是天花板。 他先是茫然了片刻,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在哪里,意识恢复后,才想起自己其实在老家,又跟着想起昏睡之前的那一幕。 他喊了一声飞速爬起来,转眸一瞧,看到了魏婆子。 魏婆子见儿子醒了,先是高兴,再看儿子一副受惊的模样,奇怪道:“咋了咋了?” 魏成都没顾上看周围,见到魏婆子,立刻倒抽冷气地问:“马、马夏夏呢。” 魏婆子转眼看向魏成背后:“不在你后面吗。” 魏成听得冷汗都出来了,哆嗦着心口,克制着没叫,缓缓转头,果然看到了坐在床头另外一侧的女人。 只是此刻她的妻子没有可怖如鬼的面孔,一切看似如常,还用疑惑地眼神回视,眨眨,问:“你怎么忽然晕过去了?” 魏成缓缓回眸,因为惊惧,浑身坠冰一样冷,他没有再看舒宁,可脑子里都是晕过去之前的那一幕幕,尤其那张仿若僵尸的脸,还有手腕上一条红色的狰狞的疤痕。 他心里直哆嗦,但理智还在,克制住,没再表露出来,只是背对着舒宁,缓缓说:“夏夏,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舒宁看着魏成这怕死的样子,心里好笑,面上没流露出来,答应一声,起身出门。 等房门关上,魏成泄气似的,身体都软了,坐都坐不住,没劲儿一样靠着床头。 魏婆子格外纳闷,“儿子,你怎么了?”又说,“你到底是怎么晕的?是不是姓马的说什么你不高兴了,气得?” 魏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也在暗自梳理,可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 他一个读过书的,不信神佛,自然更不相信有鬼,但他晕都晕了,总不可能看错,更不可能记错。 但如果他之前见到的都是真的,那这到底又算什么? 马夏夏死了吗? 如果没死,他不应该会看到那副形容,如果死了,刚刚坐在床头好端端模样的又是谁? 魏成理不清头绪,可心里的害怕不会有假。 魏婆子还在一个劲儿地催:“到底怎么了啊,怎么晕了?你爸在隔壁躺着也担心呢。” 魏成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但人至少又冷静下不少,便问魏婆子:“妈,最近,尤其是这两天,马夏夏有没有什么不太一样的。” 魏婆子纳闷,想了想:“不太一样的?”一时没想到什么,便顺口道:“没不一样啊。” 魏成又沉默了片刻,再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和魏婆子说了。 魏婆子听着听着,眼睛越睁越大。 魏成:“就是这样,但是我刚刚醒过来看她,好像没什么不同。” 魏婆子怔然,口舌打结,“你你你,你说什么?她,她脸上都是肿的,有,有淤青?” 魏成点头,为了表述准确还尽量找更贴切的形容:“脸肿的,眼睛和脸颊都有淤青,嘴角也有伤,很可怕。” 魏婆子倒抽凉气,脊椎像是被人抽走一样,坐着也在摇摇晃晃。 魏成见他妈这个反应,一怔,连忙追问:“是不是你也见过?” 魏婆子牙龈忽然哆嗦了起来,好半天没蹦出一个字,半天才呢喃道:“我就知道,怎么可能记错,就是打了,明明就是打了。” 魏成:“妈?!” 魏婆子一怔,回神,眼神慌乱。 魏成:“到底怎么了?” 魏婆子都快哭了,恐惧感忽然跟着涌上心头,她和老头子两个人可以勉强说记错,儿子本来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来忽然晕过去,醒来还说看到儿媳那副模样,还能有假? 打了打了,他们没记错,就是打了! 魏婆子浑身打颤,比魏成恐惧千万倍,话都说不利索,魏成追问了半天,才从她嘴里挖出真相。 听说老夫妻在前天晚上挂了电话之后把马夏夏胖揍过一顿,诧异不已:“你们打她?” 魏婆子脱口道:“都是你爸!” 魏成这个儿子都对老父母做的事情觉得不可思议:“有什么不一样!?” 魏婆子慌乱中还在找借口:“谁让她朝你发脾气,你爸看了来气,没忍住就动手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也是她先惹事。” 魏成和她说不通,懒得争辩,只道:“那现在呢?你们的确把人打了,可一夜过去看上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但我却看到了她被打之后的样子!” 魏婆子哆嗦:“她,她装神弄鬼!” 魏成倒也希望是装神弄鬼,可问题是,他不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假的,外加魏婆子的话也证实马夏夏的确有被打,可人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这又怎么解释? 见鬼了,魏成心里倒抽着冷气地暗想,可能真的见鬼了。 不愧是高材生,很快又联想到父母一天时间里双双骨折进医院,暗自猜测,搞不好也和马夏夏有关。 外间,舒宁把母子俩个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神色凉凉地立在院子里,心道好戏这才刚刚开场呢。 “老五。” 5.5:“在。” 舒宁:“来,买个【满汉全席佳肴】外挂,再买两壶酒,给我摆上一桌鸿门宴。” 5.5:“好的宿主。” 鸿门宴眨眼间摆完,舒宁转身回屋,她现实到老夫妻的房间门口,敲敲门板,对屋里的魏父道:“吃饭。” 又去自己卧室,敲门,故意吊着嗓子喊:“老公啊,吃饭吧,我做了一桌子饭菜,爸爸妈妈也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门后死寂一片,无人应答。 舒宁也没再催,就到桌边坐着等。 没多久,魏父拄着拐杖扶墙出来,他一天都没吃什么,早饿了,有东西吃,也不娇弱地继续躺着,闷得慌,刚好出来走走,也瞧瞧儿子。 结果一进堂屋,看到满桌子饭菜,惊呆了。 鸡鸭鱼肉虾甚至还有螃蟹,就这一桌的规格,他们家过年也未必会这么吃,这这这,这都是媳妇做的? 魏父露出一脸惊愕,看向舒宁,舒宁只朝他笑笑,还示意桌边:“来坐。” 魏父虽惊到,也不解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但香味扑鼻引人垂涎,他正好饿,立刻坐过去,嘴里还喊:“老太婆,成子怎么样了,出来吃饭!” 魏成和魏婆子那边也有了动静,走出卧室到堂屋,看到一桌子饭菜,也是同样惊讶。 但母子两个相较魏父还多了其他情绪——惊恐。 这么一桌子菜,如果不是点的餐馆的饭菜,还能随随便便做完?不得忙活大半天? 人可以做到吗? 显然不能。 但如果不是人—— 魏婆子差点哭出来,心里也怕死了,看到坐在桌边的舒宁,一个劲儿地发抖。 魏成也下意识后退,脸色惨白。 只有魏父不明所以,还举起筷子,“来啊,干站着做什么。” 舒宁也好整以暇地冲母子俩微笑:“老公妈妈,来啊。” 魏父已经开始夹菜。 魏婆子已经哭了,魏成寒着脸,看向魏父,喝止:“爸!” 魏父扭脖子:“干啥呢,不吃饭啊,还站着干嘛。” 魏成看着他:“别吃。” 魏父吊起眉梢,不吃?有饭不吃是什么毛病?大晚上的,他也不一天没吃过什么东西,早饿了。 魏父不理,要动筷子,又被不远处的魏婆子吼住:“老头子!不能吃!” 死人的饭不能吃啊! 魏父这次连头都不扭了,接着吃,菜都要塞进嘴巴里了,却被两步跑过来的魏婆子一把拍开筷子:“都和你说了别吃!” 魏父怒了:“有毒啊怎么啦,看我瘸了没用了现在还不准我吃晚饭了怎么着?” 一个急怒攻心,一个却不明真相,两人大眼瞪小眼,背后却传来年轻女人的轻哼:“不吃吗。啊呀,真是骗不了你们呢。” 软言轻语引得其他三人都朝她看过去,而坐在饭桌边的哪里还是个正常人,脸色灰白伤口青紫,日光灯照射下,一张可怖的面孔一览无余。 魏婆子吓疯了,尖叫,魏父也狠狠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直接摔到地上,魏成混凝土浇灌似的僵硬在原地。 舒宁那微笑挂在此刻的面孔上,全然是一副鬼魅的气质。 她缓缓抬眼,越过圆桌,看向堂屋门口的魏成:“从结婚开始,我待你家如何,你自己也该一清二楚。” 她就说了这一句,然后一动不动,盯着魏成。 魏成起先还是站着,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此刻内心在天人交战,可不多久,就在舒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额头上全是冷汗,浑身湿透—— 他直接跪了下去,垂着脑袋。 老俩口早就吓傻了,抱在一起哆嗦。 魏成跪下去,沉着嗓子道:“你,你是,你是已经自杀了,对吗?” 舒宁哼笑:“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一点就透。” 魏成的汗顺着额头脖子滴到地上:“是我们对不起你。” 舒宁又哼笑,瞥眼看向老夫妻。 魏父和魏婆子吓得都要尿失禁了,被扫过一眼,一个劲儿地往后缩。 魏成倒是干脆,两手往地上一撑,“我家是对不起你,我爸妈也不该对你动手,把你逼上绝路。”说完,额头点地,磕起头来。 舒宁做戏做到底,用一个辅助,身影转瞬挪到男人跟前,弯腰,张手抓住魏成的头发,揪起他的脑袋,看向自己:“谁要你磕头?你和你们家既然欠我的,拿磕头来还?是不是太容易了?” 魏成倒是冷静,喉头动了动,缓缓道:“或者你想怎么办。” 舒宁扬眉,贴近脸:“用你们一家后半辈子来偿还吧。” 魏成没吭声,因为他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5.5倒是替他在舒宁耳边答道:好的,女王大人。 94.【家暴的诞生】 舒宁的日子舒坦了, 家务不用干,没人找麻烦, 一天三顿有人伺候, 闲来无事就瞎遛弯, 家庭地位拔地而起,堪比皇后。 要说这装鬼还真挺有用, 魏家三口吓得胆儿都破了, 尤其是魏父, 当初揍人的时候有多卖力,如今后怕的劲头就有多大——现在除了上卫生间,如果没必要, 魏父连房门都不会踏出半步,俨然和床成了共生体。 魏婆子也分外老实, 家务内勤通通包揽, 还没废话。 舒宁见了,随口说:“以前还当您二老身体不好, 也不会做家务呢,原来干得比我这个媳妇好多了。” 面对一个“鬼”媳妇,魏婆子除了发抖就是发颤, 字都吞吐不出来,更没其他反应。 倒是魏成冷静些, 表现得没他爸妈那么害怕, 适应了几天后, 甚至开始尝试和舒宁沟通。 舒宁要打发时间, 不介意和人瞎聊,见魏成过来搭话,也看心情聊两句,不高兴就不聊。 她心里门儿清,魏成这是怕死,因为怕死,所以必须付诸行动做点什么。 舒宁就索性对他说:“你,给我适当闭嘴。” 魏成问:“什么叫,适当?” 舒宁:“适当的意思就是,别上赶着找死。” @ 舒宁行动在前,任务目标解锁在后,魏家老夫妻的凄惨样符合复仇这个任务目标,所以任务进度条早就已经动了。 但在前进到一小半的时候,进度条便停滞,同时系统页面也自动弹出一个名叫【进度相关】的提示。 点入进度相关,里头分别有魏成、魏婆子、魏父三人的复仇进度条。 其中魏父的进度条已达到百分之六十,魏婆子百分之三十,魏成只有百分之五。 舒宁看到这几个小进度条就明白了,这次的复仇目标必须具体到个人,只要一个人的复仇进度未满,这个任务就不算完成。 这次系统的提示比过去都要多,还挺让舒宁意外,她问5.5:“是因为你升级了,所以提示都变多了吗。” 5.5:“与系统的能力有一定关系,也与个体世界有关。同时提醒宿主,提示越多未必是好事,这说明世界任务可能更复杂。” 复杂? 难道复仇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舒宁的注意力又投射到系统界面上:属于魏成的进度条,才前进了一点点而已。 舒宁想了想,有点懂了,报复公婆相对简单,复杂点的,应该是报复魏成。 也的确,魏家老俩口不过是两个上了年纪的村妇村夫而已,大字都不识多少,马夏夏恨的,无非是他们的苛待和最后逼死她的家暴,魏成就不同了,她可是原主的丈夫,万般无奈中托付一生的男人,甚至不惜拿出全部家底来供养,将未来所有期望寄托其身。 结果所托非人。 说到底,马夏夏最恨的魏家人,也只能是魏成。 魏成啊…… 现在的魏成,还真是小有所成。 他毕业后没有找工作,而是自主创业做手机游戏,运气不错,第一款小游戏的下载量就非常可观,引起了一些中小投资人的注意,所以魏成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公司给开起来了,公司成立后,又做出第二款游戏,流量可观,收入持续增加,毕业才几年,他房车全买了,身边女朋友也没断过。 最近新交的一个女朋友,背景非常好,家里搞金融,俨然堆未来事业有大助力,关键女孩子也非常喜欢魏成。 这眼看着有攀龙附凤一步登天的机会,魏沉这才没忍住,一个电话打回老家,当机立断和马夏夏这个糟糠妻提离婚。 现在的问题是,具体要怎么报复魏成? 要按照舒宁自己的思路,这种男人,切片油炸一了百了,双方都痛快点儿。 但如果复仇是马夏夏本人的遗愿的话,舒宁的思路,只能从原主本人的立场出发,再结合她的处境遭遇乃至性格来分析。 对马夏夏来说,怎么才算成功报复魏成? 当然是让魏成从一个杰出创业男青年一落千丈,再让他痛失所有,包括失去他如今那位白富美女朋友。 想明白这点后,舒宁当机立断,对魏成道:“老家也没什么好呆的,我也好多年没回城里了,走吧,这次刚好带上你爸妈一起。” 魏成听到这些话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舒宁转头看他:“还要我再说一遍?” 魏成闭嘴,可表情里满是惊诧,一张脸写满了不乐意。 舒宁当然知道他怎么想的,可那又怎么样?她现在是鬼又不是人,做鬼了难不成还要她贤良淑德为婆家丈夫考虑? 她睥睨男人,冷冷道:“不乐意?” 魏成垂眼:“没有。” 舒宁哼了一声,魏成没作声。 这件事在舒宁看来就这么定下了,无可争辩,可没几日,魏成好模样好脾气好态度地跑到舒宁跟前,讨好又乖巧道:“夏夏,要不咱们暂时不回a市吧。” 舒宁看他。 魏成商量的口气说:“农村里地广人稀,城市里人挤人,你在老家这里,不怎么和外人走动,别人都……都不清楚你的情况,万一你到了城里,被人发现……” 舒宁淡笑:“你是说,我看上去不像个人?” 魏成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在他看来何止像,简直就是个人,他还第一次知道原来鬼也能有影子。 舒宁看着男人,懒得废话,眯了眯眼,幽幽道:“我已经做好的决定,你到底有什么异议?” 魏成否认:“不,我不是要有异议,我只是为你考虑……” 舒宁打断他,还是刚刚那副口气:“你们不是一直好奇,还私下里嘀咕,说我到底是怎么把好好一个人弄骨折的吗?” 魏成一怔,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这里。 舒宁捏起一个小粉拳在两人眼前,举着:“你看着……” 魏成盯着那只拳头,以为舒宁要打她,下盘蹦紧,也做好抬手格挡的准备。 却见那拳头朝舒宁自己身上砸了过去,胸口碎大石似的砸在小腹的位置。 魏成第一反应是茫然,可眨眼的工夫,他躬身弯腰,屈臂搂住了自己,小腹仿佛被人砸穿了一个洞,疼得脸都扭曲起来。 舒宁站在一旁,淡定地吹了吹刚刚锤腹的那只手的指尖:“现在懂了吧,让我不痛快,就会以无数倍反噬在你们自己身上。” “所以啊,我说东,就请你别给我叽叽歪歪说什么东面不能走。” 魏成疼得直接矮身蹲了下去,过了几秒,吐出几口酸水——被这么简单粗暴地教做人,不想懂也不得不懂了。 @ 舒宁做出全家一起返乡回城的决定,魏成不得不同意,魏家老俩口没胆子有异议。 魏婆子小心翼翼忙活着收拾行李,魏成变得异常沉默。 对这些,舒宁都看在眼里。 其实她每天在家,就算不拿眼睛看,5.5也可以随时通报给她,谁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她全部一清二楚。 至于魏婆子和魏成母子俩悄默默商量找道士驱鬼的事—— 卧室里,魏成苦笑:“妈,我好不容易才接受这个世界没那么唯物主义,你再给我弄一个道士回来。” 魏婆子压低声音,艺高人胆大地说:“道士怎么了?她能死能变成厉鬼,咱还不能求神拜佛想办法把她弄走了?” 魏成:“万一请来一个假道士,没把人弄走还把我们的行径给暴露了,她恼羞成怒,我们有几条腿可以断?” 魏婆子沉默。 舒宁隔着墙听到,暗笑,道士?你们敢请道士,老娘连着道士的那第三条腿一起打断。 本来这事儿就算过了,舒宁等着收拾好东西,过两天就和魏家三口一起走,哪成想,魏家这婆婆真是个行动派,也不愧是被高能系统相中的婆婆,临走前一晚,还真请了一个道士回来。 夜黑风高,舒宁被系统叫醒,隔着墙,就听到外头魏婆子独自在嘀咕。 “大师,拜托了。” 舒宁在被窝里翻了一个身,外头传来男人沉闷的嗓音:“不必客气,我先看看。” 舒宁躺着打了个哈欠:“老五。” 5.5:“在。” 舒宁:“给我搞一根幻肢。” 5.5:“宿主,你说的幻肢,难道是我理解的那个。” 舒宁:“嗯。” 5.5:“抱歉,购买商城没有,我去高能论坛出价收一根。” 舒宁又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收到就别给我装了,床头柜上那杯热水看到了吗,直接丢进去,丢完之后把‘公主命’外挂开起来。” 5.5:“明白。” 舒宁闭眼睡觉。 院子里,黑灯瞎火,魏婆子插着两只手在袖口里,跟着请来的“大师”。 大师一手罗盘,一手风水图谱,将院子的东南西北四个角都轮番看了一遍,疑惑皱眉道:“你家没什么事啊。” 魏婆子立刻嘀咕:“屋里头你还没看呢!” 大师摇头,一脸高深莫测:“真有邪祟,在院子里就能瞧出来。” 魏婆子请人来,早把实情说了,虽然听上去十分匪夷所思,但她急于驱“鬼”,便催道:“那你进屋看看呢。” 大师想了想:“也好。” 正要进屋,魏婆子忽然又拉住男人,鬼鬼祟祟道:“大师,听说你特别厉害,那能不能请你把我家这鬼彻底灭掉?” 大师拧眉,一脸超然:“万物有灵,驱走便是了……” 魏婆子凑到他耳边:“我再给你这个数。”说着,手指头比了一个三。 大师幽幽改口:“当然,如果是厉鬼,那情况就不同了,自然得除掉。” 魏婆子不放心,还道:“除干净点。”又说,“最好是永世不得超生那种。” 大师抬腿迈门,忽然间卡壳,躬身撅屁股,一脸痛苦地捂住裆。 魏婆子不解:“大师,大师你这是怎么了?” 大师脸都紫了,大腿根夹得紧紧的,倒抽气,又缓缓挪动步子朝外走:“此邪祟,太,太厉害,贫道无能为力,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直接溜了,钱也不要了。 魏婆子在原地茫然诧异了片刻,本来还要追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转念间忽然想到大师的反应和他们之前受伤的时候非常类似,顿时牙颤了起来,哆哆嗦嗦地站在屋门口,朝另外一边的卧室门看去。 妈呀,她做人的时候那么老实,做鬼怎么还这么泼辣! 高价请来的驱鬼大师都被吓走了,这这这这,这又要怎么收拾她? 魏婆子吓得瘫软在地,又爬起来,软脚虾似的朝自己卧室爬去,刚穿过堂屋,意外撞见了从另外一间屋子开门走出来的魏成。 母子俩面面相觑,魏成这姿势有点眼熟,和那刚刚跑走的驱鬼大师一个样,也是躬身夹腿,手盖在挡的位置。 只是在屋门口撞见魏婆子,下意识挪开了放在裆部的手,可脸上的表情一点不作假。 魏婆子惊了,“你,你也……?” 魏成:“妈,你干嘛?”反应很快,瞪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魏婆子下意识否认:“没有!” 魏成还能不知道他妈,抬眼瞧了对面的房门一眼,将魏婆子拽进们,母子俩躲在门板后,无语又无奈道:“你是不是请那什么道士去了?” 魏婆子眼珠子乱瞟,不吭声。 魏成又疼又气,急说:“不是和你说不要请吗,人能斗得鬼?” 魏婆子张口:“人可以驱鬼。” 魏成:“那驱走了吗?!” 他都要气死了,大半夜,都睡熟了,忽然间两腿之间像是被开水烫过似的生疼,这还能是谁干的? 本来还暗想,难道因为他在外面谈了其他女朋友,做妻子的气不过,所以才这么搞他? 直到在房间门口撞见了鬼鬼祟祟的亲妈。 魏成拧眉,忍着疼,苦口婆心:“妈,算我求你,你安分一点吧。” 魏婆子大晚上开始打感情牌:“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你说你,老婆死就死了,本来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你还能另外再娶,现在有个女鬼养在家里,你以后可要怎么办?她马上连大城市都要一起跟去了,会毁了你以后的人生啊!” 魏成沉默,过了一会儿,缓缓道:“没办法了,谁让我们欠了她呢。” 魏婆子却不知哪里来的笃定的自信,竟然道:“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不可能没有办法!” 魏成看着魏婆子:“妈,你就消停点吧。” 魏婆子反问:“你真是,你都不想想办法?亏你还是大学生!” 魏成无奈:“我是大学生。可我就算是大总统,我也斗不过一个鬼。” 魏婆子没说话,默默地想:斗得过,怎么斗不过,她还有那个东西呢! 魏婆子转身回自己屋,床上魏父没一点儿动静,似乎睡得很死,其实早疼晕过去了。 魏婆子压根没注意,也完全不在意,她黑灯瞎火进屋,打开大立柜,拉出最底层一个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大盒子。 取出带锁的大木盒,摸出贴身的钥匙打开,里面还有一个盒子。 这次魏婆子没摸黑取,而是伸长手,开了床头柜上一盏台灯,昏暗的灯光落在旮旯角落里,照亮老太婆手里的那方小盒子。 只有巴掌大,通身黑漆,盒身嵌着金色线条的繁杂的花纹。 魏婆子蹲在地上,就这么笔直地盯着手里的盒子看,看了半宿,缓缓地提起了一口气,打开。 一打开,盒内迸射出银色的光。 她开启了这个可以许愿的潘多拉盒却只能许与人有关的愿望。 三个愿望,她已经用掉了两个。 第一个愿望,她用在自己身上,祈祷自己怀的是个男孩儿。代价是她终身不生再生育。 第二个愿望,她用在儿子身上,祈祷儿子学业有成、前途无量。代价是自己十年的寿命。 如今,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本来最后这个心愿她想留到有孙子的时候用,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不得不提前用掉。 她深吸一口气,盯着盒子里的银光,暗暗在心里念叨:“魔盒,我许下第三个愿望。” 舒宁睁开了眼睛,都睡熟了,忽然被叫醒,有点困。 她揉了揉眼睛,为了让自己清醒,特意坐了起来。 5.5道:“宿主,有情况。” 忽然被叫醒,肯定不是普通情况,舒宁淡定地嗯了一声:“你说。” 5.5:“有新解锁的剧情内容,宿主你可能需要现在就浏览一遍。” 把注意力投射到脑海里的系统界面,新解锁的剧情内容已自动弹出,舒宁快速浏览,才看了个开头就受到了惊吓。 ???? 婆婆有个潘多拉魔盒? 魔盒一旦被许第三个愿望,封印在盒子里的魔物就会被释放出来,占领许愿者的身体? ???? 这世界特么还带魔幻元素? 舒宁来不及看,赶忙问5.5:“那老太婆许愿了?” 5.5:“已许。” 舒宁:“现在什么情况?” 刚问完,系统里解锁了一个全新的人物。 【许寒,被意外释放的灵魂】 与此同时,复仇任务的进度条里,属于魏婆子的进度条忽然变成灰色。 舒宁警惕:“什么意思。” 5.5:“相关人物暂时被冻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是灵魂被替代。” 舒宁:“魏婆子死了?” 5.5:“暂时没有。” 老夫妻的卧室,魏婆子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她像是蹲得筋骨都僵了,站起来之后,脖子左右扭了扭,发出嘎嘎的响脆声。 扭头,她的目光犀利地落在床上,又转眸,落向床对面的一个穿衣镜。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启唇:“第三个愿望的代价,就是许愿者自己。” 而那第三个愿望则是—— 除掉马夏夏。 镜子里,女人的面孔挂上吊出一抹诡笑:“放心,我会替你实现这第三个愿望。” 95.【家暴的诞生】 “五啊。”舒宁坐在床头, 叹了一口气。 5.5没吭声。 舒宁:“我对你不好吗?你干嘛总给我接驳这种奇奇怪怪的世界。” 5.5正直地回答:“抱歉,宿主, 我还没有挑选世界做攻略的能力。” 舒宁:“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挑。” 5.5:“升级到100整。” 舒宁:“……” 带小数点的个位数和三位数的大佬之间隔了94.5, 这得到猴年马月, 算了,靠系统不如靠自己。 舒宁看起新解锁的许寒的内容介绍。 不多, 就写着许寒的名字, 魔盒的由来, 以及魏婆子当年是怎么阴差阳错捡到的盒子。 这点内容,几乎没什么太大用处。 不过舒宁注意到魔盒除了原先封印住许涵,也有许愿的作用, 总共可以许愿三次,前两次要付出代价, 到了第三次, 就必须奉献出肉身给封印在魔盒里的许寒。 所以舒宁现在至少知道,隔壁屋的魏婆子眼下和她一样, 也不是原装货了,而是许寒。 那魏婆子许的第三个愿望又是什么? 舒宁不用多猜就知道,肯定和她有关。 驱鬼大师没折, 还不得想点其他办法。 舒宁预感不妙,魏婆子许愿, 作为代价, 她必须奉献出肉身, 那她许的愿望魔盒既然接受了, 总得完成吧? 危机感拢上心头。 舒宁又默默在心里道:“五啊。” 5.5:“在。” 舒宁:“我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吧。” 5.5:“宿主你放心,我会尽量在痛苦来临之前尽量先一步登出这个世界,减少您的痛苦。” 舒宁:“……我以为你会给我选择合适的防御外挂。” 5.5:“抱歉宿主,这个世界禁用防御外挂。” 舒宁在系统里一瞧,还真是,和防御保护身体有关的外挂全部是灰色的,有钱想买都不能。 舒宁心里叹气,又是一个要动脑子和非人类斗智斗勇的世界,命苦啊。 好在隔壁房间一直没什么动静,舒宁晚上也浅浅地睡了一个好觉,到了早上,村子里公鸡一打鸣儿,她立刻睁开眼睛。 起床换衣服,镇定了一下情绪,拉开房门。 堂屋里,魏成坐在餐桌边吃早饭,见舒宁出来,顿了顿,放下筷子,“吃早饭吗?” 舒宁看到桌上的早饭,眼皮一跳,“你妈起了?” 魏成:“嗯,起了。” 舒宁走到堂屋门口,朝院子外头的厨房间一看,有人影在忙碌,她没过去,转身回餐桌边坐下,心里暗自琢磨。 她这副神情落在魏成眼里。 男人缓缓吃早饭,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小心地问:“夏夏,那个,你昨天晚上……” 舒宁抬眼:“嗯?” 魏成后悔多嘴,改口:“没事,没什么,就问问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 舒宁看他一眼,没工夫搭理。 片刻后,魏婆子端着一盘炒素进来,舒宁抬眼看去,只看脸,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魏婆子也没说话,把菜放下,分出一点到碗里,推给魏成。 魏成看了那小碗一眼,领悟了,沉默地端起碗起身去魏父房间,留下婆媳俩在餐桌边。 起先的时候,俩人都安安静静吃饭,和过去的这么多天没什么不同,可吃着吃着,随着魏婆子抬眼看过来的次数增加,舒宁略有些坐不住了。 她在心里默默和5.5吐槽:“你说,魔盒大佬会不会在考虑怎么吃我,是吃掺着粥吞了,还是绊点炒素一起。” 5.5遗憾地表示:“窥探外挂上一个世界用完了,要不然现在就可以用上。” 不说还好,一说舒宁后悔得不行,对啊,明明之前有那个外挂可以用,但是现在没了,为什么没了,因为她把这么重要的外挂用在一个小鲜肉演员身上了。 啊!肠子都后悔肿了! 此刻桌对面,许寒的内心世界也有点丰富。 魏家老太婆许的愿望是除掉马夏夏,这不难,可他现在看眼前的女人,根本不是魏婆子记忆力描述的那样。 她根本不是鬼! 不是鬼,却能在被打之后一夜恢复,还能自由切换被打和没被打时候的状态…… 看来这媳妇也不是个普通人。 罩着魏婆子外壳的许涵的目光幽深了些许。 不过,那又怎么样? 许愿者的第三个愿望是除掉马夏夏,他只要完成心愿就行了,管那么多呢。 许涵几不可见地轻哼,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吃早饭。 去房间送饭的魏成走回来,在桌边坐下。 可他才坐下,圆桌对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哼,接着是人倒在地上的动静,魏成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女人的身影倒在地上。 魏成下意识站起来就要过去,又止住了,倒在地上的可不是人,是鬼,他过去能干什么。 马夏夏到底又整什么幺蛾子?魏成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可低头看去,她躺在地上,竟然很快就不动了。 眨眼间发生的事,又在魏成送菜回来之后,他完全搞不懂到底怎么回事,“这……她……” 魏成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魏婆子还在吃早饭,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 魏成更纳闷,本来最近就觉得世界很玄幻,此刻更玄幻了,“妈?” 魏婆子喝着粥,缓缓道:“干嘛。” 魏成指着不远处:“她,你看到了吗?” 魏婆子放下碗,一脸超然:“不就死了吗,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魏成:“????” 许涵抬眼看向原先舒宁坐的位子,轻哼冷笑,他目光所及处,是一碗才吃了几口的白粥——下了毒的。 除掉一个鬼没那么容易,杀一个人不是轻轻松松么。 魏成却被这个更玄幻的回复闹得完全不知所措:“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许涵靠着椅背,看都不看他一眼,淡定道:“她死了。原先没死,也不是鬼,现在么,死了。” 魏成倒抽气,完全不敢相信,一个人僵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挪动步子走过去,弯腰蹲下,伸手碰了碰女人的身体,又去探鼻息。 人还懵的,又过了一会儿,才狠狠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朝后退。 “妈!”他尖叫一声。 许寒拧眉,不悦:“吵很么。” 魏成语无伦次:“妈,妈,你,你,你怎么能,你,这是犯法的啊!” 许寒漠然看向他,一脸蔑视,犯法,法?他活着,他就是法,别人的法、这个社会的法可奈何不了他。 魏成情绪变化,消化着眼前的实情,人渐渐崩溃,话也多起来:“妈你怎么能这样啊!昨天晚上请道士,今天干脆投毒!不能这么干啊!你现在让我怎么办!?” 吵死了。 许寒冷冷地看着他。 “吵死了。” 舒宁躺在地上,心里默默道。 她当然没死,没外挂探不出许寒的内心,可粥里有没有下毒5.5一下就探知到了,解毒丸辅助先吃一个,吃下喝粥,easy又安全,死不了。 但舒宁向来做戏全套,再买个假死外挂用上,地上一趟,就跟死得透透的一模一样。 刚躺地上的时候,她又朝5.5吐槽:“看来魏婆子许了个让我去死的愿望啊,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要媳妇去死的婆婆,有点厉害。” 又感慨:“也是第一次遇到要杀我的许姓男配。” 许涵许航许霆许航庭,哪个不是拜倒在她的高跟鞋下面对她有点意思。 可忽然间舒宁觉得不太对,她原本感觉自己躺在地上,后背屁股贴着地,可渐渐的,她有种自己飘起来的感觉。 她不方便睁眼睛,立刻喝道:“5.5!” 5.5口气严肃:“宿主,我们这次可能遇到了点麻烦。你睁开眼睛吧。” 舒宁睁开眼睛,她看到自己竟然飘起来了,人不是躺着,而是立在半空,正在堂屋的餐桌正上方,而脚边…… 是魏婆子冰冷带着一抹讽笑的面孔。 咋咋呼呼乱喊的魏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晕过去了,只剩下许寒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他抬着下巴,看舒宁。 舒宁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许寒勾唇,这次舒宁从魏婆子口中听到了男性低沉的嗓音:“意外啊,你竟然不是马夏夏。” 舒宁一怔,才发现自己此刻的魂魄竟然从马夏夏的身体里被提了出来——而攻略世界的时候都是魂穿,既然是魂穿,攻略者魂魄的模样就是自己原先的模样。 她以原先的容貌清晰地暴露在了许寒面前。 舒宁:“……” 许寒好整以暇,跷起二郎腿:“说,你到底是谁。” 舒宁看着许寒。 许寒眯眼:“我能提出你的魂,就能打得你魂飞魄散。” 舒宁继续看着许寒。 许寒眼尾再拉长,舒宁却在心里飞快对5.5道:“快快快,圣母玛利亚bgm加光环,最后再来一对天使翅膀,商城里有套装,9999那套,我上次看到过!” 下一秒,舒宁仿佛被圣光笼罩的天使,立在许寒面前,柔光洒满周身,眼神如同耶稣降世普爱众生,带着温柔的怜爱。 “许寒,我是来帮你的。” 5.5给宿主用上9999套装,却没来得及辩解:是不是用错外挂了,不是这套圣母玛利亚套装吧,不是该那套观音普度? 本土魔盒大佬也该本土神佛来搞定吧。 舒宁默默在心里回复:观音那套贵。 5.5在商城上一瞧,29999,贵两万。 “……”宿主,任务重要钱重要? 舒宁:当然是钱。 她面前的许寒露出惊诧的神色,又很快皱眉:“你认识我?” 舒宁正要答,忽然整个魂儿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朝地上摔去。 啊! 许寒坐在椅子上冷笑:“认识我又怎么样,我又不认识你。” 舒宁:“……”妈的,这男人不怎么容易搞定啊。 心疼白花的那9999。 96.【家暴的诞生】 舒宁在上个世界的时候, 就发现攻略世界开始有一定难度,到了马夏夏这个世界,发现难度又有了提升。 她先前还奇怪, 为什么系统里禁掉的外挂都是防御类型的, 难不成魏家人还会提刀砍他, 现在懂了, 禁掉相关外挂的点其实在许寒这里。 魔盒大佬出手, 防御还没有,随时保不住小命任务失败,可不就增加了攻略难度吗。 舒宁叹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爬起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穿进了马夏夏的壳子里。 没套路到大佬, 舒宁在原来吃早饭的位子上坐下,郑重地对桌对面的男人道:“来, 打个商量,你不是原装货, 我也不是, 大家彼此彼此,何况我和你更没有新仇旧恨,井水不犯河水,可以?” 许寒无可无不可, 魏婆子的愿望是铲除马夏夏, 可马夏夏壳子里早换了魂儿, 这等于说本人早就已经死了, 既然死了,那第三个愿望就是无效的。 许寒根本懒得再出手。 他也不关心马夏夏壳子里的灵魂到底是谁,只漠然地警告:“不要妨碍我。” 舒宁立刻点头:“可以可以,你放心。” 许涵收起脸上的冷漠,垂眸看了一眼地上晕倒的魏成,几秒钟,魏成就醒了,从地上爬起来,断片儿似的反应不过来自己怎么躺在地上。 许寒懒得搭理他,直接离开堂屋走出院子不知去向,剩下舒宁一个人面对魏成。 魏成爬起来,第一眼见到坐在桌边的舒宁吓了一跳:“啊!” 舒宁:“叫什么啊。”说着也站起来离开堂屋。 魏成真是要疯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人被他妈杀了 ,他妈还说马夏夏根本不是鬼没有死,他怎么晕的他也没有印象,现在马夏夏又完好无证地坐在餐桌边看着他…… ???? 他的记忆难道出问题了? 可没人给他解答,堂屋里最后只剩下他和一桌子没吃饭的早饭。 @ 许寒不知所踪,舒宁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消食,最后回房间。 被许寒整了这么一出,舒宁重新整理头绪,冷静下来后,又开始翻看系统界面上的剧情内容。 有关许寒的介绍又解锁了一些。 原来许寒和魏父魏婆子是同年代出生的人,与魏成又有相似的经历,都是农村考出来的万一挑一的大学生,只是那时候考大学的含金量更高,像魏父魏婆子这种没文化还懒的,只能在乡下做一辈子的穷人,可许寒考上大学,却有一个可以预见的光明的未来。 可没等他毕业,却成了魔盒的祭品。 原因写的十分粗略,只说许寒当时有个好朋友,两个是舍友也是朋友,在大四开学之前,都面临国家分配的问题。 许寒运气好,被分到当时的邮政电信局,可以留在大城市,那位好朋友却没那么好的运气,辗转托学校找了很多关系,最好的分配结果却是回老家省城市里的一个国企工厂坐办公室。 其实那年头国企资源很好,许寒和他那位朋友的工作也都差不多,可许寒的朋友却坚持要留在大城市,也更中意许寒的工作。 朋友相处,到了有问题有矛盾的时候才能瞧出有没有真感情。 许寒很喜欢那位朋友,也很珍惜工作,但并不想把机会让出来,朋友却分外眼红,时间久了,两人就有了摩擦矛盾。 某天许寒在宿舍门口捡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正是魏婆子许愿的魔盒。 盒子捡回去,打开,才知道原来可以许愿。 他半信半疑地许了三个愿望,前两个许完,没发生什么,到第三个,他忽然整个人被吸进了魔盒里,就这么干干脆脆地成为了魔盒的祭品。 现实里的许寒,就这么凭空失踪了,而他的朋友,拿魔盒改变了许寒命运的那位朋友,成功拿到了原本分配给许寒的工作,顺利留在了大城市。 魔盒则被丢弃,辗转间落到魏婆子手里,她小心翼翼地许了第一个愿望,宝贝似的把盒子收起来,很多很多年之后,才许了第二个愿望,到昨天,第三个愿望说出口,许寒从魔盒里脱身,魏婆子替代他成了魔盒的祭品。 所以许寒在最开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舒宁相信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许寒,当年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脾气差,大约也是在魔盒里被封印了太多年,才养出了这些戾气。 那他现在出来了,会报仇吗? 舒宁猜想,一定会。 马夏夏这种弱小受尽欺辱的人在临死的时候都想报仇雪恨,更何况是在魔盒里被封印了几十年、差点被毁掉整个人生的许寒。 舒宁忽然想起什么,又把介绍内容翻回去,仔细看当时许寒毕业的城市——y市。 刚好和他们准备去的是同一个城市,也正是魏成上学工作的地方。 巧了。 5.5这时候忽然道:“宿主,第二个任务目标解锁。” 舒宁看向系统界面,新解锁的任务目标是:魏成一败涂地,再难翻身。 舒宁不意外,马夏夏恨魏家人,尤其恨魏成,在和魏成的这段婚姻里也有诸多怨气和不甘,死都死了,当然恨不得魏成跟着自己一起下地狱。 次日便要动身去y市,可一直到晚上,许寒才回来。 魏成着急地迎过去,差点以为他妈被鬼媳妇逼得离家出走,焦虑道:“妈,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天都不回来。” 披着魏婆子皮囊的许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给我安静点。” 魏成:“妈?” 许寒:“别吵!” 魏成被喝住,太奇怪了,他忽然觉得他妈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是被眼下的情况吓懵了? 许寒却不理他,径直朝魏成临时住的卧室走去,关门之前漠然道:“你去我那里和你爸一起睡。” “妈?” 房门被之间关上。 听到动静的舒宁刚好从卧室里走出来,正巧见到刚刚那一幕。 魏成本来要去敲门问个究竟,见到她,立刻闭嘴,抬步去魏父的卧室,不做停留。 舒宁也不搭理他,只盯着刚刚那道关上的房门——许寒受伤了? 5.5报告说许寒回来并且身上有伤,舒宁也纳闷,怎么会受伤。 问系统,却说不清楚,并不能探知到许寒外出的这段时间遭遇了什么。 舒宁干脆动脑子自己想,忽然想到,许寒既然当初只是魔盒里的祭品而已,算不上是大佬级别的角色吧。 再想,他身上戾气那么重,早晚是要回去找那朋友报复的,真是大佬级别的,早上走就走了,还回来干嘛? 至于这一身伤…… 舒宁推断,不可能是和谁起了冲突被打的,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魔盒本身对许寒还有影响。 舒宁脑子转的飞快,虽然不确定,但心里有各种猜测,但无论原因是什么,舒宁觉得,这都是一个绝好的在许寒面前刷好干感的机会! 5.5忽然出声:“宿主,你不怕死吗,对方可是给你投过一次毒,还扔你上过一次墙的狠角色。” 舒宁拉了拉衣襟:“怕个屁,老娘只怕任务失败没钱赚。” 5.5第一次询问舒宁做一件事的企图:“宿主,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要主动去招惹许寒。” 舒宁没多做解释,暗想:从第一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有一个男人姓许,不是叫许航庭就是叫许航许霆,最近这两个世界倒好,一个叫许涵,这一个干脆就叫许寒,发音都一个样。 哪怕是她唯一真心喜欢过的小狼狗,改名字随亲妈姓氏之前也是姓许! 这些姓许的,不会是命中注定要在每一个攻略世界都和她纠缠有牵扯吧? 就算是她自作动情吧,可舒宁潜意识里形成了一种观念,但凡姓许的,说不定都是她攻略世界的一次机会。 舒宁想试试,哪怕冒着会被第二次毒死的风险。 走到房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却没动静。 舒宁再敲。 依旧没声响。 难道睡了?还是干脆懒得理他? 舒宁张口,低声道:“许……” 门忽然开了,露出一条缝,门后是魏婆子一张阴沉的脸。 不待她开口,许寒又把门给关上了。 哎,真是,连个机会都不给的。 并不知道,门后,许寒默默捂着胸口,差点吐血。 他运气实在太背,当年他一口气许三个愿望,一下就被吸入魔盒里,魏婆子拿到魔盒,从第一个愿望许到第三个愿望,足足用了二十多年! 他就这么干等了二十多年。 本来早上发现马夏夏并不是真的马夏夏,觉得第三个愿望无效,他可以干干脆脆走人了,哪知道走得越远,他的身体越不舒服,到后来路都走不动了,只能趴在田埂上默默吐血。 他这才察觉不对,赶紧往回走,后来才想明白,他根本不能就这么离开,想离开,得完成魏婆子的第三个心愿,除掉马夏夏。 可问题是,马夏夏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人早就死了,魂儿都换了,现在要完成心愿,只能找到马夏夏的亡魂,把亡魂冥灭才算当成心愿——这可比杀一个人难多了! 他去哪里找马夏夏的魂儿? 找不到,心愿一天不完成,他就不能离开。 不是不能离开魏家,而是不能离开马夏夏的肉身,不能离开门后那个披着马夏夏皮囊的陌生女人! 许寒靠着门,重重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特别倒霉。 限制他的,其实还远不止如此,他在魔盒里二十多年,魂魄力量的确比普通人厉害,重新为人,力量也很足,但他根本不能用这些特殊能力去伤害人类。 比如早上他弄晕魏成,转头就遭到了反噬,身上一下多了十几道伤口。 如此多的限制,二十年后陌生的环境,一无所有的人生,都让重新为人的许寒觉得异常艰难。 他脸上坚毅的冷漠缓缓收起,换上一副温和的神态,眼神里都有柔光——这才是原本的他。 叹息间,缓缓地想,这个时候,还真想有人帮他,再找个坚实的肩膀靠一靠。 97.【家暴的诞生】 第二天, 魏家几口人举家前往y市。 舒宁来不及在许寒跟前刷好感, 临走前,倒是记得悄悄把魔盒从魏父的卧室橱柜里顺了出来。 虽然暂时没用, 保不准哪天这个魔盒和魔盒里的魏婆子能派上用场。 去往y市的路上,一车人都很沉默, 开车的魏成和腿脚不便坐在更宽敞的副驾的魏父纯粹因为怕的,许寒也一声不吭, 浑身散发冷气场。 白天上路,开了足足一天, 晚上六点多终于抵达y市魏成的家。 房子很宽敞,一家四口住完全足够, 都来不及安顿魏父, 魏成先讨好地问舒宁, 她想要哪个房间。 舒宁看了魏成一眼, 却转头看向许寒, “妈妈, 你想住哪一间。” 许寒看了她一眼, 抬手指了指次卧,舒宁便道:“那我住次卧隔壁那间。” 魏成愣了愣,不明所以,完全闹不懂他家这个鬼媳妇怎么忽然开始对婆婆客气起来了。 但他不敢多问,点头应下, 又去卧室安顿魏父, 点餐叫外卖, 一家人吃完忙完,已是晚上十点多。 旅途一天,魏父吃完就去睡,许寒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目光盯着电视屏幕里的新闻,魏成又请示舒宁:“我明天要去一趟公司。” 舒宁挥挥手:“那你去忙好了。” 魏成:“那你……” 舒宁看他一眼:“给我一张卡,一点零钱,我自己逛逛。” 魏成不敢多问:“好。” 起身,走向在看电视的许寒。 许寒看上去是在盯电视,其实是在发呆,魏成一过来,他回神,目光冷淡地看过去。 魏成飞快地瞧了餐厅的舒宁一眼,收回目光,低声道:“妈,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一天都不对劲啊。 许寒没说什么,又继续看向电视。 魏成觉得奇怪,“妈!” 许寒:“我跟你说过的吧,闭嘴,安静一点。” 魏成皱眉:“妈你干嘛呢,一天都不管我爸,你们吵架了?昨天还分房睡。我爸现在腿断了,你也照顾着点儿啊。” 许寒借用的魏婆子的身体,也吊着一条胳膊,闻言冷冷看魏成,做儿子的,看得到老子断腿躺着,看不到当妈的也断了一条胳膊吗。 魏成:“妈,你今晚和爸睡啊,晚上照应下,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许寒看着他:“没看到我胳膊也打着石膏吗?” 魏成皱眉:“妈,你怎么了啊。” 许寒冷冷道:“滚开。” 魏成:“妈!你……” 每个家庭都有一个底层角色,不是子女,就是父母中的一员,显然在马夏夏进门前,魏婆子是为整个家庭奉献的那个人。 现在魏父断了一条腿,当儿子的却不情愿日夜伺候,老婆如今更使唤不上,不就只剩下一个老妈了吗。 许寒了然,这老妈,恐怕也可以念做老妈子。 这种儿子,还真是白养的。 许寒心里轻视魏成,脸里敛着嘲讽,正要开腔,舒宁走了过来。 原本还要再劝的魏成顿时闭嘴,见她走近,立刻站起来,规规矩矩。 舒宁扫了眼魏成,挑眉头,魏成心领神会,闪身走人,留下婆媳两个在客厅。 许寒瞧了舒宁一眼,没吭声。 舒宁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低声道:“明天要不要出去逛逛。” 许寒又看她一眼。 舒宁像个新手油漆工,开始一点点刷好感:“现在的城市变化应该挺大的,你要不介意,我明天和你一起。” 许寒没刻意掩饰,眼里露出探究。 舒宁:“没别的意思,当然,你要不愿意,我们就各自逛各自的。” 许寒终于道:“你不是马夏夏,你究竟是谁。”顿了顿,“别拿之前那套唬人的话。”什么我是来帮你的,狗屁,他才不信。 舒宁笑笑:“我当然不是原来的马夏夏,不过我现在就叫马夏夏。” 初步存在感刷得点到为止,舒宁说完起身,没有再废话。 次日,魏成要去上班,临走前给舒宁一张卡一点零钱,也给了许寒几千块。 舒宁那边他没胆子多叮嘱,只对许寒道:“妈,爸要是不用人陪,你可以在小区附近逛逛,超市菜市场都有,你熟悉一下环境。” 许寒看着陌生的红色百元钞,什么也没说。 舒宁暗自观察许寒,知道这个出生六七十年代的男人与现在的世界有着跨度几十年的鸿沟,早不是他当年生活的那个年代。 他呀,还得适应一段时间。 舒宁没管,反正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魏成出门,她便跟着。 魏成起先以为舒宁是要自己逛逛,进了电梯,没多问,帮她按了一楼,到了一楼她人却不动,魏成才觉得不对。 “你去哪儿?” 舒宁看着他:“早就听说你开了公司。” 魏成头皮一阵发麻。 舒宁笑:“去看看吧,好歹你也是我老公,合法的,你的公司,不就是我的公司吗。” 魏成拒绝的意思非常强烈,可他迫于威压,并不敢反抗,只能飞快转动脑筋:“夏夏,其实公司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群人坐在一个办公区里干活儿而已。要不这样,我带你附近商场、繁华路段看看?” 说着话,电梯抵达地库,梯门朝两边打开,舒宁率先走出去:“你公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说,别人都见得,就我见不得。” 魏成走出电梯,尴尬道:“夏夏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舒宁懒得兜圈子,简单粗暴地回头冷笑:“别忘了,我已经死了,没有什么是死人见不得的。” 魏成没说话,表情僵硬地跟在后面,垂眸看着舒宁脚下的影子,从老家回到楼宇鳞次栉比的城市,智商也跟着节节拔高—— 死人吗,真的不像,如果死了还能有肉体还有影子还能呼吸,那和活着又有什么差别? 魏成的游戏公司建得不错,在一栋商务楼里,一整层都是他们的,员工也多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办公区到处都是毛绒公仔和游戏卡通周边,气氛轻松活跃。 舒宁跟着魏成进公司,别人看她也不稀奇,只当是老板的客户或者朋友,该干嘛干嘛。 倒是魏成浑身不自在,既怕身边的“鬼妻”,又怕公司的员工知道身边的女人是他法律意义上的老婆。 他都没像接待其他朋友客户那样为舒宁介绍公司模块区域,直接穿过大厅,领着人进了自己办公室,迫不及待地合上门。 舒宁把男人的异样看在眼里,心里好笑,带正经的老婆来公司这么忧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带了小三二奶过来。 “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啊。”舒宁好整以暇地扫视,看看沙发,瞅瞅文件柜,再瞧瞧绿植,最后绕过办公桌,在那张老板上坐下。 魏成一怔,表情都变了。 舒宁回视他,很享受男人绷紧起来的态度,笑笑:“那么紧张干什么?” 魏成下颌动了动,没说话。 舒宁:“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坐你这个位子。” 两人对视,气氛渐僵,魏成忽然吐出一口气,故作轻松道:“夏夏,别闹了,这里是上班的地方,你要喜欢我那把椅子,我回头给你买一把新的。” 舒宁跷起二郎腿,也轻松地回他:“可我就喜欢你这把。” 魏成干笑:“那行,我送你。” 舒宁两条胳膊架上大班桌,右手拿起桌上一支签字笔:“我还喜欢这张桌子。” “也给你。” “还有这支笔。” “也给你。” “电脑,橱柜,沙发。” “没事,你要喜欢,新的或者我这套用过的都行。” 这么沉得住气啊,还是装傻充愣一把好手? 舒宁笑笑,抬眼:“要不你干脆把你这办公室都送我吧。” 魏成僵笑的表情终于有点把控不住了,最后变成一个为难的苦笑,“夏夏,别为难我。” 舒宁强势道:“可我就是喜欢啊!你看你这公司这么大,这么漂亮,人这么多,你还有单独的办公室,坐这么舒服的椅子,电脑桌都看着这么高级阔气,我都从来没见过,也没有享受过呢。” 魏成表情彻底僵了,“其实,我这里就是看上去还行,表面功夫,没办法,做生意都这样,但实际上没你看到的这么光鲜的。” 舒宁:“哦?” 魏成:“真的,现在创业特别难,尤其是我这个行业,融不到钱分分钟就破产了,我这里还养了这么多人,只要资金一段,工资都发不出来,游戏如果没有流水,明天说不定公司就死了,负债也不会少,破产都是迟早的事。” 舒宁诧异,瞪眼张嘴,夸张的表情,“这样啊。” 魏成点头:“真的真的,就是看上去好看而已,还不如外面那些打工的,别人拿多少钱干多少活儿,我什么都得干,还没有工资。” 舒宁表情渐渐收起,盯着魏成:“原来你在这里工作这么辛苦啊。” 魏成想要营造一种他在大城市打拼并不容易的面貌,他觉得这样至少能骗过面前的女人,不让她觉得自己扔下她这个妻子在外面享福,可直觉又告诉他,刚刚那些对话绝对没那么简单。 他用力盯着桌后的女人,舒宁却开始摆弄鼠标,摸文件夹,拉抽屉,就像小孩子见到新奇的玩具到处都要摸。 好一会儿,终于抬头,微笑:“老公啊,既然你在外面打拼得这么艰难,我作为老婆也不能坐视不管,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毕竟夫妻么,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公司就是我的公司,你要打拼的事业就是我应该也去打拼的事业。” 魏成开始流汗:“没事,男人赚钱是应该的。” 舒宁靠着椅背,两条胳膊架在扶手上,睥睨正对面的魏成:“那我也不能让你这么辛苦啊,你放心,从此之后,我会帮你来分担工作和事业,钱么,你一个人赚也是赚,我来赚也是赚。” 魏成急了:“夏夏,这不是开玩笑的,公司的事你根本不懂,你……” 舒宁抬起左手,悄悄手指头,吹吹指甲,好整以暇道:“不懂?你是指手游开发不懂,客户接洽不懂,还是指厂商融资不懂?财务报表?人事变动?又或者酒局应酬?” 魏成狠狠一顿,诧异地盯着桌后的女人,他记忆里的马夏夏不过是个打过工攒点小钱一辈子庸庸碌碌没有什么见识的农村妹而已,洗衣做饭伺候公婆照顾家庭才是她会做的事情,这些什么融资、接洽也是她嘴里会蹦出来的词? 她怎么可能懂,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这还是他记忆力里那个没有退路只能结婚、奉上钱财供丈夫求学的女人? 完全陌生! 舒宁却看着他,口气斩钉截铁,宣布:“从今天开始,这个办公室,归我了!” 98.【家暴的诞生】 魏成能由得舒宁干这干那, 但这里面可不包括捣鼓公司。 对她想霸占公司这一点,魏成也不太能想明白。 这是在故意整他吗? 可一个鬼怎么能开公司?她不该死了进地狱然后投胎重新做人? 魏成觉得现在的马夏夏分外陌生,他没有争辩, 当然也没有拒绝,沉默地任由她呆在自己的办公室。 一堆事等着他做, 他也无暇再想更多,直接让助理召集人去会议室开会, 把拉下几天的工作赶上。 忙碌了一上午,什么都忘了,回办公室, 才忽然想起还有个人。 他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搬弄电脑的女人,头皮又一阵麻, 脑子里飞转想着办法,嘴里道:“夏夏, 公司太无聊了, 要不我带你出去逛逛。” 舒宁已经翻完了电脑里所有能看的东西, 鼠标一扔, 站起来,“不用了, ”绕过桌子,走出来,“我给你一天时间, 把你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清走。” 魏成忍不下去, 抬步走到舒宁面前:“夏夏!你别这样好吗, 我们谈谈吧。” 舒宁好笑:“这样?怎样。”又说,“谈啊,说你要谈什么。” 魏成:“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家里人,我现在也很想弥补你,你可以提任何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你!但是……” 舒宁看着他。 魏成:“但是公司,真的不行。” 舒宁扬眉:“这么小气啊。” 魏成解释:“不是我小气,是我觉得,有公司才有收入来源,你提要求,我才能满足你,你想,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我拿什么满足你,还是你觉得,你要报复我们家,只要我们一家三口的三条命就行了?” 真不愧是高材生,审时度势一流,逻辑也很清楚,狡辩起来都和一般人不同。 舒宁:“你说的没错,就要你们的命,太便宜你们了。” 魏成:“那如果你想要其他,我也得能满足你,在这个城市你想得到满足,就必须有钱!大房子豪车过奢侈的日子,只有钱才能满足。” 舒宁看着魏成:“这些还用你废话吗?” 魏成:“可要想有钱,就得拼命工作,但开公司和工作都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创建一个公司从一点一滴打拼更难!所以不是我不想你来公司,是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舒宁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抬步走人。 魏成转身:“夏夏!” 舒宁没理,走了。 魏成挫败地立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忽然把手里的文件夹整个掼到地上,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原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他要离婚,自认也提出了足够优厚的条件,不在物质上亏待她,可最后怎么变成了这样! 魏成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怪他爸妈,这老两口怎么想的,有病吗,在家里动手打人! 现在好了,变成鬼,谁都奈何不了她了! 魏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才坐下,内线响起,魏成没动,电话自己停了,过了一会儿,助理来敲门,站在门口说:“魏总,陈小姐来了。” 魏成讶然,陈星云? 他才站起来,办公间门被推开到最大,一个打扮时髦妆容精致的妙龄女子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魏成!” 助理识趣地替两人合上门。 魏成收起脸上的表情:“星云。” 陈星云气死了,一脸怒火,走到男人面前,拿起手包就砸,可惜是个麻雀的力气,雷声大雨点小,挠痒痒一样。 “你回家一趟,电话关机,怎么打都打不通,公司也联系不上你,你是要怎么样,分手吗!” 魏成也是无可奈何,他怕刺激马夏夏,故意手机关机,在老家的时候就没和任何人联系,回来公司,一堆工作,也忘记给手机充电,更没想起来联系陈星云报个平安。 他连忙道歉,像过去一样,姿态放得很低,把气呼呼的女孩子拉到沙发上,连哄带解释,说手机临时坏了,电池充不上电,所以才没联系她。 陈星云气道:“那你就不能用家里的电话给我打吗?你老家再穷能穷到连个座机电话都没有?” 大小姐气怒中十分无心的一句话,却戳中了魏成的敏感点,他家当年穷的时候,还真的连个座机都没有,高考成绩查询都是老师帮忙,查到分数打电话给邻居,邻居再来转告。 曾经很穷,一直是魏成心底里非常介意的一件事。 他皱了皱眉,忍下,知道陈星云什么脾气,没有争辩。 陈大小姐气归气,却也非常想魏成,她真的喜欢魏成喜欢得不得了,分开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在想念,这几天联系不到,她差点让他爸找人查魏成老家的地址,开车直接杀过去,心里也七上八下患得患失,就怕魏成出什么事,或者是要跟她分手。 现在见到人了,心里的石头落下,撒了撒气就好了,转眼又搂住魏成,在他怀里仰着脖子撒娇:“都是你,你不给我打电话,害我担心死了。” 魏成收起情绪,耐心道:“不是故意不联系你,家里电话是有的,可我也联系不到你啊,手机没电,我也没背过你号码。” 陈星云想了想,觉得这个逻辑没差,现在出门都是手机,手机买东西手机联系朋友手机干这干那,没手机还真寸步难行,她也没背过魏成的号码,总不能反过来苛责魏成没背她的号码。 于是又一通撒娇。 魏成搂着她,胳膊有点僵,也有点尴尬,陈星云没发现。 她撒娇完,才想起,问道:“对了,你爸妈怎么样了。” 魏成松开胳膊,朝旁边坐了坐:“他们……” 陈星云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看他:“很严重吗?要是严重,干脆接过来住院算了。” 魏成没说话,还在思考。 陈星云又道:“对了,那个女人,马夏夏……” 关于魏成已婚的事情,陈星云是知道的,魏成起先隐瞒,但没有瞒得住,被察觉出来,索性摊牌。 他把马夏夏描述成一个被娘家逼迫、危急时刻不得已嫁入魏家的可怜女人,也自述夫妻两人有名无实,得到了陈星云的同情。 魏成提出离婚这件事,陈星云也知道。 提到马夏夏,魏成眼皮子就开始跳,他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和女朋友说人已经死了还变成了要复仇的厉鬼。 说出来根本就没人会相信啊! 陈星云看出魏成的沉默,不解:“怎么了,难道她不同意离婚?” 魏成摇摇头,“他们这次都过来了。” 陈星云吓了一跳,“一起?所有人吗?你爸妈,还有马夏夏?” 魏成点头。 陈星云想了想:“住现在的房子?” “嗯。” 陈星云:“你爸妈到底伤得有多重啊。” 陈星云一个家境富裕、父母宠爱、大城市长的公主,对一些贫苦生活没有感同身受的理解,某些想法也特别简单。 竟然说:“那我去看看你爸妈吧。”又说,“还有马夏夏,我来和她聊聊吧,可能她思想保守,觉得离婚说出去难听,都是女人,我和她说说,说不定她能想通。” 完全没觉得自己和有妇之夫在一起,用什么立场去见魏家人和魏成现在的妻子。 魏成最怕这大小姐犯轴,连忙拦住,劝她不要去,说最近公司忙、还要带父母去医院,等有空了再安排见面。 陈星云大部分时候都听魏成的话,没有坚持,又腻歪了一会儿,才离开。 她坐电梯下楼,停车场取车,上车的时候心情愉悦,也没留意后视镜闪过的一道人影。 车开走后,舒宁从停车场一根立柱后走了出来,远远看着车屁股离开的方向。 “陈星云。”她缓缓道,“老五啊,你说这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呢。” 陈星云,父亲陈硕,母亲龚涂涂,前者正是算计了许寒的那位大学朋友,而后者,是许寒大学时候的女朋友。 没想到啊,有缘千里来相会,陈家魏家和许寒,还能有这样的孽缘。 舒宁:“老五,许寒现在在哪儿。” 5.5:“受魏婆子第三个愿望的约束,许寒与宿主你有最远距离限制。探测到,他此刻就在公司附近。” 从地下停车场回地面,公司大楼附近找了半圈,舒宁在隔一条街的小公园里寻到许寒。 他顶着魏婆子的脸,一脸冷漠地坐在木椅上,见人来,也没表情。 舒宁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没有寒暄,只感慨的口气,幽幽道:“这个城市发展可真快啊。” 许寒转头:“别装蒜,有话就说。” 舒宁也看他,阳光下,眯了眯眼,微笑:“我们联手吧。” 许寒阴沉着脸:“联手干什么。” 舒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你难道不想找陈硕复仇吗,他抢了你的工作,害你被魔盒困住,又娶了本该嫁给你的女朋友,你的大半人生都被他接手,他却活得那么潇洒,你难道能咽的下这口气?” 许寒皱起眉头:“你到底是谁?!”她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舒宁:“别管我是谁,反正对你来说我是谁根本不重要。你只要想清楚你自己要做什么,准不准备和我联手就行了。” 许寒一脸深意,很久后才问舒宁:“我有和你联手的必要?” 舒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这是她从购买商城里买的,世界通用版,可以在目前这个世界正常使用。 解锁手机,点开相册,翻到不久前在地下车库偷拍的几张照片。 “觉得这女孩儿的眉眼眼熟吗?” 许寒看着手机屏幕,拧眉。 舒宁:“陈硕和龚涂涂的独女。” 许寒一愣。 舒宁收起手机:“这是我刚刚在地下车库拍到的,猜猜看,陈星云和魏成是什么关系。” 许寒看向舒宁:“你说得已经这么明显了,还用猜吗。” 男人和女人,提示一种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 当天下午魏成提前回家,带魏父去某三甲一个骨科分院住院,奇的是,媳妇不在,亲妈也不在,魏成只能咬咬牙一个人忙活。 好不容易把魏父安顿好,松口气的工夫,躺在病床上眼睛和表情同样混沌的魏父忽然出声:“成子,你觉不觉得你妈这两天奇奇怪怪的。” 魏成坐下:“爸也看出来了?” 魏父点头。 魏成:“没事,我回去问问我妈,可能来大城市生活他不习惯。” 医院有医生护士,魏成还请了男护工照看,不用陪夜,他晚饭后便离开。 到家,婆媳俩都在。 魏成没敢多搭理舒宁,穿过客厅去卧室,本来准备拿衣服洗澡,见魏婆子的身影在门口晃过,赶忙道:“妈!” 魏婆子走进来。 魏成看看门口,将门关上,“妈,你怎么了啊,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 许寒反问:“有吗。” 魏成:“是不是还不太适应。” 许寒:“还好吧。” 听说还好,魏成多少放心,毕竟是自己妈,没那么多隔阂,尤其是眼下这个情况,一家人就该团结对外。 许寒却反过来问:“你的公司,一切都还好吧。” 提到公司,魏成一脸挫败,坐在床尾,叹气地抹了几把脸:“夏夏要去公司上班。” 许寒扬眉,没说话。 魏成低着头,继续叹气:“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了,我本来以为顺着她,她哪天一高兴,就放过我们了,可我现在觉得她的想法好像很多,还好像很有野心。” 自打以为媳妇自杀变成鬼后,母子俩便没少私下里嘀咕相互出主意,最初魏成和魏婆子达成的共同认识是,顺着马夏夏,毕竟人是人,鬼是鬼,人可未必能斗得过鬼,先走一步看一步。 可那也是生命和财产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 如今都张口要公司,魏成又怎么能继续坐得住。 魏父腿都断了,自己养病都养得奄奄一息的样子,显然是在逃避现状,魏成没人商量,只能找魏婆子。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魏婆子未必有什么好办法,就当在倾诉。 可头顶忽然传来回复:“那你就让她去。” 魏成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抬头:“什么?” 许涵:“她要去公司?那让她去好了。” 魏成:“不是,妈,她去了公司,胡搞乱搞,把公司弄破产怎么办?” 许涵:“不是还有我吗。” 魏成更听不懂了。 许涵幽幽道:“媳妇听婆婆的话那是天经地义,你没发现你媳妇就算变成鬼,对我还是从前那样吗。” 魏成茫然了片刻,忽然想起前一天分房间的时候马夏夏还特意先问他妈要住哪里。 当时他还奇怪,只是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的确,都做鬼了,做媳妇的竟然还在讨好婆婆,可不就像他妈说的这样吗。 魏成忽然欣喜起来:“她听你的!” 许寒却是懒得再装中年妇女,打开门转身朝外走,满脸都是嫌弃。 魏成心情澎湃,仿佛是黑暗中忽然寻到一个亮光的口子,雀跃不已,他拿衣服去洗澡,边洗边想,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对啊,做媳妇的可不得听婆婆的话吗,嫁进门管她是人是鬼,都得听话! 魏成阴霾了几天的心情就像浓云拨日,忽然放晴大好,他洗完澡出去,刚好见到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婆媳俩的背影。 他特意没过去,远远观察。 舒宁和许寒悄悄对视一眼,都知道魏成在背后。 许寒使了个眼色,舒宁心领神会,捏起嗓子:“妈,你吃水果吗?” 许寒:“嗯。” 舒宁伸手拿桔子开始剥,剥完递过去:“妈。” 魏成就看到这么一幕,看得激动死了,转身进房间。 太好了!太好了!有救了!原来媳妇哪怕做鬼都得伺候婆婆不是瞎传的! 临睡前,魏成摸去许寒卧室。 “妈。” 许寒还没睡,站在窗前,转头看他。 魏成有点兴奋:“妈,原来是真的,马夏夏真的还怕你啊。” 许寒皮笑肉不笑地轻哼。 灯光暗,魏成也没注意他的神色,只自己一个劲儿地兴奋道:“那真是太好了,有救了,”眼里一片神采,“那妈,你明天赶紧和夏夏说,让她别去公司,打消她的念头。” 许寒转过身,走向魏成,幽幽道:“她毕竟是留下来报复的厉鬼,你这样做就是不顺着她的意,惹怒她,她更要变本加厉地报复。” 魏成一愣:“那怎么办?” 许寒:“她要去公司,让她去好了,你就当公司里白养个闲人。” 魏成:“可是,她要是……” 许寒:“怕她捣乱?” 魏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许寒又飞快道:“那简单,索性我也去公司,看着她。” 啊? 魏成:“不是……”公司又不是商场专柜,要那么多帮不上忙也不能干活儿的女人干嘛。 许寒却道:“到时候她要乱指挥,你就告诉我,我看着她,有我在,她应该翻不了天,你该上班照样上班。” 这番话听在魏成耳里到底还是有些道理的,他琢磨琢磨,觉得也不是不行,至少比马夏夏一个人霸占他的办公室想干嘛干嘛强。 于是魏成多少接受了这个提议,还和许寒商量:“那明天如果她要跟着我去公司……” 许寒斩钉截铁:“我也去。” 魏成感激道:“妈,谢谢你,你总是这么帮我。” 许寒轻哼:“没事,谁让我是你妈呢。” 次日,魏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和许寒舒宁一道坐电梯下地库。 走出电梯,舒宁先一步,许寒和魏成落在后头。 魏成都笑了,完全克制不住,一个劲儿地朝许寒伸大拇指:“妈,你太赞了,太有主意了。” 许寒瞥他。 魏成还在笑:“妈,等会儿到了公司,你就负责看着她,其他什么都不用你干。” 许寒想了想,幽幽道:“总得做做样子,这样,你整理一些公司的资料,拿给她看,”顿了顿,“做戏也得做全套,假的就不用了,用真的,反正到时候我和她说说话,她也没工夫去看。” 魏成不疑有他:“行行,没问题。”有亲妈在,总体还是特别放心。 到了公司,如舒宁所愿,总经理办公室让给她,魏成整理自己的东西去另外一间,还让助理整理资料,他亲自拿给舒宁。 舒宁坐在大班桌后的老板椅上,都笑了,等门合上,看向沙发上的许寒:“让他这么心甘情愿地拿出内部资料,也只有你这个‘亲妈’了。” 许寒走过来,坐到舒宁对面,抽出一份资料看起来,神情淡漠:“能让我这个‘老太婆’顺理成章地坐进老板办公室,也只有你这个特别会耍心机的‘媳妇’了。” 舒宁伸手,许寒也默契地伸手,握住。 舒宁笑:“合作愉快。” 只有隔壁小办公室的魏成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还在沾沾自喜。 还是助理提醒:“魏总,您办公室的阿姨和女士是……” 魏成摆摆手:“那位阿姨是我母亲,其他别多管。” 助理连连点头,原来是boss的亲妈,看着很威严啊,就是有点显老。 助理又想了想,提醒:“还有一件事,您刚刚让整理的资料……您以前不是说过,这些资料不能轻易拿出来吗。” 更何况还打印出来供人观摩。 魏成淡定地说:“放心吧,别多想,没事。” 有没有事,还真不是他说了算。 99.【家暴的诞生】 从舒宁进公司开始, 系统上属于魏成的那个复仇任务线一直在动, 虽然很缓慢,最后好歹也前进道百分之二十。 这之后,再没有动过。 期间,舒宁把公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摸了一个透, 乃至客户、游戏上线的资源和营销方式。 等到魏成回过神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舒宁该摸清的早就摸清了。 魏成察觉不太对,主要是因为原本属于他、现在属于舒宁的那间办公室真的太安静了。 他原先做好了被人折腾幺蛾子的准备,结果安安静静,什么也没发生, 每天朝九晚五, 比员工都准时, 没有必要, 那间办公室的门都不会开。 魏成也问过披着魏婆子皮囊的许寒:“妈,你们每天在里面干嘛呢。” 许寒胡说八道:“聊天, 听她诉苦,说我们家当年对她怎么怎么不好, 怎么怎么不懂知恩图报。” 魏成点头, “哦。”又问,“没啦?” 许寒眼里敛着讽刺:“你难道想要她在公司里闹鬼。” 不不不, 当然不。 魏成并不是迟钝, 也不是不懂观察, 只是在公司也不闲, 一堆事要做, 外加他相信亲妈不会坑他,才略微放心一点。 眼见着没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放松戒备后,魏成还出了一趟差,回来后家里公司都没事,他心里的石头又落了落。 同时,他也在积极想办法,想要解决鬼妻的事,托信得过的朋友到处打听,但一时无果。 等回过神,家里的两个女人都时髦了起来。 舒宁做头发买衣服,蜕去农村妇人朴实的打扮,气质得到衬托,人变时髦。 至于他妈…… 魏成讶然,不明白他妈怎么喜欢中心风格的西裤西装ol风。 魏成私下里问许寒:“妈,你怎么忽然喜欢穿西装了。” 许寒一脸高贵冷艳:“不行吗,我爱穿什么穿什么。” 魏成一个男人,不好评价女人的穿着,默默鼻子,点头说:“行,行,我没说不行。” 许寒冷脸,中性风格,是他对装束的警绒线,不穿西装,难道要像那个女人建议的那样穿裙子? 舒宁也真是冤,她又不是故意让许寒穿裙子,谁让他现在的壳子是个女人,女人穿裙子又有什么稀奇的。 她也是站在许寒的立场上为他考虑,“你早晚有一天要以魏婆子的身份见陈星云和他家人,装束的当然要注意。” 许寒冷哼。 又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魏父病愈,快要出院。 舒宁好久没记起魏父那一茬儿,听说他要出院,自己也不动手,跑去对许寒说:“魏家那个老爷子要出院了,多一个人就多点事儿,麻烦,你看,是不是让他在医院多住些时候。” 许寒废话没有,办事利索,魏父还没出院,又把另外一条腿摔断了,这下连病房都不用换,继续住下。 魏父直接哭了,想来想去,觉得是那鬼媳妇干的,等魏成过来,哆哆嗦嗦地低声哭诉:“她要报复我到什么时候啊,我就打了她一次,她要报复我一辈子吗。” 魏成一言难尽,同情老父亲的遭遇,可听在耳朵里的这些话他都觉得太不合适了。 什么叫只打过一次?您那跟直接把人打死有什么分别吗。 不是他这个儿子不孝顺啊,爸你这也就是断两条腿,夏夏可是连命都没了! 魏成各种一言难尽,只能继续花钱把他老子安顿在医院。 魏父还抱怨:“你妈怎么回事啊,都不来看看我,饭都不给我做了送过来,医院的饭不好吃!” 魏成哄着他:“爸,爸,你看,我妈这也是没办法,她得看着夏夏啊,她是婆婆,现在只有婆婆能震慑住咱家那个媳妇。” 提到媳妇,魏父不吭声了。 舒宁那边却被乐到了,她就随口一提,没想到许寒办事儿这么痛快,这次断的那另外一条腿约莫是比之前严重,因为属于魏父的复仇进度条前进得不少。 这段时间,舒宁也过得很滋润,吃吃喝喝看看公司文件资料,马夏夏一个身高一米六五只有八十多斤的瘦弱的躯壳,生生被她养胖了十斤。 圆润了,反而变好看,气色最突出。 她盘算了下,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也差不多该动手收拾收拾魏成。 她找许寒商量:“许叔叔,咱们可以动手了吧,你不想见见陈星云吗?” 许涵这段时间的变化也非常大,他对几十年后的新世界很陌生,要适应,便每天都在拼命地吸收消化学习,从生活到知识再到工作,无一不卖力理解—— 连复仇大计都暂时搁置。 听到舒宁的提议,他反问:“我有我的目标,你有你的目标,你要做的事,能让我得到满足?” 舒宁:“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我们说好的,你得公司外加找陈家报仇,我给魏成找不痛快,大家各取所需,道不同却可以相谋。” 许寒让她说点子,舒宁:“你就去找魏成,说要见见陈星云。” 许寒:“然后呢?” 舒宁:“哈哈哈。” 许寒没再问,他知道,面前的女人虽身份不明,却有一堆鬼点子。 这日晚上,魏成很晚回家,舒宁就知道他去悄悄见陈星云,和许寒商量道:“就今天晚上吧。” 许寒看了她一眼,默许。 等魏成回家,舒宁便目送许寒和魏成一起悄悄进房间,她竖起耳朵。 两人先是说了一段没营养的开场白,许寒才道:“你就和妈说吧,你到底出去干嘛了,别和我说加班,也别说见客户,你妈现在每天都去公司,你加不加班要不要见客户我还不知道吗。” 魏成喝了点酒,含糊其辞地推脱。 许寒非常直接:“是女人吧!” 魏成炸道:“妈!你小声点,外面听到了怎么办。” 许寒:“就说是不是吧。” 魏成依旧不肯承认。 舒宁磕着瓜子在外头听,好半天,魏成被问烦躁了,才道:“是是是,对!” 许寒冷哼:“呵,我就知道。” 舒宁吐掉瓜子,笑了,唠嗑的口气对5.5道:“许叔叔行不行啊,拿的亲妈的剧本,念台词还念出吃醋的味道,我们这是亲子剧场又不是隔壁耽美剧场。” 5.5配合宿主唠嗑的节奏:“宿主,许叔叔要是因为你说他gay怒而暴走,这个任务可能就要失败了。” 卧室里,许寒终于拿对剧本,叹气:“我以前就猜到了。” 魏成装委屈:“妈,你要理解我啊,大城市很多优秀女性,不是农村那些只会做饭洗衣服带小孩的女人能比的,我就算结婚了,以前也是情势所逼不得已,但我也有感情,也会被优秀女性吸引啊妈。” 许寒抽了抽唇角,还得继续装老母亲:“那你跟我说说,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你这么迷恋。” 舒宁便听到了魏成口中他和陈星云相遇相识相爱到最终走在一起的过程。 浪漫主义纯爱系列,男方深情,女方纯真,冲破世俗的枷锁,最后走到一起。 不过用许寒的话来说就是:“废那么多话,不就是一个出轨,一个做小三吗。” 魏成绝望:“妈!” 舒宁在沙发上笑晕,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许寒用什么样的冷漠脸讲出上述这段。 笑了两下,舒宁收起表情,眯眼,来了! 许寒奔向主题:“那女孩儿既然知道你的情况,现在也知道我和你爸还有夏夏都来了,她什么态度?” 魏成贴心地替陈星云说道:“她还想去看爸爸,想见您,也想见见夏夏。哦,她还不知道夏夏的事,我没敢说,怕吓到她,她以为夏夏不想离婚是因为被女人不能离婚的旧观念绑死,还想亲自来劝劝。” 许寒口气幽深:“既然如此……那这样吧,你先安排我和她见一面,我们先聊聊,沟通一下。” 魏成惊喜:“妈?你,你,你能接受?” 许寒老母亲遇到败家儿子无可奈何的口吻:“那能怎么办?夏夏都这样了,我也不能绑着你让你一辈子不再结婚吧。” 魏成被酒精冲晕了脑子,都没再多想想,立刻点头:“好,好,我去安排你们见面。”顿了顿,“千万不能让夏夏知道。” 许寒:“我可能让她知道吗?” 从卧室出来,许寒回到客厅,刚坐下,舒宁朝他挤眼睛。 许寒一脸淡漠:“这种老公,眼瞎了看上。” 舒宁耸肩:“你去怪马夏夏咯。” 许寒轻哼,他要能找到马夏夏,还用被困在第三个愿望上独自行动都不行?哼! 周末,许寒被安排去和陈星云见面。 舒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家里没人了,换衣服拿钥匙出门。 此刻,许寒已经见到了陈星云,就在某家商场的火锅店里,人多热闹,说什么都没人会察觉。 陈星云很漂亮很时髦,长得主要像妈妈龚涂涂,神情气质间有陈硕的影子。 许寒越看眼神越凉。 陈星云却没发现,因为她和魏成都特别兴奋,好像一直以来不被看好的地下情终于获得官方认证似的。 陈星云还主动叫人,甚至带来了礼物,双手托好递过来,热情寒暄招待。 又说:“阿姨,能见到您特别高兴。” 许寒幽幽道:“见到我有什么高兴的呢,我不过就是个靠着儿子从农村出来的老太婆而已。” 陈星云:“不!阿姨您别这么说,其实我知道,您特别不容易,和叔叔一起把魏成养大,还供他读书……” 许寒真是完全没办法掩饰神色里的轻视,直言道:“供他读书的不是我,是马夏夏。” 魏成尴尬不已,不明白他妈为什么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就算是事实,就算她一个农村老太太不会讲话,那干脆闭嘴好了啊。 陈星云也有点尴尬,自己排解道:“当然,的确是夏夏姐的功劳,如果不是她,也不会有魏成的今天,我也很感激她。” 许寒看着陈星云,忽然觉得熟悉,这种说话的方式,这种表情,还有这种为人处世的态度,和当年的女友龚涂涂真的一模一样。 都说女儿像爸爸,陈星云却像妈。 初次见面,许寒是较为沉默的那个,一直都是陈星云在说,偶尔魏成帮腔讲两句,但许寒懒得听废话,他除了观察陈硕和龚涂涂的这个女儿,更多的,其实想知道陈家的情况。 他索性问陈星云:“其他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就说说你父母的情况吧。” 陈星云很殷切:“哦,我爸妈。我妈是大学老师,以前因为身体不好,提前退休了,现在返聘回去继续教书。我爸以前在电信公司,后来辞职出来,现在在做投资人。” 投资人,多么高端的头衔,许寒眼里敛起讽刺。 继续了解下去,就能听出陈家的家庭多么优渥,投资人的父亲,大学老师的母亲,有钱也有社会地位,漂亮时髦的独女,令旁人惊羡。 魏成却是哪壶不开提,瞎谦虚,竟然说:“妈,其实星云家以前也很穷的,他爸妈家境都不好,都是自己奋斗出来的。” 许寒眼底眸光闪过,可不是家庭都不好吗,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有几个家庭条件好的? 陈硕和他家一样穷,也都是农村出来的,龚涂涂倒是城市女,不过家境和贫下中农也没差别,大学一分钱掰成一百分来花,穷得叮当响。 可他们现在,呵……再看看他自己…… 许寒垂眸,看到自己如今这双布满皱纹的粗糙的手掌。 他们上打了成功的翻身仗,他作为魔盒的祭品被禁锢几十年,如今不男不女。 陈星云这时乖巧地自谦:“其实也不是啦,我以前听我爸说,都是运气。当初爸爸认识的一个朋友叔叔,因为出意外,原先分配给那个叔叔的好工作才安排给我爸爸。” 魏成疑惑:“以前没听你提过这个。” 陈星云笑笑:“我本来也没想起来啊,你说我才想起来的。” 桌对面,许寒的表情凉透到地心。 见面到此为止,他凉薄地想,可以结束了。 桌下摸出手机,给舒宁发消息:“人呢?” 刚发完,忽然身边卷起一阵风。 舒宁在店外听了半天,差不多了,才奔进热闹的火锅店,跑到桌前,一把扯住魏成的领子,仿佛一个吃了菠菜的女大力士,直接将人从椅子上拖了起来,拽着衣领扯到眼前。 “魏——!成——!” 男人起先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花,身体被一股大力拉拽起来,回过神,看清面前是谁,当场被惊吓到。 “啊!” 舒宁一副杀过来捉奸的凶恶表情,一手扯着他的领子,一手指着同样被惊吓住的陈星云。 “说!她是谁!” 魏成脚都软了,立都立不住,“夏……夏……,夏夏……” 火锅店骤然静下,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这边。 只见两个年轻女人一个男人外加一个老太婆,老婆子倒是淡定,两个女人一站一坐,一个凶恶眼里喷火,一个吓住不知所措,剩下那唯一的男人,缩着脖子满脸慌张,心虚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吃火锅的群众忽然吃到瓜,大家都有点兴奋,纷纷转头看起热闹,店员踌躇,要过来解围。 舒宁谁也不理,就扯着魏成的领子,恶狠狠道:“说!她是说!你带她来见你妈做什么?” 吃瓜群众:哇哦,原来年纪大的那个是男人的妈,这瓜更好吃了…… 魏成差点被忽然出现的鬼妻吓破胆,不,是已经吓破了胆,浑身哆嗦,双腿无力,冷汗横流:“夏夏,你听我说,你听我给你解释……” 陈星云这时候也站起来,要去拉舒宁的胳膊:“夏夏姐,你先别生气,冷静点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舒宁瞪眼:“那是怎样?!我丈夫带着其他女人见我婆婆,你还有脸让我冷静?怎么冷静!” 又转向魏成:“我拿家底儿给你读书,把你爸妈当亲生父母照顾,你现在有本事了就这么对我?!” 说完,抬手狠狠给了魏成正反手两个巴掌——俩巴掌还是硬化外挂加成过的,水泥板子那么硬,打谁谁知道。 魏成当场被打成一只脸颊滚烫的猪头。 吃瓜群众:卧槽!⊙x⊙谁家的瓜这么劲爆! 100.【家暴的诞生】 这拨节奏走到现在, 就是丈夫带着情人见妈,妻子当场撞破奸情,不闹个天翻地覆绝对对不起这么好的剧本。 更对不起吃瓜群众。 尤其舒宁晒完巴掌后, 偶然还听到稀稀落落的几个掌声, 她心里都乐了。 只有魏成吓尿裤子似的浑身僵软地站着, 陈星云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地立在旁边, 外加店里的服务员过来劝架。 “小姐, 小姐,您别生气别动怒, 有什么事好好说, 或者这样,这单我给您全免, 不耽误您处理家务事,您看怎么样。” 舒宁还没表态,对面许寒站起来, “不用了, 我来付钱。” 舒宁拽着魏成往外面走,经理千恩万谢将他们几个砸生意的请走。 陈星云顾不上其他, 跌跌撞撞往外面跑:“夏夏姐, 夏夏姐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围观的人多起来,甚至有人举起手机录视频拍照, 舒宁一个眼风扫过, 5.5把这些人的手机全部黑屏。 魏成已经被这两巴掌打蒙, 晕得很,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舒宁拖着往外走,也顾不上陈星云。 没多久许寒跟出来,陈星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拼命拉他的胳膊:“阿姨!阿姨!您劝劝夏夏姐吧!” 许寒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小姑娘,你今天就先一个人回去吧,你也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陈星云一愣,回头,“我?”她要想什么? 许寒:“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和一个有妇之夫搅合在一起,还觉得自己的恋爱关系特别纯洁神圣?” 陈星云愕然。 做戏做全套,从商场回小区的路上,舒宁就没停过咒骂,等到了家里,她更是干干脆脆把魏成往地上一堆,自己也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我一心一意对你,嫁给你,伺候你爸妈,供你读书,你最后却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后悔就能回心转意,你竟然背着我让那个女人见你妈,是看准我已经死了打算重娶个老婆回来是吧!?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全家都没有良心!” 许寒后脚进来,将门合上,看看地上趴着的魏成。 冷哼:“别嚎了,人都晕了。” 舒宁哭哭唧唧,声音却越来越低,确保魏成是百分百晕水过去,才爬起来,拍拍屁股。 “唉。” 许寒好笑:“怎么,演的不和你心意?” 舒宁:“我感觉我才用了三成演技,这个男人不行啊,我打他巴掌之前直接就吓尿了。” 许寒喝水,哼道:“被人捉奸和被鬼捉奸是一个概念吗?” 舒宁扬眉:“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 许寒哼嗤一声,无语地摇头。 魏成这一睡,就到次日早上四五点,他一醒,舒宁就被5.5叫起来。 她推开魏成房间的门,男人刚下床,抬眼见她,吓得直接钻进被子里,脸都蒙了起来。 舒宁走到床边,一脚踩上床,掀他被子,“出来!” 魏成死死抓着被子。 舒宁喝道:“不出来我就让你也断腿,一次断三条!” 魏成才磨磨蹭蹭从被子里钻出来。 他还坐在床上,胸前挡着被子,瑟缩地看着床下的舒宁。 舒宁扯被子,凶恶的模样,完全是遭遇情变后的恼羞成怒:“躲什么?怕什么?你和情人在一起见你妈的时候不吃吃饭吃得挺开心的吗?啊!你说啊!” 魏成抖成一个筛子:“夏夏,我错了。” 舒宁:“错?你还有错?!我死了以为你会后悔会真心真意待我好,结果你呢!?” 魏成要哭不哭:“我对不起你。” 舒宁上手又是一巴掌。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死后留下的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马夏夏强烈的情感意识,舒宁能感觉到,当她这巴掌落下后,内心里产生了复仇的快感。 那种想要手下不停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愿望太强烈了,以至于她能分辨出不是自己的想法,却差点克制不住直接动手。 马夏夏,是真的很恨魏成吧。 这个毁了她所有希望的男人。 但舒宁清楚,打人能算什么复仇,肉体的疼痛不过是一时罢了,不过既然原主有这个心愿…… 舒宁还是痛快地揍了魏成几下,全部打在脸上,打得男人嗷嗷直叫,缩着身体抱着脸,边哭边喊。 这时,门又开了,许寒走了进来,抬手挡了舒宁一下,眼神示意,低声说了两个字:“行了。”又摇摇头。 舒宁本来也没打算接着打,松手。 许寒露出一点硬装起来的矫情关心,不怎么走心地搭戏,对舒宁道:“夏夏,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打了行了。” 舒宁重重道:“哼!” 许寒以一个婆婆的立场将人劝走,假模假样推着舒宁往外走。 到了门口,舒宁朝他努努嘴。 许寒扬眉:“知道了。” 门合上,卧室里剩下“母子”俩。 魏成直接哭了,不搀一点假地哭出来。 许寒坐到床边。 魏成:“妈~我好后悔啊。” 许寒背对魏成,看向门外,表情漠然。 “后悔什么。” 魏成:“当初要是我自己申请助学贷款就好了。” 许寒听到这话,唇角露出一个讽笑,口气却不变:“助学贷款?勤工俭学?虽然我们家很穷,但你从小就没吃过苦,当初用嫁妆钱上学也是你自己想要的,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魏成啜泣:“可你们为什么要动手呢?” 许寒:“动手啊,那是你爸啊,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魏成觉得母亲的口气不对,抬起头,许寒换上一副关切的神色,也转头,做不出抱头痛哭,就拍拍魏成:“好了,别哭了,等会儿早上起来还要去上班。” 魏成还是委屈,脸上身上也疼。 上班?上什么班?到现在脸都肿的,哪里能去上班,不上医院就不错了。 却听到“他妈”接着道:“还有,夏夏那边,我帮你撑着,你最近要是没什么事,暂时也别找那位陈小姐了,过了这阵再说。” 魏成自己也清楚,点头。 许寒:“夏夏有气是应该的,毕竟的确是我们家对不起她。” 魏成顿了顿,看向许寒:“妈,你以前从来不这么想啊。” 许寒叹气:“那能有什么办法呢,你没发现吗,我断手,你爸也断腿,这次本来都要好了,又断了另外一条。不能惹她!” 魏成:“我知道,可是,那怎么办。” 许寒:“先哄着她吧,你看,我哄着她,她最近这段时间不也挺好的,夏夏她就是个缺爱的女孩子,亲生爹妈不疼,姐姐早嫁,兄弟不管,嫁到我们家来,你又出门读书,我和你爸对她也不怎么好。” 魏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马夏夏的确是缺爱。 许寒:“所以啊,你哄着她让着她,哪怕装,也得装作后悔,装作喜欢她疼爱她。”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从长计议了,魏成咬咬牙,擦眼泪,点头道:“我明白了。” 许寒幽幽道:“那你以后知道该怎么办了吧,如果不知道,就听妈的。” 魏成:“好。” 许寒:“行了,不早了,早点睡吧,再补会儿觉,如果明天不上班,我帮你给助理打电话。” 魏成却忽然道:“对了,星云……” 许寒:“你还想她?你想她也得有这个命。先顾你自己吧!” 魏成睡后,许寒从他卧室出来,外间客厅餐厅的灯都开着,他也不意外看到舒宁。 舒宁朝他笑笑:“许叔叔,来。” 许寒没过去,靠着墙,看她:“做什么。” 舒宁:“就是问问你,今天也见到陈星云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许寒不欲与她深入这个问题,没答应,抬步准备回房间。 舒宁忽然道:“我觉得你可以和我讨论,听听我的参考意见。” 许寒继续往房间走。 舒宁:“毕竟,我只要做我该做的,其他都不重要,这条命也无所谓。” 许寒忽然停住,转身,“连死都可以?” 舒宁微笑:“当然。” 许寒缓了缓,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道:“你难道是在想我表白?” 舒宁噗一口,“别误会,我不恋老。” 许寒显然是在玩笑,因为他眼里很快闪过一抹狡黠,“你的确不恋老,你只是担心我单独的行动会影响你要做的事而已。” 舒宁打响指,bingo! 没错,就是这样。 许寒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回房。 次日,魏成都老老实实在家,需要他的公务都是助理用邮件传送给他,或者电话请示。 他连房门都不敢出,但还是悄悄联系陈星云,发消息过去,让她放心,但没有回复陈星云的关心和询问。 他知道不会风平浪静,临近中午,果然房门又一脚被踹开。 和前段日子仿若正常人的状态不同,今天的女人如同一个凶恶的厉鬼,浑身透着古怪又可怕的气场。 “你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还有一支笔,走到床边,直接甩给他。 “签字!” 魏成不明所以,将东西拿起来,定睛一瞧,倒抽气。 那竟然是公司所有权的转让书! 甲乙双方分别是他们俩。 疯了吗? 她竟然要他把公司转给她? “不……” 舒宁扬眉,凶狠地呵斥:“不签?” 魏成:“不,不是夏夏,你签这个,也没用啊。”鬼还能管人的公司吗?跨界啊。 舒宁抓起床上的笔丢给他:“让你签就签!哪儿那么多废话!” 魏成不敢再说不,低头看文件,一面缓和情绪,一面理思路,等冷静下来看清手里的合同条款写了些什么,内心无不震惊。 这是谁写的? 律师?还是她自己? 可不管是哪条,都足够令魏成惊讶。 他眼里什么都不会的农村女人竟然还知道草拟合同签署公司转让协议? 那些没有眼界却自认懂很多的村妇不该拿个空白纸出来念一句让他写一句? 她竟然懂合同的法律效力? 魏成除了怕,更多的还有心惊和某种恐惧。 怕鬼不走、怕鬼暴力、更特么怕鬼有文化好不好! 魏成这次又要哭了,无奈呻吟:“妈……” 等在门外的许寒忍俊不禁,收起表情推门进来,他忽然很服气,不可多见地认真对待起了剧本和演绎事业。 拉长嗓音,用完全属于魏婆子的口气道:“唉~儿子啊~妈在呢!” 101.【家暴的诞生】 舒宁发现, 人一旦拿演技当事业来做,随便谁都能当影帝影后。 许寒演起老妈子, 还挺传神, 进了门就和魏成抱头痛哭,又转向舒宁道歉, 说自己怎么怎么后悔, 怎么怎么知道错了,发誓以后一定拿她当亲女儿。 换成舒宁口气凉薄地反问:“有几个爹妈能把亲女儿往死里打?” 许寒便假哭:“我们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们不对, 夏夏你就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 放过我们, 也放过成子吧。”又泣血似的悲鸣:“他可是你老公啊!” 舒宁全程做冷漠脸, 看得魏成直哆嗦,老大个男人这一刻就像变成七八岁的小男孩似的,躲在许寒后面只顾发抖, 什么也不说。 好像有了妈,就是有了全世界。 不过许寒怎么可能由得他当缩头乌龟,求着求着, 又转向魏成, 做出一副不忍心却还是咬牙怒瞪的表情,抬手扇过去一巴掌。 “你都做错了!还不给你媳妇道歉!” 魏成都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 她打他干什么, 他妈打他做什么啊!? 许寒朝他挤眼睛, 示意自己这都是在做戏给背后的女人看。 魏成了然, 没多计较这巴掌,情势所迫,立刻跪在床上对着舒宁:“老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舒宁抱着胳膊,冷眼瞥他。 许寒又抬手扇男人的胳膊,“还有呢!” 魏成:“哦,还有,还有……”福至心灵般,立刻道,“今天的事其实是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宁和一边的许寒悄然间对视半眼,许寒的手不动声色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舒宁打断魏成:“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难道不是你主动带人年轻姑娘去见你妈,是人姑娘求着你要见你家人?” 魏成转身闪烁了几下:“对,对啊,是她要见我妈,她知道你们都来了,还说要去医院看看爸爸!一直都是她主动!” 舒宁眯眼:“那你现在满意了对吧,以后就要有两个老婆了,还名正言顺见过家里人!” 魏成:“不是,没有,我其实是想让妈劝劝她,让她别再纠缠我了。” 舒宁:“是这样?” 魏成:“千真万确!” 到了这个时候,又跪又表真心,魏成将虚情假意四个字演绎得惟妙惟肖,其宗旨,不过是想舒宁心软,也好不签这份转让协议。 他心里清楚,无论合同是怎么草拟的,法律效力有多少,他绝不能随便签这个字。 5.5也提示舒宁,过分的逼迫不利于任务完成,可能还是减分项,因为所有的世界都对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有一定的保护,这种保护并不是帮助或者守护,而是对外来者的排斥。 所以某种意义来说,舒宁只能一定程度的胁迫,超过某个度,世界系统会做减分评判,不利于攻略者完成任务。 像眼下魏成这么抗拒签字的情况,就不能再过分施压。 不过舒宁本来就无所谓,公司她不要啊,这个世界又不走事业线,走了事业线又怎么样,原主都死了,她一离开就等于马夏夏死亡,做再多做大的事业也不能造福原主。 公司么,不给她没关系,可以给其他人啊…… 舒宁凶狠道:“是吗,是人家女孩子倒贴你,因为你有钱还是名校毕业对吗?我就知道男人不能有钱,有钱就不会干好事!把公司交出来!没公司我看你还有什么钱,还有没有小姑娘倒贴你!” 魏成立刻又道歉,说下次不敢了,绝对没有下次。 舒宁:“你保证有什么用?我不相信你!” 许寒忽然开口:“那夏夏,你相信我妈,你相信你这个老太婆的对吗?” 舒宁忽然一顿,看向许寒,表情变得和刚才有些不太一样。 魏成将这副神情看在眼里,想起媳妇听婆婆这个道理,心里忽然又有了希望。 “妈,妈,你劝劝夏夏啊。” 许寒却对魏成道:“那我和夏夏聊聊,你等会儿。” 魏成忙不迭点头:“好!好!” 许寒和舒宁一起出去,出去之后一个去上厕所一个去喝水,两人又在客厅里各自瞎转悠了一会儿,半个字的废话都没讲,十几分钟后,又一起回到魏成的卧室。 舒宁阴着脸,许寒语重心长地对魏成道:“我和夏夏沟通过了,她这次就原谅你,不过公司的事儿……” 魏成嗓子发抖:“妈~” 许寒叹气:“唉,妈也没办法,只帮你争取到这么说。” 魏成急不可耐:“怎么了?” 许寒:“夏夏还是不同意你继续开那家公司,不过我也和她说了,就算给她,她也什么都不会,我就和她商量,各退一步,你呢,公司转让出来,不过不是给她,是给我。” 魏成一怔,不过这消息也不算坏消息。 自己妈啊,又不是别人,妈当老板又怎么样,他是独子,公司还不就是他的吗。 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办法! 魏成心里很激动,觉得他妈终于聪明了一回,不,不是这一回,是自从搬来城里后,他妈就变挺睿智。 魏成最终答应把公司转给他妈,手续变更需要流程,不过许寒一点也不急,是他的,就一定是他的。 转头舒宁就向许寒邀功:“怎么样,打土豪的是我,分田地的是你,爽吧。” 许寒第一次正式夸她:“算你有点本事。” 然后,在魏成因为受伤没办法上班去公司的时候,许寒便正装露面,第一次对公司人正式介绍自己的身份—— 魏总的母亲,也是不久后真正的老板。 公司员工对魏成忽然把公司转给自己母亲这件事都很纳闷,可一个妈一个儿子么,一家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打听下来,魏成过段时间也会回公司上班,继续做他的小魏总,这么听听,好像就是个公司所有人做了变更,其他没变化。 这也就是外人窥探不到内情,舒宁心里清楚,这叫许寒现在还需要这个“宝贝儿子”给他打工干活儿赚钱,等哪天公司没他也能继续运转了,魏成就是被踢掉的命。 不过要复仇,要让魏成从此万劫不复,光事业线可不够,舒宁觉得,还得在那位陈星云陈小姐身上下点功夫。 她主动联系陈星云。 陈星云很惊讶,但积极要求见面,对立场问题没有半点认知,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见舒宁就是小三见原配。 舒宁在电话里淡定道:“你先别急着见我,问你个事,最近和魏成联系过吗?” 陈星云沉默了片刻,“没有。” 舒宁:“那好,我给你发一段音频,你先听听吧,听完了,我们再接着聊。” 她把许寒那天录下的魏成说过的那些话全部打包发送陈星云,她是电话挂断之后就传送了文件,但陈星云一直到当天晚上才回消息。 她给舒宁发信息:“我不信。” 舒宁:“陈小姐,你或许因为爱情和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但你真的认为一个有妇之夫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爱情?” 舒宁:“他如果真的爱你,就应该先离婚,再给你承诺,没有离婚就承诺你,那不是爱情,是犯贱!” 消息发出去,陈星云下一刻就打电话过来,激动地说:“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魏家那么穷,魏成拼了命地念书才从农村里考上大学再自己创业,他身上背负那么多,还自觉亏欠你,和我在一起的最开始也很痛苦,总是提起家里提起你,我们一步步走过来有多不容易你根本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舒宁听到这番话就头痛,十个爱情至上不够理智的女孩子十个都会这么说。 她们觉得自己没有错,自己的爱情没有错,错的是别人,别人是傻逼,别人没有欣赏能力才会不明白这是真爱。 姑娘啊,爱情是什么或许没有真正的定义,但绝对不是和有妇之夫在一起啊! 舒宁没反驳陈星云,她只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好奇,魏成承诺过你什么?你这么肯定,显然魏成承诺了你将来吧,但太奇怪了吧,他可从来没打算和我离婚啊。” 陈星云脱口而出:“不可能。” 舒宁:“那你联系魏成好了,你就问问他,他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离婚。” 舒宁不怕陈星云问,也不怕魏成太机灵,这男人现在在她的问题上就是个惊弓之鸟。 果然,魏成给陈星云的答复含糊其辞:“怎么忽然这么问,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给我时间,我要劝说家里,也要安抚夏夏。” 一面是原配肯定的态度,一面是男友含糊其辞的回复,陈星云忽然很崩溃。 她一定要魏成给一个确切的说法,魏成只得道:“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陈星云:“我还不够体谅你吗?” 魏成:“你得给我时间。” 陈星云:“我给你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 魏成还要再劝,陈大小姐脾气发作,斩钉截铁道:“我不管,如果你不给我明确地答复,我明天就答应我妈去相亲!” 魏成:“……” 舒宁不清楚情侣俩发生了什么样的针锋相对,但看到持续前进的任务进度,她就知道自己挑拨成功,陈小姐恐怕忍耐不住发飙了。 陈星云还真是说到做到,魏成不给她明确地回复,她当周就应下家里的安排去相亲。 舒宁周末起个大早,悄悄跟去拍了点照片,回来后就拿给魏成看。 陈家体面有家世,朋友圈寻来的男生自然条件好,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照片里都看得出男帅女靓,气氛也融洽温馨,陈星云脸上还挂笑。 魏成看得面色铁青,手腕直哆嗦。 虽然事实情况是陈星云焦灼没耐心,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但还是被挑中了几个角度,拍出来的效果就是天差地别。 舒宁站在一边吹指甲,胡说八道:“看到了吗,人家城里姑娘条件好长得漂亮,根本不缺男人,你这种排得上号吗?要我说,也就是我从头到尾对你一心一意,除了我,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女人真心待你?” 男人最受不了绿帽子,如魏成这种农村里爬上来好不容易翻身的,更是注重面子和帽子。 他脸色铁青,仿佛出轨的是自己原配老婆一样,眼里都压抑着情绪。 舒宁继续吹指甲,挑拨道:“你啊,就放手吧,让人家姑娘早点寻个富二代嫁了,别找咱们这种家庭,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连户口都没有。” 102.【家暴的诞生】 舒宁觉得吧, 自己这丑话说得已经够直接够难听了,但凡是有点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清楚, 明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什么意思。 结果呢, 她严重低估了魏成这男人不要脸的程度。 他竟然觉得,那些富二代待陈星云不是真心, 人家只是有两个臭钱而已。 舒宁都服了, 这是怎样的自信啊,才能有这种不要脸的想法。 人白富美不就该和高富帅在一起吗? 你个农村凤凰男哪里来的自我感觉可以配上人白富美? 可魏成就是觉得自己比那些富二代好,比富二代更配得陈星云, 张口闭口就是真心真情。 舒宁心里都要笑死了, 什么狗屁真心真情, 不过是癞蛤/蟆傍上了天鹅, 不忍心到嘴的天鹅就这么飞了而已。 而舒宁不但低估了魏成不要脸的程度,也低估了陈星云陈大小姐的“爱情”。 人姑娘是真的喜欢真的爱啊,相亲走个过场而已, 心里巴儿巴儿地可还是只有魏成一个人。 没多久,又开始主动偷偷地联系。 舒宁向许寒吐槽,“这要是我女儿, 十条腿已经打断了。” 许寒的评价更加冷感无情, “重感情却不动脑子,只能怪父母给的基因不好。” 舒宁笑说:“哎, 许叔叔, 咱们要不要来猜一猜, 陈星云的父母知不知情?” 对这一点, 许寒早有自己的猜测,“不知道。” 舒宁说:“你这么肯定?” 许寒看舒宁,“你难道不这么认为?” 舒宁哈哈一笑,慢吞吞敛起表情,口气幽幽道:“他们当然不知道了。就算陈星云想告诉她父母,魏成也得给未来丈母娘留下点好印象啊,在长辈那边,他可不敢乱来。” 这是舒宁早前的猜测,当然也是事实。 魏成为了陈星云提出离婚,可不止是为了爱情,更为了对自己有利的将来——他既然想攀陈星云家里的高枝儿,当然得把自己的身份摘干净。 正因此,陈家人一直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女儿已经有了男朋友,更不知魏成的存在。 而按照魏成原本的计划,先离婚恢复单身,再公开关系去见陈星云父母,一步步来,一步步走,把握好靠着白富美女友一步登天的机会。 只是谁能想到,事情后来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舒宁考虑眼下的情况,觉得要想拆散魏成和陈星云这对野鸳鸯,少不得陈家父母的“帮忙”。 也的确没让她失望,消息悄悄一透过去,陈星云父母就毛了。 从前也没逼着宝贝女儿结婚,如今知道有魏成这个男人的存在,赶紧把相亲宴紧锣密鼓地给安排起来。 甭管女儿多抵触,该安排就安排,一点也不手软。 舒宁见状,就开始在魏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什么“你就算考了大学自己当了老板又怎么样,你看到了吗,人城里的女孩子还是得配城里的男孩儿,你这种啊,就只能娶我这种老婆。” 什么“陈星云终于看清现实,不和你这种已婚男人纠缠了。” 什么“人父母根本瞧不起你,也绝对不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你!” …… 什么话扎心挑什么话说。 自己说不够,还让许寒站在“老母亲”的身份立场上跟着说。 “儿啊,要不那个陈小姐还是算了吧,我看她家条件很好啊,你现在这样,夏夏又盯得死紧,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啊。” “那个陈星云可能也没那么喜欢你吧,要不然她干嘛去相亲呢,我听说她父母已经在给她安排准备订婚结婚了啊。” “哎,大城市的女孩子啊,果然瞧不起咱们乡下来的,她对你就不是真心,就算是真心也没有夏夏待你的那么‘真’。” …… 人的精神力量总是有限的,魏成本来身体精神上就受到了舒宁日复一日的折磨,如今自己的“爱情”又连番遭遇质疑,没多久,他人就撑不住了,病秧子一个进了医院。 前脚进医院,后脚许寒顺势就将公司和大小事务顺势攥进了自己手里。 他可没工夫管魏成,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架空魏成。 舒宁劝许寒,“游戏行业毕竟都是年轻人玩的,许叔叔你可悠着点。” 许寒的自信怕是比魏成来得还要多还要大,竟然道:“他一个毛头小子站在风口都能飞,我还用顾及什么。” 舒宁嘴里没废话,心里暗想这些男人什么毛病,一个两个都自信过了头? 不过这次她还真的小瞧许寒了,趁着魏成生病住院的机会,男人还真的用最快的速度在公司掌权。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魏成住院的头两天,时不时还有电话、邮件过来询问工作,助理甚至能抱着文件亲自来医院,可没多久,电话没了,助理不来了,邮件都没有了。 魏成抱着电脑刷不出新邮件,还发脾气怪医院的无线网络不稳定。 后来知道公司在没他的情况下也照常运转后,沉默得当天连午饭都没吃得下去。 舒宁心里都要笑死了,还得拼命忍着,一面忍一面用恶心人的方式“关怀”老公。 “我有的时候真是羡慕你啊,上大学没钱我上赶着送钱给你用,生病住院公司的时候还有你妈帮你。” 魏成露出了一脸见鬼到怀疑人生的表情,“我妈……?我妈……?” 妈!???? 他妈一个乡下妇女怕是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吧!还会管他们游戏公司的事? 公司那群人怎么回事? 趁着他生病故意偷懒吗! 魏成特意打电话给助理给下面的经理,然而所有人给他的回复都是公司事务井然有序,新老板,也就是老板的妈妈是个能人,尽管不够专业,但很会管理人,公司一切井井有条请老板安心养病不用多操心。 魏成听完电话躺在病床上,别说他整个人,连毛孔都在怀疑人生。 “我妈,会管公司?” 舒宁坐在床边掰手指头玩儿,“可能吧。” 魏成:“可能?” 舒宁随口胡说八道:“你以前不在的时候,你妈当婆婆管我这个媳妇也挺在行的啊。” 魏成抿唇,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等他这趟住完院休整完回公司,一切都已经朝着完全陌生的方向发展而去。 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之前公司一个推进艰难的游戏项目就有了飞速发展,不但完成内测顺利上市,还靠着成功吸引女性玩家做到了月流水千万。 他住院的时候整个项目部还愁眉不展,等他回来,公司账上的钱已经多到了连项目负责人都躺着傻笑的程度。 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这根本不是梦啊,游戏的成绩是真的,日流水月收入是真的,网上雪片似的对游戏人物的讨论也都是真的! 他们公司竟然成功了! 成功把一个曾经不被看好的乙女游戏坐到了月千万流水的成绩! 这的确值得躺着大笑。 魏成当时被成功冲刷着脑神经,还没回过神来分析功劳到底是谁的,此时,舒宁已经透过一个游戏看到了许寒的能耐。 那个困在女人躯壳里的男人,他的身体里,有无限的未知的潜能,不容小觑。 她甚至忽然有点期待,很想知道许寒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还能玩儿多大的局。 不过再好奇,任务才是第一位。 她提醒许寒:“趁机把公司全部拿走吧。” 许寒幽幽道:“然后呢?” 舒宁微笑:“然后?然后当然是像所有事业有成的‘母亲’那样,给儿子钱给儿子房子车子,让儿子安安心心做他的富二代啊。” 许寒回视舒宁,忽然了悟地扬眉,“看来,你的目标还真的只是魏家人啊。” 舒宁:“当然,我可没有骗你,我的目标,一直都是他们。” @ 游戏火了,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入账。 魏成理所当然把功劳归给自己,做梦都要笑,完全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连带着把陈星云都抛到了脑后。 许寒和舒宁跟着后面维持这份“喜悦”。 当妈的把儿子夸上了天,老婆也一个劲儿地夸。 不但夸,两人还在耳旁“窜倒”。 “儿子啊,咱们终于也是有钱人了,比他们城里人还有钱!” “魏成,我感觉自己熬到头了,看到希望了,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 …… 魏成飘飘然得东南西北都差点找不到了。 这个时候,许寒又从账上取了一笔钱打到魏成的个人账户里。 “儿子,你以前不是说喜欢车吗,买吧,喜欢什么样就买什么样的!” “儿子,咱们有钱啦,终于也是有钱人啦,以后只有咱们瞧不起别人,没有人能瞧不起咱们!” …… 许寒按照舒宁写好的剧本和台词,站在亲妈的立场上一步步引导。 没多久,许寒买车了,甚至不惜加钱以最快的速度提车,提完车立刻呼朋引伴香车美人快活去了。 本来许寒站在自己的立场思考问题,还觉得魏成这种贫困山村里考出来的大学生堕落不至于如此快,舒宁却淡笑着摇头,说他少见多怪。 “人啊,从来都是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堕落的过程,就好像自由落体,啪一下,就摔下去了,惯性还大。” “魏成这种人,穷了小半辈子,以前恐怕也只在书里见过有钱人是过的什么日子,现在给他这样的机会,怂恿他,鼓励他,捧高她,他难道还能把持住自我?这不是做梦吗?” 顿了顿,舒宁又笑笑,意味深长道:“呵,男人么。” 许寒对舒宁最后四个字的感慨做出了如下回复,“但我不是魏成这种人。” 舒宁转眸看许寒,笑笑。 许寒扬眉,“你不信?” 舒宁道破:“我信不信又怎么样?这根本也不重要啊。” 重要的是,魏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变成了一个挥霍无度、纵/欲无穷的“富二代”。 他有钱了,发达了,成功了。 他开着跑车、搂着香肩告诉别人他的创业史,他潇洒、他张扬、他眉眼间全是自信。 他再不是那个农村里出来、谨慎克制的年轻创业小伙儿了。 他,翻身了! 他甚至不用再看“鬼妻”的脸色了,他直接站在舒宁面前,自信地说:“我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补偿你!因为我现在什么都有!我有钱!” 舒宁看着男人,淡笑地看着他,点头,“好啊。” 男人恍然,果然啊,有钱就是好使,鬼他都不用怕了! 哈哈,鬼都不用怕! 既然鬼都不怕,还要怕什么呢? 怕女人嫌弃他抛弃他? 不,当然不怕,女人么,要多少有多少! 陈星云,他都不必放在眼里了! 许寒像个醉了的瘾君子一样飘飘然,忘乎所以,只顾沉静在成功发财的美梦里,全然忽视了这段时间以来陈星云为两人关系作出的努力以及背后隐忍的付出。 等这对“野鸳鸯”再见面,真可谓是物是人非——一个变得面目可憎,一个为爱抗争声嘶力竭。 陈星云直接哭了,她责怪魏成,“我爸妈知道我们的事了,一直反对,还给我安排相亲。我为了你不停和家里人做斗争,你呢?你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吗。” 人变了,心态也跟着变了,如果是从前,魏成完全可以体谅陈星云的不易,可现在,他飘飘然地想,他都是有钱人了,完全不比陈家差,陈家哪里需要看不起他? 他们看不起他,自然有人看得起他! 陈星云是为了“爱情”,又不是真的犯贱要给有妇之夫做二奶,魏成值得她付出她自然付出,可如果一个男人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样子,她还留下来做什么? 两人不欢而散,陈星云气呼呼留下一句“这么多年根本不值得”就跑了,没多久就在家人的安排下和门当户对的富二代订婚。 自此,魏成这命中注定的“爱情”宣告彻底破产。 爱情破产没多久,许寒在舒宁的示意下大手一挥,切断经济。 魏成一夜间又变回了那个没什么钱的创业小青年,一脸懵逼。 他还给许寒电话,“妈,钱怎么没了?” 许寒幽幽道:“哦,公司马上有新项目,需要资金,我就不给你打钱了。” 魏成脑子被香槟xo泡久了,都没反应过来,“新项目?我怎么不知道。” 许寒直接在电话里冷笑,“我家大少爷,你都多久没来公司上过班了,你当然不知道了。” 魏成愣住,缓了缓,道:“那公司账上没钱了?” 许寒:“有。” 魏成松了口气,“那给我先打点啊。” 许寒一头冷水泼过来,“少爷,你醒醒酒,说什么胡话呢?你以为公司是你的,钱是你的啊,你想要就要。” 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魏成:“…………???” 唉?不对啊?他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呢!? 103.【家暴的诞生】 魏成已经废了。 即便眼下废得不够彻底, 有舒宁和许寒在,他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尤其是许寒,在逐渐掌控公司之后,根本不给魏成重新回来工作的机会, 俨然要将这便宜儿子养成个大废物。 魏成脑子倒是还算灵活,没多久就察觉出不对,可再想回公司难如登天, 别说“亲妈”不让,舒宁还整天跟着他,时不时用“鬼妻”的身份恐吓吓唬一会儿,正常人都给弄成神经病了。 舒宁时刻记挂自己的任务,如今也不干什么, 就在家盯着魏成,时不时说点有的没的刺激刺激,顺便给自己的生活添点乐子。 到如今,魏成再反应不过来, 那就真的白念那么多书了。 他在家哀求舒宁, “老婆,我知道是你,都是因为你, 妈才能去管公司的吧?你别闹了,真的, 她什么都不懂的, 你就让我回去上班吧。” 舒宁笑, 边嗑瓜子边道:“老公啊,你说什么呢,妈会管公司我可不会,怎么会是因为我呢,当然是因为咱妈自己有本事。再说了,怎么是我不让你回去上班?明明是你自己潇洒起来只顾花钱连公司都不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魏成再求她,“我知道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夏夏你原谅我好不好?求你了,就让所有事情都恢复到正规上来吧,别再让妈管公司了,她能管一个月两个月,能管一辈子吗?公司要是破产了我们都得喝西北风!” 魏成好说歹说,姿态放低,痛苦哀求,然而舒宁如何都不为所动,只冷眼看他。 看他有力没处使,胡子拉碴地在家里乱转;看他想尽办法要重归公司,却被许寒打发回来,灰头土脸地垂着脑袋进家门…… 看他一败涂地,再难翻身。 舒宁很“享受”这个过程,亦或者应该说,原主马夏夏很“享受”魏成的痛苦。 这个付出一切、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最后却含泪饮恨自杀的女人,终于得偿所愿,“目睹”了魏成从成功走向落败的整个过程。 当然,舒宁知道,这根本不够。 原主是自杀的,所有的任务目标都是“遗愿”,既然是“遗愿”,马夏夏怎么可能容许魏成和魏家人还活得好好的,甚至留在大城市享受便捷便利的生活? 连许寒都问她:“你好像没有其他事做,一直围着魏家人在转,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从前舒宁最多就是笑笑,或者打马虎眼嘻嘻嘻糊弄过去,可最近这一次,许寒再问,她给出了非常明确地回复—— “我啊,也没有其他目的,我的目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就是让魏成和他父母——不得好死!” 原主实在太痛恨魏家人了,她带着对自己人生的最深地恨意自杀。 这些恨意舒宁通通感受到了,留在原主身体里的时间越久,越能清晰地感受出来。 尤其是最近,随着任务目标的完成,那种强烈的想要魏家人不得好死的想法越发浓烈。 舒宁知道,是时候该给魏家人和马夏夏之间做个了结了。 这天白天,许寒去公司上班之后,舒宁一个人回房间,取出了魔盒。 盒子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却暗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促使她有种打开盒子许愿的冲动。 舒宁忍住了这股冲动,5.5也提醒,“这是一个不祥的盒子,所有碰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舒宁盯着魔盒,眯了眯眼,“那就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有关魔盒,有关碰过这个魔盒的那些人,许寒也好,陈星云父母也罢,那就是另外一段故事和恩怨了。 而这个故事和恩怨,舒宁觉得,和她无关,她也懒得管。 她唯一在意的,只有攻略世界和她的任务。 她径直捧着盒子去了魏成的房间。 魏成像个没有骨架的软脚虾似的靠在床头,见舒宁进门,喘气地力气都没有似的,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直到舒宁把盒子递到了他眼前。 魏成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舒宁:“魔盒。” 魏成露出不解的神色。 舒宁并不多解释,只是开口道:“不想打开看看吗?” 魏成抬眼看她清淡的神色,眼神里顿时多出了几分警惕,反倒给他无光惨淡的神态增添了几分活力。 但好奇心驱使,魏成最终还是伸手,轻轻打开了盒子。 瞬间,溢彩流光映照着他惊愕的面孔。 一个鬼魅的女声从盒子里缓缓传出:“你要许什么愿?” 魏成愕然瞪圆了眼,仿佛有什么暗暗驱使,他下意识伸手,接过了盒子。 舒宁松开手,后退几步,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他。 心里暗自对5.5道:“要不要打个赌。” 5.5:“赌什么?” 赌魏婆子会不会让魏成许满三个愿望。 许满三个愿望,许愿者就会成为魔盒的祭品,盒子里的灵魂可以抢夺许愿者的肉身。 魏婆子和魏成,一个在魔盒里,一个是许愿者,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儿子,一个知情,一个一无所知。 那么最后,魏婆子到底会不会引诱魏成许满三个愿望? 5.5认为:“不会。” 舒宁:“因为他们是母子?” 5.5分析道:“在我的数据库里,人类母亲对子女向来很有奉献牺牲精神,所以我倾向于认为,魏婆子还是会继续牺牲自己保全儿子。” 舒宁却道:“人性那么复杂,可不是你的数据库可以总结出来的。” 不远处,魏成已经飞快许完了一个愿望,正在许第二个愿望。 “我要拿回公司!” 男人显然已经有点魔怔了,神态间露出几分神经质的样子,许完第二个愿望还紧跟着加了一句,“我的公司被我妈抢走了,我要拿回来!” “那个老太婆有神经病!狗屁都不懂,还想要我的公司!” 魔盒沉默片刻,缓缓道:“你不该这么说你的母亲。” 魏成有点疯癫地回嘴:“她就是狗屁都不懂!她一个农村老太婆能懂什么!” 话音落地,魔盒久久没有回应,半晌后,盒子里传出的女声越发阴冷,“第三个愿望。” 舒宁听到这五个字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母子又怎么样,面对生存机会,亲生母子照样翻脸。 她没有继续留在房间里,在魏成开口之前便转身离开,去厨房打了一杯果汁喝。 才喝完洗掉玻璃杯走出厨房,魏成房间的门开了。 舒宁抬眼看去,“魏成”站在房间门口,眼神阴冷又瑟缩地看了过来。 舒宁半点也不意外,笑笑:“重获自由的感觉如何?” “魏成”抿了抿唇角,开口,声音沙哑,“你知道我是谁?” 舒宁走到她面前站定,“当然了,您不就是魏成的妈妈,我的婆婆,魏婆子吗?” 她当初对魔盒许下第三个愿望成为魔盒的祭品,放出许寒,如今魏成许愿,成为魔盒的祭品,魏婆子自然被放了出来。 只是谁能想到,母亲和儿子也会成为生存争夺战的对手呢? 大概魏婆子也知道自己抢了儿子的身体,羞碾又自责地垂下头,别扭地站着。 舒宁则进屋,把落在床上的魔盒拿了起来,反身走出去,站到了魏婆子跟前。 魏婆子吓得当场后退半步,甚至抬手挡住脸,仿佛没脸见人,甚至闭上了眼睛,“拿走!快拿走!” 舒宁偏不拿走,不但不拿走,还打开了魔盒。 才打开,盒子里传出魏成的怒喝:“妈!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竟然骗我许三个愿望!妈!” 魏婆子伸手就要抢魔盒,没抢到,还偏着头,一副不欲面对的模样,“妈也是没办法啊!妈都五十多了,活不了多久了,你让妈多活几年养养老怎么啦!” 魏成的声音嘶吼着:“那我怎么办!” 魏婆子涨红着脸,想了一会儿,狠跺脚,“你再等等好了!” 魏成:“等到什么时候!” 魏婆子干脆瞥头要跑,被舒宁一把拦住去路。 舒宁笑笑,声音不轻不重,可每个字都带着蛊惑,“当然是等到你妈活够了的时候。” 魏成得到这个答案当场疯了,开始大喊“妈妈”,魏婆子一脸痛苦地捂着耳朵,不想面对。 可舒宁偏偏要他们这对母子面对,要他们看清现实,认清对方也认清自己。 同时舒宁也不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她先朝向魏婆子道:“你真是个‘好妈妈’啊,别人家的妈妈为了孩子命都可以不要,你倒好,宁可自己‘活’过来,也要儿子做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祭品。” 接着又转向魔盒,“还有你,你也真是个好儿子啊,连自己妈都不信任,张口闭口农村老太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妈,到了这会儿,你不还是指望你妈来换你,把你的肉身还给你吗?你会反过来管你妈死活?” 母子俩没一个好人,都特么自私鬼,被舒宁捅破,还都不承认,甚至开始相互指责。 魏婆子怒说:“都是因为你许第二个愿望的时候说我是死老太婆!我才会气得这么干!都是你做儿子的不孝顺!” 魏成:“我孝顺你就让我出来吗?啊!不还是不会!找什么借口啊!你根本早就想好了让我许三个愿望!这些都是你的借口!” 魏婆子:“我没有!是你不孝顺!” 魏成:“让我出去你个死老太婆!” 一人一盒吵翻了天,舒宁就亲手捧着盒子让他们吵,吵到最后,魏婆子气得要来抢盒子,他借助如今的身高优势,很容易就能抢到,却被舒宁抬手拦住。 “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魏婆子凶狠着脸,“什么!” 舒宁眼神示意魔盒,“既然没活够,那就干脆多活几年好了。” 魏婆子一愣,什么意思? 舒宁没再拦,反而把盒子往魏婆子眼前一送,“一不做二不休,把盒子埋了。” 魏婆子:“……” 魏成:“……!!” 魔盒里的魏成发出怒吼,“你疯了!你敢!” 舒宁才不管他怎么喊,接着对魏婆子道:“或者不忍心,就干脆换回来好了,你继续盒子里呆着,让你儿子回来。这样也好,你还能留下一个为儿子牺牲的美名。” “这样就相当于你提前死了,留下儿子享受剩下的荣华富贵。当然了,如果你没这种自我奉献牺牲的精神,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替你儿子活着好了,要是怕内心煎熬,就干脆把魔盒找个地方埋掉,一辈子不再和儿子‘相见’,时间长了,渐渐也就忘了,这样你不但活着,还能以魏成的身份多活几十年,享受大城市的生活,也挺好的,你觉得呢?” 舒宁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吐露出来,说是在分析,不如说是在“引诱”。 两个灵魂,一个肉体,等于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而活着的诱惑实在太大了,随便怎么看,都是活着更划算。 既然如此…… 舒宁看着眼前披着魏成皮囊的魏婆子,轻轻地问:“妈妈,你要怎么选呢?” 魏婆子浑身颤栗,抬起的眼神痴痴地看着舒宁,好像这个答案需要别人给她一样。 但舒宁就是不替她回答,就是要她自己做选择。 而不等魏婆子做出选择,魔盒里的魏成就仿佛有了预感似的,开始哀嚎,“妈,妈你不能这么对我,妈,我是你儿子啊,唯一的儿子啊!” 魏婆子艰难地看向魔盒,“成子……” 魏成:“妈,你怎么忍心啊妈,我是你儿子啊,你不是说要看我出人头地,还要看我生儿育女给你生一对龙凤胎的吗,妈!” 魏婆子眼含热泪,仿佛有所动容。 奈何舒宁一句话就把这些母子间动容的话砸了一个稀巴烂—— “哎呦,以前妈是妈,儿子是儿子,可不得老的指望小的吗,现在妈是儿子,儿子也是妈,什么出人头地啊,生孩子啊,不都可以自己亲自上吗。” 魏成:“……” 魏婆子:“……” 舒宁示意魏婆子:“你可想好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从此之后,你不但变年轻了,还变成男人了,你要想有孩子,可以自己找女人生了啊,想要几个生几个。” 魏婆子:“……” 魏成当场骂了出来,“……你个贱人说什么……” 舒宁哼笑。 魏婆子却仿佛瞬间做好了决定,一把扣上了舒宁手里的魔盒的盖子,“啪”一声,一锤定音。 舒宁半点也不意外,默默端着魔盒与魏婆子对视,还把手里的盒子往她跟前送了送,“既然做好决定了,还是您亲自‘处理’掉吧。” 魏婆子垂眼,怔忪地盯着眼前的魔盒,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勇气,但最后她还是缓缓伸手将盒子接了过去。 当天,魏婆子很晚才回来,一回家就虚脱地摔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许寒不知内情,更不知白天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行为举止异常的“魏成”,就知道货不对板,人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略一想,很快猜出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看客厅里看电视的舒宁,见后者什么反应都没有,便没有多问,等魏婆子自己哭够了跌跌撞撞回卧室,他才坐到舒宁身边。 不待他开口,嗑瓜子看电视的女人率先懒懒道:“许叔叔,我要走了。” 许寒一愣。 舒宁继续嗑瓜子,“没我什么事了啊,我真的要走了。” 许寒拧眉,“你要去哪儿?” 舒宁笑了笑,耸肩,话锋一转,“我要去旅游啊。” 许寒以为自己领会错了,略略松了一口气,接着道:“现在的魏成是那个老太婆?” 舒宁点头。 许寒没有多问,本来魏家的事他也全然不在意,只是时间久了,习惯了和舒宁默契搭档而已。 也的确多亏了舒宁,有魏母这个身份的掩饰,他现在混得不错,不但适应了几十年之后的社会生活,还开起了公司,有了自己的事业,总算不是一事无成。 这一切,舒宁功不可没。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相处的渐多,许寒也发现了舒宁身上很多的优点,他开始欣赏舒宁,也愿意与她交流沟通,只是舒宁对他的态度更为谨慎,反而说的很少。 如今魏成也不是原来的魏成了,许寒开始思考,是不是可以再突破一下现状,结果没等他开口提,舒宁第二天直接拎了行李箱省内短途旅游去了。 而让许寒哭笑不得的是,拿了自己儿子驱壳的魏婆子,竟然要和他谈判。 上来先摆态度,“你抢了我的身体,我用了我儿子的,我不和你计较,你也别和我废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许寒能怎么办,一个老太婆而已,冷笑待之罢了。 魏婆子跟着又道:“虽然你现在身份是女人,但你毕竟本来是个男人,也不是我们家人,怎么可以和我媳妇住在一起,你得搬出去!” 许寒没兜圈子,一句道破,“怎么,怕我和你媳妇搞上?” 魏婆子直瞪眼,“你敢!” 许寒冷笑,“我敢不敢是我的事,但我看你现在都是男人了,恐怕还没绝了让媳妇生孩子的念头吧。” 魏婆子被戳破心思,没吭声,许寒又是一阵冷笑,懒得搭理这老太婆,直接走人。 去公司的路上,他给舒宁电话,拨了两个才通,上来就把魏婆子早上和他说的那些话讲了,跟着默默评价道:“简直有病。” 舒宁一点都不意外,这可是从儿子那里抢来的一条命呢,就跟再世为人似的,可不得好好行使男人的“权利”啊。 她哈哈笑了两下,没多评价什么。 许寒疑惑,“你不是一直说不让魏家人好过么,如今这个魏婆子可是彻底大翻身了。” 舒宁:“我在旅游啊,麻烦许叔叔给出点力了。” 许寒问:“怎么做?” 舒宁:“装神,弄鬼。” 舒宁麻溜地跑去旅行了,不能走太远,就周边逛逛,留下许寒每天给魏婆子制造小惊喜,天天半夜在家里装鬼。 魏婆子简直给吓疯了,每天晚上“看”到来索命的儿子的鬼魂,天天掐着她的脖子说恨她,说她抢了他的命,抢了她的人生。 魏婆子一个农村妇女,哪里有唯物主义的价值观,没撑过三天就吓掉半条命,疯疯癫癫地哭着喊着要回农村。 许寒巴不得她早点走,直接一辆车把她连带着魏父一起送回乡下。 送走之后,他打电话给舒宁,舒宁却道:“许叔叔,这次我真的要走啦。” 许寒一愣,脱口竟然是这两个字:“不行!” 舒宁爽朗一笑,“这还能是你说了算的吗。” 许寒沉声道:“你要做的事完成了对吗,可我还没有向陈星云父母报仇。” 舒宁:“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啦,”顿了顿,“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要只是想复仇呢,随便怎么做,你心里怎么痛快怎么来。但如果你还想活出点头绪呢,就好好珍惜时间,别太记挂复仇,活够本再说。真的,人生只有复仇,太没意思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舒宁要走的决心是很明显了,许寒自然也感受到了。 他没再坚持说什么不许走,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知道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舒宁:“那就行啦,没什么事了吧,那挂了,再见。” 许寒却忽然叫住她,“你之前不是一直开玩笑,说想看看我原本长什么样吗。” 舒宁:“这你还记得呢。” 许寒:“我有照片,我发给你。” 在临市看樱花的舒宁挂了电话之后看到了微信上的照片。 是一张黑白毕业单人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剑眉星目,有一张看上去分外帅气的面孔。 舒宁看着照片,笑笑,拿手指弹了弹手机屏幕,玩笑的口气道:“得了,又是一位许姓帅哥!” 5.5也道:“好像的确每次都是姓许的男人,还都长得不错。” 舒宁:“那是,以前认识的命理师说我桃花旺呢,命里不缺男人。” 5.5满口老练,“恭喜恭喜。”接着道,“世界任务‘家暴的诞生’任务已顺利完成,奖励金已入账,随时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舒宁痛痛快快道:“走!” 104.【扶地魔】 舒宁这趟穿越前, 还特意给升级的6.0打过招呼,知道它等级不高能力也不强,就只提了一个要求——正常点儿。 别又给她搞个什么威胁生命的非人类公婆和老公, 她就想要个正常的家庭, 仅此而已。 6.0这趟还真没让她失望,没有非人类, 不威胁生命, 从老公到公婆到自家父母都是正常人,相当的正常。 这次穿越的这个原主名叫王媛媛, 二十六岁的适龄女青年, 国企普通员工,父母一个医生一个老师, 家里有房子有点小钱财,属于二三线城市小康家庭的那种。 王媛媛有个谈了半年多刚刚领证结婚的老公,男人名叫张油, 二十八岁, 是同一家国企不同分公司的同事, 父母也都是国企退休,和王媛媛家一样有房子有点钱, 普通的小康家庭。 王张两家, 无论怎么看, 从父母到家庭背景再到钱财方面都差不多, 也算门当户对, 经人介绍认识的时候双方也都挺满意的, 两家孩子都没有不良嗜好且兴趣爱好都很平常,很稳定地相处了半年多,顺顺利利且平平常常地将婚事提上了日程,近日领证结婚了。 结果最后还是因为彩礼的问题起了矛盾。 王媛媛父母本来要十万,陪嫁十万,结婚都给女儿带走。 在当地这个三线城市十万彩礼很比较正常的数目,领证之前谈的时候双方父母也都没有异议。 既然彩礼陪嫁没异议,其他方面也没有问题,那就按照敲定好的日子领证。 本来按照规矩,领证前彩礼先来,彩礼落实好了再领证,结果当时张家说有一笔存在支票上的款子他们记错了时间,为了利率的钱得晚几天,让他们两个孩子先领证。 这其实不合规矩,事情也不能这么办,但张家从头到尾表现得很正常,从张油本人到父母都好声好气地给王媛媛及父母打电话,请他们谅解。 王家考虑都谈好的婚事,对方父母也不像是会赖账的人,就体谅了一下,也没催彩礼,如期领证了。 结果领完证,彩礼始终没有到位。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王媛媛和王家人都未多想,可等到拖了足足一个月,王父觉得不对了,给张油父母打电话问彩礼的事情。 结果张油父母开始推脱,一会儿说支票还没到期,一会儿干脆又说,“十万啊,十万会不会太多了,要不少点儿吧。” 王父一听这是领完证开始砍价呢,电话里直接不干了,问他们什么意思。 张油父母还装傻,说:“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我们家现在有点困难,你们也知道,结婚要用很多钱的,我们婚房还没装修好,也差点款子,反正那房子装好了也是给他们小两口住的,钱用来用去都是用在他们身上,那钱是当彩礼还是装修,也没什么差别吧。” 王媛媛的父亲听完当即怒了,指责张家说话不算话,谈好的彩礼竟然也翻脸。 张油父母辩解:“怎么能说我们翻脸呢,不是说了吗,钱用来装修,等于也都是给他们小夫妻的。” 王父气道:“当初不是这么说的!而且彩礼是彩礼,装修钱是装修前,没你们这么干事的!” 王媛媛的父亲最开始并没有太多地和张油父母在电话里争辩,反正有介绍人么,介绍人作用大,按照他们当地的规矩,还没办婚礼,那很多事情介绍人完全可以中间协调。 结果那介绍人听了,竟然非常不靠谱地对王媛媛父母道:“那现在本都扯了,要返回也来不及了啊,要不你们就体谅体谅,毕竟人家说的也没错啊,钱用来装修,装修了也是给他们小两口住,最后不还是他们的。” 介绍人都如此不靠谱,王家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女儿的这段婚事并不是良配。 既然不是良配,婚礼也还没办,那还继续结什么婚? 离! 三线小城市,有胆子做出这种决定的父母都是真的疼女儿,王媛媛自己也争气,领了证一直没和张油多纠缠,如今对方家里连彩礼都赖着不给,父母刚提议离婚,她转头就把张油的微信给拉黑了,一个电话拨过去,通知他以最快的速度去办离婚。 舒宁穿越的时间点,刚好是王媛媛提议离婚没多久的时候。 女方都这么痛快了,张油家却是怂了,这个时候又拜托介绍人打电话过来沟通,说不是不给,是因为装修资金方面有点周转不过来,要王媛媛和她父母多体谅。 此刻,正是父母在和王媛媛商量彩礼结婚的事情。 王爸爸的意思是,十万,彩礼一毛不能少,但做人得圆滑顾全大局,既然对方开口闭口装修上有困难,他们女方家干脆大方点儿,收了彩礼后,发过来出一点装修费,表现大度,让男方家里自觉理亏没话说。 舒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刚刚穿过来,垂眸盯着手里捧着的茶杯,想了想,才缓缓抬头道:“爸,那这么说,这个婚不离了?” 王爸爸愣了愣,没反应过来,王妈妈率先开口,一脸错愕,“媛媛,你可想清楚了,现在离婚了你以后可就是二婚了!” 舒宁反问:“二婚怎么了?” 王妈妈叹息,一脸小孩子不懂事的担忧表情,“还二婚怎么了,二婚不好找啊。” 舒宁平静道:“那也好过找个连基本诚信都没有的吧?今天可以说话不算话不给彩礼,以后真一起生活了,其他方面只会更糟糕。” 但话虽然说得这么有到底气,但其实舒宁也知道,现实的婚姻市场的确是女方二婚不好找,王爸爸王妈妈考虑问题从女儿的实际情况出发,觉得要是让女儿没结婚就闹个二婚,以后对女儿不好,既然这次的事情男方也自知理亏,那还是尽量往好的方向推动发展。 这些道理,舒宁不是不懂,正是因为懂,一面恶心张家人的做派,一面体量王家父母的良苦用心。 当天晚上她没和父母多争辩,也没有再提离婚,聊完回卧室,躺在床上翻看脑海里的系统控制面板。 剧情解锁了一部分,看得差不多了,没有多余的内容,但按照舒宁对目前攻略的这些世界的了解,绝对不会这么平常普通。 就她穿越成的那些女主,哪个在原剧情里最后不是非死即残的下场,正常概率来说,这个王媛媛在原剧情的大结局里肯定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需要她来攻略。 一切既然暂时未知,但任务难度和攻略难题总能知道。 而按照惯例,系统在攻略难题方面的表述都和婆婆有关,既然如此,总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和舒宁猜测的一样,攻略难题已经解锁,只是系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多描述,这次的攻略难题竟然只有三个字—— 扶弟魔。 扶弟魔? 这意思是,她如今这个世界的婆婆、张油的妈妈,是个喜欢拿自己家的钱帮助兄弟扶弟魔? 要是这样的话,舒宁多少有点能明白为什么谈好的彩礼钱忽然说不够就不够了。 不会是本来该给原主的彩礼钱被张油的妈妈不声不响给了自己兄弟吧? 结果,还真是这样。 过了没几天,在舒宁适应了如今王媛媛这个新身份之后,王爸爸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张油那家人真的!简直胡闹!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是他们能胡来的吗?” 舒宁问道:“爸爸,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王爸爸一副血压飙起来刹不住的通红的脸色,“我打听到了,根本不是没钱装修,也不是他们把钱拿去周转,是你那个婆婆,偷偷取了钱,把钱全给了自己兄弟!张家自己捂着呢,没捂住,被我打听到了!” 王妈妈不在家,只有父女俩,舒宁听完说惊讶也惊讶,说不意外也不怎么意外——系统都用扶弟魔三个字来形容公关难度了,可见如今这位婆婆不是普通爱好贴兄弟,是非常相当特别地喜欢倒贴。 舒宁冷静地分析道:“这么说,张油和他爸也都不知情?” 王爸爸:“听说是不知道,自己家里捂着呢。没捂住,也是因为介绍人去家里打听,张油自己家的亲戚说漏了嘴,还说夫妻俩差点为此打起来。” 难怪啊,难怪张油那边最近一直没什么消息,她还奇怪这男的怎么能这么沉得住气,原来是自己家里失火管不了多余的事。 王爸爸直叹气:“怎么遇到这种人家啊,真是倒霉。”不想在女儿面前说丧气话,王爸爸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舒宁好好上班,不要听闲言闲语。 舒宁在单位里倒没听到什么闲言闲语,她和张油虽然一家公司但分数不同的分公司,工作上基本没有交集,也没有什么共同认识的同事。 单位的人只知道她快结婚了,都不知道她已经领了证,更不知内情,自然没人议论什么。 而没几天,周五下班后,张油那边寻上了舒宁。 先是电话过来,说是来接她下班,被拒绝之后,又说见面聊一聊,语气姿态都放的很低。 舒宁想了想,没为难,同意了。 晚饭之后,她出门赴约,父母都知道她去见张油,也没多说什么,只让她自己看着办,叮嘱早点回家。 舒宁出门,在小区门口见到了张油。 男人样貌中等,个子倒是很高,身材也不错,衣品一般,一看就是经济适用男的标配,气质倒是还可以,至少舒宁见过的男人来说,这个张油给人的印象不差。 张油表现也的确还可以,虽然已经领证了,但也没有动手动脚,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手里还拎着一杯奶茶——王媛媛喜欢的红豆布丁。 一见到人,就先把奶茶递过来,“温的,再不喝就冷了,还是趁热喝吧。” 舒宁接过奶茶,嗯了一声,目光在周围扫了扫,“有点冷,找个店吧。” 张油:“就门口的coco。” 舒宁:“可以。” 于是两人隔着一点距离,错开几步朝奶茶店走去。 张油走的不快,舒宁为了观察特意走的更慢,她瞧了几眼,觉得就气质和感觉来说,这个张油并不是个多油腻多有花花肠子的男人,应该属于还算老实的那种——这个老实,显而易见是个褒义词。 而随着接触,系统界面里有关张油的剧情内容也解锁了。 刚走到奶茶店门口,舒宁就把内容飞速扫完了,差点因为错愕直接撞上透明玻璃门。 幸好张油反应快,率先抬手把门拉住,没让舒宁的额头磕上玻璃。 “你没事吧?怎么了?” 舒宁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没,没事,发了个呆,没看到玻璃。” 张油:“小心啊。”说着,抬手推门,等舒宁进来,才跟着进去。 那边先一步走进奶茶店的舒宁心里狂飙了一句mmp,把6.0叫了出来:“说好的普通剧情呢!” 被点到名的6.0有点反应无能,“……呃,是很普通啊……” 舒宁心里喷了,这还普通?哪个普通人可以中1.3亿的彩票?! 张油啊,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年轻男人,竟然是不久后体彩1.3亿大奖的得主啊,不但中彩票发财,最后还因为中彩票太激动自己把自己吓死了,接着让原主王媛媛年纪轻轻不到30就成了寡妇。 舒宁:“……” 这是攻略七个世界召唤神龙了吗? 手捏1.3亿遗产的不满30岁的还没有孩子的寡妇…… 这人生,也太特么酸爽了。 105.【扶弟魔】 和张油一接触, 剧情内容啪啪啪解锁不少。 原剧情里,张油就属于有命中奖没命花钱的那种人,才去市里领完奖没多久,激动着激动着就挂了。 但实在是个好人,善良的好人。 因为十万彩礼的事张王俩家闹得不愉快,张油心里也明白这其实不是王媛媛家里胡搅蛮缠, 婚姻大事,彩礼都是说好的, 十万也完全在家庭的承受范围之内,最后闹崩却是因为自己母亲擅做主张把钱取走支援兄弟, 说白了, 这就是他们家的错。 所以从知道中奖到最后领奖,张油都没有隐瞒过王媛媛, 不但没有隐瞒, 去市里领奖的时候, 还特意带上了王媛媛, 钱一到手, 不但如约补上十万的彩礼, 为表诚意, 立刻全款买了一套房子一辆好车赠与给王媛媛本人。 认识不过大半年, 领证还没多久, 能做到这种程度, 张油真的是非常实诚的男人了。 所以在原剧情里, 张王两家最后还是欢欢喜喜修复了关系, 王媛媛父母也对张油的印象改观,很是喜欢这个女婿。 哪儿成想,婚礼还没办,张油激动过度死了。 这要是舒宁,新婚的老公死了的确得难受一阵,但也不至于被击垮,王媛媛性格洒脱,也是难受痛苦了一阵子,渐渐和家里人一起走出来了,毕竟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依旧得继续活着。 起先王媛媛和王家真没想起那彩票,钱在那里,但人是因此而死的,王家人都觉得晦气,不想也不愿意立刻去用那笔钱。 结果他们不惦记,多的是人惦记。 张油的妈妈和舅舅首当其冲,跑到王媛媛家里,要求分割张油名下的那笔巨款。 王媛媛当时一脸错愕,王家也觉得这当妈的和做舅舅的是不是疯了,这人是为财死的,再怎么样,也该放放缓一段日子再碰这钱,这儿子死了没多久就叫着分钱,有这么当妈的吗?难道那钱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还真就是。 张油妈妈和舅舅就是担心钱飞了,深怕王媛媛这个新婚老婆会把那笔钱自己取走——虽然这也不太可能,但他们就是防着。 不但防着,张油的妈妈还要求王媛媛归还张油购下赠与给她的房产和车子,说那是她儿子的换命钱,既然是拿命换来的,命又是父母给的,钱自然也该是父母的。 王媛媛和王家父母都觉得张油的妈妈怕不是想钱想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几乎是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们,也懒得纠缠,把人给轰走了。 自此,王家和张油的妈妈那边彻底决裂。 王家还没说什么,张油的妈妈就宣称她这个没进门的媳妇霸占张油的婚前财产,甚至闹去了王媛媛单位,弄得人尽皆知,议论绯语不断。 起先其实没人知道张油死前中了那么多的奖,大家就以为张油妈妈那么闹是因为结婚的彩礼钱和张油的一些婚前存款什么的。 认识的朋友和单位的同事领导还劝王媛媛,这钱还就还了,反正也没多少,人家当妈的死了儿子就这点念想了,算了不和他家计较把钱还给他们了。 王媛媛能争辩什么,总不能和同事说张油妈妈要她吐出来的是几千万的彩票遗产。 不能争辩,就只能憋着,也尽量私下里和张油妈妈那边沟通。 但其实人面对金钱总有欲/望,钱越多欲/望越膨胀,不是几万几十万几百万,是几千万!能说放弃就放弃? 更何况这本来也是横飞来的不义之财,不是张家自己的钱,王家自己也有考量,觉得如果是你们家创造的,该归还归还,但既然是彩票,那干嘛不按照法律规定的来? 法律规定这彩票钱最后就是遗产,既然是遗产,王媛媛这个老婆就是能分到大头。 王家舍不得松口,毕竟那么多钱,王媛媛后来被逼久了,倒是想要不算了,人张油父母唯一的儿子没了,她没上门做过一天媳妇,蹲这儿行使什么老婆的权利,就当这笔钱是张油留给父母养老的吧。 她唯一的私心就是留下张油赠与她的房产和车子,觉得既然夫妻一场,也是张油特意买给她的,她留下也不算过分吧。 结果张油的妈妈不同意,哪怕张油的爸爸都觉得完全可以,当妈的依旧认为所有彩票钱都该是他们家的。 她又开始闹,闹到最后彩票的事情传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才就真是炸了锅。 一个多亿呢,七大姑八大姨全来打听,张家人凑上来让王媛媛放弃继承,王家人也赶上来咒骂张家不要脸,竟然只要钱不管新媳妇。 演变到最后,赫然变成了沾亲带故的亲友团在“对战”。 大家都想着自己这边迎,以后可以上门来“借”点钱沾点光。 甚至是王媛媛单位的同事也开始重新站队,以前那些让她还钱的,现在都劝她不要放弃,说这些瓯都市她理应得的,没道理放弃继承。 因为钱,因为这笔巨款,张油死了,王媛媛也不得安生。 她都准备放弃继承了,可除了她,她身边所有人都不同意,连父母都主张按法律来继承遗产,她骑虎难下,想要身边人理解她的选择,可竟然没有,一个都没有,最好的朋友都说不能把钱便宜了张油的父母,王媛媛郁闷得要死,压力颇大。 解锁的剧情里,关于王媛媛的结局描述得很简单,就是压力很大,有点想不开,她被所有亲属高高架着,所有人都盯着她,没人允许她放弃继承,她实在太郁闷了,就一个人跑出去散心,结果跑到一个水库旁边,没留神脚底一滑掉了进去,不善水性,淹死了。 不是被人害死的,也不是自己想不通郁闷死的,就这样因为一场意外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舒宁坐在奶茶店的桌边,嘴里叼着吸管,暗暗叹了一口气。 刚叹完,桌对面张油犹豫地问:“你还在为彩礼的事情不高兴吗?”语气很低,说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 舒宁抬眼看向年轻男人,和初次见面时候的印象一样,很顺眼,这会儿知道了原剧情,倒是越看越顺眼了——她一向如此,对实诚孩子总是另眼相待。 她摇摇头:“没有,就是想到工作上的一点事。” 张油点点头,“你们那边最近很忙?” 舒宁:“也没有,没到忙的时候。” 张油:“哦。” 男人低头,显然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垂眼盯着桌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媛媛,彩礼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舒宁看着张油,想了想,觉得也不用相互瞒着,大家倒不如坦诚点聊一聊。 “你也不用对不起,反正我们两个结婚证都已经领了,不管这婚礼办不办,只要没离婚,我们都还是夫妻。” 舒宁说得落落大方,“不如这样吧,你干脆告诉我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条件困难拿不出这十万,还是有其他不太方便说的原因。” 张油神色闪烁,被这份坦率感染,眼神透出些许感动,“你不怪我?” 舒宁耸肩,“怪你有用吗?事情总要解决吧,不如摊开说,如果有困难,我们家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有其他原因,我觉得既然我们都结婚了,是不是也可以拿出来讨论商量?” 张油一直苦恼彩礼的事,不知道是该隐瞒还是该坦白,这会儿舒宁一讲他豁然开朗,“你说的对,我们都结婚了,可以商量。” 舒宁利落地一挑下巴,“你说,我听着。” 然后,张油就把起因老实交代了。 和王爸爸打听出来的差不多,的确是张油那扶弟魔妈妈把钱拿走了,而她取走的还不止十万,甚至还有新房的装修钱。 为此张油父母在家中大吵甚至还动手,如果不是张油拦着,张父可能会真的动手打老婆。 这要是没领证还好说,都成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可不是说分就分的。 张油父亲想来想去,觉得不能就这么把婚事搞泡汤,于是就拼命瞒着,还要张油想办法劝劝老婆,能哄过去就尽量哄过去,张家那头也在想办法追讨家里的钱,奈何张油那舅舅是个混账东西,拿走了钱才不管张油的困难,咬死钱已经投进生意里了一分没有。 眼下张父正在想办法借钱,张油也是忍耐多日,精神紧绷,每天都在想办法。 这会儿讲出来,他整个人轻松多了,苦笑一声,看着舒宁,“我知道你要怨我,应该的,我妈做这种事,我都恨她。” 舒宁此刻心里却完全不在意什么十万彩礼,这张油人不错,中奖又是命中注定的,只要留着命,以后还不是大把的好日子等着小夫妻? 巨款么,当然是舒宁改观对张油态度的理由之一,但更重要的其实还是张油这个人,人品好,才值得托付,这一点张油完全没问题。 眼下就是怎么把十万彩礼的难关度过去。 但舒宁忍不住还是关心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问男人:“那个什么,你最近,买彩票了吗?” 张油愣了愣,“呃,有。”顿了顿,又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我这人没什么兴趣爱好,就是运气还可以,买彩票总能中点小奖,虽然钱不多,但有点儿也好吧,我就一直有买彩票的习惯。” 张油一口气全招了,就是以为舒宁这么问他是打听到他有买彩票的习惯,误会他不务正业乱花钱整个想着天上掉馅饼,所以赶紧先一步解释。 能赚点零花钱的,买买也没什么吧,他的确运气很好,买了总能中小奖,买几次中几次。 要是让他不买…… 也不是不行,但总能赚点,也好过没有吧。 结果桌对面的女孩子却眨巴眨巴眼睛凑了过来,又从兜里默默摸出手机,眸光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我给你转钱,你帮我也买点儿吧,那个彩票你帮我买,你买的号码也帮我买几注,”顿了顿,又没忍住,末了甚至还加了一句,“多多益善。” 张油都没反应过来,“啊?” 舒宁以为自己没说清,又道:“就是你买多少,也同样帮我买多少,一模一样,两份,你一份我一份,可以?” 张油完全不能理解自家老婆怎么忽然也这么热衷买彩票,但他也不会拒绝,还说:“不用给我钱,我帮你买好了,你一份我一份,中了奖算你的。” 舒宁客气:“不不不,还是转你钱。” 张油:“不要不要,真的不要。” 两个名字都印在同一个红本本上的小夫妻就这么在奶茶店里客气来推拒去,给钱的给钱,不要的不要。 张油还说:“你给我干嘛呢,那点钱我帮你买好了,当我送给你的。” 舒宁:“这不一样,买彩票啊,总要自己的钱买才算自己中的奖啊。” 张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灵机一动,从裤袋里摸出钱包,取出几张打印的彩票纸递给舒宁,“这是我最近买的,送给你,回头我再去买一份一样的,这样总行了吧。” 舒宁接过彩票,忽然觉得手里的几张小铜版纸有千金那么重,她几乎是捧在掌心里,小心翼翼的,然后戳了戳6.0. “小六子,你能检测到我手里的这几张彩票是未来会中一个亿的彩票?” 6.0:“……我要是能,宿主你就不用攻略世界了,每个世界中张彩票就能逆袭当人生赢家。” 舒宁惊叹,“哇。” 6.0:“做梦吧,等我到一万级看看能不能预测彩票号码。” 舒宁贱兮兮的口气:“加油哦小伙伴。” 彩礼的事情,舒宁没上赶着出谋划策,其实根本不用赶,反正婚庆一直没定下来,慢慢解决好了。 现在的关键是,等彩票,等巨款。 要是这次她和张油都能中一等奖,那何止1.3亿,大家都得跟着发财。 不过事情并没有按照舒宁预想中的那样发展,张油给她的彩票的确中了,但中的都是小奖,最多的那一张也才两百多块而已。 舒宁不禁暗暗盘算,这1.3亿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难道不是最近,还得等? 可她明明记得原剧情里从彩礼闹崩到中大奖并没有隔很久,那就是还要再等等,或者是下期、下下期? 那只能接着等了。 结果没等来大奖,倒是等来了张家那边的消息。 张油父母竟然通过介绍人向王家传达了要解除婚约的想法。 舒宁听到消息的时候完全沉浸在1.3亿的等待中,没怎么反应过来,等她回神,就见王爸爸和王妈妈一前一后杀进了厨房,然后又一前一后跑出来,在玄关换了鞋之后,又不声不响前后脚推门冲了出去。 舒宁还有点茫然,反应了一下,立刻站起来跟着往外面冲,鞋都来不及换,边跑着下楼边大喊—— “爸——!妈——!” 已经以秒速从六楼冲到一楼的王家父母异口同声地喊:“媛媛回去,没你的事!” 舒宁趿着拖鞋蹬蹬蹬往下跑,心道怎么没事啊!你们当我不知道你们进厨房拿刀呢?砍张油他爸妈没问题,别把张油那1.3亿的大财主砍死啊! 舒宁追出去绝对不是瞎凑热闹,是因为王媛媛这对父母真的做得出来砍人这种事。 因为就在刚刚,在王爸爸王妈妈冲出去的瞬间,系统里解锁了夫妻俩人的剧情内容,上面清晰地写着在王媛媛掉水库淹死之后,夫妻俩一直认定不是意外是自杀,认为是张家为了钱财逼得太紧才会酿成这样的恶果。 于是夫妻俩一不做二不休,跑去张家挥刀砍人了。 由此可见,王爸爸王妈妈爱女的心意非常迫切,是真的非常疼爱女儿。 舒宁最怕这种走极端路子的父母,偏偏夫妻俩还中年益状,跑得飞快,追都追不上。 等舒宁跑到楼下,夫妻俩竟然早开车跑了。 舒宁跺了跺脚,赶忙打电话给张油,一接通就飞快道:“你父母要退婚你知道吗?” 张油愕然愣住,好半天没说话,“不,不知道啊!”又大惊,“退婚?疯了吗?” 舒宁赶忙道:“你先听我说,你和你爸妈都在家是吧?我爸妈听说你们要退婚,气得都已经杀过去了,我劝你们最好别开门,他们可能带刀了。” 张油:“啊?” 舒宁:“啊什么啊,你们家又是赖彩礼又是退婚把我们家当猴儿耍,我父母就我一个宝贝女儿,他们能不着急、能不气到要砍人吗?” 张油赶忙在电话里道:“噢噢噢噢,我我我我,我知道了,谢谢你打电话,我我我我,我来出面解决。” 又结结巴巴地说:“我真真真真的不知道退婚的事!我会向岳父岳母解释清楚的!这次肯定又是我妈!” 舒宁转身往楼上走,准备拿了车钥匙再下来追过去,边爬楼梯边道:“你爸妈怎么回事?怎么又想退婚了?”难道是那扶弟魔婆婆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张油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知道为什么。” 舒宁:“嗯?” 张油这次倒是不结巴了,说得飞快,“媛媛你听我说,我中彩票了,大概有一亿多,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妈才想到退婚。” 舒宁一愣,万万没料到1.3亿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她也是更没想到,张油父母龌龊到这种程度,马上要全家翻身当亿万富翁了,连婚事都干脆不承认了。 妈个鸡!一毛都不想给她是吧? 舒宁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飞快跑上楼,期间拨通了王爸爸的电话。 一接通,不给那头说话的机会,重重地口气飞快道:“爸!听我说!我知道张油家为什么要退婚了!他家中了一亿的彩票!这是防着我分钱呢!” 王爸爸在电话那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儿?”彩票? 舒宁喊:“彩票!一!个!亿!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三秒后传来王爸爸的尖叫,“老婆!140码开上去!为了女儿,冲啊——!” 舒宁都要喷了,连忙道:“别激动!淡定!先把刀放下!” 王爸爸一个近一米九的壮汉直接爆了粗口,“淡定个diao!打土豪,分巨款!” 舒宁:“……”原主他爹这一身匪气到底哪里来的,之前怎么没发现,现在被激发得这么全面吗。 但舒宁打电话给他们可是有自己的目的的,“爸!你听我说!别冲动!砍人不能解决问题!” 王爸爸:“那什么能解决问题!” 舒宁:“我和你说怎么办,你们按照我说的做!” …… 挂了电话,舒宁又给张油电话,说她父母马上过去,让他去小区门口接一下。 张油连连称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安抚好岳父岳母的情绪。 十分钟后。 焦虑地等在小区门口的张油见到了迎面过来的一辆大众车。 他认出车牌,赶忙迎上去,大众车缓缓停靠路边,可还没停稳,副驾门开了,他那位近一米九的岳父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刚落地就直奔他而来。 张油张口就要解释,“叔叔其实是这样的……” 王爸爸却二话不说,走近之后直接弯腰,抗麻袋似的把张油扛上了肩头。 头倒着朝下的张油:“……???” 两秒后,他被塞进了后排座椅上。 王爸爸跟着钻了进来,拎小鸡儿似的将他拎了坐起来,往旁边一按,与此同时车子加速,调头往来的方向驶去。 张油一脸懵逼,“叔叔?”再看开车的王妈妈,“阿,阿姨?” 王爸爸微笑的表情带着几分危险,却偏偏要放缓语气,“慈爱”的口吻说道:“张油啊,你看,你爸妈既不给彩礼,还要退婚,这怎么能行呢?我和你阿姨想了想啊,觉得要不这样,证都领了,婚还是要结的,要不我们家给你十万,你当上门女婿算了,房子车子都我们家给,你看怎么样?” 张油大惊着瞪眼:“啊?” 这声啊到最后有点透心凉,因为他忽然看到王爸爸在依旧微笑、神色慈爱的情况下,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把水果刀…… 张油:“……叔,叔叔……” 王爸爸怒目:“喊什么叔叔!叫爸爸!” 106.【扶弟魔】 舒宁没出门, 在王爸爸王妈妈回家之前收拾出了一间次卧, 刚换好传单被套擦掉房间里的一点灰尘,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开门声。 她走出房间,一眼看到站在门口、小鸡崽子似的缩着脖子的张油。 张油一脸紧张,表情无奈、眼神茫然地望了过来, 愣是没敢吭声。 舒宁都被他这表情逗乐了,走出房间,朝张油轻轻笑了笑, 又对门口换鞋的王爸爸王妈妈道:“爸妈你们回来了。” 王妈妈本来是非常不高兴, 她那隐藏多年的火爆脾气最近全给张家人给勾出来了,可眼下情况有点复杂, 她又想发火又得顾虑张油是不是真的中了亿万彩票发财了,总要考虑女儿的未来,因此才忍了。 王爸爸就没想那么多,人都带回来了, 他便对张油道:“小张啊,你就先住下,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啊。” 张油有点搞不清状况, 一路上没敢吭声,想来想去, 觉得可能是父母背着自己要退婚这件事惹怒了王家人, 岳父岳母才会大半夜把他领回家来。 这肯定是要个说法啊。 张油进屋, 想了想,便对做到沙发上喝茶的王爸爸道:“叔叔……” 王爸爸眼皮子一掀,重重地“嗯?”了一声。 张油吞吞吐吐地改口道:“爸,爸爸……” 舒宁站在一旁都笑了,硬忍住,她之前倒是没发现,这王家父母还挺有点意思的。 张油开始解释,说不知道退婚的事情,也不会同意退婚,都已经领证了,就是夫妻,他是男人也是丈夫,有责任守护家庭,不会让他父母乱来。 王妈妈不想面对张油,已经回房间去了,留下父女俩带一个女婿。 这张油的态度的确很好,也没有给父母找借口,王爸爸稍稍顺了一些心,但还是道:“你父母,做的这个事,太不是东西了。” 张油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么做的确特别不应该。” 王爸爸:“你是不知道你父母要退婚是吧?” 张油摇头,表示不知道。 王爸爸拍了拍大腿:“行!那有什么白天再说吧,你和媛媛明天都要上班,早点睡吧。” 张油一脸茫然,“那个,爸,我,我睡这边?” 王爸爸都站起来了,闻言挑头看张油,脸上尤带着怒气,“是啊!你爸妈说退婚就要退婚,我还不得把你这个儿子压在这边!难道让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毕竟是晚辈,本身也很明事理,张油不好争辩,也没有多争辩,当天晚上就留下了,住在舒宁给他安排的次卧里。 毕竟是岳父岳母的家,且还没办婚礼改口叫爸妈,住下来更觉别扭,他还什么都没带,样样都得用人家的,什么都得舒宁帮他拿。 舒宁倒是没嫌麻烦,毛巾牙刷拖鞋,面面俱到。 6.0大概没见它家宿主这么贤良淑德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疑惑地感慨。 舒宁淡定地在心里回它,“有钱能使我推磨。” 6.0:“……哦。” 要说舒宁给张油拿这个拿那个不是看在一个亿的面子上,那就真的虚伪了,的确就是看在钱的份上。 当然,舒宁也没那么狗腿,不过眼下这个家里也只有她愿意搭理张油,王爸爸王妈妈回来之后就钻进了屋子里,恐怕得商讨一个晚上才能有个思路出来。 外间只有他们小夫妻两个,舒宁就悄悄对张油道:“我爸妈生气呢,你就顺着他们点儿。” 张油表示理解:“我知道。” 舒宁又问:“你出来的时候你爸妈知道吗?” 张油:“我来的路上给他们发了消息。” 舒宁:“没说什么?” 张油苦笑一声,说了,怎么能不说呢,但说的话却不是关心他这个儿子怎么大半夜被人掳走了,而是关心钱财,让他千万不要和王家人提彩票的事情。 张油当时在车上看到消息真的非常一言难尽,默默关了手机,很是心伤。 这会儿舒宁提起,他又回想他妈在微信上的叮嘱,越想越难受。 他妈宁可不管他结婚也要拿彩礼钱给舅舅,如今有了这彩票,更是只关心钱,除了钱就是钱,连婚事都要自作主张地给他推掉,连商量都不和他商量,这是亲妈吗? 张油有苦难言,连抱怨都不知道找谁,舒宁问他,他也不知该怎么答,就含糊地嗯了一声。 舒宁给他倒了一杯水,早猜到张油家里人可能会有的态度,“不让你告诉我们彩票的事情是吧?” 张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 舒宁摇了摇头,把水杯递给张油,低声道:“怕我们家占钱呢。” 张油接过水杯,一脸苦涩,“媛媛,我爸妈是有私心,但你相信我,我没有的,我是一定会告诉你的。”顿了顿,又急切地表忠心,“我们都是夫妻了,我的就是你的,这个彩票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两个的。” 说实话,舒宁有点惊讶。 看过原剧情,知道张油和王媛媛分享了彩票是一回事,可看到张油当面亲口对她说出这些话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眼下这个世道,张油这样的男人真的太稀少了。 换做是舒宁,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相亲结婚的丈夫,她会把亿万彩票拿出来分享? 舒宁觉得自己根本不会那么大方。 可张油却没有藏着掖着,这份坦率和对婚姻家庭的责任感,太稀缺了。 舒宁赞许,对张油也刮目相看。 但眼下不是谈钱的时候,她把张油叫去次卧,单独讨论了下目前需要先确认的事情。 “彩礼的问题,加上现在退婚的事,我觉得你父母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但先不管他们,我们两个得先说清楚,这个婚事,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张油想都不想,“要!当然要!” 舒宁愣了下,“你这么确定?” 张油一瞬不瞬将她看着,“为什么不确定?我追的你啊,我追了你好久的!” 舒宁茫然了片刻,还真不知道这个内情,这会儿看张油的神态,猜到原主和张油之间,应该是张油喜欢得更多。 难怪了,难怪原剧情里又是买车又是买房赠与,原来是因为张油喜欢原主。 这逻辑就顺了。 舒宁在顺思路,没表露什么,落在张油眼里反而成了态度冷淡不领情。 他想说什么,又苦于嘴笨,还暗自自责自己太冲动。 这种没有轻重的话怎么能说呢,从他们开始相亲到相处再道约会开始,一直都保持该有的礼数,她又是个向来懂分寸的人,听了他说的这些话,肯定觉得唐突被冒犯,哎!都是那彩票闹得,有钱了,他都飘起来了。 张油内心情绪丰富,外加彩票的冲击不小,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舒宁心道这人还挺内秀的,有什么话都放在心里不肯多说,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有她在,他这一次肯定不会因为彩票猝死。 既然双方都想要这段婚姻,那就没问题了。 当天晚上,张油就在舒宁家睡下了,因为手机关机,父母也联系不上,张家人又不肯落下面子来登门,儿子只能临时做了一回上门女婿。 次日,张油妈妈就开始疯狂地给张油打电话。 要上班,张油也不可能不开机,结果一开机就是他妈的电话轰炸,烦不胜烦。 他起先不想接,后来不得不接,在单位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接电话,一通就受到了狂轰乱炸似的指责。 “你关机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有那个彩票在,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呢!” 张油心情不好,声音都没有起伏:“能出什么事啊。” 张母:“万一彩票被人抢走呢!别人知道你有这么多钱绑架你呢?” 彩票彩票彩票,除了彩票就是彩票,儿子呢,儿子一个晚上没回家都不关心半句吗? 张母还真没关心,接着说的事还是彩票,“你没和王媛媛那家子提彩票的事情吧?” 张油知道不能说实话,本想闷声闷气回一句没有,结果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说了又怎么样,没说又怎么样?” 张母在电话里直喊,“你是不是傻啊,说了你那钱还是咱们家的吗?王媛媛他们家不要分的啊?到时候还是彩礼十万吗?一百万给给不掉,人家说不定要一千万!” 张油性格有点闷,和同事朋友在一起还好,面对父母就格外寡言,他本就生气他妈只关心钱不关心他这件事,这会儿提到彩票又提到王家,说来说去又变成了钱,他怎么能不气。 更何况他老婆和岳父家知道了彩票的事业根本没和他提前,更没提涨彩礼的事,只有他妈一个人在这里和他跳脚。 张油越想越气,平常还能憋住,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忍住,张口就道:“妈,你还是别管媛媛那边,先管管舅舅吧!我结婚的钱他什么时候还!” 这下简直是点了炮仗,张母当即拔高了音调,“你说什么?!什么结婚的钱?你都有一个亿那么多了,你还要问你舅舅要钱,你的心怎么那么黑啊!” 张油的火气噌噌噌往上冒,“我心黑?我心黑我也不会拿我儿子结婚的钱去给亲戚!” 张母:“你不拿你儿子的钱是你的事!我拿我的钱给谁用又关你屁事!?给儿子还是给弟弟当然我说了算!” 张油吵不过张母,直接挂了电话,这次不但关机连手机卡都一起拔掉了。 同事见他脸色很差,还奇怪,“小张你怎么了?和女朋友吵架了?哎,我看你也不像会哄女孩子的,我告诉你啊,女孩子就要哄,多哄哄就好了,对吧。” 张油拼命敛神色,笑笑不说话。 另外又有人问他,“小张,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我们也好把时间空出来去参加婚礼。” 张油能说什么,只能咽下苦涩,回说快了快了。 同事道:“你别快了啊,赶紧的,人王媛媛挺好的,家庭不错工作也好,听说在他们那边都要升职了,你再拖拖拉拉小心被别人抢走哦。” 张油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心里却暗想,他身边所有人都看好他和王媛媛,除了他爸妈,那老两口怎么就不懂呢,钱再多有什么用?人好才是真的! 另外一边,舒宁接到了张母的电话。 起先打过来的时候舒宁不接,故意耗着,等到下午才接了,上来就假模假样地说:“阿姨你好,不好意思之前在上班都没看到。” 张母也挺会装的,驱寒温暖地客气了一通,才道:“对了,张油昨天晚上是在你家住的吧?” 竟然有脸提。 舒宁:“是啊。” 张母:“其实虽然你们已经领证了,但毕竟没办婚礼,按照咱们这儿的规矩啊,就等于没有结婚,没结婚住在一起传出去不好听啊。” 舒宁装傻:“不好听?” 张母:“啊,毕竟没结婚么,同居会被人议论的。” 舒宁:“哎呀,怎么会没结婚呢,都领证了,合法夫妻。” 张母:“婚礼没办啊。” 舒宁:“领证就是合法的了。”顿了顿,“对了阿姨,你找我什么事啊。” 张母:“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退婚的事,你和你父母考虑得怎么样了。” 舒宁心里暗骂了一句,觉得张油这妈真不是个东西,好像地球都是围着她转,说结婚就结婚,说没有彩礼就没有彩礼,如今连退婚都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别人家的女儿是什么,狗屎吗?马桶一抽就冲进下水道? 舒宁冷了脸,没客气,说道:“阿姨,做事做人都不要太过分,我和张油虽然没有办婚礼,但已经是法律都承认的夫妻了,你现在退婚,等于是要我二婚吗?” 张母:“那怎么办呢,彩礼现在我们出不起啊。” 舒宁一下子反应过来,张母这是试探她知不知道彩票的事情呢。 舒宁暗自冷笑,缓缓问:“出不起?” 张母:“是啊。” 舒宁:“你们家出不起没关系啊,我家出得起,现在证都领了,我家也有房有车,我爸妈说了,这个女媳他们特别喜欢,这十万他们出,给你儿子当彩礼!”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喷出张母的愤怒,“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 舒宁冷笑,换了个手拿电话:“胡说八道?我干嘛骗您呢,张油这不是已经住到我们家去了吗?以后张油就是我家的上门女婿,跟我家过日子了,你们就当一分钱没出,把儿子嫁了吧!” 张母:“你!……” 舒宁才不管她,自顾自地说:“回头我取十万出来给张油,也不需要他出嫁妆,房子他也不用装了,我家现成的新房子早就装好了,他拎包入住,车都不用他买,我自己有车,给他再买一辆都无所谓。等十万给他我们家就办婚礼,今年结婚,明年生孩子,生的孩子跟我姓,喊我爸爷爷,喊我妈奶奶!” 107.【扶弟魔】 张母被怼了一通, 差点气死。 儿子当然不能当上门女婿,面子上过不去不说, 还能把一亿彩票给人送上门吗? 她眼下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没问张油把彩票拿过来收着,这要彩票在她手里,主动权就完全拿过来了, 哪儿要像现在这样被儿子气, 还要被没过门的媳妇撂狠话! 张母气归气, 挂了电话又要打给张油, 却被张父拦下。 张父一脸愁容, 整个额头都拧成一个川字,劝她道:“你省省力吧,在这儿闹什么呢!又要打给谁啊!” 张母更来气, 回道:“什么叫我省省力?你没听到你那没进门的媳妇刚刚说什么吗?她竟然要让咱儿子做倒插门!” 张父劝道:“那是气话。” 张母:“气话怎么啦!有媳妇这么和婆婆说话的吗!”说着又开始按手机, “不行,我今天必须让张油回家住!老婆娶谁不是娶啊,又不是只有她王媛媛一个女的!” 张父觑着张母的行径, 越发难以忍受, 见她真的要打电话, 无语地伸手去抢, 怒道:“你够了!” 张母:“你干嘛啊!” 张父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下去了, 一脸凶相的回道:“我还要问问你!你到底要干嘛!这是儿子的婚事好不好!你能不能上上心, 当回大事啊!两个孩子正正经经谈朋友谈了半年, 现在婚都结了, 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现在还要退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糊涂事啊!” 张母伸手要抢手机,没抢到,用力推了丈夫一把,没半点反思,嗓门反而还大了起来,“我怎么糊涂了!我脑子清醒得很!趁着现在没办婚礼,大家也都不知道,赶紧分了才好!要不然你让王媛媛和她家里人来分那一亿的彩票啊?” 张父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和你说婚事,你和我谈钱!你现在眼里就只有钱啊!儿子的婚事都是狗屁是吧?” 张母两手叉腰,“对!就是狗屁!有钱什么女的娶不到啊,想娶几个娶几个!除了钱通通都是狗屁!” 夫妻俩吵翻了天,不但吵,家里东西都砸了不少,边砸张母还边要给张油电话,张父抢先一步打过去,让张油直接关机,最好换个手机号码,省得张母发神经。 当时已经下班了,舒宁开车接张油回自己家,路上接到这个电话,张油很清晰地听到砸东西的声音,他也没多说什么,挂了电话,脸色阴沉。 舒宁有“顺风耳”,早听到电话里的内容,知道张父打电话来这么说,显然在家已经和张母闹翻了。 她其实向来不怕事儿大,只怕事情不够大。 这会儿张母闹起来才好,越大越好,最好闹得邻居都知道,夫妻、母子反目。 这倒不是舒宁阴险,而是扶弟魔这种生物就不能过好日子,过上了好日子也不懂知足,反而要疯狂去补贴自己兄弟,给钱给钱给钱,恨不得吸空全家的血也要贴兄弟,要不怎么能有扶弟魔这种爱称呢。 就好像原剧情里,王媛媛都同意放弃巨额遗产了,张母还是抓着张油赠与的那套房子车子不放,原话是:我侄子大了要结婚的,结婚要房子的,你一个女的要什么房子?反正都要二婚的,二婚去问别的男人要房子啊! 话说的这么难听,张母这种人,怎么能不招人恨。 舒宁开着车,没说话,正要安慰张油两句,副驾的男人却忽然道:“媛媛,你能送我回趟家吗?” 舒宁想了想,这才道:“我觉得你现在最好不要回去,你和你爸妈现在双方都需要冷静,冷静下来才能好好解决问题。” 张油:“不是,我回去收拾我的衣服,还有笔记本电脑。”接着说,“我最近就……先住你家吧,我妈这个样子,我真的没办法回去面对她。” 舒宁并不知道下午张油和张母在电脑里不欢而散的事,但听张油这么说,想想也知道张母做的多过分多让儿子受伤,不想回去面对也正常。 舒宁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到了小区,张油没邀舒宁一道上楼,舒宁也没动,坐在车里说等他。 但等张油转身,舒宁就解下安全带,目送张油的身影消失,跟着推开车门。 她悄默默跟上楼,站在楼梯拐角后面,等张油拿钥匙开门了,她才缓步走到张油家门口。 问6.0把小挂外用上,屋子里的情形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张母的带着哭腔的委屈的控诉,接着是张父和张油语调无奈又隐忍的几句简单对话。 等张母发现儿子回来非但不安慰,还要收拾行李准备离家的时候,再次爆发了,“不准走!我让你住家里你听到没有!你和那个王媛媛才领证几天,你就这么向着她家里了!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她和我说什么?她竟然说给你十万让你做上门女婿!你现在就是准备收拾东西去给人家当倒插门是不是!” 舒宁本来以为会听到争吵,毕竟脾气再好的人关上自家门都会难以克制情绪。 可让她意外的是,张油竟然什么都没说,一句话都没回,剩下张母在那儿跳脚,各种假设阴谋论,说王家最后会坑了他,会坑了彩票的巨款。 舒宁抱胸靠着墙根,听听都要笑了。 自己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要才会用同样的眼光去打量别人吧? 1.3亿是很多没错啦,不过原主爸妈还是挺有骨气的,昨天晚上就知道有这笔钱了,到今天这会儿都没发个信息给女儿问半个字。 人父母这会儿还有工夫在意钱?女儿的终身大事才是眼下他们在意的! 父母和父母果然不同,有的父母一心为家庭为子女,有的父母满心都是私/欲。 舒宁站在门外继续听,张油真的非常沉得住气,无论张母说的多难听,就是不吭声,最后又变成了张父张母两个在那儿吵。 吵吵吵,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最后张母忽然道:“张油,你什么时候去领彩票?” 张油惯例没吭声。 张母:“问你话呢!你又不开口是几个意思!?” 张油就是不说话。 张父这时候开始催张油离开,还低声说让张油在岳父岳母家多住几天,说这个时候他在绝对好过不在,至少让女方家里安安心。 张母却打断,自顾对张油道:“你要走就走吧,腿长你身上,养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但你得把彩票留下来!” 舒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和脚步声,看来是张油准备起身走人了。 可张母却不让,声音还非常尖锐,“彩票!” 张油继续走。 张母:“我和你说彩票你听到了没有?” 这时候,张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沉,带着几分黯哑,“舅舅又周转不灵了?还是走关系又需要钱了?” 屋内骤然安静下来。 张油语气不变,接着道:“妈,就算你是我亲妈,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一次两次我忍了,再多的,我想忍也忍不了了。” 这次没有争吵,也没有那些尖锐的指责,一片静谧里,张油自顾走到了门口,打开门,离开。 他走出来的时候,屋外没有人,他也不可能想到舒宁会跟上来,拎着包埋首下楼,到楼下,看到舒宁独自坐在还没熄火的车子里,凝重的神色骤然松懈了几分。 车窗半落,舒宁听到脚步声,转头,笑笑,“后车厢我帮你开了。” 张油应了一声,把东西放到后备箱,绕过车尾到副驾,拉门上车。 一直到车子开出小区,张油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除了神色略显淡漠、人消沉了一些之外,看不出什么。 舒宁连墙根都听了,什么都知道,也更进一步地了解了张家内在的矛盾和张母的无耻,因此对张油,她心里暗暗又多了几分欣赏。 压力再大,也独自一个人扛着,是个男人。 舒宁便没有多问,只是回去的路上,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半开玩笑的口气道:“其实你妈下午给我打过电话,我还和她说呢,十万她不给我给,让你做上门女婿。” 这话一点不好笑,舒宁说出来,也只是找个话题而已。 结果张油特别认真的口气回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舒宁:“啊?”不是他小瞧男人,人类的雄性生物有种迷之自信,结婚不管有钱没钱,倒插门是很多男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不为别的,丢面子啊。 张油竟然能同意? “其实昨天晚上跟你爸妈的车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过了,证都领了,有没有不办婚礼的可能,我自己这边觉得是没关系的,同事就送点喜糖礼盒好了,朋友、关系好的亲戚单独请出来吃顿饭,就是你家里可能觉得这样不规矩不体面。” “或者就算我上门,这样你家里办婚礼的主动权就名正言顺的有了。到时候办婚礼的钱反正也不懂担心,我来出好了,反正咱们现在也不缺钱。” 舒宁开着车,忽然有种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感觉。 这么稀有的男人怎么就被王媛媛遇到了?这老公的情商未免也太高了吧! 她一面感慨一面心惊,为原主有这种丈夫觉得高兴,绝世好男人啊,真是绝无仅有。 后面的几天,张油就住在王家,工作日上班,晚上回来帮忙干活儿洗碗,话少勤快,渐渐就赢得了王爸爸和王妈妈的肯定。 王妈妈还对舒宁抱怨,“张家什么人啊,能养出这么好的儿子,这儿子怕不是捡来的吧。” 王爸爸想的没那么多,但思考得更实际,他开始琢磨两个孩子总住在家里不是办法,反正都是合法夫妻了,是不是该把新房拿出来打扫打扫,干脆让小夫妻住过去单独过日子。 王妈妈不肯,一定要先办婚礼,说这样才名正言顺。 王爸爸争辩道:“我看小张不错,你自己不也觉得可以吗。这婚礼又没那么要紧,办起来也主要是为了收点份子钱呗,现在他们两个孩子过日子最重要。” 王妈妈:“那张家那边怎么说?就儿子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王爸爸:“日子是他们两个小的,过得好不好总归是他们的,至于那两个老的,唉,我看得慢慢磨啊。” 到这时候,王家两位家长才开始正视张油的彩票。 人之常情当然是觉得不可思议,会不会是假的,可听女儿说已经看过彩票也对过号码,确认是中了大奖之后,夫妻俩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点味儿。 然后,都鸡血了。 大半夜不睡,四只眼睛瞪得比灯泡都亮。 一个说:“感觉在做梦。” 另外一个说:“比做梦还像做梦。” 而一个亿到底是多少,夫妻俩还没任何概念,捧着手机上网搜。 一个搜一个亿有多少,一个干脆去房产中介的网站看人家一线大城市的房价。 看完了,这下更睡不着了。 一个亿啊! 一个亿啊! 发财啦!不是他们发财!是女儿发财啦!简直就像嫁了豪门! 兴奋了一个晚上,快到早上的时候,王妈妈兴奋地拍王爸爸,“我这早上的早饭,要不干脆去外面买吧,早餐店的早饭会不会太普通了?我要不去大酒店买了带回来?” 王爸爸也开始摸胡子,心里暗想,啊呀,那天晚上他拿刀对着张油了啊,女婿会不会记仇啊。 等早上舒宁起来,刚推开门就看到站在房门口的王爸爸和王妈妈,吓了一大跳,差点喊出来。 “爸,妈,你们干嘛!?” 王爸爸和王妈妈鬼鬼祟祟地把舒宁推回屋子里,反常地开始驱寒温暖,可惜暖的不是舒宁,是次卧的那位女婿。 王妈妈:“媛媛啊,你知不知道小张他喜欢吃什么?” 王爸爸:“我前几天拿刀这事儿吧,是我冲动了,我寻思着是不是需要找小张聊一聊。” 王妈妈:“我等会儿买完早饭回来啊,就去找店做个头发,以后你也是有钱人太太了,你妈走出去可不能给你丢脸。” 王爸爸:“啊呀,回头还是把新房给你们打扫出来吧,再买点家具添上,你们直接住过去算了。” 王妈妈:“赶紧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夫妻关系更牢固,孩子可是继承人啊。” 王爸爸:“你的工作我要不要再给你疏通疏通关系,不能身份和身价不对等啊。” 王妈妈:balabalabalabala…… 王爸爸:balabalabalabala…… 舒宁刚睡醒,憋着一泡尿,茫然地看看爹再看看妈,尿意飞快地让她清醒了过来,但眼前的现实让她怀疑是不是还在做梦。 啥玩意儿? 她今天起床的方式难道不太对? 不是一直没为彩票折腰过吗?今天他们兴奋什么? 难道因为反射弧太长?才回过神? 舒宁赶忙道:“爸爸爸爸爸爸,妈妈妈妈妈妈,大早上的,你们激动什么呢?” 王妈妈一把拉住舒宁的手,“能不激动吗?你妈一直觉得你找个门当户对有房有车的就可以了,结果你嫁了个有一个亿的老公啊!豪门啊!” 王爸爸:“而且小张这个孩子吧,确实不错。” 舒宁:“……”所以真的是反射弧太长,现在才反应过来一个亿这件事吗。 好在夫妻来做事还算稳,女儿面前激动俩下就算了,没在张油面前“发神经”。 大家正常相处,张油不因为彩票摆谱,王爸爸王妈妈也没过分殷勤。 而张油住在王家几天,渐渐适应后,暗自也很羡慕王家父母子女之间轻松的气氛和相互之间平等的态度。 这样的家庭氛围令他觉得轻松,也暗暗下定决定,自己的小家庭以后也要这样。 等到周末,张油和舒宁说好了一起去市里的彩票中心兑奖领彩票。 其实舒宁本来没想去,一个亿是挺稀奇的,但领奖而已,张油一个人去就行了。 况且领大奖这种事,人多更容易吸眼球,越低调越好。 但张油一定要舒宁去,甚至当着王爸爸王妈妈的面道:“虽然是我买的体彩中的奖,但这钱也是家里的,有我的份就有你的份。而且这是我们结婚之后第一件大事,只要是家里的事,就应该一起,你也去吧,就当时一起享福了。” 舒宁和他玩笑,“开过去好几个小时,你说是享福,我还当受罪呢。” 张油一本正经地说:“我来开,你休息休息。” 舒宁逗他,说:“车里空间小啊,坐几个小时也很累的。” 张油继续认真地说:“那你坐后排?我去问我爸把家里的suv开过来?后排空间更大,你坐了也舒服点。” 舒宁和张油相处多了,越发喜欢看这个男人正经认真的模样,因此忍不住就想故意逗他两句。 结果张油还没觉得怎么样,岳父岳母直接跳了出来。 王爸爸朝舒宁直瞪眼:“行了啊,领个奖你还当去洗桑拿呢,要求这么多。” 王妈妈也瞪眼,但她瞪眼不是觉得女儿要求多,而是觉得女儿这个豪门太太位子没坐稳就在那儿摆太太谱。 临出门,王妈妈还语重心长地劝舒宁:“闺女啊,听妈一句啊,适可而止。人张油现在有一个亿还愿意和你分享是好事,你别一天到晚在那儿作死,等你真正能拿到钱揣在兜里,你再作也不迟,啊,听妈的,看看人甄嬛,斗皇后斗妃子斗这个斗那个,但人家在皇帝面前乖巧啊,最后才熬死皇帝,自己做太后当人生赢家。” 舒宁:“……”什么鬼啊。 等踏上去市里领奖的高速,舒宁终于忍不住了,越想王妈妈的话越要笑,最后还和张油分享了这段“经典”。 张油也笑,“我是不是该告诉岳母,不用熬死我,这钱我现在就愿意上交。” 舒宁惊叹:“真的假的!” 张油开着车,表情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最轻松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正在去领奖的路上,也可能是因为私密空间里单独的相处让他全身心放松。 张油点头,“其实放你那儿放我这儿都一样,需要钱相互打声招呼取就好了,我觉得你爸妈说的没错,夫妻之间首先要相互信任,既然信任,钱放你那里和放我这儿又有什么不同呢。” 舒宁转头看张油,这男人平凡的面貌下有一颗敞亮的心,令人欣赏。 而这些简单明了的道理明明大部分人都明白,可现实生活里,又有几个人做到。 钱财这样的身外之物,谁能平常心待之? 舒宁如今真是越来越欣赏张油,一个平常性格、脾性普通的男人,还内秀话少,却有这么多的美好品质。 啊!喜欢!也想捞回家做女婿! 108.【扶弟魔】 去市里的彩票中心兑奖登记的过程很顺利, 两人也跟大熊猫似的被围观了全程, 但凡知道他们是来领那一亿大奖的, 都用羡慕的表情看着他们, 彩票中心甚至还有领导出来特意接待了他们,笑着握手后开玩笑说沾沾喜气。 舒宁和张油全程都很低调, 兑奖的时候都戴上了口罩, 舒宁还特意把帽子戴起来了, 等离开了彩票中心, 两人才卸下口罩。 幸运的是, 没有记者, 两人兑奖登记之后就直接走了, 而彩票款发放的方式是通过银行转账,需要十五个工作,也就是说他们回去之后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等钱到账就行了。 舒宁第一次领大奖,还有点回不过神, 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简简单单的一个过程, 剩下的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钱到就好了。 哇靠!这才是天上掉金子啊! 舒宁喜滋滋的, 好像这奖是自己中的一样, 张油看她高兴, 自己也跟着高兴, 一扫多日来的阴霾, 笑意都直接挂到了脸上。 开车上路之后,张油还和舒宁玩笑,指着车外的大楼和商场,“看中什么,买!” 舒宁抬手起势,配合道:“买!” 说完,两人在车里都笑起来。 反正也没事,来都来了,张油就提议逛逛玩玩在回去。 两人把车开到中心场上,找地方停好车,就随便逛了起来。 逛街这活动其实男人普遍觉得没劲,舒宁也没什么东西要买,本来是提议去动物园或者海底世界玩儿,但张油坚持,说市中心这边他没逛过,舒宁就抱着陪他逛逛的态度同意了。 结果到了商场,反而还是舒宁逛得多,张油全程笑脸想陪,主动拎包,甚至刷卡付钱。 舒宁也没客气,夫妻一场么,金钱上分什么彼此呢,再说以后张油就是巨富了,也不缺钱。 不过她也没乱买,原主一个小康家庭的女孩子,消费观就是只买能力范围以内的东西,舒宁自然顺着这个人设来。 结果张油逛着逛着,把她领到一个高端品牌的奢侈品包店去了。 展柜前,张油抬手,笑着对舒宁说:“喜欢哪个,买吧。” 舒宁有点惊讶。 张油怕她拘谨,特意补了一句,“我送你,你别管价格,挑喜欢的。” 舒宁半身的鸡血悄悄燃了起来。 讲真,在她原来的世界里,也不是没男人追着送花送礼物甚至领着她去奢侈品店铺里买包,可只有张油是最诚恳的、姿态放的最低的。 他不是那种穿西装打领带的高级男人,装束气质也和整个高奢店格格不入,随便一个店员都能看出来他不是个日常消费高奢品的男人。 可张油的气质真的太温和了,他静静地站在一边,诚意满满,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透着令人舒服的温柔,让人根本没法拒绝他。 不但没办法拒绝,心里还会有点自责,好像不赶紧挑个包买下来、不反过来让张油觉得开心就是天大的罪过。 买买买! 现在就买! 两排包里有新款也有经典款,舒宁一眼看过去,认识一大半,就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价格也合适的试了试,买了。 确定要买的时候,张油笑得更温柔了,从外套内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信用卡,“喜欢就买。” 舒宁被他这个笑容撞了一下,当场心跳漏了一拍。 漏拍子的时候6.0还冒了出来,“宿主,我有预感,你在这个世界搞不好会谈个恋爱。” 有什么宿主就有什么样的系统,这话说的还真是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越来越不客气了。 舒宁更直接,“我约会的时候你就给我休眠,勿听勿看勿扰,懂?” 6.0:“懂。” 舒宁目送张油去刷卡付款,说真的,姿势半点也不潇洒,不像那些公子哥买起单来日天日地的气势,就是普普通通的拿出钱包和信用卡递出去的姿势,神态举止更普通,但真的太温柔了,看到了眼睛都撕不下来,黏在这男人身上还想再看几个钟头。 等买完包离开,舒宁觉得呼吸都要轻轻的,因为周身都被温柔填满。 张油拎着袋子,还问她:“会不会太少了?要不要再买两个?” 舒宁连忙摇头,不不不不,买包根本不重要,请继续保持这种感觉,真的太让人舒服了。 张油回视舒宁,被她脸上的期待逗笑,“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舒宁嘴巴都被温柔给烧甜了,诚恳地表示:“老公今天五米八。” 张油忍俊不禁,“原来买包可以长高。” 舒宁玩笑道:“灵魂的高度。” 张油回味了一番,认真地点点头,“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两人逛逛街买买东西,下午就开车回去了。 到了家,王爸爸才问领奖顺不顺利。 张油道:“最晚十五个工作日,快的话几天就到账了。” 王妈妈难掩激动,掩唇兴奋地原地跳了两下。 王爸爸也直搓手,在客厅里来回徘徊,好一会儿,忽然转头对张油道:“我把房子收拾出来,再买点家具和家电,你们早点搬过去吧。” 张油很惊讶,舒宁也觉得意外,王爸爸重新坐下来,但两只手还在不停搓啊搓,“反正都结婚了,小夫妻过自己日子不是很正常。也别听外面那套,你们都领证了就是夫妻,合法的怎么不能住一起。” 王爸爸又对张油道:“你爸妈那边,问题是有点大,不过日子总归是你和媛媛的,你们好好过就行,其他的以后慢慢解决吧。” 张油沉默。 王爸爸又说:“再者,我考虑彩票钱领了,你在住我们这里,你父母可能会有想法,觉得是你带着钱进我们家,钱被我们花了,这样也不好。” 王爸爸的考量还是挺全面的,舒宁听听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但张油并没有表态。 晚饭后,王妈妈还去舒宁房间问她,“小张刚刚也没吭声,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舒宁正在整理白天买的东西,王妈妈进来的时候她刚好把新买的那个包从盒子里拿出来。 王妈妈见包的牌子立刻抬手抽了她胳膊一下,拧眉哀叹,“哎呦,你个败家闺女,钱没入账呢,你这边倒不会亏待自己,包都买起来了!” 舒宁哭笑不得,“妈!张油送我的!” 王妈妈一副心疼钱心疼得直掉肉的模样,说:“那你不会和他说不要啊。” 舒宁:“可他一定要买啊。” 王妈妈:“啧啧啧啧,这个牌子多贵啊,他一定要买你不会拉着他跑啊,或者自己跑,他还能扛着你进店买啊。” 舒宁想象了一下张油扛着自己进店买包的场景,觉得特别滑稽,忍不住都笑了。 王妈妈看女儿那副美滋滋的样子,忍不住又想起了甄嬛,啊,甄嬛刚进宫的时候也是这么天真烂漫呢,后来还不是黑化了。 扯远了,王妈妈赶紧把自己扯回来,对舒宁道:“你爸说张油可能不愿意,要不你劝劝他。” 舒宁想了想,点头,“我来和他说吧。” 晚上,王爸爸王妈妈都回房休息了,舒宁在书房玩了会儿电脑,张油端着一个果盘推门进来,说:“阿姨刚刚切的。” 走近了,才发现舒宁在网上看洗碗机。 张油默了默,没说什么。 舒宁知道这人不善表达,有什么想法也总不吭声,便自顾道:“我在看洗碗机呢,那边房子装修太早了,我当时也没想起来装,只能买一个摆在外面了,这样也不能买太大。” 张油站在一旁,看着电脑,还是没说话。 舒宁就继续看电脑,又开始搜餐具、料理机、电吹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边看边念念有词。 “用洗碗机组好还是买白色的餐盘吧,筷子也得买不掉漆的木头的那种。” “这个牌子的料理机好像可以唉,我几个同事都用的这个,都说好。” “吸尘器就买戴森吧,现在不就流行这种无绳的吗。” …… 舒宁本来是故意说给张油听的,也是故意在书房搜这些东西,目的自然是敲打敲打这个男人,让他同意住他们女方家的婚房。 但张油这人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话又少,舒宁和他在一起就觉得很舒服,外加逛的又是容易给人安全感的日常用品,看着看着,整个人都沉浸到了网购里。 没多久,戴森吸尘器买好了,洗碗机也买了,一堆日用品小玩意儿也放进了收藏夹,还顺便给王爸爸王妈妈买了两双拖鞋。 等反应过来,舒宁连忙回头,靠!这入戏有点深啊! 却见身边,张油靠着书桌,淡笑着看她。 笑什么?舒宁眨眨眼。 张油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搭在她椅背上,略弯腰靠近,“我本来还想等钱到了,买一套咱们自己的房子住进去,没想到你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在看这些东西了。” 舒宁恍然,原来他是想买自己的房子住,不用父母给的婚房啊。 她道:“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和我爸说呢。” 张油:“因为我觉得,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拒绝。” 好好的婚事闹到现在这步,无论是他家还是具体到他妈一个人的问题,说白了都是他们男方家里不对。 从前两家还有商量的余地,可现在,张油觉得自己实在没脸拒绝,没资格提要求。 舒宁心里直叹气,觉得张油有时候未免把自己看得太低了,决定给他鼓鼓劲,打一针强心剂。 她坐在椅子上转身,面对张油,“你其实不用这样,本来也不是你的错。人总要往前看,总是回头会过不好以后的生活。” “你完全可以告诉我们你的想法,你不介意,那就住我爸妈给的房子,你介意,那你就直接说你要自己买房子住好了。” “而且你不方便直接拒绝我爸妈,你可以和我商量啊,我来和他们说。反正咱们现在有钱,又不是买不起房子,他们就算不同意,我们也能自己买以后再搬么,你说是吧。” 道理么,讲出来,其实也是剖析的一个过程,有时候重要的反而不是内容,而是对方愿意和你谈心的这种态度。 舒宁的话的确是强心剂,没几句就说得张油心底踏实了,表情又肉眼可见的温和了几分。 舒宁这个时候却拿余光往房门口瞥。 6.0告诉她门口有人,还告诉她是两个人,这个家里总共就四个人,两号人在门内,剩下的那两号还用猜么,头发丝儿都想得出来是谁。 她没吭声,又瞥了两眼,这两眼之后,房门在她眼里瞬时变成了透明的,门外的场景一清二楚。 只见王爸爸王妈妈两个贼似的站在门口,耳根子贴着大门,轻手轻脚,还相互嫌弃对方会闹出动静,各种挤眉弄眼。 大概也听到一些话,这会儿王妈妈正拼命拿手拍王爸爸,一劲儿地朝他瞪眼睛,“都是你!我就说了男人要面子不会同意住女方家的房子的你还不信!” 王爸爸在那儿垂死挣扎,“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我这还不是第一次当老丈人没经验啊!” 王妈妈:“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还想有几次经验啊!你咒我闺女二婚是吧!打死你!”说完用力锤了王爸爸几下。 舒宁第一次穿越到一个气氛这么和乐的家里,很有融入感,相比较之前几个世界都比较放松,忍不住就起了点戏谑的念头。 她转眼朝张油看过去,眨眨眼,竖起食指在唇边。 张油一愣,转头看向门口。 舒宁动了动嘴型,“我爸妈。” 张油立刻抿唇噤声。 舒宁凑过去,抬手掩唇,张油配合得附耳过去,只听见舒宁道:“其实住我家你也不是很自由对吧?” 张油看了舒宁一眼,倒没掩饰,点点头。 舒宁:“那我们临时出去租房子住,你觉得怎么样?” 张油愣住。 这个想法他其实很早就有,但实在不便开口,这让他怎么说呢?婚事搞砸成这样,最后还带着别人家的宝贝女儿出去租房子? 要是他女儿,有这种女婿,他得当场打死。 所以他即便觉得不太自在,宁可忍着也不提租房。 可现在老婆竟然自己提了,就真的太让他觉得意外了,他也有同事朋友,经常听人聊天,对他们这个小地方的婚嫁还算了解。 房子车子如今都是标配。租房?哪个女孩子会同意? 舒宁却不管张油多意外,又低声确认了一遍:“你是同意出去租房子单住的是吧?” 张油:“……是。” 舒宁打了个无声的响指,然后指了指自己,“那成了,你看我的,我保管咱们两个明天就能出去租房子。” 张油一脸疑惑。 他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但就眼下的情况看来,岳父岳母也不会同意他们出去租房子吧,尤其他们本来也有自己准备的婚房。 结果还没想出个头绪,就见面前的舒宁掐着嗓子抖出了几个字—— “啊~~油油~~你轻一点~” 张油:“……” 门口的王爸爸&王妈妈:“……” 张油如遭雷劈,下意识伸手去捂舒宁的嘴,门口王爸爸和王妈妈吓得身体都没支撑住,两人哐当一声砸在门板上,爬起来后又手脚慌乱地撞在一起。 内容太劲爆,吓得两口子赶忙非礼勿听地跑走了。 门内的张油也是吓破胆,脸都青了,憋着气,压着声音,“你干嘛!” 舒宁憋笑,耸肩摊手,“不是说要住出去么,策略啊。” 张油直瞪眼,瞪着瞪着耳朵红了,再瞪,脸也绯透,像个熟透的油桃。 又立刻直起身,一惊一乍地往后退了两步。 舒宁见他这样,心里老流氓似的吹了几声口哨。 哇~不会还是处/男吧~ 109.【扶弟魔】 第二天一早, 家里的气氛有点迷。 更迷的是,舒宁竟然连张油的影子都没见着。 据说是一大早就去上班了, 早饭都没吃,神不知鬼不觉就溜了。 舒宁吃着早饭, 回味张油这做派,觉得这男人搞不好还真是处/男。 王爸爸却坐在桌对面边喝粥边咳嗽。 舒宁抬眼,“爸,你嗓子怎么了?”听到不该听的东西,把嗓子听坏了? 王爸爸:“也没什么。”说完又咳了一声。 王妈妈鬼鬼祟祟地偷偷瞧了舒宁一眼, 又看看王爸爸, 也跟着咳了两声。 夫妻俩打拍子似的你咳一下我咳三声,舒宁却在那儿装傻,吃完早饭也开溜。 门刚合上,王妈妈王爸爸同时扔下筷子, 早饭也不吃了, 一个飞快地收拾碗碟, 另外一个去玄关的抽屉里翻新房的钥匙。 王妈妈还在厨房喊,“找到了吗?” 王爸爸:“找着了!” 王妈妈把碗往水池一扔就转身出来, “走走走, 赶紧去打扫。” 夫妻俩默契地穿衣服换鞋, 王爸爸率先一步推开门, 结果抬眼就和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的舒宁对了个正眼, 王妈妈后脚跟上来, 一瞧闺女还在门口没走, 吓得直接叫了一声。 舒宁笑笑,眯眼扬眉,“哪儿去啊爸妈?” 王爸爸眼珠子开始飘,“哦,吃完了,和,和你妈……买菜去。” 王妈妈:“对对对,买菜。” 舒宁垂眼,“买菜还要带新房钥匙啊?” 王爸爸躲不及,尴尬地单手拎着钥匙圈,身后的王妈妈重重拍了王爸爸一下,“哎呦,你老糊涂了,钥匙都能拿错的!” 王爸爸:“哦,我钥匙拿错了!拿错了!” 哎,一家人,弄得拍谍战片一样干嘛呢。 舒宁直接伸手拿过王爸爸手里的钥匙,拎起来晃了晃,“谢谢二老关心,房子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王妈妈:“什么意思?你们不准备住过去?” 舒宁往门里面走,一家三口又退回了屋子里,大门合上,她才道:“不住,我和张油准备出去租房子。” 王爸爸和王妈妈听了直瞪眼,异口同声,“这怎么行!” 家里又不是没房子,就算没房子也可以住在他们这儿,哪有出去租房子的道理?这要让亲戚朋友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不得说三道四? 夫妻俩凑上来,开始轮流劝舒宁打消这个年头,一会儿说租房子不划算,一会儿又说租房子住在外面他们吃饭都不方便,balabala好一通劝。 舒宁由得他们说,等口舌废差不多了,才忽然开口,“对啊,是这些道理么,我都知道啊。” 王妈妈:“你这孩子,知道你还要租房子!” 舒宁眨眨眼,“可是这样住家里造孩子不方便啊。” 王妈妈&王爸爸:“…………………………” 夫妻俩像是被点了哑穴,人都定住了,好半天,王妈妈才道:“你……你们……想怎么造孩子啊,翻天吗。” 王爸爸幽幽道:“所以才要整理新房让你们赶快搬出去么。” 舒宁也幽幽道:“房子那边东西不全,家具电器都得添不少吧,家具买了还得散散味道,少说也得等三个月再搬。” “……” 三个月都等不了,这小两口是不是也太急了? 舒宁看向一边,“爸妈,你们不懂,我们年轻人……” 王妈妈:“……怎么的?” 舒宁:“毕竟年轻,身体好。” 年轻……身体好……身体好……年轻…… 王爸爸好半天没说话,这会儿终于憋出一句,“忍忍也不行?” 舒宁眼神飘向天花板,“我当然可以,就怕你们女婿……咳……咳……” 舒宁这么一咳,王妈妈也开始咳,王妈妈咳了两嗓子,王爸爸也开始咳,一家人咳来咳去,最后,王爸爸在咳嗽声中一锤定音。 “那行吧,你们要住出去就住出去好了,回头新房那边刚好添点家具再散散味道,等味道散完了,你们再住过去。” 王爸爸提议是把租房作为一个过渡,最终还是要小夫妻住家里给的婚房,但舒宁没有争辩,有三个月过渡也好,先搬出去再说,等回头彩票钱到账他们自己买了房子,住哪里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租房的事情搞定,舒宁钥匙放下出门上班,白天在单位还抽空看了看租房信息,准备找个离她和张油单位都近的小区。 下午还把房源发给张油,让他自己也挑一挑。 张油的回复很简单,就说了个“好”。 晚上回家,气氛依旧很迷。 张油本来就是话少的人,吃饭的时候如果没他什么事,基本就埋头吃饭。 结果这天的晚饭他才夹了两筷子饭,王妈妈就一脸痛心担忧的表情,看着他说道:“小张,韭菜你少吃点。” 张油筷子一顿,缓缓把夹起的菜放进了碗里,表情有点茫然。 舒宁飞快反应过来,差点把汤喷出去。 王爸爸却跟着应和道:“是啊,韭菜要少吃。” 张油的表情更茫然了,显然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吃韭菜。 不吃韭菜也没什么,他本来脾气也好,没多在意,就改吃桌上其他菜,可猪肝刚夹起来,王妈妈又干笑道:“小张啊,猪肝,嗯,你也要少吃啊。” 张油这下真的有点挂不住脸了,尴尬地放下了筷子,又认真地问:“阿姨,那今天什么菜我能吃?” 王妈妈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忙道:“没有没有,都能吃,都能吃。” 舒宁也无语地瞟了爹妈两眼,转头对张油道:“吃你的,别管他们,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那吃什么,喝水吗?” 王爸爸还真就这么想的,尴尬之余咳了一声。 舒宁听到他咳,转头看过去,“喝水也没用啊,该年轻照样年轻,这个年纪就是天天喝水也还是精力旺盛到能打死老牛。” 王爸爸这次一口汤全喷了,喷得张油一脸莫名,完全没搞懂什么状况。 晚饭后,他还问特意去问舒宁。 舒宁回道:“没什么,就是他们中年人现在都注重养生么,怕你年纪轻轻吃胖,所以才那么说的。” 张油半信半疑,总觉得岳父岳母似乎是别有意图,舒宁却转移话题,告诉他王爸爸王妈妈同样他们搬出去住。 张油很意外,“你爸妈同意?” 舒宁:“对啊,”又说,“不过他们的意思和我们期望的不一样,我爸说是让我们过度过度,等那边新房弄好散完家具的味道还是住过去。不过无所谓了,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自己的房子都已经买好了,住哪儿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能住出去对张油来说自然最好,本来如何说服岳父岳母也是他苦恼的事,可现在老婆竟然都帮他办好了,这种办事有人可以帮忙、一家人相互扶持的感觉也让他倍感安心。 他本来想说点什么,可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用一双眼睛默默注视舒宁。 舒宁却狭促地眯眼笑起来,“你别看我啊,要早点搬出去,也得你自己出力才行。” 张油立刻点头,“好,怎么做,你告诉你,我来办。” 几分钟后,舒宁坐在张油睡的次卧的桌前刷手机,张油坐在地上,单手抓着床柱用两秒一次的频率摇床。 摇一下,床板蹭在墙上响一声,每响一声,张油的脸就埋下去一寸、烧红三分。 舒宁瞥眼瞧了下,忽然开始检讨自己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太过火。 不过如果不这么办的话,还能找什么借口出去租房子? 她于是放心大胆地继续刷手机,耳朵竖起来,意外听到隔壁房间的对话。 王妈妈直叹气,“真的是喝水也能打牛的年纪呢,精力真好。” 王爸爸:“放屁,你听你女儿瞎说,老子又不是没有年轻过、没有做过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儿。” 王妈妈:“你可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二十几岁的时候一周能有三次我就谢天谢地了。” 王爸爸:“一周三次怎么了!每天给那么多病人看病累都累死了,谁有那么多精力啊!” 王妈妈直叹气,“借口,都是借口。” 噗…… 舒宁偷偷听到这段,都要笑死了,转头看张油,抬腿踢了踢,“哎。” 张油埋着头,脸也看不到,但舒宁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这会儿肯定是只油焖大虾的颜色。 “行了,别晃了,你准备晃到什么时候啊。” 张油完全没意识到舒宁话外的意思,继续摇床,回道:“不是说我也要出出力吗?再摇一会儿吧。” 舒宁默了默,缓缓开口:“你悠着点,一般也摇不到那么长时间。” 张油:“那多久。” 舒宁:“这个好像一般看你们男人能有多久。” 张油:“……” 舒宁:“……” 不好意思,一不留神开了一辆车。 张油这下不是脸烫,是手也烫,赶忙放手松开床柱。 隔壁房间,壁虎一样趴在墙上的王妈妈听到没声音了,大惊小怪地朝身后挥手,“怎么没声了啊!” 王爸爸抬眼看墙上的钟一眼,露出一个冷嘲的鄙夷。 这特么也叫也能打牛?吹吧! 110.【扶弟魔】 后面几天, 张油都处于一看到舒宁就埋头走路的状态,别说上下班接送, 上班时候微信消息都没有半条。 单位同事还和舒宁开玩笑, “你和张油家里, 是不是哪家兴结婚前不见面这个老传统啊,最近怎么都不见他来接你了?” 舒宁和同事打哈哈,“你就这么想他?” 同事:“是啊, 想他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 舒宁但笑不语,这喜酒吃不吃得成,她这个新娘子都说不准。 因为确定了要租房子,这些天王爸爸王妈妈也格外忙碌,倒不是在帮小夫妻俩看房子, 而是在买家具家电弄新房。 让两个小的出去临时租房子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妥协,还不得赶紧弄房子散味道, 少在外面住一天是一天。 舒宁和张油便自己忙活, 这租房果然比装修新房简单多了, 看看地段, 看看房子整体情况,价格合适,果断租了。 王爸爸王妈妈知道他们房子租好、连钱都交掉的时候特别惊讶, “这么快啊!” 舒宁:“啊, 是啊, 租个房子而已啊, 就在我单位旁边。” 王妈妈:“怎么租你单位旁边去了?” 舒宁:“本来我是想折中租个离我和张油单位都近的地方, 这样他上班方便,我上班也不远,但是这样可以挑的房子比较少,也没挑到合适的,张油就说干脆租我单位附近,他开车上班,反正也不远。” 王妈妈听了直感慨,“小张这孩子真不错啊,还先紧着你。” 舒宁随口道:“那可不是,我是他老婆么。” 年纪上去的人都有点外香家臭的毛病,这丈母娘看女婿又是越看越喜欢,听到闺女这么随口一句话,王妈妈嫌弃地抬手拍了她两下,“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都忘了?甄嬛甄嬛!想想甄嬛!” 舒宁:“妈!甄嬛阿姨又怎么了!” 王妈妈:“内忧外患懂不懂?别有了钱就放松警惕!这是现在别人还不知道张油中了一个亿,等以后消息传出去,你看会有多少小姑娘贴上来。” 舒宁耍嘴皮子:“妈,我也是小姑娘好不好。” 王妈妈直瞪眼:“刚说你就忘!做什么小姑娘啊,你要做甄嬛啊,甄嬛才能笑到最后,小姑娘都死甄嬛手里了懂不懂!” 懂懂懂,非常懂! 王妈妈其实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哪个妈妈会想象自己女儿婚姻不幸遭遇小三。 舒宁反倒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女孩子的确不能做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你看甄嬛做小姑娘的时候不也吃尽了苦头,能笑到最后,不也因为她是甄嬛么。 况且原剧情里张油中奖没多久就死了,舒宁肯定是要逆转这个剧情节点的,那张油既然死不了,又手捏一个亿,以后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讲。 搞不好真像王妈妈说的那样多几个贴上来的小三小四小五也说不准呢? @ 房子租好后,当周舒宁和张油就从家里搬了过去。 因为有两个卧室,两人十分默契的各住一间,各自收拾各自的东西。 王妈妈王爸爸过来看房子的时候还觉得奇怪,王妈妈甚至悄悄问舒宁,“你们都租房子出来单住了,不住一起吗?” 舒宁:“啊,大家都有各自的私人空间么,他有他的东西,我也有我的我东西,因为结婚就相互打破界限,这样不好呢。” 王妈妈惊讶:“夫妻不住一个屋子那还能叫夫妻?” 舒宁又换上了幽幽的口气,“平常各忙各的保持一点距离感不好么,只要睡觉的时候一起不就行了。” 王妈妈果断闭嘴了。 现在年轻小夫妻的情趣她这个中年人真的不懂,完全不懂。 搬好房子的第一个晚上,舒宁没觉得又什么特别的,她穿越那么多世界,经常一眨眼就到完全陌生的地方,换个房子住换张床睡而已,能有什么特别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对张油却意义非凡。 两个领证的人以同居的形式单独租出来,这不就是小夫妻过日子吗? 没有长辈只有他们,简直和新婚第一夜一样新鲜。 张油这天晚饭后就回了房间,没多久拿了衣服到卫生间洗漱,进去之后好久都没出来。 舒宁起先没在意,等到想上厕所才意识到张油在卫生间呆了很久都没出来。 她没多想,去敲门,“张油,你好了吗?我想用卫生间。” 门里传来点小动静,舒宁再敲门,张油才道:“哦,我,我马上好。” 没听到水声,舒宁还想这人难道在上厕所,这么久,便秘吗? 她回客厅的沙发坐着继续等,这次没多久张油就出来了,穿着居家服,身上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头发却吹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仿佛洗澡的时候忘记洗头。 舒宁的反应向来很快,看着男人,缓缓问:“你要出门?” 张油眼神有点飘,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其他地方,“没啊。” 舒宁:“那你头发吹那么干?”感觉好像还特意抓了造型。 张油:“哦,可能多吹了一会儿吧。” 舒宁没在意,起身去上厕所,坐在马桶上的时候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想到是哪里不对劲。 还是6.0提醒她:“宿主,你们目前的情况符合四个字。” 舒宁:“孤男寡女?” 6.0:“洞房花烛。” 舒宁差点尿崩。 上完厕所站在镜子前洗手,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也整理了一下额发,还在心里幽幽地感叹,“六啊,你说如果张油推倒我,我要反抗吗。” 6.0如实道:“宿主,这取决于你想不想被推倒。” 舒宁对着镜子点点头:“嗯,不想。” 6.0:“……”不想点毛的头啊。 舒宁擦干手扔掉纸巾,转身出去。 张油是很好,也会是不错的丈夫,但舒宁并没有对这男人产生想睡的欲/望,更没有动情。 所以她选择不睡。 但她也知道,既然她现在和张油是夫妻,早睡晚睡总得睡。 所以么,正要怎么样,干脆买个外挂解决算了。 可等舒宁走出卫生间,张油却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舒宁疑惑地问:“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张油神情还算淡定,但舒宁还是看出来他表情不对,张油也没隐瞒,抬眼道:“我爸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 舒宁走向他:“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张油:“是我妈,”没有多解释,只是道,“我回去看看,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明天上班,你早点休息。” 舒宁没多废话,让张油开车小心,目送他走了。 但等张油一出去,她跟着拿起车钥匙出门,顺便让6.0给她开了顺风耳的小外挂,果然听到已经下楼梯的张油的电话内容。 和张油打电话的是张父,语气紧张又急切,“你在路上了吗?快回来,我真是拿你妈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舒宁听张父这口气,直觉不对,问6.0:“能知道张油父母那边发生了什么?” 6.0:“已解锁【远程事态内容】外挂,此外挂目前只有一个,是否使用。” 舒宁:“用!” 系统界面很快出现了一行新内容。 原来张油领彩票的事张家父母也都知道了,钱虽然暂时还没到账,但张母已经开始闹着问张油要钱。 张油自然不肯,张母就开始翻着花样威逼利诱,好话说光,丑话说尽,甚至说不问张油多要,只要拿到钱之后先给她一百万就好。 一百万,换做普通人家得是一笔巨款,可如今有一个亿打底,那一百万在张母眼里就跟一百块一样普通。 她说的轻松,张油却不觉得一百万很少,就问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如果是她自己要花,当儿子的不至于不给,孝敬父母是应该的。 可偏偏张母说是给张油舅舅,说他做生意之前借了钱,高利贷利滚利,得先把这个钱窟窿填上,省得以后这钱越还越多。 张油就问:“要不要干脆我把高利贷一起还掉算了?” 张母当时一心想着钱,都没听出儿子口气不对,欣喜道:“那更好啊,本来我还担心因为彩礼的事你对你舅舅有意见,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一家人本来就该相互帮衬,我也就这么一个兄弟,你也只有这一个舅舅,是吧。” 张油却冷声道:“不是。欠一百万也好,一千万也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分钱也不会帮他还!” 这件事其实就发生在不久前,因为张油白天上班晚上到家就关机,张家一直都是白天和儿子联系,所以舒宁和王家父母都不知道这些事。 如今舒宁还是在系统界面里看到才知道张母又开始作死,这次竟然是要儿子帮忙还高利贷。 而张父这会儿急着把儿子叫回去就是因为张母要不到钱,大半夜哭着收拾东西说要离家出走,说养大的儿子是白眼狼,有钱也不拿出来救急,她干脆出去打工帮忙还钱算了。 张父这才急匆匆给儿子电话。 舒宁跟着跑出来本来只是想听听电话内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事关张家,可能和任务目标相关,她都得提前打探清楚。 可就在她边追出来边查看解锁的剧情内容的时候,任务目标也跟着出现了,竟然是—— 【守护一亿。】 四个字,叙述风格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 但这次不止有四个字,意外竟然还有一段提示内容。 “角色人物【张油】命运已被更改,这个拥有一个亿的男人,此次将会为了平息家庭纷争,主动拿出五百万还清高利贷借款。” “请任务攻略玩家注意,此五百万如果被承诺用于清还借款,任务进度将会扣除百分之十。” 舒宁大惊,她在高能系统的任务世界里工作这么久,只有过进度条停滞不前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任务完成不了扣除进度条。 这特么什么鬼的操作! 6.0解释:“这是特定世界的特定任务难度。” 舒宁却想到另外一件事,“这个五百万保不住扣进度条,那万一我都要完成任务了,突然扣掉进度条,我不是连任务都完成不了?” 6.0:“是这样。” 舒宁无语,任务目标刚刚解锁,系统上的进度条也才出现,这要是五百万没了被扣进度条,他这进度条都得是负的了! 还真被她猜对了,这次的任务进度条的不是零,零刻度在中央,进度条两端分别是100%和-100%。 舒宁问6.0如果最终任务进度被她玩儿到﹣100%会怎么样。 6.0叹了一口气,“扣奖金,扣系统更新。” 舒宁:“……”不但白干还倒扣钱?这真是让要她心疼死了。 但现在不是浪费时间揉心口的时候。 根据提示,这趟张油回家就会同意帮他舅舅还五百万,一旦同意,她就得扣掉任务进度。 还能怎么办? 追啊! 舒宁撒丫子狂奔,最后在楼下追上了刚启动车子的张油。 张油见她下楼,落下车窗,惊讶地问:“怎么了?” 舒宁直接绕过车头到副驾拉开门,“你要回家对吗?我跟你一起。” 张油愣了愣,看着已经坐进车里的舒宁,“我就是回家一趟,和我妈聊点事。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舒宁干干脆脆系上安全带,问他:“聊什么要挑晚上?” 张油沉默。 舒宁更干脆地说:“是为了钱吧?那一个亿。对吗?” 张油叹了口气,这次没有沉默,而是伸手握住了舒宁的一只手,认真地说:“相信我,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舒宁转头。 男人的面孔在车里看不太清,可那双眼睛却分外的清凉,他一如既往的沉默温柔,让人无法不相信他说的话。 但舒宁其实知道张油会怎么处理,为了息事宁人,还能怎么办?破财消灾而已。 如果这只是家庭内部矛盾,她是妻子,丈夫选择如此处理,她也不会不支持——生活需要妥协,这也的确是无可奈何的事。 可现在她不仅仅只妻子而已,她也是攻略者。 而舒宁向来头脑清楚地明确自己的身份,她首先是个攻略者,其次才是这个世界里的王媛媛。 所以现在,她必须跟过去。 为了任务目标,为了任务进度,她得先守住那五百万! 111.【扶弟魔】 舒宁系好安全带,在副驾端端正正坐稳, “我当然相信你, 连我爸妈现在都夸你好,但你家里……” 舒宁点到为止, 没说出来让张油丢面子。 张油还要劝:“现在真的挺晚的。” 舒宁:“那你不是一样这么晚回去?还说可能会晚点回来, 你明天不也要上班吗?这么晚也要回去和你家人聊一聊,不能换成周六周日的白天,可见不是什么小事。” 张油见劝不动舒宁,没有再勉强, 开车上路。 等出了小区, 舒宁便放缓声音道:“张油,你和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家的事也有我一份啊。” 张油显然是不想说的, 但被问到就不好再隐瞒,其实按照他本来的想法,今天晚上回去见他妈,实在闹得凶,也没有办法,就破财消灾吧。 他妈对他舅舅的偏袒他从小到大看在眼里,知道这个时候要是不掏钱出来决不罢休, 可日子总要过, 他也不希望因此影响到他自己的婚后生活, 所以是做好了砸钱出去的准备,可现在老婆这么问,他心念一动,也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于是便说了。 说的内容其实和系统解锁的内容完全一样,只是因为口述,还多了不少其他内容。 比如舒宁才知道,原来张油的舅舅在本地做生意,生意不大不小,开了一个厂,有老婆也有孩子。 生意周转不灵或者缺钱的时候,这灾舅舅就会登门,借钱是常有的事,还钱却非常稀奇,当然偶尔张油他妈需要钱的时候这舅舅也会还一点,但总的来说,张油家也是借出去多拿回来少。 从前张油根本不管这些事,因为他一直以为舅舅每次来也只是借个几千一万,直到这次他结婚,张母自作主张取走彩礼钱给舅舅去周转,他才向张父详细地了解到这么多年家里前前后后被舅舅借出去多少钱,也才恍然明白过来,他妈到底有多偏袒自己这个兄弟。 舒宁做出思考的神色,“所以,今天晚上是你妈要离家出走,你爸大半夜才叫你回去?” 张油开着车,点头。 舒宁:“果然还是为了钱?” 张油:“是。” 舒宁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他:“那你自己是打算怎么办的?” 眼下的情况很明了,张油有钱,张母威逼利诱,甚至闹出离家出走的动静,就是为了让儿子把钱拿出来。 张油:“我是不想拿的。” 舒宁:“这显然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张油点头:“所以我本来是想,实在不行,只能给她了。” 舒宁问:“多少?几十万,还是上百万?” 张油给了一个明确的数字,说:“最多一百万。” 系统里说的可是五百万。 舒宁:“要是你妈要的更多呢?” 张油:“这一百万就是她要的。” 张油的口气很肯定,似乎今天晚上谈话崩盘也能用这钱一了百了。 可舒宁却不这么想,既然系统上说的是五百万,那张母难道不会改口吗? 见儿子不得不妥协,一百万直接加价到五百万,狮子大开口又如何,反正是自己儿子。 舒宁自己心里有计较,想了想,对张油道:“老公啊,我觉得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你妈今天晚上都敢给你闹离家出走来威胁你拿钱,可能要的不是一百万呢。” 张油却忽然惊诧的口气,“你说什么?” 舒宁:“我说你妈可能不止要一百万啊。” 张油开着车,飞快地回眸看了她一眼,“不是,你叫我什么?” 舒宁眨眨眼:“老公啊,还能叫你什么。” 张油抿起唇角,似乎在收敛什么神色,开了一会儿车,忽然抬起左手敲了方向盘一下,车喇叭“嘀”一声响起。 舒宁莫名:“你干嘛?” 张油笑出来,“你刚刚喊我老公,我第一次听你这么喊我。” 舒宁:“……”这么纯情的男人少见啊,一声老公都这么稀罕? 她脑回路忽然拐到其他地方,很想知道张油平常看不看日本动作片,看动作片的时候会不会撸,叫声老公都这反应得纯情成这样,别不是对着电脑边撸边脸红吧。 舒宁脑子里还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有点好笑,没留神笑了一下。 张油以为在笑他,不好意思地伸手抓了抓头发,说:“那我以后能叫你老婆吗?” 舒宁转头看他,“没问题。” 张油很开心又很克制地笑了起来。 却听到旁边副驾的舒宁又道:“别说老婆,你叫我老太婆都没问题。” 舒宁发誓,她就是觉得张油好说话,随口来了这么一句活跃气氛的。 哪知道张油听进去了,还特别认真地回道:“那要等我们老了。到时候我叫你老太婆,你就可以叫我老头子。” “……” 舒宁一脸愕然地转头看张油,心里直接尖叫了出来。 妈呀!哪里来的纯情男人!也太特么稀罕了吧! 张油尤不自知,还转头笑笑,笑的满脸甜,“那时候可能我们的孩子都结婚有小孩了。” 这想的也太远了…… 舒宁咳了一下,“好好开车。”又说,“别想那么远的事,先顾好眼前。” 张油点头,“嗯。” 舒宁正要再聊聊张家的事,张油却道:“眼前先顾好我们自己,比如孩子叫什么名字。” ???? 张哥!油哥!张先生! 谁和你说眼前的事是孩子的姓名问题啊,她说的眼前就是现在、此刻、now! 张油却自顾在那儿边开车边偷偷乐,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未来儿孙满堂、三代同堂的美好场景了。 还是舒宁给他拉回了现实。 “说真的,等会儿要是你妈开口问你不止要一百万,问你要三百万、五百万甚至更多,你要怎么办?” 张油毕竟是一枚货真价实的直男,竟然说:“不会,我妈之前说的就是一百万。” 舒宁:“我说的是假设,如果。” 张油:“没有如果啊,她就是要的一百万。” 这天真是聊死了,舒宁只能换个说法,“那要是这几天,你舅舅又和你妈商量,觉得你一个亿那么多,分出点给大家用用,问你要个一千万呢。” 张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给。” 虽然不知道等会儿张家会是什么情形,张母又会用什么手段逼迫引诱儿子拿钱,更不清楚张油有多大的拒绝的决心和底气,但在假设的情景下能这么简单的拒绝也总好过事先就犹豫不决。 舒宁对张油的态度很满意,点点头,觉得可以。 正要再开口,忽然听到张油在旁边小声自言自语。 舒宁听得一清二楚,张油说的是,“那么多钱留给小孩儿和以后的孙女外孙不好啊,给他干嘛。” 舒宁听了直瞪眼—— 张哥,咱先把你那些“美好未来”放放、醒醒脑子回归现实好吧? 但舒宁跟着忽然想到什么,福至心灵般恍然,对啊,不就可以这么说吗? 她转头朝向车窗,默默清了清嗓子,又调整了一下表情,再回过头对张油道:“老公,我刚刚想了下,你说的对,不给,也不能给。如果真有一千万五百万,为什么不能留着给以后的孩子呢。咱们这么多钱,生几个都养得起啊,就算只生一个,以后孩子也会生孩子,那么多钱,干嘛把钱拿去还高利贷,不如给以后的孩子留着!” 张油本来就沉浸在神仙眷侣、三代同堂、家庭和乐的美好未来中,听到这话顿觉有道理。 他现在是有钱,一个亿的确很多,可凭什么把钱给他舅舅去还债务?那么多钱能给以后的小孩买多少东西啊! 舒宁还特意在旁边细数养孩子多贵,“奶粉、尿布、零食、玩具,这些都很贵啊,虽然说没钱有没钱的养法,但现在有钱了总不能亏待以后孩子吧,当然还是要富养。我听我那些有了孩子的同事说,这富养就是一条不归路,谁走坑谁,以后什么幼儿园、辅导班、出国留学,都是很大一笔费用啊!等孩子大了,还得买房买车吧,结婚到时候又是一笔费用,回头再帮忙带带外孙孙子孙女什么的,还得贴钱,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啊。” 随着舒宁的细数,张油脑海里抛出了一堆小孩子用的东西,尿布、玩具、奶粉、书册…… 而他自己还在那边脑补,最先想到的却是生产和坐月子。 单人病房不便宜,月子会所也得挑好的不能委屈老婆,听同事聊天还提过生完减肥的问题,到时候还得给老婆买一个美容疗程、再报一个瑜伽班吧? 哇,这么算算,的确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 舒宁在旁边掰手指头,“所以啊,就算有一个亿又怎么样,那么多花钱的地方,坐吃空山不也是早晚的事。” 张油点头:“对。” 舒宁循循善诱,“那钱还给吗?” 张油坚定地摇头,“不给。” 舒宁抿唇笑笑,觉得这个样子的张油看着怪可爱的,不过说归说,摆态度归摆态度,等会儿真到了张家,张母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做儿子的还能一分钱不给? 不给不还得一顶逼死亲妈的道德大帽子扣下来。 舒宁知道,最后还得她亲自上场保驾护航。 她也和张油说好,“等会儿你先回家和你爸妈聊聊,我看情况再上去。” 张油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自己老婆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没过门的儿媳上门搅浑水,婆婆公公也得忌惮。 张油想了想,忽然有些不忍心让老婆来搀和他家的破事儿,“要不你还是在车里等我吧,你放心,不管我妈怎么说,我都不会松口。” 舒宁:“你快算了吧,你妈毕竟是你妈,妈拗不过儿子,你以为儿子还能拗过妈?正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才没办法客观理智啊。所以我最后还是得上去。” 张油:“那你跟我一起上去。” 舒宁:“我和你一起进门,那些本来想和你说的话你爸妈还会说吗?不如你先单独和他们聊聊,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想的。钱,还有我们的婚事。” 舒宁说的不无道理,张油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就同意了。 等到了小区,张油把车停楼下,自己先上楼,舒宁坐在副驾看看楼层高度和亮起的廊灯,心里问6.0:“会不会太远听不到。” 6.0:“不会。”又说,“等我升级到100.0,你想听南半球的海声都没问题。” 舒宁没和6.0瞎扯,侧耳细听,听到张油上楼的脚步声,然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张父的说话声。 “张油你过来,劝劝你妈。” @ 整个家庭内部会议的过程冗长且无聊。 无非就是张父做和事老两边劝,张母摆事实讲道理说自己怎么怎么不容易地把儿子养大,儿子怎么怎么不懂事不通情达理最后还变成了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再阐述家庭和睦亲人相互扶持帮助的重要性,以及舅舅的生意最近有了大起色但周转艰难的困境。 从头到尾,张油一如既往的沉默,沉默得舒宁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根本不在家里。 一个小时之后,张母终于拐到了重点上。 “这么久了,钱到账了吗?” 张油:“还有几天。” 张母:“既然说最晚十五天,那也没几天了。” 张父应和:“是快了。” 张油沉默。 张母:“你准备拿多少给舅舅?” 张油继续沉默。 张父也没吭声。 张母:“你可能也不知道应该拿多少。这样吧,要么,钱你都拿给我,我来帮你保管,该怎么理财、分配、花销,我都会帮你看着办。要么,等钱到了,你先一次性拿五百万出来。” 来了! 舒宁强撑着精神,终于听到了关键点。 果然是五百万! 只是她也没想到,张母这狮子口这么大,竟然还要求张油把所有钱都交出来让她保管。 也是,原剧情里她可是做了同样的事情,要原主放弃继承一分不少都吐出来的。 舒宁没动,继续听,想先听听张油面对父母会是一番什么说辞。不出意外,他拒绝了。 还拒绝得义正言辞,“不可能。” 张母当场火了,维持了半个晚上的威严荡然无存,嗓子尖锐得仿佛石头刮在黑板上,“我说了半天都是白说吗?” 张油声音平静,“给五百万舅舅,那媛媛那边怎么办?我和她领证到现在,说好的彩礼都没有给她。” 舒宁拉开安全带,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楼上,因为张油的话,屋子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次倒是张父先开的口:“你们都领证了,彩礼钱本来也该给。” 张油:“给多少?” 张父还没说话,张母脱口而出,“不是说好了十万吗。” 张油脸色阴沉地看向他妈:“本来说好的是十万,但过了这么久,还闹出退婚的事,不该有点补偿?” 张母嗓门又高了起来,“十万就十万!不退婚就不错了,他们家还想狮子大开口啊多要啊!” 张油:“不应该吗?” 张母:“不应该!” 如果说这当妈的态度是让儿子寒心之外,那张母此刻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根本就是往张油心口浇了一瓢热油,烫得心口颤栗。 帮舅舅还债是应该的,作为补偿多给彩礼就是狮子大开口,行行行,道理都是他妈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油气的什么也不想说,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张父喊他:“张油!” 张母:“你去哪儿!给我站住!” 张油已经走到门口,“舅舅已经拿了我结婚的钱,这钱我就当送他的不要了,其他钱一毛都没有,他自己欠的债他自己还!” 张母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我要死给你看你才肯是吧!?” 张油根本不理,直接按下门把手推开了大门,刚推开,愕然看到站在门口的舒宁。 舒宁朝他笑笑,“巧了。” 张油站定,松开门把手,敛起不久前恼羞成怒转身暴走的神态,还朝后退了两步。 舒宁顺势进门。 张父张母本来还奇怪谁在说话,等人进门瞧清楚,通通闭嘴了。 张父的神色难掩尴尬,张母表情微妙地闪烁了几下,眼神错开,又很快调整好表情,重新望向门口,无不冷淡地说:“哦,是媛媛啊,这么晚了过来。” 舒宁走进屋:“是啊,这么晚,还得跑一趟。” 虽然已经闹得不愉快了,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张父站起来招呼。 舒宁却没过去,就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我刚刚在门口,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什么‘死了才肯’是吧?” 一句话让屋子里陷入死寂。 张父张母其实都猜到这媳妇是跟着儿子过来的,搞不好刚刚就站在门口偷听,可她大半夜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为了彩礼? 张父觉得应该是这样,张母也显然这么认为,当然她想的更多,觉得说不定王媛媛和王家早也已经知晓那一亿彩票,准备瓜分,所以才这么牢牢地看紧张油。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又心寒说了一个晚上儿子还不愿意拿钱出来,再看年轻女孩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更觉气恼。 她站起来,看看舒宁,又看看门口的张油,“既然都听到了,那看来我不真的去死,你们这些年纪轻的也不会把我这个妈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是吧?!” 说着就朝厨房冲过去。 张父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拦,没拦住,眼见着张母钻进厨房,赶紧追上,“老婆!你干嘛!” 张油吓了一跳,也快步朝厨房去,看到父母两人夺刀的混战,忙上前,“妈!你快把刀放下!” 张母嘶吼,“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我说的话你还听吗?!我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随你们怎么潇洒,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们了!” 一家三口围着一把刀直转,刀锋刀刃对着谁都危险,可人人都把危险往自己这边拉扯——张母是为了以假乱真地寻死觅活,张父张油则是为了夺下刀具。 舒宁没搀和,只是听着厨房的动静,缓缓走到厨房门口。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守住这五百万也是一次小任务了,她要是没猜错,今天她不来,张母这么寻死一闹,张油不想给钱最后也得掏钱。 就像她自己说的,一家人怎么可能分出一个好歹丑坏出来。 舒宁就站在门外冷眼看着,过了一会儿,才在眼前的一片混乱中启唇。 “说好的彩礼不给,领证了又要退婚,不久之前是你们家要逼死我吧。” 抢刀的三人都停住,齐齐向门外看过来。 舒宁一脸淡定,还缓缓抱起胳膊,看向张母:“我今天来也没别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们,做事别太过分,别逼人太甚。” 张母还死死拽着刀,闻言怒瞪,“逼你什么了?没有彩礼就不结婚,你们家卖女儿啊?!” 舒宁也不气恼,反而笑起来,“都说了别过分,当我说话放屁的吗?” 张母抓了一边张油,还扯开嗓子,“这种女人你还要?离婚!” 舒宁笑笑:“好啊,明天就离,这样我也好正大光明分走五千万。” 张母和张父都愣住了,只有张油没什么反应。 舒宁继续道:“我刚刚在门口也听清了,你问张油要五百万,不给就要去死是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有本事让张油拿出五百万,我就有本事离婚分钱,看是你花钱的速度快,还是我分钱的本事高。也别想着转移资产,又不是五万十万,那么多钱,取出来麻烦,转账也有迹可循,耍花样没用。” 离婚分钱?一次五千万!? 夫妻俩都惊呆了,尤其是张母,听到这话就仿佛亲眼看着五千万扑棱翅膀飞走一样。 “你想都别想!” 舒宁耸肩:“试试好了,这可是结婚后买的彩票中的奖,婚后财产,夫妻共有,你看我能不能合法的分走一半钱!” 该撕就撕,反正从不给彩礼、单方面宣布退婚的时候起,就注定了这媳妇和公婆家不会有什么和谐关系了。 而眼下,守住那五百万才是最重要的。 张母听了这番话,越发激动,拼命地把刀子往自己身上来,“要分钱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张父:“老婆!” 张母:“妈!” 舒宁看看张母,再看看他们正在抢夺的刀,几步进门,也伸出手,那三人抢都抢不下来的刀,舒宁神不知鬼不觉的、轻而易举就拿到了手里。 张家三人完全搞不懂刀是怎么被她抢下的,都茫然地看向舒宁。 舒宁却握着刀柄,把刀递到张母眼皮子下面,干脆利落道:“不是要寻死吗,来啊。” “你!” 张母落眼瞧了瞧朝向自己的刀刃,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舒宁却转向张油,“看到了吗,你妈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想逼迫你拿钱而已。儿子算什么,命又算什么,钱才最重要。” 张油转眼看向张母,两人对视,后者气愤却眼神闪烁,前者失望至极,叹了口气,沉默地往外走去。 “儿子!” 张油脚步不停,甩门离开。 112.【扶弟魔】 张油他妈这么为了钱要死要活的一闹,儿子的心凉得透透的。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 张油一个人沉静了很久, 很多天都没怎么说过话,除了上班、去王家吃晚饭, 就是休息看书整理屋子,别的什么也不干。 舒宁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没去扰他, 尽量把地方让出来,好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呆着。 王妈妈王爸爸知道事情之后, 也直叹气。 “张油他妈什么人啊, 钱还能比儿子和儿子的婚事重要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张家这经还挺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 王妈妈还问舒宁:“要给他舅舅的那五百万最后没给?” 舒宁:“没啊。” 王爸爸点头:“小张这孩子还是很有原则的。” 舒宁咳了一声, “爸, 妈, 这个事吧, 其实是这样的。” 舒宁起先只说了张油被父母大半夜叫回家要五百万这事儿, 没提自己当天晚上也去了,等于只说了一半, 这会儿才把那另外一半给补上了。 王妈妈听说自家闺女跑到未来公婆家里“大放厥词”, 还抢了刀递到眼皮子底下准备送婆婆去死, 下巴差点砸地上。 “什么!” 王爸爸也是一口茶全喷了。 舒宁冷静地表示:“二老请淡定!” 王爸爸顾不上喝茶, 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你还说什么了?” 舒宁:“……呃,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我说,他们家敢拿走那五百万,我就离婚分五千万。” “……” 王妈妈和王爸爸听得心惊肉跳,完全没想到这事儿闺女还插了一脚,难怪最后张油没把那五百万送出去,原来根结在这里。 夫妻俩都有点消化不过来,主要是他们家闺女平常看上去挺稳当的,完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也的确从来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 王妈妈还说:“不是,你晚上跟过去就跟过去,怎么也不给我和你爸打个电话说一下。” 舒宁看了看天花板,“你们要听实话吗?” 接着道:“我觉得我那天晚上要是给你们打电话了,你们搞不好比我还激动,会亲自杀去张油他父母家,到时候拿刀的可能就不是我了。” 王爸爸咳了一声,王妈妈别开视线,这情况和上次不是不一样么。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怪舒宁也没问,其实仔细想想,夫妻俩也能体会女儿当时的心情,新娘子还没做上呢,婆家出那么多幺蛾子,一亿彩票她连影子没见着,婆家就想先拿走五百万,这还不是自己花的,是用来还债务的。 这糟心事儿谁遇到谁得暴走。 王爸爸王妈妈一个医生一个老师,按理来说都是懂得克制、会讲道理的人,对女儿这种行径本该关起门来批评说道,毕竟这做法太不体面。 可惜王爸爸王妈妈都不是好脾气的人,王爸爸在医院当医生,曾经有过和医闹干架的前科,王妈妈更别说了,班主任当了这么多年,调皮捣蛋的学生挨个管过来,就是个隐藏有点深的□□包。 两人对女儿跑去公婆家里“撒泼”这事儿没别的反应,就是觉得惊讶,再想想,也不觉得这么干不对。 退婚这事儿已经骑到他们家头上来了,闺女跑过去撒撒气怎么了? 王爸爸只是劝舒宁,“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好歹给我们打个电话说一声,毕竟那边你公婆也是你老公的爸妈,有些话你其实不方便说,说了反而对你不好,你告诉我们,我们比较好处理。” 王妈妈也点头,“是啊,就像你去抢她那刀,她得记恨一辈子,时间还长,以后保不准得想办法收拾你。这要是我拿刀,她就算记恨,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懂了吧?” 舒宁当然都懂,做乖巧状点头,“知道了,下次会通知你们,让你们来处理。” 王妈妈又对舒宁道:“回去啊,多关心着小张,你妈教你的你还记得吧?” 舒宁点头,记得记得,甄嬛么。 她其实不用学甄嬛,张油又不是皇帝,不用舔着脸伺候,只要安静些不在这个时候聒噪的提他父母、提钱,让他自己安安静静好好想想就够了。 不出所料,没几天张油便恢复了一些生机。 这天一大早,舒宁刚起床推开门,就见张油拿着手机从客厅里走过来,笑着对她道:“媛媛!钱到了!” 舒宁吓了一跳,接过张油递过来的手机,看到银行余额里显示着一行数字——“1”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0”多到令人发指。 交完税,到账总共是一亿四百万! 发财啦! 第一次见到彩票赚这么多,舒宁也难掩激动,惊喜地尖叫,双手高举,“好多钱啊!” 张油也高兴眉飞色舞,跟着伸出胳膊,抱住舒宁,“我们发财了!” 舒宁胳膊环在张油身后,用力拍他后背,“发财了!发财了!真的好多钱啊!” 像做梦一样。 知道自己中彩票是一种感觉,种完了去领奖等待钱入账是一种感觉,此刻看到真金白银落入口袋里,完全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原来中大奖比发财还让人兴奋啊! 真的好多钱!全是钱! 舒宁没克制,由得自己又跳又叫,张油性格内秀,激动了几下就没那么强烈的反应了,站在一边笑看舒宁在哪儿喊叫。 好一会儿,舒宁才停下,把手机还给张油,转身回自己房间找手机,“发财了!不上班了!什么领导什么升职,老子不缺钱!” 站在门口的张油哭笑不得,连忙跑进来,“别激动啊老婆,你冷静一下,班可以不上,但辞职也不能随便一个电话就不干啊。” 舒宁拿起手机,“我开玩笑的,我就是有点激动,恐怕今天没办法好好上班,干脆先请个假。” 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钱,难免激动不能自已,去了单位还得拼命克制,不如干脆不去上班,就借口身体不适请了一天假。 挂掉电话,舒宁还对张油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张油:“我?我还好啊。” 舒宁却在心里对6.0道:“监控他的身体数据。” 6.0:“一切良好,但心脏跳动过快,肾上腺激素也明显超标。” 果然是在控制情绪啊,明明高兴坏了还得憋着,不难受吗? 也难怪原剧情里会猝死,大概也是彩票加结婚加张家的事扰得心神不宁,多种因素促成了最后的年轻早逝。 哎……一个亿啊,这么高兴的事,憋着干嘛呢?显得自己深沉的形象很高大还是怎么着? 舒宁看着张油,想了想,抬手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张油:“怎么了?” 舒宁把张油带到自己房间的窗口,推开窗户,又指了指窗外,对男人道:“我觉得有必要向全世界宣布一下这个好消息。”说完,两手聚在唇边,吸气大喊,“发——财——啦——!” 张油被舒宁这举动惊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搂住她的肩膀,“别喊啊。” 舒宁却再次大喊,“好——高——兴——啊!以、后、坐、吃、等、死、也、没、关、系、了!” 公寓楼层高,喊出去的声音也传不了多远,可大概附近有哪个邻居刚好就站在窗口,听到了,也跟着大喊,“别——做——梦!醒——醒——吧!” 舒宁:“是——真——的!” “真个屁!谁发财了还起这么早啊,起这么早的都是去上班的!早点搬砖去吧!”另外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公寓人杰地灵啊,邻居们都这么有趣呢。 舒宁听了直乐,还拿胳膊肘捅捅张油,“你也来,你也来啊!” 张油还推拒,“不了,我不行。” 舒宁:“什么你不行,话不会喊吗?” 张油被舒宁窜倒着站到了窗口,犹豫地举起手聚到唇边,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不上班了!” 楼下骂道:“你不上班还在这儿瞎喊!我不要睡觉的啊!” 张油自己也乐了,这次对着外面喊的声音大了不少,“发——财——了——!” “行了知道你做梦发财了别喊了烦死人了!” “哈哈哈。”舒宁直乐,张油也笑得不行,仿佛受到了鼓励,也像是接纳了这样的发泄方式,他这次喊的更大声,“发!财!了!” “发——!财——!了——!” 这天不止舒宁没上班,张油也请假了,家里供他们兴奋的空间有限,两人就攥着□□出去瞎逛。 还在路上,张油就对舒宁说:“等会儿看到喜欢的就买,别管有没有用,也别管价格。” 舒宁:“好!” 到了商业街,舒宁就放开了手脚买,买了一堆衣服化妆品,这次张油也买了不少,但都是电子产品,还有些健身器械。 一路买买买,逛逛逛。 而就在舒宁准备买杯奶茶歇一会儿的时候,走在旁边的张油忽然被人塞了一张彩色广告纸。 展开,竟然是房产广告,硕大的金色字体写着“湖湾景观大宅”。 还有这么一行字:全明户型+大视野观景台 张油拽住要去买奶茶的舒宁。 舒宁回头:“你喝什么?” 张油:“买房吧。” 舒宁还在想买什么奶茶喝,听到这三个字都没反应过来,“啊?” 张油抖了抖手里的广告纸:“买吧,买个大的,我送你。” 113.【扶弟魔】 在原剧情里, 张油给王媛媛买了一个230平的大平层。 小县城房价不高, 那大平层均价才七千二一平, 这房价对一亿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全款买得毫无压力。 现在同样的房子张油又要买, 舒宁当然不让。 她家和张油家条件都还可以, 各家都给孩子准备了结婚用的婚房,等于两家人总共有四套房,再买一套就是五套,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 眼前这个房价,真要屯房子,那也该去一线和有冲劲儿的二线买, 小县城房价跌跌涨涨,买再多也没有价值。 所以舒宁当场就拦着,不让张油被买房的冲动占据了行动力。 但张油想要讨好老婆的决心很强烈, 一定要买, 见舒宁拦他, 甚至说:“或者我们干脆买别墅吧,独栋好不好?我们单位有个富二代结婚就买的独栋,我去过几次, 还挺好的,两个院子还有大露台,你要是喜欢宠物都能养。” 舒宁奶茶也不喝了, 抓起张油手里那张广告纸就团起来丢进垃圾桶, “不买。” 张油也没争辩, 可当天回公寓,却开始非常认真地和她讨论买房的事。 “我们之前从你爸妈那边搬出来也说过买房,都是计划好的,怎么又说不买了?是觉得贵吗。” 舒宁知道张油一心要买房补偿她,便坐到他对面,说:“不是不买,房子当然要买,但是不买县城的房子。” 张油一愣。 舒宁看着他:“张油,你有考虑过去市里吗?” 舒宁虽然刚刚穿越来不久,但赶上了好时候,单位有个升职的机会,她因为表现不错,受到了上面大领导的嘉奖,外加她爸又是当地有名的外科主刀医生,和领导家也有点交情,她就升职了。 而这次不止升职,还有一次调去市里分公司的机会,且这条路更宽更广,如果以后工作表现好,往上爬的机会反而更大。 所以舒宁有考虑去市里发展。 但她一个人去没用,她的目标是守护一亿的巨款,张油也得一起过去,所以她考虑,或许可以直接将房子买在市里。 张油听了她的询问表现得有点惊讶,“市里?” 他还真没想过。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动过念头,他们公司是国企大单位,全国都有很多分公司和分部门,调岗或者工作变动都很正常,比如他们部门的领导就是市里调下来的,而最近恰逢一年一度的内部调岗,他们单位也有相关变动和申请。 之前因为彩礼的事和家里闹翻、也没和王家多联系的时候,他也曾经自暴自弃地想过干脆离婚一了百了调岗去市里,远走他乡。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闪过了几秒,没有真的留在心里。 这会儿老婆一说,张油又想起了这个自己曾经动过的念头。 舒宁用商量的语气道:“我最近不是快升职了吗,刚好也有个同职务调动去市里的机会,我觉得挺好的,这样以后发展也会比在咱们这儿好很多。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张油:“这很好啊,去市里当然比留在本地好。”想了想,接着道,“我倒是没认真考虑过去市里工作这件事,不过也不是不可以,我这个职位的话,我看过今年的申请调动表,市里那边的分公司也刚好有岗位。” 舒宁:“要去吗?去吧!我们去市里买房,一起去市里工作,以后户口调过去,安顿下来就在那里生活定居,你觉得怎么样。” 以前从没有人和张油提过去其他地方发展,他大学毕业考回本地的国企,认真工作努力生活再相亲结婚,一直还算顺风顺水,又觉得自己很幸运会遇到现在的老婆,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留在老家生活一辈子,就这样平静地度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永生。 如今被提议去其他城市,就像一个只有门的房子忽然敞开了一扇窗,他本能里就想朝着那扇透光的窗户看过去,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张油:“好。” 这次换成了舒宁茫然。 ?? 嗯?这就完了? 这就一点过度一点商讨都没有的同意了? 舒宁:“……哎,你要不要再想想。”她还准备了一大段话做深度分析呢,怎么一眨眼的工夫都成了不用说出来的废话了。 张油却摇摇头,“你既然提了,我想了想,觉得完全可以。我在我现在这个职位上工作了也有两年了,一直想突破也没什么起色,不如换去市里看看有没有机会。” 舒宁诧异:“你这就想通了?” 张油点头。 舒宁:“……” 她觉得不可思议,本来还做好了劝说的准备,可张油就这么简简单单同意了。 和他往日的行事风格完全一样,内敛话少,直白清晰。 舒宁心里赞叹。 于是,在两人飞快地达成了市里买房的协定之后,次日两人就各自飞奔回公司去上班。 去上班前还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一大早,窗户外就有人喊,“哎,昨天发财的,今天不发啦?” 另外一个声音气愤道:“你们有病啊,还让不让人睡了,大嗓门都喊出瘾了怎么的?一个两人大白天发神经!” “睡你的觉!” “闭上你的嘴!” 舒宁在房间换衣服,窗户开着透气,听到这番话笑得手软,扣子都要系不上了。 等换好衣服出房间,却看到张油站在阳台上,窗户开着,脑袋和肩膀都探了出去,似乎还在和什么人说话。 舒宁过去,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张油:“你上夜班?白天睡觉休息的?” 一个男人打着呵欠的声音:“是啊,巡逻,晚上值班。” 张油:“你是警察。” “恩呢,下次再瞎几把乱喊抓你扰民知不知道?” “我这里有静音耳塞,你要不要?” “那玩意儿有用?” “有啊,我拿给你。” 说着收回脑袋,转头和舒宁四目相对。 舒宁:“……”她不就换了个衣服的时间,这男人都和楼下邻居攀上交情了? 张油朝她笑了笑,转身回房间,不久又出来,朝窗外探出身,把一个装着耳塞的小盒子扔了下去。 楼下道:“谢啦。” 张油:“不客气。” “下次别乱喊啦。” 张油好脾气地说:“好好,没有下次了。” 说完两人的对话也结束了,张油收回脑袋,正要拉上窗户,听到楼上一声大喊—— “那个发财的!见者有份啊!我也要!” 张油刚收回来的脑袋跟着就又伸了出去,这次不是朝下看,是朝上看,仰着下巴看了两眼。 却传来楼下的声音,“要什么要!就你嗓门最大!” 楼上:“你管我啊!又没问你要!” 楼下:“都说了,闭上你的嘴!” 舒宁:“……”这一大早的,嗯,你们开心就好。 去单位上班,当天舒宁就把填的申请调岗的表交了上去。 领导和同事都特别意外,“你不结婚了?怎么要去市里?” 舒宁:“结啊,当然结,我和张油一起过去。” 领导和同事更惊讶,“你们难道准备去市里定居吗?” 舒宁点头。 一个同事忽然想起什么,道:“上次不是还听说你们在装修婚房吗。”去市里定居工作,装修的婚房怎么办?空关吗。 舒宁笑笑,“哦,不影响,房子总要装的。” 同事们都很意外,但也不好多说什么,舒宁交完表,还给张油发了消息。 张油那边回道:“我也交上去了。” 如此一来,两人算是节奏同步。 当天晚上回王家吃饭,饭桌上没提去市里工作的事,只说彩票钱到了。 王爸爸和王妈妈又兴奋了一波,王爸爸开始拼命搓手,王妈妈伸手抚头发,还自责今天晚上应该去外面吃饭好好庆祝一下。 张油道:“那周五晚上吧,我来请客,大家去吃顿大餐。” 大家都说好。 晚上,张油先回公寓,舒宁留步晚走。 王妈妈还当张油没从上次的事情里走出来,需要空间冷静思考,就没问她怎么不走。 舒宁却提了她和张油准备去市里工作、买房的事。 王爸爸差点又把茶喷出来,瞪眼愕然,“不是,你们两个孩子怎么回事?不都说好了租出去住两个月搬新房吗,又搞什么?” 王妈妈惊讶地抬手直捂额头,“反了反了反了,你们这些孩子,有钱就开始造反了,使劲儿作是吧?” 劝两个老的可没劝张油那么轻松,舒宁搬出了大道理,也是最能说服他们的理由。 “这还不是因为张油他们家吗。钱没到账呢,开始要钱了,现在钱到手了,还不得天天缠着儿子。” 天造地设的理由,完美! 舒宁叹气:“离远点儿,也好过在一个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吧,别回头张油那舅舅再拖家带口找上门哭穷,那日子得怎么过啊。” 又说,“而且吧,张油现在不肯拿钱,张家那边早晚得把一个亿的消息传出去,小地方不是亲戚就是朋友同事,大家到时候都凑上来借钱,这日子都没法过。” “尤其是以后有了孩子,人家知道咱们家有那么多钱,别到时候绑了孩子问我们要钱,那才可怕。” 借口满分! 舒宁说的这些都是自己打过腹稿的,很能站得住脚,合理性不容置喙,而说出去后,听的人更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 关键其实还是钱啊,还是那一个亿。 那么多钱,的确太扎眼了,县城地方小,多是熟人,的确麻烦。 王妈妈叹了口气,也不说什么,王爸爸拿手搓了搓大腿,拧眉道:“让我想想,你也得给我们这些老的一点时间想想吧。” 那是自然的。 舒宁又不会当天晚上就要一个回复,说完就走了,但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话说到这个份上,现实也摆在眼前,离开本地去大城市这个选择,王妈妈王爸爸不会不同意。 114.【扶弟魔】 申调职位的审批需要时间, 交接工作什么的也需要周期,反正暂时还得在本地工作, 买房也没那么急切, 舒宁和张油就暂时先在网上看看市里的房价和地段, 反正有钱, 怎么也得挑个好的。 这段时间舒宁倒是不操心王爸爸王妈妈那边, 反正一心为子女的父母对人往高处走这件事乐见其成,她相信王家人不会不同意。 唯一需要操心的, 其实还是张油父母那边。 五百万那件事之后, 张母倒是没再闹了, 张父找张油聊了好几次, 舒宁没细问过, 张油也没多说, 但听话里的意思也知道, 张父这个时候还能做什么,也就是从中协调一下,毕竟是一家人么,他这个又当爹又做人丈夫的,难道还能在家里站队不成。 张油也和舒宁说了他爸劝的那些话。 “你妈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 再怎么说也是你妈,结婚这件事已经这样了,总不能再咱们自己一家人闹得不愉快吧。” “上次你妈问你要钱那件事过去了, 你妈也认识到自己过分了, 之后也没再提过问你要钱的事了。” “我也知道你记恨你舅舅拿你结婚的钱, 这是你妈和你舅舅做的不对,我也有责任。不过现在也有彩票那笔钱了,咱家也不缺钱了,该是一家人还是一家人,何必闹得那么不愉快呢。” “算了,你妈至少暂时不会给你提钱的事情了,你也回家看看你妈。” 虽然这么劝显得他是个很没立场、很中庸的人,但其实舒宁知道,对他们整个家庭来说,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总不能吓跑了儿子、再放走一个亿,最后闹得鸡飞蛋打吧。 但站在舒宁这个儿媳的角度,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是父母和儿子,一旦和好,搬去市里买房这事儿可就说不准了。 好在张油因为上次五百万的事情气得不轻,没轻易同意回家,至今都不肯接他妈的电话。 舒宁琢磨着,要是张油心里离开本地去市里发展的决心不够大,她就索性再想点别的办法,反正不管如何,本地是不能留的,彩票钱她是必须守住的! 过了没多久,王爸爸王妈妈那边把舒宁叫回去,说是同意他们去市里买房。 王爸爸甚至还说:“我和你妈想了一下,去市里这件事,你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自己办,得两边的父母都知道。不但要知道,这房子还得我、你妈和张油的父母一起出!” 这话听到一半的时候舒宁就猜到王爸爸的意思了,顺着思路她想了一下,忽然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好办法。 她和张油自作主张去市里,张家人知道了还不得炸锅,但如果这成为两家人摆上明面上讨论的问题,王爸爸王妈妈亲自出面,那还真就不一样了。 果然啊,有父母帮忙就是不一样。 舒宁第一次在任务里体会到婚姻矛盾中有父母兜底是多有安全感的一件事。 然后,没几天,王爸爸一个电话,两家人就坐到了一起。 地点是在张油和舒宁租的房子那边。 其实本来王爸爸是想要人叫家里来聊的,但王妈妈不肯,说想到张家父母进自己家门就觉得晦气,而夫妻俩又不想去张家,最后就决定在租的房子那边见面。 当天,两家父母前后脚没多久都到了,张油忙着端茶倒水,舒宁就抱着胳膊不冷不热地往沙发上一坐。 张父不免有些尴尬,出于微妙的自知理亏的心理,姿态放得很低,张母坐在一旁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隔着一个茶几,对面沙发上坐着王爸爸和王妈妈。也是一样,王妈妈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王爸爸客客气气地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等张油泡好茶坐下,两家人才正式开始聊。 先是两家爸爸礼节性地扯了点有的没的,然后,话题才慢慢过渡到了两个小辈身上。 王爸爸先是大度地表示:“不管怎么样,两个孩子结婚证都领了,以后的唯一的目标就是好好过日子,没别的。所以之前那些事,过去就过去吧,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再怎么样也得为孩子考虑,你们说是吧。” 张父还能说什么,人女方家里都没计较,还给了台阶下,赶紧接过话,“是,是,就是这样,不管怎么样,这婚还得结。”然后就开始客客气气地为之前的事情找借口。 什么彩礼钱不是不给,是真的因为装修周转不过来。 什么退婚也不是真的,是媒人听错了,误解了他们说的话。 总而言之,就想极力把之前的事掀篇盖过去。 舒宁从头到尾没吭声,王妈妈也没多说,张母更是没有任何表示,这场会面的开头反而成了两家的爸爸在交流。 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事情可以假装掀篇过去,想法可是早埋在心底了。 终于,两家父亲默契地将闹出的不愉快的事掀篇过去之后,第二个话题,成功拐到了彩票上。 王爸爸表示,彩票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很幸运,是天大的大好事,几辈子才能积攒的运气。 张父含笑点头,“是啊是啊。” 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张母终于说话了,“那是我儿子运气好。” 王妈妈也跟着道:“单身的时候没这运气,也是结婚娶了我女儿才有的运气呢。” 两家妈妈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怼上了。 张油和舒宁对视了一眼,张父和王爸爸在旁边打哈哈,“是两个孩子运气好。” “对对,不是张油一个人的,是他们两个人的运气。” “是啊,说明两人很配啊。” “对啊,良缘啊,才能有这种运气。” 但牵扯那么多钱,反而不好摆上明面来谈。 王爸爸不方便是因为他觉得彩票钱是女婿中的,那钱也该算是张油的,他提多了,显得他女方家里死要钱一样。 而张父不便多提,则是因为不久前才因为这笔钱闹过不愉快,儿子在场,他怕再闹出嫌隙和不愉快出来,不利于家庭和谐。 于是彩票的事也只是相互通了气,跟着也略过了。 接着是第三件事。 这第三件事,还是王爸爸主动提的,他说了去市里买房以及两个小辈调岗去市里定居发展的事,然后把这主意归到了自己身上,说是他和王妈妈在家讨论出的结果。 才说完,肉眼可见张母的脸就青了。 不过王爸爸没管,自顾对张父道:“其实我们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先说这彩票吧,这么多钱是吧,迟早亲戚朋友得知道,知道了,这家借一点那家来登门,挺麻烦的,对吧。” 张父想想,是这么一个道理。 王爸爸又说:“再者我考虑,两个孩子的工作都还不错,单位也有调岗去市里发展的机会,那不如过去,总归他们工作好了,收益的也是他们自己和未来的小孩。” 这个理由也的确合理。 王爸爸接着道:“再说了,小县城也没什么,地方小,可花销的地方都有限,这么多钱,总得用的,对吧,主要还是买房,咱们这儿房价便宜啊,不像市里,房价高,但是涨的也快啊,真要买,除了自住,还是大城市的房子最有投资价值。不如索性让他们过去。” 其实去搬去市里这个提议,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百利无一害,唯一不好的,恐怕就是离父母远——儿行千里母担忧么,尤其是独生子女的情况。 张父都说,“这个提议的确可以考虑考虑。” 久不吭声的王妈妈这次终于登场了,她在沙发上端坐得笔直,做出了一副高贵冷艳丈母娘的气场,高高在上地说道:“不是考虑,是必须这样!” 王妈妈:“之前的事情我们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但这个要求,必须满足!我女儿是什么,你们彩礼说不给就不给,婚事说退就退的吗,我们在本地不要面子不要做人的啊。” 王妈妈:“搬去市里,也是我们不想以后事情传出去,女儿难做人!所以你们必须答应!” 王妈妈:“还有啊,去市里买房,那就是给两个孩子的婚房,别说用那笔彩票钱,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又不是没本事,难道一个房子还买不起吗。” “我这儿也不占你们便宜,要么全款买一家出一半,要么首付钱一家一半以后他们自己还放贷!” 王妈妈一口气说完不带喘,张父倒没说什么,张母一口气提起来,仿佛不喷出点什么就要憋死一样,却被张父一把拉住胳膊。 舒宁在一旁看得清楚,俩夫妻默默对视后,张母那要发不发的火气神奇地灭了一半,接着还往张油这边瞧了一眼,很快那另外一半火气也熄了。 竟然什么也没讲。 王妈妈就继续说:“这不是商量,是要求,是我们女方家的要求。也别说我们要求高,我们家可不占你们便宜!那彩礼钱的十万我们就不要了,还倒贴一半房款,怎么样,你们不亏对吧。” 这场会面最终在王妈妈高贵冷艳的表情下收尾,两家关系早就破裂了,没什么多余的废话可说的,王妈妈王爸爸说完就直接走了,张父张母倒是多留了一会儿,主要夫妻俩想和儿子说说话。 舒宁很识趣地去送王妈妈王爸爸出门,电梯里,王妈妈恨恨地攥紧着拳头,那副切齿的样子显然是被张家人恶心到了。 舒宁忙安抚,“妈,妈,你刚刚真棒,特别像甄嬛!” 王妈妈眼神一亮,当即抬手抚了抚头发,“真的啊?” 舒宁点头:“嗯嗯,真的真的,完全就是甄嬛转世!” 王爸爸则在一旁幽幽道:“两个老的肯定会和小张说点什么,你回头探探口风,同意这事儿就成了,不同意也得有不同意的正当理由,要是没理由还不同意,那真是太欠收拾了!” 舒宁点头。 但这次出乎预料的,张油父母竟然很顺利地就同意了,不但同意他们搬去市里定居发展,还同意卖掉本地的婚房作为房款给他们去市里买婚房。 舒宁有点意外,还问张油,“你妈竟然肯?” 张油笑笑:“是啊,我也有点意外,可能是之前闹得不愉快,她知道我的态度了不得不妥协吧,也有可能是我爸劝的。” 舒宁却想到了一个关键——之前闹着要五百万给张油的舅舅,这事儿也就这么完了? 她可没那么天真。 小县城地方小,坏处是处处是人情关系,好处则是到处都有认识的人。 舒宁初中、高中同学里回家乡工作的遍布各个职能部门,很容易就能找到熟人打听。 打听到的结果是,张油舅舅那厂子近两年开的还可以,不但有收入还新买了房子,老婆孩子也都稳定生活。 这么听起来,似乎张油那舅舅最近作妖的可能性不高。 不过舒宁有个在工商部门工作的同学也告诫她道:“这些小企业破产率特别高,别看这些老板有工厂开好车,借债率那么高,资金周转可能也成问题,破产可能也就一夜之间的事情。” 那同学以为舒宁是因为结婚打听对方家庭底细来的,便直言道:“所以啊,这种做生意的人家能不碰最好别碰,风险太高了。不过还好了,那也就是张油的舅舅,又不是他爸妈,张油和你一个单位的,有保障,你别多担心。” 舒宁倒不是多担心,只是想摸摸底,虽然张油舅舅那边似乎一切还算好,但她还是多了个心眼,尤其想到父母碰面那天张母欲言又止、要发火最后却忍掉的样子,就觉得有点不对。 她问6.0:“有没有新解锁的张油父母的剧情内容。” 6.0:“暂时没有。” 舒宁想了想,心里默念,“张油她妈的态度转变得有点快啊。” 6.0知道这不是宿主在和她讨论剧情,乖巧地闭紧了嘴巴没有多言。 下一秒,舒宁心里就幽幽道:“怀柔政策啊这是。” 倒不是舒宁小瞧了张家母子之间的亲情,她压根就不认为张母这种扶弟魔对儿子有什么泛滥的亲情可言。 但凡对自己的孩子有感情,舍得把有限的资源分给兄弟而不是留给儿子? 狗屁! 就算说她偏见也好,舒宁打心里眼瞧不起张母这种妈。 虽然她没有做过母亲,但她接过的付费情感咨询里,有不少都牵扯亲情。 尤其是在她那个世界的和她妈同龄的那辈的父母,兄弟姐妹众多,子女却是独生。 然后呢,这里面某些父母做了什么事情呢? 拿自己家里的钱贴兄弟贴姐妹,帮忙照看兄弟姐妹的孩子,甚至还有拿原本该给自己孩子的钱去给亲戚家的儿子买房结婚的,数数简直一抓一大把。 这些父母还美其名曰,血缘亲人,不能不管。 甚至还怪子女不体谅他们,更甚至说,我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你作为子女你管不着! 又或者拿这种话给子女洗脑,甚至还要拿子女的收入补贴家人。 奇葩的家庭形态数不胜数,唯一相同的是,这种家庭的子女往往都非常痛苦。 他们一面要顾念亲情,也知道父母不容易,一面却又憎恶亲属对资源的占有,厌恶自己无能为力的反抗和父母反过来洗脑他们的态度。 舒宁接过太多这样的情感倾诉,太清楚了,这种家庭对子女的伤害有多大,而这种家庭的父母又是多么无药可救。 所以怎么让她相信张母因为儿子的态度轻而易举就转变了观念? 不可能! 但张油却相信了。 不能怪他身为一个男人也这么天真,毕竟那是自己的妈,身为儿子自然很容易觉得这是一种改变。 落在谁身上都会愿意给父母一次改过的机会。 舒宁也不好多言,只等着张父张母露出马脚的一天。 这马脚藏匿的时间还真没多久。 在两家人一同去市里看房、准备买房子的时候,张母私下里向张油提了一个要求。 她的意思是,他们给儿子结婚买房可以,但毕竟是独生子,不在身边的话,以后养老怎么办? 又说以后来市里,婆媳住一起矛盾多,只能分开住,那她住哪里? 张油一下听懂了这个话里的意思。 他妈是要再买一套,给他们自己住。 而家里的情况张油是了解的,再买婚房都得卖本地的房子了,市里的房价也不便宜,哪里能有钱买第二套? 这钱,自然得他出。 张油不谈是个什么大孝子,但孝心好歹是有的,在没和老婆商量的情况下当场就对张母道:“可以,我给你们在市里买套房子养老用。” 张母顿时喜上眉梢,“还是儿子好啊,养儿子就是有用!” 张油跟着道:“媛媛也是独生女,刚好也给她爸妈买一套。” 张母:“……” 张母脸色顿时不好了,她才逛过市里的房子,房价可比他们本地的房子贵多了,按照好地段两万三一平来算,一百平就得两百多万,买两套那就得近五百万! 张母便道:“你给我买那是你身为儿子给我这个当妈的尽孝,给他们家买算怎么回事啊,我养大你供你读书的时候他们又没出钱。” 张油:“可这钱本来也有媛媛的一半啊。” 张母又不高兴了:“就算是你婚后买的,那彩票号码也是你出的!” 张油和张母说不通,索性就不废话了,但坚持如果要买就买三套。 张母下意识要争辩,却忍了,想了想,说道:“你有钱,你要买几套随你,但我是你妈,你买套大的给我不算过分吧?” 张油:“妈你要多大的?” 张母想了想,说:“两百平!” 张油:“好。” 他是这么想的,要买大的完全可以,回头岳母那边补差价,直接把两套房子差的钱给王爸爸和王妈妈,至少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结果母子俩说了个悄悄话回去,却见售房大厅的模型前,舒宁用商量的口气对王爸爸王妈妈以及张父说道:“要不干脆买个大的吧,以后你们过来也有地方住,反正都是一家人,住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王妈妈说:“你们小两口不是喜欢自己住的吗?” 舒宁半撒娇的口气,“没有啦,自己住回来连饭都没得吃。” 王妈妈嗔怪的语气说:“你现在知道和父母住的好处了?” 买个大的一起住这点上,王妈妈王爸爸因为留了私心,反应迅速,当场就同意了——当然得买大,越大越好!这房子可是也有女儿的一半的!至于住一起这个问题他们选择性的忽视了,反正房子先买么,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张父倒是没往这方面想,他觉得买大了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现在也有钱么,他们这边不够的儿子那边自己贴上就好,外加他考虑以后有孩子、可能还会有二胎,所以房子大点也好。 张母哪儿能想到这边自己私下里才要到养老的房子,那边媳妇家和张父就敲定买个大的了,连忙过去。 但还不能吵,为了从长计议还得面带微笑,商量的口气道:“啊呀,其实要是以后住一起,矛盾多的呀,你们年轻人还是单独住的好,没人管,也自由。” 舒宁也含笑看张母,心道你要钱买的那养老的房子,保不准会被你这扶弟魔拿去给兄弟“扶贫”,这不等于直接影响她的任务目标么,她能同意吗? 那就干脆买个大套的大家一起住好了,反正她这个儿媳从来不怕婆媳关系。 婆媳关系算什么? 钱才是硬道理! 所以舒宁在张母说完后,笑着走过去,礼貌又亲昵地勾住她的胳膊,道:“我还想让您以后多多关照呢。” 众人都看着婆媳俩,张母嘴角暗暗抽了两下,只能也跟着淡笑,“你是我媳妇,我当然要关照你了。” 舒宁:“所以啊,就住一起吧,住一起婆媳好好相处、相互照顾啊,我和张油又都是独生子女,这也算给个机会让我们尽尽孝心么。” 尽孝这大帽子扣下来,别说小辈,长辈都不好废话。 但张母还是委婉地说:“还是你们小的自己住吧,有距离感才能处好感情。” 舒宁嘴巴一撇,“您这是嫌弃我吗?” 说着看向旁边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张油脸上,表情委屈拧巴仿若一个小可怜。 张油心念一动,秒速心软,对张母道:“妈,既然媛媛都这么说了,就干脆买个大的一起住吧。” 虽然他其实根本不想和长辈同住,但是老婆那个表情真的…… 啊,看一眼就心疼紧张。 赶紧先同意起来再说。 于是,张母想在市里买一套自己名字的新房的计划就这么简单的破产了。 回去的车上,对着张父一通火,“不是说了买两套买两套吗!买大的一起住干嘛?热闹好玩儿啊!” 开车的张父寡言地目视前方,心里有点委屈,嘴上嘟囔道:“现在年轻人谁和父母同住啊,有个媳妇愿意一起住孝敬你不是挺好的,这样以后不是还能天天见到孩子吗?” 张母气炸了,“你动动脑子啊!一起住?他们上班,我们在家,到时候谁做家务谁煮饭生了孩子谁带啊?!还不是我们!” 张父嘀咕,“不是还有王家那边吗。” 张母气得抬手点他脑袋:“动动脑子动动脑子啊!王媛媛他爸主刀那么有名,返聘的医院还能让他走?他妈辅导班外快赚肿了还能过来给她带小孩?还不是剩下我和你!” 张父:“那你再和儿子说不住一起买两套不就好了。” 提到张油张母就来气,“你儿子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啊?” 她刚刚算是看清了,老婆一个眼神过去他腿都软了。 妥妥就是个妻管严! 115.【扶弟魔】 既然两家人都已经把买房、换工作、去市里定居发展排上日程了, 那婚礼自然更要抓紧。 可眼下, 无论是舒宁、张油还是张王两家, 三口六号人竟然全没了办婚礼的心思。 主要也是那一个亿闹的。 这么有钱了, 还办什么婚礼啊,低调低调。 外加买房这事儿也内耗严重, 不但每周都要去市里看房房子做比较, 张家和王家还急着卖自家的房子筹钱, 婚礼的事就直接搁置了。 本来张油也说干脆别那么麻烦了,买房钱他来出, 可婚房是两家明面上说好的,不好变,于是张王两家一边卖方一边买房, 最终, 小两口的婚房买在了一个价格合适的好地段, 面积两百三十平, 两家人就算真住一起也绝对够了。 买好房子, 又立刻装修,全包给装修公司, 虽然费点钱,好在可以省心。 接下来,便是等调岗。 这下舒宁和张油都轻松了, 白天上班, 晚上二人世界, 约会, 逛街,吃饭,喝茶,在家看电视,别提多舒服。 而这段时间,张油除了牵手和动情的抱一抱,竟然都没主动亲过她。 舒宁都惊呆了。 这要不是某方面功能不太健全,就是害羞? 这男人还能这么久都不碰她的? 老婆唉,已经领过证的唉,合法的唉! 遇到这种被动到几乎可以四舍五入当舍友的男人,舒宁也有点茫然。 这么多世界了,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喜欢的,不喜欢的,当空气的,忽略不计的,张油这种,还真没见过。 这要她怎么办? 就这样在婚姻里一直保持纯洁的异性舍友的关系? 6.0大概也是最近人类古装片电视剧看多了,竟然对她说:“瓶装春/药了解一下。” 舒宁:“……”了解你大爷。 终于这天晚上,舒宁在沙发上看电视刷手机,张油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水汽,挨着她坐了下来。 最开始舒宁根本没多想,不怪她反应迟钝,主要异性舍友做时间久了,搞得现在在公寓看张油和当初大学看舍友没什么区别,都挨着她坐了,她还在刷手机。 直到男人的手臂穿过她的后背,胳膊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 叮! 舒宁一秒开窍,懂了。 她怔然转头,看向张油,后者却用一张刚刚洗过的清爽的脸含着点羞涩的笑意,缓缓凑了过来。 他的速度很慢,似乎在确认,确认舒宁会不会拒绝,会不会推开他,所以他歪头靠近的时候,明明只有那么点距离,中途还停顿了好几次。 最后,在舒宁毫无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很轻地在她唇上亲了两下。 舒宁:“……”上次基友养的那条小奶狗也是这么亲她的。 这身价一亿的男人在某些方便的胆儿真是小得堪比针眼,亲都亲了,剩下该做的事不就赶紧做么。 他偏偏不。 他还特意问了一声:“可以吗。” 舒宁:“……”这让她怎么回啊。 您请自便? 舒宁还就眼睛一闭让张油自便了,但她没有亲身去享受这个过程,用了外挂,略过了。 为什么略过? 因为她想略过就略过,没有为什么。 略过就是秒速完事儿,舒宁再睁开眼睛,自己已经洗完澡合衣躺在床上,张油却不在,她就在床上翻到电视机遥控器,想接着之前的电视剧继续看。 结果调到那台一瞧,早换了节目。 不对啊,那电视剧又不是首播,一晚上都连放好几集,这会儿应该有的啊。 直到舒宁看向了床头柜上的闹钟。 距离她闭眼之前,竟然足足过去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 舒宁沉默了。 “……”处/男第一次也能这么久啊。 怎么有种自己也错失一亿的感觉? 正想着,张油进来了。 他穿着长裤长衫,推开一条门缝就钻进来,猫一样跳上床,躺倒舒宁身边,什么也没说,就拿眼睛瞄她。 舒宁见他看自己,还奇怪,“怎么了?” 张油笑了笑,抿唇摇头,“没什么。” 舒宁:“那你看我干吗?” 张油神情带着几分腼腆,挨着舒宁躺着,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很低的声音轻轻叹息道:“还想要。” 舒宁:“……” 她能说什么?想要再来? 别了吧,这都半夜了! 是她错了,她小瞧张油了,不是某些方面不行,人张哥是真人不露相,太特么行了! 四个小时还没够,你属电动马达的? 舒宁赶紧抓起被子盖起半张脸,人往被子里滑,“咳,很晚了,还是睡觉吧。” 张油没坚持,却也没动,还是挨着舒宁,又用很轻的声音道:“那我是回自己房间睡,还是睡你这里啊?” 舒宁:“……随便你啊。” 张油一双眼睛带着水光,亮晶晶的,闻言点头,“那我今天睡你这里吧。” 随便啊。 睡一张床也没什么,舒宁不觉得有问题,本来也是夫妻,合理又正常。 躺下之后,她翻了个身就睡了,以为经历过这第一次张油会过来搂着她睡,结果没有,男人躺在一米八大床的另外一侧,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平躺着,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舒宁闭着眼睛,没听到声音,也没在意张油为什么没来抱着她,没多久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个声音叹息地说:“唉,好紧张啊。” 噗…… 张油半夜里的那句“好紧张啊”让舒宁印象深刻,她后来终于渐渐体会出来,张油其实是个很认真的人,他对工作、生活都很认真,对人也是一样。 他喜欢她,所以总是用很认真的态度对待她,从不敢轻慢或苛刻,因此才会有某些行为看着很“纯真”的感觉。 而张油的“纯”不止体现在感情上,也体现在金钱方面。 婚房是两家父母凑钱买的,全款还差一些,张油补上了。 然后,他把那张存放着所有彩票钱的□□交给了舒宁。 并说:“这钱还是你来保管吧,理财也好,消费支出也好,以后都由你负责,想买什么买什么。” 还接着道:“我也知道因为之前的事情,让你难过,让你很不高兴。你对我爸妈,尤其是我妈意见很大,这些我都很抱歉。不说请你原谅的话,只是能不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过去的事情就先过去,如果有意见,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暂时把那些意见那些不高兴放在心底?就算暂时没有办法排解淡忘,也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弥补你。” 舒宁看着面前的□□,好半天没动。 谁能在拥有一个亿之后双手捧上? 哪个男人能在拿出全部身家之后还说出这么言辞恳切的话? 不说别的,舒宁真的为张油身为丈夫的情商赞叹不已。 人心都是肉长的,防备、厌恶、难过等等情绪总避免不了,因为婚姻里的事产生嫌隙又是再正常不过,尤其是婆媳关系。 可多数男人做了什么呢? 要么什么都没做,要么做了等于没做,最后任由家里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互相伤害。 本来因为任务、因为【扶弟魔】这个提示,舒宁对张母堤防得死死的,以她的办事风格,之后绝对会在金钱方面做到严防死守、滴水不漏。 可这一刻,因为张油这些话,舒宁到底还是心软了。 毕竟在一个家庭里,在人与人的相处间,包容总能换来平等的理解,理解也总能换来更多的包容。 张油的举动多少令舒宁动容,她开始反思,自己在这个世界任务中是不是有太过分的举止。 然后想到,在张母作死逼儿子拿五百万的那天,她抢了刀,递到张母眼皮子下面要送她去死。 当时、哪怕是事后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此刻再想想,她这么做的时候,张油就在一旁看着,身为儿子,难道还能无动无衷吗? 以张油这个性格,大概还是会有些想法的,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意识到这点之后,舒宁忽然又更多的了解了张油。 这个男人约莫是有比较重的家庭观念和责任感,就算不追求家和万事兴,大概也不希望自己妈和媳妇之间生出太多嫌隙,所以才说了刚刚那些话。 这要换个直男癌过来和舒宁说:“她是我妈,你就不能让让她。”舒宁早让他滚了。 可偏偏张油说的是:就算暂时没有办法排解淡忘,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弥补你。 婆媳关系处理得温温和和,言语像一瓢清水,干干净净,让人挑不出错处。 要命啊! 这男人的情商怎么能那么高啊! 舒宁心里大叹,都怀疑这个世界的任务难度其实不在扶弟魔婆婆那儿,而在这个会说话会办事的纯情老公身上。 好吧,都这么说了,好歹也先答应下来。 舒宁接过□□,点头,她尽量试试吧。 所以之后,舒宁对张油他妈客气了不少,也稍稍热情了一些。 王妈妈看了,私下里还夸她:“哎,这就对了吗,以前该甩脸色就甩,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当然得继续处着,你这么做就对了,妈妈本来还担心你一根筋,太年轻想不通呢。” 舒宁只得如实道:“妈,就算我现在想甩脸色也不行啊。” 王妈妈奇怪,“啊?怎么了?” 舒宁:“张油把那一个多亿给我了,嗯,大概就是‘花钱消灾’吧。” 王妈妈瞪眼:“什么!给你了!” 舒宁点头:“是。” 王妈妈紧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亿在女儿手里啊,那么多钱啊! 那是不能再和婆婆计较了。王妈妈觉得,这要是她,老公双手奉上一个亿,别说不计较,就是天天在家高歌唱一百遍世上只有婆婆好她都愿意! 116.【扶弟魔】 很多事情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 反过来,钱可以让很多问题变成小问题,如果这笔钱足够多, 那小问题还可以变成一个不算什么问题的小事儿。 而如果这笔钱高达一个亿的话…… 王妈妈小调儿都唱起来了:哎, 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啊。 他们家就算再对张家有意见又怎么样呢? 女婿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他们这些做家长的做妻子的还不得也豁达一些啊, 毕竟以后还得一起过日子呢。 王妈妈和王爸爸私下里一琢磨, 觉得以前的事还是算了,日子总要过的, 闹那么难看何必呢, 反正现在市里的房子也买好了,有彩票巨款也不缺钱了, 女儿嫁得这么好, 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就去劝舒宁, 让她也豁达点儿, 把以前的事放放。 舒宁还能怎么办, 放呗, 一个亿在手,她哪里还有闲工夫管那点鸡毛蒜皮小恩怨。 她最近都忙着给那笔巨款做理财。 不追求回报率的情况下,买了不少银行的理财产品,一笔一笔在手机银行上买下来也花了不少时间, 最后只留了三百万流动资金。 其实按照舒宁的想法, 他们这种小门小户普通老百姓, 留个三百万都嫌多的,本来他们也赚钱,日常也没有什么大额花销,手里有几十万就够了。 是张油坚持留三百万,说钱多点买东西底气才能足,还让舒宁以后买东西不要看价格,奢侈品也买买,不用多省。 按照舒宁自己本来的性格,她还真不是个多节省的人,赚了钱固定做存储,剩下的钱她喜欢投资到自己身上,或者给妈妈买东西。 这还不是因为原主的消费观如此,她顺着来的么。 要说王媛媛这姑娘,还真不错,家境小康,可花钱从来不大手大脚,刚刚工作那会儿收入不高,她还每个月固定存一点儿,等收入涨上来了,住在家里自己没什么日常开销之后,每个月就固定存工资的一半,很有攒钱储蓄的观念。 同时原剧情里,在张油拿到一个亿的彩票之后,王媛媛也没让张油给自己乱买过什么东西,消费观相当的理性。 所以如今舒宁也不会乱花,该做理财做理财,大钱才能生小钱么。 同时因为张油拿出一个亿这个举动,王爸爸王妈妈对他也格外的关照,又摈弃前嫌,对张油父母热络了起来。 张油爸妈还以为是亲家放下前嫌才这样,跟着也热络起来,两家人就像从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紧密地联系,开始给两个小辈去市里发展做准备。 说实话,走到如今这一步舒宁有些意外。 她本来的计划里,去市里是势在必行的事,张家人那边可能会因此闹得不愉快,却没想到现在两家人反而和好,欢欢喜喜继续忙碌,为两个小辈铺路。 仔细想想,她计划里的每一步都没有走偏,只是忽然多出了张油把一个亿拿出来交给她保管这个插曲。 这直接导致结果发生了逆转性的改变。 奇人啊简直。 舒宁甚至在心里想,这也就是张油在原剧情里早早去世了,要是没死,以他的处世方式和在家里婚姻中的智慧,王媛媛和张母也不会闹得那么不愉快。 这算什么呢? 她改变了张油原本早逝的宿命,张油也因此“回报”了她。 不但直接把钱交给他了,也让系统界面上的进度条飞速提到了百分之六十的地方。 当然了,钱都给她保管,等于这笔钱的安全性得到了很高的保障,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张母会用母子情框钱去补贴兄弟了。 舒宁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婚姻生活啊,说来说去,关键还是得小夫妻自己给力才行。妻子和丈夫,都不拖后腿,家庭才能圆满。 要是人人都有张油这种老公,每家人的老公都像张油这样坦率会办事儿,哪里还有那么多家庭矛盾和婆媳问题啊。 所以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家人的关系也还算可以,甚至一度有把婚礼提行日程的冲动,最后也是因为张油、舒宁调去市里工作太忙了,只能拉倒。 而在舒宁、张油临时租房子在市里定居的这段时间,两家的父母也经常周末过来,看看房子装修,吃吃饭,一晃眼,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又过了三个月,房子透气散味也差不多后,张家和王家才在本地广而告之,通知亲朋好友两个孩子去市里定居的事。 王家的亲属早听到风声,也问过,这会儿得到确切的说法,还是很意外,“真不回来了?市里工作生活压力大,你们又不在身边,媛媛可得辛苦了啊。” 王妈妈一脸无所谓,“辛苦什么啊,上上班赚赚钱而已,反正房子都装好了,再过段时间就能住进去了。” 亲戚:“哟!买了多大的?上次打麻将的时候听你妹说,买的大平层啊。” 王妈妈换上骄傲脸,“是呢,两百多平。” 亲戚一脸的羡慕:“贵吧?贷款买的吗?贷了多少钱啊,每个月得还多少啊。” 王妈妈:“没有,全款。” 亲戚:“啊!全款啊!” 王妈妈和王爸爸对谁都没提那彩票的事,就说房子是两家人一起凑钱买的,女婿家还把本地的婚房给卖了。 亲戚们都羡慕死了,“没有贷款好啊,压力小,一起买也好,还能有一半房产。” 张家那边也是如此,听说张油去市里工作还和媳妇家一起凑钱全款买了大房子,都说他有前途。 张父张母这时候口风也咬得紧,没提彩票,更没提那一亿,就怕家里这么多的亲戚回头找上门来借钱。 不过,他们家亲戚里还是有人知道的,就是张油的舅舅。 这舅舅近期也不缺钱,日子过得还凑合,就是听说他大外甥如今有一个亿的时候有点眼红。 上次在张母那边哭穷提到高利贷借款的事情,本来想捞点钱过来,结果没成功。 他觉得应该是他那大外甥不愿意,但张母说是她不想给,还拿长姐的架子,说是看他表现,说之前都已经把彩礼钱给他了,没要他还钱就不错了。 要说张家这姐弟两个,关系还挺微妙。 张母是喜欢这弟弟,要不然也不会总拿钱给他,又因为岁数差不少,还当这弟弟是半个儿子,总要管这管那,摆点“严母”的谱。 同时还特别好面子,没问张油要到那五百万,也不说是张油不肯拿钱,就说是她不准,还用大人管小孩儿那套,说他表现好才考虑给他点儿,表现不好门儿都没有。 舅舅就问:“那彩票钱现在谁那儿呢?张油兜里吧,你没问他要?” 张母当然要过,张油不给而已,但她又好面子,不肯说实话,便道:“我问他要干嘛?他自己中的当然自己保管。” 舅舅想忽悠张母拿钱,便说:“那么多钱呢,你也不怕你那新媳妇想办法捞走。” 张母:“瞎说什么!” 舅舅:“真不在你那儿啊?我下周进货还缺点钱呢。” 张母:“滚滚滚,自己想办法去,才给你钱又要!我可再和你说最后一遍,别给我整破事儿出来,表现不好一分钱也不会再给你!” 舅舅:“行行行,我知道了。”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张油他舅舅都没再作出什么幺蛾子,至少没开口要过钱。 但张母这人吧,大概就爱操劳,只是不太操劳儿子,而是特别热衷于操心自己弟弟家的事情。 舒宁他们在市里的房子装修完,家电、家具入场,散过半年味道,终于可以搬家、拎包入住了。 小俩口在暑假前才过了几天二人世界,没多久,张母就来了。 婆婆嫁到,舒宁一点意见也没有,一个亿在兜,她心态稳的很。 即便住在一起难免有点看不对眼的,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而且房子也大,张母想找麻烦还得两百多平的房子里转一圈,麻烦,没必要,所以两代人处得还算可以。 然而,进入暑假的某天,张油和舒宁下班回来,刚进门,就见到了张父。 见到张父不稀奇,稀奇的是,还有个小孩子——张油舅舅家的小儿子。 小孩儿叫周叶,六岁,幼儿园的年纪,又是男孩子,皮得很,此刻正在宽敞的客厅里到处跑。 跑得只能见到个人影,脸都看不清楚,见了大人也不叫人。 舒宁因为心态稳,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以为是张父周末来市里,顺便带了舅舅家的孩子过来玩儿。 张油却在进门后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头。 直到吃饭,张母才道饭桌上提到,说是周叶暑假放假,她觉得明年就快上小学了,任由孩子暑假留在乡下撒野不好,就让张父把孩子带过来了。 ——张油舅舅的厂在乡下,全家都住那儿。 舒宁听明白了,这是准备让小男孩在她家里过暑假。 无所谓啊,反正她心态稳,一个小孩儿罢了,她也不至于这么小气。 更何况本来买大房子住一起就是她提的,意外情况她也保守估计了一些,不至于没有这点心里准备。 可张油却意外表现得有些不太高兴,但也没在饭桌上说什么。 只是晚饭后回房间,拉住舒宁,问她会不会介意。 舒宁摇头,“没关系,反正我白天上班,晚上回卧室睡觉,我本来也不爱在客厅坐着,影响不到我。” 又反过来问他,“我怎么觉得好像是你不太乐意呢。” 张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看到那小崽子就头疼。” 舒宁:“嗯?” 张油解释道:“以前还住家里的时候,他在我卧室翻东西,弄得乱七八糟的。” 舒宁宽慰道:“小孩子么,就喜欢到处摸,那明天上班的时候你把卧室门锁好。” 小孩子来过个暑假,大人也不至于表现出敌意,周叶又是跟着张母张父,所以张油和舒宁便同意了。 退一步说,张母先斩后奏,没先问下都已经把孩子领过来了,自作主张下也不会太在意儿子媳妇的态度。 一开始,一切都好。 舒宁算不上多喜欢孩子,但周叶可能是放养长大,特别激灵,话也很多,舒宁晚上回来就爱逗他两句。 周叶童言童语,也经常说些让大人捧腹欢笑的话。 所以家里的气氛还算和乐融洽。 就在张油舒宁以为这个暑假会在这样的气氛中顺利度过的时候,某天,张母忽然单独对张油提了个想法。 “我准备让周叶明年过来读小学。” 张油顿时心下警惕,问:“住哪儿?” 张母:“还能住哪儿,你舅舅在市里又没房子,当然住我们这里了。” 张油:“……” 张母又说:“到时候户口和学籍都一起过来,以后就市里上学算了,一路往上念,最后考大学,那乡下的师资水平怎么能和咱们这里比啊。” 张油:“……” 拒绝的话并不难说出口,只是张母后来又说这个想法是她最近才有的,还没和舅舅商量过,所以他才没吭声。 男人的思维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何必废话。 只是张母可能渐渐和媳妇相处熟悉了,也没瞒着,次日便又提了周叶上学的事。 舒宁心态稳归稳,听完后心里还是咯噔跳了一下,嘴里却说:“我觉得这件事,妈妈你还是先和舅舅舅妈商量一下。孩子那么小,要是过来念书就得和父母分开,不太合适。” 张母自动过滤了最后四个字,说:“是啊,还没和他们提呢。” 转头,小夫妻回房间就嘀咕着商量起来。 张油很坚定地表示不会让小男孩儿住家里念书。 舒宁则考虑要是周叶过来,以后是不是得自己花钱养别人的儿子,张母自己在家坐着都能想一出是一出,万一以后要她给周叶买房娶老婆呢。 这不得影响她的任务! 但要怎么拒绝,又是个技术活儿。 好在舒宁在处理这方面问题的技术一直都还不错。 你张家有小孩儿,我王家又不是没有。 小崽子谁家还没个三四五六个啊。 刚好,王妈妈有个远亲的孩子一直寄养在舒宁她小姨的家里,小孩儿很小就过来了,一直被小姨当做亲儿子养到大,今年十六岁,因为学艺术,最近要来市里上辅导班。 现成的崽子么这不是! 舒宁一个电话给小姨,没说什么照顾弟弟让他过来住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直接表示自己有难,需要弟弟来帮忙。 小姨电话里问:“你老公家那个孩子闹吗?” 舒宁想了想,“还行吧。”他其实对孩子闹不闹的没什么概念,主要她觉得成年人不必和小孩计较,即便周叶真的闹腾,她也不会放在心里。 小姨笑说:“你老公家孩子不闹,咱们家孩子可是闹腾得很。” 舒宁:“就借用个暑假,拜托了小姨。” 小姨:“那你等等啊,我问问你弟。”过了一会儿,笑说,“行了,他同意了,这周就过去吗?” 舒宁:“可以啊。” 到了周末,舒宁特意把一个空卧室打扫出来,铺上了新床单,换上新被套。 张母见此举,问道:“你爸妈这周要过来?” 舒宁笑笑,“不是,是我小姨的孩子。” 这次轮到张母心里咯噔一跳,“怎么了?” 舒宁:“哦,没什么,来上辅导班的,就暂时先住我这里。” 张母:“多大?” 舒宁:“16岁吧。” 张母沉吟一番,大约觉得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都上高中了,最多住个暑假,也不会赖着不走,便笑笑说:“这么大了啊,辅导班学什么的。”又说,“你妈不就是老师吗,在她那儿上课不就好了,还要来市里找老师学啊。” 舒宁:“哦,不是语文数学这种,是艺术课,”想了想,“嗯,我记得有画画,好像还有架子鼓。” 张母只在电视里见过人打鼓,印象里就觉得挺吵的,听说身边有孩子就在学,还觉得挺稀奇的,“怎么学那个啊。” 舒宁:“听说是自己要学的,兴趣爱好吧。” 不久,小姨家的弟弟到了。 一进门,直接瞎了张母的一双老花眼。 皮鞋皮裤皮靴,脑袋上那一头毛还是白色的,一边的耳朵像是中满飞标似的,打满铆钉款的耳钉。 十六岁的小男孩儿抽条,已经有一米七五了,比舒宁高,站在玄关门口,嚼着口香糖,抬手一挥,冷酷无比地朝婆媳俩打了个招呼。 张母:“……” 舒宁特别满意这身她特意从淘宝买了寄到小姨家让弟弟换上的衣服,赶忙笑着欢迎他:“来了啊,许停。” 117.【扶弟魔】 许停来之前, 舒宁就和张油一起通过气,商量这弟弟来之后他们应该怎么办,该做出什么样子, 摆出什么态度, 也好尽快让张母“觉醒”,明白过来别人家的孩子只能别人家管这个道理。 首先的首先,舒宁向张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许停。 远亲家的小孩儿, 因为父母早逝,寄养在小姨家里。小姨有个女儿, 心愿是儿女双全,许停来了后, 索性就把他当儿子养了, 很是宠爱。 许停今年16岁,学习成绩很一般, 长得却非常不一般,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帅。 小姨和姨夫觉得不能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考虑以后是不是可以走艺术、当明星这条路, 早早就送孩子学画画、学唱歌、学打鼓,为将来艺考铺路。 许停也不负众望,艺术成绩一直非常好,打鼓也很棒, 十六岁渐渐张开, 帅气值开始有点破表的趋势。 以上, 舒宁对许停了解的全部情况。 起先张油还疑虑,“十六岁,不小了,要是六岁,还能和周叶做对比,这么大,不太行吧。” 舒宁:“16岁是关键吗?” 当然不是! 16岁怎么样,6岁又如何,重中之重是,这人是她女方家里的亲戚! 以亲戚的身份登门,这才是最关键的。 张油长这么大,没拿策略对付过他妈,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思路,舒宁就让他别多问,看着就行。 只是她也万万没料到,许停第一次登门的造型炫酷到这种地步。 衣服是她特意买的寄去小姨家让这表弟换上的没错,可这气质…… “哟!姐!不错啊,你们家够宽敞的,都能用来开酒吧了!” 许停进门,行李随手嘭一声往地上一丢,抬着下巴就开始打量这精装修的大房子,神态举止吊儿郎当,皮衣上的扣子和拉链泛着闪瞎人眼的金属光泽,紧身皮裤下的腿又瘦又长还直。 舒宁从他那一头白毛欣赏到腿,视线再从腿上挪到脸上,幽幽在心里对6.0说了一句话—— “老铁,实不相瞒,现在只要是有个姓许的出场,我就怀疑是不是熟人。” 6.0却说:“……宿主,许停的剧情内容已解锁,是否查看。” 舒宁:“等会儿。” 她现在没功夫看,因为张母的反应有点大。 应该是中规中矩活了半辈子,遇到的小辈可能多是张油这种,突然冒出一个杀马特有点不适应,所以反应异常强烈。 她先是瞪眼看了舒宁好几眼,然后猛地转头看向这新进门的“皮衣男”,“你谁啊!” 许停却特别淡定,恐怕也是酒吧去多了,这么大的声儿都没吓到他。 而他的反应也格外油滑—— 头也不回,视线都没落在张母脸上,直接踩着他那双铆钉黑皮靴,一步步缓缓进门,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嘴里还道:“姐,你是不是嫁了个富二代啊。” 不顾背后两双眼睛,接着往里走,边走边说:“我看是,难怪你要搬来市里,原来是发财有钱了,我算知道我妈为什么要让我过来了,有钱人当然得扶贫了。” 几句话就说的张母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转头看舒宁,“这就是你小姨的儿子,学艺术的表弟?” 舒宁把目光从许停身上收回来,淡定地笑笑,“是啊。”又说,“本来是准备他自己在这里租房子一个人住,不过我小姨疼儿子不放心,外加辅导班也离这里不远,就说暂时住我这儿。” 张母的一双眉头死死地拧了起来。 舒宁接着笑道:“又不是外人,我还能不同意吗,来住个暑假而已。” 媳妇都这么说了,做婆婆的难道还能说‘不行让他滚’吗,再不乐意也得咬牙应下。 但她看媳妇家的这个表弟实在非常不顺眼,那头发染的什么颜色啊!竟然是白的!还有那衣服那裤子!衣服就算了,裤子怎么穿那么小的啊,臀沟都恨不得要勒出来了!裤子不能好好穿啊,当自己那两条腿是香肠吗。 张母看到许停就觉得辣眼睛,碍着长辈的身份招呼了两声,很快就回房间了。 舒宁憋着笑,领许停去卧室。 门一合上,她就笑出了声。 许停却在卧室的一面镜子前摸头发,“怎么样,我这颜色不错吧,漂了多少遍才漂成这个颜色,可惜几天就得黄回去了。” 舒宁站在门口,抱起胳膊,笑:“没听小姨说有杀马特的造型啊。” 许停转回头,灿然一笑,“不通过造型把人设的智商拉低一点,怎么去和个幼儿园的小屁头平起平坐。” 十六岁的年纪,明明还是个孩子,可许停却提早蜕掉一些稚气,有了男生的模样。 他本就长得好看,杀马特造型也掩盖不掉他那剑眉星目的五官,回过头来这么一笑,仿佛晴空里忽然乍现的光,亮了舒宁的眼睛。 她心里一顿,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空白了一片,等反应过来,许停已经两手插兜站在了自己面前,因为身高差略略躬身前倾凑近,舒宁一回神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许停:“好看吗?” 舒宁:“……”是她理解错了吗,她怎么觉得这小子是在撩她? 许停却叹了口,“唉,我就知道,毕竟不为我的颜值倾倒的女人至今还没有出现。” 舒宁:“……”原来杀马特这个气质不是演的,人家纯粹本色出演,难怪一进门的演技就那么惊艳。 出于矫正自负心态的目的,舒宁只能如实地告诉他一个事实,“不为你的颜值倾倒的女人麻烦请务必算我一个谢谢。” 许停虽然刚来,但因为提前和辅导班那边的老师联系过,现在就需要过去一趟,所以姐弟俩没扯太多。 他连衣服都没换,拎了个包直接出门了,舒宁才有时间看系统界面里有关许停的内容介绍。 比较简单,和舒宁现在知道的差不多,唯一剧透的内容是,原剧情里,许停在十六岁那年就意外得到了一个拍戏的机会,顺利入行出道成为了一个演员。 果然啊,长着一张这么对得起观众的脸,可不得去当艺人吗。 没什么可看的,舒宁把注意力从系统界面上转回现实里,才回神,就见张母从卧室走了出来。 先是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招呼舒宁,要她一起去沙发那边坐。 舒宁走过去,张母便用聊天的口气问起了许停,叫什么,哪里上学,成绩怎么样,和父母关系如何,听不听话。 舒宁一一作答,最后笑说:“听话,妈你别看他穿衣服那个样子,其实特别听话,我小姨总夸他。” 张母显然不敢苟同,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色,又忍不住嘀咕道:“他穿的那是什么啊,衣服就不能好好穿吗,那么多金属扣子。那裤子,紧得我都怕他半路崩掉裤缝,还有裤裆,也不怕吊着难受。” 舒宁听着这些话,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许停那句“不为我的颜值倾倒的女人至今还没有出现”。 她心里哼笑,心说怎么没有,这不就又是一位吗。 旁边张母嘀咕完了,也没再多说,毕竟她自己领了周叶过来住媳妇没说不行,如今媳妇家来了个大孩子,她也不好翻脸,只想着反正只住一个暑假,没多久不就走了吗,忍忍呗。 结果到了晚上,她就差点没忍得下去。 许停都16岁了,还和幼儿园的周叶抢东西! 客厅里,周叶张嘴嚎啕大哭,边哭边喊,“我就要看动画片!” 已经换掉皮衣皮裤穿着居家服的许停坐在沙发上按遥控器,头也不回,“你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了,后面半个小时我说了算。” 周叶继续嚎啕大哭,“哇!我不要!给我!我要遥控器!你把遥控器还给我!” 许停支着腿继续调台,“哭谁不会啊?我也哭,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 周叶哭得更凶,“你欺负我!” 许停满不在乎的闲散表情,“是啊是啊,我欺负你了,你去告状啊!” 周叶哭着跑去张母那边告状。 张母能怎么办,可再气也只能去叫儿子,“你老婆家的兄弟,你也让你老婆管管!” 舒宁当时正在洗澡,没第一时间过去,洗完澡听张油说了个大概,才过去。 客厅里,许停在看动画片,不远处,周叶被张母拉住在喂水果,嘴里吃着,眼神却仇视地瞪向沙发。 舒宁乐了,故意道:“这不是在放动画片吗。” 周叶气得两个鼻孔直呼嗤,张母冷淡地掀起眼皮子,“周叶要看奥特曼。” 哦,奥特曼,电视里放什么来着?舒宁转头看了一眼,喜羊羊和灰太狼。 舒宁立刻装模作样地过去拍许停,“你要看不会拿手机搜视频看啊,一定要和弟弟抢,你是哥哥懂不懂!” 像是终于找到正当的教训人的理由,张母立刻站起来,朝着沙发那边道:“都那么大了,怎么能和小孩儿抢电视啊,哭得嗓子都哑了!” 舒宁转头,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妈妈,我现在就让他回房间看。” 说是这么说,可许停根本不动,赖在沙发上不走,甚至对舒宁说,“我才是你弟弟,你到底帮谁啊。” 舒宁劝:“小祖宗,别让我下不来台好吗。” 许停这才从沙发上起来,动静很大地甩门回了卧室。 他一走,张母脾气也来了,很大声地嚷道:“家里父母怎么教的啊!有没有教养啊!” 一直在旁围观没插嘴的张油这才站出来缓和气氛,把张母劝回去哄孩子睡觉,又拉舒宁回房间。 他其实没怎么看懂,疑惑地问:“你是准备让许停和周叶吵闹,吵得我妈烦,干脆把两个孩子一起送回去?” 舒宁笑笑,“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真吵烦了,让一个滚蛋,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儿分开不就成了,张母怎么可能舍得在许停滚蛋后还把周叶送回去。 再说了,就算这个暑假把周叶送走又怎么样,回头上小学,还不是准备接过来吗? 说到底,还是扶弟魔的圣母心在作祟,要解决周叶这个问题,就得好好把这圣母心先给治一治。 舒宁没有多解释,对张油道:“你就看着好了。” 次日一大早,一家人吃饭。 许停扒拉了两口饭就要走,临到出门又折回餐厅,单肩背包,站在舒宁身旁,手一伸,“姐,给我点钱。” 舒宁抬头:“要多少?” 许停:“一千。” 舒宁:“这么多?干嘛?” 许停:“你别问那么多啊,年轻人不要隐私不要自由的啊!” 舒宁没起身,说等会儿网上转账给他,许停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舒宁吃完饭回房间换衣服,刚关上门,张母拉住张油,一脸警惕地问:“你老婆还给她弟钱?” 张油吃着早饭,没吭声,主要他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一会儿才恍然,他妈对他老婆给兄弟钱这么紧张? 可他妈自己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张油愣了愣,缓缓道:“哦,可能辅导班还有什么其他费用吧。” 张母把周叶支到一边玩玩具,低声道:“不是,她表弟需要钱干嘛问你老婆要?” 张油回了一句话,直接让张母噎住了,“妈,毕竟是兄弟、亲人,互相帮衬应该的。” 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而这分外耳熟的话怎么又听着那么刺耳呢。 118.【扶弟魔】 张母听了儿子的话, 再看媳妇和她娘家那表弟,顿时越看越不对头了。 殊不知,给一千块不过才是个开始而已。 周末, 张父过来, 一家人出去逛街吃饭,张母准备给周叶买几身衣服, 特意去童装区看了看, 开开心心买了两身,一转头,媳妇不见了。 问张油, 说是去楼下买衣服了。 张母也没当回事, 接着逛。 没多久, 舒宁回来, 拎的却是几大包的男装袋子。 张母惊讶:“买那么多啊?”说着还去袋子里拿了一件, 抖开看款式,顺便看了看标签, 价格没什么, 只是这尺码好像有些不太对。 张母还叫住舒宁, “你这好像买错了。” 舒宁知道她什么意思,故作惊讶,“没错啊, 是这个码数, 我出门之前还特意问了。” 张母看看衣服大小, 摇头, “不对,你们衣服我天天晒我还能不知道,张油穿不了这么码。” 舒宁这才笑道:“妈,不是给张油买的,是给我弟。” 张母一愣,表情顿时变了,缓缓地放下胳膊,把衣服丢回袋子里,“哦,你弟啊。” 舒宁就假装没发现她的脸色,笑笑说:“是啊,他那穿的都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我小姨他们也不管管。我让他自己来商场买他还嫌麻烦,没办法,只能我来了。”顿了顿,补了一句,“哎,谁让他是我弟呢。” 张母闷闷不乐的样子,脸皮上没什么表情,“哦,你弟。” 等到下午玩了一圈准备回去了,张母提议干脆晚上在外面吃,张父没意见,周叶性子野,本来就想躲在外面疯,结果张油却道:“回去随便吃点吧,许停在外面上了一天课,不能回去都没东西吃啊。” 张母好好的心情,听到许停这个名字就萎了,她也不顾媳妇在场,直接道:“那你们回去吃吧,我和你爸带着周叶在外面吃。” 张油看出张母不高兴,但也没废话,说道:“也行。” 于是就领着媳妇和父母分道扬镳,开车先回去了。 路上,张油直叹气,“我妈真的,你给你弟弟买点衣服她不高兴,她怎么忘了她也有弟弟,她还给她弟弟十几万几十万呢,这她倒是想不起来了。” 舒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正常啊。你想啊,大家都只有一张脸,我们只能看到别人的脸和脸上的表情,看不到我们自己的,能发现别人脸上的微妙的表情,发现不了自己的,这都是人之常情。” 所以啊,就需要一面镜子。 而舒宁和许停,就是现在张母的镜子。 张油赞许地笑笑,“老婆,还是你有办法。” 舒宁:“快别夸我了,哎,今天给许停买了四千块的衣服,刷卡刷得我肝疼。” 张油说:“送给自家弟弟,就别心疼了。” 舒宁却道:“我忘了!上次我假戏真做转给他的一千块他现在还没还给我呢!” 张油哭笑不得,“算了算了,他一个人在这边念辅导班什么的也需要日常花销的,给他就当给零花钱了。” 舒宁说了一句大实话,“凭什么,我又不是他妈。” 结果到家后,下辅导班的许停见舒宁又开始真金白银的做戏,感叹地说:“你钱真多啊!” 舒宁把衣服扔给她,然后钱包里掏发/票,“总共四千三百六,算了,这个衣服就当我买给你的,你把上次我银/行/卡转账的一千块还我。” 许停一个穷学生,零花钱被他妈他姐掐得死紧,好不容易入账一千块,哪里能说掏就掏,赶紧赖账。 舒宁不和他废话,“你要东西我给你买,钱就算了,你一个学生身上留那么多钱干什么,又不谈恋爱。” 许停靠在沙发上嚼着口香糖,闻言冷漠地吹了一个大泡泡,破掉之后啪一声碎在脸上,又伸舌头把口香糖捞回去继续嚼,然后他说:“我来帮你没问你要钱,你竟然还和我算钱,无情无义的女人。” 舒宁扬眉,知道这小子皮实,不客气道:“我又不是你妈,我给你钱干嘛,还给我!” 许停的眼神朝旁边瞟了两下,想了想,回头诚恳地喊道:“妈。” 舒宁:“……” 然后许停就开始没完没了了。 她追着舒宁喊妈。 “妈,说好了啊,一千块不要了啊,拿钱我早花了,你现在问我要我也没有啊。” “哎,妈,阿迪这个牌子你了解一下啊,别买那些什么hw的衣服啊,不好看啊。” “妈,你要不要给我买个鼓放家里啊,刚好我回来也能敲敲啊,要不然多闲啊,整天只能看动画片,还喜洋洋,咩咩咩。” 舒宁烦他,跑了,许停转头就去找张油,“哎爸……” 张油穿着拖鞋差点滑一跤,赶忙也跑了,这么大的儿子他可无福消受,走了走了。 许停就像个吓退父母的混账二世祖,对自己的杰作露出满意的充满成就的笑容,然后把衣服摊在客厅的地砖上,摊一件拍个照,还换上拍几个买家秀,然后发到一个同学群里,语音吆喝道:“hw,当季新款,六折卖啦!” 几秒后,微信提示音叮叮咚咚直响,声音还特别大,在大平层宽敞的客厅里都产生了回音。 躲进卧室的张油听到动静,问飘窗上正在刷手机的舒宁,“你在和你弟聊天?” 舒宁举起屏幕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点外卖呢。” 张油:“哦,我还以为你弟发消息给你。” 舒宁:“没有,别理他。”顿了顿,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冷嗤,“混账玩意儿,竟然在卖衣服呢。” 张油一愣,“啊?” 舒宁叹气摇头,玩笑道:“看到了吧,天下乌鸦一般黑,弟弟也一样黑。” 等她点完外卖,拉门出去,张油不明所以,抬步跟上。 舒宁走到客厅,许停正在换带商标的衣服,刚脱到一半,看都她来吓了一跳,“我靠!”忙不迭地把衣服套回去。 舒宁看看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明知故问道:“卖呢?几折啊?” 许停觉得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听到的。 舒宁:“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个蠢蛋!出去别说你是我弟,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她从地上随手捞起一件衣服扔过去,“穿上,然后躺床上去拍,朋友圈限定女同学可以看,然后告诉他们,最近特别穷,缺钱,只穿过两次的衣服12折卖要不要,贴身穿过的那种。别像我说的这么露骨,讲的隐晦一些,懂?” 许停:“……” 张油:“……” 两人半天没有反应,主要是两个直男都在消化,过了一会儿,张油才率先明白过来,12折?12折?这是加价卖啊!? 许停也一下子从沙发上翻起来,“靠!是不是我姐啊,你竟然让我出卖色/相?” 舒宁:“我是你妈,谢谢。” 许停:“我妈能让我去卖色相吗?” 舒宁一点不客气,“什么出卖色相?别说那么难听,让你卖衣服又不是卖屁股。” 站在一旁正要劝的张油:“……” 许停一脸震惊:“……你,你说什么。”屁……屁股……? 舒宁把他手里的衣服抽走,教训道:“你啊,这算什么叛逆期,骚话都没你姐多,反骨起来的水准也是十八流,卖个衣服还折本,叛逆个什么劲儿啊,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不给我规矩一点?” 顿了顿,渐渐语重心长的口气,“衣服卖什么啊,你姐我逛了半天街,在商场精挑细选给你买的,都是你的尺码你的号,就算是做戏做样子,不也花了精力花了金钱吗?怎么能这么不领情,还要给我卖掉?” 许停到这边来住有段时间了,因为打着协助姐姐斗婆婆的旗帜,一直很肆无忌惮,更没有规矩,这会儿被训斥了,才老实了一些,只是嘴里还嘀咕,“不是你问我要一千块么,我都花了,不卖衣服哪里有钱给你啊。” 舒宁知道他胡说八道,但还是耐心道:“你都知道我问你要那一千是开玩笑,就像我也知道你喊我妈是开玩笑一样,不是吗。” 许停撇嘴,揉揉了脑袋,一头白毛洗过几次渐渐黄了,扎在闹地上,像顶着一只黄色的大鸡冠。 那鸡冠晃了几下,许停吊儿郎当又道:“知道啦。” 舒宁:“衣服不卖了?” 许停:“不卖了。” 舒宁:“会穿?” 许停:“穿!” 舒宁:“我是你谁?” 许停没吭声,忽然拔腿飞过沙发往卧室跑,“你是我姑奶奶!” 个臭小子! 晚上,小两口带着一个鸡冠头表弟吃饭,一点也不亏待自己,外卖都是煎好的牛排,还有意面、点心、浓汤、水果拼盘。 因为外卖送过来的时间有点长,才吃没多久,张母他们就回来了。 舒宁默不作声地许停使了个颜色,鸡冠头弟弟比了一个ok。 后脚,张母张父领着周叶走到客厅,一见他们吃的什么,小男孩儿就哇哇直叫唤,“我也要吃!牛排!我也要吃!” 张父让他规矩一些,张母拉住周叶,对张油道:“还有吗,给你弟也弄点儿。” 不等张油应声,舒宁率先站了起来,“小叶子,来我这里,你吃我的,刚好我还没开始吃。” 周叶欢呼雀跃地撇开张母的手,跑去餐桌边,爬上椅子吃牛排,张母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看了背对自己吃饭的许停一眼,才去沙发上放下包,随意的口气道:“你们晚上吃牛排了啊。” 舒宁:“是啊。” 张母口气意味不明,“张油说随便吃点儿,我还以为你们就附近点点炒饭什么的。” 舒宁笑笑,没说话。张油本想说什么,一转头,对上老婆的视线,默契地没有吭声。 说话的,却是许停。 他用叉子绊着意面,头也没回地说:“是我要吃的,让我姐点的。” 张母笑笑,笑得干巴巴,“哦,原来是你啊,辅导班的饭不好吃吗?不要吃可以外面餐馆吃,你姐上次不是才给了你一千吗。” 这敌意,可以说是有点明显了。 许停落下叉子,回头看张母,“我想吃,不行吗?” 张母笑笑,“行啊,当然行,你想吃多少都有,你让你姐买当然是应该的。”说着走进餐厅,坐到许停身边,看着他,“可小停啊,你也十六了,不小了,又不是周叶那么大不懂事对吧。” 许停看着她。 张母接着道:“你也知道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吧,是赚的,你姐给你钱花给你买衣服,你都得好好记得,以后回报她啊,毕竟她也不容易,也要每天上班辛辛苦苦赚钱,你说是吧?” 张母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挺深明大义也很理智客观,许停但凡有点良心,识好歹,就绝对能体会这些话里的用意。 结果许停却说:“赚钱辛苦吗?”看看舒宁,“我觉得还好啊,她现在不是也在住大豪宅吗。” 张母耐心道:“这房子也不是他们买的啊,是我和你大姨姨夫一起凑钱买的。” 许停:“对啊,那我以后也是让我爸妈和我未来丈母娘买么,一样啊。” 张母:“……”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是在说房子吗。 她赶紧把话题扯回来,说:“我们现在是在说你姐啊,你要体谅你姐啊,珍惜她现在对你这么好啊。”说着看看舒宁,又看看许停,“你说是吧。” 许停干脆把叉子放下了,没接着吃,闻言晃了几下腿,点头,“有道理。” 张母满意了,见这弟弟开窍了,顿时眉开眼笑,“这就对了,你大姨我啊,也觉得姐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亲人,不比夫妻啊、母子母女这种感情差,但重要的是什么,付出也得有回报对不对,现在你姐对你好,以后你也要对你姐好,是吧。” 她这番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说着说着,渐渐露出真情实感的笑意,眸光都柔和了下去。 “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对下面的弟弟,都是掏心掏肺,但你们也要知道感恩啊,就像你姐给你一千,以后你有本事做生意发财了,不求你回报一万,能给一千一千五也很好了,对吧?这不就是姐弟情谊吗。” 家里没人吭声,张父听完了,干脆去阳台抽烟了——什么姐弟情谊不情谊的他反正不懂,他只知道,为了老婆那兄弟,他这么多年没少花钱。 姐弟情谊什么的啊,费钱! 至于张油和舒宁,两人都门儿清,只是不便吭声而已,剩下周叶一个孩子眼里只有牛排,埋头狂吃。 而张母说着说着,陶醉在了她自己的那套相互帮衬你给我我给你的姐弟情真理中。 这时候,许停终于开口了。 他先是琢磨了一阵,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又看了会儿天花板,才对张母道:“大姨啊,我觉得吧,你对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可能有点误解。” 嗯? 张母一愣。 许停手指点着桌面说:“我姐给我一千,我以后回报一千五?我觉得这账不是这么算的,也不该这么算。” “应该是,她现在给我一千,以后继续给我一千,我想要的时候给我,需要的时候再给我,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给我,现在一千,以后一万,五万,十万。” “大姨你刚刚不都和我说了吗,姐弟情啊,既然姐姐这么有情谊有感情,那就一直给下去不就行了,还在意回报干什么啊,是吧。” “我觉得我以后吧,房子我爸妈我丈母娘给买,要是没钱了,还有姐姐么,一样,而且我还不止一个姐姐,我有好几个,每家拿点儿,也不少了。” “而且像我姐她们基本都结婚了,你看我姐夫这不就条件很好吗,还给买大平层住,那更好啊,我姐没有钱或者赚不到钱,不是还有我姐夫,我姐夫家有一样啊,我姐肯定舍不得我吃苦,求啊闹啊也得从她老公那儿掏点出来支援我,你说是吧。” “嗯,对,这才是我们这些白吃白拿白用的弟弟的内心真实想法。” 空气凝固了。 张母瞪眼干坐,好半天没有动,半张着嘴巴看许停,“你……你说什么?” 见许停不答,又转眸看向旁边的张油,“他说什么?” 张油:“妈,你……” 张母忽然白眼一翻靠在椅背上捂住了脑袋,“哎呦,我的头!” 气死她了,真是气死她了! 119.【扶弟魔】 张母气得直接床上躺了, 一躺就是几天,带不了小孩儿,就让张父把周叶送回去了。 这婆婆都被自家弟弟气躺下, 舒宁这媳妇当然得伺候在旁边, 那是服侍得尽心尽力,呕心沥血, 外加自责检讨, 又要压着许停到床前赔礼道歉。 张母都怕了媳妇家这个弟弟,连连道:“算了,这真是, 我和他八字不合, 你别领着他来给我道歉, 就怕等会儿他张口说出来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直接让我气死。” 舒宁立刻装模作样地扮委屈, “妈, 许停他不是故意的。” 媳妇还帮那大表弟说话呢! 哎呦,她的头! 张母都要郁闷死了, 就差指着媳妇的鼻子嚷嚷让她家那这倒霉兄弟滚蛋。 可媳妇特意请假服侍在床边, 赔礼道歉, 又哭诉求情,态度这么好,她也不能说什么。 外加她又天生特别能理解姐姐帮扶弟弟这种事…… 哎, 真是自作孽啊! 张油这趟见张母都气病了, 也检讨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私下里和舒宁商量, 要不要也让许停先回县城住几天,别回头张母看到许停火气又上来,再气得躺下去。 舒宁有6.0监控张母的身体情况,知道她好得很,便道:“放心吧。” 张油叹息道:“钱我们现在有很多,可命只有这一条,气病了不划算啊,算了,以后我舅舅那边能不给就不给,实在没办法,给一点打发掉吧。” 身为儿子体恤父母再正常不过,舒宁能理解,这要是平常过日子,她也就默许了,毕竟张油说的没错,他们现在有很多钱,但命只有一条,为了钱把父母的命搭进去那就有毛病了。 可惜这个夙愿却和舒宁的任务目标有冲突。 她要钱,要守住钱。 不过为了钱和张油、婆家撕破脸就没必要了。 毕竟现在这日子红红火火,有钱有家还算和乐,傻了才把自己逼入绝境。 所以舒宁立刻安抚张油,还道歉道:“对不起啊老公,我不是要把妈气得躺床上,这不是我的初衷,我本来也是好意,想出出主意的。” 张油连忙道:“我不是要你道歉,也不是怪你,我一开始不就知道许停过来是干什么的吗,我的意思就是,办法可以温和些,毕竟是父母,年纪也大了,身体健康最重要。” 舒宁点头表示知道。 张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而他看到的姐弟俩的情况是这样—— 张母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舒宁理都不理许停,他要什么都没有,饭都没得吃,只能自己出去买。 姐弟俩还爆发了好几次争吵,舒宁急起来直接抬手让他滚。 到后面,许停看起来才老实了,妖也不作了,天天白天上课,饭在外面吃,晚上回来睡觉,一个人闷头不吭声,不搭理人但也不招惹谁。 张父看着都不忍心,还对张油道:“算啦,你劝劝你老婆,毕竟还小,这个年纪叛逆故意唱反调都很正常。你妈反正也没什么事,别弄得姐弟俩不开心,回头你岳母家知道要说了,过来住了几天姐弟闹得不愉快,是不是你这个做丈夫、我们做公婆的没有招待好。” 张油道:“爸,媛媛爸妈不会这么说的。” 张父叹气,“我就是这么一说。”顿了顿,道,“你妈啊,有个人这么给她说说也好,能早点醒悟过来就早点,别回头七老八十了才发现自己兄弟是个什么人。” 张油就去劝舒宁,让她别再和许停个小孩儿计较,早点和好,毕竟是姐弟。 舒宁就故意很大声地说:“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原谅?你看他那天当着你爸妈的面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小孩儿就是在家被我小姨姨夫还有他姐给惯坏了,现在才十六岁就有这种坐吃等死让别人养着他的想法,以后还了得啊,难怪我给他钱他那么快就花了,原来是指望我以后再给!” 舒宁故意做出一副气愤兄弟不争气的样子,就是不和许停和好,张油便问她怎么才能原谅,是不是他赔礼道歉就行。 舒宁就道:“给我赔礼道歉干嘛?他那天和谁说的,就应该向谁道歉!” 张油懂了,这是做媳妇的想要自己做错事的兄弟去给婆婆赔礼。 他立刻道:“那我去劝劝许停,你别气了,他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已经在改了。” 舒宁:“你又知道了?” 张油哄她:“知道知道,我有眼睛,我看到了。” 张油转头去劝许停,他哪儿知道,根本不用劝,所有的剧情都有剧本,说了才两句,许停就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站起来,“知道啦,我去给大姨道歉。” 张油温和地问:“知道怎么说吗?”不知道,他就先打个草稿。 许停撇嘴,“我有数。”草稿早有了,多少天之前就备好了,他都背几遍了。 去了张母的房间,站到床尾,许停垂着脑袋,含糊地说:“大姨,对不起。” 张母本来不想见许停,听说姐弟俩已经很多天没有说话,才心软了。 她侧目看立在床尾的高高瘦瘦的男孩儿,翻了一眼,哼了几声,才不情不愿的口气道:“嗯,知道错了就好。” 顿了顿,“错在哪儿了?说给我听听。” 许停眼睛盯着脚边的床柱子,回忆了一下剧本,没想起还有这个问题,顺口道:“错在不该说实话。” 嗯? 张油赶紧咳嗽:“咳咳!” 许停忙改口,说:“错在不该胡说八道。” 张母轻哼,臭崽子,没大没小,毛没长齐就胡说。 她摆起长辈的架子,训诫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会张嘴胡说,还尽挑那些难听的说。” “什么叫给你是理所当然的,你姐给你东西,哦,你不用心疼她的?” “坏毛病改改,别整天让你姐操心,有空也多关心关心她,毕竟是亲人有血缘,外面人比不了。” 张母这些话,是训教,也是她在姐弟理论里掏心掏肺的真言,碍于面子也不善情感表达,从没有和自己兄弟说过,如今倒是都“便宜”了许停。 这次道完歉后,张母次日就从床上起来了,也不躺了,开始收拾屋子、做饭、打扫卫生。 经过这一次,她对许停的隔阂感倒是消失了一些,也不像以前那样有意见憋在心里不说、看不顺眼不吭声,多少会念叨念叨。 “许停,你东西别乱放。” “许停,这包快递是你的吗,放了几天了,有用就用,没用就丢了,房门口不占地方吗。” 她还时常会提点姐弟俩的关系。 对舒宁说:“你别帮他,让他自己来。”“钱少给点啊,够花就行了,他才多大要那么多钱,小心拿钱去赌博、谈恋爱。” 也会对许停说:“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你姐一分钱没收你还贴钱给你买着买那,你也回报点她啊,周末做做家务扔扔垃圾,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帮忙拎个袋子,老大的小伙儿,钱现在不会赚,力气不是多的是啊。” 张母盯上了姐弟俩,天天要念叨念叨,就好像人生导师,在给姐弟俩引导一条“姐慈弟孝”的正确亲情之路。 许停面上听听,私下里找舒宁抱怨了很多次。 “啊!我要疯了!天天听个中年妇女讲怎么爱护姐姐回报姐姐,我上什么学读什么艺术啊,干脆退学回来跟你后面当跟屁虫好了!” 舒宁也哭笑不得,“又不是你一个人,我不也天天听她念吗。” 许停揉揉头上一头杂毛:“这戏路太波折了,我要求加片酬!” 舒宁懒得和他废话,“行行行,加加加。” 许停:“那暑假过了之后你送我一套架子鼓!就我上次和你提过的那个。” 舒宁拿杂志敲他脑袋“你当我印钞机啊,十几万你也好意思!” 许停翻了个白眼:“……小气鬼!” 舒宁哼笑:“好好上课,顺利考上艺术学院我就送你!还有好好配合剧本演戏,知道吗?” 许停:“好了您嘞!” 十几岁的小男生就是容易满足,一个架子鼓,满满都是动力。 后面在张母跟前的表现就堪称能以假乱真,把那种叛逆少年接受训教后从歧途走回正路的挣扎、彷徨、暴躁诠释得传神又到位。 就好像真的在张母的引导下一步步破茧化蝶,从歧路走回正途似的。 于是从某天开始,张母和家里的其他人就看到许停给忙碌的舒宁搭手帮忙。 舒宁还故意做出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不敢相信的诧异表情,抵触地说:“你干嘛,你脑子进水了?” 许停炸毛:“哎!我好心好意帮你哎!你还不领情!”说着转向张母,“大姨!不是我不帮啊,是她不要!” 张母就不赞同地对舒宁说:“他要帮你是好事啊,干嘛呢。” 舒宁:“我不习惯。” 张母这个人生导师简直乐开了花,笑道:“好事啊,说明他开窍了,懂得体谅你这个做姐姐的了,他要做你就让他做好了,回报你的,你应得的。” 等舒宁和许停开始从别扭的姐弟情走向姐友弟恭的状态后,肉眼可见,张母简直升华了。 心情好得不得了,好像帮助别人家姐弟促进感情自己也得到了灵魂上的净化一样。 舒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让她继续多自我陶醉几天。 某日,只有婆媳俩在家,舒宁对张母道:“妈,暑假快过了,小叶子还过来吗?” 张母:“不过来了,九月初就上学了。” 舒宁:“哦,那你和舅舅商量好了小叶子过来上小学这事儿了吗?” 张母一愣,忘了,何止忘了,她上次气倒让张父把周叶带回去后,就没和老家的兄弟那边联系过,那边也没打个电话过来。 想到自己那个兄弟,张母也默默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付出这么多,也没跟着他享过一天福,有钱就知道和老婆吃喝玩乐,根本想不起她这个姐。 还不如许停呢!媳妇家十六岁的弟弟现在好歹都知道帮忙拖地晒个衣服扔扔垃圾! 想起这唯一的弟弟,当天晚上,张母就拿手机拨了电话过去,接通后劈头盖脸一通火:“又在哪儿胡吃海喝!我差点死了你连个电话都没有啊!” 120.【扶弟魔】 张母把舅舅好一通骂这事儿也是后来张父和张油说的。 说的时候满面春风, 好像他这个多年来帮老婆贴补娘家的男人终于翻身把歌唱一样。 “你是没见到啊, 我都多少年没看到你妈骂你舅舅了,电话里把他数落得啊, 训得跟条狗一样。” 张油觉得稀奇, 本想问怎么会这样, 忽然想起自己老婆,心里多少有数了。 他回头就对舒宁道:“老婆,你的主义好像奏效了。” 舒宁笑笑,“也不是我的功劳,得亏了许停, 要不是他,你妈怎么能对比看出来你舅舅的没良心呢。” 张油想了想, 觉得这可能也是一时的, 如实道:“我妈帮了我舅舅这么多年,也不会立刻远离这个兄弟,而且我估计我舅舅那边也知道我手里有这笔钱, 就算我妈骂了他, 他也不会真的翻脸。” 舒宁:“那是肯定的,不看亲情就看钱,你舅舅也不会和你妈翻脸。”顿了顿,“等着吧, 说不定这次骂了, 过不了几天就得来了。” 还真被她说中了, 被骂的当周周末, 张油的舅舅就拖家带口领着老婆儿子一起来市里了。 态度那叫一个诚恳,还带了礼物和水果,一进门就和张父相互敬烟,和张油舒宁打招呼。 许停去上课不在,舒宁和张油一起在客厅招呼他们一家,肉眼可见,端着架子坐在沙发上的张母皮不笑肉笑了。 张母嘴里还嫌弃地说:“来干嘛啊,还大包小包的,就当我这个姐死了不就好了,我死了不是还不用碍着你什么事,也没人再骂你了吗?” 舅舅和张父在阳台抽烟,闻言都转过头,男人手里夹着烟不方便,舅妈就率先起来,笑眯眯坐到张母身边,“姐,我们不是不来看你,是真的抽不开身啊。” 张母冷哼,翻眼睛,说:“我信你啊。” 舅妈:“姐,是真的,厂子里前段时间订单特别多,赶不出来违约要赔钱的,我们加班加点三班倒在做,累都累死了,忙得把我都叫到厂里去了,孩子都照顾不了,还送我妈那边去看了几天,你不信问周叶啊,真没骗你!” 张母道:“我问孩子干嘛,孩子懂什么。” 这时候在阳台抽完烟的舅舅才回到客厅,走到张母身边,“没骗你,是真忙,不是闲着在家还没想起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那个厂,平常就不闲,忙起来还加班加点,现在工人又难找,什么都得亲自来,每天在厂里累都累死了。” …… 从头到尾,舒宁全程在旁边的餐厅听着。 从前一直没接触过张油这个舅舅,系统里解锁的内容也有限,这会儿看他说话处世为人的方式,不得不说,倒是比张油这个儿子圆滑很多。 张油要是和张母闹矛盾被骂了,绝对是一声不吭不说话,大不了自己一个人出去清静几天。 这舅舅倒是很有意思,这么大岁数都被骂得这么难听了,还能带着全家拎着礼物上门说情,可见是个心里很会盘算的人。 舒宁想了想,也不继续听了,更不搀和他们一大家子的谈话,起身回房。 回房间之后,他给张油发了一条微信,过了一会儿,他也跟着进了房间。 “怎么了?”他把门合上。 舒宁又想了想,才道:“我觉得,我猜啊,你舅舅这次来,要是不出差错,不但会和你妈和好,还会趁着你妈被哄得心情好的时候开口要钱。” 张油一愣,下意识道:“不至于吧。”却也知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舒宁和他分析,“你妈是不是很在意你舅舅那个厂?” 张油点头,何止在意,简直逢人就说,还夸成一朵花,好像开那厂就是给他们老周家光宗耀祖似的,在厂子办起来的初期,还特意跑到乡下忙前忙后各种帮。 张油有时候都觉得,好像那厂不是他舅舅开的,而是他妈开的。 舒宁:“刚刚在外面听你舅舅和你妈说厂里忙什么的,我就猜出来了。” 她还看出来,张母不但很在意他兄弟那个厂,也很好面子,好像自己普通人的身份在有了那个厂之后得到了尊贵的加持,生意啊,老板啊,听上去多气派。 她接着道:“以前借钱,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什么借口,只听我妈提过,彩礼的钱,好像就是因为生意周转被借走了。我估计这次再要,还是相似的借口,你得做好准备。” 张油本就不喜欢这个舅舅,听舒宁这么说,当即拧眉道:“不借!” 舒宁:“可你拒绝不了啊,他知道你有钱,有很多钱。” 张油:“我有钱也不借。” 舒宁:“然后就刚好,你舅舅向你妈哭诉,说你有钱也不帮,你妈本来还气你舅舅,被你这么一拒绝,马上就得心疼你舅舅,反过来觉得你是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张油:“……” 只要是套路,没有不深的,舒宁觉得她说的这种情况还不算什么狠手段,如果换做是她来要钱,不但能要到,还能要一大笔。 方法如下—— 领着老婆、儿子上门,不但什么都不要带,还得狼狈不堪,老婆叫嚣着要离婚,儿子哭哭闹闹。 问起来,就说厂子出了意外却很多资金,不填上就得赔钱,老婆天天吵着要离婚,儿子都快上街讨饭了。 家里三口人配合默契演得逼真点儿可怜点儿,不用亲自开口,张母就能自己主动问儿子要钱。 舒宁默默在心里想了这么一个招,感慨没有这么干,张油这舅舅其实手段也不算多高明。 忽然听到耳边很小声的“66666”。 舒宁默默在心里对6.0道:“……你干嘛。” 6.0:“啊,没什么,我就喊喊自己的名字,6666。” 面前,张油开始思考假如真出现老婆所说的这种情况的对策,想来想去,没什么好招数,他要是能搞定他妈,当初彩礼就不会被悄悄挪走了。 他叹口气,伸手握住舒宁的手,“老婆,我笨,你给我点提示。” 舒宁笑笑:“提示不是早给你了吗,还是活得会喘气儿的外挂呢。” 张油反应过来,“你是说许停?!” 舒宁点头,“除了他,还有谁啊,他不是一直在帮我们吗。” 张油:“可他这次要怎么帮我们,我舅舅那边不好糊弄。” 舒宁哼笑:“糊弄你舅舅干嘛,你舅舅一个做生意的当然不好糊弄,能糊弄过你妈不就行了,你想啊,要是你妈不肯松口给钱,你就算想给也给不了啊。” 当天下午,舅舅一家在家里和张母张父吃茶聊天,张油去公司加班,舒宁去了许停的学校。 辅导班还没下课,许停接到电话中途溜出来,钻进车,抱怨道:“姐姐女士,你不用上班我还要上课的,影响我好好学习考艺校,架子鼓就能不给了是吗。” 舒宁扔给他一瓶冰可乐,“是个屁。” 许停灌了两口饮料,才问:“到底什么事儿啊,还特意跑我学校来找我。” 舒宁的手搁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指甲,随意的口气道:“家里来人了。” 许停想了想,扬眉,“你老公家里的倒霉亲戚?” 舒宁:“他舅舅。” 许停“嚯”地一声,“哎,比我还讨嫌的那个倒霉兄弟啊,怎么,来要钱?都被骂成狗了还上门,那不是冲着钱总不能真冲着你那婆婆嘴里的姐弟情啊。我们这些当弟弟的男人又不是有毛病,被骂成那样还上赶着登门。” 舒宁听他这邪门歪理,忍不住哼笑,“我也没少训你啊,你不是还住我那儿帮我忙?那这是冲着钱还是冲着感情啊?” 许停吊儿郎当坐在副驾,晃了晃腿,转头,字正腔圆地开口道:“感情。” 舒宁哼笑,摇头。 许停也哼:“说了你也不信。” 舒宁信她胡说八道就有鬼了,回归正题,“你姐夫的舅舅这次可能会开口要钱,再帮个小忙吧兄弟。” 许停很爽快地点头,“可以啊,”伸手过来,“再加个电吉他。” 舒宁侧目看他,“电吉他又得十几万吧?” 许停还伸着掌心在她跟前,说:“这倒不要,便宜的几万吧。” 舒宁抬手在他掌心拍了一下,“成交。” 可许停却在他们掌心触碰到的瞬间收起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舒宁一愣。 许停看着她,“你到底是瞎了什么眼嫁给这种家庭啊,水深火热的,还得我特意过来捞你。” 舒宁有点不明白许停干嘛握她的手,要抽出来却没成功,反而越捏越紧。 她眨眨眼看他,“你干嘛?” 许停哼笑,神情气质带着几分少年人叛逆的邪性,“握一下怎么了,会少肉啊。” 舒宁不能理解地拧了下眉头,表情带疑。 许停终于松开手,“怎么样,仔细想想,还是我比你现在这个老公靠谱吧,没有对比没有伤害,我可比他强多了。” 舒宁:“……臭小子,你皮又养了是吧?骚话这么多!” 她要去后座拿包砸他,许停已经推门,身形轻快地钻下车,甩上门,隔着车窗潇洒地朝车里一挥手。 “下辈子记得别瞎了,找个我这样的。哦不,就找我!” 121.【扶弟魔】 对这些骚话,舒宁报以一个冷笑, “臭小子。” 许停探身扒拉在车窗外, 弓着身体, 眼睛朝车里看,“记得我的架子鼓和电吉他。” 舒宁:“撩骚撩到我身上了是吧,就你刚刚那些话, 还想我给你买?” 说着墨镜一戴, 开车准备走人。 许停的脑袋歪着钻进车里, 急了,“哎哎, 我不就拿我姐夫和我做了个对比, 证明我是个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吗, 你需要这样啊!” 舒宁一手扶方向盘, 身体往副驾倾, 另外一手伸长了把他的脑袋往窗外推, “你姐夫比你强一万倍!光是有钱还温柔这两点就不是你个狗崽子能比的!” 许停被推着脑袋只交换:“哎哎, 卡住了!卡住了!” 舒宁改推为抓,用力拽了两把,“给我道歉。” 许停立刻求饶, “错了错了我错了。你快松手啊,脑袋要没了!” 舒宁这才松手,对车位那臭小子道:“晚上好好表现, 刚刚那些骚话以后再说就告诉你妈, 让她收拾你。” 说完把他脑袋一推, 开车走人。 留在原地的许停揉着头发,嘴里嘀咕着“最毒妇人心”,又念念有词地冲着舒宁离开的方向道:“不就说你老公不如我么,看把你气的!你婆婆都比你会心疼兄弟!” 这些话,舒宁一字不落的全部都听到了,边开车边摇头叹气。 这崽子难管啊,皮死了,上次还说他骚话没她多呢,原来在这儿等她呢。 难怪她向大姨说借弟弟来用用的时候她大姨一点儿没反对,欢天喜地就让儿子过来了,看来许停平常没少在家作妖。 这些弟弟怎么回事,不能安安静静过过日子让人省省心么。 哎,舒宁叹了口气。 她拐了弯,去接张油下班。 到公司楼下后,等了一会儿,他就出来了,上车后先问舒宁,“等很久了吗?要不要我来开。” 舒宁把车开上路,“不用,我来,你事情都办完了?” 张油点头,“搞定了。”看看时间,下午五点,可以直接去订好的餐厅吃饭。 路上,夫妻俩闲聊了一会儿,有工作有生活还有点别人的八卦。 这个八卦主要来自今天叫张油去加班的那个小领导的。 小领导家最近在南边一个城市,h市,买了套给父母养老的房子,买的小,倒是不贵,贷款搞定了,最近在张罗冬天的时候送父母孩子去那边过冬。 办公室里的同事听说后都在打听。 张油道:“那边空气好,也暖和,轻易不入夏,房价我问了,一平比我们这边贵不少,不过比起一线还差点儿,我们要是买的,也能买。” 舒宁噗一声笑了,转头看张油一眼,诚恳地问:“你告诉我全国的房子有哪套是我们买不起的,啊,张先生?” 张油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彩票钱,也笑了,“我刚刚都忘了还有那个钱。” 舒宁:“是一直花工资,没怎么花过那钱就能当不存在了?” 张油温和地笑说:“你的你的,不花,我不花。” 舒宁笑,心说这求生欲很强啊。 她接着刚刚的话题道:“你要买房吗,如果你想以后送长辈过去过冬天,那就干脆买套,反正咱么也有钱,买个房子放在那儿就当强制储蓄了。” 张油想了想,有点犹豫,“我是想买,不过再看看吧,不着急。” 是不着急,当务之急是先把张油那舅舅料理了。 到了饭店,舒宁和张油看菜单点菜,没多久张父张母和舅舅一家也到了,一家人坐一桌,很热闹,张母还对舒宁说:“你爸妈没来,他们要是来了,刚好一起吃个饭。” 舅舅道:“是啊,你们结了婚也没办喜酒,两家人都没坐下来吃过饭。” 舒宁见张母这口气和表情,就知道她这会儿心情很好,张油那舅舅也的确有点本事,一个下午就能把张母哄得这么高兴。 她笑说:“我爸周末刚好有台大手术,我妈和我小姨他们山里采风去了,都没闲着,要不然就过来了。” 见刚好提到王爸爸王妈妈,舅舅主动和舒宁攀谈了起来,说道:“你爸现在很忙吧,你妈退休了,还在学校里上课?” 舒宁:“我爸外科有手术,我妈已经不去学校了,外面上课带带辅导班。” 舅舅感叹,“那你们爸妈他们收入应该挺高的。” 舒宁假模假样地客气,“还好还好。”的确是还好。 王爸爸是有手术,但又不收人红包,都是院里发钱,收入有限。 王妈妈有退休工资也有辅导班外快没错,但她退休后就懒了,尤其怕遇到熊孩子,收学生很挑剔,而且还有圣母心,不愿意给家里条件不好的孩子造成负担,收的钱不多,所以真算起来,外快也没多少。 总体来说,维持小康水平而已。 但总有人不信啊,尤其别人提到医生,总觉得有很多“灰色收入”。 舅舅还暗示舒宁,问她找王爸爸做一次手术要给多少红包。 舒宁只能口气清淡地告诉他,来做手术的人里,很多条件都很一般,人家能凑到钱做一台手术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还问人收红包。 有钱人的那就更不可能收了,以前王爸爸抽了别人一根烟,后来传出去,说他不收钱但喜欢烟,就有不少有钱人拿着烟来找他想插队做手术,王爸爸气得半死,那段时间连烟都不碰了。 可说了,舅舅还是不信,甚至还觉得舒宁是有所保留,笑笑说:“反正都是家里人,就算我们知道收多少红包,也不会和外面人说,是吧。” 舒宁只能淡笑着说:“舅舅,你放心吧,以后万一要是家里人需要手术,我爸肯定尽心尽力,也不会收一分钱。” 张油这舅舅要攀的就是这个关系,闻言舒坦了,点点头道:“那是必须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么。” 张母这时候忽然道:“许停呢,他晚上还有课?” 舒宁:“没有,应该在路上了。” 刚说着,人到了。 人凑齐,菜也开始上,大家开动吃饭。 这桌上六个大人一个小孩儿一个未成年人,就属张油张父最沉默,没什么话,只顾着吃,旁边周叶吃了两口就下桌玩儿去了,舒宁则被张油的舅舅拉着聊天。 说来说去就是随便聊,打听王爸爸在县城里认识多少大人物大领导,打听王妈妈的补课费是不是多到够在一线城市买房。 舒宁觉得这些人对她爸妈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医生、教师只是职业而已,能不能赚大钱收外快纯粹看个人,不是整个群体都能发财。 她家要是那么有钱早住上别墅开上豪车了,当初的相亲对象也不会是张油这种,简直想太多。 那边喝着酒聊着天的舅舅又开始扯他的工厂。 说当初建厂没钱他到处借钱建,怎么怎么巴拉巴拉;不懂这个行业他怎么去向人学怎么去摸爬滚打混出来,巴拉巴拉;工厂怎么难做,钱怎么难赚,领导的马屁怎么难拍,巴拉巴拉…… 舒宁是不懂他厂里的那些生意的,就听着,却发现舅舅这么说着说着,还把桌上两个女人给说眼红了。 一个是舅妈。 她红着眼说她当初跟着舅舅建厂房的时候连房子都没有得住,就在厂里弄了两间房稍微装修了一下,在那里怀孕,在那里生产,在那里做月子,日子有多艰苦。 另外一个张母。 也感慨万千地说:“那个厂能办起来不容易啊,至少说明我弟脑子还是很灵活的,会做人会做生意,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张油他外公外婆都死了,要是能看到家里唯一的儿子现在做老板了,也会很欣慰吧。” 舒宁从头到尾没有露出半分情绪,身边的张油却拧了下眉头——提他干嘛。 两人都感觉出来,这怕是要准备开始提钱了。 张油率先朝许停那边看了一眼,舒宁也跟着悄无声息地把目光落了过去。 许停正在埋头啃个排骨,手机摆在盘子旁边,时不时看两眼,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身上,抬起头。 他朝许停眨了眨眼,没看舒宁。 舒宁把头瞥向一边,心道这小子怕是下午在学校门口被她收拾了一顿记仇了,连看都不看她。 不看她无所谓,事儿办好就行。 她摸出手机,给那边的崽子发消息,“准备好了啊?剧本都被熟了?” 崽子却回她说:“只接受我姐夫的询问。” 舒宁看了一眼,把手机直接从桌子下递给张油。 张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着道:“你姐下午和你说过了吧,等会儿可能需要你帮忙。” 许停回:“没问题呐姐夫。【微笑表情包】” 张油:“谢谢。” 许停:“姐夫太客气啦。【可爱表情包】” 张油也回了一个同样的表情包。 许停又回了一个么么哒表情包。 张油把手机还给舒宁。 她低头看到这姐夫小舅子之间的对话,茫然地抬起头,看看桌对面的许停,再看看身边的张油—— 他们很熟吗? 许停那一副乖巧可爱是怎么回事?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舒宁发了一个问号过去,许停却当没看到,继续啃骨头。 舒宁哭笑不得。 这时候,桌上正在聊工厂生意的张母和舅舅终于提到了钱。 舅舅说他最近的单子特别急,接都接了,来不及做,只能找同行里的其他小厂一起来做,人家是早知道他急,还故意要现结现算,这样等于他要垫更多钱来做这笔生意。 然后就开始诉苦,说资金周转不上。 还说上次拿的张母的那笔钱本来这次能还上,结果因为都把资金拿去垫成本了,暂时又还不成。 说得自己多可怜的样子。 舅母还在旁边偶尔发出几声可怜巴巴的叹息配合着做戏。 但凡是这个桌子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舅舅这是又准备要钱,连张父都沉默地放下了筷子,菜都不吃了,张母却偏要往前凑,问:“缺多少?” 舅舅叹口气,“这次有点多。” 张母:“有点多是多少?” 舅舅没吭声,闷头喝了一口老酒,舅妈替他道:“五十万。” 张母想了想:“也不算很多啊。” 张油呛了口汤。 不算多?他一年收入也没五十万那么多,张母一年退休工资也只有五十万的一个小零头而已,竟然说没很多? 是和之前的五百万比起来不算很多吧。 是和一个亿比起来没多少吧。 张油垂眸盯着眼前的汤碗,心说这是大钱要不到,准备像仓鼠攒粮食那样一点点抠啊。 舅舅突然转向张油说:“大外甥啊,舅舅知道你现在发财有钱了,也不是我贪心想问你要钱,你放心,算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你,还算利息,你看成吗?” 还真被舒宁说中了,这次舅舅没向张母开口,直接冲着张油来了。 借,他不愿意,不借,张母可能就得翻脸。 舅舅还说:“其实这五十万现在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我知道你这孩子有了钱也不会乱花,肯定都存着,我也不是打那些钱的主义,只是做生意周转需要,暂时借我的,怎么样?” 这些话至少还算诚恳,没说你有钱反正不差钱给我点儿不算什么,还打了借钱会还的名义。 换了其他人,张油可能会动摇,但对他这舅舅还真动摇不起来。 从小到大他都看在眼里,多少次了,来他们家就是钱钱钱。 以前他还小,父母都当他不懂,当着他的面和舅舅谈钱的事,后来他大了,背着他也从来不对他这个儿子坦诚这些事,但只要某天放学回家忽然看到登门吃饭的舅舅,就能猜到是为了钱来的。 这么多年,他都说借,还过多少呢。 张油不信,一个字也不信。 于是坐在旁边的舒宁就眼看着张油在抬起视线之后,换上了工作时候才有的滴水不漏的神情,笑着说:“那厂里现在资金怎么样了?” 见他问起工厂,舅舅以为这是松口准备借钱,表情噌地一亮,又开始聊厂。 “我填了不少钱进去请其他小厂帮我赶工,暂时还够,估计过段时间就不行了,等今天晚上从市里回去,明天就要先和一个厂结算工钱,愁啊。” 张油:“以前这些厂也是现结现算?” 舅舅:“不是啊,哪儿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都是预付款、首款、中期款,尾款这样,一次性把钱都结算了,哪个甲方能周转得过来,这次也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说我急着交货,才硬和我杠上。” 张油:“那就是他们故意的了,消息怎么传出去的?” 舅舅:“就是不知道啊。” …… 舅甥俩聊着,那感觉就像张油忽然对舅舅厂里的生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都让张母露出了慈母笑,欣慰儿子兄弟终于能坐到一起吃饭、聊生意。 旁边的舒宁却在憋笑。 张油在平常生活里可从来不会这样,除了和人打太极的时候。 比如现在。 看来张油对他这舅舅意见很大,不想给钱的心也很坚决。 舒宁不动声色地看向桌对面,都这时候了,许停也该有所行动,结果那小子还在低头刷手机。 舒宁咳了一声,“咳!” 没反应。 舒宁拿手机发消息过去,“电吉他喜欢哪个牌子?” 这次终于有反应了。 只是崽子的眼睛还是一瞬不瞬盯着手机,“姐,给你看个东西。” 舒宁放下手机,心道来了,抬眼,“干嘛?” 舅舅没管他们,还在说,张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向他们。 许停站起来,搁着圆桌把手机递过去,“我认识了一个副导演,拍电视剧的那种。” 舒宁开始演大戏,装模作样地把手机接过去看起微信聊天记录,“拍戏?拍什么戏啊。” 许停:“这人是我老师家的亲戚,一个剧组的副导演,说他们最近有部剧在招演员,我老师觉得我还可以,就把我推荐过去了。” 男人聊生意,女人的耳朵则是八卦雷达,听到什么拍戏导演,张母和舅妈都看过去。 “什么戏啊?” “真的呀?你要去拍戏当演员吗?” “是骗子吧?现在骗子多。” “不一定的,不都说了是老师的亲戚吗,老师还会坑人呐?” 这边舒宁和许停就开始聊拍戏的事。 舒宁上来就把手机往许停那边一丢,一脸不高兴,拧着眉头说:“想都别想!” 隔着桌子,许停没接住手机,弯腰捡起来,火了,“你不同意就不同意,扔我手机干嘛啊!” 姐弟俩冲起来,旁边张油和舅舅声音也灭了,都看过去。 张油暗暗松了口气,嘴里问:“怎么了?” 舒宁看着许停,也是一脸怒气,“我再和你说一遍,好好念书考艺校!别整天给我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你长得好看又怎么样,那么多好看的人,还能各个去拍戏当演员啊,别做这种比买彩票还要不靠谱的白日梦,踏踏实实给我念书!” “怎么怎么了,先消消火,好好说啊。”舅妈率先开口打圆场。 张母比较直接,她伸手去问许停拿手机看,看了微信聊天记录,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有这么一个自称副导演的人,微信都加上了,和许停聊了很多,又是夸他形象好又说他肯定能红什么的,balabala,然后说他们剧组有个角色很适合他,可以向导演推荐他,而且可以确保这个角色就是他的,但需要钱。 俗称中介费。 许停看上去信了,回复说回去问家里要钱,导演就说揣着角色等他的好消息。 张母看完,把手机给舅妈,叹了口气,道:“我说的吧,的确就是骗子。”转向许停,“你坐下,发什么火啊,就是个要骗你钱的骗子而已,你姐说的没错。” 许停高高站着,一脸不服气,“你们说骗子就是骗子啊,如果是真的呢。” 舅妈也看完了,把手机递给舅舅和张油他们看,嘴里语重心长,“小停啊,要是真的,也不该问你要钱啊,我听说做演员很赚钱的,也该剧组给你钱。” 许停:“买房还要中介费呢,买个角色人家凭什么白给你啊。” 舒宁故作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许停!” 旁边舅舅拿手指划拉屏幕,惊叹,“哦,也要五十万呢,都和我这货款一个价了,小伙子啊,你太年轻了,这人就是骗子,这种把好处说得天花乱坠最后问你要钱的不就是骗人的老花招吗,同样的套路不过换个背景而已,你把他拉黑吧,就当踩着狗屎了。” 许停凭着年轻气盛张口冲他:“你才踩狗屎!你就是狗屎!” 舅舅:“嘿,这小子怎么说话的!” 122.【扶弟魔】 许停就像个炸毛刺猬,看谁的眼神都不爽, 拿话冲了舅舅后, 抢过手机拿包就要跑,被舒宁喝住。 “去那儿!你走走看, 敢跑出去明天就给我回你妈那儿!” 许停都走到门口了,硬生生刹住脚步, 捏着手机把包往地上一丢,转回桌边, 睥睨舒宁, “我要钱买个角色怎么了啊?” 舒宁:“你还有理啊?” 许停:“我怎么没理了?我又不是拿了钱出去吃喝嫖/赌。” 舒宁:“许!停!” 许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往桌边一杵, 按照剧本和舒宁杠上,“就算我吃喝/嫖/赌, 你是我姐啊,你也不能不管我吧。” 俩姐弟这么吵, 桌边的张家人和舅舅家都不吭声, 毕竟是媳妇那边的家事, 不方便 这会儿张母才出声道:“小停, 不是你姐不给你,就算是真的,这个什么副导演靠不靠谱啊, 要的也太多了, 五十万可不少啊。” 许停看过去, “你刚刚不是还说没多少吗?怎么, 我要就很多, 你家兄弟要就不多了是吗?” 张母噎住,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五十万多不多也得看事情大小啊,做生意这五十万当然不多,但你给个导演通关系哪儿要这么多钱啊,你想想买套二手房才多少中介费。” 许停一脸随便你们怎么说的表情,歪着腿站在那儿,吊儿郎当的样子,道:“接着说接着说,反正就是你们有道理,我没道理。我去拍戏怎么了啊,我还没说什么你们反映都这么大啊。” 舅母插嘴,“可那就是个骗子啊。” 许停:“不是骗子怎么办?” 舅母识趣地闭嘴,翻了一眼,旁边照应儿子去,懒得劝了。 然后这场饭局就变成了许停的控诉大会—— “都说了是老师家的亲戚,老师推荐我去的,靠不靠谱你们不会自己想吗,不想不会去学校找我老师求证吗?” “五十万多怎么啦?真有这个机会还不送我去吗?我又不是癞/蛤/蟆还妄想吃天河肉,我要是只老虎,你们还觉得我吃天鹅肉是很难的事?” “不是小爷吹,小爷什么样你们有眼睛自己都能看到,真有这个机会去拍戏干嘛不去?走学艺术这条路不就为了当明星吗。” 舒宁已经不说话了,脸撇向旁边,一脸生无可恋,“我懒得跟你说。” 许停:“我也懒得跟你说。” 他接着道:“还有啊,凭什么这边做生意的要五十万,你们又是说不多、又是各种关心详细问,轮到我这边我还没说什么呢,就挨一通骂?你们又知道这做生意的不是骗子?!” 舅舅一愣,完全没想到这崽子脾气上来会说这种话。 “哎哎,别乱说啊,我怎么又成骗子了?” 许停:“说我这个副导演是假的,那你刚刚说你那单什么生意又是真的了?不也没证据,就信你上下嘴皮子一碰随便说吗?” 舅舅:“……”这小屁孩儿。 那边张母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许停又道:“说我这假的,我还说你们那个什么生意是假的呢。我家又不是没人开厂,现在做工厂什么不是公开透明的,大家成本差不多,价格差不多,利润也差不多,就看谁单子多、谁够拼命天天干。把自己做不了的给别的厂帮忙做,人家是给你成本价还是批发价啊?人家不要赚钱的啊。你这么一搞等于单子给别人做别人赚钱,那你自己干嘛,白赚个吆喝吗?” 许停一个半大的小子聒噪得很,口吐连珠似的一口气把这些话都喷了出来,说完坐旁边的舅妈脸都绿了。 舅舅没说话,拿杯子喝了一口酒,拧眉道:“你别乱说,你个小孩儿懂什么的,你听到的那是你听到的,听到的和实际差别很大。” 许停顺着这话,“是啊,听到的和实际差别很大,那就去看看啊,你们去找我老师去找那个副导演,然后再去乡下那厂里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有没有差别,差别多大了!” 这一次,喝的满脸通红酒气的舅舅脸也跟着有点绿了,只是还算沉得住气,没有表露出什么。 还转头对张油道:“你这小舅子是个刺儿头啊,脾气还挺大。” 张油看着他,眼神渐深,表情把控得依旧滴水不漏,“没办法,被家里的几个姐姐都宠坏了。” 舅舅点头,“难怪。” 一旁的舒宁见许停把她准备好的这剧本都演得差不多了,知道该收尾了,她决定亲自上。 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碟都在响,她站起来指着许停,“那就去找你老师!” 两人站着杠上了,许停:“我老师貌美如花工作繁忙,你以为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啊。” 舒宁:“你别给我放屁,不见你老师怎么知道真的假的。” 许停抬着下巴,一脸不服气,神情气质全然叛逆,故意和人反着来,“那凭什么先查我这个是不是真的啊,又不是我先开口要钱,是他啊。”说着指向舅舅,“他先开口的,要查就先查他。” 舅舅&舅妈:“……”什么玩意儿? 舒宁看了舅舅一眼,“行,就先看舅舅那儿是真是假,你别给我狂,回头找老师问出来那是个骗子,你还这么给我说话搞事,我肯定要好好收拾你。” 舅妈插话,表情略懵,“什么真啊假的,生意当然是真的,再说这要怎么查啊。” 舅舅朝舅妈使了个眼色,让她少说两句。 这会儿一直没说什么的张母才道:“你们姐弟两个怎么回事,又开始了是吧,之前教你们的全忘了?姐弟俩有什么好吵的,不都说了相互帮衬相处帮衬吗,尽看到你们在这儿为了什么真的假的吵了。” 舒宁为难地看过去,“妈,你也看到了,他这脾气,都是为了他好,他还这样。” 张母看向许停,“尤其是你,脾气好好改!现在在家里大家看你小让着你,等以后出去上学工作了,你还能怎么狂?也像跟你姐拍桌这样和人家吵啊。” 许停刚刚大吵大闹,被张母这么一训就跟小羊羔似的老实了,垂下脑袋,拿手揉头发,嘀咕着:“谁让你们不信我。” 张母语重心长地耐心道:“不是不信你,是让你提防着点,这种承诺好处还问你要钱的,本来就很像骗子啊,你都这么大了,还分不清呢。” 许停:“我又没被骗子骗过,我怎么知道骗子什么套路啊。” 张母:“那现在不告诉你了吗。” 许停立刻道:“不行!说好的,要求证的!”又去指舅舅,“先从他那儿开始,刚刚才说好的。” 谁能料到这姐弟俩争吵的一把火最后烧到了自己身上,舅舅简直有苦难言,满口酒香都变得苦涩。 他抬手示意,打圆场准备糊弄过去,“好了好了,可以了,姐弟俩稍微吵吵,不要伤感情嘛。来,小伙子坐下,该吃吃该喝喝,一个角色有什么大不了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实在怕假的再去仔细问问你老师好了,老师总不会骗你。” 许停这才重新坐下,却很坚持,“没错,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 舅舅笑起来,“对对,我刚刚就是这个意思,你好好问问老师,要是个机会,咱们就去,要是骗子,就拉倒,对吧。” 许停依旧很坚定地说:“才不是骗子。” 舅舅:“好好好,不是。” 许停看着他,“我觉得你才比较像骗子。” 舅舅的脸直接挂不住了,拿被子抿了一口酒,“你个小孩儿,这么多道理和你讲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胡说打包呢。” 许停嘀咕:“本来就是。” 旁边的舅妈给许停碗里夹菜,打圆场,“好了好了,一家人吃吃饭,别吵架,接着吃,等会儿还有菜呢,这些热菜都要凉了。” 舒宁坐在对面,默不作声地观察这桌上每一个人。 有人沉默,有人夹菜,有人喝酒,有人吃饭,她知道,所有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而某个极力在被人糊弄过去的事,即将兜不住了。 包厢里静了片刻,张母忽然道:“没错,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 她眼神笔直地看过去,目光中途在舅妈身上拐过,最后落在舅舅脸上,“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当然要给下面的小孩子做表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要算清楚看清楚。你那厂什么情况,我们看看,许停那个角色拍戏的事是真是假,我们也瞧瞧。” 舅妈沉默地垂眼看餐盘,舅舅眯眼替自己圆场,“我那儿有什么好看的,你不都看过吗,还是多注意小孩儿那边,万一是假的,骗钱不说,心里也难受啊,毕竟还没成年呢。” 张母却语气沉稳地说:“不,就从你那儿看起!” 桌上静得可怕,只有张母斩钉截铁的话音,“万一最后假的的是真的,真的又变成假的呢。” 舅舅&舅妈:“……” 本来说好了在市里住一个晚上,也享受一下大平层,结果吃完饭舅舅舅妈就领着儿子回去了。 难得的,张母没有挽留,一个字都没说,看着他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张父载张母,演技派三人组另外一辆车。 许停直接在后座吹起了口哨,皮了起来,边拍巴掌边凑到前排,“掌声啊,有没有为新晋许影帝来点掌声!” 张油和舒宁对视一笑,前者按了两下喇叭当礼花,后者则开始鼓掌,“恭喜许影帝,请问影帝有什么获奖感言。” 许停半握拳送到嘴边,“咳咳,很荣幸拿到这次的新晋影帝,这是对我演戏生涯的一种鼓励,是我莫大的荣幸。” 他还来劲儿了:“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父母和家人,是他们在背后默默支持我,养育我照顾我花钱供我读书。其次,我要感谢我的姐夫,正是他娶了一位有戏精属性的老婆,才能给我这么棒的剧本。最后,我要感谢我姐夫的妈妈和舅舅,是他们给了我这样一个演戏的机会,让我发挥我的才能,释放我在演戏这条路上的光和热。谢谢大家!” 舒宁:“……”谁戏精,就你特么戏最多。 许停还转身朝旁边挥手,像明星走红毯致谢粉丝一样,“谢谢,谢谢,爱你们,爱大家。” 前面张油都要笑死了,还转头对舒宁道:“我以前觉得女儿好,现在觉得儿子也不错,要是像你弟这样活泼,家里一定很热闹。” 舒宁白眼差点翻去后脑勺,“饶了我吧,要是我有这么皮的儿子,不是自己气死,就是我把他打死了。” 许停的脑袋立刻凑过来,“爸妈我听到了,你们竟然要打死我,唉,果然不是亲生的,”伸手,“来点零花钱花花呢。” 张油忍俊不禁,“给,回去给你。” 舒宁伸手抽许停的掌心,“又要?” 许停:“哇,都影帝了难道还没有奖金吗。” 舒宁:“没有,只有荣耀,影帝的荣耀都是你的收好不谢。” 三人在车上笑闹,等大家情绪都平复下来,张油才道:“我舅舅这次撒谎撒的可一点也不高明。” 许停:“就是,我都听出不对了,怎么可能有他说的那种情况。” 舒宁想了想,转头看张油,“是你舅舅拿生意忽悠你妈次数多了,发现这个办法可行,你妈也从来不求证,就随便扯点借口吗。” 张油:“应该是。” 真蠢。 但其实张油的舅舅本来一点不蠢,就是纯粹在借钱找理由方面好逸恶劳,别人借钱还得心里打腹稿好好想点说辞,他朝张母要钱要习惯了,觉得总能要到,理由都不好好编排,漏洞百出。 这次就出差错了。 哪儿有什么加班加点的生意啊,纯扯淡。 现在溜回去想主意了吧,晚了! 张母既然都起疑心了,明天恐怕一大早就得回县城。 叫人意外的是,张油路上接到张父的电话,说他和张母晚上不回家,临时决定走夜路回县城。 “现在?”张油惊讶。 张父在电话里叹气,“是啊,你妈说要去你舅舅那边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123.【扶弟魔】 张父在电话里没多言, 只通知儿子他们老俩口晚上不回家, 挂了电话, 张油变道超车。 许停坐回后面, 支着二郎腿没说话,舒宁猜到张油要跟过去,劝道:“我们别跟去。” 张油道:“太晚了,开夜路不方便。”接着道,“我妈也太心急了, 今天晚上去和明天早上去有什么不一样?” 许停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当然不一样。明天去,说明大姨不着急, 应该还是相信自己兄弟的话的,今天晚上去,那就是心里多少猜到自己那大兄弟在撒谎了。” 舒宁转头朝许停示意,让他暂时别说话, 对开车准备调头的张油道:“老公, 你妈要过去,我们跟去反而不好,你想你妈那么爱面子,尤其把你舅舅的厂当炫耀的资本, 这么过去一看知道自己被骗了,脸上肯定兜不住, 我们在场她更加难受。你要觉得他们年纪大了开夜路不便, 那这样, 我们去拦人,把他们带回来,睡一个晚上,明天再去怎么样?” 张油想了想,觉得老婆这个办法好,点头:“好。” 可道路四通八达,张父开的哪条路也不知道,电话过去问肯定不会说,好在回县城的高速收费站就那一个,张油立刻往高架开,加足马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收费站口。 运气好,截住了张父的车。 两辆车停在收费站旁的路边,张油舒宁赶忙下车朝着副驾奔去。 敲敲窗户拉开车门,副驾的座椅上,张母眼睛红通通的。 见儿子媳妇来了,连忙撇开脑袋看驾座的张父,“你怎么开的车啊,这么慢,都没儿子开的快。” 张油弓身朝向车里,“妈,太晚了,先回去吧,明天再说。晚上爸还喝了一点点酒,酒驾开车很危险的。” 张母敛好神情回头,“你爸他没喝多少。” 舒宁劝道:“妈,回去吧,舅舅他们开车回去也要很晚了,你再跟过去,他们也没办法带孩子睡觉休息,晚上折腾何必呢,明天去一样的。” 小夫妻劝了好半天,张父都准备开车往回走了,张母就是不肯。 “有什么晚的,看一眼又不花他们什么时间,看完了他们该休息就休息,我还能拉着他们通宵打麻将啊。” 张母这会儿嘴硬,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已经猜到一些真相了,急于求证才要第一时间赶过去查看。 可无论张父张油他们怎么说,就是不改主义,还推堵在副驾门口的张油,要把车门关上再指挥张父开车走人。 舒宁见这么劝不是办法,想了想,回到自己车上,打开副驾门,探头朝后排道:“许停。” 抱着胳膊叉着腿坐在后面闭目养神的男孩儿睁开眼睛,“嗯?” 舒宁:“你下来劝两句。” 许停重新闭上眼睛,“我说有什么用啊。” 舒宁:“你下来,别给我装大尾巴狼。” 许停叹了口气,推门下车。 他跑到前车,挤开张油,朝副驾的张母道:“得了大姨,回去吧,你要不回这边都得陪着你在这儿吃冷风,我明天还上课呢,不是你说的吗,太晚睡不长个子,我才一米七五,还想再长个十公分呢。” 张母转头看许停,又说道:“那让你姐你姐夫带你回去。” 许停:“可算了吧,你不走他们怎么可能走啊,儿子媳妇惦记老娘,还能自己开车走人把自己爹妈扔下吗?好啦好啦,你就算不为我的身高想你也为自己儿子考虑考虑吧,我姐夫今天可就穿了件衬衫出来,再在风口站一刻钟,明天真得感冒了。” 张母朝张油看过去,的确没有外套,就只白天那件薄衬衫,袖口还挽着。 她沉默了片刻,朝张油道:“算了,回去吧,明天早上再过去。” 许停:“得勒。”收回脑袋,把副驾的门合上。 舒宁他们一行三人回车上,许停搓搓手,“哎,这大姨真是,这时候还这么爱面子。” 决定回县城的是她,走都走到收费站口了,被拦住叫回去,张母这种人,就觉得没面子。 劝也没用,因为要面子的人就会拿架子,但如果给她个台阶下,就不会再坚持了。 说白了,张油舒宁连带着张父劝了那么多,张母该动摇早就动摇了,还咬死不松口,无非觉得这样被劝一劝就改变注意显得自己没有家庭地位。 这时候许停这个小辈过来说两句,再提到姐夫穿得少为姐夫考虑考虑,台阶一来,张母顺势就下了。 就这么简单。 许停感慨归感慨,其实觉得挺没意思的,作为一个16岁的叛逆少年,也其实不太能理解张母这种心态和处世方式。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明明心里都想改变主意了,还要这么硬撑着,不难受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然而在前面开车调头的张油忽然发出了一声自嘲,“我妈要是真能为我考虑就好了。” 许停立刻闭嘴。 舒宁听着这番话,心里品了品,知道许停此刻很不是滋味。 亲妈对他没那么关心,也不是真的为了他考虑才决定回去,只是一个由头借口而已。 张母当时满心都是自己被骗的感受以及兄弟谎言的真假,根本没多留意儿子。 哎…… 舒宁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世上有很多心酸,最心酸的那一种,大抵就是父母并不爱孩子吧。 她知道张油此刻不需要开解安慰,便没有吭声,一路回家,车里静悄悄的,后排的张油睡着了,舒宁则把安静和独处交给张油,默默注视着窗外的夜幕和车流。 回到家,所有人都没有废话,各自回房间洗漱休息,最后只剩下舒宁一个人在客厅喝水。 她没急着回房间,坐到沙发上,竖起的耳边是几个房间里的动静。 许停已经在打呼噜了,张油在洗漱,张母在和张父嘀咕,“要是明天过去,发现都是假的,怎么办。” 张父:“你想怎么办?” 张母沉默了片刻,“他们今天过来,其实就是想要钱吧?” 张父:“是吧。” 张母这次又沉默了很久,才声音低缓地说道:“上次五百万没给,原来还惦记着,不缺钱还要,其实是想分那笔彩票钱吧?” 这次又轮到张父沉默,“应该是。” 张母:“你说,要是当初彩票钱拿到了就分好,会不会今天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我弟他们也不用这么骗我?” 张父“……” 张母接着道:“要是当时张油拿钱到账了就分一半给我弟他们,他们何必再来骗我要钱呢,根本没必要啊。” 张父:“……你到底再说什么啊,这还能怪我们吗。” 张母:“难道不是吗?” …… 客厅沙发上,舒宁表情淡漠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才是扶弟魔真正的样子么。 引导?改变? 不存在的。 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只要牵扯到兄弟,借口都能帮忙找好。 分一半彩票钱?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张母好像真的没有。 其实舒宁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张母,毕竟现实生活里没有接触过这类人,也想挖掘一下他们的内在。 事实是,抛开倒贴兄弟这点,张母还是有不少优点的。 勤快、煮饭好吃、不和小辈计较家务活儿,也没在儿子跟前念叨过媳妇不好。 这些优点放在普通人家里,就算两代同住,也基本能其乐融融。 可有倒贴兄弟这个缺点,就像水缸上砸了一个大洞,优点都流干净了。 兄弟骗她钱是因为没分到钱,只要当初分到钱就不会来主动骗她,可以的可以的,逻辑零分。 舒宁喝完最后一口水,空瓶往垃圾桶一丢,起身回房间。 她倒要看看,明天张母发现自己兄弟是个骗子到底会怎么办。 回房间却发现张油一个人坐在飘窗上,手里捏着手机在发呆。 舒宁以为他还没缓过来,走过去轻轻道:“老公?” 张油回头,“嗯,你洗澡早点休息吧。” 舒宁觉出不对,“怎么了?” 张油重重地叹了口气,表情故作轻松地将手机递给舒宁,“我妈刚刚给我发的。” 张母大半夜给儿子发消息?! 舒宁预感不妙,拿过手机低头看,信息上,张母说的竟然是—— “儿子,妈刚刚想了一下,我觉得我们不该死捏着彩票不松手,不义之财,也该多少分出去一些,这样也不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整天惦记。” “我也想过了,不管明天回去,你舅舅那边是真的还是假的,给他五千万吧。五千万是最后一笔钱,无论是生意周转还是生活,肯定都够他用了,他以后也没有借口再来问我们借钱了。” “好吗?” 舒宁:“……” 好吗? 好你个鸡儿! 就算是普通人家得来不义之财要散财免灾省麻烦,最多几十万了不得了,他们有一个亿分出去两三千万也顶天了,张母竟然张口五千万? 舒宁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五千万脑壳都开始蹦迪,许久没更新过内容的系统界面里,任务目标那一栏终于又动了。 小目标:【守护五千万】 提示内容:角色【张母】此人啊,偏心眼到为了弟弟什么都能干,此次为了安抚内心被兄弟欺骗的不安全感,她会主动拿出五千万倒贴。 请任攻略玩家注意,此五千万如果被拿走,任务进度将会倒扣百分之五十。 舒宁:“……” 张油忽然叹息道:“我舅舅才是亲生的儿子吧。” 舒宁没顾任务,回神看到张油脸上落寞和极力忍耐伤心的表情,坐到他对面,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张油看着舒宁,“我不想给。”他始终没有改变过这个决定。 舒宁点头,“好,那不给。” 得到老婆的支持,张油伸手握住舒宁的手,边轻轻地揉捏着边缓缓道:“对这种事,我已经很麻木了,我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舒宁点头,“我知道。” 张油非但没有因为看到张母发来的信息激动,反而渐渐平静下来,温温柔柔的眼神看向舒宁,“老婆,我们走吧。” 舒宁一愣,“去哪儿?” 张油叹息,但眼神坚定,“换个城市,辞掉工作,就我们两个,去哪儿都行。” 深夜两点,家里的门打开又关上,两道身影前后脚离开,玄关的感应灯亮起又熄灭,留下了一室寂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次日,许停因为憋着一泡尿才六点他就醒了,放完水从卫生间回房间,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忽然觉出不对,等会儿,床头柜上那张纸是怎么回事? 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差点把口水喷出来。 “鼓和电吉他你自己买吧,给你□□转了十万。你老姐。” 等会儿?什么玩意儿? 许停没睡醒,用力揉眼睛拍脑袋又重新看了一遍,每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什么梦?发财的梦。 许停嘴巴都咧开了,拿着那纸就像拿着一张支票,还用指头弹了弹,啧了一声道:“这是给影帝开的片酬啊。” 他把纸叠好,枕头下摸出手机,准备大清早先给他姐发个感谢的信息,再查一查银行余额,然而手机里一条未读消息差点让他原地炸了。 “和你姐夫私奔了,勿念。” 许停:“……!!!” 什么鬼! 许停想都没想一下,捏着手机攥着纸条就推门出房间,走到斜对面的房门口拍门,“姐!姐夫!” 再拍,没人应,用力拍,还是没人应。 不等了,直接按把手推门,其实以他的经验来说这么一大早应该是推不开的,他以前这么干过就没推开,因为小夫妻俩是锁门睡觉的。 可今天不但一推就推开了,进门一瞧,床上哪里有人! 别说床上,衣帽间、卫生间都没人! 许停脑子里哐当一声,懵了,再低头看纸条和短信,骂了一句脏话,拨号码打电话。 倒是很快通了。 “你干嘛!”许停大声嚷嚷。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还带笑,“不干嘛啊,不是说了吗,离家出走啊。” 许停原地大骂:“你神经病啊。” 舒宁:“你才神经病,我吃早饭呢,就听你在这儿骂我。” 许停:“你人在哪儿?还有我姐夫呢。” 舒宁口气轻松,说:“酒店啊,你姐夫在我对面。” 许停深吸一口气,说:“让他听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张油沉稳的声音,“是我。” 许停:“你们干嘛呢,又是给我十万又是离家出走,你们这是准备甩包儿子浪迹天涯啊?” 许停笑,口吻愉悦地说:“要不是你要上课,我本来倒是考虑带你一起。” 许停:“一起?一起干嘛?” 张油:“一起享受人生。” 许停:“说人话行吗。” 张油:“一起享受花钱的乐趣。” 许停:“什么玩意儿?” 电话那头却传来张油和舒宁的笑声,一个近一个远。 许停:“别笑了,什么东西啊。” 张油:“我和你姐彩票中了一个亿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许停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张纸条,怀疑别不是真的在做梦。 一个亿? 一个亿! 亿!!!!!!? 他还没消化过来,就听到电话那头道:“本来我们是想拿着那笔钱好好规划生活的,不过昨天晚上我和你姐商量了一下,觉得这彩票钱太招人惦记了,就准备早点把它花掉,用光一了百了,回来继续打拼。” 许停:“……”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他咽了口吐沫,艰难又不敢相信地问:“你们,真的,有,一个亿?” 张油叹息:“没骗你,真的,我岳父岳母也都知道。” 许停:“!”靠!难怪有钱在市里买大平层!原来是发财了! 他赶忙道:“你们你们你们!你们要花钱是吧?计划是要带我是吧?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找你们!” 张油:“你要上课……” 许停嚷嚷道:“什么狗屁课,老子不上了,等着,我现在就来帮你们花钱!” 124.【扶弟魔】 舒宁是在哪一刻想开的? 在她看出张油被张母的发来的信息伤得面露难过, 却还隐忍不言的时候。 那一瞬间, 她的老婆力呈爆发式的输出。 去他妈的,舒宁想,什么狗屁的亲情,什么狗屁妈, 好歹是她老公,还能被欺负成这样吗? 不就一个多亿吗, 说来说去都是钱,一个亿是很多没错, 花光不比打理这笔钱容易三百倍? 说来说去就是要钱, 一百万,五百万,五千万,行行行,不就看张油有这笔彩票钱吗,花光了看你们还怎么要! ——任务是说守护一亿没说不能自己花吧?花掉用在自己身上也算另类方式的守护嘛。 舒宁当即对张油提议的离开做出了回应,“好。” 这次换做张油愣住了。 他因为难受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心里也不明白这不现实,先不说别的,光是决定辞职就很难办到, 他们两个一家公司, 国企且福利待遇和未来晋升空间都很不错, 当初大学毕业考进去也颇费一番周折, 好不容易又一起申请调来市里, 哪儿能说放弃就放弃,说辞职就辞职。 至于去其他城市…… 他可以,难道还能强迫老婆也跟着他一起吗?岳父岳母好歹就这么一个女儿。 他冲动下说出这个提议,想想不现实,自己都要否定了,却没想到老婆竟然同意了。 他都不知该作何回应,木然地看着舒宁,“你真这么想?”顿了顿,握住舒宁的胳膊,“老婆,你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男人担当点压力是应该的。” 舒宁却抬手把他的胳膊压下去,换她握住他的胳膊,目光坚定,“不,我觉得是这样,你是男人没错,你要承担压力也没错,但自己男人自己疼,你妈不心疼你就顾着你舅舅没问题,她顾她的,我顾你!” “她不是要钱吗?你也不想给对吧,也怕她急起来像上次那样大闹对吧?” “行,辞职,我们走!一个亿还不够我们花的吗?天南海北随便浪!” 然后,舒宁转头就从衣帽间的柜子里翻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张油都被吓住了。 这么果决?说走就走? 他跟去衣帽间,“老婆?你真这么想?”又怕她是一时冲动,劝道,“别为了我一时冲动啊。” 舒宁这脾气,轻易不会动怒,一旦火起来,两百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把从衣架上扯下来的衣服往箱子里一丢,叉腰道:“为你冲动怎么了?我就冲动了,就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我犯得着有一个亿还这么憋屈吗?你收不收?你不走我自己走!” 张油第一次见老婆这样,愣过反应回神后哭笑不得,伸手过去搂她,“你别气别生气,我收,我收。” 舒宁还踢了一脚箱子,“赶紧的,要拿的带走,不要的放着,磨磨唧唧等天亮难道还要和你爸妈吃个早饭道别说个再见再走吗?” 张油顺毛:“好好好,我马上。” 而张油这个男人优点的确很多,他做事善于动脑子,舒宁火气上来还没头没脑地进衣帽间收拾行李箱,他直接从锁起来的柜子里翻出证件、护照、□□,然后把舒宁那箱子踢到角落里,“收拾什么啊,什么都不需要收拾,现在就走,咱们有钱,想要什么都能买!” 舒宁恍然,一拍脑子,气糊涂了,对!什么都能买,不需要收拾! 然后,小夫妻手牵手溜出门,玄关换好鞋,不声不响神不知鬼不觉地当夜溜出了家门。 大门轻轻合上后,等电梯的时候,张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要去开门。 舒宁奇怪,“忘记什么了?” 张油:“许停不是一直说要架子鼓和电吉他吗。” 舒宁拉他胳膊,“你睬他!这小子又不是没妈没姐,还真傍上我了?” 张油却坚持:“既然都说好了,当然要给。” 舒宁再拦:“我平常没少给零花钱,当片酬也够了,你别当真,这小子就是嘴上没毛胡乱吹的,他没真的问我们要架子鼓。” 张油这个做姐夫的简直贴心到炸裂,竟然说:“给吧,我是想买给他的,本来都计划好了等他辅导班结束回学校上课就买,现在咱们都要走了,就提前给他吧。” 舒宁:“你是不是早准备好了要把卡给他?” 张油还真早早做好决定了,因为自己不懂什么牌子的乐器好,就想干脆办张□□,钱打卡里,密码给他,让他自己去刷。 这会儿临出门想起,卡还在自己钱包里,只能折回去把卡放许停床头。 舒宁问:“多少?” 张油:“三十万。” 舒宁吊眉梢,叹气,“太多啦。” 张油:“那给多少?” 舒宁想了想,“你真要给,十万吧,再多你小心拿钱送这孩子走歪路,才十六呢,又是叛逆期,身上太多钱不是好事。” 张油本意是想给多点买个好点的乐器,听舒宁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想想自己要是有个儿子,也不会在十六岁的年纪里一口气给三十万这么多,便改口道:“好,那就十万。” 于是,小夫妻又鬼鬼祟祟溜回家,舒宁当鬼似的“飘”进许停房间——崽子睡得四仰八叉,比猪还香。 舒宁飞快扔下写字的纸条,转身跑出去,又和张油一起出门。 这次依旧很顺利,夜半无人,电梯里都静悄悄的,两人手牵手,除了包和车钥匙什么都没带,就像私奔的情人。 舒宁还对张油说:“怎么办,感觉有点兴奋。” 张油紧紧握着她的手,道:“我也是。” 舒宁的戏魂在这半夜有点压不住,顺口道:“哎,会不会等会儿被抓住,我被拉去沉塘,你被拉去切蛋?” 张油笑:“没事,总归要死一起死。” 舒宁眼睛弯弯,“文明社会就是这点不好,私奔的刺激感大幅度打折。” 两人说着,“叮”一声,电梯抵达车库。 舒宁吓了一大跳,“靠!” 张油胳膊也跟着抖了一下。 相互发现自己和对方都被吓到,两人笑抱到一起,又携手出电梯。 像去赶赴一场游园会,心态轻松,舒宁说:“开车先去兜兜风吧。” 张油:“好。” 于是这一夜,两人从家出发,顺着高架开出半个城市,兜风近两个多小时,最后停在某高档别墅度假酒店的接待大厅门口。 值班的接待人员来副驾为舒宁打开车门,耐心询问,“请问先生女士是要入住吗?”又看向后备箱,“有行李吗?” 张油带着舒宁往大厅走,说:“没有行李,套房还有吗?” 接待人员一听要套房,态度立刻又恭敬了几分,“您好,请跟我来。”走到前面去带路。 舒宁挨着张油,在后面低声道:“做大款的感觉怎么样?” 张油耸肩,“爽翻。” 最豪华最贵的套房,一夜过后,还有送到房间的精致餐点,拉开套房餐厅的纱帘,窗外就是漂亮的湖景,阳光,绿植还有吹进屋内的清新空气,一天完美的开始。 如果没有许停猴急匆匆打来的那通电话就更完美了。 而这崽子竟然还提出不上课也要过来帮他们花钱。 ???? 臭小子!你对我花钱的行动力有什么误解?花钱要人帮,还算是个人吗? 可张油似乎还挺喜欢许停的,张口就要说他们酒店的地址,被站起来的舒宁一把抢过手机。 然后她二话没有,直接挂了,又把手机关机。 张油哭笑不得,“你们姐弟的感情……” 舒宁:“没有感情谢谢。” 张油想了想,点头,“也好,没他在,我们就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舒宁一眼瞪过去,“本来就是。”眼神里带着某种“你怎么才反应过来”的幽怨。 张油立刻道歉,“忘了忘了,我总拿他当小孩儿。” 舒宁哼了一声,继续切牛排,“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你眼里只有我,除了我只能剩下钱。” 张油直笑,“好好好,除了你只有钱,除了钱只有你。” 然后,两人正式开始了这段私奔之旅。 第一件事,辞职。 酒店电脑前写好辞职报告,发到领导邮箱,然后在领导可能还在睡觉的周末一早打电话过去,说明意图。 两人的领导都惊呆了,上来问的问题都一样,“为什么。” 张油说得很保守,“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吧,也不想再做了。” 舒宁就开放得多,说:“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吧,就是不缺钱了而已。” 领导:“再考虑考虑啊!” 根本不用考虑。 最后反而是领导说:“我给你停薪留职吧。”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也归功于两人调去市里后卖命的工作和良好的表现以及领导的赏识。 然后舒宁和张油连公司都没回,尽情地花钱享受生活去了。 因为什么都没带出来,什么都要花钱买,舒宁第一次被物欲填得满满的——喜欢,买,想要,买,看了一眼,买,纯粹想买,买。 张油也是如此,一改从前买普通牌子衣服的毛病,浑身都是名牌。 买好这趟说走就走的旅程需要的东西,两人凭着心情暂定目的地,直奔机场,飞去了想要去的城市。 而这个时候,张家父母早已经疯了。 张母一早起来,起先还没发现儿子媳妇不在,洗漱完看两人还不出房间就去敲门,结果过去一看门是开的,走进去,“张油,媛媛。” 一愣,没人。 她还奇怪怎么没人,难道一起出去买早饭了,转身出房间,在门口撞上两手抄兜、吹着口哨溜出房间的许停。 张母看看他,“你姐和你姐夫你早上到了吗?” 许停:“没看到呢。” 张母嘀咕,“一早人就不在,买早饭这时候也晚了吧。” 许停:“大姨。” 张母回头,“怎么了?” 许停笑了笑,扬眉,“别找了,我姐和我姐夫带着他们的孩子私奔去了。” 这句话里“孩子”在前,“私奔”在后,张母听了半截,就听到孩子两个字,没听到私奔,吓了一跳,“怀孕了?!” 许停也吓了一跳,“靠!你怎么听的!” 张母立刻走过去,“你这孩子,不是你说的吗,孩子。” 许停:“是啊,是我说的,他们的孩子不是姓张叫张一亿吗,字彩票,别名中奖。” 张母:“……” 她真的反应了有段时间,什么什么孩子,什么张一亿,最后才回过味儿,表情略深地看着许停,“哦,你也知道了?你姐姐夫告诉你的?” 许停笑,笑得贼头晃脑,“我说大姨,你好好听我说的话没啊,现在的重点是张一亿吗?难道不是私奔?” 张母一愣,“什么东西?” 许停一字一字重复道:“私、奔!我姐,王媛媛,我姐夫,张油,两个人,大半夜你带着我,我带着钱,跑路走人了!” 张母:“……” 起先,当然是不信的,等电话一直打不通提示关机后,就是半信半疑,最后再看看许停手里的那张字条,信就多过了不信,但还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还没打电话给任何人,更没和王家那边通气,张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啊。” 张父坐在一旁抽烟,许停也叹,“是啊,怎么可能啊。”是怎么可以才对!竟然不带他! 张父忽然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对张油说了什么?” 张母没吭声,许停奇怪地看过去。 张父:“我看到你拿手机发消息了,发给你弟的,还是张油?” 没人说话。 张父喝道:“说啊!” 这次没等张母回应,张父这个向来打圆场做和事老的温吞的男人直接站了起来,回房间找到张母的手机翻看起了微信消息。 这么一看,就看到昨天晚上他发给儿子的内容。 一字一字看完,看得他脸色铁青,最后什么也没说,拿了烟和外套转身就走。 张母明显被吓住了,连忙站起来冲他喊:“你干嘛啊!” 张父头也不回在玄关换鞋,“我当你昨天晚上就是说说的,没想到你就是这么想的,还直接和儿子提了!你既然这么中意你兄弟,你去和他过吧!” 说完甩门走人,留下一脸懵然不可思议的张母,以及回过味儿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许停。 “……” 他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哎哎哎哎!怎么都走了啊!留下他和一个中年大姨是怎么回事? 这剧情走向难不成还是让他们组中少年cp啊!你们这些成年人太丧心病狂了! 许停站起来也要跑,被身后带着哭腔的张母叫住,“许停!” 许停摆手:“我去上课。” 张母口吻沾着哭腔:“你也要走,也要扔下大姨了吗?” 听不得女人哭、一哭就忍不住心软的许停踌躇下停住转头,“……” 不娶,谢谢。 125.【扶弟魔】 许停最近拿手机看小说看多了, 在张母伏着膝盖闷声痛哭的时候, 他恍然产生一种可能一般人都不会有的错觉—— 是时候展现男友力的时刻了! 他吓了一跳, 低头看看张母那中年妇女卷发脑袋, 默默用力地晃了晃脑袋。 靠! 他想什么呢! 他还能和他老姐的婆婆组cp吗?又不是年轻小姑娘不可爱,也不是皮痒活够了! 同时也被哭得心烦意乱, 哭有什么啊,老公儿子媳妇都跑了,哭也哭不回来啊。 他干巴巴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劝, 平常还有舒宁给的剧本,这会儿又没剧本, 他怎么知道要怎么办。 想了想,回房间关上门给他姐夫电话,关机, 再打舒宁的,还是关机。 捏着手机在掌心转了两圈,许停以一个男人的理性思维好好想了想,觉得眼下这个情况还必须给他大姨和姨夫电话,闺女飞了,可不得第一时间知道吗,晚几天再知道老俩口还不得炸。 他当即给王妈妈打电话, 一接通就立刻把事情讲了。 王妈妈正带着几个学生讲课, 遇到这一批带的几个太笨不开窍的讲课都讲到心梗, 下课休息间隙听说女儿和女婿带着一个亿私奔了, 反而很淡定。 “哦,知道了。” 许停愣住,“不是,大姨,你好歹也表现得惊讶一点吧。” 王妈妈:“一大早你姐就给我发信息报备过了。” 许停:“你们知道了?” 王妈妈:“是啊,她还问我这天哪个地方好玩儿。” 许停顿觉不对,“不是,大姨,都这样了你还这么淡定啊。” 王妈妈乐了,“要不然呢,我倒是也想拿刀杀过去啊,要第一时间知道早带着你姨夫过去了,现在不是他们小夫妻跑也跑了,我要上课,你姨夫有手术,都走不开吗。” 许停觉得不对:“那你们不过来?” 王妈妈继续乐,只是这次的笑意带着几分冰冷,“过来干嘛?听你姐夫的妈哭诉两个小的怎么一声不吭跑走伤她的心,再辩解自己的行为,给自己找借口吗?免了,我还不如上上课呢,学生虽然没那么聪明,好歹都是孩子心性简单,你姐夫那妈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许停立刻说了张父甩门走人的事,王妈妈凉凉的口气说:“走了?现在才走啊,早特么干什么去了。要我说,都是他这个做老子瞎当和事老摇摆不停偏着你姐夫的妈,要是早多为儿子和整个家想想不帮老婆倒贴娘家,现在还能由得一个女人折腾出这么多事?!” 张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们知道了,但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电话不打不沟通更不会过来。 许停越听越不对,最后问:“你们走的走,不来的不来,那我怎么办啊?” 张母:“你也走啊,留那儿干嘛?” 许停无语:“我辅导班的课还没结束呢,走了住哪儿啊!” 张母才想起来这事儿,顿了顿,“或者我姨夫今天下午去接你,重新给你在学校旁边安排一下,你放心,不会影响你上课。” 许停道:“那算了,我有钱,自己找一样的,别让姨夫过来了,到时候他来了和我姐夫的妈遇到也尴尬。” 可挂了电话,许停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徘徊着走了一会儿,觉得不行,他要走了,万一外面的那位大姨一个想不开把自己吊死在家里不完蛋了? 想来想去,男人的责任感让许停决定暂时留下来,就算不为别的,好歹他姐和姐夫留了十万给他,冲这么多钱,帮忙看看家中老母亲也是应该的嘛。 这么一想,许停便开门出去,给外面难受得痛苦的张母递纸巾擦脸,还劝:“大姨啊,你这是何必呢,哭也不是个办法啊。” 张母从纸巾里抬起脑袋,泪眼汪汪,哭得眼袋都肿了,“那能怎么办?一个两个三个都走了,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许停坐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手里托着纸巾盒,居高临下,“大姨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觉得他们走了是要逼死你,那你难道真的去死吗?” 张母恨恨道:“那我去死好了啊!” 许停指了指窗户,“二十几层,您可想好了,跳下去,啪叽一声,脑浆都成豆腐了。” 张母:“……” 许停这哪儿是安抚,劝人都是要老命的规格,张母本来还要哭,想到脑浆迸裂这个画面也哭不下去了,擦擦脸和鼻涕,开始进入第二个流程—— 哀怨。 “我做什么了他们要这样?不就让张油拿五千万出来分给他舅舅吗?” “他舅舅就是因为这次没分到钱才会过来骗我们的啊,要不然他哪儿用这样。” “五千万很多吗?分出去五千万他不是还有一半多吗?又不是全要他的。” “那是他舅舅,又不是其他人,还用这么防着吗。” “钱本来就是中彩票中的天上掉下来的,散出去一点怎么了,都说了这次最后一次,以后再要就不给了。” “就算心里不愿意不同意好了啊,还离家出走,弄得好像我逼他们一样!” “他们现在这么走了,就是在逼我!” …… 人到中年有个特点,从前只说一遍或者几遍的话如今喜欢翻来复起炒冷饭一样不停说。 刚刚那些证明自己没错的论点张母说了一遍又一遍,听得许停都不耐烦了。 “大姨,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人走了,钱也带走了!” 张母气愤地哀叹,“所以就是不孝子啊!儿子不孝顺!媳妇也一样。” 许停不乐意了,“哎哎,你说你儿子就行了啊,别人家的闺女别瞎评价。” 张母:“难道不是!你敢说张油决定走你姐没有在旁边出主意?” 许停哼笑了一声,说了一句大实话,道:“我要是我姐,男人有一个亿这么多,还不赶紧豪宅住起来跑车开起来名牌满身地挂起来?我姐呢?什么都没干,每天该上班上班,该加班加班,能有多舒坦?就算是她出主意又怎么样?大姨,说句不好听的,您这也就是遇到我姐了,要是遇到外面其他女孩子做媳妇,早开始花那一个亿了,要是再遇到您这种喜欢贴兄弟的,还用等您分五千万,早自己帮娘家人问老公要这五千万了!就知足吧!” 张母争辩:“那也不该走啊!”还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许停反问她:“不走怎么办?等第二天你亲自开口问他要啊?那儿子媳妇是给还是不给?”不开心地瞪了一眼,“到时候别又说儿子不肯给是媳妇背后窜倒的。” 张母被辩驳得无话可回,她自己也心知没理,如果有理张父还会甩门走人吗? 如果有理,按照张油那个性格,会一声不吭地离开吗?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养了那么多年,是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吗。以张油那随父的温吞隐忍的性格,要不是忍到不想忍了,绝对不会这么离开。 张母心里七上八下,知道这次恐怕是过火了,即便找再多借口也掩盖不了。 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给儿子媳妇打电话,可语音提示关机,只能再打给张父,结果张父的手机也打不通。 她心里咯噔一跳,忽然没注意了。 从前家里的决定都是以她为主心骨,她架子拿得大喜欢做决定,基本都听她的,现在人都走光了,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了想,最后看向许停,犹豫道:“……要不然,你给你大姨和姨夫打了电话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先找到媳妇,说不定两个孩子没走远,跟着回王家那边了呢? 许停把纸巾往茶几上一丢,说:“早打了,刚刚你哭那会儿就打了。”还传达了主旨,“我大姨早知道了,特别不高兴。” 张母一愣,“知道了?” 许停:“是啊,说是我姐发过消息给她说过,但现在也联系不上,手机关机。她挺不高兴的,说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就把电话挂掉了。” 张母闻言,第一反应是——完了。 儿子媳妇丈夫都走了,亲家生气又说不管,她忽然就成了被孤立的那一个。 而这瞬间,她下意识就想起了一个人——弟弟。 别人都走了,不还有兄弟吗?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张母立刻给娘家兄弟电话,可打了好几个也没人接,最后递给弟媳、张油的舅妈,这次倒是很快接通了。 舅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别扭,但张母也没多留意,直接道:“你男人呢?怎么打了那么多电话也不接?” 舅妈:“哦,老周啊,他……他出差了啊。” 张母一愣:“出差?什么时候?” 舅妈:“就今天一大早。” 张母:“早上?!”这也太巧了。 舅妈含糊地应了一说,解释说有点生意需要到外地去,那个地方很慌,电话信号不太好,所以舅舅才没接到电话。 张母要是信了就真的有鬼了。 她弟媳不算多激灵,撒起谎来口气都和平常不是一个腔调,她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想要反驳,忽然顿住了。 她知道为什么了。 电话里,舅妈还说:“对了姐,你要不今天就别过来了吧,老周都没在,等他回来你再来吧。” 因为怕她过去,怕她查到底要钱的借口是真还是假,所以编排了这一套谎言,什么出差,什么生意,什么信号不好,不过都是他兄弟不想接她电话不想她过去的理由而已。 张母的心忽然就凉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的借口、这些陈词滥调以前没有过吗? 有的。 只是那时候她被姐弟情谊蒙蔽了眼睛,觉得自己兄弟说什么都是真的说什么都是有理的,毫不怀疑。 可这会儿听起来,这些借口简直烂得毫无逻辑。 她没了说话的心情,嗯了两声,挂掉电话。 一瞬间,仿佛被所有人、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后面几天,张母就在卧室的床上躺着,什么也不干,要么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要么给张父儿子媳妇打电话,要么就闭眼睡觉,饭都是许停买了带回来。 可依旧谁也联系不上。 许停以前中午不回家吃饭,现在没办法,得给这位看上去有点生无可恋的大姨带饭,只能回来。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扒饭,一只腿支在膝盖上,还劝道:“何必呢,该吃吃该喝喝,等老公儿子想通了自然回来了。你这么大的房子在这儿呢,还怕他们不回来吗。” 又劝,“你就算在这儿要死要活,人家也不知道啊,伤的还是自己。” 好在张母虽然情绪低落,饭还是吃的,水也是喝的,日常作息也还算标准,只是一个人一声不吭地闷了几天,脸色越发难看可怜。 许停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情圣投胎,要不然也不会看一个中年妇女这样都觉得难受别扭,男人的责任感再次油然而生。 好吧,就当提早伺候丈母娘了。 他开始做饭、做家务、打扫卫生,每天抽空带张母出去溜达一圈。 一天还好,坚持住了,两天也还成,靠毅力撑住了,三天四天,勉强也可以,到了第七天,心态崩了,狂打电话。 好在这次很快接通了。 他老姐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格外愉悦、音调高扬,“hello啊,弟弟小宝贝,最近怎么样啊,和你大姨二人世界相处得还算愉快吗?” 许停:“愉快你姥姥的腿儿。” 舒宁:“注意措辞!我姥姥就是你姥姥!” 许停:“……姥姥对不起。”然后他就嚎起来了,“你们够了吧,要浪也浪了有段时间了,花钱也不带我,还让我伺候一个老妈子!我自己都要成老妈子了!我这两天操劳得眼纹都有了!老子才十六好吧!” 忽然一顿,不对啊。 “你怎么知道就我和大姨?” 电话里笑起来,“因为你姨夫现在在我们旁边啊。” 许停:“……” 晴天霹雳。 正牌老公出去浪陪着花那一个亿去了,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侄子跟这儿伺候着。 怒了:“你问问我这位姨夫!脸呢!要脸吗?!自己老婆自己不伺候让我来!我是什么?二婚的小白脸吗?他不要老婆趁早说有种回来离婚给我让位啊!” 噗…… 舒宁笑死了,连忙道:“冷静冷静冷静点啊小伙子,大家都不容易好吧,你伺候一个老妈子,这边老爷子我和你姐夫也没少‘伺候’啊。” 许停:“你们至少有钱啊!” 舒宁赶忙道:“好好好,你钱不够让你姐夫再给你打好吧。” 许停:“哼!” 舒宁:“别哼了,来,给我说说你那边最近怎么样。” 许停:“你还好意思问啊,你们一个个都走,你爸妈也不管,就剩我一个,你们也不怕我照应不来!” 电话那头的舒宁心道老子花那么多钱商城买的监控外挂,能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啊,屁事没有么根本。 她连连称是,没和许停争辩,然后姐弟才把各自那边的情况沟通了一遍。 许停这才知道,张父那天甩门离开没多久就给张油打电话,说不想过了,要离婚。 当时小夫妻都在外省了,刚下飞机,听张父情绪这么低落的提出离婚的想法都吓了一跳,好说歹说给劝住了,又给张父网上订了一张机票,让他跟着飞过来。 来了之后,就带着张父安顿在了当地最好的豪华酒店的套房,每天早中晚聊天开导听他倾诉,诉说这么多年忍耐了多少,诉说这么多年贴补了多少费用,诉说他作为一个男人在老婆面前多么窝囊。 所有这些话都是张油和舒宁一起陪着倾听,无论重复多少遍也听着,一连几天三人都在酒店,最后说够了,说的张父自己都要吐了,才爆发式地哭起来。 “我怎么这么窝囊啊!要是我以前就不由着你妈这么乱来,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我们有那么多钱可以过好日的!好要防着这个防着那个!都是我的错!” 张父倾诉够哭够了,一切也就过去了。 儿子媳妇秉承着带老父亲散心的心态,三人一起同游,游着游着,一发不可收拾。 许停:“两代同堂三人行也能这么开心,敬你是条女汉子。” 舒宁在电话里幽幽道:“不是我和你姐夫,是你大姨!” 张油他爹起先同游还有点放不开,毕竟老婆在家,心情也不是很好,可陌生城市玩了两天心态就大不相同,还特意去商场买了一个高价格的单反相机边游玩边拍起了照片。 照着照着,约莫是照出了自己灵魂的真相,竟然放开了开始玩儿,体力竟然也比年轻人好,一双旅游鞋到处跑,时常舒宁和张油说歇一歇,那边老爷子人都没影了,再回来相机里多了一百多张照片。 张油又是个孝顺儿子,见老子这么爱拍照就又拉着去买相机,这次什么三脚架、镜头、补光灯全都买齐全了,也不安排固定游玩行程了,给足钱随便他去哪儿,大家各玩各的,晚上回来一起吃个饭,双方别提多开心。 而张父因为拍照装备过硬,旅游路上颇受中老年散团的喜爱,别人拉他一道,他帮别人拍照,大家同行吃吃喝喝玩玩儿别提多高兴。 才几天功夫,张父的精气神就和在家时那副憋屈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可能也因为旅游路上碰到的同龄阿姨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男人好面子,也不想穿得随意邋遢,还请舒宁这个媳妇帮忙陪着去商场买点衣服。 舒宁一点没客气,也很豪爽,挑的都是名牌,版型好衣服正,穿上身格外提神的那种,还和张油一起带着张父去做了头发,等行头换上,衣品衬托下,简直换了个人一样,老帅老帅又老又帅的那种。 张油本来还犹豫,私下里对舒宁说:“我爸这样,我怎么感觉他是准备劈腿呢。” 舒宁笑道:“你爸要真劈,还用特意让我们给他换行头?直接拿钱出去泡妞不就行了。别担心,他这就是用钱滋养自己,由俭入奢特备容易,等他习惯了,就会知道金钱给人带来的愉悦感,这种感觉和他过去省钱帮老婆贴兄弟的反差会特别明显。” 张油想想觉得也很有道理,人一旦享受过好的,其实很难回到过去,就像他们现在住酒店,最好的酒店的豪华套房住下来,随房管家都是24小时服务,根本不是普通快捷酒店的服务质量可以比的,绝对的舒适感,再贵都觉得值。 许停听完,对一家三口享受金钱却不带他这件事报以沉默,然后诚恳地说:“麻烦请带上我谢谢。谁老婆谁伺候也请麻烦了解一下谢谢。” 舒宁笑:“再等等,这几天就辛苦你一下,放心吧,不用等很久。” 许停:“等什么,等你们回来吗?” 舒宁:“等我安排好,把极致的奢侈的金钱捧起来的物欲送到你们眼皮子底下。” 许停还在想什么极致的物欲,挂掉电话后的几天里一直等着,猜想是不是要给他打钱,还是准备给这边送什么豪华大礼。 这天一大早听到门铃声,他揉着脑袋跑去开门,拉开门,却看到大门口一左一右站着装束整齐气质拔尖的帅男和靓女,两人都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许停愣住,走错门了? 却见其中穿着西服的高个年轻男人微笑着说:“请问,是许停许先生吗?” 许停上下打量他,被他这副西装笔挺的正派装束弄得一愣,“呃……你找谁?” 旁边同样着正装气质超然的女人接话,说:“您好,我们是王媛媛女士私家订制的生活体验服务,此次服务的主题是‘享受’,由王媛媛女士委托,我们会为您家中二位提供最奢华的人生享受。” 许停:“……”什……什么玩意儿? 卧室。 张母一睁开眼睛,忽然就见一个漂亮年轻的女孩子面带微笑的凝视着她,吓了一大跳。 “谁啊你!” 她惊坐起来,却见到了更令他惊愕的一幕—— 她的床尾站在一排个高腿长白套裙的年轻女孩儿,这些女孩儿有的手里拿着毛巾,有的手里托着脸盆,有的手里拿着梳子,还有的手里提着衣服、捧着鞋子。 见她醒来,恭敬礼貌点头,甜美不失中气地齐声道:“太太早上好!” 126.【扶弟魔】126 张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梦里才可能会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伺候在床边, 扶着她的胳膊起来, 仿佛伺候王母娘娘似的挨个儿帮她梳洗换衣服。 最后意识到不是梦, 还是因为拿给她换上的衣服还挂这吊牌,她拿过去看了一眼,咋舌地发现那一套衣服竟然要五位数。 五位数?! 她连四位数的衣服也不过是几件冬天的大衣而已, 还不太舍得穿, 这一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衣服竟然这么贵! 她一下子醒了,抵触地推开, 说:“我不穿!”一件衣服而已, 竟然要这么贵? 年轻小姑娘凑过来,帮忙把商标剪掉,面带微笑地说, “太太,你摸摸看这料子怎么样。” 张母犹豫,伸手摸了两下, 质感不出预料非常好。 年轻小姑娘又从张母身边让开,拍了两下手,剩下的几个小姑娘步调整齐地走出房间,很快又拉着几个箱子回来,再次动作整齐地打开箱子, 把箱子里一件件衣服举了起来。 “太太, 这么好的衣服, 怎么可能只有一件呢, 当然得有一整个衣柜那么多。” 张母自认家庭条件再好也不过是普通小康,退休后拿一份固定退休工资,可能还没有返聘的王爸爸和带辅导班的王妈妈收入高,她活了半辈子就没买过一件奢侈品,如今随便一件衣服都要五位数,还不止一件而是一整个衣柜那么多,吓得肝胆都要碎了。 不敢相信地问:“我的?” 小姑娘微笑,“当然。” “都是我的?” “是啊太太。” “我儿子给我买的?” 小姑娘再次点头:“是您儿子和媳妇一起买的。” 天啊!~ 张母好半天都不敢相信这是真是,总要劝自己相信这是做梦,都是假的,可眼前的小姑娘们哥哥水灵灵赛西施不会有假,她摸到的那间五位数的衣服不会有假,摆在房间里的那一个个行李箱更不会是假的。 现实和思绪的对撞冲击之下,张母只觉得眼冒金花,当初知道儿子中了一个多亿的彩票都没这么不可思议过。 也对,彩票钱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些贵的离谱的衣服可都在眼皮子下面。 张母那个兴奋,再不敢相信再抵触也被金钱带来的“大场面”冲击得语无伦次,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张油呢,我儿子呢。” 小姑娘人美嘴甜,“太太,您尽管享受这些,儿子终究是儿子,还怕跑了吗?” 张母讷讷地在心里想不是怕,是已经跑了,可小姑娘这么说,她又暗想这些恐怕是张油交待的话。 而她眼前的这些,想必都是儿子花钱买来的。 这么多小姑娘,还有这些衣服,得要多少钱啊? 可不待她深想,小姑娘就拉着她换衣服,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只要站着,那些小姑娘就帮她动手换好了,最后连领子上的围巾都帮她系得偎贴又漂亮。 穿衣镜也帮忙搬过来立在她跟前,落目一瞧镜子里,她自己都眼前一亮。 这是她?这气质焕然一新地让她还以为是其他人呢。 小姑娘也嘴甜地说:“太太您气质真好,这些衣服很衬您呢。” 女人都爱美,多少岁也一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母都挪不开视线,站直了看看,再侧身左看右看,也疑惑同是布料剪裁出来做的,怎么她平常那些衣服穿着普普通通,这贵到五位数的衣服这么衬气质。 或许贵就是有贵的道理吧,心底一个声音缓缓飘上来。 人靠衣装,张母这声五位数穿上身,下巴都高高地挑了起来。 小姑娘在后面帮她整理头发,问:“太太出去吃饭吗?” 张母豁然转头,自我感觉都和平常不同了,点头有气势地说:“吃吧。” 说着往外走,又问:“早饭也准备好了?” 领头的小姑娘微笑,“当然,一切以让您满意为主。” 张母不经意间露出了满意地笑容,自己都没发现。 同时心里也纳闷,这儿子媳妇到底搞什么鬼?买这些服务给她做什么?难道带着钱走了怕她用不到钱会抱怨,特意也让她享受享受? 正想着,门打开,她率先走了出去。 刚两步出去,又吓了一跳。 从她的房间门口往外看,大客厅和连着的餐厅里站了好几个年轻小伙儿,统一欧式西装,窄腰翘臀大长腿,一水的白嫩皮肤,头发也搭理得一丝不苟,见她出来,齐齐看过来,展颜微笑地齐声喊道:“太太早上好。” 张母惊得下意识就朝后退。 隐约听到一声“噗……” 看过去,在客厅沙发上吃早饭的许停一口热粥全喷了,嘴里还嘀咕,“太……太太?什么年代?军/阀/统/治时期?” 一早起来这么久终于看到个本来就认识的,张母立刻喊:“许停!” 许停望过去,扬眉,茶几上放下碗勺,边擦嘴边道:“哟,太太您醒了。” 张母:“……” 许停笑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来吧我大姨,奢华服务,尽情享受,也贵得离谱,我姐姐姐夫钱都付了,也不能白浪费是吧。” 张母从房间门口走出去,身后浩浩荡荡太后出行带个仪仗队似的跟了一溜的长腿漂亮姐姐,看得许停眼睛都直了。 “我靠!”他暗自嘀咕,“我姐这是引小爷我走上犯罪道路啊,不行,不能中她的套。” 这么想着站了起来,抬手和张母背后的小姐姐们打招呼,“嗨~” 小姐姐们都朝他看过去,面带微笑。 许停溜过去,“小姐姐们都叫什么啊,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 却被迎面走过来的张母截住,“介绍什么啊,你个半大的小子别胡闹,又不是你妈给你安排相亲来的!” 说着把许停拉去了餐厅。 整个吃饭的过程,依旧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海鲜粥、燕窝甜品、芒果酥甜点应有尽有,戴着高帽的长腿大厨亲自服务,驱寒温暖似的站在一旁问合不合口味、好不好吃、需要什么和他讲。 硬生生把一顿早饭吃出了国宴级别。 饭毕,中少年两代人都以为这群漂亮小伙儿小姑娘该走了,结果只有大厨在收拾厨房,剩下的男男女女毕恭毕敬地站在客厅面含微笑凝视二人。 许停:“……” 张母:“……” 两人对视一眼,许停道:“要不,我们去书房说?” 张母点点头。 大姨和小侄子溜去书房,让众人客厅待着。 刚合上门,许停就仰着脖子鼻孔朝天,“太特么可怕了,那么细长的腿还能有那么大的胸。” 张母:“……”个臭小子。 许停看过来,说:“大姨你倒是淡定,年轻帅哥哎,看着不比我姨夫年轻力壮三百倍,难道你就不心动?” 张母:“我神经病啊心动什么?” 许停直耸眉,“反正我姨夫不在。” 张母:“你闭嘴!” 许停没趣地耸肩。 张母想了想,虽然搞不清儿子媳妇的用意,但看样子是花钱买服务了,便问许停,“你姐姐姐夫这两天和你联系过吗?” 许停自然说:“没啊。” 张母皱眉:“那他们这是干嘛?买这种服务,不是浪费钱吗。” 许停都笑了,“我大姨啊,没很多钱的人才要省钱,他们都有一个亿了,省什么,死了又带不走,当然现在花掉。” 可张母这种经历过穷苦年代的人怎么也理解不了这种消费观,就算钱多,买什么不好?买这种看上去只有花架式的服务不是有病吗? 可几天后她才知道,儿子媳妇买的根本不是伺候人的服务那么简单,而是让她体会什么是极致的人生享受。 五男五女,每个都有绝活儿。 先说女孩子们。 一直领头的小姑娘和另外一个女孩儿在护肤、妆容、衣服搭配、饰品选择上格外有品位。 她领着张母去专柜买护肤品买化妆品,告诉她什么是正确的护肤、怎么化出精致贴面的妆容,衣服怎么买怎么搭才好看衬气质,鞋帽包手表饰品又得如何买如何跟衣服相衬。 张母从前的护肤品都是随便买的,衣服也很随意,包包都是淘宝爆款,更别提什么手表首饰,如今跟着讲究起来才知道里面的技巧门路那么多,惊叹不已。 第三个女孩子擅长运动健身瑜伽塑性。 她告诉张母什么是体脂,中老年妇女要怎么锻炼才健康合理,以及规范的瑜伽动作,还帮忙给张母揉肌肉松筋骨护腰,一套下来,就让张母神清气爽。 第四个女孩儿擅长文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告诉张母会不会精不精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些东西来修身养性。 张母起先说:“这不是浪费时间吗,看看电视刷刷手机娱乐放松一下也挺好的。” 女孩儿说:“太太,您听说过精气神这三样东西吧,也听说过玉要养的吧?人的精气神也是一样,都要养的,气质是内在的表现没错,那内在靠什么养?就靠这些来养。人的情操适宜优雅,气质自然不差,娱乐固然让人放松,但气质在那里面是修不出来的。” 听得张母一愣一愣,虽然消化不了这些高雅的东西,但瞧瞧人小姑娘那通身不一般的气质,暗叹这果然养过精气神的和她这种没养过还年纪大的就是不同。 第五个小姑娘,那是心灵鸡汤导师。 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不是好一些,是要特别特别的好。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们自己都不爱自己,那别人怎么能爱我们呢?我们爱自己的时候只对自己好一些,别人爱我们的时候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呢。 至于那五个小伙子,简直刷新了张母对年轻男性的认知。 全部都不是独生子,上面不是姐姐就是兄弟,少数个别下面还有弟妹。 长这么帅还从事这么高档的服务行业,张母和他们聊起来问,工资不会少吧? 齐齐答:不少,是不少。 问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结婚。 又齐说:单身狗。 张母奇怪,“怎么单身啊,长这么帅还能单身?家里不急的吗。” 又齐说:不急,不着急—— 得先改善生活,结婚暂时不考虑,等条件好了再结婚。 张母:“哎,那就晚了啊。买房子了吗,没买可以家里凑凑啊,都有兄弟姐妹,凑凑总是有的。” 又齐齐摇头,义正言辞:不行!兄弟姐妹的钱绝对不能用。 张母:“为什么啊?大家都是亲人,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帅哥们却说:“我用了我姐不就没了,那么多钱多久能还上?借了不就等于直接拿?她有自己的家庭,家里人会有意见的。” 张母:“不会的,能理解的。” 帅哥们坚决表示破坏亲人家庭幸福的事绝对不干! 张母这才反应过来不对,问:“你们这是拿了钱,帮我儿子在这儿忽悠我呢?” 帅哥:“太太,忽悠您什么啊,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哪儿能个个都吃自己姐姐家的软饭啊。” 张母愣住。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张母虽然见不到儿子媳妇也找不到张父,却和许停一起享受家里这么多人的贴心伺候。 不用很久,才几天而已,新鲜感过去后一切就都适应了。 逐渐适应的还有花钱。 从前花钱虽然不紧张但总要记账,不敢多花,儿子媳妇包揽家用下更是要小心谨慎怕留话柄,可如今和小伙子小姑娘们一起去逛街,看中什么就有人给刷卡买下。 起先还拒绝推辞,不要不买,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买什么,看看还一定要买吗? 大家却说:“看了就是喜欢,喜欢就买,服务员,包起来,刷卡!” 一路买下来,对钱的感知就很模糊了,一百块仿佛变成一分钱那么多,见到一千块的包都觉得便宜,一万块的衣服仿佛季末打折的价格。 其实张母心里也知道这样不好,都是没露面的儿子媳妇在用那一个亿买单,可她总是不太能忍住。 回去就想明天不能这样了,第二天在小姑娘们的微笑中醒来,根本控制不住迈去商场的腿,挪不开自己紧盯着橱窗和展柜的眼睛,因为也不用自己付钱,渐渐的好像自己理所当然就觉得看中什么尽管拿就行了。 这天许停辅导班回来,忽然说:“大姨,我想买的鼓我看好了。” 张母:“看中买好了。” 许停:“你都不问问多少钱啊。” 张母顺口道:“喜欢不就行了。”根本没察觉,自己潜意识的消费心态和方式全部都在金钱的极致满足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这天,张母接到了久未联系的舅舅的电话。 127.【扶弟魔】 一接通, 自家兄弟就说:“姐, 最近忙什么呢。” 张母可没忘了之前的事, 冷笑, “忙什么关你什么事。” 舅舅仿佛没听懂张母口中的冷意, 装模作样道:“最近都好吧?哎, 我这段时间因为生意去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手机信号都没有, 可把我憋坏了, 这不刚刚才回来嘛。” 又说:“之前厂子里那单生意也结束啦, 总算忙完了,姐你有空过来玩儿啊。” 张母本来想怼回去,一口气都提起来,最后却散了,觉得特别没意思,说什么啊,有什么好说的,挂了挂了。 张母屁都没放一个, 直接就把电话掐了, 那头再打过来, 她也一样掐断, 掐了几次,终于没再打来。 难得天气好的午后, 小姑娘小伙儿都被许停叫去听他打鼓, 张母一个人坐在飘窗前面, 也是十分难得拥有一个人的安宁。 兄弟的电话让她想到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 前后给过多少钱? 四五十万总有的吧。 这些钱哪儿来的? 都是她和张父一起工作积攒起来的,有工资有奖金,也有一些外快。 早几年,这笔钱足够在他们县城全款买套房子。 这么多钱都给了她兄弟,可他还过吗?零散的一两万似乎她也要回来一些,可没还的绝对是大头。 这么多钱啊,张母心里幽幽地叹气,够买不少包了,还有衣服,够她在美容院做很多很多次的脸了。 以前张母从未这么想过,忽然冒出这样的对比,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这么想? 可仔细琢磨,又觉得自己想的没错,有什么问题吗,她的钱,不借出去就是自己的,自己花还不是自己看着办,本该如此。 那现在那些钱呢? 还不都给他兄弟了。 张母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有点后悔,这点后悔又和她那套姐弟亲人相互帮助的离婚相违背,她自己都很矛盾,矛盾多了,就跟着别扭难受。 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自己从前总是很支持兄弟的。 可想到自己弟弟为了钱故意骗自己、还找借口故意不接电话,张母心里又很生气。 个白眼儿狼! 一气之下,电话直接拉黑。 多日来家里被人多的热闹充斥着,不是小姑娘领着她买衣服护肤做脸谈心,就是和小伙子聊家常,看他们在家里忙活,突然一个人静下来,心里空落落的。 她是一个人。 丈夫呢?儿子媳妇呢? 都走了。 想到此,张母忽然悲从中来,有点想哭,先前在许停面前说儿子媳妇走了就是不孝顺的那些狡辩全部没了,只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了。 她甚至忍不住想,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服务公司的那些小伙子小姑娘什么时候走,许停辅导班的课程也快结束了,他也快回去了吧。 到时候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张母越往后想越觉得难过,低头看着手机,下意识点开通讯录,拨了张父的电话。 她本以为会和先前那么多次一样提示关机,可没有,这次竟然通了。 “喂,老婆。” 张母惊讶,慌忙把手机放到耳边,“你……你在哪儿啊?” 张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好像这段时间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说:“我在最南边的海岛啊。” 张母渐渐反应过来,坐直:“你怎么去那儿了?”顿了顿,“儿子媳妇呢?张油和媛媛呢。” 张父笑说:“放心吧,都在呢,我们都好得很。” 张母突然就哭了,“你们都好,就我一个人,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好不好啊!” 张父连忙道:“别哭别哭啊,不是我不关心你,我这不是每天都能从你那边听到消息,知道你过得很好吗。” 张母:“你知道?” 张父:“是啊,儿子媳妇给你找的那个服务你还满意吧,据说特别贵,但是媳妇说哄你高兴还是给你买,也让你享受享受被金钱腐蚀的感觉。嘿嘿。” 张父从前说话总是有一说一,温和过头就是木讷,如今这番话倒是比从前活络了不少,哄得张母心里舒服了几分。 原来走归走,还是惦记她这个妈的。 张母擦擦眼泪,还是很想哭,“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张父道:“暂时不回去啦……” 没说完,张母哇一声直接哭出了声,边说边啜泣,“你们都不回来我怎么办啊?过几天许停也要回去上学了,我就一个人吗!?” 张父:“哎哎,我没说完,你别哭啊,别哭,哎,我让儿子和你说。”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换成了张油的声音。 “妈。” 一听到这声久违的妈,张母一个激灵从脚底板打到头发尖儿,对儿子的想念无限膨胀,她又开始哭,“儿子,儿子啊,你走了干嘛呢,你走了,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可怎么活怎么办啊。” 张油温和道:“妈,你别哭了,我们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 张母明显不信,觉得是在哄她,小孩子似的口气道:“你爸刚刚都说你们暂时不回来了!” 张油:“妈,那是你没听爸把话说完,我们是不回去,但你可以过来啊。” 张母愣住,过去? 张油接着耐心道:“媛媛给你定的那个高端服务我们只买了一个月,明天就快结束了吧,等结束了,我给你订张机票,你坐飞机过来。” 张母反应不过来,讷讷道:“过来?过去?过去干嘛呀。” 张油:“玩儿啊,南边这个岛你不是每年都说想来住住看看海吗,现在刚好是个机会。” 直到挂了电话,张母都有些缓不过神,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那些小辈都比她心胸开阔,生气了走了,现在又说给她订机票。 张母一时怔忪,坐在椅子上想了很多,又好像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但能联系上老公儿子这件事还是让她有种踩在地上的踏实感。 她忽然就没那么慌了。 一时高兴,起身去找箱子收拾行李。 拿衣服的时候忽然看到满满一柜子崭新又昂贵的衣服,手顿住了—— 能叠起来吗?压了会不会有印子? 想想,决定要么还是拿原来的旧衣服,可找了一圈也没翻到,怀疑是不是被扔了。 正要去外面找个小姑娘问问,忽然门被敲开,“太太?” 张母:“进来,快进来。” 两个小姑娘进门,见她收拾行李却是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笑笑说:“您在整理行李吗?” 张母奇怪:“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其中一个小姑娘走过来,挽住张母的胳膊,这次她没有叫太太,而是改口叫了阿姨,“阿姨,还收拾什么啊,赶紧打电话给您儿子媳妇,说你想他们,要立刻飞过去见他们!” 张母讶然。 另外一个小姑娘挽住她另外一边的胳膊,“是啊,这些衣服再好,怕压了怕刮丝又怎么样?衣服再贵也只是穿在身上的衣服啊,还能比儿子重要吗?” 张母愣住,“你们……” 一左一右两个小姑娘同时领着她往外走,说:“走吧,阿姨,车在楼下,机票也买好了!” 两个小时之后,张母站在了航站楼某门厅门口,送她来的有许停,负责开车的一个小伙子,还有领班的小姑娘。 三人齐齐站在车旁朝她招手。 张母一脸懵逼,仿佛自己从公元前穿越到了公元后,眼神都有点茫然。 抬眼看过去,小姑娘小伙子齐齐朝她比心,又摇手,“阿姨,很高兴认识你啊,再见啦。” 许停也朝她挥手,“进去吧我的大姨哟,别傻站着啦,您也是傻,儿子走了你不会追啊,小时候调皮追着往死里打您倒是天生就会,怎么现在都忘了!赶紧的!” 张母有点慌张,也有点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没底,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可又很犹豫,还有点不确定。 隔着几米,许停见她始终不进大厅,拧眉走过来,“大姨你干嘛呢。” 张母:“我还是跟你们回去吧,张油说订好机票明天让我去找他的。” 许停嚷嚷:“腿长你身上,他作为儿子还管得着你什么时候坐飞机吗?”说着,走到航站楼外的落地玻璃前,用力拍了拍,“大姨你看这里。” 张母疑惑地转身看过去,落地玻璃是透明的,但因为靠的近还是能看到印在玻璃上的自己的身影。 许停指着玻璃里模糊的身影,道:“大姨!我给您算算啊,你这头,做了六千八,护肤品,我保守估计五千,衣服,上下衣服裤子鞋子算你两万,包,三万八,首饰,一万,你这浑身上下富贵得都只剩下钱了,这么多钱还撑不住你的底气,你这心里是有多虚啊?” 张母一愣,心虚?她心虚…… 许停胸有成竹地拍拍手,鼓气道:“来,大姨,心虚没关系,我教你!” “等上了飞机几个小时之后落地,见到我姐姐姐夫,你这么和他们说。” 捏起嗓子,“跑,你跑啊,跑到南边不是照样被老娘逮住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不想分钱吗,不分就不分,那么多钱够我们一家享受一辈子了,现在想让我分我还不分呢!” 许停说完,车旁的帅哥靓女开始鼓掌。 张母怔了片刻,渐渐反应过来,抛开最近发生的一切,到如今这个地步所有的症结其实不是别的,就是她提出分钱。 对啊,因为分钱儿子丈夫才一气之下离开的,可说到底…… 经过这么多天,再经过许停的提醒,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说到底,不分不就结束了! 不就这么简单吗? 她都舍不得之前给她兄弟的那几十万了,想想五千万…… 她当时到底是怎么鬼迷心窍的啊!竟然要分走五千万! 五千万啊!多少包,多少好衣服,多少护肤品,多少美容院啊! 真是蠢! 张母顿悟后心里懊悔不已,当场肠子就青了,脸色也跟着不好。 许停他们还以为她身体不适,吓了一跳,“怎么啦?” 张母摆摆手,一脸痛苦,表情扭曲,“没,没什么,我就是心疼。” 心疼? 许停心说别是心梗吧,这人上了年纪就和用久的钟表一样零件这里坏那里坏的,还是先上医院吧。 张母紧跟着切齿道:“心疼钱!” 许停:“???”他不就帮忙盘点了一下她浑身的行头么,穿都穿了这么多天了,也不用现在才开始心疼钱吧。 张母却从包里翻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许停:“哎,大姨……” 张母转过身,打这个电话的身影分外坚定。 接通了,她道:“喂,你算算看,我这么多年,从头到尾借过你多少钱。” 电话那头的舅舅:“啊?” 张母气的半死,喊道:“啊什么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我还是女人!我嫁出去都几十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用我老张家的钱不用算清楚的啊!” 舅舅:“………………” 张母又嚷嚷了一通,无非是借着火气让他还钱,也不等那边回应,说完就一把掐了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她也不进航站楼大厅,直接朝车子那边走。 许停追上来,“大姨?” 张母:“走,回去!” 许停倒是激灵,问:“回哪儿?” 张母:“县城!” 说着上车,坐的是副驾。 小姑娘连忙矮下身形凑过来问,“县城?您不去找儿子了吗?” 张母恨恨道:“不去!我没脸见!”又道,“我儿子有了钱还知道给我花让我享受当富贵太太呢,我的钱都贴兄弟也没让我儿子享受到!” “现在就回县城!回去要钱!” 128.【扶弟魔】 许停第一时间打来电话, 敲锣打鼓似的大声宣布。 “不好啦, 隔壁皮革厂要倒闭了, 舅舅带着老婆儿子跑路啦!” 舒宁:“……说人话。” 许停:“你婆婆找你老公的舅舅要钱去了。” 舒宁一愣,“不是说她今天的飞机过来吗,怎么又去找舅舅了。” 许停:“不知道啊,可能搭错了几十年的那根筋忽然自己复原了。” 舒宁:“你们现在在哪儿?” 许停:“高速服务区,我尿完尿手都没顾得上洗就赶紧给你打电话。” 舒宁没理他那骚话,想了想, 道:“这样,你先陪着张油他妈,我和你姐夫姨夫现在马上回来。” 许停:“我靠,你们在南边那岛呢, 订机票买飞机再坐车回县城路上至少也得折腾半天吧。” 舒宁:“半天怎么了?” 许停:“你还问我怎么了?要是大姨真问她那弟弟要钱,半天够他们翻脸的了,那大姨上次被我气了一下就床上躺了好几天, 这要是被她袒护了几十年的兄弟气一次, 我怕你们回来的时候就得直奔火葬场了。” 舒宁:“……你姐夫还说这次回来再给你点零花钱, 看来不需要了。” 许停立刻改口, 大声道:“放心放心!你婆婆就是我婆婆, 姐夫的妈就是我亲妈,我肯定24小时待命一步不离跟着!” 挂了电话, 舒宁就把许停汇报来的事和张父张油说了。 张父一听老婆去问兄弟要钱, 满脸不可思议, 还说:“假的吧, 怎么可能。”以他几十年的经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张油倒是冷静,想了想,问:“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舒宁:“说是高速收费站。” 张油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还问:“许停没听错?” 舒宁:“他个机灵鬼,怎么可能弄错,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是真的。” 张油只想了几秒,便当即道:“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 张父回神,也跟着附和,“对,赶快回去!”还向舒宁解释,“你妈这个人,平常好起来就好好的,不好起来就特别极端,那次在家里闹得去厨房拿刀你也见过的,这是和儿子这么闹,要是换了她兄弟,袒护偏心这么多年,真翻脸得闹得更凶。” 舒宁早想到了,所以挂了电话才会第一时间通知张油和张父,而且她还想到,恐怕不是张母闹得凶这么简单,舅舅又不是张油这个儿子,面对从前无条件帮衬、如今却紧逼还钱的姐姐,能让步到什么程度? 最后逼急了,还不得是两边一起翻脸。 张母一个女人,还是个中年妇女,翻起脸最多骂骂街动手锤两下,舅舅一个大老爷们,翻脸起来可就不是骂人这么简单了。 而且在解锁的人物介绍里,关于舅舅这人就有这么一段:偏好喝酒,情绪自控能力相对较弱,有几次打老婆的黑历史。 连老婆都打,谁能确保他不会打其他女人。 尤其这种被姐姐帮衬扶持多年到觉得理所当然的兄弟,面对突然翻脸的亲人,又能控制多少。 不是舒宁想得极端,这点道理她从张父和张油的反应上就能看出来,舅舅这个人,被逼急了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打击报复。 当然,张父和张油比较担心的其实还是张母。 三人第一时间订机票坐飞机回去,到机场后,舒宁特意给王妈妈电话,和她简单交代了张母回县城找兄弟要钱的事。 王妈妈都说:“你这个婆婆真是,我都不知道该给她鼓掌还是该说她蠢,这么几十年也没见过回头钱,现在去要什么钱啊,想明白了不服气也就不服气啊,去要了能要到?我要是你婆婆,现在当然是第一时间飞去找儿子,反正也不差钱,以后搂着老公儿子媳妇好好过日子、再把那倒霉兄弟一脚踢开就成了。她这么做,两边撕破脸,你舅舅本来又知道你家有彩票钱,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这些道理舒宁当然也懂,“所以啊,我给老妈你打电话。” 王妈妈叹气,“知道啦,交给你爸妈,路上回程注意安全,别太赶知道吗。”又说,“哎,这个时候就能突显出老王这个外科大夫这么多年的手术不是白干的。” 另外一边,车子从机场一路开回县城,时间久,车上所有人的屁股都麻了。 张母却像无知无觉似的坐在副驾,什么动静都没有,目光落在窗外。 眼看着都过收费站进入县城区域内了,张母再次拿起手机打给兄弟。 没通。 再打,竟然被掐掉了。 张母阴沉的脸色拧了起来,转手打给舅妈,这次倒是通了。 “喂。”舅妈的声音很犹豫。 张母也不管她知道多少,只道:“老周呢?你老公呢。” 舅妈:“哦,老周啊,他被工商税务那边叫过去了。” 张母没忍,怒道:“你们又给我找什么借口!” 舅妈急了,“是真的,就一个多小时之前,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来这种电话,老周一开始以为是骗子,后来工商大楼二楼那边办公室一个认识的人再打过来才知道是真的,就赶忙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张母不客气道:“你最好没撒谎,我现在就在县城了,马上去你们那里,要是被我发现你撒谎,我等会儿就撕烂你的嘴。” 张母这人脾气坏起来也是真的坏,敢和儿子翻脸,敢不顾情面当着媳妇的面拿刀寻死觅活,如今和兄弟家翻脸也是一个样。 许停还从后座探身过来劝,“反正咱们到都到了,要不先找个地方吃吃饭吧,”想了想,“去我姨家怎么样?好久没过去了。” 电话已经挂了,张母捏着手机在手里,冷声道:“不去。”又说,“你要饿了,等会儿到了商业广场那儿把你放下来你自己去吃。” 许停:“哎,这一车人呢,又不是我一个。开了这么久的路,谁不饿啊。” 开车的小伙子和后排的小姑娘自然也柔声应和,又安抚张母说到都到了不着急,先去吃个饭再去也不迟,要不然饿着肚子等会儿说话都没力气。 张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又想如果她兄弟真去工商税务那边了,一时回不来,她还得干等,不如先去吃饭。 于是一行人就去吃饭了。 借口上卫生间的工夫,许停溜出店给王妈妈电话,“姨!我们到了!” 王妈妈在接到舒宁的电话后就和回来路上的许停用微信通过气,这会儿听说他们都到了,便说:“嗯,那你们在哪儿?” 许停:“吃饭呢。” 王妈妈:“哦,那吃吧,别着急,你姐夫家那个舅舅被叫去工商那边聊天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你吃完了跟着过去就好,反正他们姐弟俩也碰不上。” 许停:“我姐他们呢?” 王妈妈:“已经在飞机上了。” 许停:“等他们到得晚上了吧?” 王妈妈哼笑:“工商局的领导今天加班,等你姐夫那个舅舅回家,也得晚上。” 许停恍然,“哇,牛逼啊,我怎么觉得我姨夫这个外科大夫做出了县委书记的气派?” 王妈妈:“去去去,别胡说,你姨夫在手术台旁边站了十一个小时帮人家老母亲捡回一条命,这点忙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什么气派,这点便利不都是卖命工作换来的!” 之后,许停陪着吃饭,吃完和其他两人一道陪着张母去乡下,到了之后发现舅舅果然不在,只有舅妈带着儿子在家里。 舅妈显然没想到来这么多人,有点招架不住,也多少明白张母过来是要钱的,于是态度摆得格外低,又是请他们上座又是端茶倒水,见许停年纪小,还给他拿零食吃。 等实在没什么可忙活的,才不得不坐下,脸上略显尴尬。 张母瞧瞧屋子里,口气意味不明地说:“看来你老公还真不在家。” 舅妈:“真不在,没骗你,真被那边叫去了。” 张母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正常公务人员的下班时间了,于是冷笑:“人家下班他被叫过去,叫过去干嘛?当牛做马还是请客吃饭啊。” 舅妈:“真没有,就是过去了,可能和厂子有什么关系吧。” 张母一脸不信的神色。 其他人都没说话,气氛尴尬,舅妈沉默了一会儿倒是开始拐弯抹角地哭穷。 厂子怎么难做,钱怎么难赚,怎么怎么辛苦。 又用羡慕地口气说:“不像张油,又娶了条件好的老婆,自己又有那么多钱。” 张母全程冷漠脸,闻言开口,“那是我儿子命好。” 舅妈:“是啊是啊,周叶以后要是也有这个运气,那我也跟着享福了。” 张母这会儿的火气都攒着,就等兄弟回来,偏偏这个不长眼的弟媳妇还得往枪口上凑,忍不住怼了回去,“周叶要是这样,你是要享福的,毕竟你娘家是没有兄弟的,不像我,有个时时刻刻要倒贴的兄弟,儿子命好也沾不上光,毕竟兄弟这边的短板就是个窟窿,填都填不满。” 话说得如此明显,舅妈再笨也领悟是什么意思了,尴尬得无以复加,不再吭声。 又坐了一会儿,门外忽然有动静,像是车子熄火的声音。 都以为是当家的男人回来了,舅妈和张母都前后脚迎了出去,结果看到的却是王妈妈和王爸爸。 舅妈见来人陌生,还奇怪是谁,张母惊讶地开口:“亲家母?” 王妈妈从副驾下来,仪态端庄地走过来,笑着说:“啊呀亲家,好久不见啦,回来怎么也没给我打个电话,刚好老王今天下班早,可以一起吃个饭的呀。” 张母很错愕,但还是接话道:“哦,回来有点事,也怕你们忙,想着我这边办完了再找你们吃饭。” 王爸爸跟着下车,“没事,我们这不是过来了吗?” 张母心中也疑惑,这媳妇的爸妈是怎么过来了,又没和这边乡下接触过,怎么知道地址的? 旁边舅妈听说是张油的岳父岳母,干笑着请他们进屋坐。 王妈妈王爸爸就以一副客人的姿态进屋,嘴里还说:“打扰了,路上赶时间,也没带点什么。” 舅妈:“不用不用,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 进了门,因为有王爸爸王妈妈在场,舅妈和张母这边反而不好撕破脸说什么丑话了,大家随便聊起来,也都是家常。 当然张母心里也揣测,这媳妇的父母过来,难道是知道了什么?许停说的吧? 那如果他们都知道了,儿子媳妇那边呢。 她猜测可能已经知道,却又不便当面验证,直到舅妈领着周叶去房间里哄睡,许停领着小姑娘小伙子出门买夜宵。 卧室门刚合上,王妈妈就倾身凑到张母身边,低声道:“何必呢,张油妈,你想通归想通,气归气,但是这钱能不能要回来你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明白吗?” 张母一愣,反应过来,心里暗暗惊叹原来他们已经知道她回来是做什么的,暗叹了口气,拧眉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王妈妈劝道:“你兄弟要是不知道彩票钱,你回来闹也就闹了,大不了撕破脸,现在他知道有那一个亿多,真撕破脸,把这事儿传出去,那么多人知道,多麻烦啊。” 不是这么多人要拦着张母和自家兄弟算旧账,是整个情势不太允许。 本来搬去市里就是为了离开熟悉的地方,这样好歹换个城市,花起大钱来也没人暗地里指手画脚地猜测他们家这么有钱到底是怎么发财的。 闹起来,中奖的事传出去,两家那么多亲戚,这个打电话那个上门家访,还不得烦死。 王爸爸王妈妈本来是不想来搀和的,但两人考虑多的还是女儿女婿的生活,觉得最好张母不要和自己兄弟闹翻得太难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寻上门要钱,在他们看来就是下下策,因为比起那一个亿,补贴兄弟的几十万实在不算什么。 他们盘算起来,觉得上上策就该是醒悟过来之后不动声色地疏远,让关系变淡,再到最后几乎不往来走动,不再贴钱给兄弟,及时止损,守住家财。 翻脸这种事费时间费精力还伤肝胆,何必呢。 尤其张母这趟回来唯一能达成的目的也只有发发怒火而已。 她的不甘心比起实际利益和未来人生算什么? 所以王爸爸王妈妈最后还是亲自来了。 以为拦着能有用,万万没想到张油这个妈还是一根筋,难开解。 王爸爸便道:“这种吵来吵去还没结果的事,也就别做了吧,树大招风,你如果一开始就不告诉你兄弟有这笔钱,就没现在这些困扰了。” 张母叹,“所以我后悔啊!” 王妈妈:“后悔就以后别给其他人钱了,自己好好拿着钱过日子不就好了。” 20分钟后,周叶睡着,舅妈出来,想想丈夫至今不回家也觉得奇怪,打电话却始终没打通,那边许停夜宵都买回来了,吃完后依旧没等到人。 舅妈还忧心,“不会出什么事吧。” 王妈妈瞧她一个女人,顺口安抚,“没事的,放心吧。” 又等了足有两个钟头,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来的却是张父张油和舒宁。 一见他们,张母激动得站起来,“你们还知道回来!” 张油先和王妈妈王爸爸他们打招呼,再迎向张母:“妈。” 张母抬手锤了他一下,又气又高兴,眼泪含在眼眶里,“走啊,你再走试试看啊!” 张父叹气地过来,哄老婆,“不走不走,不走,你别哭。” 一家人再相见,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重逢似的,张母直接就哭了。 舒宁给张油使了个颜色,他便和张父领着张母去屋子外面。 全程舅妈看得一脸懵逼——毕竟不知道张母那边儿子离家出走的事。 舒宁没管她,对服务公司的小伙子小姑娘点点头,说麻烦他们陪到这么晚,两人都很客气,说陪张母过来是应该的。 许停支着腿在旁边嘀咕,“怎么不说麻烦我呢。” 舒宁看过去,说:“也麻烦你啦。” 这么客气,倒是弄得许停不习惯,吓了一跳的样子,“别,别,我自愿的,成不?” 舒宁笑笑,这才回到王爸爸王妈妈那边,对视一眼,无声地询问。 王妈妈摇头,因为舅妈在场不便多言,只道:“一根筋。” 舒宁:“没事,张油和公公在外面劝呢,等会儿就回去了。”顿了顿,“你们过来我也挺意外的。” 王爸爸叹气,“哎,养个女儿真费神啊。” 舒宁哼笑,不便开口,心里想的是,别费神啦,你女婿给你们包了300万的红包还有南边海岛养老的大宅子,养她这个女儿还是很有用的。 有久未露面的张父和张油劝,又是赶了一天路累得半死,这大半夜的,张母也没再坚持,同意先回县城的家休息,嘴里还道:“我明天再来!” 张父哄:“好好好,明天,就明天。” 张母:“明天你送我来!” 张父:“好,我送你来!” 然后就走了,舒宁因为要送服务公司的小姑娘小伙子去酒店,大半夜叫了的士过来,王妈妈王爸爸则带许停回家。 都走了,家里一下子空下来,留下舅妈面对几个水杯一脸茫然。 走了?这就走了? 看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半了啊,老周怎么还没回来,别真出什么事吧? 急忙电话过去,这次终于通了,问:“在哪儿呢?” 舅舅叹气,“刚上车。” 舅妈:“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半路出什么事呢。” 舅舅:“没事,别乌鸦嘴。” 舅妈:“那怎么这么晚?” 他也很茫然,“不知道啊,李副局拉着我聊天,下棋就下了几个小时。他不说让我走,我敢走吗?” 啊?下棋?到现在? 舅妈惊讶地转头看向窗外,黑灯瞎火的大半夜,领导找他就为了下棋?别不是出去玩儿女人还给她找了这么一个破理由吧! 等男人到了家,冲过去就掐了一把,“你个死鬼!浴室按摩去了吧!” 男人正烦心这工商局的领导找他下棋到底是几个意思,进门被掐了下,嗷一嗓子喊出来,“干嘛!” 舅妈:“你轻点!儿子睡觉呢!” 男人气愤地进门,“有病啊,掐我干嘛。” 舅妈一脸怒气冲冲加不信任,问:“你说你到底干嘛去了!是不是去按摩了!” “按摩?按个屁!我给领导按摩还差不多!闻闻闻闻,我身上有味道吗?” 舅妈凑他身上一闻,还真没有脂粉气,不但没有,还有很重的烟味,想了想,惊讶,“真陪领导去了?” 男人不耐烦道:“骗你干嘛?骗你能多一个亿?” 提起一个亿,两人都想起张母那边。 舅妈把晚上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舅舅觉得奇怪,“这王媛媛父母过来干嘛?” 舅妈:“不知道啊,而且他们还是先到的,你侄子侄媳妇后面才到的。” 难道出什么事了? 想到张母大白天忽然一个电话过来情绪激动地要钱,夫妻俩很自然都猜测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他们没说?” “没有。” “你笨啊,那你问啊!” 舅妈觉得冤枉,“我问什么啊!要是我问了,她刚好说让我拿钱怎么办?” 舅舅骂道:“蠢死了!你问了,然后说家里没钱不就行了。” 舅妈翻了一个白眼。 出去应付领导应付了一个晚上,舅舅身心俱疲,好在避开了张母,晚上躺到床上,男人不免还是深想到底出了什么事。 以前都没见张母问他要钱,现在儿子都有一个亿了,反而要他还钱? 难道因为之前去市里骗她要钱的事? 怎么也想不通,睡前习惯性拿出手机刷了刷,这么一刷,倒是刷到一条朋友圈。 文字:命里无时莫强求,从头再来吧。 照片:赌场圆桌 舅舅:“………………???” 这条朋友圈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但男人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第一时间给张母打电话。 没通。 又立刻打给张父,这次倒是很快接通,可一接通就听到断断续续传来的啜泣声,有点远,但也算清楚。 “喂。” 舅舅立刻道:“张油那条朋友圈是什么意思?!” 张父叹气,“还能什么意思,输光了啊。” 舅舅:“不是,他什么时候跑澳门了?” 张父:“就前段时间,你不是说缺钱吗,你姐想问张油拿点,可能要的有点多吧,儿子就生气了,带着老婆大半夜就跑了,后来才知道跑澳门去了,把中彩票的那些钱全输了!” 舅舅好半天没消化过来,“都输了?不可能吧,就算去赌场玩牌输了,也不能都输了吧,那么多钱呢,总要留点。” 张父:“是啊,所以啊,你姐刚刚气的跑去找你。” 舅舅下意识说:“找我干嘛,我能有什么办法。”心里却琢磨这输钱是真是假。 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张母撕心裂肺地大喊,“是我弟吗?周宇啊!你这次可要帮帮你侄子啊,他在澳门赌钱输到最后没本金了还借了一百多万!一百多万啊!” 这声嘶力竭地喊叫听得舅舅眉头一跳,下意识就把电话给掐了。 一百多万? 又不是他儿子,关他什么事啊! 129.【扶弟魔】 当戏精这种活儿, 自然是舒宁这个媳妇的主意。 但不是她劝的张母。 她一个媳妇, 关系上没有张父张油亲近,这“试探”的对象还是张母当初最维护的兄弟, 她要是去说了, 这会儿心心念念都是让兄弟还钱的张母得立刻把炮口转向她——好啊,你竟然挑拨上面长辈的关系, 你安的什么心! 所以舒宁不能劝, 只能张家人自己来。 好在她早早给张油打过预防针, 提过自己的想法,张油又一向袒护老婆和舒宁一条心, 接受了提议后也和张父通过气,所以这次把张母接回家, 在舒宁送服务公司的人去酒店的空档,父子俩就当起了说客。 主力自然是张父。 张父劝张母:“你这大半夜的闹过去何必呢, 以前我们没彩票钱的时候他都没还过我们钱, 现在知道我们发财了,更加不可能还了啊。” 张母倔道:“我们有没有钱关他屁事!” 张父:“关啊,要是不关,怎么其他亲戚朋友都不知道, 就他知道呢。” 堵得张母只能哀叹哭诉,“我都知道是我的错了!你还要这么说我吗?一定要说得这么清楚, 以后是不是还要让外面人也知道啊。” 张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母:“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张父叹气, “我觉得吧, 你兄弟这人, 老周吧,可能和咱们不是一条心。” 张母没吭声,换从前她早炸了,但今天却没有,其实她心里多少已经明白了,只是依旧有点不敢相信而已。 这时候张油才道:“妈,不是我不愿意给舅舅钱,就像你对媛媛许停他们姐弟说的那样,姐弟帮衬那是应该的,大家都是亲人,有难关就该相互帮助。可是妈,这么多年,这个相互我真的一点没看出来,就看出来你帮舅舅了。” 没看出来相互? 这怎么可能。 张母几乎本能地要否定,甚至脱口道:“怎么没有了?” 张油:“有?他不是连我结婚彩礼的钱都拿走了吗。” 彩礼钱是一直横在母子间的一个症结和矛盾点,其实过了这么久,张母也知道自己没有道理、不应该这么干。 可事情该发生的全部都已经发生了,她也没有办法。 现在如果再来一次,这种事她倒不会再做了,可就是没有如果啊。 张母只能道:“那件事……的确不应该。” 张油:“所以,妈,你一直说姐弟帮衬,彩礼钱,我可以看做是妈你想帮舅舅,那舅舅呢,明知道这笔钱本来的用处还是拿了,至今也没有还,他哪里帮衬过我们?” 已是半夜,奔波一个白天又熬了一个晚上,所有人都很疲惫,尤其是张母,因为几十年来对兄弟的信任和疼爱在这一天时间里受到了最大的质疑,她觉得特别心累。 张父这时忽然道:“是不是有良心,对帮助自己这么多年的姐姐有没有反哺的想法,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张母:“验证?” 张父点头:“他缺钱,你给他,那如果你缺钱,他会怎么办?” 张母想了想,“可他知道我们有钱啊,彩票钱。” 张油幽幽道:“钱这种东西,是随时随地可以败光的,多少也一样。” 张母没听明白,“败掉?怎么败?一个亿呢,好多呢,花完也得至少十年吧。” 张父却说:“买东西是得用好久,那要是赌博呢。” 于是,便有了后面舅舅看到张油朋友圈以及慌张地挂掉张母电话的那一幕。 张母当时其实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他兄弟不可能这么没良心,就算没钱,知道她这边困难,多少也得支持一些吧,五万十万?再不济两三万也行啊,多少是份心意。 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直接把她电话给挂了。 张母错愕地捏着张父的手机,整个人都定在了沙发上,就像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样,满脸木然。 挂了? 就这么挂了? 她不相信,再打,可舅舅不接,她就一直打,打了三四个,直到张油将手机拿走。 张母直接哭了,“你给我!不可能!” 作为儿子,张油有点不忍心看到张母这样,便劝说:“妈,很晚了,早点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睡一觉起来再做这个验证。 可张母的反应却很激烈,她站起来开始在家里来回走动,又要换鞋出门再去找舅舅,被拉回来之后就开始在家里非常焦虑地搓手。 最后还是被张父强硬地拉去房间休息,这一夜才得以彻底安宁下来。 次日,吃完早饭,张母主动对张油说:“我想过了,电话里说不清,还是再去你舅舅那边一趟,面对面说清楚,他了解我们需要钱,多少会愿意支持我们一些的。” 舒宁和张家两个男人早有心里准备,也早等着这一天的到来,都同意了,早上十点,一家人往舅舅舅妈家奔去。 然而—— 没人。 扑了一个空。 怎么敲门也没人应。 因为他们住的地方就在自家开的厂子里面,不但没人应,从厂子的大门外看进去,整个厂都没有半点动静。 问周围开店的邻居,说是家里应该没人,厂门口一个出早餐摊位的阿姨说看到一家三口、两大一小一早上七点不到就出门了。 问去哪儿了。 阿姨笑:“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我又不是他们家丈母娘。” 这句话的最后三个字提醒了张母,立刻让张油开车奔乡下周叶的外婆家。 结果到了之后,周叶外婆说:“出门了?不知道啊,他们没来我这里啊。” 张母其实是不信的,故意赖着多坐了一会儿,这期间舒宁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问6.0:“在这里?” 6.0说:“不在。”顿了顿,“可以使用【搜索位置】外挂。” 舒宁心里哼笑,“傻了吧?找到他们干嘛?不是要躲吗,最好躲一辈子。” 她也算看清楚了,张油舅舅这个人,轻易不会和人撕破脸,毕竟他总得看身边谁对他有利用价值,张母和张家从前帮他那么多次,他就算不想借钱也得考虑未来是不是还有能用得着的地方,所以宁可跑也不当面翻脸。 这么一跑,出乎所有人预料,却也帮舒宁省了大力气。 刚好啊,跑得越久越能让张母看清自己这个兄弟是多没良心。 而没让她失望,舅舅这么一跑,跑了足足半个月这么久,小厂子都临时停掉了,谁也联系不上。 这半个月时间,张母一直守在县城,从煎熬到不敢相信再到麻木,最后,不得不接受了兄弟根本不想帮她这个事实。 她倒是也想给兄弟找借口劝慰自己,可这人跑得干干净净,一点余地也不留,怎么替他替自己找借口? 没钱?那知道了她这边出了事,没钱也能帮忙出出主意吧。 好,赌博输钱还借债这种事就算他没遇到过,不知道能帮忙出什么主意,那好歹也过来问问情况看看是怎么回事? 连问都不问,急匆匆挂了电话就跑了,这就是她帮衬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做出来的事?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啊! 张母的心凉透了,又疼又难受,而这段时间在身边的除了张父就是儿子媳妇,蒙尘许久的眼睛,如今多少也算看清了一些事情。 到后来,她也不尝试联系兄弟那边了,没有再去乡下,反而回市里的大房子住了一周。 等她心情多少恢复一些后,舒宁才说:“妈,我们去坐飞机吧。” 张母一愣,想了想,问她:“你们要带我去南边的海岛?” 舒宁点头:“对啊,本来上次就该去的,拖了一些时候也没什么,刚好最近空,一起去吧。” 张母其实不想动,可意识里,已经开始重视儿子媳妇和老公的话,渐渐明白自己年纪大了还是需要人依靠的,依靠不了别人,只有他们,最后便同意了。 等飞机落地,从机场出来,带着海风味的热浪迎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就坦然了。 心里默默想:去特么的,爱谁谁! 又不是真的破产还欠了几百万,儿子那儿还有好多好多好多钱呢!好好活着才有命享受有命花! 这时候,她才想起问问那笔彩票钱花了还剩多少,她心里琢磨,怎么也得剩下至少五千万吧——就当儿子媳妇这次离家出走一怒之下花光一大半。 转头没看到儿子,想想是去租车了,便凑到媳妇跟前,“媛媛,妈问你一件事。” 刚说完,胳膊就被舒宁搂住了。 张母特别不习惯和媳妇这么亲密的搂在一起,怔怔地看着舒宁,舒宁却笑,一脸坦然,然后低声道:“妈,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放心吧,钱还有呢。” 张母想了想,问:“多吗?” 舒宁哼笑,“多!” 张母:“多是多少?” 舒宁:“荣华富贵那么多。” 张母眼神瞬间一亮,“那以后……我还能买包?” 舒宁搂着张母的肩膀,仿佛皇帝携爱妃俯视江山一般,目视前方,霸气侧漏地说:“买!” 张母:“那衣服化妆品啊收拾什么的……” 舒宁:“都买!” 张母:“你确定?” 舒宁转头,笑笑,“妈你就放心吧,你媳妇没那么小气,不会整天捏着钱不放。只要是你自己想买的,随便买,别买到破产就行。” 张母:“真的?” 舒宁:“真!” 舒宁当然不是哄她的,而事实上,这次带张母过来是有用意的—— 她和张油决定在这边定居。 房子已经买好了,精装修,拎包入住,过段时间就能交付。 张油这次没犹豫,一口气买了三套,还给两边的父母都包了三百万的红包。 就像舒宁说的,“我本来觉得有了这钱要小心翼翼,语文课本都教我们富贵不能淫吗,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不过后来我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 在离家出走的那天她忽然明白过来,她想错了。 人的一辈子就是一生,这一生不长不短几十年,无论碌碌无为还是意义非凡,说白了,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都说千金难买高兴,可事实上,钱就是可以提升幸福感的。 所以舒宁决定,花! 中大奖是命,命里有这笔巨款,花了买开心买痛快。 这么多钱,足够潇潇洒洒过富足的一生,也足够他们有能力举家搬迁远离是非。 既然如此,何不做得彻底一点,干脆把两家父母都接过来定居呢。 帮什么兄弟,老大一个男人,谁爱帮谁帮。 返聘做什么大夫,当什么辅导班老师,退休退休就是为了那个“休”,休息的休! 所以,张油和舒宁自作主张为家人做好了搬迁的准备。 至于会不会不习惯…… 来海岛住了半个月,疯狂喜欢上这里的椰子的张母连连点头,“习惯习惯!我要知道这边椰子这么香,十八岁我就搬过来,不,嫁过来。” 拿着女婿给的红包和王爸爸一起出去旅游的王妈妈,“哎呀,怎么会不习惯呢,习惯是可以调整的么,就算不习惯我们可以天气好的时候住老家,冬天来岛上过冬么,春暖花开,多好。” 这一点倒是舒宁万万没想到的。 讲真,你们这些年纪大的人说适应就适应,说不适应就不适应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至于张母那扶弟魔…… 至少在花多钱享受过富足的生活之后也明白了有钱还是自己花最舒服的道理。 总而言之,舒宁守住了天降的这笔横财,也算顺利完成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任务。 130.【年轻爱作长得美】 本来任务完成, 算算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也蛮久的, 差不多也该走了,结果许停那小子回去上课后成绩实在太烂, 被丢给王妈妈管教, 可王妈妈一心旅游, 哪儿有工夫, 最后就丢给了舒宁。 舒宁心说上学考试而已嘛,成绩不好而已嘛, 辅导班那么多, 花高价请名师来教不就成了。 结果许停这小子心思野得很,三天两头逃课,小姨知道后打电话给舒宁抱怨一通,没办法,舒宁只能亲自辅导。 等她来辅导, 崽子终于老实些了, 只是说的那些话很想让人削他。 “我成绩是怎么烂成这样的?你捂着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一下。” “哦, 忘了,你是飞机场。” “那你捂着自己的肚脐眼自问一下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你们家的家庭伦理剧安排给我当主演, 我才被迫成绩下滑的,是不是?” “当然得你亲自辅导了, 谁造成的局势就得谁来治理!” “而且架子鼓和电吉他都是你们买给我的啊,制造环境迫使我分心, 能怪我?” “就好像正人君子禁不起脱光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美女一样。” ……等等, 诸如此类的屁话。 舒宁:“……………………”去下个世界前忽然很想宰个人是怎么回事。 于是, 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舒宁差点没被叨叨叨烦死。 终于这天受不了了,当天晚上就唤出6.0奔往下个世界。 然而—— 舒宁:“六六大顺你过来,老娘打死你。” 6.6淡定地表示:“宿主,世界是随机分配的,与本系统无关。” 舒宁:“那你来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又是个姓许的!” 6.6:“许是大姓。” 舒宁:“那名呢?许停和许汀?” 6.6:“可能你们人类的许氏家庭很喜欢‘汀停挺听(第四声)’这种名字。” 舒宁:“……”哦。 6.6:“不过……” 舒宁:“嗯?” 6.6:“说起来,宿主,这次姓许的终于是正牌老公了呢。” 舒宁:“……”这废话还用你说? 没错,这次这个世界的老公就姓许,叫许汀。 名字和上个世界的表弟许停很像,所以刚一穿过来,舒宁就有点心理阴影,很怕她在这个世界还得辅导现任老公做作业。 好在这些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位老公不但大学毕业多年,毕业之后也完全不需要为证书考试—— 许汀他,是个拆二代。 拆到什么程度呢,家里有超过25处房产,一二三线均有,且多在一二线,是个实实在在的暴发户。 舒宁知道这个背景的时候觉得自己运气挺不错的,随机分派的世界,竟然大部分都不愁吃穿。 可再了解下去…… 嗯,没几年这些家产就被败光了,一家三口挤在40平的出租屋。 舒宁:“……” 什么鬼啊! 系统界面里对原剧情的介绍是这么描述的—— 原主名叫秋天,是个家庭贫寒的乖乖女,父母都在年幼的时候离家外出打工再没回来,由年迈的奶奶将其养大,换句话说,就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人。 正是因为这样的家庭背景,秋天本人是个有些唯唯诺诺的女孩子,看起来性格很软的那种,好在天生有又一张白净漂亮的脸蛋,大学的时候认识了同校的许汀,被后者疯狂追求,最后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嫁给这位学校里赫赫有名的拆二代,一飞冲天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 不过这种好日子并没有过上多久,因为许汀有个略显强势的妈。 说是妈,其实正确来说是后妈,再细致地形容一下其实应该叫“小后妈”。 这个小后妈只比许汀年长13岁,在许汀22岁本科大学毕业那年也只有35岁而已,年轻还有钱砸出的保养适宜的容貌和富贵气,穿得又漂亮,看上去就和二十出头没两样,走出去很容易让人误会是许汀的女朋友。 容易让人误会,当然也是因为这对“母子”关系的确不错。 小后妈名叫仙小美,18岁那年成了许父的第二任老婆,虽然没领证,但也同居了,住进了许家,作为新婚妻子被许父疼爱,当然也作为女主人照顾起了这个家的饮食起居,更别提当时只有5岁的许汀。 或许也是因为年纪小,对婚姻生活的美好憧憬多过对生活琐碎的认知,仙小美从来没有敌视过许汀,反而对这个年纪小小就失去母亲的孩子很是疼爱照顾,当真把许汀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那样照顾,也当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新手妈妈。 这么一照顾就是十几年,把年仅五岁的孩子照顾上了大学,自己都没顾上生个孩子。 因此许汀也很敬重这个小后妈,即便知道不是亲生的,也当做亲妈在对待,关系非常好。 当然这种好只限在母子情谊,从未有过半点男女之间的逾越。 可仙小美其实不太能看上原主。 一方面因为原主家太穷——仙小美嫁给许父的时候家里条件很一般,因为本来成绩不好,勉强念了一个中专,毕业出来刚好18岁,认识许父就早早嫁人了,后来也赶上拆迁,家里也拆了十几套房,很是富足。 一方面也是婆媳俩性格截然不同造成的。 原主秋天性格软没什么主见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仙小美倒有几分泼辣。 婆媳俩遇上,出去吃饭,仙小美问秋天点什么菜,秋天说都可以,仙小美说没有都可以,秋天就说她随意。 这种次数多了,什么情况下都是这样,做婆婆的就觉得这个媳妇没什么主见,渐渐就不太喜欢了。 尤其每次这种情况许汀还总帮媳妇说话。 仙小美倒不是吃醋,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十次有十次都帮媳妇,亲妈也得生气啊。 外加仙小美在娘家在许父那边都是被宠爱的,也有点小姐脾气,许汀这么一偏心,她就有点气不过——凭什么每次都得自己这个婆婆让她这个媳妇啊! 结婚了不起啊! 没结婚之前这个家里可是人人都得紧着她的! 一来二去,仙小美就和秋天特别不对付,婆媳矛盾日益加深。 后来仙小美管这管那管得多,许汀就干脆带着秋天出去住。 像每个和儿子怄气的妈一样,仙小美对许汀放言:你有种出去住,你有种租房子啊! 许汀还真就有种,租房子和老婆一起住。 差点把仙小美气死。 可就是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许父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打击太大,让全家沉于悲痛,仙小美更是哭得死去活来。 而从许父去世开始,仙小美就像变了一个人,她整个人好像全无着落,开始疯狂花钱,买这个买那个,有用的没用的,最后还被那些卖保健品的人骗了近几百万。 用光、被骗光钱财之后,她又迷上了赌博,玩儿得还特别大,有钱赌钱,没钱竟然赌房产,没多久就把许父去世之后分到的一半房产给败光了,又没多久还欠了巨额债务,娘家因为亲戚作妖洗脑她父母不帮她,最后是许汀拿自己手里剩下的房产给她填掉了债务。 于是最后,许家好好的家产全没了,一家三口只能住在租的房子里——仙小美再不是富太太,许汀再不是吃穿不愁的拆二代,秋天也不再是小姐妹们人人羡慕的有钱人。 看完这些,舒宁直叹气。 靠着时运得来的钱财就和上个世界张油中彩票一样,都是横财。 对这些钱,没有自控能力的人多少还是得保持谨慎的态度。 许父去世是意外,仙小美这个婆婆这样挥霍,不是作死又是什么。 这种结局还真令人叹息。 不过舒宁也好奇,都已经这样了,秋天最后又有了什么样可悲的下场以致需要她穿越过来修改命运? 接着再看,更叫人匪夷所思。 仙小美好赌时候认识一个放高利贷的大哥大,这高利贷大哥因为看上仙小美,本来指望她还不上债能得到肉偿的便宜,哪成想许家那个儿子竟然能为个小后妈把剩下的房产拿来还钱,这钱都还上了,哪里还能让他占到肉的便宜。 可这高利贷大哥心心念念那么久,眼看着到嘴的肉飞了,必然心里各种不服气。 某天想了个馊主意,特意灌了点酒,跑到仙小美住的房子附近,想趁着酒意把人截下来给办了。 哪儿成想,喝多了,夜色又重,没看清楚,最后拦下的却是过来找许汀的秋天。 其实当时许汀正在和秋天谈离婚,毕竟他还完债务,不再富裕还租房子住,自认未来生活可能不会有太大好转,不想耽误年轻妻子。 秋天不愿意,即便暂时分居,还想着过来找许汀谈谈。 谁成想,被人误当成仙小美给截了,事后想不通,昏昏沉沉地情况下选择了跳河轻声,没有救回来,死在了医院急救室。 舒宁叹了口气,没有多言,直接对6.6道:“来吧,先说任务难度,还有攻关难题。” 6.6:“好的宿主。” “任务难度:六星。” “攻关难题:年轻爱作长得美的小婆婆。” 舒宁:“……年轻爱作是难题我承认,这个长得美是什么鬼,你别乱加形容词。” 6.6:“宿主,我觉得你还是先见见你现在这个婆婆再说。” 然后舒宁真的见到了。 直接跪了。 人如其名,简直就是个仙女! 131.【年轻爱作长得美】 有句话颜夏在成年之后、尤其是二十几岁的年纪里格外赞同—— 颜值即正义。 长得好看和有钱是不同的, 有钱可以通过后天努力达成,运气好够努力赚小钱,大运加努力赚大钱,然而容貌的修饰和整改却是有天花板的。 颜夏也是长大之后才知道,生来长得好看和中彩票一样难, 如果是仙女似的长相,那简直堪比中一亿。 仙小美这个小婆婆生来漂亮且肤如凝脂, 无论乍看还是细看都年轻得不行,外加因为年轻丧偶而凝眸含泪,那神态里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简直叫人想把她轻轻抱在怀里搂着哄。 讲真,颜夏也想搂着哄,只要抱得动,能搂多久搂多久。 而在见到仙小美本人之后,她多少也能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得到许汀父亲的宠爱, 18岁就嫁人衣食无忧活到现在了。 美到这种程度, 再稍微撒撒娇,提什么要求都不忍心拒绝啊。 可惜许父如今却已经去世了。 这穿来的时间有点不巧,刚好在许父去世办完丧事没多久,正是整个家庭陷入情绪低谷的时候, 也是仙小美顺顺利利一生中受挫最大的时刻。 她几乎整日消沉, 不吃不喝不接电话也不见任何人,几天时间瘦了十斤, 再美的美人也只剩下一层没人皮包着一层美人骨。 当然, 最难受的当然还有许汀这个丈夫, 他幼年失母,好不容易得到仙小美这个小后妈的母爱,如今年纪轻轻又没了父亲,应了那句抒情的话——人生自此只剩归途,再无来处。 其实人活一辈子,只有独处的时候才有机会难受痛苦,葬礼忙完,许家母子俩才有时间各自排遣情绪,仙小美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干对着许父的照片哭,许汀则是一个人在家里沉默地抽烟。 可惜,这点难得的私人时间也要被人占用。 许家的亲戚们找上了门。 倒不是去许父的房子那边找仙小美,而是来找许汀。 目的只有一个,怂恿许汀和仙小美争夺房产。 许家的亲戚们是这么对许汀说的,“你那小后妈才三十几,模样又俊又年轻得很,娘家家底也挺丰厚,说不定一年半载找个本地小老头儿又嫁了,你要按照你爸身前的什么口头遗嘱分她一半,以后她改嫁,你爸这些房子不都便宜了其他男人!你可得想清楚!” 这些都是发生在舒宁动身去找仙小美之前,她当时没有吭声,毕竟初来乍到,一个人默默站在角落里听着。 主要都是女性亲属在说,一个接一个的劝,男性亲属们均沉默,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仿佛把这租来的小房子当做了一个茶馆。 舒宁默不作声地抬手挥了挥鼻尖的烟味,很快听到了许汀的决定,“搞搞清楚,什么叫做便宜了其他男人?我小妈养了我近二十年,最适合生孩子的时候为了我都没有和我爸再要一个孩子,现在我爸走了,难道她就不是我妈了?她要改嫁怎么样,那也是她本来就有的自由,再说就算她改嫁了,放我这儿依旧喊她一声小妈!” 许汀的态度非常明确,无论许父在不在这个妈他都是认的,按照许父身前的口头遗嘱,他一定会让仙小美拿走她应得的房产和钱财,一分都不会少。 这些话听得这些叔叔伯伯婶婶们脸色大变,齐齐骂许汀不懂事败家。 许汀回他们,“怎么败家了?我按照遗嘱分财产还得被你们指手画脚?我这要是不给我小妈把房子分给你们才不叫败家是吧?” 一连三问,问得许家的亲戚们脸上挂不住,直说他们不是觊觎钱财,只是担心许汀守不住钱财。 又是好一通劝,无非还是那个老话题——漂亮的女人靠不住,因为她们一定会攀龙附凤找男人做依靠,仙小美这种占了夫家大便宜的女人更是不能相信。 舒宁虽然是许家的媳妇,此刻却因为讨论的是夫家的遗产而没有多过半句嘴,不过她倒是在旁边观察得一清二楚,这个屋子里没有一个傻子。 跑过来的亲戚们不傻,她不傻,许汀同样不傻。 大家各自门儿清。 因此,这个世界的许氏老公给她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头脑清楚,果决,重感情,知恩图报。 这么多优点,外加还是拆二代,原主这老公还真不错。 心里正夸着,男人忽然从叽叽喳喳的人群里站起来往卧室走,不动声色地看过来。 舒宁秒懂,跟着回房间。 关上门,年轻男人立刻道:“小秋,你去一趟小妈家看看她好吗。” 舒宁:“怎么了?” 许汀拧眉,说:“我怕这些人和我说不通,再找两个人跑过去和小妈讲。你知道小妈这个人的,本来就是小姐脾气,这次我爸去世打击这么大,要是再听到这些话,我怕她会受不了。” 舒宁点头:“好。” 其实许汀全部都猜准了,亲戚人说不通他就去打仙小美的主意,毕竟从前许家以许父为主心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年轻女人耳根子软,忽悠两句就能说通。 在原剧情里,仙小美就如许汀说的那样,听了亲戚们的话备受打击,她年轻丧偶,本就难受,没人来劝慰两句就算了,这葬礼结束才几天竟然就提到什么房子遗产,气得仙小美好好一个大美人直接指着这些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许以前怎么帮你们的!我这个许家媳妇又是怎么待你们的!哪点对不起你们!你们竟然怀疑我分了房产改嫁把房子给别人!这些话说出来你们不觉得恶心吗?老许死了才几天,啊,就问你们死了才几天竟然给我打这种主意!” 而根据剧情内容显示,仙小美后来一步步走上赌博之路,其实也与亲属们的逼迫有关。 因为她终于发现,整个许家,除了许汀和去世的许父,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 女人们或因为她的容貌和年轻嫉妒她,或因为不喜欢特意疏远她,而男人们在她身上除了看到年轻貌美就剩下她手里的大把遗产。 他们其实是想让她净身出户的,因为年轻貌美对他们没有用,房产遗产才有用。 眼下,舒宁自然得去一趟仙小美那边,她点头后便换了身衣服避开亲戚们的视线出门,好在她这个许家媳妇因为性格原因存在感一直很低,那么多人围着许汀坐,屋子里又烟雾缭绕,根本没人发现她离开。 到了仙小美那儿,敲门无人应,舒宁直接按密码推开门,然后就看到了在家哭成一个泪人伏在沙发上啜泣的仙女小婆婆。 讲真,这一刻,舒宁觉得自己坚实的臂膀应该立刻发挥点作用。 她这么想的,没有犹豫,关上门走到沙发旁边蹲下,轻轻问:“小妈,你怎么样了?” 从前许父活着的时候仙小美在家作死装哭那简直是地狱模式的各种鬼哭狼嚎,如今许父死了,再没人听她哭、宠着她、让着她了,便只能闷声啜泣,可哭的时间太久,嗓子依旧哑了。 她埋首在臂膀间,自然听到了开门声,本以为是许汀,没想到会是这个她一直瞧着不太顺眼的儿媳,于是没动,也没抬头。 她趴在沙发上,压着嗓子问:“你来干嘛?小汀呢。” 舒宁见这小婆婆哭成个泪人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就是一阵叹息—— 真的,好美啊,鼻子都哭红了还是那么美。 舒宁禁不住柔声道:“许汀在家里接待亲戚们,让我过来看看。” 仙小美趴在沙发上,吸了吸鼻子,眼泪也不擦,带着厚重地鼻音道:“看什么?” 舒宁继续柔声说:“怕你太难过了。” 仙小美嗤了一声,眼泪却如泉涌,又哭了,还耍脾气嘴硬地说:“看我干什么,他一个亲生的儿子不比我更难过?你要看也该看看他,你走吧。” 仙小美和原主关系不好,这种不掩饰地直接让走也不是第一次,舒宁不意外。 不过她现在可不会走,不但不走,还得努力修复婆媳关系。 舒宁抽纸巾给仙小美擦眼泪,擦得很轻很细致,就像照顾心爱的情人那样小心呵护,嘴里柔声说:“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舒宁:“我也知道我们关系其实一直不好,因为你不喜欢我这种没有主心骨不会做决定的性格,不过我至少知道现在我不能走也不会走,爸爸去世了,许汀被拉着说话,没有人陪你,你该怎么办啊,哭也只能一个人哭吗?” 舒宁:“别让我走了,至少这个时候让我陪你,你要哭就靠着我的肩膀哭,要流眼泪就抱着我流,我哪儿都不会去,就在这里陪你,你伤心多久我陪你多久。” 仙小美泪雨梨花的美人,从来就觉得许汀这媳妇是个没主见的女孩子,一直不喜欢,以为能和从前一样三言两语打发走,却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些令人涕零的话。 仙小美当场又哭了,和之前一个人在家独自难受的哭不同,这次的哭是类似倾诉的哭泣,哭自己心爱的男人没了,哭自己心碎得想死,哭自己对未来的迷茫。 哭着哭着,不知道怎么的就哭到了媳妇的肩膀上,她没在意过程是怎么发生的,搂到肩膀后再不放手,用力掐着死死抱着,好像是救命稻草不肯松手。 舒宁回抱仙小美,轻轻拍她,“哭吧哭吧,哭出来舒服一些,有我在,不用怕。” 她说这些当然有一点演戏的成分,但大部分出自真心。 仙小美虽然不喜欢原主秋天也插手过小辈的家务事,但本身不是个恶意满满的婆婆 反而因为她,原主当初结婚的时候彩礼多了双倍,因为仙小美将心比心的对比自己和秋天,觉得同是嫁人,自然彩礼越丰厚越能让女孩子安心。后来觉得秋天性格太软,也曾经手把手教过,说你不能这样,你也是在外面上班的人,太软容易被欺负,强硬些才好。 可惜婆媳性格相差太大,最后越走越远。 舒宁相信,如果现在不是她穿越回来,是自杀的原主重新回到现在,也会想办法和仙小美修复关系,毕竟如果可以重来,纠错弥补是人之常情。 舒宁就这么搂着仙小美任由她哭,哭了很久很久,哭到最后这仙女似的婆婆竟然直接睡着了。 舒宁叹口气,轻轻将人挪到沙发上躺好,又找到一条被子盖上。 低头看过去,仙小美沉睡的绝世容颜近在眼前。 舒宁看了一会儿,再次折服于这般容貌,忍不住又轻叹一声。 6.6忽然用电视剧的旁白口吻幽幽道:“别想了,吻她。” 舒宁:“…………”你一个系统给自己乱加什么戏啊! 6.6闭嘴。 舒宁蹲了一会儿,站起来转身,忽然外套下摆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攥住了。 回眸看过去,躺在沙发上的美人儿含着泪,娇滴滴又虚弱地哑着嗓子说:“别走,陪陪我。” 舒宁:“……” 6.6又不拍死地开口,“宿主,您如果不考虑在任务世界和男人谈恋爱的话,是不是会考虑一下百……” 舒宁:“不考虑。” 6.6悻悻地把话补全:“合。”接着飞快道,“好的,打扰了。” 132.【年轻爱作长得美】 仙小美这么一睡, 睡了足足一下午。 舒宁也没事干, 就在家里转了一圈,到处看了看,发现许家的条件的确很好, 沙发都是进口的, 家具家电都是名牌, 连客厅挂在墙上的那副字画都价值不菲。 下午三点,门铃响了。 仙小美大约睡得沉,一直没有醒,舒宁猜到来人可能会有谁, 想了想,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许汀的叔叔和婶婶。 而这二位, 不久前可刚在许汀那边和她见面, 过来是准备做什么,门里门外都一清二楚。 这边叔叔和婶婶见是许家这柔柔弱弱的老婆都很意外, 特意朝门里看了眼, 问:“怎么是你?你妈呢?” 舒宁让开门,用原主秋天常有的那副客气温柔的模样道:“小妈刚睡。叔叔婶婶你们要进来吗?” 这要是仙小美一个人,他们当然就进来了, 这小媳妇在,反而不方便,尤其两人刚刚还在许汀那边, 这会儿要是进门和仙小美说遗产方面同样的话, 不免显得他们催得太紧, 看上去不厚道。 于是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干笑着摆手,“不了不了,既然你妈在睡觉就不打扰她了。” 说完就立刻走了。 舒宁也没留他们,对这种上赶着盯着别人家遗产的亲戚没有半分好感。 这也就是许汀成年还成家了,要是许父走得在早一些,许汀没成年,保不准这些见房眼开的亲戚们会干出什么事。 到时候孤儿寡母,这寡母还这么年轻,这些人做出的事恐怕只会更惹人烦厌。 不过舒宁初来乍到,又刚好赶上许父去世的节骨眼,对情势还没摸透,只顾着许家这边,倒是把另外一行人给忘记了—— 仙小美的娘家。 门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舒宁还以为是叔叔婶婶去而折返,拉开门一看,见到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6.6秒速提示她,说这是仙小美的父母。 舒宁暗叹,这刚穿来时间不够,差点把这小婆婆的娘家人给忘记了。 她连忙请这对满面愁容的中年夫妻俩进门,同时道:“小妈刚睡下。” 夫妻俩就是因为不放心女儿才特意过来,因为白天电话一直打不通,实在不放心,也怕许家这边有人欺负女儿。 急匆匆过来一看,还好还好,还好有个媳妇照应在身边。 见仙小美睡着,夫妻俩没有打扰,自觉去餐厅坐,舒宁给两人倒水端茶,以许家媳妇的自觉招待二位。 两人其实年纪也不算大,毕竟仙小美才三十出头,可大约因为早年际遇不好操劳太多,如今老得也很快,仙父更是半头白发。 夫妻俩对生老病死这种事都深感无力,焦心地坐在椅子上,仙小美的母亲更是直叹气。 舒宁没说什么,静静坐着,时时观察,见到仙父开口对她说:“别叹气了,姑爷走都走了,叹气也没用。” 仙母皱眉:“我就是想不通啊,这好好的人,半个月前还和我们约着去钓鱼,忽然说没就没了,是谁都受不了啊。” 仙父叹气:“那能怎么办呢,走都走了,总得面对现实吧。” 老夫妻只过来看女儿的,和许家的小媳妇也不熟,客气两句便没话了,许父的意外去世也令气氛沉闷,一时寂静,再无人说话。 舒宁却没时间闲着,注意力都在系统面板上看资料—— 夫妻俩的到来解锁了仙家的内容介绍。 这么一瞧,有关仙小美忽然性情大变成迷赌博的原因又清晰了不少。 许父去世之后,可不止许家亲戚盯着财产,仙家人也干了同样的事情。 先说仙父和仙母这两人。 这二位疼是疼女儿的,可就是太爱财。 本来家里拆迁分了好几套房子,女婿在刚结婚的时候也支持他们买了两套房,这种情况下,他们竟然还盯上了许家的房产。 因为他们很早之前就从仙小美口中打听到了许父生前的口头遗嘱——所有房产,老婆和儿子平分。 当时夫妻俩听说的时候特别高兴,觉得这姑爷真是好得不得了,能一碗水端平真的没白瞎女儿当小后妈还照顾许家那继子这么多年。 可等许父一死,当初那些欣喜和高兴通通化作了焦虑。 当初是许父的口头遗嘱,表示他有意向且会这么做,可谁能想到许父走得这么早? 这笔书的遗嘱没有,就一个早年的头口承诺,现在谁能承认啊? 万一许汀这唯一的儿子就是不承认呢? 夫妻俩那个急啊,等姑爷葬礼刚办完,就来找女儿聊遗产。 一面表示担心许汀不会照着头口遗嘱来分房产,一面又让仙小美打起精神来早点把遗产分割掉,省得夜长梦多。 仙小美在最难受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发脾气把父母轰走了,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也和许家人一样张口闭口就是遗产,却根本无人关心她有多难受。 其实做父母的为女儿操劳多考虑是没错的,只是夫妻俩的方式太直白了一些,时间也挑得不好,晚一点说仙小美未必不能听进去。 可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却像是香甜的诱饵,分外招惹外人。 仙父仙母这边忧愁着女儿会不会失去丈夫后还分不到遗产被净身出户,那边家里的几个亲戚都涌了过来。 主要是仙父的两个兄弟。 这两个兄弟早些时候的条件和仙父这边半斤八两,只是没那拆迁分房子的命,家境一直很普通,仙父拆迁之后他们就很眼红,一直很想暗搓搓干点“打土豪分财产”的事儿,奈何许父这个女婿看着有点能耐,他们暗中敬畏,才没有动静。 如今许父死了,眼看着仙小美成了能分遗产的寡妇,仙父两个兄弟就打起了房产的主意,纷纷给夫妻俩洗脑—— “女儿终究是女儿啊,不如儿子,家里到底还是得有个男丁。” “你看着姑爷不在了,女儿又成了新寡妇,儿子还不是亲生的,这以后日子得怎么办啊?” “这姑娘日子不好受,以后你们两个老的又得怎么办?当初要是再生个儿子,也不用像现在这么可怜了。” “好在你们还有我们这些兄弟,还有下面的两个侄子,男孩儿养老才能靠得住。” …… 仙家亲戚打的主意很明确,就是过继儿子继承仙父仙母手里的遗产。 其实夫妻俩不傻,女儿是女儿,侄子是侄子,自己的孩子才亲近,可架不住两人耳根子软,老一辈又多偏好男孩儿,这姑爷意外去世的现实也总令他们在未来的养老问题上没有安全感。 于是两个老糊涂犹犹豫豫犯蠢做了个决定,干脆家产分三份,以后两个大侄子和仙小美一起都有继承权,谁负责养老家产给谁,谁养老多谁分得多。 这稍微脑子清楚点的父母都不会这么干,仙小美这个女儿当然觉得她爸妈是不是疯了。 可夫妻俩却觉得没错,还说侄子也算半个儿子,给侄子遗产也是应该的,完全不考虑在刚失去丈夫的女儿那里,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会让仙小美觉得,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只有许父,许父却早早不在了,留下她一个人。 而许家的亲戚们要她把许父承诺留给她的一半遗产吐出来,自己的父母不但要她争遗产,还要把仙家的财产分出去给两个堂兄。 所有人眼里都好像只有钱! 舒宁共情地体悟一番,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以仙小美面临的处境,的确很容易走上极端,那她后来为什么成迷赌博拼命花钱的理由也就有迹可循了。 唉,说白了,她也是个非常需要爱的女人。 仙父仙母坐了半个多小时,见仙小美睡得沉,这边又有媳妇照顾,准备先出去买点菜回来做晚饭。 刚起身,还没出门,许汀来了。 祖孙两个辈分的人其实不常见,毕竟不是亲的,来往也不算多密切,见面也只是点头打招呼而已。 可今天许汀叫了他们一声爷爷奶奶,仙父仙母的表情都略尴尬,点头应声,眼神却闪烁交错开,看上去有点心虚的样子。 这模样舒宁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许汀也察觉到了,两人都没说什么,只是许汀没让他们出去买菜,说等会儿门口叫点吃的,不用特意忙。 又问舒宁:“小妈怎么样了?” 舒宁示意沙发,“还在睡。” 许汀点头,“既然睡着了,就让她多睡一会儿。”这几天肯定都没有怎么休息。 本来家里气氛就很沉闷,许汀来了之后气氛反而更怪。 舒宁心里有数,身为媳妇并不多言,她以为许汀不会和仙家父母两人说太多,却没料到他将餐厅门关上后,主动低声开口提到了分遗产的事。 他道:“我会按照我爸身前的遗嘱分我小妈小半房产,现金也是。” 舒宁扬眉,仙父仙母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许汀说话这么直接还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舒宁放下眉头,看着许汀那边,暗自问6.6:“原剧情有这个吗?” 6.6:“宿主您是说许汀宣布分一半遗产给仙小美这个细节?” 舒宁:“嗯。” 6.6:“有的。”顿了顿,“但不是今天。原剧情里许汀和仙小美分遗产是在许家亲戚大闹逼迫仙小美放弃房产之后。” 也就是说,许汀起先并没有想过在父亲死后立刻分遗产。 那这会儿怎么忽然提了? 舒宁猜想,应该是眼下哪个环节和原剧情发生了质的改变才让许汀提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可问题是,她刚刚穿过来搞清楚一些剧情内容和大背景,压根没出手做什么,哪里变了? 舒宁竖着耳朵关注许汀和仙父那边,脑子里对比她穿越过来后发生的事情和原剧情里的内容,忽然想到—— 不对,不是没出手做什么,她做了! 她来找仙小美,没像原剧情里原主那样被婆婆赶走,而是留下来照顾了仙小美。 因为她留下来,所以许汀才来了! 许汀来了,刚好和同来找女儿的仙父仙母遇见了。 正是因为遇到碰面了,才有了这么当面一提。 舒宁恍然,原来如此。 那边仙父仙母却在和许汀客气,说:“你爸刚走,这些事就先放放吧,先把家里的事做好。” 许汀听了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那就再等等,等小妈情绪稳定了再说。” 许汀对小后妈的父母有这么一个交代,纯属父亲的临终遗言—— 许父怕委屈年轻丧偶的妻子,一定要许汀答应她无论如何也要在他去世的时候照应一下仙小美和她父母的情绪。 许汀本来没想这么早说分财产的事,毕竟父亲刚走,方方面面还有其他一些事要处理,只是刚好遇到了,实在不知道能拿别的什么安抚,便提到了遗产。 他觉得这样做至少也是给两位老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完全是很顺口的提起。 又说:“小妈最近情绪都不好,还请二老能多来看看照顾照顾,现在是最难过的时候,你们在她心里也能舒服些。” 仙父仙母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本来也是我们为人父母应该做的。” 许汀没有再多说什么,作为身带新丧的儿子,本来情绪也很低落,抬眼看看玻璃门外客厅沙发上还在沉睡的仙小美,叹气道:“那叔叔阿姨你们陪小妈吧,我带小秋先回去休息。” 说着朝舒宁看过来。 舒宁知道该走了,拿上外套跟过去,两人一起出门。 刚合上门,她却听到屋子里仙父仙母的嘀咕声。 “你信他说的吗?” “不能当真。那么多房产,他现在说分一半给小美,等到时候变卦不给或者就给一套两套都有可能。” “也是,那他怎么那样承诺啊。” “精明呗,和他爸一样。当初我们让小美早点要个自己的孩子她不听,被忽悠着帮别人带小孩儿,谁忽悠她的?还不是他们父子啊。” 舒宁:“……”唉,人心就是沟壑啊…… 这么想着,一脚踢在门上,嘭一声,屋子里的人吓得闭嘴了,门外的许汀也疑惑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 舒宁摇摇头,温柔又小声地细语,“膝盖踢到门了。” 许汀关切地望着她,伸手:“疼吧?我扶着你,慢慢走。” 舒宁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模样乖巧,伸手假装做个瘸腿,挨着男人,“疼呢。” 许汀改扶为搂,“要紧吗?回去帮你揉揉,要是严重带你去医院。” 舒宁迈着小步下楼,“没事儿,不用去医院。” 原主秋天性格太软,舒宁没法以她本来的性格示人,就伪装成了一个软妹,这活儿她不常干,没那么得心应手,好在许汀心事重重,也没多注意她的神色。 回去的路上,舒宁问起许家的亲戚们。 许汀叹气,平静道:“我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让小妈分财产。” 舒宁软软地说:“可这是爸爸早就做好的决定啊,他们应该也是知道的。” 许汀摇头,“没用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我爸在的时候他们不好说什么,现在我爸走了,他们当然要来行使点儿身为亲戚指手画脚的权利了。” 舒宁故意把话题往仙小美身上引,“这样不好啊,小妈知道了得多难过。” 许汀:“嗯,我知道,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得尽早把财产分好。” 舒宁犹犹豫豫地说:“可是我觉得……” 许汀转头看她一眼:“什么?” 舒宁:“我觉得小妈现在问题和钱没关系,是情绪和心情。” 许汀沉默了片刻,“劝的话效果可能有限,让她父母多陪陪她吧,我想时间长了,我爸去世带来的痛苦没那么多了,她应该会好很多。” 可是时间不等人、仙许两家盯着财产的亲戚更不会等你们啊大兄弟。 舒宁缓了一会儿,才幽幽道:“老公,我倒是有个想法,可以快点让小妈从伤心的情绪里走出来。” 133.【年轻爱作长得美】 对于舒宁的提议, 许汀第一反应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舒宁肯定道:“因为我觉得小妈就是这样的人。” 许汀什么也没说, 继续开车,大约是丧父的悲恸和此刻寡言的沉默加深了男人身上厚重的气场, 此刻的许汀看上去冷冰冰的, 格外不好说话的样子。 然而快到家的时候,男人忽然叹了一口气, 转头看了舒宁一眼, 说:“你说的没错,小妈就是这种人。” 舒宁:“那我的提议你认可吗?” 许汀奇怪地看了舒宁一眼, “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有听过?”顿了顿, “不过你这个想法真的挺让我意外的。” 舒宁:“怎么了?” 许汀又看了她一眼, 说:“以前小妈的事你从来不多管。” 舒宁默了默, 说:“因为以前爸爸在啊, 小妈的事不用我出主意, 家里大事小事都有爸爸,可现在爸爸走了……” 开车的男人叹了口气,“是啊,爸走了, 家里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 舒宁想了想,宽慰道:“爸爸虽然走了, 但是家里现在还有你呀。” 许汀愣了愣,点头道:“对, 还有我!”他也是男人, 他爸可以做的事情, 他也一样可以! @ 那边小夫妻走了,仙小美又睡了半个多钟头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见到仙父仙母,又一副要哭的样子,可大约最近这几天哭得实在太多,这刚醒的时刻竟然连半滴眼泪都没流下来。 仙父仙母边哄边宽慰,什么样的话都说尽了,可其实说来说去只用几个字就能概括—— 节哀,好好活着。 仙小美怎么可能不懂呢,可就是因为心里敞亮地明白着,所以才分外痛苦。 她18岁就跟着许父了,今年35,人生走过的半程路都有这个丈夫的陪伴,如今怎么能不难受。 但做女儿的也不想父母看到自己痛苦而难受,见父母都在,仙小美反而尽量克制。 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晚饭。 饭毕,仙父忽然很严肃地提到要和仙小美商量一件事。 仙小美以为是和丈夫的丧事有关,垂眸无力地坐着,可才听完开头,怔然地挺直肩背抬起眼睛看向仙父,“你说什么?” 仙父抽了一口烟,表情凝重,“我也是听人讲的,说许家那边已经在商量让你怎么净身出户了。” 仙小美张口道:“不可能。” 仙父抽着烟,说:“我也希望不可能。”顿了顿,“咱们老房子以前的邻居你还记得吧,后来拆迁,分的房子和许家那边一个亲戚刚好在一起,老邻居听说的,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注意点儿。” 仙小美眸光直转,倒还算平静,又说:“不可能。家产怎么分是老公在的时候早就说好的事,别说你们知道,许家那边的亲戚也都知道。” 仙父叹气,“知道又怎么样?知道也不妨碍人家想你净身出户啊。” 仙小美不是有些人误解里那种有颜值没脑子的女人,虽然上学时成绩不怎么样,但人情世故所知不少,她稍微一想就猜到许父在担心什么,说:“爸,要分财产,那也是我和许汀坐下来商量,关那些亲戚什么事啊,他们再不愿意又怎么样?只要许汀愿意不就行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拿出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力气,说完,整个人就重重靠回了沙发上,脑袋撑着胳膊,人挨着靠垫,声音低了下去,有气无力。 “行了,爸,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我不想现在提,老许刚走,现在是他在我记忆里最深刻的时候,我就想多回忆回忆他。” 仙父叹气,仙母插嘴道:“闺女啊,我们也不想提,谁家会姑爷死了就窜倒女儿赶紧分遗产啊。我们也是怕你吃亏。” 仙小美无力地说:“放心吧,妈,房子就在那边,都是老许一个人的名字,谁也拿不走。” 仙母觉得女儿天真,要再劝却被仙父摇头拦住了,夫妻俩这才没多说什么,只是晚上临走的时候仙母又不放心,私下里忍不住劝,“你伤心归伤心,日子还得照过啊,多留点心,你毕竟不姓许。” 仙小美有点不耐烦了,说:“妈,行了,我知道了!” 此后几天,仙小美这边时不时还是会来一些人,有她家里的亲戚,有朋友,仙父仙母也每天定时过来看看、送送饭,反而是许汀小夫妻一直没来过。 仙小美想到了,但也不在意,她知道许汀失去父亲和她一样难过,嘴里念叨了一句“小兔崽子都不来看看妈”就过去了。 殊不知,许汀那边不是难过,是难受。 “不对?我觉得还不错啊。” “还不对?怎么可能!我刚刚眼珠子都红了!” “假?是逼真行不行?” “肢体僵硬?我一字马都能劈你说我僵硬?我只承认硬!” …… 许汀,一个被父亲照拂二十多年新近丧父的年轻男人,本该沉浸在悲痛中,却因为老婆的一个计划,差点被折腾死。 连伤心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演技。 但他可能对自己的演技有什么误解,满分10分自测9分的情况下,老婆竟然只给了2分。 还说:“那两分是卷面分。” 许汀:“什么意思?” 舒宁:“是个人都有两分演技。” 许汀:“靠!” 许汀不是个高冷货,身为从小家境富足的拆二代,最多算是有点骄纵,外加被一个只年长自己13岁的小妈带大,性格还算开朗。 几天时间,他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不少,恢复了些微往日的朝气,表情和神态都灵动起来,不再死气沉沉。 舒宁也通过几天的接触对许汀进行了一番观察,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男人很爱老婆,其次,很敬重仙小美这个小妈。 不看别的,只这两点就能知道,这个家不会轻易散掉。 只要不散,舒宁觉得自己的计划就是可行的。 终于五天之后,许汀带着舒宁重新登门去找仙小美。 仙小美难过还是难过,门照旧不出,消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她那张天仙似的真容。 她就穿着一身棉麻的居家服,素面朝天,头发随意绑在脑后,不笑不哭冷着脸,随意地指了指沙发,“坐吧。” 舒宁和许汀默默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意见后决定先按兵不动,于是并肩坐下。 仙小美跟着在对面的单人椅上坐下,脱掉鞋子缩着腿,半靠着,眼神垂落也不看他们,懒懒道:“我没事,不用特意来看我。” 许汀问:“小妈,那你最近感觉还好吧?” 仙小美叹气,抬眸看了他一眼,说“还行吧,暂时死不了。” 说着话,目光抬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游离地感慨道:“以前你爸在的时候,家里总那么热闹,他点子多话也多,还总爱带着我们到处玩儿。现在他不在了,我就是……就是觉得特别寂寞。” 房子本就大,这份寂静和压抑在许父活着的时候从未出现过,如今家里这三人都感觉到了流动的冷寂和悲伤。 也是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许父这个主心骨从前在家里的地位有多重。 一时间三人无话,让悲伤和冷寂悄然沉淀,后来反而是仙小美主动提起话题,问许汀丧事方面有没有还未收尾需要去做的事情,问舒宁她娘家人参加完丧事后有没有安全抵家,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却没好好招待,也的确是太伤心了没有顾上。 舒宁做计划或者决定要如何行事时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毕竟任务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需要她去观察了解,不是每个人她都能认识清楚,走错的风险多少都有,或大或小,自然需要一再谨慎。 舒宁对仙小美这个婆婆所知不多,可此刻的一番问话反而让她确定自己的计划可行—— 年轻没错,但她从许父身上耳濡目染习得的大家长做派也是事实。 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漂亮的年轻的有担当的母亲。 而一个身为大家长的母亲身上最明显的特质是什么? 母爱! 怎么激发母爱? 婴儿与生俱来的本能——哭! 在得到了老婆眼神示意的暗号之后,许汀这个儿子当着继母仙小美的面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哭了起来。 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可以反映内心情绪波动的内敛隐忍的哭法—— 眼珠子先红,抬手掩饰挡掉,手腕颤动,再抬眼,眼泪唰地溢满眼眶。 完全是实力派的演技。 就这个哭法,舒宁追在许汀屁股后面调教了成千上万次,哭得许汀把这辈子能哭的次数都用光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演技派要能打动仙小美。 好在不负所盼,仙小美乍一看许汀这忍泪头通红的眼眶都惊呆了,讶然坐直了起来,讷讷道:“你,你……怎么哭了?” 许汀重重地吸了吸鼻子,眼神无光地落在茶几上,拿手用力地搓脸,忍着眼泪,摇头,要说话可嗓音却是梗住的,半天也没说什么。 这副样子更让仙小美诧异,“你到底怎么了?” 许汀摇头,可要哭不哭拼命忍耐的模样却是越发显露,终于旁边的舒宁跟着婴宁一声也哭了出来。 儿媳这么一哭,仙小美心里简直炸了毛,嗓门儿都大了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说啊!哭有什么用啊?” 许汀和舒宁按照计划好的,依旧什么都不说,非但不说,还夫妻双双哭更凶。 这简直就是点燃了小婆婆心里的一把火,她蹭一下站起来,开始在沙发旁边踱步,一副气到半死的样子,“有事就说啊,哭什么哭?在老许坟头前没哭够还是怎么了?眼泪能比我这个平常矫情兮兮的妈还多?” 其实媳妇哭哭还好,仙小美平常就觉得她柔柔弱弱不担事,可许汀这大男人还哭得这么凶,仙小美见了就有点冒火气。 能这么哭,肯定不是因为丧父之痛,毕竟这丧事都过去有段时间了,哭得再凶如她都没眼泪了,那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既然是因为有别的事情哭,那倒是说啊,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 “别哭了,和妈说,到底什么事?”仙小美很烦躁。 许汀这才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抬手擦脸,可擦着擦着还擦出了更多的眼泪,他这么一哭,旁边舒宁跟着也放声大哭起来,夫妻俩还干脆抱头在一起痛哭,哭得仙小美太阳穴直跳。 到底什么事啊!说啊! 终于,舒宁开口,用原主最常用的柔弱的眼神看了过去,抽抽搭搭地说:“妈,我和许汀都好难过啊,爸爸一走我们感觉天都塌了。这几天我们没来看你,不是不想来,是实在没有勇气。” 仙小美讶然,“天塌了?没勇气?” 舒宁点点头,“是啊,妈妈你也知道的,我本来就软弱,什么脾气都没有,以前爸爸在还有人撑腰没人欺负我,现在爸爸走了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 旁边许汀跟着道:“妈,我也是,我最近想想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爸在的时候还带我做点生意教教我,现在他走了,我什么都不会啊,除了收房租过日子,我都想不起来第二个赚钱的方法,我毕业之后一天班都没上过,都是跟着我爸,以后我要怎么办啊?” 仙小美:“……” 她怔怔地听完了儿子媳妇的话,好半天没消化过来,就这点事? 听上去实在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两个小辈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实在令她这个做妈的心疼。 老许死了,他们家就变成这样? 要是老许魂儿没飘远了在天上看到,还不得怪她没照顾好儿子媳妇和他们这个家吗? 仙小美向来是个有脾气也有骨气的女人,她认为这种事绝对不会也不应该发生在他们家。 不就是老许不在了吗? 天还能塌了不成! 哭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 怕被欺负?不是有她在吗!公公是靠山她这个婆婆不是啊?! 怕变成废物一事无成只能收租?你老子能教你做生意你妈不能?你还是你妈亲手带大的呢! 老娘十八岁就有种给你个五岁小屁孩儿当后妈,家里那点生意难道还不懂不会? 仙小美心口攒着一口气,这口气越涨越大,越大越将她的背后肩膀撑着笔直。 她的神情神态也全然变了,再没有之前的懒散和无神,眸光和脸上全是憋着的火气,然后伸手,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愤愤地瞪眼看着小夫妻俩—— “哭什么!爸死了不是还有我这个妈么?后妈能顶半边天这句话没听过啊!” 134.【年轻爱作长得美】 许汀原本是将信将疑地跟着老婆后面行动, 虽觉得未必可行,但想到老婆愿意出个主意帮仙小美从悲伤的情绪里恢复过来,那就是好意,既然是好意,不忍拂逆。 却没想到后面的效果这么显著。 于是跟着舒宁后面哭得越发厉害,怎么显怂怎么哭,越哭越孬,哭到后面假戏真做,他都快觉得自己是半个废物了。 仙小美则被儿子媳妇哭得火气噌噌噌之冒,还在家里发火。 “哭有什么用啊!” “你们爹走了, 老许走了你们日子就不过了是吧?那我要不要把你们两个烧过去给老许,让你们两个继续跟着他混啊!” “哭哭哭, 有什么好哭的!人家要爹妈没爹妈, 要房子没房子,要钱没钱的不都过得好好的, 你们除了爹死了,什么没有?不都说了吗?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后妈啊!” “行了!都给我闭嘴!” 客厅里这对小夫妻哭得肝肠寸断,男的瘫在椅子上, 看上去仿佛除了脖子以上能动其他都是坏的, 女方简直哭出了孟姜女倒长城的气势,抽泣得恨不得要断气。 仙小美看到他们就来气, 且越看越气, 最后气得一个人冲进屋子里重重甩上门。 今天把演技飙到巅峰值的许汀哭得眼睛都疼, 见仙小美进房间了, 连忙抬手捂眼睛,“我靠。” 舒宁一秒变脸,收掉脸上的哭容,凑过去问:“怎么了老公?” 许汀揉眼睛,“哭太多了,疼。” 舒宁:“那没事,掉不出眼泪就装无能,这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对吧。” 许汀点头,点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什么叫手到擒来?他怎么无能了?他们拆二代不就平常游手好闲了一点吗,闲和无能是一个意思吗? 老婆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这种误解了? 这个时候,仙小美已经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衣服换,又开始梳头发整理妆容。 无论何时,她都很美,可此刻镜子里的她尤为张扬鲜活,气场全开,一双美目瞪出了女强人的气势,神色倨傲。 其实这么多天她也劝过自己要振作,可一直使不上力气,好像一个人要爬楼梯却始终登不上第一级台阶那样。 现在儿子媳妇这番表现令她气恼,一怒之下重新振作,再回头看自己前段时间的作态,不免觉得太过软弱。 男人死了,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当初她那些职高的女同学哪个不是觉得她傍上老头子,迟早一天守寡被婆家人赶出来过苦日子吗? 那么多人等着她有一天倒大霉,怎么,现在难道还要顺着那些人龌龊的心意来吗? 等着有天别人提到她,阴阳怪气地说活该她倒霉?! 休想! 想都不要想! 还有那两个小的也是不争气,不就死了爹妈?老大不小的人,一个个都二十多奔三了,竟然哭成了两条可怜虫,简直给老许家丢脸,给她这个后妈丢脸! 仙小美重新整装,再露面,气势都和刚刚不同了,走出客厅就捞袖子,指着许停骂道:“你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男孩子哭什么哭!我看你这十几年没哭过,原来都是哄我的?现在哭得像条哈巴狗,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仙小美说着就去找棍子,阳台上找到一根擀面杖,攥在手里就去打许汀。 许汀小时候没少被这小后妈收拾,早被打出心理阴影了,一见她拿着棍子过来就蹦起来往后撤,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哭了,小妈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仙小美:“你现在不哭,那你刚刚呢?” 许汀连连后撤,说:“我哭着玩儿的!” 仙小美举起擀面杖,“你给我再说一遍!” 仙女婆婆长得那么好看,那根擀面杖教训儿子的场景把旁边的舒宁都给看乐了。 不过还真不然能让她把这个继子打进医院,等到后面,许汀这家里唯一的男丁还得给他们两个办大事的女人保驾护航呢。 舒宁连忙扑过去,抱住仙小美:“小妈,别打了,你先听我们把话说完。” 仙小美惊呆,“怎么?你们哭了这么长时间,还有别的苦要诉。” 舒宁搂着人往沙发上送,按着肩膀让她坐下,“不是。”说着,抬眼示意许汀。 许汀走过来,看看那根擀面杖就肉疼,没敢过来,站在沙发后,说:“是我叔他们。” 仙小美把擀面杖往腿上一放,“嗯,怎么了?” 许汀:“遗产的事。” 仙小美也不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也早有爹妈提醒,心里多少有数,抬起美目,严肃道:“遗产又怎么了?” 许汀就把前段时间叔叔伯伯婶婶们寻过来劝他不要分遗产给后妈的事说了。 仙小美听完直冷笑,还真被他爸妈说中了。 不分财产给她? 想得真美啊。 恐怕还有想得更美的,觉得那些不该分给她的房产财产最好分给他们这些七弯八绕的穷亲戚吧! 仙小美听完一直没吭声,许汀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来气,还劝:“不过你别伤心,我没同意。” 仙小美抬眼:“量你也不会。你要真同意了,这么多年母子情分真是可以喂狗了!” 顿了顿,幽幽道:“你爸的丧事过去也这么久了,是时候找个时间会会你这些叔叔伯伯婶娘们了。” @ 仙小美精神气儿一恢复,家里的气氛自然好了很多,母子俩都有事要规划,许汀也没闲心难受伤心了。 舒宁却一直在等,不等别的,就等这次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 然而等来等去一直没有提示。 她问6.6:“这次的任务目标出现得有点晚。” 6.6道:“应该还没到时机。” 舒宁暗想为什么时机还没到,按理来说婆婆这个关键人物都在她的有意谋划下恢复精神了,这时机也该到了。 不过一直没出现她也不能干等着,这段时间就时不时在仙女小婆婆跟前刷刷存在感。 小婆婆从前见家里这媳妇是很不喜欢的,如今照样不喜欢,但情况变了,再不喜欢如今也看出几分别的情谊来—— 媳妇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还是需要家里的婆婆撑事啊。 就说她太软弱了么,她还不听,现在好了,知道以前说她的那些难听的话都不是吓唬人的了吧? 仙小美不爱碎嘴,可如今家里管事的男人都不在了,她总要管管,于是见到舒宁便总要说几句。 “你啊,别跟着许汀后面瞎混,他就是从小锦衣玉食惯出来的,你一个女人,总要有自己拿主意的时候,记住了,一定要学会做决定,尤其是你小家里大事小事。” “你啊,白白嫩嫩看着就好欺负,回头去把头发重新弄弄,眼镜么摘掉,装也要装得凶一些啊,要不然人家看你不是本地人,还没了公公,老公又是半个窝囊废,还不得欺负你啊。” “那些衣服、碗、菜啊什么的你不要管,说了多少遍了,那是请来的保姆阿姨干的事情,你去做了干什么?你们结婚的时候你爸不就和你讲过么,进老许家的门就不用干什么,家里也不缺钱。” …… 要换了别的婆婆妈妈说这么多废话,舒宁肯定早觉得不耐烦了,可仙小美不一样,对着她这张美若天仙的脸,随便她念叨多久都赏心悦目,巴不得她再说两个小时,给钱都可以的那种。 没几天,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仙小美发现自己瞧这媳妇竟然不像从前那么不顺眼了。 原因么,可能是因为从前她说这些,媳妇总是垂眸淡定地听着,不吭声不说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在硬憋着不回嘴似的,闹得她自己都越说越来气。 可最近她发现媳妇变了,简直大变样,虽然还是不吭声不回嘴,但每次都会静静地眼带笑意地看着她,那神情仿佛像个参加爱豆演讲会的迷妹。 因为最近家庭遭逢巨变,发现她的好,开始喜欢听她念叨了? 哼,知道就好! 父母过来探望,见到许家这个小媳妇,问仙小美:“她最近怎么一直都在啊?” 仙小美也奇怪,反问:“她是我媳妇,她在我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仙母:“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奇怪,你和她以前不是也没什么交情吗?” 仙小美叹气,“此一时彼一时啊,以前我有丈夫她有公公,现在家里的主心骨都走了,还不就剩下我们孤儿、媳妇和寡母吗,可不得走近了相依为命吗。” 仙母眼珠子滴溜溜转,低声说:“她别是为了分财产吧?” 仙小美瞪眼,“妈!你别胡说!怎么什么人到了你嘴里都是来分钱的啊。”顿了顿,接着道:“再说了,她是许家的媳妇,许汀的老婆,就是咱们家自己人,和那些叔叔伯伯能一样吗,就算真相分钱,她开口要我能不给吗,再退一万步说,许汀本来就有一半财产,她和许汀是夫妻,财产共有,那一半本来就有她的份。” 仙母听了这一番论调直瞪眼,“就算是媳妇,那这新媳妇这么年轻,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和许汀过下去呢,万一崩了,拿走房子不是便宜了别的男人?” 仙小美奇怪地看过去,“妈,你真是,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让我防着许家那些叔叔伯伯们,那你现在说的这些和他们那些人想的又有什么不一样?我也年轻啊,我还是现成的寡妇,我不是比我媳妇更可能成为那个拿走一半房产便宜外面男人的女人?” “……”空气中仿佛传来一声清脆的“啪”,重重打在仙母脸上。 135.【年轻爱作长得美】 可这女儿跟妈,有时候说的话还真未必有用, 这会儿被打了脸, 仙母转头就不怎么记得了, 一心只惦记女儿该得的房产和钱。 她这个奶奶和许汀本来也不熟,这么大的小伙子, 她觉得自己去打探未必能听到什么, 转眼就盯上了家里唯一那个看上去好说话好拿捏的那个。 小姑娘看着就软,柔柔弱弱的,肯定一问就能问出来。 仙母还觉得自己主意正, 跑到舒宁跟前就道:“小秋啊,问你个事儿啊。” 舒宁抬眼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笑笑,“好的, 奶奶您说。” 仙母:“就是家里这些房子啊,许汀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啊?” 舒宁问:“别的打算?” 仙母:“比如卖掉啊什么的。” 舒宁笑了, 这婆婆家的妈妈, 隔着辈分,手倒是伸得长。 她道:“怎么会卖掉呢, 许汀之前不是和您说过吗,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仙母:“我知道, 我也相信他, 就是觉得吧, 家里房子这么多, 这房子放着也不能干什么, 他会不会觉得卖掉拿现金更好?” 舒宁故作一副思考的神色,缓缓道:“那奶奶您觉得要卖吗?” 仙母眼珠子转转,“我啊,我……嗨,这房子也不是分给我的,我说了不算啊。” 舒宁微笑:“奶奶您这话还真说对了,您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所以我们在这里说多少都是没用的废话。” 仙母:“……”继闺女那边之后,又在闺女的媳妇这边讨了个没趣。 仙母后来觉得许家这边实在是个啃不烂的硬骨头,又总讨没趣,就不爱再多说,外加见女儿精神也振作恢复得差不多,渐渐就不怎么来了。 家里清静了几天。 没多久,许家的亲戚们登门。 两个叔叔,一个伯伯,三个妯娌婶婶们全来了,还有家里别的远一些的亲戚,浩浩荡荡一伙人过来,坐了满满一屋子。 舒宁和许汀最近在仙小美这里主要饰演“没用的废物”的角色,所以两人都不露面,静静坐在角落里不吭声。 客厅里,仙小美一个人单坐一张长沙发,其他人坐对面,泾渭分明。 从前许父在,虽然排行不是老大,但大事小事基本大家都尊重他的决定,让他做主,谁让他经济好钱多有话语权呢。 如今许父不在了,剩下这几个兄弟的情况条件都差不多,两个叔叔不爱出头,便是许汀的大伯顶上。 这么多人过来,自然也不会上来就谈钱谈房子,大伯也客气了好一会儿,又是关心葬礼结束后面家里的事情,又是关心仙小美的情绪和心情,甚至还关心到了两个小辈。 想必对着一个普通长相的女人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更何况铺垫这么多还是为了房子和钱。 可仙小美往那儿一坐就是仙女下凡,皮肤本来就白,端坐的姿态懒散些,高冷如谪仙。 对个仙子说话当然得耐心耐心再耐心。 别说大伯,剩下屋子里的男人除了许汀这个看多了仙小美这张脸早就免疫的,剩下的无论男女老少什么辈分,全都在偷偷瞄这张漂亮的脸。 实在太招人看了。 最后还是仙小美不耐烦了,摸着手指甲,垂眸缓缓道:“大哥,今天来,又是这么多人,也不是特意来关心我家这些事的吧,有什么话,尽管说开,没事,老许死了归他死,我这还活着的能吃能喝会喘口气,有什么就说吧。” 大伯这才提到了许父去世之后的钱财分割问题。 但说的时候多少有所保留,只提到家产的处理,没直白的说仙小美不能分财产——这些话当然不会直接当面讲,但只要稍微想想,意思也是能领悟。 仙小美却装傻,说:“哦,财产啊,这就不劳大家活儿多操心了,老许才走,我和许汀又不会立刻分家,那些房子那些钱放在那里也不会飞了,就先放着吧。” 大伯幽幽道:“还是早点办完好啊,老许走得突然,没有分割好遗产,这意外说来就来,以防万一,保险一点好。” 身边人都没吭声,这会儿纷纷点头应和,“是啊是啊,早点好。” 仙小美漂亮的猫眼转动,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坐在自己对面的大伯脸上,皮笑肉不笑,“大哥,这话就不对了吧,老许走得是突然,但遗产不是早就分割好了吗?” 大伯愣了愣,倒是没料到他这个弟媳妇的脑子拎得这么清,也开始装傻,纳闷地看仙小美,说:“分好了?” 仙小美凝眸看他。 大伯继续装傻,“我不知道啊。”转头看身边人,大家也同样的表情。 “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没听说啊。” 仙小美懒得看这群人,当面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她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我说,大哥,两个小叔子,你们就别给我装了,老许还在的时候早说过,他不在了,我和许汀财产对半,如果小秋生了孩子,再把孩子的那份多分出去一些给他们小夫妻。这些早就是几年前说好的,怎么,现在看我们家当家的男人不在了,欺负我孤儿寡母把手伸到我家来管事情了!” 仙小美模样好性格活泼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只是从前她看家里谁都笑呵呵的,又是一副大事小事都不管、没心没肺只管吃喝打扮的样子,大家都以为她好拿捏。 这会儿气场全开把话摊开这么一讲,众人多少都有点懵了。 来之前根本没想到。 还以为说着说着她会边哭边委屈呢。 男人们顿时沉默下去,反而换上女人登场,叔叔伯伯家的三个妯娌轮番上,一个个凑过来,劝道:“小美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关心你们啊。” “就是啊,你年纪轻轻没了老公,儿子年纪也不大、才结婚,家里没人顶事不行啊。” “你大哥他们也是好意,怕你一个女人做不了主,帮你出出主意。” …… 这些人说,这些人解释,什么神态什么眼神,在角落里的许汀和舒宁看来都一清二楚。 舒宁半点不意外,她可以算是半个局外人,稍微想想也明白许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只有旁边的许汀越看心越凉。 从前许父爱热闹,条件好了之后也多帮衬家里几个兄弟,一家人经常聚会吃饭游玩,许父也总给他灌输一些大家庭的观念,他从小耳濡目染,一直以为家里亲戚们关系很好,即便前段时间叔叔伯伯们找他聊财产的分配问题,他也告诉自己,可能亲戚们也是为他这个侄子多考虑才会防着小后妈。 可如今他置身事外地观察,叔叔伯伯婶娘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真的没办法再这么宽慰自己。 而让仙小美一个女人去面对这些,他一个男人一个儿子看着都不忍心。 刚要站起来,胳膊忽然被拉住,转过头,却见老婆悄悄低声地对他道:“再等等。” 许汀一愣,等等? 舒宁凑过去,掩唇低语,“让小后妈看清现实再清醒一些。” 许汀眼神奇怪地看向身边人。 舒宁眯了眯眼睛,“怎么了?” 许汀没回答,继续用奇怪地眼神看着她。 真的变了好多,她从前面对许家的事情从来不多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爸走了之后,她的话反而多起来了,主意也多,好像从一个游离在许家边缘的媳妇变成了真正的一份子,什么都放在眼里,什么都愿意去想去关心,再不是远远瞧着事不关己的那副样子了。 这样的改变令许汀惊讶,也让他心里麻麻的,十分感动。 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握住身边女人的手,“老婆,你真好。” 舒宁默默垂眼,看着那只盖在自己手背的爪子,心说这男人怎么回事,干正事呢,哪儿来的闲情管别的,摸她小手干嘛呢。 她抬眼,诚恳地说:“老公,你能先干正事吗。” 哦哦哦。 许汀反应过来,松开手,有点尴尬地抬手摸了摸脑袋,可想想自己老婆的手有什么不能摸的,合法的嘛。 于是又往旁边挨过去,靠着。 客厅中央的仙小美正和大伯当面理论呢,越理论越觉得这一大家子人吃准了她是个女人不把她放在眼里,越说越火。 正在火头上,叉腰转头随意往角落里一瞥,她看到了什么? 她在这儿拼了老命的维护家庭财产呢,他那废物儿子竟然挨着老婆你侬我侬? “许汀!”仙小美喊道。 许汀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我在。” 仙小美指了指自己跟前,“你过来!”又指着满屋子亲戚,“既然我说的没用,你来和他们说,告诉他们,我们家的财产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有几斤几两能跑到我们家来说三道四!” 许汀刚刚还像个昏庸无能满脑子骄奢淫逸的拆二代少爷,这会儿站起来,正了正神色,凛然昂首走过去。 大家都看着他,还有人朝他使眼色,许汀都当没看到。 他走到仙小美身边,对众人道:“大伯,两位叔叔,我实话和你们说了吧,财产怎么分,这我还真不会听你们的。” “我爸早就说过了,家里的财产我和我小妈对半,我小妈从小带我到大,以后无论什么情况,她都还是我妈,我和她还有小秋三个人,永远都是家人。” “有什么事,也是我们一家三口坐下商量,别人管不着!” 许家的亲戚们都呆了,他们之前单独劝了他那么多,以为他不吭声默认了就是同意他们的想法,可这会儿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是偏着他那个小后妈那边的。 这孩子是不是傻啊! 后妈到底是后妈,能和亲妈一样吗?亲妈还可能分走财产扔下孩子远走高飞呢,他家这个小后妈是什么情况他自己没长眼睛看吗? 再婚是板上钉钉的事,长这么扎眼,那是迟早要再跟别的男人的。既然如此,怎么能让她分财产,她拿走了就是她的,以后不是便宜了别人? 满屋子亲戚都在叹气,所有人都觉得许汀年轻天真又太傻,她和仙小美那点母子情分算什么?钱才是正经有用的呀! 可许汀这个儿子都这么说了,当面打了所有人的脸,还能怎么着,留下来继续被打脸吗? 房产证又不是他们的名字,银行卡和密码也不在他们手上,许汀拗不过想法,他们说多少都是徒劳,最后大伯重重地叹息一声,领头带着所有人又走了。 临走,还拍拍许汀的肩膀,“你啊,你这个小子,早晚一天会后悔的。” 许汀废话都没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还亲自到门口送走最后一个亲戚,将门合上。 门一关,他转身抬起胳膊做了一个搞定的姿势,哪里还有先前那副爹死了无依无靠软软弱弱的样子。 仙小美看看觉得不对,他既然都这么坚定了,之前还哭什么? 再看他这会儿和从前无两样的神情举止,以及舒宁轻松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样子…… “你们,你们两个……”她诧异地看向两人。 许汀装模作样,说:“怎么了?” 仙小美:“你们原来没事啊!” 许汀继续装傻,“啊?什么有事没事?” 舒宁拿茶杯喝了一口水,笑笑,没吱声。 仙小美看看沙发上的媳妇,快步走到许汀身边抬手重重锤了两下,“臭小子,带我玩儿呢,我当你们两个小的死了爹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原来跟这儿装大尾巴狼!” 许汀蹦着躲开,往客厅沙发挪去,走到舒宁身边挨着坐下,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不瞒你一家之主,这还真不是我的主意,是我亲老婆想的办法。” 舒宁放下手机,看看许汀,又转头抬眼去看仙小美,点头,“是我的主意。” 仙小美气急攻心,要发火,可发现这火气竟然是虚的,到舌尖就全灭了,不但灭了,还麻麻的,顺着舌头往心口去,暖呼呼的。 她气呼呼的表情瞬间变明媚,当场笑起来,朝舒宁道:“你这丫头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舒宁发现自己真是喜欢看这仙女婆婆笑,嘴巴很甜地说:“这都是你以前教我的呀,留心眼,不吃亏。” 仙小美恍然,是这样?她还奇怪她家这小媳妇怎么变这么聪明了。 却听到小媳妇又甜甜来了一句,“小妈你真好看,笑起来更美了。” 仙小美对夸赞早免疫了,可今天听媳妇这么夸,忍俊不禁,勾起唇角。 “那当然了。”她骄傲地哼笑。 136.【年轻爱作长得美】 许家亲戚打发掉之后,仙小美也听到了自己娘家亲戚那边的妖风, 两件衣服一收, 打道回府。 临走前就给儿子媳妇留下两句话。 “都给我乖一点, 知道吗?” “该吃吃该喝喝, 养得白胖一点等我回来。” 小夫妻觉得, 这仙女妈妈怕不是把他们当宠物在养。 仙小美一走, 小夫妻的日常就格外松散,以前许父在还有人管管, 现在睡到中午12点都没什么问题。 好在也没人真的睡到中午12点——舒宁本来就有早起的习惯,许汀正在一步步改变,开始尝试着接手许父从前的生意。 都是一些小生意, 除了日常收租, 他们家还开了一家五金店,步行街的商场里分别开了一家卖灯具和卖家用电器的铺子。 从前许父领着儿子管, 如今他人不在了, 许汀就自己摸索。 好在以前还学了不少,上手起来不难, 三家店都在本市,距离不远,小车一开跑起来也不麻烦。 舒宁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许汀去店里转了转,不过她也不翻账本不管生意, 因为她直觉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不会和事业线有关。 她这人么, 时不时的也要享受下当米虫的生活, 感觉这样才算一张一弛有生活的节奏。 那边仙女婆婆一连几天没回来,这边她就跟着许汀后面转转生意、吃吃喝喝。 这天一早,许汀惯例领着她吃完早饭去店里,先是去了一早就开门的五金店,然后去了步行街的灯具店,刚到店里,就看到有个男人在和店员说话。 起先舒宁没多在意,以为是店里买灯具的客人,直到迎过去亲自接待的许汀说了一声:“我爸?哦,抱歉,他人不在了,前段时间刚刚去世。” 舒宁转头看过去。 灯具店高高的吊顶上挨个挂着一只只大小不一的灯具,男人就站在一个水晶灯旁边,装扮休闲,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 舒宁一向对攻略世界所在的家庭的社会关系比较在意,因为任何一个突然登场的人物都可能是关键线索。 这是女人生来有的直觉,也是她这么久以来的经验总结。 她总结的还真对,直觉也很敏锐,这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当场触发了系统的任务目标。 【任务目标:清理烂桃花。】 备注:仙女一样貌美的女人注定不会缺少异性的青睐,可惜小婆婆这位仙女福泽过重,桃花异端,命中注定的男人只有一位,可惜年早逝,至于其他桃花,都是烂的。 哇,这次的备注这么长啊,真难得,果然这婆婆长得好看系统都偏爱一些。 舒宁默默在心里吐槽。 然后得到了一个官方警告。 【警告,系统对每个世界的角色都一视同仁,请攻略玩家务必认可世界的公正性。】 舒宁:“……”她默默问6.6:“大顺子,你们官方系统警告了我,会怎么办?扣钱吗?” 6.5:“宿主,不瞒你说,我倒是也希望扣钱。” 舒宁:“咦,你怎么降等级了。” 6.5(微笑):“您说呢。” 舒宁:“……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呢。” 和系统贫了两嘴,舒宁把注意力重新回到任务目标上。 烂桃花。 也就是说,除了许父,仙小美这辈子再找到第二个男人相亲相爱的可能性为零。 其实舒宁觉得,这个烂桃花的定义很难去界限,怎么算烂桃花,怎么样算烂姻缘?——正常恋爱却无法走入婚姻算吗? 以她的标准来看,这还真不算烂桃花,因为她就觉得女人完全可以只恋爱不结婚。 推己及人,仙小美那边,这个35岁有房有钱长得美的小婆婆搞不好也真不在乎这二婚不二婚,能有第二春不就行了。 然而,系统界面里更新的有关仙小美本人的剧情内容让舒宁发现,仙女婆婆这辈子的姻缘恐怕已经在许父一个人身上耗光了,其他男人…… 都是劫数。 原剧情里,仙小美好赌,许汀还债赔光家产,原主秋天自杀。 之后,仙小美就遇到了许父死后她人生中的第一朵烂桃花,也是唯一一朵。 这个男人名叫蓝田,和许父身前有点交情,但交情不深,就是过年时候相互发发祝福短信的那种点头之交。 很早以前他就和许父认识,也见过仙小美,后来随家人搬离本地,在许父去世之后才回来,回来后听说许父死了很是唏嘘,唏嘘完了,对仙小美展开了穷追猛打的架势。 原剧情里的仙小美当时过得很不好,秋天的死让她很自责,儿子也一蹶不振,家里还穷得叮当响,蓝甜的出现对当时的她来说无疑是改变命运的一次重要契机。 因为这个男人不但喜欢她,条件也很好,也没有因为她曾经染上赌赢嫌弃她,一直对她不离不弃。 女人落魄到仙小美当时那种程度,即便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有条件好的男人真心相待,在蓝田出现之前也不是没有有钱男人追求她,可这些男人只是带着龌龊的想法要占占她的便宜而已,说白了,和嫖没本质差别。 也因此,蓝田和他单纯的追求显得那么可贵,矜骄如仙小美,最后顺利成章就和蓝田好上了。 有了这个男人,她重新过上了有房有车有钱的生活,许汀的生活质量也跟着有了很大的转变——蓝田认可她这个继子,安顿仙小美的时候也帮忙照顾他。 可惜好景不长,没两年,蓝田也死了。 舒宁:“……”等等,死了? 车祸,当场身亡。 可这死了和烂桃花有什么关系?这蓝田看着还不错啊,最多和仙小美算有缘无分吧,怎么能说人家是烂桃花? 遇到渣男才能算烂桃花吧。 舒宁把系统界面的剧情内容往后翻才发现,后面还有一段内容。 蓝田死后,仙小美受不了刺激,在家里喝酒,引火自焚,火势烧得很旺,许汀冲进去救她的时候也被烧死了。 舒宁:“……” ?? 死了?都死了?许家四口人外加一个蓝田全死了? 这也可以? 舒宁默默接受了“烂桃花”这个说法,果然很烂,烂得何止是仙小美的姻缘,根本是许家所有人的人生。 舒宁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任务目标会是清理烂桃花,其实是要改变仙小美的命运,由此之后改变许汀和原主秋天这对小夫妻的人生命数。 哎,官方系统用心良苦没错,表达方式不免太委婉了些吧。 6.5却瑟瑟发抖地说:“宿主,求你了,最近这几天被再吐槽官方了,我不想被打回原形做0.1。” 舒宁连忙道:“哦哦,好,别担心,不会让你再降级了,大不了回厂重造么。” 6.5:“……” 舒宁这时候抬起眼睛,远远朝许汀和陌生男人那边看了过去。 男人一脸歉意加哀叹,许汀倒是安慰地说着什么,最后两人还相互留下了电话号码,许汀送男人朝门口走来。 舒宁听到他们的对话。 许汀:“我父亲的墓园在山上,改天我带蓝总过去,真的谢谢蓝总去看我父亲。” 被称之为蓝总的男人叹气,“过年的时候还问候过你父亲,没想到夏天没到人就走了。” 许汀:“突发心脏病,没有救回来。” 男人道:“你多保重,”顿了顿,“令堂也是,我最近都在这边,改天等你们有时间了我登门拜访。” 说着,两人走到门口。 男人看过来,许汀便介绍道:“是我太太,小秋。” 男人礼貌地点点头,“您好。” 舒宁故作疑惑地看许汀,“这位是……” 许汀:“是蓝总,爸爸生前的朋友,以前生意上认识的。” 舒宁看向男人,点点头:“蓝总您好。” 男人很客气:“不用叫我蓝总了,我其实和你们差不多大,你们叫我蓝田就好。” 蓝田啊,果然他就是蓝田。 没几日,仙小美从娘家回来了,一回来就在家里愤愤地提起自己娘家的叔叔伯伯和堂兄。 “现在这世道这些亲戚还能不能要啊,我不就死了个男人吗,这边怕我分财产,那边还想分我家的财产,财产是他们这些熊亲戚说分就分的啊!” “还我是女的,以后不能给我爸妈养老送终?” “我要不要先给你们这些人把终都赶紧送完,显摆显摆我的能耐啊!” “有病啊简直,堂兄弟算哪根葱,还想分我爸妈的房子。” 仙小美回家气定神闲地把娘家的妖风给镇压下了,回来之后抱怨两句,继续美美的做她的许家太太。 舒宁和她提了蓝田过几天回来造访的事,仙小美无可无不可地说:“人家一片好意,去老许那边看看就行了,来我这边倒显得有点多此一举,不过随便吧,既然是好意,过来就招待一下。” 舒宁哪儿能让这两位随便啊,随便着随便着,万一就随便勾搭上变成 “烂桃花组合”了呢。 她缓了缓,柔声细气地说:“妈妈,我有个想法,你帮我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自从上次仙小美发现小夫妻俩演戏哄她振作之后,她也发现媳妇和从前不同,会耍点心眼子懂策略了。 这会儿听媳妇又说有主意,她连忙放下手机竖起耳朵,“嗯,你说,我帮你参考参考。” 舒宁:“其实我觉得吧,那位蓝先生不该来。” 仙小美意外,“不该来?” 舒宁点头,“妈妈,我是这么想的,你听听看对不对啊。这蓝先生吧,和爸爸以前认识,知道爸爸去世了去墓地看看也正常,但其实真算起来,和我们家交情不深,就像妈妈你刚刚说的,来家里看看就显得有点多此一举。” “其实他来看看也不是不可以,人家客气么,也是好意。但妈妈你想想,前段时间叔叔伯伯他们才来闹过,说了那些难听的话,要是让他们知道家里有陌生男人造访……” “传出去,他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说?” 仙小美倒没想过那么多,又不是封建社会,还能拦着她这个新寡妇见客人吗?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媳妇说的没错,这蓝先生和家里这边本来就没交情,要是生前走动频繁过来看看也就算了,压根不怎么熟还特意过来,万一传出去什么闲言碎语,尤其是让许家的亲戚那边知道了…… 麻烦! 仙小美点点头,赞许地看向舒宁,“你说的没错,那个蓝先生跑这趟来家里看我没必要。”顿了顿,“回头让许汀回绝掉吧。” 许汀是回绝了,蓝田去完墓要来家里拜访的那次,就被他借口家里没人给委婉地回绝了。 当时舒宁还想着,蓝田既然是原剧情里一个曾经拯救过仙女婆婆的重要角色,想必不会这么快退场。 果然,没几天,她和仙小美去逛街,刚到步行街,6.5就叮叮叮地提示她蓝田在附近,背后五十米。 舒宁心里直叹气,这男人有了目标之后还真不容易放手,也不奇怪,谁让她家仙女婆婆长那么好看呢,但凡有机会,男人可不得穷追猛赶。 旁边仙小美一点儿没注意,还自顾边走边说:“难得你和我一起逛街,我今天得好好给你挑两身衣服,小姑娘年纪轻轻总穿黑白灰么像什么样子,难道还能比我这个奔五的老太婆穿得土气吗?” 忽然胳膊被一把捞住。 仙小美吓了一跳,转头看身边,“干嘛?” 舒宁一脸深沉,“妈,和你说个事。” 仙小美:“嗯?” 舒宁:“我觉得,前几天那个蓝先生有点不对劲。” 仙小美眨眨眼。 舒宁:“他看许汀的眼神有点不对。” 对不起啊蓝总,你也不想组个烂桃花cp转头就车祸身亡吧,比起死,这点脏水不算什么,对吧? 仙小美起先都没反应过来什么眼神不对,好一会儿才恍然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眼睛都瞪圆了,不可思议道:“不可能吧!” 舒宁故作拿不准主意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感觉吧,女人的直觉,反正他上次去店里找许汀,还说要来家里看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而且我有预感,上次没让他去家里拜访,他说不定会找个机会接近我们……” 说完没几秒,两人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小秋,许太太?” 仙小美一愣,转身,见到个斯斯文文的陌生面孔,耳边同时飘来媳妇的低语声,“就是他。” 仙小美:“!!!” g——gay? 仔细打量一看,那精心收拾过喷过定型水的发型,穿在身上没有一丝褶皱的高端西服,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仙小美表情凝固,心里忽然有点生无可恋—— 新寡妇初上岗遇到的这个家庭危机实在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又重重一叹,许汀那小子行啊,小姑娘就算了,竟然还招男的喜欢? 然后,不等一脸期待看着她正要自我介绍的男人开口,仙小美直接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同意的!”说完,一脸冷酷地拉过舒宁,“我们走!” 蓝田:“?????” 仙小美走出去几米,还嫌刚刚的话不够狠,又补充道:“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找人打断你那麻杆一样的小细腿!” 蓝田:“……” 137.【年轻爱作长得美】 有了这么一个不愉快的开始, 后面婆媳俩逛街都逛得不甚走心。 舒宁猜想蓝田遭此当头棒喝,搞不好只会回去萎靡几天,最多半个月就能再整旗鼓卷土重来。 倒不是她有多了解蓝田这个男人, 纯属因为对仙女小婆婆的颜值非常有信心——美成这样,是个男人都想追求。 蓝田,这个仙小美人生中注定会出现的烂桃花, 可不会就这么悄然无声地退场。 那边仙小美也在心里嘀咕刚刚被自己无情怒怼的蓝田蓝先生。 她都没搞清楚状况, 就听媳妇这么一说,转头喷了人一脸, 不会当她神经病吧? 逛衣服的时候仙小美还对舒宁说:“我刚刚好像太冲动了, 人家喊咱们,好歹也该停下来好好打个招呼,那么说他,显得好像我有病一样。” 又说:“而且你说他……那个什么,也是猜的, 是不是真的还两说, 万一要不是,人家只是好心想来家里慰问下咱们……” 舒宁就怕仙小美吃后悔药,她这个仙女婆婆任何时候吃任何药都可以, 唯独不可以对着蓝田吃后悔药。 那可是你的烂桃花啊! 对着烂桃花吃后悔药, 仙女婆婆您也不怕毒死你自己! 现在后悔, 改天遇上道歉加友好邦交, 再顺着这个基调往后走, 最后还不得获得“烂桃花”成就, 让命运书写搞死他们一帮子所有人! 舒宁赶忙道:“妈!没事的。” 正拿着件衣服在身上比划的仙小美吓了一跳,“我刚刚口气那么重,说的那么难听,这还没事?” 舒宁:“咱们情况特殊啊,妈你想啊,本来咱们家刚办完白事,正是还没从难过中彻底走出来的时候,你这边也的确不适合这个时候和外面的男性多接触。可这个蓝田蓝先生上来就说要来家里看看你,又这么巧遇到我们逛街,我们这些女人警惕一些也是应该的,总好过被不怀好意的盯上。” 仙小美本来觉得自己刚刚做的事情挺没道理的,这会儿听媳妇一说又觉得她的话也蛮有道理,心里就没那么介意了,逛街久了,很快释怀,把那位蓝先生抛到了脑后。 但就和舒宁猜想的一样,这蓝田一而再地没有和仙小美搭上关系,暂时打了几天退堂鼓,没半个月就又冒了出来。 本来这事儿舒宁也不知道,她最近为了防着烂桃花,一直死守仙小美那边,找各种理由借口陪在仙女婆婆身边,有一段时间没回许汀身边。 这天许汀在店里溜达完回仙小美住处吃午饭,吃完饭仙小美去睡午觉,许汀在客厅里剥桔子吃,无聊提起了生意,这才说到了蓝田。 原来最近有一款韩国那边进口的电饭锅很热销,本地也渐渐开始有点苗头,许汀琢磨着也去进点货卖卖,可惜货源紧俏,一直找不到门路,碰巧蓝田来店里玩儿,两人聊起生意,蓝田提到他可以帮许汀走个门路去进货。 许汀提到这事,还感慨说:“我看他这个年纪没结婚还一身名牌,以为他最多就是个家里有钱的富二代,没想到原来还有这种本事。” 舒宁听得心里直跳,蓝田这是打算从生意入口间接突破啊,看来接近仙小美的决心很勇猛。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奇怪,原剧情里他可是都不嫌弃仙小美拜完家产还染上赌瘾,这种男人,的确很能豁的出去。 再一想,蓝田借生意靠近仙小美,那她其实可以制造各种条件阻碍仙小美和蓝田接触。 可惜这个办法只有理论价值,现实里行不通,毕竟仙小美一个大活人,舒宁陪着她再多也不能妨碍她这个婆婆和谁见面。 只是舒宁没料到命运的安排这么紧凑,她这边暂时还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那边仙小美和蓝田已经碰面了。 怎么碰面的舒宁不知道,那天她去公司办交接辞职手续,回来之后仙小美不在家,她惯例发消息问了问,仙小美当时没回,过了一会儿回说在外面和朋友吃饭,舒宁不便再细问就没多言,哪儿成想仙小美晚上回来,就是一副难得的心情愉悦的开心笑脸。 舒宁心里当场警铃大作。 许父去世这么久,仙小美从伤心中渐渐走出来没错,可心情一直没有彻底恢复,要不然舒宁也不会整天没事做陪着逛街陪着喝茶陪着聊天。 平常要么郁郁寡欢,要么心情看着不好不坏的一个人,晚上回来忽然笑得这么开心,舒宁就知道不妙的。 烂桃花!? 果然,仙小美回家之后边换衣服边对舒宁道:“小秋,你还记得你之前和我提过的那位蓝先生吗?” 舒宁走进房间,观察仙小美的神色,嘴里道:“记得,怎么了?” 仙小美换上居家服,把头发从后衣领里捞出来,手指捋了捋,“原来他以前和我还是小学同学呢。” 舒宁:“?”啊? 仙小美把头发扎起来,走到梳妆镜前摘耳环,接着道:“我都完全不记得有他这个人,但他竟然都记得。也特别巧,他家虽然搬去外地了,但在老家还有点电器生意,刚好就认识了老许,和老许做过几次买卖。”又笑说,“老许在的时候我们还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呢,我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都不记得之前还有见过他,更别提他还是我小学同学了。” 舒宁耳朵听着,脑子里转着,心里默默叹气。 竟然还是小学同学?这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了吧,要是一段佳缘她真的举双手祝贺,奈何却是一个可以让人家破人亡的烂姻缘。 仙小美心情愉悦,话里都是春风,还笑说:“你上次不是还说他是那个什么吗?哈哈,我今天还真问了,我憋不住啊,特别怕他把许汀给拐了,就问了。原来不是啊,还把他闹了个大红脸,解释的时候都结巴了。” 舒宁看着仙小美,见她心情愉悦神采飞扬,为她此刻动人的容颜所折服,真好看,喜欢,巴不得仙女天天心情都这么好,好让她天天对着这一张精雕玉琢的脸。 但想到任务她心情就没那么轻松了。 蓝田,这个命中注定的烂桃花还挺棘手的。 有钱有颜还是小学同学,又有一颗穷追猛打不气馁的决心,追到仙小美,还真是迟早的事。 得想个办法。 她的目光抬起,思考的时候眼神静静落在仙小美那进口材质的欧式梳妆台上,贵妇级别的瓶瓶罐罐摆了满满一桌子…… 她忽然想到什么,见仙小美去卫生间没在意她,悄悄退出了房间去客厅,唤出6.5:“蓝田的资料有更新吗?” 6.5:“暂时没有。” 舒宁直接去购买商城翻出一个【探查身份背景】外挂,使用对象自然是蓝田,一用上,系统界面里就更新了和蓝田有关的所有背景资料。 舒宁注意力落在内容上,飞快查看,很快注意到一个细节:蓝田五岁那年父母离异,协议离婚后蓝田抚养权归母亲,由蓝母抚养长大。 再往后看,她又注意到这么一段:蓝田初中时候家中发迹,跟随母亲举家搬迁,离开老家。 蓝母…… 舒宁立刻又回去翻蓝田的内容介绍,印象中当时看到了某一段内容似乎也提到蓝母,只是之前没多留意。 再看,果然原剧情里也有蓝母出场。 当时蓝田车祸身亡,失去独子的蓝母忍痛料理丧事,仙小美去奔丧吊唁,当场被蓝母和蓝家的亲戚给轰了出来,外加一番辱骂。 这也是后来仙小美精神崩溃、放火自焚的导火索。 舒宁脑子里灵光乍现。 没错,还有蓝母啊!棒打鸳鸯怎么能少了这个亲妈! 转头她就到许汀那边拐弯抹角的打探,主要她现在这个身份没有门路,只能从身边人下手。 许汀当然不知道蓝家的情况,但因为近来和蓝田走得近,又有生意关系,多少了解了一些。 原来蓝田家的生意多是蓝母在操持,早年发迹之后,蓝母目光高远地把生意转向有资源的大城市,这么多年努力拼搏下来也有了一份不小的家业。 只是近几年蓝母年岁上去,不再像从前那么拼了,准备把手里的生意一点点转给儿子,自己回老家养养老,这才在最近半年频繁回来,还开始打理从前不太管的电器生意。 也碰巧,因为最近的合作关系,许汀和蓝母吃过两顿饭,虽然不熟,但好歹认识了。 许汀还玩笑道:“那位蓝总退休归退休,还挺为儿子的婚事操心的,竟然还让我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介绍给蓝田认识。” 舒宁想了想,忽然道:“老公,你下次要是再去见那位老蓝总,带上我吧。” 许汀一口茶水全喷了,直瞪眼:“你干嘛!要爬墙啊!”介绍女孩子给蓝田认识你上赶着见什么见啊。 舒宁推他,“想什么呢,我就是从小长到大从来没见过什么事业有成的女老板,想见识一下嘛。” 许汀假模假样地直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准备跳圈了。” 舒宁:“什么圈?猪圈啊。” 许汀笑:“可不就是么,公猪养母猪的圈。” 舒宁没跟他瞎贫,拿手机开始搜索“婆婆最讨厌什么样的媳妇”。 搜完了,又开始搜“媳妇最讨厌什么样的婆婆”。 正搜着,听到6.5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搜‘挑拨离间会有什么下场’呢?” 舒宁心里哼道:“年度女人撕逼大戏看不看?” 6.5:“……”仿佛预感到高能就在前方。 138.【年轻爱作长得美】 因为生意外加蓝田有意想和许家亲近的关系, 许汀没多久又有了一次和蓝母共桌吃饭的机会,这次他特意把舒宁捎上了。 受到了蓝母和蓝田这两个蓝家人的热情款待。 尤其是蓝母,见这许家的媳妇长相中上、气质乖巧温和,很是喜欢,也很羡慕, 还在饭桌上和众人打趣, “我说我儿子怎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老婆,原来条件好的都被小许这样机灵鬼给挑走了。” 玩笑话听得大家都哈哈直笑。 舒宁也笑, 边笑边暗中观察蓝母。 蓝金月,本地有名的离婚之后一个人带儿子还做出一手事业的成功女性, 今年刚好60岁。 模样和蓝田有几分相像, 气质干练,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 很有亲和力。 舒宁来之前对蓝金月并不了解,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特意换上了一身看起来低调中规中矩的衣服,这些衣服不难找,反正原主有一柜子,随便挑一套穿上都能显出一身乖巧柔和的气质。 这其实是瞎猫碰死耗子, 全看天意,如果蓝金月本身喜欢和自己一样的女强人类型的女孩儿, 她这身装扮气质就完全入不了对方的眼。 但考虑蓝金月60岁, 以长辈的眼光看小辈, 大概率应该还是喜欢原主秋天这种温柔乖巧的女孩子, 所以舒宁最后还是这么穿了。 运气好,被她料中了。 也亏得原主容貌好、气质颇佳才能入了蓝金月的眼。 等到吃饭的时候,两人又挨着坐,舒宁便将原主本人的那份乖巧懂事展现出来,顺利博得了蓝金月的好感。 6.5做实时监控,一直在提醒舒宁蓝金月对她的好感度,等到这个好感度上升到百分之六十之后,舒宁才从谨慎的状态下抽离出来,主动与蓝金月攀谈。 蓝金月问她工作、父母、娘家的家庭背景,舒宁都一一作答。 态度、语气、答话的方式和内容都很能迎合长辈的心意,蓝金月对舒宁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不少。 等聊到小夫妻是怎么认识恋爱结婚的,蓝金月语气表情里止不住的羡慕。 “校园恋情啊,真好啊,没有社会的侵蚀,金钱的纠葛,一定是很纯真的感情。” 蓝金月感叹着,又说:“早知道那时候就不拦着蓝田,随便他在学校里恋爱了,我当时对他也是太严厉了,什么都要插手管,怕他恋爱分心,也不许他在学校里和小姑娘谈恋爱,以为我们家条件好,毕业了肯定能找到适合的女孩子结婚,哪知道最后单身到今天。” “哎,我都60了啊,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蓝金月最后这句没对着舒宁,直接朝饭桌上发出了这声叹息,给蓝田当场闹了一个打脸红。 “妈,吃饭呢。” 蓝金月眼睛一转,凌厉地瞪过去,“吃你的,我提我未来大孙子又不提你!” 饭桌上还有不少人,大家闻言都嬉笑起哄,让蓝田早点结婚,也好让蓝金月早点抱孙子。 许汀也瞎凑热闹,“早点结婚,说不定你们这大孙子还能比我们老许家的大孙子来得早。” 蓝田隔着桌子朝他举杯,“我干我干,怕你了。” 初识的愉快注定舒宁后面还能再见到蓝母。 这天之后,蓝金月时不时会联系舒宁,有时候是发几条消息聊聊天,有时候会让她来家里拿水果拿海鲜拿零食,一来二去,两人渐渐就熟悉了。 整个熟悉的过程约莫有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许汀忙着做生意,舒宁专注和蓝金月攀关系,家里剩下的那位仙女婆婆,终于从偶尔被动的和蓝田联系,变成了每天日常化的聊天。 一个月后,蓝田顺利将仙小美邀出门吃饭。 那天仙小美特意在出门前洗澡化妆,看得出来心情非常好。 舒宁默不作声地边吃苹果边看她对镜梳妆,眼睛里欣赏着仙女,心里却重重叹气—— 命中注定的孽缘啊,来势汹汹,怎么挡都挡不住。 虽然这么感慨,但她也并不觉得仙小美在许父去世后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和别的男人约会有什么问题。 人得向前看,对丧偶的女人来说,能再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且喜欢自己的男人,绝对是个好事。 如果蓝田不是那朵烂桃花,她现在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他们在一起。 仙小美化完妆,挑了个包,美美地出门了,临走前和舒宁打招呼,说她晚上不回来吃晚饭。 舒宁知道她有约,点点头就目送她走了,等人一走,想了想,也跟着出门。 不是去追仙小美,而是去蓝家。 蓝母刚好在家,见舒宁过来很高兴,让家里的保姆阿姨去泡茶洗水果,拉着舒宁坐到沙发上聊天,还奇怪:“你今天怎么有空?往常这个时候不是说要陪婆婆吃晚饭散步吗?” 舒宁和蓝金月认识相处的这一个月里,可没少在她面前提许家的那位仙女婆婆——其实就算舒宁不主动提,蓝金月对仙小美那玉雕般精致的容颜也早有耳闻,本地生意圈就这么大,吃一顿饭就听人提一次那年轻漂亮的新寡妇,再没兴趣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既然一个想提一个本来也要问,王八撞绿豆,两人刚好凑在一起聊仙小美。 起先说她的容貌,然后提起仙小美丧夫之后逆转急下的人生,说她怎么被许家的亲戚们欺负、寻上门要她净身出户,又说许父离开之后仙小美有多难受,每天以泪洗面,差点哭瞎。 同是女人,蓝金月对仙小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很是同情,觉得她年纪轻轻守寡很不容易,也很佩服她嫁进许家做后母带大前妻孩子的勇气和毅力。 蓝金月觉得,将心比心,她一个人带蓝田都觉得累,时常觉得吃不消,仙小美一个只年长十多岁的小后妈能做到这种程度,非常非常不容易。 蓝金月还对舒宁说:“你这小妈真不错,我要是男人,有这样的老婆,多少家产都愿意交出来给她,随便她怎么花。”又叹气,“不过我要是女人,她啊,年纪轻轻就结婚还去给人当后妈养孩子,最后自己的孩子一直没生,这点我还挺不赞同的。” 蓝金月是生意人、女老板,不赞同相夫教子的生活很正常,何况仙小美这教育培养的儿子还是前妻生的。 舒宁当时巧妙地回道:“阿姨,有些事就是应了那句老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如果不是许家媳妇,我肯定也像您这样想,可我在家里看到我老公和婆婆关系那么融洽,又觉得可能只是我们这些旁人觉得不好,我婆婆自己还是很喜欢许汀,很喜欢这个儿子的。” 蓝金月到底是个女人,总能站在女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换位一想觉得也是,换了她是仙小美,自己高兴就行了,管别人怎么想呢。 她都能这么想,仙小美那种漂亮女人还不是想怎么样怎么样。 再一想,去世的老许搂着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妻子都没再要个孩子,可见仙小美的家庭地位极高,这种女人,还不是在家老公宠着说一不二么。 蓝金月顿时又觉得仙小美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长得漂亮如仙女,嫁个有钱老公天天宠着还不用生孩子,老公死了还能得到继子、媳妇的拥戴,顺带分一半家产。 这人生,稳赚不赔啊。 不错,很不错。 因着舒宁的关系,蓝金月还没见过仙小美就听说了她不少事,也从这些事迹中大概了解了一个轮廓,虽然所知不多,但已经很喜欢这个年轻小婆婆了,寻思着改天攒个饭局请他们一家三口吃饭,刚好认识认识。 这会儿舒宁过来,她还奇怪这小媳妇怎么不用陪婆婆吃晚饭散步,听说是出门约会,特意打招呼不回来吃晚饭。 蓝金月起先没当回事,以为仙小美是和朋友闺蜜有约,可又听说出门的时候特意美美的打扮了一番,尤其还洗了澡…… 蓝金月有些惊讶,说:“这是和男人约会去了吧?” 舒宁点头,“我也是这么猜的。” 蓝金月愣了愣,旋即笑起来,“嗨,多大点事啊,其实我觉得还是好事呢,你说呢?” 舒宁乖巧点头,“我也支持我婆婆约会的,我公公已经不在了,我婆婆这么年轻,二婚很正常,更何况她还没有孩子,再组建家庭生儿育女都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老公那边的亲戚肯定不这么想,他们怕我婆婆分走财产,说是会便宜了别的男人。” 蓝金月一个早早和丈夫离婚的女人,最是不屑这些,哼说:“别理他们,这些亲戚就是你好了他们要沾光,你不好他们躲得远远的,你要是栽跟头了,他们巴不得人人都来踩一脚。” 蓝金月:“你婆婆这性格我瞒喜欢的,和我很像,算是比较强势的那种,所以你公公不在了才没让那些个亲戚跑过来指手画脚。” “要我说,男人死了过个把月约会算什么?我们女人只要处于独身状态,哪怕老公前脚死后脚嫁人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别人管不着!” 哇哦!~~ 舒宁默默在心里鼓掌,要不是她这会儿乖巧温柔的人设面具不方便撕掉,她还得再跳起来点两个赞。 总而言之,因为舒宁,蓝金月现在很喜欢仙小美,不止喜欢,还很欣赏。 用她老人家的话来说,漂亮女人都能随便任性,仙小美这种漂亮有钱还死过老公的,简直可以披上战袍日天日地! 舒宁不便多言,老毛病犯了,默默在心里嗑瓜子—— 阿姨,话不能说太满,这会儿鼓励人家日天日地,要是改天日了你儿子…… 咳咳。 139.【年轻爱作长得美】 仙小美最近更美了,像从前许父在的时候那样, 满面桃花粉黛色, 逢人就笑, 在家心情也好得上天, 从来不闲着,不是收拾自己准备出门, 就是在家做美容做瑜伽给自己做养生茶。 连许汀这个最近忙着生意的男人都发现他小妈的改变, 悄悄问舒宁, “这是怎么了?” 直接道:“怎么跟第二春一样?” 舒宁默默斜了他一眼。 许汀大惊:“不会吧,这么快!” 舒宁:“那你知道咱小妈最近常把谁的名字挂在嘴边吗?” 谁啊? 舒宁哼了哼,“蓝田。” 许汀吓得差点把自己的拳头吃进去,“怎么是他?”又道:“他们什么时候……?” 舒宁又哼了哼:“你不知道吧, 蓝田和小妈还是小学同学呢,本来就认识。” 许汀一脸纠结, “然后就约上了?” 不是他这个继子小气不让后妈再寻第二春,只是他爸这死了也没很久啊, 小妈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舒宁见许汀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胳膊推推他, “你难道反对?” 许汀:“也不是,”顿了顿,“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舒宁:“其实也还好吧,小妈这种人, 走不出来是真的走不出来, 走出来了, 当然得迎接新生活。”又说,“快还是不快,这也没有一个标准,总归爸爸不在了,小妈能有新的开始,继续美美地生活也挺好。”顿了顿,“而且有男人疼多好啊。” 许停这拆二代少爷,平常也有懒散、脾气不好、趾高气扬的时候,反正所有有钱人少爷被家里惯出来的毛病他都有,只是这些毛病都不大,且忽略这些缺点,他本质上还是个挺有上进心的人,生意做得很不错。 关键是,黏老婆。 这会儿听舒宁这么说,眼神微眯地凑过去,猫似的,拿胳膊蹭蹭舒宁,“那你什么时候回家让我好好疼疼啊,我这都多久没好好疼过你了。” 舒宁穿过来之后一直都住在仙小美这边,美其名曰陪婆婆度难关,住着住着自己住习惯了,仙小美也习惯了,主要仙女婆婆不喜欢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媳妇来了刚刚好,能说说话,还能睡一张床聊聊天。 搞得许汀最后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起先还以为媳妇住个把星期就回来,结果这都住了好几个月了,他在租的房子那边住得各种空虚寂寞冷,近期更是每天早上醒过来和自己翘挺的小兄弟“面面相觑”,守寡守得快哭了。 前不久提议他也搬回仙小美这边住,却遭到了他小妈的严厉抗议。 “别,我觉得这房子两个人住刚刚好,你一回来就让我想起那段糟心的养儿经历。” 许汀:“母子情呢?” 仙小美:“养条狗都比在家里看到你舒服。” 许汀:“……那我以后每天晚上来接我媳妇儿回家。” 仙小美:“你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呆着吗。” 母子俩杠上了,许汀直瞪眼,说:“我老婆!凭什么!” 仙小美:“你会不会孝敬长辈啊,这段时间不是我最空虚寂寞的时候吗,以后你多的是时间搂着你老婆睡,我能睡几天啊。” 许汀炸了,“你竟然搂着我老婆睡?” 仙小美眨眨眼,“怎样,都是女的,贴胸睡你也管不着啊。” 住不过来,还带不走媳妇,许汀怀疑这个家里到底是谁丧偶守寡。 这会儿好不容易仙小美不在,只有他们夫妻俩凑一起,聊着聊着,许汀忍不住就往媳妇那边挨过去,又蹭又撩,还低声道:“去你房里呢,速度快点儿可以多干几次。” 舒宁:“……” 这个世界的许汀她倒是不反感,而且不是她多想,也不是她故意拿这位许氏人士去和之前几个世界的男人做比较,实在是…… 许汀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 很像一个人。 她之前为此特意问过6.5,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的许汀和她之前经历过的某个世界的某位男士是同一个灵魂。 6.5道:“的确有这个可能。” 舒宁很意外,她问的时候并不期待6.5给一个偏向肯定的答案,按照她对系统的了解,回答不可能才是正解,可6.5竟然说有这个可能? “为什么?”她当时问。 6.5:“因为这是你遇到的第二个【失效人物】。” 所谓【失效人物】,就是系统里所有的外挂辅助都无法用在这个人身上,就算可以使用,外挂辅助的效能也会很快失效,所以叫失效人物。 舒宁曾经在上上个世界遇到过第一个失效人物,就是那位被封印在魔盒里的许寒。 而这种【失效人物】的产生,据说是因为同一个灵魂经过多次投生,灵魂力太过强大,才造成外挂无法施加奏效的情况。 还据说,一个攻略玩家在任务里遇到失效人物的概率非常非常非常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现在舒宁竟然又遇到了第二个失效人物?6.5还说有可能是之前世界遇到的某个人。 难道是上上个世界的许寒? 可问题是,许汀给她的感觉并不像许寒。 而是…… 许汀的手已经不老实地搂了过来,舒宁没躲开,抬眼看看他。 容貌半分不像,可那笑着微眯起来的眼神,那副亲密时候搂搂抱抱迫不及待的表情,真的像极了那条她最喜欢的小狼狗。 苏鸣。 所以舒宁何止是不反感许汀,只要碰头,忍不住总要多看两眼,这会儿许汀急哈哈就要脱裤子办事儿的样子,也没让舒宁觉得反感,反而让她惊叹:怎么连这种时候的感觉都一样? 既然是失效人物,难道真的是之前的苏鸣? 舒宁在这边想七想八,身边许汀早就等不及了,搂住人就往怀里抱,八爪鱼一样带着往房间走,鼻子也凑过来,在舒宁的头发脖子上轻轻嗅着,嘴里耍着流氓,“咱们家小兄弟可想你了。” 舒宁:“……光天化日……” 许汀连连点头:“对对对,日日日。” 舒宁:“我是说这大白天的……” 许汀已经带着她走到了房门口,抬手推门,说:“放心,保管在小妈回来之前结束。不会拖拉到晚上。” 舒宁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喊道:“6.5.” 6.5:“我在。” 舒宁:“买一个【略过这个剧情】,谢谢。” 6.5:“明白。” 眨眼的工夫,舒宁和许汀身处的地点变了。 舒宁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腰上重重地搭着一条胳膊,许汀搂着她躺在身后,气息均匀,睡着了。 ??? 舒宁觉得哪里不对,抬眼一看,屋子里灯开着,再看窗外,黑麻麻一片。 ! 略过剧情这个外挂不是一向只略过那个不可描述的过程吗? 用外挂之前不是才下午两点多,现在特么都太阳下山变晚上了? 她是不是get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也太持久可怕了吧? 这到底做了几次啊! 6.5声音很轻地在耳边响起,“四次。” 舒宁:“……你闭嘴。” 舒宁默默地在被子里缩了缩肩膀,庆幸没有亲自上身肉搏,担心最后精尽人亡的那个会是自己。 她动了动,背后许汀没反应,睡得很沉。 舒宁抬眼看床头柜,终于看到此刻的时间,晚上七点半。 七点半? 仙小美应该不会回来这么早。 可忽然间又听到了脚步声,不轻不重,是仙小美惯常在家里走动的声音。 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 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次只能去问6.5,6.5俏皮的口气到:“第四次快结束的时候。” 舒宁心里面带微笑,“宝贝,你想等级再掉个0.1吗?” 6.5立刻改口:“半个小时之前。” 今天竟然七点就回来了,舒宁静静躺在被子里竖起耳朵,这次她听到了仙小美的嘀咕声:“怎么没声音啊,难道睡着了?” 又叹气,“臭小子,办事儿也不会把人带回来,在我这里急吼吼的,真讨厌。” 安静了一会儿,又小声自言自语,“真没声音了?不会不准备出来直接睡到明天吧。” 舒宁想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这会儿出去不免会尴尬,不如睡一觉,明天让许汀早点走,大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舒宁这么想,闭上眼睛假寐,耳朵还关注着房间外的动静。 仙小美走动,倒水,开了电视降低音量看电视剧,还去厨房冰箱拿了点东西吃,半个小时之后,她打了一通电话。 这一次,舒宁睁开了眼睛。 仙小美的电话她听得一清二楚,电话那头是蓝田。 只是今天仙小美的态度有点冷淡,接通电话后便率先道:“你别说了,你的提议我不会接受。” 蓝田:“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太心急了,可我真的非常喜欢你,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妈妈,我想快点和你结婚,这些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仙小美沉默了片刻,“我承认,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也有想过开始新恋情,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最多只能说还在约会,连男女朋友都不是,你竟然想带我去见你妈?” 蓝田沉默。 仙小美大大方方道:“太快了,虽然我以前和老许也是闪婚,但我今年毕竟35、36,不像年轻时候那么冲动,有些事也是想清楚再办。我和你不过现在见面吃饭约约会,还没到见父母的程度。”顿了顿,“而且你想清楚了吗?放着年轻小姑娘不要,你真的要娶一个35岁的寡妇做妻子?” 蓝田很肯定的语气,“我和你一样大,我要做什么,在做什么,我自己也很明白。” 仙小美叹了口气,说:“算了,不说这个了。” 蓝田顿了顿,“好,不说了,今天也是我太急了,以后不会了。”顿了顿,“你一个人在家?小秋没陪你?” 仙小美声音起伏几个音调,“哦~~,她啊,跟许汀开车去了。” 蓝田闲聊的口气,说:“小夫妻出门玩儿了吧。” 仙小美哼笑,“玩儿,嗯,对,玩儿过山车去了。” 蓝田完全没领悟话里深层次的意思,还说:“等我过几天空了我也带你去游乐场,过山车你敢坐?” 仙小美哼笑,说:“我就不坐了,我年纪大了。不像这些年轻人疯起来没日没夜。”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舒宁:“……” 仙女婆婆您能别满嘴跑火车吗? 140.【年轻爱作长得美】 在蓝田提议见家长不成之后,舒宁就知道仙小美迟早会忍不住向她询问蓝家的情况。 其实舒宁早前就有意无意地向仙小美提过蓝田的母亲蓝金月。 说她能力很强, 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强人, 说她当初之所以会和蓝田的父亲离婚就是为了能拜托婆家的桎梏出门闯荡。 还说蓝金月如今年纪大了, 但其实保养得很好,为人也很不错, 待她客气周到,也没有同龄的那些阿姨奶奶们的那些老旧观念,思想很开放。 在蓝田提议见家长之前, 舒宁每每提到蓝金月, 仙小美都不甚在意,随意听听。 很显然, 她当时根本没想那么远,只觉得蓝田待她很好,两人也相互吸引,蓝金月是什么样完全与她没多大关系。 可自从蓝田提议见蓝金月被她否决之后, 仙小美渐渐也起了一些打探的心思,开始主动问舒宁蓝家的情况。 舒宁本来就等着她问,终于等到了,特意提到了蓝金月的挑媳妇的标准。 长相中等即可,但要温柔、本科学历、知书达理、能体谅人做个好老婆,不乱花钱,娘家普通些没关系但不能是不讲道理的暴发户。 蓝金月一听, 心说这还了得, 跟她一条都对不上啊! 长相中等?不行啊, 她是仙女。 本科学历?她中专文凭。 温柔、知书达理、体谅人?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她,是她儿媳妇。 不乱花钱?那就更做不到了啊,她一柜子名表名包,化妆品都是莱珀妮这种,不花钱不等于让她去死吗? 还娘家不能是暴发户?拆迁户也算暴发吧。那她何止娘家暴发户,她前夫家都是暴发户,一户口本都是暴发户! 真是愁死人了! 仙小美听完就去沙发上躺着,并且表示拒绝再听有关蓝田母亲的任何事,那副被“蓝家媳妇标准”伤到不能自理的样子看得舒宁直想笑。 但她还得过去接着演戏,露出担忧的表情问:“妈,你怎么了?蓝总这些标准有什么问题吗?” 仙小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气到了,蓝家媳妇这标准和她有什么关系?可她就是气,哪怕她拒绝了蓝田见家长的提议还是很气,气呼呼地说:“别人家条件好的都是把儿媳妇标准往高了提,这个蓝总倒好,长相要个中等的,家世要是普通的,其他要求更是谈不上算什么要求。” 顿了顿,“我当初听说许汀在学校里谈了一个的时候还跟老许提过我的标准呢,漂亮聪明这不是最基本的么,她竟然这都不提。” 又嘀咕,“难怪蓝田这么多年都单身打光棍,哪有她这样帮儿子讨老婆的。” 舒宁听她这么说,心里乐死了。 你这还能怪人家要求不高?是怪人家没把要求定高点儿符合你本身的条件吧? 舒宁越看仙小美越觉得这个仙女婆婆可爱得紧,真想捞在怀里顺顺毛、抚抚摸。 便安慰说:“这只是最低标准,找当然还得往条件好的找。” 仙小美撇撇嘴,“算了吧,这么多年没找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呢。” 舒宁看看她,故意道:“那小妈你可以帮蓝田介绍介绍嘛,你们不是还小学同学吗。” 仙小美翻了一眼,“我找什么,又不是帮我儿子找老婆,我儿子老婆也早找到了,我操那个心干嘛,又不是我儿子。” 那之后,仙小美一连在家呆了好几天都没出过门。 舒宁知道她一方面是因为蓝田急匆匆提议见家长不高兴,一方面是因为蓝金月那高不成低不就的选媳标准而觉得心累,近期都不愿意搭理蓝田,更不想约会见面。 蓝田便温温和和地每天打电话过来,也不冒冒失失登门寻人。 一周之后,仙小美脾气消了,出门溜达。 却差点出车祸。 蓝田开车和迎面来的一辆货车刮擦,对方急打方向盘,蓝田的车被撞了直冲路边的护栏,差点翻车,当时车里的几个安全气囊全部弹开,蓝田眼镜都飞了,仙小美尖叫得嗓子都要失声。 运气好,车子质量过关,保住了两人的性命,没有受重伤,只有一点刮擦的皮外伤。 这车祸来得太突然,吓傻了在车上的两人,也吓坏了蓝金月、许汀和舒宁。 小夫妻急忙忙赶去医院,急救室里见到仙小美,差点都吓跪了,许汀更是满脸惊恐,见他小妈没躺着竟然还沉默地坐在床边,连忙跑过去将人按回急救室的病床上。 “医生!医生呢!” 护士台的护士提醒他说:“家属不要喧哗,医生在忙,哦,你是她家属?她没事,你别担心。” 许汀:“没事?!” 躺在病床上的仙小美平静地说:“别叫了,没事,别一惊一乍的,死不了。” 舒宁朝小护士歉意的笑笑,打过招呼跟着走过来,先看了看仙小美,然后安抚许汀,“医生都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你别担心,这里是医院,真有问题马上医生就过来了。” 许汀见仙小美从上到下全无半点伤痕,这才松了口气,站在床边询问情况。 “怎么会出车祸?谁的责任?对方司机呢。” “你出门的时候不是没开车吗?我看你车还在家里车库啊。” 仙小美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坐的蓝田的车。” 舒宁本就知道,没吭声,许汀愣了一下,“蓝田?” 仙小美没说话。 许汀转眼看周围,“他人呢?” 仙小美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走了,他妈过来把人接走了。” 事故责任认定清晰,对方酒驾全责,运气好也没出什么事,警察来问过情况,医院也说没什么事,就让他们先走了。 全程仙小美都很平静,跟车回家的路上什么都没说,回家后喝了两口水便回房休息,许汀不放心让舒宁跟着,仙小美却直接把门锁了。 许汀还要再敲门,被舒宁拦住,摇摇头,“让妈妈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许汀还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她怎么精神看着那么差,不会撞到脑子了吧?” 舒宁心道这男人的眼力见识也太差了,便说:“我估计和蓝田有关。” 许汀皱眉,“蓝田?”接着道,“你不是说他们在约会吗?” 舒宁点头,“对啊,约会,所以乘一辆车。出了车祸是意外谁都不想的对吧?这都好理解,那为什么妈妈还这么不高兴?” 许汀想了想,完全想不明白,还问:“为什么?” 舒宁:“你傻,蓝总呀!老蓝总把蓝田接走的,那妈妈肯定和她碰过面了吧。” 许汀恍然,“你是说,老蓝总和小妈没相互看顺眼?” 这其实很好理解,各方面来看都容易理解。 唯一的宝贝儿子出了车祸,车上还有一个女人,有些父母会怎么想? 本能里不会觉得是儿子开车没开好,会觉得会不会是这个女人的问题。 即便不这么想,本来车祸也不是好事,在医院碰见了,这第一印象也算是非常差了,蓝母恐怕也不会有心去安慰儿子的女朋友,更何况还意外发现对方是不久前才死了张父的年轻寡妇。 许汀叹气,“也是这次太不巧了,出了这么一个车祸。” 舒宁却想,不是不巧,这就是命中注定,就算没有这场车祸也会有别的霉运。 看来“烂桃花”开始“显灵”了,她必须提早行动了。 两天后,舒宁借着看蓝田的名义带礼物登门拜访。 蓝母脸色起先不是很好,但在舒宁照样摆出从前的温和礼貌后,蓝金月也没有为难她,脸上的神色渐渐打开,话也慢慢多起来。 舒宁问蓝田身体如何,她回道:“没什么事,一点皮外伤,男人么,这点伤不算什么。估计就是有点吓到了。” 舒宁便道:“那天去医院的时候晚了一步,您已经带小蓝总先走了,也没碰上面。” 蓝金月想起那天,脸色幽幽的又有些阴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倒是见到你婆婆了。” 舒宁看着她。 蓝金月眼神看向别处,似乎是在回忆,眼神微眯,“真是非常漂亮呀,我是女人我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但想必这两眼看得很是怒火中烧。 谁能愿意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刚刚死过丈夫的漂亮年轻女人在一起呢? 尤其还是仙小美这么漂亮的。 站在蓝金月这个60岁女人的角度会怎么想? 不免会觉得对方是个勾引自己儿子找下家的狐狸精吧。 舒宁垂眼装乖巧,没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蓝金月收回目光,看向她:“小秋,问你一件事,你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你婆婆出门和谁在一起,和谁吃饭约会吗?” 舒宁抬眼,答道:“我婆婆有时候会带我一起,但都是只有我们两个,逛街或者吃饭,不过现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出门,我是媳妇我也不好过问太多。” 蓝金月目光落在舒宁脸上,静静地看着,在观察她有没有撒谎,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多少松了口气,要不然她真要怀疑这许家婆媳是不是合起伙来攻略他们蓝家,一个去搞她儿子,一个来摆平她。 不过想想也知道这概率很小,谁会派自己家的媳妇来摆平她这种级别的老太婆啊,她好歹商场混迹多年,也算半个老狐狸,还能被个小丫头哄住? 可儿子那边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蓝金月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会和许汀那个后妈搅在一起,不想用险恶用心去怀疑对方也很难。 至少在她这个妈看来,一个是新晋丧偶的年轻寡妇,一个是事业有成家业丰厚的钻石王老五,谁条件更好不是摆明的吗? 蓝金月想了几天,越来越觉得仙小美这是在打着灯笼找下家,寻到蓝田那就是撞大运,比她死去的前夫年轻帅气,比许家条件好钱多,可不得好好施展女人的花招把人捏在手心里?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其实舒宁早看出来了,蓝金月这点揣度都写在脸上,想看不出来都难。 其实猜也能猜到,一边是儿子,一边是死了丈夫的同龄的寡妇,更偏向谁?当然是儿子。 蓝金月这还算好的,起码蓝田是真的条件好,有些当妈对自己那一穷二白屁本事没有的儿子不也照样喜欢得紧,觉得是自己儿子有本事才能让女人倒贴的吗。 蓝金月偏心蓝田,抵触仙小美是再正常不过的当妈的心态,尤其后者还美若天仙,更是拥有天生的原罪。 但舒宁可不想自己这仙女婆婆被人揣度成一个一文不名寻接盘侠的狐狸精。 于是便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婆婆为什么要和蓝田在一起,阿姨你也知道的,我婆婆这人那么要强,如果不是遇到我公公那种会哄着她惯着她的男人,别的那些男人她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蓝金月愣了下,沉默地思考起来,而这全归功于舒宁之前的洗脑—— 在蓝金月的印象里,许家那位年轻的寡妇婆婆是位漂亮、脾气大、有能耐、和她一样强势的大女人。 既然连她自己都知道仙小美是什么人,那她之前的那些猜测的确不成立。 就像许家儿媳自己说的那样,仙小美不会去跪舔男人,她是大女人,那只能是男人跪舔她。 可如果是这样,那她儿子蓝田…… 难道真的是蓝田追求的仙小美?! 蓝金月心底下意识就要否认,可关于仙小美的印象也根深蒂固,竟然无法从逻辑上辩驳。 反而想,她儿子追求仙小美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想起不久前蓝田拐弯抹角地说最晚一年会带个漂亮女朋友来见她这种话。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儿子到底怎么想的?! 外面大姑娘不要要个寡妇? 又想到仙小美,这女人是怎么想的?继承了一半家产那么有钱还漂亮,干嘛和他儿子纠缠不清? 真是越想越气。 另外一边,仙小美也很气。 她那天在急救室见到蓝金月,双方都很错愕,可蓝金月转眼便对她视若无睹,一句话没说,招呼更不打,直接强势地把儿子带走了,仿佛她是个拐卖男人的女骗子一样。 她一直记得蓝金月的眼神,惊讶,不可思议,然后愤怒,接着漠视。 她有什么好怒的?车祸又不是她造成的,更不是她开的车,难道就因为她做副驾驶要把车祸的责任推给她吗? 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拒绝接受她和蓝田在一起这个事实。 仙小美为此冷笑了好几天。 不认可?也对啊,挑媳妇的标准烂成这样,她要是符合了不是见鬼吗? 谁在乎! 但一想到那天蓝金月看她的眼神,就像一根刺嵌在心头。 这天舒宁从蓝家回来,仙小美口气冰冷地问:“蓝家那个老太婆没为难你吧?” 舒宁摇头,“不会的,老蓝总对我一直不错。” 仙小美心里哼了一声,看看面前的儿媳,心说也难怪,蓝金月搞不好就喜欢小秋这一卦的做媳妇,恐怕见她这种都觉得是在看只狐狸精。 又问:“她有没有向你提到我?” 舒宁点头。 仙小美:“你现在知道我和蓝田的关系了吧?” 舒宁再点头。 仙小美:“你怎么想?许汀呢?” 舒宁:“妈妈,我们早知道了啊。” 仙小美一愣,“什么时候?” 舒宁不好往早了说,便道:“哦,就那天许汀跟我在房里睡觉,你在外面打电话,我们听到的。” 仙小美:“……” 儿媳儿子竟然早知道,这点很令她意外,再想这么多天小夫妻竟然没说什么,诧异地意识到他们竟然是默认认可的。 “你们不反对?” 舒宁笑了,“妈,我们干嘛要反对啊,你是长辈啊,真要反对也轮不到我们小辈吧,再说了,爸爸不在,你再找个人一起过日子也很正常啊,许汀和我都没有资格要求你一直独身的。” 这番话终于安抚了仙小美这么多天以来忿忿不平的内心,心说还是儿子儿媳这些家里人会体贴人,不像那些外人,见她仿佛跟见了鬼畜神蛇似的。 她接着问:“蓝田她妈问我什么了?” 舒宁:“其实就是很意外你们会在一起。” 仙小美:“说我不好?” 舒宁摇头:“没有。” 仙小美明显不信,哼道:“你告诉我也没什么,左右你妈我这么多年也没少听风凉话。” 舒宁问:“妈,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蓝田妈妈?” 仙小美闲闲地口气道:“她是谁啊,我谁啊,她姓蓝,我姓仙,井水不犯河水,犯得着去不喜欢她么?” 舒宁:“那你和蓝田……” 仙小美沉默,始终没有表态,可舒宁已经看到她在磨后槽牙了,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舒宁便又问:“那蓝田那边怎么说?” 仙小美阴冷地眯眼,“我把他拉黑了。” 舒宁半点不意外,就像她对蓝金月说的,她小婆婆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轮到她围着男人,都是男人跪舔她,不开心拉黑再正常不过,漂亮女人作起来也是日天日地的气势。 但舒宁一点也不希望这气势成为最后推动仙小美和蓝田在一起的动力。 舒宁故作沉思的模样,抬眼缓缓道:“妈妈,我能说两句吗?” 仙小美:“要说什么就说。” 舒宁:“妈妈,我跟着你后面观摩、现学了这么久,我觉得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蓝田不可呀。” 仙小美一愣,“现学?” 舒宁点头,“对啊,不是妈妈你教我的么?做女人要有气势,要会审时度势,关键还要有骨气,更要有点脾气。” 接着道:“我觉得是这样,现在蓝田妈妈显然是不太同意蓝田和你在一起,可能这里面有什么误解,也可能这其中有什么陈旧观念在作祟,但不管怎么样,不想蓝田和你在一起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妈妈你是20岁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只能等着婆家挑,那是没办法,可我们有家产家业有那么多房子还不愁吃穿,你还有我和许汀,我是觉得真没必要去别人家看脸色。” 仙小美愣道:“我什么时候看她脸色了?” 舒宁:“你要是拉黑蓝田和他分手的话,那当然不需要了,可如果你都知道她的态度了还和蓝田在一起的话……” 仙小美坚定道:“我还用看她脸色!?” 舒宁:“那分吗?” 仙小美还真没这个决心,很正常,女人是感性动物总容易心软,蓝田那边又是求着各种好话,自然没办法彻底分干净。 舒宁便实施了某个早已策划周全的计划。 让仙小美和蓝金月当面聊。 她劝说双方的说辞是:棒打鸳鸯自古就得不到好结果,对蓝田来说也很为难,一个是妈,一个是喜欢的女人,两边都不好得罪,夹在中间自然他最难受,为了蓝田,双方应该见一面,坐下来聊。 最后为了同一个男人,两个女人都同意了。 地点约在一家小咖啡店,包场,因为老板和许汀认识特意在非周末借来一用,让两个妈妈辈的女人坐下来聊。 可到底是差了几十岁,甫一见面气氛便剑拔弩张,吓得许汀溜出去玩儿猫了,没敢呆在店里面。 舒宁便给两人磨豆子泡咖啡,顺便默默关注两个女人的聊天动向。 起先的时候,蓝金月没有冷脸,只是气场全开,很有压迫感,仙小美也不是吃素的,闲闲地一坐,两手交叠在桌上轻轻一搭,用自身的仙女气势把那些朝她涌过来的气场都弹开去。 谁也不让谁。 蓝金月毕竟是花甲之年的人,抛开辈分到底也是年长者,仙小美让她先表达诉求。 蓝金月的诉求很简单,“我不希望我儿子娶你,分手就好。”顿了顿,“如果你有要求也可以提,我尽量满足你。” 仙小美笑了,“满足我?公司给我还是给我几千万?我缺你那点钱?” 蓝金月沉稳道:“我知道你身价不少,不缺钱,既然不要钱,那只要分手就可以了。” 仙小美问了一个很俗气的问题,“我如果不呢。” 蓝金月叫他:“许太太。”口气很重地道,“请你自重,也是刚没了丈夫的女人,这样不稳重急匆匆找男人在咱们这个小地方很容易落人口舌。” 仙小美高贵冷艳地哼道:“你在乎别人的口舌,我可不在乎。” 蓝金月:“不分?” 仙小美:“我干嘛要听你的?” 蓝金月摇头,叹息,“如果只是为了和我唱反调,大可不必,我是真心诚意希望你离开我儿子,也不认可他娶一个二婚女人做妻子。” 仙小美毫不退步,“那么蓝奶奶,也请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泡你儿子泡得挺开心的,没想过要和他结婚。” 你! 蓝金月眉头都耸了起来,不是因为她听到对方说什么泡儿子,而是因为那个称呼。 奶奶? 她竟然叫她奶奶!? 蓝金月怒了,“真是不识好歹!” 仙小美也不客气,顶着一张天仙般的面孔冷漠道:“彼此彼此。好像你同意了我就会感恩戴德和你儿子结婚一样。你自己说的,我有钱身价不菲,我还用结婚?我嫁给老许还不用生孩子,白养别人的孩子还能分一半家产,我要和蓝田结婚难不成还能指望你分一本家产给我吗?别到时候你们生意一落千丈还得我贴上老许家的家产填窟窿。” 蓝金月到底60了,才思再敏捷嘴上的速度也没年轻女人快,说不过仙小美当场怒拍桌,“我儿子怎么看上你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小秋那么乖的女孩儿怎么会有你这种最尖牙利的婆婆!” 仙小美也跟着站起来,面对面硬杠,“我伶牙俐齿是我本事大,你儿子看上你觉得不好是他瞎!我儿媳那么乖有我这种婆婆是我长了眼睛会挑人!有本事帮儿子娶到这种老婆!难道像你一样60岁了都没给自己儿子娶到老婆、等着死的时候带着钱搂着儿子一起进棺材吗?!” 蓝金月跟着失态,说:“是啊,我搂着儿子进棺材好歹是亲生的儿子,你有本事自己生啊,还不是帮人家养继子,最后分一半家产了不起?就当死了付保姆费!” 那边许汀溜猫回来,从后门走到进屋,刚穿过吧台就目睹了两个女人的争锋相对,直接吓傻了。 跑到吧台后面贴着舒宁道:“卧槽,吓死我了媳妇!她们不会拔刀互砍吧?” 舒宁刚磨好豆子,正拿着手冲壶在冲咖啡,顺时针冲泡滤纸里平整的咖啡粉,新鲜的磨成粉的咖啡豆膨胀起来,清香的咖啡顺着滤纸流到下面咖啡壶里。 她淡定地表示:“放心,来的时候我好好查了一遍,方圆五米内没有可以用来相互攻击的威胁物品。” 许汀远远看到两个女人说着说着都站了起来,又吓了一跳,“卧槽,他们怎么那么能说啊!” 舒宁撑着台面,抬眼望去,默默在心里抽了一口烟,她教的呗。 蓝金月讨厌什么?就怕别人说她老。女强人怎么能老,女强人必须再战300年。 仙小美最触什么?没孩子。没孩子不是污点,但确是遗憾,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自己在许家没地位只能帮着养前妻的孩子,以此换来许太太的位子。 蓝金月最触什么?儿子一直不结婚。显得是她这个当妈的管太多太强势,被人笑话有钱有事业却还不能帮儿子娶老婆抱孙子。 仙小美最讨厌什么?丈夫一死总被人有意无意提起二婚。二婚怎么就那么难听呢,和她漂亮的脸蛋年轻的身体一点也不相符! 总之,因为舒宁,两个女人各自都把双方得罪得透。 当天不欢而散,蓝田前后脚接到了两个女人的电话。 蓝金月:“你什么眼光,找的女人牙尖嘴利,品性恶劣,有病!” 仙小美:“你妈没事吧?张口闭口她不同意。我什么时候要和你结婚了?你们家脸还真是大,有皇位我要上赶着倒贴啊!” 蓝田:“……” 双方都很愤怒,不冷静的冲动下都把事情向身边人抱怨了一圈,没多久不止周围的亲戚,连生意圈的人都知道了。 活跃在圈子里的许汀和蓝田二人像大熊猫附体一样受到了众人的围观和八卦。 两个男人双方也很尴尬。 许汀到底年轻,嘴上没毛地解嘲道:“我不会以后不喊你蓝总,改口喊爸吧?” 蓝田性格稳重不少,并没听出话里的解嘲的意味,还很认真地说:“……你可以喊叔叔。” 许汀:“!?”叔叔你个鸡腿! 而生意圈传开,意味着各自的朋友圈也都知道了。 不好事的人围观,好事的个把人还帮忙出主意——现在已经没人撮合蓝许两家了,如果两个女人没闹开以后还有希望,可都闹得撕破脸了,大家自然也看清楚双方的真正想法。 仙小美周围的人就劝道:“那算了,早点分手断干净,又不是没钱要巴结他们家,儿子三十几岁都没结过婚,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蓝金月认识的人劝道:“别和那种女人一般见识,18岁就嫁人了,还嫁了个二婚有儿子大那么多的男人,肯定是个捞钱心机女。” 可这些贬低对方的话并没有让两个女人舒服些,反而更难受。 仙小美:我跟蓝田又不是为了钱!还有什么叫隐疾啊?我能挑个有隐疾的男人?这是骂他还是骂我呢? 蓝金月:她心机捞钱是不是事实不知道,可我儿子跟人屁股后面约会约了这么久,这不等于说我儿子傻,见色起意,才能被迷惑住吗?这是损对方还是损我儿子啊? 总之,这件事闹到最后,甭管当天撕逼撕得多热切,没人是最后的赢家,不但被围观被非议还被人指指点点地议论。 最后两个女人只能把火发在同一个男人身上,“都是因为你!” 蓝田:“……” 此时,舒宁这个任务进度条大涨的幕后大赢家才粉墨登场。 她对仙小美道:“妈,我觉得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扳回一局,让咱们不至在本地商圈丢脸面丢份子,也能不低蓝家那边一头。” 仙小美忙问:“什么?” 舒宁诚心诚意道:“和蓝金月拜把子做闺蜜。” 141.【年轻爱作长得美】 和约会对象的妈妈做闺蜜? 仙小美怀疑是自己年纪大耳朵出了问题, 还是儿媳的脑子出了故障。 她叫她多动动脑子, 多琢磨琢磨办法,不是让她想这些旁门左道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舒宁就知道这路数听起来歪了一些, 特意道:“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仙小美:“办法总能有,船到桥头自然直。” 舒宁:“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输了。”顿了顿,“不对, 我们现在已经被人看了笑话, 压根没占先机。” 仙小美冷哼:“笑话, 我还能输给个60岁的老太婆?” 舒宁:“可人家是蓝田的妈妈呀。” 仙小美不吭声了,心里明白是这么个道理。 她再美再有钱再优雅再天仙下凡,蓝金月只要是她约会对象的妈,在别人眼里, 她就是比蓝金月低那么一个层次? 为什么?辈分呗。 不嫁过去还得喊声阿姨,嫁了就得喊婆婆,自古在家庭社会中就是长辈高人一头, 媳妇伺候婆婆, 眼下闹得这么不愉快, 别人能笑蓝金月什么?最多笑她儿子这么大了还没娶老婆呗。 可到了她这里呢,得笑她刚没了老公就急着再找男人, 是离了男人活不下去,得笑许家找了她这么一个媳妇, 丈夫才死就闹出这种笑话, 得笑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蓝金月拒之门外。 仙小美本就骄傲, 这么想想真是越想越气, 越气越想把蓝田叫到面前狠狠骂一通! 她18岁嫁给老许的时候不过受了点娘家父母的阻碍,在许家这里可没受过半点委屈,到老许死了她才知道许家人对她的心那么不真诚,原来过去都是老许宠着罩着护着她。 如今倒好,她不过和蓝田约个会而已,一没骗感情二没骗钱财三没骗肉体,那边蓝金月却能跟她撕到这种程度?!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仙小美心里有气,这点气不是蓝田再三求情说好话能消解的了的,她如今更是见都不想见这个男人。 而对媳妇说的话,她依旧保持怀疑,“就算真像你说的,我现在被人看笑话,要想赢就得去和蓝金月做闺蜜,蓝金月那边难不成还能接受儿子喜欢的女人做朋友?” 舒宁温婉地笑说:“要不然呢?对她来说,总好过最后拗不过儿子把人娶进门当媳妇摆在眼前好吧?” 仙小美:“她能同意?” 舒宁反问:“那妈妈你同意吗?敢吗?” 仙小美沉默,置气地回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都能死了老公当寡妇,我还能怕和蓝田她妈做闺蜜?笑话!” 舒宁笑弯了眼睛,说:“那就成了,改天我把蓝田妈妈约出来一起喝茶。” @ 说服蓝金月并不难,一个人生走过60岁看过很多人世风景的女人,思想必然更为豁达。 她起先听舒宁这么提议的时候只是笑笑,说:“亏你能想到这么个办法调节我和你那小婆婆的关系。” 舒宁:“大家现在就看着呢,都是一群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就等着我们两家闹崩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又说:“生意上的事我是不懂,不过听我老公的意思,生意圈子里现在有些同行就等咱们闹完了抢生意捡肉吃。” 蓝金月一脸漠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呀。” 舒宁:“那您看我的办法行吗?” 蓝金月大气地说:“也就你们年轻人鬼主意多,办法这么另类也亏你能想得出来。我是没有意见,恐怕你小婆婆听了得不高兴,和我做朋友我亏什么?我都60了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我儿子不娶她,什么都好说。” 意外的非常顺利,舒宁眨眨眼,“那改天我请您和我婆婆一起喝茶?” 蓝金月:“喝呗,”又冷哼,“下次再敢叫我奶奶试试看!” 可两人都相互仇视到这种程度,撕都撕过一次了,当然不能直接约出来喝茶,要不然还得更大规模的再撕一次。 反正时间也多,仙小美和蓝田那边暂时也热不起来了,舒宁决定慢慢来。 她依旧两边跑,哄婆婆,拜访蓝金月,两边说好话,两边通气顺毛,时间久了,相互之间的气恼怨愤自然没之前那么多了。 关键还是,仙小美不再像从前那么频繁的和蓝田见面吃饭约会,她开始故意冷着晾着蓝田,有时候连电话都不会接。 许汀起先还诧异,不明白他妈之前那么频繁的约会,为什么说冷就能冷下来?难道之前的欢喜和喜欢都是假的? 舒宁和他道:“小妈什么时候受过委屈?爸爸在的时候把妈妈照顾得那么好,眼光高于顶,胃口更是养的刁,脾气也大,蓝田那边让她这么下不来台面,怎么可能不记恨。” 许汀想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他记得他爸在的时候,家里是他爸做主说了算,可小妈向来最是被宠爱的,他这个亲生的儿子都得靠边站。 他还记得他爸手把手教他疼女人宠女人:不缺钱的情况下,挑最好的买,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穿最好的,时间长了,就算离开你,以后也难去找比你差的男人。 从前他怀疑过这样会不会对喜欢的女人不好,这哪儿是养老婆,根本就是在骄纵一个女人啊。 可现在看看他小妈他忽然明白了,真这么宠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对男人的态度就会像仙小美这样——只接受欢喜,拒绝承受痛苦,爱谁谁,该滚滚。 而蓝田对仙小美,终究做不到像许父那样百分百的疼爱。 在和蓝金月闹翻之后,他苦苦哀求,想让仙小美率先服个软,说辞都是那老一套。 “她毕竟是我妈。” “咱们先缓和一下气氛,等我妈气消一些了我再来劝她行吗?” “你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说服我妈!” 蓝田是不知道,这些套路话听得仙小美有多难受愤怒。 她被许父宠着的时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还要她相信他,理解他,包容他? 那些从前都是老许做的事情,轮到她一个女人来宽容、理解、包容一个男人!? 当年她跟许父在一起的时候许汀的爷爷奶奶都还没去世,从进门第一天开始,没有任何人要求她去包容去理解,都是宠着她护着她,许父更是一再强调她年龄小需要被照顾,后来哪怕她岁数上来都三十多了,许家也没人要求过她什么! 现在倒好,这姓蓝的竟然能和她提要求,要她宽容,要她退让,要她配合? 他算老几?! 仙小美下意识就觉得狂躁,连电话都不再想接,也怀疑自己不久前到底是怎么被这个男人吸引的。 怎么约会的时候什么都好,到了家庭问题上就来要求她!? 舒宁旁观,默默惊叹许父的高智慧。 “养坏”一个女人,让她从此高标准高眼光是多么明智的做法,想来也是担心离世后无人照应年轻妻子,特意惯着让她脾气比天大好不让旁人欺负,又留下巨额财产傍身养老。 恐怕也是怕自己不在了,年轻妻子会被不良之人虚寒问暖就拐跑骗财骗色。 其实从外人眼里看蓝田,家世好,长相可以,有钱有事业,还是单身,绝对的良缘。 可那又怎么样呢? 蓝田比之许父那就是商场普通开架护肤品比之高档贵妇品牌,不名一文。 在仙小美这个用惯了奢侈品的仙女面前,注定要落败而归。 这几日,仙小美肉眼可见地冷落了蓝田很多很多,不但不约会,电话不接,更不愿意任何人提到蓝田这个名字。 她每日在家吃喝睡做瑜伽,更多的时候就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看着摆在桌上的一张许父的照片发呆。 舒宁坐过去,仙小美还看着照片,却说:“我最近想了想,老许啊,真是把我给宠坏了。这不吃那不吃,受不了一点委屈,不能包容人,不懂退让还要求高。” 舒宁想了想,说:“许汀也差不多。” 仙小美哼笑道:“他们父子一个样儿,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老子,有什么样的老子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 舒宁:“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仙小美看向她,笑笑说:“是挺好,但也有不好的。谁遇到这种男人就是一辈子栽进去,再也瞧不上其他男人。运气好,相守一辈子,运气不好像我这样,可能就得一个人孤老半生了。” 舒宁却道:“那我宁可孤老半生。” 仙小美原先笑得漫不经心,闻言怔住,诧异地抬眼看去,只见儿媳的表情分外认真,根本不似在逗笑说乐。 舒宁也的确没有开玩笑,真遇到许父许汀这样的男人,被宠爱了半生,那她宁可后半生独自孤老。 为什么要将就着去迎合世上那些委屈,为什么要屈从于男人的家庭,别人家的母子关系干她屁事?搞不定自己妈就要她理解包容?凭什么?! 男人么,挑喜欢的,挑不到喜欢的挑有钱的,挑不到有钱的至少也要挑个在一起顺心的,但如果挑不到顺心的,再有钱再喜欢也得一脚踹开。 仙小美舌尖品着这句“那我宁可孤老半生”久久没有说话。 起先许父离开的时候她非常痛苦,蓝田的出现让她很快从失去丈夫的泥浆里脱离出来,她当时也根本没想过自己一个人过后半生,因为她才35,太年轻了,后半生太久,她怕自己一个人熬不过去。 孤老半生?她根本没有想过。 可如今蓝田的表现的确令她失望,她也忍不住想,蓝田这样的她都想甩手丢开了,那以后她还能遇到更好的男人? 更好的男人,像许父这样的男人。 太少了,简直绝无仅有。 不,不对,还有许汀这个儿子,那对她来说,这个世界的好男人的确约等于死绝了。 守寡半生吗? 仙小美转头,目光缓缓地落在许父那张照片上。 舒宁心里叹气,不免觉得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决定太过残忍了,谁都需要爱,更何况是女人。 但毫不客气的说,如果她是仙小美,她宁可守寡。 容貌、钱、可以帮着养老的儿子都有了,没有“爱”又如何? 爱情本来就是稀缺品,毕生能拥有一次便足够了,不奢望还有第二次。 如果是她,和蓝田吃饭约会享受感情的滋润,恋爱都不会涉足,更何论见父母结婚。 舒宁没有再多言,她知道仙小美不仅有颜也有脑子,有些事情她最后一定会想通。 一时想不通也没关系,旁人的人生总归可以拿来借鉴、参考。 比如蓝金月的。 几个月后,舒宁在茶馆请仙小美和蓝金月一起喝茶。 近半年时间没见,双方都有些改变。 仙小美剪掉一头长发,利落干练的造型在容貌的衬托下让气质更显摄人。 蓝金月将白发染黑,穿着旗袍,腰瘦腿长,半点也不显老气,没人看出她有60岁。 茶馆清风送往,珠帘簌簌,氤氲清香的茶水沁人心脾,双方的神态表情都很雍容平静。 毫无针对,没有半丝起冲突的意思。 舒宁近来在学茶道,今天终于有机会露一手,跪坐一旁亲手烹茶。 蓝金月夸道:“你这茶艺不错,人也越来越沉着了。” 舒宁笑笑,为她添茶,说:“本来也没想过学,也是跟着我婆婆后面学的。” 蓝金月意外,抬眼看对面。仙小美白肌素面,气质高冷,白嫩的腕子一抬,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缓缓道:“以前老许说我脾气太差,要我学学茶改改性,学了之后发现自己的确不够稳。”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蓝金月多聪明一个女商人,自然听明白了,她指的是之前两人撕逼的那次。 不够稳吗?撕都撕了,她一把年纪都60了还下场和她个三十出头的撕,她都不觉得自己不稳,仙小美还真是太谦虚。 而她前几个月又听说仙小美和蓝田彻底分开了,儿子为此离开伤心地,回总公司那边上班去了。大概心里很不痛快,几个月没回一趟老家。 这个结果蓝金月很满意,可此刻看看对面的女人,想到他们分手,蓝田应该才是被甩的那个,心里又默默叹了口气。 他儿子啊,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人有气势。 既然对面提到先夫,蓝金月顺着这个话题缓缓开口道:“说起来,我前夫前几年也过世了。” 这事舒宁知道,仙小美也知道,前者从系统的剧情内容里得知,后者则是从蓝田口中听闻。 蓝金月以一种隔岸观火般的冷静的视角描述道:“我这个前夫,胸无大志,对家庭也没责任感,我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他好了,大概也是年轻不懂事,觉得对方好看就喜欢了,真结婚生了孩子过起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糟糕,一天比一天看他不顺眼。” 仙小美也是同样闲聊的口吻,平静地接话,“然后就离婚了?” 蓝金月:“当然。这种没本事还不顾家的男人,为什么要留着?” 仙小美:“你是没留着,就是晚了几步,孩子都生了。” 蓝金月:“那也好过一辈子拖拖拉拉就那么凑合过下去。” 提起往事,60岁的蓝金月也仿佛隔纱看雾,语气平淡,“幸亏当初下定决心离婚,虽然过程很痛苦,离婚后有段时间也过得很不好,不过现在看看都是值得的。我如今得到的这些,都是当年想都不敢想的。哪像我前夫那种男人,离婚了还迫不及待再结婚,好像没了女人过不下去,又怎么样呢?日子还那么平常普通,赚的钱都未必够养家,生孩子混混日子,临到五十多岁,还得求着后半辈子没见过几面的儿子拿钱看病,死了也没留下几分家产给子女妻子度日。” 接着又看向仙小美,笑笑说:“不过我瞧你就不一样。以前我不认识你那会儿,只从别人嘴里、从小秋嘴里听过你这个许家的小婆婆。长得美还年轻,继承夫家的一半家业,还有继子儿媳孝顺在身边,男人死了能担家,还能打跑不怀好意的亲戚,说起来真是比我三十多岁的时候强多了。” 仙小美被恭维了一通,并不当回事,主要说这些话的人是蓝金月,真论能力强,她还能强过面前的老蓝总? 她顺口回敬道:“别乱夸,我只是现在比你那时候强,再过几十年还真不一定有多好。” 蓝金月笑笑,没说话,喝茶。 舒宁坐一旁烹茶,乖巧地说:“那妈妈顺着蓝阿姨这条路走,蓝阿姨再带着妈妈走,以后妈妈不就和蓝阿姨现在一样强了吗?” 一句话拍了两个人的马屁,听得蓝金月和仙小美都朝她看过去。 仙小美扬眉说:“就你嘴甜。” 蓝金月:“这话我还真爱听。” 不相互攻击,不带着批判的目光看对方,这顿茶喝得还算闲适——同样高层次的女人总能相互吸引。 仙小美开始觉得蓝金月这种做老板的女强人果然和普通家庭妇女不一样。 蓝金月也看出仙小美并不是个只有脸没有脑子的花瓶。 这之后,舒宁时不时就约顿茶约顿饭,次数多了,两个女人渐渐也就熟了一些,聊天比从前放开不少,话题也更宽泛。蓝金月会提起生意上的一些事,仙小美也会说点本地生意圈的闲谈,一来二去,自然更熟悉了一些,也对对方更加了解。 同时,仙小美受蓝金月影响,开始涉足一些生意,蓝金月这个多年在外打拼的女强人也由仙小美领着,进入了本地有钱人太太圈。 等两人不需要舒宁从中沟通也能自己约饭约茶,那已经又是半年之后的事情。 半年后。 蓝田回本地,刚进家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吃水果的仙小美和舒宁。 好不容易从失恋被甩阴影中走出来的小蓝总:“……???” 仙小美和舒宁倒是没多惊讶,因为早从蓝金月那里听说蓝田最近会回来。 舒宁打了声招呼,仙小美则很自然地转头看过去说:“你今天回来?你没和你妈打电话说吧?她好像都不知道。” 蓝田:“???”他他他,他难道走错门儿了? 仙小美见他身后还有行李,一个人傻傻地站在玄关,奇怪道:“愣着干嘛?进来啊,你自己家,没走错。” 蓝田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看看仙小美,再看看舒宁,“你们怎么在这里?” 仙小美大方地笑笑,说:“哦,你妈让人从日本托运的新鲜的海货回国,叫我们过来一起吃。” 蓝田:“??”什么? 蓝田一脸懵,近一年多没回老家,显然完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仙小美为什么在她家?她妈还叫她来吃海鲜? 他怕不是在做梦?! 那这个梦未免也太美好了。 蓝田心里忽然有了某个猜测,禁不住暗暗欣喜若狂起来,控制着神情,放下行李走过去,也如常地聊起天来,说:“我出差回来,刚好路过回来看看。” 仙小美不甚在意,点头说:“嗯,你是好久没回来了,你妈前几天还在说你不孝顺呢。” 蓝田应声,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仙小美这个口吻好像有点责备他的意思。 是因为他好久没有回来看她? 这么一想,男人忍不住又有些高兴,心里七七八八的念头都起来了,虽然完全搞不懂状况,但能看到仙小美和她妈相处愉悦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刚要坐下来聊一会儿,蓝金月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儿子也很惊讶,“你今天就回来了?怎么没打个电话。” 蓝田刚要坐下,闻言站起来和母亲说话,“那边展会提早结束我就先回来了。” 蓝金月向沙发这边走过来,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仙小美,然后顺口对儿子道:“你刚回来还没打过招呼吧。来,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仙阿姨。” 蓝田完全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蓝金月说错了,愣了愣,转头看仙小美。 屋子里三个女人都知道他诧异什么,纷纷笑起来。 蓝金月说:“傻站着干嘛?叫人啊。” 仙小美:“可能称呼有点转不过来吧,没事儿,叫我小阿姨也行。” 舒宁塞了一口西瓜到嘴里,边吃边说:“要不还是叫小美阿姨吧,这样好听。” 阿姨?????!!! 蓝田睁大眼睛,默默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想把这个天杀的噩梦赶快驱散。 不做情人做姨甥?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好吗! 142.【年轻爱作长得美】 蓝田这趟回来, 怕是要比上次离开的时候还要难过。 之前那次是被甩眼看着机会从指间溜走, 这次是看起来有机会,可情势比之前还要严峻, 因为—— 蓝金月和仙小美一起张罗着给他相亲。 蓝金月对他说:“你也不小了,都说成家立业、立业成家, 你这立业这么多年, 也该考虑成家了, 刚好你小美阿姨那边认识几个不错的女孩子,你这趟回来就找时间见见吃个饭,认识了解一下,心态要平, 就当先认识两个异性朋友。” 蓝田这哪儿转变得过来,才不过一年,他妈竟然和仙小美成了朋友, 还要他喊阿姨,这哪儿跟哪儿啊! 他都觉得他妈是故意这么刁难他。 蓝金月听了笑说:“我为难你什么?你不要回来我也没让你一定要回来啊,再说了,我和你小美阿姨关系好也是我们两个女人自己的事, 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倒是脸大,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蓝田:“不是,可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她的吗。” 蓝金月悠悠哉哉说:“做媳妇当然不喜欢了, 要是做朋友, 还是不错的。” 蓝田急了, 问:“那我呢!妈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前女友变成了阿姨,我会怎么想,我要怎么自处啊,还不被外面人笑死!” 蓝金月哼笑,“多大点儿事啊。不过有一点你可得搞搞清楚,当初你和小美可不算谈朋友,只是到约会阶段吧。” 这是重点? 蓝金月给他顺毛,“好了好了,什么外面人看笑话,我要是和她撕破脸才要被外面人看笑话,现在我和她都做朋友了,那些想看笑话的人才得惊掉下巴呢。人啊,就是这样,巴不得别人相处撕扯老死不相往来,看到别人欢欢喜喜牵手复合,也就没那个心情看热闹了。” 蓝田还能说什么呢,他一向说不过他妈,以前是,现在也是,但他更想知道仙小美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想的,和他分开之后竟然和他妈做起了朋友? 时隔一年多,他主动给仙小美打电话,不意外的没有接通,应该是还在对方的通讯录黑名单里躺着,想了想,决定主动去家里找。 仙小美住的房子他其实来过很多次,只是从前每次都是开车送她到门口,并没有登过门。 可等他熟门熟路地开车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仙小美已经搬家了。 向邻居打听,说是几个月前就搬走了。 搬去哪儿? 邻居:“具体不知道是哪里,只听说是卖了拿钱做生意。” 做生意? 蓝田非常惊讶。 以他从前对仙小美的认识,她应该不是有这种事业野心和报复的女人,他也向来不觉得她是个能做生意的人,可如今竟然连房子都卖了? 寻不到人,不便问蓝金月,他只能找许汀。 许汀听说蓝田找仙小美,愣了愣,却说:“我妈?她不在家,应该去店里了。就是步行街的那家灯具店,你去那里找她好了。”顿了顿,“那家店我现在不管了,我妈才是老板。” @ 舒宁又在灯具店闲逛,是跟着仙小美来的。 仙女婆婆要盯着一批展品灯具上墙,格外忙碌,她这个废柴媳妇就闲闲地靠在收银台后面刷手机。 直到6.5提醒她蓝田正在来的路上。 终于来了啊。 其实很早之前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就已经完成了——就在仙小美下定决心不再结婚不再和男人纠缠感情、后半辈子独身一人的时候。 具体时间应该是在两个月之前。 都完成任务这么久了还没走,当然不是因为舒宁闲,而是想亲眼目睹一下蓝田和仙小美这对烂桃花烂姻缘的大结局。 这会儿听说蓝田要来,撑着下巴坐在收银台后的舒宁懒散地对6.5道:“知道为什么原剧情里蓝田可以不顾蓝金月的反对和咱们仙女婆婆厮守,现在却不行吗?” 6.5默了默,缓缓道:“因为儿媳妇换了魂儿?” 舒宁哼道:“等会儿就知道真相了。” 没多久蓝田到了,和刚好在店里的仙小美撞了一个正着,两人并没有在店里逗留,一起离开,舒宁目送两人前后脚走出灯具店,跟着起身追上。 蓝田和仙小美去了步行街二楼的一家咖啡店,舒宁则推开了咖啡店旁边一家甜品店的门。 两路人隔着一堵墙,蓝田仙小美喝咖啡,舒宁吃甜点,距离这么近,舒宁把隔壁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起先当然是分开一年多后的没营养的寒暄闲谈,这些话在舒宁竖起的耳朵里一边进一边出,连脑子都不用过。 终于度过了最初尴尬的头十分钟,蓝田和仙小美的话题也奔着主题去了。 先是蓝田表达了那天在家里见到她时候的惊讶,仙小美表示:“其实我也觉得你叫我阿姨有点怪怪的,毕竟我们以前还是小学同学。” 蓝田:“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和我妈现在关系处得这么好。” 仙小美:“是吧,其实我自己想想也觉得挺神奇的,但我和你妈的确很聊得来,她完全不像60岁的人,心态很年轻,也很时髦。” 蓝田:“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仙小美一愣,“嗯?” 蓝田:“为什么不联系我,告诉我这些呢?” 咖啡店,靠墙坐的这对男女面对而视,男人的神色可以称之为不可多见的深情,女人的表情却是几分显而易见的惊讶。 “告诉你?” 蓝田:“早点告诉我的话,我也好早点回来和我妈争取机会。” 蓝田并不是马后炮说这些听起来仿佛很动情的话,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如果早一点,不是一年后的现在,只要赶在他妈对仙小美印象改观的最开始,他一定可以为两人争取到一次机会,一定可以。 仙小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错愕地眨了眨眼,忽然转眸笑了,“蓝田,”她道,“你原来还在想以前的事情啊,你妈都和我开始张罗给你相亲了,你竟然还对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也是,如果放下了,今天也不该来找她。 这次却换成蓝田惊讶,“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和你分开也不过才一年。” 仙小美漂亮的眼睛静静地回视他,“你自己也说了,一年,分开已经一年了,一年前就分开了。” 应该是她反问才对,既然都已经分开了,他今天又哪里来的这些废话? 还什么早点回来一定能争取到一次机会? 蓝田急切道:“分开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有机会的话,为什么不争取?” 仙小美:“谁告诉你是迫不得已?” 蓝田不明白为什么从前和她聊什么都聊得投机,这会儿却怎么都说不到一处,急道:“当时不是我妈不同意我们才分开的吗?” 仙小美始终淡定,“你妈不同意不是我甩你的理由。你妈的意见只会影响到你这个儿子,和我没有太大关系。” 蓝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仙小美也皱眉,“一年前不就和你说明白了吗?我这人就是要人捧要人宠要人无条件对我好,你显然做不到不是吗,所以我才说要分开。” 蓝田当然记得这些话,可当时他只以为这是仙小美借口分开的理由,觉得真相还是因为蓝金月不同意。 缓了好一会儿脑子才转过弯来,蓝田想了想,又道:“难道我当时对你还不够好吗?” 仙小美非常直接,“不够。” 蓝田惊讶,“不够?为什么?” 仙小美:“不是托词,我也没有乱说,比起我先夫,许汀的爸爸,你待我不过如此。” 对男人来说,有些可以做多方位概括性的描述的话是不能听的,比如这句“不过如此”。 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蓝田忽然就有些怒了,她怎么能说他不过如此?感情、物质,他哪一点付出的不够?就算后来他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也争取了很久,最后是她先放弃的! 仙小美眼见着男人的表情从惊讶转为羞耻再变成愤怒,全程冷静地旁观,时间越长,越心如止水,也更加确定,这个世界上待她最好的男人真的只有许父。 就这样在人进人出的喧嚣和音乐里,忽然又想起了从前。 她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还要任性,顶撞起来吵架时说出的话非常难听,可许父从未和她红过脸,每次都静静地等她冷静一些,才笑着说些好话来哄她逗她,等她破涕为笑后再讲些并不深奥的道理来劝诫。 她以前也好奇这个男人的脾气怎么能这么好,难道就因为他年纪比她大很多,因为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个小姑娘? 直到很久后的某次,许父才告诉她说,因为会怕她疼。 他说女人无论大小,在感情里总是喜欢逆风而行,容易受伤,也总是会从男人那里得到痛苦,转而心疼。 他不想她难受心疼,所以总时刻谨记着不说难听的话让她不舒服,虽然很难做到,但也尽量去这么做。 当时她觉得这个老男人怎么骚话这么多,如今想来,老许到底是多活了一些年岁,很多事都看得很清楚。 她被宠着,没有从老许那边受过一点心伤,等到蓝田这边,她稍微不舒服一些,便觉得自己受够了这个男人。 一年前分手的时候是这样,此刻,眼前,更是如此。 仙小美抬手举起咖啡到唇边,用杯子掩饰掉唇边牵起的一丝冷意。 再放下杯子,她神情已然恢复,淡定道:“而且我和你妈妈做朋友,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比较欣赏她这种女人,她也刚好觉得我不错,处了一段时间就成了朋友,仅此而已。” 蓝田却已经被气恼熏红了眼,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在仙小美那里自己又成了“不过如此”,他哪里不够好? 家世、人品、事业、钱财、还有待她的真心,哪里不过如此? 他又道:“就是你觉得我妈比我强是吗?我是‘不过如此’,我妈就是可以被你欣赏的那类女人?” 仙小美笑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妈也是女人,我35岁没了丈夫,你妈在你小学时候离婚独自抚养你长大,设身处地地说,我和你妈当年的情况还有点相似,女人之间相互认可也很正常吧。” 蓝田:“那我呢?” 仙小美看着他:“在我这里,你现在是好朋友的儿子。” 蓝田差点掀了咖啡,忍住了,换来一个很伤情的表情。 仙小美淡定道:“你不用这样,这一年多你过得也不错,并没有因为我损失什么,以后你自然也会过得更好。” 蓝田眼神微闪,“那你呢?” 仙小美笑笑,“我啊,你看到了啊,应该也能猜到吧,我会和你妈当年一样,独身,努力做事业,等到60岁,也能像你妈这样优雅知性。” 蓝田:“不结婚?不生孩子?” 仙小美回视他,对这份冒犯,眼底里已有不可察觉的冰冷,“不结婚。但我有许汀,也有小秋。” 蓝田:“许汀不是你儿子。” 仙小美:“他是。我说是就是!” 蓝田忽然急躁了,因为是在公共场合才不便发火,但还是急的拍了桌子一下,压着声音道:“可我妈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我妈是离婚,条件不好还有我这个儿子,只能顾着做事业没时间再结婚,你一没孩子二也不缺钱,干嘛要走她那条路?” 仙小美缓缓朝后靠,胳膊抬起抱在胸前,睥睨的眼神已遮掩不住冷嘲,“她那条路怎么了?是只有她能走我不能走?还是她能成功,我最后一败涂地?”还是说,连他这个儿子也不认可母亲甩掉家庭、一心做事业的决定? 蓝田到底是个男人,语言表达不如女人,想来想去想不到合适的说法,只能道:“你不缺钱。” 仙小美直接冷笑:“你是想说,我一不缺钱,还有美貌,就应该趁着年轻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再嫁了,结婚生孩子相夫教子过过日子吧?” 蓝田:“难道我说的不对?我妈走的那条路对女人来说本来就不太对。” 仙小美直接举起面前喝剩下的半杯咖啡泼了蓝田满脸。 这举动吓呆了周围的客人,纷纷看过来发出惊呼。 仙小美便在这一声声的惊呼声中站起来,拎起包,垂眼看着对面的男人,冷冷道:“所以我才说,你不过如此。”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本就漂亮的容貌惊艳了满店的客人,一个个都看傻了,等门被推开又合上,纷纷议论了起来。 留下满脸咖啡污渍的男人错愕地坐在原地,耳朵还要接受非议的洗礼。 “我靠,刚刚那一咖啡我刚好转头从头看到尾啊,那力度,要是一把刀过去,直接头都砍了啊。” “那女的也太好看了吧!仙女啊!” “这是遇到了渣男了?” 隔壁甜品店,舒宁默默收回了耳朵,把最后一口甜点送进口中,擦擦嘴,起身走人。 对原剧情里那个染上毒瘾、家破人亡的仙小美来说是,蓝田是救命的稻草,然而对如今这个看透人情、自己掌控好人生方向的仙女婆婆来说,蓝田不过是根食之无味的鸡肋。 而对蓝田来说,原剧情里无依无靠的仙小美是弱小到可以掌控的,然而不久前那个洒了他满脸咖啡的女人,却是根本无法企及的。 这才是一切的真相。 离开甜品店,路过旁边咖啡店看到站起来狼狈地清理身上脸上咖啡污渍的男人时,舒宁脸上露出一个轻笑。 说到底啊,许父才是最后的大赢家啊。 6.5这时候询问舒宁:“宿主,要离开吗?” 舒宁刚要回答,手机响了,抬起手一看是许汀,接通,“喂。” 许汀音调扬起,格外高兴的样子,说:“老婆,刚刚路过你喜欢的那家首饰店,看到个镯子你肯定喜欢,我先申请个预算啊,买了啊。” 舒宁笑道:“又乱买东西啊?小妈当家你就这么败家乱花钱,小心回来被收拾啊。” 许汀:“哎,不会的,疼老婆这种事我妈肯定举手举腿举汗毛赞成。那我买了啊。” 舒宁随意的口气问:“什么镯子?” 许汀:“玉镯,镶了一点金做装饰,我微信发你看看啊。” 挂了电话,舒宁点开微信,许汀发来的图片上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镶嵌了一个造型复古的金饰,非常漂亮。 许汀还问她:“喜欢吗?” 舒宁笑了笑,回复:“喜欢。” 发出消息地同时对6.5道:“走吧。” 没有看到手机上跟着回复过来的消息,“你转身,有惊喜。” 但一直顺着步行街二楼回廊往前走的“秋天”看到了,只是女人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低头看完手机后转头,许汀刚巧几步走到她面前,飞快地拿出一个红色精致的漆盒举到她面前,“喜欢就买。”满脸都是笑意。 然而当他抬眼看到女人脸上由空洞转为苏醒的过程的时候,那些盛满溢出的笑意骤然凝固。 他默默盯着女人的面孔,表情渐深,忽然叹了口气。 秋天却已经接过盒子表示惊喜,“你怎么已经买了啊,刚刚不是还说在店里吗?” 许汀笑得不甚走心,收回手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淡淡道:“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秋天:“啊,谢谢,一定很贵吧。” 许汀的目光转向别处,幽幽自顾道:“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143.回到现世 本来还以为要直接穿去下一个世界做任务, 离开的时候才知道大世界系统又给了一个小短假。 想想有段时间没回去看妈妈了,舒宁决定把这个假直接用掉。 “回现世。” 10.0:“好的, 宿主。” 舒宁发现她家小系统二位数打头了,有点意外,“哟,这次升级了很多呀。” 10.0:“是宿主您任务做得好。” 小嘴儿真甜。 10.0又道:“大世界召集系统开会, 这段时间宿主你安心休假,我去开会,会暂时处于不可召唤的休眠状态。” 舒宁奇怪道:“开会?例会还是什么。” 10.0:“我也是第一次参加, 暂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会议。” 舒宁:“嗯, 你去吧, 我自己休息几天。” 于是就这样, 舒宁带着休眠状态的10.0回到了她本来生活的现世。 因为距离上次休假又经历了几个世界, 现世这边的时间也走过了小几个月。 虽然她人不在,大世界系统倒是把她这边的生活“经营”得很好。 微博每天都更新, 粉丝私信也都有点开, 收费业务照接不误,因为是情感咨询也不必和客户面对面,这段时间的业务单也完全不受影响, 银行卡里还多了不少钱。 就跟她本人亲自料理得一样。 全能管家啊这是。 舒宁很满意,躺在自己房子的大床上清点系统页面上的资金账户的时候更满意。 钱多就是好! 有了钱, 舒宁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妈买个礼物。 上次休假回来没见着, 这次可得回老家看看。 于是回来的第二天就先在商场逛了逛买了点首饰做礼物, 下午便买票回家。 上车之前给母亲电话, 告诉她当天回去,下午就能到。 舒母吓了一跳,责备道:“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不提前说呀,要上车了才给我打电话,你房间我都没收拾出来呢。” 舒宁没带什么行李,一个很小的箱子立在脚边,坐在候车大厅的椅子上,脸上架着一个圆圆的黑色墨镜,笑说:“我想回来不就回来了,家里要收拾什么啊,我还不知道老妈你么,天天拖地打扫卫生,家里都那么干净了,给我换个被套铺个床单不就好了吗。” 舒母知道女儿回来自然高兴,有段时间没见了,也非常想念舒宁,嘴里责备,语气里却满是笑意,叮嘱了一句,又说了两句闲谈。 反正也都没别的事,母女俩索性在电话里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舒母突然提起了半年前刚刚结婚的表妹,还没说什么,倒是先叹了口气,“你表妹啊,嫁的是什么人啊。” 舒宁一愣,“怎么了?不是都快生了吗?” 和高能系统绑定不久前,舒宁刚好回老家参加了她表妹的婚礼,婚礼办得多糟糕就不提了,有个婚礼当天还背后拿未婚先孕和彩礼编排媳妇的婆婆,可见这场婚姻不会有什么好开端。 好歹也穿过那么多世界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婆婆了,舒宁倒是很淡定。 舒母却没办法淡定,直叹气道:“哎,闹得都快离婚了。” 舒宁:“离婚?” 舒母:“是啊,你表妹这个婆家人啊,真不是东西。” 距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舒母便好好在电话里和舒宁讲了表妹家闹出的那些事。 因为结婚的时候就怀孕了,涉及到以后养孩子的问题,两家就坐下来商谈。其实养孩子能有什么可商谈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都是独生子独生女,上面的父母自然是能帮衬多少就帮衬多少。 问题就在于,当初结婚的时候太着急了,房子的事都没有落实下来。 意思就是,表妹和他老公结婚的时候连房子都没有。 可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别说总来回在婆家娘家住着的孕妇不能凑合,以后孩子生了总得有房子住吧?难道还带着孩子在娘家婆家来回跑? 表妹父母,也就是舒宁她二姨和二姨夫的意思是,两家凑凑一起首付买个房子,小县城房价不算高,首付更少,凑凑总能有,两个小辈也有工作和公积金,房贷还能覆盖掉,也不用买个很大的,90平左右的就行。 说实话,就舒宁听听这要求,实在算不上什么,她们县城房价没多少,她三年前给她妈买的时候还是巅峰期的价格,也不过8000一平,这几年降了一些,挑个普通小区6500绝对能买到,还是首付贷款公积金还,那也没什么压力。 她二姨和姨夫也说首付他们会支持一些,强调是“两家人”一起凑凑,女方家都这么有诚意了,男方但凡有点眼力和诚意都该同意。 结果呢,表妹的婆家不肯。 那婆家在镇上有个宅基,九十年代建的自住房,半新半旧,二楼原来儿子的房间做了后来的婚房。 婆家的意思是,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以后生了孩子还住家里好了。 又说表妹矫情,怀个孩子还嫌她那边住不惯,时常回娘家那边住,让自己妈伺候。 一开始是不肯买,后来好说歹说同意买了,却说没钱,还对表妹说:“你爸妈条件比我们好多了,要买房子首付钱他们干嘛不出啊,要问我拿钱?反正买了房子也是你们住啊,我又不过去住。” 气得表妹当天回娘家,再不肯回婆家住。 婆家因此还电话过来追着她讨伐,说她不懂事,小姐脾气,要求多,说他们家结了婚就想拿肚子篓钱要房子,是卖女儿卖肚子。 闹了几个月,现在二姨全家要求离婚。 舒宁听完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只能道:“及时止损,是得离。” 舒母也道:“离是要离啊,你二姨为了你表妹的事哭了不知道多少回,我也劝过她,要是想分就得赶紧,不能等拖到肚子大了只能生下来再分。可两家就是磨了很久,给我感觉就是男方那边故意耗着,现在都快到预产期了,不想生也得生了,生下来当然要养,这是苦了孩子,也苦了妈呀。” 舒宁这段时间忙着攻略世界,没回来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听完也很无语。 可想想就算她在又怎么样,表妹的家事和婚姻,她妈和二姨走得那么近也最多只能劝劝,她又不能像攻略世界任务那样去帮她表妹攻略她婆家。 只能电话里安慰舒母,告诉她及时止损总好过一直错下去。 舒母道:“等你回来再说吧,回来之后你也去看看你二姨和你表妹,你表妹之前还说呢,说你从小点子多,现在又是情感博主,肯定能帮她想想办法。” 舒宁:“行吧,等我回去再说。” 等回去,舒宁才了解了更详细的过程。 原来买房这事儿,起先并不是表妹和二姨他们的意思,是表妹的老公最先提出来的。 但他没和自己爸妈说,先和表妹讲了,让表妹去和娘家父母商量。 二姨和二姨夫听了,以为是女婿做传话筒,表妹的婆家想给两个孩子买房,还挺高兴,就坐下来谈了,哪儿知道婆家根本没买房的想法。 后来婆家提议表妹父母自己出首付,表妹老公便又开始背地里哄老婆,说她家出钱那就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他们一起背贷款。 表妹想想,父母出钱,写她一个人的名字,哪怕是婚后买的也有资金证明钱款来源,法律也保护她的房产,于是就同意了,回去说服父母。 哪儿成想,婆家不同意,要求必须也加上儿子的名字,且注明一人一半产权,表妹不肯,就质问老公,男人这时候就改口说写两个人的名字也可以,一家人没必要相互防着。 后来表妹便坚持两个人名字两家买,才有了婆家电话过来说她靠着肚子捞钱这事儿。 舒宁听完只有一个感觉,表妹这老公简直是个搅事精。 私心要买房的是他,把表妹推出去提议买房的也是他,说名字写表妹一个人是他,最后改口说一家人没必要防着、应该写两个人名字的还是他。 敢情他要别人出钱买房子加自己名字,最后被骂的是表妹? 舒宁还没去二姨家拜访,就问舒母,“那现在闹到要离婚,表妹家那女婿怎么说?” 舒母发出一声轻嗤,摇摇头,叹道:“还怎么说?屁也没放,没任何表示。就说什么不知道事情怎么会闹到现在这一步,要你二姨家理解他们家的确没钱,要你表妹暂时不要再提买房的事。” 舒宁:“他要买的房,最后倒变成他做和事老了?” 舒母:“可不是么,你二姨家都恨死这个女婿了,就是因为觉得他这个人不可靠,才要离婚的。买房这事儿闹得不愉快也犯不着离婚。” 舒宁:“那就离好了。” 舒母叹气,“现在你姨夫就是担心你表妹,也担心闹大了你表妹会丢工作,还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舒宁:“只要表妹那个老公规矩点就行了。” 舒母点头,“是啊,能顺利离掉就好,主要现在孩子快生了,说是哺乳期内没办法离婚,拖拖拉拉那么久,也真的不好。” 回老家的次日,舒宁便去二姨家拜访,去之前买了些礼物,想想表妹快生了,还特意去母婴店买了一些孩子的衣服和日用品。 营业员以为他们给自己家的孩子买,还看看舒宁的肚子,又问舒母,“几个月了。” 舒母哭笑不得,“没有没有,不是我女儿,我们给亲戚家的孩子买。” 舒宁在一旁眨眨眼,低头看看肚子,还几个月了?什么眼神啊,她这腰细得都能当蛇精了,哪里能怀宝宝。 这个插曲舒宁也不在意,买完东西回车上之后只是感慨了一句,原来在这些阿姨们眼中,不但圆肚子是怀孩子,扁肚子也照样能被当孕妇。 舒母嗔怪道:“还不是因为别人看你到年纪了吗,咱们这里像你这么大的姑娘不就是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吗。” 舒宁边开车边叹,“哎,妈,别啊,别给我引出相亲这个话题啊,你知道你闺女的,立志当剩女,立志削尖了脑袋赚钱,赚钱这事儿就占我大部分时间了,哪里有空找男人啊。” 舒母翻了一眼,“算了吧,我看到你表妹那样,我自己心都凉了,你就多赚点钱吧,抱着钱过也比抱着男人过安全。”顿了顿,“实在不行,你以后要是想要孩子,国外代孕吧。” 舒宁诧异,“哇,妈你现在时髦得很啊,代孕都接受了?” 舒母来了兴致,又聊起来,“我上次国外旅行团你还记得吧,里面有对夫妻的儿子就是代孕的小孩啊,还是龙凤胎呢,给我看过照片,混血,可漂亮啦。” 舒宁哭笑不得,“妈,你不会是因为看人混血龙凤胎好看才想到要我也代孕一个的吧。” 舒母嗔怪,“怎么啦,不行啊,你都代孕了当然要生好看的孩子,有得选择当然要选颜值高的好基因了。” 好好好,行行行,混血就混血,她多穿几个世界多赚钱,以后代孕养混血宝宝。 到了二姨家,出乎舒宁预料的,大着肚子快要生产的表妹精神很好,因为怀孕胖了很多,白白胖胖,脸蛋上也满是气色和胶原蛋白,看着竟比结婚的时候好看了不少。 见舒宁买了一堆孩子用品过来,笑道:“买太多啦,我囤了不少呢,我觉得你应该拿回去放着,等自己养孩子的时候用。” 舒宁:“我养孩子那不是猴年马月的事么,给你你就用吧,多了就随便用,用完随便丢,这还不简单。” 二姨家并没有因为离婚的事低气压,舒宁难得回来,二姨便给她洗苹果洗草莓,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挑出来给她。 等吃饭的时候,一家人才提到了离婚的事。 不过因为舒宁回来得晚,离婚这个目标也早已明确了,一家人该看开也看开了,并不多纠结。 二姨为难的只有舒宁猜到的那几个。 一是担心快出生的外孙以后的成长问题,二是怕离婚这事对表妹不好,三也怕男方那边会闹事。 表妹毕竟年轻,看得更开,“孩子没爸又怎么样,总好过有个一天到晚只会算计别人的爸爸。我能有什么不好,银行还能因为我离婚辞退我吗,等生完了我就回去上班努力赚钱。” 至于男方那边闹事,表妹挥挥手道:“别理他们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心态也的确好,不过舒宁还是留意到表妹最后那句“别理他们”说出来后,二姨夫脸上露出的不悦的神色。 饭毕,表妹去把买来的东西拆包,舒宁特意跟着二姨去厨房,问了问男方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举动。 二姨叹气,特意合上厨房门,低声道:“你姨夫不放心啊,我也特别不放心,现在是你表妹肚子大了快生了他们不好闹事儿,之前几个月还闹去过你姨夫厂里,说话也特别难听。” 舒宁想了想,问:“妹妹那前夫呢?” 二姨:“没露面,一直没露面。”一脸不悦道,“你应该也听你妈说了,那个男的,就是躲在后面从来不出面的,一开始买房就这样,闹得离婚了,他照样表现得自己特别无辜,好像不关他的事,离婚都是我们女方在搅和一样。” 舒宁:“二姨,你有他电话吧。” 二姨一愣,“有啊,怎么了?” 舒宁:“你和姨夫不是担心他们家生完孩子之后惹麻烦吗?我来帮你们出个主意。” @ 10.0虽然暂时休眠,可系统面板一直在。 舒宁用系统里的辅助查看了她表妹离婚的这件事,发现系统记录的内容和她知道的并无二致。 很显然,这婆家有问题,丈夫的问题更不小。 既然都走到快离婚这步了,舒宁这个做姐姐的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大忙,不过小忙倒是可以。 她用系统辅助查到了点东西,当天回家之后,拿手机给那位准前夫发了条消息。 没几分钟,那边直接把电话回拨了过来,格外警惕地问:“你谁啊!” 舒宁笑笑,“你别管我是谁,刚刚我发的那些东西你也看到了吧。” 准前夫:“你从哪里搞来的那些东西!胡说八道!” 舒宁哼笑,“你一个编外在职也敢帮商户在税务上作假,你猜,我要是把这些东西捅给你领导,你是会被直接辞退,还是直接被送进监狱呆几年?” 舒宁给这位准前夫发的,就是他这几年帮一些小商户做假账的证据,一条一条都在短信里罗列得分外清楚。 准前夫当即怂了,立刻改口,“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吧?好好说。我这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你犯不着找我麻烦,对吧,要是有什么需求就告诉我,我满足你,我尽我所能都满足你,行吗?” 真是识时务啊。 舒宁哼笑,冷淡道:“你放心,我也没什么恶意,就是警告你一下,要离婚就好好离,做个具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优秀前夫,能早点去办离婚证就早点,该补贴的钱一分别少,懂?” 准前夫:“……明,明白了。”顿了顿,“你是那边的亲戚吗?” 废话真多,竟然还敢打听身份。 舒宁倒是也不掩饰,只说:“你没说全,我是你准前妻那边有你把柄、并且可以随时搞死你的亲戚。” 准前夫:“……” 人但凡不老实总有把柄,这把柄只要一不留神落在有心人的手上,最后必然成为要挟的筹码。 准前夫在工作上那么不老实,被人摆一道是迟早的事,只是舒宁先人一步而已。 这之后的没多久,二姨那边欢天喜地地传来消息,说男方同意离婚,也同意孩子生下来之后能尽早离婚就尽早离,甚至没有多纠缠,之前每次闹事时候说的那些难听的话都没有再说。 二姨想到那天舒宁问她要号码,自然猜到是她帮了忙,虽然不知道怎么让男方那边老实的,但总要感谢。 舒宁没具体解释,但提到了准前夫的工作,说:“别怕他会闹,真闹起来谁更难看?他一个税务局编外,闹大了还能保住工作?领导辞不了一个编内的,难道还能辞不掉他一个合同工吗。” 二姨愣了愣,说:“可我们当时考虑,你妹妹毕竟是银行正式工,他一个编外,我们要是被辞了更不划算啊。” 舒宁:“那是你们一开始想岔了啊。妹妹会丢面子是真的,不过她刚生了孩子马上就要离婚,别人怎么看她?当然更同情她了。尤其是领导同事,能辞掉她?只会觉得她所嫁非人、男方无理取闹吧。男方那边可完全不是这样了,不要孩子、还和刚生完孩子的老婆离婚,这就是人人喊打的渣男啊,闹大了谁同情他?不还是照样更同情女人。” 二姨茅塞顿开,自责道:“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哎,真是,还担心你妹妹好好工作会被闹没了,原来是这样。” 事情彻底搞定,二姨家也安心了,欢欢喜喜待产,等着小外孙出生。 舒宁在家和舒母母女情深地好好处了几天,预备等二姨家的小外孙出生再走。 她表妹倒好,自己不紧张自己生产的事,倒是关心起了她这个姐姐。 拿着手机在舒宁眼皮子底下,一脸兴奋,“给你介绍个极品男人,要不要?” 舒宁哭笑不得,推开手机,“你应该先把好男人给自己留着,而不是我。” 表妹:“不行啊,我觉得我配不上,我们家这么多兄弟姐妹,只有姐姐你可以。”说着又把手机送过去。 舒宁再推,“不用啦,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认识男人。”这也是实话。 表妹刷了一个大招,说:“舔个颜就两秒的事。” 也对。 表妹立刻挺着大肚子献宝似的把手机凑过来,戳着手机上的照片,“看!我同学的同学,是不是很帅?” 舒宁定睛一瞧,没在颜值上看出个子丑寅卯,却发现这照片上的人她竟然认识。 !!! 这不苏鸣吗?! 同一时间,她脑海里响起10.0的声音:“宿主,我开完会回来啦。” 144.回到现世 舒宁一时没顾上10.0, 抬头问表妹,“这是?” 表妹见她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连忙道:“怎么样?帅吧!” 舒宁:“他叫什么?” 表妹想了想,“名字我倒不记得了,就记得姓苏。” 姓苏? 终于不姓许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表妹又道:“我同学的同学,条件特别好, 前几年才从国外留学回来,具体什么工作我也不知道,怎么样, 你要不要见见?” 见见? 当然, 舒宁当然想见见那位长得和许汀一模一样的男人, 不止因为好奇, 也因为冥冥中她感觉到, 这个男人可能和自己有什么牵扯不断的关系。 相比较猜测,她更喜欢迎面而上。 10.0见舒宁没理它, 连声道:“宿主, 宿主,我回来了宿主。” 舒宁回应它,“会开完了?” 10.0:“是的, 宿主。” 舒宁:“好奇你们系统开会讲了些什么。” 10.0却严肃地说:“宿主,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舒宁和10.0绑定这么久, 看着它从0.1成长起来, 还是第一次听它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说话, 不免也认真了起来。 她和表妹随意聊了两句便借口又是走人, 离开表妹家后,舒宁才对10.0道:“好了,你说吧。” 10.0:“宿主你还记得你攻略这么多世界,似乎总有一个姓许的男人出现在身边吗?” 舒宁一愣,10.0竟然也提到这个? 10.0接着道:“而且我们还前后两次遇到了不太可能遇到的‘失效人物’。在之前那个世界,我甚至怀疑过我们遇到的两个失效人物是同一个灵魂。所以在任务完成之后,我向大世界官方提交了‘询疑申请书’。” 一开始只是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不可能遇到两次失效人物,于是10.0向官方系统提交了询疑申请,没多久,官方召集它开会。 而这次开会的其中一个主题,便和这个“失效人物”有关。 原来舒宁从绑定任务的第一个世界开始,遇到的所有姓许的男人全部都是同一个灵魂。 这个男性灵魂反复投生,其灵魂力非常强大,最后不但成为“失效人物”,还彻底脱离了大世界的掌控,成为了“主宰者”。 所谓主宰者,就是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人,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投生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全部可以掌控。 而如今,这个“主宰者”跟随舒宁来到了她所在的现世。 还有一个10.0和舒宁都耳熟的名字——苏鸣。 舒宁听完都惊呆了,苏鸣?是她想的那个苏鸣吗? 10.0回道:“就是他。” 舒宁下意识道:“不是说所有的许姓男人才是同一个灵魂吗?”怎么会有苏鸣? 10.0翻开系统界面,翻到已完成任务中【重生的婆婆】那一栏,从里面找到苏鸣的档案。 舒宁一看,上面竟然写着,苏鸣是在苏维丽离婚之后才改跟母姓的,而苏鸣原来的生父就姓许。 原来苏鸣也是许姓男主!? 都是同一个人?! 舒宁消化着这个信息,开始能理解最后脱离大世界变成主宰者的苏鸣为什么要跟过来了。 恐怕是为了她。 那为什么不再姓许,而是直接叫苏鸣? 恐怕也因为这么多世界里,只有苏鸣那个世界她是全心全意爱过的—— 他不想以一个不相干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便直接以曾经的爱人的身份露面。 舒宁忙问10.0:“那现在他在哪儿?” 10.0:“抱歉宿主,主宰者脱离大世界,系统也无法搜寻到他。” 舒宁想到表妹,立刻打电话过去要联系方式,表妹一听就笑道:“那我问我同学要微信,你们先聊聊?” 舒宁淡定的语气道:“你还是直接给我电话号码吧。” 表妹:“一样啊,用电话号码搜微信嘛,那你等着,我来问我同学。” 挂了电话,舒宁好半天都没办法平静,一个人站在表妹家楼下来回踱步,长这么大,第一次她想见一个人的心情这么迫切。 什么许寒许汀许航庭她通通不在意,她此刻心里只有苏鸣那个小狼狗。 她在这么多世界里唯一动心爱过的男人! 10.0却提醒道:“宿主,主宰者的事情说完了,我还有第二件事和你说。” 舒宁一愣:“第二件?”大世界开会的效率很高啊,开一次会讲那么多内容吗? 10.0:“第二件事其实和【高能系统】有关。” 高能系统在最开始创立的时候专注于“婆媳关系”,所以攻略者在每一个穿越的世界中都会变成这个世界的“儿媳”。 但事实上,最近这段时间高能系统一直有在优化升级,不仅如此,大世界还开辟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攻略地图—— 反派高能。 就像在儿媳地图版块穿越会变成儿媳一样,在反派地图版块里,每一个穿越者都会变成所在世界的反派,以一个反派角色的身份来完成相应的任务。 现在这个版块地图副本还在内测阶段,需要一些攻略者来进行攻略。 而舒宁就因为能力强悍被相中成为这次内测的攻略者。 舒宁很惊讶,“你的意思是,我再穿越完成任务就不是变成儿媳了,而是反派?” 10.0:“是这样。” 舒宁:“已经内定了?” 10.0:“是的。” 舒宁一向实在,问:“有什么奖励?” 10.0:“本系统成为内测阶段的反派系统之后,奖励攻略玩家100万,同时对随行系统进行双倍升级,在此后的任务中,顺利完成任务额外奖励50万,无法完成任务虽然没有奖励,但也会有5万元的补贴。” 舒宁是惯例见钱眼开,当即笑眯眯,“那行啊,从儿媳改当反派我一点意见也没有。” 小钱钱小钱钱,她最爱的小钱钱呐! 10.0:“同时提醒宿主,反派世界和原先的儿媳世界会有很大的不同,如攻略者不适应新身份和攻略剧情,可强行脱离攻略世界。” 10.0:“一旦脱离,内侧结束,结算奖励金额和积分。” “同时警告,反派角色的三观可能会冲击攻略玩家原本的价值观,一旦不适,可申请强行登出。” 舒宁向来是水来土掩、正面杠的性格,根本不怕当什么反派角色,反正她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多纯良朴素简单的女人。 同意之后,10.0用机械嗓一字一字道:“攻略者【舒宁】接受内测,正在更新系统,正在更新世界地图。” “叮——系统已升级完毕。” “叮——世界地图更新完成。” “宿主你好,我是你升级之后的新系统:反派22.2。” 你这还能再2点吗? 舒宁:“你这次升级了不少啊。” 22.2:“是的,新的世界地图难度较大,需要对攻略者的系统做相应升级。”接着道,“系统已准备就绪,可随时接驳任务世界。” 舒宁没像从前那样直接走人去刷任务,而是摸出手机低头看了看,“等等吧,我先见见苏鸣。” 表妹那边很快把电话发了过来,还俏皮地说了一句“加油哦”。 舒宁直接按那行号码,拨出电话,没多久,通了,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老板,芬达有没有?” “可乐?可乐不行,可乐杀精啊老板你这都不懂。” 舒宁:“……”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吊儿郎当的狗屁骚话。 当真是苏鸣本鸣无疑了。 想到那条小狼狗就在电话那头活蹦乱跳买芬达喝,舒宁顿时哭笑不得,笑着笑着心里跟着雀跃了起来。 “苏鸣!”她直接喊。 电话那头顿时静了下去,接着发出了喷水声和呛到的咳嗽声。 “我靠,你竟然知道是我?我不是用的你新任老公许汀的皮囊吗,你怎么认出我的?” 舒宁忍俊不禁,“不瞒你说,我攻略世界有过这么多任老公,只有你这个小学生屁事没有整天买芬达喝。” 苏鸣笑起来,“嗨,老婆,好久不见啊。” 舒宁也笑,“上一个世界不还当夫妻么,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苏鸣:“唉,不瞒您说,投生当过那么多次人,我还是最喜欢当那条一夜七次日天日地小狼狗。” 顿了顿,继续用属于苏鸣才有的熟悉的顽劣的口吻道:“见面吧,就现在。我买好套子在酒店套房等你,咱们好久不见先来几发庆祝庆祝怎么样。” 舒宁:“……” 要不还是先去新世界当回高能反派冷静一下。 *儿媳高能完*